《穿成农门团宠，国舅爷撩我生个崽》 第1章 卖田买药 “娘，咱家还有几亩薄田，不如卖了给爹和欢欢治病吧！” 昏黄的房子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橘黄色的烛火打在男人脸上，语气里是道不尽的沧桑和无奈。 “那几亩薄田可是咱家的命根子……” 旁边的妇人田氏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眼床板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孙女，终究是点了头。 “卖吧！” “银子没了可以挣，娇娇是咱家掌中宝，你爹是咱家顶梁柱，谁不能有闪失。” 门口，沈家老二沈山双手抄在袖子里，眉头紧皱。 “娘，卖田的事……要不缓缓，咱们一大家子人都靠那几亩田过日子，不能因为欢欢，让大家连最后一口吃食都没了。” 沈山也心疼女儿，但他不能那么自私。 女儿和爹的汤药钱，就算要他的命，他也会去挣。 “是地重要，还是欢欢和你爹的命重要？” 沈老二：“……” 自然爹和女儿更重要！ “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田氏横眉冷眼瞪着老二，“先前我同你爹也商量过此事，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老大，明日你就去找村长谈卖田的事。” 沈清欢在床上躺了几天，听着几人的对话，恍惚间也弄清楚了怎么回事。 上辈子吃百家饭长大，受尽人间疾苦的她，好不容易拜师学得几门手艺，打算一展拳脚时却意外猝死，穿越到因意外溺水身亡的沈家姑娘身上。 沈家人口多，家境清贫。 饶是日子过得都快揭不开锅了，也没有发生卖儿卖女的荒唐事。 甚至在她生病期间，除了在县里读书的沈家老三，也就是原主小叔沈烨以外，其余人都细心仔细的照料过她。 俗话说，树大分枝，人大分家。 这一大家子人紧紧抱在一起，日子虽然过得皱皱巴巴，但很是和谐。 五天前，沈家大家长沈庄为了替她筹钱买药，山上采药的时候，不小心滚下山坡伤了腿，需要长期静养。 沈家已是家徒四壁，哪里还有银子负担两个病人的汤药费。 沈家老大沈谷这才动了卖田的心思。 听见要卖了家里仅剩的几亩薄田，沈清欢艰难的睁开眼睛。 “奶，田不能卖。” 许久没有喝水，她的嗓子干的要冒烟了，声音干涩难听。 “欢欢，你醒了？” 妇人惊喜的看着沈清欢，替她掖好被子，又摸了摸她的额头。 “醒了就好，身上也不烫了。自打落水后，你昏昏沉沉睡了好几天，真是吓死奶和你娘她们。你歇着，奶给你倒水喝。” 田氏不仅嘴快，做事也是雷厉风行。 等沈清欢回过神，她已经捧着一个缺了口的碗来到床边。 “娇娇乖，咱喝口水润润嗓子。” 沈清欢靠在田氏怀里，温热的怀抱令她眼眶发热，一滴滚烫的泪珠‘吧嗒’掉下来。 吓得田氏赶紧放下手里的碗，满脸忧色：“宝儿，可是呛到了？” “没有！”沈清欢摇头。 她是太感动了。 上一世，她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也不知道自己的亲人在哪里，从来都不知道被父母捧在手心是什么感觉。 “奶，谢谢你！” 让她这个飘在异时空的孤魂，有了归属感。 田氏并没有察觉她的异样，只觉她是落了水受了惊，心疼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摇哄。 “娇娇乖，娇娇美，娇娇是奶的心头宝……”（娇娇是女主的小名） 沈清欢贪恋田氏的怀抱，声音低低的有些娇气：“奶，别卖田，我可以挣银子给爷买药。” “好，奶听我大孙女的。”田氏搂紧沈清欢，笑着道：“奶等着我的大孙女赚银子孝敬我和她爷……” 这话自然是哄这沈清欢的，田氏并没有将她能挣银子放在心上。 娇滴滴的姑娘家，哪能赚什么银子。 卖田的事，等找机会再跟两个儿子商量。 ~ 公鸡打鸣的声音划破村子的宁静，远处绵延的山峰隐在层层薄雾中。沈清欢睁开眼睛，望着窗边微微亮，才知自己竟靠在田氏怀里沉沉的睡了一觉。 屋子里也没有其他人，她坐直身体，细细打量着房间的环境。 仅有的家具也是修了又修，补了又补。 可见日子过得有多拮据。 如此清苦，却没有那些重男轻女，卖儿卖女的陋习。 真好！ “欢欢，醒了吗？” 木门被推开一条缝，一张消瘦发黄的脸悄悄地探了进来。 沈清欢循声望去，嘴角微扬。 来人正是沈家幺女沈月，年纪和原主相仿，是田氏和沈老爷子的老来女。 明明已经十四岁了，身高体型却像个十来岁的孩子。 都是因为吃不饱饭造成的。 “小姑，我醒了，快进来！” “你等下，我给你把早饭端过来。” 沈月转身离开，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碗不算浓稠的米粥。 “娘说你得好好补补，可别浪费了。” 沈月朝碗里看了一眼，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 除了欢欢和大嫂家的孙子，就连爷爷也从昨晚到现在没有吃过一口东西。 “小姑，你吃了吗？” “没……” 沈月刚想摇头，想起娘的嘱咐又连忙点头，“吃了，我们都吃了，你快点吃吧。” 沈清欢抿了抿唇，把碗递给沈月。 以沈家如今的情况，根本没有银子买粮食。 一把野菜，一大锅水就是早饭。 “小姑，早饭送给爷爷吧，我还不想吃。” “欢欢，我们真的吃过了。”沈月一听就慌了，将碗重新推到沈清欢面前，“你奶说了，你若醒了，一定要将这米汤喝下去。” 沈月哪里都好，就是性子执拗。 接受原主全部信息的沈清欢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喝了两口就放在一旁。 待会儿得找个机会，把这个送去给大嫂和爷。 他们才是最需要补身体的。 “小姑，大哥在哪？” 这个家不能在这样下去了，她得想办法赚银子才行。 不知道自己拜师学的那些东西，在这个历史上没有记载的北陵王朝有没有用。 “素哥儿在后山砍竹子，我替你叫他回来。” 沈月虽和沈清欢同岁，却比她稳重老成，说话做事还有几分长辈的模样。 “你还病着，吃了早饭先休息。” “好！” 沈清欢听了她的话心里暖暖的。 这一家人，当真是打心底疼爱原主。 “对了，让大哥带几根小拇指粗的竹枝条回来。” “你要那不值钱的竹条做什么？” 沈清欢一脸神秘，“等下你就知道了……” 第2章 竹枝缠花簪 沈月离开后，沈清欢端着温热的米汤来到爷爷沈庄的房间。 沈庄是典型的庄稼汉，又黑又瘦，满脸皱纹。 明明不过六十的年纪，却像耄耋老人。 沈庄伤了腿，好在伤口不深，但需要卧床休养，瞧见沈清欢端着碗进来，笑着朝她招手。 “你这孩子咋来了，身上可还有不舒服？” “爷！我已经没事了。”沈清欢来到床边，将手里的碗递给沈庄，“我来给你送早饭，米汤已经凉了，您赶紧喝。” “这那成？这是给你的早饭，你吃才对。” 沈清欢摇头，“我已经吃过了。” “不行……” 爷孙二人都知道这碗米汤金贵，谁也不肯喝，就这样你推我让。 田氏从外面进来，瞧见这一幕脸上扬起慈爱的笑容。 “老头子，既然娇娇让你喝，那你就喝了吧。” “那送去给大孙媳妇儿吧。”沈庄望着自家老婆子，“她才生产完，博哥儿也需要奶水，我这一把老骨头，吃不吃不要紧。” 田氏想想，觉得也是，打算将米汤送去给大孙媳妇儿。 “爷，你放心喝吧，进来之前，我已经给大嫂他们送了半碗过去。” 话说到这份上，沈庄和田氏心里也明白了。 孙女手里这半碗米汤，定是要进他们肚子的。 沈庄也不再客气，端着米汤喝了两口，剩下的给了自家老婆子。 田氏哪舍得喝，想留着给幺女，却被沈庄拦下。 “月儿丫头，身体底子好，等咱们家有了银子，再买些好的给他们都补补，这些米汤，你自个儿喝。” 田氏脸颊微微发红，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羞赧。 沈清欢在一旁看着，都觉得自己是个超级无敌大电灯泡，恨不得挖个地缝原地消失。 比起轰轰烈烈，相濡以沫共白首的爱情，才更让人上头。 也感慨这一家人心里都有彼此。 ~ 日出时分，沈素披着露水敲响沈清欢的房门。 “五妹，醒了吗？我是大哥。” 沈清欢已经好了许多，回房的时候找沈庄要了笔墨，正趴在小桌子上画花样，不大的方桌上还有几片糊在一起的碎布和一些细小的铁丝。 古代的纸比黄金还贵，只能用两片碎布糊在一起做底托。 她听声抬头应道：“醒了，大哥快些进来吧。” “好嘞！” 沈素爽快应下，却并没有着急进屋。 “你等下，大哥刚从山里回来，散散身上的寒气就进去。” 房门口沈素抖掉身上的露珠，让寒气没有那么重，才推开沈清欢的房门，手里还捏着她要的竹条。 “喏，你要的竹条。” 沈素大伯家长子，十八岁，长着一张国字脸，天庭饱满，双眼黝黑有神，身材高大魁梧，古铜色的皮肤给人很健硕的感觉。 为人本分稳重，很的沈老爷子看中。 一年前跟隔壁杏花村的姑娘柳青青成亲，膝下有一子沈文博，刚刚满月不久。 大嫂柳青青也是个温柔良善的好人，跟着沈素过这样清苦的日子，愣是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 原主对这个进门不久的大嫂也是喜欢得很。 沈清欢脑海中瞬间浮现关于沈素的相关信息，她接过竹条甜甜一笑。 “多谢大哥。” “一家人，说什么谢！” 沈素坐在旁边，歪着头看着自家妹妹，感觉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拿到竹条后，沈清欢比划了下枝干节与节之间差不多有十厘米的距离，一节半的长度就够了。 撇掉多余的枝条，她在枝干上做上记号。 “大哥，能麻烦你一个事吗？” “好啊！” 沈素宠溺的看着沈清欢，莫说是一件，就算十件百件，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沈清欢也没有客气，直接将自己的要求事无巨细说了一遍。 “你帮我把这些竹条都按照上面的记号全部切断，短的部分不要，长的部分将有节的地方打磨平整。 竹节两端打磨圆滑，长的一端要有一点点尖方便插入，然后放进水里水开煮一刻钟捞出晾干后，再放在灶台里面烤一盏茶的时间。” 末了，看着一脸茫然的沈素，她有些担忧。 “大哥，这些你都记好了吗？” “记得了！” 又好像记得不太清楚。 沈素尬笑的挠了挠头。 沈清欢看着他有些好笑，安抚道：“记不全没关系，我跟你一起去。” 要不是这具身体没有彻底复原，这些琐碎的事她也不愿劳烦大哥。 “那走吧！” 有妹妹坐镇，沈素松了口气，抓起桌上做好记号的实心竹子先一步去了厨房。 沈清欢带着桌上其他东西跟着出去。 煮水和烘烤的时候，正好可以缠丝。 来到屋外，沈清欢第一次正面看清沈家的情况。 几间泥土茅草房，院外的围墙都是用的竹子搭的篱笆墙，院子里泥糊糊，下雨的话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所谓的厨房，也就是在院子搭了一个茅草棚，灶台就在角落里，旁边的条几上只有几摞缺了口的破碗，一点点能吃的影子都看不见。 若不想办法挣钱，这一大家人该怎么活下去。 沈素安顿好沈清欢就开始按照她画的标记砍竹子。 然后就是打磨，这个时候还没有砂纸，只能用磨刀的石头，沈素搬了个小椅子坐在石头旁边按照要求仔细打磨。 沈清欢也已经在碎布上画好叶子形状，边剪边问沈素。 “大哥，咱家人呢……” 除了沈庄和田氏，其他人她是一个都没见着。 沈素手里做着活，嘴里说起了家人的去处。 “爹和二叔他们一大早上就去镇上做活了，要晚上才能回来。 娘和二婶在替隔壁村方员外家洗衣裳，方员外家包一顿饭，她们要过了晌午才能回来。 昨夜下了雨，后山的楠竹笋和蕨菜指不定都冒出来了，小姑带着淳哥儿去后山挖些野菜回来。 你二哥，三哥，四哥去了远处的松树林，看看能不能找到松茸，晒干还能拿到镇上换点银子。” 也就是说一大家子人，除了留下招呼病患和坐月子的她们几个。 其他人都想着法赚钱。 沈清欢看着手里的棉线和铁丝深深吸了口气。 全家都在努力，她还有什么理由拖后腿。 劈线，缠丝，固定碎布在铁丝上，一圈一圈，整理棉线，简单的动作周而复始，不过片刻的功夫，一枚嫩绿色的竹叶就缠好了。 最后固定竹叶形状，放旁边备用。 因为棉线颜色单一，沈清欢只做了三种款式，绿色竹叶款，浅粉色桃花款和浅黄色银杏叶款。 每一朵花都跟真的一样，看得沈素眼睛都直了。 不同的造型搭配不同颜色的竹枝，展现出来的效果也不一样。 “五妹，你这手咋这巧，这用线缠的簪花可比镇上卖的珠花还漂亮，要是拿去镇上卖，肯定会有人要。” 沈素时常会和他爹去镇上做工，从未瞧见哪家姑娘，夫人头上戴过这么鲜亮的东西。 妹妹做的这个，肯定能在镇上卖火。 第3章 我家欢欢手艺好 叶清欢不了解这个朝代珠花头饰的行情，不知道做好的缠花会不会有人要，索性只做了十来支。 本想着等去镇上试试行情，若是生意好，做多点也不怕。 若卖不出去，自家人戴，也能换换心情。 如今听见沈素的话，心里也多了几分底气，决定多做一些，明日一早去镇上支个摊位先探探路。 “嗯！”沈清欢点头，拿了一支淡粉色桃花簪递给他，“大哥，大嫂头上连个像样的钗子都没有，你把这个给她拿去吧。” “不行！”沈素摇头，推了回去，“这是拿去卖银子的，你嫂子不爱这些。” “哪有女子不喜欢漂亮的东西。” 见他拒绝，沈清欢佯装生气，强行塞进沈素手里，噘着嘴嗔道：“再说了，大嫂进了咱家后，连嫁妆都倒贴出来用了。这簪子都是咱自己做的，值不得几文钱，这都舍不得，以后要是过上好日子，你还不处处防着大嫂？” “胡说！”沈素一心急，语气重了些，回过神后又忙道歉：“五妹，大哥不是故意凶你，你别放心上。” “我对你大嫂可是真心实意，有我吃肉的日子，就不会让她喝水。” “知道大哥疼大嫂，赶紧拿去给大嫂吧。”沈清欢笑得眉眼弯弯，如初晨穿透云层的第一缕朝阳。 沈素推拒不了，只好收下。 娘子瞧见，一定很高兴。 到了中午，沈清欢终于见到了原主的几个兄弟。 因为没有分家，兄弟间排行就按照年龄大小，不分亲疏。 二哥是大伯家的，名叫沈仓，十七岁。据说取名字的时候，原主爷爷希望家里粮食满仓，就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尚未婚配，为人精明能干，处事圆滑。 三哥沈启阳，原主亲大哥，只比二哥沈仓小几个月。 四哥沈怀然，原主亲二哥，今年十五岁，踏实勤奋，能说会道，脑子活跃，就是行事有些冲动。 幺弟，沈淳，原主亲弟弟，今年只有八岁，很聪明活泼，人小鬼大。 还有小姑沈月，淳朴懂事的小姑娘，今年十四，和原主同岁。 “小姑，这个给你。” 沈清欢将一朵粉色的桃 花递给小姑，因为她还没有及笄，戴不得钗环，所以就缠了一朵花，别在她乌黑亮丽的发髻上，漂亮又活泼。 “欢欢，这是你做的？” 沈月惊奇的睁大眼睛，捧着缠花看了又看。 那叫一个爱不释手。 “不行，快给我带上，我要村里那些小姐妹看看我家欢欢的手艺有多好，羡慕死她们。” “好，那吃了饭咱一起去。” 沈清欢心里是一万个愿意。 只是，提起吃饭，大家的脸都垮了下来。 二哥沈仓愧疚的看着她，说道：“对不起，五妹，二哥没用，没有找到松茸给你补身子。” “我也没有挖到野菜。”三哥沈启阳也是一脸愧色。 “五妹，你等着，四哥这就去河里捞鱼给你熬汤。”四哥沈怀然撸起裤腿，就要往外跑。 “四哥，别去！水凉容易着凉。” 沈清欢上前一步拉着沈怀然的袖子，不让他下河。 有情饮水饱。 她现在心里甜得跟喝了蜜一样甜，那还需要吃好的补身体。 “你们几个咋都在外面。”住在隔壁的桂花婶拎着竹篮走了进来，笑盈盈道：“婶子烙了些玉米饼，你们拿去吃，我去看看你们爷可好些了。” “婶子，这可怎么了得。”沈仓推拒。 桂花婶却把竹篮往方桌上一放，扯着嗓门喊道：“你不吃，也不能饿着欢欢和其他几个兄弟。” “哟，月儿，你头上这花哪来的，这还没到桃树开花的日子吧。” 桂花婶一下子看见沈月头上的缠花，还以为是真的。 沈清欢自是认识桂花婶的，就住在自家隔壁，家里人口也多，日子也过得不富裕。 可知道她病了，爷受伤后，隔三差五就送些吃食过来。 这份情，可不是几两碎银子能还的清的。 “婶子，这是小姑头上的花是我没事做着玩的，这里还有几支簪子，您要不嫌弃，挑几支回去戴。” 桂花婶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 “这东西送到镇上还能卖些银子，我可不能要。” “能要的！” 沈清欢挑了一支簪体深棕的竹叶簪，又挑了几朵花，一并塞进她手里。 她家有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平日里总是跟在原主后面‘欢欢姐姐’甜甜的叫着。 “您对我家的好，我们全家都记在心里，这点东西不值几个银子，您要是不收，就把这筐子玉米饼带回去，我可吃不下去。” “姐，你就收下吧。”沈月温笑着劝。 桂花婶看了又看手里的簪子，重重的点头。 “那我就收下了。我去看你们爷奶，饼子赶紧趁热吃。” “好！” 沈清欢甜甜应下，心里也松了口气。 没什么比人情债更难还。 更何况，云溪村村民淳朴，一家有难众人帮，像桂花婶这样不计较回报给他们家送东西的村民还有很多。 下午，沈清欢又做了一些缠花。 晚上，大伯沈谷和她爹，大伯娘李氏和她娘康氏都回来了。 一大家人就着桂花婶白天送来的玉米饼，混着一大锅野菜汤，就算吃了晚饭。 饭后，一家人坐在堂屋里。 沈谷将今天和沈山做苦力赚的银子倒在桌子上，一个人一天五十文钱，两个人就是一百文，除去抓药的八十文就剩下二十文。 康氏和李氏也将今天一天赚的银子倒在桌上，一人十五文，两人就是三十文。 四个大人累死累活干一天，就赚了五十文。 只能买得起几斤粗面。 “爹，娘，明天富贵酒楼有宴席，我和富贵酒楼的老板说好了，带着老大他们几个去富贵酒楼帮工，一个人能给五十文钱，五个人就是二百五十文钱，等结了银子就买只鸡回来，给爹和欢欢补身体。” 沈谷把桌上所有银子都装进钱袋中，交给坐在旁边的田氏。 康氏也开口道：“我和大嫂也和方员外家说好了，明天还去洗衣服，结了银子去村长家换点白面和大米。” “奶，爷，我明天也去镇上。” 沈清欢忽然开口，惊到了所有人。 “欢欢，等你身体好了，奶再带你去镇上转转。”田氏摸了摸沈清欢的脑袋，一脸和善。 “我要已经好很多了，今天我做了些簪子想拿去镇上卖。” 沈清欢拿出做好的缠花簪子，昏黄的灯光下，簪花颜色并不艳丽，反倒是灰扑扑的没什么特点。 田氏看不出门道，可对孙女的要求，那是有求必应。 “然哥儿，你明天就不要去富贵酒楼帮工，带着你妹妹在镇上转转。” 说着，她又将银袋子递给沈老大。 “银子你拿着，明日欢欢喜欢什么你就给她买，别心疼银子。” 沈谷收好银子点头应下。 第4章 去镇上 次日一早，天微微亮大家伙就都起来了，收拾一下就进城。 云溪村距离常乐镇有好几里路，天色大亮的时候，他们才堪堪来到城门口。 要进城，就得交银子。 一个人两文钱，六个人就是十二文，沈谷交了进城的银子，就带着大家去了富贵酒楼。 街上人不多，沈谷给买了两个素包子给沈怀然和沈清欢，并告诉他们北街有个集市，所有的小商贩都只能在那里卖东西。 沈清欢拿着包子，看着大伯和她爹问道：“爹，大伯，你们不吃吗？” “酒楼包早饭，我们去酒楼吃就行。” 沈谷说得有些心虚，酒楼根本没有包早饭。 他们总共就五十文钱，进城就花了十二文。等结了工钱还要抓药，买些粮食回去，还得预备一些银子给欢欢买一身衣衫。 实在是没有多的银子给他们填饱肚子。 “可……” 沈清欢话还没说完，沈谷就开口打断。 “然哥儿，照顾好欢欢，中午来酒楼找大伯和你爹知道吗？” “大伯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欢欢。” “去吧！” 沈山不放心叮嘱：“路上小心。” 没一会儿酒楼老板就来催，沈谷兄弟俩也不敢耽误，带着孩子赶紧进后厨帮忙。 沈怀然来过镇上几次，很快就找到大伯说的北街集市。 这会儿逛集市的人不是很多，街道两边都是小摊子，有卖鸡鸭鹅，也有卖果蔬……到处都是吆喝声，热闹得很。 沈清欢找了一个比较居中的位置，看着沈怀然问道：“四哥，咱们就摆在这吧！” 沈怀然左右看了看，觉得中间位置不错，便利落的解开包袱，将做好的缠花簪子摆放整齐。 “好了，咱们可以等着了。” “这会儿咱们可以休息下，等会儿就不能干等着了。”沈清欢看了两眼大街上，出来赶集的人不是很多，等会人多了，她还得吆喝起来。 不然，这么小一朵缠花，有几个人能注意。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大街上已经热闹了许多，沈清欢起身拍了拍屁股，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扯着嗓子大声吆喝起来：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款式精美，造型逼真的簪花快来看看啊，独门手艺，纯手工制作，别处可没有这么物美价廉头饰……” 进城后，她特别关注街上妇人女眷，头上戴的大多都是素簪。 有些家世好的，头饰也会多一些。 不过款式大多笨重，颜色老气，戴在头上不但不显年轻，平白比实际年龄还要老了几岁，比不得这些颜色艳丽的缠花。 这一吆喝，立马引来一位身形圆润的妇人。 “哟，小姑娘，你这东西看着倒是怪漂亮的，我能不能看看？” “姐姐，您可真有眼光，这可是我自己做的簪花，您看看这桃花是不是跟真的一样？”沈清欢扬起甜美的笑容，拿起一支桃花簪递给面前的妇人。 “小丫头嘴跟抹了蜜一样，我这年纪都能够做你姨了。” 妇人端详着手里的簪子，花瓣上细细的纹路就跟真的花瓣一样，立刻喜欢上了，便问道：“你这桃花簪怎么卖？” “姐姐您是第一个光顾我家生意的客人，这簪花我算您便宜点……十文钱，再送您两朵小花，您看怎么样？” “我替您带上，让您瞧瞧效果吧。” “好！” 沈清欢将桃花簪插入妇人发髻中，又让四哥沈怀然举着铜镜，供妇人自己打量。 乌黑的头发，忽然多了一抹艳丽，整个人都好像亮堂许多。 心情都跟着好了。 妇人一眼就爱上了头上的簪子，满意得不行。 “不错，很漂亮，这簪子我买了。” 珍宝阁一支素簪也要五十文。 这支桃花簪款式精美，做得跟真的一样，十文钱一支不算贵。 “对了，那支银杏叶发簪我也要。” “好嘞！” 沈清欢立即取了簪子和四朵不同的小花双手递给前面的妇人。 “姐姐，两支簪子我算您十九文钱，要是您有小姐妹喜欢妹妹的手艺，还请您给妹妹引荐引荐。” 妇人见沈清欢说话一套一套的，小小年纪做生意有模有样，便开起了玩笑。 “当然可以，不过日后有什么好款式，你可得给我算便宜点。” “没问题！” 送走那妇人后，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人也是一支两支的买，沈清欢定下价格一支簪子十五文，一朵小花一文钱，带进城的十五支簪子和二十朵小花半个时辰就卖空了。 沈清欢心里后悔死了，早知道这么受欢迎，昨天就应该多做些。 “五妹，咱们这么快就卖完了？” 沈怀然看着淡定收拾东西的沈清欢，高兴得嘴巴都合不拢。 “卖完了，咱们去找爹和大伯吧。” “好！”沈怀然点头，“你去歇着，东西我来收。” 就在兄妹二人打算离开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嘿，卖簪花的，你们等等……” 沈清欢闻声脚步一顿，回头便看见一个身形纤瘦，年纪和她差不多大，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插着腰气喘吁吁跑到他们面前。 “小姑娘，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姑娘稳住气息，拿出一支桃花簪问道：“你这还有这样式的簪花吗？我家小姐很喜欢，想都买下来。” 沈清欢垂眸，不着痕迹打量小姑娘。 虽然一副丫鬟打扮，身上的衣料却不差。 丫鬟打扮都如此精致，想来她的主子家世不会差到哪里去，能看上最简单的缠花簪，定然是觉得 一时新鲜。 这可是个大客户，抓牢了不愁口袋没银子。 “姑娘，不好意思，簪花都卖完了。” “啊，卖完了！” 小姑娘有些无措。 沈清欢笑道：“不过，我家里还有其他样式，你家小姐若喜欢明天可以来富贵酒楼，你看如何？” “当真？”小姑娘眼睛亮了几分。 “自然是真的。” 这么大一条鱼，怎么可能让她溜走。 “那成，明日我带我家小姐去富贵酒楼，你可莫要食言，否则以后休想在这集市上卖东西。” 见小姑娘神情傲然，沈清欢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目送小姑娘离开后，她立刻找了一家绣庄，花了一百三十文买了各种颜色的棉线和一撮湖水蓝色丝线。 多的丝线，她现在还买不起。 离开的时候，看见堆在角落的碎布，绣庄老板心善，一文钱也没要，把碎布白送给她们。 买不起纸张，只能用碎布做底托。 好在两片碎布糊在一块，干了之后硬度还行，可以代替纸托，反正用线缠绕起来，什么也看不见。 第5章 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沈清欢和沈怀然来到富贵酒楼，瞧见里面人来人往，便知道爹和大伯的活还没完。 兄妹俩也不好站在门口影响人家做生意，只好随处逛逛。 “诶，走走瞧瞧，本店有新到的琉璃和珍珠，物美价廉快进来看看诶。” 经过一家杂货铺时，沈清欢脚步一顿，侧身看向杂货铺门口吆喝生意的老板，笑眯眯跑上前：“老板，您这真的有琉璃？” 不知道这个时代的琉璃工艺怎么样？ 老板一瞧是个娇娇润润的小姑娘，嘴角都咧到耳后根了。 啥时候他也有个这么软软糯糯的女儿就好！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进来瞧瞧？” 沈清欢转头看着四哥沈怀然，水汪汪的大眼睛氤氲着期待，“四哥，咱们进去看看吧。” 她有些迫不及待想进去。 “走，进去！” 沈怀然一脸宠溺，全家心尖宠提的要求，怎么忍心拒绝！ 杂货铺很大，三面都是货架，衣、食、住、行分文别类摆放得十分整齐。 沈清欢还发现了小米珠，这可是给头饰画龙点睛的宝贝。 “小姑娘，你看大叔骗你没！” 老板捧着一抖四四方方的琉璃走过来，像献宝一样送到沈清欢面前。 外面的阳光透过门窗落在五颜六色的琉璃上，熠熠生辉。 “这些琉璃可是我花了好大的功夫从别处弄回来的，旁的杂货铺里都没有，你要是喜欢，我算便宜一点给你如何？” “您这就只有这些琉璃？” 这到底是残次品，还是这个时代的琉璃工艺只是仅此而已？ “这还不够？”老板惊得差点就咬到自己的舌头，“小姑娘，这些琉璃够缝在很多件衣服上了，再多了阳光下就太扎眼了。” 而且，太多你也买不起啊。 后面的话老板只是在心里嘟囔，没敢说出口。 谁敢保证穿着乞丐服的一定就是真乞丐？ 万一眼前是尊财神爷呢！ “这是缝在衣服上的？”沈清欢问。 “是啊！” 老板看着她，心里不禁嘀咕。 这小姑娘咋连这么简单的事都不知道，难道是脑子有问题？ 要真是这样，倒是可惜了一张可爱漂亮的小脸。 沈清欢可不知片刻功夫，老板心里就跟山路十八弯一样绕了千百回。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前世做的琉璃簪花。 这个时代的人竟然只将琉璃用了点缀服饰，这不是天大的好机会？ 做生意就是要抢占先机。 她要将琉璃添加进各种簪花中，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还愁赚不到银子？ 按捺住内心激动，沈清欢故意让自己表现出不那么想要买的意思，主要是怕老板抬价，也想探探这个时代的琉璃工艺到了什么程度。 “这琉璃看着是漂亮，不是我喜欢的形状，还是不买算了。” 说完，沈清欢就拉着沈仓要走。 “诶，你这丫头别走啊。”老板上前急忙拦下，“你说你喜欢什么形状，我去给你找找？就是一份价格一分货，你要是喜欢可别说我给你开高价。” 沈清欢点点头。 价格这个东西，那还不是看谁讲。 老板回到柜台，从下面柜子里搬出几个匣子打开。 沈清欢一眼就看中，这里的琉璃无论从质量，还是从造型和光泽上，都是老板先前给他看的数倍。 “怎么样，这下满意了吧？” “满意！满意！”沈清欢眼睛都移不开。 这些琉璃片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大叔，您这琉璃怎么卖？” “大的，长的都是一文钱一片，小的，圆的，短的就两片一文，你要多少？” “这么贵？” 沈怀然倒抽口凉气，等着老板说道：“老板，你可不要看我妹妹喜欢，就故意坐地起价，小心我去县衙告你。” “我可没有，本身就是这价格。” 老板沉着脸有些生气。 沈清欢见状赶忙道歉。 眼下这位可是她的财神爷，就算觉得有些贵，也不要说出来，免得谈崩。 “老板，我哥性子耿直，不太会说话，您大人大量莫要跟他计较。四哥哥，这琉璃制作工艺繁琐，沉疴，老板这价格给的还算公道，你别一惊一乍，赶紧给人老板赔不是。” 沈怀然还没弄明白自家妹妹咋知道这些，就被她摁着头给老板鞠躬道歉。 老板也不是小气人，见兄妹俩如此诚恳，便摆了摆手。 “罢了，你们年龄还小，处事没个分寸也很正常。” “谢老板！” 道了谢，沈清欢挑了一些茜红色水仙花花瓣，淡紫色的月见草花瓣，还有一些竹叶形状总共六十片，外加两卷粗细不同黄铜丝和颜色不同的小米珠。 光是这几样，她脑子里就已经有了各种样式的簪花。 “您算一下多少一共银子？” 老板扫了一眼，抬手做了个六的手势。 “一共就算你六十文好了，小米珠算我送给你的，以后有需要还来找我就行。” 小丫头粉雕玉琢的，实在可爱的紧。 要是是他女儿就好了。 沈怀然嫌贵，可还没有开口就被沈清欢制止。 她果断给了银子，再次跟老板道谢后，拉着四哥就走了。 六十文的材料费，她能卖出六百文甚至更多…… 再次回到富贵酒楼，沈谷和沈山带着各自的儿子结了工钱正出门。 沈谷看见沈清欢手里拎着东西，抬手赏了儿子一记爆炒栗子。 “你是怎么做哥哥的？让欢欢拎着东西走一路，自己却两手空空，平日里教你的，你是不是忘到脚后跟了？” 说完，沈谷就接过沈清欢手里一包东西塞进沈怀然怀里。 沈清欢甚至都来不及解释，只能冲着四哥露出歉意的笑容。 之后，沈谷安排沈山去给老爷子抓药，他则带着小辈来到西街的一家粮食铺，买了一斤白米，两斤糙米，三斤白面，十斤玉米面和粮油调味品。 掌柜的快速的拨打算盘，嘴里振振有词念叨：“白米二十文一斤，糙米十文一斤，白面五文一斤，玉米面三文一斤，调味品二十二文，共计一百一十七文钱，都是老熟客，算你们一百一十文好了。” 以一比一的比例换算，这样的物价搁在现代也算贵。 付了钱，大家拎着东西跟沈山汇合，出城回家。 声明： 小雨不是簪娘，只是对各种非遗簪花比较感兴趣，所以就以这个为切入点。 如果有幸遇见心灵手巧的簪娘小姐姐，发现有写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小姐姐们勿喷，指出错误的用词或者问题，让小雨能够及时改正。 感谢各位宝子们的支持，路过闲来无事催一下。 小雨不胜感激，愿幸福美满！！ 第6章 动员全家做缠花 回到家时天色还早，田氏搀扶着沈庄在院子里晒太阳。 康氏和大嫂李氏还有小姑子沈月正在整理背篓里的东西，她们刚从后山回来，今天运气好，采了许多松茸和菌菇。 晒干后，可以拿去镇上卖些银子。 大孙媳妇柳氏哄着儿子睡着后，也出来帮忙。 “娘，二婶，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后山吧，我听我爹说松茸和菌菇晒干的价钱好很好，咱们人多多采一些爹和二叔他们肩上的担子也轻一些。” 婆婆李氏第一个就不同意。 “你还在坐月子，这种事哪轮得到你干，你好生歇着就是了。” “是啊！”康氏也跟着附和，劝道：“要是月子没做好，将来老了各种毛病就会找上门。” “你只管照顾好恒哥儿就好。”田氏听见也不同意。 柳氏既感动又愧疚。 自己也是这个家一份子，却不能为这个家出一份力，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沈清欢远远就看见大家在院子里忙活，高举着手挥舞起来：“爷，奶，大伯娘，娘……我们回来了。” 康氏等人看见丈夫儿女都回来了，立即放下手里的活，笑盈盈的迎了出去。 “累了吧，娘给你倒水。” 康氏疼惜的替沈清欢拭去额头上的汗。 “不累！” 虽然走了半个多时辰的路，可沈清欢只要想到快点回家做缠花赚钱，就一点也不觉得辛苦。 李氏和柳氏也分别接过各自丈夫手里的东西，招呼他们休息后，又给几人倒了水送过来。 沈谷将买好的药递给妻子李氏，“娘子，这是爹的药，赶紧熬了给爹喝。” “好嘞，你歇着我来。”李氏接过药材去熬药。 康氏将买来的粮食搬进屋子里。 “老二他媳妇儿，今天晚上咱们家就吃白面馍馍吧。”田氏陪着沈庄坐在屋檐底下晒太阳，看见地上的白面说道。 “知道了娘！”康氏留了一些白面在外面，便将剩下的都收进柜子里。 沈家兄弟劈柴的劈柴，挑水的挑水，各自忙着手里的事情，一家人祥和又宁静。 沈清欢刚要搬桌子做缠花，就被大哥沈素看见，急忙拦了下来。 “这种力气活，以后记得喊大哥，别再自己动手了。” “知道了！” 沈清欢甜甜一笑，搬了个小凳子跟在沈素后面。 “大哥，桌子就爷奶这里，我陪着爷奶说说话。” “好嘞！” 沈素力气大，扛着四方桌走来走去脸不红气不喘。 沈清欢把小凳子放在沈庄和田氏旁边，关切的问道：“爷，您的脚许郎中来看过了吗？” 许郎中是村里唯一懂医术的郎中，二十出头的年纪，医术了得。 村里不少未婚的姑娘，都对她芳心暗许。 沈庄的腿，就是他保住的。 不过他这人倒是挺怪的，平日里不常出门，即便出门也是去后山采药，好几天不会回来，住的是村里唯一一座青砖大瓦房。 好像原主落水也是他捞起来的。 “许郎中出门采药去了，”沈庄摇头，笑着问道：“我瞧着你大哥背回来一筐子碎布，你要用来做什么？” “做簪花。” 沈清欢莞尔一笑，将自己卖簪花剩下的几十文钱交给田氏。 “奶，你看，这是我卖簪花剩的银子。本来有二百多文，不过我买了些材料，花了不少最后就只剩这么多了。” 田氏是没想到几根竹子和绣线就能卖二百多文，惊得张大嘴巴。 “我家乖乖咋这聪明，奶真是小看你了。” 沈清欢呵呵傻笑，“奶，那你帮我糊碎布好不好，两片糊在一起就行了。咱们多做一些，拿到镇上去卖钱。” “好！” 田氏脆声答应，起身回屋。 “就用咱家晒干的榆木刨花泡水糊上就行。” 随后，沈清欢又请沈素去林子里给自己砍几根竹枝回来做簪子主体。 一声声娇娇柔柔的‘大哥’喊得沈素心花怒放，立马拿着柴刀去了后山。 缠花簪卖的很好，这一次她打算做一百根。 但是她只有一双手，还得做一些比较华丽一点的簪花卖给有钱人家的夫人小姐，要想一天之内做一百根很困难。 好在家里人多，她可以教她们缠绣线。 缠线也是一个技术活，但愿大家都心灵手巧。 “大嫂，小姑，你们过来一下。”沈清欢将柳氏和沈月都叫到自己面前，拿着已经裁剪好的布托和花大价钱买的铜丝说道：“我教你们做缠花吧？” 柳氏头上正戴着她送的桃花缠花发簪，整个人明艳不少。 “大嫂手笨，你可莫要嫌弃大嫂。” 说完，柳氏脸都红了。 “不会的。”沈清欢摇头，“大嫂你的手可巧了，大哥衣服上开口子的地方还是你给补好的，我都瞧见了。” 这一顿夸奖下来，柳氏更是又羞又怯。 “青青，怕啥！”沈月性子活络，骨子里有股冲劲，“都是一家人，做得不好也没人会笑话。” “小姑说得对，咱们现在开始吧。” 沈清欢抽出一根绣线，因为不是无捻绣线，所以还得先劈线。 劈线对柳氏和沈月都很简单，于是开始第二步缠线。 “取两根已经劈好的绣线，先在铜丝上缠一段距离固定绣线，然后将布托放在铜丝和绣线缠绕的地方，绣线顺着布托的方向开始缠绕……” 她一边讲解步骤，一边做示范，不过片刻半片叶子就已经缠好了。 柳氏和沈月看得认认真真，心里一遍遍复盘沈清欢刚教的动作。 另一边，田氏也泡好刨花水，揉捏出黏腻的糊状物，开始糊碎布。 桌子太小，田氏又让沈启阳把另一张桌子也搬出来，李氏和康氏忙完手里的事情也来帮忙糊碎布。 沈山和沈谷负责将糊好的碎布铺在簸箕里晾晒。 不多时，沈素也带着一捆拇指粗细的竹枝回来，教会沈怀然和沈启阳劈去多余的分支，然后就去灶房生火准备煮烤。 沈庄做不得重活，却又不肯一人偷闲，只好和沈淳一样打磨竹子。 一家人每个人手里都有活，虽然忙碌，但脸上都是笑意。 第7章 远亲不如近邻 柳氏手巧心思细腻，绣线在她手里就像听话的孩子，很快掌握缠线的要领，缠出来的叶子平整又有光泽，看着一点都不像第一次做缠花。 倒是小姑沈月，缠来缠去连半片叶子也没有缠好，气得她将东西摔在桌上。 “哎呀，太难了。清欢，我能不学吗？”沈月嘟着嘴，无奈又沮丧。 做缠花是一项细致活，要有充分的定力和细心， 沈月年纪小，性格比较浮躁，不愿意学也很正常。 沈清欢并没有强求，笑道：“没关系，不学就不学，等小姑什么时候想学了，我再教你就是了。” 沈月见大家手里都有活，自己却撂挑子不干，顿觉有些不好意思。 “要不今晚的晚饭我来准备吧！” 做饭这事她拿手。 田氏也疼幺女，连忙起身，“你来糊碎布，晚饭我来做！” “娘，没事的，我喜欢做饭。”沈月摁着田氏的肩让她重新坐下，随后去取了围裙系在身上便去灶房和面准备晚饭。 田氏只得由着她去。 沈启阳和沈怀然兄弟俩已经将竹枝全部分段，打磨光滑的竹枝一部分水煮，一部分火烤，另一部分是原生的青绿色。 第二次时间和火候掌握得非常好，煮烤出来的颜色很合沈清欢心意。 可惜桐油太贵，不然用桐油浸泡半个时辰，整个竹枝在阳光下都会泛着淡淡的光芒，会更加好看。 “大哥辛苦了，这些颜色正好。” 沈素擦了擦汗，笑着摇了摇头：“大哥不辛苦，这可是你想出来的赚钱法子，你才是咱们家最辛苦的。” 兄妹二人相视一笑。 沈清欢继续在碎布上画花瓣和竹叶，康氏在旁边将碎布按着痕迹裁剪出叶子的形状。 见女儿画画的手法娴熟，不禁奇怪问道：“欢儿，从前没见你画过画，你这是跟谁学的？” 沈清欢手一顿。 完了，原主可不会这些，她要怎么解释才行？ 一时间，沈清欢紧张得手心开始冒汗，要说实话吗？告诉他们原主在落水时已经溺亡，她这个异世的灵魂占据了原主的身体？ “娘，我……” “娇娇脑子灵活，画几片叶子有什么难的。”屋檐下的沈庄忽然出声，解了沈清欢的窘迫。 沈清欢有些心虚，都不敢抬头看爷，他总觉得爷似乎看出端倪。 “爷说得对，村子里树多花朵，看了这么些年，总归是能画出一些的。” 沈清欢不敢直视康氏的眼睛，呵呵讪笑两声继续画。 康氏柳眉轻轻蹙着，自己生的女儿自己心里明白，若说下河摸鱼，爬树掏鸟窝，性子风风火火跟男孩子没两样。 缠线做簪花这么细致的手工活，她断然是没兴趣。 莫不是…… 康氏看着低头画画的沈清欢，心里忽然萌生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 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道：“欢儿……” 沈清欢知道康氏心里有疑惑，若不打消她的疑虑，她肯定吃不下睡不着。 于是不等她开口便抬头望着她，一双小鹿眼清明透亮，“娘，实话跟您说吧，这些都是女儿半梦半醒之间，梦里的神仙教的。 神仙说，爷奶，还有大伯大伯娘，跟你们都是难得的大好人，不该过这种苦日子，于是教会女儿做簪花，帮家里过上好日子。所以，不要怀疑女儿是不是鬼上身好么？” “娘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沈清欢：“有！” 何止一点，脸上的表情就差去请道士来驱鬼。 康氏尴尬的笑了笑，深深吸口气，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人也好，鬼也好，都是她的宝贝女儿。 ~ 天色渐渐暗了，天边一缕残阳慢慢西坠，橘红色的霞光笼罩着平静祥和的云溪村。 不远处是绵阳数千里的西岭山脉，顶峰云雾缭绕，一望无际。 沈清欢已经画好了所需要的花瓣叶子，正打算将东西搬回屋，继续缠线的时候，看见住在隔壁的桂花婶拎着一个菜篮子走进他们家。 头上还簪着送给她的青竹缠丝竹叶簪，边走边抚了抚簪子，满脸的笑意。 “娇娇，又在缠花！” “是呢，桂花婶！” 沈清欢停下手里的活，笑盈盈迎了过去。 “让您拿回去的桃花韵可妹妹可还喜欢？” 李韵可是桂花婶的小女儿，今年十二岁。 两家走得近，原主经常带着李韵可一起玩。 “喜欢，喜欢得不得了。”桂花婶笑得眯起眼睛，“今天就戴在头上出去炫耀了，逢人就说是她欢欢姐姐送她的，可让村里其他姑娘羡慕。” “喜欢就好，改明儿我再缠些别的样式，让她换着戴。” “那可不行，这可都是你赚银子的营生，都送人了，还赚不赚银子了。”桂花婶忙摇头，又道：“韵可她爹今天运气好，在河里捞了两条大鱼，我给送一条过来，让你爷养伤补身体。” 说完，她掀开篮子上的红绸子，一条小腿粗细的鱼静静躺在里面。 时下青黄不接，这鱼可是稀罕物。 还没等沈清欢拒绝，门外又响起了吆喝声：“沈大叔在家吗？” 沈清欢伸长脖子，便看见村长还有村子里其他几个眼熟的村民正在门口徘徊。 她赶忙回头朝着屋里的田氏喊道：“奶，村长伯伯来了。” 田氏满手刨花水，听见沈清欢的声音立马从屋里冲出来。 “婶子！”桂花婶放下手里的篮子，走到田氏身边低声道：“孩子他爹捞了两条鱼，让我送一条过来给叔补身体，您可不能推了。” “这如何是好？”田氏有些难为情。 哪有天天白拿人东西的道理。 “也不白拿，让欢欢得空做两支竹簪就行。” “婶放心，欢欢一定给你做一支独一无二的竹簪。”沈清欢拍着胸脯保证。 桂花婶笑着离开，出门前还跟村长打招呼。 田氏让沈清欢把鱼送到灶房，村长也已经带人进了院子，瞧着拎着篮子的沈清欢笑着点了点头。 “这丫头总算是没事了！” 田氏微微一笑，“可不是！都是托老天爷的福。”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家日后怕是要沾这丫头的福喽。”村长笑着将手里一个筐子递给田氏，道：“听说沈大叔要补身体，我拿了几个鸡蛋，二强和三虎也带了一些东西，田大婶你就收下。 “这可不行！”田氏惶恐，连连摇头拒绝。 鸡蛋和肉，都是金贵的东西。 若非逢年过节，各家都舍不得吃。 “老头子虽然伤了，但不严重，用不了这些好东西，你们还是拿回去，给孩子们尝尝鲜。” 见田氏不收，村长拉长着脸，佯装怒意道：“咋地，这是嫌弃我们？” “不是！” “那就是以为我们在施舍？” “不是，村长莫要误会！”田氏更慌了，黝黑的脸上满是局促。 “既然都不是，那就把东西收了。” 村长一锤定音，不允许田氏拒绝。 沈清欢站在茅草棚下面，实实在在感受什么叫远亲不如近邻。 她走上前站在田氏身边道：“奶，这是村长伯伯和两位叔叔的心意，您就收下吧。” 这些东西，她不会白拿。 第8章 一碗鸡蛋羹 收下东西，送走村长、二强和三虎，田氏回到堂屋。 缺了口的四方桌上，又是鱼又是肉还有鸡蛋，馋的沈家人不停的咽口水。 多少天没吃过这么多好东西了？ “娘，要不……” 沈谷看向田氏，不等他说完，田氏就发话：“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你们去把这条鱼炖了，让大家都尝尝。” “哦，太好了，有鱼吃喽！”沈淳高兴得欢呼雀跃。 到底还是个孩子，哪有不馋嘴的。 田氏摸着沈淳的头，满脸慈爱的笑意，道：“这些都是村长和婶子他们送的，心里可得记着人家的情。” “知道，奶！” 一家人很多天没有沾过荤腥，连碗里一点汤渣渣都不剩放过。 吃过晚饭，柳氏要给儿子沈恒喂奶，腾不开手，剩下几十片没缠完的布托落在沈清欢一个人头上。 好在她手脚麻利，几十片叶子只用了一个时辰。 接下来就是将几片叶子按照顺序缠绕在一起，做好造型，绑在蒸竹枝上，简单的青丝竹叶簪就做好了。 这样一支五片叶子的竹簪卖十五文，刨去成本能赚个十二文左右。 桃花簪、芙蓉花簪、点缀几颗小米珠，一支能卖二十文，刨去成本能赚十六七文。 虽然价钱不高，但胜在量多。 等存够本钱，再做其他的。 田氏端着一碗鸡蛋羹推门进来，瞧见孙女还在忙，心疼得皱起眉头。 “娇娇，你咋还在忙，赶紧歇着，奶帮你！”田氏将鸡蛋羹放在桌上，便伸手取下她手里的簪花。 “不用奶！还有一点我马上就弄完了。” 沈清欢边说边忙手里的活。 田氏瞧着她桌上的竹叶，大小各五片左右交错绑在一起，又是将连在一起的竹叶绑在竹簪上，又是掐出竹尖往下弯曲的形状。 不断打圈缠丝的手，让田氏看得眼花缭乱。 呃…… 看着简单，好像也没有那么容易。 这丫头到底怎么做到的？ 不过片刻一支竹簪就做好了。 沈清欢扬起簪花笑道：“看，已经好了。” 田氏连连点头，笑着说道：“我家娇娇就是心灵手巧，奶没用，看不懂，帮不上我家娇娇忙……” 说完，沉沉叹了口气。 “奶是天底下最好的奶，最有用的奶，有您在这个家才算齐全！”沈清欢搂着田氏的腰，可劲的撒娇。 “你这嘴跟抹了蜜似的。” 田氏被她哄得嘴角都压不下来，连忙将鸡蛋羹送到她面前。 “奶，给你蒸了鸡蛋羹，吃完了再做。” “大哥他们也吃了吗？”沈清欢从田氏怀里退出来。 “吃了，都吃了，放心吧！一人一个，你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田氏催促着。 这好的东西给几个混不吝的小子吃多浪费！ 两个鸡蛋蒸了两碗鸡蛋羹，另外一碗一半给了柳氏，一半给了自家老头子。 沈清欢笑着不说话，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望着田氏，眼底氤氲着淡淡的水雾。 村长统共就送了几个鸡蛋，咋可能够他们一人吃一个。 “奶，你偏心。” “人心本来就是偏的，他们要有意见，让他们找我来说理。”田氏呵呵一笑，这可是他们老沈家第三代独女，当然要可劲宠着。 “好了，你赶紧吃，你大哥他们都知道的。” “那我也不能吃独食。” 沈清欢端着鸡蛋羹起身来到灶房，取了一个小碗舀了两勺鸡蛋羹出来，当着田氏的面吃完，就将多得送给大哥他们。 田氏又高兴又无奈。 一家人能如此相互惦念扶持，日子总能红火。 沈素带着沈苍和沈启阳等兄弟正在屋后面翻土。 马上三月了，正是种植瓜果蔬菜的时节，每家每户这个时候都会翻土，他们这些庄稼人，就指着这片土地过日子。 兄弟几人瞧见沈清欢端着一个碗要走过来，忙让她停下。 “欢欢，你咋来了？” “我们在翻土，路不好走，你就在那儿站着，我们几个过去。” 天黑瞧不见路，容易磕着。 沈清欢只好站在边上，等着几个哥哥走过来，才将手里的鸡蛋羹递了过去。 “这不是奶给你做得鸡蛋羹，你送过来干啥？”沈素抹了把汗，怕身上的味道熏着妹妹，往后退了一步。 “都是一家人，不能厚此薄彼，我已经吃过了，剩下的你们吃。” 沈清欢将碗塞进离自己最近的三哥沈启阳手里，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转身回屋。 兄弟几个看着沈清欢的背影，又看了看沈启阳碗里的鸡蛋羹。 “要不，咱们分着吃了吧？”沈怀然咽了咽口水。 这鸡蛋羹看着滑滑嫩嫩的，肯定很好吃。 “那咱几个就分着吃了！”沈素想了想点头同意，想到沈淳不在这，便叮嘱道：“你们先吃着，剩一点给老六送去。” 大半碗鸡蛋羹兄弟几人一人尝了个味，还剩下大半全给大哥沈素。 “大哥，你分一半给大搜送去，剩下的都给六弟！” “二哥说的没错，大嫂刚生产完需要补身子，六弟也到了长个的年纪。” 沈素接过碗，笑道：“那你们先忙着，我送过去就回来。” 几兄弟继续翻土，沈素端着碗分了一大半给沈淳送给二叔沈山，才端着小碗回了自己房间。 柳氏正在给儿子喂奶，见沈素回来面色有些羞赧。 微微侧过身嗔道：“你咋进来了？” 沈素瞧着好笑，都是夫妻了，咋还和从前一样不好意思。 “我给你送鸡蛋羹过来，你待会儿记得吃。” “我已经吃过了！” 柳氏往桌上的空碗瞥了一眼，道：“奶先前给我送了半碗过来，你把手里的送给爹和娘吃，让他们也解解馋。” “也是，奶最惦记的就是娇娇和你。” “咱奶是好人！” 虽然沈家穷，柳氏却从未后悔自己嫁过来。 另一边，沈山也将鸡蛋羹送给儿子吃。 沈淳很懂事，吃了两口就不吃了，非要父母也尝尝。 沈山和康氏欣慰极了，满眼笑意。 晚上，沈清欢连夜做了一支琉璃缠丝粉白栀子花簪。 栀子花瓣原本是白色的，因为无丧不得带白花，所以她特意挑选粉白色的琉璃搭配桃粉色的线，坠着几颗小米珠。 这一支珠花少不得要三百文，虽然繁琐，但是利润极高。 瞅着时间还早，她又画了几张簪花稿和主体簪样式，只是没有颜料，无法上色，看不出效果。 看来，明日去镇上卖完簪子，还得买些颜料和纸笔才好。 一直忙到子时，沈清欢收拾好桌上的东西，才吹了蜡烛上床睡觉。 再次睁眼，天色已经蒙蒙亮。 沈清欢穿好衣服出门，就瞧见大伯沈谷，甜甜的打了个招呼：“大伯，早上好！” 沈谷：“你这丫头，咋不多睡一会儿？待会儿进城我叫你！” 现在还没有农忙，村子里大多数人都会进城找活干。 “没事，我已经睡饱了。” 前世，为了活下去，她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现在能一觉天亮，不用担心被赶，她已经很满足了。 “我先去看看爷奶，您先忙。” 第9章 第一笔大生意 洗漱后沈清欢就去了田氏房间，陪着沈庄说了一会儿话又去看了大哥家的小侄子，然后就跟着沈谷他们去镇上。 酒楼的活只有一天，昨天结算工钱后，沈谷又去码头找到了扛包的重活。 这些都是短工，一天赚不了多少银子。 沈谷却说好过坐在家里无所事事。 等到农忙的时候，也不担心码头的工头不放人。 沈启阳和沈怀然年纪还小，做不得这些事，便让他们留在家里。 到了城门口，沈谷交了十文钱进城。 “老二，你是哥哥，可得看好欢欢听见没有？” 一路上，沈谷已经说了无数遍这样的话，听得沈清欢又暖心又无奈。 她好歹已经十四了，再过一年就要及笄。 还被家里当成个孩子宠着！ “爹，二叔，你们放心，我一定寸步不离跟着欢欢。”沈苍拍着胸口再三保证。 随后，几人分道扬镳。 因为和昨日那个丫鬟有约，沈清欢便和沈苍径直去了富贵酒楼。 老板认得他们，还以为他们是来找沈谷的，便笑着道：“今天酒楼里没有宴请，你爹他们不在这。” “老板，我们不是来找我爹和大伯的。”沈清欢走到老板面前，笑着问道：“您这有没有来 一位小姐和丫鬟的？” “有，刚到的。” 老板上下打量了一眼沈清欢，还以为她要进府做丫鬟，便笑着说道：“你这丫头运气好，竟然能进许家做丫头，人在楼上，你自个上去吧！” 虽不知许家是做什么的，但见老板能如此评价，可见许家待下人定然宽厚。 见老板误会，沈清欢笑笑也不解释，跟沈苍径直上了二楼。 眼下时间还早，酒楼里没什么客人。 两人一上来就看见临窗的位置坐着一位穿着淡粉色衣衫的姑娘，身后的丫鬟，正是昨日将她们拦下的那个。 “二哥，你在楼下等我。” 古代女子清誉胜过性命，虽说是在外面，为旁人多考虑一些总归没错。 “好！” 沈苍把背篓交给她就站在通往二楼的平台，抬头就能看见二楼的情况，也不至于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丫鬟也瞧见了沈清欢，弯腰在女子耳边提醒。 “小姐，卖簪花的姑娘到了。” 女子回身瞧见沈清欢，垂眸将她打量了一番，眼底有些愕然。 “这青丝竹叶簪是你做的？” “是的。” 沈清欢不卑不亢，面色平静淡然，即便眼前的人是自己的雇主，也没有露出奉承的笑容。 女子端详着手里的竹簪，笑着道：“这用线缠成的发簪我还是第一次瞧见，你这姑娘手倒是挺巧的。” “就是这样式有点沉闷，听说你还有桃花簪，能不能给我看看？” “当然可以！” 沈清欢从背篓里面拿出各种簪花，却将琉璃缠丝粉白栀子花簪放在背篓里面。 她不敢断定眼前的小姐会不会花三百文买如此新式的东西。 “我这有桃花簪，芙蓉花簪，竹叶簪……” 每一支簪造型都不一样，花朵的数量也不一样，颜色搭配也不一样，价格也从十五文到五十文之间。 女子挑着竟然有些挑花了眼，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小姐若拿不定主意，可以试戴的。” “好！”女子往丫鬟身上瞥了一眼。 丫鬟伸手便拿了一支宝蓝色小飞燕，正要往自家小姐头上带。 “不可！”沈清欢见状连忙制止，“小姐今日着粉色衣衫，宝蓝色太招摇，且这支发簪花型有些偏沉不合适小姐的年纪。” “我瞧着这支粉色的不错，小姐可愿试试？” 说着，便挑了一支淡粉色的扶郎花簪递过去。 “试试吧。”女子点头。 丫鬟接过发簪，小心翼翼插在自家小姐发间，沈清欢也从背篓中掏出镜子递了过去。 女子端详了片刻，“看着倒是不错，就是素净了一些，花儿也有些小，不够端庄大气，平日里带着玩玩还行。” 沈清欢顷刻间读懂她话里的意思，笑着道：“我这还有一支簪，就是用料比较讲究，价格也比这些贵上不少，不知小姐可愿意看看？” “看看！”女子取下簪子，微微抬了抬下巴。 沈清欢这才将熬夜做好的琉璃缠丝粉色栀子花簪小心翼翼从背篓中拿出来，为了防止划伤，撞坏花型，她特意找了几块布包着。 花瓣用的是粉色琉璃，在阳光下的照射下，琉璃泛着盈盈光芒，令人眼前一亮。青绿色的缠花叶子作为陪衬， 三朵大小不同的栀子花紧紧绑在簪首，一侧还坠着小米珠串成的流苏。 女子愣住了，眼睛紧紧盯着桌上的发簪，眼底写满不可思议。 琉璃多用来点缀衣物，没想到还能做成发簪。 “我给小姐带上？” “好！” 沈清欢先将她头上的发饰都取下来，然后将手里的发簪别在右边的发髻上，随后又挑选了几只小簪加以点缀，整个人顿时给人的感觉就不同了。 “真好看！” 女子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知是在夸自己的美貌，还是头上的发簪。 “多少钱，我买了！” 她梳妆台中的首饰不少，却没有一件能比得过眼前这支簪，正好后日要参加县令夫人举办的春日宴。 带着它出门，定然能让那些人眼前一亮。 “这支簪要……”沈清欢竖起三根手指，小心翼翼道：“三百文。” “三百文，你怎么不去抢！” 女子还未做声，她旁边的丫鬟却先喊了起来。 三百文足够买一双皮靴了。 这簪子好看归好看，到底都是一些不值钱的材料做的。 她莫不是瞧着小姐好说话，故意狮子大开口。 沈清欢看出丫鬟眼中的鄙夷，当即来了脾气。 “若是小姐觉得贵，不要也成。” 材料是便宜，可是这缠花的手艺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的瑰宝，岂能用金钱来衡量。 “姑娘莫见怪！”女子急忙拦下沈清欢，回头瞪了一眼丫鬟，笑着哄道：“我这丫头整天困在内宅中，知之甚少，方才多有得罪之处，请姑娘莫要往心里去。” 丫鬟垂着头，不敢再多言。 “你这东西我看着还挺喜欢的，我挑一些你算算多少银子。” 话说到这份上，沈清欢也顺着台阶下，淡淡一笑：“小姐说笑了，做生意本就讲究你情我愿，不值得为这点事儿坏了心情。” 说完，便开始算账。 两支竹簪十五文一支，三支坠着小米珠的桃花簪二十文一支，两支花型较大的芙蓉花簪二十五文一支，四支小簪八文钱一支，加上头上的琉璃栀子花簪三百文。 “……一共是四百七十二文，算你四百七十文好了。” 第10章 老主顾上门 丫鬟付了银子，沈清欢将发簪包装好，送到她手里。 “姑娘若是有新的样式，不妨来城东的许家找我，我叫许青莲。”许青莲抚了抚发髻上的琉璃簪花，眼底笑意盈盈。 沈清欢正要背着背篓离开，听见许青莲的话当即停下手里的动作。 “我这里有些发簪样式的图，许小姐若真喜欢，可以相心挑选，做好了我再送去你府上。” 她将没有上色的图稿拿出来，递给许青莲。 这是个不差钱的主，有生意上门，自然不能白白浪费。 此刻，沈清欢还不知道。 今天的这一次相遇，让她在发家致富的路上少走了多少弯路。 许青莲看着手里的图稿，虽然没有上色，却依然能瞧出画稿人的心思。 若是这些簪花做出来，必然能在镇上引起不小的震撼。 “我瞧着都不错，你什么时间能做好？” “最多两天。” 沈清欢算了一下，这里总共有十张图稿，如果她一个人做，以她的手速最多能做七八支，但是大嫂柳氏手也巧，有她帮忙缠线会快很多。 “但是这些不只是单纯的缠线，用的材料又琉璃和珍珠价格不便宜，你需要先付定金才行。” 不付定金，这些簪花做出来虽不至于砸手里，但囤积高额货物，并不是明智的决定。 眼下爷还需要吃药养身体，家里日子本就拮据。 每一文钱她都要花在刀刃上。 “五两够不够？” 许青莲说着，便从丫鬟手中的钱袋子里掏出五两碎银子放在桌上。 “大后日你送货上来，我再付给你五两。” 这价格让沈清欢都惊讶了。 图上的发簪，原本她只打算买五百文，这下竟翻倍了。 “好，就这么说定了。” 沈清欢收下银子，并立下字据给许青莲，还煞有其事的印上自己的手印。 “若我未能按时将发簪送到贵府，我会赔你十两银子。” 许青莲莞尔一笑，并未将十两银子看在眼里。 她看中的是沈清欢的手艺。 金银玉器总归有些老成，比不得这些颜色鲜亮的东西，而且样式也十分可人，若是放在铺子里，定然能吸引不少富绅家的女眷。 回去跟爹爹商量看，能不能跟这姑娘谈个买卖。 沈清欢背上背篓下楼跟二哥沈苍汇合，许青莲带着丫鬟站在二楼窗户旁看着他们渐行渐远。 丫鬟见状，有些不解的问道：“小姐，您为何要花那么多银子买这些发簪？咱们铺子里比这好看的头饰不知凡几，您就不怕被人骗了？” 许青莲抿唇没好气瞪着丫鬟，“尔香，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说老实话。” 尔香点头。 “你家小姐是戴金戴银好看，还是戴头上这支琉璃花簪好看？” 尔香拧着眉，一时有些答不上话。 金银虽然给人一种端庄稳重的感觉，但是比不得颜色鲜亮的琉璃花簪俏皮灵动， 若以小姐如今的年纪论，自然是琉璃花簪更合适。 “琉璃花簪要合适一些。” 许青莲笑了笑，望着远处已经看不见身影的沈清欢，喃喃道：“你家小姐花十两银子，买的可不只是几朵簪花。” “罢了，说了你也不懂，父亲如今在何处？” “老爷正在巡商铺。” “走吧！” ~ 离开富贵酒楼后，沈清欢和沈苍依旧去了北边的集市。 因为和许青莲见面，他们已经错过寻找绝佳位置的时机，如今只能在街尾一个小角落里售卖发簪。 “五妹，咱们在这里，能有人光顾吗？” 沈苍看着已经将她挡了大半个位置的老大爷，属实有些担忧。 “应该有吧！”沈清欢左右看了看，也觉得位置不好。 但也没有办法，整个集市两边已经挤满了小贩，她们只能在廊下。 但愿酒香不怕巷子深。 街上人来人往，可走到他们这的人要么手里已经拎满了东西，要么就是没有看见，沈清欢吆喝几声嗓子都哑了，面前的簪花也只卖出去几支。 “喝口水歇歇吧！”沈苍不知从哪弄来一碗水送到沈清欢嘴边。 “哪儿来的？” 沈清欢一愣，早上出门走到半路上他们才想起来没有带水。 折返回家取水又浪费时间，大家索性一合计，决定继续赶路。 “旁边卖山货的老大爷给的。”沈苍往旁边努了努嘴。 沈清欢顺着方向看过去，正好瞧见老大爷冲着他们俩笑，“小姑娘，老头子我可不可以用手里的松子跟你换一支簪子？” 老大爷捧着一颗颗饱满圆润的松子，带着恳求的目光看着她。 “首饰铺子里的簪子太贵了，老头子我买不起，你这簪子很漂亮，我想买回去给我老婆子戴戴。她跟了我一辈子，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我……” 老大爷说着哽咽起来。 沈清欢被他这份情谊感动得红了眼眶，挑了一只带着琉璃和小米珠的红色玫瑰花簪。 “老爷爷，谢谢你的水，这是我们兄妹的谢礼，您这松子就留下卖些银子吧。” 老大爷不好意思收，非要塞一些松子给沈清欢兄妹二人。 不等沈清欢拒绝，廊下忽然来了一群人，指着她就说道：“你这丫头可是让我好找啊。” 沈清欢一回头对上一张熟悉的脸，顿时巧笑嫣然起来。 这不是昨日第一个来买她发簪的妇人。 听这语气，还以为是来找她麻烦，吓得她背后冷汗淋漓，差点站不住。 “大姐，您咋来了！” 妇人回身指了指跟在她后面的一大群人，笑吟吟说道：“昨天，我在你这买了两支簪子回去，让我这些小姐妹瞧见了，稀罕得不得了，非要我带她们过来买。 这不，一大早带他们去昨天的位置等了又等不见你人，还以为你没来。正要回去的时候，就瞧见你躲在这犄角旮旯里。咋地，怕生意太好，东西卖的太快不成？” 妇人性子豪爽，噼里啪啦说一大串，弄得沈清欢哭笑不得。 “那还等什么，让姐姐们挑啊。” 话音一落，众人蜂拥而至，沈清欢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二哥，愣着干什么，赶紧收银子啊。” “诶！”沈苍急忙应下。 第11章 许家 人群外，一个穿着深色长袍，头戴金色发冠的中年男子停下脚步，看着人头攒动的廊下微微眯起了眼睛。 “守约，你去看看那儿怎么那么多人！” 摊位最为偏僻，也不知卖些什么引来如此多妇人驻足。 “是！老爷！” 胡守约来到廊下，瞧见一群妇人正在抢一些发簪不禁有些惊讶。 不过几支发簪，何故如此争先恐后？ 胡守约自此来到中年男子身边，道：“老爷，里头是一群妇人买簪子。大概价格便宜，所以人比较多。”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并未做多停留，带着人离开了。 廊下，沈清欢庆幸今天带来足够多的簪子，否则都不够这么多人买的。 她将胖妇人拉到一旁，小声道：“大姐，谢谢您带人光顾我的生意，这支簪送您，聊表心意。” 说着，她将先前那支蓝色的小飞燕花簪塞进妇人手中。 妇人见状连忙推拒，“这可使不得，也是你东西便宜又漂亮，我这些小姐妹才喜欢，我只是带个路而已，收不的如此大礼。” 方才她瞧见有个小姐妹问过价了，这支簪可要二十文钱。 她家男人在镇上干半天活，也不过二十五文。 这便宜可太大了。 “使得的。” 沈清欢越发欢喜这个胖嘟嘟的妇人，性子直爽不贪小便宜，这样的人值得深交。 “要不是您，我这东西还卖不动，这是您该得的赶紧收着。” 妇人见状只好收下，但她没打算白收。 “你放心，改明儿姐一定给你好好宣传。对了，你家住哪？要是有人想买，在集市上找不到人，我就去你家里找你？” “我住云溪村，我爹姓沈，村里就一户姓沈，您问了就知道。” “云溪村？”妇人一惊，拍着大腿哈哈大笑：“感情巧了，我是隔壁杏花村的，我夫家姓李。去年，我们村里柳家姑娘嫁到云溪村一户姓沈的家里，前不久刚生了个儿子，没想到竟然是你家。” “哎哟喂，这正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云溪村和杏花村一个河上游，一个河下游，说是一家人并不为过。 沈清欢没想到会遇上杏花村的人，当即又给她们每样便宜了两文钱，让一群七大姑八大姨高兴得合不拢嘴。 送走杏花村的人，沈清欢和沈苍开始清点剩下的簪子。 连带琉璃栀子花簪她一共做了一百零一支，刨去卖给许青莲的十二支还剩八十九支。 来到廊下后又卖了五支桃花素簪和五支竹素簪，手里还剩下四十二支簪子，减去送给胖妇人的一支簪子和旁边摊位老大爷的一支，就这么一会儿卖了二十五支。 那群人岂不是每人入手了三、四支？ 一支平均十五文钱，二十五支就是三百二十五文。 果然，无论到了什么年代，女人的钱总比男人的钱好赚些。 快到中午，簪子还剩十来支。 瞧着街上没什么人，沈清欢就和沈苍把东西收起来，去找沈山他们。 码头的工人也在休息，沈谷和沈山还有沈素坐在旁边的阴凉处休息，手里是工头发的粮食，硬邦邦的粗粮馒头，不就水都咽不下去。 “爹，大伯！” 沈清欢买了几个肉包子和白面馍馍，瞧见他们吃的粗粮馒头里面还夹着米糠，心疼的皱起眉头。 这吃下去不得剌喉咙！ “我买了肉包子和白面馍馍，咱不吃这个！” 沈清欢将他们手里的混着米糠的馒头夺过去，又将买来的肉包子和白面馍馍塞进他们手里。 “这些馒头，咱拿回家喂给鸡吃！” “你们……” 不等沈谷把话说完，一旁的沈苍凑近几人，压低声音说道：“爹，二叔，大哥，五妹赚大发了，几个肉包子和白面馍馍咱吃得起。” 话音刚落，沈谷抬手就往儿子头上狠狠敲了一下。 “混账东西，爹平时教你踏实做人，你就是这么踏实的？” 一点小事就飘，日后若有点出息，岂不是鼻孔朝天看人？ 沈苍自知理亏摸了摸头一脸讪笑。 “我就是高兴，没别的意思。” 沈清欢递了一个肉包子给沈苍，笑着说道：“大伯，二哥说得对，莫说肉包子，以后咱们家还能顿顿吃肉，顿顿吃白米饭，你相信我吧！” 一家人坐在一块，吃着肉包子说说笑笑，让旁边的人羡慕不已。 休息了半个时辰，沈山他们又开始干活。 沈清欢和沈苍就在附近的街上找了个位置，把剩下的簪子卖完。 城东，许家。 刚刚巡完十六家铺子的叶江远刚进府，女儿许青莲就已经快步迎了上来。 “爹！” “嗯！”许江远颔了颔首，对女儿的仪态举止很是满意。 抬头时正好瞧见她头上别样的发饰，疑惑道：“你头上的是什么发饰，怎么从未见过？” “这是我从一位小姑娘手里买下来的。”说着，许青莲取下头上的琉璃发簪，双手送到父亲手里。 “爹您看，这发簪跟咱们铺子里的可不一样。花瓣是用黄铜丝缠绕琉璃固定的，这叶子也是用丝线绕在一起，看着和平日里戴的真花几乎一模一样。” “您说，咱们铺子里如果能卖这样的发簪，生意会不会更好些？我从那姑娘手里还买了一些，请您过目！” “倒是没想到常乐镇还有这样手巧的师傅。” 许江远点了点头，走进正厅。 十来支簪子整齐摆放在一块，每一支的形态和颜色都不一样。 “东西倒是新鲜，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卖。” 做生意，想的总是销路。 许青莲莞尔一笑，她早就料到父亲会说这样的话。 “您担心的事，女儿自有办法。后日，不是县令夫人设了个春日宴，女儿就带这些东西去转一圈。如果反响好的话，或许咱们家能打开新的生意门路。” “那爹就看你的了。” 对于自己这个女儿，许江远只恨她不是男儿身，否则将来定有一番大成就。 “多谢爹爹！” 许青莲高兴得福了福身，挑了两支最好的让尔香送给自己闺中密友。 第12章 一碗水端得稳稳当当 不过一个时辰，剩下的一批发簪也卖完了，沈清欢和沈苍收拾好东西，就去买上次买材料的杂货铺。 这次，她打算买一些蚕丝线，一问价格整个都傻眼了。 一斤蚕丝线竟然要价二两银子，还不如自己养蚕缫丝，虽然麻烦，但是能便宜很多银子。 沈清欢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花了一两银子买了四卷黄铜丝线，每一卷四两，价格虽然贵，但是能用很久。 最后，只买了一些品质一般的绣线。 一百文很大一捆，各种颜色都有。 离开杂货铺后，兄妹二人又去了一趟书斋，买了一小扎纸和笔墨，竟然花了五百文。 难怪一些农户倾尽所有都供不起一个孩子读书。 原本还想买上色的颜料，奈何一小罐子颜料就得一两银子，只好打算用植物提取各种颜色。 这些倒不是什么难事，就是有点费时间。 “妹，你买这么多笔墨纸砚做什么？”沈苍接过她手中的背篓，东西太多有点沉。 “画簪花的样式，我打算画一本册子出来，都是比较华丽的簪花，供买东西的人挑选提前预定。” 竹簪到底样式普通，如果人人头上一支就没什么新奇的。 需要不停的推陈出新，才能更好抓住客源，稳定客流。 等这阵子过了，她还会推出绒花，比起缠丝，绒花的工序更为繁琐，价格也会更高一些，这些都得一步步慢慢来。 听她说的头头是道，沈苍虽是一头雾水，却还是夸奖道：“你可真聪明，难怪奶最喜欢你了。” “奶也喜欢你。” 沈清欢莞尔。 田氏虽然偏心她，可对家里的媳妇孙子却一视同仁，有老大一家的就会有老二家一份，可谓是一碗水端得稳稳当当。 她庆幸自己穿越在这样一个家庭。 若是穿越到一个重男轻女，满是极品的家里，日子还不得鸡飞狗跳。 买完做缠花的材料，兄妹二人又去了猪肉铺子。 俗话说以形补形，她买了个带脚的猪蹄膀，还买了一些筒子骨，瞧见旁边有人卖河虾又买了一些河虾，给沈庄炖汤补身体。 鼓鼓当当的钱袋子，顿时轻了一半。 沈清欢掂量了几下，无声的叹了口气。 这银子还真是不经花。 得想办法挣更多银子才行！ “二哥，分一点给我拎着。”见沈仓将东西全拎在手里，沈清欢伸手要帮忙，却被他侧身避开。 “没关系，一点也不重，二哥还能信。” 沈苍是沈家人中最宠沈清欢的宠妹狂魔，见不得她做一丁点事情，捧在手里都怕摔下去。 沈清欢无奈，“那你要是累了，就换我来行不？” “行！” 沈苍笑着点头，心里却暗暗思忖，这点重量算不得什么。 买完东西，兄妹二人就去码头和沈谷他们汇合。 瞧见两人买了那么多东西，沈山虽然有点心疼，却也不忍心训斥女儿，只是沉着声音说了句‘以后不能随便乱花银子了’便算过去了。 趁着城门落锁前，一家人出城回家，正好遇见同村的吴大爷架着空荡荡的驴车要回村。 “哟，怎么是你们？快上来，我带你们回去。” 吴大爷五十来岁，皮肤蜡黄蜡黄脸颊消瘦，宽大的衣服都遮不住他单薄的身体，勒着缰绳的双手上手心手背都是各种粗粝的纹路。 他家是村里唯一有驴车的人家，早出晚归送村民进城赚一些辛苦钱。 “爹，大伯，你们也累了一天了，咱们就坐吴爷爷的车回去吧。” 一个人两文钱，不算太贵。 “好！”沈谷点头。 反正今天也赚了一百二十文，只要不累着娇娇啥都成！ 几人坐上了吴大爷的驴车一路回了村，等到村口的时候，沈清欢掏出十文钱塞进吴大爷手里。 “吴爷爷，这是我们一家人的车费，您收好了。” 吴大爷连忙推拒。 “这可行不得，我也是空车，顺路带你们回来而已。你爷还伤着腿，这银子留着给他买些好的补身体。” “您就收着，过两日我还要坐您的车进城，您总不能天天不收银子吧！” 沈清欢强行将银子塞进吴大爷的口袋里。 他家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去年年尾儿媳妇忍不住家里穷，抛下一岁的儿子跟人跑了，儿子又在军营当兵，如今不知生死。 一家祖孙三人，就靠几亩薄田养活。 这些都是原主平日里听田氏絮絮叨叨说的，如今沈清欢看着他，也都想了起来。 五十岁正值壮年，他却苍老得如耄耋老人。 心里很是不忍！ 回到家天都黑了，沈清欢一进屋就先去田氏房里看她和沈庄。 “爷，奶，我回……” 话还未说完，她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阵低沉清润的嗓音，只是已经来不及刹住脚步，人就直接冲了进去。 屋子里听见动静的几个人，齐刷刷看向她。 她呵呵一笑，尴尬得恨不能立刻找个地缝一头扎进去。 “爷，奶，我回来了。” 田氏瞧见沈清欢回来，转头就把自家老头子抛之脑后，上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跑了一天，可是累了？奶让你娘揉了面，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晚饭我来！” 沈清欢摇头，往给自家爷看病的许郎中看了一眼，却被他旁边的人惊到了。 一袭青色长衫，腰间绑着一根灰色的腰带，身长玉立如松柏，眉眼舒朗，眼角斜飞入鬓，虽然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却有种出尘脱俗的贵气。 这不是那日原主落水溺亡，她魂穿过来，将自己从河里捞出来的人。 田氏见状孙女失态，连忙介绍：“欢欢，这是替你爷看病的许大夫，这位是许大夫的朋友。” “我姓卫，单名一个‘蘅’字，奶奶喊我季云就行了。” 出口不凡，看来并非普通人家。 沈清欢收回打量的目光，望着自家奶奶，道：“孙女上次落水，就是他将我捞上来的。” “……” 田氏惊奇的呆愣在原地，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望着卫蘅：“原来你就是我家的恩人，请恩公受老身一拜。” 第13章 卫家小哥 “您这是折煞晚辈了。”卫蘅将田氏拦了下来，看了一眼沈清欢，嘴角微微上扬。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要沈姑娘没事就好。” 话虽如此，可这份恩情对沈家而言，却犹如万斤沉重。 沈清欢回以一笑。 她可说不出那种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这样的浑话。 毕竟，人家出手相救，是见义勇为，又不是图找个媳妇儿。 咳咳！ 床上的沈庄轻咳了两声，抬眸看了一眼老妻。 田氏猛然回过神，言归正传：“许大夫，我家老头子的脚何时能下地？再过些时日就要农忙了，家里可都指着他。” “老爷子，您的腿伤恢复得不错，以后我每隔两日便来给您换药，定然能赶上农忙的日子。” 说话的正是三个月前来村里义诊的大夫许子辰。 生的长眉秀荣，身形挺拔，举手投足间带着读书人的儒雅。 床上，沈庄笑眯眯看着坐在床边的大夫。 “多谢许大夫，要不是你，我这腿怕是保不住了。” “不客气！”男人将脉枕放进药箱，又从里面取出两包药递给一旁的田氏，“这是我从金陵带来的药，对老爷子腿上的外伤很有效。” “好！”田氏收下，笑着问道：“许大夫，这要多少银子，老身取来给你！” “不用了，等老爷子腿脚好了再说。” “这两日我都会在村里，药吃完了您在让人去我那里取便是。” 说完便合上药箱，瞥了眼旁边的卫蘅。 这小子今日也不知抽了什么风，非要跟着他一起来沈家复诊，平日里不是忙得连人影都看不见，怎么先下得空了？ 卫蘅眉目淡凉，四平八稳坐在木墩上一动不动。 这是几个意思，打算在沈家蹭饭吗？ 许子辰惊得差点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越发觉得这小子不对劲。 “国……” 卫蘅一个冷眼扫过去，吓得他立即吞掉后面的话。 他猜对了。 许子辰嘴角狠狠地抽了两下，赔着笑脸看向田氏，“沈家奶奶，我和季云刚回村，家里什么都没有，不知道能不能在您家中……” “当然可以！” 话虽然未说完，田氏却立马明白许子辰的意思。 况且，卫蘅还救了娇娇，请他吃顿饭自然是应该的。 “只是都是一些粗茶淡饭，还希望许大夫和卫家小哥莫要嫌弃才是。” 卫蘅：“能吃饱就行，不嫌弃！” 沈清欢并未将这两人放在心上，陪着沈庄说了一会儿话就出去了。 田氏和两个儿媳正站在灶台旁，不知在说些什么。 “奶，娘，大伯娘，你们在干什么？” 沈清欢走近，就瞧见田氏拎着一袋白面，脸上泛着愁容。 李氏和康氏也带着一些不舍。 这可是一大家子人小几天的粮食，这顿吃了也不知道下顿吃什么。 “娇娇，卫家小哥是咱们家的恩人，家里也没有别的，奶打算做一些鸡蛋饼招待。” “不过只有这些了，到底有些寒碜，正让你娘和大伯娘去村长家借点粮和肉来。” “不用。我买了猪蹄膀和筒子骨，还有一些河虾，回来的路上就让大哥拿到河边去洗了，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沈素已经背着背篓进了院子。 “奶，欢欢，娘，二婶……” 一一打过招呼，沈素也来到几人面前，田氏几人看着背篓里的东西，一脸难以置信。 “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不多！” 统共花了小一百文，沈清欢不敢说，怕奶和娘她们心疼。 “奶，娘，大伯娘，你们先出去吧，做饭的活交给我就行了，我今天在酒楼跟人学了几道菜，你们尝尝手艺！” 沈清欢笑了笑，将田氏赶出灶房，只让沈素在留下帮自己生火添柴。 前世，她曾经在五星级酒店做过帮厨，遇到一个好心的厨师教会她做各种菜系，只可惜自己时运不济，左手手腕意外受伤，做不得重活。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跟着一位非遗师傅学做各种非遗技艺。 带猪脚的蹄髈已经请卖肉的处理好了，沈清欢打算做个黄豆炖猪脚，奶白奶白的汤，柳氏喝了是最好的。 黄豆是他们出城前在粮食铺子买的。 蹄髈打算用来红烧，做一个香辣河虾，加上鸡蛋煎饼肯定很好吃，至于筒子骨熬成骨头汤，明天一早用来煮面条，味道是最美的。 想想都忍不住咽口水。 说干就干，沈清欢撸起袖子开始动手。 “大哥，你先把小炉子点上，咱们先炖猪脚汤。” 接着，她将洗干净的猪脚放进一个土罐里，然后放进姜、大葱和白酒焯水去腥。自己又将灶膛的火生起来，倒入清水把蹄髈放进去焯水。 等着焯水的功夫，她又将河虾处理了一下。 不多时，沈启阳和沈怀然兄弟两一人背着一个背篓回来，瞧见灶房里的大哥和妹妹，高兴的喊道：“大哥，欢欢，看我们带回来什么好东西。” “啥好东西？” 沈素嫌弃的瞥了眼老三，都是半大的小伙子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声音小点，许大夫带着客人在咱家给爷看病，莫要惊扰了他们。” 沈启阳惊得一批，忙收敛声音，“我和老四在后山的半山腰上发现了笋子。” 背篓里，都是拇指粗的笋子，还有一些蕨菜。 清明节前后，这些东西最是多得不行，从前有村民摘了一些回家，发现笋子涩口难以下咽，蕨菜也很苦，久而久之就没有人吃这些东西。 但这些对于沈清欢而言，可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剥了笋皮的笋子焯水就不涩口，然后加入五花肉煸炒，放入青红辣椒，油光锃亮的看着就食欲大动。 还可以将笋子做成泡菜，酸甜可口很下饭。 蕨菜同样要焯水去除苦涩，晒干后等到冬天青黄不接的时候，可以用腊肉煸炒。 偌大的南岭山脉，里头可到处是宝贝。 “三哥，你和四哥把这些笋子的笋皮扒了，我给大家做好吃的。” 正愁都是荤腥，没有一点素菜，这不素菜不就来了。 兄妹四人齐齐动手。 沈素负责添火加柴，沈启阳负责给笋子扒皮，沈怀然负责去掉清洗蕨菜，沈清欢就负责做菜。 一个时辰后，堂屋两张四方桌上，就已经摆满了四菜一汤还有一筐子鸡蛋饼和白面馒头。 可是比过年还要丰盛！ 第14章 全家一起数铜板 吃完饭，许子辰和卫蘅便离开了沈家。 月明星稀的乡间，前方的路漆黑一片。 许子辰一手拎着药箱，一手揉着自己撑的不行的肚子，没想到沈家那丫头做的饭菜竟然比京城一品鲜的味道还要好。 这要是去京城开饭馆，门槛还不得被踩踏。 想到一品鲜，许子辰侧目望着旁边一言不发的卫蘅，“奇了怪了，你今天怎么想着留在沈家吃饭？平日里，你不是最不喜欢跟人客套？” 卫蘅斜睨了眼他。 “我不想英年早逝。” 要不是赶不及回镇上，他也不会想着留在沈家吃饭，奈何这家伙的手艺和他的医术简直不是同一水平线。 尝过一回，不想尝第二回。 不过话说回来，这沈家小姑娘的厨艺确实不错，肥腻的猪蹄膀也能做到肥而不腻入口顺滑。 看样子得让老何来取取经才行！ 许子辰被卫蘅的话气得顿时沉默了。 明明就是他的嘴太刁，还好意思说别人手艺不行。 他的手艺好像还行……吧！ 许子辰很没底气的瞪了卫蘅一眼，加快脚步往前走。 卫蘅懒得搭理他，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不过片刻便消失在夜色中…… ~ 沈家。 吃过晚饭后，桌上的残局沈家人无论如何不允许沈清欢动手，兄弟几个风卷云涌一般把桌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一家人互相体谅分担家务。 沈清欢越发喜欢这个家了。 做完家务活后，一家人田氏围在一张四方桌旁边，沈家老大沈谷将今日在码头扛包的工钱放在桌上。 “爹，娘，这是今天我和二弟还有老大扛包的工钱，一人三十五文，总共一百零五文，回来是坐的吴大叔的驴车，去了十文钱，这里还有九十五文，您点一下收好。” 沈清欢也将自己买簪子的剩下的钱都倒在桌上，一堆的铜钱中间一锭碎银子令众人瞳孔微缩。 “娇娇，哪里来的银子哟？”田氏惊得差点闪了舌头。 沈清欢笑道：“这五两银子是镇上家小姐给我的订金，其他就是卖簪子赚得钱，回来的时候我买了好些做簪花的材料，只剩下这些了。” “奶，您数数。” 田氏又高兴又心疼，“这可都是你赚的辛苦钱，你自己收着。” 她可没忘记每天孙女房间的蜡烛总是熄得最晚。 “我不用，这些您收着就好，过两日做好簪花我再拿去镇上卖，还能赚钱。” “那成，我替你先收着，以后给你做嫁妆。”田氏无奈，只能先收着。 “奶，我能跟您一起数吗？” 康氏怀里的沈淳眼睛直勾勾盯着桌上的铜板，自打他出生，可没见过家里有这么多钱。 “行，你数数，看能不能数清楚！”田氏莞尔一笑，看着众人说道：“大家一起帮忙数吧，这些我一个人也数不过来。” 其实剩下的铜板也不是很多，田氏还是让大家过过手瘾。 全员出动，不过片刻铜板就数完了，加起来竟还有一千多文。 沈谷和沈山兄弟俩对视一眼。 心中无比汗颜。 他们累死累活扛一天包，还比不了女儿做的几支簪子。 哎！ 看来他们得更加努力才行。 床上的沈庄瞧着孙女，满眼都是欣慰。 当年给她算命的大师说得对，这丫头就是家里的福星。 田氏又给了几个孙子一人五文钱，然后又记了账才将剩下的银钱放进一个一尺长两寸宽的木匣子里。 还剩下不少笋肉和蕨菜，沈清欢打算去处理一下，就被康氏拦了下来。 “你歇着，剩下的活娘来做。” 康氏是典型的农户女，却生的容貌姣好皮肤白皙，说话声音更是温润好听，有种江南女子娇媚的美感。 沈清欢就完全继承了康氏的美貌和白皙的皮肤。 村里不少妇人都很羡慕她们母女俩。 “那成。” 想着手里还有一些事情要忙，沈清欢也没有拒绝，便说了一些笋肉和蕨菜的处理方法然后就去找大伯沈谷。 每年的四到五月份是养蚕的季节，县衙都会发一些春蚕种，不知道家里有没有名额。 家里若是养了蚕，到时候就不用担心买不起蚕丝线，用蚕丝做出来的缠花和绒花比普通绣线要强很多，价格也会更高一些。 还有铁匠的事也要问问，要是能做出各种形状的主体簪就最好了。 总不能一直用竹簪，会让人产生审美疲劳不说，能佩戴的位置也比较局限。 最最重要是价格也卖不起来。 晚饭过后，沈谷就带着妻子李氏在后院撒蔬菜种子，夫妻二人面朝黄土背朝天，热的直冒汗。 “大伯，大伯娘，我来给你们帮忙。” “别！” 李氏拦下沈清欢，抹了把头上的汗笑着道：“这点地方我和你大伯马上就要弄完了，你在旁边歇着就成。” 夫妻二人生怕她下来帮忙，三两下就把手里的活干完了。 “大伯，大伯娘喝茶！” 沈清欢递上茶水，又接过他们手里剩下的种子，才看向沈谷问道：“大伯，每年衙门是不是要发一些春蚕种下来给咱们农户啊？” 沈谷接过水喝完，听见她的话一愣，随后摇了摇头。 “春蚕种可是衿贵物件，衙门只会把蚕种分发给蚕农，离咱们这最近的蚕农就是隔壁村的方员外。” “怎么，你想养蚕？” “嗯！”沈清欢点了点头，“杂货铺的成品蚕丝线太贵了，我想自己养蚕缫丝做簪花，成本就会大大降低很多。” 李氏听着便道：“明日我同你娘要去方圆外家洗衣裳，看看能不能用工钱换一些蚕种回来？” “大伯娘，您别去洗衣裳了。” 看着李氏干燥开裂的手，沈清欢心疼道：“若能买些蚕种，咱就让找奶拿点银子去买就成。您看看您和我娘的手，成天累月泡水里，如今都成什么样了。” “不妨事，不妨事的……” 李氏尴尬的笑了笑，把手藏在身后。 蚕种的事算是有着落，沈清欢又问起了铁匠的事。 东西小而精，不仅手艺要高，还要细心。 这事倒是难不倒沈谷，笑着道：“你二强叔就在镇上打铁，明天我们去他家问问看能不能接你的活？” 第15章 可需要帮忙 画了半宿的图，总算把各种形状的叶子底托画好，沈清欢才爬上床睡觉。 第二天下了点小雨，远处的山峰隐匿在层层白雾中，若隐若现仿若天外仙境。 康氏已经擀好面条，就着昨天晚上炖好的筒子骨汤煮了一大锅，送了一碗给公公沈庄又送了一碗给柳氏后，才叫女儿起床。 沈清欢打着哈欠，迷迷瞪瞪换好衣服打水洗漱才离开房间。 淅淅沥沥的小雨顺着屋檐滴落在水面上，漾起层层水波。 沈清欢做了几个拉伸动作，舒展了筋骨后才来到灶房。 “快趁热吃，凉了面就坨了。”康氏盛了一碗面放在桌上，又按照田氏出门前的交代，煮了个荷包蛋放在上面。 浓烈的宠爱，让沈清欢惶恐又感动。 ~ 沈家院子外面，许子辰撑着伞瞥了眼站在旁边的卫蘅，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哪个……人家在吃早饭，咱们现在进去合适吗？” 这小子不会特意来蹭早饭吧！ “你给老爷子送药，不合适吗？” 幽幽的声音响起，惊得许子辰顿时后颈发凉。 看着手里的药，许子辰心里狠狠鄙夷卫蘅，他昨儿已经留了药下来，再用这个借口，是真把沈家人当傻子不成？ “我说爷，您要想把人家姑娘挖去京城，您直说好了，何必用这么迂回的法子。” 卫蘅侧目看向许子辰，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冷冷开口。 “你倒是越发会揣摩我的心思了！这么聪明的脑袋，怎么就想不出比送药更好的办法呢？” 许子辰讪讪一笑，再说下去，他就要无地自容了。 刚刚从山上回来的沈山正好瞧见门口的卫蘅和许子辰，当即笑着迎了上去。 这卫家小哥可是闺女的救命恩人，可不得好好招待。 “许大夫，卫家小哥，你们来给俺爹复诊吗？” 卫蘅白了一眼许子辰，眼里的嫌弃似乎在说： 瞧，人家一个农户都比你聪明！ 许子辰欲哭无泪，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正准备进去，沈二叔，您这是从山上下来？” “俺爹说欢欢做的竹笋是个好东西，我一早上去山上拔了些回来，打算晒干等着冬天也青黄不接的时候，给桌上添个新鲜菜。” 沈山说完，便连忙招呼他们回家。 方才在外面他们就已经闻道一股浓郁的肉汤香味，如今进了院子鲜美的味道更浓了。 沈山把竹笋放在灶房里，康氏瞧着卫蘅和许子辰，微微点了点头，才给丈夫盛好面汤放在桌上。 “许大夫，卫家小哥，你们可用早饭吗？”沈山客气的问了一句。 卫蘅当即瞥了眼许子辰。 “没呢！”许子辰尴尬得要死了，“想着给老爷子复诊后再回去吃。” “要是两位不嫌弃，就在我家随便吃点吧。” 许子辰等得就是这句话，沈山话音刚落，他便爽快的应了下来：“不嫌弃，不嫌弃，这倒是给我省了不少功夫！” 呃……是麻烦！ 沈清欢扬了扬眉梢，眼角的余光从两人身上扫过。 这语气怎么听着有点迫不及待的意思？ 卫蘅朝着沈山和康氏微微颔首，沉声说了句“叨扰了……” “没关系，应该的！” 康氏笑笑，回到灶台前重新擀面。 沈庄的腿只是伤口深，并未伤到筋骨，许子辰检查完伤口后，田氏才将两人送出房间。 另一边，康氏已经煮好面条，又舀了一勺豆酱放在小碗中，摆放在桌上后，往自家相公看了一眼。 “孩子他爹，早饭好了！” 说完，她朝着屋里头颔了颔首。 沈山抹了一下嘴上油渍，立刻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正好瞧见田氏送许子辰和卫蘅出门。 “娘，早饭好了，我正来看看许大夫和卫家小哥忙完没有。” 田氏这才知道两人还未用早饭，就来给自家老头子复诊，心中无比感慨。 “真是难为你们一早过来，都是一些粗茶淡饭。” 许子辰斜了一眼卫蘅。 他要的不就是粗茶淡饭。 ~ 沈谷出门去了，沈清欢只好留在家里裁剪叶子形状。 眼下手里的活不算多，她打算找些人来缠叶片，最后组装定型的事，打算带着柳氏一起做。 听见脚步声进来，面前的光线瞬间暗了一些。 她抬头，正好看见卫蘅也朝着这边转头。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她怔愣了一下，随后微微扬起嘴角，大大方方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卫蘅眉颔首，眼底藏着些许错愕，转而看向别处。 沈山夫妻浑然不知，一旁的许子辰却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饶有趣味的走到沈清欢面前，拿起桌上半片叶子，笑着问道：“清欢妹子，你这在做什么？” “做一些女儿家头上戴着玩的花样。” 许大夫是爷的救命恩人，沈清欢对他的印象很好，跟他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也灿烂许多。 “许大夫要是喜欢，等我做好送你一支，你拿去送给心上人？” “不了！”许子辰摆手，“我还没心上人呢。” 古代，发簪乃是男女定情之物，若非真心想要相守，断然是不会轻易将此物送出去。 沈清欢也是顺嘴一说。 虽说许子辰和卫蘅住在云溪村，一身粗衣麻布的打扮，但身上的衿贵之气，可不是一件衣衫能遮掩。 指不定是那个高门公子，怎么会看上不值钱的玩意儿。 卫蘅瞧着她面前还有不少需要裁剪，低声问道：“可需要帮忙？” “呃……” 沈清欢一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卫蘅满满都是疑惑。 自己不是幻听了吧。 他居然主动帮忙？ “不，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就行了。” “总不能白吃你家的粮。”卫蘅没有理会沈清欢的拒绝，搬了一把竹椅坐在她对面望着田氏问道：“可还有多余的剪子？” “有，有的！”田氏回过神，忙道：“我这就去拿过来。” 田氏去了又回，将剪子递给卫蘅。 “给我一点！”卫蘅深不见底的双眼眸光淡然。 额，是她想多了吗？ 沈清欢不禁自问，他只是纯粹的想等价交换？ 第16章 清官难断家务事 不怪她过分谨慎，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想到的赚钱路子，不过钱还没有赚到多少，赚钱方法就让人偷学了去。 一家人还指着这个手艺过上好日子。 卫蘅确实是对她的手艺感兴趣，不过是做饭的手艺罢了。 主动示好，先拉近拉近彼此的关系，才能想后面的事。 “我只是想帮你裁剪，你别往了深处想。”卫蘅声音暗哑，见她不动，便起身想越过她自己动手。 “等等！”沈清欢拦下，“我拿给你就好。” 这些碎片的叶子形状都不一样，搞混了又要花时间分开。 沈清欢将放在右边的一篮子碎布递给卫蘅，又给了他一个空的篮子，“你把这些按照划线的位置裁剪，放进空的竹篮里就好。” “好！” 卫蘅拿起碎布直接开干。 许子辰顿时觉得快要到嘴里的面不香了，幽怨的看着他，“那个……面你不吃了？” 沈清欢这才想起来卫蘅没有吃早饭，干涩的道：“要不，你先吃早饭，吃完了再做也来得及。” 卫蘅瞥了眼另一张方桌上的面，犹豫了一下才放下手里的剪子，坐过去吃面。 他的吃相很斯文，一看就是受过专门的教导。 不过，她对他的身份不感兴趣，低头继续忙手里的事。 田氏和康氏原本想忙完手里的活就给她帮忙，现下手里的活让卫蘅抢了去，婆媳两人只好给竹笋剥皮。 卫蘅都留下来了，自己还能走哪儿去。 许子辰只好给田氏婆媳帮忙。 多了两个人帮忙，手里的活也忙得特别快，剪完桌上的图样，沈清欢又回房间拎了另外一筐子比较大一些的碎布模子，但是剪好的碎布没有东西放。 沈清欢顿时头大了，朝着田氏喊：“奶，咱们村有篾匠吗？” “有！村口的胡大爷就是篾匠，可是家里的竹篮不够用？” “嗯！”沈清欢点头。 缠花这种手工活，有各式各样的配件。 前世她的桌上就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收纳盒，三米宽的墙都不够放下所有东西。 “那下午没事，我们去胡大爷家请他编几个筐子。” 沈清欢放下手里的活，打算去画几个收纳盒的图，也不知道胡大爷能不能做出来。 没多久，卫蘅和许子辰也告辞离开。 ~ 中午，一家人就着昨天晚上没有吃完的菜随便应付了一顿，沈谷就带着沈山和沈素他们几个去犁地。 清明后就要播种了，趁着雨天土地湿润，犁地也轻松一些。 田氏带着沈清欢来到村口的胡大爷家。 胡大爷家院子里都是新鲜的竹子，她们进来的时候他正在剔除竹枝。 “胡老弟，在忙呢！”田氏笑呵呵喊了一声。 沈清欢跟在后面，甜甜的喊了声：“胡爷爷好！” 胡大爷转身瞧见是田氏祖孙二人，放下手里的活，笑着迎了上去，“老嫂子，你咋来了，可是家里缺什么？” “没有！”田氏摇头，看了眼沈清欢道：“我这孙女想请您编几个筐子，不知道你得不得空。” “咋不得空！”胡大爷朝着沈清欢招了招手，“丫头，跟胡爷爷说，你想要啥样式的筐子，胡爷爷都能给你编出来。” “我画了图，您看看！”沈清欢也不客气，拿出画好的图纸。 只是几个九宫格的样式，太复杂的上中下层的这种她就没画出来，担心编不出来。 胡大爷看了看，语气笃定：“能成，你要几个？” “十个吧，您看多少钱一个合适。” 胡大爷连连摆手，一脸责备的看向沈清欢，“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儿，哪能要你银子。图我收下，爷爷做好给你送过去。” “那不成！” 沈清欢摇头，义正言辞道：“虽然竹子是山上的，可您手艺值钱啊，你要不收银子，我就不请您做了。” 说着，就将图纸揣进怀里。 胡大爷无奈的叹了口气，“成，那一个三文钱好了。” 沈清欢转头看向田氏，这价格她拿捏不准。 “胡老弟，是个竹筐算五十文好了，你不赚我们的，我们也不能让你亏手工钱。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别再说了。” 田氏瞧着脾气温和，可说话做事却透着一股子霸气。 打定主意的事，旁人说破嘴皮子也全部回来。 同村多年，胡大爷怎不知田氏的性格，只好点头答应。 “成，你说了算！” 订了竹篮子，田氏又带着沈清欢去了钱二强家里。 中午吃饭的时候，沈谷说早上钱二强去镇上打铁铺子做工，要过了午时才回来，这会儿应该已经回来了。 祖孙俩走到钱二强家院子外面，就听见里面传出歇斯底里的咒骂声。 “钱二强，你个王八犊子，让你去要点工钱，你就跟软蛋一样开不了口，没有银子，你让我们娘四个怎么活？” 钱二强就靠在大门口，对于妻子谩骂耷拉着脑袋不做声。 早上去镇上找东家结算工钱，谁知东家竟然说他打的物件卖不出去，不但把他辞退了，就连工钱也一分没有。 “钱二强，我要跟你和离。”妇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孩儿她娘……” 钱二强愧疚的看了眼妻子，不知如何开口挽留。 门外，沈清欢看着田氏，喃喃道：“奶，咱们来的有点不是时候。” “谁说不是呢！” 田氏叹了口气，往院子里瞥了一眼，钱二强家的媳妇儿她也是认识，顶顶好的一个姑娘，要不是真的过不下去，真不会说出和离的话。 “那……要不咱们改天再来？” “嗯，走吧！”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田氏心有余而力不足。 祖孙二人正要离开，就看见钱二强的妻子齐氏红着眼眶牵着两个孩子从里面出来，钱二强紧跟在她后面，焦急得正要开口。 “婶，你咋来了？” 齐氏抹了抹脸上的泪，强颜欢笑跟田氏和沈清欢打招呼。 “欢丫头已经没事，那就好！” 齐氏和沈清欢大伯娘李氏差不多年纪，两个孩子却只有七八岁左右，一男一女梳着丸子头，大眼睛小嘴巴，皮肤有点黑。 “小红，你这是做什么？二强做了啥事惹你生这么大的气，婶替你打他。” 第17章 请人 齐氏是外嫁女，娘家在距离云溪村十几里地外的齐家村，一年到头娘家人也来不得一趟，村里年纪大的，都比较心疼她。 “婶，你是不知道二强有多窝囊。” 说起这个齐氏就来气，恼恨的瞪了眼钱二强，才将事情事无巨细说给田氏听。 “婶，您说一年到头没银子回来，我们娘几个还怎么过日子。要不到银子就算了，人还让别人打伤了，您瞅瞅头上那个包，万一他有什么三长两短，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该怎么办……” 田氏也是叹了口气，别看钱二强人高马大，五大三粗，却老实巴交得很，做的活比别人多，得的工钱还没人家一半。 “小红，要不这样，明天让我家老大和老二跟着你家二强去一趟铁匠铺子，看看能不能把他的工钱要回来。” 钱二强父母早逝，家里也是过得捉襟见肘。 饶是如此，前两日他还送了一篮子鸡蛋给老头子和缓缓养身体。 她咋忍心瞧着人家妻离子散。 沈清欢也颇为赞同田氏的做法，做人就得知恩图报，不然跟那些忘恩负义的小人有什么区别。 “红婶，我最近捯饬一些手工活，你要是闲来无事，不如带着弟妹去我家，我们一起做……一天我给你二十文钱怎么样？” “二十文？”齐氏惊得捂着嘴，眼睛瞪得大大的。 惊讶过后，她又有点胆怯，“会不会很麻烦？” “不麻烦，要不你先把包袱放下，跟我回去看看？”沈清欢连忙给一旁的钱二强递了个眼色过去。 “孩儿她娘，你去看看，家里和孩子我来看着。” 钱二强立马将齐氏肩上的包袱取下来，又把俩孩子牵在自己手里。 见丈夫如此殷勤，齐氏也不好继续折腾，但也不想给他好脸色，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那成，我跟你去。” 沈清欢松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奶奶。 自己自作主张，奶不会生气吧！ 田氏欣慰的点了点头，满眼赞许。 临走前，沈清欢将画好主体簪的图拿给钱二强看，得知是用来做发簪的，钱二强点了点头。 “都是小东西不难，家里有工具和材料，做好给你送过去。” 带着齐氏回了家，小姑沈月和大嫂柳氏正在堂屋里，沈月抱着恒哥儿哄着玩，柳氏则在旁边缠叶子。 田氏进屋就把她手里的东西夺了过去，“你还在坐月子，这些伤眼睛的活等出了月子再做，不然等你年纪来了，眼睛瞎了看你怎么办？” 田氏虽严厉，却实真心为家人着想。 柳氏自然不会介意，笑道：“奶，我就干一会儿不打紧的。” “一会儿也不行！” “奶说得对！”沈清欢也赞同，“我让红婶来帮忙，大嫂你去歇着，等出了月子再说。” 前世，她虽然没有生育，但也知道坐月子对女子尤为重要。 稍不注意就会落下病根。 “青青，恒哥儿打哈欠了，你带他回房间睡觉吧。”沈月抱着孩子上前。 “好吧！” 柳氏只好抱着孩子回屋。 沈清欢这两日打算专心做许青莲订的十支簪子，普通款式打算请村里人帮忙。 “奶，要不您和我娘再去别家问问，看看有没有人愿意跟着学，我一起教，学会了就能赚银子，您看怎么样？” “当然可以！” 田氏心疼孙女每天熬夜，她愿意请人帮忙自然是很乐意。 婆媳二人去村子里请人，首先就是去村长家，他家有两个姑娘是村里出了名的心灵手巧，随后又去找了沈老爷子两个弟弟，也就是沈清欢的二叔公和三叔公。 结果人家看不上，一口回绝。 “什么劳什子缠线，我们家不缺这几文钱。”粗悍的妇人拿着笤帚将婆媳二人赶出来，语气颇为得意：“我家昭儿以后可是要做秀才老爷的，你们这种穷鬼亲戚，别想过来占便宜。” 田氏也无所谓，本来就是做个过场，免得日后落人口舌罢了。 这样的好事，村长也没有先紧自家亲戚，而且各家各户都跑了一遍，登记愿意去的名单。 妇人、姑娘林林总总有二十多个。 沈家这边，沈清欢已经教了一些基本的绕线方法，齐氏学得快又细心，要了一些布托，黄铜丝和绣线拿回去练手。 天擦黑，沈家外出的男丁都回来了，一个个浑身泥泞跟个泥人似的。 沈怀然手里拎着一个木桶，瞧见妹妹便将东西放在地上。 “犁地的时候，挖到一些黄鳝，晚上做着吃了吧。” “好！” 沈清欢瞥了一眼木桶，野生的黄鳝只有小拇指粗细，用来做盘膳最合适。 沈月已经提前烧好热水，各自打了水回房间洗漱，再出来时已经神清气爽。 “欢欢，我来帮你吧！” 二哥沈苍来到灶房，瞧见沈清欢正在生火，就接过她手里的活。 上次买回的面已经用的差不多，晚饭沈清欢打算做玉米饼，顺便跟奶和爷、大伯他们商量去镇上买粮的事。 沈清欢开始和玉米面，刚要把玉米面倒进盆子里，一只手忽然伸出来，吓得她手一抖，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一步。 一只温热的手掌托着她的腰，稳住她险些跌倒的身体。 “你没事吧？”低沉的声音，清清润润的很好听。 沈清欢回头便看见身后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卫蘅，一手托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拎着一个袋子。 见她已经站稳了便松开手。 另外一个则是许子辰，吓得她差点跌倒的罪魁祸首，正一脸歉意的露出尴尬的笑容。 “清欢妹子，不好意思，刚刚吓到你了，我给你赔不是！” 说着，他朝着她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不打紧的。”沈清欢笑着摇头，又道：“不过下次别这样了，人吓人会吓死人。” “好！”许子辰点头应下。 方才也是情急之下才如此。 “对了，我们带了点粮食，今晚能在你家蹭个饭不？”没办法，某人宁可饿死也不吃他做的东西。 为了某人能够一根头发丝都不掉，他只好厚着脸皮来人家家里蹭饭。 第18章 东坡肉 “这……” 沈清欢看了看桶里的盘膳，还有自己手里一小袋玉米面，有点为难。 照道理，卫蘅和许子辰是家里的恩人，请他们吃几顿饭都不为过，可家里眼下没有粮食，用玉米面招待人，多少有些不合适。 要不让奶去村长家换点白米好了！ “行吧，你们先歇会儿，我跟我奶说一声。” “我们带了东西！” 许子辰扬了扬自己手里的东西，一只鸡，一条鱼，还有一条大概一寸宽的五花肉，既然来蹭饭，总不能空手。 “还有这些！”卫蘅也指了指灶房门口的两个袋子。 里头是大米和细面。 “那……好吧！” 沈清欢无声的喟叹一声，人家连食材都带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许大夫，能不能麻烦你去看看我爷，中午吃饭的时候，叫着伤口有点痒。”爷的伤也有些日子了，如今已经开始结痂，伤口里头痒多半是开始恢复。 她心里清楚，不过不喜欢跟两个不熟的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只好找借口支开他们。 “好！那我去看看！”许子辰点头，放下东西就往堂屋方向去。 卫蘅话不多，跟在许子辰离开时，深深看了沈清欢一眼。 眼底眸光晦暗不明。 看着桌上的鸡，五花肉，还有鱼，沈清欢决定做一个辣口的大盘鸡，做一个东坡肉，鱼是最常见的大头鱼，肉质肥美，可以取下鱼头做一个双色剁椒鱼头。 调料上次在杂货铺买了不少，用起来不用捉襟见肘。 堂屋，田氏刚从自己房间出来，就瞧见许子辰和卫蘅，当即笑了起来。 “许大夫，卫家小哥，你们咋来了。” 许子辰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沈家奶奶，我们俩不太会做饭，所以带了点食材来你家搭个伙，您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 田氏呵呵笑着，越看越满意眼前的两个年轻小伙子。 一个话不多，却沉稳大气，相貌出众，风度翩翩。 另一个医术高超，嘴甜说话好听，长得虽然不如卫家小哥出众，但也是丢在人堆里，一眼能瞧出来的。 这要是做了她家的女婿、孙女婿那还不得让旁人羡慕死。 许子辰一看田氏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尴尬得抽了抽嘴角，“听说沈爷爷伤口有点发痒，我进去看看。” “我正要说去请你，没想到你就来了，你们跟我们家还真是有缘。” “是……”许子辰浅笑着应对。 田氏领着他们进了屋，趁着许子辰给沈庄检查伤口的空档，和他们聊了一些家常。 聊完之后，田氏看他们越发满意了。 都是农户家的孩子，也不算是配不上。 沈清欢哪里知道奶心里盘算什么，这会儿的她正在灶上忙着做饭。 几个菜就东坡肉麻烦一些，洗干净的五花肉要先放在火上烧一下，去除猪皮上的杂质，然后刮掉猪皮上烧黑的部分。 起锅烧水，等水开后将清洗干净的五花肉放进水里煮至断生，方便给猪皮定型。 过一遍冷水洗净开始改刀，切成四四方方的正方形。 拿出准备好的小锅子，锅底铺上姜蒜，将切好的五花肉猪皮朝下摆放整齐，加入黄酒，冰糖，酱油，加入清水没过五花肉，大火烧开后用小火慢炖。 不一会儿，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肉香。 帮忙烧火的沈苍闻着味道口水都要掉下来了，笑着问道：“五妹，你这做的什么名堂，怎么什么都没放，满屋子都香了。” “这是东坡肉，”沈清欢笑着回答。 这可是跟着国宴行政总厨学的做法，口感肥而不腻，色泽鲜亮。 “等炖上一个时辰，你就知道什么叫入口即化了。” “那待会儿我可要多吃点。” 炖上五花肉后，才开始准备烧大盘鸡。 鸡剁成小块泡在水中去除血水，起锅烧油，油热后下入鸡块翻炒至微微焦黄，加入各种香料和辣椒，加入清水没过食材，大火煮开后改小火慢炖一炷香的时间。 接着开始做双色剁椒鱼头。 辣椒是这个时代非常常见的一种农作物，每年田氏都要做许多剁椒封在坛子里。 处理好鱼头，又找了一个大盘子铺上姜片，然后码上鱼头，放入用酱油调制好的剁椒，均匀的铺在鱼头上。 这时候大锅里的鸡肉也炖得差不多了，因为没有土豆，就只好加了些胡萝卜，又焖了一会儿才起锅。 “二哥，麻烦你把大锅洗一下，洗干净后舀两勺清水进去。” “好嘞！”沈苍爽快应下，麻利的动手干活。 沈清欢将大盘鸡一分为二，摆在堂屋里吃饭的桌上。 回来的时候，锅里已经放了水，沈苍正在往灶膛里面加柴。 沈清欢把洗干净的大米倒进锅里，等到煮出奶白色的米汤，才将夹生的大米连同米汤舀出来。 盛米饭的器具是个带孔小簸箕，米汤可以顺着簸箕的孔渗透到下面的大瓷碗里面。 再次洗锅，加入清水，等水开了后，她又将蒸笼放在上面，铺上夹生的米饭，另一个蒸格就放剁椒鱼头。 这样鱼头里面还有米饭的清香。 盘膳的做法极其简单，油热后倒入盘膳，快速盖上锅盖等里面没动静就放入调料，加入清水炖上片刻就好了。 还做了几个素菜，一个清炒笋子，一个大白菜和鸡蛋羹。 所有菜做好了，东坡肉也炖好了，中火收汁后，色泽油光锃亮，同样分作两份盛出装盘，准备好一切才叫所有人吃饭。 许子辰看着桌上的饭菜，又瞥了眼身边的卫蘅，瞧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光亮。 果然是不安好心！ 这人咋蔫坏，竟然想要人家的菜谱。 以后还是吃他做的……嗯，猪食。 他本人亲口说的。 “沈姑娘，你这菜怎么做的？”卫蘅盯着东坡肉有些好奇的问道。 “就是……” 沈清欢没做她想，说了一遍做菜的方法。 卫蘅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大家别站着了，坐下吃饭吧！”沈庄不在，沈谷就是家里最年长的男丁，由他招呼卫蘅他们最是妥当。 第19章 老天待他不薄 不出意外，这顿饭许子辰又吃撑了。 这会儿正在沈家的院子里散步消食。 不得不说沈家丫头的饭菜做得确实一绝，这么好的手艺，不用来开饭馆属实是浪费，要不去跟她打个商量，他出资开家饭馆让她掌勺，看看能不能成。 不过，还没等他去找沈清欢，耳边却响起一个幽冷的声音。 “明天让人送些粮食过来，鸡鸭鱼肉什么的多送一些。” “你开什么玩笑？” 许子辰被卫蘅的话惊到了，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明所以看着他。 “一个时辰前你才告诉人家奶奶，你是教书匠的儿子，转头就给人家送粮送大鱼大肉，不怕人家怀疑你的身份？” 卫蘅瞥了他一眼，“难道我说错了？” 许子辰嘴角狠狠抽了一下，被他怼得无话可说。 也对，给皇子、公主们授课，不是教书匠是什么。 “话说，咱们都来云溪村三个月了，你的事办完没有，什么时候能回去？” 卫蘅眸光沉了沉，淡漠道：“还要等些时日。” 许子辰无语。 他卫蘅的办事能力，什么时候下降这么多了？ “该回去了。”卫蘅收回落在不远处的目光，转身去跟沈家人告辞。 许子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里不禁嘟囔：窗户都关着在，有什么可看？ ~ 吃了饭，沈清欢就回房间做发簪。 明天还要教村里的人缠花，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后天就要把十支发簪送到许家去，她现在只做了三支，可不得加班加点赶工。 不多时，沈月推门进来，看见她正在忙，便坐在她对面。 “小姑，咋了？” 沈清欢抬头，对上沈月一张欲言又止的脸，笑着问她。 “欢欢，你今天那些菜能不能教我做？”沈月怕耽误她的事，便没有拐弯抹角，“味道超级棒，我想如果做一点送到镇上去卖，应该能赚点银子补贴家用。” “好啊！” 沈清欢当即就答应了，不过今天的菜不是肉就是鱼，做起来费力不说，家里目前也没有本金开个饭馆。 不如从小菜开始，赚够本金开个饭馆一家人也不用到处找活干。 “不过眼下咱们家没有本金，不如我教你做个别的，你先拿到镇上酒楼去卖怎么样？” 沈月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便点了点头。 “也成，我听你的！” 虽说她辈分大，但是却没有沈清欢想的长远，不免有些尴尬。 “只是你说的别的是什么？” 沈清欢停下手里的活，望着沈月说道：“清明前后，咱们后山不是很多小笋子吗，咱们掰一些回来做成泡笋。泡笋酸辣可口，最是开胃，做好之后送到镇上的酒楼去买，肯定会很受欢迎。” “那我明天就叫上沈素和沈苍他们一起上山，人多力量大。” “嗯！”沈清欢点头，又提醒道：“刚开始，不知道销量怎么样不用太多。” 本来还想晒些蕨菜干，但蕨菜苦涩，做出来的味道有些差强人意，她就没说。 “放心，我知道。” 为了不打扰她做事，沈月坐了一会儿就出去了。 沈清欢也得以安静的做着手里的缠花，一直做到后半夜，坐好了两个后才上床睡觉。 ~ 一夜好眠，再次醒来时外面天色大亮，鸡犬相闻。 沈清欢穿好衣服洗漱出去，却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于是转身朝爷爷沈庄的房间走去。 “爷，醒了吗？”沈清欢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沈庄躺在床上，应声答道：“醒了，进来吧！” 沈清欢推门而入，瞧见自家奶也不在房间，便坐在床边看着自家爷问道：“爷，家里咋没人？奶他们去哪里了？” “你不是想请村里的人帮你缠花，你奶去村长家了，你娘和你大伯娘在河边洗衣服，你小姑和你大哥把门去山上掰笋子说要做什么泡笋，你大伯跟你爹去了隔壁村找方员外，看看能不能讨点春蚕种。” 沈清欢有点不好意思，一大家人都在忙，她却睡过头。 “爷，我给你倒杯水吧。”沈清欢倒杯茶送到沈庄手边，“外头放晴了，我扶您去外头透透气。” “好！”沈庄正打算自己去。 昨儿晚上许大夫看过他的腿，已经在慢慢康复，可以尝试下地走走，只要不撕扯到伤口就没事。 沈清欢扶着沈庄来到院子里，又抱了一床被子给他垫在腰上，沏好茶放在旁边的石凳上，才去忙自己的事。 海棠流苏发簪的配件都已经做好了，现在只要缠好定型就算完成了。 沈庄看着孙女手里熟练的动作，眼眶微微发热。 老天爷待他不薄！ 真好！ ~ 河边，康氏和李氏正在河边洗衣服，妯娌二人有说有笑，旁边还有同村其他的妇女，瞧着妯娌二人关系和睦，甚是羡慕。 “素芬啊，瞧你俩妯娌处的跟亲姐妹似的，婆婆又是个讲道理的，你们啊……命真好。” 素芬是康氏的闺名。 说话的是平日里跟康氏走的比较小姐妹何花，她的婆婆就是村里出名的悍妇。 成天对她吆五喝六，不把她当人看。 “可不是。”另一旁洗衣服的妇人也笑着附和。 婆媳，妯娌自古都是死对头，多少家庭婆媳不和，妯娌相互算计，搅得家宅不宁。 他们老沈家就没有这样的问题。 康氏和李氏对视一眼，康氏笑道：“家和万事兴，都是一家人相互体谅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素芬说得对。”李氏笑着附和，“多点理解，少点埋怨，啥都好了。” 她其实也能理解这些小姐妹，毕竟她娘家的两个嫂子就天天为了牛毛小事吵个不停。 能嫁进沈家，是她上辈子烧了高香。 何花笑了笑，看见她们妯娌头上戴的发簪，眼底都是羡慕：“你们头上戴的啥，咋都没见过？” “我家欢欢捣鼓的小东西。” 李氏抬手摸了下，眼底都是骄傲。 “我前两日听说你家在镇上做了点小买卖，莫不是就是卖这个？”何花看着水里的自己，发间只有一根木簪，忍不住唏嘘。 同样是女儿，她家那丫头咋就不让人省心。 “欢欢那丫头的手真巧，待会儿我可得好好学。” 村长说了，学会了一天二十文。 虽然不多，但多少能补贴家用，毕竟待在家里一文钱也赚不到。 而且，她也能赚钱了，在婆婆面前，腰杆也挺得直些。 康氏看了眼李氏，对着众人笑道：“可得认真些，看着简单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跟大嫂就是没学会。” “好了，不说了，赶紧洗完衣服去我家，别耽误欢欢的时间。” “得嘞！” 众人爽快应下，手里的动作也快了不少。 第20章 没事你可以走了 另一边，沈月和沈素他们也背着背篓回来。 四兄弟带着小姑沈月，五个背篓里面满满都是新鲜的笋子，笋尖上还沾着晶莹剔透的露珠。 几人说说笑笑一路往自家走，正好遇上从村长家回来的田氏。 “奶……” “娘！” 各自笑着打招呼。 田氏瞧着幺女背着比她还要宽的背篓，心疼得眉毛都皱起来了，也顾不得身后的村长，上前就把她身上的背篓取下来，背在自己身上。 “你这丫头背这么多东西干啥，也不怕累着了。这些个笋子，分给他们几兄弟不就成了。” 田氏眼中，男孩子就该糙一点。 家里除了年纪最小的沈淳，其他几个孙子都得出门干活。 “不累！”沈月摇头，看见村长又甜甜的喊了一声：“村长伯伯。” 村长笑着点头，“月丫头越发能干了，可有你娘年轻时候的样子。” 沈月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似是撒娇的耸了耸鼻尖，“您可真会哄人开心，我娘可是比我能干多了。” 一行人笑呵呵进了院子，瞧见沈清欢陪着沈庄说话，几人放下背篓走了过去。 “爷，欢欢，我们掰了好些竹笋回来。” 沈清欢看见了，朝着大哥沈素点了点头，便跟村长打招呼：“村长伯伯，辛苦您帮我找人。” “不辛苦！”村长摆了摆手，瞧着都是沈家人，也没有什么顾忌说道：“欢丫头，伯伯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您别客气，有话直说。” 村长见她如此直爽也直言，“我有个妹妹嫁到隔壁的杏花村，平日里没啥事，我想让她来跟你学缠花咋样？学会了能不能让她带回家去做？” “可以啊！”沈清欢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村长对他家可好了，这个人情自然是要给的。 就算学不会，还有裁剪的活，总不会让人家空着手回去。 “您让您妹妹明天下午来，下午我应该得空了。”杏花村距离云溪村不是很远，但也有三里地。 “好！” 说完事情，见他家事多，村长也没有留下来。 见村长走远了，田氏才皱着眉走到沈清欢面前。 “娇娇，村长妹妹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不讲理的婆娘，你就这么答应村长，到时候我怕给你添麻烦。” “没关系的。” 沈清欢笑着拍了拍田氏的手。 她虽然性子温和，但也不是泥人做的。 “再说，村长一直都很关照咱们一家，若是直言拒绝，只怕村长心里不好想。” 如果村长妹妹真的是个事儿精，再跟村长明说也不至于伤了和气。 “罢了！”田氏叹了口气。 “你是个有主意的，奶只是提醒你而已。” 沈清欢甜甜一笑：“放心吧奶，有分寸。” 沈清欢让沈月他们先把这些笋皮扒了，五个背篓的竹笋倒在地上，立马堆成了一座小山，工作量很是庞大。 可她手里也有活，帮不了他们。 “大哥，我还得赶工，扒笋皮的事，就不能帮你了。” “没关系！”沈素摆了摆手，笑道：“这又不是什么重活，我们哥几个没一会儿就能干完，实在忙不过来就请桂花婶家的铁柱过来帮忙。” “好！” 大哥沈素做事也很老成，沈清欢并不担心，继续忙活手里的事情。 第四支簪花的花瓣和叶子只缠了一小半，桌上都是各种绣线和布托，因为没有收纳盒，这些都只能散落在桌子上。 一家人各忙各的，却不想门外居然来了个不速之客，连门都没敲，直接跨门而入。 “哟，都在忙呢？” 尖细的声音，夹着些许讽刺，听得格外刺耳。 沈清欢闻声抬眸，看见一个膀大腰粗，身材矮小的老婆子手里捏着一块粉色的帕子扭扭捏捏往沈庄这边走来。 “大哥，你这腿伤了好些时日了，这以后还能不能下地？你家那几亩地要没你，可就要荒废了。” 来人左看看右看看，瞧见沈清欢面前一堆碎布，脸上的笑容更张狂了。 “啧啧啧，你们这都过成什么日子了，就连这么几片碎布都不放过。”来人一边说一边甩着手里的帕子，好像生怕这些东西不干净，沾染到自己身上。 “要是没银子买布料做衣衫，我可以借点银子给你们，这些个碎布连个手掌大小都没有能做成衣衫么？” 沈清欢嘴角抽了一下。 她哪里来的自信，以为这些碎布是用来做衣衫的？ 真是迷之自信！ 沈庄沉着脸，看着妇人把话说完才冷冷开口。 “老二媳妇儿，你说完没有？” 眼前人正是沈庄的二弟媳乔氏，是教书先生的女儿，一直自诩家世比妯娌好，经常用鼻孔看人。 性子高傲得很。 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沈聪在镇上的大户人家做账房，二儿子沈言也在镇上教书，小女儿也嫁给了镇上的卢员外。 虽然是个填房，但好歹也是一家之母。 两个小孙子沈强和沈龙和沈清欢年纪差不多，如今在镇上的学堂读书，听说学问很好，还要参加今年的童生考试。 云溪村的人，除了羡慕沈庄一家家庭和睦，就是羡慕乔氏生了三个好儿女。 “有事说事，没事赶紧走。” 要说沈家唯一能让人议论的就是沈庄和自家二弟沈海不和的事。 知道内情的人都不怪沈庄，毕竟是老二沈海做人不厚道，仗着沈家老太爷的喜欢在分家的时候提出各种无礼要求。 乔氏挑眉冷哼一声，当她多愿意来这个地方一样。 她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封请柬，得意洋洋道：“我家大孙子斌哥儿七天后成亲，在镇上的富贵酒楼摆了二十桌，到时候你可要带着老嫂子和孩子们过去凑凑热闹。” 说着，她就把请柬放在桌上。 要不是同住在一个村里，不想因为这事被人戳脊梁骨，她连这封请柬都不想浪费在这。 沈斌是沈海大儿子的大孙子，今年已经二十了，一直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年前二叔沈言的妻子给他说了一门亲事，对方竟然是镇上陈员外家的女儿。 陈员外是常乐镇有名的乡绅，虽说没有万贯家财，但至少不愁吃喝，年年有余粮。如此门不当户不对的两人，也不知陈姑娘看上沈斌哪一点，竟然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要嫁给沈斌。 “行了，我知道了。” 沈庄语气淡然，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没事你可以走了！” 第21章 落荒而逃 切，真当谁愿意来这破地方。 乔氏从鼻孔里冷哼一声，转身就要离开之际，却看见沈素几兄弟正蹲在角落里扒笋皮，顿时乐不可支的哈哈大笑起来。 “天呐，你们家都已经穷到吃这些没人吃的东西吗？” 乔氏笑得花枝乱颤，嗓门又大，好像生怕旁人瞧不见似的。 沈清欢有点火了，正要开口时，田氏忽然从里屋出来，抄起墙边的笤帚往乔氏身上招呼过去。 “你个不要脸的老婆娘，我家吃什么跟你有啥关系，你要是再在这里给我放狗屁，我非打死你不可。” 田氏手脚利索，没等乔氏反应过来，手里的笤帚就已经打了她好几下。 笤帚是做竹簪不要的细竹枝做的，主要就是用来扫院子里的落叶，加上这两天晚上都有下雨，笤帚上面沾了不少泥巴。 不一会儿的功夫乔氏身上的衣服已经没眼看了。 沈清欢瞧着，咧嘴笑了。 还是奶强悍，这种人就应该不用客气。 乔氏一边躲，一边骂：“田翠芳你个老不羞，老泼妇，我好心请你们去镇上吃喜酒，不领情就算了，居然还用笤帚赶我出门。 大家伙快来看看，给我评评理哟……” “评啥理？”田氏追着乔氏满院子跑，比她喊得还大声：“要请乡亲们评理是吗，那好吧，咱们就好好算算账，看看乡亲们怎么说。” 话一出，乔氏瞬间就蔫了。 若真要算账评理，她们二房可是不占理的一方。 “泼妇，我懒得跟你纠缠。”乔氏啐了一口，狼狈的落荒而逃。 “呸，什么东西！” 田氏往门外吐了口口水，一脸厌恶。 乔氏一边跑一边回头，生怕田氏追上来，确定人没追上来才彻底松了口气。 结果，转身一抬头就看见李氏和康氏俩妯娌，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妇人和大姑娘。 几人有说有笑，瞧见门口的乔氏，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在田氏那里吃了亏，乔氏心里憋着气，瞧见她们妯娌二人当即冷嘲热讽起来，“哟，原来是两位侄媳妇，咋地今天没有去方员外家洗衣服？是不是人家嫌弃你们笨手笨脚，怕洗坏那些衣服，不让你们干了？” 李氏和康氏都不喜欢这个二婶，不过康氏为人比较和善，不喜欢跟旁人计较。 可李氏不同了，李氏对家里人好得没话说，可在外人眼中那是泼辣得不行。 面对乔氏的挖苦，自然不会轻易算了。 “要说笨手笨脚，整个云溪村的姑娘媳妇儿好像都比不上您家那位大小姐吧，听说当年出嫁的喜服都是连夜去镇上买的。” “我和我家妹子是比不上了” 乔氏的小女儿养得娇惯，十指不沾阳春水，就连女红也不会。 这姑娘出嫁，哪个的喜服不是自己绣，偏就她连针都不会落，成亲前一日还得去镇上买。 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如今被李氏赤裸裸抖出来，乔氏只觉得面上一燥，恨不得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你……你不要胡说，我家囡囡心灵手巧得很。” 话音一落，旁边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这话说得是多么没有底气，心虚得连声都没了。 后面的桂花婶听不下去，上前道：“乔二婶子，我劝你还是不要在这自讨没趣了，李妹子她们不去洗衣服是有原因的。” 说完，她故意抚了抚头上沈清欢送的缠花簪子。 “咱们欢欢手巧，做了些小物件送到镇上卖了银子，沈家的好日子来了。” 你还是哪凉快，哪待着去！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 乔氏成功被她的动作吸引，瞧见她头发插着的簪子，顿时眼前一亮。 昨天妹妹来家里，头上就戴着和她一样的发簪。 虽说不是金，不是银，可比金银还要漂亮，而且价格也便宜。 妹妹送了她一支，原本她打算等孙儿成亲那日再戴在头上，也让村里的人羡慕羡慕，没想到这东西竟然是老大家那个短命的孙女儿做的。 想来田氏那老不死的肯定也有。 乔氏眯了眯眼睛，气得差点呕血。 “走吧走吧，咱们还是赶紧进去吧，莫要耽误时间。”李氏懒得搭理乔氏，招呼着村里的姐妹进了自家院子。 等到人全部走完了，乔氏才回过神，浑浑噩噩往家里走。 ~ 沈清欢这边也已经做好了第四支发簪，两朵淡蓝色的花朵搭配细而长的浅绿色叶子，款式小巧精致，配上两寸长的短钗最是合适不过（类似u型发卡）。 刚放下手里的东西，就瞧见康氏和李氏带着村里的妇人大姑娘进了屋。 她立即放下手里的活，起身朝她们迎了过去，甜甜的喊道“娘，大伯娘……” 随后，又跟她们身后的众人点头打招呼。 大家连连摆手。 桂花婶更是笑着打趣儿道：“今天你是先生，我们都是学生，哪里有先生给学生问好的。” “你们是长辈吗！”沈清欢莞尔一笑。 简单的话了几句家常，她才开始教众人缠线。 一共来了十五个人，经过一个多时辰的练习，合格的竟然有十三个，其中最有天赋的就是桂花婶母女，其他人虽然有些小问题，但是稍加练习也做的不错。 沈清欢很满意，当即就定下合格的十三人，缠一天线给二十文。 剩余两个年纪大一些的，则让他们裁剪碎布上的花叶形状，剪一天给十五文。 众人很是满意，直呼沈清欢是她们的福星。 坐在家里不出门就有二十文，十五文的活干，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看着笑眯眯的众人，沈清欢抿了抿唇，还是开口说道：“各位左邻右舍，既然大家都满意这个价格，那我也要把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有什么考虑不周的地方，希望你们不要放心上。” 桂花嫂摆了摆手，一脸豪气：“你这丫头，有话就说，咋跟我们还客客气气的。” “就是，这不是把我们当外人。” “说吧说吧，我们听着。” 沈清欢笑了笑，将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众人听后也频频点头，颇为赞同。 “质量若是不过关，肯定是得扣工钱，这个我们大家都理解。” “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活，我们可不得紧紧攥在手里，放心绝对不给你添乱子。”另一个穿着灰色衣衫的妇人拍了拍胸脯。 这群人太可爱了，沈清欢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下来过。 “好，大家伙好好干，我保证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第22章 上门搭伙 把材料分下去后，约定好第二天黄昏的时候收上来。 每人五十片大小一样的叶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按时交上来。 傍晚的时候，沈月这边的笋皮也扒的差不多了，两个挑水的水桶装了满满两桶，沈素他们几个的手指都泛了红，四哥沈怀然的手指甚至都破了皮。 沈清欢连忙找来伤药，替他包扎后不允许他继续。 “四哥，剩下的笋皮交给我，你和大哥还有小姑他们都去休息吧。” 笋皮晒干可以用来烧火，都堆在院子的角落里。 “不用！”沈怀然摆摆手，看着被妹妹包扎好的伤口心里暖烘烘的，“我们就快做完了，你的手是用来做精细活的，可不能伤着。” “不会的！”沈清欢喟叹一声。 先前，她也是忙晕了头，忘记告诉他们扒笋皮完全不需要用手指去绞，只要用刀子划破然后扒皮就行了。 “我有方法，不会伤到手。” 饶是如此，几兄弟还是不相信。 “有办法也不用你干这种事，那笋皮糙的很，容易伤手。”沈素说着就将她往屋子里推。 沈清欢被自家大哥弄得哭笑不得，无奈只好许诺自己只教他们扒笋皮办法，剩下的他们自己干。 几兄弟点头应允。 只见沈清欢从厨房找来一把小刀，拿了一支笋子，随意在笋皮上划了一道，然后顺着切口轻而易举就将笋皮全部剥落。 又快又干净，沈家兄弟顿时傻眼。 这么好的办法，他们怎么没有想到？ “欢欢，还得是你聪明。”早用这个方法，他们也不至于从白天扒皮扒到快天黑。 沈清欢灿然一笑，心里其实有点过意不去。 要是她能早些将这个办法教给他们，他们也不至于剥皮剥得手指充血。 “对不起啊，我要是早点说，你们也不至于受这种罪！” “不碍事！”沈素洒脱的摆了摆手。 他们都是皮糙肉厚的小伙子，这点伤算不得什么。 沈清欢要赶工，做晚饭的事沈月就主动揽在身上。 天擦黑的时候，沈谷和沈山才从外面回来，两人行色匆匆一进院子就喊着沈清欢的名字。 “欢欢……” 房间里，沈清欢听见声音推开窗，就瞧见院子里的沈谷和沈山。 “爹，大伯！”她甜甜的了一声，又道：“我在这！” 沈谷瞧见人，立即朝她招了招手，“快出来，大伯有好东西给你。” 沈清欢知道大伯和他爹一起去了隔壁村的方员外家帮忙砌院墙，想到养蚕的事不禁眼前一亮，“是不是方员外给您春蚕种了？” 沈山满眼宠溺，“什么都瞒不住你这丫头，快过来看看这些可够了！” 兄弟二人可是花了一天的工钱，才换来一些春蚕种。 沈清欢已经迫不及待了，飞奔来到他们面前。 一张边长大概十五公分左右的纸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黑点点，视觉冲击很强悍，一般人受不了。 沈清欢有点密集恐惧症，忍着恶心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养蚕这种事，看来还是得找人帮忙才行。 “这些够不够，如果不够明天我再去托人去镇上别处问问？” 如果这些蚕种成活率能在九成以上，基本上前期的蚕丝线是够了，但是她想开一个首饰铺子，后期这些蚕丝肯定是不够的。 “差不多够了。” 不够到时候也可以从蚕农手里收。 蚕种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桑榆，这可是一个很庞大的数量，不知道后山有没有桑树，抽空得去山上看看才行。 沈清欢心里正想着事，院子外面忽然停下一辆马车。 马儿的嘶鸣引来沈家人瞩目，不多时就看见卫蘅和许子辰站在院门口。 “沈大伯，沈二叔，清欢妹子……你们都在呢！” 许子辰尬笑着跟众人打招呼。 一旁的卫蘅眉眼淡淡，嘴角上扬浅笑，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他本就生的丰神俊朗，平日里总是一副淡然的模样，无形中就拉开他和人之间的距离。如今这般莞尔一笑，眉目温润，倒是如同春日里暖风。 前世，沈清欢见过不少帅哥，可跟他对比，那些人不是少了贵气，就是多了一分俗气。 “许大夫，卫公子快请进！” 他们如今已经是沈家的座上宾，沈谷和沈山格外客气。 “沈二叔不用客气，我们……我们是来蹭饭的。”卫蘅语气平静，淡然，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尴尬。 如此直白，许子辰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旁的沈谷和沈山也愣住了，倒不是不欢迎，只是家里没什么可招待的。 许子辰以为两人不愿意，便笑着打圆场：“二位长辈，事情其实是这样的，我们俩也不会下厨，就想着在您家搭伙，一个月的伙食费算十两，不知道能不能成？” “啊，这……”沈谷看向弟弟沈山。 他们可是爹和娇娇的救命恩人，如果拒绝恐怕不妥吧！ “爹，大伯，答应吧！”一旁的沈清欢忽然开口。 一个月十两银子，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只要能赚钱改善家里的条件，多做几个菜也不是难事。 “不过我有言在先，我们家不富裕，你们要是想天天吃鱼吃肉，那可不行。” 十两银子虽然多，也经不起胡乱挥霍。 “没关系，你们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卫蘅俊脸含笑，眸光扫向许子辰，“若是某人吃得太多，银子不够使，你们只管明说便是。” “那成！” 只要在吃的方面不挑，其他也不是问题。 被莫名点名的许子辰白了卫蘅一眼，分明他自己也很能吃好吧！ 这样的话，他自是不敢说出口，只是讪然的笑了笑，朝着卫蘅翻了个白眼。 “对了，我带了些东西过来，都在外面的马车上。” 许子辰心里正在抱怨卫蘅，忽然感觉头顶有个炙热的目光，他猛然抬头就对上卫蘅清冷的双眸。 而他也正朝外面的马车使了个眼色。 分明就是让他去把马车上的东西卸下来。 先是小厮，眼下又沦为苦力，许子辰都后悔跟他来常乐镇了。 “我们来吧！” 沈谷和沈山耳清目明，立刻就去外头帮忙。 第23章 说吧，心里在盘算什么 马车上都是各种食材，有了这些晚饭也丰盛许多，一来二去，沈家人和卫蘅他们也熟稔了不少。 田氏越看是越满意，吃过晚饭后就回了房间跟自家老头子说起心里的盘算。 “老头子，你说咱们月儿和欢欢能找到这样的郎君，日后是不是都有福气？” 沈庄靠在床上，听到老妻的话不由得瞪了她一眼。 “你倒是想得挺美的。” 且不说卫家小哥，就是许大夫看着也不是普通人家，虽然他们说自家家境贫寒，可出手就是十两银子，一马车的食材。 哪哪都不像贫寒人家。 卫蘅就更不用说了，虽然话不多，但待人谦和有礼，举手投足间皆是衿贵之气。 那种从内向外的气质，可不是一件棉袍能遮掩的。 田氏心里正美滋滋的想着，突然被自家老头子浇了一盆冷水，顿时就不满。 “我咋就是想得美了？月儿和娇娇可是个顶个好的姑娘，咋就配不上他们？”对于这件事，田氏有点执着。 “你呀，还是洗洗睡吧。”做梦会比较现实。 ~ 屋外，沈清欢在围着院子散步消食，正要回屋就瞥见卫蘅从一侧朝这边走来。 两人目光对视，相互微微颔了颔首便算是打了招呼。 她当即侧身退后一步，留出位置让他过去。 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卫蘅从她身边经过时，胳膊不着痕迹的擦过她的手臂，温热的肌肤透过淡薄的衣衫传递到她的手臂上，引得她没有来的心里一悸。 这人是故意的吗？ 沈清欢回头，却又见卫蘅好似没有察觉继续往前走，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路就这点宽，他又身长玉立的，碰到也很正常。 “欢欢，欢欢……” 耳畔传来沈月急促的声音。 沈清欢猛然回过神，看见小姑歪着脑袋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小姑，咋了？” “瞧啥瞧得那么入神？” “没啥！”沈清欢摇头，拉着沈月进了堂屋。 屋外，卫蘅停住脚步，侧目用余光瞥了眼身后，嘴角微微上扬。 嗤！ 蓦地，院外传来一阵嗤笑。 卫蘅循声而去，便看见许子辰双手环胸慵懒的靠在竹院门上，双眸戏谑的看着他。 “啧啧啧，没想到咱们的国舅爷，竟然是个喜欢搞小动作的。” “说吧，你心里在盘算什么？” 卫蘅上前，冷冷瞥了他一眼：“多事！” “……”许子辰。 咋不让说了呢！ 不过，那丫头人漂亮，手艺又好，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 一进屋，沈月也将沈清欢走神的事给忘了，心心念念都是泡笋的事。 “笋子皮都剥完了，接下来要咋做？” “小姑，这事明天再说吧！泡笋需要白醋，土罐也要不少，咱们家没有那么多，得去镇上买。你们都忙一天了，早点休息去。” “那成！”沈月点了点头，说到休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忙了一天，确实有点累了。 没多久，大家都各自回房间睡觉。 沈山夫妇躺在床上，中间还夹着沈淳，三个人躺在一张床上，连翻身都很难。 康氏叹了口气，看向丈夫幽幽叹了口气：“孩子他爹，明天要不和大哥商量一下，在西屋的空地搭个竹屋吧。 几个孩子也一天比一天大，总不能一直挤在一个屋里，你说是不是？” 沈山想想也觉得不合适，便点了点头：“成，这事明天我跟大哥商量。” 东厢的房间里，李氏和丈夫沈谷也商量建竹屋的事。 家里几个孩子，除了沈素，沈苍和沈启阳也都快到了娶亲的年纪。 总不能一直挤在一个屋子里。 家里虽然有点银子，可都是欢欢赚的，将来要给她做嫁妆，建一座竹屋顶多兄弟俩出点力气，花不了多少银子。 夫妻俩一合计，决定明天把这个事放在饭桌上跟家里人商量。 不知不觉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做完最后一只发簪，沈清欢仰头活动活动脖颈，然后起身伸了个大懒腰。 现在，只要等二强叔打好主体，二者组装在一起，十支发簪就算是彻底做好了。 瞧着外头蒙蒙亮，沈清欢想到还要去一趟镇上，也就懒得上床补觉，出门洗了把脸就准备给大伙准备早饭。 田氏出来时，正瞧着她在灶台忙活，心疼的立即把她手里的活抢了去。 “你这丫头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你看看你眼底的淤青，昨夜又睡得很晚吧！” “没呢，就是醒的有点早而已。” 沈清欢揉了揉眼睛，可不敢说自己一夜未睡，不然依着她奶的性格，肯定把她摁在床上不许起来。 “去旁边歇着，早饭我来。” 田氏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孙女的辛苦，她可看在眼里。 沈清欢正好由着田氏，找了个凳子坐着休息。 或许是手里没活，一坐下眼皮子就开始下垂，不一会儿她就撑着脑袋一点一点的开始钓鱼。 卫蘅从外面进来就看见这样一幅画面。 朦胧的晨光中，眉目清秀的小姑娘撑着脑袋打着瞌睡，纤细的睫毛微微扇动，宛若蹁跹的蝴蝶。 他缓步上前，却惊动了正在准备早饭的田氏。 “季云，你……”田氏刚张口，卫蘅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朝着沈清欢的方向指了指。 田氏不明所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才发现孙女竟然是睡着了，心疼得眉毛都皱起来了。 她正欲上前，想让她回房歇着，卫蘅却摇了摇头，轻手轻脚取下肩上的披风。 田氏见他此举豁然开朗，当即收回脚步，就见卫蘅动作轻柔的将披风盖在孙女的肩上。 她抿着唇，眉梢都染着笑意。 昨夜老头子还说她想得美，眼下看来，她可没有异想天开。 给沈清欢披上披风后，卫蘅就立刻走开。 姑娘家声誉重于一切，他得护着！ 田氏更满意了，往堂屋指了指，意思是让他先进去坐会儿。 卫蘅点头，转身离开。 没多久村子里就热闹了，各家各户屋顶飘着袅袅青烟。 沈谷和李氏出来就瞧见坐在堂屋的卫蘅，笑着打招呼，“今日怎就你一人来了，许大夫呢？” “他去山上采药了。”卫蘅朝着两人颔了颔首回答道。 此时此刻，正在后山采药的许子辰，已经将卫蘅骂了八百遍。 说好一起上山，结果自己半路上被抛弃了。 天理何在？ 第24章 落水真相 沈清欢是被惊醒的，她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被很多人追，一直追到悬崖边上无路可退，最后脚下一滑，坠入山崖。 过于真实的梦境，惊得她猛然睁开眼睛，涣散的瞳孔过了好一会儿才凝聚在一起。 还好，眼前还是熟悉的一切！ 吁~ 好可怕的梦！ 沈清欢起身打算洗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忽然肩上有个东西滑落下来，她垂眸一看，竟然是一件深蓝色的织锦披风。 这么好的锦缎，可不是自家人的。 那就只有…… 她抬头，果然在堂屋里看见正和大伯他们说话的卫蘅。 卫蘅似乎也察觉到她的目光，侧目与她的视线撞得正着，他勾唇扬起一丝浅笑，眸光坦然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沈清欢不由自主攥紧手里的披风，心跳‘砰，砰，砰’的乱了节奏。 “你这孩子，昨夜是不是没睡？” 田氏责备的话，将沈清欢的视线拉了回来。 她扯了扯嘴角有些理亏，“对不起，奶，我不是故意骗您的，我就是怕我说出来您会担心，其实我真的没事。” “哎……” 田氏叹了口气，事情都发生了，她再说有什么用。 往后只能盯紧一点，不能让她再这样消耗自己的身体。 “可不许有下次，奶宁愿过以前那种苦日子。你要是把身体熬坏了，你让奶还怎么活……” 沈清欢眼眶微微发热，抱着田氏的腰，撒娇：“奶，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下次。” “行了，洗把脸准备吃早饭吧！”田氏拍了拍她的脑袋，又瞧见桌上的披风，道：“披风是季云的，你给他送去吧！” “嗯！” 沈清欢点头，松开田氏拿着披风就去了堂屋。 沈谷和李氏正好从里面出来，沈清欢打了招呼等他们出了堂屋自个儿才进去。 卫蘅坐在老旧的椅子上喝着茶…… 哦，不对，应该是白水。 他们家没有茶叶这样金贵的东西。 “卫大哥……” 这是他说的！ 原本沈清欢一直唤她‘卫公子’来的，可他说自己可不是什么公子，就让她唤他‘卫大哥’。 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没想到接触多了，自然而然也就喊出口了。 沈清欢站在卫蘅旁边，却没有将手里的披风递过去，而是淡然道：“你的披风被我弄脏了，等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卫蘅眉眼弯弯，眼底带着不易察觉的光芒。 “好！”他轻声应下。 堂屋里忽然就陷入一阵静谧中，有种莫名的气氛萦绕在两人周围。 “咳咳……” 沈清华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两声，“那个，奶说早饭好了，有葱油饼，细米青菜粥你要不要先去吃点？” “也好！” 卫蘅点头起身便离开，待会儿还要去镇上办事。 沈清欢暗自松了口气，找了个盆子把披风放进去，就端着盆子去了河边。 河边这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洗衣服，瞧见沈清欢都很热情打招呼。 “欢欢，今天你咋来洗衣裳了？” 平日里洗衣服这事都是她娘和大伯娘的活，肯定是这丫头心疼她们，才主动把活揽下来。 “对了，昨天拿回去的碎布片我已经剪完了，待会儿给你送过去哈。”说话的妇人姓刘，高高瘦瘦的眉目间透着一股憨厚。 沈清欢挑了两块比较平的大石头，放下木盆才笑着回答：“那您得快些了，我待会儿得去一趟镇上。” “成，洗了衣裳就去！” “好嘞！” 深蓝色的锦缎在粗衣麻布之中显得格外刺眼。不远处一个梳着发髻的姑娘，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手里的披风，脸色无比难看。 那不是许大夫家那位公子的披风，怎么在她手里？ “哟，沈清欢，你手里咋是一件男人的披风？我记得你家好像穷到用不起这么好的料子吧？啧啧啧，一个姑娘家竟然给外男洗衣裳，真是不知羞耻。” 沈清欢正想快点洗完披风就回去，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嗓音，令她不由得停下手里的动作。 顺着声音望过去，对上一张满是挑衅和傲慢的脸，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好样的，孙小妹！ 半个月前，就是这张脸将原主推入河里。 自己没上门找她算账，她居然又在这找麻烦。 她可不是原主软柿子一样的性子，由着她肆意揉捏。 “卫公子是我们家的恩人，我替他洗件衣裳也算是报恩。可比不得某些人，整日整日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却连人家的一个眼神都没得到，也不知某人识不识字，会不会写礼义廉耻这几个字！” “要是不会写，我倒是不介意教教她……” 沈清欢斜睨了一眼孙小妹，眼底带着戏谑的笑。 自从三个月前卫蘅和许子辰出现在云溪村，孙小妹的眼睛就黏在了他们俩身上，全村人都知道这件事情。 那日孙小妹将原主推下河，也是因为大家都在河边洗衣裳，卫蘅和许子辰从河边经过，卫蘅瞥了一眼原主。 孙小妹本就嫉妒原主比自己长得漂亮，这下心里跟打翻醋坛子一样，趁着原主不注意，故意推她下河。 结果，人被卫蘅捞了起来，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奄奄一息的原主送回了沈家。 孙小妹气得脸都歪了，一旁洗衣服的大姑娘，小媳妇儿看她的眼神也变得有些怪异。 “欢欢，别跟她一般见识。” 刘氏离沈清欢最近，压着声音安抚她。 “她这是瞧见许大夫和卫公子去你家搭伙，心里不痛快故意给你找麻烦，别上当。” 沈清欢点头：“我知道！” 可不能因为自己心里不痛快，就想往她身上泼脏水。 这可是封建礼教的年代，女子的清誉胜过性命。 她虽然是拥有新思想的新人类，但也不喜欢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孙小妹，当日我落水时，你好像离我最近吧，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滑入河中央的？”沈清欢不疾不徐的问道。 孙小妹心里一惊，看着沈清欢的眼神有些闪烁。 “我不知道！” “哦，原来你不知道啊……”沈清欢拖长尾音，似真似假说道：“我还以为是你把我推下水的呢，毕竟咱俩离得近，你要想偷袭，还是很容易的。” “胡说！”孙小妹声音都拔起来了。 这河边，她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也不顾衣服洗没洗完，抱着盆子仓皇离开。 第25章 卫大哥，能不能过来帮我一下 洗完披风，沈清欢也回到家，正好瞧见卫蘅坐在一把矮凳子上，一手拿着小刀一手拿着一根手臂粗的树枝削皮。 听见脚步声，卫蘅停下手里动作，抬头看向门口的沈清欢，沉了沉眸子。 “子辰说你爷该下地活动活动筋骨，我给他做个趁手的拐杖。” 沈清欢一愣，眉梢微挑，俏丽的脸上划过一丝疑惑。 他做就做，何必跟自己解释？ 不过，到底是为爷好，她理所应当道谢。 “是吗，那谢谢你了。” 之后，她便来到晾衣服的竹竿旁边，打算把披风挂上去，可披风沾了水很重，她废了好大的力气也拎不动，大哥他们也不在，只好扭头看着削拐杖的卫蘅。 “卫大哥，能过来帮帮忙嘛？”沈清欢看着盆子里的披风，有点不好意思。 到底是家里的客人，她居然指使他做事。 嗨，大哥他们在就好了。 “嗯？”卫蘅不明所以。 沈清欢嘴角抽抽，淡笑道：“披风太沉了，我一个人挂不上去。” 卫蘅顺着她的目光瞧见自己蓝色的披风，眼底划过一抹几不可见笑意，随后便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阔步走去。 “要不要拧干一点？” “不用！”沈清欢摇头，尴尬的笑了笑，干涩的说道：“拧的太干晒干后容易出现褶皱，只要挂在竹枝上自然晾干就行了。” “嗯！”卫蘅点头，帮着她将披风挂在竹枝上。 院子外面，乔红和钱二强带着俩孩子瞧着正在晾披风的沈清欢，便低低的喊了一声：“欢欢，婶子进来了。” “诶，红婶，二强叔你们来了。” 沈清欢把木盆的水倒掉，正要放回原处时，一只手伸了过来，将她手里的木盆接了过去。 她抬头，对上卫蘅清润的眸子。 “你去忙，这个我知道放在哪里！” 不等她反应，卫蘅已经拿着木盆往灶房方向去。 沈清欢讪讪然，收回目光朝着钱二强夫妻走去。 齐氏低头，立即对着两个孩子说道：“快叫欢欢姐姐。” “欢欢姐姐！”俩孩子乖巧的跟沈清欢打招呼。 沈清欢笑得眯着眼睛，摸了摸他们的脑袋，“乖，姐姐待会儿给你们糖吃。” “欢丫头，你看这些是不是你要的？”钱二强把盖在篮子上的布揭开，里头都是打好的各种发簪主体。 形状和花纹跟她图纸上的相差无几。 沈清欢拿了几支出来摸了摸，竟然一点都不剌手，又仔细看了看一些不打眼的角落，竟然一点刺头都没有。 “二强叔，你这手艺真的是没的说。” “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你能看上就成。”钱二强憨厚一笑。 他这打铁的手艺可是跟他爹自小就开始学，这些小东西做起来还是不费吹灰之力。 “小红说你要做发簪，我每样都做了十支，这里通共有八十支，不知道够不够，如果不够，我晚上再做。” 八十支自然是不够的，不过对于眼下确实足够了。 饭的一口一口吃，路得一步一步走。 心急总是吃不了热豆腐。 沈清欢望着钱二强笑了笑，“这些够了，如果不够我提前跟你说。对了，二强叔，你算一下这些东西材料加工钱一共多少银子，我去拿给你。” “使不得。”钱二强连连摆手，一脸惊恐说道：“一点小东西，要不得几个铜板。” 昨天要不是她们祖孙帮着将媳妇儿劝回来，这会儿他已经是孤家寡人。 这银子说什么也不收不的！ 可沈清欢也有自己的原则，请人做事哪有不给银子的道理，她的态度很坚决，语气也硬了许多。 “二强叔，你如果不收，下次我只能请别人帮忙。” 一旁的齐氏见状碰了碰丈夫的手臂，低声道：“既然欢欢说收，你就收了吧，算便宜点就是。” “那成，就算十文吧！” 沈清欢狠狠地扯了扯嘴角。 当真是亲情价。 这个价格恐怕连材料费都不够。 难怪红婶总是说二强叔老实过头，真是好也不好…… “婶儿，你昨天带回去的叶子缠完了？”沈清欢瞅见齐氏手里头的篮子，正是昨天让她带回去的竹篮。 “缠好了，你看看合格不！” 齐氏把缠好的叶片递过去，丝线平整光滑没有起球，确实缠得不错。 “很好，比我缠得都要好。” 沈清欢毫不吝啬的夸奖令齐氏羞赧得红了脸，嗫嚅着说道：“我也就是东施效颦，跟你可比不得。” “能比，怎么比不得，确实比我做的要好。” 回想自己当年接触缠花，第一次缠出来的叶子简直不堪入目，师傅都说跟狗啃了一样。 按流行说法，齐氏就是天赋型。 “叔，婶儿，我奶还没回来，你们先在院子里坐会儿，等回来了我给你们结算银子。” “得嘞，不忙的！”齐氏回头看了眼丈夫。 虽然只有二十文，可一个月下来就是六百文，虽然不多但足够补贴家用，心里很满足。 沈清欢把东西放进房间，不一会儿村口的胡大爷也带着编织好的收纳盒来了。 “胡叔！” 齐氏和钱二强立马起身打招呼，钱二强更是上前将胡大爷肩上扛着的扁担接了过去。 “你们夫妻怎么也在？” 瞧见他们，胡大爷倒是有点惊讶，又看向钱二强说道：“今天怎么没去镇上做活儿。” “不去了！”钱二强挠了挠头，将东家克扣工钱的事说了一遍。 “呸！”胡大爷不屑的啐了一口，骂道：“那姓李的就不是个东西，你不去也好，免得受气又赚不到银子。” 沈清欢出来就瞧见胡大爷在骂人，笑盈盈上前道，“胡爷爷，谁惹你心里不痛快了，我陪您去看看？” “你二强叔的前东家，简直不是东西。” 胡大爷性子直，骂骂咧咧不解气。 说起这事，沈清欢想起让大伯和她爹陪二强叔去镇上找他东家的事，连忙安抚道：“胡爷爷，别生气，明天让我爹和大伯陪二强叔去镇上找那人讨个说法。” “好，不说！咱看看编的竹筐。” 胡大爷顺了气，也开始忙活正事。 第26章 让你卫大哥陪走一趟 胡大爷的手很巧，每个竹编的收纳盒都是用一毫米的竹条，竹条油光透亮编织前应该用清油先浸泡过一段时间。 十个收纳盒轻巧而结实，还很漂亮。 这要是拿到镇上去卖，五十文绝对不止。 “胡爷爷，你这手艺简直太好了，这么漂亮的东西，我都舍不得用。” “你这丫头就会说好听的哄我老头子开心。”胡大爷高兴的眯着眼睛，钱不钱的他无所谓，就是希望自己编织的东西有人喜欢。 “我可没说假话，等我得空再画两张图，你拿回去编织送到镇上去卖，看看好不还卖不就知道了。” “对了，您能帮我编一些簸箕吗？就这么大……方便晾晒的。” 她一边说一边张开双手比大小。 “我想养蚕，到时候要用。” “养蚕啊，成！”胡大爷点头：“簸箕这东西我拿手，保证编出来让你满意。” “谢谢胡爷爷。”沈清欢笑着点头。 说话间，卫蘅搀着沈庄从屋里出来。 “胡老弟，你呀，就是谦虚。”沈庄坐在廊下，笑着说道：“你这篾匠的手艺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谁家没有你编织的物件？” 胡大爷脸上微微发红，胡乱摆了摆手。 “你这老哥，咋跟孩子一样胡闹。对了，你这腿咋样了……” 俩老哥在一旁闲话家常。 不多时，田氏带着沈月他们推着一辆板车回来。 板车上面都是小罐子。 几人累得气喘吁吁，沈清欢连忙拎着茶壶，正要端茶碗时，卫蘅已经先一步将旁边的茶碗端在手里。 “走吧！” 卫蘅说完，就先一步朝着田氏他们走去。 沈清欢怔了下，忙跟上脚步。 “奶，喝茶！”两人一个端着茶碗，一个负责倒茶，配合得很是默契。 “诶！” 田氏喝着茶，瞧着两人感觉碗里的水就跟放了糖一样甜。 沈素一口喝完，然后才开口道：“欢欢，你之前说要买的东西我们都已经买回来了，还找胡大爷借了一辆车，接下来咱该怎么做？” “对啊，赶紧说，我和他们几个就去忙了。”沈月也很迫不及待。 瞧着几人兴致勃勃，沈清欢也不好耽搁，便笑道：“你们先把这些竹笋洗干净，吹干水分，生火加盐焯水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捞出来晾凉，买回来的坛子都要洗干净晾干里面的水分。” “老二，这种事我们来！”沈素拍了拍二弟沈苍。 这种粗活自然他们兄弟几个干。 “好！”沈苍爽快应下。 接着，沈清欢又让沈月去切姜蒜，辣椒也要洗干净，吹干水分备用。 “成，这些事我在行！”沈月拍了拍胸口，拎起马车上的一个竹篮子朝河边的方向去。 沈启阳和沈怀然跟在后面，三人有说有笑。 看着人走远了，沈清欢才来到田氏面前，笑盈盈说道：“奶，胡爷爷和二强叔他们送东西过来了，还得要麻烦您取些银子过来，大概两百文。” 一百文给胡大爷，除去收纳盒的五十文，另外五十文是簸箕的订金。 另一百文给钱二强夫妇，二十文是齐氏缠花的工钱，钱二强那里算的是三十文，剩余五十文是订金。 几人原不肯收，奈何架不住沈清欢的劝说和威胁，只好收下。 “欢丫头，你可真能干。”胡大爷无比羡慕看着屋檐下晒太阳的沈庄，“老哥，有这么能干的孙女，你以后有福喽。” “承你贵言了。” 不多时，胡大爷和钱二强夫妻带着孩子走了。 路上，胡大爷瞧着手里一百个铜板，沉沉的叹了口气，“欢丫头心善，老头子这点手艺哪能值这么多银子。” 钱二强和齐氏心里也是同样的想法，颇为赞同点头。 “谁说不是，孩儿他爹在镇上累死累活一天，也挣不到五十个铜板。”齐氏转头看着丈夫，叮嘱道：“你可得好好替欢丫头干活，我瞧着你今天做的那些东西，她肯定还要。” “孩儿她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干活。家里的铁矿石不多了，我待会儿去趟铁矿山看看能不能拉点回来。” 前些日子，他跟着老板去过一次矿山，就是不知道人家会不会嫌弃他买得少，不肯卖。 “好，你路上小心点。” 常乐镇最近的铁矿在三十里地外的陈家村，一个来回得花不少时间。 “找吴大爷借他的驴车，这样天黑之前就能回来，还能帮忙拉东西。”胡大爷在一旁提醒。 钱二强想想也是，便在路口和齐氏分开。 ~ 沈家，沈清欢把收纳盒和簪子主体拿回房间，又把做好的缠花缠在发簪上，十支缠花发簪就算完成了。 将东西收拾好，她带着东西进城。 “奶，爷，我要进城去许家交货。”沈清欢拎着东西朝田氏和沈庄说道。 沈庄皱着眉，“让你大哥陪你去，你一个姑娘家进城多不安全！” “对，让你大哥跟你一同去。” 田氏也觉得不妥，朝着正在往大锅里舀水的沈素喊道：“老大，你跟你妹妹一起进城。” “好嘞！”沈素擦了擦湿漉漉的手。 “不用！”沈清欢摇头，道：“我认得路，一个人去很快就回来。” 卫蘅此时已经将拐杖做好，送到沈庄面前，“老爷子，您试试看看合不合适？” “好！” 沈庄杵着拐杖借力站起来，走了两步觉得很是不错。 “卫家小哥，没想到你这手艺很不错，老头子总算能走动走动了。” 沈庄笑呵呵的，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身子骨都快要废了。 田氏瞥了眼卫蘅，笑道：“要不，麻烦卫家小哥陪着欢欢走一趟？” 沈清欢越发愣住了。 她奶这是几个意思？ 看上卫蘅了？ 瞧着田氏看着卫蘅的眼神充满慈爱和笑意，沈清欢在心里给她奶点了个赞。 她奶的眼光可真好！ “不……” 沈清欢摇头拒绝，可话还没有说出口，一旁的卫蘅就已经抢先一步答应。 “好！” 沈清欢：“……” 奶这鸳鸯点得可真是够离谱。 “走吧！”卫蘅走到沈清欢面前，自顾自将她手里的包袱接了过去便径直离开院子。 第27章 参加春日宴 啊，这…… 沈清欢抿了抿嘴角，朝着灶房里忙碌的几人喊道：“小姑，大哥，你们先把竹笋焯水，多烧一点水晾凉，晚上咱们做泡竹笋。” “行，你去忙吧！” 向田氏和沈庄道别后，沈清欢立刻追上前面的卫蘅。 两人走到村口，正好撞见借到驴车的钱二强。 “欢丫头，卫公子，你们这是去哪儿？” “进城。把做好的簪花交给许小姐，顺便买些材料回来。二强叔，你这是做什么去？”沈清欢笑着答道。 “我去常山镇南边的铁矿买些矿石回来。”钱二强说的时候，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欢丫头给的工钱多，事情又很少，他想多做一些，做长久些。 沈清欢明白，问道：“二强叔，咱镇上的铁什么价啊？” “冶炼好的生铁要五十文，如果是铁矿石的话，只要三文钱，我打算拉些回来自己在家炼。” 沈清欢懂了，从钱袋子里掏出一两银子给他。 这一两银子还是田氏前日塞给她的，她准备进城买丝线。 眼下，只能等去许府交了货，拿到剩下五两银子再买。 “二强叔，既然你要铁矿石那就多买一些，省的三天两头往矿山那边跑，过两日我再画些花样，你再按照花样给我打出来。” “那我就收下了。”钱二强憨笑一声。 一两银子能买多少矿石？ 卫蘅眸色暗了暗，从怀里掏出一个五两重的银锭子递给钱二强。 “银子少了，只怕矿场主不卖，这个您先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这……”钱二强看着沈清欢。 她的银子自己还能收，大不了东西拉回来能抵工钱，可这卫公子的银子，自己如何能收得？ 沈清欢知道卫蘅有意帮自己，便朝着钱二强道：“二强叔，收着吧，卫大哥说得对，银子多些，咱们买东西底气也足些。” 其实他们这些银子到了矿山那边就是小打小闹。 矿主未必会卖。 “那好吧！”钱二强只得收下，“你们上来吧，我送你们进城去！” 沈清欢也不客气，径直跳上驴车。 “卫大哥，上来啊！” 卫蘅从未坐过驴车，如今看着面前的驴车顿时有种不知如何下脚的感觉。 看来，得弄辆马车才行。 进了城，钱二强将他们放下来后，就驾车去了矿山。 沈清欢看着低头整理衣服的卫蘅，不禁勾起嘴角。 这般芝兰玉树的翩翩公子哥，却只能坐在满是淤泥的驴车上，实在是有点委屈他了。 “卫大哥，我去找人打听许府，你要不在这歇歇？” 卫蘅沉默半晌，淡淡答道：“你先去，我待会儿去许府找你。” “好！”沈清欢点头。 他一个外男，确实不合适进许家内宅。 打听到许府的位置，沈清欢拎着东西立即赶了过去，正好遇上打算出门的许青莲。 一袭浅粉色衣裳，搭配淡蓝色的披帛，头上戴着的正是粉白色栀子花缠花发簪。 “许小姐，我来送簪花！” 沈清欢轻唤一声，引来许青莲侧目。 “沈姑娘，你倒是来的及时。”许青莲眉眼染着笑，立即朝她伸手道：“我要去参加县令夫人的春日宴，县令夫人邀请了镇上乡绅富商家的大家闺秀，不知沈姑娘可有兴趣随我去瞧瞧？” 许青莲的话一下子就戳中了沈清欢的心尖。 这种场合最合适推销她的缠花发簪了，而且眼前还有这么一个美丽不可方物的例子。 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只是想到卫蘅待会儿要来找她，她就有点犹豫了。 万一找不到人，他岂不会着急？ “许小姐，我可以请您府上的门房帮个忙吗？我大哥待会儿回来找我，我若是跟你去了，得先留个口信，免得他找不到我着急。” “自然可以！”许青莲点头，朝着门房看了一眼。 门房立即快步下来，躬着身道：“大小姐，有何吩咐？” “待会儿若有人来寻这位沈姑娘，你记得告诉他沈姑娘随我去了县令府上，莫要偷懒坏了大事明白吗？” “是！” 门房躬身应下。 沈清欢见状便也放心了，在许青莲再三邀请下坐上她的马车。 马车浩浩荡荡前进，沈清欢将包袱里做好的十支发簪也拿了出来，一一摆在马车中央的矮桌上。 “许小姐，请过目！” 许青莲是看过样稿的，没想到做出来的效果竟比画上还要漂亮不止一百倍。 同样都是手，怎么区别就那么大。 “沈姑娘，我觉得你亏了。” “不亏！”沈清欢摇头，拿着其中一支发簪解释道：“我所用材料不过是普通的绣线和琉璃，簪体也是纯铁打造，若用的是蚕丝线和银簪一两银子一支自然是亏的。” “你倒是实诚。”许青莲掩着帕子轻笑一声。 “我一个闺中密友看中你做的发簪，待会儿我替你引荐引荐。” 沈清欢心头一喜，忙道：“那就多谢许小姐了。” 马车浩浩荡荡走了一炷香的功夫，终于停了下来。 尔香撩起车帘，朝这里头的人说道：“大小姐，县令府上到了。” “知道了！” 尔香撩着帘子在一旁等着。 许青莲对着沈清欢说道：“到了，咱们下去吧。” “嗯！” 沈清欢点头，下了马车跟在许青莲后面进了县令府。 两人一进去便看见一个穿成鹅黄色襦裙的妙龄女子朝着她们走来，头上插着一支桃花缠丝发簪。 想来应该是许青莲口中的闺中密友。 “你可算来了。” 来人上前便拉着许青莲的手，又瞧见她头上戴的栀子花发簪，立马拉下脸。 “好个不知好歹的小妮子，竟然藏着这么好的东西，亏得我有什么好东西都给你送去，没想到你却是个有私心的。” 瞧着她拉着脸，沈清欢还以为两人是塑料姐妹花。 没想到，许青莲不仅不恼，还点了点她的脑门，嗔道：“惯会说胡话，我如何有私心，这里人多，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说着，她便拉着女子离开。 临走前还不忘拉着沈清欢一起。 第28章 二十两的大单子 三人来到一处凉亭，瞧着这边人少，许青莲才将两人松开。 “清欢，这是我方才跟你提的闺中密友罗素芸。” “罗姑娘好！”沈清欢微微欠身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罗素芸则打量了沈清欢两眼，才一脸茫然看着许青莲，有些疑惑道：“这姑娘我瞧着眼生得很，你在路上遇见买回府里做丫鬟的？” “不是！”许青莲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你稀罕得不行的发簪就是这姑娘做的，我特意带她来介绍给你认识，她叫沈清欢，是云溪村的姑娘。” “是她？” 罗素芸满脸诧异，又上上下下将沈清欢打量一遍，随后急忙道歉：“沈姑娘，刚才多有冒犯，请姑娘莫要介怀。” “无妨！” 沈清欢摇了摇头，她一副农女打扮，被人误认为卖身为奴的丫鬟也很正常。 “她方才送来十支簪，我让尔香带进来了，你瞧瞧，看上哪支就哪哪支，莫要再说我不够意思，不将好的留给你。” 大不了再定做就是了。 许青莲可不想为了一支发簪坏了两人的情分。 “你舍得？”罗素芸眼底闪着星星，已有些迫不及待。 许青莲没有回她，转头瞥了尔香一眼。 尔香立即将包袱里的簪子摆在二人面前的石桌上，十支发簪令罗素芸挑花了眼，一手一个举棋不定。 “就这个芍药发簪吧！” 手里捏着芍药发簪，眼睛却盯着桌上其他几支。 许青莲示意尔香将其他的收起来，才对罗素芸道：“你若喜欢，不妨让清欢帮你定制几支，剩下那些我也是要送人的。” “成！”罗素芸也非爱占便宜的人，当即就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沈清欢。 “沈姑娘，听说你有图样，今日可是带来了？” 这倒是让沈清欢有些尴尬了。 她今日只打算来许府送簪子，结了尾款去买别的，并未想到会被拉着来县令夫人的春日宴，所以并未将画稿带在身上。 “罗小姐，很抱歉，今日我并未将画稿带在身上。不过，小姐若是信得过我，无需画稿我也能做出令小姐满意的缠花发簪。” “你这手艺都在我眼前了，我能不相信。” 罗素芸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手里的簪子，很是豪爽道：“我要订二十支，多少银子你开口便是。” 他们罗家乃是京城第一富商，最不缺银子。 沈清欢心里一惊，一支一两，二十支就是二十两，这可是一笔大订单，有了银子就能想买田的事了。 “许小姐是一支一两银子，就按许小姐一样的价钱，我额外送您一支如何？” “好！” 罗素芸豪爽答应，一口价都没有讲，转头吩咐身后的丫鬟，“给沈姑娘取二十两银子。” “是！” 丫鬟立即掏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恭恭敬敬递给沈清欢。 沈清欢压抑着心里的喜悦，妥帖收好。 “多谢罗小姐，多谢许小姐。” 随后又问了一些罗素芸平日的喜好，打听清楚沈清欢才离开县令府。 她前脚走，后脚县令夫人就带着其他小姐找到了许青莲她们，看着她们头上与众不同的发饰，一个个觉得新奇又好看。 “许小姐，你这头饰能取下来让我们瞧瞧吗？” “自然！” 这就是许青莲要的效果，自然不会拒绝，倒是没有取下自己头上戴的，而是朝着尔香瞥了一眼。 尔香心明眼亮，立即递了一支大红色牡丹缠花递给自家小姐。 “夫人，若是喜欢，这支便送给夫人了。” 县令夫人四十来岁，肌肤细腻白皙，平日里保养得很细致，眼角一点细纹都没有，接过许青莲手里的牡丹缠花，惊得眼底闪着星光。 “这可是许小姐家中出的新物件？” “不是！”许清欢笑笑摇头，“前两日在一个姑娘手里买下的，瞧着新奇便多买了一些。我替夫人簪上吧！” “不不不，我怎可夺人所好。” 县令夫人连声拒绝，人却微微低头。 许青莲笑着替她簪上牡丹花缠丝发簪，随后又是一顿猛夸，哄得县令夫人笑得眼角褶皱都出来了。 一旁其他大家闺秀都羡慕不已，毕竟除了东西好看，多少也有些攀比的念头在心里。 “许小姐，不知卖发簪的姑娘你可认识，我也想买些戴着玩？” 许青莲闻声，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怅然道：“不怕几位姐姐笑话，我也是偶然遇上，并不知道那姑娘住在何处，若是有缘遇上，我定然带她去见各位姐姐。” “好吧！” “可惜了……” ~ 县令府上的事，许清欢并不知道。 离开县令府，她便看见站在对面大树底下的卫蘅，身边还停着一辆朴素的马车。 她弯了弯嘴角，原来不跟着来，是去租马车了。 “卫大哥。” 卫蘅点头，问道：“可以走了？” “嗯！”沈清欢点头，随后又道：“不过，我得买些东西才能回村子里，不会耽误你什么事吧？” “无妨！” 他的事情都在晚上，白天很闲。 “那就好！”沈清欢这才放心，也没问马车是不是他的，直接绕到另一边，纵身一跃便坐在车辕上。 “今晚吃猪肉饺子怎么样？” 卫蘅怔了下，不明白饺子为何物，为何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饺子……是什么？” 不耻下问，孔夫子说的。 沈清欢差点从马车上摔下去，她惊诧的瞪着卫蘅，哆哆嗦嗦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没吃过饺子？” 饺子是东汉时期的张仲景发明的，没想到北陵居然没有。 难道这真的是跟历史平行的时空？ 那也太可怜了！ 见卫蘅的模样不像是假的，沈清欢便形象且生动的讲了一遍饺子的包法。 “……就是将柔好的面皮包上各种馅料捏紧，可以煮、煎，炸、蒸配上一碟醋和香油，喜欢吃辣的，可以淋上一些辣椒油……啧啧，想想就觉得美味。” 沈清欢忍不住吧唧嘴，越发笃定晚上就包饺子吃。 正好大家没吃过，让他们尝尝什么是中华美食。 “怎么样，想吃吗？” 卫蘅嘴角抽了抽，但瞧着她一脸期待的样子，却不忍心拒绝。 “可以！” 沈清欢眉眼弯弯，笑意盎然，“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买猪肉啊……” 第29章 包饺子，泡酸笋 买完各种食材，两人终于赶在黄昏前回到村里。 前一日拿着材料回家的妇人、姑娘们已经在院子里坐着，瞧见沈清欢坐着马车回来，众人起身蜂拥而上。 “欢丫头，你可算回来了，你瞧瞧我缠得叶片……” “先瞧我的……” “我先来的，瞧我的！” 众人争先恐后，生怕自己落到后面。 沈清欢站在院门口，瞧着大家伙顿时哭笑不得，高声安抚：“各位婶子，姨，姐姐，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家里都有几口人张着嘴等着吃饭，要不你们先各自写下自己的名字放在篮子上，等我看过后会去找你们。 要不大家伙就排队一个一个慢慢来，如果没有问题，我就给大家结算工钱？” 大家心里没底，不敢留下东西离开，只好一个个按顺序排好队。 沈清欢无奈，只好请卫蘅把东西送进去。 “卫大哥，麻烦你把东西交给我奶，我这里很快就完了。” “嗯！我去把马车拴好。” 卫蘅拎着背篓便从村民身边经过，也带走了不少姑娘炙热的目光。 等人走了，便有人忍不住开始八卦了。 “欢丫头，你咋和卫公子一起回来？你们俩啥关系？” “没关系！他和许大夫不会做饭，就在我家搭伙。回来的时候正好遇上，他就捎了我一程。”沈清欢低头检查篮子里的东西。 不一会儿就挑出四五片不合格的。 第一次缠，多少有些滑丝，起球，铜丝压的位置不正……有各种毛病也很正常，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跟她大嫂和红婶是天赋型。 全部看完，合格率只有七成。 沈清欢微蹙着柳叶眉，已经有些圆润的脸上脸色不是很好。 “那个……欢丫头，我们是不是做的不够好。你要是不满意，就扣钱吧！”桂花婶小心翼翼凑上前，扣钱都是小事，就怕耽误她的活。 “确实有点差强人意。” 沈清欢实话实说，不过却没有扣大家的工钱。 “不过，大家都是第一次，难免不熟练，多做几次就会了。” “今天我就不扣大家的银子，下次如果还是这种质量，那你们也不能怪我不讲情面了。” 众人还以为会扣银子，听她这话悬着的心也落在了肚子里，一个个拍着胸口保证不会出现下次。 沈清欢从田氏那取了二百九十文，十三个缠花每个二十文，另外两个裁片的十五文。 领了银子，众人也都高高兴兴各自回家。 “桂花婶，晚上我们家吃饺子，你带着叔和几个孩子过来一起吧。”沈清欢叫住最后出门的桂花婶母女。 “这怎么好意思？” 桂花婶手里攥着和女儿的四十文钱，瞧着那些废弃的材料，就有些于心不忍。 事情都没做好，她没扣工钱就算了，哪能留下吃饭。 桂花婶的女儿李韵可拽着她的袖子，撒着娇：“娘，饺子是什么，我想尝尝。” “我也不知道！”桂花婶摇头。 “这是我没事琢磨出来的新东西，可可，你回去把你爹和你弟都叫过来，婶儿，你留下替我帮忙，以后他们想吃也可以自己在家做。” “好，我马上去！”李韵可笑着答应就往家里跑。 桂花婶也只好留下，跟着沈清欢来到灶房。 康氏和李氏都在灶房帮着给竹笋焯水，两个挑水的木桶里都是翠绿中带着嫩黄的竹笋，其他调料也准备好，只等沈清欢回来教他们腌制。 “娘，大伯娘，我捣鼓了一种新的面食，待会儿教你们哈。” “好嘞！” 妯娌二人已经从卫蘅口中得知晚上吃饺子，白面都已经准备好了。 “我和面，您和大伯娘把买回来的猪肉还有白菜和胡萝卜剁成肉馅，放在一旁备用。” “好！” 她们两人是沈清欢说什么，她们就照做什么。 灶台太小，她们就将两张吃饭的桌子拼在一起，桂花婶也不好干看着，便给康氏他们帮忙。 沈清欢洗了手，系上围裙便开始和面。 往直径一尺（30厘米左右）宽的木盆里倒入适量白面，加入清水少量多次的和成棉絮的状态，然后开始揉面，一直揉到面团光滑，醒发一炷香时间。 醒面的时候，她又将大哥沈素他们叫出来，叫他们泡竹笋。 几兄弟围在灶台前，看着沈清欢将竹笋一点一点放进无水无油的坛子里，然后加入姜片，蒜片，还有海椒（朝天椒），花椒粒，白糖提鲜，倒入适量的白醋和烧开的凉白开，最后加入一点白酒杀菌，盖上盖子静止五天就差不多了。 “泡竹笋就是这个步骤，剩下的大家一起来吧。” “好！”几人摩拳擦掌，一人抱着一个坛子开始按比例放东西。 人多力量大，两桶竹笋不过片刻的功夫就装好了。 十二个坛子依次排开摆在屋檐下，还挺壮观。 桂花婶瞧了半天也没有瞧出什么名堂，忍不住问道：“欢丫头，你那是在做什么？又酸又辣的，人能吃吗？” 清明前后，山里都是这些竹笋。 苦的很，不是穷到家里实在揭不开锅，都没有人去吃这个。 “能吃，而且泡好之后开胃爽口，能就这样吃，也能加上肉片炒着吃。等做好了，让我哥送去给您尝尝。” “好，那婶子我可等着。” 这边康氏她们的馅料也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沈清欢先给肉馅调味，酱油，鸡蛋，盐、少量多次的葱姜水……搅拌均匀后加入挤干水分的白菜和胡萝卜，最后撒入香葱，淋上热油增香搅拌均匀上劲。 醒好的面揉搓排气，揉成长条掐剂子擀面皮，包上准备好的馅料捏紧，一个像元宝一样的饺子就好了。 “娘，大伯娘，桂花婶，如果没看明白，我再来一遍。”沈清欢又慢动作做了一个。 几人已经撸起袖子跃跃欲试，结果发现跟包包子一样简单，越做越顺畅。 弄完一切，沈清欢整个人累趴了，坐在椅子上不肯动。 卫蘅陪着沈庄说完话出来，就瞧着满脸倦意的沈清欢，在屋里倒了杯茶端了过去…… 第30章 我家娇娇哪能吃起早贪黑的苦 沈清欢正觉的口渴，起身回堂屋倒水，卫蘅就已经端着一碗茶递了过来。 “忙一天了，喝口水歇会儿！” “……” 沈清欢怔愣了片刻，垂眸瞧着端着茶碗的手，手指白皙修长，指甲修剪的十分整齐，指尖泛着淡淡的粉色，看不见一丝月牙形状的白色。 一看就是没有做过伺候人的活。 如今竟然给她端茶倒水。 “谢谢！”沈清欢低声道谢，接过他手里的碗，却无意间划过他的手指，温热的感觉顿时蔓延而开。 她心中猛地一滞，一瞬间只觉脸上滚烫，她慌乱低下头，佯装镇定喝水。 “不客气！” 卫蘅收回手背在身后，指腹拂过被她触碰的地方，嘴角微微上扬。 须臾间，一股莫名的静谧缓缓涌入，周围的空气中仿佛多了一股子甜腻的感觉，越来越紧，仿佛要将两人紧紧缠在一起。 “欢欢，饺子包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康氏的声音像一支利箭，猝不及防击碎两人之间的缱绻。 “娘，我来！” 沈清欢回过神，放下茶碗来到康氏身边，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卫蘅。 ~ 一炷香后，饺子好了。 水煮的，油煎的，还有蒸熟的，就连蘸料也准备了咸口和辣味两种。 等人齐了就可以吃饭。 堂屋门口，康氏和李氏望着外头。 瞧着外头天色漆黑，康氏有些担心道：“也不知道孩子他爹和大伯回来没有？” 李氏笑着嗔了康氏一眼，揶揄道：“不就是去山上砍几根竹子，瞧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怕让孩子们瞧见了笑话。” 康氏脸皮薄，听着李氏的调侃脸唰一下红了。 “大嫂，你说啥呢。我只是担心他们在山上遇上啥事，如今正是春日里，山里的豺狼虎豹都该出来觅食了。” “放心吧，你大哥带了好些人上山，而且就在山脚下砍竹子，不会有事的。”李氏笑着安慰。 还别说，这人确实不经念叨。 俩人话没说完一会儿，沈谷和沈山还有村里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扛着竹子回来，闻见院子里飘着的肉香，馋得几人不禁咂舌。 “沈大哥，你家今天做啥好东西吃！” 沈谷安排大伙把竹子放在院外头，朝着院子里的灶房瞥了一眼，瞧见沈清欢的背影便笑了起来。 “我家欢欢捯饬的，这丫头想法多，古灵精怪的，我也不知道晚上吃的啥！” “沈二哥是个有福的，欢欢可聪明的。” “谁说不是，我家那口子昨天从她那拿了些绣线和硬碎布还有铜丝线回去，说什么要把绣线缠在硬碎布和铜丝线上头，一天欢欢给二十文钱。” “啧，一个婆娘一天都能赚二十文，看来，以后我得更努力点，不能让一个婆娘比了下去……” 沈清欢听着声音寻出来，看着有说有笑的众人说道：“各位叔叔辛苦了，我做了点新的吃食，晚上就留下一起吃饭吧！” “不了，下次吧，你姨已经做好晚饭等着我回家呢。” 一个粗壮的汉子摆手拒绝，头也不回就走了。 沈家人口本多，日子本就过得捉襟见肘，如今又添了许大夫和卫家小哥，他们若留下叨扰，传出去岂不是被人戳脊梁骨骂？ 其他人见状也是各自找借口，各回各家。 沈清欢也是无奈，转头看向沈谷和自家老爹。 “大伯，爹，洗洗准备吃饭了，桂花婶一家都在。我做了一些新的吃食，给村长他们家送点去……” 这么多年，多亏有村长帮衬，不然家里哪能这么安生。 “天黑路滑，让你大哥去就好了。” “也成！” 沈清欢想了想便点头，毕竟自己手里事也挺多的。 几人回到堂屋，家里的男人一桌，女人带着孩子一桌，一口一个元宝似的饺子，吃得大家满口留香。 “欢欢，你这好的手艺，要是能在镇上摆个摊，肯定客似云来。” 桂花婶心里羡慕得紧，要是自己女儿能跟她一样就好。 沈清欢却淡淡的笑了笑，饺子的做法简单，大家见多了也就会包了，久而久之就不会花钱买。 而且摆摊做吃食要起早摸黑，钱又赚的不多，并不是来钱最快的办法。 还不等她开口，田氏便护着说道：“我家娇娇哪能吃那种起早贪黑的苦，平日里做些簪子，我都舍不得。” 沈清欢心头一暖，挽着田氏的手，甜甜的撒娇：“奶，还是你最了解我，对我最好了。” 比起卖吃得，不如做缠花头饰。 赚钱容易不说，还能传承中华文化。 在这件事情上，她心底其实是有些执拗的。 前世缠花非遗传承人屈指可数，有些技艺甚至到了濒临传承的困境，所以她想以她的微薄之力，让这个时代的人能喜欢，了解几千年历史的文化。 不过，小姑子手艺很好，等手边有余钱，开个饭庄给她打理也是可以。 女子嘛，无论到了那个时代，手里捏着银子、铺子，嫁了人也不会被婆家看轻。 ~ 吃完晚饭，桂花婶一家便告辞回去了。 卫蘅也回到他和许子辰的住所，刚推门进去，一个不知什么东西朝他面门飞了过来。 他侧身避开，眼神锐利扫过漆黑的屋子。 片刻，便看见身披露水的许子辰从里面走出来，剑眉倒竖的瞪着他。 卫蘅眼中的冷意散去，看着许子辰抿唇不语。 “难为你还知道回来？我都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说好一起去后山采药，中途却把他一个人丢在山上，现在吃饱喝足了，也不知道帮他带一点回来。 良心简直被狗吃了！ “没良心的！” 许子辰嘟囔一声。 卫蘅扬了扬眉梢，拎起手里的食盒，语气凉淡：“我没良心？” “既然你觉得我没良心，那这个留给我当宵夜好了。” 说完，他便拎着食盒进了屋。 一股子浓浓的香味，引得许子辰顿时忘了发脾气，连忙跟上去，活像个狗腿子。 “清欢妹子今天又做什么好吃的？是不是给我带的？既然是给我的，你不能占为己有！” 卫蘅脚步一顿，侧眸凝视着他。 清欢妹子？ 叫得挺亲热，别吃了！ 第31章 沈清欢的终极梦想 沈家这边，众人收拾好残局后，便坐在一起复盘白天的事。 沈清欢将罗素芸给的二十两定金和许青莲的尾款五两银子全部拿出来，沈家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怎么闺女出门一趟，就赚了这么多银子回来？ “娇娇，你不是说许小姐的尾款只有五两银子，那这二十两……” “这是许小姐闺中密友罗小姐给的定钱，她订了二十支发簪。” 说话间，沈清欢将二十两银子推到沈庄面前，“爷，马上就要春种了，您明天去问问村长咱村里还有田卖，二十两不知道能买多少亩田。” 到底是庄稼人，家里的五亩田每年产量只够缴税，剩下一些不够家里吃。 买田存粮才是家里的头等大事。 沈庄温和的笑着道：“咱们村的田分三种，良田是五两银子一亩，中等田是三两银子，不过没有差等田，只有荒地一两银子一亩。” “荒地？” 沈清欢眼睛一亮，若是将荒地开出来，建房子建菜园子岂不是很方便。 “爷，那咱们买几亩荒地吧，位置差点没关系！” 哥哥们总归是要娶亲，总不能成婚后都挤在这个茅草屋里。 沈庄眼睛毒辣，一下就猜到沈清欢的用意，笑道：“你想在荒地上建房子？” “嗯！” 荒地底下石头多，不能做农用田，可是建房子确实非常合适。 “若是将来哥哥们娶了嫂嫂进门，总不能挤在一处不是！” 沈清欢的话，令沈苍他们脸蓦然一红。 去年家里为了给大哥娶大嫂花了三两银子，一家人为此饥一餐饱一餐省下银子做聘礼。 自那以后，娶妻这种事他们就没有想过。 “奶，大伯，大伯娘，爹，娘，用这个银子买田买地，你们没想法吧？”沈清欢看向众人，心里已经规划出一个完美的蓝图。 看来不能偷懒了，得多想些挣钱的法子才行。 现在才三月，要是赚钱速度够快，说不定年底还能搬新房子。 “你赚的银子你安排。”田氏一脸宠溺。 李氏和沈谷也是频频点头，家里如今能顿顿吃饱饭，还有余钱可都是她的功劳。 康氏和沈山更加不会有想法，自己女儿当然无条件支持。 “那成，买田地的事就交给爷，奶了。对了，这剩下的五两银子还给卫大哥。” 她又将卫蘅借银子给钱二强买铁矿石的事情告诉大家。 大家虽然不知道她要那么多铁矿石做什么，但也都没有反对。 “老大。”田氏看向沈谷，吩咐道：“明日去镇上买些纸笔回来，以后咱们家每一笔收入和支出都要清楚记着。” 田氏是管家的好手，一天多少进账，多少出账她都记在脑子里。 可那到底都是小钱，如今动辄几两银子收支，若不记在纸上万一记错怎么办？ 沈清欢也赞同，笑道：“那就分开记账，做生意赚的银子和支出记在一起，家里日常开支记在另一个册子上，这样一目了然。” “没错！”田氏点头附和，“咱家还有七两五百文，七两作为做生意的本钱，五百文做咱们家的日常开支。” 盘算了所有账目，大家就各自去忙了。 沈清欢洗漱后便趴在桌上画画稿。 因为要搭竹楼，沈谷兄弟俩带着沈素几个小辈在院子外头忙着劈竹枝，一家人一直忙到深夜才各自回房睡觉。 ~ 四日后，答应罗素芸的二十一支簪子已经全部做好，另外做了一支芙蓉花后压打算送给许青莲当做谢礼。 上次有见她将头发全部盘了起来，若是簪上芙蓉花后压，会更灵动漂亮。 要不是有她的引荐，罗素芸的二十两银子，她未必能赚到。 清点所剩材料，她一一记在纸上，然后就离开房间。 西边的竹屋也已经起了一半，沈清欢画的样式，三个小房间搭配一个待客的堂屋。 等竹楼搭好了，她和沈月住在里头。 原本两人是住一个屋的，沈月为了不耽误她画图缠线，每天晚上都会在田氏房里留很久。 沈清欢也会为了让小姑早点休息而停下手里的活。 日后一人一个房间，不但能相互照应，也能互不打扰。 原本打算给几个男孩子住的竹楼，就这样被沈清欢软磨硬泡之下变成了她和沈月的地盘。 坐在窗前，赏春天满山翠绿，听夏天蝉鸣蛙声，看秋天满山红叶，望冬天银装素裹，又能带着家里人数钱数到手抽筋。 这样的日子，不就是她曾经一直奢望的吗？ 今天天气很好，柳氏头上戴着方巾在外面晒太阳，旁边的摇篮里是睡得正酣的儿子。 “大嫂，奶他们呢？” 爹和大伯在西边搭竹楼，家里的女眷除了她和大嫂就没瞧见其他人。 瞧见沈清欢，柳氏扬起嘴角拍了拍她身边的位置。 “奶和爹去村长家了，说是咱家的地契下来了，要带着爷和奶去认认地方。” “哦！”沈清欢点了点头，又问：“那小姑和小弟怎么也不在？不是说家里的竹笋够了，等过几天在拔也是一样。” 话音一落，不等柳氏说话，院子外头就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声：“姐……五姐……” 不多时，沈淳满头是汗小脸红扑扑的跑了进来。 瞧见沈清欢便一把拉着她的手，将她往外拽，“姐，快跟我走，我发现了一个好东西。” “你先歇歇……” 沈清欢将他拽了回来，捏着袖子替他擦掉额头上的汗。 “发现啥好东西让你不要命往家里跑，万一摔倒磕着了，娘该心疼你了。” 八岁的沈淳，真是性子顽皮的年纪，不是爬树摸鸟蛋，就是下河捞鱼，每次都能把康氏吓得魂飞魄散。 “嘿嘿，你跟我去就知道了，就咱咱家后山山腰上很快的。” 沈淳小大人模样卖了个关子。 “哟，还卖起了关子。”柳氏挑着眉梢，看着沈清欢说道：“欢欢，你就跟他去看看，要不是好东西，就拎着他的耳朵回来好好教训。” “大嫂，你放心，大姐看了一定会高兴坏的。” 长嫂如母，沈淳可是很尊敬柳氏。 “那我得看看什么好东西 能让我高兴坏。”沈清欢也来了兴致，牵着弟弟的手，跟着他去了后山。 能让她高兴的东西，可真的不多…… 第32章 全家人对她的偏爱 沈淳说的地方没有多远，姐弟二人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沈月托着腮帮子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身后是一片矮树林子，树不高，枝条上长着嫩绿色的叶子。 阳光下，叶子尖尖上还泛着淡淡的光。 风吹过来，枝条微微晃动，那些叶子就像在日光下跳舞的小仙女。 “欢欢，你可来了。” 瞧着两人来了，沈月顿时来了精神，起身三步并两步朝着她走了过去。 “你快跟我来，看看我和小六发现了什么？”沈清欢被她拉着来到一棵树下，沈月撇下一片叶子递给她。 “这是……桑叶？” “嗯！”沈淳点头，笑道：“我以前跟娘去过方员外家，瞧见他们家的蚕农用这种叶子喂蚕。” 沈清欢几乎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中的桑叶，没想到自家后山这里居然有一片桑树林。 目测能有一亩地大小，就是不知道是野生的还是有人特意种植。 沈月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沈淳笑着道：“你不是说要养蚕吗，我记得爹和娘曾经说后山有一片桑树林，所以我就带着小六过来找找看，没想到居然真的被我们给找到了。” 果然是意外之喜。 “姐，这么大一片林子，够不够你养蚕？”沈淳抬头黑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沈清欢。 “如果不够的话，我和小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沈淳已经不似以前面黄肌瘦。 圆圆的脸上长了一点肉，皮肤也白了一个度。 沈清欢捧着弟弟的脸，轻轻捏了一下，“够，当然够，等桑葚长出来的时候，姐再给你做好吃的，好喝的！” 桑葚可以用来做果酱，还可以用来泡酒。 桑葚富含丰富的维生素c和花青素，具有抗氧化的功能，常喝桑葚酒对皮肤有一定的好处，而且桑葚酒还有助消化，补肝益肾的功能。 可以说，桑树全身上下都是宝。 等天气热的时候，将桑葚熬成果酱，加入蜂蜜，用开水冲泡，再搭配冰块，冰冰凉凉，酸甜可口很能解暑。 这么一大片桑树林，不知道能结多少桑葚。 沈清欢心里了了一件大事，高兴得嘴角都压不下来。 “小姑，小六，你们太厉害了，回去告诉奶，晚上给你们加鸡蛋。” 沈月和沈淳也是哈哈大笑，并不是因为晚上能加鸡蛋，而是因为自己也能帮上沈清欢的忙。 一家人不就应该相互帮忙！ ~ 姑侄三人回到家后，沈庄和田氏也回来了。 三人瞧着，高高兴兴喊了一声：“爷，奶！” “爹，娘！” 沈清欢和沈月上前，一左一右搀扶着拄着拐杖的沈庄。 “别说，卫家小子这拐杖做得确实不错，用起来顺手得很。”沈庄坐凳子上，把拐杖放在一旁看了又看。 老婆子的眼光，确实没话说。 田氏呵呵一笑，颇为得意：“老婆子我这么多年什么时候看人走眼过？” 沈清欢只当看不出田氏的小心思，笑着看向沈庄问道：“爷，咱们家后面半山腰上有一片桑树林，您知不知道那片林子有没有主啊？” 沈庄愣了下，道：“后山的地，是咱们村子的没有主。你要养蚕，树上的桑叶只管让几个哥哥去摘就是。” “没有主就好。” 这东西就怕有主，如果是谁家私有地，这地上长得东西可都是别人家的。 “对了，我刚跟你奶去了村长家，田契和地契都下来了，你看看。” 沈庄将文书拿出来递给沈清欢。 上面居然写着她一个人的名字。 “爷，你这……”沈清欢觉得很不合适，皱着眉看向爷，奶：“你们怎么能写我的名字，这是咱们一家人的产业，难道你们想让我一个人单过不成？” 田氏早知道沈清欢会不同意，推搡了一下自家老头子，嗔道： “我说欢丫头不会答应，你偏要，现在你自己看着办吧。” “家里的银子都是你赚的，这田契和地契写你的名字，爷也是问了你大伯一家的，他们没有意见。等日后家里挣了银子，再买些写在你其他几个兄弟名下就行了。” “可是……” “好了，别可是了。”田氏打断沈清欢的话，笑着道：“我和你爷是一个意思，这些都是你日后的嫁妆，再多的也没有了。 不过，我和你爷会替你保管，等你出嫁的时候再给你。” “事情已经这样了，我除了答应还能咋办。” 沈清欢喟叹一声，只能多赚点钱，多买点田地，来报答爷、奶和全家人对她的偏爱。 稍晚些，康氏和李氏也洗完衣服回来，两人手里还拎着一条鱼。 四五斤重的样子，鱼眼睛非常清亮。 一看就很新鲜。 “娘，这鱼是村长家福星给的，说是感谢昨天咱们家给他们送的饺子。”李福星是村长的大儿子，常年在镇上的护城河上打鱼，放在码头卖，日子过得比村里其他人要好些。 中午，沈清欢用这条鱼做了鱼肉丸子汤。 用鱼头和鱼骨熬出来的汤奶白味鲜，鱼腹部的肉混合肥肉剁成肉泥，然后用虎口挤成丸子形状加入鱼汤中。 前两天泡的竹笋也好了，打开盖子便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酸辣味。 猪肉切片下入锅中，等炒出油汁后，放入姜蒜辣椒翻炒出香味，然后放入泡好的竹笋，一下子香味就被激发出来。 酸辣酸辣的香味中混合着猪油的香味，顿时令人食欲大动。 沈月在一旁给沈清欢帮忙，看得格外认真。 明天她也要试试！ 除了自家人，还有村子里帮忙给他们家搭竹屋的村民，沈清欢又做了不少家常菜，还有就着汤汁都能吃两大碗米饭的东坡肉，最后蒸了一大锅香喷喷的白米饭。 吃饭的时候，小小的院子里大家挤在一起。 “欢欢，你这是用山上那些竹笋做的？” 张三虎夹了一筷子竹笋塞进嘴里，酸辣脆爽的口感香得他连舌头都差点吞下了。 旁边的大壮见了，也尝了一口，当即惊得眉毛都立起来了。 “三虎说的不错，这味道确实很好。” 沈清欢笑眯眯看着众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得满嘴流油，高兴得看着田氏和沈庄问道：“爷、奶，你们觉得泡竹笋怎么样？” “你的手艺，那还用说。”田氏笑得眉目染着慈爱。 沈庄也附和点头：“没错，你这手艺比你娘跟你奶可强多了。” 得到认可，沈清欢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赚钱的法子。 不过，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第33章 他踏着光而来 吃完饭，沈谷带着村民去阴凉处休息。 沈清欢忙了一个中午，正打着哈欠见三哥和四哥收拾家里的残局，于是回房间补了个觉。 睡了小半个时辰她就醒了，坐在四方桌前给田氏，康氏还有李氏做了三支与平日里不同的缠花发簪。 一支玉兰花缠花搭配琉璃发簪，一支海棠花颤枝蝴蝶发簪，一支黄蓝配色牡丹花掐丝发簪。 掐丝工艺比单纯的缠花要看起来更加大气端庄，而且有种雍容华贵的感觉。 田氏作为一家之主，佩戴掐丝的缠花，最合适不过。 三支发簪花型不是很大，简单素朴跟她们身上的气质很贴合。 对了，明日去了镇上，还给家里人买一身新衣裳。 后天要去镇上吃席，总要让某些人看看，他们老沈家同以前不一样了。 做完三支发簪，时间还很早，沈清欢又将从村民手里收上来的花叶进行组装造型，大大小小花型的发饰堆满整张桌子。 明天先去许府交货，然后去北街找个位置，将这些卖出去。 做完这些外头天都黑了。 沈清欢起身伸了个懒腰才离开房间，灶膛里小姑沈月和大伯娘李氏准备做晚饭。 晚上家里没有给帮忙的村民供饭，所以天快黑的时候，大家都各自回了家。 卫蘅和许子辰今天不在村里，所以晚上一家人吃得很随意。 饭后，大家齐聚一堂，沈清欢说起明天去镇上的交货的事，沈庄依旧让沈苍陪着一起去有照应。 沈清欢说起把泡竹笋卖到镇上酒楼的事情。 田氏虽然尝过味道，却也有些担心这东西不好卖。 清明节前后，这东西漫山遍野都是，想吃的话去山里弄点出来，自己回家泡就成了，何必花银子去酒楼吃。 “娇娇，这竹笋山里多的是，酒楼老板愿意花钱买吗？” 沈清欢开口：“竹笋虽然常见，可今日这味道可是与你们平常吃得不同，您中午没瞧见几位叔叔伯伯怎么说的？” “光是一盘酸辣竹笋，他们都能吃两大碗饭。” 对这个酸辣竹笋，沈清欢心里还是很有底的。 再说，卖不出去就留在自己家里吃。 只要封存得妥当，吃到年底都不成问题。 “那不过是你几个叔叔伯伯说好听话哄你的。”田氏皱着眉，眼底却带着宠溺点了下她的脑门，“你这丫头咋连好赖话也分不清！” 沈清欢笑了笑，揉着脑门，撒娇：“不管是不是好赖话，咱家一大锅白米饭吃完了是真的。” “奶，您就别担心，明天让三哥四哥去镇上试试，如果能卖出去，赶着清明前后多泡一些，不也是一笔进账。 退一万步，卖不出去的话，咱自家吃也成啊。” 沈启阳和沈怀然被妹妹说得动了心，两人对视一眼，也看向自家奶。 “奶，您就让我和三哥去镇上试试，我俩也是家里一份子，有责任和义务赚钱养家。” 沈启阳点头，眼神坚定：“弟弟说的没错，奶，您就同意吧。” 田氏有些无奈，看向家里几个大人。 “这事你们怎么看？” “让他们几个孩子去闯闯。”沈庄率先开口，“将来都是要一家一口的，若没个活计，只怕连自己媳妇都养不活。” “爹说的没错。”沈谷跟着附和，“总不能一直靠长辈庇护，就让他们去试，好赖也这一次。” 沈山自然支持儿子，“娘，就让他们去吧！家里的活也没两天，有我和大哥就成。” 如此一来，田氏也不好反对，从公中取了五十文钱交给沈素。 “你是家里的老大，明天你带着他们进城，一定要以安全为主。” 沈素收下点头：“奶，您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弟弟和妹妹。” 记好了账，大家就各自回房休息。 翌日，公鸡还没有打鸣，沈家人就已经全都醒了。 沈清欢熬了粥，加了一点点瘦肉在里头，又炒一个酸辣泡笋，现在正在调鸡蛋糊，打算做一些鸡蛋煎饼，爹和大伯还有大伙中途干活饿了，能吃点填填肚子。 屋外忽然响起敲门声，她腾不开手脚，就冲着屋里的沈淳喊了一声。 “小六，去看看谁来了。” 天空才透着蒙蒙亮，很多人都还在睡觉。 沈淳应了一声，跑出去打开院门，便看见卫蘅和许子辰。 他朝着两人爽朗的喊了一声：“卫大哥，许大哥，快进来！” “嗯！”许子辰点头，瞥了眼灶房忙碌的沈清欢，“今天的早饭是你姐做的？早上你们家吃什么？” “做什么吃什么，哪有那么多废话！” 沈淳：“……” 卫大哥好凶！ 许子辰斜了眼卫蘅，冷哼一声别过脸不看他。 就因为叫了一声清欢妹子，他居然私自扣下他的口粮，害得他半夜饿得胃绞痛。 再有下次，他定要同这个无情无义之人割袍断义。 沈清欢也听见门口的声音，回身便看见俊雅无双的卫蘅身着一袭玄青色镶蓝色交领衣襟，背后是远处重峦叠嶂的山峰，半边天空印着火红色。 那是清晨的第一缕光。 他仿若踏着光而来，惊艳了她的目光。 沈淳领着二人进了院子，卫蘅正朝着沈清欢走去，旁边的许子辰却快他一步，一溜烟扎进她面前。 “听说你上次包了一种叫饺子的吃食，什么时候得空再做一回我尝尝？” 上次的饺子，他都没有尝到，都被后面那个人塞进嘴里。 这几天又跟着他一块去了隔壁的清源镇，已经好几天没有尝过她的手艺了。 想想就可恨！ “上次不是托卫大哥带回去给你，难道你没吃上？” “我……” “他晚上没回家！”卫蘅打断许子辰的话。 许子辰欲哭无泪，幽怨的瞪着卫蘅。 好家伙，竟然学会睁眼说瞎话了。 沈清欢信以为真，笑着说道：“那明天晚上我再做。” “明天晚上啊……”许子辰瞥了眼卫蘅。 “明天要去一趟金陵府，恐怕赶不回村。”卫蘅眉眼温润，俊脸一沉回头瞥了眼许子辰，脸上带着几分警告。 “所以……这两天都不用准备我们的饭菜。” “成！” 沈清欢点了点头，“正好明天我们全家都要去镇上吃席，本来想晚点上你家告诉你们。” “对了，你们要去几天，什么时候准备你们的饭菜，我好心里有数？” “短则三天，长的话十日之内。” 这么久？ 沈清欢忽然感觉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捶了一下。 闷闷的，有点透不过气。 第34章 想一块去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辣的香味，许子辰吸着鼻子寻到桌上一盘酸辣竹笋，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 “清欢妹子，这不是漫山遍野的竹笋，能吃吗？” 沈清欢猛然回过神，看见许子辰脸都快要埋进菜里面，不由得笑了出来。 “许大哥，你口水都滴进去了，待会儿这一盘菜可都归你一个人吃。” 许子辰信以为真，连忙摸了摸下巴，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他蹙着眉，没好气的瞪着沈清欢，“好你个小丫头片子，居然敢糊弄我，还想不想让我替你爷看腿了？” “想想想。”沈清欢连忙赔着笑脸，“许大哥，你赶紧替我爷看看，我保证给你做好吃的……” 爷腿上伤口已经大面积结痂，平日里痒得很，总忍不住想挠痒，原本已经长好的伤口，又有点红肿感染的迹象。 奶看见骂了好几回，最后一顿威逼利诱，爷才不敢继续挠。 “得嘞，有你这句话，我还怕什么？” 许子辰意有所指的瞥了眼卫蘅，转身进了堂屋。 沈清欢只当没有看见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见许子辰进了屋后，便招呼卫蘅坐。 “卫大哥，你先坐一会儿，我再摊几个饼就能吃早饭了。” “嗯！”卫蘅随意找了长板凳坐下，闻着酸辣的味道，顿时觉得自己更饿了。 在清源镇这两天，他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 “这竹笋闻着酸辣够味，好像很下饭的样子，有没有想过送去酒楼卖些银子？” 沈清欢正将调好的面糊均匀的倒在大锅边上，听见卫蘅的话点了点头，手里的动作一顿。 没想到两人居然想一块去了。 “吃过早饭，我和我哥他们就去镇上找个酒楼试试。” “镇上的富贵酒楼掌柜的倒是人挺好，说不定他会要。” 沈清欢原本也是打算让三哥他们第一家就去富贵酒楼，可眼下听着卫蘅的意思，怎么好像家里的泡竹笋一定能卖出去似的。 “说不准，进了城在去看看吧！” ~ 天光大亮，沈家人吃完早饭就打算进城。 沈启阳和沈怀然背着背篓，里面放了一小罐泡竹笋，沈清欢也带上做好的发簪，兄妹五人收拾好东西就准备出门。 许子辰驾着马车等在院子外面，瞧见他们兄妹出来，立即从车辕跳下去。 “清欢妹子，听说你们要进城，季云特意吩咐我将马车送过来给你们用。” 他刻意咬重‘季云’二字。 沈清欢一愣，随后摆了摆手：“不用，我们坐吴大爷的车去就好。你和卫大哥不是要出远门，马车留给你们就行。” “没关系，我们用不上马车！” 马车太慢，他可不想因为坐马车而耽误行程，导致延长回村的时间。 “沈素，你会驾车吧？”许子辰可没有理会沈清欢的拒绝，直接将缰绳丢给沈素，“你卫大哥还在村口等我，我们得赶路就不送你们进城了。” 不等沈素拒绝，他人就已经转身离开。 沈素垂眸看向妹妹，“妹，既然是卫大哥的心意，咱们就收着吧？” “成吧！”沈清欢没有过多纠结，点头同意。 大不了等他们回来，自己准备一顿丰盛的饭菜，为他们接风洗尘。 ~ 交了银子进了城，又交了十文钱给车行寄存马车，沈家兄妹就在车行门前分开走。 沈启阳和沈怀然带着泡竹笋去了富贵酒楼，沈清欢和沈苍还有沈素去了许府。 许府的门房见过沈清欢，一眼便认出她，“沈姑娘，又来找我家小姐吗？” “嗯！”沈清欢笑着点了点头，掏出几个铜板悄默默塞进门房手里，笑着道：“还请小哥替我代为通传，多有麻烦，还请见谅。” 宰相门前七品官，得罪看门的可没什么好处。 门房低头看了一眼，笑着收下：“姑娘等一下，小的这就进去通传。” “诶！” 瞧着门房进了府，沈清欢转头看向沈素，“大哥，要不你先去北街集市占一个好一点的位置，等这里的事了了，我和二哥直接去集市找你？” “好！” 沈素点头：“等你进了府，我就先过去。” 这是大哥的底线，沈清欢亦然接受。 不多时，门房快步跑来，笑呵呵道：“沈姑娘，我家小姐请您即刻进去。中门那里有嬷嬷带路，这位小哥怕是只能在前厅等着了。” 中门连接前院和后院，后院都是女眷居住的地方，外男不能入内。 “好！” 进了府，又由府里的嬷嬷领着进了内院，沈清欢才在一处凉亭见到许青莲和罗素芸。 两人正在亭子里品茶，瞧见沈清欢来了，立即笑盈盈迎了过去。 “沈姑娘果然守时，为了等你，我可是连县令夫人的局都推了。”许青莲亲昵的拉着沈清欢的手，如同对自家姐妹一样。 “许小姐……” 沈清欢微微扯了扯嘴角，对于突如其来的热络很不习惯。 “罗小姐，您要的二十支发簪我做好了，这就拿出来你请过目……” 趁着拿东西的功夫，沈清欢抽回手，从身后的背篓中拿出一个仔细包裹的包袱，然后小心翼翼打开。 二十一支款式不同的发簪发钗立刻出现在三人面前。 罗素芸惊呆了，随手拿了一支粉红色栀子花缠花发簪。 栀子花花型不大，一朵花瓣已经绽放，黄色的花蕊清晰可见，一朵是待放的花苞，圆润而饱满，几根花枝缠绕在主体簪上，款式灵动而俏丽。 “快快……给我试戴一下。”罗素芸戳了戳旁边的许青莲，迫不及待取下头上的发饰。 “我来吧！” 沈清欢接下她手中的栀子花缠花簪，替她簪在发间，又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铜镜立在她面前。 “罗小姐可还满意？” 罗素芸左瞧瞧，右摸摸，满脸的笑意。 可见满意得不行。 “满意，满意得不行！”罗素芸一把抓住沈清欢的手，激动得情绪吓得她手里的铜镜都差点掉了。 “这二十支都不够我送给京城的小姐妹，我还要订五十支，说个价吧！” 五十支？ 沈清欢惊得失语了。 “罗……罗小姐，咱们冷静点……” 能不能理性消费啊！ “素云，你吓到沈姑娘了！”许青莲见沈清欢脸上的笑都僵住了，连忙拉开罗素芸，安抚道：“沈姑娘，你别听素云瞎说，她这人就喜欢新鲜好看的东西。” “哪有！” 罗素芸挣脱许青莲的手，娇嗔着瞪了她一眼。 “沈姑娘手艺好，我是真的很想带一些去京城，也算是给沈姑娘做宣传了。” 京城那些高勋贵女不是总背地里议论她眼光不好，等她带上这些发簪出现，还不惊掉那些人的下巴。 银子都送上门了，沈清欢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罗姑娘，我带了画稿，不过没有五十款，你要不先挑几款？” “好！” 罗素芸点头。 京城不比常乐镇，规矩和忌讳很多，她可不想一时大意让自己惹上麻烦。 许青莲瞧着两个脑袋快要凑到一起的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对于心里那件事，她好像忽然没有底了。 第35章 她也只是万千俗人中的一个 罗素芸挑了十个花样，另外四十个花样让沈清欢过几天送来。 因为用了小米珠和琉璃点缀，所以每支发簪以一两二百文定下，五十支就是六十两，罗素芸很爽快的付了一半的订金。 “好了，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罗素芸拍了拍许青莲的肩膀，“你不用送了，陪沈姑娘聊两句吧。” ~ 罗素芸离开后，凉亭里只剩下沈清欢和许青莲两人。 沈清欢将做好的后压从背篓中拿出来，放在许青莲面前。 “许小姐，我知道你不缺银子，这是我专门给你做的后压，感谢你介绍罗姑娘给我，希望你能喜欢！” 她手里的后压是半月形，是一款没有流速的短后压。 由三朵大小不一样的梅花和几片叶子点缀小米珠和组成，主体簪是齿状，佩戴的时候自上而下插入头发里，走路或者跑动都不会掉落。 “何为后压？” 许青莲好奇的看着她手里的后压，这不该是发冠吗？ “后压是一种点缀头发后面的发饰，全盘髻的时候，就可以将这支后压簪在后面的头发上，当然半披发时也能用……” 沈清欢向她展示发冠和后压的区别，许青莲一点就通，但还是摆手拒绝。 “不，沈姑娘，这份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这样一支后压，若是放在自家首饰铺子，少不得要三四两银子。 “收下吧，我还指望你能多替我介绍客人。” “这……”许青莲顿时语塞，微微咬了咬唇，道：“沈姑娘，我想同你商量一件事情你看怎么样？” “请说！” 沈清欢没有往别处想。 许青莲犹豫了一番，深吸口气看着她说道：“不瞒沈姑娘，家父见过你做的发饰，觉得非常漂亮灵动，想请沈姑娘来我家首饰铺子做工，不知姑娘……” 越说到后面，许青莲的声音越小了，到最后直接不敢询问她的意见。 “对不起，许姑娘，你的邀请我可能没办法答应。” 沈清欢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她确实想传承中华几千年的非遗文化，可如今这是她赚钱发家致富的途径。她也是万千俗人中的一个，做不到那么伟大无私。 自古以来，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事情比比皆是。 就算是村里请的那些妇人，她也只是教一些最基本的东西。 “一个月五十两月银！”许青莲诱之以利。 沈清欢却失笑摇头，她如今身处的朝代乃是北陵，拥有九州四府，地域十分辽阔。 若是将缠花发簪在九州四府推广开，她一个月何止能赚五十两银子。 许青莲能提出这样的要求，想必也是知道这其中利害。 只是小看她，以为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野村姑。 以为一个月五十两就能令她心动。 “许小姐，你让我去做工这事没得商量，但我可以将我做好的发钗放在你家首饰铺子寄卖，价钱我订，你二我八。 而且，我也是有条件的。 无论我送多少发簪给你们家，你们都要照单全收。” 这是她的底线。 原本，她也打算找铺子寄卖缠花首饰，既能避免风水日晒，还能抽出空做别的事。 鸡蛋总不能都放在一个筐子里。 许青莲没想到沈清欢不但拒绝自己，甚至提出一个她无法拒绝的条件。 一支簪花哪怕只赚一两银子，她也能分到二百文，积少成多……收入定然可观。 等日后量大，人人头上都戴着缠花发簪，还能及时停止合作。 互惠互利，风险也小很多。 “这事……我得跟我爹商量。” 沈清欢耸了耸肩，“无所谓，有决定随时可以去云溪村找我。” 留下后压，沈清欢带上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了许府，和沈苍碰头后，两兄妹就去集市和大哥沈素集合。 沈苍瞧妹妹脸色不好，不由得担心道：“妹，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看你脸色可不太好。” “我没事！” 沈清欢摇头，没有将许青莲同自己说的事告诉他。 二哥性子有点急，要知道许青莲心里算计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沈素已经在集市找到一个很好的位置，还没有把发簪摆好就已经有人上来问价，都是普通款的竹簪，十五文一支，不一会儿就已经卖了五六支出去。 沈清欢和沈素找到大哥的时候，他正好在和一个妇人讨价还价。 到底是第一次，有些笨拙，连耳根子都红了。 沈清欢不由得笑出了声，朝着他走过去。 “大哥辛苦了，你去旁边歇着，我和二哥来吧！” 沈苍已经有了经验，放下东西就开始在旁边吆喝，迎来了不少的人。 ~ 另一边，沈启阳和沈怀然兄弟带着泡竹笋来到富贵酒楼。 因为两人以前时常跟着沈谷和沈山来酒楼帮工，所以里头的伙计和掌柜的都认识他们，瞧见他们都是笑着脸。 “沈家小兄弟，你们今天怎么得空来？”小二将抹布甩在肩上，一走近就闻道一股酸辣酸辣的味道。 “哟，你们带了啥，这味道怎么好奇怪？” “小哥，这是我妹子做的一些吃食，想请掌柜的尝尝吗，不知道掌柜的人在不在？” 到底是十六七岁的孩子，还没有学着跟人做生意，沈启阳的话还没说完，耳根子都红了。 沈怀然瞥了一眼自家亲哥，十分利落将装着泡竹笋的罐子从背篓里面拿出来，“小二哥，这东西酸辣可口很是下饭，你先尝尝看。” 只见他利落的打开盖子，浓郁的酸辣香味飘得满屋子都是。 几个正在吃早饭的客人闻见了，连忙冲着沈怀然招手：“小兄弟，你那坛子里是什么东西，闻着那味道，我感觉自己好像有点饿了。” “大哥，这是我自家做的泡竹笋，酸辣口的，搭配白粥最是好吃不过，您尝尝……” 沈怀然很有眼力见，立即就给人送了去。 看着碗里嫩黄色的竹笋，那人不由一愣。 “这不是山上漫山遍野的竹笋，吃起来又苦又涩，你确定这东西能吃？” “当然！”沈怀然拍着胸脯，十分豪气说道：“如果不好吃，您今天的早饭算我的。” 有人请吃早饭，那人心里很是高兴，直接夹了一根塞进嘴里。 入口的那一瞬间，一股酸辣的味道直冲脑门，他惊讶的瞪大眼睛，看着沈家兄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客官，这泡竹笋味道如何？” 第36章 兄弟二人初谈生意 酒楼里客人不少，所有人都盯着品尝泡笋的人，见他惊讶得说不出话，一个个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纷纷起身走上前。 “小哥，我能试试不……” “当然能！” 众人一人夹一筷子塞进嘴里，还没等开口第一个尝竹笋的人‘噌’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好吃，实在太好吃了。” “不但没有苦涩，麻口的感觉，而且还很脆嫩，酸辣口很能刺激味蕾，我感觉整个人都好像清醒不少。” 话音一落，随后尝过的人也点头附和。 “没错，这东西跟咱们吃过的味道确实不一样。” 沈怀然和沈启阳对视一眼，沈启阳立即说道：“我们家的泡竹笋不但能就白粥吃，还能炒着吃。 用猪肉片炒，味道比吃猪肉还好，每次我家做这道菜，我都能吃好大一碗饭。” “小兄弟，要不你把泡竹笋卖给我吧，我娘子刚有身孕，胃口不是很好，我想买回去给她开开胃。” “大哥，这是腌制品，孕妇不能多吃。”沈怀然想起妹妹之前的叮嘱，赶忙提醒。 “成，卖给我一点就成。” 小二瞧着兄弟俩在坛子里挖一点给客人，立即跑去厨房找掌柜的。 要是这泡竹笋真的味道好，提高酒楼的生意，没准掌柜的一高兴就给他加工钱。 掌柜的来的时候，沈启阳已经用荷叶把泡竹笋打包好了，象征性收了一文钱。 “掌柜的，就是沈家两位小哥带来的泡竹笋，几位客官尝过后都觉得味道不错，要不您也尝尝看？” “何掌柜！”沈启阳兄弟连忙给掌柜的见礼。 富贵酒楼的何掌柜的生的一张国字脸，五官平平是那种丢到人堆里都不太好认的那种，可一双眼睛却格外有神。 何掌柜打量了兄弟俩人一眼，又看了看旁边的客人，最后将目光落在桌上已经空空如也的盘子上。 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说道：“你们的泡竹笋还有吗？让我也尝尝？” “有！” 他们带的不多，给了之前那位大哥一些，坛子里还剩一小半。 不知道能不能谈成功，所以沈怀然只倒了一点点出来。 小二立刻递上筷子给何掌柜，何掌柜夹了一根竹笋，浅浅的咬了一口笋尖，然后又细细品味，整个过程大概有十来秒钟。 沈怀然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一瞬不瞬注视着何掌柜，生怕遗漏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何掌柜才放下筷子，看着他们兄弟。 “你们跟我上二楼。” 兄弟二人一听，顿时觉得此事有戏，立刻跟着何掌柜上楼。 时间还早，二楼还没有客人。 何掌柜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两兄弟上来，往对面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沈启阳有点局促，沈怀然却很坦然，颔了颔首便径直坐下。 “何掌柜，我们家的泡竹笋，不知道您觉得味道可还好？” “不知你们家的泡竹笋用什么法子做出来的，可有其他人会？” 沈启阳淡淡一笑，“何掌柜，腌制竹笋的法子是我家小妹想出来的法子，除了我们家谁也不知道这个法子。 您还没说，这泡竹笋的味道如何？” “不错！”何掌柜有一说一，没有任何耍心眼的意思，“小二说用猪肉爆炒味道会更好，不知此事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您若不信可以让您的师傅将我这里剩下的都拿去按照我说的方法烹饪，若味道不好，您大可将我们赶出去，若是味道您尝着还满意，咱们再谈……” 沈怀然一板一眼，殊不知这些都是他们在进城的路上，沈清欢教给他们的谈判技巧。 毕竟没有人愿意花钱，买看不见成效的东西。 “成！”何掌柜点头，扬声喊来小二。 小二上楼，躬身问道：“掌柜的，有何吩咐？” “让黄师傅上来一趟。” 黄师傅是富贵酒楼的掌勺大师傅。 小二应声退下，不多时一个身材高大有些壮硕的男子上楼来到何掌柜跟前。 “掌柜的！” “黄师傅，你将沈家小哥的泡竹笋拿下去，按照他说的方法做一道菜端上来。” 黄师傅瞥了眼沈怀然手里的罐子，点了点头。 “好！” 沈怀然将罐子交给他，又说了烹饪方法，之后黄师傅就带着罐子离开了。 何掌柜看着小小年纪就敢跟他谈生意，且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沈家兄弟，心里很是奇怪沈山那样老实本分的人，怎么教养出如此出色的儿子。 “你这泡竹笋可还往别家送过？” “没有！”沈启阳摇头，“我爹和大伯说何掌柜您人好，平日里对我们都很宽厚，如果您看不上泡竹笋，才让我们去别家问问。” 所以，这是把他富贵酒楼放在第一位？ 何掌柜很满意的摸了摸嘴上的八字胡须，沈家兄弟当真是有情有义。 不多时，黄师傅就端着炒好的竹笋上来。 经过爆炒的竹笋酸辣的味道更浓了，每一根竹笋都油光锃亮，竹笋的香味中还夹着一丝肉香，还没吃进嘴里就让人迫不及待想尝一尝。 “掌柜的，您尝尝！” “你可尝过？”何掌柜抬头看着黄师傅，对于大师傅的意见，他可是很看重。 黄师傅没有回答他，而是让他自己试。 “您尝过就知道了。” 看不透黄师傅的表情，何掌柜这下心里没底了，带着尝试的心态夹了一根竹笋放进嘴里。 只一眼，他眼底便染上了惊艳。 “你们家有多少泡竹笋，我都要了……不对，你家有多少我要多少，但是我只有一个条件，你们家的泡竹笋，除了自己家里吃，不允许卖给镇上除富贵酒楼以外的任何一家酒楼，如何？” “……”沈启阳看向弟弟。 只卖给富贵酒楼没问题，只是这竹笋是应季的，清明节之后只会越来越少。 万一后期还要让他们供应怎么办？ 沈怀然也看明白哥哥的担忧，犹豫一会儿还是决定把话先说在前面：“何掌柜，这竹笋是应季的东西，等清明过了就没有那么多。 但是这个东西保存得好，放到年底也不是问题。您若是能全部吃下，我们回去后可以多准备一些，您看如何？” 第37章 该省省，该花花 何掌柜是生意人，做的还是酒楼这样迎来送往的生意。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酒楼如果多了这样一道特色菜，会呈现出一副什么样的景况。 于是，他心里有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这样，咱们立个字据，每年在清明节前后，你们家做的这个泡竹笋只能供我们富贵酒楼，我按每坛三百文的价格收购，装泡竹笋的坛子必须要二十升，每一坛竹笋的净重不能少于三十五斤，而且你们家泡竹笋的配方不能告诉任何人。” 这道菜的烹饪手法很简单，一般普通妇人看一眼就能知道。 关键还是泡竹笋的方法。 此话一出，兄弟俩犯难了。 他们没学过算账，不知道这个价格能不能赚到银子，但是不得转让配方的事，他们还是能答应。 “何掌柜，您放心，配方的事情我们绝不会透露出去，就是您说的三百文一坛至少三十五斤的竹笋，我们得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成！”何掌柜也不知是真商量还是觉得价格给低了找了借口，但还是点头同意。 “有消息尽快通知我。” 山里每年冒出来的竹笋根本不能以量估计，可盐、白酒、白醋、辣椒、姜、蒜……还有泡竹笋的坛子这些都需要花银子。 亲自送沈家兄弟离开，何掌柜心里有些忐忑起来。 自己是不是出价低了些？ 他们会不会去别的酒楼推售？ 小二凑上前，瞅着掌柜的眉头不展，有些好奇问道：“掌柜的，小的瞧着刚才几位客人都很喜欢这酸辣口，您咋没有买沈家小哥的泡竹笋？” “我倒是想买，人家要跟家里人商量，这两天先等消息吧。” 说完，何掌柜去了后厨。 也不知泡竹笋用完没有，若没用完，中午可以做两个菜给客人们试吃。 效果好，价格高点也无所谓。 ~ 沈启阳和沈怀然离开富贵酒楼后就去了北街的集市跟另外兄妹三人汇合，沈清欢这边发簪也卖的差不多，沈素和沈苍正收拾东西，她则在一旁数钱。 一百支发簪，竟然卖了小两千文。 沈清欢喜滋滋将铜板分装在三人的钱袋中，一抬头就看见三哥，四哥朝他们走来。 “三哥，事情忙完了？” 沈启阳点了点头，瞧着周围闹哄哄不是说话的地方，就没有作声。 “我们这边也卖完了，收拾好东西就可以走了。”沈素和沈苍加快动作，整理好一切后兄妹五人离开集市。 现在日头当空，正是大街上最热闹的时候。 人流涌动，兄弟四人如同左右护法一样，前后护着沈清欢。 “大哥，咱们去成衣铺子吧。爷奶和大伯，还有爹娘他们衣衫都补了又补，你们的衣服也是大的穿完小的穿，袖口都磨毛了，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我就不用了，要买就给家里其他人买。” 沈素摆摆手，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村长家福贵哥给的，半旧不新正能穿。 “那不行，明天都得穿新衣裳。” 乔氏不是看不上她家，那就狠狠打她的脸，让她什么叫识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再说了，赚钱不就是为了吃饱穿暖。 该省省该花花…… “对，这事我站欢欢。”沈苍果断和沈清欢一条阵线。 沈素轻笑：“平日里就你最最疼她，她说的话就是一个屁，你也会拿簸箕接住。” 论宠妹，沈素完全比不过沈苍。 “大哥，我和老四也赞同欢欢。” 自家妹妹说的话，做亲哥哥的更不会拒绝了。 四票通过，沈素心里划过一股暖流。 兄妹五人来到成衣铺子，一人挑了一套衣衫，除了襁褓中的沈恒，也给其他人也都各自挑了一套。 统共十五套成衣，还挑了五匹素布，一共花了二两银子。 给钱的时候，沈清欢只觉在割肉一样疼。 带着东西出门，沈清欢看着身边的沈素。 “大哥，你知道咱三叔在镇上哪里读书吗，咱们把衣服给他送去？” 沈烨是家里唯一读书的，衣衫也比他们好些，但仅仅也是好一点。比起其他同窗，自然是不如。 好在三叔没有跟人攀比的念头，一门心思读书。 “知道，城北的岳麓书院。” 沈素以前跟他爹给三叔送过床铺去过一回。 “那你给三叔送衣服，我和二哥他们买东西，咱们在车行汇合？” “能行！” 沈清欢把青色素袍交给沈素，又塞了二两银子给他，让他交给三叔。 一个人在外，总不能苦了自己。 沈素将银子妥帖的收好，拿着衣服离开成衣铺子。 兄妹五人分道扬镳，沈素去了岳麓书院，沈清欢和几个哥哥则去了杂货铺买一些缠花需要的材料，零零总总花了一两银子。 之后去了猪肉铺子，家人中午吃饭人多，买了一条三斤重的猪肉和一些猪下水。 老板人好，见她们买的多，还把零头给抹了，小八斤的东西只花了六十文，还送了几块猪血给他们。 沈清欢送给老板一朵橘黄色的缠花小衩。 小钗是用来点缀的，一朵也就值个两三文钱。 “老板，这是我做的小玩意，你要不嫌弃就收下。” “小姑娘，你可真会来事。”老板说笑着爽快收下，又塞了几块猪血。 他家正好有个姑娘，这花戴着肯定漂亮。 沈清欢推拒不过，只好收下。 “老板，你人好，以后我家买猪肉还来你家。” 卖完猪肉，兄妹几人回到车行，却发现自己的马车旁边聚集着不少人，吵吵嚷嚷的距离太远也听不太清楚说什么。 “走去看看。”沈清欢感觉不对劲。 没事聚在他们马车前面做什么，难道是马车出了事？ 沈清欢心里没由来一慌，越发加快脚步，直到走近才听见人群里面传出一个怯懦的声音。 “这位公子，这马车不是我们车行的，是几位小哥寄存在我们这的，我们没权利将这匹马卖给您……” 随即有人轻哼一声，“哼，说得好听，分明就是你看穿本公子瞧中这匹马，想要把马卖个好价钱。” 车行的伙计欲哭无泪，张着嘴已经无法解释了。 “好了，本公子再加一两银子，你赶紧把缰绳解了，让本公子把马带走。” 听到这里，沈清欢算是听明白了。 有人看中她这匹马，出价十两要买下来。 十两…… 也真亏他开得了这个口！ 第38章 你可真是奶的乖宝 “不好意思，请让让……” 沈清欢穿过人群，看见马车旁边站着一个穿着锦缎直裾的男子。 大概二十岁左右，眉目俊郎，眼神却透着一股纨绔，手里摇着一把折扇，正皱着眉头，一脸很是不耐烦的样子。 “……我说你这小厮怎么回事，生意上门都不做吗？” 许是等久了，男子有点不耐烦，撇嘴骂骂咧咧，“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爹可是这常乐镇的首富许江远，我们家在京城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告诉你，就算是县太爷见到本公子也要看我的脸色。” “麻溜点，把马给我……” 车行的伙计一听，更不敢得罪他，着急得跳脚。 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一个活菩萨！ 此时，沈清欢正好也已经挤进人群，车行的伙计瞧见，就像看见救星一样。 “姑娘，许迟许公子看中你们的马，非要花银子买下了，我实在是劝不了，你们自己处理！” 说完，伙计就急不可耐的离开，生怕晚一点麻烦就落在自己头上。 许迟见马车的正主居然是个小姑娘，眼神顿时就变了，轻佻的目光将她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打量了好几遍。 鹅蛋般的脸上，五官虽然还未长开，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透着灵气，皮肤白皙细腻带着淡淡的粉色，樱桃小嘴透着自然的粉红色。 身形纤细修长，瘦是瘦了点，等长开后，必然是个大美人。 “这马是姑娘的？” 沈清欢懒得搭理他，直接看向几个哥哥，“二哥，三哥，四哥，赶紧把东西放进车里。” 兄弟几人一人背着一个背篓从男子面前走过，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几个人眼中都带着狠厉的眼神。 混账东西，竟然敢肖想欢欢，当他们几个做哥哥的是空气不成？ 几人虽然年纪小，可身高体魄却比许迟壮不少，站在他面前，就像三堵墙。 别说正脸，就连背影也瞧不见了。 许迟眼角狠狠跳了两下，没想到这丫头身后居然跟着三个哥哥，而且一个个好像还不好惹。 看样子有点棘手啊！ “各位兄台，在下并无恶意。只是瞧着这匹马实在是好，我原以为是车行的，便想花银子买下来，属实不知道是你们寄存在此，多有冒犯，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旁边的看客纷纷冷哼一声，看着他的目光充满鄙夷。 “难怪镇上的人都说许公子多情，看样子许公子是已经看腻了上个月刚抬进府的七姨太了。” 有人看不过去，忍不住嘲讽起来。 自个什么德行不知道，欺负村子里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伙子，小姑娘吧！ 许迟笑容一僵，顿时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了。 “兄台，莫要胡说，那都是传闻……” 沈清欢坐在车辕上，冷笑一声。 这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杠杠的。 “二哥，回家了！”沈清欢朝着沈苍高喊一声，然后头也不回钻进车厢里。 “三弟，四弟，你们先上去！” 沈启阳和沈怀然上了马车，两人一左一右坐进车厢，沈苍警惕的盯着许迟最后一个上了马车，勒紧缰绳‘驾’的一声扬长而去。 叶迟望着马车渐行渐远，等到彻底看不见了，才万般不舍的收回目光。 没想到常乐镇居然还有这么漂亮的姑娘。 往城外方向去，不知道是那个村子里的。 ~ 离开车行后，沈清欢让沈苍驾着马车直接出了城，发现后面没有尾巴，才让他将马车停在城门口等沈素。 怕他去车行，她又让三哥去车行门口等着，免得他一个人在那里苦等。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沈素和沈启阳才来到城门口。 已经得知事情经过的沈素气得眉毛都立起来了，咬牙切齿道：“下次让我看见那个混账东西，我非揍得他满地找牙不可。” 沈清欢早就对许迟没了记忆，瞧着大哥气得面红耳赤不禁失笑摇头。 “大哥，别跟这种人生气，气坏了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 “对了，你瞧见三叔了没，银子和衣服都给了？”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将话题引到沈烨身上。 自从她穿过来，沈烨就一直在书院读书，她脑海中关于三叔的记忆都是原主的。 三叔跟大哥同岁，从小脑子就很好使，家里一直供他读书。 不为他能功成名就，就希望家里能出个读书人，不让旁支看轻了去。 三叔也很争气，马上就要参加今年的秋闱。 “给了。三叔一开始以为是咱奶和爷借的银子，说什么也不肯要，后来我只好将家里的情况说清楚他才收下。” “三叔还说，再有五日书院就要休息两天，要回来看你。” 沈烨也很疼原主，每次回来都会买点糖块和蜜饯给她。 因为没有多少银子，买回来的东西都只给原主。 “好，等三叔回来，咱们给他做好吃的……” 说说笑笑间，兄妹几人已经回到了村里。 沈素将马车拴在院子外头，沈清欢他们则带着背篓进了院子。 田氏刚刚从河边挑了两桶水回来，正在屋檐下坐着歇息，瞧见他们回来，脸上的疲倦瞬间就散了，笑盈盈看着他们。 “咋还没到中午就回来了，东西卖完了吗？” 沈清欢瞧着田氏在捶肩，立刻小跑过去绕到她背后，一边帮她捶背一边说道：“今天的发簪卖的很快，所以就回来的早些。” “那你三哥他们呢？” 这两臭小子可是拍着胸口保证一定把泡竹笋卖出去。 要是无功而返，定饶不了他们。 “谈得差不多，三哥四哥要回来问问您和爷的意见。” 路上，兄弟二人就将富贵酒楼的事告诉沈清欢，三百文一坛的泡竹笋要求竹笋净重量三十五斤，价格属实有点低。 反正明天要去镇上吃完席，到时候再探探何掌柜的口风。 如果谈不拢，只能换别家试试。 至于 沈清欢一边敲，一边捏，手法很专业，“奶，感觉好多了没？” 田氏感觉自己酸酸胀胀的肩膀好像没有那么痛了。 她抓住孙女儿的手，一脸餍足。 “好多了，你可真是奶的乖宝。” 沈清欢呵呵一笑，把田氏拉了起来，一脸神秘道：“奶，跟我走，我带你看一样东西。” 第39章 咱家可指着这个发财 田氏被沈清欢拉着进了她的屋，还没来得及就被她摁在板凳上坐下。 “奶，你等一下。” 说完，她便转身来到床边。 在镇上买的成衣都整齐叠放在她的褥子上。 沈清欢取了一件深紫色的衣服来到田氏面前，笑盈盈道：“奶，这是我在镇上的成衣铺子给你买的衣服，你试试看这衣服合不合身？” “给我买的？” 田氏这才注意到褥子上有好几身衣衫。 “你咋买这些，花了不少银子吧？”田氏有些心疼的皱着眉，“你也长高了不少，给自己买就成，我和你爷他们都还够穿。” “不止您和爷，我给咱们家全家都买了一身。还有五匹素布，让娘和大伯娘得闲给大家量身做。” “能退不？” “不能退！”沈清欢色厉内荏看着田氏，满眼的心疼，“奶，咱们家现在不缺银子了，可以让自己过得好一点，你看看您身上的衣服，难道明天要穿这个参加堂哥的婚宴？” 奶和爷他们每一身衣服到处都是补丁，全家就她穿的最好。 若说不缺，她才是全家那个不缺衣服的人。 被她这一提醒，田氏倒是想起这事。 她那个妯娌，从来就没有把她这个嫂子放在眼里，明天就让她好好看看，他们家的日子过得红火起来了。 “你说得对，奶该听你的。” 沈清欢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又把昨天下午做好的掐丝缠花发簪拿出来。 “奶，明天把这个也戴上，保准让参加婚宴的宾客大吃一惊。” 这可是目前为止的独一份，就算明天宾客中有人戴着缠花，也不怕被人压一头。 “这咋跟你拿去镇上卖的不一样？这上头是黄……” “上面的掐丝是由两根细黄铜丝搅在一起，然后用刨花水沾在缠花上面的，明天您可要多多在宾客面前展示，咱们家可指着这个发财呢。” 田氏眼眶微微发热，也燃起了雄心壮志。 “你放心，奶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沈清欢又把沈庄的新衣服找出来，把衣服和发簪一并塞进田氏手里，催促着她赶紧去试衣服。 “奶，你赶紧去试衣衫，我得给大嫂送衣服和发簪去。” 沈清欢把东西送给了柳氏出来时，田氏的衣服也换好了，也戴上了发簪，整个人顿时连气质都变了。 “奶，你可真贵气。”沈清欢上下打量了好几遍，发自内心的说道。 这走出去，谁敢说是乡下老太太。 “瞧你这张嘴，越发没有规矩了。”田氏红着脸，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你爷的衣衫有点大，我得给他改改，不然明天都穿不出去。” ~ 晚些，康氏和李氏带着沈月也从外头回来，沈清欢将三人的衣服和发簪分别都送了过去，几人高兴得不行，特别是李氏，激动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娇娇儿，你可真是大伯母的福星啊……” 嫁到沈家多年，她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买过新衣裳。 更别说这么好看的发饰，她是想都不敢想。 李氏紧紧抱着沈清欢，勒得她差点喘不过气。 “大伯母，别……别这样，我都快透不过气了。”沈清欢拍打着李氏的手臂。 李氏连忙松开，一脸窘迫。 “对不起，你没事吧！” 重获自由，沈清欢深深地吸了口气，又见李氏红着脸窘迫得不知所措，‘噗嗤’一声轻笑出来。 “大伯母，我骗你的，你抱得根本就不紧。” “你这丫头……” 李氏骄横的瞪了她一眼，佯装生气点了下他的脑门。 沈清欢利落往后退一步，朝着李氏做了个鬼脸，“大伯母，我先走了，您记得提醒大伯试衣服。” 说完就脚底抹油‘滋溜’一下跑了。 从李氏房里出来就看见康氏和沈月在灶房里准备午饭。 沈清欢走过去，“娘，小姑，衣服你们没试吗？” “试了，挺合身的。”康氏回头看着女儿，“就是你给的发簪就不用了，你哥说一支发簪得卖几十文钱，你下回拿去镇上卖银子。” “我也不用，平日里你给我哪些我都戴不过来，放着也是匣子里也是浪费。” 沈月也低声附和。 瞧两人一口一个浪费，一口一个卖银子，沈清欢掐着腰脸都沉了。 “娘，小姑，哪有妇人首饰盒里没两件首饰，现在是缠花，改明儿我还要送你们货真价实的银簪，金簪……都给我收着，不许提浪费，卖银子的事。” 康氏两人被她一顿吼，都有些懵了。 “欢……” “娘，你别说了。大伯母和奶她们都有，你就安安稳稳戴着。” 沈清欢打断康氏的话。 她娘啥都好，就是对自己太小气。 这可不行…… 康氏无奈，只好听女儿的，“好好好，听你的明天就戴上。” “这还差不多！” 沈清欢满意的嘟囔一声，这才去给两人帮忙做饭。 中午要管搭竹屋的村民一顿饭，沈清欢想起上午买的猪下水，找了个木盆装了一些草木灰拎着猪下水去河边清洗。 猪下水处理起来很麻烦，洗不干净会有一股非常难闻的味道。 沈清欢处理好猪下水上面不能吃的油膘之后，又用草木灰反复清洗好几遍，确定没有那股味道后才回家。 她前脚刚回到家，沈淳后脚就回来了，满身都是泥，小小的脸上左一块青的，右一块红的，衣服的领口也破了个口子，十分狼狈。 不过饶是如此，他却昂着头，小脸上满是得意和傲然。 “小六，你咋脸上都是伤，是不是跟谁打架了？”沈清欢皱着眉厉声问道。 沈淳瞧见自家姐姐也没哭，十分坦然的说道：“是二爷爷家的沈城秋，他骂我和大哥他们都是目不识丁的大傻子，还说我们家穷，不能去学堂读书。” “就这样你就跟人打架？”沈清欢脸色又沉了几分。 “当然不是。”沈淳摇头，“是沈城秋先对我动手的，他用石子砸我脑袋，还叫上其他人把我摁在地上对我拳打脚踢，我气不过才跟他们动手。” 康氏和田氏听见孙儿\/儿子被沈二家的孙子打了，急得从屋子里跑出来。 康氏一看清伤得不轻的沈淳心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第40章 拿着菜刀冲上门 “儿呀，你没事吧，疼不疼？” 很疼。 可沈淳不敢说，怕康氏担心，故作坚强的昂着头，“娘，不疼。而且就算那么多人打我一个，我也打赢他们了。” 田氏听完这句话更是气得撸起袖子，冲到厨房抄起案板上的菜刀就要往沈二家里去。 “混不吝的臭小子，居然连自己堂弟都往死里下手，我非要找深海问问清楚，平日里他是怎么教孙子的。” “奶，你等我，别一个人去。”沈清欢担心二爷爷家人多欺负奶连忙追上去。 二爷爷家两个媳妇都是村里出了名的泼妇，遇上事就各种撒泼打滚。 二奶奶乔氏更是个老混不吝，仗着自己娘家条件好，从来不把其他两个妯娌放在眼里。 在太爷爷在世还没有分家的时候，对奶和三爷爷家三奶奶各种颐指气使，至于其他这些侄媳妇，更是被她当成丫鬟使唤。 奈何太爷爷就偏心她，爷和三爷爷心里虽然生气，也是敢怒不敢言。 后来，发生了一件大事，爷气不过带着奶分出来过。 奶和娘还有大伯娘才得以解脱。 关于这些，都是康氏闲来无事说给原主听的。 如今都成了沈清欢的记忆。 田氏脚程快，一个转弯就看不见人了，沈清欢只好小跑上去，路上遇见桂花婶被她拦了下来 \"欢，你这是干啥跑这么急……\" “桂花婶，您来得正好，麻烦你去竹林叫一下我爹和大伯他么，就说小六被二爷爷家的沈城秋打了，我奶去了二爷爷家找他们算账了。” 桂花婶一听事情不简单，连忙点头：“好，你放心，我马上去找你爹。” “谢谢桂花婶！” “谢啥，你赶紧去，莫要让你奶受了乔氏那虎姑婆的欺负。” 桂花婶叮嘱两句，匆匆朝着后山的竹林跑去。 等沈清欢来到二爷爷沈海家门口，他家院子外头已经围了一群人，就连平日里不大出门的齐氏都在看热闹。 “欢欢，我正要去你家找你，咱快进去看看你奶，莫要让她受欺负了。” “红姨，这事跟你没关系，你看热闹就好，不要搅和进来。” 沈清欢越过她挤进沈海家，就看见她奶田氏一手插着腰，一手举着菜刀，一脸怒意的瞪着怀里护着一个孩子的乔氏。 “好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把我家淳哥儿打得鼻青脸肿居然不承认，你爹不是教书先生，他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书育人吗？” “你今天要不给我们家一个交代，我就让你们家所有人都出不了这个门。” “死老婆子，不过是几个小孩子闹着玩，磕着了，碰着了可不是正常，至于拿刀子拼命？” 乔氏紧紧护着怀里的孙子，斜着眼睛瞪着田氏，冷冷哼了一声。 “再说了，我孙子又没有说错，你家本来就穷，你那几个孙子本来就不识字，这世道难道连让人说实话都不行，那我得去问问村长，有没有这个理？” “而且，你看看你家沈淳都把我家城秋打成什么样？你今天不赔银子，我就告到村长那去。” 乔氏把沈城秋推到前面，让外头看热闹的人看清楚。 沈城秋也挂了彩，但没有沈淳言重。 沈清欢哪里能容许他们把黑的说成白的，立即上前道：“请村长就请村长，我倒要问问村长先动手打人，还要找我们赔钱，有没有这个理。” 乔氏顿时有点理亏，将怀里的被吓着的沈城秋往身后藏了藏。 “你这丫头，大家都是亲戚，何必把事情弄得这么难看！” “是您要请村长的，跟我有啥关系。” 沈清欢可不惯着乔氏，那日她上门请他们一家去吃酒的嚣张气焰，她到现在还深深记在脑海里。 “对了，我家小六马上也来了，正好让大伙看看他伤成什么样。” 话音一落，人群外一阵骚动，不多时康氏就拉着沈淳走进沈海家院子。 沈清欢见状，立即牵着小六的手，将他引到村民面前，“各位叔伯，婶子……你们看，我家小六都被打成这样。 我都不敢想象他如果不还手，现在还能不能站在这里跟大家说话。” 大伙儿看见沈淳的狼狈，不由得倒抽口凉气。 “天呐，都是兄弟，咋下这么狠的手？” “这是奔着要人命去……” “啧啧啧……没想到城秋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如此心狠手辣，长大以后那好还得了。” “不行，不行，得回去警告家里那几个臭小子，不允许跟城秋这孩子来往。”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摇头。 乔氏气得脸都变了形，目光狠厉的瞪着沈清欢。 这丫头一句话就让村里所有人孤立她孙儿，实在是可恨。 “让让，让让，村长和淳哥儿他爹还有大伯都来了。” 众人闻声纷纷让开一条路，沈山瞧见儿子被打成这样，本就阴沉的脸，现在更加难看了。 他没有理会乔氏，只是看向跟着一起来的村长，说道：“村长，我儿子无缘无故被打成这样，还请村长还我儿子一个公道。” 看见沈淳身上的伤，村长也是倒抽口凉气，扭头看着沈城秋。 十来岁的孩子，长得高高大大，一张脸跟大饼似的，眼睛小鼻子塌，简直没眼看。 乔氏瞧着村长的眼神，二话不说整个人往地上一坐，双手拍着大腿嗷嗷嚎了起来。 “没天理了，明明就是我孙子挨了打，他们家却倒打一耙，村长啊……你要替我们家城秋做主啊……” 乔氏边嚎边撒泼，惹得众人厌烦。 “别哭了！”村长怒吼一声。 乔氏顿时止住哭声，可怜巴巴看着村长。 村长可没有理会乔氏，冷冷的看着一直没有说话的沈海。 “沈二叔，我在来的路上已经听人说了，是你孙子城秋出口伤人在先，又先动手打沈淳，这事我有证人，你让她不要在这哭天喊地，赶紧道歉赔钱，不然我只能请县令来处理这件事了。” 沈海瞧了一眼沈家几个侄子侄媳妇，没瞧见沈庄，便端起了长辈的架子。 “老大，老二，我和你爹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既然是家事，自家人关起门自己解决就成，请村长做啥？” 言外之意，就是村长跟你们穿一条裤腿，肯定会站在你们那边。 第41章 道歉赔钱 村长一听，顿时来了火气，横眉怒视着沈海。 他这意思是自己一定会偏颇沈大叔一家，这要是让大家伙以为他处事不公，以后他这村长还怎么干得下去？ “沈二叔，可是你家婆娘哭着嚷着让我做主，你以为是我上赶着管你家这乱七八糟的事？” 沈海斜了一眼坐在地上撒泼的乔氏，满眼嫌弃。 自己怎么就娶了个这么没有分寸的媳妇儿，瞧瞧前面的田氏，撒泼归撒泼，人家可没有往地上打滚。 “行了，赶紧起来，还嫌不够丢人。” 乔氏吓得瑟缩一下，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 村长懒得理会沈海他们，扭头对着一旁的沈谷和沈山兄弟说道：“沈家兄弟，这事怎么处理你们说了算。如果报官的话，我这里有人证，一定替你们讨回公道。” “当然报官。” 不等沈谷和沈山兄弟回答，田氏就先一步发了话。 沈家其他人自然不会有意见。 沈清欢则不疾不徐说道：“根据北陵律法年满十二打架斗殴者，需服徭役六天，情节严重者加之。” “不知道，城秋堂弟这样的要判多久。” 沈海一听瞬间慌了，乔氏也怂了，紧张看着自家当家的。 “孩子他爷，不能让城秋去服徭役，不然这孩子这辈子都会毁了呀……” “闭嘴！”沈海狠狠瞪了一眼乔氏。 要不是她整日宠着惯着，能让自家孙子变成无法无天的小霸王。 乔氏吓得噤了声，拉着沈城秋站在一旁。 偌大的院子，瞬间陷入前所未有的安静，田氏如战胜的老母鸡，伸长脖子昂着头看着沈海一家。 “沈老二，今天你要不给我们家孙子一个说法，我们就公堂上见。” “别啊，大嫂！”沈海早已没有先前的嚣张。 乔氏虽然泼辣，可刚才那番话还是说的对，城秋还小，不能让他小小年纪留下下过大狱的记录。 田氏冷哼一声，没有理会他。 沈海又看向沈庄，沈庄也是别过脸，显然不想和他谈。 无奈，沈海只能看着沈谷，希望他这个大侄儿能为自己说说话。 “老大，算二叔求你了，你就劝劝你娘和老二，不要把事情闹得太难看行不行！” 沈谷又岂是那种不帮自家人，反过来帮外人的人，更何况城秋这臭小子，可是连他的两个儿子一并骂了进去。 他做人家爹，岂有不护犊子的道理。 “二叔，对不起，这件事情我爱莫能助。” 沈海：“……” 最终，沈海将目光落在沈清欢脸上，舔着笑脸：“清欢丫头，你……” “想都不要想！” 不等他把话说完，沈清欢就直接拒绝。 声音铿锵有力，不容置喙。 不要怪她逮着这件事情不罢手，今天她就是要让二爷爷一家看清楚，休想在像以前一样欺负她们家。 沈海无奈，看着外头那些看热闹的村民，却没有一个愿意为他求情。 末了，他只好看向村长，不自在的咳了两声：“咳咳，你是一村之长，总不能眼睁睁因为这么点小事闹上公堂，这事若是传出去，旁人还怎么看待咱们村子，你说是不是？” 村长斜了一眼沈海，心里冷哼一声。 这时候知道错了，早干嘛去了。 不就是有两个混得还不错的儿子，至于尾巴翘上天。 不过，他这话也有道理，毕竟不能为了一粒老鼠屎坏了整个村子的名声。 “婶子。” 村长拽了拽田氏的衣袖，眼神示意她移步。 田氏怒气未消，朝着沈海‘啐’了一声，跟着村长来到围墙这边。 “咋地，你要为他们家求情？”田氏斜眼看着村长，沈海方才的话她也听见了，明白村长拉她过来的意思。 村长有点不好意思，讪笑两声：“婶儿，这不是为了咱村的名声着想吗？你瞧咱们村里多少姑娘和小伙子，要是名声臭了，谁还敢跟咱们村的年轻人说亲，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田氏抿唇不说话。 村长说的话在理，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但要轻易饶了乔氏那老婆娘，她咽不下这口气。 “那让他们给我们道歉，并赔偿二两银子，这事就这么算了。”乔氏不是掉进钱眼里吗，就让她尝尝被人割肉是什么滋味。 哼，要不是看在村长份上，她非要把县太爷请来不可。 “成！”村长暗自松了口气，“还是婶儿大义。” “别净挑一些好听的说，我可不是你叔儿，让你三两句话哄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这事要是处理不好，以后别上我家门了。” 村长知道田氏已经退步，心里无比感激。 他朝着沈海走去，咽了一口口水润了润嗓子，“沈二叔，你家城秋骂人，伤人在先，您就赔二两银子，再跟婶儿他们家道个歉，这事就算完了。” “啥？” 乔氏一听，顿时尖叫着跳了起来。 “我不同意，我家城秋也受伤了，凭啥要我们赔钱，没银子，不赔。” 二两银子，他们家缺钱缺疯了不成。 “既然不同意，那就去见官。”田氏冷哼一声，“还有帮着城秋欺负我家淳哥儿的，一个都别想跑。” 村长也无奈，朝着沈海摊开双手。 就像在跟沈海说：我已经跟人家协商好了，可惜你们家不肯赔钱，非要见官我也没有办法了。 沈海怒等着乔氏，“还不去拿银子。” 掉进钱眼的臭婆娘，二两银子怎么比的孙子前程重要。 也不知道自己教书育人一辈子的岳父大人，怎么教出这么蠢笨的闺女。 乔氏磨磨叽叽，就是不肯去拿钱。 孙媳妇的改口茶，她都没有给这么多，正便宜田氏这个泼妇了。 “还在磨磨蹭蹭，你不要脸我还要脸。”沈海气得一巴掌扇在乔氏脸上，很不耐烦的一把将她推开。 乔氏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委屈得趴在地上，嗷嗷嚎了起来。 “你个老不死的，我嫁给你们家这么多年，为你生儿育女，为你忙里忙外，到头来你居然当着这么多人打我，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当初我真是瞎了眼……” 第42章 他们吃肉，咱们喝汤 “臭婆娘，给老子闭嘴。”沈海拿了银子出来，听见乔氏的咒骂，二话不说上前一脚踹在她心窝。 哭声戛然而止，乔氏被踢倒在地，错愕的看着沈海，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现场所有人瞬间傻眼了，没想到沈海居然能对自己媳妇儿下狠手。 “再敢嚎一声，老子就把你送回你娘家去。” 乔氏瞬间蔫了，眼睛直愣愣看着沈海。 多年夫妻，她知道沈海说得出就做得到。她这个年纪，若是被送回了娘家，那还有什么活路…… 面对乔氏的狼狈，田氏眼中没有半分怜悯。 虽然不愿意，沈海还是把二两银子递给田氏，“大嫂，今天这事是城秋做得不对，我替那孩子给你们，给淳哥儿赔不是。明天斌哥儿成亲，你和大哥把孩子们都带上，我们家老大在富贵酒楼摆了五十桌，咱们一家人热闹热闹……” 说是赔礼，还不如说在炫耀。 他们村谁家孩子成亲，能在富贵酒楼摆二十桌。 众人既羡慕又嫉妒。 “哼！”田氏冷哼声，一把抓过他手里的二两碎银子，动作不甚斯文。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别看了。”村长适时的招呼众人离开。 回到家，康李氏已经烧好热水，见大家都回来了，便让康氏带着沈淳进屋洗洗，顺便试试新买的衣衫。 田氏回了房间，把事情跟自家老头子说了一遍。 沈庄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不就是在富贵酒楼摆几桌，等咱们那几个臭小子成亲，咱们也去富贵酒楼摆桌。” 田氏瞧着老头子这般争强好胜，笑着推搡了他一把，“就你能嚯嚯！咱们家好不容易有了些家底，你可别给我嚯嚯完了。咱家几个小子都是本分人，可不学跟人攀比。” “好，不学！”沈庄满脸笑意，拉着老妻的手不肯松开。 一晃眼他们都成婚四十多年，当年成亲的画面却依然清晰的在他脑海中。 田氏被他盯得脸颊发烫，尴尬的抽回手，嗔了老头子一眼。 “许大夫说了，你的腿得多活动活动，我扶你出去走走。” “好！” 中午吃完饭，沈清欢将三十两定金和卖缠花发簪剩下的钱全部交给田氏，“奶，罗小姐又订了五十支，说要带去冀州京都送人，付了三十两定金。 另外的缠花发簪卖了两千四百文，买成衣和布料花了两千文，买缠花的材料花了一两银子，给三叔送了二两银子，这里一共是二十七两四百文。” “你这孩子有心了，还惦记着给你三叔送钱。” 田氏早已经见怪不怪，将每一笔账都仔细的记在账本上，又取了二两银子给了沈谷。 “马上就要春种了，稻种咱们家还有些，但咱们家现在有七亩田，家里那些肯定不够，你买些稻种添上，然后买些菜种子。” “知道了娘！”沈谷收下银子。 随后，田氏又看向沈启阳和沈怀然。 “你俩去了一趟镇上，咋说？” 兄弟俩早就有些迫不及待了，可是妹妹的事还没说完，他们也只能等着。 现在好不容易轮到他们了，哥俩立刻来了精神。 沈启阳：“奶，富贵酒楼的何掌柜同意收泡竹笋，就是价格低了些只肯出三百文一坛，要求坛子得二十升，竹笋净重的三十五斤，我和老四觉得价格低了些，所以没有答应。” “哦？”田氏扬眉，饶有趣味看着两人。 “你们说说，怎么就觉得三百文低了。这竹笋漫山遍野的，可是不要银子。” 兄弟俩对视一眼，沈启阳冲着沈怀然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先说。 沈怀然也不客气，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奶，您想啊，咱们竹笋虽然不花银子，可咱们去山上拔竹笋，又要剥皮，还得买坛子，准备各种调料这些都得花银子。” “旁的不说，光一个二十升的酒坛就得四十文，再加上人工和调料，咱们一坛也只能赚个一百多文。” 沈启阳跟着附和：“光靠咱们家自己人，一天最多能做一百斤，折合三个坛子连本带利也就一千文，成本就刨去一半，还得累死累活。 我是打算放咱们家收竹笋的消息出去，扒了皮的一文钱一斤，产量增加的同时收入也增加。” 沈清欢手里缠着花，听见三哥和四哥这一番言论，惊得手里的动作都停了。 没想到她这两个哥哥蛮有经商头脑。 “三哥，四哥，我赞成你们的想法，只是何掌柜给的价格确实低了一些，明天见了面，再往上提提价。” 田氏见两个孙儿说得头头是道，就知道他们心里已经复盘多次，倒也没有反对他们的想法。 她看向自家老头子，“老头子，两孙子的想法，你看怎么样？” 孙儿有出息，有头脑，做祖父的心里自然高兴，但又担心俩人太年轻，只得故作深沉，“你们有想法是好事，但是不能急功近利，一步步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言外之意，就是支持他们。 “爷，我们知道！” 以前，大家总体恤他们年纪小，又苦又累的活总不让他们干，如今总算能为家里出份力，俩兄弟高兴坏了。 简短的家庭会议后，沈清欢回房间睡了一会儿午觉，起来后就在房间里画花样。 明天要去镇上吃席，顺便将花样画好送去给罗素芸过目。 前世她就通宵达旦的画各种花样，如今信手拈来。 晚些的时候，齐氏和村里其他几个妇人拎着篮子来沈家交货，又结算了两百多文出去。 回去的路上，几个相熟的妇人一边数着手里的钱，一边闲聊起来。 “我看沈家丫头不只是沈家的福星，还是咱们村的福星，就这么几天，我都赚了一百六十文。” “自从我也能赚钱了，我那婆婆再也不敢给我脸色看。” “嗨，谁说不是。我婆婆今天居然还偷偷塞给我一个鸡蛋，让我好生跟着欢欢那丫头，还说我家大嫂是个蠢人，这么简单的活都干不好。” “要我说，以后咱就踏踏实实跟着沈家人，他们家吃肉，咱们跟着总能喝口汤不是……” 几人说说笑笑，却不知后面躲着一个人，脚下全是被揉得稀碎的叶子。 第43章 甘之如饴 第二天一大早，沈家人都穿上新买的衣衫，田氏和康氏，李氏都戴上了沈清欢为她们做的缠花发簪，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娘，你的发簪是欢欢做的？” 李氏瞧见田氏头上的掐丝缠花发簪，惊讶的声音都拔高了。 “果然人靠衣装，您穿着新衣，带着这么漂亮的发饰，走出去旁人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富贵老太太。” 李氏嘴甜，两三句哄得田氏乐不可支。 康氏也不甘落后，由衷的说道：“大嫂说得对极了，咱娘看着可不就是端庄贵气的老太太。” “你俩可别说那么多好听的，老婆子我可不会飘。”田氏说完，还不忘冲着两人翻个白眼。 那模样可不就像个傲气的老太太。 “对了，我得提醒你们一下，咱们今天不是去吃席的。” 田氏的话，让妯娌二人一愣，相互对视一眼才问道：“娘，不是去吃席，咱们去干什么？” 难不成又要给二叔家帮忙不成？ 李氏原本开开心心的，想到又要面对颐指气使的二婶，顿时就蔫了。 她宁愿不去吃席都成。 “你想到哪里去了？”田氏敲了一下李氏，抚了抚头上的掐丝缠花发簪，“咱们是去推销欢欢做的缠花发簪，老娘才不稀罕吃他们家的席。” “说的没错！” 一听是为了沈清欢，李氏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比康氏这个做亲娘的还要激动。 “大嫂，我才是欢欢亲娘。” 康氏嘴角狠狠地抽了抽，有些吃味的看着李氏。 “哎呀，都一样，欢欢是咱沈家的闺女。”李氏尴尬的呵呵两声，朝着沈清欢递了个眼色。 沈清欢几个小辈瞧着都掩着嘴偷笑。 以前一家人穷，日子也过得顺遂开心，如今家里不缺银子，一家人还是和和美美，不像别人家，能共苦却不能同甘。 有了银子，大家就互相算计，为了银子，连最基本的亲情都可以不要。 “大家都准备好了吧？” 沈庄从房间出来，腿上的伤已经大好了，如今走路都不用杵拐杖。 沈家众人闻声一一回头，看着老爷子穿着一身深棕色长袍，头发也被整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格外有精气神。 “爹、爹……爷、爷……” 众人各自打招呼。 沈庄微微颔首，瞧着大家伙都穿着新买的衣服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好，真好！ “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就走吧！” “爷！”抱着孩子的沈素忽然出声，“青青还没有满月，我就留在家里照顾她们娘俩，就不跟你们去镇上了。” 柳氏也是一身新衣裳，上面是粉红色的上衣，下面是茜红色的裙子，发间别着一支桃花簪，清纯中带着一点点初为妇人的成熟。 加上她本身就长得不错，有种又欲又纯的感觉。 大哥真是好福气，竟然讨了个这样的娘子。 “原本就没有打算让你去。” 田氏斜了沈素一眼。 大孙子老实本分，如今看来也不傻，知道疼爱自个儿的娘子。 沈素被自家奶挤兑得有些难为情，看着柳氏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田氏又道：“青青，还有两日你就要出月子了，等我和你爷从镇上回来，咱们就商量给恒哥儿办满月酒的事，到时候让老大把你爹娘和兄弟都接过来。” 柳氏红着眼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没想过给孩子办满月。 全家都在忙着挣钱，她只想快点坐完月子，然后帮着欢欢一起做缠花发簪。 没想到奶居然把这事放在心上，还要把她娘家人都请来。 “好孩子，你现在可不能掉眼泪。”李氏替柳氏擦去脸上的泪，心疼的看着这个当做自家姑娘养的儿媳妇。 “谢谢娘，谢谢奶、爷……” 浓浓的亲情就像薄纱，一层一层包裹着沈清欢，尽管无法动弹，她却甘之如饴。 ~ 安顿好家里，沈庄就带着家里其他人坐着马车进了城。 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憧憬着未来，马车里都是爽朗开怀的笑声，到了城门口才渐渐停歇。 进了城，沈清欢并没有将马车寄存在车行，而是让二哥沈苍驾着马车直接去富贵酒楼。 沈聪在镇上的宅子就在富贵酒楼后面的小巷，是个二进的小院子，带着前后院，虽然小，也足够住下一家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家近，他们才将喜宴订在富贵酒楼。 此刻，富贵酒楼忙得热火朝天。 分为男宾和女宾。 昨日还在地上撒泼打滚的乔氏，如今已经换上一身暗红色的喜庆衣服，笑意盈盈的迎接参加喜宴的女眷。 沈海带着儿子沈聪陪着男宾，听说这次儿子还请到了镇上的首富许大员外，还有岳麓书院的顾先生。。 这些可都是常乐镇上有名望的人。 能请到这样的人参加孙子的喜宴，沈海脸上倍有面儿，觉得儿子争气，比大哥家的几个不知强多少倍。 马车停在酒楼门口，一家人还没有下车就听见一个尖锐的声音传了进来。 “老头子，外头有辆马车来了，你快去看看是许大员外还是岳麓书院的顾先生。” 沈清欢拧了拧眉，这人怕不是没有看清楚前面驾车的人。 什么许大员外，什么顾先生，难道只有他们能坐得起马车？ 沈海听见老婆子的声音，立即带着一张笑脸迎出来，可看见车辕上的沈谷和沈山两兄弟，脸上的表情都僵了。 “怎么是你们？” 你们家什么时候租得起马车了？ “二叔！” 到底是亲二叔，虽然平日里两家不常走动，沈谷和沈山兄弟俩也不想落一个不尊重长辈的名声。 至于他的惊讶和困惑，他们不愿多做解释。 沈庄撩起车窗帘子，看向发呆的沈海，沉下了脸。 “不是你家老婆子去请我们喝喜酒，难道不是你让她去的？” “不，不是！”沈海回过神，讪笑两声，“我不知道是大哥你们，还以为是许大员外他们，你们快进去吧。” 不要在这挡着路。 后面的话他没说，可眼底厌弃和不屑的目光却隐晦的表达了这个意思。 “老头子，咱们下车吧。” 田氏也不气，反正他们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吃喜宴。 一家人徐徐而下，不多时对面也来了一辆马车。 车夫跳下车辕，利落的搬了一把板凳放在马车旁边，撩起帘子恭声道：“老爷，小姐，酒楼到了。” 第44章 参加喜宴 沈海听见声音，一回头就看见马车上挂着一块刻着‘许’字的木牌。 他立即迎上去，微微躬着身体，卑微得像一个奴才。 沈清欢不屑的撇了撇嘴，看着同样一脸鄙夷的沈庄和田氏，“奶，咱们先进去，现在时间还早，正好可以把事情先办了。” “嗯！” 老两口只觉得沈海这样子没脸看。 在村子里横行霸道，没想到在镇上卑微得像个龟孙子，老沈家的脸都让他给丢尽了。 沈庄越想越气，干脆不看，带着妻儿孙子他们朝酒楼走。 这边，马车上的人也下来了，正是许江远和女儿许青莲。 许青莲从马车上下来就看见沈清欢，立马拉住正要和沈海说话的许江远，低声说道：“爹，我看见那个昨天跟你说的那个姑娘了，就在前面。” 许江远正要和沈海寒暄，听见女儿的话当即抬头，却只看见一大家人走进酒楼里面，何掌柜笑呵呵迎了上去。 “你说的是谁？” 沈清欢已经让康氏和几个哥哥挡住了，许江远才没有瞧见。 许青莲却看了个真切，拉着她爹就往里面走，“就在里面，我们进去找。” 至于笑得满脸褶子的沈海，早就被他们抛之脑后。 沈海眼睁睁看着许江远追着老大他们一家去，不由得好奇的跟上前。 许大小姐什么时候认识大房的人了？ 沈庄一行人进了酒楼就让何掌柜看见了，想到昨天没有谈拢的事情，何掌柜立即迎了上去，“沈老爷子可还好，听沈家两位小哥说您伤了腿，如今可还好些了？” 一上来，何掌柜便是一番嘘寒问暖。 这让沈庄心里越发觉得自家兄弟无情，刚才在门口那么久，他连问都没有问一句。 还不如一个外人。 “托您的福，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何掌柜又陆续跟沈谷几人打招呼，因为都是熟人也没有生硬的客套。 沈清欢看明白他的用意，朝着两个哥哥使了个眼色。 “三哥，四哥，你们待会儿不要忘了路上我说的。” “放心吧！” “都记在心里呢！”兄妹三人说着悄悄话。 何掌柜这时也看着沈怀然兄弟，笑着问道：“老爷子现在还未开席，不知道我们能不能继续谈谈昨天的事。” 沈庄回头看了两个孙子，笑着点了点头：“都是小孩子胡乱弄得玩意儿，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不好干涉。难得何掌柜看得上眼，如果不觉得我们怠慢，何掌柜跟他们谈就行了。” “老爷子开明啊。”何掌柜很是佩服。 这到底是一桩买卖，老爷子竟然放心交给两个毛头小子。 沈庄浅笑，神色微凝看着沈怀然他们。 “难为何掌柜看得起，你们莫要乱了分寸明白吗？” “知道了，爷！”兄弟俩齐声应下。 何掌柜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兄弟俩自然不敢走前面，毕竟他年长，推拒了一番跟在何掌柜后面往厨房方向去。 彼时，许青莲也看见了沈清欢，拉着许江远走得更快了。 “沈姑娘！” 许青莲声音不算大，可是酒楼里宾客已经到了不少，听见她的声音纷纷循声看了过去，也引来陪着女眷的乔氏注意。 看见大房一家人从头到尾一身新，她惊得眼珠子都掉下来了。 大房什么时候穿得起新衣服了？ 还有，田氏那个老婆娘头上的簪子，怎么跟自己头上的有点一样又有点不一样。 那边上闪闪发亮的东西是啥？ 乔氏摸了摸头上妹妹送的缠花发簪，刚才还发现是人群中独一份，现在顿时觉得不香了。 当然，惊讶得不止是乔氏，还有满屋子的宾客。 都是邻里亲戚，他们大多都认识沈庄一家人，却没想到以前穷的揭不开锅的一家人，今天居然都穿上了新衣服。 瞧衣服上的褶子，只怕是刚买没多久吧。 也有云溪村的村民，瞧着他们一家，不禁疑惑道：“难道齐红那婆娘真说对了，沈家日子好起来了？” 沈清欢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些，她好好像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一回头就看见许青莲拉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朝着她疾步而来。 “许大小姐！” 沈清欢有点惊讶，没想到在这能看见她。 许青莲也是，喘了两口气才对着自家父亲说道：“爹，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做缠花的姑娘。沈姑娘，这是我爹，他很喜欢你的手艺。” “许老爷好！” 沈清欢双手叠放在腰间，端庄而稳重的朝着许江远行礼。 举止十分沉稳大方。 许江远有些惊讶，一个乡野女子礼仪竟然不输他教导多年的女儿。 “沈姑娘不必多礼。” 许江远笑着点了点头，又看到女儿头上的缠花发饰，“小姑娘很聪明，难怪我家和这丫头天天嘴里念叨你。” “沈姑娘，上次你说的事情，我跟我爹商量过了，咱们能不能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 “现在？” 沈清欢觉得眼下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机会。 她有些抱歉的看着许家父女，微微摇头：“对不起，许老爷。我爷和奶，还有爹娘……我们一家是来参加堂哥的喜宴，不太方便。” 许江远闻声哈哈大笑起来。 “来日方长，今日吃喜酒要紧。” 跟在后面的沈海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呆住了，还有得知许大员外来了的沈聪，正要过来打招呼就看见许大员外和大房一家十分热络，心里冒出了一串疑惑。 “爹，大伯一家认识许大员外，你咋不知道这事？什么时候认识的？” 沈海冷眼瞥了一眼儿子。 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事。 沈聪见老爹没有回应自己，讪讪然的摸了摸鼻尖，没想到大伯一家居然深藏不露。 要是许老爷知道自己是大伯的侄子，应该会让他在府里做个小小的管事吧。 “老爷子，咱们都是来吃喜宴的，不如落座如何？”许江远看向沈庄，并没有因为他是庄稼人而露出嫌弃。 许青莲也挽着沈清欢，“我们就坐在一桌吧，除了你，我也不认识其他人。” 她本来就是跟着他爹出来巡铺子，巡着巡着就来到这了。 第45章 这钱，她也能赚 沈庄带着两个儿子和许正远在一楼，四四方方的桌子只能坐八个人，还有三个孙子和许正远带来的胡守约正好一桌。 沈海和沈聪父子俩想坐同一桌都不行，恨不得把沈谷和沈山兄弟踢开。 “爹，咱们好像才是主家，许大员外会不会弄错了？”沈聪挠着头，弄不明白自己的雇主为何如此看中大伯一家。 他该坐主桌才对！ “你是他府上的账房，这事不该你去问问吗？”沈海瞪着沈聪，一副恨铁不成钢。 “知道了！”沈聪撇了撇嘴，端着一杯酒走了过去。 另一边，女眷设宴在二楼，沈清欢无奈只能带着许青莲跟着田氏她们。 刚上楼，就看见乔氏顶着一张白得渗人的脸朝着她们走过来。 “大嫂，你们可算来了。”乔氏笑盈盈的，嘴上喊着大嫂，眼睛却盯着沈清欢身边的许青莲，“许大小姐也来了，这边请上座。” “不用了，我就跟沈姑娘一桌就行。”许青莲直接拒绝，“她们坐哪，我就坐哪！” 乔氏脸上有些挂不住，瞥了一眼角落里最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原本是安置沈家大房女眷的，如今许大小姐要跟着一起，怎好让她坐在那犄角旮旯里，日后若是因此苛待她的好大儿，岂不得不偿失。 “这边！”乔氏笑容满面热情无比的指了指最中间的桌子。 这是女眷主桌，她原本是打算安置自家娘家人，眼下为了儿子孙儿，只能让给田氏这个老不羞。 几人落了座，许青莲随后冲着乔氏挥了挥手，像打发丫鬟一样将她打发走。 “好了，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 乔氏气得嘴都歪了，却不敢吭声，只能强装镇定去招呼其他女眷。 见她吃瘪，最高兴莫过于田氏。 乔氏一走，旁边就有人围过来了，看着她们几人头上的缠花发簪，一个个眼馋得不行。 “沈家大嫂子，你这头饰在哪里买的，能不能告诉我，我也想买一支。” “说说，那家铺子，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式的。” 许青莲也看中田氏头上的掐丝缠花发簪，一直想问却又没找着机会。 喜宴还没开始，沈清欢这一桌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乔氏见状抚了抚鬓角的缠花发簪，却是一脸不屑道：“有什么好值得炫耀的，不就是一支发簪，弄得好像谁没有一样。” 她的话果然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可回头一看她头上那单调的几片缠花叶子，纷纷‘咦’了一声。 有人更甚至直接说道：“你这跟人家田大嫂和她两个儿媳妇的根本比不了，不要丢人而不自知。” 乔氏还想好好炫耀，猛然被人怒怼，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恼恨的盯着田氏头上的发簪，恼羞成怒得一把扯下自己头上的缠花发簪。 妹妹送的什么破簪子，连人家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乔氏不知道，这是沈清欢最开始做的一批用来试试销量，乔家小妹能买下送给她，可见还是很看重自家姐姐。 田氏大大方方把发簪取下来，递给众人看个清楚：“这发簪是我家娇娇自己做的，怎么样比外头卖的漂亮多了吧。” 康氏和李氏也取下发簪，还没递出去一只手就已经快一步夺了过去。 “我还以为这花是真的，没想到竟然是用绣线缠得，未免太惟妙惟肖了。小姑娘，你这发簪怎么卖，我能买几支吗？” “对，我也要。” “还有我……” 对于美好的事物，无论在什么地方，看见了就走不动道。 喜宴开始前，沈清欢已经收到了二十支订单，定金二两三百文，约定好交货时间。 掐丝缠花发簪比一般的要贵上许多，只有一位姓陈，看起来非常富态的妇人订了一支，其他都只是普通款式的缠花发簪。 乔氏在一旁看得真真切切，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似的。 这才多大大点的功夫，她们就赚了二两银子。 难怪村里人都说跟着沈老大一家能赚钱，起先她不相信，如今看来这是真的。 乔氏低头看着手中的缠花发簪，一根绣线一根不要钱的竹枝缠在一起就能赚十几文？ 这钱，她也能赚！ ~ 喜宴后，宾客尽数告辞。 沈庄也带着沈清欢他们打算回家，泡竹笋的事情沈启阳兄弟二人已经和何掌柜谈拢。 以每坛四百文的价格收，其他不变。 兄弟俩决定立刻回村，趁着现在山上的竹笋正是鲜嫩的时候多拔一些，然后将收竹笋的消息放出去。 许江远婉拒沈聪相送，带着女儿追上沈家人。 “清欢妹妹。”一顿喜宴的功夫，许青莲对沈清欢的称呼都已经改了。 “上次你说的那个事，我爹仔细考虑过了，咱们详谈如何？” “好！” 沈清欢没有拒绝。 眼下她没有能力开个铺子，把做好的缠花发簪放在许家的首饰铺子寄卖是最好的选择。 许青莲欣喜若狂的看着自家老爹，微微抬了抬下巴，眉眼间有些得意。 “爹，人我给您求来了，您可莫要太欺负人家小姑娘了。” “知道了！” 许江远瞪了眼女儿，眼底满是笑意。 到底他才是一家之主，生意上的事还得他说了算。 “沈老爷子，沈姑娘……老夫的铺子就在前面，不如大家一起去看看？” 沈清欢看向自家爷。 沈庄微微点头，“你跟你二哥一起去吧，我和你奶去粮油铺去看看。” “好！” ~ 古香古色的茶楼里，一进去就闻道一股淡淡的茶香，不远处的柜台上摆着一顶鎏金瑞兽香炉。 袅袅青烟，香气缭绕。 许江远是这里的熟人，伙计瞧见立即笑着迎了上来。 “许老爷，今日怎么有兴致来喝茶？” 许江远没有回答他，只是往沈清欢他们看了一眼，“带几个小辈过来尝尝你们这的新茶。雨前龙井到了吗？” “到了！” 伙计立刻点头，弓着腰朝着二楼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 “几位楼上请，雨前龙井小的马上送上去。 第46章 这丫头好生强硬 许江远在这有一处专门的雅间，几人进去没多久，伙计就端着刚刚沏好的茶上来了。 “许老爷，您的雨前龙井。”伙计满脸笑容的托着茶盘，却没有注意脚下，后脚尖拌上前脚跟一个趔趄整个人往前扑了去。 正前方正是刚要落座的许青莲，听见身后的动静，一回头便看见伙计朝自己扑过来。 她吓得脸色苍白，想动却发现双脚像扎了根一样无法动弹。 “许姑娘，小心……” 沈苍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许青莲的手腕，将她拉到旁边。 他看着她，询问道：“没事吧？” 许青莲吓得惊出一身冷汗，看着被沈苍抓住的手臂，脸‘唰’一下红了。 她摇了摇头，尴尬的抽回手。 沈苍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唐突，尴尬的收回手，连忙道歉：“对不起，刚才一时情急，还请许姑娘莫要见怪。”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许江远也愣住了，直到听见女儿和沈苍的对话才反应过来。 瞧着女儿面如泣血的模样，许江远开口道：“你也是一时情急，老夫还得多谢你救了小女，姑娘家若是落了疤痕，就不好找夫家了。” “爹，您胡说什么呢！”许青莲面露羞怯。 许江远却不以为然：“姑娘家总要嫁人，难道你要做姑子不成。” 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因为许家父女的话缓和了不少。 伙计这边也被沈清欢给抓住了，不过可惜了刚沏好的茶。 茶水洒了一地，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 伙计发现自己差点酿成大错，吓得站在旁边止不住的哆嗦。 “许……许老爷，对不起，小的，小的不是故意的，还请许老爷原谅，今天您的茶钱，就算小人的好了。” 许江远也不是那种见事挑事的人，更何况这个伙计也不是故意的，也就没有斥责他。 “茶钱就不用了，你重新再沏一壶上来吧！” 茶楼的伙计，一个月能有多少工钱，还要养家糊口，赔了茶钱，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伙计欣喜的看着许江远，不停的鞠躬。 “多谢许老爷，许老爷不愧是咱们镇上的大善人，小的替小的全家都谢谢您。” “把这里收拾一下。” 许江远摆了摆手，对这些恭维的话早已经听习惯了。 “诶！” 伙计麻利的收拾残局离开，再次送茶来时，就不敢大意了。 ~ 房间里，茶香袅袅，楼下传来的丝竹声缥缈如天外之音。 许江远起身，正欲倒茶，一旁的沈苍却先他一步提起茶壶往他面前的茶杯注入茶水。 “许老爷，还是晚辈来吧！” 茶水在茶杯七分满处停下，又给许青莲和沈清欢各倒了一杯，最后才轮到自己。 瞧着他的一举一动，许江远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酒要满杯，茶只七分。 看不出他居然懂里面的门道，而且很有眼力劲，将来定然不简单。 许江远弓着食指和中指，轻轻扣了两下桌面，沈苍闻声抬头，微微颔首。 滚烫的茶面上飘着渺渺白烟，许江远看着对面的两个十来岁的年轻人，心里没有半点小觑。 “沈姑娘，咱们开门见山吧。” 沈清欢端着茶杯，轻轻吹开水面飘浮的茶叶，不疾不徐的浅饮一口，一股暖流淌过心间。 随后才放下杯子，笑道：“许老爷想怎么谈？我可要把丑话说在前面，您要是想让我给您做工，那您还是免开尊口。” 她颇为自信的昂着下巴徐徐道：“您是生意人，一辈子精打细算，知道怎样做让您最大利益化。 可我也不傻，以我的手艺，别说五百两，就算是一千两我也能赚到。所以，除了将我做的缠花发簪放在您那里售卖，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合作方法。” 许江远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看待事情竟然能看得比他还要通透长远。 倒是对她有些另眼相看。 “寄卖也可以，只是这比例能否有回旋的余地？”许江远本就对请她做工这事没抱什么希望。 现在只是想提高双方的分寸比例。 二八终归是太少了一些！ 沈清欢摇头，“分成这事也没有的商量，您如果觉得亏，这事就当没有提过。” 以今日喜宴上的形式来看，有没有铺面，都不会影响缠花发簪的销量。 许江远脸色微凝，端着面前已经冷却的茶一饮而尽。 这丫头好生强硬，竟然半步不退。 一旁的许青莲也是有些讶然。 “清欢，你要知道我家的铺子遍布九州四府，如果缠花发簪全面推广，会是一笔很庞大的收入。” 沈清欢很心动，许家是一个很好的助力，能让她走不少弯路。 可她心里也明白，两方合作，主动权最好捏在自己手里，日后才不会受制于人。 虽然心动，沈清欢却依然面不改色，拎着茶壶在他的茶杯中注入七分满的茶水。 “许老爷，很抱歉，分成方面我确实不能退让。不过，我可以跟您保证，整个常乐镇只有您这里能买到缠花发簪。” “姑娘所言当真？” 许江远虽然对她如此强硬心里颇有微词，可缠花发簪的独家经营权，让这些微词瞬间烟消云散。 她只是卖缠花发簪这一种，可他铺子不止只有发饰。 还有耳饰、项链、玉石、翡翠…… 只要有客人，还愁东西卖不出去？ 许江远似乎已经想到自己铺子里人满为患的热闹景象，笑得连嘴都合不拢了。 “好，一切依姑娘所言，咱们立下字据。” 沈清欢并不意外许江远会答应，毕竟这件事情最有利的就是许家。 “每一支簪的价格我订，每十日结算一次，每次许老爷都需要预付全额价格的三成定金。 当然，我也可以接受定制款。 顾客可以根据图册挑选喜欢的款式，十日期内不得超过二十支，结算款项的时候，将预订款一并交于我。 如果许老爷没有意见，咱们就可以立字据。” “没问题！”许江远满口应下。 比起那些翡翠玉石，沈清欢的缠花发簪，不过只是蝇头小利，可就在不久后，他就被自己的想法狠狠打了脸。 第47章 一家人齐心协力过好日子 字据一式三份，沈清欢一份，许江远一份，还有一份存放在衙门作为凭证。 立下字据后，收了五十两的订金，时间也不早了，沈清欢担心爹娘他们等久，便道：“许老爷，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爹娘还在等着我和我二哥。” 许江远有意拉拢和沈家人的关系，便提议道：“不如我今天做东，请你们一家吃顿便饭如何？” “多谢许老爷美意。” 沈苍拱手揖了一礼，不卑不亢道：“只是家中还有兄长和大嫂以及还未满月的侄子，若见我们入夜不归，难免心中担忧，还请许老爷谅解。” “如此，老夫也不便强求。” 许江远有些遗憾，心里不免有些怅然。 不过，心中虽有遗憾，却也看出来这一家人十分团结友爱，会相互记挂彼此，不禁生出丝丝羡慕。 “告辞！”兄妹俩见礼告辞。 许青莲还礼，抬眸时意外撞入一双漆黑的双眸中，深邃而寡淡。 心中微微一怔，又不着痕迹移开。 ~ 离开茶楼后，沈清欢和沈苍在城门口的粮油店找到沈庄和田氏，他们手里拎着买好的稻种和各种农作物种子。 沈月手里也拎着一个用油纸包得四四方方的东西，里面应该是点心或者糖果之类。 家里手头宽裕了，二老也舍得花些银子。 只是身边却不见沈谷和沈山夫妇。 兄妹二人急忙过去，伸手接过爷奶手里的东西。 沈清欢左右看了看，不见爹娘和大伯夫妇，便问着田氏：“奶，我爹娘还有大伯他们人呢？爷腿还伤着，拎不得太重的东西，我爹怎么不留下帮忙？” 田氏看着孙女儿小嘴叭叭的，说的都是心疼他们的话，心里甭提多高兴。 不过，老大老二带着孩子去忙别的事，是她不要他们留人在这。 这事得说清楚，免得这丫头惦记着。 “你哥他们不是要做泡竹笋，他们去杂货店买调料去了。家里的土罐肯定不够，你爹有个兄弟是烧这些瓦罐的，就去负责联系土罐。” “你爹和大伯他们都是孝顺贴心的好孩子，你可不能误会他们。” 沈庄也跟着附和，眉眼之间满是得意。 这辈子，他虽然没有什么大作为，可是却生了四个懂事，本分，踏实的孩子。 一家人其乐融融，日子也能苦中作乐。 “爷，奶，瞧把你们给吓得，我就是随便说说，我爹和大伯为人我还是很清楚。” “你这孩子，越发调皮了。” 祖孙几人其乐融融，让路过的人都羡慕极了。 不多时，沈谷和李氏驾着马车回来，马车后面还跟着一辆没有棚的驴车，沈启阳和车夫坐在前面，沈怀然坐在后面。 车上摆着好些个土罐子，一股浓郁的酸味飘满大街，路过的人纷纷掩着口鼻，好奇的看了两眼。 “大伯，大伯母，你们东西买好了？” “嗯！” “一半酒，一半是白米醋，还有一大筐的五香料，花了五两银子呢。” 李氏跳下车，边说边走到沈清欢面前，把她手里的种子接过去放在后面的驴车上。 “娘，清单我让掌柜的都列好了，回去交给您。” “用不着清单，娘还信不过你。” 李氏泼辣，却没有小心眼，田氏很喜欢她。 当然，田氏也很喜欢沈清欢她娘，俩妯娌性格一刚一柔互补的很。 粮油铺要做生意，马车不便在人家门口停留太久，沈谷将二老扶上车后，又将沈月和沈清欢送上车。 沈苍坐在驴车后面和沈怀然护着后面的酒坛子。 沈谷驾着车出了城，不过歇在城外的大树下。 沈清欢的爹娘还在城里，分开时就约好了，要在城外的大槐树底下汇合。 等了小半个时辰，沈山夫妇也回来了。 瞧着两人脚步轻盈，看样子事情是已经谈拢了。 一上车，沈清欢就将竹筒里的水递给父母，两人喝了一口后，沈山才说道：“事情谈定了，五十个土罐，三十文一个，付了一百文定金，三天后送到咱们家。” 沈谷和李氏在外头驾车，车子晃晃荡荡走在回村的路上。 马车里，沈清欢也说起了茶楼的事。 一家人早已经见怪不怪，只是田氏有些担心发簪太多，会不会太辛苦。 “放心吧，奶，大嫂和齐红姨已经会做一些完整的简单款式的簪花，还有桂花婶家的韵可，她的手也很巧，假以时日一些复杂的款，她们也是没问题的。” 其实，沈清欢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个缠花作坊的简单雏形。 除了缠花，后期她还会推出掐丝缠花，就像田氏头上这种。 还有绒花，掐丝绒花，金银铜缠丝、掐丝、花丝……等等工艺的发饰。 不过目前她能力有限，只能从缠花开始。 等找到合适的人，她再一步步扩展、传授更多人这些工艺。 ~ 回到村里，正是黄昏时分，村民们都扛着锄头坐在村口大槐树下休息，瞧见沈谷夫妇驾着马车，身后还有一辆驴车跟着，大伙看得眼睛都直了。 “沈老大，你家买马车了？” “这后面的驴车是不是也是你家买的，你家是挖到金矿了不成，这东西不要钱喽……” 村里人瞧着驴车上都是坛坛罐罐，打心里羡慕。 啥时候轮到他们家走运撒，这些东西得值不少银子吧。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马车和驴车都是借的，还要还给人家哩……” 沈谷没说什么，倒不是他小气，只是自家日子自家过。 虽然邻里乡亲都很和善，可总少不了背地里嚼舌根子，传着传着就容易变了意思，所以没必要让旁人知道自家过得什么日子。 “嘿嘿，你家日子是越过越红火了，家里要是有活，可得先紧着咱们村里的人。” “这是当然。” 沈谷应付两句就驾着马车往家里去，一路上遇见不少村里人，大家伙也是各种羡慕。 不过，羡慕归羡慕，大家却不嫉妒。 都是靠双手，只要稳重，踏实，有朝一日，他们也能跟沈家一样，日子越过越红火。 回到家，一家人齐心协力把东西全都归置好。 沈素在家早已经准备好饭菜，归置好东西后，一家人草草吃过晚饭，各自洗漱后就回房间休息。 然而，住在镇上等着喝孙媳妇茶的乔氏，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第48章 原来就这么简单 床边的四方桌上，摆着妹妹小乔氏送的缠花发簪。 乔氏一瞬不瞬盯着，脑子里都是喜宴上，宾客找沈清欢订缠花发簪的情形，过了半晌，她‘噌’的一下坐起来，吓得熟睡中的沈海也猛然惊醒，恼羞成怒的瞪着她。 “要死了，大半夜不睡觉，咋咋呼呼鬼上身不成！臭婆娘，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打扰老子睡觉，仔细你身上的皮。” 骂骂咧咧几句后，沈海拉着被子蒙着头又倒头睡下。 乔氏充耳不闻，掀开被子下床。 沈海整个后背都露在空气中，冷得他顿时没了睡意，火气也一下子冲上脑门。 他翻身下床朝着乔氏走去，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拉着往后仰。 ‘啪啪’左右开弓甩了她好几个耳光。 乔氏人都蒙了，捂着脸看着面目狰狞的沈海，“你要是敢哭出声，老子撕烂你的嘴，明天一早就去找你老子爹，让他把你领回去。” 沈海冷声警告。 乔氏眨着眼睛，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 过了一会儿，见沈海气还没有消，便怯生生道歉：“是我不好打扰你睡觉，我只是在想，老大家孙女随便用一根绣线和竹枝就能赚银子，咱们为什么不可以。” “什么意思？” 沈海没听明白，但‘赚银子’三个字，却让他来了兴致。 这么多年，三兄弟之中就他的日子过得最舒坦，今天看见老大全家都穿新衣，婆娘头上都带着时下最流行的发饰，他心里跟喝了醋一样酸。 更别说还有许大员外，那可是他儿子请来的贵客，结果却和他们坐一桌。 他们父子俩，连一句话都没有搭上。 乔氏忍着心里对沈海的厌恶，拿着小乔氏送的竹叶缠丝发簪递给他。 “这是那丫头做的发簪，这么一只能卖十五文，我打算拆开看看里头到底有什么名堂，如果学会了，咱们也可以做出来卖钱。” 乔氏说得十分轻巧。 好像手里的东西她只要看一眼就会。 “那你赶紧瞅瞅。”沈海一改刚才的暴怒，笑眯眯看着乔氏，“学会了，咱也山上砍竹子去……” 到时候看老大一家还有什么可嘚瑟的。 乔氏拿着竹簪看了又看，眼睛都看花了，也没有找到线头的位置。 沈海托着下巴坐在旁边打盹，嘴里不断地催促：“你看到什么名堂没有……到底会不会啊，赶紧看清楚……” 没看出名堂，乔氏把心一横，找了把剪刀。 沈海听着‘咔嚓，咔嚓’的声音，瞌睡都吓跑了，立马跳到床上离她三丈远，还以为乔氏心里记恨自己，想趁他睡着对自己做什么。 “大半夜，你拿剪刀干什么？” 哼！ 怂货！ 乔氏冷哼一声，拿着剪刀对准竹枝和竹叶之间的缝隙剪了下去。 她原本是不想用这么粗暴的方式，可是自己又看不出名堂，只好先找个缺口入手。 等她剪开之后，才发现簪花和竹簪是分开的，而簪花也是用绣线一片一片按顺序缠绕在一起，唯一有难度的就是竹叶形状的缠片。 散开绣线后，才露出半片竹叶形状的碎布，还有一截黄铜丝。 “原来就这么简单。” 乔氏以为自己明白了，脸上满是骄傲和得意，就连看着沈海的目光，也由开始的畏惧变得强势。 “别搁那蹲着了，看我怎么把这支簪子复原。” 乔氏信誓旦旦一手拿着绣线，一手拿着黄铜丝还有半片竹叶形状的碎布，却在缠线的第一下就遇到了问题。 她明明是用缠绕的方式缠绕黄铜丝和碎布，线的一头总是松松垮垮，根本无法将两者固定在一起。 沈海一开始还有几分期待，看了一刻钟后，发现她连怎么固定都不会，顿时没了兴致。 “你自己慢慢缠吧，我去睡了。” 要不是怕她真的捣鼓成功，赚了银子不交给他，他才不会这么和颜悦色。 乔氏心知肚明，下了狠心非要弄明白不可。 ~ 翌日，云溪村。 昨夜一场大雨，天微亮时才止住，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层白茫茫的薄雾之中，空气中满是雨水混合泥土的气息。 沈清欢起了个大早，洗漱后就去厨房准备早饭。 雨后泥土松散，最合适翻土。 村西边的荒地趁着这个功夫也可以翻翻，待会儿吃早饭的时候，问问爷和大伯他们的想法，如果没意见就让村里人帮忙开荒。 早饭她熬了一个瘦肉粥，搭配泡竹笋，还有鸡蛋饼，又把昨天晚上剩下的饭炒了一个蛋炒饭，颗颗分明的饭粒每一粒都过着鸡蛋，加上葱花，不但香，颜色也很漂亮。 做好早饭，大家也都起来了。 一出门就闻见浓浓的肉香，沈淳激动得直接跳下门口的三级台阶。 “姐，你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瘦肉粥，鸡蛋饼还有蛋炒饭，你想吃哪样？” 沈淳看着桌上的早饭，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两圈，最后盯着砂锅里的瘦肉粥，“我要吃肉，吃瘦肉粥！” 沈淳馋的不行，往日他们一家一年都吃不上几次肉。 “好，吃肉。” 沈清欢笑着拿了个碗，舀了一碗粥递给他，“吹吹凉，小心……” 沈淳已经等不及了，不等沈清欢把话说完就喝了一口，滚烫的粥刚碰到唇，烫得他一个激灵，差点连碗都没有端稳，不停舔着舌头。 田氏从屋里出来，正好瞧见沈淳狼狈的样子，心疼得皱着眉，又冷着脸呵斥。 “你这臭小子，平日里是短你吃喝了还是咋地，一口鸡肉粥而已，让你连自个儿的嗓子都不要了，你倒是也发出息了。” “奶，我知道错了还不成！” 沈淳被训得脸颊通红，旁边还有家里人看着，顿时不好意思躲在沈清欢后面。 “知道错就好，下次莫要这样，让旁人瞧见才叫丢人。” “奶，别说了，淳哥儿认错了，咱们吃早饭吧。”沈清欢笑得不行，知道自家弟弟脸皮薄，于是帮着打圆场。 一家人分两桌，沈清欢说起开荒的事。 “爷，昨天下了雨，泥土松软，要不咱们请村里的叔、婶看看谁得空，帮忙把咱家那一亩荒地开出来吧。” 等夏日开荒，又热泥土又硬，费时又费工。 第49章 请人开荒 沈老爷子坐在另一桌吃饭，听见孙女的话抬头看着自己几个儿子，顿时觉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嫌弃得不行。 “你们瞧瞧，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不如欢欢办事周全。” 沈山羞愧汗颜，低头沉默不语。 他这女儿打小就主意多，落了水醒来之后，人就更加聪明伶俐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河神老爷给她吃了啥灵丹妙药。 沈谷心里亦然，忙陪着笑脸应和：“爹说得对，待会儿我就去找人。” “爷，这事大伯可放在心上。”沈清欢朝着大伯递了个眼色，笑着道：“今天早晨在后院洗脸时，他都在跟大伯娘唠叨这件事，我就是卖个乖，抢在大伯前头说，讨您欢心而已。” 众人看着沈清欢挤眉弄眼的滑稽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欢愉笑声像长了腿跑向四面八方。 沈庄更是连连摇头，满心满眼都是宠溺。 “你这丫头惯会护着你大伯，小心你爹娘该吃味儿了。”沈庄笑着揶揄。 “我爹才不小气。” 沈清欢笑眯眯看着自家老爹，脸上笑容宛若春日枝头绽放的粉色桃花。 “对不对，爹！” “对！” 沈山是女儿奴，女儿说的话就是天上王母娘娘下的懿旨，哪有不对的道理。 吃过早饭，大家都各自开始忙碌。 田氏带着康氏和李氏还有沈月去地里，把昨天买回来的菜种子埋进菜地里。 沈清欢原本也是要去帮忙的，却被田氏拦下来。 她说：“你留在家里缠花就行，下地干活这种事有奶和你娘她们。” 想着手里还有一些缠花发簪的订单，沈清欢也只好作罢。 沈启阳和沈怀然就去山里拔竹笋，沈山和沈苍叔侄俩去后山砍竹子，把盖好的竹楼做一些修饰，沈老爷子去找村长，商量请人开荒的事。 沈谷则带着大儿子沈素，拎着一些东西去了隔壁杏花村柳氏娘家。 还有几日沈恒就要满月，沈素作为女婿得亲自上门请老丈人一家一起庆祝。 为了体现对自家儿媳妇的重视，沈谷也一同前往。 家里只剩下沈清欢和柳氏。 沈清欢屋外的廊下画图，柳氏就抱着孩子坐在堂屋中，姑嫂二人有说有笑画面十分和谐。 ~ 镇上，乔氏拆拆绕绕一晚上，总算在天亮前是把绣线和碎布还有黄铜丝绑在一起。 可是看着手里四不像，乔氏又烦躁的薅了一把头发，气得直接把东西都扔了。 凭什么沈清欢就能做得那么好看，到了她手里就各种不行？ 还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娘，您收拾好了吗？” 门外响起沈聪媳妇章氏催促的声音，语气略微有些不耐烦。 老婆子抽什么风，明知道今天一大早要喝孙媳妇茶，太阳都快晒屁股了还不起来。 要是误了时辰，看她怎么跟公爹交代。 “娘，时辰快到了。” 章氏又催了一声，打算等里面没声就离开。 乔氏心里正窝着火，听见章氏催促声，猛地从椅子上起身，怒冲冲打开门，对着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催什么催，时辰不是还早。” 章氏不知道乔氏哪来这么大的火气，又见她一副蓬头垢面，衣衫凌乱的样子，心里顿时嫌弃得不行，只想快点打发她走。 她扯了扯嘴角，笑容有点僵硬。 “娘，时辰不早了，再晚些就要错过喝孙媳妇茶的吉时了。” 乔氏这才发现外头天光大亮，惊得猛地拍了下脑门，“真是昏了头，差点把这事给忘了，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说完，她砰的一下关上门，震得章氏吸了一鼻子灰。 老太婆捣鼓什么捣鼓一晚上，连最在意的孙媳妇茶都差点忘了？ 章氏捏着帕子挡在口鼻处，转身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等着。 ~ 云溪村，沈庄来到村长家，说请人开荒的事。 男的一天六十文钱做重活，女的一天四十五文负责拾掇石块，价格比在镇上做工还要高一点，中午还管一顿饭，这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村长当即就答应下来。 “沈大叔，这事交给我你放心，我一定给您把村子里最能干的人都给叫上，保证三天之内把那那块地都给开出来。” 村长办事稳妥，沈庄很放心。 又让他把家里两文钱一斤收剥去笋皮的竹笋的消息一并放出去。 村长心里的激动已经浮于表面，就差没有握着沈庄的手，对着他各种感恩戴德。 说完事，沈庄就走了。 村长转头就看着自己婆娘，满脸都是笑意：“孩儿她娘，麻烦你去村东头走走，把这两件事通知下去，我这就去西边。” 西边村里住户多，跑起来时间长人也辛苦。 村长也是疼婆娘的汉子，舍不得自己婆娘受累。 村长媳妇秦氏正在里屋和两个女儿缠花片，自然也是听见丈夫和沈庄的话。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撩开帘子出来，就看见准备出门的丈夫，“瞧你猴急的样，晚点去也耽误不了什么大事。” 村长呵呵一笑，“早点告诉大家，也好让大家做个准备。再说了，拔竹笋这种小事，家里孩子也能做，等过了这段日子，竹笋就要不得了。 沈大叔信任我，把这事交给我办，我总不能给他办砸了不是。” 秦氏听着捂嘴轻笑。 “行了，你赶紧去吧。沈二叔家没人，你就别跑空了。” “得嘞，我知道！” 村长出了门，秦氏收拾收拾自己后也跟着去了村东给各家各户传信。 一时之间，沈家买了田地，又要请人开荒，还要收竹笋的消息在村子里传开了。 村口的大槐树底下，几乎全村人都聚在了一起，三两成群议论着这件事。 “嘿，我听村长媳妇说，沈大老爷子家请人开荒，女的开荒一天四十五文，男的六十还管一顿饭。沈家不是上个月还穷的揭不开锅了，咋就这个月就有银子买田买地了？” 一个皮肤黝黑的妇人拽着旁边一个瘦高瘦高的妇人，一脸八卦的模样。 “不知道！” 瘦高个的妇人摇头，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前段时间欢欢那丫头不是找人缠花片，做了不少新式的发簪，估计赚了些银子。” “欢欢那丫头是真聪明，也难怪沈大老爷子一家都捧在手心里，我要有个这样的女儿，我也可劲宠。” 皮肤黝黑的妇人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看来，她得多往沈家跑。 说不定就能生出跟欢欢那丫头一样漂亮聪明的姑娘。 第50章 沈烨回家 沈清欢还不知道自己被村里人当做吉娃娃。 这会儿已经画完花样，准备上色。 颜料还是上回在书斋买的，几种颜料花了她小半两银子，心疼得不行。 不过也只是买了一些比较常用的颜料，她自己会调色，两种不同颜色混合在一起可以调成别的颜色，可以省下不少银子。 水彩涂色比较花时间，一个时辰只涂了几张画。 沈清欢有些苦闷，手底下几十张图，只怕要涂上好几天。 “爹，娘，大哥……在家吗？” 人未到声先到，沈清欢听着外头有声音传进来，还没听出来是谁，就见一个穿着蓝色素裳，剑眉星目的翩翩公子便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还背着一个箱笼。 “三叔！” 看清来人，沈清欢脑子里蹦出一些属于原主的片段，她猛然惊坐起来，手脚比脑子动得还要快些。 她一溜烟的跑了过去，“三叔，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大哥不是说还有两天才休假吗？ 沈烨眉目清明，身上自带一股读书人的气质，年纪轻轻给人一种成熟稳重的感觉。 “小心点，还是和以前一样毛毛躁躁。” 沈烨眼中含笑，对这个只比自己小几岁的侄女很是关心，见她这般雀跃，担心她受伤，忍不住敲打两句。 “我没事！”沈清欢摆了摆手。 她可不像原主手脚不协调，跑快了就容易摔跤。 “进屋喝口水歇着，爷奶出去有事，马上就回来了。”沈清欢赶紧进屋倒了一杯水，手里的茶杯还是卫蘅上回送来的。 她瞧着杯子上描着一株兰花，杯子的质地也不像值钱的样子，就拿出来家里人用。 柳氏也抱着怀里的孩子出来跟沈烨打招呼。 “三叔，这是恒哥儿，爷给取得名字。” 看着柳氏怀里粉雕玉琢的奶娃儿，沈烨搓了双手，笑着道：“我能抱抱他吗？” “当然！”柳氏笑着将襁褓中的孩子递过去，柔声哄道：“恒哥儿，这是你三爷爷，给三爷爷打个招呼吧！” 许是听见柳氏的话，沈恒‘咯咯’笑了起来。 奶呼呼肉嘟嘟的样子，可爱把人都萌化了。 沈烨已经很久没有抱过又小又软的奶娃，一手托着他的脑袋，一手托着腰，动作非常娴熟。 黄昏时分，田氏带着女儿和两个儿媳妇从地里回来。 瞧见沈烨几人高兴极了。 “他三叔，回来了。” 李氏和康氏笑着打招呼。 沈烨也颔了颔首，热络的喊了一声“大嫂，二嫂。” 看着忽然回来的小儿子，田氏又高兴又心疼。 “我的儿，你受苦了，让娘瞧瞧，你是不是又瘦了！” “娘，我很好，书院的夫子和同窗都很照顾我，一点都没有瘦。”沈烨挽着田氏的胳膊，母子俩边说便往堂屋去。 不多时，沈庄也带着儿子和孙子回来，看见沈烨众人也是惊讶。 “老三你可回来了。” “正好赶上恒哥儿的满月礼。” 沈谷兄弟二人一人拍了一下沈烨，眼中满是骄傲。 兄弟三人虽然差些岁数，却格外亲厚。 沈清欢给几人倒了茶水，又绞了干净的帕子递给沈庄，就去厨房准备做饭。 夕阳下，云溪村各家各户屋顶上飘起了袅袅炊烟。 沈清欢将吊在井里的猪肉拿出来，是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古代没有冰箱，吃不完的肉类都会放在篮子里吊在水井上面，这样可以防止肉类变味。 沈苍在灶台旁帮忙生火，瞧着她拎着肉进来，“妹，今晚咱吃什么？” “我打算做一个东坡肉，一个爆炒兔肉，炒一个酸辣竹笋，再做一盘凉拌黄瓜，何掌柜今天不是送了咱们一只老母鸡，我打算加点红枣香菇炖个鸡汤，再加上一个辣椒炒鸡蛋，一个清炒莴笋，一个小白菜。” 话说，何掌柜今天送了不少东西，除了老母鸡，还有半边羊肉，等明天得空，让大哥在角落里砌一个炉子，用来烤肉。 野兔是三哥和爹在后山砍竹子的时候逮住的，正好可以用来加餐。 小白菜也是隔壁的桂花婶送的。 年前的时候，沈老爷子就染上了风寒，家里所有的银子都用来抓药。 隔壁左邻右舍菜地里多少能看见一点绿，他们家却光秃秃一片，啥也没有。 年后，沈清欢落水，沈老爷子摔伤腿，两处要花钱，家里更是捉襟见肘。 好在有桂花婶和村子里几户交好的邻居，总是找各种理由给他们家送这送那，否则日子还真是过不下去。 沈清欢接受原主的记忆，也将这份感恩记在自己心里。 沈月陪着哥哥说了一会儿话，就从屋子里出来，正好听见沈清欢和沈苍的对话，见她要准备这么多菜，有些心疼。 “欢欢，我瞧你做过东坡肉，不如今天让我做吧。” “好啊！” 沈清欢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小姑在厨艺这方面还是很有天赋，如果打算将来开个酒楼，可不得提前把厨艺提上来。 正做着饭，钱二强和齐红来了。 “欢欢，小月，正做饭呢！” 沈清欢正和沈月站在灶台旁，听见声音回头笑着应和：“二强叔，齐红姨，快进来坐，吃饭了吗？” 夫妻两就在院子里没有进去，齐红把手里的篮子放在院里的石桌上，里头都是她缠好的花片叶片。 “吃了吃了，这不是来给你送东西。” 钱二强手里也有个篮子，却比齐红要沉许多，自从从铁矿山回来后，日日在家里打铁，按照图纸做主体簪。 这么几天过去了，也才做了八十支，距离沈清欢的要求远远不够。 这时候来，也是想找沈清欢商量一件事。 沈月知道沈清欢要忙，“你先去忙，这里我来就好。” 沈清欢原本在给沈月打下手，只好取下腰间的围裙系在她身上。 “红姨，你等一下，我去找我奶拿钱给你结工钱。” 齐红的手艺已经练出来了，缠出来的花片平整又光滑，已经成了免检产品。 “好！”齐红点头，笑道：“你顺便把明天花片也给我，我晚上赶回工，明天下午还带着两孩子去山上拔竹笋。” 沈清欢闻声脚步一顿，转头看向齐红。 第51章 不谈手艺，先看人品 “怎……怎么了？”齐红被她看得有些不明所以。 “红姨，你的手要用来缠花片，不能去山上拔竹笋。”沈清欢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严肃，一瞬不瞬看着齐红。 “如果你的指腹被笋皮拉伤变粗糙开裂的话，缠丝的时候容易把绣线刮出绒毛。” “可是……” 齐红没想到会这么麻烦，可是一斤笋肉两文钱，确实很吸引人。 她们娘仨只要辛苦点，说不定也能挣个二十文。 她多挣点银子，才能送孩子去读书。 “欢欢，我会尽量小心，能不能……”通融一下。 后面的话，齐红有些说不出口。 这样显得自己有点贪心不足。 沈清欢也知道齐红是想多赚点银子，可她还指着缠花发簪打出名气，将来开店就不愁客源，所以这件事情上，她没有选择退步。 “红姨，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这样，我教你做缠花发簪，工钱按月算，你看怎么样？” 齐红拿不定主意，转头看向一旁的钱二强。 “当家的，可以吗？” 沈清欢见状摇了摇头，连自己的这点小事还要丈夫拿主意，是个没有主意的人。 “当然可以！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 钱二强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甚至没有问沈清欢一个月给多少工钱。 见丈夫也赞同，齐红这才点头。 “那成，我就听你的。” 沈清欢也不着急进去拿东西，而是将目光落在钱二强身上，“二强叔，我上次给你的主体簪是不是也弄好了？” “嗯！” 钱二强把篮子放在桌上，里头都是已经做好的主体簪。 “有些做工比较麻烦，需要切割，打磨这几天才做了八十支。” “这不够！” 沈清欢拧着眉，她和许江远定下每十日一百支的数量，八十支都不够她跟罗素芸和喜宴上的顾客交差。 当然，他也知道钱二强说的是实话。 这些东西看着简单，做起来却很繁琐，确实有些磨工。 “二强叔，要不你找几个以前一起干活的师傅问问，愿不愿意跟着你一起干，工钱的事好商量？” 这话一出，可把钱二强给激动的猛地拍了下大腿。 “欢欢，你可跟二强叔想一块去了。我来这就是跟你商量多请两个人的事，他们是我在镇上铁匠铺的伙计，是一对兄弟。前日也是被老板坑撂挑子不干了，来我这诉苦。你若是同意，我就请他们跟着一起干？” “我要先见人。” 手艺如何且不谈，她的先看人品。 好大喜功之人，要不得。 只是没想到二强叔居然也想到这一块。 他倒是挺有先见之明。 “成，他们住在上游的桃花村，我这就去叫他们明天一早过来。” “不，明早我们去一趟。” ~ 谈完事情，钱二强夫妇就回家了。 沈清欢回到厨房，沈月已经把东坡肉放在小炉子上用砂锅小火炖着，正在准备其他配菜。 “小姑，兔肉我来做。” “正好我也不会！”沈月笑着应和，“我在旁边跟你学，下回有机会再做给你尝尝。” “嗯！” 半个时辰后，姑侄二人就做好了十道菜。 端进堂屋，顿时满屋飘香。 沈烨从未见家里吃得如此丰盛，满眼愕然，“爹，娘，咱家这是挖到啥好宝贝了，咋吃这些好东西，前两日还给我送了新衣裳和二两银子？” 沈庄和田氏对视一眼，笑道：“欢欢不就是咱家的宝贝！” “爹，我知道你稀罕欢欢，可这……” 沈烨扶额轻叹，话还没说完，一旁的田氏就接了过去。 “这话你爹可没说错，要不是欢欢捣鼓出缠花发簪拿去镇上卖，咱家可还跟以前一样揭不开锅呢，你说欢欢是不是咱家的宝贝？” “奶，我没有您说的那么夸张。”沈清欢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你说镇上卖的很火的缠花发簪是欢欢捣鼓出来的……” 沈烨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他好几次听见师娘跟师傅唠叨没买到缠花发簪，没想到竟然出自自家侄女之手。 “欢欢，三叔托你办件事成不成？” “三叔你说！” 沈烨抿了抿唇，将师母买不到缠花发簪的事说了出来，“过几日便是师母的生辰，如果能看到老师送给她心心念念的缠花发簪，一定会非常高兴。” 沈清欢一听，对原主这个三叔有些刮目相看，当即答应。 “三叔，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师母做一支特别的发簪。” “好了，大家吃饭吧。” 吃饭的时候，沈烨再次被沈清欢的厨艺惊到了，只是没有功夫开口说话。 他怕自己晚一点，就吃不到这么美味的佳肴。 吃完饭，沈家的男人收拾碗筷，沈清欢打了水回房间洗漱，虽然还不算太热，可做饭的时候，还是被烘得全身冒汗。 换了一身衣服后，沈清欢就去了田氏房中。 “奶，在算账呢。” “对啊，快进来坐，看看奶的账对不对。” “您算的账，哪有不对的。” 沈清欢进了屋，却不见自家爷，便问道：“爷呢？” 田氏正在算账，瞧见沈清欢在门口，笑着冲她招手：“你爷去给你大伯帮忙，这不是竹楼还有一块没弄好，你爹他们打算今晚弄好，然后把里面布置一下，等透两天气，就让你和小月住进去。” “奶，我有件事想跟您商量一下。”沈清欢没有看账本，对自家奶还是很信得过。 “你说！” 田氏知道她是个有主意的，所以并没有直接拒绝，如果听完觉得不合适，她才会提点两句。 “明天我想和二强叔去一趟上游的桃花村，您看能不能行？” “让你大哥陪你去。” 虽说钱二强信得过，可没有自己孙子可靠。 “不过，你去桃花村干啥？” “二强叔一个人忙不过来，他有两个相熟的伙计如今也没活干，我去看看他们手艺行不行，行的话就让他们帮着二强叔做簪体。 咱们不是和许大员外订了契约，每十日一百五十支簪子，一个月下来四百五十支，二强叔一个人起早贪黑也做不完。” 更何况，等后面存够银子，她还要开个首饰铺子，需求量更多。 比起有求于人，不如直接形成一个完整的供应链。 这样一来，就不会受人掣肘。 第52章 您是有福气的 翌日，天光方亮，别人家还安安静静，沈家院子里就响起了阵阵读书声。 沈清欢起床去后院洗了一把脸，来到外头就看见沈烨带着沈淳在凉亭里读书，还有桂花婶家的小儿子李家年也跟着。 每次三叔回来，总会带着他们两个早起念书。 沈烨念一句，沈淳和李家年跟着念一句。 三人摇头晃脑，格外认真。 沈清欢看着不禁出神，小六已经八岁，放在现代都已经上小学二年级的年纪，如今却还没有开蒙。 以前家里不富裕，供不起两个人读书，现在倒是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只是去镇上读书来回是个问题。 要是村里能有个开蒙的学堂就好了。 “姐……” “欢姐姐！” “欢欢……” 愣神间，沈烨他们看见走神的沈清欢，几人走到她面前，各自喊了一声。 “啊……三叔，淳哥儿，年哥儿。” 沈清欢回过神，笑着跟他们打招呼，“你们怎么不读书了？” 沈烨：“看你一动不动站在这，还以为你没睡醒，是不是我们读书声吵到你了，要不回房间在睡一会儿。” “不用！” 沈清欢笑着摇头，“我去做早饭了，你们继续。” “好！” 沈烨重新带着沈淳和李家年去凉亭读书。 今天爷要带着大伯和爹他们培育秧苗，这是辛苦活，她决定蒸一锅白米饭，等会做个蛋炒饭，摊几个肉饼，又炒了一个泡竹笋下饭，做了一个蛋花汤。 奶和大哥他们要去镇上买食材，准备明天恒哥儿的满月宴。 这是沈家的第四代，沈老爷子格外重视大手一挥决定摆上三十桌，请全村的人吃满月酒。 要买的东西很多，李氏和康氏还有是沈月都要跟着去帮忙。 沈清欢手里有缠花的订单，只能留家里缠花。 吃完饭，大家各自开始忙活。 沈庄拎着稻种，沈谷扛着农具，沈山手里拎着水壶和没有吃完的肉饼，父子三人朝着西边走。 沈素带着其他兄弟几个把家里的泡竹笋搬上从吴大爷家借来的牛车，送完泡竹笋就着牛车去买明天要用的食材。 沈烨带着沈淳和李家年在凉亭练字 大家都去忙，家里也就剩下沈清欢和柳氏。 柳氏帮着收拾残羹剩饭，沈清欢见状立马拦住，“大嫂，你还没出月子，回房间休息，这些活我来。” “没关系，这不是马上就要出月子。” 柳氏有些不好意思。 她们村里坐月子的妇人，哪个不是刚生下孩子就被婆家催着下地干活，被婆家养得精细的只有她一个。 “那也不行。”沈清欢义正言辞。 “奶昨天都说了让你做双月子，这样身体才能完全恢复。” “……” 柳氏有点惶恐。 被人好吃好喝伺候一个月就让她心里够内疚的，还要坐双月子，那她娘不得指着她脑门骂。 “好了，我去洗碗，你去照看恒哥儿。” 看着柳氏进了屋，沈清欢才收拾碗筷。 收拾好家里，桂花婶也带着村里缠花片的妇人们来了，给她们结算工钱后，又教她们缠了牡丹花、芍药花……一些花型比较繁琐的花片。 临近中午的时候，田氏才带着沈素他们拉着食材从镇上回来。 满满一大车的食材，让正准备回去的妇人们看得都快生出红眼病了。 “田婶，你家这日子是越过越红火了，这些东西可要花不少银子吧。” “您的福气啊，还在后面。” 说话的是村长家隔壁周家的二儿媳妇小邹氏，心里无比羡慕李氏和康氏能有田氏这么好的婆婆。 虽然日子艰难，可田氏从不苛责她们。 婆媳处得跟亲母女一样。 村里不知多少小媳妇羡慕。 不像自己的婆婆，以前赚不来银子的时候，天天各种看她不顺眼，连带自己生的女儿也不受待见。 现在跟着沈清欢做缠花片，每日能赚点银子，婆婆的脸色才勉强好些。 桂花婶帮着田氏搬东西，听见小邹氏的话轻笑了出来。 “你这话说的可不错，以后咱们就好好跟着田婶，日子慢慢也会过得舒坦的。”这话也是有几分安慰小邹氏的意思。 同住一个村，各家情况大多都知根知底，她那个婆婆是村里出了名的泼辣，而且偏心偏到京城去了，最疼小儿子夫妇俩。 家里所有事都是大儿子和二儿子夫妻做，累死累活还没有一口好吃的。 邹氏姐妹也是命苦，找了一户这样的人家，好在周家兄弟二人知道疼人，也算是一点安慰。 小邹氏拎着篮子笑着点头。 “桂花嫂子说的没错，我是铁了心要跟着欢欢好好干的。” 众人帮着田氏把东西卸下来后，也都各自回家了。 小邹氏刚回到家门口，就听见屋子里传来婆婆周老太歇斯底里的咒骂声：“你这个天杀的，家里的鸡蛋是我留给老三媳妇补身子用的，谁让你给你那个赔钱货吃了，赶紧给我还回来。” 院子里，小邹氏的姐姐邹氏瑟缩的站在墙角，红着眼睛抹泪。 “还处在这干什么，还不去山上拔竹笋，要是没有一百斤，你别给我回来。” 周老太气得很，拿着扁担就往邹氏身上招呼。 小邹氏正好看见，吓得连手里的篮子都掉在地上，跑过去护在姐姐面前。 周老太的扁担落在小邹氏身上，疼得她闷哼一声。 “小妹，你这是干什么？” 邹氏反应过来心疼得不行，眼泪滴滴答答往下掉。 “疼不疼？” 小邹氏摇了摇头，“姐，我没事，别担心。” 周老太看着姐妹二人哭哭啼啼顿时觉得心烦不已，怒斥道：“两个丧门星，整天就知道哭哭哭，我们周家的运道就是被你们哭衰了。” 只要一想到穷不开锅的沈家，如今买田买地，周老太心里就越发不舒坦。 邹氏性子柔弱，胆怯，平日里受周老太磋磨最狠。 小邹氏性格要刚毅一些，听见周老太这话顿时就拉下脸，转头瞪着她。 “娘，您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我和我姐进门之前，家里日子也没见过得有多好，现在怎么能把这事安在我们头上。” “好你个扫把星，居然学会顶嘴了。以为挣了两个钱就了不起，赶紧给我去干活，不然让老二把你送回去。” “你……” 小邹氏刚要怼，就让邹氏给拉住了。 “小妹，别说了。” 邹氏担忧的看着自家妹妹，要真是被送回娘家，她们也就不用活了。 小邹氏看出姐姐的担心，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日子，是越发过不下去了。 第53章 回来了 周家的事，沈家并不知道，把东西都卸下来后，田氏和沈素就架着牛车去了吴家。 吴大爷的小儿子吴洛是个厨子，平日里在镇上酒楼干活，村里如果谁家有大事要摆酒席都会请吴洛上门，只要提前一天打个招呼就行。 田氏走了没多久，沈庄也带着两个儿子从田里回来。 正好遇上村长，几人一块进了屋。 沈清欢给几人倒了水，然后就进厨房准备中午的饭菜。 沈庄瞧着村长走得满头汗，连忙招待他落座：“村长，坐下歇会儿，喝口茶歇会儿。” “不碍事！” 村长抹了把汗，又喝了口茶这才松快不少。 “沈大叔，请人开荒的事我已经散出去了，一共有二十个小伙子，五个妇人您看这些人够不够？” “够了。” 一亩地没多少，人多的话三天就开完。 “那什么时候开始？” “三天后吧。”沈庄想了想，说道：“眼下到了培育秧苗的时候，开荒的事等大家伙把稻种撒下去在干也不迟，春种才是头等大事。” 村长闻声也点头：“还是沈大叔您想得周到。那时间就定在三天后，我这就去通知大家。” “吃了饭再去吧。”沈庄挽留。 “不用。” 村长摆了摆手，“等送了消息，我还得山上拔竹笋，挣几个小钱买酒喝。” 正午的时候，家里人都回来了。 沈清欢带着沈月在灶房忙做饭，沈素和沈苍在灶房外面又重新搭了一个灶台。 收竹笋的消息放出去了，往后几天肯定要忙着做泡竹笋。 灶台如果用来烧水，就没有地方做饭，于是大家一合计，决定重新砌一个灶台，顺便在灶台旁边砌一个类似窑洞的烤箱。 这个以后另有用处。 大家都在忙，连院外的敲门声也没听见。 门口，许子辰一身尘土，侧身看着身边同样风尘仆仆的卫蘅，“咱们是不是来得不合时宜，他们会不会已经吃过午饭？” 卫蘅瞥了眼灶房里忙碌的沈清欢，抬手又敲了三下。 这次声音比较重。 沈清欢正在切菜，听见敲门声赶紧放下菜刀，跑去开门。 打开院门，沈清欢看向来人，男子一袭玄色锦袍，腰间系着棕色腰封，容姿清隽冷峻，逆着正午的阳光，俊美至极的脸上嘴角微扬，宛若天人。 只是眉眼间略带一丝憔悴。 饶是见惯了各种长相英俊的沈清欢，看见这张脸，也不禁呆住了。 “卫大哥……” 不是要去好几天么？ “清欢妹子，还有我，我这么一个大活人，你没瞧见？”许子辰轻咳一声，含笑看着沈清欢。 “额……许大哥。” 沈清欢俏脸一红，不好意思的垂下眼。 她刚才居然只看到了卫蘅一人，太丢人了…… “你们快进来，正好马上要吃饭了，我不知道你们回来了，马上去添两个菜。”好在家里有现成的食材，不至于亏待。 “不用！” 卫蘅拉住想跑的沈清欢，又很快松开：“随便吃点就行，不用特意加菜，我们没那么挑剔。” 许子辰：“……” 他不挑吗？ 是谁一路上惦记清欢妹子的手艺？ 难道是他出现幻听。 许子辰狠狠鄙视了卫蘅，结果就遭到某人的警告。 “不行，你们付了伙食费的，不能随便对付。”沈清欢很有原则，人家花了银子，总要吃点好的。 不然，这银子她收得心里亏。 “你们进去歇会儿吧，我去做菜。” “许大夫，季云，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庄正在院子里锯竹子，看见两人也是很高兴。 “事情处理完了就回来了。”卫蘅拎着手里的东西，径直走到沈庄面前，“这里面是一些朋友送的农作物种子，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就给带过来，您可莫要嫌弃。” “这可是好东西。”沈庄抹了把汗，笑道：“村里人就靠种地种菜过日子，我咋会嫌弃。” 卫蘅勾唇，微微一笑，“沈老爷子，您先去歇着，剩下的事交给我和许大夫。” 许子辰又一次惊掉了下巴。 他可是堂堂国舅爷，什么时候做过这种粗活。 果然是别有居心！ “这怎么合适？”沈庄虽不知卫蘅身份，也从他的行为举止多少猜到一些，所以对他尤为客气。 “合适！” 卫蘅说话间，已经拿走沈庄手里的锯子，“您放心，这些活我在家里经常做。您要是不信，可以问许大夫，我们两家住隔壁。” 许子辰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沈老爷子，季云说的没错。”他嘴角狠狠抽了抽。 这要是让京城那些人看见，还不惊掉下巴。 沈庄拗不过，只好放手。 卫蘅没有做过这些，一开始上手还有些生疏，不过锯了两下找到窍门也就熟练了。 沈庄看破不说破，笑盈盈的坐在藤椅上喝茶。 沈清欢本来打算中午随便吃点，所以只准备了两个荤菜，四个小菜。 如今卫蘅和许子辰来了，她只好添了两个荤菜。 一个熘肝尖，一个爆炒猪腰子。 “爷，奶，爹……吃饭了！”沈清欢把饭菜端上桌就喊众人吃饭。 吃饭的时候 ，许子辰差点急的没把自己舌头给吃掉。 他虽然鄙视卫蘅心口不一，其实自己也馋沈清欢做的饭菜，吃了两大碗，撑的实在吃不下了才放下碗筷。 吃完饭后，卫蘅就和许子辰告辞了。 沈家人围在八仙桌旁，看着卫蘅带回来的东西。 除了一大袋种子，其他就是茶叶，燕窝，翅参鲍肚……一家人看得目瞪口呆，田氏更是嚷着太贵重，要给退回去。 “奶，既然送来了，哪有给人退回去的道理，登记下来，折算成现银就算是他和许大夫往后的伙食费。” “成，就听你的。”田氏想想也觉得有道理，就让小儿子沈烨登记下来。 晚上，就有村民送扒了皮的竹笋，沈启阳和沈怀然一个负责称重，一个负责记数，沈苍就负责结算银子。 卫蘅和许子辰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堆了好几个小山包大的竹笋。 “清欢妹子，你这是要做什么好吃的？” 第54章 恒哥儿的满月酒 许子辰走近拿了一根竹笋放在手里看，发现跟中午那个酸辣爽口的菜很像。 沈清欢正帮着清洗竹笋，见卫蘅和许子辰来了，嘴角勾起一个明媚的笑容。 前几日许子辰不在，所以并不知道这些竹笋的用途。 “现在正是山上竹笋多发的季节，我做了一些泡竹笋，觉得味道不错就送到镇上的酒楼售卖。中午咱们还吃了五花肉炒泡竹笋，酸酸辣辣的，你不是说很好吃么！” “原来是这东西。” 许子辰盯着看了两眼，心里不禁钦佩沈清欢。 这玩意儿每到清明前后就漫山遍野，要不是谁家日子不好过，还真不吃这玩意儿。 “晚上吃点啥……” 许子辰摸了摸鼻子，觉得问得有点不合时宜。 这会儿沈家人都在忙，他却惦记自己一口吃食。 果不其然。 话音一落，就遭到卫蘅的白眼，眼底的嫌弃不可用言语形容。 被他这么一提醒，沈清欢才发现天都黑透了。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商量，“卫大哥，许大哥，要不今天晚上咱们吃面怎么样。” 今天收回来的竹笋都要处理好，放进坛子里泡起来，灶台都在烧水，实在腾不出地方炒菜做饭。 “你安排。” “好！”沈清欢放下手里的活，去厨房准备做一个杂酱面。 田氏今天从镇上买了半扇猪肉回来，取一点五花肉熬个肉酱。 和面的活交给沈月，姑侄二人搭配干活，小半柱香的功夫，香喷喷的肉酱就熬好了。 沈清欢特意多熬了一些，明天或许能用的上。 沈月这边的面也和好了，正在揉面马上就可以下锅。 看着还要等一会儿，沈清欢又切了一些黄瓜丝，洗了一些香菜放在旁边备用。 劲道的面条搭配香喷喷的肉酱，加入配菜搅拌均匀，香气顿时就出来了，油光锃亮的面条看着就很有食欲。 不出意外，这一顿饭许子辰又吃撑了。 “不行了不行了，吃太撑了，我得去院子里转转，不然明天该走不动道了。”许子辰夸张的挺着肚子，好像身怀六甲的妇人。 沈家人瞧着，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清欢妹子，你这肉酱怎么做的，我怎么从来没有在别处吃过？” “当然了，这可是我的独门秘方。” 沈清欢微微昂头，眼底眸光颇为得意，“不过，还得是我小姑面条擀的好。” “当然，当然！” 许子辰本还想问问肉酱的熬制步骤，听见她说是独门秘方，顿时把没说完的话都咽下去了。 “你们吃，我先去走走。” “既然吃完了，那就帮着把那些竹笋都洗干净，活动一下也能消食。” 卫蘅放下碗筷，眸光淡然看着他。 许子辰：“……” 算你狠！ 为了一口吃的，兄弟都不要了。 吃完晚饭，沈家人继续忙活泡竹笋的事，卫蘅和许子辰也留下帮忙，一直忙到后半夜才算彻底忙完。 ~ 次日一早，天没亮沈家人就起来忙活了，吴洛也用牛车拉着桌椅板凳过来，还有两个帮忙的伙计。 田氏还请了好几个村里的妇人帮忙，这会儿这会儿都将桌子板凳从牛车上卸下来，摆在院子里头。 三十桌席面，摆了满满一个院子，眼下已经成了村里的独一份。 众人羡慕却不嫉妒。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只要诚恳踏实，老天爷不会亏待每一个心存善意的人。 沈海和乔氏从镇上回来，刚进村就瞧见大家三三两两结成团往一个地方去。 夫妻俩对视一眼，乔氏立即反应过来，随手就拉住了要去沈家的何花。 “何花，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何花正和自家嫂子说着话，忽然被乔氏扒拉一下，差点摔倒。 她没好气的白了眼乔氏，阴阳怪气道：“乔婶，你不会连自个儿大嫂家的重孙办满月酒的事都不知道吧？” “我记得前天田婶一家可都去镇上参加您大孙子的婚宴，你这要是忘了，好像很不厚道啊。” 何花也不管乔氏喜不喜欢，说完就嘲笑起来。 乔氏天都绿了，暗自咬了咬牙。 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早知道就该让老大带着媳妇儿孙子都回来才是。 “瞧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乔氏尴尬的笑了两声，拉着沈海就回了自己家。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看看能不能沈清欢那丫头探点口风出来。 看着两人走远，何花毫不客气的‘呸’了一声。 “切，什么玩意儿，真以为别人不知道她什么德行。” 只怕早就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好了，赶紧走吧。”何花嫂子拉着她加快脚步。 ~ 沈家忙得热火朝天，大家手里都有活，你来我往屋前屋后穿梭一派热闹景象。 柳氏今日也换上新做的衣服，头上是沈清欢上次给她的发簪，整个人看起来清丽脱俗，与之前的瘦骨嶙峋判若两人。 村子里来了不少人，瞧见柳氏羡慕得话都说不完整了。 “青……青青，你做了个月子，真是大变样。” 三个月前，她们这些小媳妇还在背地里议论过柳氏，以为她的苦日子就要来了。 谁能想到现实狠狠地打了她们的脸，让她们成了笑话。 柳氏一脸羞赧，不好意思看着几个小姐妹。 没多久，柳氏娘家人也来了。 柳老爷子带着柳氏爹娘还有大哥拎着大包小包从外面进来，沈素见状连忙迎过去。 “爷，爹，娘，你们快进来。” 沈素带着柳家人进屋，沈庄也带着沈家人过去打招呼。 打完招呼后，沈家的长辈就陪着柳家人说话，其他人就继续忙手里的事。 柳家来人，沈清欢没想到还能看见熟面孔。 “王大嫂……” 这可是她的第一个客人，还给她带了不少客源，沈清欢心里很是感激她。 王腊梅也是一脸笑意，望着沈清欢说道：“知道今天柳家丫头今天给孩子办满月，我就腆着脸跟着来了。不过，你放心，我可不是空手来的。” 说话间，王腊梅从腰间拿出一块长命锁。 还是铜制的。 她将长命锁放在沈清欢手里，“待会儿，咱们找个地方闲聊两句，嫂子有件事麻烦你。” 第55章 柳家人来了 柳家人瞧着沈家竟然摆了三十桌，心里又惊又喜。 沈家这是发了，一个满月宴竟然请了全村的人。 柳家奶奶朝着儿媳妇也就是柳氏的娘温氏使了个眼色，温氏怯怯的看了婆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 “亲家母，我想先进去看看恒哥儿。”温氏有些难为情看着李氏，神情有些不自然。 李氏知道温氏性子温软，以为她只是有点不习惯，没有往别处想。 “那怎么不行，你也是恒哥儿的外祖母。”李氏说着话起身拉起温氏的手，笑道：“孩子就在房间里，我带你过去看看。” “好！” 温氏点头。 此时，柳老太也跟着起身，消瘦的脸上带着轻笑，“青青她娘，老婆子也想跟着去看看她们娘俩。” “成！” 李氏带着温氏和柳老太来到柳氏房间，她先敲了敲门，才扬声问道：“青青，我是娘，方便进去吗？” 到了给孩子喂奶的时间，柳氏送走小姐妹，错过和自己爹娘见面的机会。 这会儿刚好给孩子喂完奶，就听见李氏的敲门声，应道：“方便，娘您进来。” 李氏推开门，却站在门口没有进屋。 “亲家母，柳婶，你们也许久没见青青了，你们一家人说说体己话，我就不跟着掺和了。” 李氏十分识大体，说完就把空间留给柳家人。 “青青，我的儿……” 进了屋温氏看见女儿，再也忍不住思念一个箭步冲上前，抓住她的手臂上上下下的打量好几遍，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你在沈家过得怎么样，你娘她……” “看这样也知道日子过得比咱们滋润不知多少啊。” 不等温氏把话说完，一旁的柳老太就阴阳怪气起来，“你看看她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哪一样不是新的，哪一样不值几个钱儿。” 柳老太越说越来气，瞧见床上睡着的曾外孙身上都是新的襁褓，嫉妒得红眼病都犯了。 “哪有刚满月的孩子就穿新衣服，也不怕抢了孩子的福气。” 有钱做衣服，还不如把银子省下来孝敬娘家人。 “娘……” “奶……” 柳氏母女同时转头看着柳老太，眼中带着怒意。 这是人说的话吗？ 孩子还这么小，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柳老太横眉竖眼，伸出手往温氏脑门上戳了去：“看什么看，以为在沈家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温氏被柳老太推搡得跌退两步，柳氏连忙将温氏护在身后，神情凝重看着柳老太。 “奶，你这是干什么？我娘哪儿招您了。再说了，孩子身上的新衣，是孩子曾祖母亲手缝制的，那是孩子的福分。 我不指着你祝福我的孩子，但也请你不要嘴上无德。”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更何况比起温氏，柳氏的性格要强硬许多。 没出嫁前，柳氏就在家里处处和柳老太对着干。 柳老太说不过她，就存了心找人打听谁家最穷，就把她嫁到谁家，想变着法磋磨她。 没想到媒婆口中穷得娶不上媳妇儿的沈家，日子竟然越过越红火。 上次送到家里的礼，都值一两银子。 “好了，青青别说了，让你娘听见，该对你有想法。”温氏担心女儿的声音引起外面的注意，不想她不招婆婆喜欢。 “我婆婆是天底下最好的婆婆，她才不会跟某人一个德行。” 柳氏指桑骂槐，气得柳老太脸红脖子粗。 一拍桌子，插着腰，踩着板凳指着柳氏的鼻子骂了起来。 “好你个破烂玩意儿，居然敢骂我，我看你是在找打……”说着，柳老太就脱下脚上的鞋，朝着柳氏砸了过去。 柳氏避开，鞋子落在她脚边。 她二话不说捡起鞋子直接丢出窗外，幸灾乐祸的看着柳老太。 “你……” 柳老太气得猛翻白眼，差点晕过去。 “瞧瞧，瞧瞧你生的好女儿……” 温氏拽了拽女儿的衣袖，让她不要闹的太过。 “娘，您放心，我有分寸。” 柳氏朝着母亲眨了眨眼睛，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她还是很清楚。 ~ 窗外，沈清欢和王腊梅正在说事，一只鞋子突然飞到两人面前。 “……”王腊梅。 这好像是柳老太的鞋！ 沈清欢顺着鞋子飞出来的方向望过去，微微眯起眼睛。 他们家人可没有随便脱鞋的习惯。 “清欢妹子，我同你说的事，你觉得怎么样？” “王大嫂，这事恐怕不行！” 沈清欢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我前两天已经跟别人签了文书，做好的缠花只能摆在他的首饰铺卖。如果我又跟别的老板签订寄卖文书，那我要赔很多钱给别人。” 王腊梅懊恼的叹了口气。 “罢了，既然你已经找到铺子，那这事就当我没说。不过文书如果到期了，你可要想着大嫂我啊……” “放心！”沈清欢笑着应下。 多结识一些人，日后也多一条出路。 “王大嫂，你随便转转，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沈清欢低头看着脚边的鞋子，紧抿着唇角。 王腊梅见状，拉了拉沈清欢的衣服，凑过去小声道：“柳老太不是省油的灯，估计是看你家日子好过了，想从青青那儿捞点好处。” 都是一个村的，王腊梅对柳家的事是知根知底。 柳老太重男轻女，又偏心老大家生的三个儿子，连带着也不喜欢柳青青父母，即便他们也有儿子。 柳青青也是脾气大的，柳老太一气之下就把她嫁给沈家。 一年前的沈家，穷得只能拿出三两银子做聘礼，虽然少是少了点，柳老太知道后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把柳青青打包送到沈家。 “王大嫂，待会儿吃了饭别先急着走，我做了新款式给你看看。” 沈清欢说了几句后就进了屋。 屋子里柳老爷子正在和沈庄说话，旁边只见柳家父子，却不见温氏婆媳。 “爷，大伯……” 沈清欢只跟自家人打了招呼，然后就看向大哥沈素，“大哥，奶呢？我找奶有事。” “奶她……” 沈素左右看了看，不见田氏，便起身道：“我去找奶，你在这等一下。” “那我先去看大嫂，你找到奶让她直接过去就成。” 这事她不能出面，只能找自己阿奶。 奶要知道柳老太在大嫂面前作威作福，定然舍不得让大嫂受委屈。 第56章 不要脸的柳老太 柳氏房中，少了一只鞋的柳老太正坐在四方桌上，双手拍打着双腿扯着嗓子哭喊起来。 “天杀的，没有良心，孙女把亲奶的鞋都给扔了哟……” “大家快来瞧瞧这个没有良心的东西诶……” 柳老太哭得凄厉，好在外面吵吵嚷嚷也没有人注意房里的动静。 门外，沈清欢听着柳老太的哭声，只觉心烦得很。 “奶，你别嚎了，这里是沈家不是柳家，你自己不要脸，也不要丢了沈家的脸。”柳氏丝毫没纵容柳老太的意思。 倒是一旁的温氏，担心婆婆声音太大，让旁人看了笑话，只得好生劝着。 “娘，您别这样，让亲家看见了，青青日后咋在别人家做人。” “哼！” 柳老太冷哼一声。 “她做不做人关我什么事。想要让我不闹也行，除非……” 柳氏眉心一跳，更加笃定柳老太这次来是带着不怀好意来的。 “除非什么？” “你堂哥说了个媳妇儿，要十两银子做彩礼，你给我十两银子，我就不闹了。” “十两？” 温氏惊呼一声，满目震惊。 她知道婆婆没好心，却没想到开口就是十两。 门外的沈清欢也被柳老太的话吓到了，十两银子她得卖多少簪花。 老太婆忒心黑。 “欢，你在……” 田氏刚进屋就看见沈清欢在听墙角，正要开口阻止，却见她冲自己摇了摇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嘘” “咋了？”田氏狐疑。 她不是多事之人，不过见孙女一副谨慎的样子，才多问了一句。 沈清欢压低声音道：“奶，大嫂撒泼打滚 找大嫂要银子给自家孙子做彩礼，您看，这鞋子都丢出来了。” “好个不要脸的老婆子，欺负人欺负到我家头上来了。” 田氏一把抢过鞋子，上前就要推门找柳老太理论，却被沈清欢一把抓住拦了下来。 “奶，您别急，这是柳家的事，咱也不好插手。要是那柳老太敢欺负大嫂，咱再进去也不迟。” 田氏想了想，觉得孙女说的有道理。 而且，她也想看看在这件事情上柳氏是如何处理。 要是跟她娘一个样，日后自己可就要多提点一下大孙子。 “你说得对，不能太着急。” 屋子里。 柳老太横了温氏一眼，“鬼叫什么？” 温氏低下头不语。 柳老太又看着柳氏说道：“实话跟你说了吧，来之前我已经找人打听了，沈家现在买田又买地，而且还做起了买卖，这小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莫要说十两，就是二十两你也拿得出来。” 柳氏只觉得柳老太在痴人说梦。 “堂哥的彩礼，你让大伯家想办法。家里的钱都是欢欢挣得，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我没有那么多银子给你。” “你……” 柳老太被气得全身发抖，干脆就开始撒泼。 “你要是不给我拿银子，我今天就让这满月宴办不下去。” 柳氏：“你……” 屋外，田氏早就按捺不住，如今又听见柳老太要闹事，一股怒火瞬间冲上脑门，一脚把门踹开。 “……”沈清欢。 奶奶威武！ “奶……”柳氏。 “婶子！”温氏。 “亲家……”柳老太。 三人皆是一愣。 田氏斜睨了一眼柳老太，径直朝着柳氏走去，“青青，你别怕，有奶在这里给你撑腰，我倒要看看谁敢搅和我家的好事。” 柳氏顿时脸一红，眼底泛着酸涩，觉得分外难堪。 同时，心里也暖洋洋的。 温氏更是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奶，谢谢你！” “谢什么谢，都是一家人，保护你是应该的。” 田氏的眼神就像刀子一样，割在柳老太的身上。 “亲家，你这话……” 被田氏撞破心思，柳老太自知理亏，赶忙赔着笑脸，结果人家根本不搭理。 田氏冷哼一声：“我在跟我孙媳妇说话，这里哪有你插话的份。” 柳老太气得头顶冒烟。 面对田氏满脸愤怒，柳老太顿时没了刚才教训柳氏母女的嚣张气焰。 “柳老太，今天我就把话敞开了说。你要是来吃孩子的满月酒，我满心欢迎。 你要是想找机会捞点什么，让青青为难，那就别怪我把这事捅出去，让乡里乡亲看看杏花村柳家是什么人家。 到时候杏花村的名声坏了，我看你怎么跟村子里的人交代。” 话音一落，柳老太脸上肉眼可见的出现几道裂痕。 田氏心里气不过，又嘟囔两句：“从没有见过哪家娶媳妇找出嫁的女儿要彩礼，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 柳家世代住在杏花村，这要是让杏花村的人知道，还不得戳着她的脊梁骨骂。 “亲家说笑了，我就是和青青提了一嘴，没有真的想要。” 沈清欢闻言翻了个白眼。 没真的想要还气得连鞋都甩出去了。 “真的假的，我们有眼睛看，有耳朵听，能分辨是非。”沈清欢气不过怼了一句。 “欢欢！”田氏嗔了她一眼。 姑娘家名声重要，莫要留下一个顶撞长辈的骂名。 “说笑，真的是说笑。” 柳老太呵呵尬笑两声，看见田氏手里握着自己的鞋子，小心翼翼伸手拿了过来穿在脚上，灰溜溜走了。 瞧着婆婆走了，温氏才松了口气，很难为情的看向田氏。 “婶儿，真对不起，我婆婆她就是这样的人，青青不听她的，没有给家里银子，您放心。” 对于懦弱的温氏，田氏既心疼又可气。 “行了亲家母，我知道你的意思，酒宴快开始了，咱们出去坐吧。” 柳老太离开房间后，气呼呼回到柳老爷子身边。 看着老妻从孙女房间出来，脸色又尤为难看，柳老爷子瞬间明白，双目狰狞的瞪着她，压低声音呵斥。 “出来之前不是跟你说了，不要找青青说彩礼的事，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柳老太心里有气，也顾不得沈庄父子还在，扯着嗓子嗷嗷叫了起来。 “青青如今日子好过了，不找她找谁？我们含辛茹苦把她养大，要点回报难道不应该？” 柳老爷子懒得搭理柳老太，警告道：“我警告你，不要给我在这丢人。” 第57章 乔氏的心思 听见这话，沈庄和沈谷的脸色顿时就变了，看着柳老太的眼神也没有刚才那么客气。 沈庄起身，皮笑肉不笑看着柳老爷子和柳老太，“亲家，你们先坐 ，家里事多我们还要去忙，招呼不周，请多担待。” “您去忙，不用管我们。” 柳老爷子哈着腰，赔着笑脸，尴尬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个臭婆子是越来越没有轻重。 等回去后，非要好好给她点颜色看看。 沈庄带着儿子离开，沈素也担心媳妇儿受了委屈，简单招呼一声就回房间陪柳氏。 偌大的堂屋，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搭理柳家人。 柳老爷子气得脸红脖子粗，眼神凶狠的瞪着柳老太，要不是人多，他真恨不得站起来踹两脚。 他柳家的脸，都让这老贱人丢没了。 柳老太或许是感受到柳老爷子的怒火，讪讪然的起身，嘟囔道：“我去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与此同时，沈海和乔氏也来到沈家。 满院子飘着肉香，沈海不由得往吴洛那边走过去。 长长的案板上，摆放着各种荤食，五花肉，大肘子，羊肉，兔肉……一眼望不到尽头，还有时令果蔬，有些他甚至都没有见过。 这喜宴，比他在富贵酒楼的不知强多少倍。 沈海的脸色顿时不好了，明明他们家才是村里最有头有脸的，如今竟然让老大一家比了下去。 老婆子说的不错，老大一家果然是发达了。 乔氏惦记着缠花发簪的事，进了院子到处找沈清欢，最后终于在新搭好的竹楼旁边看见她。 “欢欢……”乔氏柔柔的喊了一声。 沈清欢正在洗要用的碗盘，听见乔氏的带着讨好的叫唤恶心得差点吐了。 一把年纪了，还学小姑娘夹着嗓子说话，真是不害臊。 乔氏满心欢喜跑到沈清欢面前，见她正在洗碗立马一把抓住她的手，神色凝重：“你这丫头怎么能在这洗碗，你的手可金贵，要好好保护才行。” “你瞧，这是我在镇上胭脂铺买的手霜，特意给你买的。” 乔氏把一个扁平的瓷罐塞进她手中。 “二奶奶，你这是干什么？”沈清欢自然是不会收。 乔氏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不定心里就憋着坏，她可得好好防着。 “无功不受禄，您还是把东西拿回去。” “你这丫头，二奶奶是真的心疼你的手。”乔氏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边说话边把手里的手霜揣进袖子里。 她原也不是真心实意送东西。 不过做做样子。 沈清欢只当没有看见她的小动作，没有搭理她继续手里的活。 乔氏尴尬得扯了扯嘴角，想到自己的目的，硬是笑着道：“欢欢啊，我听村里人说镇上卖的缠花发簪都是你做的，二奶奶也想跟着你学，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怎么做的？” “教你？” 沈清欢停下手里的活，转头看向乔氏，冷不丁轻笑出来。 “我凭啥教你？你算哪根葱？” 乔氏就是妥妥的白眼狼，她奶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里有一盆水你照照看自己的德行，谁给你这么大的勇气，让你开跟我开这个口。” 沈清欢要一顿羞辱，乔氏脸都绿了。 “臭丫头，你这是跟长辈说话的态度？我要告诉你奶，让她好好教导你。”乔氏气得扭着腰快步离开。 生怕晚一步，自己就被气死在这里。 小丫头的嘴什么时候这么毒？ 沈清欢才没有把乔氏的威胁放心上，奶才不会帮着她教训自己。 ~ 乔氏也没真敢找田氏抱怨，妯娌多年，田氏护短她比谁都清楚。 更何况沈清欢还是田氏掌上明珠。 更不会容许旁人数落半句。 自己上去告状，只会落得一顿臭骂和奚落。 她没傻到上赶着找虐。 可是没有从沈清欢嘴里掏出缠花的方法，乔氏心里也是不甘，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院子里瞎转悠。 李氏看见，忍不住跟旁边的婆婆唠叨：“娘，二婶这是怎么了，该不是想着在恒哥儿的满月宴上动手脚吧？” “她敢！”田氏横眉竖立，气势汹汹说道：“她敢动歪心思坏了咱家的喜事，老娘上去撕了她。” 话虽如此，婆媳二人终归是不放心，一直盯着乔氏。 乔氏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她这会儿盯上了沈月。 沈月性子软，人也比大房其他人好说话。 沈清欢能教别人缠花，肯定也会教自己小姑。 乔氏没有犹豫来到沈月面前，“月月，在忙什么呢？” 沈月正在帮忙配菜，瞧见乔氏过来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但很快又恢复一惯的温软，甜甜的喊了一声：“二婶！帮着配菜，二婶有事吗？” “诶！”乔氏没有察觉，脆声应下，又瞧见旁边没人笑着问道：“咋就你一个人，要不要二婶帮忙？” 这么好心？ 沈月怔了下，继续手里的活。 “二婶能来帮忙，我真是太高兴了，您都不知道，我都快累晕了。” “那二婶帮你，但是你能不能帮二婶一个忙？” 老妖婆果然没好事。 沈月心里暗暗腹诽，面上丝毫不显笑着应付：“好啊，什么忙，只要我能做。” 乔氏以为事成了，立马就问：“你会做缠花发簪么？你待会儿忙完后教我成不成？” 原来在这等着！ 沈月算是明白了，露出十分为难的表情：“这倒不是一件难事，只是我手里的活太多，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二婶刚才不是说帮我，那你帮我把活干完，我再教您成不成？” “当然成！” 虽然她不想给沈家帮忙，可为了学会缠花，她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等学会做缠花发簪，她也带去镇上卖钱，看老大一家以后还有什么好得意。 沈月只当没看见乔氏眼底闪过的算计，立马把手里的菜刀塞给她，“那这里的事就麻烦二婶了，我先去旁边休息一下。” 为了缠花发簪，乔氏咬着牙开始备菜。 难得轻松的沈月正要去找沈清欢，却被她娘和大嫂拦了下来。 “你二婶抽风了？”田氏朝着乔氏的方向看了眼。 “不然怎么帮着咱们干活？”李氏跟着附和。 沈月莞尔一笑，凑近两人压低声音道：“她想偷师，我给她点颜色瞧瞧。” 第58章 乔氏被打 田氏和李氏听得云里雾里，田氏抬手赏了一个栗子给沈月，呵斥道：“说重点，偷什么师？” “她想学欢欢做缠花。” 沈月揉着额头，嘟着嘴看向田氏，“娘，你怎么又敲我的头，我都让您给敲傻了。” “谁让你不好好说话。” 田氏横了她一眼，撸起袖子就要朝乔氏那边去。 臭不要脸的老太婆，居然敢偷学她孙女的手艺，今天非给她点颜色瞧瞧不可。 沈月和李氏对视一眼，两人立马把田氏拦下来。 “娘，您干什么去？”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给二房一点颜色看看。”田氏看着左右两边拦下她的媳妇和女儿，气呼呼道：“她以为自己那点小心思旁人看不穿，不就是见不得咱们家好，今天不让她好看，我把‘田’字倒过来写。” 沈月嘴角抽了抽，闷声说道：“田字倒过来写还是个田，有啥难。” “你……”田氏气急。 “月儿。”李氏连忙给沈月递眼色。 娘现在正在气头上，说这些岂不是火上浇油。 沈月抿了抿唇，讪笑两声：“娘，您别过去，现在过去我的计划就泡汤了。您放心，她从我这不会知道什么。” 毕竟，她是真的不会缠花片。 “娘，既然月儿都这么说了，您就先别过去。”李氏也跟着劝，就怕田氏的暴脾气和乔氏发生冲突，让村里人看笑话。 ~ 乔氏整整忙了一个多时辰，期间连一口水都没喝，嗓子眼都干的冒烟。 好不容易手里的活都忙完了，就去找沈月。 沈月正在帮忙准备开席，瞧见乔氏过来笑眯眯的喊了一声：“二婶，您都忙完了！” “嗯，忙完了。” 乔氏手都在抖，脸上的笑也有些绷不住，但想到马上要跟着沈月学缠花，咬着牙忍了下来。 “要不您再等等。”沈月佯装有些不好意思，“您也瞧见了，今天村里人都来了，我们有点忙不过来。” “这有什么，我帮你就是。”乔氏深吸口气，接过沈月手里的东西。 之后，乔氏就跟陀螺一样在院子里转个不停，村里人瞧见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了。 “你家请了你二婶帮忙？” 桂花婶戳了戳旁边摘菜的康氏，好像看见什么天下奇观。 “怎么可能！” 康氏想都没想摇头，“我婆婆和她势同水火，根本不可能请她帮忙” “那就奇怪了！” 桂花婶嘟囔一句，也没有兴趣深扒，又和康氏说起了两人之间的悄悄话。 她想让女儿跟着沈清欢做缠花，她不指望女儿将来找个吃穿不愁的好人家，只希望女儿能和沈清欢一样，有个赚钱的手艺，在婆家也能有底气些。 康氏做不得沈清欢的主，但又不好回绝，只能先答应下来，等闲下来再问问女儿的意思。 直到喜宴结束，乔氏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她气喘吁吁找到沈月，“月丫头，现在你该有空了，是不是可以教教我怎么做缠花？” “二婶，你说啥？” 沈月一改先前的温和，佯装懵懂的看着乔氏。 “我啥时候说教你做缠花？而且，我也不会做啊……” 听着沈月前半句，乔氏脸上的表情瞬间皲裂，还没等她发脾气，沈月的后半句话就像夏日里凭空响起的旱天雷。 震得她两眼冒金星。 “你说你不会？臭丫头，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等她累死累活帮着她把活忙完才说这些，根本就是在故意整她。 自然是整你！ 沈月心里暗暗腹诽一句。 “您也没问我会不会啊……”沈月说着忽然扁了嘴巴，呜呜的哭了起来：“二婶，是您自己主动要帮着我干活的，我又没有求着您。我要知道您是为了欢欢的缠花手艺，打死我也不让您帮着我们家干活。” 喜宴散了，可是村里人还没有走完，都在帮着沈家整理院子。 突然听见沈月的哭声，所有人都回头看过去，这才发现眼神凶狠的乔氏也在一旁。 自然也听到了沈月的话，纷纷露出鄙夷的目光。 “沈家二婶，你想学缠花就光明正大拜师啊，这般偷偷摸摸找人打听，难道是想翘了田婶家的生意？” “自己没本事，就想捡现成的。咋不进京，京城遍地都是黄金，肯定能发财。” “咱们云溪村都是本分的庄稼人，没想到居然出现偷鸡摸狗的人，咱们云溪村的名声都要败坏了。” “这种人就不该留在咱们村……” 村民们一人一句，躲在人群的沈海听得恨不能原地消失。 臭婆娘，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就该送回娘家。 省得在这丢人现眼。 沈清欢正在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听见沈月的哭声也是一头雾水，直到看见乔氏才恍然大悟。 原来，乔氏在她这碰了壁，没想到就去找小姑。 看这样子，应该是被小姑戏耍了。 乔氏自诩聪明，估计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玩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这会儿心里恐怕恨不得撕了小姑。 小姑娘委屈得不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乔氏没想到沈月会哭，顿时慌了神，村里人都在，大家会怎么想她。 她越慌，心就越乱，声音也就控制不住的拔高，冲着沈月咆哮过去：“你哭什么，我又没有对你做什么？” 沈月红着眼眶看着她，‘哇’得一声哭得更大了。 虽然有两个媳妇拦着，可田氏看见女儿哭，心里怒火蹭蹭往上涨，挣脱媳妇的手朝着乔氏走去。 乔氏被沈月哭得头都炸了，根本没想到田氏会从身后冲过来。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被人从后面拎着领子拽了出去。 “臭婆娘，欺负我女儿，还敢偷我孙女的手艺，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 田氏比乔氏要高，也比她有力气，直接就将她撂倒在地，二话不说骑在她身上，对着她的脸就是左右开弓‘啪啪’猛扇了起来。 “啊……救命……老头子，快救我。” 乔氏疼的嗷嗷叫，又被压得动弹不得，只能乖乖挨打。 沈海只觉丢人丢到家，哪还有心思出面帮她说情，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摸摸离开。 第59章 难道不是心里惦记谁 眼看事情朝着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发展，参加喜宴的村长赶忙出来拉住田氏，“田婶，别打了，再打出人命了。” 田氏撒了气，这才收手从乔氏身上起来。 乔氏被打得头发也乱了，仅有的发簪也掉在地上，一张脸又红又肿，格外狼狈。 “臭婆娘，我要去县衙告你。”乔氏挣扎着从地上起来，骂骂咧咧撂狠话。 田氏插着腰，冷哼一声：“好啊，你去告，我倒要看看县太爷会不会帮着一个小偷。” 乔氏气得梗着脖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要真上了衙门，这件事情她未必占理。 “乔婶，您还是赶紧回家吧。”村长低着头，万分不愿意和乔氏多说话。 “你……你们……给我等着！”乔氏满含怒意瞪着沈家人，带着满腔的怒火和不甘愤慨离开。 暮云进京参加选侍，以她的姿色和才学中选是必然的。 等她中了选，做了宫里的娘娘，她要田氏那个老太婆跪着给她洗脚。 暗处，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佝偻的身影。 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悄悄地潜入屋内。 ~ 乔氏灰溜溜走了，众人开始忙安抚田氏。 “田婶，别动气，今天是你家的好日子，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桂花婶说得没错，反正日后我们都留个心。” “不会让她得逞。” 村里人都知道，乔氏是个不好相处的，又极为小气。 如果让她学会沈清欢的手艺，铁定不会请她们帮着做工，这事涉及到她们自身的利益，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楚。 田氏撒过气也就不气了，又有村里人劝着，脸色也缓和下来，朝着旁边还在抽噎的沈月看了一眼。 沈月抹了抹泪，眨眼的功夫就跟没事人一样。 众人也是见状笑着摇头，却没有说半句苛责的话。 谁让乔氏心怀不轨，给点教训也是应该。 乔氏回到家，就看见沈海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惬意的喝着茶。 想到自己在田氏那受了委屈，他却悠哉的在家喝茶，乔氏怒从心中起，怒气冲冲朝着沈海走去。 “你想干什么？”沈海睁开眼睛就看见乔氏凶神恶煞的模样，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这婆娘该不会是疯了吧。 乔氏眯着眼睛，看了又看，最后走到摇椅后面，伸出手推椅背。 奈何，力气太小，她推了两下也没有推翻摇椅，反倒是把沈海惹毛了。 他猛地从椅子上跳下来，转身就朝着乔氏走去，抬起手臂一巴掌刮在她本就红肿不堪的脸上。 “疯婆娘，你发什么疯？” 乔氏心里跟吃了黄连一样苦，眼泪止不住往下掉，指着沈海破口大骂，“沈海，你个老不死的东西，要不是为了你，我能让田氏那婆娘对我拳打脚踢？ 你不为我讨回公道就算了，如今还在这里呵斥我，我当年怎么就瞎了眼要嫁给你这么个没有良心的东西。” 沈海心里觉得乔氏没办成事，还丢了他的脸。 现在她又开始撒泼，压抑的怒火蹭蹭往上涨。 “够了。” 他厉喝一声，面目狰狞的瞪着乔氏：“你要在敢多说一个字，我让你爹把你接回去。” 沈海的岳丈是镇上的教书先生，最是在乎名声。 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儿一把年纪还被送回娘家，肯定会被气个半死。 乔氏瞬间就蔫了，坐在地上可怜巴巴看着沈海。 “忙了一天，找到窍门了吗？” 提起这事，乔氏眼睛里都没光了，没好气的嘟囔道：“找啥找，沈月那丫头就跟鬼精灵一样，根本一点风都不透，沈清欢更是精明得很。” “没用！”沈海嫌弃的啐了一口，“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乔氏瞥了沈海一眼，什么也不敢说。 沈庄和沈海两家离得不远，乔氏的骂声让在沈庄家帮忙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田氏摇了摇头，将手里的食盒递给沈清欢。 今天家里摆满月，许子辰和卫蘅都没有过来。 田氏虽然忙，但也记挂着两人的午饭。 “许大夫和卫公子今日没来，你去给他们把中午饭送过去。” “好！”沈清欢点头，拎着食盒去了许子辰的家。 村里独一栋青砖瓦房，小两进的院子，门口铺着青砖石，还有两座小石狮子，朱红色的大门没有过多的雕刻，朴素又雅致。 沈清欢站在门口敲了敲门，然后就站在门外等着。 不多时，朱红色的大门打开，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是个小男孩，十二三岁的年纪，穿着青蓝色的长衫，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一双眼睛很有神韵，她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姑娘，你找谁？” “我找许大夫，我奶让我给他和卫公子送午饭，不知他们可在家？” 沈清欢从未在村里见过眼前人，不过见他出现在许子辰的家里，也就没有往别处想，或许就是他们二人家中的亲眷。 小男孩低头看见沈清欢手里的食盒，当即伸出手，“给我就好！” “好！” 沈清欢将食盒递过去，只当没有看见男孩眼中的警惕。 小男孩关上门，拎着食盒进了屋。 “三哥，许大哥出来吃饭了。” 卫蘅从房间出来，看了眼卫哲手中的时候，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沈家来人送饭了？” “嗯！”卫哲点头，“是个小姐姐。” 卫蘅一惯冷清的眸子染上几分寒霜，“你的功课完成了吗？” 卫哲：“……没！” 许子辰闻着饭香出来，听见兄弟俩对话，忍不住调侃道：“沈家两个小姑娘，你怎么知道送饭的是你想的那个姑娘？” 卫蘅斜了眼许子辰，眼神跟冰刀子狠狠地刮了他一眼。 “话多。” “怎么还不让说了？” 许子辰无视卫蘅眼中的警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事情都办完了你还不离开，难道不是心里在惦记着谁？” 卫蘅咬着牙，连名带姓的喊道：“许子辰！” “我多事！” 许子辰怂了，讪讪然的摸了摸鼻尖，轻笑着走到卫哲面前，伸手揽着他的肩膀，低声道：“下次再有小姐姐送饭，就让你三哥自己来。” “知道了！” 卫哲点头，心里暗自决定，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 第60章 一家人不用分得清 柳老太一家人已经走了，田氏和李氏正在给帮忙的村民结算工钱。 吴洛作为厨子，自然最多给了一百五十文。 负责配菜的小师傅一人三十文，村里帮忙的每人也是二十文，另外给每人切了一斤猪肉，大家伙怀里揣着银子，手里拎着猪肉，高兴得眼睛都快找不到，心里更是感激不已。 唯有站在院门口的孙小妹，眯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等着一场好戏开锣。 大家拎着东西往回走，正好经过乔氏家门口。 乔氏靠在门边上，看见何花和桂花夫妻等人手里拎着一条猪肉，惊得眼睛都凸出来。 老大家竟然给大伙发猪肉，这么一长条，少说也有一斤重。 他们是疯了吗，有钱也不能这么花！ “桂花，老大家没给你们工钱，就用一条猪肉相抵吗？” 桂花白了一眼乔氏：“这猪肉可不是抵工钱，我们的工钱是另算，看小二十文钱，不是很多，但总比有些人干了一天活，没有的强。” 桂花婶掂了掂手里的铜板，就是故意让乔氏眼红。 让你整天看不起别人，现在知道什么叫打脸吧！ 乔氏傻眼了，哆嗦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桂花婶和何花懒得理她，几人说说笑笑高高兴兴回家了。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干一天活，什么也没有捞着，乔氏悔得肠子都青了，可又不敢去找田氏要工钱。 气得捂着胸口，疼得不能呼吸。 ~ 沈家，忙完所有事，一家人坐在一块算账。 李氏负责记账，看着手里的清单，不觉倒吸口凉气。 办个满月宴，前前后后竟然花了小五银子。 这在以前可是他们一家人好几个月的生活开销，娘真是太舍得了。 “娘啊，咱们下次能不能省着点，这就花了五两银子，太多了……”想到那些银子花得跟流水一样，李氏只觉得一阵肉疼。 瞧李氏那小气样，田氏被气笑了。 “恒哥儿可是你孙子，咱们给他花钱一家老小都没说啥，你咋还心疼了，有你这么做人奶的吗？” “我这不是……” 李氏尴尬得说不出话了。 家里的钱大头都是欢欢挣的，她咋好意思花这银子给自己孙子办酒。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田氏摆了摆手，给李氏吃了个定心丸：“这事是欢欢主动提出来的，她说都是一家人，银子挣多挣少，都是在为家里能过上好日子在努力，分得太清就不像话。” 沈清欢正走到门口，就听见田氏婆媳说话。 “奶，大伯娘！” 她走进去，冲着两人甜甜的喊了一声。 “诶！”田氏和李氏朗声应下。 李氏挪了挪身子，让了一些位置出来。 “快坐，累了吧！” “不累！” 沈清欢坐下，看见李氏手里的账本，伸手替她合上：“算好了就别看，让奶登记入账就行，一家人不用分的那么清。” 更何况，大哥二哥他们也能收竹笋赚钱，家里日子越来越好，哪里需要斤斤计较。 “我也是这么跟你大伯娘说，以后咱们家有了新成员，都按照今天这个规格。” “成！” 李氏也想通透了，心里也就没有那么别扭。 下午，大家又在帮着做泡竹笋，一直忙到黄昏。 卫蘅带着卫哲和许子辰来到沈家，沈庄看见两人，很是高兴，笑着打招呼：“季云，许大夫你们来了，这是……” 沈庄看着卫哲，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称呼。 “沈家爷爷！”卫蘅打了个招呼，然后拍了下卫哲的脑袋，“给沈爷爷打招呼。” 卫哲摸着头，不情不愿：“沈爷爷好，我叫卫哲，我是他弟。” “他排行第四，您叫他小四就成。” 沈庄点头，叫了卫哲一声：“小四！” 沈清欢抱着一罐子盐从屋里出来，就瞧见卫蘅他们来了，笑着打招呼：“卫大哥，许大哥……” 然后看着卫哲，“原来你是卫大哥的弟弟，我能叫你小四吗？” “可以！” 卫哲抿唇，他要敢说不可以，铁定有要挨揍。 “你们先坐会儿，等把这些竹笋泡好了，我就去准备晚饭。” 下午大哥他们又去镇上拉了一些泡竹笋的坛子回来，封好口的都写上日期，摆在角落里，方便到了日子送到富贵酒楼。 “一起！” 卫蘅接过她手里的盐罐子，朝着许子辰和卫哲递了个眼色。 许子辰对此见怪不怪。 按照卫蘅的说辞，不能白吃不干活。 虽然，他们给了伙食费。 “小四就不用了，让他去跟小六一起去玩吧。”沈清欢笑盈盈看着卫哲，他比沈淳大几岁，应该能玩到一起。 沈清欢喊来沈淳，他手里正拿着细长的竹竿，打算要去河边钓鱼。 “姐，你喊我干什么？我约了家年去河边钓鱼。” “这是卫哲，卫大哥的弟弟，比你大几岁，你带他一起去玩。” 卫哲比沈淳要高出一个头，沈淳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不是云溪村的村民，问道：“小四哥哥，你会钓鱼吗？” “不会！” 家里规矩多，每日除了跟着先生读书，就是跟着师傅练武打拳。 下河摸鱼，爬树掏鸟蛋这种事只在随从嘴里听过。 “那我带你去河边钓鱼，我教你……” 两人年龄相仿，不一会儿就熟络了，勾肩搭背的往河边去。 ~ 今天送来的竹笋不多，一大家人各司其职帮着弄好也就个把时辰，天边的红霞早已褪去。 沈淳带着卫哲光着脚丫子，裤腿卷得老高从河边回来，两人身上湿漉漉的，一个手里拎着一条鱼，一个怀里兜着螺蛳。 “姐，我们回来了。” 沈清欢正在厨房准备晚上的饭菜，都是中午待客时切好没有动过的配菜，所以也不用费神准备，直接下锅炒。 听见声音，她一回头就看见两人狼狈的样子，惊得手里的铲子都掉在锅里。 沈淳，你还真是个老六。 一两个时辰的功夫，就能把人给带偏。 “你们不是去钓鱼，怎么把衣服都弄湿了？”沈清欢看了眼自家弟弟，然后就检查卫哲，发现他身上的衣服都是湿润。 瞬间，她想暴揍沈淳的心都有了。 “放下东西，赶紧去换身衣服。” 第61章 家里遭贼了 “姐，给我找个桶。” 沈淳紧紧拽着衣服，快要兜不住怀里的螺蛳。 “我在河边发现一些螺蛳，快兜不住了！”沈淳不但手再使劲，就连小脸也在用力，可见真的很辛苦。 沈清欢横了沈淳一眼，找了个木盆给他。 “让娘知道你下河，定饶不了你。” 原主就是因为落水去了一条命，康氏现在是严令禁止她不许去河边，洗衣服的事都是娘和小姑她们。 沈淳吐了吐舌，“就在河边，不打紧的。” “行了，赶紧去洗洗，换身干净的衣衫。”沈清欢懒得跟他打嘴仗，又把卫哲手里的鱼接过去，道：“让小六带你回房间，我四哥跟你差不多高，他的衣服你穿着应该合适。” “成不成？” 卫哲从小锦衣玉食，没有穿过旁人的衣服，不过眼下也没有别的选择。 “成！” 卫哲耷拉着头跟在沈淳后面，进屋的时候，都不敢看卫蘅一眼。 不过，就算受罚，他也心甘情愿。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今天这样无拘无束的开心过。 卫蘅淡淡的扫了一眼卫哲，嘴角微扬，又当没事发生和沈庄他们说话。 沈庄是庄稼汉，能聊得自然是春耕秋收的事。 他也不觉得枯燥，仔细听着。 偶尔还能给出一点自己的看法和意见。 沈清欢继续在厨房里忙着，晚上的菜够了，也就没有动沈恒和卫哲带回来的鱼和螺蛳。 螺蛳要泡上两天吐沙泥，不然吃得时候不但腥口感也不好。 吃完饭，收拾碗筷的事情就交给沈月和康氏她们，卫蘅陪着沈庄喝着茶，沈清欢去后院洗了把脸就回房间继续做缠花。 忙了一整天，她打算组装两支缠花就睡觉。 进了屋，点了油灯。 沈清欢打了个哈欠来到桌边，打开桌上放着成品的收纳盒，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她惊恐的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空荡荡的收纳盒。 十几支成品发簪竟然不翼而飞？ 难不成自己放错地方？ 不可能。 这个念头冒出来后，她当即否决。 前世做了那么多年的发簪，她从来没有将成品发簪放错过地方。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又把几个泛着半成品的收纳盒翻了一遍，半成品没少，可做好的成品不在里面。 难道有人趁着家里人多，偷偷进了她的房间？ 沈清欢深吸口气，压下心里的怒火，转身快速离开房间。 堂屋，沈庄正和卫蘅他们说着春耕的趣事，屋子里一片欢声笑语，气氛很是融洽。 “爷、奶，咱们家遭贼了。” 沈清欢边说边走进堂屋，绷着鹅蛋小脸，眼睛里燃着熊熊的怒火。 沈庄正在说话，听见沈清欢的声音，话到嘴边戛然停止，脸上的表情也凝重起来：“娇娇，你这是咋了？” “咱家遭贼了！我房间的十几支发簪被人偷了。” 沈清欢气鼓鼓的坐在一旁，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熬大夜做好的发簪被人偷了，所有的好心情全跑没了。 说到后面，没忍住委屈，哽咽得哭了起来。 “什么？” 田氏第一个回过神，噌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怒火冲天的破口大骂起来：“那个不要脸的王八羔子，偷东西偷到我们家了。” 看着孙女儿哭得不能自已，田氏心都快碎了。 “娇娇，别哭，奶一定给你把人抓住。”田氏转头看着三个儿子，“老大，老二，老三，你们去村长家把这事告诉村长，今天晚上我们非要把偷东西的人揪出来不可。” “知道了，娘！” 三兄弟异口同声。 康氏和李氏也来到沈清欢身边，康氏柔声安抚：“先别伤心，咱们看看还有没有丢别的东西。” “你娘说得没错。”李氏也跟着附和：“点清楚东西，明早咱们才好去县衙报官。” 卫蘅坐在沈清欢对面，看着她落泪，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他看向旁边的许子辰。 许子辰立即会意，忙站起身将沈家三兄弟拦了下来：“沈家奶奶，您冷静一点，此事不宜声张。” “如果现在把这事闹大，小偷如果听到风声肯定会把东西藏起来，到时候更不好查小偷。” 沈庄沉着脸一直没有说话，他们这个村从来没有出现哪家东西被偷的情况。 没想到第一桩就发生在自己家里。 “许大夫说得对，大家各自回房间看看还丢了别的东西没有。”沈老爷子抬头看了眼田氏，“老婆子，家里的银子都是你管得，你去看看。” 沈清欢哭了一阵，情绪也渐渐缓和下来。 她擦了擦眼泪，深吸了几口气，见田氏和家人都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勉强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 “奶，娘，大伯娘……你们别担心，我没事了。” 到底是个三十岁的灵魂，没想到遇上这种事竟然没忍住哭了出来。 “没事就好，咱们去看看还丢了别的没。”田氏像哄孩子一样拍着沈清欢的后背，“明天就让你三叔去镇上报官。” “好！”沈清欢点头。 冷静下来的她心也不乱了，暗自盘算这事是谁干的。 她虽然和村里人相处不久，可也知道大家都很单纯，没有那么多心眼，从来没有出现谁家丢东西的情况，不可能是自己村里人干的。 要说心眼最多就是乔氏，难道偷师不成就动了邪念？ 也不是不可能！ “要不去房间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久不开口的卫蘅忽然说话，把一旁的许子辰都惊到了。 他是要插手这件事？ “去看看吧！”沈庄点头。 乡下人没有那么多男女大防的规矩，更何况他相信卫蘅的为人。 沈家其他人也没有异议。 沈清欢以前也看过一些刑侦方面的电视剧，知道人越多越容易破坏线索，所以就让家里人都堂屋等着，让二哥沈仓带着卫蘅去自己房间检查。 房间不够亮，沈仓又点了好几盏油灯，屋子里才亮堂一些。 沈清欢的屋子很简洁干净，只有一张床和一张四方桌，窗边摆着一个长条案几，上边就是几个竹编的收纳盒。 卫蘅手里举着油灯，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最终在桌子底下找到一根桃木簪。 第62章 上门 堂屋里，田氏紧紧搂着沈清欢。 家里遭了贼，大家心里也堵得慌，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不多时，卫蘅和沈苍回来，手里多了一支桃木簪。 “我在你房间的桌子底下发现一支桃木簪，你看看见过没有？” 村里的妇人大多都没有什么发饰，桃木簪是最普遍的，要想从桃木簪上找到线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沈清欢接过卫蘅手里的簪子，端详几下摇了摇头。 这支簪子她没见过。 田氏接过也看了两眼，又传给两个媳妇，都没有印象，桃木簪最后落到抱着孩子的柳氏手中，她只看了一眼便认出簪子的主人。 ‘噗通’一声，她跪在了地上。 忽如其来的举动让沈家人一怔，沈素更是心疼的皱起了眉。 “青青，你这是干什么？” 沈素不明所以，伸手要将她搀扶起来，柳氏却摇头拒绝。 “相公，我是家里的罪人。” 众人一头雾水，彼此交换眼神。 田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看着柳氏的眼神也沉了下来，“青青，你知道这根发簪是谁的？” “奶，孙媳知道。”柳氏点头，哽咽道：“这发簪是我奶的，发簪的簪首有两道划痕，是我奶故意做的印记。” 田氏拿起发簪转了一圈，果然找到柳氏说的划痕。 好个柳老太，偷东西都偷到她家里，简直可恶至极。 “你先起来。” 田氏虽然生气，也知道这事和柳氏没关系。她朝着大孙子沈素递了个眼色，沈素立刻把柳氏拉扯起来。 “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别放心上。” 话虽如此，可柳氏怎么能不自责羞愧。 她娘家人偷东西都偷到自己婆家头上，传出去村里人还怎么看她，以后在婆家，她怎么面对这一大家子人。 为了给堂哥筹集彩礼钱，她奶当真是一点不顾她的死活。 “奶，欢欢，你们报官吧。” 柳氏深吸口气，眼含热泪看着田氏他们。 “大嫂……” 想到柳老太撒泼打滚不讲道理的样子，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也不失很意外。 沈清欢有些同情柳氏。 摊上这样一个家人，此刻她心里肯定羞愤难当。 “这事说不定有什么误会，明天我和奶去杏花村走一趟。” 柳老太能把东西还回来最好，如果不还回来……就只有报官这条路走。 她也不是泥人没脾气。 更何况，大嫂为人如何，家里人心知肚明，也不会因为此事对她另眼相看。 有了线索，众人也松了口气，卫蘅也提出告辞。 “沈老爷子，沈奶奶，时候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 “嗯！”沈庄点头。 “今天的事多亏了你。”田氏则是一脸笑意，“欢欢，送送他们。” “知道了奶奶！” 沈清欢送卫蘅他们出门。 许子辰拉着卫哲走在前面，沈清欢和卫蘅走在后面。 她侧头看着高出自己一个头的卫蘅，清了清嗓子，低声道谢：“谢谢你帮忙找到发簪，这事能不能不要说出去。” 如果村里人知道大嫂娘家是这种人，只怕也会带有色目光看待她。 毁掉一个人，往往只是几句话的事。 她不想大嫂经历这种事。 卫蘅垂眸看着沈清欢，好半晌才吐出两个字： “放心！” 他本就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这事如果不是和她有关，他也不会插手。 ~ 次日一早，天微微亮，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沈家人。 沈庄披着衣服打开门，见大孙子只穿着中衣站在门口一脸急切，不由得皱起了眉：“大清早你的，火急火燎干什么？” “爷，青青不见了。” 沈素急切的看着沈庄。 小半刻钟前，他醒来不见柳氏，还以为她只是起得早在外面，于是出门找她。 结果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都没有看见人影。 他顿时就慌了，连忙来找奶。 田氏已经穿好衣服出来，听见大孙子的话顿时反应过来，“青青不会回娘家去了吧？” 遭了，她一个人回去，能对付她那个吃人血的奶和大伯一家吗？ 田氏怕出事，连忙吩咐沈素：“老头子，你赶紧带着老三去镇上报官，素哥儿，你去找季云借马车，咱们去追青青。” 天方亮，人应该走不远。 沈谷和沈山夫妻也听着声音出了门，知道柳氏孤身一人回了娘家，几人也是着急的不行。 沈山房中，沈山急急忙忙洗了一把脸，才对妻子康氏说道：“我跟着娘他们去一趟，你留家里照顾恒哥儿。” “放心去吧，家里的事有我。” 另一边的厢房，沈谷也在交代妻子李氏。 李氏绞了帕子递给丈夫，冷着脸叮嘱：“虽然是姻亲，可柳老太这事做得太过分，你跟着娘去，也不用跟她客气。” “要是青青伤着了，你可得替她把公道讨回来。” “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吧！” 沈谷抹了一把脸打算出门，李氏却忽然一把拉住他。 一个糙老爷们为难一个老婆子算什么本事。 知道了还会被人说闲话。 “算了，这事你出面不合适，还是我跟娘去好了。” 最终，田氏带着沈谷夫妻还有沈清欢和沈素坐着马车去追柳氏。 ~ 天大亮，他们也没有追上柳氏，反而一路来到杏花村，这时候家家都屋顶都飘着炊烟，还有村民扛着农具下田。 沈素驾着马车出现在杏花村的时候，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王腊梅就是其中一个。 “哟，这是谁家，居然能租得起马车？” “咦，我瞧着驾车的好像是柳家的女婿，他们家不是穷得都揭不开锅吗？” “听说沈家的小女儿会做缠花发簪的手艺，瞧我这簪子就是在她家买的，可漂亮了。”王腊梅显摆完头上的发簪，立刻放下手里的衣服，笑眯眯的走了过去。 “沈家兄弟，你咋来了？” “大嫂子，我去趟岳丈家。”沈素不想把事情闹大，便没有跟王腊梅说实话。 王腊梅也没追问，笑了笑让开路。 沈素驾着马车离开后，杏花村的村民立刻就把王腊梅围了起来。 叽叽喳喳，跟个雀鸟一样。 第63章 找上门 此时，柳青青已经到了家门口。 看着关闭的院门，她扯着快冒烟的嗓子冲着里面喊了一声：“爹，娘……我回来了！” 院子里，温氏和柳二一个劈柴，一个烧火准备早饭，听见女儿的声音，两人皆是一愣。 “青青咋回来了？” 柳二一脸懵。 温氏横了丈夫一眼，没好气道：“女儿回来就回来，你管她回来干什么，难不成还能惦记咱家东西不成？” 把丈夫数落了一顿，温氏才去开门。 打开门，看见站在门口的女儿，温氏怔愣一下。 “青青，你怎么回来了……” 而且这么早就到家了，难道是在婆家受了委屈？ 想到昨天在沈家发生的事，温氏心里没由来一阵慌乱，立马拉着女儿进了门，担忧的皱起眉。 “是不是你婆婆和奶让你受委屈了，我……” 温氏‘找他们去’几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柳青青打断了。 “娘，不是的！婆婆和奶她们都对我很好，”柳青青摇头，气急败坏看着屋子里，问着柳青青：“奶呢，我找她有急事。” 温氏回头看了眼，叹了口气：“你奶还在睡觉，有什么事等她醒了再说。” “不行！” 柳青青越过温氏进屋，径直来到柳老太的房间，用力拍门。 “奶，你出来，我有事找你！” 房间里，柳老太正在做梦。 梦里，她最疼爱的小儿子捧着一箱子金元宝摆在她面前，她正要伸手去拿就被一阵敲门声给惊醒了。 柳老太噌的一下坐起来，怒火涌上脑门，破口大骂：“哪个不长眼的，大清早鬼叫什么，皮痒了欠收拾。” 柳青青听见柳老太醒了，也不藏着掖着，隔着门就质问起来。 “奶，你把沈家的东西拿出来，不然我就去报官。” 听见柳青青的声音，柳老太一个激灵，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那丫头不应该在沈家，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难道自己做的事让他们知道，这一清早就来找她兴师问罪不成？ 柳老太穿好衣服，三步并两步来到门口打开门，看见只有柳青青一人，悬着的心也松了下来。 她怒瞪着柳青青，“喊什么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柳老太打着哈欠，每天她不睡到日上三竿是绝对不会起床。 柳青青懒得回答她，摊开手心冷冷说道：“东西呢？拿出来我还回去？” “什么东西？” 柳老太故作糊涂。 “欢欢做好的缠花发簪，十几支全都让你拿走了，你现在、立刻、马上拿出来，否则我就让全村人都知道你在沈家干了什么好事，我还要报官，让县令把你抓起来。” “报官？” 柳老太见柳青青只身一人前来，压根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狠狠推了她一下，冷哼一声。 “好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居然要把我送官，你忘了谁给你吃，谁给你喝把你养这么大？怎么可，婆家日子过好了，就不把我这个奶放在心上？” 柳青青走了一路，累得早就双腿发软，柳老太推搡一下，人狠狠往后退了一步，后腰撞在桌角疼得倒在地上。 柳老太看都没看一眼，跨过她的身体雄赳赳气昂昂的往旁边的四方桌旁坐下。 “再说了，你说我拿了沈家的发簪，你有证据吗？你要拿得出证据，我也就认了。” “你……” 柳青青早知道柳老太没那么容易承认，但还是被她不要脸的话，气得说不出话。 奶的桃木发簪在欢欢手里，早上她是偷溜出门，根本没机会找欢欢要发簪。 见她不说话，柳老太得意的笑了。 “说不出话了吧，我根本就没拿什么发簪。” 话音一落，柳老太脸上的笑容骤然敛去，目光阴沉的瞪着柳青青起身朝着墙角的长案几走去。 案几上摆着一个罐子，里面插着一根鸡毛掸子。 那是柳老太常年教训温氏和柳青青的刑具。 “说起来你今天回来得正好。” 正好算算昨天的账。 柳青青心里猛然咯噔一下，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感席卷而来。 她太熟悉柳老太此刻脸上的表情。 彼时，柳老太已经抽出鸡毛掸子，冷笑岑岑朝着柳青青走去。 柳青青瞳孔微缩，挣扎着爬起来。 “想跑？”柳老太眼疾手快，一脚踩在柳青青的后背，手里的鸡毛掸子更是不遗余力往她身上抽。 “啊……” 柳青青疼得痛呼一声，纤细的身体不停挣扎。 屋外，温氏和柳二听见里面的动静，赶紧丢下手里的活。 夫妻二人冲进屋就看见女儿被柳老太踩在脚底下，不停用鸡毛掸子往她身上抽，温氏心疼之余也是怒火冲天，不管不顾把柳老太一把推开。 “青青，你没事吧？” “你说你好端端的回来干什么？” 这就是个狼窝，回来只会被吃得渣渣都不剩。 温氏气得落泪，忍不住抬起手，又舍不得下重手，最后只是轻轻的碰了一下她的肩膀。 “娘，我没事！”柳青青扯下衣袖遮住手臂。 温氏扶着柳青青站起来，心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回去吧，别再回来了，这个家没你也一样过日子。” 柳老太被推得一个趔趄，跌坐在板凳上。 “敢对我动手，你要死了！” 柳老太气疯了，起身举着鸡毛掸子往温氏身上抽。 柳二见状立马以身相护，鸡毛掸子抽在他背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柳老太气得更狠了，手里的动作越发狠戾，“好啊，你们是越来越争气了，居然敢跟我对着干，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训你们不可。” 田氏和沈清欢他们进了柳家院子就看见一家三口抱在一块，柳老太拿着鸡毛掸子往他们身上抽的画面。 田氏气得头顶冒烟，大喝一声：“老妖婆，你对我孙媳妇做什么？” 平底一声怒吼，震得柳家人纷纷回头。 柳青青看见田氏、公婆、小姑子还有丈夫站在门口，心里的委屈顿时像开了闸的洪水，哭得停不下来。 “青青，你没事吧！” 沈素快步进屋一把将柳青青护在怀里，他担心了一路，如今见到妻子挨打又怒又气，双眸喷火瞪着柳老太。 第64章 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蠢样 沈清欢跟着进屋，来到柳青青身边，揭开她的袖子一看，不由得倒抽口凉气。 这老太婆，下手忒狠了。 “大哥！” 沈清欢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柳青青的手臂递给沈素看。 沈素低头看了一眼，顿时怒火中烧，他双唇紧闭，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紧攥成拳头，咯吱作响。瞪大双眼紧紧攫着柳老太，恨不得要将她吞下。 “奶，爹，娘，你们看，她居然对青青下这么狠的手！”沈素拉着柳青青的手露出手臂上的伤痕。 李氏一脸怒容，气得鼻孔涨开，像冒烟一样。 沈谷更是难以置信，咬着牙气得浓眉倒竖。 田氏本就难看的脸色，此刻更加青黑。 她看着柳青青，冷声道：“青青，你放心，这笔账奶替你讨回来。” “没错，还有你娘我。”李氏也护在柳青青面前。 柳青青看着发自内心维护自己的沈家人，再也绷不住哭了出来，“奶，爹，娘，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要不是娶了她这样的媳妇，家里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跟你有什么关系？” 田氏轻柔的抹去柳青青眼底的泪。 “你是你，你奶是你奶，我们不会因为她对你心存偏见。下次可不许一个人天不亮就回来，万一出什么事，你让我们一家怎么办？” “就是，我跟你奶还有家里人岂是不明事理。” 李氏知道媳妇心里有愧，否则也不会只身一人回来要东西。 “嗯！”柳青青抽噎着不停点头，话也说不出来。 婆媳二人宛若护犊子的母老虎，让一旁的温氏夫妻感慨又羞愧。 “你……亲家、亲家奶奶，你们怎么突然来？”柳老太没想到沈家居然来了这么多人，尴尬的扯出一个假笑，连忙收起手里的鸡毛掸子。 “快屋里坐，我给你们倒茶。” 田氏冷哼一声：“哼，你家的茶我可不敢喝。” 柳老太讪然的笑了笑，没有接话。 田氏也不在意，直奔主题。 “今天来你家本来只有一件事，现在变成两件事了，这两件事如果处理不妥当，我只好报官，请官老爷做主。” “素哥儿，你去把杏花村的村长请来，由他做个见证，莫要说我沈家仗着人多欺人。” “诶！” 沈素应下，把柳青青交给李氏和沈清欢照料。 柳老太一听田氏要去请村长，心里慌得一批，瞪着柳二呵斥道：“愣着干什么，把你爹和你大哥都叫回来。” 沈家人多，她老柳家人也不少。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一惯软弱的柳二，瞧见妻女被打，心里对柳老太颇有怨言。 “你……” 柳老太气得脖子一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混账东西，居然敢忤逆我，等晚上要你们好看。” 田氏也不在意，带着沈清欢她们来到柳家院子里。 院子外面都是被马车吸引过来的杏花村村民，原本想看看老柳家亲家带什么好东西来，没想到竟看了一场这么大的热闹。 一个个看热闹看得舍不得离开。 “话说柳老太干了啥，居然连沈家老太太都惊动了。” “谁知道呢，我瞧着不像是来送东西的。” “听说柳老太要给自己大孙子准备彩礼，该不是把心思动到出嫁的孙女身上……” “天哪，这柳老太也太不知羞了，居然找出嫁的孙女要银子做大孙子的彩礼，这要是说出去柳家还不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听说沈家如今日子过得红火了，莫不是柳老太要不到银子动了歪心思？” 村民们一人一句，把事情猜得七七八八。 …… 众人云云，田氏他们并不知道。 田氏瞧着围墙上一个个脑袋，搬了个杌子放在院子中间，翘着二郎腿坐下，故意扯着嗓子对着院子里喊了起来。 “柳老太，念着咱们两家是姻亲，你把东西还回来，再当着父老乡亲的面给青青赔礼道歉，这两件事我就都不跟你计较。” “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柳老太站在屋檐下，瞧着田氏跟个大喇叭一样到处宣扬家里丢了东西，恨不得找块抹布堵上她的嘴。 这不就是告诉全村的人，东西是她拿了？ “我做的缠花发簪，大小一共十五支，您交出来吧。” 沈清欢觉得其实没必要跟这种人浪费口舌，没有证据的前提下，她根本不会老实交代把东西交出来。 依着她的想法，直接绑了送去县衙。 一顿刑罚下来，不怕她不说实话。 可柳老太是大嫂的亲奶奶，不能不顾及大嫂和大嫂爹娘的处境。 来的路上，一家人就已经商量好了。 先礼后兵。 柳老太如果老实点交出东西，这事就算了，如果不老实，那他们也不会手软，直接交给官府处理。 “什么缠花发簪，我不知道，也没有见过。” 柳老太打定主意不承认。 “昨天你们家那么多人，丢了东西怎么能算是我偷了？难道就不可能是别人？” 没有证据，黑得也能说成白的。 沈清欢冷冷一笑，没有作声。 这时，沈素带着杏花村村长从外面进来。 杏花村的村长姓洪，叫洪振涛，六十多岁，却很健朗，走路脚下生风丝毫不输年轻人。 洪振涛瞧见柳老太顿时觉得没啥好事，脸上的神情又冷了几分。 “奶，村长来了。” 田氏起身，朝着洪振涛点了点头，“劳烦村长走一趟，此事还请村长今日做个见证。” “您客气。” 洪振涛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不知道孰是孰非，可就凭着田氏对自己这客气的态度，心里就已经偏向沈家。 “有事您尽管开口，我和杏花村的村民都是见证。” 田氏淡淡一笑，看着柳老太说道：“我家昨日重孙满月，家中甚是热闹，以至于让某些人抽了空档，将我孙女做好的发簪偷了去。” “你家丢东西你来找我，你这给人乱扣屎盆子的习惯，还真是让人恶心。” 柳老太梗着脖子，一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蠢样。 洪振涛斜了一眼柳老太。 柳老太顿时噤声，闭嘴不言。 洪振涛这才看着田氏，问道：“您可有证据？” 第65章 某人心太黑 柳老太以为自己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听见村长的话，顿时嚣张的抬起头。 “说的没错，你有证据吗？没证据，我要告你诬陷！” 田氏没有理会柳老太的叫嚣，转头看向旁边的沈清欢，“欢欢……” “娘，我回来了！” 不等田氏把话说完，外面忽然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一个穿着灰色麻衣，裤腿上还打着补丁的中年男人兴匆匆跑进院子。 “您还别说，您从沈家拿回来那些东西可老值钱了……” 男子还没察觉院子里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满脸兴奋冲到柳老太面前，手里攥着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柳老太的大儿子柳大。 柳老太找柳青青要钱，就是为了给他的大儿子娶媳妇用。 “闭嘴！” 柳老太一巴掌打在大儿子脸上，朝着他递了个眼色。 柳大被老娘一巴掌干懵了，还没有反应过来，捂着脸迷迷瞪瞪：“娘，您打我干什么？” “青青婆家来人了！” 柳老太差点被大儿子给蠢死，没好气的说道。 啊？ 柳大一愣，顺着老娘的视线这才看见坐在院子里的沈家人，就连村长也来了。 “哎哟，这不是亲家和婶子，你们怎么一大早就来了。”柳大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将手里的钱袋子往怀里揣。 田氏没有理会柳大，示意沈清欢把证据拿出来。 “欢欢，把证据拿出来给村长过目。” 沈清欢点了点头，将桃木簪拿出来双手递给洪振涛：“村长爷爷，这支桃木簪是在我房间的桌子底下发现的。” “昨日，柳老太去我家的时候，我瞧见她头上戴的就是这支桃木簪。” 柳老太看见沈清欢手里的桃木簪，吓得心尖一颤，不由得攥紧双手。 昨天离开房间的时候，她不小心被桌角绊了一下。 难道发簪就是那时候掉在她房间的？ 不会那么巧吧？ 洪振涛看着手里的簪子，并没有察觉和自家老妻戴的有什么区别，不明白沈清欢是怎么断定这簪子就是柳老太的。 他虽然帮理不帮亲，但不代表自己好糊弄。 “丫头，村里的妇人大多都是这种样式的桃木簪，你怎么判断这是柳老太的桃木簪？” 村长的质疑，让柳老太瞬间眼前一亮。 对啊，戴桃木簪的人那么多，凭啥就说是她的。 肯定是这丫头昨天看她找柳青青要银子，对她怀恨在心。 在没有证据证明东西是她偷了的时候，故意把这件事情扣在她头上。 “小丫头，你今天可得把话说清楚，你不能随随便便找一支桃木簪，就把自己家里丢东西的事栽赃在我头上，我的名声都让你们沈家给败坏了。” 见她一口咬定桃木簪不是自己的，柳青青气得脸色涨红。 “我可以作证……” “大嫂！” 沈清欢连忙制止柳青青，她要让柳老太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既然不是你的，那把你的桃木簪拿出来给我们大伙瞧瞧？” “这……” 柳老太一噎，她就那么一支桃木簪。 “柳老太，快去把你的簪子拿出来啊……” “对啊，赶紧拿出来。” “只要拿出来，不就证明你没有进过人家房间。” 篱笆墙外的村民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 柳老太像是被人架在火烧烤，拿不出桃木簪，这些人的口水都要把她给淹死。 此时，一旁的温氏忽然开口，“娘，我记得你的桃木簪上有两道刻痕，不如请村长看看那桃木簪上有划痕没？” 柳老太正不知道怎么堵住那些人的嘴，听见温氏的话瞬间犹如醍醐灌顶。 “对，没错。”她急切的看着洪振涛，“村长，我的桃木簪簪首有两道划痕，你看看你手里的有没有？” 当初，为了方便辨认自己的桃木簪，她故意在簪首的位置划了两道划痕。 位置并不显眼。 “你确定？” 村长垂眸打量了一眼手里的桃木簪。 “确定，肯定……” 柳老太声音洪亮，好像怕所有人听不见。 沈清欢闻声冷冷一笑，这老太婆自以为聪明，估计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跳进了温氏挖的坑。 “村长，你手里的桃木簪肯定没有划痕。” 柳老太不相信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村长身上，见他久久不说话，忍不住催促起来。 “村长，有没有您倒是说句话啊。” “好歹总要有个交代。” 田氏和沈清欢他们不慌不忙，气定神闲，“村长，您该不会想包庇自己村子里的村民吧？” “你自己看吧！” 村长沉着脸，把桃木簪往柳老太面前一扔。 一把年纪竟然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真是不知羞耻。 柳老太人都傻了。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簪子？ 一时之间，偌大的院子安静得连风声都仿佛听得见。 所有人都看着地上的桃木簪。 柳大木讷的将簪子捡起来，看见簪首的位置有两道划痕，惊讶得看着柳老太：“娘，真的是你的发簪。” 蠢材！ 柳老太心里怒骂一声，转而看向村长和沈清欢他们。 “我的簪子不小心掉在沈家，也不代表沈家的东西是我偷的，你们亲眼瞧见我偷了？” “……” 好会狡辩的老太婆。 田氏一时被怼得哑口无言，转头看向沈清欢。 “丫头，这下怎么办？” 沈清欢此刻也是无言以对。 柳老太说得对，不能凭她的发簪就证明她是小偷。 她刚才故意信誓旦旦，就是想在气势上给柳老太一点压力。 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狡诈不上当。 瞧着沈家人无话可说，柳老太更加得意了，消瘦的脸上满是嘚瑟的笑容。 “怎么，没话说了吗？” 沈清欢有些无奈的看着田氏，喃喃道：“奶，对不起，我……” “没关系！” 田氏一脸慈爱的握着孙女的手，“你不用跟我道歉，要怪只怪某些人心太黑。” 正当沈清欢一筹莫展的时候，人群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快看，又有马车来了。” “怎么还有衙役，难道是县太爷来了不成？” 第66章 放心，交给我 马车缓缓停在柳家门外的大树下，跟在后面的衙役立即上前将帘子撩起来，恭敬得看着马车里的人。 “大人，柳家到了！” “嗯！” 马车里，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 柳家门口看热闹的人伸长脖子，就看见一个身穿黑色官袍，长相极为俊俏的男子从马车上下来。 男子身形修长，面若冠玉，清冷的双眸定定的看着远处。 来人正是常乐镇县令苏晋。 就在众人以为男子要走来时，马车又轻轻晃动一下，一道修长的身影从马车里面出来。 来人一袭深蓝色广袖直裾长袍，外面拢着一层靛青色纱衣，面容清疏，谦和温润，有种清雅衿贵的世家公子之感。 不是卫蘅又是谁。 “苏大人，里面请。” 苏晋长眉微挑，嘴角上扬溢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随后背着手，朝着柳家院子走去。 村长洪振涛是去过县衙的，自是认识县令苏晋。 见他进来，赶忙笑着脸迎上前。 “草民不知大人驾临，有失远迎，还请大人恕罪。” 其他人更不敢怠慢，急忙跟在洪振涛身后见礼。 “见过大人！” 苏晋沉着脸，抬了抬手：“大家不必客气，本官是接到报案，得知云霞村有东西失窃，且窃贼就在杏花村，所以才特意走一趟。” 此话弦外之音，便是为了沈家的事情而来。 洪振涛为人本就正直不偏颇，如今又知道县太爷是特意为沈家撑腰而来，更是不敢怠慢。 又是说了一连串好听的话。 苏晋敷衍的扯了扯嘴角，没有做声。 看见卫蘅，沈清欢一怔。 他怎么来了？ “卫大哥，你怎么跟县太爷在一起？” 卫蘅回答：“早上去你家，你爷说你们来了杏花村，我担心你们出什么事，就赶紧去请县太爷过来。没想到还真让我猜到了，人没说实话吧？” “没！” 沈清欢摇了摇头，咬着后槽牙有些恼火说道：“老太婆嘴硬得很，不肯承认东西是她偷的，而且，一根发簪确实证明不了什么。” “放心，交给我！” 卫蘅眉眼温润，简单的几个字，却让沈清欢飘在半空的心稳稳落回原处。 一旁的苏晋看见卫蘅竟然对一个小姑娘温言软语，惊讶得差点下巴都要掉了。 从来不近女色的国舅爷，难道这次栽了？ 苏晋收回下巴，细细打量着沈清欢。 模样倒是长得不错，身材也纤细合宜，就是这家世…… 宫里的娘娘要是知道，估计得气得背过去。 柳老太看见苏晋，眼珠子滴溜一转，人就往地上一坐，扯着嗓子哭喊起来：“县太爷，您来得正好，这一家人一大早上跑来我家诬陷我偷了他们家的东西，老妇虽然昨日去过她家，可没有动过她家一针一线，求县太爷给老妇做主啊……” 柳老太一边哭一边拍着双腿，俨然就是个泼妇。 哭喊的声音打乱了苏晋的走神，他皱了皱眉，没好气的瞥了一眼卫蘅。 他是太清闲了，所以连这种小事也要插手？ “县太爷，您可要为老妇做主……” 不知何时，柳老太已经蹭到苏晋腿边，紧紧抓着他的衣袍卑微的哭求。 苏晋忍着厌恶，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老人家你放心，事情原委本官在路上已经了解清楚，本官一定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坏人，你先松开本官的衣服。” 回去之后，这身官袍一定要让林让多洗几遍。 柳老太不敢做得太过，只好松手。 苏晋立刻往后退两步，生怕柳老太又扑上来。 此时，卫蘅也收起脸上的笑意，面色冷清看着地上的柳老太，声音清冷：“你说沈家丢的东西跟你没关系？” “对！” 柳老太笃定沈家没有证据，咬死不承认。 卫蘅轻笑一声，抬头看向苏晋，“苏大人，在下有一人证能证明沈家丢失的东西确实跟柳家人有关。” 话音一落，周围一阵哗然。 沈清欢更是睁大一双水蒙蒙的眸子，有些不可思议。 “带人证上来！” 随着苏晋的话音落下，两个衙役带着一个佝偻着身体的年轻男子从外面进来。 其中一个衙役捧着一个藏青色的包袱走到卫蘅面前。 卫蘅打开包袱，里面赫然是沈清欢丢失的那十几支缠花发簪。 “苏大人，赃物在此。” 年轻男子早就吓得浑身哆嗦，听见卫蘅的话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大人，小的不是小偷，小的只是镇上锦绣阁的伙计，这些簪花是一大清早有人送到铺子里售卖，小的真的不是小偷，您不信可以问镇上问。” 卫蘅走到年轻男子面前，蹲下身用手中的折扇托起他的下巴。 “你说这些东西是有人送去你铺子售卖，那我问你，你可记得那人相貌？” “记得，记得！” “好！” 卫蘅收回折扇，朗声道：“既然你认识，那你看看在场有没有卖簪花给你的人。” 年轻男子颤颤巍巍抬起头，一眼就看见站在屋檐下的柳大，怒气冲冲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指着他：“就是他，就是他一大清早拿着东西来的，就算他化成灰我也能认得。” “我瞧着这些簪花都是很新式的物件，而且比铺子里的还要好，我们掌柜的就给了一两银子一支，一共十五支，给了他十五两银子。装银子的钱袋还是灰白色的，因为是早上的第一笔生意，我记得很清楚。” 其实当簪花出现的时候，柳老太和柳大两个人就已经知道事情兜不住了。 加上锦绣阁伙计的指认，母子二人此时此刻已经吓得瑟瑟发抖。 “大人，求大人饶命，老妇是被猪油蒙了心，知道错了，求大人给老妇一次机会，老妇再也不敢了……” 柳老太一边磕头一边求饶。 柳大也吓傻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大人，草民错了，东西是草民娘拿回来的，草民不知道这些是赃物，求大人开恩，饶了草民这一回吧。” 苏晋抿唇，冷漠的看着不停磕头求饶的母子俩。 “沈老夫人，此事您觉得如何处置合适？” 按律法，凡偷窃者金额高达二两关押三个月，罚双倍银钱。 第67章 青青是我柳家人 田氏看着沈清欢，小声问她：“丫头，这事你怎么看？” 若是旁人，田氏定然不会心软，但是柳青青是自己孙媳妇，不看僧面看佛面，柳老太真要被关押三个月，日后哪能抬起头见人。 沈清欢自然也是知道阿奶的顾虑，可要轻饶了柳老太，这口气她又咽不下去。 就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柳青青忽然猛地跪在田氏面前。 “阿奶，您不用考虑孙媳，他们做错了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今日此事若不了了之，日后只怕还会再犯。” “你这孩子，赶紧起来。” 田氏将柳青青拉起来，万分心疼的看着她。 “阿奶能明白你的心，咱家没人怪你。你要为你爹娘还有你的几个兄弟考虑，他们还要在老太婆底下讨生活。” 柳二本就不得老太婆喜欢，如今更是看不得他们。 柳青青回头看向爹娘，满心的愧疚无法言说。 哭喊着求饶的柳老太听见柳青青的话，就跟疯了一样，扑到她面前。 “扫把星，腌臜东西，我是你奶，你说什么胡话，这么多年的粮食，都喂了狗吗？你要把你奶送进牢房，就不怕老天爷一雷劈死你。” 柳老太动作太快，纵然田氏眼疾手快护住柳青青，脸上还是被划了两道口子出来。 沈清欢也被吓到了，连忙来到柳青青身边。 看着脸上伤口不深，才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一点划伤，等回去抹点药就没事了。” 田氏见状顿时怒火中烧，一把将柳老太推倒在地，瞪着眼睛，指着她的鼻子警告：“老太婆，青青是我沈家人，你再动手一下试试？” “我孙女我怎么打不得……” 柳老太不服输，还要冲上去。 苏晋拧着眉看了衙役一眼，衙役立即上前，将她扣押。 看着左右两边的衙役，柳老太瞬间蔫了。 “大人，此事我们绝不私了。”田氏怒气冲冲看着苏晋。 原本打算看在青青的份上，给她一次机会。 既然她不珍惜，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既然苦主要求，苏晋自然公事公办，冷声吩咐：“你们两个，把犯人押下去！” “是！” 两个衙役应声上前，一左一右抓住柳老太的手臂，要将人拖出去。 一看动真格，柳老太吓得全身发软，“县太爷，老妇知道错了，求大人宽恕……老妇认罪，老妇把银子都还给她们，只求大人饶了老妇。” “你该求的人不是本官！”苏晋一脸淡然。 这种事他见多了，心里早就平静如水不会泛起任何波澜。 柳老太泪眼婆娑看着田氏，可怜的给她磕头：“亲家，是我不对。我不该嫉妒你们家赚钱，动了邪念，我把银子还给你，你就饶了我吧……” 田氏愣愣看着柳老太，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这事可不是流两滴泪就能了。 “你偷我家孙女的东西，又动手伤了我的孙媳妇，你不应该求得她们的原谅吗？” “……” 柳老太哭声一顿，浑浊的双目看着沈清欢和柳青青。 不过是两个黄毛丫头，居然让她跟她们道歉，她是疯了吗？ “不愿意？” 田氏见她不吭声，抬头就看着苏晋，“大人，此事就按律法办。” 苏晋抬眸扫了衙役一眼。 衙役立即拖着柳老太出了柳家院子。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青青……你快跟你奶求求情……” 柳老太被拖出院子，柳青青却连眉眼都没有眨一下，沈家人对她那么好，把她当亲闺女对待，她不可能为这种人求情，伤了他们的心。 “柳二、温氏，你们两个吃里扒外，没安好心的狗东西，你们就巴不得我早点死，你们的日子就好过了对不对？” “我告诉你们，就算我死了，你们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做了鬼，我也不放过你们。” 柳老太被绑在马车旁边，骂完柳青青开始骂自己的儿子媳妇。 众人听了直摇头，看她的眼神越发鄙夷。 柳老爷子和三儿子闻讯匆匆忙忙回到家，就看见柳老太被绑在马车旁边，身边还有两个衙役看守，两人想靠近却不敢。 “老头子，三儿……你们救救我……我不想蹲大狱……” 柳老太看见他们就像看见救星，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 看见老妻如此，柳老爷子就知道她肯定干了不该干的事，冷冷刮了她一眼快步朝院子走去。 院子里，柳老太被带走，柳大也跟着熄了火、 洪振涛走到他身边，忍着怒火把他踹了一脚，“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银子给人家。” 东西没了，总还有银子交差。 柳大心里舍不得极了。 那可是十五两白花花的银子，不仅能给儿子娶媳妇，还能办上十几桌丰盛的喜宴。 他不想还，可又不得不还。 磨磨蹭蹭像只乌龟，半天才把钱袋子从怀里掏出来递给村长。 银子，他的银子啊！ 洪振涛瞧着他那不争气的样子，气得又踹了他一脚，才一把抽走银子来到田氏面前。 “老太太，这是银子，您收好！” “欢欢，你的意见呢？” 田氏没收，而是征求沈清欢的意见。 “把银子还给锦绣阁，东西我们拿回去。” 这些簪花都是罗小姐定好的，而且就算卖也不止一两银子一支，锦绣阁的伙计压了价，她要是收了银子，不但不能按时交货，损了命运，还要亏好几两银子。 “成，只要姑娘开心就好！” 锦绣阁的伙计自然答应，就算不答应也只能埋在心里。 县太爷显然站沈家这边，得罪沈家人就等于得罪县太爷，东家要知道，非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此事告一段落，苏晋正要走，却迎面撞上柳老爷子。 “草民见过大人！”柳老爷子躬身见礼，而后才看见院子里的田氏和沈家人，淡淡道：“今日之事，实属老汉家门不幸，还请大人秉公办理。” 院子外，柳老太还指望老头子给自己求情。 柳老爷子往日对柳青青也算不错，他若开口，沈家人看在那丫头份上定然给他一份薄面。 没想到，他居然不顾自己死活。 柳老太气得血脉翻涌，一口鲜血喷出来，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第68章 我最讨厌骗子 见此情形，苏晋也不好关押柳老太，只能让衙役带走柳大，让他这个做儿子的代为受过。 北陵以孝道治国，子代母受过的事也有。 沈清欢虽然不理解，但也没想过为此争辩。 柳家院子外，苏晋站在马车旁边，看向并没有打算跟自己一同离开的卫蘅，眼底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光芒。 “苏大人，您一路奔波，不妨去寒舍小坐休息片刻？”洪振涛一脸讨好的笑容。 “不必！”苏晋摆手，看向站在沈家人中间的卫蘅。 “本官还有要事处理，改日在去叨扰。” 洪振涛扯了扯嘴角，不敢再邀。 众人恭送苏晋离开，柳大被衙役押着跟在马车后面，一双眼睛啐着恨意紧紧攫着沈清欢他们。 等到马车走远，洪振涛才遣散众人。 “都散了，散了，没什么好看的，今天的事不许到处乱说。” 坏了村里的名声，谁家也不好过。 大家也是识趣，看完热闹也就自觉离开。 等村民都走了，洪振涛才小心翼翼走到田氏面前，“沈老太太，今天的事，能不能麻烦您不要传扬出去。柳老太虽然处事差了点，可我们村也就她一个糊涂人，您高抬贵手，莫要与我们为难？” 田氏斜了一眼村长，转头看向儿子、媳妇等晚辈。 “杏花村村长的话你们可听见了？” “儿子明白！”沈谷道：“堂堂男子汉，岂是多舌之人。” 李氏：“娘放心， 媳妇不会做那么无聊的事。” 沈清欢见状更是摇头，淡淡的说了一句：“沈家家教甚严，才不会做背后嚼人舌根这种事。” 柳青青虽然没有作声，可眼底也是对柳家的不屑。 田氏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洪振涛：“她们的答案不知道村长满不满意？” “满……” 村长的‘意’字还没有说出口，田氏就自顾自说道：“反正我是很满意，日后出现什么不好的言论，肯定不会是从我沈家人口中说出去的。” “对，对……” 村长讪笑。 ~ 随后，田氏婉拒柳老爷子挽留，带着一家人离开杏花村。 马车上，沈谷夫妻在前面驾车，田氏带着沈清欢还有沈素和柳青青坐在马车里。 卫蘅也跟着一起。 不算太大的车厢显得有些拥挤。 卫蘅眼底微不可见划过一抹怅然，又很快恢复正常。 “卫大哥，今天的事真的要多谢你。”沈清欢打破马车里的安静，感激万分的看着卫蘅。 要不是他出手，柳老太肯定不会招认。 卫蘅勾唇，声音淡然：“说什么谢不谢，我和子辰日日上门蹭饭也不曾言谢，你这样倒是显得生分了。” 其实沈清欢心里很多问题，不过碍于田氏在这，不便多问。 比如，卫蘅怎么知道柳大把发簪送到锦绣阁去卖？还能请来县太爷主持公道？ 县太爷对他的态度，可不像是对待普通人。 杏花村和云溪村相距不是很远，马车刚走了一半，沈清欢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冲着正在驾车的沈谷喊道：“大伯，停一下车。” 沈谷‘吁’的一声勒紧缰绳，“欢欢，咋了？” 沈清欢看着田氏，道：“奶，我要去一趟桃花村，要不你们先回去，我把事情办完了就去追你们？” 桃花村就在杏花村北边，两个村子挨得很近，走路也就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到。 “什么事非要现在去办？”田氏皱眉，不放心她一个小姑娘在外面。 沈清欢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前两日，她本应该跟钱二强去桃花村，见一对姓邓的兄弟，但是因为一点事情耽搁了，这事就搁置了几天。 今天正好来了杏花村，往前走一点就是桃花村，她顺道就想着把人给找着，看看他们为人如何。 如果好吃懒做，偷奸耍滑，就算手艺再好，她也不能要。 田氏听完后越发不放心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让你大哥跟着你一起，兄妹二人有个帮衬也好。” 沈清欢看着大哥。 这事她没意见，只是大嫂现在好像更需要人陪。 “奶，让大哥留下照顾大嫂，我一个人能行。” 田氏考虑到柳青青，打算让沈谷陪着，正要开口时一旁的卫蘅忽然开口：“沈家奶奶，要不我陪着清欢，我以前和子辰来过杏花村几次，说不定认识她要找的人。” “如此甚好。”田氏没有片刻犹豫。 一旁的沈清欢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阿奶这想牵红线的心，未免太明显了。 “奶，大伯，那你们先回去。我把事情处理好了，就跟卫大哥去追你们。” “成！你们小心点。” 路边，沈清欢和卫蘅目送马车走远。 这里没有旁人，沈清欢也不在装，把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卫大哥，我奶他们都不在，你可以跟我说实话了吗？” “什么？”卫蘅佯装没听懂。 沈清欢拧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无奈叹了口气：“你是怎么知道柳大拿着缠花发簪去了锦绣阁？” 难不成你能未卜先知？ 卫蘅：“……” “别说巧合？所有的巧合撞在一起，那就不是巧合了。” 不等卫蘅开口，沈清欢就先一步堵住他的嘴。 卫蘅倒是没想到这丫头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薄唇轻启：“不是要找人，咱们边走边说？” “好！”沈清欢点了点头：“不过，你不能有所隐瞒，我这人生平最讨厌被人欺骗。”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卫蘅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神情有些不自然。 原本想要解释事情原委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又咽了下去。 要不先告诉她自己的身份？ 毕竟，他也并非有意隐瞒身份欺骗她。 她听完解释，应该会原谅自己。 “清欢，有件事其实我……” “呀，这不是沈家小姑娘，你们怎么还没回去？” 卫蘅刚要开口解释，迎面朝他们走来两个妇人一眼认出沈清欢，忙笑着打招呼，打断了卫蘅要说的话。 沈清欢没察觉他的异样，看着走过来的妇人问道：“两位婶子，我和我哥要去桃花村，在你们村借个道。” “桃花村啊，不远，你们顺着这条路往前走一炷香就到了。” 妇人热心的给他们指路。 沈清欢道谢就和卫蘅顺着路继续走。 “卫大哥，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路上，沈清欢压根没有察觉卫蘅的异样，也没有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纠结。 走得好好的，卫蘅忽然然停下脚步，“清欢，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第69章 她也有不能说的秘密 与此同时。 马车走了小半刻钟就已经回到沈家门口。 家里人正在将泡好的泡竹笋搬上驴车，瞧见马车回来，纷纷停下手里的活，一拥而去。 “大哥，大嫂，你们回来了。” 沈山抹了把汗，喘着粗气，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东西找到了吗？” “娘和欢欢她们还好吧？”康氏也是一脸担忧。 到现在，她脑子里还是婆婆出门时那恨不得要撕了柳老太的神情。 沈仓也带着其他兄弟站在他们身后，一脸关切。 “爹，大嫂没有在他们家受委屈吧？” 沈淳也是一副小大人模样，插着腰咬牙切齿，“他们要是敢欺负大嫂，我就跟他们拼了。” 打不过，那就用咬。 沈山和康氏也想起柳青青，“对对对，青青怎么样？那老太婆没为难她吧？” “放心，好着呢！” 马车里，柳青青听着大家的话，感动得红了眼眶。 田氏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别伤心了，下次可不许一个人回去。出了事大家一起想办法，可不许冲动了？” “知道了，奶！”柳青青点头。 沈谷夫妻跳下马车，沈谷把缰绳系在树上，李氏则撩起帘子。 田氏握着柳青青的手下来，沈山夫妇不见女儿，不解问道：‘娘，欢欢呢，怎么没跟您一起回来？’ “她去桃花村了，季云那孩子跟着一起，你们放心出不了事。” 康氏闻声皱起了眉，觉得有些不妥。 “娘，您该让素哥儿跟着，卫蘅到底是外男，传出去有损欢欢清誉。” “只要行得端，做得正，又何必在意旁人的风言风语。”田氏抿唇，摇头叹道：“欢欢那丫头心里透得很，处事会有分寸。” “可……” 康氏还想说，却被一旁的丈夫拉住。 沈山柔声安抚道：“娘说得对，不要在意旁人说些什么，人活一辈子但求问心无愧。” 要是日日在意旁人说些什么，日子过得多无趣。 事已至此，康氏也不好再说什么。 不过，却打算等女儿回来，单独跟她聊聊。 ~ 杏花村。 沈清欢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满脸纠结的卫蘅。 “有什么事不能边走边说？” 卫蘅点头，郑重地说：“等你听我说完，如果不生我的气。” “那你说吧，我听着。”沈清欢瞥见路边有块大石头，索性就走过去坐在上面，好整以暇看着卫蘅。 卫蘅抿了抿唇，薄唇微张：“其实……其实我……” 一旦身份曝光，他们之间会不会变得生分客套？ “说呀。” 沈清欢很期待，圆溜溜如小鹿般的眸子闪烁着星光。 卫蘅吸了口气，一鼓作气说道：“对不起，我骗了你。其实我不是教书先生的儿子，我爹是当朝文国公，我娘商贾出身，大姐是当朝皇后，还有两个兄长，大哥是大理寺卿，二哥是军器监少监，我是皇城司总指挥使，因为追查一桩案子来到云溪村。” 呃…… 这不是他的身份，忽然跟她表露身份做什么？ “除了身份，我所说的其他一切都是真的。”卫蘅神色凝重，一字一句认真道：“我从来没有想过欺骗你……和你的家人。” 所以，他是因为自己刚才的那句话，才会突然坦白自己的身份？ 沈清欢脑子有一瞬间短路。 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有点暖暖的，痒痒的挠得她有点点忍不住想入非非。 “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事？” 沈清欢刻意咬重‘事’这个字。 卫蘅‘嗯’了一声，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盯着她那张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小脸。 她好像对自己的身份一点也不惊讶。 卫蘅：“你不生气？” “生气干什么？”沈清欢摇头，笑着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只是没想到他是当朝国舅爷，还是皇城司指挥使。一大家人单独拎一个出来随便踩两脚，地面都要抖三抖的勋贵世家。 “你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可气质和教养这些东西是骗不了人的。我奶他们也都能猜出一些，只是你不说，他们也就装聋作哑不拆穿而已。” 再说了，谁的身上没有一点小秘密。 她也有不能说的秘密。 “不生气就好。” 卫蘅扯了扯嘴角，幸好许子辰不在这，不然定会挖苦他两句。 “所以，你是派人跟着柳大，才知道他把簪花卖去锦绣阁？”既然知道他的身份，想到这一点并不难。 沈清欢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吧，咱们该去桃花村，晚了回家他们该担心。” 正事要紧！ ~ 沿着小路两人走了小半刻钟，终于到了村口。 村口左边立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桃花村三个大字，右边有个凉亭，几个孩子在凉亭下面玩游戏。 见到生人进了村，几个孩子立刻围在一起，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们。 “你们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们？” 沈清欢微笑看着他们，“我是前面云溪村的村民，来桃花村找人，你们知道谁家姓邓吗？” “不知道！” 几个孩子纷纷摇头，然后一哄而散，各自跑回家。 沈清欢一脸懵。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好像长得没那么吓人吧！ “我吓到他们了吗？”沈清欢扭头看向卫蘅，委屈得瘪着嘴。 “跟你没关系！” 卫蘅勾唇，温声安抚：“隔壁镇上有几户人家孩子失踪，此事闹了不小的动静，想来是家里人都叮嘱过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万恶的人贩子！” 沈清欢听着心像是被什么揪住，疼得倒抽口凉气。 回去之后，赶紧把这事在村里说说。 谁家的孩子不是宝，要真被人拐跑，后悔都来不及。 “你该抓住这些人，砍了他们的头。” “嗯！”卫蘅点头，“放心，我一定会找到那些失踪的孩子。” “走吧，咱们进村问问。” 进了村，沈清欢发现暗处不少眼睛一直盯着他们，走了许久也没有瞧见一个村民，瞬间感觉有些头大。 “你歇会儿，我去找人打听。”卫蘅不知从哪找来一个竹筒递给她，“这里面是水，我没喝过。” 沈清欢尴尬接过。 “……好！” 第70章 不做吃里扒外的事 卫蘅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也打听到邓家兄弟住处，也打听到邓家兄弟大哥叫邓一帆，弟弟叫邓一鸣。 一个一帆风顺，一个一鸣惊人。 倒是两个很好的名字！ 两人绕过一片田埂，才找到一个茅草屋。 屋前左边是一片菜地，种的菜已经长出绿色的叶子，右边有个茅草棚，棚子下面有一架风箱，风箱旁边是大火炉，还有一些铁锤、铁砧子，各种钳子等等…… 两人走进院子，就感觉到一股热浪。 想来炉子里的火才灭了没多久。 “这里应该就是了。” 看到这些东西，沈清欢基本确定他们没有找错地方。 整个桃花村，姓邓的有几户，可打铁的只有一家。 “请问有人吗？” 房门是开的，沈清欢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冲着里面喊了一声。 不多时，屋子里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身高大概一米八左右，脸色黝黑，身形壮硕，手里还捏着一根簪子，谨慎的看着门口的沈清欢和卫蘅。 “你们找谁？” “我们兄妹路过此地，想问大哥讨点水喝，不知大哥可愿行个方便？”沈清欢并没有直接表明身份。 她请人，手艺第二，人品第一。 要是连口水都舍不得，这种人便留不得。 “好，你们等等！”年轻男子转身进去。 随后，屋子里传来两人对话的声音。 “一鸣，谁来了？” “一对兄妹，大概是渴了，路过咱们家想讨点水喝。” “旁的咱们家拿不出，一口水还是有的，你赶紧去倒水。咱们得赶紧把手里的活干完，不然明天都不好跟强哥交差。” “知道，很快……” 窸窸窣窣片刻后，年轻男子端着两碗水出来，许是因为碗口还有几个缺口，他脸上有些尴尬，“家里只有这样的茶碗，两位仔细些，莫要伤到嘴。” “多谢！” 沈清欢道谢，趁着喝水的功夫往屋子里看了几眼。 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门口的四方桌旁边坐着一个男子，因为低着头所以看不清容貌，但手里的活做得十分利索。 四方桌上摆着各种工具，一些铁片和簪体，有个盒子，里面放着已经打磨处理好的主体簪，簪体有花纹，纹样不够圆润，应该还没有打磨。 “大哥，你们这做的啥，我能看看吗？” 小姑娘长得软萌软萌的，眼睛亮晶晶又跟会说话一样，邓家兄弟心都软得一塌糊涂，当即点头：“这些都是做发饰的小物件，姑娘你要喜欢可以进来看看。” 卫蘅眯了眯眼睛，看着邓家兄弟的眼神多了几分冷意。 沈清欢进了屋，搬了个小杌子坐在四方桌旁边，左摸摸右看看，“大哥，我们是镇上锦绣阁的，正好缺一批簪子，你们这东西能买给我们吗？。” 兄弟两手里动作一顿，大哥邓一帆抬头看向沈清欢，摇头拒绝。 “姑娘，这东西别人已经定好，不能卖给你。” “别人给多少银子，我出双倍？”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沈清欢立即从掏出几两碎银放在桌上，“这么多够不够？如果不够还可以加。” 总之只要能把东西卖给她，多少钱都可以。 “姑娘，这些东西已经有主了，您就算给我再多银子，我也不能卖给你，你们赶紧走，别耽误我们兄弟干活。” 邓一帆起身，冷声逐客。 眼见邓一帆不动摇，沈清欢又把主意打在一旁的邓一鸣身上。 “我出五倍的价格，要不你劝劝这位大哥？” 邓一鸣呼吸一滞，五倍的价格那可是十两，这些东西可不值这个钱。 这姑娘是不是疯了？ 惊讶过后，邓一鸣态度也和大哥邓一帆一样坚决。 “小姑娘，别说五倍，就算你给一百两这些东西我们兄弟俩也不能卖给你，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手艺人，不做吃里扒外的事。” 邓一鸣有些不耐烦，冷声催促道：“赶紧走别耽误我们时间。” “我是不会放弃的。” 沈清欢故意装出一副势在必得样子，“我就在外面等，一直等你们答应把东西卖给我为止。” 话音一落，人就跑到外面，坐在石磨上面。 “……” 邓一鸣看了沈清欢一眼，没有说话，反倒是对着卫蘅说道：“小兄弟，还是赶紧把你妹妹带走，就算坐到天黑，我也不做言而无信的人。” “抱歉，小妹有些任性，添你们麻烦了。” 卫蘅歉意的点了点头，追着沈清欢出去。 “你要试探他们，也该差不多了。”卫蘅压低声音提醒，“小心适得其反。” “我知道！”沈清欢心里有数。 试探到这其实已经能判断兄弟二人品行不错，她故意提出要等他们改变主意，也是为了看看他们会不会对一个别有用心的人心软。 她可不想请一个圣母帮自己做事。 “我摆明是要他们手里的东西，他们要是对我心软，以后也能对其他别有用心的人心软。” 这种人能用，但不能重用。 卫蘅坐在她旁边，手肘撑着膝盖，歪着脑袋看着沈清欢，眼底带着探究。 “看不出来你年纪不大，心眼倒是很足，沈二叔他们好像没有你这么多心眼……” 遭了，忘了他是皇城司指挥使。 一点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不会察觉到什么吧？ 沈清欢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我跟我奶像，我奶是个有主意的。” 卫蘅没有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也没有拆穿，只是笑着附和道：“那倒是，沈奶奶是个聪明的，你跟她确实很像！” “呵呵……” 沈清欢干笑不做声。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奇怪？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在石磨山闲聊了两个时辰。 邓一鸣端着做好的午饭放在桌上，兄弟俩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往外瞟一下，一番狼吞虎咽后又继续手里的活。 沈清欢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兄弟俩还真是铁石心肠，看着我们坐在外面也不送一口吃的。” 卫蘅轻笑着揶揄：“这难道不是你所希望的？” 忠诚，果决，不为不义之财而动摇。 沈清欢想了想，点头：“这倒是没错。” 第71章 救人 吃完饭，邓家兄弟继续手里的活。 兄弟二人很有原则，说了不卖就是不卖，就算沈清欢和卫蘅已经在门口枯坐两个时辰，也没有半分心软。 沈清欢心底是好笑又无奈。 “要不，进去？”卫蘅看着屋里头的兄弟。 他若挑人，也会挑他们兄弟这样的。 “好！”沈清欢笑着点了点头。 她是来办正事的，该闹的，该试的都已经差不多了，是时候把正事提出来。 沈清欢从石磨山跳下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两人正要往屋里走，眼前忽然有个什么东西一晃而过，然后就听见屋子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一帆，一鸣，你爹溺水，你们赶紧去看看，晚了就怕来不及了。” “边走边说。” 邓一帆放下手里的东西，不等邓一鸣和来传信的村民，箭步流星跑了出去。 报信的村民邓一鸣也紧随其后。 沈清欢和卫蘅也听见了，立刻跟了上去。 ~ 桃花村位于清河最上游，这里鱼群最多，桃花村的村民多数都是以捕鱼为生，邓家兄弟的父亲邓守仁也是其中之一。 不过，比起土生土长的桃花村村民，他捕鱼赚不了什么银子。 河边到处架着捕鱼网，还有几艘渔船歇在岸边。 邓守仁翻船溺水的时候，岸边很多村民，瞧见之后立刻把他从河里捞上来，可人却只剩下一口气。 邓家兄弟赶来时，就看见父亲气息微弱得躺在地上。 “爹……” “爹！” 兄弟二人慌了神，猛地跪在邓守仁身边，邓一帆冲着围观的人大声喊道：“叔，婶，帮忙去请大夫……” “去了，去了，你们放心，你爹一定没事。” “对，没错，守仁大叔人好，老天爷不会不保佑好人。”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抚他们，可心里都清楚。 他爹掉河里沉下去那么久，整个脸都发紫肿胀，只怕凶多吉少。 沈清欢和卫蘅稍晚一步赶到，拨开人群就看见兄弟二人抱着邓守仁，吓得大喝一声：“你们赶紧把人平放在地上。” 骄横的声音引起众村民的注意。 “谁家的女娃娃，跑着凑什么热闹？” “小丫头，别多事，赶紧回去。” “溺水的人要平躺在地上，你们这样会堵住他的呼吸通道。” 沈清欢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走到兄弟二人面前蹲下，翻了翻邓守仁的眼皮，又探了探他脖颈的大动脉。 没气了，但还有微弱的脉搏，应该有救。 “你爹还有心跳，眼下的情况等不到大夫赶来，你们要是想救你爹，就听我的。”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见沈清欢如此严肃，邓一帆把心一横，选择相信她把父亲放在地上。 “姑娘，拜托你了。” 邓一帆面色深沉，将所有希望寄托在沈清欢身上。 沈清欢拧着眉，其实自己心里也没有底。她只学过一些基本的急救方式，不知道能够派上用场。 她先捏住邓守仁的下巴，掰开他的嘴，并没有发现口腔内有泥沙或者水槽等杂物，又检查了他的鼻腔，发现少量泥沙。 肯定是落水后，他第一时间屏住呼吸，只是后来氧气不足才吸入一些泥沙。 沈清欢将他鼻腔的泥沙清理干净，然后就准备人工呼吸。 她一手捏着邓守仁的鼻子，一手抬起他的下巴，迫使他的嘴巴能张开，然后对着他的嘴俯身下去…… “啊……这姑娘干什么？” “看不下去了。” “世风日下，这小姑娘懂不懂男女有别。” 正当沈清欢打算给邓守仁渡气的时候，旁边忽然响起一阵哗然，自己的身体也在半空中被人拦了下来。 卫蘅拧着眉，嗓音低沉：“你干什么？” “救人啊！” 沈清欢不疑有他，心里只想着救人，完全没想过这么做会为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 “你不行！” 卫蘅沉着脸，虽然他不知道她要用什么方式救人。 但他知道，如果由着她继续。 人不管是死是活，她的名声全完了。 对上卫蘅那双深邃黝黑的眸子，沈清欢忽然像是被电击了一下，脑子瞬间清醒了。 这是礼教严苛，思想封建的古代。 人工呼吸虽然是救人，可是到底过于亲密。 沈清欢尴尬的笑了笑，立刻往后退了两步，看着邓一鸣和邓一帆兄弟，“邓大哥，邓二哥，你们按照我说的做。” 人工呼吸对他们来说应该不难。 “好！” 兄弟二人也是被她吓了一跳，好在旁边这姑娘的兄长及时制止。 否则，后果难以想象。 沈清欢跪坐在邓守仁身边，一手捏着他的鼻子，一手抬起他的下巴，然后边说急救的要领，“邓大哥，捏住鼻子抬下巴的时候，你要往你爹嘴里吹一口气。” “最重要的是一定要用嘴堵住你爹的嘴，不要让你吹进去的气跑出来，渡气的时候，心底默默的滴答一下，重复两到五次，我来听心跳。” “好！” 邓一帆还是镇定，一边听一边照着沈清欢之前的动作做。 然后渡气。 五次过后，沈清欢趴在邓守仁胸口听了一会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看来得进行胸外按压！ “邓二哥，你来做胸外按压，我做一遍你看清楚了。” 沈清欢直起腰，双手掌心朝下交叉在一起，放在邓守仁胸骨中段，垂直向下用力按压，一分钟一百到两百的频频不能间断。 “看清楚了吗？” 一分钟下来，沈清欢累得浑身冒汗。 胸外按压是个体力活，不合适原主这个娇滴滴小姑娘。 “看清楚了！” “按三十次停下来，邓大哥你就立刻吹气两次，如此重复。” “明白！” 兄弟俩点头，一个做胸外按压，一个做人工呼吸，配合得十分默契。 大概两分钟之后，邓守仁就已经有了反应，连连吐了好几口水，人也有了意识，缓缓睁开眼睛，眼底有了焦距。 “老大，老二……” “爹！” 兄弟二人没忍住，众目睽睽下哽咽起来。 “您没事太好了！”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看着沈清欢的目光不再充满疑虑。 “小姑娘，你可真厉害。” “没错，我们都没见过这种救人的方法。” “今天要不是你，邓老哥恐怕凶多吉少了……” 第72章 辛苦你了 人没事，沈清欢也松了口气，整个人虚弱的跌坐在地上。 真怕救不回来。 “邓大哥，你们赶紧送邓大叔去医馆，让大夫看看最为稳妥。” 邓一帆兄弟二人齐刷刷跪在沈清欢面前，两人郑重的朝她磕了个头，“姑娘的救命之恩，我兄弟二人今生今世无以为报，甘愿牛马，为姑娘差遣。” “好，我记着。”沈清欢点头，又提醒道：“先把大叔安顿好，其他的事情再说。” 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兄弟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也不敢耽误给老父亲找大夫，一个背着，一个在旁边扶着就去找大夫。 “这兄弟两真是孝顺，以后邓老头有福喽。” “谁说不是。” “哎，就是家里穷了些，不然多少姑娘想挤进他家门。” 村民们闲聊着各自离开。 沈清欢还坐在地上，卫蘅伸抿着唇，脸色有些不好看。 “你当真是不怕惹麻烦！” “救人要紧，哪有功夫想那么多。”沈清欢边说边起身。 大概是在地上跪久了，膝盖处疼得她一下没有站稳，整个人直接往地上倒下去。 “小心！” 卫蘅眼疾手快，伸手一把勾住她的腰，扶着她站稳，眸光凌厉的扫了眼她的膝盖。 河边都是石头，只怕膝盖处已经又红又肿。 “你看看你，救了人还让自己受了伤，回去我怎么跟你奶交代？” “能不能不要告诉我奶！”沈清欢一听见田氏，心里就怕了，要让她奶知道自己来一趟桃花村就把自己弄受伤，以后肯定不让她出门。 她微微仰着头，声音娇软带着一丝恳求，让人不忍心拒绝。 “我奶要是知道，以后肯定不允许我跟你一起出门了。” 卫蘅眯眼。 不能一起出门？ 嗯…… 那可不行！ “好！” 沈清欢这才松了口气，“回去吧！” 卫蘅点了点头，走到沈清欢面前弯下腰。 沈清欢：“……” 这是干什么？ “你能走？”卫蘅低沉的声音传过来。 沈清欢动了动膝盖，疼得倒抽口凉气。 这一路走回去，腿肯定得废，到时候肯定就瞒不住。 “我背你走小路，许子辰在家里，上了药之后再回去。” 沈清欢想了想，一咬牙点头答应。 “那……就辛苦你了。” “上来！” 看着眼前宽阔的后背，沈清欢犹豫片刻趴了上去。 算了，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感觉背上一沉，卫蘅微微勾起了嘴角，背着她离开桃花村。 ~ 卫蘅脚程很快，又是抄小路，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两人就回到云溪村。 这时候大多数村民都已经吃过午饭下地干活了，路上没什么人，沈清欢趴在卫蘅身上也没什么心理负担，不由得有些昏昏欲睡。 “卫大哥！” 忽然，一个娇软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了起来。 沈清欢吓得一个激灵，瞬间脑子清醒。 谁的夹子音，好难听！ 卫蘅脚步一顿，侧头瞥了一眼，抬步继续往自家走。 “卫大哥，你等等我！”后面的人不甘心，小跑追了上来，看见他背上趴着沈清欢震惊得尖叫出来：“沈清欢，怎么是你？男女有别，你怎么可以趴在卫大哥背上，你还要不要脸？” 看见是孙小妹在后面穷追不舍，沈清欢原本没有打算跟她一般见识。 这会儿听见她骂自己不要脸，心里的怒气一下冲到脑门上。 “你赶紧下来。” 孙小妹见沈清欢无动于衷，气得嘴都歪了，不管不顾的冲上前，想要把她扒拉下来。 沈清欢一个没注意，差点就被她扒拉下来。 好在卫蘅反应迅速，急忙抓住她的手臂。 “卫大哥，放我下来吧！” 沈清欢拍了拍卫蘅的肩膀。 嫉妒真是使人面目全非，这孙小妹当真是要把她往死里推。 “你的腿……” 卫蘅有点不放心。 “没事！” 就是疼一下，要不了命。 卫蘅犹豫片刻，还是把她放下来，手却一直抓着她的手臂，让她把身上的重量压在自己这边。 见两人分开，孙小妹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 “卫大哥，我家今天晚上炖肉，我娘请你去我家吃饭。” “不用客气，晚上我没空。” 卫蘅想也没想直接拒绝，更是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孙小妹。 孙小妹气得嘴角微微颤抖，却还是装出一副温柔的模样，“那明天……我让我娘将肉留着明天做。” 卫蘅没有说话。 全身上下都透着抗拒。 沈清欢在一旁看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阴阳怪气说道：“肉放到明天就变味了，你们家这待客之道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你闭嘴！” 孙小妹狠狠瞪着沈清欢。 这斤肉可是她求了她娘好几天，才说动娘买回来招待卫蘅。 沈清欢可不惯着孙小妹，讽刺道：“嘴长在我脸上，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有本事你把我的嘴缝上？” “你……” 孙小妹气得血脉翻涌，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拳。 小贱人，上次怎么没把你淹死。 “卫大哥，我们走吧，回去晚了，我奶该担心了。”沈清欢懒得跟这种人计较，上了药，她还要回去继续干活。 “好！” 卫蘅扶着一瘸一拐的沈清欢离开。 看着两人渐行渐远，吃了亏的孙小妹气得狠狠跺了跺脚。 自己哪里不如沈清欢，卫大哥为什么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沈清欢，你给我等着！ 卫蘅带着沈清欢回家。 许子辰正督促卫哲读书，看见卫蘅扶着一瘸一拐的沈清欢，立即起身迎了过去。 他看着她的腿，问道：“清欢妹子，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在石子上面跪了一会儿。” “跪？” 许子辰看向旁边的卫蘅，这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怎么跪在石子上？ 卫哲也放下手里的书，皱着小脸，“沈姐姐，你的腿怎么了？” “没事！”沈清欢笑着摇头。 “去拿药来，哪那么多废话。” 卫蘅横了一眼许子辰。 许子辰吓得一哆嗦，立马进了屋，翻找出跌打损伤的药拿出来。 “我……” 不等他把话说完，卫蘅先一步拿走他手里的药，朝着卫哲的方向摆了摆头。 “你来。”许子辰瞬间明白，抓着一旁的卫哲：“小四，咱们进去读书。” 不然，你三哥要吃了我们！ 第73章 三哥很护短 许子辰带着卫哲回了屋，卫蘅才扶着沈清欢坐在旁边的石凳上，他半蹲在她腿边，正要卷起她的裤腿，却被她避开。 卫蘅抬眸，漆黑如墨般的眸子看着她。 “我帮你看看。” “我自己来。”沈清欢有些尴尬。 “你会吗？这里有好几种，先后顺序不能乱。” “你说我记着。” “也好，我说你自己来。”卫蘅像是想到什么，勾唇淡淡一笑，把药膏放在桌子上，然后逐一说明使用方法和顺序。 “记住了？” 半晌，卫蘅才介绍完。 “嗯！” 沈清欢点头，却没有动。 “那我去看看小四，好了你叫我们。”卫蘅转身离开朝着卫哲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 卫哲和许子辰并没有读书，两人蹲在窗户旁边，偷偷拉开一条缝偷看外面的情况。 许子辰笑着道：“小四，你可能要多个嫂子了。” “沈姐姐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沈姐姐人美厨艺又好，要是嫁给三哥，以后岂不是天天都有好吃的。 想到在沈家吃得那些美味，卫哲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许子辰轻笑一声，戳了下卫哲脑门。 “你三哥要知道你想让清欢妹子天天给你做好吃的，非要扒了你的皮不可。” “那倒是，三哥很护短的。” 卫哲打了个寒颤。 许子辰却叹了口气，有些担忧道：“就是清欢妹子这出身……进了京没有你三哥庇佑，只怕日子不好过。” “那可不一定。” 卫哲眼中，沈清欢可比那些京城的千金小姐厉害多了。 “沈姐姐聪明能干，京城那些富家小姐比不了。” 许子辰轻笑。 看来，清欢妹子把这兄弟俩都给收服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卫蘅已经离开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 卫蘅推门进来，看见两个蹲在窗户下面的一大一小，漆黑的瞳仁里酝酿着愠怒。 “书读完了？” “三哥！” 卫哲吓得一个激灵，猛然起身心虚垂下头，眼角余光瞥了眼旁边的许子辰。 三哥不是在外面跟沈姐姐在一起？ 什么时候进来的？ 触及卫哲的目光，许子辰也一脸茫然。 聊八卦聊得有点入迷了，完全忘记观察外面的动静。 许子辰讪讪笑着起身，走到卫蘅面前。“今日已经复习过你交代的任务，字帖也临摹完。小四很听话，你别吓着他，他还是个孩子。” 卫哲睁着一双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卫蘅。 他还是个孩子呀！ “行了，收拾一下，一起去沈家。” 卫蘅抿唇，眼中带着一抹警告扫向卫哲。 “这次要掉河里，就里头给我泡着。” “知道了！” 卫哲低下头，闷声答应。 外面，沈清欢已经给膝盖上好药。 药上上去后，冰冰凉凉的，一会儿就不疼，效果非常好。她又尝试着动了动，感觉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痛。 这下回家，就不怕被奶发现。 ~ 沈家。 沈怀然和沈启阳他们正忙着将泡竹笋装上驴车，这是第二批送到富贵酒楼的泡竹笋，数量是之前的两倍。 上回买回来的坛子也快用完了，这次从镇上回来，还得多买一些才行。 “素哥儿。” 田氏怀里揣着一个簸箕从屋子里出来，径直走到准备驾车离开的沈素面前。 她塞了一两银子在他怀里，“这银子拿去给你媳妇儿在镇上买些胭脂水粉回来，她这两日心里肯定难受，买回来哄哄她高兴。” “奶，谢谢！” 田氏莞尔一笑，拍了下孙子的手臂：“你这傻小子，说什么傻话。不管柳家如何，青青进了咱们家的门，就是咱们老沈家的人，柳家不疼，自有咱们沈家疼。” “嗯！” 沈素将银子揣进怀里，干活越发得劲。 因为要买很多东西，兄弟四人一起出发，打算进城后分头行动，不耽误出城的时间。 沈清欢和卫蘅他们回来的时候，沈素驾着驴车刚刚出门，几人在路上撞了个正着。 “小妹，季云，你们回来了，奶在灶上给你们热了饭菜，赶紧回去吃饭。” 沈素停下驴车，兄弟几人跳下车走过去。 “好，你们路上小心点。” 沈清欢贴心叮嘱。 “知道，不用担心！” 几个护妹狂魔高兴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家里有马车为何不用？” 看这几人挤在一辆驴车上，上面还有那么多泡竹笋，卫蘅不禁问道。 “驴车方便。”沈素抓着缰绳。 马车到底不是自己的，未经允许，哪能随随便便拉出来用。 卫蘅大概是看出沈素眼底的尴尬，无奈叹了口气。 好实诚的一家人，一点便宜都不占！ “驴到底比不上马，东西太多拉不动，容易发生意外，你们还是架着马车去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能光吃草不干活。” “下次吧！” 沈素点头应下，跟几人告别：“赶紧回去，我们该走了。” 交了银子，进了城，兄弟几人架着驴车直奔富贵酒楼。 何掌柜亲自出来迎接，抬手招来店里的伙计：“你们几个辛苦了，赶快进屋喝口茶，卸货的事交给酒楼的伙计。” “何掌柜客气，我们哥几个不辛苦，喝茶就不必了，还是赶紧把东西卸下来，咱们对一下数量。我们还得去买东西，赶在黄昏前出城。” “喝口茶不耽误。” 小二已经眼疾手快给几人倒茶。 兄弟几人也不好拒绝，道谢后端着茶喝了几口。 “老二，留下跟何掌柜对数，我们去买东西，一会儿酒楼汇合！”沈素心里还惦记给柳青青买胭脂水粉。 “好，你去忙，这里交给我。” 沈仓点头。 沈素带着沈怀然和沈启阳跟何掌柜打过招呼后，就离开富贵酒楼。 对完数量，沈仓就被何掌柜拉到楼上的雅座休息。 “何掌柜，您这是怎么了？” 何掌柜又是倒茶，又是让小二送上点心，殷勤得让沈仓觉得他有点别有用心。 “二侄儿啊，叔有件事想请跟你们商量。” 何掌柜斟茶送到沈仓手边，才说起正事：“你们家这泡竹笋做得实在太好，我这每天二十多坛都不够卖，你们能不能每次多送一些？” 第74章 不能做中饱私囊的事 加量是好事，可看何掌柜的意思，想每天五十坛的样子。 一天下来笋肉都得一千七百多斤。 量太大了！ 沈仓有点犯难了。 泡竹笋有一个周期，如果泡的时间不够，肯定就酸辣的感觉。口感如果不好，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喜欢吃。 “何掌柜，您该知道泡竹笋有个密封的周期，时间太短肯定会影响口感。提前给您送货，钱是赚了，可是口碑就坏了，这笔买卖不划算。” 沈仓看着何掌柜，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不过，这两日正是竹笋冒头的高发时间，我去村里吆喝吆喝，再不济请人去山上拔竹笋，赶在过季前给您准备一批？” “如此甚好！” 何掌柜心里那个高兴，乐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 “你放心，这次我先付定金。” 何掌柜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银票，一张二十两的银票，还有这次的货银十二两八百文，共计三十两八百文。 两张共计三十两的银票，八百文铜钱用钱袋子装着，一并送到沈仓面前。 “二侄儿，你点清楚。” “成！”沈仓将整的三十两银票妥帖收好，然后清点铜钱，“一分不差，多谢何掌柜。” “泡竹笋的事就交给侄儿了。” 何掌柜拍了拍沈仓的肩，十分欣赏他的办事能力。 ~ 云溪村。 卫蘅和许子辰吃完饭有事情要忙，将卫哲托付给沈清欢就走了。 没人约束，卫哲小孩子的性子彻底释放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锄头跟着沈淳和田氏一起去地里。 沈恒在摇篮睡觉。 沈清欢就在院子里教柳青青做缠花。 大嫂在这方面很有天赋，而且经过柳老太这一顿闹腾，她也算是彻底看出大嫂的心是向着沈家，所以不打算藏私。 更何况，靠她一个人根本完不成一个月几百支的订单。 “欢欢，东西放在院子中间怎么样？” 柳青青手里抱着两个竹编筐，竹编筐是九宫格，每一个格子里面放的都是不同颜色的花片和叶片。 沈清欢抬头望了眼天上的日头，点了点头。 “成，正好可以晒太阳。” 三月底的太阳，暖烘烘的，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姑嫂二人齐心协力，将一系列的工具和要用的花片都搬到外头，胡大爷扛着簸箕（圆形，大概七厘米高，用来晒东西的那种。）来到门口，笑道：“欢丫头，青丫头，我给你送簸箕过来了。” 这二十个簸箕，花了他十多天功夫。 “胡爷爷，赶紧进来。” 两人齐齐迎上去，柳青青接过胡大爷肩上的扁担，沈清欢搀着胡大爷的手臂，一起进了屋。 “簸箕坐好了传个信就好，我让我哥他们去挑就成，你莫要累着了。” 自从胡大爷照图做了竹编的收纳盒后，沈清欢就非常稀罕胡大爷这双巧手。 “就几步路，不妨事。” 沈清欢扶着胡大爷坐在桌子旁边，笑道：“您先坐，我去给你拿工钱。” “不着急！” 胡大爷话还没说完，沈清欢人就已经进了屋。 “胡爷爷，喝茶！” 柳青青把簸箕放在墙边，又进屋倒了杯茶递给胡大爷。 “诶！” 不多时，沈清欢拿着银子从屋里出来。 二十个簸箕，还有一些收纳盒，一共是五百文。 “胡爷爷，五百文，您数一下。” 胡大爷一听，都不敢接，连连摆手：“要不得这么多，四百文就够了，那些竹编篓都是我用废料做得，不值钱。” “胡爷爷，四百文是簸箕的价格，您还给我做了这么多篓子五百文我都觉得自己赚了。” “这……” 胡大爷有些难为情。 “收下吧！”沈清欢直接把银子塞进他手里，笑道：“到时候要是这些不够用，我还得麻烦您。” “好！” 吴大爷在院子里歇了一会儿就回了家。 沈清欢和柳青青开始组装花片和叶片，有些还会穿上琉璃和小米珠点缀。 柳青青看的认真，上手很快。 不过半个时辰，就能独立完成一支完整的发簪。 “大嫂，你太棒了，比我第一次做还要好。”沈清欢毫不吝啬的夸奖柳青青。 柳青青不好意思的红着脸，“你就知道说好听的哄我开心，我可跟你比不了。” “真的！” 沈清欢语气笃定。 大嫂本来就有些内敛，这个时候就该给她底气，让她对自己有信心。 “那我再试试？”柳青青半信半疑。 “嗯！” 多练练手，就会越来越有信心。 柳青青有了信心，加上沈清欢在旁边指导，越做越顺手，也越来越有信心，一时间院子里都是两人的欢笑声。 “大嫂，我去山上看看。” 清明后，天气就会一天比一天暖和，到时候就可以开始养蚕，不知道后山的桑树林得怎么样。 柳青青正在兴头上，头也不抬回答：“好，路上小心点。” 到了傍晚，柳青青已经把东西搬回房间，在院子里逗孩子玩。 田氏他们还没有回来，倒是沈素带着几个兄弟驾着驴车先回家。 沈素把卸货的任务交给沈仓，迫不及待的朝着妻儿走去。 “青青，恒哥儿今天没有闹你吧？”说话间，沈素便伸手把儿子抱在怀里，在儿子脑门上亲了一下，才把买回来的胭脂递给妻子。 “这是我在镇上水粉铺子买的香粉，听说镇上的小姐们都用，回头你也试试？” “你哪来的银子？” 家里所有人赚得银子每一文都交给公中，需要用钱才会问奶支取。 他该不是动了富贵酒楼结账的银子？ “相公，你怎么能动家里的银子？” 柳青青羞愤的咬着牙，把他手里的脂粉推了回去，俏脸上染着怒意。 “明日把这脂粉退了去，咱们不能做这种中饱私囊的事。” “没事，这是奶给银子买的。”沈素笑着把东西塞进她手里，“我没有私自挪用家里的银子。” “真的？” 柳青青倒不是不相信丈夫，只是不明白好端端的，奶让他给自己买这些衿贵玩意儿做什么。 “嗯！真的，不信你可以问咱奶去。”沈素点头，“我也给欢欢买了香粉，还有娘、二婶和小姑，待会儿给她们送去。” 没有私自挪用家里的银子，柳青青这才放下心。 她收下香粉，又把孩子从沈素怀里接过去，看着门口卸货的沈仓他们，“孩子给我，你去给二弟帮忙吧！” “好！” 卸了货，村里来送竹笋的人也陆陆续续来了。 兄弟几人连口水都没有来得及喝，就分工忙手里的事。 第75章 你要累死全家 三月底的天，黑得比较早。 沈清欢从后山回来的时候，家里其他人也都已经陆陆续续回来，卫哲跟着沈淳在地里刨了一下午土，整个人灰头土脸。 “小六，赶紧打水给小四洗洗，不然你卫大哥回来瞧见，又该训斥小四。” “知道了！” 两人也是怕被骂，跑得比兔子还快。 沈清欢笑着摇了摇头，瞧见沈月在厨房做饭，便进去给她帮忙。 沈素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捏着两个小盒子进了厨房。 “欢欢，小姑，这个给你们。”沈素把两盒香粉放在灶台上。 “这是……水记的香粉？” 沈月看着沈素手中的香粉盒，一眼就认出是镇上水记胭脂铺的，那家的东西可贵了，一盒匀面的香脂（面霜）就要一百文。 “你哪来银子买这些？” “奶给的。” “拿去给清清用，她是你媳妇儿。”沈月抓着一盒塞进沈素手里。 哪能不疼媳妇，疼小姑和妹妹的道理。 “她有，我买了好几盒。”沈素重新把东西放下，人转身就走了。 沈清欢望着大哥离开的背影，有些走神。 大家好像只干活没有银子，要想买些什么体己的东西，还得找奶，似乎有点不太方便。 “欢欢，想啥呢？” 沈月看着走神的沈清欢，用胳膊轻轻撞了她一下。 “没！没想什么。”沈清欢回神，笑着问：“小姑，晚上咱们家吃什么？” 沈月正在涮锅，听见声音笑道：“家里有鱼，我想做你上回做的芙蓉鱼羹，红烧豆腐，清炒西葫芦，韭菜鸡蛋，家里还剩一个猪蹄膀，已经加了香料炖上，就是这盆螺蛳……” 芙蓉鱼羹是上回沈清欢做鱼丸子汤时给这道菜取得名字，因为上回放了一些翠绿的青菜叶子在里面，所以取了个芙蓉鱼羹的名字。 沈月皱着眉，看着盆里的螺蛳发愁。 家里以前没什么菜吃得时候，也在河里淘了些螺蛳回来，想着添个碗。 但是做好后有一股腥味，还有很多沙。 吃了一回就没有再吃过。 “螺蛳还养两天，等它吐吐沙，然后我来处理。”沈清欢把篮子往桌上一放，撸起袖子给沈月帮忙，“我在山上发现一颗春笋，我来做个腌笃笋。” 除了新鲜的春笋，还需要五花肉和排骨，这些家里都有，最能提鲜的还是火腿。 上回卫蘅送来的食材中，就有一条火腿。 大家都没尝过，正好可以让大家尝一下。 “好！” 姑侄二人搭配合作，一个时辰后，饭菜的香味已经飘得老远。 沈海家。 乔氏正在屋里头吃饭，忽然闻见一股浓浓的咸肉香，这种香味和平日里自家炖肉的味道不一样。 她看向旁边吃饭的沈海，“老头子，你闻到没有？” “什么？” 沈海还在气乔氏没有偷师成功的事，对她爱搭不理。 “肉香啊，这么香，你难道都没感觉？” 乔氏没有看见沈海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自顾自的说道：“该不会又是老大他们家，田氏那个老妖婆莫不是走狗屎运了。” 什么好运气都往她家跑。 “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沈海撇了撇嘴，“平日里是少你的肉，还是少你的鱼吃，真是小家子气。” “你……”乔氏这才察觉沈海居然嫌弃自己。 气得把手里的碗狠狠摔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 “沈海，你这话什么意思？这是在嫌弃我？” “老娘伺候你吃，伺候你穿，给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大半辈子，到头来你居然嫌弃我？你这么看不上我，当年就不要死乞白赖求我嫁给你。” 沈海没想到乔氏会发这么大脾气，被她羞辱得面色涨红。 “你发什么疯？想吃就吃，不想吃拉倒。” 乔氏横眉怒眼，“老娘不吃，你也别想吃！” 话落，她一把掀了桌子。 ‘哐啷’一声。 饭菜全洒了，地面上一片狼藉，沈海的脸色黑得不能再黑。 臭娘们，翻了天了！ 明天去镇上，一定要好好跟两个儿子说道说道。 沈海和乔氏闹得不可开交。 沈庄一家却热热闹闹的坐在堂屋里吃饭。 鲜笃笋里面加了火腿，整个汤汤汁鲜美，春笋脆爽，排骨和五花肉肉质也非常软烂。 许子辰连喝两碗，不禁摇头感叹：“可惜，季云没回来，白白错过如此美味。” 提起卫蘅，沈清欢想起去桃花村路上卫蘅说的话。 她神情严肃的看着田氏和沈庄他们，“爷，奶，卫大哥说咱们隔壁镇上有小孩失踪，抽空你们去跟村长说一下，让村里人各家各户都警醒着，莫让这种事发生在咱们村。” “该死的杀千刀，居然干这种损阴德的事。” 田氏气得啐了一口，转头看向家里年纪最小的沈淳：“小六，你姐姐说的话听见了，以后莫要随便跟不认识的人说话。” 沈清欢想起前世那些人贩子的手段，也紧跟着嘱咐卫哲。 “不要随便吃人家的东西，也不要人家给点好处就稀里糊涂跟人走，如果遇上危险，一定要大声呼救，你们听明白没有？” “明白！” 沈淳和卫哲异口同声答应。 “赶紧吃饭，吃完饭我们去村长家走一趟。”沈庄见田氏气得上火，低声催促一声。 “对，赶紧去报信。” 吃完饭，许子辰和卫哲带着回去读书，沈仓把从富贵酒楼结算的工钱和定金交给田氏，又说了何掌柜想要加量的事情。 听着沈仓把定钱都收了，田氏气得一巴掌拍在他肩上。 “你这傻小子，咱们家每天做二十坛七百多斤就已经累得够呛，一下子多加三十坛，你知不知道咱们一天要收多少竹笋？” “一千七百多斤多笋肉，算上笋皮的话，毛重两千四百斤的样子。”沈仓老实回答。 这笔账他心里算过。 “知道你还答应，你要累死大家伙？” 两千四百斤的竹笋堆起来有多高，田氏简直不敢想。 “这笔单子咱们不能收，明天一早你送你三叔进城，把银子退给何掌柜。” “奶，现在正是冒竹笋的高发期，要是拔不完，就会长成小竹条。” “要不咱们试试？” 这是他独立谈下的第一宗生意，不想以失败告终。 第76章 可不得不停赚钱 看着孙儿恳求的眼神，田氏属实不愿拒绝他。 可一想到每天需要两千多斤竹笋，焯水，晾晒都是大工程，家里场地实在太小，就算全家帮忙，也难以完成。 “小二，这事……” “奶，您就答应吧。” 眼看田氏要拒绝，沈清欢赶忙抓住田氏的手撒着娇摇晃。 “我瞧二哥好像挺有信心，咱们把泡竹笋的生意交给大哥二哥他们，让他们自己倒腾，您只管每十天查个账就成，要是亏了，明年就不允许他们做这个生意了。” 这生意明年未必还能做得成！ 沈清欢心里暗暗腹诽。 不过，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处处都是商机，何愁挣不到银子。 最重要是不能打击二哥他们的自信心。 这次要是让他们赚到银子，以后做别的事情也有底气和信心。 想要过好日子，可不得不停赚钱。 田氏本就有所动容，如今被孙女一番规劝，也就点头同意。 “既然欢欢信得过你们，那你就别让她失望。” “知道了奶！欢欢谢谢你。” 沈仓朝着沈清欢眨了眨眼，心里默默下定主意，一定要办好这件事。 沈清欢抿唇浅笑，故作深沉道：“我可不是帮你，赚了钱，咱们家就能建大房子，以后晚上睡觉就不用担心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 这话倒是给一旁不做声的沈庄提了个醒。 往后，家里人只会越来越多，建房的事情得提上日程。 这两日村子里大伙应该已经忙完育苗的事，等回去村长家问问开荒的人找的怎么样。 “好，就建一座和许大夫家一样的青砖大瓦房。”田氏笑眯眯看着沈清欢，转头看着几个孙儿脸色就变了。 “你们听见了，赚不到银子不能建新房，我就打断你们的腿。” “是！” 几兄弟诺诺答应。 随后，田氏又说道：“从下个月开始，以后你们每房都可以领二两银子做你们小家的日常开销，老三要念书，一个月三两，月儿年纪小每个月一两。 欢欢是咱们家赚钱的大功臣，每个月给她五两银子零花。 素哥儿成了婚，有了小家还有奶娃娃，每个月就三两。 你们兄弟几个做泡竹笋的生意，每天一个人也给五十文工钱，至于其他日常开销，要办大事花银子都算家里的，你们有没有什么意见？” 沈谷和李氏对视一眼，摇头：“娘，我们没意见。” “我们也没意见。” 沈山和康氏也没意见。 以前累死累活一个月都赚不到一两银子，且赚得银子都交公，现在每个月还有三两零花银，怎么可能对这个提议有意见。 至于其他小辈，更是举双手赞成。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咱们家日子现在好过了，但是也莫要忘了从前过得苦日子，懂得忆苦思甜，日子才能越过越好。” 沈清欢原本还在想怎么提月银的事，没想到田氏竟跟她想到一块去了。 而且还有这么详细的规划，心里很是佩服。 “还是奶想的周到，难怪村里人都说我奶是管家的好手，我要跟着奶好好学！” “你这丫头，惯会哄人高兴。”田氏眯着眼，笑得满脸褶子。 一番训诫，众人纷纷点头。 散会后，沈庄带着田氏去了村长家，把隔壁有孩子失踪的事传出去，督促各家看紧家中的孩子。 柳青青给儿子喂了奶，就把儿子交给沈素照顾，自己就去找沈清欢。 沈清欢正点着油灯在堂屋给画稿上色，沈烨也在一旁帮忙。 原本需要花很多天的事情，有了沈烨帮忙大大缩短工期。 第一阶段，沈清欢只打算放二十张图在许青莲家的首饰铺子，毕竟她只有一双手，订单太多也容易吃不消。 等后期大嫂和齐红姨能独当一面，就可以加量。 “三叔，欢欢，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吗？”柳青青搬了个小杌子坐在旁边，见两人正在给画稿涂色，竟发现自己好像帮不上忙。 “当然有！” 不能打击积极性不是！ 沈清欢拿出一叠已经画好，却没有来得及裁剪的花片、叶片。 因为都是是牡丹花，梅花，杏花花片，弯弯绕绕的弧度太多，她不放心让村里的妇人帮忙，正打算自己动手。 大嫂手巧，交给她放心！ “大嫂，这些花片过两天要用，剪完了我教你缠。” “好！” 柳青青接过竹筐，拿起剪子麻利的剪花片。 康氏从屋里出来，打算找沈清欢说说上回桂花跟她说的事，这事她瞧着好，就不知道女儿什么想法，所以没敢答应。 “欢欢，三叔，清清，没打扰你们做事吧？” “没。” 沈清欢抬头，看见康氏似乎有话要说。 她放下手里的活，起身走到她身边，亲昵的挽着她的手，笑着问道：“您有事跟我说？” “嗯！” 康氏点头，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你桂花婶想让你教韵可做首饰，她让我问问你的想法，你怎么看？” “韵可妹妹？好啊！” 沈清欢想都没想直接答应。 “您让她明天下午来，韵可妹妹手巧得很，我还想找个时间跟桂花婶说这事，没想到她倒是先提出来了。” “不过学可以，咱们得签一个保密文书才行，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不能私自教别人，违约的话赔款一万两。” “一万两？” 康氏惊呆了。 “欢欢，这会不会有点多？” “多啥？”沈清欢不以为然，若有人存心挖墙角，几十两的违约金也自然愿意拿得出手。 可违约金高了，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也要掂量掂量。 再说，若严格遵守文书内容，也不用担心赔付违约金的事。 “娘，您只管跟桂花婶说，如果实在说不清楚您就告诉我，我去跟她解释。” “那成，明天早上我就去跟她说。” 听完女儿的解释，康氏觉得桂花应该不会答应，有多少人一辈子见过一万两银子？ 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沈清欢却觉得桂花婶是个深明大义的人，一定会明白她的用意。 康氏走后，沈清欢继续手里的事。 第77章 村里的财神爷 次日，天蒙蒙亮，沈家人就都起来了，沈烨要赶回书院读书，田氏一早起来就做了几个鸡蛋煎饼，煮了一大锅粥。 村里其他人家屋顶上也都飘着炊烟，平日里交好的姑娘，媳妇们，怀里抱着脏衣服边说边笑往河边去。 “诶，你们知道我昨天在村口瞧见啥了吗？”孙小妹也在其中，她抱着一大堆衣服，神秘兮兮看着众人。 “瞧见啥？” “是啊，赶紧说说，不要一个人藏着。” 她的话，勾起了大伙的好奇心，一个个都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孙小妹很享受这种受人追捧的感觉，没有理会她们，昂着头走在最前面。 姑娘们早就被她的话勾得心里痒痒的，哪里能放过她，于是一群人纷纷跟上去，讨好着说道：“哎呀，你这丫头可真坏，把我们这些人好奇心都勾出来了，到头来却不说了？” “太坏了！” “赶紧说，我帮你拿衣服。” 一个鹅黄色麻衣的姑娘伸手就把孙小妹怀里的衣服抢了去。 孙小妹眼瞅着也差不多了，于是便停下脚步压低声音絮絮叨叨说了出来。 众人听后一片哗然，个个面露惊讶。 “这事不会是真的吧？”有个姑娘带着质疑的目光看着孙小妹。 孙小妹笑意温软：“当然是真的，我亲眼瞧见还能有假。你都不知道当时沈清欢就趴在卫大哥背上，我拽她下来她都不肯。” “我觉得不能是，沈清欢一个小姑娘家能懂什么……” “这也太伤风败俗。” “肯定有别的理由，你不要胡说八道。” “没错，万一名声坏了还怎么嫁人。” 几人纷纷点头附和。 孙小妹没想到大家伙居然不相信她，愣在原地一脸愕然。 为啥没人相信她的话，明明她说的都是真的。 “走吧，去河边洗衣服了。” 几人继续往河边去。 穿着鹅黄色麻衣的姑娘僵硬的愣在原地，手里还捧着孙小妹家的衣服。 清欢绝对不是孙小妹口中不知羞耻的姑娘！ ‘砰！’ 她一把将孙小妹家的衣服丢在地上，木盆撞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声音，惊动了怔愣的孙小妹。 她回头，看见地上的衣服，顿时沉下脸，冷然喝道：“汪雪儿，你干什么把我衣服丢地上？” 汪雪儿淡淡的瞥了一眼，“本来就是脏衣服，掉地上捡起来就是。” “你……” 孙小妹气结，手指指着她吩咐：“你给我捡起来。” “你家的衣服，你自己捡。”汪雪儿却纹丝未动。 “诶，不是你说你替我拿衣服……” “谁让你诋毁清欢？”汪雪儿愤怒的瞪着孙小妹，一脸鄙夷：“人家好好一个姑娘，你非要把她往坏处说，你安得什么心？” 众人也是停下脚步，不明所以看向汪雪儿。 平日里性格温软，话不多的小姑娘，今天怎么这般咄咄逼人？ “雪儿，你怎么了？”平日里和汪雪儿交好的姑娘凑到她身边，小心翼翼拽了拽她的衣袖，往孙小妹那边递了个眼色。 孙小妹此刻气得脸色发青，唇角都在颤抖。 可见被她气得不轻。 都是一个村里的，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完全没必要。 汪雪儿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戳穿孙小妹的心思。 “你们难道瞧不出来？她就见不得欢欢家日子好过，故意败坏人家名声……要我说，你根本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什么败坏，我亲眼看见的。” 孙小妹气得面红耳赤，“你要不信自己去问沈清欢，问问她是不是趴在人家卫公子背上不肯下来，是不是还跟卫公子拉着手了？” “一口一个卫公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卫公子是你什么人。你说人家伤风败俗，你这又算什么？” “哦，对了！前两日我还看见你和卫公子说话，卫公子好像没搭理你。” “莫不是你因此怀恨在心？” 汪雪儿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她，转身去了另一边洗衣服。 孙小妹被汪雪儿好一顿羞辱讽刺，气得身体摇摇欲坠。 一时间，众人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平日里和孙小妹交好的姑娘上前扶住她，“小妹，别生气，汪雪儿她娘如今在给沈清欢缠花片，她肯定得帮她说话，有咱们相信你就是了。” “你们说对不对？” 旁边众人呵呵一笑，没有回应她。 他们家里多少都沾了沈家的光，一个月的收入可是以前好几倍，家里人可都恨不得把沈清欢当菩萨供起来。 她们要早知道孙小妹要背地里抹黑沈清欢，打死她们也不会多问一句。 “我们得赶紧洗衣服，不然来不及去山里拔竹笋。” “对对对，我娘还有花片让我缠，我得快些才行。” 众人一人一句，各自找借口走了。 平日里和孙小妹交好的姑娘面上也露出尴尬的神色，她家里还有好些剥了笋皮的竹笋，晚些就要送到沈家。 这事要是传到沈家，岂不是断了自家财路。 “那个……小妹，我也得洗衣服去了，你赶紧收拾收拾把衣服洗了吧。” 话音一落，那姑娘也迫不及待就走了。 孙小妹气得直跺脚，却也无可奈何，默默捡起地上的衣服去了河边。 谁让沈家现在是村里的财神爷，谁敢得罪她！ 吃完早饭，沈家人也开始干活，沈素带着三兄弟做泡竹笋。 因为量大，沈素兄弟几人一合计，找隔壁桂花婶家的厨房用一段时间，算上柴火一天给十五文钱。 有银子赚，桂花婶乐不可支，当即就答应。 还让大儿子李功名帮忙。 沈月抱着一大堆衣服和李氏去河边洗衣服，姑嫂二人刚到河边，就听见几个正在洗衣服的姑娘说着刚才的事情。 李氏是个脾气暴躁的，听到那些难听的话，气得骂骂咧咧起来。 “好个孙小妹，居然背地里败坏欢欢的名声，我倒要去孙家问问，怎么教出如此心眼狠毒的姑娘。” 几个议论这事的姑娘吓了一跳，连忙把人拦下。 “李婶儿，您做做好事，别把我们说出去行吗？” “我们几个住孙家隔壁，要让孙奶知道您是从我们嘴里知道这事，那我们家别想安宁了。” “是啊，求你了！” 第78章 不必，我有 李氏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自然不会让她们为难， “你们放心，这事绝不会牵连你们。” 李氏把衣服交给沈月，“月儿，你替我看着衣服，我去去就来！” 话落，李氏抄起衣服上的棒槌，气冲冲就朝着孙家方向去。 沈月想喊也来不及，又想起孙家没一个好东西，怕大嫂吃亏，衣服也不洗了，转身急忙往家的方向跑。 沈清欢要去镇上送上回的订单，还要去一趟许家，田氏不放心，就让沈山跟着，顺便送沈烨去书院。 刚送走他们，田氏就瞧见小女儿火急火燎跑回来，皱着眉把她手里的衣服接过去，“你这丫头，跑这么快作甚，也不怕摔着了。” 一摸衣服是干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衣服咋还是干的，你没去河边？” “去了！”沈月叉着腰，喘了两口气才道：“孙小妹在村里败坏欢欢的名声，大嫂气得去找孙家讨说法。” “这孙婆子倒是惯会教孙女。”田氏把衣服放在院里，怒声道：“走，去看看，孙婆子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非扒了她一层皮不可。” 此时，沈清欢还不知道村里的事。 她正在清算做好的发簪和要交给许青莲的图稿，手里的册子是上次在喜宴上接的订单，逐一对过，确定没有问题才松了口气。 “三叔，待会儿我先送你去书院，然后我跟爹才去酒楼。” 先前接订单时，就约定在酒楼取货，毕竟送货上门比较耗费时间。 “进了城，去书院的路我熟，你和二哥去忙别的事，我一个人回书院就行。” “没事！” 她去书院是为了沈淳读书的事。 “我想跟书院先生打听一下读书的事，小六该启蒙了，家里现在宽裕，可以送他入学。” “书院里没有启蒙先生！” 岳麓书院的先生大多都是有名望的学者，既然是学者也就有学者的清高。 稚子多顽劣，且因为岳麓书院盛名在外，登门求学的学子不知凡几，也就没有招收启蒙学生。 正因如此，沈清欢所以才想登门拜访，看看能不能请一位品行高洁的先生做沈淳的开蒙老师，学识不用很好，但品行必须端正。 说话间，马车已经进了城，沈山直接驾着马车来到岳麓书院。 今日是上学的日子，书院门口停了许多马车，从上面下来的皆是穿着青色长袍学生服的学子。 众人相互见礼，浅笑寒暄，十分客气。 “老三，欢欢，书院到了。” “知道了，爹！”沈清欢应声，跟在沈烨后面跳下马车。 沈山将背篓递给沈烨，嘱咐道：“这里面是娘给你师母准备的生辰礼，还有一身新衣服和三两碎银。” “二哥，替我谢谢娘！”沈烨背上背篓，感恩的说道。 沈山皱眉，瞪了他一眼：“都是一家人，那么客气作甚，好好读书，让娘放心比什么都强！” 沈烨嗯了一声，将背篓背在身上。 “二哥，欢欢，那我进去了。” “等一下，三叔！”沈清欢拦下沈烨，从背篓中掏出一个小臂长短的木盒子递给他，“这里面是你要的发簪，你能不能帮我引荐你们院长，我想问问淳哥儿开蒙的事。” “那我先进去问问？” 书院都是男子，不方便姑娘家进去。 “好！” “那你快去，我跟爹在外面等你。”沈清欢高兴的点了点头。 沈烨收下木盒，忽然身后有人唤了他一声。 “沈烨兄，回家数日令尊的伤可好些了？” 沈清欢和沈烨顺着声音看过去，瞧见一个身形清瘦，眉目疏朗，年纪同沈烨差不多俊俏公子握着一柄折扇款步而来。 “劳文景兄挂念，家父已然痊愈。” 来人浅笑，瞧见沈山和沈清欢好奇的问了句：“这二位是谁？为何以前没见过？” 沈烨看了沈清欢他们一眼，笑着介绍：“这位是我二哥，旁边是我侄女，平日里家中事多，他们很少来书院。” “二位好！”文景颔首见礼。 沈山和沈清欢各自还了一礼。 文景点头，倒也没有多问，看着沈烨背篓都是一些青菜萝卜，甚觉不妥：“今日师母寿宴，你就送些青菜萝卜，未免有些寒酸？” “前两日，我找我家表妹讨了两支镇上如今盛行的发钗打算送给师母，不如分你一支？” “不必，我有！”沈烨摆手拒绝，“这些菜是送去书院厨房的，师母的寿礼我准备了别的。” 文景注意到沈烨手中的长盒子，料想里头应该就是寿礼。 或许不会很名贵，却比送菜要体面许多。 “时候不早，咱们进去。” “嗯！” 沈烨心里还记挂沈清欢的事，也就点头同意。 两人进去后，沈清欢和沈山就坐在车辕上等着。 也不知道多久才有消息，沈清欢怕耽误富贵酒楼的事，只好把东西交给沈山：“爹，要不你先去富贵酒楼把这些簪花送出去，我在这里等三叔的消息！” 说话间，沈清欢将一本册子递给沈山。 “这里面是订单，什么簪花对应多少银子，还有下单的人名字，她们取簪花的时候，记得让她们签字画押，以免被人冒领。” “我这就去。”沈山把册子揣进怀里。 沈清欢把东西放在马车上，让沈山驾着马车去，自己就坐在书院对面街边的石墩上。 等了大概一刻钟的功夫，沈烨就出来了。 瞧见她坐在石凳上晒着太阳，心疼得皱着眉。 “你这丫头，怎就不会找个没太阳的地方等，你爹呢？马车呢？” “我爹去富贵酒楼送发簪。”沈清欢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了，怎么说？” 沈烨垂下眸，沉沉的叹了口气，“院长的意思是书院不收开蒙的学生，不过他给你写了一封介绍信，让你拿着信去找杏花村找一位姓古的老先生，说不定他愿意教淳哥儿。” 对此，沈清欢并没有惊讶。 这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复。 而且，能得院长亲自举荐，这位古老先生必定有过人之处。 第79章 百利而无一害 收了介绍信，沈清欢就离开书院去了富贵酒楼。 沈山这边也已经忙完了，正在清算账册和余下的银两。 “爹，我回来了！” “事办妥了？”沈山问道。 “回家再说。” 这事一两句说不清楚。 沈山也不多问，继续收拾桌上的东西。 沈清欢走过去，帮着沈山一起，原本沈山是要付茶水钱，奈何何掌柜怎么也不肯收，父女俩只能作罢。 接下来就是去许家送图纸。 沈清欢父女刚从酒楼出来，迎面撞上锦绣阁的伙计拉着一个穿着绣团花纹样锦袍的中年男人急忙忙赶来。 “老板，就是这位姑娘。” “我知道，你别催了！”中年男人有些胖，跑起来脸上和肚子上的肉不停颤抖。 大概是跑了一路，这会儿说话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这、这位大哥，姑娘，请留步！” 父女二人被拦在路中间，沈清欢微微拧眉看着锦绣阁的伙计。 他倒是厉害，居然顺藤摸瓜找到她。 沈山第一时间将沈清欢护在身后，一脸警惕的瞪着中年男子。 “你想做什么？” “大哥，姑娘，在下是锦绣阁的老板付建忠，有一事想同姑娘商议，不知道姑娘可否给个机会？”中年男人满脸横肉，一双眯眯眼，笑着的时候，眼睛都看不见。 看似和善，其实最喜欢算计人。 大概因为柳家的事，沈清欢从心底里排斥他。 “付老板，我们还有事，恐怕要辜负您一番好意了。”沈清欢想也没想拒绝付建忠。 付建忠好不容易把人逮着了，哪能轻易让她从自己手里溜走，脸上的笑容当即就变了，冷然道：“姑娘，付某人是真心想跟姑娘谈事，这么好的机会，姑娘还是莫要放弃。” 沈清欢抿着唇，脸色清冷。 “付老板，我知道你来意，可是我已经同玲珑阁的许老板订了商约，不得将缠花发簪卖给另一家首饰铺，若是违约需要赔付十万两白银，您若有诚意，可愿帮我赔付这些违约金？” “十万两？” 付建忠一听脸都变了色，而且还是同玲珑阁签订的商约。 许江远是金陵府的首富，他可开罪不起。 只是就怕这话是这姑娘故意说出来哄骗他，想要抬高价格。 “姑娘莫要唬人。” “本姑娘从不唬人，你若不信可以去许家问清楚，也可以去县衙看看可有契约留档。”沈清欢见付建忠不做声，便也不再同他浪费时间。 “爹，我们走吧！” 付建忠不甘心，好不容易发现一个赚钱的大机会，居然被许家捷足先登。 “老板，咱们现在怎么办？” 伙计是付建忠的亲信，没把事情查清楚，这会儿心里也有些惶恐。 “等我从青州回来再说。” 付建忠深吸口气，微微眯起本就一条缝的眼睛，冷声道：“这可是一门好生意，怎么能让许江远一家独吞。” 他吃不下，自然有别人能吃下。 伙计知道老板在青州有靠山，便哈着腰说了一堆哄人的话。 付建忠脸色微微缓和，带着伙计离开。 离开富贵酒楼，沈清欢来到许家。 门房已经认识她，不用她说便已经进去通报。 正厅里，许江远和将胡守约正在商议事情，听见沈清欢来了，立刻从椅子上直起身，忙道：“快请进来。” “守约，你先去忙，等我见完沈姑娘再找你详谈。” “知道了，老爷！” 胡守约转身离开。 门房也拎着沈清欢父女从外面进来，三人打了个照面，彼此浅笑颔首擦肩而过。 “沈老弟，清欢侄女，你们来了。”许江远笑意盈盈迎下来，看着沈山讪笑两声：“我比你年长几岁，托个大叫你一声老弟，你可愿意？” 沈山是庄稼人，平日里也是在码头干些粗重的活，被人呼来喝去惯了。 忽然被人如此客气对待，倒是有些拘谨紧张。 “许老板客气了，您喜欢就成。” 许江远哈哈一笑，拍了拍沈山的肩膀：“既然如此，此事就这么定了。清欢侄女，你可答应？” “许伯伯！”沈清欢甜甜的喊了一声。 许家乃是金陵第一首富，这一层关系攀上对她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她怎么可能会拒绝。 况且，许江远这个人豁达又耿直，为人正派，是个值得深交的。 “诶！” 许江远应得爽快。 小丫鬟上来奉茶，许江远引两人上座，然后便说起了正事。 沈清欢将背篓中的图稿递给许江远，“许伯伯，这是二十张画稿，您先过目，若有不合适的地方指出来我修改。” “成！” 许江远是信得过沈清欢手艺，不过却也认真看着手中的画稿。 “这些款式和花样都不错，以后你只管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就行，不过这戴头上的东西，也有几点要注意……” 许江远说了一些注意事项。 比如不能用净白，不能用纯黑，这两色只有特殊场合才能用。 沈清欢一一记在心里。 “多谢许伯伯提点，我记下了。” 到了午饭时间，许江远留父女二人吃饭，沈山觉得有些唐突本想拒绝，却被沈清欢一口答应下来。 沈山无奈，只能由着女儿胡闹。 沈清欢这可不是胡闹，她还想跟许江远打听常乐镇以外的事。 吃饭的时候，许江远也不负众望跟她讲了很多关于北陵的事。 北陵分九州，四府一州，四府下辖乡镇不计，冀州京都乃京畿要地，除冀州外其他八州主管者皆由当朝皇帝调任。 每三年一任，或升或降皆由政绩评判。 沈清欢听得认真，心里的小算盘也在啪啪啪的打个不停。 吃完饭，沈山就提出告辞。 “许伯伯，第一批簪子我会尽快送过来，您可以让店里的伙计先做宣传，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你这丫头，看不出鬼主意挺多的。” 许江远是生意人，知道她这话里的含义，忍不住笑着打趣。 沈清欢莞尔一笑，想起还要去见罗素芸，便问道：“对了，许伯伯，您可知道罗姑娘家住在何处？前些日子她订了发簪，我得给她送去。” “城南边门口有两座石狮子的便是。” 第80章 你奶和孙家人打起来了 离开许家，父女二人在许府门口分道扬镳。 三日后就是清明，田氏吩咐他买些三牲祭礼和一些祭奠烧得冥币。竹楼也已经完工，只等定下床和衣柜，清欢和月儿就能搬进去住。 他得找打床和衣柜，清欢还要了一套桌椅，也一并画了图交给他找人定制。 沈清欢去罗家交差。 半个时辰后，父女二人在城门口处汇合，刚回到村口，就看见火急火燎的齐红。 “齐红姨。” 沈清欢喊了一声。 齐红正要往沈家去，听见声音一回头就看见沈山父女，着急着喊道：“清欢，快去孙家，你奶和你大伯娘跟孙家的人打起来了。” “齐红姨，你上来说。”沈清欢立马拍了下她爹沈山的肩膀，“爹，去孙家。” 沈山也是急的不行，等齐红上了马车就驾着马急急忙忙赶去。 这会儿孙家。 田氏和孙老太扭打在一起，孙老太很胖又很矮，看着挺吓人，实际上不是田氏的对手，这会儿正被她摁在地上拽着她的头发不撒手。 孙老太疼得嗷嗷大喊，“都眼瞎了吗，还不快来帮忙？” 孙家男人都去地里了，家里只有两个媳妇和孙小妹。 孙小妹被李氏揪着衣服扇了两个耳光，吓得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孙老太的两个媳妇想要上前帮忙，后面赶来的康氏手里拿着一把菜刀，目光凶悍的瞪着她们：“我看你们谁敢靠近！” 妯娌二人看着明晃晃的才道，也不敢上前半分。 孙老太气得捶胸顿足，一边想去拽田氏的头发，一边骂道：“你这个疯婆子，你赶紧给我松手，你们家孙女做了伤风败俗的事，怎么就不能让人说了。” “我看你分明就是心虚，你家姑娘嫁不出去，跑过来算在我家孙女头上，你知不知羞……” 打不过，孙老太就过嘴瘾，却不想激怒了田氏。 “让你胡说八道！” 啪啪~ 田氏抬手就是两耳光扇在孙老太脸上，“臭婆娘，老婊子，让你坏我家孙女名声，明明自家孙女见男人就贴，如今倒是会倒打一耙。怎么着，你家孙女这是看上卫公子，所以见不得他来我家搭伙是吗？” 孙小妹在村里风评并不好，刚及笄那年，看上隔壁村的一个小伙子，上赶着给人家伺候老娘打理家务。 当年年底，小伙子娶了亲新娘却不是她。 孙家人跑到人家家里狠狠闹了一通，还把人家家里都砸了，结果被人家老娘羞辱得无地自容。 毕竟是孙小妹上赶着舔人家，那家人每每拒绝她都跟听不懂装聋作哑。 这事当时在两村闹得沸沸扬扬，以至于孙小妹如今都十八了，也没人愿意上门提亲。 沈清欢和沈山赶到的时候，就看见自己阿奶把孙老太摁在地上扇嘴巴子，旁边还有自家娘和大伯娘拿着菜刀在旁边镇守。 父女两对视一眼，齐齐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吃亏。 孙婆子脸都扇肿了，痛的大喊：“哎哟，杀人了……沈家老太婆要杀人了，快来人啊，救命……” 凄厉的喊叫声，听的人头皮发麻。 来的路上，沈清欢已经从齐红口中得知事情经过。 见奶她们没有吃亏，也就放心，转头看向齐红姨，“齐红姨，麻烦您去把村长请来。” “好！” 齐红点头。 这事闹得太大，村长不来还真解决不了。 齐红转身去请村长。 沈清欢和沈山走进孙家院子，沈清欢眸光冷清凛冽的扫过蹲坐在地上吓呆了的孙小妹。 孙小妹吓得心头一颤，但转念一想自己又没有说错，于是故作镇定的昂着头，毫不心虚跟她对峙。 沈清欢懒得搭理，径直走到田氏身边。 “奶，起来吧！” 田氏这会儿打得酣畅淋漓，心里的火也下了一半，也就松开孙老太。 哪知道孙老太不甘心，竟趁着田氏松手起身的时候，一把薅住她的头发，狠狠地拽了一下。 “嘶~” 田氏疼得倒抽口凉气，怒不可遏的瞪着孙老太。 “哼，敢打我，我也让你尝尝被薅头发是什么感觉。”孙老太以为自己赢了，好不得意的仰着头。 沈清欢见状正要动手，却被田氏拦下。 田氏也不是吃素的，抓住被孙老太拽住的头发，抬起脚就往她心口狠狠踢了一下。 孙老太哪能吃这样的疼，哎哟一声松开手倒在地上。 田氏不解气，还要动手，被沈清欢拦了下来。 “奶，消消气，我让齐红姨去请村长了，等村长来给咱们评评理。” 田氏深深吸口气，“听你的！” 沈清欢搬了个小杌子给田氏，又让康氏把手里的菜刀放下。 孙老太倒在地上扯着嗓子撒泼打滚，门口看热闹的纷纷摇头。 “摊上孙家这种人，沈家这算是踢到铁板了，有理都能被闹出个没理来。” “可不是，你瞧孙老太撒泼打滚的样子，被打了还不消停。” “孙小妹也是，没事胡说八道什么，沈家一家子淳朴，善良，哪跟她一样没羞没臊的舔着人家。”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中，齐红姨领着村长急忙忙赶来。 村长正在统计去沈家开荒的名单，听见田氏闹到孙家手里的活也不干了，立马就跑来了。 “沈大娘，您没事吧！” 村长一进院子就来到田氏身边，至于地上的孙老太连一眼都没看。 “没事！”田氏拢了拢被孙老太弄乱的头发，指着她骂道：“村长，这老太婆纵容自己孙女败坏我家孙女名声，你是村长，这事你可得给我家欢欢一个交代。” “您放心，这事我心里有数。” 村长点头，转头瞪着孙老太，“孙大娘，这事我已经听人说了，小妹败坏清欢的名声有错在先，沈家上门理论虽有不妥之处，却也你们而起。 你让小妹当众说清楚，给人家赔礼道歉，赔沈家一两银子，不然沈家要送小妹去镇上县衙，我这个村长也只能跟县令实话实说。” “哼！” 孙老太冷哼一声，鄙夷的看着村长：“李老大，这个疯婆子把我打成这样，你怎么不让她给我道歉赔银子？” 第81章 被众星捧月宠着，爱着 “哦，我知道了，沈家如今发了，你这个村长跟着沾了不少光，得罪沈家，你是怕沾不了光赚不到银子？上回沈海家，你也是帮田老太婆一家说话。” 村长被一顿羞辱，气得面红耳赤。 “大娘，您这话怎就说的如此难听，沈家有错，但也有先错后错，若非小妹败坏人家姑娘名声，人家能对你出手？” “再说了，清欢丫头想出赚钱的点子，还不忘帮衬咱们乡里乡亲，你们家难道没往她们家送过竹笋！” 什么沾光？ 他们家付出劳力赚银子，价格又没有比旁人要高，一切光明正大。 他处事从来不偏不倚，压根就不怕被人说。 孙小妹败坏人家姑娘名声有错在先，他这么处理完全没有问题。 周围的村民也狠狠地鄙视孙老太。 自家人好吃懒做，赚不到银子，这是眼红他们赚银子，心太黑了。 孙老太脸色黑得比炭火还要黑，却被村长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们家也跟着沈家赚了不少银子，这两天家里伙食都改善不少，孙老头和两个儿子明天还要跟着大家伙去沈家开荒。 村长的话，让孙老太心里一个激灵，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噌一下冲到孙小妹面前，拽着她的肩膀推到沈清欢面前。 “臭丫头，还不快跟清欢道歉！” 她方才是让田老太婆气疯了，才忘了那么重要的一茬。 要是沈家把老头子和儿子他们剔除开荒的名单，他们家一天可就少一百多文，几天算下来，那可是小半两银子，小一个月的日常开销。 而且以后若是沈家还有什么好事，他们孙家也别想跟着沾光。 想通这些，孙老太也不要面子。 毕竟，面子哪有银子重要。 孙小妹这边还想着奶能护着自己，没想到转头就被自家奶拎着送到沈清欢面前，并强行要她赔礼道歉。 她惊得眼睛睁得大大的，却被孙老太狠狠地瞪了一眼。 “瞧什么瞧，还不快道歉！” “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孙小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梗着脖子指着沈清欢说道：“沈清欢，你敢说卫公子那天中午不是背着你回来的？你敢不敢对天发誓，如果说了半句谎话天打雷劈？” “我有何不敢？” 沈清欢本不想将自己受伤的事情告诉家里人，如今孙小妹闹成这样，势要败坏她的名声，她也不得不自证。 “他是背着我回来，但是事情不是你到处宣扬得那样。他背我是因为我的膝盖受了伤，走不了路所以才帮了我一把。” 说话间，沈清欢卷起裤腿露出膝盖上斑驳的伤痕。 田氏和康氏见状倒吸口气，心疼不已，“你这丫头，受了伤怎么没告诉我们。” “孩子他爹，别愣着，赶紧去请大夫。”康氏心疼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沈山也不敢耽误，立马往外跑。 沈清欢心里暖暖的，连忙拉住自家爹，“爹、娘，我的伤已经没事了，许大夫给了伤药我已经擦了。” 卫蘅和许大夫住一块，许是直接送她去看了许大夫。 沈山和康氏这才放心。 当沈清欢露出伤口的一瞬间，包括孙小妹的所有人都哑然了。 “这……这不可能！” 明明她看见沈清欢能好好走路，怎么可能受伤？ “一定……一定是你故意弄得。沈清欢，你人不大，心思倒是很活跃……” 孙小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孙老太一巴掌扇在脸上打断。 “闭嘴，还嫌不够丢人？赶紧道歉！” “奶……” 孙小妹捂着脸，眼底蓄满泪水看着孙老太。 “快点！”孙老太不耐的催促道。 最后，孙小妹到底是拗不过孙老太，闷声闷气的对沈清欢说道：“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话坏你名声。” 沈清欢平静的眼眸中没有一丝同情。 这样的人不值得。 “村长，沈大嫂子，这事你们看能不能算了？”孙老太舔着脸赔着笑讨好着问道。 田氏没有作声，转头看向沈清欢。 这事看她的意思！ 村长也明白田氏的意思，心里却觉得不宜树敌太多，便看着沈清欢道：“清欢丫头，这事不如卖伯伯一个面子。” 沈清欢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就听村长伯伯的安排。” 村长很是满意，笑着点了点头。 “你放心，乡里乡亲都是明是非，懂道理的，这件事情你受了委屈，大家心知肚明。”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心里有数。 后面的话，村长没说，可在场的村民心里明白。 这事是沈清欢受了委屈，被人无故编排，他们若是乱嚼舌根，坏了沈清欢的名声，和沈家的关系也算是到了头，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孙老太万分不舍的拿出一两银子赔偿，但想到还能做沈家的活，咬咬牙也就递了出去。 田氏收了银子，这才肯罢手。 村长招呼众人散了，大家各自散了回家。 沈清欢临出门的时候，还听见孙老太对着孙小妹骂骂咧咧，什么丧门星，败家子，赔偿银子要让她们二房掏云云之类…… 想到孙老太谄媚的模样，沈清欢很庆幸自己穿越到沈家。 被沈家人众星捧月般宠着，爱着…… 回到家，田氏又检查一遍沈清欢膝盖上的伤，心疼得数落了几句。 沈清欢笑着挽着她的手臂，撒娇：“奶，别生气了，下次我小心一点，这次确实是意外。” “你还想有下次，你还想不想我这老太婆长命百岁。” 田氏惊得大叫一声，嗔责的瞪着她。 “当然想，您和爷都要长命百岁。”沈清欢讨好哄着：“我保证绝对没有下次，您别生气，长命百岁看着咱们家越来越好。” “这还差不多！”田氏这才满意。 中午，沈庄带着沈谷回来，得知孙家的事，气得灌了两碗冷水才压下心里的怒火。 “老大，等会你去跟孙老头说，下午的开荒他和他两个儿子都不用来了。”沈庄把碗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知道了，爹！”沈谷立刻就去。 这事他也是忍了一肚子怒火，怎么可能还愿意雇用孙家人。 第82章 我还没及笄 “大伯！” 沈清欢出声阻止望着沈谷道：“既然已经请了，这次就算了。明日您去跟村长伯伯私底下说说，以后咱们家的事，就不要请孙家人了。” 田氏从屋里出来，听见沈清欢的话也是赞同。 “欢欢说得不错，这时候让人家不干，旁人该说我们公报私仇，大不了以后有事不找他们，村里人心里有数，也不会说三道四。” 这口气要出，但不是这种出法。 沈庄想想觉得有理：“那就听你娘的，这事你跟村长私底下知会一声。” 晚些时候，沈苍他们带着新买的酒坛回来，从村民口中得知这件事，气得要去找孙小妹算账，沈清欢连忙将几人拦下来。 光明磊落的男子汉，为难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 “大哥，二哥，一千多斤的竹笋你们打算怎么办？” 见妹妹转移话题，沈素也知道她的意思，纷纷瞪了她一眼，才说起竹笋的事。 “我们去了周边的几个村子找村长谈了收竹笋的事情。”沈素道。 “嗯！已经谈拢了。”沈苍。 沈启阳：“没有规定重量，但是价格跟咱们村的价格一样，两文钱一斤，只收十天。” 十天过后，那些来不及拔的竹笋也老了，不合适做酸辣爽口的泡竹笋。 “这倒是个好办法！” 没有将希望寄托在云溪村村民身上，沈清欢不禁几个哥哥刮目相看。 下午，桂花婶就带着李韵可来了。 “欢欢，我们来了。”桂花婶一脸笑意，拍了拍女儿的背。 李韵可长得一张圆脸，一双大眼睛很灵动，甜甜的喊了一声：“清欢姐姐！” “桂花婶，韵可，你们来了。”沈清欢手里端着缠花要用的东西，招呼她们先坐，“你们先坐一下，等我把东西搬出来。” “我来帮忙！” 李韵可机灵的很，立马上前给沈清欢帮忙。 沈清欢把东西放在院子里，然后才走到桂花婶面前。 “清欢，你娘已经跟我说了，保密文书我们签，绝对不会泄露半个字。” “好！” 沈清欢就喜欢桂花婶这样直爽明朗的人，什么都不用多说，就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那晚上我写好文书，明天请村长做个见证，咱们就把这事敲定。” 桂花婶自然是乐意。 她比旁人看得清，看得通透，沈家这丫头将来必定不凡，女儿跟着她日后也会学到很多东西。 没多久，齐红也来了。 柳青青也哄着孩子睡着了。 几人帮着把缠花要用的东西挪到院子里，然后就跟着沈清欢学缠花。 桂花婶也在剪不同的花片，因为比较繁琐和细心，沈清欢给她涨了五文钱工钱，不过数量也很庞大。 她们不如柳青青有天分却胜在勤奋，且知道不懂就问。 特别是李韵可，一下午一张嘴都没有停下来。 不是提问题，就是说些好笑的段子哄众人开心，笑声不断。 几人一直忙到黄昏才各自离开回家，沈清欢清点一下午的成绩，整整二十支钗，还有桂花婶剪的两框子花片叶片，是她一个人要花上两三天才能完成。 晚上，吃饭的时候，卫蘅来了。 带了好些东西，有布匹也有吃食，都是一些贵但是不算太名贵的东西。 田氏乐得合不拢嘴，却也客气的让他不要再送东西。 卫蘅已经从许大夫口中得知孙小妹败坏沈清欢名声的事，吃完饭后瞧见沈清欢在厨房收拾，便走了进去。 “抱歉！” 低沉的嗓音带着浓浓的歉意，是发自内心的歉意。 沈清欢手里动作一顿，明白他的道歉是怎么回事时，笑着摇了摇头。 “卫大哥，这事跟你没关系，是她心思不单纯，才会到处胡言乱语，我该谢谢你才是，要真从桃花村一路走回来，我这腿指不定几天都好不了。” 更何况，她觉得两人坦荡，不需要在意别人的说法。 毕竟，嘴长在别人脸上，说什么她如何能控制。 卫蘅倒是没有见过像她这般被人污蔑，还如此坦荡的女子，一颗心不觉变得滚烫几分。 他不由得轻笑了一声，似是自嘲，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严实的东西递过去。 “这个送给你。” “什么？” 沈清欢擦了擦手，接过他手中的东西。 卫蘅没说，只是颔了颔首：“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沈清欢依言打开手中的帕子，一层又一层，里面的东西被精心保护着。 可当看见掌心的发钗，她却愣住了，好半天没有说话。 卫蘅心里一紧，有些紧张的连嗓音都紧了几分：“怎么，不喜欢？” “不！”沈清欢摇头，看着手中这支通体碧玉的发簪，笑盈盈说道，“卫大哥，我还没及笄，不能带发簪。” 卫蘅倒没想到她会拒绝，但想到她是因为还没及笄才拒绝，脸上的失落才缓和一些。 沈清欢又道：“不妨等我及笄，你再送？” “好！” 沈清欢将发簪妥帖的包好，这才送到卫蘅手中。 几日后清明，家里的荒地终于赶在清明前全部开荒出来，因为打算秋收后建房子，田氏就没有在荒地上种菜。 沈清欢跟着去了一趟荒地，看见荒地依山傍水，位置好得不得了，当即又让自家老爹沈山把周围的荒地都买下来，春种后就请人开荒。 田氏虽然觉得孙女这样有些奢靡，但家里赚银子的办法是她想的，也就由着她去。 她哪知道一年以后，原本光秃秃的荒地竟然会变成人间仙境。 清明后，山上的竹笋长得更快了，一天一个样。 为了多赚点银子，村里人但凡空闲就都泡在山上，有些人家拔的多，都要用板车拉竹笋下来。 沈家也赶在播种前，将最后一茬泡好的竹笋送到富贵酒楼。 晚上，一家人吃过饭后聚在一起算账。 刨去各项成本支出，光是泡竹笋这一个生意，他们家就赚了二百两银子，加上沈清欢和许家的生意往来，家里已经有了近七百两余银。 田氏给四兄弟发了工钱，每个人小十两银子，捧在手心里，脸上乐呵呵。 “明年咱们还接着干。” 沈素眼底斗志昂然。 沈清欢记好账，把账本交给田氏，看着几个哥哥笑道：“不用等明年，马上你们手头上又要有事情干了。” 第83章 救人 隔日一早，沈清欢就和田氏去了隔壁的杏花村找一位姓古的老先生。 刚进村就看见柳老太坐在村口的大树下，跟村里人唠嗑，沈家人瞧见沈清欢爷俩进了村，很是热情的凑了去。 “沈家大嫂，清欢丫头，你们怎么得空来了？” 因为收竹笋的事，杏花村但凡勤奋一点的人家，短短十来天都赚了小一两银子。 如今看见沈家人，可不就是跟见了财神爷一样热情。 田氏没有看柳老太，而是对着打招呼的妇人点了点头，道：“听说你们村有个姓古的先生，我们想来拜访他。” “我知道古老先生住在哪，我给你们带路。” “我也知道！” “还有我！” 众人纷纷热情带路，至于刚刚还被大火捧着的柳老太则成了孤家寡人。 她冷不丁的哼了一声，阴阳怪气说道：“哟，有钱了，这人走到哪都跟财神爷有人捧着，谁能知道一年前，有些人家里都快揭不开锅。” 听着这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话，田氏只是撇了撇嘴角，笑眯眯看着杏花村村民。 “还劳烦各位给带个路，谢谢！” “客气！咱们这边走。” 有杏花村村民带路，沈清欢和田氏很快找到古老先生家，还没有走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焦急的声音。 “轩儿、轩儿，你怎么了，别吓奶奶啊？轩儿……” “老头子，你快去请大夫，快点去……” “好，我马上去。” 随着声音落下，一个穿着浅咖色长袍的老者从屋子里跑出来，顾不得站在门口的人火急火燎往外跑。 可是他一把年纪，跑两步就气喘吁吁。 杏花村村民看不过去，将他拦了下来：“古老先生，我去，我跑得快，我去请大夫！” “多谢！”古老先生已到古稀之年，跑得自然没有年轻人快。 古老先生颤颤巍巍往家方向走，看见门口的村民，才问道：“你们找我有事？” “老先生，家里的事要紧……”沈清欢的话还没有说完，屋子里就传出凄厉的哭喊声。 “轩儿，你怎么了，你看看奶奶啊轩儿……” 平素庄重严肃的古老先生也顾不得那些，转身就往屋里去，沈清欢当即跟着进去，就看见一个老夫人怀里抱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 孩子脸色涨红，张着嘴，呜呜咽咽的一个劲掉眼泪。 “奶奶，小弟弟怎么了？” 老妇人哭得眼泪婆娑，听见沈清欢的话哽咽着说道：“刚才，这孩子趁着我不注意，偷吃桌上的糖果，我本想吓吓他，结果这孩子一着急把糖果塞进嘴里，没想到就卡住了。你说他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跟她爹娘交代。” 从断断续续中，沈清欢听了个大概。 她立马来到老妇人面前，诚恳的看着她：“奶奶，这种情况我见过大夫救治，要不让我试试？” “真的？” 老妇人双眸含泪按着沈清欢，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沈清欢看见她怀里的孩子已经出现呼吸困难的症状，笃定的点了点头：“嗯！” 老妇人把孩子交给沈清欢。 她立刻将孩子竖着，抱着孩子肚脐上方位置双手交叉不停挤压。 不一会儿一颗糖果从孩子嘴里滚出来，紧接着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洪亮的哭声，让众人悬着的心终于松了口气。 老夫人看着孩子脸色肉眼可见的好转，心疼得一把将孩子搂进怀里。 “我的孙儿……你没事了，真的太好了……” 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被老妇人搂得太紧，很不舒服的哇哇直哭。 “夫人，你赶快松开。” 古老先生急忙把妻子和孙子分开，这时大夫也匆匆赶到，得知事情经过，便给孩子做了个详细检查。 小半刻钟后，古老先生客客气气送走大夫。 孩子情绪已经稳定，依偎在老妇人怀中沉沉睡去。 杏花村村民本也是给沈清欢他们带路，眼下任务完成也各自回了家。 古老先生看着刚刚救了自己孙儿的小姑娘，感激不已道：“小姑娘，今天的事真的是多谢你，要不是你，我这孙儿恐怕……” 想到那些后果，古老先生忍不住红了眼眶。 “老先生，您不用客气，弟弟没事就好。”沈清欢笑着摇了摇头，谦虚道：“我也是在镇上瞧人这么做过，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老妇人将孙儿安顿好了后，才回到堂屋，朝着沈清欢和田氏工工整整鞠了个躬。 “小姑娘，老嫂子，我替孩子他爹娘谢谢你们。” “妹子，你这是客气了。” 田氏和沈清欢连忙侧身避开，田氏赶忙将人搀扶起来，又说了一些贴心的话，哄得老妇人宽了心，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古老先生整理好情绪，请沈清欢和田氏落座。 沈清欢笑道：“老先生，晚辈是云溪村沈家沈清欢，这位是我奶。今日我们冒昧前来，其实是有一事相求，还请老先生能成全晚辈。” “姑娘有何事，尽管直说，老朽若是能帮得上忙，定然竭尽所能。” 如此，沈清欢也不扭捏，爽朗说道：“不瞒您说，前几日晚辈上了一趟岳麓书院，本想求得岳麓书院先生为我家幼弟开蒙，奈何书院有书院的规矩婉拒了晚辈。 不过，院长却写了封书信，让晚辈转托给古老先生。” 说吧，沈清欢从腰间的布包中取出一封信，双手递给古老先生。 “晚辈不求家中幼弟能高中，奔一个锦绣前程，只求他能识文断字，能明道理懂是非，还请老先生成全。” 古老先生接过信，当即拆开。 读完信上能内容忍不住哈哈大笑出来，“这个敬之，当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看完信，古老先生将信妥帖的折叠好，然后才看向沈清欢：“岳麓书院的院长与我是故交，信中他已经说明缘由，更何况你对我们家还有救命之恩，我若拒绝，岂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沈清欢面上一喜，“如此，晚辈便多谢老先生。” “不客气！”古老先生笑了笑，又问道：“不知姑娘希望老夫何时去授课？” 第84章 也入不了他的眼 “下个月月初如何？” 沈清欢知道古人拜师读书不是一件小事，必须准备拜师礼和束修。 她不想委屈自己弟弟，也不想怠慢古老先生，便决定缓缓，准备好东西在正式登门。 古老先生捋着胡子，沉默半晌点了点头：“如此可行。我列张单子，你将单子上的东西准备齐全。” “是！” 沈清欢屈膝回礼。 晚些，古老先生老两口亲自送沈清欢和田氏出了家门，回屋的时候，沈老先生一个劲夸沈清欢。 “没想到这乡野之地，竟然也有如此举止大方端庄的姑娘。” “是啊，比起京城那些世家小姐，半分不差！”老妇人也是叹了口气，想起授课一事，忍不住叮嘱自家老头子：“她是咱们家的恩人，日后授课你可得用心些，别把以前那些坏脾气拿出来。” 骤然被一顿数落，古老先生脸上有些挂不住，涨红着脸背着手快步进了屋。 两人前后脚进去，后面一辆马车就缓缓而来停在他家门口。 ~ 且说沈清欢和田氏离开古老先生家中后，田氏再也压不住心里的担心，狠狠地在她脑门上戳了一下。 “你这孩子，怎么还是一样冒冒失失，你说要是孩子没救回来，你该怎么跟人交代？” “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孩子就这样出事。” 沈清欢捏了捏手心，这时候手心还是湿润。 海克里姆急救法她也是从短视频上学的，当时一心想救人，也没想会不会成功。 “你呀！” 田氏说不过沈清欢，怅然的叹了口气。 “以后，没把握的事别做，小心惹麻烦上身。” “知道了！” 沈清欢甜甜的撒着娇，挽着田氏的手回了家。 隔日，沈清欢就和沈素去镇上采买单子上的东西，除了文房四宝，还有开蒙用的书，还买了许多丝线和琉璃。 然后又去玲珑阁见了许江远，交了一个月的簪花数量。 兄妹二人一直忙到黄昏后，错过了出城的时间。 沈素拧着眉，有些自责，“欢欢，对不起，要不是我想着给你大嫂买东西，也不会耽误出城的时间。” “错过出城时间也不是你一个人，我也买了好些东西。” 沈清欢倒不是在意能不能出城，出不去大不了在镇上找个客栈住一晚，她担心她们要是彻夜不归，家里人肯定会着急上火。 就在兄妹二人为怎么出城而头疼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他们面前。 马车帘子被人从里面掀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清欢，沈素！” “卫大哥！” 沈清欢和沈素皆是一愣，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见卫蘅。 “你不是去隔壁镇处理事情？事情处理完了吗？” 前几日，因为孩童丢失一案，卫蘅又出门几天，走之前特意和沈清欢见了一面，说了他的行踪。 “上来再说，我送你们出城。” 兄妹二人也不客气，立即就上了马车。 “走吧！”卫蘅低声吩咐，随后便放下车帘。 车辕上，林泽好半天没有回过神。 他刚刚看到了什么？ 他家公子居然对一个乡野姑娘和颜悦色，就连姑娘的兄长也十分客气，难道许公子之前跟他们八卦的都是真的？ “林泽！” 马车里，传出卫蘅冷清的声音，透着浓浓的警告。 林泽被吓得一哆嗦，立刻回过神驾着马车来到城门口。 递了令牌，守城的将士恭敬不少，立刻吩咐守将打开城门。 马车顺利出城，沈清欢和沈素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卫蘅见状微微勾起嘴角，将随身携带的一枚玉佩递给沈清欢：“以后要是误了时辰，把这块令牌给守将，他们就会给你们开门。” “卫大哥，你是……”沈素知道卫蘅有些与众不同，可不曾想他竟有如此大的权力。 一时间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清欢爽快收下，笑盈盈道：“多谢卫大哥。” 马车晃晃悠悠进了村，沈月已经准备好晚饭，看见沈清欢和沈素回来，连忙冲着屋子里的田氏他们喊道：“娘，爹，欢欢他们回来了。” 田氏和沈庄还在因为天黑沈清欢还没回而着急，正打算去镇上，就听见女儿的声音。 老两口松了口气，走出屋外。 “你俩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跟你爷就要去找你们。”田氏心疼得把沈清欢搂在怀里，好一会儿才放开。 这才看向卫蘅以及他后面的林泽。 “这是？” “沈奶奶，这是林泽。”卫蘅回头瞥了眼林泽。 林泽忙上前，讪笑道：“沈老夫人，小的林泽，是公子身边的随从。老爷担心公子在外没人照顾，便让小的过来照顾公子。” “出去几日，人倒是瞧着瘦了些，待会多吃点。” “您放心。”卫蘅点头应下。 沈月的手艺虽然比不上沈清欢，但也比一般大酒楼的师傅要强许多，卫蘅虽然挑剔，却也能接受。 吃完饭，卫蘅和林泽带着食盒离开沈家。 林泽手里拎着给许子辰和卫哲的吃食，偷偷瞥了眼走在前面的卫蘅。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吞吞吐吐了？” 听见卫蘅的声音，林泽被吓了一跳，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公子这么久不回去，可是因为沈家那姑娘？这要是让老爷和夫人知道，他们……” “你嘴严实一些，他们能知道？” 林泽皱着眉，心里无比苦涩。 “可是，您的亲事是圣上亲自下的旨，那陆小姐得知您在常乐镇，一个人已经偷偷找来了。属下听人说陆小姐貌若天仙，且能文能武，是不可多得的良配，您不如…”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林泽便感觉身上有一道凌厉阴冷的目光。 还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吓得他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弓着腰，不敢抬头。 “这件事我会回京禀明父母和皇上，你管好自己的嘴。”卫蘅背着手，双手不自觉攥紧。 能文能武？貌若天仙？ 不可多得的良配？ 便真是天上的仙女，也入不了他的眼。 第85章 拜师 又过了几日，沈清欢和田氏说起了带着沈淳去古老先生那拜师的事。 束修和拜师礼已经准备好了，二两束修银子，拜师礼则是上等的端砚、徽墨、宣纸以及紫毫笔。 因为开蒙，书本就是一般的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这些。 沈淳换上新做好的衣服，半长的头发也被康氏打理妥帖，还绑了一根青色的发带，有种小大人的感觉。 “以后跟着先生读书，可不能跟以前一样顽劣调皮。”康氏一边整理儿子的衣服，一边叮嘱他注意分寸。 为了他读书，清欢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知道了，娘！”沈淳乖巧点头。 以前瞧着二爷爷家的堂兄能去上学堂，他心里说不出羡慕。 可家里实在供不起两个人，他不敢提上学的事，每个月三叔沐休他才能跟着学两天。 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读书，他肯定要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 一家人准备妥当出门，刚要上马车，就看见村长急急忙忙朝他们走来，身后还跟着桂花婶夫妻俩。 “沈大娘，清欢丫头，你们等等……” 沈山勒住缰绳，见村长一脸就急切问道：“村长，有啥事？” 村长插着腰，等气息匀下来了，才开口道：“听说你们给淳哥儿请了教书先生。” “嗯，杏花村的古老先生。” “那能不能让我家那臭小子跟着一起？” 村长有个幺儿只有五六岁，也算是中年来子，夫妻二人虽然宠，但从不惯着，小小年纪说话办事很有村长的模样。 可是附近几个村都没有私塾，想送他去读书只能去镇上。 来回太远又麻烦，这事就一直被搁置。 今天大家在田里忙的时候，意外知道沈家请了先生，便想着来问问能不能一起送去。 桂花婶走得慢些，刚停下来就看向沈清欢：“清欢，能不能把我家家年那小子也带去？他也该开蒙了，让他去能跟淳哥儿有个伴？” 以前家里是没有银子交不起束修，如今家里有了余钱，孩子读书的事也就提上日程。 “村长，桂花嫂子，这事要等我们先去问问人家再说？” 沈山有些为难，毕竟这事得古老先生答应。 他才是教书先生。 “成，你们去问，我们在村里等信。”村长也不愿让他们为难。 沈山驾着马车离开。 马车里，沈清欢却在想村长和桂花婶的说的话。 如果村里有个村学，那村里想要读书的孩子，岂不是容易许多？ 不知道古老先生会不会答应。 马车很快来到古家门口，上回被噎住的孩子正在门口玩耍，屋子里传来老妇人洪亮的声音：“轩儿，别跑远了，就在门口玩。” 古家门口有棵梨树，现在正是梨花开的时候，树下都是被风雨打落的梨花。 孩子就在树下玩泥巴，脸上，衣服上都是泥巴，却玩的很高兴。 “知道了，奶奶！”小孩子声音奶声奶气，让人一听心就化了。 沈山把马车停下来，田氏和沈清欢还有沈淳从马车上下来。 小孩子忽然瞧见好几个陌生的脸，丢下手里的泥巴就往家里跑：“奶，外面来人了！” 白氏也就是古老先生的妻子，正在屋门口洗衣服，瞧见孙儿火急火燎跑进来，连忙擦了擦手，将他搂在怀里。 “你这孩子，跑这么急做什么？” 训斥间，田氏已经带着沈清欢他们来到门口。 一瞧是熟人，白氏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原来是田大嫂，快进来坐。” 又瞧见跟在沈清欢旁边的沈淳，白氏不由多看两眼。 “这便是你们家那个最小的吧！”这几日白氏已经从杏花村村民口中知道一些沈家的事，自然连他家几口人也弄得一清二楚。 “古奶奶！”沈清欢甜甜的叫了一声，又让沈淳给白氏打招呼。 沈淳嘴很甜，里面脆声就喊道：“古奶奶好，我叫沈淳。” 白氏一下就被沈淳可爱的样子萌到了，连连点头应道：“好孩子，快进屋坐，你古爷爷这会儿在村长家授课，看样子该回来了。” “那我们等着便是！” 田氏瞥了一眼儿子，让他将拜师礼准备好。 几人在院子里坐着闲聊，沈淳带着白氏的孙子在外面玩，两个年龄差不多，也能玩到一块去，在树底下堆起了泥人。 古先云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个泥糊糊的孩子，一个是自家孙子，另一个却不认识。 “爷爷！” 古文轩看见爷爷夹着书回来，一滋溜就跑过去把他抱了个满怀，泥糊糊的双手在他的长袍上落下两个手掌印。 古先云当即皱起眉，点了一下孙儿的额头。 “你奶瞧见又该罚你了。” 古文轩吐了吐舌，做了个可爱的怪模样。 古先云呵呵笑了笑，将目光落在梨树下的小男孩。 沈淳当即拱手行了个晚辈礼，“学生沈淳见过先生。” 因为尚未拜师，还不能称之为师傅。 动作虽然有些笨拙，但并不影响古先云对他的好感。 “你是沈家老幺，你姐姐与你祖母都来了？” “是！”沈淳恭敬道：“祖母与父亲还有姐姐都在院子里陪古奶奶说话。” “走吧，进去！”古先云冲着沈淳朝自己招了招手，然后才牵着古文轩的手一并进了院子。 沈清欢等人在屋子里就已经听见他们的对话，这会儿瞧着沈淳规规矩矩跟着沈老先生进来，先前的担心总算是平复了一些。 沈淳平日里爱玩，总是没规没矩。 她爹娘都怕这次拜师的事被他搞砸。 眼下看来，古老先生对他应该还算满意。 “古老先生。”一家人客气打招呼。 古先云把书交给妻子白氏，然后才抬了抬手，笑着道：“你们坐，不用客气。” 田氏落座，转头看向儿子沈山。 作为父亲，儿子拜师这种事理当有他牵头。 沈山心中也是有数，跟着田氏虚坐了一下后，便重新起身拱手对着古先云作了一揖，“先生，今日登门叨扰还请见谅，晚辈特意带犬子登门行拜师之礼，日后还请先生多多指教。” “既然你将孩子交付与老夫，老夫定当担起教导他的责任。” 彼时，洗完手的沈淳已经规规矩矩站在沈山身边。 听完父亲的话，他就已经走到古先云面前跪下，对着他磕了三个响头。 白氏端着沏好的茶出来，因为知道他们今日来是为了拜师，所以她一进屋就把茶准备好了。 “先生请喝茶！”沈淳端着茶杯，高举过头顶。 古先云先是说了一些教导的话，然后接过他手中的茶杯，吹了吹抿了一口。 沈山又奉上拜师礼和束修，古先云让白氏收下。 如此，也算是拜师礼成。 第86章 办村学 中午，白氏留田氏他们在家里吃饭，沈清欢想着村学的事，便也就答应了。 田氏和白氏年龄相仿，两人颇有一见如故的感觉，一来二去两人倒是处得越发和谐像两姐妹一样。 两人在厨房里忙着手上的活，古先云和沈山在院子里说话。 沈清欢陪着两个孩子在外面玩了一会儿才回到院子，坐在沈山的旁边。 “丫头，你好生厉害呀！”古先云笑眯眯看着沈清欢，想到杏花村村民对她的评论，不禁有些感慨。 便是男子，也没有她那样的魄力与胆识。 “听说你兄长做的那些生意都是你想的点子？” 沈清欢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泛红，“古爷爷，您别听村里人胡说，我一个姑娘家能有多厉害，卖泡竹笋这事都是我大哥他们想的主意。” “你呀，也别谦虚。” 沈清欢呵呵笑了笑，想着办村学的事，便带着几分小心问道：“古爷爷，我有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要是说得不中听，您别生气。” “只管说就是，我一把年纪难道还跟一个小姑娘家家生气。” 沈清欢一听，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古爷爷，事情是这样的，早上我们出门时，村长和村里的几个长辈都托我问问您收学生的事。因为都和淳哥儿年龄相仿，想问问您能不能多收一些，一起授课？” 除了杏花村村长的孙子，沈淳是他第二个学生。 他从未想过开班授课，收村长孙子和沈淳除了还恩并没有多余的想法。 见他不说话，沈清欢便打消了心里的念头。 他们夫妻，从谈吐和举止都能看出来，不是普通人家，避世而居大概是不愿意沾惹一些纷纷扰扰。 “古爷爷，如果您觉得为难拒绝便是。出来之前，我便同村长说过，这事得看您的意思，我们不强求。” 古先云捋了捋胡子，沉默片刻才道：“丫头，爷爷年龄大了，精力着实有限，怕是要辜负你一番心意。” “没关系，您身体要紧。” 若是开蒙，请个落榜的秀才便也足够。 沈清欢心里如是想着，打算回去和村长商量办村学的事。 吃完饭，沈清欢帮着把碗筷收拾干净，一家人才离开古家。 从明天开始，沈淳就要每日下午来古家跟着古先云读书，黄昏后才能回家。 送沈家人离开，古先云和白氏才带着古文轩进了屋。 “轩儿，回房间念书了。”白氏松开孙儿的手，将他送到房间门口。 等到孙子走了，白氏才转身走到丈夫身边，“先云，今天的事你该答应的。这么多年，有些事情也该放下，咱们都一把年纪了，能活的日子不多了，可文轩和孩子们还有大把岁月，你忍心看着孩子和他们父母分开？咱们该为他们想想。” 白氏有两个儿子，本该是锦衣玉食的日子，如今却只能在镇上靠这双手给人做工养家。 如果当年不是发生那种事，如今他们一家也不必过这种清苦的日子。 “你也觉得沈家那姑娘日后会有大出息？”古先云坐在堂屋的太师椅，手边是已经冷掉的茶。 他端着杯子喝了一口，虽然苦涩却清爽润喉。 白氏不懂看脸，只觉得沈清欢这丫头值得信赖。 “有没有出息我不知道，反正我知道沈家如今能够越过越好，全是因为清欢这丫头。况且只是开蒙，一个也是教，一群也是教，端看你自己愿不愿意。” 说完，白氏也不再理会丈夫，径自转身进了屋。 偌大的堂屋，只剩下古先云一人。 恍惚中，他仿佛回到十年前。 他一手创立的腾渊书院在一片大火中化为灰烬，他最最在意的门生，也成了这场大火中唯一的丧生者。 然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只是因为学子间为了榜上有名而明争暗斗。 为此，他毕生心血毁于一旦。 一家老小还被赶出京城。 离开京城的那天，他就在心里发过誓，永远不再教书育人，学问不难，难得是人心。 可是，老妻一番话却如闷头一棒，让他不禁怀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错了。 他也是那件事情的受害者，且不能一杆子打翻整船上人。 古先云想了很久很久，终于做了个重大的决定。 ~ 回到云溪村，沈家门口已经聚了不少人。 都是听到沈家请了杏花村的先生教书的事，想要问问能不能一并去读书。 以前家里没银子，所以也没想过让孩子去私塾念书。 可今时不同往日，家里有钱了，自然也想送孩子去读书。 谁不想能光宗耀祖，谁不想家里能有个读书人的体面人。 村长和桂花婶坐在门墩上翘首以盼，终于看见沈山驾着马车回来，两人急匆匆站起身快步走了过去。 “沈老弟，怎么样，先生答应了吗？” “村长伯伯！”沈清欢撩起帘子，看见外面的人吓了一跳，打算要跟村长说的话一时间也说不出来了。 “伯伯，咱们回屋说吧。” 村长：“好！” 回到家，沈清欢说了古先云拒绝的事。 村长虽然有些失落，但也明白这事怪不得任何人。 “村长伯伯，我有个想法，说出来您参考参考看看。”看着家门口那些村民都来问上学的事，沈清欢觉得村学的事势在必行。 如果村长不答应，大不了等房子修好她办个族学。 孩子才是未来栋梁。 “你说！” 沈清欢抿了抿唇道，了当道：“既然村里这么多户人家想送孩子上学，不如咱们村办个村学，请先生给孩子授课，您看怎么样？” “村学？”村长从未想过村学一事。 办村学所需的银子可不是一星半点，而且如果没有学生个，授课的先生没有束修，也难把人留住。 “对啊！”沈清欢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如果办了村学，村子里的孩子就不用跑镇上去念书，周边的几个村子如果知道咱们村有村学，也会把自家孩子送来，到时候对咱们村名声也是极好。” “办学容易，大不了就在村里划一块出来建村学，但是教书的先生不好请。在镇上，一个学生的束修就是五两银子，顶得上一户人家一年的收入，若没有同样的束修，谁愿意跑到这个犄角旮旯里教书？” 第87章 养蚕 “我来教！” 就在沈清欢和村长都在为请先生的事情头疼，身后忽然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 沈清欢和村长闻声回头，却见古先云气喘吁吁站在门口，身后还停着一辆破旧的驴车。 “古爷爷，您怎么来了，快屋里坐！”沈清欢赶忙将人请进屋，又倒了杯水送到他面前，心疼的说道：“您急急忙忙跟来就是为了答应给孩子们授课的事？” 沈清欢怕他是因为自己救了古文轩而心怀感恩，才答应这件事。 “其实，您不用放心上，请先生这事大不了就费些时间。” “不！”古先云抬手制止沈清欢，“我答应，就是有一个问题，若村长能帮着解决是最好。” 办村学是个好事，村长自然是举双手赞成。 要是将来村里的臭小子都能有出息，他这个村长说不上名留千史，也算是功不可没。 “老先生请说，晚辈能力范围之内的事，必然竭尽全力。” 若是能力之外，那就只能听完再说。 古先云也没犹豫，直接把自己的难处说出来，“我与老妻都已年迈，若是在云溪村村学教书，以免日日劳碌奔波，恐怕要迁到此地，县衙那边麻烦村长帮忙处理一下。” 若是要迁入云溪村，县衙那边就要修改户籍详细资料，一家人的住宿问题也要解决。 “小事一桩，先生放心。” 更改户籍资料并不是难事，村长欣然答应。 又道：“既然您要在云溪村落户，我们村东头有一处屋子是我表兄家，如今已无人居住，您若不嫌弃我带人收拾出来，您和家里人日后就在那里安家落户如何？” “如此便多谢村长！” 说完，他便掏出二两银子递过去，这是沈淳的束修，也是他们家全部家当。 “银子有点少，不够日后再补。” 村长见状连连拒绝：“老先生，您肯来就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这银子我是万万收不得。” “这可不行……”古先云执意把银子塞给村长。 既然落地生根，那屋子日后就是自己的家，哪有买房子不给银子的道理。 沈清欢见两人拉来扯去，只好上前一步，将古先云手中的银子接过去，塞在村长手中。 “村长伯伯，既然是您表兄的房子，这银子你就收下，您若不收下，古爷爷一家也住的不安生。” 村长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罢了，银子我收了，房契等我拿去县衙更名再给您送来。” 古先云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成！” 办村学的事如此便敲定了。 不过村里没有一个正经的学堂，还得建一个，为了方便就选在村东头古先云家的旁边，隔壁村的如果想来上学也很方便。 事情传到县衙，县令苏晋得知云溪村要办村学，自然鼎力支持，当即拨了二十两银子给村长。 此事很快在十里八乡传开，一些需要启蒙的人家也纷纷把孩子送来。 一时间，云溪村成了常乐镇百姓口中人人念叨的村落。 ~ 转眼四月初，漫山遍野都是一片青绿，到了养蚕缫丝的季节。 沈清欢和沈月已经搬到旁边的竹楼。 三开间的竹楼，一人一间卧房，中间的正厅就是她们做缠花的地方。 柳青青和李韵可如今已经可以完全独立完成，齐红姨进度慢一些，总有些地方做得不是特别完美，但是有沈清欢在没什么影响。 不是特别难得样稿，沈清欢一般都放手给她们。 这一日，她们依旧在竹楼里做缠花，田氏高亢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欢欢，蚕种出来了。” 沈清欢手里正做着活，听见田氏的声音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奶，真的？” 她火急火燎跑到田氏面前。 天气暖和后，她就惦记养蚕的事，前几日就已经将蚕种放进棉絮中保温催种，没想到只过了七八日，一龄幼蚕都已经出来了。 “喏，你看！” 田氏手中的簸箕里，一个四四方方的纸上爬满黑漆漆的东西，如果不凑近看，甚至都不会知道那些它们在动。 “天呐，这太多！” 不知道到时候分盘，那些簸箕够不够。 “可不就是太多，我看得头都麻了。” 密密麻麻一大张纸，有密集恐惧症的人可看不得。 “奶，东西给我，您帮我去找吴爷爷，再定一些簸箕，我怕咱家的那些不够。” 田氏不懂养蚕，可看见孙女一脸高兴，也不愿打击她，只是有些不放心：“你养这些蚕做什么？” “用处可多了，蚕丝能织布，织出来的布又软又有光泽，您看拿下达官贵人身上穿得绫罗绸缎，可不得就是这些蚕丝织成的，还能做蚕丝被，冬天的时候盖上一床蚕丝被可暖和。您可不知道，咱们这些丝织品，在番邦可是非常受欢迎。” 不过，眼下她养蚕只是为了节省做缠花发簪的成本。 大规模养蚕需要不少人力财力，她还没这个实力，等赚了银子，再开展养蚕业也不迟。 沈清欢说了许多，听得田氏是一愣一愣，直呼她孙女了不得。 看着那些缓缓蠕动的春蚕，沈清欢也没耽搁，“奶，你把他们都放进屋里，我得去山上采桑叶回来。” 沈清欢说完便进屋去拿背篓，一龄阶段的吃不了多少桑叶，但是需要精致照料。 “你别去，让你大哥他们去。”田氏拦下，“现在日头正毒，你一个姑娘家莫要晒黑。” 沈清欢最是怕热，仰头看了眼天上明晃晃的太阳点了点头。 “好！” 田氏叫来沈素和沈苍，兄弟二人刚刚从地里回来，两人头上还冒着汗，就急忙忙跑到田氏跟前。 “奶，啥事啊！” “去后山采些桑叶回来。” 趁着大哥和二哥去山上采桑叶的功夫，沈清欢也端着簸箕的幼蚕回了屋内。 养蚕需要避光，太强的光照，会把蚕晒死。 田氏去胡大爷家订簸箕，沈清欢把蚕放好后，就把厨房的菜刀和砧板都着放到太阳底下晒。 一龄幼蚕吃的桑叶要切得很细碎，方便快速吃完换新叶，时时能吃到新鲜桑叶。 第88章 买铺子开饭馆 田氏又订了二十个簸箕，胡大爷乐得嘴都合不拢，得知沈清欢用来养蚕，便说了一些养蚕的注意事项，让田氏转告她。 胡大爷家的儿子就是方员外家的蚕农，多年耳闻目染，多少也知道一些。 田氏道了谢，也就回了家。 沈素和沈苍已经采完桑叶从山上下来，兄妹三人正在院子里擦桑叶上的露水。 沾了水的桑叶，幼虫是不能吃，容易中毒发病，大大降低成活率。 瞧见田氏回来，几人兴匆匆喊了一声：“奶！”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田氏没养过蚕，所以不太懂这些。 “桑叶上露水太重，幼蚕吃了会拉肚子，喂之前要把桑叶上的水擦干才行。”桑叶本身的水分就能满足幼蚕，太多反而不好。 沈清欢也只是前世的时候，跟风养了一些蚕，做了一柄蚕丝团扇，这么大规模的养殖还是第一次。 在她看来，十只蚕和几百上千只蚕养法应该一样。 也就按照自己以前的方法养。 具体会养成什么样，她心里也没底。 田氏不懂，也就放任他们摆弄。 “大哥，现在幼蚕吃不了多少桑叶，多余的桑叶用罐子储存，明天可以继续喂。”沈清欢一边整理桑叶，一边朝着沈素喊道。 “知道了！” 沈素应了一声，立即去墙角拿了个泡竹笋多余的酒坛，把擦干净的桑叶都放进去。 沈仓继续帮着擦叶子上的水，兄妹三人分工合作，手里的活忙得倒是很快。 正当几人忙得热火朝天时，屋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孩子的啼哭声。 “哇哇哇……” 撕心裂肺的哭声，惊动全家人。 田氏就在屋里，立马冲到沈素的房间，“青青，孩子咋了？” 房间里，柳青青看见门口的田氏，脸上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奶，没事，就是这孩子闹脾气，不肯吃奶。” 说完，柳青青眉眼也跟着惆怅起来。 两个月大的孩子，平日里很是乖巧，吃了睡，睡醒吃，从来不让人操心。 这两日也不知怎么的，不大吃奶，比平日里要闹腾许多。 “会不会受了凉，要不我去煮个鸡蛋，给他滚滚肚子？” 老人认为鸡蛋热鸡蛋滚肚子，能把肚子里的凉气都抽走。 “麻烦奶了。”柳青青也没有别的办法。 田氏叹了口气，转身去厨房煮鸡蛋。 家里现在养了好些鸡，每天都能下五六个鸡蛋，根本不用省着吃。 沈素和沈清欢来到房间门口，沈素进来屋，听见儿子哭的撕心裂肺，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是不是尿了，我来看看？” “尿片才换过。” 柳青青摇头，抱着儿子摇晃着轻声哄。 孩子哭了一会儿也歇了气，可就算靠在柳青青胸脯前，也没有半点想吃的意思。 沈清欢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虽然担心也只能看着。 许子辰和卫蘅办事去了，这几日不在村里。 他要是在，或许还能有点办法。 不多时，田氏煮了鸡蛋进来，圆滚滚的鸡蛋已经剥了壳，泡在滚烫滚烫的热水里。 在她的指挥下，柳青青把孩子放在床上，又将孩子的衣服脱掉，露出圆鼓鼓的肚子，田氏找了一块干净的布，包裹着鸡蛋避免烫伤孩子。 许是滚着有点舒服，孩子哼哼唧唧几下，果然不哭了，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床边的人。 咕噜咕噜转几下，可爱的很。 田氏一边哄着孩子，一边滚鸡蛋，鸡蛋冷了又放到热水中浸泡，如此循环几次，才掰开鸡蛋，蛋黄上露出一粒粒的小疙瘩。 “看，果然是受了凉不舒服。” “奶，这能看出什么？”沈清欢看着不由得笑了起来，这可没什么医学根据。 田氏却颇为得意的昂着头，“你爹，你大伯，还有你们几个小东西可都是我这么一手一脚带大的，我说能看出来就能看出来。” “好，您经验丰富，我们都信。”沈清欢哄着田氏，随手帮她收拾桌上的鸡蛋。 柳青青给孩子穿戴整齐，抱在怀里哄了一会儿，孩子就睡着了。 瞧着孩子睡得深沉，几个大人才彻底松了口气。 ~ 中午，大家都回来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沈清欢说起了开饭馆的事。 田氏一听直摇头，“你这丫头，心还真大，养蚕的事刚开始，你就捣鼓开饭馆，非要把咱家一点存银捣鼓完，你才甘心？” “奶，小姑这么好的手艺，要不开饭馆岂不白白浪费。农闲的时候，大伯和我爹他们都能帮忙，也不用到处找活干。” 沈庄也颇为赞同附和。 “老婆子，我觉得欢欢说得不错。有了铺子咱们家的收入也会稳定，老大他们得闲了也不用找活干，一举两得。” “这样，咱们举手表态如何？支持开饭馆的就举手，少数服从多数？”沈清欢看着众人。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举手。 唯有田氏一个人不赞成，气得抿唇不语。 “奶，你看大家都赞同，您就同意吧！”沈清欢拉着田氏的手撒娇。 田氏拗不过，只能答应。 “得得得，我答应就是。” 隔天一早，沈清欢就和沈谷还有沈启阳去镇上找铺面，顺带把要交的一百支缠花发簪送到玲珑阁。 那里的掌柜已经认得她，瞧见她来了，立马客客气气迎她进门。 “沈姑娘，快进来坐。”掌柜的迎着她落了座后，又从柜台后面拎了两盒茶叶送到她面前，“老爷昨日吩咐过，您来的话，让您把这茶叶带回去给沈老爷子尝尝。” 沈清欢看了一眼，道谢后手下放进背篓里。 “许伯伯出去办事了吗？” 平日里，只要许江远在，都是他亲自和沈清欢交接。 如果让掌柜的处理，那便是出远门了。 哎~ 她也好想出去看看，不然这首饰铺子什么时候开的起来。 “老爷去了金陵巡店，可能要去小半个月。”掌柜的以为她担心结算的事，笑着道：“不过姑娘不用担心，该交代的老爷都交代了。” 沈清欢见他误会，也懒得解释，浅笑着说了些客气话就走了。 三哥和大伯去看铺子，不知道有没有结果。 第89章 看铺子 沈清欢来到找到专门负责房屋买卖的地方，那里有庄宅牙人是专门负责房屋田地买卖的。 类似于现代房产中介。 小小的铺面，门口人来人往，张贴着各种房屋买卖的告示，却不见三哥和大伯。 沈清欢有点着急，只得进去里面找个伙计问问。 伙计靠在柜台后面打盹，听见脚步声猛地醒过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带着一脸笑意迎了上来。 “姑娘，想买房还是卖房啊？” “小哥，刚刚有没有一老一少两个男子进来问铺面的事？” 伙计听见是来找人，而不是来光顾生意的，脸上的笑意顿时收了回去，双手塞进袖子里，缩着个脖子往柜台里面走。 “没瞧见，别处找去吧！” 常乐镇卖房的中介只有这一家，如果伙计没瞧见，难道是他们还没来？ 对于这种趋炎附势的势利眼，沈清欢前世见多了，根本不愿意跟他一般见识，转身就离开。 好在一出门就看见沈谷和沈启阳，两人旁边还有一个穿着棕色绣回纹长袍的男子。 瞧着年纪和沈谷一般大，两人有说有笑，看着不像初次见面。 “大伯，三哥！” 沈清欢回过神，急忙朝他们走去。 沈谷瞧见她，笑道：“你事情办完了？” “办完了。”沈清欢点了点头，有些忐忑的心总算是落回原处，“大伯，我还以为你们没来，差点就要去找你们。” 沈谷听得心里一惊，唏嘘道：“幸好遇上了，不然这么大的镇要是错过了，怎么找得到人。” “对了，跟你介绍一下，这是镇上负责房屋买卖的庄宅牙人，是咱们村子里出来的，胡大爷的儿子。路上正好遇见，你胡叔叔知道我们想买铺子，正要跟我们介绍。” 难怪一路上有说有笑，原来是一个村的人。 沈清欢笑盈盈，甜甜的喊了一声：“胡叔叔。” 胡子旭点了点头，笑着道：“你就是清欢吧，我爹可把你夸天上去了，没想到小小年纪，你本事这么大，你大伯都跟我说了，你想要个什么铺面跟叔叔说。” 前些天回村，正巧遇上他爹去山上砍竹子，说是要给沈家姑娘做簸箕和收纳盒，还给他也送了一些。 收纳盒精致又能收纳很多小物件，还没拿回家就被路人看中一抢而空。 “不重要，最重要前门后院宽敞方便停马车就行。” 前世，多少农家乐是开在犄角旮旯里，只要味道好，地理位置也就没有那么重要。 胡子旭想了想，眼睛忽然一亮。 “这个地方有倒是有，就是有点偏僻，要不我带你们去看看？先进屋喝口茶，歇口气不着急。” 胡子旭带着沈清欢他们回到铺子。 伙计瞌睡被搅了，这会儿心里正不痛快，听见脚步声头都没抬，恼火开口：“掌柜的不在，要看房等明天。” “你就是这么做生意的？”胡子旭沉着脸。 伙计没想到是自家掌柜，吓得一哆嗦，连跟在后面的人也没有看清楚，忙赔着笑脸说道：“掌柜的您回来了，刚刚有个姑娘闹事，小的还以为是那姑娘又回来了。” 沈清欢刚跨过门槛，听见伙计这一番话，眉梢微挑。 “小二哥，我方才好像没有闹事吧？” 伙计闻声回头，看见刚刚被自己赶出去的小姑娘跟着掌柜的一起回来，身后还跟着一老一少，虚伪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姑……姑娘，小的……说的不是您。” 伙计悻悻然挠头，垂着头不敢做声。 沈清欢笑笑不做声。 除了她好像也没有别的姑娘进来。 胡子旭狠狠瞪了伙计一眼，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倒茶。” “是是是……” 伙计心里后悔极了，他哪知道小姑娘是他们掌柜的客人。 早知道，他也不敢那样对人家。 伙计麻溜的斟茶倒水，又端上一些果子和点心，全程都在给沈清欢赔笑脸。 奈何，她也不是软柿子，对伙计的讨好心知肚明，却偏就不上套。 胡子旭先前去了一趟湖边，回来的时候衣服和鞋都湿了，这会儿全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他看着几人笑道：“沈大哥，清欢，启阳，你们先坐坐，我进去换一身干爽的衣服再带你们去看铺子。” “身体要紧，你先去换衣服。”沈谷客气的说道。 “好！”胡子旭吓着应道，转头警告伙计好生招待他们。 伙计连连点头，再不敢有半分造次。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胡子旭已经换了一身墨蓝色长袍从里面出来，整个人看着分外精神，又从柜台中取了钥匙。 “走吧，我这就带你们去看看。” ~ 铺子在城东的旗岭大街，因为不是常乐镇的主干道，平日里除了住户这里鲜少有人来往，比起城南城北，肉眼可见的萧条。 胡子旭带着他们来到一个小二层的铺面前，正门外是一大块空地，很空旷视野很好。 这个铺子没有后门，只在南边开了一个侧门，虽然没有前门那么宽敞，但也能停下马车。 最主要绕过侧门，就是常乐镇的护城河。 河面很宽，一座拱桥连着河对岸，方便两岸的人来往。 码头就在河岸对面，旁边还停靠着几艘小巧的画舫，天气热的时候，想要游湖也很方便。 沈清欢跟着胡子旭绕了一圈，是越看越满意这个两层楼的铺面。 前后的空场地很大，而且还有一面环水，对面的人想过来吃饭也很方便。 “胡叔叔，买下这个铺子要多少银子？” “清欢。” 沈谷轻呼一声，冲着沈清欢眨了眨眼睛。 不是说好是个小饭馆，这么大一个铺子没有千儿八百哪能买下来。 回去怎么跟爹娘交差？ 胡子旭看了一眼沈谷，呵呵笑了起来：“沈大哥，这铺子位置不怎么好，先前也有人想买下来做生意，结果都亏了，你有顾虑也很正常。” “大伯，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你对我和小姑的手艺没信心吗？” “……” 沈谷愕然。 这是有信心和没信心的问题吗？ 银子才是王道好么！ 第90章 家里来客人了 “胡叔叔，您说说这铺子要多少银子，我们回去商量商量？” 胡子旭见沈清欢如此执着，只好开口道：“租的话一年五十两，如果你想买下来，衙门那边给的底价是八百五十两，佣金就算了。” “那不成，您是吃这口饭的。” 沈清欢心里扒拉着小算盘，买下来的话算上两成佣金得要一千多两。 家里没有那么多银子，看来还得加紧赚钱才行。 回到家，晚上吃完饭，沈清欢说了这个铺子的事，一家人听了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欢欢，难道不能买个小点的铺面？” 康氏率先回过神，觉得花这么多银子买一个铺面不划算，而且铺面位置也不好，万一亏了这些银子岂不是打水漂。 “是啊，欢欢，咱们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 李氏也跟着劝和。 沈谷和沈山也是同样担心，觉得太过于冒险。 沈清欢看向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没有做声的爷和奶身上，“爷，奶，你们也觉得这样太冒险吗？” 田氏这次一反常态没有反对，而是看着沈清欢，神情格外认真。 “丫头，以前的生意，都是咱自家人做，如果真的盘下这么大的铺子，光靠自家人肯定忙不开，你有往后面想过吗？” 一句话，问得沈清欢瞬间答不上来。 她光想着开铺子，却没有想开铺子要做多少准备。 田氏见状也不着急，继续往后说：“而且，咱们家的荒地已经开出来了，眼瞅着等入了秋就要建房子。咱们家银子光是买铺子都不够，那还能拿出银两建房子？” “如果没有想好，这事就先放一放，眼下你还要养蚕，先把这事弄利索。” “知道了！” 沈清欢点了点头，觉得田氏想的比自己周到。 买铺子的事情暂时搁置下来，但沈清欢并不死心。 接下来的日子，她除了养蚕就是和沈月一起捣鼓菜品，缠花的事已经交给柳青青，她只需要在她们不懂的地方稍作提点即可。 柳青青现在已经完全掌握各种缠花片的技巧，甚至能举一反三做出许多不同款式的发簪。 做好的发簪送到玲珑阁，就连许江远也没能看出出自谁的手。 眼下，缠花在常乐镇已经饱和，她打算推出掐丝缠花和琉璃缠花步摇，用料上乘，款式也以华贵为主，主打一个中高端人群。 ~ 过了四月中旬，蚕也已经长到二龄阶段，原先定的二十个簸箕暂时只用了三个，等到再大一些，这些簸箕肯定是不够用。 沈清欢带上背篓准备去后山采桑叶，刚出门就瞧见一辆马车缓缓而来。 马车一角还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许’字。 不一会儿马车就停在他家门口的大树下，帘子掀开，露出许江远一张带着笑意的脸。 “许伯伯，您怎么找到这儿。” 看见许江远，沈清欢有点惊讶。 自己从未说过自己住在云溪村何处，他怎么找来了？ 许江远从马车上下来，身后跟着穿着一身靛青色长袍，嘴角留着两撇胡须的中年男人。 “只要进了云溪村，随便找人一打听就能知道你家住处。” 沈清欢淡淡一笑，转身带着许江远进了屋。 “许伯伯您二位请进来坐！” “好！” 许江远让车夫带上礼物，然后带着中年男人跟着沈清欢进了屋。 虽然许江远来找的是沈清欢，可是沈庄才是一家之主，待客一事自然得他出面。 “您先坐，我去请我爷出来。” 许江远越发觉得这丫头进退有度，满眼都是喜欢。 可惜家里那小子太混不吝，不然说不定还能配成一对。 把许江远请进屋后，沈清欢先去找了一趟三哥沈启阳，托他去后山采桑叶，然后才去找沈庄。 沈家后院有一片很大的菜园子，如今已经绿油油的，各种蔬菜瓜果都已经长出来了，就是地里的杂草有点多，沈庄这会儿正在地里除草。 “爷，家里来客人了。” “谁来了？” 沈清欢走过去，帮他拿掉手里的锄头，“是许江远许伯伯。” 对于许江远，沈庄并不陌生，前两次孙女送发簪，他是陪着一起进了城，也与许江远有过一面之缘。 “你先去，我洗洗就过去。”沈庄垂头看着自己满身泥泞。 这样见人可是不行。 “好。” 沈清欢笑着应下，又给爷打了水，放在木架子上然后就去了前面。 许江远正在和友人说话，瞧见沈清欢走进来便停了下来。 “清欢，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金陵的周老板。” 沈清欢微微颔首，欠了欠身，“周老板好。” “沈姑娘客气。”周老板摸着两撇胡须，打量了沈清欢一番，感慨道：“没想到姑娘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思和手艺。” “您客气了！”许清欢应付一声。 这时，沈庄也已经从后院出来，瞧见许江远拱手笑道：“许老板，好久不见。” 许江远也忙起身，客气道：“沈老爷子。” 随后，许江远又将周老板介绍给沈庄，两人彼此客气见礼，方才落座。 沈庄笑问道：“许老板今日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许江远呵呵一笑，看了一眼周老板道：“不瞒您，今日前来却有一件要紧事想跟沈姑娘商议。” 沈清欢坐在沈庄旁边，听见许江远的话却将目光落在从金陵来的周老板身上。 须臾，许江远又道：“前些日子，我去了一趟金陵，将清欢做的缠花发簪带去，周老板看后甚是喜欢，希望能跟清欢合作。” “欢欢，这事你怎么想？”沈庄转头看向沈清欢。 沈清欢倒是对此感到并不意外，金陵距离常乐镇少说也有五百里，这么大费周章赶过来，总不能只是为了介绍她跟周老板认识。 “不知道周老板希望每个月的供货量是多少？”这么远，定制就算了！ 周老板是生意人，自然希望越多越好。 “一千支如何？” “那价格呢？” “五百两。” 沈清欢皱了皱眉，眸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异样。 “不知姑娘认为如何？”周老板自以为这个价格给的非常公道，毕竟谁一个月能挣五百两。 可他不知道，沈清欢放在许江远那里卖的发簪，一个月下来根本不止五百两。 第91章 做一个言而有信的商人 “不如何！” 沈清欢想也没想直接拒绝，眼神坚毅决然，并没有因为他是许江远带来的人，就给委屈自己答应这样不平等的合作关系。 周老板一怔。 看着眼前这个姑娘脸上的神色，心里不禁泛起嘀咕。 这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虽然长着一张稚嫩的脸，给人的感觉却十分老练稳重。 五百两说拒绝就拒绝，这样的魄力，可不是一个乡野之地，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该有的。 沈清欢没有理会周老板打量自己的目光，冷静而淡然的开口：“缠花发簪的生意，我只跟许伯伯合作，周老板如果想合作，不妨找许伯伯谈。” 一旁的许江远听见这话，一阵暖意涌上心头。 看来，自己没有白疼这丫头。 周显宗在金陵有一定的商业实力，两人虽然在生意上有所交集，但并不是非常要好的挚友。 若非这次回来，不小心让他跟了一路，不得已才带着他来见沈清欢。 毕竟，当初的协议，只是说在常乐镇缠花发簪只能在他铺子里售卖，常乐镇以外的地方却没有言明。 好在，这丫头没有答应。 不然他肠子都要悔青。 周显宗也是没料到沈清欢会直截了当拒绝自己，嘴角的笑容瞬间僵住，看着她的眼神也多了一份森冷。 “沈姑娘，我可是金陵商会会长，跟我合作你只会比这赚得更多。” 沈清欢面色不改，“比起赚钱，我更想做一个言而有信的人，周老板，寒舍简陋，就不招待您了。” “你……” 周显宗气得面色涨红。 许江远见状连忙打圆场，笑道：“周老板，你先消消气，我来同这丫头说两句。” 此次前来，周显宗是想求生意合作，也没想着撕破脸，于是便顺坡下驴。 “许老板，我可是一路从金陵跟着你来到常乐镇，这事你可得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是！” 许江远表面应和，心里却冷哼一声。 分明是你不讲道义。 也不知从哪知道缠花发簪的事，找人假扮买家买了好些回去哄抬价格卖给别人，如今又一路偷偷跟着他来云溪村，还好意思让他给个就交代。 简直不知所谓！ 许江远把周显宗推到门外，然后才折返回来。 “许伯伯，我跟您交底，我是不会跟这个周老板合作。”沈清欢以为许江远是来跟她说和，所以不等他开口，就先把丑话放在前头。 “你这丫头，误会了！” 许江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沈清欢听完后，当即就怒了，更加不后悔没有跟这样的人合作。 “简直是小人行径。” 许江远点了点头，才怅然的说道：“他到底是金陵府商会会长，我若不给这个面子，日后想做生意在金陵也会束手束脚，才不得已而为之。” “我明白！” 沈清欢点了点头，并没有将此事算在他头上。 “簪花合作的事，我只跟您，旁人一律不考虑，您如果想跟周老板合作，我也不会说什么。不过周老板这人不安分，您若是想跟他合作，还是得仔细些。” 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合作伙伴。 许江远看着沈清欢，没想到她居然一眼就看穿周显宗为人。 “你说得对，我本意也没想着跟他合作。” 这次找上门，其实是有另一件大事想跟她商量，没想到被周显宗搅和了，还好这丫头没有生气，不然都不知道怎么开那个口。 “我这就去把他打发了，待会儿有件大事跟你商量。” 说完，许江远就出去了。 沈清欢没有管他们，他带来的麻烦，理应他自己解决。 眼下，她最关心的还是那些蚕，大哥他们没有养过蚕，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这才过去了半个月，已经死了一批蚕蚕宝宝。 再这样下去，没等到蚕吐丝，这些蚕就全部阵亡。 “爷，您跟隔壁村的方员外熟，看能不能请个蚕农过来咱们家瞧瞧这些蚕宝宝，今天早上分盘的时候又死了很多条，真的太可惜了！” 想到那些死掉的蚕宝宝，沈清欢只觉一阵心疼。 一个蚕蛹能吐一千多米蚕丝，能省多少银子，能赚多少银子！ “这时候请蚕农怕他不同意。” 方员外家是养蚕大户，现在又是养蚕的季节，根本不可能分出人给他们帮忙。 田氏正好从外面回来，听到爷孙俩的对话，猛地拍了下老头子，把他吓得整个人跟着一颤，“老婆子，你这是干什么，吓死人了！” “呵呵，没注意力度，吓到你了。” 田氏呵呵一笑，又道：“老胡家老二不就是蚕农，你去老胡家走一趟问问不就行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老胡呢！” 沈庄如醍醐灌顶一般，从椅子上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丫头，别着急，我这就去你胡大爷家问问你胡二叔有没有时间。” “好！”沈清欢脆声应下。 只要来看看什么问题，应该不用耽误多少时间。 沈庄去找胡大爷，出门的时候，正好听见许江远和周显宗两人在院子里说话。 周显宗语气听着不是很和善，隐隐有种威胁的意思。 许江远也不惯着，直接把周显宗给推了出去，气得他面红耳赤，站在门口破口大骂：“许江远，你就是想独吞这笔生意，我告诉你，没门儿！不就是十万两，我周显宗拿得出来。” 屋里，沈清欢听见‘十万两’三个字，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 这三个字好像自己在什么地方说过？ 一时想不起来，她也懒得继续想，还是把心思放在养蚕这上面。 周显宗气得离开云溪村，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回到锦绣阁。 付建忠正在锦绣阁等消息，见到老板回来，却没有注意到他一脸阴沉，端着一张笑脸迎了上去。 “东家，事情谈得怎么样了？” 周显宗抬了抬眼眸，冷厉的眸光扫过付建忠的笑脸。 随后，气得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谈什么谈，还不给老子倒杯水！” 走了一路，他早就累得嗓子眼冒烟，这会儿说话声音都跟公鸭叫一样难听。 “是，是……” 付建忠不敢耽搁，立刻让伙计倒水过来。 第92章 全家都不同意 铺子里的伙计也是没眼力劲，居然倒了一杯滚烫的热茶过来。 周显宗没注意，伸手就接过去，结果刚刚摸到杯沿就被烫得松了手，滚烫的茶水全洒在自己衣服上。 如今一天比一天热，衣服也是越来越单薄。 热茶洒在腿上，烫得他嗷嗷直叫。 付建忠惊得眼睛都瞪出来了，反手一巴掌甩在伙计脸上：“你怎么办事的，立马给我收拾铺盖滚蛋。” 伙计捂着脸，敢怒不敢言，麻溜滚了。 “东家，您别生气，我这就去给你倒茶。”付建忠怕挨骂，立马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 周显宗满腔的怒意无处发泄，目光落在桌上的茶杯上，气得一把全推了出去。 茶杯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付建忠从后面出来，看得眉心直跳。 “东……东家，喝、喝茶！” 周显宗几口几口就把凉白开喝完了，最后还抹了下嘴，这才看着付建忠：“你去找几个脸生的人跟着云溪村那丫头学做缠花。” 方才回来的路上，听见几个婆娘说沈清欢找人缠花片的事。 他花了些银子打听了一些，才知道这里头的门道。 哼，既然不合作，那就别怪他走别的路。 ~ 把周显宗从沈家赶走了以后，许江远这才重新进了沈家门。 沈清欢刚刚给蚕喂了桑叶，这会儿正从屋里出来。 “许伯伯，难为您了。”沈清欢放下东西，又在旁边的水盆里洗了手，然后才倒了杯茶递给许江远，“您方才说的大生意是什么？” 许江远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开口说道：“前两日我去了一趟金陵，你的缠花发簪在那边卖的更紧俏，而且价格也比常乐镇高，我想要不我们合作，在金陵开一个首饰铺子如何？” “专卖缠花发簪？” 眼下银子不够，合伙开个铺子倒是不二之选。 “我出银子，你出手艺，赚的银子咱们五五分！” 很公平！ 沈清欢觉得自己如果不答应都有点不识抬举的感觉。 “许伯伯，这件事情你能不能容我考虑两天？”沈清欢沉下心，觉得这件事情不能仓促答应。 她是打算将来做个人独立品牌，如果和许江远合作，那就是两个人的铺子，日后铺子的名声打出去了，自己再想在别处开铺子，就只能用别的招牌。 一切得重新开始不说，说不定卖得还不好。 “你要考虑什么？” 许江远觉得自己给的条件非常优越，不明白沈清欢为何要犹豫。 当然，自己也并不急于一时，便点了点头答应。 “我等你消息。” 沈清欢亲自送许江远离开，没多久家里人都回来了，她说起了合伙开铺子的事。 沈仓是第一个不同意，“金陵那么远，万一他们在账本上做手脚，怎么知道？” 沈清欢莞尔一笑，这倒不是她担心的。 一旦达成合作，她自然也是要在金陵的铺子安插自己信任的人。 沈素也觉得不妥，“欢欢，我觉得这事你得慎重考虑，且不论账本，就是这手艺你是独一份，如果需求量大，赚钱是小事，你身体如何能吃得消。” “而且金陵那么远，来回也不方便，你一个姑娘家我可不放心你去那么远。”田氏也不同意。 “那要不咱们还是依着惯例，举手表决如何？” 结果，家里全部都不同意！ “既然不同意，那就不合作，只供货好了。” 若是只供货，日后想开铺子也没有什么拘束。 有了定论，沈清欢心也就定了，只等过两天去镇上把话说清楚就行了。 “对了，爷，胡二叔那边有消息吗？” 沈庄点头，“你胡爷爷答应了，已经托人去方员外家给你胡二叔传信，应该今天晚上就会过来。” “那就好！” 两件事都着落，沈清欢心情都好了不少。 下午，桂花姨带着村里一些帮着缠花片的姑娘媳妇儿都来了，小小的院子满满当当都是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隔壁的乔氏瞧见了，忍不住啐了一口。 呸，不就是赚了点银子，嘚瑟个什么劲。 马上你就笑不出来了！ 乔氏看着手里已经缠了一半的花片，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大家在沈清欢这赚了不少银子，每次看着她就像看见财神爷一样。 “欢欢，你让我把大伙都叫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吗？” “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快跟我们大伙说说！” 沈清欢搬了个小杌子坐在门口，看着众人兴致勃勃也不好吊人家胃口，便开口说道：“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有要紧事自然是先紧你们。你们现在缠的花片、叶片，已经供不上我和我大嫂，就想问问你们能不能多缠一些，工钱根据你们缠的花片算？” “当然，要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 这事搁在她心里有几天了。 这段时间送来的花片叶片不是质量不行就是数量不多，可是每天给的工钱还是和往常一样。 再这么下去，大家就越来越搪塞做事。 她也只要用计量的法子来调动大家积极性。 “这有什么问题。”桂花婶第一个就应下了，“多分一些给我，正好给我打发时间。” 除去农忙，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缠花片，往日那些分量都不够她半日。 何花也是跟着桂花婶的，自然也就应下。 倒是其他几个年轻的小姑娘，有些心浮气躁，受不住这份枯燥和寂寞，脸上露出不高兴的神情。 “我不缠了，天天窝在家里，人都要发霉。” “我也不缠了，我娘说，改天带我去镇上住，我以后就是镇上的姑娘，那还用做这种事讨生活。” 沈清欢也不勉强，转头看向一旁的柳青青：“大嫂，你把她们的花片收一下，把工钱结算一下。” “好！” 柳青青拿出账本，记了账又算了工钱，那两个姑娘也就走了。 “你们还有人不愿意吗？也可以离开，我这里不强求。” 第93章 司马云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并没有要走的打算。 这时，人群中一个妇人站了起来，对着沈清欢说道：“清欢，我们不走，我们都跟着你干。” 开口的正是刘氏，之前一直帮着沈清欢剪花片和叶片，如今她已经会剪许多繁复的花片，工钱也比另一个剪花片的人高一些。 因为帮着沈清欢做事，赚了不少银子，家里婆母也不敢磋磨她，妯娌看她的眼神也比平日里客气。 一家人也越发过得和睦。 既能顾家，又能赚银子，傻子才会放弃这么好的事，如果赚不到银子，自己又得回去过那种苦哈哈的日子。 “没错，我们都不走！” 其余的人也跟着附和，顺带着在心里狠狠鄙视了刚刚离开的两姑娘。 做人忘本的东西。 没了银子，看家里人还会不会给她们一点好脸色。 见大部分人都愿意留下，沈清欢也松了口气，于是说了接下来的安排，大家伙听完都没什么意见。 能者多劳，多劳多得，这是正常的事。 要真是眼红人家赚得多，大不了自己手脚快些。 稻子已经种下去了，平日里除了在地里劳作种些应季的菜，也就是在村口树底下闲聊，有聊天的功夫，不如多缠花片赚钱补贴家用。 与此同时，京城。 一匹快马雄赳赳气昂昂从京城门口一晃而过。 阵阵尾风卷起层层尘土，惊扰了路边走在一块的两个婆子。 “刚刚过去的好像是皇城司指挥使卫家小爷？”一个矮个的婆子，望着早已没有人影的街道喃喃道。 “可不是。”旁边瘦高的婆子一脸稀罕，“这卫家小爷年纪轻轻就是指挥总使，我听说文国公还给他说了一门亲，好像还是长公主家的郡主。” 矮个婆子一听唏嘘不已，“哎哟，这卫家当真是了不得了。” 瘦高的婆子点头附和，两人边说边回了家。 此时，正被她们议论的卫蘅已经策马进了城，文国公的侍从文远，已经驾着马车在城门口等候。 “三公子。” 文远急忙迎过去，抓住缰绳牵着马来到马车旁边。 卫蘅翻身下马，侧脸瞥了一眼文远，沉声问道：“家里出了什么事，为何急忙忙让我回来？” 前几日，他收到母亲家书，说有要事让他立即回京。 如果不回来，后果非常严重。 想到他那个明明已经快五十岁却动不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母亲，卫蘅只好将手边上的事交给许子辰，自己连夜赶回京城。 文远有些不敢开口，虚心的看了眼公子。 “夫人不让说，您回府就知道了。” 要这个时候告诉少爷，夫人给他寻了一门亲事，少爷指定骑着马就跑了。 夫人虽脾气好，但架不住喜欢哭。 金豆子掉下来，国公爷还不得扒了他一层皮。 卫蘅抿着唇收回目光，深邃的黑眸中闪过一抹无奈和苦涩，“走吧，回府！” “是！” 文远将马交给跟着的小厮，自己则等卫蘅上了马车后，才跳上车辕驾着马直奔文国公府去。 此刻，文国公府里，一名美妇人正站在前院正厅中，不停的往外观望。 美妇人生的一双漂亮的狐狸眼，脸上脂粉未施，身段也非常纤细，穿着一身紫色绣牡丹锦缎，说话的声音温温柔柔好似黄鹂出谷动听。 这位美妇人便是卫蘅的母亲司马云，虽然出身商户，却才名满天下。 年轻时与故意隐瞒身份的文国公卫敬之一见钟情。 为了娶她进门，文国公不惜与整个家族为敌，最终抱得美人归。 文国公也非常深爱司马云，妾室、通房一个都没有，四子一女皆是两人所生，是京城所有人羡慕的恩爱夫妻。 “夏荷，你去看看三公子回来没有？” “是，夫人！” 夏荷福了福身，立刻去门房那打听。 “夫人，您别着急，少爷这会儿肯定已经进京，您耐着性子等等便是。”一旁伺候的嬷嬷软着声音安抚。 司马云微微抿着唇，双眸带着嗔怪。 “老三的性格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就怕他故意写信回来糊弄我。” “那哪能，三少爷最是孝顺，一定会回京。” 说话间，夏荷已经从外面跑回来，“夫人，三少爷回来了！” 司马云眼睛一亮，连忙朝着旁边的嬷嬷伸手。 “老三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嬷嬷见状，不由得笑了起来：“您瞧，老奴说什么来着，三少爷一定会回来的。” 只是知道您给他安排了一桩婚事，不知道会不会继续留下就是！ 不多时，卫蘅已经下了马车，龙行虎步般进了前院，看见正厅里等着自己的母亲，脚步不由得更加走快了些。 司马云冷哼一声，扶着嬷嬷的手，转身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 哼！ 臭小子，总算是知道回来了。 也不知外头有些什么，居然勾得他连家都不愿意回来。 屋子里伺候得下人见人进了屋，赶紧屈膝见礼：“请三公子安！” “你们忙去吧！” “是！” 下人们都退了下去，只留下跟着司马云嫁进文国公府的贴身侍女齐妈在一旁伺候。 “少爷，奔波一路喝口茶歇会儿。”齐妈端着泡好的茶送到卫蘅面前，朝着司马云的方向眨了眨眼睛。 夫人正在气头上，您待会儿让这些！ 卫蘅勾唇，朝着齐妈点了点头，坐在离司马云最近的地方。 “他哪用得着喝咱们府上的茶，只有皇城司的茶才是他最爱。”司马云坐直身体，姿态慵懒，灵动漂亮的双眼往旁边扫了一眼。 说不出的美艳动人！ “娘，皇城司的茶都是陈年旧茶，哪能跟您的比。”卫蘅无奈叹息一声。 说话还是这么酸，也不知道自家老爹怎么忍受了三十多年。 瞧着儿子心不在焉，司马云抓起手中的帕子攥成团往他身上砸过去。 可惜，绣帕太轻，还没碰到人就在半路掉下。 人没打着，气势还去了一半，司马云气得胸口起起伏伏。 卫蘅嘴角抽了抽，这也太没杀伤力了。 “您在信上说有要紧事，到底什么事非让我回来一趟不可？” 第94章 他是捡来的 司马云听着他这话，气得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双美目带着怒意瞪着他，“怎么，只能有事才能让你回来？” “你老实交代，你的心是不是让外面的狐狸精给勾走了？” 卫蘅哭笑不得。 “娘，什么狐狸精，儿子出去办事。” “您不是知道前些日子有不少孩童莫名失踪，儿子一路查到青州去了，哪有闲心雅致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 说起儿童失踪，司马云也不生气了。 看着儿子满脸风霜，心疼得走上前，捧着他的脸心痛道：“赶了这么久的路，都把你给累瘦了。” 司马云双眸氤氲着淡淡的雾气，美眉微微蹙着，一副美人垂泪的模样。 旁人若是瞧见，心都要软了。 “娘！见好就收。” 收起您脸上的楚楚可怜，阖府上下，也只有他爹文国公吃这套。 司马云：“……” “说吧，让我回来有什么要事？” 司马云一阵心虚，儿子要知道他们给他找了一门亲事，会不会气得现在扭头就走？ “那个……绍华已经及笄了，你们的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与她有什么事？母亲您别乱说，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要娶你让我爹娶，我可不娶……”卫蘅眉眼一冷。 “混账东西，这话是随便乱说的吗？” 一道威严的声音从门口响了起来，一个身着靛青色长袍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 来人生的五官端正，容貌俊朗非凡，虽然眼角处有些细纹，却并不影响他俊朗的样貌，浑身散发着一家之主的威严气息。 他便是文国公卫敬之。 “老爷，老三说笑的，你别生气。”司马云讪讪然的笑了笑，回头瞪了一眼卫蘅。 还不赶紧见礼，等着你爹抽你鞭子？ 卫蘅见状起身拱手鞠了一躬：“父亲！儿子一时胡言，请父亲莫要生气！” “哼！” 卫敬之哼了一声，直接无视儿子，朝着自己媳妇司马云走去，握着她的手，满眼深情：“这臭小子又说胡话气你，看我不教训他。” “老爷，他是我们儿子，您怎么舍得？” 卫敬之话音未落，司马云眼睛就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好像随时就能掉下来。 “好好好，不教训，不教训！” 见媳妇儿落泪，卫敬之心都碎了，连忙抬手温柔地帮媳妇儿擦掉眼泪。 然后回头，狠狠瞪了眼儿子。 卫蘅对此早已见怪不怪，重新坐在椅子上，平心静气的看着父母腻歪。 忽然，一个冷厉的眼神扫了过来，吓得他心里有咯噔，抬了抬眼眸才发现那杀气腾腾的眼神来自他爹。 卫蘅：…… 他明明什么没做，什么也没说，老爹那眼神什么意思？ 他是捡来的？ 这么嫌弃！ 安抚好媳妇儿，卫敬之才落座，看着恣意慵懒的儿子，他拧着眉语重心长道：“你自小跟绍华青梅竹马，而且，绍华又聪明又漂亮，又温柔体贴，你小时候不常叫着要娶她，怎么这会儿就不愿意了？” 卫蘅：“您也说是小时候，再说，她温柔与否，聪明与否，跟我有什么关系？” “大哥二哥都没去亲，您让他们娶。” 卫敬之差点被气得吐血：“糊涂东西，你大哥二哥都已经有婚约在身，如何能再娶，你要我文国公的面子往哪儿搁。” “再说了，这事皇后娘娘也赞成，赐婚的圣旨过两天该下来了。” 卫蘅眉色不改，淡淡道：“反正我不娶！” “你……” 卫敬之气得直翻白眼，他怎么就生了个这么不省心的东西！ 司马云倒是第一次见卫蘅如此抗拒，有些诧异：“以前你不是挺喜欢绍华，怎么这次说什么都不肯答应？” 是不是在外头有喜欢的姑娘？ 司马云对儿媳妇要求不高，只要出身清白，真心实意爱着自己儿子就成。 自己以前喜欢宋绍华吗？ 卫蘅眉头一皱，他只是把绍华郡主当妹妹，从没有想过娶她为妻。 他的妻子该是…… 不知怎么的，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沈清欢那张素净的小脸。 如果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是她，想来日子不会枯燥。 沉默良久，卫蘅轻轻吐出两个字：“矫情……” 司马云：“……” 卫敬之：“……” 谁矫情能矫情过你娘！ 司马云倒是没想到儿子会这么反感，这事到这是推进不了，待会儿找林泽问问，这臭小子是不是把心丢在外头了。 说曹操，曹操到。 司马云刚准备找林泽过来，他就已经在庭院外探头探脑。 “齐妈，你去看看林泽是不是有事！如果有重要的事，让他进来说话。” “好的，夫人！” 齐妈应声出去，林泽见状笑盈盈上前。 “齐妈，我找少爷有事，您能不能帮忙传个话？” 齐妈瞪了林泽一眼，嗔道：“夫人瞧见你了，既然找少爷有重要事，那就赶紧进去。” “好！” “记住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要说。” 林泽一怔，不太明白。 “傻子！”齐妈笑骂一声，叮嘱道：“关于少爷在外头的事，挑紧要的说。” “明白！” 林泽恍然大悟，就是不知道少爷在沈姑娘家搭伙蹭饭的事算不算要紧。 跟着齐妈进了正厅，林泽赶紧拱手见礼。 “老爷，夫人，属下找三公子有要紧事，关于失踪案的。” 卫敬之：“既然有要紧事，你们去书房谈。” 卫蘅起身，朝着父母颔了颔首。 “儿子告退！” “老三，你先去，林泽你等一下。”司马云忽然开口，看着卫蘅和林泽二人。 卫蘅也没说话，深邃的黑眸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光芒，出门前瞥了一眼林泽。 带着警告和威胁！ 林泽瞬间心尖颤抖，公子放心，属下一定不会乱说话。 等着卫蘅走了，司马云这才放下心，走到林泽面前，问道：“老三在外头是不是有中意的姑娘？” 这话一出，就跟炸弹一样在林泽心里炸开了花。 他猛摇头。 “没有，绝对没有，三公子每天都在查案，没有时间想这些。” 老天爷，您救救我吧！ 林泽心里苦戚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95章 这糊涂小子配不上人家 云溪村。 晚上，胡子阳回到家，从胡大爷口中得知沈家养蚕的事，连晚饭都没有来得及吃，就急急忙忙赶去沈家。 胡大爷：“臭小子，吃了饭再去。” 胡子阳抹了下嘴，年轻的少年笑得一脸纯真：“爹，等我回来再吃吧！清欢那边还等着，我得去帮她看看。” 胡大爷白了一眼儿子，把之前沈清欢让他编的几个收纳盒递给儿子。 “喏，把这个一起带过去。” 胡子阳是胡大爷的老来子，生他的时候，老伴也因为难产而去世。 孩子一出生就没了娘，胡大爷是又当爹来又当妈，把小儿子捧在手心里疼。 见他这般急切，也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 只是清欢是金凤凰，迟早有一天要飞出云溪村，自家这糊涂小子配不上清欢那丫头，让他去撞撞南墙也好，不然不死心。 “好嘞！” 胡子阳可不知道自家老爹心里那些小九九，带上东西就去了沈家。 沈家。 沈月正在厨房准备晚饭，沈素和沈怀然把摘下来的桑叶挂在廊下，没有水汽的桑叶才能给蚕吃。 旁边竹楼点着好几盏油灯，昏黄的烛火将整个竹楼照的宛若白昼。 沈清欢和柳青青就在灯下缠花。 这一批一共两百只，她们三个人做了好多天，等明日一早便送去玲珑阁。 胡子阳站在外头，敲了敲门，“沈大叔，沈大娘。” 沈素和沈怀然在院子里，瞧见门口的胡子阳，知道他是来看蚕的，立马放下手里的活，笑盈盈迎了过去。 “胡子、胡二叔，快进来。” 沈素有些尴尬的喊了一声。 明明两人从小一起玩到大，年纪差不多，却因为胡大爷和爷、奶平辈，他们就要比胡子阳矮一个辈分。 胡子阳乐呵呵笑了笑，“我爹说你们家蚕死了很多，让我过来看看，蚕在哪儿？” “在屋里，进去瞧瞧！” “好！” 胡子阳跟着兄弟二人进了屋，沈庄和田氏都已经在堂屋里歇着，他见了忙喊了一声：“沈大叔，沈大娘。” “诶！” 老两口异口同声应下，田氏笑道：“这么晚还让你跑一趟，实在不好意思。” “没关系！”胡子阳摇头，看着手里的收纳盒，问道：“清欢人呢，我爹让我把这几个编织盒交给她。” “她在竹楼那边。” 胡子阳顺着田氏指的地方回头，正好看见烛火下的沈清欢。 巴掌大的脸满脸的笑意，那灵动的双眸，亮晶晶的，里面仿佛住着星辰大海，不知对面的柳青青说了些什么，竟引得她开怀大笑。 灿烂的笑容，如春日暖阳，温暖每一个角落。 “那您帮我交给她，我先去帮沈素他们看看。”胡子阳把东西交给田氏，然后就跟着沈素他们去了旁边的房间。 以前是沈清欢和沈月的，后来要养蚕就把蚕养在这个房间。 看着胡子阳耳根子都红了，田氏笑着摇了摇头。 “老婆子，笑什么呢？”沈庄靠在榻上往烟嘴里塞烟丝，瞧着老伴又笑又摇头，忍不住有些好奇。 田氏把收纳盒放在一旁，坐在沈庄另一边，凑过去小声道：“我看小子阳这小伙子，好像有点喜欢咱们家欢欢。” “那可不行！”沈庄一听，吓得差点没从榻上摔下来。 “这两人差一个辈分，不行……不行……” 沈庄声音有点大，田氏见状恼怒的拍了他一下，嗔责道：“喊什么喊，怕他听不见是不是？” “我这不是吓到了吗？” 沈庄心里也委屈，不过，这事他是一万个不同意。 “我也就这么一说，老胡心里跟明镜一样，不会犯这种糊涂。” 老两口又说了一会儿话，田氏就带着东西去找沈清欢了。 竹楼里，沈清欢和柳青青正在点数，瞧见田氏进来，两人才停下手里的活，齐齐的喊了一声：“奶！” 沈清欢道：“您咋来了？” “你胡二叔来了，把你要的收纳盒也一并带来，我给你送过来。”田氏正要把收纳盒放桌上，低头一看，桌上满满当当都是做好的发钗，只要把东西放在地上。 “欢欢，清清，你们的手也太巧了。”她看得眼花缭乱，只觉得每一支都很漂亮。 沈清欢和柳青青对视一眼，柳青青拿出一支掐丝玉兰花发簪递给田氏。 花型不是很大，只有一朵淡粉色的玉兰花，一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两支卷翘的枝条。 戴在头上不但不花俏，还很端庄大气。 “奶，这个给你，我亲手做的。” 从缠叶子到将所有部件组装好，都是她一个人完成。 不假他人之手。 “谢谢您把我当自家亲孙女一样疼。” 在沈家，她才体会什么叫家，什么叫温暖。 田氏眼眶微微泛红，嗔怪道：“你这丫头，说这些做什么，奶不疼你疼谁。” 见气氛有些伤感，沈清欢从柳青青手中将发簪拿过去，然后对着田氏说道：“奶，我帮您带上，大嫂的心意，您可得好好珍惜。” “好！” 田氏满心欢喜，笑得嘴角都压不下来。 “给我带上，明天我给村里那些老婆子媳妇儿们看。” 沈清欢和柳青青闻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奶还是这么爱显摆！ 就在这边笑意浓浓的时候，蚕房那边就没有这么热闹了。 胡子阳看着簸箕里面那些不怎么爱吃东西的蚕，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一旁的沈怀然很是担忧，问道：“胡二叔，是我们那个环节出了问题吗？他们好像都不怎么吃东西？” “桑叶有湿气，而且太嫩。”胡子阳摸了摸桑叶，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道：“二龄蚕该撒一些生石灰除湿，再有就是你们这簸箕上的蚕太多，需要在分一些出来。” 兄弟二人听得认真，不停点头。 “那我们现在先分盘。”沈怀然道。 “好！”沈素点头，“我去拿簸箕，你先等等！” 等沈素拿来簸箕，沈怀然也找了一些生石灰来，兄弟二人先分盘，然后才撒上生石灰，胡子阳也在一旁帮忙指导，三个人在屋子里一呆就是半个时辰。 第96章 二房又请 忙完一切沈月也在外头喊吃饭。 家里人多，她准备了七菜一汤，都是时下最新鲜的蔬菜，荤菜也有几个，满满当当一大盘，就怕不够吃。 “子阳，留家里吃饭吧！”田氏热络的招呼胡子阳。 胡子阳连连摆手：“不了，我爹已经准备好晚饭，我回去吃就行。” 话落，他眼角的余光往旁边沈清欢那扫了一眼，但又怕被人瞧见似的飞速收了回来，可就是这匆匆一瞥，也让他心跳加速。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留你了。” 田氏本还想说两句客套话留一留，谁承想旁边的沈庄就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好，你们慢点吃，我先走了。” 胡子阳讪笑一声，悻悻然就转身离开了。 田氏瞧着他脸上的失落，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家老头子。 就算不同意，也没必要表现的如此明显，好好一个年轻人，万一被他伤了自尊心，那多对不起人家老胡。 沈庄可没想这么多，他只是不想自家的白菜被一头猪给拱了。 ~ 夏日里第一场雨带走了春天的最后一丝清凉，日子一晃又过了好几天。 有了胡子阳偶尔来指导养蚕，沈家的蚕已经养的白白胖胖，沈素他们也已经掌握窍门，沈清欢这边的缠花生意也是一路顺畅。 日子过得顺顺利利，和和美美，村里人不知多羡慕。 隔日一早，一家人吃完早饭，正要各自去忙，家里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沈海和乔氏的二儿子沈言，在镇上的书院教书，或许因为常年跟书本打交道，身上染着浓浓的书卷气，说话也是文绉绉让人头疼。 “大伯，大伯母。” 沈言脸上带着微笑，笑容却有些敷衍，他将带来的一些礼品放在桌上 田氏和沈庄本来要去地里翻土除草，看见沈言来了，也只好把手里的事先放下，问道：“你不是在镇上教书，怎么得空回来？” 说起此事，沈言脸上闪过一抹得意，但很快又给压了下来。 “暮云年前去京城选侍，如今已经传消息回来被选上了，我爹娘打算请村里人一起热闹热闹，也算是庆祝暮云被选上。” 沈暮云是他的大女儿，去年年初满十六岁，从小学习琴棋书画，针织女红，被陈氏当做千金小姐培养。 九月的时候，皇帝选妃的事就传达九州四府。 沈暮云因为长得漂亮，且才艺超卓，被县令推举去京城参加诗选。 为了这事，沈海一家不知花了多少银子，使了多少力气，如今顺利留在京城，一家人终于能扬眉吐气。 “那是好事，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去。” 田氏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乔氏这那是想提暮云热闹，分明就是想显摆。 这次暮云能够选上，虽然没说是进宫做女官，还是被赐婚，但至少留在京城，能让二房一家在村里挺直背脊，继续用鼻孔看人。 “就在村里摆了二十桌，到时候您记得把家里人都带上。”这事是他娘亲口交代的，也不知道为啥非要让大伯一家老小都去。 他们人那么多，两张桌子都不够坐。 沈言又说了一些场面话，然后才起身告辞。 人一走，田氏脸上的笑容就垮了下来。 “戏文上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真不知道老二一家为什么要把暮云送去那种火坑。” 想到家里的两个女娃娃，田氏就舍不得送她们去那么远的地方。 “人家的事，你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沈庄哼了一声，扛起门边的锄头就出门了。 ~ 转眼就到了沈海家宴请的日子。 请的厨子还是富贵酒楼的大厨，就是想显摆给村里人看。 他们二房现在过得不比大房差。 一大清早天还没亮，沈海家中院子里就已经热闹起来，沈聪带着媳妇章氏、两儿一女，刚刚进门的新媳妇都回来了。 沈言和陈氏也早在前两天就回来收拾。 毕竟乔氏这人不太爱收拾，好好地一个大院子，愣是被她造得没眼看。 小女儿沈玉珊平日里在家没做过这些事，不帮忙就算了，干点活净在这帮倒忙，气得章氏两个鼻孔要喷火。 不过，眼下不是发脾气的时候。 老二一家今天正得意，又惯是宠溺这丫头，惹得她不高兴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闹到婆婆那里去，少不了一顿责骂。 “玉珊，你娘没让你干过活，你去旁边歇着好了。” “知道了，大伯娘。”沈玉珊求之不得，丢下手里的东西就回了房间。 天都没亮就被拉起来帮忙，这会儿她困得眼皮子都在打架，还是先回房睡一觉再说！ 日上三竿的时候，村里人陆陆续续都到了。 沈庄也带着一大家人来到沈海家门口，一大家子人在田氏的强烈要求下，换上刚做好没两天的春装，看着格外精神。 “婶，叔，你们可算来了。” 桂花婶先到一步，看着他们都来了，立即笑着迎了过去。 又见旁边没人注意，便小声在他们面前说道：“我听说，暮云那丫头在京城得到贵人赏识，这事都惊动了金陵府知府，晚些他也要来。” “难怪乔氏如此铺张，原来是为了迎接知府。” 田氏没好气冷哼一声，心里还是将乔氏狠狠鄙视一番。 说她一句卖女求荣都不为过！ 沈海和乔氏今天也是盛装打扮，乔氏头上还簪着一朵十分贵气的牡丹花缠花发簪，两朵牡丹花，一大一小。 光一支这样的发簪，玲珑阁能卖一两半银子。 乔氏正在院里招呼客人，瞧见田氏他们来了，立即笑眯眯的走了过去。 “大哥，大嫂，你们可算来了，快里面请。” 她一边说，一边抚摸着头上的缠花发簪，好像生怕旁人看不见一样。 沈清欢和柳青青站在大家后面，瞧见乔氏头上的发簪，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道：“大嫂，咱们有这种颜色的发簪吗？” 乔氏头上的牡丹花偏暗红色，花瓣的形状也和她画的有点不同。 最近做了太多缠花发簪，她都记不清有没有这种样式。 柳青青也是一脸狐疑：“前两日送到玲珑阁的发簪没有这款。” 东西都是经过她的手，她记得很清楚。 沈清欢这下想不通了，既然不是出自她们之手，那乔氏头上的发簪从哪里买的？ 第97章 好山出好水，好水养美人 田氏瞧着乔氏那显摆的劲儿，浑身不舒服，一时忍不住直接怼了过去：“哟，什么时候你也会说人话了？” 自从大房分出去后，乔氏可从来没有喊过他们一声大哥大嫂。 她抬头看了看天，冷飕飕讽刺道：“今天的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 乔氏脸上的笑僵了僵，咬着牙忍住想要发火的冲动，讪笑道：“瞧你说的什么话，大家都是一家人，眼瞅着暮云有出息了，将来肯定也是要照顾你们的。” 沈清欢闻声冷哼了一声。 不来给他们添麻烦就行了，照顾就不用了！ 她心里刚刚腹诽完，就听见田氏冷笑一声，“别把话说得这么好听，你放心，我们一家就算要饭也不会要到暮云那丫头家门口。” 旁边的沈海瞧着两家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大，连忙将乔氏往自己身后拽了一把。 上前笑道：“大嫂，她见识浅，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快进来坐吧，莫要让村里人看笑话。” 沈庄一脸无语的看着沈海，他们家的笑话村里人还看少了！ “进去吧！” 沈庄带着田氏及其儿子媳妇一并走进院子。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停在村口，沈聪撩开马车帘子，看着路边两旁的田园风光，腆着笑对着坐在旁边穿着黑色长袍的中年男子道：“大人，我们村到了。” 男子睁开眼睛，看着路边的风光，捋了捋胡须，颇为满意的笑了起来。 “果然是好山出好水，好水养美人，难怪沈大姑娘能得圣上另眼相看，从这么山清水秀的地方出来，想来沈大姑娘必然也是灵气逼人。” “大人谬赞了。”沈聪赔着笑脸。 虽然夸得不自家女儿，但到底是自己侄女。 他此刻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家父家母已经在家中等候大人，咱们不妨快些。” “好！”知府点头，随即催促车夫快些。 虽然沈家这丫头还没有定下名分，却得皇上钦点已经留在宫里，想来定下位分的事情只是迟早。 沈家日后也是皇亲国戚了，他可得客气些。 万一沈家那丫头得皇上宠爱，对他的仕途也是很有帮助。 马车晃晃悠悠来到沈家门口，豪华宽敞的马车立刻引起了沈家宾客的注意，几人挨在一块，小声议论起来。 “这马车可比沈大叔家要豪华多了，不知道里头是什么人？” “乔老太不是说知府也要来，难不成是金陵府知府？” “肯定了，不然平常百姓谁用得起这么豪华的马车，你看马车上的雕花，那做工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几人说话间，院子外头的沈聪已经从马车上下来，冲着自家院子大喊道：“爹，娘，何大人来了。” 乔氏刚在田氏这受了一肚子气，听见儿子的喊声，立马换上一张笑脸，笑得春风面满跑了出去。 可能是跑得有点急切，没注意地上的石头，一脚踩上去，脚底一滑，整个人踉跄一下摔倒在地上。 摔得四平八叉躺在地上。 “哎哟……我的老腰啊！”乔氏疼得嗷嗷直叫。 跟在后面的沈海，瞧着摔倒的老婆子，脸色瞬间不好了。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起来。” 家里头一点脸面，都让这不争气的东西丢得干干净净。 他当初也是瞎了眼，以为教书先生家的姑娘，必然知书达理，端庄温润，等娶进门才知道竟是个野蛮村妇。 还是老大有福气，娶了田氏那么一个知冷知热，又识大体的妻子。 乔氏疼得眼泪都出来了，猛不丁被沈海怒吼一声，心里又委屈又恼火，张嘴刚要骂，看着满院子的人，想到今日不能丢人，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田氏带着一家人坐在院子角落里，瞧着乔氏丢人现眼的样子，沈清欢和沈月笑得好不开心。 “不许笑，旁人瞧见该数落你们没教养了。” 田氏见状，轻嗤了一声。 乔氏到底有些小家子气，不过是个见个知府就已经乱了分寸，往后若再见到更大的人物，岂非连路都走不稳。 沈清欢费了老大劲压下上翘的嘴角，才止住笑意。 屋外，沈聪久不见家里人出来，正尴尬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父亲带着弟弟夫妻俩急匆匆从里面出来。 沈聪往马车里头使了个眼色。 沈海见状，忙拱手高声道：“草民见过知府大人！” 一家人齐齐跪在马车旁边，沈聪这才撩起帘子，看着坐在里面岿然不动的知府：“何大人，寒舍到了。” 何令好歹也是知府，摆足了架子也就顺坡下路，下了马车快步走到沈聪面前，双手将他搀扶起来。 “沈老爷客气了，快快请起。” 一声‘沈老爷’喊得沈海心花怒放，脸上的笑意肉眼可见的扩大。 “寒舍简陋，还请知府大人莫要嫌弃，里面请！”沈海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哪里哪里！” 何令笑着应和两声，然后才顺着沈海手指的方向进去。 村民们瞧着沈海一家拥簇着知府进来，齐齐放下手里的事，下跪见礼：“草民见过知府大人。” “各位免礼。” 这些可都是沈大姑娘娘家人，摆摆架子就成，万不能得罪。 沈庄一家也在其中，听见让起来的话，才各自扶着站起身。 众人目光中，沈海领着何令进了堂屋坐在主桌上，笑着恭维道：“何大人能大驾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 “沈老爷客气，日后有用得上本官的地方，沈老爷只要派人传句话，本官一定竭尽全力。” 双方好一通相互恭维，热闹非凡。 然而，沈海和沈言还不知道，沈暮云在京城却并没有他们想得那么顺畅。 京城，皇宫。 掖庭宫里，教养嬷嬷手持戒尺，眸光冷冽看着跪在下首瑟瑟发抖的女子，厉声呵斥道： “不要以为通过选侍你就是小主，在圣上的旨意没有下来前，你就是一个小小的秀女，若是再敢偷偷遛出掖庭宫，仔细你身上的皮。” “嬷嬷教训得是，奴婢知道了。” 跪在地上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入宫参加选侍的沈暮云。 十日前的选侍，她虽然成功留在宫中，可是等了好几日册封的圣旨却还没有下来，她不禁有些心慌。 一想到要回到常乐镇云溪村那个犄角旮旯，她心里一千一万个不愿意。 于是，她找了个小太监，塞了点银子打听到当今圣上的行踪。 得知皇上晚上会去皇后寝宫，于是昨天晚上她刻意打扮一番偷偷溜出掖庭，等在去皇后寝宫的必经之路上。 本以为能偶遇皇上，却没想到她在凉亭等了大半宿也没瞧见人，平白吹了半夜的冷风。 屋漏偏逢连夜雨，回到掖庭的时候，却不知是谁把她偷溜出去的消息禀告给掖庭的管事嬷嬷，又换来一顿毒打。 嬷嬷似是知道她心思，冷哼一声，讥讽道：“进了宫就该守宫里的规矩，该是你的福气跑不了，如果没有福气，抢也是抢不来。” “念你是初犯，罚你在这里跪两个时辰，将宫规抄写一百遍，明日一早我来检查。” “是！”沈暮云惶恐应下。 她不敢求饶，方才求饶换来的是更痛苦的毒打。 此时此刻，后背上火辣辣的疼痛是最直接的警告。 嬷嬷这才满意，抬头看着庭院中其他秀女，冷声道：“各位姑娘们瞧清楚了，没有旨意下来前，除了掖庭你们那里也不能去，若是动了什么不该动心思，仔细你们的小命。” “是！” 留选的秀女一共十八位，这会儿全都站在庭院中，亲眼目睹沈暮云被庭杖。 原本有些跟她有同样心思的姑娘，这会儿也都不敢轻举妄动。 瞧着众人温顺，管事嬷嬷这才带着人离开。 她一走，众人纷纷松了口气，沈暮云也塌了腰跪坐在自己腿上。 到底是谁告黑状？ 沈暮云扫了其他秀女一眼，却没有看出什么名堂。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 一位身着明黄色龙袍年轻俊朗的皇帝端坐在御案之后，下首是身穿暗紫色飞鱼服的卫蘅。 皇帝眯着眼睛，薄唇勾着一抹浅笑，“卫蘅，孩童失踪案查的如何？” 卫蘅拱手，恭声道：“回皇上的话，微臣已经查清楚了，失踪的孩子都被关押在青山镇一处土匪窝中，微臣已经派人守在山下，只等罪魁祸首出现，便可一举擒获。” “好！” 皇帝拍案而起，眼底满是赞赏。 “可需加派人手？” “无需，皇城司众人足矣。” 皇帝更是大为开心，朗声道：“卫蘅，朕果然没有看错你，有你做朕的左右手，何愁北陵不定。” 卫蘅卫生嘴角狠狠抽了两下，看向皇帝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嘲弄。 “我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皇上还是另寻帮手。” “季云，莫要胡说。”皇帝闻声顿时坐不住了，起身走下御阶，直奔卫蘅而去，“我能信得过的人只有你，你可别想躲在皇城司逍遥快活。” 也只有在卫蘅这个小舅子面前，皇帝才会连自称都免了。 “微臣可不曾躲在皇城司快活，而且微臣就算想快活，也有人给微臣心里添堵，朝中之事，微臣实在是分身乏术。” 皇帝一听，顿时哑然。 这给他添堵的人，他目前也撼动不了。 “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是找个人知冷知热。” 卫蘅闻声垂眸，深邃的眼眸划过一抹冷意，幽幽道：“听闻选侍的秀女还在掖庭，皇上何时给那些姑娘一个交代？” “你……” 皇帝气得脸色涨红，好半天才愤然道：“我们再说你的事，你何时又扯到我身上。”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心里只有你姐姐，断然不会再纳其他后妃。” “既然皇上都能为了心爱之人从一而终，又何必劝微臣随便找个人对付一生，还请皇上成全，莫要下旨赐婚微臣和绍华。” “绍华如何不好，你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况且绍华性格温软，是不可多得的贤妻良母。” 大家自小一块长大，皇帝略长卫蘅和宋绍华几岁，也算是他们的兄长，自然希望他们能结成连理。 “不喜欢！” 皇帝一时语塞，而后幽幽道：“莫非你已经有意中人？” “皇上还是把心思放在朝政上，若没什么事，微臣去见大姐了。” 提起皇后，皇帝眉眼变得温柔起来，烦躁的摆了摆手：“赶紧去，你大姐念叨你很久了，我若拦着，晚上她又得跟我生气了。” “微臣告退！” 卫蘅拱了拱手，转身离开御书房。 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元帝无奈的摇了摇头。 表妹啊表妹，不是表兄不帮你，实在是有力无处使。 离开御书房，皇后卫萱的贴身宫女早已在外头等着，见卫蘅出来，连忙迎了过去，“小公爷，皇后命奴婢带您过去。” “有劳！” 未央宫！ 一身常服的卫萱正在庭院中浇花，宫门口的小太监远远看见卫蘅超这边走来，连忙跑进来禀告。 “皇后娘娘，小公爷来了！” 卫萱生得很是漂亮，特别是一双眼睛像极了母亲司马云，尽管此刻脸上只是略施薄粉，也难掩倾城姿容。 “总算来了。” 卫萱将手里的水壶递给小太监，理了理手臂上藕荷色的披帛。 彼时，卫蘅已经走进未央宫，看见卫萱当即见礼：“参见皇后娘娘。” “你什么时候这么讲规矩了？”卫萱嗔怪一声，看着许久未见的弟弟，发现他奔波在外数月，却丝毫不见消瘦，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没有瘦，把自己照顾得挺好的。” 卫蘅莞尔：“大姐在宫里可好？” “好着呢！” 皇帝登基三年，后宫除了先皇的妃子，就只有她一个人。 没有那些勾心斗角的烦心事，日子过得无比舒畅。 就连前段时间选侍，留下的秀女也一个都没有晋封，可见皇上并不打算往后宫添人，给她省了不少麻烦。 “我给你带了些礼物回来，你看了没有？” “当然！”卫萱从头上取下一支发簪，正是卫蘅送来的，“我看了一下，这上头的花叶都是用丝线缠出来，这样式的发簪我从未见过，你在何处买的？” 第98章 郡主宋绍华 看着长姐手中的缠花发簪，卫蘅脑海中浮现出沈清欢那张笑颜如花的脸，一惯冷清的眸底闪过一抹别样的温柔。 这是他回京前，去沈家辞行时，特意问沈清欢要的几支缠花发簪，为此还闹了些笑话。 被旁边的卫萱看得一清二楚。 她浅笑道：“这发簪构思巧妙，样式也很漂亮，想来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做的。” 卫蘅倒也没有着急否认。 “你这出去一趟，倒是收获不少，这么好的物件儿，你可也给母亲送了？” 言外之意，母亲可知道他身边有个姑娘。 “母亲被父亲宠着，可没有长姐这般心思细腻。” “呵呵！” 卫萱淡笑，母亲可没有弟弟想得这般简单。 “罢了，不说这事了。前两日母亲进宫，想要替你说亲，她好像挺中意长公主家的大郡主，你要是不愿意，可千万要同母亲把话讲明。” 原本她就不同意弟弟和长公主家议亲，如今看着手里的缠花发簪，心里更是千万个不愿意。 绍华太过骄纵，她这个弟弟呢，说好听是温润，说难听就是有些淡漠，不近人情，两人若是成了亲，只怕将来会成一对怨偶。 “已经讲过了。” “那就好，中午留下一起用膳？” 卫蘅摇头拒绝：“不了，我得回皇城司，许多公务还未处理。” “既然如此，我也不留你了。”话落，卫萱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贴身宫女。 宫女点了点头，转身从殿内取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匣子出来，送到卫蘅面前。 卫萱笑道：“这里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你挑几样好看的送给那姑娘，余下的你丢在库房，或者赏人都随你。” 稍晚些，卫蘅离开皇宫，在宫门口正巧遇见递牌子准备进宫的宋绍华。 一袭华丽的襦裙，高耸如云的发髻满是金钗发饰，明媚的五官妆容艳丽，明明不过十七八岁，远远瞧着却有二十来岁。 彼时，宋绍华也瞧见了他，连忙丢下手里的牌子，满心欢喜朝他飞蹦而来。 “蘅哥哥……” 不久前，宋绍华收到消息，得知卫蘅回京进了宫。 本想去宋家找他，可她娘说，一个姑娘家不该上赶着去见别的男子，这样有失身份。 可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卫蘅，心里着实想得紧。 于是，在她娘那拿了牌子，打着进宫见太后的名义，只为假装跟他偶遇。 此刻瞧着丰神俊朗的卫蘅，她早就把她娘那一套‘女子该矜持，该端庄内敛’的一段话抛之脑后，满心满眼都是跟自己一起长大的男子。 “郡主！” 卫蘅停在原地，拱手行了一礼，疏离而客气，好像两人只是相识的普通人。 宋绍华见他如此疏离，猛然停下脚步，红扑扑的小脸带着几分羞涩。 娘说，文国公府有意让两人结亲，只等皇上下旨，她就是自己未来夫君，想到这里她更是欣喜不已，脸上的笑容又甜了几分。 当然，这只是她自己以为的甜。 两人还未正式定亲，他这般疏离肯定是为了她的名声。 蘅哥哥还是和以前一样，处处为她着想。 “蘅哥哥，你什么时候回京的？” 卫蘅：“……” 就在她满脑子都是两个人婚后的幻想时，卫蘅却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径直从她面前走过。 宋绍华只觉一阵冷风扑面而来，纤瘦的身体猛然一震，看着走远的背影，脸色‘唰’的一下苍白。 她被无视了？ 虽说两人长大后，关系没有小时候那般亲近，可蘅哥哥从来没有这般无视过自己。 他不过出了趟门，为什么回来就变了？ 宋绍华心里涌上一股名莫名的害怕，害怕这样俊美优秀的最终不会属于自己，她猛然转身冲着那一抹淡漠的背影怒吼。 “卫蘅，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这一声怒吼，带着她身为郡主的威仪。 此刻，已然出了宫门的卫蘅却停下脚步。 宋绍华眼前一亮，氤氲着淡淡雾水的双眸染上些许笑意。 她就知道蘅哥哥不会对自己那么无情。 宋绍华拎起裙摆，正要上前，却看见守城的士兵牵着一匹马来到他面前，他连头也没回，踩着马镫翻身一跃坐在马背上，随后勒紧缰绳扬长而去。 灿烂的笑意，僵在脸上，宋绍华觉得自己从未如此狼狈过，僵硬的笑脸慢慢的出现一抹皲裂。 卫蘅，你当真羞辱我至此？ 我们多年的情分，到底在你眼里算什么？ 宋绍华紧攥着藏在衣袖中的手，指尖钻入掌心都未曾察觉一丝疼痛。 ~ 卫蘅回到皇城司，林泽早已在门口等候。 “公子，几位指挥使都已经在里面等您。” 卫蘅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皇城司门口的禁卫军，一面往里走一面问道：“回府时候，夫人留你说了什么？” 林泽怔忡片刻，立刻反应过来，忙表忠心：“公子放心，属下并未提及沈姑娘。” 卫蘅抿唇‘嗯’了一声，递给他一个办得不错的眼神。 林泽心里慌得一批。 他确实什么也没说，可夫人却猜到了，还把他狠狠地训了一顿，说什么浪费她表情之类。 只希望夫人暂时不要派人去云溪村，不然他非要被公子发配边疆不可。 与此同时，宋绍华也回了家，失魂落魄跌坐在府门口，吓坏了守门的门房。 “郡主，您这是怎么了？” 门房不敢耽误，连忙去请府里的管事嬷嬷过来。 其嬷嬷是长公主身边的老人，瞧着宋绍华人跟丢了魂一样，心疼不已的小跑过去。 “郡主，发生什么事了，您可别吓老奴啊……” 说话间，其嬷嬷将宋绍华搀扶起来。 宋绍华一把抓住其嬷嬷的手臂，满脸雷恒看着她，哽咽道：“嬷嬷，蘅哥哥不理我了，你说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其嬷嬷一听是为了小国舅爷，不由得笑了起来。 “郡主，您和小国舅爷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他怎么会不理你。” “您先起来，咱们进去说。”其嬷嬷回头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丫鬟，“你们两个过来，伺候小姐回房。” 宋绍华被送回自己院子，其嬷嬷这边也将消息递给了自己主子。 第99章 也不会让她等到现在 长公主府东院。 其嬷嬷送走宋绍华后，便回到东院。 “嬷嬷！”门口伺候的小丫鬟轻唤一声，随后撩起竹帘。 其嬷嬷点了点头，随后低头进了屋。 西次间靠窗的罗汉榻上，一个身着淡紫色衣裙的美妇人手里捏着一个话本子，听见脚步声才微微抬了抬眸子，瞧见来人，便又将目光落在手里的话本上。 此人便是长公主，当今皇上姑母。 早年丧夫，一人将一双儿女拉扯长大。 虽然身份贵重，却也是个苦命人。 其嬷嬷躬着身站在一旁，怕搅了长公主雅兴，便压低了声音道：“长公主，郡主回来了。” 长公主轻笑一声，像是看到书中什么好笑的片段，随后才幽幽问道：“她不是进宫看母后，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其嬷嬷：“……” 郡主哪是去看太后，分明是去见卫小国舅爷。 不等其嬷嬷开口，长公主‘哦’了一声，后知后觉道：“她不是去见母后，她是打着见母后的由头进宫想去见卫蘅那小子。” “两人好像发生了不愉快，郡主回来的时候脸上的妆都哭花了。”其嬷嬷说到这，万分心疼。 “什么？” 长公主眸光微凛，手中的书狠狠地砸了一下旁边的矮几，漂亮的丹凤眼划过一抹恨铁不成钢的怒意。 “瞧瞧，都让我说中了。每天让她注意身份，不要上赶着去找卫蘅，偏不听我的话，好像我要害她。” “卫蘅那小子要真对她有想法，也不会让她等到现在。 ” “满心欢喜去见人家，却落得狼狈归家。”长公主越说越气，但到底是自己女儿，虽然恨她不争气，也还是心疼她，沉沉的吐了口气，“到底是年轻了些，不知道应该找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人。” “长公主，您别这样说郡主，她是个认死理的，眼下该想想办法劝劝她。” 长公主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哎，你也说这丫头认死理，只怕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我能有什么办法。” 其嬷嬷立在一旁，抿唇不语。 霎时间，西次间里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你去看看大公子回来没有，交代门房，等他回来让他即刻来见我。” 良久，长公主才幽幽开口。 虽然她看不上女儿这种追在人屁股后面跑的行为。 可人是护短的。 她能打，能骂，能数落，外头的人若是让她女儿掉眼泪，她也是不会善罢甘休。 “是！”齐嬷嬷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 话说两边。 此刻云溪村，沈海一家正在热闹的款待全村老小，知府何令被捧上上座，沈海和沈聪、沈言父子三人作陪，同一桌还有村长和村里一些比较有威望的老人。 村长原本想拉着古先云一起，奈何人家不喜欢应酬，便带着妻子和孙儿跟着田氏和沈家人一桌。 来了云溪村后，白氏也帮着沈清欢剪花片。 她的手很巧，一些弧度很多的花片也从来没有剪坏过，偶尔还能帮着画模子，补贴家用的时候也给沈清欢省了不少事。 两家人占了三张桌子，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比堂屋里主桌还热闹，也吸引了何令的注意。 他一眼就看见坐在众人中间的沈清欢，望着村长笑道：“村长，选侍的时候，为何不见外头那姑娘的画像？” 村长顺着何令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口中的姑娘是沈清欢，当即笑了起来。 “何大人，那姑娘还未及笄，不符合选侍的条件。” 更何况，村里各家有女儿的也没有动这样的心思。 也就是沈言一家，女儿当大小姐养着，所以才会主动将画像送到县衙。 何令笑了笑，眼底神色晦暗不明，故作叹息道：“倒是可惜了姑娘一副好面容。” 他的话也引起了沈海父子几人注意，沈海看着何令眼底的光，同样作为男人，他心知肚明，笑着道：“何大人，那姑娘真是老朽的侄孙女，再过段时间就要及笄了。” 何令一愣，看向沈海道：“难怪眉眼之间跟沈大姑娘有几分相似，原来是堂姐妹。不知可许过人家，本官倒是认识不少青年才俊，可为其引荐。” 其实，沈清欢和沈暮云长得并不像，他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套近乎。 “能得知府大人保媒，是我那侄孙女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村长没想到沈海居然连清欢的婚事也要插手，气得顿时没了胃口。 “何大人，沈二叔，你们慢吃，村学的事还有点没处理好，我的过去看看，先行告退。”话落，他朝着何令行了一礼便起身离席。 何令脸色很是不好，村学的事情能比他这个知府重要？ 外头，沈清欢还不知道沈海和何令心里的盘算，她一直留意乔氏头上的缠花发簪。 难道有人已经摸索出缠花的门道，也开始靠这门手艺赚钱？ 看来，明天一早得去镇上看看才行。 然而此刻，常乐镇也发生了一件大事，一直门庭若市的玲珑阁此刻却被一群丫鬟婆子堵在门口。 “许老板，你们这卖的是什么玩意儿，看看这线头，还有这花瓣上头的丝线都不平整，你们就是这么坑我家小姐吗？” “就是，亏得我家夫人知道你这有缠花发簪买，一大早上就吩咐人来排队买，你就拿这些东西糊弄我家夫人？” 几个丫鬟婆子也是牙尖嘴利，扯着嗓子大声喊了起来。 宽敞的大街上到处都是马车，里头坐着的都是这些丫鬟婆子的主子。 玲珑阁内，掌柜的惶恐不安的看着柜台后面的东家和大小姐，急不可耐道：“老爷，大小姐，你们可瞧出什么名堂吗？” “青莲，你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这东西肯定不是清欢那丫头做的。”许青莲将右手的缠花发簪往桌上一扔，眸光淡漠：“上面的丝线都不平整，和咱们店里的有天壤之别。” 他们铺子卖出的簪花少说也有几百支，单从款式上分别，根本鉴别不出来。 唯一能看出来的就是制作手法。 两者有很明显的区别。 “可这些人都闹着是咱们铺子出去的，都在找咱们要说法。”掌柜的在许家干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被顾客堵门要说法，心里不免慌乱。 第100章 不要脸的老色胚 “既然不是清欢她们送来的，一切好说。” 许江远到底是做了大生意的，心里很快有了主意，他转身看着掌柜的说道：“你去安抚外面那些人就说等我们验证真伪，确定是从我们这流出去的，我们按原价三倍赔偿。” 掌柜的一听，人都惊呆了。 “东家，三倍的赔偿会不会太多了？” 许江远抿着唇不说话，这缠花发簪他也已经卖了一个多月，之前并没有出现任何质量问题。 他是怀疑有人假冒，想败坏他们铺子的名声。 “三倍的银子比起铺子的声誉并不多，更何况如果不是从我们铺子买的，却故意败坏我们铺子的名声，那我们就只好请县令大人来主持公道。” 掌柜的想了想，觉得很是有道理。 “你去吧，记住把这些人的姓名住址记下来，我得去一趟云溪村。” “爹，我跟你一起去！” 许青莲拉着父亲，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你去做什么？” 许江远皱着眉，“你得去帮我巡铺子。” “铺子明天巡就是，女儿也想帮您查清楚事情真相。”许青莲微微垂眸，遮住眼底快速闪过的心虚。 许江远也没瞧见，不过听着女儿的话心里倒是挺高兴，便点了点头。 “成，你跟我一起去吧！” ~ 云溪村。 沈家一家人在沈海家吃了席后就回家里，只让沈谷做代表却向沈海请辞，全然不知道有人打起了沈清欢的主意。 沈谷来到主桌这边，手里端了一杯酒，面上带着浅笑看着沈海。 “二叔，家里还有事，我们就不留下叨扰，还请见谅。” 话落，沈谷仰头喝完手中的酒，杯口朝地，一滴不剩。 “老大，别急，你先坐。”沈海一把将儿子沈聪推开，笑眯眯拉着沈谷坐在原本村长坐的位置，“咱们叔侄俩已经很久没坐一起说话，难得今天有这个机会，喝两杯再走。” “不……” 沈谷屁股都已经离开座位了，可想到二叔是那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突然对他这么热情，这里头肯定有什么古怪。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得看看二叔心里憋着什么坏。 于是他重新坐了下来，凑到沈海面前，低声道：“正好爹娘他们都走了，那我就留下多喝两杯。” 沈海以为他是贪酒喝，心里不由得冷哼一声。 老大也忒小气了，赚了钱还不买酒喝，瞧把自己儿子搀成什么样。 想到这，沈海给沈谷面前的杯子斟满酒，十分殷勤，又将他介绍给旁边的何令。 “何大人，这是老夫那大侄子，老夫侄子不少，他是里面最能干的。” 何令一听，当即端起桌上的酒杯，笑道：“贤侄，本官敬你一杯。” “好说！”沈谷敷衍着应付。 几人推杯换盏，其乐融融。 另一边，沈庄带着其他人 回了家，沈清欢兄妹几人第一时间就去屋里看那些蚕，原本黑黢黢的蚕已经长成了白色，簸箕里的桑叶已经快吃完了，里面满满一盆黑色的小颗粒。 是蚕的便便，蚕便还是中药，学名是蚕砂。 蚕砂具有祛风湿，和胃化湿，活血定痛的功效。 “得换盘了。” 沈怀然对这些蚕最是用心，每日不是在采桑叶，就是观察蚕的长势。 他还从胡子阳那学了不少养蚕的方法，知道这蚕需要两日换盘一次。 “我们一起！” 屋子里的架子上足足有二十个簸箕，里头都是个头差不多的蚕宝宝，一个人换盘不知道要换到什么时候去。 兄妹几人齐心协力动手，柳青青把孩子交给田氏也加了进来。 人多动作也快，小半个时辰过去，二十个簸箕已经被清理一空，撒上新鲜的桑叶，才将簸箕放在架子上。 沈清欢找来一个很大的箩筐，把簸箕里比较粗的桑叶梗弄出去，才把蚕砂倒进箩筐里。 “欢欢，这蚕屎不去地里，留这有什么用？” 沈素疑惑看着沈清欢。 “大哥，这是蚕砂可以入药，具有祛风湿，活血定痛的作用，改明儿去镇上药铺问问收不收这些蚕砂。” 沈素一听，倒是惊奇的哼。 “哟嚯，这东西还能入药，我还是第一次听？来来来，这事我来做，你们都去歇着吧。” 作为大哥，沈素很有大哥的派头。 家里大小活，他都是抢着弟弟妹妹前面干。 “大哥，我们一起，欢欢你歇着去。”一旁的沈仓说道。 本来活也不多，沈清欢索性拍了拍手，满口应了下来：“好，我去后山的桑树林看看，顺便采些桑叶回来。” 前几日去后山采桑叶，她看到桑树上已经结了一些小小的桑葚。 也不知道这几天长势如何，如果结了很多果子，那酿桑葚酒的事也该提前准备着。 “我跟你一起去。” 沈启阳把手里的蚕砂倒入箩筐中，采桑叶平日里是他干的活，妹妹的手还得做缠花，可得精心护着。 “行，我们一起去。” 沈清欢知道拗不过自家三哥，于是拿起墙角的背篓，一人背着一个背篓上了山。 沈海家那边，何令已经灌了沈谷好几杯酒。 这会儿两个人都有些微醺，趴在桌上竟称兄道弟起来。 何令道：“沈老弟，你别看我比你大，大哥的后宅可没有个当家做主的，实在比不得你没有后顾之忧啊。” 沈谷趴在桌上，乐呵呵笑着。 “何大哥，你可是知府，想寻门亲事那还不容易。您只要放话出去，那说媒的人还不得跑断腿。” 话一说完，沈谷打了个酒嗝，一头栽倒在桌上，嘴里鼓鼓囊囊也听不清什么。 一股酸臭味直接喷了何令一脸。 何令胃里一阵翻涌，气得差点摔杯子骂人。 沈海连忙拉住他的手，陪着笑脸：“何大人，别生气，这小子喝醉了。” “哼！” 何令冷哼一声，狠戾的眼神哪有半分醉意。 “要不是看在他那侄女的份上，本官非让人把他丢出去。” 沈谷也没有喝醉，只是想看看这两人耍什么把戏。 听见‘侄女’两个字，他心里顿时就明白了，心里忍不住啐了一声： 呸！ 不要脸的老色胚，居然敢打清欢的主意，等着瞧！ 第101章 发酒疯 看着沈海安抚着何令，沈谷冷冷一笑，借着酒劲猛地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 抓起桌上一个盘子，直接往何令脸上呼过去。 “何大哥，来来来，咱们再喝一杯！” 何令被扇蒙了，脑门上也被破掉的盘子划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珠正从伤口处冒出来。 沈海眯着眼睛，瞧着脸色铁青的何令，嘴角上扬，然后一把掀翻面前的桌子，指着沈海鼻子破口大骂。 “二叔，你这是什么鬼宴席，这席面简直比你家大孙子娶亲的时候差了几百倍，你就用这来招待何大哥。” 沈谷跌跌撞撞走到何令面前，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疼得何令眯起了眼睛。 “何大哥，你可是知府大人，我二叔就用这些菜招待你，当真是一点都没有给你面子。” 忽如其来的动静吓得沈海心肝一颤，桌上的汤汁也溅了他和何令一身。 “老大，你不要胡说，这桌席我可是花了不少银子。” 何令的脸色无比难看。 这可是江宁织造的云锦，价值千金，居然就让这个酒疯子给毁了。 他气得脸色涨红，脑门一抽一抽巨疼，指着沈谷气得话都说不顺溜：“你们……” 给我把人抓起来！ 可不等他把话说完，沈谷就已经跑到旁边，直接将另一张桌子也掀翻了。 那张桌子旁，坐的都是何令带来的衙役，几人齐刷刷看着沈谷，想动手又怕因此坏了老爷和沈家的关系，继而影响老爷的仕途。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人抓起来！” 一声令下，几个衙役立刻行动。 可沈谷也不傻，不会傻乎乎站在原地等他们抓。 抄起地上的长条板凳，不客气的往衙役身上招呼，凶神恶煞的样子，让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的衙役一时间也不敢上前。 一时间，沈海家的院子鸡飞狗跳，好好一场宴请，就让沈谷毁得一干二净。 沈海父子三人脸都绿了。 沈言急的跳脚看着自家老爹，语气里带着责备。 “爹，好端端的您给他灌酒干什么，你瞧瞧他发酒疯把家里弄成什么样，何大人都快气疯了。” 最后一句话，他是凑到沈海耳边小声说的。 沈海也是没想到沈谷酒量不行，还会撒酒疯，连忙对着老大老二说道：“你们两赶紧把他抓住送到大房去，何大人这里有我照顾。” “好！” 沈言可不想得罪何令，女儿的前程还得靠他。 安顿好沈谷，沈海这才来到何令面前，帮他顺气。 “何大人，老夫这侄儿喝多了，唐突了您老夫替他向您赔罪，改日等他就醒了，让他带着我那侄孙女去县衙给您登门道歉。” “这可是你说的。” 何令微眯着眼睛，眼神极为阴狠的看着沈海。 要不是看在沈清欢的份上，他是绝对不会放过沈谷。 “您放心，老夫一定说到做到。”沈海就差没有拍着胸口保证。 ~ 此时，后山。 沈清欢和沈启阳已经来到后山的桑树林。 树上的桑葚果然又长大了不少，看样子再有一个月这些桑葚就能成熟。 “欢欢，你老实盯着那些桑葚瞧做什么，又苦又涩不能吃？”沈启阳一边采桑叶一边盯着沈清欢问道。 沈清欢乐呵呵的笑：“现在是不能吃，等到变成红色或者黑色那就好吃了，吃起来酸酸甜甜的。”前世的时候，一斤能卖上三十多块。 相当于三十文钱！ 很是矜贵。 “这桑葚还能变成红色或黑色？我还以为这桑葚就是这个颜色，没想到还会变成黑色。” “红色或黑色才算成熟，那样的桑葚才能吃，才能泡酒。” 沈启阳调笑道：“就你想法多，咱家可没人会泡酒。” 沈清欢笑笑：“泡酒能有多难，我会啊！” “你会？”沈启阳手里动作一顿，好奇道：“你咋回？” “呃……前些天晚上做梦，里头有个白胡子老爷爷教的，不知道对不对，反正这些果子烂了也可惜，不如到时候试试，没准成了呢！” “那到时候我帮你！”沈启阳看着妹妹一脸憧憬，也不好打击她的自信。 “好！” 兄妹二人采了桑叶下山，路上正好遇见沈聪和沈言一左一右架着大伯沈谷。 大伯整个人都挂在他们两身上，完全是被两人架在地上拖着走。 兄妹二人连忙跑过去，沈启阳当即皱起了眉头，冷声质问道：“大堂叔，二堂叔，我大伯怎么了？” 沈聪兄弟看见他们立马就断了送沈谷回去的念头，直接松开手。 沈谷软踏踏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鼾声大如雷。 “你大伯喝醉了，你们赶紧把他带回去。” 沈聪一边说一边拍衣服，好像沾染了什么了不得的病菌。 “对了，你大伯发酒疯，把我家的宴席都毁了，还得罪了知府大人，你们回去跟你奶和爷说，让他们赶紧带上银子过来给何大人赔礼道歉。” 沈言也是一脸嫌弃，兄弟二人把人交给沈启阳他们后，就转身回了家。 但愿何大人没有生气，不然暮云以后在京城可就没有依仗。 沈启阳可不相信他们的鬼话，大伯酒量如何他心里有数，等两人走远他才蹲下来看着沈谷：“大伯，你没事吧？” 前一刻还在打呼噜的沈谷猛然睁开眼睛，朝着沈启阳微微一笑。 “我没事，装的！” “装的？为什么要装？”沈清欢一脸懵。 大伯看着老实本分的很，没想到也是个演戏高手，她都以为大伯喝醉了。 沈谷回头，瞧着已经看不见沈聪兄弟的背影，这才从地上站起来，脸色凝重的看着沈清欢。 “很严重的事，咱们回去再说。” ~ 田氏正在院子逗快三个月的沈恒玩，瞧着一大两小从外面回来，还没开口就闻道一股浓郁的酒气，当即就皱起了眉头。 “你在沈海家喝酒了？” 一股子酒气，熏得人头晕目眩。 田氏怕酒气熏着孩子，抱着沈恒没靠过去。 沈谷尴尬的扯了扯嘴角，道：“那我先去换身衣服，娘，你把二弟和弟妹还有爹叫上，启阳，你去找老大他们，我有事情跟你们说。” “什么事这么严肃？”田氏第一次瞧儿子这么认真。 “您去就知道了！” 沈谷怕酒气熏了孙子，交代完就回房间换衣服。 第102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一盏茶的功夫，全家人都聚在堂屋里。 沈谷和田氏坐在四方榻上，左边是大儿子一家，右边是二儿子一家，就连三个月大的沈恒也在柳青青怀里，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好像在问： 家里发生啥事，我咋也要参加？ “老大，你说有重要的事跟我们说，到底是什么事，别卖关子了。”沈庄吸了一口烟，吐出白色的烟雾才转头看着大儿子。 沈谷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怒火，才把在沈海家听到的事说了出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何令定然是看上了咱们家欢欢，我瞧二叔那样子，应该是想撮合。” “你说什么？” 康氏和沈清欢还没来得及开口，坐在榻上的田氏气得噌一下站了起来，眼睛里喷着火瞪着沈谷。 “我呸，两个老不死的东西，不要脸的王八蛋，居然打我家欢欢的主意，今天我非要掰开他们的脑袋看看里头是不是一团黑狗屎！” “黑良心的狗东西，老娘今天非废了他不可。” 田氏‘唰’一下就冲到厨房，抄起地上早上才磨得飞快的砍柴刀，朝着院门走去。 沈家其他人也是一脸怒意，跟在田氏后面，拿扁担的拿扁担，扛锄头的扛锄头，就连最小的沈淳也在墙角找了一块板砖攥在手里。 一家人气势汹汹，眼看就要冲出家门，沈清欢猛然回过神，连忙跑出去将田氏他们拦了下来。 “奶，爷，大伯，你们先别冲动。” 田氏想到何令那老不死憋着坏，心里就窝着火，“欢欢，你放心，奶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比起冲动的田氏，沈清欢却很冷静。 她自然是相信大伯的话，但她也很清楚这事大伯是被人利用算计了。 二房今日宴请，这会儿院子里除了本村人还有不少沈家父子的朋友，若是他们就这样打到他们家去，这件事情就会闹开。 一旦闹开，她的名声自然也就不好听了。 到时候流言蜚语四起，肯定不会有人上门提亲。 虽然她对于成不成亲没什么执着，可姑娘家若到了年纪不嫁人，不仅自己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也会牵连家族其他姐妹。 小姑还没嫁人，她可不想牵连她。 “奶，你们先冷静，听我说完，你们如果觉得我说错了，咱们再去找那两个老东西算账。” 沈清欢咬着牙，想到何令那副人模狗样，自己心里也是气的。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臭德行，居然还想老牛吃嫩草。 我呸！ “你不要因为他是知府，怕得罪，咱们不吃这亏。” 田氏深吸几口气，压下心里的怒火。 “没错，有我们几个哥哥在，绝对不让你受一点委屈。”沈素看着其他几个弟兄，几人也是一脸义愤填膺。 作为父亲，沈山手里紧紧攥着菜刀，耳朵下面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欢欢，你二爷爷不是好东西，你就别拦着我们。” 李氏手里攥着一根胳膊粗的木棍，旁边的康氏也攥着烧火棍。 看着一家人豁出命的维护自己，沈清欢眼睛都红了，心里更加不想让他们为了自己冒险。 “爷，奶，大伯……”她一声接一声喊着大家，哽咽道：“你们想过如果咱们现在过去闹，会产生什么结果吗？” 什么结果？ 田氏扭头看着身边的老伴儿。 沈庄拧着眉，看着一惯机灵聪明的孙女，沉声说道：“你的意思是老二有意透风给你大伯，就是为了让我们上门去闹。” “最好是把这件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铺天盖地的闲言碎语逼得你不嫁也得嫁。” 沈清欢点了点头，随即附和道：“不仅如此，如果咱们把事情闹到京城，他们还可以来个反咬一口，完美保住何令的清誉。” “好歹毒的计谋。” 田氏闻言心中懊恼不已，差一点点就中了那个老东西的奸计。 “还好你冷静，不然我们反倒是害了你。”她一脸唏嘘。 沈谷听完他们的话，也是惊出一身冷汗，愧疚的看着沈清欢：“欢欢，对不起，是大伯自作聪明差点就害了你。” 大伯是好意，只是被人利用。 沈清欢自然不会怪他，她笑着摇头：“大伯，这事不赖你，你也是心疼我，我心里可感激您。” 话虽如此，沈谷心里还是因为这事耿耿于怀。 “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沈山咽不下这口气。 “自然不能这么算了。”沈庄冷着声，开口道：“等老二家里人散了，我定要去找个说法。” “别去！” 沈清欢赶忙阻止。 众人见状一头雾水。 沈怀然道：“为什么不去？这亏咱们不能白吃！” “这个暗亏，咱们现在只能往肚里吞。” 事情不能闹出来，闹出来大伯装醉撒酒疯的事就穿帮。 大伯可是装醉打了何令。 一旦穿帮，以何令那样的品行，还不得咬着殴打朝廷命官这件事不松口。 沈清欢抿唇叹了口气，“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咱们这些平头百姓，有几个能斗得过官府？若真是发生冲突，随随便便一个罪名扣下来，咱们一家都得下大狱，到时候咱们就真的受制于人了。” 一波分析下来，众人犹如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 但是，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甘心。 想要为她好好出这口气。 沈清欢见状，笑着安抚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个亏咱们今天吞了，老天爷有眼，一定会给咱们机会千百倍换回来的。” 此刻，她还不知道自己一语成谶。 不久后的将来，何令引以为傲的仕途，会断送在自己手中。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沈家众人情绪平复后，渐渐也理智下来，一家人正要折返回屋，门外却传来一阵马蹄声。 马车里，许江远不等车停稳，人就已经从车厢里钻出来，跳下车辕直奔沈家。 许青莲跟在父亲后面下了马车，瞧见他火急火燎往沈家去，担心他磕着碰着：“爹，您慢点，都到了，也不急于一时！” “我当然着急！” 假冒一事，影响的不只是玲珑阁的口碑，还有许家几代生意人的名声。 第103章 残次品 父女两一前一后来到沈家院子门口，看见沈家人齐聚在门口，手里都攥着家伙什，许江远一时间都忘了自己的来意，讶然看着大家。 “沈大叔，田大娘，你们手里怎么攥着家伙什，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家丑不可外扬。 沈家人也不想把自家的事宣扬出去，平白让人看了笑话不说，还有损自家姑娘清誉。 沈庄笑着摇了摇头，道：“家里没事，我们听说后山有野猪，家里几个臭小子馋嘴，我们想去上山看看，清欢说野猪危险，拦着不让我们去。” 沈庄瞥了眼田氏，示意她让大家把手里的东西都回去。 田氏顺势也训了几个孙子一顿，“为了吃口肉，你们也是连命都不要，都给我回去，别在这丢人心眼。” 沈家五兄弟：“……” 为了妹妹\/姐姐，这个锅，他们背得心甘情愿。 许江远也没深究，笑着点头附和：“清欢做得对，口腹之欲全然没有生命安全重要。” “许伯伯，许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对于许江远的来意，沈清欢还是有点惊讶。 那日拒绝他提出来的合作方案，他嘴上没说什么，可脸上是带着不高兴离开家。虽然合作的生意还在继续，但跟她对接的已经变成玲珑阁的掌柜的。 不过，这事确实是沈清欢误会了。 被她拒绝合作后，许江远认真考虑过沈清欢的提议，去找周显宗谈缠花的合作。 不过倒了一手，缠花的价格就会偏高，周显宗没有同意。 他又快马加鞭去了一趟金陵，买了一个铺面开一家玲珑阁分店，做生意就得趁早，这独一份的生意，他也不想落在别人口袋。 提起来意，许江远脸上的神色也凝重起来，“清欢丫头，咱们去屋里说。” “好！” 沈清欢也嗅到一丝不寻常。 许青莲跟在父亲后面，眼角余光却忍不住往沈仓那边瞟了一眼，一缕阳光正好打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那么干净纯粹。 沈仓正和沈素小声商量给何令一点教训的事，忽然感觉有个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他猛然回头，却什么也没发现。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另一边的许青莲却紧张得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她捂着心口，白净细腻的脸上微微泛泛红。 差点就被发现了！ 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像是一叶扁舟，划过平静的湖面，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进了屋，沈谷夫妻就带着儿子儿媳妇去后院捯饬菜地，沈怀然和沈启阳也去捯饬房间的蚕宝宝，沈庄和田氏和沈山夫妻还有沈清欢在堂屋待客。 沈清欢倒了两杯茶送到许江远和许青莲身边，然后才坐在父亲沈山身边，问道：“许伯伯，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许江远连茶都没有心思喝一口，直接从袖袋中取出几支缠花放在桌上。 “清欢，你看看这缠花有没有过你的手？” 松木雕花的矮几上，几支做工粗糙的缠花静静的躺在上面，沈清欢一眼就看出来端倪，抬头看着许江远问道：“许伯伯，这缠花从哪儿来的？” 一旁的许青莲闻声，说道：“今天 一大早上，不少姑娘夫人身边的丫鬟婆子把玲珑阁给堵了，非说 咱们玲珑阁卖的是残次品，这些缠花就是从她们手里接过来的。” “这不是我们做的。” “你确定？” 许江远见她语气笃定，嘴上虽然怀疑，心里却松了口气。 “丫头，这常乐镇能做缠花的只有你，你要说这不是你做的你得找出证据才行。这事要是闹上县衙，咱们不能让旁人钻了空子。” “我知道！” 沈清欢拿起一支缠花，先看了看花叶，又看了看主体簪，轻笑了起来。 “许伯伯，不怕打官司，这不是我做的。你等等，我回屋拿一支过来对比您就能看出问题。”沈清欢起身回了屋，拿出一支刚刚做好的芙蓉花颤枝缠花。 “您看这两朵花的细节。” 她将两支缠花都送到许江远手里，一面指着两者的细节，一面做详细解说。 芙蓉花瓣是村里的村民缠得，平整有光泽，一看就是熟手。 “除了花叶，还有这主体簪。除了最早一批的主体簪簪体是光滑的，其他的簪体上都有花纹，花纹也很独特，一般人仿制不出来。 最重要还是整合花叶成型，这都是我和我大嫂做的活，我们的标准是每一支花和主体簪之间必须稳固而简单，这样才能做到美观。” “您带来的簪头就绕了太多线，看起来很笨拙也不美观。” 许江远倒是不知道这里头有这么多细节，见她一一解释，也松了口气。 先前，沈清欢还在好奇乔氏头上的缠花发簪从何而来，如今看着许江远带来的同款，心里倒是有数了。 “我跟您进城，先安抚顾客的情绪，然后想办法把造假的人找出来。” 古代没有申请产品专利这一说，但造假的人打着玲珑阁的名声，卖这些不合格的东西，这事还是可以请县衙处理。 “好。”许江远一刻也不想多等。 田氏不放心沈清欢一个人去，于是让沈仓陪着一起。 几人很快进了城，玲珑阁门口还有不少人，看着架势是今天一定要讨一个公道。 马车停下来，许江远刚刚下了车，就被堵在门口的人看见，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看，玲珑阁老板来了”听着声的众人顿时围了过去。 “许老板，这天都要黑了，你什么时候给我们一个说法。” “你要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只好去请县令大人为我们主持公道。” “没错，揪着破烂玩意儿，还买二两银子，你们也忒黑心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沈清欢在里头听得头都炸裂了。 她掀起帘子，看着底下那些丫鬟婆子，深吸口气，大声说道：“谁要去请县令？现在去，赶紧去，你不去？我们去！” 几个婆子正嚷嚷着，头顶上忽然有个声音砸下来几人都有些懵，齐刷刷抬头看着马车上的沈清欢。 这丫头是谁啊？ 好像不是许家大小姐！ 第104章 我可不打算私了 沈清欢盛气凌人的气势，压住了那些闹哄哄的丫鬟婆子，许江远这才得以从包围圈离开回到玲珑阁。 掌柜的已经按照吩咐把事都办好，瞧见东家进来，当即将一个册子递了过去。 “东家，这是外头那些人的住址和东家信息。小的算了一下，拿来的一共有二十支发钗，总计五十多两。” 许江远翻看了两眼，就合上递还过去。 他还是信得自家掌柜。 马车上，沈清欢和许青莲也都已经下来了，沈仓护着两人在那些丫鬟婆子的注视下走进铺子。 许江远走过去，看向沈清欢问道：“丫头，你说这事怎么处理？” “许伯伯，这事您是想私了还是请官家插手？”沈清欢淡然答道。 许江远一愣，不解道：“私了又如何，公了又如何？” “若是私了，咱们把这些劣质品按原价收购，然后找到造假的人，拿出证据提出赔偿。如果公了……”沈清欢话说一半停了下来，似笑非笑看着外头那些丫鬟婆子，清明的双眼闪过一抹狡黠和寒冷。 她顿了顿又道：“如果公了，还请许伯伯立刻去请苏晋苏大人带着捕快过来，将这些人都带去衙门。先打一顿板子再说！” 许江远闻声眉心微颤，心里暗暗腹诽： 尚未询问就将人打一顿，这丫头心太狠了！ “丫头，这似乎于理不合！” “怎就于理不合了？”沈清欢歪着头，不以为然看着许江远，道：“我朝律法，堂前击鼓鸣冤者，无论是否有冤情，必须先受庭杖十棍。” “外头那些人不是说玲珑阁卖残次品，既然有冤就去衙门击鼓鸣冤，请县令老爷做主便是。” 律法如此严苛，也是为了避免无聊之人做无聊之事。 “……” 许江远抿唇不语。 外头这些可都是常乐镇非富即贵的人家，得罪狠了只怕她们日后不来玲珑阁。 “您不做声，那就是打算私了？” 沈清欢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等他开口，她又接着说道：“市面上忽然出现这些蹩脚的缠花，要么是冲着您的玲珑阁来的，要么就是冲着我来的。 无论是找你麻烦，还是见我赚了钱眼红，今天的事已经坏了玲珑阁的声誉，也影响到我赚钱。您想私了我没有权利拦着，但是背后的人若是冲着我来的，那我可不打算私了。” 沈清欢明亮的眼底带着坚毅的光芒。 她虽然好说话，可从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如果不在第一庄事出来，用雷霆手段将其镇压，日后类似的事情就会像雨后春笋。 若是每次都用怀柔手段，如此恶性循环，吃亏的只有自己。 “许伯伯，如果您想恢复玲珑阁的声誉，依我看还得请县令大人在公堂上替您澄清。” 旁边的许青莲也觉得沈清欢说得在理。 她看着许江远，劝道：“父亲，这事我觉得清欢说得在理，要不就让掌柜的去请县令大人来走一趟？” 沈清欢一番剖析，令做了一辈子生意的许江远打心里佩服她。 这么小的一个姑娘，看事情比他活了半辈子的人还要看得透彻。 “老李，让人去县衙走一趟。” “是！”掌柜的应声，立即安排铺子里的伙计去县衙。 铺子外面的丫鬟婆子，还等着让玲珑阁的人给自家主子一个交代，忽然看见伙计跑了出去，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今天这事到底能不能了了？ 耗了大半天，人群里也有等的不耐烦的。 只见一个腰肥膀粗的婆子扒开挡在前面的人，气冲冲冲进玲珑阁，插着腰冲着许江远骂道：“老东西，我们从天亮等到天快黑，你什么时候能给我们一个交代？” 那婆子一副粗鄙模样，说话时口水四处喷溅。 许江远眉头紧皱的看向来人，深吸口气才压下想要把人丢出去的冲动。 他冷冷的看向那婆子，淡漠的开口：“我已经让人去请县太爷，等县太爷来了，这事自然有个定论。” 见许江远没有把话说到重要的地方，沈清欢只好自己来。 她越过那婆子，径直走到铺子门口。 台阶下面就是各家的丫鬟婆子，她深吸口气扯着嗓门大声喊道：“各位，你们手里的发簪，不是我做的。 我有很充分的证据证明你们手里的东西不是出自玲珑阁，现在你们老老实实交代手里的发簪在什么地方买的，我和许老爷可以既往不咎。 但是，如果你们冥顽不灵，一口咬定东西就是在玲珑阁买的，那我们只有等县老爷来还我们一个清白。 到时候，对于意图诬陷我或者玲珑阁的人，我们是不会善罢甘休。 该不该说实话，你们自己心里去掂量。” 一连串话喊下来，沈清欢嗓子都哑了。 正想要找水喝，一回头就看见许青莲端着一杯茶亲自送给自家二哥。 她的眉梢‘突突’跳了两下，差一丢丢就口吐莲花。 玲珑阁不是还有下人，什么时候轮到许家大小姐端茶递水招呼客人？ “二哥，我渴了！” 沈清欢冲着沈仓喊了一声。 沈仓回过神，连忙应道：“来了！” 于是，他自己都没来得及喝一口茶，就将手里的茶送到妹妹面前，“喝点茶润润喉，下次别这么大声说话，仔细你的嗓子。” 姑娘家家的吴侬软语最是好听不过。 “知道！” 沈清欢接过茶杯喝了两口，余光扫了眼旁边的许青莲，却发现她正在偷看自家二哥。 前世，她虽然是个大龄剩女，可那眼神她可是在大哥看大嫂的时候一模一样。 莫不是…… 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吓得她手里的杯子差点都要掉了。 许青莲难道是看上自家二哥了？ 二哥这个呆头鹅，不知道有没有感觉到。 就在沈清欢胡思乱想的时候，底下那些人听完她的话，一个个脸上神情也变得很不自然起来。 刚刚跑出去的小伙计，难道就是去请县太爷？ 为了几两碎银，要真是让小姐夫人进了衙门，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不是也得脱层皮啊。 “不行，我得去问问我家夫人！” 有人心里受不住，转身去请自家主子定夺。 有一就有二，不一会儿堵在玲珑阁门口的人就撤了不少，然后就看见有几辆马车浩浩荡荡的离开。当然也有性格执拗的，非要找玲珑阁要说法。 此刻，停在街边的一辆朴素的马车外，一名穿着灰色衣裙的老妈子站在马车旁边。 “夫人，玲珑阁的人说咱们的东西不是他们铺子的，已经报了案，说是请县太爷来处理此事。” “此事本就该报案。” 马车里传出一阵温润轻柔的声音，好听得让人以为是个软性子的泥人。 “可是……”老妈子拧着眉，迟疑了一会儿，道：“若是报了案，咱们和那些留下来的都得去县衙，若是传出去，只怕会坏了咱们老爷的名声。” “哼，也就一些无聊的长舌妇喜欢乱嚼舌根，县衙是沉冤昭雪之地，女子怎就进不得了。” 老妇人也知自家主子平日里也是特立独行惯了，知道劝不住也就不再作声。 “对了，你去告诉玲珑阁的姑娘咱们的簪子在何处买的。” “是！” 老妇人应下，转身回到玲珑阁门口。 马车里，坐着一位眉目清冷，姿容端庄的美妇人。 此人乃是岳麓书院院长的夫人，也就是沈清欢三叔沈烨的师母。 姓郑，单名一个婉字，因岳麓书院院长姓岳，认识的人都会尊称她一声岳夫人。 前些日子，丈夫送了一支她心心念念惦记许久的缠花发簪。 那时候缠花发簪在镇上很紧俏，她每次去买都完美错过。 生辰那日看见丈夫送给自己的缠花发簪，她又惊又喜。 过后，她也从丈夫口中才知道风靡整个常乐镇的缠花发簪，竟出自他的学生沈烨的侄女沈清欢之手，还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 后来跟几个交好的妇人上街，瞧见有人卖缠花发簪，虽然款式不如丈夫送给自己的精致端庄，但到底还算新颖，她便跟着买了两支。 不曾想才戴了一回，便松松垮垮成了一团乱麻。 为此她特意去找小贩，结果原先卖缠花的小贩人却不见了。 一番打听之下，才知道整个常乐镇卖缠花发簪的只有玲珑阁。 而且，卖缠花的时候，那小贩也说自己的东西是从玲珑阁里出来的，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去玲珑阁修补。 如今看来，小贩说的是假话。 彼时，县令苏晋也带着几个捕快浩浩荡荡赶来，瞧见沈清欢，苏晋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随后又恢复如常。 沈清欢瞧见他，也只是客气的点了点头，跟着许江远他们一起欠身见礼。 “草民见过县令大人！” “许老板请起！” 苏晋上前亲自将许江远搀扶起来，随后又看着许青莲和沈清欢两人，“你们也起来吧！” “多谢大人！” 苏晋看着外头那些丫鬟婆子，问道：“听贵铺子的伙计说，有人用假冒玲珑阁的名声卖一些劣质的缠花发簪，许老爷可有证据？” “自然是有的！”许江远瞥了一眼掌柜的。 掌柜的会意，立即取了一支摆在柜台后面的发簪递给苏晋。 “大人，请过目！” 他又将自己手里的残次品一并递过去。 两者放在一块比较，高低立见，饶是看不懂这些女儿家用的东西的苏晋，也看得出两支缠花不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 他微微皱起眉，看着许江远：“许老板，若我没有记错，整个常乐镇只有你的玲珑阁卖缠花。” 县衙的档案房里还放着契书。 “错！” 沈清欢上前，望着身穿官服，比自己还要高许多的苏晋，丝毫不惧道：“是整个常乐镇只有玲珑阁卖我做的缠花。” “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其他地方也有人卖缠花？ 这手艺，难道不是她一个人会？ 苏晋不由得勾起嘴角，想到卫蘅离开时，为了这丫头还特意跑了一趟衙门。 没想到她还挺有意思的，在她眼睛里，竟然没有看到半分惧怕。 “这缠花发簪看着很繁琐，但并非旁人琢磨不来，不难保证没有人动了心思。自己琢磨出来，然后打着玲珑阁的名声对外售卖。 外头那些都是要说去官府讨公道，还请大人将那些人带去府衙，问问他们到底是不是在玲珑阁买的。” 苏晋清然一笑，想到卫蘅的嘱托，转头望着身后的捕快吩咐道：“来人，将外头那些丫鬟婆子带去府衙，去将他们的主子请到县衙。” “是！” 捕快冷声应下，手臂一扬，带着手底下的人走到玲珑阁门口。 苏晋看着沈清欢，指尖的缠花来回转动。 “沈姑娘，但愿你不会让本官失望！” 沈清欢直视着苏晋，从容淡定：“苏大人放心，民女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好！” 苏晋点了点头，随后捕快上前禀报：“大人，人已经全部带去县衙了。” “嗯！” 苏晋点头，道：“你们先去，震慑一番，让他们说实话，本官稍后就来！” “是！”捕快应声后立刻跟上已经离开的捕快。 作为被告，沈清欢和许江远也要走一趟衙门。 而此时，沈烨师母身边的老妈子也已经走进玲珑阁，看着正打算离开的许江远他们，而后侧身朝着苏晋福了福身。 “民妇见过县令大人！” “请起！” 苏晋见老妈子举止有礼，是个有教养的，倒也十分客气，问道：“您找本官可是有事？” “大人！”老妈子点了点头，沉声道：“民妇的夫人也买过缠花簪子，夫人让民妇告诉大人，她手里的缠花发簪是在北街集市一个小摊贩手中买的。 当初买的时候，小摊贩曾说过他手里的发簪出自玲珑阁，有问题可以来玲珑阁找。方才民妇看过其他人手中的发簪，与民妇夫人所买别无二样，想来大家都是上了小摊贩的当。” 原本，沈清欢已经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让那些买了假货的人说实话。 眼下忽然有人站出来说明真实情况，顿时觉得自己的那些准备成了无用武之地。 第105章 难道咱们真的冤枉玲珑阁 有了人证，自然也是要带去衙门。 苏晋瞥了眼停在街边的马车，看着老妈子问道：“不知你家夫人可愿意去县衙，只需要当堂说清楚你们手里发簪的来源即可？” 沈清欢转头看着苏晋，这人倒是把她的话给抢了。 她们主仆若愿意作证，也能给她省不少事情。 “这……”老妈子有点犹豫，夫人只是交代把话说清楚，并未说要去作证，这事她一个下人如何能拿定主意。 “还请大人稍后，老身去问问我家夫人再来答复您。” 苏晋颔了颔首，“您随意！” 老妈子朝着苏晋福了福身，然后才折返回到马车旁边。 “夫人，苏大人想请您去一趟县衙。” “你去回了苏大人，就说我同意。” ~ 县衙正堂，肃敬威严。 身着灰蓝色衣服的衙役手持杀威棒分别站在正堂两侧，正堂中央齐刷刷跪着捕快带回来的丫鬟婆子，她们的主子则站在正堂外的庭院中，个个神情傲慢。 沈清欢和许江远则跪在另外一边。 县衙外面则人声鼎沸，一眼望去隐约能看见几十个人头攒动，热闹喧嚣得好像在看什么了不得事。 两个捕快站在明镜高悬匾额下的长案两旁，气势如虹的开口喊道：“升堂……” “威……武！” 杀威棒随着敲击着地面，发出密集的‘砰砰砰’声音，外头的人果然安静了下来。 苏晋身着青色官袍，身形笔直站在后堂，负手而立，浑身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衿贵之气，让人不敢忽视！ 等到外头彻底安静下来，他才背着手走长案后面的太师椅坐下，拿起手边的惊堂木重重的敲在桌面上。 ‘砰！’ “堂下所跪之人可知本官将你们带来所为何事？” 堂下众人吓得一阵瑟缩，等冷静下来后，便有人开口说道：“草民要状告玲珑阁赚黑心钱，用残次品糊弄我家夫人！” “草民也要状告玲珑阁。” “还有草民……” 一时间众人纷纷要状告许江远。 苏晋沉着脸，冷声道：“既然你们都要状告玲珑阁，依照北陵律例，为了防止有人诬告陷害，原告需庭杖十棍，本官念在你们皆是老弱妇孺，故而免去半数，你们可有怨言？” 众人虽然已经知道，可想到还要挨打头皮也是一阵发麻。 “草民无怨！” “草民亦无怨……” 苏晋瞥了眼下面的衙役，眸光犀利，冷然吩咐道：“来人，行刑！” 两边的衙役立即上前，将人摁在地上，不一会儿整个衙门上方都是痛苦的哀嚎声，五板子下去，虽然不至于重伤，也疼得那些人嘶哑咧嘴。 随后，苏晋便开始审案。 他先是问过底下的丫鬟婆子缠花发簪在何处所卖。 底下的丫鬟婆子一口咬定出自玲珑阁。 见众人不松口，沈清欢在这边也有些坐不住，还好苏晋这时候也将目光落在她身上，“沈姑娘，既然你说你有证据证明她们的发簪不是出自你的手，还请你拿出证据。” 沈清欢心里早就憋着火，不过因为在衙门不敢造次，只能忍着。 如今得到允许，自然不会继续客气。 “是，大人！”只见她朝着苏晋磕了个头，然后起身走到长案上，将两支区别巨大的缠花发簪拿在手里。 她不疾不徐走到院子外面那些丫鬟婆子的主人面前，不卑不亢道： “各位夫人小姐，玲珑阁的缠花发簪都是我和我大嫂做的，我右手的发簪是玲珑阁的，而左手则是你们不知从那里买来的，你们自己看看两者的区别。” 她将手里的缠花送到她们面前，将两支缠花递给站在第一的夫人。 “麻烦夫人看过之后往后面传一下，我来给各位解释两者之间的区别。” 看着大家往后面传花，沈清欢也开始讲两者之间的区别。 因为没有无捻线，为了保证花片的光泽度和细腻的手感，缠花片之前，绣线都会先经过劈线。 而那些残次品的线没有光泽，也十分粗粝。 村民们送来缠好的花片，经过筛选，会将合格的花片全部过一遍刨花水定型，上过胶的花片有一定的硬度，能维持花型。 其三，就是主体簪簪身都有花纹，这是邓家兄弟一锤一锤敲出来，然后打磨光滑。 即便用的桃木或者竹枝，她也在上面做了暗号。 当初也是为了防止有人琢磨出缠花的工序，特意做了几个暗号，予以区别。 “烦请各位看看我说的这些，在你们买回来的缠花上可找到一处相同点？” 没有！ 还真是一处相同都没有！ 几个夫人聚在一起，看着手里区别明显的缠花，一个个面如酱色。 “难道，咱们真的冤枉玲珑阁？” “可不就是冤枉了，可恶的小贩，别让我找到他，否则要他好看。” 众人面面相觑：“……” 整个正堂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沈清欢淡然的看了众人一眼，随即走入正堂，望着堂上的苏晋道：“还请大人为草民和玲珑阁做主，还我们一个清白。” 彼时，门外的人群传出一阵骚动。 穿着粗衣的老妈子，搀扶着自家夫人从外面走进衙门正堂。 苏晋瞧见，赶忙起身迎了过去，恭恭敬敬给院长夫人行了个礼：“学生见过师母！” “大人不必多礼！”郑婉摆了摆手。 郑婉有诰命在身，见到苏晋无需跪拜。 苏晋立刻走到郑婉身边，虚托着她的手走到县衙里面，一旁的师爷立即搬来一把凳子放在堂上，苏晋搀扶着她落了座，然后才浅笑起来。 “原来这位妈妈是您身边伺候的，往日不是秦嫂陪您出来吗？” “秦嫂媳妇儿生了，前段时间回乡照顾媳妇做月子。” 两人简单寒暄两句，郑婉便说明来意，“苏大人，我特意前来是为了替玲珑阁澄清的，我的发簪是在北街集市的小贩手里买的，之所以找到玲珑阁，也是因为那小贩打着玲珑阁的名声，想来这些夫人小姐也同我一样是上当受骗，还请大人从轻发落。” “师母放心，此事学生心中有数。” 说到底，她们也是受害者。 第106章 乔家兄弟 苏晋转头看向沈清欢，笑着问道：“沈姑娘能证明这些残次品并非出自玲珑阁，也有师母为你们作证，本官即刻出告示，为玲珑阁澄清此事，不知许老板和沈姑娘意下如何？” 看着那些夫人小姐一脸的懊恼和后悔，沈清欢也知道她们是受害者。 若是非要她们给个说法，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既然苏晋有意送这个人情，她自然没有不接的道理。 沈清欢看向一旁的许江远。 这事到底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许伯伯，您觉得如何？” 既然县令愿意出告示成亲玲珑阁是被栽赃陷害，许江远心里自然一百个愿意，一老一少对视一眼，两人心里同时决定借坡下驴。 许江远拱手笑道：“既然大人都这么说了，老夫自然无话可说，一切听大人安排便是。” 沈清欢又接着说道：“不过还请大人找个画师，根据外头那些小姐夫人的供词，将小贩的画像画出来。” 就这种货色的发簪也能卖二两银子一支，背后的人尝到甜头肯定不会就此罢手。 她还得拿着画像找人，然后顺藤摸瓜把人揪出来。 “沈姑娘放心，这事本官一定亲自督促。” 苏晋前脚答应，后脚看见庭院中数十位夫人小姐，顿时有些后悔自己答应早了。 这么多人一个一个问，一张一张画，衙门的画师得画到什么时候去？ “那明天我等大人好消息了。”沈清欢可没有时间慢慢磨，这事已经触及到她的逆鳞，必须的以最快的速度把人找出来。 这丫头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苏晋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硬着头皮答应：“没问题，明日日落时分，本官一定将画稿送到玲珑阁许老板手中。” “如此，便多谢了。” 沈清欢不疾不徐的福了福身，然后就跟自家大哥一起离开县衙。 许江远也带着女儿许青莲一并离开。 出了县衙，许江远这才停下脚步看着沈清欢道：“清欢丫头，既然这事暂时还没线索，我让人准备马车送你们兄妹先回村？” “不用麻烦了，我们还想去买些东西，待会儿坐我们村吴大爷的驴车回去就成。” “既然如此，那你们路上小心些。”许江远不放心的叮嘱两句，刚说完话然转头就看见女儿，发现她正看着沈清欢旁边的沈仓。 “青莲……”许江远轻咳一声，沉声道：“咱们该回家了！” 许青莲回过神，看着父亲脸色不是很好，顿时有种小心思被抓包的窘迫感，不安的绞着手中的帕子淡淡的应了一声。 “知道了！” 四人在衙门口分道扬镳，却不知道暗处有个男人一直盯着他们，等着他们走了以后，才悄无声息拐进一条巷子里。 暗红色的大门前，男人轻轻扣了扣门上的铜环。 “咚咚咚！” 三声过后，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紧闭的大门被五大三粗的男人人从里面打开一条缝隙，看清楚外头的人，门才又敞开了一些。 男人不是旁人，正是乔氏娘家大哥的大儿子乔大海。 刚刚偷听沈清欢和许江远谈话的人则是乔大海的堂兄乔大龙。 几天前，乔氏终于摸透怎么缠花片，于是照葫芦画瓢自己尝试做了一个，结果做出来效果她自认为不比沈清欢的差。 于是，她赶忙回到娘家，教娘家的侄女缠花片。 乔家众人知道缠花发簪在镇上卖的非常火，得知乔氏学会了，一家人关起门熬了几个大夜，才赶出上百支缠花发簪出来。 然后由乔大海，乔大龙俩堂兄弟带到北街的集市上去卖。 这两兄弟也是聪明，知道打着玲珑阁的名声。 果不其然，生意好到爆。 短短几天，一家人赚了几十两银子。 尝到甜头的乔家人，感叹缠花成本低来钱容易，晚上连觉都不睡，点着油灯熬夜缠花，恨不得一天有二十四个时辰。 到底只是偷学一丢丢皮毛，发簪质量不合格。 今天一大早，乔大龙刚去北街集市准备摆摊，就看见一群丫鬟婆子守在他的摊位前，嘟囔着‘算账’、“骗子”之类的话。 他这才知道卖出去的缠花有质量问题，吓得他赶紧带着东西跑回来，让老三乔大海出去打探消息。 “老三，玲珑阁的人有没有赔钱？”乔大龙看着出门打探消息的堂弟，边走便问：“县令怎么处理这件事？玲珑阁的人知不知道咱们？” “暂时没有查到咱们。” 乔大海摇了摇头，将从公堂上偷听到的事，事无巨细说了一遍。 乔大龙皱着眉，沉默片刻。 “这缠花咱们暂时不能卖，你找个时间去一趟云溪村，把这事告诉小姑，让她留神沈家那小姑娘。” “明日一早我就去！” 乔大海点了点头，兄弟俩并肩进了屋。 屋子里，乔家几个女眷正在缠花片，桌子上也有不少已经做好的成品。 乔氏的母亲郭婆子瞧见孙子回来，满心欢喜端着早上在芙蓉斋买回来的点心递了过去：“大海啊，辛苦了吧，赶紧喝口水吃点点心歇会儿。” 芙蓉斋的点心很贵，平日里她们是吃不起。 这些日子赚了钱，手里也松了些，便买些回来解解馋。 “不着急，奶！” 乔大海摆了摆手，“我和大哥还有事商量，您自己吃吧。”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随后一同进了房间。 此时此刻，兄弟俩还不知道县衙里，郑婉已经将兄弟二人的画像画了出来。 “师母，您这绘画技艺倒是越发精进，师傅若是见了恐怕也要甘拜下风。”苏晋看着手中的画像，一句句赞美简直不要钱从他嘴里说出来。 郑婉莞尔一笑，“这么多年了，你倒是一惯油嘴滑舌，你师傅若是知道，定要拿戒尺抽你。” “我与几位夫人的缠花发簪都是在这两人手中买的，你赶紧带人去查，还沈家那丫头一个公道才行。” “是！” 苏晋笑着点头，将画像折叠整齐放入袖袋中，才道：“师母怎会为沈家那丫头出头，瞧着她似乎不认识您？” 第107章 我滚，别杀我 郑婉莞尔一笑，淡然说道：“她自是不认识我的，不过这丫头的三叔沈烨是你师傅的得意门生，你师傅很看重他。” “沈烨是他三叔？” 苏晋有些讶然，前两日去拜访师父。 师傅对这个沈烨可是赞不绝口。 “看在你和沈烨师兄弟一场好好护着人家，在你管辖的地方，莫要让沈家人受了委屈。” “学生明白！” 晚些，苏晋亲自将郑婉送回岳麓书院。 另一边，沈清欢和沈仓去杂货铺买了些绣线，然后又去了绸缎庄将他们做衣衫不用的碎布料全部买下，终于赶在天黑前回到家。 兄妹二人刚进屋就看见沈海和乔氏也在，爷和奶盘着腿坐在榻上，几个人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堂屋的气氛格外冷清。 “你这丫头，可算回来了。” 沈海瞧见沈清欢冷嗤一声，双手抄在袖子里，朝她翻了个白眼，“赶紧收拾收拾，跟你大伯跟我们去一趟镇上给何大人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沈清欢一愣，冷笑道：“我为什么要跟他赔礼道歉，我又做什么。” “你是没做什么。”沈海哼了哼，“可是你大伯打了人家何大人，何大人指名点姓要让你们两亲自登门道歉，否则就要把你大哥抓走，殴打朝廷命官这事可大可小，我劝你还是跟我走一趟。” 田氏眯着眼睛，咬着后槽牙眼神十分狠厉的瞪着沈海。 那眼神就像盯着自己已经观察已久的猎物，只等找到机会就扑上去咬断它的脖子。 沈清欢皱了皱眉，放下东西来到田氏身边坐下。 田氏瞥了沈海和乔氏一眼，想到两人刚刚说的话，气得对着一旁的沈谷说道：“老大，给我拿扫把来。” 沈谷也是一脸酱色，立刻就拿起扫把地给田氏。 田氏抓着扫把拖着鞋就朝沈海和乔氏挥过去。 “大嫂，你这是干什么？” 沈海急忙避开，怒火中烧瞪着田氏，原本想着既然来了就好好说话，顺便把何令想要娶沈清欢的事在他们面前想通通气。 毕竟是个知府，清欢那丫头一嫁过去就是知府夫人，将来说不定还有个诰命。 这么天大的好事，旁人是想也想不来。 没想到他的话还没说完，大哥一家不由分说就开始赶人。 要不是老婆子说出沈谷打了何令，何令一怒之下要把沈谷抓走，老大一家还平静不下来。 “不要脸的老东西，你们赶紧给我滚，不要脏了我家的地儿。” 田氏一边骂一边赶人，沈海和乔氏都被她这撒泼打滚的气势吓得退到门口。 “老泼妇，我们夫妻也是为了你们清欢好，嫁过去就能做知府大人，这么美一桩事，你怎么就想不明白？” “我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做主？”田氏冷笑。 一旁的沈庄也道：“老二，我记得小梅好像还没说人家，不如让小梅嫁过去。知府夫人可不是别人想做就能做。” “小梅怎么能嫁给何令那个老不死。” 一心急，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等到反应过来，才知道说错话，乔氏赶忙捂着嘴，讪讪然看着身边脸色阴沉的沈海，不敢再做声。 沈庄慢悠悠下了榻，目光幽冷看着乔氏。 “你也舍不得自己女儿嫁给何令，凭什么要让我家欢欢嫁过去。你们两个烂骨头的混账东西，今天我非要你们的命不可。” 堂屋门的后面存放着各种农具，沈庄走过去抄起一把镰刀。 镰刀已经磨的十分光亮锋利，他的拇指刮了刮锋利的刀刃，猛然一下窜到沈海和乔氏面前，手里的镰刀更是已经飞快的朝着两人划过去。 沈海和乔氏两个老不死的被吓得脸色苍白，猛地往后退了几步，一不小心撞到门槛，两人了个四脚朝天。 捂着摔疼的屁股，嘶牙咧嘴的哀嚎起来。 “哎哟，我的屁股……” 沈家人各个冷眼旁观，没有要伸手帮一把的意思。 沈庄不解气，握着镰刀冲出来。 沈海吓得双腿发软，连滚带爬跑出院子。 至于乔氏，他连一个眼神也没有。 乔氏也被凶狠的沈庄吓到了，她印象里沈庄是个非常老实本分的庄稼汉，没分家之前，家里大事小事都是他一个人干。 没想到老了，居然也凶狠起来。 乔氏哪知道，他们这事把人逼急了。 兔子急了也要咬人，更何况是有血有肉疼沈清欢到骨子里的沈庄。 他怎能容忍沈海夫妻这般作贱自己的孙女！ “还不滚！”沈庄高举镰刀，居高临下瞪着乔氏。 “我……我滚，我滚！，你别杀我……” 乔氏被吓得脑袋里一片空白，全身都软了。 刚爬起来又跌倒下去……如此循环好几次才勉强站起来，在沈家人虎视眈眈的瞩目下，灰溜溜跑了。 等到人走了，沈庄才丢掉手里的镰刀。 沈清欢看着一惯好脾气的爷爷，如此盛气凌人，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 “爷，你做得对！” 对付不要脸的恶人，就不用讲客气。 沈庄憨厚的笑了笑，忽然被孙女夸奖，还有些不好意思，“你可是我们全家的宝贝，谁敢打你的主意，我就剁了他的手。” 京城，卫蘅正和林泽商量收网的事，猛然打了两个喷嚏。 “阿嚏……阿嚏……” 他揉了揉鼻尖，抬头望着敞开的窗户。 今天也没有风，怎么有点背后发凉的感觉？ “公子，如果没什么事，属下先下去了！” “等等！”卫蘅出声叫住林泽，“云溪村那边如何？” 云溪村？ 林泽一怔，猛然回过神来。 公子问得是沈姑娘吧！ 林泽嘴角抽了抽，随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许公子这两日没有飞鸽传书过来，家里还有信鸽，不如公子写封信传过去？” “你倒是机灵！”卫蘅淡淡的说道。 深邃漆黑的双眸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让人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一时间，书房里死寂一般安静。 林泽懊恼得想给自己一巴掌，自作聪明做什么，直接把许公子写的信递给公子不就是了。 “公子……” “说！” 林泽讪讪然凑上前，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颤颤巍巍揣在怀里差点忘记的信递了过去：“其实属下刚刚有收到许公子的飞鸽传书。” 卫蘅抬头，看着林泽的眼神冷得如千年寒霜。 林泽吓得一哆嗦，赶忙将一个拇指粗的小竹筒放在桌上。 “您慢慢看，属下先下去安排收网的事。” 话音一落，林泽不等卫蘅开口，脚底抹油滋溜一下就跑了。 卫蘅抽出竹筒里面的信。 打开，一目十行看完，那幽冷的双眸寒光乍现。 “来人！” 门外的小厮闻声立即进屋，“公子，有何吩咐？” “备马。” 小厮一怔，“您要出远门？” 卫蘅抬头淡淡的看了一眼小厮，“出门查案，夫人问起来，你便这样跟她说。” “是！”小厮刚一应下，身后就传来一个愠怒的声音。 “这才回来几天，怎么又要出门！” 司马云在丫鬟的拥簇下走进书房，小厮赶忙躬身见礼，然后退了出去。 卫蘅将手里的信攥在手心，起身迎了过去。 “这不是案子还没完结，准备过去收网。” “哼！”司马云白了儿子一眼，揶揄道：“到底是案子没了，还是你的心没收回来？” “哪有的事！” 卫蘅浅笑。 司马云却不相信他的鬼话，打发走伺候的丫鬟，“你们先下去！” 丫鬟鱼贯而出，书房里只剩下母子二人。 司马云抚了抚鬓角，那儿插着一支儿子送给她的掐丝芙蓉花缠花发簪。 这发饰很是漂亮。 可惜，不像是她这个榆木疙瘩脑袋儿子的眼光。 她走到卫蘅面前，笑盈盈看着他，小声说道：“你告诉娘，你在外头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卫蘅脸色唰一下变了，冷静自持中闪过一抹慌乱。 “母亲……” “你要是不说实话，那我这也有个好消息——就不告诉你了。” 卫蘅：“……” 母亲，您好幼稚！ “怎么样，说不说？” 卫蘅扶额摇头，“您不总是盼着儿子找个中意的姑娘，儿子能不让您愿望成真吗？” 这算是变相承认。 司马云眼前一亮，猛地一下凑到儿子身边。 “哪家姑娘，要不要母亲替你去提亲？” “别！”卫蘅连忙拒绝，“这事只是儿子一厢情愿，八字还没一撇，您别胡作非为，要把人吓跑了……”儿子这辈子也就这样过了。 后面的话被他压了下去。 除了皇城司的事，司马云很少看儿子露出这么严肃的神情。 也不知是哪家姑娘，居然能走进自家儿子的心。 “您刚刚说的好消息是什么？”卫蘅怕司马云执着这事，赶紧找了个话岔开这事。 “你大姐派人传话回来了。” 司马云想起来意，也就把这事压在了心里，“她和皇上都已经答应不会将昭华郡主赐婚给你，让你不要没事就往外跑。” 为了躲避赐婚，他可是跑遍了天南地北。 卫蘅尴尬的摸了摸鼻尖。 “母亲若没有旁的事，儿子去办事了。” 知道儿子有了心上人，但那姑娘好像没有看上他，司马云这会儿哪还能拦着他，催促道：“赶紧去，今年过年把人领回来让我跟你爹看看。” “再说！” 卫蘅丢下两个字，背着手龙行虎步的离开书房。 司马云轻笑出了声。 这时候还装，心里肯定已经迫不及待了。 哎，好好奇未来儿媳妇是什么样？ 漂不漂亮没关系，出身好不好也没关系，只要两人两情相悦就成！ 国公府门口，林泽已经牵着两匹马在门口等着，瞧见卫蘅从里面出来，他立刻牵着马走了过去。 “公子，咱们现在回云溪村吗？” “嗯！” 林泽：“那收网的事……” 卫蘅扭头望着林泽，微微皱了下眉，“交给文远，这点小事难道还要我亲自盯着？” “不用！” 林泽惶恐，这事要是让公子督促，岂非大材小用。 “动身吧！” 话落，卫蘅抓着缰绳利落的翻身上马，抓着缰绳正要出发，府里传出一阵急促的声音。 “三公子，请稍等一下。” 卫蘅循声望去，看见是母亲身边的齐妈，忙问道：“齐妈，母亲可有什么吩咐？” 齐妈跑到有点急，好不容易把人追上，气喘吁吁的拍了拍胸口。 “夫人让您下回回来，挑两支大方端庄的簪花回来，她要送人。” 卫蘅嘴角抽抽。 “我知道了！” 齐妈颔首，躬身福了福身，目送卫蘅离开后才折返进府。 ~ 远在云溪村的沈清欢，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 把沈海和乔氏赶走了以后，一家人又开始摆弄屋子里的蚕宝宝。 而乔氏和沈海从沈家回去后，就看见何令身边的小厮在自家院子门口等着，院门口的马车已经不见了。 虽说只是个小厮，可是宰相门前九品官，轻易得罪不得。 沈海揉着隐隐作痛的屁股，赔着笑脸走了过去：“小哥，何大人已经回去了？” 小厮冷着脸，昂着头用鼻孔看人。 “大人还有政务要处理先一步回府，不过他让我转告你们，明天中午如果看不见那姑娘，暮云姑娘那边就别怪他不顾情面了。” “好，好的！” 沈海眯了眯眼睛，为了大孙女的前程，明天无论如何也要把人送到何令屋中。 隔日一早，沈家人吃过早饭后就各自忙着手里的事。 田氏带着两个儿媳妇去地里劳作，沈庄则带着两个儿子去田里。 沈清欢和沈怀然还有沈仓去后山采桑叶，沈素带儿子，让柳青青腾出手做缠花。 沈海也起了个大早，盯着沈清欢和两个臭小子去了后山，就张罗乔氏跟自己一起去。 “他们去后山了，咱们跟上去。” 乔氏如今是越看沈海越不顺眼，自然不愿意，更何况她也有很重要的事情。 “要去你自己去，我没功夫。” 沈海回头，瞧见她悠闲地剔牙，脸色一沉：“臭娘们，我看你是两天不打，就想上房揭瓦。昨天何大人身边的小厮说的话你忘了，暮云的前程你不想要了？你诰命夫人的梦，也不做了？” 乔氏一阵哑然，好半晌才支支吾吾道：“你想干什么？” 第108章 怎么也得把她送去何大人房间 沈海眼珠子一转，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咱们跟上去，你想办法支开那两个臭小子，我哄着清欢那丫头进城把她送到何大人房间。” 乔氏冷冷的瞥了沈海一眼，“那丫头鬼精得很，你确定能骗得到她？” 别反过来倒被她给哄着卖了。 后面一句话，乔氏压在了心底。 甚至还有点希望沈海落得这种结局。 想到昨天沈庄拿镰刀要杀他们的时候，他却不顾自己的安危一个人先跑了，她对沈海最后一丝好感都没有了。 “你放心。”沈海拍了拍胸口，信誓旦旦说道：“只要你把两个臭小子糊弄走，我就有办法。” 乔氏心底冷哼一声。 但是想到暮云能有何令这个知府的扶持，怎么也得是个才人位分，便点了点头。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吧！” ~ 沈清欢和两个哥哥去后山摘桑叶，现在蚕宝宝一天比一天食量大，桑叶有时候都不够吃。 “三哥，等你筐里的桑叶满了，你就先回去把桑叶晾起来，不然会续不上。” 沈启阳点头，“知道，你放心，我们一定替你看好那些宝贝。” 兄妹三人手脚很快，一个背篓很快就填满了。 沈启阳背着背篓看着两个弟、妹：“你们也快点，爹说待会儿可能会下雨，莫要在路上贪玩。” “嗯！” 沈清欢和沈怀然兄妹二人点了点头。 送沈启阳到路口，沈清欢他们继续。 沈海和乔氏来到后山的时候正好遇见下山的沈启阳。 三人皆是一愣，沈启阳率先回过神，沉着脸看着两人。 沈海讪笑一声：“启阳，你这是准备下山了，还来不来？” 要是还来，那就得晚点动手。 最好是不要来了，这样省事点。 沈启阳直接冷哼一声，鄙夷的目光扫过他们，直接无视从他们身边走过。 “哼，臭小子，跟他奶一样，是个倔脾气。”沈海气得骂骂咧咧。 “还不赶紧的。”乔氏冷着脸催促。 沈海回过神，继续往桑树林里去。 两人走了没多一会儿，就看见正在采桑叶的兄妹二人，沈海看了一眼乔氏，“你去支开怀然。” 乔氏心中不悦，但还是点了点头，朝着沈怀然走去。 沈怀然和沈清欢正聊着天，看见乔氏走进桑树林，两人立刻停下说话，一脸警惕的看着她。 “你们俩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乔氏本想再走近一些，没想到被这两人看见，顿时愣在原地有些尴尬。 “你来干什么？”沈怀然当即护在沈清欢前面。 昨天晚上晚饭的时候，奶可把他们想把妹妹送去给知府大人做填房的事，气得他们兄弟四人恨不得把他们家屋顶都给掀了。 这会儿主动找上来，肯定别有用心。 “额……” 乔氏被问得一时有点答不上来，刚才来的路上和沈海商量的借口都忘了。 沈海站在后头，瞧着乔氏一句话都不说，急的恨不得冲过去一巴掌把她拍醒。 混账娘们，这么一丁点小事都办不好。 要她有何用！ 沈海抬头看了看天空，因为没有太阳也判断不出时辰，怕耽误事的他只好自己上前，装出一副伪善的嘴脸。 “怀然，我们是来给清欢赔罪的。昨天是我们异想天开，不该提出那种想法，为了给清欢赔罪，我们一大早上去城里买了两匹布，想让清欢过去瞧瞧喜不喜欢。” 站在沈怀然身后的沈清欢，听见沈海的话，不由得嗤笑出来。 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这两个恨不得吸别人血的铁公鸡，会大方到买两匹布给她赔礼道歉。 “这话你们骗鬼去吧。”沈怀然也是不信，拉着沈清欢的衣袖说道：“妹，咱们回家！” “好！” 沈清欢也懒得理会他们。 不管沈海说得多诚恳，眼神这个东西是骗不了人。 沈海没想到这两个小鬼这么难缠，气得嘴角都抽起来了。 乔氏见状幸灾乐祸道：“看见没，我就说骗不了他们，你还偏不信，我看你怎么跟何大人交差。” “闭嘴！” 沈海一巴掌甩在乔氏脸上，乔氏的左脸肉眼可见肿了起来。 “都是你这个丧门星的错，不会说话以后给我把嘴闭上。” “你……” 乔氏捂着脸，双目猩红瞪着沈海。 等大龙把分红送来，有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时候。 “看什么看，还不回去想办法！”沈海冷哼一声，背着手气呼呼下山。 话说另外一头。 沈清欢和沈怀然下山下到一半的时候，忽然看见从山下跑来的孙小妹，兄妹二人脸色顿时不好了。 今天是不宜出门吗，怎么一连遇上三个不想见到的人。 “四哥，今天不宜出门。” 沈怀然：“没错！” 两兄妹正说着话，孙小妹就已经火急火燎跑到他们面前，气喘吁吁说道：“你们怎么还在这聊天，你爷田里出事了。” 两人一听，心里突突一跳。 “怎么回事？” 孙小妹语气急切：“沈爷爷被蛇咬了，我爹让我来通知你们，沈怀然你赶紧去。” 兄妹俩对视一眼，沈怀然说道：“欢欢，你先回去，我去田里看看。” 沈清欢一把抓住四哥的手，冲他使了个眼色。 爹和大伯都跟爷在一块，就算爷有事，他们肯定已经把爷爷送去许子辰那里，这么远跑来通知他们，根本没什么作用。 而且为什么只让四哥赶紧去，这里头肯定有问题。 这个孙小妹，到底想干什么？ 沈清欢想了想，决定顺着她的意思，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多谢你来给我们报信，四哥，咱们得赶紧下山，你去田里看看咱爷，东西我先拿回家。”沈清欢把沈怀然肩上的背篓取下来。 沈怀然刚从妹妹的暗示中反应过来，正打算拆穿孙小妹的谎言，肩上的东西忽然就被她接了过去。 “四哥，你莫不是连咱家的田在哪儿也不记得了？” “……记得。”沈怀然点头。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下山啊。”沈清欢催促一声，不等沈怀然反应过来，人已经先一步往山下走。 第109章 那种男人，死了才好 兄妹二人火急火燎下了山，但是走到半路上的时候，沈清欢却拉着四哥停了下来。 “停下来做什么？” 沈清欢狡黠一笑：“当然折返回去，跟着孙小妹看看她想干什么，你以为我相信她的鬼话不成？” “你那么聪明，自然不可能相信。”沈怀然嘴上这么说，之前心里可是这么想的。 沈清欢只是笑笑不说话。 四哥是个脸上藏不住事的人，心里想什么都表现在脸上。 “走，我们从这条小路折返回去。” 上后山的路，兄妹几人已经走了无数回，山里的路线早已烂熟于心。 顺着沈清欢左边的小路能回到刚刚遇见孙小妹的地方，那一片正好杂草丛生，是非常好的藏身之地。 兄妹二人顺着小路折返，很快就看见山道上的孙小妹。 不过，见她没有下山的意思，两人还是有点好奇。 难道在等人？ 沈清欢探出头，就看见下山的沈海。 ~ 沈海跟在俩兄妹后面，正好把孙小妹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等沈清欢他们走远了以后，沈海才走到孙小妹面前，问道：“丫头，沈庄真的在田里被蛇咬了？” 孙小妹嗤笑一声，“沈二爷爷，您想什么呢，水田里面怎么可能有毒蛇。我刚才是故意骗他们的。” “为啥？”沈海没明白。 孙小妹微微歪着头，笑得很是好看，语气温婉：“当然是帮您啊，您今天中午不是要带沈清欢去见知府大人。沈清欢跟狐狸一样狡猾，您不用点手段，怎么把人送去？” 沈海闻声眼前一亮，好半晌才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 “你这丫头果然聪明，不愧是我家老二的学生。” 孙小妹和沈暮云姐妹关系还算不错，小时候常去家里玩，跟着沈家姐妹读了几天书。 “沈爷爷夸奖了。”孙小妹垂眸遮住眼底的冷意，从袖袋中取出一个瓷瓶递过去。 “这里头是能让人闻了昏迷的东西，您只要涂在帕子上让沈清欢闻闻，她就能不省人事。莫说是送她去镇上，就算被人做什么她也不察觉。” “高啊！” 沈海竖起大拇指，心里却暗暗腹诽： 这丫头小小年纪就如此狠辣，果然是个狠人！ 孙小妹冷笑。 不是她狠，要怪就怪沈清欢挡了她的路。 “您还是赶紧动手吧，等沈怀然发现我在骗他，这事可就不好办了。” “你说得对！” 沈海毫不犹豫收下孙小妹手里的东西，又撩起衣角撕下一块碎布揣进怀里，大步流星的下了山。 乔氏走在后面，路过孙小妹身边的时候一脸笑意看着她。 “沈奶奶！” “嗯！”乔氏应了一声，淡淡道：“你很聪明，把我家老头子当成你的刀。” 孙小妹脸色骤变，佯装不懂喃喃道：“您说什么，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明不明白你心里清楚。”乔氏勾起嘴角，看到她眼中的担忧，“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的心思说出去的。” 那种男人，死了才更好！ 苏小妹半信半疑看着乔氏，本以为乔氏是个没脑子的糊涂虫。 如今看来，倒是自己看错了。 孙小妹和乔氏一前一后下了山，等到他们走远了，藏在草丛后面的沈清欢和沈怀然才走了出来。 沈怀然恼恨的看着已经乔氏他们消失的方向，十分恼火骂道：“黑心肝的畜生，怎么能想出这么坏的主意。” “不行，我要去衙门状告他们害命。” 沈清欢抿唇不语，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这个孙小妹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这次不能再容忍她了。 “四哥，我们下山先。”压住心里的怒火，沈清欢对着怒火冲天的沈怀然说道。 沈海已经先一步下了山，如果让他发现她还没有回去，肯定会起疑心。 “好！” 两人抄了近路回了家。 沈素和柳青青正在院子里做缠花，瞧见弟妹回来，两人赶忙上去帮他们拿东西。 柳青青心细，见弟妹二人脸色不好，调侃着笑道：“你们不是去踩桑叶，怎么好像看起来有点不高兴，兄妹俩吵架了？” “大嫂，不是的！” 沈怀然拉着脸，将山上的事说了一遍。 沈素怀里还抱着孩子，听见四弟的话，原本就对沈海满肚子怒火的他，直接把孩子塞给柳青青。 “青青，你照顾好孩子，我去找那个畜……那个畜生都不如的东西算账。” 沈素回到堂屋，抄起墙角的镰刀就要冲出去。 “诶……” 柳青青阻拦不及。 好在沈清欢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冲动的沈素。 “大哥，稍安勿躁。你这样冲动，只会越来越麻烦，我倒是有个办法，一劳永逸。” 沈素喘着粗气，“什么办法？” 沈素的冲动也引起了正在晾晒桑叶的沈仓和沈启阳的注意，两人放下筐子赶忙过去。 “欢欢，大哥这是怎么了？” 沈素啐了一口，气势汹汹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沈怀然和沈仓当即看着沈清欢：“欢欢，你说咱们怎么收拾沈海和何令那个狗东西。” 沈清欢朝着几人勾了勾手指头，兄妹几人聚在一起。 “四哥，你去找许大哥，把这件事告诉他，让他去请县太爷，并留在县衙。 大哥三哥，你们埋找地方躲起来，等我被沈海迷晕后，你们悄悄跟在后面找到何令的住处。 摸清楚何令的落脚处后，大哥你就去县衙找许大哥和县太爷，带他们去何令的住处。 二哥，你去找奶和大伯娘还有我娘，把孙小妹给抓起来，咱们来个人赃并获。” “不行！”见她要以身犯险，沈仓第一个拒绝。 “没错。”沈素也附和，咬着后槽牙，怒冲冲说道：“咱们就在家把沈海那个老东西抓起来，他要不说实话，我们就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一旁抱着孩子的柳青青却比几个兄弟冷静多了，她看着几兄弟说道： “如果只是抓起来打一顿送衙门，咱们是替清欢出了气，可是何令这个毒瘤还在，万一他贼心不死呢？” “……” 沈家四兄弟被怼得瞬间哑口无言。 第110章 将计就计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沈清欢赶紧催促沈素几个兄弟按照她的安排来。 “大哥，二哥，你们放心，我会憋气，不会被迷晕，咱们赶紧按计划行事，人该来了。” “只是咱们去找县令有用吗？” 冷静下来，沈素倒是觉得妻子的话在理，可一想到何令是金陵府知府，常乐镇区区一个县令，又能奈他何。 若是两人官官相护，那岂不是将妹妹推入火坑。 “有用，”沈清欢看向沈怀然催促道：“四哥，你赶紧去找许大哥，要是卫哲愿意跟着，你就让他也跟着一起去。” 卫蘅这段时间不在村里，卫哲和许子辰来沈家也少了一些。 “好，我马上去。”沈怀然点了点头，撒腿就往外跑。 “大哥，二哥，三哥，咱们也按计划行事。” 沈家三兄弟齐齐点头：“好！” 柳青青抱着沈恒回到房间，两三个月大的孩子就跟知道大人有要紧事一样，刚回到房间就睡着了，十分懂事。 把孩子在摇篮里，柳青青就偷偷来到门口，打开一条缝隙正好能看清楚外面的情况。 沈素和沈启阳就躲在竹楼那边，隔着竹楼的窗户能看见主屋这边的情况。 沈仓腿脚快，不等沈清欢交代就去找田氏他们。 一切准备就绪，沈清欢也拿出一筐桑叶挂在绳子上，还特意把自己的后背对着院门口，让沈海放松警惕。 篱笆墙外，沈海在门口溜达了两圈。 确定沈家只有沈清欢一个人，才大着胆子朝着她悄悄地走了过去。 沈海一边走一边从怀里拿出孙小妹给的小瓷瓶，另一只手则攥着被他从衣服上撕下来的碎布。 打开瓶塞将里面的液体倒在碎布上。 做这一切的时候，沈海的眼睛没有一刻离开过沈清欢的背影，见她毫不察觉，于是举着抹了药的碎布直接往她脸上呼过去。 沈清欢已经察觉身后有人靠近，所以眼角余光晃到有个东西朝着她伸过来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屏住呼吸，然后装晕。 沈海看着软塌塌昏过去的沈清欢，脸上闪过一抹得意的狞笑。 暗处的角落里，沈素和沈启阳看着沈清欢被带走，两人神色冷峻，灰褐色的瞳孔里渐渐酝酿出一场龙卷风。 “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我非要杀了他！”沈启阳双手紧攥成拳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沈素拍了拍沈启阳的肩，安抚道：“按照清欢说得来，犯不着为了这种人渣搭上自己的前程。” “走，我们跟上去看看。” 沈启阳点了点头，兄弟二人等着沈海扛着沈清欢离开了院子，才小心翼翼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沈怀然也已经找到许子辰。 许子辰和卫哲正在院子里读书，瞧见气喘吁吁的沈怀然，一个起身过去，一个连忙给他倒水。 “四哥，你跑这么急做什么？” 卫哲现在已经把沈家几兄弟当成自己的哥哥，跟着沈淳一样称呼他们。 沈怀然来不及喝水，抓着许子辰的手臂说道：“许大哥，清欢有危险，你快跟我去县衙找县令大人。” 许子辰闻声，脸色骤然一变，眸若寒冰的看着沈怀然。 “你把话说清楚，清欢怎么有危险，谁对她做什么？” “哎呀，别耽误时间了，具体情况我们路上说。” 沈怀然怕耽误事，抓着许子辰的手就往外面跑，卫哲见状赶忙跟上去，用稚嫩的嗓音喊道：“四哥，我跟你们一起去。” 沈怀然这才注意到卫哲，想起妹妹之前的交代，点了点头。 “好，你也跟上。” 虽然，她不知道让卫哲一个孩子跟上干什么，可是既然清欢这么说，肯定有她这么说的道理。 马车就拴在院子外面，沈怀然去解开缰绳，许子辰带着卫哲上了马车。 三人驾着马车朝着镇上方向去。 沈仓这时候也已经找到了在地里干活的田氏和李氏还有康氏她们。 婆媳三人正和隔壁地里的婆子说说笑笑，瞧见沈仓来了，田氏插着腰道：“你这小子来了怎么也不给我们带点水。” 早上出门的时候，她们忘了拿水，这会儿渴得厉害。 “奶，娘，二婶，你们收拾一下，上来我有事跟你们说。”沈仓瞥了眼旁边地里的婆子，没把沈清欢的事说出来。 村里人闲时都喜欢聚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闲聊，这事要是让她们知道，指不定会穿成什么样。 田氏一怔，刚要开口问他什么事，沈仓却瞥了眼旁边地里瞅着他们一家的婆子。 田氏会意，转头吩咐两个媳妇收拾东西。 “这肥也施完了，你们把东西收拾收拾，咱们回家吧。” 李氏和康氏齐声应道：“知道了！” 沈仓将田氏拉上田埂，田氏压低声音问道：“到底什么事不能说？” “清欢的事，我们边走边说。” 沈仓压低声音凑到田氏耳边，一边走一边将事情始末告诉她。 “这个挨千刀的臭丫头，心肠如此狠毒，咱们清欢怎么对不起她了？”田氏得知一切，气得紧咬着后槽牙。 李氏和康氏跟在婆母后面，听见她咬牙切齿骂人，两人跟了上去。 “娘，您骂谁呢？” “还能是谁，当然是那个孙家那臭丫头。”田氏心里窝着火，扯着嗓子破口大骂。 “奶，您别这么大声，咱们得把人抓起来才行。”沈仓怕走漏消息赶忙安抚田氏。 李氏和康氏从婆母的咒骂中也明白是非曲折，妯娌二人也是一脸怒意。 康氏更是气的面色铁青，全身直哆嗦。 ~ 另一边，沈海将沈清欢迷晕之后，扛着她就往家里跑，一路上左顾右盼，生怕让人撞见。 等到把人扛到了家里，沈海将沈清欢藏进房间后，才彻底松了口气。 死丫头，好在不是很沉，不然还真扛不回来。 床上，沈清欢眯着眼睛偷偷攫着擦汗的沈海，看他转头又赶忙把眼睛闭上。 乔氏这时候也已经回了家，看见床上的沈清欢，冷冷的哼了一声。 没想到还真让这死老头把人给弄来了。 第111章 早去早投胎 沈海看见乔氏，立刻一屁股坐在床边，盛气凌人吩咐道：“给我倒碗水，然后去问老吴借驴车，我把人送去镇上。” “你厉害！” 乔氏阴阳怪气的嗔了一声，淡淡的瞥了眼床上的沈清欢，转身离开房间。 沈海喉咙一哽，觉得她这话好像有点意思，但又想不起来哪里有问题。 不多时，乔氏从吴大爷家借来了驴车。 沈海找了一床被子，将沈清欢裹了起来，然后扛着放在门口的驴车上。 他坐在车辕上，看着没打算跟着一起去的乔氏，呵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上来！” “我上去做什么？” 乔氏一脸拒绝，表示她不愿意趟这摊浑水。 这事要成了，她说不定还能沾沾暮云那丫头的光弄个诰命当当。这事如果要成不了，也牵连不到自己身上。 “大龙前两日传信，要来村里看我，我就不跟你一起去了。” 沈海见她没打算跟自己去镇上，只能冷哼一声。 “既然你不去，那就好生给我待在屋子里，不要让人看见你在外面闲逛。”要是村里人看见驴车上的人，他还能用这个老婆子挡挡。 “马上就要中午了，你还是赶紧走吧。” 乔氏不耐的翻了个白眼。 早去早投胎！ 沈海驾着驴车离开，驴车上的沈清欢此刻已经睁开眼睛，望着湛蓝的天空，长长的吐了口气。 差一点就憋死了，还好村口这条路不太好走，把她脸上的棉被给颠了下来。 不远处，沈素和沈启阳两人紧跟着前面的驴车。 沈启阳道：“大哥，咱们这样跟着不会把人跟丢吗？” 虽然说驴车没有马车快，可到底是四条腿的畜生，他们只有两条腿，哪走的过人家？ “没办法，马车太招摇，容易让他发现。”沈素也知道这个道理，见沈启阳皱着眉，他这个做大哥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别担心，吴大爷家的驴车已经年纪大了，跑一会儿就跑不动，我们脚程快点还是能跟上。” “只能这样。” 兄弟二人不知道，沈海为了能快点到镇上，一路上不停抽打拉扯的驴，不一会儿就把他们甩在了后面。 沈素和沈启阳跟着跑了一路，都没有追上驴车，双手撑着膝盖喘着气。 “怎么办，咱们把清欢跟丢了？” 沈素深吸口气，直起身体：“你先歇着，我去追！” 其实两人已经跑了很久，体力也已经到了极限，想追上沈海并不容易。 “你也跑了一路，能追多远，咱们还是另想办法。”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岔路口忽然传来一阵铃铛声。 沈启阳震惊的看着沈素，一脸欣喜：“大哥，这铃声不是吴大爷家小儿子牛车上的一样吗？” 沈恒满月宴的时候，吴洛曾经用牛车拉过桌椅去他家帮厨，铜铃声很特别，沈启阳一下就听出来了。 “你确定？是吴二叔的牛车？”沈素听不出来。 他觉得铜铃声都是一样。 沈启阳笃定的点头：“我确定，肯定，以及一定。咱们赶紧去看看，说不定吴二叔也去镇上，我们就能坐他的牛车。” 说话间，吴洛已经驾着牛车从岔路口出来。 看见沈家兄弟站在路口，他立马停下车，“你们俩站在这干什么？要进城吗，我顺路捎你们一程？” 沈素正想开口，没想到吴洛却先一步。 兄弟二人连连点头，“那就多谢吴二叔了。” 道完谢，兄弟二人动作利落的上了车，沈素说道：“吴二叔，我们去镇上有急事，你能不能快一点。” 也不知道沈海带着清欢现在走到什么地方，可千万别进城才是。 “好！”吴洛笑着点了点头。 牛车比驴车快很多，沈家兄弟很快看见沈海。 沈素拍了拍吴洛的肩膀，“吴二叔，您别太快了，咱们就跟在我二爷爷驴车后面就行。” “我明白！” 进城的路很宽，牛车完全可以超过沈海的驴车。 兄弟二人不让他超过去，必然是有原因。 吴洛不是多嘴多舌的人，他们不说，他也懒得过问。 爹说了，沈家一家都是好人，能帮的时候一定帮忙，他们不会吃亏。 ~ 村里，田氏带着两个媳妇和孙子刚回到家，躲在屋里的柳青青赶忙出来。 “奶，娘，二婶，你们可算回来了。” 田氏点头，“清欢呢？让那老不死的掳走了？” 柳青青点了点头，但还是柔声说道：“奶，别担心，清欢没有晕，而且相公和三弟已经跟上去了，会在暗处保护她。” “老大媳妇，你去找你公公和老大他们，让他们去找村长，我和老二媳妇去孙家要人。” 等把人逮住，送去衙门跟沈海对质。 这一次，她非要扒了孙小妹这臭丫头的皮不可。 一番雷厉风行的吩咐，沈家人各自去做自己的事。 桂花婶和李韵可挎着篮子进了院子，母女二人是来做缠花的，刚进院子就看见手里朝着锄头的田氏气势汹汹往外冲。 “田婶，您拿着锄头要干什么去？” 田氏瞥了一眼桂花婶，知道是个没坏心的人，于是咬着牙道：“我要去孙家找孙小妹。” “找她做什么？” 桂花婶母女一头雾水，李韵可又道：“沈奶奶，我刚刚出门的时候看见孙小妹往村口去了，应该是要去镇上。” “你没看错？” 李韵可摇头：“没错，我们还说了话。” 虽然孙小妹嘴里没什么好话，不过李韵可也没有放心上。 她们的关系本来就不好。 “既然她去了镇上，那我们也去！”田氏丢掉锄头，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把孙小妹抓住。 沈怀然这边已经带着许子辰和卫哲进了城，三人将马车停在衙门后巷。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找苏大人。”许子辰看着沈怀然和卫哲低声嘱咐，“不要随便乱跑，免得我们出来找不到你们的人。” “许大哥，那你快去快回。” 许子辰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一块腰牌递给守门的衙役。 衙役看了一眼，当即恭敬的拱了拱手，客客气气请许子辰进入县衙。 沈怀然一脸愕然，看着卫哲：“小四，许大哥不是一个大夫，怎么衙役对他这么客气？” 卫哲是知道许子辰身份的，不过看沈怀然脸上的惊讶表情，便知道沈家人并不知道。 他也不方便说，只能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三哥只说过不许惹许大哥生气，否则会被丢到很远的地方去。” 沈怀然：“……” 算了，那他还是不要问了。 第112章 差点就冲动误事 沈海交了进城的银子，驾着驴车直接去了何令在常乐镇的别院。 吴洛带着沈素和沈启阳跟在后面，可是兄弟二人不想耽误他的事，进了城之后就要下车，“吴二叔，我们在这下车就成，给您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 “瞧你们说这话做什么。” 吴洛比他们略长几岁，一眼就看出兄弟二人跟着沈海必然有事。 只是不方便说出口罢了。 这个时候下车，肯定又会把人跟丢，所以他并没有停车，反而笑着说道：“我下午也没啥事，就送你们兄弟一程好了。” 沈素和沈启阳见吴洛没有停车的意思，自己总不能跳车下去，于是只好客气的回了一句。 “那就多谢二叔了。” 何令的别院在城东，那边一般住的都是大户人家，许江远一家也住在这里。 沈海将驴车停在一个有两个大石狮子的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沈清欢，确定她没醒过来，才急急忙忙上前。 “诶，你找谁？” 门口的小厮将正欲进去的沈海拦下来，皱着眉一脸嫌弃的看着他。 “这里不是你这种人该来的地方，赶紧走走走……” 见他不走，小厮伸手推了他一把。 “我是来找何大人的。” 沈海抓着小厮的手，急急忙忙从怀里掏出一点碎银子塞进他手里，“小哥，麻烦您去通报一声，就说有个叫沈海的带着他的侄孙女来给何大人赔礼道歉。” 小厮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看你也是个会办事的人，你在这等着，我去问问我家老爷。”说着，小厮就跑进了府。 沈海只好回到驴车旁边等着，怕沈清欢醒过来趁自己不注意跑了。 吴洛驾着牛车也跟着沈海来到城东，他将牛车停在巷子深处，沈素和沈启阳兄弟俩从车上跳下来，匆匆说道：“二叔，今天多谢你，改天请您和吴爷爷来我家吃饭。” “你们快去忙，我在这等你们，需要帮忙喊一声。” “好！” 想到还要去一趟县衙找许子辰他们，沈素点头应了下来。 兄弟二人出了巷子，一眼就看到沈海坐在驴车旁边，对面是一座十分气派的府邸，府邸上面有个匾额，写着‘何府’两个大字。 “大哥，要不我在这看着，你去找老四？” 两人猫着腰躲在巷子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沈海，好像只要一眨眼睛，人就会消失不见。 沈素不放心，“你去，我在这守着。” “那行，你别冲动就成。”沈启阳叮嘱一声，然后跑去找吴洛。 何府书房。 何令看着弓着身体站在门外的门房，微微眯起了眼睛，冷声问道：“你说有个叫沈海的人来找本官？没有听错？” “小的不敢听错，他确实说他叫沈海。” 何令闻声心中一喜，立刻对门房说道：“赶紧把人请进来，本官在书房等他。” “是！” 门房不敢耽搁，立刻转身就去。 他一路小跑到府门口，看着坐在驴车上的沈海说道：“诶，赶车的，我家老爷让我带你去书房。” “好嘞，马上来！” 沈海应了一声，扛着沈清欢就跟着门房进了何府。 看着沈海把沈清欢扛进何府，沈素遏制不住心里的担忧和怒火冲了过去，就在他快要到何府门口的时候，一个人影迅速从旁边冲出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沈素回头，看见是个陌生的男子，顿时怒上心头。 “你是谁？放开我。” 他挣扎着甩开手，打算继续上前。 “沈大公子，稍安勿躁，我家少爷正在赶来的路上。” 沈素一怔：“少爷？你家少爷是谁？” 他妹妹在里面，还不知道要面临什么危险，他这会儿哪还有心思稍安勿躁。 男子低声道：“我家公子是常乐镇县令苏晋，他已经从令弟口中得知沈姑娘的计划，特意派小人先行一步暗中保护沈姑娘安全，请大公子莫要冲动误事。” 提到计划，沈素这才冷静下来。 他长吁一口气，叹道：“还好，还好，差点就冲动误事了。” 男子拍了拍沈素的肩膀，“大公子只管在这等着我家大人，小人这就进府去保护沈姑娘。请大公子放心，小人以项上人头保证沈姑娘不会有事。” 沈姑娘如果掉一根头发丝，他这人头也保不住了。 沈素见此人五官端正，眼睛里透着一股凛然正气，便朝着他拱手。 “小妹的安危，就拜托兄台。” “客气！” 男子嘴角微勾，转身走到围墙下，纵身一跃便进了何府。 沈素震惊得看着男子消失的地方，好半天才合上下巴。 厉害！ 这边沈海扛着沈清欢跟着门房来到何令的书房。 “老爷，人来了。” 书桌后面，何令手里捏着一本书，装腔作势看着门口的门房，沉声说道：“你先下去吧！” “是！” 主子的事，门房也不敢过问，应了一声后就转身离开。 沈海看着何令，道：“大人，人来了。” 何令丢下手里的书，迅速起身朝着沈海走去，一把扒开裹着沈清欢的棉被，看见一张净白的小脸，当即指着床边的罗汉榻说道：“放……放榻上！” 沈海将沈清欢放在榻上，何令走过去，一把掀开包裹着她的棉被，脸上的笑容越发深沉。 “这事办得漂亮。” “多谢大人夸奖。”沈海心中一喜，凑过去小心翼翼看着何令，问道：“那老夫孙女暮云的事还请何大人多多关照了。” 何令手一挥，十分豪气说道：“你放心，沈大姑娘的事，本官自会放在心上。” 得到许诺，沈海顿时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如果没什么事，老夫先走了。” “快走，快走，别留在这碍事。” 何令目光贪婪的游离在沈清欢的身上，仿佛眼前的人就是一顿人间美味，丝毫不掩饰眼底闪烁的欲、念。 沈海看了一眼榻上的沈清欢，头也不回离开书房。 出门时，甚至体贴的替他们关上房门。 罗汉榻上，沈清欢虽然看不见，却能感受到有个目光在身上游离，她深吸口气，忍着想要睁开眼睛的冲动。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等……等苏晋带人来！ 第113章 量力而行 望着榻上昏迷的沈清欢，何令眯起了眼睛，搓了搓双手，猥琐的往她脸上抹了一把。 “啧啧啧，这脸蛋真是细腻光滑，吹弹可破，比起沈暮云那丫头不知道强多少倍，这么好的苗子，居然没有进宫，便宜本大人我了。” 何令俯身下去，撅着他那香肠一样的嘴凑了过去。 难闻的口气喷在沈清欢脸上，熏得她一股恶心涌上心头，差点装不下去。 苏晋怎么还不来，再不来她快忍不下去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行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 书房外的大树上，先前偷偷进来的护卫透过窗户的缝隙紧紧盯着屋内的一切，手中的长剑已然出鞘，做好随时冲出去的准备。 何府门外。 沈素蹲在巷子口，目光灼灼盯着何府里头，瞧见沈海从里面出来，他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怒火，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拖到巷子里。 沈海还没从喜悦中回过神，就被人拖到角落里。 惊恐中，他看见沈素的脸，吓得瞬间全身血液凝固，心里咯噔一下，“沈、沈素，你怎么在这里？” “狗东西，你说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沈素冷冷一笑，抡起馒头大小的拳头就往他脑门上砸下去。 沈海当即就去了半口气，眼冒金星，脑袋瓜子嗡嗡响。 “岂、岂有此理，我是你二爷爷。你敢、你敢打我，我要把你送到县衙去。” 北陵以孝为先，家中若有晚辈欺凌长辈者，轻则杖责五十，重则蹲大牢，谁家要是有人蹲了大狱，三代之内不能参加科举考试。 “什么狗屁二爷爷，我们沈家没有你这么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把欢欢送进何府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她是你侄孙女。” “我呸！” 沈素可没把沈海的话当一回事，该出手的时候还是毫不留情出手。 沈海捂着头，被打的嗷嗷叫，那叫一个凄惨。 沈启阳已经和沈怀然还有苏晋等人汇合，刚刚来到何府门口就听见巷子里传出惨烈的叫声。 “一定是大哥。” 沈启阳和沈怀然对视一眼，两人立即朝着巷子跑去。 刚到巷子口，果不其然就看见沈素在殴打沈海，兄弟二人急忙上前将暴怒中的沈素拉开：“大哥，苏大人已经来了，会给这个狗东西教训的。” “苏大人人呢？” 沈素双手攥着拳，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 “已经在何府门口！” “找根绳子把他绑起来，不要让他跑了。”沈素眼神锐利瞪着沈海，眸色深沉如墨，燃烧着熊熊怒火。 沈素话刚说完，沈怀然不知道从哪找来一个绳子，三下五除二就把沈海五花大绑起来。 为了防止他乱喊乱叫，让何府的人听见，他还往他嘴里塞了一团臭抹布。 沈海惊恐的瞪大眼睛，嘴里不停的发出‘呜呜’的声音。 然而没用。 沈家兄弟压根就没有搭理他，兄弟三人拽着绳子把他拖到苏晋面前。 随行的还有许子辰和卫哲。 沈素：“苏大人，此人就是罪魁祸首！” 苏晋微眯着眼睛，眼睛里没什么温度，转身对着跟在身后的捕快吩咐道：“元福，把他关进大牢，等候本官发落。” “是，大人！” 元福长着一张国字脸，长相虽然普通，眼睛却格外透亮，说话的时候声音透亮，周身都透着一股子豪气。 “苏大哥，赶紧进去吧，不然清欢姐姐就危险了。”卫哲很是担心沈清欢，拽了拽苏晋的衣袖。 苏晋抬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朱红色大门，神色冷峻。 “来人，将何府所有人立即看管起来。” “是！” 众衙役齐齐应声，快速冲进何府，直接将何府的下人控制起来。 苏晋带着沈家兄弟还有卫哲一并进了何府，府里的管家还没弄明白发生什么事，就看见身穿县令官袍的苏晋带着人闯进来，当即呵斥道。 “你知道这是谁的府上，竟敢带人闯进来，头上的乌纱帽不想要了？” “哼！” 苏晋冷哼一声，脸色愈发的阴沉，望着扣押管家的衙役吩咐道：“给本官把他的嘴堵上，谁要是敢造次，立刻拔了舌头丢矿山去。” 众人吓得顿时噤若寒蝉，瑟缩在一起。 随后，苏晋带着人直奔何令的书房。 这座府邸的格局，他早就摸得一清二楚，就算没有沈清欢这件事，这个地方他迟早也要来一趟。 书房里，何令还不知道自己的末日即将来临。 此刻的他正带着侵略者的目光一点点欣赏沈清欢，目光落在她纤细盈盈一握的腰间，忍不住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这丫头看着可一点都不像普通的乡野女子，他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尝一尝了。 沈清欢觉得自己已经快忍不住了，想要挖了何令那双狗眼睛。 特别是他的手，已经勾上她腰间的腰带，只要轻轻一拉…… 沈清欢决定不忍了，她倏然睁开眼睛，看见眼前一张肥头大耳的脸，还是吓得呼吸一滞，然后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何令没想到她会醒过来，愣神间被她扇了一巴掌，整个脸都被打偏了。 沈清欢趁机撑起身体，弯着腰从他胳膊缝隙钻过去，离他远远地。 他捂着脸，盯着沈清欢好半天，看见她眼中的清明，恍然回过神。 “臭丫头，你在装晕？” 那个被迷晕的人，刚醒过来就动作麻利，眼睛里透着光。 “不过，没关系。反正你已经进了我的府，上了我的榻，今天也就别想回去了。”何令徐徐的笑了起来，仿佛沈清欢已经成了他的盘中餐。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随后‘砰’的一声巨响，紧闭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巨大的声音吓得沈清欢和何令皆是一愣。 不等沈清欢看清楚门口的人，沈素几兄弟就已经冲到沈清欢面前，一个个担忧不已的看着她：“欢欢，你没事吧！” “没事！”沈清欢摇头，心里却松了口气。 还好人来了，不然待会儿有没有事那就不一定了。 两人独处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有点怕，就怕自己的计划中间会出什么纰漏。 不过，这件事情倒是让她长记性。 以后做事，还得量力而行。 何令回过神，瞧见苏晋带着一群人闯进屋，气得脸都黑了。 “苏晋，你区区一个县令，谁让你带人闯入本官的府邸，你还有没有规矩了，赶紧带着人给本官滚出去，否则本官定参你一本。” 苏晋斜睨了一眼何令，没有理会他徐徐走进书房，径直朝着沈清欢走去。 “沈姑娘，你可还好？” 沈清欢福了福身，“大人来的及时，民女安然无恙。” 苏晋点了点头，“你放心，此事本官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多谢！”沈清欢含笑道谢。 眼见苏晋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何令愤怒的脸扭曲成在一起，气得全身颤抖，冲着外面大声喊道：“来人！” 外面一片死寂，没有一个人理会他。 “何大人，别浪费力气，外面都是县衙的人。”许子辰从屋外进来，嘲弄的看着何令：“他们只听县令的吩咐。” 卫哲跟着许子辰一进屋，就小跑道沈清欢身边，仰着小小的脑袋，皱着眉担忧的看着她，“清欢姐姐，你没吓到吧？” 沈清欢摸了摸卫哲的脑袋，笑着摇头。 “我好好的你别担心，等事情处理完了，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不用，你今天辛苦了。”卫哲很懂事的摇头，“我也喜欢吃小月姨和三哥做的饭菜，回家后你就好好歇着。” 沈清欢捏了捏卫哲的脸颊，“好，听你的，不过现在得把眼前的事处理完。” “嗯！” 卫哲转身看着何令，小小的年纪此刻脸上却带着不该出现的老成和稳重。 何令没见许子辰，见他一副书生打扮，身上却散发着清贵之气，不禁有些好奇，“你又是谁？敢管本大人的事？” “在下是谁何大人待会就知道了，我有些好奇何大人身为知府，却强抢民女，知法犯法，如今被我们人赃并获，待会到了堂上你该如何自圆其说？” 何令面无惧色，余光扫过不做声的苏晋，轻蔑的冷哼了一声。 显然没有将他这个小小的芝麻县令放在眼中。 “就凭你们一个县令还想将我治罪，我看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要是不想落得一个忤逆上官的罪名，我劝你们还是赶紧把人留下，给我离开。” “何大人当真是好大的官威。” 苏晋微微勾起一边嘴角，邪气十足。 “今日本官不但要将你拿下，还要让人抄了你这座府邸。”话音一落，苏晋抬手一扬，气定神闲的喊了一声：“冷月！” 躲在树上多时的冷月一跃而下，三步并两步来到苏晋面前。 “大人。” “带人将何大人抓起来，这个府邸的每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冷月应了一声，随即就走到何令面前要将他扣押。 “苏晋，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敢动我一根头发丝，你这九品芝麻官的位置就算做到头了。” 何令厉喝一声，一股怒火从心底涌上脑门，于是越喊越大声，渐渐地咆哮起来，脖子和太阳穴旁边鼓起的青筋，仿佛炸开一样。 奈何冷月压根没给他反抗的机会，直接招来两个人将他扣了起来。 何令被迫跪在地上，堂堂的正四品知府，却给一个九品芝麻官下跪，这口气他怎么也咽不下去。 “苏晋，你快放了我，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没有资格关押我。” 许子辰冷冷一笑，从腰间拿出一块令牌送到何令面前。 “他没有资格，那皇城司有资格吗？” 看见许子辰手中的令牌，何令惊得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是皇城司的人？ 皇城司只听皇上命令，即便只是一个小小的皇城司护卫，不要说他一个四品知府，就算是当朝一品大员见了他们，也要客客气气招待。 更何况，眼前的人手里拿着的还是皇城司指挥使的令牌。 见他无话可说，许子辰将令牌揣进怀里，转头看向冷月，“何府后花园有一片梅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属下遵命！” 冷月拱手应下，然后就带着其他衙役去了何府后花园。 跪在地上的何令闻言脸唰一下白了，浑浊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擦的发亮的地砖。 他们怎么知道后花园地底下有东西？ 一旁的沈清欢也是一脸疑惑，她朝着许子辰走了过去，压低声音问道：“许大哥，这到底怎么回事？” 许子辰瞥了眼苏晋。 苏晋立即会意，让衙役将何令绑起来押上囚车。 等人走了，许子辰才将事情始末告诉沈清欢。 “皇城司查何令已经查了很久，苏大人也是为了调查他特意下放到常乐镇做县令。一年前，皇上收到一封奏折，是常乐镇前任县令弹劾何令身为父母官却强抢民女，奸污女子，将其殴打致死，搜刮民脂民膏，贪污修河堤的银两……等等共计十六项罪名 皇上十分重视此事，特意让季云调查，可是没多久常乐镇的县令就莫名暴毙，整个县衙后宅更是烧了一把无名火，将很多东西都烧毁。 至于失踪的民女，因为没有苦主报案，也没有发现那些姑娘的尸体，这事就暂时被搁置下来。 一直到三个月前，季云在办案的路上遇到一对老夫妇，从他们口中得知老夫妇有个女儿就是被何令害死，季云将此事禀报皇上，皇上才下令我们秘密查探。” 前几天，他们好不容易查到何府后花园有问题，他和苏晋正打算漏液前来先探查一番，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 只是，他和卫蘅都没有想到，他们还没有动手，何令却在沈海家的宴请上看上沈清欢，将下一个目标落在她身上。 好在这丫头聪明，不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听完许子辰的话沈清欢脸色骤变。 她只当何令色欲熏心，却不知道他竟然做出这么多伤天害理，草菅人命的事情，这种人根本就是人渣，不配活在这世上。 “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 “没错！”许子辰也点头附和。 第114章 堂审 沈素和沈怀然三兄弟没想到何令竟然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想到妹妹以身犯险，兄弟三人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这事要被爷、奶、爹娘知道，非扒了他们一层皮了。 不多时，冷月匆匆来报。 “指挥使，后院有发现。” “去看看！” 许子辰拧着眉，对于冷月带来的消息心里并不高兴，这意味着很有可能找到那些失踪姑娘。 冷月带着许子辰去了何府后花园。 沈清欢看着沈素兄弟几个，说道：“大哥，三哥，四哥，我们也去看看吧，说不定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好！” 沈家兄弟点头。 几人跟在许子辰后面，刚靠近许子辰和苏晋，就让冷月拦了下来。 “沈姑娘，后花园很乱，要不您和几位沈公子先别过去了。” 后花园的情况，饶是他这个大男人见了也不禁感觉后背发凉，这会儿还有几个衙役靠着墙呕吐不止。 沈姑娘一个弱女子，如果看见那些东西，只怕这几日都会睡不好。 “没关系，我不怕！”沈清欢笑着摇了摇头，前世的时候，她都敢一个人半夜看恐怖片，花园的情况能比恐怖片更恐怖？ “苏大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办案过程，你就让我去开开眼界？” 苏晋轻笑：“你一个姑娘家家要看那些做什么。若想开开眼界，有机会去金陵去玩不就得了。” “许大哥，你帮我说说。” 眼看苏晋这条路走不通，沈清欢只好找许子辰。 “让她去看看也好，省的日后还一个人冒险。” 听见前半句话，沈清欢心里还挺高兴的，也不枉费她做了那么多饭菜给他吃，可听到后面半句话，她就有点笑不出来了。 这不是赤果果的挖苦她么。 嘴太欠，以后不给他做好吃的。 苏晋看着许子辰，眼底带着疑惑。 你确定？ 万一被吓得有个好歹，要让卫蘅知道非得找他俩算账不可。 许子辰没有搭理苏晋，看着沈清欢兄妹几人，“走吧，去看看。” 一行人来到在冷月的带领下来到后花园，好好的一大片梅林被挖的乱七八糟，几乎每一棵梅树旁边都有一个坑。 每一个坑里面都有一具甚至两具白骨。 沈清欢跟着许子辰他们走近一看，倏然睁大眼睛，连忙伸手捂着卫哲的眼睛。 “小四，别看！三哥，你带小四在月亮门那里等着我们。” 沈启阳也被梅树坑里的白骨给吓到了，深深吸了口气才压下狂跳不止的心。 “小四，我们先出去。” 他从沈清欢手中接过卫哲的手，带着他快速离开后花园。 随后，他们又看了其他的坑，里面甚至还有尸体没有白骨化。 有些甚至还能看清楚容貌，显然埋下去没有多久。 看着那些腐烂的尸身，还有令人作呕的气味，沈清欢没能忍住，趴在一旁把昨夜吃得晚饭都吐出来了。 沈素连忙帮她拍背，“要不，我们先出去？” “没事，我已经好多了。”吐完之后沈清欢顺了气，人也轻松多了，再面对那具女尸，也平静许多。 果然电视剧和现实是有很大区别。 这比半夜看恐怖片还要震撼。 “冷月，请仵作来验尸，其他人搜查何府，一个角落也不要放过。”苏晋脸色阴沉的吩咐冷月和衙役处理现场。 冷月当即拱手应声，然后才吩咐手下去找仵作。 处理完何府的事情，苏晋这才将目光落在沈清欢身上：“沈姑娘，何令的事因为是皇城司在查，他得押送去京城受审，你可能要去一趟京城指正他才行。” “没问题！”沈清欢一口应下。 正好趁着这个功夫去京城试探一下缠花的行情。 一旁的沈素却提出了疑问：“苏大人，那沈海和孙小妹呢？这件事情，他们两也是罪魁祸首，不能轻饶了他们。” “沈大公子请放心，这件事本官自有定夺。” 许子辰留下处理何府的事，苏晋则带着沈清欢他们回了县衙。 与此同时，田氏和李氏和康氏终于在去镇上的路上找到孙小妹。 婆媳三人不由分说冲上前，康氏更是一脸怒火的薅住她的头发，将她狠狠地拽在地上，左右开弓甩了好几个巴掌在她脸上。 “康素芬，你干什么？” 孙小妹被打懵了，怒火冲冲的看着康氏。 康氏又是一巴掌甩过去，“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这个黑心肠的小丫头片子。年纪轻轻，净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家欢欢要是有什么好歹，我非撕了你不可。” “跟她废话那么多干什么，绑起来送到县衙去。” 田氏拿出随身带着的麻绳，三下五除二把孙小妹给绑了起来。 一听要去县衙，孙小妹吓得脸都白了，拼了命的挣扎，“你们放开我……放开我，不然我就要喊人了。” 婆媳三人没有搭理她，依然我行我素。 孙小妹害怕，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救命……有人要杀我，救命呐！” 路上有行人瞧见，上前为孙小妹说话，“我说你们几个妇人，怎么对一个小姑娘做这种事。” 那人刚把话说完，田氏就抬头白了他一眼。 “别以为她是个小姑娘，实际是一条会咬人的毒蛇，你小心帮了她，她反过来咬你一口。我劝你还是别多管闲事，省的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不是的！”孙小妹摇头否认，“我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孙小妹以为田氏为了顾及沈清欢的名声，绝对不会说出自己孙女被迷晕，让人掳走的事情，结果下一秒就被现实狠狠打了脸。 “撺掇别人迷晕我孙女，难道还不够伤天害理？要不是我们发现得及时，岂不是让你奸计得逞。” 田氏避重就轻，一番话下来让那个帮孙小妹求情的路人瞬间脸色就变了。 他摇了摇头，冲着孙小妹叹了口气。 “小姑娘长得挺水灵的，竟如此恶毒，枉费我一番好意了。” 说罢，来人便摇头离开。 “没有……公子，我没有，求求你救救我……”无论孙小妹如何喊，那个帮她说话的人都没有回头。 县衙。 苏晋传令升堂。 沈海被两个衙役押着跪在大堂下面，沈清欢和沈家兄弟则在另外一旁。 苏晋手持惊堂木，重重的敲了下桌子，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吓得跪在下面的沈海猛地瑟缩一下。 “沈海，你可知罪？” 沈海匍匐在地上，面对苏晋的质问，他佯装不明所以道：“大人，草民不知所犯何罪，还请大人明示！” 一旁的沈素听见，好不容易压制的怒火又冲上来。 “沈海，你个老不死的狗东西，还没有尝够拳头的滋味？” 沈素气得目眦俱裂一个箭步冲上前，把沈海摁在地上，抡起馒头大小的拳头往他头上狠狠砸去。 沈海抱着头疼得嗷嗷叫：“大人，救命！这个臭小子当堂打人，不把您放在眼里，您快把人抓起来。” 沈素骤然停手，看向台上的苏晋。 苏晋挑眉，看向众人，“你们看见了？” 衙役是何等聪明，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心里头门清，纷纷摇头。 “大人，小的们什么都没有看见。” 苏晋朝着沈素看了一眼。 差不多得了，伤太重了，无法交代！ 沈素虽然不解气，也不想给苏晋添麻烦，冲着沈海‘呸’了一声才收手重新回到沈清欢这边。 “大哥，你冷静点。”沈清欢压低声音说道，“藐视公堂是要挨板子的。” 好在苏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旁人，他这会儿肯定得吃板子。 “挨就挨，只要能给你出气，别的都不重要。” “我不生气，他会得到应有的惩罚。”沈清欢笑了起来，她这个大哥就是这么耿直。 按照北陵律法，违法拐卖人口当处以磔刑。 所谓磔刑，就是将罪犯斩首后，将其尸身肢解暴尸室外，不允许收尸以示惩戒。沈海虽然罪不至此，但是蹲大狱是蹲定了。 一年两年，还是三年或者更长时间，那就不知道了。 审讯继续，苏晋再次敲响惊堂木，沈海不想吃苦，只好乖乖招认。 “大人，小人是被人何令强迫才不得以做这种事。还有……还有孙小妹，是她给我迷药，给我出主意让我迷晕清欢，小人只是一事鬼迷心窍，才上了她得当。” 早在回县衙的路上，沈清欢就已经将事情原委全数告诉了他。 对于孙小妹这个名字，苏晋并不陌生。 苏晋抿唇不语，沈海心里害怕极了，连忙爬到沈清欢面前，对着她狠狠地磕了几个头：“清欢，二爷爷错了，二爷爷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行行好，给县太爷求求情，我不能蹲大狱，不然我们一家就全完了。” 沈清欢侧身避开，冷漠的看着沈海。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沈海：“……” 此刻，沈海心里后悔不已，早知道会这样，他当初就不该听孙小妹的撺掇。 落得如今这个下场，都是那小贱人的错。 彼时，田氏婆媳三人也已经带着孙小妹来到县衙，得到允许后，她们推着孙小妹来到堂前。 沈海看见孙小妹，一时怒从心中起，起身走过去，甩了她一巴掌。 “臭丫头，你把我害惨了。” 孙小妹顺势就倒在地上，捂着脸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沈二爷爷，您打我干什么？我做了什么事，把你害惨了？” 见她揣着明白装糊涂，沈海气得鼻孔冒烟，指着她破口大骂：“少在这装可怜，分明就是你给我迷药，还故意把沈怀然兄弟支开，给我创造动手的机会。你以为你现在推的一干二净，就什么事都没有吗？” “我呸，贱蹄子，你的小心思你以为我不清楚。沈清欢落水那一会，我就亲眼看见是你把她推下水的。” 话音一落，堂上的沈家人皆是一惊。 当然，除了沈清欢以外。 这事她早就知道了，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不能拿孙小妹怎么样。 没想到沈海居然看得一清二楚，这也算是今天的意外之喜。 孙小妹闻声猛地一震，瞳孔骤然睁大，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大声喊道：“我没有推沈清欢下水。大人，他是胡说的，他就想拉我给他陪葬。” 苏晋闻声眯起了眼睛，冷冷道：“为何他不拉别人陪葬偏要拉你？孙小妹，你当本官糊涂，随你三言两语糊弄过去。” “……” 孙小妹哑然。 田氏气得要去找孙小妹算账，却让沈清欢给拉了下来。 大哥已经闹了一回，奶要是再闹，苏晋会很难办。 “大人，小人真的只是受了孙小妹的蛊惑，求大人法外开恩，饶小人这一回。”沈海见孙小妹沉默不语，便想将这件事情全推到她身上去。 谁知孙小妹冷静下来后，头脑也清醒了不少。 她看着沈海，冷笑一声，幽幽说道：“你说你迷晕沈清欢是受我的蛊惑，请问有人证，有物证吗？” “当然有！” 沈海并不知道沈清欢他们当时在场，他只知道孙小妹给他迷药的时候，乔氏跟他在一起。 他看向苏晋，大声说道：“大人，小人贱内能证明小人说的话。” 苏晋拧眉，看着沈海说道：“除了令正（对别人妻子的尊称）可还有其他人能证明你的话吗？” “这……” 当时在山上，哪有证人。 沈海头发都快薅秃了，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这时，沈清欢从沈家人中走出来，跪在地上沉声说道：“大人，民女与兄长愿证明沈海的话。” 田氏和沈家人皆是不解。 “欢欢，你知道自己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吗？”田氏拧着眉看着沈清欢，想将她拉起来，可是她已经把话说完。 “奶，我知道！” 沈清欢心里很清楚，她如果不站出来为沈海作证，孙小妹就有可能因为证据不足而被释放。 她站出来形成一个完整的证据链，孙小妹也难逃罪责。 只是，沈海的罪名会轻一些。 这些话现在无法解释，只能等事情完了，才细细解释给他们听。 苏晋没想到沈清欢居然会站出来作证，他吸了口气，稳住心神继续处理此事。有了沈清欢的供词，沈海和孙小妹双双获罪，直接被押入大牢等候发落。 处理完公事后，苏晋才请沈家人去了后堂。 他将郑婉画的画像交给沈清欢，笑道：“这是师母画的画像，画师也根据其他人的口供画了画像，眉眼和这两人差不多，一份已经送去许老板那，另一份本打算送去给你，没想到就出了这档子事。” “多谢大人！” 沈清欢接过画像，低头看了起来，却觉得画像上的人有点眼熟。 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但又想不起来。 与此同时，云溪村。 乔大海吃了早饭就来云溪村找乔氏。 站在沈海家门口，乔大海敲了敲门，冲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喊道：“家里有人吗？” 今天正好是收银子的时候，乔氏正在家里等着乔家兄弟，听见外面的声音一下就认出是自己的侄子，急忙起身应道：“是大海吗？” 乔大海听见回应，忙道：“是我，姑，你在家呀。” 他推开院门，径直走进院子。 乔氏也已经迎了出来，笑眯眯的朝他走了去：“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还以为要等到中午呢。” 姑侄二人说话间便进了堂屋，乔氏立马问道：“最近生意怎么样？赚了多少银子？” “姑，大哥让我来给你托句话，这生意暂时不能做了。” 乔氏一怔，惊讶的问道：“为什么不能卖？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你们是不是傻，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赚？” “不是！” 乔大海摇了摇头，将事情原委详细解释。 过了好半晌，乔氏才回过神，喃喃道：“没想到沈清欢那丫头居然有那么多心眼，在簪花上面动了那么多手脚，好在你这小子机灵，否则好不容易到了咱们口袋的银子，可就要全部飞出去。” 乔大海拍着大腿，一脸可惜。 “姑，大哥说了，咱们暂时不能卖。上回赚的银子都买了材料，分红的事让您再缓缓，等风头过了，咱们重新开始。” 乔氏闻声戳了一下乔大海的脑门，怒声说道：“刚夸了你聪明，你这会儿就飘了。” “什么意思？”乔大海一脸委屈。 他觉得大哥这话说得没毛病啊，风头上还卖，那岂不是作死。 乔氏沉沉的叹了口气，翻了个白眼。 要不是自己白拿银子，她还真不想给这两个蠢侄子出谋划策。 “既然常乐镇不能卖，咱们就拿到别的镇上去卖，玲珑阁的缠花总不能还卖到别的镇上去了，做生意怎么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对啊。” 乔大海瞬间如醍醐灌顶一般，拍了拍脑袋。 “我们怎么没想到这些，还是姑聪明。只要我们先去卖，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反咬玲珑阁一口，那我现在就回去跟大哥商量，让小妹和娘她们不要停工。” “快去吧。” 见乔大海还不算蠢得太厉害，乔氏脸色才微微缓和。 乔大海‘诶’了一声，就离开沈海家，连一口水都没有喝上，出门的时候暗戳戳回头往沈海家门口吐了一口口水。 “呸，水都不给喝一口，太他妈小气了。” 乔大海走得急，没有瞧见刚刚下学的沈淳和古文轩，三人撞了个正着，瘦小的古文轩被撞到连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乔大海心里有气，对着他俩怒骂一声：“走路不长眼睛，撞死活该。” 沈淳和古文轩瞧见凶神恶煞的乔大海，识趣的没有还嘴。 乔大海得意的哼了一声，昂着头大摇大摆离开。 沈淳把古文轩扶起来，又帮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你没事吧？” “没事。”古文轩摇了摇头，“我们赶紧回去吧，小月姨昨天说要给我们做好吃的，别让她久等太久了。” “好！” 沈淳点了点头，朝着乔大海走远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就带着古文轩回了家。 ~ 沈清欢拿到画像后就和家里人一起离开。 许子辰在何府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沈清欢只好将卫哲一起带回去。 路上，田氏买了好些趋吉避凶的东西回家，打算回家后好好给她驱霉运。 她前脚走，后脚许子辰就带着人回了县衙。 “沈家人走了？” 许子辰看着书房办公的苏晋，大咧咧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一只脚还搭在椅子扶手上面，整个一副地痞流氓的坐姿。 苏晋抬头瞥了一眼，眼底满是嫌弃。 “你在沈家也如此做派？” 许子辰一怔，见苏晋盯着自己翘起来的腿，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把腿放了下来。 “这不是让何令给气疯了，一时没注意，你可不要在沈家人面前说漏嘴。” 在沈家，他可是温文儒雅的大夫。 这副模样要是让沈家人看见，不得惊掉下巴。 苏晋扯了扯嘴角，唇边溢出一抹轻笑：“沈清欢的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只等公文送到上面批复就没什么问题。你呢，何府有什么发现。” 说起正事，许子辰也收起吊儿郎当的态度，一脸严肃的说道：“已经清点所有梅林的尸体，白骨化的一共十具，还有五具是尸身腐化程度不一样，仵作已经判断出大致的死亡时间。 另外，我们在何府发现有一间密室，里面各种刑具，有些甚至能够跟没有腐烂的尸体伤口吻合，充分说明那些姑娘就是在何府遇害。加上沈清欢的供词，基本上可以定何令的罪。” “说起来是容易。” 苏晋却没有许子辰想得这么简单。 上头既然能将何令的事压下来，说明何令背后的靠山很硬，如何处置，只能等卫蘅回来再说。 “对了，卫蘅有信吗？” “没呢！”许子辰摇头，“反正，我已经将何令的事情飞鸽传书给他，收到信兴许现在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 常乐镇距离京城甚远，一路快马加鞭也得两三天。 “他似乎对沈清欢有些不同，今天这事你最好不要告诉他，否则……” 他怕何令活不到回到京城。 “放心，回村后，我会跟清欢说一声，让沈家人不要声张此事。”何令一事兹事体大，断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第115章 要人 田氏带着众人回到家，还没进门她就将沈清欢拦了下来。 “清欢，你在门口先等等，我去烧个火盆。” “好！”沈清欢笑着点头。 她本是不相信这些，但是这么做能让家里人放心，她愿意做给大家看。 沈庄和沈谷还有沈山已经回到家，并且从柳青青口中得知事情原委，父子三人听到消息后又气又懊恼，沈山更是要去跟孙家人拼命。 好在让柳青青给劝了下来。 一家人在家里紧张等着沈清欢，终于瞧见他们回来，悬着的心也落回原处，朝着她急忙走去。 “丫头，你没事吧？”沈庄一脸忧色。 “让我看看受伤没？”沈山则是握着女儿的手臂，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好几遍，就连旁边的康氏都看不下去，忍不住吐槽。 “好了，别看了，我们这么多人跟着，能让清欢带伤回来。” 沈山也是关心则乱，听见妻子的调侃，尴尬的挠了挠头，“我这是关心欢欢，只要人没事就好。” 沈谷此刻也捧着一个小盆子，里面是用柳枝泡的水。 只见她走到沈清欢面前，拿出泡了水的柳枝往她身上打了几下，嘴里还振振有词念着一些她没听明白的话。 大抵就是去霉运的意思。 看着大家都围着自己，沈清欢既感动又懊恼。 今天的事是她太冲动了，没有顾及家里人的感受，万一出什么事，他们肯定会很伤心难过。 “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 她猛地吸了口气，朝着众人鞠了个躬。 话音一落，最先绷不住的就是二哥沈仓。 他红着眼睛忍着心疼，将沈清欢狠狠地数落一顿，用了平日里最最严厉的话和声音，“沈清欢，我警告你，以后你要是再敢拿自己的生命冒险，我一定一定不会再理你了。” 其他几人也是用最狠的声音，说最凶狠的话，可是眼底都氤氲着一片水汽。 他们是真的担心她！ 好在田氏已经烧好炭盆，旺盛的火苗在盆子里跳跃。 沈素和沈仓端着炭盆放在院门口，田氏看着沈清欢说道：“跨过火盆，赶走霉运。” 沈清欢点头，拎起裙摆没有一丝犹豫从火盆上跨过去。 沈家众人见状，纷纷松了口气。 ~ 晚饭是沈月和沈怀然准备的，一家人刚吃完饭，门口就传来一阵骚动。 孙老婆子掐着腰堵在沈家门口，身后还有两个儿子和哭得梨花带雨的大儿媳妇，“田老太婆，你给我出来，你说你把我们家小妹弄哪里去了？” 一家人正吃着饭，看见门口的孙家人，田氏气得‘啪’一下把筷子摔在桌上。 “你们吃饭，我去瞧瞧。” 说话间，她撸起手臂上的袖子，气势冲冲走出屋。 沈家人哪能让她一个人去面对孙家人，当即放下碗筷跟在田氏身后。 一墙之隔，两家人面上皆是怒火。 面对沈家人多势众，孙老婆子有些胆怯，但还是梗着脖子装腔作势瞪着田氏，“我家小妹呢，你把她弄哪去了？我告诉你，我家小妹的名声要是坏了，我非找你们算账不可。” 孙老婆子冷哼一声。 她还指着把孙小妹嫁出去，换一笔银子回来给孙子娶媳妇儿。 “你家姑娘不见了，关我什么事？” “有人看见你把她弄县衙，你赶紧把人给我弄回来。”孙老婆子本来不想说这事，见田氏不说实话，只好把这事说出来。 好在天黑了，村里人都在自己家，没人注意这些。 “你知道她在县衙，怎么就没有找人去打听打听她为什么在县衙？” “你……” 孙老婆子被噎了一下，一口气卡在喉咙上不来，也下不去，瞪着眼睛死死盯着田氏。 忽然，一个妇人推开孙老婆子，一下跪在田氏面前，紧紧抓着她的衣角，痛哭流涕：“田婶，我求您，求求您跟县令说说放了小妹。只要他肯放了小妹，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求您了……”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孙小妹的亲娘洪氏。 田氏垂眸看着洪氏，还没有开口，被她推到一旁的孙老婆子瞧见她跪着求人，气得当即往她身上踹了两脚。 “不中用的东西，谁让你跪着求人，我们孙家的脸都让你这个贱胚子丢尽了。” “你滚开！”洪氏回头瞪了孙老婆子一眼，“不是你女儿你不知道心疼，谁今天敢拦着我救小妹我跟谁拼命。” 平日里，两婆媳就不对付。 孙老婆子尖酸刻薄，喜欢磋磨媳妇，在媳妇面前摆婆婆的架子。 洪氏也是个刁钻霸道的媳妇，根本不把孙老婆子放在眼里，平日里在家里作威作福，只要看上的东西就非得弄到手。 孙小妹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就来自于洪氏。 孙老婆子气得很，抓着洪氏的头发‘啪啪’两巴掌甩在她脸上。 洪氏气得双目充血，挣扎着起身朝孙老婆子扑了过去，其他人劝架的劝架，拉开的拉开，孙家人就这样当着沈家人的面扭打在一起，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沈家人面面相觑。 他们这是闹得哪一出？ 沈家门口的动静很快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不明情况的村民还以为是沈家人吃了亏，立马去村长家把村长请来。 村长李老大匆匆赶到，看见灰头土脸的孙家人，还有完整无损的沈家人一头雾水。 不过，沈家人没有事，他也暗自松了口气。 “田婶，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家人跑到我家门口找我要人，结果自己打起来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田氏耸了耸肩，一脸无辜。 村长当即沉着脸，冷飕飕看着孙家人。 “孙大娘，您家里的事您关起门处理就行，闹到人家门口来做什么？” 洪氏看见村长，想着以村长跟沈家的关系那么好，他如果开口求情，沈家肯定会给他两份薄面，于是便哭哭啼啼把孙小妹的事说出来。 “村长，我求求你，能不能替我家小妹求求情，小妹才十八岁，她要是蹲了大牢，这辈子可就毁了。” “什么意思？” 村长不知道这其中缘由，茫然的看着田氏一家。 孙小妹为什么会蹲大牢，洪氏为什么又会来求沈家帮忙？ 不等村长弄清楚孙小妹的事情，沈聪和沈言也带着妻子和两个儿子来到沈庄家门口，看见站在院门口的孙家人，沈聪兄弟心知肚明。 “大伯，我们兄弟有事找您。”沈聪想借着两家的关系，跟沈庄套近乎。 沈庄却皱着眉，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你们的事我帮不了，要找你们自己去城里找别人吧。” 沈聪没想到沈庄居然直接拒绝，脸色顿时唰一下难看起来。 “大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您也不想闹出什么不好听的事请出来对不对。”沈聪看着沈清欢，话中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他要是不通融，那就别怪他把沈清欢的事拿出来说。 到时候，沈清欢名声毁了，看她还有什么脸面在村子里做人。 姑娘家家的，总归是清誉重要。 沈庄顿时一噎，有些被沈聪拿捏住。 沈清欢站在沈庄后面，听见沈聪的话脸色无比难看，她拍了拍沈庄的肩，低声说道：“爷，你让我出去，我倒要看看那个畜生能说出什么话。” 她骨子里没有那么刻板，并不觉得毁了名声就活不下去。 更何况，她好好地。 村里人也都长了眼睛，有自己的思想，不会听他乱嚼舌根，被他牵着鼻子走。 沈庄不是很放心，“欢欢，要不让你奶处理，你跟玥儿回房？” “没事！” 沈清欢笑着摇头，她很庆幸能有这样一家人，能毫无保留的维护自己。 见她执意如此，沈庄也只好顺着她的意思，大不了一辈子养在家里，他家的娇娇进了谁家门他都舍不得。 “放心，有爷和奶在背后支持你，不用怕。” “嗯！” 沈清欢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才侧着身走到田氏身边。 爷孙俩的话，田氏也听的一清二楚，她朝着沈清欢点了点头，让她不用害怕，一大家人都支持她。 沈清欢心里无比欣慰，她深吸口气，看着跪在地上哭得楚楚可怜的洪氏，还有盛气凌人想用名声胁迫他们一家就范的沈聪，冷冷的笑了起来。 清冷的笑声让沈聪后背一阵发凉，总觉得这丫头小小年纪，就有一种让人不可忽视的气势。 “你……笑什么？” 沈清欢：“我笑你们愚蠢，笑你们无知。沈海和孙小妹为了一己私利，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如今证据确凿被扣押大牢等候发落。你们凭什么觉得我这个受害人，会因为你们的两滴眼泪，两句威胁就该替他们求情？” 孙家和沈聪两家皆被怼得无言以对。 沈清欢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洪氏，顿了顿又说道：“两个月前，孙小妹推我下河的事，沈海已经亲口证实，孙小妹落得今天这个地步，跟我没有关系，你要求人也好，要算账也要都去找沈海一家。” 随后，她又看向沈聪和沈言，“沈海落得如今的地步，除了他自己利欲熏心之外，孙小妹也脱不了干系，具体缘由你可以回去问乔老太婆。我是不可能为了两个想要害我的人，去跟县令大人求情，你们都死了这条心吧！” 沈清欢的话，就像一道响雷劈在几人头顶，震耳欲聋。 洪氏呆在原地，半天都没缓过神。 沈聪和沈言也是如此。 “村长伯伯，给您添麻烦了，他们爱跪跪，爱等等，时候不早了您回家歇着吧。” 村长愣愣的点了点头：“你回房休息，他们交给我就好。” 他到底是村长，不能出了事不解决，免得旁人说闲话。 许子辰来到沈家门口时，就看见门口乌泱泱的人。 他走近去跟村长还有沈庄、田氏打了招呼才看清是沈聪和孙家人，心中顿时明了发生了什么事。 遭了，来晚一步，这丫头该不会为了自己把何令的事都说出来了吧？ 许子辰有些担忧的看了沈清欢一眼。 这事要闹大了，只怕引起上面的注意，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哎！ 早知道就不答应苏晋留下喝什么茶，白白浪费时间。 “许大哥，吃饭没有？我们正在吃，没吃的话要不进去吃两口？”沈清欢看着许子辰，他皱着眉在懊恼什么？ 许子辰没吃饭，可这会儿也没有什么胃口。 “好！”他苦涩的笑着点头。 随后，沈家人陆续离开，留下院门口的孙家人和沈聪他们。 洪氏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冲到沈聪面前揪着他的衣领，发了疯一般怒吼道：“你爹是藏了什么心，我家小妹什么时候推沈清欢下水了？你爹是要害死我家小妹吗……我家小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让你们全家给她陪葬。” 沈聪被发了疯的洪氏吓得一跳，连忙拽开她的手，同样一脸怒意。 “我爹还让你女儿给害了，我告诉你，这事我跟你们孙家没完。”沈聪说着就往家里走。 洪氏不甘心，追在他屁股后面骂个不停。 两家人开始狗咬狗，村长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了。 这事他管不了喽！ 一场闹剧下来，沈家人也没有什么胃口吃饭，唯有沈清欢该吃吃，该喝喝，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爷，奶，大伯，大伯娘还有爹娘，大家都吃饭啊。” 众人齐刷刷看着沈清欢，怕她强颜欢笑。 “欢欢，你要是生气就发脾气，不要憋在心里，娘担心你。”康氏心疼的看着女儿，长这么大，她哪受过这样的委屈。 沈清欢塞了一片黄瓜放进嘴里，鼓着腮帮子摇头。 “娘，我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脆弱。而且，我误打误撞帮着苏大人拔除何令那种丧心病狂的恶魔，我心里可高兴了。” 谁心里没有一点英雄主义，不想做个行侠仗义的人。 沈家人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她没有故意安抚自己，才松了口气。 “以后别再冒险了，爷爷年纪大了，可经不住这种惊吓。”沈庄捂着胸口，有种西子捧心的感觉。 沈清欢点了点头，经此一事，她也长了教训。 万不可冲动行事。 晚饭过后，许子辰将沈清欢叫了出去，也没有很远就在院子外，沈家人都能看着，也不担心坏了名声。 “许大哥，吃饭的时候你就心不在焉，你是有什么想跟我说吗？” “嗯！” 许子辰点了点头，思忖片刻道：“今天你没有在村里提起何令的事吧？” “当然没有！” 先前许子辰就说过他们是秘密来调查何令，既然是秘密，自然就不能对外公开，她不会那么没分寸把这事说得那么详细。 “那就好。”许子辰松了口气，笑道：“他要押送进京交由皇城司和三司会审，要是走漏风声，会坏了卫蘅大事。” “我没那么傻，放心吧！” 许子辰宽了心，也带着卫哲回了住处。 闹腾了一天，沈家人也都累了，洗漱之后各自回房睡觉。 可沈海家和孙家却灯火通明。 沈聪回到家问了乔氏，才知道父亲做了什么事，震惊之余的兄弟二人心里一阵唏嘘，幸好没有帮着父亲，否则他们也会沦落至此。 乔氏冷眼看着两个儿子，沉声警告道：“你爹是罪有应得，你们如果还想安生度日，这件事就只能到这里，不许再去找沈老大他们的麻烦，明白没有。” “知道了！” 沈言点了点头，比起父亲，他更在乎自己的前程。 只是白白在何令那花了那么多银子，没有他的扶持，也不知道暮云能不能在皇宫扎下根。 孙家此刻却是哭声一片，洪氏眼睛都快要哭瞎了，孙老婆子听得头痛欲裂，对着她大声吼道：“哭哭哭就知道哭，你自己生的女儿，没有好好教养，落得今天这个下场那也是你的错。你要是敢再哭一声，我就让老大把你休了。” “你敢！” 洪氏抽泣一声，擦了擦眼泪，打了个嗝才停下来。 到底还是怕被夫家休弃。 孙老婆子看着大儿子问道：“小妹这事你打算怎么办？杀人未遂是大事，会牵连她几个兄弟说不到亲。” 孙老大坐在一旁扎着脑袋不说话。 “娘，你说怎么办？” 孙老二双手抄在袖子里，他还有两个儿子，将来还得娶妻生子延续香火，不能被一个丫头片子连累。 孙老婆子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抹冷光。 “断绝关系，让她自生自灭吧！” 洪氏一听，顿时来了气，怒吼道：“不行！” 孙老婆子冷笑一声，讽刺道：“你还有两个儿子，难道为了一个小丫头连两个儿子的前程也不要了？” 洪氏无语。 过了一会儿，见大家都不吭声，孙老婆子便说道：“既然都没有意见，老大明天你去找村长，把这事跟他说道说道，莫要坏了孙家的名声。” 可如今，孙家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这事就像一阵浪，被推到沙滩上也就渐渐平息下来。 日出日落，又是好几天过去了。 沈家的日子一如往常，沈清欢除了做缠花就是捣鼓屋子里的蚕。 如今这些蚕已经到了最后一次休眠的时候，沈怀然将生石灰洒在簸箕里面，撒完生石灰后，又将桑叶铺在上面，还洒了些水保持桑叶的湿润。 等大眠期过去后，就能食用湿的桑叶。 胡子阳说，食用湿的桑叶吐出来的丝会更有光泽。 五龄阶段的蚕需要喂足桑叶，六到八日后就会长成老足阶段，到了这时候蚕就要结茧，趁着这六到八日的时间，他们要制作结茧用的山簇。 这一日，沈清欢和柳青青她们正在竹楼做缠花，忽然听见屋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几人停下手里的活，抬头望向外面，就看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 马车车辕上是林泽，沈清欢一眼就认出来了，她的心猛地跳漏一拍，心底涌上一股莫名的悸动和紧张。 “是不是许老爷家的马车？” 柳青青和桂花姨都没见过林泽，但知道能坐得起马车来找家里的只有许江远。 可她们忘了，许江远前两天才来沈家拿走一批缠花。 “你们继续，我去看看。” 沈清欢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便离开竹楼。 院子外面。 林泽从马车上跳下来，撩起车帘，对着坐在里面的卫蘅说道：“公子，沈家到了。” 卫蘅点了点头，起身从马车中下来。 “你想去见许子辰，我稍后回去。马车上的东西，我自己送进去即可。” “是！”林泽点了点头，又将马车上的东西都卸了下来，然后重新坐上马车，驾驶着马车离开。 卫蘅拎起地上的礼物，走到门口正要敲门，院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一张笑颜如花的脸，赫然跃入眼底。 沈清欢抬头望着站在门口的男人，他逆着晨光，清隽俊朗的脸上透着几分憔悴，尽管双手拎着东西，也丝毫没有消减他的矜贵和潇洒。 “卫大哥，进来吧！” 她侧身让开一条路，卫蘅见状立即走进去，看见家里没有人，也就将东西放在院里的亭子中。 “这是我给爷、奶还有你们带的礼物。” “又让你破费了，这个月的伙食费就不用交了。”这里头的东西，可不止一个月的伙食费，沈清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见她笑了，卫蘅也觉得自己连日赶路的辛苦也就值当了。 有时候，有些事情不必问理由。 只是一眼，足以让他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吃了没有，我去给你炒两个小菜？”刚过正午，应该没来得及吃。 “没！” 卫蘅摇头，吃了好几天的干粮，这个时候他确实想吃她做得饭菜。 “那你等一下。”沈清欢跑到厨房看了一眼，角落里有一盆卫哲和沈淳还有古文轩前几日去河边河边摸得螺蛳，房梁上还挂着一条五花肉，后院还有青菜。 螺蛳处理起来费时，还是做用五花肉炒一个炸酱，做一个炸酱面算了。 “卫大哥，吃面行吗？” “行！” 卫蘅点头，只要她做的，什么都可以。 竹楼里，柳青青和桂花姨看着院子里的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抿唇偷笑。 看来，沈家不久也要有喜事发生了。 第116章 出手这么阔绰 一炷香的时间后，沈清欢端着做好的炸酱面送到卫蘅面前。 色泽油亮，香气扑鼻的杂酱，搭配新鲜的黄瓜丝，和焯过水的上海青、黄豆芽，加上煎好的流心鸡蛋。 光看颜色就令人食欲大动。 “尝尝。” 沈清欢放下面后，又倒了一杯水放在他手边，然后才坐在桌子另一边。 “好！”卫蘅点了点头，看着她的目光更柔了几分。 他并非一个贪恋口腹之欲的人，可是面对眼前色香味俱全的面条，却有些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拌匀尝了起来。 “很好吃！” 卫蘅吃相很是斯文，举手投足之间很有那种世家公子的教养和衿贵之气。 沈清欢脸颊微微发烫，浅笑着没有说话。 ~ 吃完面，卫蘅径自动手洗了碗筷，沈清欢想阻止，他却笑着说道：“你最不喜欢洗碗，还是我来吧！” 一只碗洗不了多久，可沈清欢听见他这话却愣住了。 自己确实不喜欢洗碗，可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沈清欢眼眶里有了一丝灼热，平静的心湖，仿佛被他无意中投入一颗石子，泛起一阵阵涟漪。 处理好手中的事，卫蘅用帕子擦干净手里的水渍，一转身就瞧见沈清欢正看着自己，他微笑着朝着她走过去，抬手轻轻的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瞧什么呢？” “没有！”沈清欢捂着额头，垂眸遮住眼中的心虚和慌乱。 只怪他长得太深入她的心。 卫蘅似是看出什么，也没有继续为难她，目光柔和的望着她，“听子辰说你想买下城东的一个小三层铺面银子不够？” 沈清欢心里咯噔一下，有种难以言说的窘迫感。 这个许大哥，这事就在他面前提了一嘴，他怎么就给说出去了。 早知道就不找他借银子了。 “额，小姑手艺不错，我想着家里现在有余银，不如找个营生做做看，也省的大伯他们农闲的时候去码头扛货，干一些脏活累活。” “这是三千两，你拿去应急。” 卫蘅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递给沈清欢。 “算是借给你的。” 沈清欢瞥了一眼，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了，我们已经攒够钱了，这两天就去找胡叔签房契。” 前段时间许伯伯也已经把上个月的银子送来了，买下铺子的银子家里还有。 就是家里建房子的事，要压后一段时间。 卫蘅望着她酡红的脸颊，眼中的惶恐和窘迫，犹如受惊的小兔子，他心里一动，深吸口气忍住想要把银子塞进她手里的冲动。 “买下城东的铺面后，你手头上能剩多少银子装修铺面，家里的房子还建不建了？这钱当我借你周转，等你赚钱了连本带利再还我？” “可是……”沈清欢有些迟疑。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她不想自己在卫蘅面前矮一截。 见她没收，卫蘅只好使出杀手锏。 “那就当是学费如何？我在京城有一个酒楼生意一般，我让酒楼的主厨来你这跟你和小姑学手艺，这些银子算是他的学费。” “这……” 即便是当学费，也有些太多了吧。 沈清欢看着他，皇城司的指挥使出手都是这么阔绰吗？ 卫蘅沉下眉眼，声音冷了几分：“你愿意找许子辰开口，都不愿意让我帮你一把吗？” 第117章 我给你打张借条 话说到这份上，如果不收就有些不懂礼数了。 沈清欢咬了咬牙，收下卫蘅给的银子。 “这银子算我借的，我给你打张借条，另外，你酒楼的厨子什么时候来，我都可以教他做菜。” 话落，沈清欢回屋写了一张借条出来递给卫蘅。 “喏，借条你收好了。” “你……” 卫蘅气得脸都黑了，差点没忍住想要把借条撕掉的冲动。 “你不收？那这银票我不能要。”沈清欢作势把银子拿出来还给他。 卫蘅惊得赶忙收下借条，虽然有些生气她分的太清楚，但还是怕她不肯接受自己的好意。 “借条我先收着，你想不用着急还，等有钱再说。至于做菜的事，我这就写信回京，等你的酒楼开起来了他应该也该到了。” “好！” 离开沈家后，卫蘅回到住处。 许是已经提前收到消息，他进屋的时候卫哲十分认真的坐在天井的石桌上看书，许子辰在旁边看着。 听见脚步声，两人齐齐回头。 “三哥，你回来了。”卫哲放下书，笑盈盈迎上去。 “回来了！”许子辰跟在后面。 卫蘅点了点头，排列下卫哲的脑袋，“你回房间读书，我跟你许大哥有事情商量。” “好！”卫哲最怕自家三哥。 认真起来，那可不会手下留情。 他麻溜收拾东西回屋。 卫蘅瞥了许子辰一眼，朝着书房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随后，两人一同去了书房。 “何令的事情有眉目了？”回书房的路上卫蘅问起了何令的事。 在京城的时候，他便是接到这事有眉目，才匆匆回云溪村。 许子辰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的点了点头：“何令已经被收监，人在县衙大牢。我本想给你写信告诉你缘由，就收到你回来的信，也只好等你回来才将事情经过告诉你。” “说……” 许子辰咽了咽口水，将沈海掳走沈清欢送到何令府上的事情事无巨细都说了出来。 卫蘅的脸，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盯着小四，我出去一趟。” “你……” 许子辰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眼前的人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人未免太心急了，希望他手下留情，让何令和沈海还留一口气才行。 ~ 沈清欢并不知道这一夜发生多少事，有了卫蘅给的三千两，她第二天就进城去找胡子旭买铺面。 晚上，吃完饭晚饭后，她将房契放在桌上，望着大家说道：“我已经把城东的铺子买下来了，咱们明天就可以开始收拾里面。” 沈家人面上皆是惊讶，沈月好半天才回过神，难以置信看着沈清欢。 “欢欢，咱们家真的要开酒楼吗？” “嗯！”沈清欢用力的点了点头，望着沈月说道：“小姑，以后你就是这个酒楼的主厨。” “我？” 沈月指着自己有些愕然，随后连连摆手：“我不行。” “你行的，相信自己。” 沈清欢给沈月打气，随后又说了装修铺子的事情。 城东的铺面因为年久失修，里面很是破败，屋顶的瓦片也碎了不少，需要重新整顿。而且，既然是要开酒楼，桌椅板凳这些自是必不可少。 “大伯娘，我记得您大哥的舅舅是木工，请他们找个懂行的去铺子里看看？” 李氏没想到沈清欢会记得自己娘家大哥的事情，还想请他们来做工，心里霎时间乐开了花，伸手就紧紧抱着他。 “你这丫头，真是有好事也不忘自家人，我跟你大伯明天一早就回去。” 沈清欢呵呵笑着。 大伯娘娘家人曾经来过几次，一家人都很不错。 反正也是花钱，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更何况，请熟人做事，肯定要比请陌生人强。 “爹娘，我们也回一趟外祖家吧，外祖父不是会拾掇一些花花草草，铺子后面有个院子，我想请他们种点花花草草在里面。” 第118章 没有皇城司不敢动的人 晚上，县衙牢房。 卫蘅顶着一张冷峻清隽的脸带着难以压制的怒火出现在牢房外面，身后是紧跟着怕他太过冲动的苏晋。 “季云，你别冲动，何令咱们动不得！” 卫蘅猛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苏晋，眼底的寒芒就像一道闪电扫过去。 “还没有皇城司动不得的人。” 见他如此怒火冲天，苏晋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属实感到有些头疼得很。 看样子，他今日是非要好好教训何令一番。 “留他们一口气，别让我跟三司那边不好交代。”苏晋语气卑微，谁叫眼前的人是他开罪不起的小国公爷。 卫蘅眸色淡淡，“放心，给你留口气。” 话音一落，他便转身继续往大牢走。 典狱长正和几个狱卒趴在桌上赌钱，忽然看见卫蘅走进来，当即抓起桌上的碎银子揣进怀里，然后才走到他面前。 其他人更是惶恐的收起自己的银子，跟在典狱长后面后怕不已。 “你是何人？” 卫蘅冷冽的眸光扫了过去，凝重的面上透着浓浓的肃杀。 典狱长被他身上的冷肃吓到了，支支吾吾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公……公子、可是来探监？” 彼时，苏晋也已经进来。 典狱长瞧见县令大人都要跟在这个年轻男子后面，顿时明白此人身份不一般，心里更是惶恐不安。 “小的参见大人！” 苏晋摆了摆手：“你们先出去吧！” 典狱长以及狱卒急忙应了一声，麻溜从他们身边离开。 一行人刚到门口，又听见苏晋的声音，“对了，留下何令和沈海的牢房钥匙。” 典狱长哪敢问干什么，立刻解开裤腰带上的钥匙，小心翼翼放在桌上，一点声响也不敢弄出来。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们下去吧！” 典狱长赔着笑脸躬着身体余光扫了一眼卫蘅，带着手下人匆匆离开。 等人出去了，苏晋抓起桌上的钥匙扔往卫蘅身上扔过去。 “人在里面，你自己进去。” 何令和沈海被分别关押在两个牢房，听见外面的动静，沈海首先就慌了，冲到门口双手从缝隙中伸出来，大声喊道：“大人，大人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卫蘅走了进来，瞧见沈海趴在牢房门口，声嘶力竭吼得脖子上的青筋都崩出来了。 沈海原本以为是县令苏晋，没想到看见卫蘅，喊冤的话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发不出来了。 “怎，怎么是你？” 卫蘅冷漠的扫了沈海一眼，语气平静：“我先去跟何大人聊两句，等会再来看你。” “你是来救我们的？” 沈海有些异想天开了，全然没有看见卫蘅眼中的冷冽。 卫蘅嗯了一声，随后也没有理会他，径直去了何令的牢房。 何令就被关押在沈海的对面，这会儿他正靠着墙坐在铺着草席的床上，他并没有认出卫蘅的身份，还以为自己的事已经被上面的人知道，特意派人下来救他。 于是，卫蘅打开牢房走进去的时候，他站起身一本正经的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微微昂着头扫了他一眼。 第119章 嘿，留口气 “准备热水，本官要洗漱沐浴。” 卫蘅走到他面前轻嗤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幽冷，随后抡起拳头一拳砸在他脸上。 何令被打得猝不及防，‘啊’的一声倒在地上。 “混账东西，你敢对我动手，不要命了吗？”浑然没察觉不对劲的何令这个时候还端着官架子，“殴打朝廷命官，信不信我让你抄家灭门！” “抄我的家？”卫蘅轻讽的笑了，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你现在自身难保，还是留口气交代遗言吧。” ‘遗言’两个字彻底触动何令心中的警铃，他睁大眼睛，在昏黄的油灯之下看清眼前那张五官深邃的脸。 可不等何令反应过来，卫蘅已经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何令直接被揍得摔倒在地上，还没等他开口，眼前一个影子一晃而过，胸口瞬间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整个人被踹得在地上转了两圈才停下来，一口老血喷在地上。 对面的沈海原以为卫蘅是来救他们的，如今看见他对何令下这么重的手，已经吓得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卫蘅跟老大家关系那么好，怎么可能会来救他们。 刚才他是脑子抽了，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这一刻，他多么希望眼前的牢房坚固得如坐山，如此一来，自己才能安全无恙。 卫蘅心口怒火郁结，即便已经将何令狠狠揍一顿，却依然觉得不够解气。 只见他抓住何令的领子，将他从地上拎起来狠狠地怼到后面的墙上，后脑勺撞在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何令满脑肥肠，身体圆润，可在卫蘅手中轻便得如一团棉花。 “你区区老百姓，谁给你的胆子敢谋杀朝廷命官。”何令疼得头晕眼花，语气已经开始怂了。 卫蘅满身厚重的戾气，低沉的声线透着冷肃：“谁告诉你我是老百姓？莫说现在揍你一顿，即便将你先斩后奏，我也不会有任何事情。” “你到底是什么人？”何令彻底慌了。 卫蘅神色阴冷骇人，“皇城司总指挥使！” 七个字就像七座大山压在何令身上，令他感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浑浊的双眼此刻充满惊恐和难以置信。 “你是小国舅爷！” 卫蘅的名声，他早已有所耳闻。 听闻皇城司总指挥使是皇后的亲弟弟，虽然长得清隽俊朗，风光霁月，翩翩俏公子，可是手段却残忍狠辣，暴戾恣睢，甚至嗜杀成性。 只要进了皇城司大门，想要完完整整出来，简直如天方夜谭。 他奶奶的，居然不小心惹了这个活阎王。 知道卫蘅是自己得罪不了的人，何令一改刚刚嚣张霸道的态度，悻悻然的开口。 “原来是总指挥使，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不该动指挥使的人，还请指挥使海涵，饶了下官这条狗命。” 事情到这份上，何令也不是傻子。 自然是看穿卫蘅是为了沈清欢那丫头而来。 只是有点意外，堂堂国公府三少爷，皇城司总指挥使居然会看上一个乡下野丫头。 “不过是个小姑娘，金陵城有比她漂亮、妩媚的姑娘，指挥使如果喜欢，下官立刻给您送府上去。” 话音刚落，卫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掐住他的后颈，摁着他的头狠狠撞在砖块砌的床上。 啊~ 何令疼得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一股鲜红的液体顺着他的脑门流下来，在烛火的照射下十分渗人。 苏晋坐在外面的长板凳上，看见何令被打得面目全非，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小子是想让他跟上头交不了差。 他起身走到牢房门口，伸手敲了敲柱子。 “嘿，留口气，别把人打死了，我不好交差。” 看见苏晋，何令就跟看见救命恩人，卑微得就想躲在暗处的老鼠，“苏大人，你快替求求情，我快要被指挥使打死了。” 卫蘅眸光森冷骇人，冰冷的声音更是仿佛来自地狱。 “以你做的那些事，即便我现在杀了你，那也是为民除害。” 何令吓得一哆嗦，立刻闭口不言。 卫蘅虽然恼羞成怒，但不至于失去理智，何令的命还是要留下。 他松开手，何令全身瘫软倒在地上只剩半口气。 至于沈海和孙小妹…… 卫蘅眼中浮起一抹杀意，转头看向另一边牢房里已经被吓得目光呆滞的沈海。 显然，他已经吓傻了。 第120章 如此，那就流放吧 从何令的牢房出来，卫蘅目光阴冷的看了沈海一眼，虽然没有动他分毫，可这个眼神，却足以要他半条命。 “他们你打算怎么处置？” 出了牢房，一阵冷风拂面吹来，撩起卫蘅玄青色的衣袍。 他扭头看着苏晋，沉重的气息带着微不可见愤怒。 想到何令做的那些令人咬牙切齿的事，还未来得及平复下去的怒火，又一次席卷而来。 口中的‘他们’自然指的是沈海和孙小妹。 这两个人绝不可饶恕！ “你想如何？”苏晋已经从他眼中看出杀气，沉声说道：“他们两罪不至死，你可别冲动行事。” “如此，那就流放吧！” 流放之地那么远，谁知道路上会发生什么意外。 卫蘅的声音已经恢复平静，只是如此平静的语气，却有种让人背后发凉的感觉。 苏晋：“……” 臭小子，流放也不至于，最多关几年。 卫蘅没有理会想要开口的苏晋，交代他看好何令然后大步离开。 ~ 隔天一早，下起了蒙蒙细雨，倒是让开始有些燥热的天气变得清凉许多。 沈清欢起床后，洗漱一番就去厨房给大家准备早餐。 今天大家都要出门赶路，为了节省时间她决定烙几个饼，炒一个泡竹笋和几个小菜简单对付一下。 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出门走路的话非常狼狈，吃完早饭沈清欢就跟三哥去找卫蘅，想跟他商量着他如果不出门，能不能借马车用用。 虽然，自家现在用的马车也是卫蘅的，但用来抵他们三人的伙食费。 她用起来心里也没啥负担。 很不巧，兄妹二人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林泽驾着马车在门口，卫蘅正踩着矮凳准备上去。 “你们怎么来了？” 卫蘅收回踩在矮凳上的腿，大步流星朝着沈清欢走过去。 “你要出门？” “嗯！去县衙找苏晋谈点事。”何令得尽快押送进京，为了防止路上出意外，他得跟苏晋商量对策出来。 “你们找我有事？” 昨天晚上只想着教训何令和沈海，倒是把这件正事给忘记了。 既然他要出门，自己就不能开口借马车了。 沈清欢摇了摇头，笑道：“没事，就是跟你说一声中午家里没人做饭，让你和许大哥别跑空了。” “既然你有事出门，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沈启阳也知道开口提借马车的事不合适，好在下雨天，吴大爷家的驴车在没出去，可以去租借他的驴车。 “等等！” “怎么了？”沈清欢抬眸看着卫蘅，有些疑惑。 卫蘅没有接话，眼角余光扫了眼站在马车旁边的林泽。 “去把追怒牵出来。” 追怒是卫蘅的马，是一匹通体都是暗红色鬃毛的汗血宝马，跟着他走南闯北多年，非常通人性。 林泽点了点头，立即进屋去后面的马厩。 就在沈清欢满脑子问号的时候，卫蘅却忽然开口说道：“你们要出门，马车给你们，我骑马。” “可是在下雨……不对，我都没有提马车的事，你怎么知道？” 沈清欢声音软软的，一下一下撞在卫蘅心里。 他扯了扯嘴角，淡然开口：“早上遇见沈爷爷他说的。” 远在沈家的沈庄表示，这锅他不背！ 第121章 谢啥，都是一家人 林泽惊诧的看向自家公子，早上出门他们并没有碰见沈老爷子，公子什么时候学会睁眼说瞎话？ “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卫蘅动作利落翻身上马，转过头瞪了一眼林泽，“你就留在村里照顾四公子。” 林泽：“……” 公子，小的啥地方做错了？ 卫蘅无视林泽，转头望着沈清欢兄妹，“家里还缺什么吗，回来的时候一并带回来？” “不缺！”沈清欢摇头。 上回他从京城就带了很多东西回来，现在还没吃完。 “好！” 卫蘅颔了颔首，抓着缰绳‘驾’的一声，策马而去。 林泽将马车交给沈清欢兄妹，看着他们兄妹驾着马车走远了，这才转身再折返进屋。 沈家。 沈谷和李氏已经收拾好要带回娘家的东西，一家三代六口人正打算步行，迎面撞上驾着马车来的沈清欢他们。 “大伯，你们怎么不驾车？” 马车停稳后，沈清欢从车辕上跳下来。 “你们也要出门，而且你外祖家住得远，马车留给你们用，我们反正也不远中午之前就能赶到。” 李氏也笑着点头应和：“你大伯说得没错，你爹娘还在等你们，赶紧去吧。” “三哥，下车。” “好嘞！”沈启阳跳下马车，站在妹妹身边。 沈清欢随后看着沈谷和李氏说道：“大伯，大伯娘，我刚刚去找卫大哥借马车，我们两家一家一辆马车也不用你推我让。” 沈启阳将缰绳交给沈素，“大哥，赶紧带大伯他们上车。” 沈素接过缰绳，转头看向父母，“爹，娘，上车吧！” 其实李氏娘家距离云溪村比较远，大概三十里地左右，即便是晴天一个上午也走不到，更何况现在还下着淅沥沥的小雨。 沈清欢听田氏提过一嘴，便把这件事情搁在心里。 “孩儿她娘，上去吧！” 沈谷搀着李氏先上了车，沈素这边也扶着柳青青，一家人坐好后才驾着马车离开。 沈山和康氏这边也已经收拾妥当，田氏又从屋子里拎了一些干鱼和红枣，银耳还有燕窝塞进背篓里，吓得康氏连连拒绝。 “娘，别塞了，这些东西大嫂都没有。” “你大嫂那份我昨天就给了。” 田氏摁着康氏的手，不允许她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红枣和燕窝都是补身子的，你弟媳妇前段时间不是小产，正好拿回去给她补补。” “娘，谢谢您！” 康氏心里感动不已，红着眼眶看着田氏。 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就是嫁给了沈山，有个善良，温厚的婆婆。 “谢啥，都是一家人。” “你爹娘每次来，也是大包小包，紧好的送来。” 田氏拍了拍康氏的手背，笑得一脸慈爱。 沈清欢和沈启阳正好从外面进来，瞧见婆媳二人如此和睦，兄妹二人不由得也露出笑意。 “奶。”沈清欢朝着田氏甜甜的喊了一声，走过去挽着她的手臂，亲昵的靠在手臂上面，“您是我见过最最最最……开明、和善的婆婆了。”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最’，哄得田氏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你这丫头嘴最甜，去了姥姥家可要说些好听的，让他们都看看你鬼精灵的样子。” 第122章 回娘家 康氏的娘家距离云溪村四十里路的梨花村，她为什么要嫁这么远，还是因为沈庄一家的好名在外。 沈庄从家里分出来后，日子过的尤为清苦。 方圆二十里没有人愿意把自家姑娘嫁给沈谷兄弟二人。 没有办法的田氏，只好请媒婆去远一点的地方帮忙打听，然后就寻到了李氏和康氏。往后的日子，田氏总是念叨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康氏和李氏先后进门，妯娌二人相处得如亲姐妹，让村里不少老婆子羡慕嫉妒。 四十里路走了两个多时辰终于到了梨花村，村口有一棵巨大的梨树，粗壮的树干三个成年人手拉手才能环住。 听村子里的老人说，这个梨树已经有千年。 梨花村的名字也由此而来。 每到秋天，树上的果子沉甸甸的，树枝都压弯了。 村里的孩子就喜欢爬这个老梨树。 眼下正是梨花绽放的时节，花色洁白，整个村口都飘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马车刚进村就引来康家村村民的围观，有眼尖的立马就认出坐在车辕上的沈山和康氏，笑眯眯的凑过去。 “哟，这不是康家姐姐带着相公和孩子回来了，你们这是赚大钱了居然坐马车回来？” 康氏淡淡一笑：“租的！” “租的？”那人嗤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冷嘲热讽：“也是，我可听说沈家穷得都揭不开锅，怎么可能有钱买马车。” 沈清欢坐在马车里，听见外头的声音撩起帘子一角，就看见一个女人站在马车旁边。 来人长得瘦高瘦高，一双吊梢眉，眼睛落在马车上就没有移开，脸颊凹陷颧骨突出，一脸刻薄的样子。 康氏也认出来人，正是以前跟自己很不对付的刘家姑娘刘梅香。 刘梅香比她小一岁，出嫁的时候康氏还待字闺中。 为此回门那日，可没少吐槽康氏不如她。 可如今，瞧着刘氏脸上灰扑扑不说还满脸的褶子，身上的衣服打满补丁，头发也乱糟糟的，佝偻着背，看起来要比康氏大十岁不止。 就在康氏打量刘梅香的时候，刘梅香也在打量她。 不堪不要紧，这一看她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康氏不是比自己还大一岁，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皮肤还是那么水灵，就连身材也没有什么变化。 命太好了。 马车旁边还有村里其他人，都是头一回瞧见马车进村，虽然新奇但没有像刘梅香那样哈喇子都快流下来。 “康家姑爷，素芬，回来了。” 说话的是村里一位老者，看人的时候眼睛都带着笑。 康氏笑着点了点头：“曹叔，许久不见，您身子骨可还硬朗？” “还行！”曹叔点了点头，笑道：“时候不早了，你爹娘该回去了，你们快些回家去吧。” “好！” 道了谢，沈山驾着马车朝着康家方向去。 上次回来还是年前送节礼，那时候夫妻二人租用的是吴大爷家的驴车。 康家在梨花村最南边，农村的房子大多都是三间正屋，两边是厢房，中间有个很大的院子，前后都有菜地。 门口往前走二十米有条河，吃水洗衣很方便。 沈山将马车停在康家院子外面，然后才撩起帘子冲着里头的沈清欢兄妹几人喊道：“到了，你们赶紧下来吧。” 第123章 回娘家2 门外的动静也引起了屋子里康氏的大嫂二嫂的注意。 妯娌二人听见声响来到门口，看见是小妹一家，一时间都没有认出他们。 “你们是……” “大嫂，二嫂，连我们都认不出来了？”康氏笑眯眯的看着惊呆的妯娌二人。 “小妹！”大嫂朱氏惊呼一声，将康氏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确定没认错人才走上前，“天哪，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年前他们夫妻送节礼的时候，两人身上还穿着半旧不新的衣衫。 除了一支桃花簪，头上也没有多余的发饰。 没想到才短短四个月不见，眼前的小姑气色好了，皮肤也光滑细腻了，头上的发饰更是镇上火的不行的样式。 这哪是一个村野妇人，明明就是妥妥的富贵夫人。 要不是小姑先开口，她都不敢认。 朱氏握着康氏的手，一边拉着她往里走，一边说道：“回来之前怎么不让人捎个口信，我们也好准备准备。” 康老爷子虽然有一手养护种草的手艺，却也只能混个温饱。 康氏两个兄长也跟着亲爹养花种草，平日里就在家里务农，没什么大的出息。 幺弟虽然读过两年书，但仅仅只够在镇上找一个跑堂的伙计，一家人拼拼凑凑才勉强过日子。 家里这会儿连米缸都见底了，怎么好意思招待回娘家的小姑。 院子里还有两个半大的小丫头，一个九岁一个七岁，正坐在厨房门口摘菜的摘菜，铡猪草的铡除草。 瞧见有人进来，两姐妹抬起头，一脸茫然。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过来叫人。”朱氏冲着俩小姑娘招了招手，笑着说道：“这是你们的姑父和姑姑。” 两小姑娘梳着羊角辫，绑着红色的发绳，虽然有点瘦，可一双眼睛却黑不溜秋炯炯有神。 “姑父，姑姑！” 小姑娘乖巧的喊了一声，然后站在各自娘亲身边。 二嫂姓田，是田氏娘家侄女。 当年康氏嫁给沈山没多久，田氏就给康氏的二哥说了这门亲。 小田氏看着门口的马车，还有从马车上下来的沈清欢兄妹，惊得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一家居然坐着马车来的，几个孩子身上穿得料子，也得好几十文钱一匹。 小姑一家这是赚大钱了？ “二舅母！” 沈家兄妹看着她喊了一声。 小田氏回过神，忙笑着招呼他们进去：“好好，快进屋坐着说话。” 一家人进了屋，小田氏立刻给沈山一家人倒了糖水，沈清欢又跟着哥哥喊了一声：“大舅母。” “乖！”朱氏高兴得嘴都合不拢，笑着说道：“小妹，妹夫，你们先坐着休息一下，我让小雅去地里把爹娘喊回来。” 名作小雅的是朱氏的小女儿，九岁。 另一个是小田氏的女儿，今年七岁，名叫康暖，小名暖暖。 康雅接到娘亲的暗示，当即准备出门去地里找爷、奶，就让康氏拦了下来。 “大嫂，让启阳去就成。”康氏回头看了儿子一眼。 沈启阳当即放下背篓，冲着朱氏淡淡一笑，“大舅母，我认得路，我去就行了，让小雅在家里歇着。” 第124章 回娘家3 不等朱氏开口，沈启阳就已经先一步出了门。 看着仪表堂堂的几个外甥，还有越来越水灵外甥女，朱氏和小田氏打心底羡慕又高兴。 康雅重新退回朱氏身边，眼睛直勾勾看着沈清欢。 心想：这个姐姐可真漂亮，就跟天上的仙女儿似的。 沈清欢感觉有个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抬头寻着视线看过去，就瞧见康雅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自己。 她笑着弯起嘴角，冲着她和康暖招手。 “我是清欢表姐，你们两过来。” 甜甜的笑容就跟有魔力一样，让两个性格有些内敛的小姑娘竟真的朝她走了过去，怯生生的喊了一句：“表姐。” 沈家就她一个女孩，平日里几个哥哥都宠着她，哄着她。 就连比自己小的沈淳也端着男子汉的派头，遇上麻烦都会护在前面。 如今见到比自己小的小姑娘，还这么可爱，想要做一回姐姐的念头立刻涌上心头。 “姐姐这里有好吃的，你们想不想看看是什么？” 说着，她从随身的小背篓里面找出一个蜜罐，里面是卫蘅从京城带回来的糖果。 卫蘅带回来很大一罐子，昨天准备东西的时候，她找了两个小罐子，装了一些给大伯娘带回娘家，自己则带了一罐子来姥姥家。 娘说舅舅家有两个小妹妹，既然是小姑娘，哪有不爱吃糖的。 “打开看看！” 沈清欢朝着姐妹俩抬了抬下巴。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动手，随后齐齐转头看向朱氏和小田氏。 娘亲说过，不能随随便便拿人家的东西。 “既然是表姐给的，你们就打开看看。”小田氏松了口。 姐妹儿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轻松下来，康暖打开盖子，看见罐子里四四方方的糖块，眼睛都亮了。 “姐，真的是糖！我们终于能吃糖了。” 小姑娘心思单纯，一下子就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已经懂事的康雅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抬手拍了一下康暖的脑袋，有些嫌弃的看着她：“天天就知道吃，脸都让你丢没了。” “我哪说错了。”康暖摸着脑门，一脸无辜。 “你忘了前两天小宝还拿着糖在我们面前炫耀，今天我就要让他看看，我们也有糖吃。” 望着可爱得不行的康暖，沈清欢感觉自己的心都让她萌化了。 她直接把一罐糖塞进康暖怀里，笑着说道：“拿去让小宝看看，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在你们面前显摆。” 除了糖果，还有布料和田氏交代的一些补品，以及在来的路上经过一个猪肉铺时，买的五斤猪肉和两个猪蹄膀。 朱氏和小田氏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礼物，心里更加确信小妹一家过上了好日子。 “大嫂，弟妹身子怎么样了？” 康氏手里拎着田氏给的红糖还有银耳，燕窝等补品，特意给小产后的弟媳江氏补身子。 “在屋里歇着，我领你去看看她。” 江氏的房间在西厢房，朱氏带着康氏来到来到房间外敲了敲门。 “三弟妹，醒了吗？” 房间里，江氏靠在床边，头上戴着一块头巾，听见外头朱氏的声音忙开口：“醒着呢，大嫂，进来吧！” 第125章 比你爹娘可漂亮多了 江氏小产有些日子了，别的婆婆肯定巴不得媳妇爬起来干活。 康老婆子却不允许江氏出门，即便是小月子也要坐满一个月，还说家里不缺干活的人。 刚小产那两天，更是亲自伺候她这个媳妇儿。 江氏感动得稀里哗啦。 朱氏推开门走进来，江氏连忙挣扎着要起床，却让她给摁了下来，“你好好歇着，小姑一家回来了。” “三姐！” 江氏看着站在朱氏后面的康氏，客气的打了个招呼。 康氏和弟弟康兴生相隔十岁，她还没进门，康氏已经嫁去了云溪村，两人见面的次数不多，感情一般。 “别客气，你先歇着。” 康氏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在她房间的桌上。 “这里是一些红糖和燕窝，银耳，用来补身子最好不过，记得每天吃点，养好身体比什么都强。” 康氏陪着江氏说了一会儿话，外头就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应该是爹娘回来了，我去看看！” 朱氏看着床边的两人笑着说道。 “三姐，你也去吧。娘在家时常就念叨你，要回来看不见你又该念叨你没良心了。” 康氏知道这话是母亲的口头禅，笑着点了点头。 “那你先休息，我待会儿再来看你。” ~ 屋外，得知女儿女婿一家回来的康老头火急火燎跑进自家院子，人还没有看见就已经哈哈哈大笑起来。 “欢欢……姥爷的心肝，你可算回来了。” 堂屋里，沈清欢听见外头传来声如洪钟的响声，一脸笑意的小跑出去。 “姥爷。” 她站在门口，眉眼弯弯看着快步进来的康老头，甜甜的喊了一声。 康老头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冲着身后慢一步的康老婆子得意的抬了抬下巴，“瞧见没，外孙女还是喜欢我多一些。” 慢一步的康老婆子瞧见老头子得意的嘴脸，很不高兴的冲着他冷哼一声。 门口的沈清欢瞧见，当即也甜甜的喊了一声：“姥姥。” 康老婆子就跟变脸一样，顿时眉开眼笑，越过得意忘形的老头子走过去一把抱住沈清欢，“哎哟，我家欢欢长这么大了，越来越水灵，比她爹娘可漂亮多了。” 沈山和康氏闻声对视一眼，眸中闪过一抹异色，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爹，娘！” “老爷，姥姥！” 夫妻二人齐齐喊了一声，沈家兄弟也跟着后面一起开口。 “诶！”老两口响亮地应了一声，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康家三子跟在父母身后，跟沈山夫妻各自打过招呼，沈启阳兄弟几人也是挨个叫人，一阵寒暄之后，康婆子才看着桌上他们带来的礼物，皱起了眉头。 “回来就回来，你们日子也不好过，带这些东西回来做什么。” 沈家的事，康家人并不知情。 康婆子以为女儿一家还跟以前一样过得很不富裕。 “岳母，这可是清欢和启阳他们几特意买来孝敬您二老。” 沈山看着几个儿女，脸上满是自豪和骄傲的神色。 康婆子一听几个小娃娃居然能赚钱了，又惊又喜，笑着开玩笑说道：“你几个儿女比你们有出息，以后你们能享福了。” 第126章 我怎么算是客人 一番寒暄过后，康婆子立刻招呼朱氏和小田氏去准备午饭，妯娌二人一听当即笑呵呵应下，脸上却闪过一丝苦涩。 “娘，弟妹先前说等您回来，有事跟您商量，你要不先去看看她？” 起身时，朱氏冲着正在跟女儿说话的康婆子看了一眼。 “好！” 康婆子当真以为江氏找自己有事，转头就跟女儿、女婿交代一声：“你们先坐会儿，我去看看老三媳妇儿。” 等着康婆子刚从屋里出来，就被早就等候在门口的朱氏和小田氏一把拉了过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康婆子一脸狐疑。 朱氏：“娘，咱家缸里的米都见底了。” “而且白面也没剩多少。”小田氏跟着附和。 在两个儿媳妇的提醒下，康婆子这才想起家里没米没粮，当机立断就对着朱氏说道：“老二媳妇你去把后院的老母鸡杀了，老大媳妇你去厨房生火，我去村长家借大米，赊一条鱼回来，等你爹和老大他们几个赚了银子买了米还给他们。” “娘，那可是家里仅剩的一只鸡，要是杀了可就没有鸡下蛋了。” 康婆子虽然也舍不得，可是女儿女婿还有外孙难得来一回，总不能没有东西招待，于是一咬牙，狠心说道：“杀！” 大不了等过段时间去镇上买几只小鸡回来养。 朱氏和小田氏对视一眼，知道婆婆这是打定了主意，也只好按吩咐办事。 堂屋门口，沈清欢倒也不是故意偷听她们的对话。 只是她想去厨房给两位舅妈帮忙，于是拎着带来的猪肉和蹄髈打算去厨房找他们，没想到就听见她们的对话。 沈清欢有些懊恼，忘了康家其实条件比以前的沈家好不到哪里去，来的时候居然忘了买些大米和白面一并送过来。 等到外面没有声音了，她才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出去。 “大舅母，我来给你们帮忙了！” 康家的厨房也是在外面院子里搭的一个茅草棚，朱氏刚生好火准备烧水，就听见沈清欢的声音。 她忙笑着道：“你是客，哪有让你帮忙的道理。” “我可不是客人，再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学了几道菜，还想做给你们尝尝呢。”说话间，她将手中的猪肉和蹄髈放到厨房，转头问着朱氏：“大舅母，咱们家有黄豆吗？” “有，你要来做什么？” “炖汤！” 朱氏看见桌上的肥瘦相间的猪肉和蹄髈，有些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 家里已经很久没沾过荤腥了。 “我去给你拿。”朱氏连忙擦了擦湿漉漉的手，火急火燎跑进屋子。 这时，小田氏也拎着鸡从后院出来，看见站在厨房的沈清欢，笑盈盈道：“你这丫头，跑到厨房来做什么，赶紧进屋陪你姥爷说话去。” “姥爷有我爹娘陪着，我过来给您和大舅母帮忙。” 沈清欢瞧见小田氏手里不停扑腾翅膀的鸡，“二舅母，中午咱们吃蹄髈和猪肉，这鸡还能下蛋，杀了怪可惜的，要不放回去吧。” “放回去？” 这可是婆婆千叮咛万嘱咐的，放回去能成吗？ “对，放回去！” 第127章 多扛一些回来 小田氏愣了半天不敢动，沈清欢见状只好走过去拿走她手里的老母鸡，并将原本自己打算干的活托付给她。 “二舅母，麻烦你帮我把蹄髈上的杂毛处理一下！” “好！”小田氏怔愣的点了点头。 等回过神来时，手里的鸡已经不见了。 沈清欢把老母鸡放进鸡圈中，又把沈启阳从屋子里叫了出来。 “咋啦，有事不能在屋里说？” 兄妹二人站在廊下，沈清欢看着他说道：“哥，我刚听说家里没米了，姥姥去了村长家买，你快跟上去如果村长家有多就些扛回来！” 沈启阳闻声皱起了眉，一阵懊恼。 “我们太大意了，忘记买些白米送过来，我这就跟过去，顺便叫上怀然。” “对，多扛一些回来。” “得嘞，我办事你放心！”沈启阳拍了拍胸脯，转身回屋就把沈怀然拉了出来。 兄弟俩边说边往外走。 沈清欢瞧着笑了笑，回到了厨房。 小田氏已经把猪蹄膀表面的毛用火烧干净了，猪皮在大火下被烤得焦黄，有些地方甚至还有些烧糊了。 “我拿到河边去洗，待会儿大舅母拿黄豆出来，您让她放水里泡着就成了。” 沈清欢交代完，一手拎着猪蹄膀，一手拿着菜刀就出了院子。 堂屋里，康老头和康家三子看见沈清欢能干又漂亮，一个个高兴得嘴角都合不拢，康老大康富根看着沈山和妹妹，满脸羡慕。 “欢欢聪明又能干，小雅和暖暖日后要能有她一半厉害，我们康家祖坟也算是冒青烟了。” “可不是！” 女儿能干，沈山和康氏心里也高兴，但还是谦虚的笑了起来：“别当面夸她，这丫头不经夸。” 康老头盘腿坐在榻上，听见这话心里就不高兴了。 外孙女能干，怎么不能夸。 “欢欢多聪明伶俐的小姑娘，可不得捧在手心里，你们可不许对欢欢红脸，否则别怪我不让你们踏进这个门。” “知道了！”康氏颇为无奈。 在婆家，公婆也将欢欢视作眼珠子疼，回到娘家，也有人给那丫头撑腰。 一大家子人就可劲的宠她一个小丫头片子！ 河边，沈清欢把猪蹄膀洗干净拿回厨房，朱氏也已经把黄豆泡在水里。 瞧见她要将猪蹄盘剁成小块，怕伤着她，朱氏连忙走过去，把她手里的菜刀接过去：“猪蹄膀我来砍，你去旁边站着，别让骨头渣子蹦你身上去了。” “好！” 有多大能耐，做多大的事。 沈清欢乖巧的站在朱氏身后，等她将猪蹄膀剁成拳头大的小块，这才将其丢进锅里焯水。 与此同时，康婆子也已经来到村长家，说起了借粮的事。 梨花村村长是个身形消瘦的老头，两鬓斑白精气神却很足，比康婆子要年长一些。 听说她借粮，十分爽快让自家老婆子准备二斤白米。 “多谢村长。” 康婆子老脸泛红，有些不好意思。 村长仁慈心善，笑着连连摆手：“不用谢，都是一个村子的，能帮衬就帮衬些，要是不够让小雅过来带个话就成。” “够，够了！” 第128章 不准有这种念头 康婆子正跟村长在院子里说话，沈启阳和沈怀然已经来到村长家院子外面。 兄弟二人站在门口，沈启阳抬手敲了敲敞开的门，面带微笑看着院子里的康婆子和村长。 康婆子回头，瞧见两个外孙站在门口，眼底闪过些许惊慌和尴尬。 “启阳，怀然，你们俩怎么来了？”随后，康婆子又给村长介绍他们，“这是我的两个外孙。” “村长！”兄弟二人走进院子，朝着梨花村村长客气的打招呼。 “你们就是素芬的儿子，果然长得一表人才。” “您客气了。”兄弟二人浅笑一点，这才将目光落在康婆子脸上，回答她的话。 “我和怀然在村里随便转转，路过时正好听见您的声音，就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不用，你们赶紧回家，姥姥跟村长说两句话。” 康婆子不想让外孙知晓借粮一事，觉得有些丢人。 女儿一家回来探亲，家里竟然连招待的白米都没有，说出去怎么不丢人。 兄弟二人是奉了妹妹的命令来的，怎么能无功而返。 这时，村长婆子拎着小二白米从屋子里出来，瞧见两个陌生的小伙子，生的五官端正，当即就拉着康婆子的手八卦起来。 “老妹子，这两小伙子是你外孙，倒是一表人才啊，说媳妇儿没有，我们老大家囡囡马上就及笄了，咱们两家知根知底，你看要不……” 一旁的兄弟二人听见村长婆子这话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康婆子更是连连摇头，打断村长婆子的话，“这事我不清楚，你别瞎打听。” 村长婆子不乐意了，没好气嘟囔一声：“有啥不方便说的，我还能把他们兄弟咋样了。” 说完，将手里一袋白米塞进康婆子手里。 康婆子被推得往后退了一步，沈怀然连忙把人扶住，怒视着对面的村长婆子。 正想为姥姥出头，旁边的沈启阳已经一个箭步站在他们前面，掏出十文钱放进村长手中，笑眯眯看着他们：“村长，这是二斤米钱，您拿好。姥姥，怀然，咱们回家。” 话音一落，沈启阳就扶着康婆子出了院子。 村长怔愣的看着手里是个铜板，转头恼恨的瞪着自家老婆子，“你这个老婆子，好端端的说那些话做什么？” “莫说那俩孩子是康家外孙，她做不得主，咱们家囡囡难道还愁嫁不出去？” “你懂什么！” 村长婆子却白了自家老头子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康老头女婿一家如今可不得了，进村的时候一家人都是赶着马车来，梅香还说他们带了很多东西回来。家里肯定发大财，囡囡要是能嫁进沈家，还能帮衬帮衬咱们家。” “你简直疯了！” 村长正直一辈子，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我警告你，不许有这种念头。” 传出去，脸都要丢尽。 村长婆子撇了撇嘴，转身回了屋。 院子外面，沈启阳已经扶着康婆子走远了，并没有听见村长老两口的谈话，只是想到沈清欢交代的事情，他才停下脚步。 “怀然，你送姥姥先回去。” 沈启阳给弟弟使了个眼色，沈怀然当即会意点了点头。 “成！” 康婆子原本想问两句，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让沈怀然拉着往自家方向走。 等到人走远了，沈启阳才朝另一个方向去。 第129章 村长婆子不是好人 康家。 猪蹄膀已经炒好水，沈清欢让小田氏在灶门口掌控好火候，自己则在旁边炒糖色，等到锅里冒起了绵密的小泡泡，她才将焯好水，洗干净的猪蹄膀倒进锅中。 ‘滋啦’一声。 锅中的油都溅了出来，旁边的朱氏急忙将沈清欢拉开。 “小心点，莫要让油溅到你脸上。” “多谢大舅母关心。” “一家人客气啥！” 沈清欢浅浅一笑，将猪蹄膀翻炒上色后，然后才转入砂锅中，加入热水放在小炉子上面小火慢炖。 这时康婆子和沈怀然也回来了，在厨房里打下手的朱氏立即走过去，将康婆子手里的一袋白米接过去。 “娘，您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们就好了。” 康婆子被两个儿媳妇加外孙女推进屋，随后，朱氏就去蒸米饭，沈清欢看着空手而归的沈怀然，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兄妹二人靠在一块，交头接耳。 “不是让你跟三哥去买白米，怎么就你回来了，还是空手？” “那村长婆子不是好人。” 沈怀然将事情告诉沈清欢，原本心情愉悦的沈清欢心里顿时不痛快了。 那村长婆子的算盘未免敲得太响了，不知根，不知地的，居然就想把人往她家里塞，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 “三哥做得对，咱们不去他们家买粮。” 炖蹄髈的功夫，沈清欢又用带来的食材做了好几个菜，不一会儿院子里就飘起了浓郁的酱肉香。 院子外面，一名穿着灰色衣衫的妇人闻见香味，一脸惊讶的走进院子，边走边喊道：“康大嫂子，家里做什么好吃的，好香啊！” 朱氏正在摘菜，听见声音伸长脖子探出去，随即笑着起身。 “是秦大姐，怎么这会儿得空过来。” 秦氏住在康家隔壁，夫家姓贺，两家挨得近，平日里关系也是不错。 “上回你不是托我给你买发簪，我买来了就给你送来。”秦氏说着往正屋里看了一眼，看见几张陌生的脸，立即就八卦起来。 “你小姑子一家回来了？外面马车是他们家的？不是说你小姑嫁的不好，怎么用得起马车？” 一连三问，让朱氏心里有些不高兴。 这事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发簪呢？” 听见她语气不对，秦氏拿出两支发簪递给她，讪笑道：“我这人就是好奇心重，随口一问，你不方便说不说便是。” “家里有客，就不留你在家吃饭了。”朱氏也跟着客气两句。 秦氏放下东西就转身走了，朱氏握着两支簪花也转身回了厨房。 一进去，她便将两支簪花递到小田氏面前，“弟妹，秦大姐把簪花买回来了，你看看你喜欢哪支？你先挑！” “那我不客气了。” 妯娌二人相处和谐，显然这种事不是第一次。 沈清欢正在刷锅，准备开始另一道菜，看见小田氏手中的发簪，眼底闪过一抹异色，随后，她当即停下手里动作，凑到她们面前。 “大舅母，二舅母，能不能把手里的发簪给我看看？” 第130章 有件事想请你们帮忙 朱氏托人买的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就是两支普通的竹叶缠花发簪，连簪体也是用最普通的竹枝。 见沈清欢想看，两人尴尬笑着递过去。 “都是不值钱的东西，不知道能不能入你的眼。” “大舅母，话不能这么说！” 沈清欢接过她手里的发簪，仔细的看了看，心里不由得一惊。 这不是先前打着玲珑阁名号卖的那一批缠花发簪，难怪镇上找不到人，原来躲到别处来卖了。 没想到回一趟外祖家，竟然还有别的收获。 “大舅母，二舅母，这两支发簪是劣质品，丝线缠绕不够紧密光滑，带不了几次就会坏。” “那些好的我跟你二舅母也买不起，劣质一点就算了，反正统共也没花几文钱。”朱氏觉得丢了可惜。 却不知道市面上很火的缠花发簪，就是自家外甥女捣鼓出来的。 小田氏也笑着附和：“对啊，我们平日里仔细些，总能戴一段时间。” “你们等着！” 沈清欢知道她们心里想什么，丢下这句话就跑出了厨房，留下妯娌二人面面相觑。 “那丫头怎么了？” 小田氏摇头：“不知道，估计想起什么事了吧。” 还好锅里的菜需要炖煮，她们只要看好火候就行。 沈清欢回了正屋从带来的背篓中取了一个小盒子，里面是她特意从家里带来的缠花发簪，原本是想等吃完饭送给几个舅母和姥姥，当做惊喜。 现在看来，只能提前拿出来。 “你这丫头，怎么这般风风火火，也不怕让姥爷看笑话。” 康老头盘腿坐在榻上，听着女儿略带责备的话，当即护着沈清欢，“她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好端端的说她做什么，难道要天天垂着脑袋不说话你就高兴？” 康氏抿着唇，对娘家人无条件维护女儿的态度既无奈，也很欣慰。 “娘，我可能找到做假货的人了。” “在哪？” 沈山和沈怀然当即起身。 父子二人可是对那些造假毁坏女儿手艺的人深恶痛绝，奈何他们打听了很久，也没有发现那群人丝毫踪迹。 “爹，四哥，稍安勿躁，需要帮忙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们。” “不准一个人去冒险听明白没有。” 沈清欢浅笑点头：“知道，我就在厨房！” 她捧着一个盒子，还能跑出去不成。 在沈山父子二人的注视下，沈清欢重新回到厨房。 “大舅母，二舅母，你们过来看看。”她将盒子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摆放着各种样式的发簪和小女娃戴的花朵，很漂亮灵动。 朱氏和小田氏被她喊了一嗓子，好奇的凑到桌子旁。 看见盒子里精致缠花发簪，妯娌二人眼睛都看直了，顿时觉得秦大姐买回来的根本没眼看。 “清欢，这些得花多少银子？” “不用花银子，我自己做的。”沈清欢看了看朱氏，然后挑了一支碧蓝色鸢尾花发钗簪在她头上，又给小田氏挑了一支玫红色芍药花。 两人惊得连忙取下来，摆手拒绝。 “这一支怎么也得上百文钱，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沈清欢抿着唇，格外认真看着她们：“真的不用花一文钱，镇上卖的很好的缠花发簪都是我做的，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问我娘，她头上不也戴着。” 朱氏和小田氏对视一眼。 方才在门口，她们就看见康氏头上戴的头饰，跟清欢送给她们的一模一样。 可能真是这丫头做的。 “而且，你们也不用觉得受之有愧，我有件事还想请你们帮忙。” 朱氏问道：“什么事？” 第131章 孝敬您二老是应该的 “我想找到卖这些簪花的人，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帮你们买簪花回来的婶子？” 朱氏还以为有多大事，一听原来是这么一件芝麻绿豆的小事没忍住笑了起来。 “哎哟喂，我还以为多大事，我这就帮你把人找来。”说完，朱氏便解下身上的围裙，冲着屋子里的康老头和康婆子吆喝一声就出了家门。 朱氏走了以后，小田氏也将匣子合上递给沈清欢。 “你快把东西收起来，这些老值钱了，待会儿给你小舅母送一支去，我们有一支就够了。” “好！” 沈清欢拗不过她们，但也没有打算真的带回家，捧着盒子进了正屋交给康婆子。 “姥姥，这里头是我做的一些小物件。” 康婆子打开盒子，瞧见里头精致的簪花是又惊又喜，连连夸赞道：“哟，你这丫头手可真巧，比镇上首饰铺卖的还漂亮。” “您喜欢就好。” 沈清欢挑了一支款式简单大方的掐丝缠花发簪戴在康婆子头上。 康婆子心里乐开了花，“老婆子我戴了一辈子的桃花木簪，没想到还能精致一回，真真是托了外孙女的福。” “那您拿去让三舅母自己挑，我先去做饭了。” 把盒子交给康婆子，沈清欢就回了厨房帮忙做饭。 大概过了半个多时辰，沈启阳推着一个独轮车从外面回来，独轮车上堆着几个鼓鼓囊囊的麻布袋子。 “怀然，老六赶紧出来帮忙。” 这一吆喝，把正屋里康家三子也惊动了，兄弟三人带着沈怀然先后来到院子，看见独轮车上的东西，康富根立刻帮忙把东西卸下来。 “你这孩子，又买什么去了？”康老二一边帮忙一边问。 沈怀然笑道：“没啥，就是路过镇上的时候买了些白米，粮油铺老板刚把大米送过来。” 康老三康兴生一听袋子里都是白米，眼睛都泛起亮光。 “这里都是大米？那要花不少银子吧？” “没多少！” 沈怀然没敢说，怕他们心里有负担。 “还有几袋白面，他们说了待会儿送。” 舅甥几人将几袋米扛进正厅，屋里已经听见他们对话的康老头老两口一脸羞愧看着女儿女婿，“你们回来我们就很高兴了，怎的好意思让你们花这些银子。” 沈山嘿嘿笑了声：“孝敬您二老是应该的，您二老别放在心上。待会儿，还有件事想请你们帮忙，等清欢得空在跟你们细说。” “好！”康老头笑着点了点头。 很快，沈清欢做好饭菜，朱氏也带着秦氏从外面回来。 一进院子就冲着厨房里忙碌的沈清欢喊道：“清欢，人我替你找来了。” “好嘞！” 沈清欢应了一声，擦了擦湿漉漉的手，急忙忙从厨房跑出来。 秦氏瞧见长得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沈清欢，眼睛都亮了，“天呐，你这外甥女长得可真漂亮。” “多谢婶子夸奖。”沈清欢嘴很甜，“您也很年轻。” 已经年过四十的秦氏，听见她这话，高兴得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你这丫头嘴可真甜，你大舅母说你有事找婶子，你尽管说，只要婶子能办到的，一定会替你办得漂漂亮亮。” 第132章 康老头一家是有福气的 “多谢婶子。” 沈清欢先道谢，随后才说事。 “我就想问问您替我大舅母她们买的簪花在哪里买的，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秦氏抬眸瞧了一眼沈清欢头上戴的簪花，比她买的漂亮得不是一星半点，应当是在镇上铺子买的，应该瞧不上她买回来的地摊货。 “我跟你大舅母头上戴的，都是走货郎那里品相不好的簪花，你要那玩意儿干什么？”秦氏抬头看了看沈清欢头上的缠花。 心里想说：你头上的这朵花，可比她们买的发簪要漂亮许多。 沈清欢摸了摸头发上的缠花，也知道她是看见了这个才说这样的话。 她尴尬的笑了笑，没打算把自己的打算告诉秦氏。 就在她想着找个什么借口搪塞秦氏的时候，就听见她‘哎哟’一声，然后抬手轻轻扇了自己一耳光。 秦氏一脸尴尬的看着沈清欢。 “我这人话多，丫头你别往心里去，你们还没吃饭吧，等你吃完饭我再带你去？” 沈清欢:“走货郎会留在村里吗？” 好不容易找到一点线索，可不能断在这里。 走货郎都是走街串巷卖东西，谁知道下次遇见是什么时候？ “会的。”秦氏淡淡的点了点头，“走货郎是我们这的村民，只在周围几个村子贩卖一些日常用品。” 得知有固定居所，沈清欢也就放心了。 “婶子吃饭没，要不就留家里一起吃个饭？”沈清欢热情的邀请秦氏。 闻着院子里的香气，秦氏馋得心痒痒的。 不过看着一屋子的人，唯独自己一个外人在，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于是笑着摆了摆手：“不了，不了，我已经吃过了，等你们吃完了我再来。” 生怕沈清欢和朱氏挽留，秦氏说完人就跑了。 沈清欢哭笑不得。 随后，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堂屋有点小坐不下那么多人，索性他们就在院子里摆了两桌，康家夫妻和三个儿子陪着沈清欢一家做一桌。 几个媳妇和孩子则坐在另外的桌上。 好在康家院子还算大，二十多个人坐在院子里也不显得拥挤。 热闹的气氛，满桌的美味佳肴惹得周边的左邻右舍各种羡慕嫉妒恨。 “我就说康老头一家是有福气的，以后你对他们一家客气点。”篱笆围墙外，村长冷眼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村长婆子。 “要不是你，康老头的外孙怎么会去隔壁老钱家买米。” 好好地生意就被老婆子给毁了。 原本对头钱老头来他家炫耀康家的外孙买了他家白米和白面，他是不相信的。 毕竟两百斤白米和一百斤白面得花不少银子，康老头家的姑爷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直到看见康家的席面，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愚蠢。 村长婆子现在也是肠子都悔青了，后悔不该说那些话，“我也不知道他们耳朵那么好，听见我的唠叨。” 肯定是康婆子的外孙听见了，他们才去老钱家买米。 “行了，回去吧！” 村长忍着肉疼离开。 第133章 小小年纪本事大得很 沈启阳和沈怀然瞧见院子外面两个佝偻的身影，兄弟二人不约而同的冷哼了一声。 现在知道后悔，已经晚了！ “活该！” 沈怀然想不过暗暗吐槽，却没想到让旁边的沈清欢听见了。 “四哥，你在说什么呢？” “没事！”沈怀然撇了撇嘴，凑到她耳边将村长婆子那些话悉数告诉妹妹。 沈清欢没想到村长婆子心思竟然如此深远，居然想将自己的孙女嫁给她两个哥哥，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四哥，你跟三哥做得对，这种人家咱们要不得。” 并非他们嫌贫爱富，而是村长婆子嫌贫爱富。 若是今天他们一家衣衫褴褛步行来到梨花村，外祖一家还要靠借米过日子，又怎会发生这样的事。 康老头正和沈山说着话，看见他们兄妹几人埋着脑袋，笑着问道：“你们兄妹说什么悄悄话？” 沈清欢笑了笑：“我们没说什么！” “姑娘家大了，都有小心思了。”康婆子笑眯眯的。 吃完饭，沈山和康家人说起了正事。 “爹，娘，这次回来除了是看你们二老，我们其实是还有一件事情想请您和大哥他们帮忙。” “有事直接开口，都是一家人。” 沈山淡淡地笑了笑，道：“清欢在咱们镇上买了一个铺面，我们打算开个饭馆，想请您和大哥帮忙在院子里拾掇一些花草、绿植，不知道你们手边上的事忙完没有？” “你们哪来的钱买铺子？” 虽然女婿这次来买了不少东西，可是买铺子可不是一件小事，得花不少银子。 “都是清欢这丫头，鬼精灵得很，捣鼓出一种用绣线做的发饰在镇上很受欢迎，而且，还跟一件首饰铺合作，是小赚了一点银子。” 康老头一听，很是惊讶的看着沈清欢。 “你这丫头可了不得了，小小年纪本事大得很，都能赚银子买铺子了，以后你爹娘跟着你就享福了。” “清欢也会跟舅舅表哥他们一样孝敬您和姥姥，您跟姥姥也会享福的……” 康老头和康婆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帮忙拾掇花草的事就交给我们，你们不用担心。富根，待会儿你去找为先，推了去宋老爷家照料花园的活。” 帮忙收拾碗筷的康富根点了点头，笑着道：“我知道了。” “那等大舅回来，咱们就先去镇上看铺子成不？” “成！”康老头没有意见，“看了铺子，咱们再去花圃，看你喜欢什么花，咱们买些秧苗回来自己培育。” “好！” 沈清欢脆声应下， 不过，她却没有告诉康老头，自己口中的院子到底有多大。 给他们一个惊喜吧！ 康家兄弟收拾着桌上的残羹剩饭，沈清欢一家陪着康老头老两口在院子里说话，没了一会儿秦氏就来了，笑眯眯跟众人问好 “宋家大媳妇，你来找我家大媳妇吗？”康婆子看了眼在厨房忙的朱氏：“她还没有忙完，要不你去厨房找她？” “姥姥，是我请婶子来的。”沈清欢起身走到秦氏面前，在众人一脸疑惑下，对秦氏说道：“婶子，您先在外面的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 “好！”秦氏是个惯会看人脸色的。 见他们一家有话说，倒也没有赖在这不走。 第134章 去找卖货郎 秦氏走后，康婆子才一脸狐疑的看着沈清欢。 “清欢，你是有什么事情找秦氏帮忙吗？家里这么多人，如果事情不麻烦，你就别麻烦人家。” 康婆子是个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一般的事自己能做就绝不叨扰旁人。 “姥姥，还记得我先前跟您说的缠花吗？” 康婆子点头，“记得，是你赚钱的手艺。” “先前，有人偷了我这手艺去坑蒙拐骗，虽然我已经报官，可是官府一直没抓到人，今天，大舅母托人买的发簪就是偷学的我的手艺，我怀疑卖货的走货郎知道那些人的下落，所以我想让秦婶子，带我去看看。” “岂有此理，还有这样的事？” 康婆子一听，瞬间就不淡定了，抄起门边的扁担就要为沈清欢讨回公道。 “我跟你一块去，我要看看到底谁这么不要脸。” “姥姥，您先别生气。” 沈清欢急忙拉住康婆子，“您就留家里等消息，要是在不放心，让二表哥跟我一起怎么样？” 她现在也摸不透走货郎和那些造假的人是什么关系，三哥四哥都曾经帮她卖过货，怕他们被认出来，只能康家表兄帮忙。 这事，她自己也没打算出面。 “也成！孝武有的是力气，有他跟着我也放心。” 康婆子回头冲着厨房里忙碌的康孝武喊了一声：“孝武，你来一趟！” “奶，啥事？”康孝武湿漉漉的双手就着衣服擦干，很快朝康婆子走过去。 “陪你表妹去出去一趟，她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奶，您放心就好。” 康孝武是康贵成的大儿子，长得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比沈启阳还要大一岁，也到了讨要媳妇的年纪，奈何家里实在太穷，没有人愿意把女儿嫁进来。 康老头两口子已经看开了，姻缘这个东西都是随缘。 “好了，你们快去，别让人走了。”康婆子催促着两人。 沈清欢笑了笑，和康婆子道别后，才跟康孝武跟外面的秦氏汇合。 在秦氏的带领下，表兄妹二人很快来到走货郎家门口。 “婶子，麻烦你进去看看家里有没有人，我跟表哥在外面等您，人太多突然闯进去，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好！” 秦氏不疑有他，爽快应下。 等秦氏进了人家院子，沈清欢才从怀里拿出一张画在康孝武面前打开：“表哥，你马上进去看看走货郎是不是画上的人，不是的话立刻出来告诉我。” “好，你在外面等着。” 兄妹俩刚把话说完，院子里就传来热络的谈话声。 “婶子，您怎么来了？可是家里缺什么东西了？”一个身形健硕，长得眉清目秀的男子从屋子里走出来。 秦氏正要进屋，见人出来，便不好继续往里走。 “不是我找你，是康大爷家的外孙女想在你这买点东西，让我带她过来。” 男子顺着秦氏的目光看向院子外面的沈清欢和康孝武，黝黑的脸上扬起一抹浅笑：“孝武，带你妹妹进来挑。” 沈清欢没想到走货郎会出来，瞧见他不是画像中的人，她心里才松了口气。 “表哥，不是画像上的人，咱们进去吧。” 康孝武一脸茫然，跟着沈清欢进了走货郎家的院子。 第135章 一定会说实话 卖货郎姓郑，单名一个全字，看着只比沈清欢大几岁，因为走街串巷的做生意，见人总是端着一张笑脸，看起来十分随和。 拎着沈清欢表兄妹进屋后，便热络的招呼他们落座。 “孝武，姑娘，婶子，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倒水。”郑全从屋内搬了两个小杌子递给康孝武，正要进屋，却被秦氏出声拦了下来。 “别忙了！” 秦氏喊住郑全，眼看任务完成，也没打算留下来。 “我家里还有活，你们自己聊着吧。” 郑全见状也不便挽留，“好嘞，那您回去的路上小心点。” 秦氏走后，郑全才折身回了屋。 “清欢，先坐。” 康孝武将小杌子放在沈清欢身后，又见她眼睛都落在人家货架上觉得有些不妥，于是乎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 “全哥是村里出了名的本分人，待会儿找他问问这些发簪的来源，他一定会说实话的。” 沈清欢想想点了点头。 就算问不出供货源头，她还可以使用钞能力。 人生在世，谁不是为了几两碎银奔波。 不多时，郑全端着几碗水从屋里出来，分别递给几人，“婶子说你们找我，可是想买东西？” 康孝武嘿嘿一笑，笑容有点尴尬。 他们是来打听事情，并没有想买东西。 “不是！是想跟你打听一件事。” “什么事！” “你能告诉我你担子里的缠花发簪是从哪来的吗？不瞒你说，缠花发簪是我表妹捣鼓出来的，前段时间有人打着我表妹的名号，做了一批品质不好的缠花以次充好，这事已经闹到县衙，县衙一直没有找到幕后主使。今天正好瞧见你这有卖这种，所以过来问问。” 郑全有些惊诧。 这缠花发簪可是他在各大村里卖的最好的东西，就因为这些缠花，这几天他赚了不少，没想到居然是次货。 “孝武，你没开玩笑？” 见他不行，沈清欢去下发间的头饰递过去。 “郑大哥，你可以对比一下就知道了。” 听着沈清欢甜甜软软的声音，郑全转头看过去，倏地一下耳根泛红。 好精致的一个小姑娘，虽然穿得很素净，却比他见过的那些员外家小姐还要漂亮。 “郑大哥？？” 望着走神的郑全，沈清欢无奈的笑了笑，歪着头摇了摇手中的头花。 “不用对比了。” 回过神，郑全窘迫摆了摆手。 他常年在外走街串巷，也是看过一些好东西，只瞟了一眼就看出两者之间莫大的区别。 “这些发簪是我在镇上一个小作坊购买的，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带姑娘去。” “如此便多谢郑大哥。”沈清欢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悬在心上的石头也安然落地。 郑全：“不客气。” 约定好动身的时间，沈清欢和康孝武便告辞离开。 走到家门口，表兄妹二人就看见在门口等着的康婆子。 “怎么样，问出下落没有？” “问出来了。”沈清欢亲昵的挽着康婆子的手臂，祖孙二人转身往回走，“您就别担心了，郑大哥处理好家里的事就带我们去找人。” “那就好！” 康婆子松了口气，“全子是个好孩子，待会儿叫上孝文孝武还有你哥他们跟着，绝饶不了那些偷鸡摸狗之辈。” 第136章 心不在焉 回到康家没有一会儿，郑全就来了。 康婆子看见他很是热情，笑眯眯拉着他进了院子，“全子，你是个乖巧的，我没有看错你。” 郑全笑着挠了挠头，也没有奇怪康婆子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大抵是孝武回家，已经把事情说了一遍。 “康奶奶，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沈清欢正在屋子里和兄弟几人商量去镇上找小作坊的事，听见外面传来姥姥和郑全寒暄的声音，也从屋里出来。 各自打过招呼，沈清欢才将手中的画像递给郑全。 “郑大哥，卖你簪花的人可是画像上的？” 回家的时候才想起来，没有让他先看一眼画像。 “是的！”郑全看了两眼，指着其中一张画像说道：“人我认得不太清，但记得卖我东西的人下巴上有颗痣，一模一样。” “地址！” “啊？哦，东大街十八巷一处小院子，门口有一颗绣球花树。” 沈清欢连忙转头看向沈启阳：“三哥，待会儿麻烦你去一趟县衙找苏大人，就说已经找到画像上的人，请他带上捕快去东大街。” “好，我马上就去。” 沈启阳不敢耽搁，拔腿就往外走。 “三哥，别着急，我们一起去。”沈清欢拦下他，“先进城找到位置，你再去找苏大人。” “好，我去牵马车！” 康婆子和康老头不放心几个孩子去，于是又让两个儿子跟着一起。 凡事有个照应。 与此同时，东大街的小院里。 乔大龙和乔大海正在清点做好的缠花数量，因为不敢再去镇上卖，两人只好卖给一些走街串巷的卖货郎。 “大哥，你说要是姑知道我们背着她还在做缠花生意，会不会来找我们分钱？” “她敢！” 乔大龙轻嗤一声，满脸不屑道：“是她怕死，不让我们卖。我们冒着危险赚的银子，凭啥分给她。” “赶紧收拾好，待会那些卖货郎就要来了。” 乔大海见大哥都这么说了，也不敢多说，麻利的收拾手里的缠花。 县衙后院。 卫蘅一袭墨青色常服和苏晋坐在依水而建的水榭中央相对而坐。 两人中间摆着一副棋盘，黑白色的棋子交叉于棋盘之上，只见苏晋手持黑子，似笑非笑看着面前的男人。 “该抓的人不都已经抓住了，怎么还闷闷不乐？” 卫蘅抬眸，瞪了苏晋一眼。 “你哪只眼睛瞧见我闷闷不乐了？” 苏晋：“若非心不在焉，又怎会输棋！” “输……棋？” 卫蘅有了一瞬的愕然，随后低头看向棋盘，这才发现自己的白子已经被黑子团团包围。 可不就输了么。 卫蘅将掌心的棋子放进棋盒中，笑道：“看来在常乐镇这段时间你的棋艺见长不少。” “你啊……” 苏晋轻笑。 来到常乐镇这段时间，他时常忙得脚不沾地，哪有功夫研究棋艺。 听出他语气中的调侃，卫蘅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押解何令回京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吗？” 苏晋怔忡：疑惑问道：“你是皇城司总指挥，你不亲自押解吗？” 第137章 那还等什么 “交给林泽就是！” 一个何令罢了，不值得他兴师动众。 “林泽能行吗？” 远在云溪村照顾卫哲的林泽猛地打了两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尖，奇怪的皱起眉头喃喃道：“奇了怪了，好端端的，怎么就打喷嚏了，难道有人在背后骂我？” “林大哥，愣着干什么，咱们赶紧多摘点桑叶，不然那些蚕宝宝就要饿肚子了。” 正在采桑叶的卫哲冲着林泽喊了一声。 林泽回过神，又继续采桑叶。 同一时间县衙后堂，卫蘅听见苏晋的质疑，神情冷峻了许多。 “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如何留在皇城司办差。” 见他如此，苏晋也不便多说，只是轻叹一声，“你呀，只怕心都落在了云溪村。” 卫蘅沉默不语，脑海中都是沈清欢时而骄横，时而笑颜如花的模样。 就在两人说话时，一名衙役急急忙忙跑到他们面前，望着苏晋气喘吁吁说道：“大人，外面有个姓沈的少年要见您，说是已经找到画像中的人。” 听见‘沈’字，苏晋下意识看了卫蘅一眼。 没办法，谁让这位国舅爷跟姓沈的一家走得很近，他可不得小心伺候着。万一惹得他不高兴，将自己流放塞北。 到时候可就真的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了。 “带去花厅候着，本官即刻就来。” “是！” 衙役领命离开。 “走吧，一起去看看？”苏晋起身，拍了拍有些褶皱的衣摆。 卫蘅没有作声，身体却十分诚实从椅子上起来。 苏晋见状，不觉扯了下嘴角。 …… 县衙花厅。 沈启阳正在等苏晋，瞧见他和卫蘅一起进来，微微怔愣了一下。 “卫大哥，你怎么也在这？” 卫蘅莞尔：“找苏大人商量点事，你先谈正事。” 沈启阳这才回过神，对着苏晋依了一礼。 “草民参见苏大人。” “免礼！”苏晋抬了抬手，随即问道：“不知沈公子前来找本官所为何事？” 想起妹妹的叮嘱，沈启阳忙到：“大人，我家小妹找到画像上的人，此刻她正在前往东大街十八巷，还请大人赶快带人过去。” “那还等什么，本官立刻带人前往。” 话音甫落，苏晋便叫来当差的捕快，吩咐立即清点人数。 不多时，人马齐备，沈启阳带着他们便前往东大街。 此刻的沈清欢已经在郑全的带领下来到东大街十八巷，几人找了一圈后终于看到一处院子有颗绣球花树的枝丫已经伸到外面来。 “郑大哥，就是这里吗？” 郑全抬头看了一眼，连连点头：“没错，就是这里！” “咱们要进去吗？” 跟在沈清欢后面的康孝武双手紧攥成拳，颇有一副要冲上去的感觉。 “不行！” 沈清欢摇头，十分淡定的说道：“捉贼捉赃，我们先探探虚实，万一弄错了，也不至于打草惊蛇。” “表妹，你可真厉害。” 康孝文很是佩服这个表妹，年纪不大，心思却很细腻，人也漂亮聪明。 还在镇上买了铺子，比他们哥俩强多了。 “郑大哥，可能要麻烦你进去帮我们看看了。” “我今天早上才拿过货，现在进去拿货，他们肯定会怀疑，要不我带孝文兄弟进去，就说他也是走货郎，怎么样？” 沈清欢想了想，觉得他考虑得很周全。 此时，康孝文也拍了拍胸口，“表妹，我没问题。” “辛苦了，注意安全。” 第138章 确定老巢 郑全带着康孝文来到小院门口，他抬手敲了敲门，里面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会不会人已经跑了？”康孝文有些担忧。 人要是跑了，岂非前功尽弃？ “应该不会！”郑全摇头，压低声音说道：“很多走货郎都会来这里拿货，万不得已，他们不会轻易转移地方。” “我再敲敲门试试。” 说着，郑全又敲了三下。 屋子里，乔大龙听着敲门声从屋子里走出来，边走边冲着外面问道：“谁啊？” 听见有回应，郑全和康孝文面上一喜。 郑全赶忙答道：“龙哥，是我，走货郎郑全。” 乔大龙听见是熟人，心里的戒备也就松懈下来，只是打开门看见他身后的康孝文微微皱了下眉。 “郑全，你怎么带陌生人来了？” 郑全呵呵一笑，看起来十分憨厚老实。 “龙哥，这是我同村的表弟，想跟着我一起走街串巷做些小生意，知道您这的缠花发簪卖得好，求着我带他来买一些。” 康孝文也是聪明得很，当即笑着点头。 “龙哥，以后小弟的生意，还要多多仰仗您了。” 乔大龙看他们都是来买东西的，也就侧身让他们进屋，嘴里还说着恭维的话。 “我跟你们说，我这里的缠花那可紧俏得很，你小子有眼光，以后一定赚大钱，发大财。” 康孝文扯了扯嘴角，进屋前，回头看了眼躲在另一处巷子里的沈清欢他们。 乔大龙带着他们进了屋，便将院门关上。 屋外，看见和画像上一模一样的人从屋子里出来，沈清欢已经确定没有找错地方呢。 同时，她的心，从他们进去那一刻便提到了嗓子眼。 生怕两人露馅，让那两人看出来。 “孝武表哥，麻烦你去看看官府的人来了没有。” “好嘞！” 康孝武转身冲着大街跑出去。 院子里，康孝文跟着乔大龙进了屋，看见屋子里的缠花，还有几个妇女正在赶工，康孝文抬头看向旁边。 此刻，郑全也是抬头看向他。 两人颇有默契的点了点头。 郑全喊住乔大龙：“龙哥，你这的东西我们也都看了，不如去外面谈吧。” “成！” 乔大龙眸光扫了一眼赶工的母亲和妹妹，转身带他们出去。 就在三人洽谈买卖时，沈启阳已经带着卫蘅和苏晋来到巷子里与沈清欢他们会合。 看见卫蘅和苏晋在一起，沈清欢并没有太大惊讶，朝着他点了点头后，便跟苏晋打了招呼。 “苏大人，已经可以确定这里就是那些人的老巢。” “好！” 苏晋点头，声音肃沉，转头看着跟在身后的捕快：“来人，立刻进去把人拿下！” “现在不行。”沈清欢赶忙将人拦下，“我表哥和郑大哥还在里面。” 一旁的卫蘅听见沈清欢紧张的语气，看向她的目光顿时变得深沉。 郑大哥是谁？ 竟让她如此紧张在意？ 沈清欢此刻并不知道卫蘅心里已经打翻了醋坛，心里脑子里都是康孝文和郑全的安全。 “等他们出来，你再带人进去。” 苏晋点头，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卫蘅。发现他眼神冰冷，像是随时随地想要刀人。 他嘴角微扬，一抹笑意快速闪过。 卫蘅啊卫蘅，堂堂国舅爷居然也有拈酸吃醋的时候。 第139章 捉拿归案 等了一会儿，紧闭的小院门终于打开一条缝。 康孝文和郑全带着笑意从里面出来，身后是跟着同样一脸笑意的乔大龙。 看着他们无伤大碍，沈清欢这才看向旁边的苏晋。 “苏大人，接下来的事情麻烦你了。” “姑娘放心！” 苏晋转头看向身后的捕快，是个年轻的男子，剑眉星目，双眸炯炯有神，看着一脸正义。 两人视线短暂的交汇，捕快便心领神会，带着人迅速冲上去。 “郑兄弟……” 乔大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冲上去的人衙役给摁住了。 “干啥，干啥，这里不能进去！”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乔大龙方寸大乱，惊恐的声音从嗓子眼迸出来。 但是，没有人搭理他。 苏晋的人已经破门而入，随后便听见里面传出女子尖叫声，混合着东西摔碎的声音。 不一会儿就将所有人押送到外面的小院里，其中还有正在呼呼大睡的乔大海。 “抓我干什么？” 困得迷迷瞪瞪的乔大海还不知道抓自己的人是谁，正要冲起来，就看见两个衙役凶神恶煞的瞪着自己。 乔大海瞬间蔫了，舔着笑脸问道：“官爷，你们抓我们做什么？我们可是遵纪守法的本分百姓。” “本分？” 门外响起一阵低沉阴冷的声音。 “若是本分，又怎么会偷师学艺，且学艺不精败坏别人的名声？” 乔大海吓得一阵瑟缩，心虚的看向门口。 这是奔着他们赚钱的营生来了。 看见一身官袍走进来的苏晋，他吓得瞬间腿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草民冤枉，求大人明鉴。” 苏晋淡漠的瞥了他一眼，“有什么话，跟本官去县衙说！” 很快，乔大海兄弟就被衙役押着离开小院，路过康孝文和郑全的时候，乔大龙情绪骤然激动起来，不停挣扎着冲着他们叫嚣。 “你们两个给我等着，居然敢阴老子。” 不可能这么巧，他们刚买完东西，县令就带着人来抄他们老巢。 “等老子出来，绝对饶不了你们。” 苏晋回头瞪了他一眼：“等你能出来再说。” 吩咐手下把人送去衙门，苏晋才朝着沈清欢和卫蘅走去。 “沈姑娘，可能还需要你去一趟县衙才行。” “没问题。” “不过，即便罪名成立，他们也不会再里面呆太久，若是担心他们报复，我可以让人准备屏风。” 话音一落，苏晋心底响起一阵唏嘘。 曾几何时他这般处心积虑维护过一个姑娘。 “如此便多谢大人。” 沈清欢倒是不在意这些，但是不想给家里人惹麻烦。 狗急跳墙，兔子急了也要咬人。 今天老巢被端，断了财路，哪有忍气吞声的道理。 此刻，沈清欢并不知道这些都是多此一举。 之后，沈清欢作为证人上堂作证，加上苏晋审讯有方，很快就从乔大海口中问出这件事情的主使者。 听见乔氏的名字从乔大海口中说出来，沈清欢震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原以为只是个乡野村妇，没想到竟然有如此心机。 不过她也算有几分聪明，凭着一支发簪摸索出所有工序。 奈何做工粗糙，被她看出端倪。 第140章 他只是一个晚辈 因为还要接沈山和康氏，送康孝文兄弟和郑全回村，卫蘅先跟着沈清欢一起去了梨花村。 村里。 康婆子见几个孩子许久没有回来，担心得在自家院子里走来走去。 “老头子，要不咱们俩去镇上看看？孩子们这么久没回来，我这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 康老头正在拾掇院子里的花草，听见自家老婆子的话，连忙放下手里的工具。 “那就去看看吧！” 老两口起身要出门，康氏和沈山从屋子里出来，身后跟着康家三子。 “你们出来正好，我跟你娘担心几个孩子，正打算去镇上看看。”康老头微微有些驼背，那是常年累月的劳动造成的，不过不仔细看也看不出太大问题。 “爹，娘，你们年纪都这么大了，还是别操心。”康氏心疼父母，转头看向沈山和儿子沈怀然。 “让孩子他爹和怀然去就好，咱们在家里等消息。” “再说，等清欢他们回来就要收拾东西去镇上，这段日子不短，你们不如先去收拾东西和工具，也好节省时间。” 一旁的沈山也点头附和：“孩儿他娘说的也对，你们不放心我们去找就成。” 说话间，院子外面响起马蹄的声音。 几人听见声音面上皆是一喜，特别是康婆子，更是控制不住身体，推开身边的康老头往外面去。 “肯定是清欢他们几个回来了。” 进城前，他们是驾着马车去的，现在外面有马蹄声，自然会往他们身上联想。 院子里其他人也跟着康婆子出去。 几人来到院子门口，便看见沈清欢他们从马车上下来。 看见卫蘅，康家人一愣。 好俊俏的少年。 “启阳，这位是……”康婆子以为是沈启阳的朋友，并没有往沈清欢身上想。 “……” 沈启阳一愣，正要开口介绍，卫蘅就已经先一步开口道：“小生卫蘅，见过各位长辈！” 话落，卫蘅端端正正依了一礼。 康家人何曾受过这样礼遇，吓得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公子客气了。” 康老头也曾在大户人家做过工，见过不少贵府少爷和小姐。 见眼前人气质出众，谈吐不凡。 便知道他不是普通人，更加以礼相待。 “姥爷，他只是个晚辈，您和姥姥不用那么拘谨，就像对待大哥他们一样就成了。” 沈清欢从马车上跳下来，一蹦一跳笑眯眯凑到康老头面前。 “好！”康老头笑着点头。 话虽如此，却依然不敢怠慢卫蘅。 沈清欢也没有办法，只能招呼大家回院子。 原本寂静的院子，不一会儿就热闹起来，康老头进了院子就回屋倒了几碗茶出来，先就客客气气送到卫蘅面前。 “家里条件简陋，公子莫要嫌弃。” 虽说简陋，可康老头送到卫蘅面前的茶碗，却是没有豁口。 卫蘅自然是双手接过，并没有露出嫌弃或者厌恶的表情，“姥爷，您别忙，歇着吧。” “好！”康老头心里一阵欢喜，不过还是给沈清欢他们送了茶。 第141章 背井离乡 因为要进城，众人休息片刻，康婆子便让几个媳妇各自去收拾行囊。 其他康家人则聚在一起，说起偷师学艺的人是乔氏，沈山和康氏也跟沈清欢刚知道时一样惊讶。 康氏一脸唏嘘：“没想到二婶竟然是这种人。” “什么没想到？” 冷静下来，沈山却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 “她就是那种见不得别人好，别人好也想分一杯羹，分不到就想方设法毁掉的人。” 这种人极度自私。 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康家人没见过乔氏，对这件事情自是不予评价。 半个时辰后，康家人已经收拾好东西，一个个精神抖擞站在沈清欢一家人面前。 “妹夫，我们已经收拾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去镇上？” 开口说话的是康家老三康兴生，三兄弟中他性格最为爽朗，也最懂看人脸色，帮别人养花的活，都是他和老大去找。 现下又是帮外甥女干活，心里更加兴奋激动。 不给钱都没关系。 “清欢。” 沈山自然也是看女儿的意思，从梨花村去云溪村的路程有点远，现在回去恐天黑才能到家。 而且人太多，一辆马车坐不下，步行时间更长。 沈清欢莞尔一笑，“既然都已经收拾好行李，自然现在就出发。” “可是……” 不等沈山把话说完，沈清欢又接着说道：“爹，我知道您担心什么。您别担心了，回来的路上我已经让孝文表哥和郑大哥帮忙租了两辆马车，足够带上姥姥和舅母她们，看时间应该已经快到了。” 见女儿已经安排好，沈山也就放心了。 康婆子和几个媳妇也是万分感激看着沈清欢。 原以为她们这些女眷和孩子要留在家里，没想到外甥女愿意把她们也带上。 “舅母，等去了镇上，舅舅他们打理花草，你们如果愿意可以留在酒楼帮忙，也可以跟我学做缠花发簪，如果不想离开我也可以让人送你们回来。” 缠花发簪劲头快过了，是时候把绒花推出来。 “我跟你走！” 朱氏第一个答应。 能赚银子的事，谁愿意看着从眼边前溜走。 小田氏心里也是这么想，“我也跟着走。” “还有我！”江氏怯生生的举了举手。 她和丈夫新婚不久，还不想跟丈夫分开。 “姥姥，您怎么看？”沈清欢还得问过康婆子，大家长没意见这事便这么说定了。 康婆子看了屋子一圈，眼圈有些泛红。 到底是住了一辈子的地方，骤然离开心里难免有些不舍。 “大家都同意，我也没意见。” 短暂的惆怅过后，康婆子深深地吸了口气。 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 沈清欢理解那种背井离乡的感受，她原以为要花些时间劝姥姥，却没想到姥姥这般爽快。 “姥姥，我都想好一堆话劝您，现在看来没有用武之地啊。” 很快，康孝文和郑全就驾着两辆朴素的马车回来。 大家合力把东西送上车，一大家子人准备妥当后，沈清欢拿了二两碎银递给郑全。 “郑大哥，今天的事多亏你了，这点碎银子是我们一家的心意，还请你收下。” “这可使不得！” 郑全摇头，连连摆手将银子推回去。 大抵是太着急了，一不小心碰到沈清欢的指尖，这一幕恰巧让正准备上马车的卫蘅看得一清二楚。 他眯了眯眼睛，面无表情收回抬起来的腿。 径直朝他们走了过去。 第142章 我觉得都一样 “好了吗？” 清冷的声音吓得郑全一跳，扭头看见是面色深沉的卫蘅，惶恐得说话都在哆嗦。 “好，好了，马上就走。” 沈清欢前世也没有谈过了恋爱，看不出卫蘅有什么不对劲，见他这般吓唬郑全，还帮着数落他。 “你做什么，吓到人家了。” 卫蘅原本阴沉的脸，因为她的话变得更加冷峻凌厉。 沈清欢被他的眼神吓得心尖一颤，连原本想要说的话，也咽了进去。 一直以为他是个温文儒雅的翩翩公子，没想到还有这般震慑人心的一面，吓得她话都不敢说了。 “先上车，你娘在等你。” “哦！” 沈清欢木讷的点了点头，双腿好像不听使唤就往马车那边走去。 路过卫蘅时，他将她手心的几两碎银拿过去，一把塞进郑全的怀里，“拿了银子，赶紧走！” 郑全原本没打算要银子，正想退回去，却被卫蘅狠狠地瞪了一眼，吓得不由自主攥紧掌心。 “多……多谢，我马上就走。” 郑全原本还不想走，打从第一眼看见沈清欢，他心里就有了别样的情绪。 可看见卫蘅出现的那一刻，他知道这个姑娘不是他能够肖想，于是毫不犹豫将心里还未萌芽的种子连根拔起。 马车里，沈清欢看见落荒而逃的郑全，有些茫然的看向卫蘅。 “他这是怎么了？” 康氏闻声轻笑出来，“你看不明白也是对的。” 刚才一幕，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只可惜，她这个傻姑娘，什么都不懂。 “娘，什么意思？” 康氏抿着唇，笑意染满双颊，凑到女儿身边小声道：“你有没有觉得卫蘅对你和对你小姑不一样？” 自然是不一样。 沈清欢心里的话差点脱口而出，但对上康氏一双桃花眼，立即改口：“有不一样吗？我觉得都是一样的。” “我的傻丫头啊……” 康氏揽着女儿的肩，眼底划过一抹苦涩。 卫蘅倒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只可惜两家家世悬殊，只怕他家人不会允许女儿进门做妻。 …… 众人终于在天黑之前进了城，沈清欢将他们安置在酒楼旁边的客栈，正巧遇上大伯一家也在这里。 沈清欢大手一挥，直接包下整个客栈的房间。 吓得本分老实的李家老大，拉着妹婿沈谷走到角落里，“妹婿，你跟你那侄女说一声，咱们不用一人一个房间，我们一家就要个大通铺就好。” “那怎么成。” 沈谷拧着眉，扫了眼李家人。 一大家子十几口都来了，岂是大通铺能睡下。 更何况，如果睡眠不好，第二天哪有精神干活。 不能因小失大。 “大哥，你就带着大嫂和二哥他们安心住下，费用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 沈清欢刚把姥姥一家安顿好，就听见大伯和李老大的对话。 “大伯，李伯伯。” 她甜甜的喊了一声，笑眯眯朝着两人走过去。 “赶了一天路，你们怎么还不去休息？是不是饿了，要不让店家准备一些夜宵？” “没有，没有。” 李老大生怕麻烦，窘迫的看了眼沈谷，“我们这就去休息，别再破费了。” 第143章 她要一点一点做大做强 次日一早，一大家人在客栈吃过早饭。 卫蘅因为有事情要处理，天微微亮就离开客栈。 早饭过后，沈清欢的带领下去了买下酒楼后门。 沈素推开有些破败的院门，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众人不约而同遮住口鼻，等里面的味道散了一些之后才进去。 “大哥。” 沈清欢喊住走在前面的沈素，将一份图纸递给他。 “这是我找人照着酒楼原地形图画的图纸，你拿着图纸然后带着大伯一家去四处转转，先熟悉熟悉地形，修缮的事情不用着急。” “好！” 沈素接过图纸，就带着外祖父一家去了最近的倒座房。 随后，沈清欢又给了一份图纸给沈山，交代他带着三个舅舅从另外一条路熟悉整个酒楼的格局。 “爹，姥爷，穿过这个回廊，有一个很大的院子，你们带着舅舅们去看看，心里最好对布景，土质问题，品种都有一点想法，吃饭的时候，我们在商量详细细节。” “放心吧，姥爷一定不会坏了你的事。” 常乐镇虽然小，但胜在来往商人颇多。 既然要开酒楼，那就开一个别具一格，让人来一次就放不下那种。 营销计划已经在她脑子里，随时随地都可以开展。 她要一点一点做大做强。 随着康老头带着沈山和三个儿子离开，后院就剩下一些女眷。 对于她们，沈清欢也是有所安排。 在古代，女子若是做一些抛头露脸的事，旁人的口水唾沫都要将他们淹死，沈清欢自然是不会推她们入火坑。 “清欢，那咱们几个呢？” 朱氏看大家都有事干，自己妯娌三人和李家的两个儿媳妇都干愣着，心里莫名觉得不得劲。 “我跟你两个舅母也跟着你舅舅他们帮人家打理过花园，我们能干一些琐碎的事情。” “您放心，你们我也安排了。” 只是现在还没到时间。 “安排了啥？”小田氏茫然的看着她。 “对啊，我们啥都能干。” 李家两个媳妇有些窘迫看着沈清欢，来的路上大姑子悄悄跟她们说了，修缮酒楼的活，不会让他们白干。 多一个人干活，就能多赚一点。 沈清欢笑着看向李家两个儿媳妇，“李家婶婶，修缮屋子这些事都是粗重的活，你们如果不介意的话，你们先休息两天，等安排好了我再通知可以吗？” 这会儿她要去找木匠和铁匠，定做一些做绒花的工具。 至于材料…… 也不知道家里的蚕有没有开始结茧，如果没有还得先买些原材料才行。 七夕之前，绒花一定要在市面上推广。 李家两个媳妇对视一眼，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 沈清欢瞥了一眼，什么也没说，转头看向母亲康氏，“娘，我去街上一趟，您就带着几位婶婶和舅母在院子里转转。” “你去忙，不过小心点就是。” 康氏叮嘱了几句，就带着女眷离开。 离开酒楼后，沈清欢直接去了玲珑阁，正巧遇上许青莲从铺子里出来。 “清欢，你来了！” 许青莲笑意盈盈上前，亲昵的握着她的手，“素云来信，信中提到她带去京城的缠花十分受欢迎，问你有没有打算去京城开铺子。” “有。” 只是银子都投入酒楼这边后，身上的银子就不多了。 “等我安排好手里的事，会亲自去京城考察，麻烦姐姐帮忙给罗姑娘带句话，虽然京城没有铺子，但可以接受预定。” “我也是这么想，没想到咱们俩想到一块去了。” 许青莲回身，将柜台上一个大册子拿过来，“对了，这几天的缠花账目已经出来了，你要看吗？” “我信得过姐姐和许老爷，账就不用查了。” 这次来玲珑阁本来想找许江远，问问镇上有没有手艺好的铁匠，并不是打算来查账。 “我来是想问问许伯伯知不知道镇上有没有手艺好的铁匠和木匠，我有些东西，比较繁琐细致想找手艺好的匠人做出来。” “当然有，我带你去。” 许青莲挽着沈清欢的手，拉着她就出了玲珑阁。 第144章 因地制宜 在许青莲的带领下，沈清欢很快找到合适的铁匠和木匠，直到天黑两人才从木匠铺子里出来。 两人在路口分道扬镳， 沈清欢回到客栈，李、康两家人也都回来了，瞧见她从外面进来，大家伙不约而同起身朝他走了过去。 “沈家丫头，修缮的事我们有想法了。” “清欢，园子的花圃我们也有思路……” 一时间，客栈热闹得像过年一样。 沈清欢很高兴大家都很有积极性，可她只有两个耳朵一张嘴，肯定说不过这些人。 “姥爷，李家伯伯，你们稍安勿躁，咱们一个个慢慢来。大家一起说，我也听不出什么名堂，反而还没有做事效率。” 几人恍然大悟，又各自谦虚起来。 李氏看着娘家大哥，笑着说道：“大哥，你和二哥他们先等等，让康大叔他们先说。” 虽说大家都沾亲带故，但到底亲疏有别。 “大伯娘，我还是想先听听李家伯伯他们的意见。” 沈清欢一眼看穿李氏的顾虑，这么做也不是为了哄她开心，修缮房子比改造园子要来的简单容易多。 “大舅，要不你们和姥爷先回房间休息，我待会过去找你们？” “好！” 康老头也不在意谁先谁后。 反正都是为外孙女干活。 沈清欢陪着李老大一家聊了半宿，终于确定修缮房子的进度。 那么大一座院子，靠李家这些人自然是不够的，还好李老大做了瓦匠多年，认识不少的工匠，六十文一天的工钱，应该有人会来。 到了后半夜，沈清欢原本不想打扰姥爷和舅舅他们休息，结果刚从李家人房间出来，就被舅母朱氏给拉进房间。 聊起院子的格局和布置，一家人不知不觉聊了两个多时辰。 要不是沈清欢困得哈欠连连，康家人还不知要说多久。 “姥爷，大舅，你们把想法写下来，咱们一边干，一边因地制宜的修改，能避免不少错处。” 康富根觉得这话在理，留下两个弟弟就将其他人赶回房间。 “你们兄弟几个要注意休息，别熬太狠了。”朱氏不放心，出门前忍不住叮嘱。 “放心吧，我们哥几个心里有数，你好生照顾自己就行了。” 夫妻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康富根就关上房门。 朱氏也无奈，只好回房间。 两个时辰后天色大亮，沈清欢人还没睡醒，身体生物钟已经先一步迫使她睁开眼睛，然后便听见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 “让她多睡一会儿，孩子还小，别让她把身体拖垮了。” 康氏担忧的声音从门缝传进来。 “真是辛苦她了。”沈山叹了口气，颇为自责：“咱们做父母的，竟然一点忙也帮不上。” “不添乱就好了。” 康氏安抚丈夫，又道：“等安排好这里的事，咱们该回村，这么久也没信传回去，只怕爹娘该担心。” “你说得对。” 说话声越来越远，沈清欢揉了揉眼睛，心里默数了五个数，才从床上坐起来。 简单梳洗离开房间，刚下楼就听见李老大站在柜台和客栈的掌柜的说话。 “我们才住了几天，居然要五两银子，你们这也太黑了？” 掌柜的一脸无奈，陪着笑脸解释：“客官，你们人实在太多，而且把我们客栈的房间都包了，一日三餐外加热水宵夜，这价格自然不便宜。 你要说我们是黑店，我们这里可是有账簿明细给您看。” 李老大看着面前的账簿，每一笔开销都记得清清楚楚，顿时也没了刚刚的气焰。 “李家伯伯。” 沈清欢笑着喊了一声，下楼来到李老大面前。 “沈家丫头你来的正好，这客栈实在太贵了，咱们别在这里住了。”想到住两天就要五两，李老大就觉得被人割肉一样疼。 “我们都是粗人，只要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成。” 说完，李老大瞥了掌柜的一眼，拉着沈清欢去了角落里，压低声音继续说道：“酒楼修缮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完事，老住在客栈也不是个事，有钱也不是这个花法，你说是不是？” 沈清欢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李老大一顿输出。 瞬间哑口无言。 不得不说，他这话确实说的在理。 “您说的对，我该给你们找个稳妥的住处才行。” 胡大叔干的就是庄宅买卖的活计，找他问问去。 “这事包在我身上，日落之前一定找到落脚处，这会儿天不早了，您要不先按咱们说的去找帮手？” 李老大抬头看了眼天色，这才惊觉。 猛地拍了下大腿，自责的皱起了眉头：“瞧我这记性，要是耽误你的事，那真是罪过！” “没关系，多一天少一天不影响。” 送走李老大，沈清欢就去找胡旭。 康、李两家，一个院子自然是住不下，而且人多也容易闹矛盾，最好有两个差不多大小的院子，才不会厚此薄彼。 第145章 回村 有熟人帮忙，事情办起来也顺利许多。 当天下午胡旭便带着他们俩到两处相邻的小院子，大小差不多，新旧也所差不大，沈清欢只是在里面转了一圈就满意得不行。 “胡大叔，这两个人院子我都买下了，您算一下多少银子？” 沈清欢的大手笔直接惊呆康、李两家人。 这可是镇上的青砖大瓦房，两座二进的院子，后面还有一块小菜地，这么大的地方少说也得一百两啊。 特别是李家老大，原以为只要找个临时落脚点就好，没想到这丫头竟然直接买下。 康家三子和小辈心里对沈清欢也是佩服得不得了。 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跟着表妹\/外甥女好好干。 胡旭也是爽快人，见她如此干脆也报了个合理的价格，“两处院子就算你九十两，里面的家具陈设都送给大叔大娘他们。” “好。” 一百两不到，这笔买卖确实赚了。 沈清欢付了银子，又让康氏和李氏在两处房契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这两座宅院就算是她们的。 妯娌二人原是不想收，可沈清欢态度坚决。 她说：“女子从来不是男子的依附，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无论是在婆家，还是在娘家都能挺直腰杆过日子。” 话说到这份上，康氏和李氏感动的眼泪哗哗往下掉。 心里暗想，这么多年没有白疼这闺女\/外甥女。 定好住处，大家各自回去收拾东西。 沈清欢一大家出来好几日，也不曾着家，担心沈老头和田氏挂心，一家人在镇上买了些粮食便驾着马车回村。 出城时正好遇上在站在城外的卫蘅。 他身边没有跟着人，一个人站在路边倒有几分凄凉。 沈山驾着车在他身边停下，“卫公子，可是要回村？” “嗯！” 卫蘅瞥了眼停在不远处树荫底下的马车，笑着点了点头。 沈山当即挪了点位置出来，“那上来吧，我们也正好要回村。” 卫蘅十分利落的跳上马车。 风正好吹过，撩起车帘，沈清欢抬眸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深邃幽暗的眼眸，笑意一闪而过，垂落的帘子缓缓滑落。 马车很快到了云溪村，村头的胡大爷看见坐在车上的沈山连忙招手：“山儿啊，清欢那丫头呢？” “胡爷爷，我在呢！” 沈清欢撩起帘子，瞧见胡老头立刻从马车上跳下来。 “胡爷爷，您找我有事？” “没事，没事。”胡老头摆了摆手，笑呵呵道：“我家老大回来了，给了我银子让我给他说个媳妇儿，这多亏了你帮衬他，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这些鸡蛋你拿回家吃吧。” 家里日子好过点，胡老头就买了些鸡鸭鹅养着。 筐子里鸡蛋是第一茬，最有营养。 沈清欢垂眸看着筐子里的鸡蛋，不多，却是他最能拿出来的。 自己如果拒绝，只怕会伤了老人的心。 “胡爷爷，您的鸡蛋我收了，正好我在镇上买了些新的料子，待会儿您去我家，我给让我爷给您量个尺寸，给您做一身新衣裳日后好和新媳妇茶？” “好，好，如此甚好！” …… 回到家，沈老头和田氏已经在门口等着，想来是村里人已经将消息送了过来。 老夫妇二人身边还站着卫哲和沈月。 沈月手里拿着一捆晒干的细小毛竹，正打算给蚕房的蚕做蚕蔟，方便结茧。 堂堂卫小公子穿着不太合身的粗衣麻布，腰间憋着两个鱼兜，看着有些沉，裤腰都给拽下来，卷着裤腿，打着赤脚，浑身泥泞像个乡下野小子。 这几日没有沈淳陪着，他一个人倒是也玩的有滋有味。 瞧见坐在车辕上的卫蘅，他吓得小腿都在发抖。 三哥看见他这样，非揍他屁股不可。 这个时候跑肯定是来不及了，他只能努力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笑眯眯看着马车一点一点靠近。 “哥，回来了，事情处理完了吗？” 卫蘅瞥了眼人小鬼大的幼弟，没有在众人面前下他的面子。 “还不回去把自己收拾干净？” “哦！” 卫哲如获大赦般飞快解开裤腰上的鱼兜，将它们塞进沈清欢手中。 “清欢姐姐，这是我刚在田里抓的鳝鱼还有一种不知名的东西，这东西头顶有两颗黑珠子，还有两个大钳子和很长很长的须，大钳子夹手可疼了。我不认识是什么，你看看那东西能不能吃？可别白费我一番功夫？” 交完，他就一溜烟跑了。 沈清欢被塞了个满怀，脑子里还是卫哲的形容。 大钳子，头顶黑珠子，很长很长的须，夹手疼？ 那不就是小龙虾？ 这个年代居然有小龙虾？ 沈清欢难以置信的低头，终于在左边的鱼兜里看见满满一兜的小龙虾，而且个头还不小。 这么大一兜子，应该有个四五斤。 天哪，老天爷。 这是什么神仙剧本。 她正缺一道特色菜给酒楼打出名头，没想到这就来了。 “爷，奶，咱们回屋，晚上给大家做好吃的。” 一大家人进了屋，卫蘅陪着沈老头在前厅说话，沈清欢去蚕房看蚕。 几天没回来，小姑却把这些蚕宝宝照料的十分细致，已经有不少蚕到了要结茧的时候，看样子全部结茧也只是这两日的功夫。 到时候做绒花的工具应该也差不多准备好了。 沈家几兄弟也已经不用沈清欢交代，往蚕房里看一眼就知道该干什么。 院子外的凉亭里，兄弟四人加上沈月一起做蚕簇，院子里很快就摆满了做好的蚕簇。 卫蘅站在廊前，身旁是沈老头。 沈老头若有所思看着厨房的方向，沈清欢正在里面准备晚饭。 “我们这虽然比不的京城热闹繁华，却最是淳朴，一家人开开心心能有温饱便已经知足，清欢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因为她我们这个家才越来越好，咱们这个小村庄装不下她这个金凤凰。” “爷爷，可有家，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她最在意的。” 卫蘅只当沈老头是在担心沈清欢的将来，却不知他这番话却话中有话。 沈老头淡淡一笑，没有再说其他。 卫蘅望着厨房的沈清欢走了神。 …… 厨房里，沈清欢看着木盆中一个个举着大钳子，张牙舞爪朝她示威的小龙虾，高兴得嘴角都咧到耳后根去了。 这道菜要是推出来，肯定会风靡整个常乐镇……哦，不，能风靡整个金陵。 就是不知道这些野生的产量如何？ 量少？那说再多一切都是白搭；量多，那就能做个发财梦。 待会儿吃的时候问问卫哲情况。 沈清欢将小龙虾用盐水和白醋浸泡杀菌后，开始做清理工作。 卫蘅过来看见满盆子不知名的物种，当即抓住正要动手收拾的沈清欢。 “小心夹手！” 木盆里，一只小龙虾正高高的举着大钳子。 沈清欢看了看紧张过度的卫蘅，又低头看了一眼小龙虾，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用担心，处理这些小龙虾我有经验。” 没穿越之前，她可是个实打实的小吃货，小龙虾和四川火锅是她的最爱。 夏天啤酒配小龙虾，冬天火锅配凉茶…… 沈清欢脑子里已经浮现那种红油翻滚，白烟袅袅的画面。 辛辣椒麻那种感觉强烈刺激她的味蕾。 不行了，火锅必须安排上！ 卫蘅看着沈清欢一个劲傻乐，满眼的宠溺，笑着摇头。 “乐什么呢？” “啊？” 沈清欢回神，忙摇头道：“想到一些有趣的事。对了，你要帮我处理这些小龙虾吗？” 卫蘅有些抗拒。 衣食无忧的富家子弟，如今又是皇城司总指挥，曾几何时做过这些事情？ 沈清欢见状也是发现自己有点强人所难，他们原本就是生活在两个阶层的人，如今怎么会轻易就改变习惯。 “要不……你去别处转转？我做好饭菜叫你？” “我帮你，虽然没做过，但可以跟你学。”卫蘅嘴角微扬，不等沈清欢回应就已经朝木盆中伸出手。 “诶，小心……” “啊！” 两人同时开口，一个被夹，一个急忙提醒。 沈清欢的提醒到底是晚了一步。 不过卫蘅眼疾手快，只被大钳子刮到一点点指腹，眨眼的功夫手上的痕迹就没有了。 “没事吧，要不要包扎一下？” 沈清欢嘴上这么问，心里却吐槽伤口都看不见，还要包扎伤口未免有些矫情。 可她忘了。 站在自己对面的人是皇城司总指挥使，一个伤到皮开见骨，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男人。 又怎会因为算不得伤口的伤要求包扎。 “不用，多大点事。” 卫蘅似是看出她眼底的无奈，笑着解释道：“我虽是富家子弟，却也是一步一个脚印，一拳一剑坐上现在的位置，不是你想象的那种空有头衔没有能力的草包贵公子。” “嗯，我知道！” 沈清欢尴尬一笑。 卫蘅的能耐毋庸置疑，方才是她想岔了。 “教教我吧，这么多你一人何时能忙的完？” 沈清欢见他主动请教，自然也不吝赐教，直接抓起一只小龙虾做演示。 拔掉虾线，剪掉虾头眼睛和嘴的部分，将黄色和不能食用的内脏挑出来，然后用毛刷清洗虾尾…… “看明白了吗？” 卫蘅：“懂了！” 原以为自己看懂了，可真动手才明白什么叫看懂而非学会，光是尾巴上的虾线他就抽断好几根，每次都是劲太大，还没来得及拔出虾线尾巴就断了。 “算了，拔虾线交给我，你就负责刷尾巴就好。” 沈清欢属实看不过去，只好给他换个事情做。 舞刀弄剑的手，果然干不了这些细致活。 处理好小龙虾放在旁边备用，沈清欢开始准备其他菜，鳝鱼小拇指粗细，用来做盘鳝最合适不过。 龙虾分量不太多，但足够全家人尝尝味，所以她只打算做一款蒜蓉的。 另外家里新鲜的时令果蔬做了几个小菜，还有糖醋排骨，香酥藕盒，四喜小丸子…… 处理好简单的菜，重头戏自然是蒜蓉小龙虾。 冷锅烧油，油热后将小龙虾倒入，翻动至全部变成色泽艳丽的红色捞出备用。 锅内留少量底油倒入一半蒜泥，加入切好的辣椒炒至蒜泥微微发黄再倒入小龙虾翻炒至蒜泥裹满小龙虾，倒入一些白酒去腥，加一点点热水，然后放各种调料。 等待一小会儿，等锅内汤汁收得差不多放入剩下的蒜泥，翻炒至出香味，就可以装盘出锅。 小小一盘小龙虾，香味却飘了二里远。 “你要不要尝尝？” 沈清欢望着在旁边帮忙的卫蘅，将做好的小龙虾往他面前送了送。 “这个……能吃？” 饶是走南闯北多年的卫蘅也是没见过这种生物，尽管刚刚做这道菜时，香味确实很引人垂涎若渴，可他潜意识里还是拒绝尝试。 “我吃给你看看？” 沈清欢也不知道沈家人知不知道小龙虾，也不敢说那些容易被拆穿的话，于是自己演示一遍。 没有反锁的调料，肉质却嫩而弹牙。 “除了尾巴和钳子有肉，其余的部位是不能食用。” 凉亭里，沈淳早就被这香味勾的馋虫在肚子里嗷嗷叫，丢下手里没做完的蚕簇，朝着厨房飞奔而来：“姐，你在做什么好吃的呢？” “洗手叫大家吃饭了。” 沈清欢瞥了眼已经烧好的菜，沈淳呵呵一笑，当即就去通知众人。 片刻后，身沈家众人和卫蘅兄弟二人看着桌上的蒜蓉小龙虾迟迟不肯下筷。 那一条条盘成一团的鳝鱼也算是吃过几回，现在这留着须和大钳子的生物是什么？ “姐，这个好多腿，真的能吃吗？” 众人齐刷刷看着沈清欢，心里和沈淳是同样问题。 “能吃，而且我已经吃过了，味道不错，保证你们不会失望。” “怎么吃？” 沈淳早就馋了，和他一样也馋了的还有卫哲，这可是他费尽心思弄上来的，要不能吃就有点膈应人。 “欢姐姐，你就教教我们怎么吃吧？” “好，你们看着，我只演示一次。”征服他们的胃，就从这两个小家伙开始吧！ 第146章 成年人的爱情，好磕 两个小孩子眼睛发着光，一瞬不瞬盯着沈清欢，身体力行跟着学，两人很聪明一遍就学会了。 “哥，真的很好吃。” 卫哲兴冲冲折身看着卫蘅，高高举起正要拽他衣服的手蓦然停在半空，面对亲哥的死亡凝视，他没志气的蔫了。 “哥，当我没说。” 卫哲虽然有些害怕卫蘅，但还是剥了一个虾尾放进自家大哥的碗里，眼角的余光往沈清欢方向扫了一眼。 大哥，这可是清欢姐姐费尽辛苦做的菜。 你不吃合适吗？ 卫蘅一个眼扫过去，眼神想要刀人。 尽管如此，可还是拿起筷子夹起了卫哲放在他碗里的虾肉。 沈清欢见其他人都不动筷，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爷，奶，这真的很好吃，你们不信尝一尝？” 她手脚快，说话间就已经剥了两个小龙虾放在沈老头他们碗里，又撺掇沈素和沈苍他们。 “大哥，二哥，你们也赶紧试试，要是不吃，我可不跟你们客气。” “好！” 兄弟几人一人一只，手忙脚乱剥壳的动作很是搞笑。 沈苍身旁的柳氏倒也想尝试，可刚准备动筷子，就让沈清欢拦了下来。 “欢欢，我只是想尝尝。” 赫然被拦下来，柳氏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尴尬的耳根子都红了。 “大嫂，你别误会。” 见她误解，沈清欢连忙笑着解释：“小龙虾性凉，且配料里面还有辛辣的小米椒和泡菜，你现在还在哺乳期，不能吃这些刺激性的食物，否则会影响喂养。” 在古代，母乳可是矜贵的东西。 柳氏的母乳充足，能给孩子最好的营养。 小龙虾这种东西繁殖力很旺盛，说不定田间地头还有，不能因为一时嘴馋，影响到孩子。 “那好吧！” 虽然有点遗憾，但想到摇篮中睡得香甜的儿子，这点遗憾也算不得什么。 康氏看着一双儿女和卫哲都在吃，也不禁有些心动起来。 她看向丈夫，“要不，尝尝？” “那我给你剥。”沈山是出了名的疼妻子，夫妻二人恩爱的画面，令在场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康氏不好意思极了，暗戳戳拽了拽丈夫的衣服。 李氏满脸羡慕看着他们夫妻。 沈庄见状心中自是明白，当即就夹了一只小龙虾剥壳，将剥好的虾肉放进李氏碗中。 “孩儿他娘，你也尝尝！” 李氏蓦然一阵脸红，比康氏还要夸张。 沈清欢只想吃个小龙虾，没想到被这两对青年夫妻塞了一嘴的狗粮。 不过，吃狗粮就吃狗粮。 只要一家人幸福就好。 “味道怎么样？” 看着他们一个个尝过味道，沈清欢心里紧张又忐忑。 “味道不错。” 沈老头点头，已经夹了一只小龙虾在碗里，轻车熟路的剥壳放进田氏碗中。 他也是疼婆娘的人，好么！ “一把年纪了，跟着孩子学，也不嫌害臊。”田氏嘴上骂着，可嘴角的笑却咧到耳后根了。 沈老头一本正经。 “疼自己婆娘谁敢笑话？” 沈清欢抿唇笑而不语。 果然还是这些成年人的淳朴感情令人羡慕，她都快磕疯了。 卫蘅和卫哲看着沈家人，有种在自己家中的感觉，眼前一对对夫妻的相处模式，就好像父母的缩影。 这样和谐的一家人，日子怎会不红火？ …… 吃完饭，天已经透黑，卫蘅带着卫哲和沈淳在院子里考问他们最近的学问。 卫哲虽然野，但学习却没丢下。 倒是沈淳，入门有些晚，这一路跟着沈清欢他们，看书的时间也不多，背书的时候有些磕磕巴巴。 “小六，跟着我，保证你三天内背完《千家诗》。”卫哲十分自信的拍着胸脯。 沈清欢从厨房出来，正好听见卫哲的豪言壮语，不禁失笑。 “不能光会背，也要懂诗句的意思，若是如囫囵吞枣般把书背了，却弄不懂意思，又有何用？” “小六，读书之事，不能操之过急，揠苗助长只会害了你，明白吗？” 沈淳似懂非懂，但知道姐姐一定是为了自己好。 “知道了，姐姐！” 沈清欢说完沈淳，又转头看向一旁自信爆棚的卫哲。 “小四，小六虽与你同岁，却启蒙比你晚，有些字都识不全，如何能三天背完《千字文》，你若三天内能教他背会《三字经》和《千字文》，我便送你一样礼物如何？” “好，一言为定。” 作为国公爷最小的公子，打出生就过着众星捧月的生活，兄长姐姐，更是哥哥都有大来头，他的自信并非盲目而来。 “那你们去读会儿书，若是有不认识的字，可标注认得的同音字。” “好！” 卫哲和沈淳一头扎进房间。 等两人走后，沈清欢才抬眸看向一言不发，眼睛却没有一刻从自己身上移走的卫蘅。 “一直盯着我看，可曾觉得不妥？” 好在这副躯壳里是来自现代灵魂的她，若是被封建思想禁锢千年的古人，只怕这时候已经捂着脸跑回自己房间。 “确有不妥，但没能忍住。”卫蘅倒也实在。 负手上前，与她并肩而立。 “你到底是谁？为何懂得如此之多？你父亲曾说过并未送你上过私塾读书，可你知道的比这里所有人知道的还多。” 包括他！ 沈清欢侧头，望着月光下他眉目清冷的侧脸，红唇微扬，“我就是沈清欢啊，一场溺水不小心开了窍的农家女子。” “呵呵！” 卫蘅轻笑两声，不置可否。 入了夜，山坳下的云溪村进入了宁静。 直至天微亮，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扰了睡梦中的沈家人。 沈老头披着衣服出来，瞧见院门口神色慌张的胡老头，当即过去将门打开。 “老弟，出什么事了如此慌张？” 沈老头低头一看，发现胡老头衣服上染上一大片鲜血，还以为他受了伤。 “你咋伤着了？伤到哪里了，我看看。” “不是我，不是我！老哥，求求你，把马车借给我用用，是我家老二……老二让人伤着了，得快点送镇上医馆，完了就来不及了。” “好，你等着，我让老大家的给你帮忙。” 沈老头一听人命关天，直接就回屋叫醒沈苍他们。 胡老头在外面着急的等着，佝偻的身影不停在院子里打转。 沈清欢也被吵醒了，看见院子里的胡老头，便径直走了过去，“胡爷爷，你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话音一落，余光瞥见胡老头身上的血迹，她也是被吓了一大跳。 “不是你胡爷爷，是子阳。”沈老头正好带着沈苍出来，催促着他：“快去套车，送子阳去镇上医馆。” “等等……”沈清欢拦下二哥，“去什么医馆，直接带着人找许大哥，他昨夜回村了。” 沈老头昨晚歇的早，不知道许子辰回村的事。 “老二，赶紧去请许大夫。” “好嘞！”沈苍跑得快，也没等胡老头就直接去了许子辰的住处。 “爷，咱们先去胡爷爷家，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好。”沈老头热心肠，看见胡老头走不动路就上前搀着他。 三人来到胡家，却发现胡家门口聚集了一群陌生的脸孔，穿着同样的衣服，身材魁梧，可见应该是谁家的护院家丁。 附近村子里养得起家丁长工好像只有方员外家，难道他们是方家人？ “好了，胡老头找救兵来了，快把赔偿金交出来。” 为首有些微胖的家丁伸出手摊开在沈老头面前。 “什么赔偿金？” 沈老头一头雾水。 他身边的胡老头回过神，神色异常的直起身体将沈老头推开，“老哥，欢丫头，谢谢你送我回来，这里没事了，你们先回去吧。” 这叫没事？ 沈清欢眯起眼睛，打从看见这些人第一眼就知道他们来者不善。 “胡爷爷咱们先进去看看……胡二叔。”沈清欢艰难的吐出后面三个字。 明明相差不了几岁，可辈分成了跨不过去的坎。 说话间，沈苍也带着许子辰来了，身后还跟着卫蘅和卫哲兄弟二人。 几人瞧见胡老头家门口这阵仗，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沈苍甚至径直拦在沈清欢身前，横眉冷竖瞪着他们：“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卫蘅虽然没说什么，却也已经走到沈清欢身边，只是往那一站，就有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许大夫，麻烦您帮忙看看我儿。” 眼见有人拦着，胡老头恳求的看着许子辰，胡子阳的情况拖不得了。 “胡爷爷，我这就去。” 不知情况，许子辰提着药箱赶忙跟着进屋。 一进屋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沈清欢正要跟进去，却被胡老头拦在外面，“清欢，里面我会跟许大夫帮忙，你还是别进去了。” 沈清欢愣了半瞬，点头：“好！” 外头的情况也要弄明白才行。 就这样，沈清欢没有进屋，她折身回到胡家院子门口，望着那些被卫蘅震慑而不敢动弹的方家人。 “你们方才说的赔偿金是怎么回事？” 许是惧怕卫蘅，方才还嚣张的方家人也有些蔫了。 “胡子阳把我们员外家的蚕都养死了，眼瞅着马上就要结茧缫丝，蚕都死了，没有蚕丝，不能织布，这不是坏了我们员外爷的生意，他难道不该赔钱？” 若真是如此，自然是要赔。 可事情真相如何，也不能凭方家家丁说了算。 “这仅是你的一面之词，真假我也不清楚，得等胡二叔醒了，问清楚情况才做安排。若真如你所说，该赔自然的赔，如若不然，咱们只能去县衙找县令大人评评理了。” “胡子阳是蚕农，蚕死了是他照料不周，还有何话可说？”家丁有些心虚，有些不敢直视沈清欢。 瞥见方家家丁眼神闪烁，沈清欢感觉这事肯定不简单。 “方家蚕农何止一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蚕是他养死的？而且，你说蚕死了，请问那些蚕的尸首在何处？” “俗话说，捉贼捉赃，你总要将证据拿出来才行啊！” 家丁被怼的涨红着脸支支吾吾。 沈清欢见状，更是心中有数，冷笑道：“现下姑且不论蚕是死是活，是否真与我胡二叔有关。我胡二叔在你方员外家做工，好端端一个人去的，如今回来却伤势严重，我想问问这位大哥，我胡二叔的伤从何而来？可与你们有关？” 面对咄咄逼人的沈清欢，家丁紧张得汗都出来了。 这个丫头片子，嘴皮子怎就如此利索？ 方家的蚕并没有问题，不过因为方管家家中有个亲戚，想要进府做蚕农，管家便想要解雇胡子阳，让自家亲戚顶替胡子阳的位置，才故意找了个由头把他打发。 奈何胡子旭性子执拗，非要让管家按照之前签订的契约赔钱。 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手段，管家哪有银子赔，一怒之下将胡子旭打伤，为了撇清关系，又先一步恶人先告状，让他带着人来胡家索要赔偿金。 本以为胡家老头好拿捏，不成想遇到硬茬。 “这……这他，他受伤，我，我怎么知道，我就是来讨要赔偿的。” 这话一落，屋子里的胡老头猛地从里面冲出来，大声骂道：“你们如何不知道？我家子阳就是你们给送回来的。我告诉你们，如果我家子阳有什么三长两短，便是拼了我这条老命，我也要跟你们方家没完。” “胡爷爷，别着急上火，等许大哥替二叔看完再说。”沈清欢连忙上前安抚胡老头，可别一时激动，出了事就不好。 “我知道！” 胡老头喘了两口气，情绪平静许多。 方家家丁看着院门口堵着的卫蘅和沈苍，几人相视一眼，动了走人的念头。 “大哥，要不咱还是先走，这银子肯定是要不来了。” “可管家那怎么交代？” “要不到赔偿金，咱们自个儿都得脱层皮。” “管不了那么多了。胡子阳伤的那么重，我看这小丫头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别说赔偿金，事情真让员外爷知道，估计管家也吃不了兜着走。” “……” 一番权衡利弊下，方家家丁几人决定赶紧溜之大吉。 第147章 又多一条致富路 屋内，许子辰也已经替胡子阳处理好伤口，胡老头没让沈清欢跟着进来帮忙果然是对的。 伤在这个部位，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帮得上忙。 替胡子阳盖上被子，他这才拎着药箱离开。 屋外，胡老爷见方家家丁走了，这才松了口气，跌坐在旁边一堆竹子上，可没一会儿就开始抹泪。 让人看着不禁心里发酸。 “胡爷爷，您别急，有什么事等胡二叔醒来咱们问清楚，不是咱们的过错，咱们不吃这个亏！”沈清欢上前安抚着胡老头。 见拎着药箱的许子辰出来，当即问道：“许大哥，胡二叔的伤如何？” 胡老头也是乍然跳起来 ，紧张不已的看着他。 “许大夫，我求求你，一定要治好子阳的伤，他还那么年轻，连个媳妇儿都没有，不能……不能没有……” “胡爷爷放心吧。” 许子辰打断难以启齿的胡老头，笑道：“没有伤到要害，每日按时敷药换药，少则半月，多则一个月就会痊愈。” “当真没有伤到要害？”胡老头不相信。 那伤口他看过，很深很多血。 “可我明明看过，那么多血，我怎么也止不住。”想到那个画面，胡老头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 许子辰笑着摇头，“您不信进屋瞧瞧，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好，我去看看。” 关乎儿子一生幸福，胡老头不想马虎，也顾不得会不会怠慢他们，转身往屋子里跑去。 没一会儿就从里面出来，满脸的笑意。 “许大夫，是我看错了，我老眼昏花，真的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应该的。” 许子辰将一个瓷瓶递给胡老头，叮嘱道：“这里是能止疼的药，待会儿他醒过来可能会有点疼，如果疼得厉害就给他吃一颗。”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会好好照料。” …… 另一边，方家家丁没有拿到赔偿金回到方员外府上，此事很快传到腰圆膀粗的管家耳中。 看着站在院子里的几个家丁，他指着他们的鼻子谩骂道：“看看你们几个都是什么怂样，一个个人高马大，居然还搞不定一个老头子。 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不能拿到那二十两赔偿金，就全都给我滚出方家。” 管家是方员外的小舅子，这处宅子方员外甚少来，一般都是交给管家打理。 他就是这府里的天王老子，谁敢忤逆他的意思，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几个家丁被训得低着头，只有先前带头去胡家那个略胖的唯唯诺诺看着管家，声若蚊讷道：“不是我们搞不定胡老头，是他请了好几个帮手，其中一个一看就是个练家子，我们这些三脚猫，那是他那种人对手。” “更何况还有沈家小哥和沈老头在旁边，咱们就这四个人，根本打不过人家。”旁边的家丁也跟着帮腔。 管家气得抬起手一人一巴掌打过去。 “打不过，不会回来叫人，蠢货，都给我滚，明天不用来上工了。” 乍然丢了养家的活计，其他几个家丁都吓得脸色苍白，赶忙跪地求饶，唯有略胖的那个很是干脆解开腰带，脱下家丁服。 “这种窝囊气，老子才不受。” “滚，滚，你们都给我滚。”管家气晕了，大手一挥一个不留。 只要有银子，还怕找不到合心意的护院不成。 宅子外面，几个家丁缩在墙角，双手抄在袖子里，愁眉苦脸。 “卢哥，这下咋办啊？好好地营生都给丢了，往后哪有银子送家里去。” 卢哥也就是那个胖家丁卢俊，这会儿他心里虽然后悔自己冲动，但也知道为时已晚，与其唉声叹气，不如找个活干来得实在。 “手脚齐全总不至于饿死，黑子，待会儿我们俩去镇上看看。”卢俊看着脸有些黑的人说道。 “好！我听说镇上有一家酒楼在找泥瓦工，我们可以去碰碰运气。” …… 眼看时间不早了，胡子阳还没醒，沈清欢也没有继续等。 她让二哥沈苍在胡家呆着，一方面可以给胡爷爷帮忙，一方面也是以防方家再次来人。 卫蘅今日没事，索性带着卫哲跟着去了沈家。 路上，走到一处田埂，卫哲停下脚步，拽着沈清欢的袖子说道：“清欢姐姐，昨天那个小龙虾我就是在这里发现的，要不我们再去抓一点好不好？” 说完，卫哲偷偷瞥了眼身后的三哥。 只要有清欢姐姐在，三哥是不会教训她。 沈清欢正想趁着这两日功夫，摸清楚小龙虾的情况，也好安排接下来的事情，所以还不等卫蘅开口训斥，就先一步拉着卫哲往田埂跑去。 她就地而坐，直接脱下绣花鞋，卷起裤腿露出一双莹润小巧的小脚。 卫蘅瞳孔微微一震，随后怅然的笑了起来。 这丫头还真是随性自在，全然没有那些深闺女子的谨小慎微和端庄宁静。 卫哲见样学样，也脱鞋卷裤腿，两人跨进田里仔细摸索起来。 在现代，四五月已经是吃小龙虾的旺季，没想到在古代也是同一时间，就是不知产量如何。 “清欢姐姐，瞧，你左边有一个大钳子。” 卫哲眼力好，一下就发现了，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急的沈清欢冲着旁边的卫蘅大喊：“卫蘅，快回家，把我哥他们都叫过来帮忙，别忘了带鱼兜。” 庞大的数量，让沈清欢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只要在两个月内酒楼能开张，这就是她们酒楼的特色招牌。 卫蘅无奈，笑着回去帮她叫人。 眨眼的功夫，田埂上都是沈家人，就连隔壁的桂花婶一家听见动静，也一头扎进田里帮忙。 小半会儿功夫，个个人手里都是一大盆。 虽然处理起来会很辛苦，可想到这些将来都会变成银子，也不觉得那么苦了。 田氏瞅着满满一大院子的小龙虾，也是喜忧参半。 “丫头，这么多，咱们能吃完吗？” “请村里大伙儿一起尝尝鲜。”沈清欢坐在小板凳上，一边挑选一边冲着田氏她们招手：“奶，娘，你们也来帮忙，这么多我一个人忙不过来的。” 第148章 请村里人吃小龙虾 全家齐心协力，又留下桂花婶一家和村长一家帮忙，放小留大，整整忙了两个多时辰才把小龙虾全部处理完。 “清欢，这什么小龙虾当真能吃吗？” “桂花婶，您就放心吧，绝对让你吃了还想吃。”沈清欢放了一把柴火进灶膛里，又叫来康氏帮忙看着：“娘，您帮我看着火，我去把咱家的蒸笼拿出来。” 龙虾太多，就算把那些个头小的挑出来，还有整整五个直径一米的盆子那么多。 如果全部用来红烧或者蒜蓉，得花不少时间，清蒸省时省力，肉质也鲜嫩，只要把蘸料做好，口感不会比其他口味差。 留少部分做别的口味，这样能省不少时间。 很快，沈家的院子就飘出一股浓烈的香味，又麻又辣，把原本几个在竹楼做缠花的姑娘们也都熏了出来。 “爹，大伯，你们把村里大伙都叫来，我去给胡爷爷他们送一些过去。”顺便看看胡子阳醒了没有。 “好嘞，我们这就去。” 沈山和沈庄也正好处理完手头上的事，一南一北去通知村里人。 沈清欢各种口味都准备了一些，又用竹筒盛了一些蘸料，才拎着食盒去了胡家。 没想到除了二哥，许子辰也在，两人坐在胡家院子里，中间摆着一张四方桌，喝着茶闲聊。胡老头不在，应该是在屋内照顾胡子阳。 见沈清欢拎着食盒走进来，许子辰闻着香站起来，眼睛盯着她手里的食盒。 “沈姑娘，你这食盒里装了什么好吃的，好香啊！” “这可是好东西，你昨天回来晚所以错过了，不过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吃而已。”沈清欢打开食盒，辛辣的香味瞬间刺激两人打了个喷嚏。 许子辰惊得眼珠子都立起来了。 “这，这是什么？”他从未见过这奇怪的东西 “小龙虾！”沈苍抢先一步回答，手已经往盘子里伸了过去。 沈清欢‘啪’一下打在他手背上，“先去洗手，病从口入不知道！” “这就去！” 沈苍打来一盆水，许子辰虽然没见过，可见沈苍一点都不排斥，也跟着他学了起来。 “你们先吃，我去看看胡爷爷，给他留些。” …… 屋内，胡老头寸步不离守着胡子阳，见沈清欢进来，才挪了挪已经有些僵硬的身体。 “胡爷爷，我带饭菜过来了，您先出去吃点？” “好丫头，我没事的。” 胡老头摇头，看见床上还没有醒过来的儿子，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孩子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也好问问到底怎么个情况。” “应该快了，许大夫不是在外面，别担心。我今天做了一道非常非常特别的菜，您要不尝尝真的就亏了。” 为了让胡老头换个心情，沈清欢特意把小龙虾描述得非常特别。 “我在村里的水田中发现的，长着很大很大的钳子，还有两根胡须， 最特别是它有很多脚，要是给它穿鞋还不知道要多少，您说奇怪不奇怪。” “你说的是鳌虾吧，有很坚硬的外壳 ，对不对？” 沈清欢没想到胡老头居然见过，瞬间感觉神秘感没有了，有些失望的垂下头。 “原来您知道，亏得我还以为村里只有我知道，想着给您一个惊喜。” “虽然知道但也没有见过鳌虾长什么样。” 胡老头呵呵笑了两声，“我也是小时候听村里老一辈人说的，鳌虾个头不大，但是两个大钳子很厉害，夹伤过不少人，老一辈在田里忙农活的时候，如果看见都会丢掉，或者踩死。” “怎么，这东西能吃？” “当然能吃，肉质很好很鲜，我哥和许大夫在外头已经吃到停不下来了，咱们出去看看，可别让他们吃完了。” 在沈清欢的劝说下，胡老头这才肯出门。 第149章 我们自家还不够吃 下午时分，胡子阳才醒了过来，望着床边一双双担忧的眼睛，有他爹，他哥，还有清欢和许大夫。 他扯了扯嘴角，目光落在胡老头脸上。 “爹，我没事，别担心了。” “好！”胡老头红着眼睛胡乱点头。 许大夫说了，只要人醒过来就会没事。 “许大夫说了，你的伤在内侧，现在还不能动。你跟爹说，你这伤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方家要找你要赔偿金？” 沈清欢送完小龙虾，原是要回去的，没想到胡旭不知从哪儿得知胡子阳受伤，怒气冲冲回来要去找方家人算账。 几人好说歹说，才将他劝下来。 然后，胡子阳就醒了。 胡旭也是十分心疼这个跟自己差很多岁的弟弟，“子阳，你只管说清楚情况，哥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爹，大哥，你们别去，方家咱们惹不起，至于那赔偿金……”胡子旭瞥了眼一旁的沈清欢，再也不愿开口多说一句。 沈清欢见状只好安抚胡老头。 “胡爷爷，二叔才醒，身子还很虚弱，不如等他休养一段时间再说吧。胡叔，您说是不是？” 胡旭闻声也是连连点头。 “爹，让弟弟先休息，我们先出去。” 哎！ 胡老头叹了口气，在大儿子的搀扶下出了房间。 沈清欢跟在他后面，出门前才回头看了眼闭着眼睛装睡的胡子阳。 他不愿说，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沈清欢和沈苍回到家，一屋子人都在堂屋里等着他们，旁边的桌上还摆着好一些没有吃完的小龙虾。 “怎么大家都不吃吗？” 沈清欢坐在旁边，径自拿了一只在手里剥，忙活这么久，她还没好好尝尝味道。 田氏叹了口气，道：“除了来咱们家帮忙的桂花和村长一家，也就齐红和二强夫妻她们几个吃了些，不过也带了些回去给孩子尝。” “嗯！” 沈清欢埋头又塞了几个。 嗯，这小龙虾简直是人间美味。 村里人不吃，是不懂欣赏。 见她不说话，康氏怕她心里不舒服，便安慰道：“他们不吃，我们自家人吃，小六和哲哥儿都吃不够，还是你奶拦着不让吃多才停下来。” “是啊，我跟大哥他们也喜欢吃。”沈启阳也跟着附和。 “娘，没关系的。”沈清欢摆了摆手， “每个人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都不同，现在兴许大家不敢吃，以后说不定上赶着买着吃呢。” 沈清欢看着桌上剩下的小龙虾，当即心里就有了主意。 她看向沈启阳和沈怀然，“三哥，四哥，你们找个木桶，咱们把这些小龙虾送到镇上去，让姥姥姥爷和李伯伯他们一家都尝尝。” 这一说，沈山和沈庄都回了神。 兄弟二人如今的老丈人不都在镇上，既然村里人不领情，那他们也没必要求着。 “老大，你也去给老三老四帮忙。” 一声令下，大家各自分工合作，很快就把小龙虾装进木桶中。 “二哥，你送一份给许老爷家，如果太晚的话就去姥姥家住一晚，明天一早再回来。”沈清欢将单独分出来的一份用食盒装着，特意交给沈苍。 “许老爷和许姐姐定是没见过，到时候你可耐心教。” “放心吧，我知道了。” 第150章 你带来的人，难道你信不过 送走家里的兄弟后，沈清欢将沈老头和田氏他们都聚集在堂屋里，她看着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的众人说出了自己心里的话。 “爷，奶，你们说我用这个小龙虾当做咱们酒楼的招牌怎么样？” “镇上茶楼酒肆林立，咱们的酒楼想要一炮而响就得有留得住客人的卖点，虽然小姑手艺好，但普通的菜，吃多了旁人也能摸索出一二，到时候就很难留住客人，如果有几道特色菜镇店，咱们就没有这些后顾之忧。。” 不等田氏和沈老头说话，一旁的康氏就已经先一步提出质疑。 “咱们村里的人都不吃这个，镇上的人能吃吗？” 沈山是支持女儿的，他说：“这小龙虾味道是不错，就不知道酒楼开业的时候，这田间地头里还有没有小龙虾。” 沈清欢担心的也是这一点。 她不怕没人吃，就怕赶不上季节。 毕竟小龙虾是季节性的产物。 可惜，古代没有冰箱，如果有冰箱倒是可以将虾尾冰冻保鲜，也不至于会错失赚钱的机会。 想到冰箱，沈清欢忽然灵机一动。 没有冰箱有冰也是一样的，不就是制冰，有什么难的。 沈老头看着沈清欢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很失落，还以为她因为大家没表态所以心里不高兴，于是扫了一眼旁边的老大夫妇俩。 “清欢，爷支持你的决定。” 沈庄和李氏也异口同声：“欢欢，大伯\/大伯娘也支持你。” “还有我。”康氏也点头。 家里现在的一切都是她挣来的，即便亏了又能怎样，大不了再过以前那种日子。 沈清欢回过神，看着一个个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的长辈，心里只觉得暖意洋洋。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我就放手干了。” 沈清欢决定，明天她就开始了。 先制冰。 她曾经在网上看过一个制冰的方法，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说话间，卫蘅带着一个中年男人已经走进沈家院子，面朝院门的田氏瞧见，当即便起身冲着屋外的卫蘅他们笑了起来。 “卫公子来了。” “沈奶奶！”卫蘅笑着朝众人颔了颔首，随后看向身后的人，介绍道：“清欢，先给你介绍个人。他叫何大庆，正好是常乐镇人，年纪大了，带着一家老小想落叶归根，苏晋让我帮着给他找份工，你的酒楼要开业，不是正好缺厨子，要不试试工，看看合不合你心意？” 何大庆面无表情看了眼卫蘅，心里暗暗腹诽： 公子爷，小的啥时候要落叶归根了？ 找厨子的事，沈清欢原本打算等蚕结茧后着手去办。 没想到卫蘅已经先一步把人给她送来了。 既是他介绍的人，自然入了他的眼，可若不试工，她心里也没有把握。 “我们出去说两句话。” 沈清欢朝着何大庆笑着颔了颔首，然后才瞥了眼卫蘅先一步离开堂屋。 两人来到院中的凉亭，沈清欢微蹙着眉仰着脖子看向比自己高个头的卫蘅，“你带来的人难道你都信不过？” 若信不过，又带来作甚？ 第151章 定下大厨 卫蘅浅笑，低沉的嗓音猝不及防撞进沈清欢心里，“你是东家，自然得让你过过眼。不过，何大庆为人本分老实，是个不错的帮手，如果能入得了你的眼，不妨考虑。” 能得卫蘅这般评价的人不多。 便是不试工，也能料想何大庆的手艺有多好。 “既然如此，那就试试吧。” 沈清欢走到何大庆面前，指了指外头的厨房，客气说道：“何大厨，还麻烦你做两道菜让我们大家尝尝。” “姑娘稍后，我这就来。” 何大庆小心谨慎的看了沈清欢一眼，路过卫蘅时下意识顿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朝着厨房直接走过去。 很快，何大庆就端着两个小菜进来，沈清欢示意沈老头和田氏他们试菜，自己则剩下的一些小龙虾推到他面前。 “这是我新研制的一道菜，不知道你可否能猜出里面都放了些什么调料。” 乍一看见小龙虾，何大庆唇角狠狠地颤了一下，但很快也镇定下来，拿起一只研究了片刻便有了头绪。 只见他掰开虾尾的壳，尝了几口后便露出了然的笑意。 “姑娘这道菜中，有八角，茴香，香叶，桂皮……” 一连串说了十七八种香料及其调味品，令沈清欢打心底里服气。 “您全说对了，不愧是来自京城的大厨。” 尝过他手艺的沈家人也露出好吃的表情，就连已经被沈清欢养刁嘴的沈月，也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 “何大厨，我能拜你为师吗？” 沈月醉心于厨艺，何大庆是她第二佩服的人。 第一自然是她这个无所不能的外甥女。 何大厨憨厚的挠了挠后脑勺，“如果姑娘不嫌弃小的出身低微，小的愿意倾囊相授。” 大厨的事就这样定下了。 只是酒楼还需要一段时间才开业，一时间沈清欢也不知道将他如何安排才为妥当。 就在她正开口时，收到示意的何大庆这会儿笑呵呵说道：“沈姑娘不必担心，我和妻儿已经在三少爷府上落脚。” “姑娘酒楼何时开业，小人何时就能上工。” “那以后还得多多仰仗你了。” 一番寒暄后，沈清欢亲自送卫蘅他们回去。 次日天大亮，沈苍兄弟几人就回了村里。 还没进门，沈苍便大声喊了起来：“欢欢，欢欢，天大的好消息，快出来……” 沈清欢正在蚕房，听见二哥的声音，立刻把手里的事放下出来。 她站在屋檐下，看着满脸喜色的兄弟几人，笑着问道：“二哥，这一大早上能有什么好消息？难道是你……” “别胡说。” 沈苍心头一颤，连忙打断沈清欢后面的话，转移话题说道：“你猜我们昨天进城都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 沈清欢也是被他勾起了好奇心，随即看向一旁沈素。 “大哥，你们在街上捡银子了。” “比捡银子还高兴。”沈素憨笑，将一包银子交给沈清欢，“昨天咱们带着小龙虾去镇上，刚进城就有人闻着香追着问桶里是啥卖不卖。” “于是，我们几个一合计，干脆留一部分给姥爷和李大伯他们，剩下的就在酒楼旁支了个摊，没成想镇上的人不但不害怕还抢着买回去尝，这是昨夜我们挣的银子。” 第152章 财神爷下凡历劫 “大哥，你们太厉害了。”看着沈素手里鼓囊的钱袋，沈清欢并没有接，而是说道：“这是你们自己赚的银子，你们自己看着处理。” 兄弟几人原本还担心妹妹会责备他们没有按吩咐办事，心里正忐忑，没想到居然换来妹妹的一顿夸奖。 几人肉眼可见的打心底高兴起来。 “往后家里用钱的地方多，这银子还是交给中公，你们几个觉得如何？”沈素看向其他兄弟三人。 “没问题。” “可以！” “我没意见！” 兄弟三人异口同声。 沈清欢心里却在盘算另一件事。 既然镇上的人都能接受小龙虾，她又何不趁着机会先探探路，还能提前给酒楼预热，打一波宣传？ 她看向兄弟几人：“大哥，二哥，要不明天咱们再做一点小龙虾送到镇上去卖？” “没问题，刚回来还遇上昨天买小龙虾的雇主，问咱们下次卖是什么时候，他还去老地方买。” 沈怀然：“我看这生意能做。” “本少利多，值得一试。” 沈清欢笑意洋洋：“那咱们先去抓龙虾？” “好。” 兄妹几人说干就干，把木桶放回厨房然后就回房间换上干活的衣裳。 竹楼里，柳氏带着村里几个姑娘媳妇做着缠花，看着匆忙出门的沈家兄妹几人，大家忍不住笑了起来。 “青青，你这小姑子可真是能干，咱们能赚钱可多亏了她。” 虽然是夸沈清欢，可柳氏心里也高兴的很，“我家清欢那就是天上的财神爷下凡来渡劫，只要跟着她干，绝对不会有苦日子过。” “还真是的，自从跟着清欢啊，我家三天就能吃上一炖肉。” 桂花婶子一家男丁跟着沈山他们开荒地准备盖房子，女眷就跟着柳氏缠花，一天下来可不比家里顶梁柱赚的少。 还有个半大点的小伙子跟着沈家老六一起读书识字。 村里很多人都羡慕桂花婶一家。 “不过清欢他们跑跑跳跳，又要干什么去？” 柳氏摇头，“应该又在想什么赚钱的法子吧。” 桂花婶一阵唏嘘，“清欢这丫头，真是了不得，将来会飞出咱们这个云溪村。” 沈清欢并不知道她们在背地里说什么，此刻她正跟着哥哥们在田里抓小龙虾，兄妹几人齐心协力很快就抓了不少的小龙虾。 回到家，兄弟几人就直接将沈清欢赶去休息，“欢欢，你也累了一早上，先去喝口水歇着吧。” 沈启阳：“没错，清洗的活我们来干就行。” “放心，我们知道步骤，不会漏掉的。” 几兄弟的好意，沈清欢那好意思拒绝，她瞥了一眼竹楼里缠花的几人，“那我去看看大嫂她们。” 顺便画两张抓龙虾的笼子图，这样省时又省力，还不容易夹伤手。 沈清欢看向几个哥哥中年纪最小的沈怀然，说到：“三哥，你就别帮忙洗了，刚刚就你被小龙虾夹伤次数最多，我帮你看看有没有伤口，先上点药再说。” 要是细菌感染可不好说。 “我没事。”沈启阳把双手藏在背后，颇有欲盖弥彰的意思。 沈素作为家里小辈中的老大，这时也开口：“老四，听欢欢的赶紧包扎伤口去，这点活我们三个人干就行。” “那成，待会儿我去小姑那看看。” 沈月这会儿正在蚕房帮着老足蚕（能立起来吐丝）上蔟，听见沈怀然的话便在屋里喊了起来。 “子阳说蚕吐丝的时候，屋子里放几盆火能使蚕丝快速干燥，这样的丝质做出来的衣服经久不坏。” 兄妹几人闻声相视一笑，沈怀然朗声应下。 “好，知道了！” 第153章 人多势众 沈清欢在家里转了一圈后就去了竹楼，柳氏的缠花手艺已经能赶得上她。在这方面她已经不用过多操心，只要每天盯着看两眼就成了。 “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大嫂，你手手艺已经赶超我了。”柳氏在这方面很有天赋，不用画图都能做出漂亮的缠花发簪。 柳氏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羞怯的笑了笑。 “我哪里能比得上你，你看了莫要笑话才是。” 姑嫂二人你来我往的互相吹捧了两句，逗得旁边的人咯咯笑个不停。 桂花婶性格直爽，说话也是直来直去。 见她们妯娌相互吹捧，便笑着打趣儿道：“谁家的姑嫂能有你们处的好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姐妹呢。” 沈清欢挑眉一笑，“我俩就是姐妹。” “对，我们比姐妹还要亲。”柳氏紧握着沈清欢的手，没人比她更珍惜在沈家的每一天。 沈清欢陪着她们聊了一会儿便回了自己房间，开始画图。 龙虾笼的图纸很好画，就是一个长方形，然后上面开个口，只能进不能出，非常简单。 沈清欢拿着图纸刚要出门，就看见卫哲和小六火急火燎往家里跑。 “姐，胡爷爷家出事了。” “欢姐姐，你赶紧去看看，好多人在胡爷爷家闹事。” “难道又是方员外家的家丁来闹事？”沈清欢皱起眉头，她一个人去肯定是镇压不了那些人，得找帮手才行。 “小六，你们赶紧通知大哥他们，告诉他们有人在胡爷爷家闹事，小四，你大哥他们在不在？如果不在叫上何大厨，他们人多，我们不能吃这个亏。” “好，我去叫人。” 两个人异口同声，然后分别往两个方向跑。 沈清欢担心方家人在胡家闹事，便等不及沈苍他们，先一步跑去胡家。 胡家的院门已经让方家家丁堵住了， 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把钢刀，院子外面围了不少村民，却没有一个敢上前。 院子里面，胡老头已经被打得倒在了地上，面上伤痕累累。 在他旁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中年男人，身材肥硕，五官都挤在一块，盛气凌人踩在胡老头胸口。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方家的管家。 为了二十两赔偿金，今日一早他便带着新请的一帮打手亲自来到胡家要钱。 “今天你要是不把赔偿金拿出来，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胡老头抓着中年男人的脚，想要将它从自己胸口移开，奈何中年男人体型庞大，他根本使不上力，不一会儿便累的脸红脖子粗，喘着粗气。 “分明就是你们陷害我儿，如今还要我们赔偿损失，天底下哪有这样颠倒黑白的道理。” “道理？”管家冷笑，“在云溪村，我就是道理。” “你……” 胡老头气愤得剧烈的咳嗽起来。 “我告诉你，别想去县衙告状，我家老爷和县太爷的关系……那可如同亲兄弟，劝你老老实实交出二十两赔偿金，此事便作罢！否则，有的是罪让你受。” 第154章 谁敢偷袭我 沈清欢站在篱笆墙外看着，心里着急得很。 想进去帮忙，可是眼前他们人人手中都有武器，她一个弱女子，贸然出头肯定不是对手。 哎，也不知道大哥他们什么时候来。 院子里，方管家依然不依不饶。 沈清欢看不过去，穿过人群来到门外，还没靠近，就让门口的家丁拦了下来。 “闲杂人等，不要多管闲事。” 说着，就将手中的钢刀在她面前亮了亮。 沈清欢眼底闪过一瞬间的害怕，但还是冲着院子里的管家喊道：“既然是赔偿金，总要有个赔偿的由头。总不能因为你们人多势众，就将白的说成黑的。既然你说你家姥爷和县太爷关系亲如兄弟，那不如我们去县衙找县太爷说道说道。” 方管家正在气头上，听见有人为孙家抱不平，冷笑着转身回头。 一看，竟然是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顿时起了色心。 “我倒是谁，原来是个漂亮小姑娘。”话落，方管家看了一眼手底下的人，盛气凌人说道：“让她进来。” 沈清欢冷哼一声，快步走进院子，连忙将倒在地上的孙老头扶起来。 “孙爷爷，你没事吧？” “你这丫头来着干什么，赶紧回去，别把你也给牵连了。”孙老头红着眼，气都没有喘匀，就在她耳边笑声说道：“他不是善人，你赶紧走。” “没事，我大哥他们都在路上了。”沈清欢安抚好孙老头，这才抬头瞪着方管家。 “不是说让我们赔偿，那就给个赔偿的理由吧？” 方管家似是料定她会这么问，于是慢悠悠的说道：“胡子阳养死了我们员外爷数万条蚕，导致我们今年损失惨重，若不信我们可以请一起养蚕的蚕农对质。” “数万只？” 沈清欢被这个庞大的数量惊到了。 “更何况，胡子阳这一个多月来，日日迟到早退，已经严重违反我们当初签订的契约。” “只是让赔二十两，已经是我们老爷开恩了。” 管家说着眯起了眼睛，色眯眯看着沈清欢说道：“小姑娘可是愿意替他们偿还这笔银子？如果拿不出银子也没事，只要姑娘愿意嫁给我，这二十两赔偿金就免了。” 管家话音刚落，就捂着头哎哟一声。 随即便横眉冷对看向周围怒吼道：“谁？谁敢偷袭我？” 人群中，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是一脸无辜，直到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人群后面响了起来。 “是我！” 大家齐刷刷回头，看见眼前一幕瞳孔为之一振。 大树底下，以卫蘅为首，沈家四子站在他后面，兄弟几人手中不是拿着锄头，就是扁担，就连沈家小六和卫哲，手里也拿了个棒槌，怒目圆瞪站在一旁。 几人面目冷清的看着他们……哦，不，目光穿过他们看向院子里的方管家和打手。 强大的气场，逼得众人不自觉往两边后退，让出一条路。 方管家听见声音从院子里气哄哄出来。 “我倒要看是谁不要命敢……” 话没说完，方管家就被卫蘅他们吓到了，他咽了咽口水，故作镇定的吸了口气，对着卫蘅他们说道：“胡子阳毁约在前，我们只是按契约讨要赔偿金，你们仗着人多，难道想抵赖不成？” 第155章 那就便宜她好了 “我没有毁约！”一个低沉的嗓音压抑着怒火响了起来。 众人齐齐回头，便看见脸色苍白的胡子阳靠在门口，一脸愤然的他，不顾腿上的伤，咬着牙一步一步走出来。 胡老头见状，心疼得紧皱着眉头，快步走过去：“你出来干什么，许大夫说过你现在不能乱动。” “爹，我没事。”胡子阳摇了摇头。 他心疼胡老头上了年纪，愣是将他推开不允许他搀扶自己，眼睛直勾勾盯着方管家，“毁约的人是你才对，你为了将夏远安插进方家，便想要将我踢出方家。我不同意，你便将他养死蚕这件事算在我头上，借此将我踢出方家并讨要赔偿金。” 夏远是方管家的亲戚，因为蚕农工钱高，方管家便想将夏远安插在方员外家中做蚕农。 可方家蚕农实在太多，方员外甚至动了削减蚕农的念头，方管家为了将自家亲戚安插进方家，便将主意打到这段时间经常请假的胡子阳身上。 而且，这方管家属实贪心。 不仅将他赶走，还想克扣他的工钱。 胡子阳自然是不同意，于是便吵着要找方员外评理，方管家担心事情败露，便吩咐府里的打手将他好好教训了一顿。 他腿上的伤，便是方管家吩咐人打了的。 将人打伤以后，方管家并没有善罢甘休，想着胡家都是老实人，便动了让他们赔赔偿金的念头。 于是，便让人上门讨债，也就有了之前和现在的事。 “你胡说！” 方管家脸色铁青的怒喝一声。 只是他的愤怒，却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若非你日日请假，没有仔细照料那些蚕，怎会出现如此大的差错？可要我将府里的蚕农叫来，咱们对质如何？” “就算请假，我也是完成自己分内的事，从未有过半点怠慢。” 听到这里，沈清欢算是彻底明白了。 方管家假公济私，想踢走胡子阳，想让自家亲戚接替他的事情。 胡子阳是养蚕的一把好手，既然方家不留人，那就便宜她好了。 不过眼下还得将方管家打发走才是。 彼时，卫蘅也带着沈家兄弟走进院子，凌厉森冷的眼神扫过方管家，继而才落在沈清欢脸上，眼底的寒凉，转瞬间柔和起来。 “可需要让人请苏晋过来？” 沈清欢摇了摇头，“不用，这点小事就别麻烦苏大人。” 有了卫蘅和沈家兄弟为自己撑腰，沈清欢胆子也变大了，她微眯着眼睛看着方管家，唇边噙着冷笑，“既然是方家的桑农，为了不得罪你，自然是会站在你们这边。方管家不愧是管家的好手，这算盘打得可真响。” “就是不知道方员外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情后，会不会让你继续留在方家做管家。” “臭丫头，你什么意思？” 方管家脸色微凝，眼神凶狠。 “没什么，就是刚才在来的路上得知方员外要来庄子上看庄稼，我特意让人去问候一声而已。”叶芷昔轻笑，不疾不徐说道：“既然你处事公平，又何须害怕。” 方管家再笨也听出沈清欢话里的意思。 此事若传到姐夫耳中，依着姐夫刚正不阿的脾气，他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思忖间，人群外传来一阵骚动。 忽然有人喊道：“方员外来了，方员外来了。” 第156章 方员外亲自赔礼 吃瓜群众主动让出一条路，不多时，一身浅褐色长衫的中年男人在众人簇拥下走进院子，清冷的眸光扫过沈清欢他们，最后落在方管家脸上。 只一眼，便将目光移开，落在沈清欢身上。 不是方员外，又会是谁。 “你就是沈家那丫头？” 沈清欢拱手朝着方员外福了福身，“小女子正是沈清欢，先生可是方员外？” “正是。” 方员外颔了颔首，微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眼底带着赞赏。 “听闻沈姑娘蕙质兰心，心灵手巧，自创的缠花发簪一时间风靡整个常乐镇，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不曾见过你这般聪明的姑娘。” “您说笑了。” 沈清欢眼睛里淬着亮光，却没有半点笑意，可见她并未将方员外的奉承放在心上。 方员外越发好奇眼前的小姑娘是个什么性子。 只听见她不卑不亢的说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九州四府比我聪明的姑娘不知凡几，员外爷若有空到处走走，便会知道我这不过是些小聪明，上不得台面。” 因为方管家，沈清欢连带看方员外也没有好脸色。 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方员外既然容许方管家肆意妄为，想来人品也不如何。 只是，沈清欢不知道。 自己这次属实是冤枉了方员外，他常年不在庄子里，庄子上的事都是交给方管家处理，若非今日来庄子巡查，也不会让云溪村的人遇上。 “不知我府上管家，何事得罪了姑娘？”寒暄过后，方员外提起正事。 沈清欢也不藏着掖着，将胡子旭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方员外听后，顿时脸色难看起来，转身看着一旁早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方管家，冷着脸呵斥道：“原来我不在，你就是这样替我管理庄子？” “姐，姐夫，你听我说。” 方管家慌了，惶恐不安来到方员外面前。 “这事不是这样的，你不要听这小姑娘一面之词，分明就是胡子阳这段时间心思不在养蚕上面，时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您若不信可以去庄子上找人问问。” “即便如此，那也不是你让人动手打他的理由。”沈清欢怕方员外有失偏颇，于是便抢着开口。 “小姑娘，别担心，这件事该如何算咱们就如何算，孰是孰非我心里清楚。” 话落，方员外狠狠瞪了一眼妻弟。 要不是看在妻子面上，他根本不会留这种人在庄子上干活。 方管家深知姐夫的脾气，怕丢了这份活少又赚钱的差事，吓得根本不敢看他一眼。 方员外叹了口气，看向身后的随从。 随从当即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包碎银子递了过去。 方员外叹了口气，径直朝着胡老头父子走去，“老先生，小兄弟，这次的事情是你们受委屈了，这些银子算是我对你们的补偿，希望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虽然不多，但是我一番心意，还请你们不要拒绝。” 说着，方员外便将手里的银子塞进胡老头怀中。 胡子阳父子俩愣在一旁，呆呆看着方员外朝着沈清欢走了过去。 第157章 婉 拒 卫蘅上前一步，拦在沈清欢和方员外中间，眼神淡漠的看着他。 “员外有话不妨就在这里说。” 方员外嘴角噙着笑，打量着站在面前的卫蘅，眼底眸光闪烁。 “小哥不必如此谨慎，我只是有两句话想跟沈姑娘说，若小哥觉得冒犯，站在这里说也是可以的。” “那就站在这里说，你要敢敢靠近我妹妹，仔细我打断你的腿。” 沈苍一直觉得方员外不是什么好人，娘和二婶在方家帮工的时候，可没少听庄子里的下人讲方家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虽说方员外常年不在庄子了，可没有他允许，方管家又怎么敢在庄子里胡作非为。 方员外眯着眼睛，眸底一抹冷光闪过。 不过倒是没有再往前一步。 眼见场面有些尴尬，沈清欢拽了拽沈苍的衣袖，上前一步站在卫蘅身后。 “我家二哥性格直来直去，还请方员外不要放在心上，不知方员外想跟小女子说什么？”沈清欢客客气气问道。 方员外自然没必要跟一个泥腿子继续叫，免得拉低自己的身份。 他淡淡的笑了笑，道：“我听玲珑阁的许老板说，沈姑娘手艺好，做出来的缠花活灵活现，我想和沈姑娘合作，花大价钱买下沈姑娘往后所有的缠花如何？” 他在玲珑阁看过缠花发饰，比起那些珍珠，金饰，这些颜色艳丽的头饰更漂亮，更艳丽。 若能将这些东西带去雍州京都，生意绝对火爆。 方员外的意思，沈清欢一听就明白了，她笑着摇了摇头，一脸惋惜说道：“恐怕不能跟您合作了。我和玲珑阁有过约定，所有缠花只供玲珑阁，若是违反约定，我是要赔许老板一大笔银子。” “我可以花比玲珑阁高出一倍的价格，赔偿金我可以替你付。” 反正，这些东西在京城价格绝对比在常乐镇高几倍，不愁不能回本。 沈清欢还是笑着拒绝：“方员外，做生意要讲诚信，常乐镇这么大，我不想以后见到许老板抬不起头，还请方员外莫要强人所难。” “若我只是将这些发饰带去京城卖，并不会影响你和许老板在常乐镇的合作呢？” 那更不可能了。 沈清欢忍不住在心里大声拒绝了。 一个地方，她只打算有一家首饰铺子卖发饰，京城最为繁华，也最为赚钱，她怎么可能白白将赚钱的机会转手送给别人。 “沈姑娘若是聪明，应当知道怎么选择才是最正确的方法。” 这话听着怎么有种威胁的味道。 沈清欢深吸口气，勉强维持脸上的笑容，“小女子愚笨，与您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此处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还请自便！” 话外之音：哪里凉快呆哪里，别在这碍她的眼。 方员外如何听不出这赶人的弦外之音，气得脸上的表情差点都维持不住，只能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既如此，那我也不强求，只希望沈姑娘日后莫要后悔才是。” 话音落下，方员外便带着方管家和方家的打手，还有跟着一起来的随从，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了胡家。 第158章 损 招 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胡老头和胡子阳却有些担忧的看着沈清欢。 “清欢，对不起，让你惹上麻烦了。”胡子阳在方家养蚕多年，方家的事也有所耳闻，知道方员外并不像现在这样和善好相处。 方才之所以笑脸相迎，估计也是想跟清欢谈合作的事。 “说什么呢。”沈清欢淡淡一笑，随后说道：“说到底这事也算得上因我而起，要不是我托你帮忙照料我家的蚕，也不会让方管家逮着刁难你的机会，平白让你丢了活计，要真说对不起，也是我给你们道歉。” 胡子阳却笑着摆了摆手：“不用道歉，我早就不想在方家干了，工钱少不说，中午还不管饭。挣不到钱还受气，这种活谁爱干谁干。” “那等你好了，帮着我家养蚕行不？” 沈清欢顺势就把压在心里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胡子阳是养蚕的一把好手，要真是去了别处，可就让别人占了便宜。 “好啊！可是……” 胡子阳先是一阵高兴，随后就犯难了，有些担忧的说道：“今年的季节马上就要过去了，而且我的腿也伤到了，帮不上什么忙了啊？” “谁说的。” 沈清欢看出他的顾虑，无非是不想占便宜。 她搬了个小竹凳子坐在他对面，很是诚恳的看着他说道：“我们家的蚕已经开始结茧了，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帮忙挑有些品质好的蚕茧交尾产卵存种，谁要说你帮不上忙，我就让他给我挑蚕茧，缫丝……” 被他这一顿输出，胡子阳也没有那么纠结了。 “那成，等我腿上的伤好些了，我就去你家帮你挑。” 说定胡子阳的事情后，沈清欢也没忘让胡老头帮忙做龙虾笼的事，她将图纸递给胡老头，问道：“胡爷爷，这个笼子能做出来吗？” 胡老头侧头看了一眼，点头：“能做，只是你要这东西干什么？” 沈清欢浅浅一笑：“用这个抓小龙虾。” 只要在篓子里放一些诱饵，不愁小龙虾不钻进去，也就不用花费人力去田间地头弓着腰找了。 因为拿不准这些龙虾笼有多大用处，沈清欢只定了十个。 若是好用，等铺子支棱起来以后，小龙虾的需求量大了，再来多定一些。 “十个不多，等两天就能好了。”胡老头把图纸妥帖的折叠好放进怀里。 …… 离开胡家后，沈清欢和沈家兄弟又去了一趟之前买下的一片荒地。 不过数月，荒地之上已经建起了一丈多高的青砖墙，看样子再有两三天就该封顶了。 接下来就是装饰内里，等到入冬后，应该就能住进去了。 就在几人准备回家的时候，沈清欢忽然看见有个帮工鬼鬼祟祟从怀里掏出一个不知道什么的东西塞进墙壁里面。 做这事的时候，帮工还不忘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敢把东西拿出来。 如果是好事，肯定不用这样避讳。 沈清欢立刻看向跟在身后的沈素：“大哥，西墙有个人好像往咱们家墙壁里面塞了什么东西。” “我去看看。” 沈素一听，立刻拔腿朝西墙那边走过去。 不多时，沈清欢他们就看见沈素冷着脸，一手拎着砌墙的工人，一手攥着拳头气冲冲朝着他们走过来。 “简直是欺人太甚。” 沈素将帮工丢在地上，凶狠的眼神紧紧盯着他，然后将攥在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沈清欢。 “你看，这是什么？” “什么东西？” 沈清欢顺势接过沈素手中泛黄的纸，打开一看才发现上面写着许多生辰八字，仔细一数竟然有十个之多。 卫蘅人高马大，站在旁边一眼就看出纸上写着沈清欢的生辰八字，“上面都是家里人的生辰八字。” 话一出，沈清欢就明白了，看着帮工的眼神也冷了起来。 建房是件喜事，很讲究忌讳和风水。 将他们一家的生辰八字塞进石头缝中，不就是想压死他们，这是有多大的仇，要让他们全家永不翻身？ “大哥，不用跟他细说，直接绑了送衙门去。” 沈清欢将写着生辰八字的纸折叠好放进怀中，这可是物证，不能丢了。 帮工见事情败露，早就吓得说不出话。 如今听见他们要送自己去衙门，才彻底慌乱起来，连滚带爬跪在沈清欢面前，苦苦哀求道：“求求你，别送我去衙门，我就是收了别人的钱，才干这种事的。我可以告诉你是谁，你们能不能不要送我去衙门见官？” “呵，还谈起条件来了？” 沈启阳冷哼一声，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上前就拎着他的领子，拽着就往村口方向走。 他是真的没打算从帮工口中问出幕后主使。 “三哥，别着急。”沈清欢将他拦下，“听听他怎么说再看。” 帮工闻声松了口气，老老实实交代出幕后主使者。 沈清欢等人听完脸都绿了。 没想到居然是二房沈聪和沈言。 看样子他们这是想为沈海和乔氏报仇，才想出这样的损招。 帮工以为自己交代清楚就没事了，悻悻的看着沈清欢他们：“姑娘，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可以走了吗？” “不行，你是证人，得留下作证。” 沈苍脾气火爆，听完后攥紧拳头就要去找沈聪和沈言算账，“他奶奶的狗东西，这种损阴德的事也做得出来，我今天非要打断他们的腿不可。” “算上我一个，我去拿家伙。”沈怀然跟在后面。 “你们俩要去哪？” 西边的动静很快引起了东边的沈山和包工头他们，一行人急匆匆走过来，看着家里的小辈，沈庄问道：“欢欢，出啥事了？” “爷，出大事了。” 帮着建房的除了外请的帮工，还有村子里很多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沈清欢看了他们一眼，也不藏着掖着将事情说了一遍。 沈庄闻声气得脸都变色了，咬着牙怒骂道：“老二家真是养了两个好儿子，居然想出这样的损招，也不怕下雨天打雷的时候劈死他们。” 本村的村民听完后也是直摇头，纷纷叹气道：“亏得沈言还是书院的教书先生，居然背地里使这种腌臜手段，也不知如何为人师表。” “太狠毒了，这种人怎么能做教书先生。” “我家老二还在沈言手底下念书，明日……不，我马上就去镇上把他带回来，决不能跟这种人一起。” 工头站在沈谷旁边听清楚来龙去脉后，又气又尴尬。 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手底下的人干出这种损阴德的事，这不只是打他的脸，还断了他的财路，以后谁家建房子还敢找他。 “沈大叔……” 工头刚开口，沈谷就抢先一步说道：“今天的活就到这吧，什么时候继续，我会让人提前给你送信的。” “……” 工头闻声瞬间无语，上梁封顶的活，恐怕落不到他头上了。 想到莫名其妙损失一大笔银子，工头恼恨的看着被吓呆的帮工，气得冲上去狠狠踹了两脚。 “混账玩意儿，以后别跟着我了。” 帮工一声都不敢吭，只希望自己不要因此蹲大狱就好。 工头狠狠踹了帮工两脚，泄了气后才转头笑眯眯看着沈庄，“沈大叔，那没事我就带着人先走了。” “不送！”沈庄神情淡漠。 想到白花花的银子都没了，工头的心都沉入谷底，咬着牙吩咐手底下的人收拾东西离开。 云溪村的村民见状也不便多留，打了招呼后也都走了。 现在就到了沈家家庭会议的时间。 虽然多了个卫蘅，可他早就把自己当做沈家人。 第159章 草木灰 沈谷嫌恶的瞥了眼帮工，然后看向自家两个儿子，问道：“你二叔一家想败坏咱们家的气运，想要咱们一家人的命，你们怎么看？” “当然要找他们要个说法！” 沈山老实巴交，受了气只想着要说法，沈谷性格却莽撞一些，听了弟弟的话，直接怒声道：“要啥说法，把人带着沈言授课的书院，让书院的夫子院长都看看沈言是什么人，最好把他授课的活也给搅黄了。” 沈庄最后才看向沈清欢，“欢丫头，你怎么看？” “报官。” 沈清欢想也没想就吐出两个字。 “毕竟没有损失，就算报官也只是口头训诫，这样未免太便宜他们了。”沈素有些不甘心的低声呢喃。 沈清欢却轻笑了出来，她看向沈素说出了四个字：“巫蛊之术。” “什么意思？” 沈家人面上皆是一脸疑惑。 “当今皇上最讨厌行巫蛊之术的人，曾颁布刑令：行巫蛊之术者，杖一百，流放千里。” 比起刑令，在场之人没有谁能比得过身为皇城司总指挥使的卫蘅。 众人听完解释，心中甚是明了。 若只是普通的纠纷，必然不会惩罚过重，可若涉及巫蛊之术，那就另当别论了。 “老大，老三，你们把这个帮工送去衙门，该怎么跟县令大人说，你们可心中有数？”沈庄看向两个孙子。 “爷，您放心吧。” 兄弟二人异口同声。 卫蘅见状，小声在沈清欢耳边说道：“要不要我跟着一起去？” “不用。”沈清欢摇头，笑着看向卫蘅。 “我知道你一片好意，但不能什么都靠你，万一那一天出什么事，你又不在，那我们岂不是只有被欺负的份？人只有自己强大才不会有人欺负，日子才会太平。” 见她这么说，卫蘅也不好多言，只是抬头瞥了眼不远处的林子。 沈素和沈启阳绞着帮工去了镇上，其他人则浩浩荡荡回了家。 沈家院子门口，田氏久不见几个孙子孙女回来，着急的站在门口东张西望，好不容易看见他们，却发现他们一个个拉着脸，担忧的上前。 “出什么事了，怎么一个个都不高兴？” “奶，是……” 沈怀然心里藏不住事，下意识就要将新房的事脱口而出，好在沈清欢及时拦下。 “奶，我们就是为胡二叔的事不高兴，不过已经解决了，您放心吧。” 田氏觉得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来，她茫然的看着自家老头子。 老两口夫妻多年，从来没有什么事瞒着对方。 不过考虑到这件事情确实有点过了，沈庄担心老妻知道后会怒火攻心，影响身体也就跟着附和孙女的话。 “既然没事，大家也别愁眉苦脸。”田氏不疑有他，转身进了屋。 沈清欢想起制冰的事，目前她还没有发现硝土，但草木灰含有大量的钾盐和碳酸盐，可以提取硝石，就是提取硝石的过程有点麻烦，但聊胜于无。 “欢欢，你都忙一天了，中午的饭菜就交给我跟你娘吧。”李氏挑着两桶水走进厨房，看见沈清欢蹲在灶台旁还以为她要生火做饭。 “大伯母，您误会了，我是来取些草木灰的。” “草木灰？你要那玩意儿干什么？”李氏只知道草木灰能用来沤肥，还以为沈清欢打算沤肥，便说道：“上回沤的肥还有好大一桶在后院菜地了没有用完。” “不是用来沤肥，而是有别的用处，大伯娘你忙您的别管我，过两天你就知道我要干什么了。” 沈清欢本想解释，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草木灰提取硝石的过程她只在某音上刷到过几回，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提取出硝石，更不知道硝石能不能制冰。 万一实验失败，岂不是丢死人了？ 李氏也搞不懂这个侄女在搞什么名堂，反正只要是侄女捣鼓出来的东西，就没有一样大家不说好的。 她只管等着结果就行。 这庄户人家最多的就是草木灰，随便在灶膛掏几下就是满满一大桶，接下来就是加入适量的水进行搅拌溶解，使其液体形成均匀的浆状物。 也可以加入家禽的尿液和粪便（含硝成分），提取出来的硝石纯度更高，但是需要等待发酵，时间会长一些。 眼瞅着天气越来越热，提炼硝石的事刻不容缓，沈清欢只能用水代替。 沈清欢找了个大缸将草木灰倒进去，正抓着扁担要去河边挑水，手中的扁担就让卫蘅夺了过去，一个低沉醇厚的声音在旁边响了起来。 “你去歇着，我去挑水！” 沈清欢抬头盯着他看了一瞬，果断松开手，点头：“那就辛苦你了，只要半缸水就好。” 卫蘅凝视沈清欢，意味深长道：“什么时候你才能跟我不这么生分？” “额……” 沈清欢有些无奈，一句‘辛苦’就让他觉得生分了？ “那以后不跟你说那些场面话了。” 卫蘅一笑，“好！” 话落，卫蘅便挑着两个空桶去了河边。 两桶水对于他而言不值一提，将水挑回来的时候连气息都不曾乱过。 水缸不算大，草木灰也不算太多，两桶清水倒进去，瞬间变得浑浊起来，不过底下的草木灰浸了水，就会结块必须搅散。 沈清欢就这他手里的扁担，直接放进水缸中不停搅动起来，不一会儿水缸里得水跟旋涡一样旋转起来，水也变得越发浑浊，但是要让其充分溶解还是需要点时间和臂力。 沈清欢搅了一会儿，额头上已经渗出一层薄薄的汗水。 卫蘅看着有些心疼，径自接过她手中的扁担，问道：“要搅晃到什么程度？” 沈清欢揉着发酸的手臂，瞥了一眼水缸，愣了片刻后说道：“等到草木灰和水充分溶解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方法来自于百度，切勿当真） 下一步是过滤，然后便是加热蒸发水分，等水充分挥发剩下的块状物就是硝石。 沈清欢简单的说了后面的过程，卫蘅这边一边搅拌一边琢磨她口中的硝石，有些不解。 “你要这硝石干什么？难道外头买不到？” “制冰啊！” 沈清欢并没打算瞒着卫蘅，一旦让自己试验出来，光是一张方子就值不少银子。 卫蘅出身官家子弟，却也知道到了夏天一般人家也用不起冰。 毕竟大齐的冰都是冬天的时候，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在漠河河面一点一点凿出来的。 要真是用草木灰能制成冰，无疑能给朝廷省下一大笔费用，到了夏天，百姓也能用得起冰，无论从那方面来说，都是造福造命的好事。 看着卫蘅眼睛里闪着光，沈清欢似乎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于是先把话说在前面。 “这方法我也是从一本书上看到的，至于能不能成我也不清楚。” 卫蘅却淡然一笑，“原本也没有抱任何希望，就算不能成也不会太失望。” “那你继续搅拌，我去找一口锅熬制这些草木灰水。” 不过，还没等她动手，去田里抓小龙虾的沈山和沈谷带着各自的儿子就已经拎着几个大桶从外面回来。 得知沈清欢要搭一个临时灶台，父子几人相视一眼，各自分工干活。 沈山和沈谷帮着沈清欢搭灶台，沈苍和沈怀然帮着处理小龙虾，小竹楼里柳氏和康氏帮着缠花，沈月则在蚕房帮着老蚕上蔟。 小半个时辰后，李氏也已经做好饭菜喊众人来吃饭。 她的手艺不如沈玥和沈清欢，但沈家人也都吃了很多年早已经习惯，就是卫蘅没有吃过李氏做的饭菜，虽然有些不合胃口，却也没让李氏下不来台。 田氏和沈老头看见端方儒雅的卫蘅，老两口默契的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一下。 第160章 够他们喝一壶 大儿媳妇做饭的手艺，距离欢丫头相差十万八千里，卫家这小子也不挑，想来也是看在清欢的面上。 吃完饭，沈清欢又去给烧草木灰水的灶膛里添了些柴火，沈素和沈启阳就回来了。 兄弟二人脚步飞快，看到在院子门前的沈清欢才堪堪停了下来。 “大哥，三哥，你们吃饭了吗？” 说话间，沈清欢就往院子里走。 她这几个哥哥都是节省的人，如果不是特别耽误时间的事，都不会在外头吃东西，这会让刚刚午后，只怕也是没有吃饭就回来了。 “吃了，吃了。”沈素拦下沈清欢，“我们在县衙吃的饭，苏大人让人安排的。” 一听是苏晋安排的，沈清欢也就了然了。 定然是看在卫蘅的面上，才特意招待他们。 不过，就是不知道事情办得如何。 “大哥，你把人送到县衙，苏大人怎么处理的？” 提起这事，沈素脸上的高兴都掩盖不住，他笑着凑近说道：“还真让卫蘅说对了，苏大人一听有人行巫蛊之术，立刻让衙役将二房的人抓到衙门，认证物证下，他们自然抵赖不了，两人当场被打了一百廷仗，关入大牢。” 至于是否流放，得上告朝廷，请皇上定夺。 得知此事，沈素和沈启阳也没有大发善心为他们求情。 “一百廷仗下去，也够他们喝一壶了。” 沈启阳也是一脸愤慨：“那可不，两个人被打得血肉模糊，背上一块好肉都没有。” “活该！” 沈清欢可丝毫不觉得他们值得同情。 沈素见沈清欢在给灶膛添柴火，便主动接下她手里的事，“你去忙别的事吧，看火这种事交给我就好了。” “好！” 沈清欢也没客气，仔细叮嘱沈素注意事项，然后就回厨房准备小龙虾的配菜和调料。 为了保证小龙虾能入味，需要提前做好然后再浸泡在汤汁中，等明天送到镇上再用小灶加热，吃的时候口感会更加鲜麻香辣。 想到那味，沈清欢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前世 ，自己最喜欢吃辣了，可惜就是胃不好，吃得太辣就会胃痉挛，严重还会胃出血。 经过几次教训后，她也不敢再吃辣。 不过，好在原主身体没有那些毛病，吃什么都行。 一个多时辰后，沈清欢的小龙虾已经准备好了，沈素这边的水也已经熬干了，锈迹斑斑的铁锅上面布着一层白色，锅底是一层像泥巴一样的黏土。 “小妹，水已经熬干了，锅底还有一层白色的黏土，接下来怎么做？” 沈清欢手里还有些活没有忙完，抬头瞥了眼天色，然后才看着沈素说道：“大哥，湿润的黏土还需要晒干，麻烦你了。” “一家人，客气啥。”沈素笑着摆手离开。 处理好小龙虾后，沈清欢洗了手打算去一趟后山，正要出门，卫蘅却走了过来。 “天都要黑了，你要去哪？” 沈清欢往后山方向颔了颔首：“去后山桑树林看看。” “我陪你一起去，天暗了，山上的路不好走。” 不等沈清欢回答，卫蘅便已经先一步从她面前走过。 望着迈着四方步离开的男人，沈清欢嘴角不由自主勾了起来。 第161章 桑葚 两人并肩走进山里。 五月初的山里，风吹在身上有些凉。 满山的青绿，看着心情都跟着愉悦不少。 沈清欢背着手惬意的走在蜿蜒的山路上，嘴里还哼着卫蘅不曾听过的小曲儿。曲子婉转悠扬，嗓音清脆荡漾，不经意间就被带入乐曲之中。 卫蘅听着入神，三步并两步追上前，侧着身望着沈清欢问道：“你这哼的什么曲子，我怎么不曾听过？” “村野小调，你这个指挥使自然不曾听过。”沈清欢莞尔笑道。 卫蘅……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揶揄的味道？ 沈清欢倒也不是有意调侃他，她哼的是现代的曲调，他自然是不曾听过。 好在走了两步就到了桑树林，先前快要被薅秃的桑树有些已经冒出嫩芽，小小的枝干上挂着一颗颗透着红色的桑葚。 看样子，要不了几天这些桑葚就要采摘了。 沈清欢围着桑树林走了一圈，挑了一颗红里透着黑的桑葚摘下来递到卫蘅嘴边。 “尝尝看，味道如何？” 她微微仰着头，眼神中透着温柔和一丝期待。 卫蘅垂眸目光落在沈清欢白里透红的小脸上，轻笑道：“这是什么果子？” “桑葚！” 沈清欢正想着要把桑葚塞进卫蘅嘴里，忽然想到桑葚需要清洗浸泡才能去除里面的杂质，不然吃了容易拉肚子，于是便把手收了回来。 此举落在卫蘅眼中却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他目光却在沈清欢的脸上游移，似乎想要透过她的眼睛读懂她的心思。 就在沈清欢要把手收回去时，他赶紧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同时就着她的手，将她手中的桑葚吃进了嘴里，温热的唇瓣无意划过她的手指，烫的沈清欢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慌乱将手抽了回来。 桑葚很酸，可卫蘅心里却像喝了蜜一样甜。 “很甜。” 沈清欢垂下眼帘，心跳越发加快，娇嗔道：“都没洗，里面很多小飞虫。” “无妨！” 卫蘅可不管什么小飞虫，只要是她送的，便是毒药，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也是，一颗也吃不坏肚子。” 都是天然生长，没有那么多农药。 沈清欢望着树上大部分已经熟透的桑葚，随后才扭头看向卫蘅，笑道：“我们摘一些回去给大家尝尝吧！” “好啊！不过，咱们好像没东西装这些桑葚？” 卫蘅笑着答应，可话音一落，才发现两人两手空空，连个竹篮子都没有拿，怎么带把这些桑葚带回去？ 沈清欢…… 早知道就该带个竹篮子上来了。 就在她绞尽脑汁的时候，卫蘅忽然眉梢一挑，目光落在沈清欢身后的一棵棕榈树。 “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话音还未落下，卫蘅便已经从她身旁擦肩而过。 沈清欢就怔愣的看着他径直走到棕榈树下，随后从靴子里掏出匕首，纵身一跃便跳上了棕榈树顶端。 在他一顿操作之下，最后拽着一把泛着青绿的棕榈叶回到沈清欢面前。 “既然没篮子，那咱们就编一个篮子出来。” “编？”沈清欢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嗽了两声才说道：“你会编？” 第162章 卫蘅这孩子还不错 卫蘅直率的点了点头，“这段时间常往胡大爷家跑，看过他编竹篓子，棕榈叶和竹片差不多，想来没什么难度。” “说得倒是轻巧的很，待会儿要是编不出来，我看你怎么交差。” 卫蘅：“随你处置如何？” “好！” 沈清欢原本是不相信的，编织这种手艺活，不单单只是靠双手，还要头脑灵活。 要真像他说的那么简单也不至于一个村里没几个人会。 可看到卫蘅用几根棕榈枝干交叉铺在底下，又用手中的棕榈叶上下交替的缠绕在枝干上，一根棕榈叶绕完又续上另外一根。 如此循环，不过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圆形的底座就好了。 然后是边框，除了续上几根棕榈枝干作为支撑，然后也是上下交替缠绕棕榈叶，很快一个篮子的雏形就好了。 沈清欢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脸。 嘶，有点疼！ 卫蘅一连编了两个，然后递了一个给沈清欢，似是邀功一般笑着道：“怎么样，我这手艺不错吧！” 沈清欢悻悻然：“不错，快赶上胡爷爷了，不如让胡爷爷收你做徒弟如何？” “别叨扰他老人家了。”卫蘅伸手摘了一颗黑红黑红的桑葚，问沈清欢：“可是都要摘这种颜色的？” “嗯！”沈清欢点头，笑着解释。 “桑葚长到这种颜色就是已经成熟了，甜中透着酸，不仅可以酿酒，做点心，晒干后还能入药，如果不赶快采摘就会都变成鸟儿们的食物，白白浪费这些好东西。” 卫蘅端详着篮子里的桑葚，倒是不知道这小小的桑葚，竟然有这么多用处。 直到日落西山，两人摘了满满两筐的桑葚下了山。 刚回到院子，正好遇见过来送龙虾笼的胡老头。 十几个笼子竟然只花了一个下午，让沈清欢很是愕然。 “胡爷爷，这些笼子我也不着急用，您该先顾着子阳叔，等他伤好了，您再编也来得急。” “这不是怕耽误你的事。”胡老头将龙虾笼放在地上，笑着道：“不过你放心，我是等子阳睡了才抽空编的，不会耽误照顾子阳。” 沈清欢笑着点头，从荷包中掏出三十文钱递过去。 胡老头连连摆手推拒：“这银子我不能收，今天要不是你们，那何家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我要在收你的银子，村里人知道该说我这老头不懂感恩了。” 无论沈清欢如何说，胡老头就是不肯收银子。 最后，还是在卫蘅的劝说下，胡老头才勉为其难收下银子。 谁让他两个儿子还没有讨到媳妇。 没有银子，谁愿意把自家姑娘嫁给穷汉过苦日子。 送走胡老头，趁着天还没黑，沈清欢让沈素和沈怀然把十几个龙虾笼子放到田边的水渠中，为了吸引小龙虾，还特地在笼子里面放了一些饵料。 有没有用，就只能等到明天。 …… 次日天微亮。 沈家院子就已经忙碌起来，田氏带着两个儿媳在厨房忙活早饭，见厨房里已经没下脚的地方，沈清欢也就没有去凑热闹。 脚尖一转，去了蚕房。 蚕茧结得好不好，这可关系到她之后的计划。 刚进屋就撞上正要从里面出来的四哥沈怀然。 “四哥，你也来看这些蚕茧上蔟的情况？” “嗯，已经有一批开始吐丝结茧，不过大部分还没到时间，待会儿我去桑树林找些桑叶回来。”沈怀然笑着说道。 不过看到这一颗颗白色蚕茧，他却不知道自家妹妹下一步的安排。 “小妹，这蚕也都快结茧了，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用处可多了。 蚕丝可以用来制作蚕丝被，盖在身上又轻又暖和，还可以缫丝制成丝线，也能制成绫罗绸缎…… 不过咱们家这些蚕茧，只能做成丝线和蚕丝被。” 至于纺织这一块，需要的人工和成本太大，还是以后再说。 “蚕丝线我倒是知道，可这蚕丝被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冬天里盖能暖和吗？” 沈怀然还是第一次听说蚕丝能制成被子，不禁有些怀疑冬天盖在身上会不会暖和。 “当然能！”沈清欢原本想解释一下怎么做蚕丝被，可一想到工序繁复，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现在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等过两天蚕茧都结完了，有的忙要你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好，那我可等着了。” 沈怀然知道妹妹是个有主意的，既然说能做，肯定就能将蚕丝被做出来。 兄妹二人又在蚕房里待了一会儿才离开，卫蘅和许子辰带着卫哲也过来了，门外还站着两个脸生的男子。 二人面容冷峻，眉宇间透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感觉。 沈清欢只看了一眼便将目光落在卫蘅脸上，“要出远门还是回京城？” “回京一趟。”卫蘅将身边的卫哲往她面前推了一把，“可能要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小四就麻烦帮忙照顾了。” “好！” 沈清欢迟疑了片刻便点头答应。 她也没问回京干什么，若是家里的事，必然也是要带上卫哲，既然将卫哲托付给她，自然也不会是家里有事。 更多可能是回京公干。 “放心，你不在这几日，我会让小四跟着小六一起去古先生学堂念书。” “嗯！” 卫蘅摁了一声，眼光瞟向一旁的许子辰。 后者瞬间反应过来，牵起卫哲的手，笑盈盈看着沈清欢道：“我和小四还没吃早饭，我们去看看早上吃什么。” 话音一落，他便带着卫哲离开，把时间留给他们。 “我们出去走走？”卫蘅望着沈清欢，眉眼染着浅笑。 沈清欢：“好！” 这一别，再见不知何日。 沈家人都各自在忙，只是在卫蘅他们来时打了个招呼就各忙各的事了，唯有李氏看着二人离开院子，别有深意的看着旁边正在揉面的康氏。 “弟妹，咱欢欢马上就要十六了吧？” “嗯，快了。”康氏没有多想。 李氏望着已经走出院子的两人，若有所思道：“姑娘大了，留不住喽！” 康氏揉面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自家大嫂，见她呆呆地望着外面，一头雾水的她顺着李氏的视线望过去。 好半晌才喃喃道：“卫蘅这孩子倒还不错。” 第163章 一家人那用分的那么清 李氏抿唇低笑起来，“你这倒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八字都没一撇，大嫂可莫要说笑。”康氏嗔了李氏一眼，妯娌二人笑过后，康氏手中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卫蘅好是好，就是不知道家世如何。若是普通的富商公子倒也不怕，毕竟欢欢做生意的本事不差，可万一他出身官宦子弟……” 康氏说着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又道：“咱们祖上三代都是农户，如今又做了些小生意，这门不当户不对，只怕会让人觉得清欢是高攀。” 李氏本也看好他们，如今听了康氏这一番话，心底也跟着惆怅起来。 “清欢那丫头是个有主意的，如何抉择想来她心里有抉择，咱们只要支持她就行了。不管以后如何，只要咱们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她被人欺负去。”李氏笑着安抚康氏。 康氏…… 她这个女儿，什么都吃，就是不喜欢吃亏。 院外。 沈清欢还不知道康氏和李氏心里的担忧，这会儿周围也没有别的人，她才将压在心底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你回京后，能否帮我一个忙？” 卫蘅…… 难得啊，这丫头还有开口要自己帮忙的时候。 “什么事，只管说？” “帮我找一间铺子，价格不能太高，地段一般就行了。”反正缠花发簪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就算在偏远无人的地段，也不愁没有生意。 “好！” 见他答应得如此爽快，沈清欢还有一半要说的话顿时卡在喉咙里。 她望着眼前这张俊朗清隽的脸，微微蹙了蹙眉：“你就不问问我要在京城找铺子作甚？” “可是要开一家首饰铺子！” 虽说他用得是询问的语气，可是眼神却十分笃定。 若想开酒楼，必定要找地段好，空间大的地方。 其次，就是银子。 京城铺面不比常乐镇，几百两能买下又好又大的地方。 在京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地段好的铺面价格都不会差。 不过，母亲手中的铺面不少，若他开口也能要来一两间低价租给她，就怕这丫头知道日后跟他闹脾气，一切还是等回京，跟母亲商量后再做定夺。 心思被猜中，沈清欢也不恼，反而说出了心里的话。 “我原是想在金陵开一家首饰铺子，不过许老板有生意在金陵，他也算是我们家的贵人，我不能做这种过河拆桥的事，所以我考虑了好几日决定去京城试试。” 虽然嘴上说着试试，可沈清欢心里清楚。 自己是绝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除了缠花，接下来她还会推出绒花，掐丝绒花，还有花丝镶嵌……等等首饰。 而且，地方越大，商机就越大。 “这事不难，你在家等我消息即可。” 话音一落，卫蘅和沈清欢皆是一怔，两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就变得有些黏腻起来，就连彼此看着对方的眼神也好像多了一层暧昧。 “好！” 半晌，沈清欢笑着点头。 —— 这次回京，卫蘅并没有经过常乐镇，而是绕了远路走了官道。 沈清欢目送他离开后，才折返跟着沈素，沈启阳他们一同进了城。 不过，进城之后，她一个人去了琼林巷的木匠铺和铁匠铺，之前定做的两套绒花工具已经全部做好了，做工不比现代用机器做出来的差多少。 酒楼的修葺和庭院景致都在有序进行，沈素和沈启阳已经在酒楼门口支起了摊子，康，李两家的女眷闲来无事，便在旁边帮忙。 沈清欢回来时，三桶小龙虾卖得只剩小半桶。 “舅母，李婶子……”笑着跟众人打过招呼后，沈清欢才来到沈素和沈启阳身旁。 兄弟二人正在数铜板，见她来了，忙将位置让了出来。 “大哥，小龙虾卖的怎么样？” 沈素数着铜板，高兴得嘴角都咧到耳后根，“卖的可好了。” “原以为要卖上两三个时辰，没想到我们刚到，摊子都没有支起来，那些人就闻着味来了。这不，才半个多时辰，就剩下小半桶了。” 沈启阳笑着点头：“好在有几位舅母和李家身婶子帮忙，不然我们兄弟二人可要手忙脚乱了。” 一旁收拾的朱氏和小田氏闻声笑着摆了摆手。 “都是一家人，你说这话可就见外了。” “我们闲着也是闲着，能帮得上你们，我们自个儿心里也高兴。”小田氏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是啊，是啊！”李家的两个妯娌也跟着点头附和。 “既然没多少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们兄妹几人中午就在我们这吃饭。”说话间，朱氏已经解开腰上的围裙，拉着小田氏二人离开。 李家两妯娌闻声也是笑着说道：“我们也回家做饭。” 沈清欢看着还剩下的小半桶小龙虾，连忙喊住她们：“这些小龙虾不卖了，你们拿回去吃吧。” “大哥，把这些小龙虾分一分。” “好嘞！” 沈素、沈启阳兄弟二人，二话不说开始动手。 正要离开的李家两妯娌却吓得连连摆手：“沈家姑娘这可使不得，这小龙虾可能卖不少银子，我们不能拿。” 如今镇上住的院子都是沈家姑娘花银子买的， 若在白吃白拿，让公公和相公知道，定要数落她们。 “让您拿您就拿着，左右这会儿都快中午了，再放一会儿就该坏了。” 沈清欢将一份打包好的小龙虾塞进李氏大嫂手中，然后又给了二十个铜板，“您和二婶子帮了一上午，这是你们应得的。” 李氏大嫂只觉的铜板很是烫手，想丢却又有些舍不得。 十个铜板可能买二斤白面。 “那我们就舔着脸收下了。”李氏大嫂讪笑着把铜板攥紧手里。 沈清欢：“收着，当然要收着。” 李家妯娌拿着小龙虾和二十个铜板笑眯眯离开。 妯娌二人一边走还一边念叨沈清欢的好。 朱氏生怕沈清欢也给她们工钱，拉着小田氏就要走，“清欢，我跟你小舅母回去做饭了，你们记得一定要来哈。” “不着急。” 沈清欢拦下她们，同样塞了二十个铜板给朱氏。 “这是您和小舅母的，辛苦了一上午，我们不能让你们白忙活一场。” “清欢，我跟你舅母帮你们没想着赚工钱，你这样是跟我们见外了。”朱氏忍不住红了眼眶。 一家人哪有分得这么清。 第164章 你们能不能都收了 沈清欢笑着点了点头，心疼的帮朱氏擦掉眼角的泪花，“我知道，您和小舅母舍不得我们兄妹辛苦，可付出了劳动就应该有报酬。 更何况以后需要您和小舅母帮忙的地方很多，总不能一直让你们做白工。您和舅舅们心里不说，我们做外甥，外甥女的心里也不好受啊。” 朱氏，小田氏…… 这外甥女真贴心，以后自家女儿也这样就好。 “大舅母，我饿了，要不你们先回家做饭？” 朱氏闻声抹了把眼泪，忙不迭答应：“好，我跟你小舅母这就去做饭，你娘说你喜欢吃糖醋排骨，今天咱们就吃这个，然后做一个猪油渣葱油饼。” 送走朱氏和小田氏，沈清欢就和两个哥哥把摊收起来，刚动手就有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书生局促的走了过来，衣角上还沾着泥土，有些狼狈。 “请问……小龙虾是你们这卖的吗？” 沈清欢打量了他一眼，笑道：“是的，这位大哥可是想买？不过今日已经卖完，不如明天赶早？” “不……不是的。”书生面色羞赧，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支支吾吾说道：“我想问你们这收不收小龙虾，我抓了很多，你们能不能都收了。” 卖了这些小龙虾，就有银子给母亲买药。 看着眼前书生打扮的男子，沈清欢虽然有些惊讶，却也没有多问。 收小龙虾的事情，倒是在沈清欢的计划之中。 毕竟家里人手上都还有别的事，没人帮着一直去田里抓虾，龙虾笼一晚上能进多少小龙虾也是未知之数。 从旁人手中收，是最快的法子。 书生见沈清欢兄妹一直没有说话，眼中的光芒瞬间暗淡下来。 “罢了，我再去问问旁人好了。” 书生抬头看了沈家兄妹一眼，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放眼整个常乐镇，哪有一家酒楼收这种费油又肉少的吃食。 “等等。” 沈清欢出声，“你抓了多少？我能看看吗？如果死了或者太小的话，这些是不收的。” 来人闻声面上一喜，忙道：“都是活的，而且个头很大。昨日我看见你们这有卖，连夜去田里抓，就想赶着鲜活的卖出去。” 沈清欢点了点头，看向沈素和沈启阳：“大哥，三哥，我跟他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我。” “我跟你一起去，老三留下收拾。”沈素把手中的东西交给沈启阳，不放心沈清欢一个人跟着陌生男子走。 “大哥你去吧，这交给我。” 倒不是他们兄弟以己度人，只是这人世险恶，谁知道这人安得什么心呢。 沈清欢知道他们担心自己的安危，也没有拒绝。 “这位大哥，麻烦带路吧！” 不多时，三人来到一处偏僻杂乱的巷子，所谓的房屋也不过是用几块木板和破布，经不起什么风雨。 “二位，我家就住在前面，这里有些脏乱，还请二位不要见怪。”书生面带赧色。 沈清欢笑着摇头：“不会！” 穿过泥泞的石板路，三人在一间破旧的门前停了下来，阵阵咳嗽声从破败的屋里传出。 “二位且等等，我进去看看我娘。”话音一落，书生便焦急的隔断的帘子。 很快，里屋传来传来一阵细碎的对话声。 “阿岩，你怎么把同窗带来了？家里这么乱，怎好待客，娘这还有一只银簪，你拿去请同窗去外面饭馆吃饭。”女子的声音虚弱无力。 “娘，不是同窗，儿子昨夜在城外的田边抓了些鳌虾，外头的兄妹就是来咱家收鳌虾的，等收了这些鳌虾，儿子就有钱给您请大夫。” 妇人一听，顿时气恼不已，胸口越发疼。 她恼怒的瞪着儿子，瘦弱的手紧紧抓着儿子的衣襟，“会试在即，你怎可不在家中好好读书，跑去抓什么鳌虾？娘的身子娘心里清楚，躺两天就没事了。” 话音刚落，床上的妇人便剧烈咳嗽起来。 书生又是倒水又是帮忙顺气，忙了好一通屋子里才安静下来。 “娘，您且休息，我先去外面把鳌虾卖了。” 妇人紧抓着儿子的手，眼中含着热泪：“这银簪还值几个铜板，你明日拿去当了，便收拾东西上京听见没有。” 书生眼眶微红，笑着点头。 “好！” 罢了，等母亲身子好些了，在告诉她会试的时间已经过了。 得到许诺，妇人这才宽心，慢慢合上眼睛。 屋外，沈清欢听见母子二人对话，心底唏嘘。 为了儿子的前程，都病成这样了，还将唯一值钱的物件给儿子当盘缠，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 若知道会试时间已过，她儿子还需等三年，不知是否撑得下去。 书生再次回到外面，朝着沈清欢兄妹揖了一礼。 “抱歉，让二位久等，鳌虾在西屋，我带你们过去。” “无妨！” 所谓西屋，不过是用一块破布将不算大的堂屋隔出来的小房间，供书生平日里念书所用。临窗的位置摆了一张桌案，旁边是用两张长条板凳搭的木板床。 被褥整洁叠放在床尾，可见是个细致的人。 墙角边有几个木桶，里头全是个头很大的鳌虾，沈清欢一眼便相中了。 这些小龙虾，可比他们田里的个头还要大些。 沈清欢看向自家大哥，“大哥，你去找个称，这些小龙虾个头都很足，我们都要了。” “欢欢，这……”太多了。 沈素看向沈清欢，话还未说出口便被她打断。 “今日咱们带来的小龙虾够多，但也只卖了不过两个时辰，还有好些人排队没有买到，我本就想今天回去后多抓一些，有了这些今晚大家倒是能睡个好觉。” “那我去舅舅家拿些竹篓子过来，你在这不要走远，我速去速回。”沈素盯着书生看了好一会儿，眼神中充满警告。 “知道了，大哥！” 一盏茶的功夫，沈素气喘吁吁跑了回来，肩上扛着一根扁担和两个竹篓子。 过秤后，一共二十斤小龙虾。 “先生，小龙虾算五文钱一斤，一共一百文，你数一数。”沈清欢将一百个铜板递给书生，另外又给了他一两碎银，“令堂咳疾严重，还是快些请大夫来瞧，若是入了肺里，神医来了也是束手无策。” 第165章 气 节 生见状连连推开拒绝，神色凝重。 “姑娘收了小生的鳌虾，解了小生眼下困境已是大义之举，小生不能再收姑娘额外的银子，还请姑娘快快收回。小生七尺男儿，手脚俱全，自是有法子赚钱。” 沈清欢…… 若当真有办法，也不至于漏夜出城抓小龙虾。 见他这般有气节，沈清欢几不可见叹了口气，将银子收了回去。 “先生日后若还有小龙虾，只管送到我家酒楼，我大哥他们日日都在，只要品相可以都用五文钱收。” 以是举人身份，一声先生担得住。 “如此多谢姑娘！” 只要日日能抓些鳌虾，就有银子给母亲治病。 “先生不必客气。”沈清欢笑着摇头，说道：“不过，眼下是鳌虾的季节，等过了这段时间鳌虾也就少了，先生若想赚银子，还是得想个长久之计才行。” “姑娘放心，小生明白，码头日日都有货物要卸，我可以去抗大包。” …… 兄妹二人离开书生家，沈素挑着买来的小龙虾，这才将压在心底许久的疑问问了出来。 “欢欢，咱们这是做了一笔赔本买卖！咱们这小龙虾不过卖十文钱，你却用五文钱一斤收，油和调味品都搭进去了。” 沈清欢心里却在盘算别的事情，并没有听清大哥的话。 “欢欢，欢欢……” 沈清欢回过神，一脸茫然看着沈素，“大哥，什么事？” “你在想什么，跟你说话都没听见？是不是走太久了，要不歇歇脚？” “没有！”沈清欢看向沈素说道：“大哥，我们去看看小叔吧，自从年后小叔就一直在书院读书，再有几个月就要秋闱，也不知道他准备得如何。” “好，先把这些送到外祖父家里。” 兄妹二人买了好些点心和笔墨纸砚，又准备了两身成衣才来到岳麓书院看沈烨。 直到日头落山，兄妹二人才不舍离开。 “读书属实太辛苦了，小叔人都瘦一圈了。” 沈素与沈烨年龄相仿，当初两人一同启蒙，不过沈素小时候比较顽劣，而且家里也供不起两个人读书，他只念了三年便没有继续念下去。 沈烨倒是个争气的，虽然家贫但也考上了童生，给沈家狠狠争了口气。 今日书院院长也说了，以沈烨的本事，乡试也不必担忧。 沈清欢也是心疼得很，仰着小脸看着沈素说道：“在小叔去金陵乡试前，咱们每隔三日做些吃食送给小叔，给小叔补补身体，以免用脑过度。” “那要不要找猪大强买些猪脑子？” “猪脑？作甚？” 沈素：“不是说以形补形？多吃猪脑不就能给小叔补脑。” 沈清欢噗嗤笑了出来，玩笑道：“大哥难道不知道猪是笨死的？” 沈素摇头：“猪可不笨！从前，我听教书先生说猪很聪明，狗要学十遍才学能学会的事，猪一遍就学会儿，而且猪鼻子很灵。 之所以世人都说猪是笨死的，那是因为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人每天都给猪食物，把它喂得饱饱的，养得肥肥的，还会哄它睡觉。 猪以为主人真心对它好，却不知道主人这么做只是为了养肥杀它吃肉。” 沈素一番言论，属实令沈清欢大开眼界。 尔后，她才莞尔一笑，别有深意看向沈素。 “没想到大哥如此深藏不露。” 自家妹妹面前，沈素也不装，笑着说起了往事。 当年，沈家里日子好过，为了供沈素和沈烨叔侄读书，沈老头和田氏将家里的米缸都掏空拿到镇上换钱。 沈素也是意外听见沈老头和田氏的对话，才知道家里十分艰难。 于是他故意不好好读书，还在学堂捣乱，气得夫子好几次把他送回家，如此坚持了两年，才彻底断了沈老头和田氏送他读书的心。 沈家小辈也都只是识得一些字。 沈清欢只觉喉咙一阵哽咽，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了，时候不早了，咱们买些猪脑回去给小六他们补补脑子吧。”沈素扯出一抹笑意，那笑容就像春日里的太阳，暖人心扉。 …… 兄妹三人赶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城，又在天黑前回到村里。 沈启阳先带着书生家的小龙虾回家，沈清欢和沈素则去了放龙虾笼的田间。 田埂边上，沈素一边脱鞋一边卷裤腿，一边说道：“你就在边上看着就好，别过来弄得一身泥。” “我知道，你小心点。” 十几个竹笼花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全部取出来，但是里面的龙虾却寥寥无几，饵料更是不见踪迹。 沈清欢庆幸自己买下书生那些小龙虾，不然明天的生意就要开天窗。 “这竹笼还真有用，比咱们下地抓省事多了。”到底是妹妹花了心思的做的东西，沈素也不忍心见她难过，于是说了违心的话。 “大哥，睁眼说瞎话会天打雷劈的。” 沈清欢哭笑不得。 沈素抬头望了眼天…… 灰蒙蒙的不见月光，待会儿不会真的打雷吧？ “咱……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爹娘，二叔他们惦记。”话落，沈素拎着龙虾笼先走一步。 晚上一家人一起吃饭，沈清欢简单说了下酒楼的情况，然后说起了自己的安排。 “小姑，按照进度酒楼最多一个月就能开业，到时候后厨就交给你和何师傅，前面的事情就交给大哥负责。” 沈素顿了下，眼底闪着光。 这是对他有多信任，才将酒楼的事交给他打理。 “你放心，我和小姑一定会好生打理酒楼，绝不会辜负大家的信任。” “那蚕房的事？”沈玥指了指蚕房那边。 今日又结了好些蚕茧。 “蚕房的事……”沈清欢看了沈家人一眼，目光落在沈谷脸上，“大伯，养蚕的事交给您如何？” 沈谷对这个侄女可是万分信任，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清欢点头，又看向李氏道：“眼下蚕茧都快好了，大伯母可知道谁家会缫丝？” 田氏一听，当即说道：“缫丝这事我会啊。当年还在做姑娘的时候，我就帮着蚕农缫丝，缫丝的事交给我就行了。” 第166章 渡口送别沈烨 沈清欢哪舍得让田氏受苦，但也知道自己如果不同意她帮着缫丝，她心里肯定不高兴，以为自己不中用。 果然，沈清欢还没开口，田氏就已经先一步沉下脸。 “欢丫头，你别看奶一把年纪，奶做事可比你娘还要利索，你要找人缫丝，我可是第一个不答应。” “奶，您和我娘还有大伯娘都是能干的。”沈清欢连带着把家里的女眷都夸上了，哄得几人呵呵大笑。 “不过，咱家蚕茧很多，缫丝是个大工程，您一个人干太受累不说时间还长。” 沈庄也颇为赞同，瞥了眼老妻道：“这蚕丝可是矜贵物什，早点弄好，欢欢也能早一天开始干正事，你也是缫丝的一把好手，帮着她盯着就好，莫要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田氏想了一想，觉得自家老汉说的对，也就不嚷着要帮忙缫丝了。 “那我就帮你盯着请来的人。” 沈清欢朝着沈庄看了眼，心底松了口气。 缫丝是个大工程，奶年纪大肯定是不能久坐。 “大伯母，请人缫丝的事，就交给您了？”沈清欢看向一旁的李氏，“结茧，买工具大概要的上三天，大概要几人我去问问子阳二叔再同您说。” 李氏点头，“咱们村没有，不过隔壁村有些妇人会缫丝，我明日便去问问看，就是怕没有缫丝车。” 沈清欢道：“这个不怕，没有缫丝车咱们可以去镇上木匠铺子买些。” 缫丝车在古代不是什么稀罕物，一般的木匠铺都有。 说完酒楼和缫丝的事，沈清欢又将去书院看望沈烨的事一并说了出来。 沈庄这才恍然大悟，惊叹道：“我都忘了快要乡试了，你小叔准备的如何？可有把握？” 考过乡试，那便是举人的身份。 见了县太爷都无需下跪。 沈家列祖列宗在地下也能抬得起头。 “院长说了，只要小叔稳定发挥，上榜并非难事。只是让谁陪着小叔一同去金陵，还请爷定夺。”自乡试起，每一场考试要人脱一层皮，需要找个妥帖又细致的人才行。 这么重要的事情，肯定要找信得过的人才最为稳妥。 沈庄看向两个儿子和四个孙辈，最终将目光落在老四沈怀然身上。 “怀然，这一次你小叔去金陵参加乡试，你陪着一起如何？你虽然年纪最小，但做事稳妥，脑子又活跃，还会一些拳脚功夫，有你跟着，我们才放心。” “爷，您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小叔。”沈怀然抹了一下嘴，低头又吃了一碗饭。 吃完饭，大家各自去忙。 沈清欢却拉着沈怀然来到屋外的院子。 “妹，可是要现在去抓小龙虾？你等着，我去拿个灯笼。”沈怀然说着就要折返回去，却被沈清欢拉了回来。 “四哥，今天不用抓。” 沈怀然一头雾水，“那你拉我来外面做什么，有什么是爹娘他们不能听的吗？” “当然不是。”沈清欢白了眼小哥，“我有件事想让你帮我去办。” “什么事？” 沈清欢：“金陵织造是北陵翘楚，你这次陪小叔参加乡试，得空去金陵周边转转，如果能识得一些蚕农或者纺织作坊老板最好。” “所以你打算开纺织作坊？” 沈怀然不笨，从妹妹言语中已经猜到她的用意。 也为妹妹的胆大而充满担忧。 开一间纺织作坊跟开一家酒楼可不一样，需要的人力财力不以数计。 以目前他们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 沈清欢也知道想要走纺织这条路很难，可是无论是缠花还是绒花，总归会有被人学会的时候，一旦市面上都是这些东西，自然也就不值钱。 酒楼若开起来，亏损是不会，但想赚很多银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毕竟，常乐镇只是个小地方。 比不的那些富庶的地方，能日进斗金。 再说了，谁会嫌弃银子多呢！ “四哥，这事不着急，你就去转转。咱们家人这么多，以后花钱的地方多了去，当然得想办法多赚点银子糊口啊。 再说，我也只是有这个想法，能不能实现还另说。” 织造这一块，已经有被后世视为天外来物的云锦问世。 为数不多，且只供皇家。 她没想过要开一家纺织作坊，纺织这种技术活她到底不懂，但她知道想要赚钱就离不开吃穿住行。 所以，她打算开一家专门做私人订制的成衣铺子。 当然如果能开一家自己的纺织作坊自然最好，将原料源头捏在自己手里，就能最大程度避免不良商业竞争，不用受人掣肘。 “四哥，到了金陵，该打点的时候不要舍不得。”沈清欢掏出一叠银票塞进沈启阳手中，这里可是她全部的家当。 “有重要的事，记得写信回来。” “我知道，你放心吧。”沈怀然说不过妹妹，无奈的叹了口气。 心底暗自发誓，一定要把妹妹交代的事办的漂亮。 三日后，沈家人全部放下手里的事情，来到渡口送沈烨和沈怀然叔侄。 距离秋闱还有一段时间，不过岳麓书院的院长却给了沈烨一封介绍信，让他去金陵的行山书院借读一段时间。 行山书院的岑夫子出生百年书香世家，家中一门清贵，岑夫子的祖父更是先皇帝师，三朝元老。 他的父兄如今也在朝中身居要职，若非岑家已是一门三翰林，为免落人口实，岑夫子才不得不做个闲散贵公子。 尽管如此，他也不曾怨恨，心生嫉妒，而是在别的地方教书育人。 说是借读，却是让他去岑夫子那混个脸熟。 沈清欢知道这事定然是卫蘅离开前安排的，不然岑夫子怎会收小叔。 这样也好，时间长给四哥的时间也充裕些。 渡口，田氏和康氏看着各自的儿子不舍的抹着泪，一旁的李氏也眼眶泛红。 田氏盯着许久不见却不曾消瘦的小儿子，眼泪都掉出来了。 “莫要埋头死读，每日都要出门转转，家里不缺银子，别想着省钱就苛待自己，到了金陵就找一家好的客栈，吃好穿暖，记得写信回来……” 康氏也在另一旁交代小儿子。 “到了金陵一切以小叔为主，收一收你顽劣的性子，切不可打扰小叔念书。自己也要注意安全，衣物鞋袜都备了，如果不够就再金陵买，别舍不得银子……” “爹，娘，你们放心，儿子心中有数。”沈怀然紧攥着胸前的包袱，看向一旁的沈启阳，“三哥，我不在家，爹娘和妹妹劳烦你照顾。” 沈启阳：“我知道，你放心，第一次出远门警醒些。” “嗯。”沈怀然点头，看向一旁最小的弟弟， “小六，四哥出门几天，你的功课可不许多懒，我回来会考你，也会问古先生，你若不听话，小心我揍你屁股。” 小六：“知道了，四哥。你可真啰嗦，路上注意安全。” 沈清欢知道四哥最在意小六的学业，揽着他的肩看着沈怀然说道：“有我监督，你且安心。不过，出门在外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也不用相信天上有掉馅饼的好事，与自己无关的事，别多管……最后一句，钱财身外物，任何时候保命要紧。” 话落，沈清欢瞥了眼他胸前口。 意有所指。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不说我也知道。再说了，一般人也不是我的对手。”说着，沈怀然捏了捏拳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康氏几人被逗得哭笑不得。 沈山数落了两句，但心底也是不舍，最后也啰嗦的交代了一些琐碎事。 登船的人陆陆续续，最后渡口只剩下沈家人。 船夫站在甲板上大声喊道：“时候不早了，可还有登船的吗？” 原本还因出远门而兴奋的沈怀然望着眼前一张张不舍的脸，这会儿才有了些伤怀。 一双有神的眼睛泛着湿润，却依然倔强的染着笑意。 “你们回吧，船家在催了。”沈怀然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不舍。 田氏交代完儿子又来看孙子，耽搁了好一会儿，沈烨和沈怀然才上了船。 望着飘远的船，沈家人心里都是沉沉的，特别是田氏和康氏。 自打沈烨和沈怀然上了船后，两人的眼泪跟雨一样下个不停。 儿行千里母担忧。 从今天开始，等他们回来，她们恐怕都睡不了一个安稳觉了。 “人走远了，回去吧。” 沈庄开口发话，一行人才徐徐离开。 康氏和田氏更是一步三回头，哪怕船已经只剩下个小点。 沈清欢心中不忍：“奶，你要真记挂小叔他们，等缫丝后我带你去金陵如何？走水路一路南下，也不过三天而已。” “不用。”田氏摆手，知道孙女的心意，“我这边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对了，出门前我看见蚕茧都已经结好了，缫丝的人安排上了吗？” 提起正事，田氏也忘了伤感，看向一旁的大儿媳问道：“老大媳妇，让你找的人找到了没？” “娘放心，已经找到了。” 李氏这几天都在跑这个事，人都瘦了一圈。 “明日一早，缫丝娘就会来上工，工钱按咱们之前说好的三十文一天，中午在咱们这吃顿饭。” 田氏甚是满意，看向旁边的沈清欢，“你大伯娘这个人办事牢靠，不过缫丝也是要花些心思，明天人来了我瞧着如果不行咱就辞掉如何？” “好，都依您。”沈清欢挽着田氏的手臂，笑眯眯说道：“您是咱们家的主心骨，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田氏高兴得嘴角都压不下来，带着两个儿媳妇和小六去集市采买。 沈庄也主动将缫丝车的事揽在肩上，带着两个儿子也走了。 沈清欢、沈苍、沈素…… 兄妹三人倒成了闲人。 “小妹，要不你给我找点事干？” 大伯管着蚕房，大哥和小姑负责酒楼，老四跟着小叔去了金陵，家里就他和启阳手里头没活。 看着大家都有事干，沈苍心里有些不得劲。 “还有我。” 沈启阳跟在后头附和。 沈清欢怎么可能把这两个哥哥给忘了，不过眼下建新房才是重中之重，建房就是他们的事。 “你们怎么可能闲下来，建房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之前建房的工人肯定不能用了，怕人家别有用心。二哥，你得去问问李家舅舅还有没有认识的泥瓦匠，请来把屋子建完。 爷年纪大了，小事你们做决定，大事上回来问爷。” 兄弟二人一听，顿时喜笑颜开。 村里建房可是大事，事情落在他们头上，足见家里长辈和小妹都信得过他们。 “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信任。” 沈苍和沈启阳相互看了一眼，沈苍笑道：“走，去酒楼找大舅他们。” 留在原地的沈素满脸宠溺看着两个弟弟，“看把他们高兴成什么样，你要没给他们找点事干，估计心里几天不得劲。” “那是当然，连大嫂手里都有活，他们哪能闲得住。” 提起柳氏，沈清欢想到放在屋子里闲了好几天的搓板（做绒花的工具之一）还有丝线。 前两日本就该教大嫂做绒花，结果发现铜丝线给忘了。 “大哥，我得去买铜线，要不你先回村？大嫂一个人带着侄儿在家，还有缠花要做，我怕她有些忙不过来。” “不打紧。” 沈素摆手，“出门前，桂花婶带着她两个女儿去咱们家了，说好了帮着青青带孩子。” “那咱们走吧。” 买完铜丝，他们才去了酒楼。 “李大伯\/大舅。”沈清欢和沈素分别跟李大打招呼。 “大哥，你陪着李大伯聊两句，我去看看我舅母她们。”沈清欢往酒楼门口左边颔了颔首。 因为要送沈烨他们，他们一早把小龙虾送来后，就让小田氏和江氏帮忙卖。 “嗯，我等会去找你。” 沈素的大舅李大强正带着人修缮门楼，瞧见他们走来，笑眯眯迎了过去：“你们来了，等门楼修缮好了，酒楼的匾额就能挂上去了。 酒楼的名字可想好了？” “想好了，小叔请岳麓书院的院长题的字，已经送去请人雕刻了。”沈素笑着回答。 第167章 孙彦是个大孝子 李大一听，登时眼睛一亮。 能请到书院院长题字，那可真是了不得。 “以前，你外祖母总说你娘是个有福气的，我们哥几个还想你娘跟着我们吃了大半辈子的苦，都没有享过福。 如今看来，她享福的日子是在你们沈家。” “我们都是沾小妹的光。” 沈家能有现在，都是因为小妹。 这一份功劳，谁也抹不去。 李大看向沈清欢，“你娘也是这么说，还说让你们以后对欢丫头好点，不然让你们爹打断你们的腿。” “大舅，这话您不交代，我和老二都心里有数。” 这种事根本用不着娘交代，他们兄弟几个把欢欢当眼珠子疼。 不过，大舅也能打心底疼欢欢，他也很高兴。 姑娘家，就该被捧在手心里疼。 沈清欢却不知道他们舅甥说的话，她来到小摊前，发现三个口味的小龙虾都已经卖的差不多了。 “二舅母，三舅母，你们很厉害啊，比大哥他们前两天都卖得快。” “这都是你三舅母的功劳，我也就只能打打下手。”这天大的功劳，小田氏可不敢接，她只是在一旁打下手，都是江氏在一旁吆喝和人攀谈生意。 “她啊，一点都不害怕，没人的时候就扯着嗓子对着来往的人吆喝，吸引了不少路过的人。” 这话倒是让沈清欢有些讶然，她与三舅母就见过几次。 一直以为她温婉娴静，不喜欢说话，不曾想居然敢当街吆喝做买卖。 不过，两个人一起看摊子，没道理就夸一个人。 沈清欢笑着看向小田氏道：“三舅母厉害，二舅母您也不差啊，您不帮着算账收银子，三舅母一人如何忙得过来？三舅母，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欢丫头说的没错。要不是二嫂陪着，我哪敢吆喝哟。”江氏笑眯眯看着小田氏，两人处的就跟亲姐妹一样。 婆母常说，家和才能万事兴。一家子和和气气，日子才能越过越红火。 他们村隔壁的老王家就是典型的例子。 家里四个兄弟都娶了妻，四个妯娌没一个是善茬，整日不是为了一口粮吵个不停，就为谁多做点事骂骂咧咧，严重时还会抄家伙动手。 王家老两口日日以泪洗面，最后没办法只能分家，仅有的几亩薄田也被几个儿子分走，本就捉襟见肘的日子如今过得越发窘困。 “欢丫头，这是今天赚的银子，你点点。” 小田氏将钱盒递给沈清欢，又指了指墙角方向，“那儿有个姓孙的书生说是来卖小龙虾给你，我跟你三舅母不知真假就让他在那边等，要不要我陪你过去？” 沈清欢顺着小田氏指的方向，果然看见上回卖小龙虾给她的书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才几天又去抓小龙虾，难道上回的银子已经用完了？ “舅母，你们把这收拾干净，我去去就来。” “好。” 小田氏看了江氏一眼，两妯娌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关注着沈清欢这边。 墙角，孙彦看见走来的沈清欢，净白的脸上浮现一层淡淡的羞愧，他拱手揖了一礼，窘迫道：“小生又来麻烦姑娘了，还请姑娘见谅。” 沈清欢颔了颔首，眼角余光扫过孙彦身旁两篓子小龙虾，目测得有百十来斤，是上回买下的三倍有余。 她微皱着眉看向孙彦：“这么多小龙虾抓了整整一个晚上吧？” 孙彦：“不瞒姑娘，花了一天一夜。” “你母亲若知道你荒废学业抓小龙虾，一定会很伤心，她供你读书不容易，你不该伤她的心。” 不仅仅因为抓小龙虾荒废时间，更因为错过春闱。 孙彦心底泛起一阵苦涩，漆黑的眼睛却带着心甘情愿的笑意。 “前程固然重要，可若明知母亲病重却不能在她身旁尽孝，便是高中于我而言也毫无意义。” “寒窗苦读十年只为考取功名，如今还要等三年，人生短短数十载，又有多少个三年让你荒废？你就不怕日后没有高中，对你母亲心生怨念吗？” “不会。”没有母亲就没有今日的他。 沈清欢点了点头，看向孙彦的目光多了几分赞许。 懂得感恩的人，人品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小龙虾我收了，还是五文钱一斤，待会儿我让我大哥来过称。” “多谢姑娘大恩。”孙彦朝着沈清欢鞠了个躬，心中喜不胜收。 来之前他已经过了一遍称，去掉筐子，这些小龙虾足足有一百二十多斤，足够卖六百个铜板。 十日的医药费总算有着落了。 结完账，孙彦再次道谢后捧着银子就跑出去了。 沈清欢看了眼旁边的大哥，说道：“大哥，辛苦你跟着这个孙彦，看看他拿着银子干什么去，顺便找人打听打听他的情况。” “好。” 虽然不知道妹妹打探孙彦做什么，但沈素还是一口答应下来，并快速跟上去。 一个时辰后，沈素匆匆回来，将打听到的一切都告诉沈清欢。 说来这个孙彦一家也是身世可怜，原本家中还算富庶，可十岁时父亲忽热病逝，婶母就将他和他母亲还有一双年仅八岁的弟妹从家里赶出来并侵吞他们所有财产。 母亲张氏为了养活兄妹三人，早上倒夜香，白天在酒楼洗盘子，后来酒楼东家得知张氏给人倒夜香不顾张氏苦苦哀求将人赶走。 张氏一个弱女子只能去码头扛大包，每日几个铜板莫说供他念书，就连一家四口想活下去都十分艰难。 为了供他读书，为了活下去，年幼的卖身大户人家为奴。 母子二人省吃俭用，加上弟妹送来的月银一直这样熬了八年。 年前，弟妹跟着主家全家离开常乐镇去了京城定居。 正月的时候，孙彦本要去参加会试，奈何张氏突然昏倒，自此一病不起，孙彦也因为照顾张氏而耽搁会试，为了给张氏看病，孙彦倒夜香，扛大包，给人代写书信……各种脏活累活，只要能赚银子，都能看到他的影子。 “……邻里街坊都知他是个孝顺的，就是命不好。”沈素说完叹了口气。 幸运都是相通的，不幸的人都有不同的不幸。 “大哥，喝口水，歇会儿咱们就回村吧。”沈清欢递了一碗水给沈素，看着桌上这一堆账本，目光渐渐深沉。 难怪张氏病的如此厉害，也要供孙彦读书，原来是因为还有一双卖身为奴的儿女在外。 大抵是想让儿子高中后，将一双儿女赎身。 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兄妹二人回到村子里，刚进村口，就瞧见胡大爷搀着胡子阳从屋子里出来。 “胡爷爷，胡二叔。”兄妹二人笑着跟胡家父子二人打招呼。 “子阳叔，怎么不在屋子里歇着，你的伤好些了吗？” “好多了。” 胡子阳笑着点了点头，为了让沈清欢兄妹彻底相信，他还故意松开胡老头，想要自食其力走两步，吓得胡老头惊慌失措喊了起来。 “你这孩子，腿伤还没有好全，逞什么能啊。” 沈素也在旁劝说：“是啊，养伤要紧。” 胡子阳却摆了摆手，一脸正色道：“不可耽误你家的事。” “一个多时辰前，我瞧见沈大哥他们推着一车缫丝车回来，想来那些蚕应该都该下蔟了，要是能讨些蚕种回来，可以开始养第二批。” 沈清欢这才猛地反应过来。 四月到十一月是养蚕最佳时机，理论上来说每年可以养三到五次，等到入秋，天也冷了，就可以用最后一批蚕茧制蚕丝被。 不过，胡子阳腿伤还没痊愈，这个时候让他去料理蚕种，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养蚕的事不着急，等你腿伤好了也还来得及。” 胡子阳闻声却摇了摇头，语气坚决：“那怎么行？我拿了你的月钱，哪有躺在家里不做事的道理。是不是家里没蚕种，这事交给我好了。” “这……” 沈清欢看向一旁的胡老头。 这事还得他这个做爹的同意才行。 “罢了！”胡老头沉声叹气，儿子说一不二的性格他是知道的。 更何况儿子说的话也在理，哪有拿银子不办事的道理。 “欢丫头，蚕种的事就交给子阳。” 父子二人都同意了，沈清欢还能说什么，只能叮嘱胡子阳注意腿伤，然后就和沈素告辞离开。 回到家，院子里摆着几架缫丝车，这时候的缫丝车还是手摇式的，一天也不知道能抽多少丝出来。 田氏带着两个儿媳在亭子里摘茧子，箩筐已经见白，沈庄搬着蚕蔟从蚕房出来，看着沈清欢他们一脸笑意。 “清欢，家里的蚕都结茧子了，我听说还能养一茬，已经托人去要蚕种了。这次多要些，保准丝线够用。” “好，这次多养些。”沈清欢点头，笑道：“我去给奶她们帮忙。” 她刚走过去，就听见田氏一边取蚕茧，一边跟旁边的两个儿媳妇说道：“这蚕茧取下来后，还要把表面的浮毛都拔下来，明天就可以煮茧缫丝了。” 李氏和康氏一脸崇拜的看着田氏，没想到门头干活的婆婆，居然懂这么多。 “娘，您懂得可真多，以后可得跟您好好学。” “大嫂说的对。” 康氏笑眯眯看着田氏，万分庆幸自己能遇上这样的婆婆。 田氏对两个儿媳妇的恭维很受用，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瞧见沈清欢走过来，忙朝着她挥了挥手。 “欢丫头，你回来了，镇上的事都办完了吗？” 沈清欢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田氏旁边，帮着把茧子上的浮毛扒掉，然后才说起了酒楼的事。 “奶，我有个事想跟您商量一下，您要是觉得不妥，那咱们就不谈如何？” “家里的事你都可以拿主意。”田氏瞪了沈清欢一眼。 这丫头跟她见外了。 沈清欢看明白田氏眼中的神色，面露赧色的耸了耸肩，才将自己的主意说了出来。 “奶，家里的账一直都是您在管着，可眼下咱们的酒楼铺子也要开了，往后还有别的生意，日后进出的账目越发繁琐，我想着要不请一个账房先生，把生意和家中的账分开，不知您意下如何？” 田氏一听是为了这个事，心里顿时松了口气，紧蹙的眉也松开。 “我可太愿意了。” 以前，家里没什么收入，田氏管着一个大家还比较轻松。 自从缠花有了进账后，进出账还有家里人的月银算得她头都痛了，逐渐也有了些力不从心。 酒楼收支的事，她本就没打算插手，正想找个机会跟清欢说，没想到这丫头已经先一步想到了。 “你都不知道，每日要算他们几个的月银，算的我头都疼了。” 田氏指着康氏妯娌叹息的摇了摇头。 家里宽裕后，每个人干活都有银子，多少银子则根据所做的事情来定。 沈清欢这边心里也是一阵松快。 “那请账房先生的事情就这么定了。” 这时，一旁的李氏看向沈清欢问道：“那账房先生你可已经定下来了？” 沈清欢抬头看向面无喜色的李氏，心里泛起一阵嘀咕，难道大伯娘想管账？ 可大伯娘都没读过什么书，字都不识得几个，怎么管账？ “欢丫头，你别误会，大伯娘没有要管账的意思。”李氏见沈清欢看着她又不说话，心里一阵发怵，忙笑着解释，“我的意思是你如果没有人选，我可以帮着你去外头打听打听。 村里也有几个读书识字的，在镇上酒楼当管事。 反正也是要请先生，肥水不流外人田，说不定人家就愿意来咱们家呢！” 原来是这样！ 沈清欢松了口气，笑着说道：“这事就不用麻烦大伯娘了，人虽然没定下来，但已经有了人选。 再说了，虽然咱们村的人都知根知底，但人家都有活干，我若是挖人家酒楼的墙角，岂不是无形中得罪人。 同行生意，有所竞争那都是明面上的，要是挖人家账房先生，传出去不好听不说，还败坏咱们家酒楼的名声。” 沈清欢一番话，令李氏醍醐灌顶。 她懊恼的敲了下自个儿的脑袋，讪笑道：“瞧我这榆木脑袋，差点就坏了大事。” “大伯娘无需自责。”沈清欢安抚李氏两句便起身，说道：“奶，你们先忙，我去看看前两日的硝晒好了没。” 第168章 制冰成功 沈清欢前脚走，后脚田氏就白了一眼李氏。 倒不是嫌弃这个儿媳妇，就是觉得她目光短浅，又喜欢做一些让人瞧不上的事情。 这一点，老二媳妇比她强多了。 本分做事，没那么多心眼。 “老大媳妇，清欢做事有自己的章程，以后别随便给她出主意，她若需要你们帮忙，自然会跟你们开口，明白吗？” “知道了。” 经沈清欢一点拨，李氏心里也后悔了。 村里人知根知底又怎么样，能比酒楼的生意和名声重要？ …… 沈清欢离开凉亭后就找到沈苍，兄妹二人来到屋檐下，沈苍将挂在廊下的一个篮子取下来递给她。 “已经按照你先前的吩咐，将那些硝石块都磨成了粉末，你看看够不够细，不够的话我再磨。” 沈清欢看了眼，篮子里的白色粉末比脂粉还要细腻些，“不用了，二哥，已经够细腻了，水缸和木桶准备好了吗？” “好了，已经放在西屋的墙角，那边鲜少有阳光照。” 硝石制冰除了时间长，对周围环境温度也有所要求，若是在太阳底下制冰，恐怕十天半个月也不成。 “我特意去山脚下挑的山泉水，可凉了。” 沈苍看着沈清欢手里的硝土，忍不住心里的疑惑，问道：“妹，这硝土真的能制冰吗？” “试试就知道了。”沈清欢也没太大把握。 毕竟这法子她也是在书上和视频上看过，具体能不能成功，就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子了。 兄妹二人来到西屋墙角，沈苍不等沈清欢动手，就先一步问道：“你来说，我来做。” “好！” 沈清欢看着一大桶井水，心里就打了退堂鼓。 那么一个大桶，可不是她能拎得起来的。 在沈清欢的吩咐下，沈苍将一大桶水全部倒入水缸中，然后将所有的硝石都倒下去。 “二哥，现在可以把小桶中的水放入水缸中，盖上盖子，我们明天早上来看就行了。”硝石溶解时会吸收大量的热量，能够降低周围的温度，这个时间很长，没必要等在这里。 沈苍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可妹妹说什么他就是什么，于是盖着盖子跟着她一起离开。 晚上吃完饭，胡老头搀着胡子阳来了。 望着凉亭里整整两筐参见，胡子阳看向沈清欢询问：“可是已经择茧了？” “择茧？”沈清欢不懂这些，“择茧做什么？我们只是将蚕茧上的浮毛扒了去，不知择茧的作用是什么？” 胡子阳一瘸一拐走到蚕茧旁，拿出一个染着粪尿的蚕茧面向众人说道：“优质的独茧才用来缫丝织布，这种黄斑茧丝线易断，双宫茧是两条蚕共同结的茧丝线较粗，都不合适缫丝。 择茧还有一个目的是为了从优质的独茧中选种，选好大概十日左右就会破茧，羽化后交尾产下的卵可以再次崔种。” 听完胡子阳的解释，田氏等人纷纷摇头。 田氏只知道缫丝前要将浮毛都弄掉方便抽丝，择茧还是第一次听说。 “子阳叔，择茧的事就麻烦你了。” 术业有专攻，沈清欢不觉得自己和田氏她们能做好择茧这种事。 胡子阳拍了拍胸口，“放心，今天晚上我就帮你把这些茧择完。” “你的伤还没好，还需要休息，明天早些来就成了。”田氏一听，可不同意，一脸唏嘘道：“好在你来告诉我们这些，不然这些都要被我给煮了。” 为了不耽搁明天的事，田氏发话让家里的男人收拾碗筷，她带着两个儿媳妇跟着胡子阳学择茧。 沈庄和胡老头搬着小板凳坐在屋檐下，看着烛火通明的小院，一个心底满足，一个满脸羡慕。 “沈老哥，你们家以后不得了啊，我们家子阳以后就承蒙照顾了。” 人丁兴旺，婆媳和睦，妯娌互敬，兄友弟恭…… 沈庄心里得意的很，面上却丝毫不显，甚是客气说道：“瞧你这话说的，子阳是个有本事的，走到哪都有口饭吃。” 提起儿子，胡老头眉眼都染着笑。 “对了，小玥好像快要及笄了，她的亲事你和老嫂子可有相看的人家？” 女儿的事，沈庄倒是日日都放在心上，不过家里这段时日大家都在忙，而且他们这些农户也不兴及笄礼那一套，因此也就没有问过田氏。 但女儿的婚事，倒是可以安排。 “没呢，老弟可是有合适的人，我同我家老婆子说说，可以先相看。” “没有，我就随口也一问，小玥能干又漂亮，将来想要为她说媒的定然要踏破你家门槛。” 胡老头倒是想说自家儿子，不过两家的差距日渐明了，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沈庄看了眼胡老头，总觉得他好像有话没说完。 不过，他也没打算多问。 择茧择到大半夜，第二天一早胡子阳就拄着拐一个人来了。 沈玥正在厨房准备早饭，见他走进院子，连忙过去搀扶他：“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娘昨晚不是让你多休息？” “醒了就睡不着了，想着过来把剩下的茧择完。” 沈玥点了点头，于是扶着他去了凉亭，“用过早饭没？我做了些葱花饼，给你送来可以吗？” “不用，我在家吃过了，你忙吧，不用管管我。” “真的？”沈玥盯着他，语气带着怀疑：“没有骗我？不是跟我讲客气？” 骤然被一个姑娘家盯着瞧，胡子阳顿觉不好意思，脸上涌上一阵热气，忙点头：“不是跟你客气，真吃过了，不信待会儿我爹来你问。” “自然是要问的。”沈玥轻哼一声。 胡子阳无奈轻笑，佯装专心择茧。 沈玥见他并未露出慌乱，便知道他所言不假，也不再多言，转身去了厨房，忙自己的事。 昨日，她已经和何大庆约好，今日便要定下酒楼的菜牌。 除了小龙虾和何大庆的烤鸭以外，还得准备一些拿手菜和特色菜，这不天刚亮，二哥就带着老二和老三去镇上，按着菜单采买食材。 沈清欢一大早醒来就记挂西屋，正打算去看看，刚出竹楼就瞧见小姑和胡子阳在凉亭说话。 不过，她也没多想，就去了西屋墙角。 过去的时候，沈素已经在了，于是便问道：“大哥，里面的水可结冰了？” “不知道，我打算等你来看。”沈素摇头。 沈清欢这才注意到水缸上的盖子还在，于是走过去揭开盖子，一股清凉瞬间扑面而来。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眼底染着兴奋和惊喜。 “莫不是成了？” “拎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沈素二话不说将水缸中的木桶拎出来，震惊的看着沈清欢说道：“成了，成了，真的成了。” 早在凉气扑面的时候，沈清欢就猜到大抵是成了。 “大哥，得空多试几回，以后有大用处。” “好！”沈素如今干劲十足，也不问是啥用处，直愣愣点头应下来。 兄妹二人的举动引来了家里其他人的注意，不多片刻，大家都来到西屋这边，看向乐的合不拢嘴的沈素。 “老大，你笑什么？”田氏沉着脸。 沈素作为家中老大，她对他一贯甚是严格，让他给手底下的弟妹做表率。 沈庄和沈谷正要去地里，听见笑声连锄头都没放下就跑来了，两人喘着粗气，没好气瞪着老大。 “你儿子和媳妇儿还在睡，也不怕把他们吵醒了。我孙儿要是哭闹，看我不收拾你。”沈谷也是一脸怒容。 “奶，爹，你们看这桶里是什么？”沈素将木桶拎到田氏面前。 “能有什么？”田氏横了一眼沈素，眼睛却经不住好奇往桶里瞟。 这一撇，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冰？这桶里怎么会有冰？”她惊诧的看着沈素和沈清欢，似是难以置信的伸手摸了一把，瞬间凉到心里去了。 “你们昨天捣鼓的就是这个？” 沈清欢笑着点头：“前几日，我不是熬了一锅水，当时您还问我用来做什么的，这不，这些冰就是那一锅水制成的，就是过程有些麻烦，我就不细说了。” 田氏等人听得一头雾水，但也知道冰是稀罕物，不能随便透露制作方法。 “别细说，免得你爷喝高了，不小心说漏了嘴，让旁人学了去。” 一旁的沈庄看向自家老婆子…… 他的嘴有那么不严实？ “欢丫头，你可是想制冰赚钱？”沈谷以前跟着大户人家干过活，知道冰在天热的时候都是可遇不可求，有银子也未必买得到的东西。 现下，自家侄女捏着制冰的法子，就等于手里攥着金山银山。 沈清欢摇了摇头，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我让李家舅舅在酒楼后院挖了个地窖，打算储存冰块做冰窖，至于用处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 日头稍上的时候，一群妇人来到院门口，其中一个伸长脖子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才怯生生问道：“请问这里是沈家吗？我们是来缫丝的缫丝娘。” 李氏从北屋出来，看见院门口的妇人，当即笑意盈盈上前。 “钱妹子，你们可算来了，蚕茧已经煮好，就等着你们开始呢。”说话间，李氏打开院门，目光扫过外头的妇人，领着她们进来。 “你们先等一下，我去请我家老太太出来。” 西屋墙角，李氏看着田氏说道：“娘，那些缫丝娘来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你们俩跟着我来。”田氏微微昂着头，目光瞥过李氏和康氏，瞬间从震惊变成极有威严的老太太。 “是！” 李氏和康氏麻溜跟上。 这还是田氏第一次在大家面前端着，一时间众人有些不太习惯。 “爷，我有点事想跟您说。”沈清欢率先回过神，冲着沈庄说道。 沈庄把锄头递给沈谷，“去田里看看，回来的时候去新房那边盯着些，老二他们去镇上采买，这会儿那边没人盯着。” 自从上回的事情后，每天新房那边都要有人盯着。 等李大带着工匠来了之后，也就不用担心了。 沈庄和沈清欢回到堂屋，五月中的天气已经有了些闷热，还好屋里凉快。 “欢丫头，你有啥事？” 沈清欢倒了杯茶递给沈庄，随后才坐在他旁边说道：“爷，后山桑树林那块地咱们家已经买下来没？” “买了，地契给你奶收着了，你要地契做什么吗？我让你奶给你送过去？” “不用给我。”沈清欢摁下起身的沈庄。 地买下来就好，日后就没有麻烦了。 “那你问那块地做什么？”沈庄一脸狐疑。 “前两日我去后山桑树林转了一圈，发现树上的桑果已经熟了，我想把那些桑果摘下来。” “你这是嘴馋了，我让你大伯去摘些回来给你解馋。”沈庄说着便抬起头，一双眼睛在院子里飘来飘去。 “大伯去田里了，您别麻烦他了。”沈清欢连忙拦下。 “我不是嘴馋，那些桑果都是好东西，可以用来泡桑葚酒，还可以晒干和梅子一起煮茶，冰镇后酸酸甜甜，最合适夏天喝，还可以熬成果酱，用来做点心。” 沈庄：“还能有这么多用处？” “何止这些，桑果具有补益肝肾，息风滋液的功效。”还能降血糖，降血脂，抗疲劳，抗癌……等等功效。 “我想着与其掉在地上浪费，不如都摘下来，做成各种吃食，放在咱们酒楼卖多好。” 沈庄想了想，觉得孙女的话在理。 只是那么大一片桑树林，桑果可不是一星半点，想这两日摘完可不是个简单的事。 “就算咱们家所有人都出动，恐怕也摘不完后山的桑果。” 沈清欢挽着沈庄的手，笑盈盈说道：“所以我才想请您去村长家走一趟，请村长出面请咱们村里的人帮着采摘桑果，咱们按三文钱一斤收。” “好，我这就去。” “不着急。”沈清欢话还没说完，“桑葚采摘也是有条件的，烂果或者没有熟的不能要，避免压伤损坏，只能用平日里装菜的竹篮子装。 天透亮后才能上山，日落前才能下山。另外如果发生争抢这种事，第二天两家人都不用来了，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宁可不摘桑果，也不能折断桑枝，不然后期养蚕桑叶怕供应不上。” “好，我去村长家走一趟，你就留家里等消息。”沈庄再次起身。 第169章 村里的名声 等沈庄走了以后，沈清欢回了竹楼。 昨天晚上做了好几个绒排，得抓紧时间都搓出来，都是细绒，做起来麻烦耗时，但架不住精致小巧。 就在沈清欢将绒条搓得飞起时，沈庄已经来到村长家。 村长媳妇瞧见，远远迎了过去，“沈大叔，您怎么得空来了。” “有点事找村长商量，他不在家吗？”沈庄瞧着屋内不像有人的样子。 “在您家新屋那边干活，您要不在院子里坐会儿，我这就去把他叫回来。”村长媳妇擦了擦手，给沈庄倒了碗水放在旁边，就跑出去找自家男人。 自从沈家新屋开始动工，她家男人就在那帮着干活，中午包一餐饭不说，还给五十文一天工钱。 家里日子过的比以前好多了。 沈家新屋距离村长家没有多远，村长媳妇一个人去，却是夫妇二人一起回来。 村长瞧见坐在院子里的沈庄，脚下步伐更快了一些，“沈大叔，孩子他娘说您找我有急事，可是家里有事需要帮忙？” “贤侄，你快来，确实有件大事要跟你商量。” 村长瞧着沈庄神情甚是严肃，连想进屋喝口茶的心思都歇了，搬了个小杌子坐在他旁边。 “您说，我听着。” 沈庄也没客气，直接将请人去后山摘桑果的事说了出来。 村长一听桑果三文钱一斤，人跟打了鸡血一样，眼睛格外发亮。 “叔，莫要说三文钱，就是一文一斤，大家都会抢着上山。”这段时间，云溪村村民跟着沈家家家户户都赚了不少银子，大家心里都念着沈家的好。 知道他们家建新房子，不管有没有银子，都要过去帮忙。 当然，除了沈家二房和孙家人以外。 “价钱高，采桑果的要求也高，不能用烂果糊弄人，这些都是要做成吃食，万一吃坏肚子那可了不得。” “这话在理。”村长连连点头，“叔，您放心，我马上就去通知大伙，一定给您把最新鲜的桑果摘下来。” “好！” 沈庄又说了其他几个条件，村长也是赞同。 “都是一个村子，有银子大家一起赚，谁要是敢坏了咱们村的名声，我可对他们不客气。” 沈庄离开后，村长就敲响了村口的钟。 洪亮的钟声引来不少村民，男的女的都有，一个个都坐在村口大树下的石墩上。 “村长，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 村长把沈家要请人摘桑果的事说了出来，顿时村口就沸腾了。 “后山那些每年都被鸟吃的果子又苦又涩，居然还能卖三文钱一斤，不会坑我们吧？” “我可没听说桑果能做什么吃食。” 有人提出质疑，也有人为沈家说话。 “话不能随便说，沈大叔家的欢丫头就是天上的散财童女，她说能挣钱就能挣钱，采桑果的事算我一个，我明早就上山。” “没错，我也相信沈大叔，德文大哥，明天上山算我一个。” 不过片刻的功夫，大家都争相嚷着要上山，有些人为了上山名额，甚至跟旁边的人争论起来。 场面一度失控。 村长见状连忙站起来，冲着吵闹的村民大声喊道：“别吵了，你们别吵了。只要愿意都可以上山，不过也是有要求的。” 人群安静下来，有人问道：“什么要求？” “不管什么要求，我们一定办到。” “真的谁都能上山？孩子也行？” 有些家里人口多，一家都上山 肯定能摘不少。 “当初拔春笋的时候，你家孩子不也上山去拔了，沈家好像没有因为是孩子拔的就苛压你们家的价格吧！”村长没好气的白了眼问话的人。 被怼的男人面色讪讪，缩着脖子躲在人堆中。 “好了，大家也都别争了。我跟大家说一下采桑果的要求，不能用竹篓子装桑果，避免太重最底下的桑果被压坏。 其次，只能摘那些黑红的，青色或者青红都是没有成熟的，这些桑果没用。 再者，后上的桑果很多，大家摘桑果的时候不要争抢，沈家说了，谁要是挑事，下次沈家有活就不请咱们村里的人干。 这事要是传出去了，丢的可就是咱们村的名声。 谁家都有儿子姑娘，都要婚配，名声要是臭了，我都怕没人敢给咱们村的娃儿说亲。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最后，也是最重要，摘桑果的时候不要图方便折桑枝。” 村长一番话，直接说到大家心坎里。 挣钱是小，名声才最要紧。 “放心，我们绝对不会为了蝇头小利断送村里的名声。” “村长是为了咱们好，我们都听村长的。” “好，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后山的桑果这两天就要采摘完，大家可不要耽搁欢丫头的正事明白吗？” “明白！” 洪亮的声音响彻半边天。 说完正事，村长就让大家散了。 中午吃完饭，村长就去沈家给沈庄回话，院子里的缫丝娘正在摇着缫丝车，嘎吱嘎吱的声音此起彼伏。 村长一步三回头进了堂屋，一进屋就冲着沈庄说道：“叔，事情办妥了，大家明天都去上山。” 沈庄闻声眉毛微挑。 看来大家的积极性很高啊。 “这事辛苦你了，听说你媳妇娘家会酿酒，后天能送些酒来吗？” 村长一听瞬间明白，这是要关照他媳妇娘家的生意啊，心里顿时高兴坏了，连忙点头：“能，当然能，要多少？” “您放心，一定给您最优惠的价格。” “先送二十坛吧，至于后面还要不要，看大家送来的桑果再定。”沈庄按照沈清欢先前说的数量，先让村长送二十坛过来。 “好，我这就带着媳妇回一趟娘家。” 村长婉拒沈庄留他喝茶，马不停蹄回到家。 村长媳妇看着自家男人气喘吁吁回来，还以为路上遇上什么麻烦，当即就问起来：“出何事了，谁在后头追你？” “快，收拾收拾，咱们回一趟娘家。” 村长说完，端起桌上的一碗水仰头就喝。 五月中旬的天，热的让人心里躁得慌。 “不过年，不过节的回娘家干什么？”村长媳妇一头雾水，见他渴得厉害，又给他倒了一碗，“福贵和福星还没回来，万一回来瞧不见我们，担心我们怎么办？” “留张字条就行了。”村长边说边去房间找纸笔。 “你还没说回娘家干啥呢？”村长媳妇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有他不说清楚就不去收拾的意思。 “说回去就回去，咱能空手回去？你好歹也是一村之长，让我爹娘，大哥大嫂瞧见了怎么看你？” 村长笔尖一顿，随后才笑着道：“没事，待会儿路过镇上咱们进城买点东西就行了。这回回去就算空手，保证大哥大嫂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村长媳妇越听越糊涂了。 她娘家大哥就不说了，可大嫂却是个厉害的。 回去要不拎点东西，不是斜眼看人，就是说话夹枪带棒，总之不会有好脸色。 “你这葫芦里卖什么药？我那大嫂什么性格你不知道？” “沈大叔家要二十坛酒，知道你娘家是酿酒的，让咱们帮着送二十坛酒回来。二十坛酒可不便宜，你大嫂要知道咱们带来这么大一笔生意，只怕恨不得要将你供起来。” 村长媳妇愣住了。 她娘家是个小酿酒作坊，也就附近几个庄子的人常去她家买酒。 二十坛酒，可是他们家一年的销量。 “你、你说的是真的？” “我都要带你回去了，难道还能作假？” 村长其实还有后话没说。 离开沈家前，沈大叔还说了，如果酒纯度好，后面要的量会更多，这样一来就是一笔长期生意。 到时候他再投点银子进去，扩大酿酒作坊的规模，不也能分一点银子。 村长想得倒是挺好，奈何现实却给了他狠狠一巴掌。 当然，这都是后话。 村长带着媳妇儿下午就回了娘家，沈清欢也知道采桑的人和酒都有了着落，就让自家爹去镇上原先定坛子的地方拉了一车空酒坛和许多冰糖回来。 沥水的簸箕也不够，现编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奶，我去一趟胡爷爷家。”沈清欢朝着院子里正在缫丝的田氏喊了一声。 “去吧，别耽搁太久了。” 沈清欢刚出门，就遇上一脸惊慌，脸上还带着泪痕的汪雪儿。 “雪儿，你怎么了？” 看见沈清欢，汪雪儿就像看见救命恩人一样，顿时哽咽起来，“清欢，我跟我娘被我奶赶出来了，我跟我娘没地方去了。” “你奶怎么能把你们赶出来？” 对于汪老婆子，沈清欢心里是半分都不喜欢。 不仅磋磨家中几个儿媳妇，还看不上家里的孙女，日日都念叨姑娘是赔钱货。 自汪雪儿的爹前两年发生意外走了后，汪老婆子更是变本加厉磋磨她们母女，没想到现在还要把她们母女赶出来。 村里人看不过去，都说汪老婆子这么做让去世的儿子寒心，以后都不得善终。 汪老婆子听见几回，逮人就骂。 久而久之，也没有人再敢招惹这个泼辣的老婆子。 “好了，你先别哭，我要去一趟胡爷爷家，具体什么事咱们边走边说。”沈清欢抹掉汪雪儿脸上的泪，两人朝着村口胡家走去。 路上，汪雪儿将原委一一道来。 沈清欢听得眼睛都开始冒火光。 这个汪老婆子简直连畜生都不如，为了几两碎银，居然要将自己的孙女推进火坑。 她都不敢想象，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嫁给快五十岁的鳏夫，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雪儿，你信得过我，我就给你出个主意如何？”沈清欢不喜欢多管闲事，可汪雪儿是原主最好的朋友，她怎能眼睁睁看她陷入泥泞中。 “我自然是信得过你。” “这事不难，不过也要先问过你娘，她可愿意跟你父亲和离。”女子一旦嫁人生死都是夫家的人，只有和离或者被休才能恢复自由身。 只是大部分女子都接受不了自己被休或者和离，怕影响娘家晚辈的婚配，也怕养不活自己。 “我父亲已经去世，她如何跟他和离？” 沈清欢道：“你爷替你父亲代写一份和离书就行。你奶既然要把你们赶出家门，你们就要跟汪家断干净，不然日后还会有麻烦。” 汪雪儿知道自己奶是什么性子，清欢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 “好，我这就回去问我娘。” 两人走到村口岔路才分开，望着汪雪儿的背影，沈清欢沉沉的叹了口气。 想要让汪家出和离书，也并不容易。 雪儿眼下就是汪老婆子眼中的摇钱树，哪有人愿意把摇钱树砍了，赶她们走，也不过是用来恐吓她们娘俩罢了。 得想个什么法子来帮她们才好呢？ 沈清欢想着想着，人也走到胡家门口。 胡老头坐在院子里劈竹子，另一角还放着好几个宽口露眼的簸箕。 “胡爷爷，在忙啥呢？” 胡老头一瞧见沈清欢心里就高兴，乐的眼睛都看不见了，“正在劈竹子，村长上午敲钟，说你要村里人去后山摘桑果，我想着既然做吃食，肯定要洗晒，露眼的簸箕比普通的簸箕方便沥水透气，所以我就让老大去砍了些竹子回来。” “你要多少，太多的话，我让老大这两日就不回镇上，在家跟我一起。” 这简直不要太好了。 沈清欢忙不迭点头：“目前还不确定要多少，看明天晚上大家送来的桑果情况。您也不用赶工，反正编多少，我要多少就是了，不过不能操劳，该休息就休息。” 见她这么贴心，胡老头心里欣慰极了。 “好，胡爷爷答应你，一定量力而行。” 说话间，胡子阳一瘸一拐从屋内出来，他朝着沈清欢点了点头，才看向自家老爹，“您就知道诓清欢，自打知道她要簸箕，您都没停过。要不是大哥回来得及时，您都要亲自去山上砍竹子。” 沈清欢一听，心中一紧，连忙摁住胡老头劈竹子的刀。 “胡爷爷，今天不许干活了，不然我就去镇山找别人买，让您天天看着做好的东西唉声叹气。” “好，都依你。” 第170章 坐地起价 黄昏时分，垂落地平线的黄日染红大半边天空。 沈山驾着车缓缓进村，路过孙家门口正好听见女儿的声音，他停下车，冲着屋内喊道：“清欢，你在里面吗？” 沈清欢监督孙老头一下午，一老一少在庭院中说笑。 蓦然听见沈山的声音，她吓得一个激灵。 “孙爷爷，我爹回来了，我该走了。”她忙起身，叮嘱孙老头：“晚上不能干活，记得吗？” “记得，记得，你快些跟你爹回去。” 孙老头嘴上说记得，却不敢和沈清欢对视。 沈清欢笑笑不说话，转而看向在一旁劈竹子的胡子阳，“子阳叔，盯着胡爷爷，明天天亮之前都不许他碰竹子。” “放心，我会帮你看着。” 沈清欢这才满意出了胡家院子，她跳上马车，坐在沈山身边，父女二人驾着车去往河边。 小半个时辰后，父女二人才带着洗干净的酒坛子回到家。 院子里干完活的缫丝娘正要出门，手里捧着刚结算的工钱，她们一个个高兴得嘴都合不拢。 “一天三十文，就算手酸一点也值得了。” “是啊，工钱可比何员外家给的还多五文钱，就是不知道能干多长时间。” “干多长时间不打紧，主要是咱们把活干好，日后有活了，沈家老太太也会想着咱们。” 提起何家，有些妇人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了。 “就算沈家给的工钱比何家少，我也不去何家了。” “我也不去，那何管家眼睛整天就盯着咱们几个看，瞧着就不是什么好人。先前听说有个小姑娘去何家缫丝没几天，人就没了。据何家缫丝娘都说是被何管家看上给那个，不堪受辱才跳河自尽的。” 众人一片唏嘘。 一转头，几人看见站在门口的沈清欢父女，忽然停下脚步，几个人仿佛被定住一般，面面相觑。 说前东家坏话被抓包，不会丢了这么好的差事吧？ 怎么办？ 众人都将目光落在姓钱的妇人脸上。 钱氏脸涨得通红，好半天才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容，“沈姑娘，你们回来了。方才我们跟老太太说了，明日还来缫丝。” 在沈家缫丝一整天，她算是看出来了。 家里大小事虽然都是老太太说了算，可老太太还是会先过问沈姑娘的意思。 方才她们姊妹的话，想来沈姑娘也是听见了。 若心里介怀，必然不会同意她们明日还来。 沈清欢笑笑，恬静的脸让人看不出情绪，“明日早上家里要做点心，你们可早点来尝尝味提点意见。” 钱氏闻声，顿时松了口气。 其他气人悬着的心也落回了远处，一个个笑着点头。 “姑娘放心，我们明天一定很早就来。” 说完几人赶紧脚底抹油溜了，生怕沈清欢突然改变主意。 然而，沈清欢却不在意她们说什么，就是有些惋惜她们口中的姑娘，年纪轻轻就没了。 帮着把酒坛卸下来，沈清欢累的已经不愿动弹了。 刚坐下，柳青青就抱着快半岁的沈恒坐过来。 四个月大的孩子，已经没那么爱睡觉，被柳青青抱在怀里一双似黑葡萄般的眼睛正在到处看。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瞧见沈清欢，他咧嘴笑得更欢乐。 “大嫂，给我抱抱。”沈清欢伸手抱过沈恒，望着怀里奶呼呼，粉雕玉琢的奶娃，她就忍不住想要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一口。 沈恒被逗得咯咯笑，胖乎乎的小手拽着她的碎发把玩。 “也不怪恒哥儿喜欢你。”柳青青垂着手臂坐在沈清欢旁边，瞅着院子里没有其他人，她才压低声音道：“下午汪家老太太来了。” “她来作甚，我记得两家并无往来。” 沈清欢逗着怀里的沈恒，奶娃笑得眉眼弯弯，十分讨人喜欢。 提起下午的事，柳青青忍不住冷哼一声，面带怒意说道：“那个老婆子分明就是没事找事，居然说你撺掇她儿媳妇跟儿子和离。 咱奶说了，你整日忙得脚不沾地，自家事情都忙不完，根本没心思管他们家的闲事，更莫要说劝人和离了。” 反正柳青青是不相信汪老婆子的话。 沈清欢叹了口气，就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 “大嫂，有没有可能我真的劝她儿媳妇和离呢？”她看着柳青青，尴尬的笑了笑。 柳青青一惊，瞪大眼睛有些不相信。 “清欢，你、你可不要胡说，老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好端端撺掇人家事作甚？” “奶要知道，非气晕不可。” 打她，奶可是舍不得。 “况且，汪家那两个儿子也都是没什么主见的盲从之人，万一听了他们娘的挑拨，找你麻烦就不好了。” 田氏和汪老婆子素来不对付，沈家请人干活的事，汪老婆子从来都不允许两个儿子给沈家做工。 清明前夕，汪家媳妇拔了些笋，也只敢托桂花婶卖。 汪老婆子知道这事后，在家里大发雷霆，罚自家媳妇儿三天不许吃饭，家里的活都让她干，差点没把人累死。 听说，这两天家里又不太安生。 沈清欢天天往外跑，也不知道村里的情况，要不是汪雪儿今天找上自己，都不知道汪老婆子如此恶劣。 手里的沈恒打了个哈欠，看样子是有些困了。 沈清欢将孩子递给柳青青，知道她是好意，于是笑道：“大嫂，这事其实并非汪老婆子说的那样。 汪老婆子为了几两碎银，要把雪儿嫁给杏花村单身多年，年纪大到能做她爷的鳏夫。 咱们家以前日子苦的时候，雪儿没少偷偷接济咱们，我既然知道这件事，又怎可袖手旁观？ 旁人知道，该说咱们沈家不懂知恩图报。 所以我才让雪儿回去问问她娘，愿不愿意和雪儿爹和离。 大抵是母女俩说话，被汪老婆子听了去，才来咱们家找麻烦。毕竟，她们母女如今是汪老婆子眼中的摇钱树，哪能轻易放手。” 不过，即便麻烦来了，她也是不怕的。 提起汪雪儿，柳青青唏嘘不已。 “这老婆子简直丧尽天良，怎能将雪儿嫁给那样的人，难怪汪老婆子今天在咱奶面前支支吾吾，敢情是不敢把这实情说出来。” “那可不！” 云溪村村民大多都是良善之人，要知道这事岂不是要戳着汪老婆子的脊梁骨臭骂。 “大嫂，这事我会跟咱奶说，你赶紧带着恒哥儿回房休息，吃完晚饭后，你让大哥看会儿孩子，你来我这，我教你做绒花。” 柳青青瞥了眼桌上的绒条，想着定是小姑子研究出来的新玩意，高兴得点了点头。 “你等着，我把孩子送回屋就来。” 小姑对她可真好，赚钱的手艺，说教就教她。 日后小姑出嫁，定要备上一份厚厚的压箱。 入夜，蝉鸣蛙叫，一夜祥和。 …… 清晨，一股浓郁的香味从沈家院子飘出，引得刚刚到沈家院子外头的缫丝娘们一个个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 “好香啊。” “我以为沈家姑娘不过说说，没想到早上来还真有早饭吃。” “是啊！”有人不好意思摸了摸已经有些鼓囊的肚子，叹了口气，“早知道是真的，出门时，我便不吃早饭了。” “大家别说了，还是进去吧。”钱氏面上颇为得意，毕竟这可是她给大家找的活。 东家好，工钱还多。 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 “沈老太太，我们几个今儿个都来了。”钱氏冲着院子里喊了一声，然后才推开院门带着大伙鱼贯而入。 一进去，院子里的香味更加浓郁，好几个没有吃过早饭的，肚子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田氏听见声从屋里出来，瞧见钱氏几人，忙笑着迎了过去。 “让大伙这么早过来，真不好意思，刚做的点心，大家随便吃。好不好吃的，都给我家闺女说说。” 钱氏瞥了眼在厨房忙着的沈玥和何大庆。 昨日，她们可是在沈家吃过午饭，沈家大姑娘的手艺如何，她们几个心里一清二楚，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一样从她嘴里冲出来。 “沈大姑娘的手艺那没得话说，是我们这些姐妹有口福了。” “就连镇上的酒楼厨子都比不上沈大姑娘的手艺。” “昨天中午吃过小龙虾，晚上我回去做梦都还在念叨，我家那口子知道我吃过，心里可羡慕了。” 田氏乐呵呵笑着。 这些妇人的话，几分真心，几分恭维她还是知道。 “那你们先吃着，还蒸了鲜肉包子，吃饱了在干活。” 沈玥已经将各式点心放在瓷盘中，旁边蒸笼上的肉包子还冒着热气，她面带笑意看着众人，道：“各位尝尝吧。” 点心的样式是何大庆从京城带来的模子，颜色艳丽之外，形状也好看。 一时间钱氏她们也不敢伸手。 “你们先吃着，我还有别的事要忙，就不招呼各位了。”沈玥见她们不敢动手，便猜到他们许是有些拘谨，放下手里的水壶，就继续去忙自己的事。 钱氏吃着点心，竖着大拇指，“沈大姑娘这手艺果然没话说。香甜软糯，也不知中间这暗红色的是什么，吃起来还有一丝丝酸甜。” 桑葚熬得果酱，可不就酸甜。 沈清欢醒来的时候，家里的男丁都各自去忙了，院子里呼啦啦都是缫丝娘们转动滚轴的声音。 缫丝娘们散漫的干着活，嘴上也没歇着，说着不知打哪听来的闲言碎语，倒是钱氏认认真真在缫丝。 十来个蚕茧泡在热水中，用稻草心搅合出丝头穿过线孔绕在滚轴上，不过这样的丝是生丝。 生丝质地较硬，适合做鸟兽或者绒球，做绒花要求丝线柔软则需要熟丝，经过煮沸脱胶，漂洗，上色，晾干才能用。 田氏抱着沈恒在凉亭里逗着他玩，瞧见沈清欢走来，笑着问道：“可睡好了？” “睡好了。”沈清欢来到凉亭，朝着沈恒拍了拍手，沈恒立刻咯吱咯吱笑着伸手要抱，“奶，还有多少蚕茧，您估摸着多久能抽完？” 田氏把孩子递给沈清欢，瞥了眼剩下的蚕茧，不由得叹了口气，“昨日也就抽了小半篓子，看这情形，可能还得花几天时间。” 沈清欢皱了皱眉，想起来时看见两个妇人边说话边干活的温吞样。 她们莫不是看给的工钱高，故意拖拉干活？ 消极怠工，可是不行。 虽然不赶着要这些丝线，但她们想着工钱多，就故意做慢活，借此多赚几文钱那可不行。 院子里，缫丝娘们也注意着凉亭的祖孙二人。 许是因为沈清欢在，她们手里的动作都快了一些，也不像先前那般大声说笑。 沈家小姑奶奶看着可是精明的很。 这么大的摇钱树，可不能丢了。 缫丝娘心里想什么沈清欢并不知道，不过她知道这些人得治，不然这些蚕茧不知道还得要多少天才能做完。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故意大声跟田氏说道：“奶，明天让大伯娘再去找一些缫丝娘，缫丝车也让大伯再买些回来。” “要这些做什么？” “这都是活茧，万一过几天破茧，这些蚕茧就浪费了。”沈清欢这话也没掺假。 田氏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便点头答应，“那等你大伯他们回来，我跟他们夫妇说一声。” “好！” 沈清欢点了点头，把沈恒给了田氏后，才回竹楼继续教柳青青她们做绒花。 院子里的缫丝娘一听，一个个都傻眼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愣了好半晌。 要是都破茧，她们岂不是没活干，挣不到钱了？ 正对着钱氏的一个妇人眉头紧皱，这可是好不容易得来的赚钱机会，不能就这么断了，家里可指着她这几日的工钱吃饭。 缫丝娘们一个个心里揣着事，好不容易等到中午吃饭，趁着休息的空档，几个妇人将钱氏拽到一旁，打起了商量。 “钱妹子，沈家要请缫丝娘的事你可听见了？” “请就请啊，咱们只要干好自己的活就是。”钱氏专心缫思，并没有认真听沈家祖孙的话，乍然听见这事却不以为然。 “可干活的人多了，咱们能干的日子就少了，干不了活，哪有工钱？”有人开始抱怨。 钱氏望着说话的妇人，眼神有些冷。 “苏姐，那你想如何？” 第171章 汪老婆子 被点到名的苏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吞吞吐吐半天才压着声音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是想说，你和沈家老大媳妇相熟，能不能请她给老太太说说，不要请别的缫丝娘，就给咱们加点工钱，我们姐妹几个动作快些，保证两日内把这些丝都抽完。” 钱氏淡淡的笑了笑，转而将目光落在其他几个妇人脸上。 “你们几个都是这个想法？” 众人见钱氏面色和煦，以为她也心动，于是也都把心里话说出来。 “钱姐姐，我觉得苏姐这话在理。” “是啊，这么多蚕茧，咱们就算绕到飞起来也要干好几个时辰，加点工钱说的过去。” “反正请人也要花银子，买工具也要银子，不如将这些银子给我们，还能给沈家省一笔钱。” 钱氏淡漠的望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脸，此刻只觉得万分陌生。 吃人家的，喝人家的就算了，现在还消极怠工，想坐地起价。 简直不要脸。 钱氏深吸口气压下心里的怒火，这些人品行不端，不要也罢。 “那你们说说想涨多少工钱，我也好去跟人家老太太商量。” “十文？” “十五文？” 苏芳最是贪心，狮子大开口说：“我看沈家也不缺这几个铜板，不如每日工钱七十文大家说怎么样？” 话音一落，众人纷纷带着异样的目光看着她。 未免太多了。 家里的男人在码头扛包，一天也不过五十文，真亏她怎么开得了这个口。 钱氏觉得这个苏芳如果不是疯了，肯定就是脑子进水了。 否则，怎会提出这么不合理的工钱。 苏芳被大家看得头皮发麻，嘴硬说道：“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你们别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 钱氏淡淡的瞥了眼苏芳，语气淡漠：“你们的话我会帮忙带到，至于老太太答不答应，或者听完我的话还要不要咱们，那我可保证不了。 毕竟，谁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说完，钱氏转身就走了，留下一个个心都悬在嗓子眼上的妇人。 亭子里还有别的妇人在吃饭，瞧着冷着脸走来吃饭的钱氏，大家伙都围了上去。 “钱嫂子，坐地起价这种事我们不干，我们踏踏实实干活，该是多少工钱，就给多少工钱。” 其他几人也点头附和：“我们都跟邓家大嫂一个意思。” 都说沈家的小姑奶奶是散财童女，她们可不想因为眼前些许好处，就断了日后的生计。 钱氏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情况我会跟老太太说，但愿她不会迁怒你们。” …… 堂屋里，田氏听完钱氏的话，气得猛地拍了下桌子，眼底蹿着两簇怒火。 李氏坐在旁边，见婆婆动怒，也是心惊肉跳。 进门二十年，自家婆婆鲜少生这么大的气，可见自己找来的那些人，真真是触碰到婆婆的底线了。 “钱妹子，七十文一天的工钱，我家可给不起，你跟外头那些媳妇们说一声，明天还是别来了。” “对，我们家请不起这些祖宗。”田氏也不想多看这些人一眼。 这样的结果，钱氏早已料到，朝着田氏福了福身，想为那些本分的媳妇姑娘说情。 “老太太，今日之事是她们过分了，不过也有几个本分、干活也利索的，您看能不能留下她们？” 田氏看过她们干活，知道钱氏说的那几个。 可若留下，旁人肯定会说三道四。 正当她不知该不该留的时候，沈清欢从外面进来。 她朝着钱氏笑着颔了颔首，才走到田氏面前，“奶，让外头那些人都留下，现在找人也是耽误工时。” 田氏，李氏，钱氏纷纷皱眉。 外头那些就跟吸血苍蝇一样，一次让步，往后次次受掣肘。 “沈姑娘，七十文太多了。” 钱氏于心不忍，想让沈清欢改变主意。 “完成我定下的目标，七十文不多。”沈清欢看向外头，知道钱氏是一番好意，可想要从她口袋里掏不该掏的银子，也要看她愿不愿意才行。 “麻烦你把人都召集在凉亭那，我等会过来。” 见她语气笃定，钱氏抿了抿唇，也不好多说什么。 钱氏走后，田氏却有些忧虑的看着沈清欢。 依目前的情况看，外面的缫丝娘没几个是省油的灯，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对付得了。 “要不就把人都辞了吧？” 沈清欢莞尔笑道：“奶，这年头赚钱养家不是个容易的事，只要拿出真本事来，多出些银子也不妨事。 如果没本事还想抬价，这种人孙女是不会股息。” 田氏知道自家孙女是个有主意的，也就不再多问。 不过，没等到沈清欢去见那些缫丝娘，汪老婆子就带着她一双软弱的儿子和媳妇气势汹汹来到沈家门口。 “姓田的老太婆，赶紧给我滚出来，我和和美美的一个家，就要被你孙女给拆了，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去城里请县令老爷做主。” 汪老婆子嗓门很大，这一嗓子嚎出来，放在平常能引来不少村民。 可惜，今天村里人一大早都去后山摘桑果，这也是汪老婆子敢这么大声的原因。 婴儿的啼哭声也从房里传出来。 田氏气得满脸涨红，抄起墙角的扁担就冲了过去。 “臭不要脸的老东西，居然吵我曾孙午觉，今日我非好好教训你不可。” 汪老婆子站在院门口，冰冷的眸光一瞬不瞬盯着从屋子里冲出来的田氏，看着她高高举起的扁担，她转头看向旁边的大儿子。 “老大，待会田氏那个骚货要是动手，你就去找你爹和叔伯们都叫来，老三你去找村长和里正。 沈清欢那个臭丫头居然敢撺掇宋氏跟你们兄弟和离，断咱们家财路，要不争口气，往后在村里咱们别想抬头见人。” 汪家兄弟二人对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娘这么做是为了他们兄弟好，他们应该站在娘这边。 汪家两个媳妇站在汪老婆子后面，听见婆婆的话妯娌二人有默契的翻了个白眼。 自家的财路分明就是婆婆自己断的。 拔春笋，摘桑果，帮着沈家建新房，哪一样没工钱？ 就为了一口气，看着银子从自己面前过，还好意思赖在人家。 虽说妯娌二人看不上婆婆，可也只敢放在心里不敢表露出来，否则就会落得跟二房一样的下场。 汪老婆子说话的功夫，田氏已经冲了出来，不过高高举起的扁担让沈清欢给拦了下来。 “奶，你就不怕她往地上一趟，嚎这说你打人？” 田氏：“打就打，我害怕她不成？这种人就算打死也不值得同情。” 昨天晚上，沈清欢已经将汪雪儿母女的情况告诉田氏，要不是天都黑了，依着田氏的暴脾气都要骂上门。 “您不怕，可架不住人家耍赖，万一咬着您打了她，要咱们赔银子，舍财不说还称了人家的意，以为您斗不过她。” 田氏闻声跟打了鸡血一样，她怎么可能斗不过那个老太婆。 “你说得对，不能跟这种人动粗。” 她丢下扁担，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已经打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汪老婆子，阴阳怪气说道：“哟，这不是打算把自家孙女卖给隔壁村鳏夫的黑心老婆子，怎么着，昨天没被骂够，今天有拖家带口来找骂吗？ 我可听说那鳏夫如今都快五十岁了，啧啧啧……年纪都能做雪儿她爷，也不知道雪儿她爹知道这事，九泉之下会不会安心。” 田氏话一出，院子里顿时响起一阵抽气声。 还在休息的缫丝娘听见田氏的话，一个个看向汪老婆子各种不顺眼。 哪有把孙女嫁给鳏夫的，这分明就是卖孙女。 汪老婆子本来是想找沈清欢算账，顺便讨点赔偿，没想到田氏这个嘴上没把门的，居然把这事给抖出来。 这会儿虽然没本村人，可院子里那些缫丝娘可都是周边村子里的媳妇姑娘。 这事要是传出去，她们汪家走出去还不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家里还有几个半大不小的男娃。 都是那个小骚蹄子的错，早知道就该把她早早关在家里。 汪老婆子心里又恨透了汪雪儿母女几分。 “你不要在这胡说八道。”汪老婆子冷哼一声，“分明就是你家孙女见不得我家日子过的红火，想撺掇我家儿子媳妇吵架和离，折损我家的运势。 也不知道从哪学来肮脏的手段，专吸别人家的运势，也就村里那些无知蠢货，以为占了你家的光。” “娘，不要胡说。” 汪家老大拽了拽汪老婆子的袖子，示意她不要说这些巫蛊之言。 沈家二房的下场，还历历在目。 汪老婆子转身一耳光‘啪’的扇在自家大儿子脸上，怒骂道：“老娘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家里已经有两个吃闲饭还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难道你也要有样学样？” 汪家老大被自家娘一巴掌扇蒙了，眼圈都红了。 老大媳妇敢怒不敢言，只能示意他别管。 这时候，田氏和沈清欢已经搬了两个小杌子坐在门口，乐不可支吃着汪家人的瓜。 可惜没有瓜子，不然一边嗑瓜子一边吃瓜，那才叫有滋有味。 收拾完儿子，汪老婆子才将目光落在沈清欢祖孙俩脸上，见她们那般饶有趣味看着自己，还没来得及压下去的怒火，蹭蹭又冒了出来。 “臭丫头，是不是你撺掇那小贱蹄子让她娘跟我儿子和离？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她们生是汪家的人，死是汪家的鬼。” 沈清欢点头，却懒得跟汪老婆子说话。 “若不同意和离，那就分出来单过。”一个清冷的声音带着哭腔汪家人后面响了起来。 汪老婆子回头，看见汪雪儿和她娘，旁边还站着里正和村长，惊得手心都在冒汗。 这两贱人怎么出来了？ 看见汪雪儿母女平安，沈清欢心底也松了口气。 李家大哥还真是个靠得住的。 汪雪儿她娘一步步朝着汪老婆子走过去，眼含热泪：“雪儿是我女儿，我是不会同意你把她嫁给隔壁村的鳏夫，你要是敢，我们母女就吊死在咱家堂屋房梁上，鬼魂日日夜夜都要缠着你，让汪家不得安宁。” 汪老婆子被吓得打了个寒颤，话都说得断断续续。 “你、你敢。” “雪儿就是我的命，你要她的命就等于要我的命。我们母女连命都没有了，我还有什么不敢的？”汪雪儿她娘已经破罐子破摔。 常年被婆婆磋磨，汪雪儿她娘脸颊消瘦苍白，一双眼睛更是空洞无光，直勾勾盯着人看时，竟让人心生惧意。 一时间，汪老婆子被吓得不敢吱声。 只能暗搓搓磋磨着后槽牙，发泄心里的怒火。 彼时，被关了一天，打得满身是伤的汪雪儿忽然朝着村长和里正跪了下来。 “求村长和里正为我们母女做主。” “做什么主。”汪老婆子拿汪雪儿娘没办法，就将矛头对上汪雪儿，“自古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村长和里正如何能干涉嫁娶之事。” 听着话，沈清欢呵呵笑了出来。 “好一个父母之命，你不过是雪儿的奶奶，她的婚事何时轮到你做主了？ 再者是媒妁之言，请问帮雪儿说媒的媒人是谁？你让她出来，不知能否回答我几个问题？若无媒人，那这么婚事算什么？” 汪老婆子被沈清欢怼的一言不发。 她是以五两银子将汪雪儿卖给隔壁村的鳏夫，何来媒人。 但这话不能说，说出来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田氏这时起身说道：“村长，里正，张媒婆是咱们附近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媒婆，谁家要说亲都找她，不如请她来问问，说不定这门亲就是她说的。” 话音一落，缫丝娘中有个小姑娘走了出来。 “我是张媒婆的侄女，我家婶婶在镇上已经住了好些时日，根本没跟谁家说过亲，这门亲不是我婶婶说的。” 说来也是巧，这姑娘竟然是张媒婆夫家大哥的女儿。 这下汪老婆子卖孙女的事几乎是板上钉钉了。 第172章 汪雪儿母女跳河 年过七旬，鬓发花白的里正气得吹胡子瞪眼，“汪老婆子，你家难道已经揭不开锅，沦落到要卖孙女的地步？ 汪家老大，老二，你们难道是断手断脚的残疾，指着卖侄女过活吗？云溪村的声誉都让你给毁了，往后，谁还敢把闺女嫁到咱们村来？” 里正痛心疾首，要不是一把年纪，他还会捶胸顿足。 汪家二子被数落得抬不起头。 他们也劝过，可是娘说毛丫头大了，家里不养吃白食的人，非要把她嫁出去。 汪老婆子再也绷不住了，惊慌失措大喊起来。 “这姑娘一定是沈清欢找来演戏的，而且这十里八乡也不只有张媒婆一个人说媒。” “那你倒是说说帮雪儿保媒的人是谁？” “这……”汪老婆子答不上来。 沈清欢皮笑肉不笑，说道：“我倒要问问她家有没有姑娘，侄女，外甥女，会不会把家里的姑娘嫁给行将就木的鳏夫。” 没有媒婆，汪老婆子自然指不出人，面对逼问只能支支吾吾说不要她管。 沈清欢冷哼一声，目光落在汪雪儿脸上。 无论和离还是分家，现在都是最佳机会，逼婚一事，村长和里正不知道便罢，现在既然已知晓，定不会袖手旁观。 汪雪儿心中了然，望着沈清欢感激点了点。 “还请村长和里正为我们母女做主，让我们从家中分出来。” “你敢！”汪老太婆厉色呵斥。 话音方落，村长便蹙眉瞪了过去，“听你这意思是想替你家老二放和离书？” 汪老太婆眸光闪烁，嘟囔道：“那也不成。” 和离了，还怎么拿捏她们母女。 “如此便只能分家了。”里正捋了捋发白的胡子，转头看向汪家老大和老三，“去把你家当家做主的人叫来，把分家的事办了吧。” 汪家老大看了看里正，又看了看汪老太婆。 他娘不发话，谁敢分家。 老三媳妇儿最是巴不得，老婆子肯定跟着大哥一家，分开了就不用受老婆子的磋磨。 就是便宜老二娘俩。 家里就那么几亩薄田，还得分她们些。 “分家也不行。”汪老婆子愠怒，眼神冷得能刀人：“你虽然是里正，可也不能干涉我的家事。” 里正和村长相视一眼，心中愤慨不已。 汪雪儿母女见汪老婆子软硬不吃，眸底一片灰暗。 “既然你不给我活路，那就抬着我的尸体去杏花村吧。”汪雪儿拎着裙摆起身，撒腿便朝着河边跑了去。 “雪儿，你走了，娘还怎么活？”汪雪儿她娘哭嚎着跟上。 母女二人奔跑到河边，二话不说便往里面跳。 事情发生得又快又急，莫说汪老婆子，就是沈清欢也没有反应过来，众人只听得“噗通”一声，才赫然清醒。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捞起来。”汪老婆子急的跳脚，冲着两个儿子大呼小叫。 汪家两个儿子却愣住了。 侄女还好说，弟媳可是外来女，万一看了不该看的坏了人家守了多年的清誉，还不是把人往死里逼。 “你们是死了，还是聋了，还不赶快去。” 就在汪家母子拉扯的时候，已经看不下去的沈清欢已经往河边跑去，身后还跟着几个缫丝娘。 “清欢，你不会水，不能下去。” 就在沈清欢要下水救人的时候，田氏忽然一把摁住她的肩膀。 后面追来的李氏气还没喘匀，插着腰气喘吁吁道：“你跟娘在岸上等着，我下去。” “我也会囚水，我也下去。”钱氏附和。 话不多说，两人立刻下水。 几个跟来的缫丝娘也跟着下去。 好在汪雪儿母女二人跳下水后，出于本能挣扎了一会儿，这才让下水救人的李氏和钱氏她们抓住了手腕。 废了好大一番力气母女俩才被人救了起来。 沈清欢蹲在汪雪儿身边，心疼不已握着她的手，“雪儿，我就让你吓吓你奶，你怎么动真格了？” “你要真出什么事，你让我以后怎么心安？” 汪雪儿摇了摇头，苦笑：“我不怪你，要怪就怪我们母女命不好。” 哎！ 沈清欢无奈叹了口气，“你奶无非就为了几两银，左右都是要发卖你，我去跟你奶说，把你跟你娘买下来就是了。 你放心，咱们签活契，一年为期。” 只是便宜那个汪老婆子。 “不行！”汪雪儿拉着沈清欢不让走，声音哽咽：“不能便宜了她，无非一死，我便是死也不让她如愿。” 沈清欢脸上忍不住流露出愤怒，色厉内荏道：“汪雪儿，你知不知道已经死过一回了。你现在的命是大家的，岂能容你说不要就不要？” 汪雪儿眼眶泛红，余光扫过旁边几个湿漉漉的妇人。 愧疚和自责涌上心头。 “我对不起大家。” “说什么傻话。”沈清欢抿了抿唇，瞥了眼一旁也没事的汪雪儿她娘，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我知道你恨透了那婆子。 可是你才十六，人生才刚刚开始，那老婆子都一把年纪了，就算身体硬朗也熬不过你，为了这种人寻死不值当。 你死了，她不过白白损失几两碎银，一滴泪也不会落。倒是你娘，她生你养你，为了你甘愿被汪家磋磨，却落得跟你一同跳河的下场。 黄泉路上，你可有脸见她？ 卖身为奴不可耻，不偷不抢靠双手养活自己就是本事。日子不怕苦，只要四肢不懒，总有活出头的一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有你光鲜亮丽站在她面前，就是报复她的最好手段。” 汪雪儿恍然，半晌才回过神，黯然的眸子渐渐有了光亮。 “是我狭隘了。” 她抬眸看向沈清欢，眼底淌着笑：“清欢，谢谢你把我骂醒。” “你能想通就好。”沈清欢微微摇头，终于放下心，“你先休息，我跟我奶去找那老婆子。” 汪雪儿她娘就喝了几口河水，人已经没什么大碍，正靠在李氏怀里掉眼泪珠子。 沈清欢撑着有些发麻的腿起身，朝着另一边的田氏走去，“奶，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第173章 翻出花也没用 田氏让李氏带着汪雪儿母女回家，又让康氏找几件干爽的衣服给下河救人的缫丝娘换上。 都安排稳妥后，才和沈清欢走在人群最后面。 “清欢，汪家老太婆可是个搅事精，一旦沾惹就很难扒下来，你要想帮她们母女俩可想好往后怎么应对她？” 到底是祖孙，沈清欢还没有开口，田氏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把话说在了前面。 “我知道。” 沈清欢点头。 听见前面的吵闹声，抬头就看见汪老婆子抡着拳头在汪雪儿身上撒气。 好在村长和里正都还在，大家都护着汪雪儿母女。 沈清欢收回目光，再次开口：“佛祖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几两碎银能救下她们母女，也算是功德一件。至于那汪老婆子……” 沈清欢挽着田氏的手，亲昵的娇嗔道：“对付这种不要脸的人，您不是最有办法？有您为孙女保驾护航，就算汪老婆子翻出花也没用。” 田氏被哄得心花怒放，笑吟吟点头。 “你这丫头倒是把我都给算计进去了。哎，罢了，她们母女也是可怜，咱们帮一把就当做功德了。” “奶，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奶了。” 又是一顿溜须拍马。 田氏笑笑后，正色道：“你打算怎么帮她们，要不要奶出马？” “要。” 沈清欢点头，小声在田氏耳边嘀咕。 汪老婆子敢这么放肆除了性格泼辣，还有是村子里今天没什么人，不会被人当着面戳脊梁骨。 她一个人不顾云溪村的名声，其他人难道也不顾名声不成？ 引来公愤，汪老婆子可就麻烦缠身了。 “放心吧，我一定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 眼瞅着快到门口，田氏看了沈清欢一眼，人就朝着另一条路走了去。 沈家院子门口，汪老婆子撒泼打滚的不让汪雪儿和她娘进沈家院子。 几个湿透的缫丝娘和李氏可不惯着她，直接冲到她面前，抓着她的胳膊往旁边拽。 说是拽，也就是拉了一把。 汪老婆子顺势就往地上坐下，拍着腿大哭：“哎哟，打人了，沈家媳妇儿打人了。村长，里正，你们可都在这里，可要为我做主啊。” 汪老婆子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就跟死了亲人样。 村长和里正都很嫌弃的把脸别过一旁。 分明是自己拦人家路，被旁人拉开后故意往地上坐，怎好意思说自己被打。 更何况，沈家大媳妇儿人都已经进屋了，何时跑出来打她了？ 如此恬不知耻，真是把村里的脸都丢尽了。 沈清欢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汪老婆子坐在地上干嚎，旁边站着几个刚刚拉她走开的缫丝娘。 大概没有遇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大家是又气又忐忑。 “我娘她们在里头给你们找干净的衣裳，不嫌弃的话先进去把湿衣服换下来？”沈清欢朝着她们说道。 “多谢姑娘。” 几人如获大赦般进屋，一起的还有被她们护在身后的汪雪儿母女。 汪老婆子还在嚎，汪家儿子媳妇却没有一个上前帮腔。 好似一场独角戏。 沈清欢翻了个白眼，抿唇喊道：“行了，别在这干嚎了，一滴眼泪都没有，假不假？” “没教养的东西，我怎么也跟你奶奶一个年纪，不知道尊重长者吗？” “你这种长者……”沈清欢唇角讥讽，“还真不配得到我的尊重。” “哼，谁稀罕你的尊重。”汪老婆子冷哼一声，嘴上说着不希望，可谁不想被人抬得高高，说好听的话恭维。 沈清欢不愠不恼，俏丽的脸上端着得体的微笑。 正事要紧。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冷漠：“如今你也看到的，雪儿是不会听你的话嫁给隔壁村的鳏夫，今天大家能把她们母女救回来，可若她们动了寻死的念头，想来你是看也看不住。” “那还不是你撺掇的？”汪老婆子不悦的瞪着沈清欢。 要不是这丫头横插一杠子，今天一早她就把人送去杏花村了。 打了水漂的银子，无论如何也要要回来。 “你让我平白丢了几两银子，这钱你得赔。” 沈清欢没有和她纠缠这件事。 只要还在乎银子那就好说。 “让我赔银子？那你的意思是要把雪儿卖给我喽？” 汪老婆子眼珠子提溜转了转，心里琢磨着沈清欢这话的意思。 难不成她要把那丫头买下来？ 反正也是赔钱货，要是价钱合适，卖给她就是了…… “你不会让我赔银子还要把人带走吧？这天下可没有这样的好事！”沈清欢故作惊讶，随后摇头叹息。 “哎，左右雪儿也是不想活，我也没必要花这冤枉钱。” 汪老婆子那能让到手的银子飞了，听见这话，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衣裳的尘土走过来。 “反正是个赔钱货，你要买就买回去好了。” 沈清欢眯着眼睛，忍下要把汪老婆子丢出去的冲动。 她自己也是个女的，怎好意思说女娃是赔钱货，这不是连自己都给骂进去了。 “不过，这价钱得这个数。”说着，她竖起了两根手指头。 “二两？” “什么二两？我的意思是二十两。” 汪老婆子白了沈清欢一眼，甚是得意道：“虽说女娃不值钱，可到底是我汪家一粒米一口水喂着养大的，总不能白白让你占了便宜吧，少一文钱，我都不会把雪儿卖给你。” 沈清欢还没有说什么，一旁的人已经听不下去，纷纷议论起来。 “二十两？这跟明抢有什么区别？” “依我看，这老婆子肯定就看中沈家有钱，才故意狮子大开口。” “沈姑娘心善，有心助这姑娘脱离苦海，有些贪心的人，可不得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哎，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天打雷劈！” 沈清欢觉得缫丝娘们简直把汪老婆子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做人不要脸到她这种程度，真真是罕见。 即便是被说出心里话，汪老婆子却没有丝毫尴尬，甚至颇为得意的看着众人，眼眸中带着嘲讽。 有本事，你们家的赔钱货也能值二十两啊！ 第174章 必须赶出去 周遭的人却懒得和汪老婆子掰扯。 她们的女儿虽然不像沈家小姑奶奶被家里人千娇万宠着，可也是她们这些做娘的眼珠子。 不是日子过不下去，谁愿意让孩子为奴为婢。 莫要说汪家还有三个壮汉劳力，辛苦一下，便没有过不去的坎。 二十两对于如今的沈家而言并不多，可沈清欢就不想便宜了汪老婆子，她面带讥讽，笑道：“大白天的做什么白日梦呢？” “谁做梦？”汪老婆子不以为然，不慎说出心里话：“你家如今也不缺这二十两，全当救济。” 沈清欢冷笑：“我们非亲非故，为何要救济你？” 汪老婆子…… “你既这般刁难，这人我便不要了，左右不是个省心的人，万一在我家寻短见，那我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听说你家今日本是要送嫁，但愿没有耽误吉时才好。” 彼时，汪雪儿母女已经换上干爽的衣裳，母女二人执手站在屋檐下，眼睛里带着决然。 汪老婆子往她母女二人瞅了一眼。 反正人在手里，沈清欢不要，那就依原计划送去周老头家里。 五两银子，能供她吃上几天好的。 思至此，汪老婆子面上厉色尽显，呵斥道：“没听见人家不要你了，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去，一大家的衣裳难道等着我去洗？” 沈清欢也不拦着，只是悠悠说道：“我听说杏花村的周鳏夫脾气甚是暴躁，五房妻室都是被他殴打致死。 你倒是尽管把雪儿送去周家，万一雪儿不堪受辱寻了短见，让周家花了冤枉钱，不知那周鳏夫会不会吃下这个闷亏？ 还是说带着他那几个身材魁梧，力大无穷的儿子来找你们麻烦呢？” 娇娇柔柔的声音甚是好听，可全都像钢针扎在汪老婆子胸口。 周家几个儿子都是地痞流氓，撒泼打滚比她有过之不及，那个赔钱货要真在周家寻短见，往后的日子只怕不得安生。 明明很好的一门婚事，如今看来左右为难。 正当汪老婆子不知如何是好时，身后却响起一阵低沉的呵斥。 “好你个汪老幺，我汪家怎生出你这般败坏门风，懦弱无能之辈。要不是沈家弟媳，我还真不知你竟纵容老妻做出此等下作恶毒之事。” 开口的不是旁人，正是汪氏族长，骂的也不是汪老婆子，而是宗族胞弟汪老幺，也就是汪雪儿她爷。 汪家在云溪村有三门族亲，汪氏族长和汪老幺还有身旁的汪老二父辈是亲兄弟。 三房子嗣繁多，家族甚是兴旺，这也是汪老婆子敢在云溪村肆意横行的底气。 汪老幺本是不赞同将孙女嫁给周鳏夫，但架不住老妻吹枕边风，且家中已无多余银子供大房长子读书。 万般无奈下才松了口。 “大哥，这事是我们考虑不周，我这就让老大将这门亲退了。” 汪氏族长白了堂弟一眼，面色冷清走到汪老婆子面前，身后还有本该在后山采桑果的云溪村村民亦步亦趋跟着。 从田氏口中，他们都知道汪老婆子要将孙女嫁给周鳏夫的事。 说是嫁，不如说是卖。 嫁不过好听且面上有光些。 这些人平素都看不惯汪老婆子，如今得知此事，更是不遗余力落井下石。 “旁人卖儿卖女都是身不由己，你这老婆子吃得好，穿得暖，还有雪儿母女日夜伺候。为几两碎银把人卖了，怕不是这身子里头长着狼心狗肺吧？” “什么狼心狗肺？我看是畜生不如。” “就是可惜雪儿母女，掏心掏肺落得这般田地。” “村里的名声都让她败干净了，往后村里后生婚嫁该如何是好哟……” 大伙原本只是想趁机落井下石两句，这下扯上自身利益，一个个收起的棱角都支棱出来，于是有人大声喊了起来。 “本村从未有过卖儿卖女的事，这事若传出去咱们村人走出去岂不是都要被人指责。败坏名声的人，不能留在咱们村里。” “对，不能留，必须赶走。” 一时间喧嚣四起，汪老婆子心惊不已，身体如筛糠般哆嗦，眸光幽怨地看向汪老幺。 她从未被人如此群起而攻之。 汪老幺怕堂兄怕得要死，这会儿哪有功夫顾及汪老婆子的心情，心里只想着怎么把这件事情处理好，不要继续丢人现眼。 沈清欢讪笑地看着这些将汪老婆子逼得无路可退的人，在心里暗暗给田氏点了个赞。 她家定海神针是知道怎么掀起大家心里怒火的。 现在，最愁的就是汪老婆子。 族长来了，雪儿那丫头是嫁也不能嫁，卖也不能卖，养在家里看着心烦不说，还要管吃管喝，分家还要倒给她娘俩几分薄田和一间房屋。 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亏本买卖做不得。 既如此，那就让老头子写个和离书，让她娘俩净身出户得了。 “不嫁了，不嫁了！族长，雪儿那丫头不嫁了。” 汪老婆子挥着手拍着大腿嚎了起来，“不过，家里没米养闲人，她们娘俩要么每个月上交一吊钱，要么让老头子写和离书，拿着和离书滚蛋，我老汪家可没有父母在就分家的先例。” “如此，还请公爹放和离书予儿媳。”雪儿她娘上前跪在汪老幺面前。 汪老婆子：“虽说和离，可你带来的嫁妆可不许带走。” “好！” 左右不过只剩下两只箱子，带不带走也没有意义。 于是，汪老幺当着全云溪村村民的面，代替死去的儿子写了和离书，汪氏族长和里正作为见证，在和离书上拓了手印。 事情告一段落，沈家院子也冷清下来。 原本那些想要涨工钱的苏芳她们在看了一场闹剧后，心里已经生了悔意。 沈家小姑奶奶除了能干，这用刀杀人还不见血的手段也是一绝。 可看着站在凉亭将她们召集起来的沈清欢，她们却不知已没有后路可退了。 沈清欢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将苏芳她们晾了好一阵后，才重新端着笑脸往她们面前走过去。 “听钱婶说，给你们加多工钱，你们就能在两天内将这些蚕茧抽完丝？不知可有此事？” 苏芳等人讪讪不语，只能尴尬的笑着。 “听说还要加到七十文一天？”沈清欢继续问，缓了缓后，倏然收敛脸上笑意，目光清冷瞪着她们，“如此说来昨日你们故意磨工了？” 被戳中心事，以苏芳为首几个磨工的缫丝娘慌乱的抬起头。 三十文一天的工钱，不用风吹日晒还管饭，谁不想干到天荒地老，奈何蚕茧有限，几人这才动了磨工的心思。 “没，我们没有故意磨工，只是缫丝车用不惯，效率才低些。” “那适应了一天，今天应该不会再用不惯吧？” 苏芳讪笑：“不会。” 沈清欢很满意，点了点头笑道：“我呢，确实赶着要这些丝线，否则也不会商量多找些缫丝娘来。 既然你们能两天抽完这些丝，给你们加工钱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可若你们没有抽完丝，耽误我的事情，我的损失那是不是理所应当你们承担？” 几人相视一眼后，苏芳做代表回答：“理应如此！” “那好。” 沈清欢十分爽快的折身回到凉亭，指着大框里头已经堆起来的蚕茧看着苏芳说道：“我也不跟你们啰嗦，想要七十文一天的都出来，想原价的站原地不动。” 苏芳仅仅只是犹豫了片刻，就站了出来。 平日里几个交好的也跟着站出来，窸窸窣窣一会儿后，剩下的那四个就是跟着李氏去河边救人的那些。 钱氏也在其中。 沈清欢淡淡的看了苏芳等几人后，转而将目光落在钱氏脸上：“钱婶，麻烦您跟我来一下。” 钱氏跟着沈清欢来到竹楼这边，一时间也弄不清楚东家小姑娘是什么意思。 答应苏芳，留下她们？ “沈姑娘，你是有什么事吗？” 沈清欢点头，朝着凉亭的蚕茧颔了颔首，“亭子里那些蚕茧她们七个人两天能抽完吗？” 钱氏自还是姑娘时就跟着娘亲缫丝养家，一天能抽多少丝，她心里有数。 所以才会一眼看穿苏芳她们消极怠工。 她往沈清欢看的地方瞥了一眼，心里琢磨了一下，才说道：“若是她们手脚都快些，至少也需要三日。” “好！”沈清欢冷笑了一声。 贪心不足蛇吞象，这种人就该治。 钱氏喟叹一声，也怪她识人不明，将这些惯会偷奸耍滑的人带来。 “沈姑娘，这事是我办事不利，你扣我工钱吧！” 沈清欢也没有客气，淡然说道：“从明天开始你们几个就不用来了。” “啊？”短暂的惊讶后，钱氏失落的垂下了眼睛，平静的接受了事实。 是啊，六个人两天能干完那些活，那还要她们几个做什么。 “姑娘放心，我会跟其他几人说清楚。” 沈清欢没有应她的话，话锋一转：“不过，我家后山有片桑树林，这几日正是桑果成熟的时候，你若不嫌弃，可以带着几位婶婶去采桑葚，我收三文钱一斤。摘得多赚的也多。” “如此便多谢姑娘了。”钱氏朝着沈清欢鞠了个躬，心里感恩万分。 都是穷苦人家，突然没了挣钱的活计，如何不忧心。 “不过，不能压实，也不能有坏果。” “晓得了，姑娘放心。” 不多时，钱氏带着其他三个缫丝娘就离开了沈家，这让心里原本很担心的苏芳暗暗松了口气。 甚至为自己大胆的决定感到非常高兴。 看吧，就说沈家不缺这点银子，这么一点活，她们六个就能干完。 沈清欢重新回到凉亭，看着众人说道：“咱们签个承诺书，白纸黑字的，有什么意外也能说得清楚。” 随后，苏芳和沈清欢签了承诺书。 “行了，都去干活吧。”沈清欢将承诺书折好揣进怀里，转身回到竹楼。 从今天开始，她得开始教大家做绒花。 绒花比缠花繁琐许多，等把绒花给她们教会了，她就要把注意力放在别的事情上。 苏芳带着其他缫丝娘转身离开，一旁同她交好的妇人瞥了眼角落里的蚕茧，有些忧心的问了一句：“阿芳，那么多蚕茧咱们六个两天能弄完吗？” 为何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手脚快些就成了。”苏芳不以为然，道：“这两日可七十文一天，工钱比你男人还多，这钱拿回去，你家男人，你家婆婆还敢小看了你？ 怕不是要将你当财神爷供起来。” “供起来就算了，少苛责两句就成了。”妇人叹了口气，快步回到缫丝车旁。 整个下午沈家院子里都是咯吱咯吱的声音。 日暮西沉，天色渐渐灰沉，遥望远处，群山隐没于朦胧之中。 那些山上摘桑果的村民陆陆续续来到沈家，院子又一次热闹起来。 大家果然都将沈清欢的话听进去了，都是用装菜篮子装桑果。 沈素负责称重登记。 沈苍负责把称好的桑果倒入大的竹篮中。 沈启阳就负责结算银钱。 家里的长辈则负责将过秤后的桑果移入凉亭。 村民们有序排队，没有争吵推搡，大家甚至有说有笑聊了起来。 “我滴个乖乖，沈家要这些桑果作甚？”苏芳累了一下午，揉着发酸的手臂和同村的人准备离开。 看着一颗颗暗红色的桑果，不禁感叹。 其他几个缫丝娘也是同款姿势，可都没心思跟苏芳一样去八卦别人家的事。 现在，她们就想快点回家，吃了饭赶紧睡觉。 亭子里还有半人高篓子的蚕茧，明日和后日上午她们怕是把缫丝车摇冒烟也抽不完。 都怪苏芳，好端端的签什么承诺书。 大家越想心里越不得劲，也懒得苏芳说话。 “……你们猜猜这些桑果能用来干什么？”苏芳一回头，发现大伙儿都似怒非怒的看着她，看得她心底发寒。 “你、你们看着我干什么？” “时候不早了，赶紧走吧。”有人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绕一天了，你不累吗？” 苏芳…… 这人吃了炸药吗？ 当真是丑人多作怪啊。 第175章 谋 划 苏芳和缫丝娘的事沈清欢并不知道。 这会儿她正拎着一篮子桑果去河边清洗。 大哥他们上午将小姑做的点心送去了镇上试卖，回来说吃过的人都说好吃，明日还来买。 这不是妥妥的银子送上门，哪有不赚的道理。 这都是纯天然的桑果，昨日浸泡的时候也不见有小飞虫和不明物体，食用起来放心多了。 不过，她还是将桑果浸泡在水中，用流动的水冲洗一下。 等的功夫，胡子阳歪着腿走了过来。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胡子阳找了个大石头坐下，说明来意：“第二批蚕你打算养多少？我找人讨来了一些蚕种，大概有一两万这样，如果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 沈清欢没想一口吃成个大胖子，不过两万颗蚕种还是少了些。 家里那么多人，一人一床蚕丝被都得要不少。 更何况还需要送礼。 “子阳叔，如果能多弄点自然更好，没有的话，咱们也不着急。咱们咱们不是挑了几百个蚕种，等产卵后应该也有不少。” 听她这么一说，胡子阳心里就明白了。 这些蚕种是远远不够。 “蚕种的事交给我，不过你家蚕房太小了，养一两万还行，养太多地方不够用。”到时候屋子里都是架子和簸箕，转个身都怕撞到东西。 “暂时够用就行。” 沈清欢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她曾经在抖音上看过新农人办得养蚕厂，她们都是将蚕躺在地上，大大节省空间。 “等新房建好，这里就能空下来，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大量养蚕。”纺纱织布她是不了解了，可是她可以将蚕茧卖给纺织作坊，或者请纺织作坊代为制成丝绸。 就是不知道哪些作坊收蚕茧。 正发愁着，余光瞥见胡子阳，脑子里忽然一个灵光闪过。 何员外就是十里八乡最大的养蚕户，每年不知道得摘多少茧子，他肯定有销路，就是不知道胡子阳知不知道。 “子阳叔，你在何家做了那么久的蚕农，他们摘下的茧子是自己缫丝织布还是卖给纺织作坊？” 胡子阳一听就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何家有自己的纺织作坊。 除了自己养的蚕，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会四处去农户家中收蚕茧，不过价格都会被压得很低，十里八乡的蚕农都不愿意将蚕茧卖给他。 可若不卖，搁置在家里七八天后蚕蛹会陆陆续续破茧，到时候破了的蚕茧也就没用了。 有些蚕农倒是聪明，自己缫丝再将丝线卖出去。 也给何家收蚕掌柜压价的机会。 卖不出去的蚕丝，压在手里也没用，久而久之十里八乡的蚕农只能接受事实。 “清欢，若你只是因为需要丝线做缠花，一年养一次就够了，养多了在常乐镇是卖不出好价钱。” 沈清欢心里是有大筹谋的，但现在说出来为时过早。 有人不是过一句话：当你想做某件事时，不要昭告天下，不然干得好时人家眼红，干得不好人家落井下石。 闷声发大财。 万一没发财，也不会让人看笑话。 “卖不卖暂且不说，你得空去镇上绸缎庄转转，打听打听哪些纺织作坊收蚕茧。” 她手里现在还有缠花、绒花和酒楼的生意，掐丝镶嵌工艺都也在进行中，等都稳定下来，再想别的也不迟。 总归今年这些蚕茧一部分用来制成蚕丝线，大部分制作蚕丝被。 胡子阳刚想说自己知道一家小的纺织作坊，但想到前段时间听负责收蚕茧的下人说那家作坊可能不做了。 好像是作坊很多纺织师傅都被何家的锦绣坊高价挖走，所以经营不下去。 这种作坊都开不下去了，想来也不会收蚕茧。 胡子阳沉默片刻，点头应下：“明天我就去镇上看看，不过你别抱太大希望。” 常乐镇最大的纺织作坊就是何员外的锦绣坊。 “嗯！”沈清欢点了点头。 左右不着急，多点时间谋划也好。 稍晚些，沈清欢拎着桑葚和胡子阳一同离开河边，却不知竟被出来遛弯的汪老婆子看见了。 没有拿到银子，还白白丢了两个可以使唤的人，汪老婆子心里一直不得劲。 这会儿看见沈清欢和胡子阳走在一块，脸上露出渗人的笑容。 小骚蹄子，居然在河边跟男人拉拉扯扯，真不害臊。 明天非要让大伙看看她的真面目。 胡子阳将沈清欢送到院子门口，拎着她送的小半篮子桑果就回了家。 沈清欢进了院子，给正在刷小龙虾的沈山和沈谷打招呼。 “爹，大伯，还有多少要洗，我来帮忙！” “不用你。”沈山忙将她拦下，指了指里屋方向：“雪儿和雪儿她娘来了，你进去看看吧。” 沈谷喟叹一声，“没见过那么狠心的人，竟然连一件衣衫都不让她们娘俩带出来。 这不是要她们的命吗？” 打从汪老幺替儿子写下和离书，她知道汪老婆子肯定没那么容易放过她们母女。 却如何也没想到居然如此狠得下心。 沈清欢将手中的剪刀递给父亲，“爹，我进去看看她们，你和大伯辛苦了。” “这里你就别操心，我们都已经驾轻就熟了。” “雪儿从小与你交好，出了这档子事你好好安慰安慰她。”沈山说完也就继续干活。 屋子里。 田氏盘腿坐在榻上，李氏坐在她旁边，右边的长凳上坐着雪儿和她娘，康氏坐在雪儿她娘旁边，捏着帕子帮她擦眼泪。 “虽说是和离，可你在汪家做牛做马这么多年，居然连一片布都不让你们娘俩带出来。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人。” 田氏看见她们娘俩委屈可怜的模样，气得又把汪老婆子臭骂一顿。 沈清欢从外面进来就听见田氏的声音，沉着脸说道：“她想看你们母女的笑话，你们就让她变成个笑话。” 她边说边走到汪雪儿面前，看着雪儿她娘叹了口气，“华姨，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你得想法子活下来。” 雪儿娘闻声止住的泪又落了下来，哽咽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养得活我和雪儿？” “如何不能？” 沈清欢抿着唇，往院子外头颔了颔首，道：“你看那桂花婶，每天跟着我大嫂做缠花，一天的工钱都快赶得上李叔，前些天家里还添置了不少新物件。 以后你就和雪儿住在我们家，你们都跟着我大嫂做缠花首饰，每天都有工钱，只要手脚勤快就不会喝西北风。” “清欢，谢谢你！” 雪儿娘哭着朝沈清欢跪了下来，吓得她赶忙伸手将她拦下。 “华姨，您这是做什么？” “清欢，你就让我给你磕个头吧，不然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她没处可去，娘家人若知道她和离，定然是连门都不让她进，更别说还带着雪儿，她只能舔着脸求到沈家人面前。 沈清欢…… 有什么过意不去的。 和离的事是她给汪雪儿出的主意，说到底她们母女落得无家可归的地步，自己是始作俑者。 如今事成了，哪有不管不顾的道理。 雪儿娘执意要跪下，沈清欢拦不住，好在康氏和李氏看见一左一右架着她起来。 康氏嗔道：“你说说你这是干什么，真要给清欢跪下了，这不是让她折寿吗？” 李氏也皱着眉在一旁附和：“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相互帮衬也是应该。” 在沈家妯娌劝说下，雪儿娘才收了给沈清欢磕头的心思。 “是我错了，我想错了，我应该给佛祖多拜拜，求他保佑清欢长命百岁，保佑你们都长命百岁。” 众人见她不再钻牛角尖，都纷纷松了口气。 沈清欢朝着榻上的田氏走去，说道：“奶，我记得家里还有些布料，您手艺好给雪儿和华姨做两身衣衫可行？” “行。”田氏拖着尾音，满眼都是宠溺。 都说她这孙女是散财童女转世，可她却觉得她孙女是观世音菩萨。 太善良了。 “我记得竹楼还有一间屋子，让小月收拾收拾，给她娘俩住。” 这边，康氏和李氏刚刚坐定，雪儿娘就牵着雪儿走到田氏面前。 她虽眼眶发红，却没有再掉眼珠子。 母女二人二话不说，跪在田氏面前。 康氏正要起身，却被旁边的李氏拽了一下，“清欢是晚辈，她跪不得。可咱娘是长辈，受得起她们娘俩这一跪。 你也别拦着，否则她们娘俩在这也住不踏实。” “大嫂通透，我没想那么多。” 李氏笑了笑。 她这弟媳单纯的紧，好在是嫁到沈家，公婆和他们都是良善之人，但凡家里有个挑事精，她的日子都别想过得舒坦。 田氏也坐着没有动，只是嘴上客气了一句，“你这孩子干什么，赶紧带着雪儿起来。” “婶，您别拦着。”雪儿娘摇头，“雪儿的命是清欢救得，是您肯不计前嫌收留我们母女，从此以后您就是我娘，您就让我跟雪儿给您磕个头吧。” “奶，以后我跟清欢喊您奶，我一定会好好孝顺您和爷。”汪雪儿也是泪眼婆娑，眼前这些人是她们母女再生父母。 母女俩朝着田氏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抬头时脑门都红了。 田氏看着于心不忍，连忙汲着鞋子将她们母女扶起来：“好，干娘以后就多你这个女儿，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干娘打得她满地找牙。” “干娘！”一声呼唤，饱含无数酸楚。 沈清欢鼻子都堵住了。 田氏揽着雪儿母女，无声地叹了口气。 可怜的孩子，以后定要好好疼她。 李氏和康氏相视一眼。 得，多了个干小姑。 …… 汪雪儿母女入夜被赶出汪家，一根纱都没有带出来的事情一大早就传遍了正云溪村。 倒不是沈家人传的，毕竟大伙现在手里都有活，每天天亮一睁眼，吃过早饭就去干各自手里的事情。 哪有闲情雅致坐在村口败坏汪家仅有的名声。 这事要说还是汪老婆子自己，她一大早上就坐在村口大槐树下的石头上，逢人经过就阴阳怪气说沈清欢和胡子阳不清不楚。 这话村里人自然是不相信的，于是便有人问她怎么知道。 汪老婆子就好像抓住了确凿的证据，拉着问话的人说个不停。结果一时大意，让汪雪儿母女一片布都没带走的事，也从她嘴里蹦出来。 没人相信沈清欢会和胡子阳不清不楚，但雪儿她娘和离净身出户的事，不过半个时辰就传遍了除沈家以外所有云溪村村民。 河岸边，各家各户的妇人小姑娘搬着盆子在水里洗衣裳。 闲来时聊到汪雪儿母女身上，桂花婶重重的把手里的棒槌砸在衣服上，“这汪老婆子简直不是人，死了肯定会被拔舌打入十八层地狱。” “谁说不是。” 康氏的小姐妹何花皱着眉，“按我朝律法，和离是可以带走全部嫁妆。即便不带走嫁妆，也得让人家拿两件换洗衣衫，做得这么绝，往后谁还敢跟汪家人说亲？” 一块洗衣服的人里，就有个姑娘正在和汪老婆子大孙子汪源议亲。姑娘家姓李，跟桂花婶家男人是没有出五服的堂兄弟。 桂花婶猛地想起这事，起身看了一圈，才在不远处的石头上看见那姑娘她娘。 “她七婶，连翘和汪家的事定下来没？” 李七嫂听见声音，发现是没出五服的嫂子，立马就往旁边腾位置。 桂花婶麻溜的收拾东西过去。 “咋了，出啥事了？难道连翘的事定了？” “刚开始想看，还没定下来。”李七嫂摇头，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她说：“原本我也不太想让连翘嫁给汪源，毕竟那汪老婆子出了名的刁钻刻薄，不过汪源她娘是个老实的，想着就在一个村，连翘嫁过去受了啥委屈我们也都能瞧得见，好给她撑腰啥的。 不过，昨天看见汪老婆子把雪儿娘俩逼得跳河，回去后我就和当家的说连翘这事不成。 一大早上我那当家的就去找媒婆，直接拒了这件事。” 婆婆给媳妇立规矩很正常，她们也都这么过来，可要真是把媳妇逼死，那她宁愿女儿不嫁人。 第176章 家里从不立规矩 “拒了好！免得把连翘祸害了。”桂花婶松了口气。 汪老幺家里这种情况，谁家闺女嫁过去都免不了被汪老婆子磋磨，她那两个儿媳妇从前也是厉害的，如今也只能老老实实跟在她后面，屁都不敢放一个。 “我瞧着胡家老二就不错。虽说比连翘大几岁，可年纪大会疼人，家里只有胡叔一个长辈，胡家老大住镇上。 不用处理婆媳关系，也不用处理妯娌关系，你家连翘要看得上子阳，日子别提多好过。” 李七嫂倒是没想过这个，但提起胡子阳，她将早上听到的事告诉了桂花婶。 片刻，河边就听见桂花婶恼怒的声音。 “那个老不死的东西，今天我非要去撕烂的嘴不可，每天屁事不干，就知道背地里嚯嚯人家姑娘的名声。” “二嫂子，你可小声点，她那些话没人信。”李七嫂无奈苦笑。 桂花婶可不惯着汪老婆子，衣服都不洗了，搬着盆子就离开河边。 这事得告诉田婶，可不能让汪老婆子胡乱蹦跶。 眼下大家都相信清欢，保不齐有人天天拿这事念叨，年长日久，假的都能成真的。 李七嫂见劝不住，也只好搬着盆子跟上去，“二嫂子，咱们说归说，不过你说的胡家老二还真可以，要不你得空帮忙说说？” “这事我搁心里。” 桂花婶走得急，没多久功夫就把李七嫂丢在后面。 沈家这边也都刚刚吃完早饭，院子里飘着小龙虾的香味，沈清欢将几个装好点心的食盒放在马车上。 “二哥，这里头的点心一盒送去许姐姐府上，一盒送给苏大人，一盒送给书院院长，其他这些用油纸包着的，外祖母和李家舅舅各三盒……该送给谁，怎么送我都列了单子，你不记得可以跟着单子上来。” “我办事，你放心。”沈苍接过妹妹手里的单子，又把地上的两背篓点心搬到马车上才跳上车。 “对了。”沈清欢将昨夜做好的两朵绒花递给二哥，叮嘱道：“见到许姐姐记得把这两只绒花簪子给她，让她带着这两只簪子出去转转。” 沈苍接过她手中的绒花簪子，刚要揣进怀里，想一想怕压坏了又拿了出来。 “你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沈清欢一头雾水，看着沈苍下车跑回院子。 再回来时，手中的绒花簪子不见了，却多了一个平日里装水的竹筒。 莫不是簪子放在这里头？ “还有一件事。”沈清欢看着二哥把簪子放在稳妥的地方，不由得一笑。 沈苍不知自己的举动已经引起妹妹的发笑，背着竹筒上车，才问道：“可是要采买什么，写了单子吗？” “不是采买。”沈清欢摇头，“你去酒楼的时候看看能不能遇见孙彦，若是看见他，就让他后日在酒楼等我，我有事找他。” “成！” 去镇上卖了几回小龙虾，沈苍是知道孙彦的，就不知道妹妹找他干什么。 送走沈苍，苏芳就带着几个缫丝娘来了，沈清欢简单的敷衍了两句就回了竹楼。 一回屋，就看见汪雪儿帮她整理床铺。 沈清欢连忙走过去，拉着她的手：“雪儿，你这是干什么？我自己的床，我自己收拾就成。” 汪雪儿站在床边，低眉垂首：“昨夜我娘跟我说了，以后让我跟着你。” “你已经跟着我了啊。”沈清欢一时没明白。 下一秒她猛然回过神，抿着唇神情凝重的看着她：“你说的跟着我是要伺候我，做我的丫鬟这意思？” “嗯！”汪雪儿点头。 沈清欢怒了，恨得跳脚：“我有手有脚要你伺候干什么？我要人伺候不知道找人牙子买几个丫头？再说了，你娘都认我奶做干娘，咱俩往后就是亲姐妹，哪有姐姐伺候妹妹的道理？” 汪雪儿比沈清欢年长一岁。 “以后铺床倒水这种事你别做了，不然我真的生气了。”沈清欢佯装生气说道。 汪雪儿：“可……” “别可是。”沈清欢打断她的话，知道她担心什么。“华姨那我去跟她说，她不会为难你。” 堂屋，田氏坐在榻上做衣服，雪儿娘捧着茶送到她旁边。 “干娘，歇着吧，别伤着眼睛了。大嫂和二嫂昨夜送了些衣服给我，清欢也给雪儿送了两身衣服，我们有衣服穿。” “那是她们的心意，你收着便是。既然你喊我一声干娘，我这个做干娘的，自然也得表示表示。” 田氏说着话，手里的动作也没停下来。 她抬头看了眼站在旁边雪儿娘，往外头抬了抬下巴说道：“家里从来不立这些规矩，这会儿凉快，你赶紧去后山摘桑果，三文钱一斤，大家昨天都摘了不少。” “等家里的事忙完了，我再去也不迟。”雪儿娘没有动。 想到她今早早早在门口等她起身，田氏叹了口气，明白雪儿娘的意思。 她这是把她们娘俩当做这家里的下人。 “兰子，你的心思我明白。 虽说清欢说过要买你们娘俩，但那肯定是她的缓兵之计。 绝不会是想让你们娘俩来家里伺候我们这一群妇人，你看看你早上天没亮就起来帮着小月做点心，还没歇口气就在门口等着我起身。 一会儿端茶送水，一会儿揉肩捏背。 怎么，真把自己当下人了？”田氏一口气把心里话都说了。 华兰垂着头，她知道沈家人没把她们娘俩当外人。 真是如此，她才想多做些事情，报答他们的恩情。 再说，这些事她也做惯了。 一时间想改也改不过来。 “我知道你一时之间改不过来，但改不过来也要改，往后日子还长，把头抬起来，用眼睛看人，别用头顶。” “知道了，干娘。” 华兰抬起头，看着田氏眼底的笑意，渐渐放松下来。 “那我去后山摘桑果，这衣衫您别缝了，伤眼睛，晚上我带着雪儿做就成。” “好。”田氏笑着应下，望着外头的缫丝娘，道：“我去外头转转。” 华兰搀着田氏起身，两人离开堂屋。 第177章 一天不抽皮就痒 院子里满是咯吱咯吱转轴转动的声音，节奏比昨天下午还要快很多，苏芳的手都转的看不见。 想来是知道这七十文一天的工钱不好赚，又骑虎难下，只能拼死一搏。 华兰拎着篮子出门，正好撞见桂花婶。 “兰子，老太太在家吗？” “在呢！”华兰笑着回身往凉亭方向指了下，“干娘在凉亭煮茧子，你找她有事？” “干娘？” 桂花婶只知道华兰母女在沈家住下，却不知已经认了田婶做干娘。 怔忡一下后，她笑了起来。 “认得好，有田婶给你撑腰，那汪老婆子保准不敢找你麻烦了。我找田婶说两句话，你先忙哈。” “诶！”华兰点头，等桂花婶进了院子才去后山。 凉亭里，田氏早早就看见桂花婶，只以为她和往常一样是来做工，没往心里去。 这边，桂花婶和华兰说完话就进了院子，直奔田氏过去。 “田婶，得空吗，我今儿个早上听了个事，要是不说，心里不得劲。” “你这婆娘是个藏不住话的。”田氏笑着打趣儿，起身往堂屋走：“得，咱们屋里说。” “好。” 桂花婶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进了堂屋也不等田氏询问，就开始发作起来。 “田婶，你可得把汪老婆子那张嘴给撕了，一大早上在村口编排清欢是非，逢人就说清欢和胡家老二不清不楚。” “什么？” 田氏脸上笑容一僵，眼底凝重怒意，“不知死活的老东西，我看她是一天不找抽，心里就闲得慌，今天我非饶不了她不可。” 田氏骂骂咧咧，抄起门后的镰刀就要出门。 “田婶。”桂花婶连忙拦下她。 田氏：“怎么，你要替那老不死拦着我？” “当然不是，我是想说老太婆的话没人信。”桂花婶摇头，把她手里的镰刀夺了下来，换上一根扁担塞进去：“不过那老婆子该打，为老不尊，四处挑拨是非，还败坏清欢的清誉，打死也是不为过。 不过，杀人偿命，为了这种人让自己下半生蹲大狱不划算。咱们娘俩今天就去把汪家给砸了，让她当着全村村民的面，给清欢道歉。” 田氏被桂花婶几句话劝住了，“你说得对，不能见血。” 两人一人捏着一根扁担，气势汹汹走到外面。 刚出门就瞧见李氏和康氏还有沈玥几人拉长着脸从外面回来，眼睛里都快要喷火。 “娘，汪老太婆太欺负人了。” 沈玥气吼吼来到田氏面前，还以为她不知道编排清欢的事，正要说就看见沈家男丁各个凶神恶煞的朝家里走来。 “老婆子，你们可是要去汪家？”沈庄攥着手里的镰刀，涨红着脸，可见也是被气的不轻。 田氏压了压手，“你们男人都给我留家里，省的那些人说咱们沈家仗着人多欺负他们一家。” “小月，你去请里正，把汪家族长也请来。” “知道了，娘！”沈玥麻溜往外跑。 缫丝的声音顿了下，众人齐刷刷看着她们。 哦吼，这是有瓜吃了？ 不过可惜，她们忙得手脚不开，哪还有时间吃瓜。 沈家男人一个个看着田氏，那汪家也是有男丁的，万一吃亏怎么办？ “娘，让我跟着。”沈谷不放心。 “不妨事。” 田氏心里已经盘算好了，但凡汪老太婆那两个儿子敢对她动一下手指头，她就往地上一躺。 一哭二闹，谁不会。 “你在哪，妨碍我发挥。” 被嫌弃的沈谷心里只觉万马奔腾。 又是被老娘嫌弃的一天。 “老大媳妇，老二媳妇别愣着，带上家伙什，我们去给清欢讨回公道。”田氏此刻就像战场上发号施令的大将军，眼睛里带着熊熊火焰，让人看着热血沸腾。 女儿被败坏名声，康氏这会儿想吃人的心都有。 田氏话音刚落，她就已经转身了。 李氏和桂花婶急忙跟上，田氏走在最后面给她们压路。 沈清欢带着汪雪儿在河边清洗桑果，汪老婆子编排她的事，她早就知道了，只是昨日晚上收的桑果要清洗晾干泡酒，暂时没工夫搭理她。 而且，家里还有老太太坐镇，不会眼睁睁看她受欺负。 “清欢，奶她们是要去打架吗？”汪雪儿望着田氏她们几个，各个都跟傲娇的孔雀，心里十分羡慕。 汪家……那可是地狱一样的存在。 她们不怕吗？ 沈清欢将一篮子桑果从水里拎出来，放在旁边的板车上，抻了抻腰看向远处勾起嘴角：“嗯……应该不会吧。” 最多就把汪家给砸了。 沈清欢多少还是知道田氏的脾气，这次少不得要把汪老婆子扒层皮下来，她只管安安心心干手里的活就成。 “咱们回去把桑果铺开晾晒，今日这些就全部用来泡酒。” 晚上送来的，明日洗净晒干。 到时候加入山楂，乌梅，洛神花，陈皮和冰糖就可以熬制酸梅汤，喝的时候加一点点冰块，最是解渴生津。 沈清欢和汪雪儿推着洗干净的桑果回家，田氏带着两个儿媳妇还有桂花婶也已经到了汪家门口。 汪老婆子因为说沈清欢坏话，被路过的村民怒怼，这会儿正在院子里拿汪家老大媳妇撒气。 “你瞧瞧你那怂样，干点活就跟要你的命一样，巴掌大的院子，你都已经扫了小半个时辰，我们汪家可不养闲人。” 她躺在摇椅上，一边骂人一边嗑瓜子，瓜子皮也是随意吐在地上。 汪家大媳妇儿看着刚刚扫干净，又是一片狼藉的地面，心里无比凄苦。 这种日子也不知道华兰是怎么熬过来的。 “娘，我已经在扫了？再说了，我前面扫，您后面跟着吐，我哪能扫得干净。”汪家大儿媳妇皱着眉抱怨了两声。 汪老婆子就跟点燃的炮仗，一下从摇椅上跳了起来。 三步并两步跑到大儿媳妇面前，抬手就是巴掌扇了过去。 “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数落婆婆，你娘家就是这样教养你的？” “你……” 汪家大儿媳捂着脸，眼眶发红看着汪老婆子，一句反驳的话也不敢吭。 第178章 把你家砸个稀巴烂 “哟，好大的架子。” 院门忽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吓得汪老婆子和她大儿媳妇身体一抖，转头朝着门口望去。 田氏跨过门槛，眼睛快速扫了院子一眼，看看从哪里开始砸。 康氏和李氏还有桂花婶跟在她后面。三个人一进屋就把手里的扁担狠狠立在地上，像三个女护卫随时等候吩咐。 见田氏这样，汪老婆子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可明白归明白，承认那是不可能的。 汪老婆子当即揣着明白装糊涂，呵斥田氏她们：“你们来做什么？这里是我家，不欢迎你，哪里凉快去哪里待着。” 田氏冷冷一笑，“我觉得这里就比较凉快。” “你……” 汪老婆子气结，正要发作，田氏就已经先发制人冲到她面前，像老鹰拎小鸡一样抓着她的衣襟提了起来。 “听说，你在村口败坏我家孙女的名声？” “什么？哪有！”汪老婆子言辞闪烁，嘴硬得很：“你哪只耳朵听见了？” “我两只耳朵都听见了。”后面的桂花婶上前一步，眯着眼睛怒道：“你在村口的大树底下逢人就说清欢和胡家老二昨晚在河边说打情骂俏，当时村长媳妇儿还在旁边，要不要我找她过来跟你对峙？” 汪老婆子这才看见桂花婶，当即冷哼一声。 “你和村长媳妇就是他们沈家的狗腿子，当然帮他们说话，这么些天赚了不少银子吧？” 这话可就好听了。 村里不知多少人跟着沈家赚了银子，难道他们都是沈家的狗腿子不成。 “桂花，别跟这种人废话。”田氏懒得跟汪老婆子废话，冷声问道：“我就问你一句，你有没有败坏我家孙女名声？” “没有！” 汪老婆子梗着脖子，拒不承认。 “好！”田氏冷笑，松开汪老婆子，朝着旁边的康氏看了一眼，“清欢她娘，把墙角的水缸给我砸了。” “知道了，娘！” 康氏看着性子温吞，可在这件事上却一点都不含糊。 田氏刚把话说完，她就已经抄起手里的锄头往墙角的水缸砸了下去。 “哐啷”一下，水缸被砸出一个洞，拇指粗的水流从洞里流了出来。 康氏接着又来了第二下，第三下…… 主打一个支离破碎。 汪老婆子眼睛都看直了，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望着杵在旁边一动不动的自家大儿媳骂道：“你是死人吗？不知道拦着！” 汪家大儿媳妇…… 康氏太快了，她没来得及拦下来。 而且，她手里可是锄头。 一锄头下来，不是水缸破个洞，就是自己脑袋瓜开花。 她和沈家没什么深仇大恨，而且还指着偷偷摘点桑果让村长媳妇代卖赚点私房钱，也就婆婆这样的傻子，上赶着把送上门的银子往外推。 见自家媳妇不动，汪老婆子气得狠狠地掐了下她的手臂，然后往地上一坐，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 “哎哟，沈家婆媳欺负人了，我不活了……都来看啊，沈家欺负人了……” 村里人都去后山摘桑果了，哪有什么人跑过来看热闹？ 就算有，也就是村里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听见汪老婆子嚎丧，几个老姐妹不客气拆穿她的假把戏，“别嚎了，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帮你说句话。” “我们几个都在村口听见你说清欢的坏话。” “一把年纪了，也不知羞，造小辈的谣。要是男女说两句话就有染，那你老大跟村南边的杨寡妇谈笑风生算什么？” “就是！明知道人家是寡妇，还上赶着往那边跑，什么心思真当村里人心里不清楚。” “金花都赶了好几回了，还不知收敛。” 三个老婆子一唱一和，把汪家老大的底都掀干净了。 “你别胡说，我家老大秉性好的很，不会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汪老婆子一听原地炸了，再次将怒意发泄在汪家大媳妇身上。 没用的东西，连个男人都看不住。 汪家大儿媳垂眸不语。 男人有腿，哪是她想看就能看得住的。 其实，村南边的杨寡妇原名杨金花，也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反而还很踏实勤劳。 就是命有点苦，刚嫁过来没几年丈夫就死了，遭婆家嫌弃被赶出来，辗转来到云溪村。 老村长见她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着实可怜，就将村南的一处土房子给她们娘仨栖身，平日里有什么事村里人都会帮衬一二。 可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 进进出出的人多了，一些不好听的流言蜚语也就传出来了。 杨金花也是个大气的女子，并不跟背地里说闲话的人一般见识，日日就守着一双儿女，以前帮着何员外家洗衣服，后来就跟着沈清欢学做缠花。 如今一个月能挣不少银子，一双儿女还能跟着沈淳他们去古老那读书识字。 “我看你才不三不四。”田氏啐了一口，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关于金华的闲言碎语是谁传的，也就金花大气不跟你计较，我可没那好脾气。” 田氏话锋一转，声色俱厉道：“今天要么我把你家砸个稀巴烂，要么你当着全村的人给我家清欢赔礼认罪。 “你怕不是在做梦吧！” 让她给一个黄毛丫头赔礼道歉，简直是异想天开。 田氏等得就是这句话，今天她是打定了主意要把汪家砸稀巴烂，让这老婆子以后看见沈家人就绕道走。 汪老婆子要是很爽快同意道歉，这计划还没办法进行。 “清欢她娘，老大媳妇儿，桂花都别愣着了，开始干吧。”话音一落，田氏率先一脚踢在旁边的晾衣杆上。 李氏和桂花婶更是直接进了厨房，看到瓶瓶罐罐就砸。 康氏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直接冲进汪家堂屋，除了供奉在角落的祖宗牌位，桌椅板凳……但凡能下手的地方都有锄头的痕迹。 汪老婆子一会儿嘴里‘哎哟喂’的痛哭流涕，一会儿去拦她们。 双拳难敌四手，汪家大儿媳也只是假模假式拦一下，所以她只有干着急的份。 噼里啪啦，叮叮咚咚…… 第179章 打得就是你 不一会儿，声响才停下来。 院子里一片狼藉，汪老婆子门槛上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对着汪家大媳妇指桑骂槐，“你个该死的婆娘，家都让你给拆没了，我们家怎么摊上你这样灾星，赶紧给我收拾东西滚……” 汪家大儿媳无语。 简直就是人在家中起，锅从天上落。 这事跟她有毛关系！ 想到这，她还有些羡慕华兰，不但和离了，还认了田氏做干娘。 往后这日子肯定越过越红火。 汪家大儿媳妇无奈，叹了口气道：“娘，您别骂了，我去给您把村长请来，您既然没败坏沈清欢的名声，咱们请村长给您做主便是。” “好，去请村长，顺便把里正和你们族长一并请来。” 汪家大儿媳这话正合田氏的心意。 “老大媳妇儿，跟着汪家大媳妇一起去，跟里正和汪氏族长把话说清楚，是汪老婆子败坏清欢的声誉，让清欢没有活路。 我们只是想为清欢讨个公道仅此而已。 莫要让有些人在里正和汪氏族长面前胡说八道。” “明白。”李氏撸起袖子，目光冰冷的看着汪家大儿媳。 她要敢多说一个和事实不符的字，看不薅她头发。 汪家大媳妇顿时觉得自己是前有狼，后有虎。 婆婆那眼神分明就是让她在里正和族长面前扭曲事实，可沈家婆媳三人加上桂花又岂是好惹的？ 愁啊！ 汪家大媳妇兀自叹了口气，在婆母警告的眼神下跨出院门。 李氏不用田氏吩咐，立刻跟上。 田氏则带着康氏和桂花婶坐在院门口，汪老婆子想走或者外头的人想进来，都得经过她。 “娘，喝水。” 康氏将腰间的竹筒递过去，方才拆家的时候，婆母比她这个当娘的还发狠，用锄头生生敲碎他们家的一张斗柜。 田氏也是渴了，生生喝了半竹筒才递给康氏。 汪老婆子嚎了半天，嗓子眼都快生烟，看见人家做婆婆的有媳妇儿递水喝，自己身边却连个人都没有。 心底猛然升起一抹悲凉。 都是婆母，怎么区别就那么大。 瞧那老太太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可都是村里头一份。 谁还想得到她们家以前也是揭不开锅，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汪老婆子越想心里越觉的委屈，在心里把家里人都骂了一遍，最后将一切都推到汪雪儿身上。 都是小丫头片子，沈清欢那丫头却能想着不同法子挣钱。自家这个，给她寻门亲事都要死要活。 解了渴，田氏血槽加满。 抬头对上汪老婆子幽怨的眼神，阴阳怪气揶揄起来。 “瞧见没，我儿媳妇对我是嘘寒问暖，体贴周到。原本你倒是也有这样的福气，奈何不争气抓不住啊。” 汪老婆子嫉妒得眼睛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偏偏大儿媳妇又被自己遣出去搬救兵。 不然一个眼神飘过去，她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何至于在这眼馋。 很快，两家的儿媳妇带着村长、里正还有汪氏族长姗姗而来，跟在后面的还有听到风声的汪老幺父子三人。 看见院子里一片狼藉，汪老幺惊慌失措往屋里跑，可里面的情况比他看见的还糟糕。 “老天爷，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好端端一个家被毁成这样。” 汪老幺哭天喊地来到村长和里正面前，气急败坏说道：“村长，里正你们可得帮我做主，这事不能这么算了。” “还真别这么算了。”田氏依着他的话往下说，“汪家大哥，这事你得给我们评评理。” 田氏口若悬河将汪老婆子败坏沈清欢的名声说了一遍，旁边还有人真附和。 汪氏族长脸都黑了。 “族长堂哥，这事你别听她胡说，根本没有的事。”汪老婆子否认。 “胡说什么胡说？当大家伙耳朵都聋了？” 汪氏族长狠狠地瞪了汪老婆子一眼，他一个男人自然不跟弟媳计较，可堂弟是亲的，能打能骂。 汪氏族长走到汪老幺面前，一棍子敲在他手臂上。 “真真是家门不幸，你家婆娘败坏人家姑娘名声，这是要人家姑娘的命。我们汪家没有你们这门心狠手辣的族人，明日我便请族谱，将你们逐出去。” 汪老幺心里顿时一慌，抓着汪氏族长的手求情。 “堂哥，堂哥我们错了，求您别把我们逐出去。我家老婆子确实不对，可沈家砸也砸了，骂也骂了，气也该消了。” 汪老婆子没想到族长居然发这么大的脾气，一时间也吓得双腿发软。 要真被赶出宗族，他们一家可是没有祖宗十八代的人家了。 还不得日日被人嘲笑，欺凌。 “消不消气不是我说了算。”汪氏族长把脸一转，意思明显。 这事该问沈家人。 汪老幺转头看向村长和里正。 村长和里正原本是不想来掺和这件事，汪老婆子是个难缠的主，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她刻意曲解意思。 但两人架不住两家媳妇劝说，又知道汪氏族长也跟着一起，才勉强来看看。 这会儿，汪老幺想让他们帮着说好话…… 哼，没门。 村长：清欢丫头乖巧懂事还聪明，凭啥无辜受委屈。 里正：沈家如今可是带着云溪村过好日子，谁不让沈家小姑奶奶不痛快，他就让谁不痛快。 汪老幺心里又气又无奈，余光瞥见自家老婆娘，怒火涌上脑门，冲过去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你打我？”汪老婆子捂着脸，哆嗦着身体不敢相信。 汪老幺：“打的就是你。要不是你作天作地，好好一个家怎么会变成这样！” 本来就觉得委屈的汪老婆子顿时感觉天塌了一样，眼泪珠子跟不要钱往下掉，“我给你们老汪家做牛做马，临老了还被打，这日子是没法过下去了。 我不活了……呜呜……不活了！” 汪老婆子哭得惊天动地，却没有人同情。 嘴上说着不活了，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汪老幺走到田氏面前，低声下气道：“今天这事是我那老婆子不对，你想怎么处理我们都能接受。” 第180章 说 亲 田氏可不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没有因为刚才一幕心软。 她说：“我没什么要求，就想让你家老婆子在村口当着全村人的面，把这事说清楚，给我家老婆子清欢赔礼道歉。” “好，我们赔礼。” 只要不赔银子就好，家里已经拿不出多的银子了。 汪老幺说得容易，转头瞪着汪老婆子，大声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给沈家丫头道歉。” 汪老婆子现在满肚子都是怒火，再让她跟沈清欢道歉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所以，她很直白拒绝。 “不可能，哪有人说两句寻死觅活，这不是摆明坑我们。”汪老婆子意有所指看了田氏一眼，最后还翻了个白眼。 田氏冷笑：“不知道刚在这寻死觅活的人是谁，自己打自己的脸了，不知道疼不疼啊。” “……”汪老婆子被气的心口胀痛。 田氏瞧着汪家被砸的差不多了，撑着双腿站起来，看了眼汪老幺。 “我还得回去宽慰我家孙女，就不在这跟你耗费时间了，且大伙儿这时候都在后山摘桑果，赔礼道歉的事定在黄昏，你觉得怎么样？” 这是最后通牒了。 汪老幺心里敞亮，点头答应。 “你放心，黄昏前，我一定带老婆子给清欢道歉。” 得到保证，田氏这才心满意足带着两个儿媳妇和桂花婶离开。 她一走，院子里的汪老婆子就开始发疯，不过让汪老幺吼了两嗓子，也就消停了。 至于田氏她们，康氏和李氏因为替女儿侄女讨回公道，这会儿心里也高兴，开始八卦汪老幺两口子的事。 倒是走在旁边的田氏，一言不发，似乎有心事。 桂花婶瞧见，看着康氏和李氏往田氏那边颔了颔首，压低声音道：“婶子瞧着还是怎么不高兴，要不咱们再去汪家一趟？” 康氏和李氏…… 娘一出门咋就变了？ “娘……”康氏正要喊，田氏猛然转头看向她们三人，笑着打趣道：“你们几个还砸上瘾不成，居然还要去？” 桂花婶讪讪一笑，“这不是瞧您不太高兴，想来是气还没有撒够。” “老实说一开始我确实很生气，但把汪家砸了，心里的气也就散了。 胡家老二昨晚找清欢是商量养第二批蚕的事，并没什么见不得人。咱们村都是明事理的人，不会听两句闲言碎语就说三道四。” 更何况，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旁人也控制不了。 “不过，被汪老婆子这一闹，倒是给我提了个醒。” 田氏看着两个儿媳妇，犹豫片刻说道：“小玥眼瞅着到了相看人家的年纪，我想给她找个稳妥本分的早点定下来，等再大个两岁再出嫁。” 本来，她还想提一嘴沈清欢的，但那丫头有的是主意，卫蘅那小子对她也有情，索性也就不管了。 “娘，你要是动了这心思，就让张媒婆帮着慢慢看，看到哪家满意再说。”李氏笑呵呵说。 康氏却皱了皱眉，道：“这事要不还是先问过小姑的意思，而且酒楼马上要开张，小姑可是后厨主力军，若是嫁了人，还怎么管后厨？” “你说得在理。” 田氏被儿媳妇一语点醒。 “等小月及笄后再说。” “对了，还有沈苍他们几个哥儿，也都到了说亲的年纪。”李氏一旁提醒。 田氏一边走，心里一遍琢磨，良久才说道：“老大媳妇儿，你抽空去一趟张媒婆家，让她来家里坐坐。” “好嘞！” 李氏心里喜滋滋的，看来家里又要有喜事了。 …… 镇上，沈苍驾着马车将今日份的小龙虾和点心送到酒楼，交给康家舅母朱氏和小田氏。 “康家大舅母，今日那姓孙的书生来了吗？” 朱氏往孙彦常站的地方瞥了一眼，“说来也奇怪，这孙彦已经有两日没来了。” “想来这几日在温书。”小田氏不以为然。 没见着人，沈苍也就没在这耽搁。 他看着朱氏和小田氏，笑道：“康家舅母，如果孙彦来了，麻烦您二位跟他说一声，让他得空去一趟云溪村，清欢想跟他谈收小龙虾的事。” “放心，保准把话带到。”朱氏拍着胸口保证。 “多谢！” 沈苍将送给康、李两家的点心分别送给他们后，就驾着马车去了许家。 他来了许多次，每次都是送缠花，许家门房瞧见他从马车上下来，立刻就认出来了，客气打招呼。 “沈家二郎来了，小姐正在和铺子的账房在书房对账，路您熟悉，要不自己过去吧。” 若不是主家对他万分信任，那个下人敢把男子放入后院。 “还是不了。”沈苍摇头拒绝，笑道：“我就在前厅等许小姐忙完，只是劳烦小哥麻烦跑一趟了。” 门房愣了下，随即笑了起来。 “小的谢二郎体恤，二郎稍后，小的这就去通知嬷嬷。”门房带着沈苍穿过垂花门，将他安置在花厅，才去找管家。 沈苍背着篓子在花厅休息，丫鬟奉上热茶，等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许青莲脚步匆匆走了进来。 “你来了。” 一见沈苍，许青莲迫不及待上前，随后察觉有些不妥，忙收敛脚步，客气道：“你来的正好，李掌柜把这个月的账本送来了，待会儿带回去给清欢过目。” “好！” 沈苍笑着点头，似是没有看见许青莲眼底一闪而过的异色，将身上的背篓放了下来。 他说：“这是清欢和小姑这几日研究的点心，清欢让我送来给你和伯父尝尝味道，酒楼开业时放在铺子里售卖。” 他将食盒打开，上面一层是粉色桃花模样的点心，中间一点殷红，甚是好看。 许青莲靠过去看，却意外撞上回头的沈苍。 刹那间，四目相对，一股别样的情愫在两人周围缠绕。 “对不起。” 沈苍慌忙别过脸，身体也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刚刚他在想什么，居然对许小姐有那种想法。 简直太可恶了！ 许青莲原本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这会儿瞧见沈苍那尴尬得恨不能钻进地缝的囧样，忍不住轻笑出声。 第181章 许青莲的小心思 听见许青莲的笑声，沈苍更加窘迫了，手忙脚乱将挂在脖子上的竹筒取下来递过去。 “里面是清欢做的新样式，她说你如果喜欢的话，不妨带着出门转转。” 许青莲打开竹筒，将里头两支绒花发簪倒出来。 竹筒空间大，绒花没有被压变形，许青莲拿在手里第一眼以为是平日里送来的缠花。 正要说话时，才看到发簪上的细节，眼睛顿时睁大，抬头看着沈苍，“这瞧着也是丝线做的，怎么跟往日不同？” 沈苍哪懂这些，加上被漂亮姑娘定定地看着，他这会儿心跳如捣鼓，脑子像一团浆糊。 “那个，我还要给苏大人送点心，就不打扰许姑娘了。” 话音一落，他拎着篓子就往外走……不，应该是跑，活像后面有个妖精追着他不放。 许青莲哭笑不得。 古灵精怪又聪明的沈清欢，怎么有这么一个憨厚不解风情的哥哥。 沈苍一路火烧屁股似的跑到许府门外，吓得门房还以为里面出了什么事，连忙将他拦下来。 “沈家二郎，你这是怎么了？” 沈苍摆手，“没什么。我该走了，谢谢小哥。” 门房正要尽职尽责的拦下盘问一番，管家捧着一叠账本满头大汗跑来。 “沈公子你还在就好，小姐让我将账本送给你。”管家将账本递了过去，转头瞪了门房一眼。 “这里没你的事，去忙吧。” 门房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讪笑一声躬身离开。 沈苍将账本放进背篓，拱手告辞：“劳烦老先生跑一趟，晚生先走了。” “不急。” 管家笑眯眯将沈苍拦下，左右瞟了眼，见周围没人才凑上前问道：“沈公子，小老儿有一问题，还请沈公子赐教。” “赐教不敢当，您问便是。” 客气有礼，也不傲慢，不错！ “不知沈公子可曾婚配否？小老儿家中有一外甥女年芳十七，相貌端庄秀丽，公子若愿意，小老儿想替公子保媒如何？” 沈苍心里惊得一匹，连忙摇头拒绝。 “晚辈不曾婚配，不过婚姻大事，自当遵从父母之命，老先生一番好意，晚辈心领了。” “如此便算了。” 管家笑笑，亲自将沈苍送出门。 须臾，许家书房。 管家匆匆而来，见到许青莲便笑了起来，“小姐，那沈家二郎并未婚配。” “当真？” 许青莲欣喜不已，抬手召来管家，小声问道：“那账本他收了吗？” 管家再木讷，也明白自家小姐的心思，随后笑道：“送过去了，只是账本通常都是沈家姑娘过目，您莫不是在里头夹带了什么东西吧？” 女子名节何其重要，若落入有心人手中，小姐这辈子就算完了。 “我有那么傻么？”许青莲白了自家的老管家，笑语嫣然道：“这是李掌柜刚刚誊抄下来的副本，我只是改了几个数量，清欢核对时肯定会发现错漏，到时候少不得要让她二哥来问问。” 她能有什么坏心思，不就是想见一见沈苍而已。 管家被自家小姐的聪明折服了，一脸宠溺的看着她：“这沈家二郎与你年龄相当，来往这么多次也能瞧得出本性，就是这门户低了些，不过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最终这是还得得看你爹的意思，不然……” 悬！ “您可真扫兴。” 好好地兴致瞬间就散了，许青莲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管家苦笑。 大小姐不知道，老爷这两日去金陵，一方面是巡视铺子，另一方面便是给大小姐找个合适的婆家。 …… 离开许家后，沈苍先是去了岳麓书院，然后才去县衙。 可说明来意却被捕快告知苏晋已经升迁多日，现如今常乐镇新任县令还没到，县衙所有事宜暂由县丞代替。 沈苍明白捕快的暗语，将原本送给苏晋的点心委托捕快送给县丞，又将剩下的小部分交给捕快，让他们分了。 “沈家二郎尽管放心，我这就将点心送去给县丞。” “多谢！”沈苍拱手揖礼，笑道：“若有改进之处，还请大哥指出。” 捕快：“放心，这是一定的。” 离开县衙，沈苍才驾着空车去集市采买，之后又按照沈清欢的交代定了一批酒坛。 直到城门快要落锁时，才堪堪出门。 沈家院子。 沈清欢和汪雪儿已经开始准备酿桑葚酒。 酿桑葚酒的做法很简单，就是一层桑葚一层冰糖，装满后倒入白酒，白酒以莫过桑葚和冰糖为准，密封后放置阴凉处保存，等个二十来天大概就能喝。 “这么简单？”跟着沈清欢泡了一坛的汪雪儿有些惊讶。 她以前去酿酒坊帮过工，知道酿酒都得经过选料，制曲，发酵，蒸馏等等……过程繁复的很。 怎么在她这就这简单？ 沈清欢知道她疑惑什么，笑着解释道：“咱们这做的就是口感比较淡，合适夫人小姐们喝的果酒，没有什么浓度，跟酒坊酿的酒不一样。而且，咱们就是用酿好的白酒泡的，自然没有那么多麻烦的工序。” 其实，之前她也想过蒸馏，但工序繁琐还拿捏不住火候，所以才选择退而求其次。 “咱们继续吧，今天这些桑果都要泡上，晚上大伙儿送来的，明日直接晒干，到时候叫你煮茶。” “好！”汪雪儿笑着点头。 沈清欢带着雪儿和大伯还有自家爹忙了小半个时辰，才将所有桑果都泡了酒，放在屋后面的阴凉处保存着。 这边，田氏带着两个儿媳妇和桂花婶也回来了。 苏芳等人一瞧见她们，耳朵都竖起来了。 沈家老太太厉害啊，居然毫发无伤。 沈庄蹲在门口看着自家老婆子雄赳赳气昂昂走回来，就知道她又搞赢了，“汪家人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当然是赔礼道歉了。” 田氏将手里的扁担递给李氏，坐在康氏给她从屋里搬出来的小杌子上。 “不过，我也给了她时间，黄昏之前必须在村口当着全村人的面给清欢道歉。汪家族长说了，汪老婆子如果不肯，就把他们一家赶出云溪村。” 第182章 苏芳的羡慕 苏芳摇着缫丝车，心思全在老太太身上，听见她那话，手里的动作不由得又快了几分。 这是一户厉害的，真要耽误她家的事情，肯定别想要工钱。 看着还剩下的大半筐蚕茧…… 好嘛，想死的心都有了。 其他缫丝娘看她的眼神，更是恨不得刀了她。 不过，她们不知道，令她们更崩溃的事情还在后面。 这会儿，沈清欢带着汪雪儿已经将所有桑葚都泡了酒，两人正从后面出来，瞧见田氏她们回来，笑嘻嘻迎了过去。 “奶，你没吃亏吧。” 听孙女一来就关心自己，田氏心里高兴得比吃了糖还甜，睨了自家老头和两个儿子一眼。 “瞧见没，还是我这孙女关心我。” 沈庄抬起脚，把手里的烟杆在鞋底板上敲了敲，笑着道：“能说的过你那张嘴的人，一个巴掌都数的出来，谁能让你吃亏。” “说白了，你们都是些没心没肺的。”田氏啐了一声，望着沈清欢笑着道：“你爷说得对，奶不是个吃亏的主。 眼瞅着快要日落了，待会儿奶带你去村口，那老婆子今日敢不道歉，咱们就让她以后不敢出来见人。” “好！没吃亏就行。” 沈清欢笑着点头应下。 关于那些传闻，她是懒得搭理，毕竟这具身子里面住着的可是来自未来的灵魂，没那么脆弱和迂腐的思想。 她又看向康氏和李氏她们，见几人鬓发有些散乱，倒是怕他们有些吃亏，“娘，大伯娘，桂花婶，你们也没事吧？” “我们没事。”李氏摆手，呵呵笑了两声才道：“有事的是汪家才对。” “你是没有瞧见，我跟你娘还有你桂花婶三哥把汪家砸了个稀巴烂。还有你奶，你是没有瞧见，她就这么抓住汪老婆子的衣襟，把她直接给拎起来。就这样了，汪老婆子一个屁都不敢放，待会儿还要给你道歉。” 李氏一边说一边做动作，描绘得绘声绘色。 “好了，你们也别搁着围着了，都去忙自己的事吧。”田氏摆了摆手，看着李氏不让她往下说。 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有什么值得可说的。 不过，她还是抬了抬头，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得意。 聊了一会儿后，去后山摘桑果的村民也陆陆续续来了沈家，大家按照先前的步骤，称重计数，结算工钱…… 一切都按部就班。 直到钱氏带着先前几个缫丝娘背着背篓出现在人群中时，手臂快要摇断的苏芳她们眼睛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这几个娘们没来缫丝，竟然是跑到山上去摘桑果。 半人高的背篓，可不得有二三十斤？ 苏芳心里扒拉着算盘，按三十斤算，岂不是九十文钱？ 这活比她们可轻松多了。 原本就快废了的手这会儿更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气恼之下，停下手来。 这一停下来，立刻引起其他缫丝娘的不满。 “你怎么停下来了，还有那么多蚕茧，明天上午前可都是要抽完丝的。” “是啊，你要是想偷懒把所有事都丢给我们，那我也不干了。”一个颇为年轻的妇人性子比较冲，说话的功夫就停下了手里的活。 大伙见她停了，也都不干了。 反正做不完没工钱，省的费力又费神。 另一个长着一双丹凤眼的年轻姑娘更是直接说道：“我可不做无用功，东家要是不给我结工钱，我就找你。” 苏芳气得眼珠子冒火，平日里一个个一口一个苏姐姐喊着，到头来翻脸比翻书还快。 “都愣着干啥，不想要工钱了？” 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故意跟苏芳作对。 刚吵完，沈素这边也在给钱氏几人称重。 钱氏几人背着一个半人高的背篓，上面满满都是新鲜的桑果。 “婶子，您怎么用背篓？我们这规定桑果不能压，果子压伤了影响口感。”沈素客气的看着钱氏，发现她后面的几个妇人都是背篓，顿时心疼起里头的桑果。 底下一层怕是都压坏了。 “沈家大郎，我们没有压，不信你看。” 钱氏放下背篓，在众人的注视下在背篓的里面找到两根绳子，轻轻往上一拎，拎起一个比背篓要小一些的筐子。 筐子底下是几根很薄的竹片，直接贯穿整个背篓，这样的隔断一共有五层，每一层中间都有缝隙，根本不会压伤果肉。 钱氏让同行的几个妇人都将里面的桑果取出来。 大大小小十多个两寸宽的筐子（大概六厘米高度），没有一点点压伤的痕迹。 沈素和其他摘桑果的人都看呆了。 这么简单的办法，她们怎么就没想到，每天傻傻的来回跑。 “钱婶，你真是太聪明了，您等着，我这就给您称重。”沈素朝着钱氏竖了个大拇指，叫来沈谷帮忙称重。 这一称不得了，竟然有三十二斤，沈素报出重量后，大家都羡慕坏了。 钱氏也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收到铜钱的时候还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一天就赚了九十六文，比缫丝可强多了。 下意识的，钱氏看向正在缫丝的苏芳，没成想她也看着自己。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钱氏猛然攥紧手里的铜钱，朝她敷衍的笑了笑就去旁边等同行的姐妹。 她却不知，她这一笑在苏芳眼中却成了挑衅的意思。 不就是比她多赚几文钱，有什么了不起。等明天她抽完丝，也去后山摘桑果，肯定比她挣得还多。 苏芳做梦都想压钱氏一头，奈何现实很残酷。 沈清欢教完柳氏她们排绒就来到院子里给大伙帮忙，沈苍此时也踩着晚霞回来。 他将马车上的东西都卸下来后才去找沈清欢。 “小妹，你让我办的事我都办了，不过有两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沈苍捧着账本走到称重的这里。 沈谷被李氏叫去抱抱孙子，沈清欢正在给沈素帮忙。 “咋了，许姐姐不喜欢你送去的绒花？” “不是！”提起许青莲，沈苍脸上一热，飞快低下头不敢让妹妹看出异样，“是孙彦和苏大人。” 第183章 二哥聪明 沈清欢抬头看了眼二哥，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沈苍也咽了咽口水，把没找到孙彦和苏晋已经调离常乐镇的事说了一遍。 “不过你放心，我跟二舅母她们留了口信，让他们见着孙彦就让他得空来一趟咱们村找我。另外就是苏晋苏大人升迁了，已经回京述职，走得急所以没什么人知道，县衙的事暂时都有县丞暂代。” “那给苏大人的点心你怎么处置了？” 沈苍：“请捕快代为转交给县丞。” “二哥聪明。”沈清欢莞尔一笑，道：“咱们做生意少不了要跟官府打交道，打点一下总归是好的。” 被妹妹夸奖，沈苍得意的笑了起来。 “这点脑子我还是有的。” 一旁的沈素翻了个白眼，揶揄道：“你也就能想得到这些，旁的都跟看不见一样。” “什么我看不见了？” 沈素：“你没瞧见清欢一个人拎着竹筐，那么沉，她不累？” 沈苍闻声这才反应过来，看见沈清欢搬着一个筐往秤上放，连忙过去帮忙，“我来就好，你回去歇着吧。” “没事，我们一起能快些。”沈清欢抬头看了眼天色，“早点弄完，早点让大伙回家准备晚饭。” 村里人听见沈清欢暖心又关切的话，大伙心里越发喜欢她了。 “清欢，你慢慢来，我们等等不打紧。” 说话的是何花婆婆，自打知道儿媳妇挣得比儿子还多后，何花婆婆也不敢小瞧了这媳妇，每天跟着一块山上摘桑果。 赚的银子一半自己留着，一半偷偷塞给何花。 沈清欢昨天见着何花婆婆偷偷给何花婶塞钱，忍不住好奇偷偷问了她娘。 才知道何花婆婆这是被另一个儿媳妇给刺激了。 何花每次在沈家做完工都会交银子给婆婆，这次去后山摘桑果所有银子也是全部都给婆婆。 何花妯娌也在山上，赚的银子却攒了私房钱。 攒钱就算了，她跟丈夫的谈话还不小心让何花婆婆听见。 得知这个儿媳妇根本没打算管他们的死活，偏心半辈子的何花婆婆一夜间醒悟，不但把管家权交给何花，还跟着她一块山上摘桑果。 把另一个儿媳妇气得吐血，躺在床上下不来。 沈清欢听完叹息不已。 当真是人在做，天在看，真情假意总抵不过金钱和时间。 天擦黑，沈家人也吃完晚饭，田氏放下筷子看着两个儿子和三个孙子，“家里交给你们收拾，我带清欢去村口收账。” 所谓收账，就是汪老婆子的道歉。 沈谷和沈山不放心，当即就揽下所有的活，看着沈素他们说道：“你们几个跟着你奶和你娘他们，万一有什么事也有个照应。” 都是一群婆娘，万一那边耍赖变卦怎么办。 其实沈谷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汪老婆子现在看到田氏心里就哆嗦。 他家老头子说了，如果不道歉就把她给休了。 她都是个老太婆了，真要被婆家休了，连娘家都没得回。 “不用了，你们就留家里，我带你们娘去就好了。”最终田氏也没有让沈素他们跟着，带着两个媳妇和沈清欢就去了。 临出门，沈清欢拉上了汪雪儿和华兰。 “雪儿，兰姨，你们跟我们一起去，让那老婆子看看自己有多蠢。” 道不道歉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往汪老婆子心里扎刀子。 让她当着曾经最看不起的媳妇面卑躬屈膝，绝对是沉重的打击。 华兰有些抗拒，汪老婆子就是她人生的噩梦。 她忐忑的看着沈家众人，最终将目光落在田氏身上：“干娘，我留在家里收拾碗筷吧，您带着雪儿去就好。” 田氏抿唇：“同在一个村里住，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有碰面的日子，难道你一辈子躲在这不出门不成？” “可……” “别可是了，跟着吧。”李氏挽着华兰的手，往康氏睨了一眼。 康氏立即会意，笑盈盈挽着她另一只手，“娘说得有道理，更何况大家都在，汪老婆子不敢找你事。” 华兰半推半就跟着她们来到村口。 汪老幺已经带着汪老婆子在大树底下等着，汪氏族长杵着拐杖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神色冷清。 见到田氏来了，汪氏族长笑盈盈的起身：“沈家妹子，你可算来了，清欢丫头呢？” 沈清欢从田氏身后走出来，朝着汪氏族长微微颔首，乖巧的打招呼：“汪家爷爷好，您吃过晚饭了吗？” “吃了。” 其实没吃，被汪老幺一家给气的。 汪氏族长没好意思说，尴尬的笑了两声。 沈清欢：“我家做了新的点心，改天给您送一些过去。” 汪氏族长笑着点头，心里更是唏嘘，沈家的好日子真真是来了。 村里人大概也知道汪老婆子要跟沈清欢道歉，平日里吃过晚饭就洗漱休息，今天一个个都往村口这边来。 算是见证。 眼瞅着村里老少爷们，媳妇婆子都到得差不多了，田氏也懒得啰嗦 ，扭头看着汪老婆子眼睛里闪过一抹冷锐。 “大伙儿都到齐了，现在你可以开始了。” 汪老婆子吓得哆嗦一下，战战兢兢从石头上站起来，一双眼睛黏在汪老幺身上，好半天也没站直腰。 汪老幺也不惯着，呵斥道：“看我作甚，还不跟大伙把话说清楚，给清欢道歉。” “知道了！”汪老婆子赌气似得冲到沈清欢面前，对她说道：“沈家丫头，对不起。是我老婆子眼瞎没看清楚就胡言乱语坏了你的清誉，我跟你道歉，请你原谅我。” 说完，汪老婆子还要冲她下跪，被田氏眼疾手快拦下来。 道歉就算了，这要真让她给清欢跪下，旁人得说她们一家欺负一个老太婆。 “既然你已经道歉，下跪就不必了。”田氏皮笑肉不笑将汪老婆子搀扶起来，阴阳怪气道：“就是下回把你这对招子放亮一点，有些事看清楚再说，不然以后就不是道歉这么简单。” “知道了。” 汪老婆子推开田氏的手，一抬头就看见华兰和汪雪儿母女。 瞧着母女二人穿戴都跟沈家儿媳妇无差别，汪老婆子恨得眼睛里冒着火焰，冷笑着讥讽起来：“难怪费尽心思想和离，原来你们母女是攀上高枝了，真真是要恭喜你们终于熬出头了。” 第184章 不为不值得的人和事浪费精力 汪老婆子的话直插华兰心窝，她原是不想和离的，奈何她们欺人太甚，逼她娘俩去死，如今却在这说风凉话。 华兰窘迫得面如泣血，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倒是一旁的汪雪儿双目死死瞪着汪老婆子，气得牙根痒痒。 不过，她并没有解释。 气过之后，汪雪儿轻笑了出来，她看了一眼身旁的沈清欢，两人心里像是知道彼此要做什么。 沈清欢朝她点了点头，语气淡然：“去吧，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一家就是你和兰姨的靠山。” 田氏也在一旁为她打气：“清欢说得对，有我们在呢。” 一句‘靠山’、‘有我们在’在汪雪儿心里筑起了一道结实的城墙。 她迈着坚定的脚步，目光直勾勾盯着汪老婆子，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汪老婆子大抵是没想过往日只会哭喊求饶的小贱蹄子，今天竟然敢看着她的眼睛，不仅如此，看她的眼神仿佛要将她拆骨入腹。 强大的气场吓得汪老婆子不受控制的往后退，支支吾吾道：“你，你想干什么？” 汪雪儿一言不发逼得她退无可退，最终两人仅隔着一步之遥都停了下来。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相反，我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逼我嫁给鳏夫，逼我们母女跳河，我们也不会有今时今日，我娘不会有真心疼她的人。 我们母女如今的一切，真是多亏了您。 您放心，我一定日日起到您长命百岁，睁大眼睛看着我们母女往后的日子是怎么快活。”汪雪儿一字一顿，说得好不认真。 汪老婆子都吓蒙了，哆嗦着唇，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若是往常，听见这一番话，那些好事之人多少也得说汪雪儿母女心思深。 可知道内情的云溪村村民却并没有如此，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一对命苦的母女，老沈家是救了两个苦命人。 怼完汪老婆子，汪雪儿心情无比通畅，踩着轻快的脚步重新回到沈清欢身边。 “怎么样，我表现得如何？”她对自己的表现颇为满意，眉眼都染着得意。 沈清欢点头赞赏：“非常不错，没有被她三两句话牵着鼻子走。” “可不是。”汪雪儿得意的把胸前的一缕碎发放到身后，笑着道：“你说的每一句话我可都记在心里。她想激怒我，想看我们母女的笑话，我偏不让她得逞。 看她脸都被气绿，我跟捡了银子一样高兴。” 见她想得这么通透，沈清欢也松了口气，“你能这么想就对了，不要为不值得的人花费自己的精力，有那功夫，还不如多梳绒排。” 提起绒排，汪雪儿眼神就变了。 “清欢，我跟着你泡果酒好了，梳绒排那么精细的活，我实在干不来。” 原本很简单的活，可到了她手里，梳一回乱一回，好好地丝线让她毁了不少。 清欢虽然总说没关系，可这些蚕丝线都是用银子买回来的，怎么能没关系。 她心里过意不去，不想在沾手。 沈清欢看着汪雪儿恳求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手工这个东西，还真不是什么人都学得会。 有些人可能天生就不适合干这一行。 不过没关系，家里事那么多，总有一样合她心意。 …… 翌日天没亮，沈家院子里就传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沈清欢睡眠浅，被这声音吵醒，洗漱后出来就瞧见苏芳带着几个缫丝娘已经来了，滚轴上丝线密集发白，当是来了好一会儿。 苏芳瞧见沈清欢出来，客气的笑着打招呼：“大姑娘早啊！” “确实有点早。” 沈清欢抬头看了眼天色，语气透着笑。 苏芳如何不知道她这个‘早’是什么意思，无非是嘲笑她们来得太早，也讽刺她们之前笑得太早。 她尴尬的收回目光，专心将剩下的蚕茧抽完丝。 沈清欢也没继续，转身去了厨房给大伙儿准备早饭。 天色透亮，沈家人陆陆续续都起了，吃早饭的时候，沈庄说起了新房那边的事。 沈清欢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疑惑的看着沈庄，“爷，我怎么记得前两天墙还没砌完，这就上梁了？” 沈谷一旁笑道：“要不是被二房那么一闹，新房早就起来了。 “好端端的，提起那些扫兴的人做什么！” 田氏瞪了眼自家老大。 “晦气！” 上梁是大事，需要看个吉日，图一个家宅安宁的寓意。 沈庄解释了一番，沈清欢也不懂。 不过，大概意思上梁那日，东家要做酒设宴，诸亲好友登门道贺，吉炮轰天，要以鸡血祭梁，东方皮红挂梁。 田氏敲了敲桌子，看着沈家众人：“我跟你爹找人看了日子，五日后是吉日，宜上梁。咱们也不把动静闹大了，准备几桌席面请村里人热闹热闹就是。” 主厨自然就落到何大庆和沈玥头上。 “小玥，家里的席面交给你，菜单什么时候能列出来？”田氏这也是给沈玥机会历练，毕竟酒楼开张，她首当其冲。 “这有什么男的，吃完饭我就去找何大哥，就是不知道娘你想要什么样的席面。” 沈玥语气笃定，很有把握。 吃完早饭，大家都去忙了。 沈清欢和汪雪儿将收回来的桑果用板车推到河边洗干净，平铺在簸箕上就地晾晒，最后在罩上一层薄纱就可以不用管了。 两人说笑着刚回去，就看见胡子阳来了，正在和沈庄在凉亭里说话。 这两日他不在村里，自然也不知道汪老婆子传出来那些腌臜话。 “那丫头来了，你们说话去吧，我去新屋那边转转。”沈庄起身离开，把空间里给他们。 沈清欢：“你伤好了？” “好了，不信你看。”胡子阳不是真的掀开给她看，而是在自己腿上拍了两下。 还有点疼，但并没有什么影响。 沈清欢没有错过他眉宇间稍纵即逝的异色，笑着打趣儿道：“别拍了，到时候拍折了，疼的又是你。” 胡子阳尬笑了两声，随即将找人讨来的蚕种拿了出来。 “你让我打听的事情有眉目了。” 沈清欢心中一喜，“当真？” “嗯！”胡子阳点头，笑道：“上回不是说有个快撑不下去的小作坊，我找到他们的老板说明来意，老板愿意替我们制丝织布。” “那太好了。” 沈清欢原本对这事不太抱什么希望，这下倒有些期待跟那老板见上一面了，“这几天我没空，等家里新屋上梁后你带我去见见那老板。” “成！” 胡子阳点了点头，又将讨来的蚕种递给她。 一张张纸上，密密麻麻芝麻大小的蚕种，看得人头皮发麻。 沈清欢看了一眼，就把蚕种推了回去。 她难受！ “上回你说蚕种不够，去镇上的时候，我顺路找人讨了一些。刚听沈大叔说蚕房已经撒上了石灰，可以养第二茬了。” “这事交给你全权处理，没人手跟我说，旁的我可不管了。” 胡子阳被她两手一摊，撒手不管的样子逗笑了，“待会儿我就带着蚕种回去，前几天不过蚂蚁大小，吃不了多少桑叶，我一个人能搞定。” “量力而行。”沈清欢笑着叮嘱。 采桑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 原本只是普通的嘱托，可听在胡子阳耳中却成了另一番意思。 沈清欢没有在意，可她旁边的汪雪儿却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胡子阳一走，汪雪儿就拉着沈清欢回了屋，紧张兮兮看着她：“清欢，你没发现胡家老二走的时候看你的眼神很不对劲吗？” “有吗？”沈清欢没注意。 “当然有！”汪雪儿捂着嘴，惊讶道：“你刚才让他量力而行，他乐的嘴角都咧到耳后根了。我看他肯定是误会你的意思了。” 沈清欢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惶恐。 “你可别吓我……算了，养蚕的事以后让我爹跟他对接。” 胡子旭一路傻呵呵回到家，正在编织的胡老头睨了他一眼，道：“刚从沈家回来？” “嗯！” “见到清欢那丫头了？” 提起沈清欢，胡子阳眼睛里藏不住欣喜，但也没有瞒着自家老爹，“去跟她说了养蚕还有找纺织作坊的事。” 胡老头瞅着儿子那样，沉沉的叹了口气：“老二，你年纪不小了，爹托人给你说个媳妇儿吧？” “爹，说什么胡话呢，我不要媳妇儿。” 胡老头可不惯着自家儿子，放下手里编了一半的簸箕，面色沉沉朝他走过去，伸手一巴掌拍在他脸上。 力道不重，但足够打醒做梦的胡子阳。 “你是不要媳妇儿，还是不要我给你找的媳妇儿？” 这一巴掌直接把胡子旭打懵了，呆呆傻傻看着他。 胡老头见他这样又继续说：“我是你爹，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清欢那丫头是咱们村的金凤凰，既然是凤凰，总有一天是要飞出去的，你不要痴心妄想，明白吗？更何况，两家之好，讲究门当户对，你觉得咱们家配得上沈家吗？” 若是从前的沈家，知道儿子有这样的心思，他倒是能厚着脸皮去问问。 可沈家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做人该有自知之明。 到底是自己儿子，胡老头怕伤了他太重，话说得有几分含蓄。 依着他看来，儿子是配不上那丫头的。 “爹……” “明日我去一趟张媒婆家，让她替你寻一门亲事。”胡老头为了断了儿子的念想，已经下定了决心。 “这事就这么定了。别忘了，咱们家能有今天，都是沾清欢那丫头的光，莫要坏了两家的情分明白吗？” 胡子阳被自己老爹噎得说不出话，木讷的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 胡家的事，就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泛起了层层涟漪，最终又悄无声息回归平静。 …… 日正时分，距离沈清欢和苏芳约定的时间到了。 看着还剩下小部分的蚕茧，苏芳想死的心都有了，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在沈清欢面前。 “沈家小姑奶奶，这事是我错了，我不该见财起意狮子大开口要加工钱，求您行行好，看在我们辛苦两日的份上，给我们一条活路成吗？” “我可以不要工钱，只求姑娘将她们工钱给她们，那些工钱算我欠姑娘的，我给姑娘做工抵债。” 苏芳身后还站着其他几个缫丝娘，每个人都捂着手臂，一个个可怜巴巴。 其实，她之所以不要工钱，心里也是盘算着小九九的。 一则能保住自己在这些缫丝娘心里的地位。 二则能勾起她们心里对她的愧疚。 不管沈清欢最后能给多少，或者一文都不给，这些人也知道她是真的尽力了。 即便有所怨言，也不会撕得太难看。 三则做工抵债能让她继续在沈家做工。沈家的工钱比旁人给的要高，按照沈家给的工价，要不了多久这些债务就能抵清，她也借着这个机会换得一份不错的伙计。 当然，这只是她心底的盘算。 凉亭里，沈清欢淡然的喝着茶，举手投足间倒是有几分世家千金的端庄。她眼角余光扫过那些缫丝娘，嘴角噙着讥讽。 卖惨，想让她心软？ 怎么可能！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是无辜的。 她将茶杯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苏芳吓得身体一抖，越发心虚了。 沈清欢转动身子正面看着苏芳，眸色幽冷：“我没给你活路吗？你若本本分分缫丝，莫说活路，摆在你面前的是一条铺着鲜花的康庄大道。” 苏芳心里明白，钱氏就是最好的例子。 昨天回村，她那婆母在她们几个妯娌面前夸了一遍又一遍，明里暗里数落她不如人。 “我知道姑娘大义，这件事全都是我太贪心，只要姑娘肯消气，要我怎么做都成。就是不要扣她们的工钱……” 说到后面，苏芳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都没声了。 “你这如意算盘可真是崩了我一脸。可惜，我不傻，看得出你心里想什么。” “姑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苏芳佯装不明白。 她不相信沈清欢能猜到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第185章 沈烨来信 “听不懂？”沈清欢冷笑，随后说道：“既然听不懂，那我仔细说说，你就听听看，看我说对了没有。” 苏芳：“……” 她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能有多厉害？ 沈清欢清了清嗓子，将苏芳心底的盘算一一说了出来。 “你在这苦苦哀求我给她们结算工钱，以一己之力承担所有赔偿，不过是想证明给她们看，你有当担，既维护你在她们心里的位置，也勾起她们心里对你的愧疚。 所以，不管我结不结工钱，看在你又下跪又求人的份上，这些人面上也不会跟你撕得太难看。 还有最重要一点，你想借偿还欠款为由留在我家以工抵债，等债务清了后，我会继续留你在沈家帮工。 这些，我可说对了？” 沈清欢皮笑肉不笑看着苏芳，见她脸色灰白，颓然坐倒在地，便知自己都说对了。 这就是人性，无时无刻都在盘算，困境中怎么把自己摘干净。 苏芳身后的缫丝娘心里原本如她所想一样，对她还有些不忍指责。 可现在听完沈家姑娘的话，才知道自己又被她利用了，一个个气得头顶冒烟。 “好你个苏芳，敢情我们都是你的踏脚石。” “亏得我们那么信任你，你就是这样踩着我们的肩膀完成自己的目的？” “我真是瞎了眼跟你这种人走到一块，这两日的工钱我也不找沈姑娘，我是你张罗着来着的，你不给我结算工钱，我就闹到你家里去。” 苏芳被她们几个围在中间，想跑跑不了，想哭不敢哭，只能对着沈清欢一遍遍磕头。 “沈姑娘，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大家都说您是观世音菩萨转世，你就发发善心，把工钱结给她们吧！” 真让她们回家要工钱，她那婆母非把她撕成碎片不可。 沈清欢摇了摇头，拿出契书放在桌上，“别想着给我带高帽，我这人不吃这一套。既然咱们事先签了契书，一切都按契书说话。 两日内，你们没有完成任务，所有工钱按照约定只能作为误事的赔偿，更何况这些人现在找你要工钱，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请便吧……” 说完，沈清欢就起身离开凉亭。 走之前，顺便将桌上的契书一并带走。 这可是物证！ 她一走，那些缫丝娘们也就不客气了，抓着苏芳的手就将她拖出沈家院子。 辛辛苦苦干了几天活，工钱没有不说，还被人当踏脚石踩，就算是泥人也被她气出脾气来。 沈清欢站在竹楼看着她们，冷冷白了一眼。 待会吃饭的时候，得跟家里人说说，将这些人纳入沈家黑名单，往后任何事情都不用她们。 …… 日子按部就班过了两日，一封信打破了沈家的安宁。 小六沈淳捏着一封信火急火燎往家里跑。 刚进院子，就让正在调减小龙虾的康氏看见，狠狠将儿子数落一番：“仔细脚下，摔疼了可没有大夫给你包扎。” “娘，是小叔的信。”小六说了一声，就往堂屋跑，“奶，小叔来信了，小叔来信了。” 一句“小叔来信”在沈家掀起了惊天海浪。 这可是沈烨离家十日的第一封信。 所有人听见声都跑到堂屋，面目欣喜和担忧看着小六……哦，不，看着他手里的信。 “愣着干什么，打开念给大家听。” 李氏笑着轻推了小六一下，“你奶和爷日日盼着你小叔的来信，盼得脖子都长长了。” “姐，你来。”小六把信递给一旁的沈清欢，“我跟先生识的字不多，等下回我多认些字，再读小叔的信。” “好，我来！” 沈清欢接过信打开，看着上面苍劲有力的字，一字一顿念了起来。 “敬叩爹、娘，兄嫂安康，儿携怀然已平安入金陵城，一切安好，勿念……”寥寥几张信纸交代了他和沈怀然平安到达，并住进书院的事情，许诺家人一定安心读书，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等等…… 读完信，沈清欢将信折叠好递给田氏。 “奶，小叔的信，您保管好，等咱们家里事情了了，我们去给小叔加油打气，等他考完从贡院一出来就能瞧见咱们，肯定能开心得跳起来。” “好！”田氏抹了把眼泪，笑着收下。 只当这话是孙女安慰自己。 第186章 上梁吉日 转眼到了上梁这一天，天没亮全村的老少爷们，婆娘媳妇儿全都醒了，匆匆吃过早饭就来到沈家帮忙。 就连康家人和李家人也都赶着城门打开第一时间出城。 康氏和李氏连忙带着丈夫和孩子上前迎接，康氏看着自家大哥他们，笑得嘴都合不拢。 “爹，娘，大哥，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可不得过来帮忙。”康老头让两儿子赶紧将马车上的贺礼卸下来，“我们和老李一家合计买了些礼物，让你大哥他们赶紧放进屋里去。” “你们来就好，买啥礼物。”沈山很是不好意思。 岳父一家日子也不好过，这些礼物只怕花了不少银子。 “爹，这是外祖父他们的心意。”沈清欢拦了沈山一下，老人家的心意得收，不收他们心里不高兴。 随后，又在沈山耳边说道：“待会儿还礼的时候，我偷偷塞点银子放里头。” 沈山闻声惆怅一笑。 他竟还不如一个孩子想得通透。 两家人寒暄后，沈清欢看见站在最后面的孙彦，他挑着一个担子，身边还有个精神不太好的妇人。 应当是他母亲。 “爹，外祖父，你们聊着，我去跟孙先生说两句话。” 打过招呼，沈清欢径直朝着孙彦走去。 她先是朝着孙彦母亲颔了颔首，问起了她的身体：“婶子身体可是好些了？” “托姑娘惦念，已经好多了。” 孙彦母亲说着便屈膝朝沈清欢跪了下去，好在她眼疾手快，将人拦了下来。 “婶子，您这是做什么？” 孙彦母亲抓住沈清欢的手，哽咽着说道：“我这条命是姑娘救的，理当谢姑娘的救命之恩。若非姑娘愿收下我儿那些小龙虾，恐怕我如今还躺在床上。” “您言重了！”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孙彦母亲瞥了眼儿子，客气笑道：“得知姑娘今日新房上梁，我们母子备了些东西，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还请姑娘不要介意。” 沈清欢也没客气，让汪雪儿收下。 “婶子，我让雪儿带您去屋里坐，待会儿日头出来有些晒，我将这些小龙虾过称后，再去陪您说话。” “这个不要钱。”孙彦母亲连连摆手。 他们娘俩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就特意去抓了些小龙虾送来。 “好！那让孙先生帮着送去厨房。”沈清欢没有犹豫的照单全收。 倒不是她有多稀罕这些东西，她只是不想辜负孙彦母子的一番心意，免得伤了他们的心。 这份情，记在沈清欢心里，她让孙彦帮着将小龙虾送到厨房。 “错过会试的事，你同你母亲说实话了？”路上，沈清欢率先开口，“她该是在生你的气，我瞧着她虽然脸上带着笑，可眼底多少有些无奈。” 孙彦苦涩的笑了一下，自我安慰道：“我娘性子就是这样，过两日就好了。而且即便参加会试，我也未必能高中，不如晚几年说不定更有把握。” “对了，昨日我去酒楼送小龙虾，康家二婶说你寻我有事？不知在下有什么能帮上姑娘？” 沈清欢原本跟着来也是想抽空跟他谈谈做账房先生一事。 见他提起，也没有犹豫说道：“你可会算账？我想请你做我家的账房先生。” 第187章 富贵长寿的面相 “账房先生……” 孙彦心里猛地一颤，没想过还有这样的好事落在自己头上。 一时间，竟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见他迟迟不没有说话，沈清欢余光往旁边的孙彦母亲看了一眼，浅笑，“先生若有顾虑，此事就当我不曾提过。” “不不不……不是有顾虑。” 孙彦急忙摆手，“能替姑娘办事是在下的荣幸，只是我不曾替人管过账，只怕耽误姑娘的事。” “不会没关系，从明天开始我教你。” 沈清欢却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她看重的是孙彦的品行。 不会管账，学就是了。 孙彦有些难以置信，微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一旁的孙彦母亲看不下去，连忙戳了下儿子胳膊，“你这傻孩子，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先谢过沈姑娘啊。” 孙彦这才回过神，对着沈清欢拱手一拜。 “承蒙沈姑娘不弃，在下定好生学习，不辜负姑娘所托。” 沈清欢：“那待会儿我让我奶将家里的账本给你，你先熟悉营生账目。” “好！” 二人正说着话，汪雪儿走了过来，提醒她上梁的吉时快到了。 沈清欢这才回过神，望着孙彦母子，笑道：“吉时快到了，婶子和先生要不一起去凑个热闹？” “好。”孙彦点头答应。 往后少不了要往沈家跑，总得先识路才是。 沈清欢带着孙彦母子和汪雪儿一同去了沈家新房，初见雏形的房子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村民。 大家见她来了，纷纷围上去，七嘴八舌乐呵呵攀谈起来。 “清欢，你来啦。” “这可是咱们村第一座青砖大瓦房，真是太好了。” “恭喜，恭喜……” “你看横梁都准备好了，时辰一到，就能上梁了。”粗重的横梁已经绑上红绸，只等吉时到就送上房顶。 沈清欢一一谢过恭贺的村民，径直朝着沈庄走过去。 “爷，家里席面都准备好了。” 沈庄作为沈家大家长，上梁这么大的事，必须要在新宅坐镇。 他旁边站着一个穿着长衫的风水先生，瞧见沈清欢走来，眼睛登时一亮，惊叹道：“此女额广耳珠，双目清透有神，人中带福。沈老先生，你这孙女可是富贵长寿的面相，即便遇见麻烦，也能逢凶化吉。” 沈庄听闻这话，高兴得嘴都咧到耳后根了，忙不迭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封送到风水先生手里。 “承您贵言，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风水先生也没拒绝，收下后又说了不少好听的话。 沈清欢浅笑着点头应和，并未将他的话放心上。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风水先生抬头看了眼天色，才朗声大喊：“吉时已到，上梁……” 声音洪亮，带着很强的穿透力，在山坳间来回荡。 霎时间，炮仗也点燃了。 噼里啪啦的爆破声，混合着浓浓的烟雾。 沈清欢捂着耳朵，注视着八个工匠抬着粗壮的横梁，踩着提前搭好的踏板‘嘿咻嘿咻’的走上屋顶。 风水先生站在房梁下面，嘴巴一张一合，也听不清在念些什么，等到工匠抬着横梁来到最高处的时候，才听见他声音浑厚喊了一声：“上梁……” 横梁平稳落下，底下瞬间掌声雷动，恭贺的声音不绝于耳。 沈庄激动得老泪纵横。 老沈家终于出息了，以后到了地底下，也不怕没有颜面见列祖列宗。 放完炮仗后，工匠们继续劳作，一些前来凑热闹的人则跟着沈清欢和沈庄爷孙俩一同回到沈家老宅。 第188章 总不能没了规矩 放完炮仗后，工匠们继续劳作，一些前来凑热闹的人则跟着沈清欢和沈庄爷孙俩一同回到沈家老宅。 院子里席面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人来人往热闹得像过年一样。 沈清欢和众人打过招呼后，便带着孙彦去见田氏。 田氏正带着桂花婶她们收拾阴干的蚕丝，大伙瞧见沈清欢带着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走过来，一个个眼神中带着吃瓜的兴奋。 “清欢，这后生是谁啊？” 虽说村里人都知道沈清欢跟卫蘅走得近，可卫蘅只是借住在云溪村，对于他的身份并不清楚。 大伙心里都觉得他们不合适。 桂花婶是将沈清欢当亲闺女一样疼，担心她被人欺骗，多次暗示康氏婆媳。 “这是我家新请的账房孙先生。” 沈清欢简单跟人介绍孙彦的身份，同时也断了大家的胡思乱想。 桂花婶眼中的期待，瞬间碎了一地。 这么俊俏的后生，居然只是账房先生，多可惜啊！ 不过，比起桂花婶的失望，其他人却是一脸惊讶羡慕。 沈家的生意，已经做到需要请账房先生的地步，难怪能起那么好的房子。 “清欢，你真是太能干了。”有人由衷的赞叹。 “都是靠大家的帮衬，我们家才有今天。”沈清欢很是谦逊，脸上的笑像三月里的春光，“待会大家多吃点，我找我奶有些事，你们先忙。” 田氏随后寒暄了两句，让康氏好生招待大家伙，然后就带着沈清欢和孙彦回了正屋，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两个账本和一个大匣子。 里面装着沈家所有的现银。 没多少，绝大部分都存入镇上钱庄。 “孙先生，这是我们家的账本，往后就麻烦你了。” 田氏识字不多，早些年家里不富裕也用不上账本，后来营生多了才开始记录。 她单纯靠脑子记账，晚上睡前，让自家老头子帮她登记。 孙彦恭恭敬敬双手接过，“老夫人放心，这账本我每十日送来给您过目。” 田氏还是头一回被人喊老夫人，惊得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有些尴尬的看着旁边的沈清欢。 她哪担得起这么尊贵的称呼。 “奶，您受得起。您不接受，孙先生心里也会很别扭，不知该如何跟咱们相处。”沈清欢看穿田氏的心思，握着她的手拍了拍，示意她淡定些。 一声‘老夫人’是她作为东家该有的尊重。 往后新宅还要买丫鬟下人，护院什么的……总不能没有规矩。 田氏心里却有点不得劲，她记得孙女说过新找来的账房先生是要参加会试举人。那样的身份，见了县令都无需下跪，却对她毕恭毕敬。 心里怎能不惶恐。 沈清欢看着田氏苦笑的表情，大概猜出她心里在想什么，有些哭笑不得。 沈家人淳朴了一辈子，那些刻在骨子里的认知不是顷刻能转换。 “奶，我和孙先生还有事商量，先去忙了。”沈清欢捧着桌上的钱匣子，看了旁边的孙彦一眼。 孙彦会意，匆匆朝着田氏揖了一礼，有些手脚慌乱的跟着沈清欢离开。 田氏抿唇笑着摇头。 沈清欢把孙彦带去旁边的竹楼。 第189章 怎么不辛苦 因为上梁几日，沈清欢让那些簪娘今天全部休息一天。 这会儿竹楼里没什么人。 沈清欢放下手里的钱匣子，然后请孙彦落座，“孙先生，你先看账本，我回屋准备笔墨纸砚。” “好！” 孙彦也没客气，落座后便翻阅手里的账本。 两册账本，一册记录沈家家里的各项支出，包括各房各人每月月钱，一册记录的则是买卖收支。 沈家各人除了固定的月银外，每日做工也有工钱。 一个月累积下来，月银可不少。 不过看到后面，孙彦也发现了些问题。 账目重复，进出账混乱，错记，漏记……等等！ 若是酒楼开业，账目更加繁琐，也难怪大姑娘要请专人管理。 只是翻了几页账本的功夫，沈清欢就捧着一堆笔墨纸砚从房间里出来。 “孙先生，我奶不会写字，账目有些混乱，还要有劳你帮忙先整理，然后誊抄在新的账簿上。” 孙彦忙起身将她手中的东西接过放在桌上，客气的浅笑：“大姑娘言重，这是我的分内事。” 外面忙得热火朝天，竹楼里却很安静，沈清欢很细心的教孙彦管账。 家里营生不多，首饰，酒楼，养蚕各一册。 账目理清后算起来并不麻烦，目前除了首饰赚钱，其他营生都在支出当中。 开席前，账目总算是理清楚了，三册分账汇总后记入总账本。 字体遒劲有力，很是赏心悦目。 待墨汁干透，沈清欢才将账册合起。 刚干完活，汪雪儿就来了，通知他们席面准备好，可以入席吃饭了。 今天的席面是沈玥和何大庆准备的，除了小龙虾和本地特色菜，何大庆特意准备了一些京城特色菜。 主意还是沈清欢提的，主要看看大家能否接受偏清淡的口味，以便调整酒楼菜色。 云溪村的村民日子虽然好过了，可谁都没去过京城，更别说吃地道的京城菜系，光是一道烤乳鸽就让他们一个个吃得满嘴冒油，含糊不清的说好吃。 沈玥和何大庆本还担心，现在瞧见大家的反应，脸上的神情才微微有了些松懈。 吃完饭，村民们自主留下来帮忙收拾残局。 沈清欢原本想要帮忙，却被康氏她们挥手拒绝，“你去忙别的事，这里不用你帮忙。” 随后，沈清欢又去找沈庄和田氏。 老俩口正在厨房将没有动过的菜归置到一起，瞧见她走来，不等靠近就先一步开口：“厨房脏乱，你别过来，累了一天，回房间休息。” 沈清欢苦笑不已。 几个哥哥更是不允许她干粗重的活，一时间整个院子就她一个人闲着。 她尴尬得脚趾抓地。 真真是一点都不让她插手，今天自己好像也没帮上什么忙啊。 纠结小片刻后，沈清欢也懒得浪费脑细胞，转身离开院子。 …… 胡家，吃完饭回来的胡子阳正在院子里切桑叶，第二批蚕已经孵化出来，目前吃不得太多。 沈清欢走进院子的时候，胡子阳也正好端着簸箕起身。 “你怎么来了？家里事都忙完吗？” “没呢！”沈清欢摇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语气却颇为苦恼：“他们都不让我帮忙，都说我辛苦了，明明我也没干什么啊。” 胡子阳眼底染着笑。 她可是沈家的大功臣，沈家能有今日，都是她的功劳。 怎么不辛苦。 第190章 日子倒是惬意得很 无奈归无奈，沈清欢也知道大家都是心疼自己，这份好意，她也记在心里。 看见胡子阳簸箕中已经切好的桑叶，不由得眼前一亮，问道：“蚕都出来了吗？” “都出来了，你要去看看吗？” “好！” 胡子阳带着沈清欢来到西边的一个小房间，里面有两个架子，每一个都有很多层，每一层上面都放着一个扁平的簸箕。 一龄蚕还小，用不了多少地方，只有两个簸箕里是密密麻麻的黑色。 “桑叶够吗，要不要我再去切一些？” “不用切。” 不等她出门，胡子阳已经开口拦下，他将切好的桑叶洒在簸箕上，“一龄蚕吃不了多少，这些已经足够了。” 其实养蚕跟养孩子差不多。 刚开始的时候吃不了多少，但要少吃多餐，随着蚕龄越大，吃的也就越多，但喂养的次数也会相对减少。 是个细致活。 这么多蚕，目前胡子阳一个人还能搞定。 等过十来天，长成二龄蚕，那就有些吃力了。 喂完桑叶，他们才从屋子里出来。 胡子阳搬了两把竹子做的摇椅放在院子里，中间摆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有刚沏好的茶和一些瓜子点心。 “试试我爹的手艺，看看这摇椅如何？” “肯定很舒服。” 沈清欢也没客气，直接在摇椅上躺了下来，了望远处的蓝天白云，清风拂过嫩绿的枝条，轻盈的摇曳。 她端着茶杯浅尝了一口，满意的眯起眼睛，咂了下嘴巴。 嗯，赏景喝茶，日子倒是惬意得很。 难怪现代年轻人都喜欢往宁静祥和的乡村跑，慢节奏的生活，真的很治愈。 胡子阳看了她一会儿，默默收回目光。 她不是自己能肖想的…… 沈清欢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胡大爷就回来了，皱着眉，似乎在想什么，她见状笑着起身打招呼：“胡爷爷，回来了。” 胡老头背着手慢吞吞走进院子，听见似黄鹂般清脆的声音，笑呵呵应和起来。 “丫头，你来了。” “嗯，我来看看蚕出来没。” 胡老头笑问：“出来了吗？” “出来了。子阳叔不愧是养蚕的好手，这才几天的功夫，那么多蚕种都出来了。” 见儿子被夸，胡老头得意的摆了摆手。 “哎，也就这点混饭吃的手艺。” 又瞧见她身后的座椅，胡老头笑眯眯问道：“我这躺椅怎么样？坐着舒服吗？” 沈清欢正想夸，听见胡老头的话忙不迭点头，“可舒服了，胡爷爷，啥时候有空给我家也做几张，等新房子建好了，摆在我爷奶院子里，她们就能没事躺着晒太阳。” “这有啥问题，待明儿你家新房建好，我定送上几张给你们家做贺礼。”胡老头一把年纪，说话底气还那么足。 沈清欢也没有推拒，又订了一些收纳的竹编盒。 新屋的倒座房留了两个很大的房间，主要就是用于做缠花和绒花。这两项手艺需要材料五花八门，收纳盒，收纳架这些东西必不可少。 跟胡老头谈好价钱，沈清欢就离开了。 第191章 在心上人面前丢脸 回到自己家，院子里已经让大伙儿收拾得干干净净，田氏和桂花婶正拎着水桶冲洗院子，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清新。 “奶，我回来了，这活我来，您和桂花婶去休息吧。” 田氏只是怔愣一下，就把手中的水桶递给了她，“正好你回来了，我这老腰都快断了。不过已经冲得差不多了，你随便弄两下得了。” 随后，田氏便招呼桂花婶去凉亭里歇着。 看着沈清欢拎着水桶摇摇晃晃，桂花婶有些于心不忍看着田氏：“婶子，你歇着，还有一点活，我帮着清欢一起干完吧。 她一个水灵灵的姑娘，哪里做过这种活，别累着她。” “别，让她干。” 田氏拦下桂花婶，望着沈清欢也是心疼得紧，“按照她的话来说，既然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就应该帮着分担家务。” 桂花婶叹了口气，“这丫头心真细。” 田氏点头。 可不是，沈家有她才有今天，她这小姑奶奶就算眼睛长头顶上，也没人敢说半个字。 偏偏她就不恃宠而骄，身体力行做到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 田氏和桂花婶在凉亭里喝着茶，没多大一会儿就听见一阵嘈杂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院子外头，沈苍拎着从田里捞回来的地笼，扯着嗓子大喊：“奶，清欢，家里来客了……” 客？什么客？ 沈清欢一怔，一不留神把手里还剩半桶的水往门口泼了出去。 好巧不巧全泼在了二哥沈苍身上。 兴高采烈的沈苍忽然被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不好，一副生无可恋看着罪魁祸首。 “妹，你干啥呢？”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渍，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旁边，顿时窘迫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今天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看清站在沈苍后面的人，沈清欢后知后觉的回过神，尴尬挠了挠头。 哎，害二哥在心上人面前丢脸了。 “二哥，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你赶紧回屋换身干爽的衣服，莫要吹着凉了。” 沈苍早就想遁地走，不等沈清欢话音落下，匆匆留下一句‘好生招呼’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沈清欢哭笑不得，但还是收敛心思笑盈盈走到叶青莲父女面前。 “叶叔，叶姐姐，你们今日怎么得空来了？” 叶青莲横了她一眼，嗔道：“你这丫头，是拿我们当外人了。新房上梁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让人传个话，让我们来沾沾喜气。” 要不是正好有事要来云溪村，还不知道在这茬。 好在出门前带了些礼品，也不至于失礼于人前。 沈清欢讪讪的笑了笑，自觉理亏。 “许姐姐，这事是我不对，我道歉，改日请你喝茶吃点心。” “这还差不多。”许青莲这才满意。 沈清欢领着许青莲父女走进院子，正好撞见听见动静的田氏和桂花婶。 “奶，这是镇上玲珑阁的许老板，旁边是许姐姐，咱们家的头饰都放在他家寄卖。” “原来是许老板，许小姐，快里面请。” 田氏虽没见过许江远父女，但也知道家里靠什么赚钱，忙不迭请他们父女进正堂。 许家父女客气的应和着。 桂花婶见家里来了客，也不好再多做打扰，朝着田氏颔了颔首，便转身出了院子。 “清欢，你来招呼，我去烧水泡茶。”田氏说完转身去了厨房。 第192章 姐妹靠谱 许青莲是个直肠子，这次来主要也是为了谈跟沈清欢谈绒花的生意。 昨日她带着沈苍送去的绒花参加几个小姐妹的宴请，一出场大家就被她头上的绒花惊艳了，纷纷询问自家铺子有没有得卖。 这么大的商机，她可不愿错过。 简单跟父亲商量后，才特意拎着礼品上门拜访。 待田氏一走，许青莲便拉着沈清欢的手，一口一个妹子喊道：“清欢妹妹，你前两日让你二哥送去的发饰还有吗，我有几个好姐妹花重金想买。” “有，但不多！”都是留下准备给家里女眷的。 她才将将开始教大嫂和桂花婶她们排绒，搓绒条，而且绒花比缠花更为繁琐，产量并不高。 “许姐姐，剩下的都是给家里人留着的，我暂时不打算出售，不过可以预定，但时间有些长，如果你那些小姐妹能接受，她们可以挑花样。” “那就先预定，花样就不挑了，我信得过你的眼光！” 许青莲十分爽快付了二百两订金。 手艺人，赚的就是手工钱。 光是一支普通掐丝缠花发簪就得一两银子，而自己现在带的这支紫白色芍药绒花流苏发簪，若要卖，价格不会低于五两。 她没打算亏待沈清欢。 目光长远，生意才能长久。 “那样式和数量……”沈清欢看着桌上的订金，没有着急收。 有些事情还是先说好。 既然是定制，自然不会便宜。 数量和质量只能择其一。 许青莲很爽快，“样式和数量都由你决定。” “好！”她要的就是这句话。 不过，许家的生意都是许叔做主，沈清欢还是看向许江远，征求他的意见，“许叔，这事您没意见吧？” “我没意见。”许江远摆手，笑道：“我是恨不得下五千两的定钱才好。” 沈清欢笑盈盈不出声。 五千两的量，她得搓多少绒条，许叔这是想跟自己锁死。 果然，还是姐妹靠谱。 接下来的日子，沈家人按部就班的忙得脚不沾地，一晃眼到了七月底，沈家迎来三件大事。 一是沈家的新房子已经建好了，是一座三进的小院，灰墙白瓦很有江南水乡风格，只等定好的家具送回来，一大家人就可以住进去。 二是经过一个多月的修缮，造景，酒楼也完工了，只等寻个良辰吉日开张。 第三件事，也是全家最大的事。 沈玥的及笄礼。 还有三日，她便要及笄了。 高门大户人家的女儿及笄，都要举办非常盛大的笄礼。 奶说她们虽然比不得人家，但日子比以前好过许多，及笄礼该有的步骤，该添置的东西一样也不会少。 这一日，沈清欢和胡子阳将二龄蚕移到竹楼蚕房中。 蚕宝宝太多，她决定全部放在地上养，蚕房中间摆上大石块方便喂养。 这种饲养方式让养了很多年蚕的胡子阳大为震惊。 “清欢，放在地上养能行吗？” “当然！” 现代很多大量养蚕的新农人就是把蚕放在地上养，能避免分盘那些琐碎的事。 沈清欢踩着石块将桑叶撒在地上，不一会儿就有二龄蚕爬了上来。 “瞧见没，这些蚕很聪明。” “……” 胡子阳无话可说。 心里却暗暗腹诽，早知道有这种养蚕方式，他应该再多弄些蚕种。 第193章 花丝镶嵌工艺 喂完桑叶，两人从蚕房中出来，正说着话瞧见邓一帆兄弟二人急匆匆走进院子，沈清欢笑着问道：“邓大哥，邓二哥，你们来了。” “大姑娘！” 邓一帆兄弟微微颔首，随后也跟胡子阳打了个招呼。 胡子阳知道他们有事要谈，打过招呼后道：“我去后山摘桑叶，你们聊。” “叫上两个人，二十文一天。”沈清欢提醒。 蚕房那些蚕宝宝食量一天比一天大，光靠胡子阳一个人摘桑叶，他都不用下山休息了。 “知道。”胡子阳摆手拾级而下。 等他出了门，沈清欢这才看向邓家兄弟，迎着二人朝着旁边的亭子走去，“邓大哥，可是我要的东西做好了？” “姑娘请看。” 自从住进了云溪村，兄弟二人就在沈清欢手底下干活。 日子早已经没有那么清苦。 邓一帆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仔细的用手帕包着，递到沈清欢面前时才小心翼翼打开。 是一只纯银打造的玉兰花发簪，整体用的是花丝镶嵌工艺，采用盘丝，掐丝，填丝，堆垒等方法，将各种形状的部件攒在一起。 玉兰花花瓣中间镶嵌着粉色石榴石，花蕊则用了一点黄金。 这是一种他们不曾接触过的工艺，当沈清欢事无巨细教他们时，兄弟二人心中只有震惊和敬佩。 “大姑娘请过目，看可否合格。” 沈清欢自然是信得过他们兄弟的手艺，否则也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们。 不过，看到这支玉兰花发簪的时候，心里还是发出一声惊叹。 做的跟真的一样，要是配上流苏就更漂亮了。 “邓大哥，有预留孔位吗？” “有的，在花朵后面。”邓一帆转动发簪，花朵后面果然有个小孔，“上回你说要配个流苏，我便留了个心眼，到时候在流苏上做个活扣，就能自行拆卸佩戴。” 沈清欢已经能想象，小姑带上这支钗上街，会引来多少姑娘嫉妒羡慕。 “你们等等，我回屋拿个东西出来。” 沈清欢起身回到竹屋，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串粉色小米珠串成的流苏，将其挂在玉兰花发簪上，微微晃动，感觉玉兰花像活了一样。 “很好看，你们手艺太很好。” 好听的话，像不要钱从沈清欢嘴里蹦出来，提供满满的情绪价值。 邓家兄弟二人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耳尖都泛红，“是姑娘手艺好，大方不藏私，我们才学了些皮毛，不值一提。” 沈清欢摆摆手，不再互夸。 她将玉兰花步摇收好后，又将早已经画好的图样递给邓一帆。 “邓大哥，这是我最近画的样式，都不是赶工的活，一定要做精细些，才能卖上好价钱。”纯银的簪子，做工太粗糙，连本钱都难以回来。 “大姑娘放心，我们一定细致。” “嗯！” 沈清欢从不相信嘴上功夫，只看实际行动。 …… 转眼余辉落尽，村子里炊烟四起。 沈家人陆陆续续从外面回来，一进院子就闻到浓厚的酱肉香。 沈苍惊叹：“好香啊，今天晚上咱家吃肉吗？” 沈素放下手中的农具，接过妻子柳青青递过来的汗巾，胡乱擦了把脸，才朝着二弟屁股踹了一脚过去，咬着牙骂道：“瞧你那熊样，家里啥时候断了荤菜？” 第194章 沈苍的亲事 自从日子过好了后，沈家人也没委屈自己，天天白米饭，搭配四荤六素，快活得让村里人羡慕得流口水。 但沈家人也没有因为日子好过人就飘了，不仅自己赚钱，还带着村民们一起赚钱。 村里人羡慕但并不嫉妒，巴不得沈家多赚点，他们跟着喝口汤。 “呵呵！”沈苍笑得憨厚，一点也不介意被踹。 兄弟二人本来就是打打闹闹长大，倒是柳氏看不过，拍了下丈夫的肩，佯装呵斥起来，“二弟也不小了，你别没个分寸。” 这下，轮到沈素呵呵傻笑。 过了一会儿，田氏叫众人吃饭。 两张四方桌拼在一块，一家人围坐在，没有食不言，寝不语那些规矩，说说笑笑热闹的很。 沈玥及笄的事已经定下，眼下最令全家人操心的就是沈苍的婚事。 沈素在他这个年纪，已经托媒婆说亲。 田氏放下手中的碗筷，望着使劲往嘴里扒饭的沈苍，目光落在他旁边的李氏身上。 “老大家的，二郎年纪不小了，该到了说亲的年纪，你们两口子心里怎么想的？可不能因为家里的事，就把人家的终身大事耽误了。” 田氏话音一落，沈苍心里咯噔一下，费力咽下嘴里的饭，神情急切。 “奶，我暂时不打算成家。” “你这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咱们家现在又不是娶不起媳妇儿。” 沈苍拧眉，郁闷得不愿意说这事。 他不是不想娶媳妇儿，只是不愿意随便找个人将就过日子。 被突然点名的李氏和沈谷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尴尬的放下筷子，讪讪然看着田氏：“娘，您是家里的大家长，这事自然得您说了算。” 其实，夫妻二人都没有想过老二的婚事。 以前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好不容易凑了点银子给老大成亲，就指望能将老沈家的香火延续下去，都不敢肖想老二的事。 现在家里日子好过了，但大家都各种忙得脚不沾地，更没功夫想这些事。 “那就找人先看着吧，家世无所谓，最重要是人品。”田氏说完转头看向低头吃饭的柳青青，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喊了一声：“青青……” 柳青青抬头看着田氏，一脸茫然。 “奶，啥事。” 田氏不想在这事上有失公允，于是直接把话挑明，“青青啊，家里如今日子越来越好过，往后老二他们娶妻肯定跟你当年不一样。 不过你放心，老二娶亲的时候，家里花多少银子，奶都会补贴给你，绝不会让你吃亏。” “奶，不用。” 柳青青被田氏的话吓到了，她自个儿什么情况心里门清，哪敢奢求其他。 若是二弟说一个普通农户女，带不来什么嫁妆也就罢了。 万一说了个商贾千金，那带回来的嫁妆可不是一星半点，这是自己根本比不了的。 不过，被人放在心上惦记的感觉，确实让她觉得很温暖。 这些东西是花银子也买不到的。 “奶，补贴什么的真不用，往后家里用银子的地方还多，把银子花在刀刃上就好。” 第195章 您从哪看出来 田氏已经定了心要一碗水端平，虽然孙媳妇拒绝，却也没有改变心里的想法，直接吩咐李氏，沈苍成亲置办的东西，按照同样标准也给老大他们置办一套。 沈苍无语，放下碗筷起身离开。 这饭是没法吃了。 饭桌上一时间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田氏茫然的看着众人，有些无措的颤着唇：“是我什么地方说错了，二郎好像不太高兴？” 旁人不知，沈清欢心里却跟明镜一样。 二哥何止是不太高兴，他心里是非常不高兴，可又不想坏了家里的气氛。 作为一个拥有新时代思想的新青年，她自然也是不喜欢这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包办婚姻。 两个人过日子又不是过家家，一辈子那么长，如果不能找一个喜欢的，悠悠岁月该如何度过。 更何况，二哥才十八岁。 这个年纪放在现代，那还是个学生。 “奶，二哥的婚事就让二哥自己做主吧。日子是他自己过，想找什么样的人过，他自己心里有数，您这样赶鸭子上架，他心里肯定不得劲。” 话说到这份上，她就差没把‘二哥有心上人’这句话说出来了。 沈清欢朝着田氏挤了挤眉。 田氏一脸茫然，但很快反应过来，笑得一脸慈祥。 “老大媳妇儿，清欢说得对，往后的日子还得他们自己过，想跟什么人过，让他自己拿主意，说亲的事就先放一放。” 李氏心里刚热乎上，就被田氏一盆冷水泼下来，浇了个透心凉。 娘这变卦的速度也太快了。 千里马也赶不上。 心里虽然嘀咕，李氏面上还是连连点头。 吃完饭，田氏让两个儿媳妇帮着收拾残羹剩饭，自己则带着沈清欢去院子外面散步消食。 夜幕下的村子宁静祥和，入夜后的风清凉，吹在身上凉滋滋。 沈清欢搀着田氏慢悠悠走着，最后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 “清欢，你二哥心里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沈清欢微怔了下，笑得有些心虚：“奶，二哥的事我哪里知道。这事，您得去问他。” 不知道？ 你看我信！ 田氏轻哼一声，显然不相信她的话。 “你二哥只知道干活，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问他等于给自己心里添堵，我可不想被他气得心疼。” “你老实跟奶说，你二哥是不是喜欢许家那姑娘？” 沈清欢一噎，由衷佩服田氏的洞察力。 不过，她也不确定二哥是不是真的喜欢许青莲，只是觉得二哥每次看见许青莲，眼睛里都有光。 “奶，我是真不知道，您从哪里看出来的？” “当然从你二哥眼睛里看出来。许姑娘同许老板来时，他眼睛都黏在人家姑娘脸上，一贯聪明机灵的小伙子，笨拙得跟痴儿无疑，但凡有眼睛的都知道能猜出来怎么回事。” 田氏抿着唇，心中忧喜参半。 喜的是自家孙儿眼光好，看上品行不错，端庄大方的许家姑娘。 忧的是，许家姑娘出生富贵，家大业大，人还生得跟天仙儿似得，只怕看不上自家这个傻孙子。 第196章 开业前夕 “就咱们家这条件，只怕人家也看不上。”田氏愁得挠头，“你说你二哥眼光咋就这么高，居然看上许姑娘，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奶，二哥是您亲孙子，您咋说这样的话。” 沈清欢有点不赞同。 “许姐姐固然好，我二哥也不差啊。再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就别为这事操心了。”万一许姐姐就看上了二哥呢？ 后面半句话，沈清欢没敢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田氏还能说什么，只能不管甩手不管。 沈苍的婚事就这样被压了下来，沈玥的及笄礼也在一片热闹中落下帷幕。 接下来最重要的事，便是酒楼开业。 这是家里第一个正儿八经的铺子，除了啥事也干不了，只能还在吃奶的沈恒， 一大家子人在酒楼里忙得飞起，恨不能脚下踩着风火轮为明天开业做最后准备。 柜台后面，沈清欢将提前写好的菜牌递给大伯沈谷。 往后顾客每点一道菜，小二都要将菜名送到他手里，十天统计一次，最不受欢迎的三道菜就会被撤下，推出三道新菜。 无论菜品味道多好，经常吃总有吃腻的一天。 推陈出新，才能更好把握住客源。 “大哥，从今天开始，您就是咱们酒楼的掌柜，账目上有弄不明白就去问账房的孙先生。”自从孙彦答应留下后，他们母子便留在云溪村。 孙彦母亲张氏身体底子弱，做不得粗重的活，就跟着华兰帮着胡子阳一起养蚕。 “你放心，我一定看好酒楼。” “那咱们去冰窖看看？” 话落，兄妹二人一同来到冰窖。 在她的指导下，沈素已经充分掌握制冰的手法，一个大概十平米的地窖里，有三面墙都被堆满了冰块。 “大哥，每五天要送些冰块进来，尽量保持冰窖的温度不变。开酒楼最忌讳食材不新鲜，入口的东西不干净容易生病，咱们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 沈素拍了拍胸口，声音洪亮：“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检查完冰窖，沈清欢又去了后厨。 酒楼的后厨全权交给沈月和何大庆，还请了五个厨娘和三个学徒，十个人正在为明天酒楼开张做准备。 “大姑娘，这是小姑刚做出来的点心，里面还有桑葚酱，快尝尝味道如何？” 厨房人手有些不够，汪雪儿在这边帮忙。 点心刚好，她就迫不及待送到沈清欢面前。 “太烫了，先放放吧！” 汪雪儿笑着应和：“好！” 沈清欢看了一圈，案桌上摆放着各种宰杀好的肉类和禽类，瓜果蔬菜类则在另一张桌上，鱼则养在水缸里，鲜活得不行。 “怎么样，可还满意？” 已经及笄的沈玥穿着深棕色的对襟短衫，头上绑着一块淡蓝色方巾，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 “满意得不得了。” 对完明天要用的菜牌，沈清欢又来到后院。 在康家人的巧手下，足足一亩地的后院被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半隐蔽的雅间，一部分是独立雅间。 有种现代会所的感觉。 沈清欢提前看过草图，当时心里已是赞叹不已。 如今看到实景，才知道什么是蒙尘的珍珠。 第197章 没钱给闹的 晚上，沈清欢将三大家人都聚在一起。 饭菜还没上桌，她让康、李两家管事的将记工的账本拿出来，同时也让孙彦核账。 康老头一听，心里顿时明白。 早前，外孙女说要给他们算工钱，没想到还真是搁在心里。 都是一家人，哪能要她的银子。 康老头当即打起哈哈，“欢丫头，我们没有记工的账本，都是些琐碎的活，我们记那玩意儿干啥。” “外祖父，您别在这忽悠我了。” 康老头的小心思瞒不过沈清欢的眼睛，她笑着道：“就算您不要工钱，也不能让那些帮着做工的也跟着白做。” 为了赶进度，康老大找了些曾经一起干活的人帮忙。 都是乡里乡亲，大家也没提银子的事。 可没提不代表不给。 沈清欢虽然嘴上没说，心里可都记着这些事。 康家本就不富裕，家里还有一堆老的，小的都要养，哪有银子帮着垫付。 再说了，亲兄弟也得明算账。 不然，日子久了，心里就会失衡，到时候就会生出嫌隙。 康老头看说不过沈清欢，只好退一步。 “那我跟你几个舅舅的工钱就不要，不然，我们现在住的小院你算下多少银子，我们给你写张欠条。” 沈清欢也是被康老头的执着弄得哭笑不得。 敢情还是把小院的事放在心上。 “成，都听您的，工钱不算了。” 大不了在别处补上。 李家人心里也是同样的想法，他们的工钱可抵不上一座小院。 而且，家里几个女眷白天帮着卖小龙虾，每天还有工钱。他们要在收修葺房屋的工钱，还不得被人戳脊梁骨骂。 “李家舅舅，您也别有心理负担，该算算，该扣扣，跟我外祖他们一样。” 主打一碗水端平！ 算完工，沈清欢每人给了五十两，让他们结算给帮工的人。 康老大攥着银子，心里五味杂陈。 一个多月的工钱，哪里用得着这么多。 算完账，大家就在酒楼大厅摆了四桌，三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酒楼开业前的第一顿饭。 吃完饭后，康、李两家都各自回家，沈家人则都留在酒楼。 酒楼后院有休息的地方，就是房间有些少，一大家子人需要挤一挤，大家简单洗漱一下就各自回房休息。 次日一早，天没亮沈玥就起来了。 今天酒楼开业，她是大厨，得带着厨娘们开始筹备起来。 结果，刚出门就看见沈清欢起得比她还要早。 “清欢，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沈玥端着木盆来到井边打水洗脸，这会儿才寅时三刻，若不是厨房得先忙起来，她也不愿意起这么早。 “睡不着，所以出来坐坐。” 第一次开这么大个酒楼，要说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 给外祖和李家结算完工钱后，她和孙彦对过账。 卖簪花的银子，已经全都贴进酒楼和建新房上面，现在账面上能用的现银，也只有几百两。 沈清欢一躺下，脑子里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有好也有坏，搅得她心神不宁。 这种感觉她太熟悉，这都是没钱给闹的。 第198章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没有听见沈玥的回应，沈清欢狐疑的抬起头，发现沈玥正木讷的站在水井旁，眼底满是担忧。 “清欢，你放心我一定会做好菜，不会让咱们酒楼赚不到银子。” 沈清欢心里咯噔一下。 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起身朝她走去。 “小姑，想啥呢？我不是因为酒楼而睡不着。” “不是因为酒楼，那是为啥？” 沈玥歪着脑袋，想从她眼里看出真假。 “呃……” 沈清欢抿了抿唇，这时候肯定不能说实话，不然小姑心理压力一定比自己更大。 她犹豫了片刻，故作惆怅转移话题。 “我在想卫蘅，他说酒楼开业时会回来，到现在也没瞧见人，不知道在忙什么。” “前段时间，你不是给他写了信，没消息吗？” 沈清欢：“嗯，没有回信。” 不仅没回信，就连卫哲也悄无声息回京，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沈清欢长叹一声。 这阵子太忙了，都没发现卫哲已经好几天没来家里蹭饭。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别太担心！”沈玥走过去，坐在她身旁。 她没有喜欢的男子，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但看见沈清欢愁眉不展，心里也不舒服。 “我知道！” 沈清欢回头看着沈玥，嘴角扯出一抹浅笑。 “小姑，我去厨房给你帮忙吧。” “好啊！” 姑侄二人相视一笑，默契转移有些沉重的话题。 天色微亮时，沈家人陆陆续续都醒了，康、李两家和请的厨娘和跑堂伙计也都来了。 都是十六七岁半大的小伙子，大家都穿着清一色短衫，头上带着灰青色帽子，一丝头发都不能露出来。 这会儿还不到饭点，酒楼暂时没有客人。 沈素心里有点慌，止不住伸长脖子往外看。 “大哥，瞧啥呢？”沈清欢刚来到大厅，就瞧见沈素唉声叹气便走了过去。 沈素皱着眉，心里有点慌。 “妹啊，咋还没有客人，会不会因为咱们酒楼位置太偏，没人知道咱们酒楼？” “不慌，还没到吃饭的时间。” 酒楼位置确实偏，但沈清欢已经有了安排。 “放心等着。” “好！”沈素动了动嘴唇，将心底的担忧压了下去。 妹妹一贯有主意，她说不担心，那肯定有后手。 沈清欢确实留有后手，为了宣传酒楼，她一早就请了镇上的乞丐全城宣传。 大概到了巳时，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伴随着鞭炮声在酒楼门口响了起来。 沈素慌忙跑出来，便看见许江远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朝酒楼走来。 “快，去请小姐出来。” 沈素一边吩咐身后的伙计，一边快步迎了过去。 彼时，许江远带着许青莲也到了酒楼门口。 沈素拱手见礼，“见过许老爷。” “沈老板恭喜啊。” 许江远笑眯眯看着沈素，一声‘沈老板’喊得他面上一阵窘迫，客气的摆了摆手，十分谦逊。 “许老爷还是和以前一样，喊我一声大郎就好。” “那你也别喊我老爷，就和以前一样，喊我许伯伯。” “许伯伯，许小姐，里面请。”沈素傻笑挠头，但还算灵活，请许江远父女进去。 第199章 生意兴隆 后厨，沈清欢正在和沈月还有何大庆做最后准备，一个伙计忽然火急火燎跑进来。 “大姑娘，许家来人了，掌柜的请您过去一趟。” 许江远是常乐镇的大善人，下到六岁孩童，上到八十岁老人家没有人不认识他们父女。 沈清欢跟着伙计来到大厅，发现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百姓。 沈素已经领着许江远父女上座，伙计麻溜送上刚泡好的茶。 她快步上前，朝着许江远微微欠身，笑道：“许伯伯，许姐姐，感谢捧场。后面有个园子，咱们要不去园子里逛逛？” “不着急！”许江远摆了摆手，转头看向管家胡守约，“胡管事，让人把东西送进来。” “是，老爷！”胡管事点头应下，转身离开。 不多时，胡管家便带着几个人进来，那几个人手里还端着一块牌匾。 上面刻着‘生意兴隆’四个大字。 许江远笑盈盈看着沈清欢，道：“这是送你们的贺礼，祝你们酒楼日后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许伯伯，您肯赏光来捧场就是我们酒楼的荣幸，怎么好意思让您破费。” “要不了几个小钱。” 许江远并不在意，毕竟沈清欢的手艺给玲珑阁带来了不少的利润。 “我看着大厅还少块匾额，让人挂上去吧。” “好！” 沈清欢转头看向自家大哥，“大哥，找两个人挂上去。” “好嘞！” 挂好匾额时间也不早了，酒楼门口陆陆续续聚集了不少闻讯赶来的百姓。 有人压不住心底的好奇，指着被红绸遮住的匾额说道：“这里怎么开了家酒楼，名字还给遮住了。位置这么偏，真的有人过来吃饭吗？” 在一般人固有的思维，吃食这种生意就该开在繁华地带。 “以后生意好不好不知道，反正前段时间我家吃的小龙虾都是在酒楼门口买的，应该是这家酒楼的门面。” “我也买过，味道不错。” “味道好不好，待会儿尝尝不就知道，听说开业前三天所有菜品都七折，大厨还是京城来的。咱们这个小镇，居然能尝到京城厨子做的菜，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沈清欢将许江远父女安置在雅间，便让沈苍来招呼他们。 自己则再次来到大厅。 沈素已经准备好了，兄妹二人相视一笑，沈清欢问道：“大哥，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沈素深吸口气，眼睛闪着光。 那是对未来的憧憬。 酒楼门口人潮窜动，瞧见沈清欢兄妹从里面出来，忍不住好奇高声问道：“那些小乞丐说你们酒楼吃饭全部七折，这事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过只有开业前三天。”这是吸引客流的第一招，沈素记得很清楚。 “听说酒楼的大厨来自京城？” “不会是随便找个二流的厨子，忽悠咱们没见过世面的人吧？” …… 大家一个接着一个问，沈素都有条不紊的回答。 沈清欢站在一旁，面带微笑看着大哥。 经过这么久的培训，总算是能独当一面。 虽然还有些不够自信，但没关系，日子久了也就会得心应手。 第200章 新郎不是自己 伙计过来提醒时间差不多了，沈素刚回答完大伙的问题，便朗声对着众人说道：“今日我们酒楼开业，感谢各位……” 一大堆场面话后，早已准备好的伙计点燃鞭炮。 在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中，沈清欢和沈素共同撤下匾额上的红绸。 【沈楼】 沈家第一个正儿八经的铺子，沈清欢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以沈字为名。 霎那间，掌声四起。 一众早已好奇不已的吃瓜群众，纷纷走进沈楼。 味道好不好，尝过才知道。 大厅里，穿着统一短衫的伙计利索的穿梭在客人之中，脸上都带着标准微笑。 只培训过几天，能有这样的效果，沈清欢很满意。 见大厅没什么需要帮忙，她便离开去了后院。 刚穿过廊桥，隐约看见二哥沈苍和许青莲依栏杆而站。 水榭依湖而建，三面环水，一面是蜿蜒的廊桥连接岸边，岸边垂柳轻轻，湖面也被康家父子种着睡莲。 风吹起，柳条飘飘，湖面荡漾着层层涟漪。 二哥身形挺括修长，许青莲身姿纤瘦窈窕。 两人站在一块，许青莲要矮二哥半个头，恰到好处的身高差，让两人看起来十分般配。 沈清欢不自禁笑了，看来二哥是开窍了。 不知道表白没有？ 此刻，沈清欢就像吃瓜的猹，兴致盎然看着他们。 只是离得比较远，也不知道许青莲说了些什么，前一刻脸上还带着傻笑的二哥倏地傻眼，有些强颜欢笑。 沈清欢不敢靠近了偷听，只能跟着着急。 过了好一会儿，许青莲走了，水榭外只有失魂落魄的沈苍留在原地。 沈清欢叹了口气，朝着沈苍走过去。 “二哥，你怎么了？许姐姐跟你说什么？” 沈苍闻声回头，看见沈清欢眼神还有些迷离，过了好一会儿才聚焦，苦涩摇头，“许姑娘要走了。” “走？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离开，她要去哪？” 沈清欢微怔，难道刚刚两人是在道别。 难怪二哥会突然变脸。 “去京城。” “许家有生意在京城，可能是去巡查铺子，说不定过段时间就回来了。”沈清欢笑着安慰沈苍。 只是话音刚落，就听见沈苍说道：“她去京城是要去跟未婚夫完婚，以后也回不来了。” 就算回来，也是顶着妇人的身份。 沈清欢心里像堵了一团棉花，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安慰自家二哥。 喜欢的人要嫁人了，新郎却不是自己。 无疑是人生一大悲剧。 沈清欢有些懊恼，自责。 她早该想到的，许姐姐家世好，人又长得漂亮，性格温婉娴静，这样的大家闺秀，肯定早已经名花有主。 要早想到这点，二哥也不至于为情所伤。 稍时。 沈苍勉强撑起一丝气力，勾起嘴角看着沈清欢。 “我没事，你别担心。” 沈清欢长叹口气，没有拆穿二哥的谎话。 “好了，我去前面帮忙了，你也去忙吧。”沈苍垂着头，匆忙离开水榭。 沈苍几乎是落荒而逃，他不想让妹妹看见自己这么狼狈不堪的一面。 第201章 定居 沈清欢没有体验过失恋是什么感受，却亲眼见过闺蜜因为失恋，伤心难过得不惜割腕自杀。 鲜血淋漓的画面，现在想起依然那么清晰。 希望二哥不要钻牛角尖才好。 沈苍走了没多久，许青莲陪着许江远也出来了，两人已经吃过沈楼的饭菜，瞧见站在水榭外的沈清欢，笑盈盈走了过去。 “许伯伯，许姐姐。”沈清欢回过神，跟他们打招呼。 “今天的饭菜可满意？” “满意，满意！”许江远连连点头，好奇问道：“你从哪儿请来的厨子，手艺都快赶上京城止白楼大厨？” “京城请的。” 沈清欢也不瞒着，实话实说，“不过，今日这些菜还有我小姑的手艺，您若是喜欢，往后常来，只要您来都给您优惠。” 许江远惋惜叹了口气，怅然说道：“往后怕是没有多少机会了，过两日我们一家就要去京城定居。” “定居？那玲珑阁岂不是要关门？” 沈清欢没想到许家竟然打算去京城定居，那两家生意上的合作岂非要停止？ 玲珑阁生意很好，要真是关张，还挺可惜的。 “嗯！”许江远点头，“我已经托人在京城看了一家铺面，玲珑阁所有东西都会运过去。 你放心，咱们的合作不会断，往后每个月我都会派人过来收你们家做得发簪。” 沈清欢哪是担心合作的事，她是看上了玲珑阁的地段。 “许伯伯，既然您打算将玲珑阁让出去，不妨就让给我如何？” “当然可以。” 沈清欢闻声眼底闪着亮光，“那咱们现在详谈？” 许江远正欲点头，一旁情绪有些低落的许青莲却及时开口，“爹，沈楼今天开业，清欢肯定很忙，铺子的事明天再谈也不迟。” “对对对，年纪大了，已经分不清轻重缓急了。” 许江远懊恼的拍了下脑门，看向沈清欢，“肥水不流外人田，铺子我给你留着，你这两日什么时候得空咱们再谈。” “就这么说定。” 虽然说详谈，可两人心里都清楚，这铺子的事算是定下来了。 沈清欢送走许家父女，便上了水榭三楼。 这里是整个酒楼最高的位置，上面只有一个房间，是沈清欢特意给自己定的私人空间。 人站在这里，能欣赏整个常乐镇的风景，也便于她思考。 汪雪儿在园子里找了沈清欢一圈，最后发现她在水榭上面，急忙跑了上来。 “清欢，原来你在这，可让我一通好找。” 汪雪儿叉着腰，气喘吁吁站在门口。 “找我干什么？是出什么事了吗？”沈清欢站在窗边，正在想接下玲珑阁该做什么生意。 回头看见汪雪儿有些狼狈的模样，不自禁笑了笑。 “瞧你跑得满头大汗，口渴了吧。” 说罢，她倒了杯茶递过去。 “大事，你赶紧去看看。”汪雪儿顾不得喝水，急切道：“二哥和一个客人打起来了，连官府的人都惊动了。” “打人？” 这怎么可能！ 沈清欢惊讶得张大嘴巴，顾不得听汪雪儿解释原由，拎着裙摆慌忙下楼。 “现在人在哪？” “园子南边的雅间。” 第202章 家父许江远 沈楼南边的雅间是半隐蔽，雅间之间采用半人高的花墙做隔断，隐隐约约很有意境。 沈清欢刚到，就看见雅间门口聚集了不少人，可见动静闹得不小，连大厅的客人都听见了。 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出现在人群最里面，可她一时间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不好意思，让让！” 汪雪儿快步上前，为沈清欢辟开一条路。 不一会儿，两人顺利来到雅间里面。 康氏看见女儿，慌乱的心总算是定了下来，急忙跑过来，“清欢，快帮帮你二哥，他……” “娘，别慌。” 沈清欢揽着康氏，拍了拍她的肩，柔声安抚，“我先问清楚情况，你别着急。” “好！” 沈清欢将康氏交给汪雪儿，自己则来到沈苍面前。 “二哥，这是怎么回事？” 沈苍被两个衙役押着，一双眼睛带着怒火紧紧盯着站在自己对面的年轻男子，没有回答沈清欢的问题。 那男子穿着锦衣长袍，头戴白玉冠，捂着左脸，眼神凶狠得想要杀人。 “你还好意思问怎么回事？你店里的伙计无缘无故闯进来打我，今天要不给我个说法，我让你们这酒楼没法开下去。” “……” 沈清欢无语。 这人当真是猖狂。 虽然心里不喜，可到底是二哥动手在前，沈清欢只能压下心底的不悦，讪笑着赔礼道歉。 “这位公子，虽然不知道我二哥为何要打你，但我二哥打人确实不对，我在这替他向您赔罪。今天这顿饭算我请的，公子先消消气？” “消气？” 男子冷哼一声，眼睛在沈清欢身上打量一番。 居然是上回让自己当众丢脸的小姑娘，一段时间不见，居然开了家酒楼。 这次落在他手里，新仇旧恨，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要本公子不追究也可以，只要姑娘答应本公子一个条件。” 沈清欢皮笑肉不笑看着那男子，“公子有何条件，不妨说来听听？” 男子看了看周围，邪佞一笑，走到沈清欢面前，压低声音，轻佻的往她脸上吹了口气。 “这里人多，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谈？” 沈清欢厌恶的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的沈苍情绪激动咆哮出来。 “畜生，离我妹妹远点。”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这个混蛋……”沈苍用力挣扎着，想要摆脱衙役的桎梏。 “沈家二郎，你别这样，不然我们兄弟很难办的。” 因为卫蘅的关系，县衙大部分衙役都认识沈家兄妹，待他们也是十分客气。 可这次沈二郎得罪了许家大少许迟，他可是常乐镇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得罪他，谁都没好果子吃。 “沈姑娘，许公子愿意协商私了，要不您先谈谈，都是生意人，何必伤了彼此颜面，您说对不对？”衙役朝沈清欢使了个眼色。 沈清欢怔了下，余光扫过神色得意的许迟，不太确定问道：“你是许江远许老爷家的公子？” 许迟昂头，得意道：“家父正是许江远。” 沈清欢立刻明白衙役的意思，往人群中看了一眼，随后才重新看着许迟。 笑容淡淡。 第203章 这丫头诈他 沈苍闹事的事很快传到沈素耳中，安排好大厅的事情，他火急火燎来到后院。 一眼就认出闹事的许迟，是上回在城门口调戏清欢的畜生。 他疾步上前，将沈清欢护在身后。 “清欢，你没事吧？” “大哥，我没事！别担心。”沈清欢摇头，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你去忙吧，这里的事交给我处理。”见沈清欢没事，沈素有意将她支开。 许迟那不怀好意的眼神，任谁看了都心知肚明。 不过，不等沈清欢开口，许迟却先一步上前，别有深意盯着她，“沈姑娘，今天这事我只想跟你私下协商，你若敢走，那我只能状告你兄长伤人了。” “你……”沈素气急，怒目圆瞪。 许迟冷笑一声，悠然转身坐下，目光散漫略过沈素，最后落在沈清欢身上。 自信满满，仿佛吃定了他们兄妹。 “我何时要跟你私下协商了？”沈清欢的声音宛若黄鹂，不疾不徐说道：“是非黑白总要摊开来说，让大家伙评评理。 若真是我二哥无理取闹伤了许公子，我们沈家定奉上厚礼亲自上门赔罪。 若是许公子诬陷我二哥，那就请许公子给我二哥赔礼道歉，在座各位都是人证。 我们酒楼今天第一天开业，希望宾至如归，可不想落得一个店大欺客的骂名。 所以，请许公子说说，好端端的我二哥为何要打你？毕竟酒楼人来人往，他为何不打别人呢？” “我……” 许迟语塞，气恼的咬着后槽牙瞪着面前的女人。 这个沈清欢，嘴皮子可真是利索，三言两语就将他架在火上烤。 “许公子不说，那我可就问我二哥了。” 没有理会许迟，沈清欢走到沈苍面前，“二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是你先动手？” 在沈清欢印象中，沈苍处事圆滑老成，性情也是四个兄长中最为和善的一个。 平日里说话都是温言细语，根本不可能会动手打人。 沈苍微眯着眼眸，一瞬不瞬盯着许迟，咬着牙道：“他就是畜生，该打！” “理由？” 沈苍看了妹妹一眼，垂头闷声道：“没理由，就是看他不顺眼。” 事关许姑娘的清誉，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二哥，你怎么……” 沈清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不是神经病，看不顺眼就动手。 沈苍没说实话，这让一直找不到理由的许迟越发得意，“大伙听见没，就是他无理取闹。” “沈姑娘，无话可说了吧。” “你给我闭嘴。”沈清欢扭头厉喝一声，眼神狠厉。 许迟吓得哆嗦一下，笑容也僵在脸上。 沈清欢神情冷肃，“我二哥不说原因肯定有他的理由，我奉劝许公子见好就收，莫要闹到最后脸收不回来的人是你。” 许迟心里突突跳快了两下，难不成这丫头猜到了？ 沈苍要真将自己刚才那番话说出来，传到父亲和妹妹耳中，他接下来的日子，恐怕就没那么逍遥自在了。 还是说，这丫头故意诈他？ 许迟心里被两股力量拉扯，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就在此时，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不约而同往退让一步，两个熟悉的身影朝着许迟走了过去。 第204章 别在这假好心 许江远和许青莲原本已经离开沈楼，谁知酒楼的伙计火急火燎追出来。 伙计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告诉他许迟在酒楼闹事。 许江远一听，瞬间气炸了。 恨不得亲手掐死那个逆子…… 许家马上举家迁往京城，在京城的生意能不能起来，还得看沈清欢的态度，臭小子在沈家开的酒楼闹事，这不是打沈家的脸。 万一激怒沈家人，两家的合作还怎么进行得下去。 许江远忍着怒意再次回到沈楼。 在伙计的带领下来到园子。 看清来人，许迟脸色都变了，颤颤巍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爹，妹妹，你们怎么来了……” “我若再不来，你是不是得把人家酒楼给拆了？”许江远上前便揪住许迟的耳朵，不顾周围都是吃瓜群众，推搡着他来到沈清欢面前。 “赶紧给沈姑娘道歉。” “我才是挨打的那个，凭什么我要跟他们道歉。”许迟踉踉跄跄差点摔倒，满脸阴鸷看着许江远，“你是我爹，你该帮我。” “这么多年我帮少了？” 许江远气得心疼，难受的捂着胸口。 许家就他这么一个男丁，从小到大要什么给什么，比闺阁女子还要娇生惯养。本来以为长大就好了，没想到养出个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不思进取的混账。 许青莲见父亲脸色不对，连忙掏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放进他舌底。 “爹，您消消气，大哥只是一时气话，您别往心里去。” “别在这假好心！” “整日跟在父亲身边，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告诉你，许家的家产都是我的，除了家里给你的嫁妆，别的东西休想带走一分。” 许迟却不领情，伸手推了许青莲一把，满脸厌弃。 “大哥……” 她没想要什么嫁妆。 许青莲被推得一个趔趄，好在沈清欢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她才不至于在人前丢脸。 “谢谢！” 瞧见是沈清欢，许青莲有些窘迫。 “没事就好！” 沈清欢摇了摇头，重新退到大哥沈素身边眉头紧锁。 虽说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高门大户为了钱，为了权更是各种腌臜事层出不穷，但也没有人傻到将自家的事在外人面前抖出来。 也不知许迟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望着眼泪汪汪的许青莲，许迟别有深意的瞥了眼沈苍，讥笑起来。 “你一个姑娘家，明知自己有婚约在身，还整日在外抛头露脸，勾三搭四，我这个做哥哥的都替你感到羞耻……” 啪~ 话音未落，一个巴掌声响起。 许江远脸色阴沉可怖，“畜生，青莲是你妹妹，你怎么可以羞辱她！” 清脆的巴掌声将走神的沈清欢拉了回来。 她惊愕地睁大眼睛，赶忙拦在他们父子中间。 “许伯伯，别动怒，小心气坏了身体。大哥，你先带许伯伯去休息，这里的事交给我。” “哦，好！”沈素回神，看了眼许江远父女，小心翼翼道：“许伯伯，您脸色不太好，还是先去歇着，家里的事在家里解决，这人多眼杂！” 后面的话，沈素说的十分小声。 许江远长叹一声。 许家在常乐镇十多年的名声，让这混账算是败干净了。 第205章 拿得起，放得下 许迟涨红着脸，身侧的拳头握着咔咔作响。 沈清欢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回头看着那些吃瓜群众，像川剧变脸一样立马换上一张笑脸。 “各位父老乡亲，感谢大家来我们酒楼捧场。” “为了感谢各位的支持，本店今日特推出新口味小龙虾，原价三斤一份售价四十文，现在只要十文钱。数量不多，先到先得，只供今天。”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大家可别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都是有八百个心眼子的人，怎会不明白沈清欢的意思。 更何况许家父女也走了。 热闹是没得看了，可不能再错过美味小龙虾。 不过片刻，众人作鸟兽散。 沈清欢没有管许家的闲事，拉着沈苍离开酒楼。 兄妹二人跟父母招呼一声就驾着马车离开。 路上，沈清欢有些尴尬跟沈苍道歉。 “二哥，对不起。” 要是早点弄清楚许青莲的情况，她绝不会故意给二哥制造机会。 沈苍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听见妹妹的话，嘴角不自然勾起一抹浅笑，眼神也黯淡下来。 他说：“我和她本就有云泥之别，一直以来，是我痴心妄想罢了。” 在妹妹面前，沈苍没有否认对许青莲的感情。 一时间，沈清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那些劝他‘拿得起，放得下’，劝他‘豁达’的话，到了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了下去。 交换立场，若是卫蘅要娶妻，她也做不到说放下就放下。 在闲聊中，兄妹二人回到村子。 刚进村就看见好几辆牛车停在村口大树下，一字排开，十分壮观。 前面两辆牛车后面绑着各种各样的家具，后面则用一块黑色的布遮盖，有棱有角，应该是箱子之类。 十来个穿着灰青色长衫的年轻汉子围在牛车旁边，眼神锐利，注视四方。 瞧见沈家马车，一个蓄着络腮胡子的男人急忙朝他们走来。 “小兄弟，敢问沈庄沈老爷子家住何处？” 瞧见这些人是来找爷爷的，兄妹二人疑惑对视一眼。 他们家好像没有体面的亲戚。 这人是谁？ “你们是谁？” “找沈爷爷做什么？” 兄妹二人默契的没有曝光自己的身份。 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他们还是懂。 男子见他们神色戒备，忙笑着道：“两位不必紧张，在下是奉我家公子吩咐，特意给沈家送些东西。” 说罢，他径直朝着守在牛车旁的汉子走过去。 两人一阵低声交谈，随后合力解开盖在牛车上的黑布，大大小小的紫檀木箱子，已经高过络腮胡男子头顶。 “你家公子该不会是卫？” 不怪沈清欢这么想。 紫檀木料本就价格不菲，一口雕工精美的箱子更是能抵好几十两银子。 出手这么阔绰的，除了卫蘅，她想不到其他人。 “姑娘认识我家公子？” 络腮胡男子盯着沈清欢打量片刻。 莫非眼前的姑娘就是公子日日放在嘴边念叨的沈姑娘？ “认识！” 沈清欢嘴角狠狠抽了抽。 络腮胡男子暗自松了口气，总算是完成公子交代的任务。 第206章 摘茧机 沈清欢让沈苍领着络腮胡男子——曹宏回家，自己则驾着马车去了一趟竹楼。 新房建好后空置了十来天，沈庄就带着他们住了进去。 空下来的旧物则全部用来养蚕。 这两日，第二批蚕已经开始结茧，她特意请镇上的木匠做了很多方格，还有两台简易的摘茧机。 有了简易的摘茧机，就能节省很多人力和时间。 刚才回村的时候，兄妹二人去了一趟木匠铺，顺便将这些东西都带了回来。 竹楼里，胡子阳带着几个村里年纪大的老人正在准备蚕上蔟用的东西。 听见外面马车的声音，大伙儿不约而同伸长脖子探出头去。 “子阳叔，帮忙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 沈清欢高声冲着院子里大喊，自己也没闲着，费力的从马车里将摘茧机搬下来。 “是清欢回来了，咱们出去看看。” 胡子阳放下手里的东西，带着人来到院子门口，看见沈清欢吃力的搬着一个木架子，赶忙上前帮忙。 “诶，你慢点，小心伤到自己，这些活我们来！” “马车里还有方格。” 人多力量大，没花多少时间，马车上的方格都被搬了下来。 院子里，胡子阳看着地上的方格和两台摘茧机，一脸疑惑看着沈清欢：“清欢，这就是你上回跟我说能节省很多时间的东西？” “对啊！”沈清欢用力的点了点头，指着方格和摘茧机说道：“这些方格是方便蚕结茧的，能反复利用。 旁边这两台就是摘茧机，只要将方格放在摘茧机上，滑动上面的铁片，就能将蚕茧一次全部取下来。” 因为还没有结茧，沈清欢无法演示，但还是将空方格放进摘茧机里面。 摘茧机中间有许多体型的木块，方格放在上面后，里面的蚕茧就会被木块顶出方格外，然后推动左边的铁片将蚕茧和方格分离。 胡子阳替方员外家养了许多年的蚕，从来没见过摘茧机。 看完演示后，一众人惊讶的话都说不出来。 “子阳叔，这摘茧机大概用法就是这样，要是不懂的话，你再来问我。” 胡子阳挠了挠头，忍不住叹了口气，“摘茧是省了时间，缫丝就要加多人手，否则蚕茧羽化，破了的蚕茧就抽不出丝了。” “你放心，我还有妙招。” 对于这事，沈清欢也已经想到后手。 现代化的缫丝机她是没法弄，但是做一个节省人力的简易版缫丝机她还是有办法的。 “只管给我几天时间，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既然你说有办法，我自然是相信你的。”胡子阳有些期待，不知道沈清欢下回给自己送什么惊喜。 让人将方格和摘茧机处理好，胡子阳将这段时间的账本递给了她。 摘桑养蚕这些事他一个人干不过来，沈清欢又为了酒楼的事忙得脚不沾地。 于是便自作组长请了好些村里人帮忙，每一笔支出，他都工整记在账本上。 “清欢，养蚕后期事太多，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请了几个人帮工，都记在账上，你看看。” “子阳叔，我信得过你。” 沈清欢将账本推过去，笑着道：“我这就给你写张字条，你拿着账本和字条去找孙先生。” 第207章 去京城 处理好竹楼的事，沈清欢回到家。 马车上的东西已经卸下来了，沈苍正在前厅跟曹宏说话，两人有说有笑，似乎相处得很不错。 “你们聊什么呢？”沈清欢走进前厅，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沈姑娘，这是我家公子托我转交给您的。”曹宏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起身递给她。 “多谢！” 沈清欢道谢，接过信后看向沈苍：“二哥，麻烦你替我招呼曹大哥，我先回屋了。” 沈苍点头：“去吧，这里交给我。” 朝着曹宏颔了颔首，沈清欢便离开前厅。 回到住处，她便迫不及待打开卫蘅写给自己的信。 望着熟悉的字体，视线不由自主变得模糊，他都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了，却还惦记帮她寻铺面。 攥着信纸，她没有一刻像现在，恨不得立刻飞到卫蘅身边。 沈清欢深吸口气，心里当即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 入夜，沈家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沈庄和田氏，老两口有说有笑，相互扶持。 沈谷和沈山夫妻跟在他们后面，沈素等小辈则走在最后面。 一家人进了屋，安静一天的沈家新宅瞬间热闹起来，各处都点了灯，屋子明亮如白日。 “爷，奶，大伯，大伯娘，爹，娘……”沈清欢依次打过招呼，笑着说道：“我做了些宵夜，忙了一天，都累了吧。” 酒楼开张第一天，生意好得不行。 一家人都在酒楼帮忙，忙得脚不沾地，吃饭的时候也是胡乱塞了一点东西进嘴里。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去休息？”田氏瞧着沈清欢，心疼的蹙起了眉。 “酒楼食材多得很，我们带了宵夜回来，哪用得着你动手做。” 沈清欢：“奶，我有事想跟你们商量，咱们边吃边说。” “啥事明天不能说？” 沈清欢笑笑不说话，挽着田氏去了花厅，其他人跟在后面。 到了花厅。 田氏刚落座就迫不及待看向沈清欢，问，“丫头，现在可以说什么事？要不先说，这宵夜大家吃得都不安心。” “难道因为白天二弟殴打许公子，许老爷要终止跟咱们家的合作？”除了这沈素想不到什么别的事。 大伙儿都将目光落在沈清欢身上。 许家若是跟家里终止合作，那得损失多少银子？ 原本激动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你们别担心，不是这事。”见大家误会，沈清欢连忙解释，“但确实有三件事要宣布。” “第一件事，许伯伯家要举家搬去京城，我已经和许伯伯说好了将玲珑阁盘下来。第二件事是去金陵看小叔。” “还有十来天小叔就要参加考试，咱们之前说好要给他加油打气。” “明天就出发？” 突如其来的消息，令大家不约而同惊呼一声。 田氏更是面露惊愕看着沈清欢，“丫头，你没……没开玩笑？” “没开玩笑。”沈清欢笃定点头看向田氏，咽了咽口水，歉疚说道：“奶，对不起！这次去金陵，可能没办法带你一起去了。” 田氏微怔：“为啥？” 大家齐刷刷看着沈清欢，心里也跟田氏一样困惑。 第208章 宁做寒门妻 “我要去一趟京城。” 沈清欢认真无比看着众人，没有丝毫隐瞒。 霎时间，花厅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就连平日入夜就有些闹觉的沈恒，也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安安静静躺在柳青青怀里，茫然看着疼他的小姑。 过了好半晌，康氏回过神，拧着眉神色凝重看着沈清欢。 “你这丫头被我们宠得越发没有规矩了，怎么能想一出是一出。” 田氏也是一脸忧色，“欢丫头，你娘说得对，京城太远了，你一个姑娘家路上不安全。” “我不是一个人。” 沈清欢叹了口气，料到他们会阻止。 “卫蘅派人送了些东西给咱们家，我打算跟他的侍卫一起进京，你们要是不信可以问二哥。” 田氏看向沈苍，“二郎，清欢说的是真的？” “嗯！”沈苍点头，“人都已经安排在客房住下，要不，我去请曹宏过来，让你们见一见。” “那倒是不用。” 田氏摆了摆手，既然人都住在家里，总有见面的机会。 不过，尽管有人跟着，大家还是不放心。 “奶，我去京城不是为了玩或者别的，卫大哥走的时候我托他帮忙在京城找一间铺面，现在有消息了，我得过去亲自看看。” “那让你二哥跟你去。” 知道劝没用，田氏只能退而求其次。 “不……” “你不答应，我们也不同意你去京城。”不等沈清欢开口，田氏便先一步堵住她的嘴。 沈清欢无奈，有些哭笑不得。 “行，我答应您还不成。” …… 吃完饭，大家各自散去，沈清欢回到房间刚坐下，田氏便走了进来。 “奶，累一天了，您怎么不去休息？” “明日你要进京去，我怎么睡得着。”田氏嗔了沈清欢一眼，握着她的手在八仙桌旁坐下。 “丫头，你跟奶说实话，去京城当真是为了铺面？莫不是假公济私去见某人？” 面对田氏的询问，沈清欢面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就知道自己的借口瞒不过聪明睿智的奶奶。 她尴尬的笑了笑，脸颊有些发烫。 “奶，您喝茶。” 沈清欢倒了杯茶递给田氏，然后搬了个绣凳坐在她旁边，祖孙俩手挽着手亲昵的依偎在一起，像往常一样坐在一起谈心。 “丫头，其实你心里想什么奶清楚。” “卫三郎是个好孩子，可你们到底身份悬殊。宁做寒门妻，不做高门妾，奶不希望你一辈子困在深宅内院中。” “奶，您多虑了，我没想过要嫁给他。” 除非，他能保证只有她一个。 她承认自己对卫蘅有好感，但绝不会傻到去给他做妾，将自己困在小小的内宅中。 于她而言，享受当下才最重要。 “这次去京城除了见卫蘅，最主要还是因为京城繁华，咱们家的绒花、缠花能卖更好的价钱。” 男人算什么，手里有银子才是最重要。 沈清欢一直很清醒。 “你心里明白就好，奶就怕旁人三言两语就把你搅昏头了。” 沈清欢莞尔一笑，娇嗔道：“在您心里，孙女有那么糊涂？” 你是不糊涂！ 可架不住情字诱人。 田氏暗自叹了口气，心里并没有因为她的保证而释然，要是卫蘅出身普通人家多好！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回去了。” 田氏起身，瞥见桌案上铺开的宣纸，柔声叮嘱：“别忙太久，早点休息知道吗。” “知道！” 送走田氏，沈清欢回房继续手里的事，一直忙到后半夜才上床睡觉。 …… 次日一早。 沈家人终于见到沈清欢口中的曹宏，高大威猛的汉子，留着一脸络腮胡，站在门口挡住大部分光，许是连年征战沙场的缘故，眉目间透着几分狠厉，给人一种凶狠的感觉。 康氏瞧着声音都不自觉颤了起来：“清欢，你确定他是卫蘅的随从？” 那么清爽的少年郎，身边怎么跟着一头熊。 曹宏有些尴尬。 他也是刚从军中训练回京，还没来得及收拾自己，就被小公爷安排来沈家送东西。 “惊扰了夫人，请夫人见谅。” “没……没事！” “你们聊，我去厨房看看。”康氏扯了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话未说完就拉着沈山走了。 望着康氏夫妇落荒而逃，曹宏颇为无奈。 自己何时成了洪水猛兽？ “沈姑娘，咱们何时出发？”曹宏将目光落在沈清欢脸上。 “午饭后。”说完，沈清欢犹豫了一会儿，道：“不过，去京城之前，我要先去一趟金陵见我小叔和四哥。” 不知道交代四哥的事，他办得怎么样了。 “自然可以。”曹宏点头，“那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曹宏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等等！”沈清欢出声拦住，说道：“时间还早，我奶和大伯娘已经准备好早饭，让大伙吃完了再忙。” “多谢沈姑娘。” 曹宏没有拒绝，应下后才离开。 吃完早饭，沈清欢去了竹楼，胡子阳已经带着人上方格簇，不过因为没经验，几个人在蚕房摆弄许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看见沈清欢，胡子阳像看见救星眼睛一亮。 正打算去请她，人倒是先来了。 “清欢你来得正好，快教教我们这方格簇怎么摆。” “这个很简单。”沈清欢看着他们，眉眼染笑，“麻烦帮我找两根绳子过来。” “好！” 很快，胡子阳找来两根绳子递了过去。 沈清欢立刻将两个方格簇靠在一起，然后分别将两根绳子系在方格簇上面，让两个方格簇互相依靠立在蚕沙中。 “这样不会把蚕压死吗？”胡子阳一脸疑惑。 “放心，不会！” 沈清欢摇头，解释道：“这些方格簇用得都是很薄的木片，只要不是病蚕，都能自己爬上来。” “对了，子阳叔，我有事跟你说一下，咱们去外面谈。” 胡子阳让其他人按照沈清欢教的办法上蔟，自己则带着她去了竹楼。 自从沈家人搬走后，他就把竹楼当做休息的地方，日日夜夜都守着屋里那些蚕，防止被有心人惦记。 进了屋，一股凉意袭来。 胡子阳指了指堂屋的竹凳，“你先坐，我去倒茶。” “别麻烦了！我来是跟你说件事情。” 沈清欢拦下他，“今日午时过后，我要离开村里一段时间，原本想做蚕丝被的计划只能暂时搁置了。蚕茧不易存储，等结茧以后就直接缫丝，染成各种颜色的丝线。” “蚕茧储存不是难事。” 胡子阳还以为多大的事。 蚕茧只要储存方法得当，是不会破茧。 “等结茧后，我将茧子都放进我家地窖，里头阴凉很适合储存，放上一两个月都可以。” 这方面，胡子阳是专家，沈清欢信得过他。 “那行！不过还是得挑一些好的蚕茧产卵留种，抓紧时间还能再养一批，品种好的蚕茧都缫成丝。” 胡子阳嘴角上扬：“这事交给我，你放心。” 沈清欢将后续的事情都交代得七七八八，毕竟这一趟去京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处理完竹楼琐碎的事情，沈清欢回到家。 胡老头来了，沈庄和田氏正陪着他在正厅说话，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刚进屋就听见田氏乐呵呵说着恭喜。 沈清欢有些疑惑，胡家有好事，怎么胡子阳没跟她说。 忘了？ 沈清欢走进屋，高兴得嘴都合不拢的胡老头朝着她招手，“欢丫头，一大早上哪去了，快过来歇会儿。” 大抵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胡老头今日的气色要比平日好很多。 沈清欢走到田氏身边，眉眼弯弯：“胡爷爷，什么事让您这么高兴？” “胡家俩兄弟同一日娶妻，你胡爷爷特意请咱们过几日上门吃席。”田氏笑着解释，好像是自家办喜事。 “不过，你要去京城，怕是赶不回来了。” 沈清欢有些意外，毕竟刚才在竹楼并没有听胡子阳提起这事。 “胡爷爷，您坐会儿，我回房间一趟。” 招呼一声后，沈清欢回了院子。 汪雪儿今日没去酒楼帮忙，吃过午饭，她要跟着沈清欢一起去京城，这会儿正在屋里收拾行李。 “姑娘，回来了。” 瞧见沈清欢回来，她忙不迭倒了杯茶递过去。 “方才我娘把改好的衣服送来了，要现在试试吗？” “不着急。”沈清欢摇头，问道：“昨日送来的箱子在何处？” “耳房。” 小院分正堂和左右厢房，汪雪儿住在右边厢房靠近正堂的位置，左厢房则还空着。 正堂和左右厢房中间有两个耳房，一个用来做她的私库，另一个被她改造成自己的工作室。 “走，去看看都有什么。”沈清欢带着汪雪儿去了耳房。 推开门进去，十几个大箱子摆得整整齐齐。 “姑娘，你想找什么，我帮你！”汪雪儿已经提前清点过，对于箱子里的东西都了熟于心。 “胡家要娶妻，我们是赶不回来参加，所以我想挑点合适的东西送给子阳叔他们。” “那还不简单。” 汪雪儿笑着径直走向西南角的箱子，“送人的话，棉布最为合适。” 旁边几口箱子里都是上等的绸缎，一匹布得要好些银两，那么好的料子穿在身上干不了活。 “我们想一块去了。” 沈清欢也是这么想。 随后，两人挑了一些布料，绑好后才回到前厅。 沈清欢将布料放在胡老头旁边，笑道：“胡爷爷，子阳叔他们的婚礼我就不能参加了，这是我一点小小心意，您替他们收下吧。” “这可使不得！” 胡老头惶恐退开，他们家沾了沈家的光才有今时今日。 哪还能收礼物。 “让您拿着您就拿着，我还有事，先走了。”沈清欢态度坚决，塞进胡老头怀里就连忙撒手，然后找了个借口，拉着汪雪儿就开溜。 “奶，我们先走了，您和爷陪着胡爷爷再坐会儿。” 胡老头红着眼睛，十分难为情。 沈庄笑道：“欢丫头的心意，你就收下。那些鲜亮的料子请人做两身衣衫送去女方，她们还不得记得你这公爹的好。” “听你的。” 胡老头盼了半生的媳妇茶终于要喝进嘴，心里甭提多高兴，拎着料子晃悠悠离开沈家。 …… 巳时三刻的时候，许家来了人。 是许江远身边的管事胡守约，给沈清欢送来了玲珑阁的房契，还有一份后续合作的契书。 以物换铺。 简单来就是她们无需拿出现银，只要每月供二百件头饰给许家，玲珑阁就归她所有。 一年一千二百件头饰，没有规定款式，许家提的条件也不算苛刻。 “沈姑娘，不知您意下如何？” “许伯伯想出如此办法，真真是解了我的大难题。”家里账面银子不多，真要拿出一大笔银子盘下玲珑阁，肯定是不够。 “只是……” “只是什么？” 见她画风突转，胡守约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清欢慢条斯理整理好契书，同时也在不着痕迹打量胡守约，将其契约推到他面前。 “许伯伯的法子好是好，就是一年二千四百件头饰太多了。 玲珑阁只是一个空铺子，盘出去最多不过八百两，二千四百件头饰供货价都不得少于三千两，放在京城卖利润至少能翻倍，这笔账不知道许伯伯可提前算过？” “……” 胡守约有些吃惊，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平日里瞧着挺柔弱温婉的姑娘，没想到头脑如此清醒。 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让他羞愤得无地自容。 “胡管家，玲珑阁我不要了，麻烦您白跑一趟了。” “别啊！”胡守约一听，脸都吓白了，一把年纪的他这会儿跟个毛头小子一样，控制不住半点情绪直接站了起来。 “您不答应，我回去不好交差啊。” 沈清欢闻声笑了。 她笑眯眯看着胡守约，眸光寒凉：“你能不能交差跟我有什么关系？合作这么久，难道许家还想强买强卖不成？” 沈清欢轻声呵斥，不怒而威的脸颇有气场。 瞬间将胡守约镇住了。 “沈姑娘，其实这……这份合作契约不是老爷的意思。”胡守约身体发软靠在椅子上，将事情和盘托出。 第209章 出 发 “这契约是大少爷的意思。” 许迟因为被沈苍打的事一直怀恨在心，被许江远带回家后又惨遭跪祠堂。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促使许迟越想越不甘心。 于是决定给沈家一个教训。 早上，胡守约刚出门就让许迟在半路上劫走了，并威胁他重新写一份合作契约，将原本的一年五百件头饰，改成一个月两百件。 “大少爷带走了我女儿，若我不能完成任务，他就要……就要……” 话到后面没了声，可大家心里都明白。 姑娘家被外男带走，后果很严重。 特别是在清白比命还重要的古代，即便没出什么事，流言蜚语也能逼死人。 更何况许迟这种算不上人的畜生，但凡有点姿色的姑娘落在他手里，下场都不难想象。 沈清欢叹了口气，很同情胡守约的遭遇。 但同情归同情，她不能因为同情就自己跳进坑里。 “胡管家，很抱歉，这份契约我不能签。出了这种事，你该找许伯伯帮忙而不是来找我。” “老爷已经走了。” 沈清欢：“那找官府啊。” 倏地，胡守约猛地一下跪在沈清欢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给她磕头。 “沈姑娘，我求求你发发慈悲，就签了这份契约，你的大恩大德，我们全家都给你当牛做马。” “胡管家，你这是干什么，你快点起来。” 沈清欢无语死了，最怕这种动不动下跪磕头的人。 简直就是道德绑架。 “沈姑娘如果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胡管家，你再这样我就叫人了。”沈清欢抬头，正好瞧见曹宏，当即喊道：“曹大哥，帮个忙。” 瞧见跪在沈清欢面前的胡守约，曹宏立即走过来。 “姑娘遇上麻烦了？” “嗯！”沈清欢点头，垂眸看着胡管家道：“他在强人所难，麻烦你帮忙把他送到镇上的许家。” “姑娘放心！” 曹宏二话不说，拎着胡守约后脖颈的衣服，轻而易举将偏瘦的人拎起来。 “沈姑娘，我错了，您原谅我吧……求求您救救我女儿，求您了……”胡守约又惊又怕，声音越传越远。 沈清欢唏嘘的摇了摇头，转身去了厨房。 …… 吃完午饭，曹宏等人已经收拾妥当，牵着马在门口等着。 田氏和康氏看着换上男装的沈清欢和汪雪儿又想笑心里又不舍得，婆媳二人眼泪汪汪。 “越往北天越冷，路上你们兄妹三人可要相互照应，明白吗？” “知道！” 三人异口同声。 康氏抹了抹眼泪，握着沈清欢的手久久不肯松开。 沈清欢惆怅。 女人果然是水做的。 从吃饭开始，康氏的眼泪就没停过，她又不是一去不回。 “娘，别哭了。路上有曹大哥他们一路护送，而且我们都是男装打扮，不会有事。”安慰的话，沈清欢说了一遍又一遍。 然，没有任何作用。 儿行千里母担忧。 理解，所以不厌其烦一遍遍安慰。 康氏点了点头，不舍的松开手默默回到沈谷身边。 沈清欢松了口气，最怕眼泪婆娑的离别场景。 “爷，奶，爹，娘，我们走了，你们在家保重。”道别后，她心底酸胀难受，却始终故作坚强面带笑容。 “放心，我们会照顾自己。” 一贯冷言克己的沈庄脸上也带着不舍，但还是强忍着摆了摆手。 “时候不早，你们去吧。” 沈清欢和汪雪儿上了马车，沈苍和曹宏安排的人坐在车辕，一家人将他们送到村口，直到马车越走越远，渐渐看不见。 田氏收回目光，看着几个站着不动的人。 “别看了，回去吧。老二媳妇，明天咱们去一趟寺庙，给欢丫头她们祈福。” 康氏点头：“知道了，娘！” …… 进了城，曹宏让手下安置马和马车，自己则带着沈清欢他们来到渡口。 去金陵，水路比陆路快得多。 渡口左边有一处棚子，有人在里面卖茶，沈清欢他们正在里面喝茶休息。 “妹，这时候哪有船，咱们不会在这等一天吧？” “不会。”沈清欢看了眼站在渡口的曹宏。 他既然这么安排自然做了准备。 况且曹宏是卫蘅的随从，安排一艘船不是难事。 果不其然，等了没一会儿，平静的河面缓缓驶来一艘船，先前去安置马匹的手下也都站在甲板上。 曹宏打了个手势，随后走到沈清欢兄妹面前。 “沈姑娘，船来了。” “好！” 站在随着风浪摆动的甲板上，沈清欢瞬间有种腿脚发软的感觉。 前世今生，第一次坐船。 心里有点忐忑。 …… 与此同时。 远在京城的卫蘅还不知沈清欢跟着曹宏一同进京。 正要出门的他，碰巧遇见姐姐卫萱身边的侍女彩莹，被其拦住了去路。 彩莹笑意浅浅，朝着他福了福身，道：“小公爷，娘娘请您即刻进宫，有要事同您相商。” “姐姐可说有何事？” 侍女摇头，“娘娘说您进了宫自然知晓。” 卫蘅抿唇，对于三天两头被请进宫感到有些头疼。 见卫蘅不说话，彩莹小心翼翼觑了他一眼。 小公爷回京两个月娘娘就请进宫十回，每次都要给小公爷介绍世家姑娘，姐弟二人一次比一次闹得难看。 事情传到文贵妃耳中，被她冷嘲热讽好几回。 “小公爷着急出门，可是有要事处理？” “对。” 卫蘅正想着怎么拒绝进宫，听见彩莹的话心里顿时有了主意，“皇城司有紧急公务，你回宫回禀姐姐，等我得了空便进宫看她。” “是！”彩莹莞尔一笑，朝着卫蘅福了福身才离开。 皇后寝宫。 卫萱靠在窗前看书，听见脚步声抬头。 “怎么就你一个人，小公爷呢？”卫萱往彩莹身后看了眼，没瞧见人，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皇城司有紧急公务，小公爷说处理完公务再进宫见您。” 卫萱‘啪’的一下合上书，美眸染着怒。 “臭小子，现在是连进宫都不愿意了。” “娘娘息怒。”彩莹柔声安抚。 卫萱匀了匀气息。 到底是自己亲弟弟，哪能真的生气。 “我也是为他好，自从和绍华退婚后，全京城的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京中贵女谁能比绍华身份贵重？ 也不知道这臭小子抽什么风，一心要退婚。” 彩莹噗嗤地笑了。 “小公爷素来潇洒不羁，做事讲究随心所欲，若不喜欢，便是捆在一起日后也会成为一对怨偶。 奴婢倒是觉得小公爷这么做没错，旁人爱看笑话让他们看去。 嘴长在他们身上，想说什么谁能干涉得了。” 彩莹说完视线往外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才凑近卫萱，压低声音说道：“奴婢倒是觉得这个婚退的好，就算有人存了旁的心思也无从下手。” 卫家百年世家，老国公更是三朝元老。 如今虽然年事已高赋闲在家，在朝堂上依然很有威望，且现任国公爷和府里两个公子都在朝中担任要职。 三公子虽不入朝堂，却把持着皇城司。 家中嫡长女更是后宫之主。 这样的家世，若还结交手握兵权的姻亲，迟早会出事。 卫萱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会在他退婚一事上暗中做了不少动作。但不娶绍华，还可以娶别的世家女子。 总不能一辈子不成亲，打一辈子光棍。 卫萱抬起手腕，彩莹立刻伸手托住。 “我那三弟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婚事我若不同他张罗，这辈子恐怕就要孤家寡人了。” 彩莹见卫萱脸色微微缓和，胆子也大了些，笑得有些没规矩。 “这事娘娘您怕是多虑了，奴婢瞧着小公爷心里该是有人了。” 卫萱停下脚步，侧首垂眸看着彩莹。 “那姑娘心灵手巧，应当聪慧过人。只是要靠手艺在外抛头露面挣钱，娶进府做妾还可以，只是还没有娶妻，就先纳妾，只怕让那些世家贵族笑话。” 彩莹长叹一声，道：“奴婢瞧着小公爷对那姑娘倒是挺上心，只怕不是纳妾那么简单。” 卫萱抿着唇。 这才是她最担心的地方。 “哎，不说这些烦心的事，我去御书房走一趟，你去小厨房看看给皇上的补品炖好了没有！”卫萱吩咐道。 “是！”彩莹应下。 …… 金陵。 沈清欢等人坐了一天的船，终于在次日午时前到达金陵。 上岸的那一刻，她们才有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汪雪儿有点晕船，这会儿脸色还有些苍白，小腿肚还在发颤，只能靠在沈清欢身边。 “坐船太难受了，以后再也不坐船了。” 沈清欢笑笑：“放心，下次回来咱走陆路。” 水路快则快，晕船的过程属实难受。 “沈姑娘，你看咱们在金陵停留几日？”曹宏快步走近，客气问道。 “明日一早启程如何？” 一家人见一面，聚在一起吃个饭，说一说两边的情况，花不了多少时间。 况且，眼下考试在即，小叔的学业才最关键。 不能耽误太多时间。 “可以！在下即刻让人安排住处。” 曹宏也觉得这样安排妥当，回京路途遥远，若是每一处都耽搁两三天，一个月都走不到京城。 “好！” 沈清欢点头，瞧着渡口外人来人往的大街，心里暗自嘀咕。 不知道去行山书院要走哪条路。 “姑娘可是要去行山书院？出了渡口往右边走就能看见了。”不等沈清欢开口，曹宏便已经先一步指出方向。 “多谢！” 沈清欢感激不已。 同时也惊讶曹宏的观察力。 明明她什么也没说。 “不客气。” “姑娘且去办事，晚些会有人带你们回客栈休息。” 再次道谢后，沈清欢便带着汪雪儿和沈苍去找四哥沈怀然。 几人按照曹宏指的方向顺利找到行山书院，一个人影飞快朝他们扑了过来。 “二哥，你怎么来了？她们是……清欢，你怎么这样打扮？”因为沈清欢和汪雪儿一身男装打扮，沈怀然并没有第一眼将她们认出来。 等看清楚后，才惊讶出声。 “四哥，你怎么连我也认不出来了。”沈清欢撇了撇嘴，佯装生气。 沈怀然自知理亏，连忙赔礼道歉，“四哥错了！是四哥眼神不好，你别生气，四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那我可得好好宰你一顿。” “没问题！”沈怀然呵呵傻笑。 沈烨中午不能出来，沈怀然带着他们回了住处，旁边大街上有家酒楼做的淮阳菜很不错。 兄妹几人找了个安静的位置，等伙计走了以后，沈怀然才重新开口。 “清欢，你让我办的事已经办得差不多了。” “当真？”沈清欢瞬间来了精神，眼睛发亮，“对方什么情况，具体跟我说说。” “好！” 沈怀然点头，随后将自己摸排的情况悉数说出来。 来到金陵，将小叔送进行山书院，他便在书院找了一处房子落脚安顿下来。 每日等小叔去了书院后，他都会去绸缎庄走走。 这一个多月来，金陵城的绸缎庄都让他摸了个底朝天，并且还找到一家撑不下去的纺织作坊。 东家因为染上了赌博，输光整个家底，还被赌坊的人追债。 作坊东家为了保命，无奈只能出售祖上传来的纺织作坊，就连作坊的工匠也一并抵押。 为了摸清作坊的真实情况，他在作坊外面溜达了五天。 最终决定拿下纺织作坊。 花了二千两，有点小贵，但绝对物超所值。 “作坊里有纺织缫丝的工匠，还有刺绣的绣娘，绣品比咱们镇上绣庄卖的简直好几百倍。” 等沈怀然说完，沈清欢倒了杯茶推过去。 “喝口茶，润润喉。” 沈怀然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迫不及待道：“待会儿吃完饭，我带你去作坊去看看，绝不会让你失望。” “好，我相信你。” 沈清欢巧然一笑。 四哥是几个兄长中最懂变通，也最为果决的，看好的事，下手十分迅速。 这也是为什么让他陪着小叔来金陵的最大原因。 坐在旁边的汪雪儿和沈苍完全插不上话，等有机会开口了，伙计也将饭菜送了上来。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端起碗默默吃饭。 第210章 入京见面 吃完饭，沈怀然带着他们来到纺织作坊，位置在靠近金陵城西边城墙的一处小巷子。 西北角有一个渡口，进出货物很方便。 沈清欢他们只在作坊外面转了一圈没进去，四哥很有魄力和能力，作坊交到他手里，不怕起不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落日染红半边天。 书院已经下学，学子们抱着书脚步飞快离开。 眼瞅着考试在即，为了榜上有名，他们回了家吃饭的时候也是书不离手。 一直等到学子都走完了，还不见沈烨出来，沈清欢不禁有些担忧。 “小叔怎么还没出来？” “别担心，小叔有学问问先生，每天都最后一个出来。”陪读一个多月的沈怀然早已习以为常，改蹲为坐，缓解发麻的双腿。 敏而好学，不耻下问。 小叔能沉下心，不出意外会榜上有名。 沈清欢耐着性子又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沈烨。 一身淡蓝色长袍，腰间系着白色腰带，迈着稳健的脚步，目光坚定而沉着望着前方。 略显青涩，却有股不怒自威的气质。 “小叔，你可算出来了。”沈烨一只脚刚跨过门槛，女扮男装的沈清欢倏地跳到他面前。 “清欢！” 沈烨又惊又喜，“你何时来金陵，为何不先写信，我也好请假去接你。” “不用接。”沈清欢摇头，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难不成还会迷路？再说二哥和雪儿陪着我，你只管好好读书就行。” 沈清欢一边说，一边打量沈烨。 还和以前一样相貌堂堂，而且身形也壮实不少。 可见四哥是用了心在照顾小叔。 瞧她一身男装打扮，沈烨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姑娘家出门在外，男装打扮方便许多。 “二郎，小雪，你们也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 沈苍和汪雪儿异口同声。 汪雪儿瞧着相貌出众的沈烨，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她别过脸，垂眸遮住眼底的慌乱。 没人注意汪雪儿的异样。 打过招呼后，沈烨带着他们离开书院。 回到二人住处，沈清欢亲自下厨做了晚饭，汪雪儿在旁边打下手。 一道清蒸鲈鱼，代表鱼跃龙门。 一道红烧蹄髈，代表金榜题名。 一道红烧鸡翅，代表展翅高飞。 一道什锦炒饭，代表前程似锦。 压轴的菜是农家三宝，寓意连中三元。 最后用青叶包了两个粽子，煮熟后挂在厨房门口。 沈清欢将沈烨拉到厨房门口颔了颔首，“小叔，进门的时候跳一下，一定要碰到粽子，代表高中。” “你这丫头，鬼主意倒是挺多。” 吐槽归吐槽，沈烨进厨房的时候，还是碰了一下粽子。 他个子高，不用跳也能碰到。 吃饭的时候，沈清欢又一一解释菜品寓意，每道菜都是对他的祝愿，说到最后口干舌燥连灌了两杯水。 沈烨什么话也没说，一改往日的斯文儒雅，埋头大口大口吃菜。 “二哥，四哥，雪儿，咱们代表全家，以茶代酒祝小叔榜上有名，独占鳌头。”沈清欢端起茶杯，看着他们。 沈烨抬头，眼眶发红，声音哽咽：“你这丫头，存心想看小叔丢脸是不？” 话落，他端起茶杯。 碰杯后，沈苍和沈怀然都说了祝福的话。 汪雪儿读书少，但也尽挑好听的说。 吃完晚饭，沈烨送他们出门。 曹宏带着人已经在外等候，瞧见沈家叔侄，拱手见礼后带着手下走远了一些。 对于他们突然出现，沈清欢也不惊讶了。 这些人总是有些特殊的本事。 “他们是……” 沈烨没见过曹宏，但察觉他们没有恶意。 “卫蘅的随从，我们跟着他一块进京。” 乍然得知是卫蘅的人，沈烨的眼神骤然深沉。 卫蘅对清欢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写在行动上，可他那样的家世，难保日后身边没有别的女子。 情深似海又如何，终究抵不过岁月冗长。 沈清欢不知道眨眼的功夫，小叔就想了那么多。 浑然未决继续絮絮叨叨开口：“早前我便打算在京城开一家铺子，托他帮忙留意，前两日他来信铺面有着落，我和二哥去看看，能谈得拢就将铺子盘下来，应该能比在镇上赚得多。” 沈烨听后轻然笑出了声。 原以为她进京是为了见卫蘅，没想到居然是为了做生意。 倒是自己想多了。 “你若是男子，只怕广袤的天际也不够你肆意翱翔，好好去闯，小叔信得过你。” “那你也要加油，我可等着你给我保驾护航。” “别胡说八道。”沈烨拍了下她的后脑，望着 她的目光三分宠溺，七分警告，“好了，时候不早了，回去歇着吧。明日书院有考试，让四郎送你们，我就不去了。” “好！” 沈清欢笑着应下。 次日，沈烨果然没有送他们，只有沈怀然带了好些金陵特产在城门口等着他们。 兄妹几人道别后，沈清欢他们就跟曹宏踏上进京的路。 …… 北陵疆域辽阔，九州四府。 京都设在冀州应天府，距离金陵有千里之遥。 九月的天，金陵还带着热浪，可出了金陵府往北走百里，气温就降了下来，穿着薄衫还有些凉。 过了十日左右，一场秋雨后寒意更浓。 好在沈清欢提前有准备，几人换上略厚的长衫，终于在一场倾盆大雨到来前踏进京城。 宽敞的青石板路上行人脚步匆匆，两边店铺鳞次栉比。 虽然眼瞅着雨就要下来，一些水粉铺子，绸缎庄依然有许多客人。 “到底是京城，这路面比咱们常乐镇不知好多少倍。”汪雪儿边走边打量四处，眼睛里全是惊喜。 沈苍没说什么，但也和汪雪儿一样看不过来。 京城远比他想的更为繁华。 沈清欢也是四处观望，不过却是在留意街边的店铺。 曹宏将沈清欢他们送到客栈，又找掌柜的要了三间上房。 掌柜的瞧着曹宏身形魁梧，气势摄人，不敢怠慢，亲自领着沈清欢他们上了楼。 沈清欢和汪雪儿房间挨在一块，沈苍的在对面，推开窗便能看见。 安排妥当，曹宏向沈清欢告辞。 “在下还要回去复命，就不打扰各位休息了。” 一路安全护送，沈清欢心里万分感激，颔首道谢：“幸得路上有曹大哥才有惊无险，改日必当重谢。” “客气！” 曹宏摆了摆手，随后带着手下离开。 卫国公府。 卫蘅骑着马踏着月色回府，他利落的翻身下马，顺势将缰绳交给守门的小斯，龙行虎步回到临水阁。 林泽紧跟其后，主仆二人前后走进书房。 “公子，曹宏回来了。” “晚了些时日，莫不是路上有事耽搁了？” 卫蘅没太在意，只是觉得曹宏办事效率退步不少。 “不是！” 林泽摇头，望着坐在书案后面处理公文的卫蘅。 要不要告诉公子，沈姑娘人现在在京城。 公子知道应该会很高兴吧！ “沈姑娘进京了。” 卫蘅手中的笔顿了下，一滴墨落在纸上，俊脸肉眼可见浮出震惊的表情，随后转化为难以言喻的喜悦。 “人呢，在什么地方？” 他激动的站起来，绕过桌案往外走，毛利毛躁的模样像春心萌动的愣头青。 这要让皇城司那些人瞧见，可不得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曹宏将沈姑娘兄妹安置在云来客栈。” 话音未落，前头的人已经提气飞奔而去。 林泽摇头轻叹。 小公爷，咱们矜持些吗？ 卫蘅可不知道林泽心里的小九九，连让人牵马的功夫都等不了，所幸云来客栈离卫国公府并不太远。 去信时，猜测她可能会来。 虽说更多是为了铺子，可能见面，怎能不高兴。 卫蘅走得快，没注意另一边停了辆马车，司马云从马车上下来，望着远处的人影微眯着眼睛，“齐妈，前面的人是不是老三？” 天色太暗，司马云瞧着不太真切。 “奴婢看不清楚！”齐妈一把年纪，早已老眼昏花，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也没把人瞧清楚。 司马云抿唇，轻叹：“是我为难你了，进去问问李管事！” “是！” 夜色深沉，繁星点点，皎洁月光照亮大街小巷。 云来客栈还没关门，大厅里零星几个吃饭的客人，掌柜的撑着脑袋在打瞌睡。 卫蘅跨门而入，修长的指尖敲了敲柜台。 掌柜的吓得一个哆嗦，顿时清醒不少。 看清来人，脸色发白。 “指挥使，您怎么有空莅临小店？” “找人，姓沈。”卫蘅言辞干练，阴隼的目光快速扫过客栈。 人多眼杂，明天得换个住处才好。 “有的，在后院天字号房间，要不要小的带您过去？” “不用。” 虽说卫蘅拒绝带路，掌柜的还是将他送到通往后院的垂花门，并指出天字号房间位置。 与此同时，已经换上女装的沈清欢还不知道卫蘅来了，这会儿她正在和沈苍商量租赁一个院子。 铺子的事并非一天两天，客栈人来人往，私密性太差。 日子久了，总会让人惦记。 兄妹二人正说着话，外面忽然响起敲门声。 “我去开门！” 沈苍以为是送饭进来的小二。 打开门，看见站在门口的卫蘅，沈苍睁大眼睛，惊得说不出话。 “不是送饭的伙计吗？”沈清欢见二哥没动静，侧身歪头，瞧见站在门口眉梢染着笑意的男人，好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卫蘅跨门而入，一袭靛青色锦袍包裹着挺拔高瘦的身形。 矜贵而恣意， “高兴傻了，话也不会说？”卫蘅立在她面前，眸光深情凝望着她，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 沈清欢回过神，微微弯起嘴角，脸颊绯红。 彼时，沈苍也已经回过神，站在门口的他，赶忙朝还是一脸懵的汪雪儿使了个眼色。 汪雪儿回神，认出卫蘅，却没明白沈苍的暗示。 沈苍无语，尴尬得想找个地缝带着她钻进去。 拉着她离开房间，走远后沈苍才松了口气。 “你这丫头，一点眼力劲都没有，他俩许久没见，肯定很多话想说。”整个沈家，就只有沈苍无条件支持沈清欢和卫蘅。 去他的门当户对。 人生短短数十载，若不能随心所动，岂不是白来人世间一遭。 “不太好吧。” 汪雪儿回头瞥了眼窗棂上依偎在一起的剪影。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沈苍神色沉重，“你只管管住嘴，就连兰姨也别说。” “知道了。”汪雪儿点头。 事关清欢的名声，她肯定不会到处乱说。 …… 房间里。 沈清欢抱着他精瘦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胸口，静静感受剧烈跳动的心跳，贪恋他身上独特的味道。 我大胆的姑娘，怎能让你失望。 卫蘅亦回抱着她，一再收紧手臂，像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 垂首，虔诚在她额前落下一吻。 “我很高兴！” 沈清欢抬头，对上他缱绻的眼眸，“原本明天去见你，想给你一个惊喜，现在变成你给我惊喜了。” 这怎么不是惊喜呢！ 卫蘅滚动喉结，情难自已。 “是我等不及来见你。” 好听得情话，有些发烫。 沈清欢十分受用，情随心起，踮起脚尖，在他的脸上落下一吻。 轻轻的，如微风拂柳，如水过无痕…… 卫蘅眼睛一亮，宛如点点繁星，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稍时，他松开她，等澎湃的心绪平复下来，才牵着她的手走在八仙桌旁坐下。 “时间不早，我坐会儿就回去。” “好！” 沈清欢点头。 卫蘅抿唇，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房间里很安静。 “要跟你说说铺子的情况吗？” “不要！”沈清欢摇头，“今晚咱们什么都不谈，我还没吃饭，你陪我吃晚饭好不好？” 说是迟来那时快。 话音刚落，小二就端着托盘敲响了房门。 三菜一汤，卫蘅吃了两口有些不合胃口便放下筷子，静静地看着沈清欢。 “吃完我带你去游湖。” 京城的夜色很漂亮，所以入了夜后护城河边停靠了许多画舫，供世家子弟，文人骚客夜游泛舟。 “没有宵禁吗？”沈清欢疑惑看着卫蘅。 她记忆里，京城这种京畿要地，到了时间就要宵禁的，闲杂人等不得在外面闲逛，否则会被抓走下大狱。 卫蘅望了眼角落的更漏。 “子时过后宵禁，现在还早。” 沈清欢没说话，算是答应了。 第211章 有瑕疵的玉 亥时正。 雨后的街上人来人往，空气中弥漫着泥土混合青草的气息，卫蘅和沈清欢肩并肩，朝着护城河方向去， 路边有不少小商贩，吆喝着面前的物什。 沈清欢看见有不少是卖发饰，心里顿时涌起一丝危机感。 “过去看看？” 卫蘅时刻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只是一个眼神，就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好！” 老板很热情，瞧见他们过去，笑盈盈说道：“姑娘，公子，看看可有喜欢的？公子，我这今日新来了些发簪，您要不要看看？” 老板一边推销，一边还不忘给卫蘅使眼色。 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小姐，这般郎才女貌，真真是般配的很。 沈清欢没有揭穿老板的小心思，继续打量着摊位上的发饰，最后挑了一块云纹玉佩。 水头差了些，但胜在雕工精致。 “老板，这块玉怎么卖？” 老板正向卫蘅推销发簪，瞧见沈清欢手中的玉佩，眼底精光闪现。 “姑娘好眼力，这可是小人着最好的东西，您若真心喜欢，十两银子如何？” “十两？” 沈清欢翻了个白眼，气得差点骂人。 “这玉佩水头极差，里面还有棉，质地普通，雕工更是一般，如何能值十两？是不是天太黑，让你瞧不清楚，要不要我帮你找个亮堂的地方，仔细瞧瞧？” 老板原以为就是两个不缺钱的主，打算坑一个是一个。 没想到居然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今儿个遇到了个行家。 “姑娘，您小声点，这玉佩你喜欢就八两如何？” “太贵。” 沈清欢摇头，“最多二两，多一文都不要。” 这块玉佩若放在常乐镇，只怕连五百文都没人要。 老板脸都白了，哪有这样讲价的。 “姑娘，还请您手下留情。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就靠这点东西养家糊口，二两真的不行。” “那我不要了。” 沈清欢转身就走，心里却在默数一，二，三…… “姑娘稍等！” 老板越过摊位，将沈清欢拦下来，沉沉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二两就二两吧。” 这些东西在卖不出去，家里就揭不开锅了。 沈清欢接过老板手中的玉佩，却递给他五两银子。 老板一脸愁容，“小的找不开。” “不用找。”沈清欢摆了摆手，笑道：“这玉佩质地其实可以，我只是喜欢买东西压价，没想让你吃亏。” 老板怔愣的看着手里的银子，好半天没从她的话里反应过来。 等回过神时，人都已经走远了。 老板感激涕零。 这姑娘，是好人呐…… …… 沈清欢举着玉佩侧身看着卫蘅。 “玉佩送你。” “当真！” 卫蘅有些受宠若惊。 “当然！”沈清欢语气坚定，目光落在他腰间，已经有一块上等的和田玉，两块放一起对比，好坏一目了然。 “只要你不觉得这块有瑕疵的玉，丢了你小公爷的身份就好。” “怎么可能。” 卫蘅手忙脚乱把腰间的玉佩取下来，随即背过手，身体往沈清欢方向侧了侧。 用意明显。 沈清欢笑了笑，一贯冷静自持的人，竟也有这般幼稚的时候。 不过，吐槽归吐槽。 她还是亲手将玉佩系在他腰间。 “瞧着好像还不错。”沈清欢煞有其事的看了两眼，很是满意。 “确实不错！” 卫蘅凝望着她，眼中满是笑意和餍足。 一语双关。 稍时，他牵起她的手，继续前行。 不远处，两个相貌不凡，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子睁大眼睛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 “老二，是我看错了？” 前面那人怎么瞧着有些像老三？ 说话者不是旁人，正是卫家大公子卫谦，站在他身旁着玄色锦缎长衫是他亲弟，卫家二公子卫杰。 “没看错，确实是老三。” 卫谦愕然，“开什么玩笑？老三对京城世家千金避之不及，又怎会相邀夜游泛舟？” “应当不是京城的世家千金。” 卫杰微微眯着眼睛，略略思忖片刻，便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卫谦茫然，“还有，你怎么知道那姑娘不是世家千金，我瞧着感觉有些眼熟，不过不记得在什么地方见过。” 卫杰道：“世家小姐多傲慢，这姑娘清丽淡雅，瞧着甚是温纯，那些个庸脂俗粉比不的。 当然，大嫂除外！” 卫谦闻言有些气恼，拍了下他的后背。 “混小子，话别乱说，仔细母亲收拾你。” “况且，你正在跟兵部尚书裴大人家嫡女议亲，这话若是传到裴家人耳中，你的名声在这些世家小姐之中算是毁了个彻底。” 卫杰不在意，“毁了就毁了，与其娶个不爱的姑娘，不如一辈子孤家寡人。” “我倒是有些羡慕老三，能找个心意相通的姑娘。” 卫谦笑笑，没说话。 他们这样的门庭，婚姻之事从来由不得自己。 “行了，回家！这事先别告诉母亲。” “知道！” 卫杰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母亲正在为他们兄弟二人的婚事着急上火，若知道老三跟一个姑娘家走得近，怕是连人家祖上八代都要查个遍。 卫蘅全然不知自己的行踪被两位兄长瞧见，这会儿他们已经来到河边。 几艘画舫停靠在码头，付了银子正要上船，耳畔传来一个娇滴滴的惊呼声。 “蘅哥哥，你也来游湖吗？” 是个十四五岁的年轻姑娘，身着锦衣华服，发髻上插着一支缠花步摇，俏丽中带着几分矜骄。 她的目光略过卫蘅，落在他身旁的沈清欢身上，绯红的脸上闪过些许阴冷，但转瞬即逝。 卫蘅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宋绍华，当即挡在沈清欢面前，遮住她的身影，客气颔首。 “郡主。” “这位姑娘是……” 她看着卫蘅，粉唇微微撅着，想听一个答案。 卫蘅答道：“对我很重要的人。” 宋绍华脸色微变，声音变调：“瞧着是个美人儿，难怪能让蘅哥哥一连好几个月家都不回。” “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姑娘？” 沈清欢一点也不傻，哪能听不出话里浓浓的敌意。 蘅哥哥，喊得这般亲密。 想来两家关系匪浅。 见沈清欢不说话，宋绍华掩着唇轻笑：“呀，该不是不会说话吧？可惜了这张漂亮的脸蛋……” 宋绍华身边还跟着其他世家小姐，加上伺候的婆子丫鬟，乌泱泱一群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沈清欢还没发作，挡在她前面的卫蘅就已经发火了。 “你们都是知书达理的贵族小姐，合伙欺负一个姑娘，就不怕坏了自己的名声。” 瞬间，笑声戛然而止。 若是落得一个争强好胜，善妒的名声，只怕找不到一户好人家嫁过去。 众人心里生了怯意，既不敢得罪卫家，也不敢得罪宋绍华，只能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 宋绍华却不怕，她是郡主。 只要她看上的人，不管是谁，爹娘都会想办法帮她。 不过话虽如此，对于卫蘅，宋家人却没辙。 卫家深受皇上重用，后宫又掌握在卫家女手里，长公主就算知道女儿心仪卫蘅，也不敢强行请旨赐婚。 比起女儿的幸福，丈夫和儿子的前程，公主府的荣誉才最为重要。 瞧着卫蘅这般护着沈清欢，宋绍华越发恼火，心底的怒意如火山喷发，直冲脑门。 “大晚上的，一个姑娘家家跟外男夜游泛舟，身边连个丫鬟小厮都不带，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宋绍华扶了扶鬓边有些晃动的流苏，眼神愈发凶狠。 “郡主慎言……” 卫蘅面色难看，手指攥紧成拳，隐忍怒火。 “卫蘅！” 被人保护的感觉很好，可她不能一直活在他的羽翼之下。 沈清欢轻唤一声，侧身上前走出阴影之下。 暖色的烛火洒在她的脸上，看似温柔无争，却隐约透着凄厉。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对蘅哥哥直呼其名？” “你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宋绍华循声看向沈清欢，第一眼是惊艳，第二眼就变成了嫉妒。 长得虽然算不上艳压群芳，甚至只能用小家碧玉来形容，可那凹凸有致的身段，却是让她们这些以丰韵为美的女子有些无地自容。 她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份尊贵的她第一次知道什么是自卑。 面对羞辱，她没打算让卫蘅替自己出头。 宋绍华贵为郡主，把她给得罪了，人家只要动动手指头，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简单，甚至还会牵连远在云溪村的家人。 虽然有卫蘅护着，可总也有他鞭长莫及的时候。 她不会蠢到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其次，还有个最大的原因。 她头上那支缠花步摇…… “郡主请息怒。” 沈清欢对自己的现状，认知十分清楚，明知道宋绍华不喜欢自己，但还是扬着笑脸。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宋绍华已经理亏了，除非脑子有坑，才会继续不依不饶。 瞧着在宋绍华面前做低附小的沈清欢，卫蘅心疼急了。 想保护她，却被沈清欢眼神示意止住。 宋绍华心里也有一本账，这个时候继续刁难，只会将卫蘅越推越远。 不如给她点面子，也好在卫蘅心里留个好印象。 见沈清欢主动示弱，脸色也微微缓和，余光瞟了卫蘅一眼，道：“本郡主原也是打算游湖泛舟，不如就一起如何？” “当然可以！” 卫蘅想拒绝，沈清欢却先一步开口答应。 “……” 卫蘅无奈，只能看着她们一前一后上了画舫。 原本应该惬意而温馨的二人世界，因为宋绍华的出现，变得失去了意义。 船在湖上转了一圈，卫蘅便让艄公靠了岸。 几人一上岸，卫蘅便拉着沈清欢的手离开，留下笑得脸都快要僵硬的宋绍华一人留在岸边。 “留她一个人会不会不安全？” 卫蘅身长脚长，步子迈的有点大，尽管刻意放慢脚步，沈清欢也是三步并两步才能跟上。 “她那样对你，你还关心她的安危？”卫蘅停下脚步，语气有些生硬。 “生气了？” 沈清欢站在他对面，背着手歪着脑袋，俏皮又可爱。 她可不是什么圣母玛利亚，烂好心去关心宋绍华人身安全。只是身处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封建时代，她必须保证自己和家人能平安活下去。 否则，命都没了，还要银子做什么。 “不生气好不好？她毕竟是郡主，若是得罪她，且不说京城的生意能不能做下去，就连我们全家的小命也难保住。” “难道我不值得你信任？” 卫蘅又气又无奈，若非路上人来人往，他真恨不得将她狠狠收拾一番。 沈清欢心里是暖洋洋，不顾路人异样的目光，毅然决然扑进他怀里，声音带着哭腔。 “我相信你能保护我，可我也要变强大，不给你拖后腿，不让你担心，必要时能保护你啊。” 卫蘅眼底升起一丝灼热。 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此时，一辆马车路过，夜风撩起窗边的帘子，坐在里面的宋绍华看见路边抱在一起的两人，气得将手里的茶盏砸了出去。 茶杯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沈清欢松开卫蘅，只看见马车的背影。 “时候不早，我送你回去。”卫蘅收回目光，握着她的手将她送回客栈。 与此同时，马车里。 宋绍华哭红了眼睛，贴身丫鬟淡竹努力蜷缩自己。 郡主脾气不好，生气起来对她们非打即骂。 自己手臂上还有好些伤痕没有散去，可不想这时候触霉头。 “愣着干什么，没瞧见本郡主渴了吗？”宋绍华厉喝一声，吓得淡竹脸色发白，颤颤巍巍重新倒茶递过去。 “郡主请喝茶！” 也不知是不是宋绍华戾气太重，还是淡竹没有注意，茶杯在两人过手中掉了下去。 滚烫的茶水全部洒在宋绍华的衣裙上。 因为衣着厚实，并没有烫伤，但还是彻底激化她压抑整完的怒火。 宋绍华抬手一巴掌闪过去，怒骂道：“你是怎么做事的？连一杯茶都端不稳，想烫死本郡主吗？” 第212章 又是一条人命 这一巴掌下手很重，淡竹的嘴角打破了。 可她顾不得疼，噗通一下跪在她面前，吓得瑟瑟发抖。 “奴婢错了，请郡主饶命。” “哼！” 宋绍华冷哼一声，正找不到出气筒的她，一脚踢在淡竹腰腹，身形瘦弱的她如纸片一般飞了出去，最后掉在马车前面。 车夫瞧见想勒紧缰绳，可马跑得太快，不等他动手，车轱辘已经从她身上压了过去。 车夫无比惶恐，战战兢兢开口：“郡主，淡竹她……” “丢乱葬岗。” 马车里传出冰冷的声音。 车夫叹了口气，又是一条人命。 马车消失不多久，卫蘅和沈清欢便发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淡竹。 “淡竹？” 卫蘅眼神好，月色下一眼认出。 沈清欢并不知道淡竹是谁，第一次从卫蘅嘴里听见一个姑娘的名字，她很意外。 “你认识？” “认识。”他三步并两步来到淡竹身边，地上有血，脸上有擦痕，探了还有鼻息， 卫蘅松了口气，看向沈清欢说道：“人还有气，得赶快送医馆。” “那还愣着干什么，走啊！”受伤不得赶紧送医，万一错过黄金抢救时间，白白丢了性命。 沈清欢没明白卫蘅为何看向自己，但很快反应过来。 她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命都快没了，还在乎规矩做什么，赶紧把人抱起来走啊。”沈清欢想爆粗口，但话到嘴边忍住了。 太粗俗，有点损形象。 卫蘅被她吼了一声也回过神，为自己的迂腐感到好笑。 他正要动手，沈清欢却突然将他拦下。 “不能动！” 卫蘅一脸茫然，难道她介意自己抱别的姑娘？ 想到这，他嘴角扬了起来。 沈清欢抿了抿唇，“我刚刚想起来，她这种情况瞧着像是摔伤，不易挪动，得让大夫过来检查。” “我知道了！” 自作多情的卫蘅瞥了眼暗处，郁闷得叹了口气。 医馆离得不太远，过了小片刻林泽带着一个背着药箱的中年人赶来。 沈清欢没问，毕竟这两人向来形影不离。 即便没跟在卫蘅身边，也定然隐在暗处保护。 “小公爷！” 大夫认出卫蘅，揖了一礼才去检查淡竹的伤势。 饶是行医多年的大夫，面对淡竹的伤也是小心翼翼，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看得旁边几人十分焦急。 “老先生，这姑娘伤势如何？” “腹部有车辙痕迹，多半是被马车压过，不知道有没有外伤，还得送医馆让老朽拙荆仔细检查。” “有劳大夫。”卫蘅点头，随后看向林泽。 他来了，这种事自然交给他。 林泽背着淡竹去了医馆，沈清欢和卫蘅跟在后面。 “是不是好奇我为何认识她？”卫蘅突然开口，把走神的沈清欢吓了一跳，幽怨的瞪了他一眼。 “你是我肚里的蛔虫？知道我在想什么？” 虽然确实好奇，可决不能承认。 卫蘅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淡竹是我大姐的陪嫁丫鬟，自小跟我们一起长大。 一次宫宴上，宋绍华见淡竹机灵，便找我大姐要了去，没想到再见面居然会是这种情况。” “难怪你刚才的眼神有些吓人。” 沈清欢看出卫蘅对地上的姑娘不同，却不曾想还有这种缘故。 第213章 我的事，您别管 卫蘅眼底笑意虚浮，转头看向别处，不愿让自己吓到沈清欢。 宋绍华骄纵的名声在外，许是淡竹做了什么事，才落得这般下场。 经过检查，淡竹没有伤及肺腑，只是手臂被马车压断，脸上的伤也只是轻微擦伤。 卫蘅松了口气，看向一旁的林泽。 林泽会意，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医馆夫妻，“老先生，老夫人，这段时间还要麻烦您二位照顾舍妹，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默默收下银子。 “公子放心，我们一定妥善照顾。” 卫蘅将沈清欢送回云来客栈，又吩咐林泽派人暗中保护沈清欢兄妹，一切安排妥当才回府。 对于他的安排，沈清欢没有拒绝。 宋绍华绝不是看起来那样温温柔柔，相反她是个狠角色。 这一点，从淡竹身上还未散去的瘀痕就可看得一清二楚。 方才在画舫时，她虽然始终面带笑意，眼神却染着怒。 俗话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以宋绍华这样疯批的性子，谁知道会不会背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 回到宋家的宋绍华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将准备就寝的长公主都给惊动了。 重新梳妆的长公主火急火燎来到女儿房间，瞧见满地的狼藉，皱起了眉，“不是去游湖，怎么一回来就发脾气？” 宋绍华冷哼一声，拂袖坐在榻上。 长公主无奈，能让女儿发这么大脾气的，除了皇城司那位，恐怕也没有旁人了。 她就不明白了，女儿到底着了什么魔，那般痴迷卫蘅。 “孔嬷嬷，让人收拾干净，别让老爷瞧见了。” “是！”孔嬷嬷应下赶紧叫人。 夫人虽然贵为先皇长公主，生母却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并不受先皇宠爱。 府里这些物什都是老爷辛辛苦苦攒下来的，若是让他瞧见了，定然又会将夫人好一番数落。 不一会儿的功夫，房间就收拾干净，随后又遣走其他丫鬟，留她们母女独自说话。 “你这孩子，又闹什么脾气？” “没有！” 长公主坐在宋绍华旁边，见她一脸阴沉，忍不住叹了口气，劝道：“京城贵公子不止卫蘅一个，你何必执着于他，令自己这般不痛快？” “您不明白。” 母亲性子软弱，明明是家中主母，还要看父亲那些妾室的脸色过日子。 如果不是她强势，母亲手中那点权力怕也落入他人之手。 而且，她执着于卫蘅，不仅仅因为喜欢，更因为他的家世。 一旦嫁进卫家，全京城还有谁敢不把她放在眼里。 长公主动了动嘴，还没来得及开口，宋绍华便先一步堵住了她的絮叨。 “娘，我的事您别管。” “您只要记住，女儿这么做不单单只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两位哥哥的前程，还有您日后的生活。” 说话间，宋绍华眼底透露出浓浓的杀意。 长公主瞧着心惊胆战。 “绍华，你可别做傻事，娘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 “行了，您回去吧，今日十五，父亲该去您院子，别让他找不到人，到时候您又得掉珠子。” 第214章 让她长点教训 “好，娘不念叨你了，但你也得好好考虑娘的话。”见劝不动她，长公主也只好放弃。 若是连丈夫的心都抓不住，她往后还能依仗谁？ 随后，长公主带着人离开。 宋绍华心里郁闷得很，张口就喊了声淡竹，却发现没人应自己。 脾气倏地冲上来，伸手想抓杯子，却发现桌面上空无一物，往常摆放在桌上的茶盏已经被她进来后就砸了个稀碎。 “来人……来人！” 她疯了一般撕心裂肺大声怒吼。 刚刚出院子的长公主等人听得头皮一阵发麻，孔嬷嬷担忧的回头看了眼，问道：“夫人，郡主不会有事吧？” “哎！” 长公主长叹一声，无奈道：“随她去吧，我也管不住，吩咐前院的门房，郡主往后再要出门，找人跟在后面。” 若真出了事，也不至于无人善后。 “是！” 孔嬷嬷应下。 宋绍华院中已经因为她的喊叫而鸡飞狗跳，丫鬟婆子在漆黑的院子齐刷刷跪了一地，战战兢兢低头不语。 郡主的脾气真的越来越阴晴不定，再这样下去，命都保不住。 廊下正中间摆着一张黄花梨太师椅，宋绍华坐在上面，眉目冷清看着面前的下人，声音温软柔和。 “本郡主遇上了一个问题，你们能不能帮本郡主想个解决的办法？” 底下的丫鬟婆子惶恐的抖了抖，郡主越是和颜悦色，越是代表事情严重。 这下惨了！ 院子里鸦雀无声，谁也不知道郡主遇上什么麻烦。 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个小丫鬟颤颤巍巍抬头，声若蚊蝇开口：“不知郡主的问题是什么？” “本郡主有个喜欢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你可有办法抢回来？” “这……” 小丫鬟心里咯噔一下，谁这么大胆子敢抢郡主的东西？ “说！” 宋绍华厉喝一声，显然耐心耗尽。 “那……那就把抢您东西的人打一顿，让她长点教训。”以前在乡下，谁抢她的东西，她就会动手抢回来。 小丫鬟觉得至于让那些人怕自己，才不会抢她的东西。 “这个主意甚好。” 宋绍华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那小丫鬟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进我屋子贴身伺候我。” “行了，你们都下去。” “是！” 众人又惊又喜，赶忙谢恩离开。 然而，被指派贴身伺候的小丫鬟却傻眼了，她可不想伺候难缠要命的郡主。 可如果自己拒绝，恐怕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见。 偌大的院子里，只有小丫鬟一个人还跪在地上，宋绍华眯着眼睛嘴角含笑看着她。 “对了，本郡主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绯红。” 宋绍华甚为满意，心情也好了不少，“起来吧，本郡主想睡觉了，你去铺床。” 绯红撑着发麻的双腿走进宋绍华屋子。 铺好床，又伺候宋绍华睡下，绯红正要回房间，却被喊住脚步。 “本郡主晚上容易口渴，你晚上在外面廊下守夜。” 绯红语塞，有些绝望望了眼窗外。 入秋的夜晚，寒凉刺骨，廊下更是三面漏风，在外面受一夜，岂不是小命难保？ 此刻，绯红后悔死了。 刚刚为什么要一时口快，现在真是自作自受。 第215章 确实不错 次日一早，沈清欢刚睁开眼，门外便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不多时，门被人敲响，汪雪儿的声音传了进来。 “姑娘，醒了吗？” “醒了！”沈清欢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才下床打开门。 汪雪儿端着洗脸水，嘴角微扬，“你可算醒了，卫公子已经在院子里等了好些时候。” “卫蘅来了？” 沈清欢抬头看了眼天色，这时候才辰时二刻（七点左右），他都不用睡觉？ “在什么地方？” “喏！” 汪雪儿回头往远处抬了抬下巴。 沈清欢的目光越过她，就看见卫蘅着着一袭淡蓝色衣服，身长玉立，如青松挺拔站在大树下。 面容淡然，自带的凛冽之气让周围的空气仿佛都降了几度。 沈清欢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侧身让汪雪儿进屋。 可不能让他瞧见自己这副邋遢的模样。 两人进了屋，卫蘅才转过头，视线透过快要合拢的门缝瞧见一抹纤细的身影，嘴角划过一抹浅笑。 沈苍一早醒来便看见卫蘅，这会儿两人正在大树下说话，林泽匆匆从外面进来，朝着沈苍颔了颔首，才走到卫蘅身旁。 “公子，借一步说话。” “去旁边等着，我马上过来。”打发走林泽，卫蘅看向沈苍，道：“住处的事交给我，二哥若是无聊我让人带你四处转转。” 沈苍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对于找住处的事无从下手。 想着找卫蘅打听，他直接就让人办了，弄得他这会儿心里很不好意思。 万一误会他们想占便宜就不好了。 沈苍想了想，还是拒绝卫蘅的好意，“你就告诉我哪里有租房子，其余的事我去谈就好。” “好！”卫蘅没强求，笑道：“我让曹宏去打听，找到了再带你去跟房东谈。” “可以！” 沈苍转身回屋，不远处一直等着的林泽瞧见后立马走过来。 “公子，咱们后面有尾巴。” 卫蘅眉头紧皱，眼神骤然凌厉，声音阴沉：“知道是谁吗？” 林泽：“是长公主府的护卫。” “让他们跟着，不要打草惊蛇。” “另外，让曹宏将永临巷的宅子收拾出来，抽个时间带二哥过去看看，不要告诉他宅子是我的。” “是！” 林泽顺着卫蘅的目光看过去，当即会意。 公子口中的二哥是沈家二郎。 为了出行方便，沈清欢换上男装。 当她这样出现在卫蘅面前时，卫蘅眼底闪过一抹讶然。 “这样方便！”沈清欢浅笑。 一个宋绍华已经让她有了危机感，她可不想再在路上遇上其他对他有心思的姑娘。 “确实不错！”卫蘅打量了一番，也觉得这样挺好。 作为皇城司指挥使，他没少得罪朝廷官员，抄家灭族的更是多得数不胜数，无形中得罪许多人。 若让这些人瞧见自己身边跟着一位姑娘，保不齐会动歪心思。 卫蘅不想给沈清欢带来危险，即便今日她没有男装打扮，他也是要带她先去绸缎庄换一身。 “走吧，出门。” 沈清欢啪的一下打开手中的折扇，一摇一晃，颇有几分文人气质。 第216章 老实交代 卫蘅笑得一脸宠溺，让旁边的林泽有些没眼看。 公子，沈姑娘现在可是男装打扮。 您这副模样让旁人瞧见，明日京城的大街小巷又该传您有断袖之癖…… 可惜，两人已经走远，林泽白操心，只能默默跟上。 穿过人流比较少的大街，卫蘅带着沈清欢来到顺天府主街上，宽敞的路面容得下两辆马车并排行走。 两边摆得都是各种吃食，热气腾腾的烟雾之下，弥漫着各种香气。 鳞次栉比的店铺也都陆陆续续开门，有些铺子甚至连门都没开，门口就已经聚集了不少丫鬟婆子。 沈清欢抬头瞅了一眼，了然笑了。 果然，无论什么朝代，女人追求美的热忱从不会消散。 不知这家胭脂铺出了什么新品，能引得这么多人排队等候。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终于在一个大门紧闭的铺子门口停下。 “这就是你说要盘出去的铺面？” 她怎么有点不相信呢？ 沈清欢看了眼四周，街对面是一家酒楼，两边是卖绸缎和胭脂水粉，还有一家点心铺子在斜对面。 不是吃就是卖用的，客流量很大。 这家铺子的地理位置可谓得天独厚，在这里做生意，即便卖白事用的物什，生意也会火爆。 而且，就算这里的东家不会做生意，一旦放出风要出手，只怕想盘下来的人多得如过江之鲫。 沈清欢双手抱臂，微微仰着头凝视着卫蘅。 “老实交代，这个铺子怎么回事？就这地理位置，根本不可能等到我来。”所以，你最好老实交代。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可眼神却已经带着警告。 她并不排斥他帮自己，但不能存在欺骗。 两个人最重要是坦诚，欺骗一旦发生，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充满谎言的爱情，还算是爱情吗？ 卫蘅心一下就慌了，本不想说出实情的他，心思一转，坦诚道：“我说实话，你别生气。” “说！” “这铺子是我的。” “什么，你的？”沈清欢惊的拔高声音，尖锐的声音瞬间引来路人侧目。 她尴尬的抿着唇，有些窝火瞪着卫蘅。 丢人丢到京城来了！ “你听我说，说完你在生气。”卫蘅庆幸自己选择说实话，否则日后穿帮，指不定会面临什么结果。 “咱们去里面边看边说。”卫蘅朝林泽使了个眼色。 林泽立即掏出钥匙，打开门后才退到一旁。 铺子里面已经搬空，看不出以前做的什么营生，地上灰尘不太厚，可见空置下来的时间不长。 沈清欢步测了一下，大概有五十个平方，角落有楼梯可以通往二楼。 楼梯旁边有个隔断，隔断后面有个天井，大约走三步的样子有一扇木门，因为上了锁，也瞧不见木门后面的情况。 卫蘅亦步亦趋跟在沈清欢后面，瞧见她走到木门前停下，立即讨好道：“有钥匙，在林泽这。” “快，开锁！” 堂堂五品护卫林泽，化身开锁匠。 瞧见卫蘅这般讨好自己，沈清欢想笑却不能笑，故作冷淡的‘嗯’了一声。 木门后面一个小院子，有一排正房，两边是东西厢房，各有三间，西边角落有个角门，想来应该是方便院子里的人进出。 第217章 不想欠他人情 沈清欢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对这个铺面十分满意，继而转身望向跟在身后的男人。 “说吧，我等着你解释。” 卫蘅原也没打算隐瞒，只是想等将铺子低价租给她，日后在找个合适的时间坦白。 没想到这丫头眼睛厉害得很，只是看了两眼就猜出来了。 “这铺子原来是中书令黎大人夫人的产业，黎大人早已请旨致仕，夫妇二人打算卖掉京城的产业回青州养老，中书令夫妇就请我娘帮忙处理在京城的产业。 那段时间我正在找铺子，从我娘口中得知这件事情后，便留了心眼打听，结果还真有一家闹市的铺子，瞧着位置和环境都还可以，我便买下来，你的手艺那么好，到时候开一家首饰铺子，生意一定会很好。” 沈清欢陷入沉思。 铺子确实好，但凡有点头脑的在这做生意都不会亏本。 这么好的地段她不想放弃。 买肯定买不起，租下来…… 沈清欢有些惆怅抬头，对上一双染着笑意的眸子。 这人绝口不提租金的事，要么不想收，要么就是象征的收一点。无论是哪一条，她都是得利的一方。 平白占人便宜，这种事她不能接受。 “铺子不错，可我还想再看看。” 卫蘅脸上的表情倏地变了，有些惊讶，“这已经是京城最好的地段，别的铺面位置都差点意思。” “没关系，酒香不怕巷子深。” 沈清欢看了他一眼，就扭头看向别处。 有点心虚。 可卫蘅是谁？ 堂堂皇城司指挥使，审讯的犯人不计其数，妖魔鬼怪在他面前转一圈都得现出原形，又怎么会看不出沈清欢在说谎。 他无奈的长叹一声，苦笑道：“你是不想占我便宜对不对？” “没有！” 沈清欢尬笑。 感情是个很纯粹的东西，一旦掺入别的，就会出现瑕疵。 且不论两人日后结果如何，她不希望落得一个占人便宜的名声。 卫蘅睨着她，没有拆穿她的心思，最后摇了摇头，无奈道：“原是想将铺子低价盘给你，如今看来是没办法了。今日我轮休，再陪你去别处看看。” 一整个下午，两人几乎将整个京城走遍。 倒是有两个铺子还不错，但价格高得让沈清欢叹为观止，瞬间就让她打消往下谈的念头。 晚上，沈清欢将事情告诉二哥沈苍，却被二哥翻了个白眼，狠狠鄙视。 “平日里你倒是精明得很，怎么在这事上就犯糊涂？” “二哥，我不想欠他人情。”沈清欢以为二哥数落她，是因为自己拒绝卫蘅帮忙的事。 “你呀，只有在自己的事上，才会犯糊涂。”沈苍摇头，继续道：“你可以拉他入伙啊。他出铺面，你出货品，收益五五分，谁也不占谁便宜，岂不两全其美？” 沈清欢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完全没有拉卫蘅入伙的想法。 毕竟，他这样身份的矜贵公子，自是不缺银子。 “二哥，其实在回来的路上，我心里是有个主意的。”眼下只有二哥在身边，沈清欢只能跟他商量。 “什么主意？” 第218章 租房子 “将常乐镇咱们家的酒楼抵押给卫蘅。”沈清欢说出心中想法。 酒楼也不过值三千多两，用来抵长街的铺面，其实也是占了很大的便宜。 若按原价，依卫蘅的性格，肯定也不会同意，只有折中想出这么个法子。 “二哥，你明天去打听看看那附近的铺面得多少银子。不了解行情，我怕卫蘅会往少了报价。” “好。” 沈苍想了想，也觉得这样做最为稳妥。 今日他在外面逛了一圈，也打听到卫蘅外祖家一些情况。 京城第一首富，产业涉及吃穿住行，遍布整个北陵，可谓是富得流油那种。 除了这些，他还听到一些八卦，倒不是他主动打听，而是打听卫家时，路边的长舌妇人们说得起劲，一来二去说了许多。 沈苍像倒豆子一样，把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沈清欢。 对于卫蘅的家世，沈清欢也没太在意。 且不说两人现在没什么关系，即便将来有了关系，他的家世依然是他的，跟自己毫无关系。 对于两人身份悬殊的认知，她还是很清楚，可不想落得一个攀龙附凤的名声。 生活已经够苦了，当及时行乐。 商量完对策后，沈清欢兄妹二人就各自回房休息。 次日一早，卫蘅有公务没来，沈清欢心里有一点点小小的失落，但也能理解他。 毕竟是公职人员，自然得以公务为重。 一心扑在儿女情长上，倒是让她有些看不起。 林泽瞅见沈清欢脸色不对，还以为是因为公子没来看她，怕引起两人误会，赶忙帮着说话。 “沈姑娘，我家公子本也想来，但皇城司那边突然出了案子，他得亲自过去一趟。 对了，他出门前让我带了庄宅牙人过来，有两处院子位置还不错，你要见见吗？” “麻烦林大哥了。” 人都来了，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沈清欢笑着道谢，扭头看了眼坐在旁边的二哥。 以后别麻烦人家了。 很快，林泽将人领进来，是个中年妇女，身材微胖，脸圆圆的，眼睛细长细长，敦实中透着几分精明。 “姑娘，这位是牙人，大伙儿都喊她薛婆子。” 薛婆子一进屋就将沈清欢打量了一番，虽然眼前姑娘穿着普通的棉布，眉宇间的神态却不似乡野姑娘。 而且，领着她来的还是指挥使身边的人，可见这丫头身份不一般。 她不敢怠慢，客气的的福了福身，“老身见过姑娘。” “薛大娘不必客气。”沈清欢见状忙起身避开，她是个一穷二白的乡下人，可受不得这礼。 薛婆子讪讪然扯出一个笑意，“不知姑娘想要一处什么样的宅子？老身这什么都有，您只管提。” 对于住处，沈清欢心里早就有想法，这会儿薛婆子问起来，她没有多思考便脱口而出。 “只要几间房舍，有个小院就好，最好能短租。” 长街那个铺子后面有个小院主人，若是谈的下来，自然就住在后面。 薛婆子微笑着，“短租多久？最短不能少于三个月。” 她们这些做庄宅牙子买卖的，其实就喜欢短租。 长租的话，价格压得很低。 三个月时间和沈清欢料想一样，询问价格后，觉得没有问题便签了契书。 第219章 谁在外面 送走薛婆子，沈清欢看向并未离开的林泽。 后者有些尴尬，挠了挠头道，“公子让我跟着姑娘，有事姑娘吩咐我去办就行。” “确实有件事想请林大哥帮忙。” 沈清欢没有客气，她对京城不熟，也不知道哪里能送信，林泽的出现，真的帮了她很大的忙。 她将早上写好的信拿出来，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不知道京城哪里能找人送信，就麻烦你帮我找人把这封信送回镇上交给我爷。” 林泽还以为多大的事，一听是送信，立即拍着胸口保证。 “沈姑娘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那就多谢了。” 沈清欢道谢。 到了下午，薛婆子又来了，说是已经找到了合她心意的院子。 “沈姑娘，这个院子你看了保证满意，而且价格还非常公道。”这会儿薛婆子已经带着她们来到一处巷子，再往里走十来米就看见一处院落。 几人停在门口，薛婆子从怀中掏出钥匙，打开门带着她们走进去。 “走，咱们进去看看。” “这院子的主人做生意赚了大钱，本来是想将院子出售，不过价格太高一直空着。 不过你们是短租，并不影响买卖。” 沈清欢看了一圈，屋子户型和长街商铺后院大差不差。 院子不大，大概五十多个平方，有一排正屋，左边是几间厢房，右边则是厨房，厨房最里边还有一口井。 最重要这院子距离长街也很近，走出巷子，拐个弯就到了。 沈清欢没往深处想，反正这份情是记在心里。 “这个院子很好，不过就是麻烦您找两人帮忙打扫打扫，我们兄妹三人想明日一早就搬进来。” “好嘞！” 薛婆子喜欢死沈清欢这爽快劲儿。 她接触的人也挺多，还从来没见过那个乡下姑娘这么大方。 处理好房子的事，沈清欢又和汪雪儿去街上买了许多要用的生活用品，直到天快黑才回到客栈。 沈苍已经打听清楚行情回来，瞧见沈清欢和汪雪儿手里大包小包拎着，立即上前帮忙。 “院子的事谈妥了？” “谈好了。”沈清欢将买给沈苍的一份递给他，“明天咱们就可以搬过去，不过是短租，今天买的都是些必需品。” “没关系，有个地方遮风挡雨就行。” “对，有住处就行。” 汪雪儿也是住过牛棚的人，对于住也没有太大的要求，也跟着点头附和。 沈清欢淡淡一笑，她对生活条件还是有些要求，“还没吃晚饭吧，我让小二随便送点过来？” 吃完饭，大家各自去休息。 在外面跑了一天，沈清欢找小二要了些热水，便坐在自己房间泡脚。 倏地，窗外传来一阵细小的声音，一个黑影立在上面，吓得她身体猛地紧绷。 她警惕盯着窗口，“谁在外面？” “是我。” 窗外，卫蘅靠墙而立。 忙了一天连家都没回，直奔客栈而来。 熟悉的声音，令沈清欢瞬间卸下所有防备，擦干脚汲着鞋来到窗边。 推开窗，瞧见靠在墙边的卫蘅，沈清欢心底一片柔软。 第220章 你有没有空来 “听林泽说你今日很忙，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卫蘅苦涩一笑。 能惊动皇城司的案子，哪里能一时半刻处理完。 不过，今日这案子颇为血腥棘手，还是不要告诉她，免得把她给吓到。 “不是什么大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 “那你还好吧？” 其实从推开窗一瞬间，沈清欢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有点担心。 卫蘅一怔，随后想明白，摇了摇头，“我没事，血气是办案的时候沾染上，放心！” “那就好！” 沈清欢松口气，沉默片刻才开口：“我租了一个院子，在长街附近，明日一早就搬过去，中午打算做几个菜，小小庆祝一下，你有没有空来？” “好！” 卫蘅好几个月没有吃过她做的饭菜。 虽然府里的厨子手艺不差，同样的菜，却总也做不出相同的味道。 “那你想吃什么，明天一早我就去买。” 卫蘅扭头看向沈清欢姣好的面容，本想说随便，但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笑着报了几个菜名。 “好，那明天你早点到。” 沈清欢满口应下，想起长街铺子的事，便转移话题。 “我想同你商量长街铺子的事，要不我去厨房炒两个小菜，咱们边吃边聊？”谈事最好还是在饭桌上。 卫蘅却舍不得她劳累，笑着拒绝。 “别忙活了，让云香楼送来就是。”卫蘅回头瞥了眼墙角的大树，躲在树上的曹宏立刻飞身而去。 云香楼在客栈前面，来回要不了多久。 沈清欢找客栈小二要了一张桌子支在院子里，天边悬着一轮弯月，清辉洒满庭院，偶尔夜风拂过，空气中混合着花香和凉意，好不惬意。 曹宏动作很快，将食盒放在桌上便快速消失。 布好酒菜，沈清欢亲自给卫蘅面前的酒杯斟满酒，然后才给自己满上。 “这杯酒我敬你，要不是你帮忙，长街那么好的铺子根本不会留到现在。”沈清欢端着杯子送到嘴边，正打算要喝，一只手伸过来将她拦下。 “这么晚，你就别喝了。” 卫蘅接过她手里的酒杯放在桌上，继续道：“在我这，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直接说。” “可是想好要租长街的铺子？” “不是租，而是买下来。” “买？” 卫蘅有一瞬的惊讶，不过想到铺子是自己的，也就冷静下来，不管租还是买对他而言都只是走个过场。 “嗯。”沈清欢点头，将让沈苍打听价格的事告诉他。 “我已经让我二哥去长街附近打听了过价格，买下来最低也要五千两，所以你别想保底价。” 什么叫走他的路让他无路可走。 卫蘅这会儿心里就是这种感觉，三分无奈，七分好笑。 “不过我没有那么多现银，所以我打算用沈楼的地契给你作抵押，等我筹够银子在将地契赎回来。” “好！” 卫蘅没有拒绝，也拒绝不了。 她那样自立自强，若执意将长街的铺面送给她，她肯定是不会收，心里还会对他有隔阂。 见他没拒绝，沈清欢这才放心。 “不过地契现在没在我手里，我已经写信回去让他们把地契送进到京城。等拿到地契，我们在立契约。” 卫蘅闻声失笑，语气惆怅：“你当真是一点点都不愿意占便宜。” 第221章 母子夜谈 沈清欢笑着没有说话。 在这件事情上，她也是有自己的原则。 卫蘅揶揄过后也不再重提，二人一个喝茶一个喝酒，就着小菜对饮直至月升顶空才各自散去。 刚回到府，卫蘅就让司马云身边的孙嬷嬷拦住了路。 “三公子，夫人等您一晚上了，您要再不回来她就要亲自出门去找您了。” 卫蘅微蹙眉，低头瞥了眼染着血渍的衣服，怕引起误会，道：“您先去回话，我换身衣衫就过去。” 孙嬷嬷打量了一番，觉得三公子衣衫确实有些狼狈，便点了点头回去复命。 内院。 司马云伸长脖子望着院外，瞧见孙嬷嬷从外边进来，脸色才微微缓和。 “老三可已经回来了？” “回来了！” 孙嬷嬷点头，想到卫蘅的狼狈，道：“公子回院子换衣服，稍后就过来。” 司马云嗯了一声，转身回到屋内。 不多时，卫蘅姗姗而来，瞧见坐在凉亭的司马云拱手揖了一礼。 “夜都深了，您怎么在外头坐着？” “还不是为了你。”司马云扯出一个恨铁不成钢的假笑，“你父亲今日同我说了，要我赶紧给你找个媳妇儿，不然每天在朝堂上他不得安宁。” “这事不劳您费心。” 司马云轻扬嘴角，倾身凑到儿子身边。 “你已经确定了？那姑娘对你也是同样的心思？我跟你爹可没有那么些门户之见，你若真喜欢，明日我亲自前往常乐镇给你提亲。” “娘，您别做这些适得其反的事。”卫蘅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 “还有，您以后别偷偷派人调查她，您若想见她，找机会我带您见就是。” 司马云听了这话，郁闷许久的心情瞬间开朗。 她早就想见见那个心灵手巧的姑娘，要不是怕唐突人家，早就带人杀到云溪村了。 “这话可是你说的，要是敢反悔，我可饶不了你。” “好！” 卫蘅长叹一声，总算把这事挡过去了。 司马云见状，也不好逼问太多，心里却暗自嘀咕：那姑娘莫不是天仙儿，竟让她一贯冷淡的儿子这般小心呵护？ “行了，你回去休息吧。明日你表哥一家要来府上做客，你若是没什么事，早些回来见见。” “姑丈一家要来？”卫蘅怔了一瞬，“眼下离元日还有些时间，今年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你表哥和素芸年纪不小了，这回回来是想给他二人相看。” 提起这个大姑姐，司马云也是无奈。 冀州那么大，竟说无一人配得上她那一双儿女，只有京城世家方能匹配。 卫蘅扶额，连语气也充满无奈。 “姑姑一家来就来，但是素芸兄妹相看的事，您可别跟着掺和，免得最后吃力不讨好。” “放心！” 司马云点头，“你姑母的性子我了解，人心不坏，就是嘴巴有些让人讨厌。往后见了你就敷衍着，别跟她较真。” 卫蘅应了一声，将司马云送回房间，才离开院子。 第222章 定要跟我这么见外 回到自己院子，卫蘅迫不及待叫来林泽，问起了替沈清欢送信的事。 拿不到沈楼的地契交给自己，那丫头肯定不会动长街铺子的心思。 林泽走进书房，瞧见立在窗边，仰头望着天边的卫蘅，拱手道：“公子，您有何事？” “沈姑娘今日托你送信了？” 林泽点头：“是的，属下打算明日底下人送。” “此事你亲自去办。” 卫蘅回头看了林泽一眼，黑沉的眸子跳跃着火光，沉声道：“越快越好。” “是！” 林泽领命，见公子没有别的吩咐便转身离开。 第二天一早，林泽天不亮就出府。 天色大亮的时候，卫蘅也来到客栈，沈清欢和沈苍还有汪雪儿已经收拾好行李，正在大厅跟客栈掌柜结算房钱。 瞧见卫蘅，沈苍朝着沈清欢挤了挤眼睛，将她手里的包袱接了过去。 “清欢，你不是说要上街买些东西，不如让卫蘅带你去，京城这地他熟。” 汪雪儿也笑着点头附和：“对啊，快去吧，这里交给我们。” 沈清欢想起昨夜邀请卫蘅吃饭一事，想了想便没有拒绝。 “那你们结完账就回去，做饭的事交给我。” “好，快去吧！” 沈苍推了她一把，看向卫蘅道：“清欢早上说要买些丝线，你帮着带个路？” “放心，我带她去。”卫蘅点了点头，随即从怀里掏了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这几日的房钱，算我的！” “别……” 沈清欢刚拒绝，卫蘅已经走出客栈，急得她抓起桌上的银子就追了出去。 “卫蘅，等一下。” 沈清欢小跑才追上卫蘅，将攥在手心的银子递给他，气息有些急。 “喏，这个给你。” 卫蘅蹙眉，对于她的见外有些无奈。 “清欢，你定要跟我这么见外吗？”拒绝长街的铺面，拒绝他替她安排住处，现在还拒绝他付房费。 “这不是见外！” 沈清欢抓起他的手，将银子放在他的掌心，神色认真。 “住店的银子我还是有的，你要真想帮我，就带我找一家绸缎庄，在没有拿到地契跟你签订契约之前，我想在街边支个小摊卖缠花这些……” 也算是提前为铺子预热吧。 卫蘅叹了口气。 原以为走进她的心，如今看来，想要让她彻底对自己敞开心扉，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罢了，我先带你去买丝线。” “好！” 除了丝线，还有纸张，普通的纸肯定不行，也不知道京城的书斋有没有厚实的纸。 一路上，卫蘅带着沈清欢买了丝线，又逛了书斋，买了炭笔和各种颜料。 没有挑到满意的纸，沈清欢有些失望。 “京城郊外有家造纸作坊，要不带你去看看，或许有你想要的纸。” 沈清欢眼睛一亮，“那还等着干什么，现在就走啊。” 书斋供应的纸张都是用来书写作画，纸张多细腻柔软，用来做纸膜得要三五张重叠，耗费工时又浪费钱。 真能找到代替卡纸的纸膜，以后就能省不少银子。 第223章 遇见熟人 秉承能省则省的原则，沈清欢催着卫蘅立刻赶往造纸作坊。 两人脚程快，也没顾马车，走了半炷香的功夫就到了城门口。守城的将士正在对进京的百姓临检，瞧见卫蘅当即拱手见礼。 “见过小公爷。” 守将往沈清欢身上瞟了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惊愕，但到底也没有多嘴，侧身退到旁边。 出城的人是不用检查，更何况出城对象还是皇城司指挥使。 不想活才去招惹这尊笑面佛。 卫蘅朝着守卫点了点头，牵起沈清欢的手往城门外走。 两人刚出城便看见有几辆马车缓缓而来，马车前面有两个年轻人骑在马背上，瞧见卫蘅两人眼底闪过一抹惊讶，随即勾起了嘴角。 “阿蘅！” 这一声喊叫，让卫蘅和沈清欢停下脚步循声望去。 瞧见来人，卫蘅先是一愣，随后想起母亲昨夜说的话，笑着上前喊道：“思源表哥，文林表哥。你们可算来了，我娘昨天就开始念叨你们今年提前进京，老早便让人将别院收拾出来，只等你们和姑姑姑父来了。” “劳舅母费心了。” 罗思源原以为卫蘅是来接他们，不过瞧见他身侧的沈清欢，才明白自己会错意。 几个表弟都没有成亲，这姑娘穿得普通，肯定不是三表弟的夫人。 幸好没说出令人尴尬的话，不然多丢面子。 “姑姑和姑父呢，我去见见。” “在马车里头。” 卫蘅往马车看了一眼，随后看向罗思源兄弟，“表哥，你们等会。” “你忙，不着急！” 兄弟二人看了眼没说话的沈清欢，心中明了，转身朝马车走去。 等人走远，卫蘅才转身看着沈清欢。 “你要是忙的话，就把位置告诉我，我自己一个人去也行。”沈清欢以为他要跟着一起回去，毕竟家中来客，他作为主人，自然得招待。 谁知卫蘅心里并没有这么想。 “作坊位置隐蔽，你不识路不好找。我就去跟他们打个招呼，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那成。” 沈清欢见状也不好多说，毕竟他说得在理，朝前面的茶铺颔了颔首。 “你去吧，我去前面的茶铺等你。” 两人说好了后便各自分开。 瞧见卫蘅走过来，靠在马车前面的罗文林往沈清欢方向瞥了一眼，“那姑娘瞧着并不是世家高门之女，你和她这般堂而皇之招摇过市，不怕传到宋家郡主耳中？” “别乱说，我与郡主并无关系。”卫蘅抿唇，这样的话每年总要说好几遍。 罗思源也戳了弟弟一下，看向卫蘅道：“别跟你表哥一般见识，他这人散漫惯了，管不住自己的嘴。” 这时，马车的帘子被人撩了起来，露出一张和罗思源兄弟颇为相似的脸。 卫蘅瞧见忙拱手见礼：“见过姑父。” “阿蘅不必客气！” 罗兴业面带微笑看着卫蘅，年过五十的他，保养得甚是仔细，脸上几乎没留下岁月的痕迹，瞧着不过四十岁。 “姑姑呢？” “姑姑呢？” “你姑姑在后面的马车。”罗兴业笑着回答：“素芸有些头疼，嚷着让你姑姑陪着，你有事就去忙我们先入城，等你晚上回府再聊。” “好！” 卫蘅点头应下，又将马车送到城门口，交代一番才离开。 第224章 上西村于淮山 沈清欢来到茶铺，问老板要了两碗茶，就看见卫蘅朝自己快步走了过来。 “时间还早，其实你可以多陪他们聊两句。” “没关系！” 卫蘅弯了弯嘴角，余光瞥见老板端着茶碗过来，往旁边挪了些位置才继续开口。 “他们住家里，以后有的是机会就见面叙话，更何况后面还有人等着进城，拦在路中间不妥。” 沈清欢想想也是，端着刚送上来的茶递给他。 “那咱们喝完茶就走。” 造纸作坊在京郊十里地外上西村，两人走了半个时辰才到达村口。 眼下正值秋收，村口没什么人。 两人沿着小路往里走了好一会儿，才遇见扛着锄头的中年妇女。 “大婶。”卫蘅上前，赶忙拦住中年妇女的路，“请问您知道于大爷家住哪里吗？” 眼下正值秋收，村口没什么人。 两人沿着小路往里走了好一会儿，才遇见扛着锄头的中年妇女。 “大婶。”卫蘅上前，赶忙拦住中年妇女的路，“请问您知道于大爷家住哪里吗？” 中年妇女打量了卫蘅两眼，见他衣着不凡，又长得风度翩翩，便往远处指了指，说道：“在往里走，门口有个大水池子就是了。” “多谢！” 卫蘅道谢，又掏出一两银子递给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没想到指个路还能有赏银，高兴得合不拢嘴，“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不久，他们顺着妇人指的路，来到一处院子前。 院门口有一个很大的亭子，里面有个很大的水池，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正晃动着抄纸帘。 沈清欢和卫蘅对视一眼，心想眼前的人肯定就是于大爷。 “敢问老先生可是姓于？”卫蘅上前一步，拱手客气问道。 老人家像是并未听见一样，继续手中的动作，一晃一推之间，纸浆匀称的覆盖在抄纸帘上。 随后，他将抄纸帘解开，将抄纸帘倒扣在身后已经堆叠很高的半成品上。 待揭开抄纸帘后，才抬头看向卫蘅和沈清欢二人。 “老朽于淮山，不知二位找老朽所为何事？” 知道自己找对人，沈清欢眼睛一亮，忙上前问道：“听闻您老会造一种很厚实的纸，不知可否让晚辈瞧瞧？” “那种纸不能作画，卖不上好价钱，老朽已经很久不造了。” 于淮山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泼在沈清欢身上，她失望的垂下眼角，有些不甘心。 好不容易找来，难道要白跑一趟？ 卫蘅不忍沈清欢失落，于是连忙向于淮山解释。 “于老先生，我们要那种纸并非写字作画，而是有别的用途，不知您家中可还存有样品，可否让我们看一看？” “还有些没卖出去的，你们跟我进来吧。”于淮山招呼着两人进屋，自己则转身进了一个堆满了杂物的房间。 翻找了好一会儿，他才拎着一叠看起来很厚重的纸张，放在他们面前。 “这就是你们要的纸。” “多谢于老先生。” 虽然纸张泛黄，可沈清欢已经迫不及待上手去摸。 纸张很厚实，表面不光滑但也不粗糙，绕线的时候还不用担心丝线滑丝。 见于淮山没有注意，她偷偷试了试坚韧程度。 结果费了老鼻子劲才撕了个角。 第225章 姑娘是个爽快人 沈清欢难掩兴奋，露出欣喜的表情，“于老先生，这些纸我都要了，不知道要多少钱？” “都要了？” 于淮山有些惊讶。 这种纸，不能书写作画，也不像油纸能包点心，小姑娘要来做什么？ 沈清欢认真且笃定的点了点头。 “我不仅全要，还想跟您预定一批，不知您可愿意？” 虽说不知道他们要这些做什么，可主动找上门的财神爷，哪有不请进门的道理。 于淮山没有过多思考，便点头答应。 “姑娘诚心要，这些纸就算五百文，至于预定的部分得交一部分定金，毕竟这种纸一般人都不要，若姑娘临时反悔，老朽也不至于血本无归。” 话很直白，沈清欢并不觉得反感，甚至有些喜欢于淮山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 “没问题，这种纸每个月我要一百张，您可忙得过来？” “可以。” 他还有两个儿子，不过因为忙着秋收，这会儿都在地里。农闲的时候，都跟着他一起造纸。 之后，沈清欢称了一两碎银给于淮山，“您看这些够买一百张吗？” 于淮山接过银子，掂量掂量后才笑逐颜开。 “够了够了，姑娘可真是个爽快人，不知姑娘每月几时来去，也方便老朽准备？” “每月初一吧。” “好！” 定下提货日子，于淮山热情挽留二人留下用饭。 沈清欢想到答应亲手给卫蘅做饭，便婉拒了他的邀请。 回到城里，时候已经不早了。 两人随便在路边吃了点东西，又去了铁匠铺，买了一些铜丝，定了许多铜制的发簪主，另外找篾匠定了许多编织的匣子。 忙完所有的事情，沈清欢才带着卫蘅回到租住小院。 沈苍和汪雪儿已经将屋内屋外全都打扫了一遍，听见门口有声音，急忙跑了出去。 “清欢，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要出去找你了。” 沈苍抿着唇，对自家这个妹妹颇为无奈。 “有卫蘅一路上跟着，怕什么！”沈清欢转身抬头看向卫蘅，朝他使了个眼色。 卫蘅颇为无奈，帮着打掩护。 “京城内外我都熟，有我跟着不会出什么事，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就好。” 沈苍看向卫蘅，不好意思笑道：“让你跟着清欢一天，受累了。” “没事！” 只要能够跟着她，再苦再累也不算什么。 “好了，你们聊。”沈清欢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汪雪儿，望着沈苍说道：“哥，上午让你买的菜都买了吗？这房子虽然是租的，也算是咱们家，今晚咱们庆祝一下。” “早就买好了，就等你回来了。”汪雪儿笑着应答。 “那我先去厨房准备，雪儿，你跟我一起去？” “好” 汪雪儿连连点头，顺势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都塞给沈苍，然后就带着沈清欢朝厨房走去。 小院的厨房不是很大，但是里面的家伙什准备得很齐全。 沈清欢有些讶然，转头看向汪雪儿，问道：“这是你们买的？” “不是！” 汪雪儿摇头，“早上我们过来打扫的时候，这些东西就已经在厨房摆着，而且还是全新的。二哥说，应该是那个薛大娘送的。” 第226章 吃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日暮西斜，京城的晚上依旧繁华热闹。 厨房里，沈清欢将最后一个菜盛进碗中，“雪儿，可以喊二哥他们吃饭了。” “好！我这就去！” 汪雪儿往碗中瞅了一眼，斯哈斯哈得直吞咽口水。 在村里就听说清欢手艺很好，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品尝，没想到来了京城，倒是让她得偿所愿。 很快沈苍在院子里支了张桌子，卫蘅也没闲着，拎着四个小板凳放在旁边。 沈清欢端着菜出来时，桌子四周已经点起了灯笼。 昏黄的烛火，被夜风撩动轻轻摇晃，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哇，好香啊！” 饭菜上桌，汪雪儿迫不及待找了个位置坐下，眼睛直勾勾盯着桌上的爆炒肥肠。 这个菜鲜麻香辣，勾得她口里生津。 “都别愣着了，赶紧吃饭吧。” 沈清欢将盛好的米饭分给大家，又给卫蘅加了一块肥肠，笑着道：“这个菜我从前没做过，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好！” 卫蘅应下，浅尝一口，赞叹道：“很好吃，口感很有嚼劲，还有一股子肉香。” 汪雪儿和沈苍眼神瞬间就变了。 不过吃个饭而已，怎么好像被什么东西闪瞎了眼睛？ “雪儿，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沈苍煞有其事开口。 “有声音吗？”汪雪儿一脸坏笑，调侃道：“我就听见鸡皮疙瘩掉在地上的声音。” “行了，吃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吗？” 沈清欢没好气横了二人一眼，又给他们一人夹了一块肥肠。 “这下总公平了吧！” “谢谢姑娘。” 汪雪儿嘿嘿一笑，急不可耐的咬了一口，当即就发出一个满足的轻叹。 “好吃，真的太好吃了。姑娘的手艺，简直天下无双，要是以后都能吃到姑娘做的饭，我真是死……” “想都不要想。” 汪雪儿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沈苍给挡了下来。 “清欢那么忙，哪有功夫天天给你做饭，想吃自己做，再不成回常乐镇，姑姑和何大厨都得清欢真传。” “我也就这么一说，开个玩笑罢了！” 汪雪儿嗔了沈苍一眼，转头望着沈清欢：“清欢，以后有空了，我就跟你学，你可不许藏私。” “好！” 看着二哥和雪儿斗嘴，沈清欢心里倍感温暖。 ~ 几人边吃边聊，直到月上枝头，四菜一汤也悉数见底。 沈清欢起身正要收拾，却被沈苍给拦了下来。 “你别忙了，这里交给我和雪儿。时候不早，你去送送卫蘅。” 沈清欢愣了一下，回头瞥见卫蘅已经站在门口，随即放下手里的东西，笑道：“那交给你们，我去去就回来。” “快去吧，别让人家久等了。” 汪雪儿将沈清欢轻轻推到一旁，笑得那叫一个狡黠。 沈清欢顿时尴尬得脚趾抠地。 ~ 巷子里，月光洒下一地银辉。 卫蘅和沈清欢手牵着手，两人月下散步，谁也不愿意打破这难得的宁静。 “清欢。” 倏然，卫蘅停下脚步，垂眸看着沈清欢，声音低沉中带着几分压抑。 “怎么了？” 第227章 我怎会因这点小事跟你生气 沈清欢抬头，对上一双倒映着她身影的深邃双眸，嘴角弯弯，宛若夏花。 卫蘅动心，抬手拂过她脸颊碎发，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 “我娘想见你……你可愿意跟我回家见她一面？” “见你娘？” 沈清欢惊得双目圆瞪，下意识往后倒退一步，脑子里全是前世那些甩支票，砸银行卡的电视桥段。 她有些恐惧。 “要不，等过段时间？”沈清欢咽了咽口水，心虚的避开他的眼睛。 卫蘅嘴角微扬，眼底的失落一闪而过。 “没关系。” “等你什么时候空下来再说。” 沈清欢闻言，暗自松了口气，但还是将自己的心情告诉他，“其实，我心里是有点怕，担心你娘不喜欢我，你不会因为这个生我气吧？” “傻瓜！” 卫蘅轻笑出声，伸手宠溺的刮了下她的鼻梁。 “我娘这人性情温顺，看着有些严厉，其实很好相处。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也不急于一时！” 沈清欢呵呵干笑两声。 对于婆婆这个身份，多数人婚前婚后可都是有两副面孔。 见她不说话，卫蘅瞬间觉得气氛好像变得尴尬，于是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今天你买了不少材料，可需要人手帮忙，明天我让曹宏带些人过来给你挑？” “暂时不用，我想先问问杜家兄弟和桂花婶他们。” 既然决定在京城开店，肯定不是只做缠花、绒花这些头饰。掐丝，镶嵌这些精致的工艺，才是立足根本。 不是十分信任的人，沈清欢不想用。 “不过你可以帮我找几个手脚利索的老妈子，我想请她们帮忙剪纸膜。” 还来不及因为被拒绝而感到失落的卫蘅，听见沈清欢的话，终于有种有用武之地的感觉，连连点头应下。 “明天就把人给你带来。” 沈清欢：…… “其实不用带人来，只要谈好工钱，这些活可以在家里做。一天三十文钱，你看怎么样？” 她不了解京城做工的工钱，这事问他是最好不过。 “这事既然交给我，工钱的事你就别管，反正明天给你把人带来。” “好！” 沈清欢也不在跟他见外。 眼瞅着时间不早了，卫蘅怕沈苍在家里担心，便催促着沈清欢回家，“回去吧，再不回去你哥该担心你。” “那你路上小心点。”沈清欢柔声叮嘱。 卫蘅嗯了一声，笑道：“我看着你进去。” 其实两人离住处不过五十米，路上也没有别的进出口，除非提前埋伏，否则不会有意外发生。 沈清欢很清楚，可还是因为卫蘅的关心感到暖心。 “那我回去了。” 卫蘅不舍的摆了摆手，笑道：“回吧！” 回到院子，沈苍和汪雪儿已经把小院收拾干净，油灯却全都搬进堂屋，整个屋子亮堂得晃眼睛。 沈清欢进屋，瞧见油灯皱了下眉。 “点这么多灯干什么？” “当然是帮你画纸膜了。”汪雪儿将早就准备好的纸笔拿出来，随后往沈苍看了一眼。 “咱俩画，二哥剪，明天咱们就可以做缠花。” “京城花销太大，咱们可不能坐吃山空。只要咱们手脚快些，二哥就能在路边支个小摊位，一天下来总归有些进账。” 第228章 还和从前一样 沈清欢看着她，眸光盈盈。 其实她能够理解汪雪儿，她也是穷怕了。 母女二人在汪家当牛做马，辛劳十多年，不敢生病，平日里想买些体己用的东西，还得手心朝上找婆婆要银子。 “原本我是打算明天开始，但你的话很有道理，那咱们现在就开始。” 打算明天开始还有一个原因。 她请铁匠铺的人打了一张很薄的铁片，将需要用上的花瓣在铁片上切割出形状。 既能保证花瓣大小统一，还能节省时间。 兄妹三人一直忙到半夜，终于在腰酸腿疼眼睛胀的驱使下回房休息。 …… 与此同时，回到卫家的卫蘅刚进门就被两个表哥拦下来了。 罗文林伸手勾着他的脖子，还像小时候一样勒着往前走。 卫蘅无奈，只能弓着腰配合他的动作。 “臭小子，你可算回来了，知不知道我们等你很久了。” “文林，放开阿蘅！” 罗思源轻声呵斥，眉眼间却染着坏笑。 “小心抓你下大狱。” 罗文林一愣，随即佯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连忙松开手，笑嘻嘻道：“哎呀，我忘了，阿蘅如今是皇城司总指挥使，可得罪不得。” 卫蘅掀了掀眼睑，嘴角染着轻笑。 “二位表哥，你们可消遣够了？” 罗思源和罗文林兄弟对视一眼。 末了，罗文林笑着道：“我说阿蘅还和以前一样，现在你相信了吧！咱们从小到大的情谊，就算几年没见，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罗思源无奈摇头。 这话分明是他说的，如今却倒打一耙。 “对了，阿蘅，今天白天跟你一块的姑娘是谁，舅舅和舅母他们知道吗？” 罗文林直愣愣盯着卫蘅，脸上写满吃瓜表情。 他很好奇，什么样的姑娘，能让阿蘅不惜拒绝绍华郡主。 旁边的罗思源听见弟弟这话，瞬间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这小子是皮又痒了。 好端端的，问起人家的私事作甚，忘了小时候被阿蘅教训的下场！ “咳咳……” 罗思源轻咳 一声，朝着卫蘅笑道：“你别搭理他，咱们赶紧进去吧。” 卫蘅颔了颔首，迈步离开。 罗思源紧随其后，徒留罗文林一个人在夜风中凌乱。 司马云院落灯火通明，院子里站着一众丫鬟老妈子。 瞧见卫蘅进来，众人齐齐俯身见礼。 “见过三公子！” 卫蘅嗯了一声，目不斜视朝着屋内走去。 宽敞的正厅坐着许多人，除了父母，旁边还坐着另外一对中年夫妇。 姑父罗兴业和姑姑卫佳人。 再往旁边坐着身穿鹅黄色长衫的年轻女子。 瞧见他走进来，大家下意识停下说话，齐刷刷向他。 “父亲，母亲……”卫蘅拱手给众人见礼。 “一家人，不用客气。”罗兴业和卫佳人笑眯眯的摆了摆手。 卫佳人看向身旁的女儿，低声道：“素芸，还不快些见过你表哥。” 罗素芸垂首起身，朝着卫蘅盈盈一拜，声音温软。 “见过表兄。” “表妹不需客气。”卫蘅回礼。 第229章 亲上加亲 “臭小子，还知道回来。” 少顷，司马云的责骂不出意外的如期而至。 “昨夜跟你说的话，你都给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是不是。 长大了，翅膀硬了，居然不把我这个娘放在心里，看我今天怎么教训你。” 卫蘅抬头望去，只见她已经起身，双手叉腰，隐隐有朝他走过来的趋势。 “好了，阿云！”卫敬之伸手拦住妻子，柔声安抚：“素芸还在这，你给阿蘅几分薄面，别让他在这些同辈中下不来台。” 说着，卫敬之朝着院外看了一眼。 罗家兄弟正往这边过来。 司马云轻哼了一声，才算是饶了自家儿子。 “行了，带着素芸兄妹几个去园子里逛逛，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话题，不用留在这陪我们消磨时光。” 罗素芸闻声抬头看向司马云，眼底闪过一抹欣喜和不真切。 她早就想跑了。 母亲思想陈旧古板，有她在的地方，自己只能做个乖乖听话，秉性温柔娴静的大小姐。 行为举止若有些许出格，少不了一顿责罚。 罗素芸转头看向母亲卫佳人，“娘，可以吗？” 卫佳人正愁找不到借口给女儿和侄子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没想到大嫂先一步开口。 难道，大嫂心里跟她想法一样？ 看来提前进京还真是对的。 按捺内心窃喜，卫佳人起身将罗素芸往卫蘅旁边推了一把。 “在自家园子闲逛有何不可的。” 说罢，她扭头看向卫蘅，叮嘱道：“阿蘅，替姑姑好好照顾素芸。” “还请姑姑放心，阿蘅定会照顾好素芸妹妹。” 卫蘅抿唇，眼底闪过一抹寒凉，‘妹妹’两个字咬的尤为沉重。 “妹妹？” 卫佳人的笑，骤然止住，生硬得十分难看。 屋子里，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怪异。 好在罗兴业心思活络，回过神将妻子拉到旁边，打着哈哈笑道：“他们本来就是兄妹，阿蘅也没说错，这么大惊小怪作甚？” 罗兴业一边说，一边给妻子使眼色。 人都进府了，其他事慢慢来。 当真是得罪娘家兄长，先不说他们目的能不能成，就这国公府恐怕也逐不下去。 坐在上首的司马云嗅到一丝不对劲，转头看向身旁的丈夫。 “相公……” 他们不会想亲上加亲吧？ 卫敬之眉头紧锁，目光凌冽扫过妹妹和妹夫，抬手制止司马云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司马云抿着唇，有些不悦的叹息一声。 素芸这丫头她是喜欢的，可她那个娘却让人十分头疼。 对于老三的媳妇儿，她要求不高。 不需要门当户对，也不用长得惊为天人，只要自己儿子喜欢就好。 “阿蘅，你和素芸先出去吧。”一直未曾开口的卫敬之给卫蘅递了个眼色。 两人刚出门，罗素芸就沉沉的叹了口气，笔挺的纤腰也有了些颓势。 卫蘅浅笑，揶揄道：“还没走远，小心让姑姑瞧见了。” 罗素芸闻言一怔，下意识挺直身体，扭头往身后瞥了眼。 没有瞧见慕青，她没好气横了旁边的卫蘅一眼，“表哥，别吓我，我就想透透气。” 第230章 三公子在外头金屋藏娇 “阿蘅，妹妹！” 罗家兄弟跟他们打过招呼，正要往屋内去，却让罗素芸拦下脚步。 “大哥，二哥，舅舅他们在说话，咱们去园子里逛逛，你们就别进去打扰他们。” “西市这么晚还有夜市吗？老婆婆的香煎馄饨还在卖吗？” 罗素芸揉了揉小腹，笑眯眯看着三位兄长。 香煎馄饨可是她每年来京城必吃的小吃，鲜香酥脆，味道极好！ 卫蘅已经在沈清欢那吃过还没消化，这会儿一点食欲都没有。 可看着罗素芸氤氲着雾气的双眸，还是心软同意带她出门。 “换身衣服，我带你去？” “好！你们等我。” 罗素芸拎起裙摆，一溜烟跑远。 “阿蘅，也就你惯着她。在冀州，这么晚母亲可不许这丫头出门。” 卫蘅浅笑：“换上男装不碍事！” 罗家兄弟对视一笑，也不再说话。 不多时，罗素芸便换了一身男装出来。 玄青色的长衫绣着竹叶青纹样，头发高高竖起，她本就生的娇美，扮起男子更是别有韵味。 几人一同来到西市，一直转到亥时正，满足口腹之欲后，才心满意足回府。 …… 回到府里，送走罗家三兄妹，卫蘅叫来后院管事嬷嬷。 很快，曹宏带着身穿灰色短衫，年过不惑，却收拾得十分干净利落的中年妇女。 “请三公子安！” “不知公子叫老奴过来有何吩咐？” “确实有点小事想请你帮忙。”卫蘅点了点头，说道：“明天早上跟我出门见个人。怎么说，怎么做，出了门再告诉你。” “是，老奴记下了。” 蔡嬷嬷嘴上应下，心里却一堆问题。 三公子出门办事，身边没人调遣，居然带她这么个手脚不利索的老妈子？ 次日一早，蔡嬷嬷就已经在府门口等候。 瞧见跟在身后的曹宏，昨夜困扰的问题又爬上来了。 直到跟着三公子来到一户小宅门口，蔡嬷嬷脸上才渐渐浮现出一丝惊恐的表情。 里头有女子的笑声，三公子不会在这里养了外室吧。 我的老天爷，这下回去怎么跟夫人交代。 卫蘅不知道蔡嬷嬷片刻的功夫就已经想了那么多，走到门口抬手敲门。 “来了！” 很快，门被打开。 汪雪儿看见门口的卫蘅，冲着屋内喊道：“姑娘，你看谁来了？” 一大早，沈清欢和汪雪儿吃过早饭就在院子里缠花。 眼下院子中间的桌上已经摆了不少半成品。 听见汪雪儿的声音，她抬头看见卫蘅，嘴角微扬，十分自然问：“吃过早饭了吗？” “没有！” 去皇城司点卯后，他回府换了身衣衫就过来了，还真没用早饭。 “那你等下，我去做。”沈清欢放下手里的东西，瞧见他身后的曹宏和蔡嬷嬷，犹豫了下还是问道：“要不要多准备两份？” 瞧见两人自然的相处模式，蔡嬷嬷惊得张大嘴巴。 “不，不用麻烦姑娘，我用过早饭了。” 虽然不知道这姑娘什么身份，可是让少爷金屋藏娇，将来必定是府里的主子之一。 她一个下人，哪敢让主子给自己准备早饭。 沈清欢打量了蔡嬷嬷一眼，虽然穿着朴素，可双目有神，并没有因为第一次来而四处打量，举止进退有度，一看就是在大户人家做工的老妈子。 她朝着蔡嬷嬷颔了颔首，什么也没说，转身去了厨房。 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碗葱油面。 “二哥去集市买菜还没回来，就只能委屈你吃这个了。”沈清欢将面条放在卫蘅面前。 “没关系！”卫蘅浅笑，“有的吃就不错了，我不挑！” 葱油的香气混合着淡淡的酱香，色泽看着就十分诱人。 蔡嬷嬷忍不住咂吧嘴，看着好像挺好吃的样子，早知道就不拒绝了。 “曹大哥，厨房里还有。”沈清欢转头看向蔡嬷嬷，笑道：“您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第231章 公子这是动了心思 吃完早饭，卫蘅给沈清欢介绍蔡嬷嬷。 得知是国公府的下人，她并没有感到惊讶，反而有点隐隐的担心。 据她所知（前世看小说），这些上了年纪的嬷嬷，一般都是近身伺候，得闲的时候不多。 “嬷嬷，帮我干活，不会耽误你的事吧？” 要真因为自己，让她一把年纪被主家责罚，那就有些惭愧。 “不会，我就是个在内宅干活的，空闲时候还挺多，姑娘不用担心！” 大抵是吃人的嘴软，加上那葱油面实在好吃得紧。 这会儿，蔡嬷嬷看着沈清欢，是越看越满意，觉得哪哪都配得上自家三少爷。 而且，这姑娘还梳着姑娘的发髻，跟少爷也肯定不是那种关系。 沈清欢盯着蔡嬷嬷看了一会儿，总觉得她看自己和卫蘅的眼神有些暧昧。 可没有证据。 沈苍买完菜回来，顺便将沈清欢在铁匠铺定的画纸膜的模具也一并带了回来。 瞧见不曾见过的蔡嬷嬷，转头看向沈清欢。 “清欢，这位是？” “这是帮忙做工的蔡嬷嬷。”沈清欢避重就轻，简单介绍了一下。 沈苍点了点头，将模具交给她。 “这是你要的模具，检查看看可有问题？” 模具a4纸大小，一毫米厚左右，上面大大小小各种镂空形状。 沈清欢检查了切口，平滑且有细微的斜坡。 京城的铁匠手艺果然高超，竟做得如此细致。 “蔡嬷嬷……” “在呢，沈姑娘！” 不等沈清欢开口，蔡嬷嬷立即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模具说道：“姑娘放心，老身知道该如何拓印。” 早在沈苍回来之前，沈清欢就先给她说了下要做的事，并将一叠厚实的白纸交给她。 “那您带回去得空便做，不过，晚上烛火昏暗有些费眼睛，您白日剪些，每日清晨送来就行了。” 蔡嬷嬷诶了一声，没想到这姑娘年纪不大，处事却十分周到妥帖。 难怪三少爷眼睛落在她身上，就移不开了。 带着东西回到国公府，蔡嬷嬷人还没回住处，司马云身边的孙嬷嬷就来了。 两人都是司马云陪嫁，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帮着打理国公府诸事。 多年来相互扶持，虽不是亲姐妹，却胜过亲姐妹。 “你不是跟三公子出去办事，怎么弄到现在才回来？”孙嬷嬷瞅了眼桌上的白纸和模具，一脸疑惑。 “这是什么东西？” “这就是三公子让我做的事。”对多年姐妹，蔡嬷嬷没有隐瞒。 将卫蘅带她去见沈清欢的事，事无巨细悉数讲给孙嬷嬷听。 “我跟你说，公子在外面……” “公子这是动心思?” 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孙嬷嬷虽然惊讶，却并没有表现太多。 “夫人让我过来瞧瞧你，既然回来了，就快去见夫人，这事她在心里可是惦记了整个上午。” “好！” 蔡嬷嬷收拾收拾去了司马云院子。 卫佳人正和司马云在院子凉亭说话，蔡嬷嬷抬头看了一眼，垂眸上前给两人行礼。 “夫人，罗夫人！” 卫佳人很不满意蔡嬷嬷对自己的称呼，脸色有些难看。 这是她娘家，自己是这个家姑奶奶，一声‘罗夫人’不是把她当做外人。 这要是搁在自己府上，少不了一顿责骂。 第232章 信则达天下 不过，她是司马云的陪嫁，事没成之前，也不好跟司马云翻脸。 “可是蔡嬷嬷？” “正是！” 卫佳人闻言扯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道：“许久不见，蔡嬷嬷倒还和以前一样，模样都没什么变化。” “夫人也一如往昔。” 卫佳人被噎了一下，恼羞成怒得差点连装都装不下去。 孙嬷嬷偷偷拽了拽蔡嬷嬷的衣角，好端端的，惹这尊大佛做什么。 未出阁前，她在京城的名声并不算太好。 骄纵刁蛮，心狠手辣，是个鬼见了都要掉头跑的人物。 眼看气氛有点僵，一直不曾开口的司马云笑眯眯看着卫佳人，语气温柔中带着讨好。 “佳人，绸缎庄来了几匹上等的好料子，带上素芸下午咱们一起去逛逛？” 卫佳人不傻，听不出这明晃晃的逐客令。 不过，既然有人递台阶，她下就是。 这笔账，下午出门，一定得讨回来。 “那我去跟素芸招呼一声。”卫佳人夹着声音，虚伪的应了声，“大嫂，你先忙，改天再来陪你说话。” “好！” 见她起身，司马云暗自松了口气。 等到人离开凉亭，才看着下面的蔡嬷嬷二人，眼神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一把年纪了，还是这样嘴上不饶人。 “老三带你出门干什么了？” 府里的事，瞒不过司马云的耳朵。 蔡嬷嬷前脚跟卫蘅出门，消息后脚就传到她面前。 “可是去见了一位姑娘？” 蔡嬷嬷正愁怎么告诉夫人别院住了位姑娘，没想到夫人居然已经知道。 既然如此，那她也算不得告密吧。 “夫人料事如神，三公子确实带老奴去见了位姓沈的姑娘。沈姑娘手里头有些散活，公子不方便交给别人，便将老奴带了过去。” “沈姑娘？散活？不方便？” 司马云敏锐的捕捉到蔡嬷嬷话中的关键词，对于儿子喜欢的姑娘，心里有了个大概轮廓。 八卦上头，她伸手拉着蔡嬷嬷上前。 “快，跟我说说，那沈姑娘人怎么样，什么不方便事情要让你帮忙？” 蔡嬷嬷嘴角抽抽。 夫人，您可是个国公府主母，先皇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好歹矜持一下，行不行！ 面对夫人满眼的期待，蔡嬷嬷也不好多说什么，将自己在别院发生的事，事无巨细都告诉她。 末了，还不了一句，沈姑娘的厨艺非常好。 “夫人，沈姑娘交代的活，老奴可以分给府里的小丫鬟做吗？” 沈姑娘说过，这些活看着轻巧，却很繁琐累人，最好找人帮忙。 “请人的话，可给你算工钱？” “算的！四十文一天。” “原本公子是打算不让的，可沈姑娘态度很强硬，执意要自己给工钱，公子被沈姑娘说服，便让老奴收下。” 为商者，信则达天下。 老三眼光不错，找了个有心胸，有气度的姑娘。 司马云越发好奇，想见一见这个沈清欢了。 “行了，我知道了。找几个勤快，心思单纯的小丫鬟一块帮着做，也不白做，每日四十文府里给。” “不用，姑娘说了，老奴请人帮忙的话，工钱也有她结算，只需老奴告诉她几个人就行。” “行，你去办吧！”司马云低声轻笑，“盯着点，小姑娘赚钱养家不容易。” 哎，到底是年轻了！ 不知人间险恶！ 第233章 用人不疑 其实不只是司马云觉得沈清欢考虑不周，就连沈苍也觉得妹妹这事办得欠妥当。 只定下工钱，却不定下数量。 这要是偷奸耍滑，耽误事不说，还得亏银子。 等卫蘅和蔡嬷嬷走了以后，沈苍才将心中的想法一吐为快。 “清欢，今天你这事办得有些欠考虑了。” “二哥是说让蔡嬷嬷找人帮忙的事？”沈清欢将卫蘅吃过的碗筷收走，转身进了厨房。 “蔡嬷嬷我是信得过，毕竟是卫蘅带来的老人。”沈苍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就是不知道她找的那些帮工，会不会偷奸耍滑，只收工钱不干活。” “二哥，这事别担心。” 就这热水洗了碗，收拾好厨房，沈清欢擦干净手离开。 她坐在桌前继续缠花，边动手边说：“为上位者，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行商也是一样，我只需要把事情交代出去，如何完成是下面人的事。 完成不好，自然会被淘汰。 蔡嬷嬷管理内宅多年，有的是雷霆手段，相信她不会让咱们失望。” 沈苍听得认真，眼睛直愣愣盯着沈清欢，被旁边的汪雪儿瞧见，敲了他脑门一下。 “二哥，清欢说这么多，你该不会没听明白吧？” 她一个识字不多的丫头都明白了。 “明白，怎么会不明白。”沈苍回过神，尴尬得笑了两声。 其实，他似懂非懂！ 沈清欢也没继续往下说，将话题转移到摆摊用得小推车上。 …… 接下来几天，沈清欢带着汪雪儿在家就是不停的缠缠缠…… 卫蘅每次过来送纸膜，都会看见她的手不停地绕啊绕。 就不会眼花缭乱吗？ 拦不住，就加入，于是有了身材高大威猛的卫蘅，坐在小板凳上缠花的画面。 奈何双手舞刀弄枪灵活如蛇，做起这种精细活，却是束手束脚。 “你别忙活这个了。” 看着桌上褶皱得不成样子的纸膜，沈清欢肉疼。 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买下来的，就让他这么造废了。 “明天我们准备出去支个摊位，我哥在准备小推车，要不你去帮忙？” 沈清欢语气温婉，湿漉漉的眼睛温柔的像一团水。 卫蘅深吸口气，放下手里的东西，神情有些怪异的嗯了一声就起身离开。 动作……有点仓皇而逃的感觉。 沈清欢一脸疑惑，扭头看向旁边的汪雪儿。 “他跑什么？” “我怎么知道？” 汪雪儿没有喜欢的人，哪知道卫蘅是对沈清欢动了情，却又不得不克制隐忍，才落荒而逃。 “算了，还是干活吧。” 明天就得上街摆摊，京城的小姐、夫人，见过的好东西不知凡几，总得要做些独一无二，却又精致无比款式出来。 若不出彩些，恐怕难以入她们的眼。 沈清欢这次花了不少心思，所做的款式，用了不少小米珠和琉璃，各式各样可拆卸的流苏，就连主体也采用全铜或者镀金、镀银。 汪雪儿学了点皮毛，只能缠一些普通的叶子。 瞧见沈清欢刚刚组装好的淡蓝色芍药缠枝缠花琉璃步摇，眼睛都亮了。 阳光下，晶莹剔透的琉璃闪烁着夺目光彩，小米珠串成的流苏微微晃动，仿佛荡进了她心底。 这么漂亮的发饰，谁看了不迷糊。 “等得空了，我给你也做一支。”沈清欢将发饰整理好放在一旁。 “真的？” 汪雪儿感觉自己在做梦，怎么会有这种好事发生在她身边呢！ “自然是不会骗你。”沈清欢笑着点头，“你且等着，保准不会让你失望。” 第234章 在京城摆地摊 第二天巳时的时候，兄妹三人就推着车去了东市。 京城有东、西二市，西市主要经营吃食，东市则靠近主干道，各种铺面林立，多是官宦女眷，乡绅富商闲逛的地方。 不过，在东市摆摊，还得交管理费。 卫蘅亲自打点过，只要带着批条，就可以去摆摊了。 时间虽早，可到东市的时候，宽阔的青石砖道路两边已经有不少商贩。 多是胭脂水粉，布匹绸缎，卖首饰的也有好几家。 “幸好出门早，不然都找不到好位置了。”沈苍推着车挑了个靠居中的位置。 不算好，但也不算太差！ 这会儿没什么人，将做好的发饰摆在面上，卫蘅却走了过来。 今日他当值，头戴金冠，身穿玄铁铠甲，手持长剑，尽管面色凝重，出色的外貌依然吸引不少女子侧目。 沈清欢第一次见他穿官袍，顿时被美色迷了眼睛，恋爱脑上头，说了句：“你可真帅！” “你说什么？” 卫蘅没有听清，故而询问。 沈清欢回神，讪笑：“呵呵，没什么。” 因为卫蘅的到来，原本空无一人的摊位顿时来了好几位姑娘，手里摸着发饰，眼睛却直勾勾盯着他。 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清欢有点恼火。 谁说古代人很古板，这几位姑娘的小眼神，可恨不得将他给扒光绑回家。 “咳咳……” 沈清欢轻咳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看着那几位心不在焉的姑娘。 “还请各位姑娘手下留情，本店小本经营，捏坏了就卖不起价钱了。” 此话一出，有个姑娘就不乐意了。 正要开口发火，一回头瞧见那些精致的发饰，这时候的光线也恰到好处，洒在那些流光溢彩的琉璃上熠熠生辉。 谁能抗拒得了美丽。 “不就是几支钗，本姑娘买了就是。”小姑娘似乎忘记自己原本打算说的话，纤细的手指点了几下，随后豪气干云大手一挥。 “这些本小姐全都包圆了。” “？？” 这是财神爷上门？ “姑娘大气！”沈清欢给沈苍使了个眼色，“二哥，雪儿，赶紧给这位小姐把东西包起来！” 卫蘅在一旁看着笑着直摇头，见她在忙，便带着人去别处巡视。 他一走，其他人也将视线落在摊位上。 倏地，有人猛然惊呼一声：“天哪，这不是孙夫人头上戴的那种发饰吗？” 说起孙夫人，在京城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原是农户之女，家里在她十六岁那年将她许配给同村的猎户。 原本以为清贫一生，没想到丈夫居然是镇国公府遗失多年的嫡子。 夫妻二人伉俪情深，孙夫人又性子刚烈，十分有手段，哄得公婆心甘情愿将门不当，户不对的她三媒六礼迎进家门。 孙夫人进门后，原本家道中落的镇国公府渐渐有风光了起来。 丈夫战功赫赫，自己也凭实力被封为诰命夫人，自此成了京城女眷追捧的标榜。 沈清欢从这些姑娘嘴里大概个明白，这个孙夫人就是时尚风向标。 只要是她用的东西，都备受京城女眷追捧。 沈清欢心里渐渐有了个计划。 第235章 千家庄大小姐 “没错，没错！我娘把京城所有首饰铺子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没想到今天竟然遇见了。” “千寻，你也别包圆儿，给我们姐妹几个留点，带回去尽尽孝心呗。” “珍儿说的没错，让一些出来吧。” “我花双倍价格……” 千寻皱着眉，思忖片刻点了点头，“大家都是姐妹，有好东西自然应当分享。 也别双倍价格了，我买下送你们就是。” “寻儿，你让我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那个叫珍儿的绿衫女子嘴上客套，眼睛可活络得很。 这不就是塑料姐妹么！ 秉着不得罪财神爷，沈清欢挑了一支比较素的缠花发钗递给她。 “姑娘，我瞧着这支淡青色梅花发簪跟你今天装扮挺相配的，要不我帮你试戴如何？” 看着她手里的花，珍儿的脸瞬间黑了。 那么一小朵花，连颗珠子都没有，远一点都看不见。 一看就不值什么钱，她要来做什么！ “不用麻烦老板了，我瞧这支就跟我挺配的，寻儿你说对吗？” 秦珍儿眼睛狠毒辣，一眼就相中面上最贵，最漂亮的双碟嬉莲琉璃缠花步摇。 这是一套整体头面，除了点缀的小钗，还有并蒂莲后压。 千寻扯了扯嘴角，有点生气。 这可是她一眼就看上的头面，君子不夺人所好，这秦珍儿是不是有些过了。 活了两世，除了汪老太婆，沈清欢还没见过那个能有秦珍儿这么厚颜无耻。 她要不帮一把财神爷，都显得有点不厚道。 “姑娘，东西好坏不在于东西本身，而是要看戴在什么人头上。你手里这套头面可是我这里最华丽，最贵的，只要端庄大气温婉之人才能与之相配。 姑娘面颊两侧消瘦，小家碧玉之姿佩戴贵重的首饰，倒会给人一种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滑稽之感。” 小家碧玉原是褒义，从她嘴里说出来，瞬间就变了味。 如此赤裸裸的讽刺，秦珍儿岂有听不明白之理。 眼下看中的首饰就像烫手的山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她狠狠瞪了沈清欢一眼，松开手里的头饰。 臭丫头，她记着了！ “姑娘果然心灵手巧，见多识广。刚才是我考虑不周，寻儿，你别往心里去。” 沈清欢看着她，笑笑不说话。 明扬暗贬。 一个小姑娘，竟然将深奥的语言艺术运用得十分得心应手。 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沈清欢的生意。 千寻让丫鬟付了二十两银子，就带着东西离开。 沈清欢掂了两下，十分满意。 京城的人果然出手大方。 二十支钗，不到一个时辰就卖完了，旁边的商贩一个个羡慕嫉妒恨得紧，但不敢上前打探。 毕竟，早上皇城司总指挥亲自带人过来巡查，不就是给卖花的小丫头撑腰。 谁敢找她麻烦，岂不是找死！ 几人收拾东西回家，汪雪儿看着推车底下的收纳盒。 分明还有很多，清欢为何不卖了？ “清欢，咱们真的要现在回去吗？手里不是还有没卖完？” “嗯，回去！” 沈清欢直起有些酸胀的身体，“再好的东西，一旦烂大街了就卖不上价格。更何况，咱们只是为了铺子做预热。” 说完，沈清欢转头看向沈苍。 “二哥，明天我就不来了，卖货的时候你记得提一下长街的铺子。” 沈苍诶了一声，“就跟当初咱们在沈楼门口卖小龙虾一样。” 兄妹几人还不知千寻带回去的缠花，已经在小小的千家庄掀起了惊天海浪。 等各个屋里派人再去，早已人去楼空。 傍晚，卫蘅让曹宏递了消息不过来吃饭，兄妹三人随便吃了点东西继续忙活手里的事. 第236章 他奶奶的，人跑了 晚上，沈清欢回到房间，吹灯躺下没有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月光照在窗子上，隐约看见两个黑影在廊外晃动。 沈清欢心里慌得一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想喊二哥他们，又怕激怒外面的人。 万一是个穷凶极恶的土匪，要听见她喊人会不会剑走偏锋？ 喊人无疑是危险的，至少得想法子离开这个屋子才行。 有了主意，沈清欢心也静了下来，悄默默掀开被子下床，又将枕头放进棉被中，才躲到门边上。 她刚躲到门口，就听见外面传来交谈声。 “你确定人在里面？” “当然确定，我都在屋顶蹲了好几个时辰，绝对不会看错的。” “好，咱们进去。” 外头安静了一会儿，但影子还没有消失，沈清欢紧张的盯着门口，大气儿都不敢出。 就在这时，一根竹管捅破窗纸，一股轻烟飘了进来。 妈耶，不会是迷药吧。 沈清欢当即捂上口鼻，甭管是不是跟电视里演的一样，屏住呼吸最为保险。 等了大概两分钟，沈清欢已经快要到达极限，外头终于又有了动静。 这次是一把钢刀穿过门缝落在门闩上，一点一点往旁边移动。 “大哥，要不要再等等？” “不用等，我可是加了双倍药量，就算是一头水牛也能让他瞬间倒地。” “！！” 沈清欢脑袋有点发晕。 就她这个身形，需要双倍的量，外头的人还真看得起。 乖乖，有点晕怎么办？ 甩了甩脑袋，沈清欢掐了下胳膊，疼痛令她清醒一瞬。 “吧嗒”一声。 插销掉落，门被推开一条缝。 夜晚的清冷之气吹了进来，地上出现一胖一瘦两个黑影。 沈清欢慢慢松开手，吸入新鲜空气，人也清醒许多。 “对了，旁边两个人下药没？” “下了下了，兄弟我也不是个坏事的人，那兄妹睡得跟猪一样。” 大抵是对自己的迷药很有信心，说话的人声音都提高几分。 沈清欢却听得心惊胆战。 二哥他们竟然也被迷晕了。 幸好刚刚没有喊人惊动这两人，不然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残忍的事。 看着两个匪徒朝床边走去，沈清欢猫着腰，小心翼翼挪到门口，两步路的距离，背后已经吓出一身冷汗。 终于来到门口，沈清欢松了口气，沿着回廊往汪雪儿房间去。 房间里，两个黑影已经摸到床边，举着钢刀朝着隆起的棉被狠狠砍下去。 “咦，怎么这么软？” 意识到不对劲的两人对视一眼。 随即，用手中的钢刀将棉被挑开，一个枕头出现在两人面前。 “他奶奶的，让人跑了！” “愣着干嘛，还不快点追！”两人急吼吼追出门。 沈清欢刚刚来到汪雪儿门口，还来不及躲进去，就听见自己房间传出骂骂咧咧的声音。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出来。 她吓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上。 瞧见一个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二话不说小跑过去。 那两个贼也是蠢，从房间出来就直奔院门。 第237章 来个关门打狗 看见空荡的小巷子，蒙着面的胖子突然停了下来，“不对，人还在院子里。” “大哥，人不是跑出来了，怎么可能还在院子里？” 同伙瞅了眼黑漆漆的小巷子，夜晚的冷风拂面而来，凉飕飕的吹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能啊。人都跑了，怎么可能还躲在院子里。” “妈的，蠢蛋。” 胖贼一巴掌拍在同伙后脑勺上，“人如果跑出来会没有开门的声音？而且，刚才这门是谁打开的？” 同伴：“……” 好像是老大！ “愣着干什么，赶紧进去找人，反正另外两个都迷晕了，咱们就算院子翻个底朝天也不会有人听见。” “不然交不了差，有咱们好受的。”胖子重新折返回到院子。 此时沈清欢已经趁着他们跑出去找她的时候，快速跑到沈苍房间。 刚要推门，房门却从屋内被人打开，早有防备的沈苍一把将妹妹拉进房间。 “二哥，你没晕，太好了。” 沈清欢惊喜的看着沈苍，悬着的心总算落回原处。 还以为要孤立无援，没想到二哥挺警醒的。 沈苍得意的哼了一声。 “他们翻院墙进来我就听见动静了，看见他们吹迷烟倒了点水捂住口鼻。” 原本以为是来偷东西，不成想两人下了药就走。 “对了，雪儿没事吧？” 沈清欢摇头：“人应该是晕了。” “既然人安全，那咱们去把那两个人抓起来。”沈苍抄起门后的棍子，紧紧攥在手里。 “我先去看看，你在屋里等着。” 沈清欢倏地抓住沈苍的衣袖，“不行，对方有刀，我跟你一起去，多个人多个帮手。” “行，咱们一起。” 沈苍也怕那两人分头行动。 商定好了后，兄妹二人猫着腰，轻手轻脚打开一条门缝，正好看见两个贼折返回来。 沈苍赶紧阖上门，压低声音道：“人返回来了，咱们要不就躲在房间里，把他们引过来，来个关门打狗？” “好！” 有刀又如何？ 打得就是个措手不及！ 商量好对策，兄妹俩各自退后一步站在门后。 沈清欢朝沈苍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动手了。 沈苍攥紧手中的木棍，轻轻的在门上面碰了一下。 重新折返的两个匪徒已经在不大的院子四处寻找，避免错漏，两人专门挑特别黑暗的地方。 倏地，听见屋子里有声响，两人同时回头。 对视一眼。 “老大，人不会躲房间吧？” “肯定在里面，不然怎么会有声音！” 同伴撇了撇嘴：难道不能是鬼吗？ 不管怎么样，两人还是朝着沈苍的房间走去，胖匪徒轻轻推开门。 完全没想到门后有人的两人，猫着腰走进房间。 沈清欢和沈苍看准时机，高举木棍朝对着两人就是一顿胖揍。 沈清欢机警，趁着两人没还手机会时打掉他们手中的武器。 “谁？谁躲在暗处下黑手？” “哎哟，痛死老子了！” 两人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一边痛苦哀嚎，一边抱头鼠窜。 第238章 是不是早上那贪心的姑娘 兄妹二人也是下了死手，直至把两人打趴。 沈清欢迅速捡起地上的大刀，抵在胖子脖子上，呵斥道：“不许动，不然小心你的狗命！” 被打的去了半条命的两人，吓得脸色苍白，身体也止不住颤抖，哀嚎着求饶。 “好……好汉饶命。” 沈苍眯着眼睛，眼神锐利：“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闯进我家？” “我们……我们就是东市的混混，早上瞧见你们赚了不少银子，所以见财起意。 好汉，女侠，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好个见财起意。” 沈清欢冷笑一声，压根不相信他们的话。 “但凡见财起意者，都只是图财，可是你们好像是图我的命？” 她将手中的大刀抵近了几分，似笑非笑说道：“你以为我是三岁的孩子，由得你随便一个理由就糊弄过去？” “你要是不老实交代，别怪我把你送进皇城司。” “别，别……求您了。” “皇城司那种吃人的地方，可真的是进不得啊。” 听见‘皇城司’两人吓得两眼泛白。 那可是比地狱还要恐怖的地方，听说进去的人，就没有毫发无伤出来过。 “既然知道那儿的厉害，最好如实交代。” 见无法逃脱，两人只好如实交代。 “不瞒姑娘，是有人给了我们哥俩二十两银子，让我们对姑娘不利，事成之后再给二十两。” “是我们见钱眼开，还请姑娘手下留情，留我们哥俩一条命。” 胖贼说着就开始扇自己的脸，即便嘴角都打出血了，也不曾停手。 “那人你们可认识？” 沈清欢眉头紧皱，心里不禁嘀咕。 自己才来京城没几天，什么时候得罪人？ “不认识！” 瘦贼摇头，眼底却闪过一抹心虚，正好被沈清欢捕捉。 “不认识？确定没有骗我？” 沈清欢眼神过于凌厉，瘦贼瞥了一眼，不自觉咽了咽口水，避开她的眼睛。 “不说实话是吧？看来是不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你们不知道我的厉害。” 沈清欢对着沈苍说道：“二哥，咱们现在就把人送去皇城司。” “好！” 沈苍应下，随后便在屋子里找出一根麻绳将两人手绑了起来。 他拍了拍瘦贼的脸，再次提醒：“机会已经给你们了，可惜你们不知道珍惜。 既然不肯说实话，进了皇城司要出不来，可就别怪我们，要怪就去怪收买你们的人。” 见兄妹俩动了杀心，胖贼慌了神。 “我说，我说，是秦家小姐身边的丫鬟。” “秦家？” 沈清欢想了想，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跟姓秦的有瓜葛。 沈苍脑海中却忽然闪现出白天摆摊的画面。 “会不会是今天早上那个贪心的姑娘？我听见有人喊她秦珍儿。” 被二哥提醒，沈清欢也想起这事。 没想到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居然如此心狠手辣。 京师重地，都敢买凶杀人，将王法置于何地？ “好汉，女侠……现在可以放我们走了吧？” “放你们走？”沈苍一脸气愤，“要是把你们放走了，谁来给我们做证人。” “皇城司你们是不用去，但府衙大牢，你们还是得蹲两天。” 沈清欢冷哼一声。 她压根就没打算就这样饶了这两人。 第239章 似乎你们运气不太好 两个混混面如死灰，全身瘫软在地上。 为了区区二十两，他们竟然连自己的命也搭上了。 真他妈不划算！ 天微亮之际，汪雪儿也醒了。 看见沈清欢和沈苍将两个不曾见过的男人从柴房出来，震惊的张大嘴巴。 “姑娘，二哥，咱们家昨晚上进贼了？” 瞧着两人被五花大绑，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嗯！” 沈清欢点了点头，“你在家准备早饭，我和二哥把人送去府衙。” 汪雪儿一想到家里进贼，脸上神情也变了，一脸愤慨。 “好好地人不做，偏要选择做贼，确实要送去府衙吃一顿板子，长长记性。” 沈清欢和沈苍押着两个混混前往府衙，刚走出小巷就迎面遇上卫蘅带着曹宏他们。 他正要打算出城，特意过来跟她打声招呼。 “昨晚家里进贼了？”卫蘅眉头紧皱，回头看了眼曹宏，冷声吩咐。 “来人，将这两人送去皇城司，我要亲自审问。” 两混混一眼就认出眼前人是皇城司总指挥使，吓得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求指挥使饶命！我们是受秦珍儿指示，还请指挥使手下留情。” “把人带下去！” 卫蘅没有理会他们，让曹宏带人将他们押下去。 他本不是喜欢滥用酷刑之人，可谁让他们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两混混想死的心都有了。 说好不送皇城司的呢？ 胖贼转头眼含热泪看着沈清欢，“姑娘，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求您说句话，让指挥使放了我们吧！” 沈清欢也没想到出门撞见卫蘅。 她冲这胖贼尴尬得笑了笑，绝情摇头：“不好意思，我是没打算送你们去皇城司，但你们似乎运气不好，要怪就怪你们自己吧。” 谁让你们贪财的。 曹宏随即带人上前，将两个混混押走。 望着远走的背影，沈清欢才看向卫蘅， “这两人笨手笨脚，脑子瞧着不太好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 我只想给他们一点教训，让他们不敢作奸犯科，你可别下死手。” “放心，我心里有数。”卫蘅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愧疚。 “抱歉，昨天晚上本来让曹宏在这里守着，没想到城外出了紧急情况就把附近的人都调走了。” “你没事吧？”卫蘅关切问。 “没事！”沈清欢摇了摇头，笑道：“幸好二哥机警，并没有被这两人迷晕，不然，靠我一个人还真没办法。” “多谢二哥！” 沈苍连连摆手，“瞧你这话说得，我做哥哥的，保护妹妹有什么问题！” 卫蘅嘴边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这事是他大意了。 为了防止宋绍华迁怒清欢，他让人日夜轮守在小院附近。 没想到没等到宋绍华的迁怒，却等来了什么秦珍儿。 秦珍儿表示：本小姐乃是太仆少卿之女好么！ 虽说兄妹三人这次有惊无险度过，卫蘅却再也不敢掉以轻心，当即就重新安排人守在小院附近。 “待会儿我安排个会功夫的丫鬟给你，每日贴身保护你，我才放心。” 昨夜，城外出现一桩大案，这段时间他估计有的忙，避免此次事情再次发生，唯有这么做他才能安心。 沈清欢知道他担心自己，心里充满暖意，并未拒绝。 “好！听你安排！” 由于人被曹宏带走，沈清欢她们只好回到小院。 汪雪儿正在和面准备早饭，听见门口有脚步声，抬头便瞧见是他们。 她放下手里的活，笑盈盈走到沈清欢面前，“姑娘，我就准备了面食，要不要加点别的？” 她的眼睛在卫蘅等人身上转了一圈。 突然多了好几个人，就她醒的那些面根本不够吃。 “再和一盆面，咱们做些肉饼，这样他们要是太忙忘记吃饭，烤一烤也能填填肚子。” 沈清欢回头看着卫蘅，询问他的意见，“要不你们吃了早饭再去忙？” “不用麻烦，我们都带了干粮。”卫蘅哪舍得沈清欢操劳，“早上随便对付一口就算了。” “不碍事，煎几块饼也要不了多少时间。” 让沈苍招呼卫蘅，沈清欢带着汪雪儿回到厨房，各忙各自手里的活。 吃完早饭，沈清欢这里的肉饼也好了。 天气凉，东西也凉的快，全部都用油纸包好后交到卫蘅手中。 “注意安全，抓贼的时候别那么拼命。”沈清欢感觉自己有种警嫂的既视感。 既光荣又焦虑。 就怕卫蘅在处理公务的时候，发生意外。 卫蘅接过油纸包，肉饼还有余温，心底不禁升起一股暖流。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 简单话别后，卫蘅便带着人离开。 沈清欢和汪雪儿将家里简单收拾后，就和沈苍一起去东市。 此时此刻，昨日摆摊的位置已经聚集了不少丫鬟婆子，自家的小姐、夫人都在对面的茶楼，一边喝茶一边等。 这种头饰虽然比不的金银玉器高贵典雅，可戴在头上却别样好看。 眼下，是京城最流行的物件。 出门参加宴会，头上要没点这个东西，都让人看不起。 兄妹三人刚到东市就让人认出来了。 “喏，人来了！” 不消片刻，一群丫鬟婆子蜂拥而上，将原本还在路中间的兄妹三人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开始争抢起来。 “我先来的……” “明明是我先来的，今天我要包圆，谁都不许跟我家小姐抢！” “你家有我家有钱吗？我多加点银子，别想着包圆。” “……” 京城有钱的小姐夫人多如牛毛，几十两银子根本不放在眼里。 争执声此起彼伏，沈苍傻眼了。 没想到京城的姑娘比起常乐镇更加疯狂。 “各位姑娘，不好意思，咱们挡路中间了，要不先让让，免得影响过路人，可否？” 沈清欢笑眯眯看着她们，这些可都是她的财神爷。 都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婆子，不想让主子被人看扁，一听说挡住了路，纷纷退后把路让开。 沈苍把推车推到路边，然后才将提前准备好的缠花发饰都拿出来。 茶楼上那些喝茶的小姐、夫人瞧见陈列出来的东西，眼睛都看直了。 茶也不喝，放下杯子起身下楼。 第240章 老三眼光不错 一大清早，就属沈清欢的摊位最为热闹，让旁边卖胭脂的小贩看得眼红。 准备就绪后，沈清欢看着那些眼睛都黏在这些缠花发饰上的姑娘们。 心里乐开了花。 不管在什么时候，饥饿营销总是最直接的挣钱方法。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瞧见那些从茶楼出来的夫人、小姐，声音温软。 “各位，这些花都是我们姐妹二人连夜赶制，数量有限，还请各位不要争抢，我会给各位一个号码牌，大家按顺序购买，但是限购一支。” 昨夜的事，给沈清欢提了个醒。 包圆这种事容易得罪人，在京城这种权贵多如蝼蚁的地方。 想要捏死她，就比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所以昨天晚上她连夜让二哥做了25张竹牌，刻上号码。 说罢，沈清欢看了眼汪雪儿，让她将提前准备好的号码牌发出去。 一共二十五张，先到先得。 若持号人没有看中的也可付定金预定款式，手中的号作废。 限购的规定，很快在这群女眷中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她们是差钱的主，一支怎么够。 不过，不等她们开口牢骚，沈清欢又说：“觉得一支不够，我们这也准备了花样，接受预定，数量也有限，两支！” 听见可以预定两支，那些小姐、夫人脸上的气色才缓和一些。 很快，汪雪儿将号码牌发下去，结果还有很多人没有。 “姑娘，咱们号码牌准备少了，还有好几个夫人没拿到怎么办？” “别急，我有办法。” 沈清欢将摊位交给汪雪儿和沈苍，自己则带着几支小钗，去安抚没有拿到号码的夫人。 “小姑娘，我们大早上就在这等着，现在没号码牌，你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吧？” “我们都不是缺银子的人，这事必须给个说法。” “没错，你要不给说法，明天……哦，不今天就别想在这摆摊了。” 望着几位衣着华贵的妇人，还有身后一群满脸怒火的丫鬟婆子，沈清欢勾起嘴角，露出标准的职业微笑。 “很抱歉，让各位久等是我的错。 各位夫人都是名门贵妇，有容乃大，还请各位宽宏大量，莫要跟我这小老百姓一般见识。” 千错万错，顾客不错。 啥话也不说，先道歉就对了。 见沈清欢态度端正，这几位夫人脸色也缓和了些。 沈清欢见状又开口说道：“我们这头饰都是手工活，就靠我跟我妹妹俩个人做，一晚上只能做25个。 我这有几支小钗，虽然算不上什么值钱的物件，但赏给丫鬟婢女用也不错，算是送给几位夫人赔罪，请夫人们见谅。” 说着，她将手里的东西分出去。 几位没拿到号的妇人虽然不满意，可看见黄色的小花钗觉得还不错，半推半就让人收下。 “你这姑娘倒是挺会做生意的。” 面容和善的妇人噙着浅笑看着沈清欢，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在她身上转了几圈。 “多谢夫人夸奖。” 沈清欢颔了颔首，随后便朝着那些夫人说道：“各位夫人，因为我们姐妹能力有限，发饰每日只卖25支。 明日一早还是这个地方，各位如果喜欢，就请各位早些来排队，只有拿到号码牌的，才接受提前预定。” 将几位财神爷送走，沈清欢才回到摊位前。 东西卖的很快，也有几个没挑到喜欢的款式，就挑了花样付了订金预定。 还没等一个时辰东西就卖完了，兄妹三人客客气气把人送走后开始收拾东西。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粉色长衫的姑娘气喘吁吁停在他们摊位面前。 “老板，你们收摊了？” 沈清欢抬头一看，哟，这不是昨天包圆小姐身边跟着的丫鬟。 难道回家不够分？ “原来是千小姐身边的小姑娘，你家小姐昨日不是买了许多？” 小姑娘叹了口气，苦笑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府上女眷众多，抛开送给那些世家小姐的，带回去的头饰都不够分。” “姑娘，我家小姐很喜欢你们家的头饰，能不能给我家姑娘预留几支？” 这不是钱来了！ 沈清欢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预留就不行，不过我这有很多画稿样式，姑娘可以把画稿带回去让你家小姐选。” “那太好了。”小姑娘有些惊讶，圆溜溜的眼睛闪着亮光。 总算是不辜负小姐所托！ 茶楼楼上，司马云攥着黄色小簪，目光却落在楼下收拾东西的沈清欢身上。 “老三的眼光不错，这姑娘虽说比不上世家小姐端庄温婉，却落落大方，处事进退有度。” “三公子的眼光什么时候出过错？” 孙嬷嬷颇为得意的昂了昂头，仿佛司马云夸的人是她。 “只是，公子如果知道您偷偷来见沈姑娘，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他敢！”司马云厉喝一声，可脸上除了娇却没有半点厉色。 “我也是给他把把关，万一他也有看走眼的一天呢。” -------- 中午，阳光正盛。 沈清欢正在院子统计预定数量，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沈苍正在角落里修车轱辘，听见敲门声连忙过去查看。 “是谁？” “沈二公子，我是曹宏。”屋外，曹宏扬声大喊，身后还跟着两位身形纤瘦，相貌清丽的姑娘。 “我家公子让我将寒霜和冬降过来，保护各位安全。” 不得不说曹宏这话说得让人心里十分熨贴。 特别是沈清欢。 沈苍打开门，瞧见曹宏和两个陌生的姑娘当即侧身让人进来。 “几位请进。” “多谢！” 曹宏朝着沈苍颔了颔首，便带着寒霜和冬降朝沈清欢走去。 “沈姑娘。这位是寒霜，这位是冬降，以后她们姐妹负责院子里的安全。” 沈清欢停下手里的事，在曹宏的介绍下朝着姐妹二人点了点头。 姐妹俩身段差不多，寒霜面色淡然，只是瞥了眼沈清欢就将目光落在别处。 冬降则眉眼染笑，只等曹宏介绍完自己便已经走到沈清欢面前。 “姑娘的手可真巧，这花做得跟真的一样。” “这是半成品，屋里有成品，让雪儿带你们去里面挑。” 沈清欢有些尴尬。 她不知道卫蘅动作这么快，一时间也没准备合适的见面礼，也不知道能不能合这俩姑娘的眼。 第241章 重逢 在沈清欢的示意下，汪雪儿将冬降和寒霜带进屋子。 屋里的头饰大多都是为开店而准备的，款式新颖又漂亮，饶是性格冷冷淡淡的寒霜瞧见了，眼底也不由得闪过一抹惊讶。 “天哪，这些头饰可真好看。” 每一件冬降都喜欢，不过最终只选了一支朴素而简单的桃花发簪。 霜降则选了一支梅花发簪。 -- 将人送到后，曹宏便告辞离开。 沈清欢连忙将人拦下，取了一吊钱递给他。 “沈姑娘，不可。”曹宏以为是沈清欢给他的打赏，连连摆手拒绝。 这要让公子知道，定会扒了他的皮。 “不是给你的。”沈清欢轻笑，“这吊钱麻烦你帮我给蔡嬷嬷，请她把工钱分给帮忙的工人。” 会错意的曹宏尴尬得挠了挠头，接过她手中的银子。 “姑娘放心，属下即刻将银子送回府里。 沈清欢点了点头，亲自将他送到小院门口。 一回头，汪雪儿便带着冬降和寒霜从屋里出来。 “姑娘，您手艺可真好。” 冬降快步走到沈清欢面前，抬手抚了抚鬓角的桃花簪，由衷的赞美。 “多谢姑娘。”寒霜眼底闪过一抹不自然。 不过，神情也没有刚才那么冷。 沈清欢往她俩头上看了一眼，都只是最普通的发簪，心下对她们更加满意了。 “你们喜欢就好。” “谢谢姑娘。”二人齐声道谢。 沈清欢微微摇头：“不用客气，往后这个小院还要依仗两位，你们不必如此拘谨，权当在自己家就好。” 闻声，寒霜眼神微微晃动，看着沈清欢的眼神多了几分动容。 “走吧，带你们去房间。” 小院还有空房间，不过还没来得及打扫。 沈清欢看着布满灰尘的房间，有些不好意思，“房间还没来得及打扫，希望你们别介意。” “不会。” “我们自己来就好。” 冬降和寒霜对自己的身份认知十分清楚。 这种粗活哪能让沈姑娘自己来。 “好！” 沈清欢愣了一瞬，笑着点头。 --- 突然多了两个姑娘，让原本安静的小院热闹多了。 沈清欢带着几人在院子缠花，心里却记挂上回送去常乐镇的信。 都过去十多天了，家里应该有回信吧。 再没个回信，就怕耽误事了。 就在沈清欢担忧的同时，两辆马车晃晃悠悠朝着京城城门疾驰而来。 守城的将士，一眼便认清坐在最前面的林泽，随即吩咐手下放他们过去。 望着卷起的尘土，刚守城两天的士兵狐疑的看着守将。 “将军，这两辆马车咱们都不查吗？” 话音刚落，脑袋后面就被拍了一下。 士兵愣住了！ “……” “坐前头的是皇城司总指挥使的贴身侍卫，另外，别看那马车朴素，上头可挂着卫家的牌子。以后招子放亮点，不然得罪人都不知道。” 士兵随即回过神，连忙点头：“小的明白！” 将手中的发簪组装完成，沈清欢长吁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 大嫂和桂花婶不在，这些订单都得靠她一个人完成，还真的是有点累人。 倏地，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众人闻声齐齐抬头，冬降也第一时间站在沈清欢身边。 “我去看看！”寒霜当即迈步而去。 门外，林泽听见里面没动静，于是又敲了两下。 寒霜打开门，瞧见是林泽，眼中的警惕才淡了几分。 “你怎么在这？” 倒是林泽看见她在这，有些颇为惊讶。 “进来吧！”寒霜侧身退后一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姑娘等着在。” 林泽回过神，三步并两步朝着沈清欢走过去，拱手见礼：“见过姑娘！” “不用客气！”沈清欢没想到会是林泽，惊喜之余连忙吩咐汪雪儿：“雪儿，赶紧给林大哥倒杯水。” “是！”汪雪儿应声离开。 很快，汪雪儿端着一碗水过来，林泽道谢后接过牛饮着喝完。 沈清欢望着他这样，忍了忍才压下心里的着急。 人都来了，晚点问也没关系。 喝完水，林泽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沈清欢：“姑娘，这是沈老夫人的让我转交给您的。 另外，我还带了几个人一同入京，还请姑娘随我出去看看。” 沈清欢正与拆信的动作一顿，盯着林泽看了一会儿。 该不会是…… 心蓦地跳快了一拍，她拎着裙摆迫不及待朝门口跑去。 沈苍和汪雪儿也紧跟过去。 沈清欢来到门口，一个小小的身影就朝她飞扑而来。 双手紧紧抱着她的腰，仰着头喊道：“姐，我可想死你了。” 沈清欢怔愣了一瞬，低头看着熟悉的脸，有些不敢相信喃喃开口：“小六，你怎么……” 沈淳笑得眉目飞扬，“不止我，还有爹娘都来了。” 沈清欢讷讷抬头，看见门外站着几个熟悉的身影，鼻尖倏然涌上一阵酸意。 她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难以置信，最后眼眶中滑落一行清泪，哽咽地开口。 “爹，娘，你们都来了，怎么也不提前给个信？” “傻丫头，哭什么！”自从女儿离家进京，康氏心里也是日夜念叨。 这次得知她在京城还要逗留一段时间，夫妻二人盘算了一晚上，还是决定跟着林泽来京城看她。 见她落泪，康氏心疼得都要碎了。 上前一边替她擦掉眼泪，一边安慰道：“咱们一家人相聚是高兴的事，别哭了啊……” “嗯！” 沈清欢用力的点了点头，激动的心情难以平复。 看见母女俩落泪，一旁的沈山也不由得眼眶发热。 他攥着袖子抹了抹眼角，才道：“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看我们把谁带来了。” “还有惊喜？”沈清欢睁大眼睛。 爹娘和小六已经是最大的惊喜了，难道还有王炸留在后面。 沈山笑了下，指了指后面的马车，“惊喜没有，就给你带了点东西，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沈清欢又哭又笑，好不狼狈朝着后面马车走去，越靠近就越好奇马车里是什么？ 望着微微晃动的帘子，沈清欢吸了口气缓缓伸手掀开帘子…… 第242章 穷家富路 “啊……” “桂花婶，韵可，兰……” 看清车厢内，沈清欢震惊又激动的大声尖叫出来，随后冲着屋内喊道：“雪儿，雪儿你快出来。” 随后出来的沈苍和汪雪儿瞧见沈山夫妻已经十分惊讶了。 这会儿又听见沈清欢的喊叫声，汪雪儿感觉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要是她娘也来了就好。 她快步走到沈清欢面前，见她紧紧拽着马车帘子，眼睛里带着疑惑。 “姑娘，怎么了？” 沈清欢抿唇浅笑，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然后用力掀开帘子，“噔噔噔，看谁来了？” 马车帘子被掀开，汪雪儿一眼便瞧见坐在车厢里的母亲华兰。 母女二人遥望对视，未曾言语便已泪千行。 除了华兰，马车里还坐着桂花婶母女二人，瞧见华兰母女哭得跟泪人似得，她也跟着心疼。 “念了这么久，今儿个总算是见到了，再哭该让人笑话了。” “嗯，不哭！” 华兰点了点头，抹掉眼泪。 随后，几人相继下了马车，汪雪儿一下扑进华兰怀中。 京城固然繁华热闹，可她心里最挂念的还是自己母亲。 “娘，我好想您。” 华兰拍了拍女儿的背，哽咽道：“娘也想你。” ---- 一同随行的还有邓一帆和的邓一鸣两兄弟。 两兄弟将马车里几个大箱子都搬了下来，然后才走到沈清欢面前见礼。 “见过姑娘，大娘子知道京城的铺子谈拢了，特意让我们把她们做的存货带来。” 沈清欢在信里提过，希望他们兄弟能来京城帮忙。 原本也只是让田氏去问问，没想到还真来了。 还有桂花婶母女。 宁愿一家人分开，也要来京城帮她。 这份情，着实沉重。 兄弟二人手艺好，跟了沈清欢这么久，学了不少掐丝镶嵌的工艺，他们的手艺，在京城更能发挥出作用。 刚才兄弟二人在马车后面卸箱子，所以沈清欢没有瞧见。 “还以为你们兄弟俩没来，家里可安顿好了？” 邓家兄弟都没有成婚，家里还有个父亲邓守仁。 不过自从父子三人搬到云溪村后，红姨夫妻俩就认邓守仁做了干亲。 “都安顿好了！”邓一鸣点头，“请姑娘放心。” “我爹说了，让我们兄弟俩跟着姑娘好好干，家里有三弟和三弟妹照顾。” 红姨一家淳朴善良，红姨也是个有本事的女人，断然不会让邓守仁受欺负。 “好了，咱们都进去吧。” 沈清欢招呼着众人进了小院，随后又跟他们简单介绍了冬降和寒霜。 不过，对于家里进贼一事，她却只字未提。 小小的院子，热闹非凡。 沈清欢将人安顿好，便走向沈苍，“二哥，你去东市上看看，还有没有菜买，突然多了这么多人，家里菜不够。” “这时候？” 沈苍抬头看了眼天色，微微皱眉：“这时候东市早收了。” 也对，傍晚的菜多半不太新鲜。 沈清欢叹了口气，看来只能去酒楼了。而且突然多了这么多人，小院也住不下，暂时把人安顿在客栈。 兄妹二人商量妥当，正打算跟带大家出去吃饭，曹宏这时候却来了。 “姑娘，我家少爷已经在琼林苑订了位置，他已先行回府更衣，特地让属下来接各位过去。” “好！” 沈清欢点了点头，正好和他谈商铺的事。 曹宏转身离开，沈清欢来到沈苍房间。 沈山和康氏夫妻俩正在整理东西，瞧见女儿来了，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 康氏笑眯眯说道：“欢欢，你来得正好，我跟你爹正打算把沈楼的房契拿去给你。” 说着，康氏便从丈夫手中接过早已准备好的房契。 “除了房契，这里还有大伙凑齐的五百两银票。我们也不知道够不够，如果不够我跟你爹还有你爷他们在想办法。” 虽说夫妻俩不太赞同女儿这么快就把铺子开到京城，可女儿的决定的事，他们也愿意支持。 看着零碎的银票，沈清欢如何不动容。 这些恐怕是爷、奶，大伯他们所有的积蓄，这笔钱她不能收。 “爹，房契我收了，至于银票就带回去还给大伯他们。” 沈山似是早已料到一般，将目光落在妻子脸上。 似乎再说：瞧见没，我就说她不会收！ 康氏却横了丈夫一眼，抓着银票塞进沈清欢手心，“穷家富路，有钱傍身总归安全，也让你爷和大伯他们放心。” 话已至此，沈清欢只好收下。 “那您回去告诉他们，这笔钱就算他们入股，日后铺子赚钱分红有他们一份。” “好，一切依你。” ------- 小半个时辰后，沈清欢带着众人来到琼林苑，卫蘅早早在门口等候。 褪去一身甲胄，换上日常长衫，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些儒雅。 见到沈山和康氏，他当即拱手见礼。 “二叔，婶子！好久不见。” “这可使不得。”沈山和康氏一脸惶恐，连连摆手。 这里可是京城，要让人看见了，他这个皇城司总指挥使对着两个布衣点头哈腰，岂不丢尽颜面。 卫蘅却浑然不在意，拾级而下走到沈山身边，陪着他们一起进去。 掌柜的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惊讶得好半天没回过神。 这些衣着普通的人都是什么来头，居然让三公子如此客气相待。 “掌柜的，别愣着了，赶紧上去啊。”旁边的伙计先回过神，戳了戳走神的掌柜的。 “对，赶紧上去。” 若是往常，被伙计提醒，他必然一定臭骂，可今天自己得感谢他。 否则怠慢了楼上的贵客，他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 琼林苑是京城很有名的酒楼，卫蘅担心沈山他们吃不惯京城菜，特意让人准备金陵菜。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将沈山和康氏他们送到客栈，卫蘅才亲自送沈清欢回小院。 朗朗夜色，温润如水。 狡黠的月光洒满小院，庭中沈清欢拿出房契和早就准备好的契书，抬头看向卫蘅。 “这是沈楼的房契，按照咱们先前说好的，我将沈楼抵押给你，你看看契书如果没问题就签字，明天我好带人去铺子收拾。” “你倒是急切。”卫蘅轻笑一声，眼底划过一抹不羁的笑意，“都不能等到明天天亮？” 第243章 早死早超生 “我这不是想早一天把铺子收拾出来，好开门做生意么。” 沈清欢怪嗔一声，笑着推开院门。 冬降和寒霜在院里，见两人进门对着二人福了福身，恭敬唤道：“公子，姑娘，回来了！” “嗯！” 卫蘅点了点头，吩咐道：“你家姑娘今日高兴，喝了点酒，去准备点醒酒汤过来。” 在卫蘅看来，冬降和寒霜已经是沈清欢的人。 “是！”冬降看了两人一眼，拉着寒霜进了厨房。 厨房里，冬降和寒霜准备醒酒汤。 冬降偷偷望了眼院子外面，卫蘅正牵着沈清欢的手坐下。 一双眼睛恨不得黏在人姑娘身上。 冬降跟在卫蘅身边多年，从未见公子如此神情。 她撞了下寒霜，笑盈盈道：“我算是知道公子为何对那些上赶着靠近的千金小姐不假辞色，那些娇滴滴的大小姐跟咱们姑娘，可真是没法比。” “姑娘人美心善手还巧，谁不喜欢？” 寒霜鲜少夸人，冬降惊讶得张大嘴巴，“第一次听你夸别人，我还以为你不会说好听的话。” 寒霜瞥了眼冬降，又恢复一贯的淡漠。 继续手里的事。 院子里，沈清欢将契书塞进卫蘅怀中，催促道：“你赶紧看，不合理的地方提出来，我好修改。” 她确实想尽快落实这件事。 爹娘他们这次来京城，带了许多大嫂她们做的头饰，解决没有成品陈列的烦恼。 而且，家里突然多了这些人，总不能一直住客栈。 铺子后面的小院，收拾出来，也能让爹娘和杜家兄弟住进去。 卫蘅失笑摇头，双眸落在契书上，实则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少顷，他才淡淡开口：“契书没问题。” 话音落下，他就提笔在契书上，在沈清欢名字旁边写下自己的名字。 一笔一划，端正而苍劲有力，慎重得仿佛这不是契书，而是两人的婚书。 末了，他将墨迹吹干，然后把其中一份折叠整齐递给沈清欢。 “这下你总能安心了？” 卫蘅语气温柔。 “那肯定。”沈清欢用力的点了点头，收下契书后，将沈楼的房契递给他。 “喏，房契给你暂时保管。一年以后，我可是要赎回来。” 卫蘅邪魅一笑，深邃的五官在月色下显得迷离妖冶。 一年以后？ 或许……他们就不必分彼此了。 说话间，醒酒汤已经煮好了。 冬降端着醒酒汤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院子里浓情蜜意的两人，有点犯难。 “这个时候凑上去，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万一坏了公子的好事，会不会被送去训练营操练？ “寒霜，要不你一个人去，我有点不敢！” “你怕操练，难道我就不怕？”寒霜白了一眼冬降，抬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 “横竖都要走一遭，早死早超生，赶紧去吧！”话落，寒霜端着自己手里的醒酒汤朝着卫蘅和沈清欢走去。 冬降无语，只能默默跟上。 “公子，姑娘，醒酒汤好了。” 寒霜将醒酒汤放在沈清欢面前，冬降见状麻溜把自己手里的也放下。 “姑娘，公子，我们就不打扰了。” 放下东西，冬降都不敢看卫蘅的脸色，转身小跑离开。 仓惶得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 沈清欢疑惑，看向寒霜：“冬降在怕什么？” 寒霜垂眸看了眼卫蘅，“怕操练！” 第244章 忍不住想靠近 嗯？ 沈清欢看向卫蘅，一头雾水。 “你先下去。”卫蘅吩咐道。 “是！” 寒霜应声离开。 看着她们走远，卫蘅才端起面前的醒酒汤，吹凉后，送到沈清欢嘴边：“喝点，醒醒酒，别明天早上起来头疼。” 沈清欢觉得自己现在好的很，就算不用喝醒酒汤，明天也不会头疼。 不过，望着卫蘅殷切的目光，她还是笑着点头：“那你喂我？” “好！”卫蘅答应得十分爽快。 自己喜欢的人，可不得自己宠着！ 沈清欢脸上火辣辣的，就着卫蘅的手喝了几口，胃里顿时暖暖的，舒服不少。 “今晚你也喝了不少酒，你也喝点醒酒汤。”她将自己那碗推过去。 “嗯！” 卫蘅嘴角弯弯，眉眼越发柔情。 夜风清凉，拂过两人的脸颊。 本该休息的时间，沈清欢却一点也不困。 她撑着了脸，微微侧头，望着卫蘅线条锋利的侧脸，眼眸灿烂如星光。 卫蘅眸光闪烁，别样的情愫在心底蔓延。 “可看得清楚些？” 他倏然微微俯身凑近，漆黑的眸子扫过她的眉眼，鼻尖，最后落在她淡粉色的唇上。 沈清欢被他瞧得的脸热了热，局促得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因为靠得近，两人的呼吸都交缠在一起，淡淡的酒香弥漫萦绕不散，气氛倏然变得暧昧。 “清欢，我可不可以……”在女色这一块，卫蘅自诩克制隐忍，然而面对沈清欢，却总是忍不住想要靠近。 察觉出他的心思，沈清欢心里蓦然一紧。 她并非什么都不懂，面对他炙热的眼神，心底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卫蘅见她并未抗拒，便没有多想的俯身下去。 就在两人快要贴上那一瞬，沈清欢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伸手将他推开。 “对了，我忘了问你，那两个混混的话证实了吗？” 沁凉的夜风搅散了院子的旖旎。 卫蘅扶额叹了口气，“曹宏已经带人去秦家，秦珍儿表示对此事毫不知情，但身边的贴身丫鬟却认下此事，然后撞柱自戕。” 得知是这个结果，沈清欢惊讶得张大嘴巴。 “自戕？” 倒是卫蘅面上没什么表情，毕竟这种替主子顶罪自戕的手段他见得太多。 “也就是说这事只能不了了之了？”沈清欢心里有点失望。 一条命，却换不来一个真相。 “没有办法，那两个混混虽然说是秦珍儿指使的，可到底没看清人长什么模样，而且丫鬟已经认下这件事，我们没有证据证明这事秦珍儿是幕后主使。” “善恶到头终有报。”沈清欢眯了眯眼睛，嗤笑道：“但愿午夜梦回的时候，秦珍儿不会被自己的婢女吓醒。” 卫蘅嘴角微扬，没有说话。 敢对清欢动心思，秦家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隔天。 天微凉，天空中飘着毛毛细雨。 沈苍一早就在院子里捣鼓油纸伞，想绑在推车上。 沈清欢出来时，正好瞧见便让他停下来。 “二哥，今天咱们不出摊。” “为何？” 沈苍回头瞥了眼妹妹，又道：“我瞧着雨也不大，应该能卖些出去。” “我倒不是愁东西卖不出去。”沈清欢笑着摇了摇头。 二哥比她还财迷。 “正街上的铺子已经谈妥了，从今天开始我们要整顿铺子，摆摊的事先放放。” 第245章 解决人手问题 “什么事要放一放啊？”声音从院子门口传来。 不多时，康氏和沈山带着桂花婶母子一众人浩浩荡荡走进小院。 “娘，爹！” “二叔，二婶！” 兄妹俩立即上前，跟众人打过招呼后，沈清欢搀着康氏，带着大家进了堂屋，才笑着解释。 “今天下雨，我跟二哥商量不去东市摆摊，而且铺子已经定下来了，还得找几个机灵的伙计先定下来。 铺子后面还有个小院，里头有几间房可以住人，还得准备日常用品，这样你们也不用一直住客栈。” 沈清欢一边说一边想，忽然发现手边上有好多事情要办，顿时觉得有些头大。 康氏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不就是去街边摆摊，能有多难。 “要不你和二郎去办事，摆摊的事交给我和你爹如何？” “交给你们？” “怎么？还不相信我跟你娘？” 见女儿带着质疑的口吻，沈山佯装生气沉着脸，“我跟你娘好歹也在沈楼门口卖过小龙虾。” “爹，我不是不相信你们。” 沈清欢有些哭笑不得，她哪里是不相信，只是有点害怕秦珍儿又找人闹事罢了。 “我是担心你们人生地不熟，被人欺负了。” “姑娘放心，还有我。”汪雪儿松开母亲华兰的手臂，走到沈清欢面前。 “我带着叔和婶子去。昨天还有些姑娘没有挑到心仪的款，万一今天咱们不去而她们去了，岂不是失信于人？” “你不多陪陪兰姨？” 母女俩难得见一面，总有些话是说不完的。 汪雪儿笑着摇了摇头，“我娘这次来就不回去了。” “是吗？” 沈清欢有点惊讶，正打算问为什么时，康氏却偷偷掐了她一下。 “……” 沈清欢看了眼康氏。 好好地，掐她做什么？ “既然有雪儿在，摆摊的事你就别担心，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在我跟你爹会去前，东市摆摊的事就交给我好了。” 沈清欢觉得这也是个办法，便点头答应。 “那就辛苦爹和娘了。” 有人负担，沈清欢也没有那么大的压力，随后便看向桂花婶和李韵可，心里说不出的感激。 “桂花婶，我昨日接了几个订单，这几天就要麻烦你和韵可赶赶工了。” 桂花婶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你安心去筹备铺子的事，其他的交给我和韵可就行。” 如今的桂花婶母女已经是缠花、绒花这方面的高手。 就连在掐丝技艺也是小菜一碟。 沈清欢很放心，让李韵可晚些去找她要图纸。 不多时，汪雪儿和华兰去厨房准备早饭。 沈清欢拉着康氏回到自己房间，一进屋便问：“娘，你方才掐我干什么？” 康氏抿了抿唇，道：“有些话原本昨天晚上想跟你说的，但你喝了点酒，也没机会。 正好这会儿有时间，我也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 沈清欢一头雾水。 难道她不在的这段时间，汪家又找兰姨麻烦不成？ “是不是汪家人？” “不是汪家人！”想起村里的事，康氏长叹口气，“是村里有些人人嫉妒你兰姨，背地里造谣她和你二强叔不清不楚。 为了这事，你红姨都跟我们生分。华兰为了不牵连我们，才决定来京城找你们。” “什么村里人？我看多半是汪家人见不得兰姨母女好过，才故意抹黑她。”沈清欢怒声道。 “这红姨也是，怎么就偏信那些胡话。” “哎，这事也怪不得齐红。” 康氏如何不知道这些，可毕竟寡妇门前闲话多。 这种事一旦传多了，华兰的名声也毁了。 来京城的前夜，华兰找到老爷子老太太，商量来京城的事，沈家老俩口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现在你既然一直知道原有，以后说话就注意点，别在华兰心口插刀子。 另外还有一件事，就是你李叔和他家大郎二郎，原也是跟我们一起来京城的。不过，他们的马车在路上出了问题要晚两天才到。” “那可就太好了。” 原以为他们不来，这下倒是解决了人手问题。 第246章 下一步安排 吃完早饭，雨也停了。 沈苍只好将油纸伞绑在推车旁边的竹竿上。 他将车子推到小院门口，再次叮嘱：“二叔，我把伞绑在旁边，如果待会儿下雨，你和二婶就把伞绑在这杆子上。” 油纸伞很大，有点像现代的太阳伞，撑开后足够遮住摊位。 “我们知道，你跟清欢去忙吧。”沈山摆了摆手，随后带着康氏和汪雪儿一起离开。 原以为下雨东市会没什么人，结果三人推着车刚到，就被一群姑娘围了上来。 沈山都有点被吓到了，好在汪雪儿临危不乱，把事先准备好的号码牌发出去。 没拿到牌的，要么等着，看看有没有拿牌的人定制。 要么就只能离开明天赶早。 与此同时，沈清欢和沈苍带着邓家兄弟已经到了正街铺子。 上回卫蘅已经带她来看过。 今天主要目的是先将后院整理出来，让邓家兄弟先住进来，方便开始手头上的活。 “邓大哥，以后你和邓二哥就住这里。”沈清欢指着右边的空地，说道：“这里可以用来做作坊，你们看看还缺什么东西，尽快筹备齐全。” 说完，她递了一张五十两银票给邓家兄弟。 “如果不够，记得跟我说。” “姑娘，要不了这么多，趁手的工具我们兄弟都带着， 买材料花不了多少银子。”邓一帆将银票退了回去。 “要的！” 沈清欢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自己的下一步安排。 “京郊东边有一座玉矿，你们去挑一些成色好的玉或者看看有没有玛瑙，玉髓，用作发簪上的装饰，所以也不用太大。 只要价格合理，不用回来过问我，你们自己定下就行。” “姑娘放心，我们收拾完这里就去。” 小院有五个房间，还有个厨房和杂物间，本就收拾得很干净，只是这段时间没人住，家具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 几人没花多少时间就将其收拾干净。 “好了，差不多了。” 沈清欢拍了拍手，看着窗明几净的房间，很是满意。 “二哥，咱们现在去买日用品，这段时间就你和爹娘还有邓家兄弟住着。我带着兰姨和桂花婶母女住小院。” “听你的！” 沈苍自然是妹妹说什么就是什么，半点异议都没有。 “上回咱们买东西那家，价格给的公道，就去那家怎么样？” 京城秋天比较冷，被褥这些必须准备充足，秋冬两季的衣服也得准备，厨房用具也不能少。 “那就出发吧！” 小院墙角开了个后门，沈清欢带着他们从后门离开。 穿过后门的小巷，从另一个出口来到正街。 几人站在路边，邓一帆瞅了瞅天色，瞧着时间还早，便想去京郊的玉石矿去看看。 “你们初来乍到，不识路，我让寒霜带你们去？”沈清欢很满意兄弟二人对工作的积极性。 只有员工积极工作，老板才能赚钱。 “不用了。”邓一帆摆手拒绝。 寒霜是姑娘身边的丫头，那么娇软冷清的姑娘，哪受得了翻山越岭的苦。 就算认识路，带着她也会影响进度。 “人长一张嘴就是用来说话，我虽然不识路，但可以问别人，带上一鸣不会有问题的。” 第247章 我有什么不敢 “我得为你们的安全负责！”在这件事情上，沈清欢态度坚定。 世道险恶，谁知道路上会遇上什么麻烦。 “还有，别小看寒霜和冬降，她们是卫公子手底下的侍女。” 能跟在卫蘅身边的，从来不是普通人。 邓家兄弟被沈清欢提醒，了然点头，“姑娘放心，我们知道了。” 沈清欢抿了抿唇，看着并没有因为天气不好，而依然繁华热闹的大街，最后指了指不远处的茶楼，转身看向冬降。 “冬降，你回去把寒霜带来，我们在茶楼等你们。” 寒霜留在小院给桂花婶她们帮忙，早上出门，没有跟着一起出来。 “是，姑娘！”冬降应声后转身离开。 沈清欢带着沈苍和邓家兄弟去了茶楼。 刚进去就看见一张熟脸，沈清欢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冷了下来。 出门果然得看黄历。 秦珍儿正和表哥喝完茶出来，没想到就看见那天让她丢脸丢到家的小摊贩。 关键是，明明就是个什么都不是的小摊贩，居然能惊动皇城司的人上门。 好在茯苓挡在前面，不然她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秦珍儿从没有受过这种屈辱，昨天还赔了夫人又折兵。 现在看见沈清欢，眼神顿时腾升起一丝怒意。 “品茗楼什么时候连一些阿猫阿狗都能进，格调真是越来越差了。” 秦珍儿一脸嫌弃的扫过沈清欢等人，目光落在正准备迎客的品茗楼掌柜的身上。 掌柜的相貌敦实，听见秦珍儿这话，眼神闪了闪。 品茗楼店大，却从来因为客人出身不好就拒客。 秦姑娘这是要坏品茗楼的名声。 公子知道，定饶不了他！ “秦姑娘，还请慎言。古语云，人不可貌相。 怎可以衣着朴素而断定他人身份。 何况茶楼本就是供客人休息歇脚所用，上到皇亲国戚，下到贩夫走卒，都能进来坐坐。” 掌柜的说话铿锵有力，所说之言大大抚慰沈清欢心底的怒火。 连一个掌柜的都有如此魄力，也不怪卫蘅外家能将生意做遍整个北陵。 从未被人这般教训的秦珍儿怒目圆睁：“伍掌柜，你信不信今日我让你这茶楼开不下去？” “哟，秦姑娘好大的口气啊。”沈清欢嘴角轻扬，似笑非笑看着秦珍儿。 “下九流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秦珍儿气得脸色发青。 一个卖杂货的，居然也敢嘲笑她，简直活腻了。 “下九流？” 沈清欢笑了，笑声张扬而讽刺。 “秦大姑娘怕不是忘了，前两日你在我这个下九流摊位前，对着一支发钗口若悬河的样子吧？” “你……”秦珍儿怒不可遏。 这是她一辈子的耻辱。 谁能想到风靡京城的头饰，居然会出现在东市的小摊位上。 见她语塞，沈清欢又走近两步，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徐徐开口。 “别以为你找个丫鬟顶替，买凶杀人这事我就算了。 你最好别让我找到证据，否则皇城司大牢就是你最后的归宿。” 秦珍儿瑟瑟发抖：“你……你敢？” “只要有证据，我有什么不敢的。”沈清欢翻了个白眼。 是啊，她有什么不敢？ 她身后可是卫蘅。 倏然间，秦珍儿像泄了气的皮球，身子一软，踉跄往后退了两步。 好在后头丫鬟眼疾手快，才没出丑。 伍掌柜见情势不妙，连忙上前打圆场，“这位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 沈清欢也不想再多纠缠，便朝掌柜的点了点头。 “楼上可还有空位？” “有的，有的。”伍掌柜暗自松了口气，连忙引着沈清欢一行人上楼。 还好没闹出大事，不然饭碗都得丢。 “几位这边请！” 秦珍儿咬牙切齿看着沈清欢的背影，眼神微眯。 大概是她身上凛冽的气息太浓厚，正在上楼的沈清欢倏地停下脚步。 回头触碰上她的眼神，漫不经心的勾起了嘴角。 不服气？ 那就放马过来好了！ ------- 掌柜的将沈清欢一行人引至靠窗的位置，又吩咐小二上茶和点心。 十分客气周到。 “掌柜的，这里不用麻烦你了。” “好的。”伍掌柜点了点头。 “几位请慢用。” 伍掌柜弓着腰往后退了几步，直到下楼才将自己目光从沈清欢身上抽离出来。 这姑娘虽然穿着普通，气场却很强大，就连跟在她身后的几位男子也无法企及。 也不知道是哪家千金，乔装出行！ 等伍掌柜走了以后，一直没有开口的沈苍这才把憋在心里的话大吐特吐出来。 “清欢，你刚才也太好说话了，依我看就该把那姑娘送去衙门。” 严刑拷打一番，什么算计都会吐出来。 “二哥，凡事讲证据。” “这事已经死无对证，就算知道是她指使，咱们也没办法。” 差点丢命，沈清欢心里也堵得慌，只能耍耍嘴皮子功夫，给秦珍儿心里添堵。 邓家兄弟虽然不知发生何事，可刚才一幕他二人也是看在眼底。 邓一鸣提醒道：“姑娘，那女子今日吃了亏，看样子是不会善罢甘休，你还是小心为上。” 沈清欢笑了笑，脸上笑容如夏天正午的阳光。 耀眼，却刺目。 “放心，我心里有数。” 要的就是她不会善罢甘休！ 不一会儿，冬降便带着寒霜来到茶楼。 许是冬降已经把沈清欢的用意告诉她，这会儿她已经换上短衫，手中握着一柄佩剑。 “姑娘，奴婢已经准备好了。” “不着急，歇口气。”沈清欢往旁边的空位抬了抬下巴。 “坐着喝口茶，品茗楼点心不错，试试看！” “是！” 二人不敢有异，立即上前坐下。 第248章 让她猜对了 稍作休息后，沈清欢一行人来到城门口，寒霜和冬降紧跟在她身后。 “姑娘，后面有人跟着我们？” 沈清欢眼角余光往寒霜所暗示的方向瞟了一眼。 墙角处，一个衣着凌乱，面上脏兮兮的小乞丐正聚精会神盯着她。 “不必理会！”沈清欢轻笑一声，转瞬收回目光。 “寒霜，杜家兄弟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寒霜：“姑娘放心，奴婢明白！” “……” 杜家兄弟相视无言。 他们两个身高八尺的大男人，需要靠小姑娘？ 太丢人了！ 送寒霜和杜家兄弟出城后，沈清欢带着冬降和沈苍回身入城，正巧遇见一群士兵浩浩荡荡来到城门口的告示栏。 “让开，让开，别挡路……”为首的士兵凶神恶煞挥散人群。 不多时，一张告示贴在了告示栏上，来回的百姓纷纷围了过去。 不一会儿，人群中便传出议论声。 “原来是通缉令，这人长得也太寒碜了。” “啧啧啧，李家也不知道得罪谁，一家二十多口惨遭灭门，实在太残忍。” “听说这人是江洋大盗，专干杀人越货的事，现在人没有抓到，我看我们还是得小心才好。” “你小心啥，人家杀得都是有钱人，我们这些老百姓他根本看不上眼。” “不过提供线索者，赏银百两，不得不说官府还真是大方，一百两够我们一家过好几年。” 话音一落，众人哄堂大笑，有人忍不住讽刺。 “切，你也得有线索提供才行。” “就怕你遇见了人，却没有机会提供线索，那就完蛋了。” …… 沈清欢路过人群，听见众人的话，不由得停下脚步。 李家灭门案？ 那不是卫蘅正在查的案子，如此堂而皇之通缉杀手，也不怕打草惊蛇？ “冬降，过去看看杀手长什么样！”沈清欢微蹙眉头，抬了抬下巴。 “是！” 冬降福了福身，朝着告示栏走过去。 不多时，冬降从人群中出来，快步朝沈清欢走了过去，道：“姑娘，看清楚。” 沈清欢看了冬降一眼，随后冬降上前一步，在她耳边一阵细语。 “你确定没看错？” 冬降摇了摇头：“姑娘放心，奴婢看得很清楚。” “走吧，咱们先去办别的事。”沈清欢叹了口气，还是让她猜对了。 卫蘅太冒失了！ 随后，三人离开城门口，身后的影子却如影随形。 很快，他们来到一处巷口。 沈清欢忽然停下脚步，冬降立即警惕起来，“姑娘，可是要拿人？” “跟了一路了，该问清楚。下手轻点，他还是个孩子。” 冬降了然，“姑娘放心，奴婢有分寸。” “好！” 沈清欢轻声说道，随后带着沈苍朝着巷口深处走去。 冬降提着气，轻然一跃，翩然落在屋顶上。 很快，跟了他们一路的小乞丐走了进来，瞧见空荡荡的小巷，他气得跳脚。 “完了，把人跟丢了，这下怎么交差？”小乞丐不死心，继续往巷子深处走。 屋顶上，冬降瞅着时间差不多，一跃而下，拦在小乞丐身后，厉声呵斥：“哪来的小乞丐，谁让你跟踪我家姑娘？” 第249章 跟踪我干什么 小乞丐没想到自己被发现了，猛地一转身看见怒目圆瞪的冬降。 脸刷一下白了。 “姐姐饶命，姐姐饶命。”小乞丐‘扑腾’一下跪在冬降面前，不停磕头求饶。 “没有人让我跟踪你家小姐，是我自己，我已经跟了你家姑娘好些天。” 冬降一怔，还以为是秦珍儿安排的人。 但又一听他已经跟踪了姑娘好几天，脸上神色又冷了下来。 “小小年纪，就不学好，老实交代你跟踪我家姑娘作甚？” 暗处，沈清欢和沈苍相视一眼。 他们居然被一个小孩子跟了好几天，却一点都没察觉。 真是太大意。 沈苍有些懊恼的低下头，自责道：“没想到咱们被他跟了好几天，你说他跟着咱们想干什么？” “去问问。” 话落，沈清欢朝着冬降和小乞丐走过去。 “姑娘，咱们把他送官府吧。”冬降望着走过来的沈清欢说道。 “小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跟踪你，求您饶命……” 小乞丐衣衫单薄，脸上黑一块白一块，唯有一双眼睛黑白分明。 瞧见沈清欢，他立刻调转方向，对着她又叩又拜。 干瘪的身体，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 可见真被吓得不轻！ “不急！”沈清欢抬手制止冬降，转而看着地上的小乞丐。 “你说你跟了我好几天？” 小乞丐点头：“是。” “跟踪我干什么？” “我听卫家一个小姐姐说您有剪纸片的活，求小姐给我们兄妹一条活路，我们兄妹一定当牛做马报答小姐。” 小乞丐殷切的望着沈清欢，见她没吭声，失落的低下头。 “卫家待下人极好，即便没有剪纸片这活，府里的丫鬟婆子也能过得很好。而我们……如果能有这个活干，就都能活下来。” “都能？” 沈清欢抿了抿唇，问道：“除了你和你妹妹，还有别人？” “有！” 小乞丐点了点头，“琼泉巷还住着很多像我们这种无父无母的孩子，小姐，我们只想挣口饭吃，求小姐成全。” 沈清欢思考片刻，心中一动，弯腰将小乞丐搀扶起来。 “可以带我去琼泉巷看看吗？” “当然可以。”小乞丐点了点头，眼底燃起亮光，但很快又暗了下来。 “琼泉巷又脏又乱，就怕吓到小姐。” “没事！”沈清欢笑了笑，转头看向沈苍，“二哥，买东西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和冬降去琼泉巷看看。” “行！” 因为有冬降跟着，沈苍也不担心妹妹的安全，只是拉着她的袖子，往没人的地方走去。 “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骗子，别轻易相信他。” “知道，二哥，放心吧！” 沈清欢拍了拍沈苍的肩膀，笑着道：“有冬降跟着。再说了，我瞧着这孩子说得真情意切，也不像骗子，等我看过后在安排。” “防人之心不可无，总之小心为上，我就怕是那个秦珍儿设计想教训你。” “那岂不是正好。” 沈清欢轻笑一声。 她正愁找不到机会给点秦珍儿颜色看，她要主动送上门，倒是了了自己一桩心事。 第250章 新成员 沈苍走后，沈清欢带着冬降跟着小乞丐来到琼泉巷。 狭小的巷子脏乱不堪，路上到处是水坑，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两侧的房屋也因为年久失修而有所毁坏，有些房屋甚至连屋顶都没了，只能用几块破布遮挡。 一旦遇上下雨天，里面也能下起小雨。 路边的还坐着几个蓬头垢面的老者，看见沈清欢主仆二人，虽然好奇，却没有冲上来乞讨。 “小姐，再往前走就到了。”小乞丐指着不远处的房子。 整个房子垮塌得只剩下半壁残垣，一个浑身泥泞的小孩子蹲在路边。 许是听见声音，她抬起头，眼底划过一抹惊讶。 “哥哥，你回来了。” 说话间，人已经来到小乞丐面前，紧紧抓着哥哥的衣服，怯生生看着沈清欢，眼泪唰一下流下来。 “哥哥，以后我会好好听你的话，你别不要我。” “妹妹别怕。” 小乞丐伸手抱着妹妹，连忙安抚道：“哥哥没有不要你，” 小女孩缓缓抬头，“真的？” “当然是真的。” 小乞丐笃定的点头，“哥哥找了个活，小姐姐是过来看看适不适合哥哥干。等哥哥挣了钱，就给你买冰糖葫芦吃。” 沈清欢没想到京城还有如此破败的地方，看见小女孩惶恐不安的眼神，她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你们还有别的亲人吗？” “没有！”小乞丐摇头，眼神中露出一丝哀伤。 “我们兄妹是跟着我爹娘逃难到京城，后来爹娘都病死了，只留下我们兄妹相依为命。” 看见这对兄妹，沈清欢仿佛看见前世的自己。 小小年纪就成了孤儿。 可她却比这对兄妹幸运，被好心人送到福利院。 “你们可愿意跟我走？我给你们提供食宿，还可以支付你们工钱如何？” “小姐没有诓骗我们？” 小乞丐惊讶的张大嘴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怎么怕我把你们兄妹俩骗走卖了？” 听见‘卖’字，小女孩下意识往哥哥身边靠，紧紧拽着他的衣角。 沈清欢盯着小乞丐兄妹，不由得笑出声。 “这几天你不是已经把我的底都摸清了，那我怎么还能骗你？” 小乞丐尴尬的挠了挠头，讪笑：“我也是情非得已，还请小姐原谅。” “那你是否愿意跟我走？” 小乞丐眼底闪过一抹亮光，随后又犹豫起来，“我们可以签活契吗？” “为何不愿签死契？签了死契你就是我府上的下人，至少在吃穿用度上不用费心。” 小乞丐低着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但很快他就抬起头，目光灼灼看着沈清欢，说道：“若是签了死契，我们兄妹就不是自由之身。 以后，我们兄妹未来就不能自己说了算，我还想读书，还想参加科考，让我妹妹过上好日子。所以不能签死契。” “那就依你，不签死契！”沈清欢点头。 她可没有逼人卖身为奴的习惯。 “多谢小姐。” 小乞丐感激的看着沈清欢，“以后我们兄妹一定好好干活，报答小姐的恩情。” 小女孩也连连附和：“我也是！” “好了，去收拾东西吧。” 沈清欢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第251章 一家人，说什么麻烦 “多谢小姐！” 兄妹二人感激涕零对着沈清欢鞠了一躬，随后便跑回屋。 冬降不明所以，疑惑看着自家姑娘，“姑娘，你真的要带他们回去？” “嗯！” 沈清欢点了点头，望着破败残旧的琼泉巷，语气沉重道：“四十文工钱对卫家的丫鬟嬷嬷来说只是锦上添花。 可对这对兄妹而言，这四十文钱就是雪中送炭。 更何况，我也并非善心大发。” 等正街的铺子开起来后，缠花作坊也得开起来。 全靠大嫂带着村里人供货，路远不说，货源也不稳定。 冬降了然的点了点头，“姑娘也是仁义，否则又怎么会要他们兄妹。” 四十文一天的工钱，多是手脚利索的妇人愿意干。 沈清欢淡淡的笑了笑，又交代道：“晚点你抽空看看这里还有没有其他人愿意来作坊干活，得找些踏实靠谱的。” “知道了，姑娘！” 就在说话间，小乞丐兄妹去而复返。 手里除了一个暗红色的小匣子，并没有其他东西。 沈清欢有些愕然，“你们没有别的东西带？” “没有。”小乞丐摇头。 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当了给爹娘治病，只有这么一个巴掌大的匣子是他们的念想。 沈清欢心疼得紧，眼眶发酸：“没有就算了，回头都给你们买新的。” 带着小乞丐兄妹离开，又去了一趟衙门，回去的路上正好遇见买完东西的沈苍。 因为买的东西很多，所以铺子老板让伙计送货上门。 “二哥，东西都买完了吗？” “买完了，老板人好不但安排伙计送，还送了几匹棉布给咱们。”沈苍回身指了指身后的小车。 送货的伙计瞧见沈清欢，当即客气的点了点头。 沈清欢朝小车上瞥了一眼，瞧见一红一素两匹布笑道：“正好，让娘给这两个小家伙做两身衣裳。” 沈苍早就注意到妹妹身边的小乞丐，听她这话的意思是要带回家，有些不赞同。 “怎么又多了个孩子？就这样带回去，会不会有麻烦？” “冬降，先带两个孩子回去。” 沈清欢将两孩子交给冬降，等他们走远然后才对沈苍说道：“这两孩子身世着实可怜，逃难到京城，父母还都病死了。 而且，我也打算开个小作坊，留下他们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也算是给他们兄妹一条活路。” “我就怕他们身份不详，将来给你带来麻烦。” “不会！”沈清欢笑着摇头，“他们兄妹的情况，我已经去府衙报备，而且户籍也是真的。” “既然都已经处理妥当，那就回家吧。” 一行人回到小院，望着已经从东市回来的康氏和沈山，沈清欢甜甜的喊道：“娘，爹，我们回来了。” 康氏闻声回头，一眼便瞧见女儿身边两个脏兮兮的孩子，神色一愣。 “清欢，这是……” “他们俩是兄妹，以后就跟着咱们帮着干些剪纸的琐碎事。” 康氏满脸疑惑，可还来不及问，就见女儿走过来挽着她的手臂。 “冬降，烧点水，给他们兄妹洗洗，再换一身衣衫。” “是！”冬降应声，才带着小乞丐兄妹离开。 等人走了，沈清欢这才看向母亲，将他们兄妹的事简单讲了一遍。 康氏闻声惆怅的叹了口气，“真是苦了这两孩子，小小年纪就没爹没娘，为了生存，肯定吃了不少苦。” “娘，我想麻烦您帮他们做两身衣服。” “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料子买了吗？没买我待会给你爹去买？” 沈清欢：“棉絮铺的老板送了两匹，颜色正好，待会儿给您拿进来。” “成！” 第252章 这么好的天赋，可不能浪费 康氏笑着应下，随后将绑在腰间的钱袋子取下来递给她。 “这是今天摆摊的钱，有两位姑娘下了订金，款式已经交给桂花了。” “辛苦您和爹了。”沈清欢收下银子，笑道：“等忙完这一阵，我再带你们好好逛逛京城。” “逛啥啊！”康氏握着女儿的手，既欣慰又感慨：“我只求你平平安安就行。” “放心！” ------ 清洗干净的兄妹二人换上干爽的衣服，由着冬降领着来到沈清欢面前。 ‘噗通’一声。 兄妹俩跪在她面前，眉目清秀的他们眼含热泪，重重的给她磕了个头。 “多谢小姐收留我们兄妹，此恩此德，我们兄妹这辈子给姑娘当牛做马，结草衔环。” “赶紧起来。 当牛做马，结草衔环就不用了，我只希望你们做好我交代的事就行。”沈清欢失笑摇头，不希望他们背负这么重的包袱。 “安心住下，明天开始让雪儿姐姐教你们拓印模子，剪纸的活就算了。” “不是剪纸？”宋清一怔。 沈清欢以为他是关心工钱，笑着解释：“你们还小，剪刀锋利，不小心就会伤到手。 放心，拓印模子的工钱跟剪纸一样多。” “小姐误会了，我不是在意工钱。” 如今他们兄妹已经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即便没有工钱也是应该。 宋清连连摇头，“我娘很会剪纸，我们从小就跟着我娘学，您如果不信，我和妹妹可以剪给你看。” “那就试试？” 沈清欢倒是有些好奇，小小年纪能剪出什么。 她让冬降拿来剪刀和纸，兄妹二人对视一眼，随后便各自拿起剪刀和纸开始。 兄妹二人动作麻利，神情专注认真，剪刀灵活穿梭在折纸之间。 少顷，两人同时停下手，展开手中的剪纸。 一个是雀上枝头，一个是则是人物小像，看着有点像自己。 “这小像是我？”沈清欢惊讶的看着宋绯手中的小像。 宋绯腼腆点头：“嗯！” 望着和小六差不多年纪的宋绯，沈清欢再次恨铁不成钢。 不行，不能让沈恒在堕落下去。 “你们兄妹手艺确实不错，不过剪纸片是个很简单的活，明天就开始吧。 小绯，以后你就跟我，我教你画画怎么样？” 这么好的天赋，可不能浪费。 小姑娘又惊又喜，眼睛里藏不住对将来的期待，连连点头：“多谢小姐，我一定好好学。” 下午申时时分，寒霜和邓一帆兄弟也回来了。 兄弟二人一人身上背着一个竹筐，里头是他们在玉矿买的原石，还有一些玛瑙和玉髓。 “姑娘，原石需要切割，我们回来路上已经先去了一趟玉石铺子，里头老师傅已经答应帮忙切割。” 说话间，邓一帆从背篓中拿出一个袋子，“这里头是玉髓，我瞧着成色还行，便带回来一些请姑娘过目。” 沈清欢哪懂这些，但她相信邓一帆兄弟的眼光。 “你瞧着行就可以。” “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明天作坊可以先运作起来，这几天预定款有点多，你们兄弟要辛苦些了。” 邓一帆惶恐，忙道：“何谈辛苦，姑娘客气了。” 第253章 我娶你可好 晚上吃饭的时候，卫蘅带着林泽来了。 行色匆匆的人，在踏进院子的一瞬间，卸下了身上的紧绷和防备。 “叔，婶儿。” 卫蘅跟康氏和沈山打过招呼，然后才将目光落在沈清欢脸上。 沈清欢倒是坦然，挪了个空位出来，“正好赶上饭点，先吃饭吧。” “好！”卫蘅颔首走过去坐下。 林泽早已饿得饥肠辘辘，见公子落座后，连声道谢在另外一桌坐下。 沈家饭桌上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辛苦一天了，多吃点。”沈清欢夹了一块鸡肉放进他碗中。 卫蘅勾起嘴角，心情甚是美丽。 就连让凶手逃走的郁闷，也在这时候一扫而空。 不过，想到还没有抓到的凶手，他不放心叮嘱沈家众人。 “最近京城不太平，你们出门时候还是小心些。” “我听说李家灭门的凶手从官府手底下跑了？为此还贴了通缉令。” 康氏一脸唏嘘，似乎已经忘了卫蘅的身份，忍不住吐槽。 “也不知道官府的人是怎么想的，这时候贴通缉令，不是激怒凶手。万一凶手恼羞成怒，大开杀戒，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岂不是人人自危。” 卫蘅一噎，神情窘迫。 谁懂被未来丈母娘数落，看来得抓紧时间把人抓住才行。 “娘，您少说两句。”沈清欢瞥了眼卫蘅，连忙制止康氏。 “这事官府自有安排，您别跟着危言耸听。” 一向不多话的沈山注意到女儿的眼神，也连忙打圆场。 “行了，赶紧吃饭。” 吃完饭，收拾残局的事被康氏和华兰母女抢了去。 沈清欢怕宋青兄妹不适应，就让和他们差不多年龄的沈恒带他们一起。 安排妥当一切后，她才和卫蘅离开小院，寒霜和林泽跟在两人后面。 “今天我娘那些话都是无心的，你别放心上。”沈清欢替康氏向卫蘅赔罪。 “傻丫头，我怎么可能介意？再说婶子说得也没错，一旦激怒凶手，确实容易给城中百姓带来危险。” 卫蘅的大度让沈清欢心里暖暖的，不过她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也是为了引蛇出洞。 想以最快的速度解决这件事。 “引蛇出洞固然是个办法，但你自己也得小心，多带些人在身边，我怕凶手恼羞成怒报复你。” “知道，我会注意。” 卫蘅深情的凝望她，余光瞥了眼远远跟着的林泽和寒霜，迅速附身在沈清欢脸上亲了一下。 林泽：“……” 他刚刚眼花了吗？ 公子居然轻薄沈姑娘？ 一定是他眼睛坏了明天找个大夫瞧瞧。 寒霜：“……” 公子有令，要时刻保护沈姑娘。 那这种情况她该怎么办？ “看啥，走远点。”林泽拉着没有回神的寒霜走开。 这时候留在这，多煞风景。 沈清欢没想到卫蘅会偷亲自己，怔愣的她鬼使神差般揪住他的衣领，踮起脚尖，水雾朦胧的眸子落在他的唇…… 随后，贴了上去。 刹那间，周围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沈清欢只觉得他的唇冰凉，鼻翼间萦绕着他清冽独特的气息。 活了两辈子，这还是她的初吻，回过神的沈清欢心跳如捣鼓。 明明已经怂了，却倔强的不想让卫蘅看穿。 最后，还是卫蘅将她轻轻推开，耳根发红，“等你及笄后，我娶你进门可好？” 第254章 再给你一次机会 “宁家穷人妻，不嫁富人妾，我不会给你做小，你可知道？” 大概是现在的气氛过于梦幻，沈清欢感觉自己在梦里，身子有些飘飘然。 “傻丫头，我怎么舍得委屈你做妾？” 卫蘅双手捧着沈清欢的脸，清隽俊朗的脸浮起温柔笑意：“三书六礼，八人大轿，十里红妆堂堂正正迎你做我的正妻，可好？” 沈清欢抿着唇：“明媒正娶自然是好的。 可我眼里容不得沙，你确定未来只有我一个人？” 卫蘅将她拥入怀中，宽厚的掌心轻抚后脑，语气说不出的宠溺。 “纵有弱水三千，万千繁华，怎敌你回眸一笑？余生我只求与你一人相伴，地老天荒，沧海桑田亦不可变！” 月色下，两人相拥而立，皎洁的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泛着淡淡银辉。 “我相信你，阿蘅！” 沈清欢听了卫蘅的话，心中满是感动。 ------ 宋府。 一个黑影飞速掠过屋顶，最后朝着一处院落而去。 少顷，黑影落在一个清丽的身影后面，单膝跪在地上。 “郡主。” 宋绍华回身，脸色阴沉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让你办的事如何？” 杀手心头微微一颤，脸色苍白：“属下办事不力，请郡主息怒。” “什么情况？” 杀手低着头，不敢直视宋绍华的目光，压低声音说道：“前日属下带着兄弟们正想动手，不曾想有两个小贼抢先一步试图对沈清欢不利。 卫小公爷知道后在她身边安插人手，我们很难找到下手的机会。” “连你也找不到机会下手？” “那两个侍女日夜都跟着沈清欢，属下不敢打草惊蛇，便没有寻得下手机会。” 听着杀手汇报，宋绍华手指紧紧攥紧，气得牙根痒痒。 她猛地上前两步，声音清冷而危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都搞不定，这不会是你办事不力找的借口吧？” “不……不是的。”杀手惶恐。 “还请郡主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一定想办法完成目标。” “不是最好。”宋绍华深吸口气，平复心里的怒火。 半晌后，她才冷冷开口：“我给你制造她落单的机会，如果这次再失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多谢郡主。”杀手连连点头。 “你先下去吧！” 宋绍华烦躁的摆了摆手，不愿多看杀手一眼。 “是！” 杀手麻溜离开。 看着杀手远走的背影，宋绍华微微眯起眼睛。 沈清欢，敢抢我喜欢的人。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的命大，还是我的手段高。 宋绍华面色阴沉回到房间。 绯红正焦急的在门口徘徊，瞧见郡主回来，她连忙小跑过去，福了福身，“郡主，夫人等您多时了。” “她等我作甚？” 对于性子软弱的母亲，宋绍华心里无比嫌弃。 明明是身份尊崇长公主，却整日被一个妾室骑在头上颐指气使。 父亲的心都抓不住。 绯红怯生生抬头看了眼宋绍华，虽然已经在郡主身边几天，可她心里始终惶恐不安。 生怕自己哪天就像淡竹一样，消失得了无声息。 “回郡主的话，夫人就说有事与您商议，旁的没有多说。” “行了，你先下去吧！”宋绍华烦躁摆了摆手。 第255章 不求如何知道强求不得 遣退绯红，宋绍华推开房间。 原本坐在绣墩上等人的长公主，听见声响回头便瞧见女儿。 她起身缓缓朝她走过去，语气温柔：“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娘等你许久了。” “等我做什么？”宋绍华轻飘飘瞥了眼，转而往内室梳妆台而去。 长公主跟在后面，瞧见女儿正在卸妆，便过去帮忙。 她将她头上的发饰一一取下，望着铜镜中的女儿，她轻轻叹了口气。 “有事您直说，别在我面前唉声叹气。” 宋绍华啪的一下把发簪拍在桌上，眼神淡然的看着长公主。 “绍华，娘今天进宫了，皇后有意为你指婚。” “指婚？”宋绍华愣了一瞬，眼底闪过一抹欣喜，问道：“可是跟卫蘅？” 除了他，旁人可不行！ 长公主眼底闪过一抹苦涩，无奈道：“不是，皇后想为你和顾家嫡子指婚。” “不行！”宋绍华猛然拍案而起，转身凝视着母亲，眼神狠厉。 “我才不要嫁给顾家那个二世祖，他连卫蘅的一根头发丝也比不了。” “除了卫蘅，我谁也不嫁。” “华儿！” 长公主眉头紧皱，不明白自己细心呵护的女儿，怎么会变得如此任性蛮横。 “你听娘的话，卫蘅不合适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再说，这也是你父亲的意思，卫家……咱们得罪不起，你明白吗？” “不求怎知求而不得？” “你怎可如此固执？ 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你何必要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难道娘的教训，你还没有看到？”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不要世人羡慕的荣华富贵。 只求找一个真心相爱的人，粗茶淡饭了此一生。 宋绍华神色不耐，双手紧攥着拳头，咬着牙，一脸嫌恶：“那是因为你太蠢，抓不住我爹的心。” “你……说什么？” 长公主没想到女儿嘴里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伤心难过的往后趔趄两步。 “原来在你心里你一直都是这样看我？ 罢了，罢了，既然你如此坚持，我也阻拦不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长公主面如死灰看着宋绍华，随后，冷笑了起来。 宋绍华被母亲的冷笑吓到了。 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分，心虚得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娘，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算了！” 宋绍华话音未落，长公主便已经抬手打断。 她沉默片刻，悠悠开口：“宋家如今的地位来之不易，希望不要毁在你的手里，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长公主头也不回离开房间。 宋绍华怔忡的看着母亲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狠厉。 娘，我一定会让你看看。 等她嫁进卫家，宋家一定会越来越好…… ----- 从小院回到卫家，卫蘅被罗家三兄妹逮住了。 书房里，卫蘅坐在太师椅上，面色讪笑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罗家三兄妹。 “你，你们这是干什么？” “快快从实招来！”罗思源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盯着卫蘅。 “说，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第256章 我与她心意相通 “我……在办案。”卫蘅尴尬的看着罗家兄妹三人。 “办案？” “阿蘅，你可真不把我们兄弟几个当自己人。” 罗文林微微眯着眼睛，这一声‘阿蘅’喊得格外认真。 “表哥，我们都瞧见了。” 罗素芸深深地叹了口气，看见卫蘅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硬，又继续开口。 “你跟一个姑娘在巷子……”后面的情形，她说不出来。 瞧见兄妹三人神色各异，卫蘅无奈叹了口气。 京城也不小，怎么就让他们仨撞见了？ “既然你们都瞧见了，那我也不瞒着了。我与那姑娘心意相通，等她及笄就准备上门提亲。” “啥？娶她为正妻？” “你来真的了？” 卫蘅不以为然，“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难道还能作假不成？” “可是我瞧那姑娘穿着普通，像是普通的商户……” 罗思源话未说完，耳边传来一声呵斥。 “大哥，慎言。” 罗素芸薄唇紧抿瞪了眼大哥。 商户又如何？ 舅母娘家不也是商户，如今不也是这国公府当家主母？ 旁人敢因她的出身怠慢不成？ 罗家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随即拱手对他揖了一礼。 罗思源道：“不愧为皇城司总指挥，果然有魄力。” “那绍华郡主怎么办？” 罗文林小声嘟囔，却被妹妹罗素芸撞了一下，她白了一眼自家二哥。 这时候提那些不相干的人作甚，舅舅一家正值鼎盛，何须要跟郡主联姻。 “你们把我拦下，难道就是为了跟我打听这些？”卫蘅苦笑。 “当然不是！” 罗思源摇头，随后露出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他拍了拍卫蘅的肩膀。 “今天这事，不但我们瞧见了，姑母也瞧见了。以姑母的秉性，肯定要叫你过去回话。” 虽然当时姑母没说什么，可脸色却不大好看。 想必心里很介意他和一个姑娘当街搂搂抱抱。 “我们来通知你小心应付，顺便八卦一下。”罗文林嘿嘿笑着，有点欠揍。 然，卫蘅并没有心思在意这些。 此刻，他满心满眼都是罗思源刚刚的话。 母亲也撞见他和沈清欢在一起，会不会因此不喜欢她？ 思忖间，蔡嬷嬷人已经进了院子。 瞧见罗家三兄妹都在，先是给他们兄妹三人见礼，然后才面相卫蘅。 “三公子，夫人请您即刻过去一趟。” “知道了！” 不用问也知道所为何事。 卫蘅吸了口气，撑着扶手起身。 原本想等清欢铺子开业在带母亲去看看，然后再提去沈家提亲一事。 现如今看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蔡嬷嬷朝着他福了福身，便退到院子外头等候。 罗家兄妹三人本来也是为了报信，见他要去内院，也没有多加啰嗦。 倒是准备跟着兄长一起离开的罗素芸，走了两步却忽然转身来到卫蘅面前。 “表哥，我瞧着跟你在一起的姑娘眼熟得很，她可是常乐镇云溪村人？” “你们认识？” 这话无疑是验证罗素芸的猜测，她欣喜万分抓着卫蘅的衣袖。 “这么说我没看错了？真的是沈姑娘，她来京城做生意了？” 第257章 都亲了人家，不打算负责 司马云院落。 卫蘅踏入房间，只见母亲神色凝重端坐在榻上。 瞥见他走进来，也只是懒懒的掀了掀眼睑，随后收回目光。 “终于想着回家了？我还以为你在外头安了个家呢，以后都不会回来。” 司马云轻哼一声，出口的话甚是挖苦人。 卫蘅心中一阵苦涩，哭笑不得道：“娘，您有话就直说，拐弯抹角可不像您的性格。” 司马云一噎，白了一眼儿子。 “呵，你倒是坦然的很。” 卫蘅点头：“儿女情长并非见不得人，儿子自然坦然。” 见他这般说，司马云也装不下去了，往自己面前的椅子看了一眼。 “行了，过来坐着说话。” “诶！”卫蘅心中一喜，立即上前坐下。 看着儿子眉眼上遮不住的笑意，司马云失笑的摇了摇头。 几个孩子之中，唯有他跟自己最像。 不在意功名利禄，也不看重身份家世，世间诸事，只求随心所欲。 “跟娘说说你的打算？” 卫蘅微怔。 “都亲了人家姑娘，难道你不打算负责？”司马云愠怒，忍不住拍了下发愣的卫蘅。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对那姑娘始乱终弃，败坏卫家的名声，我就让你爹打断你的腿。” “娘，你的意思是……同意我们的婚事？” 被罗家三兄妹一闹，卫蘅还以为母亲会反对这门亲事。 在来的路上，他心里已经打了腹稿，无论如何也要说服母亲。 没想到这些话，他都没有机会说出口。 卫蘅激动的看着母亲，原本黯然失色的眼眸，此刻仿佛染着星光。 “我不同意你就不娶？”司马云没好气的嗔了一声，“再说，这事光我同意也没用，得让那姑娘父母也同意才行，听蔡嬷嬷说，那姑娘还未及笄？” “嗯！” 卫蘅点头，犹豫片刻说道：“等她及笄后，我便带人上门提亲。只是不知父亲那边……” “你父亲若有门户之见，我们又岂会有你们姐弟四人？” 提起丈夫，司马云眉眼变得柔和许多。 当年她就是个普通的商户之女，意外遇见卫敬之，两人一见倾心。 即便明知道两人身份悬殊，卫敬之依然力排众议将她明媒正娶。 拉回飘远的思绪，司马云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和担忧。 “我就怕那姑娘抵不住外面那些流言蜚语。” “娘，您放心！” 卫蘅认真的看着司马云，“在我心里已经认定了清欢，就一定会护她周全，像爹护着您那样，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好，我相信你。”司马云欣慰的点了点头。 “不过，虽然沈家家世普通，可该有的礼数咱们家绝对不能少。 不能因为家世悬殊就怠慢人家，免得寒了人家姑娘的心，造成不必要的隔阂。” “儿子明白！”卫蘅笑着应答。 看着笑得傻里傻气的儿子，司马云无声的叹了口气。 她这儿子，未免太不值钱了。 “过两日孙夫人寿辰，你带沈姑娘入府，我带她去孙大人府上转转。” 卫蘅还有什么不明白，嘴角都扯到耳后根，“娘，您是不是偷偷见过她？您心里应该也是喜欢她对不对？带她去孙夫人府上，是想帮衬她的生意？” 第258章 对不起，我错了 “臭小子，就你话多！” 被说中心事，司马云面上一阵尴尬。 “这个世道对女子本就不公平，她能站出来靠自己的手艺赚钱，这份勇气难能可贵。 更何况，你既要娶她进门，我便是她婆母。哪有儿媳做生意，婆母不坐视不理，让旁人知道，岂不是给人挑拨离间的机会？” ------- 隔日，卫蘅一早来到沈家小院。 他将昨夜跟母亲的谈话，一字不落告诉沈清欢。 “你娘当真这么说？”沈清欢眼底闪过一抹愕然。 不是说京城的贵夫人个个都眼高手低，最讲究门当户对，怎么卫蘅他娘格外与众不同？ 欣喜之余，沈清欢眸光倏然黯淡下去。 自古婆媳是天敌。 她娘现在把话说得这么好听，谁知道不是用来安抚卫蘅的好听话。 万一见了面，他娘学着豪门太太那一套，甩银票打发她。 她是接，还是不接？ “怎么了，不高兴？” 见她脸色不对，卫蘅连忙询问。 “没事！”沈清欢摇头，犹豫片刻还是将心中不安说了出来：“我就是在想，你娘真的没有觉得我配不上你？” “当然没有！” 卫蘅轻笑，宠溺的拂过她额前的碎发，但也明白两人身份悬殊是事实，有些事光靠嘴说也无济于事。 不如让她亲眼看见，心中自然就有衡量。 “三日后，是镇国公夫人寿宴，我娘邀你过府随她一同前去，到时候等你见过我娘就知道我所言不假。”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沈清欢也不愿让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再说，镇国公府夫人的寿宴参加的肯定都是达官贵人，家中女眷必然跟随，如此好机会宣传铺子，错过岂非可惜！ 于是便点头答应下来。 “行，我跟你去见你娘。” 卫蘅在小院吃完早饭，还未出门林泽便寻了过来。 两人一番交头接耳后，卫蘅神色凝重。 “你先去准备，我马上过来。” “是！”林泽应下，转身离开。 稍时，卫蘅来到厨房，康氏和沈清欢正在收拾厨房。 瞧见他进来，康氏笑了笑，看着女儿说道：“你们聊，我跟你爹去东市。” “您慢走，注意安全！” 卫蘅微微颔首，目送康氏离开后才看向沈清欢，“林泽来报，刚刚在城内发现杀手行踪，这几日你们就不要在街上逗留太晚。 非要出门，定要带上冬降或者寒霜？” “好……” 沈清欢嘴里的‘好’字还没说出口，忽然觉得卫蘅这话有问题。 杀手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抬头凝视卫蘅的眼睛，果然瞧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 “你在骗我对不对？”沈清欢有些生气。 两人昨天晚上才确定要相守一生，今天一大早他就欺骗自己。 太过分了！ 沈清欢抱着手臂，转过身体不愿理会他。 卫蘅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无奈的叹了口气，真诚道歉。 “对不起，我错了。我只是不想你知道这事心里不痛快。” 哼~ 沈清欢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不把事情交代清楚，休想轻易得到她的原谅。 第259章 罢了，我坦白 卫蘅挠了挠额头，“罢了，我坦白。 最近你身边有不少不怀好意的人，我让林泽调查，发现他们是受宋绍华指使。 她可能是想对你不利，所以我才让你进出都带上冬降她们。” 听着有些耳熟的名字，沈清欢一时间没想起来这人是谁。 直到想起那日她和卫蘅夜游泛舟时，出现的端庄贵气千金小姐，才恍然大悟。 她就是宋绍华，长公主的掌上明珠。 在京城这些时日，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多少都知道一些。 这其中也不乏绍华郡主和卫蘅的传闻。 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所有美好的词汇，用在他们身上都不会嫌多。 “放心吧，进出我都会带上冬降她们。”沈清欢抿着唇，算是原谅卫蘅的不说实话。 感情的事情，从来不是先来后到。 他俩认识这么多年都没有开花结果，足以说明两人有缘无分。 堂堂郡主至尊，何必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 晨光微熹。 沈清欢送卫蘅出门，发现往常无人的路边，多了几处看上去寻常的摊贩。 他们卖力的吆喝着自己的买卖，眼神却格外坚定犀利。 “别担心，这是我安插在周围的暗卫。”卫蘅小声在她耳边解释。 “嗯！” 沈清欢点头，随后又叮嘱了他几句，目送他离开后才折返回小院。 除了已经出门的康氏和沈山，院子里还有不少人。 二哥和小六，桂花婶母女，华姨母女，宋青兄妹，邓家兄弟也时常来小院，还有马上也要进京的李叔父子三人…… 如果宋绍华狗急跳墙对自己不利，那他们跟在自己身边，岂不也有危险？ 沈清欢心猛地一紧，转头看向跟在身后的冬降和寒霜。 “姑娘，您怎么了？” 冬降心思细腻，发现沈清欢脸色不对，立即上前。 沈清欢犹豫了一瞬，将她们姐妹带到廊下。 “寒霜，你现在去觅宅铺找一处宅子，地方大小无所谓，只要够我爹娘他们住就好，最好能拎包入住那种。” 沈清欢快速说了下自己的要求，随后将这段时间收得订金都交给寒霜。 从卫蘅言语中看来，宋绍华就是个疯批。 不敢保证她会不会对大家动手。 她把这些人带来京城，只是想自食其力求个安居乐业，没想让他们陷入危险当中。 “姑娘放心，奴婢立刻就去。”寒霜没有犹豫收下银票，转身离开。 等寒霜走了，冬降这才开口：“姑娘若是怕牵连夫人他们，不如让夫人他们去公子别院。 公子的训练营就在附近，有人日夜巡视，会更安全。” 沈清欢愣了一瞬，歪着脑袋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 冬降这主意倒是不错。 就不知道卫蘅会不会答应。 “等你家公子来了，我在问问看。” 沈清欢不知道，她的话刚说出口，不过两个时辰就传到了卫蘅耳中。 他二话不说，让曹宏带着人将别院收拾干净。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桂花婶瞧见沈清欢和冬降姐妹说完话，于是放下手里的活计，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清欢，家里的硬纸和铜丝都用完了，你看咱们要不要去绸缎庄，买些人家不用的碎布料回来，自己糊？” 第260章 一家团圆 “不用。” 沈清欢摇头，“有家造纸作坊造出来的纸很硬，我让二哥出城去取。至于铜丝，待会问问邓大哥。” “当真有造纸作坊能制作硬纸？”桂花婶眼底闪过一抹松快，“有了硬纸，以后就不用糊碎布了？” “可不是！” -------- 下午日落时分，沈苍推着一个独轮车来到小院门口，身后还跟着桂花婶的丈夫和两个儿子。 “桂花婶，快出来看看谁到了？”人还没进门，就听见沈苍的声音飘了进来。 桂花婶心心念念惦记丈夫好几天，听见声音顿时坐不住了，丢下手里的活起身往外跑。 “相公，大郎，二郎！” 瞧见丈夫和儿子，桂花婶悬在嗓子眼好几天的心，总算落回原处。 此时，眼泪也不争气掉了下来。 他们一家人，总算是团聚了。 一家五口，站在门口说了一会儿话，直到沈清欢出来，他们才收起复杂的心情，面带笑意看着她。 “李叔，你们可算是到了，再没有你们的消息，桂花婶都该去找你们了。” “马车的车轱辘坏了，我们一路敲敲打打，最后彻底用不了，所以路上耽搁了两天。”李家辉有些窘迫。 没想到第一次来京城，路上发生许多事。 “人没事就好，快进来吧！” 沈清欢侧身，桂花婶也不避讳，挽着丈夫的手臂进屋。 李家兄弟倒是聪明，帮着沈苍将独轮车上的东西卸下来。 除了两摞厚厚的纸，车上还有两大坛子酒，为了避免碰撞，酒坛外头还绑着几个包袱。 “清欢姐，这是沈奶奶让带的桑葚酒，我们已经尝过了，味道好得不得了。” 李功名抱着一大坛酒，瞅了瞅小院，一眼找到厨房。 “是吗？那晚上都尝尝！” 沈清欢有些惭愧，这酒做出来放在地窖里，不说她都快忘了。 既然味道不错，想来应该会卖的很好。 随着李家父子到来，小院彻底住不下了。 寒霜跑了一圈觅宅铺，都没有找到合心意的房子，沈清欢只好委屈桂花婶一家，将他们父子三人先安顿在正街铺子后院。 晚上，吃完饭的时候卫蘅没来，倒是在沈清欢快睡着的时候，冬降悄咪咪摸到窗边。 “姑娘，公子来了，在外面您要见他吗？” 因为小院人多，冬降和寒霜也把房间腾出来，姐妹两人现在跟沈清欢同住一个屋。 这会儿是冬降在外头值守，所以看见卫蘅后，第一时间进来询问沈清欢的意思。 “当然见，人在哪？” 沈清欢瞬间瞌睡没了，精神抖擞换上衣服，披着头发就下了床。 小院里，月明星稀，树荫婆娑，沁凉的夜风轻拂而过。 沈清欢跟着冬降离开房间。 抬头一瞬间，便瞧见有一人立于小院之中。 眉眼染笑，丰神俊美，一袭玄色长袍，身如青松，月光轻柔洒在他身上，仿若寻常人家的公子，温柔而清绝。 乍然看到这样的卫蘅，沈清欢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冬降已不知何时离开，等她回过神时，人已经走到卫蘅面前。 “怎么这么晚来了？可有事？” 第261章 余生太长，享受当下 “嗯！”卫蘅微微颔首，道：“我已经让人把别院收拾干净，明天一早让曹宏带他们住过去。别院四周都是我的人，他们不会有危险。” 听见这话，沈清欢也不惊讶，毕竟身边跟着他的人。 “行，就听你的。” 沈清欢坦然接受，心里还因为他为这事深夜造访感到高兴。 余生太长，未来是那么遥不可期，没有定数。 她不喜欢杞人忧天，只要现在他的心，他的眼里只有自己，那就足够了…… “卫蘅，谢谢你！” 沈清欢张开双臂，上前环住他的腰，侧脸靠在他的胸口。 听着他的心跳，因为自己而加速。 “那我明日来接你们。”卫蘅喟叹一声，收紧手臂回抱着她，恨不能将她揉入自己的身体里。 “好！” ----- 隔日一早。 为了他们的安全，沈清欢已经让父母不要再去东市摆摊，邓家兄弟和李家辉父子三人也早早过来。 她将众人聚在院子里，看着一张张满是疑惑的脸看着自己，她轻笑一声。 “娘，桂花婶，你们这样看着我作甚？” 康氏好不容易才跟女儿聚一聚，这还没几天就要分开，心里实在不舍。 “好端端的，让我们搬走干什么？” “是啊，小院也挺大的，大家挤在一起，怪热闹的。” 就跟在村里一样，一边唠嗑一边干活。 小日子甭提多惬意自在。 桂花婶也已经习惯这样拥挤却恬静的生活，听见沈清欢要让她们去别的地方住，心里多少有些不得劲。 “姑娘，让我跟着你，洗衣做饭，院子里的活，总要有人干不是。” 汪雪儿目光盈盈看着沈清欢，抓着她的衣袖不撒手。 “雪儿，听我的话，这段时间你跟着你娘，等事情了了，我再接你回来。” 沈清欢摇头拒绝汪雪儿的提议。 冬降和寒霜虽然武艺高强，却双拳难敌四手，多一个人在她身边，那个人便多一分危险。 汪雪儿动了动嘴唇，犹豫片刻终究是没把心里的问题问出口。 “那你可一定得小心，注意安全！” 沈清欢瞎了一声：“这不是还有冬降和寒霜，她们能护我周全。” 更别说暗处还有卫蘅安插的侍卫。 “好了，时间不早了，大家赶紧收拾东西，一会儿我带你们去别院。” 不想大伙担心，沈清欢便没跟他们说自己被宋绍华盯上的事。 康氏和丈夫对视一眼，默默牵起沈恒的手回房间收拾东西。 其他人见状，也陆陆续续也都各自回房。 很快，曹宏便带着车马来到小院门口。 他麻利的跳下车辕走进小院，客气的朝着沈清欢拱手见礼。 “姑娘，公子临时出城办事，未能亲自前来，特意命属下接各位去别院。” “有劳！” 沈清欢微微颔首，“我爹娘他们正在收拾东西，烦请稍等片刻。” “不妨事！”曹宏汗颜。 他何德何能让未来少夫人对自己客客气气。 大家动作很快，都已经收拾好各自的东西来到院子。 曹宏瞥了一眼，随后吩咐同行的手下将大家的东西接过去。 当然，还有沈清欢用来在京城安身立命的物什。 “各位，马车已经准备好，就在外面！” 第262章 初进国公府 “小姐，沈家人出城了，看样子是要离开京城，是否需要属下将人拦下来？” “可有人护送？” “有，曹宏！” “未免打草惊蛇，不必理会那些人。”宋绍华摇头。 她只想要沈清欢的命，至于沈家人若是落在自己手里，恐怕也是个麻烦。 只是，她不知道，就因为这一念之差，彻底断送了完美拿捏沈清欢的机会。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一处朴实无华的大门口停了下来。 一个颇有些年纪，脚步却十分稳健的老者快步拾级而下。 他笑眯眯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沈清欢，恭敬道：“这位便是沈姑娘吧？” “老先生有礼，我是沈清欢。”沈清欢微微颔首。 “姑娘不用客气，喊我老付就行。” 付远客气的跟沈家众人打招呼，随后带着他们进了别院。 噗通的木门里面精致却让人目不暇接，一步一景都不足以形容。 一路上，众人都被惊得张着嘴巴，半个字都发不出来。 付远带着人将院子转了一圈，再次回到前厅时，日头已经来到头顶。 “姑娘，时候不早，小的这就去厨房吩咐她们准备午饭。” 沈清欢颔了颔首，算是回应。 随后，付远带着人离开。 别院除了付远，还有别的下人和护卫。 除了厨房的老妈子，其他下人都是卫蘅的护卫假扮，为的就是确保沈家人在这能万无一失。 他知道，于沈清欢而言，家人比她的命还要重要。 等人走远了，沈清欢才看向父母和桂花婶一干人。 “爹、娘，桂花婶，别院有几处院子，你们商量着安排，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咱们都要住在这。” “成，我们自己看着办，你有事就去忙吧！” 安顿好父母，沈清欢便带着冬降和寒霜回城，盯了一会儿正街铺子装修，才带着人回到小院。 就这样相安无事过了两天，转眼到了孙夫人寿宴当日。 清早，卫蘅亲自来小院接人。 阳光下，他一身鸦青色锦袍，脚踩绣着祥云纹绣金边锦靴，发如墨玉，眉目俊，光阴流转间，眸色也温润许多。 “你来了。” 沈清欢站在房门口，望着这样的卫蘅，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吃过早饭了吗？想吃什么，我去做？”回过神，她言笑晏晏走到他身边。 二人并肩而立，宛如一对璧人。 卫蘅摇头，牵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不用麻烦，母亲已经吩咐人准备好早饭，让我带你回府用膳。” “这样会不会太失礼？” 卫蘅感觉身边的人不自觉颤抖了下，知道她紧张，温柔的安抚道：“别害怕，我爹娘他们都很随和，就跟二叔和婶子一样。” “那我让冬降带上礼物。”沈清欢道。 虽说有卫蘅陪着，可当跨进国公府大门那一刻，沈清欢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 不知道卫蘅母亲是怎样的人，会不会看不上她农女的出身。 一路上，沈清欢眼观鼻，鼻观心，直至进了内宅才停下来。 “见过小公爷，沈姑娘！” 二院门前，蔡嬷嬷笑眯眯上前，恭敬的向两人见礼。 “嬷嬷不用客气。” 看见蔡嬷嬷，沈清欢心里慌得一批。 卫蘅也没说之前帮忙剪纸片的嬷嬷是近身伺候他娘的人。 第263章 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蔡嬷嬷领着卫蘅和沈清欢来到司马云的院子。 “三公子，请移步花厅。” 院门口，蔡嬷嬷将卫蘅拦了下来，转而看着沈清欢，“沈姑娘放心，我家夫人人很好的，您见过就知道了。” “呵呵！” 沈清欢尴尬的挤出两声笑，不知怎么的，脑子里突然冒出现代看过的霸总网文桥段。 “别担心，一切有我。” 卫蘅低头看着沈清欢，他的手轻抚过她脸侧的碎发，满眼缱绻。 “如果我娘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你也不用看在我的面子委屈自己，想怎么样都行？” 蔡嬷嬷听见这话，不由抿嘴轻笑了出来。 都说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夫人要是瞧见，非吃味不可！ “公子，夫人已经等久了。”蔡嬷嬷小声提醒。 “我心里有数。” 沈清欢捏了下卫蘅的手，示意他不用担心。 随后，沈清欢带着冬降跟着蔡嬷嬷来到司马云的房门外。 蔡嬷嬷招呼她稍等后，便掀开厚重的门帘进去。 透过帘子的缝隙，她瞧见一抹正红色。 希望不要有什么狗血剧情就好。 等待的功夫，沈清欢心里闪现过跟司马云见面的无限个版本，直到蔡嬷嬷撩开门帘，请她进去。 沈清欢走进内室，便看见妆台前端坐着一位优雅端庄的妇人，两个侍女正在帮她梳妆。 “夫人，沈姑娘来了。”蔡嬷嬷低声提醒。 沈清欢收回视线，垂眸望着脚尖，淡然屈膝行礼。 “民女沈清欢见过国公夫人！” “不必拘谨。今日有些犯懒，起晚了些，让姑娘看笑话了。” 妇人声音温和好听，像是个没架子的官夫人，沈清欢却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她缓缓抬头，对方正好也转过身，两人四目相对。 一个带着惊讶，一个染着轻笑。 “夫人，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面？您可曾关顾过我的生意？” “沈姑娘记性不错。” 这话算是肯定了沈清欢的猜测。 “前些日子，我在姑娘摊位上买了一只牡丹流苏发簪。瞧你年纪不大，不但手巧，心思也是活络得很，生意都做到京城来了。” 此话一出，沈清欢心头一紧。 难道狗血剧情就这么来了？ 后面她是不是就会甩银票让她离开卫蘅？ 如果是，这银票要不要？ 一刹那的功夫，沈清欢心里百转千回，就在她不知道怎么应答这话的时候，就听见司马云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你这丫头如此紧张作甚？ 放心，我不会拆散你和老三，我也出身商贾，祖上也曾都是农户，没有那些门户之见。 今日你随我一起去孙夫人寿宴，单独见你是有几句话交代，并没有别的意思。” 司马云边说边打量着沈清欢，见她并没有因为得知自己的身份曲意讨好，心里倒是挺满意的。 “夫人请说。” 司马云看向旁边的蔡嬷嬷，道：“你去把我写的花名册拿来给清欢。” 一声‘清欢’算是对她的认同。 蔡嬷嬷忙应一声，转身离去。 第264章 那我倒要开开眼界 不多时，蔡嬷嬷便重新折返回来，手里捧着一个小册子，恭敬的站在司马云身边。 “夫人，您要的东西！” 司马云颔首，“给清欢看看。” “是！” 沈清欢狐疑的看着蔡嬷嬷递过来的册子，打开一看竟是仕女图。 “这是……” “是我画的，都是京城有些威望的贵夫人，你且看看，能记多少记多少。都是些在府中闲的发慌的妇人，没事就喜欢聚一块东家长，西家短。 多认识一些，对你铺子生意有好处！” 沈清欢看着手中的册子，上面不但有画像，还标注了身份和性格。 不可为不细致。 如此用心，当真是为她拉人脉？ 沈清欢有点摸不透司马云的性格。 至少现在来看，她是个好相处的。 “多谢夫人。”她朝着司马云福了福身，想起冬降手里的礼物，道：“我也给夫人准备了两份礼物，初次见面，还希望夫人不要嫌弃才好。” “两份？会不会太隆重了？” 话虽这样说，司马云心里却很高兴。 越隆重，越能证明她在意老三。 “都是手头上的活。”沈清欢笑着摇头。 “可是你亲手做的头饰？” 司马云挑了下眉梢，笑道：“若是如此，今日我便要簪上让那些夫人羡慕羡慕。” 沈清欢有些不好意思，出声让冬降进来。 冬降就在外头候着，听见这话便捧着锦盒进屋。 “奴婢见过夫人。”她欠身见礼。 司马云摆了摆手，示意她起来。 沈清欢上前，亲自打开锦盒。 “这是我亲手做的一套黄金掐丝坠红宝石十二花神步摇，希望您喜欢！” 这套头面，她从进京后就开始着手准备，一直到昨日夜里才堪堪做完。 司马云自小就见过不少好东西，乍然看见锦盒中的步摇，眼前依然一亮。 “好精致的手艺，难怪你能将生意做到京城，我家那个臭小子，算是有福气了。” “您喜欢就好！”沈清欢微微一笑，随后又将冬降手中的食盒打开。 “阿蘅说您喜欢吃鲜花饼，这是早上刚做出来的，不知道可否合您的胃口。” 司马云睨了一眼，“上回那臭小子带回来的点心也是你做的吧？” “蔡嬷嬷，捡几块出来送去老爷尝尝，剩下的分一半送去给姑奶奶他们一家。” “是！”蔡嬷嬷应下，立刻上前接下食盒。 司马云朝沈清欢伸出手，看着锦盒中的头饰笑道：“这么好的东西，不能白白放在妆奁中蒙尘，你可会梳妆？” “这个……我不太会。” 沈清欢摇头，感觉一股热浪冲上脸颊。 司马云拍了拍沈清欢的手臂，“不会也没关系，这些琐碎的事自会有丫鬟婆子。” “我不太会盘发，但您如果不嫌弃，我可以帮您簪花这十二花神的步摇也能分开使用。” “那我倒是要开开眼界了。”司马云来了兴致，又嘱咐孙嬷嬷带她去次间换一身衣服。 毕竟是从国公府出去的人，总不能失了身份。 入乡随俗，沈清欢对此没有意见。 第265章 不知姑娘是哪位府上的千金 孙府的寿宴在中午，临近巳时末，司马云才带着沈清欢从屋子里出来。 卫蘅在花厅已经等得如坐针毡。 听见外头有动静，赶忙起身寻了出来。 “怎么，怕我吃了你心上人？” 司马云冷眼瞅着儿子，没好气的挖苦：“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娘，您一向温柔，待人宽厚，怎么可能会为难清欢。”卫蘅哂笑，将目光移到沈清欢身上，似乎在问她有没有受委屈。 “放心，没为难她。”司马云怅然摇头。 “东西准备好了吗？” 孙嬷嬷忙回答：“夫人放心，都准备好了。” “那走吧！” 司马云一声令下，周围的奴仆浩浩荡荡鱼贯而出，她扭头看着眼睛贴在沈清欢身上的儿子。 “我带清欢先过去，你在府上等你父亲他们。” “是！母亲！”卫蘅回过神。 随后，他将司马云和沈清欢送到府门口。 临上车前，他拉住她，有些担心。 “我娘……没有为难你吧？” “真没有。”沈清欢苦笑不已，“你母亲人很好，我没骗你。” “我母亲确实很好。” 卫蘅笑着附和，眉目染笑，哪还有半点冷酷肃杀的皇城司总指挥使模样。 镇国公府就在卫国公府隔壁一条街上，走了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就到了。 此刻镇国公府门庭若市，宾客盈门。 司马云带着沈清欢等人走进去，迎面走来一位端庄优雅的贵妇人，笑意晏晏跟她们打招呼。 “云姐姐，你可来了，快请进。” “还是头一次见你这么客气。”司马云回头瞥了眼孙嬷嬷。 后者立即上前，将带来的礼物上前。 “这是我一点心意，看看可还喜欢。” “你送的就算是块石头也是定好的。”孙夫人看了一眼，随后示意下人收下，又瞧见司马云身边的沈清欢问道：“这位姑娘……” “沈清欢，我家未过门的三儿媳妇。”司马云微微昂首，神色颇为得意。 孙夫人愣了一瞬，余光瞥了眼远处凉亭。 卫蘅都说亲了，怎么没听提起过。 “你家老三何时说得亲，怎不曾提过？”说话间，目光上下打量了沈清欢一番，眉心微微蹙起。 这位姑娘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位姑娘，不知是哪位府上的千金？” “得夫人抬爱，我家在金陵常乐镇，我也只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并非闺阁千金。”沈清欢不卑不亢，并没有因为自己出身而露怯。 “听闻夫人今日寿辰，晚辈也备了些薄礼，还幸夫人笑纳。” 冬降闻声上前，将手中的锦盒打开递了过去。 宽三寸，长五寸的锦盒中，躺着一支喜鹊缠枝琉璃银簪，几支芍药绒花小簪点缀，让人眼前为之一亮。 “沈姑娘有心了。” 孙夫人一眼就相中那几支绒花小簪，“不知姑娘这些簪花在何处买的？明日我差人也去挑些回来。” 沈清欢轻笑：“这是我自己做的，我在正大街开了一家铺子，不日就要开业，夫人若喜欢，我可给您优惠些。” 孙夫人只当她花了些银子买了这些东西，不曾想这些东西出自她之手。 惊叹之余，眼里满是欣赏。 “沈姑娘真真是了不得，小小年纪就将生意做到京城，可真是给我们这些女子长脸。” “夫人谬赞了。”沈清欢谦虚颔首。 第266章 不能跟夫人成同类人 稍稍寒暄后，孙夫人将两人引入凉亭。 不少贵妇千金都在里头，不管是否相视要好，众人脸上都带着面具虚与委蛇。 “各位夫人，卫夫人来了。” 众人闻言齐齐回身，眸光落在司马云和沈清欢身上。 或傲慢，或轻视，或不屑，或讨好…… “卫夫人，不介绍一下这位？”素来瞧不起司马云的礼部尚书岑夫人，不怀好意看着沈清欢。 “是我卫家……”未过门的儿媳妇。 “小女子闺名沈清欢，见过岑夫人。” 沈清欢上前一步，抢在司马云把话说完前，落落大方自我介绍。 孙夫人与她交好，闺蜜间说些体己的话无伤大雅。 可这岑夫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要是知道自己和卫蘅的关系，指不定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司马云想为她撑腰是好心，但也不能因此被人说闲话。 “沈清欢？”岑夫人微微蹙眉，故作深沉道：“我可不曾听过京城有姓沈的在朝为官，姑娘家莫非在京城经商？” 沈清欢：“是的，做了点小生意。” “哟，倒是跟卫夫人娘家一样，难怪能跟卫夫人交好。” “还真真是物以类聚。” 岑夫人哂笑，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沈清欢也不恼，笑盈盈道：“夫人如此能言善辩，小女子望尘莫及，自然不能跟夫人成同一类人。” 岑夫人的脸色瞬间凝固，她怎么从这话里听出讽刺挖苦的意思？ “你在挖苦我？” 沈清欢浅笑：“哪有，我只是在附和夫人的话。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是下贱，夫人瞧不起我也是正常。 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不知辱骂诋毁一品诰命夫人是什么罪名？” 司马云虽然是国公夫人，可她也是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 岑夫人显然是忘了这一点，乍然听见沈清欢的话，脸色唰一下白了。 肉眼可见的速度挂上虚伪的假笑，“姑娘还未吃酒怎么就醉了？我何时辱骂过卫国公夫人。 瞧姑娘这般护得紧，难不成是总指挥使未过门的媳妇儿？ 为国公夫人可真是好命，瞧瞧这未来儿媳妇长得跟朵花似得，娇艳欲滴，更难得这般通情达理，善解人意。” “夫人谬赞，小女子商贾之女，属实承受不起您这样的赞美之词。”沈清欢皮笑肉不笑，淡然回应。 站在旁边的其他夫人本就想趁着这次机会，为自家女儿寻得一门好亲事。 大伙儿都将眼睛盯在卫家，乍然听见卫蘅已经说亲，整个场面的气氛瞬间变得古怪。 上前恭喜？ 还是扭头就走？ 就在这时，一直不曾开口的司马云上前一步，她拉住沈清欢的手，面露微笑看着众人。 “让各位夫人看笑话了，岑夫人所言不虚，这位便是我家老三未过门的儿媳妇。 清欢，见过各位夫人！” “是！”沈清欢莲步轻移，端端正正给众人欠身见礼。 “小女子沈清欢见过各位夫人小姐，初次见面，略备薄礼，还请各位夫人小姐笑纳。” 第267章 奇怪的贵妇人 今日此行的目的便是招揽客源，虽然过程有些出入，但结果无疑是好的。 沈清欢带着冬降将带来绒花小簪分给那些夫人和小姐。 当她走到一位贵妇人面前，那贵妇人却一把抓住她的手， “夫人，您可是不喜欢，我帮您换一支。”沈清欢吓了一大跳，怔愣的看着面前的贵妇人。 瓜子脸，柳叶眉，殷桃小嘴，虽然有脂粉遮掩，可难掩病态。 司马云给的样册中，并没有这位贵妇人的画像，难道不是京城官员家眷？ 贵妇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眼睛睁得大大的，问她：“姑娘，你家住何处？” “我家、住金陵常乐镇云溪村。” 贵妇人的手瞬间滑落，眼神难掩哀伤。 “云溪村……”贵妇人低声呢喃，声音苦涩，“可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沈清欢有些疑惑，难不成这位夫人去过云溪村？ 就在她正欲开口时，一个年纪略长沈清欢的青年男子走进凉亭。 他先是给众夫人见礼，然后才来到贵妇人身侧，压低声音道：“娘，姑母她们也来了，在旁边的水榭等着跟您说话，咱们过去吧！” “好，过去！” 贵妇人似是回了神，看了沈清欢一眼便转身离开。 母子二人一边走，一边说话，“泽儿，我好像看见你妹妹了。” “娘，您又癔症了。” “真的，就在刚才的亭子里……” “您别想了，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您。”年轻男子耐着性子安抚。 众人看着远去的母子二人，不免唏嘘。 “这蓝夫人年轻时也是京城响当当的人物，没想到如今居然变成这样。” “可不是，痴痴呆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你们说是那个天杀的坏种，居然连刚生下来的孩子都要偷，白白害得蓝夫人郁郁寡欢十多年。”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沈清欢总算是听明白了个大概。 看样子，这位蓝夫人刚才应该是把自己当做被人抱走的女儿。 ------ 沈清欢带的小簪很多，凉亭中的女眷几乎人手一支。 不过到了岑夫人面前，沈清欢却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岑夫人，真不好意思，到您这就没了。” 岑夫人心里气得呕血，可面上却不敢造次，尬笑道：“没有也没关系，今日女眷太多，少个一只半只也不打紧。 东市上有卖，我明日让丫鬟排队去买便是。” 沈清欢岂能听不出她这遮掩面子的场面话，故作遗憾叹息道：“夫人恐怕要失望了，东市上的摊子已经不卖了。” “你别胡说，哪有生意人放着银子不赚？你又不是那摊位的老板。” “或许她就是那老板呢？” 跟着母亲一起来的罗素芸看见凉亭中的沈清欢愣了一瞬，随即快步朝她飞奔而去。 “沈姑娘，好久不见。” “罗姑娘……我不是看错了吧，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清欢震惊得张大嘴巴，没想到居然会碰见罗素芸。 她可是自己的财神爷啊。 要不是有她的帮助，自己也没有那么快能打开京城的市场。 第268章 哪一个会差 岑夫人没想到自己最看不起的商女，居然是眼下京城最热门的首饰铺老板。 听着她话里的语气，似乎不想做她这笔生意。 那自己以后岂不是沦为京城诸位夫人口中的笑话？ 前一刻还看不起沈清欢的她，立刻换上一副虚伪讨好的笑容，笑眯眯走到她跟前。 “方才是我糊涂，说了些糊涂话，还希望沈姑娘别往心里去。 改日等姑娘的铺子开业，我一定亲自上门恭贺。” “那便多谢夫人了。” 沈清欢礼貌地笑着点了点头，这会儿她只想跟罗素芸叙旧。 两人的熟稔也让一旁的司马云感到奇怪。 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怎么认识的？ “清欢，素芸，你们认识？” “见过舅母。”罗素芸朝着司马云福了福身，笑着解释道：“我与沈姑娘相识于常乐镇，先前给您带回来的礼物，都出自沈姑娘的手。 不过，我倒是不知道沈姑娘居然与表哥相识。” 话音甫落，罗素芸撞了下沈清欢的胳膊，看着她的眼神，说不出的暧昧。 “原来如此。”司马云闻言，心中了然，笑着打趣道：“你们表兄妹跟清欢倒是有缘。” “舅母，我有些话想跟清欢说。” “你们玩儿去吧，不用管我。”司马云摆摆手，话音刚落就被旁边的孙夫人拉着去了别处。 两人来到一处僻静的角落，司马云看着在自家还跟做贼一样的孙夫人不禁笑着摇头。 “这是你府上，你何故这般小心谨慎，跟做贼一样？” “我不是有话跟你说怕人听见。” 孙夫人抿了抿唇，往沈清欢和罗素芸离开的地方颔了颔首。 “你有没有觉得，你那未过门的三儿媳妇其实跟蓝夫人长得有些相似？” “有吗？”司马云看了沈清欢片刻，失笑摇头：“天下之大，相似之人多了去。 你不会以为清欢就是蓝夫人那被贼人抱走的孩儿吧？” “大概真是巧合吧。” 司马云笑了笑，安慰道：“可能只是碰巧罢了。不过，若真如你所猜测，清欢真是蓝家失踪多年的女儿，那也是好事一桩，蓝夫人的病怕是也会慢慢好起来。” 孙夫人点了点头，到底是别人家的事，也不便插手多管，随后便数落起岑夫人。 “你也是脾气好，岑夫人那样羞辱你，你居然也能忍下去。” 司马云微微一笑，风淡云轻的回答，“不忍能如何？ 今日是你的生辰，难不成让我同她争论起来，坏了你的好事，我心难安。” “就你嘴贫。”孙夫人点了司马云一下，无所谓耸了耸肩。 “我倒是不在意这些虚的，只要你心里痛快。” 司马云：“她无非就是心生嫉妒而已，我越是不把她当回事，她心里才越难受，我要是跟她吵起来，那才是中了她的计。” “还是你聪明。”孙夫人听完这番话，才恍然大悟。 “差点我就着了她的道。” “不过，你那未过门的媳妇也是机智聪明，三言两语就把人给打发，老三能娶到她这样的姑娘，着实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那是自然。”司马云得意的扬了扬眉。 她司马云生的儿女，哪一个会差？ 第269章 谁指使你的 在罗素芸的帮助下，沈清欢结识了不少京城贵女，富商千金，顺带还收了几个姑娘的订金。 风头正盛的她，全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一双恶毒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你过来。” 垂头行走的婢女听见声音，抬头便看见宋绍华，连忙快步过去，福身见礼。 “奴婢见过郡主，不知郡主有何吩咐？” “替本郡主办件事。” 话落，宋绍华将头上一支黄金打造的珠钗塞进婢女手中。 沉甸甸，金灿灿的首饰，亮瞎了婢女的眼睛。 婢女努力压下上翘的嘴角，“请郡主吩咐。” 宋绍华俯身，指着不远处的沈清欢，将一小包东西塞进她手里。 “知道怎么做了吗？” “奴婢……” 婢女低头盯着自己两只手，一轻一重，就想两个小人在她心里极限拉扯。 这支发簪重量至少五十两，足够为自己赎身。 可这包小东西要是让人发现，自己恐怕小命不保。 “不想现在就死，最好按本郡主的吩咐去做。”宋绍华微眯着眼睛，锋锐的目光洞悉婢女的内心。 婢女脸色苍白，默默将发簪揣进怀里。 “奴婢这就去办。” ------ 凉亭里，沈清欢终于能歇口气，望着罗素芸道：“今天谢谢你，介绍不少夫人小姐给我认识。” “谢什么，往后咱们都是一家人。” 罗素芸是万万没想到表哥喜欢的人居然是沈清欢。 看见她跟舅母站在一块，她都以为自己眼花了。 “对了，青莲姐姐也在京城，你们见过吗？” “没有。” 沈清欢尴尬的扯了下嘴角，许青莲应该不会想看见自己吧。 毕竟当初说好接下许家常乐镇的铺子，没成想谈崩了。 罗素芸不知道其中纠葛，还以为她们一如既往要好。 “许姐姐后天成亲，我们一起送她出门。” “成亲？” 沈清欢有些惊讶，但细想这事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后天我铺子开业，恐怕不能去。你替我给她送一份贺礼，恭祝她新婚之喜。” “那还真是不巧。” 沈清欢嘴笑笑没说话。 或许缘分不够，所以才会如此不巧。 说话间，婢女捧着茶水上前，“沈姑娘，卫公子吩咐奴婢给二位送些茶水点心，两位请慢用！” “表哥还挺体贴的。” 罗素芸不疑有他，接过婢女手中的茶壶，给两人面前的茶杯蓄满水。 “知道你口渴，立刻就派人送茶水过来。” 沈清欢说了很多话，这会儿嗓子跟冒了烟似得。 道了声谢后，端起桌上的杯子往嘴边送。 “不能喝……” 倏然，一阵尖锐的声音响起。 沈清欢和罗素芸还没有反应过来，原本要跟家人离席的蓝夫人飞速冲进凉亭，打翻沈清欢手中的茶杯。 她发髻凌乱，额头上渗出密集的汗珠，尽管呼吸急促，依然口齿清晰。 “水有问题，不能喝！” 罗素芸霍然起身，转头看见瑟缩在角落的婢女，冲上前便扣住她的下巴。 “说，谁指使你的？目的何为？” 事情败露，婢女下意识想跑，却不曾想还是被抓住。 她面如死灰，想咬舌自尽，却被人桎梏。 第270章 能活着，谁愿意死 凉亭的动静，惊动了正和几位官夫人说话的孙夫人和司马云。 听闻有人给沈清欢的茶水中下药，司马云慌不择路，都忘了跟自己 一旁的孙夫人，拎着裙摆便往凉亭飞奔而去。 事情很快也传到前院。 卫蘅和父亲卫敬之刚到，后院的管事嬷嬷急匆匆来到孙将军面前。 “将军，后院出事了，夫人请您立刻过去一趟。” “什么事？” 孙将军声音洪亮，这会儿听见后院出事，坏了自家夫人的寿宴，语气中带着怒火。 “您去了就知道。” 后院，司马云火急火燎来到凉亭，看见被罗素芸扣在手里的侍女，快步朝受到惊吓的沈清欢走去。 “清欢，你没事吧？” “没事！”沈清欢摇头，侧目看向同样一脸紧张的蓝夫人。 “多亏了蓝夫人喊得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不知道水里被下了什么，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后宅手段，沈清欢不知在小说中看过多少。 这杯水一旦喝下去，要么一命呜呼，要么丢了清白，被人唾弃。 这么恨她，想置她于死地，恐怕只有绍华郡主。 司马云也发现紧紧抱着沈清欢的蓝夫人，知道她肯定又将沈清欢认作自己失踪的女儿。 “多谢蓝夫人出手相助。” “卫夫人言重。”蓝夫人此刻双目清明，看着并非患有癔症的病人。 她指着被罗素芸卸了下巴的婢女，冷声道：“我亲眼看见她在水里下了药，你们快把她抓起来，一定要让她交代幕后主使者。” 条理清晰，与正常人无异。 司马云心里也是如此想，她走到婢女面前，伸手勾起她的下巴。 “说实话，我可以保你一命？” “当真？”婢女呢喃。 能活，谁愿意赴死。 即便希望渺茫，总要拼一拼。 更何况，自己只是受人指使，罪不至死。 “本夫人的话自然当真。”司马云语气笃定。 其实她心中已有猜想，但没有证据。 孙将军和不少朝廷大员缓缓而来，正巧听见蓝夫人的话，将目光落在婢女脸上。 “这可是府里的下人？” 这话自然是问旁边跟着的管事嬷嬷。 她上前瞥了一眼，脸色煞白：“回将军，确实是将军府的下人。” 孙将军夫妇的脸色霎时间变得十分难看。 特别是孙夫人，她和司马云深交多年，沈清欢真要在自己府上出事，日后自己还有何颜面就去见司马云。 此刻，若非人多，她非要拿出点颜色让这不争气的东西看看。 得知是沈清欢差点出事，卫蘅的脸色阴沉骇人。 他转身朝着孙将军拱手揖礼，“孙将军，府上出了如此严重的事，我看不如交给皇城司来处理如何？” 孙将军侧目望着自家夫人。 “你只管把人带走。”孙夫人十分爽直，“生死不论。” “夫人，我说，我说！” 婢女本就心志不坚定，又知道皇城司那地方进不得。 竖着进去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横着出来。 即便还留一口气，人也废了。 她还想活命，不想遭那种罪。 第271章 身世之谜 “是绍华郡主。” 在众目睽睽之中，婢女将手指向站在人群后面的宋绍华。 “郡主给了奴婢一支金簪，让奴婢将她给的东西下在水里送给沈姑娘，等药效发作后，就将沈姑娘送到别院厢房。” 婢女颤颤巍巍从怀中拿出宋绍华给的金簪。 话一出，众人皆是倒抽口凉气，纷纷看向宋绍华。 “郡主手段太狠了，真让她计划得逞，这不是要沈姑娘的命。” “杀人诛心。” “还好蓝夫人今天清醒，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 面对众人指指点点，宋绍华并未动怒，反而带着讥笑走到人前。 “没错，是我让这婢女给沈清欢下药，我是长公主之女，你能把我怎么样？” 傲慢的她高昂下颌，不将任何人放在眼底。 “请郡主放心，此事本指挥使一定一字不落禀告皇上，请皇上亲自定夺。” 话落，卫蘅扬手一挥。 几名训练有素的侍卫立即上前，将婢女带走。 好好地寿宴发生这样的事，孙夫人也没了兴致，说了些场面话便吩咐管家送客。 随着众人散去，凉亭里只留下卫，蓝、孙三户人家，还有就是沈清欢。 “夫人，咱们也该回去了。” 一个身穿素色长袍的儒雅男子上前牵起蓝夫人的手，满目深情缱绻。 “不要！” 蓝夫人摇头，手指攥着沈清欢的衣袖，小心翼翼看着她。 “沈姑娘，我想问你，你的右后腰上，可有一块粉色的胎记？” 沈清欢的脑子‘轰’一下炸开了。 她瞪大眼睛，表情呆滞。 “有！夫，夫人从何得知。” 话音甫落，耳旁响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啼哭声。 “相公，咱们的女儿找到了……” 沈清欢的心都揪了起来，脑子里乱哄哄的，根本无法冷静思考。 “卫蘅，我……” 她慌了，眼睛四处寻找卫蘅。 她怎么可能是蓝夫人的女儿，这一切肯定是巧合。 卫蘅上前，急忙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抚：“我在这，你先吸气，慢慢冷静。” 他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心疼的将沈清欢揽在怀里，“娘，我先带清欢回去，麻烦你留下帮忙安抚蓝夫人，等大家都静下来再谈！” “你去吧！” 司马云点头，与同样难以置信的孙夫人对视一眼。 血浓于水，即便天涯海角，也终究能再次相遇。 别院。 沈山和康氏正在帮着做簪花，沈淳和宋清兄妹在院子里玩得不亦乐乎。 忽然看见卫蘅带着脸色苍白的沈清欢进来，几人立刻放下手里的事，忧心忡忡上前。 “清欢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 “娘，我没事。” 沈清欢握住康氏的手，视线在她和沈山脸上来回打量。 “爹娘，我有话问你们，我们去别处说。” “什么事，如此慎重？” 康氏从未见过沈清欢神色如此凝重，心里瞬间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见女儿已经先走一步，她拽住走在自己前面的丈夫。 “他爹，我这心里突然慌得厉害，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吧？” “能有什么不好的事？” 沈山却觉得是妻子多虑了，家里一日比一日红火，霉运早就跑光了。 ------ 别院有一处水榭，三面环水，风景宜人。 卫蘅倒了杯水递给沈清欢，见她脸色微微缓和，悬着的心才落回原处。 “阿蘅，你觉得蓝夫人的话是巧合还是……” 冷静下来，沈清欢头脑已经清晰。 细细思考后，她心里更偏向蓝夫人的话。 毕竟胎记在那么隐蔽的位置，除了父母亲人和自己，旁人根本无从知晓。 可如果原主不是沈家亲生女，为何大家都对她视若己出？ 很快，康氏和沈山也来了。 看着有些局促的父母，沈清欢也没有拐弯抹角，毕竟无论是否亲生，在她心里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父母。 这一点，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 她看向一脸惴惴不安的康氏，清了清嗓子道：“娘，今日我在将军府遇见一位夫人，她拉着我的手偏说我是她失踪多年的女儿，您说是不是有点好笑？” “胡说。”康氏声音发虚，明显是心虚的表现。 沈清欢见状，心里已然有了底。 “可是，她知道我腰间的胎记，位置丝毫不差。” 康氏身体骤然一软，瘫倒在丈夫怀里，抓着沈清欢的手不肯松开。 “娘，你要不要紧？” 沈清欢被吓到了，早知道自己应该委婉些。 只是，蓝夫人那时而清醒，时而混沌的样子不停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搅得她只想快刀斩乱麻。 沈山扶着妻子坐下，沉沉的叹了口气。 “清欢，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我跟你娘也不瞒着你。 你确实不是我跟你娘亲生的。 当年你娘怀着你弟弟，我们去你外祖父家省亲，在路边的田埂里发现嗷嗷大哭的你。我们等了两天，也不见有人来寻，只好将你带回家。 你爷奶宅心仁厚，一看见你就喜欢的不得了，于是便将你收养。” 狗血的身份，沈清欢无话可说。 “当年你用过的襁褓还在家里，我这就写信回去，让你大哥送进京。” “不用了。” 光凭她和蓝夫人夫妇相似的眉眼，还有蓝夫人准确无误说出胎记的位置这两条，她是他们失踪多年的女儿无疑。 只是，谁那么狠心，对一个婴儿下手？ “清欢，你要认回你的亲爹娘吗？” 康氏眼尾泛红，话音未落，眼珠子就开始往下掉。 “娘，不管我认不认他们，您和爹都是我爹娘，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只是，蓝夫人思女成疾，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女儿到底托生与她腹中，以前不知不怪，如今既已知道，若坐视不理，岂非枉为人女？” 沈山和康氏并非不讲道理之人，听女儿这番话自然说不出一个不字。 “有你这句话，我跟你娘就放心了。你想怎么做，我们都支持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们。” “谢谢爹！” 把话说开，沈清欢也轻松了。 她转头看着旁边的卫蘅，眉眼染笑：“明天陪我去一趟蓝大人家，可好？” “自然可行！”卫蘅浅笑。 第272章 老婆，谢谢你，我爱你 三个月后，墙头一束桃花探出头，馥郁香气流转。 西斜的黄昏映红半边天，橘色的光芒挤过树梢，在地上落下斑驳的痕迹。 繁华喧闹的京城，百姓熙熙攘攘，往卫国公府方向而去。 “今日卫三公子跟蓝府千金大婚，赶紧去沾沾好彩头。” “蓝府千金？可是那新开不过三月的金银楼老板沈大姑娘？” “可不就是她。” “年前在孙夫人的寿宴上，被蓝家人认出来，没多久就上门认亲了，这事全城百姓可都清清楚楚。” “说起这事，我听说绍华郡主在人家寿宴上算计沈大姑娘，被抓后不思悔改，不知结果如何？” 人群里，有人冷哼一声。 “郡主身份又如何？如今皇上倚重卫家，后宫之主又是卫家嫡女，算计沈大姑娘就是算计卫家，皇后能绕得了她……” “说的也是！” “哎，别说了，还是赶紧去看热闹吧。” ------ 蓝府，入目皆是喜庆的红绸，丫鬟婆子皆是腰缠红绳，眉染喜色穿梭在宾客之间。 清欢阁中，沈氏一门老小二十余人皆立于庭院之中。 沈清欢身穿凤冠霞帔，面容精致，在喜娘的搀扶下走出房门，笑盈盈看着院中众人。 “新娘拜别父母兄弟。” 随着喜娘话音落下，沈清欢双手交叠在腰间，给沈家众人和蓝夫人夫妇行拜礼。 礼乐声震天。 一身红袍的卫蘅骑在马背上，身后是八抬大轿，沈清欢凤冠霞帔，端坐其中。 鲜花满地，十里红妆，遥远得一眼望不到尽头，羡煞旁人。 迎亲队伍绕京城一圈，天擦黑后，大红喜轿停在卫国公府门前。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卫蘅醉意朦胧，在手下的搀扶下晃晃悠悠来到新房。 “公子都醉成这样能行吗？” “男人不要说不行。行了，人放着就好，剩下的交给公子自己。”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两个人跑得飞快，卫蘅眯着眼，薄唇勾起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 春宵一刻值千金。 喝醉？ 不可能！ 卫蘅拍了拍身上大红喜服，精神抖擞推门而入。 新房，燃烧的龙凤双烛下摆着红枣，花生，桂圆，瓜子，寓意‘早生贵子’，喜盘上放着喜秤。 卫蘅挑开沈清欢的盖头，昏黄的烛光下，她的脸笼罩在一层朦胧的光晕中，美若天仙。 “清欢，你今天真美！” “难道我以前不好看？”沈清欢眼尾湿润，娇而不媚。 “好看。” 卫蘅浅笑，端坐在她身旁，将提前准备好的合卺酒递了一杯给她，眼神充满爱意。 “喝了合卺酒，我们以后就是夫妻了，白首不相离。” “你不离，我不弃。” 烛光下，大红色的床幔轻轻摇曳，挡住嘈杂和喧嚣。 窗外，皎洁的月光打在窗棂上，屋内一室春色…… 晨光微明之际。 一阵凄厉的惨叫声惊醒疲乏中的沈清欢。 她睁着眼，望着顶上红色的帷幔，恍惚片刻才回神。 “这叫声……似乎是从长公主府传出来的，难道是绍华郡主？” “不必理会。” 男人睡眼惺忪，揽娇妻入怀，灼热的气息落在她耳畔：“睡不着？咱们继续……” 三年后。 碧海青天的午后，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飞扑进沈清欢怀中。 “娘亲，爹爹欺负人，咱们把爹爹丢进水里。” 卫蘅来时，正好听见女儿稚嫩的声音。 三年时光，并未在夫妻二人脸上留下些许痕迹。 沈清欢眉目染笑，看着走近的丈夫，点了下女儿的鼻尖。 “你忘了，娘跟你讲过的故事，水里有大鲨鱼，宁宁可舍得……” 小姑娘歪着脑袋，“舍不得。” 漏风的小棉袄又好了，卫蘅将母女二人拥入怀中，在沈清欢耳边柔声说道：“老婆，我爱你，谢谢你！” 《全文完》 不足之处，手下留情 至此感谢所有读者金主，愿生活顺遂，喜乐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