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母休夫!异世归来后嫡女杀疯了》 第1章 换回命格 北离国,天牢。 穆染歌被孪生妹妹强行灌下了一杯毒酒,此时正承受着剧毒噬心之痛。 她今日的惨状,都是因为和妹妹穆诗妍爱上了同一个男人。 而“疼她爱她”的父母,却无条件支持这个妹妹抢了本该属于她的姻缘。 “好姐姐,你为何从小就爱和我争呢?” 对上那张与自己七分相似的面容,穆染歌眼底满是不忿:“我只是不明白,同样是女儿,爹娘为何对你偏心至此?” 穆诗妍闻言却是捂唇低笑了一声,然后轻蔑地拍了拍手。 沉寂的地牢里立刻传来一阵轻浅的脚步声。 穆诗妍复又看向她,笑吟吟开口:“母亲来了,姐姐有什么尽管问吧,问完我们好送你上路!” 话音才落,穆诗妍的身后就走出一个和她长得极其相似的女人。 正是穆染歌和穆诗妍的母亲凤棠! 凤棠如往常一样慈爱地看着穆染歌,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如坠地狱。 “歌儿,看在你马上就要咽气的份上,母亲就让你死个明白吧!” “其实,你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提起往事,凤棠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此话一出,地上的穆染歌果然神情大变。 凤棠继续往下说道:“确切地说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而是你的姨母,你与妍儿也不是什么孪生姐妹,而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 同父异母……此时的穆染歌内心是崩溃的。 她穿来这里七年,系统从没告诉她凤棠并不是原主的亲生母亲,而是她的姨母啊! 亏她还拿她当亲娘来孝敬,到头来居然是认贼作母了七年! 看着那张酷似故去姐姐的脸,凤棠笑问:“歌儿,你是不是疑惑你与妍儿为何都长得这般像我?” 穆染歌眼底隐隐有火光闪动:“为什么?” 见她心底生恨,凤棠得意地抚了抚鬓发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凤家双生女?” 听到双生女,穆染歌眸中忽然寒光一凛。 凤棠却没发现她眼底的寒光,只继续说道:“其实我本名叫凤甯,与你母亲凤棠才是真正的孪生姐妹。” 说着摸了摸后脖颈处的黑莲胎记,故作惋惜地叹道:“我与姐姐凤棠本是万众瞩目的凤氏双姝,只可惜同人不同命,因为我们一出生就因为胎记的颜色不同而被人断定为一贵一孽。” “姐姐比我早出生一刻,自然是所有人眼中的天命贵女;而我,则是预言中那个将会屠尽凤家满门的孽女凤甯!” 话说到此,凤甯的语气已如寒冬般冷冽。 穆染歌不由瞪大了双眼,她是凤家孽女! 她记起来了,老太婆临死前曾拉着她的手交代过凤家双生孽女的事。 老太婆说,让她小心后脖颈上有黑莲胎记的女人。 还说当年被凤家除名的孽女凤甯可能没有死,让她提醒她娘要提防凤甯回来报仇! 只是她当时刚穿过来,加上没有原主的记忆,也就没把这回事放在心上。 如今看来,她居然一来就犯了个天大的错误! 掩去心底的悔恨,穆染歌抬眸恨恨地看向的凤甯:“原来你早就回来报仇了,我只想知道母亲是什么时候被你害死的?” 听到这个问题,凤甯的笑容竟隐隐有些疯癫:“你还不知道吧?姐姐生下你以后就被老爷掐死了……尸体是丢进后院那口老井,还是丢到乱葬岗埋了,姨母好像有些记不清了呢?” 可恶,穆元海亲手杀妻! 他居然连生下孩子的产妇都不放过! 穆染歌心里又气又恨,对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留恋也在这一刻黯然死去。 没想到她穿过来当作亲生父母来爱戴的人,居然是一对人面兽心的蛇蝎。 原本还有些期待的异世之旅,终究还是变成了一场永生难忘的噩梦! 不,她不甘心! 见她脸上神情骤变,凤甯又是得意一笑:“瞧瞧姨母这记性,差点忘了歌儿对姐夫是又爱又敬呢?” 凤甯故意加重了“姐夫”二字来刺激穆染歌。 因为,穆染歌刚刚喝下的那杯毒酒与她体内的万灵丹药性相克,她越是动气,毒性就会发作得越快。 穆染歌只觉浑身气血在逆流,心脏如同万蚁啃噬一般疼痛,她知道那是万灵丹失效的征兆。 刚刚那杯毒酒,居然破了她百毒不侵的体质! 看来今天,她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一想到死亡,穆染歌忍着剧痛,不甘心地骂道:“我诅咒你和穆元海那个渣男不得好死!” “元海他再怎么混账也是你爹,歌儿你可不能这么咒你爹哦!” 听闻她骂穆元海渣男,凤甯笑得谄媚又妖艳。 穆染歌看着凤甯得意的样子,忍不住低声嘶吼道:“我没有这样的爹!他不配!” 此时,一旁的穆诗妍突然出声打断她:“配不配不重要,姐姐早点下去跟你那短命的母亲团聚吧!” 说完复又对凤甯道:“娘,时辰快到了,承王殿下还在外面等我呢,咱们赶紧送她上路吧?” 凤甯点点头,看向穆染歌的眸子里是不加掩饰的恨意。 继续发狠地刺激道:“歌儿,下去见到你娘记得代姨母向她问好,顺便告诉她,姨母来生还要和她做好姐妹呢!” 穆染歌只觉得五内气血翻涌,猛然喷出一大口鲜血来:“你做梦!” 说完整个人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穆诗妍和凤甯见她断气,还不忘上前抬脚踹了两脚:“就算服过万灵丹又怎样,还不是照样会中毒,只不过死得更痛苦罢了!” 确认她死透以后,她们母女才扭着腰肢满意地出了天牢的门。 而正濒临死亡的穆染歌,正试图用最后一丝精神力来强行唤醒早已休眠的系统。 “嘀嘀嘀……” 终于在尝试到第八遍的时候,脑海里响起了系统强行开机的提示声。 穆染歌屏气凝神,强行用精神力对着虚空中喊道:“穆染歌,你出来!” “我现在把命格还给你,只希望你回来后能为我报仇!” 然而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回答,系统那头满是空荡荡的回音。 她不回应,穆染歌也不气馁。 只继续对着系统喊道:“我知道你能听到,也知道你恨我强夺了你的命格……对不起,当初上你身也是被逼无奈。” “只要你肯出来,我愿意和你把命格换回来,并把我的系统和空间都送给你!” 好半晌,才听到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你的系统和空间都被我攻陷了,凭什么认为我会同意换命?” 见她终于出声,穆染歌连忙解释道:“对不起,当初你命悬一线我才上了你的身,我们也算是互相救赎。” “趁人之危也算是救赎吗?”不料那人反问,声音冰冷至极。 穆染歌苦笑:“原以为我能代替你活得更好,可是做古人实在太累了……我撑不下去了!” “时间不多了……我愿意退出你的身体,回到自己原来的地方,只求你回来以后一定要为我报仇,把我们失去的都夺回来!” 那人只是冷笑:“你自己技不如人,我为什么要替你报仇?” 穆染歌咬咬牙,不得不使用更为激进的法子:“你若不愿跟我把命换回来,那我死后你的身体就成了死尸,你母亲的仇也将永远暗无天日,她将死不瞑目!” 没曾想,此话一出换来的却是一阵轰然大笑。 “很好……我同意换命。” 大笑之后,对面的人居然同意了她的请求。 不是看不出穿越女拙劣的激将法,实在是……她等这个机会已经太久了! 她在另一个时空流浪,靠着自学的高黑科技技术与穿越女苦斗了整整七年。 尽管已经攻陷了帮助穿越女夺舍的系统和空间,可希望还是异常渺茫。 渺茫到她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夺回自己的身体。 谁曾想,穿越女最后会被凤甯母女的一杯毒酒击溃心防? 早知道一杯毒酒就能逼她自动走人,她这个正主也不至于被迫在异世漂泊了七年之久! 第2章 嫡女归来 听闻她同意换命,穆染歌顿时大喜:“你若同意,我便发指令让系统立刻给我们换命!” 那人却道:“我还有个条件。” 穆染歌疯狂点头:“你说,无论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我要你同时发布自毁程序指令,并且输入最高指令,勒令与你绑定的所有系统程序永生永世不得再夺我舍、再入我身!” 穆染歌苦笑:“其实你不说我也不会再来了,这鬼地方我早就待不下去了!” 话音刚落,那声音又开口了:“你若敢食言,哪怕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会亲手摧毁你的灵魂,让你永生永世不入轮回!” 即便被她肆无忌惮地威胁,穆染歌也一口答应了。 她才不管什么轮回不轮回,现在的她只想赶紧脱离这个鬼地方! 回到属于她的时空,去好好享受自己美妙的人生。 得了她的准许,穆染歌这才又催动起了系统程序。 “已启动脱离载体程序……” “嘀……系统已进入自毁程序……” “恭喜宿主灵魂归位!” 伴随着一阵细微的提示音,灵魂抽离肉体之痛再次袭来。 与此同时,穆染歌和对面那道灵魂都双双陷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就在她的灵魂离体之后,对面的牢房里突然走过来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男子。 他先是探了探穆染歌的鼻息,随即又紧皱着眉头抬手按上了她的脉搏。 似是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死了,黑衣男子又飞到房梁上去等了半个时辰。 躲在暗处又观测了半个时辰后,男子才复又下来探了探她的鼻息,最后神色凝重地出了天牢。 一出天牢,他便轻车熟路地奔向城西一处幽静的别院。 刚翻进院子就直奔书房,对着榻上假寐的人低声禀道:“王爷,穆大小姐断气了。” “陌离,你确定?”烛火掩映下,榻上男子面色发白,眸中却散发着嗜血的光芒。 陌离语气笃定地点头:“属下亲眼看见她被穆二小姐灌下了毒酒,她们走后属下又等了半个时辰,确认穆大小姐已无生气才回来禀报。” 男子沉默了良久,才冷冷出声:“去看好她的尸身,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 这个女人实在太邪门了,七年前他也是这样亲眼看见她断了气的。 可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她又突然活了过来。 活过来以后性情大变不说,居然连以前的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就连他们之间的关系都忘得一干二净。 他暗中观察了很久,最终得出结论,她根本就不是穆染歌! 只是顶着穆染歌的身体,不知从哪里来的孤魂野鬼而已。 可她占据着穆染歌的身体,他又不能动她分毫。 为了那个预言,他只能等真正的穆染歌归来。 而这一等就是七年,如今这孤魂野鬼终于断气了。 那她……还会像七年前一样起死回生吗? “属下遵命!”见自家主子愁眉深锁,陌离赶紧领命去了。 他很清楚穆大小姐在王爷心里的位置,所以片刻都不敢耽误。 三天后,京城午门。 今天是“通敌卖国”的凤家人行刑的日子,文景帝和陈太后双双御驾亲临午门监斩。 由于凤家先祖功绩卓绝,凤家满门抄斩一案早就轰动全城了,今日午门挤满了围观的百姓,就连深居浅出的龙渊王帝北珩都拖着病体前来观刑。 凤家九族以内的人都被押上了断头台,只除了刚与凤棠和离的穆元海和一只脚早已嫁入皇家的嫡次女穆诗妍。 “时辰已到,准备行刑!” 直到监斩官一声令下,“穆染歌”那副早已僵硬的身体才微微动了动。 又过了一瞬,才在一阵摇晃中艰难地睁开了眸子。 女子轻轻抬眸,发现自己正被人架在断头台上。 一阵眩晕过后,身体历经的记忆开始本能地苏醒。 她这才弄清楚眼前的状况,原来“穆染歌”已经死了三天了。 三天前,那对母女在把占据她身体的穿越女毒死在了天牢里。 她便借着机会把身体夺了回来,却因为魂体离开太久,被身体当成侵略者本能地排斥而陷入了昏迷。 等到她完全夺回身体的掌控权,醒来已经过了三天时间。 就在这三天里,穆诗妍母女联合承王帝景宣构陷凤家家主凤阑通敌卖国,今日便是凤氏一族午门斩首的日子。 好个通敌卖国诛九族的罪名! 女子美眸一凝,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冷笑。 罪名安得很好,只可惜她凤浅回来了。 凤家满门抄斩的惨案就不会发生! 想起凤家孽女让人大肆宣扬的那个预言,她不由冷冷一笑。 殊不知,她这一笑正好被不远处一双锐利的眸子捕捉到。 看清她眼底的冷意和杀气,帝北珩举杯的手陡然一顿,继而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 ——是她! 果然回来了。 看来他这七年并没有白等。 没错,真正的穆染歌回来了。 被穿越女夺舍七年之后,她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这一次,她不再是从前那个任人宰割的穆染歌。 也不是一手王牌打得稀烂的穿越女。 而是在异世漂泊了七年、历经万难涅盘归来的穆家嫡长女——凤浅! 刚理清现状,就在凤浅准备动手自救时,却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 只见穆诗妍盈盈上前一步,噙着泪对上座的文景帝拜道:“启禀父皇,臣媳有话要说!” 承王帝景宣连忙拉住她,有些不悦地道:“妍儿,你是我的未婚妻,跟凤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还管他们做什么?” 穆诗妍看向身边的未婚夫:“宣哥哥,可母亲是无辜的,妍儿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罪人连累!” 其实她母亲早就用了替身代替,可做戏还得做全套,不然很容易被人看出端倪来。 为了屠尽凤家满门,他们可是下了血本的,为此父母还故意演了一出和离大戏。 先把父亲从凤家的“九族”中除去,不让他遭受连坐之罪。 至于母亲,她们还有秘密武器。 穆诗妍从衣袖底下掏出一块擦得锃亮的铁块,双手举上头顶:“启禀父皇,这是外祖父留下的丹书铁券,妍儿想用它来救母亲一命,求父皇成全!” 这是凤老将军留给嫡长女凤棠的保命符,凤棠死后就落入了凤甯手里。 三天前,也就是凤家遭变的前一日,承王帝景宣已经请他父皇为他和穆诗妍赐婚了。 如今,穆诗妍自然是以承王妃的身份在为她母亲求情。 双重保险的加持之下,这块丹书铁券定能保下她母亲的性命。 果然,穆诗妍手里的丹书铁券一出,立马就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文景帝盯着她手里那东西,惊愕地追问道:“丹书铁券,可是太祖皇帝赐予凤老将军的那块?” “回父皇,正是太祖皇帝当年赐予外祖父的那块!” 见众人都看过来,穆诗妍先是得意一笑,继而恭敬地对皇帝答道。 “凤家的丹书铁券居然在你手上。” 文景帝看向穆诗妍的目光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不过穆诗妍沉浸在耀眼的光芒中,根本就没有发现皇帝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她在乎的,唯有在场所有人艳羡的目光。 知晓实情的凤浅全程没有给过她一个眼神,只是勾起了一抹嗜血的冷笑。 七年前,她就是察觉到铁券的秘密才险些丢了性命,从而被穿越女有机可乘夺了身体。 她都漂泊一圈归来了,还想在她面前打凤家铁券的主意? 简直就是做梦! 即便外祖父留下的东西现在落到了穆诗妍手里,她也丝毫不慌。 只要她这个真正的凤家嫡女血脉在,其他旁支庶出就都是妖魔鬼怪! 更何况还是个被逐出家门的孽女? 凤家的丹书铁券要救谁,只能是她凤浅说了算! 第3章 丹书铁券 可惜穆诗妍并没有发现凤浅的神情变化。 只见她举着铁券上前两步,骄傲地道:“外祖父将此券赠与妍儿的时候曾说过它可以免死,如今妍儿想用它来保住母亲的性命,求父皇成全!” 此话一出,帝景宣就上前拉着她的手大赞道:“妍儿你孝心动天,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人!” 其他人也是一阵海夸,大家都沉浸在穆家女孝心动天的风采中。 只有文景帝,依然神色复杂地看着一脸骄傲的穆诗妍:“你确定要用它来救你母亲的性命?” 穆诗妍笃定点头,扬声答道:“臣媳确定!” 文景帝状似纠结了一下,才出声叹道:“既如此,那朕便……” “慢着!”就在此时,看戏的凤浅终于出声了。 她突然抬头,对着胜券在握的穆诗妍冷冷一笑:“请问妹妹,你如今是以什么身份来使用我凤家的丹书铁券?” 穆诗妍听到这声音先是一颤,待接触到她的眼神后突然脸色大变。 紧接着,便听她惊诧出声道:“姐姐,你不是……” 凤浅余光瞥过穆诗妍旁边一张同样震惊的面孔,勾唇冷笑道:“被你们母女毒死了是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穆诗妍慌忙摇头,此时她只能用眼泪来掩盖她内心的慌乱和气愤。 这贱人不是三天前在天牢里就断气了吗? 难道那人骗了她,难道万灵丹真的能解世间百毒! 穆染歌,为什么就连世间最毒的“勾魂”都毒不死你? 凤浅只是轻笑:“我也想就此解脱了去,奈何我命太硬,在没揭露我好‘母亲’和妹妹的真面目之前,阎王都不收我这条冤魂!” 穆诗妍闻言有些火大,心底的话顿时脱口而出:“原来这些天你都在装死……” 可一开口她就意识到了不对,赶紧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怎么办? 这女人突然诈尸,她和母亲都没来得及部署。 她要是当众捅破母亲的身份,那她们的计划就都全完了! 凤浅并没有理会她眼底的慌乱,而是把目光转向了上座一直没出声的陈太后。 “敢问太后娘娘,可还记得太祖皇帝留下的祖训?” 陈太后不动声色地盯着她,悠悠问道:“穆家嫡长女,你想说什么?” 凤浅对着陈太后轻轻一笑,不卑不亢地答道:“皇家祖训:这丹书铁券若是用在凤氏嫡系手里,可令皇家应允凤家三个条件;倘若拿在凤氏旁庶手里,则只能提一个要求。” 陈太后赞赏地看了凤浅一眼,继而点头道:“不错,先帝临终前曾亲口嘱咐哀家这则祖训。” 凤浅也不废话,拖着厚重的铁链就对陈太后抱拳道:“而今臣女要说的是,我与穆诗妍并非什么孪生姐妹,我是凤家嫡女凤棠唯一的血脉,而她穆诗妍只是孽女凤甯与穆元海苟且生下的野种!” 话音还未落尽,人群就是一阵哗然。 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太后和皇帝,也一脸惊诧地互换了一个眼神。 凤浅并不理会外人的震惊,只继续说道:“臣女以凤氏嫡系血脉的身份恳请太后娘娘做主,彻查十六年前孽女凤甯杀害嫡女凤棠一案!” “姐姐,你在说什么呀,我们长得这么像怎么可能不是孪生姐妹?”见凤浅当众揭露母亲罪行,穆诗妍决定装傻到底。 就算她装死是为了当众揭露母亲的身份,她们也完全可以一口咬定这只是她的一面之词。 凤棠的尸骨父母早就处理了,她根本就拿不出证据来! 时隔这么多年,她和母亲也早就把凤家嫡系子弟都清理干净了。 而今在场的,除了几房不得宠的庶出子弟,就是比她年纪都小的孩子。 所以当年那件事,凤家根本就没有知情人存在了。 无论穆染歌说什么,只要她们咬死不承认,母亲的身份就还是凤家嫡女凤棠! 更何况还有父亲! 只要父亲一口咬定母亲的身份是真的,那她就永远都是穆家的当家主母凤棠! 凤浅早料到她不会承认,只可惜穆诗妍看似与她长相相似,实则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而她与亲娘凤棠不说完全相似,无论是面容还是身材都别无二致。 穆诗妍却只继承了凤甯的眉眼,鼻梁、脸型和身材却都随了穆元海。 至于身高,穿越女接管她的身体后,曾服用过各种改变体质的药……现在的穆诗妍直接矮了她半个头。 凤浅的目光故意落在穆诗妍的头顶,冷笑道:“真正同父同母的孪生姐妹,当如我娘和你娘那般面容身形无二,又岂会仅是眉眼相似、高矮不同?” 话落,又抬手指向了穆诗妍身边那个面如土色的嬷嬷:“我的好姨母?还想装下去吗?” 话落,凤浅又转身对着陈太后道:“回禀太后娘娘,此人并非我的生母凤家嫡女凤棠,而是二十年前,被凤家族谱除名的孽女凤甯!” 被人看穿身份,那嬷嬷倒也不慌。 只一言不发地盯着她,像是还在思量对策。 在场的所有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准备看穆诗妍母女如何反驳。 就在此时,文景帝突然暴喝道:“穆染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凤浅直视文景帝的目光,不卑不亢地答道:“回陛下,此人的确不是臣女的生母凤棠!” 见她如此笃定,陈太后忍不住开了口:“你有何证据证明她不是你的生母凤棠?” 凤浅嘴角勾出一抹浅笑,抬了抬声音说道:“众人皆知我除了遗传生母凤棠的容貌,我们母女就连胎记都一模一样。耳后都有一朵盛放的红莲,而孽女凤甯的胎记则是脖颈后的一朵泣血黑莲,若想确认她的身份,只需派人一验便知。” 她一口气说完,完全就不给任何人插嘴的机会。 都这个时候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直接上证据,还能打凤甯母女一个措手不及。 正如她所料,早就胜券在握的凤甯母女又怎么会防备一个死人? 她此话一出,又引起了一阵哗然。 沉思了片刻,陈太后蓦地开口道:“来人……” 眼见陈太后就要相信凤浅的话,乔装打扮的凤甯也顾不上什么欺君了。 直接上前一步跪倒在御前,哀戚道:“太后娘娘,就连您也不信……” 陈太后看了眼旁边面如土色的穆诗妍,神色不悦地打断她:“穆夫人,哀家念你是妍儿的生母故而不追究你们欺君罔上一事,可此事关乎我皇家祖训,哀家今日必须弄清楚,否则日后将无颜去面见先帝!” “来人,验身!” 陈太后说完也不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直接下令验身。 没想到陈太后动作这么迅速,这回穆诗妍母女彻底慌了。 而这一切都在凤浅的意料之中。 她早就知道,太祖皇帝赐下的丹书铁券背后还有一则祖训。 这则祖训在皇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传嫡不传庶。 文景帝乃是继后陈氏后来扶持的庶子上位,所以先帝生前并没有把这则祖训传给他。 先帝临终前,在将这则祖训告知陈太后之前,还曾下旨召见过昭懿皇后生下的嫡幼子龙渊王帝北珩。 而这则祖训和帝北珩,一直都是她的心病。 即便帝北珩先天就患有心疾,早被国师被断言活不过弱冠之年,可只要他还活着一日,就是陈太后心里的一根毒刺。 对于陈太后来说,凤家今日拿出丹书铁券来救人反而是件好事。 因为自古以来,丹书铁券的使用次数就有限制。 至少她不必再因为凤家手握“上可废帝下可救命”的丹书铁券,而日夜防备他们与那个短命鬼联手再回来夺位。 如今凤家人欲拿丹书铁券来保命,自然是用在嫡系身上越好。 这样凤家人要的恩德皇帝和太后都给了,哪里还有帝北珩那个短命鬼什么事? 正因为凤浅精准抓住了陈太后的心思,所以她断定今日太后一定会站在她这边。 如凤浅所料,陈太后心里十分迫切地想要确认凤甯的身份。 哪怕事关承王帝景宣的终身幸福,她也绝不容情。 很快,陈太后派过去验身的荣嬷嬷就有了答案:“回禀太后娘娘,是朵晦气的黑莲!” 陈太后闻言脸色顿时大变,还不等旁边的皇帝开口就斩钉截铁地道:“来人,将这个欺君罔上的贱妇给哀家拿下!” 第4章 代母休夫 陈太后的话音一落,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笑话,棠儿是我的妻子,我会不知道她是真是假么?棠儿身上的胎记会变黑,不过是昨日误食了紫苏而已。” “你姐妹身形不一,那是因为你在娘胎时就抢你妹妹的养分,所以才导致她生下来就营养不良!” 正是躲在人群里默默看戏的穆元海,见穆染歌对妻子步步紧逼,他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只可惜异世归来的凤浅并不好糊弄,她冷笑着反问:“真当我不懂药理么?紫苏汁液虽红,却不会改变人的肤色,再说就算改变也只会更红,如何会变成黑色?” “你说我抢她养分,可分明是我生下来更羸弱才是,相府人人皆知,七岁前我房里每日都是汤药不断。而穆诗妍自幼便吃人参燕窝养着,她哪里营养不良了?” 穆元海被她堵得哑口无言,还不等他反驳凤浅就继续说道:“你当然会说凤甯就是我娘,因为我娘在生下我后,你趁着她产后虚弱,亲手掐死了她,此乃凤甯亲口所言,你辩无可辩!” 穆元海被她这话气得血气直翻涌,想都没想就骂道:“你个逆女,满口胡言乱语……” 凤浅双眼一翻,冷声打断他:“怎么,百口莫辩就开始骂人了吗?” “母亲是被人冤枉的,请皇祖母明察!” 见父亲不敌,穆诗妍也忍不住出来为她娘辩解。 “此女狡诈诡辩,妖言惑众,请皇祖母明察!” 穆诗妍一开口,与她夫妻一体的帝景宣立刻出来把矛头对准了凤浅。 凤浅眼眸微动,眼神里满是刺骨的冷意。 很好,她正愁找不到理由收拾这人面兽心的渣男呢。 这不就送上门来了吗? “宣儿,带着你的未婚妻先下去!” 陈太后不动声色地将凤浅眼底的冷意收在眼底,神情严肃地开口斥道。 帝景宣还想再开口解释,却被文景帝一个眼神止住了:“宣儿,事关皇家祖训,别惹你皇祖母生气,你们先下去吧!” 帝景宣纵然心有不甘,可他到底还是听懂了皇祖母和父皇话里的警告。 他咬牙狠狠瞪了凤浅一眼,就气呼呼地拽着穆诗妍走了。 “宣哥哥,你说过会救母亲的……” 穆诗妍被未婚夫强行拖下去的时候,眼底终于有了慌乱。 “妍儿,先下去再说。”帝景宣低声安抚道。 看着跪在地上的母亲,穆诗妍脸上满是不甘心:“可是我娘……” “你想害本王失去当选太子的资格吗?”见穆诗妍冥顽不灵,帝景宣只好加重了语气。 他会娶穆诗妍,原本就只是为了借她们父女的手扳倒父皇的心腹大患凤家。 而今眼看凤家不仅摁不死,还要兴风作浪,他心里又怎会不窝火? 可父皇和皇祖母都出声警告他了,他又不得不听。 眼下正是他登上太子之位最关键的时刻,万一偷鸡不成蚀把米,那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就全废了。 穆诗妍被他这么一警告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只好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离开之前,她看向凤浅的眸子里满是恨意。 早知道,就应该把那个贱人挫骨扬灰! 穆诗妍他们下去后,陈太后却与文景帝凑在一起低语了起来。 约摸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文景帝忽然开口对凤浅道:“朕方才与太后商议过了,你说的真假嫡母一案朕会命三司会审,人就暂时收押起来。另外,朕也可以赦免凤氏一族的死罪。” 话锋一转,他又继续说道:“不过凤阑通敌叛国罪证确凿,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和太后商议之后决定将凤氏诛九族的罪名改为流放岭南,你们可有异议?” 证据确凿的事还需要搞三司会审那一套? 凤浅在心里冷笑不已。 还有凤家,她不信太后和皇帝看不出这是一出莫须有的栽赃陷害。 如此想来,只怕太后和皇帝对凤家早就已经起了杀心。 既然起了杀心,她又何必再浪费那个精力去要求朝廷派人彻查此案? 不如借机把凤氏族人送离京城才是良策。 她在京中明察暗访岂不是更加方便? 到时候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她绝对不会手软半分! 想清楚之后,凤浅平静地应道:“多谢陛下开恩,臣女无异议。” 话落,她又状似犹豫地开了口:“不过……臣女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陈太后与文景帝闻言快速对视了一眼,才状似好奇地问道:“哦,你还有什么要求说出来听听?” 凤浅坦然笑道:“既然太祖皇帝赐下的丹书铁券已经救了凤家全族人的性命,臣女便想请皇上收回它!” “嗯,难得你有这份心。” 一听她主动提出收回丹书铁券,文景帝满意地点了点头。 见鱼儿已咬钩,凤浅这才继续道:“不过在收回铁券之前,臣女想用它来换陛下的一道圣旨。” 文景帝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什么圣旨……你且说来听听?” 凤浅看着上座的皇帝和太后,一字一句道:“恳请陛下下旨,允许臣女今日写一封休书!” “休书?”陈太后突然惊诧出声,“你莫不是想用此物换回与宣儿的婚书?” 穆家嫡女与承王帝景宣,乃是先帝在世时就赐下的姻缘。 只可惜“穆染歌”这些年不争气,处处不如嫡次女穆诗妍,所以这婚约最后才落到了她妹妹身上。 虽然陈太后和皇帝都默认换人,可先帝在世时起草的婚书还在礼部。 穆染歌若想要回去,只怕这桩婚事还会再生变数。 就在众人都捏了一把汗的时候,才听凤浅悠悠开口道:“太后娘娘误会了,臣女要的不是与承王的婚书,而是要写一封休书,代我生母凤棠休夫!” “代母休夫?” “你要代替你母亲休了你爹!” 陈太后和文景帝闻言双双吃了一惊。 “天呐,这位穆家嫡女也太离经叛道了吧!” 听闻她要代母休夫,旁边观刑的人也坐不住了,指着她和穆元海窃窃私语了起来。 别说代母休夫了,在本朝女子休夫这样的先例也从未有过。 而她一开口就是代母休夫,此举实在是不可谓不震惊。 就连等待行刑的凤家人听了也是又惊又讶。 “穆元海杀妻弃女,根本就不配为人夫,更不配为人父!”凤浅抬眸冷冷扫视了一圈,掷地有声地道,“这样的人渣不休,难道还要留着过年吗?” 穆元海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就气得差点晕厥过去。 “放肆,你个逆女!” 自从娶了凤家嫡女后,他这辈子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曾遭受过这样的侮辱? 并且这天大的侮辱还是来自于他的亲生女儿! 凤浅这两句话气得他七窍生烟,穆元海指着她就破口骂道:“孽女,老子真后悔当初没把你和那贱人一起掐死!”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父亲当初的不杀之恩?”凤浅闻言眸光一冷,不由得勾唇冷笑。 话落,她复又看向众人问道:“各位都听到了吧?穆元海承认杀害我娘了!” 这话就如同一把带刺的尖刀,生生插在穆元海快要爆炸的心肺上。 众人闻言终于反应了过来:“穆元海杀妻竟然是真的!” “畜牲,连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嫡妻都下得去手,他简直猪狗不如!” “可怜好好的凤家嫡女,竟然被这对奸夫淫妇害死……” 一时间,穆元海的耳畔全是各种恶毒的唾骂声。 凤浅只是看着他冷笑:“只可惜你当初的一念之差,没想到今日我会替我娘揭露你的罪行吧?” 穆元海被她气得理智全无,出口的话更是丝毫没有顾忌:“逆女,老子要杀了你!” “穆相,请注意你的身份!”见穆元海愈发暴躁,文景帝只好出声制止。 虽然穆元海身犯欺君和杀妻之罪,可他还是当朝右相,掌握着朝中诸多机密,文景帝自然会维护自己的臂膀。 当然也只是制止而已,他并没有开口震慑,也没有治他的罪。 凤浅也没理会文景帝这样赤裸裸的包庇,她知道文景帝和这人渣一家早就沆瀣一气了,会替她做主才有鬼! 她只是上前一步,盈盈拜倒在文景帝面前道:“臣女请求陛下下旨,允我与穆元海断绝关系,自此愿随母姓,更名凤浅,求陛下成全!” 浅,是她尚在娘胎时,母亲给她取的小字。 自打被穿越女夺舍之后,她便私自更名凤浅,现在这样也算是过了明路了。 听闻她要改姓,在场的所有人又是一惊。 第5章 永不入京 就连默默看戏的帝北珩都惊得差点打翻手边的茶盏。 她居然连原来的姓氏都不要了。 不过也对,“穆染歌”这个名字被打上了太多标签,早就不干净了。 如今她回来了,也确实应该和从前做个了断了。 见太后和皇帝都不吭声,他忽然心头一动。 下一刻,一旁看戏的龙渊王就掩面剧烈地咳了起来。 成功把众人的目光都集聚到了自己身上,他这才整了整神色,有气无力地解释道:“本王是觉得你这要求太过荒唐,简直离经叛道!” 凤浅抬眸就撞入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当即就舒展眉头,对他投去灿烂一笑。 不料,出口的话却满是冷意:“听闻九皇叔体弱命短,倒也是个爱管闲事的吗?” 众所周知,穆家嫡女穆染歌与龙渊王帝北珩自幼便水火不容,是一言不合就会掐架的死对头。 果然,她此话一出,帝北珩深邃的眸子就迸射出两道慑人的火光。 他目光灼灼,怒目圆瞪,那眼神就像是想要吃了她一样。 凤浅丝毫没有惧意,只是眉梢微挑,嘴角不住地往上扬,挑衅之意不加掩饰。 然而,只是这小小的一个交锋,身体孱弱的帝北珩就受不住了。 “咳咳咳……” 只见他被凤浅气得满目腥红,忍不住掩面猛咳了起来。 帝北珩的贴身护卫陌凛连忙躬身为他抚背顺气,待看见自家主子掌心的异样时,不由大惊失色道:“王爷,您咳血了!” 众人循声看去,果然看见帝北珩手上那白净的手帕上浸染了一片可怖的嫣红。 人群顿时就炸开了锅。 “她居然把龙渊王气吐血了!” “凤家女子果然如传言一样离经叛道,是个晦气的!” 任由他们如何指责,凤浅都没有出声辩解。 又过了一会儿,才阴阳怪气地看向帝北珩:“九皇叔还是少管闲事为好,毕竟小命要紧!” 帝北珩被她气得浑身发颤,不住地掩面猛咳。 众人见状,指责声愈演愈烈,可凤浅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她如此淡定,就连上座的太后和皇帝见状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瞧她这模样,今日要是不让她写这封休书怕是不肯轻易罢休的。 正在犹疑不决之际,忽听人群中有人开口道:“人人都道右相府的大小姐举止疯癫无状,酷似疯子,皇叔又何须因一个疯癫之人动怒?” 说话的是六皇子帝景宴,他所言正是近几年京中人人皆知的流言。 自打23世纪的穆染歌穿过来之后,曾做出很多出格且不合常理的事。 这些事都被穆诗妍当做家丑大肆宣扬了出去,致使她在整个北离都声名狼藉,而穆诗妍每次都会站出来踩着她的丑闻上位。 眼看九皇叔被凤浅气到吐血,帝景宴就故意揪准了时机出来打圆场。 一来是他心里着实看不惯穆染歌;二来他想向帝北珩讨个人情。 这样以后在九皇叔面前,他就有说话的资格了。 要知道在暗流涌动的北离朝堂,九皇叔的一句话可比他这个六皇子管用多了。 谁知帝北珩闻言并没有露出喜色,而是嫌弃地瞥了帝景宴一眼:“跳梁小丑,也配玷污‘疯子’二字?” 许是他眼底鄙夷的太过赤裸,帝景宴忍不住一愣,紧接着便觉得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他说“跳梁小丑”,一时间竟不知他骂的是还是他还是穆家女? 可九皇叔的性子就是这样我行我素、敢怒敢言,就连太后跟父皇都不敢随意招惹,他又岂敢深究? 更何况,眼下他急需九皇叔的支持来与帝景宣争夺储君之位,实在是不宜与他正面起冲突。 一番权衡之后,帝景宴选择了装聋作哑。 他只是尴尬笑笑,讪讪地应了一句:“皇叔所言极是。” 帝北珩如何又看不出他的心思,不过是没心情与他计较罢了。 骂完人,他又把目光落回到了那个女人脸上。 他倒要看看那张绝美的脸上,会不会有半分异样? 恰逢凤浅的目光状似无意地从帝景宴脸上掠过,正好与帝北珩探究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见他眸中似有探究,她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了一股暖意。 时隔多年,这男人还是很在乎她的感受。 在外人面前,他们虽然见面就掐,可骨子里对她的维护还在。 这不由令她想起了当年初见时的场景。 他们在宫里相遇,因先帝的猜忌而相识,又在皇帝的试探之下互生仇怨,事后却默契地选择了当面对质和相信对方。 为了打消先帝的疑虑,他们才不得不做出一副死对头的模样。 而今,他竟为了别人一句“疯子”而动怒。 此举虽冒险了些,可相较于那些敢怒不敢言的孬种,她更喜欢帝北珩这样明目张胆的维护! 凤浅在这边走神,却不知陈太后早已把他们目光交汇、火光闪动的画面尽收于眼底,心中更是暗喜这对冤家这是又结下了新的梁子。 陈太后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稍稍松了一大口气。 恨吧,打吧,这俩死对头相互打死恨死才最好! 这样,她就不必日夜防备那短命鬼联合凤家来惦记她的江山了。 在心里盘算了一番,陈太后才幽幽开口道:“皇上,既然穆大小姐一片孝心,不如您就成全她吧?” 太后都开了口,文景帝也没继续端着,他轻咳一声:“既然母后无异议,那朕就如你所愿,穆染歌还不谢恩?” “臣女谢陛下,谢太后娘娘隆恩!”凤浅故作欣喜,拖着沉重的镣铐叩首谢恩。 文景帝把她笨重的动作看在眼里,故意皱眉道:“不过这代母休夫,我朝并未有过先例......” 凤浅闻言又拜了拜,语气异常坚定地道:“回陛下,臣女愿献上丹书铁券,并且保证凤氏一族永不入京,就只有这么一个请求,还望陛下成全!” 一听她说凤氏一族将永不入京,文景帝心中微动。 若能保证凤氏族人永不入京,那二十年前坊间流传的那个预言便不足为惧了! 可还不待他开口,陈太后就出声问道:“穆染歌,你凭什么替凤家人保证?” 凤浅扬声答道:“回太后娘娘,其实臣女的外祖父在临终前就已将凤家家主之位传与家母,只可惜家母被孽女所害,所以家主之位才由小舅父继任。” 陈太后闻言蹙眉:“你的意思是凤老将军临终前曾将家主之位传给了凤棠,而你则是上一任家主之女?” 凤浅自然听懂了陈太后话里的忌惮,于是大方承认道:“正是!如今臣女虽不是家主,却能以上一任家主之女的身份劝说凤家人永不入京。” 陈太后沉默了,目光如炬地打量着凤浅。 她知道凤棠当年在凤家是何等的风光,凤募延那小老儿能把家主之位传给她并不奇怪。 可凤棠都死了十六年了,就算她是凤家上任家主之女又如何,充其量也不过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疯婆子,凤家人能认她当家主? 更何况岭南之地瘴气遍布,凤家人去了那边能不能活着都成问题。 再说了,只要他们出了京,生死还不就是她一句话的事情吗? 想通了这些,陈太后忽然转向凤家家主凤阑问道:“罪臣凤阑,哀家问你可能如她所言?” “回太后,罪臣愿携家人久居岭南赎罪,永不入京!”对于太后所问,凤阑的回答坚毅且干脆。 他虽然不懂外甥女为何不让他们回京,可这种在天子跟前被日夜猜忌的日子他早就厌倦了。 实际上,凤家这十几年来早就被人从内部掏空了。 嫡出的几位哥姐儿死的死、残的残,还有个失踪的老三,只剩下他们这些资质平平的庶出庸辈。 再加上现在又曝出孽女毒害嫡长姐这样毁灭性的祸事,想再撑起凤家这个百年世族,早就回天乏术了。 能带族人平安离京,便是他此生最大的心愿。 至于家主之位,倘若嫡长姐之女真能撑起眼下风雨飘摇的凤家,他就是把这烫手的山芋还给她又有妨? 陈太后听完沉思了一瞬,才又开口道:“穆染歌,哀家可以全了你的一片孝心,不过为表忠心,你这个家主之女就代替族人留在京中可好?” 凤浅闻言心中一凛。 要她留京,无非就是作质。 第6章 强行赐婚 无所谓,她本来就不打算跟凤阑他们去岭南。 因为,她还有大仇未报。 其实让她替凤家人留在京城作质也好,至少目标就在眼前。 凤浅假装感激地拜道:“臣女多谢太后垂怜!” 文景帝闻言大喜:“如此,朕今日就学一回太祖皇帝,允了你的代母休夫!” 说完转头又看向了穆元海,出口的话警告意味十足:“穆相,既然你与凤棠没有夫妻缘分,断了这门亲岂不都快哉?” “陛下万万不可……” “穆相!” 有了皇上和太后的金口玉言,穆元海心里就算有千万个不愿意也敢怒不敢言。 怪只怪他昔日轻敌,忽略了皇家最重嫡庶这一点。 早知今日,当年他就算是死,也要将凤棠身上的红莲胎记剜下来贴到甯儿身上! 该死的孽女穆染歌! 他发誓,终有一天会将今日之辱通通还给她! 凤浅千恩万谢地谢了恩,然后就被人解开了身上的手镣脚镣。 一得到自由,她便从凌乱的衣袍上撕下一截干净的布料,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咬破手指写下了一封休书。 “余母凤棠,于文景八年产女之际惨遭奸夫毒手,并伙同孽女凤甯李代桃僵多年,今由爱女凤浅将其罪行公之于众……今在吾皇、太后以及天下诸君的见证下由爱女凤浅代母休夫!即日起,吾母女二人正式与穆元海断绝夫妻关系、父女关系,特此通告天下!此后,男婚女嫁、生老病死,各不相干!” 休书洋洋洒洒百余字,诉尽亡母惨死之屈,也诉尽了渣爹的恶行,最终将她们母女与穆元海的亲缘关系断了个干干净净。 “混账东西,你写的都是什么?” 穆元海没想到凤浅用词会如此歹毒,这完全就是将过错全部推到了他的身上。 凤浅根本就没理会他的怒火,只是把血迹还未干透的休书往御前一呈:“休书已写好,还请陛下过目。” “呈上来。”文景帝亦有些惊愕凤浅的措辞。 可君无戏言,他最终只是淡淡看了凤浅一眼,然后让宫人把休书取了过来。 休书递到御前却被陈太后接了过去,她仔细看过之后,才轻声道:“皇上,休书无异,可以盖印。” 文景帝点点头:“恰逢朕今日出宫带了玉玺,来人,取印来!” 话落,立即就有管事太监递上了玉玺,文景帝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在凤浅写下的休书上落下了国玺大印。 随后,凤浅笑意盈盈地把休书递给了穆元海:“穆大人,休书请收好!” “什么东西,也配侮辱本相?”穆元海甩袖,一脸不忿地怒视着凤浅。 凤浅也不着急,只把休书往他跟前又送了送。 在皇帝和太后面前,她赌他没那个狗胆抗旨! “穆相,你想抗旨吗?”见穆元海想要耍赖,陈太后忍不住轻声提醒了一句。 太后开了口,穆元海只得硬生生把他的一身傲骨和尊严都憋了回去。 最后,穆元海在一众唏嘘的目光中,不情不愿地收下了代表着莫大屈辱的休书。 收完休书,文景帝便命人将凤家人从断头台上放了下来,暂时押解回最近的京兆尹大牢,明日一早好押解上流放之路。 接下来,是差点被遗忘的凤甯。 无需文景帝开口,陈太后便下旨道:“来人,将罪妇凤甯押入天牢待审。” 这回凤甯没有挣扎,还给了穆元海一个安抚的眼神。 今日是他们轻敌了,可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 即便她不是凤棠又怎样? 只要妍儿能顺利嫁入皇室,她们母女就一样可以振兴穆家门楣。 等景宣成了太子,妍儿就是北离最尊贵的太子妃,看穆染歌这小贱人还能得意多久? 凤浅也没有深究凤甯到底是押入天牢待审,还是直接定罪。 在她眼中,这对奸夫淫妇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凤甯被押下去之后,场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文景帝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看向刚喘过气来的帝北珩:“九弟今日怎么有空过来观刑?” 帝北珩的回答也很直接:“回皇兄,臣弟久病不愈,故而出来透透气。” 凤家斩首的日子他出来透气,傻子都能看出来他就是来看凤家笑话的。 文景帝却因为他这回答心情大好,不由心中一动:“九弟心里还记着当年那件事呢?” “回陛下,臣弟不敢忘!”帝北珩颔首,语气里却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与此同时,凤浅不自在地垂眸敛眼,故意做出一副装聋作哑的模样来。 文景帝见状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九弟这性子自幼便洒脱惯了,可就是心眼儿小爱记仇。” 帝北珩咳了咳算是默认,过了一会儿才抬手恭维道:“皇兄心怀天下,自然慈悲为怀,可臣弟却是个俗不可耐之人。” 这话又惹来文景帝的一阵大笑,目光不由又朝着他那双木讷的腿望去。 帝北珩的身体,原本只是娘胎里带来的心疾,可当年在泾阳关那一役,却生生要去他一双腿和求生的意志。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皆因当年凤家军中有人故意延误军机。 虽然后来延误军机之人被帝北珩亲手杀了,可他和凤家的梁子却永久地结下了。 陈太后的目光也跟着落到了帝北珩的腿上,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快入秋了,算起来珩儿的生辰应该快到了吧?” 此话一出,对面的帝北珩脸色微变,就连文景帝也很识趣地噤了声。 众所周知,国师曾断言他活不过弱冠之年。 而今,他将年满二十,对于这个大坎,所有人都避而不谈。 太后说这话究竟安的什么心,不言而喻。 帝北珩苦笑一声,眸中满是痛色:“回太后娘娘,就在下月十六。” “寻常人家这个年纪都该子女绕膝了,可怜的珩儿,真是命苦啊!”陈太后一边作势关切,一边继续说,“哀家听闻民间有坎的人家都会安排冲喜来破劫,皇上你觉得呢?” 文景帝闻言眼前一亮:“母后言之有理,不知九弟意下如何?” “只怕臣这身子骨,能不能活到冲喜那一日还未可知呢!” 帝北珩如何看不出他们母子打的是什么算盘,他面上故意嘲讽一笑。 “珩儿福泽深厚,一定能长命百岁的!”陈太后换了一副慈爱模样,自责道,“都是哀家的疏忽,哀家明日就去皇陵为珩儿祈福!” 帝北珩在心里不住的冷笑,神色淡漠地道:“臣这身子骨臣心里清楚,不敢劳驾太后娘娘凤体!” 见他始终不上道,陈太后只好主动出击了:“哀家看穆家大小姐品性纯良,不如赐给你冲冲喜如何?” “咳咳咳!”此话一出,帝北珩一张俊脸就涨了个通红。 品性纯良? 这种瞎话她也编得出来! 他咳得又急又响,半晌才憋出一句:“不如何!” 凤浅也适时跪了下去,满脸抗拒地道:“太后娘娘,臣女不嫁!” 见他们都拒绝得这么干脆,陈太后的心里就更欢喜了。 只希望他们能每天都掐,最好把北离王府闹得鸡犬不宁,哪还有时间惦记她的江山? 于是,陈太后面上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你是先帝血脉,好歹也要为自己留个后,否则日后又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先帝?” 帝北珩一边拼命咳嗽,一边竭力反对:“求太后收回成命!” 见他这边说不通,陈太后又把目标转向了凤浅:“穆染歌,如今你与相府断了亲,凤家又判了抄家流放,嫁给珩儿,也算是有个归宿。” 凤浅面上一白,拜道:“回太后娘娘,臣女愿跟着舅父他们去岭南,也不愿……”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文景帝就沉声喝道:“放肆!太后赐婚,岂容尔等拒绝?” 见皇上发怒,凤浅只好软了态度:“陛下息怒,臣女不是这个意思。” 她一松口,文景帝就直接一锤定音道:“正好下月初七是个好日子,宣儿的婚事也在那一日,九弟不如就与宣儿一并娶妻,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还不等帝北珩回答,陈太后就笑着接了话去:“皇上圣明,哀家觉得初七甚妙,不知珩儿意下如何?” 帝北珩知道此事不能过头,便做出一副隐忍的模样,冷淡道:“臣无异议,但凭皇上、太后安排!” 文景帝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既然九弟无异议,那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了。” 金口玉言一出,凤浅这才不情不愿地领旨谢恩:“臣女领旨,谢陛下赐婚!” 就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她那张绝美的脸上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这个赐婚,来得正是时候! 第7章 超能基地 婚事一敲定,文景帝便起身去扶身边的太后,顺便对众人道:“朕乏了,今日就散了吧。” 众人齐齐叩首跪拜,恭送皇上和太后回宫。 紧接着御林军首领一挥手,将凤家一干人等往京兆尹大牢押去。 皇上和太后的銮驾一走,帝景宣的人也赶紧回去报信了。 “殿下,陛下赐婚了。” 穆诗妍一听这话,心里立马一个咯噔:“赐婚,给谁赐婚?” 那侍卫看了看穆诗妍,垂下头低声道:“回准王妃,陛下是为龙渊王和穆大小姐赐婚。” “龙渊王,她凭什么?”穆诗妍气得眸中喷火。 相较于穆诗妍的暴怒,帝景宣反倒极其淡定:“妍儿你忘了?九皇叔天生心脉不全,国师曾断言他很难活过二十岁,没记错的话,九皇叔的冠礼应该不足一月了。” 穆诗妍闻言立刻眼前一亮,妖里妖气地出声:“呀,我可怜的姐姐,年纪轻轻就要当寡妇了……” 话落,她忽然冲帝景宣甜甜笑道:“殿下,姐姐天生命苦,不如我们再送她一份大礼吧?” 帝景宣浓眉一挑:“妍儿想送什么大礼?” 穆诗妍勾唇浅笑,然后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 帝景宣听完忍不住喜形于色:“此计甚妙,不愧是本王的女人!” 被未婚夫夸奖的穆诗妍笑容更甚,心里对她接下来的婚礼充满了无限期待。 穆染歌,就算毒不死你又怎么样? 这回,本宫一定要让你万劫不复! 只是她没想到,她满心期待的婚礼,将会成为她此生最大的噩梦。 另一边,离开断头台的凤浅马不停蹄地朝凤家走去。 直到拐进一处狭窄的巷子,她才缓缓顿住了脚步。 “跟了一路了,不累吗?” 暗处的陌离闻言立刻现身,礼貌地对她拱手道:“凤小姐,我们家王爷有请。” 凤浅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樱唇微启道:“回去告诉你们王爷,酉初老地方见。” 得了她的回答,陌离立即施展身形消失在了巷子里。 陌离走后,她这才继续往凤家走去。 时隔七年再回到凤家,凤浅并没有看到百年世家该有的辉煌,只有满地的破败和狼藉。 早在凤家被人诬陷通敌那日,凤家的所有财产都被帝景宣带人抄光了。 看了看地上残缺的门扁,她抬步上前轻轻揭开门上的封条,推门走进了久违的凤家。 穿过破败不堪的主院,凤浅直奔内院最西的院子。 这是她娘未出嫁时的闺房,娘死后凤甯从未回过凤家,这院子自此便荒废了。 正因为荒废已久,娘生前的遗物才勉强逃过一劫。 凤浅在梳妆柜的夹层里寻到一些旧物,都是她娘未出阁时喜欢的玩意儿。 目光在屋子里一一掠过,然后大手一挥,将她娘房里的所有物件,连床带桌通通收进了自己的基地空间里。 收完东西,她抬步走到里面的净室更衣,顺便处理身上的伤。 重生之后,她的身体并非没有受到那些毒素和伤口的影响。 能解百毒的万灵丹被穆诗妍那一杯毒酒破了,身体里潜伏着的其他毒素便汹涌而至。 也就是说,现在她体内至少有十几种毒素在交织衍化。 今日全靠她强大的精神力撑着,可她毕竟只是个肉体凡胎的人,身体里的那些毒素必须处理,否则她迟早也得交代了! 她很清楚,自打穿越女的系统和空间被她攻陷以后,穆染歌就再无人庇护。 再加上她处处树敌,这副身子早就被她作践得千疮百孔了。 要不是处处受挫,再加上穆诗妍对她精神上的打压和折磨,穿越女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她的身体! 她虽不堪重负,可这一切对于现在的凤浅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 意念一动,凤浅就进入了自己的超能实验基地。 这处基地并非穿越女留下的劳什子空间,而是她耗费无数财力和心血研制出来的高维度超能空间基地。 在异世漂泊的这七年里,她并没有自暴自弃,也没有荒废度日。 而是利用那个先进时代一切资源如饥似渴地充实、强大自己。 她不仅精通各种高难度医学技术,还结合当代最高水准的高黑科技,创立了一所集现代医疗器械、武器库和亿万物资于一体的超能实验基地。 其中有一眼万能药池,可快速疗愈世间各种伤病。 毫不夸张地讲,这项技术堪比神明在世。 就在她夺回身体之前,这所超能实验基地就已经与她强大的精神力融为了一体。 也就是说,现在的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个巨大的超能资源库。 至于穿越女原来的系统和空间,在她攻陷之后立马更改了数据,降解成为没有自主选择意识的末等三级系统和空间。 换句话说,只要她愿意,那破玩意儿想扔给谁都行。 然而,这还只是她实力的冰山一角。 起初她最擅长的是近身搏击,现在她最擅长杀人于无形。 在药池里疗愈了一刻钟后,凤浅就感觉浑身轻松了不少,于是她神清气爽地出了基地。 简单活动了一下肩膀,她脚步轻盈地走出了西院:“该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了。” 明日一早,凤家人就要被押解出京了,她得准备一些物资,不然凤家人很难活着到达岭南。 出了凤家,凤浅直奔城东的承王府。 为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她穿上了一件特制的隐身衣。 进门之时,王府的守卫们只觉面前一阵凉风吹过,都不由自主地眨了一下眼皮。 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凤浅已经堂而皇之地进了主院。 绕过主院,她从基地里拿出一台小型金属探测仪,然后不费吹灰之力就摸到了帝景宣的库房。 库房门口不仅有重兵把守,还上了三把大锁,加之天然巨石打造成的墙顶,可以说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凤浅不是苍蝇,她身上的这件隐身衣却有穿墙遁地之力。 进入库房内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横七竖八摆放着的大山小山,不是从凤家抄来的财物又是什么? 可能是时间不够,帝景宣还没来得及叫人整理吧。 正好她有时间,就当是替他积攒功德了。 凤浅大手一挥,直接把凤家的东西都收进了那个三级空间里。 再往里走,是帝景宣的库房。 里面金银珠宝、玉石奇珍琳琅满目,钱粮、武器等应有尽有。 凤浅在心里粗略估量了一下,不过很快发现其数量根本无法用肉眼来计算,说是富甲一方都不为过。 显然,与帝景宣的大金库相比,凤家那点小财小物着实不算富有。 可就凭那点小财小物,也足够凤家人舒舒服服去到岭南了。 没有半分犹豫,凤浅一抬手便将这些珠玉财宝全收进了那个三级空间里,打算一并送给凤家人做南下的盘缠。 至于那些金银锭子,她全收进了自己的基地空间里,以备来日不时之需。 眨眼之间,偌大的库房就被她薅得只剩下几口残破的箱子。 就在她搬空库房,准备离开承王府的时候,却远远瞥见穆元海领着一个裹着黑袍的人进了大门。 凤浅原本不想搭理,可那黑衣人的身份实在可疑,她一好奇就跟了上去。 一路跟到帝景宣的书房,凤浅才发现,书房里穆诗妍和帝景宣早已等候多时了。 她心头不由一动,这显然是有大事要密谋啊! 第8章 威逼利诱 凤浅跟着进了书房,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饶有兴趣地听他们密谋。 一进书房,黑袍人就摘掉了袍帽,露出一张稳重老沉的脸来。 “下官礼部陈泰,见过承王殿下,见过承王妃!” 帝景宣点点头,很客气的扶他起身:“劳烦陈大人深夜奔波,本王在这里给大人赔礼了。” 陈泰连道不敢,帝景宣这才直入主题:“这次请大人来,其实是想麻烦大人帮个小忙。” 凤浅见帝景宣一副客客气气的模样,心里不由更加好奇了。 呵!先礼后兵,有点意思。 却听陈泰恭敬道:“下官只是一个小小的主事,掌管俗世吉礼,不知二殿下有何吩咐……” 帝景宣也不卖关子,转身递上一物:“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本王只是想请陈大人先看看这两份庚帖。” “此乃龙渊王殿下的生辰八字?” 只需一眼,陈泰就看穿了这两份庚帖的端倪。 他掌管皇室吉礼多年,对皇室宗亲的生辰八字都烂熟于心。 “陈大人猜的没错,正是九皇叔和穆大小姐的庚帖,本王要你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令占卜结果为大凶之兆!” 皇室宗亲成婚,虽不走民间三媒六聘那一套,可是却尤为重视纳吉这一环。 皇室纳吉是将男女双方的庚帖送到太庙里去占卜,太庙里供奉着的是开国之君太祖皇帝的灵位。 北离皇室的婚丧嫁娶,都会到太庙寻求太祖皇帝的神示。 倘若占卜出来的结果是吉兆,那么万事大吉,二人堪称天造地设的一对。 反之,若占卜出来是凶兆,不仅婚事泡汤,女方还会被治个冲撞皇室先祖之罪。 陈泰一听大凶,心中顿时骇然:“殿下,吉卜之事若有人为干涉,恐会冲撞太祖……” 若是普通人家的先祖就算了,这可是北离的太祖皇帝啊! 且不说冲撞皇家先祖罪孽深重,就单单是北离的开国之君太祖皇帝的先灵,近百年来就无人敢忤逆冲撞。 因为北离的开国之君是一代不败的战神,是北离人心中不朽的传奇。 敢对太祖皇帝不敬,无异于自掘坟墓。 在太祖皇帝的灵位前干涉吉卜这件事,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一个诛灭九族的下场。 见他顽固不化,帝景宣有些恼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陈大人可知父皇心中的太子人选是谁?” 陈泰直接被他这句话问住了。 众所周知,陛下意属承王殿下,就连赐他的封号都拟选了承字。 承,传承、继任者也。 只怕,他今日很难全身而退了。 一旁看戏的凤浅不由冷笑,看看……多好的一招威逼利诱啊! 她也很想看看这位陈大人会如何选择? 只可惜陈泰即便被吓坏了,也不曾立即答应,更没有跪地求饶。 他就像只受了惊的笨驴一样,呆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应答。 帝景宣正欲发火,却听穆诗妍迂回劝说道:“本宫是未来的太子妃,命格贵重,而姐姐命格乖戾诡谲,若冲撞了本妃的八字,势必会引来太祖震怒。” “此乃三岁孩童都看得清的事实,不知道大人心中还有何顾虑?” 陈泰正想回答,一直没做声的穆元海却没了耐心。 他突然沉声打断道:“陈主事,本相没记错的话,尊夫人三年前诞下的那个孩子是个痴儿吧?试问一个痴儿之父,如何能掌管皇家吉礼?” “穆相,翎儿他只是还不会说话而已!” 陈泰心中一凛,他终于知道穆相为何会深夜带他来承王府了。 他老来得子,爱子三岁还不会说话,人人都劝他掐死这个孩子,以免影响自己的仕途。 虎毒尚不食子,况且这个孩子还是他盼了大半辈子才盼来的。 可如果连这份小小的主事差事都丢了,家里几十口人只怕要喝西北风了。 旁听的凤浅闻言笑了,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原来是有把柄在他们手上。 不过小孩子不会说话简单,她人送外号“黑域鬼医”,专治各种疑难杂症。 凤浅缓缓起身凑到陈大人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陈大人,不妨答应他。” 陈泰一惊,浑身下意识一颤。 正要四下寻人,却听凤浅安抚道:“大人不必惊慌,我在你身后,他们看不到我,也听不见我说的话。” 陈泰忍住没动,凤浅继续道:“先按他的要求答应下来,后面的事我会帮你。” 陈泰心跳如鼓,可一听到她说会帮自己,就莫名其妙冷静了下来。 他整了整神色,不卑不亢地迎上了帝景宣灼热的目光:“既然承王殿下有令,微臣领旨便是!” “好,陈大人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一松口,帝景宣面上一喜。 穆元海也换上一副亲切的脸色,从怀里摸出一张地契来:“此乃本相名下的一处宅子,就送给陈大人,本相保证令郎在此休养绝不会有人打扰。” 陈泰心里一阵发苦,今日果然是逃不掉的。 不过现在有人庇护,他心里也有了几分底气。 帝景宣几人又拉着他说了一些细节,才令人把他原原本本地送了回去。 穆诗妍父女则留在书房,与帝景宣聊到了亥时。 从承王府出来,暮色已经开始四合了。 凤浅并没有现身去跟陈泰见面,她急着去给凤家人饯行。 绕路去了一趟京兆尹大牢,还顺手在路上买了一些酒菜,然后买通守卫进去跟凤家人话别。 凤阑见到她心里是又惊又喜,可一想到圣上的赐婚,立即板起脸来斥道:“龙渊王妃,你来干什么?” 凤浅闻言一怔,旋即苦笑道:“明日就要去岭南了,我来送送大家。” “不敢劳烦王妃娘娘!”凤阑冷脸,态度十分冷漠。 见凤阑面色不对,其夫人温氏连忙怒瞪自家男人:“当家的你赌什么气?浅浅也是一片好心!她好心来给我们送吃的,发什么疯呢?” 谁知凤阑讥诮一笑:“送吃的?只怕她心里恨不能早点毒死老子,她好高枕无忧地在京城享福吧!” 凤浅喉间哽噎,眸底一片湿意。 时隔多年,她与亲人再次相见竟是这番光景。 许是感受到她的情绪,凤阑先是凝视了她一会儿,才别开眼去不再说话。 凤浅看出来他的欲言又止,顿时心生疑窦。 直到发现他脏乱破旧的囚衣上又多了几道血痕,她心里才渐渐了然。 呵,果然还是有人不肯放过凤家人! 见她脸色瞬变,一旁的温氏连忙给她使了个眼色。 凤浅余光一扫,果然瞥见牢门外有个影子蹲着。 她这才收起情绪,心领神会地道:“舅父舅母,别怪浅浅不让你们回京,我这么做只是想保全你们的性命。” 凤阑抬手冷斥:“不必解释,我凤家人的生死与您无关,您就好好留在京城当你的龙渊王妃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紧接着凤阑便开始赶人。 临走之前,凤浅用传音术对凤阑道:“明日城门口送行,我有东西要交给小舅父。” 凤阑闻言一怔,但很快就被他掩饰住了。 出了京兆尹大牢,凤浅去附近的马行挑了辆顺眼的马车,又换了一身干净的男装,才不紧不慢地去赴那个男人的约。 说起来,她与他快有两千六百多个日夜没见面了。 虽然多年未见,可他们之间的默契却增长了不少。 连眼神都不用给,就知道在当时那种情况该当如何配合她。 当真是孺子可教也! 等她报完仇,一定会好好报答他。 其实她在醒来的那一刻就感觉到了他的存在,只不过人多口杂没敢看他罢了。 这个短命鬼的气息比之七年前更加羸弱,可她还是发现了。 想必这些年来,他应该忍得很辛苦。 不过,他的痛苦很快就会结束了,因为她回来了! 她就不信,她一个中西医双修的在世神医,还治不好一个男人的先天顽疾? 凤浅十分笃定,自己不仅能治,还能让他长命百岁! 第9章 故人相见 酉初,帝京城里华灯初上。 帝京城里最热闹之地,当属天下第一楼风月楼。 凤浅一身清爽的男装,心情复杂地走进了这处曾要了她命的繁华地。 她一进门,目光就落到了一张略施粉黛的面容上。 那是风月楼的管事秋月,见她进来秋月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不过很快就被失望取代了。 这些年来,自己明里暗里试探过无数次了,她都没能说出当初约定好的那句暗语。 看来,小姐是真的回不来了! 此人,不过是个顶着那人身形面貌的陌生人罢了。 想到王爷今日的交代,秋月强打起招牌式的笑颜地迎了上去:“哟,瞧这位公子气度不凡的样子,可是佳人有约呀?” 凤浅当然没错过她眼底那一闪而逝的失望,勾唇轻轻吐出一句诗来:“姑苏月影宴秋池,疾风冷雨遇倾城。” 哪知秋月听闻这两句诗脸色骤变,颤抖着收了收笑容问道:“敢问公子贵姓?” 凤浅含笑看她:“姑苏倾城。” 秋月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转而变成了一脸的不可置信。 只因这两句诗是夫人生前的最爱,小姐自幼便酷爱临摹夫人的诗。 小姐曾经还打趣过,她将来若是与大家走散了,便化名姑苏倾城出去闯荡江湖。 后来,这两句诗便成了她们主仆约定俗成的联络密语。 想不到时隔多年,她竟然还能从“穆染歌”嘴里听到这句久违的密语,如何能不让人惊讶? “你……你是小姐!”短暂的错愕之后,秋月猛地反应了过来。 抓起她的手惊喜万分地喊道:“王爷果真没骗我,小姐您真的回来了!” 凤浅收了收嘴角的笑意,伸手拍拍她的手背:“秋月,你妹妹流莺可还好?” 听闻她关心流莺,秋月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 她和妹妹流莺是小姐的贴身婢女,自幼便与小姐一同长大。 七年前的那个雨夜,有人给小姐送了一封密信,约她来风月楼面谈,小姐却在赴约的途中惨遭神秘人暗算,身受重伤几乎气息全无。 后来虽侥幸活了过来,醒来后却记忆全无,连她们姐妹都不认识了。 为此,她和妹妹流莺差点以死谢罪。 是龙渊王说小姐没死,并让她们守在此处等候小姐归来。 忆起往事,秋月眸中噙泪:“回小姐,流莺一切都好……我们都在等您回来!” 凤浅抬手替她擦了擦眼泪,轻声安抚道:“那就好,先带我去见他,晚点再跟你们姐妹叙旧。” 秋月连忙收了情绪,随手唤来一个小厮耳语了几句,然后吸吸鼻子对凤浅笑道:“小姐请随奴婢来!” 凤浅摇了摇手中的折扇,不紧不慢地随她穿过繁杂的客厅,直奔不对外开放的后院。 就在她们的身影消失那刻,客厅里一个醉醺醺的汉子立马出了门,转身进了对面酒楼。 凤浅却像身后长了眼睛似的,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看来暗中有不少人都期待着她的归来呢! 秋月将她领到后院一处厢房前,推开门后就躬身退了出去:“小姐,王爷已等候多时了。” 凤浅微微点头,抬步走了进去。 里面的人见到她来,不紧不慢地给对面添上一杯清茶:“回来了?” “好久不见,龙渊王殿下。”凤浅红唇轻启,神色自若地在他对面坐下。 原以为这么多年不见,这男人怎么说都会跟她叙叙旧,谁知他再开口却是满脸怨气:“你食言了。” 话落才抬眸仔细看她:“本王的浅浅。” 凤浅噙着笑瞪回去,一脸的不甘示弱:“王爷不也没有信守诺言好好活着,反而离死更进了一步了呢?” 帝北珩失笑:“这里都没有外人在,还要跟我置气?” 凤浅面上一松:“王爷,这些年过得可还顺遂?” “没有你的日子,度日如年。”帝北珩却是摇头,出口的话语里带着无尽的幽怨,“浅浅你好狠心啊,一走竟是这么多年,害得本王的相思病都快要犯了!” 凤浅抬眸给了他一记白眼:“行了,再演就过了啊!” 帝北珩再次失笑,却因为笑得太急不小心牵动了一下心脏,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半晌,帝北珩才半真半假地回了一句:“难道你就不曾想我?” 凤浅不说话了。 其实在异世的这七年,没有这人与她日常拌嘴,她的快乐都少了很多。 她不在的这七年,他也许是真的不习惯吧。 “她,处理好了?”短暂的沉默过后,帝北珩率先问到了重点。 凤浅自然知晓他问的是谁,不由莞尔一笑:“放心,回不来了!” “那就好!”帝北珩心里狠狠松了一口气,面色稍稍正了正才道,“那个……我们之前的约定还作数吗?” 见他满目期待地看着自己,凤浅决定逗逗他。 于是她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不!” 听闻此言,帝北珩的脸色蓦地一变。 正想开口询问,却被凤浅抢先一步打断道:“既然有高人曾预言过我凤家后人会掀翻这天下,为何不让预言成真?” 二十年前,帝北珩出生那日天生异象,曾有一高人在民间留下了八字预言。 预言说:“龙困深渊,凤逆天下。” 那时的凤浅还未出生,而龙渊王天生心脉不全。 凤浅出生后,便有流言说她就是那个“凤逆天下”的凤家后人。 此后,凤家就与龙渊王帝北珩一道被皇家视为了心腹大患。 当时恰逢凤家孽女触犯族规被罚,先帝便将凤家嫡长女赐婚给了当时还是新科状元的穆元海。 自打凤穆两家联姻后,凤家就经常会发生一些“意外”,每次意外凤家都会折损一员嫡系子弟。 可以说凤家之所以没落至此,全都是因为那个预言。 只是她没想到,如今的凤家早已对皇家没有威胁,皇家却还要凤家满门的性命。 今日在断头台上凤浅就想好了,既然天地不仁,那就掀了这天地! 见她目光决绝,帝北珩微微一怔:“你是认真的?” 凤浅勾唇反问:“你何时见我开过玩笑?” 帝北珩沉默了良久,才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你这些年都去了哪里?” 想起那个地方,凤浅掩去了眸中的戾气,故作轻松地道:“一个很遥远的地方,简单来说就是不同于这片时空的另外一个时空,暂且称之为异时空吧。” 帝北珩讶然:“居然还有异时空?” “此事说来话长,于我而言可以说是一场机缘。”凤浅淡淡道。 如果忽略她被人夺舍一事的话,这一遭穿越还真的是一场天大的机缘。 倘若不是这场机缘,她今日不会有底气站在这里说掀翻天地这样的话。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对于凤家流放一事,其实帝北珩背地里已做好了准备。 不过既然她回来了,他觉得还是过问一下她的意见比较好。 谁知凤浅的回答差点没让他把下巴都惊掉。 她说:“嫁人生子。” 帝北珩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咳咳,浅浅你皮了。” 凤浅眸色一暗,又恢复了方才严肃的神情:“那对奸夫淫妇害死了我的母亲,我会让他们一一陪葬。” 帝北珩皱眉:“可穆元海这些年来立下了不少政绩,深得皇上和太后的信任,还有穆二小姐……” 凤浅眸子一眯,打断他道:“那就一桩桩一件件的来,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帝北珩不说话了,他知道她心里应该有了成算。 “既如此,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凤浅收起戾气,神色暧昧地看向他:“我想要几个人,王爷可舍得?” 帝北珩知道她已经见过秋月了,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想都没想就道:“她们本就是你的人,既然回来了,也是时候回到你身边了。” “除了她们,我还要两个人,从你的龙麟卫里挑。”凤浅挑眉。 凤浅幼时曾听外祖父提过,先帝生前很是疼爱这位天生孱弱的幼子,临终前还把自己的龙麟卫留给了他。 后来,这支龙麟卫便成了他的安身立命符。 帝北珩神色如常地点头:“我让陌离去安排。” 目的达成,凤浅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递给他道:“此乃我自主研制的补心丸,对你的心疾有益。” 怕他胡思乱想,她又连忙补充了一句:“算是对你的报答。” 看出她的不自在,帝北珩忍不住调侃道:“不必解释,浅浅的心意本王都知晓。” 凤浅起身,给了他一个无语的眼神。 见她要走,帝北珩蓦地出声:“多年未见,浅浅今晚不如就留下来吧?” “嗯?”凤浅不明白他的用意,一脸疑惑地看向他。 被她看得有些尴尬了,帝北珩才悻悻解释道:“本王是想说,凤家已是一座空宅,浅浅不如直接搬到王府来住吧?反正你我……” “这几日我还有事情要办,记得早点把人送来!”凤浅打断他,起身走出了房间。 “小没良心的!”见她走得决绝,帝北珩忍不住在身后摇头。 第10章 暴打纨绔 翌日,凤浅天不亮就起身去了城门口等候凤家人。 本着做戏做全套的原则,她与凤阑又当着外人的面上演了一出决裂大戏。 期间,两人一言不合便开始大打出手。 凤浅就是趁这时候,把那个装载着财物的三级空间塞到了凤阑身上。 凤阑很是不解她往自己身上塞什么东西,忍不住低声询问道:“浅浅,这是?” 凤浅做出一副痛心模样,压低了声音道:“一个特制的储物袋,里面装着凤家和承王府最值钱的东西,需要时集中意念便可进入其中,东西可以自由存取。” 一听他说是凤家和承王府最值钱的东西,凤阑的眼底惊诧极了。 她居然把凤家和承王府值钱的东西偷了出来,这得冒多大的风险啊? 可现在不是拒绝的时候,他只好把东西先收起来。 凤阑收下东西之后,凤浅又不放心地叮嘱道:“路上若有变故,还请小舅父当机立断,拿出里面的东西自救,一切以族人性命为重!” 除此之外,她还把那件隐身衣也一并留给了凤阑。 凤阑心中大惊,外甥女这是在……示警吗? 皇上,终是不愿放过凤家吗? 凤阑眼眸发红,作势愤恨地甩开了凤浅的手。 凤浅痛心不已,双目含泪地送凤家人出了城门。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她才擦干眼泪不紧不慢地往凤府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被两个带刀侍卫拦住了去路:“罪臣府邸已被查封,闲杂人等还不快滚?” 凤浅抬眸一看,是两个平平无奇的银羽卫,明显是帝景宣的人。 呵,凤家人才走,就这么着急要对她赶尽杀绝了吗? 她不由冷笑一声:“就算被查封,这也是我凤家祖宅,圣上都没说要收回凤家祖宅,谁敢不让本小姐回家?” 其中一人怒道:“我家王爷有令,户部侍郎公务繁忙,就由我二人来替户部收押充公,你还不速速离去?” 一听他们假借户部的名义来收宅子,凤浅的眸中闪过一抹讥讽:“是吗,那我倒要进宫问问陛下,户部什么时候变成承王殿下的私部了?” 那侍卫见她挑拨皇上和承王的关系,气得脸都绿了。 “放肆!” 二人正想动手,却被一道温润的声音打断:“慢着!” 回头一看,是一个白衣翩翩的少年郎,手持一把翎骨扇,看上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质。 认出此人是国师许复的弟子,两个侍卫连忙拱手行礼:“原来是许公子。” 见二人认出了自己,那少年摇扇轻笑道:“二位军爷,何苦为难一个弱女子?不如看在许某的面子上,就让凤小姐在此暂住几日吧,反正她手无缚鸡之力也闹不出什么风浪?” 手无缚鸡之力? 凤浅没吱声,她从穆染歌的记忆中,找到一些关于此人的一些信息。 许悸,国师许复的亲儿子。 许复为了维持他那神秘高贵的国师人设,就对外宣称是他从外面捡回来的孤儿,赐他之姓并收为了内门弟子。 因是亲生儿子,许复倒也传了他一些真本事。 是以,许悸也略通一些占卜之术,经常在北离国内招摇撞骗。 可在穆染歌的记忆中,这个许悸却是个贪财好色的大纨绔。 那两个银羽卫抱拳而去,许悸便邀功似地看向凤浅:“凤小姐,本公子替你保住了住处,不知你要怎么感谢本公子?” 凤浅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抬脚就进了大门,并反手将门栓插上。 “喂,你还有没有点良心了?”许悸没料到她会这么决绝,气得直拍门。 为免那人渣翻墙进来打扰她,凤浅还顺势在门墙附近埋了一套简易的电击设备。 没办法,就怕这纨绔真有两下子,万一翻墙或者飞进来,那她还得动手打狗。 回到古代就这一点不好,天下处处高手如云。 区区一道门、一堵墙真的很难拦住人,所以她只能用这种方法来保护自己的隐私了。 “啊,凤浅你不是人!” 果然,电源接通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凤浅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然后抬步进了内院。 半个时辰后,凤浅刚从基地用完午餐出来,敏锐地发现院子外面似乎有状况。 她跃上墙头一看,发现那纨绔许悸正摇着骨扇调戏两个女子。 虽然那两个女子形容有点狼狈,可许悸眸中的亵渎之意却不加掩饰。 这厮还没走,还在她门前调戏起了良家妇女? 把人家好好的漂亮姑娘弄得这般乌烟瘴气! 凤浅怒了,一个翻身直取那许悸的面门。 许悸与美人聊得正欢,根本没料到会有人袭击自己,那白净的脸上顿时就狠狠挨了一脚。 “嘶,什么人敢踢小爷?” 待看清伤他的人是凤浅后,许悸眸中的愤怒就变成了兴奋:“哟,还是个泼辣的小美人,小爷喜欢!” 凤浅勾唇一笑:“好巧,本小姐的拳头也不喜欢孬种!” 说完她再不废话,闪身上去就是一阵胖揍。 她猜的没错,那许悸确实有些身手,可惜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在她面前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 就连躲避也不够看! 无论他往什么方向躲闪,凤浅的铁拳都能准确无误地打在他身上,并且力道霸道、伤筋震骨。 结结实实挨了几十拳后,许悸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你会武功!” “废话,你当我凤家全是软弱好欺之辈不成?”凤浅冷笑,手上的力道分毫未减。 许悸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被打碎了,疼得他不得不拉下脸来求饶:“姑奶奶,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凤浅并没有心软,抡起拳头就往他最为在乎的脸蛋上招呼,争取拳拳到肉。 许悸疼得五官乱飞,嘴里不住地惨叫:“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凤浅直揍得他吐了血,才堪堪停下了动作,抬起右腿一脚把他踹出了五丈远。 许悸被狠狠砸在地上,脑子一阵晕眩,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流血。 看着地上差点疼晕过去的男人,凤浅的语气森然:“还不快滚?” 许是真知道错了,许悸还是忍着痛连滚带爬地跑了。 见人走后,凤浅这才回头,却见那两个女子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出了神。 以为她们是被自己的凶悍吓到了,凤浅轻咳一声道:“人被我打跑了,你们……” 谁知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女子打断道:“小姐,奴婢是流莺呀!” 凤浅一愣,这才认出其中一个满脸乌黑的女子是流莺。 这回轮到她惊讶了:“流莺,你们怎么弄成了这样?” 流莺吸了吸鼻子,跺跺脚有些娇愤地道:“还不是府门外有鬼,奴婢们无论如何都避不开那些脏东西,这才被这个登徒子看了笑话去!” 凤浅:“……” 府门外有鬼? 可她怎么看她俩都不像撞鬼的样子,倒像是被雷电劈了一样。 对了,电……难不成她们把电击当成了鬼神作怪? 凤浅抬手掩饰了一下嘴边的笑意:“咳咳,你们受伤没?” “小姐,奴婢无碍……”流莺噘嘴,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她一开口,另外一个女子也跟着出了声:“奴婢廿七,奉王爷之命前来保护王妃!” 一听她只有代号没有名字,凤浅就知道她是从皇家龙麟卫里出来的顶尖杀手。 确定来的只有流莺和廿七,凤浅不由蹙眉:“不是说好了要两个人吗,为何只有你一人?” 廿七道:“王爷说十九出任务未归,待她归来再为王妃效力!” 她点头道:“行吧,既然跟了我,那便换个名字吧?” 廿七抱拳,上前一步跪到了她面前:“还请主子赐名!” 凤浅见她始终面色如常,很快便有了想法:“你性子沉稳,就叫朱鹮吧?” “朱鹮谢主子赐名!”廿七颔首。 既然是帝北珩选出来的人,凤浅也就没再试她的身手。 昨晚帝北珩告诉她,流莺在她出事之后很是自责,发誓要苦练武艺保护她,这些年也算是小有所成。 如今把她带在身边,也算是得偿所愿。 至于秋月,她另有安排。 寒暄过后,凤浅对她俩道:“今日就好好休息,明天小姐带你们去干大事!” 流莺和朱鹮虽不知她要去做什么,可心中还是充满了期待。 毕竟王爷说过,小姐这次回来早已脱胎换骨。 第11章 尖端武器 下午,流莺和朱鹮一直都在院子里练武。 凤浅原本想进基地休息,可想了许久,还是起身去了一趟龙渊王府。 见到她来,帝北珩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半日不见,王妃这就想念本王了?” 凤浅神色淡漠地打断他:“我找你有正事。” 还不等帝北珩反应过来,凤浅就直奔主题:“让人去找一处汤池,我要为你疗伤。” 见她如此急切,帝北珩收起戏谑认真问道:“浅浅想要什么样的汤池?” 凤浅睨眼看他:“温泉也好,普通的汤池也好,只要能让人长期药浴就行。” 帝北珩懂了,立刻吩咐陌凛下去办事。 陌凛的动作很快,不到两刻钟就回来复命了:“禀主子,城北那处无主的温泉庄已经买下来了。” 凤浅闻言眉梢一挑,这男人果然无所不能。 不由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龙渊王果然深藏不露,既如此那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帝北珩猜到她接下来应该还有要事要办,也就没有耽搁,当即就命陌凛推着他出了王府。 一到温泉池,凤浅就让帝北珩服了药在旁等候,而她则进入基地把药池液引到了温泉池。 看着源源不断的青绿色液体涌入池中,帝北珩眼中满是惊诧:“这是?” “本小姐的疗伤秘法,如今分一点给你保命!”看清他眼底的惊讶,凤浅只是柳眉轻挑。 话落,她又继续道:“你这腿没坏,只是全身坏血淤塞导致经脉不畅,以后每日都要过来泡两个时辰。我保证,不消一个月淤血可通,到时候我再施针为你治疗,这腿基本就能走了。” “此话当真?”虽知晓她不会骗自己,可帝北珩心里还是很忐忑。 他这腿就连神医莫旬都束手无策,她只交代了寥寥数语,他心里如何能安? 还不待他发问,凤浅又道:“至于你的心疾,那是先天疾病,只要情绪不大起大落,将来我自会设法为你根治。” 话都说到这里了,帝北珩心里的那点沉重也都一扫而空。 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含情脉脉地对凤浅道:“浅浅,你如此为本王着想,本王心里甚是感动呢!” 凤浅翻了个白眼,忍住将他一脚踹飞的冲动,轻斥道:“少废话,还不进去!” 毕竟是事关自己健康的大事,帝北珩也没有扭捏,撑掌支起身子就没入了池中,接下来便在她注视下开始宽衣解带。 虽说医者眼中不分男女,可这男人的身材实在太过完美,凤浅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他的身体不仅四肢修长匀称,肌理线条分明,还有若隐若现的八块腹肌,就连有旧疾的双腿都有肌肉。 许是常年躲在府中养病,这人浑身的肌肤竟比她一个女子还要白上两分。 只是肤色虽白,看上去却无半点病气,反而多了几分出尘和俊逸。 凤浅不明白,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病弱至此,还能保持此等极品身材的? 难不成是有什么秘术么? 正胡乱想着,就听到池中男人忽然闷笑了一声:“浅浅,对本王的身体可还满意?” 凤浅面上一热,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再胡言乱语,小心本小姐不治了!” 帝北珩怅然失笑:“那本王就留着日后再说吧。” 反正马上就能把她娶回家了,有些事不必急于一时。 两人又聊了几句,等帝北珩体内的药效上来,凤浅才取出银针来为他施针。 帝北珩先是感觉气顺了不少,随后心口处便有阵阵隐痛袭来,紧接着浑身气血便开始翻涌,继而愈演愈烈,直到浑身经脉像是要爆裂开来一样。 见他痛得额头都渗出了汗,凤浅忍不住提醒道:“药浴起作用了,你忍着点儿。” “放心,这点痛不算什么。”男人面色如常,声音里听不出一丝异样。 凤浅便不再言语,只专心致志为他施针。 半个时辰后,帝北珩体内的药效才渐渐褪去。 凤浅一边取针,一边交代他:“淤堵的经脉算是强行疏通了一点,此后每日只需来此药池泡上两个时辰,二十天后我再来为你施针。” 帝北珩从她的语气嗅到一丝不寻常:“浅浅要出门么?” 凤浅点头,开门见山地道:“她此前在外面惹下了不少麻烦,我打算去一趟十三州。” 知道她有大事要办,帝北珩倒也没有追问,只关切道:“可需要我派人……” 凤浅打断他:“有流莺和朱鹮足矣。” 想到一事,凤浅复又看向他:“若有人上凤家找我,随便帮我找个替身糊弄过去即可。” 帝北珩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盘算:“那你何时回来?” 凤浅答道:“大婚前必定赶回来,婚礼的事就拜托王爷全权做主了。” 帝北珩这才放了心,对她会心一笑:“浅浅放心,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婚礼。” 就算他们的婚姻是一场合作或是交易,他也甘之如饴。 凤浅没再出声,起身收好药箱与他告了别。 回到凤家后,凤浅让流莺她们与她一同都换上了男装。 一入夜,她便带着流莺和朱鹮出了城。 为了节省赶路的时间,凤浅一早就没打算用这时代的车马。 一到城外的无人处,她就从基地里取出一架小型的战隼出来。 这种战隼是仿照隼的外形结构来设计的,一眼看上去就跟普通的鹰隼无异,只不过体型庞大而已。 内部却结合了古老的机关术和现代工艺,又采用最新核聚变反应堆为其提供赋能,具有强大的作战和续航能力。 流莺和朱鹮一见这长得像隼的巨大玩意儿,惊得眼睛都直了:“小姐,这是何物?” 凤浅耐着性子给她们解释:“此物名曰战隼,可带人御空飞行,战斗时可追击可逃脱。” 凤浅说完就拉开了驾驶舱的门,然后一个漂亮的翻身就坐了上去,随即关门、启动的动作一气呵成。 “上来,小姐带你们开战隼横穿整个北离国!”凤浅勾勾手指,给尚处于震惊中的流莺和朱鹮一个迷人的笑容。 流莺看着那古怪玩意儿,不放心地问:“小姐,这战隼不会把我们摔下来吧?” 凤浅被她的话逗笑了:“当然不会,放心,安全得很!” 在她的基地里,这种机型的战隼只是最低配置。 航母潜艇战机等尖端武器也不是没有,只是那些玩意儿太过庞大,她怕贸然拿出来会引起恐慌。 再者,取出尖端武器需要消耗巨大的精神力,她现在还没找到强大而稳定的精神力补给来源。 思愣间,流莺和朱鹮已经上了副驾。 凤浅俯身为她们系好安全带,随口交代了两句注意事项后便启动了油门。 战隼起飞的那一刻,流莺忍不住兴奋地尖叫出声,朱鹮却是心跳如鼓、浑身都在颤抖。 她不由在心底暗暗庆幸,幸好王爷不是真与小姐为敌。 否则,就凭这深不可测的战隼,只怕哪天他们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夜空如寂,地上灯火点点。 约摸飞了一刻钟左右,凤浅手腕处突然发出嘀的一声提示。 与此同时,半空中出现了一块荧幕,上面显示她们现在的位置正处于上面闪烁着的红点附近。 第12章 青州查账 流莺这才发现她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奇怪的玩意儿:“小姐,您手上这是什么?” 凤浅扬了扬手腕上的形似手表的东西,轻笑道:“它叫太白,导航用的。” 流莺眨巴着大眼睛,不耻下问:“什么是导航?” 凤浅耐心解释道:“你可以理解成是引路人,有了它,即便没有路线和方向也可以辨别方向,直达目的地。” 这是她在高黑领域的研究成果之一,可以说是升级版的北斗卫星导航系统。 即便是在没有卫星覆盖的古代也能使用,只不过其所倚仗的卫星数据支持,来源于她的基地空间。 流莺和朱鹮听得似懂非懂,她们知晓小姐不在的七年里必定经历过很多,也就没再缠着追问。 “我们到了。”凤浅快速调整速度,往城门方向降落。 离得近了,一旁的朱鹮突然看着外面惊诧出声:“这是……青州?” 凤浅扭头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好眼力,龙麟卫的人果然见多识广。” 听她夸赞自己,朱鹮连忙出声:“小姐谬赞了,奴婢进龙麟卫时曾奉命外出历练,这青州便是其中之一。” 凤浅笑了笑,找了个宽阔平坦的位置熄火而下。 等流莺和朱鹮都下来后,她才不动声色地把战隼收进了基地里。 朱鹮眼看着方才乘坐的庞然大物眨眼间就消失不见,心底早就惊起了无数惊涛骇浪。 她现在终于明白,王爷那句“她跟我们可能不大一样了”是什么意思了。 凤浅却没时间去关注她的心情,抬脚大步走向了青州城门。 她此行的目的,是为壮大自己的羽翼来招兵买马的。 当然,招兵买马的第一站,自然是穿越女曾游历过的青州。 凤浅从身体的记忆里得知,穿越女夺她舍后,曾有过一个游历天下的梦想。 那时她的系统和空间都处于兴奋期,于是便听系统的怂恿,经常女扮男装溜出家门去外面游历。 每到一处地方,系统都会颁布一些琐碎的任务,因此穿越女顶着她这张脸在外面还真做了不少事。 不仅置办了不少产业,也结识了各种形形色色的朋友。 青州,就是她产业最多的地区之一。 记忆里,她曾在此买下五家酒楼、两家青楼和一些布庄首饰等铺面。 除了按照现代人的经营方法来改革外,还曾推出过现代的内衣、内裤和改良汉服、旗袍等成衣。 只可惜,古人思想顽固守旧,对于那些思想超前的衣物十分抵触。 穿越女根本就不懂经商之道,再加上性子优柔寡断,这些产业没坚持几天便有了亏损之势。 后来,她在帝京遇上了帝景宣,并沉溺在渣男编造的爱情谎言里不可自拔。 她曾买下的这些产业经久无人打理,破产的破产、亏损的亏损,这几年时间早就破败得面目全非了。 除此之外,她在帝京也有不少产业,只不过那些产业都被她当成讨好渣男的礼物,一点一滴送进了帝景宣的嘴里。 和那些产业一起落入渣男嘴里的,还有凤家百年积攒下来的基业。 等处理完外面的这些烂摊子,她会让帝景宣一口一口吐出来,包括凤甯母女从凤家夺走的一切。 现在说起来,凤浅还得感谢那个穿越女。 要不是有她这个前人探路,她这次回来哪能这么快就能组建自己的势力? 凤浅带着流莺和朱鹮从城门翻墙而入,不疾不徐地往城内走去。 虽已过了戌时,青州城里依然灯火通明,街上行人往来不绝。 见此情形,流莺有些惊讶:“想不到这青州城居然没有宵禁,这晚上竟也如此热闹。” 话落,就听她身旁的朱鹮解释道:“青州远离帝京,五谷丰登,商贾云集,是个难得一见的富庶之地,故而太守大人破例免去了宵禁。” 凤浅不紧不慢地跟着人群走,目光四下打量着街道两边的商铺。 直到走到最繁华的街道,她才脚步一顿,停在了青州最大的青楼揽月楼门前。 只是她们还没进门,就被守门的小厮拦住:“三位公子,小店今日打烊了,还请改日再来吧?” 凤浅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内堂,冷冷吐出一句话:“让陶妈妈来见我!” “请问您是?” 那守门的小厮刚来没多久,根本就不认识凤浅这张脸。 可听她的口气,像是与陶妈妈相识,所以他不敢怠慢。 “让你去传个话,哪这么啰嗦?”还不等凤浅再开口,流莺就没了耐心。 小厮见流莺神色傲慢,便猜想凤浅的身份肯定非富即贵,当即也不敢怠慢:“小的这就去!” 过了一会儿,从楼里出来一个衣着艳丽的美妇人,嘴上还骂骂咧咧道:“这么晚了,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揽月楼……” “是我!”凤浅出声打断她,目光如刀。 陶妈妈闻言才上去仔细辨认,认出凤浅后脸色蓦地大变:“你是东……东家?” 凤浅敏锐地捕捉到陶妈妈眼底的惊讶、欣喜和惧怕,还有几分闪躲和忧虑,可谓精彩极了。 当年,穿越女很不习惯这时代的尊卑等级,走哪儿都奉行她骨子里那套人人平等的宗旨,对待任何人都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态度。 所以陶妈妈见到她变脸才会有如此惊惧的反应,至于其他情绪,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可她到底是常年混迹风月场的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不知东家驾临,老身有失远迎,还望海涵!”陶妈妈一边含笑请罪,一边招呼她们进厢房。 凤浅跟着她一进厢房,就开门见山地道:“陶妈妈,让人去请红妈妈和陈掌柜他们过来,我要查账。” 陶妈妈满脸惊讶,继而为难道:“东家,这么晚了,大伙都……” 凤浅只淡淡道:“那就让大伙儿都辛苦一下。” 陶妈妈见她态度坚决,心知她这次是有备而来的,只得乖乖让小厮去请人。 刚把人打发出去,凤浅又开口了:“陶妈妈,你也去把揽月楼的账本取来我瞧瞧吧。” 陶妈妈抬头看了看凤浅,扯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道:“东家稍坐,请容老身去去就来。” 她一走,凤浅就对流莺和朱鹮道:“你们俩跟上去看看,要是有不听话的就看着办。” “奴婢明白。” 流莺和朱鹮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双双快步跟了出去。 凤浅在房里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陶妈妈才怀抱一口半大的红箱子进来。 “回禀东家,这几年的账都在这里了。” 凤浅起身接过箱子,随口道:“陶妈妈先下去忙吧,我就在这里随手翻翻。” “那老身去给东家沏壶茶。”陶妈妈噙着笑出去了。 只是刚出门,她嘴角的笑容就挂不住了。 挥手招来自己的亲信,低声交代道:“去商会找秦九爷,就说揽月楼的东家回来了!” 与此同时,坐在房里翻账本的凤浅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秦九爷,青州的锦荣商会么? 看来她不在的这些年,揽月楼实则另有新主啊。 第13章 算计挖坑 又过了两刻钟,流莺和朱鹮才押着几个神色慌张的人姗姗来迟。 “公子,人来了!” 凤浅放下手中的账本抬头,发现她二人脸色并不好看。 凤浅端起手边的茶抿了抿,就知道她们此行并不顺利。 顺不顺利不重要,现在人不也来了吗? “不得无礼!”凤浅目瞪朱鹮流莺,又含笑向几人致歉,“深夜打扰,婢子无礼,还请几位掌柜莫要怪罪!” 她虽在笑,眸中却并无半点笑意。 那些个掌柜都是人精,见这位东家不似先前那般和善了,心中便已猜到她今日来查账的目的。 他们一个个自求多福都来不及,哪里还敢计较人家婢女什么态度? 略一思忖,大家就一同拱手道:“不叨扰不叨扰,随时恭候东家差遣!” 凤浅也不跟他们废话,略一点头便问道:“账本可都带来了?” “带了带了!”尽管他们心思各异,在财神爷面前还不敢造次。 凤浅的目光落在他们怀里的账本上,轻笑道:“如此就劳烦各位了,我让陶妈妈准备了厢房,流莺快带几位掌柜下去歇息。” 流莺转身做足了礼,朱鹮则冷着脸挨个把账本收了上来。 等人一出去,凤浅就靠着软榻慢慢翻看了起来。 直到子时,她才慢条斯理地放下账本,唤来陶妈妈道:“今日天色已晚,辛苦妈妈让人送各位掌柜先回去吧。” 陶妈妈笑着应了下来,心里却悄悄打起了鼓来。 瞧东家这架势,今夜突袭青州,就只是为了看账本? 猜不透东家的心思,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陶妈妈前脚刚出门,朱鹮就皱起了眉头低声道:“小姐,这些账目要不要奴婢……” 凤浅抬手制止了她:“不必,我自有打算。” 她基地里面有超级计算机,只需要用双眼一扫描,就会有ai程序自动跳出来替她整理和分析数据。 再说了,她又不是那等无能之辈,这些账目有什么问题,她一看就知。 问题是摸清楚了,接下来只需要放长线钓大鱼。 次日,凤浅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 流莺和朱鹮已经在院子里练了半个时辰的剑。 陶妈妈的人静静守在门外,没有凤浅的允许,无人敢进去打扰。 用过午膳,凤浅带着流莺和朱鹮去青州城里瞎逛,直到天黑才回到揽月楼。 刚走到门口,陶妈妈就噙着笑意迎了上来:“东家今日累坏了吧,要不要老身命人准备热水沐浴?” 凤浅道:“不必,陶妈妈派人去请陈掌柜他们过来吧,我有大事要宣布。” 听闻她有大事要交代,陶妈妈心头一紧。 “老身这就去!” 见她神色始终淡淡的,陶妈妈更觉不妙,赶紧麻溜地下去请人了。 不多时,昨晚那几个掌柜就到齐了。 只不过人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俨然是已经预料到今日会有灾祸降临了。 昨晚他们仓促之下交上去的那些账目虽看似没有破绽,可很多细节根本就经不起推敲,昨日她那架势,定是要…… 谁知人到齐了,凤浅并没有问责,只是笑吟吟地跟他们话家常,俨然一副跟朋友喝茶谈心的样子。 约摸坐了一刻钟,终于有人沉不住气了。 林记布庄的掌柜理了理衣襟,站起来忐忑不安地问道:“不知东家召集我等前来,有何大事要宣布?” 凤浅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茶盏,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清算昔年旧账的问题。” 此话一出,其余人个个如坐针毡,林掌柜更是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来。 果然要拿他们开刀了吗? 林掌柜心里都想好了说辞,打算等她一开口自己就立刻拿钱出来补上。 谁知,凤浅接下来的话差点没把林掌柜他们砸死过去。 她说:“我不在的这些年月,各位辛苦了!至于这些年的账目我便既往不咎了,除此之外,还会拿三万两白银出来填补过往的所有亏空,希望大家好好干。” “三万两?” 林掌柜听她说既往不咎,悬着的一颗心骤然落地。 可又一听她说会拿三万两出来补亏空,激动得他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 见他失态,凤浅微微皱眉:“怎么,林掌柜觉得多了?” 意识到自己差点露馅,林掌柜连忙摆手道:“不不不,老朽并无此意,东家目光卓绝,老朽实在自愧不如!” 开玩笑,财神娘娘来送钱,嫌多的是傻子! 凤浅点着头,继续往下说:“以往你们怎么经营的我就不追究了,希望这三万两能填完先前的亏空,大家能打起精神来迎接接下来的大买卖。” “东家还有大买卖?”林掌柜闻言一愣,转而与其他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还不等凤浅开口,流莺就抢过话说道:“当然,不然我家小姐为何会来青州?还不是因为要亲自押送那五十万匹天丝锦过来,小姐说了此行必须占领青州市场!”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惊。 “五十万匹!”素来稳重的陈掌柜都坐直了身体,“天丝锦,可是京城达官贵人们穿的上等锦布?” 流莺一脸骄傲地道:“没错,我家小姐心善,特意拿出五十万匹天丝锦来给青州百姓做福利。” 听闻此言,所有人都一脸震惊。 天丝锦,那可是连锦荣商会都拿不到的紧俏货啊! 在帝京城曾炒到五十两银子一尺,可谓真正的有价无市。 这位神出鬼没的东家到底是什么人? 居然说拿就拿,还出手就是五十万匹,这简直阔爆了。 要是青州有店铺能出售天丝锦,那他们以后在青州,甚至在整个锦荣商会里,不就能横着走了吗? 林掌柜按捺住心中狂喜,小心翼翼地追问:“不知东家欲将这天丝锦定价几何?” 凤浅抬起指尖敲了敲手中的账本,漫不经心地道:“既是福利,那这首批天丝锦便定价十文钱一尺吧。” “什么,十文钱一尺?”话落,几人齐齐惊诧出声。 见他们齐声反对,凤浅微微拧起了眉头:“怎么?各位也觉得贵吗,那价格还可以下调。” 陈掌柜连忙出声解释:“不不不,这价格太低了,老朽是怕东家血本无归……” 凤浅笑着打断他:“无妨,我不缺钱,只是想为青州的百姓们做点事。” 她这话就像平地惊雷一样,砸在几人的脑子里,众人只觉得晕乎乎的很不真实。 莫不是哪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出来过家家玩了? 要是这样的话,干脆直接……如此一来,就不必担心他们做假账被发现了。 凤浅假装没看出他们眼底的算计,继续道:“除了布庄,我今日下午又买了几十个店铺,找人修整一下就准备铺货吧。” “几十个店铺?”林掌柜闻言惊得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心中却忍不住一阵狂喜,不愧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第一次来青州,他花重金买下了数家酒楼和商铺。 结果六七年不闻不问,被他们坑得血本无归,到头来还傻乎乎地拿银子出来填坑。 第二次来青州,不问青红皂白就直接买了几十个店铺,还要拿出五十万匹天丝锦来白送。 这不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出来败家是什么? 凤浅佯装蹙眉问道:“林掌柜,有什么不妥吗?” 见她似有所察觉,林掌柜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东家果然是做大事的人,是老朽等见识浅薄了!” “既然各位没有异议,那此事就这么定了。”凤浅抿了一口茶,继续道,“对了!货船明日一早便到,此次来得仓促没带够人来,明天卸货一事可能还得仰仗各位了。” “请东家放心,明日一早我等必到!”林掌柜一口应下,眼珠子转的飞快。 陶妈妈听她说没带够人来,也稍稍放了心。 难怪昨晚她面色那般匆匆,原来是因为着急。 如此看来,只怕这五十万匹天丝锦其中还藏着什么隐情吧? 看来得找个机会打听一下,正好九爷发下话来让她查清楚他的由来。 第14章 撕破了脸 心中盘算了一番的陈掌柜也忍不住开口道:“东家不必忧心人手的事,老朽这就回去找人。” 凤浅闻言不由笑开:“那就有劳了,流莺替我送各位回去!” “各位,请!”流莺颔首,恭恭敬敬地送人出门。 一走出揽月楼,林掌柜就憋不住了:“快快,赶紧去商会……咱们一起把这个消息告诉九爷!” “奶奶的,这回真遇上财神爷了!”陈掌柜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 几人中唯有红妈妈眉头紧蹙:“我怎么感觉哪里不对,东家她他会不会……” 陶妈妈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煞风景的老姐妹,嗔道:“管他呢,这送上门来的便宜,不占是畜生!” 她这话惹得其他几人纷纷附和。 “我说三娘,怎么每次都是你最扫兴?” “三娘啊,就你爱瞎操心!” 反过来被他们埋怨了一通,红妈妈顿时不说话了。 尽管心下有些不安,可她到底还是跟林掌柜他们同气连枝的,想都没想就跟着去了锦荣商会。 要知道如今的青州城,那就是锦荣商会的天下。 青州城里的所有盈亏,都是秦九爷说了算! 当然,除了那些不识抬举的漕帮贱民。 那些愚昧无知的外地商人不懂,她一个土生土长的生意人还不懂吗? 只是他们根本没料到,凤浅一开始就给他们挖了个巨坑,就等着一招制敌让他们团灭。 他们现在有多激动,日后就有多痛苦。 翌日,天还没亮林掌柜等人便带着下人在揽月楼外候着了。 凤浅也没扭捏,亲自领着一大群人去码头卸货。 众人一到码头,立刻就被惊呆了。 “这这这……” 看着那一艘沉甸甸的货船,陶妈妈有些不确定地问:“十艘大货船,船上装的全都是天丝锦吗?” 见他们都一副惊呆了的模样,凤浅微微抿唇。 还不待她开口,流莺就抢话道:“当然,不然五十万匹天丝锦一艘货船怎么装得下?” 听闻此话,陶妈妈立即眼眸发亮:“五十万匹,真的有五十万匹!” 陈掌柜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夸道:“东家果真好手段!” 听着他们的奉承,凤浅唇角微勾,好戏还在后头呢。 昨日下午,她表面上带着流莺和朱鹮出去吃吃喝喝,实则是在暗中走访整个青州城的商贸。 这一走访竟真给她查出不少内情来。 原来这青州看似商贸繁荣、商贾云集,实则城中所有的商贸都依附于两股势力。 第一股便是这大名鼎鼎的锦荣商会,青州城里半数商铺都挂着锦荣商会的旗号。 至于第二股势力,则是以徐记漕帮为后台的一些零散小铺。 听说锦荣商会背后有京城大家族做靠山,与下九流的徐记漕帮天生就是死对头。 对凤浅来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所以她才选择以天丝锦为突破口与漕帮交涉来打开局面。 其实这天丝锦也不是什么绝世孤品,而是异世再普通不过的天丝,舒适环保成本又低。 只不过这个时代还没有天丝这种商品,都说物以稀为贵,她偏偏却要以贵灭贱。 等到天丝一上市,市面上现有的布料都会黯然失色。 在凤浅的计划中,她不出手便罢了,一出手就必定要占领整个青州的市场。 就在昨晚林掌柜他们离开后,她便带着重礼拜访了徐记漕帮。 正巧遇上有人去徐记漕帮求救,凤浅这才知道,原来秦明处处仗着商会欺行霸市,青州很多零散小贩根本就活不下去了。 欺行霸市,这不是打瞌睡遇上递枕头的了吗? 凤浅当即就挑明了她要收拾锦荣商会的目的,另外还提出愿意高价收购那些活不下去的小贩小铺。 本来帮主徐福还想挣扎一下,奈何那些小商贩根本就抵不住锦荣商会的无情碾压,徐帮主最后也只好同意了她的收购计划。 最后,凤浅提出将会原封不动地雇佣所有管事和伙计,徐帮主才答应借船给她作势。 这十艘船里是实打实的有五十万匹天丝锦,除此之外她还准备了少许天丝制成的成衣,以备不时之需。 凤浅抽回思绪,提醒几人道:“事不宜迟,各位赶紧安排人去卸货吧!” 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一道凌厉的声音:“慢着!” 凤浅闻声回头,就看到一个锦衣男子带人朝她走来了。 待到打手将凤浅等人团团围住,秦明才沉声开口道:“在下锦荣商会秦明,可否邀公子一叙?” 凤浅作恍然状,不卑不亢地点头:“原来是秦兄,在下复姓姑苏,不知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当年穿越女游历青州时并没有言明姓氏,所以就连陶妈妈他们也只是知晓她叫染歌。 昨日她带流莺他们在城中闲逛,有意无意间曾透露过自己是北方人士,家里世代经商,因她与长兄夺权,所以才会来青州寻找商机。 瞧秦明这副肆无忌惮的样子,想必已经对她的身份深信不疑了。 既然相信了她的身份,这就好办多了。 秦明并不在意凤浅看他的眼神,直奔主题道:“秦某听说青州来了一批天丝锦,特意赶过来一观,不知姑苏公子这天丝锦是从何而来?” 昨晚听林掌柜等人说十五万匹天丝锦,他立刻派人来码头查看,结果别说十艘货船,各哨岗连半个船影子都没看到。 今日一早,他不惜冒着风险招来了安插在漕帮的暗线,一问才知道这十艘货船竟是卯初时分靠的岸。 也就是说,这十艘大船来青州竟然连漕帮都不知消息。 今天早上靠岸,简直跟凭空出现的一样! 又听说她定价十文钱一尺,他更猜不透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要是不过来问个清楚,只怕这青州城一天就得乱套。 在青州,锦荣商会本就是靠布匹占据市场,他秦明绝不允许任何人砸他的饭碗。 秦明又与她绕了一圈,才切入了正题道:“姑苏兄弟这天丝锦数量庞大,不知可否匀一些给在下?” 凤浅面上作为难状:“在下初来乍到,只是想拿点东西给百姓们当福利,这些货不是用来卖的。”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秦明的眸子变幻得厉害,很明显是不高兴了。 凤浅自然注意到了他的情绪变化,忽然她眼珠子一转,试探着开口:“九爷既想要我的货,不如先按规矩预订如何?” 秦明忽然让人抬上来一箱黄金,沉着脸对她道:“秦某今日是带着诚意来的,姑苏兄弟这样子,是不把我锦荣商会放在眼里吗?” 见他要发作,凤浅笑着解释了起来:“此次来的仓促,小弟就只带了这点货来,况且五十万匹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在下如何能出尔反尔,岂不辜负了百姓对我的信任?” 秦明道:“锦荣商会也有布庄,兄弟的天丝锦若放在荣记布庄销售也不算食言。” 听他这么说,凤浅换了态度:“哦,不知九爷打算卖多少钱一匹?” 见他有松口的迹象,秦明嗤笑了一声,然后朝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我才卖十文一匹,秦兄卖一两银子是不是有些不妥?”凤浅皱眉。 “是一两银子一尺!”秦明朗声打断他,“这天丝锦乃是上等绫罗,只有京中的达官贵人才用得起,定价一两银子一尺已经是我锦荣商会的底线了。” “卖给百姓还一两银子一尺,你怎么不去抢?”流莺闻言满目震惊。 凤浅冷笑:“秦兄还真是狮子大开口,请恕在下不敢苟同,请回吧!” 秦明没料到她会直接翻脸,当即也没了耐心:“小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凤浅偏过头去不理他,秦明怒了:“在青州,你可知道与我为敌的后果?” 见他出言威胁自己,凤浅不甘示弱道:“不必拿话威胁我,在下心意已决,这五十万匹天丝锦我送定了!” “放肆,你可知我锦荣商会的东家是何人?”秦明也不打算继续和他争论下去,准备直接自报家门逼他就范。 凤浅笑了,眸子里满是冷意:“哦,秦兄这是想霸王硬上弓吗?” 反正脸都撕破了,秦明索性就不装了,他冷笑道:“这是在青州,老子就是明抢你又能如何?” 凤浅冷笑不已,姓秦的居然嚣张成这样,看来他背后的靠山定然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第15章 价格之战 正欲开口,就被一声嗤笑打断:“九爷要明抢,可曾问过我徐福手里的刀同不同意?” 看到徐福带人围过来,秦明眼中闪过一丝愠怒:“姓徐的,难不成你要为了一个外人与我为敌不成?” 凤浅轻嗤一声,打断他道:“秦兄这话就不对了,大家都是生意人自然是以利益为重,徐帮主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不如秦兄把你的商会也卖给我,我保证不出一年,定让锦荣商会开遍大江南北如何?” 秦明闻言脸色大变,指着他怒声骂道:“也?姓徐的,你竟然把漕帮卖给了这个毛头小子?” 看见秦明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徐福心里就一阵暗爽,嘴上冷哼道:“东家出钱老子办事,有何不可?再说这些年你狗仗人势处处欺压百姓,我漕帮早就和你势不两立了!” “好你个徐福……原来你……你们都是冲我锦荣商会来的!”秦明气得怒火中烧,恨不能冲过去掐死他们。 见秦明破防,凤浅笑了:“秦兄何必把话说的这么难听,自古以来都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倘若今天站在这里的是你锦荣商会,请问你会放过我们吗?” “区区庶子妄想从我秦家嘴里夺食,就看你有没有那个命!”秦明大怒。 他心里深知有徐福在,他的人根本讨不到半点好处,此事只能先上报京城。 等到那边派人过来,再将他们连根拔起。 深知讨不到什么好处,秦明也不浪费时间,扬声对自己的人吼道:“我们走!” 临走前,他还不忘狠狠瞪了凤浅一眼,余光扫过她身后时又变得微妙起来。 凤浅直接忽略他眼底的恨意,不怕死地补充道:“慢走不送,秦兄要是哪天想通了,可以派人来揽月楼找我哦!” 秦明冷哼一声,硬生生把所有怒火都咽回了肚子里去。 就算他嘴上逞能又怎样,不过是有几个臭钱就无法无天的死傻子? 敢来他的地盘上跟他斗,他要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锦荣商会的人一走,许久未出声的林掌柜等人就耐不住了。 看了看徐福,林掌柜把目光投向了凤浅,小心翼翼地开口:“东家,现在该怎么办?” “叫人卸货吧。”凤浅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了他身上。 察觉到她的目光,林掌柜暗中擦了一把冷汗,努力让自己的面色看起来无异,生怕被凤浅看出什么来。 九爷今天吃了瘪,现在只能靠他们暗中运作了。 目光落到那些天丝锦上时,林掌柜心里又暗暗松了一口气,好在这批货就在眼皮子底下。 他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着,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岔子了,否则他们都得完蛋。 简单交代几句之后,凤浅神色严肃地看向徐福:“徐帮主,请借一步说话。” 方才秦明的态度让她明白,想要在青州快速站稳脚跟,就不可能只是买下漕帮麾下几个商铺这么简单。 她必须拥有自己的地盘和势力,而漕帮就是眼下最快的捷径。 徐福心里也很清楚,只要锦荣商会一日还霸占着青州,漕帮倾覆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他是时候给兄弟们找一棵大树了。 一到没人的地方,凤浅便开门见山地道:“徐帮主,有话我就直说了。” 凤浅将她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了。 一听她说要漕帮的掌控权,徐福的神色就变得凝重起来。 起初,凤浅只打算借漕帮的势,但眼下看来,借势远远不够。 一旦秦明背后的靠山出手,不仅她辛苦创下的产业会完蛋,漕帮也会有灭顶之灾。 这一点凤浅想到了,徐福心里自然也有数,于是他俩一直聊到了天黑。 最后,徐福与她约法三章,漕帮众人也自愿归顺凤浅。 今日之后,青州再无漕帮。 他们结盟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青州的大街小巷。 青州城里流言四起,凤浅半点都没有被流言所困,而是让人大张旗鼓地卖起了她的天丝锦。 天丝锦上架的第一天,由于价格太低无人敢信。 再加上秦明放出话来,但凡有人敢买她的天丝锦就是与锦荣商会为敌。 因此,凤浅名下的布庄门可罗雀。 午时,林掌柜便带着店里的伙计们跑到凤浅面前来哭丧,请求她别卖天丝锦,以免惹怒商会而害大家丢了饭碗。 凤浅听完并没有表态,只让流莺把人请到揽月楼后院喝茶去了。 说是喝茶实则是变相软禁,她可不想这时候有人跳出来从背后捅她一刀。 到了下午,凤浅突然下令所有天丝锦开始半价销售,一尺只卖五文钱。 除此之外,布庄里还上架了不少成衣,款式新颖华美,颜色鲜艳多样,绣工也精致规整。 最重要的是,价格比普通成衣便宜了不止两倍。 一开始百姓们还将信将疑,根本不敢购买。 凤浅只好亲自上阵宣传,并再三保证不是托,也没有任何套路和暗箱操作,纯粹只是她初来乍到拿出来给百姓们的福利品,才有人愿意一试。 当即便有人发现她家天丝锦的价格是真便宜,成衣的质量和成色也皆是上等品,直接就无视了锦荣商会的威胁。 自古以来,这送上门的便宜就没几个人不愿意占的。 再加上凤浅背后还有漕帮撑腰,百姓们便把威胁都抛之脑后去了。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百姓们很快便纷纷进店抢购,几家店铺的门槛都被踏破了。 不到两日时间,凤浅拿出来的五十万匹上等天丝锦就被抢购一空。 天丝锦断货以后,凤浅并没有闲着,而是紧锣密鼓地继续上新品。 在异世奋斗的那几年,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往基地空间里囤很多物资,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回来以后能够大展拳脚干一番事业。 很快,凤浅名下的布庄又推出了棉麻、的良、蜀锦、冰丝等稀缺品,均是一经上架便被抢购一空。 甚至还做起了买新品送陈布的活动,硬生生将市面上那些陈布的价格从天文数字打落到了白菜价。 她在异世生活了七年,深知高端的商战,往往采用最简单战斗的方式——那就是价格战。 她此次的目的就是要打破青州布市被锦荣商会长期垄断的局面,把青州的布价还给市场重新定价。 果不其然,他们在推出新品的同时,锦荣商会麾下的所有布庄生意都很惨淡。 不到一天时间,最大的荣记布庄就亏损了上千两银子。 此时,秦明终于坐不住了,他开始带人上门砸店。 只可惜,每个店里凤浅都事先安排了漕帮的人去坐镇。 徐福手下的那些兄弟,大多是随他多年从江湖上拼杀出来的亡命之徒,秦明请的那些打手再多再凶,也没有讨到什么好处。 相反,锦荣商会这些年在青州处处欺行霸市,早就天怒人怨了,在实力和道理方面,秦明是一个都不占。 硬拼不过,秦明便带着人去了王家武行。 王家武行是青州城里仅次于锦荣商会和漕帮的第三股势力,原本中立于两股势力之间。 可眼看着漕帮势大,秦明情急之下就使了些非常手段。 王家能在夹缝中保持中立那么多年,又岂是那般无能之辈? 秦明势大,王家擅武,双方就这样僵持了起来。 这一日,凤浅正在房里算账,流莺忽然从外面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小姐不好了,王家出事了!” “这才三天,他们就坚持不住了?”凤浅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 话音刚落,却听流莺有些艰涩地道:“不是,王家昨夜被灭门了!” “什么?”凤浅连忙放下账本,神色凝重地起身。 “叫上朱鹮,我们去王家!” 王家被灭门,凤浅是真的没有想到。 第16章 灭门真相 等到凤浅带人赶到王家时,偌大的王家武行已是一片火海。 先她一步到的漕帮兄弟正在积极取水救火。 凤浅看正处于悲痛中的徐福,哑声问道:“可还有活口?” 徐福摇摇头,面色凝重地道:“王家五十多口人,都在里面。” 凤浅沉默了,王家五十多口人竟然没一个活口。 这得是多厉害的杀手……不对! 王家人出身武行,个个都身怀绝技,寻常杀手不可能那么轻易得手。 更何况是被灭门,除非……有人下毒。 凤浅面色阴冷如水,敢在她黑域鬼医面前班门弄斧,简直是找死! 她猛然看向面前的熊熊烈火,沉声道:“你们打水来灭火,我进去看看。” 此话一出,流莺和朱鹮齐齐一惊:“小姐,不要!” 徐福也惊呼出声:“火势这么大,不能进去……” 凤浅没时间跟他们解释,快速从基地取出一件隐身衣披上,然后一个闪身就直接冲进了火海里。 三人只觉得一阵冷风刮过,眼前哪里还有凤浅的影子? 流莺急得直跺脚,却听朱鹮冷静地出了声:“小姐有办法自保,我们赶紧灭火吧!” 流莺和徐福心里一阵暗叹,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特制的隐身衣可以隔绝高温,凤浅冲进火海后便顺着火势蔓延过来的方向去寻找火源。 一路上,看到满地凌乱的尸体,凤浅有些于心不忍。 古人迷信,不像现代人那般思想开放,这年头不流行火葬,只有十恶不赦之人才会被处以火焚之刑。 是以,哪怕只是意外亡故的人,都会被认为是恶贯满盈才遭了天谴的。 不行,她不能让王家人死得不明不白,死后还要遭到世人非议! 凤浅集中意念,从基地里取出一个三级储物空间,然后意念一动把这些尸体全都收了进去。 既然来了,那就等出去以后再找个风水宝地把他们安葬了吧。 也算是对死者的尊重。 凤浅一直顺着尸体往后院走,直到偏院的一口水井旁,她才在井口处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 定睛一看,发现水井口的火焰橙黄,火苗却蹿得比周围任何火势都要猛烈。 走近一看,凤浅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是火油,有人往井口倒了火油! 为什么要倒火油,难不成是发现井水有问题? 他们想替谁隐瞒什么? 凤浅美眸一凛,闪身就进了基地。 快速从基地空间里找出一罐粉尘灭火器,拉开阀门朝着那滩熊熊燃烧着的火油喷了过去,在粉尘的作用下火源很快被扑灭了。 凤浅又从基地里取出一柄高压水枪,将水管的另一头接上了她基地里的水源,开始取水灭火。 水雾像如瀑的暴雨一般喷射而出,很快便浇灭了附近的火势。 奈何火势蔓延得太快,她就算有高压水枪也只堪堪扑灭了后院附近的火,前院还是被烧成了灰烬。 后院还有一些尸体没被烧毁,凤浅心情沉重地上前查验死因。 当检测出毒素时,凤浅的一颗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居然是勾魂!” 她怎么都没想到,王家人中的毒居然跟她当日在地牢里被穆诗妍灌下的毒一样。 凤浅从死者身上取了一点血做样本,收入了她的实验室里。 只要能够分解出“勾魂”的毒物成份,太白就可以根据成份出处来追溯毒源位置。 她刚把样本收进去,身后就响起流莺的声音:“小姐,可是查出了什么?” 凤浅起身,面沉如水地看向冲进来的流莺等人:“王家灭门案的凶手另有其人。” 流莺不解地皱眉:“他们不是被秦明杀害的吗?” 凤浅摇摇头:“王家人中了毒,只怕在秦明带人来之前他们就已经死了,这把火不过是有人想掩盖真相罢了。” 一听王家人死于毒杀,跟进来的徐福满脸愕然:“什么毒这么厉害,竟然连王秫这样的高手都没有察觉?” 凤浅默了一瞬,轻轻吐出三个字来:“是勾魂。” 话音刚落,一旁的朱鹮突然惊呼出声:“竟然是灵月宫的人!” “灵月宫?”凤浅微微皱起眉头。 朱鹮正色道:“回主子,这勾魂乃是灵月宫的秘药,传闻只要沾上一滴就会瞬间毙命,毒性汹涌且世间无人能解。” “无人能解吗?”凤浅轻咬着朱鹮的话,心思不停地在流转。 难怪先前服过万灵丹的穿越女也不能幸免,原来是独家秘药。 不过勾魂的毒性虽烈,倒是为她夺回身体做出了重要贡献。 就凭这一点,凤浅都誓要破解它! 见她心思百转,朱鹮迟疑着开口道:“小姐,王家人怎么处理?” 凤浅闻言抽回了思绪,抬眸看向焦黑一片的王家武行,轻声道:“报官吧。” 岂料身后的徐福突然长叹一声:“没用的!自从上一任太守大人走后,青州府衙就是锦荣商会说了算。” 凤浅心下了然了,难怪秦明会那么嚣张。 既如此,商贸的事便不能再拖了,否则等姓秦的喘过气来,就是他们的死期。 凤浅扭头看向朱鹮,沉声道:“朱鹮,我需要帮助。” 她一开口,朱鹮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是,奴婢这就去传信!” 然而朱鹮还未转身,凤浅便察觉到附近有一股杀气正在逼近。 她凭着直觉猛地朝一个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乞儿手持柄寒光四射的短剑,正朝着她的方向不要命地刺来。 凤浅面色一变,一把将朱鹮护到了身后去。 然后一个飞身躲过他这一刀,同时趁他来不及反应一个回旋踢飞了他手里的刀。 “哪里来的宵小,竟敢偷袭我家小姐!” 凶器一落地,流莺就冲上前把那小乞儿狠狠按在地上,众人这才看清小乞儿竟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被俘后,那小乞儿一边挣扎一边怒瞪凤浅:“贱人,我要杀了你!” 凤浅面色阴冷,蹲下身子对他沉声问道:“你是王家的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 小乞儿边哭边挣扎:“放开我,我要为爹娘报仇!” 还不等凤浅开口,就听徐福惊诧地接过话道:“你是王家小公子王炎?” 此话一出,那乞儿立刻收了哭声,大声说道:“识相的赶紧放了小爷,否则我爹娘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得知他是幸存的王家人,凤浅让流莺松开了人。 她看着王炎,目光冷冽:“杀你爹娘的不是我,毒是灵月宫的人下的,火是秦明放的,你要报仇应该去找他们!” “要不是你,他们不会杀我爹娘!”王炎说不过她,一瘪嘴就哇哇大哭了起来。 见他这般孩子气,凤浅心中微动:“你若要报仇,我倒是可以帮你。” 王炎吸吸鼻子,鼓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怒瞪她:“不要你管,你是害死我爹娘的帮凶!” 凤浅不说话了,他这话她真的无法辨别对错真假。 至少在目前看来,王家灭门确实应该跟她有一点关系。 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 凤浅思考了一下,对哭得伤心的王炎道:“我可以帮你重建武行,替你追查凶手,但你以后必须跟着我,你可愿意?” 王炎抬手胡乱抹了一把眼泪,用那双猩红的眸子怒瞪凤浅:“休想,只要不死,我就一定会为爹娘报仇!” “随你!”看出此子性子外柔内刚,凤浅便不打算浪费时间。 她往旁边走了两步,找了个空旷的地方把王家人的尸体放了出来。 凤浅抬头看了看天,声音悠远而落寞:“把你爹娘他们好好安葬了吧。” 王炎正处于悲痛中,倒也没意识到她是如何把尸体变出来的。 至于流莺和朱鹮,对于小姐凭空变幻东西出入,她俩早就习以为常了。 在场的人里,只有徐福一人神色十分复杂。 岂料下一刻,王炎却突然冲着凤浅大声喊叫了起来:“死女人,你把我大哥藏哪儿去了?” 第17章 令堂之死 凤浅疑惑回头,正好对上徐福那复杂的目光。 她越过徐福,走过去凝视一脸怒气的王炎。 “你是说这些人里没有你大哥?” 王炎目光急切:“没有,我家一共五十三口人,这里才五十一个!” 凤浅转身看向徐福,面色阴沉如水:“劳烦徐帮主派人再仔细查找一下!” 见事情有变数,徐福立刻回神忙碌了起来:“公子稍等,属下这就命人去查!” 看着一脸悲怆的王炎,凤浅突然出声问他:“小子,你昨晚为什么不在家?” 王炎一愣,继而冷哼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凤浅实在是不喜欢他的无理取闹,便板着脸沉声道:“此事关乎到你大哥的生死,爱说不说。” 感觉到她真的生气了,王炎才不情不愿地开口:“是我父亲!他昨晚让我去城隍庙给小乙他们送衣服,后来我和小乙聊着聊着就睡着了……今天早上醒来就听人说我家出事了。” “这么说你爹是故意把你支出去的。”凤浅心中微微有些诧异,“看来他早料到王家会出事!” “那我大哥呢?”王炎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凤浅把目光投向被烧成废墟的王家武行,轻述着自己能想到的两种可能:“可能跟你一样被你爹支出去了,或者中毒以后逃了出去;又或者……被下毒的人抓走了。” 在听到他大哥被下毒之人抓走时,王炎的脸色骤然一白,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眼泪珠子也蓄在眼眶里打转,这回却倔强的不肯落下来。 见他这般难受,凤浅有些于心不忍,但她不想惹麻烦,转身准备离开。 谁知刚走一步,王炎就在身后喊道:“喂,求你……救救我大哥!” 凤浅驻足转身,冲那小子挑眉:“你不是不相信我吗?” 王炎盯着她,一眨不眨地道:“他们说你……很厉害,就连秦九爷都不怕!” 凤浅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盯着她皱眉问:“他们是谁?” 王炎被她盯得有些心虚,小声道:“就是我的朋友罗小乙他们,住在城隍庙的乞丐!” 凤浅的心里闪过一丝触动。 看来这个孩子被王家保护得很好,只可惜世事无常,她没那么多时间去教谁成长。 “徐帮主会帮你安葬父母,至于报仇……想清楚了来揽月楼找我。”丢下这句话,凤浅就离开了。 到了入夜时分,原本还无云的天空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来。 凤浅睡到半夜猛然从梦中惊醒,睁眼的一刹那她就发现自己的房门外有人。 略一思索,她复又闭眼假寐了起来,准备等着刺客进来自投罗网。 谁知她等了良久都不见那人冲进来,鼻尖反而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凤浅没了耐心,悄悄起身穿好隐身衣,不动声色地绕到窗边一看,门口果然缩着一个黑影。 她取出一把匕首,轻手轻脚地从窗户穿过去,准备来个先下手为强。 只是当她的匕首就要架上那刺客的脖子时,他却猛地一个回头。 凤浅的目光与刺客直直相撞,看清他的面容时,她的面色倏然一变。 “是你!” 那张脸虽然血色全无,却让凤浅一眼就愣住了,他长得竟与今天杀她的王炎有六分相似。 毫无疑问,此人定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王家长子。 凤浅收了匕首,看着他冷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被人当场看穿身份,王亓也不卖关子,直言道:“在下王亓,来与姑娘做个交易。” 凤浅没吭声,她在琢磨这人是如何看穿她的身份,又是如何摸到揽月楼来的。 见她一副防备模样,王亓咬着牙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来道:“此乃我王家玉简,现赠予姑娘,只求姑娘救命!” 凤浅的目光落在那玉简上,拧着眉头思索了起来:“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东西?” “是,也不是。”王亓咬牙,“但这玉简却与姑娘有着莫大的关系!” 凤浅的目光骤然变冷:“与我有关?” 王亓颤抖着手把玉简往她跟前递了递:“姑娘请看。” 凤浅的目光沉了沉,心知他中了毒耍不出什么花样,姑且先看看这玉简到底有什么秘密。 抬手接过玉简一看,凤浅这才发现玉简上面并没有刻字,只有一些繁复的凤纹。 那些凤纹虽复杂,凤浅却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皱眉道:“这些凤纹跟我有什么关系?” 王亓道:“这些凤纹昭示着一个预言,似乎与令堂之死有关……也是灵月宫对我王家下追杀令的原因。” 又是那个预言,这次居然与她娘的死有关! 凤浅猛地想起当年她发现丹书铁劵的秘密后,曾被一群神秘人当街暗杀,他们的衣袍上好像就绣着这样的凤纹。 难道穆元海杀害母亲跟那群神秘人也有关系,这其中到底还有什么关联? 凤浅的脸色白了白,正欲追问,王亓却因为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她只得想办法把人弄醒再问。 刚搭上他的脉搏,凤浅就惊讶的发现王亓虽然身中勾魂,毒素却未及心脉。 显然是有人用什么法子替他把毒暂时封住了,王亓这才能活着找到她。 来不及细究,凤浅赶紧从药池里取了一瓶药液出来,然后掰开王亓的嘴全部灌了下去。 药液灌下去之后,王亓的面色就恢复了一丝血气,又过了一会儿才悠悠转醒过来。 他一醒,凤浅便暗中松了一口气:“是什么人护住了你的心脉?” “是家父。”王亓眼底闪过一抹痛色,语气艰涩地道,“其实家父早就料到会有此一劫。” “他倒是个好父亲。”凤浅心里微讶。 想起王炎,她心里对这位王家家主又生出了几分敬意。 好不容易把人弄醒,凤浅不想再废话了,直奔主题地问道:“你还没说这凤纹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 王亓抬眼看着她,眸中有着和她一样的迷茫:“具体不知,但听家父说,他们是冲着那个预言来的,而姑娘是凤家贵女唯一的血脉,所以……” 凤浅的眸色暗了暗,他提到了那个预言。 难道真与她的身世有关吗? 不过王家都这样了,他们应该没有必要再撒谎骗她才对。 既然不知道,此事只能先放一边,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凤浅当着王亓的面把玉简收进了怀里,复又看向他:“你如何得知我能解‘勾魂’?” 她救了自己,王亓也不敢隐瞒:“王家有自己的暗部,分散于北离国的每一个角落,要不是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也不会……” 他这话有两层意思,凤浅却只关心前者。 王家暗部的人查到了她的身份,并知道她曾从‘勾魂’的剧毒下死里逃生。 也对,她来青州也好几天了,是该有人怀疑她的身份了。 再者,穿越女当年女扮男装在青州闹出那么大一番动静,当时又用的真名,身份暴露是迟早的事。 只不过,王家的探子能查到她曾中过勾魂,这倒是很令人意外。 看来这玉简的秘密应该真跟她有关,穆诗妍在天牢里给她下毒应该也跟这个灵月宫有关。 这个灵月宫到底是什么人,还有那王秫为什么不顾王家武行的生死存亡,也要费尽心思把他的两个儿子保下来? 只怕事实不仅如此,那王秫既然能让王亓带着玉简来找她,只怕连她这条后路都是铺好的。 这个王秫,当真是好深的计谋! 想清楚这其中的关键,凤浅不由冷哼一声:“你可知道,我平生最恨被人算计?” 谁知王亓并没有被她的话吓到,而是上前一步道:“家父临终遗言,倘若姑娘能护住我兄弟二人,王家暗部日后便任凭姑娘差遣!” “倒是小瞧了他,连我急需用人都能算到!”凤浅闻言一怔,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听她这么说,王亓心里一阵忐忑。 就在他以为凤浅会兴师问罪时,她却躬身扶了他一把:“我先为你放血排毒,勾魂毒性强烈,余毒需要慢慢清理。” 听她这么说,王亓便知道凤浅是同意了,于是拜道:“多谢姑娘收留!” 凤浅扶他进了屋,取出银针为他放血排毒,又递给他一瓶药液,嘱咐他每日按量服用才把人送走。 王亓走后,凤浅便进了基地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翌日,凤浅还没起身,就听到揽月楼外一片嘈杂。 屋外也适时响起了流莺急切的声音:“小姐不好了,姓秦的带人冲进来了!” “来的好!”凤浅冷笑一声,然后翻身下床随意套了件外衣就往外走,就连头发都懒得梳。 原本还不想这么快动手,但如今她改主意了。 第18章 成立商号 揽月楼外,秦明只觉一阵凉风袭来,余光只来得及捕捉到青丝,以及一片洁白的衣角。 下一刻,他的鼻尖上便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不止如此,他好像还听到了自己鼻梁骨断裂的声音。 而他身后那些凶神恶煞的打手,连对手是怎么出招的都没看清,就纷纷倒下了。 这次凤浅出手并没有留情,她攻击的地方全都是练武之人最脆弱的死穴。 真正的高手过招,只需一招制敌。 对她来说,一切花拳绣腿都是在浪费时间,浪费时间就是在浪费生命。 自打凤浅悟出这个道理后,就不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浪费她的生命。 见自己的人全被凤浅打趴下以后,秦明那张嚣张的脸上终于表现出了一丝惧意。 眼看着自己先前还看不起的地主家的傻儿子,突然变成了一个出手狠辣的女人,秦明心底的恐惧泉涌而出。 顾不上被她打断裂的鼻梁,他指着凤浅颤声问道:“竟然是个女的……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要知道他今天请来的这些人个个都是一顶一的高手,他们的身份不是杀手,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江洋大盗。 而她只出了一招,眨眼之间就把所有人都揍趴下了。 放眼整个北离,他从未听说过这等高手,更何况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女人。 甚至他对上她眼神的时候还有一种错觉,眼前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人,而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凤·恶魔·浅美眸眯了眯,不痛不痒地吐出四个字:“你祖爷爷!” 见自己竟被一个女人戏耍了,秦明瞬间大怒:“贱人,你找死!” 话落,他便抽出腰间软剑朝着凤浅刺去。 其实秦明的武功并不弱,先前没有直接动手不过是在等待时机。 能代表秦家来掌管青州的基业,他秦明又岂是那等泛泛之辈? 只要他出手,就必须一击致命。 不过可惜,秦明还是高估了自己,因为他对上的人是凤浅。 他那些所谓的招式,在凤浅这个搏击女王面前根本就不够表演的。 凤浅微微一抬手,就折断了他手中的那柄软剑,趁秦明还处在折断剑的震惊中,凤浅一条腿已经朝他小腿骨狠狠踢去。 接下来,伴随着腿骨断裂声的,是秦明发疯般的嘶吼:“啊,贱人我要杀了你!” 凤浅却像看垃圾一样看着地上痛苦不堪的秦明:“本小姐今天心情好不杀生,再有下次就不是废你手脚这么简单了!” 话落,朱鹮便上前一步冷斥道:“还不快滚?” 秦明气得七窍生烟,临走前还不忘威胁凤浅:“死女人,你给老子等着!” 见他还不怕死,流莺也不忘在背后补刀:“有本事别走,别像个缩头乌龟一样!” 秦明闻言回头,狠狠剜了凤浅一眼,最后的余光还从她身后的揽月楼划过。 凤浅自然没错过秦明最后的眼神,不过那些人她还没放在眼里,根本不怕他们翻出什么风浪来。 只不过留着一颗定时炸弹终究不是好事,她会找个机会清理门户的。 看着秦明带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凤浅的心情总算是畅快了一点,转身准备回屋去梳洗。 不想她还没迈开步子,衣角就被人拉住了。 她垂下眼帘一看,是一双白净纤细的小手,看样子应该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还不待她发问,对方就弱弱开口道:“你……可不可以收我为徒?” 凤浅垂眸盯着那张脸看了一瞬,才认出是昨天那个黑不溜秋的乞丐王炎。 想不到那臭小子洗干净了竟然是这般模样,果真是在温室里养大的花朵! 他想拜凤浅为师,这话倒是让凤浅有些为难:“你为何要做我徒弟?” 王炎扬起脸,一脸希冀地看着她:“你武功这么厉害,他们还没出手就被你打败了,我要是有这样的身手就可以为爹娘报仇了!” 凤浅摇摇头,看着他的眸子认真说道:“人活着不只是为了报仇,如果你心中只有仇恨,抱歉我教不了你。” 然而下一刻,她突然话锋一转:“但是如果你想变强,不想再任人欺凌,我倒是可以教你。” “徒儿叩谢师父!”前面的话王炎听得似懂非懂,但当他听到凤浅愿意教他时,双眼都在放光。 “拜师就不必了,毕竟能学多少要看你的本事。”凤浅没再回头,语气也很淡漠。 直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陶妈妈和陈掌柜他们在心底狠狠松了一口气。 方才好险……这女人,好可怕的身手! 幸好他们昨晚被她软禁在了揽月楼,没机会配合秦明害她,否则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 还没缓过神来,就见流莺走出来传话道:“陶妈妈,小姐说让人把这里收拾一下,咱们今日继续开门做生意。” “老身这就去!”陶妈妈连忙颔首,语气比之前更为尊敬了。 以前以为她是地主家的傻儿子,现在虽发现她是女子之身,心里却更加惧怕了。 其实,凤浅今日是故意在人前显露出女儿身的。 男装确实处处都方便,可她毕竟是女子,总有一天人们会知晓她的身份。 再说她不喜欢为了伪装而伪装,尤其是在无关紧要的人面前。 最重要的是,她想向世人证明,就算是女子之身,她凤浅也不输世间任何男儿。 凤浅此战,算是正式在青州立威了,短时间内无人敢再来揽月楼闹事。 用过早膳,凤浅便让流莺召来众人议事。 其间,陈掌柜提起了布庄改名一事。 先前拿她当地主家的傻儿子时,陈记林记的叫自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现在看来,还是趁早把名号改了比较稳妥,不然等她哪天反应过来,还不把他们生吞了? 凤浅托着腮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你有什么建议?” 见她征询自己的意见,陈掌柜笑得十分谄媚:“不如叫苏记如何?” 凤浅眸子微眯,想取她“姓氏”中的一个字? 虽然姓陈的讨好之意不言于表,可她又岂是那般好糊弄的? 凤浅道:“布庄倒是没什么,如果是商号的话还不够霸气。” 先不说她以后要做何大事,单单这“苏记”二字就太过平庸,没什么辨识度。 根本就配不上别人为她精心编织的预言。 他们讨论了一圈,决定权最后还是回到了凤浅这里。 凤浅也不再绕圈子,直接一锤定音道:“叫长生殿吧。” “还是东家高明!”几人纷纷附和,恭维的话说了一句又一句。 凤浅嫌他们吵,就随便训诫了几句就让他们下去了。 至于商号里的庶务什么的,她决定先让流莺和朱鹮盯着。 林掌柜他们也不敢有任何怨言,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她解决掉锦荣商会后,怕是会找他们秋后算账。 看来这次真的要变天了,趁这个机会得赶紧回去整理这些年的暗账。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凤浅回屋刚洗了把脸,流莺就进来禀报道:“小姐,徐帮主求见。” “请他去客厅先坐坐。” 她换了一套利落的女装,又让流莺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才去客厅见徐福。 一进门发现与徐福一同来的还有王亓。 徐福见到她一身精致利落的女装时还愣了一下,王亓脸上却没有惊讶只有恭敬。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王亓愿为姑娘效犬马之劳,从此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既然这样,你以后便暗中跟在我身边吧。”凤浅抬抬手,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张面具递给他,“不过你的身份需要保密,便就名唤凤一如何?” “凤一谢主子赐名!”王亓立刻跪地谢恩。 别人不知道,王亓心里却很清楚“凤一”代表着什么。 她愿意赐他自己的姓氏,就说明她打心底里把他当做了自己人。 就为了这份信任,他王亓今后都会一心一意为她办事,还有王家暗部的人。 安置好王亓,凤浅又看向徐福:“武行已毁,徐帮主可愿帮凤一重建武行?” 徐福当即颔首:“但凭姑娘吩咐!” “我会找人重新找地方做演武场,你只需要负责招生传授武艺即可。”凤浅道。 “除此之外,武行每月还可以从我的商号里支一笔银子来充当武行的开销。” 一听她要每个月拨款给武行做开销,徐福心里就是一跳:“姑娘这是想……” “暂时没什么!”凤浅打断他,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至于以后会变成什么,时候到了自然就清楚了。” 徐福闻言一惊,不由对她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而凤浅就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至于我的真实身份……我叫凤浅,一个籍籍无名的普通人。”凤浅话锋一转,“眼下最要紧的,是青州商贸。” 徐福听得连连点头,心思却百转千回。 想到她先是出奇招打破了锦荣商会的垄断局面,后来又收了他的漕帮。 如今,就连王亓和王家暗部都归顺了她…… 徐福的心里隐隐升起一种猜测。 第19章 精锐力量 凤浅又跟他们说了一些自己对重振武行的一些意见。 徐福和凤一听得都很认真,却说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点子。 凤浅心思转了转,最后把目光落到了凤一身上:“凤一,你可知城隍庙那群乞丐与你家有何关系?” 凤一道:“与我王家并无关系,只是家父心善,每逢家里有余粮都会拿出去接济弱者。” 凤一没称他们是乞丐或者乞儿,而是给了他们应有的尊重。 “好一个弱者!”凤浅很满意他眼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看来这个王秫倒真是个君子,不仅为家族铺好了后路,把两个儿子也教养得很好。 这样的人死的不明不白,倒真是有些可惜了。 凤浅收回思绪,继续道:“我要你去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加入武行,为我卖命?” 凤一抱拳:“属下明白!” “姑娘宅心仁厚,是青州百姓之福!”听到她愿意帮助那些乞儿,徐福心里有些动容, 发达时还不忘拉一把那些苦难中的百姓,看来他这回真跟对了人。 漕帮以后交到这样一位心怀天下的能人手里,总好过被秦家覆灭! 事实上,凤浅并没有他想得那般伟大。 她只是觉得那些孩子无父无母、孑然一身,日后便没有软肋。 这样的人,总比有牵绊、有软肋之人用起来顺手。 不过别人愿意说她善良,那便随他去吧,反正又不是什么坏事。 收编乞儿的事定下来以后,凤浅便把心力放在了选址修建武行上。 忙活半日功夫后,他们终于在城隍庙后面发现了一座废弃的大宅院。 宅院里不仅有一宽大的马场还有一座后山,听说是先前一位外地富商留下的,只不过多年不见那富商回来,这宅子荒废久了以后便成了无主之物。 因是无主之物,宅子的处置权便落到了官府手上。 凤浅叫上徐福亲自跑了一趟青州府衙,又花了近千两银子,才终于把宅子买了下来。 宅子到手后,凤浅亲自画了设计图。 她打算把长满杂草的马场改成了练武场,又将前后几处院子都简单地修缮一番。 至于后山,她准备找个机会亲自一探,如果没危险就做成孩子们的野训基地。 设计图一画好,徐福便把青州城里的能工巧匠都请了过来,再加上漕帮众人的帮忙,宅子很快便修缮好了。 三日后,凤浅就带着王家武行的人浩浩荡荡地住了进去。 练武场里的各类长矛短兵都是凤浅从基地里拿出来的,除此之外,她还亲自试了每个人的身手,并逐一指点纠正了一番。 除了近身搏击术,她还传授了一些暗器、暗杀、追踪和野外生存之法给王家暗部的人。 他们本就各有所长,加上凤浅给的武器和教的那些技巧,他们就如醍醐灌顶一般领悟良多,个个都实力暴增。 至于她从异世带回来的热武器,凤浅还需要考察一段时日以后才能传授。 这些人只要不背叛她,凤浅就会拿他们当兄弟当亲人对待。 假以时日,他们一定会成为她手里最锋利的那把刀。 在异世最后两年,凤浅考进了一支国际顶尖的雇佣兵团当教练,并在其中学到了许多高深的军事知识。 她现在有钱有装备,正好用来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 而王家武行幸存下来的这一批人,将是她军队里最精锐的力量。 至于她让凤一招回来的那些孩子,年纪最大的还没超过十三岁,现在学武也不算迟。 实在没天赋的,凤浅便让朱鹮教他们暗器和医毒,平时便紧抓体能训练。 在管理方面,凤浅暂时让凤一担任他们的统领,负责训练等一切事宜,朱鹮和流莺监督辅助。 她则一边增设训练项目和难度,一边亲自传授凤一军事化管理方法。 既然要磨刀,当然要磨成那把天底下最锋利的刀。 不然等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一切都悔之晚矣。 凤一见她对自己一点都不藏私,心里对她更敬重了,做事也更加用心。 王炎每天还是跟在她屁股后面喊师父,凤浅烦了就会随便打一套拳,然后让他下去自己练。 那孩子嘴上成天叨念着要为家人报仇,看样子凤一是没有与他相认,凤浅也就没多那个嘴。 人活着有目标,总比没盼头要好! 武行很快走上了正轨,凤浅也渐渐把精力抽回到了商号上,晚上一有空就看起了账册。 见她亲自查账,林掌柜他们个个都慌了神,还不等凤浅开口,他们便主动招供了。 并主动补齐了前些年贪墨的银子,凤浅卸了他们的管事权,并小惩大诫了一番,又让徐福派人盯着,以防他们再犯事。 至于新掌柜,她从底层重新物色了有能力的人选。 与他们签长期聘用合同的同时,还重新赋予账房与掌柜的权利,倘若掌柜或账房决策有误,其他伙计指出或举报,也可以升职加薪。 这样一来,一个店里人人都可以互相监督,人一旦有了牵制就不容易犯错。 解决了商号内部的管理问题,凤浅买了一座巨大的空宅来做仓库,并定期存放了一些货物进去。 长生殿的天丝锦不会断货,新品也控制在一定的数量内,再加上市面上的其他原始布料,足以维持市场的稳定。 只是凤浅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有些事情必须做长远打算。 冥思了整整两日,凤浅最后决定暂时把朱鹮留下来打理商号,并由凤一暗中协助。 安排好一切事宜之后,她就带着流莺离开了青州,去往下一站崇州。 崇州商贸比青州还要繁荣,临行前徐福有些不放心。 一番商量过后,凤浅决定让他亲自押着几船天丝锦走水路过去,她和流莺则先行出发过去探探路。 崇州是鱼米之乡,凤浅便将重点放在了粮食上面。 有漕帮的运作,长生殿打入崇州市场比青州容易了很多。 天丝锦一经流行起来,凤浅便有计划地开展起了收购工作。 她手上有帝景宣的那些黄金和白银,银钱方面根本不算事,无论贵贱,她只求收购散摊小户。 民以食为天,凤浅并没有打压崇州的粮价,而是高价收购田庄。 先是散户和佃田,后来是一些地主和散商,再后来是有组织的粮商。 她给的价格比市场价稍高,那些不善经营或没能力耕种的田主就都十分爽快地卖了。 由于官府没有明确的田庄限购令,民间一切讲求自由买卖、自愿交易。 凤浅有钱,收购起来便肆无忌惮! 短短三日时间,崇州就有一半的粮食归入了长生殿麾下。 三日后,她带着流莺离开崇州去往下一站。 剩下的事情,徐福会帮她处理。 后面的安州、衢州和平州等十一州,都是凤浅在前面开路,徐福在后面整合收尾,二人配合越来越默契。 途中,她们遇上了三窝草寇,凤浅单枪匹马直接端了草寇老巢,并将他们收编进了漕帮麾下。 徐福得了她的授意,每天都变着法子改造他们。 其他州郡都不及青州和崇州繁华,凤浅并没有费多少功夫就得手了。 几天下来,她陆续收购了十八家酒楼、七家青楼和三十三家米、布、首饰铺子以及钱庄。 可以说除了盐铁外,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长生殿都有涉猎。 盐铁铺子有官府的人盯着,她还没傻到这么快自曝,只能暗中徐徐图之。 更何况,她在十三州搞出这么大阵仗,一定会引起不少人的探究。 凤浅深知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的道理,她想要养军队,目前的这些基业完全足够了。 接下来,便是商号内部的深化改革。 穿越女没能做成的事,并不代表她凤浅也没能力。 她曾在异世顶级学府进修过工商管理,自有一套管理和革新方法。 现在有徐福帮她,她只需要拟定一份详细的计划书出来即可。 只有徐福一人还不够,凤浅准备传信让帝北珩把秋月给她送过来。 此外,回去以后还得去他的龙麟卫里再挑几个人。 她缺失了这么些年,培养有能力的心腹刻不容缓! 一直忙到婚礼的前一日,凤浅突然收到了帝北珩送来凤家人出事的消息。 第20章 放火烧山 事发突然,凤浅给徐福留下一封信,就带着流莺匆匆飞回了帝京城。 原来,就在她走后两天,承王府就发现库房被人洗劫一空了。 帝景宣震怒,进宫请旨要亲自带兵彻查。 奈何他带人把帝京城翻了个底朝天,连凶手和赃物的影子都没找到半个。 恰逢这时,穆诗妍拿她以前的事去挑拨,帝景宣一怒之下便把罪名怪到了她头上。 他带人围了凤府,逼迫她把东西交出去,却被帝北珩的人以保护未来王妃为由挡了回去。 一气之下,帝景宣就把火气转移到了已经出了京城的凤家人身上。 他原本只想拿凤家人的性命来威胁她认罪,谁知真正的凤浅并不在京城,有帝景宣的亲信守着,他连凤家大门都进不去。 几番僵持之下,帝景宣便飞鸽传信让差役杀几个凤家人泄愤。 谁知凤家人情急之下就撬开锁链反抗了,衙差们怕无法交差,便直接诬陷凤家人要逃逸造反。 凤家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携手砍断囚具而逃,他们叛逃的消息很快便传回了京城。 一听到凤家人叛逃了,帝景宣当场就气炸了,竟不顾明日婚期,带领一队银羽卫就追了过去。 凤浅收到帝北珩的飞鸽传信时,已经过去大半日时间。 她深知帝景宣心狠手辣,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当即就打开太白探索凤家人的位置,然后带上流莺开着战隼匆匆赶去。 路上,流莺忍不住担忧道:“小姐,承王他不会真对舅老爷他们动手吧?” 流莺心知就算小姐对承王不像那个女人那般情根深种,可毕竟他们从小便有婚约。 小姐,也许曾动过心的吧? 当过去种种浮现眼前,凤浅的眸中闪过一丝暗芒:“他何曾对我凤家手软过?” 流莺不忿地道:“亏您以前还对他那般情深义重,他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凤浅冷哼:“有的人天生就狼心狗肺,你还能指望他有一丝人性吗?” 流莺不说话了,昔日挚爱竟落得这般田地,小姐心里该有多伤心啊?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就算小姐心里还有承王殿下,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大不了就把人绑到小姐面前来,逼他认错! 只可惜凤浅心里对帝景宣只有血海深仇。 只要帝景宣敢动她族人一根头发,她就誓要灭他承王府满门! 泾阳关外,一处密林里。 银羽卫的副将崔询向帝景宣禀道:“王爷,据押送的衙差说罪犯一家被困在山上已有两日。” 帝景宣一身红羽银铠,长刀立马地站在一处营帐前。 他神色阴冷地盯着那山林高处,黑眸中压抑着滔天怒火:“天一黑就火攻!” 崔询压下心中隐忧,面上不动声色地道:“末将领命!” 看来承王今晚誓要对凤家赶尽杀绝,不知凤小姐能不能在天黑前赶过来救人? 倘若她赶不过来,他便只能…… 只是如果这样的话,那王爷安插在银羽卫中的人便会提前暴露。 可王爷有令,与凤家满门忠烈的性命相比,他们的命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崔询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营帐,下去吩咐手下人做烧山准备。 突然,他发现远处有一只巨大的鹰隼正朝着这边飞来。 崔询眉心一跳,这隼为何看起来如此庞大? 并且飞行速度极快,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怪异。 看方向,它的目标应该是——山顶。 崔询压下心中异样,扬声对手下的人吩咐道:“都去捡些干柴来,酉时三刻点火!” “是!”手下人立即颔首抱拳,并没有注意到天上的异样。 崔询暗中松了一口气,希望这巨鹰可以警醒凤家人,好让他们早做准备。 凤浅架着战隼从他们头顶一掠而过。 直到飞远了,流莺才疑惑地开口:“小姐,那个人分明生疑了,他为什么不声张?” 凤浅略一思忖,缓缓开口:“许是有什么私心吧。” 她这架战隼是仿照真隼一比一定制的,展翅的动作灵活自如,从外表看去与寻常鹰隼无异。 外人根本不可能看出什么,除非是生性多疑。 那人身上穿着银甲,明显是银羽卫的人。 倘若他真起了疑心还视若无睹,那就还有另一种可能。 便是他希望这隼飞过山顶时,能够惊动山顶上的人。 正猜测着这人的身份,凤浅鼻尖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火油味。 呵,帝景宣想放火烧山? 可惜,太迟了! 小舅父身上有她那个三级空间,凤浅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他们的位置。 她看了眼疯狂闪烁的太白,淡声道:“他们在后山悬崖边,坐稳了。” 流莺应了一声,凤浅操控着方向盘,直直朝着山体拦腰方向俯冲而去。 战隼落地前,她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如果没看错的话,他们在山脚搭了营帐,凤浅猜测帝景宣应该是想在山脚守一夜。 想起明天就是他和穆诗妍的婚礼,凤浅心里忽然有了主意:“流莺,你先下去找舅父,我去去就回。” 流莺以为她还要探路,便点点头下了战隼:“小姐您一定要小心!” 放下流莺后,凤浅操控方向盘再次起飞,战隼便绕着整座山环行起来。 很快,她便发现此山北面环山,西面是万丈深渊,帝景宣的人则牢牢守在东面山脚。 要想不动声色地救凤家人出去,就只能往西南飞。 正好再往南下百里就是南境第一关泾阳,出了泾阳关便到了岭南境内了。 探好路线,凤浅便架着战隼直直往东面飞去,在银羽卫的营帐附近投洒下一些火油。 帝景宣不是要烧山吗? 她今天就教教他什么叫做玩火自焚。 凤浅就架着战隼往后山飞去。 这一来一回的功夫,天色已经暗下来。 半山腰上已经冒起了点点火光,凤浅知道他们点了火,便架着战隼火速往后山飞去。 一到后山,她便找了个空旷位置降落。 只是没走几步,凤浅便闻到空气里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 除了血腥味,还有药味。 有人受了伤,凤浅柳眉轻皱,不由加快了步伐。 纵然心里早有准备,可当她见到凤家人那一身身惨状时,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你们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浅浅,快!”温氏一见她来,激动地猛地站了起来,“你舅父中了箭,现在只剩一口气了。” 凤浅脸色一变,沉着脸快步走了过去。 她一手搭上凤阑的脉,另一只手从怀里掏银针:“箭上有毒,我必须马上为他拔箭。” 刚摆出银针,却听凤家人突然惊呼道:“不好了,火烧上来了!” 恰逢山涧起了风,火苗便顺着山风迅速蹿了上来。 山火如失控的猛兽一般张开了血盆大口,想要吞噬这山间的一切生灵。 凤浅眉心微皱,一边施针一边指挥:“流莺,带大家去外面集合。” 为今之计,只有先将大家送下山。 可流莺不会开战隼,就算会开,那规格也坐不下那么多人。 她催动了意念,从基地里取出一个巨大的箩筐和一些简易的飞行伞和安全绳。 对小舅母道:“舅母,让受伤的人都躲到筐里去,确保每个人都系上安全绳。” 温氏听得云里雾里,可眼下情况紧急,根本就由不得她多问。 “都过去,按浅浅说的做!” 自打凤阑昏迷后,逃出来的凤家人便以温氏为主心骨,此时她的话无人不从。 可当他们看到战隼和箩筐等物时,个个眼底都写满了震惊。 尽管十分震惊,可却没有人去深究这些东西的来历。 他们只知道,大小姐带来的这些东西能救他们的命! 第21章 御隼救人 温氏一走,凤浅便将昏迷中的凤阑挪进了她的基地里。 方才讲话的瞬息,她已经用银针封住了凤阑的几处心脉和大穴。 此时有药池的疗愈,就算直接拔箭也不会伤及他性命。 只是中箭的位置距离心脏不足一厘米,倘若今天她若不来,凤阑必死无疑。 箭头一拔出来,凤浅便用万能药液替他清洗伤口,心脏附近的毒素在肉眼可见地退散。 凤阑体内的毒素仍未排出,她只是暂时保住了他的性命而已。 凤浅把他挪到一副简易的担架床上,快速将伤口包扎好,又给凤阑塞了一颗丹药吊命,这才连人床一起挪出了基地。 此时,凤家人已经按照她的吩咐完成了集合。 妇孺进了箩筐,男丁则系上了飞行伞和安全绳候在一旁。 凤浅推着担架过来,扬声吩咐流莺:“清点人数,准备撤离!” 流莺听到命令,立马开始点人:“一二三……回小姐共四十八人!” 凤浅扭头看向温氏,却见她红着眼点了点头:“除了钧哥儿夫妇被……逃出来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凤浅没说话,唤来流莺一起把凤阑抬上战隼的客舱,又让温氏跟进去贴身照顾。 她又绕着男丁们走了一圈,逐一检查了他们身上的安全绳是否系牢固了,才翻身进了驾驶舱。 战隼随即缓缓离地,露出两只锋利的“鹰爪”,每只鹰爪上还有一排凸出的倒钩,看起来像尖刀又像卡扣。 凤浅把战隼停在一个合适的高度,然后对下面的流莺道:“把筐耳用绳子系在鹰爪上。” 话落,复又对男丁们说道:“你们也找根钩系上,一会儿飞起来就不要乱动。” 话音刚落,一阵热浪铺天盖地而来。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烧过来了!” 见大家都吓慌了神,凤浅立马扬声安抚大家:“不要慌,把绳子都系在鹰爪上,我们马上离开。” 听到她的话,众人这才渐渐冷静了下来,把自己身上的绳子打成死结圈往鹰爪上套。 “小姐,套上了!” “我们也好了!” 凤浅回头看了看下面,确认没有遗漏后就启动了油门:“抓稳了,出发!” 启动的战隼如同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一样,在一片火光里扶摇直上。 与此同时,山脚的东树林里。 帝景宣派出去盯着火势的暗哨发现了山顶似乎有情况。 “王爷,山顶上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过。” 崔询抬头一看,一眼就认出是他先前发现的那只巨隼。 帝景宣顺着暗哨的提示望去,看到一只慌忙逃窜的大隼,不屑道:“不过是一只逃命的畜牲罢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是属下多言!” 暗哨被训了一句,讪讪地闭了嘴,生怕一不小心再惹恼了这尊煞神。 崔询却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帝景宣此人狂妄自大,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而他看得很清楚,那隼脚上分明就有东西! 虽然隔得遥远,可山顶那么大的火光,若仔细看就能发现端倪。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隼脚下一个个的小黑点,并不是跟着它仓皇逃生惊起的生灵——而是人! 他很肯定这并不是巧合,而是人为。 放眼天下,能御隼飞行的人,他只能想到王爷口中那个归来后早就“异于常人”的凤小姐! 凤小姐御隼而来,助族人逃生,他回去总算能向王爷交代了。 心里稍稍一定,就听帝景宣开口道:“崔副将带一队人留下,其余人随本王立刻回京!” 话音还未落下,便觉一阵热浪劈头盖脸而来。 众人回头一看,营帐旁一个举着火把的人早已被火蛇吞没。 帝景宣盛怒的声音响起:“怎么回事?” 一个眼尖的银羽卫发现了真相:“不好,地上被人洒了火油!” “什么?”帝景宣一脸不可置信。 饶是他再迟钝,也立马反应过来银羽卫里有内奸。 炙热的火焰如同的吐着信子的巨蛇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围成了一个巨大的火圈,将他们死死困在圈里。 与此同时,方才小憩过的营帐也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帝景宣的脸色黑如锅底。 有人想要他的命! 看了看疯狂逼近的猛火,帝景宣当机立断。 他不想死就只能用活人开路。 来不及多想,帝景宣一个翻身上马,然后长枪挑起一人就把他往前面的火蛇线上扔, 见承王以活人开路,银羽卫个个满目震惊,顾不上军纪不军纪,丢下武器都慌不迭地逃命去了。 崔询看着杀疯了的承王,咬咬牙突然向营帐的方向冲去。 营帐旁边有两桶水,是他先前打来准备给承王洗漱用的。 现在,这两桶水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崔询提起沉重的水桶就往自己头上浇,一股凉意从头沁到脚。 直到浑身被冷水浇透,他这才翻身上马,鞭策着马儿跟上帝景宣的步伐。 还不忘徒手拍了一下马屁股:“好马儿,不想死就给爷冲出去!” …… 另一边,凤浅开着战隼一路往西南飞去。 直到飞离了那片火海,死里逃生的凤家人才按捺不住劫后余生的喜悦:“我们得救了!” “是大小姐救了我们!”大家心里充满了感激。 温氏眼眶微热,今天要不是浅浅,他们都得死在这里。 她一个百无一用的妇人倒是死不足惜,只可惜了孩子们还那么小。 偌大的凤家,只剩下他们这些没出息的孤儿寡母…… 凤浅感受到大家的情绪变化,不由打开了通讯设备,沉声道:“有什么话都等落地了再说,以免影响飞行。” 听到警告声,大家都识趣地闭了嘴。 确认没有隐患后,凤浅忽地加快了飞行速度。 战隼一路南下,直到飞出了潼林关。 凤浅在一个叫旌阳的小镇附近寻了个宽敞的空地降落,然后拿出帐篷撑开,准备让凤家人在此歇息一晚再进城。 旌阳这个地方她有印象,镇上山清水秀,民风淳朴,是个安心静养的好地方。 最重要的是,翻过一座山就是泾阳关。 出了泾阳关便是瘴气密布的岭南一带,由于紧扼岭南和中州平地的咽喉,泾阳自古以来便是一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军事要塞。 如果没记错的话,现在镇守泾阳关的将领是帝北珩的亲信。 把凤家人安置在此休养,再适合不过了。 战隼一落地,凤阑也醒了。 凤浅走过去,关心地问道:“小舅父感觉如何?” 凤阑眼底本还有些迷茫,一见她就清明了起来:“好多了,多谢浅浅救命之恩!” 凤浅点点头,轻浅一笑:“小舅父见外了,咱们亲人之间无需如此客套!” 看着那张酷似嫡长姐的脸,凤阑眼眶蓦地发红,各种情绪翻涌而来。 见他眼中似有悲切,凤浅连忙转移话题道:“今晚大家先在此处将就一宿,明日再分批次入城,等安顿下来再做打算!” 凤家这么多人,必须得分开走,否则太惹眼了。 凤浅的话一落,温氏就点头应下了,顺便让人把话传了下去。 大家便卸下防备原地休整了起来,这几天只顾着逃命,所有人都强撑到了极限。 此时有大小姐在,终于可以好好歇一下了。 凤浅让流莺去附近找了水来,她又进战隼储备舱取出一些干粮分了下去。 凤家人吃饱喝足就各自回帐篷去休息了。 凤浅想了良久,最后拿着一张地图,走进了凤阑的帐篷。 “浅浅还有事?”凤阑见她神色凝重地进来,就知道定是有大事要交代。 凤浅也不卖关子,摊开手上的地图直奔主题道:“我确实有一件大事要拜托小舅父。” “浅浅尽管吩咐,今日要不是你,我们都成了一堆白骨,以后你就是凤家的家主!”凤阑红着眼,神情有些激动。 “家主之位不急,等处理完帝京那边的事再说。”凤浅不疾不徐地道,“我现在要说的,是消失已久的铁矿。” “铁矿?”凤阑与温氏齐齐惊呼出声。 凤浅在地图上指了一个位置,面不改色地道:“舅父可还记得,高宗年间旌阳附近曾发现过铁矿一事?”” 第22章 凤家双姝 凤阑眉头倏然皱起,似乎在回忆什么。 最后,还是温氏先想了起来:“铁矿?浅浅说的可是富阳侯发现的那座铁矿?” 富阳侯上官墨,本是旌阳的一介白衣富商,却因发现铁矿有功,被朝廷封赏了一个闲散的爵位,上官家举家搬到京城去了。 很快,朝廷便派了钦差和军队来旌阳监管铁矿的开采工作。 可是那年冬天异常寒冷,就连四季如春的岭南一带都遭了雪灾。 有一天夜里,矿山附近发生了雪崩和坍塌,开采的矿工和监工都被大雪埋了。 雪停了以后,朝廷陆续派了几波人马,他们把旌阳里外翻了个底朝天,无论如何也再找不到那铁矿的位置。 当时不少人觉得这铁矿和雪崩来的十分古怪,就请国师卜了一卦。 结果卦象显示为大凶,有亡国之兆,这才当作了一件诡事揭过。 而那发现铁矿的富阳侯也因为此凶兆,在帝京处处被人针对,日子是越发艰难了。 “浅浅是怀疑有人故意制造雪崩和坍塌,制造出铁矿消失的假象,想将铁矿占为己有?”凤阑只稍微一思索,便猜中了她的心思。 凤浅也不卖关子,直言道:“怕只怕有人借着凶兆的由头私造兵器,又四处倒卖,到头来还把罪名赖到我凤家头上。” 此话一出,温氏和凤阑面上一惊。 凤浅此话倒是提醒了他们,那些人诬陷他们“通敌叛国”的证据中,其中一项不正是贩卖兵器吗? 为了咬死他们,不仅伪造了凤阑通敌的书信,就连与敌国交易的账本也一应俱全。 倘若叛卖兵器一罪并非空穴来风,顺着铁矿消失的这条线查,指不定就能揪出那个背后陷害他们凤家之人。 见他们想通了,凤浅继续往下说:“若想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只需要严查旌阳附近往来的商队,总会发现蛛丝马迹的。” 温氏的心思百转千回,挣扎良久才犹豫着开了口:“倘若查不到呢?” 那些人费了这么大心思布置的计划,不可能蠢到留下把柄让人去抓。 谁知凤浅像是开玩笑般耸了耸肩:“即便找不到铁矿,岭南山川纵横,资源丰富,指不定还有其他发现。” 温氏沉默了,凤阑也垂下眸子思考了起来。 凤浅没说的是,岭南的山川地貌跟异世的两广一带差不多,矿产资源丰富,尤其富产有色金属。 若能发现一两处,定能助她重振凤家门楣。 只是凤家人现在还沉浸劫在后余生的喜悦中,她不想说出来增加他们的压力。 哪知凤浅一句宽慰的话,却让凤阑犯了难:“可我凤家遭此大难,男儿又……能做事的就只剩这些妇孺,该如何去探?” 话音刚落,帐篷外忽然响起一个娇俏的声音:“爹爹,女儿愿意为表姐效犬马之劳!” 后面紧跟着另一个稍稍有些清冷的声音:“还有我!” 凤浅回头,就看到一对长相清丽的孪生姐妹走了进来。 还不待她发问,那两姑娘就直直进来向她见礼。 “千娇见过表姐!” “千语见过表姐!” “原来是千娇千语两位表妹。”凤浅了然地点头,冲她二人灿然一笑便算作回礼。 凤家有双胎基因,此时见到小舅父的一双女儿,凤浅心里下意识就想到了母亲和凤甯。 凤千娇却因她这一笑看痴看,表姐不愧是大姑姑的女儿,一颦一笑都美极了。 凤千语倒是定力好点,她小时候喜欢往祖母跟前凑,倒是经常见到这位表姐的笑颜。 只是她的笑容清冷,少了往日的天真烂漫,多了几分凉薄,还有……坚韧。 是啊,凤家没了,表姐的娘亲被人害死了,她如何还能像以前一样天真无邪? 就像她和妹妹一样。 以前凤家还在,父母总是把她和妹妹护在身后,不让她们与外人接触,像两朵养在温室里的娇花一样。 现在凤家没了,还差点满门覆灭……她们成了阶下囚,差点死在那些人的屠刀之下。 这一路的逃亡让她们明白,一味的退让和躲避只会换来更进一步的欺辱。 若想重振凤家,就必须洗刷别人强加在他们身上的污名,然后再堂堂正正地站起来! 凤家没有罪人,更没有孬种! 哪怕是柔弱女子,也要像无畏的男儿一样,必要时披甲上阵、手刃仇人。 听见一双爱女胡言乱语,温氏面上有些不悦:“你们怎么来了,不是叫你们早些休息吗?” 因是凤家难得的双生血脉,温氏平时很宝贝这两个女儿。 这些年凤家的嫡系子弟相继被害,老太太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生照顾这两个女儿。 若有朝一日凤家真的被人灭门了,千娇千语姐妹俩就是凤家新的嫡系。 只因,她们是凤家的双生女! 不过两姐妹并没有理会温氏的情绪,凤千娇直直看向凤阑:“父亲,女儿愿意进城打听铁矿的下落。” 一旁的凤千语也道:“男儿能做的,我们姐妹一样能做!” 好一个一样能做! 凤浅蓦地眼前一亮,看来小舅父把一双女儿教的很好。 只是还不待她开口,就听温氏冷着脸斥道:“胡闹!你父亲和表姐正在商量要事,还不赶紧退下!” 女儿方才的话,真是让她心惊肉跳。 打听消息的方法很多,她只知道女子一般都会去那个地方。 她的女儿是凤家最后的希望,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牺牲她们的。 “娘您误会了,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们会保护好自己的。”见温氏发怒,凤千语心里就猜到娘亲可能想岔了。 温氏蹙眉:“可你们根本不会武功……” 凤阑还是很希望女儿能像浅浅一样出色,他现在很懊恼自己当初的决定。 为了打消帝王的猜忌,是他下令凤家女眷不得习武的。 凤千语却道:“父亲忘了,妹妹擅长伪装,女儿精通机关术。” 凤家女不得习武,所以温氏就请人教她们姐妹各种保命的本领。 她们都学了一些,却都有各自最擅长的。 只可惜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她们还是太弱了。 今天要不是表姐,她们肯定就成了帝景宣的刀下亡魂。 所以她们要变强,即便不能像表姐那样御隼而飞,也能在危难时刻护住自己的亲人。 可是显然,父亲和母亲好像并不支持她们。 凤千娇捏紧了拳头:“身为凤家人,即便手无寸铁,也要保护家人!” 听着小女儿一口一个凤家,凤阑只觉得眉骨突突直跳。 看了眼沉默的外甥女,他忽然冷声斥道:“你们记住,凤氏全族已全部死在了那场山火里,此后北离再无凤家!” 闻言凤千语垂眸,眼神黯淡了几分。 凤千娇却是撅起了小嘴:“爹爹要是不信,可以让表姐考考我们。” “闭嘴!”凤阑是真的有点恼了,语气里都带了几分薄怒,“你们那点小把戏,还不够你表姐看的。” 被父亲这么一吼,凤千娇气鼓鼓地冷哼一声。 凤千语则是抬头看了眼表姐,然后抿紧了唇。 看穿她们姐妹的心思,凤浅笑了笑开口道:“小舅父,两位表妹勇气可嘉,不如就让她们放手去做,一切不还有我吗?” 凤阑愣了愣,或许浅浅说的对。 即使他把女儿保护得再好,她们迟早都会长大,会离开父母的怀抱、会飞向新的天地。 既然不能庇佑女儿一辈子,就该早日教会她们活着的本事。 只是一想到凤家现在的状况,凤阑又犹豫了。 他看向凤浅,神色凝重地开口:“浅浅,活下来的人,是我们凤家全部的希望。” 凤浅明白小舅父的考量。 他们死里逃生,需要时间休养生息。 而她要向伤害过凤家的人全面复仇,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 “小舅父不必担心,有那些财物,足够让大家快速恢复元气。” 凤阑微讶:“浅浅不留给自己吗?” 他原以为浅浅只是让他帮忙偷偷带出来,以免被人发现,毕竟这些东西是她冒着生命危险偷出来的。 谁知她却说要用来让他们恢复元气。 凤浅直接道:“大仇未报,当然是以重振我凤家雄风为主!” 凤阑没想到,浅浅现在还处处为凤家着想,倒是他狭隘了。 看出他的惊讶,凤浅笑道:“小舅父不必忧心,我们凤家一脉相承,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当齐心协力守护家人。” 凤阑再也无话可说,只有温氏的神情始终闷闷的,那可是她的宝贝女儿呀! 不过当家的都开口了,她也没再出言反对。 毕竟现在的凤家,还是由她男人做主。 翌日一早,凤家人就扮作了逃难的百姓,分批次进城安顿。 凤千娇和凤千语姐妹则扮作流浪的老人和乞丐,在城里四处打探消息。 凤浅不放心姐妹俩,留了流莺在旌阳照顾他们。 她自己则开着战隼连夜赶回帝京,去参加明天的婚礼。 第23章 新郎未归 一赶回帝京,凤浅并没有着急回凤家。 而是趁着夜色又去了一趟承王府。 这回不止是库房,就连渣男的书房、寝房、厨房和练武堂都给他搬得一干二净。 出了承王府,她直奔穆元海的相府,把偌大的相府一扫而空。 想起狗皇帝的算计,凤浅又绕路进了一趟皇宫。 先是国库,就连御膳房、尚衣监和太医院都没放过。 除此之外,她还顺手搬空了皇帝的内库,陈太后的宁寿宫以及帝景宣生母容妃长秋宫的库房。 既然渣男喜欢迁怒于人,那不如就让他怒得更彻底一些! 反正没有证据,不怕他们查。 从皇宫出来,凤浅才带着一身疲惫赶回了凤家后院。 只是刚踏进自己的院子,她就敏锐地发现房间里有生人的气息。 气息虽陌生,凤浅却闻到一丝熟悉的药味。 凤浅心中一动,小声试探道:“谁在里面?” “是我!” 窗边坐着一个高大的人影,正是半月不见的帝北珩。 这男人这么晚还在她的闺房,凤浅不悦地蹙了蹙眉。 还不待她开口,帝北珩就自觉解释道:“你明日从这里出阁,总不能光秃秃的吧?” 凤浅嘴角微抽,这男人这么晚还过来装扮她的闺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帝北珩却当她只是感动的,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意。 笑完,又忙扯开话题问:“你家人怎么样了?” 凤浅一边往里走,一边回答他:“已经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帝北珩又问:“没碰上我那傻侄儿吗?” 想起她洒的那一圈火油,凤浅忽然勾起一个邪妄的笑容:“明天你就知道了!” 接下来,帝北珩问起她在十三州的情况,凤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直聊到凤浅脸上浮现出困倦,帝北珩才依依不舍地告别:“时间不早了,明日还要娶你,本王就先回去歇息了。” 凤浅很是爽快地挥手:“回吧,明天见!” 送走帝北珩,凤浅回基地洗了个香喷喷的药浴澡。 刚躺回自己柔软的大床,却猛地想起自己差点忘了一件大事。 “糟糕,陈大人还在等我!” 随着一声暗恼,凤浅随手捞过一件外衣就闪身飞出了院子。 陈泰的确在等她,自那日从承王府回家以后便一直在等。 深夜来客,陈大人几乎瞬间就从睡梦中惊醒了。 其实早料到她会来,因为是最后一夜,再不来明天的事就无可挽回了。 当他看清凤浅的面容时,却差点没惊掉自己的下巴:“你就是那日同我说话的姑娘?” 凤浅恭敬地跟他见礼:“凤浅见过陈大人。” “你是龙渊王妃!”陈泰忽地恍然大悟,“老朽就说什么人会帮我对付承王,原来是你!” 凤浅把她的计划同陈泰仔细说了一遍,听得陈泰一会儿蹙眉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又点点头。 后来,凤浅递给他一包磷粉,并详细告知了明日要怎么使用。 最后,她又象征性地问了几句他儿子的病情,才踏着月色离开了陈府。 七月初七,宜嫁娶。 承王府内,红绸满屋,玉锦铺地,一派喜庆。 府外锣鼓漫天,在一片礼炮声里,一袭锦衣喜袍的新郎官利落地翻身上马去相府迎亲。 只是银色面具下那张平庸的脸上,布满了忧虑和焦急。 他并不是今天成婚的正主,他只是个侍卫。 接亲的队伍已经出发,还有两刻钟新人便要去太庙祭祖。 承王帝景宣昨日带兵出城剿匪,迟迟未归,就连今日的迎亲都错过了。 为免被有心之人扣上藐视先祖的帽子,王府管家只得临时安排一个侍卫穿上喜服、戴上面具代替王爷去相府迎亲。 接亲的队伍走后,王府管家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 昨晚王府多处被盗,丫鬟婆子们怕被责罚,竟磨蹭到现在才来告诉他。 可殿下大婚在即,宴请的宾客将至,他就算是要处罚人也来不及了。 管家只好擅自做主,让府兵们去最近的商铺搬些东西回来充充门面。 至于寝房等其他地方,反正王爷的身份摆在那里,宾客们不敢进去闹洞房,只能等王爷或王妃回府后再做定夺。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接亲一事。 “来人,快去禀报容妃娘娘,殿下剿匪未归,还请娘娘示下!” 话落,一个黑影便匆匆出了府,从侧巷打马飞奔往皇宫而去。 可人还没踏进宫门,就遇上一队人而来,为首的是一个八岁的玉面少年。 还未走近,就听有人沉声发问道:“可是承王府来报信的?” 那侍卫只是惊讶了一瞬:“正是……” “容妃娘娘有令,承王剿匪辛劳,陛下特许十三皇子代兄拜堂!” 听到代兄拜堂四个字,侍卫心里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幸好容妃娘娘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否则等他进宫赶去报信定会误了吉时。 刚松一口气,就听十三皇子沉着脸开了口:“迎亲的队伍到哪儿了?” “已出了王府,只怕已经到相府接亲了。” 帝景皓听了思考了一瞬,然后当机立断道:“直接去太庙,本殿替四哥先顶着,你去城门守着,四哥一进城就带他来太庙。” “属下遵命!”侍卫领了命,直奔太庙而去。 直通皇城的东直街上,锣鼓阵阵,唢呐飞扬。 街道两边本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却因为一件突发事件而堵塞不通。 皇家两对成亲的喜轿居然撞道了。 因着同是去太庙祭祖,抬轿的一不留神,承王妃与龙渊王妃的喜轿就撞到了一起,谁都不肯让谁。 “姐姐真是小肚鸡肠,竟然连喜道也要跟妹妹争。” 方才接亲时没看到帝景宣,穆诗妍心里总觉得有些慌,此时被凤浅的花轿这么一撞,她实在忍不住就开了口。 悠闲坐在花轿里的凤浅闻言先是翻了个白眼,然后眸色眯了眯出声:“既然妹妹着急,那你就先走一步吧。” 穆诗妍上赶着去投胎,她今天就是让她一次又何妨? 穆诗妍心情本就烦闷,此时再听到她咒自己先走一步,心底的火气就压不住了。 “什么叫……” 只是她刚开口,就被喜婆轻声打断了:“王妃,切莫误了吉时!” “多谢姐姐体谅,那妹妹就却之不恭了!”穆诗妍把话咽回肚子里,得了便宜的她还不忘当众卖乖,“姐姐也要加油哦,要是误了吉时可就不吉利了!” 话落,她的花轿就撞了撞旁边的凤浅的花轿,然后像一只斗胜的公鸡一样趾高气昂地一溜烟而去。 只是一越过凤浅的花轿,穆诗妍便对轿外的心腹轻声吩咐了一声。 紧接着,她花轿后抬嫁奁的队伍便加快脚步插了进来。 嫁奁队伍极长极慢,且丝毫没有相让的意思,凤浅这边的迎亲队不得不停下来等他们过去。 领路的陌凛看着眼前冗长的队伍,忍不住对着轿内喊了一声:“王爷!” 帝北珩平静地坐在凤浅身边,就连呼吸都没乱一分,没有出声指示。 陌凛明白了他的意思,对着抬轿的车夫们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原地等候。 凤浅感觉到抬轿的人停了下来,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 自古就有喜轿在路上不能停顿、不能回头的说法。 她让路了,穆诗妍一定是故意想让她难堪。 正想着,却听身边的男人冷不丁开口道:“听说承王妃出嫁,穆相为她置办了三百抬嫁妆。” 因为腿脚不便,帝北珩并没有没像寻常男子一样骑马迎亲,而是与她同乘花轿。 他今天穿了一身低调的玄色喜服,墨发高高束起,俊逸的脸上少了几分苍白,多了几分喜气和生机。 他此时开口,浓黑的眉目间却透着几分狷狂,矜贵邪戾,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这男人的容貌本就世间独有,此时更是邪肆入骨,凤浅差点就被他这一身气质勾了魂。 反观她自己,一身张扬的红嫁衣,三千青丝只用一根凤簪高高挽起,简单又冷艳无比。 都说阴阳相合,此刻,她与他并肩而坐就是活脱脱的一对璧人。 欣赏着美色的凤浅心情好了一些,不由挑眉道:“怎么,你看上了她的嫁妆,后悔娶我这个一穷二白的孤女了?” 帝北珩不屑冷哼:“本王岂是那等肤浅之人?” 若不是这男人嘴角那抹邪肆的笑容,凤浅几乎就信了他的邪。 不过她很快就想通了。 反正只是一场交易婚姻,没有嫁妆又有什么关系? 穆诗妍气势和风头倒是占尽了,一会儿不还是没有新郎拜堂吗? 她心情刚舒展了一点,却见那男人嘴角忽然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像是在憋着什么坏招。 第24章 太祖神示 凤浅有片刻的失神,缓过来后忍不住抬脚踹他:“你笑什么?” 帝北珩换了一个坐姿,妖里妖气地嗔她:“娘子仔细别踹坏了,若踹坏了为夫今晚要如何洞房?” 泡了半个多月的药泉,他的双腿已经能正常走动了,只是体内余毒未清,劳累和动武还需些时日。 凤浅看着他行动自如的腿,面色一沉:“少贫嘴,一会儿记得别出声,等着看戏就好!” 帝北珩倏然失笑:“为夫都听娘子的。” 凤浅一个眼刀子过去,男人识趣地闭上了嘴。 今天婚礼人多眼杂,他一定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以免像上次一样发生不可挽回的意外。 刚收起情绪,就听礼官高声叫道:“太庙到,有请新娘下轿!” 花轿一落地就有喜娘小声引导,凤浅便顺着她的提示施施然起身出花轿。 托帝北珩的福,她今天成亲没戴碍眼的盖头,而是一副精致轻巧的凤冠,手执一柄金丝龙凤扇遮面。 凤浅在丫鬟的搀扶下出了轿,一旁的陌凛也很快把行动不便的帝北珩扶出来坐到了轮椅上。 在众人的注视下,陌离推着帝北珩向太庙走去,凤浅跟在他身侧款款而行。 她眉眼半垂,又有喜扇遮面,旁人看不清脸上的情绪。 透过金丝扇,凤浅却将在场人认了个遍。 今日来太庙观礼的皇室宗亲比较多,除了穆诗妍的父亲穆元海外,还有几位德高望重的大臣。 若论最打眼的,当属那一袭墨衣白发,手持一道金柄拂尘,眉目带笑,看起来十分和善的道人。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活像一位出尘绝世的世外高人。 此人就是国师许复,他奉文景帝之命前来太庙主持祭礼。 许复看似和善的面容下,目光却是有意无意地落在了凤浅身上。 凤浅唇角勾了勾,装腔作势的老东西! 进了正殿,凤浅发现殿内的人都噤若寒蝉。 她跟着帝北珩跪到太祖皇帝的灵位前,就见穆诗妍身边跪着一个身高不足五尺的锦衣少年。 那少年头戴一顶喜帽,怀里抱着一只金鸡,俨然一副代人拜堂的模样。 看样子帝景宣还没赶回来,宫中便派了他一母同胞的弟弟来替他拜堂。 只是不知穆诗妍现在心情如何,若听到帝景宣被困火海的消息又会如何? 思及此,就听礼官开口道:“陛下有旨,承王殿下身体抱恙,特命十三皇子代兄祭祖。” 紧接着,便听到了陈泰沉稳高亢的声音:“吉时到,测庚帖!” 话落,立刻有宫人捧着两对新人的庚帖上前,恭恭敬敬地摆放到了先祖牌位面前。 看着左边那两份并排而列的庚帖,盖头下的穆诗妍露出了一个绝美的笑容。 她和帝景宣的八字国师已经合过了,此时不过是走走过场。 北离建国便有祖训,但凡皇室宗亲娶妻必须祭祖拜庙。 尤其是皇子亲王娶妃,只有被历代先帝祝福过的女子方可入皇家玉碟。 如若有异,便是命格相悖冲撞了先祖。 当终身不得入皇室,严重的还要处以极刑! 帝景宣是皇子,又是预定的太子人选,他们的庚帖自然是万分妥帖的。 而龙渊王天生便命格特殊,他的王妃又是罪臣之后,他们的庚帖测出来是个什么结果,想必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期待。 穆诗妍对着陈泰一礼,柔柔开口道:“皇叔与姐姐是长辈,理应为先。” 陈泰闻言点点头,对着蒲团上跪着的穆诗妍恭敬回了一礼。 拜完随即转身,对着太祖牌位拜了三拜,口中念念有词道:“太祖皇帝在上,今龙渊王与承王殿下同时娶妃,敬请降下神示。” 念完祷词陈泰便伏掌投地,恭敬地伏在地上等待。 而他身后的凤浅和帝北珩也跟着拜了三拜,便直起身子望着庚帖等待神示。 没过多久,庚帖上方便有了异动。 众人还未看清楚,耳畔便响起一声娇呼:“有了!” 有人循声看去,竟见一旁的承王妃突然激动得站了起来,一双水眸死死盯着香案前的庚帖。 国师许复的目光也跟着落到了那庚帖之上。 却见香案上的香云竟缠绕不散,隐隐浮现出一道耀眼的金光。 穆诗妍死死盯着那道金光,心里涌上一股狂热的快意。 成了! 凤浅,这回看你还往哪里逃? 却见香案上忽然金光大闪,那庚帖上的漂浮着的香云竟大有凝聚之势。 陈泰口中又念了几句吉语,才颤巍巍地上去查看。 却见那庚帖上的香云缠缠绕绕,最后竟隐约形成一个金光闪闪的“吉”字。 陈泰大喜:“是‘吉’字!” “太祖陛下显灵了!”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位宗室子便指着庚帖上的香云激动地道。 “龙渊王与王妃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四下一片哗然,无不拍手称赞这桩美好姻缘。 只有穆诗妍一人脸色煞白,整个人如遭雷劈过一般,浑身颤抖得厉害:“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吉兆?” 她看向陈泰,想质问他为什么跟事先说好的不一样? 可陈泰只留给她一个笔直的背影,就如他的性子一样稳如老牛,不动如山。 穆诗妍心里气不过,忍不住厉声开口:“陈大人,你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话还没说完,陈泰便扬声打断她道:“太祖显灵,龙渊王与王妃乃是天作之合!” 话音刚落,就听见人群中一声喟叹:“竟然是这样,囚龙苦凤,阴阳调和,竟是为上吉!” 众人循声看去,这才发现出声的乃是鳏居多年的睿王。 睿王帝莘乃是宫女所生,身份卑贱,不得圣宠,成年封王也只是一个手无实权的闲散王爷。 可他却娶了名动天下的岚陵国云嘉公主为妃,只可惜红颜薄命,睿王妃嫁入王府不足两年便香消玉殒了。 王妃陨后他便一心向道,清心寡欲,从不参与朝政和党争,在皇室中是个少见的正直无私之人。 此时听到他出言解惑,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帝莘继续道:“九弟命里带缺,而王妃自幼丧母……两个苦命之人,竟乃惺惺相惜之命。” 就在此时,一道冷冽的声音却不合时宜地响起:“谁稀罕跟她惺惺相惜了?” 帝北珩脸色铁青,语气里尽数彰显着他的不满和愤怒。 礼官陈泰闻言脸色微变,忍不住沉声提醒道:“龙渊王,此乃太祖陛下降下的神示,任何人都不得违背!” 陈泰的语气十分严肃,大有敲山震虎的意思。 果然,帝北珩黑着脸不说话了。 就算他再放荡不羁,也不敢对太祖皇帝不敬。 见帝北珩吃瘪,旁边的凤浅眼中带笑,身子却跟着颤了颤。 看在外人眼里,便是她也被陈泰的话震慑住了。 这可是太祖皇帝降下的神示,她一个没有母族庇护的孤女,连说话的都没资格。 穆诗妍亦是脸色煞白,尖尖的指甲几乎快要扎进肉里了。 为什么,她做了那么多,竟然只是给这个贱人做了嫁衣? 可现在宣哥哥不在,那贱人有太祖降下的神示庇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动不了她。 穆诗妍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却只得把所有的怒火都往肚子里咽下。 一旁的国师心里亦是惊了一跳。 先前他曾请示过承王,祭礼需不需要他出面,结果承王说他都安排好了,不劳他费心。 其实他私下里又算了一卦,龙渊王与王妃的婚事确乃吉兆。 可他心里很清楚,其实太庙吉卜降下神示这件事就只是一个幌子。 所谓吉卜,便是以礼官上的那缕香为媒。 只要庚帖上绕有香云,礼官便认定太祖皇帝降下的神示是吉兆。 若没有香云,便认定二人命格相悖,神示意为是不宜结合。 而龙渊王与王妃的庚帖,不仅布满了香云,那香云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形成了一个金光闪闪的“吉”字。 太庙吉卜百余年,从未发生过如此奇事。 莫非太祖陛下真的显灵了? 想起半个月前他看到的星象异变,许复心里隐隐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还不等他凝神掐算,另一边的庚帖又发生了异象。 “不好,承王与王妃的庚帖燃起来了!” 第25章 陈泰告状 众人循声看去,果然就见那印着承王与王妃生辰八字的庚帖被无名业火焚烧了起来。 “快救火!”穆诗妍大惊失色,惊叫一声就冲了上去。 只可惜业火无情,她慌忙冲上去用身体扑火,庚帖也已被烧了大半,只剩下焦黑的小半边。 穆诗妍跌坐在地上,抱着残缺的庚帖整个人慌乱无比:“怎么会这样……为什么?” 陈泰看了眼失魂落魄的承王妃,铿锵有力地道:“承王妃,此乃太祖陛下的神示,看来您与承王这桩婚事并非美好姻缘。” “不……不是这样的!是你,一定是你这个贱人与陈泰勾结,故意陷害我和宣哥哥的对不对?”穆诗妍抱着庚帖,起身愤恨地指着一旁的凤浅破口大骂。 凤浅的脸冷了下来:“你说话可要讲证据!” 话音刚落,就听身边的男人暴怒出声道:“她是本王的王妃,承王妃就算不敬她,这是想空口白牙连本王也要诬陷吗?” 穆诗妍看着暴怒的帝北珩,凄凄惨惨开口:“九皇叔,侄媳不敢。只是姐姐她诡计多端……一定是她搞的鬼!” 凤浅冰冷的眸子眯了眯:“你说有关就有关,难不成你是皇上,天下都是你说了算?” 帝北珩也紧跟着补上一刀:“依本王看此乃你罪有应得,指不定就是你恶事做绝、欺人太甚,就连太祖皇帝都看不下去了!” 他此话一语双关,却一语惊醒梦中人。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主持这场吉礼的陈泰。 只见他先是长叹一声,然后悔恨道:“承王妃,下官早就说过不能干涉吉卜……是你们一意孤行,如今你惹怒太祖陛下的英灵,只怕还会降下神罚!” “陈泰,你闭嘴!”见他张口就要把事捅出来,穆诗妍瞬间急红了眼。 穆元海也忍不住出声喝斥:“大胆陈泰,竟然诬陷承王妃!” 陈泰面沉如水:“穆相,下官一小小主事,不敢信口雌黄。只是下官掌管吉礼多年,最是知晓太祖陛下的英灵不容欺辱,但凡违逆者都会遭受神罚。” “别以为你拿太祖皇帝开脱,本相就拿你没办法。”穆元海怒瞪陈泰,眼底充满了警告。 帝北珩见穆元海破防,不由轻笑了一声:“敢问右相大人,这是在威胁陈大人吗?” “微臣不敢,请龙渊王殿下慎言!”穆元海收回目光,甩了甩衣袖以表达自己的不悦。 帝北珩转了转轮椅,轻飘飘地来了一句:“何不让陈大人说下去?本王甚是好奇,你们私下里到底做了什么,会惹得太祖英灵震怒?” 此话一出,人群顿时就有人附和出声:“对,他们肯定做了坏事,不然怎么会冲撞太祖英灵?” “陈大人,有话不妨直言,本王定会禀明陛下为你做主!”就连清心淡泊的睿王也忍不住开口了。 他本不想掺和进任何琐事,可皇室九子除了皇兄登上了至尊之位,众兄弟中就剩下他和九弟了。 九弟的命比他还苦,如今好不容易得了份良缘,他这个做皇兄的自然希望他一切顺利。 千万不能像他一样,爱上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妻……最后落得个孤寡一生的下场。 眼见素不管事的睿王都出手了,陈泰心神一振。 当即就声泪俱下地开始诉苦:“回禀睿王,半个月前的一个夜里,穆相曾将下官掳到承王府,与承王夫妇一同威逼下官,要求下官无论如何都要让龙渊王与王妃的吉卜结果为凶,下官要是不答应,穆相就要对下官的父母家人动手……” 陈泰不是傻子,告状自然要说得越严重越好! 再说,有龙渊王夫妇在,就算承王一党势大他也不怕! 敢与龙渊王为敌,单是他身后的谢氏一族,就足够那些人喝一壶的了。 龙渊王的生母谢皇后虽然仙逝多年,可谢家在北离朝堂有百年基业,又岂是一个继后和新帝能比拟的? 况且文景帝资质平庸,又暗中与陈太后斗气,如今他仰仗的半数朝臣都是谢太师的门生。 谢太师三朝元老,虽多年不理朝政,只要他还在,谢家就永远都是北离第一世家。 是以这么多年来,龙渊王就算再软弱可欺,宫中那两位也不敢轻易动他! 陈泰很清楚,自那日他答应帮龙渊王妃对付承王时起,他就已经上了龙渊王的船。 “竟有此事?”睿王眼底略微惊讶。 陈泰眼眶一红,朝着睿王跪道:“下官不敢撒谎,他们拿下官的家人胁迫,下官不敢不听。可吉卜一事事关国运,下官就算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在太祖陛下面前造次啊!” 睿王弯腰扶了陈泰一把,神情变得凝重起来:“陈大人请起,此事不怪你,待本王禀明陛下,相信陛下自有定夺。” 陈泰什么品性他最清楚,否则当初岚陵要北离陵联姻时,他也不会不顾吉卜示警,执意站出来代兄娶妻。 陈泰说云嘉命里带煞,嫁入后宫恐损北离的国运,他不信邪,见过公主的美貌后,便决定代兄娶公主。 只可惜天意难违,终究是他害了她……想起亡妻,帝莘心里就一阵疼痛。 见睿王都被他们蒙蔽,穆诗妍终于忍不住了。 她站起来,指着一旁的凤浅和帝北珩怒道:“满口胡言,买通陈泰的人分明是他们!” “太庙百年吉卜从未有过异象,太祖陛下的英灵怎么就如此维护龙渊王与王妃了?难道他们身上有什么秘辛不成?” 穆诗妍一开口,穆元海也适时出声混淆视听。 他到底是一朝宰相,语言和气势都很有魄力。 见众人暂时被自己唬住了,穆元海随即迅速求援:“国师,您法力高深,最清楚庚帖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对吧?” 许复本就满腹疑问,此时被穆相这么一点名,心里倒是也想借机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 他捋着胡子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看向穆诗妍和凤浅问道:“承王妃,龙渊王妃,你们可愿自证清白?” 凤浅笑了笑,目光坦荡地看向许复:“敢问国师,要我如何自证?” 许复被她这么直直一看,竟有种心思被拆穿之感,这让他心里那种不安更加强烈了。 可他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很快便调整好了心绪:“您与承王妃只需一同进香即可,本座自有办法让太祖陛下降下神示。” 凤浅听了却是拧眉,眸中似有疑惑:“只需上香即可?” 许复点头,然后转身从手里取过两炷香,分别递给了她和穆诗妍。 凤浅收起疑虑,一言不发地上前接香。 穆诗妍却忍不住在一旁凉凉开口:“姐姐这副模样,可是在心虚啊?” 凤浅没有理她,接过许复手里的香放到烛火上点燃,上前对着太祖牌位拜了三拜,然后插进了面前的香炉里。 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拖沓。 上完香她就退回了原位,抬眸平静地看向穆诗妍:“妹妹,该你了。” 穆诗妍心里自是有恃无恐,有国师在,她相信一定能拆穿凤浅的真面目。 只是轮到她上香时,她手里的香却怎么都点不燃。 “怎么回事?”尝试了好几次之后,穆诗妍终于绷不住了。 “国师,这香有问题……” 许复盯着她手里怎么都点不燃的香,眸色一沉:“来人,取本座新制的兮灵香来!” 第26章 一道龙气 此话一出,人群里顿时就发出一声赞叹:“兮灵香啊,那可是国师研制出的北离第一香!” 北离人文人最喜附庸风雅,极尚君子六艺和茶香之道。 国师许复,他研制出来的香在读书人里极受追捧。 有人又是一声赞叹:“听闻此香能使人明心见性,有情人闻了更是心意相通,国师真乃神人也!” 许复也不说话,享受着众人崇羡的目光。 凤浅静静听着这夸张的吹捧,心中忍不住冷笑连连。 老东西身上沾染的烟尘气这么重,他也不怕道心不稳? 很快,就有宫人捧着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进来了。 木盒打开的那一刻,周围人又是一阵吹捧。 许复神情自若,一手取了一支香,对凤浅和穆诗妍道:“劳烦龙渊王妃与承王妃一同上香。” 凤浅没说什么,忍着恶心与穆诗妍一起接香。 如同方才一样,凤浅手里的香一点就着。 一旁的穆诗妍却拿着香迟迟没有动。 她知道国师的香没问题,帝景宣母妃的寝宫里就天天燃着这种香。 而那贱人两次点香都没问题,那么问题只能是出在自己身上了。 一想起陈泰说她冲撞太祖英灵,穆诗妍一颗心就跳得厉害。 难道太祖皇帝真的显灵了,自己不会真这么倒霉吧? 可她不信邪,趁凤浅不注意,伸手一把抢走了她手里烟云缭绕的香。 穆诗妍伸手过来抢香的时候,凤浅本可以推开她,可她更想看她心生绝望的样子。 凤浅僵着身子没动,她在等着穆诗妍把香插进香炉里。 结果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神奇的一幕就发生了。 穆诗妍从她手里抢走的那炷香,忽然在她手里熄灭了! “不可能……”穆诗妍瞳孔紧缩了一下,满脸的不可置信。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许复一怔,他只觉眼前这一幕太过诡异。 他努力控制着情绪,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龙渊王妃,可否请您再点一炷香?” 凤浅重重地冷哼一声,不过还是起身从宫人手中取了一支香。 她这次点香的动作更快了,点燃后速速对着上面的牌位拜了拜,一把将香插进了香炉里。 凤浅回头,对早已呆若木鸡的穆诗妍挑眉:“你还有何话说?” “你……”穆诗妍心里早就炸开了锅,满脑子都是她冲撞了太祖英灵。 许复只得开口:“承王妃,看来您与承王的婚事……” 话还未说完,一旁的陈泰就已出声宣布吉卜结果:“穆相之女穆诗妍德行有亏,今太祖陛下降下神示,不宜嫁与承王为妃!” 殿内顿时一片唏嘘声。 谁都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听到陈泰的判词,穆诗妍这才回神:“不,我与宣哥哥情投意合,又有皇上和太后的金口玉言,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是她,一定是她搞得鬼!” 穆诗妍满脑子都是凤浅拆散她和宣哥哥的恨意,抽出一把匕首,对准凤浅的面门刺去, 变故发生得太快,等到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匕首已经到了凤浅跟前。 凤浅眸中陡然升起一股浓烈的杀气。 她本只是想让她自食恶果,谁知穆诗妍自己送上门来找死,那便怪不得她了。 手臂微微一抬,发疯般冲过来的穆诗妍就这样被她一掌拍飞了出去。 只是她动作虽快,手臂还是被刺过来的匕首划破了一点皮肉,一滴鲜血直直朝着香炉的方向飞去。 若她的血溅到香上,那香必定会灭。 吉卜过程中香灭,也是大凶之兆。 更何况香炉背后就是太祖牌位,胆敢血溅太祖牌位,只怕吉兆也会变成凶相! 凤浅眉头一拧,抬手就朝着自己那滴血抓去。 就在她倾身的同时,穆诗妍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爬起来就狠狠朝她身后撞来。 眼前是会溅灭香火的鲜血,背后是一心要杀她的穆诗妍。 权衡之下,凤浅果断选择了前者。 至于穆诗妍,敢在太庙公然对她下手,根本不用她出手,自会有人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小心!” “王妃小心!” 帝北珩与陌凛的声音同时响起,只是他们的动作都不及穆诗妍快。 只听“轰”的一声,一身大红喜服的龙渊王妃被人狠狠撞到了香案上。 香案背后,是摇摇欲坠的太祖牌位。 好在撞上香案之后,凤浅来了一个漂亮的180°大旋转,用自己纤瘦的身体挡在了香案前,飞出去的那滴血直接溅到了她火红的嫁衣上。 殷红的鲜血与嫁衣融为一体,印出一抹鲜艳的红痕,只是那抹红艳得几近妖冶。 凤浅只觉胸前一片阴湿腥黏,后背却陡然升起一股暖意。 还不待她转身,就听到有人忽然震惊出声:“又是一道金光?” “快看,太祖牌位发出了一道金光,那金光全照在了龙渊王妃身上!” 国师许复的目光如火,死死盯着那个被金光笼罩着的女人。 如果说方才还有一丝丝怀疑,那么现在他心里无比确定——她就是那颗半个月前突然苏醒的凤星! 此时她的头顶,不仅有冉冉升起的凤火在闪烁,还有龙气。 难道,难道…… 阵阵喧闹里,许复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那是……太祖皇帝留下的一道龙气!” 此话一出,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一众哗然。 那可是太祖皇帝留下的龙气呀! 虽然只有一道,却实实在在出现了,并且还护住了被人谋害的龙渊王妃。 “不可能,她只是个卑贱的孤女,怎配享有太祖龙气?”穆诗妍仍旧不可置信。 只是她声音太小,刚发声就被鼎沸的人潮吞没了。 凤浅也很懵,她怎么都没想到太祖牌位会有这样的反应。 先前那个金光闪闪的“吉”字,是陌离在暗中用了铜片投影所致,再加上陈泰在香气上做了手脚,看起来就跟真的金光无异。 而那庚帖自燃,是因为被陈泰撒上了磷粉,并且就放在香案前熏着,又有烛火烤着,很快便到达了燃点。 可这道金光是实实在在打在她身上的,背后的暖意也骗不了人。 最重要的是,这光束越变越大,最后直接将她从头覆盖到了脚,现在她整个人都被这道金光笼罩着。 这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她本不信鬼神,却曾被人夺舍。 凤浅此刻心情十分复杂。 她有些看不懂传说中的太祖皇帝了。 “不可能,一定是屋顶有人作妖!” 穆诗妍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找回了一点理智,不信邪地朝着头顶的房梁看去。 可太庙建得十分牢固,青砖红瓦,一丝风都透不进来,更别说人了。 她抬头的同时,其他人也跟着怀疑太庙屋顶是不是真的漏光了? 众人怀疑的目光一落到屋顶,就有银羽卫飞身上去查看,将庙里庙外都查了个遍。 可屋顶完好无损,哪有什么洞啊? 房梁顶漆黑一片,连半个光点子都看不到。 “果真是龙气!”人群中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太祖皇帝显灵了!” 此中却有一两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太祖皇帝的龙气为什么会照在她身上?” “对,她有什么资格享受太祖龙气?” 陈泰眼见有人要浑水摸鱼,连忙出声解释了一句:“承王妃方才用匕首行刺龙渊王妃,太祖陛下这是在保护龙渊王妃!” 众人闻言纷纷朝承王妃看去,只见她手里确实还握着一柄锋利的匕首,刀尖还有斑斑血迹。 “原来是这样!”众人恍然大悟。 穆诗妍回过神来,见鬼一样丢开匕首:“不是我,我没有!” 见她身怀利刃,礼部侍郎王继忍不住出声喝斥:“太庙不得带利器,承王妃您僭越了……” 就在此时,一声急报忽然打断王继的话:“承王回来了!” 一听承王回来了,穆诗妍心头大喜,连滚带爬地起身去迎接她的夫君。 然而,传信宫人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如坠冰窖。 她听到有人说:“承王重伤昏迷,危在旦夕!” 第27章 实非良配 穆诗妍犹如遭到了五雷轰顶一样僵在原地,脑中只有那一句:“王爷受伤了……” 她只感觉周围人影晃动,好似都在去迎接什么人,她想上去帮忙,却不知道该怎么帮。 直到一声哀嚎,才将她从悲痛中拉回来。 是满身伤痕的崔询,跪到她面前凄声喊道:“王妃,属下办事不力,没有保护好王爷!” 穆诗妍的瞳孔渐渐开始回温,缓缓焦聚到他身边躺着的银甲男人身上。 目光触及到那被烧的焦黑银甲,以及那血肉模糊的半张俊颜时,眼泪瞬间就模糊了视线。 好半晌,她才听到自己声音凄厉地出声:“崔询,到底是怎么回事,王爷为何会被烧成这样?” 崔询哽咽着回道:“回禀王妃,昨日傍晚王爷下令放火烧山,结果我们的营地被人偷偷倒了火油,王爷和银羽卫被火海包围……” 听闻帝景宣被火海包围,穆诗妍浑身都在颤抖。 她明白了,一定是凤浅买通了银羽卫,要杀她的宣哥哥。 穆诗妍蓦地抽出帝景宣腰间的佩剑,转身刺向一旁的凤浅:“贱人!我要你偿命!” “来人,凤浅谋害承王,把这个贱人给本宫拿下!”穆诗妍剑指凤浅,对着身后的银羽卫凄厉出声。 帝景宣离京时留了一些人手给自己,为了确保今日的婚礼万无一失,她把人全部安插在了太庙里。 话音一落,人群中的银羽卫纷纷抽出了刀,齐刷刷对准了凤浅。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暴喝忽然打断了银羽卫的所有动作。 “放肆,何人敢在太庙动武?” 紧接着便听到几声唱喏:“皇上驾到!” “太后驾到,容妃娘娘到!” 一听是皇上来了,穆诗妍也顾不得拿人,哭着喊着就冲了过去:“父皇,您要为殿下做主啊!” 文景帝原本在等,直接去承王府主持婚礼,可容妃跑来说儿子还没赶回来,怕是出了什么事。 他派出去的查探消息的人还没走出皇宫,就又听闻吉卜出了事,便带着太后和容妃从宫里匆匆赶了过来。 一行人走进太庙就看见命令银羽卫拔刀的穆诗妍,还有地上一身银甲的男子。 若不是银甲护身,只怕他一身皮肉都烧成了焦炭,如同那张没有银甲保护的脸一样,血肉模糊,生死不明。 “宣儿!” 容妃只看了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的儿子,心痛得差点没晕过去。 陈太后反倒十分冷静,转身对身后的宫人道:“来人,传太医!” “怎么回事?”文景帝的脸色很沉。 他问的是穆诗妍,目光却落在了崔询身上。 “启禀皇上,末将有罪……” 崔询将昨日的情形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文景帝听完,一腔怒火根本就压不住:“你是说银羽卫里出了叛徒?” 崔询现在可不敢去看皇上的表情,连忙伏地拜道:“对,如今王爷生死未卜,末将求陛下下令彻查!” 文景帝闭了闭眼,调整自己的情绪,顿了顿才问崔询:“你们回来了多少人?” 崔询答道:“回禀陛下,不足十人。” 文景帝的眼底浮现出杀意,声音冷冽如冰:“传朕旨意,格杀勿论!” 崔询心头一凉,果然逃不掉么? 只是还不待他出声求饶,就听一道:“皇上不可!” 文景帝抬头,发现打断他的人居然是鲜少参议朝政的睿王。 正想出声,一旁的国师许复也开了口:“陛下,大喜之日不可见血,况且又是在太祖皇帝的英灵面前,还请陛下三思而行!” 睿王的话他可能会思量三分,可国师的话他却不得不听,因为他治国能有今日全靠国师的推算运筹。 许复开口了,文景帝只好改口道:“那就打入天牢,容后再审!” 话音还未落下,一道倩影便扑了过来:“皇上,皇儿受此大难,臣妾想要问龙渊王要一个交代!” 忧子心切的容妃已经从悲痛中缓过来了,发誓要为儿子报仇。 在她眼中,凤浅一介孤女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能安插奸细到银羽卫中的人,当今朝堂只有龙渊王帝北珩! 不止是容妃,文景帝和陈太后心里也都认定了是帝北珩所为。 因为北离满朝文武除了龙渊王外,世上没有第二个人有这个本事。 只是眼下没有任何证据,他若贸然定罪的话反而会惹来昏君的骂名。 他们都能想到的事情,帝北珩又岂能没有准备? 对上满心恨意的容妃,他只是冷笑了一声:“承蒙容妃娘娘看得起本王,只可惜本王眼下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精力去害人?” 容妃却不依不饶:“试问当今朝堂除了你龙渊王殿下,还有谁会对宣儿下如此毒手?” 帝北珩不怒反笑:“你倒是说说,本王为何要对帝景宣下毒手?” 容妃道:“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几日前在凤家,您为了维护凤家那个小贱人曾与宣儿发生口角。” “容妃娘娘说话好生无理,府邸被盗,承王抓不到贼人就去找本王的王妃撒气,这分明就是在打本王的脸,本王只是病弱,不是死了!她是本王的王妃,不是什么小贱人,请放尊重些!”帝景宣的目光冷到了极致,脸上有青筋暴起。 容妃,差点就被他的眼神震慑住了。 可她是一个母亲,爱子如今生死未明,她又如何能退? “王爷这般护她,还说不是你对宣儿下的手?” “皇上赐婚本王能拒绝?但是本王的人都会一护到底!”帝北珩的声音有些低沉,像是宣泄着心里的无限怨气。 然而下一刻,就听他声音里的怨气变成了愤怒:“帝景宣昨日的带人杀出城的时候你们不拦着,出了事反倒怪到本王头上,谁给你的胆子敢如此诬陷本王?” “是不是诬陷王爷心里清楚!”帝北珩生气了,容妃心里有些发怵。 可就算没有证据,她今天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陈太后忽然有些后悔了,不知道强行把他们凑一对到底是好是坏。 帝北珩此人,可是出了名的言出必行、睚眦必报,也是出了名的护短。 就听帝北珩:“娘娘口口声声说是本王下的毒手,可银羽卫里里外外都是承王的人,凤家人想流放就流放,想杀就杀的也是承王,难道他就没有错吗?” 宣儿都这样了,他还妄图挑拨,容妃有些目眦欲裂:“那依你所言,我皇儿受此重伤便就这么算了?” 帝北珩满脸都写着不屑,说出口的话就像一根刺扎进容妃的心里:“谁放火,你找谁去。” 容妃紧了紧拳头,不甘心地道:“可若不是凤家,皇儿也不会……” 不料话还没说完,文景帝突然开了口:“那罪人一家如何了?” 崔询连忙答道:“回皇上,他们昨日被属下等围困在了山顶,天一黑王爷就下令烧山,迄今为止凤家全族五十八口人尽数葬身火海……” 此话一出,有人狠狠倒吸一口凉气。 容妃的怒火也随着这句“尽数葬身火海”而消了大半。 在场的人唯有凤浅,听闻这个消息竟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看着气绝过去的凤浅,帝北珩的眸子冷得如同寒冬的霜雪:“容妃娘娘,这下你满意了吗?” 说完他再不看任何人,转动轮椅就向自己的王妃走去:“来人,送王妃回府!” 不料他才刚动,穆诗妍却突然冲了出来,用身体挡在了帝北珩面前。 “皇叔,她不能走!” 帝北珩眸色半眯,他在思考要不要直接弄死这个蠢货。 谁知还没动手,就听陈太后突然沉声吼道:“够了!” 她根本没看发疯的穆诗妍,只面色阴冷地看向容妃:“还不带宣儿回府医治,还要耽搁到什么时候?” 第28章 贬妻为妾 太后的一声喝斥,勉强打断了这场毫无意义的闹剧。 抬头对上陈太后阴沉的目光,容妃心有不甘却不敢说半个不字。 她非常清楚太后的手段,以及忤逆她的下场。 只得恨恨地瞪了帝北珩一眼,暂时把所有都压在了心里。 “臣妾告退!” 今日算他们走运,不管是不是帝北珩干的,容妃都把这笔账算到了他的头上。 并在心里暗暗发誓,来日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容妃带着帝景宣走了,穆诗妍却还站在原地磨蹭。 她知道错过今天再想给凤浅定罪就很难了,心里正犹豫着要不要请父亲和国师出面。 而国师许复自从看到凤浅身上出现龙气的那一刻,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深邃的眸子半阖着,面上一派凝重之色。 文景帝顺着穆诗妍的目光看到了国师面色凝重,不由疑惑出声:“不知今日之事,国师有何高见?” 许复闻言犹豫了一下,斟酌着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陛下,老臣以为依太祖警示所见,穆家女实非良配,还请陛下为承王殿下另寻良配!” 国师一开口,陈泰也顺势附和出声道:“国师所言甚是!起初太祖陛下便以庚帖警示过,是穆家女一意孤行,才导致承王殿下受伤……” 他没说穆诗妍冲撞了太祖英灵,才导致的太祖降下神罚,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相信皇上听得懂。 果然,文景帝一听到警示就变了脸色。 对于吉卜警示,他可是深信不疑的。 先前六弟非要娶岚陵那个命里带煞的公主,太祖陛下就曾有过警示,偏偏六弟一意孤行,后来妻殁心死……这可是活生生的例子! 想到这里,他再不犹豫,直接开口念道:“传朕旨意,穆氏……” 圣意刚起,穆诗妍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方才国师一开口,她就知道自己今日逃不掉了。 可是她不甘心! 早就昭告天下的婚事,叫她如何能放? 幸好!母亲先前曾让她留好了退路。 抢在文景帝发落她之前,穆诗妍大着胆子出声道:“皇上且慢!臣媳腹中已经有了殿下的骨肉,还请您看在孩子的份上……” 此话一出,文景帝瞳孔骤然一缩。 一旁的太后也是一怔,穆氏居然有了宣儿的孩子。 “来人!”陈太后给身边的荣嬷嬷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诊断穆诗妍的脉象。 跟在陈太后身边的荣嬷嬷是她当年的陪嫁,出身医药世家,自然能判定穆诗妍是否真的怀了孕。 荣嬷嬷把完脉后,神色平静地对太后点了点头:“回太后娘娘,穆氏确实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陈太后抿了抿唇,脸上看不出喜怒。 罢了,倘若宣儿真有什么不测的话,也算是给他留了个后。 听闻穆诗妍真的怀了孕,没走几步的容妃激动得直接小跑了回来。 她跪到文景帝面前,喜形于色道:“陛下,请您看在宣儿重伤昏迷的份上,就准了这门……” 后面的话容妃没说出来,因为她看到了陈太后那要吃人的目光。 穆元海见事情还有转机,也忍不住站出来为女儿求情:“皇上,老臣愿性命担保,妍儿对承王情深义重,绝无……” 文景帝看着半路杀出来的穆元海,有些头疼地开口:“穆相,朕知她对宣儿的情意,可太祖皇帝的警示朕实在是……” 一见果真有戏,穆元海便大着胆子进言:“皇上!微臣认为太祖皇帝的警示不过是无稽之谈,只要……” “放肆!”岂料他才开口,就被一声厉喝打断了。 听闻穆元海说太祖皇帝的警示是“无稽之谈”,这回陈太后是真的怒了。 她盯着穆元海厉声道:“右相言行有失,传哀家懿旨,即日起押回府中静思己过,无旨不得出府!” 话落,又看向穆诗妍继续道:“其女穆氏德行有亏,但念其身怀有孕,故贬妻为妾,赐给宣儿做侧妃吧。” 被劈头盖脸一训的穆元海愣了愣,半晌才拉着女儿叩首谢恩。 听到自己被“贬妻为妾”,穆诗妍的眼泪夺眶而出。 可她心里又很清楚,还能保住侧妃之位已是她今日最好的结局。 纵使心里还有万般不甘,她也只能先领旨谢恩:“臣女谢太后垂怜!” “太后英明!” 所有人都很赞同太后的决策,只除了被众人忽视的文景帝。 此刻,被太后落了面子的文景帝只觉心里无端端涌起了一股怒火。 母后平时在朝堂上干政也就算了,现在就连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了! 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连这样的小事都要越俎代庖抢着替他做决定,当真是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可眼下还不是决裂的时候,他想借穆相之手肃清朝堂还需些时日…… 他作为帝王,也只能忍着。 须臾,在心里生了一通闷气的文景帝大手一挥道:“都散了吧!” 在场的人开始跪安,只有龙渊王,像个没事人一样命令护卫带着王妃往外走。 一出太庙,晕厥过去的凤浅就被丫鬟扶进了花轿。 紧接着,帝北珩也被陌凛抱进了轿中。 花轿正准备起步时,却被凶神恶煞的银羽卫拦住了去路。 容妃临走前给崔询下了命令,就算不能给她的儿子报仇,也不能这么轻易放他们离开。 对于容妃的胡搅蛮缠,崔询心里虽万般鄙夷却不得不从。 看着拦路的银羽卫,陌凛皱眉问道:“王爷,要不要属下前去开路?” 帝北珩转了转有些发酸的手腕,不答反问:“陌离到了吗?” “回王爷,还没……”陌凛垂眸。 他知道王爷派陌离去找东西了,只是那东西似乎有些难找。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道:“属下来迟,请王爷责罚!” “来得正好!”帝北珩低笑一声,然后伸手从外面接了个什么东西进来。 放腿上摊开就仔细看了起来。 队伍走不了,也没让人去开路,凤浅实在不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可装晕实在是太难受了,反正都进了花轿,她索性也就不装了,直接睁开了眼。 “你在做什么?” 见她不装了,帝北珩也没拆穿,只是眸中的笑意更甚:“娘子可曾发觉今日成亲似乎少了点什么?” 凤浅蹙眉,不解地问:“少了什么?” 帝北珩神秘一笑,然后对轿外等着的陌离道:“确认无误,就按照单子上写的去清点吧。” 凤浅眸子微闪,目光落到他手上那本泛黄的册子上。 封面朱漆褪色,纸张泛黄,看起来像是有些年头了。 帝北珩把册子递给她,浓眉一挑:“看看?” 凤浅以为是聘礼单子,可她根本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神色恹恹的。 见她不感兴趣,帝北珩这才道:“听闻岳母大人当年出阁,凤家可是为她准备十里红妆,六百多抬嫁妆抬进了穆府……” 凤浅忽然凤眸一亮:“我娘的嫁妆单子?” 第29章 抢回嫁妆 帝北珩笑得跟只狐狸似的:“这可是本王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找到的好东西,夫人怎么奖励为夫……” 见他这般得意,凤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其实也费不了什么功夫,凤家早被抄没了,家中账本礼单什么的也早就不知所踪。 可当年凤家嫁女,凤老将军曾拿着礼单去礼部存档。 穆元海出身寒门,凤老将军怕爱女婚后被夫家欺负,有一天夜里喝得酩酊大醉后便抱着礼单去了礼部。 原以为只是爱女心切,没想到今日还真用上了。 凤浅心头微动,她曾听外祖母提过母亲当年出嫁时的场景。 那可是真正的十里红妆,万人空巷。 还有外祖父,那是真舍不得母亲…… 正思及此,就听帝北珩又出声道:“陌凛开路,陌离就拿着单子带人将嫁妆抢回王府吧。” 外面的陌凛陌离双双领命:“属下这就去!” 凤浅闻言差点没惊叫自己的下巴,这男人居然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帮她抢回嫁妆。 不过也好,抢回来总比留给穆诗妍那个冒牌货要好! 她前两日还盘算着什么时候一趟去相府,把母亲留下的东西要回来,机会这不就送上门来了吗? 陌凛的动作很快,二话不说就与银羽卫的人缠斗了起来。 崔询身上有伤,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何况他有私心根本就不想打。 而帝景宣一手带出来的银羽卫,又哪里是王府龙麟卫的对手? 才过了二十几招,承王府的人就落了下风。 一有优势,陌凛并不恋战,直接将人逼退,让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轿夫们看准时机,抬着龙渊王妃的花轿一路扬长而去。 就在银羽卫们还没反应过来时,陌离又不知从哪里抓来一个太监,逼着他按照礼单高声念了起来。 那太监念一句,陌离就带人亲自验一抬,验完无误便指挥侍卫们搬走。 承王府的迎亲队伍们看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他们是在抢承王妃的嫁妆。 很快便有人去禀报了穆诗妍。 听闻有人动她的嫁妆,穆诗妍直接就气炸了,冲出来就大声喝道:“你们干什么,谁叫你们动我的嫁妆?” “你的嫁妆?”陌离冷笑一声,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穆小姐,属下奉我家王爷之命,前来接手我家王妃的嫁妆!” “笑话!凤浅一个孤女哪来的嫁妆?”穆诗妍差点被气笑了,怒道,“她是怕没嫁妆丢人,所以就叫你们来抢本妃的嫁妆吗?” 穆诗妍面上虽怒,心里却有一丝窃喜。 凤浅,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原本她还正愁找不到机会出气,这次一定要让你身败名裂! “莫不是她凤浅自觉嫁了个短命鬼,怕丈夫死了她没法活,所以就不知廉耻地来抢本妃的……”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听陌离高声驳道:“我家王爷才不是短命鬼!” “还有,此乃当年凤家嫡长女出嫁时的嫁妆!众所周知,您是孽女凤甯与人苟且所生,凤家嫡长女只有我们家王妃一个女儿,母债女承,她的嫁妆只能是我们王妃的!” 陌离的声音不大,却注入了内力,却足以让附近几条街上看热闹的百姓们都听得清楚。 一听是凤家嫡女当年的嫁妆,孰是孰非一目了然,百姓们纷纷都站到了龙渊王府这边。 “亲生母亲的嫁妆,凤小姐为什么不能搬?” “呸!一只下贱的野鸡,还想抢人家嫁妆,真是不要脸!” “把嫁妆还给凤小姐……不对,是龙渊王妃!” 见帝北珩的人只是挑拨了两句,那些贱民就像疯狗一样攻击自己,穆诗妍气得直发颤。 “你……你们放肆!” 正在此时,一个暴怒的声音突然响起:“我看谁敢!” 穆元海见龙渊王的人敢明目张胆抢嫁妆,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父亲,您快叫人收拾这些刁民,他们要抢女儿的嫁妆!”一见父亲出声,穆诗妍连忙过去告状。 穆元海没有应声,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见穆元海出来搅和,陌离眸中闪过一抹厉色:“怎么?右相大人不但杀妻,难道还想霸占亡妻的嫁妆吗?” “杀妻”二字一出,周围的百姓们纷纷变了脸色。 半个月前,相府真假主母一案,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此时见到凶手还出来作孽,百姓们个个都恨得牙痒痒。 穆元海被这些人的反应气得咬牙切齿,沉声对自己身后的府兵道:“放肆!光天化日之下强抢财物,来人,将这些刁民给本相拿下!” 陌离冷眼扫过那些伺机而动的府兵,选了一个安全的位置,扬起手里的礼单道:“我手上的这份礼单,乃是凤老将军当年在礼部造过册的,穆相难道不怕被千夫所指吗?” 没想到他们会去礼部要当年的礼单,还拿伦理纲常来压他,穆元海有些微怔。 可一想到凤棠当年出嫁时的十里红妆,竟然是凤家为了来羞辱他的,穆元海就怒不可遏。 他眼眸微转,厉声道:“此乃本相家事,还轮不到你一个……” 只是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被一个东西砸了一下。 “不要脸的老东西,杀妻弃女,就连亡妻的嫁妆都敢贪墨!” “就是……那穆家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就是图自家姨母的嫁妆!” 百姓们看不惯穆家父女的伪君子模样,举起手里的臭鸡蛋就往他们身上砸。 有一就有二,其他人拿起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烂菜叶子扔了过去。 穆元海被弄了一身腥臭,火气直冲天灵盖儿。 奈何鸡蛋菜叶子太多,就算是有府兵的保护穆元海也被砸了很多,弄得十分狼狈。 不止是他,一旁的穆诗妍也早被砸得一身脏乱。 穆诗妍气得肺都要快炸了,这群刁民,简直不想活了! 见有百姓们出手帮忙,陌离这回是验都不验了,直接让人将嫁妆全部抬走。 人群里,穆诗妍父女还在挣扎:“住手,你们给我住手!” 鸡蛋菜叶砸完,百姓们就围过去开始吐口水,整条街顿时乱成一团。 原本乘着凤辇走出很远的陈太后,听到身后的杂乱声,不由蹙紧了眉头。 她心里本就有些烦闷,忍不住让人停了下来,看向身边的荣嬷嬷道:“后面何事喧哗?” 荣嬷嬷打发小太监去打听了一下,很快便上来回道:“回太后娘娘,似乎是在抢嫁妆。” “抢嫁妆?”陈太后有些惊讶。 荣嬷嬷将太监看到的事如实禀道:“是龙渊王府的人,他们在抢凤家嫡长女的嫁妆。” 荣嬷嬷这么一说,陈太后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一听是那个短命鬼不入流的下作,她心中就忍不住一阵鄙夷。 可今日她已经够烦了,便冷哼道:“既然是凤家嫡长女的嫁妆,还给他们就是了,难道嫁入我皇家还愁没嫁妆不成?” 见太后生气了,荣嬷嬷连忙打发人过去传话了。 传话的人刚走,陈太后又道:“传哀家懿旨,让长秋宫拟一份添妆送到承王府去!” “太后英明!”荣嬷嬷一听太后要让容妃添妆,忍不住笑着赞了一句。 只是没过多久,她就笑不出来了。 第30章 皇宫被盗 太后一行人刚回到宁寿宫,就有太监匆匆赶过来禀报说宫中被盗了。 原来太后的懿旨传回宫中,容妃宫里的管事太监便带着人去库房里取东西,却发现偌大的库房竟空空如也。 不知道什么时候,容妃的库房居然被盗贼洗劫一空了! 报信的宫人一走,陈太后便皱紧了眉头:“容妃也真是的,不就是一点添妆吗?若是不愿,对哀家直言便是了,她这般阳奉阴违,落的可是宣儿的面子!” 荣嬷嬷深知太后平日里对承王还有几分疼爱,她这是在为承王殿下抱不平呢。 不由好心劝道:“太后息怒,许是容妃娘娘忧子心切,顾不上这事儿,手下这些奴才才敢阳奉阴违吧。” 陈太后摆了摆手,叹道:“罢了,哀家知道容妃心里有气……你去哀家的库房里取两套首饰送过去吧,总不能真让人看了笑话去。” “还是太后娘娘心善!”见太后这般大度,荣嬷嬷心里对自家主子是更加敬佩了。 只是当她看到空无一物的库房,整个人直接傻眼了。 想到容妃宫中被盗一事,荣嬷嬷有些慌乱:“怎么回事,库房里的东西呢?” 两个守卫只看了一眼就吓得脸色煞白,双腿一软跪地哭道:“奴才不知,求嬷嬷饶命!” 荣嬷嬷好不容易才稳住了心神,开口怒斥道:“你们是怎么当差的,这几日发生了何事还不从实招来?” “回嬷嬷,小的等一直守在门外,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守卫哀声禀道,不由在心里暗骂自己倒霉。 他们看守库房这么多年从未出过纰漏,更何况宫里有禁军守着,寻常的毛贼根本就不敢进来。 也不知最近太后到底招惹了哪尊煞神,竟会碰上这么邪门的事! 见从守卫口里问不出什么因果,荣嬷嬷心中一片悲凉。 这回太后肯定会大发雷霆,只怕自己也会遭殃。 听守卫这么说,一个二等宫女忍不住开口道:“奴婢听闻容妃娘娘宫里也被盗了,嬷嬷……这宫里是不是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不得胡说!”荣嬷嬷怒叱宫女,“小心老身撕烂你的嘴!” 她嘴上虽下了严令,心里却已经信了七八分。 荣嬷嬷在宫中当值多年,最清楚宫中的守卫有多森严。 更何况太后的库房里有那么多财物,就是整个禁军队来了也搬不完,而这些贼人连箱子带锁都没留下。 能够不惊动一兵一卒,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搬空宁寿宫的库房,放眼世间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做到! 除非是…… 想到某种可能,荣嬷嬷面上血色褪尽。 她故作镇定地看向那几个看守的太监,厉声道:“库房失窃你们难辞其咎,都随老身去见太后!” 很快,荣嬷嬷便带着守卫到太后面前将库房被盗一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听闻自己的私库被盗,陈太后满是惊愕:“你说什么!” 荣嬷嬷只觉得头皮发麻,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禀道:“回……回太后,宁寿宫库房被盗,盗匪不知所踪。” 陈太后闭了闭眼,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还剩下多少东西?” 荣嬷嬷语气艰涩:“所有财物均被洗劫一空,一个子都不剩……” 听到这个答案,陈太后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一个子都……” 下一刻,她只觉心口一滞,双眼一翻就不省人事了。 听闻自己的私库被盗,陈太后终是没控制住情绪,急火攻心气晕了过去。 “快来人啊,太后晕倒了!”见太后晕倒,荣嬷嬷彻底慌了,连忙打发宫女去喊人。 太后一晕,宁寿宫就彻底乱了套。 后宫库房被盗的消息就这样不胫而走。 文景帝得知消息后即刻赶到宁寿宫,发了一通大火,随即便下令禁军全城搜捕贼人和赃物。 宁寿宫那么多的财物被盗,不可能悄无声息。 禁军在后宫查访了一圈,很快便发现只有容妃和太后宫里的库房被盗,其余妃嫔宫里均无异常。 文景帝隐隐觉得此次偷盗十分蹊跷,便召集刑部和大理寺的人进宫办案。 由于事关重大,不少朝臣也被请来旁听,并由大理寺卿厉无忧亲自带人入宫查案。 经过一番严格的审问和勘察,厉无忧很快便发现这次偷盗似乎有些邪门儿。 按理说,那么多财物连箱带盒地被盗,应该会闹出很大动静才是。 而他们不仅没闹出半点动静,就连现场都未留下半点蛛丝马迹。 就好像……那些财物是凭空消失的一样! 到底是什么邪术,能让财物自己凭空消失? 厉无忧思来想去,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了偷盗的动机上。 听闻太后曾下令让容妃给承王的侧妃赐添妆,所以才发现长秋宫的库房被盗。 同理,宁寿宫发现被盗也是因为太后要给承王的侧妃赐添妆。 而承王侧妃……太祖皇帝前脚才降下警示。 “不用查了,本官已经知晓是怎么回事了。” 厉无忧带着自己的猜测去见了皇上。 可是当他把自己的猜测上报给皇帝时,除了旁听的礼部侍郎外,其余人都不相信。 “父皇,看来那穆氏果真是个不祥之人,此乃上天在示警,谁沾上就会倒霉呀!” 想起太庙那一幕,一心想扳倒承王的六皇子帝景宴大着胆子进言道。 话音刚落,立马就有人反驳道:“简直一派胡言!” “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挑起事端,还请皇上下令彻查,一定要严惩贼人!” 率先开口的是威远将军,紧接着便是大理寺少卿,他们一个是容妃的胞弟,另一个则是穆相的门生。 六皇子虽与帝景宣一样是庶出,可他的生母秦妃出身商贾之家,他又十七了还未封王,这让他在朝中一直都是十分尴尬的存在。 此时听到他对承王落井下石,威远将军他们更是直接不给面子。 文景帝心里也觉得是有人在暗中搞鬼,可一想到那些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搬空一宫库房,他心里就直发毛。 他不明白,自己的皇宫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危险了。 可他们若是求财,为什么不盗别的地方,偏偏选了宁寿宫和长秋宫? 思来想去,文景帝决定还是把问题抛给国师许复:“不知国师如何看待此事?” 许复捋了捋花白的胡须,高深莫测地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怕是有人故意在宫里装神弄鬼,意图扰乱民心。” 许复心里也觉得邪乎,可他更相信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并且这人还居心叵测,还正好利用了太祖皇帝的警示来做掩护。 如此看来,只怕那些人是针对承王来的。 许复心里的想法,也正是文景帝的想法。 有了国师的话,文景帝心里就更加笃定了,直接下令道:“来人,命巡防营继续搜捕,让大理寺带领刑部和御史台三司会审!” “另外,去朕的内库里挑几箱珍宝,送去承王府!” 他的内库有重兵把守,还有国师设下的机关,别说武功高强的毛贼,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他就是想让背后搞鬼的人看看,敢在皇宫生事就是与天子作对! 自古以来,敢在皇帝头上动土的人,从来都是有来无回的。 第31章 天降神罚 刚被落了面子,帝景宴便厚着脸皮出来请命道:“父皇,儿臣愿意……” 谁知他刚开口便被打断了:“不用了,宁卿你亲自带一队禁军去挑!” “微臣谢皇上信任!”威远将军连忙领旨谢恩,临走前还挑衅地看了一眼六皇子,似乎在嘲笑他自不量力。 帝景宴堪堪将情绪压下,在心里将宁威远和帝景宣狠狠骂了一遍。 只是不到一刻钟,威远将军便慌里慌张地跑回来说内库也空了。 “什么!”听闻内库被盗,文景帝气得当场就掀了龙案。 “这这这……怎么会这样?” 因为刚刚驳斥了六皇子示警的说法,大理寺少卿心里多少有些发虚。 六皇子闻言却是一脸的欣喜:“父皇,您前脚刚下令给穆氏赐添妆,内库后脚就被盗了,这分明就是上天降下了神罚呀!” 文景帝回头怒瞪帝景宴,一脸的气急败坏:“你闭嘴!” 虽然又被训斥了,这回帝景宴心里却没有半点恼怒,反而更加兴奋了。 看来他赌对了,那穆氏就是个灾星! 只要不跟她断绝关系,帝景宣这回死定了。 六皇子能想通的事,其他人也自然能想通。 就连国师许复心里都隐隐有些发怵。 他本就修的玄道之术,自然要比一般人更通晓神佛之事。 可这回宫中的盗窃案,就连他都看不出半点蛛丝马迹,反而隐隐有一种窥探天机罪恶感。 未卜先怵,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他许复向来惜命,距离这样的怪事自然是越远越好。 许复在心里盘算的同时,也有人在悄悄打量着他。 见国师眼神闪烁,帝景宴心中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不由对着殿中一个不起眼的朝臣使了个眼色。 那人犹豫了一瞬,便走了出来对着文景帝道:“陛下,微臣觉得六殿下所言不无道理,您若是不信,何不请国师当场卜上一卦?” 文景帝闻言沉思了一瞬,下意识眯起了眸子打量起了说话的太尉苏不遇。 苏太尉为人素来中正,不喜与朝臣为伍,国师都曾言他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思及此,文景帝的神色缓和了一点,转身对许复道:“许卿可愿替朕占卜?” 许复捋了捋胡须,却是狠狠叹了一口气:“先前微臣代君祈福,已然是窥探了天机,若再强行占卜,只怕会有损国运呐!” 见他搬出了国运,殿上人人都变了脸色。 文景帝也是微怔,想不到国师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还是说这真是上天降下的神罚,就连国师都无能为力? 他听说太后前些日子找国师推算过九弟命数一事,听说窥探天机极为耗神,稍有不慎便会遭到反噬。 他很清楚,这些年太后一直在暗中让国师用秘法在窃取别人的命数…… 那人便是命运多舛的九弟,所以国师才敢断言九弟活不过弱冠。 而今九弟才刚成了亲,太后这便迫不及待了么? 罢了,怎么说九弟都是父皇嫡子,若想强行干涉亲王的命数,只怕国师要付出的代价极大。 更何况,北离国的祸福兴衰都系在国师一人身上,他也不敢再过分强求。 于是只好妥协道:“既如此,那就命厉无忧带人好好查吧!” 话落,复又放柔了语气回来安抚许复:“许卿近来辛苦了,先回去好生歇着吧。” “微臣告退。”许复颔了颔首,心情复杂地走出了大殿。 实则许复心里很矛盾,他其实很想告诉皇上和太后自己在龙渊王妃身上看到凤火和龙气一事。 可他不能说,尤其在他知晓凤浅就是那颗凤星后……他心里隐隐有一种预感,当年的那个预言似乎要应验了。 或许,北离就快要变天了! 虽然他们许氏一族生来就有卜算吉凶祸福之力,但却毫无自保之力。 窥探天命之人,又岂是那般长寿的? 想起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许复心里又是一阵苦涩。 看来,是时候秘密去一趟岚陵国,见见他那久违的故人了。 或许顺应天命,才是许家唯一的出路。 金銮殿里,国师一走文景帝的脸色就彻底沉了下来。 想起自己最喜欢的儿子如今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他心底的怒火就又烧了起来。 忍不住对着众人吼道:“还愣着干什么,你们都给朕去查,不查清楚谁都不许出宫!” 皇家娶亲当日天降神罚,天子震怒,下令禁军和巡防营十二个时辰在宫中轮流值守。 并且从即刻起,皇宫所有人只进不出,直到将贼人捉拿归案为止。 皇宫有史以来第一次如此戒严,一时间宫中人人自危。 太后和容妃为承王侧妃赐添妆惹怒先祖,遭到天降神罚一事也由此传开了。 不管是不是真的,这回谁也不敢再提添妆一事。 生怕一个不慎就惹怒上天,太后和容妃的教训就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就连将信将疑的文景帝都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宫中还有一个国库。 他现在不仅不敢动国库的东西,就连查看一下都不敢派人去。 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这股晦气钻了空子,跑去祸害他的国库。 当然,他一点都不担心有人敢打国库的主意。 因为国库内墙乃是用千年玄铁所浇铸的,简单来说,那就是一座浑然天成的巨型铁笼。 国库不仅结构固若金汤,外面还有历代国师布下的法阵守护,他可是亲眼见证过法阵杀人的。 以往,就算天子想要开国库赈灾,也得先祭天才敢去开。 否则,擅自开国库不仅会有性命之忧,还可能影响接下来的国运。 寻常贼人若想起了不该有的心思,那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条命! 是以,就算皇宫大内都被盗光了,他也不信国库会失窃。 尽管知晓国库万无一失,可文景帝也不敢拿它去赌!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他心中万无一失的国库,早就被人搬得连根毛都不剩了。 夜幕降临,禁军和大理寺都把皇宫翻了个底朝天,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一时间宫中流言四起,并且还愈演愈烈。 有几个不怕死的妃嫔,竟然跪到太和殿外请求皇上降罪惹得天怒的不祥之人。 穆诗妍得到消息的时候,身受重伤的帝景宣才刚刚苏醒过来。 第32章 容妃发怒 华灯初上,承王府里灯火通明。 容妃一直守在儿子床前,见他醒来忍不住落下了两行清泪:“宣儿你受苦了,母妃可怜的孩子!” “夫君,你终于醒了!”穆诗妍也激动得泪流满面。 帝景宣眸中先是浮起一丝迷茫,随即便想起自己火海逃生一事,眸子里顿时涌现出一股浓浓的杀气。 “母……”刚想开口,奈何嗓子一阵灼痛,他根本就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宣儿你刚醒,太医说需要静养!”见他似有话要说,容妃连忙止住了儿子的动作。 儿子身上虽然有多处烧伤,可到底还是保住了性命。 太医说,他除了脸上大半的皮肤被烧伤外,身体其他地方的伤却并无大碍,只需静养半月就可以自由行动了。 只是,伤势虽然不严重,可宣儿俊逸的容颜却永远的毁了。 想到这里,容妃就心如刀绞,恨不能自己替他去受这毁容之苦。 早知如此,当日她就算是死,也不让儿子出京去追杀什么凤家罪人! 为了几十条贱命而毁容,实在是得不偿失! 眼下儿子上位在即,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他会毁容的消息。 自古以来,皇位就不能传给一个身体有疾之人。 好在为宣儿医治的太医是自己人,穆诗妍又说穆染歌曾教过她画妆之术,倒是不怕日后被人看出来形容有异。 她也一早就下了封口令,这才堪堪稳住局面。 不过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看来应该尽早让陛下立储才是。 容妃心里正想着回宫后要怎么跟陛下提,却听外面有匆匆的脚步声。 还不待她开口,便听到一道细长的声音:“陛下有旨,承王府侧妃穆氏私德不修,品行不端,难容于世,但念其身怀皇嗣,故贬为贱妾,以示惩戒!” “不可能!”一听到圣旨内容,穆诗妍整个人如置冰窖,“皇上为何会贬我为贱妾?” 一天之内连降两级,她才经历了从云端跌落泥潭的变故,此时又遭如此重击,整个人完全懵了。 倒是一旁的容妃很快就回过了神来,她转身看向传旨的太监:“这是怎么回事?” 自打得知儿子受伤后,她便一心都扑在了儿子的安危上。 今日宫中的事情她没问,身边的宫人们也不敢主动上禀,生怕说错了话惹怒了她。 此时她儿子醒了,宫人们便知道宫中库房被盗的消息终是瞒不下去了。 不等传旨太监回答,容妃的贴身宫女便小声道:“回禀娘娘,今日太后娘娘下旨让您给侧妃娘娘赐添妆,岂料管事嬷嬷一到库房就发现遭了盗贼……” “什么!”容妃一听就怒不可遏。 宫女瑟缩了一下,大着胆子继续禀道:“娘娘息怒!听说不止是咱们宫里,就连太后的宁寿宫以及陛下的内库都没能幸免。” 听闻宁寿宫和内库也被盗了,容妃的心里才稍稍平衡了一点。 可转念一想,她的脸色又冷了几分:“何方贼寇竟如此嚣张?” 这回宫女不说话了,因为盗贼至今都未抓到。 传旨的林公公在心里暗叹一声,斟酌着地答了一句:“回娘娘,禁军和大理寺此刻还在宫里查案呢!” 容妃闻言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大理寺深夜还在宫里查案,可以想象事情究竟有多严重。 难怪皇上会迁怒穆氏,就是她心里也很愤怒! 都怪这个贱人,要不是给她赐什么添妆,她的长秋宫何至于被盗? 听闻她今天冲撞了太祖皇帝的英灵……她的宣儿一定也是被这个灾星连累的! “来人,给本宫把这个灾星关进柴房去!”容妃越想越气,顾不得她腹中还怀着儿子的骨肉。 直接下令把穆诗妍关了起来,还不让人送吃喝。 直到身体被下人拖着走了两步,穆诗妍才猛地反应过来:“母妃饶命,儿媳是冤枉的!” 容妃眼皮都没抬一下,还让人将穆氏封了口。 处置完穆诗妍,容妃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儿子:“宣儿,你好好休息,母妃改日再来看你。” 帝景宣看着母妃发怒的模样,心里又痛又恨。 一听容妃要回宫,她的贴身宫女忍不住提醒道:“娘娘,现在宫里已经下钥了……” “林公公都能出来传旨,本宫为何不能回宫?”容妃一个眼刀子扫过去,那宫女顿时就吓得直哆嗦。 “传本宫命令,即刻回宫!” 话音一落,容妃身边的人立刻去准备回宫的仪仗。 回宫的路却出奇的顺利,下钥的宫门也一叫就开。 人人都知承王大婚不顺,容妃心里憋了一肚子火气,这个节骨眼上自然无人敢去触她的霉头。 只是当她回到宫里才发现,很多事情早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听完宫中盛传的流言,容妃才知道今日的一切皆因太庙的吉卜而起。 “陈泰人呢?”当初儿子他们找,容妃也是有所耳闻的。 她不插手宫外的事,可并不代表有人可以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陷害她的儿子! “回娘娘,陈大人就被睿王送回了府。” “哼,他倒是会找靠山!”容妃冷哼一声。 可冷静下来,她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据她所知,宣儿与那个灾星的八字,国师是亲自合算过的,又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差错? 还好巧不巧,正好出在太祖皇帝的灵位面前? 巧合得就像是有人挖好了坑,等着他们去跳一样! 放眼整个帝京,会挖坑让穆诗妍那个蠢货去跳的,除了凤家那个离经叛道的小贱人,她想不出第二个。 难怪今日她一听凤家人被杀就晕了,原来是怕她看出什么端倪呢! 害了她的儿子还想安好,简直是做梦! 奈何今日天色已晚,她只能暗暗先咽下这口恶气,待到明日再让人去查。 与承王府和皇宫的兵荒马乱不同,龙渊王府的喜宴却办得格外冷清。 由于龙渊王腿脚不便,身体又十分孱弱,刚拜完堂王府的侍卫便早早遣散了宾客,席面都不让人吃完。 更别提有人闹洞房了,拜堂的时候龙渊王才与王妃大吵了一顿。 待到宾客散尽,帝北珩才被人推回喜房去见他的新娘子。 第33章 洞房花烛 看着床上端坐着的那道倩影,帝北珩的心情说不出的愉悦。 这个住在自己心里多年的女人,他终于把她娶回来了。 想起她对自己的态度,帝北珩心里突然生起一丝恶趣味,不由勾唇笑道:“还道是谁家倾国倾城的小娘子,原来是本王的新娘呀!” 凤浅都在喜房里端坐着等了大半天,加上今天又是装晕又是掐架的,心里早就闷得不行了。 此时实在看不惯那男人嘚瑟的模样,气得她一把就摘下了沉重的凤冠。 见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凤浅难得露出一丝女儿家的娇羞,下一刻却直直翻了个白眼:“行了,人都走了就别装了!” 帝北珩被她这变脸的速度逗乐了:“浅浅,就这么着急与本王洞房?” “洞你个头,腿不想要了?”凤浅闻言一顿,没好气地白了某人一眼。 自从回来以后,她就发现这男人的性子越发闷骚了。 现在更是这般不知羞地调戏自己,当真有些欠收拾! 思及此,她一边从怀里取出银针,一边蹙眉说道:“耽搁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经脉疏通得怎么样?” 她拿起银针走近他,作势就要往他腿上扎去。 帝北珩见她这模样,眼底的笑意越发浓了。 待离得近了,他猛地抬手抓她的手腕,轻咳一声道:“此事不急,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还是先洞房吧?” 听到洞房二字,凤浅嘴角的笑意猛地顿住,半晌才抬眸看他:“你来真的?” 帝北珩放开她,握拳掩唇轻咳:“浅浅觉得本王像是爱逞能口舌之能的人?” “随你,你爱怎样就怎样!” 凤浅忽然就泄了气,有些郁闷地坐回了床上去。 说实话,她并不排斥他,也不排斥这段感情。 可眼下灭族之仇未报,她不想被任何琐事所困,就算是儿女私情也不行。 见她这副气鼓鼓的模样,帝北珩终是没忍住道:“放心,在娘子的孝期未结束之前,为夫不会碰你。” 帝北珩知道她回来以后一直都在忙报仇的事,还未曾去祭拜她母亲和外祖母,更不曾为她逝去的亲人守孝。 凤浅心里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这男人居然这么会找台阶。 一时间竟分不清他是尊重自己,还是尊重他自己? 不过孝期内不碰她,这倒是很合她的心意。 毕竟他现在腿伤未愈,有些事情做起来还不能尽兴。 她凤浅的男人,不说完美无缺,最起码也得是五官端正、身体健康的! 心里正想着,就见那男人已经进了内室,并对着门外朗声道:“来人,为王妃梳洗!” 话落,立即就有几个伶俐的婢女推门而入,手上还捧着净身的水和更换用的寝衣。 目光落到那单薄绯红的寝衣上,凤浅想起了自己身上穿的一片式抹胸。 她生性洒脱,不喜欢款式繁复的衣物。 相反,异世那些设计简单精致的服饰倒是十分贴合她的心意,是以凤浅日常换洗的衣物都来自异世。 此时见到这个时代旖旎的新娘寝衣,她只觉得脸颊在莫名发热。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姑娘,未经人事也不通情爱。 在异世那几年,她虽然寄居在一个成年女子的身体里,可内里却只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 平时里全靠清冷的性子撑着,由于她天生聪慧,又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任何东西学起来都比常人要快百倍。 再加之她几乎把所有精力都用在了学习和训练上,所以才在短短七年内摘下了一个又一个天才的桂冠。 如今洞房花烛,她倒是才想起自己其实也还是个小姑娘。 思绪纷飞间,已见两个俏丽的丫头朝着自己福了福身。 “奴婢十九,见过王妃。” “奴婢廿一,见过王妃。” 凤浅忙收回思绪,打量起眼前这两位的丫头来。 她把目光落在其中身着绿衣的丫头身上:“你就是十九?” 先前曾听朱鹮提过,十九经常去外面出任务,应是深得帝北珩的信任,想来能力并不在朱鹮之下。 “正是,王妃娘娘长得可真好看,奴婢见了都喜欢,难怪王爷一直念念不忘!”十九抬眸,含笑夸了凤浅一句,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没料到会被这么打趣,帝北珩严肃的老脸一红,尴尬地抬手咳了一声。 凤浅也被她这话逗乐了,心想这丫头可真是个机灵鬼。 一见面就知道怎么投她所好,想来定是个会辨别人心的,只怕单纯无害的外表下还藏着一颗的玲珑心呢。 心里想着,目光便落旁边的女子身上。 只见她始终无甚表情,想来是个内敛沉稳的性子,既然排行廿一,想来能力定也不弱。 凤浅不由又在心里给帝北珩记上了一笔,他送来的这两个婢女她很满意。 看出她心中满意,帝北珩便沉沉开了口道:“你二人就跟在王妃身边贴身伺候,负责王妃的衣食起居,一切以王妃的命令为主明白了吗?” 话音一落,十九和廿一便应了一声,然后齐齐朝凤浅跪了下去:“奴婢请王妃赐名!” 凤浅的目光在她俩身上流转一下,轻笑道:“就叫百灵和黑鸢吧。” 十九一愣,随即抬眸盈盈笑道:“百灵谢王妃赐名!” 廿一也抱拳颔首:“黑鸢谢王妃赐名!” 凤浅又从袖子下掏出两个荷包给她们做见面礼,帝北珩看得眉梢眼尾全是笑意。 她性子沉静,有两个活泼的丫头在身边,闲时还能解闷。 至于能力,她那般特殊……都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收下赏赐,百灵和黑鸢便要上前伺候凤浅更衣沐浴。 只是凤浅在异世独来独往惯了,实在不习惯洗澡的时候被人观看,便让她们替她脱了喜服就退了出去。 帝北珩则掀开帘子进了另一边的净室,自己动手梳洗,这些年,即便他腿脚不便,也不曾让丫鬟近身伺候。 待他梳洗完毕出来,就看见托着腮靠在浴桶边缘睡过去的凤浅。 他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转瞬之间,人已经到了浴桶前,然后长臂一弯,轻轻将沉睡中的人儿捞了出来。 身体离水的那一刻,凤浅猛地惊醒。 第34章 抗旨不尊 一见是他,她就拧着眉头不适地挣扎了起来。 帝北珩好笑地勾唇,双臂微微用力:“别动,为夫的腿还不能用力。” 凤浅这才发现,这男人身上的寝衣半阖,结实紧致的胸肌若隐若现,十分勾人。 一想他那不知用什么秘法保养的身材,凤浅的鼻头就有些紧:“那还不放开我?” 帝北珩含笑耍赖:“不放,以后都不放!” 凤浅又浅浅挣扎了一下,奈何他臂力太大,又担心动静太大会伤到他的腿,于是果断放弃了挣扎。 好在那人将她捞起来后,便随手取过毛巾将她牢牢裹住了,然后抱着她往床榻走去。 就在她以为这男人会有所动作时,他却只是温柔地在她额头印下一吻,然后趁她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被窝,与她共枕而躺。 还不忘拉过被子,贴心地为她掖好:“睡吧,今日累坏了!” 凤浅的表情始终淡淡的,心里却想他果然守信。 最出格的动作,也只是搂着她的腰。 就这样,凤浅在他怀里呼吸渐沉,很快便做起了梦来。 梦里白雾森森,思绪回笼那刻,她竟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诡异的祭台中央。 四肢被千斤铁链缚着,身下是一片翻涌着的血海,细细密密的痛感传来,她才发现竟有无数虫蚁正啃噬着她的身体。 黑暗中似乎有双眼睛在窥视着她,这样的发现让凤浅呼吸都陡然一滞,未知的恐惧和窒息感铺天盖地而来。 “啊……” 随着一声惊叫,凤浅倏地睁开了眸子。 出声的一刹那,眼底就已蓄起了浓烈的杀意。 “浅浅,你怎么了?” 直到一声轻唤,凤浅才猛地从噩梦中惊醒。 喉间的窒息感消失,手却不受控制地掐上了某人的脖子。 命脉被扼的那一刻,帝北珩只剩满脸的错愕。 他死死盯着她,艰难出声道:“浅浅……是我!” 听到这声浅浅,凤浅才勉强从恐惧中抽离出来。 她松了松酥麻的手,不确定地问:“帝北珩,我怎么了?” “我在,你方才做噩梦了?” 见她眼底浮现出迷茫之色,帝北珩连忙轻声安抚,眼底满是化不开的疼惜。 凤浅敛了敛思绪,回想起方才那梦,她心里无端笼上了一层阴郁。 方才的梦……实在是太过诡异! 虽然确定是梦,可那种身体失控的感觉太过真实了。 真实到她现在还感觉心有余悸。 还有那万虫啃噬的痛楚,那隐藏在暗处的窥视感,竟是如此轻易就挑起了她内心本能的恐惧。 能让她身体失控的,凤浅并不相信仅仅只是一个无厘头的梦。 她曾做过专项训练,心理素质不说无坚不摧,却也是常人无法轻易摧毁的。 而方才在梦里的那种恐惧,却让她连招架的力气都没有。 “我想休息一会儿。” 她得回基地好好休整一番,顺便平复一下心绪。 帝北珩扯了扯嘴角,轻轻拍拍她的背:“睡吧,一切有我在。” 这回凤浅没有矫情,偏着脑袋往他怀里钻了钻,还抬手环抱住了他精瘦的腰。 帝北珩僵直着一直没动,听着她的呼吸由浅入深,平静的眸色才渐渐暗沉下去。 浅浅不信他。 方才她眼底的杀意是骗不了人的。 或者说,她连她自己都不信。 很想知道,她在异世的那七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还有她身上的那些秘密,什么时候,她才会跟自己说?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对他而言,只要她人还在自己身边,就已经很知足了。 至于感情和信任,他会用实践向她证明,自己是值得她托付的。 凤浅并不知道帝北珩在她睡后一夜未眠,也不知道因为她的这个梦,在他心里已经敲响了一记警钟。 翌日清晨,凤浅是被一阵诱人的香味勾醒的。 一睁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膳桌旁朝她举勺的男人:“厨房炖了鱼羹,浅浅快起来尝尝。” 凤浅的目光落在他眼底的青黑上,不由狐疑道:“你昨晚没睡好?” 帝北珩一怔,随即挑眉:“温香软玉在怀,你真当本王是柳下惠吗?” 凤浅:“……” 大清早的,这男人一言不合就开黄腔是怎么回事? 又见他身上还披着昨日那件寝衣,她不由皱眉道:“今日不打算进宫?” 据她所知,皇室宗亲娶亲次日是要进宫谢恩的。 “昨日皇宫失窃,大理寺还在宫中查案,皇上特意下旨闲杂人等不必进宫。” 凤浅恍悟,娇声道:“这样啊?” 见她难得露出一丝娇态,帝北珩眉梢染上一丝宠溺:“不用进宫谢恩还不好?” 想到自己前天夜里的杰作,凤浅只笑不语。 “只怕没这么轻松。” 半晌,她又叹了口气,丢下这句话就去一旁洗漱了。 她猜的没错,很快便有宫人来传旨宣他们入宫觐见。 凤浅倒是没什么,帝北珩却对着传旨太监发了一大通脾气。 不仅是破口大骂,还砸了东西,茶盏还差点砸破那传旨太监的脑袋。 早就听闻龙渊王自腿断后便性情暴戾,喜怒无常,一言不合便会杀人泄愤,就连皇上和太后的面子都不会给。 据说这桩婚事又是太后硬塞给他的,再加上昨日在太庙承王妃还惹恼了这尊煞神,难怪他会当场发飙,吓得他连陛下的旨意都没说完就逃命去了。 开玩笑,他出宫时陛下就曾有言:“倘若九弟不高兴,那便算了吧!” 此时不跑,难道等着给这个残暴王爷送人头吗? 看着传旨太监那副见鬼的模样,凤浅在后面哑然失笑。 不曾想,这男人发起怒来竟然是这样一副凶悍模样。 宫中的人一走,帝北珩就命人关了府门,还吩咐陌凛让龙麟卫去守着,任何人都不许放进来。 凤浅见他这副防贼模样,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也好!她说过大婚后会尽快为他把腿治好。 如今这样正好方便她为他清除余毒,用不了多久他的身体就能恢复如常了。 于是她道:“收拾一下,我们去山庄吧。” 帝北珩眼底的笑意都快溢了出来:“听到没有,本王与王妃新婚燕尔,要出去欢度新婚,还不速去安排?” 一盏茶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王府后门驶出,直奔城北的温泉庄上。 第35章 山庄遇刺 长秋宫,一大早便有人传了消息进来。 听闻帝北珩不愿入宫,容妃气得摔了手边的茶盏:“你说什么,他竟敢公然抗旨?” 长秋宫的管事太监哭着脸答道:“娘娘,那龙渊王就是个短命的,他身后又有谢家撑腰,陛下和太后都不敢随意招惹,咱们又何必自……” “自讨苦吃”四个字还没说完,便被容妃抄起一物砸了过去。 “你懂什么!”容妃怒吼一声,训斥道,“他敢公然抗旨,就是不把皇权放在眼里,这样的人,你以为他真的会像表面看起来的那般简单吗?” 所有人都听得心惊不已,龙渊王果然深不可测。 正不知该如何劝说,就听容妃已经想出了对策:“来人,本宫身体抱恙,让穆氏速来长秋宫侍疾!” 话音未落,殿内伺候的宫人们立刻苦了脸色。 容妃继续道:“另外,让人去相府传话,就说明日午时本宫若收不到龙渊王暴毙的消息,穆氏肚子里的孩子可就保不住了。” 眼下盗匪一案未破,皇上下令所有人只进不出,她无法出宫,只能借穆元海之手来为宣儿报仇。 据她所知,穆元海当年杀妻一事做的滴水不漏,若不是被亲生女儿那样摆了一道,根本就无从查证。 手法如此干净利落,她不信他们身后没有高人指点。 如今,穆诗妍是穆元海唯一的女儿,如今夺嫡在即,她又怀了宣儿的孩子,正好用来逼相府出手。 只是管事太监却弱弱道:“可如今宫里只进不出,奴才……” “蠢货!”听到太监问话,容妃气得面目有些狰狞,“禁军不是在宫里当差吗?让他们拿着本宫的手谕去王府拿人!” “奴才这就去!”太监闻言是又惧又喜,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传话了。 禁军的动作很快,一个时辰后穆诗妍就被接入了长秋宫。 而相府那边,穆元海自打收到容妃的命令就陷入了纠结中。 他是当朝右相,按理说应该只忠于皇上。 可现在唯一的女儿嫁到了承王府,还怀了承王的骨肉,如今不仅女儿的性命捏在承王手中,他相府的前程也与承王紧密相连。 若是承王事败,不管他有没有参与,相府都会受到牵连。 唯今之计,只有破釜沉舟方能有一线生机。 一番考量过后,他终是没忍住唤了心腹福伯前来:“传钱嵩来见我!” 听到钱嵩这个名字,福伯心里是十分惊讶的。 钱嵩是相爷二十几年前收养的孤儿,一直秘密养在庄子上,是相爷手里一把杀人不见血的暗刃。 当年真夫人难产,就有他的手笔。 自打真夫人过世后,相爷已经很久没有找过钱嵩了。 福伯知道相爷找钱嵩,定是有关乎相府生死存亡的大事,所以他半点都不敢耽搁,亲自去了城外庄子上请人。 半个时辰后,一个身形魁梧的壮汉来到了书房:“义父,您找我?” 穆元海眯起眸子打量着眼前沉稳不少的男子,直奔主题道:“我要你今晚亲自领一队死士,去取龙渊王的性命!” 自打凤棠死后的,他便将府上那些暗哨都交给了钱嵩管。 他知道钱嵩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暗中磨刀,此人性子虽沉稳了不少,杀心却一点都不减当年。 他若出手,定能叫那个短命鬼当场毙命。 钱嵩听完什么都没问,只抱了抱拳道:“是,儿子保证完成任务!” 他走后,穆元海就乘坐马车悄悄出了府。 昨日秦国公府的管家上门了,邀他今日务必要过府一叙,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他商议。 夜幕刚降临,天边便升起了一弯皎洁的上弦月。 一阵夜风吹过,池边小憩的凤浅猛地睁开了眼。 她半眯着眸子看了看远处晃动的竹林,面无表情地起了身,然后走到帝北珩身边取下他身上最重要的两根银针。 他体内的余毒已清,今日不过来药池里重塑筋骨,想不到筋骨还没塑成就有人来捣乱了。 凤浅的身形一动,帝北珩就睁开了眼。 她能察觉到的杀气,他自然也察觉到了。 “啧啧,惦记我这条命的人还真多,这么快就有人来取了。”危险来临,凤浅还不忘自嘲。 帝北珩一愣,随即哀怨道:“夫人怎知,他们不是冲着咱们夫妻来的?毕竟新婚燕尔的,为夫可离不开你!” 话音一落,凤浅嘴角就狠狠抽了抽。 这男人比她还狗,都这时候了,还不忘秀恩爱! 抬手按了按他不老实的肩膀,她低声交代道:“筋骨重塑正在关键时刻,你不要乱动,我会速战速决的。” 说罢便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石桌前,拿起桌上的酒壶就旁若无人地灌了起来。 帝北珩见状忍不住笑了。 喝酒助兴,浅浅玩得可真花! 他能得感觉得到,这些人身上的杀气虽浓,武功却不咋地。 以浅浅的功夫对付他们还不在话下,正好可以让她好好活动一下筋骨。 毕竟回来这么久了,她可一直都在扮柔弱呢! 他从水里浮起来了一点,然后眨了眨着眼,好整以暇地靠在温泉壁上看戏。 不料,凤浅都快将一壶酒灌完了,那些杀手还没揪准时机动手。 她突然没了耐性,佯装生气地跺脚道:“到底还杀不杀,不杀我可要醉倒了?” 黑暗中,钱嵩眸子里闪过一抹寒光。 他朝身后打了个手势,立即就有几个黑衣人持刀扑了过去。 凤浅本就不耐烦了,不料那几个黑衣人还直接掠过她,持刀朝着帝北珩而去。 她的耐性瞬间被消耗殆尽。 “找死!”凤浅倏然冷笑一声,眼底蓄起浓浓的杀意。 下一刻,那几个黑衣人还没碰到帝北珩的面门,身体就直直定在了原地。 那样子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 直到胸口处传来剧痛,他们才发现自己竟被人从后背一箭贯穿了心脏。 惊呼声都未来得及发出,就气绝身亡了。 六箭齐发,个个一箭穿心而亡。 暗处看得清楚的钱嵩大惊,他从未听说大小姐有如此箭术。 帝北珩顺着皎白的月光看过去,就看到凤浅手持一柄弦月弓,冷冽得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嗜血罗刹。 听着黑夜里寂静的风声,他不禁勾唇一笑道:“早就听闻凤老将军极善骑射,箭箭超神、例无虚发,看来夫人果真深得外祖父的真传!” 第36章 你是孽种 听他提起外祖父,凤浅有一瞬间的愣神。 她的箭术确实是外祖父教的,只不过外祖父还活着的时候,她才学了个皮毛。 不然当初也不会险些被那些黑衣人弄死。 刚穿到异世那会儿,她什么都不会,就连活下去都成问题。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无意中展露出了半吊子箭术。 可在那个先进的和平年代,即便是半吊子的箭术,对那些搞科研的人来说都是一种绝佳的天赋。 毫无疑问,她被人看中了。 后来,她被送进一个封闭的训练营,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只剩下苦练箭术。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她很快便从数万人中脱颖而出,在一次国际大赛中一举夺魁,得到了一个国家最高级别的特殊栽培。 他们翻遍古籍,终于督促她练就了这一身神箭术。 再后来,那些人又发现她会古武,在科研和创造方面也有着极高的天赋,便将她弄进了核心科研机构,专研国际顶端的高黑科技。 说起来,若不是幼时外祖父的严苛教导,她在异世也不一定能过得那般顺遂。 思绪还没有回笼,一道凛冽的剑气便已到了眼前。 凤浅瞬间回神,条件反射一般地抬手抓住了那把剑。 钱嵩没料到她敢不要命地来抓自己的剑,还是徒手来抓的! 他当即低吼一声,一个回旋蓄力,握剑的手狠狠用力朝着她的胸口刺去。 谁知就在剑尖即将刺入她身体的那一刻,眼前却不见了人影。 人就在自己眼前凭空消失,钱嵩面上一慌,警惕地往左右看了看。 “你在找我吗?” 下一刻,耳畔蓦地响起女子魔鬼般的轻笑声。 钱嵩慌乱回头,眸子里充满了恐惧和警惕。 心下虽然慌乱,脑子却很清醒:“你不是大小姐,你是谁?” 他做了穆元海二十几年的刀,对相府的每一个人都了如指掌。 大小姐自幼便被夫人灌下了慢性毒药,身体和经脉早就废了,根本就不可能习武。 眼前这女人不但武功高强,还有一身深厚的内力,并且武功似乎还在他之上。 他曾奉二小姐之命刺杀过大小姐,哪怕是濒临死亡,也曾不见她动用武功。 大小姐不会武功,眼前这女人却有一身如鬼魅一般的身手。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她根本就不是大小姐。 “‘大小姐’,看来你是穆元海的人?”凤浅蓦地抓住他话里的小尾巴,玩味地咀嚼了起来。 身份被她看穿,钱嵩也不辩解,只恨恨道:“是又如何,别以为看出我的身份,我就不敢杀你!” “是吗?”凤浅忽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她从头上拔下一根金簪子抵住他的脖颈,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道:“倘若你能在五十招内碰到我的衣角,我就随你处置如何?” 见她妄图勾引自己,又听她如此自负,钱嵩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不由咬牙切齿地骂道:“下贱,狂妄!” 凤浅不以为意,继续撩拨着:“倒是个刚烈的性子,即便是自杀,也不想死在我手里是吗?” 钱嵩不语,咬紧牙关不肯再同她废话半个字。 反正任务失败了他横竖都是一死,至于怎么死,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见他一副贞洁烈女模样,凤浅忽然就很想撬开他的嘴。 她手上的力道松了松,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说吧,穆元海那个畜牲为什么让你来杀我?” 谁知她这“畜牲”二字,竟成功激怒了钱嵩。 他目光似火,抬起头咬牙骂道:“你才是猪狗不如的畜牲!跟你那个下贱的娘一样,是个忘恩负义的!” “你认识我娘?”听他辱骂母亲,凤浅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气。 不过她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只因这人还说了一句“忘恩负义”。 真正忘恩负义的人,分明是穆元海那个渣男,可这人刚刚说她忘恩负义也就罢了,还牵扯上了她娘。 显然,这其中还有猫腻。 他不说话,凤浅就只能自己想办法撬开他的嘴。 “我娘是你杀的?”虽是询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钱嵩闭上眼,无所畏惧地冷哼:“要杀便杀,何须这么多废话?” 看出他不愿多说,凤浅忽然勾唇一嘲:“你这么想死,是急着下去给我娘赔罪吗?” 哪知钱嵩却被她这句话激红了眼,忍不住啐出一口唾沫:“呸!她一个偷人的淫妇,也配让老子下去赔罪?” “什么意思?你说谁偷人?”凤浅面沉如水,声音都冷了几分。 一旁的帝北珩脸色亦是一沉,双手不由攥紧了拳头:“我看你是找死!” 钱嵩却像是找到了什么发泄口一般,盯着她恶狠狠道:“当然是凤棠那个贱妇偷人,不然你以为相爷为什么会亲手掐死她?” 凤浅扼上他的喉咙,眸色如刀地问:“说,你究竟知道什么?” “不怕告诉你,凤棠她就是个水性杨花的淫妇!”钱嵩眸底发红,很快便染上了丝丝疯狂,“凤棠新婚之夜偷人,乃是我亲眼所见!” 凤浅心头一颤,努力压下所有怒气,沉声问道:“你是说……我娘新婚夜的那个男人不是穆元海,而是另有其人?” 钱嵩冷笑:“相爷才不屑碰那种下贱的货色,她就是个残花败柳!” 凤浅深吸一口气,声音冷得如同地狱归来的罗刹:“说,那个男人是谁?” “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乞丐而已!”钱嵩看着凤浅那张酷似她母亲的脸,嘴角勾起一抹疯狂的笑来,“想不到吧,你不过是那贱人和乞丐生的野种!” 这回凤浅真的怒了,她出手如电,封住了钱嵩几处穴道。 看着被自己制服的钱嵩,她忍不住低吼出声:“我娘不是残花败柳,更不是淫妇!” 被封了穴道,钱嵩心底又急又怒,偏过头去不再开口。 凤浅忽然从怀中摸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扣起钱嵩的下巴就塞了进去,然后一掌击中他的胸膛,逼迫他吞入腹中。 钱嵩被她喂下一颗药丸,心底蓦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惧来:“你给我吃了什么?” 凤浅冷笑一声:“当然是好东西!此药会让你的身体每天腐烂一点,我要你亲眼看着自己骨枯肉腐,受尽折磨而亡,这样的奖励还喜欢吗?” “你是魔鬼!”钱嵩心里生出一股绝望来,他咬咬牙哀求道,“你杀了我吧!” 凤浅却笑颜如花:“还没送你去我娘坟前赎罪,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 钱嵩没想到他死前的一番宣泄,竟会让自己落得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凤浅也因为他的一番谩骂,从而得知了母亲的死因。 也好,只要不是穆元海亲生的,她想怎么报仇都没有关系! 第37章 命灯重燃 帝北珩看着她故作无事的模样,有些心疼地开口:“浅浅,你还好吧?” 凤浅回眸,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放心,没那么脆弱。” 只是笑意并不达眼底,稍稍扬起的嘴角也满是嘲讽和哀痛。 他想开口安慰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他不知所措时,凤浅却开了口:“你自己唤人进来伺候吧,我想回一趟相府。” 帝北珩面上一喜,急急开口:“我跟你一道去。” 凤浅轻轻摇了摇头,平静地拒绝了他:“你的腿才刚好,不宜太过劳累。” 他正想开口说自己不累,又听凤浅道:“我回去问一些事情,不会有事的。” 以前不知道母亲的死因,她只当凤甯容不下她。 而如今知晓了一些蛛丝马迹,自然是要弄清楚为好。 因为这不仅关乎到母亲的声誉,还关乎到她的身世,她应该有知情权。 见她神色坚定,帝北珩也只好作罢:“那就让百灵和黑鸢跟着,我才能放心。” 看着他眼底的担忧,凤浅终是点了点头:“好!” 话落就见凤浅沉默着走出了这方小院,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一走,陌凛便自觉进来伺候了。 看着满地横陈的尸骸,以及一旁神色痛苦的钱嵩,陌凛神色一变:“属下失职,请王爷责罚!” “把此处收拾干净,此人先关入暗牢,给本王好好伺候!”帝北珩没有追究自己暗卫的失职。 他心里反而有些庆幸没让人进来伺候,否则浅浅心里只怕会有芥蒂。 毕竟那是她的母亲,她从小就很尊敬。 事实上,凤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般脆弱和敏感。 出了山庄,她并没有直接去找穆元海质问,而是带着百灵她们先去了一趟天牢。 她的好姨母在天牢享了这么久的福,也是时候该去探望一下了! 天牢阴森寒冷,注定了今晚会是个不眠夜。 与天牢重犯一样无眠的,还有陈太后的宁寿宫。 “太后娘娘,不好了……皇陵那边出事了!” 荣嬷嬷一见有人擅闯,就忍不住沉声喝斥:“何事如此慌张?” 太监:“嬷嬷,看守皇陵的人在外求见太后,说是龙渊王的命灯出了问题!” 荣嬷嬷闻言捏了一把冷汗,就带着人去了太后寝宫。 听闻帝北珩的命灯有变,陈太后也顾不得,直接。 “去小佛堂!” 宁寿宫里有佛堂,供着一盏她亲自照料的长明灯。 等陈太后带着人火急火燎地赶到小佛堂,果然就看到她供奉的那盏长明灯,。 只看了一眼,陈太后就觉得一阵眩晕:“快,快取香油来!” 长明灯所用的香油,乃是国师从海外仙山求来的鲸鱼油所制而成。 可保长明灯长燃不灭,而眼前这盏几日前还旺如星月,如今却奄奄一息,甚至还大有熄灭之势。 很快将鱼油取来,陈太后亲自添过之后,却还是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她不由看向看守长明灯的宫人:“这到底怎么回事?” 看守的宫人吓得直发抖,战战兢兢道:“回……回太后,奴才奉命看守长明灯,昨儿个还好好的,不知怎地……今早突然就这样了。” 见问不出缘由,陈太后急得直跺脚:“快去把国师给哀家叫来!” 懿旨一下,立刻就有人出宫请人去了。 传旨宫人到的时候,国师许复正在密室里摆弄观星盘。 一听说太后找他的目的,他终是没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 见自家老爷如此反应,一旁的心腹忍不住开口:“老爷,太后深夜急召,此行怕是……” 许复在心里深吸一口气,沉声打断道:“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过!” 话落,他复又开口:“少爷呢?” 听闻他过问许悸的行踪,那心腹心里陡然一惊。 老爷对这个儿子很是纵容,哪怕他四处闯祸都不曾责罚,只除了上次少爷从外面带了一身伤回来那次。 问清知缘由后,老爷先是沉默了好一阵,然后把自己关在书房占卜了一天一夜,出来后便将少爷大骂一通并禁了足。 事后更是严令禁止任何人怂恿少爷去报仇! 也是到最近皇家办喜事,才勉强解了少爷的禁足。 偏偏少爷这厢才刚解了禁足,就不分昼夜地跑出去鬼混…… 心腹斟酌着字句,小心翼翼地答道:“回老爷,少爷不在府中,午后就出门去了。” 许复的眸子暗了暗,沉声道:“即刻派人去找,这几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再出门!” 心腹连忙应下,却听许复又道:“另外,让管家尽快收拾行李,送少爷去丽州散散心。” 心腹诧异不已:“老爷为何……” “还不快去!”被东问西问,许复心里没来由一烦。 他很少发脾气,心腹小心翼翼地应下了:“是,属下这就去办!” 等人一走,许复才唤了丫鬟进来给自己换了官袍,又命了小厮备马。 他马车都不坐了,直接骑马入了宫。 小佛堂里,陈太后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见许复姗姗来迟,她面上直接挂不住了:“国师,哀家不是让你设法诅咒那个短命鬼吗,他的命灯为何会在此时复燃?” 许复心下有些委屈,他们许家人只是会算命而已,又不是阎王会改命! 窥探天机本就逆天而行,不仅会折寿,还会影响他许家后人的运势。 他们倒好,不仅不体谅,出了事责任全往自己身上推。 这样的人,又岂是良主? 可他毕竟做了二十几年的国师,很快便调整了整思绪,面不改色地道:“太后稍安勿躁,且容微臣推算一二。” 话毕,他便竖起指尖认真掐算了起来。 国师占卜时,陈太后不敢上去打扰。 只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那只五指变幻的手,一刻也不敢错过。 过了好一会儿,国师才从掐算中回神。 不等太后开口,许复便抚着胡须叹道:“回太后,龙渊王命灯重燃,乃是命定之兆!” 陈太后闻言面色白了白,有些头疼地开口:“何为命定之兆?” 许复顿了顿,说出了那个事先想好的答案:“回太后,龙渊王先天孱弱,唯一的变数都在王妃凤氏身上。”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把所有的变数都推到凤家那位离经叛道的嫡女身上了。 谁叫她有百年难得一见的凤星之命呢? 陈太后闻言十分诧异:“龙渊王妃……竟是凤家那死丫头搞的鬼?” 许复点点头,微不可闻底轻叹了一声:“太后可还记得二十年前那则预言?” 陈太后闻言眼神忽闪,声音有些飘忽:“你是说‘龙困深渊,凤逆天下’?” 许复郑重地点了点头,忽然眯起了眸子,目光有些悠远地道:“当年算出这八字预言之人,乃是我的师尊紫阳真人。” “原来是他!” 紫阳真人的名号一出,陈太后的目光陡然一惊,眸色瞬间变得清澈了起来。 不过她眼中的惊诧之色很快就暗了下去,代替的是一抹浓得化不开的愁绪。 “你师父是不是早就算出那丫头是天生的凤命?” 陈太后看向许复,眸色里多了几分火气。 第38章 宫廷秘事 许复不置可否,只棱模两可地道:“师尊当年必有所察,所以才留下那样的预言启示。” 陈太后一听这话,便想起些二十年前的事情来。 当时她刚入宫,还是只个小小的婕妤,一进宫就遇上了太子离奇夭折,先帝终日精神恍惚。 皇后谢氏更是终日躲在凤仪宫里闭门谢客,整个后宫的气氛都很微妙。 宫外的事她不甚了解,只依稀记得那会儿朝中出了很多事,后宫也有不少妃嫔莫名流产,先帝还发了好大一通怒火。 就连当时风头无两的谢太傅,都莫名其辞了官乡的去了。 自此,整个北离朝堂都笼罩在一片阴郁中,宫中更是人人自危,一直到谢皇后又有了身孕。 说来也巧,谢皇后有孕的同时,她也有了身孕。 只不过她怀象不好,又在未知有孕的情况下吃错了东西,孩子在两个月的时候便流掉了。 而谢皇后的那一胎也怀得很不稳,期间还莫名其妙中了两次毒,是以这位嫡幼子一出生就带有心疾。 流言便是这时候传入宫中的,那时先帝的龙体就开始急转直下。 只是谢皇后产后不久便薨了,她也因失了孩子而被封了妃。 又得了不少朝臣的帮助,很快便被先帝立为了继后。 自谢皇后死后先帝便一病不起,根本无法再宠幸妃嫔,所以她才会去抚养一个宫女生的皇子,还一步一步把他扶上了帝位。 养子登基以后,她不想再过那种位卑时提心吊胆的日子,天子亲政后也并没有完全放权,所以才有了今天她“偶尔干政”的局面。 从往事中回神,陈太后不着痕迹地敛去眸中的涩意。 抬眸看向许复,颇有些底气不足地问:“那如今哀家供奉的长明灯势弱,这又作何解释?” “太后且看!”许复的神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 陈太后闻言看去,就见他手里突然多了一物。 那物竟像是雕刻而成的棋盘,盘上沟壑纹理纵横,隐隐还有几个明暗不一的棋子悬浮其上,赫然就是他在密室里摆弄过的那个星盘。 陈太后从未见过此物,不解地蹙了蹙眉。 许复清了清嗓子,指了指星盘耐心解释道:“此乃代表北离气运的星盘,这颗便是微臣所说的凤星,它身上有太祖皇帝赐下的龙气护体,所以才会夺了帝星的光华。” 陈太后闻言一怔,昨日太庙吉卜的情况她虽然未见着,可却听许多人提过。 想不到北离国运暗淡,竟然是因为太庙里的护国龙气被夺! 她只知道自己供奉的这盏长明灯代表着北离的国运,却从来不知外人窃取龙气就可以把国运窃走! “放肆,她竟敢窃取龙气!”弄清了原由,陈太后心里悲愤交加。 “来人,传哀家……” “太后且慢!”许复突然出声,打断了陈太后的话,“不如明日让微臣祭天祈福,顺道将龙渊王妃身上的龙气请回来。” 陈太后闻言仔细斟酌了起来,目光有些阴晴不定。 确实如他所言,如今北离国运不济,他作为国师理应为皇室拨乱反正。 只是国运一事事关重大,此事交给任何人办她都不放心,必须自己亲自盯着。 思虑了良久,陈太后还是开口道:“那便有劳国师了。” 许复闻言说了一句高深的道语,适时又在陈太后面前表了两句忠心。 陈太后又补充道:“祭天仪式哀家自会让人准备,国师明日只需主持祭天仪式便好。” 许复恭敬地颔首应道:“微臣领旨!” 目光落到许复佝偻着的脖子上,陈太后又淡淡开口:“另外,哀家乏了,陛下那里就劳烦国师替哀家走一趟了!” 她这话的意思便是皇帝还不知晓龙渊王命灯有变的消息,这是让他去当说客呢。 被迫应下的许复有些头疼,皇家母子之间居然还需要他一个外人当传话筒。 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后与皇上面和心不和,其实心里都防着对方呢! 目送太后带人离开后,许复也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种左右猜疑的日子,多过一天都会折寿! 回到宁寿宫后,陈太后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眠。 那个女人身上有太祖的龙气庇护,只要有她守在身边,想必要取帝北珩的性命怕是难上加难。 就算她现在派人去,只怕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些年来,她可没暗中派人去取那短命鬼的性命,毒也下了无数次,可那短命鬼就是不死!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先帝临终前竟把自己的龙鳞卫给了他! 龙鳞卫乃是历代帝王的保命符,个个身怀绝技,且只听令于历代帝王,就连她这个太后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自打知道他有龙鳞卫后,她便打消了暗杀他的念头,而是改为让国师用道法设诅咒,并且日复一日地盼他及冠。 反正国师断言他活不过弱冠,如今生了变数,倒是让他有了活下去的机会。 倘若他真有凤星庇护的话,看来暗杀还得继续。 说起来也怪她当初看走了眼,竟然没弄清楚实情就赐了婚。 她会看走眼,还不是容妃那个贱人不争气,好好的凤星儿媳不要,偏偏喜欢什么穆家嫡次女。 那就是个一无是处的蠢货,亏她和宣儿还拿她当福星看待,简直是愚不可及! 话说回来,也不知道容妃那个蠢货让穆元海派人去刺杀短命鬼,情况怎么样了? 她可是听说穆元海派去的人是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义子,这样的狗放出去怎么着也得有点用处吧? 不过都这个时辰了,宫外还一点消息都没有,看来穆元海派去的人怕是也凶多吉少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不介意帮忙添把火。 反正睡不着,陈太后索性就让宫人掌了灯:“来人,传容妃过来,哀家有话要说!” 听到太后传召的时候,容妃正准备就寝。 本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的,可一想到还躺在病榻上的儿子,她心里就不受控地生疼。 她不好过,也不能让别人好过! 于是,她想到了穆诗妍:“来人,去将穆氏带来,就说太后有请,让她陪本宫走一趟。” 白天她就让穆诗妍在殿外跪了一日,晚膳时分才放回去歇息。 穆诗妍白日跪得腰腿都要断了,这会儿刚躺下又听到容妃的传召,此刻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要不是现在母亲还在天牢待着,她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听到是太后有请,她才勉强撑疲惫起身。 正好,她一会儿可以向太后告发容妃虐待自己。 她如今可是怀着皇家血脉,身子可金贵着呢,容妃也敢这般虐待? 太后素来疼爱宣哥哥,尤其她还知道太后一生无子,最是重视皇家子嗣。 且等着吧,看她怎么向太后告状! 第39章 心生歹意 两刻钟后,容妃带着穆诗妍进了太后的寝宫。 陈太后一见容妃身后还跟着个面色惨白的穆诗妍,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容妃当然注意到了陈太后的脸色变化,只不过她一点都不在乎。 先是恭恭敬敬地请了安,才装模作样地开始解释:“太后恕罪,这丫头白日便进宫来给臣妾请安了,这会儿听闻您唤臣妾,说什么都非要跟着过来给您请安!” “妍儿给太后娘娘请安,深夜叨扰,还望太后不要怪罪!”穆诗妍上前屈身给陈太后行礼。 她把姿态放得很低,加上委屈的语调和惨白的脸色,就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 见她这副模样,陈太后自然明白容妃这是给她气受了。 不过这小贱人害她宫中库房被盗一事,她可还记着呢! 虽然钱财没了还会有人再给她送,可吃了这么大一个暗亏,她总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就当是容妃替她出了一口恶气罢了,至于气是怎么出的,她可不会那么多事! 这么一想,陈太后脸上又堆起了笑容:“难得你有这份心,哀家很是欣慰。” 说完就不再看她,扭头与容妃话家常去了。 穆诗妍没听到太后唤她起身,她就只好僵着腿屈了好一会儿。 直到膝盖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才忍不住晃了晃身形。 好在她身边有宫女跟着,见她站不住了便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 穆诗妍面上一慌,急切地开口解释道:“太后恕罪,我不是故意的……” 陈太后回眸看她,不由蹙了蹙眉:“都是有身子的人了,怎地还这般不下心?” 没料到太后不仅不心疼她,反而还责备了她,可眼下并不是诉苦的时候。 她只好吞下所有委屈,咬了咬唇唇说道:“妍儿知错了,以后会小心的!” 陈太后见她唇都快咬破了,又见她额间渗出了不少冷汗,便也不想再为难她,便道:“行了,你还怀着身子,先坐下吧。” 她是想出口气不假,可她还不想落得个苛刻孕妇的名声。 穆诗妍谢了恩,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只是刚坐下,小腹处就传来一阵隐痛,她下意识抬手抚上小腹,面色也白了几分。 落在容妃眼里,只当她是在向自己示威,顿时就气得咬牙切齿。 容妃的神色和穆诗妍的小动作都落在了陈太后的眼中,她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转而关切地看向容妃:“宣儿怎么样了?” 见太后关心儿子,容妃眸子里立刻涌上一股湿意:“人已经醒了,就是身上的伤有些麻烦……太医说需要静养。” 陈太后心里起了敲打之意,于是开口道::“宣儿这次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可不得好生将养着?以后啊,你这个做母妃的也要多提点些,切莫让他再如此冲动了……毕竟他将来可是要……” 她的话点到即止,容妃听了却欣喜不已。 一来,太后深夜难眠,原来是担心儿子的伤势。 二来,太后果然不知毁容的事,到现在还意属她的宣儿去坐那个位置。 只要毁容一事瞒得住,皇位就还是他们母子的囊中之物! 容妃深知皇上和太后明争暗斗多年,唯一的默契便是都想立宣儿为太子。 想到此,她不禁看向了穆诗妍,警告她不许乱说话。 接触到容妃警告的眼神,穆诗妍心里的委屈和不甘一股脑都涌了上来,眸子里瞬间就蓄满了泪水。 鬼使神差就跪了下去:“母妃恕罪,妍儿不是故意的,求您不要再让妍儿罚跪了!” 她死死咬着唇,很努力地不让自己发出呜咽声,任谁都看得出来她这是怕极了容妃再罚她。 容妃被她这句话气得气血直翻涌,下意识就驳斥出声:“胡说什么,本宫何时让你罚跪了?” 见她们像两只疯狗一样在自己面前撕咬,陈太后只觉得烦闷不已,不由给身边的荣嬷嬷使了个眼色。 荣嬷嬷立即明白太后这是要敲打容妃的意思,便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容妃娘娘,恕老奴直言,穆氏现在还怀着承王殿下的子嗣,若是她在宫里有个什么好歹,只怕穆相也不会轻易罢休。” 她不提子嗣还好,一提容妃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可荣嬷嬷毕竟是太后心腹,自己若是连荣嬷嬷的面子都不给,只怕太后会直接发作。 这么晚了,她可不想留在宁寿宫领教太后的手段。 见容妃心思不定,陈太后不由冷声道:“容妃,她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的亲孙子,就算宣儿并无大碍,这也是他的第一个子嗣!” 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她不管容妃怎么收拾穆诗妍,但是不能伤到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不在乎穆诗妍的死活,可她却很需要一个孩子。 一个可以掌控朝堂的孩子! 以前是宣儿,以后也可以是宣儿的孩子。 如今皇帝对她这个母后越发忌惮了,若将来真走到了那一步……她不介意再亲手扶持一个新帝上位。 她会选中帝景宣,不是因为他刚愎自用、自命不凡,而是因为他有容妃这个得宠的母妃处处替他筹谋。 靠裙带关系上位的男人,终其一生也只是女人的傀儡。 容妃又岂是那等愚昧之辈,很快便转了态度:“太后恕罪,臣妾不是故意针对她,臣妾只是担心宣儿!” 容妃一认错,陈太后也缓了缓神色:“好了,总归日后还要仰仗相府,你就收敛着些吧。” 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够了,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多事的人。 只要不把孩子弄掉,也不是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穆诗妍在一旁默默听着太后训话,大气都不敢出。 陈太后摆了摆手,状似不经意地转移话题道:“最近可有宫外的消息?” 她这话问得隐晦,目光却若有似无地往穆诗妍身上瞅。 容妃也是人精,一听就明白太后想问的是什么了。 她挤出一个谄媚笑容,拍马屁道:“果然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 话落,又很失落地叹了口气:“不过臣妾消息闭塞,还没有宫外的消息。” 一句“消息闭塞”,便足以说明穆府派去的人很有可能是失手了。 陈太后闻言敛了敛心神,不动声色地道:“明日国师会在宫中祭天祈福,哀家会传珩儿夫妇入宫,你若是无事也过来凑个热闹吧。” 一听太后要让国师在宫中祭天,容妃下意识就以为是为了给儿子祈福。 又一听她还请了帝北珩那个杀千刀的,她心头就是一阵狂喜。 太后这么晚了叫她过来,果然是有好消息要告诉她。 不管国师祭天不祭天,明日都是她给宣儿报仇的好机会。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让残害宣儿的凶手有来无回! 穆诗妍听闻太后要让凤浅和帝北珩入宫祈福,眼底闪过一抹滔天的恨意。 她如今的处境,都是那个贱人一手造成的! 陈太后一看容妃和穆诗妍的神色,便知道她二人心里已经生了歹意。 目的达成,她也不想再浪费时间。 于是便神色倦怠地挥了挥手:“时辰也不早了,你们也早点回去歇息吧。” “臣妾告退!” “妍儿告退!” 一走出宁寿宫,容妃那副娴静端庄的模样就装不下去了。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巴掌就狠狠甩到了穆诗妍脸上。 “母妃……”穆诗妍满目错愕,泪水就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流。 容妃怒视她:“收起你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想在太后面前告本宫的状?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穆诗妍双腿一软,颤抖着身子直直跪了下去:“妍儿知错,求母妃恕罪!” “若不是为了宣儿,本宫早就将你乱棍打死了!” 这回,容妃是丝毫都不掩饰对她的恨意了。 穆诗妍心里悔恨极了,可这条路是自己选的,她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好在容妃心里想着明日祭天的事,倒也没再为难她。 第40章 意外之喜 亥时末,天牢深处。 当陌离带着凤浅主仆三人摸进关押凤甯的暗牢时,却发现早已人去牢空。 看着空荡荡的牢房,陌离有些傻眼。 良久才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竟让人跑了!” 凤浅的目光落在维持着上锁状态的牢门上,沉默着没有出声。 见她不说话,陌离心里开始发起虚来。 他摸不透这位新王妃的脾气,只得继续开口说道:“不应该呀,属下分明亲眼看着凤氏被关进此处的!” 听到这句话,凤浅眸子动了动:“凤甯被关进来后,你可一直都在暗中盯着?” 陌离心里正忐忑着,听见王妃问话连忙答道:“回王妃,这些天属下都奉王爷的命令在暗中盯着,牢外守卫中也有我们的人,至于人是什么时候……王妃息怒,属下这就去找!” “不必找了!”凤浅突然出声打断了他。 陌离颔首应了一声是,却也没有追问为什么。 目光扫过位置独特的暗牢,凤浅若有所思地道:“此处看似偏僻,说是一个死牢也不为过,可人失踪以后就连天牢守卫都没惊动,只怕是人一进来就从密道转移走了。” 一听暗牢还有密道,陌离的脸色瞬间就黑了几分,一股愧疚感涌上心头:“属下该死,早知道有密道就该时刻盯着!” 凤浅轻叹一声,摇头道:“没用的,他们既有心放人,你我谁都拦不住。” 生怕她怪罪自己,陌离连忙请罪道:“属下失职,还请王妃责罚!” 凤浅扯了扯嘴角,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道:“不怪你,只怕有人一开始就没打算关押凤甯,终究是我低估了穆元海对朝堂的价值。” 这个“有人”她虽然没有点明是谁,答案却已经呼之欲出了。 听到这里,百灵再也忍不住了,不由恨恨道:“想不到那皇帝老儿竟如此狡诈,既然有心偏袒,又何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答应王妃?这不是欺负咱们王妃势弱么!” 这回凤浅没有出声,这是她事先就知道的答案。 怪只怪她还不够强大。 报仇虽然简单,可她不想拉凤家下水。 自外祖父死后,凤氏一族撑到现在本就摇摇欲坠,她若不顾死活莽撞行事的话,无异于是在以卵击石。 唯有先避其锋芒,才能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如今敌明我暗,她反倒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凤浅还没回神,一直沉默的黑鸢突然开了口:“王妃,要不要属下现在去相府探探?” “不急,王爷旧疾刚愈,眼下还是先以大局为重。”黑鸢的话,让凤浅心里升起了一丝暖意。 不过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帝北珩恢复后的第一件事,她要知道他的全部实力! 再说,她原本也没计划这么早就取了凤甯性命。 只是今晚突然知晓了自己身世的秘密,一时间有些情急罢了。 话说回来,只要穆诗妍还在承王府,凤甯和穆元海就不会离开京城。 与其大海捞针地去找人,不如等他们自动送上门来。 反正她揭穿了凤甯的真面目,以她记仇的性子和对她们母女的恨意,她应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自己的。 至于到底是谁不放过谁,还是得靠实力说了算。 从天牢出来,凤浅便带着百灵她们准备回王府。 刚穿过一条小巷,凤浅便耳尖地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的鸟鸣声。 正疑惑此地怎么会有鸟鸣,就听到百灵兴奋的声音:“王妃,属下去去就回!” 话音未落,身形便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凤浅止不住惊诧,挑眉看向黑鸢道:“这丫头能听懂鸟鸣?” 其实她想说这丫头是不是通鸟语,但通鸟语实在太过离奇,话到嘴边便转了个弯。 黑鸢颔首:“回王妃,百灵天生耳力过人,方才那声鸟鸣其实是特殊的龙麟卫间传递消息的密语。” 凤浅了然地点了点头,心里对这种传递消息的密语很感兴趣。 她想了想,又问道:“传递消息的人距离我们有多远?” “属下不知,不过精通密语的龙麟卫,方圆十里之内唯有皇宫里藏着一位。” “方圆十里啊!”凤浅咀嚼着这句话,眸子越发明亮。 心里对帝北珩送给自己的这几个丫头也越发满意起来。 这种感觉,就跟捡到宝一样! 她想了想又问:“会密语的人,都能听到十里内的声音吗?” 黑鸢摇摇头:“不是,只有百灵一人。” 凤浅心里满意极了,这丫头还真是个宝贝! 就是这几句话的功夫,百灵人就已经回来了。 还给凤浅带来了一个消息:“王妃,宫中传来消息,王爷的命灯有变,太后命国师明日祭天,似乎是冲着您来的。” 凤浅闻言一愣,不解地问道:“何为命灯?” “还不是陈太后那个毒妇,几次三番想要王爷的命!”提起这个,百灵就很来气,“王爷无法,只得唤来龙麟卫贴身保护,陈氏见王爷有龙麟卫保护后便停了刺杀,却命国师寻了秘法,日日夜夜在背后诅咒王爷呢!” 凤浅听完有些诧异,不无感慨地道:“她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百灵继续道:“自打那妖道施法后,王爷的身子便一日比一日差,还经常莫名咳血,就连莫神医都束手无策,好几次都差点丧命,幸亏王妃您回来了!” 凤浅静静听着,心里却想着得找个机会试探一下那个许复。 吐槽了几句,百灵便歇了气势:“只是不知为何,王爷的命灯突然就在今日复明了?” 这个问题,凤浅心里也没有答案,直觉却告诉她可能与自己有点关系。 也许是她的出现,无意间破了他的诅咒。 毕竟帝北珩体内的毒,是她用药池水解的。 陌离还在一旁等候命令,见她准备回府便开口问道:“王妃,凤甯的事……” “王爷的事要紧,至于其他……”凤浅眸色沉了沉,意味深长地道,“反正十几年都过去了,也不急于在此一时。” 相府她也不打算去了,她决定先让穆元海多活一天。 等她处理完宫里的事,再去找他算账! 凤浅回到王府,帝北珩早就卧室里在等着她了。 她一进门,帝北珩便笑着迎上来给她宽衣:“宫中的事你都听说了吧。” 几乎是在百灵回来传话的同时,他也收到了太后要他们明日进宫的消息。 凤浅点了点头,目光从他修长的手指上划过,然后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许复那个牛鼻子老道,你了解多少?” 帝北珩看着落空的手,有些尴尬的一笑:“此人乃是紫阳真人的徒弟,不是一般的江湖术士。” 一句“不是一般的江湖术士”,便足以说明连他都忌惮许复。 凤浅心里思考着明天的应对之法,沉默了下去。 下一刻,陌凛的声音便在房门外响起:“王爷,线人来报许家后门有一辆马车悄悄出府了。” 帝北珩一愣,随即扬了扬声音问道:“可知马车里面坐的是何人?” 知晓王爷扬声便是不让他进内室,陌凛便贴着门禀道:“半个时辰前,许复的心腹亲自去永芳楼接回了许悸。那人虽然穿了黑氅,看不清模样,可瞧那些下人紧张的程度,马车里面的人应该就是许悸。” 帝北珩略一思索,便轻飘飘地吐出一句:“劫了吧,把人先藏起来。” 再转头,就对上了凤浅笑意盈盈的目光。 帝北珩一怔,随即得意地挑眉,模样像个得了奖讨糖吃的孩子。 凤浅有些忍俊不禁:“你还派人监视了许复?” 帝北珩唇角溢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算不上监视,只不过上次的事给我敲响了一记警钟,为夫是怕有些不长眼的污了浅浅的眼。” 凤浅顿了顿,才明白他说的是上次许悸在凤家外面调戏她的事。 这男人对自己的事还真是上心。 不过,蹲到了许悸,怎么能不算是意外之喜呢? 这回有了筹码在手,明天入宫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是夜,月明星稀,一宿无梦。 第41章 指认谋反 翌日,宫中竟派了宁寿宫的太监总管萧昌河,亲自来请龙渊王夫妇入宫。 帝北珩照例又是一番推拒,不过见来人是太后身边的大红人,便也不敢真拂了太后的面子。 在府上磨蹭了好半天,才骂骂咧咧地跟着他们入宫。 车辇一进承天门,萧昌河便领着人直奔灵虚宫。 原本在宫中行走是不允许乘坐车辇的,可萧昌河想龙渊王腿脚不便,王妃又是个弱质女流,等这夫妻二人漫步到灵虚宫肯会误了吉时,便也没纠结那些细枝末节。 反正太后让他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把人带去,否则就要他滚出宁寿宫。 开玩笑,这会儿他真恨不能自己有十条腿,能当给他们马琦! 到达灵虚宫的时候,祭坛下方已经密密麻麻跪满了人。 下辇时,帝北珩假装诧异了一下,不解地问:“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宫里竟好生热闹啊?” “回龙渊王,今儿个国师入宫来为陛下祭天祈福了。”萧昌河看了看祭台上仙风道骨的国师,回头小声答道。 帝北珩先是一怔,然后挑眉道:“原来是祈福……正好本王生辰快到了,反正都来了,不知可否也请国师赐福一二?” 他声如冷玉,却极具穿透力,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清楚。 祭台之上的国师许复自然也听见了。 许复漠然回头,对着他做了一个道家礼:“承蒙王爷抬爱,微臣愿为王爷分忧。” 哪知帝北珩却突然冷下脸来,不屑哼道:“本王可不敢受国师的福,你不咒本王早死就已是万幸了!” 他突然变脸,许复面上有些挂不住,只得讪讪道:“龙渊王说笑了,微臣不过是食君俸禄、为君分忧罢了。” “既是为君分忧,国师就更应该谨言慎行才是,可别因为一两句无根谣言而影响了整个北离!”撂下此话,帝北珩就不欲再与他纠缠。 轻哼了一声,便让陌凛推着轮椅掠过他往御驾的方向而去。 在错身而过的那一瞬,他的衣袖不小心扯动了一下,露出了半截光洁的玉色来。 虽只有半截玉色,却足够令亲近的人认得出来。 只是一眼,许复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 那是……悸儿从不离身的玉佩! 悸儿在他手上。 龙渊王……这是在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他心头蓦地涌上一股复杂的心绪来,终究还是躲不过么? 罢了罢了,时也命也! 许复无奈地抬头望了望天,只怕这回就连上天都在逼他做抉择。 直到耳畔礼乐声起,他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做法。 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凤浅和帝北珩就已经到了御驾前。 帝北珩神色很淡,只是对着皇上和太后微微点了点头:“见过皇兄,见过太后!” 凤浅作为他的新妇,按理却是要行足君臣之礼的。 她也不扭捏,跪到地上盈盈拜道:“臣妾参见皇上,参见太后!” 凤浅只觉背上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不用看都知道,这是都在打量她这个龙渊王妃呢。 半晌,才听陈太后淡声道:“起身吧,今日叫你们是来一道祈福的,倒也不必拘谨。” “谢太后!谢皇上!”凤浅谢了恩才起身,垂下眸子安静地退到了帝北珩身边去。 陈太后的目光先是落在帝北珩苍白的面容上,复又落在了唇红齿白的凤浅身上,目光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旁边的文景帝倒是直接,盯着她大大方方地欣赏起美人来。 见她一身华丽的宫装,面上妆容精致,看上去明艳动人,不由得打趣道:“不想王妃竟然生的这般娇艳,九弟倒是好福气!” 帝北珩闻言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然后扭了扭侧脸,以表示他的不屑。 凤浅则是抿紧了唇,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文景帝自然看出了他俩之间的猫腻,敛了敛笑容问道:“怎么,九弟新婚燕尔便与王妃生了嫌隙吗?” 帝北珩轻哼,凤浅则低下了头。 见他们不说,文景帝只得继续出声:“九弟如此神情,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这么一问,帝北珩的面上闪过片刻挣扎。 想了想才捏了捏拳,颇为气愤地道:“没什么不能说的,她嫌本王不能人道,新婚第一天便打扮得花枝招展,妄图调戏府中侍卫……” 文景帝闻言差点笑出声来,可他心知今天这样的场合实在是不宜再刺激他,便装模作样地好生安抚了两句,顺便说了些话来敲打凤浅。 凤浅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狠狠咬了咬唇,才领了圣命退到一旁去了。 自始至终,陈太后都只是神色淡漠地看着。 说实话,她现在还看不清这俩人是不是真的相看两厌。 不过相看两厌,总比他们相亲相爱要来得好! 正在这时,旁边一个人影忽地匆匆而来:“皇上,臣妾有事要奏!” 一见是神色慌张的容妃,文景帝微微蹙了蹙眉:“爱妃何事如此慌张?” 容妃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冲到御前就跪了下去:“启禀陛下,臣妾已经查出谋害宣儿的真凶了!” 此话一出,文景帝的神色就陡然一变。 目光定在容妃身上,抿紧了唇没说话,似乎在考虑这样的场合到底该不该让她说。 “谋害皇嗣乃是重罪,容妃有事便直说吧!”不等文景帝出声,就听陈太后接话道,“传哀家旨意,让国师先为先帝诵经!” 太后一句话,祭天仪式就暂停了,许复只得领命诵起了经文。 许复面上虽没说什么,心里却暗暗把清真寺的一真和尚骂了一顿。 为先帝诵经超度本来是一真和尚的事,他只是个会测算吉凶祸福的道士而已。 自古佛道就不是一路人,让他诵经不是在忤逆师门吗? 他们神仙打架,苦却要他这个工具人来吃。 可却没人在意国师的感受,更不会有人关注这样的小事。 抢在太后再发话之前,这回文景帝先开口问道:“容妃,你查出的凶手是何人?” 容妃闻言蓦然起身,指着帝北珩恨恨道:“回陛下,臣妾查出背后谋害宣儿之人乃是龙渊王!” 一听容妃指认的人是与世无争的九弟,文景帝就惊得说不出话来。 反倒是陈太后比较淡定,她眸子转了转才悠悠开口:“容妃,珩儿乃是先帝嫡子,你可知诬陷亲王是何下场?” “回禀太后,臣妾有人证!”容妃咬了咬牙,信誓旦旦地道,“臣妾还查出,龙渊王不仅谋害宣儿,还意图谋反!”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第42章 是谁的人 文景帝率先变脸:“容妃,你此言可有证据?” “臣妾不敢欺君,今日敢来揭发龙渊王,自然是有十足的证据!”容妃的神情肃然,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 见此,众人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 众所周知,皇上对龙渊王向来忌惮,若非他没有短命之相,只怕早就…… 倘若龙渊王真有谋反之心,只怕帝京城里很快就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文景帝稳了稳心神,深吸一口气才道:“呈上来!” 容妃闻言立刻直起了腰,扬声对着远处候着的宫人喊道:“把人给本宫带上来!” 她的话一落,就见两个魁梧的银羽卫押着一个血肉模糊的犯人走了过来。 在他们前面还走着一个人,看样貌约摸是个官职不小的武将,一身庄肃戎装,一派正气凛然的模样。 待他行至御前,便对上座恭敬地跪拜道:“末将李铭甫参见皇上,参见太后!” 文景帝在听到李铭甫这个名字时,眸色却是陡然一暗。 只因他记得这个名字,当初此人入伍还是容妃亲自来他跟前求的恩典。 他是容妃娘家的一个远房侄子,如果没记错的话,此时应该是在巡防营中任职。 好啊,某些人的手都伸到巡防营里去了! 目光在李铭甫身上转了一圈,才落到后面的犯人身上:“他是何人?” 见皇上发问,李铭甫连忙回道:“禀陛下,此人名唤崔询,乃是龙渊王安插到银羽卫中的奸细,就是他暗中纵火谋害宣王殿下的!” 一听崔询这个名字,文景帝整个人先是一怔,随即便有一股愠怒直冲脑门。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一旁神色紧绷的帝北珩,才有些阴晴不定地问李铭甫:“你是如何查出他是九弟的人?” 李铭甫说出事先准备好的答案:“回陛下,是末将从他入伍时的细节猜测出来的!” 文景帝差点被气笑了,语气都冷了几分:“是么,看细节就能推算出是谁的人,李爱卿当真是神算啊?” 他会如此生气,只因崔询是自己的人! 当初把他安排到宣儿身边,一为保护,二为监视。 他这个皇帝正值壮年,刚刚尝到一点权势的甜头,又岂会容许一个皇子一家独大? 皇帝的语气冰冷,这倒是让李铭甫心下惊了一跳。 可眼下箭在弦上他不得不发,只好继续道:“陛下息怒,微臣自知无证据不能定罪,所以已于昨日连夜审问过了!” 目光落到崔询浑身染血的伤口上,文景帝冷哼道:“那他可招认了?” “犯人已经招认,还有承王殿下的亲口指认,罪证确凿!”话虽如此,可李铭甫却说得有些底气不足。 事实上他说谎了,承王虽已醒来,可他喉部灼伤过重,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会怀疑上崔询,还是府中下人无意中发现在提到他名字的时候,承王的神色会变得异常激动。 按理说承王重伤,崔询却全须全尾地回来了,这事本来就很可疑。 不管是不是奸细,他都难逃一死! 不只是他,这次侥幸捡回一条命的银羽卫个个都该死! 只不过崔询官职最高,把罪名安到他身上是最合适的。 虽说崔询确实救回了王爷一条命,他若当真忠心不二,充其量就是承王府的一条忠犬,能为主子的大业牺牲是他的福气。 文景帝看向了崔询,轻飘飘地开口:“朕且问你,可有受龙渊王的指使?” 崔询抬眸,目光热切地开口:“回陛下,末将并没有谋害承王殿下……末将是被人冤枉的!” 他的声音虽然沙哑,口齿却十分清晰,且从他绷直的背脊上还能看出几分傲骨。 崔询开口的那一瞬,帝北珩也眯起了眸子在打量他。 在看到他那一身伤时,原本散漫的眸子里瞬间闪过一丝杀意,不过很快就被他掩饰住了。 实际上,崔询确实是他的人,一开始就是。 但他绝不可能会背叛自己! 这一点,帝北珩还是十分有自信的。 只因崔询的父亲曾是外祖父的门生,二十年前因为一场旧案被害身亡,这些年他一直都在帮他追查凶手。 两年前,他的人查到了当今皇上的身上去。 崔询要复仇,他便给他寻了个得体的身份,送他只身去了军营投军。 崔询入伍后很快就凭着一身本事在军中脱颖而出,后来也如愿被爱才的文景帝看中,调到了银羽卫去监视帝景宣。 帝家父子对他来说有杀父之仇,崔询就算不念他的栽培之恩,为了复仇也不可能会背叛他,尤其现在……他还被人用了大刑! 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容妃策反不成,便想要屈打成招。 亦或崔询根本就没招,整件事情根本就是容妃单方面的诬陷。 这些年来,他早就看明白了,他们想栽赃到自己身上的罪名,根本就不需要证据,只需要动机。 正思忖着,忽然感觉一道灼热的视线看了过来。 一见是皇帝在看他,帝北珩十分不耐地蹙了蹙眉,一副“我没做,随便你怎么看”的态度。 落在别人眼里,就成了他问心无愧,就连辩解都不屑。 文景帝收回视线,猛地厉声喝道:“大胆李铭甫,还不将事情的始末如实招来!” 李铭甫被吼得慌了神,他有些弄不清眼前的状况。 可一看皇上的眼神,又确认他是对着自己发的怒。 想了想,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道:“皇上,微臣所言句句属实啊!” 见皇上突然对李铭甫发作,一旁的容妃也有些有些摸不着头脑。 皇上这是糊涂了吗? 不应该是叫崔询招吗,要李铭甫招什么? 正疑惑的同时,文景帝已经把视线转移到了她身上:“容妃,你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吗?” 想到儿子,容妃定了定心神道:“陛下,此人生性狡诈,昨日在牢里明明就已经招了,今日临时反口……肯定是有把柄握在龙渊王手中罢了!” 文景帝闻言一愣,随即把目光投向崔询:“朕且问你,可有把柄落在龙渊王手上?” 众人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第43章 反咬一口 崔询闻言用力的摇了摇头:“没有,末将与龙渊王并不认识,又如何会有把柄在他手上?” 文景帝又问:“那你可曾做过伤害过承王的事?” “属下不曾!”崔询目光诚挚,语气也很坚定,“属下不仅没伤害过承王,还时刻牢记陛下的教导,幸不辱命将承王殿下从火海中背了出来。” 容妃终于听出点不对味来,不由得大喊道:“他是龙渊王的人,陛下千万别信他!” “容妃,崔询到底是谁的人,朕比你清楚!”文景帝看向容妃,眸子里满是冷意。 容妃如何还瞧不出皇上这是真生气了? 可陛下想要袒护的人,就是太后也要忌惮几分,她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开口了。 文景帝又看向崔询,凤眸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崔将军,你不愧是朕钦点的银羽卫副将啊!才不过短短几日,就能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如果说“钦点”二字还不能说明什么的话,后面那句责备的话就足以令人醍醐灌顶。 有人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崔副将是陛下的人!” 话落又有人接话道:“就说嘛,堂堂银羽卫副将怎么会是龙渊王安插的奸细?” 众人这回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得知崔询是皇上的人,容妃整个人如遭雷劈:“陛下,不是这样的……” 李铭甫也愣在了当场,天杀的! 忙活半天,居然把宝押在了陛下的亲信身上! 怎么会碰上这么倒霉的事? 正琢磨着自己的下场,就听皇帝对崔询问道:“崔将军,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只见崔询面露难色:“陛下……”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朕给你做主!” 崔询脸上满是挣扎之色,对上文景帝坚毅的目光,才下定决心道:“属下想说……有关龙渊王意图谋反一事其实是子虚乌有,是李铭甫,他亲口逼迫属下栽赃给龙渊王殿下……” “是吗?”文景帝一双凌厉的凤眸眯了眯,冷声问道,“你不愿意,所以他们就把你打成这样?” “是属下无能,有负陛下所托!”崔询垂下眼帘,满脸都是自责。 文景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淡漠出声:“罢了,你先下去养伤吧。” 话音一落,就立刻有人从那两个银羽卫手中把他接了下去。 即便知晓崔询是皇上的人,容妃心里也并不慌乱。 “还请皇上再给臣妾一点时间,臣妾一定会查出谋害宣儿的真凶!” 除了崔询,那批幸存的银羽卫可还有好几个呢。 反正不过一群蝼蚁,只要能扳倒龙渊王,她就是把整个银羽卫都搭进去也在所不惜! 左右不过是宣儿手下的一群犬而已,看得顺眼他便是一条忠犬,看不顺眼他便连一条狗都不如。 再说宣儿都毁容了,他们这些负责保护宣儿的人,凭什么还能好好的活着? 不料容妃的话音刚落下,就听帝北珩冷哼道:“容妃娘娘一计不成,这是想再生一计吗?” 容妃闻言只勾起一抹冷笑。 那神情好似在说,她就算是诬陷又怎样? 反正今天想要他死的不止她一人,有那人在……他今天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娘娘是怕本王今日在皇兄面前告你买凶杀人,所以才先下手为强的吧?” 还不等容妃回应,文景帝就已经诧异出了声:“九弟这话又是何意?” 帝北珩收起身上的冷意,缓了缓神色对龙座上的皇帝道:“陛下,昨日臣弟的府中进了刺客,幸得护卫来得及时,所以才勉强捡回一条命来。” 文景帝作势大惊:“竟有此事?” 帝北珩的目光在一人身上扫过,继续往下说道:“本以为查不出线索,好在抓到一个活口,用了刑才知道那人竟然是相府的死侍,据他招供,下令让穆相来杀臣弟的人正是容妃娘娘。” 文景帝面露讶色,不由看向了容妃:“九弟莫要开玩笑了,容妃与你无冤……” “陛下,臣弟并未开玩笑!”帝北珩蓦地出声打断他的话,眼神坚定地道,“臣弟也有证人!” 文景帝沉默了,目光在容妃和穆元海身上来回扫过。 看到现在他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不说话,帝北珩便沉声吩咐道:“把人带上来!” 话音刚落,陌离就押着一个人上来了。 那人一身紧俏的黑衣,此刻被五花大绑着,身上还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鞭痕,显然也是审问过了。 脸上虽然没什么血色,倒也算完好,身份很好辨认。 赫然就是那晚穆元海派去取帝北珩性命的义子钱嵩。 看到人是钱嵩,穆元海的脸色顿时一沉。 见穆元海变了脸色,旁边的容妃再也沉不住气了,恨恨地瞪着穆元海,双眼愤怒得可以喷出火来。 没想到穆元海的人竟然会这般无用,不仅刺杀失败,还被抓了个活口。 想来自己也真够倒霉的,明明都已经先下手为强了,手下人却押错了宝。 本想着今日先想法子先过了皇上那一关,仇可以等日后再报,不料现在竟被他反咬一口。 文景帝不解地问:“此人是谁?” 帝北珩轻笑,目光绵长地扫了过去:“他是何人,穆相应该是最清楚的吧?” 陌离立刻会意,抬手在钱嵩后颈处轻轻一点,解开了他的哑穴。 一得到开口的机会,钱嵩便迫不及待喊道:“义父救我!” 听到这声义父,穆元海的脸色就是一沉。 这下谁还看不出这其中的猫腻? 文景帝看向穆元海,沉声问道:“穆爱卿,这是怎么回事?” 穆元海心中很烦闷,想都没想就答道:“回皇上,微臣不认识此人。” 否认的话一出,就换来帝北珩的冷唇相讥:“穆相还真是大义灭亲啊,他都叫你义父了,你却还装作不认识人家,当真是好狠的心啊!” 穆元海看了他一眼,面不改色地道:“请龙渊王慎言,微臣真不认识此人。莫不是王爷以为,本相人微言轻,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上来咬上一口?” 他这脸皮厚的程度,就连一直未出声的凤浅也忍不住咋舌。 都有些打心眼儿里佩服他了! 她看着穆元海,蓦地对钱嵩传音入耳道:“听到没?他说你是什么阿猫阿狗呢!” 第44章 垂死挣扎 钱嵩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是了,他是死侍! 是任务失败就应该以死谢罪的杀人工具。 可做一个人的工具久了,他也会生出感情来的。 任务刚失败时,他不是没想过一死了之,可他竟连求死的能力都没有。 昨夜受刑后,他便想起了很多往事。 他这一生太苦了,唯一的幸运便是在他人生最黑暗的时候,遇到了义父。 是他把自己从那个泥潭中拉了出来,赋予了他充满希望的新生。 哪怕在他眼中,自己只是一把杀人的刀。 支撑他活到现在的信念,也不过是想报答义父当年的救命之恩罢了。 他想亲口告诉他,他永远都不会背叛他,哪怕是死。 尽管他早已吃下穿肠毒药,也不曾想过出卖义父来换取自己苟且偷生的机会。 他想最后再唤他一声义父,全了他此生的收养之恩! 钱嵩殷切地看着穆元海,忽然哽咽出声道:“义父放心,孩儿什么都没说!” 一句话说完,他便咬断舌头自尽了。 众人见状皆唏嘘不已。 不起的眼角落里,凤浅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眸子里闪过一抹精光。 想死?没那么容易! 趁众人的视线都汇集在钱嵩身上,她忙不动声色地给陌离使了个眼色。 陌离领会了她的意思,假装紧张地伸手去探钱嵩的鼻息,然后指尖微动,趁人不察塞了个药丸到钱嵩的嘴里。 此时,众人的视线已经转移到了逼死犯人的穆元海身上,并没有人发现陌离的小动作。 原本已经一动不动的钱嵩眼睫忽然颤了颤,嘴里还发出一阵细微的闷哼声,好似被他咬断的舌头正在自行愈合。 显然,被陌离塞下的那颗药丸已经生效了。 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凤浅不由心情大好,开始好整以暇地准备欣赏接下来的大戏。 陌离也注意到了钱嵩身上细微的变化,心里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王妃果真把一个濒死之人从阎王手里抢回来了? 陌离心里惊诧不已,不由想到了王妃在来的路上传入他耳中的话。 王妃说钱嵩见到穆元海定会求救,而穆元海为了自保绝不会承认他们的关系,钱嵩权衡之下定会咬舌自尽来保全他。 所以,才让他找机会把这颗药丸塞入他嘴里,说是关键时刻能反咬姓穆的一口。 现在这一切居然都应验了! 说来这个钱嵩也真令人费解,明明连昨日那样的大刑都挨过来了,居然还会当面求救。 王妃还说要想撬开钱嵩的嘴,除非让他亲耳听见自己至死都要效忠的主子,在他死后是如何作践他的。 只有这样,钱嵩心里对穆元海的忠诚才会崩塌,从而愤起揭穿他的真面目。 于是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药丸入了口,钱嵩不仅不会死,伤口正在以一种鬼魅般的速度愈合。 舌头虽然还在恢复,他的意识却十分清醒,自然也能听到外界的所有声音。 看着自己亲手养大的忠犬死在眼前,穆元海心里其实是有些难过的,但更多的还是愤怒。 这个钱嵩,就是个彻彻底底的蠢货! 死都死了,还要给他惹麻烦。 这样的忠犬,还不如没有! 他自以为是的誓死效忠,说出来后却成了他催命的刀。 一句“什么都没说”,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在场的人只要带点脑子,都能猜到他们的关系。 帝北珩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样的破绽。 他语气咄咄地问穆元海:“他都这样说了,相爷还想狡辩吗?” 穆元海恨恨瞪了钱嵩的“尸身”一眼,咬牙道:“王爷以为找来一条疯狗,再说两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能诬陷本相吗?” 见他抵死狡辩,帝北珩不由挑眉:“他叫你义父,连死都不肯出卖你,相爷就当他只是条疯狗吗?” 穆元海被他的话一噎,随即哼道:“这贱奴见人就攀咬,不是疯狗是什么?” 他倒是死得干净,却给他惹了一身骚,骂两句怎么了? 殊不知,就是这句贱奴和疯狗,把正处于垂死挣扎中的钱嵩逼上了绝路。 “相爷说是疯狗就是疯狗吧!反正现在人都死了,不如相爷把人领回去好生安葬了吧?”帝北珩还在努力地好言相劝,“毕竟救人一命还胜造七层浮屠呢,相爷就当是为自己积阴德了如何?” 穆元海被他气得理智全无,不禁恶狠狠骂道:“这样的贱奴就只配丢去乱葬岗喂狗!” 帝北珩啧啧一笑,不怕死地继续煽风点火:“啧啧,相爷的心肠还真是又冷又硬……可惜了某些人,自以为是的忠诚却换不来一个好下场,真是可笑至极!” 穆元海却没有再接话,只因他看见陈太后的目光里充满了警告。 还有皇上不悦的神情,明显也对他生了芥蒂。 龙渊王可以胡搅蛮缠,因为他找来指认他的证人死了。 可他却不能继续与他纠缠下去,否则迟早会被他钻了空子。 哪知他刚沉默了一瞬,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义父,当真如此厌恶孩儿吗?” 钱嵩突然“死而复生”,还突然开了口,穆元海的表情就跟见了鬼一样。 在场的其他人亦是一惊。 “怎么回事?”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看不出来吗?这是被穆相气活了!” 这话虽令人难以置信,可却是亲眼所见的事实。 穆元海也被眼前的事实惊呆了。 不过,冷静下来过后他就想通了。 难怪龙渊王会那般咬着不放,原来是想让他激怒钱嵩! 话说回来,自己方才说了那么绝情的话,钱嵩……他不会恼羞成怒了吧? 刚想到什么,就听钱嵩又开了口:“孩儿刺杀失败,本就死不足惜!可父子二十载,我在你眼里就真是一条疯狗吗?” “闭嘴!” 穆元海已经愤怒到了极致。 又很怕钱嵩一气之下暴露他的秘密,只好先发制人道:“王爷可真够阴险的,本相差点就被您和这条疯狗的把戏骗了!” 哪知帝北珩还没开口,就听钱嵩红着眼道:“义父,这不是把戏!” 说着还从头发里掏出一物,众人定睛一看竟是一方小小的印章。 看着那枚印章,穆元海眼皮直跳。 他娘的,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知道他想干嘛,穆元海心里慌得厉害,只得厉声喝道:“妖孽,还敢装神弄鬼?” “相爷认识此物?” 帝北珩饶有兴趣地开口,还不忘给陌离递了个眼神。 陌离一把将钱嵩手上的印章抢走,然后恭敬地交到了他手上。 见状,穆元海的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 如果眼神能杀人,他恨不能将帝北珩挫骨扬灰。 偏偏帝北珩还不怕死地举起那枚印章,认真把玩了起来。 “啧,竟然是穆相的私印啊!”下一刻,就听他突然语出惊人道,“穆相还要说不认识此人吗?” 穆元海气得浑身都在抖,嘴上依然反驳道:“本相的私印怎么会在一个孽畜身上?看来王爷为了陷害本相,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见他咬死不认,帝北珩忍不住笑了:“不承认没关系,本王只需将此物交到内务府一查便知。” 朝中大员的私印都是内务府统一制作的,甚至编号图样和字符全都登记在册,是非真假一对比便知。 穆元海闻言一噎,脸色瞬间由青变白。 第45章 君心不公 “够了!” 帝北珩身边的陌凛刚想把证物交下去,却被一道厉声打断了动作。 原来是一直沉默着的陈太后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从开始看到现在,她心里早已愤怒到了极点。 明明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到头来却演变成了一桩闹剧。 容妃指认他谋害皇嗣,甚至还意欲谋反,却被他用一条忠犬轻飘飘地挡了回去。 蠢货,都是一群蠢货! 眼下这场面,她再不出声,只怕就再也无法收场了。 目光扫向跟个没事人似的帝北珩,陈太后冷声道:“不就是想要个交代吗,珩儿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她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今天这两件事定性成了一出闹剧。 “太后娘娘觉得这只是一场闹剧?” 帝北珩的神色淡漠,像是在说一件和有关天气的小事。 只是,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冷意十分慑人,就连陈太后也忍不住蹙了蹙眉,没有搭话。 见她不语,帝北珩复又把目光投向了文景帝:“皇兄也认为是臣弟在无理取闹?” 见他把问题抛给自己,文景帝不由抿了抿唇,尴尬地看向一言不发的陈太后。 他没有否认,帝北珩全当他是默认了。 其实文景帝心中还真没底,这件事情在他眼中还真不好定夺。 毕竟双方都有证人,且都有理有据。 不管他今天信了哪一方,都不免会有偏袒的嫌疑,也势必会得罪另一方。 若是以前,他定会毫不犹豫就站在太后那边。 可如今因为崔询的事,太后势必会对他的心思有所察觉。 眼下他羽翼未丰,穆元海又如此不争气……若还想把皇权从母后手里夺回来,除非九弟能站在他这边! 想到此处,文景帝不由把心横了横:“九弟哪儿的话?朕岂是那等是非不分之人?” 帝北珩闻言面露喜色,目光殷切地看着他。 一旁的陈太后似乎有些意外皇帝的反应,不过她不想插手这件事,倒也没有出声。 见太后不打算干涉,文景帝便清了清嗓子念道:“传朕旨意,容妃歹毒善妒,德不配位,即日起降为昭仪,禁足半年!” “至于右相,他私德有亏……传朕旨意,即日起革职三月,罚奉一年!” “皇上,臣妾……” 一听皇上降了自己位份,容妃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来。 正想开口辩驳,便被皇上递过来的眼刀子给制住了。 见皇上这般警告自己,刚要出口的话就这样哽在了喉咙里。 而穆元海本就处于禁足中,今日入宫虽有太后的默许,可面上终究还是说不过去。 况且钱嵩一事确实跟他脱不了关系,他现在就只盼着皇上宅心仁厚别让他去死! 好在皇上只是判了他革职三个月,事情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文景帝说完,还不忘假意征询下帝北珩的意见:“如此一来,九弟可还满意?” 帝北珩只是微微扯了扯嘴角,心里对这样避重就轻的处罚反感到了极致。 容妃教唆穆元买凶杀人,却只降了一级位分,轻飘飘的一个禁足,便算是给了他交代。 当真是好重的惩罚,好公正的君心! 尽管心中有万般不满,可他面上却还不得不违心地夸一句:“皇兄圣明!” 见他没意见,文景帝又看向身边的陈太后:“母后觉得如何?” 陈太后却不似帝北珩那般好说话,只听她阴阳怪气地道:“皇上自行处决便是,哀家一介女流,岂敢干涉朝政?” 这样的结果原本就在陈太后的意料之中,只是今日没能拉帝北珩下马,她心里有些气不顺罢了。 她心里气不顺,便也不想让别人好过。 果然,文景帝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变。 明知太后心有不满,他也没再开口说什么,权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出来。 看出太后与皇上是在暗中赌气,下面的人都不想在这时候站出来触霉头。 场上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中。 只有不远处的祭台上,还传来朗朗诵经声。 容妃倏然眼前一亮。 对了,不是还有国师在吗? 国师可是太后召进宫来的,绝不可能只是祈福这么简单! 想到今早出门前宫女打听来的消息,她心头蓦地又生出一计来。 她敛了敛心神,朝着下首的弟弟宁守义使了个眼色,领悟到她的意思,威远将军宁守义略一思忖便站了出来。 “微臣听闻太后娘娘宫里的长明灯有异,不知可找出了缘由?” 他的话音一落,国师也正好将一段经文颂完。 陈太后心里本就记挂着此事,见他问及便说道:“国师今日祭天祈福,正是为了解决此事。” 威远将军作势关切地问:“莫不是哪里出了差错?” 陈太后闻言,目光淡漠地瞥向人群后的凤浅:“这事说来不过是个误会,是那日在太庙吉卜时出的差错。听闻当时突发意外,情况紧急,太祖陛下宅心仁厚,情急之中才降下一道龙气,护住了手无缚鸡之力的龙渊王妃。” 这一番说辞既暗讽了凤浅身为臣子不仅身份卑微,不配受龙气的庇护,又何尝没有彰显她作为上位者的宽容大度? 威远将军作势捏了一把汗,正气凛然地道:“既是误会,那就赶紧请国师做法将龙气请回来吧!她一个罪臣之后,也配受我北离最尊贵的龙气庇护?” 话落,便听一道女声附和道:“威远将军所言甚是,臣妇也觉得龙气在我一个弱女子身上甚是不妥,还是赶紧请国师做法吧!” 这是凤浅自请安之后第一次开口,姿态诚惶诚恐,眼底还有几分期待,任谁都看得出她的忐忑和心虚。 见她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众人都只当她一个见识浅薄的弱女子,早就被吓破了胆。 恰巧国师诵完经正走过来请示:“皇上,已至巳时,是否开始祭天?” 文景帝点了点头:“既然吉时已到,那便开始吧!” 国师颔首领命,复又看向人堆里的凤浅:“还请龙渊王妃跪到神龛前来!” 凤浅款步上前,规规矩矩跪到神龛前,并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响头,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就在凤浅跪拜神龛之时,一旁的国师许复却稍稍往后移了移。 似是不敢受她的礼,又更像是嫌弃。 凤浅却感觉更像是前者,自打那日她在太庙里之后,这位国师大人看她的眼神就有些怪怪的。 尤其她前不久还把他那个儿子胖揍了一顿,这人不仅没找她算账,还总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那样子不像是算计,倒像是在忌惮她一样。 许复确实是不敢受她的礼。 她是凤星之命,是将来的天下之主。 他许复就算是有千年道行,也不敢受天下之主的大礼啊! 不过眼下局势未明,有些事他不说,不过是想多留点筹码在手中保命而已。 第46章 凤星入命 凤浅刚上完香,就见许复一甩拂尘竟围着她动了起来。 又是对着虚空中画符,又是各种转圈踱步,转得她头脑直发晕。 凤浅垂下眸子不去看他,才堪堪稳住一点心神,她想到了他们叫她来的目的——做法请命。 这牛鼻子老道,不会真在她身上施什么妖法吧? 她都准备进基地取两柄趁手的武器出来了,才听许复念了一声道,语然后停在了她身后。 还不等凤浅松口气,一道金光蓦地从她身上汇聚而出,紧接着便缓缓移到了她方才拜过的神龛之上,随即没入神龛不见了。 台下众人看见这一幕,皆惊诧不已。 文景帝激动得都站了起来,心里对许复这个国师更加崇敬了。 就连陈太后也十分动容,之前只是听说龙气进入了凤浅体内,如今亲眼看到龙气回归到神龛之中,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今晚,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亲眼看见龙气从自己体内抽离,凤浅只觉得无比荒谬,不由好奇地朝面前跟个神棍似的许复看去。 却不想,这一眼正好看到他袖中闪过一道金光。 凤浅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并不是一道光,而是一个发着光的器物,表面光洁透亮,就像是一块镜片。 并且正随着他伏拜动作而没入了衣袖深处,巧合的是那道光源也随即消失了。 凤浅一愣,随即全明白了。 呵,看来这牛鼻子老道也不过如此嘛! 她眸子微眯,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 许复稍稍一偏头,正好捕捉到她嘴角噙着的坏笑,眉心不由狠狠一跳,顿时心如死灰。 这小祖宗……不会都看到了吧? 罢了,看到就看到了吧。 虽说悸儿还在他们手上,他就是有真本事也不敢动她。 就是悸儿没在他手上,他也动不了什么手脚。 龙气既会择主,又岂是人为能够干涉的? 他所做的这些障眼法,不过是用来骗骗那些无知的世人罢了。 反正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他说在谁身上就在谁身上。 至于太后要他复明那盏长明灯,其实他早就在袖中备好了助燃之物,方才做法的时候已经偷偷洒到灯油里去了。 一切早已大功告成! 如此一来,双方人他谁都不得罪。 至于这北离江山将来会由谁来坐,他管不着,也不想管。 他相信龙渊王妃是聪明人,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 凤浅当然没有蠢到当场揭穿他的把戏,她只是在想,牛鼻子这么淡定,肯定是干惯了这种装神弄鬼的买卖。 反正他一个人干也是干,带她干也是干,大不了以后有财大家一起发,有坏事一起做! 他要是敢不答应,她就拿今天的事来敲诈勒索他! 光是想想,凤浅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国师大人……” 她刚开口,许复就忽然俯身朝她行了一个道礼,然后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凤星已入命,王爷的死劫已解,王妃以后也不必藏拙了。” 凤浅闻言一怔。 叫她不必藏拙,他什么意思? 看来这牛鼻子老道果真算出来些什么,否则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威胁她。 凤浅不由眯了眯眸子,在心里重新审视起许复此人来。 见她对自己起了防备之心,许复心里忍不住暗叹了一口气。 他其实想说他对她没有恶意,可现在立场不同,他说什么她都不会信。 对她说完这句话,他便朝着祭台下方走去,凤浅想了想也迈开步子跟在他身后去复命。 得到国师的复命,陈太后便起了回宫的心思。 只有满心崇拜国师的文景帝,此刻恨不能让国师再次做法,把方才那道龙气请出来给他玩玩。 可他知道龙气事关国运,母后定然不会允许,于是便找了别的借口问道:“不知国师方才祈福时,可有替九弟卜问吉凶?” 正准备起身的陈太后闻言一顿,她也很想知道这个这个问题。 在太后和皇上殷切的目光中,许复道出了那个事先准备好的答案:“回陛下,龙渊王与王妃夫妻一体,自太祖陛下降下福泽的那一刻起,王爷便与王妃生死相依、寿元共享了。” 文景帝闻言猛地一惊,直直看向他身后的凤浅:“竟还有这等喜事?” 却见许复神色淡淡地摇了摇头:“寿元共享也会互相影响,王爷与王妃有虽有共生之相,也有共死之势。” 文景帝愣了一下,很快就惊诧出声:“你是说他们如今共生共死,一方若是死亡,另一方也会受到牵连?” “正是如此!”许复闭了闭眼,一副不想再继续泄露天机的样子。 文景帝默然,看向凤浅的目光多了几分复杂。 他想让九弟帮他抗衡太后,不仅得盼着九弟能多活几年,还得盼望着这个女人也不能有事。 虽然麻烦了些,却也勉强算的上是一件好事。 相较于文景帝的喜忧参半,陈太后心里却是一阵狂喜。 要杀那个短命鬼很难,想要凤浅一个弱女子的性命不就是易如反掌吗? 想到这里,她心里先前的那点阴霾也不见了,眉目间顿时露出些喜色来。 见太后竟忍不住笑了出来,文景帝只觉脑子一抽,不由沉声哼道:“母后就这么见不得九弟好吗?” “陛下多虑了!”陈太后收回目光,然后意有所指地道,“倒是陛下今日,真叫哀家大开眼界啊!” 文景帝心头一恼,心底的话脱口而出:“今日之事,难道就没有母后的手笔吗?” 陈太后气结,憋着一口怒气拂袖而去。 太后一走,文景帝沉着脸也离开了。 许复看着这两尊大神负气离去背影,目光落回到了自己的手心。 本就蜿蜒曲折的地纹【注释1】,又短了一大截。 窥探天机,真的是件短命的事! 好在这世上喜欢窥探天机的,并不只他一人。 此去千里,圣冥河以东的雪山之巅就有一位。 正如他所料,千里之外的一座高山上,一位白发老者正泄气地看着手心又短了一截的地纹。 目光落到一旁凌乱的星盘上,他有些无奈地叹道:“天命啊,都是天命!” 如果许复在,就能认出他星盘上的显示的星象,竟与他昨晚占卜的结果一模一样。 星盘上赫然已经演变成了一番星象,此星象自成一段道经。 如果用道家的术语翻译出来,便成了一句十六字箴言。 命灯重燃,凤星入命。 凤星临世,天下归一。 第47章 兴师问罪 祭台这边,虽说太后和皇上都走了,可其他人的争斗并没有结束。 最气不过的,莫过于吃了个大亏的容妃。 她自以为皇上一走就无人给凤浅撑腰,于是冲过来就要打凤浅。 不料巴掌还没碰到凤浅的人,却被一只大手紧紧扣住了手腕。 一抬头,就看到帝北珩正目光阴鸷地盯着她:“本王的人你也敢动,活得不耐烦了?” 容妃心里气得想吐血,放狠话道:“你们给本宫走着瞧!” 帝北珩忍着捏碎她手腕的冲动,低吼道:“滚!” 容妃面上一热,揉着手腕咬牙切齿地走了。 容妃一走,一旁的陌离便押着钱嵩过来了,有些纠结地开口:“王爷,他要怎么处置?” 只见钱嵩闭着眼,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就算自己侥幸捡回一条命来又怎样? 不过是个谁都不要的弃子罢了。 正琢磨着自己的命运,却听帝北珩淡声道:“押回府中,听候王妃发落。” 他说话的时候,回头与身后的凤浅对视了一眼,不过很快又移开了视线。 出了灵虚宫,凤浅一直与帝北珩保持着一前一后的距离走着。 两人也不说话,就好似真的在时刻防备着对方一样。 凤浅也并不是故作高冷,实在是她面前还有两个宫女在引路。 刚走出灵虚宫,就被一个面生的宫女挡住了去路。 凤浅正想开口询问,就听其中一个引路宫女沉声喝道:“海棠,你不在未央宫伺候秦妃娘娘,跑来这里做什么?” 那位名唤海棠的宫女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走过来向凤浅行礼道:“王妃娘娘,我家主子有请。” “没看见我正奉命送王妃娘娘出宫吗?”那宫女过来挡在了凤浅身前。 海棠也不生气,只是恭敬地维持着邀请的姿势,似乎是在等凤浅开口应答。 见她如此阵仗,凤浅倒是很给面子地开了口:“我与秦妃娘娘素不相识,不知她为何要见我?” 海棠不紧不慢地答道:“我家殿下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娘娘说王妃娘娘生在宫外见多识广,她想请王妃帮着相看一二。” 凤浅这才从宫女的话中猜出秦妃的身份,她好像是六皇子帝景宴的生母。 帝景宴的母妃找她相看? 脑子坏掉了吧! 见她似在犹豫,海棠又继续道:“我家娘娘已派人跟龙渊王打过招呼了,一会儿自会有人护送王妃娘娘出宫。” 凤浅闻言一抬头,正好就看到陌凛附耳对帝北珩说了什么。 他们旁边还站着个一脸忐忑的小宫女。 她看不见帝北珩的表情,却能从他微僵的背影中看出他也同样很意外。 她忽然就来了兴趣,说不定这位秦妃找她真有要紧事呢? 于是她点头道:“行吧,既然秦妃娘娘盛情相邀,那本宫就跟你们走一趟。” 她还刻意抬了抬声音,算是给前面的帝北珩说了一声。 见她答应了,海棠立刻欣喜道:“王妃请跟奴婢来!” 临走之前,她还不忘回瞪了那个领路的宫女一眼,那引路宫女的脸都气歪了。 转身的那一刻,海棠还得意地抬了抬下巴,那样子好似在说:“想从她手里抢人,除非是容妃亲自来。” 凤浅将她们的小动作都看在眼底,只当她们是小喽啰在互殴,也并不理睬。 不料没走出几步,海棠就放慢了脚步,回头对凤浅道:“王妃娘娘有所不知,那芳荨是容昭仪的人,长秋宫的人最是阴险狡诈,王妃以后遇上还是避着些吧?” 凤浅挑眉,原来是容妃的人,难怪盯她跟看犯人似的。 幸好她方才就跟在帝北珩后面,不然指不定这宫女就憋着什么损招呢。 得了她的提醒,凤浅假意感激道:“多谢海棠姑娘相告。” 这回海棠脸上却没有喜色,反倒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不是没看出她还有别的心思,她不说,凤浅就假装没看到。 海棠心不在焉地在前面带路,凤浅则在心里暗自记下了走过的路。 进了正殿,凤浅才知道秦妃今日还请了秦国公夫人进宫。 秦妃身边还站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看样子应该是同住在未央宫的低位嫔妃。 一见她来,秦妃就热情地迎了上来:“九弟妹,本宫可以这么叫你吧?” 凤浅闻言嘴角就是狠狠一抽。 秦妃不愧是六皇子的生母,这乱攀亲戚的劲儿,母子俩还真是如出一辙。 “见过秦妃娘娘。”尽管心里不喜,凤浅还是对秦妃行了一礼。 “九弟妹何必见外?”秦妃看了看天色,颇有些直率地笑道,“今天找你来,不过是有件事想问问弟妹。” 凤浅脸上的笑容一僵:“不知娘娘召见有何吩咐?” 她怎么觉得秦妃的笑里藏着刀子呢? 秦妃没注意到她的神情,只笑着指了指一旁宫女手里的画像。 “这画像上的人,九弟妹应该认识吧?” 凤浅抬眼看去,只见画着一个俊俏的少年,且那眉眼还有些眼熟。 盯着画像看了好几眼,才看出了其中的端倪来,这画像上的少年……赫然就是自己在青州时女扮男装的样子。 她不解地看向秦妃:“不知娘娘这是何意?” 秦妃也不跟她卖关子,指了指一旁的秦夫人:“我母亲有个远房亲戚,在青州经营着一些铺面,听闻前不久青州来了一位……” 她一开口,凤浅就听明白了。 所以,这是在兴师问罪呢? 等到秦妃说完,她才恍然大悟地道:“原来锦荣商会背后的东家是秦妃娘娘,都怪臣妇有眼无珠,秦夫人多有得罪了!” 秦妃笑道:“今儿个母亲进宫同本宫说起此事,本宫就说一定是误会。既然九弟妹不是故意的,本宫也就不计较了,就当是本宫送给九皇弟与弟妹的新婚贺礼了。” 这话凤浅听明白了,想拿锦荣商会那破玩意儿来她这儿讨人情呢! 她可以直接开口要挟她,却不该把帝北珩也算计进去。 于是她道:“秦妃娘娘似乎误会了,臣妇在青州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过是看不惯有人在青州打着皇亲国戚的名义欺压百姓,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当不得娘娘这么大的礼。” 她这句话一出口,秦妃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垮了下去。 “凤浅,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见她不给面子,秦妃也不想再装下去。 凤浅勾了勾唇:“巧的很,我这人脾气执拗,就喜欢吃罚酒。” 如果说方才还只是想敲打的话,秦妃这回是真的怒了。 她死死盯着凤浅,厉声斥道:“放肆!真当未央宫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么?” 就在这时,忽听到殿外传来一声通报:“容昭仪到!” 盛怒中的秦妃愣了一瞬,好似一时半晌还想不起容昭仪是谁。 直到想起方才宫人从外面听来的消息,她才一脸喜色地迎了上去。 第48章 雷劈容妃 “哟,昭仪姐姐怎么有空来妹妹宫里?”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道河东狮吼般的声音:“秦妃,你少来这套!” 容妃平日里仗着盛宠和儿子,根本就没把秦舒月放在眼里,现在即便被降了位份,又岂会甘心屈居人下? 现在虽然在位份上不能再她压一头,可气势上却怎么都不能输。 秦妃心里其实还挺怵容妃的,她不仅有盛宠,背后还有强大的母族支持,就连儿子也比她儿子优秀。 完全不像她,背后只有一个空有其表的国公府,还事事都得靠着她这个宫妃拉一把。 若不是为了求她庇护家族,母亲今日又怎么会进宫? 一想到这个,秦妃心里就堵得慌。 反正那个凤浅也是个油盐不进的,自己是拿她没一点办法,还不如任由容妃去折腾。 只要不把人弄死,给她一点教训还不行吗? 这么一想,秦妃就歇了与容妃斗的心思,坐回位置上喝茶看戏去了。 秦妃一歇气,容妃就恨恨地看向凤浅,讥诮道:“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以为你躲到未央宫来,本宫就不敢拿你怎样吗?” 凤浅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反唇相讥道:“怎么,娘娘是嫌昭仪的位份太低,配不上您的身份吗?” 容妃大怒:“放肆!” 她早在妃位被废时就失了理智,方才又提剑捅死一个拦路的守卫才得以强行出了宫。 此时被凤浅这么一刺激,心底那些压抑的火气全都涌上来了。 “来人!取鞭子来,龙渊王妃以下犯上,本宫要亲自……”容妃说着,指挥身后的宫人就要动手。 秦妃幸灾乐祸:“姐姐要亲自动手又何必脏了妹妹的寝宫,不如到宫外去吧?” 容妃闻言回头瞪了看戏的秦妃一眼,不过还是吩咐宫人把凤浅拖了出去。 秦妃也带着秦国公夫人出去看戏了。 一时间,殿内就只剩下那个貌美的妃子薛婉仪。 薛婉仪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沉思了一瞬,然后快速往自己的偏殿走去。 回到偏殿,她便让人守在了门口,自己则亲自去了内殿找人。 此时,一间昏暗的房里,一个六岁的男孩正静静地捧着一本厚重的书在看。 一见是母亲回来了,他连忙放下书跑了过去:“母妃,您怎么回来了?” 薛婉仪摸了摸儿子的头,压低了声音说道:“舟儿,赶紧去宫门口找你九叔,就说他媳妇被容妃罚了,让他赶紧来把人带回去。” 帝景舟闻言有些诧异:“母妃,您不是不让儿臣出宫么?” 见儿子如此磨叽,薛婉仪不由急道:“救人要紧,记住别让外人发现你的秘密!” “儿臣知道了。” 小小的身影一扭一扭地朝着一处高墙走去,然后趴下身子,从墙角的狗洞处钻了出去。 与此同时,宁寿宫正殿。 从灵虚宫回来,陈太后就传了心腹太监萧昌河在殿内议事。 “没想到崔将军竟是陛下的人,要不要奴才……” 陈太后抬手揉了揉眉心,冷笑道:“区区一个催询,还不值得哀家出手,且就让皇帝再得意几天吧!” 萧昌河又道:“眼下承王殿下重伤未愈,奴才以为娘娘不如趁早,把穆氏接到宁寿宫来养着……” 想起穆诗妍那张苦瓜脸,陈太后心里就忍不住一阵厌恶。 想到她腹中的孩子,终是叹道:“罢了,传哀家懿旨,让太医院给她送几副安胎药过去,叮嘱长秋宫的人好好伺候她养胎。” 传话的宫人刚出去没多久,又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了。 陈太后见宫人失态,忍不住训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只听那宫人颤声道:“回太后,容昭仪去未央宫……她们……打起来了!” 想到愚蠢的容妃,陈太后没好气地问道:“她又跑去找秦妃闹什么?” 宫人急声回禀:“不是找秦妃娘娘,是龙渊王妃!” 陈太后蓦地眼前一亮:“你是说宁清容跑到未央宫去打了凤浅?” “正是如此!”宫人点头如捣蒜。 陈太后立即起身,急声唤道:“来人,摆驾未央宫!” 狗咬狗的戏码,她最喜欢看了。 当陈太后带着宫人浩浩荡荡赶到未央宫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令人咋舌的一幕。 未央宫门口,凤浅正被四五个婆子死死按在地上。 怒火中烧的容妃正趾高气昂地举着鞭子,一旁还站着“劝架”的秦妃和秦国公夫人。 容妃手里的鞭子忽然一扬,狠狠抽在了凤浅身上。 凤浅咬牙忍着痛,还在试图与容妃讲道理:“容昭仪,臣妇与你无冤无仇,您为何要这般滥用私刑?” “无冤无仇?”容妃冷哼,“说宣儿是不是你害的?” 凤浅把心一横:“不是!” “还敢狡辩?”容妃气结,手上不自觉就加大了力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许是打得痛了,凤浅才放软了些态度:“真不是,臣妇敢对天发誓!” 似是怕容妃不信,她立刻指天发誓道:“倘若承王殿下真是臣妇害的,就让臣妇天打五雷轰!” 容妃的手劲不减,凤浅只得咬牙继续说道:“倘若不是,还请娘娘还臣妇一个公道!” “公道?你还想要公道!”容妃闻言大怒,手上的鞭子越挥越用力,“本宫就是公道!” “轰隆隆……” 忽然,天空中风云骤变,乌云蔽日。 乍见天色骤变,容妃的神色微怔:“还说不是你,你看上天都在骂你!” “臣妇没做过,不怕天打雷劈!”凤浅倔强地看着容妃,继续循循善诱,“倒是娘娘您敢不敢对天发誓?若是诬陷了臣妇,您也会遭受天打雷劈!” “有何不敢?”容妃被她这无辜的模样激怒了,想都没想就说道,“本宫宁清容在此对天发誓,若是冤枉了龙渊王妃,就遭天打五雷轰!” 当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凤浅眼中的痛苦跟委屈就尽数褪尽。 代替的,是一抹嗜血的笑。 演了半天,终于诱得她说出了这句话。 也不枉她在这里挨了这么多鞭子,还扮演了半天的柔弱。 只可惜,那几鞭子打在她身上就跟挠痒痒似的。 幸好她演技过关,看起来就跟真的受了重伤一样。 苦肉计嘛,总得先苦才能成计。 容妃发完誓,见老天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汇聚了几片乌云,胆子就大了起来。 扬起鞭子又朝着凤浅的后背狠狠抽去。 只是这回鞭子还没落到凤浅身上,就听到天空中传来一声巨响。 “轰!” 容妃身边的宫女被雷声吓得抖了抖,止不住颤声道:“娘娘,要不还是算了吧?” “是啊姐姐,今日就先放她一马吧?”听见雷声,秦妃心里也有些犯怵。 毕竟是在她的未央宫,若她真打出个什么好歹来,龙渊王不得问她要人? 她很清楚帝北珩那个人最是记仇,如若拉拢不成,反倒成了仇人就麻烦了。 容妃心里本就没底,此时被秦妃这么一劝,反骨就冒了出来。 她不信邪,扬起鞭子在凤浅背上狠狠一抽。 “轰!”又是一声巨响。 这回伴随着巨响的,还有一道闪电劈了下来。 如同一位携雷霆之怒而来的,那闪电直直劈向了正扬鞭指天的容妃。 闪电劈中容妃的那一刻,天空中瞬间下起了瓢泼大雨。 未央宫外,闻讯赶来的陈太后和文景帝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亲眼看见容妃被雷劈了,他们二人齐齐僵在了原地。 直到听到一道凄厉的尖叫声:“不好了,容昭仪被雷劈了!” 第49章 景宴救人 秦妃正准备命宫人们过去救人,却听一个声音厉声喝道:“你们还不快带陛下进去避雨?” 一听皇上来了,秦妃心头一紧,正准备派人去伺候皇上,忽又听到一声惊呼传来:“保护太后!” 皇上和太后都来了,还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淋了个正着,这回她实在不知道该先顾哪一边? 秦妃慌了,未央宫门口顿时乱成了一团。 天空中雷鸣声还在继续,容妃却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雷电在她身上来回流窜、滋滋作响,她整个人就像是条垂死挣扎的鱼一样,时不时还抽搐一两下。 “快救娘娘!” 过了好一会儿,容妃的贴身宫女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着急忙慌地伸手想去扶她。 谁曾想指尖刚碰到容妃的衣袖,那宫女整个人也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直挺挺地僵在原地,身体也如容妃一般狠狠抽搐了起来。 另一个管事太监以为她是力道太小扶不起主子,抬手就要去推开她。 不料刚沾上那宫女的衣物,他整个人也如见鬼一般被定在了原地。 一股雷霆般的电流瞬间传遍全身,所过之处皆失了痛感,发丝都给他烧焦了。 另外几个嬷嬷见势不对,连忙从凤浅身上起来,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救人。 “娘娘,奴婢们来救您!” 然而下一瞬,她们就齐刷刷被定在了原地,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了起来。 一股强劲的电流在他们身上来回流窜,发出渗人的滋滋声。 见冲过去救人的人全都遭了殃,这回再没有一个人敢上了。 “都别动!” 正当所有人都不知所措时,一道声音突然从天而降。 众人循声看去,发现竟是六皇子帝景宴。 只见他面色凝重,手持一柄油纸伞,冒雨提袍匆匆而来。 帝景宴从善如流地道:“容昭仪刚被雷劈中,身上还残留着雷电的余威,尔等切不可徒手去扶,否则定会被雷气传染。” 听闻雷电会传染,宫人个个面如死灰。 已经被廊下避雨的文景帝,听到这声解释稍稍定了定神。 他思索了片刻,看着帝景宴急声道:“宴儿可知要如何才能救人?” 帝景宴道:“父皇,儿臣曾在古籍中看过有关雷电击人的记载,不得接触,不得立于雨中,只能用外物将人引到干洁处方能得救。” 文景帝见他真懂,不由面上一喜道:“那还是赶紧救人吧!” 帝景宴又道:“救人还需找干木棍和干燥的宣纸!” 文景帝立即对宫人吼道:“还不快按六皇子的要求去找东西来?” 所幸这两样都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很快便有宫人拿着东西上来了。 工具是找来了,却没有人敢上去尝试。 为了不在父皇面前丢人,帝景宴只好自己握着棍子上去救人。 只是他面色煞白,握着棍子的手都在颤抖,浑身上下一点都不比被雷击中的人轻松。 秦妃早就吓傻了,见儿子过去,忍不住哭出来声:“宴儿,不要……不要过去!” 秦妃一开口,她身边的宫人就立刻伸手拦住了她。 生怕她一个忍不住就冲了上去,要是不小心冲撞了皇上和太后,那他们未央宫就全完了。 见自己母妃如此担忧,帝景宴心里也打起了退堂鼓。 可他都已经走到一半了,又想到自己如今在的父皇心目中的形象……若想让父皇刮目相看,就只能拼死一搏了! 他现在只希望古籍不会骗人,否则他今日就要命丧于此了。 好在干木棍不导电,再加上他身上穿的是一件天云锦衣,又用宣纸在握棍处裹了好几层,用棍子去触碰人的时候,他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见自己真没中招,他胆子便大了起来,试探着把木棍戳向离容妃最近的那个宫女。 那宫女被棍子戳得脱离了容妃的身体,而他却仍旧无事。 帝景宴心头一喜,又用棍子敲了敲她旁边的太监,只听那太监惊叫一声,便跌倒在了地上。 他人虽倒了地,身上却没了滋滋声,手脚也有了知觉。 那太监一倒,连带其他几个嬷嬷也纷纷得了自由。 只是她们都被雷电击过,身体都遭了不同程度的罪受。 此时一得救,便忍不住抱头痛哭了起来。 文景帝见此法可行,忙叫帝景宴去救容妃:“宴儿,快救救容氏!” 听到这声“容氏”,帝景宴心神一震:“父皇莫急,儿臣这就去救容娘娘!” 说罢他又将木棍捅向了容妃,想到母妃曾受的那些青眼,他手上不由加重了力气。 容妃的身体虽然没有知觉,却能从帝景宴狠厉的眼神中看穿他的心思,眼见着他拿着棍子拼命捅自己,心中不由酸涩不已。 帝景宴一连捅了几下,发现容妃都没有反应,他胆子便越发大了起来。 就这样,他用木棍把容妃的身体如同猪食一样刨到了廊下去。 被人当死狗样刨来刨去,容妃想死的心都有了,盯着帝景宴的眸子里满是恨意。 接触到容妃的眼神,帝景宴先是一愣,也随即想到自己报复的心思似乎太过明显了。 他心里一虚,丢开棍子转身就对父皇和皇祖母道:“此处危险,宴儿扶你们先进殿歇息吧。” 文景帝倒是已经缓过来了,陈太后却还有些惊魂未定。 见孙儿如此关心自己,她满心都是感动:“好宴儿,你有心了!” 至于容妃那贱人,她自己作死,怪不了任何人。 在帝景宴的搀扶下,陈太后慌不迭地进了正殿,仿佛再多看一眼被雷劈过的容妃都会折寿一样。 见皇上和太后都进了正殿,秦妃哪里还敢耽搁? 赶紧安排宫人备水的备水,上茶的上茶。 经历了这一遭,文景帝如今是越看这个儿子越满意。 就连更衣都要让儿子跟着。 帝景宴却在心中暗喜自己今日这招虽险,却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那边容妃被救下后,就被安置在了偏殿,秦妃也赶紧打发人出宫去请太医了。 天空中还飘着细细密密的雨,请回太医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未央宫又恢复了平静,只除了此件事的始作俑者凤浅。 她就像那个被乌云遮蔽的太阳一般,被大家遗忘在了角落里。 事实上,凤浅此时的状况非常不好。 她身上的衣衫早已湿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冷汗,整个人浑身上下就像被人抽去了力气一般。 方才为了收拾容妃,她可是不惜催动了一级精神力,引来了九天之上盘集着的雷电呢。 此时此刻,她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 第50章 哑儿景舟 此刻没人管她,凤浅便准备挪到廊下去避雨。 只是还不待她挪动,头上的雨点忽然停了。 她一抬头,眼前就看到一个五六岁大小的男孩。 他的头发和外衣皆已被淋湿,却还是将那件湿漉漉的外衣罩在了她的头顶。 此举,让凤浅心里没来由地一暖。 小男孩却一脸紧张地看着她,小嘴微张却发不出声音来。 见她不懂自己的意思,便泄气地扔了外衣,一双小手不停地对她比划着。 随着他的动作,雨珠甩到他脸上,甚至还迷了眼,他却依旧一脸倔强地比划着。 凤浅不明白他的意思,但直觉告诉她是想叫她进去避雨。 她心念一动,不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只是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细如蚊,并且刚问出这句话,身体就直直往后倒去。 见她晕倒,帝景舟在原地急得直跺脚。 好在很快便有人过来了。 待看清来人正是自己的母妃,帝景舟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迷迷糊糊中,凤浅好像听到一段母子的对话。 “母妃,她不会死了吧?” “嘘,别声张,去喊两个人来把她抬到我屋里去。” “舟儿这就去!” 直到确定这对母子对自己没有恶意,凤浅才放任自己彻底晕了过去。 一路把人送回和芳苑,薛雨菲满脑子都在想该如何向秦妃交代。 无论如何,她今天都必须救帝北珩的王妃。 龙渊王对她不仅有庇护之恩,他更是舟儿的救命恩人。 当年她还只是无忧无虑的薛家小姐,与父母在旌阳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只可惜命运弄人,在她十三岁那年,母亲因为一场大病去世了。 父亲伤心之下也撒手人寰了,只留下什么都不懂的她和年幼的弟弟。 就在父母离世的一年后,有一天秦家突然来人了,要接她和弟弟去外祖家小住。 到了帝京她才知道,原来秦家嫡女秦舒月刚生下六皇子,失了帝宠。 为了帮秦舒月固宠,秦家人想到了她这个失去双亲的表小姐,便将她从旌阳接到京城,在府中教养半年之后便送入了宫中争宠。 谁知成功博得皇上的宠爱之后,她却处处遭到了秦妃的打压。 后来她有孕了,九死一生才了下来还是个皇子,为了不让儿子遭受秦妃的迫害,便只能在三岁前都不教儿子说话。 尽管是个“哑儿”,可秦妃眼里还是容不下他这个皇子。 有一次舟儿被帝景宴推下水,恰好遇到了进宫面圣的龙渊王,情急之下开口喊了“救命”才侥幸捡回一条性命。 这些年若不是他在暗中照拂着他们母子,只怕早就被这吃人的宫墙给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想到这里,薛雨菲便决定哪怕是被秦妃发现舟儿的秘密,也要救他的王妃。 看了眼正殿的方向,她不由沉声叮嘱自己的心腹:“好生照顾王妃,我去正殿那边看看,若是她醒了便直接从侧门送出宫去吧,不要惊动正殿的人。” 婢女玉莲连忙应道:“奴婢知道了!” 就在薛雨菲走后,房间里却突然摸进来两个女子。 凤浅是被一滴热泪烫醒的。 “呜呜呜,对不起王妃,是奴婢没有保护好您……” 她一睁眼,就看到一张哭得红扑扑的俏脸。 正是扑在她身上,哭得像个泪人一样的百灵。 凤浅有些哭笑不得:“你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百灵一愣,随即狂喜道:“王妃您醒了!” 凤浅这才稍稍看清眼前的场景,就在百灵身后,黑鸢正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看房间里的布置应该是个女子的寝房,却不是她的房间,更不像是在自己熟悉的王府。 “这是我母妃的房间,未央宫的偏殿。”还不待她开口,外面便响起一个小团子的声音,“您醒了,我已让人去喊九叔过来接您。” 说话间,人已经到了跟前。 凤浅一看,正是她晕倒前给她遮雨的那个孩子。 她示意百灵把自己扶起来,柔和地看向小团子:“你是?” 小团子冲她挤出一个笑容:“您唤我舟儿即可,我母妃是未央宫的薛婉仪,我是个天生痴傻的哑儿。” 凤浅看着他从善如流的模样,不由挑眉:“你说你是哑儿?” 似乎是想到什么,小团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是九叔教我装哑扮痴的。” 凤浅了然地点了点头,从这孩子为她遮雨开始,她便知晓他定然跟帝北珩有些渊源。 目光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凤浅并没有见到他口中的母妃。 想着自己正占着人家的床,不由有些歉意地开口:“为何不见你母妃?” “我母妃在正殿伺候着,容娘娘被雷劈傻了,父皇和皇祖母都吓坏了……婶婶您真厉害!”想到容妃被雷劈的那一幕,小团子的眼神瞬间变得崇拜起来。 看清他眼底的崇拜,凤浅不由失笑:“我有什么好厉害的?” 小团子一本正经道:“您和容娘娘一起发誓了,她却遭了雷劈,说明婶婶是连老天爷都喜欢的好人!” 凤浅挑眉:“你觉得我是好人?” “是啊,您和九叔都是好人!”帝景舟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那样子颇有几分孩童的天真烂漫。 凤浅笑了,她不想破坏孩子心里的那份天真。 见小主子与王妃聊得开心,玉莲却差点没急出一身冷汗。 都过去快小半个时辰了,再不送王妃出宫就会被正殿那边发现了。 想到主子交代的事情,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打断他们:“王妃,王爷还在承天门等着,要不要奴婢去……” 凤浅打断她:“不必了,扶我起来,这就出宫吧。” “婶婶,外面还下着小雨,当心受了风寒。”小团子满脸都是不舍,又不能留她,只好关切地叮嘱一句。 凤浅展颜一笑,真是个讨喜的孩子。 不由伸手捏上他软乎乎的小脸蛋,调侃道:“小小年纪不要这么老成,会长皱纹的。” 小团子不好意思笑道:“让婶婶见笑了。” 凤浅心里更喜欢他了,不由把手伸进衣袖里掏了掏,取出一把弹弓递给他道:“初次见面没带礼物,这小玩意儿就送给你防身用吧。” 她手里赫然是一把平平无奇的弹弓,弹弓看似普通,内里却暗藏着玄机。 “是弹弓!”小团子一见就高兴得跳了起来,“九叔以前也送过舟儿一把,不过被六哥抢走了。” “那你就藏好它。”凤浅摸摸他的头,又递给他一个袋子,“这里面是钢珠,谁若是欺负你,就用钢珠打他。” 小团子欢喜地接过钢珠,凤浅继续叮嘱他:“不过钢珠威力极大,用的时候要小心些,可别伤了自己。” “多谢婶婶,舟儿记住了。”小团子点头如捣蒜。 辞别小团子,凤浅在百灵和黑鸢的搀扶下从侧门而出。 门外陌离已经等候多时了,还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顶轿子。 “王妃,请上轿。”见她出来,他心里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凤浅没有矫情,她身体正虚弱着,早些出宫也好,以免夜长梦多。 第51章 邀月令出 回到王府,凤浅才将秦妃宫里发生的事跟帝北珩一一细说了。 “我果然还是太惯着他们了!”当听到秦国公夫人带着她的画像入宫时,帝北珩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厉色,“浅浅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说完立即喊来了陌离,让他去给秦国公府送了一份大礼。 凤浅知道他开风月楼的这些年,手里掌握着不少朝中大臣家的秘密,倒也没有多问。 翌日一早,秦国公就带着礼物亲自上门给凤浅赔罪了。 凤浅没有见他,只让人传了句话给他。 晌午刚过,秦国公便让人送来了一只眼睛。 有眼无珠得罪过她的秦明,就这样被秦家抛弃了。 秦明被秦国公处置的消息一传到宫里,秦妃心里对凤浅这个始作俑者更是恨之入骨。 凤浅倒是没心情去管谁恨不恨她,这几日都在房间里乖乖养精神。 这次的精神力消耗得厉害,在府里足足睡了五日才缓过来一点。 她在府里安心养病的这几天,宫里却又发生了几件大事。 先是容昭仪无故诬陷龙渊王妃,发毒誓时被雷劈了,虽侥幸捡回一条命来,却成了身体瘫痪的活死人。 听说浑身上下除了眼皮子能动以外,其他地方就如同坏死了一般。 当天晚上,宫女便发现她屎尿失禁了。 许是自知羞耻,容昭仪竟一整夜地涕泗流涟,十分狼狈,听说情况比火海逃生的承王还要严重。 就在容昭仪瘫痪的第二天,六皇子帝景宴带着太医去给承王换药时,随行的太医竟发现承王的右半边脸肌肤损毁严重,根本无法治愈。 帝景宣毁容的消息就这么不胫而走。 听闻承王毁容了,文景帝盛怒之下命人彻查了此事,结果发现竟是容妃先前下了封口令,还处死了不少知情人。 他当即将承王府的太医革了职,容妃的昭仪位分也废了。 在六皇子党的怂恿之下,文景帝还让宫人一顶轿子把容氏抬出了皇宫,丢到承王府让他们母子自生自灭去了。 容妃瘫痪、帝景宣错失太子之位,承王一党兵败如山倒,对穆诗妍的打击着实不小。 容妃瘫了她一开始心里还暗自高兴着,不过很快便尝到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滋味。 就连她在长秋宫养胎也遭受了不少白眼,穆诗妍不由忧心起来,终日过得精神恍惚,一次还不小心在净室里摔了一跤,差点就见了红。 陈太后听闻她差点流产,急得发了一通大火,赐死了她身边伺候的几个宫人,并派荣嬷嬷将她接到宁寿宫去亲自照料。 容妃和承王倒了,穆元海的日子也不好过。 偏偏他身为右相,在朝中还有不少政敌。 承王倒台的这几天,就是御史台弹劾承王岳丈的奏折,也足够他喝一壶大的了。 凤浅养病这几日闲得无聊,就以审问钱嵩为乐。 还真让她又审出穆元海的不少秘密来。 从钱嵩嘴里撬出来的东西,她都让黑鸢把消息传到了风月楼去。 是以这几日,朝堂上废相的呼声很高。 文景帝原本一怒之下已经松口了,可却被陈太后一句“罪不至此”压了下来。 至此,凤浅才知道穆元海到底是谁的人。 还有从风月楼传出去那些消息,也被陈太后以雷霆手段压了下去,萧昌河的人甚至还查到了风月楼头上。 好在风月楼在帝京城里经营多年,根基深厚,再加上帝北珩这个幕后东家,倒是没什么明面上的损失。 就是当穆元海得知这些消息都是从钱嵩嘴里流出来的之后,气得让人连端了几家讨论此事的茶楼,还把周围好事的百姓都警告了一番。 他虽不能出门,可手下也还养着不少谋士和死士。 再加上他当右相这些年还收了不少门生,要对付外面的流言也不是没办法。 事实上,流言虽然没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却击垮了穆元海心里的最后一分理智。 他现在杀了钱嵩的心都有了,就差没狗急跳墙了。 就在凤浅以为他会派杀手来王府取钱嵩的性命时,她却接到了一幅簪花诗会的请帖。 帖子是秋月亲自送来的。 一听是帝京城里四大公子联手举办的一场风月诗会,凤浅心里就十分抵触。 她可不是那些喜欢诗词歌舞的千金小姐,也不屑与谁与为了一些不切实际的虚名而斗得你死我活。 见她兴致缺缺,秋月心里也有些纠结要不要把自己查到的告诉她。 “有事不妨直说,在我面前你不必拘谨。”看出她的犹豫,凤浅暗自叹了口气。 得了她的首肯,秋月这才说道:“小姐,这次诗会的彩头与往年不一样。” 凤浅蹙眉:“有何不一样?” 秋月道:“其中有不少铺面和庄子是从承王府里典当出来的,奴婢特意差人打听过,其中有不少都是夫人当年的嫁妆,还有一些是出自穆家的。” 这回轮到凤浅惊诧了:“你是说有人拿我娘的嫁妆当彩头?” 秋月把帖子往她跟前一递,凤浅接过帖子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目光在看到落款处的时候瞬间呆住了。 只因帖子的落款处,画着一株开得如火如荼的红莲。 盛放着的红莲,与她耳后的胎记一模一样。 就在红莲的右下方,还印着一枚小小的簪花令。 只是那簪花令上的纹路,竟让凤浅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偏着头想了想,发现竟与王亓送给她的玉简上的凤纹有些相似。 几乎是刹那间,凤浅就想明白了——这次诗会是冲着她来的! 她不动声色地将帖子还给秋月,嘱咐她先回去,并让她先不要透露她会去赴会的消息。 秋月走后,凤浅便凭着记忆将那个簪花令临摹了下来,又取出玉简仔细对比了起来。 她正思索这二者间的关系,百灵就带着钱嵩过来给她解闷了。 钱嵩这几日被她用各种方法撬开了口,穆元海的秘密都已经吐露得差不多了,可凤浅每日就以审他为乐,所以不等她开口百灵就把人带过来了。 在看到她手中的簪花令时,钱嵩原本麻木的神色却狠狠变了变。 见他变脸,百灵还以为他心里又在憋着什么坏,不由出声斥道:“还不老实?” “你认识这标记?”凤浅没看他,可余光却刚好捕捉到他方才的神情。 想到他可能知道这簪花令的含义,瞬间便来了兴趣:“正好,说来与我解解闷如何?” 钱嵩知道她又想从自己这里套话,不由冷笑道:“我劝你还是先想想该怎么保命要紧,这簪花令可不是什么人都敢接的!” 听他这么一说,凤浅心里就更好奇了,不由挑眉问道:“说来听听?” 见她还一副兴致颇高的模样,钱嵩的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你知道灵月宫吧?” 听到“灵月宫”这三个字,凤浅下意识蹙眉:“怎么又是这个灵月宫?” 谁知钱嵩却说出了一个令人闻之色变的消息:“江湖传言:邀月令出,粉身碎骨。” 第52章 勾结下毒 凤浅的神色终于变了变,看向钱嵩的眼神带了几分审视:“我母亲的死是不是跟灵月宫有关?” 钱嵩动了动唇,却终是闭紧了嘴没有出声。 其实他心里很矛盾,既想告诉她一些当年的真相,心里又不想她去涉险。 毕竟灵月宫那些人的手段,他当年可是亲眼见过的。 还有灵月宫的势力,那可是连七国皇室都十分忌惮的存在。 她现在虽有龙渊王的庇护,想要与灵月宫为敌还是太弱了些。 当年若不是为了凤家那块丹书铁劵,穆元海当年也不会走灵月宫这一步险棋。 如今为了除掉她,他竟不惜出动了最后一块邀月令,想来已是被她逼到了绝路。 想到她母亲当年的死,他不由心下一软道:“总之,离他们远点。” 丢下这句话他便闭上眼不说话了。 她这几日看似是在消遣他,其实又何尝不是在无声地鼓舞着他活下去呢? 只不过他此生,早已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几天接触下来,他发现这个大小姐其实并不坏,倘若当年他没有向甯夫人告密的话,自己或许真的会奉她为主吧? 因为她母亲的存在,钱嵩心里很清楚,她与二小姐终究不同。 就在他胡思乱想间,凤浅已经起身朝着院子外走去了。 百灵一愣,赶紧小跑着跟了上去:“王妃,咱们这是要出门吗?” 凤浅只是沉声道:“备车,去追风阁。” 看钱嵩的表情她就清楚,想继续从他嘴里撬出灵月宫的事是不可能了,那便只能自己亲自去寻找答案。 既然帖子是以追风阁的名义送到风月楼去的,她倒是想亲自去探探这个追风阁。 正好,她回来这么久了,还没找之前那些“故人”叙过旧呢。 “浅浅且慢!” 只是她还没走出自己的院子,就被匆匆赶来的帝北珩给截住了。 “我只是出去转转,不会有事的。” 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的身子,凤浅不情愿地解释了一句。 帝北珩却摇摇头道:“不是这个。” 见她似有些不信,他又继续往下说:“宫里传来了消息,陈氏对穆元海下了最后的通牒。” 凤浅闻言一怔,蹙眉道,“你的意思是,灵月宫那些人是陈太后搞得鬼?” 帝北珩不答反问:“这几日我让陌离去查了一些二十几年前的旧事,你可还记得外祖父是怎么死的吗?” “什么意思?”听他提起外祖父,凤浅心里是有些意外的。 帝北珩看着她略微苍白的面色,忽然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大步流星往她房里走去。 边走还不忘交代身后的陌凛:“把人带下去,好好在门口守着。” 被强行抱回自己的屋内,凤浅有些无奈地嗔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把人放回软榻上歇着,帝北珩又起身给她倒了杯水,才说道:“根据可靠消息,当年陈氏能登上凤位乃是暗中与灵月宫进行了一场交易。” 凤浅十分不解:“她与灵月宫交易与外祖父有何关系?” 帝北珩皱了皱眉,问道:“浅浅你忘了?灵月宫善毒,想想当年你外祖父的症状,像不像是中了毒?” 他这么一问,凤浅还真想起一些端倪来。 外祖父去世那年她才六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很多事情并没有大人那般敏锐,只依稀记得外祖父自有一日下朝回来后便突然染了风寒。 她那时还不会医术,只能眼睁睁看着外祖父被病痛折磨而死,自己却无能为力。 唯一蹊跷的便是,外祖父那样一个身体健朗的汉子,竟然会在七月酷暑天里畏寒。 犹记得当年,大舅父曾说过外祖父这病来得很是蹊跷。 可就连太医都查不出病因,只说许是夜里贪凉导致的寒邪入侵。 试问世上有哪一种寒邪,会让一个热血汉子突然夏日畏寒,死后身体还凝结出了冰晶? 当年外祖父去世,她伤心过度,不愿接受外祖父离世的事实,曾半夜偷偷爬进棺材里去哭,却发现他的身体和发须都结出了一层冰晶。 “听闻灵月宫有一种寒毒,可以让人遍体生寒,不久便会冰冻失温而亡。”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时,帝北珩突然开口了。 “你的意思是灵月宫勾结陈氏,在外祖父的饮食里下了毒?”经他这么一提醒,凤浅猛地想到了什么,“我记得那一日外祖父进宫是为了给谢皇后守灵,确实曾在宫中用膳。” 帝北珩与她对视了一眼,紧接着说道:“我问过御膳房的管事,母后出殡的前一日,凤老将军确实去守过灵,陈氏还曾命御膳房给凤老将军送了一碗解暑汤。” 凤浅沉默了,不管有没有证据,外祖父的死都与陈氏和灵月宫脱不了关系。 这么看来,他们这次要对付她,也定然不止一个简单的簪花诗会。 在未弄清敌人的底细之前,她确实不该轻举妄动。 凤浅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为何会突然查外祖父的死因?” “实不相瞒,我这些年一直都在追查当年泾阳关的内奸。”帝北珩蓦地低头看了她一眼,认真道,“只是最近你从钱嵩嘴里撬出了一些消息,这件事情才有了些眉目。” “这件事情也有他的手笔吗?”那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帝北珩却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与他无关,事情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凤浅知道泾阳关一役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不由劝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们既然有心栽赃,就不可能留下证据让你去查,你也别太过勉强了。” 帝北珩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见他不语,凤浅又把自己刚刚临摹出来的图案拿给他看:“你可知道邀月令?” 听到“邀月令”,帝北珩刚缓和一点的神色又凝重了起来:“听闻是江湖中最高级别的追杀令,接令的人只要一日不死就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听他这么一说,凤浅蓦地笑了:“看来我这条命,还真是稀罕呢!” “我已经让陌离带人盯着追风阁了,反正有些碍眼的秽物迟早都要清扫,浅浅不如先养足精神,三日后为夫亲自陪你赴会如何?” 帝北珩眯了眯眼,显然已经知晓秋月给她送帖子来的事情了。 听他这么一说,凤浅心里就很清楚,他早已起了杀心。 也好,毕竟她现在在人前还维持着一朵柔弱小花的人设呢。 虽然许复让她不必藏拙,可凤浅觉得知己知彼才更好玩。 她仰视着眼前的男人,打趣道:“行啊,那你可要好好表现,我可不想听到有人说我凤浅的男人是废物!” 帝北珩哑然失笑:“放心,为夫这次一定好好表现。” 第53章 四大公子 七月十五,帝京城里一派热闹非凡。 比中元节的灯会更受人追捧的,当属追风阁四大公子联手举办的簪花诗会。 今日的追风阁里人满为患,虽是上不得台面的男风馆,生意却比第一酒楼风月楼还要好上几倍。 凤浅与帝北珩的出门时间定在了午后,因为上午的奖品中没有她想要的东西。 他俩是一前一后去到追风阁的,出门前还在府中“吵”了一架。 凤浅毕竟嫁人了,还去男风馆那种地方总得闹一闹才合理。 虽然只是做给外人看的,凤浅和帝北珩都演得非常逼真。 最后,帝北珩几乎是带着侍卫提刀杀到追风阁去的,就差没高举“捉奸”的旗帜了。 龙渊王妃逛男风馆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消息传到追风阁,竟惊动了幕后老板竹贤亲自在门口迎接。 一见到凤浅这个“大熟人”,竹贤表现得活像个满腹幽怨的小娘子。 “歌儿怎么才来呀?终于想起你的竹贤哥哥了!” 凤浅心里一阵恶寒,嘴角忍不住狠狠抽了两下。 想不到那个自诩高洁自由的穿越女居然好这一口! 一旁的黑鸢见有陌生男子靠近自家王妃,立马上前挡在了凤浅身前,一个眼刀子毫不留情的就朝竹贤那只花孔雀射去。 竹贤竟委屈地瘪了瘪嘴,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 黑鸢纹丝不动地挡在凤浅身前,在意识到与对方的身高差后,不由懊恼地挺了挺微凸的胸脯,手背上有青筋暴起,看起来忍得很辛苦。 凤浅被黑鸢这模样逗笑了,又见竹贤一脸的委屈,忍不住笑弯了唇。 幸好她今日出门带了黑鸢这个行动派,要是百灵那丫头在,指不定还得怎么跟人家“掰扯讲理”呢。 因她今天逛的是男风馆,身边便只带了黑鸢和陌离,陌离在暗处负责望风,黑鸢则负责贴身保护她。 顺便帮她挡挡穿越女先前招惹的这些烂桃花。 对上竹贤幽怨的眼神,凤浅无奈的耸肩,表示自己也没有办法。 竹贤还没动,身后又响起一个温苏的声音。 “贵客大驾光临,竹贤你还愣着作甚,还不赶紧请人进去坐呀?” 来人语气暧昧,那眼神赤裸得都快贴到她脸上来了。 凤浅定睛一看,很好……素来以冷漠闻名的三公子夙影也故意来消遣她! 她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见过世面的穿越女会喜欢这样阴晴不定的男人。 说起喜欢,凤浅记得她好像是被帝景宣厌弃之后,才来男风馆里买醉麻痹自己的。 没有想到的是,穿越女自以为是的救赎,竟也是别人精心编织的陷阱。 收起思绪,凤浅从善如流地跟夙影打招呼:“怎么不见曦月他们?” 追风阁的第一公子曦月,才是“穆染歌”的头号舔狗。 话落,就听一个清润的声音道:“歌儿来了,曦月在房里更衣呢!” 说话的人一袭大红锦袍,正是追风阁的四公子红月。 追风阁里最负盛名的三大公子都来接她了,就只还差个老相好。 凤浅在心里默默问候着穆染歌,暗骂她为什么不留些正常人给自己? 见她似在走神,红月不由凑过来道:“听说你往追风阁来了,啧啧……你是没看到,曦月那期待的小眼神,我一个男子看了都不忍心。” 凤浅嘴角僵硬地扯了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竹贤他们却只当她是心疼了、害羞了,也不出言拆穿,只领着她往包厢走去。 直到进了包厢,竹贤还在喋喋不休地道:“自打你嫁人以后,这房间我可是时时刻刻都替你留着,从不让外人碰呢!” “有劳了。”凤浅假装客气了一句。 见她对自己道谢,竹贤抿唇笑了笑。 又随意拉扯了几句,见她对什么兴致都不高,竹贤就让下人上了茶点,然后拉着红月夙影齐齐退了出去。 一出厢房,竹贤脸上的笑容就绷不住了。 夙影率先开口:“师兄如何了?” 竹贤的脸色沉了沉,眼中的杀机尽显:“她不是穆染歌,吩咐下去,按原计划行事。” 话落,又沉声对红月道:“你去告诉曦月,她不吃那一套。” 一想到她身边的那个一身黑衣的侍女,他又冷声道:“那侍女似乎是会点功夫,一会儿让人把她引开,实在不行就下毒。” 陌离伏在屋顶上,把他们的密谋听了个遍,立即用密语传音给了凤浅。 得知自己的身份被看穿,凤浅倒是没有多少意外。 毕竟她与“穆染歌”的性格截然不同,举止喜好也大相径庭。 她向来不屑模仿掠夺自己身体的女人,又如何会为了这几个什么都不是的外人去强迫自己? 不过他们想用毒来对付黑鸢,她倒是不会坐视不理。 凤浅把陌离的话说给黑鸢听,黑鸢沉默着没说什么,心里倒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 楼下的诗会早已开始,从房里的窗户看下去,正好将台下的风景尽收眼底。 凤浅刚坐下,余光就瞥到对面厢房似乎也来人了。 瞧那夸张的阵仗,似乎来人的脾性还不小,伺候的人都忙成一团了,那人却还在挑三拣四。 凤浅顺着敞开的窗户看去,人坐在珠帘后并未露面,她却敏锐地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在审视着四周。 最后还有意无意地落到了她这边。 凤浅知道,那是帝北珩在看她。 想到出门前那一幕,她不由红唇微勾。 宾客已就位,好戏应该马上就要上演了吧? 正想着,就听楼下响起了一阵喝彩声。 凤浅循声看去,原来是一位青衣男子拔得了头筹。 喝彩声一歇,就有小厮唱道:“今年的即兴题诗,文渊公子胜!” 台下掌声四起,围观的人纷纷为这位文渊公子叫好。 紧接着便听一个管事宣布道:“追风阁奖励文渊公子云纹薄胎玉盏一套!” 奖品一亮相,台下一片哗然。 “听说这云纹薄胎玉盏出自姚家,乃是当年太祖陛下亲赐的,据说太祖陛下与姚相共饮,用的就是这一套!” “那姚家都没落几十年了,这玉盏竟还保存得如此完好,追风阁这次还真是大手笔呀!” 赞美和钦羡声不绝于耳,凤浅却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玉盏保存得好,姚家也挑的很精准——她大舅母姚芊羽的母族。 奖品不仅挑的好,还专挑她的软肋下手。 当真是用心良苦啊! 她大舅父死后,大舅母后脚就跟着去了。 只留下个十几岁的孩子,如果没记错的话,上次在火山上她应该还见过。 那孩子当时躲在角落里,见到她却没出来相认,显然是心里对他这个表姐还不信任。 是啊,大舅父死的时候,大表哥也不过才十七岁,正是在父母兄长怀里撒娇的年纪,却接连遭逢亲人离世的打击,如何能再轻易相信别人? 她走神的瞬息,台下已经换了一番光景。 那文渊公子也领着奖品下去了。 凤浅不动声色地给黑鸢使了个眼色,黑鸢朝她微一颔首便悄悄跟了出去。 既然是冲她来的,她若不上钩岂不会令某些人失望? 台下,那主持的管事又开了口:“各位,接下来是诗会的第三项——诗句接龙,奖励是——临安居的地契。” 有人没听过临安居,不由问道:“临安居是哪里?” “你管他是在哪里,追风阁的奖励会有荒山野岭吗?” 此话一出,惹得一众文人墨客连连发笑。 除了几个懂行的人,便数凤浅最笑不出来了。 临安居,那是她外祖母的陪嫁庄子。 外祖父的尸骨便是埋在了临安居,凤家祖宅的将军墓里,不过是一个衣冠冢。 第54章 头号舔狗 就在这讨论的空隙,台下忽然有人提议道:“诗句接龙无甚新意,不如今年再加个主题如何?” 话落,一个颇有巧思的书生便有了主意:“恰逢七月十五,月半中元寄哀思,不如我们以‘月’为题,畅聊心中思绪如何?” 他才说完,又一个书生便抢先开口道:“我先来!月色朦胧夜未央,觞中酒暖映花窗。” 下一刻,就听先前那提议的书生才思敏捷地接道:“窗棂轻启风微过,过往云烟月如梭。” “王兄大才,小弟佩服!”先开口的书生由衷赞了一句,下一刻却话锋一转道,“不过这梭字似乎有些难......” 话音还未落下,就听得一道温润的声音朗声念道:“梭织锦绣梦初醒,醒时犹记月盈盈。” “好一句‘醒时犹记月盈盈’,曦月公子不愧为四大公子之首!” 他虽有巧思,却也比不过曦月公子一句“月盈盈”来得情深义重。 “曦月献丑了。”来人声音清冷如玉,像极了山涧潺潺流淌着的清泉。 曦月一袭白衣胜雪,龙须玉冠矜傲面,俨然一个风姿秀逸的谪仙人。 不同于红月的张扬,夙影的阴柔和竹贤的俊朗,曦月的美却是干净澄澈的。 曦月公子一出场,在场的才子们无不纷纷起敬。 “早就听闻曦月公子惊才绝艳,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巧思公子轻叹,“输给曦月公子,林某心悦诚服。” 曦月淡然一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向了二楼。 凤浅正坐在窗前好整以暇地看他们斗诗,不料他却突然抬眸看他,不由对上了一双双目含情的杏眼。 她在心里咋舌,穿越女的审美果然不算太差! 曦月公子——穆染歌的头号舔狗。 啧啧,还真是郎情妾意呢! 凤浅冲他笑了笑,曦月却仍旧盯着她看,眸子里从最初的含情变成了期待。 直到下面有人出声提醒,凤浅才有些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邀她接着对诗的意思呢! 凤浅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轻声道:“盈光洒满清溪畔,畔上幽兰月下香。” 几乎在她开口的一瞬,曦月便已出口成了诗,待她说完才接道:“香风拂面心自静,静夜思君月正明。” 此句一出,众才子皆唏嘘不已。 曦月公子那样高傲的一个人,居然当众对一个女子表露了思慕之情。 这是,这是他们能看的吗? 曦月仰头注视着凤浅,仿佛天地间就只有他和她一样。 在场的人个个都是人精,不管是会对的、还是不会的都纷纷闭上了嘴。 曦月公子这架势,是要与这位姑娘独对呢! 独对啊,浪漫独对! 察觉到他的意图,凤浅心里微微暗恼。 穆染歌的头号舔狗怎么这么难缠? 正犹豫着,对面厢房里突然传出一个雄浑粗厚的男声:“明眸皓齿笑颜开,开怀畅饮月徘徊。” 众人一愣,这声音也太……粗鄙了吧! 如何配得上光风霁月的曦月公子? 凤浅抬眸朝对面看去,只见窗棂后珠帘微动,只余低低的轻哼声。 像是在与谁浅谈,又像是在低声咒骂着谁。 凤浅却很清楚,他这是在吃醋呢。 他故意把声线压得很粗,恶心曦月的心思不要太明显了。 帝北珩确实是想恶心曦月,不仅恶心还要收拾他! 敢当着他的面勾引他夫人,这小子嫌命太长了! 忠心侍主的陌凛在一旁疯狂憋笑。 谁来救救他啊,他快憋不住了! 谁家主子吃媳妇的飞醋是这样恶心情敌的? 天,他家王爷竟用公鸭嗓与一个男子对诗。 呕,他今晚的饭都快吃不下去了! 被一个粗鄙的汉子扰了兴致,曦月心里也很想骂娘。 想了一瞬,他不甘示弱地开口:“徘徊月下寻诗句,句句深情月可知?” 帝北珩闻言呼吸一滞,压抑着满腔怒火道:“知音难觅月长伴,伴我孤灯夜读书。” 曦月一顿,思考了一会儿才艰难地吐出一句:“书卷多情通其意,意随月影舞翩跹。” 凤浅实在听不下去了,略一思索便打断道:“跹步轻移追月去,去时回首月依依。” 话落,却见曦月眼中划过一抹惊艳:“好一个跹步轻移追月去,去时回首月依依!曦月自愧不如!” 他示了弱,对面那道雄浑的声音也歇了气势:“姑娘大才,在下受教了!” 曦月双目直直地盯着她,心里似乎有很多疑问。 看清他眼底的疑惑,凤浅不由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他确实应该有很多疑问,比如先前那个多愁灵动的穆染歌去哪儿了? 在一片喧闹声中,诗会的主持再次上了台:“本阁宣布,诗词接龙这位姑娘胜!” 随即便有小厮将那张临安居的地契送到了厢房里来。 “恭喜姑娘喜得佳居!”送地契的小厮用崇拜的眼神看了看凤浅,很是尊敬地跟她道喜。 凤浅微微点头,从怀里摸出一袋金叶子递给他道:“替我多谢竹贤。” 小厮一愣,随即笑道:“姑娘客气了,这是您凭本事自己赢来的。” 凤浅闻言也是一怔,不管这话是不是恭维,确实是她凭本事拿回来的。 明知是陷阱,可她还是选择了义无反顾地往里面跳。 关于外祖父,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诗会接下来的环节是残局对弈,凤浅没什么心情参与。 她今日是为了凤家的产业而来,其他田庄地契倒可以不要,唯有临安居她势在必得。 接下来的品茗和投壶,她都没有再参与,那边帝北珩倒是兴致颇高。 而曦月自打输了对诗后便打听了他的身份,得知是随凤浅追过来的龙渊王,便也歇了与他争夺的心思。 至于追风阁四大公子的面子,本来就是用来作秀的,谁又会真的在乎呢? 凤浅正百无聊赖地胡思乱想着,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声音:“穆姑娘,曦月公子有请。” 她微微一愣,随即起身,跟着小厮去了曦月的熙风阁。 哪知曦月一见她,便没了那澄澈的眼神,声音幽怨道:“歌儿如今攀上了高枝,便忘了昔日的旧友吗?” 凤浅轻笑一声:“曦月公子也说是昔日旧友。” 曦月的神色蓦地一变,拧了拧眉问道:“他待你可好?” 凤浅耸了耸肩,学着他的语气说道:“好不好都已经这样了,还重要吗?如今我是龙渊王妃,与他命运一体,曦月难道不知道吗?” 听出她话里的异样,曦月不解地问道:“歌儿,你这话是何意?” 凤浅笑了笑,抬眸直视他:“我身上的那些毒,是你下的吧?” “我就说歌儿怎么这么久都不来找我,原来是已经解毒了。”曦月蓦地一愣,继而自嘲一笑,“看来歌儿以后,都不需要我这朵解语花了!” 谪仙心灰意冷,好不令人怜惜。 若不是他眸底的冷意太盛,凤浅几乎就信了他的鬼话。 默了一瞬,忍不住开口打断他道:“行了,有些事你我都心知肚明,又何必装模作样的?” 曦月又是自嘲一笑:“看来歌儿早就知道了。” 凤浅轻笑:“曦月,你知道我是谁,咱们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 “凤姑娘!”曦月认真看她,这回眼底是彻底的平静。 凤浅用目光示意他有话直说,曦月半晌才说道:“我只问一句,她还好吗?” “好得很,比你想象的还要好!” 想到一心想回到异世去的穿越女,凤浅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第55章 蛊毒发作 她以为回到自己原来的身体,回到熟悉的环境中一切就会回到从前的美好。 只可惜,她占了她的身体,她又岂会不收点利息就离开? 回去以后她就会发现,原本骄奢淫逸的生活早就一去不返了,等待着她的将是几十亿人泰山压顶般的期盼。 那些人会时时刻刻鞭策着她前进,把她当成一个没有感情的科研机器,不允许反抗、不允许休息,也不允许退缩和摆烂。 往后余生,她的生命里就只剩下“为人类服务”这一个宗旨! 而这一切,都是凤浅特意为了她的回归准备的。 不然这七年里,她为什么没日没夜地努力学习? 她那么努力的往上爬,就是为了让夺她舍的人,回去以后在自己熟悉的世界里卷生卷死! 穆染歌没她这么聪明的头脑,也没她那么坚韧的心智。 她的平庸是出生时就注定的,而她的意志早被二十几年骄奢淫逸的生活磨平了。 凤浅会的那些庞大繁复的程序设计,以穆染歌的脑子,就算再学十年也都不一定会。 至于其他,她做事永远三分钟热度,根本就吃不了一点苦。 这样的日子,只怕并不比她在自己这个时代好过。 想到此,凤浅只觉得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只是下一刻,她感觉胸口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刺痛,就像是有无数小虫子在啃噬心脏一样。 这种感觉恐怖又很熟悉,凤浅的脸色一瞬间呆住了,不由咬紧了唇,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曦月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皱起眉头关切问道:“你怎么了?” 凤浅摇摇头,垂下眸子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失态。 曦月了然一笑,提起案几上的壶倒了杯茶给她:“这是今年刚出的雪中春茶,凤姑娘若不嫌弃,不如喝口茶缓缓?” 凤浅闻言抬眸,盯着他那张过分淡然的俊脸,忽地笑了笑,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茶水刚下肚,便听曦月幽幽问道:“你就不怕我下毒?” 凤浅的唇边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是已经下过了吗?” 曦月一怔,听明白了她话外的意思,不由失笑道:“凤姑娘果然豁达,倒是曦月狭隘了!” 凤浅并不接话,这人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她再清楚不过了。 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才不欲与他过多纠缠。 她正准备起身离开,不料才稍一动就感觉脑中一阵晕眩袭来。 “你当真给我下毒?”凤浅抬眸怒视他,脸上有些许恼意。 靠,这人还真他妈的贱! 不过在方才的茶水中,她并没有检测出什么毒素。 所以她很好奇,他方才到底给她喝的什么。 于是她假装体力不支,冷声质问曦月:“你给我喝了什么?” 见她变脸如此之快,曦月苦笑道:“凤姑娘,我确实没下毒,你方才喝下的也只是一杯普通的茶水。” 曦月没骗她,那确实是刚送来的雪中春。 凤浅咬牙,有些愠怒地瞪着曦月:“没毒?那为何我会头晕,呼吸也不顺畅……像是要窒息了一样?” “他确实没给你下毒!” 门外忽然响起两道匆匆的脚步声。 凤浅一扭头,便看到骚包的红月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脸冷漠的夙影。 他先是看了眼一旁的曦月,唇边还挂着赞赏的笑意:“曦月不会撒谎,也不会给你下毒!” 还不待她发问,夙影又接着红月的话继续说道:“你头晕,那是因为这雪中春其实就是为你量身定制的。” 凤浅不解:“什么意思?” “想必姑娘定然已经知晓我灵月宫擅毒了吧?”红月蓦地朝她邪邪一笑,语气狡黠地道,“其实,灵月宫不仅擅毒,更擅长揣度人心!” 像是怕她不懂,他还特意补充了一句:“尤其是像凤姑娘这般的!” 凤浅蹙眉:“我这般的,怎么说?” “就是凤家人啊!” 红月的笑容带着五分玩味三分贬踩,看起来就像个生性顽劣的孩子。 “其实,我们早就料到你自己悄悄解了毒,只可惜毒虽已解,那解药却能在你体内留下另外一种隐毒。” “方才那杯雪中春正好可以激发你体内潜伏着的毒,怎么样没想到吧?” 凤浅不做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红月一脸的嘚瑟:“其实那毒也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毒,普通人若是两副药下去毒性也就解了,可偏偏中毒的是你凤姑娘。” 他刻意咬中了“凤姑娘”三个字,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那张脸上流连。 凤浅注意到了一件事,他似乎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强调她的身份。 她正想套话,却听一旁的夙影也开口了:“此蛊名唤夺魄,乃是我师尊专门为凤家人准备的,凤小姐可还满意?” 原来是蛊,她就说怎么检测不出毒性。 她知道有一种蛊无需下毒,只需要在人体内埋下了蛊种,再吃下特定的蛊引便会成蛊。 能千方百计给她下这种蛊的,显然不止是蓄谋已久这么简单。 凤浅眯了眯眼,眸子里散发着危险的光芒。 原本尚算平静的脸上,也瞬间染上了一层寒霜:“我竟不知,灵月宫的人竟如此照顾我凤家!” 夙影换了个姿势欣赏她发怒的样子,语气颇有些阴阳怪气:“当然,师尊他老人家可是将毕生心血都放在了凤家人身上呢!” 凤浅心里诧异,直觉告诉她他口中的这个师尊与凤家的关系匪浅。 她作势恼怒地问道:“你师尊是谁,他与我凤家到底有何渊源?” 如果说还听不出灵月宫宫主对凤家有敌意的话,那她就真活该被人再弄死一次了。 红月又是邪魅一笑:“渊源可就大了去了,不知凤小姐想从哪里听起?” 他想磨一磨凤浅的气性,生性冷漠的夙影却没了耐心:“何必与她废话,将她带回灵月宫给师尊便是了。” “夙影,你忘了我的话么?”一直没说话的曦月终于开口了,语气里还带着慑人的冷意。 听见曦月这么威胁自己,夙影有些不可置信,顿时就气得咬牙切齿:“师兄,她都不是那个人了,你怎么还忘不掉她?” “是不是与你无关,出去!”曦月眯起眸子看他,声线冷冽如冰。 “你没救了!”夙影气得跺脚,边往外面走边骂道,“师尊说的真对,你就是个心理变态的恋爱脑!” 此话一出,凤浅都忍不住惊讶了一下。 这可真有意思,看上去光风霁月的曦月公子居然是个恋爱脑。 正感慨着,就听曦月道:“你别听他的,师尊对你并无恶意,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凤浅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些端倪,心中断定曦月是个十分感性的人,便故意没给他好脸色看。 “所以,他的苦衷就是用蛊毒来控制我?” 曦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轻叹出声:“你若想要解药,每隔三日来追风阁找我。” 凤浅一愣,看来这个曦月与帝北珩还是同类啊! 不过,她可不会让他成为第二个帝北珩。 因为,他等不回他的心上人了! 第56章 勾魂夺魄 让她一个嫁了人的女子,每隔三日来男风馆里找他。 曦月安得什么心思,凤浅实在是不想拆穿。 然而,她没说的是,她解毒并没有用所谓的解药,而是用的自己基地里的万能药液。 她所研制的万能药液,不会与世间任何东西形成药副作用。 所以,他们所说的喝下蛊引成蛊一说自然是不存在的。 但她现在还不能说,她倒想看看灵月宫的人这么处心积虑地对付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再者她方才饮下那茶时的异样作不了假,这里面可能还不止蛊引一个雷。 就她所知,这个世上除了蛊毒,还有许多像许复那样会一点歪门邪术的能人异士。 就好比陈太后让许复给帝北珩下的那种短命咒,是真的能蚕食人的身体和气运。 如果有人对她下咒,那才是真的防不胜防。 在这方面,凤浅是真的一窍不通。 倘若真不幸被自己猜中了,那她也只能先把人揪出来,然后再想办法解决。 现在敌暗我明,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先陪他们演下去。 好在她对蛊毒还算尚有些了解,至于什么“勾魂夺魄”,她想不过是一种乱人心智的蛊罢了。 只要自己谨慎一点,曦月也不一定就能看出来。 以他对穆染歌的感情来看,应该是想从她嘴里问出些关于穆染歌的去处,或者想从她嘴里套出让她回来的方法。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凤浅倒是不介意成全他这份痴心! 眼下最重要的,是装下去! 于是她故意咬紧了牙关,让自己看起来更难受些。 见她难受,曦月的眸中渐渐流露出一丝的不忍。 凤浅抓住机会,从基地里取出一瓶使人虚弱的药服下,很快她额头上便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都难受得出了一身冷汗,曦月眼中的不忍终于变成了担忧:“你还好吧?” 凤浅的神色迷茫了一下,有气无力地朝他开口:“曦月,快给我解药!” 她这么一示弱,曦月的神色果真松动了。 凤浅假装一喜,颤颤巍巍地朝他扑去,岂料一个不稳竟直直栽进了他的怀里。 下意识伸手搂住她娇软的身子,曦月心底一软,眼底浮现出一丝温柔。 想到那些过往,他不由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睡吧,歌儿……” 一旁的红月见状简直不忍直视,狠狠咳了几下,然后有些负气地背过了身去。 嘴里却还不忘数落曦月:“你就不能稍稍控制一下么?要是让竹贤师兄看到,又得训你了。” 曦月冷声开口:“你若是无事,可以出去帮忙招待一下客人,我怕师兄一个人忙不过来。” 只是还不待红月回答,门外就响起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其中还夹杂着车轮滚动的轻响声。 想到什么,红月的脸色蓦地一变:“在这待着,我出去看看。” 他刚踏出房门,就看见帝北珩带着一行人怒气冲冲而来。 想到最近发生的事,红月的脸上绽放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我道是谁,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龙渊王啊!” “不知王爷大驾光临……” 帝北珩怒视着他,沉声打断道:“人呢?” 红月装傻:“不知王爷想要哪位小倌陪侍,我帮您去叫来?” 帝北珩没了耐心:“少废话,凤浅那个贱人在哪里?” 红月假装听不懂,继续装疯卖傻:“王爷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您的王妃来追风阁您为何问我要人?” “本王为何问你要人,你心知肚明!”帝北珩黑着一张脸,声音里满是戾气。 见他动了怒,红月心里不由一颤,仍旧嘴硬道:“抱歉,在下才疏学浅,实在猜不透王爷的心思。” 按理说他常年混迹风月场,见惯了天潢贵胄的喜怒哀乐,可此人看他的眼神却让他心里莫名发慌。 走神的瞬息,帝北珩又开了口:“看来你们是不准备交人,那本王只好自己动手了。” “来人!给本王把门拆了!” 话音一落,陌离就直接一脚朝门上踹去。 红月见状神色大变,连基本的风度都维持不住了:“龙渊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帝北珩却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门一踹开就直接让人往里面冲。 他想追进去找他理论,却被陌离抬手拦在了门外。 红月气结,这一刻无比痛恨喜欢用强权压人的男人。 帝北珩他们进屋后,却没看到人,待走到内室才看见凤浅正意识涣散地躺在榻上。 她似是有些不舒服,面上泛着可疑的苍白,曦月正坐在床边拿着湿毛巾在给她擦脸。 看到这一幕,帝北珩瞬间暴怒:“凤浅,你给本王起来!” 说着便滑动轮椅走了上去,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模样。 曦月突然起身挡在了他面前,语气清冷地开口:“王爷,王妃身体不适,还请王爷体恤。”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本王说话?”帝北珩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冷嗤道,“她是本王的王妃,休息也要回王府!” 话落,又对着床上的凤浅沉声喝道:“来人,把人带回去!” 黑鸢沉着脸走到榻前,先是不动声色地给凤浅把了把脉,然后背起她转身就走。 凤浅伏在她背上,趁机传音去安抚帝北珩:“我没事,只是先稳住曦月。” 听到她的安抚声,帝北珩的神色才缓和了一点。 天知道方才听闻凤浅中毒,他心里有多害怕。 知道她本事大,可一听说她中了毒,他还是忍不住担心。 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了,他绝对不能让七年前的悲剧再次重演!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戾气顿生:“给本王把这里拆了!” 此话一出,他身后的陌离和陌凛皆是一愣。 可一想到方才王爷的神色,又忍不住捏了一把汗,便立即应道:“属下遵命!” 陌凛和陌离一起动手,见东西就砸,砸不动就用刀剑砍,反正一切有王爷兜着。 他们只希望砸完东西能让王爷心里消气就好。 不然他俩回去还得挨罚。 曦月看着不由分说砸东西的人,脸上的淡然终于有些挂不住了:“敢问王爷这是何意?” 帝北珩神情阴郁,看他的眼神中压抑着滔天的怒火:“你诱拐本王的王妃,本王没找你算账,你还有脸反过来质问本王?” 不等曦月接话,帝北珩又继续说道:“听清楚了,她凤浅生是本王的王妃,死也是本王的王妃,任何人休想染指半分!” 丢下这句话后,他就自己滑着轮椅出了熙风阁。 闻讯赶来的竹贤看到的就是帝北珩怒气冲冲离开的样子。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赔笑道:“手下人不懂事,怠慢了王爷,还请王爷息怒!” “竹贤公子管不好下人,本王不介意替你动手。”帝北珩冷哼了一声,看他的眼里满是警告。 竹贤一愣,随即赔笑道:“王爷恕罪,竹贤定会严加约束手下人的。” 帝北珩也不跟他磨叽,轻哼一声便离开了追风阁。 不多时,龙渊王妃在追风阁被人算计,龙渊王一怒之下砸了追风阁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帝京。 第57章 上门找茬 得知这出闹剧,最高兴的人当属身在后宫的陈太后了。 自打那日在未央宫目睹了容妃被雷劈后,她便受了不小的惊吓。 养了几日总算是缓过来了,病好的这些天反倒越想越觉得不对。 尤其是她不惜让穆元海动用了邀月令后,那个女人非但没死,还一点事都没有,她都有些怀疑灵月宫的手段了。 好在今日她大张旗鼓地去了追风阁,听闻出来的时候可是被人扶出来的。 以她对灵月宫的了解,他们下毒只会比她下手更狠。 也难怪那个短命鬼会一气之下砸了追风阁,想来定是连他也受到了不少的影响。 国师这个办法还真是好,寿命相连,一损俱损,也不知道具体怎么样了? 她转念就想到了还在府中养伤的帝景宣,不由看向萧昌河:“宣儿的伤势如何了?” 一听她这时候关心承王的伤,萧昌河就猜到太后心里肯定是想让他去龙渊王府探探虚实。 他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答道:“奴才听说承王外伤已经无碍了,嗓子勉强能发出一点声音来了,只是脸上……” 后面的话他没继续说下去,有些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没必要再说出来。 陈太后低头拨弄了一下自己今天刚做的指甲,漫不经心地道:“说起来偏殿那位也来宁寿宫好久了,今日便让她回府看看宣儿吧。” “奴才知道怎么做了!”一听太后要放穆诗妍回承王府,萧昌河的眼底就闪过一抹精光。 很快,穆诗妍就被萧昌河一顶软轿亲自送回了承王府。 刚走近主院,便听见一个沙哑破碎的声音骂道:“滚下去,本王不喝!” 婢女端上了又黑又苦的汤药,帝景宣正在房里大发雷霆。 只听“砰”的一声,药碗都被摔了。 散落一地的碎渣正好溅到了正欲进门的穆诗妍脚边。 感受到房里人的怒气,穆诗妍整个人就愣在了原地,面色如同死人般难看。 先前她在容妃宫里养胎,容妃拿她当出气筒,如今见到心上人也是这般,她心里便油然升起一股恐惧感来。 她可不想刚从出一个火坑出来,又毫无征兆地跳进了另一个火坑,不由求助地看向萧昌河。 萧昌河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便打发一个下人先进去报信了。 下一刻,便听下人禀道:“王爷,穆氏回来了。” “哪个穆氏,回来作甚?” 帝景宣刚听说追风阁发生的事,心里正烦着,一时间还没想起穆诗妍来。 “就是先前的准王妃。”见主子不记事,下人只好硬着头皮提醒。 帝景宣闻言一愣,随即大喜道:“妍儿回来了,快让她来见本王!” 听见这声欣喜,萧昌河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个穆氏还有点用。 穆诗妍心里却是悄悄捏了一把汗,她深吸一口气,又握了握手心,才抬步缓缓走进了屋里。 一见帝景宣,她便规矩拜道:“妍儿见过王爷!” 听她喊自己王爷,帝景宣忍不住蹙起了眉头:“几日不见,妍儿怎地还与本王生疏了?” 听他这么一说,穆诗妍心里顿时委屈了起来,眼泪也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见她落泪,帝景宣心头一软,立马柔声哄道:“乖妍儿……听说你有了我们的孩子。” “宣哥哥,你受苦了。”穆诗妍再也忍不住了,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失声痛哭了起来。 帝景宣被撞得胸口生疼,又不小心扯到了脸上的伤口,眸子里蓦地闪过一丝杀气,但是很快就掩饰住了。 “让宣哥哥好好看看。”忍着疼痛,他一把将穆诗妍抱进了内室。 帝景宣何尝不明白自己现在的惨状,都与这个女人脱不了干系? 可如今母妃被废,穆相革职观察,他唯一能倚靠的便只有皇祖母。 而今唯一能接近皇祖母的,便只有怀孕的穆诗妍了。 不管她对自己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必须好好哄着她,才能哄她在皇祖母面前为自己说话。 此刻,穆诗妍是真的委屈,毕竟她对帝景宣的喜欢是真的,所受的那些苦也是心甘情愿的。 不然当初,她也不会千方百计地从穆染歌手里抢了这桩婚事。 只是这桩婚事走到如今这地步,早就面目全非了。 见帝景宣把人抱进了内室去,萧昌河倒是没说什么。 太后让他送她回来,不过是想让她向帝景宣诉苦,给他吹吹枕边风,至于她会不会告状、怎么告状他都无权过问。 喝过侍女奉的茶后,他便假意奉太后的旨意去了偏院看容妃。 尽管容妃被废,有些表面功夫该做还得做。 毕竟太后想利用承王对付龙渊王夫妇,他此举就当是安抚承王了。 正如萧昌河所料,穆诗妍见到帝景宣的第一件事,就是哭诉自己在宫里所受的委屈。 帝景宣听得直皱眉,抱着心上人是又亲又哄,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她的眼泪。 紧接着,穆诗妍便“无意间”提起了容妃被雷劈一事的经过。 虽然帝景宣对此也有所耳闻,也亲自去看过容妃,可外人的话终究不如自己人嘴里说出来的可信。 当听到凤浅哄骗他母妃发下毒誓时,帝景宣气得浑身都在颤抖:“该死的贱人,本王一定要她为母妃陪葬!” 见他动怒,穆诗妍心里一喜,面上却还是假意道:“宣哥哥,姐姐也许不是故意的,听闻那日她也受了惊吓,回府后就病倒了,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她好得很!”想到追风阁传来的消息,帝景宣恨不能现在就去掐死那个贱人。 那可是他送出去打点朝臣的东西,不想却被人转手就送到了追风阁,现在还又不费吹灰之力地回到了她的手中! 他心中一怒,又蓦地想起一事来:“说起来,本王还没恭贺皇叔新婚,正好今日得空,妍儿可愿意陪本王一同前去道贺?” 穆诗妍闻言顿时眼前一亮:“妍儿愿意陪宣哥哥去。” 帝景宣立刻吩咐下人道:“来人,备车去龙渊王府!” 萧昌河从容妃的院子出来就听说承王要去龙渊王府,想到太后对穆诗妍这一胎的重视,他不由微微蹙了蹙眉。 本想拦着些穆诗妍的,可一瞧承王那一脸的兴致,他又怕自己会惹恼了他。 再说,怂恿承王去龙渊王府找麻烦,本就是太后的目的。 他跟过去也好,说不定还能趁乱再添一把火。 就这样,帝景宣就带着穆诗妍和萧昌河杀去了龙渊王府。 第58章 血溅承王 从追风阁回来,帝北珩就沉着脸把凤浅抱进了内室。 先是传府医来给凤浅把了脉,确认她真的无事之后,他才稍稍缓和了脸色。 瞧见某人那副紧张的模样,凤浅不由失笑:“你还真是关心则乱,我自己就是大夫,对自己的身体还不了解吗?” “浅浅,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帝北珩声音沙哑,竭力压抑着自己的不安。 凤浅一怔,这才明白他失而复得后的小心翼翼。 “放心,我不会再让自己无端处于险境。”凤浅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得到她的保证,帝北珩这才安了心,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沓东西递给她。 他笑盈盈地看着她,献宝似的道:“这可是为夫费尽心思赢回来的,看看?” 凤浅嘴角噙着笑,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打开,陈旧泛黄的纸卷上都是她熟悉的字眼。 除了凤家的田庄和铺子,还有负责打理的老仆人。 总算是拿回来了,凤浅的眼底蓦地涌上一抹复杂的情绪。 只可惜凤家人现在不在帝京,要是看到自家产业又回到了她手里,他们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帝北珩见她心生感慨,不由也想到了远在旌阳的凤家人,正想出声安慰,却见凤浅忽地蹙起了眉头。 他轻声问:“怎么了?” 凤浅沉思道:“追风阁这么大张旗鼓地把这些东西送回到我手上,有人知道了应该会很恼怒吧?” 帝北珩一顿,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帝景宣?” 凤浅笑了笑:“算算日子,他身上的伤势也该养好了。” 帝景宣早就把这些当成了自己的东西,这次要不是,他也不会拿出去四处打点。 而今追风阁搞了这么阵仗,还特意办了个簪花诗会,就为了找个正当的理由把东西还给她。 帝景宣要是知道,他心里不气愤才怪。 以他的性子,只怕很快就会杀上门来。 凤浅想到了,帝北珩自然也能想通。 他在思索要怎样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帝景宣,又能完美地把她和自己摘出去。 下一刻,就听凤浅蓦地问道:“许悸呢?” 帝北珩微顿:“浅浅提他做什么?” 凤浅抬眸,狡黠地笑道:“你想不想看一出戏?” “你的意思是?”帝北珩眸子一亮。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凤浅勾勾唇角,笑得像只小狐狸。 帝北珩猜到她的心思,立刻招来陌离去后院提人。 陌离前脚刚走,百灵就进来禀告道:“王爷王妃,承王带着人上门来了!” 凤浅噙着笑活动了一下筋骨,吩咐道:“让守卫假装拦一下再放他进来。” 百灵一愣,笑着应下就出去传话了。 凤浅退到屏风后面,从基地取出一身素服换上,又坐到梳妆台前往自己脸上抹了点粉,让脸色看起来更苍白一些。 帝北珩则翻墙回了自己院子,准备一会儿再过来配合她演戏。 不一会儿,院子外就传来许悸咋呼呼的怒骂声:“臭女人,你凭什么抓小爷?” 凤浅扯了扯嘴角,快速往嘴里丢进去一个东西。 许悸怒气冲冲地闯进她的房间,看到的就是凤浅白着脸倚在贵妃榻上喘息的一幕。 “许公子,都说了我家王妃身体不适不见客了!”他身后还跟着行色匆匆的陌离,“请您赶紧离开吧?” 陌离得了帝北珩的指示,“不小心”在许悸面前说漏嘴是王妃下令抓的他。 目的是上次见他调戏良家妇女没打够,绑回来再关几天。 许悸一听是凤浅抓的他就来气,再加上被关了好几天,心里早就恨得牙痒痒。 又想起他先前被老爹责骂一事,憋着一肚子火气就冲过来找凤浅算账了。 陌离假装没拦住,许悸就真的闯进后院来找她算账了。 哪知凤浅见到他一点也不害怕,抬手重重咳了两声,给了他一个轻蔑的眼神:“想抓就抓了,收拾你这种纨绔还需要理由吗?” 许悸气结,指着她恶狠狠道:“别以为你现在成了龙渊王妃,小爷就会怕你!” 凤浅冷笑一声,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两分:“看来你不仅膝盖嘴巴不记事,脑子也不长记性啊?” 她指的是上次打得他跪地求饶一事。 许悸闻言大怒,冲过去就要把上次的仇报回来。 凤浅起身闪躲,谁知她起的太急,脚下一软忽然踉跄了一下。 许悸一掌袭来,正好击中了她的右肩。 就在这时候,门外忽然又闯进来一个人,嘴里还骂道:“贱人,还不给本王滚出来!” 凤浅差点被许悸一掌拍飞,一口老血正好喷在帝景宣那张带着面具的脸上。 由于他进门时还张着嘴在骂人,不少鲜血直接就喷进了他的嘴里。 帝景宣被她这一口血喷懵了,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直到嘴里尝出了腥甜味,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遇到了什么。 “你……呕呕……”帝景宣脸色一变,弯下腰就哇哇吐了起来。 许悸一看她一口老血竟全部吐到了承王脸上,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连忙跑过去递上自己的手巾。 凤浅看着帝景宣恶心狂吐的样子,唇边勾起一抹灿烂的笑意。 上次都怪她心慈手软,才留着这个人渣白活了这么久,这回就一口老血直接处理了吧。 她早在方才含的血浆里加了腐尸粉,不出两日,帝景宣脸上的伤口就会开始溃烂,他很快就会肉腐骨销而死。 倘若今天不来找她麻烦,他本还可以多活两天,只可惜他自己送上门来找死。 她只好勉为其难地送他上路了,还是以这种十分体面的方式! “宣哥哥,你怎么了?” 穆诗妍甩开侍卫闯进来,就看到帝景宣扶着许悸狂吐的这一幕。 帝景宣吐得胃都酸了,哪里还有半分力气去回答她? 一旁的许悸则苦着一张脸,根本就不敢开口,只用眼神狠狠瞪着凤浅。 穆诗妍一见许悸这模样,就知道肯定跟凤浅脱不了关系。 她上前拍了拍帝景宣的背,嘴里幽怨道:“姐姐你怎么这么恶毒啊,宣哥哥才刚好,你怎么能……” 只是她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愤怒的声音厉声打断了:“哪个不要命的敢伤本王的王妃?” 穆诗妍一抬头,就对上龙渊王狠戾的视线,嘴角还挂着一抹嫣红的血迹。 第59章 很贱的人 穆诗妍被他的神色震住,指责凤浅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怔愣的瞬息,帝北珩已经盯上了她:“是你伤了她?” 他的目光太过寒冷,吓得穆诗妍连连后退了两步:“不是我!我刚进来!” 帝北珩闻言眸色半眯,似乎是在思索她话里的真假。 被他这么肆无忌惮的打量,穆诗妍的牙关都有些发颤,可她又不能出卖宣哥哥,便只能低下头去不说话。 而自知闯祸的许悸更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他一个生气就把自己大卸八块。 差点忘了,龙渊王是一个极其护短的人,他的东西哪怕不喜欢也绝不容许任何人触碰。 看来自己这回是凶多吉少了! 埋头狂吐的帝景宣听到这一声质问也是一惊。 努力压下心中那股恶心感,才抬起头来看他。 见到帝北珩嘴角的血迹时,他整个人都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问:“皇叔这是怎么了?” 帝北珩像是才看到他一样,缓了缓神色,皱眉道:“承王怎么来了?” 帝景宣尽量扯出一个笑来,他当然不敢说是来找凤浅算账的。 只得按照先前想好的说法道:“皇叔大婚,宣儿还未向皇叔道贺,今日特来恭贺皇叔新喜。” 帝北珩哼了一句,显然不信他会有这么好的心。 目光复又落到被百灵着的凤浅身上,神色阴郁地开口:“方才是谁伤的你?” 凤浅别开脸去,似是有些赌气,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皇叔对王妃很是关心啊?”见他们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帝景宣试探着开了口。 帝北珩没好气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冷声道:“哼,要不是她受伤会连累本王受伤,谁稀罕管她的死活?” 帝景宣瞳孔缩了缩,惊讶问道:“她受伤皇叔为何也会受伤?” “你没听说本王与她夫妻一体,生死相依、寿元共享吗?” 帝北珩冷哼一声,眼底满是厌恶和冷漠。 帝景宣一愣,好半天才挤出一句:“没想到国师所言竟然是真的?” “我师父的话哪次出过错?”听他们提到自己老爹,许悸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 帝景宣随即露出一抹赞同的笑来:“这倒是!” 心情也因此而舒畅了不少。 他方才亲眼看见凤浅吐了血,连带皇叔都受了牵连,想来追风阁给她下了毒的消息应该是真的。 他这个时候反倒没有再找她麻烦的必要了。 别的不说,万一她斗不过追风阁,反倒想讹上他该怎么办? 再者,看皇叔的样子,像是要护定她了,自己若是动手的话,估计还会惹怒皇叔。 眼下出了这么多事,他就是有十条命,也不敢去惹这个活阎王。 要报仇也不是没别的办法,今日这般,非但报不了仇还会惹一身腥。 罢了,反正人已经伤成这样了,还怕她好过吗? 正思愣着,那边穆诗妍已经凑到了凤浅跟前去:“姐姐,妹妹先扶你到榻上歇着吧?” “不用你扶!”凤浅抬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语气冷漠又无情。 穆诗妍一怔,立刻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姐姐就这般无情吗,妹妹只是想扶你到榻上去休息,不会害姐姐的。” 她其实是想看看凤浅到底是真伤还是假伤,毕竟先前她就装死骗过自己一回了。 倘若是真的,她自然能够安心了,若她又是装出来的,她倒不介意帮她一把。 看穿她的小心思,凤浅不由嗤笑了一声,语气嘲讽地道:“你是什么很贱的东西吗?为什么非要扶我?” 此话一出,穆诗妍的脸色瞬间一片煞白:“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凤浅不理她,任由她继续演戏,反正就是不让她碰。 一旁的萧昌河见状,眼底划过一抹探究之色。 不想却正好被帝北珩捕捉到了,他不由冷哼一声:“萧公公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本王?” “见过龙渊王!”被他点到,萧昌河连忙收起神色恭敬地给他请安,“回王爷,老奴奉太后娘娘之命出宫探望承王殿下,不请自来叨扰王爷了。” 一听他搬出了太后,帝北珩的神色缓和了一点,客气道:“无妨,公公若是不嫌弃就留下来用过午膳再回宫吧?” 萧昌河笑了笑,从善如流地道谢:“老奴先多谢王爷好意了,不过太后娘娘还在宫中等奴才回去复命。” 他要走,帝北珩也不留。 反正伤害浅浅的不是他,至于许悸……他还没说要放他走! 目光又落到一旁的帝景宣身上,他忽然对身后的陌凛吩咐道:“去把本王新得的好茶取来送给公公,再取一份回礼给承王。” 陌凛领命而去,很快便带回一包茶叶和一幅名贵的字画。 萧昌河倒是很爽快地收下了茶叶,帝景宣却看着字画沉思了起来。 比起字画,他更喜欢一些实质性的东西——比如权势,又比如九皇叔的支持。 他容貌已毁,痛失了夺嫡的资格,可他还有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皓儿只是年岁尚幼,学识和才能都并不输老六帝景宴。 好在他和母妃出事的时候,皓儿尚在国子监求学,并没有受到牵连。 倘若能拉拢九皇叔拥皓儿为太子的话,再加上他的那些旧部,未必就不能与老六有一博之力。 至于帝景宴,敢踩着他的脑袋上位,他一定会让他爬多高就跌多惨! 想到此,他不由看向了帝北珩:“皇叔,宣儿有话想跟您说。” 帝北珩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漠道:“承王有事直说便是,在本王府邸不用担心隔墙有耳。” 帝景宣面上一尬,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可自己要与他说的事太过私密,便只能厚着脸皮问道:“还是借一步说吧?” 见他坚持,帝北珩就让人把他推到了远处的一棵桂花树下。 “有事你就直说吧。” 得了开口的机会,帝景宣也不扭捏,直接问道:“不知皇叔心中的太子之位意属何人?” 帝北珩面上微惊,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他略一思索,便沉声道:“承王殿下,陛下正值盛年,立储一事不是你我能妄议的!” “皇叔不必惊慌,宣儿不是想为自己筹谋,乃是想给皇叔指一条明路……我十三弟自幼便聪慧过人,天赋异禀,小小年纪便深受夫子器重,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一代明君。”帝景宣斟酌了一下,大着胆子说道。 “景宣可以向皇叔保证,若您肯支持皓儿,将来就是北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第60章 穆氏流产 听他这么不要脸地夸自家的弟弟,帝北珩差点被逗笑了。 “殿下,本王多年不问朝政,如今更是连活多久都未可知!”帝北珩苦笑一声,自嘲道,“本王只想多活两年,你们那些国家大事,可千万别把我给牵扯进去。” 见他不为所动,帝景宣只好下一剂猛药:“皇叔难道就不怕六弟登基之后报复吗?” 他指的是帝北珩先前当众下帝景宴面子的事情。 果然,这话一出,帝北珩脸上就闪过片刻豫色。 见他犹豫,帝景宣连忙趁热打铁:“皇叔您也知道,六弟为人心胸狭窄,小时候别人抢他东西都能记很久,事后还弄断人家一条腿,这样的人登上皇位,您觉得得罪过他的人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哪知帝北珩突然变了脸色,似是有些恼羞成怒:“这就不劳承王殿下操心了!” 见他软硬不吃,帝景宣终于有些恼了:“皇叔,我劝您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帝北珩不怒反笑:“本王吃过的罚酒还少吗?” 帝景宣被他一噎,不由怒道:“皇叔就不怕来日我十三弟继承大统,悔不今日吗?” 帝北珩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殿下若真有本事将十三皇子送上那个位置,再来问本王这个问题也不迟!” 这回帝景宣是真的怒了,一双眸子冷冷地盯着他,阴恻恻道:“九皇叔,当真以为本王不敢动你吗?” 见他翻脸,帝北珩连眼神都没再给一个,只沉声唤道:“来人,送客!” 被他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帝景宣的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 奈何萧昌河还在旁边看着,他不能与他继续纠缠,只得沉着一张脸拂袖而去。 谁知前脚刚走出王府大门,门内忽然就有人从里面泼了一盆冷水出来。 那水好巧不巧,正好都溅到了他的鞋袍上,顿时就染上了一层湿意。 帝景宣气得肺都要炸了,这是在嘲讽他被泼了一盆冷水呢! 简直反了天了,九皇叔不给他面子也就算了,一个小小的门房还敢给他下脸色。 龙渊王府的人,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他心中一恼,就想冲进去收拾人。 谁知才刚转身,门就被重重关上了,他气得狠狠踹了两脚出气。 见心上人被如此羞辱,穆诗妍心里也很气愤:“宣哥哥,犯不着为这种小人生气!” 帝景宣正在气头上,又在心爱的人面前失了面子,心里就更烦闷了。 他憋着一口浊气,盯着王府的大门没有说话。 见他吃瘪,穆诗妍心中一软,不由抬手想去安抚他的情绪。 谁知帝景宣心中烦闷,竟下意识抬手推开了她的手。 下一刻,穆诗妍就感觉小腿一麻,身体竟不受控制地往台阶下摔去。 “宣哥哥救命!” 失重感传来,惊得她立马尖叫了一声。 “妍儿小心!” 萧昌河听到动静转身,就见穆诗妍正痛苦地躺在地上,身下一片血色。 帝景宣被吓傻了,脑子里都是方才自己烦躁推开她手的画面:“妍儿,我不是故意的!” 见他这副模样,萧昌河气得直跺脚:“承王殿下,还不派人去请大夫!” 帝景宣这才回神,抱起染血的穆诗妍就往大街上走去。 就在他们前脚刚走,王府的门缝后面就探出一个脑袋,对着远去的背影叉腰骂道:“哼,小贱蹄子,叫你想害我们家王妃!” 想到她方才对着穆诗妍吐针时紧张的样子,陌离忍不住失笑道:“你小声点,当心被他们听到!” 百灵回头白了他一眼,气鼓鼓哼道:“怕什么,他们现在担忧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想到是我干的?” 想到这丫头方才鬼鬼祟祟跟过来的模样,陌离直摇头:“幸亏王妃让我跟过来看着,不然以你这莽撞的性子,还没出手就被人发现了。” “你才莽撞!”百灵不服,扬起鼻尖怒怼他,“我有王妃给的暗器,才不会被发现!” 陌离在心里暗叹了一声,面色凝重道:“王妃给你暗器是用来保命的,不是让你用来害人的!” “她算哪门子的人?”见他竟说教起自己来了,百灵气得直跺脚,“再说我只是射了她的腿而已,是她自己没站稳,那个人渣不也抬手推了她一把吗?” 听她这般狡辩,陌离无语扶额。 罢了,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人,流产就流产吧。 他转身便要回后院去向王妃复命,百灵怕他告状,施展轻功就追了上去。 另一边,帝景宣抱着痛苦不堪的穆诗妍走进了回春堂药铺。 老大夫沉着脸给她把完脉,只摇头叹息了一声:“公子节哀吧,您夫人腹中的孩子已经没了!好在你们还年轻,想要孩子以后还有机会。” 帝景宣满脸痛惜:“怎么会这样……” 得知孩子没了,穆诗妍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外冒。 事已至此,萧昌河终是长叹了一声,丢下他们扭头回宫复命去了。 一回到宫里,萧昌河便把今日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跟陈太后汇报了。 听说穆诗妍流产了,陈太后也只是微顿了一下:“罢了,这个孩子与哀家无缘,那便从皇帝的幼子中再挑一个吧。” 萧昌河眼珠子一转,大着胆子开口道:“太后娘娘,奴才突然想到一个人。” 陈太后抬眸看他:“哦,说来听听?” 萧昌河笑道:“未央宫的十六皇子。” 一听是十六皇子,陈太后想都没想就拒绝道:“不成,那孩子又哑又傻,就算哀家同意,那帮子大臣也不会同意的!” 萧昌河耐着性子劝说:“倘若十六皇子的哑疾好了呢?” 陈太后何其精明的人,一听这话立马就反应了过来:“你是说……” 萧昌河这才恭敬地行了一礼,神色认真地道:“奴才听闻礼部陈主事家的那个哑儿,前段时间得了高人指点,如今已经会发声了。” 陈太后闻言蹙了蹙眉:“可哀家听闻那孩子并非天生不会说话,他只是不愿与人交流,如何能与十六相比?” “太后娘娘忘了内里传音吗?”萧昌河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来,“奴才不才,正好精通此术。” 陈太后闻言笑止不住出了声:“哈哈哈……你这老东西,还真是哀家的及时雨啊!” 萧昌河也笑了,这回笑意却不达眼底。 第61章 发现矿山 听闻穆诗妍流产了,还是被帝景宣推的,凤浅高兴得连饮了三杯白酒庆祝。 尽管这其中不乏有自己的手笔,她也挺同情帝景宣的,以后他的身上又多了一个“虎毒食子”的标签。 “真是恶有恶报!” 见王妃知道后没责怪自己的意思,百灵在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不由喋喋不休地念叨了起来。 “那个女人可真讨厌,王妃明明都说了不要她扶,还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看他分明就是想赖上咱们王妃。” 凤浅轻笑一声,难得好心情地配合着回了一句:“她现在这样,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抬头却见黑鸢张了张嘴,脸色有些不好看,她不由问道:“还有事吗?” 黑鸢垂下了眸子:“回王妃,那个许悸还在……” 凤浅挑眉:“他还不走?” 黑鸢硬着头皮答道:“他说非要王妃给他个交代。” 百灵一听就来气,毫不留情地拆穿道:“他哪是想要王妃交代啊,分明就是知道自己闯了祸,回去怕被他老子揍,赖在咱们王府不走呢!” 凤浅忍不住轻笑出声,打趣她道:“小机灵鬼,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黑鸢倒是没那么乐观,只听她沉着脸问道:“那要不要奴婢把他丢出去?” 凤浅抬手按了按眉心,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罢了,他愿意待就待吧,国师府那边让他自己搞定。” 她话锋忽然一转,扑闪着眸子补充道:“不过,留在王府也不是白吃白住的,劈柴挑水洗恭桶哪样缺人就让他补上。” 黑鸢闻言身子一顿,脸上立马浮现出一丝笑意:“奴婢这就去告诉他!” 黑鸢前脚刚走,帝北珩就满面春风地进来了,手上还拿着一只咕咕直叫的鸽子。 凤浅正想开口询问,就听他抢先说道:“浅浅不妨猜一猜,看看我给你带什么好消息来了?” 见他一脸得意的笑,凤浅蓦地心念一动道:“莫不是旌阳那边有了消息?” 帝北珩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宠溺道:“本王的王妃真是冰雪聪明!” 凤浅抿了抿唇,起身从他手里接过信纸一看,认出是凤千语的字迹,上面只写着一句“表姐所托一事已有眉目”。 她不由喜上眉梢,想来她们定是找到矿山的位置了! 正准备收拾一下赶过去看看,回头却发现帝北珩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还是他自己的东西,她不由有些好笑:“你收拾东西作甚?” 谁知他头也没抬,语气颇有些不满地道:“浅浅这次出门,又想丢下为夫么?” 凤浅一愣,原来他是想跟她一起去。 一想到这几天发生的事,她就有些头疼:“你若走了,王府怎么办?” 谁知他却孩子气地嘟囔了一句:“怕什么,府上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谁爱偷谁偷!” 凤浅不禁失笑,还没开口他又幽怨地看了看她:“上次就没带我,这次说什么也不许丢下我,我可以为浅浅提行李。” “行吧,你先下去安排一下,天一黑就出发。”凤浅无奈,只得答应带他去。 见她答应,帝北珩这才展颜一笑,离开的时候,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 全程目睹自家王爷撒娇的陌离,差点没惊掉自己的下巴。 这还是自家那个冷漠得像座冰山一样的王爷吗? 哪知还没想明白,就听冰山主子使唤道:“陌离,去将新绣房刚做好的那套常服取来,本王要与王妃穿夫妻装!” 陌离看着自家王爷都快翘到天上去的后脑勺,苦着脸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自打王爷娶了王妃,他这暗卫的差事越当越心酸是怎么回事? 不同于帝北珩的欢喜,凤浅却还在屋里埋头苦思,摊开那块老旧的地图,她将旌阳附近的地形又大致琢磨了一遍。 若要挖矿的话人手肯定不够,她在考虑要不要先去一趟青州,让徐福调一些人手过去给她。 她忽然有些后悔没给徐福留一部无线通讯设备了。 回来之前,她可是特意研制了一种无线通讯设备。 这种通讯设备所依赖的通信卫星,就在她的太白系统里,只要她还在这个世界,这种通讯设备就不会瘫痪。 凤浅思索了片刻,还是闪身进了空间基地里。 须臾,她取出一台微型监控设备装到了主院最高的那棵大树上去。 倒不是不相信帝北珩,实在是这个时代的通讯太不方便了,没办法及时传讯给她。 他们这一走也不知道要几天,若是有人擅闯王府,她还能及时发现并赶回来救场。 凤浅没有想到,自己现在留下的这个监控很快就会派上用场。 傍晚时分,她和帝北珩乘坐马车往城北的温泉庄而去。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让百灵和陌凛分别易容成了自己的样子,这两天都待在山庄上养病。 黑鸢和陌离则分别跟在身边贴身伺候“他们”。 自打从追风阁回来,凤浅就发现王府外面多了好几双眼睛。 灵月宫在监视她,陈太后和穆元海的人也在暗中等待时机,她不得不防。 一到宽阔处,凤浅就放出了战隼。 帝北珩初见这么神奇的物什,激动得瞳孔都在震动。 为了不在凤浅面前丢人,他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惊讶出声,直到跟着凤浅坐进了驾驶舱,才被他那忍不住四处触摸的手出卖了自己。 那副激动又隐忍的样子,落在凤浅眼里着实很好笑,她不由得打趣道:“王爷是在担心被我劫财劫色吗?” 哪知帝北珩却是勾唇一笑:“求之不得!” 凤浅语塞。 话匣子一打开,他就自觉打破了方才的拘谨。 一会儿摸摸这个,又按按那个,最后还扯着安全带问凤浅:“浅浅不跟我介绍一下此物么?” 凤浅轻轻一笑,耐心地跟他介绍起来:“这叫战隼,是异世的一种作战工具……” 他们是戌时三刻赶到旌阳的,期间还绕道去了一趟青州。 挖矿需要人手,从帝都调人麻烦又容易暴露,只能暂时先借调漕帮的人手了。 除此之外,凤浅还让徐福去给凤一送了信。 暗部的人训练都有大半个月了,也该到了检验他们的时刻了。 战隼在旌阳镇外的一处农庄停下,凤浅刚把它收进基地,就来了一行人迎接他们。 第62章 桃花异样 半个多月不见,流莺一见凤浅就扑到她怀里抹泪:“小姐,您终于来了!” 凤浅捏捏她委屈的小脸蛋,笑道:“瘦了一点,皮肤也黑了。” “奴婢这些天就像个野人一样在山里窜来窜去,能不黑吗?”流莺嘟囔着小嘴,一副委屈巴巴求表扬的模样。 凤浅摸摸她的头,宠溺道:“知道你没偷懒,回去后小姐亲自下厨做肉包子给你吃!” 流莺眼前一亮,抱着她的手臂撒起娇来:“小姐要说话算话!” 凤浅不由失笑:“你家小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话音刚落,某人就凑过来插话道:“浅浅,我也要。” “王爷,您怎么能跟奴婢抢呢,肉包子是小姐奖励奴婢吃的!”一见王爷来跟她抢肉包子,流莺赶紧护食。 帝北珩一本正经地跟她讲道理:“本王又不是白吃,也会干活的,为何不能吃王妃做的肉包子?” 凤浅很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不想跟这两个幼稚鬼扯肉包子的事,便向一旁的凤家人走去。 “浅浅来了!”凤阑和温氏见到她脸上都是笑容。 凤浅冲他们含笑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旁边凤千语和凤千娇姐妹俩也笑着跟她见礼:“见过表姐!” 凤浅笑了笑:“都是自家人,以后就别拘着这些虚礼了。” 凤千语两姐妹应了一声,笑盈盈地请她进屋去说。 凤岚和温氏忙去招呼后面的帝北珩,见到他双腿能走时两人还齐齐惊讶了一把,不过很快就明白这都是凤浅的功劳。 凤浅跟着凤千语姐妹俩走进院子,才发现庄子里实则还有另一番光景。 入门处建有一处精致的流觞水榭,一看就是花了巧思打造的机关。 她心里不由对这两姐妹刮目相看起来。 跟着她们姐妹一路进了客厅,凤浅才问道:“这些日子大家都还习惯吧?” 凤千娇兴冲冲答道:“表姐,族人们都很好,爹爹和娘亲也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那就好,安顿下来以后,就各自找些事做吧。”凤浅点点头,很随意地说了句,“凤家没了,可人还是要活下去的。” 凤千语朝她颔首:“我会跟兄弟姊妹们说的。” 简单的寒暄过后,凤千娇便拉着她去了书房:“表姐,你说的那个铁矿我们找到了。”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指着一个圈出来给她看:“就在桃花谷里。” “居然在桃花谷里?”倒是个意料之外的位置。 凤浅心中微微惊讶,看着地图上那个不大的红圈陷入了沉思。 这处桃花谷她两次来回时都曾从上方路过,从天上看去就是一片茂密的桃林,看不出什么异样。 不料,话音才落,就听一道男声插进来问道:“可是泾阳关以西的那片桃林?” 凤千娇惊讶地看向跟进来的帝北珩:“王爷怎么知道的?” 她一默认,帝北珩就沉了脸色:“叫你的人先撤回来,此时还需从长计议!” 凤千娇不解地蹙眉:“为何?” 帝北珩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林中有人设了阵法,走错一步便会尸骨无存。” 此话一出,凤浅和凤千语姐妹都齐齐变了脸色。 得知有人设阵,凤浅便明白这件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她不由看向凤千娇,问道:“你们这消息是从何处得来的?” 凤千娇看了看姐姐凤千语,如实说道:“是一个商队,我们买下了城外的一处茶摊,从那些商人嘴里得知的。” 凤浅又问:“那你可知他们现在在何处?” 话落,一旁的凤千语突然接话道:“他们进了城,说是最近有一批货要接,就在城里的吉祥客栈住下了。” 凤浅拧着眉没说话,心里思忖着等晚点夜深人静的时候,换上隐身衣去吉祥客栈里一探究竟。 子时,凤浅熬到庄里人都睡下后才悄悄出了门。 刚走两步,就发现身后还跟了个小尾巴。 当看清身后的尾巴是帝北珩时,她有些无奈:“你怎么跟来了?” 谁知他却扯出了一个她无法拒绝的理由:“浅浅的肉包子,我总不能白吃吧?” 凤浅无语了,只好从基地里给他也取了一件隐身衣出来。 帝北珩对这种穿在身上就能掩去行迹的衣服很是好奇,不过为了不耽搁正事,他没再缠着她问东问西。 一到吉祥客栈,凤浅就发现了不对劲。 整个客栈内外一点声响都没有,连空气里都没有酒味,楼里虽点着灯火,可总觉得少了些人气。 她与帝北珩交换了一个视线,穿好隐身衣无声地走了进去。 刚走进客栈大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紧接着便看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 凤浅神色微变,正想出声帝北珩却蹲下身一扒开了一人的衣襟。 那人的胸口处赫然印着一枚鲜活的桃花印记,凤浅一怔,却听他皱着眉道:“尸温还未退,想来人应该走不远。” 凤浅正欲取出战隼去追,却被帝北珩拦下了:“他们人多,战隼虽快反而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 凤浅只好作罢,下一刻却被他扣住腰身往怀里一带,然后施展轻功带她往桃花谷的方向飞去。 他们追出半刻钟后,果然在一处山林里发现一群黑衣人正举着火把在疯狂赶路。 帝北珩降低了速度,抱着凤浅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后面。 不一会儿,那群黑衣人便停在了桃花谷的入口处。 只见他们双手合十,对着虚空中比划了几个手势,原来还没有规律的桃树就已经变了位置,让出一条大道来。 趁入口还没关闭的瞬息,凤浅赶紧拉着帝北珩跟了进去。 由于他们身上穿着隐身衣,穿过大道时就如同过无人之境一般畅通。 只是进了入口却发现眼前全是密密麻麻的桃树,根本就无法辨别方向。 好在凤浅身上有太白这个导航系统,就算不认识路,也可以根据活人的气息来辨别方向。 “他们往东边去了。” 凤浅指着手腕处闪烁着的小红点,小声提示着帝北珩。 帝北珩轻声应了一句,牵起她的手就往东而去。 约摸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两人才走出桃林,来到一处隐秘的山洞附近。 那洞口附近不仅有人把守,还趴着两只体型庞大的野兽,看眼睛应该是狼。 那两头狼通身雪白,体型庞大,看起来战斗力极强。 看着那两头雪狼,帝北珩的眸子里划过一抹异色:“竟然是异人族!” 凤浅不解,小声问道:“异人族?” 帝北珩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解释道:“听闻塞外有一支身体发生了异变的人族,他们个个身怀异能,诡谲莫测,其中一项技能便是驯兽,这些雪狼便是驯兽人的坐骑。” 凤浅闻言顿了顿,身体发生异变……不就是基因突变么? 想不到这个世界居然也有异能者! 她突然有些庆幸让他跟着来了,不然自己指不定一冲动就打草惊蛇了。 第63章 老人千机 正思索着要怎么进去,一只雪狼突然睁开了眸子,“唰”的一下从地上蹿了起来。 另一只狼也跟着起了身,迈着探究的步伐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该死,雪狼发现了我们!”凤浅心头一紧,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 “屏息凝神。”就在此时,一只大手忽然捂上了她的口鼻。 帝北珩的掌心温热,暗哑低沉的声音让她心神不由一定。 凤浅很快便镇定下来了,他们身上穿着隐身衣,又屏去了呼吸,就算动物的本能再敏锐也发现不了他们。 找不到人,雪狼就停在不远处,用鼻子四处嗅了起来。 见雪狼有异,门口的守卫终于发现了不寻常,其中两个走过来也跟着查看。 确认没有人后,才气哼哼地骂道:“没人啊,大娃二娃你们是不是傻了?” 两头雪狼闻言耷拉着脑袋,懊恼地垂下头低鸣了一声,然后迈着小碎步趴回原位继续补眠。 见他们放下了戒心,凤浅和帝北珩都暗自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只是洞口的守卫如此敏锐,看来想要进洞里去看看怕是不容易,只能等他们睡熟以后在做打算。 好在他们没等多久,矿洞里面便传出了动静。 只听“轰”的一声,洞内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了,顿时一阵地动山摇。 那几个守卫被震得东倒西歪,忍不住骂道:“千机那老东西又在搞什么?” 旁边一人脸色比他更难看:“他娘的!上次把饭碗给老子炸了,还差点把老子埋里面,这次半夜三更搞偷袭,还让不让人活了?” “走,找他算账去!” 几人说着就怒冲冲地进去要找那名唤“千机”的人算账。 见他们一走,凤浅便知道机会来了。 不由从基地里取出几只做实验用的野兔丢了出去,她知道雪狼善猎,喜食野兔,顺便在兔子身上加点东西,就是再厉害的猛禽都能说倒就倒。 果不其然,那两只雪狼一闻到兔子的气息,蓦地就睁开了绿眸,一个健步就朝着兔子扑了上去。 凤浅看准时机,取出麻醉枪对着两只雪狼的身体射了过去。 药剂入体的那一瞬,两只庞大的雪狼脖子一歪,就倒在地上不动了,嘴角还流着口水,那样子竟像是睡着了一样。 她用的是高浓度的麻醉药剂,这种药剂本是她研制出来对付绝顶高手用的。 想不到第一次用,居然是对两头畜牲。 不过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弄清楚这群人到底在矿洞里面做什么? 没了阻拦,她拉着帝北珩就往矿洞里面走。 只是矿洞里面七拐八弯有很多岔路,帝北珩提议他们一人走一条,可凤浅却说她能探察到他们的位置,他便一直紧贴着她前进。 很快,两人就摸进了矿洞深处。 深处有一片相对开阔的洞穴,前面有一个高台,高台后面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此时,洞里的人都围着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老人,神情肃然,语气愤慨,像是在指责什么。 而那老人手里抱着一件东西,正仰着脸竭力地在辩解着什么。 凤浅与帝北珩对视了一眼,两人迅速分开,他去大坑下面查看,而她则轻手轻脚地往高台后面走去。 只因她看到高台后面有火光,炉灶上还架着熔炉,看样子是在冶炼什么东西。 许是那老人操作不当,此时的炉灶像是被炸过一样,周围一片狼藉,熔炉里面的东西也被炸得到处都是。 直觉告诉凤浅,那些人私吞这座矿山,就是为了那熔炉里面的东西。 她摸过去一看,却发现一口水缸里躺着半截断剑,剑刃锋利还泛着寒光,只是那剑身上却有一道很深的裂痕。 显然方才那声炸响,应该就是这剑出炉的时候发出来的。 什么样的剑出炉时会发生爆炸,还炸出了裂痕来? 她不由好奇地往熔炉里面看去,却见里面还残留着一块黑乎乎的铁石。 凤浅总觉得这块铁石不一般,她一时还看不出什么,便想把东西收进基地,等回去以后再好好研究。 谁知她意念刚起,那铁石竟然轻颤了起来,像是在与她抗衡。 凤浅愣了愣,她从未见过有自主意识的铁石。 仅仅是一块铁石而已,倘若制作成武器…… 后面的事,凤浅有些不敢想。 她好像有些明白,那些人费尽心机都要私吞这处矿的原因了。 哪知就在此时,人群中那个老人忽然暴喝一声:“谁在那里?” 凤浅一个激灵,赶紧往旁边一闪,找了个地方躲着。 就在这片刻的功夫,原本还在骂人的守卫们已经跟着老头过来查看了。 他们找了一圈都没发现有人,见那块铁正好端端地躺在熔炉里,缸里的断剑也好好的,守卫们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没发现异常,那老头却皱紧了眉头,双目死死地盯着熔炉,眸中情绪翻涌,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个守卫见状,忍不住奚落道:“我说千机子,你莫不是怕交不了差,故意装神弄鬼吧?” 话落,立即就有人附和道:“我看也是!眼看一个月的期限就要到了,他做不出来肯定会被族老惩罚的!” “谁做不出来了?”千机子被他们的话刺中,气得胡子一撇又跟他们理论了起来,“不是还有七日吗?再给老夫一点时间,这次一定会成功的!” 他这话逗得众人哈哈直笑:“这话你从一个月前来的时候就说过,这次是第一百三十八次失败了吧,你觉得我们还会相信你吗?” “你见过谁造神兵利器不需要试错的?”千机子气得跟他们吹胡子瞪眼,“再说老夫想要那块七彩铁石,你们死活就是弄不出来!材料不对,这能怪我么?” “谁弄不出来了……” “有本事你们现在就去给老夫挖出来!” 凤浅勉强从他们的话里猜出一点有用的信息来,直到声音渐渐远去,她才披紧隐身衣走了出来。 定睛一看,他们居然真往矿洞下去了。 想到还在下面的帝北珩,她心头不由一紧。 正想下去给他报信,不料脚下却被什么东西跘了一下。 她稳住身形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方才情急之下竟然躲到了一排木箱后面。 这些木箱子高大沉重,仔细一看箱身上还刻着商号的标记,就跟吉祥客栈那些人身上的桃花标记一样,看样子这就是那商队要运出去的东西。 听方才那些人的口气,像是一个月前才来的,想来他们定是杀了原来矿洞里的人,才把这里面的矿石据为己有,还把前来接货的人给杀了。 她随手打开两个木箱一看,果然放着满满一箱的兵器。 只见刃口寒光刺眼,她不由心思一动,扯下半截头发对着刀刃轻轻一吹,发丝才碰到刃口就直接断了。 吹毛断发,果然是削铁如泥的好兵器! 难怪塞外这些塞外之人会不远万里跑来此处杀人越货,想来定是为了这些兵器来的。 只是不知他们既得了兵器又为何不直接运走,还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在此锻造起了武器? 还有,这铁矿原来的主人是谁,他们又是怎么悄无声息地将兵器运出去的? 这些削铁如泥的兵器,又被他们运到了哪里去? 这件事情,会不会跟帝景宣他们诬陷凤家私铸兵器、通敌卖国有关? 心中的疑问太多,凤浅却一个答案都想不到。 她心里一烦,索性大手一挥,直接将这些成箱成件的兵器都收进了自己的基地空间。 原本堆成小山的兵器,此刻就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灰了。 只有地上那些形状不一的灰,还能证明它们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至于那熔炉里的东西,凤浅抬眸看了一眼,决定等帝北珩出来再做打算。 只是还不等她下去找人,就听到矿洞下面传来一阵打斗声。 不好,帝北珩被人发现了! 凤浅连忙从空间里取出一根钢丝线,沿着矿壁摸下去救人。 第64章 炸了铁矿 顺着矿壁一路往下爬,好半晌才落到了实处。 凤浅定睛一看,只见方才那些人已将帝北珩围在了中间。 他身上的隐身衣已被划破好几处口子,露出一部分衣物来,他手里的剑已经只剩一小半截,显然是被那些人的剑砍断的。 凤浅脸色一沉,她耗费无数心血研制出的刀枪不入的隐身衣,竟被他们手里的武器破了。 看来她还是小瞧了这铁矿石打造出来的兵器! 她曾做过实验,除非是天外陨石制成的兵器才能破坏掉隐身衣。 所以,这座铁矿是陨铁矿! 凤浅心头蓦地一亮,难怪会防守得这么严密,这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陨铁矿啊! 陨铁锻造出来的兵器件件削铁如泥,一国军队若是有了这种兵器,战斗力将直接拉满。 而那个拥有这些兵器的人,将会拥有一支整个大陆战无不胜的军队! 这样一来,这些兵器和铁矿石就更不能落入这些塞外异人族手里了。 谁知道他们得了这些神兵利器之后,会不会立马派兵来攻打他们? 若是寻常人家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可这关乎到天下千千万万百姓的性命! 她绝对不能坐视不理,索性连这座矿带山都给它搬了吧。 思及此,凤浅就开始催动意念来搬矿,谁知普通的意念起了竟然没动静,她只好凝神聚气催动起一级精神力。 只是这样一来,她的精神力又会有极大损耗,说不定还会像上次一样陷入昏迷中。 她若无事,凭借帝北珩的能力自然能完好无缺地带她出去,可带上昏迷的她就不一定了。 为了保命,她只好先解决掉这些人再来收矿,否则赔了夫人还会折兵。 这么一想,凤浅就从基地里取出一把消音枪来,对着那些黑衣人的脑袋就扣动了扳机。 “砰砰”几声闷响过后,眼前就倒下了四五个人。 那些人发现不对,全都看着四周警惕了起来。 “什么人?” “给老子滚出来!” “少装神弄鬼,我们已经看到你了!” 凤浅并不应声,砰砰几枪又快速解决了几个人。 见又莫名死了几个人,其余人都慌了神。 一旁的帝北珩见状却是狠狠松了一口气,幸好浅浅来得及时! 这些人的功夫不弱,力气也极大,身体又好似不知疲惫,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得被耗死在这洞中。 再加上他们手上那削铁如泥的武器,自己根本就撑不了多久。 “是你在装神弄鬼?”有个人以为是他在搞鬼,不由举刀朝着他砍去。 帝北珩冷笑一声,施展轻功往旁边一闪,躲过了他的进攻。 其余人见那人落空,把心一横也举刀砍了过来。 就在这时,凤浅又扣动了扳机,枪里的子弹直直射入那几个朝他袭来之人的身体。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倒下,这些人的首领也忍不住慌了神。 只听他大喝道:“大娃二娃呢,赶紧把它们给老子放进来!” 话音刚落,就听一道慌张的声音从上面传来:“不好了,大娃二娃被人迷晕了!” 那首领一顿,眼神阴鸷地看向帝北珩:“看来你们是有备而来!” 帝北珩也不搭话,只全身心地躲避着他们的攻势。 凤浅紧接着又是砰砰两枪,只是她正欲调换位置时,却被一只枯瘦的大手紧紧抓住了手腕。 还不待她挣扎,整条手臂就瞬间传遍一股酥麻感,就像是被电流狠狠击过一样,再提不起半点力气。 她扭头一看,是那个衣衫褴褛的老人,他此刻嘴里还兴奋地叫道:“嘿嘿……小鬼,终于让老夫抓住你了!” 还不待凤浅出声,下一刻就听他嫌弃道:“咦,怎么是个娇滴滴的女娃娃?” 凤浅面色一沉,正好看到自己手上的隐身衣正在一点点褪去,她的身体就这样渐渐暴露在了人前。 这老头……竟然徒手就破了她的隐身衣,还准确无误找到了她的位置! 凤浅眸色一暗,眼底掠过一抹杀气。 就在此时,她另一只手快如闪电,抢在他话落之前封了他的穴道。 “接着!”凤浅一边从他手中把手腕拽出来,然后把枪随手丢给了一旁的帝北珩。 方才自己开枪的动作他应该都看清楚了,只希望他能现学现卖,先镇住这些人再说。 帝北珩接过凤浅丢过来的枪,眼中的阴郁立即变成了嗜血的杀意。 他学着她的样子握枪,然后弯指扣动扳机,离他最近的一个黑衣人肩上就出现了一个血窟窿。 鲜血险些喷他一身,幸好他反应快闪身躲开了。 “真是好东西!”开门红的帝北珩忍不住笑了,对着枪口轻轻吹了一口气。 那样子邪妄又慵懒,看上去骚包极了。 笑容还挂在脸上,他对着对面的人又是砰砰几枪。 此时,那些黑衣人哪里还敢轻视他,到处逃命还来不及呢! 当然,也有不怕死用手中的武器去挡枪子的,只是还武器没碰到枪子,子弹便已经入了他的身体。 “老大,他手里那东西太邪门了,我们撤吧!” 终于有人忍不住打了退堂鼓。 为首那人阴恻恻地盯着他,似是在思考对策。 帝北珩却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扣动扳机又瞄准一人。 有他牵制着黑衣人,凤浅便得了空来催动精神力,开始把这矿洞里的东西往基地里收。 精神力一催动,先是这满地的矿石,紧接着是散落的兵器,最后就连未开采出来的巨石都不见了。 看到这一幕,为首那人眼中终于露出了惊骇之色,指着凤浅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凤浅朝他轻轻一笑:“你猜猜我是谁?” 只是当她说完这句话,却明显感觉有些体力不支起来。 帝北珩看出她的异样,不动声色地朝着她靠了过去。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突然喊道:“千机子,你还不出手吗?” 凤浅还来不及防备,就见一道身形如鬼魅般朝自己袭来,一只干枯却有力的大手已经扼上了自己的喉咙。 她气得想骂娘,没人告诉她点穴对这死老头没用啊! 千钧一发之际,她只能催动意念进基地里去躲避一下了。 下一刻,本该胜券在握的人,却亲眼看着她在自己手上凭空消失了。 千机子的脸色瞬间从白变到青,最后变成了暗沉的黑色。 一双眼睛如锋利的刀子一般扫过周围的每一寸地方,甚至他还伸手在空气里好一片摸索,结果仍旧一无所获。 很快,他眼底的迷茫便消失了,代替的是一抹嗜血的笑意:“想不到竟还有人能从老夫的鬼手之下逃脱!” 那边凤浅已经闪身到了帝北珩身边,凑到他耳畔轻声说了句:“这个老头有些邪门,你先上去,我用手雷把这里炸掉。” 话音一落,帝北珩就施展轻功往壁上飞去,抓住她留下的钢丝飞快往洞口爬。 凤浅没了顾忌,从基地里取出十几枚手雷,随手往四周一扔就准备走人。 手雷很快就在四周炸响,顷刻间便地动山摇起来,这回竟比方才还要强烈几十倍。 那些人见势不对,拼命往四处逃生去了。 只有那个千机子,睁着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还在四处搜寻凤浅的踪迹。 也不知道是什么鬼,凤浅竟好几次都差点被他捉住,气得她都忍不住想骂娘了。 她只好一面躲避着千机子的抓捕,一面顺着矿壁往上爬去,不料此时,一块半人高的矿石正朝她砸来。 凤浅脸色一变,意念一动就要进基地躲避,谁曾想脚却被一只大手死死抓住。 她心里一怒,情急之下又催动了精神力,不料却用力过猛,竟拉着千机子一起进入了基地。 第65章 梦中情地 凤浅只觉得自己睡了很久,直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舔自己的身体,她才猛地从沉睡中惊醒。 睁开眼一看,身边竟躺着两只毛茸茸的庞然大物,正是之前守在矿洞口的那两头雪狼。 她惊得差点跳起来,直到发现雪狼并没有攻击她,反而伸出舌头一脸享受地舔她的脚,就像是在讨她这个主人的欢喜一样,这才松了一口气。 想到先前她丢出手雷炸了矿洞一事,凤浅又是一个激灵。 定睛往四处一看,还好是在她的基地里。 蓦地又想起一件事来,千机子呢? 他不是跟着自己进了基地么? 想到此她赶紧起身,取出一支高浓度的营养液喝下去补充体力,然后走出了基地大楼。 两头雪狼也垂首摆尾地跟在她身后,活像两只她养的宠物一样。 好在太白体内还残留着千机子的气息,朝着红点闪烁的方向走过去就能找到人。 只是她越靠近红点,越觉得哪里不对。 起初她的基地里还只是莫名多了几棵桃树,越走竟然越像先前她和帝北珩穿过的那片桃林。 凤浅的脑子有一瞬间的宕机,她不会用力过猛,把那片桃林也一并收进来了吧? 想到这里,凤浅心里就有些了然了,难怪这次她会睡那么久。 事实上,她这次确实是因为用力过猛把那片桃林也收了进来。 她不知道的是,有人在桃花谷里设了阵法。 桃林的存在本就是为了掩护铁矿的,她将铁矿收进基地空间,压阵的桃林自然也跟着一并收了进来。 凤浅现在倒是不知道那么多,她只想知道千机子在她的基地里干什么。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去,凤浅不一会儿就走到了矿洞口。 洞口却没有一人把守,矿区里面也是死一般的宁静,只依稀传来有节奏的打铁声。 打铁? 凤浅懵了,她的基地空间里怎么会有人打铁? 她走近一看,差点没把自己的下巴惊掉。 熔炉旁那个正挥汗如雨的打铁匠,不是跟着她闯进来的千机子又是谁? 见来的是她,千机子有一瞬间的怔愣,但是很快就被狂喜代替了。 他一把将手里的铁锤丢开,兴冲冲地跑过来就要抱她。 嘴里还哭唧唧道:“小鬼头,你终于醒了!” 凤浅下意识往旁边一躲,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你把老夫弄进来的么?”千机子抬眸委屈看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凤浅气结,想起自己被他穷追不舍那一幕,没好气地道:“你还要不要脸了,明明是你追着我不放的!” “嘿嘿,那不重要!”哪知千机子忽然凑近她,笑嘻嘻地道,“小鬼头我跟你说,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合老夫心意了,能不能把这地儿送给我?” 凤浅蹙眉:“什么?” “你放心,我不白拿你的地儿!”像是怕她不同意,千机子忙拍着胸脯保证道,“老夫就在这里给你造兵器,保证比外面那些都强百倍如何?” 凤浅拧着眉头上下打量着他,不明白他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这老头不是要抓她么,为何突然对自己这般殷勤了? 其实就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千机子已经把这处桃林逛了个遍。 刚进来那会儿,他也以为是在那处桃花谷里,可后来发现这里跟桃花谷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这里的一切都与外面无异,但却并不是原来的桃花谷。 确切的说他现在处于阵中的桃花谷里,就是先前守护着桃花谷的阵法,阵中的一切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就连他都差点分不清真假。 他清楚的记得她炸毁矿洞的那一刻,无形中像是有一股磅礴的力量把他吸了进来。 却没想到被吸进来的并不止他一个人,还有那洞口两只雪狼以及这洞中的熔炉等,就连他断剑渣子都跟着一起进来了。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 也没有人来打扰他,他在里面待了三天,只隐约感觉到一点饥饿感和疲惫感。 这三天他在这里滴水未进,却仍旧精神奕奕,身体里还有使不完的力气。 就好像这里的空气都蕴含着无限的能量,住在这里就能使人延年益寿一样。 最最重要的是,他这双时好时坏的鬼手,在这里比任何时候都要敏锐,并且力量还大到难以想象。 先前那块坚如城墙的七彩铁石,那些人凿了快一个月都没凿出来,他竟只是轻轻一掰就下来了。 还有熔炉里炉火的也不会熄灭,那些火苗都像是被注入了无穷的生命力一般。 这里,简直就是他千机子的梦中情地啊! 倘若能一直在这梦中情地里锻造兵器,他很快就能打造出世间绝无仅有的神兵利器,甚至还能超越那个人,成为天下第一铸剑师。 凤浅并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只是在听到要她把地儿送给他的时候,嘴角忍不住狠狠一抽。 “你知不知道这是在哪里,就敢要我把它送给你?” 千机子满不在乎地道:“管他在哪里?你在哪里,老夫就在哪里!” 凤浅心下汗颜,半真半假地道:“实话告诉你,这地方我也不能完全掌控。” 她不可能把他留在自己的基地里,别说怕他泄密了,光让一个陌生人住在自己的基地里,光想想就觉得危险。 一听她自己也无法掌控,千机子脸上的笑终于挂不住了。 他觉得可能是自己没亮出名号,所以她才不愿意帮他。 于是他整了整神色,郑重地向她自我介绍道:“小女娃你听好了,老夫名唤千机子,江湖人称鬼手机枢,精通机关术和兵器锻造。” 凤浅蹙了蹙眉,她没听说这号人物。 不过,她倒是对他那双鬼手有几分兴趣:“你说你擅长机关术,那你为何能破我的隐身术?” 她也不说自己穿了隐身衣,只说是隐身术。 听她一提这个,千机子就激动得双眼放光:“嘿嘿,老夫这双鬼手,能破世间一切障眼法,就像是那俩畜牲的鼻子一样,比常人敏锐千百倍。” 凤浅听得一知半解,但有一件事却很明白,那就是他这双手与常人不同。 先前便听帝北珩说过塞外异人族中很多人都有异能,想来千机子的异能就是他这双鬼手了。 想起异人族,她又问道:“那你为什么会来北离?” “这个嘛……”千机子的神色变得支吾起来。 看出他的犹豫,凤浅撇了撇嘴:“不说就算了,反正我也没打算……” “等等!”见她,千机子连忙给自己找补,“老夫一生痴迷各种神兵利器,游历塞外时听闻异人族在重金悬赏铸剑师,便接了招募令,并与他们的族老立下血契,不打造一柄绝世好剑绝不罢休。” 凤浅面色一凝:“你是说异人族在广招能工巧匠锻造兵器?” “对,除了重金悬赏外,他们还招募了一批奇人异事,关到一处营地秘密训练去了。” 凤浅眯了眯眼:“他们想要干什么?” 千机子摇了摇头:“具体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冲着关内七国来的。” 听他说关内七国,凤浅的神色蓦地变得冷肃起来:“你可知这矿的主人是谁,他们造的那些兵器又运往了何处?” “我只知道他们把运往了岚陵国都,至于这铁矿的主人应该只是个幌子……”千机子抚了抚胡须,神色也跟着凝重了起来。 凤浅挑眉:“岚陵国都?” 千机子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对,据我所知这桃花谷外的阵法,是岚陵摄政王慕容修派人设的。” 凤浅点了点头,在心底暗暗记下这个名字。 她回来的时间太短了,对云梦大陆上现在的七国形势了解得不多。 不过这个岚陵国的摄政王慕容修,她却是有些印象的。 听闻他与岚陵皇帝慕容云辰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慕容修本该是岚陵太子,却因为不受先帝喜爱而颓废了很多年。 而身为嫡幼子的慕容云辰却极受器重,先帝临终前还把皇位传给了慕容云辰。 慕容云辰登基后封了慕容修为亲王,可他却不是个安分之人,早在先帝在世时他就暗中养兵筹谋,先帝薨后更是几欲逼宫,几番折腾下,他几乎架空了慕容云辰的皇权。 可他却不愿自己称帝,反而只要了一个摄政王之位。 他虽是摄政王,可岚陵国朝野上下无一不是他说了算。 可以说摄政王慕容修在岚陵权倾朝野,只手遮天。 凤浅想不通他既已经有了通天的权势,为何还要费尽心思地来染指旌阳的铁矿? 想到这铁矿的关键处,她忽然心头一震:“慕容修要攻打北离?” 思及此,她也顾不得千机子了,意念一动便出了基地。 第66章 夙影之死 凤浅刚出基地,就被一个温热的怀抱紧紧抱住了。 耳畔是帝北珩急切的声音:“浅浅,你吓死我了!” 想到自己似乎睡了很久,凤浅有些不确定地问:“那个……我失踪了多久?” 帝北珩道:“三天!” 凤浅:“……” 看来频繁使用精神力还真耗神,下次得谨慎点了。 见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帝北珩神情幽怨地道:“要不是知道你不会有事,我都准备去矿洞里找人了。” 那天自打她和桃花谷一起消失之后,他整个人就像被人抽走了魂一样,几夜未眠就为了寻找她的消息。 窥见他眼底的血丝,凤浅满心都是愧疚:“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帝北珩刮了刮她的鼻尖,严肃道:“回来就好,下次不许这样了。” 凤浅认真的点了点头,心想被人挂念的感觉真好。 她蓦地想到一事,不由问道:“对了,我不在的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帝北默了一瞬,才道:“桃花谷被炸,慕容修派了一支玄武卫过来!” “果然是他!”凤浅眯了眯眼,眸中划过一抹郁色。 “不过他们没查到我们头上,追着那群黑衣人往塞外方向去了。”见她担心,帝北珩赶紧补了一句。 他说完又突然想到一个人,蓦地神情凝重地开口:“千机子呢,自从你不见以后他也跟着失踪了?” 凤浅这才想起自己把千机子忘了,赶紧催动意念把人从基地给放了出来。 正在哼哧哼哧打铁的千机子只觉一阵眩晕,随后便看到了刚刚消失的凤浅和另外一个陌生的面孔。 认出是那日擅闯矿洞的男人,他便气不打一处来:“你敢动老子?” 凤浅没好气斥道:“你还真想在里面养老?” 见她生气,千机子连忙换上一副讨好的嘴脸:“不不不,老夫这不是还没征得你同意,只是有这个想法而已嘛!” 凤浅也不理他,拉着帝北珩到无人的地方去说话了。 谁知没过一会儿,便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便是一阵尖锐的争吵声。 凤浅与帝北珩对视了一眼,赶紧走出去一看,原来千机子不知道发什么疯,竟然拆了凤千语的流觞水榭。 凤千语被气得直哭,千机子嘴里却还不屑道:“老夫就说你这样做不行,你个女娃娃偏不信,这回信了吧?” 凤千语哭得梨花带雨,被他这么一堵,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见姐姐被欺负,凤千娇也气昏了头,指着千机子怒骂道:“死老头,赶紧赔我姐姐的流觞水榭,不然要你好看!” 被一个黄毛丫头指着鼻子骂,千机子脸上浮现出一丝愠怒:“你们技不如人,还想赖上老夫不成?” 凤千娇气得叉腰:“你……不赔就别想走出这宅子!” 千机子冷笑:“呵,就凭你个女娃娃也想拦住老夫?” 凤浅实在看不下去了,走到凤千娇身边冷声道:“她不行,不是还有我吗?” 这下千机子不出声了,对凤浅这个人,他平生第一次这么怵。 还是他平生最不屑的女娃娃! 见他不知悔改,凤浅心里一沉,直接掏出一把麻醉枪对准他射去。 高浓度麻醉剂一入体,千机子只觉得一股凉意瞬间传遍了全身,紧接着手脚便都失去了知觉,整个人就这样僵在了原地。 身体失去掌控,他眼底终于浮现出了惧色:“小鬼头,你给老夫下了什么?” “当然是让人听话的好东西!”凤浅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将手里的麻醉枪扔给了凤千语。 “这个给你,一次药效可管三天,他若不赔你就再给他来一枪,直到他愿意赔偿为止。” 凤浅看着面色阴郁的千机子,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补充道:“对了,这三天里他除了吃饭睡觉外,其余什么都做不了,就连出恭都不能自主,你想怎么摆布都可以!” 凤千语闻言一愣,随即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来:“谢谢表姐,千语知道该怎么做了!” 见表姐为姐姐出了头,凤千娇也乐得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旁边的流莺也乐得直拍手,直赞凤浅霸气威武。 在场的人都很畅快,只除了不知悔改的肇事者千机子。 凤浅的话刚说完,耳畔就响起了他杀猪般的惨叫声:“该死的,女娃娃你故意羞辱老夫!” “你弄坏东西赔偿人家,天经地义!”凤浅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吐出了一句话。 “你……千万别落到老夫手里!”千机子气得磨牙,只能盯着她放狠话。 先前那什么看中她的梦中情地,都见鬼去吧! 凤浅正想再怼他几句,却感受到了太白的示警。 她神色一变,赶紧避开人群点开来查看。 刚发现是有人正在夜闯龙渊王府,外面的帝北珩发现不对也跟着进来查看了。 凤浅点开监控画面放大一看,发现是在自己房里,而易容成她的百灵正被一个黑衣人拿刀挟持着。 她脸上的人皮面具已被撕下,惨着一张苍白的小脸,气息不稳,显然是受了伤。 门外陌离和陌凛已带人将院子团团围住,可那黑衣人手里有百灵做人质,龙麟卫的人根本就不敢靠近分毫。 黑衣人目光狠厉地威胁道:“退后,否则本公子就让她陪葬!” “都退后!”陌凛眸色如墨,沉声对身后的龙麟卫下令。 龙麟卫的人一退下,黑衣人便押着百灵出了房间,准备跳墙而走。 突然黑衣人出手如电,一掌拍在了百灵的胸口上,百灵避之不及,生生喷出一口鲜血后就不省人事了。 打上百灵后,黑衣人就施展轻功跃墙而去。 陌离赶紧飞过去将人接住,待发现她气息微弱后,连忙神色慌张地抱着她找大夫去了。 “追!”黑衣人一逃走,陌凛就带着龙麟卫追了出去。 看到这里,帝北珩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了怒色:“简直是找死!” 凤浅心里却很担心百灵的伤势,方才那一掌她看得很清楚,那人至少用了八成的功力。 她赶紧交代了流莺几句话,就跟凤家人告了别,然后带着帝北珩乘坐战隼急冲冲地赶回去。 因为心里着急,这次凤浅把战隼的速度开到了最大,仅用了小半个时辰就赶回了龙渊王府。 一进王府,凤浅就直奔府中的药房白鹤堂。 好在医治及时,百灵身上的伤势已经稳住了些。 只是她一见凤浅就忍不住红了眼眶:“王妃,是奴婢没用……” 凤浅赶紧让她噤声,然后伸手去探她的脉象。 百灵见她如此关心自己,忍不住感动出声:“王妃,陌凛大哥已经运功替奴婢护住了心脉,奴婢不疼。” 确认她心脉的稳住之后,凤浅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然后从基地里取出一瓶治内伤的药递给她道:“这是我自制的内伤药,早晚各一粒。” 百灵接过药,感激地道了谢。 又安抚了她几句,凤浅看着她睡下才出了房门,并吩咐黑鸢在白鹤堂里好好照顾她。 临走之前,她还叫走了陌凛。 一走出病房,凤浅就开了口:“陌凛,查到刺客的身份了吗?” 陌凛的脸上满是愧色:“回王妃,属下无能,未能看出那刺客的武功来路。” 凤浅闻言默了一瞬,眉头深锁道:“那府上可还有什么可疑之处?” 陌凛想了想才道:“今日倒是有一件怪事。” 凤浅侧目:“说来听听。” “是曦月公子,他派人送了一盒药来。”陌凛道,“那刺客一进府就直奔您的房间,应该是去找东西的,不过被百灵发现了。” 凤浅拧眉:“你是说他在找曦月送过来的药?” 陌凛垂下头,自责道:“除了这个,属下想不到别的理由。” 凤浅沉吟片刻,蓦地出声:“告诉王爷不必追了,我去趟追风阁回来再说。” 陌凛抬眸,有些惊讶看向她:“王妃……要不属下跟您一起去吧?” “不用,你反而会妨碍我。”凤浅打断他,语气淡然。 陌凛叹了一口气,真诚道:“那王妃万事小心!” 凤浅点头,脚尖轻点几下,直接翻墙出了王府。 走到半路,她还进基地换了一身夜行衣,并取出一把小型狙击枪藏在身上。 一到追风阁,凤浅就直奔曦月的熙风阁。 只可惜熙风阁里不见灯火,四周一片万籁俱寂,看样子曦月早已睡下了。 她在屋顶蹲守了一小会儿,才打开太白来探索附近的人气。 竹贤的出云阁和红月的银月阁都并无异常,只有夙影住的七星阁里灯火通明。 凤浅悄无声息地跃上七星阁的屋顶,小心翼翼地掀开了一片瓦,正巧看到夙影正在内室里更衣。 身旁还放着换下来的旧衣裳,她正好瞧见了衣服上沾染着淡淡的血迹。 凤浅眸色一凛,脚尖轻点几下就落了地。 她并没有隐藏气息,几乎是在落地的那一瞬,屋内的夙影就发现了她。 “谁?”下一刻,原本还在房中的夙影就持着剑对准了她。 看清是她,夙影的眼底划过一抹惊讶。 不动声色地把夙影的反应都收入眼底,凤浅冷冷勾唇:“怎么,见到我很意外,怕我找你算账?” 夙影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别开了视线,不答反问道:“凤姑娘,这么晚了擅闯本公子的寝阁,怕是有些不合适吧?” 凤浅冷笑一声:“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刚刚不也闯了我的寝阁?还打伤了我的婢女!” 她最后一句话,明显带了怒气。 听出她的愤怒,夙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冷着脸道:“凤姑娘,夙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凤浅睨了他一眼,目光落到他刚换的衣服上:“我房里燃了熏香,你虽然换了衣服,头发上却还沾有香气,不信你自己闻闻?” 夙影闻言脸色一变,下意识低头就去闻自己的发梢。 他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就足够凤浅在心里给他判死刑了。 只见她眼底寒光一闪,右手微抬,一把狙击枪就对准了夙影的眉心。 “你诈我?”见她突然变脸,夙影不由有些懊恼。 凤浅动了动嘴角,没有说话。 下一刻,她手指微动,一颗子弹直直贯穿了夙影的眉心。 第67章 兄弟反目 直到断气,夙影都没弄清楚她是用什么东西杀的自己。 报完仇,凤浅也不久留,不动声色地离开了追风阁。 当然,她并没有刻意去隐匿行踪,因为不管有没有证据,追风阁都会把这笔账算到她头上来。 与其被他们没有证据地猜来猜去,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反正她与灵月宫之间迟早都会有一战。 这边凤浅前脚刚走,后脚伺候的下人发现夙影死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竹贤和红月收到消息都急冲冲地赶来了,只有曦月一开始并不相信,直到竹贤派人去请才姗姗来迟。 发现夙影是被人用什么东西贯穿了眉心,竹贤第一时间就下令封锁了消息。 只有悲痛欲绝的红月,愤怒地嚷着要去找凤浅报仇。 在他看来,这种狠辣的杀人方式,只有凤浅那样狡诈阴险的女人才做的出来。 更何况,他很清楚夙影今晚出去的目的。 眼见红月发疯,竹贤忍不住动了怒:“够了,你们今晚还没闹够吗?” 他也知晓夙影只身一人去龙渊王府调换解药的事。 红月眼眸发红:“竹贤师兄,夙影他死了!” “他为何会死,你难道还不明白吗?”竹贤怒斥红月,眸子里满是冷意,“你若是拦着他,他现在会死吗?” 他们几个都是他从外面捡回来的,从小就当成亲弟弟看待,如今夙影死了,他心里比谁都难过。 可他又很清楚,夙影究竟是因何而死的。 正因为知道,所以更不能让红月再行错一步。 “可夙影他罪不至死呀!”红月看着竹贤,痛声道,“他只是想调换曦月的解药,没有想要她的命!” 曦月握掌成拳,声音里带着十足的怒气:“谁允许你们乱动我的解药了?” “他只是气不过你为了一个女人威胁他!”红月看着暴怒中的曦月,声泪俱下地辩解道。 “那我让他去换解药了吗?”曦月讥笑一声,咬牙斥道,“他自己找死,别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来!” “曦月你没有心!你为了一个回不来的女人,害死了一起长大的师弟!”红月怒斥曦月,抱着夙影早已凉透的尸身埋头痛哭了起来。 谁知曦月不怒反笑:“你明明知道龙渊王府的人不好惹,还任由他去送死,难道你就没有责任了吗?” 红月被他这话一激,竟抱着夙影的身子狠狠自责了起来:“是我该死,是我没有拦住你!” “我之前是怎么跟你们说的?”见他现在知道错了,曦月不由又冷笑了起来,“下山的时候,师尊又是怎么交代我们的,这些你都忘了吗?” 竹贤心中不忍,不由也开口警告红月:“你若真想为他报仇,就管好自己的手脚,否则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不知是哪句话激怒了红月,他突然抬眸盯着曦月和竹贤恨恨道:“师尊还说要我们相互扶持相互照应,如今夙影死了,你们一个个却在这里说风凉话,这是你们作为师兄该有的态度吗?” 曦月也被他这话气到了,忍不住反唇相讥:“我什么态度?我如今这样,难道就不是被你们逼的?” 红月一愣,蓦地怒吼一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怪我们逼你给她下蛊?” 曦月冷哼一声,并不置可否。 知道凤浅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可他也不想伤害她。 因为他知道,她与歌儿灵魂共体,她若是受伤歌儿也会难受。 即便歌儿现在不在了,他也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见曦月理亏,红月继续说道:“下蛊是师尊的命令,再说穆染歌早就死了,她是凤家凤浅,是我们的仇人!” “行了,都别吵了!”竹贤实在忍无可忍,蓦地厉声打断了他,“此事我会让人禀明师尊,一切对错就交给师尊来定夺吧。” 红月并不买账,盯着竹贤和曦月满脸都是防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想包庇那个女人!” 他如何能不心疼,夙影死了,他的好师兄们却在想着怎么包庇杀人凶手。 “不劳师兄费心,我会亲自送夙影回去!”想到害死夙影的凶手,红月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道,“师尊那里我也会亲自去说!” 他知道自己杀不了那个女人,也说服不了两位师兄,那就只有回去请师尊为夙影主持公道。 师尊最疼夙影,还有慕容叔叔,他们若是知晓夙影被凤家那个女人害死,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为夙影报仇的。 竹贤一愣,随即轻叹一声道:“也好,你送夙影回去,把他安葬在碧落崖吧,他素来最喜欢那里的风景。” 红月睨他一眼,恨声道:“不用你管!” 说完复又看向曦月:“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若继续包庇那个女人,我们的关系便到此为止。” “随你!”曦月的眉头都没皱一下。 一听他要跟曦月断绝关系,竹贤不由怒斥道:“红月,你又想胡闹什么?” “我没有胡闹!”红月抬眸反驳道,“他为了一个女人不顾兄弟的死活,心里自然也没有我这个师弟,我这么做正好如他所愿!” “你!”竹贤指着一脸决绝的红月,这回却怎么也骂不出来。 他们仨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兄弟,手心手背都是肉,任何一个受到伤害他心里都会难受。 如今夙影死了,曦月和红红兄弟反目,他这个做师兄的无论怎么做不对。 “竹贤师兄,你也好自为之吧!”红月带着夙影的尸身离开前,还深深地看了竹贤一眼,“可千万别学这个变态也长出了恋爱脑!” 就这么一句话,把竹贤气到差点跳脚。 红月走后,曦月见竹贤气得不轻,才忍不住出口宽慰他:“师兄也别太放在心上,他与夙影素来亲厚,如今夙影死的不明不白,他心里难受在所难免。” 竹贤却直勾勾地看向曦月:“这件事你心里怎么想的?” 曦月沉吟不语,良久才轻叹一声:“师兄,我想再与她谈谈。” 一听他要去找凤浅谈谈,竹贤下意识拧眉:“你不会还对她……” 曦月打断他:“师兄放心,我只是想问她一些事情,不会再犯傻了。” 他的声音淡淡的,竹贤却从他落寞的神情中看出了心死之兆。 知晓曦月对穆染歌的执念很深,如今他能这样想也好。 倘若夙影之死能让他彻底死心的话,这也未必不是一件坏事。 红月带着夙影的尸身出了追风阁,从密道连夜离开了北离的帝京。 赶回岚陵的国都丽京已是次日黄昏,将尸身交给灵月宫的人后,红月就只身去了摄政王府。 他打伤守卫闯进书房去的时候,岚陵摄政王慕容修正与人在商议要事。 这两日,慕容修正为了旌阳铁矿被炸一事忙得焦头烂额。 直到他的人查到了塞外异人族的头上,事情才刚有了一点眉目。 他正与柳乘风在商议此事,门就被狠狠推开了。 见来的是一身素服的红月,他额头上还缠着黑带,慕容修与柳乘风的神色也是一顿。 还不待他出声,红月一进门就对着他跪了下去:“慕容叔叔,求您为夙影报仇!” “红月,你不是在帝京么?”听他要自己为夙影报仇,慕容修心里是十分惊讶的,“夙影他出了什么事?” 夙影声泪俱下地道:“慕容叔叔,夙影被凤浅害死了,竹贤和曦月都包庇凶手,红月只好回来请您和师尊给夙影做主!” 慕容修惊讶不已:“夙影被凤浅杀了?” “又是这个凤浅!”旁边黑袍蒙面的人蓦地出了声。 听到这道声音,红月一愣,忽然惊喜地看向黑袍人:“柳左使,原来您也在!” 没错,此人正是灵月宫的左使柳乘风,先前在桃花谷里设下阵法的人就是他。 铁矿被炸那日,柳乘风在灵月宫就察觉到自己设下的阵法被人破了。 恰逢宫主玄元子还在闭关,他便来了摄政王府与慕容修商议此事,没曾想却遇上红月带回了夙影身亡的消息。 一听柳乘风提到凤浅的语气不对,红月不由试探一问:“左使知道凤浅?” 柳乘风眯了眯眼,沉声道:“穆元海的最后一块邀月令就是发给她的,本座让人重新查了她的档案,这女人似乎与传闻中有些不一样。” “她那都是装的,这女人实际上诡计多端、心狠手辣,曦月和竹贤都被她骗的团团转!”一提到邀月令,红月的情绪就变得激动起来,“您一定要为夙影报仇啊!” 柳乘风看着红月发红的双眸,安抚道:“你放心,等回去请示过宫主,本座会亲自去一趟北离。” 话音刚落,慕容修也忽然出了声:“既如此,那本王也下一道政令出使北离,北离的这一盘棋也是时候收尾了。” 一听慕容修要对北离出手,红月忽然眼前一亮:“慕容叔叔,红月愿为使臣……” 只是他才刚开口,就被慕容修打断道:“不,这一次本王要凛儿亲自去。” 这话一出,旁边的柳乘风忽然皱起了眉头:“王爷,太子殿下年幼,此时出使是否有些” 慕容修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凛儿与他父亲终究不同,他又岂能永远蜷缩在本王的羽翼之下?” “再说,不还有乘风你吗?”慕容修的这句话,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想到柳乘风的真实身份,慕容修心里又升起一股期待来。 倘若让北离的故人看到他那张脸,不知他们会作何感想? 第68章 撞破秘密 夙影还是被红月葬在了碧落崖,那是他们在这世间最留恋的地方。 他和夙影从小都是孤儿,从记事起就在一起乞讨为生,是竹贤师兄将他们捡了回来,给他们饭吃、教他们习武学艺。 不同于竹贤师兄的样样精通,他和夙影学什么都很慢。 曦月却恰好与他俩相反,除了琴棋书画一点就通外,他还和师尊一样酷爱钻研各种毒术。 那时候的夙影就和曦月不对付,有一次只是与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却被他毒得几天下不来床。 可夙影在毒术上实在没什么天赋,而他自幼被伤了嗅觉和味觉,尝不出毒药的味道,仇怨就这么结下了。 后来的很多年里,夙影都拉着他苦练剑术,誓要将曦月打得屁滚尿流。 只可惜曦月就是个变态,他俩在剑术上也不是他的对手。 而今夙影因为曦月连命都没了,这个仇旁人不报,他来报! 武功不济又如何,大不了就舍了这条命赔给他! 所幸他知道师尊一直都在研究凤家人血液之谜,也知道师尊的密室里炼制出了上百种剧毒。 这些毒都是为凤家人准备的,他就不信毒不死那个女人! 不会制毒,他就去偷。 红月心里打定好了主意,所以夙影下葬的这两日,他都以守灵为由住在了碧落崖边。 今夜他故意在夙影的坟前喝得酩酊大醉,只等碧落崖上的守卫放松警惕。 一阵风过后,本就有些瞌睡的守卫们直直昏睡了过去 地上醉的不省人事的红月却蓦地睁开了眸子,坚毅的脸上哪里还有半点醉意? 越过守卫,他直奔灵月宫的禁地——他师尊玄元子的密室。 由于师尊还在摘月峰上闭关,平时密室外便只有两个高手守护。 红月拎着一壶酒摇摇晃晃地朝他们走去,嘴里还含糊地念着夙影的名字。 一见他要擅闯禁地,两个守卫就沉着脸拦了下来:“密室禁地,红月公子请回!” 红月醉醺醺地打了个酒嗝:“让开,本公子来找夙影喝酒!” 另一个守卫也劝道:“红月公子你喝醉了,这里是禁地,不是望月堂。” “没错,夙影就在望月堂,我要去找他喝酒!” 红月醉的摇摇晃晃,说着就要往里面闯。 两个守卫见他醉成这样,互相对视了一眼,叹道:“红月公子喝醉了,属下送您回去吧?” 说着就要上去扶他,就在快要碰到红月的衣襟时,眼前蓦地飞过来一把药粉。 那个守卫避之不及,瞬间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药效传播得极快,不远处的另一个守卫也跟着倒下了。 红月这才整了整衣襟,抬步飞快地走了进去。 他知道师尊的毒药都放在密室的药房里,所以进了密室以后就直奔药房。 进了密室还有机关,幸好他早有准备。 夙影幼时贪玩,有一次曾尾随师父进过密室。 可夙影胆子小,回去以后就把机关的事告诉了他,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只是他在药架上找了一圈才发现药瓶上没写字,他又没有嗅觉,根本就不能辨别药性。 突然,红月想到了师尊养在密室里试药的小白鼠。 他在密室里找了一圈,都没发现小白鼠的踪迹,衣袖还不小心碰到了桌案上的烛台。 正当他心里暗叫不好时,药架后面的一扇暗门突然开了。 红月在心里惊讶了一瞬,他没想到师尊的密室里居然还藏有暗门。 他心里很怕被人发现,可又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到惨死的夙影,才咬咬牙踏进了暗门。 令他没想到的是,暗门里面不是密室,也没有毒药,只有一段很长的石阶。 石阶下面漆黑一片,倒像是一处地下暗牢。 师尊的密室里有暗牢,红月久久不能消化这个发现。 可是来都来了,他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先看看暗牢里面藏着什么再说。 顺着石阶走了约摸半炷香左右,他才看到一间高大的铁笼,铁笼里面只关着一个满头银发的怪物。 红月蹑手蹑脚地靠近铁笼,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才依稀辨认出那是一个人来。 他心里好奇这人的身份,不由试探着开口问道:“你是谁?” 话音刚落,就听那笼中人沉声问道:“你又是谁?那个疯子又让你来取血还是杀我?” 声音苍老绵软,红月这才发现他的手脚软绵无力,气息十分虚弱,像是被人刻意只吊着一口气一样。 红月心里有些不忍,不由轻轻摇了摇头:“都不是。” 那银发怪似是有些惊讶,不由抬起头来看他。 看清他的面容,红月却差点没惊叫出声:“你是……师尊?” “师尊?”银发怪皱眉,蓦地想到什么,他突然嗤笑了起来,“差点忘了,我和他还共用着一张脸呢!” 这回轮到红月惊讶了:“共用一张脸?” 银发怪却道:“有什么好惊讶的,我和他是孪生兄弟,不就是共用一张脸吗?” 听他这么一说,红月心里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方才还以为师尊做了什么扒皮换脸的事呢! 定了定神,红月大着胆子开口问他:“你是谁,又怎么会在这里?” 银发怪蹙眉:“你不认识我?” “我该认识你吗?”红月微微皱起了眉头。 银发怪想了想道:“也对,看你的年纪也不过弱冠,没见过老夫是应该的。” 对于自己的身世,银发怪本不想提的,可是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除那个疯子以外的人了。 于是,他饶有兴趣地跟眼前的年轻人讲起了自己的故事:“小子,你可听过北离凤家?” 听到“凤家”这两个字,红月的眼底下意识闪过一抹杀气。 银发老者却没看见他眼底的异样,仍旧兴致勃勃地跟他说了起往事:“说起北离凤家,不知你可听过大败蛮族的凤老将军,老夫就是北离第一猛将凤暮延。” 一听他说自己是昔日击退蛮族的虎将凤暮延,红月心中震惊不已。 他讶然道:“可凤老将军不是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么?” “死?”银发老者自嘲地笑了笑,“老夫倒是想死,可凤暮年那个疯子不让老夫死!” 听到凤暮年这个名字,红月蓦地心头一动:“凤暮年是谁?” 银发老者一愣,随即嗤笑道:“差点忘了,那疯子现在叫玄元子,是灵月宫的宫主!” 听到这个答案,红月只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下意识就追问出声:“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老者笑了笑,哼道:“你猜的没错,老夫与那疯子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弟。” 红月惊诧不已:“你是说,师尊他也是凤家的人?” 只听老者冷笑了一声:“他倒是宁死也不想做我凤家人,不然也不会把老夫囚在这里这么多年!” “师尊为何要把你关在这里?” 凤暮延笑了:“因为他在研究一种邪术!” 笑里带着三分凄凉,五分嘲讽,在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显得无比凄厉。 他是没能力阻止那个疯子了,可这个年轻人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徒弟,倘若知道后也不认同的话,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什么邪术?”红月问道。 银发老者不答反问:“你可曾听过换命?” 红月惊诧:“换命?” 银发老者又道:“就是找两个八字相同却命格相反的人,使用禁术调换他们的命格。” 此话一出,红月的脸色骤然一变。 老者发现他脸色不对,不由问道:“你怎么了?” 红月紧了紧拳头,颤声问道:“你说的换命,可是将某个人从一个身体里调换到另一个身体?” “你见过换命者?”银发老者蓦地拔高了声音,面色凝重地道,“莫不是这疯子真将此术练成了?” 红月顿了顿,面色冷峻地开口:“你说你叫凤暮延,那你可还记得你有个外孙女穆染歌?” 听到“穆染歌”这三个字,老者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眼中戾气一闪,突然冲过来抓着铁笼沉声喝道:“说,你们把我外孙女怎么了?” 想到夙影的死,红月心中蓦地升起了一个想法。 既然他在北离杀不了那个女人,为何不让她自己前来送死? 别说有师尊镇守的灵月宫了,就是岚陵的国都她都不一定进的来! 想到这里,他抬眸看向暴走中的银发老怪,目光里闪烁着阴冷的光:“你外孙女怎么了,你很快就知道了。” “你……你们不得好死!”银发老者心中一痛,蓦地喷出一口鲜血来。 “我死之前,一定会拉你的外孙女陪葬!” 红月没再继续与他纠缠,丢下这句话后就大步流星走出了暗牢。 第69章 一体双魂 就在红月走后不久,那道暗门又被人打开了。 这一次,进来的是灵月宫的主人玄元子。 他正在摘月峰上疗伤,突然感觉到凤暮延体内的噬魂蛊有异动,当即就收了功法过来查看了。 果不其然,一到密室门口就看到守卫被人迷晕了。 在密室里扫视了一圈,发现药架上的东西被人动过以后,他便猜测来人定是无意间发现了暗牢的秘密。 他倒是不担心暗牢里的人被人发现,只是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敢擅闯他的密室。 神色阴郁地走进暗牢,就听见那个老东西正神色痛苦地伏在地上,胸腔里还压抑着低低哽咽声。 玄元子眸色一暗,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老东西表露过任何情绪了。 他把他囚在这里近十年,无论是喂他蛊虫、毒药,还是放血取命,把他练成药人都无动于衷。 如今真是稀奇,他竟然看见老东西哭了。 他好奇那人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会让他这么破大防。 于是他敛了敛心神,好声好气地问道:“方才是谁进来了,他与你说了什么?” 悲恸中的凤暮延闻声蓦地抬眸看他,苍老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只听他近乎哀求地说道:“暮年,我知道你恨我也恨凤家,可这并不是我们的错,要怪就怪我们命该如此……” 玄元子不想听他废话,不由出声打断他的话:“你到底想说什么?” 凤暮延咬了咬牙:“你收手吧,他们是你的亲人,难道你就真的忍心看着我们凤家子孙一个一个死去吗?” “亲人,他们那些蝼蚁也配?”玄元子蓦地笑了,语气冷如寒冰。 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早在一百多年前就死绝了,眼前这人也不过是这副躯壳的一些羁绊罢了。 若不是他还要靠着他的血来续命,早就送这老东西跟他的亲人团聚去了! 看着那张脸上的冷漠决绝,凤暮延的心里第一次生出绝望来。 “你这样逆天而行,迟早会遭到天谴的!” “天谴?”玄元子倏然冷笑一声,“不是早在百年前,你们凤家就被人下了诅咒吗?我现在所做的这一切,难道还不算是天谴?” “你……”凤暮延气结,哑着嗓子低吼了一声,“我不管你想杀谁,但你唯独不能动浅浅,否则你休想再从我身上取到一滴活血!” 玄元子顿了顿,眸子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你敢威胁我?” 凤暮延却道:“棠儿已经被你毁了,就不能放过她的孩子吗?” 玄元子冷哼一声:“这是你们凤家欠我的,总得一个个还吧?” 凤暮延几近哽咽:“对不起你的人是我,你若是不甘心,一刀杀了我便是,又何必伤及无辜?” “我活到现在,你们凤家没有一个是无辜的!”玄元子冷冷看着他,眼底泛着慑人的寒意。 凤暮延脸色发白,忍不住低吼道:“你这样乱造杀孽不仅破除不了诅咒,只会伤害更多的族人!” “那是你的族人,不是我的!”玄元子勾了勾唇,言语间尽是挑衅,“我的好哥哥,你莫不是忘了我叫百里云归,是被你们凤家族谱除了名的野种!” “你……”凤暮延只觉得浑身血气翻涌。 见他生气,玄元子不咸不淡地继续刺激道:“再说了,昔日征战沙场的凤老将军杀了那么多人,造下的杀孽可一点都不比我少呢!” 凤暮延被气得说不出来,熟悉的绝望感又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生生将他那颗早已麻木的心淹没殆尽。 玄元子噙笑看着他,颇有兴致地欣赏起他的绝望来。 过了好一会儿,对面心如死水的人才老泪纵横地开口道:“我只求你一件事,别伤害浅浅。” 玄元子挪了挪身子,上前一步垂首而立道:“放心,她身上可背负着我们凤氏一族的希望,我不会那么轻易就让她死的。” “对了,听说紫阳的星盘乱了,兄长不妨猜猜,你的好外孙女给我带了什么惊喜回来?” 凤暮延抬眸看了看他,终是没说什么。 他知道浅浅的命与旁人不同,她生来就带着使命,是他们凤家没有保护好她。 当初,这疯子把他抓来,若不是他意志坚定,他又怎么会把主意打到浅浅身上去? 一想到浅浅那么小就替他去受罪,凤暮延就心如刀绞。 人人都道凤家是北离第一世家,表面风光无限,享尽皇家荣宠,可只有他们凤家人才知道,这些年他们过得都是什么样的日子。 前有帝王猜忌,后有自家孽子孽孙的迫害。 最可恨的还是到了他这一代,凤家竟出了一个毫无人性的疯子。 不,凤暮年不是疯子! 确切地说,他也是受害者。 他的胞弟暮年自生下来便一体双魂,明明是异世之魂,却死皮赖脸地寄居到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体内。 若非那个“玄元子”寄居在暮年体内,他凤家绝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早在两百年前,凤家的双生血脉就被北离皇室下了诅咒,此后的每一代双生子生下来皆是一强一弱。 强的那一个携福运而生,享尽家族荣宠,而弱的那一个体弱多病、命途多舛,多数活不过二十。 因为强的那一个早在胎中就将母体的气运占尽,导致弱得那一个霉运缠身,生下来只能靠吸食国运来活下去。 为了掩盖这个秘密,他的母亲就自作主张将他弟弟凤暮年分了出去。 在远离北离皇室的地方找了块灵气充足的风水宝地滋养,而这座滋养的宝地便是灵月宫。 自此,他的胞弟凤暮年便以灵月宫宫主的身份活了下来,并改名为百里云归。 由于他们的母亲百里若音曾是岚陵皇室中人,他的胞弟自幼便与岚陵皇室走得很近,也正是靠着吸食岚陵皇室的龙气才得以平安长大。 只是成年之后,他的身体便越来越弱,灵月宫为他寻遍天下灵药都无济于事。 后来他便开始练毒,开始尝试另一种续命之法,再后来他偶然听说了一种将血亲制成药人来续命的法子。 当初棠儿和甯儿出生的时候,他便想着将她们姐妹其中一人制成药人来做试验,是母亲拼上性命才阻断了他的念想。 母亲死后,这疯子虽然放弃了用药人续命的想法,却找到了一种失传百年的禁术。 他想为她们姐妹逆天改命。 只可惜甯儿逃了,还联合穆元海那个畜牲害了她的姐姐。 后来是那个男人以自身血肉为引,炼制出了世间最歹毒的生死蛊,才将棠儿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如今他们双双在那个牢笼里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 现在,这个疯子还想把魔爪伸到浅浅身上去,他如何能允? 想到此,他不由发狠道:“我最后再说一遍,你若是敢伤害浅浅,我便带着你的这一身解药自尽,我死了你也活不成!” “威胁我?”玄元子眸中闪过狠辣的光芒,嘴角蓦地勾起一抹狞笑来,“实话告诉你,我很快就会破解你我的基因序列,到时候你这个药人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你……”凤暮延被他气得生生吐出一口鲜血来,然后双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见他被自己气晕,玄元子只是眼眸微敛,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掰开他的嘴喂了进去。 就在此时,他的胸口蓦地传来一阵悸痛。 玄元子脸色忽地微变,面沉如水地走出了暗牢。 看来还是不能靠得太近,这死老头的存在对凤暮年的影响太大了。 他稳了稳心神,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道:“再等等,等我从她身上找到穿回去的办法,你就可以解脱了!” 没错,他是一名穿越者。 只可惜他虽然穿到了一个婴儿体内,却始终无法杀死另一道生魂。 所以这几十年来,他都与凤家暮年双魂共生于一体中。 他们本该少年得意,共同睥睨天下,却因为凤家双生诅咒一事而受尽了折磨。 若不是他有着前世的记忆,这具身体根本就活不到现在来。 十几年前,他将这具身体的同胞兄长练成了药人,才勉强找到了续命之法,只是这种办法仍有缺陷,药人若死了他亦无法存活。 除了依靠药人续命,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如同凤棠一样与人结成生死蛊,变成一个没有知觉的怪物。 他不想变成怪物,只想找到回到原来的世界去的方法。 只有科技和医学发达的21世纪,才是他的家! 若非他穿过来后就失去了与原来世界的联系,也不会费尽心思地去使用禁术来改换凤浅的命格。 没想到使用禁术之人竟会遭到那么大的反噬,现在的他只剩下不到一年的寿命。 时间紧迫,他便只能尽快将她抓回来研究了。 玄元子满怀思绪地走出暗牢,迎面就碰上了匆匆赶来接他出关的柳乘风。 柳乘风一见宫主从密室出来,面上就是一喜:“属下恭迎宫主出关!” 玄元子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乘风,你来的正好,本座有事与你相商。” 柳乘风道:“属下也有要事向宫主禀报。” 他二人边走边聊,只是当柳乘风说到红月带回了夙影的尸骨时,玄元子的眸子划过一丝暗芒。 原来是他! 敢擅闯他的暗牢,看来是留不得了。 第70章 不请自来 只是玄元子并没有着急对红月出手,而是让柳乘风带着他去皇宫找慕容修。 有些时候,借刀杀人比自己动手要来的快活许多! 次日一早,岚陵摄政王慕容修在金銮殿上宣布了一则消息。 灵月宫很快便收到了太子慕容凛将会携倾城公主出使北离,商议两国和亲一事的消息。 而红月和柳乘风被摄政王钦点为了使臣,作为此次商谈和亲的使臣,他们将随太子和公主共于三日后出使北离。 岚陵请求和亲的消息传回北离的时候,所有人都惊诧不已。 要知道岚陵国自从摄政王慕容修上位以来,就断了与北离的邦交,两国的关系不说势同水火,却也没到和亲的地步。 如今岚陵突然送公主来和亲,还是皇帝慕容云辰最宠爱的倾城公主,是以北离人人都在猜测慕容修此举的意图。 只有少数人才明白慕容修的意图,其中最了解的当属龙渊王帝北珩。 自打那日他与凤浅从旌阳回来以后,他就一直在等慕容修的后招。 只是没想到慕容修在派人追杀异人族的同时,还不忘派公主前来北离和亲,这倒是令帝北珩没有想到的。 凤浅倒是很淡定,见帝北珩愁眉不展,还忍不住关切道:“怎么,你觉得慕容修醉翁之意不在酒?” 帝北珩深深看了她一眼,解释道:“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具体又说不上来。” 凤浅乐了,不由打趣道:“你就是杞人忧天!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况他是冲着皇家去的,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听她这么一说,帝北珩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们从旌阳回来的这几日一直都在府中闭门谢客,凤浅为了百灵的伤,甚至连曦月的拜帖都婉拒了。 她杀了夙影,追风阁那边派了两批杀手过来,被龙麟卫解决后反倒安静下来了。 然后就是曦月递拜帖来想见凤浅,被拒绝后却没了动作,安静得就好像是没有那回事一般。 他们这反应,反而让人有些看不懂了。 一开始凤浅还警惕着,后来实在无事就渐渐放宽心了。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正胡思乱想着,却忽然听凤浅笑盈盈道:“今日天气不错,我给你补过生辰可好?” 帝北珩怔愣了一瞬,随即便笑开了:“浅浅怎么突然想为我补过生辰了?” 凤浅却道:“听闻谢皇后过世之后你便不过生辰了,从前人家只当你讳疾忌医,如今短命之说已破,你难道还不过生辰吗?” 帝北珩眉眼含笑地看着她:“言之有理,那就依王妃所言吧!” 说着便要叫人:“来人,去准备……” 凤浅赶紧拦了他一把:“不必,我们去庄子上过吧,那边清净!” “如此甚好。” 帝北珩吩咐下去,不出片刻就带着凤浅往城北的庄子上去了。 只是马车刚出府,后脚就有人把他们出门的消息传到了追风阁去。 这回凤浅没去关注身边的动静,她这两日都在忙着安置凤一等人的事,今日才刚有空歇一歇。 她炸掉铁矿的那天,徐福就带着凤一和漕帮的人赶到了旌阳,只可惜没能派上用场。 她在基地里昏睡未醒,帝北珩便做主让漕帮的人原路返回去了,只留下不肯离开的凤一。 后来得知百灵出事,她御隼赶回了帝京,而凤一和流莺则带着几个人骑快马跟着回了帝京城。 思来想去,她便让凤一留了下来,并暗中将他带回来的人都安插在了帝京城里。 先前王家暗部在帝京本就有据点,凤浅根据情况从其中挑出一地作为总部,便将其他人化整为零分派到各地去了。 如此一来,就算她身边眼线众多,也不容易暴露。 事情一安排好,凤浅心里便安定了不少。 加上这几日都没有宫中的传召,心情更是舒畅。 难得有机会出门,她自然不会去给自己添堵。 到庄子上的时候,下人已经准备好了食材。 今日她准备亲自下厨,满足一下某些人的味蕾。 得知她要亲自下厨,帝北珩兴奋得挽起袖子就要跟进去打下手,却被凤浅一句话撵出了厨房。 除了几道家常小菜,凤浅还蒸了两屉肉包子,包子刚上锅,流莺便忍不住流口水了。 “小姐,奴婢,今日有口福了!” 凤浅睨了眼这个不争气的丫头:“别顾着吃,先给我把奶油打出来!” 看着辛苦揉面的自家小姐,流莺瘪了瘪嘴:“小姐偏心,只给奴婢做肉包子,却给王爷做蛋糕吃!” 要知道肉包子常有,蛋糕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凤浅却道:“上次忘了他生辰,算是给他的一点补偿。” 除了生日蛋糕,她其实还给他准备了玉冠。 按理说他是皇室子,又是先帝嫡子,他的冠礼礼部那边应该早早就准备起来了。 可帝北珩生下来便得了国师“活不过弱冠”的批命,礼部那些势利眼从来就没想过要为他准备冠礼。 加上上次祭天之后,国师说他已经破了短命之身,陈太后心里极不舒服,便让人给礼部下了密令,不准为他举办冠礼。 而文景帝最近这段时间一天到晚都被秦妃和帝景宴缠着,早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虽然他不在乎,可凤浅觉得礼不能废,便想着给他偷偷补办一下。 因着今日在场的都是自己人,她便准备得极为简单。 本想为他挑一件贵重的礼物,可转念一想他这样的人应该什么都不缺,便决定亲手为他做一个生日蛋糕了。 好在她会蒸面包,基地里又有现成的奶油和巧克力等食材,生日蛋糕做起来倒也不难。 当凤浅将裱上他名字的生日蛋糕装进礼盒的时候,流莺他们羡慕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蛋糕一做好,加冠仪式便正式开始了。 由于没有双亲在,帝北珩便只是象征性地对着天地拜了拜。 随后凤浅就说了几句吉语,为他戴上了一顶墨玉流云长冠,省去三加之礼,便算是一个简单的加冠仪式了。 看着眼前这个格外成熟的男人,凤浅笑盈盈问道:“不知王爷可有表字?” 帝北珩闻言微愣,点点头老实回答道:“尊师曾为我赐字‘临渊’。” 凤浅闻言一喜,不由赞道:“临渊,好字!那我以后便唤王爷临渊吧?” 谁知帝北珩却皱了皱眉,出口的话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比起临渊,我更希望浅浅唤为夫夫君。” 凤浅面上一红,盯了他一眼才嗔道:“你收敛点,还有人看着呢!” 帝北珩挑眉:“怕甚,你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不叫夫君叫什么?” 他表情认真,凤浅却只觉得耳根子都烧起来了。 一旁的陌凛等人见状则是眼观鼻鼻观心,人人都是一副努力憋笑的样子。 只有胆子稍大的流莺忍不住在一旁打趣出声:“奴婢恭祝王爷与王妃琴瑟和鸣,永结同心!” 听见流莺的话,凤浅的耳根子就更红了。 “那什么,我去切蛋糕!” 实在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凤浅寻了个理由便准备开溜。 “为夫跟你一起去!”见她要走,帝北珩眼疾手快一把擒住了她的手。 凤浅无奈,只得随着他一起去旁边切蛋糕。 帝北珩拿起餐刀,小心翼翼地切下一块来递给她:“夫人请用!” 看着眼前这个笑得满面春风的男人,凤浅心里微微有些愧疚:“延误了你的冠礼,是我不好。” “夫人哪里的话,有你在的每一天都是冠礼。”帝北珩满不在乎的挑眉。 凤浅被他这话逗笑了,整了整神色认真道:“那就祝君余生坦荡无垠,前程似锦,如龙入海,游刃有余!” 见他的小女人如此认真地祝福自己,帝北珩满心都是欢喜,下意识就接道:“也愿卿明明如昭月,伴我余生岁岁安!” 只是他话音刚落,耳畔便传来一道温润的男声:“好一个伴君余生岁岁安!曦月也祝王爷遗世傲立如松柏,风骨铮铮,不惧前路风和雨!” 听到这声“风和雨”,凤浅和帝北珩的面色齐齐一变。 还不待他们循声看去,就见到一个白衣翩翩的男子竟从半空中飞身而来。 一见有生人擅闯,陌凛的神色就是一暗,下意识就抽刀挡在了自家主子身前。 曦月看到满脸防备的他,也只是轻轻笑了一下。 帝北珩却冷不丁轻斥了一声:“不得无礼,都退下!” 陌凛白着脸退了下去,临走时还拉走了同样一脸防备的流莺。 “曦月不请自来,多有叨扰!” 见他遣走下人,曦月这才上前颔首见礼,手里还拿着一个精致的锦盒。 帝北珩的目光落在那锦盒上,神情阴晴不定地道:“无妨,来者是客,曦月公子有心了。” 第71章 两全之法 见他对自己一脸敌意,曦月轻轻笑了笑:“王爷不必紧张,曦月此来只是想问凤姑娘一个问题。” 凤浅抬眸看了看他,面上神情看不出喜怒,帝北珩的脸色却更不好看了。 他看着曦月,语气淡漠地开口:“不知曦月公子想问本王王妃什么问题?” 曦月并不理会他的冷淡,只态度谦卑地问道:“曦月想请教凤姑娘关于故人之事,可否请王爷先行回避一下?” 帝北珩抬眸看向凤浅,正想开口拒绝他,却见凤浅对自己笑道:“我与曦月公子说几句话,你先下去吃饭。” 听她这么一说,帝北珩才敛去了不满,临走前还不忘深深看了曦月一眼。 这一眼明明淡漠如水,曦月却从他眼中看出了些许杀意,他不由苦涩一笑。 见他走远了,他才情真意切地叹道:“凤姑娘与王爷鹣鲽情深,好生令曦月羡慕啊!” “我与他的事……”凤浅本想解释,只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话到嘴边便改了口,“不知曦月公子想问什么?” 曦月盯着她看了良久,才轻叹了一声:“凤姑娘可知曦月若想寻回故人,可有什么两全之法?” 凤浅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不由有些惊讶地问道:“不知曦月公子所说的两全之法是指什么?” 曦月盯着她的眸子,眼神坚定地道:“让故人归来,或者我去寻找故人?” 凤浅心下一惊,蓦地瞪大了眸子:“你想去找她?” 这个曦月,他是疯了吗? 曦月死死盯着她那张熟悉的脸,眸中闪过一丝眷恋:“是!既然凤姑娘能回来,她也能回去,那就一定有办法再回来的对不对?” 凤浅沉默了,她没想到他居然会有这么疯狂的想法! 看来恋爱脑果然名不虚传,这样的深情就连她都被惊到了。 见她不出声,曦月近乎哀求地请求道:“凤姑娘,求你帮帮在下!哪怕是刀山火海,曦月也在所不惜!” 凤浅在心底狠狠叹了一口气,她忽然就有些同情他了。 这个男人对穆染歌果然用情至深,为了寻回她竟是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 不愧是她的第一舔狗,这样的深情搁她这个局外人看了都有些吃不消。 下一刻,她就无情地打断了他的幻想:“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也没有办法,我能回来,并不是万无一失,而是正好赶上了某种契机。” “凤姑娘的意思是,与人换命需要契机?”曦月从她的话里抓到了重点。 “你也可以这么想,但是这种契机我也说不准是什么。”凤浅想了想,终是没忍心再捅他一刀。 “若不是恰好遇上了这种契机,我就是再等十年二十年,也不会有机会完好无损的回来。” 曦月又问:“那姑娘可知要如何寻找这种契机?” 凤浅摇了摇头,仍旧有些不可置信:“你真的想过去找她?” 曦月朝着她认真地点了点头,眼神无比坚定。 忽地,他的目光落到一旁的蛋糕上:“这应该就是生日蛋糕了吧?” 还不等凤浅回答,曦月又自顾自地说道:“我曾听歌儿说起过她生活的地方,以及他们的生活习惯,曦月从小无父无母,自幼便与师兄弟一起长大,从未感受过人间温情,对那个地方很是向往。” 提到心爱之人,曦月的脸上满是温柔,深邃的眸子里也充满了憧憬。 听他说起自己的过往,凤浅心里是有些惊讶的。 难怪他会那般迷恋穆染歌,原来是因为她身上有他童年缺失的东西。 想到穆染歌临死前对着这个地方的怨憎和不甘,凤浅不由叹道:“她对这里毫无留恋,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曦月笑了笑:“凤姑娘可曾遇到过一个人,她曾带着满身风华而来,就像一束光,照亮了你晦暗不明的人生。” 凤浅语塞。 她从来不知,原来穆染歌在他心里竟是这样的存在。 难怪穆染歌会在心里把他定义为自己的第一舔狗,这样一个用情至深的人,用舔狗这个词来形容可一点都不冤。 只可惜她不是圣母,也没有兴趣去帮一个立场不同的敌人。 凤浅真诚的开口道:“抱歉,我真的帮不了你。” “是曦月叨扰了。”曦月扯了扯嘴角,神情十分落寞。 “对了,蛊毒的事我很抱歉。”他蓦地想起一事来,抬头认真的嘱咐凤浅,“至于夙影的死……我师尊已经派了人来。” 凤浅一愣,他这是什么意思,好心提醒自己? 哪知曦月又开口了:“曦月不久便会离开北离……凤姑娘好自为之吧!” 看了她最后一眼,曦月便转身离开了山庄。 凤浅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都没有问。 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更何况他们之间还隔着夙影的一条人命。 她不信她杀了他兄弟,曦月心里一点恨都没有。 其实曦月心里是恨她的,可他更恨自己太弱了。 他今天来只是为了了却一桩心愿,心愿一了,他便可以毫不犹豫地选择回去继任师尊的衣钵了。 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曾被选中去传承师尊的衣钵。 他知道师尊为什么那么恨凤家人,也知道他藏在暗牢里的那些秘密。 更知道师尊修习禁术,究竟是为了什么。 以前他觉得师尊只是疯了,如今他也有了想要为之发疯的事。 曦月离开之后,凤浅今日难得的好心情也没了。 帝北珩见她面色不佳,当即也便没了庆生的心思。 又见天色也不早了,他们干脆直接就打道回府。 一路上,凤浅脑子里都是曦月那句两全之法。 见她如此失神,帝北珩终是忍不住担忧问道:“浅浅,可是曦月威胁你了?” 凤浅摇头:“没有,他只是问了我一个问题。” 帝北珩蹙眉:“他逼你说出穆染歌的下落了?” 凤浅道:“不是,他说他想去找她,问我有没有两全之法。” 帝北珩也很惊讶:“他不要命了?” 他是听说过这种换命之法的,尽管结局难料,可他知道逆天之人必定会遭天谴。 若非如此,他的浅浅也不必在那个地方流浪七年,要不是她命硬,只怕一辈子都没有可能再回来了。 这世间,谁又能真的保证人死后可以复生呢? 不过是一场豪赌罢了,赌赢了皆大欢喜,赌输了则悔恨终身。 帝北珩收回思绪,瓮声瓮气地问:“浅浅想帮他吗?” 凤浅摇摇头:“我只是想……” 帝北珩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沉着脸打断她道:“他就是个疯子,浅浅不必理会!” 见他有些患得患失,凤浅不由好笑道:“好,都听你的。” 她刚说完这句话,马车就狠狠一晃,凤浅一个趔趄,脑袋差点磕到车壁上去。 幸好帝北珩眼疾手快,一把扣紧了她的腰身。 凤浅正惊魂未定,耳畔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马儿的嘶鸣。 帝北珩脸色变了变,沉声开口问马车外的陌凛:“出了什么事?” 陌凛道:“回王爷,前面有一个乞丐拦路。” 第72章 生死情劫 凤浅与帝北珩对视了一眼,不由掀开车帘朝前面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的乞丐正横坐在路中间,挡住了马车的去路。 看见马车的主人家看过来,那乞丐激动得双眼直放光,颤颤巍巍地爬起身就朝他们走了过来。 走到马车前,他伸出一双苍老的手对他们道:“好心人,求求你们给点钱吧,我已经五天没吃东西了!” 那双手虽然苍老,却异常干净,指甲缝里没有灰尘不说,还能依稀看到虎口处有一层薄薄的老茧。 显然,这不是一个真正的刺客。 一想到追风阁这些日子的反常,他们心里哪还有想不明白的? 帝北珩已经眯起了眼睛,凤浅也悄悄从基地取出了几枚毒针。 可那乞丐却好似没发现他们的动作似的,仍旧举着双手哀求道:“好心人,给点钱吧!”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对方仍旧没有什么动作,就像是真的在向他们乞讨一样。 凤浅盯着那只沟壑纵横的手,蓦地从怀里掏出两个肉包子来,递给马车旁边的陌凛道:“陌凛,把这两个肉包子拿给他。” 许是没料到她会随手从怀里掏出两个肉包子来,那乞丐似是不满意,随即恼怒道:“看小夫人穿金戴银,贵不可言的样子,竟是连一个铜板都舍不得给么?” 凤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地冷笑道:“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你想要钱,拿什么东西来跟我换?” 老乞丐一愣,随即收回手冷哼一声:“你想要老夫拿什么东西跟你换,就要看你的诚意了!” 流莺见这老乞丐对自家小姐如此无礼,不由出声斥道:“放肆,你可知我家小姐是谁?” 那老乞丐没出声,只是抬眸淡淡地盯了流莺一眼。 虽是平平淡淡的一眼,却让流萤生生打了个寒颤,正想再开口,却又被老乞丐眼底迸射出的寒意摄退,喝斥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见流萤吃瘪,凤浅蓦地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神色淡漠地看向那老乞丐:“这锭金子可够?” “这还差不多!”看到金子,老乞丐突然双眼放光,一扫先前的不悦,伸手就要去接凤浅手里的金子。 凤浅蓦地收回了手,冷声问道:“你还没说拿什么东西来换呢?” 老乞丐看着她,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小气娘儿们!” 说完骂骂咧咧地从怀里掏出一枚旧铜钱,闭眼嘀咕了两句,然后一个用力就抛向了空中。 只听“铿”的一声,铜钱翻滚着落了地,老乞丐见状便埋下脑袋仔细看了起来。 好半晌他才抬起头来,对着凤浅又是摇头又是叹道:“唉……你这女娃生下来就运气不好,不仅霉运缠身,命中注定还有双劫!” 话落又捋着胡须感叹了起来,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可惜了……真是可惜!” 一听他在诅咒自家小姐,流莺只觉得心里升腾起一股怒火,忽然抬高声音骂道:“简直一派胡言!” “你闭嘴!老夫说的话从来就没有不应验的!”再次被一个小丫头出声打断,老乞丐心里也恼了,厉声喝斥了她一句。 流莺以为小姐会出声为自己说话,谁知一抬头却发现她只是沉默着盯着那老头在看。 她心中一堵,跺了跺脚就抱着手臂退了下去。 流莺一走,凤浅就冲那老乞丐挑了挑眉:“何为双劫?” 看到现在,她好像有些相信他不是来杀她的了。 老乞丐用鼻腔哼了一声,满脸不情愿地开口说道:“看在你尊老爱幼的份上,老夫就吃点亏提点你一下吧。” 凤浅差点被气笑了,却见老乞丐盯着自己神色认真地开口道:“所谓双劫,便是指情劫和生死劫。” 话音还未落下,凤浅的面色便是一僵。 见她似乎有些信了,老乞丐沉着脸继续往下说:“观你面相主父母宫,却是武破之相,此情劫在于父母双亲。” “至于生死劫……在于子女……”最后四个字,老乞丐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 如果观察仔细的话,还能看到他凸起的喉节微微颤动了一下。 只可惜凤浅沉浸在他的话里,根本没心思去观察他的神情。 说完最后一句,老乞丐便火速收回了目光,竟是连一眼都不愿再看她。 听到这里,一直未出声的帝北珩忍不住问了一句:“敢问这二劫可有什么破解之法?” “老夫方才不是已经说了么?”话都说完了还被人追问,老乞丐没好气地回头瞪了瞪他,“至于你……与其孤注一掷,不如顺势而为,你二人方才有一线生机。” 此话一出,凤浅的面色微动,帝北珩却是紧紧蹙起了眉头。 丢下这句话后,那老乞丐忽然便消失在了原地,凤浅手上的那锭金子也不翼而飞了。 “保护主子!”变故突生,陌凛急得大叫了一声。 “不用追了!”帝北珩沉沉出声制住了他,“继续赶路!” 回头却见凤浅垂下了眸子在沉思什么,面上一派凝重之色。 他心中一痛,不由出声宽慰道:“不过是个江湖骗子,浅浅不必放在心上。” 凤浅抬眸看了看他,又把目光投向了那老乞丐消失的地方,随后才收回视线看向了自己的左手手腕。 这老头太过诡异了,他的气息竟然连太白都追踪不到。 她敢肯定,此人绝不是一个邋里邋遢的老乞丐这么简单。 正如她所料,就在他们走后不久,方才在他们面前凭空消失的老乞丐,正斜着身子靠在一棵大树上大口喘息。 他原本还红润的脸上此刻却是一片苍白,一个没忍住还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小妮子的命格还真是够硬!”他一边抬袖擦拭嘴角的血迹,一边气呼呼骂道,“老夫算命百余载,你是第一个让老夫吐血之人。” 下一刻,他便拿出从她手里顺来的那块金锭子,嘴角微扬道:“不过老夫也不算亏,这锭金子能买二十坛清风醉了!” 说完便嫌弃地推开老树,欢欢喜喜拿着金子找酒馆买醉去了。 第73章 诗妍弑父 回到王府后,凤浅整个人都有些心绪不宁,晚饭都是草草吃了两口就敷衍了事了。 帝北珩看出她有心事,正准备带她去花园散步,不料她却先一步回房换了件夜行衣准备出门。 帝北珩一怔,下意识问道:“浅浅这是准备去哪儿?” 凤浅一边将头发用发带盘起来,一边回答他道:“上次在天牢没见到凤甯,我现在准备回一趟相府。” 一听她要回相府,帝北珩心中微动,他也想陪她一起回去。 可转念一想,她是回去处理母亲的事,自己跟着反而会让她不自在。 便温柔地嘱咐了她一句:“那你快去快回,我让陌离在后面跟着,也好放心些。” 凤浅点了点头,她倒是无所谓,反正陌离也当惯了跟屁虫,索性就让他跟着好了。 出了王府,她就直奔相府。 这回凤浅没有穿隐身衣,而是翻墙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的院子在相府的最南边,清幽僻静,平时日鲜少有人过来。 她刚进院子,就被园中的景致吸引了目光。 穆染歌刚穿来的时候,曾大刀阔斧地改造过院中的布局,院子里的花园和假山依稀还有些现代园艺的影子。 凤浅看着这些陌生又熟悉的景致,心里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愁绪。 倘若她没有被人夺舍,母亲也没有被那对狗男女害死,她应该会是这帝京城里数一数二的世家贵女吧? 及笄后便可以依照皇命嫁入皇家,平淡而幸福地过完这一生。 只可惜这个世上有太多变数,也有太多的不公和贪念了。 若想在这不公的世道中保全自身,唯有努力使自己强大起来,这个道理她曾历经九死一生才明白。 从前的她柔弱可欺,如今涅盘归来,势必要让昔日的仇人血债血偿! 正准备回屋取走穿越女的东西,却发现自己房里灯火通明,明显是有人在。 凤浅先是一怔,随即蹲到窗户下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首先听到的是穆诗妍哀求的声音:“母亲,求求您救救宣哥哥吧,只要熬过这一关,宣哥哥一定会翻身的!” 听到这句“母亲”,凤浅的眼底蓦地寒光一凛。 凤甯果然回了穆家,还住进了她的院子! 还不等她思考,就听凤甯开口了:“妍儿,母亲已经跟你说过了,承王大势已去,如今只有投靠六殿下,我们穆家才有一线生机。” 凤浅一愣,她就说这几天怎么这么安静,不仅宫中没有传召,就连穆元海和帝景宣他们也没再去找茬,原来是朝中局势有变呢。 不过听凤甯这口气,穆元海怕是要临阵倒戈到六皇子帝景宴的阵营了。 提到帝景宴,她突然想起了在未央宫偏殿住着的那对母子。 事实上六皇子帝景宴刚愎自用、愚昧无知,连个六岁的孩子都比不上。 倘若非要从在位的皇子中选一个的话,那孩子倒是个好苗子。 就是不知道帝北珩心里怎么想的,还是得找个机会问问他的想法。 正思忖着,屋内又响起穆诗妍的哭声:“可是我已经嫁给了宣哥哥,妍儿绝对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 “区区一个贱妾,算哪门子的嫁娶?”见女儿冥顽不灵,凤甯有些恼了,“你忘了他亲手杀了你肚子里的孩子,那就是个天杀的畜牲,这样的男人你还留着作甚?” “他不是故意的,宣哥哥当时只是太生气了!”穆诗妍自动忽略了前半句,义正言辞地反驳道,“都怪凤浅那个贱人,是她叫帝北珩把我们赶了出来,宣哥哥当时只是气不过……” 听到穆诗妍这么说,窗外无故躺枪的凤浅很是无语。 明明是帝景宣死皮赖脸的不肯走,被帝北珩下了逐客令赶出去的,这个蠢货竟然还能把过错强加到她头上来。 当真是好强悍的逻辑,看来她心里是时时刻刻都想着要弄死她了。 只可惜她没那个本事,只能在心里无能狂怒。 刚想到这里,就听凤甯怒斥道:“妍儿,这件事由不得你!” “从前让你嫁给帝景宣,是因为你爹深得皇上和太后器重,如今你名声毁了,承王和容妃都失了势,我和你爹二十几年的经营全白费了!如今我和你爹的命,断然不能再葬送在你的手上!” 穆诗妍被吼懵了,自她记事起母亲就没有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 现在说这种话,这是在怪罪她的意思吗? 她张了张嘴,眼泪盈盈道:“母亲是不是后悔了?” 凤甯被她这句无厘头的话问住了,下意识反问了一句:“我后悔什么?” 穆诗妍含泪道:“你后悔选我而放弃姐姐了,我把她毁了,还抢了她的未婚夫!” 凤甯一愣,差点没被她气得跳脚:“娘早就说过她不是你姐姐,我恨她更恨她那个该死的娘!” 穆诗妍抹了一把泪:“那爹爹呢?女儿明明都已经嫁给宣哥哥了,爹爹却不肯帮宣哥哥,他是不是不喜欢女儿?” “娘,爹爹他是不是后悔了,后悔为了我们跟姐姐断绝关系?” 凤甯被她这话又是一噎,她都有些怀疑自己生了个什么东西。 可她深知女儿的脾气,她自己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她只好温声劝道:“妍儿你是不是糊涂了?” “那帝景宣有什么好的,如今废人一个,你却还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现在就连理智都没了吗?” 谁知穆诗妍被她这么一刺激,脾气也上来了:“娘你不用说了,宣哥哥他什么都好!” 凤甯气结,心里恨不能一巴掌拍死这个逆女。 凤浅在窗外无声地勾了勾唇,静静地欣赏着这对母女因帝景宣决裂的戏码。 这怎么能不算是报应呢? 想到此,她心里方才无故躺枪的那点阴霾都散了不少。 屋内,穆诗妍还在哭,凤甯却没了耐心:“总之这几日你就待在房里哪儿都不许去,承王府那边你父亲会去求一道懿旨,让你跟帝景宣和离。” 听到要她和帝景宣和离,穆诗妍顿时就炸毛了:“不,我不和离!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凤甯也不看她,直接转身叫了人进来:“来人,带小姐回房,好生看管!” 见母亲动了怒,穆诗妍开始有些急了,拔下头上的簪子就对上了自己的脖颈:“母亲,你要是再逼我,女儿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你这个不孝女!”见她以死相逼,凤甯气得浑身发颤。 正在这时候,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道怒喝声:“妍儿,快住手!” 听到是父亲的声音,穆诗妍就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父亲,你快劝劝母亲,女儿不要跟宣哥哥和离!” 穆元海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儿,沉着脸叹道:“已经晚了,太后已经下旨将你遣回相府,懿旨明日一早便会送来。” “父亲,你在骗我对不对?”穆诗妍愣了愣,随即模样有些疯狂起来。 “你们一定是在骗我……我要去找宣哥哥!”她说着就要往门外跑去。 见她要走,凤浅随手便扔出了一枚细微的银针,正好没入穆诗妍的小腿中。 只听“咚”的一声,穆诗妍一头磕在了门槛上,刚好磕掉了两颗门牙。 不等人过去扶她,她自己抬起了头来,顺手摸了一把脸。 当看到掌心满目殷红的鲜血时,她突然不受控制地尖叫了起来:“孩子,不要杀我的孩子!” 凤甯见她的情绪不对,慌忙跑过去扶她。 穆诗妍借着她的力道起了身,却忽然抬手朝着凤甯的脸上抓去。 “妍儿你干嘛!”凤甯大惊失色。 没想到女儿会突然发疯,凤甯避之不及,娇嫩的脸上竟被她抓破了皮。 穆元海见势不对,赶紧喊人来把她和凤甯分开。 谁知就在此时,穆诗妍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突然举起另一只手里的簪子向着凤甯刺去。 看见那泛着寒光的簪子狠狠朝着凤甯,窗外的凤浅嘴角勾起一抹畅快的笑来。 很好,药效上来了,真正的好戏现在才刚刚开场。 她早就在方才那枚银针上淬了兴奋剂,依照她下的药力,今晚这家人就别想好过了。 那种浓度的兴奋剂,一个普通的弱女子都能爆发出千斤之力,再加上她刚刚受了刺激,这对狗男女今日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果不其然,就在凤浅走神的瞬息,凤甯身上就已经被刺了好几下。 见凤甯受伤,穆元海撸起袖子就冲了上去拉穆诗妍,他好歹也是男子,奈何使尽了浑身力气也拉不动她一丝一毫。 穆元海这才瞧出了不对来,一转身顺手抄起一把凳子就想将她劈晕。 不曾想,他用了七成力气敲在穆诗妍的后脑勺上,她非但没事,还有力气转过身来看他。 穆诗妍的眼神从迷茫到不可置信,再到愤怒和杀意,全都只在一瞬之间。 对上这道复杂的眼神,穆元海心里终于有些慌了。 他张了张嘴,试图解释道:“妍儿,爹爹不是故意要……” 哪知他的话还没说完,穆诗妍就举起簪子刺向了他的眼睛。 “啊!”随着一声惨叫响彻云天,穆元海的一只眼睛就这样被穆诗妍刺瞎了。 “老爷!”见穆诗妍刺瞎了穆元海的眼睛,凤甯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僵在了原地。 然而愤怒中的穆诗妍并不解气,举起簪子又直直刺向了穆元海的胸口。 她嘴里还不住地骂道:“叫你罚我跪!叫你伤害我的孩子!叫你伤害我的宣哥哥!” 院子外面的家丁闻声冲进来,看到的就是穆诗妍拿着簪子弑父的这一幕。 有人大吼了一声:“小姐疯了!” 凤甯听到终于回过了神来,竭力压抑着心中的恐惧,在一旁大喝出声道:“快把她按住!” 可是家丁们看到穆诗妍那疯了一样捅她父亲的样子,哪里还有人敢上前去拦? 直到穆元海养的死士从暗处赶来,几个人合力才堪堪把穆诗妍制住。 可中了兴奋剂的穆诗妍又岂是那么好制服的? 她手上又握着簪子,死士身上很快也受了伤。 穆诗妍就是趁这个时候,猛地发力推开人群,一口气跑出了院子。 见她逃跑,死士们赶紧追了出去。 就在这时,屋内的凤甯突然惊叫了一声:“老爷……老爷断气了!” 第74章 生父是谁 穆元海身上被穆诗妍捅了二十多个窟窿,鲜血流了一地,气息已经微弱到就要断气了。 看着抱着穆元海哭得撕心裂肺的凤甯,凤浅这才心情愉悦地走了出来。 她走到凤甯跟前,抱臂问道:“怎么样,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弑父的感觉如何?” 见到她从外面进来,凤甯脸上有一瞬间的错愕:“是你,是你干的!” “是的呢!”凤浅学着那晚凤甯对穆染歌的语气,笑吟吟地开口,“姨母可还喜欢侄女送给你的这份礼物?” 得到她亲口承认,凤甯双眼发红,冲上来就要掐她脖颈:“小贱人,我杀了你!” 凤浅往旁边一闪,顺势一脚踹在了凤甯的后腰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来:“姨母以为现在你还能杀得了我?” 凤甯被她一脚踹飞在地,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快要碎掉了。 听到凤浅这么说,她不由痛心疾首地问:“最近发生的事,都是你在暗中操作的是不是?” 凤浅夹起嗓子,继续学着她的语气说话:“姨母可真聪明,这么复杂的事都能猜得到!” 当初她还在异世就感受到了穆染歌的痛苦,还有凤甯对穆染歌耀武扬威的样子,那时候她就在心里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让凤甯也尝尝那种滋味! 如今穆诗妍当众弑父,凤甯心中早已破防,她若再刺激几下,指不定这毒妇就气得自绝身亡了。 她要是把自己气死了,倒还能让她省把力气,这样两全其美的事,又何乐而不为呢? 果然,她话音一落就听凤甯怒吼道:“为什么,他是你的父亲,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 “父亲?”凤浅失笑道,“难道穆元海没有告诉姨母我的身世吗?” “告诉我什么?”凤甯愕然,下意识就看向了地上的穆元海,“身世,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凤浅在心底深吸一口气,装作不经意地试探着道:“姨母当真不知,当年新婚夜里我娘房里的那个男人是谁吗?” 凤甯猛地想到了什么,神情突然变得激动起来:“那晚凤棠房里的男人果真不是他……难怪!难怪他对你没有半点怜惜!” 凤甯忽然仰天大笑了起来,神情狰狞目露凶光,听到这个消息她心里高兴极了。 眼看她这疯癫的样子,凤浅微微皱起了眉头,凤甯这反应真像是不知情的样子。 难道自己猜错了,这件事跟凤甯没有关系? 她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就只能让穆元海开口了。 这可真晦气! 狗渣男马上就要见阎王了,死前还要浪费她一颗续命丹。 看了眼穆元海那一动不动的身体,凤浅终是轻叹了一声,掏出一颗药丸掰开他的嘴塞了进去。 续命丹很快就在穆元海嘴里化开,不一会儿他就睁开了眼睛,感受到身上的伤口还在淌血,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只是觉得身体突然恢复了一些力气,就好像逢春的枯木突然间就恢复了生命力一般。 他单手撑着地起身,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凤浅。 穆元海被吓了一跳,确认真是凤浅,才瞪圆了眼睛骂道:“孽女!你还敢回来!” 凤浅勾了勾唇,笑得乖巧又真诚:“这不是听闻父亲大人要归西了吗,女儿特地赶回来给您送终,怎么样,父亲大人心里感动不?” “噗!”穆元海闻言胸口一滞,被她气得直接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来。 见他吐了血,凤浅故作关切地出声:“父亲大人别激动,否则我的续命丹就白废了。” 一听是她给自己喂了续命丹才活了过来,穆元海的心里顿时划过一抹异样。 短暂的感动过后,他便开始使唤起凤浅来了:“算你还有点良心,还不快为为父止血?” 见他对自己颐指气使,凤浅顿时就不想装了。 她不由翻了个白眼:“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来救你的吧?” 穆元海闻言一怒,抬高了声音骂道:“你不回来救我,难道还想杀我吗?” 凤浅笑了笑,故意刺激道:“父亲大人可别乱说话,杀你的是你千娇百宠养大的亲生女儿,可不是我这个命如草芥的养女!” “混账东西!”一听她自称养女,穆元海心里就怒不可遏,“老子真是白养你了!” 凤浅没了耐心,冷下脸来警告道:“不想马上断气,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 就在此时,回过神来的凤甯忽然怒气冲冲地质问穆元海:“老爷,她不是你的女儿对不对?” “甯儿,谁跟你说的?”穆元海神情一滞,下意识就想出声否认。 “当年我就怀疑过,我明明往她房里丢了两个乞丐,可等我赶去捉奸的时候却看到那两个人死在了外面,你还说与她欢好的男人是你,还让我不许再提那件事,当初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你对不对?” 提起往事,凤甯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听她说到当年的事,穆元海面上满是复杂和隐忍之色,眼底还隐隐闪动着泪光。 他不出声,凤甯就急了:“老爷你说话啊,你在骗我对不对?” 禁不住她的盘问,穆元海忍不住开了口:“甯儿,我只是……” 凤甯却突然冷下了脸来:“你心里还喜欢她!” 穆元海闻言面上一慌,拉着凤甯的胳膊解释道:“甯儿你别听她胡说,我心里爱的人只有你,都是凤棠那个贱妇不知廉耻,她一面与别的男人纠缠不清,还一面勾引着我。” 听到这里凤浅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那个男人是谁?” “他是谁,我怎么知道?”谁知穆元海突然吼了她一声。 只见他双眼泛红,眸子里迸射出滔天的恨意:“要知道是谁的话,老子早就将他千刀万剐了,哪里还会任由他睡了我的女人,还像个没事人一样扬长而去?” 从他们的话中,凤浅听出了当时喜房里还有第三个男人在场。 想起钱嵩骂她野种,凤浅心里闪过一丝酸涩。 她一定要查清自己的身世,哪怕是给去世的母亲挽回一点体面也好。 但凡存在过的人和事,都必定会有迹可循。 穆元海不知道那男人是谁,并不代表凤甯也不知道。 想起凤甯方才的兴奋的样子,凤浅不由冷了冷脸:“我问你大婚那晚,为何会有别的男人在我娘的房里?” 凤甯冲她得意一笑:“没错,我就是给她下了药,还故意叫走了老爷,安排两名乞丐去破她身的!” 凤浅又把目光看向穆元海:“那你为什么又要承认当晚的人是你?” 穆元海道:“我进去的时候那两个乞丐就被人杀了,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跳窗逃走,若是不承认是我,难道还要说她是被那两个灭口的乞丐侮辱的吗?” 理了理思绪,凤浅总算明白了一切。 新婚当夜凤甯给母亲下了药,又使计叫走了穆元海,并往喜房里塞了两个乞丐进去侮辱母亲。 只是后来有人闯进喜房救了娘亲,并把那两个乞丐杀了。 听穆元海的语气,那个跳窗而走的男人应该跟娘亲是认识的,否则也不会在那个时候还去找娘亲,并为她解了药性。 如此一来,在那种情况之下,娘亲说不定也是自愿的。 想到这种可能,凤浅心里就好受多了。 她不是生父不详的野种,也不是她娘亲被乞丐凌辱后生下的野种。 她有父亲,只是现在还不知道他的身份而已。 想到这里,凤浅把目光从穆元海那里移到了凤甯身上去:“那个男人是谁你不知道,那她这个一心想弑姐上位的毒妇心里难道就没点数么?” 她故意用言语刺激凤甯,想看看能不能从她嘴里得到一点线索。 哪知凤甯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她只是冷笑道:“我凭什么告诉你?当个生父不详的野种不好吗?” 凤浅气结,下一刻就见她勾唇笑道:“你不说也没关系,只是续命丹的药效快过了,你的情郎很快就会……” 听到这里,凤甯的脸色微变。 凤浅见此法有用,继续给她下一剂猛药:“他一死,明天所有人都会知道穆诗妍今晚弑父的事,到时候你的宝贝女儿不仅声名尽毁,还要被问斩呢!” 凤甯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 自古以来弑父就是弥天大罪,只要今晚穆元海死了,她的女儿就再无活路。 她抬眼又对上了凤浅不达眼底的笑:“怎么样?说出我的生父是谁,还是看着你心上人和女儿去死,自己选一个吧?” “算你狠!”凤甯咬牙,“我要你保证不能让他死!” 凤浅满口答应她:“没问题,但你不能骗我,否则就算今晚救活了他,我也会让他生不如死!” 凤甯又是一咬牙,不情愿地说道:“我答应你。” 凤浅故意看了眼穆元海身上还在流血的伤口,不耐烦地开口道:“说吧,我还等着给他止血呢。” 凤甯想了想,“我只知道凤棠有一个神秘的蓝颜知己,来自岚陵,其余就不知道了。” 听见蓝颜知己,凤浅微微皱起了眉头:“岚陵人,那你可知他姓甚名谁?” 凤甯摇了摇头,认真想了一会儿又补充道:“凤棠与他是在姑苏认识的,你或许可以派人去姑苏打听。” “姑苏?”凤浅咬着这两个字,忽然想起了娘亲生前最喜欢的那句诗。 还不待她出声,凤甯就念了出来:“姑苏月影宴秋池,疾风冷雨遇倾城。凤棠曾去了一趟岚陵,回来以后就常常盯着这句诗发呆。” 凤浅明白了,这句诗里很有可能就藏着她父母定情的秘密。 “我知道的都说了,该你救人了!”刚说完,凤甯就不耐烦地催促她。 凤浅笑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丢给她道:“此药可快速止血,并吊他一天性命,能不能救回来就看他的命了。” “你耍赖!”见她这么敷衍,凤甯顿时大怒。 “我只是答应保他今晚不死,又没说真要救他!”凤浅只是冷笑,“更何况他被亲生女儿捅了那么多下,就算是神仙来了都救不回来!” 若论杀人诛心,谁又比得过她那句亲生女儿呢? 第75章 挑拨离间 凤甯气得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可这个小贱人太过邪门,她竟拿她没有丝毫办法。 穆元海也被她这话气得不轻,一时间急火攻心竟又喷出了一口老血来。 只是吐出这口血后,他便明显感觉到体力流失得厉害,也知道凤浅并没有说谎,那颗续命丹的药效快过了。 他不想死,只好求救地看向凤浅。 想到母亲,凤浅看着不想死的穆元海,继续抛下诱饵道:“你若肯说出我娘葬在哪里,或许我能大发慈悲救你一命也不一定?” 穆元海一听这话,心底蓦地涌上一阵狂喜,想都没想就说道:“就在万佛寺,我让人把她葬在了后山那片竹林里!” 旁边的凤甯脸色猛地一沉,眼睛里迸射出浓浓的恨意来:“你果然还对她有情!” 见她生气,穆元海连忙温声哄道:“甯儿别生气,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凤甯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看他了。 对她来说,穆元海心里究竟爱谁已经不重要了,毕竟凤棠已经死了那么多年,而她也和他做了十几年的夫妻。 可自己为了他几乎放弃了一切,得知他心里真的爱过凤棠,她又觉得很不甘心! 就在她和穆元海闹别扭的这一瞬,得到了答案的凤浅抬步就要往外走。 只是她才刚走两步,就被凤甯冷声喝住了:“站住!你不是答应过救他吗?” 凤浅顿住脚步,回头冷冷看她:“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救自己的杀母仇人吧?” 一听这话,凤甯气得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了:“你敢耍我!” 凤浅却是冷笑:“反正他都要死了,耍不耍又有什么关系?” 凤甯怒目圆瞪:“他要是死了,我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拉你陪葬!” 看着凤甯这么疯狂的模样,凤浅心头忽然一动,想到了一个让她知难而退的办法。 于是她作势想了想,对穆元海道:“你已经流了这么多血,就算吃了续命丹也还是死路一条。除非……有人愿意把自己的血输给你……” 凤浅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不住地往凤甯身上瞥,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果然,她这么一说穆元海和凤甯的脸色皆是一变。 穆元海的眼底充满着希冀,凤甯虽未出声,脸上却明显又多了几分愤怒。 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显了,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凤甯都不愿意用自己的血来救他。 凤浅不想放过她,继续诱哄道:“怎样,姨母要不要考虑一下?” 穆元海闻言期待地看向凤甯,凤甯却直接冷下了脸来:“你诡计多端,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吗?” 凤浅笑了,继续往穆元海的心口插刀子:“那真是可惜呢!这回可不是我不救你,而是你的爱人不愿意救你,可别再说我食言了哦!” 还不待穆元海出声,凤甯就怒吼道:“别相信她,她在挑拨我们的关系!” 穆元海不知是听信了凤甯的话还是凤浅的话,顿时有些气急攻心,身子竟突然抽搐了起来。 可他不想死,求生的欲望迫使他死死看向了凤浅。 凤浅不为所动,只是没了跟他们纠缠下去的耐心,忽地神色阴鸷地对凤甯道:“好好给他准备后事吧!至于你的命……等找到我娘的尸骨,我会亲自来带你去她坟前赎罪!” 丢下这句话后,凤浅再不停留,直接抬步离开了自己的院子。 在路过回廊的时候,她忽然心头一动,转身又去了一趟库房。 来都来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半炷香的功夫后,凤浅才满意地出了相府。 刚走出相府,她就唤出了跟在暗处的陌离:“你去万佛寺打听一下,十五年前的后山竹林可有人建过坟?” 陌离颔首:“属下领命!” 待他走后,凤浅便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荡了起来,满脑子都是穆元海方才的话。 倘若他们所言不假,那穆元海对母亲也许并非无情,或许他只是痛恨母亲不爱他却又嫁给了他。 在这段关系里,三个人的感情终究还是太拥挤了。 当初她攻陷穆染歌的系统时,就发现她在攻略帝景宣的时候动了真情,所以在帝景宣选择了穆诗妍后,她才会那般心如死灰。 那个时候,她便在心里暗暗发誓此生绝不轻易触碰感情。 所以即便嫁给了帝北珩,她也只当他们的婚姻是一场各取所需的合作。 她需要一个身份,而他需要一个王妃,仅此而已。 也不是不能假戏真做,不过那得等到她报完仇后。 如今,害死母亲的凶手就要死了,她心里却没有半点快意,反而觉得空落落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伤,就仿佛冥冥之中还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牵绊着自己一样。 对了,还有自己的身世……看来是时候该派人去一趟岚陵了。 想到这里她便转身去了一趟暗部的据点,留下话来让凤一明日去王府见她。 做完此事,她回到王府已经是亥时末了。 帝北珩还在房里等她,凤浅现在什么都不想说,回屋后便上了床,然后眼一闭就进了基地歇息。 见她心情不好,帝北珩也没有过多打扰,看着她歇下以后,便一个人默默去了隔壁的书房歇息。 看见帝北珩从卧房出来,不远处就响起了一道八卦的声音:“喂,你说王爷为什么成了亲还睡书房?” “你没瞧见王妃回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吗?”陌凛没好气地瞪了新来的陌殊一眼。 这人也太没眼力见了,真不知道王爷为什么会叫他来贴身保护? 明明王爷身边有他就够了,为什么还要找一个话痨来! 谁知才在心里骂他话痨,那个话痨就开口了:“我不是指这个,你有没有发现王爷和王妃成亲后,他们好像没有……” 陌凛本想骂他两句的,可又抵不过好奇心的驱使,于是沉声问了句:“没有什么?” 见他也来了兴趣,陌殊忍不住朝他挤眉弄眼:“就是那个……” 陌凛被他勾的心里发毛,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哪个?” “就是男女之间……”陌殊凑近了他,只是话还没说完,脑袋就被一个东西飞过来砸中了。 他抬手按住那东西,发现竟是王爷素日里最喜欢的那支紫毫笔,顿时就倒吸一口凉气。 正想着要怎么解释,就听到书房里传来一声低喝:“滚去后院洗恭桶!” 陌殊苦着脸低声请罪:“属下知错了!” 陌凛在一旁落井下石:“活该,叫你妄议主子的私事。” 谁知话音还没落下,书房里又传来一声怒喝:“你也去!不刷完不许睡觉!” 主子发话了,陌凛心里就算再不服也只得应下:“是!” 不过这回他全程都黑着脸,没有再搭理陌殊一句话,也没给过他一个眼神。 第二天一早,打扫院子的下人看到茅房里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排干净的恭桶时还吃了一大惊,以为自己运气爆棚遇上了田螺姑娘。 而劳累一夜的两位田螺姑娘,正顶着两只大大的熊猫眼在院子门口站岗。 第76章 身败名裂 一夜好眠的凤浅从房里出来,就看到了顶着四只熊猫眼站岗的陌凛和陌殊,她还关切地问了一句是不是帝北珩苛待他们了。 陌殊张了张嘴,正想跟王妃诉苦,却被陌凛用力掐了一下胳膊。 陌殊吃痛一声,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巴。 凤浅发现他们的小动作,也只是微微一笑。 她知道帝北珩对待下属向来严苛,她倒是没那么多规矩,在异世就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甚至晚间都不要人守夜。 流莺和黑鸢她们也都住在隔壁院子里,百灵还在药房那边静养,她的耳根子最近十分清静。 刚想到这里,就见流莺咋咋呼呼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嘴里还嚷嚷着:“小姐不好了,出人命了!” 凤浅扶额,看来人一点都不能夸啊! 瞥了一眼没形象的丫头,她不由开口提醒道:“慢点跑!” 流莺走到她跟前,喘着粗气就跟她说道:“小姐,穆元海那个坏胚死了!” 自打知晓自家小姐不是穆元海亲生的后,流莺就对她家小姐喊了十几年的便宜爹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平时直呼其名,恨起来就喊坏胚、伪君子等等,倒是叫凤浅心里舒坦不少。 “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惊讶的?” 凤浅走到亭子里的餐桌前,一边净手一边睨她。 见她如此淡定,流莺又继续说道:“凤甯那个毒妇回来了,还以未亡人的身份发丧,她还给您递了帖子来喊小姐您回去奔丧呢!” 凤浅闻言倒是一怔,继而勾唇轻笑一声:“她倒是想得挺美的!” “奴婢听说她还给不少人都发了讣告,奴婢觉得她这个时候叫您回去肯定没安好心,小姐您可千万不能去啊!” 凤浅喝了一口燕窝,淡定地哦了一声:“还有这种事?” 见她一点都不在乎,流莺急得直跺脚。 正想开口再规劝几句,抬头却看见王爷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她顿时就是一喜,幸好还有王爷! 余光瞥见帝北珩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凤浅不由蹙了蹙眉。 放下燕窝,她淡淡开口问道:“一大早的,怎么都这副表情?” 帝北珩这才挤出一抹笑容,平静地道:“承王府刚传来消息,穆诗妍死了。” “她死了,怎么死的?” 凤浅听完并没有觉得很惊讶,只是有些失望。 她给穆诗妍下的兴奋剂药效至少能维持三天。 不想她却这么不争气,竟然连一个晚上都没挨过。 见她不再用膳,帝北珩走过来从衣袖里掏出干净的手帕,为她擦了擦嘴角。 然后才慢悠悠地道:“她昨晚夜闯承王府,打伤守卫闯进了帝景宣的院子。看到帝景宣身上溃烂的皮肤之后,当场发怒掐死了两个伺候的奴婢,还要拉着帝景宣出门去找大夫。” 帝北珩继续往下说:“后来还是帝景宣发了火,让人凋来银羽卫才拦下她,今日一早她便打伤看守逃出了王府,却被闻讯赶来的帝景皓下令乱箭射死了。” 凤浅听完微微惊讶,想不到穆诗妍的战斗力还不弱,竟然惊动了银羽卫。 那可是帝景宣最后的底牌,不想却让穆诗妍提前解脱了。 她不接话,帝北珩就继续往下说:“帝景皓刚刚派人把尸体送回了穆家,今日他们父女二人一同发丧。” 想起流莺方才的话,凤浅这才慢条斯理地问他:“临渊想不想去看一出好戏?” 帝北珩挑眉:“什么好戏?” 凤浅抿了抿唇,狡黠一笑道:“当然是凤甯亲口爆料相府丑闻的大戏。” 穆元海和穆诗妍都死了,凤甯心里肯定气疯了。 她今日广发讣告,又给她递了帖子,不就是想抖出她身世的秘密吗? 她若是不去,岂不是任由凤甯那张嘴颠倒黑白? 没想到她竟一点都不在意,帝北珩心底闪过一抹心疼:“倘若浅浅不想听到有些事,本王可以命人……” 凤浅出声打断他:“反正迟早都会爆出来,与其藏着掖着不如坦然承认,再说,当初下毒手的人可不是我娘!” 听她这么一说,帝北珩心里才稍稍安了安。 凤浅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她要让陷害娘亲的人身败名裂。 至于自己的身世,等万佛寺那边有了消息,她就让凤一亲自跑一趟岚陵。 提起身世,凤浅猛地想到了一个人:“对了,把钱嵩带上!” 帝北珩点了点头,唤了陌凛和陌殊一起过来。 交代完陌凛去地牢提人,他又让陌殊拿着自己的令牌去了大理寺。 凤浅不明白他的意思,帝北珩就跟她解释道:“听闻前段时间天牢丢了一个重犯,本王最近得到了确切消息,特地通知大理寺去拿人。” 凤浅咋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果然还是王爷高明!” 想起自己昨晚往相府库房里放的东西,凤浅蓦地又叫住陌殊:“告诉大理寺的,他们要找的东西在相府!” 正好穆元海和穆诗妍都死了,那就把凤甯也一锅端了吧,也省得再留下一个祸患。 陌殊闻言一怔,很快便明白了王妃的意思,赶紧拿着令牌去大理寺找人了。 半个时辰后,当凤浅和帝北珩赶到相府的时候,相府里里外外已经围了不少人。 除了奔丧的宾客,还有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凤浅甚至看到了几个宫里的熟面孔,其中颇为意外的还是陈太后宫里的萧昌河。 萧昌河今日一早本是带着懿旨来的,不料前脚刚出宫就听说穆元海被自己的女儿捅死了。 等他火急火燎地赶来相府,又正好碰上十三皇子派人送回了穆诗妍的尸体。 她身上万箭穿心,那死状就连他这个习武之人见了都觉得瘆人。 萧昌河心里顿时就有些发怵。 这个一言不发的十三皇子,可比他皇兄帝景宣狠多了。 此时,他正想回宫去向太后复命,却看见龙渊王府的马车也来了。 他先是一顿,索性就不着急回宫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留下来先看看他们来的目的。 他心里就跟明镜似的,这位龙渊王可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这么孱弱。 还有看似不起眼的龙渊王妃,那可是连太后都玩不过的女人。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但凡有她出现的地方都会有人遭殃。 先前的承王是,承王妃是,容妃也是。 今日,她回来为早就断绝了关系的生父奔丧,不知道这回要倒霉的人会是谁? 这么想着,萧昌河心里竟隐隐有些期待了起来。 期待到连见到身份尊贵的龙渊王都忘了行礼。 好在人家并没有计较,反倒先问候起他来,萧昌河这才对他们行了个简单的君臣礼。 等他们进府之后,他便寻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准备嗑瓜子看戏。 在一众纷杂的目光中,凤浅推着帝北珩走进了相府大门。 一进门就看到堂上正抱着穆诗妍的尸身痛哭流涕的凤甯。 她一眼就看到穆诗妍的死相很难看,血枯肉干而死,身上全是长长短短的箭矢,好不吓人。 她刚推着帝北珩走进院子,立刻就有丫鬟附到凤甯耳边说了什么。 凤甯下意识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恨意。 凤浅推着帝北珩,抢在她开口前说道:“天有不测风云,姨母还是节哀吧!” 想起自己请她来的目的,凤甯不由敛了敛心神,淡漠道:“凤姑娘,老身实在担不起你这一声姨母!” 凤浅也不跟她计较,只推着帝北珩的轮椅转了个方向,安静地退到了一旁。 见她如此淡定,凤甯心里微恼。 压下那股想将她碎尸万段的冲动,她淡声开口道:“既然来了,凤姑娘不上炷香吗?” 凤浅抿着唇没开口,凤甯气得咬了咬后槽牙:“怎么,你是来看我们笑话的?” 她这么说,凤浅也不恼怒,只轻声叹道:“姨母痛失亲人,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凤甯冷笑了一声,她今天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撕下这个贱人的伪装。 即使不能杀了她为丈夫和女儿报仇,她也要让这个小贱人身败名裂。 只有这样才能宽慰老爷和妍儿的在天之灵! 第77章 亲口承认 见凤浅迟迟不动,不由凤甯抬手抹起泪来,看着她如泣如诉道:“我知道你恨老爷,可如今他都已经死了,你们好歹也做了十六年的父女,如今就连一炷香都不肯上么?” 凤甯的姿态放得很柔很低,情绪也控制得很好,指责她不孝不仁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这样的话语一说出来,周围便有人小声的议论了起来。 “这女人可真够心狠的!就算有再大的仇怨,父女之间的血缘关系也是断不掉的!” “再怎么说她都是穆相之女,哪有亲爹死了当女儿的一点都不伤心?” “她不仅不伤心,就连一炷香都不肯上,这良心都被狗吃了吧?” “狼心狗肺的东西,好歹生养一场,竟是连做人的基本道德都没有!” 尽管耳畔骂声四起,凤浅也仍是纹丝未动。 她在等,等凤甯开口。 果然,见围观的人群一开始议论她,凤甯就等不及了。 她先是委屈巴巴地看了眼凤浅,然后假惺惺地对着众人哀求道:“请各位不要怪她,凤姑娘不肯为我家老爷上香,是因为她心里还芥蒂着不是我家老爷的亲骨肉一事!” 凤甯的这句话一说出来,人群里立刻就起了一阵骚动。 很快便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追问道:“她不是相爷的亲骨肉,难道是凤棠和外面的野男人生的吗?” 凤甯等的就是这句话! 只见她抹了一把泪,故作无辜地道:“她确实是姐姐和别人生的孩子,当年大婚夜里,老爷曾亲眼撞破她与外男苟且!老爷嫌弃她脏,此后便再也没有碰过姐姐!”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什么,凤家嫡女居然在新婚夜跟野男人苟合!” “亲眼看到心爱之人与人苟且,难怪穆相会在产后杀妻!” “是啊,天下间哪个男人忍得了这口气?” “原来是和野男人生下的野种,真是不知廉耻!” 见大家都信了自己的话,凤甯这才继续往下说道:“那晚老爷心里怒火难消,所以才在醉酒后认错了人,错把我当成了他的新娘。” “后来姐姐怀孕了,老爷本想把这孩子当亲生的看待,谁知姐姐得知老爷那晚把我当成了她,说什么都不肯接受我,也不肯原谅老爷。生下孩子后,姐姐本不想要这个女儿,老爷上去阻拦,却不想会错手害死了姐姐。” 有人从她的话里捕捉到了重点:“原来如此,所谓的杀妻竟是一场误杀!” 凤甯点点头,噙着泪继续说道:“老爷如今已经仙逝,我把当年的事情说出来,只是希望浅浅你能别再恨他了。再怎么说,他都养了你那么多年,还把你当做亲生女儿来对待,你实在不该……” 话还没说完,就听场上忽然响起了“啪啪”的巴掌声。 众人循声看去,就见凤浅一脸冷漠地勾了勾唇:“故事编的不错,姨母还可以编得再详细些,比如你是怎么在我娘的酒里下的催情药,又是用的什么理由叫走了新郎,我娘房里那两个乞丐你又是从哪里找来的?” 听着她一连三问,周围的吃瓜群众大为震惊。 “什么,新娘被下了催情药?” “还叫了乞丐?” …… 原以为事情正如凤甯所说是一场误杀,没想到竟然还反转了。 见她出声歪曲事实,凤甯也并不慌乱:“我知道你恨我,所以故意编出这些来诬陷老爷的对不对?” “是诬陷还是事实,钱嵩你出来说吧!” 凤浅也不跟她争辩,只侧身往旁边一站,然后把目光投向了身后一个不起眼的人。 那人正是被凤浅所救的钱嵩,这些日子他反复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他本就不耻凤甯的为人,加上当年自己是被她拿着软肋威胁着才对凤棠下手的,其实心里早就恨透了凤甯。 如今义父已死,他的忠义也没有了任何意义,还不如把事实真相说出来。 他也不奢求谁的原谅,只是希望真夫人在天有灵能够早日安息,这样等他下去以后还能去她面前赎罪。 被凤浅叫出来,钱嵩先是跟凤甯打了招呼:“甯夫人别来无恙。” 见他没死,凤甯的神色骤变。 听他唤自己甯夫人,她心里更是气得牙痒痒。 可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凤甯只好装做不认识他:“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甯夫人敢做不敢当吗?”见她装傻充愣,钱嵩的脸色沉了沉,“当初就是您让我在真夫人的酒里下药,那两个乞丐也是您让管家领到夫人院子里去的,我可是在旁边亲眼看着的!” “你胡说!”凤甯下意识就否认,“哪里来的疯狗,空口白牙就想诬陷我?” “既然姨母没做这些事,那你又为何说我不是爹爹亲生的?”见她死不承认,凤浅终于忍不住出了声,“难道这些都是你杜撰出来的,就为了抹黑我娘吗?” 凤甯被她这句话一噎,她忘了这两件事之间还有逻辑关系了。 只是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凤浅这是在逼她做选择呢! 她在拿她的身世,逼她亲口承认设计谋害凤棠的罪行! 不过,她就是承认了又如何? 反正凤棠都死了那么多年,至于罪名……她早就不在乎了。 哪怕自己身败名裂,她也要让凤浅这个贱人万劫不复! 于是她冷冷看向钱嵩,嗤笑着承认道:“没错,是我让你下的药!她房里的乞丐也是我找的,我还叫走了老爷,就是为了毁掉凤棠的清白!” “可这一切都不关老爷的事,他为了你母亲的名声,忍着耻辱认下了你这个女儿,就算你不是他亲生的,他也把你当亲生的看待。” 忽地,凤甯话锋一转,又开始泪眼朦胧地哭诉起来:“如今逝者已矣,他养了你这么多年,没有生恩也有养恩,老爷已经被你设计害死了,难道这样你还不肯原谅他吗?” “穆相的死竟跟她有关吗?” “好歹养育一场,当年那件事也不是全是他的错啊!” 见舆论又被凤甯成功带歪,凤浅忍不住沉声开口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害死了他?” 话落就有人附和道:“人不是穆二小姐捅死的吗?” “你们看,她手里还握着那只带血的簪子,对比一下不就知道了?” 凤甯气结,盯着凤浅痛心疾首地道:“妍儿被你下了药,早就神志不清了。” 凤浅笑了笑:“姨母说是我给她下药,可以找仵作来验尸,看看我给她下了什么药?” 她下的兴奋剂只有血液分析才能检测出来,如果在异世有仪器还能查出来,可是在这里寻常的仵作根本就没那个本事。 “正好本王今日带了仵作来!”一直未出声的帝北珩忽然开口了,他看向身边的一人道,“去看看穆相身上的伤口,是不是穆小姐手上的簪子留下的?” “不必了!”见他们要验伤,凤甯忽然怒喝了一声,“我女儿生前受了那么多罪,我这个当娘的不希望她死后还不得安宁!” 凤甯也不笨,她知道凤浅既然敢让人来验就一定不会留下证据,仵作验了也只会为她洗刷清白,她又怎么会上这对狗男女的当? 帝北珩并不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凤浅,仿佛是在等她做决定。 见他只看凤浅,凤甯又咬了咬牙道:“再怎么说妍儿都是老爷的亲骨肉,是穆家嫡女,她生前吃了那么多苦,就请你们给她留一个全尸吧!” 这回凤甯说得声泪俱下,好不可怜。 凤甯坚持,帝北珩也不勉强,只收回目光淡淡地道:“甯夫人不让验就不验吧,反正外面都传遍了二小姐弑父,相府也有不少下人看着她行凶的。” 言外之意便是铁证如山,验不验都改变不了穆诗妍弑父的事实。 凤甯气得胸口一滞,差点没呕出一口血来。 第78章 偷盗主谋 还不等她反应,帝北珩又开口了:“只是弑父之人若是葬进穆家祖坟,怕是祖宗们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甯夫人还是多请些高人来为穆小姐超度吧,免得误了她的轮回。” 这话一出,凤甯只觉胸口一阵急火攻心。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议论了起来。 一旁的凤浅忍不住在心里为他叫好,想不到这男人怼起人来嘴巴竟这么毒。 他只是短短三两句话,就把凤甯气得说不出话来,简直不要太毒辣了。 凤甯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堪堪找回一点理智来:“我女儿葬在何处是我们穆家的家事,就不劳不相干的外人费心了!” 她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凤浅不是穆元海的骨肉,又跟相府断绝了关系,连她都没有立场来管这事,帝北珩就更不配了。 哪知帝北珩也不生气,只轻叹道:“本王并非要管谁的家事,实乃是穆家关系到一件朝廷大案,本王才不得不出来提醒甯夫人。” 凤甯一愣,下意识追问:“什么大案?” 还不等帝北珩开口,门外就响起一阵小小的喧哗。 凤甯抬头一看,只见一群黑衣卫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看到带头的人,她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 为首的人,正是朝中人人闻之色变的大理寺卿厉无忧。 只见厉无忧冷着一张脸,刚进门就冷冷扫向府中看热闹的宾客:“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这一声刚落下,看热闹的宾客眨眼间就跑了一大半。 开玩笑,谁敢去惹大理寺卿厉无忧这个铁面阎罗? 这煞神手上那件皇宫被盗的案子还没破,敢在这个时候来他眼前晃,简直是不要命了! 宾客一散,厉无忧就把目光投向了凤甯:“罪妇凤甯私自逃出天牢,给本官拿下!” 一听厉无忧是来抓她回天牢的,凤甯心里简直都要气疯了。 当初老爷把她从天牢救出来,虽没过明路,却也得了皇上的允许。 如今老爷才刚死,厉无忧这尊煞神就大张旗鼓地上门来抓她,这是生怕她不敢去皇上面前告状吗? 想到此,凤甯稳了稳心神,对厉无忧厉声喝道:“敢问厉大人!臣妇究竟犯了何罪,劳您在亡夫发丧之日上门来闹事?” 她把厉无忧的到来定义为闹事,只要自己死不承认,厉无忧今天就带不走她。 而他在相府发丧之日闹事,不仅会被千夫所指,也会让百姓们寒心,试问这样的大理寺卿谁还敢用? 就算是闹到金銮殿去,她也可以向皇上讨一个说法! 谁知厉无忧忽然冷笑了一声:“有人举报你和穆元海乃是皇宫偷盗一案的主谋,这个理由够吗?” 凤甯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那边,厉无忧已经扫视了一圈,沉声对身后的手下吩咐道:“给本官仔细的搜!” “你们要干什么?” 见他们不由分说就要往院子里冲,凤甯这才慌了神。 厉无忧却没有搭理她,只是抬手用剑柄把她推到了一旁,后眯起眼睛四处扫视了起来。 当他的目光落到一旁的凤浅身上,却微微有些若有所思。 凤浅也在看他,不过并未露出什么多余的神情来。 厉无忧此人她早就听说过,是个冷血无情的铁面阎罗,正是因为冷血无情才更容易看出别人的破绽。 不过,凤甯这回就算是请来了大罗的神仙都逃不出厉无忧的手掌心了。 因为她已经亲手为她制造了如山的铁证。 果不其然,厉无忧的人刚进去搜了不到一会儿,就有人回来禀告道:“回大人,赃物果然在相府!” “皇宫盗窃案果然是你干的!”厉无忧阴鸷地看向凤甯,冷声道,“来人,将这个重犯给本官抓起来!” 原来,厉无忧的人不仅在相府库房找到了宫中丢失的财物,还在穆元海的院子里抓到几十个死士。 这时候,凤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深吸一口气,指着凤浅就喊冤:“冤枉啊大人,臣妇根本就不知道什么赃物,是她……是凤浅这个贱人放进去的!” 厉无忧看向凤浅,只见她面色平淡如水,看不出半点异样。 不过,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见凤甯还想拉凤浅下水,帝北珩压下心中的不悦,冷哼道:“笑话!本王的王妃弱不禁风,还能潜入皇宫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那么多财物偷出来,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到你相府的库房去栽赃不成?” 他这话问得合情合理,是个人都会相信。 因为大家都知道,仅凭一个龙渊王妃,要把宫中那么多财物偷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相反,人赃并获的相府,才更符合情理。 而厉无忧即便已经猜出了一些端倪,也不愿再去追究。 这个案子他查了这么多天,早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了! 如今在相府人赃并获,这种铁证如山的事,只要报上去直接就可以结案了。 别人还会夸一句他办得漂亮! 想到此,他对凤甯再无半点怜惜:“来人,把这个罪妇给本官押回天牢!” 话音刚落,就有人小声问道:“大人,那些财物怎么办?” 厉无忧看了看院中所剩无几的宾客,沉声道:“派人寸步不离地守着,本官这就回宫禀明圣上!” 凤甯就这样被大理寺的人戴上了镣铐。 她一边拼命挣扎,一边不停地喊道:“不是我!东西是凤浅偷的,你们不能抓我!” “厉无忧,我家老爷尸骨未寒,你不能这么对我!” 厉无忧被她吵得有些烦了,直接下令道:“来人,把她的嘴堵上。” 他带人押着凤甯就往外走,正好碰上了沉着脸进来的萧昌河。 厉无忧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老太监心里在想什么。 他冲萧昌河抱了抱拳,抢先开口道:“正好萧公公也在,太后那边就劳烦您回去禀告一声了,本官还要押送犯人就先走一步了。” 萧昌河也不跟他客气:“厉大人,待咱家亲眼核实过后自会回宫禀明太后娘娘!” 得知厉无忧带人来办案,萧昌河心里其实是有些诧异的。 他方才只是一时兴起想留下来看出戏而已,不曾想却撞见了大理寺的人从相府库房搜出了宫中被盗的财物。 要知道当初宫中被盗,厉无忧几乎带人把京城内外都搜了个遍,谁曾想到赃物竟然会在穆相的府上? 当然,也只有深得皇上和太后信任的穆元海,才有能力买通宫中守卫,神不知鬼不觉地盗走那么多东西。 当萧昌河赶到相府库房看到那些熟悉的物件时,顿时就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确实是太后宫里的东西,还有皇上珍藏的字画和玩物等,还有容妃娘娘经常佩戴的首饰。 还真是穆元海那个道貌岸然的狗东西干的! 他当即留下自己带出来的两个小太监,让人随意找了匹马来,就快马加鞭地回宫去报信了。 凤甯被大理寺抓走,穆元海和穆诗妍的丧事自然也办不下去了。 原本还人满为患的相府,刹那间就只剩下一些六神无主的家丁和丫鬟,他们就像是一群无头苍蝇一样在府中乱窜。 等到唱大戏的角儿们都离场之后,凤浅和帝北珩也离开了相府。 只是,他们刚坐上回府的马车,昨晚去出任务的陌离就回来复命了,还带回了一个让凤浅窝火的消息。 一见到凤浅,陌离就焦急地禀道:“回禀王妃,万佛寺的坟被人挖了!” 第79章 银面男子 凤浅一听她娘的坟被人挖了就瞬间大怒:“可知是什么人干的?” 陌离埋着头,懊恼不已道:“不知那人身份,属下赶到的时候,他们刚刚把坟挖开,见他们没挖出尸骨就赶紧回来报信了。” “坟里没有尸骨?”听到这个消息,凤浅心里又是一沉。 陌离赶紧又补充道:“回王妃,属下亲眼所见,那墓中确实没有尸骨,只有一个锈迹斑斑的铜箱子。” 一听挖出个铜箱子,凤浅的脸色就是一变。 还不待她出声,就听帝北珩突然沉声吩咐外面的车夫:“去万佛寺!” 可是凤浅心里已经等不及了,直接翻身跳上一匹快马就走。 见她心急如焚,帝北珩心里也有些担心,可现在是在外面,他双腿已经恢复的秘密还不是时候暴露。 只好压下心里想要追上去的冲动,对车窗外的陌离沉声道:“陌离,跟紧王妃!” 陌离领了命,闪身快步追了上去。 凤浅骑着快马一路疾驰往城门口而去,就在快要出城的时候却被一支冗长的车队拦住了去路。 她赶紧勒紧缰绳,抬眼查看四周的情况。 只见面前的长街两旁都围满了人,拥挤着往城门的方向去,就在她身后不远处,厉无忧的囚车竟也被挤了回来。 大理寺和皇宫与城门都是两个不同的方向,往反方向行走都能被挤回来,可见附近的百姓有多疯狂! 凤浅的眼神就是一凛,究竟是什么人的车驾,竟然让百姓们如此痴狂? 可面前人太多了,她坐在马背上也只能看到队伍最前面的护卫队。 见这些护卫的穿着并不像是帝京人士,凤浅便随手抓了一个路人问是什么情况。 一见她打听,周围的百姓就热心地跟她解释道:“小娘子还不知道吧,岚陵国的倾城公主来咱们北离和亲了,听说倾城公主乃是岚陵第一绝色,大家都想一睹她的绝世容颜呢!” 凤浅闻言一顿,岚陵公主来了吗? 她下意识就抬头往车驾的中间看去,只是这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正是追风阁的红月,他正骑着马上前开路,身上是一套气派的岚陵官服,看样子像是岚陵的使臣。 红月也看到了凤浅,眸子里迸射出慑人的寒意。 凤浅猝不及防,视线与他直直相撞。 她倒不是怵他,只是不想在此时与他有过多牵扯。 看眼前这架势,倾城公主的车驾一时半会儿怕是进不去了。 她正赶时间去万佛寺,唯一的办法便是换个城门出城。 就在此时后面的陌离追了上来:“王妃,属下知道一条出城的密道。” 凤浅回头,没好气的瞪他:“不早说!” 陌离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没敢说出那句“您也没问”的话来。 很快,陌离便带着她从密道出了城。 一到城外无人的地方,凤浅就放出了战隼,带着陌离往万佛寺的方向赶去。 一开始,陌离对王妃召唤出的这个长得像鹰隼的庞然大物还是震惊又好奇的。 坐上去之后却忽觉有些头晕,感觉五脏六腑都要摇晃出来了一样。 见他晕机,凤浅嘴角微微一抽,忍不住打趣道:“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有男人晕机的,陌离你可真是一个合格的影卫啊!” “王妃快别打趣属下了……”陌离白着一张脸,用了全部的自制力才没让自己吐出来。 凤浅见他实在难受,就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我要加速了,闭上眼睛不要往下看。” 陌离在心底哀嚎了一声,然后闭目在心里念起了静心咒。 果然,闭上眼睛不去看就好多了,再加上静心咒的洗涤,那种想吐的感觉才消散了不少。 半刻钟后,他们停在了万佛寺脚下。 陌离蹲到一棵树下缓了缓,正准备带凤浅上山,迎面就碰上了几个匆匆下山的人。 他一眼就认出是方才挖坟的那些人,想不到现在赶来还能碰上,陌离顿时就抽出了手中的剑。 凤浅冷着脸,也走上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主子小心!” 一见有人拦路,那几个人立刻将一个锦袍男子护在了中间。 凤浅这才看见他们中间还有一个身穿华服的男子,只是他脸上戴着一副银色的面具,看不清真容。 而那男子在看到凤浅容貌的刹那间就怔住了,就连他身边的护卫们也都个个脸色微变,虽然表现的并不明显,可凤浅还是看出来了。 凤浅心里担心着母亲的尸骨,根本就没心思去管他们什么表情。 她直视那男子的眼睛,冷声问道:“就是你挖了竹林里的那座坟?” 她不出声还好,一出声那锦袍男子就惊愕得瞪大了眼睛,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直到反应过来凤浅说了什么,他眼底才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那情绪中竟夹杂着几分迷茫,几分眷恋,还有几分痛苦和无奈。 尽管心底情绪翻涌,但很快就被他掩饰住了。 凤浅心头却是一沉,说实话,她被他眼底那些浓烈又复杂的情绪烫到了。 这男人是谁,他们认识吗? 可惜她搜遍了穆染歌的记忆,都没找到关于眼前这个银面男子的半点蛛丝马迹。 他不回答,凤浅又继续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挖那座坟?” “敢问姑娘,你与那座坟的主人是何关系?”男子压抑着心绪,故作镇定地问道。 “与你无关!”见他不答反问,凤浅心下微恼。 其实她很想说那是她母亲的墓,可眼下还没有证实。 更何况陌离还说亲眼看见那墓中并没有尸骨。 她这么火急火燎的赶过来,也不过是想亲眼证实一下。 不管是不是母亲的墓,她都要问清楚。 见她生气,锦袍男子反倒是柔声一笑:“墓中无人,只埋着家父的一件旧物,在下挖坟也不过是来取走这件旧物罢了。” 慕容凛对这个与母后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生不出半分敌意来,见她不悦,他心底不由自主还有些心疼。 就跟对皇妹一样,一样的心疼,一样的宠溺。 见他突然转变态度,不知为何凤浅心里的恼意也消了大半。 她转念一想,也许当时穆元海为了活命,所以就故意编了个地方来骗她也不一定。 现在穆元海死了,所以她才有些急了。 凤浅想了想,提出了一个有些无礼的要求:“既是令尊的旧物,不知可否给小女一看?” 不管是真是假,她都不愿放过任何与母亲尸骨有关的线索。 慕容凛二话没说,从怀里掏出一块用方帕包着的血玉,打开往她跟前递了递。 他看着她挑了挑眉:“此乃在下祖传血玉,不知姑娘可曾见过?” 凤浅盯着那血玉仔细看了看,又催动太白来检测,都发现不了半点异样,眼底不由浮现出一抹失望之色。 虽然她掩饰得很快,可慕容凛还是捕捉到了,紧接着他的心就是一颤。 他沉吟了一瞬,才试探着开口道:“在下与姑娘也算有缘,这玉不如就赠与姑娘如何?” 凤浅没料到他会把这玉送给自己,面色顿时就是一滞。 不过很快便恢复了理智,对着他笑了笑道:“无功不受禄,再说此乃公子祖传之物,小女断然不敢横刀夺爱,再说我也没有乱收陌生人东西的习惯。” 慕容凛随即一愣,真的是陌生人吗? 或许很快就不是了,因为她长着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倘若她只是长得与母后相似就算了,可偏偏自己也长了这样一张脸。 就连她的情绪变化,自己也会如此敏锐的反应。 所以,他不信他们真的只是陌生人。 正思忖,就听见凤浅已经恢复了起初的平静,对着他抱拳道:“小女还有事,就此别过了!” 说完也不给他出声的机会,带着陌离就往山上而去。 看着她飞速离去的背影,慕容凛的眸子渐渐变得深邃起来:“去查一下,我要知道她的全部信息!” “是,太子殿下!”话音一落,就有人低声应道。 一走回到自己的马车前,就听一个侍卫禀道:“殿下,公主那边好像遇到了一点麻烦。” 听闻妹妹出了事,慕容凛下意识就沉下了脸:“倾城那丫头一进城就闯祸了?” 侍卫答道:“不是,是公主殿下看上了一个女人。” 慕容凛讶然:“女人,什么女人?” 倾城的性子他是最清楚的,平时虽然骄纵了些,却也不是什么刁蛮任性之人。 更何况,临行前皇叔曾千叮咛万嘱咐,要她来北离一定不能丢了岚陵皇室的颜面。 这丫头表面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可骨子里却怕极了皇叔,他的话她还不敢违逆。 所以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会让妹妹竟不顾岚陵公主的声誉也要出面? 果然,下一刻就听侍卫禀道:“回殿下,听闻那女人长得酷似皇后娘娘!” “酷似母后……”慕容凛微愣,脑子里下意识就浮现出凤浅那张与他相似的脸来。 比他还震惊的,是身后默默跟着的那几个侍卫。 因为他们方才还见过那个与女子,若不是年纪和性子都对不上,他们差点就跪下来喊皇后娘娘了。 过了好一会儿,慕容凛才疑惑出声:“可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 那侍卫却摇了摇头:“不是,那妇人约摸三十多岁的年纪,被关在囚车里,正被大理寺卿厉无忧亲自押往天牢。” 慕容凛心底一沉,不是她! 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北离帝京,居然还有两个长相酷似母后之人。 事情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难怪皇叔会让他亲自来这一趟。 想到此行的目的,他不由冷声吩咐道:“回城,去找公主!” 第80章 公主倾城 另一边,辞别银面男子,凤浅和陌离就直奔万佛寺的后山。 只是他们翻遍了整座后山,都没有再找到任何坟墓,甚至连小山堆都没见到一座。 凤浅不信邪,亲自去向万佛寺里的和尚打听,结果仍旧一无所获。 见她如此执着,陌离心中有些不忍,不由出主意道:“王妃不如去问问无尘方丈吧,王爷与无尘方丈有些交情,应该会帮我们这个小忙的。” 凤浅又去禅院找方丈,结果却被告知无尘方丈不在寺中,早在几个月前便下山云游去了。 这回线索彻底断了,凤浅脸上是不加掩饰的落寞。 害她希望落空,陌离心里也十分自责:“都怪属下无能,这就去打听无尘方丈的下落。” 凤浅却出声叫住了他:“罢了,这可能就是命吧,你也无须太过自责了。” 找不到线索,她只得带着陌离原路回城。 城门口围观的百姓们已经散去,岚陵和亲公主的车驾也已经入了城。 找了一圈没见到帝北珩的马车,凤浅就猜他可能没等自己就回去了。 只是刚进城,就有一个王府的侍卫上来禀报道:“王爷入宫去了,让王妃先回府等他。” 凤浅边走边问:“怎么回事?” 侍卫这才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 原来她走后不久,厉无忧就下令让锦衣卫开了路,而那倾城公主竟不知为何突然看上了凤甯,非要问厉无忧她犯了何罪,最后还不惜跑到御前去要人。 凤甯身上的罪名是凤浅一手安排的,帝北珩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管,所以当即就跟着他们一起进宫面圣去了。 凤浅听完不由沉默了,这个倾城公主为什么要救凤甯? 可惜她思索了良久,都猜不到倾城公主的目的。 直到回了王府,唤来了龙麟卫中负责统筹消息的陌影,让他派人进宫探听消息去了。 她刚送走陌影,流莺就迫不及待的跑了进来:“小姐,凤一在院子外求见!” “请他进来!”听闻凤一来了,凤浅心头就是一喜。 想起万佛寺的事,她又让流莺去把钱嵩也带过来。 很快凤一便走了进来:“属下凤一见过主子!” “不必多礼。”凤浅扶了他一把,笑着问道,“你们在京城可还习惯?” 凤一颔首:“回主子,都已经适应下来了。” 凤浅赞赏地看向他:“你做的很好,大家也辛苦了,不过日常训练还得继续,凡事都得以我的命令为先。” 凤一刚应下,门外流莺就带着钱嵩进来了。 钱嵩体内有凤浅自制的毒药牵制,再加上帝北珩命人废了他的武功,眼下倒也还算安分。 只是他心里还憋着一股气,见到凤浅的态度着实算不上太好:“不知大小姐召见,有何吩咐?” 凤浅没计较他的傲慢,只是笑了笑道:“你可听过‘姑苏月影宴秋池,疾风冷雨遇倾城’这句诗?” “小人一介粗鄙的下人,不配识文断字。”钱嵩自嘲一笑,语气说不出的冷漠。 凤浅也不生气,只是问道:“那晚在我娘的喜房里,你可曾看见他的面容?” 钱嵩抿了抿唇,不情愿地挤出一句:“不曾见过,只匆匆瞥见一个背影。” 凤浅又问:“倘若叫你在遇上那人,可还能认得出?” 钱嵩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凤浅这才敛了敛心神,恢复了一惯的冷漠问道:“那好,我要你随凤一去一趟岚陵,只要查清我的身世,我就给你解药如何?” 钱嵩本就受够了阶下囚的日子,听到她这话,不由掀了掀眼皮。 不过他心里深知她的狡诈多变,到底还是没有出声。 见他信不过自己,凤浅又道:“我也不是诓你,你害了我娘,我本该杀你报仇,可眼下你还有用,等找到我娘的尸骨,我会亲自带你去她坟前赎罪!” 其实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凤浅看得出来,钱嵩心里其实娘亲是有愧疚的。 从前,他活在穆元海对他的恩情和忠诚里,这种愧疚便微不足道。 而今,穆元海死了,恩情和忠诚自然就变成了虚妄。 不然今日在相府,他也不会帮着她揭穿凤甯的罪行了。 钱嵩想了好一会儿,才咬牙道:“我可以帮你查清你的身世,但我完成任务之后,你不得再干涉我的自由。” 凤浅掀起眼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到时候你若要走我不拦,但你若敢再来寻我麻烦,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钱嵩一怔,随即嗤笑了一声:“放心,他死了,你的命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凤浅也笑了:“同样,他死了你的命对我来说也没有意义。你若从此远走天涯,隐姓埋名也就罢了,若你再生事端,无论追到天涯海角,我都会亲手取你狗命!” 钱嵩心中一滞,对这个从前看不起的大小姐更加忌惮了。 “不用你教,我知道该怎么做!”他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搞定了钱嵩,凤浅就扭头继续交代凤一:“对了,我今天在万佛寺遇到一个戴面具的男子,你去帮我查一下他的身份。” 只是听她提到万佛寺的时候,钱嵩的脸色瞬间就白了白。 凤浅余光一瞥,正好将他的神色看在了眼里。 她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你知道万佛寺?” 钱嵩不说话,凤浅看着他继续追问:“穆元海说他把我娘的尸身埋在了万佛寺的后山竹林,可我今日去查看过了,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座空坟。” 她没说亲眼见到有人挖坟的事,钱嵩要是知道心里怕是要高兴坏了。 她当然不会傻到揭自己的伤疤去让人家高兴! 谁知钱嵩竟下意识反驳了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空坟!” 凤浅惊讶地盯着他:“他真把我娘的尸骨埋在那里了?” 钱嵩抿了抿唇,终是没忍住说道:“我亲眼看着他把夫人葬下的,还偷偷去祭拜过。” “你确定是亲眼所见?”凤浅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钱嵩点了点头,十分肯定地道:“他本不让我去,可那日我心里实在难受就偷偷跟了过去,等他走后还去给夫人上了炷香。” 凤浅沉默了,按照钱嵩所说,娘亲的尸身确实是被穆元海埋在了万佛寺。 可她今日和陌离赶过去,也确实没瞧见银面男子带走什么尸骨之类的。 后来他们把坟堆里也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盗墓的痕迹。 可如果钱嵩没有说谎,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娘亲的尸骨在很早之前就被人盗走了。 早到可能就在穆元海埋下不久! 如此说来,那个银面男子也一定是知情的,不然他也不会去那里挖他家的祖传之玉了。 她还差点就信了他的鬼话,难怪当时他看到她会那么惊讶! 这死骗子不仅盗走了娘亲的尸骨,还装得跟个没事人一样,最可恨的是,他竟还假惺惺地要送她玉! 凤浅心里现在悔得肠子都快青了,她要是直接收了那玉,指不定那男人就绷不住当场显露出了狐狸尾巴。 都怪自己急昏了头,竟然中了他的苦肉计。 等查到他的身份,定要叫他知道敢骗她的下场。 想到这里,她突然改了主意,不由对凤一吩咐道:“传我的令,调动所有人去查银面男的身份,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凤一带着她的命令离开了王府,去岚陵调查她身世的事就这么先搁置了下来。 等流莺把钱嵩带下去后,凤浅在房间里越想越生气,最后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就去了风月楼。 酒楼的消息向来灵通,秋月作为风月楼的管事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或许她会有银面男的消息也不一定。 只是凤浅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一到风月楼,秋月就神神秘秘地把她拉进了密室,手里还拿着一幅画像。 见她整得这般神秘,凤浅不由蹙了蹙眉:“什么东西,这么宝贝?” 秋月却是扬了扬下巴,一副十分期待看她反应的表情:“小姐看了就知道了。” 凤浅压下心中好奇,接过画像打开一看,只是一眼就愣住了。 画像上是一个盛装打扮的妙龄少女,约摸十三四岁的模样,生的杏面桃腮,娥眉浅黛,眸如秋水,一颦一笑皆牵动着人的心魄。 只是这画中的美人,眉目间却与她有五成相似。 第一眼看去,就像穆诗妍一样与她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姊妹。 凤浅怔愣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理智。 她好奇的问秋月:“这画你从哪儿弄来的,画像上的人又是谁?” 见她发问,秋月的脸色蓦地一变:“她就是岚陵国圣武帝最宠爱的倾城公主,这画是我花了大价钱从一个岚陵商人手里买来的。” “她就是倾城公主?”凤浅心里的震惊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 秋月点点头,斟酌了一下说道:“小姐是不是也觉得倾城公主似乎有些眼熟?” “秋月,你可是听说了什么?” 凤浅了解秋月的性子,没有把握的事她从来不会开口。 秋月道:“小姐,奴婢听闻圣武帝与百里皇后鸾凤和鸣,鹣鲽情深,共同育有一子一女。” “奴婢还听说这位百里皇后身患隐疾,常年闭宫不出,宫中大小宴席都是由苏贵妃一手操持的。” 听到这里,凤浅好像明白了秋月的意思,不由问道:“什么样的隐疾,竟然让一宫皇后连宫门都不出?” 秋月没回答,只是继续道:“百里皇后除了生下了岚陵第一美人倾城公主,还有一个长相随母的凛太子,说起来这位凛太子的年纪还与小姐相仿……” 听她提到自己的年纪,凤浅这才明白秋月真正的意思。 她心头就是一跳:“你是说……” 秋月忽然出声打断她:“小姐,为了印证奴婢心中的猜测,想去亲自一趟岚陵!” “此事不急,你先帮我去查一个人。” 凤浅想了想,提起笔在纸上快速勾勒了起来。 她用的是异世的速写法,寥寥数笔便将银面男子的肖像画了出来。 凤浅把画像递给秋月,眸中透着一抹狠厉:“我要知道他的身份,不惜任何代价。” 秋月拿过画像仔细端详了起来,然后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凤浅又交代了她一些细节,才起身准备告辞。 见她要走,秋月出声挽留道:“小姐不再多待一会儿吗,奴婢已经很久没见过你了。” 凤浅摇了摇头:“不了,王爷进宫应该也快回来了。” 她这么一说,秋月便没有挽留了。 只是她虽然离开了风月楼,心里却始终回想着秋月的话。 或许答案就在眼前,她却突然没了去探究的勇气。 第81章 有心试探 凤浅回到王府,并没有等来帝北珩回府的消息。 反而却听说倾城公主与厉无忧在金銮殿上大吵了起来,就为了给凤甯定罪一事。 她盯着传消息回来的陌影,深深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你把事情详细跟我说说。” 说着便抬步要往外走,准备去宫门口接帝北珩。 “是,王妃!”陌影便赶紧将宫中传回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原来那倾城公主与凤甯一见如故,非要把她要来做婢女,不惜仗着和亲公主的身份向文景帝讨一个人情。 眼见到手的案子就要这样飞了,厉无忧那是想杀人的心都有了,一口咬定凤甯就是皇宫偷盗案的主谋,死活都不肯把人交给倾城公主。 于是倾城公主一怒之下就问起了他定罪的细节,当听说他是在凤甯亡夫和女儿的葬礼上把人抓走的之后,更是怒从中来,非说厉无忧是仗着权势,故意欺负忠臣的遗孀。 厉无忧气极了,又将从相府搜出来的人证物证呈上来证明,倾城公主却说他是栽赃陷害给凤甯的,目的就是他查不出真凶,故意找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来顶包。 她这一通说辞,直把厉无忧气得差点吐血,跪在文景帝面前不肯起来,非要请皇上做主裁决。 倾城公主也拿出女儿家的武器,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就连岚陵的使臣也出来替他们公主说话了。 文景帝无奈,一个是他深信不疑的大理寺卿,并且皇宫偷盗一案事关自己的龙威,另一个则是岚陵好不容易派来的和亲公主,无论是偏袒哪一方自己都讨不到好处。 两相权衡之下,他最终还是听从了六皇子帝景宴的意见,先放凤甯回府为亡夫和女儿发丧,待到出殡之后再收押重审此案。 厉无忧却坚持要让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共同看守凤甯,文景帝想了想,还在相府外面加一支锦衣卫。 在他的内库被盗之后,这朝中的人他谁都不信,只信他自己。 事情便这样定了下来,凤甯被送回了相府,倾城公主也洋洋洒洒地回了驿馆安顿。 而作为旁观者的帝北珩本想帮着厉无忧争辩几句,却在看到倾城公主身后的红月时改变主意。 他猜想,倾城公主此举很有可能是冲着浅浅来的。 思虑了良久,他还是决定再观察两天。 反正穆元海和穆诗妍都死了,凤甯的命他们想要随时都可以取,只是现在敌暗我明,还不是暴露实力的时候。 至少得等浅浅弄清楚自己的身世再说,否则他们此时暴露,无异于是在给敌人递刀子。 出了金銮殿,陌凛推着帝北珩正准备乘马车回府,却被心情颇好的红月拦住了去路。 知晓他要找茬,帝北珩率先讥讽出了声:“红月公子当真是好本事,前几天还是追风阁数一数二的头牌倌人,今日就摇身一变成了岚陵尊贵的使臣大人。” 红月却道:“再怎么好本事也不及王爷!” “据在下所知,王爷与王妃感情甚笃,根本就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不合,可那穆凤氏乃是王妃的杀母仇人,王爷方才怎么就没替王妃说两句呢?” “我与她只是表面上达成了某种共识,并不像红月公子说的那般深厚”帝北珩看了看他,蓦地挤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本王与她的交情,还没有好到可以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去得罪一个和亲公主。” 红月一愣,随即便笑开了:“想不到王爷骨子里竟这般虚伪,王妃知道了心里肯定会很伤心吧?” 正说着,余光便瞥到宫门前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待走近一看,那位满脸豫色的女子,不正是他们正在谈论的凤浅又是谁? 红月见到她先是一顿,想到她的杀母仇人才被公主救走了,心里就是一阵畅快。 不由噙着笑朝她走了过去:“王妃娘娘是来问穆凤氏的消息吗?可惜她被我家公主看上,已经送回府上候审去了。” 大约是知晓她心中焦急,红月故意把“候审”二字咬得很重。 果不其然,凤浅一听到凤甯被送回了相府,脸色就白了白。 见他得意得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凤浅故意试探道:“就为了让我不痛快,所以你就以使臣的身份插手我北离政务?” 红月忽然咧唇一笑:“王妃娘娘这就想岔了,并非是在下存心插手贵国政务,实乃是我国国公主宅心仁厚,不忍看到有人欺负良家妇人,所以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你觉得我会信吗?公主她金枝玉叶,怎么会看上凤甯那种恶毒的妇人?” 凤浅有心想从红月口中探知倾城公主的心思,便故意表现得又气愤又不可置信。 “那自是因为公主她……”哪知红月忽然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便改口道,“王妃您冰雪聪明,不妨来猜猜这是为何呀?” 凤浅气结,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小子还真是谨慎。 他不说自己也能查的到! 大不了今晚就去追风阁找曦月,再使点美人计什么的,她就不信自己还从曦月嘴里逃套不出话来。 再不济,她就亲自去问倾城公主,反正她也很想知道倾城公主见到自己这张脸时的反应。 见她迟迟不接话,红月却突然没了捉弄她的兴趣。 想到夙影的死,他眼神蓦地一变,声音冷冽地道:“王妃娘娘,我们来日方长!” 丢下这句话后,红月便转身拂袖而去。 凤浅自是明白他什么意思,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勾了勾唇,扬声道:“红月公子尽管放马过来!” 出了宫门,红月并没有着急回驿馆,也没有回追风阁,而是直奔平民巷后的一处私宅。 此处是灵月宫在帝京城里的临时据点,秘密出行的左使柳乘风就住在此处。 而此时,柳乘风的书房里还坐着刚从外面回来的太子慕容凛。 按理说,慕容凛今日本该与他妹妹慕容倾城一同入城,可他身上还有秘密任务,早在几日前便以初到北离水土不服,偶染风寒为由在路上耽搁了两天。 实际上,他早就带着化整为零的玄武卫潜入了帝京城里。 他们进京的时间,竟比倾城公主的到来还要早上两日。 直到今日倾城公主入城,他才去了万佛寺将他父皇的信物取了回来。 来见柳乘风之前,他还从细作手中拿到了帝京城的布防图。 此时,慕容凛正与柳乘风在书房里研究北离皇宫的布防。 柳乘风看了一眼布防图,却是不经意地提起了旁的事来:“微臣听闻公主今日在街上救下了一个妇人,听说是前右相的夫人?” 慕容凛没想到向来不问世事的柳乘风,竟然会过问这样的小事,不由微微一怔。 他不回答,柳乘风便抬眸看了慕容凛一眼。 对上他那张平平无奇的面容时,慕容凛这才不答反问道:“柳左使对穆右相的夫人很感兴趣?” 柳乘风摇了摇头:“只是突然很好奇公主的用心罢了。” 他嘴上虽这么说着,手却不由抚上了自己的脸,宫主说来了岚陵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所以他便戴了面具。 说来也巧,他没有前半生的记忆,只知道自己是灵月宫的左使,除了练武就是听从宫主的命令行事。 可今日在大街上,当他看到囚车里的那个女人时,心口竟莫名有些刺痛了起来,就好像他心里缺失了某些重要的东西一样。 从前他觉得没有记忆也挺好的,不问前尘是非,只为了灵月宫的大业而活。 可现在,他突然很想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里,又有着什么样的过往? 想到这里,他不动声色地又问了一句:“不知公主殿下会如何处置那个妇人?” 慕容凛笑了笑,神色认真地向他保证道:“倾城不过是孩子心性,玩几天就腻了,左使不必担心,她不会坏了我们的大计。” 见他这么一说,柳乘风倒也真闭口不再问了。 事实上,他们这一趟,可是带着重大任务来的。 岚陵能否吞并北离的百年大计,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想到摄政王的吩咐,柳乘风这才收起所有杂念,认真与慕容凛探讨起了皇宫的布防图来。 得知他们在书房议事,红月不敢进来打扰。 只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趣得很,便起身去了驿馆找倾城公主。 慕容倾城自幼也算是在灵月宫长大的,与他和夙影都是从小到大的玩伴。 自打她知晓夙影是被龙渊王妃害死的之后,便也如红月一样,一心都想杀了凤浅为夙影报仇。 此时,她正在闺房里看着凤浅的画像,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直到侍女进来通禀:“公主殿下,红月公子在门外求见。” 慕容倾城这才收回目光,整了整仪容,淡淡开口道:“请他进来。” 红月进了屋,恭敬地向她见礼:“红月见过公主。” “红月哥哥不必多礼。”慕容倾城起身扶了扶他,又让人给他上了热茶。 红月的视线落她桌案上的画像上,目光先是一滞,继而吃惊地看向了她。 看出他的惊讶,慕容倾城笑道:“红月哥哥是不是也觉得这女人与本公主长得颇为相似?” 红月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的轻纱上,心思百转千回地道:“公主与她……也算是同宗同源,眉眼相似也是在情理之中。” 慕容倾城又笑了笑,没有反驳的话。 没错,她的母后出自灵月宫,而灵月宫与北离凤家乃是同宗同源的血亲。 慕容倾城没有说的是,红月没有见过她皇兄和母后的真容,若是见到了,就一定不会说这话。 若非皇兄不允许她透露母后的身份,她也不必戴着面纱来北离。 就算是看了凤浅的画像,也必须压下心中的异样不让人发现。 只是,她早已在心中暗暗将“凤浅”这个名字嚼了千百回。 第82章 布防被盗 另一边,帝北珩在回去的路上就将金銮殿上发生的事跟凤浅说了一遍。 凤浅听完并没有什么表情,其实得知岚陵公主要人,她便已经料想到了这种结果。 原本她做这事也只是一时兴趣,所以才丢了些不值钱的字画首饰之类的到相府的库房里去。 她当时想的是给穆元海他们添点堵,只要能让他们惹祸上身就好,至于定不定罪的并不重要。 再后来,看到厉无忧这个铁面阎罗,她就想凤甯这次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至于倾城公主为什么要救她,她猜不出来,干脆就让她自己来说好了。 反正文景帝只给了凤甯五日时间来料理穆元海父女的后事。 五日后,便是凤甯三司会审的日子。 凤浅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岚陵公主如何包庇,她都会要凤甯的命。 只因她不想等了,她怕夜长梦多。 傍晚时分,凤浅陪着帝北珩用完晚膳,正准备去一趟追风阁,却突然听说军中出了变故。 来报信的人是崔询,自那日在宫中公布身份之后,文景帝便让他回去养了半个月的伤。 伤好之后,文景帝便直接将他调去了京城最重要的守备巡防营,接手威远将军手中的那一万兵马。 如今上任还不到短短一月,崔询便带来了一个布防图被盗的消息。 对方不仅手段高明,还十分狡诈,取走布防图后还留了张假的布防图给他。 不仅偷盗时没有惊动任何人,还全程都没留下半点蛛丝马迹。 若不是因为崔询实际上是帝北珩的人,曾在帝北珩这里见过另一份布防图,又将前后两营的布防分布都记在了脑海里,又怎会发现这张布防图是假的? 自从崔询递上了假的布防图后,帝北珩的脸色就没好看过。 见他神色如此凝重,凤浅不由也上了点心。 她略一思索,便询问起了崔询来:“崔统领,你上次见到真的布防图是什么时候?” 崔询道:“就在前几日,末将从预备营巡查回来后,亲自加了一道防线上去。” 他这么一说,凤浅心里便有了方向:“崔将军不妨查一查身边是否有人与岚陵人接触过。” 崔询惊诧抬眸:“王妃的意思是?” 凤浅笑了笑:“崔将军难道不觉得岚陵和亲公主来的也太巧了些吗?” 除了巧合,还声势浩大。 今日那种盛大的场面,凤浅闭上眼睛都忘不掉。 这位倾城公主的排场,简直堪比异世的一线女星出席演唱会现场。 更何况,慕容修非那么大力气在旌阳秘密锻造兵器,她不信只是为了更换岚陵的军备。 “王妃是怀疑贼人混入了使臣的队伍中?”崔询略一思索便蹙起了眉头。 也不是没往这方面想过,只是岚陵太子的尊驾还未到,一个娇滴滴的公主,就算是再得宠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凤浅道:“不管是不是,总要查一查才知道。” 想起红月今日那副得意的嘴脸,她心里就是一沉。 红月的性子她不了解,但大概也能猜到一点,若非胸有成竹,今日绝不会说那般得意的话。 有了她的提醒,再加上倾城公主今日在金銮殿上的表现,崔询心里也有了几分猜疑。 不仅没有一国公主的矜贵,还跟个泼妇一样与人在金銮殿上争吵。 他不明白这样一位骄纵蛮横的公主,岚陵怎么会送来与北离和亲? 崔询心里的疑惑,也正是帝北珩心里的疑惑。 除了岚陵那位神秘的凛太子,他对这位倾城公主也有所耳闻。 慕容倾城虽颇得宠爱,却并不像传闻中的这般刁蛮任性,帝北珩心中断定她今日此举必定事出有因。 想到前些日子,龙麟卫追踪到突然消失在塞外边境的那支玄武卫,他不由皱着眉头补了一句:“只怕他们来者不善。” 凤浅点了点头,帝北珩又接着对崔询说道:“无论他们有没有祸心,都要有所防备,必要的时候还需要提醒一下皇上。” 毕竟是他们帝家的江山,他就是再不屑,也绝不允许有人在他的眼皮子下打帝家江山的主意。 崔询应下之后,便要起身告辞。 毕竟他是背着人来的,倒也不便久留。 帝北珩随即让陌离暗中护送他回了巡防营。 崔询走后,凤浅却蓦地想起了一个人来:“探子不是说岚陵太子也来了吗,怎么今日没见到他?” 帝北珩蹙起了眉头,声音淡淡地道:“说是在途中染了风寒,要晚两日才到。” 凤浅忽地心念一动:“临渊可曾见过这位岚陵太子?” 帝北珩摇头:“这些年我一直在府中深居浅出,很少关注外面的事情。” 凤浅心下了然,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在万佛寺山下见到的那个银面男子。 不知为何,她总觉着这人看起来不像是北离人。 具体哪里不像,她又说不上来。 次日天还没亮宫中就来人了,原来文景帝今日突发奇想,宣了帝北珩这个多年不问朝政的九皇叔上早朝。 这还是自帝北珩腿废以来,文景帝第一次宣他上朝,显然与岚陵公主和亲一事有关。 按理说,岚陵派嫡公主来和亲,北离断然没有叫已婚皇叔前来相看的道理。 是六皇子帝景宴说,让两位皇叔都帮忙来掌掌眼,所以今日除了帝北珩外,清心寡欲的八皇叔睿王也被拉来上了早朝。 北离的未婚皇子除了六皇子帝景宴外,还有七皇子和十皇子。 不过七皇子帝景泰出身卑贱,十皇子帝景鬃则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草包。 文景帝没有直接钦定人选,心里却很希望倾城公主能够选帝景宴,毕竟他这些个儿子中,如今就只看帝景宴最顺眼了。 只可惜未央宫的秦妃却不这么想,对她来说睿王与云嘉公主的例子还历历在目,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走上睿王的老路。 更重要的是,他的儿子是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绝对不能娶一个异国公主为后! 所以今日在朝堂上,有人提议之时,秦国公不由分说就站出来反对了。 帝景宴知晓自家母妃的意思,倒也没有拆他外祖父的台。 另外两位皇子倒是表现得十分热忱,他们都各有所图,都想借倾城公主的名气来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只要倾城公主不傻,就绝对不会考虑这两位。 朝臣们争来争去,文景帝最后还是采纳了帝北珩的建议,下令三日后举办一场宫宴,让倾城公主自己来择婿。 消息传到驿馆去,岚陵使臣那边也传了话回来,说是他们的太子殿下将于明日抵京,届时定会前来拜见文景帝。 听闻这个消息,文景帝表现得十分高兴,让备下宴席准备给岚陵太子接风洗尘。 只是还不等岚陵太子入京,朝中又发生了两件天怒人怨的大事。 一件是帝京布防图被盗,另一件则是国库被盗了。 第83章 流言四起 布防图被盗是厉无忧发现的,为了防止凤甯逃跑,昨日他亲自去请巡防营调兵前来加强守卫。 负责值守的崔副将当即就清点了兵力,清点半天却发现城中守备的数量不对,于是便取了布防图来查看,结果就是崔副将发现看守严密的布防图被盗了。 当然,这其中不乏也有崔询的手笔。 国库被盗则是内务府和国师一起发现的。 三日后要举行宫宴,按照规矩内务府那边要提前准备宫宴的一什用物,内库被盗东西还没找回来,便只能开国库取些贵重物品出来招待岚陵公主。 顺便将岚陵公主带来的贡品清点入库,还有回礼和赏赐也得先取出来备着,否则会有损皇室的颜面。 奇怪的是,当国师按例将阵法撤去,内务府的人打开国库大门一看,却发现偌大的国库里什么都没有。 就连一粒灰尘都不剩,干净得就好像天上被风吹散的云霞一样。 一见国库被盗,内务府总管当即就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气绝身亡了。 国师许复也僵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消息传到太和殿和宁寿宫,文景帝气得急火攻心当场晕倒,陈太后闻讯便匆匆带人去勘察了现场,还亲自审问了国库外的守卫。 审问无果,她便下令诛杀了一众守卫出气。 很快,大理寺卿厉无忧和刑部一众官员又被宣进了宫里。 这回陈太后不仅给他们下了死令,还要他们必须在三天之内查出凶手找回赃物。 厉无忧和刑部众人都在心里暗骂自己倒霉。 然而这回倒霉的除了他们,还有国师许复。 陈太后勒令许复加固阵法的同时,还务必要推算出凶手,否则就将以包庇罪论处。 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许复也只能咬着牙领了懿旨回府去准备。 厉无忧带着锦衣卫的人连夜在城内搜寻,巡防营和御林军也进入了备战状态。 再加上布防图被盗的消息,帝京城里现在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不到半天时间,帝京城里便生起了各种流言。 有人说是因为上位者昏聩无能,不顾上天的多次示警,一意孤行而引来的天谴。 还有人说是因为皇帝轻信谗言、包庇罪犯,残害忠良,导致的天怒人怨。 还有人说北离的国运被人窃走了,很快就要亡国了。 亡国的消息是柳乘风让人传出去的。 听闻国库被盗,他只想让北离的朝堂再乱几分,这样就更方便他们浑水摸鱼了。 各种流言一传出来,文景帝就开始慌了。 生怕真的是上天震怒,要收回他的皇位。 他在朝中无人可信,只好把流言的事交给了素来不问政事的九弟帝北珩去查。 帝北珩领了圣意,次日一早就带着人在京城四处奔走。 然而,就在这京中人人自危之时,有一人却反其道而行之,不仅不担忧自己的处境,还大张旗鼓的出行。 那就是岚陵公主慕容倾城。 慕容倾城在驿馆缓了一日之后,便带上礼物浩浩荡荡地去了相府吊唁。 除了一些赏赐安抚人的黄白之物,慕容倾城还送了不少侍女和护卫给相府,说是要帮着穆相遗孀操持葬礼。 她此举很快便引来诸多人士的不满,一时间茶馆酒肆都在讨论这位举止乖张的岚陵公主。 消息传到龙渊王府的时候,凤浅也忍不住小小吃了一惊。 她想不明白,这位岚陵公主的行径怎会如此无脑? 流莺却在为她莫名包庇凤甯生气:“小姐,奴婢看这个倾城公主就是故意来气您的!” 流莺本是这么随口一说,凤浅听了却没有反驳。 她在想,慕容倾城或许是真冲着凤甯那张与她相似的脸去的。 她知晓慕容倾城与自己相似的容貌,都觉得不可思议,而慕容倾城见了凤甯那张脸,又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呢? 或许她心里也很好奇她们之间究竟什么有关系。 可她是岚陵公主,凤浅想遍了凤家近百年来的所有姻亲关系,都想不出凤家与岚陵皇室之间有什么联系。 她想不到,便只有问慕容倾城。 凤浅思索了一会儿,决定先放个消息出去试探一下。 看了眼气鼓鼓的流莺,她不由慵懒地开了口:“你若实在气不过,就出去帮我办件事吧?” 流莺一听这话就来了劲儿:“小姐,您想让奴婢做什么?” 凤浅淡淡道:“你传出话去,就说倾城公主去相府乃是为了相府库房里的那些东西。” 流莺一怔,随即大喜道:“小姐英明,这回倒要看看那倾城公主还怎么嚣张!” 凤浅笑了笑,没有出声打断这丫头的积极性。 岚陵在这时候派公主来和亲本就可疑,倾城公主又在这个时候与罪臣遗孀走得如此近,目的便明显不纯了。 她若真是为了相府库房里的东西才去接近的凤甯,这样一来,别说和亲,就是两国维持了十余年的邦交都有可能毁于一旦。 凤浅并不在乎两国邦交如何,自从知晓旌阳铁矿背后的人是岚陵摄政王后,她就知道北离与岚陵之间终有一战。 慕容修狼子野心,他们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眼下正好有机会,她倒是想看看这位倾城公主会如何自处? 见流莺咋咋呼呼就要往外冲,凤浅赶紧唤住了她:“你先别急!传话的时候切记不可暴露身份,最好是让大理寺的人把话先传到厉无忧耳朵里,让他去找慕容倾城当面对质。” “还是小姐厉害,这样一来,他们就算是有一万张嘴也解释不清了。”流莺回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 凤浅没有说话,眼看着她欢欢喜喜而去。 其实她在相府时,就看穿了厉无忧的心思。 既然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结案,她不如就好心帮他一把好了。 不过,厉无忧办案喜欢讲求证据,那她索性就把事情做得真实一点。 流莺前脚刚离开她的院子,凤浅后脚也跟着出了王府。 她去的是长生殿的联络点,让人指了个废弃已久、又说不清来处的宅子。 然后从她在国库搬来的财物中挑了几件具有代表性的出来,又用之前在铁矿里装兵器的那种桃花印记的箱子装好,又在宅子附近做了不少伪装,这才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现场。 第84章 公主之殇 就在流莺把消息放出去不久后,厉无忧就带着人气冲冲去了相府堵慕容倾城。 他赶到的时候,慕容倾城正在厢房里与凤甯暗自过招。 起初,凤甯心里对这位拔刀相助的异国公主是充满感激的。 以为她是真的人美心善,看不惯自己受欺负才出手的,便打心底里感激。 只是她发现慕容倾城经常盯着她的脸发呆,目光里还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此刻,慕容倾城看着她,脸上露出了眷恋和痛苦的神色,凤甯心里就生了疑虑:“不知臣妇是否勾起了公主的伤心事?” “没有,本宫只是觉得夫人异常亲切……”慕容倾城闻言收回了目光,噙着笑状似不经意地问她,“不知夫人可还有什么亲人在世?” 凤甯心头一酸,眼泪便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回公主,臣妇自幼命苦,父母双亲早已不在人世,如今就连丈夫和女儿也……” 见她落泪,慕容倾城的心莫名一痛,脑子里下意识就浮起了母后那张永远面无表情的脸。 自打她出生,就没见过母后脸上除了冷漠以外还有过别的表情。 就连素来温润的父皇,对她和皇兄也永远都是一副疏离淡漠的模样。 而只要见过他看母后的眼神就会知道,父皇其实并非天生就那般淡漠,他只是把所有的温情都给了母后。 就好像在他的眼中,除了母后就再无他人。 即便是他与母后的亲骨肉,也无法闯入他们的世界。 可为人子女,谁不是天生就爱与父母亲近? 小时候,她和皇兄思念得紧,晚上睡不着便一起偷偷跑到凤仪宫去找母后,被父皇发现后不仅责罚了他们,还把母后关进了行宫。 自此,她便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冷漠得如同冰雪仙子一样的母后。 人人都说倾城公主受尽圣武帝的宠爱,只有她知道,父皇对她的好,不过都是些补偿和表面功夫。 他甚至不让皇兄以真面目示人,就是为了不想看到皇兄那张与母后一模一样的脸。 所以在她心里,也只有皇兄才是她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 她也曾恨过怨过,可是后来皇叔告诉她,父皇之所以这么对他们,是因为他和母后都生了病。 一种见到血亲就会发疯发狂的病,可她不信,不信自己的母后见到亲骨肉会发疯。 有一次,她躲开守卫偷偷溜进了行宫,还给母后带了自己最爱吃的糕点,送到母后房中便偷偷躲进了衣柜里去,她想亲眼看着母后吃自己送来的糕点。 结果母后在发现糕点的那一刹那突然双眸发红,表情狰狞又痛苦,竟是疯了一般打开柜子要掐死她。 她当时就吓傻了,连放声呼救都忘了,就那么任由母后死死掐着。 那时她只是在想,自己若是被母后这么掐死了,她会伤心吗? 还有父皇,父皇会为她难过吗,他会责怪母后吗? 当时的她一只脚几乎已经踏进了鬼门关,还是皇兄发现她去了行宫,带着父皇及时赶来,才从母后手里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她。 自那以后,父皇便勒令她搬出皇宫,她心里也再不奢求什么母爱父爱了。 她的亲人,便只有皇兄和摄政王皇叔。 因此在北离见到与母后一模一样的脸时,她才会如此痴迷。 她真的很想从凤甯的这张脸上看到一丝疼惜。 只是可惜,凤甯的这张脸上有过伤心、痛苦、感激和试探,就是没有疼惜。 慕容倾城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再想下去,才轻声安慰她道:“夫人不必担心,只要本公主还在北离,就一定不会让人再欺负你!”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道冷厉的声音传来:“倾城公主好大的口气,这是想赖在我北离吗?” 慕容倾城瞬间回神,一见来人是讨人厌的厉无忧,才收起神思冷哼道:“本宫不过是安抚她几句,怎么厉大人连这个也要管?” 厉无忧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眸子里满是冷意:“不知公主这是在安抚人心,还是在安抚那些财物?” 慕容倾城不明白他的意思,冷着脸看着他没说话。 见她装傻充愣,厉无忧便没了耐心:“公主带这么多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公主是要搬空相府呢?” 这次,慕容倾城终于有些恼了。 她不由怒道:“厉无忧,你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厉无忧冷哼一声,见她继续装傻才拆穿道,“本官刚刚接到消息,有敌国细作与相府勾结,共同偷盗北离财物。” 此话一出,不仅是慕容倾城,就连凤甯的神色也是一变。 慕容倾城盯了他一会儿,蓦地勾起一抹冷笑来:“素闻厉大人手段铁血,在朝中树敌无数,号称杀人不眨眼的铁面阎罗,这是连本公主都要赶尽杀绝吗?”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是说他厉无忧公报私仇,杀人灭口。 果然,厉无忧一听这话就气得火气直翻涌:“公主既听过本官的名号,想来必定也知晓本官办案最讲究证据吧?” 慕容倾城也不傻,一听他这话心中便敲响了警钟。 想到这两天帝京城里的动静,莫不是他们真查到了什么? 一想到这里,她的眼底就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忧。 正在此时,突然有人跑来向厉无忧禀报道:“大人,平民巷那边有发现!” 听到这声“平民巷”,慕容倾城的脸色终于忍不住白了白。 此次出使,皇叔告诉她的据点之一就在平民巷。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柳乘风这几日就在那里落的脚,还有皇兄此时应该也在那里。 皇兄他们不会真被发现了吧? 厉无忧冷冷看着慕容倾城,正好将她的慌乱都看在眼里。 他不由在心底冷哼了一声。 她心虚了,果然有鬼! 想到这里,他不由对身后的手下出声道:“来人,送倾城公主回驿馆!” 即使知道了她来北离的真实目的,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下,他也依然动不了她,最多不过派人把她看守在驿馆里。 至于相府里的东西,他会亲自盯着。 随着厉无忧的一声令下,很快就有人上来请倾城公主离开。 只是那些人的态度属实算不上客气,见慕容倾城不配合,他们还不惜上了手。 慕容倾城气结,忍不住看着厉无忧骂道:“厉无忧,你敢对本公主无礼,就不怕本公主去贵国皇帝面前参你一本吗?” 厉无忧只是冷笑:“公主言重了,本官不过是公事公办。” 见他态度冷硬,慕容倾城气得直跺脚:“好一个公事公办,你给本公主等着!” “随时奉陪!”厉无忧也不怵她,命人直接将她请出了相府。 直到亲眼看着慕容倾城上了马车,厉无忧才转身策马去了平民巷。 他手下的人在平民巷里发现的,正是凤浅前不久刚放进去的那批赃物。 确认是国库丢失的财物后,厉无忧当即就下令封锁了平民巷,不出半晌御林军和巡防营的人也赶了过来。 此刻的平民巷里,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御林军和巡防营挨家挨户搜过去,很快便发现了柳乘风住的那处宅子。 发现不对之时,崔询亲自守着宅子,并派了人来通知厉无忧:“大人,查到了贼人的据点!” 厉无忧冷着一张阎罗脸,沉声喝道:“带路!” 只是当他急匆匆赶到那处宅子时,却发现龙渊王和王妃也在。 对上凤浅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厉无忧的心就是一沉。 第85章 太子护卫 厉无忧不明白她怎么会在这里,下意识就问出了自己的疑惑:“王妃怎会在此?” 帝北珩淡淡道:“本王腿脚不便,叫她来照顾本王,厉大人觉得有何不妥吗?” 厉无忧一愣,随即解释道:“下官并非此意,只是担心王妃是女子,恐见不得血腥。” “无妨,她皮糙。”帝北珩也不看谁,随口回答了一句。 凤浅差点被气笑了,这男人可真会说。 不说她胆子大,只说她皮糙,当真是一言不合就互掐的“死对头”。 然而厉无忧听他这么一说便收起了心思,转身与旁边的崔询交流了几句便往宅子里走。 凤浅垂眸瞪了帝北珩一眼,才推着他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说来也巧,她刚才从那废弃的宅子里出来,手腕上的太白突然亮起了一个红点。 凤浅一看就乐了,太白只有在感应到她设定过的人身上的气息时才会示警。 会出现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的,不是跟踪她就是凑巧遇上了。 于是她顺着太白指示的方向摸过去一看,发现竟然是想弄死她的红月。 与红月一道的,还有一个看上去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 凤浅一见那男子就觉得怪异,暗中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什么发现,穆染歌的记忆里也没有这号人物,只是觉得莫名熟悉。 可具体哪方面看起来熟悉,她又说不上来,于是便猜测这男人可能是易了容,隐藏了他的真实身份。 凤浅一时好奇便想查一查他的身份,思来想去,她就去附近找了帝北珩。 顺便让人把厉无忧也引了过来,因为这男子很可能是岚陵人。 不管怎么说,岚陵人秘密来京都不是什么好事。 等厉无忧过来的这段时间里,她一直在附近守着,直到厉无忧和巡防营的到来。 凤浅心想,能让红月如此恭敬的人,想来身份必定非同一般。 她倒是想看看,慕容修到底派了谁来北离,他们又有什么样的目的? 他们刚往里面走,立马就有下人慌慌张张地进去禀告了。 见到他们进来,红月和那个中年男子也不慌乱,仍旧有一搭没一搭地落下手中的棋子。 见他们不为所动,厉无忧这才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一句:“大理寺查案,闲杂人等速速退去!” 红月听见声响,这才从棋盘上抬起头来,起身朝他们笑道:“原来是厉大人,不知大人到访有何贵干?” 厉无忧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眯起了眸子问道:“你是北离来的和亲使臣?” “厉大人好眼力,不愧是断案如神的大理寺卿!”红月状似真诚地夸奖道,“只需一眼,就记住了下官。” 厉无忧并不理会他,目光直直地看向他对面那个临危不乱的中年男子。 认出了红月的使臣身份,厉无忧的态度还算恭敬。 只听他客气地问道:“不知阁下是……你们为何会在这处宅子里?” 听他这么一问,那中年男子这才朝他点了点头:“见过厉大人!” 厉无忧无声挑眉,等着他自报身份。 见他不依不饶,那中年男子这才笑道:“在下柳乘风,乃是太子殿下的护卫。” 厉无忧一愣,随即便皱起了眉头:“你既是太子的护卫,为何不跟在太子殿下身边保护,如何会出现在此处?” 柳乘风解释道:“回大人,我家殿下素来喜爱北离的风土人情,此次出使特意让末将先行一步,在帝京城里找处安静的宅子方便他养病。” “太子殿下乃是千金之躯,又岂能住在此等简陋之地?” 厉无忧冷着眸子,状似不经意地扫过院中的一切。 他也不傻,岚陵太子的尊驾还在路上,他身边的护卫倒是先在京中住下了,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见他不信,柳乘风这才继续道:“大人说笑了,我家殿下喜欢清净,末将已让人往这院中添置了不少物件。” 他这么一说,厉无忧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单刀直入道:“想必柳将军一定听说了我北离国库被盗的消息,不知柳将军可愿让本官在这府上搜上一搜?” 还不等柳乘风开口,红月就冷声哼道:“厉大人这是在怀疑我岚陵的太子殿下吗?” 厉无忧给了他一个淡漠的眼神,解释道:“下官并无此意!只是担心贼人狡诈,恐会惊扰太子殿下的尊驾,从而有损两国的邦交。” 听他搬出两国邦交,红月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说。 见他吃瘪,柳乘风这才抬起眸子看厉无忧,淡淡道:“厉大人请便!” 厉无忧直直对上柳乘风的视线,想试图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点什么来。 只可惜柳乘风不是慕容倾城,他面色如常,一双深邃的黑眸也平静无波。 厉无忧也不纠结,有了他的许可,转身就带着人往宅子深处去搜查了。 由于柳乘风是岚陵太子的人,他们也不敢碰里面的东西,只睁大眼睛看得十分仔细,不想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有了厉无忧这个领头羊在前面打头阵,崔询和御林军副统领宋锦州也与柳乘风客气了一声,便各自进去搜查了。 院子里顿时就剩下凤浅和帝北珩,还有一脸阴郁的红月和看不出喜怒的柳乘风。 目光落到帝北珩身上,柳乘风不咸不淡地开了口:“想必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龙渊王殿下了吧?” 帝北珩看着眼前身份不明的男子,没有接话。 柳乘风也不尴尬,又把目光落到旁边的凤浅身上。 只是当他看清凤浅的那张脸时,神色明显一顿。 帝北珩虽未出声,却没有放过柳乘风脸上的任何风吹草动。 见他见到凤浅似乎也有些惊讶,他不由好奇问道:“柳将军似乎认识本王的王妃?” 柳乘风闻言收回了目光,挤出一抹笑来:“王爷说笑了,末将怎会认识王妃娘娘?” 帝北珩的脸色沉了沉:“既不认识,那你盯着本王的王妃瞧作甚?” 柳乘风沉默了一瞬,才笑着解释了一句:“在下只是觉得王妃娘娘十分面善,与在下的一位故友有几分相似。” 听他这么一说,凤浅忍不住开口了:“不知柳大人说的可是贵国的倾城公主?” 柳乘风闻声看她,眼底带着不加掩饰的惊讶:“王妃娘娘认识我家公主?” “不算认识,只是有幸见过公主的画像。”凤浅摇摇头,神色认真地说道,“实不相瞒,本宫初见公主的容颜也是如大人这般惊讶。” 她的话音才落,就听红月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一只落魄的山雀,又怎配与我家公主相提并论?” 话音刚落,帝北珩的脸色就是一沉:“放肆!” 柳乘风蓦地冷下脸来轻斥道:“红月,不得无礼!” 凤浅看了眼红月,皮笑肉不笑地道:“我与红月公子之间有些误会,他在与我开玩笑呢。” “原来如此。”柳乘风点了点头,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红月却似是很不待见她,忍不住负气拂袖而去。 他一走,柳乘风的目光便状似不经意地朝宅子内院扫过,随即便收回神思开始动手拾掇起凌乱的棋子来。 凤浅的目光在他收拾棋子的手上停留了一瞬,蓦地开口问道:“不知柳将军师承何人,瞧着倒不像是习武之人?” 寻常武将习武,大多是虎口和掌心处会有一层薄茧,而这个柳乘风不仅手上没有薄茧,指节也不像常人那般粗大凸出。 凤浅清楚的看到,他拇指和中指指腹上的指纹都被磨掉了,这是惯用暗器之人才有的特征。 他虽然穿的是长袍,凤浅却敏锐地从他方才起身的动作发现,他的小腿腿骨似乎比寻常人更为粗壮。 擅长暗器,腿骨异常,符合这个条件的人,她小时候倒是认识一位。 只是可惜,那人在她很小的时候便消失了,至今都没有消息。 第86章 身份暴露 柳乘风蓦地一顿,继而惊诧问道:“王妃娘娘好眼力,这都看的出来?” 凤浅也不解释,只直直地盯着他看,似乎是在等着他的解释。 柳乘风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微微侧了侧身,顺势把手收回袖中才道:“实不相瞒,在下确实武功平平。” 其实这些年在灵月宫里,他已经很努力的在恶补武功了,只是可惜他好像并不是那块料。 比起舞刀弄枪,他更喜欢钻研暗器和轻功。 所以即便武功平平,他凭着一手出神入化的暗器和轻功,再加上宫主亲传的毒术,一直稳坐左使的宝座。 只是他刚想到这里,就又听到龙渊王妃开口了:“不知柳将军擅长什么暗器,弹珠玩得如何?” 当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柳乘风脸上闪过一抹诧异。 在所有可以杀人的暗器中,他唯独对弹珠这种只有小孩子才喜欢的玩具敬而远之。 凤浅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扯出一个笑容来道:“本宫不才,最近迷上了弹珠,不知可否请柳将军指教一二?” 柳乘风闻言微微皱起了眉头。 还不等他开口,凤浅便从衣袖里拿出一把弹弓把玩了起来。 柳乘风看到那把弹弓,目光渐渐呆滞了起来,似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他果然认识这把弹弓! 凤浅见状不由眯起了眼睛。 见他还在走神,她不由轻声提醒了一句:“柳大人,本宫献丑了。” 话落,她右手掌心里便多了一颗弹珠,搭上弹布对准了院子里的一棵大树。 只听“嗖”的一声,一只受伤的鸟儿应声落地。 见她打下来一只鸟儿,柳乘风瞬间回神,忍不住夸了一句:“王妃好准头!” 凤浅不说话,继续拉弓搭珠,这回瞄准的却是不远处的莲池。 一阵汹涌的水花过后,一尾火红的锦鲤翻着肚皮浮在了水面上。 他正想再夸,却见她又拉开了弓,这回对准的却是他……身后屋檐下挂着的一串铃铛。 柳乘风的神色就是一变。 见他神色微变,凤浅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抬眸对上她瞄准的视线,柳乘风心中蓦地警铃大作。 正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暴喝:“住手,他可是我岚陵太子的人!” 正是去而复返的红月,他以为凤浅已经嚣张到要对柳乘风动手的程度。 凤浅却没理他,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角度,蓦地松手卸了力道,弹布上的弹珠便如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 就在弹珠即将划过耳畔时,原本还稳坐如松的柳乘风却突然足尖轻点,猛地几个鬼步人就飘了出去,只在空中留下一道闪电般的鬼影。 他身形如魅,好似水中漫步的游龙,眨眼间就便成了一道残影。 帝北珩和凤浅皆是一怔,满脸震惊的红月也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而一脚跃出三丈外的柳乘风也是一脸的错愕,他似乎也没料到自己会有这样的反应。 就在方才那弹珠划过他的面门之时,他忽然觉得双腿像是不受控制一般,本能地想要闪身躲避。 只是方才躲避的身法他没学过,但却像是生来就会的一样。 凤浅看着震惊中的柳乘风,抿紧了唇没说话。 很好,神龙魅影。 她那失踪多年的三舅舅的独门绝技。 收起心中的异样情绪,凤浅故作镇定地开了口:“柳大人现在可以说师承何人了吗?” 她虽故作镇定,可一双水汪汪的眸子里仍旧写满了期待。 她期待的答案还能有什么? 三舅那一身半吊子武功是外祖父教的,神龙魅影则是她幼时顽皮,爱拿弹珠捉弄他练出来的。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异样,柳乘风不由蹙眉问道:“王妃为何对在下的师门这般执着?” 凤浅不假思索道:“因为我怀疑柳大人是小女失踪的亲人。” “亲人?”这回轮到柳乘风惊讶了。 听到这句话,震惊中的红月瞬间回神,脸上一片冰寒。 他找柳左使来北离是为了替夙影报仇的,可不是让她这个凶手来认亲的! 脑子一热,心里的气话下意识就脱口而出:“柳先生他来自灵月宫,王妃娘娘不会想说你也是灵月宫的人吧?” 一听他提到灵月宫,凤浅的脸上就染上了一层冰霜。 一旁的帝北珩也大为意外,他没想到岚陵太子竟与灵月宫有关。 柳乘风的脸色却是一沉,目光冷冷地扫向红月。 红月自知闯了大祸,懊恼地低下了头去不说话。 凤浅默了默,好半晌才又挤出一句:“我只问一件事,柳大人可曾到过北离,家中还有什么亲人吗?” 哪知柳乘风却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曾,柳某是孤儿,自幼便四处流浪长大,后来便去了灵月宫学艺。” 凤浅听完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从方才的反应来看,柳乘风应该就是她那失踪的三舅无疑。 可眼下三舅不认识她,就连她的试探也没察觉,只凭着身体本能的反应去躲避她的攻击。 一个人的记忆可以骗人,可他身体本能的反应却骗不了人。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三舅曾经失忆过。 有人不仅篡改了三舅的记忆,还给他安排了新的身份。 如果是灵月宫的话,那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灵月宫,这个在她生命里处处都要横插一脚的奸邪组织,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查一查! 想到这里,凤浅心里猛地升腾起一股怒火来,连带她的面色也变得冷漠起来。 察觉到她心情突变,一旁的帝北珩不由拧紧了眉头。 正想安慰一句,就见进去搜查的厉无忧沉着脸出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崔询和宋锦州,二人的脸色皆不好看。 看样子是什么都没查到。 厉无忧走到柳乘风面前,歉疚地拱了拱手:“柳将军,今日多有得罪!” 柳乘风已经恢复了之前的神色,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无妨,厉大人安心就好!” 厉无忧又道:“既然查清楚了,那下官便不叨扰了!” 崔询和宋锦州也向他纷纷告辞。 他们一走,凤浅和帝北珩也没有理由再待下去。 离开之时,凤浅不动声色地靠近了柳乘风,好让太白汲取他身上的气息。 一走出宅子,厉无忧便沉着脸看着身后的崔询道:“还请崔大人秘密派人去附近的农户家里仔细查看一番,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崔询一愣,下意识就说出自己心里的猜测:“厉大人是怀疑宅子里有地道?” 厉无忧冷着脸点了点头:“本官方才在书房里闻到了第三人的味道。” 崔询讶然:“厉大人还闻得出人的味道?” 厉无忧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瞒各位,下官办案凭的便是嗅觉。” 这话一出,就连见多识广的凤浅都有些意外。 想不到断案如神的大理寺卿厉无忧,竟是凭嗅觉来办案的。 这话说出来或许寻常人不会信,可她却是深信不疑的。 简单来说就是闻香识人,这跟太白是同样的原理,只不过他们一个是异世高黑科技,一个仅仅是人的本能。 幸好她研制出的药池水可以抹去人身上自带的各种体香,确保她待过的地方都不会留下任何气味。 否则就凭她与那些赃物那么亲密的接触,想必早就露馅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冷血无情的大理寺卿,可真是个人才啊! 就是不知他这样一位有趣的奇才,最终会栽到谁的手里。 厉无忧倒是没想那么多,辞别他们就去了旁边的荒宅,去查看那批赃物了。 只是当他看到那些箱子上的桃花印记时,原本还平静的瞳孔就是骤然一缩。 下一刻,他转身就往外跑:“守好此处,本官要即刻入宫!” 厉无忧会如此慌张,只因为这桃花印记他不仅认识,还很熟悉。 第87章 旧案重提 十年前,旌阳铁矿出事之事,朝廷曾派遣过几位钦差和一支军队去查案,当时有一位钦差就是谢家嫡子谢淮安。 谢淮安刚到旌阳不久,却突然传来了被劫匪掳走的消息。 当时还在朝中任职的谢太傅一听消息就病倒了,为了让外祖父放心,帝北珩便向皇帝请命要亲自去救他的嫡亲舅舅。 文景帝念他孝心可嘉,便让他点了一千御林军去了旌阳。 只是当他赶到旌阳,不仅没救出亲舅舅,还遇上了突然来犯的南疆外夷人,他当时就与南疆的两万人马在泾阳关附近打了起来。 龙渊王这方的人马严重不敌,全靠着巧计与南疆外夷人在附近的山林里周旋。 帝北珩本派了人去最近的军事重地潼林关求救,谁知镇守潼林的凤家守将刻意延误军机,迟了三天才把消息传回帝京。 这就直接导致龙渊王带的那一千御林军在那一役中全军覆没,而他也被南疆的瘴气困了五日。 龙渊王身中瘴毒又没得到及时医治,最后还是硬生生将毒逼到了腿上,才勉强捡回一条命来。 只是他的一双腿却因此而废了,从此常年缠绵病榻,龙渊王也因此性情大变,变得喜怒无常嗜杀成性。 后来朝廷的援军赶到,龙渊王和谢家嫡子都被救了回来,案件也交到了大理寺来。 那时的厉无忧还只是个十岁的孩童,刚被他师父带进大理寺学习,担任了一个记录案件的笔童。 后来,他有幸跟着师父远赴泾阳关接手此案。 只可惜贼人狡诈,他师父在查案过程中不慎被人下毒灭了口。 钦差被俘又折损了一位大理寺卿,加上国师算出此乃大凶之兆,文景帝当即就下令结案,这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此案事关他师父的死,厉无忧不敢忘记,这些年一直都在暗中调查。 他记得很清楚,当年那些贼人装运铁矿所用的箱子上,便刻着这种桃花印记。 如今桃花印重现帝京城,还与国库被盗案有关,可见那些人贼心不死,还妄想动摇北离的国本! 所以这一次,他厉无忧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凶手绳之以法! 他要为师父报仇,以慰藉师父的在天之灵。 只是,当厉无忧把这件事上报给文景帝的时候,文景帝的表情却显得十分冷淡。 见皇上无动于衷,厉无忧只好咬着牙主动请命:“微臣斗胆,请陛下允臣彻查当年铁矿被盗的旧案!” 文景帝看着这个刚正不阿的大理寺卿,在心里狠狠叹了一口气。 当年的铁矿案牵扯到泾阳关那一场战役,他知道那一直是九弟的心结,可他心里又很清楚,凤家人延误军机一事肯定与母后脱不了干系。 倘若真让他去查,万一查到了母后头上去,那九弟和母后岂不就会直接撕破脸? 他虽然很希望九弟能帮着他对抗母后,可又不想他们这么早撕破脸。 更何况,现在还是在北离与岚陵和亲的这个节骨眼上。 若是北离发生内斗,难免不会给岚陵人可乘之机。 倘若真的闹到难以收场的地步,反倒有些得不偿失了。 思索一番之后,文景帝决定先稳住厉无忧:“厉卿,朕知道你为官刚正,可那些贼人当时就已经被九弟打出了边境,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厉无忧却道:“陛下,师父曾说过当时的贼人并不止南疆外夷一族,还有一伙人一直躲在暗中未曾露面。如今桃花印重现,倘若不查出来,只怕他们还会再生事端!” 文景帝揉了揉眉心,头疼地道:“厉卿啊,我知道你想为你师父报仇,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师父的在天之灵都早已安息,你又何必去打扰他老人家?” 厉无忧正想开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父皇说的对,厉大人就不要再徒增烦恼了吧!” 厉无忧一回头,就看到了匆匆赶来的承王帝景宣。 帝景宣进殿先是给皇上见了个礼,紧接着就继续说道:“再说,厉大人找到了赃物,那些贼人就定然还在京中,这时候去翻旧案不是舍近求远吗?” 厉无忧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承王殿下,现在有证据证明这两件案子其实是同一伙人。下官只是想请皇上下旨,将这两件案子合并到一起来查!” 见他油盐不进,帝景宣不由冷哼了一声:“一桩过去那么多年的陈年旧案,为何还要翻出来再查?不知道的,还以为厉大人是在想方设法要逃避责任呢!” “承王殿下……” 厉无忧闻言不由眯起了眸子,一眨不眨地打量着帝景宣,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只是还不待他想明白帝景宣的用心,殿外又响起了另一道声音:“四皇兄这么怕厉大人彻查旧案,莫不是怕查到你的头上来?” 正是闻讯赶来的六皇子帝景宴,方才他听说厉无忧找到了赃物,又听说帝景宣匆匆进了宫就觉得事情不对。 结果他一赶过来,就听到帝景宣在反对厉无忧查案,他心里顿时就乐了。 帝景宣失宠但未完全失势,自己还正愁找不到弄死他的法子,这不就送上门来了吗? “六弟多虑了!”帝景宣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道,“本王不过是为父皇分忧罢了。” 帝景宴往龙座上看了一眼,笑得十分欠扁:“父皇身边有臣弟呢,四皇兄还是回去好好养病吧,毕竟太医说了,皇兄毁容一事可大可小,还是在府上静养比较好。” 看着帝景宴脸上那刺眼的笑容,帝景宣只觉得胸口住着一只猛兽,随时都要爆发一样。 就在这时,龙座上的文景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朕乏了,你们都回去吧!” 见他烦了,帝景宣和帝景宴都默契的没有再吵下去:“儿臣告退!” 被两位皇子这么一搅和,厉无忧深知皇上绝对不会让他再提重审旧案一事,便只能先将准备好的话都咽下去。 可他是个执着的人,尽管皇上不允许,那他就在私下里偷偷的查,总能为师父报仇。 只是厉无忧刚走出金銮殿,就被人叫住了。 “厉大人,本宫有话要与你说!” 厉无忧一回头,就看到六皇子正皱着眉头朝他走来。 他不由心念一动,开口问道:“不知六殿下有何吩咐?” 帝景宴道:“关于大人心中所想,本殿下倒是有些想法,不知厉大人可愿找个地方与本殿下详谈?” 厉无忧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宫外走去。 目送他们一同离去,帝景宣的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见自家主子动怒,帝景宣身边的心腹连忙小声开口道:“殿下,咱们要不要把六殿下找厉大人的事告诉皇上?” “不必!”帝景宣咬着牙看了他一眼。 他刚说完这句话,就感觉胸口那股爆裂感更强烈了,此时就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在啃噬他的心脏一般。 不仅如此,他浑身的肌肤还有些莫名发痒。 想到这几日越发溃烂的伤口,他忍不住沉声问道:“叫人去找的神医找到了吗?”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些不对劲。 可太医和民间大夫都来看过无数回了,他们也说不上什么原因,只开了些祛除腐肉的生肌膏。 听他这么一问,心腹便立即道:“回殿下,似乎有些眉目了,不过具体行踪还得再打听。” 帝景宣闻言不耐烦道:“叫他们快点,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把神医给本王找来!” 心腹应了一声,又道:“殿下,我们的人还发现了一件事。” 帝景宣瞥了他一眼,语气责备道:“有事快说!” 心腹连忙说道:“岚陵的太子似乎已经到京城了。” “慕容凛到了?”帝景宣一怔,随即就是一喜。 第88章 密谋交易 心腹点头:“刚刚传来的消息,追风阁今日一早来了一位贵客,瞧那通身的气度应该就是岚陵那位太子殿下。” “去追风阁!”帝景宣当即就带着人出宫去找慕容凛了。 与帝景宣同时收到岚陵太子抵京消息的,还有龙渊王府。 帝北珩与凤浅刚从外面回来,就听陌影说慕容凛去了追风阁。 消息是风月楼那边传来的,凤浅一听就忍不住追问道:“可是亲眼见到他进去的?” 陌影一怔,随即从怀里取出一张小像递给她道:“这是秋月姑娘送来的,说王妃一看便知。” 凤浅接过来打开一看,只是一眼就眯起了眼睛:“原来是他!” 画像上只是一个侧影,那人脸上还戴着一张金色的面具,可无论是身形还是面部轮廓,都与她那日在万佛寺遇到的银面男别无二致。 银面男就是慕容凛,原来他早就到了! 想起他偷偷摸摸去盗了她母亲的墓,凤浅就气不打一处来。 正准备骂两句,却听陌影又道:“王妃,承王也去了追风阁。” 凤浅深吸一口气,抬脚就往外走。 见她一脸怒气,帝北珩连忙把人拦住:“浅浅要去追风阁?” 凤浅的语气很冷:“我要去会会这位岚陵太子。” 帝北珩连忙道:“我陪你去。” 怕她担心自己没有正当的理由,帝北珩连忙补充道:“逆侄顽劣不懂事,只怕会冲撞贵客,我这个做皇叔的有义务看护一二。” 凤浅被他这话逗笑了,这男人还真是走一步看三步。 她忽然就冷静了下来,笑道:“既是去看护小辈的,不如把睿王也叫上吧?” 帝北珩一愣,随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还是王妃思虑周全。” 凤浅当然不想他露面,倘若帝景宣与慕容凛真要谈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有睿王这个正人君子在,说不定还能做个证人。 为了不被认出来,凤浅还刻意为她和帝北珩都做了伪装。 这次帝北珩没有坐轮椅,她把他易容成了一个羽扇纶巾的儒雅书生,她自己也扮作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身形和面容都做了改变,保证亲娘见了都认不出来。 他们一踏进追风阁,就有识趣的管事围了上来。 睿王的车驾还没来,帝北珩用的是六皇子帝景宴的名义,还给他单独订了个包厢。 订好包厢,帝北珩又随手递出去一锭金子:“给爷找最好的郎君来伺候!” 管事笑得眉眼弯弯,亲自带着他去了上等的厢房。 由于出手阔绰,管事的直接将他领上了三楼的贵宾阁。 凤浅用太白感应了一下,发现帝景宣他们就在隔壁包厢的密室里,只不过包厢的隔音极佳,他们两个习武之人竟也听不到半点声响。 帝北珩遣走管事,她便趁着上茶的功夫穿上隐身衣摸出去找慕容凛了。 凤浅穿门而进,看到两个头戴面具的男子正在屏风后面饮茶。 她忽然心念一动,从基地里取出一枚微型摄影器,准备录下来一会儿拿给帝北珩看。 按下开关,她便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观察起来。 屏风后面,两人已经简单的寒暄过了。 只听慕容凛直奔主题道:“不知承王想与孤谈些什么?” 帝景宣爽朗一笑:“太子殿下,不如咱们来做一桩交易如何?” 一听这话,慕容凛顿时就来了兴趣:“什么交易?” 帝景宣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替我扶持胞弟上位,我帮你把那批赃物运出城如何?” 慕容凛一怔,金色面具之下是一脸的无辜:“赃物,什么赃物?” 以为他在故意装傻,帝景宣也不拆穿,只是神秘一笑道:“只要殿下能帮本王达成所愿,我便助殿下拿到想要的东西如何?” 慕容凛一顿,忽然意有所指地道:“看来凤家那个孤女,让承王殿下这次栽得很惨啊?” 谁知他这句话,却让帝景宣胸口那把火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 帝景宣脸上笑意一收,表情有些狰狞地道:“若不是那个贱人,本王早就拿到了太子之位!” 慕容凛看着他狰狞的模样,眉梢染上了一丝笑意:“听闻承王还曾与她有过婚约,她既是你的未婚妻,你们又何以会走到这一步?” “她就是个不要脸的扫把星,有什么好提的?”帝景宣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似是在责备他不顾道义揭自己的伤疤。 慕容凛并不在乎他的恼怒,其实他不是不知道他们的退婚之事,他就是想给帝景宣添堵。 毕竟那位凤姑娘身上,可还藏着很多让他感兴趣的秘密。 昨日,他从柳乘风那里知晓了她的身份,也从中隐隐猜到一点她与自己的关系。 只是他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 至于倾城所说的那个与他长得一样的妇人,待到宫宴过后,他会亲自去见见。 可他的身份摆在这里,想见凤甯就只能从帝景宣身上入手。 想到这里,他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听闻承王已娶妻,怎么不见王妃?” 提起穆诗妍,帝景宣心里就是一阵悸痛:“妍儿她……终究还是我害了她。” 他是真的想娶她,也是想真的与她共度一生。 只是那晚她突然闯入他的房里,见到他身上化脓的伤疤,就像魔怔了一样。 她当时的眼神,令他心里生起了一丝害怕。 就是从那一刻起,他才对她起了杀意。 只要一想起那晚穆诗妍看他的眼神,他心里就觉得发毛。 想起慕容凛还在,帝景宣这才强迫自己收回了思绪:“往事不提也罢,太子觉得本王的提议如何?” 不动声色地将他的神色都收入眼底,慕容凛笑了笑道:“殿下想要天下,总要许些实质性的好处给孤吧?” 帝景宣沉吟了片刻才道:“倘若殿下助我胞弟为帝,我便让太子边境三城如何?” “三城?”慕容凛闻言轻笑了一声,眸中的笑意也消失不见了。 看出他似乎不大满意,帝景宣脸上的笑意也淡了淡:“太子觉得不够吗?” 慕容凛盯着他脸上的面具,倏然一笑道:“实不相瞒,孤的摄政王皇叔一直与贵国的太后娘娘有书信往来,承王殿下觉得本太子会为了三座城池而与皇叔作对吗?” 帝景宣闻言蹙起了眉头:“皇祖母果然与岚陵有勾结!” “殿下这话说的,皇叔与太后娘娘这叫各取所需。”慕容凛失笑,一本正经地纠正他。 帝景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思了一下才开口问道:“本王能知道为什么吗?”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慕容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半晌才幽幽道,“殿下可还记得十年前南疆外夷入侵之事?” 帝景宣皱眉:“那件事与你们有关?” “殿下这可就冤枉孤了!”慕容凛的语气有些无辜,“我们只是负责把人引进来,至于刺杀什么的,那可都是太后娘娘的手笔。” “所以皇叔的腿真是皇祖母害的?”尽管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帝景宣心里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慕容凛没说话,但他的眼神已经给了他答案。 帝景宣想了想,又问道:“那当年的谢家嫡子被俘又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凛勾了勾唇,尾音里是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这就要问太后娘娘的龙甲军了。” 听他这么一说,帝景宣顿时就不接话了。 不是没怀疑过皇祖母偷偷养着私兵,可当他从旁人口中得到证实时,又不是那么想接受事实。 过了好一会儿,帝景宣才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皇祖母……她到底许诺了你们岚陵什么好处?” 慕容凛道:“好处便是那处铁矿。” 帝景宣讶然:“偷盗国库的还真是你们?” 慕容凛笑得有些夸张:“殿下说话可要讲证据!” 帝景宣也不反驳,他心里已经认定偷盗国库的人就是他。 凤浅听到这里,倒是觉得有些意外。 帝景宣说他偷盗国库,这个慕容凛居然没有反驳。 难道他真对她放进废宅里的那些东西起了心思? 或者他本就是冲着北离的国库来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神色复杂地看向了帝景宣。 反正他迟早都是一死,还不如给他安排一个有意义的死法。 倘若北离的亲王死在岚陵太子手上,不知道这亲还和不和得成? 第89章 摄魂之铃 想到这里,她便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帝景宣,然后把准备好的药粉撒到了他身上。 帝景宣只觉得浑身一阵奇痒,下意识就抬手去挠。 只是当他的指尖刚碰到衣物,就传来一股撕心裂肺的痛。 紧接着,他便看到自己手上的皮肤竟一寸一寸溃烂的起来,而皮肤下的血肉也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在腐烂,最终化成了一摊血水。 “啊!”帝景宣惊得瞪大了眸子。 瞳孔里倒映出自己手上的森森白骨,吓得他整个人都不知所措。 见他身上的血肉莫名腐烂,慕容凛的脸色也是狠狠一变。 帝景宣忍着剧痛和恐惧,愤怒地看向慕容凛:“你给我下毒!” 慕容凛的嘴唇颤了颤,正准备解释,却见帝景宣脸上的肌肤也开始大面积溃烂起来,露出一脸模糊的血肉。 与此同时,帝景宣整个人已经痛到无法呼吸了,竟忍不住用头狠狠撞向了地面,好似在寻求解脱。 看着突然肉销骨噬的帝景宣,慕容凛的眼底满是惊恐,浑身都忍不住发颤。 他活了十几年,从未见过此等残忍阴毒的场面。 一个活人在他面前肉腐骨销,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才会使出这等阴毒的手段? 就在他走神的瞬息,帝景宣守在门外的心腹也听到了动静,感觉不对就冲了进来。 一见帝景宣抱头痛苦地在撞地,那两个侍卫不由齐刷刷看向慕容凛:“太子殿下,您对我家殿下做什么了?” “不是我!”慕容凛连忙摆摆手,有心无力地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一个侍卫冷哼一句,沉着脸抽出了腰间的佩剑指向慕容凛,“太子殿下要是说不出个为什么,今日就留下来为我家殿下陪葬吧!” “好痛……救我!” 听到帝景宣的呼救,另一个侍卫才慌忙蹲下去查看。 只是当他发现自家主子身上的皮肤在以一种十分诡异的速度溃烂时,他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就像是被人抽走了魂一样。 另一人只是粗略瞥了一眼,随即便脸色阴郁地拔剑对准了慕容凛:“太子殿下对我家殿下下了什么毒,赶紧把解药交出来吧!” 慕容凛正想开口,此时屋外忽然闯进来一个人。 他只是看了痛苦不堪的帝景宣一眼,便断定道:“他中了腐尸散,此毒无解。” 开口的正是闻讯赶来的曦月,他身后还跟着面色阴沉的柳乘风。 “什么!”听闻是腐尸散,两个侍卫齐齐惊呼了一声。 这种狠辣至极的毒药他们也是有所耳闻的,本以为只存在于传说中,没想到竟会出现在自家主子身上。 腐尸散无解,一时间那两个侍卫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一旁的曦月忽然蹲到帝景宣面前,从怀里取出一粒药丸喂进了他嘴里。 “你给殿下吃了什么?”见他给帝景宣喂下一颗药丸,两个侍卫才堪堪找回一点理智,一脸警惕地看着曦月。 曦月抬眸平静地看了他们一眼,冷冷道:“是止痛药,此药只能减轻他的痛苦,并不能延缓毒发的速度,承王殿下有什么话就赶紧交代吧。” 两个侍卫闻言神色大变,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痛苦不已的帝景宣。 曦月看着狼狈不堪的帝景宣,也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给帝景宣喂下的止痛药是先前从穆染歌手里买来的,没想到会用在这个负了她的男人身上。 而他所中的腐尸散他也听穆染歌描述过,那是一种可以毁尸灭迹的穿肠毒药,无色无味无解,所中之人就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肉腐骨销而死。 他还曾遗憾过不得一见,如今见到了却是心寒不已。 能不动声色给承王殿下下这种穿肠剧毒的,想来定是出自那一位的手笔。 服下止痛药的帝景宣顿觉好受了不少,而听到曦月叫他交代后事,早就气得暴跳如雷了,指着一旁的慕容凛就骂道:“还说不是你下的毒?” 慕容凛苦笑一声:“承王殿下连方才的茶水都没喝下去,孤又如何能给你下毒?” 帝景宣被他这话一噎,他确实没喝慕容凛的茶。 有了上次的教训,他不敢再食用外面的任何东西。 方才慕容凛斟给他的茶,他虽然假意喝了下去,但都偷偷吐在了衣袖上。 他千防万防,现在还是中了毒,还是阴毒无比的腐尸散,怎能不令他生气? 想了一下,帝景宣冷哼道:“不是你又是谁,这房间里除了你我还有别人吗?” “孤既有心与殿下合作,又怎么会下毒要殿下的性命?”见他不信自己,慕容凛忽然就不想解释了。 帝景宣却是一声怒吼:“你要害本王还需要理由吗?” 他声音一惊一乍的,一旁的凤浅都被他吵得有些烦了。 狗渣男,死都要死了废话还这么多,真是麻烦! 不过,她倒是有些小瞧了曦月,居然连止痛药都有。 看来穆染歌对他还真是一点都不设防呢! 就算他有止痛药那又怎样,帝景宣今天必须死,这口黑锅慕容凛也背定了。 那边帝景宣的肌肤还在溃烂,曦月和慕容凛等人的脸色都肉眼可见地凝重了起来。 只有角落里的柳乘风,从进门到现在就一直沉着脸没说话。 凤浅正想观察一下他的神色,却忽然感到一阵掌风朝着自己袭了过来。 她抬眼一看,只见柳乘风的双眼在空气中搜寻着什么,对着自己的方向又是几掌。 他的掌风极强,竟差点将她头上的隐身衣帽子都掀翻。 惊得凤浅就是一阵心惊肉跳,连忙闪动身形变换位置。 变换了位置的她还有些惊魂未定,想不到三舅居然在探知她的气息! 然而她还没站稳,柳乘风脸上却莫名露出了一丝惊诧来。 就像是发现她变换了位置一样。 慕容凛见他又是四处乱看,又是隔空拍物的,不由皱起了眉头:“怎么了?” “没什么。”柳乘风没说出自己的发现。 这么荒唐的事,说出来也不一定会有人信。 然而就在他试探的这几息间,帝景宣的气息已经微弱了起来。 他那两个护卫见势不对,也顾不上追究慕容凛下没下毒了,直接背上帝景宣找大夫去了。 帝景宣一走,曦月便一脸担忧地看向了慕容凛:“殿下,情况有变,看来我们得改变计划了。” 慕容凛点点头,看着曦月道:“吩咐下去,按照第二方案行事。” 听到这里,凤浅的心就是一沉。 岚陵太子来北离果然另有目的! 若非她突然想杀帝景宣来嫁祸给他,只怕这厮的狐狸尾巴还藏得滴水不漏。 她正想着要如何套出他们的计划,却见柳乘风忽然朝着慕容凛走了过去:“殿下,属下斗胆要冒犯您一下。” 慕容凛盯着他那张平平无奇的脸看了一瞬,蓦地朝他伸出手来。 与此同时,柳乘风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来。 凤浅很好奇他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可柳乘风此刻正背对着她,倒是什么都看不到。 然而下一刻,就见柳乘风蓦地用匕首割开了慕容凛的指尖。 鲜红的血液就这样顺着指尖滴到了柳乘风拿着的那东西上去。 紧接着,房间里便响起一阵诡异的铜铃声。 凤浅只觉耳畔一嗡,脑子里便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随着这阵刺痛,她的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意识到是那铜铃搞得鬼,凤浅心头大骇。 正准备进基地里躲一躲,可她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 就在她晕过去的瞬间,身上的隐身衣也失去了作用,身形一晃就往地上倒去。 第90章 血咒之术 几乎在她倒地的那一瞬间,慕容凛就如心有灵犀一般的感应到了她的存在。 只见他身形一闪,方向都没看清楚就奔过去接住了她。 看着晕倒在自己怀里的白衣少年,慕容凛的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眼前的人虽顶着一张陌生的脸,又是一副男子的打扮,可他却清晰地感觉到她就是女子。 还是自己认识且好奇的那个女子! 见他接住了凤浅,柳乘风和曦月也三步并作两步凑了过来。 柳乘风盯着那张陌生的脸看了看,蓦地抬手一把撕开她脸上的人皮面具。 她脸上薄如蝉翼的面具一被撕开,顿时就露出一张精致又美艳的脸来。 曦月盯着凤浅的脸仔细看了看,才深吸一口气道:“果然是她!” 柳乘风把目光从那张令自己觉得莫名熟悉的脸上移开,淡声道:“幸好宫主早有预料,给了这专治她的摄魂铃。” 曦月闻言抬眸看他,皱着眉头问道:“柳左使,现在该怎么办?” 柳乘风又看了一眼凤浅:“她打乱了我们的计划,先解决眼前的事要紧,至于她……我自会处理。” 曦月点头,同时藏起了眼底的情绪。 其实早在半个月前,他就知晓他们会用血咒术来对付她。 当时在旌阳,玄武卫中有一个活口从铁矿里逃了出来,一回岚陵就向慕容修说明了凤浅会隐身的妖术。 所以在和亲的队伍出发前,师尊就将一个施过血咒术的铜铃交给了柳乘风,这铜铃乃是师尊专门为凤家人准备的。 只要把那人的生辰八字刻进铜铃里,再辅之以血亲之血,便可以暂时控制她的神志。 柳乘风方才取慕容凛的指尖血,便是在催动这血咒术。 但是这种血咒术的控制时间有限,且以凤浅的能力一定会找到破解之法,所以师尊早有交代,不到万不得已不得轻易使用。 这次是趁着她没有防备,所以才会如此顺利。 将来一旦等她有了防备,或者是找到了破解之法,再想用血咒术来控制她就很难了。 想到这里,曦月心里不由纠结了起来。 正纠结着该怎么对待凤浅,却听柳乘风忽然道:“此处就先交给殿下了,我找个地方先安置她。” 这次出使北离,他的任务就是带她回灵月宫。 只是眼下情况有变,他担心仅凭曦月他们几个无法成事,再加上太子的私心…… 另外还有一个实力深不可测的龙渊王,柳乘风心里真的很担心他们的计划会失败。 思来想去,他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先找个隐蔽的地方将凤浅藏起来,等事情尘埃落定再带她离开。 另一边,帝北珩在包厢里等了快一炷香都不见凤浅回来。 直到看到帝景宣被人匆匆带出去找大夫,他才知道这边出了意外。 只是当他赶到包厢时,却只看到慕容凛一个人的身影。 慕容凛正坐在茶炉边,悠哉悠哉地煮着茶,见到他来才扯出一个灿烂的笑来:“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 帝北珩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冷冷问道:“她人呢?” 慕容凛抬眸看他,眼底是一片迷茫:“孤不是在这里吗,王爷在找谁?” 帝北珩也懒得装了,直接问道:“本王问的是我的王妃,你少装蒜!” 见他急了,慕容凛忍不住笑了笑:“王爷的话,孤似乎有些听不懂呢?” 帝北珩目光一凛,余光却发现角落里躺着一枚纽扣大小的东西。 他走过去将那东西捡起来,声音冷如寒冰:“还说没有,这东西就是她的。” 慕容凛的神色变了变,心底陡然生出一丝懊恼来,方才只顾着看她,倒是没注意她留下了什么东西。 帝北珩死死盯着慕容凛,想从他的神色里看出点蛛丝马迹来。 见他不依不饶,慕容凛这才半真半假地开口:“孤确实没瞧见什么人,莫不是王爷的王妃觉得无趣,自己走了呢?” 帝北珩盯着他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半晌才阴恻恻地道:“太子殿下最好真不知道,否则就算是踏平岚陵,本王也会将她找回来!” 慕容凛无视他的威胁,只是看着他的腿淡然一笑道:“王爷这般招摇过市,就不怕精心隐瞒的秘密被人知晓吗?” 帝北珩轻哼一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本来就没打算隐瞒自己腿好的事,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而已。 要是他的王妃就此失踪,倘若他还无动于衷的话,那才会让他悔恨终身。 不过想到浅浅并非常人,他此刻倒是已经冷静了不少。 深深看了慕容凛一眼,帝北珩突然开了口:“太子殿下若是闲来无事,不如多想想这回要怎么脱身吧?” 他知道浅浅已经把国库被盗的证据引到了慕容凛身上去,有厉无忧在,想必这件案子很快就会有定论。 他倒是想看看,慕容凛要怎么脱罪? 帝北珩也不耽搁,丢下这句话就拂袖而去。 他一走,慕容凛脸上的假笑就挂不住了。 连忙招来心腹商议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而帝北珩前脚刚走出追风阁,暗处的陌离就凑上来小声禀道:“主子,承王殿下刚刚咽气了。” 帝北珩一顿,随即皱了皱眉头:“他死了?可见到王妃出来?” 陌离却是摇了摇头:“属下方才一直在屋顶守着,未曾见到王妃出来。” 帝北珩一愣,心里微微有些发酸。 没见到出来,就说明人还在屋里,或者从其他地方离开了。 想到浅浅身上的那些秘密武器,他又问道:“可曾见到其他人?” 陌离想了想道:“就在您进屋之前,曦月公子刚从里面出来。” 帝北珩皱紧了眉头:“除了他就没有别人了吗?” 陌离摇摇头,坚定地道:“没有。” 帝北珩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良久,他才叹息出声:“罢了,先回去吧。” 想到王妃那变戏法似的战隼,陌离忍不住出声安慰道:“王爷不必担心,王妃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帝北珩轻哼了一句,便抬步上了回府的马车。 一刻钟后,帝北珩的马车刚停在王府门口,就看到等在门口的睿王帝莘。 “八皇兄怎么会在此处?”帝北珩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帝莘看着这一副儒雅打扮的帝北珩,面无波澜地道:“方才我在宫中遇到了老六。” 帝北珩顿了一下,略一思索才明白了他话外的意思。 他是说他在宫中遇到了帝景宴,所以猜到追风阁的邀请是他打着帝景宴的名义叫他去的。 想到此,帝北珩不由笑了:“所以,皇兄是来问罪的?” 第91章 承王之死 帝莘的目光落到他没坐轮椅的双腿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九弟就不请为兄进去喝杯茶吗?” “本来还有事的,既然皇兄想喝茶,那就请便吧。”见他盯着自己的腿看,帝北珩也不避讳什么,直接在他的注视下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看着他灵动自如的双腿,帝莘的脸上满是玩味:“九弟这腿何时好的,竟把皇兄瞒得好苦啊!” 帝北珩往里走的动作顿了顿,扭头白了他一眼:“皇兄又何必明知故问?” 说完再不管他,抬脚大步流星走进了府中。 帝莘也不继续拆他台,噙着笑抬脚跟了上去。 一进王府大门,帝莘嘴角的笑意就渐渐消失了,不由压低了声音对帝北珩道:“景宣的死,可跟你有关?” 也不怪他会有这样的想法,方才他人都已经到了追风阁,不想却撞见了被人抬出来的帝景宣。 看到帝景宣的那副惨样,他立刻吩咐车夫掉头离开。 开玩笑,这个时候他还跑去追风阁,不被当成有鬼就会被说成是看热闹的,到时候他可就真说不清了。 但他心中更好奇九弟引他过去的目的,这才直接来了他府上。 结果一到王府就听说他不在府上,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到乔装打扮的他坐着马车从外面回来。 在见到帝北珩那身装扮的一瞬间,他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 所以一进了府,他便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猜想。 对于帝莘的诘问,帝北珩也只是微微一笑:“我还以为八皇兄不会问呢?” “还真是你!” 尽管心里已经猜到了,可得到他的亲口承认,帝莘心里还是忍不住惊讶。 帝北珩忽然顿住脚步,侧过脸去瞧他:“八皇嫂被人害死,皇兄心里难道就不恨吗,真要一辈子这样窝囊的活着?” 听他提到亡妻, 帝莘的呼吸猛地一滞,心脏也是一阵抽痛。 人人都说云嘉公主命里带煞,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的王妃乃是死于陈太后的阴谋算计。 谁又天生就喜欢窝窝囊囊的过一生,连亡妻的仇都不肯报? 这么多年的不问世事和清心寡欲,都不过是他的隐忍不发罢了。 至于亡妻的仇,终有一天,他会亲手杀了那个毒妇! 可他不是帝北珩,背后没有强大的母族支持,身边也没有骁勇的能人可用,他唯一能做的,便只是静待时机。 想到这里, 帝莘藏起了心里所有的情绪,最后只化为了一声叹息:“罢了,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这天下本该就是你的。” 帝北珩也不去接他的话,只在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事。 另一边,承王帝景宣暴毙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得知帝景宣是在追风阁见过岚陵太子之后才死的,北离的满朝文武都是又惊又怒。 文景帝得到消息也立即下旨宣了岚陵太子入宫。 得到消息的帝北珩也回房换了件干净的衣服,然后跟着睿王一起乘车入宫去了。 此时, 原本还晴朗的天空忽然变得阴沉沉的。 乌云裹挟着疾风笼罩着整个帝京城的上空,让人心里无端生出一股子阴沉来。 当他们赶进宫的时候,太和殿上已经是骂声一片了。 以左相薛淮灿为首的文臣都在骂慕容凛狼子野心,雕心雁爪,一来就对承王痛下杀手。 有的文臣还细数了帝景宣无数的好,目的就是要突出他们的承王殿下死的有多惨,害死他的人又有多恶毒之类云云。 武将们却是个个明嘲暗讽,言语间无不挑拨北离与岚陵的关系,无不期待着北离立刻发兵岚陵,将岚陵的国土踏平才好。 看着疯了一样攻击他的北离众臣,慕容凛抿紧了唇没有出声。 见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文景帝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岚陵太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帝陛下,孤若说承王之死与孤无关,您会信吗?”见北离皇帝开了口,慕容凛这才不紧不慢地轻哼了一声,“他们又会闭嘴吗?” 文景帝被他一噎,深吸了一口气,才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可朕的宣儿确实是与你在一起时才出的意外,这件事情与你脱不了干系。” 慕容凛对着文景帝背手而立,只是笑了笑道:“对此孤无话可说,皇帝陛下想要什么交代孤也绝无二话。” 他很清楚,其实在他心里帝景宣早就是一枚弃子了,可如今自己与他的死扯上了关系,北离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吸血机会。 至于他们会提什么条件,慕容凛心里其实已经猜测到了一些。 不过,这些人想讹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见慕容凛默认了挨罚,文景帝就装作为难地思考了起来。 下面的朝臣见状,连忙站出来顺势说道:“虽然承王殿下死状凄惨,若是凛太子诚心弥补的话,这件事情也不是不能……”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苍老的声音打断道:“陛下,微臣认为承王之死还有诸多疑点,臣建议应召三司会审后再做定夺!” 听到这道声音, 一直未发言的帝北珩和帝莘不由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几个字。 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耄耋老人颤颤巍巍地跪在了御前。 文景帝抬眼一看,发现竟然是许久不上朝的老御史张朶。 一见张朶颤着身子跪在御前,他心里就是一咯噔。 只因张朶为人严谨,心性刚正,曾是先帝生前最信任的宠臣。 父皇去世后,张朶便以年事已高为由渐渐淡出了朝堂,很少参与朝中的政事。 倘若不是当年旌阳铁矿一案的话,他也不会知晓张朶实际上是母后的人。 他这个时候站出来,绝对没有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老御史一出声,立即就有人附和道:“张大人言之有理,此事理应查清楚,万不可污蔑了岚陵的太子殿下!” 有人附和也有人反驳: “照这么说的话,那承王不就白死了……” 双方一言不合,就这样在太和殿上争辩了起来。 看着对面吵得不可开交的众人,慕容凛倒是颇有些意外,只是他很快便想明白了。 是了,他进来这么久了,还没见到北离的太后娘娘呢! 场上众人吵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文景帝忍无可忍了,才沉声打断道: \"行了,都让朕回去想想!\" 话落又对还眼巴巴跪在地上的张朶道: “张老也先回去吧,此事明日再议!” 皇帝发话了,谁也不敢再说什么,一番跪拜之后便都散了。 众人一走,文景帝本想留慕容凛说话,却被不知什么时候守候在殿外的萧昌河截胡了去:“太子殿下,太后娘娘有请!” 第92章 爱妻情深 一看到萧昌河那张讨人厌的老脸,文景帝的心里就憋着一肚子火气。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阴恻恻地开口:“母后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看出文景帝的不高兴,萧昌河只得硬着头皮陪笑道:“陛下,太后娘娘她也只是想为您分忧,并没有别的意思。” 文景帝却是冷哼: “不管有没有别的意思,她都已经做了不是吗?” 萧昌河不敢惹怒他,只弯下身子没再开口。 由于殿里还有旁人在,文景帝也没有继续发作,只背过身去淡声道:“既然母后有请,那就赶紧带太子殿下过去吧,你们仔细着些,可千万别怠慢了贵客!” 萧昌河这才颔首领命: “奴才谨遵圣命!” 文景帝拂了拂衣袖,冷哼一声没再出声。 等萧昌河领着慕容凛一走出太和殿,文景帝这才回头看向候在殿门外的帝北珩和睿王帝莘:“八弟和九弟怎么还不走,可是还有事?” 帝北珩上前朝他行了一礼,神色忐忑地道:“回皇兄,臣弟是来请罪的。” 文景帝闻言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今天竟然没坐轮椅,是靠自己的双腿走进宫来的。 他心里先是一沉,然后故作惊讶道:“九弟的腿好了?” 帝北珩颔首:“回皇兄,臣弟去岁找到了在外游历的神医莫旬,多亏了他的调理臣弟的腿才得以重见天日。只是神医说他也只能尽全力一试,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臣弟才没有上报,还望皇兄恕罪!” “腿好了这是天大的好事,九弟你何罪之有?”文景帝面上一喜,眼眸深处却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寒芒。 只是他掩饰得很好,帝北珩也全当自己眼瞎没有看到。 文景帝又关切地嘱咐了几句将养的话,俨然一副慈兄模样。 无论他说什么帝北珩都照单全收,也是一副既高兴又忐忑的模样。 几番寒暄过后,文景帝脸上的喜色就暗淡了下去,竟有意无意地又提起了方才的烦心事。 \"九弟的腿好了朕自然高兴,就是不知道母后那边又会如何……\"说到这里,他忽然话锋一转,“罢了,她如今忙着接见岚陵太子,或许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小事。” 见他提及太后插手政事,帝北珩也很上道地接过话来:“ 臣弟觉得慕容凛心怀不轨,很可能会说些好听的话来迷惑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宅心仁厚,只怕会上了他的当。” 听他这么一说, 文景帝的心里才好受了一点,面上却故作担忧地叹道:“九弟说的不无道理,可眼下母后一心想越俎代庖替朕处理此事,不知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帝北珩犹豫了片刻,才大着胆子出声:“臣弟心里倒是有个法子,就不知皇兄意下如何?” “说来听听。”文景帝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帝北珩道:“臣弟以为慕容凛既然害死了承王,不如直接让他赔钱吧?” 听到他这个回答,文景帝先是一愣,继而认真思索了起来:“赔钱,赔多少?” 帝北珩竖起两根手指晃了晃,笑得一脸奸诈。 文景帝看了直皱眉头:“二十万两白银?” 帝北珩却摇了摇头: “是黄金,两百万两黄金!” “两百万两黄金!”文景帝惊得差点倒抽一口凉气,颇为意外地看着他。 一旁的帝莘听了嘴角也是狠狠一抽,心想他可真敢说! 别说两百万两黄金了,就是二十万两白银只怕人家也不一定会给。 据他所知,岚陵那位摄政王这些年可是一直都在暗中招兵买马,岚陵的国库未必就比他们北离要富余多少。 帝北珩却是坚定地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文景帝摸了摸下巴,沉着脸思索了一会儿,才皱眉问道:“两百万两黄金会不会多了些?” 帝北珩却是反问: “难道皇兄认为宣儿的命不值这个价吗?” 文景帝闻言失笑:“怎么会?” 他自然不想以金钱来衡量自己的儿子,可是眼下宣儿已死,就只能用他的死来为北离争取最大的利益了。 两百万两黄金虽然有些夸大,可到底死的是他的儿子,是北离的亲王,倘若两国没有修好盟约的话,他就算是要整个岚陵来陪葬也没人敢说个不可! 文景帝抿着唇想了想,才道: “可九弟你也看见了,今日朝堂上有不少人都主张先彻查,朕只怕……” “臣弟愿为皇上分忧!”帝北珩赶紧抱拳,打断他道,“不能明着要,但臣弟可以私下里与他商谈解决。” 文景帝一愣,随即便冲他展开一抹赞赏的笑来:“好一个私下解决,九弟你可真是皇兄的智囊啊!”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九弟是有大才的,无论是才智还是胆识,都是他们兄弟九人中最出色的。 尽管他出生便带着大疾,可父皇对他的疼爱也无人能比。 若非九弟身体带疾,北离的皇帝也轮不到他这个资质平平的三皇子来当。 想到这里,他眼底的笑意就淡了几分。 帝北珩自然没错过文景帝眼底渐渐泛出的冷意。 只见他上前一步,状似有些为难地道:“其实,臣弟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文景帝看了看他,好奇地问: “说出来听听?” 帝北珩作势挣扎了一下,这才咬牙道:“臣弟的王妃与岚陵太子之间可能有些过节,倘若他们闹起来,皇兄能不能出面庇护一二?” 文景帝闻言一愣,随即便大笑了起来:“原来是为了王妃,九弟可真是爱妻情深啊!” 帝北珩无奈一叹:“没办法,她与臣命运相连,她若是死了臣弟也无法独活。” 他这话又惹得文景帝哈哈大笑,就连心底方才刚起的那点猜忌也消散了不少。 九弟的资质确实在他之上,可他从生下来便不是一个有福的。 就算是先帝嫡亲的亲王,如今的命脉不也系在一个女人身上吗? 有这个软肋在,他就是腿好了那又有何惧? 想到这里,文景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九弟与王妃鹣鲽情深,真是好生令朕羡慕啊!” “这样的情深,还不如不要!”帝北珩却不高兴了。 他这话又惹得文景帝一阵舒心,心里就连方才那点被太后支配的阴郁也消失了。 只是碍于九弟的颜面和想法,他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沉默了一瞬,帝北珩和帝莘这才向文景帝告退出宫。 出了宫门,帝北珩竟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帝莘知晓他肯定有事,也就没有再打扰,只与他各自回了自己的府邸。 回到王府,帝北珩心里记挂着凤浅的安危,便将先前在地上捡到的那个小黑块拿出来查看。 也不知是按到了哪里,他眼前忽然跳出了一个画面,正是先前凤浅录下的慕容凛与帝景宣谈话的画面。 帝北珩越看脸色越黑,直到后来那个画面突然消失了,但他却听到了慕容凛与柳乘风的对话。 此时帝北珩才知道,原来凤浅是着了柳乘风那厮的道。 当听到他们用摄魂铃控制了她时,帝北珩气得浑身都在发颤。 “来人,掘地三尺也要把柳乘风给本王找出来!” 这一次,帝北珩出动了所有的龙麟卫去找人。 而凤浅被柳乘风抓走的消息一传到长生殿那边,凤一也当即下令所有人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柳乘风。 第93章 被困幻境 仅小半天的功夫,两方的人就把帝京城翻了个底朝天。 只是都没见到柳乘风的身影,更没有见到凤浅。 而此时的凤浅正被困在一方古怪的幻境中。 就在她晕过去不久,柳乘风便带着她从岚陵的密道出了城,一路向西直奔京郊百里外的皇陵。 任由外人想破天都想不到,皇陵才是他们的大本营。 柳乘风将她带到皇陵后,便将她带入了地宫里的一处密室里。 密室中央是一方古老的祭台,此时的凤浅正软趴趴地昏倒在祭台上。 如果她有意识的话,一定能认出这就是她先前梦到过的那方祭台。 只不过此刻她的身下没有那令人恐惧的血海,只有无数繁复而古老的龙纹。 那些古老而繁复的龙纹将她团团围在中间,似是在囚禁,又好似在保护着她一样。 原来早在他们来北离之前,玄元子就曾吩咐过柳乘风,若是抓到了凤浅又无法制服她的话,就将她送到北离皇陵的地宫里来。 他曾在地宫深处设下阵法,可以将她暂时困在其中。 不曾想柳乘风启动了阵法以后,反倒发现凤浅就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抽走了神魂一般,就连摄魂铃都无法探知到她的神志。 他在阵法外围守了许久,见她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一颗心这才渐渐揪了起来。 她不会死了吧? 想到这里,他不由从怀里掏出一盏小小的莲灯,里面有宫主给他的命火,只要对着还有气息之人点燃,便可以探知到她的生命。 还好命灯一切正常,她还好好的活着。 柳乘风松了一口气,这才关了密室的机关,又吩咐两个高手寸步不离地的在里面看着,才转身出去办自己的事。 就在他走后不久,原本陷入昏迷的凤浅却忽然有了苏醒的迹象。 自打被摄魂铃弄晕过去后,凤浅的意识就陷入了沉睡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微微恢复了一些知觉,只是仍旧紧闭着双眼,身体也无法动弹。 眼前是一片无边的黑暗,耳畔却依稀能听到忽远忽近的铜铃声,只是这隐隐约约的声音令她头脑直发胀。 不知为何,凤浅却觉得这铃声有几分诡异,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自己。 这么一想,眼前的黑暗便消散了,再定睛时她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处迷雾森林里。 四周白雾弥漫,迷雾浓稠得让人看不清前方的路,她往前走了两步,却发现自己好像迷路了。 发现自己迷路的凤浅赶紧用意念去召唤太白,可试了好几天太白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就连她随身的基地空间也感应不到了。 凤浅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人困在了幻境里。 她研制出的这款高级导航系统能在无信号、无卫星的环境下自动追踪,却唯独在幻境中毫无反应,那是因为其所倚仗的基地空间被幻境切断了一切联系。 基地空间虽然能跟着她穿越时空壁垒,从异世跟到这里,却唯独对依靠他人意志编织出来的幻境无能为力。 这曾是她的遗憾,是她在高黑领域唯一没能攻克的难题,不料此刻却提醒了她眼下的处境。 凤浅心想,她今日可能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既然找不到方向,她便闭上了双眼,凭着直觉朝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凤浅才隐隐感觉到周围的环境似乎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迷雾中不知何时竟弥漫着一股神秘的气息,她心里那种被人召唤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了,这个想法让她感到既期待又紧张。 凤浅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继续往前走。 此刻周围安静极了,只听得到她匆匆的脚步声,还有忐忑不安的呼吸和心跳声。 忽然,她发现前面有熟悉的气息。 凤浅顿住脚步,睁开眼一看,却看到了自己那张苍白的脸。 “她”身着一袭简单的白衣,姣好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血色,双眼无神,眼底中还透露出一股淡淡的忧伤。 此刻,“她”正呆呆地站在前面,神情麻木地看着她。 看到这样的自己,凤浅满脸惊愕:“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对面的“她”没有回答,只是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逐渐翻涌了起来,好像是在思考她的话。 凤浅又问: “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快走!”那个“她”好似想到什么,忽地变得激动起来,“你快走!他要杀你!” 凤浅眯起了眸子,却没看到什么人,也没感觉到什么危险在靠近。 “你口中的他是谁?”她盯着“她”,阴鸷地问。 “一个活了两百年的怪物!”那个“她”语气忽地加重,眼底满是痛苦和挣扎,“千万不要被他抓到,否则你将永无宁日!” 听到这话,凤浅的脸色蓦地一变:“活了两百年,他要干什么?” 那个“她”摇头,双眸已经开始发红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快要从她眼底溢出来一样。 “总之远离他!不要去灵月宫,也不要去找你的亲人。”一句话说到后半段的时候,“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凤浅正想问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却见那个“她”浑身忽然一僵,眼神在一瞬间变冷,再看向她时已经带了彻骨的杀意。 见“她”突然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凤浅的美眸一凛。 她还没想通这是为什么,对面那个“她”就阴恻恻地开口了:“想不到还挺能挣扎的,中了我的‘噬魂’还这么能撑?” 凤浅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冷声问道: “你到底是谁?” “我不就是你么?”见她如此戒备,那人忽地收了满身的杀气,看着她柔和地笑了笑。 她虽然在笑,可说话的语气已经跟方才完全不同了。 “你不是我!”凤浅的声音斩钉截铁。 其实不说她也隐约猜到了一点,方才的“她”应该是被人夺舍了。 正想着,却听那人又笑着开了口道: “倒是有几分小聪明,不过可惜,遇上老夫你就是再聪明也没用。” 凤浅抿紧了唇,等着他的下文。 果然,下一刻就听他继续说道: “我只要你从那边带回来的东西,你若是不想死,我们可以暂时先共用一个身体,等我找到办法穿回去以后,就想办法帮你再找一具合适的身体如何?” 听到他说“穿回去”,凤浅的脸色大变。 想到方才“她”口中的那个活了两百年的怪物,她心底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你也是从那个世界穿过来的人?” 见她猜出自己的身份,对面那人终于赞赏地点了点头: “没错,我叫玄元子,说起来还是你的叔祖父。” 听到玄元子这个名字,凤浅却是拧紧了眉头。 她小时候曾在外祖父的书信中见到过这三个字,只是外祖父对这个名字很是忌讳,知道她偷看他的信件,竟大发雷霆把她训斥了一顿。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进过外祖父的书房,也没有看过他的信件。 但玄元子这个名字却深深刻在了她的脑海里,只因此人害她无端挨了外祖父的一顿训斥。 想到这里,她盯着他冷冷出声道:“你跟我外祖父是什么关系?” 那人看着她笑盈盈道:“乖孙女,不是说过了吗,我是你的叔祖父。” 凤浅的脸色一瞬间黑如锅底。 第94章 双生诅咒 虽然他的话不知真假,可凤浅却十分反感他用这样熟稔的口气跟她说话。 就好像真是她的叔祖父一样,可她外祖父都死了十余年了,现在也没有办法去求证他的话。 更何况,他好像对自己曾被人夺舍的事情十分清楚。 这件事情,就连穆诗妍凤甯她们都不知道,他一个从未见过自己的人,又是怎么知晓的? 想到此,凤浅不由在心里敲响了一记警钟。 为了弄清楚他的底细,她不动声色地收起了自己的所有心思,只冷哼道:“想当我的叔祖父,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 玄元子却是笑道:“怎么,乖孙女这是不相信叔祖父的话?” 凤浅不语,只眯起眼睛冷冷地盯着他。 玄元子也不着急,抬手在“她”那张苍白的脸上随便抹了一把。 下一刻,就见原本还跟凤浅一模一样的那张脸瞬间就变了样貌。 只见那张脸剑眉入鬓,鼻梁高挺,鹤发童颜,竟是她记忆中外祖父年轻时候的样子。 见他变幻成外祖父的样子来戏弄自己,凤浅心里气极,忍不住骂道:“你无耻!” 玄元子却道:“这本就是你叔祖父我本来的相貌,怎么就无耻了?” 凤浅不知他这话的真假,心下却是狠狠一颤。 倘若他说的是真的,那之前那个“她”警告的话就是针对他的。 他真的是她的亲人吗? 想到这里,她收起心底的反感,试探道:“你既然是我的叔祖父,为何我从未听外祖父提过你?” 她这么一问,玄元子就笑道:“玄元子这个名字你可能没听过,那凤暮年总听过吧?” 听到“凤暮年”这三个字,凤浅的神色又是一变。 “你就是外祖父那个生下来就夭折的孪生兄弟?”她压下心底的震撼,拧紧了眉头开口。 “夭折?”玄元子又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不过是凤家人抹杀除名双生子的借口罢了,反正这样的事他们凤家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听他一口一个凤家,凤浅忽然就有些相信他说他是从异世穿越过来的话了。 自从被穿越者夺了一回舍,很多事情她也有了新的认知。 凤家的双生基因延续了近百年,几乎每一代都会有一对双生子的诞生,外祖父那一代也不例外。 只是凤家的双生基因都不是那么健康,每一对双生子都是带着缺陷出生的。 就像母亲和凤甯,她们本是一对人人艳羡的双生姐妹花,生来却是一强一弱,又是一贵一孽的命格。 所以凤甯在生下穆诗妍后就伤了根本,这么多年再无所出。 至于外祖父,她曾无意中听外祖母提起过,他本也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孪生弟弟,只可惜他在娘胎里吃了亏,刚生下来便夭折了。 眼下这种情况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外祖父的兄弟凤暮年夭折后,这抹异世来的孤魂便占据了他的身体,代替夭折的凤暮年活了下去。 照他现在的样貌来看,应该是活到了成年。 有一个异世孤魂借着凤家暮年的身体活了下去,不知道外祖父他们知不知晓。 想到这里,凤浅又开口试探道: “你好像很恨凤家?” “怎么会不恨呢?”玄元子叹道,“不过他们给了我生命,我就是再恨也不能否认我是凤家人的身份。” 凤浅又问:“你既然已经占据了我叔祖父的身体,为什么还想穿回去?” “当然是想我真正的家了。”玄元子扯了扯嘴角,眉眼笑成了一弯月牙,“乖孙女,难道你就不留恋那里的生活吗?” 听他叫自己乖孙女,凤浅心里又是一阵恶寒。 抬眸冷冷看了看他,凤浅不答反问:“我又不是那个世界的人,有什么好留恋的?” “所以你明白我的心了。”玄元子一脸期待地看着她,“那你会帮叔祖父吗?” 凤浅很想一口回绝他,可一想到他初见她时眼底闪过的杀气又把话咽了回去,她若是直接拒绝的话,这人指不定又会使什么阴招来暗害自己。 她想了想道:“首先,我并不知晓穿回去的方法。其次,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玄元子笑了笑,继而语气森寒:“就凭你心心念念的外祖父在我手上!” 凤浅脸色骤然一变,怒视着玄元子道:“你什么意思?” 玄元子变换了一个姿势, 笑眯眯地对她道:“乖孙女还不知道吧,你外祖父没死,他就在我的灵月宫里。” 凤浅只觉得脑子在嗡嗡作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里面炸开了一样。 他说外祖父没死,外祖父在灵月宫里。 过了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就是灵月宫的宫主,你把外祖父抓去了灵月宫。” 玄元子看着她,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乖孙女可真聪明!” 凤浅怒视他:“为什么要抓外祖父?” “为了给我续命啊!”玄元子理直气壮地道,语气里颇有几分幸灾乐祸,“他是心甘情愿的,我可没有逼他!” “我凭什么相信你?”凤浅的声音已经冷到了极致。 玄元子脸上的笑容一滞,看着她悠悠道:“你觉得你还有得选吗?” 凤浅盯着他没接话,玄元子继续说道:“你若是不帮我找到穿回去的办法,你的外祖父就只能为我去死了,所以乖孙女你明白了吗?” 被他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凤浅赤红着双眼,牙齿也咬得咯咯作响:“为什么?” “为什么?”玄元子忽然冷笑了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难道你不知道凤家诅咒一事?” “诅咒,什么诅咒?”凤浅一脸愕然。 玄元子收回目光,开口将一段往事娓娓道来: “百年前,凤家先祖曾跟随太祖皇帝开疆辟土,可却因为功高盖主而被北离的开国皇帝忌惮,凤家满门都险些遭到帝王的毒手。凤家家主凤时起见势不对就交出了兵权,并辞官回乡养老,可生性多疑的太祖皇帝仍旧忌惮凤时起的一身武艺和出色的军事才能,一番权衡之下便寻了一位得道高僧,去凤家为凤夫人刚诞下的双生子赐福。”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骤然一冷:“说是赐福,实际上却是给那两个刚出生的孩子下诅咒。” 凤浅表面静静地听着,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玄元子继续道:“受了诅咒的两个孩子注定活不过成年,凤时起为了延续自己的血脉,费尽千辛万苦从域外请来了高人为他们换命,后来那高人将其中一个孩子身上的诅咒转移到了另一个孩子身上,这样就能保下另一个健康的孩子。” “这便是凤家双生子一强一弱的由来,乃是将强的那一脉身上的诅咒都转移到弱的那一脉身上去。换命之后,强的那一脉一切如常,甚至还可以将自身厄运一并转移到弱的那一脉身上去,而弱的那一脉不仅要背负双重诅咒活着,还要承受被家族遗弃的命运,出生时就被族谱除名,死后还不得葬入凤家祖坟。” 第95章 你娘没死 听到这里,凤浅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沉重来形容了。 她从来不知,日渐没落的凤家背后竟还藏着这样的秘密。 玄元子一口气说完,沉吟了片刻,又对凤浅笑道:“乖孙女,是不是很同情叔祖父?” 凤浅没说话,却在心里不屑冷哼。 她同情他个鬼! 虽然情有可原,可他也不能随意就抓外祖父去为他自己续命。 再说,这是她同情一下就能改变的事实吗? 她蓦地又想起一件事来,不由问道:“你说外祖父在灵月宫,那他的死又是怎么回事?” 玄元子也不跟她卖关子,只是闷声一笑道:“这个你就要去问陈素薇了。” 凤浅抿紧了唇没有说话,他口中的陈素薇应该就是宁寿宫那位陈太后了。 她的心又是一沉,这事还真跟她有关。 想到追风阁和疑似凤家失踪人口的柳乘风,她忍不住又问:“我想知道你们跟岚陵皇室有没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并且你和岚陵的皇室也关系匪浅呢。”玄元子看了看她,嘴角的笑容格外灿烂,“这个答案乖孙女你可还满意?” 凤浅冷着脸没回答,她可不想被他牵着鼻子走。 见她沉默,玄元子这才又道:“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乖孙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凤浅却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见她油盐不进,玄元子忽然没了耐心:“由不得你不信,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你那个娘还等着你去救呢!” 凤浅蓦地瞪大了眼珠子:“你说什么?” 玄元子目光微闪,笑意在嘴角肆意扩大:“别这么激动嘛,你娘没死,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他这话虽然说得轻飘飘的,落在凤浅的耳朵里却犹如有万钧之重。 之前得知母亲尸骨被盗时,她只是怀疑有人把母亲移到别处去埋葬了,倘若真的是她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生父把母亲移到别处去埋葬了,仔细一想倒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可如今却有人告诉她母亲没死,这如何能令她不震惊? 再加上外祖父没死的消息,凤浅此刻的心情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了。 倘若母亲和外祖父真的没死的话,一定跟眼前这个玄元子脱不了干系。 此人能通过幻境出现在她的面前,肯定是用了什么邪术,再加上先前那个“她”的警告,凤浅心里顿时就升起一种被命运支配的宿命感来。 倘若母亲和外祖父真的还活着,那这趟岚陵之行她是不得不去了。 不仅仅是为了弄清楚她的身世,还有亲人们死而复生背后的秘密。 这些,都是她之前从未想过的。 凤浅压下心中的乱七八糟的心绪,克制着颤抖的声音问道:“我娘她现在在哪里?” “就在岚陵,你可一定要来啊!”抛下这句话后,玄元子就准备要撤了。 反正诱饵他已经抛出去了,他相信她一定会想方设法来岚陵找真相的。 只要她知道她母亲和外祖父还活着,就一定不可能会放任不管,到时候一切还不都是自己说了算? 这就是他让柳乘风用阵法带她来见自己的原因。 目的一达成,玄元子就不准备再浪费时间,低头就开始念起了口诀。 他用的是失传已久的古老秘术,以他现在的功力最多只能维持两刻钟的时间,并且还必须保证自己在幻境中不受伤,否则操控着幻境的他就会即刻暴毙。 所以他才费尽心机让柳乘风把她困在了阵法中,而不是亲自下山来见她。 当然自己的这一用意,永远也不会让她知道。 凤浅还想再问一下柳乘风的情况,可对面玄元子的表情却已经开始渐渐皲裂了。 眼看着他开始消散的面容,凤浅下意识蹙紧了眉头:“你怎么了?” “乖孙女,你不会以为叔祖父真的能隔空传送吧?”见她关心自己,玄元子有些力不从心地笑了笑。 凤浅直勾勾地盯着他,似乎想从他涣散的面容中看出点什么端倪来。 怕她真猜出什么来,玄元子这才解释道:“这是幻术,只能维持两刻钟的时间,叔祖父在岚陵等你哦!” 说完便化作一缕白烟消失在了原地。 凤浅看着他一点一点从自己眼前消失,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 玄元子消失了,她就试图着催动了一下意念,想召唤自己的空间基地出来,可依然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就在她正准备放弃时,耳畔却传来两道低低的“啊呜”声。 她眼前蓦地一亮,这才想起那两只被她收进基地里的雪狼。 难道这两只畜牲能感应得她? 她想了想,不由轻唤着他们的名字:“大娃二娃,你们是在找我吗?” “啊呜!”又是两声低低的呜咽,这次却比之前响亮了不少。 凤浅面上就是一喜,又继续开口说道:“我被人困在了幻境里,你们能找到吗?” 话落,她耳畔就听到了一阵乱七八糟的撞击声,紧接着便看到两道雪白的庞大身影朝着她破空而来,直直扑向她的面门。 凤浅很是无语地闭了闭眼,准备迎接眼前避之不及的飞来横祸。 谁知就在要碰到她的那一瞬,那俩庞然大物竟缩成了小小的两只毛团子,模样有些像刚出生的幼犬,蠢萌又可爱,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那副凶样。 “哟,还会变身?”凤浅稳稳将它们接了个满怀,忍不住低头笑了。 两小只昂着毛茸茸的小脑袋往她怀里蹭了蹭,似是在回应她的问题。 凤浅用下巴蹭了蹭它们身上白净的绒毛,才轻声问道:“你们能带我出去吗?” 两小只一听这话先是呜呜叫了两声,然后就挣扎着从她怀里跃了下去,围着她周围的白雾转了两圈,然后忽然用小爪子对着地面挠了起来。 凤浅也不知道他们在挠什么,但随着它们的动作,她只觉周围沉闷的气息松懈了不少,紧接着便看到眼前的白雾也突然消失了。 她站起来一看,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祭台中央,而她身下是繁复又古老的龙纹。 而就在她脚下不远,有两处纹路被两小只的爪子刨花了,这才破了这古怪的阵法把她救了出来。 看清这个祭台的大致形状,凤浅的眸子就是一沉,居然真被人困在了阵法里。 看来那人还真是对她了如指掌,不仅知道她对阵法一窍不通,还知道用幻境来隔绝她与基地空间的联系。 如此一来,他叫自己帮他穿回去就定然不是心血来潮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凤浅赶紧催动意念进了基地空间。 就在进去的同时,她还不忘把两小只也一并捎了进去。 两小只现在可是她的恩人,以后得好好带在身边养着,虽然她还不知晓它们的具体能力,但带在身边总归会安心许多。 进入基地,凤浅先到医学实验室里做了个全身检查,确认自己身上没有任何不妥后,才去控制台那边复盘她昏迷后发生的所有事情。 当看到柳乘风带着她从密道出城,然后一路直奔皇陵时,凤浅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他们居然在北离的皇陵附近埋伏了这么多人! 看来该是时候找柳乘风聊聊了,就算不能唤醒他的记忆,至少也要让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否则,等到玄元子利用他做出不可挽回的错事后,那才是真的令人悔恨终生。 第96章 虚晃一招 等她从基地出来,却不见柳乘风的身影,只有两个高大的黑影守在不远处的密室门口。 凤浅忽然心念一动,唤出两只小崽子,并对着它们轻声说了一句:“交给你们了。” 她说完这句话就趴了回去,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崽子们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也不管她在做什么,作出一副卖萌模样就屁颠屁颠地走向了那两个高手。 灵月宫训练出来的绝顶高手都是耳力过人的,几乎是在凤浅唤出它们的同时就发现了异常。 听见有细微的脚步声靠近,那两人的神色都是一变,待到低头一看,才发现有两只雪白的肉团子正朝着他们走来。 见他们发现了自己,两只崽子顿了顿身形,夹起嗓子试探着轻唤了一声:“喵。” 一看是两只野猫幼崽,其中一人忍不住皱眉道:“哪里来的野猫?” 另一人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许是跑来这皇陵中觅食的吧?” 听同伴这么一说,先开口那人便不耐烦了,不由疾走两步过来赶它们,嘴里还嚷嚷道:“赶紧走,这里可没有吃的!” 两只崽子又是几声撒娇卖萌:“喵喵喵。” 然而它们的叫声并没有唤醒那人的爱心,他脸色先是一沉,紧接着直接抽出了腰间的剑对准了它们:“滚开,否则老子今天就叫你们尝尝滚油锅的滋味!” “呜……”见他拔剑,两小只一扫方才撒娇卖萌的姿态。 低低的嘶吼声中满是防备和怒气,眼神里也染上了冰寒和杀意。 是的,杀意。 那男人瞬间就被激怒了,举起剑就对它们骂道:“该死的畜牲,还想杀老子,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就在他举剑砍过来的同时,两小只的身子已经快躬成了两只虾子,双腿一瞪就卯足了力气朝着他手中的剑扑去。 原本以为扑剑之举是自取灭亡,不料却在快要碰到那男人手中的剑时,两只小小的身形迅速膨胀,迅速胀到了两个壮汉那么大。 就在身体撞上剑刃之时,一只利爪忽然抓住剑刃就夺了过来,然后就见那泛着寒光的剑刃已经断成了两截。 而另外一只雪狼已经将爪子伸向男人的手臂,那男人没料到小小的幼崽居然会瞬间变大,根本就避之不及,手臂上顿时就被抓破了两道深深的血痕。 他的同伴见状,吓得立即惊叫了一声:“小心!” 说完他也抽刀冲了上去,还不忘顺手从腰间解下一柄软剑给他扔了过去。 见对方多了个帮手,两只雪狼不由朝他们呲开了大嘴,露出两排锋利尖锐的牙齿。 两双绿眼也直勾勾地盯着那两人,一场你死我活的血战一触即发。 看到这里,凤浅其实已经在心里为他们分出了胜负。 可她心里着急回去,也不想在这里看人狼大战的游戏,就用密语给两只雪狼传音道:“不要恋战,直接一招放倒。” 话音刚落,就见两个大家伙朝着对面那两人嘶吼了两声,张开狼牙大口作势就要咬上去。 那两个男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纵身往半空中一跃,举起剑就朝着它们头上劈来。 就在这时,两只雪狼忽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扭头转身,原本来还要咬上去的姿势转眼间就变成了用屁股对准了他们。 “噗!”只听两声清响,两股绿色的烟雾就朝着那两人的面门喷去。 见它们忽然放出绿色气体,那两人气得脸都捋绿了。 只听一人猛地大喝道:“小心有诈!” 只可惜他们手上的攻势已经收不住了,只来得及大吼一声就与同伴齐齐栽倒了下去。 看到这里,凤浅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她鼻尖轻嗅了一下,然后意念一动,太白立刻就从周围的空气中解析出了超高浓度的迷药效果。 而她因为服用过能解万毒的药池水,所以身体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看着那两只围在战利品面前转圈圈的庞然大物,她忍不住走过去夸赞道:“不错嘛,还知道虚晃一招!” 两大只闻言竖起尾巴讨好地冲着她摇了摇,昂起脑袋,露出两脸娇憨的模样。 凤浅弯下身子,笑眯眯地摸了摸它们的脑袋:“干得漂亮,以后也要这么迷惑敌人懂吗?” 两大只支起脑袋往她手心蹭了蹭,好似在认真回应她的教诲。 还不待凤浅发话,就又变成了两小只跳进了她的怀里。 感受到怀中沉甸甸的重量,凤浅不由抿唇一笑,然后大步离开了地宫。 等她乘着战隼回到帝京城外,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见帝京城里并没有什么变故,她便收了战隼不动声色地进了城,只是刚走进城门就看到了正在人群里焦急搜寻着什么的流莺。 凤浅拧了拧眉心,走过去叫住了她:“流莺,你怎么在这里?” “小姐,奴婢可算是找到您了!”再次见到活生生的自家小姐,流莺直接喜极而泣,“您没事真好!” 凤浅拍了拍她的脑袋:“傻丫头,快跟我说说眼下是怎么回事?” 流莺一边打量着她,一边说道:“小姐,王爷从您留下的那个小玩意里看到了先前发生的所有事,一见您被人劫持王爷都急坏了,现在发动所有人都在到处找您呢!” 听闻都在找她,凤浅的脸色就是一沉:“你赶紧去通知他们不用找了,王爷那边我回王府亲自去跟他说。” 流莺红着眼眶又看了看她,才依依不舍地转身去通知其他人,凤浅也火急火燎地往王府赶。 由于心急,凤浅这回没走正门,直接翻墙进的自己院子。 她的脚尖刚落地,身子就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里,耳畔是男人急促的呼吸声:“浅浅,你吓死本王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感受到他的激动和害怕,凤浅心里温暖又愧疚。 帝北珩只是抱了她一下,便松开手上下打量道:“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凤浅摇了摇头,放柔了声音安抚他:“我没事,只是被阵法困了一会儿。” “怎么回事?”帝北珩的脸色沉了下去。 凤浅伸手拉他: “先回屋再说。” 回到屋里,她这才把自己被柳乘风劫去皇陵的事说了一遍,以及他们在皇陵的一切部署也都照单全说了。 帝北珩听完,脸上是又惊又怒:“他们居然把主意打到皇陵去了!” 凤浅却道:“他们带的人手并不少,想来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我从地宫逃了出来,想来已经打草惊蛇了,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转移,你派人看着柳乘风和慕容凛,说不定能发现他们的动向。” 帝北珩沉默了一瞬,才沉声喊道:“陌影!” 话音一落,就有一个黑影快速闪了过来,对着他和凤浅行了一礼道:“王爷,王妃!” 帝北珩压抑着心底的火气说道:“传本王的命令,盯死慕容凛和柳乘风,本王要知道他们的一切行踪。” 第97章 体感互通 见他对自己的事如此上心,凤浅的心里热热的,可一想到自己又让他担心了一回,她心里又有些愧疚。 沉默了一会儿,她从基地里取出一个特制的手环递给他道:“这是我自己研制的,戴上它你就可以随时与我联系,也能感知到我的位置和安全,只是唯有一点你需要注意。” 帝北珩噙着笑把东西接了过来,套上手腕又仔细看了看,才好奇地问她:“浅浅说要注意什么?” “就是此物能够使你我体感互通,倘若你偶尔产生了什么异样的感觉,还请不要大惊小怪……”凤浅说得无比纠结。 就是因为能与她体感互通,所以她才迟迟没有拿出来。 其实吧,这东西本是她为了自己的另一半准备的。 眼下他们虽已成亲,但还不是真正的夫妻,所以她心里并不确定此人是否就是自己的良人。 一听能与她体感互通,帝北珩先是一愣,眼底蓦地浮现出一抹狡黠的光芒:“浅浅说的体感互通,可是指无论是喜乐痛痒,还是对方都能感同身受?” 凤浅深吸一口气,才咬牙道:“没错,以后你我就是真正的夫妻一体了,还请王爷凡事慎重,否则……” 帝北珩笑着打断她:“浅浅放心,本王珍惜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辜负你的一番好意?” 说这话的时候,帝北珩的眼尾止不住地上扬,看得出他心里对她的这个礼物是极为满意的。 看着他这副高兴的模样,凤浅的心又有些纠结了起来。 她没说的是,这手环其实是太白的附属品。 而她作为操控者,其实可以主动屏蔽掉另一方的感受,一旦她发现对方有异心,必定会单方面切断与他的所有联系。 即便是切断联系以后,只要他还戴着手环,太白这边也会清楚地感受到他的一切。 到时候,她若想伪装或者离开,茫茫人海里她就算是近在咫尺,他也不一定认得出来。 但是凤浅现在并不打算告诉他,也算是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 正想着,却见帝北珩把手腕往她跟前凑了凑:“此物可有名字?” 凤浅下意识摇头:“没有。” 帝北珩笑眯眯地抬眸看她:“那就叫灵犀可好?” 凤浅点头:“你喜欢就好。” 反正她此时无感,名字对她来说只是个代号,简单好记就行了。 倘若她心情好的时候,还可能会认真想一个名字,但是现在她可有一堆烦心事呢。 得了礼物的帝北珩却是兴致颇高,目光又看向她围在她脚边的两只小崽子:“对了,你好像还没给它们取名字吧?” 他记得从旌阳回来以后,这俩家伙就一直在她的秘密基地里养着,此时见到它们变成这副蠢萌模样他还有些意外。 两只小崽子也挺有灵性的,听到他说要给它们取名,竟围在他脚下低呜低呜地叫了起来。 见它们如此热情,凤浅不由蹙了蹙眉头:“它们有名字,叫大娃二娃。” 想到那日在桃花谷看到的情形,帝北珩的嘴角不由狠狠一抽。 也不知道之前收养它们的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取这么俗气的名字? 看出他的想法,凤浅却是笑道:“人名可以往好听的取,毕竟代表着一个人的颜面,动物就无所谓了,这叫雅俗共赏。” 帝北珩托着下巴想了想,觉得“大娃二娃”这两名字还是与她的形象很不搭。 于是他一本正经地道:“我是怕它们念旧,以后被它们真正的主人一叫就跑了,浅浅若是能取个好听的名字,待它们习惯以后,也不怕会被前主人再抢回去!” 凤浅闻言扶额,虽然他说得很没道理,但又不想拂了他的一番心意,于是松了口道:“既然你坚持,不如由你来给它们取名吧?” 帝北珩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道:“就叫白雪、白冰如何?” “白雪和白冰,也算贴切。” 为了不扫他的兴致,凤浅还是昧着良心点了下头。 她看过了,这两只雪狼乃是一公一母,她觉得其实还不如大娃二娃好听呢。 可这男人一副费力讨好求夸奖的模样,她实在狠不下心来泼他冷水。 两只雪狼的大名就这样敲定了,一听到自己的新名字,两个家伙还表现得十分高兴。 凤浅这才没说什么,赶紧问起了正事来。 当听说慕容凛被陈太后叫走时,凤浅的眼底顿时划过一丝暗芒:“她倒是动作挺快,莫不是还想搭上慕容修这艘大船?” 帝北珩道:“慕容凛已经出宫了,我正想再去会会他。” 之前在追风阁,他只顾着找人了,倒是还没机会去探他的口风。 凤浅勾唇对他一笑:“我跟你一起去,正好我还有一些私事想请教一下岚陵太子。” 他二人说走就走,带上几个贴身的护卫就去了岚陵公主落脚的驿馆。 只是当他们赶到驿馆,却听门房说凛太子回来换了身衣服就去了承王府祭拜。 凤浅一愣,她倒是忘了这茬。 不可一世的承王帝景宣死了,她倒是很想替凤家人去看看热闹。 于是她想都没想,就对车夫道:“我们也去承王府!” 感觉到她心里的期待和快意,帝北珩心念一动,小心地试探道: “浅浅对他……可曾有过半点情意?” 毕竟她与帝景宣的婚约,是先帝赐下的,那时候他与她还是死对头。 对自己王妃的前未婚夫,他心里说不介意是假的。 凤浅闻言却只是冷笑:“情意……就凭他也配?” 帝北珩闻言心中大喜,不由笑道:“为夫就知道浅浅爱憎分明,对于曾伤害过自己的敌人绝对不会手软。” 凤浅不知他话里有话,但却觉得他这话说得十分贴切:“我这人有仇必报,有时候暂时隐忍不过是时机未到,并不是脑子糊涂了。” 听她这么一说,帝北珩顿时心情大好,不由眯起眼睛在心里嘚瑟了起来。 感受到他心底的高兴,凤浅虽然不解却也什么都没问。 驿馆距离只有承王府只有三条街的距离,待马车一停下,帝北珩就动作轻快地跳了下来,然后抬脚大步往灵堂走去。 见他如此急切,凤浅在后面叹了一口气,也赶紧下车跟了上去。 门房见龙渊王携王妃登门祭拜,立即扯起嗓子朝着院子里高喊了一声: “龙渊王到,龙渊王妃到!” 帝景宣只剩一个形同活死人的母妃,所以他的丧事是礼部一手操办的。 听到龙渊王来访,出来迎接的也是礼部的一个小官员。 至于前来为帝景宣哭丧的亲人,只有一个血亲威远将军宁守义一家人。 只不过威远将军在容妃倒台之后,就被文景帝用各种理由卸了手中的大部分实权,此时只剩一脸的哀痛之色。 尽管已经失了实权,可他对于害死自己外甥的岚陵太子却没有什么好脸色。 凤浅他们进门的时候,正看到宁守义正在怒怼慕容凛,而慕容凛身边还站着一脸愤慨的倾城公主。 听到门房通报的时候,慕容倾城率先回头看了过来。 对上凤浅那张熟悉又令她生畏的脸,慕容倾城原本还有些愤慨的脸上,此刻染上一层阴郁。 她没想到这个北离第一世家的凤家嫡女血脉,竟真的与哥哥长得一模一样! 听闻龙渊王带着他的王妃来了,慕容凛心里也是一惊。 待看到凤浅那一脸的风轻云淡时,他心里那种运筹帷幄的优越感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隐隐的忧虑。 他刚刚才收到柳乘风的消息,说她从皇陵逃走了,只片刻的功夫就在承王府见到了如假包换的她。 看来此女比他想象的还要难对付,竟然连灵月宫那个老怪物的阵法都困不住。 第98章 猜到身份 慕容凛在看凤浅的同时,凤浅也在看他。 玄元子说她与岚陵皇室的关系匪浅,瞧他那天初见自己的反应,这个慕容凛应该是知晓一些什么的。 还有他那个妹妹慕容倾城,长得与她如此相似的容颜不可能毫无关系。 凤浅心想,或许她那个未曾蒙面的生父就是出自岚陵皇室也说不定。 正好今天这兄妹俩都在,必须得找个机会试探一二。 刚想到这里,就看到一身素服的威远将军迎了过来。 只见他整了整神色,才上前对帝北珩行礼道: “微臣见过龙渊王,见过王妃娘娘!” 龙渊王和王妃的到来,宁守义心里其实是十分意外的。 按理说他是皇叔,皇叔来祭拜侄儿已经是放下身段了,倘若他这个做舅父的礼数还不周全些,那便是在打皇室的脸。 如今宁家的日子本就艰难,若是再被好事的朝臣参一本的话,那他宁家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 虽然容妃和承王这两个靠山没了,可他宁家却不能就这么一蹶不振下去。 他早与十三皇子商量过了,等到过了这段时间,就把自家女儿送进宫去,多使些手段争宠,宁家未必就不能再培养一个容妃和承王出来。 至于那个位置,只要他们宁家的女儿争气,再加上十三皇子的聪慧,肯定还会再有机会的。 而眼下这位龙渊王的态度也很重要,尤其是现在他的腿还好了! 目光落到帝北珩那双修长的腿上,宁守义无比自责地道:“不知王爷驾临,宁某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 帝北珩笑容可掬地虚扶了他一把:“无妨,本王不过是过来送宣儿一程,宁大人不必太过拘谨。” 他这么一说,宁守义没再多说什么,只侧过身请他们往灵堂而去。 帝北珩和凤浅一走进灵堂,旁边立刻就有下人递了三支香过来。 帝北珩抬眸看了那下人一眼,然后扭头对旁边的宁守义说道:“本王是长辈,宣儿若是受了本王的三炷香只怕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生,既然来了那本王就上一支香意思一下吧。” 说完也不看谁,又转身对旁边的凤浅道:“王妃也来祭拜一下,顺便替本王把香插上吧。” 凤浅依言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从他手里接过那支香,在众人的注视中默默插到了香炉里去。 她表面虽然没说什么,却早就在心里把躺在棺材里的帝景宣问候了一遍:“如何,被我亲手送下地狱的滋味可好?” 想起穆诗妍也还没下葬,凤浅又小声地补一句: “只可惜,现在的你不能与你的妍儿妹妹合葬了。” 抬头对上那刻着帝景宣名字的冷冰冰的牌位,她不禁在心里嘀咕, 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到自己的这些话? 倘若听到了,不知道他在阴间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 不过,就算他现在后悔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命都没了,后悔还有什么用? 想到此,凤浅不由在心里狠狠吐出一口浊气。 如今,她也算是大仇得报了,接下来就只剩一些细枝末节需要处理。 上过香后,凤浅便不紧不慢地退回了帝北珩身边。 只是刚一站定,就对上了慕容倾城的目光。 凤浅清楚地看到她的眼底有探究,有仇恨,也有痛苦,还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贪恋。 贪恋? 凤浅懵了,慕容凛初见她时也有过同样的神色。 难不成这兄妹俩将她当成了某个人的影子? 这样的念头一起,凤浅的一颗心就无端端地往下沉。 其实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他们兄妹俩还能把她当成是谁的影子? 如果她所料没错,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把她当成了他们的母亲。 只有母亲,才是为人子女最难割舍的人。 她蓦地又想起了玄元子说她母亲没死的话来,把这两者一联系起来,一颗沉寂的心就忍不住狠狠抽痛了起来。 如果母亲真的没死,她不仅嫁到了岚陵皇室,还为别人生了一双儿女。 那她这么多年所受的苦又算什么? 凤家这么多年的没落又算什么? 后面的事,凤浅不敢再想下去。 感受到她的心碎和难过,帝北珩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头。 微微一抬眸,他就看到慕容倾城正用那种复杂的眼神在看着她。 他顿时就明白了,浅浅心里的难过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于是他立即冷下脸来,看着慕容倾城沉声问道:“公主殿下为何这么看着本王的王妃?” 被他这么一问,慕容倾城才回过神来,连忙收回目光,淡淡地说了一句:“本公主不过是好奇罢了。” “是吗?公主用那种眼神看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公主与本王的王妃有什么深仇大恨呢?”帝北珩冷哼,声音里满是不悦。 慕容倾城也不怵他,语气里带了丝冷意:“龙渊王多虑了,本公主第一次见她,怎么可能有仇?“ 她这么一说,帝北珩并没有相信,而是步步紧逼道:“公主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您忘了前两天才从大理寺卿手里救走一个罪妇吗?” “那罪妇十几年前曾犯下一桩滔天大罪,联合自己的亲姐夫害死了本王的岳母。公主却闹到皇上面前去,甚至还不惜牵扯上两国的邦交,真的很难让本王不多想啊?” 听他提起凤甯,慕容倾城的眼底瞬间闪过一丝恼意:“本公主说过了,当初救人不过只是一时心软,龙渊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公主听不懂吗?”帝北珩冷笑了一声。 慕容倾城怒视他: “你……” “行了,还想不想让人安息了?” 见自家妹妹就要与帝北珩在这里吵下去,慕容凛忍不住开口斥道。 被哥哥这么一斥,慕容倾城顿时就闭了嘴,只是红着眼恨恨地看向凤浅,好似在责备她害自己挨骂一样。 慕容凛也不管妹妹怎样,说完就把目光投向了帝北珩:“龙渊王,咱们有话不如去外面说如何?” 帝北珩没说话,转身与宁守义说了一声,便拉着凤浅大步出了灵堂。 离开承王府,帝北珩让人找了个雅致的茶肆,又备了些可口的茶水点心才请慕容凛兄妹俩进去。 面对面坐下来之后,四人反倒相顾无言了。 沉默良久后,慕容凛终是忍不住看向了凤浅,无声地叹道:“有什么话,你就问吧。” 凤浅盯着他脸上那张精致的面具看了几眼,突然心念一动道:“太子殿下,可否摘下面具说话?” 此话一出,慕容兄妹和帝北珩都是一愣。 第99章 血咒再现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慕容倾城,她瞪圆了美眸怒斥道: “放肆,我岚陵太子的真容岂是你一个出嫁妇人说看就看的?” 凤浅平静地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冷冷吐出一句:“脸长出来不就是给人看的吗,难道是太子殿下的脸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她故意把“秘密”两个字咬的很重,目光也一眨不眨地盯着慕容倾城,想从她气急败坏的神情中看出些什么答案来。 被她拿话一激,慕容倾城心里的火气顿时直冲脑门,想都没想就回嘴道:“你才见不得人,我皇兄生得俊美无俦,不露脸那是怕亮瞎你们的眼睛!” 慕容倾城说得无比自豪,就好似她皇兄就是这世上最好看的珍宝一样。 见她如此维护慕容凛,凤浅心里蓦地生起一股奇异的感觉来。 这种感觉是她这个无父无母,也没有享受过兄弟姐妹之情的人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此刻见到这一幕,竟让她心里生出一种隐隐的期待感来。 就好像她也本应该是他们的其中一员,在外受到别人的欺负时,有人维护有人宠。 理智回笼后,凤浅蓦地被自己这种荒谬的想法惊住了。 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莫非自己真的与他们有关系? 为了印证自己心底的猜测,她只好意有所指地继续试探道:“既然生得俊美,那为什么时时刻刻都戴着面具?难不成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怕被人认出来么?” 慕容倾城一听这话顿时就炸毛了,恨不能用眼刀子把她大卸八块。 可她心里谨记着皇兄的交代,也很清楚她这是在激怒自己。 她不由暗暗在心里给自己做平复:“这女人是故意在激怒本公主,千万不能上了她的当!” 见她没有上当,凤浅不由在心里小小惊诧了一把。 在她的印象里,这位岚陵公主娇纵蛮横,并不是那种清醒理智的人,都被她拿话这么刺激了,居然还能保持缄默,倒也还有几分定力。 可她那气鼓鼓瞪着自己的模样,不仅不令她反感,反而还觉得十分可爱。 念头一起,凤浅自己就先愣住了。 可爱,她怎么会觉得她可爱? 收起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她继续刺激道: “公主殿下这么大的火气,莫不是真被我说中了?” 慕容倾城气得绞紧了手指,抿着唇怒视着她,眸子里迸发着不加掩饰的愤怒和恨意,但就是死活都不再开口说话。 见凤浅没问出来,一直未开口的帝北珩忍不住也开了口:“本王也很好奇,太子殿下脸上到底有什么秘密,为何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慕容凛这才轻笑一声,不急不慢地解释道:“王爷说笑了,孤不过是前几天染了怪病,脸上起了一点疹子,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他说着便要抬手去解脸上的面具,只是才刚抬手,就被一只柔嫩的小手抓住了。 慕容凛一转头,就对上了自家妹妹那担忧的眼神:“皇兄,你忘了曾答应过父皇的话吗?” 慕容凛只是淡淡一笑:“无妨,父皇那边皇兄自会去解释。” 说着便推开妹妹的手,不顾她的阻拦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面具之下是一张精雕细琢的俊脸,许是久未见阳光,脸色还有些苍白,鼻头的位置还有不少褪色的小黑点,看上去确实还残留着几分病态。 丹凤眼,高鼻梁,剑锋眉,长得确实也算俊美无双。 但却与慕容倾城那张倾国倾城的瓜子脸完全不同。 凤浅一见这张陌生的脸浑身就是一滞,心里也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样。 感受到她心里的失落,帝北珩捏了捏她的掌心,在心里无声地安慰着她。 见到自家皇兄的容颜,慕容倾城只一眼便愣住了,眼底快速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怎么都没想到,皇兄他……竟然会易容成了父皇的模样! 难怪他们要他摘下面具,他会表现得这般风轻云淡。 想到这里,慕容倾城心里忽然又有了底气。 不由朝对面的凤浅展开一抹得意的笑,炫耀似的扬了扬下巴说道:“怎么样,被我皇兄的绝世美颜迷倒了吧?” 看着一脸骄傲的慕容倾城,凤浅心里闪过一抹异样。 她忽然欺身上前,蓦地一把扯掉了她脸上的轻纱,然后故作惊诧地道:“公主与太子殿下居然长得一点都不像,你们真的是亲兄妹吗?” 没想到面纱会被她突然扯下,慕容倾城瞬间大怒:“你大胆!竟敢对本公主不敬!” 凤浅没有出声,半眯起眸子盯着那张与自己有五分相似的脸,在心底自己反复地思考着。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跟她想的不一样? 她不说话,气到极致的慕容倾城却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了。 “本公主要杀了你!” 说着就张牙舞爪地朝她冲了过来。 凤浅只是冷笑一声,蓦地出手一把握住了慕容倾城纤细的手腕。 只是在接触到她手腕的那一瞬,凤浅猛地感觉自己的整条手臂就是一麻。 紧接着,她便感到一股凉意瞬间传遍了四肢百骸,身体深处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苏醒了一般,正在一点一点啃噬着她的心脏。 察觉到身体里发生的异样,凤浅下意识就想收回自己的手,一动才发现自己的上半截身体已经无法动弹了。 凤浅心中大骇,不由凌厉地看向慕容倾城:“你对我做了什么?” 慕容倾城被她凌厉的眼神摄住,整个人先是一怔,然后双眼迷茫地看向了自家皇兄。 看清凤浅身体突然发生的变化,慕容凛的神色也是一变。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身后响起了红月那幸灾乐祸的声音:“公主的血肉之躯果然比任何法器都要好用!” 话落,就看到红月走了过来,手里还摇着一只小巧精致的铜铃。 正是先前柳乘风用来控制凤浅的那只摄魂铃。 认出此物,帝北珩的脸色就是一沉。 他想都没想,一个闪身就冲过去从红月手里把东西夺了过来。 摄魂铃被他抢走,红月也不着急,只是风轻云淡地笑了笑:“王爷把摄魂铃抢走了也没用,她体内的东西已经苏醒,这一次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她!” 凤浅压下心头那股异样,抬眸冷冷地看向红月:“我体内有什么东西?” “哦,王妃好像还不知道呢?”红月顿了一下,笑得十分欠扁,“你体内的血咒术,可是从娘胎里就带来的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 第100章 前朝禁术 不等他们发问,红月又贱嗖嗖地开口了:“王妃娘娘,您现在是不是感觉胸口好似有千万只虫子在啃咬?” 他的话音一落,凤浅胸口那股被啃噬的感觉就压不住了。 她赶紧催动意念从空间里取了滴万能药液服下,只是当她服下药液以后,胸口的那股啃噬感并没有消失,反而还愈演愈烈了。 竟连她的万能药液都不起作用,凤浅心里微微一慌。 就在她正准备催动精神力来检测之时,原本还无感的手腕处蓦地传来了一阵灼热感。 感受到这股灼热感的来源,凤浅的心头就是一凛。 这是太白即将罢工的节奏! 其实太白早就与她的意志融为了一体,不用费心动用精神力,直接用意念就可以控制它汲取和分析任何数据。 来不及多想,她赶紧催动起精神力,来为自己的身体做深层次的检测。 可刚一催动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 这种情况……除非她的身体真的受到攻击,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警示。 看来她还真是小瞧了这什么血咒术,居然真的能影响自己万毒不侵的身体。 就在她强行尝试催动精神力的同时,帝北珩也感受到了她身体的变化。 只是他是男子,忍耐力较强,又有内力护体,所以痛感才并没有那么强烈。 而正在与自己较劲儿的凤浅,脸色已经肉眼可见的白了下去,额角也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见她这般痛苦,红月的眸色不由深了深,心里也更加得意了。 帝北珩不动声色地将他的神色都看在眼里,他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劫持慕容倾城或者慕容凛,来逼红月交出解药的可能性有多大? 只可惜还不等他动手,红月就好似看穿了他的想法一样,看向他似笑非笑地道:“王爷您也别着急,王妃娘娘这是打娘胎里带来的隐疾,要解这咒啊,还得先找到下咒之人!” 他故意把“下咒之人”咬得极重,目的就是想刺激凤浅的精神。 只因师尊说了,这血咒术只要能摧毁她的意志,就可以彻底控制她的心智。 一想到她丧失心智后的模样,他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为夙影报仇了! 而帝北珩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就明白了下手的人并不是他。 况且他虽没听过这什么血咒术,可心里倒也隐隐猜到一点,浅浅有神药护体,寻常的毒药和蛊虫都不一定对她起作用。 能用摄魂铃控制她的,除非是那种早已失传的前朝禁术。 一种世家大族用来牵制有血缘关系的至亲,而从小就种下的一种禁术。 只是这种禁术早就失传了,他也是在谢家藏书阁最顶层的一本古籍中看到过这种禁术的记载。 早在北离的太祖皇帝建国之前,这片土地还是世家门阀制,每一个有底蕴的门阀世家都会疯狂延续和发展家族的势力,为了保证那些旁支宗亲能够世世代代都为嫡系所用,许多世家就从域外请来了命术师为世家子嗣种下血咒之术。 这种血咒术十分诡异,非至亲之血不可,种咒者与受咒者相生相克,终身不得相见,否则便会爆体而亡。 随着一个个家族的壮大,这种用血缘来牵制至亲的秘术就逐渐在所有门阀世家间盛行了起来。 随着受害者的增多,这种诡异的邪术也渐渐被世人所抵制。 后来还是太祖皇帝推翻了世家制,建立了北离的政权后,才下令剿杀命术师并烧毁所有关于血咒术的记载。 他幼时在谢家藏书阁看到的,是一本被烧毁了大半的残本。 想到这里,帝北珩心里就只剩下无边的心疼。 他的浅浅,从小就没有父母的疼爱,还被人种下了那么阴毒的东西。 她这一生,过得实在太苦了。 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自己可以代替她去受那些罪,代替她去面对那些罪恶。 正在催动精神力的凤浅感受到他的心疼,忽然觉得心口一滞,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发现她不对劲,帝北珩第一时间就冲了过去,将她纤瘦的身体小心地抱在怀里,眸子里满是戾气。 眼中寒光一闪,他冷冷扫向对面的红月三人道:“本王今天就把话放这里,她若是少了半根头发,本王要就你们整个岚陵陪葬!” 他说的是整个岚陵,并不是追风阁,也不是某个人。 撂下这句话后,帝北珩就抱着她大步离开了这间茶肆。 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回过神来的慕容倾城才跺脚怒道:“皇兄,你说他什么意思?” 慕容凛没回答,只轻声嘀咕道:“我们不能再等了。” 凤浅体内的血咒术被催发了,依照帝北珩对她重视的程度来看,明日他根本就无心他顾。 再加上皇陵的部署来不及转移,所以明日的宫宴就是最好的时机。 想到这里,慕容凛就沉声道:“传孤的旨意,就在明日的宫宴上动手。” 一听他定下了动手的时间,红月只剩一脸的兴奋:“回太子殿下,一切已经部署妥当,该控制的人也都控制住了,只除了崔询手里那巡防营的一万兵马。” 慕容凛沉吟了片刻,说道:“此事就交给公主吧。” 慕容倾城兴奋地看向他:“皇兄想要倾城做什么?” 慕容凛道:“明日的宫宴,你只需要拖住厉无忧,其余的自会有人去做。” 想起那个讨厌的大理寺卿,慕容倾城的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皇兄放心,这个厉无忧就交给我,保证让他见不到后天的太阳!” 事情一定下,红月便赶紧跑去通知柳乘风了。 另一边,帝北珩正火急火燎地抱着凤浅回去找大夫。 好在行踪不定的莫神医此时就在王府的白鹤堂内,所以他直接就抱着凤浅去了白鹤堂。 莫神医给她把过脉后,就一脸凝重地看向了帝北珩:“怎么会弄成这样?她的脉象异常紊乱,这分明就是离魂之兆!” 一听“离魂之兆”这四个字,帝北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心也跟着狠狠一阵抽痛。 见他情况不对,莫神医赶紧安抚道:“你先别急,她会有离魂之兆,是因为有人催动了她体内的血咒术,只要找出下血咒术的人,人就还能救回来!” “是慕容凛!”帝北珩咬了咬后槽牙,把拳头也捏得咯吱作响。 听他说出这个名字,莫旬微微讶然:“岚陵那位凛太子?” 帝北珩解释道:“浅浅的血咒术第一次发作,就是被沾了他血的摄魂铃所控制!” 听到“摄魂铃”这三个字,莫神医的脸色就是一变:“你现在就去把他给老夫抓来!” 第101章 铲除异己 听了他的话,帝北珩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冲外面高声喊道:“陌离!” 话音一落,陌离隐在暗处的身子就轻轻落了地:“属下在!” 帝北珩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丢给他,面色凝重地吩咐道:“多带几个人,务必把慕容凛给本王抓来!” 陌离接过令牌,沉着脸抱了抱拳:“属下领命!” 只是他还没走出白鹤堂,便遇上了听闻凤浅出事匆匆赶来的凤一。 凤一见他一副神色匆匆的模样,心头就凉了半截,不由问道:“我家姑娘怎么样了?” 陌离看了看他:“还昏迷着,王爷叫我带人去抓岚陵太子来给王妃治病。” “我也去!”一听要给凤浅治病,凤一想都没想就开了口。 话音刚落下,身后就响起了两道女子愤慨的声音:“还有我们!” 陌离一见是伺候王妃的百灵和黑鸢,连忙摇头道:“不必,你们留在这里好生伺候王妃就行,王爷让我带去一支龙鳞卫去,很快就能把他抓回来。” 见他直接拒绝,百灵的脸上有些气愤:“你这是看不起我们吗?” 龙麟卫中女子本就比男子少一大半,从前训练时,她们为了不输男子,几乎拼了命一样没日没夜地加训。 出任务时,也总是挑最高难的接,目的就是为了向他们证明女子并不比男子差。 几乎是一起长大的,陌离如何能不明白百灵的犟劲儿又犯了? 想到这次任务的难度,他就无比头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了。 反倒是旁观的凤一有了些不同的想法,他忽然心头一动道:“你若真想帮忙的话,我倒是有个法子。” 百灵闻言立即看向凤一,一脸期待地开口:“什么法子?” 凤一却是先叹了一口气:“且不说岚陵太子身边高手如云,就是他自身的武功就深不可测,只怕带一支龙麟卫去也很难近他的身,倘若能……” 说到这里,凤一顿了顿,目光落到了百灵身旁的黑鸢身上。 “倘若什么,你倒是说啊!”见他还卖关子,百灵急得直跺脚。 凤一的声音沉了沉:“倘若有人能易容成倾城公主的模样,趁机靠近没有防备的岚陵太子,倒是能多几分胜算。” 此话一出,陌离和百灵面上都是一喜。 然而还不等他们开口赞同,就听凤一又道:“只是你的身形与倾城公主相差太大,还是让黑鸢去吧。” 存在感极低的黑鸢一怔,想都没想就点头道:“我可以。” “好,就让黑鸢姐姐假扮公主,我去做她的侍女!”百灵跺了跺脚,一脸的跃跃欲试。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只是行动时间却定在了晚上。 因为外面的眼线传来消息,岚陵太子和公主此时并不在驿馆。 从茶肆离开后,慕容凛就带着慕容倾城马不停蹄地进了宫。 此时的他正在宁寿宫里与陈太后商议宫宴择婿的事。 一番寒暄闲扯之后,慕容凛终于说出了这次进宫的目的:“太后娘娘,贵国所剩的适婚皇子着实不算优秀,不如让下面未婚的世家子弟也来参选吧?” 陈太后闻言微微有些诧异,看着慕容凛屏息沉思了起来。 这与他们先前说好的不一样,她都有些怀疑岚陵这次送公主来和亲是否是别有用心了。 可慕容凛此人与慕容修那个老狐狸一样,城府极深又善于伪装,她今日多番试探都没见他露出丝毫破绽。 慕容凛今日此举,反倒让她更糊涂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端起手边的茶杯,冷冷出声:“太子殿下,别忘了你答应哀家的事!” 也不怪陈太后心里生疑,慕容凛前脚才信誓旦旦地答应了要帮她除掉帝北珩那个短命鬼,后脚他就与人家在茶肆里谈天说地。 前后还不到一天的功夫,这还能让她怎么想? 听她提起茶肆一事,慕容凛面上并不慌乱,只是轻笑了一声:“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太后娘娘。” 下一刻,他的眸色忽然变得认真起来:“孤自然没忘记与太后娘娘的约定,不过计划有变,还请太后娘娘行个方便。” 老巫婆从文景帝那里把他截过来以后,就以承王之死为由要他给她一个交代。 一番较量过后,老巫婆竟提出要他赔付岚陵两成的赋税,被他拒绝了,她便提出了另一个条件——要他杀了帝北珩。 除掉龙渊王这个眼中钉,本就在他们这次行动的计划之中,所以他便顺势应了下来。 可他没想到,他就只是与帝北珩在茶肆里闲聊了一会儿的功夫,这么快就传到了老巫婆的耳朵里。 看来,这位野心勃勃的太后娘娘可没少往自己的身边安插眼线啊。 若非皇叔所托,他也不会与她这样心思诡谲的老女人谋皮。 好在皇叔把一切都部署好了,就等着明日的宫宴了,待到血洗北离的皇宫,他会亲手送老巫婆归西了。 想到这里,慕容凛心里被她支配的那点阴郁也消散了不少,不由笑了笑道:“太后娘娘放心,一切都计划好了,明日的宫宴就是他的死期。” 听他这么一说,陈太后的脸色才好看了一点。 可一想到慕容修提出的条件,她蓦地心思一转,不动声色地问:“什么计划,不如说出来给哀家参详参详?” 早猜到她会过问,慕容凛连忙搬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明日择婿我妹妹会选龙渊王,届时你们可以要求他休妻另娶,倘若他敢抗旨,太后娘娘便可以让龙甲军以维护皇家威仪为由围了龙渊王府,到时候他们就是插翅也难逃了。” 陈太后却蹙了蹙眉:“不是说好不动哀家的龙甲军吗?” 龙甲军是她最后的保命符,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眼下皇帝还没死,她还不想让龙甲军这么早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慕容凛却道:“太后娘娘不必担心,只是借用龙甲军的名义,届时孤会让我岚陵的护卫混在其中,有谁能看出龙甲军真正的实力?” 柳乘风那边一切已准备就绪,他现在只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来调动自己的人马,混进北离太后的龙甲军便是最好的掩护。 听完他的解释,陈太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哀家怎么知道,你不是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她是想趁这次机会让自己的龙甲军出来立威不假,可绝对不是借岚陵太子的手。 见她一直在挑三拣四,慕容凛的声音也渐渐冷了下去:“太后娘娘可别忘了与皇叔的协议,孤此举只是想帮您扫清眼前的阻碍,至于北离的朝政,皇叔他老人家还没放在眼里。” 言罢,他还故意做出一副目空一切的样子来,好似真的很不屑一样。 见他这副模样,陈太后不由想到了岚陵那位传奇的摄政王。 想来慕容修那般自诩高洁孤傲的人,自然是不屑千里迢迢跑来北离算计她一个深宅妇人的。 他想要的,从来都只有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哪怕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折断其羽翼,将他痛恨之人永远地困在自己编织的囚笼里。 看着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模样,才是他活着最大的乐趣! 想到这里,陈太后心里最后的那丝不安也消散了,摆摆手叹道:“罢了,哀家就再信你们一回吧!” “太后娘娘英明!” 见她放下了戒心,慕容凛赶紧见缝插针地拍了一个马屁。 又盘问了一些细节后,陈太后就放他离开了。 慕容凛刚走出皇宫的大门,就见自家妹妹担忧地迎了上来:“皇兄,事情如何了?” “放心,皇兄办事绝对靠谱。”慕容凛抬手理了理她额间的碎发,对她宠溺一笑。 慕容倾城也冲他会心一笑:“我就知道皇兄最厉害了!” 慕容凛又抬头看了看天色,垂眸对自己妹妹道:“天色不早了,先回驿馆用膳。” 霞光照耀在他脸上的金色面具上,映得他一双深邃的凤眸越发流光溢彩。 慕容倾城痴迷地看着闪闪发光的皇兄,娇俏地应了一声,然后跟着他欢快的上了马车。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不远处的高墙下忽然出现了两道身影,其中一人学了几声鸟叫之后,很快便又落下了一道黑影。 “回去告诉王爷,岚陵会在明日的宫宴上选王爷为婿,到时候太后和皇帝会逼王爷休妻!” 一听这话,百灵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什么!他们要逼王爷休妻?” 听到这声惊呼,陌离不悦地推了她一把:“姑奶奶,你能不能小点声,生怕人听不到是吗?” 另外那道黑影继续说道:“明日慕容凛的人会扮成太后的龙甲军入城,请让王爷务必要小心!” 听到这个消息,陌离的脸色也是狠狠一白。 直觉告诉他,慕容凛此举其实另有目的。 他会那么好心地让自己的护卫扮成陈太后的人,然后辛辛苦苦地帮着北离的太后铲除异己? 百灵心里也是又急又怒,拉着陌离就要走:“走,我们快回去把这消息告诉王爷!” 第102章 真动心了 等陌离他们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帝北珩后,他差点就被气笑了。 低头看了眼榻上昏迷不醒的凤浅,他皱起眉头冷声道:“传本王的命令,全体龙麟卫暗中待命,本王要他们有来无回!” 他忽然就不让陌离带人去抓慕容凛了,他准备明日自己亲自进宫去抓。 有什么比亲自拆穿敌国太子的奸计来得更加刺激? 想到这里,他蓦地转身对一旁正在翻阅古籍寻找医治凤浅的莫神医道:“莫师叔,浅浅还要劳烦您照顾一下。” 听见这声“莫师叔”,莫神医的眼神却是一冷,抬眸气鼓鼓地看向他道:“臭小子,终于肯叫师叔了?” 帝北珩抿唇,不由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若不是为了浅浅,他也不会这么快松口。 见他这副吃瘪样,莫旬心里忽然很想逗逗他,于是就喋喋不休地念叨了起来:“乖徒侄啊,也不是师叔说你,为了一个女人,你这样轻易放弃原则可不是什么……”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帝北珩冷声打断道:“莫师叔若是觉得麻烦,大可就此离开,大不了白鹤堂以后关闭就是了!” “混账东西!”莫旬原本只是想逗逗他,谁知帝北珩这么一说他心里顿时就恼了,“老夫这些年为了你这一身的毛病就没出过这白鹤堂,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竟还比不上一个女人么?” “她不是别人,是我的妻子!”却听帝北珩毫不客气道,“还有,别忘了让你留下来治病是为了赎罪!” 丢下这句话后,帝北珩就冷着脸离开了白鹤堂。 只剩气急败坏的莫旬在原地捶胸顿足:“反了反了!这小子没救了!” 不过,他心里就算再生气也没打算真的离开,更没想过不救凤浅。 因为帝北珩说的很对,他留在王府就是为了赎罪。 想到这里,莫旬的目光不由又落到了榻上双位双目紧闭的女人身上。 盯着她那熟悉的张脸看了好一会儿,才不甘心地叹道:“罢罢罢,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 言罢就打开了药箱,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对着自己的食指指尖轻轻戳了下去。 他微压指尖,凝出一粒血珠滴到了凤浅的额间去,然后用指腹在她的额头上抹开成一个“十”字型血纹。 莫旬盯着那道刻在他骨子里的血纹,喃喃道:“这是血祭之法,我也只能暂时封住你的神志,不让它被母体侵蚀,若想尽快醒来,还得靠你自己的毅力。” 话落,他又继续道:“不过你放心,等你找到你的亲人,我定会为你解了这害人的邪术。” 世人皆知他神医莫旬救死扶伤,悬壶济世,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学医不过是为了自救,更是为了弥补祖上曾犯下的罪孽。 只因这血咒术,本就是他莫氏先祖带到关内七国来的。 百年前的那一场灾难,几乎差点毁了这个四海升平的人间。 自从北离建国后,他莫氏后人便立下誓言要世代守护这片疆土。 后来,莫家世世代代都以消灭这邪术为己任。 只可惜百年后竟还有人打起了那邪术的主意,他一时不察就着了道,还害得师兄下落不明,所以这才被那个臭小子拿捏,逼着他留在府上为他治病赎罪。 说起那小子,他就只是出门去采个药的功夫,回来就听说他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不仅毒解了,就连血脉淤塞的腿都完全好了,别提他当时心里有多震惊了。 只是当他得知了那姑娘的身份,就硬生生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只因她们凤家的人,一个比一个邪门,所以他就是再好奇也不敢去招惹! 他几年前才在一个疯子手上栽过跟头,这回本来打算她就算是被人毒死了,自己也不打算管的。 可是当他听说她是被血咒术控制时,他整个人顿时就炸了。 自己造下的孽,不尽全力补救还能怎么办? 一想到岚陵宫廷里的那对苦命鸳鸯,他心里又纠结了起来。 与莫旬的纠结不同的是帝北珩的斩钉截铁。 得知慕容凛的计划后,他直接就去了一趟睿王府。 慕容凛与陈氏或者皇帝私下里做了什么交易他不管,但是他也不可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乖乖地待在原地做那只被他们待宰的羔羊。 他想到的办法便是慕容倾城明日若真选他,他就把自己这个鳏居多年的八皇兄给推出来。 帝莘一听他要让自己为他背锅时,面上虽然没有生气,可看他的眼神却十分古怪。 帝北珩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地道:“反正你都娶过一位岚陵公主了,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这位貌美如花的倾城公主交给皇兄就再简单不过了。” “九弟难道就不怕为兄与岚陵太子同流合污,反过来再算计你吗?”帝莘盯了他良久,才似笑非笑地出声。 帝北珩却道:“皇兄也说同流合污,可见你根本就不是那种会对不起亡妻的负心人,臣弟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帝莘不由失笑:“你倒是会拿捏你皇兄!” 帝北珩收起脸上玩笑的之色,一本正经地问他:“皇兄不愿意吗?” “要我替你娶她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帝莘看着他,眸子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 帝北珩挑眉:“说来听听。” 帝莘抿了抿唇:“我要她的龙甲军。” 帝北珩有些讶然地看着他:“皇兄想要兵权,莫非还想坐那个位置不成?” “不是,只是不想再被人拿捏了。”帝莘摇头,眼神深邃如墨。 没有人知道他这二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他生下来就丧母,在皇宫那种夹缝中只有装疯卖傻才能长大成人,长大以后还事事不能自已,就连留下自己心爱的人都做不到。 生在帝王家的这种无奈,他不想让自己的后代再延续下去。 他知道只有捏在手里的兵权,才是一个亲王唯一的护身符。 就好比九弟,这些年他若不是有父皇留下的龙麟卫在暗中护着,只怕他早就是一堆白骨了。 这个道理帝莘懂,帝北珩自然也懂。 所以他想都没想就点头道:“没问题,只要扳倒陈氏,她的龙甲军就归皇兄。” 见他对自己一点都不设防,帝莘忽然就笑了起来。 帝北珩不明白他笑什么,皱眉问道:“皇兄笑什么?” 帝莘笑吟吟道:“我只是在想,九弟若是做了这一国之君,不知会比三皇兄好多少倍?” “八皇兄不必费心试探,我对那个位置也没兴趣,若不是为了浅浅……”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一下,“若不是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这趟浑水本王也不会去蹚!” 帝莘挑眉:“九弟当真动心了?” 帝北珩却是反问:“我难道就不能动心吗 ?” “并非如此……为兄只是希望九弟别走上皇兄的老路。”帝莘轻声一叹,眉目间是浓得化不开的愁绪。 “放心,我们与你们不同!” 丢下这句话后,帝北珩就离开了睿王府。 他的目的已达成,接下来就看明日到底鹿死谁手了。 第103章 母子龃龉 翌日天还没亮,帝北珩就带着人出了门。 与他一同早起入宫的,还有睿王帝莘和大理寺卿厉无忧。 厉无忧是押着凤甯去请示圣意的,今日便是原本约定好的五日之期,他是一刻都等不了。 生怕自己去晚了一步,就被岚陵那个刁蛮任性的公主给搅和了。 他想尽快结案,上早朝的时候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提起此事才是最明智的。 到时候就算是皇上有心包庇,御史台那些文官们也不会善罢甘休。 毕竟穆元海在世时可没少跟他们作对,更何况,还有几个曾吃过穆相大亏的宿敌呢。 果然,他把这事稍稍一提,朝中有大部分的官员就纷纷请命要先查抄穆家,然后再将凤甯收监候审。 想到岚陵公主先前对凤甯的态度,文景帝就无比头疼,不由看向了站在下首的帝北珩问道:“此事九弟有何看法?” 自打帝北珩的腿好以后,文景帝便默许他参与议政。 这不仅仅是他的一点私心,更多的是朝中一些大臣的要求。 那些人都曾是谢太傅的门生,十几年的顽强扎根,不少人已经在朝中占据了举足轻重的位置,是以,他们的提议文景帝不得不考虑。 今日正好遇上这事,文景帝便想试试他这个九弟的深浅。 帝北珩当然知晓皇上的用意,只恭敬地答道:“回皇上,臣弟觉得此案关系错综复杂,不如等今日的宫宴过后再行商议如何?” 文景帝听他这么一说心情总算是晴朗了一点,还不等群臣开口,他就直接拍板道:“九弟言之有理,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皇上开了金口,群臣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再加上今日确实有宫宴,他们还得先回府更衣休整,所以谁都没有再出来反对。 下了早朝之后,文景帝还刻意留了一下帝北珩。 待朝臣们都散后,文景帝便意有所指地开了口:“今日的宫宴,九弟可一定要来啊,朕瞧着那倾城公主对你似乎还有些意思呢!” 帝北珩也不装糊涂,直接婉拒道:“皇兄说笑了,臣弟刚与王妃新婚燕尔,只怕要辜负公主的美意了。” 文景帝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大丈夫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九弟你大难不死,艳福还在后头呢!” “皇兄切莫取笑臣弟了!”帝北珩笑了笑,垂眸掩去了眸中的寒意。 文景帝只是想试探他一番,倒也没有过多为难他,很快便放人出宫了。 等他一走出大殿,文景帝的贴身太监林公公便凑上来小声嘀咕道:“陛下,最近奴才瞧着龙渊王似乎与睿王殿下走得很近呐?” 文景帝看着帝北珩背影的眸色深了深,从鼻腔闷哼出一声:“不过是两个跳梁小丑,还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闹什么幺蛾子不成?” 林公公正想提醒说龙渊王狼子野心不得不防,就听文景帝又开口问道:“太后那边都安排好了吗?今日正式接见岚陵太子,可不能让她拂了朕的龙威。” 一听这话,林公公赶紧答道:“陛下放心,东西已经送过去了,我们的人亲自看着喝下去的。” 文景帝一听这话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昨日他曾派人去宁寿宫探过太后的口风,得知她今日要在宫宴上赐婚后,他便狠下了决心要与她放手一搏。 今日一早,他特意让御膳房送了一盅温补的药膳过去。 本是寻常安神养颜的药膳,可他在宁寿宫安有眼线,又让眼线在太后的茶里添加了另一种补药。 两种补物的药性相冲,太后喝下后很快便会腹痛不止。 这样一来,今日的宫宴她就是想插手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想到这里,文景帝又问道:“宴儿那边可派了人去盯着?” 听他问起如今最受宠的六殿下,林公公笑眯眯回道:“回陛下,六皇子那边也安排妥当了,方才殿下还派了人来传话,他此时正在承德宫候着要给您请安呢!” 承德宫是文景帝的寝宫,他早就将宫宴的一切事宜都交由帝景宴负责了,这几日就没让他来上早朝。 而帝景宴今日一大早便来候着给他请安了,倒是令他心里十分欣慰。 文景帝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道:“先过去吧,今日事多,让他先陪朕好好用个早膳。” 而此时的宁寿宫里,荣嬷嬷正白着一张褶子脸在给陈太后把脉。 她都快愁死了,自打太后娘娘用完早茶后便开始腹痛不止,她把了半天的脉都没看出来是哪里不对。 可太后的症状又不像是中了毒,仅仅只是腹中一阵一阵的绞痛,就好像是妇人分娩时的宫缩一样。 她只学过几年医理,具体什么原因也不敢乱下定论,最后只得试探着问道:“奴婢医术不精,看不出娘娘的脉象有什么异常,莫不是早上吃错东西了?” 陈太后本还想发火,可听到她最后一句却沉下了脸来:“早上皇帝派人送来一盅药膳,还剩不少在小厨房,去给哀家端上来仔细的查一查!” 话音一落,候在一旁的萧昌河就接话道:“老奴这就去。” 陈太后又想了想,忽然开口拦下了他:“不必了,你去请太医院的苏院首来!” 萧昌河正想开口,就听太后娘娘恨恨地骂道:“这个逆子敢动哀家的膳食,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一听这话,萧昌河和荣嬷嬷皆是一怔,太后娘娘这是要跟皇上撕破脸了吗? 不一会儿,萧昌河便带着太医院首苏天游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了。 苏天游一搭上陈太后的脉象,眉头就蹙成了一座小山。 又过了一会儿,才悠悠问道:“太后娘娘可是食用了白芍?” 已经检查过药膳的荣嬷嬷赶紧接了话:“陛下一早就命人给娘娘送了一盅药膳来,其中确实就有白芍。” “那就对了,娘娘腹痛不止乃是药物相克之症。”苏天游点点头,起身走到处,嗅了嗅道,“这杯茶水中含有少量藜芦,想来是泡来润喉的,只不过白芍与藜芦同为大寒之物,这两种药物决计不可同用。” 他一指出问题,陈太后的脸色就沉了下去。 药理相冲,便只能是有人刻意为之了。 “那可有缓解之法?” 苏天游道:“待微臣开些暖脾止痛的药,太后娘娘喝下去后便会缓解。” 陈太后这才缓了缓脸色:“那就有劳苏院首了。” “微臣不敢!” 开完方子苏天游也不久留,转身便要告退。 陈太后点点头,不动声色地看向一旁的萧昌河:“昌河,你亲自跟着苏院首去抓药!” 待苏天游走后,陈太后的脸色就垮了下来:“来人,给哀家把人拖上来!” 宁寿宫里伺候的宫人都是她的心腹,只有一个粗使宫女是刚从内务府那边送过来的。 本以为一个刚进宫的孤女会是张没背景的白纸,却不想竟然是皇帝的人! 敢对她下手,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太后一发话,很快就侍卫押着一个宫女上来了。 人带上来后,陈太后什么都没问,只是叫人掌嘴:“给哀家狠狠地掌嘴,直到她招认为止!” 那宫女自知事情败露,张嘴就开始喊冤:“太后娘娘,奴婢冤枉啊!” 可事实摆在眼前,谁又会听她的狡辩? 殿中顿时只剩下响亮的巴掌声和那宫女的抽噎声。 一炷香过后,那宫女竟含着一嘴的鲜血晕了过去。 荣嬷嬷沉着脸过去探了探她的鼻息,忍不住皱眉道:“回娘娘,人已经咽气了。” 陈太后的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冷冷吐出三个字:“拖出去。” 人刚拖出去,萧昌河便提着熬好的汤药回来了。 陈太后服下足足一碗汤药,顿时便感觉腹中的绞痛感缓和了不少。 她这才捏了捏眉心问道:“承恩殿那边怎么样了?” 萧昌河连忙躬身答道:“回娘娘,时辰还早着,人还没来齐。” 陈太后点了点头:“让人仔细盯着,既然好戏还没开台,就等人齐了再去吧!” 话落,她又从自己的大拇指上取下一枚玉扳指递给他道:“你拿着哀家的手谕,亲自去见见陈昭明。” 陈昭明是龙甲军的统领,也是陈太后娘家的亲侄子,亦是她心里最信任的人。 萧昌河一愣,随即不动声色地问道:“太后娘娘这是不信岚陵太子?” “信?”陈太后冷哼,“在这天家就连亲骨肉之间都会有龃龉,何况他一个岚陵太子,又岂配当哀家的一个信字?” 萧昌河自知问错了话,连忙低下头来赔笑:“娘娘英明,是奴才糊涂了。” 陈太后看着他那低眉顺眼的模样,蓦地想起一件事来:“对了,让人给秦妃也带句话过去。” 第104章 冤家路窄 “不知太后娘娘想给秦妃娘娘带什么话?” 陈太后笑了一下,脸上一派云淡风轻:“你就问她,是想要她儿子当太子还是做皇帝?若是想做太子,她只需除了小十三便是,若是想当皇帝……哀家自当退居无忧宫做我的太皇太后。” 萧昌河心里陡然一惊,太后这是怕事情最终会败露,所以要拉秦妃做垫背的么? 还不等他开口,陈太后又继续叮嘱道:“记住要偷偷的去,别让皇帝的人看见。” “奴才知道了。”萧昌河回神,眸子里闪过一丝暗芒。 等他走出殿中,陈太后便将荣嬷嬷也遣了出去,然后唤出了自己的贴身暗卫来。 很快,一道黑影就跪在了她面前:“主子有何吩咐?” 陈太后盯着自己的贴身暗卫看了几眼,并没有着急开口。 过了一会儿,她才起身进了内室,缓缓走到梳妆台前,从脖子上取出一把精巧的铜锁来,打开了抽屉夹层里的暗格。 她从暗格里取出一个黑色的药瓶,递给暗卫道:“这是西域蛇毒,你拿去给皇帝的试毒太监,让他务必要掺在皇帝的茶水里。” “属下领命!” 暗卫拿着毒药下去了,陈太后这才扶着额头去到榻上小憩。 今日过后,她就是北离说一不二的太皇太后了。 巳初,参加宫宴的就陆陆续续到了承恩殿。 北离的参宴宾客都到的差不多了,却迟迟不见岚陵太子和公主的銮驾。 消息传到文景帝那里,他只好蹙着眉头让人去宫门口看看。 见陛下的心绪不佳,近身伺候的小福子端了一杯参茶上来,轻笑着安抚道:“陛下不用担心,今日是岚陵公主的大日子,女儿家的都爱美,许是在房里梳妆打扮呢。” 文景帝一愣,随即咧开了一个和煦的笑容: “也对,是朕心急了!” 话落,他便习惯性地接过小福子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 只是一口,文景帝就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怎么是参茶?” 小福子赶紧按照准备好的说辞解释道:“回陛下,是六殿下听闻您昨夜回梦了,特意让奴才给您沏了杯参茶来。” 一听是自己的六儿子让人特意给他沏的茶,文景帝面上先是一怔,然后会心地勾唇一笑: “老六他……有心了。” 小福子将他的欢喜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收起他喝过的茶水然后退了出去。 刚转过身,他就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幸好他机灵,拿了六皇子来顶包! 不过他做下了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把茶杯里的东西都处理干净后,他便寻了个借口溜出了承德宫。 而文景帝自从喝下那杯参茶没多久,便觉得头脑有些昏沉。 一旁伺候的宫女见他精神不济,便小声建议道:“陛下,不如您先小憩一会儿,等时辰到了,承恩殿那边自会派人来请。” 文景帝也没强撑,闭上眼就靠到了身后的软枕上去:“也好,朕先眯一会儿,你们记得提醒朕。”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他这一睡差点没能醒过来。 另一边,倾城公主的车驾正好在宫门口遇上了只身前来赴宴的厉无忧。 一见他那副神清气爽的模样,慕容倾城就忍不住打趣道:“瞧厉大人这满面春风的样子,可是遇上了什么喜事?” 厉无忧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道:“公主眼花了,倒是公主……今日是公主大喜的日子,本官在这里先向公主道一声祝贺了。” 慕容倾城冲他勾唇一笑:“厉大人客气了。” 她面上虽在笑,心里不屑冷哼了起来:“倘若知道本公主一会儿会选你,不知你这句祝贺可还说得出来?” 当然,她也没傻到在这个时候去招惹这尊心细如发的活阎罗。 只要过了今日,这位不可一世的大理寺卿就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正想着,就听她的贴身宫女小声提醒道:“公主,宴会快开始了,咱们赶紧进去吧,宫人已经在催了。” 被人生生打断了美好幻想,慕容倾城没好气地瞪了自家不争气的丫头一眼:“急什么,龙渊王不也还没来吗?” 宫女皱起眉头低声说道:“奴婢听说龙渊王妃的情况不大妙,他刚刚才把几个伺候的下人赶出了府去,咱们还是不要在这里触他的霉头了吧?” 慕容倾城闻言蹙了蹙眉,倒也没再坚持:“入宫吧,反正迟早会对上的。” 岚陵公主的凤驾一到,瞬间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为了在今日的宫宴上一举成名,慕容倾城今日特意穿了件金丝毓秀的广袖长裙,三千青丝只用一根精致的玉簪高高挽起,额间用一颗红色宝石点缀着,再搭配一对精致的红宝石耳环,再加上面上的红纱,更衬得她肌肤如玉,整个人高雅得就仿佛九天之上的仙女一般。 不少世家子弟看到这样的岚陵公主,眼睛里都闪烁着惊艳的光芒。 只是看着看着,他们眼底的惊艳就变成了不加掩饰的贪婪和觊觎。 慕容倾城倒是不介意众人眼中的贪婪,眉目间染上柔媚的笑意,径直走向了属于她的位置。 刚一落座,便有胆子大的世家公子上来敬酒,慕容倾城也不推拒,只是微笑着说自己不胜酒力,酒水全都让身边的婢女代劳了。 众公子本就是为了搏好感来的,倒也没计较她让人代饮酒水的事。 敬完酒,慕容倾城就与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起来。 远处的厉无忧看得心里直哼哼,在他看来,这样的岚陵公主就跟青楼里陪酒的妓子无异。 此时皇上和太后没来,后宫的娘娘们一个也没到,除了六皇子帝景宴在招待宾客外外,其他适龄皇子一个也没来。 他耐着性子坐了一会儿,实在待不下去了,便随便寻了个借口去了旁边的花园里透气。 只是他刚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就耳尖地听到有轻浅的脚步声在靠近。 厉无忧蹙了蹙眉,不动声色地躲到了假山后面去。 刚一站定,就听到了慕容倾城那不堪疲惫的声音:“你们就在这里守着,让本公主喘口气!” 远远听到两个婢女应了一声,厉无忧透过眼前的石缝看过去,就看到原本还端庄典雅的慕容倾城很没形象地一屁股坐了下来。 她的秀臀接触的地方,正是他方才大咧咧坐过的位置。 看到这里,厉无忧的眸色就深了深,心里蓦地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他正思索着自己要不要趁机从假山后离开,就听前面传来一道温润的男声: “请问两位姐姐,倾城公主是在那边吗?” 听到这道声音,慕容倾城下意识起身就往假山后躲去。 只是还没寻好位置,额头就撞上了一堵温热的肉墙。 她轻轻一抬眸,就对上了厉无忧那双闪烁着冷意的寒眸。 慕容倾城微微一顿,随即朝他倏尔一笑:“厉大人好巧啊!” 厉无忧没出声,垂下眼帘不去看她。 不为别的,就因为她距离自己这么近,他怕他会控制不住。 这哪是什么巧合,分明就是冤家路窄! 第105章 宫宴择婿 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想要掐死慕容倾城这样虚伪的女人。 厉无忧僵直了身体,满眼警惕的看着她,眼神冰冷而凶狠,浑身上下都在抗拒着她的靠近。 然而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落在慕容倾城的眼里,就像是伏在草原上抓捕猎物的饿狼。 她就像是看穿了他心里的想法一样,不顾危险地欺身上前,在他胸前吐气如兰道:“厉大人,是刻意在这里等本公主吗?” 慕容倾城加重了“刻意”两个字,饱满的红唇微翘,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鼻腔里是她从嘴里吐出来的热气,不仅不恶心,反而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挠得他心痒难耐, 厉无忧的身体不自觉就紧绷了起来。 吓得他赶紧别开了脸去,不敢再看这个勾人的女人一眼! 他是铁面无私的大理寺卿,不能与狡诈多端的狐狸精计较。 见他不仅没反应,还别过脸去不看自己,慕容倾城差点被气笑了。 葱白一般的指尖沿着他的衣襟往上爬,她捏紧了嗓子轻笑道:“厉大人怎么不看本公主,难道是因为本公主生得美艳无双,厉大人怕自己把持不住吗?” 她的声音柔弱无骨,身子更是软的像一团软绵绵的云朵,他越是蹦得笔直,她就贴得越近。 厉无忧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滋生一般,蚕食着他全部的理智。 他不由咬紧了牙关,恶狠狠挤出四个字来:“不知羞耻!” 假借着说话的动作,他还不动声色地咽了下口水,然后强行支配起双腿,往身后的假山石上挪了挪。 慕容倾城可没错过他刚刚咽口水的动作,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他越是想要与自己保持着距离,她心里就越兴奋。 抬手抚上他的薄唇,慕容倾城眼底染上几分委屈地道:“本公主如此不知羞,还不是因为心悦厉大人。” 微凉的指尖触及他温热的唇畔,就像是冰与火的相撞,让他竭力维持着的理智在一瞬间崩塌。 厉无忧终于忍无可忍了:“放肆!”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他忽然抬手一把推开了慕容倾城的身体。 他们本就处在狭窄的假山石间,他这一推又用了不少力气,慕容倾城的身体就这么狠狠撞在了坚硬的石头上,疼得她泪花直闪。 想起他身体最初的反应,慕容倾城不由怒道:“厉无忧,你别不知好歹!别忘了本公主是来岚陵和亲的!” 厉无忧声音沙哑地出声:“也请公主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分!” 丢下这句话后,他便黑着脸挤出了假山石。 高大的背影决绝又冷漠,竟没有丝毫留恋。 看着走得这般干脆的他,慕容倾城气得死死咬紧了牙关。 然而,厉无忧的内心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淡漠。 方才发生的那一幕,就像翻滚着的惊涛巨浪一般,一波又一波地撞击着他的灵魂深处。 没有人知道他方才是怎么推开她的,又是怎么驱使动了这双犹如被浇筑了铁水的双腿。 他一从这边走出去,那两个守在前面的宫女就惊诧地过来查看了。 一见自家公主正毫无形象的蹲在地上,弓着身子疼得泪花直冒,两个宫女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深吸一口气,两个宫女赶紧过去扶她:“公主,您怎么了?” 谁知刚碰到她的衣袖,慕容倾城就连连惊叫了起来:“疼疼疼!” 两个宫女赶紧放轻了力度,忍不住气愤地骂道:“这个厉无忧也太放肆了,公主的玉体何等金贵,他怎么敢对您动手?” 慕容倾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顺着她们的力道站起身来,冷笑道:“他是活阎罗,有什么不敢的?” 不过,她虽然被他推了一把,可她的目的也已经达成了。 就在刚才,她用指尖触及他嘴唇的时候,就已经给他下了自己特意为他调配的“七日流芳”。 仔细算下来的话,自己还是赚了。 想到这里,她就忍着痛对其中一个婢女说道:“你去告诉皇兄,他已经中了我的药,派人盯紧他。” 那宫女赶紧应声去了,慕容倾城又让另一个宫女把她扶到方才坐过的地方去歇着。 疼痛的劲儿一缓过去,慕容倾城就忍不住在心里得意了起来。 厉无忧啊厉无忧,你就是想破脑袋也猜不到,本公主会在自己的指尖抹药! 中了她特制的迷药,他要是不睡个七天七夜就算她输! 又缓了一会儿,慕容倾城才让婢女给她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堆起她那招牌似的笑容回到了宴会上去。 只是她的目光在人群里搜寻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厉无忧的身影。 想到自己那“七日流芳”的药效,她便彻底放下了心来。 正想去寻今日的目标,就听殿外忽然有太监高声唱道:“皇上驾到!”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就又听到了两声唱喏:“岚陵太子到!” “睿王到,龙渊王到!” 见圣驾来了,众人连忙起身上前叩拜:“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睿王殿下,参见龙渊王殿下!” 文景帝携两位亲王和一众后妃浩浩荡荡而来,噙着笑说了一句:“众爱卿不必多礼!” 行完了君臣之礼,众人又纷纷向岚陵太子行宾客之礼。 作为岚陵的太子殿下,慕容凛本就是来北离做客的,倒也没有计较北离众人对自己的态度。 他只稍稍回了个点头礼,就退到了北离文景帝的身后。 文景帝这才开口让众人起身:“今日宫中难得如此热闹,大家就自在些吧!” 众人连忙谢恩,慕容倾城也跟着起了身。 只是她一抬眸,才发现文景帝的脸色并不好看,竟是让贴身太监搀扶着来的。 想到皇兄的计划,她就忍不住关切问道:“皇帝陛下这是身子不适吗?” 看清慕容倾城的装扮,文景帝先是眼前一亮,继而扯出一个灿烂的笑道:“多谢倾城公主关心,朕只是夜晚惊梦了,身子并无大碍。” 他虽嘴上说着无碍,心里想的却是岚陵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 不知道那张碍眼的面纱下面,会是一张怎样倾国倾城的脸? 他忽然就有些后悔同意让她自己择婿了,这样的美人若是能日日伴在自己枕边,那他每日的心情都会舒畅几分。 只可惜已经答应让她自主择婿,还打算把她赐给宴儿……想到这里,他不由看向了自己眼下最中意的这个儿子。 对上自家父皇看过来的目光,帝景宴不由上前一笑:“父皇,儿臣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就等着您入座了。” “嗯,那便入座吧!”文景帝看着他赞赏地点了点头。 等皇帝一落座,其余人也纷纷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帝北珩是亲王,他的位置就在文景帝的下首,对面是同样身为亲王的帝莘。 简单的寒暄过后,很快便有人把话题引到了今日的主角身上去。 “公主倾城之姿,真是令我等北离男儿魂牵梦萦!”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脸上的……不知公主可否摘下面纱,让我等都一睹芳容?” 慕容倾城将他们的痴迷和欲望都看在眼里,只是勾唇微笑,并不开口说话。 眼见妹妹不出声,慕容凛便笑了笑道:“实在是惭愧,我岚陵皇室曾有祖训,公主只有在择定满意的夫婿之后才能摘下面纱。” 一听这话,众人眼中都写满了失望:“还有这样的规矩?” 眼见就要冷场,文景帝忍不住开口道:“想不到岚陵皇室还有这样的祖训,不知朕这北离的大好儿郎们,倾城公主可有看入眼的?” “皇帝陛下,您怎可如此直白?”慕容倾城故作娇羞地笑了笑。 帝景宴也忍不住开口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公主殿下只管按照自己的心意来选,无论选中哪一位,都是我北离皇室之幸!” 只是,他一句话就把择婿的人选限定在了北离的皇室之中,这让不少世家子弟心里都不由嫉恨了起来。 既然只让人家在皇子中选择,又为什么要让他们来作陪? 这不是作贱他们吗? 眼见那些世家子弟的脸色都不好看,文景帝连忙出声安抚道:“宴儿说的对,公主看中谁尽管直言,朕都会为你们做主!” 慕容倾城与自家皇兄对视了一眼,又扭头对文景帝笑道:“倾城初来乍到,不懂北离的规矩,若是什么有失礼数的地方,皇帝陛下可不要怪罪才好啊!” 听她这么一说,文景帝就忍不住笑道:“公主不远千里来北离和亲,态度诚挚,娇俏可人,朕又岂是那等棒打鸳鸯之人?” 话落就见慕容倾城面上一喜,随即便听她大胆问道:“那倾城若是选中了有妇之夫,皇帝陛下也会成全吗?”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忍不住齐齐变了脸色。 第106章 生米熟饭 像是怕众人听不懂她的话,慕容倾城的话音一落下,就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龙渊王帝北珩。 一副看着他目送秋波、含情脉脉的样子。 这下众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当即就有人惊诧着出了声:“倾城公主这是看上了龙渊王殿下吗?” “不会吧,真是龙渊王?” “龙渊王可才刚新婚不久啊,这下要怎么办?” …… 这些话一落入耳朵里,文景帝就似笑非笑地看向了下首的帝北珩。 那毫不意外的神情好似在说:“看吧,朕没有骗你吧?” 睿王帝莘也难得好笑地勾了勾唇,俨然一副好整以暇看热闹的模样。 尽管公主的秋波都已经送到脸上来了,帝北珩仍旧像个没事人一样,只自顾自地饮着杯中酒,就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慕容倾城也不气馁,端起自己面前的酒壶朝着他走了过去。 俯身往他饮尽的酒杯里添上一杯,她这才柔声开头道:“王爷,倾城仰慕您已久,特此敬王爷一杯。” 帝北珩并没有伸手去端那杯酒,只是慵懒地抬起了头来:“你可知有人曾断言本王活不过弱冠,就连冠礼都不敢加吗?” 此话一出,场上众人的目光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尤其是一心想看好戏的文景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也跟着一沉。 九弟这是什么意思? 想在岚陵人面前诋毁自己的仁君形象么? 谁知慕容倾城并不上道,只是笑笑道:“倾城只知道王爷多次死里逃生,将来定是个有福之人。” 帝北珩收回目光,脸上又恢复了习惯性的冷漠:“多谢公主抬爱,只可惜本王已经娶妻了。” 慕容倾城弯了弯红唇,笑吟吟地看他:“早就听闻王爷与凤姐姐自幼便是冤家,既然夫妻不睦,王爷不如休妻另娶如何?” “我们夫妻二人的感情就不劳烦公主操心了!”帝北珩冷声打断她,“再说了,本王不喜欢仗势欺人的女子,公主还是另择佳婿吧!” 他这话就挑得很明白了,可谓是一点面子都没给慕容倾城留。 谁知慕容倾城并没有生气,看着他一脸执着地道:“可是本公主就喜欢如王爷这般桀骜难驯的男子呢!” “本王生性胆小懦弱且贪生怕死,并不像公主说的那般桀骜不驯。” 帝北珩冷声道,“公主若是看上了本王的身份……北离的亲王又不止本王一人,本王的八皇兄年轻时就风流倜傥,倒是十分符合公主的心意。” 说完不等慕容倾城开口,他又看向了高座上的文景帝道:“再不济,你选皇兄也行,反正皇兄的后宫正缺一位继后!”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龙渊王的胆子也太大了吧,就连皇上的玩笑都敢开么? 还有倾城公主,就算他不顾及人女儿家的感受,总要顾及一下岚陵皇室的颜面吧? 谁知下一刻,却听慕容倾城不屑地哼道:“睿王殿下就算了,本公主就算是再饥渴,也还没到染指自己亲姑父的地步!” 此话一出,不止是帝北珩,就连帝莘的脸色都很难看。 且不说他根本没打算娶这位亡妻的侄女,可话若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就不一样了。 并且她还说得那般难听,丝毫没有顾及谁的颜面。 帝莘当即就沉下了脸来,盯着她没有说话。 然而,慕容倾城拂了睿王的脸面还不尽兴,又看向上首的文景帝道:“至于皇帝陛下……众所周知,本公主肆意妄为,根本就不配为一国之母!” 像是怕被人责备,慕容倾城说完就向文景帝请罪道:“倾城实话实说,还请皇帝陛下莫要怪罪。” “公主快人快语,朕又岂是那般心胸狭窄之人?”文景帝笑笑,表示自己并不怪罪她。 得了文景帝的赦免,慕容倾城就再无顾忌,继续对帝北珩展开攻势道:“真是巧了,本公主还就喜欢王爷这样“情深意长”的!” “情深意长”四个字她咬得极轻,却拖着长长的尾音,让人一听就知道不怀好意。 “公主殿下还真是执着啊!”帝北珩故意一叹,面上已经带了几分冷意,“倘若本王要是执意不娶呢?” 慕容倾城神色忽然一变,竟忽然掩面哭出了声来:“王爷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好的,您说出来我改还不行吗?” 在场众人:“……” 这岚陵公主的脸变得可真快呀! 帝北珩没有接话,他在等着她的下文。 果然,下一刻就见慕容倾城对着文景帝哭道:“皇帝陛下,您是金口玉言答应过倾城的,还请您为倾城做主啊!” 慕容倾城一变脸,文景帝就蹙紧了眉头。 他盯着帝北珩看了一会儿,才斟酌着开了口道:“九弟啊,公主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你看要不……” 就在此时,人群外忽然传来一道高亢的责问声:“公主殿下这么快就攀上了龙渊王,是不想对微臣负责任吗?” 众人循声回头,发现正是先前不知跑到哪里躲清闲去的大理寺卿厉无忧。 只不过他此时面色潮红,神情荡漾,一看就是醉得不轻的样子。 帝北珩的目光落在厉无忧潮红的面容上,下意识就皱紧了眉头。 见他这个时候出来为自己解围,心里就十分断定他可能被人算计了。 他很清楚厉无忧的秉性,自打他入大理寺办案以来,就开始滴酒不沾,更不可能在今日这样的场合喝得烂醉如泥。 不动声色地给不远处的一个太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找机会去查探一下厉无忧的情况。 慕容倾城一见厉无忧没中招,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厉大人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也想做本公主的驸马?” 厉无忧眯起了眸子,他虽然看起来喝的烂醉如泥,可脑子却异常清醒着。 他在宫门口就察觉到慕容倾城今日不对劲,本想远离这个女人,不料却在假山后面碰了个正着。 而他离开假山后不久,发现自己的体力在快速流失,四肢变得软绵无力,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发起了热来,身上还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酒味来。 直觉告诉他自己可能中了毒,可他方才强行拖着身体去偏殿找太医看过了,太医把完脉也没查出什么,只说他可能是喝醉了。 可他今日滴酒未沾,根本就不可能醉酒。 唯一的解释便是,方才在假山后面,慕容倾城偷偷给他下了什么药。 于是他不惜割肤放血来让自己保持清醒,然后强撑着软绵无力的身子回到了宴席上,想来找她对质。 谁知他刚一回来,就听到她要强迫龙渊王休妻娶她。 厉无忧心头一气,想都没想就开了口。 此时见她竟然明嘲暗讽自己想当她的驸马,便冷笑着道:“公主与在下都有过肌肤之亲了,难道还想嫁给别人吗?” 厉无忧心里怒极了,恨不能将这个女人生吞活剥了。 既然想害他,那大家谁都别想好过!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不等她反驳就继续往下说道:“下官自知身份卑贱,配不上尊贵的公主殿下,可公主殿下的清白已经毁在了下官身上,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北离皇室因为微臣而蒙羞了。” 他一口一个毁她清白,让慕容倾城气得只想拿刀砍他。 可她不能坏了皇兄的计划,于是咬紧牙关道: “厉大人,本公主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可恶! 七日流芳那种顶级的迷药都把他放不倒,这男人到底是什么做的? 话说皇兄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放不倒就算了,他竟还敢跑出来破坏她的好事。 破坏好事就算了,他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夺了她的清白! 倘若自己今日不选他的话,不知道他还会怎么闹下去呢。 若真被他胡闹一番,那他们岚陵皇室的颜面可就真要被她丢光了。 正想着要怎么脱身,就听厉无忧软绵绵地开了口道:“公主殿下当真不知道吗?” 慕容倾城一抬眸,就见他沉着脸从怀里掏出了一方手帕来,上面还染着一抹嫣红的血迹。 看清这方沾血的手帕,在场的女眷们都是面上一红,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她。 想到倾城公主先前确实离席了一会儿,回来后又形容有异的模样,那些世家公子看她的眼神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见大家都齐刷刷地看向了自己,眼底还带着各种鄙夷,慕容倾城不由皱紧了眉头。 尽管那方手帕不是她的,可她也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 直到见到自家皇兄也沉着脸看了过来,她才隐隐有些明白厉无忧心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好啊!厉无忧这个疯子! 竟敢误导大家他们生米煮成熟饭了。 这种事,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要怎么解释? 在这个节骨眼上,厉无忧拿出了他们“苟合”的证据来,根本就不会有人再听她解释。 果然,还不等她开口就听帝北珩冷声道:“倾城公主还真是好算计,一面偷偷与人做下苟且之事,又一面对本王表演情根深种的戏码,当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 他的话音刚落下,就听一直未出声的慕容凛沉声打断道:“龙渊王,还请慎言!” 他是想除掉这个碍眼的人没错,可是也没有必要为了他而搭上自己亲妹妹的一生。 女子的清白本就珍贵,倾城为了他已经牺牲不少,决计不能再搭上她的清誉。 没想到自己万无一失的计划,今日竟然会被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卿打乱。 看来,他还真是小瞧了厉无忧此人。 第107章 皇帝中毒 心里正思索着要怎么处置厉无忧,就见他的身体突然狠狠摇晃了两下,然后就直直倒了下去。 看见厉无忧莫名倒下,在场所有人的面色都是一惊。 见势不对,文景帝身边的太监赶紧惊呼出声:“快救厉大人!” 话音刚落,旁边就过来两个机灵的太监,抬着不省人事的厉无忧往偏殿去了。 目送他被人抬走,慕容凛这才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刚收回目光,就听自家皇妹开口了:“皇帝陛下,倾城想下去更衣!” 文景帝一听慕容倾城的请求,原本就有些暧昧的目光就更深邃了:“来人,快带公主去!” 话落,立刻就有两个宫女引着慕容倾城下去了。 倾城公主一走,文景帝的目光就落到了一旁的儿子帝景宴身上。 帝景宴对上自家父皇的眼神,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 帝北珩将这对父子间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目光状似无意地落到他身边站着的一个宫女身上,那宫女也跟着悄悄退了出去。 宫宴的女主角一走,场上的气氛就陷入了异常的沉寂中。 这时候,宫宴的另一主角岚陵太子就不得不出来开口打圆场了:“舍妹去去就来,还望各位多多海涵!” 慕容凛一出声,文景帝也顺着话头开了口道:“是啊,各位爱卿不必拘谨!” 皇上和岚陵太子都开口了,众人也不得不将话题转开,顺势谈论起了两国的风土人情来。 帝北珩也对着旁边的睿王帝莘举杯,两兄弟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了起来。 而借口更衣的慕容倾城,一到没人的地方就让婢女去支开那两个引路的宫女,自己则一个人朝着厉无忧被抬走的方向追了过去,她心里现在只想着要狠狠报复下这个不要脸的狗男人。 殊不知,她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个暗中窥探的帝景宴。 帝景宴见她紧追着昏过去的厉无忧不放,眼底快速闪过一抹愤怒,紧接着便是一片复杂之色。 岚陵公主居然对他这个北离最接近皇位的皇子视若无睹,他这不是自作多情又是什么? 自己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女人,竟然被别人染指了吗? 可转念一想,只要父皇还没赐婚,自己就还有机会! 想到这里,他便压下心中的愤恨悄悄跟了上去。 只是刚走一步,后脖颈就被人狠狠一劈,紧接着他只觉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百灵看着被自己一个手刀就劈晕过的六皇子,有些手足无措地道:“黑鸢姐姐,现在该怎么办?” 黑鸢瞥了眼她那没出息的样子,淡淡道:“捆起来,丢到假山后面去。” “哦哦!”百灵瞬间回神,赶紧把人连拖带拽地往假山后弄去。 待到她把人捆好再出来时,发现黑鸢已经尾随着慕容倾城进了厉无忧所在的房间。 懊恼地跺了跺脚,百灵也赶紧收起思绪跟了上去。 门口那两个看守的太监已经被打发走了,慕容倾城盯着躺在榻上“醉”得不省人事的厉无忧,眸子里满是气恼和愤恨。 只见她脚步轻浅地走了过去,拔下自己头上唯一的那根玉簪,然后凑近厉无忧那张令她生恨的阎罗脸,恨恨道:“你知不知道,本公主平生最恨被人胁迫!” 说着就要用玉簪朝厉无忧的喉咙处刺去。 隐在暗处的黑鸢见势不对,一个闪身上去直接封住了慕容倾城背上的几处穴道。 慕容倾城一时不察,顿时就失去了意识。 趁她不能动弹,黑鸢赶紧扒下她身上的衣服,顺势又把人推到了厉无忧的身边去。 她刚把慕容倾城的衣服换上,门外就响起几道深浅不一的脚步声。 察觉到是百灵的气息,黑鸢这才没有动手。 百灵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先前那两个送厉无忧过来的太监。 认出是龙麟卫的内线,黑鸢赶紧吩咐道:“人已经昏过去了,你们先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去,她是逼岚陵退兵的重要人质,切记不可有任何闪失!” 两个太监连忙点头,从衣袍下取出一个结实的黑布袋给慕容倾城套上,然后像抬货物似的将她抬了出去。 他们一走,黑鸢就看向了还有些发愣的百灵:“东西呢?” “带了带了!”百灵赶紧卸下背后的包袱。 包袱被三两下打开,里面是一套准备好的宫装和一张精致的人皮面具。 看到自己无比熟悉的东西,百灵这才彻底找回自己的神志,捻起那张轻巧的人皮面具就往黑鸢的脸上贴。 小半刻钟后,更过衣的“倾城公主”就带着她的侍女回到了宴会上。 一回到宴会上,“倾城公主”就安静地坐回到了自家皇兄身边。 她的背脊挺得很直,俨然一副乖巧端庄的贵女模样,除了面上依然带着那张轻盈的红纱外,看不出什么异样。 见她并未惹事,众人这才收起了看戏的心思,继续与身边的人言笑晏晏。 只有不动声色的文景帝,盯着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倾城公主微微有些若有所思,景宴明明是追着她去的,怎么不见回来? 而她身旁的岚陵太子慕容凛,正在心底琢磨着要怎么脱身。 眼下厉无忧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陈太后那边怕是要问罪了,至于行动的时机,就只能伺机而动了。 反正他的人已经借着龙甲军的名义入了城,什么时候动手就只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心里正思忖着,就见自家妹妹身子似乎有些难受的样子。 他刚想开口询问,耳畔便传来一阵惊呼声。 慕容凛心里一惊,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上座上的文景帝不知为何竟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来,在场众人都吓坏了。 他面上一顿,心里却连道吐得正好! 正准备给自己身旁的心腹发号施令,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女人的暴喝声:“来人,给哀家把下毒谋害圣上的反贼拿下!” 听出是陈太后的声音,慕容凛的眸色就是一暗,双手也下意识地攥成了拳头。 老巫婆怎么来得这么快? 就像是掐好点来的一样,根本就不符合他们先前约定好的。 还不待他想通这其中的关联,就见到一群黑甲长枪的士兵冲了进来,将殿中所有人都团团围住了。 紧接着便走进来一个威风凛凛的金甲将军,正是先前与他接触过的龙甲军的将领陈昭明。 看到陈昭明那张意气风发的脸,慕容凛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合着老巫婆根本就不信他,一边暗地里给皇帝下毒,又一边命令陈昭明悄悄入宫擒贼。 正想着,就见陈昭明蓦地丢出一个用黑布包裹着的人头,对着摇摇欲坠的文景帝沉声说道:“回皇上,龙渊王府的人在宫外密谋造反,已被末将亲手诛杀!”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恐地看向了帝北珩。 一个兵部的官员不信帝北珩会谋反,忍不住开口问道:“陈将军,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误会?”陈昭明冷哼一声,盯着那官员阴恻恻的笑了一下,“朱大人眼拙,难道其他人也认不出这是龙渊王手下的吗?”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了地上那颗血淋淋的头颅。 很快就有人认出了那死者的身份:“这不是前年出的一个武进士吗?我记得他好像犯了事,后来确实是被卖去了龙渊王府当差!” 此话一出,众人心里都很清楚,恐怕陈昭明指认龙渊王谋反的罪名是板上钉钉了。 果然,下一刻就听陈太后冷声斥道:“来人,帝北珩毒害皇上、意图谋反,如今罪证确凿,把这个乱臣贼子给哀家拿下!” 话音一落,原地待命的龙甲军就齐刷刷把刀枪对准了帝北珩。 尽管刀剑已经架到了脖子上,帝北珩仍旧沉着脸没出声,只是淡淡地看着地上那颗余温尚存的头颅。 那人确实曾在他府上当过一段时间的府兵,只是他很早之前就把他派去守皇陵了,后来浅浅说岚陵的贼人都藏在皇陵里,他便依照就近原则派他去追查了。 而今人死在了自己面前,看来他们已经察觉并且开始反击了。 见太后不由分说就把下毒的罪名扣到了九弟身上,睿王帝莘忍不住出声道:“太后娘娘是否有些武断了,皇兄只是吐了一口血,太医还没诊治,您怎么就肯定是中了毒了?” 陈太后眯起眸子看了帝莘一眼,见他一脸的坦荡与担忧,才抬高了声音说道:“来人,传太医院苏院首!” 很快,在宫中当值的苏院首就被人带了上来。 被再次带来出诊的苏院首颤颤巍巍地拜道:“微臣苏天游见过太后,见过皇上!” 陈太后看了看他:“苏太医不必多礼,赶紧去为皇上看看。” 苏天游搭上文景帝的脉搏,很快就有了答案:“回太后娘娘,皇上这是中了西域蛇毒,好在剂量不多,服下解药就能很快解毒。” 陈太后没接苏天游的话,而是把目光看向了刚缓过劲儿来的文景帝:“皇帝,可知给你下毒的是何人?” 对上太后冰冷的目光,文景帝的眼底是压抑不住的愤怒。 能悄无声息给他下毒的,放眼整个皇宫除了她这个太后还能有谁? 偏偏她还要在人前装充愣,企图想把罪名推到她最痛恨的九弟。 当真是一石二鸟啊! “母后不是说身体不适么,怎么过来了,还如此大动干戈?”目光落到的威风凛凛的龙甲军身上,眼底只剩一片寒凉。 这就是母后手里最大的筹码么? 区区一支龙甲军,也敢染指他的皇位? 第108章 挟持公主 哪知陈太后并不怵他,只是冷笑道:“哀家的身体是怎么回事,皇上早上才给哀家送了药膳,心里不是一清二楚吗?” 文景帝被她这话一噎,心里就越发气愤了。 可是当着文武百官和岚陵太子的面,他又不想再受这个窝囊气,于是哼道:“母后这话朕就有些不明白了,难不成是想说朕在您的药膳里面下毒?” 陈太后一点也没想惯着他,直接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文景帝看着她这副一口咬定就是他的样子,心里反而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就算是他授意的又如何,反正那宫人都已经被她打死了,根本就没有证据能证明是他下的令。 她就是有龙甲军又如何? 自己是皇帝,是北离的一国之君,她一个孀居的太后带兵入宫,难道还想废帝自立不成? 就算她真的敢做,这天下的悠悠众口也不会同意的。 双方就这样对峙着,谁都没有再开口,场上的气氛已经凝结到了冰点。 看着太后和皇上这副剑拔弩张的样子,立即就有不怕死的站出来帮着文景帝打圆场道:“太后娘娘,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文景帝和太后闻言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人,眸子里寒光尽显。 都这个时候了,还真有不怕死的敢往枪口上撞。 陈太后却不想再跟皇帝打太极了,她现在只想尽快除去帝北珩这个心头大患,以免夜长梦多。 不动声色地给陈昭明使个眼色,示意他赶紧把人带下去。 岂料陈昭明刚要过去拿人,就被一向温润的睿王厉声质问道:“慢着,苏院首只是查出皇兄中了毒,可却没说是谁下的毒!陈将军不分青红皂白就把罪名往龙渊王身上扣,是否有些太过刻意了?” 帝莘的话一出口,立即就有人附和道:“说的对,陈将军仅凭一个死人的头颅,就敢捏造龙渊王造反,你说陛下的毒是龙渊王下的,可有人证物证毒?” 三番两次被这个竖子跳出来打破自己的好事,陈太后心里已经怒到了极点。 她盯着帝莘,眼底满是威胁和警告。 只可惜此时的帝莘并不怕她,一脸坚毅的站在帝北珩面前,像个不怕死的勇士一样,誓要与他共进退。 陈太后忽然就明白了,原来他们这么多年的乖顺和软弱都是装出来的。 她此刻只恨自己心软,被这他俩装出来的假象迷了眼,没能早点狠下心来除了他们永绝后患。 心里正后悔着,就听一旁的陈昭明开口道:“就算不是他下得毒,这事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听到这里,陈太后的嘴角就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来,幸好她还有筹码! 有龙甲军在,她今天就是把他们兄弟俩屈打成招,也没人能说半个不字。 陈昭明的话一出口,帝莘就冷冷质问道:“陈将军这么说,可有十足的证据?” 面对帝北珩的强势质问,陈昭明也不接话,只在一旁静静的等候太后的命令。 见陈昭明不说话,帝莘的语气已经冷到了极致:“陈将军既然拿不出证据来,这不就是明晃晃的诬陷吗?” “是啊,陈将军竟然指认龙渊王意图谋反,那就请拿出谋反的证据来吧!” “可不能只是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头,就在这里信口胡诌吧?” “就是,皇上的膳食何等严密,龙渊王一个常年待在府上养病的闲王,怎么可能有能力给皇上下毒? “这事必须查清楚,可千万不能诬陷了好人啊!” …… 最后,就连太医院院首苏天游都忍不住开口说道:“老夫出来说句公道话,龙渊王这些年的身体情况大家都有目共睹,他又怎么会有谋反的心思呢?” 听着这些质疑的声音,陈昭明心里早已忍无可忍。 他也不打算跟他们讲道理了,直接抽出了自己的配剑,厉声喝道:“来人,把龙渊王这些妖言惑众的同党给本将军拿下!” 陈昭明直接给他们扣上了一顶逆贼同党的帽子,就不信他们不怕死。 命令一出,就有龙甲军凶神恶煞地朝着方才出声的众人走去。 帝莘怒斥他们:“我乃北离亲王,谁敢动我?” 话音刚落,就听道一声冷哼:“若是哀家的意思呢?” 陈太后也不打算继续装下去了,有龙甲军在手,还怕他区区一个没有实权的亲王吗? 帝莘怒不可遏,心里对她最后的那点尊重都没了:“妖后,莫非你还想屈打成招不成?” 陈太后大怒,指着帝莘就龇牙咧嘴道:“来人,给哀家把他的嘴堵上!” 话落,就有龙甲军上前想要堵住他的嘴。 帝莘见他们真要动手,连忙转身开始用言语煽动身后的朝臣们:“我北离的肱骨良将们,难道你们真要眼睁睁看着这个毒妇残害忠良吗?” 话音一落,原本那些还想后退的朝臣们顿时就打了鸡血似的,纷纷站到了睿王这一边,个个摩拳擦掌防御了起来,大有谁强来敢老子就跟他拼命之势。 见他还敢煽动朝臣对抗自己,陈太后心里都快快炸了。 “冷着干什么,都给哀家上!”她只得指着众人再次发号施令。 帝北珩冷冷地看着陈氏发狠的模样,眸子里划过一抹的嗜血的杀意。 从开始到现在,他的隐忍不发,不过只是在等着慕容凛出手。 只是瞧慕容凛这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似乎并没有要帮陈氏出手的意思。 难道他们之前的协议作废了? 还是慕容凛其实另有目的? 心里正想着,却听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道惊诧的女声:“宴儿呢,太后娘娘您把宴儿藏哪儿去了?” 众人循着这道声音看过去,发现正是六皇子帝景宴的生母秦妃。 她身边还站着一脸愤怒的秦国公世子,只见他正一眨不眨地瞪着陈太后,眼底满是警惕和仇恨。 陈太后被秦妃的这声质问拉回一点理智,不耐烦地斥道:“你儿子不见了,你找哀家作甚?” “太后娘娘,是您给臣妾传话让臣妾想法子谋害皇上的!臣妾只是没按您的吩咐动手,您这就想要了宴儿的命吗?”听闻儿子不见了,秦妃心里是又急又怒,“他可是您的亲孙子,如今这北离上下,就只剩他一个能堪大任的皇子了!” 最后一句话,秦妃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天知道当她听到弟弟说宴儿不见的时候,心里有多害怕,又有多恨陈太后。 今日一早,她就派了人来未央宫给她传话。 要她今日必须做一个选择,说是要推她的宴儿出来当皇帝,唯一的条件便是要她亲自动手杀了皇上。 秦妃的胆子本来就小,再加上今日这么多人,她哪里还敢动手? 仅仅是这么回想着,秦妃的身子就狠狠颤了颤,下一刻,她衣袖里就掉出一包什么东西来。 有眼尖的太监连忙冲过去把那东西捡了起来,递到文景帝面前道:“皇上,秦妃娘娘身上掉下来一包药粉。” 一直没出声的文景帝面色一沉,沙哑着嗓子喝道: “苏太医,你过来看看!” 眼见自己身上掉出一包药粉,秦妃当场就吓傻了。 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又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塞到她衣袖里的? 实际上,这包毒药是早上秦妃出门时,薛婉仪偷偷塞到她衣袖里的。 今日一早,陈太后派人去未央宫传话的时候,薛婉怡就把消息传给了正在宫中蓄势待发的帝北珩。 帝北珩猜到陈太后的用意后,当下就派人给薛婉怡送过去一包毒药,让她趁早上请安的时间偷偷塞到秦妃的衣袖里。 果然,秦妃一直想着今天要谋算的大事,压根儿就没注意到自己身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不属于她的东西。 而秦妃此时爆出了六皇子失踪的消息,正好把下毒的嫌疑揽到她自己身上去了。 同时,也算是揭露了陈太后的狼子野心。 看到这里,众人都忍不住怀疑,秦妃就是龙渊王派出来替自己洗刷罪名的卧底了。 事实上,秦妃会在此时跳出来指认陈太后,帝北珩也没有想到。 不过,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尚在他的掌握之中。 宫宴惊变的一幕顿时就进入白热化阶段。 慕容凛一见陈太后有落败的趋势,就赶紧给自己的心腹使了个眼色,让他先下去报信。 至于自身的安危,他蓦地抬眸看向身旁方才还有些不适的皇妹,柔声问道:“倾城可是不适,要不要皇兄带你下去休息一下?” 易容成慕容倾城的黑鸢一听他这么说,心里就猜到慕容凛这是想带着妹妹跑路的意思。 于是她便欣然点了下头,压低了声音柔声道:“听皇兄的。” 慕容凛不疑有他,起身对着在场的北离众人道:“各位,舍妹身体不适,孤就带她先走一步了。” 没人敢拦岚陵太子,陈太后也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警告他不要在背后给自己捅刀子。 文景帝也没什么意见,只是说道:“让太子和公主见笑了。” 见众人都没意见后,慕容凛便扶着自家妹妹走出了承恩殿。 一到无人处,慕容凛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他下意识就松开了自家妹妹的手,加快了脚步往出宫的方向走去。 见他似乎有些急切,黑鸢学着慕容倾城的声音问道:“皇兄,我们现在去哪儿?” 慕容凛边走边道:“先送你出宫,今日就好好待在追风阁里哪儿都不要去,等皇兄好了就来接你。” 黑鸢一怔,然后乖巧地点头道:“好!” 只是还不等他们走出宫门,就被一群黑衣人拦住了去路。 伪装成龙甲军的陌离用剑指着慕容凛,冷声质问道:“太子殿下与我家主子的交易还未完成,这是想毁约吗?” 一听这话,慕容凛就沉下了脸来:“孤的计划有变,她不是自己带人来了吗?” 陌离道:“就算计划有变,主子也说没让您现在走,太子殿下还是先在宫里喝会儿茶吧?” 见与他说不通,慕容凛就沉声唤道:“邗江!” 话音一落下,他眼前就突然跳出一个黑影,举起武器对准了对面的陌离和他身后的人。 慕容凛也不废话,直接对他下命令道:“先送公主出宫。” 谁知还不等那影卫应下,“慕容倾城”身边的宫女就蓦地举起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对准了“慕容倾城”的脖子。 见自家妹妹被人挟持,慕容凛脸色大变,心里也立马就明白妹妹身边可能早就混进了奸细。 慕容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冷声问道:“你是谁,想要做什么?” 那女刺客冷笑了一声:“太子殿下,若想救您的妹妹,那就拿你的命来换吧!” 第109章 人之将死 听他们说一命换一命,慕容凛想都没想就答道:“好,孤可以任你们处置,但你们必须保证不能伤害我妹妹!” 说着高举双手就朝着“慕容倾城”走了过来,一副真心实意要与他们交换人质的态度。 见他想都没想一下,扮成宫女的百灵与刺客陌离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欣赏。 想不到这个岚陵太子如此情深义重,居然真的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他妹妹的命。 要知道自古以来,一国太子的命可比公主金贵多了。 “慢着!” 就在慕容凛往这边走了一步之后,扮成“慕容倾城”的黑鸢却猛地冷喝出声道:“将你身上藏着的兵器全都丢掉!” 听到这声冷喝,慕容凛眸中顿时寒光尽显,妹妹真被人劫持了,就连眼前这个替身都是刺客假扮的。 见这些人抓走公主来威胁太子,慕容凛刚召唤出来的影卫邗江同样诧异又震惊。 可他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看着刺客几人,慕容凛冷声问道: “我妹妹呢,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看到现在,慕容凛心里已经很肯定了,这些人抓走倾城绝不是想让留他在宫里这么简单了。 陌离道:“太子殿下,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倾城公主,只要你一死,她自然会毫发无损地回到岚陵。” 他的话音一落,慕容凛蓦地就笑了:“你们是龙渊王的人吧?” 他这话虽是问句,用的却是肯定语气。 目光还状似不经意地扫过假扮成自家妹妹的黑鸢,眼底的赞赏之色不加掩饰。 这个女刺客伪装的功夫倒是十分厉害,若不是他方才故意试探,被她猜出了目的,所以才忍不住出声制止,只怕现在他还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在保护。 见他用欣赏的眼神看着自己,黑鸢脸上只有一片漠然:“太子殿下好眼力!” “想必殿下也已经猜到我们抓您的目的了吧?” 一想到他们又把王妃弄晕了,百灵心里就来气:“少跟他废话,王妃还在府中昏迷不醒,咱们把他抓回去,正好可以让王妃醒来出气!” 谁知百灵的这句话一落下,慕容凛的眼睛里就一扫方才的担忧,转而换上了一副冷漠至极的神情。 出口的话也再无丝毫顾忌:“想抓孤,也要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陌离与百灵脸色齐齐一变,都不明白他既猜到他们的身份,为何会如此有恃无恐? 难道他就这么想自家王妃死,想到竟连自己亲妹妹的生死都不顾了吗? 还没想出原因,就见慕容凛指尖微动,然后他手上就出现了一柄寒光凛冽的软剑,并不等他们反应就已经持剑刺了过来。 “抓不抓得住,打了才知道!”百灵怒喝一声。 陌离也是一脸的戒备,只有一直都死盯着慕容凛的黑鸢,此时已经如离弦之箭一样迎了上去。 只是慕容影的招式十分诡异,出其不意且招招致命,就连在龙麟卫中一向以快准狠着称的黑鸢都不是他的对手。 几十招下来,黑鸢已经渐渐开始不敌他了。 百灵和陌离见势不对,也赶紧拿起武器加入了进去,三人同时出招攻击慕容凛。 他们都是龙麟卫中的佼佼者,又常年接受各种混合训练,再加上变幻了多人并肩作战的杀招,很快便扭转回了局面。 慕容凛很快便发现了自己的劣势,当下就在心里决定不能再跟他们继续纠缠下去,这样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倾城都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他虚晃一招,然后迅速寻了个缺口,身形忽闪就准备逃离现场。 “追!”见他要走,百灵赶紧提着剑缠了上去。 谁知就在她追上去的瞬间,慕容凛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精巧的火铳,直直对准了她。 待看清楚他取出的是什么东西,陌离顿时大惊失色:“快闪开!” 黑鸢见状也是面色一沉,想都没想就一个箭步朝着百灵冲了过去。 “砰!”慕容凛指尖微微用力,扣动了机关。 百灵被突然撞过来的黑鸢推出了一丈远,可纵使黑鸢的速度再快都快不过子弹,她的右臂被生生打出了一个血窟窿来。 子弹嵌入肉里,黑鸢疼得差点没晕厥过去。 陌离见黑鸢被慕容凛的火铳打中,赶紧飞过去接住了摇摇欲坠的她。 被黑鸢推开的百灵此时也已经稳住了身形,带着哭腔跑过来焦急地问道:“黑鸢姐姐,你怎么样?” 黑鸢忍着右臂上传来的剧痛,咬着牙硬生生挤出了一句:“死不了!” 然而就是这一分神的功夫,慕容凛已经趁机杀出了龙鳞卫的包围圈。 本来龙麟卫的精锐力量都留在承恩殿里保护王爷,方才又分了两个人去送慕容倾城出宫,跟着他们来抓岚陵太子的龙麟卫就不足十人了。 而其余人见识过慕容凛手里那火铳的威力之后,完全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又加上慕容凛的身手实在诡异,竟让他毫发无损地杀了出去。 看着慕容凛逃走的方向,陌离咬咬牙道:“百灵留下来带黑鸢去治伤,其余人跟我去追岚陵太子!” 丢下这句话后,陌离就带着所有龙麟卫齐齐跃出了宫墙,只剩下受伤的黑鸢和心里急得团团转的百灵。 见黑鸢的右臂一直血流不止,百灵颤抖着从怀里摸出王妃给的止血散,然后迅速撕下自己的一片衣角给她包扎止血。 包扎好后,她直接把黑鸢抱去了厉无忧所在的房间,然后又火急火燎地跑出去抓了个太医来给她治伤。 做完这些,百灵才慌里慌张地跑去向帝北珩报信。 等她赶到承恩殿的时候,里面已经打起来了。 百灵一眼便认出主要是龙麟卫与龙甲军在对战,其中还有不少御林军和皇宫守卫,殿内多方人马混战,场面就像油锅里下活泥鳅一样混乱。 她找到正躲在角落里观战的帝北珩,红着眼跪下来请罪道:“王爷,属下们无能,让岚陵太子跑了!” 见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帝北珩没有出声责备,而是问道:“可是伤亡惨重?” 百灵哽咽道:“回王爷,是黑鸢姐姐替我挨了一枪……岚陵太子身上还带着火铳。” 听到这里,帝北珩的脸色骤变,面沉如水地出声:“他身上带着暗器,这是本王的疏忽,不是你们的错!” 也不知这句话到底是安慰还是刺激到了她,百灵心里就更加自责了。 帝北珩却没那么多时间去她的管情绪,他只是盯着她沉声吩咐道:“你现在立刻出宫,带一支龙麟卫回去,倘若慕容凛来救他妹妹……你们务必要抓住他,慕容凛事关王妃的性命,切不可再有任何闪失了!” 眼下慕容凛杀出宫门,势必会联合柳乘风杀入皇宫来,他虽然安排了崔询带了一万人埋伏在宫外,可谁也不知道慕容修的玄武卫手里还有什么秘密武器。 慕容修的玄武卫名震关内七国,他实在是不敢赌。 他手里唯一的筹码,便是慕容凛唯一的妹妹慕容倾城了。 只希望他这一次的精心布置,能尽量将北离的损失减到最少。 哪怕真失败了,至少也得让浅浅先醒过来才行。 只是陈太后的龙甲军也不是吃素的,帝北珩从殿中抽调走一支龙麟卫后,龙甲军很快便渐渐占据了上风。 见龙甲军就要赢了,陈太后脸上满是胜利在望的兴奋之色:“来人,给哀家把殿中的反贼全杀光!” 就在此时,殿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保护皇上!” 帝北珩顺着这道声音看过去,就见陈昭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摸到了文景帝身边去。 原本还保护着他的御林军已经死伤过半了,就连他们的副统领宋锦州身上也挨了几刀,其余的御前侍卫更是不知所踪。 帝北珩见状在心底暗叫一声不好,也顾不上什么暴露不暴露了,直接施展轻功就朝着那个方向奔了过去。 只可惜他还是慢了一步。 在他身影落地的瞬间,陈昭明手里的利剑已经刺进了文景帝的胸膛。 耳畔是陈太后的爆笑声。 “哈哈哈哈!” “哀家现在就是北离唯一的天子!” “所有龙甲军听令,给哀家把这些乱臣贼子通通绞杀!” 帝北珩没时间去管她,因为他看到了奄奄一息的文景帝,正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朝着他在招手。 他心头微动,不由敛下眼底翻涌着的情绪,沉着脸大步向文景帝走了过去。 待他走近了,文景帝才红着眼眶悲痛道:“朕自知自幼便处处都不如你,这些年又听信谗言……做了许多伤害你的错事,如今朕心里追悔莫及,还有你的王妃……” 说到这里,文景帝猛地顿住声,狠狠喷出一口鲜血来。 说实话,帝北珩自幼便对这个皇兄没有什么好感,再加上他这些年明里暗里对自己的忌惮和加害,心里就更不想念什么手足之情了。 可现在他就要死了……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他真的很想听他说一声对不起,更何况,他还提到了浅浅…… 谁知正听到关键处就断了,帝北珩心里陡然升起一股难言的怒火来,他猛地心下一沉,周身顿时就散发出一股滔天的戾气来。 他体内强劲的内力化作怒气爆发出来,如同一股惊涛巨浪般袭向了的所有人。 周围人被他猛然爆发出来的威压所震住,都不约而同地定住身形噤了音。 殿中顿时落针可闻,众人只听见文景帝粗重而势渐微弱的呼吸声。 第110章 临终托付 文景帝继续说:“朕自知对不起你的王妃,也对不起凤家的满门忠烈,朕死后……你可以为凤家人平反。” 话音才落,殿中就响起了陈太后的冷笑声:“平反?皇帝莫不是脑子进水了……”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帝北珩的一声暴喝打断:“陌凛!” 此话一出,就见人群中忽然一个身影冲向了陈太后,然后将她一掌拍飞了出去。 眼见太后被人打飞,奄奄一息的文景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继续说道:“传朕旨意,太后弑君夺位,罪不容诛,当诛九族……另……龙渊王德才兼备,即日起受封摄政王,行监国之实。” 说完这最后一句,文景帝就在众人或震惊、或悲痛的目光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见他咽气,帝北珩再没有一丝顾虑,起身冷冷看向了被陈昭明和一众龙甲军护在中间的陈太后。 “从前对你毕恭毕敬,是因为你终究是父皇钦点的继后,如今你弑君夺位,还妄想勾结外戚把控我北离的朝政……本王今日就做这北离史上第一位斩杀妖后的亲王!” 撂下这句话,帝北珩就飞身夺过一个护卫手里的刀,朝着陈太后冲了过去。 “保护太后!”见他杀过来,陈昭眯起眸子,将身旁的一个龙甲卫一掌拍了出去,竟是想让那龙甲卫用身体去为他挡帝北珩手里的刀。 与此同时,陈昭明护着陈太后就往殿外撤。 就在帝北珩方才使用内力震慑殿中众人的时候陈昭明就知道,他的武功深不可测,根本就不是自己手上这些残剩的龙甲军能够抵挡的。 倘若加上巡防营那一万兵力的话,他们今日或许还有一战之力,只可惜崔询那厮油盐不进,不帮着对付自己就算是烧高香了。 幸好,他还留了五千人在城外待命。 倘若此行能保护太后顺利杀出宫去的话,还能北上与冲儿的五万陈家军汇合。 说起来,都怪太后错信了慕容凛那个奸佞小人。 陈太后此时也想起了慕容凛来。 她一边跟着陈昭明往宁寿宫的方向撤退,一边出声问道:“慕容凛呢,他不是答应哀家会出手制住帝北珩吗?” 这话一问出,就立刻有知情人回话道:“回太后娘娘,岚陵太子那边似乎也遇到了麻烦,好像是倾城公主被人劫走了。” “慕容倾城被人劫持了?”陈太后一愣,随即骂道,“没用的东西,不是叫你们要看好公主吗?” 那人被无端挨了一句责骂,不由忿忿地辩驳道:“太后娘娘难道忘了,您把看守公主的任务交给了六殿下吗?” 陈太后被这话一噎,这才想起自己交给秦妃的任务。 想到方才秦妃跳出来叫她还人的事,她心里顿时就怒火中烧。 眼见陈太后还要发作,陈昭明就赶紧说道:“保护太后出宫要紧!” 话落,所有人都护着陈太后往宁寿宫的方向而去。 只因在太后的寝宫下面有一条出城的密道,他们的人今早便是从密道入宫的。 只要他们现在顺利护送太后出城,来日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谁知就在此时,帝北珩已经杀了殿中的龙甲军追了上来。 还不待陈太后出声,就听他冷笑道:“太后娘娘这是想从密道逃出城去吗?” “只可惜,您用来逃生的密道已经被八皇兄亲手炸毁了!” 陈太后闻言正在思索他这话的真假,不料远处就传来一声巨响,就连她脚下的地都跟着震了震。 她赶紧顺着响声传来的方向看去,正好看见天空中已经冒起了滚滚浓烟,而火光的地方正是她寝宫的方向。 陈太后顿时气得浑身发抖:“你们!” 就连心怀侥幸的陈昭明心里顿时也凉了一大截。 “怪不得方才动手的时候没见到睿王,原来是偷偷跑过去炸,龙渊王殿下当真是好算计,睿王立下如此大功,难道王爷就不怕他居功自傲,也想要横插一脚王爷的摄政之权吗?” 见他死到临头了还不忘离间自己与睿王,帝北珩蓦地笑了:“陈将军这就多虑了,八皇兄他志不在此。” “王爷就这么肯定睿王没有那个心思?可据本将军所知,睿王殿下的野心可并不比王爷少多少呢!”陈昭明继续煽风点火。 “当然肯定!”帝北珩勾了勾唇,斩钉截铁的道,“因为八皇兄想要的,自始至终就只有陈将军手里的龙甲军。” “龙甲军”三个字一出,陈昭明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妖后!你已经没有退路了,束手就擒吧!” 正在此时,原本还被他挑拨关系的睿王,此时就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了。 他的身后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为首的那一个人竟然是方才誓死保护文景帝的宋锦州。 看着进退两难的陈昭明,宋锦州也冷冷开口了:“陈将军,倘若你此时放下武器,把这个弑君夺位的妖后交出来的话,或许还能保留一具全尸!” 听到宋锦州的话,陈昭明却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本将军就连弑君这种大逆不道的事都做了,你觉得我还会在乎一具全尸吗?” 见他还算清醒地知道自己的命运,睿王帝莘也忍不住劝道:“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不如你就此自行了断,死后本王定令人好好安葬你如何?” “我陈昭明顶天立地,就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说完这句话,他就握紧了手中的剑朝着帝北珩冲了过去。 帝北珩也不犹豫,眸中寒光一闪就闪身上前与他交战了起来。 只是他们之间的实力相差实在太大了,只须臾间,胜负便已见分晓。 占据上风后,帝北珩便一剑刺穿了他的喉咙。 陈昭明瞪大了眸子看着刺穿自己喉咙的人,眼底没有丝毫恨意,也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有的只是无尽的解脱。 对于他来说,出生在太后的母族就已经是天大的错误了。 跟随太后弑君造反更是大错特错,更何况北离的一国之君还死在他的剑下,这种结果已经是他最好的结局了。 实际上他还有些感激帝北珩,没有让他在死前遭受任何痛苦,更没有让他看到陈氏一族被满门抄斩的惨状。 只愿来生,不做外戚、不领兵。 陈昭明一死,失去将领的龙甲军就纷纷放下了武器,跪在地上向帝北珩他们投诚求饶。 一见自己最后的倚仗也没了,陈太后心里顿时就慌了,面上是掩饰不住的不甘和惧意。 接下来的事情,并不需要帝北珩自己动手。 他只是看着已经变成孤家寡人的陈太后,沉声道:“来人,把这个毒妇给本王拿下!” “都别过来!” 陈太后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来,冷笑着抵上了自己的脖颈。 谋划这一切之前,她不是没想过事情败露之后的结局。 陈昭明死了,她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走不出这扇宫门了。 与其落在他们手上受尽屈辱和折磨而死,还不如她自行了断来得体面干脆。 况且,她早就已经让人把消息放出去了。 只要他在宫里自杀身亡,民间就会出现他帝北珩狼子野心、弑君夺位还逼死太后的声音。 就算他真的手段通天,又堵得尽今后这天下的悠悠众口吗? 所以她哪怕是死,也要拉着他帝北珩一起下地狱! 谁知还不待她动手,手中的匕首就被不知从哪里飞出来的暗器打落了。 而她方才握刀的虎口处就是一阵发麻,紧接着便感觉整条手臂都已经失去了知觉。 帝北珩的人赶紧过去封了她的几处大穴,没了匕首的陈太后就连自戕都成了奢望。 看着被制衡的陈太后,帝景舟忍不住扬了扬自己手里的弹弓,得意得冲帝北珩炫耀道:“九叔快看,舟儿已经将她手里的匕首打下来了。” 帝北珩看着一脸得意的小景舟,忍不住点头一笑。 陈太后双眼死死地盯着打落自己匕首的凶手,发现竟然只是个毛都还没长全的孩子,心里顿时连找块豆腐撞死的心思都有了。 见他还敢跟人炫耀,她就恨不能冲上去狠狠扇他两巴掌。 可此刻她被人点了穴,浑身上下就剩下嘴还能动了,只得怒声问道:“你是谁?为何不让哀家去死?” “皇祖母,你忘了舟儿吗?”帝景舟惊愕抬眸,眸子里满是被人忽视的失落和痛意。 见他还用这种无辜的眼神看自己,陈太后心里就更窝火了,忍不住骂道:“哪里来的野种,不许叫哀家皇祖母!” 正在此时,不远处又传来一道清丽的女声:“舟儿,你跑哪儿去了……等等娘亲!” 薛芳菲追着儿子匆匆赶到承恩殿这边,一眼就看到已经成为阶下囚的陈太后。 她先是一怔,紧接着便神色自若地走过来唤了一声: “太后娘娘!” 认出是秦妃那个上不得台面的表妹,陈太后心里就更怒不可遏了:“好啊,原来是你这个小贱人生的那个野种……就连一个哑儿也敢来羞辱哀家!” 帝北珩淡淡扫了她一眼:“不会说话就把舌头割了。” 他一发话,立即就有人过去割下了陈太后的舌头。 第111章 大军攻城 被割了舌头后的陈太后,自然没有了再叫嚣的能力。 帝北珩这才看向慌里慌张追过来的薛婉仪:“为何不在未央宫好好待着?” 今日一早他就派人送了信过去,让他们好好待在院子里千万不要出来。 不为别的,他怕陈氏这个毒妇对景舟下手。 他的担心也不是没有依据,就在宫宴开始之前,十三皇子帝景皓就在从国子监回宫的路上遇刺了。 这个时候会对几位皇子下手的,除了一心想找个傀儡皇子登基揽政的陈太后,就是秦妃那个一心想扶持儿子上位的蠢货了。 无论是他们哪一个下的手,他们母子都讨不到什么好处。 听帝北珩这么一问,敏感的帝景舟就以为他九叔是在责问他偷偷跑出宫来的事。 “九叔,舟儿不是故意给您惹麻烦的!我只是听宫人说皇祖母派了人抓您,舟儿心中担心……” 薛婉仪刚想开口解释,就被儿子打断道:“母妃是担心我被坏人抓走,所以才一路追了过来,九叔我们并非故意的……” 帝北珩一愣,随即心里便生出一股被人挂念的暖意来:“好,九叔知道了。” 想到刚刚死在他面前的文景帝,他又忍不住叹道:“这里没什么事了,让你母妃带你去送你父皇最后一程吧。” 帝景舟一愣,随即乖巧地答道:“好!” 对于这个便宜父皇,他心里只有一个很模糊的背影。 自打他记事起,父皇就从未来未央宫看过他,就算是来未央宫也从不进偏殿,偶尔会宠幸一下秦母妃和六皇兄,却从来不会看他和他的母妃一眼。 在外人眼里,他只是个又痴又傻的哑儿,根本就不配得到别人的关爱,哪怕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所以,他会对他的死有多难过,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帝莘对这个孩子还有些印象,见他与帝北珩如此亲厚,不由出声问道:“九弟,这位可是陛下的十六皇子?” 话落,就见帝北珩点了点头,铿锵有力地道:“八皇兄猜的没错,他就是未央宫偏殿那位装哑卖痴的十六皇子!”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目眦欲裂的陈太后道:“也是本王准备扶持上位的新君!” 此话一出,一石直接激起千层浪。 除了薛婉怡母子俩,其余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和不可置信。 丢下这句话后,帝北珩并没有多做解释,而是直接大步离开了承恩殿。 帝莘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微微有些若有所思。 待他走远了,他才弯下身子,笑眯眯地对帝景舟做自我介绍:“舟儿,我是你八皇叔。” 帝景舟整了整衣襟,走过去规规矩矩地向帝莘行礼道:“景舟见过八皇叔!” 见他小小年纪竟这般乖巧,帝莘差点儿就笑得合不拢嘴来,想不到这后宫居然还有如此谦逊有礼的孩子,九弟他可真是捡到个宝了。 回头看了一眼他的母妃,走过去牵着他的小手道:“走,八皇叔带你去见父皇!” 见他们一个两个都像是遗忘了陈太后一般,御林军副统领宋锦州不由皱起眉头问道:“睿王殿下,这个罪妇要怎么办?” 帝莘闻言顿住了脚步,低下头看向了乖巧的帝景舟:“陈太后弑君夺位,舟儿觉得该怎么处置?” 此话一出,宋锦州就倒抽一口凉气。 这么重要的国家大事,睿王怎么会问一个年仅六岁的皇子? 即便他不痴不傻也不哑了,可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只有六岁的孩子,说不定大字都还不认识几个呢! 他忽地又想起龙渊王方才的话,莫非……他们都是认真的不成? 按理说龙渊王乃先皇后嫡出,现在不仅破除了短命之说,才学武功都是一顶一的好,尽管文景帝临终托了孤,可这皇位本来就该他的,他就算是直接无视文景帝的临终遗旨,直接坐上那个位置也无可厚非。 而睿王与龙渊王素来交好,这些年若非有龙渊王的暗中照拂,只怕睿王也活不到今天。 是以龙渊王若要登基,睿王只会举双手赞成。 甚至朝中有不少人也会力挺他登基为帝,而他却说要拥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皇子为帝……龙渊王此举,着实令他有些想不明白。 与宋锦州的不可置信截然相反的是,帝景舟的母妃薛婉仪却是一副异常紧张的样子。 景舟是她一手带大的,识文断字也是她教的,儿子心里怎么想的她基本已经能猜到一二了。 薛婉仪生怕他不小心说错了话,会给他们母子招来杀身之祸。 正想出声阻止,却见儿子皱起小山般的眉头想了想,认真答道:“回八皇叔,舟儿认为凡触犯律法者,皆应按照律法来处置。应该先把犯人关押起来,罪行应该等到早朝时,按照三司会审的流程由国法来定。” 这话一出口,帝莘和宋锦州皆是一愣,他们没料到这番话居然会从一个六岁孩子的嘴里说出来。 薛婉仪也在心里狠狠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儿子会说直接处死呢! 这孩子生下来就不受生父待见,好不容易活下来又处处遭受他亲姨母和表哥的打压,要不是靠着龙渊王时不时的救济,只怕他们母子早就被这吃人的宫墙给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儿子心里没有仇恨,她心里固然欣慰,可欣慰之余又是更大的担忧。 倘若舟儿真的被推上那个位置,可他只有六岁,要如何面对北离这个偌大的担子? 可怜的舟儿,生下来还没过上一天的好日子,就要被推向另一个孤寂寒冷的高处。 只可惜舟儿身为皇子,他的命根本就由不得自己去选。 罢了,只希望万般命数,皆是他的造化。 睿王帝莘带着文景帝的十六子帝景舟走进承恩殿,并宣告他就是摄政王钦定的新帝时,这一场北离历史上最大的宫乱才算得以拨乱反正。 皇宫里的叛乱是平定了,可这一场叛乱却并没有结束。 南城门外,崔询带领的两万巡防营守卫正与岚陵的玄武卫对峙着。 殊不知,帝京城里其实早就混入了不少玄武卫的细作,正在四处掠杀百姓,准备为迎接城外的玄武卫大军入城开路。 帝北珩一走出皇宫,就听说了岚陵细作正在在城中四处劫掠的消息。 他的脸色就是一沉,不由冷声下令道:“传令下去!让城中所有百姓即刻闭户,龙麟卫左营全部去斩杀细作,一个都不许放过!” 陌凛闻言却是皱紧了眉眉:“可是王爷,这个时候分散兵力出去,这样一来咱们的人对上玄武卫就更没胜算了。” 帝北珩想都没想就打断他:“先救百姓,至于龙麟卫的损失本王自会承担!” 想到什么,他又补充了一句:“另外,让风月楼掌柜立即打开凌天阁,每隔一刻钟本王要知道城外的战况。” 风月楼的凌天阁是帝京城最高的塔楼,站在塔顶可以将整个帝京城内的景象尽收眼底,还可以看清城外敌军所有的动向。 当初修建这座塔楼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为了寻欢作乐。 殊不知,它真正的用途是在战时。 见自家王爷都下令开塔楼了,陌凛自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赶紧领命道:“属下这就去!” 待他一走,东城门那边便传来了几声巨响,紧接着就看到远处的城墙上空,正被一团硕大的黑烟吞噬着。 帝北珩的脸色就是一变,玄武卫带了攻城炮来! 他曾听浅浅说过这种攻城炮,乃是异世一种高爆发的热武器,只需小小的一发,便可将被指定的一切人和物瞬间夷为平地。 想不到,玄武卫的实力已经到了这么可怕的地步。 来不及多想,帝北珩赶紧施展轻功向着东城门的方向冲去。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玄武卫杀入城来。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一遍又一遍地响彻帝京城上空,城中顿时浓烟滚滚,人心惶惶。 很快,皇宫里也听到了外面的响动。 帝莘看着远处升起的滚滚浓烟,皱眉问道:“外面是怎么回事?” 此时刚好有一个刚从宫外打听消息的人进来,立即回答道:“回睿王,是岚陵的玄武卫,他们在攻城门!”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急慌了神。 就连知晓一些内幕的帝莘都拧紧了眉头,忧心起帝北珩的安危和宫外的情况来。 就在此时,御林军副统领宋锦州忽然出声喝道:“所有御林军听令,随本将军出城迎敌!” 只是还不等他走出殿门,就被一堵堵肉墙拦住了去路。 宋锦州抬头一看,发现是几个身居高位的朝臣。 此时他们正拦在他面前,义正言辞地道:“宋大人作为御林军副统领,职责是保护皇宫,你不能出去!” 话落,众人纷纷附和道:“是啊,您要是走了,皇宫该怎么办?” 宋锦州差点被气笑了,目光冷冷地扫过拦在自己面前的人:“皇上都被人杀了,你们要本将军留在这里保护谁?” 那几个大臣被他这话狠狠一噎,那句保护他们的话就这么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 见他们语塞,宋锦州抬了抬声音继续道:“宋某食的是天下黎民百姓的俸禄,理应为黎民百姓分忧,如今岚陵贼子都打到家门口来了,宋某自当身先士卒,为我北离的黎民百姓而战!” 话落,就抽出腰间配剑直指拦他的人:“挡我者死!” 他以手中剑开路,所过之处无人再敢拦。 殿中仅剩的百余御林军,就这么跟着他们的副统领出宫杀敌去了。 只是宋锦州带着人刚走出宫门,就发现城中处处门窗紧闭,大街上还时不时躺着三两具百姓的尸体。 他立马就明白有岚陵奸细混入了城中,不由沉声道:“传令下去,所有人分成四队,分别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去搜,凡见到掠杀百姓者杀无赦!” “得令!” 随着一声声应下,帝京城的大街小巷里终于不再只有岚陵细作的喊杀声和无辜百姓的求救声了。 还有御林军的斩杀岚陵奸细的声音! 第112章 王妃来了 龙渊王府。 凤浅是被一阵尖锐的女声吵醒的。 意识刚回笼,耳畔就传来慕容倾城愤怒的声音:“你们的王妃昏迷不醒,与本公主有何关系?” 百灵心里怒极了,直接掐上慕容倾城的脖子:“今日我家王妃要是醒不过来,老娘要你的狗命!” “放肆!你个贱民赶紧给本公主住手!”慕容倾城被憋得脖颈泛红,瞪圆了一双水眸怒视着百灵。 看着这一幕,莫旬心里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骂道:“够了!玄武卫都快打进城来了,你这丫头不绑她过去逼慕容凛退兵,在这里喊打喊杀有什么用?” 百灵心里又气又急,忿忿地松开慕容倾城,带着哭腔说道:“可是王妃还没醒……” 莫旬深深叹了一口气,斩钉截铁地打断她:“放心,她死不了……你要是再不去,慕容凛可真要攻进城来了!” 他是医者,可以保证自己的病人不死,但却医不了她的心。 凤家这丫头迟迟不醒,应该被自己的心魔困住了,根本就不是旁人能不能救回来的问题。 要是她能战胜自己的心魔,很快就能醒来。 若是不能……将来的事,谁都不能预料! 意识刚从幻境中回笼的凤浅,在听到这句“慕容凛要攻进城来”的时候浑身就是一个激灵,整个人也彻底清醒了。 只是,刚刚她又在幻境中经历一场大战,此刻的身体就像透支了一样。 她赶紧催动意念,进基地里灌下满满两大口药液补充体力,待浑身恢复了一点力气,才睁开了眸子。 刚睁开眼,还没来得及起身,抬头就对上了神医莫旬那期待的眼神:“你终于醒了!” 凤浅朝他点点头,然后迅速从榻上起身,随手丢给他一个药瓶道:“把这个喂给她,把人给我看好了,岚陵军我去退!” 丢下这句话后,她整个人就如同箭一般地冲出了屋子。 还没反应过来的百灵愣了一下,才狂喜着追了出去:“王妃,您等等我呀!” 缓过气来的慕容倾城见到凤浅走出去这一幕,眼睛里满是迷茫。 直到看着她和百灵的背影都消失在了视线里,才有些后知后觉地道:“她……这就醒了?” 话音一落下,就听神医莫旬板着脸骂道:“你个没良心的死丫头,难道还想自己的亲姐姐一辈子被困在幻境中吗?” 慕容倾城下意识反驳:“我没有,我只是……” 然而刚开口,她就意识到了不对:“不对,你怎么知道她是我……” 莫旬轻哼了一声:“老子是你莫爷爷,你刚生下来的时候死活不会哭,还是老夫一巴掌打哭的!” 听他提起自己幼时的糗事,慕容倾城顿时就闹了个大脸红。 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北离有一位医术高超的神医,是他们全家的救命恩人。 同时也在心里肯定了他的身份,只因她出生时不哭这事,只有那位救她性命的莫神医才知道。 还有母后的真实身份……当初就是莫神医将母后从北离救回去的。 她顿时就抓住他的手,兴奋道:“您就是父皇常提的莫神医?” 许是太过兴奋了,慕容倾城的手劲儿贼大,抓得莫旬直皱眉:“你轻点儿,老夫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的折腾!” 确认他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慕容倾城心里的防备也完全卸下来了。 忍不住缠着他,笑吟吟问道:“莫爷爷,您怎么会在这里?” 莫旬撇撇嘴:“还不是为了还债,对了……你姐让我喂你把这个东西吃了。” 慕容倾城看了看莫旬手上的那颗药丸,目光有些一言难尽:“她……我不吃,她肯定想毒死我,好逼我皇兄退兵!” 哪知莫旬却认真地摇了摇头:“老夫检查过了,没毒。” “没毒?怎么可能,她心里不是恨不能弄死我吗?”慕容倾城皱眉。 “那是因为你这丫头太作……明明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有何必要搞得像仇人一样?”莫旬连哄带骗道,“说不定她心里早就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不过是想保护你而已。” “保护我……”慕容倾城咀嚼着莫旬的这句话,陷入了沉思中。 莫旬就是趁她发愣的空隙,将凤浅给的那颗药丸一把塞进了慕容倾城的嘴里。 药丸刚入口,慕容倾城的意识就开始疯狂涣散,下一刻就软绵绵地倒在了莫旬身上。 幸好他机灵,连哄带骗地将这个烦人的丫头片子给药倒了! 其实,凤浅把药瓶一交给他,他就闻出了这药丸里面的成分。 这可是世间顶级的迷药啊,就只是这么栗米大小的一粒,人吃下后没有个十天八天绝对醒不来。 正好他要研究凤家那丫头身上的血咒术,让这个丫头片子在他眼皮子底下好好睡上一觉是再好不过了。 另一边,凤浅带着百灵走出白鹤堂,就遇上负伤回来报信的流莺。 流莺一见许久未见的凤浅,原本坚毅的面容上就浮现出几分脆弱来:“王妃,我们的人遭了柳乘风的埋伏,他们手里有火铳,我们都不是对手。” 凤浅皱着眉头问:“徐福呢,他带的人赶到没有?” 得知他们在皇陵藏了人之后,她便让凤一传信给徐福,让他把暗部和漕帮的人都调来帝京本备战。 青州那边已经基本成熟,继续招纳新的人进来训练便是,而今正是用人的时候。 流莺答道:“在城西码头,不过那边被岚陵人占领了,徐帮主他们与正在交战,奴婢也是拼了命才杀回来报信!” 凤浅听完她的讲述,一面用意念从基地空间里取出准备好的马车和物资,一面沉声对她们道:“我接下来的话你们要听好了,这关乎着你们所有人的生死存亡!” “生死存亡”这四个字一出,百灵和流莺就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就连呼吸都不由放轻了很多。 见她们都认真了起来,凤浅这才指着面前一处拐角道:“那里有一辆马车,马车上有两个大箱子,一箱是防弹衣可挡刀枪和子弹,另一箱是我自制的迷药和手雷。你们驾着车去城西码头接应漕帮众兄弟,岚陵热门用火铳,你们就用手雷和迷药轰炸,他们这些犯我疆土的贼人死不足惜,切记不可伤及到无辜百姓!” 百灵和流莺赶紧点头,在心里将她的话牢牢记了下来。 看着她们驾车离开,凤浅这才召唤出两只狼崽子,让他们变幻成庞大的真身之后,翻身就骑着他们往硝烟升起的方向赶去。 等她赶到的时候,才知道岚陵这次来袭是做足了万全的准备。 攻城的大炮和火铳一应俱全,用的都是这个时代没有的热武器。 凤浅在心里不住冷笑,看来玄元子这个穿越者,可没少把那个世界先进的文明传到岚陵。 慕容修可真能忍,手里有这么厉害的武器,居然还能不动声色地藏匿这么多年。 这一次,要不是他想借着和亲的幌子来攻打北离,估计天下人还不知道世间居然还有杀伤力这么强大的武器。 只可惜,她凤浅也是从那个世界回来的。 并且她穿过去的时代,比他生活的时代还要先进百年。 任由玄元子想破脑袋都想不到,她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武器库。 等她坐着极快的雪狼一路飞奔出城,就看到双方正在城外激战。 因为岚陵军有火铳这种热武器在手,北离这边的将士根本就不是对手。 就连帝北珩身上都沾染上了一些血迹,看样子就连他也没讨到什么便宜。 而他的右手里还紧紧握着她在桃花谷给他的那把消音枪,只可惜子弹已用尽,他现在只能用长剑御敌。 凤浅忽然就有些后悔,自己没给他多留些子弹了。 想到这里,她立即从狼背上跳了下来,拍了拍狼崽子的屁股道:“乖,去把他救回来!” 话音一落下,两个雪白的庞然大物就如离弦之箭一样冲进了战场深处去。 一路上遇到冲上来阻挡它们的士兵,狼爪子轻轻一拍人就倒下了。 直到感觉到身后有熟悉的气息,帝北珩惊喜一回头,就看见浅浅新得的那两只雪狼来救他了。 想到什么他心中就是一喜,连忙朝城门的方向看去。 只是一眼,他就认出了城门下那个熟悉的身影。 不过此时的她并没有看到他,她正手脚麻利地在往战隼上爬。 看着这一幕,帝北珩眸子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下一刻,他就用内力把军令传遍整个战场:“所有北离的将士听令,本王命令你们立即撤回来,王妃来了,不用你们再动手!” “王妃来了,不用你们再动手!” 这句话被他说了两遍,又用上十足的内力,顿时便响彻了整个云霄。 凤浅已经趁着这个空档启动了战隼,打开战时模式,操控着方向盘就朝着玄武卫扫射了过去。 玄武卫根本就没见过这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高科技战隼,以为只是寻常军中驯养的巨隼,便纷纷举起手中的火铳,朝着向他们袭来的巨隼直直射去。 谁知那巨隼根本就不怕他们射出去的子弹,不仅就打不中它的身体,就连他们射出去的子弹还会反弹回来。 霎时间,冲在前面的手持火铳的玄武卫就死伤无数,那倒下的姿势,就如同田间被人割断的麦苗一样,只眨眼间就齐刷刷倒成一片。 “撤退!撤退!” 玄武卫先锋部队的指挥官见势不对,赶紧下令所有人后撤。 只是凤浅并没有给他们的后退的机会,开着战隼继续往前扫射。 直到把残余的玄武卫逼退到北离的护城河外,凤浅正准备继续追击,却突然感觉到帝北珩好像在唤她。 她这才停下攻势,仔细一听确实是帝北珩在唤她,用的正是她留给他的那只手环。 只听他道:“浅浅快回来,追风阁在城里抓了不少百姓作人质,我们得赶紧回去救他们!” 凤浅闻言眼底寒光一凛,然后毫不犹豫地掉头往城中的方向飞去。 第113章 活捉太子 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伤害手无寸铁的百姓,简直是活腻了。 见她掉了头,帝北珩赶紧吩咐龙麟卫的陌影:“带人追上去,务必不能让这些玄武卫活着回到岚陵!” 胆敢入侵北离的疆土,定要叫他们知道什么是有来无回。 还有慕容修那个老狐狸,等他解决掉北离的内政,一定会亲自去岚陵问候他全家。 亲眼看着陌影领命带人追上去以后,帝北珩才一个翻身骑到了雪狼身上去,然后俯身抱着狼头低语了几句,两狼一人这才飞快地往凤浅刚刚入城的方向赶去。 另一边,凤浅开着战隼一入城,太白就闪烁着提醒她城中还分布着好几处不同的势力。 她先是排除掉自己熟悉的气息,然后直接调转方向,朝着陌生气息最为密集的城西码头而去。 然而一到码头,凤浅整个人就惊住了。 因为她透过自带红外检测功能的前窗玻璃板看过去,根本就看不见半个人影。 只有屏幕上不断闪烁着的无数小光点,这是战隼的红外检测系统在提醒她,那些人还在此处。 原本以为,朱鹮她们带着自己给的物资赶过来支援后,漕帮兄弟们的困境就会有所扭转。 谁曾想到,她眼前所见的这一幕,竟就像自己先前所处的幻境中一样。 此刻,从她的方向看过去,所有人都被一团迷雾包裹着,听不见声响、看不见人影。 换句话说,百灵和徐福等人都有可能被人困在了幻境中! 凤浅一抬眸, 就看到河面上有一艘正准备扬帆起航的大船。 而就在大船的甲板上面,一个戴面具的男人正迎风而立,目光深邃而又悠远,正阴晴不定地盯着自己这个方向看的,不是那个送妹妹来和亲的岚陵太子慕容凛又是谁? 凤浅差点被气笑了,慕容凛这是准备跑路了吗? 这就不管他那个妹妹了? 而就在长身玉立的慕容凛身边,还站着一个身穿灰色道袍模样的男人。 那男人手上正举着一个悬空的罗盘,那罗盘上还隐隐散发出慑人的寒芒,与码头上那一团困住人的白雾如出一辙。 凤浅这才明白,原来慕容凛身边居然还带着一位阵法师。 想来此刻,百灵和徐福他们正是被那罗盘所创造出来的阵法困在了幻境之中。 他们在幻境中,就算手里有迷药和手雷,也根本就伤不到敌人分毫,倘若坚持使用的话,反而还会伤害到更多的自己人。 想象着被困在阵法中看不清方向、又失去了还手之力的众人,凤浅不由眯了眯眼。 若非她的战隼自带红外检测系统的话,自己也极有可能会直接冲过去救人。 若真是那样的话,只怕此刻她也跟其他人一样,成了别人手里待宰的羔羊。 正思索着要如何把人从幻境中救出来的时候,太白忽然亮起了警示。 凤浅定睛一看,发现不远处正有一艘小船朝着岸边码头驶来。 莫非慕容凛知道她会追来,所以特意找了高手来接应?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就蓦地一沉。 城西码头所达之处,是连接北离与岚陵的第一大运河圣冥河。 所以他们一早就计划好了,密谋的事情失败之后就从水路逃走吗? 想明白慕容凛的意图,凤浅心里反而不着急了。 不就是顺着水流快速逃出北离吗,水流再快还能快过她一日千里的战隼? 想到刚刚被她逼退至北离护城河外的玄武卫大军,凤浅心里蓦地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来。 不过她一个人完不成,还需要先和帝北珩商议一下。 要想在圣冥河上全歼岚陵的逃兵,至少也得提前部署一下。 于是,她便用意念对太白发号起施令来:“太白,我需要一幅北离的全貌地图。” 话音刚落下,凤浅的脑子里便响起了细细密密的扫描声,她知道那是太白在通过她视野以外的途径采集数据。 由于没有现成的视野作数据支撑,采集数据的工作进行得非常缓慢,凤浅心里着急救人,心想着反正人也跑不远,索性就先收回了思绪,只让太白在后台自行采集。 收回思绪,凤浅就顺势打开了防御系统,先用一束没有杀伤力的红外线去探索那个幻阵,看看能不能探索到什么突破口。 谁知,那道红外线刚碰到那团诡异的白雾,就猛地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反弹了回来。 若非没有杀伤力的话,只怕此刻她已经被反弹力所伤。 凤浅心里顿时就是一惊,想不到这个破阵法居然如此厉害,竟然连能超自然的红光都穿不透! 正在不知所措之时,远处忽然传来两道清丽的女声:“表姐,我们来助你!” 凤浅赶紧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正是那艘小船上的人喊出来的。 她仔细一看,才认出是远在旌阳的凤千娇和凤千语姐妹俩,在她们身边还跟着原本应该在青州训练的朱鹮。 认出是她们,凤浅心里先是一惊,随即便是一喜。 对了,凤千语精通机关术! 她虽不懂机关术,但也知道机关术与奇门八卦有异曲同工之妙。 倘若能抢来那道士手里的罗盘,或许他们设下的幻阵,千语会有办法破解呢! 想到这里她再没有半点犹豫,直接操控着方向盘朝着那艘大船驶去。 看着猛然向自己袭来的庞然大物,慕容凛先是满腹疑惑地盯着它看了几眼,随即心里便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脑子里蓦地想起城外传来的战况,他心里顿时就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她就是靠着这个形似巨隼的诡异东西,就一人击退了他岚陵千军万马的吗? 看着那东西离他越来越近,慕容凛心底那股不好的预感也渐渐变成了未知的恐惧。 他猛地后退几步,沉声喝道:“来人,给孤拦住她!” 话音刚落下,就有几个护卫模样的人上前拉弓搭箭,朝着凤浅驾驭着的战隼直直射来。 只可惜他们的箭矢还没有碰到战隼的身体,就被凤浅启动的冰雨箭射下来了。 这冰雨箭,其实就是将储存的常温水迅速凝结成冰晶,杀伤力不是很大,但却足以将箭矢打落下来。 最重要的是,凤浅早就在水里面加了超高浓度的麻醉剂。 无论你是何等高手,只要沾染上一滴冰雨箭融化而成的水,那超高浓度的麻醉剂就会顺着人的皮肤渗进人的血液,从而失去任何反抗的能力。 慕容凛脸色一变,拉着他身旁那个控制幻阵的道士就要往船舱里躲。 只是还不等他,凤浅就驾着战隼闪到了他眼前。 紧接着,他的双眼便被一股冰凉的湿意侵蚀,而那股湿意也随着眼部经脉瞬间传遍他的四肢百骸。 下一瞬,慕容凛整个人就这么被定格在了原地。 而坐在战隼里的凤浅摇下了驾驶舱的玻璃,朝他缓缓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太子殿下,我们又见面了。” 慕容凛刚想问她是怎么做到的,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恐惧在他的眼底渐渐扩散,最后一点一点变成了绝望。 哪知凤前并没有杀他,也没有开口羞辱他,她只是轻轻从窗里面撒出一张大网来,将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罩住了。 下一刻,她便用力扯了扯网绳,然后像拽货物一样把他朝自己拽去。 就在慕容凛以为自己即将被撞成肉饼时,没想到她却迅速调转方向,操控着那只庞大的隼来了个原地平移。 一阵天旋地震过后,慕容凛竟惊讶地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密闭的小房间里,眼前一片黑暗,耳畔是死一般的寂静,但他的心里却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感。 就好似知道她不会伤害自己一样。 这种想法让他的心情很是愉悦,再加上四肢无力,他便很是安心地躺在地上睡了过去。 重新操控战隼落地的凤浅正沉浸在活捉兰陵太子的喜悦中,谁知透过控制面板一看,他却心安理得的睡了过去。 她心里好不容易升起的那点儿喜悦,瞬间就变成了难以言说的愤怒。 气得她当时就打开了音乐,对着睡得正香的慕容凛一顿狂轰乱炸。 不知是麻醉剂的效力太强,还是慕容凛实在是太累了,后舱里那些大到要快爆炸的声响竟对他一点用都没有。 凤浅又被气笑了,干脆关了控制面板不去管他! 她跟一个中了麻药的人还计较什么? 思绪从慕容凛身上收回来,凤浅又把目光落在了那个操控着罗盘的道士身上。 见太子殿下被她抓了,那道士的面色先是一阵惊慌,紧接着便凝结起了精神力,双手结成一个奇怪的手印,继续操控那有些震动不安的罗盘。 凤浅看着他临危不乱的模样,冷冷出声问道:“给你两个选择,是你自己主动把他们放出来,还是我逼你把他们放出来?” 谁知那道士竟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变幻了一个手势,继续结印操控着罗盘。 只是那罗盘在他的操控之下,竟比之前震动得更厉害了,大有要拜托外力的控制之势。 凤浅见状不由拧紧了眉头,看样子他并不想听自己的。 正在此时,却听凤千语高声惊叫道:“不好,他要毁阵!” 第114章 千机出手 听到凤千语的这句话,凤浅根本就来不及思考,直接拿起放在控制台上的一柄手枪,就朝着那道士砰砰连开了好几枪。 好在那道士并没有成精,只是个不会武功的凡人,被她这么一通乱打,身体瞬间就被射成了筛子。 随着他的咽气,那悬浮在他掌心的罗盘也像是被人抽走了魂一样落了地。 然而,罗盘落地,阵法并没有被破。 被困在阵法中的徐福他们仍旧没有出来,只是原本看上去还有些阴森的白雾,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浅黑色。 凤浅见状心里微微有些慌了,连忙收起战隼去捡那掉在地上的罗盘。 恰好凤千语也赶了过来,她连忙把东西递给她:“快看看,有没有法子救他们出来?” 凤千语接过罗盘就摆弄了起来,只是她接连试了好几种咒语和手印都没用。 此时,心急如焚的她已经急得都快要哭出声来了:“表姐,我不会!” 凤浅有些错愕,看来自己方才还是冲动了,应该先逼他把人放出来以后再杀的。 见自家姐姐对这罗盘束手无策,凤千娇就赶紧接了过来,结果她一通摆弄过后也是毫无对策。 这回凤浅是真的急了,她赶紧凝神闭眼催动起太白来,看看能不能用它的超级计算功能检测到生门来。 正当她们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就见帝北珩骑着雪狼姗姗来迟。 他没见到其他人,却见她们几人脸上都有急色,他的心无端端往下沉:“怎么了?” 凤千娇急得眼泪直冒,听见他问道不由哽咽道:“姐夫,徐大哥他们被人困在幻境里面了,我们都不懂阵法……” 一听这话,帝北珩的脸色也瞬间阴沉了下去,眸子里闪过一抹凛冽的杀气。 他正准备强行用内力冲破那劳什子阵法,就被人突然从背后推了一把。 耳畔是一道苍老而又熟悉的声音: “让开!” 听到这声“让开”,原本还六神无主的凤千娇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她眼前蓦地一亮,然后带着哭腔说道:“死老头,求求你快救人!” “哼!”原本正准备救人的千机子,在听到这声“死老头”的瞬间就怒了。 只见他顿住身形,怒视着凤千娇骂道,“现在知道求老夫了,早干嘛去了?” 眼见他要在这个时候算账,凤千语赶紧呵斥了自家妹妹一声,然后向他求情道:“前辈,先前是我们姐妹多有得罪,还请您看在我们并未做什么出格事的份上,能够不计前嫌,先救人要紧。” 千机子仍旧怒视着凤千娇,并不接话。 见他不为所动,凤千语只好把心一横,咬牙道:“前辈,只要您把人救出来,我们姐妹俩以后就任凭您处置,刀山火海都绝无二话!” 千机子冷哼:“那要你拜老夫为师也愿意吗?” “愿意!”凤千语点头如捣蒜,顺便还朝着他屈身一拜,“师父在上,徒儿千语有礼了!” 见她态度诚恳,千机子心里的火气这才消散了一点。 许是知晓事情的严重性,千机子先是又瞪了凤千娇一眼,随即冷哼了一声,这才上前一把夺过还握在凤浅手里的那只罗盘拨弄了几下。 只见他双手快速结出一个八卦印,口中还念念有词道:“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八卦相应,万象更新。”【注释1】 随着他口中咒语的不断流出,原本还死气沉沉的罗盘又重新悬浮到了半空中。 只是却一改先前的寒光,并且不断地在半空中变幻着位置,好似有人在快速推算着什么。 感觉到有人取走了罗盘,凤浅这才收起意念重新睁开了眼睛。 见到是曾被她戏弄过的千机子,她的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果然还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看来她得是时候讨好一下这位深不可测的大师了,免得以后遇上同样的事情仍旧像今天一样无能为力。 正在此时,却见原本还闭目凝神的千机子蓦地睁开了眸子,又听他沉声喝道:“万象迷阵,听吾诏令,破!” 随着他这一声“破”令的落下,原本还翻滚着的黑雾就迅速消散开来,渐渐露出了人影来。 “出来了!”凤千娇顿时大喜,忍不住激动地冲了过去。 凤浅也是一喜,轻点了一下足尖就奔过去查看他们的情况了。 凤千语见到人出来,也在心里狠狠松了一口气。 只是她随即便发现身边的千机子似乎身影有些不稳,面上也是苍白一片,她不由抬手扶了一把,然后紧张地问道:“师父,您还好吧?” 千机子一手抚胸,一手朝她摆摆手道:“还是你这丫头有良心!” 听到他这句欲求不满的话,帝北珩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也诚挚地说了一句:“前辈,今日多谢了!” 哪知千机子一点都不给他面子,只轻哼道:“假惺惺,老夫才不稀罕你们的道谢呢!” 帝北珩失笑,态度恭敬地道:“无论如何,您今日都帮了我们大忙,往后在北离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事,还请您尽管吩咐!” 千机子又是一声轻声,傲娇地扭过头去:“不稀罕!” 帝北珩也不生气,脸上仍旧挂着笑意,只是不再开口继续这个话题。 另一边,等到徐福他们都从阵中出来以后,凤浅发现他们身上都有一些不同程度的轻伤。 其他人的神色还好,只除了百灵的状况不对外。 只见她眼眶泛红,神情崩溃,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一样。 凤浅皱了皱眉:“你怎么了?” “王妃,奴婢方才看到黑鸢姐姐了!”百灵瘪瘪嘴,竟是突然掩面痛哭了起来。 凤浅脸色一变,不由沉声问道:“黑鸢怎么了?” 百灵这才哽咽着将他们在宫中要抓慕容凛,却惨遭道他的暗算,黑鸢又替她挡了一枪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凤浅听完整件事情,只剩一脸的阴郁:“回府,我先看看她的伤!” “凤一、徐福,这里就先交给你们了。” 丢下这句话后,她便带着百灵和朱鹮她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码头。 帝北珩见她离开,也赶紧转身跟千机子告辞。 谁知千机子却冷冷看了他一眼:“刚刚还说让老夫有事尽管吩咐,这么快就要抛下恩人跑路吗?” “前辈舟车劳顿,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先去寒舍歇歇脚。”见他发话,帝北珩赶紧赔笑。 千机子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也不说去不去,直接就垂眸看向他身边跟着的两只雪狼:“大娃二娃,过来驮一下老夫!” 谁知两只狼崽子就像是没听到一样,根本就不搭理他。 见它们真不理自己,千机子的脸上稍稍有些挂不住,他刚刚才收了个漂亮的女徒弟,可不想这么快就在她面前丢人。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沉声低吼道:“没听到是吧,老夫叫你们过来驮我!” 雪狼本就极通人性,这两头又曾与他生活过的,更是清楚他的情绪变化。 他不信自己用这种生气的语气,这两只崽子还敢不听话。 谁知两只雪狼还真就不怕他生气,哪怕他都快喊破嗓子了,它俩都不带看他一眼的。 千机子顿时就气炸了,恨不能举刀砍了这两头不通人性的畜牲! 帝北珩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微微有些忍俊不禁道:“前辈,它们现在叫白雪和白冰。” 千机子一听这俩狼崽子是因为有了新名字才不搭理自己,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一想到那两个土不拉几的新名字,他就忍不住骂道:“白雪白冰,是哪个没文化的给它们取这么难听的名字?” 没文化的某人本人:“……” 行吧,才受过他的恩惠,他不生气! 因为千机子也要去王府,帝北珩只好耐着性子一路礼貌地陪同。 路上,他实在是找不到话题了,就问起了他们怎么会突然来帝京城的目的。 一提起这个千机子心里就来气,只听他沉声骂道:“还不是为了来找那死丫头报仇!” 帝北珩:“……” 问错了话,连累浅浅挨骂了。 于是,意识到问错话的帝北珩赶紧想办法找补。 “凤小姐呢,本王记得凤家主他们不是已经在旌阳安顿下来了?” 言外之意便是她们在旌阳待的好好的,为何会突然回帝京来,难道就不怕有人知道他们没死么? 其实他并不是关心凤家人的生死,他只是担心她们会给浅浅带来麻烦。 毕竟如今局势混乱,难免不会被什么有心之人抓住把柄。 哪知凤千语一听这话就皱紧了眉头,她本来想找个借口糊弄过去的,可一想到他的身份,只好硬着头皮答道:“其实,我与妹妹是追着师父来的,我们怕……” 她的话支支吾吾还没说完,就被千机子沉着脸冷声打断道:“哼,怕老夫来找她报仇!怕老夫真伤害她!” 心里的话被这么赤裸裸地揭露出来,凤千语顿时就羞红了脸,低下头去不再说话了,俨然一副心虚又愧疚的模样。 帝北珩此时只剩一脸的尴尬,心里却很想给自己一巴掌。 只有始作俑者千机子,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骂骂咧咧地骑在白雪的背上,一会儿说说这个,一会又数落一下那个。 不管他说什么,帝北珩和凤千语都是一副诚心受教的模样。 帝北珩连吃两个闷亏,这回就是打死他也不敢再开口说话了。 等到一路挨回王府,帝北珩却听门房说王妃没有回来。 一打听后他才知道,原来趁着今日城中大乱,天牢里的不少死囚竟越狱逃走了,其中一个重犯就是凤甯。 凤浅一听人说凤甯跑了,转身就带着百灵她们出去追了出去。 帝北珩当然知道凤甯对凤浅来说意味着什么,当即沉着脸下令道:“都出去找,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人犯给本王抓回来!” 第115章 曦月断后 然而,凤浅带人随着太白追踪到的气息追过去,还没出城就已经丢失了凤甯的全部气息。 一片缟素的相府也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她先前放出来准备栽赃凤甯的那些御用破烂。 因为岚陵公主的阻挠,再加上今日的动乱,所以才没来得及转移。 如今文景帝已死,自然不会有人再查这些东西的去向,凤浅也就没有犹豫地全收回了基地空间里。 哪怕是些自己看不上的御用破烂,她也不想让它们留在这相府里腐烂。 收完东西,她又把宅子内外都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密道地下室之类的才作罢。 她猜想,凤甯可能知道她会来相府抓她,所以从天牢逃走后根本就没有回来。 想到这里,凤浅心里顿时就有些泄气,自己终究还是大意了。 见她情绪低落,百灵忍不住愤愤道:“都怪奴婢们疏忽,宫里宫外都留了人,却忘了防备天牢那边!王妃您说……人会不会还躲在城里?” 朱鹮也赶紧附和了一句:“奴婢也觉得短时间内她不可能逃出城,要不现在派人去搜?” 凤浅在心里长叹一声,然后摇摇头道:“罢了,先传下话去,让刑部那边张贴告示出来抓人,我们的人也要暗中留意,切不可放过任何可疑的面孔。” 她也不想再给帝北珩添什么乱子,眼下太后谋反、皇帝遇刺身亡,还有很多烂摊子等着他去收拾,自己若再拿凤甯的事去烦他,只怕他会忙得脚不沾地。 怪只怪自己粗心大意,没提前处决掉凤甯这个祸患。 其实,她并不怕凤甯逃出去后会回来找自己报仇,只怕那个灭族的预言会一语成谶。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她都变得有些疑神疑鬼了,尤其是与自己身边人有关的事情,她真的不敢再赌了。 若再让她见到凤甯,她一定直接一刀了结了她。 听她这么一说,朱鹮和百灵才噤了声。 正在此时,凤浅手上的太白却猛地亮了一下。 她连忙点开定位一看,发现竟然是百里之外的皇陵有了异动。 那边的动静很大,看上去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人炸毁了一样。 想到今日在城外和码头都没见到柳乘风的身影,她不由沉声问道:“你们在码头可有见到柳乘风?” 百灵和朱鹮齐齐摇头:“不曾。” 凤浅皱起眉头,蓦地又想起一件事来:“流莺呢,今日怎么不见这丫头?” 听她问起流莺,百灵赶紧解释:“回王妃,流莺姐姐负责看守追风阁去了,王爷还让她去给风月楼传递了一个消息。” 听到“追风阁”这三个字,凤浅就拧紧了眉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追风阁那边她原本安排了凤一去的,只是她晕过去之后,凤一心里担心她的安危就撤了回来,直至听闻城西码头有情况的消息,他便亲自带着人去码头接应徐福了。 谁知他赶过去以后,会与徐福他们一道被困在幻境中,如今他俩一起留在码头那边善后,可她却始终没看见流莺的影子。 并且今日,谁都没有再留意追风阁那边的动向。 作为灵月宫在北离的据点,他们这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追风阁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依照红月一心想为夙影报仇的性子,只怕早就在暗中挖好了坑等着她去跳,这个时候落单的流莺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想到某种可能,凤浅心里就不由担忧了起来。 听她这么一问,百灵也从中嗅出一丝不对味来:“就在我们入宫之前,流莺姐姐她……” 来不及细想,凤浅直接沉声打断她道:“你回去报信,朱鹮随我去追风阁!” “是!” 百灵一应下,凤浅与朱鹮的身形便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等她们一赶到风月楼,秋月就满脸着急地迎了上来:“小姐,您终于来了!” “流莺呢?”凤浅略过她眼底的担忧,直接问道。 秋月答道:“流莺那丫头一大早就说要出去买酒,可是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凤浅知道买酒只是借口,那丫头实则是想近距离盯梢,她又问道:“可派人出去找了?” 秋月狠狠点了两下头,着急道:“附近都找遍了,还是不见人影。” 凤浅心中一沉,不由抬眸看向了对面:“追风阁今日可有什么异样?” 秋月摇头,眼神里带了些许自责:“没有任何异样,安静得有些不正常,就像是人从里面蒸发了一样……正是因为没有异样,奴婢心里才更着急!” 凤浅一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问道:“你是怀疑追风阁里有密道,流莺发现他们从密道偷偷离开了?” “正是,并且奴婢担心流莺丫头可能也被他们抓走了!”秋月点头如捣蒜,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不过没有您的命令,奴婢不敢轻举妄动!” 她心里还牢记着夙影的死,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她决计不敢带人擅闯追风阁。 哪怕流莺是她的亲妹妹,她也不敢拿风月楼众人的生命去冒险。 更何况那时候小姐还昏迷着,除了小姐无人能对付灵月宫的顶尖杀手,她就更不能轻举妄动了。 只是现在的秋月还知道,正是她的这一犹豫,险些害她们永远失去流莺。 凤浅听完秋月的解释,转身就往外走:“随我过去看看!” 今日城中大乱,追风阁早就闭门谢客了。 凤浅先是让朱鹮上去敲了几下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便直接抬脚踢门而进。 前厅和主楼都没看到人,她只好打开太白来探索活物的气息,结果却在探索到曦月的熙风阁时红光大闪。 凤浅当即对二人道:“去熙风阁!” 她们刚踏进熙风阁的院子,就听见屋内有人在抚琴。 想到流莺的安危,凤浅不由加快了步伐。 下一刻,就听见曦月那如清风朗月一般的声音从屋子里响起:“凤姑娘,好久不见了。” 她刚顿住脚步,就见曦月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凤浅看着一身白衣的追风阁第一公子,直奔主题地问道:“曦月公子,今日可见到我的婢女流莺?” 曦月停摇了摇头,无比真诚地看她:“不曾。” 听他说没有,凤浅的心就是一沉,想都没想就问道:“偌大的追风阁里为何只有你一个人,竹贤他们人呢?” “他们回岚陵了,留我在这里……”说到自己留下来的目的,曦月猛地停顿了一下,“一是为了断后,二是为了与故人辞别。” 凤浅听到“断后”两个字,心里猛地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来。 对上曦月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不由冷声责问道:“所以,你们真抓走了流莺?” 谁知曦月摇了摇头,微不可闻地叹道:“流莺姑娘并非是被抓走的,她……是自愿跟上去的。” 凤浅才不会信他的鬼话,不过事关流莺的下落,她只好耐着性子问道:“跟着谁走的,往哪儿走了?” 曦月却不说话了,只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他不回答,凤浅心里有些着急,忍不住冷了冷声音问道:“我问你他们往哪儿走了?” 见她似乎有些生气了,曦月这才答道:“往岚陵走了……算算脚程的话,估计现在应该已经抵达岚陵境内了。” 曦月的话一落,秋月就尖着嗓子反驳道:“这不可能,你说谎!流莺巳时还跟我在风月楼里说话,怎么可能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岚陵?” 曦月摊摊手心,自嘲一笑道:“曦月说的是实话,秋月姑娘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见他一副如此坦荡的模样,凤浅心里反而开始思索起他话里的可行度来。 倘若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他们就绝对不可能走陆路。 从北离到岚陵不过两千余里的路程,倘若是走陆路的话,骑马最快也得七八天时间,若是坐马车就更慢了。 曦月却说他们此时应该已经到了岚陵境内,可是流莺失踪也最多不过两个时辰。 短短两个时辰就能抵达岚陵境内,除了顺流而下的圣冥河,她想不到其他任何途径。 还有,就算是顺流而下,寻常的船只也不可能在两个时辰内穿过这流经两国的第一大运河,从而抵达岚陵的国土。 再者,城西码头那边一直有人守着,徐福他们今日并未放任何人离开。 所以,他们到底是如何离开帝京城,又是如何回到岚陵的? 想到这里,她猛地想起秋月之前的话来,不由看着曦月又问道:“你说留在这里断后,可是他们逃走的密道就在追风阁内?” 见密道的存在被她猜了出来,曦月并不准备掩饰什么,只是勾唇夸赞道:“凤姑娘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慧!” 凤浅却冷着脸问道:“还不快说密道在哪里?” 曦月指了指他阁楼北面的一个人工湖泊,淡淡道:“就在这里,船只已经替姑娘准备好了,姑娘随时都可以出发。” 凤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这人工湖深处竟联通着城内的一条河流,而就在湖面的不远处,还停着一艘能容纳三五人的小船。 眼尖的她还看到船上就连干粮和水都准备好了,显然曦月方才并没有说谎。 凤浅的目光在那干粮和水上流转,心里在琢磨曦月的留在这里等她的真实目的。 一时猜不到,她便足尖轻点跃到了小船上去,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曦月的神色,还做出一副真要听他的话坐小船去找人的样子。 谁知她刚站稳,就听到远处传来两声紧张的叫唤。 “王妃,不可!”见她信了曦月的谎言,朱鹮连忙出声阻拦。 秋月也是一脸的担忧:“小姐,他是故意在引你上钩,您不能上他的当!” 曦月见状只是浅笑,不开口辩驳也不出声阻止。 见他不阻拦,凤浅也笑了笑,弯下腰继续进船内去查看。 她心里自然不会全信了他的鬼话。 可有些人的心思,只有试探过以后才能猜出来。 凤浅在小船内转了一圈,还尝了尝船上的食物,发现曦月的面上始终没有半分波澜,就连呼吸和心跳声都没乱一分。 见他始终都是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她心里反而渐渐冷静了下来。 出了船舱,她又飞回到了曦月面前,盯着他冷不丁问道:“你留在这里等我,还有什么目的?” 第116章 手术取弹 到了这个时候,傻子都能看出曦月是故意在这里等着她的。 若说他不是故意的,那他这一番话又如何解释? “凤姑娘如此聪明,想来应该能猜到曦月的目的。” 曦月笑了笑,看她的眼神里满是不加掩饰的欣赏。 看着他脸上无害的笑容,凤浅蓦地就想到了自己在幻境中的情形,不由皱眉问道:“你是玄元子的弟子?” 曦月又是一笑:“姑娘机智无双,师尊果真没有看错人。” 凤浅却没了与他继续废话下去的心思,她紧走几步,看着下面那艘小船问道:“这条河通往何处?” 曦月脸上的笑容一收,看着她目光幽幽道:“凤姑娘不妨也来猜一下,答案其实并不复杂。” 凤浅见他摆出这副严肃的神情,心里忽然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玄武卫藏在皇陵,是因为从岚陵到北离的密道就在皇陵里,柳乘风也是从那里带着凤甯逃走的是吗?” 她可没忘记方才太白探测到皇陵发生的响动,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有人逃走以后炸了密道。 曦月闻言无声一笑,这回笑意却不达眼底:“从皇陵密道逃走的,可不止柳左使一人。” 凤浅的脸色蓦地一变,声音冷冷地问道:“除了他还有谁?” 曦月勾了勾唇看她,好一会儿才慵懒出声:“除了凤姑娘找要的人,还有国师大人呢。” 听到“国师”两个字,凤浅的脸色顿时就是一黑:“许复也去了岚陵?” 见她脸色着实不算好看,曦月这才调皮地眨了眨眼,笑得十分欠扁道:“国师他最会审时度势,贵国皇帝还未死时,他就准备好弃暗投明另择贤主了。” 他语气不咸不淡,凤浅却被他这话气得差点跳脚:“我就知道,许复那个老东西从不安分!” 她还正在心里疑惑岚陵这几天动静闹得这么大,怎么还不见许复那个神棍向皇帝太后通风报信,原来这个王八蛋早就投靠了岚陵! 这要是被她抓到人,非得扒这个卖国贼一层皮不可! 看着她这副气坏了的样子,曦月不由心念一动道:“凤姑娘,其实岚陵人杰地灵,姑娘若是去了,定会比在北离要过得舒心百倍。” 凤浅收起脸上的怒气,轻哼道:“多谢曦月公子美意,只是我的家自小就在北离,至于你口中的人杰地灵……将来若有机会我一定会去看看!” 她如何又不懂他们如此处心积虑的目的? 柳乘风不惜惹怒她也要掳走流莺,不就是想引她去岚陵吗? 岚陵是一定要去的,至于怎么去,又什么时候去,都应该由她说了算。 她不是穆染歌,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她的命运由不得任何人插手! 哪怕是她的亲人,也不行! 想到这里,凤浅蓦地心念一动道:“曦月公子若是有闲心的话,不如帮我带句话回去吧?” 她知道曦月肯定会回岚陵,因为北离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不管追风阁还在不在,北离的百姓都不会放过他。 她不杀他,是因为他现在对自己还没有杀意。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会愿意放过他。 毕竟今日岚陵奸细在北离的国都里,可是杀了那么多的无辜的百姓。 她若是就这么放他走了,又如何对得起那么多枉死的百姓,又如何对得起那么多战死的将士? 曦月好奇问道:“凤姑娘想要曦月带什么回去?” 却见凤浅蓦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铁块,递到他面前道:“还请你回去告诉慕容修,他做的这子弹太粗糙了,根本就打不死人。” 话落,她又板起脸冷笑了一声:“若想做出能杀人的子弹,应该参照这样的模型才对!” 说着凤浅便催动了意念,下一刻,她手中就多了一把精巧的消音枪。 还不等曦月想明白她想做什么,紧接着就见凤浅举起枪对准曦月的右臂就扣动了扳机。 子弹准确无误地打入了肉里,曦月顿时就痛得面容扭曲了起来。 他忍着痛抬头看她:“凤姑娘,曦月只是听命行事,你也要杀吗?” 凤浅只是冷笑:“曦月公子其实心里清楚,你挨的这一枪也并不无辜,我要你一只胳膊只是为了向今天枉死的百姓们交代,回去告诉柳乘风,他若是敢伤流莺一根头发,我必将你们灵月宫夷为平地!” “还有你那个师尊……回去告诉他,他若真有本事的话,想要的东西就自己来取。至于慕容修,叫他多读点兵法,因为岚陵的江山很快就要易主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眼底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从这一刻起,她不会再畏惧任何目光。 也不会再害怕任何未知的势力,更不会再隐藏自己的实力。 曦月看着她这副决绝的模样,心底只剩无限难过和悲凉。 这一次,他们应该是真的决裂了吧? 曦月看她的时候,凤浅也在看他,心思却是百转千回。 虽然他一口咬定柳乘风带着流莺已经回到了岚陵,可她心里还是觉得曦月的话不能全信。 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里。 还有她抓了岚陵的太子和公主,他们不可能这么无动于衷。 可以肯定的是,流莺一定是发现什么,才被柳乘风抓住或者引诱着追了上去。 既然他们的目标是引她去岚陵,那就会好好留着流莺的命。 否则以她的脾气,就算去了岚陵也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灭国。 至于凤甯,若柳乘风真是她那个失踪的三舅,那么灵月宫里就一定还隐藏着凤家更多的秘密。 凤甯去了岚陵也好,等她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也会去岚陵调查自己的身世。 到时候,她们再新仇旧恨一起清算就是了! 至于曦月,自己废了他一条胳膊,他若真有本事的话,想救谁就尽管去救好了。 只要他还有那个能力,她一定不会阻拦! 而她眼下,最关心的还是黑鸢的伤势。 “回府!”丢下这句话后,她不再去看曦月。 带着朱鹮和秋月径直离开了追风阁。 等她们回到王府,还没见到黑鸢的身影,就听守卫说府中有人刚打伤守卫逃了出去。 凤浅一面在心里祈祷别是慕容倾城,又一面蹙紧了眉头问道:“何人如此能耐,竟能打伤龙麟卫逃出去?” 守卫禀道:“回王妃,是许公子!” “哪个许公子?”凤浅心里正烦躁着,一时间还没想起这号人物来。 话落,朱鹮就接话道:“就是国师那个便宜徒弟许悸,他在咱们府上白吃白喝都小半个月了!” 凤浅一怔,这才想起许悸还在府中的事。 想了想,凤浅淡淡开口问道:“他这个时候跑出去,可有说是为了什么?” 守卫答道:“许公子说今日发生了那么多事,他心里不放心想回去看看师父。” 想到国师许复那个叛国贼,凤浅的心情又是一沉:“罢了,走就走吧,王府又不是他家,他想去哪里都行!” 话虽如此,她却并没有真打算不让人去追许悸。 她都下令了,那守卫连忙下令把人都叫了回来。 追人的守卫撤回来后,那守卫才猛地想起王爷的吩咐,赶紧对凤浅道:“王妃赶紧进去吧,王爷他们在白鹤堂等您!” 凤浅闻言,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进了王府大门。 直到走进了院子里,她才低声对朱鹮道:“去告诉龙麟卫的线人,找到许悸的踪迹后,只可暗中跟着,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朱鹮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王妃的意思是……” 凤浅斜眼看她:“许悸是许复唯一的儿子,你觉得他会丢下自己的独子只身投靠岚陵吗?” 朱鹮顿时恍然大悟:“属下明白了,这就去传话!” 等凤浅一口气赶到白鹤堂,帝北珩他们已经等了许久了。 见到她回来,帝北珩紧皱着的眉头就是一松:“浅浅,你终于回来了。” 来不及跟他解释,凤浅只说了一句:“有事晚点说,我先进去看看黑鸢。” 话落视线就直接越过了他,直直落在她之前躺过的软榻上。 那里此时正躺着另一个身影,正是她让莫旬喂下迷药的岚陵公主慕容倾城。 她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转而看向正从内室出来的莫旬:“她的伤势怎么样了?” 莫旬摇着头道:“失血过多晕了过去,伤口已经止住了血,但是东西还在肉里,若是不取出来的话……” 凤浅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帝北珩他们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来给她做手术把弹片取出来!” 众人闻言都纷纷退了出去。 只有莫旬没走,还好奇地问道:“什么是手术?” 凤浅看了他一眼:“一种治疗外伤的手法,莫神医要是好奇的话,可以留下来观看。” 话落她又随即补充道:“但是我做手术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还望神医能够管好自己的嘴巴,用眼睛观看即可。” “一定一定!”她都愿意让自己光明正大地偷师了,莫旬心里只剩感激。 凤浅也不废话,等人都出去之后,她便便催动起意念,将晕过去的黑鸢移动到了自己的基地空间里去。 至于莫旬,她只是让太白在空气中幻化出一块光幕来,打算让他在屋子里通过光幕观看她做手术的全过程。 眼见着她和她的病人消失在了原地,莫旬先是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然后跑过去就是一顿乱摸,因着方才答应了她不乱说话,他才没有出声。 刚确认她确实带着病人消失了,却又见屋子里蓦地亮起一块蓝色的光幕来。 那光幕上出现的两个人,正是他四处寻找的凤浅和她受伤的奴婢。 见她们出现在光幕里,莫旬眼睛都看直了。 然而,凤浅接下来用刀子割开皮肉的取出弹片、随后又缝合伤口的手法,却让他的脑子遭受了一个又一个暴击。 第117章 龙凤双生 若非答应了她不能出声打扰,莫旬肯定早就激动得问东问西了。 半炷香后,凤浅才从黑鸢的胳膊里取出一颗锃亮的子弹丢进了托盘。 紧接着她便开始用针线缝合伤口,看到这里,莫旬的嘴巴圆得都能塞下一颗鸡蛋了。 见凤浅脸上的神情不再像起初那般紧绷之后,他忍不住惊诧问道:“这这这……伤口还能这样缝吗?” “为何不能?”凤浅一面更换手术器具,一面回答他道,“只要注意消毒,别让伤口沾水和发炎,缝上以后血肉才能快速愈合。” 莫旬被她这话惊得久久不能言语。 他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这等治外伤的手法,也从未见过那些奇怪的器具。 更没见过像凤浅这么古怪离奇的女子,就好像她和她的那些东西,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 难怪方才在开始之前,她会让他管好自己的嘴巴。 她应该早就预料到,他会有如此反应了吧。 良久,平复了一点的莫旬才讷讷出声道:“姑娘妙手回春,老夫受教了。” 凤浅没时间去理会他的心绪变化,缝合完伤口,她就带着黑鸢出了基地空间的手术室。 因为做手术的时候用了局部麻药,所以昏睡着的黑鸢并没有多大感觉。 此时麻药的药效已经过了,刚下手术台,昏昏沉沉的黑鸢就觉得右臂有些钻心的疼。 疼着疼着她就缓缓睁开了眼,秀眉也微微蹙了起来。 见她被疼醒,凤浅从基地里取出一瓶万能药液,用棉签蘸了蘸,然后轻轻涂到了她的伤口上去。 药液刚涂上,黑鸢就感觉胳膊上那股疼痛消失了,伤口的位置还有丝丝暖意,她甚至还能清楚地感觉到伤口处正在快速愈合。 她心里觉得神奇不已,不由诧异地看向了凤浅。 感受到她的惊奇,凤浅只是笑了笑:“你好好休息,伤口涂了药过两日就好了,不会耽误你以后握剑。” 黑鸢觉得像是在做梦一般,不由感激地点了点头,声音沙哑道:“多谢王妃!” 见她神色如常,凤浅这才在心里轻轻舒了一口气,然后退到屏风后面去脱自己身上的手术服了。 见她进了内室更衣,莫旬才好奇地走过去看了看黑鸢。 一番观测之后,才冲内室的凤浅好奇问道:“伤口这就处理好了,不上药吗?” “我方才涂的不是药吗?”凤浅闷闷的声音从内室传来。 莫旬赶紧去拿她方才没用完的药瓶,放到鼻尖闻了闻,才拧眉问道:“这是什么药水,竟然如此神奇?” 话落,就见凤浅已经换下方才的手术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道:“本人独家秘制的疗伤圣药,解毒疗伤都是一绝。” 莫旬闻言眼前一亮,下意识追问:“真有这么神奇?” 凤浅从一旁的支架上取了干净的毛巾,一边净手擦汗一边答道:“不信的话就自己看,她的伤是不是过两天就好了?” 莫旬闻言就像是挖到了宝贝一样,满脸兴奋道:“那你的这药瓶能不能送给老夫?” 凤浅耸耸肩,满不在乎道:“你想要就尽管拿去,这种药液我要多少有多少,但唯有一点,就是不能拿它去敛不义之财!” 莫旬抱着药瓶仔细打量了起来,嘴里还信誓旦旦道:“丫头你放心,老夫我别的没有,这点医德还是有的!” 见他一脸满足的样子,凤浅这才悠悠开口:“这两天就劳烦你帮我照看一下她,至于药物和诊金……我会派人送来的。” “不用不用!”莫旬连忙摆手,说罢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这个……你这药水能不能再送我两瓶?” 他本来是想只要个药瓶,自己下去研究的成份的。 可这药水除了呈晶莹剔透的绿色外,就瞧不出别的什么特点了,就连一丝药味也没有,凭他现在的能力,根本就看不出由什么成份构成的。 看着他这般渴望的神情,凤浅不由抿唇一笑:“我明天让人一起送来。” 在医术方面,凤浅并不打算藏好,她只是希望有人能将她从那个世界学来的东西发扬光大,哪怕只是传播出去也是好的。 拿出两瓶药液递给莫旬后,她就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只是她在屋外并没有看到帝北珩,只有一脸担忧等在外面的朱鹮。 她不由皱了皱眉:“其他人呢?” 朱鹮赶紧回答:“回王妃,刚刚百灵回来了,她在路上遇到点麻烦,王爷已经过去处理了。” 凤浅闻言一怔,这才想起先前让百灵回来报信的事情。 方才因为担心黑鸢的伤势,她差点把这丫头忘了,就连帝北珩见到她时的反应不对她也没有注意。 收回思绪,凤浅赶紧问道:“遇上什么事了?” 朱鹮道:“百灵在回来报信的途中遇到几个岚陵奸细,她一个人不敌他们,身上受了点伤,后来被赶来的宋统领所救,刚刚宋统领亲自把人送了回来。” “御林军副统领宋锦州?”想明白朱鹮口中的宋统领是谁,凤浅的脸色稍稍缓了缓。 朱鹮点点头:“正是。” 想起什么,凤浅又问:“他跟王爷的关系很好吗?” 朱鹮摇头:“算不上,就只是相识,宋统领是先帝的人。” 凤浅颔了颔首,转而又问起了宫里的事:“宫里怎么样了?” 朱鹮却是皱起了眉头,自责道:“回王妃,宫里的情况奴婢不是很清楚。” 先前昏迷了那么久,她心里是真想知道宫内的情况,便唤出一个龙麟卫来询问。 话音落下,出现在她面前的人是陌影。 凤浅问他:“你且仔细说说,宫中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陌影抱了抱拳,这才将先前发生的事情一一说来。 说到最后,他还自顾自地总结了一句:“总而言之,现在宫里有睿王和左相大人在,局面还算稳定,只除了秦国公一家……” 凤浅记得秦国公是秦妃的父亲,不由问道:“秦国公……他做了什么?” 陌影深吸一口气,语气里带了几分冷意:“就是他给岚陵奸细开的方便之门……才导致城中那么多百姓枉死!” 凤浅讶然:“那些人居然是他放进来的?” “也不全是,只有那支在城中杀人制造混乱的玄武卫,是今日一早从秦国公府出来的。”陌影摇摇头,继续说道,“好在崔将军已将秦国公府的人全部拿下了,就等着咱们王爷处置!” 想到曦月之前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凤浅不由又冷笑道:“难怪他那般有恃无恐,原来是另有同谋。” 说到这里,她话锋忽然一转,冷声道:“传令下去,秦国公府出来的玄武卫一个不留。” 既然这些人罪大恶极,她也没必要手软。 “是!”陌影颔首。 提起秦国公,凤浅蓦地又想起一个人来。 她心思转了转,又问道:“秦妃她……为何没帮着陈氏弑君?” 陌影道:“听闻是六皇子不见了,秦妃以为是太后派人杀了他,所以才急红了眼……” 凤浅这才想通,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六皇子可找到了?” 陌影闻言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恭敬道:“找到了,他被人打晕了藏在假山后面,是百灵干的。” 凤浅:“……” 正在此时,白鹤堂内忽地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声质问:“本公主拿你当救命恩人,你为什么要暗算我?” 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凤浅的脸色就是一沉。 她赶紧回头一看,发现莫旬竟然拿着她给的万能药液把慕容倾城给弄醒了。 凤浅扶额,很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个莫神医,可真是够蠢的!” 想起他们兄妹干的好事,凤浅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不由快步走进了屋里,对着正在质问莫旬的慕容倾城冷声斥道:“吵什么吵,你若是还看不清自己现在的处境,我倒是不介意帮帮你?” 慕容倾城被她气得咬牙切齿:“你……放肆!” 可转念一想,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于是,她摆出先前那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对她道:“识相的就赶紧把本公主放了,否则等到我皇兄,一定让你们都没好果子吃!” 听她提到慕容凛,凤浅只剩一脸的嗤笑:“你还不知道吧,你皇兄在事情败露的第一时间就打算跑路,他根本就没打算救你!” “我皇兄会败,别做梦了!”慕容倾城闻言却是不信, 她还轻蔑地抬了抬下巴,仿佛在嘲笑她自不量力一样。 见她如此自信,凤浅心里满是讥讽,决定好好陪她玩玩:“你就这么相信他?” 慕容倾城轻哼一声:“当然,皇兄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摄政王皇叔最厉害的人!” 凤浅斜着眼朝她看去,状似不经意地抬了抬胳膊,然后满脸鄙夷地道:“那就问问你口中世界上最厉害的人,是怎么被我生擒活捉的?” 话音一落,就见一个人影蓦地出现在地上,许是出现得太突然,还在地上滚了两圈。 待到那人影稳住,慕容倾城才看清他双眼紧闭,意识全无,就像是断气了一样。 可他脸上那熟悉的金色面具,不是慕容倾城口中最厉害的皇兄又是谁? 慕容倾城被凭空出现在地上的人吓傻了,好半晌才做出反应来。 她先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撞上凤浅眼中蚀骨的冷意,才后知后觉地过去扒慕容凛脸上的面具。 面具下仍旧是她熟悉的那张脸,慕容倾城心下顿时一慌。 想到什么,她又慌不迭抬手探上他的鼻息失声叫道:“皇兄,你怎么了?” 感觉到他还有气息,慕容倾城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转眼又恶狠狠对上了凤浅的视线:“你把我皇兄怎么了?” 凤浅语气清冽,不答反问道:“他害死我北离那么多将士和百姓,你说我会怎样对他?” 听出她语气里的冷意,慕容倾城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尽。 她咬着牙想了一会儿,才瞪着她低吼道:“你不能杀他!” 凤浅冷冷一笑,眸子里是不加掩饰的嘲讽:“你说不杀就不杀?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会听你的?” “就凭他是……”慕容倾城下意识出声,刚开口就哽住了。 下面的话,她不知道要怎么说出来。 这是岚陵皇室最大的秘密,也是父皇和母后一生最大的痛,更是她此生最大的噩梦。 秘密就快要暴露,她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凤浅却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不寻常来,心里下意识就想要抓住。 于是问道:“他是什么?” 慕容倾城对上她那双与母后如出一辙的冷眸,张了张嘴,好半晌才挤出一句:“你若是伤害了他,一定会后悔的!” 凤浅红唇轻动,正想讥笑她大言不惭,却见久未言语的莫旬忽然沉默着走向了慕容凛。 只见他在慕容凛脸上摸索一阵,然后听到“嘶”的一阵清响,紧接着就有什么东西从慕容凛那张异常苍白的脸上脱离开来。 凤浅耐着性子看过去,就见莫旬手上正拎着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 慕容凛的金色面具之下,居然还戴着张人皮面具! 凤浅心里正惊疑不定,一抬眸却看到了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她顿时无比震惊:“这……这是怎么回事?” “凤丫头你还不明白吗?”见她如此震惊,莫旬忍不住叹道,“你与他,其实是一母同胞的双生龙凤胎!” 第118章 身世之谜 莫旬的话,让凤浅久久不能回神。 她不是不曾怀疑过自己与岚陵皇室的关系,可她却从未想过竟然会是这样的关系。 更没想过,慕容凛面具下那张不能见人的脸,居然与她长得一模一样。 难怪他会在面具之下还要戴一张人皮面具,如果换做是她去出使岚陵,在得知有人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时,也一定会先将自己的真实容貌隐藏起来。 不为别的,就纯粹只是不能暴露身份。 话说回来,凤家的双生基因果真强大,这样一张雌雄莫辨的盛世美颜,他们母子三人居然可以共用! 凤浅从来都不觉得自己长得多美,因为在异世的那些年里,她就是靠着一遍又一遍地临摹自己的画像,然后思念着母亲熬过来的。 日复一日地看着这样一张刻在骨子里的容颜,就算再美,她心里也激不起半点涟漪来。 然而此时,她在另外一个男性身上看到这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从前那些被审美疲劳控制的情绪,瞬间就被震撼和惊艳代替了。 难怪慕容倾城和慕容凛初见她时,眼底会闪过那么复杂的情绪。 就是她此时见了,也控制不住地惊诧。 还有与她们相似的凤甯……难怪慕容倾城当初会不顾一国公主的体面,也要在金銮殿上与厉无忧据理力争。 若非她与凤甯之间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只怕自己也会控制不住地想要亲近她。 原因无他,只因这种血缘关系真的太奇妙了。 过了良久,凤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我与他是龙凤胎,那为何我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也无人知道他的存在?” 莫旬叹道:“这件事情的真相其实并不复杂,但不应该由我这个外人来告诉你。” 说罢,他就打开凤浅给他的那瓶药液,然后掰开慕容凛的嘴唇灌了一滴。 几乎是在药液灌下去的同时,慕容凛原本紧闭的眼皮就动了动。 紧接着,他就在众人的注视中缓缓睁开了眸子。 见他们三人都用那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盯着自己看,慕容凛心里满是疑惑:“你们这么盯着我作甚?” 被他看着的慕容倾城没有出声,她只是面色古怪地指了指他的脸。 想到什么,慕容凛的神色顿时一变,下意识就抬手抚上了自己的脸庞。 没摸到那层薄薄的人皮面具,他先是顿了一下,紧接着才看向凤浅苦笑道:“原来你都知道了。” 凤浅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说,最终却只化为了三个字:“为什么?” 慕容凛微不可闻地一叹:“是啊,为什么?” “不管你信不信,我也是在万佛寺那一次才知道你的存在。”慕容凛忽然自嘲一笑,语气有些悲凉地说道,“我以前以为父皇不让我以真面目示人,是因为不想我顶着和母后一样的脸见人,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远在北离的你!” 听到“保护”二字,凤浅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若非他们兄妹没做那些对不起她的事,她几乎就要信了他这话。 凤浅又看向慕容倾城:“那她呢?” 相较于慕容凛的煽情,慕容倾城反而要更坦诚些:“没错,本公主确实很早就知晓还有你这么个皇姐……可你是北离人,更是凤家人!本公主永远都忘不了凤家对母后的那些伤害,你千万别指望本公主会认你!” 凤浅闻言蹙紧了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少装蒜!”慕容倾城只是冷哼,“母后身上被人下了剧毒,只能靠着与父皇结成生死蛊才能维持性命,没有一个凤家人是无辜的!” “什么生死蛊?”凤浅与慕容凛同时出声,眼底满是惊诧。 慕容倾城张了张嘴,看着她皇兄与凤浅那两张酷似母后的脸,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在岚陵,所有人都对母后的病情讳莫如深。 就连皇兄都只知道母后天生身患隐疾,所以才常年幽居深宫,实际上,母后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隐疾,她是被人下毒害了。 事情的真相,她也是无意间偷听到父皇与摄政王皇上的谈话才知道。 而让母后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正是北离的凤家人。 她曾去灵月宫问过外祖父,母亲之所以会变成那样,都是因为她那个未曾蒙面的皇姐。 自那之后,她这个“皇姐”就成了她此生最大的噩梦。 她曾发誓将来若是见到她,一定要替母后讨回公道! 只是她没想到,她这个素未谋面的皇姐,似乎跟她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此时提起自己心里最大的秘密,她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慕容倾城不愿意说,凤浅就把目光看向了莫旬:“你是不是都知道?” 话音刚落,就听莫旬叹道:“这件事要从二十年几年前的一桩旧事说起,当初也是我的一念之差才造成了今日这样的局面。” 凤浅和慕容凛都沉默了,就连慕容倾城也是一脸恍惚的样子。 见他们都一脸沉默模样,莫旬这才轻声问道:“你可还记得凤家双生女一贵一孽的传闻?” 凤浅一怔,她没想到事情居然还跟凤甯有关。 莫旬道:“她们当年出生的时候,原本身上的胎记都是两朵死气沉沉的黑莲,也就是都带着诅咒,是有人用秘术为她们改了命数,将其中一个孩子身上的诅咒转移到了另一个身上去。” “转移后的两个孩子都命大的活了下来,可那年年成不好,听闻凤夫人怀的是双生女后外面流言四起,说她这时候生下双子乃是不祥之兆。” “当时的凤家家主,也就是你的外祖父为了掩盖流言,于是就对外宣称凤家双生女生来就一贵一孽,他将贵的那一位养在府中,孽的那一个就送出了府。” “只是当时的凤夫人心疼女儿,后来又在旁人的唆使下,用性命威胁凤家家主接回被送走的女儿,她坚持哪怕是族谱除名,都要把孩子养在自己身边。” “只是后来,待遇不好的那个女儿就嫉恨上了生来尊贵的嫡姐,认为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都被先出生的嫡姐夺走了。她不甘心,所以从小就想方设法地谋害嫡姐,终于,在她嫡姐出嫁的那一日,她设计联合姐夫害死了嫡姐。” “再后来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 凤浅听完莫旬讲述,下意识就认定这是母亲和凤甯的故事,她心里只觉得无比荒谬。 原来,玄元子说的双生诅咒一事都是真的,凤家人真的有找人逆天改命一说。 沉默良久,她又问道:“那后来我母亲的死又是怎么回事,她为何又会变成岚陵太子的母亲?” 她这么一问,莫旬先是怜爱地看了她一眼,才叹道:“丫头,你还不知道吧?其实你也是岚陵人,你们的父亲都是岚陵的圣武皇帝。” 再次听他说起自己的身世,凤浅心里只剩一片唏嘘:“我与他真的是同父同母的姐弟?” 莫旬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其实他比你先出生一刻钟,当时你母亲先生下了一个儿子,被你父亲抱走后,才拼着最后一口气生下的你。” “他为什么只抱走他?”一听那个男人抱走先出生的那个儿子,凤浅心里满是疑惑。 既然当时母亲生产时,他就在母亲身边,为什么不保护母亲,又为什么不抱走她? 莫旬深深叹了一口气:“你父亲他……其实也有自己的苦衷。” 凤浅冷笑:“他有什么苦衷,偷偷摸摸的算什么男人?” “这件事事关你祖父的清誉,老夫不予评价。”莫旬只是叹息。 凤浅不接话了。 她还没忘当初,外祖母总是埋怨外祖父。 说什么若非他那么绝情,两个女儿也不会走到那般境地。 还有母亲的婚事,外祖母每每提及的时候,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那神情就跟提到她那个见不得光的小女儿凤甯的反应一样。 凤浅心想,可能母亲当初想嫁的人并不是穆元海,而是她那个……只可惜外祖父不同意。 其实不说她也能猜到一二,外祖父是北离人,凤家人祖祖辈辈都效忠北离的帝王,他骨子里有很深的家国情怀,所以他不想让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嫁到当时还与北离是宿敌的岚陵去。 只可惜,他忽略了凤甯对母亲的仇恨,也错把穆元海那个伪君子当成了良婿。 见她似乎对自己的生父有怨气,莫旬就接着继续讲当初的事情。 “其实你母亲生你那日,她确实身中剧毒,生下你兄长的时候,她原本只剩一口气了,当时穆元海带人冲进来,她让你父亲带着孩子离开后,才拼着最后一口气生下了你。生下你以后,她其实就已经断气了。” “在她死后,穆元海还亲自把她的尸身埋在了万佛寺的竹林里,是你的父亲去而复返,不信你母亲已经死了,并坚持把她的尸身挖出来要带回岚陵。正巧那时候我从山脚路过,发现她还有一息尚存,所以才用同生共死的生死蛊救了她。” 凤浅问:“何为生死蛊?” 莫旬叹道:“一种比血咒术还要歹毒的蛊毒,乃是从北域传进来的秘术,当时为了救人老夫就没想那么多,谁曾想后来……” 凤浅和慕容凛都是满目震惊,只有得知真相的慕容倾城微微有些崩溃:“原来母后身上的生死蛊是你种下的?” 第119章 雪魄之毒 面对慕容倾城的指责,莫旬并没有为自己辩解:“没错,是我给他们下了生死蛊,将他们二人的生死强行绑定在一起的。” 慕容倾城冷冷看着他,眼底也带了些敌意和痛恨:“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知道这样不仅救不了我的母后,还会影响父皇的寿命吗?身为医者,你就是用这样草菅人命的法子来救死扶伤的吗?” 关于这种从北域传进来的生死蛊,她曾偷偷派人查过,发现这生死蛊根本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其本身的目的,其实是用来耗死另一个活着的人。 换句话说,这种同生共死的生死蛊,其实是依靠死蛊来吸食活人的鲜血,然后用其饱食人血的躯体来将养与之配对的生蛊,再利用它们死而复生的命体来强行将养本该已死的人。 这种方法不仅残忍,过程还极其痛苦。 互种生死蛊的双方,只要有任何一方心智不坚定,都会被蛊虫反噬而亡。 听着慕容倾城的声声责问,莫旬顿时也想起了当年被逼救人时的万般无奈。 想到当初那人逼迫他时所说的话,他心里就升起一股怒火来,不由低吼道:“我当然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当初你父皇以死相逼,还不惜拿岚陵的江山和天下无数黎民百姓的生死为要挟,你说我还能怎么选?” 被他这么一吼,慕容倾城愣住了。 她没想到父皇为了母后,居然连江山和百姓都不要了。 也对,父皇眼里,从来就只有母后一人! 亲生骨肉都可以不闻不问、冷心冷眼,江山和黎民百姓又算得了什么呢? 想到这里,慕容倾城的心里只剩下无限悲凉。 见她被自己的话吼懵了,莫旬才收敛了下情绪,继续说道:“其实事情一开始并没有这么糟糕,原本只要两人一心一意,生死蛊也不会那么快耗尽人的生命,只要照顾得当也不是不能活到老……” “可老夫万万没有想到,有人竟在她生产之前就在她体内种下了血咒术,一旦那人催动她体内的血咒术引,生蛊就会被那术引吞噬,到时候互种生死蛊的两人都会双双殒命。” 听到“血咒术”三个字,凤浅的呼吸就是一滞。 原来她身上这咒术的咒引,居然是早就被人种在母亲体内的么? 那么依照“种咒者与受咒者相生相克,终身不得相见”的原则,她们岂不是终身不能相见了? “还好当时她生下你后就离开了,虽然有人催动过一次术引,她体内的生蛊也并未被吞噬。后来为了消除隐患,我在一本古籍上看到了一个秘法,那便是让身怀生死蛊的两人再生一个孩子,通过分娩将母体身上的术引转移到的孩子身上去。” “不幸的是她这次怀的又是双胎,为了避开凤家的双生诅咒,她就央求老夫减胎,只留下其中一个孩子,这样一来双生诅咒就不攻自破了。只是在分娩时,她却突然反口,不让老夫将咒引转移到刚刚诞下的孩子身上去,而她自己则服下了能改变人体魄和样貌的雪魄之毒,成了一个没有知觉、也不言笑,终身都不能活在阳光下的怪物。” 话音刚落,慕容凛和慕容倾城就齐齐变了脸色。 凤浅却是满心的疑惑:“何为雪魄之毒?” 莫旬看了看她,解释道:“是一种只生长在岚陵皇宫的毒花,可以改变中毒之人的形体和相貌,并且中毒之人终身都不能离开这种毒花。此毒虽然歹毒,但却可以阻断她与你们的血脉联系,哪怕有人催动术引也很难成事,除非是亲眼见到至亲骨肉……” 听到这里,慕容倾城早已是泪流满面:“原来是这样……都怪我,是我误会母后了!” 慕容凛的心情也十分沉重。 他从来不知道,母后不人不鬼的背后居然藏着这样的秘密。 难怪父皇会对他和妹妹那般冷漠,原来真正害母后的人就是他们这些所谓的亲骨肉。 母后一生遭了那么多罪,到头来还要忍受骨肉分离之苦。 她一定是见到自己和妹妹,就会想到被她抛在北离的另一个孩子吧? 所以当初妹妹擅闯寝宫,她才会那般失控。 想到这里,他不由深深看向了凤浅:“其实,这都不是我们的错,你……愿意原谅母亲和哥哥吗?” 接触到慕容凛诚挚的目光,凤浅心里五味杂陈。 原本以为母亲没死,哪怕明知她会受苦都不回来找她,是因为她单纯地不喜欢北离也不喜欢自己,所以狠心抛弃她了。 却没想到,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母亲居然还独自承受着这么多的痛苦! 想到母亲为了不让咒引控制她,还不惜服下了雪魄之毒,凤浅就只觉得心如刀绞。 母亲在背地里默默为她付出的一切,她又该拿什么来还? 还有她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在她的生命里缺失了那么多年,自己又该如何去面对? 她该恨吗?该怨吗? 可是世人都说有自己的苦衷。 那么她能恨吗,能怨吗?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她现在知道真相以后,就连去恨、去怨的勇气都没有。 莫旬后面的话,凤浅没有再继续听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白鹤堂的。 见她失魂落魄地离开,朱鹮赶紧默默地跟了上去。 自打听完莫神医讲述王妃的身份,她脑子现在都还晕着,可她什么都不敢问,也不敢出声安慰。 谁知他们刚走出院子,迎面就碰上了处理完事情赶过来的帝北珩。 一见凤浅的神色很不对劲,他的心头就是一紧,不由小心翼翼地问:“浅浅这是怎么了?” 凤浅抬起湿漉漉的眸子看他,眼底满是茫然和无助。 她就像是在黑夜里迷路的孩子,步履蹒跚,跌跌撞撞,却又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她不说话,帝北珩便把目光投向了默默跟在她身后的朱鹮。 谁知朱鹮低下了头,也是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帝北珩不由脸色一沉,然后一把将失魂落魄的凤浅打横抱起,抬脚大步离开了这处令她伤心的院子。 凤浅把头埋在男人温暖的怀抱里,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才渐渐找回了一点神志,任由滚烫的泪水溢出眼眶。 她太累了,自打归来以后就一直压抑着自己。 为了替自己报仇,替凤家人报仇,她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而今得知自己身世的秘密,她才知道自己不是没有感情,只是被压抑得太深太深了。 其实她会心痛,也会流泪! 想到这里,她不由狠狠蹭了蹭帝北珩的胸口,然后哽咽着说了一句:“帝北珩,我好累啊。” 感受到胸口传来的湿意,帝北珩浑身就是一僵,随即温声轻哄道:“别怕,我在呢。” 听到这句“我在”,凤浅淅淅沥沥的眼泪瞬间决堤,忍不住在他怀里呜咽出声。 听着她难过又隐忍的呜咽声,帝北珩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会让他坚强而又勇敢的浅浅难过成这样? 蓦地想到莫旬与岚陵皇室的那些牵扯,他有些不确定地问:“是不是莫旬那个老东西欺负你了,我这就去杀了他!” 凤浅从他的怀里探出脑袋,抬眸看着他语气平静地说道:“你知道吗?我的母亲其实没有死,她就在岚陵皇宫……他们说我的生父是圣武皇帝,我是岚陵的大长公主。” 帝北珩平静地听着,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和表情,却在心里掀起了无数惊涛骇浪。 怪不得!怪不得浅浅会有这么大反应! 这样的身世,就连他一时间都很难接受,更别说她了。 把她抱回自己的房间,帝北珩亲自打水给她擦了擦脸,才温声轻哄道:“乖,现在先好好睡一觉。在我心里,你谁也不是,只是我认识的那个凤浅!” 不知是不是他的那句“只是凤浅”取悦了她,凤浅心里明显好受多了。 她不由吸吸鼻子,对着他展现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好,我都听你的。” 这一觉,凤浅直接睡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里,帝北珩没有让任何人来打扰她。 在睡过去之前,她还不忘拿出太白已经采集好的岚陵全貌地图来,将自己先前想好的全歼玄武卫的计划告诉了他。 帝北珩听完满脸都是欣喜:“我知道了,你好好睡吧,这件事我保证办得漂漂亮亮!” 得了他的保证,凤浅这才心安理得地进了基地休息。 她虽然在堂而皇之地偷懒,可帝北珩却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基本都是天不亮就被人叫走,但是每到晚上他都会尽早处理完事情,然后回来陪着她睡。 她虽然没醒过,也没起来叫什么吃喝,可帝北珩知道她是在用另一种方式疗愈自己。 所以他没打扰她,只是每晚都揽着她的腰入眠。 这些天,朝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处理,所以他也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情。 这次宫变,伤亡最惨重的当属陈太后的龙甲军,他依照先前说好的,将兵权交给睿王帝莘。 至于御林军和巡防营,比之龙麟卫要稍稍惨重一点,他一概交给了兵部那边来安抚。 好在陈太后伏诛后,她身边的太监总管萧昌河就站出来指出她下毒毒害皇帝,还企图嫁祸给龙渊王的事实,民间那些乱冒起来的流言已经渐渐压下去了。 满朝文武联名上书要赐死太后,帝北珩便实行摄政王的权力,下令废了陈氏并赐以绞刑,随后又拥立了年仅六岁的十六皇子帝景舟为新帝。 另外,秦国公府勾结太后意图谋反,被摄政王下令满门抄斩,六皇子帝景宴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次日被下人发现自缢于皇子府中。 消息传到未央宫,秦妃先是大闹了一通,随即也喝下一杯毒酒跟着去了。 他还把朝中大部分的政事都交给了睿王和左相,又提拔了几位有真才实学的辅国大臣上来,才得以作罢。 自此,北离的朝政便彻底掌控在了他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手中。 第120章 割肉自救 岚陵边境,谢家渔村。 红月拧着眉看着给榻上之人换药的大夫,急切问道:“怎么样,他这条胳膊可还有救?” 大夫无力地摇了摇头,叹道:“老夫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暗器,伤口太深了,里面的东西拔不出来,再加上耽搁了这么多天……他这条胳膊今后怕是要废了。” “绝对不行,大夫求求您再想想办法!”一听这话,红月下意识就抓上了大夫的胳膊,哀求道,“曦月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他绝对忍受不了这辈子再也碰不了琴了。” 老大夫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只说自己医术浅薄救不了他。 想到这一次的惨状,红月就像疯了一样不依不饶道:“求求您再想想办法吧,哪怕是用世上最好最贵的药,我们也在所不惜!” 那一日事情败露,竹贤本来已经为他和曦月安排好了退路。 可是他们一个还想着心爱之人,另一个却想用更多北离人的鲜血,来祭奠夙影的在天之灵。 所以他们一个留在了追风阁断后,一个亲自出城杀敌。 然而,他们精心布置的这一场宫乱,却被一个女人全搅和了。 当时,他混在军队里,被她驾驭着那像隼一样的魔鬼追杀,一直到退出北离的护城河外。 是躲在暗处的竹贤见势不对,派人给龙渊王传了消息,才止住了她继续追杀的脚步。 从那之后,他便跟着玄武卫准备撤回皇陵去,谁知还不等他们赶到皇陵的密道入口,就听说回去的密道被柳承风下令炸了。 他们只好改道,打算顺着圣冥河的支流而下,辗转走水路回去。 谁知等他们划了一夜的船,赶到两国河道的交汇处时,正好被蹲守在那里的龙麟卫逮了个正着。 后来竹贤死了,在圣冥河上为了救他而死。 可竹贤死后他仍旧不是那些龙麟卫的对手,是曦月拖着受伤的身体赶来,并不惜放出他身上所有的毒药才将他救了下来。 就这样,他又欠了曦月一条命。 好不容易带着他逃回到这座岚陵的边境小城来,他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曦月的这只胳膊。 只因当年意气风发的追风阁四公子,如今就只剩下他和曦月了。 以前夙影和竹贤还活着,他是哪哪儿都看他不顺眼,如今他却只想他活着。 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孤单,才有活下去的勇气。 想到这里,他继续哀求出声:“大夫,我们是灵月宫的弟子,只要你能治好他的胳膊,我可以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见他如此胡搅蛮缠,那老大夫都忍不住有些恼了:“老夫说了治不了就是治不了,看你这小伙子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红月先是一怔,眸子里渐渐蓄集起戾气来。 他冷着脸又问了一次:“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他的胳膊真的不能治了吗?” “不能!不能!不能!”老大夫被他得气狠了,忍不住斥道,“你就是再问一百遍遍,不能治也还是不能……” 话音还未落下,他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 顺着腹部传来的痛感看去,只见一把泛着寒光的刀正刺穿了自己的腹部。 老大夫气得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这个不讲道理的年轻人:“你怎么能……” 说到这里,只见红月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紧接着便微微用力,把刀子往他的身体里又送了送。 老大夫的腹部顿时血流如注,身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即便是杀了人,红月心里也并不解气,还恨恨骂道:“该死的庸医!这么点儿伤都治不好,还当什么大夫?” 正在此时,床上忽然传来几声低哑的轻咳:“咳咳……” 他连忙回头,曦月正用一种无比冷漠的目光看着他。 忽略掉他眼底的冷意,红月拿着还滴着血的匕首走过去问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曦月冷着脸看了他良久,才吐出一句:“把匕首清洗干净,去拿支烛台给我。” 红月一愣,以为他要自杀,连忙劝慰道:“现在还不到寻死的地步,只要回到灵月宫,师尊会为我们报仇的!” 曦月只是冷哼:“少废话,去拿东西来!” 红月被他这么一斥,忍着狐疑下去清洗匕首了。 等到他拿着烛台回来,却见曦月已经撑起身子靠在了床头,还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露出白皙光滑的上半身来。 曦月道:“刀给我。” 红月把手中的刀往他跟前递了递,满脸的欲言又止。 谁知曦月接过刀并没有如他所想地伤害自己,而是是忍着痛用左手挑开了胳膊上的纱布,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来。 见他举着刀就要往自己的伤口上扎去,红月急得赶紧抓住了他举刀的手:“哪怕以后不能再弹琴,也不至于砍断这条手臂!” 曦月一愣,然后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被他看得有些尴尬,红月连忙放开了他,不自在地别开眼去:“别这样看我,我只是看不惯你自暴自弃。” 只听曦月冷冷开口:“我没有自暴自弃。” 见他表现得如此平静,红月不由皱起眉头关切道:“还说没有,这样扎下去你会死的。” 听到他关心自己,曦月心里划过一抹异样的情绪。 默了一瞬,他才缓缓吐出一句:“我只是想割开皮肉,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红月闻言直接瞪大了眼睛:“你疯了?” “第一,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曦月看了大惊小怪的红月一眼,冷冷出声,“第二,这种处理外伤的法子,我曾见两个人使用过。” “你不会说是看那个女人用过吧?”红月皱了皱眉。 曦月满脸冷漠道:“没错,除了她师尊也曾用类似的手法救过一只野狼。” 听他这么一说,红月猛地想起来了。 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师尊确实曾养过一只野狼。 有一次师尊教他们在山中布陷阱打猎,一只幼狼不小心掉进了坑里,师尊见它年幼便救了上来,并带在身边好好驯养。 谁知那小畜生狼性未除,没过多久就咬死了他最喜爱的一只鹦鹉。 后来师尊便亲手将那只幼狼杀了,还把狼肉做成肉泥,喂给鹦鹉的同伴吃。 他当时的注意力全在那看起来乖顺的幼狼身上,不想他却记住了师尊救那狼崽子的手法。 “想起来了?”刚想到这里,就听曦月不客气道,“想起来就来拿刀,你来给我取!” 红月回神,眼底满是犹豫和震惊:“这不大好吧?” 曦月瞥他:“你若是想和我一起死在这里,就尽管推辞。” 红月闻言一顿,然后白着脸接过了匕首。 “把它放在烛火上烤一下。” 红月依言而行,曦月又指挥他如何握刀,又从什么地方切入。 一炷香后,红月终于在他的血肉深处找到了那颗子弹。 “你忍着点儿,我这就把它撬出来!”看了眼早已痛到浑身发颤的曦月,红月咬了咬牙。 曦月闷哼一声,然后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响。 红月拿着匕首对他的伤口又是一阵捣鼓,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连肉带血掏出了那颗子弹。 “去抓点药来……”丢下这句话,曦月就彻底晕了过去。 五日后,红月才带着受伤的曦月回到了灵月宫。 另一边,柳乘风带着许复和凤甯也才刚回到岚陵的国都丽京。 那日,他下令炸了皇陵的密道后,就着顺水路漂到了北离与西楚国的边境。 当时得知玄武卫兵败,他并没有着急逃回岚陵。 而是在圣冥河上又漂了两天,等到帝北珩的龙麟卫撤退之后才辗转从西楚边境回的岚陵。 其实他此次出行的真正目的,除了试探北离的军力,还有勘察北离和西楚的联合作战能力。 如今,他总算能回去向摄政王交差了。 由于要先入宫汇报情况,所以他一入京就让许复把两个晕船的女人送到了摄政王府。 就在他走后不久,晕了几天船的流莺就醒了过来。 一见自己已经到了岚陵的国都,她就在心里把柳乘风全家都骂了个遍,然后怒气冲冲地要去找人算账。 许复见势不对,赶紧找了个借口出府去了。 憋了一肚子鬼火的流莺,就跑去把还没醒的凤甯胖揍了一顿,谁让这女人干什么不好,非要用夫人把她骗到岚陵来? 从北离一路逃到岚陵,凤甯心里也很憋屈,见流莺一个丫鬟还敢打她,也顾不上自己身体不舒服了,直接就在房里与流莺互殴了起来。 “你个死贱人,还敢还手?” “该死的小贱人,还敢以下犯上,我看你是找死!” “你才找死,我今天就要替我家小姐杀了你这个老贱人,为夫人报仇!” “你想替凤棠那个贱人报仇?”提起凤棠,凤甯心里就恨得牙痒痒,“有本事你今天就杀了我!” 慕容修一回府,就撞上了这一幕。 “来人,把她们送回大长公主府上去!”他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招来两个侍卫道,“真是反了天了,什么牛马都敢带到本王的王府来!” 侍卫赶紧上去拉架,然后架着流莺和凤甯就往外面拖。 见他们不由分说就把自己往外拖,吓得流莺赶紧问:“你们要带我去哪里呀?我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总不可能让我今晚睡大街吧?” “少废话!”一个侍卫实在是受不了她的聒噪了,就忍不住开口说道,“你是大长公主的人,不送去大长公主府,难道还想赖在我们王府不成?” 流莺不解:“大长公主?” 侍卫又道:“就是你口中的小姐,她是我们岚陵的大长公主,摄政王早就赐下府邸,并让人把府内全都翻修了一遍,就等着她回京!” 这回轮到凤甯惊讶了:“你说凤浅那个小贱人是你们岚陵的大长公主?” 第121章 爱恨情仇 谁知凤甯的话音刚落,却换来那侍卫的狠狠一巴掌:“什么小贱人,请你对我们的大长公主放尊重点!” 谢韫安本就负责收集这位大长公主的所有情报,心里正对这位素未蒙面的公主又佩服又惊叹,谁知却听她一口一个小贱人的骂,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方才那一巴掌,他不仅用了十成力气,甚至还动用了内力,落在凤甯脸上牙齿都打落了两颗。 凤甯被得顿时就喷出一大口鲜血来,她眼中泪花直闪,顾不上漏风的口齿,直接怼道:“怎么可能?那小贱人明明就是凤棠和一个乞丐生的野种,怎么可能是你们岚陵的大长公主?” 见她仍旧出言不逊,谢韫安直接就抽出了腰间的佩剑,抵上了她的脖子厉声喝道:“敢对我们的皇上和皇后不敬,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凤甯被他的话激怒了,心里刚升起的那一点寄人篱下的谨慎也没了。 想到自己现在这样家破人亡、又不得不远走他乡的境遇,都是拜凤棠和她生的野种所赐,她心里的恨意就更压不住了。 抬眸对上谢韫安冷漠的眼神,她直接怒骂出声:“什么皇上皇后,凤棠就是个下贱的荡妇,怎么可能是你们岚陵的皇后,你这狗奴才不要乱……”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一些往事来。 顿时便嗤笑道:“原来是慕容修对那个贱人还余情未了……不行!我得去告诉她真相……他一定被凤浅那个小贱人骗了!” 话落,她直接就使唤起谢韫安来:“让慕容修过来见我,我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 她突然想起来了,慕容修曾经疯狂痴迷过凤棠那个贱人。 这件事,也是她的一念之差。 在她看来,慕容修是因为对凤棠还余情未了,所以在她死后,才愿意将她生下的的野种认作自己的干女儿。 她一定要阻止慕容修这个蠢货,她要告诉她凤浅是凤棠和野男人春宵一度生下的野种。 她根本就不值得慕容修这样的相待,更不配当什么岚陵的大长公主。 只要自己说出了真相,慕容修就一定会恼羞成怒! 他曾是那么冷傲自负的一个人,绝对不可能容忍一个野种欺骗他。 她要亲手撕下那小贱人的伪装,然后利用慕容修的怒火,来为自己惨死的丈夫和妍儿报仇。 “哦,你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告诉本王?” 原本以为要磨一会儿才会有人去通知,哪知下一刻身后就响起慕容修那如同寒潭般冷冽的声音。 慕容修去而复返并不是因为听见凤甯要见她,而是他忽然想问问凤浅的那个丫头,好推算一下她回来的时间。 只是他刚过来,就听这个疯女人嚷嚷着有事要告诉他。 见到慕容修真的来见她了,凤甯心里就是一喜,迎上去直接说道:“慕容修你听我说,小贱人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纯洁,她是凤棠和别人生的野种……”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慕容修愤怒地打断:“放肆!” 紧接着慕容修竟直接出手,一掌把她拍飞了出去。 凤甯整个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飞了出去,身子重重撞到几丈开外的假山石上,远远都能听到她体内骨头断裂的声音。 凤甯只觉得胆汁都快要疼出来了,出口的话却越发凶狠:“慕容修……你敢打伤我,就不怕凤棠从地狱里爬上来找你算账吗?” 慕容修冷冷听着她嘴里的疯话,毫不留情地吐出一句:“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副蠢得要死的样子,难怪永远都入不了你那个父亲的眼!” “你……”凤甯只觉胸口一滞,浑身的疼痛让她差点晕过去。 若说丧夫丧女的她还有什么软肋的话,那大概就是她从小就不受父亲待见这件事了。 她与凤棠本是一母双生的姐妹,只可惜同人不同命。 凤棠生来就万众宠爱,而她却只能卑微地活在不见天日的黑暗里,甚至就连想活下去,都只能靠一碗又一碗苦到麻木的药汁。 她恨凤棠,所以她利用母亲的愧疚回到了凤家,开始了与凤棠无休止的明争暗斗。 后来凤棠出嫁,她又用计抢了她的夫君和女儿,要让她也尝尝这种被人夺走一切的滋味! 只可惜,凤棠从小就对她的嫉妒不屑一顾,哪怕她给她下药,逼迫凤棠与她互换身份,让她顶替自己回到灵月宫去受苦。 凤棠也仍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甚至连一句生气或责备的话都不曾有过。 她对她做的一切都不屑一顾,哪怕她在新婚夜设计抢走她的丈夫,她也不曾质问过自己一句。 甚至还心安理得地生下了和别的男人的野种。 每每想到这些,凤甯心里就恨到无法呼吸。 后来凤棠死了,她的爱恨才好不容易找到了平衡点。 她明明都死了那么多年,可是如今却还有人爱她入骨,甚至爱屋及乌,就连她生的野种都要认作亲骨肉。 这让她如何能不恨,如何能接受? 想到这里,她不由冷哼道:“慕容修,你是不是还记着我对你的戏弄,所以故意用这样的手段来报复我?” 因为凤棠的关系,凤甯与慕容修之间还有过一段啼笑皆非的往事。 当年她把凤棠毒倒,逼迫她回灵月宫来代替她受苦,没想到那时候的她会收到了岚陵皇室的邀请。 她远在北离,所以凤棠就代替她出席了宫宴,就是在那场宫宴上,慕容修对大放异彩的凤棠一见钟情。 只可惜,他们襄王有意神女无心,慕容修的满腔柔情终究还是错付了。 后来,她与凤棠换回了身份,慕容修还曾把她当成凤棠纠缠过几次。 但她当时对凤棠除了痛恨就是厌烦,还把慕容修狠狠戏耍了一番,目的就是要让他从此记恨凤棠。 谁知这慕容修是个执着的人,哪怕凤棠对他无意也仍旧穷追猛打了好一阵,只可惜他的身世并不光彩,很快还爆出了夺嫡的丑闻。 否则,当年他要是坐上了那个位置,自己怕是会按照灵月宫的安排,嫁入岚陵皇室为后的。 如今慕容修不惜拿凤浅那个野种来羞辱她,一定是在报她当年的戏弄之仇! 哪知慕容修闻言只是冷笑:“你凭什么认为本王会将你的戏弄放在心上?” “就凭我这张与凤棠一模一样的脸!”凤甯一脸的理直气壮,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得意,“凤棠死了,你舍不得我这张脸,所以故意让人去北离接我回来的对不对?” 慕容修斜睨她一眼,勾唇讥讽道:“谁告诉你凤棠死了?又是谁说本王舍不你这张与她一样的脸?” 凤甯的得意就这么僵在了脸上:“你说什么?” 慕容修欣赏着那张脸上气急败坏的神情,好半晌才慢吞吞地吐出一句:“凤棠根本就没死,你还不知道吗?” “凤棠怎么可能没死?”凤甯先是一滞,随即冷笑道,“我当年亲眼看着她在穆元海手里断气,我看你是魔怔了吧,居然还编这么可笑的谎话来骗我!” “可笑?”慕容修倏然嗤笑了一声,然后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她道,“既然你想死个明白,那本王今日就成全你!” 话落他忽地抬高了声音,对着一旁的侍卫道:“来人,送她入宫。” 侍卫们连忙扶起地上的凤甯,然后拖着满身是血的她就往外走去。 经过凤甯这么一闹,慕容修现在也没有心情审问流莺了。 他只是不咸不淡地抬眸瞥了她一眼,淡声道:“把她送回大长公主府上,好生伺候着!” 丢下这句话后,慕容修就大步流星地回了自己的书房。 岚陵的天命凤女即将归来,他谋划了十几年的梦想马上就要实现了。 至于过去的爱恨情仇,就让她们自己去撕吧! 看着被两个侍卫毫不留情拖走的凤甯,流莺心里只剩下无尽的唏嘘。 她算是听出来了,对于小姐的身份,凤甯认为是因为摄政王记恨她的关系。 而摄政王却说夫人没有死,所以他让人把凤甯送入宫去…… 话说回来,夫人真的没死吗? 想到这里,她悄悄咽了咽口水,小声对先前那个打凤甯的侍卫问道:“那个……我家小姐,真的是你们的大长公主吗?” 她不明白小姐的身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她知道一国的大长公主,必须得是皇帝与其原配所生的嫡长女,才会配得上这样尊贵的封号。 她家小姐在北离只是一个生父不详的……怎么突然间就摇身一变,成了岚陵原配帝后的嫡长女? 这样离奇的身份转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见她这副心虚样,谢韫安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反问道:“怎么不可能?她的身份是我们圣武皇帝亲口承认的,难道还会有假?” “那我们家夫人……”流莺看了看慕容修方才离开的方向,压低了声音开口道,“就是我家小姐的生母,和你们家皇后娘娘是什么关系?” 她其实想问夫人是不是就是岚陵皇后,可是又觉得太荒谬了,所以就这么迂回的问了一句。 谢韫安想了想,棱模两可地答道:“听闻皇后娘娘出身百里氏族,若说与你们家夫人的关系……等你见了就会知道。” 流莺听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但他愿意跟她说,已经是真心把她当客人对待了,她又岂好继续为难? 想到此,她不由对谢韫安感激道:“原来是这样啊,多谢小哥为我解惑了。” 看着她一副明明糊涂却又不得不装懂的模样,谢韫安微微有些忍俊不禁。 想到这丫头现在的处境,他又耐着性子安慰了一句:“你也别太担心,陛下已经承认了大长公主的身份,即便她现在还没回来,今后在岚陵也没有人敢欺负你!” 他指的是她方才跟凤甯打架的事。 这件事情看在他这个旁观者的眼里,直接就成了主子不在,她一个人微言轻的丫鬟被主子的仇人欺负报复了。 第122章 宿敌见面 “走吧,我带你去大长公主府!”见流莺有些愣愣的,谢韫安心念一动,伸手过去拉了拉她的胳膊。 流莺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有些别扭地出声:“谢谢,我知道了,” 见她表现得就如同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谢韫安又絮絮叨叨地安抚道:“以后你就在府里乖乖等着你主子回来就行了,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来找我,也可以跟公主府的管家说。摄政王亲自下过令了,只要有关大长公主的事,任何人都不得马虎!” 流莺被他殷勤的态度吓到了,不由狐疑地问出了声:“你们为什么都一口咬定我家小姐一定会回来?” 谁知谢韫安不假思索道:“岚陵是她家,流落在外的孩子不回家还能做什么?” 流莺顿时语塞,这人说得可真理直气壮。 小姐她……真的是圣武皇帝的女儿吗? 可是她不敢问,一来这件事情很明显还有内幕,二来她怕自己知道了答案会连累小姐。 不过,瞧这些人对她的态度,她心里倒真有几分相信小姐的身份了。 或许,小姐真是岚陵皇帝与皇后嫡出的公主呢! 还有夫人其实真的没死,还因为某种原因成了岚陵圣武皇帝的皇后。 这么一想的话,很多事情就说得通了。 难怪凤甯那个老贱人会死皮赖脸地跟来岚陵,还骗她说小姐也一定会来,还用狠话一路哄着她从北离追到了岚陵。 其实她心里还真希望小姐就是岚陵的大长公主,这样一来,小姐就不是生父不详的野种了。 小姐有亲生父亲,还是岚陵最最高贵的圣武皇帝! 她就知道,像小姐那般厉害的人,出生一定比任何人都要高贵! 想到这里,流莺忽然就觉得真相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了,主要是小姐开心就好。 话说回来,不知道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她有没有担心自己,会不会真的找来岚陵? 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冲动地跟来了,要追杀凤甯也可以先告诉小姐,以小姐的能力就算她跑到天涯海角都可以, 呜呜……好想小姐呀! 关于凤浅的身世,除了自欺欺人的凤甯外,其他人都接受得很快。 岚陵皇宫,紫宸殿。 管事太监元寿哭丧着一张老脸,战战兢兢地敲响了皇后寝宫的大门。 见里面的人迟迟未出声,元寿才大着胆子说道:“启禀陛下,摄政王派人送了个人过来。” 元寿又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一道冷漠的声音斥道:“让他们滚,没看到朕在为皇后挽发吗?” 元寿苦着脸,在殿外急得直跺脚。 皇上的脾气他是知晓的,眼底根本就没有除皇后以外的任何人,就连亲生的两位殿下都不例外。 可摄政王也是说一不二的人,他们两位神仙斗架,受苦的从来都是他们这些两面不讨好的宫人。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 皇上痴迷皇后,多年不理朝政,朝野上下就全靠摄政王一人撑着。 除非是顶顶重要的国家大事,否则摄政王也不会派人来打扰皇上照顾皇后。 只是想到那女人的容貌,元寿心里就狠狠叹了一口气。 听闻她还是从北离来的……要知道“北离”两个字,在这紫宸宫里可是第一大禁忌。 这样下去,只怕岚陵国的天也要变了。 变天就变天吧,只希望这一次不要再殃及池鱼才好! 不同于元寿的忧国忧民,圣武帝的心里却只为爱人烦忧。 他今日发现萋萋的白发又掉了不少,看了眼自己手里捏着的那几缕白丝,慕容云辰的心里烦躁不已。 再这样下去,萋萋的头发怕是很快就会掉光了。 无意间看到铜镜里的他正盯着自己在出神,一身的薄纱的白发女子这才后知后觉地回头。 声音冷淡地问:“怎么了?” \"无事!\"见她回头,慕容云辰赶紧将手里的发丝藏到了身后。 许是怕她看出自己的异样,他又赶紧挤出一抹温润的笑来,“许是外面真有什么要紧事,你先等等,我出去看看就回来。” “嗯,那你快去快回。”白发女子闻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她的神色始终淡淡的,目光也平静到近乎呆滞,眼底没有任何涟漪。 见她如此,慕容云辰的心又忍不住轻轻一痛。 其实,他早该习惯这样的萋萋了。 无悲无喜,亦对他再无所求。 可是哪怕她早已察觉不到他的情绪、看不出他的悲欢,只要她还能像这样陪着自己就好! 这世间的任何人、任何事他都可以舍弃,哪怕是别人倾尽所有想要谋取的皇权,他都可以说给就给。 唯独他深爱的萋萋,不能再与任何人分享。 怀着沉痛的心情在她额间落下一吻,慕容云辰才转身走出了她的寝宫。 临了,他还不忘轻手轻脚地关好了寝宫大门,这才皱起眉头去看早等在一旁急得团团转的元寿:“什么事非要来打扰朕,不是所有事都让他自己看着处理的吗?” 元寿暗中擦了一把汗,小心翼翼地赔笑道:“回陛下,摄政王说了,这个人一定要让皇后亲眼见见。” 尽管元寿已经说的很委婉了,可却还是惹来了慕容云辰的怒斥:“放肆,皇后岂是外人说见就见的?” 见他发火,元寿赶紧找补:“陛下息怒,摄政王原话确实是这么说的,至于娘娘见不见,您不妨先看看再决定吧?” 慕容云辰这才看了他两眼,然后沉着一张冰块脸走进了紫宸宫的主殿。 直到走近了,看到一个无比熟悉的侧颜,他那张冷酷的脸上才渐渐浮现出一丝丝波动来。 萋萋? 慕容云辰不由紧走几步,想要看清她的真面目。 直至看见她红肿的右半边脸,他才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 他怎么忘了,自己才刚从萋萋的宫里出来? 这不是他的萋萋,只是那个人找来膈应他的赝品! 不得不承认,此女无论是身形还是脸型都与萋萋十分相似。 可他认得萋萋的身影,她……要比这人更加单薄纤瘦。 还有肤色和发色……萋萋已有十余年未见过阳光了,浑身上下剔透得就像天上的白雪仙子一般。 而眼前的女人虽然有着和萋萋一模一样的脸,但却不及他的萋萋半分。 他的萋萋是清冷出尘的天上仙,而此女不仅一身的尘俗气,还有一身狼狈的伤痕,根本就不配与他的萋萋相比。 忽然,慕容云辰猛地想到他那个皇兄前几天才来跟他说过的话。 想到那个人,他的呼吸就是狠狠一滞。 她,该不会是…… 慕容云辰的心思顿时百转千回。 盯着她看了良久,才神色复杂地问道:“你是谁?” 其实凤甯也在看他,直到听他出声询问自己的身份,她才冷冷出声道:“陛下好生奇怪,召我入宫居然还问我是谁?” 谁知凤甯一开口,慕容云辰就认出了她。 “原来是你!”他不由在心里狠狠松了一口气。 幸好,不是她。 “圣武陛下见到民女,似乎有些紧张?”凤甯早就将他的反应都看在了眼底,这不由让她想起了慕容修的话,于是大着胆子试探道,“怎么,陛下认识民女,或者认识民女的这张脸?” 凤甯抬手抚上了自己的右半边脸,那里才刚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可丑陋着呢。 “你不配拥有这张脸。”谁知慕容云辰脸色一沉,蓦地从袖中取出一柄匕首,然后抬手一刀划破了凤甯脸上的肌肤。 “啊!”凤甯没料到他会突然出手,惊痛之下不由高声惊叫了一声。 慕容云辰已经从袖中掏出一方锦帕,慢条斯理地擦拭起沾血的匕首来:“任何伤害过萋萋的人,朕都会要她付出代价!” 听到“萋萋”两个字,凤甯整个人就是一僵,就连脸上蚀骨的疼痛都忘记了。 只因“萋萋”,正是她那个死去多年的孪生姐姐的乳名。 随着这声“萋萋”,尘封已久的往事就如同嗜血的野兽一般,在她的血肉里生根发芽,一点一点吞噬着她的理智。 “原来是你!”凤甯怒视着慕容云辰,目眦欲裂地骂道,“凤棠新婚夜偷的那个奸夫,原来就是你!” 慕容云辰看了她一眼,眸子里凝聚着刺骨的寒冰,声音冷得就如同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样:“我说了,你不配提萋萋,更不配提她的名字!” 话落,他白皙冰凉的手指就生生掐上了凤甯的脖颈。 凤甯被他紧紧扼住了喉咙,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不住地扭动身子用力挣扎了起来:“放……开我……求你!” 见他不为所动,凤甯眼底蓄起泪水,用一种深情款款又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他,只希望能用他深爱的凤棠,来唤醒他对自己的一丝怜悯。 只可惜,慕容云辰虽爱凤棠入骨,对上这样的眼神却一点也没心软。 他心里满是萋萋这些年所受的苦,恨不能将眼前这个女人千刀万剐了才好。 就在凤甯即将断气之时,殿中突然响起一个如幽灵般的声音:“阿辰,你在做什么?” 谁知慕容云辰在听到这道声音的瞬间,身子明显一僵。 来不及顾及其他,凤甯却赶紧抓住机会狠狠吸了一大口气。 还没不待她缓过劲儿来,就见慕容云辰皱起眉头看向了来人:“你怎么出来了?” 凤甯也跟他的视线着看了过去,然而只是浅浅看了一眼,她整个人就像是遭受了晴天霹雳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 直到胸口的窒息感再次袭来,求生的欲望才迫使她颤声开口道:“凤棠……姐姐……救我!” 第123章 血养毒花 只是凤甯的声音太小了,又被人紧紧扼着喉咙,所以她求救的话,根本就没有传到门口女子的耳朵里。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眸子里没有半点波澜,甚至脸上连任何表情都没有,就好似她根本就不知道是在杀人一样。 见她见到自己竟冷血至此,凤甯的心里终于开始慌了。 她很清楚,慕容云辰是真的想杀了她。 而凤棠……她们之间有着那么深的仇恨,她只怕做梦都想将自己挫骨扬灰。 真是可笑,她心里竟然还期待恨她入骨的亲姐姐能够救她! 既然她不救自己,她就只好想办法自救。 想到她在来的路上,偷听到的国师与柳乘风的话,她赶紧说道:“你们不能杀我……我知道三哥和父亲在……” 凤甯这话一出声,慕容云辰的脸色就是狠狠一变。 可他不想吓到萋萋,就用眼神死死地瞪着凤甯,无声地警告她不要再乱说话。 凤甯发现他手上没再用力,当然也没敢再开口说下去。 只要他还在乎凤棠的感受,那么她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抓到的救命稻草了。 想到这里,凤甯就放柔了眼神,仿佛在无声地回应着他的警告。 一达成某种共识,慕容云辰就像甩垃圾一样甩开了凤甯。 只不过他手上还沾着凤甯脸上的血,他怕吓着萋萋,就不动声色地掏出锦帕擦拭了起来。 许是他们方才的眼神交流刺激到了门口的凤棠,只见她冷着脸走了过来,静静地站到慕容云晨身边,然后开始认真打量起凤甯来。 由于方才背着光,凤甯心里又只顾着求生,所以只依稀见到了凤棠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此时,她就站在自己对面,凤甯终于有机会仔细观看起她来。 只见她脸上青颜依旧,眼角连半条皱纹都没有,只除了满头刺眼的白发…… 就在凤甯打量凤棠的同时,凤棠也在看她。 只不过她的眼底仍旧没有半分情绪,那眼神平静无波,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凤甯心里不由升起满腹的疑惑来,凤棠当年竟然没死,现在不仅青颜白发,还不认识她了? 难道她已经…… 凤甯心头一阵砰砰乱跳,猛地被自己莫名生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想到某种可能性,她直勾勾地盯着凤棠那张十几年未变的脸,似乎想从她那张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可她看了良久,凤棠都还是那张十几年前的脸,并没有发现半点想象中的皲裂。 凤甯的心里已经渐渐生出些惊恐来,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这世间没有人可以容颜不老,就算用神水仙露来保养也不行! 还有她这满头的白发,以及没有半点波澜的眼神,分明就跟个活死人无异。 想到这里,凤甯心底的恐惧不断放大,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此时更是颤得厉害。 见她似乎很害怕自己,凤棠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下意识抬手拉了拉慕容云辰的衣袖。 慕容云辰赶紧将擦手的锦帕丢掉,一把将她搂进了自己怀里。 耳畔是她细如蚊蝇的声音:“阿辰。” 一见凤甯的神色吓坏了他的萋萋,慕容云辰又冷着脸狠狠瞪了凤甯两眼。 凤甯被他眼底的冷意摄住,咬紧嘴唇生生扼住了自己心里那种可怕的想法。 慕容云辰这才抬手抚上凤棠眉间的愁绪,轻声哄道:“别怕,不过是一个疯女人,我们不见就是了。” 凤棠在他的怀里轻轻点了下头,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情绪。 见她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一点,慕容云辰才松开她,握紧了慕容云辰的大手。 看着他们这副恩爱的样子,凤甯心里的那些恐惧就渐渐变成了刺痛。 身体和心里的疼痛让她很快清醒了过来,并一点一点恢复了理智。 从慕容云辰的动作来看,凤棠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诡异,是没有身体的鬼魂。 她也终于相信了一个事实,凤棠没死! 不仅没死,还好好地活在岚陵皇宫里。 虽然不知她为何变成了这副不老不死的鬼样子,可凤甯心里十分肯定,眼前的白发妖女就是她那个目空一切的姐姐! 可是为什么? 一个明明已经在她眼前咽气的人,此刻却还好好地活着? 而她最爱的丈夫和女儿,却通通被她生的贱种害死了! 这世间最该死的人,却死而复生了! 她凤甯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戏耍和惩罚她? 想到这里,凤甯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来。 既然死了十几年的凤棠能死而复生,说不定她的妍儿也可以。 说到底,妍儿也是凤家的血脉! 想到凤家和灵月宫的那些秘密,这个想法很快就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疯狂吞噬她的理智,并快速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凤甯越想越觉得此法可行,于是也顾不得凤棠是人是妖了,一个箭步上前就抓起她的手,哀求道:“姐姐,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复活的?” 见凤甯疯了一般抓起他的萋萋,慕容云辰面色一沉,随即抬手将她用力往地上一推,强行让她松开了萋萋的手。 见萋萋神色错愕,慕容云辰连忙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手,急切地问道:“快告诉我,有没有哪里受伤?” 他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仿佛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许是察觉到他的紧张和担心,面无表情的凤棠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见她摇头,慕容云辰先是一愣,想到什么才如释重负地一笑:“差点忘了,你感觉不到疼痛。” 本是宽慰他自己的话,落在凤甯耳朵里就变成了强心针。 她记起来了! 当年叔父要她嫁入岚陵皇室时就曾说过,岚陵皇室后人有祁山神女的血脉。 传说祁山神女乃是世间唯一的神族,不仅拥有至高无上的神力,她的血还可以让人起死回生。 只是后来兽人临世,活生生把人间变成了炼狱,祁山神女为了解救世人,不惜耗费自己的所有神力,才把兽人族赶到了域外去。 祁山神女还将自己的身躯化为了一座巨山,建立起一道分割域外和关内的防线来。 祁山神女虽死,传说她还有血脉留在人间,不知怎地就演变成了关内七国中的岚陵皇室。 倘若岚陵皇室真是祁山神女的后人,那么凤棠死而复生就肯定跟慕容云辰有关。 只要她知道慕容云辰复活凤棠的方法……那她的妍儿不就有救了? 看着凤棠那张不老的容颜,凤甯心里越想越觉得可行。 顾不得身上的痛了,她赶紧屈起双腿,满脸期待地朝着慕容云辰爬去:“我姐姐她是你救活的对不对,她现在真感觉不到疼痛了吗?” “放手!”慕容云辰抬脚踢她,面容冷峻地喝道,“她不是你姐姐,早在当年你们联合起来逼她的时候,萋萋就跟你们凤家恩断义绝了!” “不,你休想骗我,她就是我的孪生姐姐凤棠!”凤甯不依不饶。 听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她们的姐妹关系,慕容云辰眼底杀意顿生。 为了不让萋萋看到他杀人的一幕,他只得睥睨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凤甯,一字一句道:“现在的她叫百里音,是朕的皇后!” 即便他这样说凤甯也不放弃,继续朝着他们爬过去,还试图想用言语唤醒凤棠缺失的记忆:“姐姐你看看我……我是甯儿,是你的亲妹妹……你不记得我了吗?” 听到 “亲妹妹”这几个字,凤棠冷漠的脸上仍旧没有多大反应,就像是听不到凤甯的话一样。 见她如此绝情,凤甯心里微微有些崩溃。 可是为了复活妍儿,她也只得对着冷酷无情的凤棠哭喊起来:“姐姐你忘了我们一母双生吗?你生来就健康高贵,而我不仅替你受了诅咒,还被送到灵月宫受苦,只能依靠一碗又一碗的汤药才能活下来……姐姐……过去的种种,我都不怪你了,求求你也原谅我好不好?” 为了得到凤棠死而复生的方法,凤甯也顾不上与她昔日的仇怨了。 如果可以,她恨不能将自己的心剖出来给她看。 只要她能原谅自己,并愿意告诉她复活妍儿的方法! 然而,她在这里说了半天,却见凤棠只是不解地看向慕容云辰:“亲妹妹是什么?” “不重要。”慕容云辰冲她淡淡一笑,抬手为她拢了拢额间的碎发。 看到这里,凤甯心里是又气又急。 为了复活妍儿,她也只能豁出去了:“凤……姐姐,你快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好不好?” “姐姐我也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她被你的女儿害死了,求求你救救她好不好?” 直到凤甯说出这句话来,慕容云辰才后悔自己方才为什么没直接一刀割破凤甯的喉咙。 他终于知道慕容修让人带凤甯来见他的原因了。 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他心里仍旧放不下那件事情么? 既然他不让他们好过,那他也不必顾念什么手足之情了。 这一次,他慕容云辰哪怕是死,也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自己的妻儿半分! 想到这里,他也顾不上会不会吓坏萋萋了,直接冷声对殿中的宫人斥道:“来人,将这个女人给朕拖出去!” 话落,他气急其败坏地补充了一句:“回去告诉慕容修,倘若他还想当这个摄政王的话,就别再打皇后的主意!” 见素来好脾气的皇帝龙颜大怒,元寿赶紧战战兢兢地应下了。 待到门口的侍卫进来把凤甯拖下去,慕容云辰这才回头看向爱人的方向。 只见她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就像风中飘荡着的雪花,随时都会在他面前融化一样。 他这才猛地想起,今日自己还未给她喂药! 慕容云辰一把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苍老的脸上满是自责:“萋萋乖,我们该回去喝药了。” 抱着心爱的人一回到寝宫,慕容云辰就把她放进了内室一片黯淡的花海里,然后从怀里掏出那柄划伤过凤甯脸颊的匕首,狠狠刺向了自己的指尖。 嫣红的鲜血顺着他的指尖落入花海,滋养着那片黯淡的雪魄花,受到他鲜血滋养的雪魄花,在一瞬间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冰蓝色的光芒涌入凤甯的身体,待她的身体吸饱了光芒,它们又缓缓流回花海,一人一花开到荼蘼,美到令人惊心动魄。 谁能想到,这种看起来至纯至美的雪魄花,会是世间最毒的毒花呢? 谁又能想到,慕容云辰就是靠着这样日复一日地放血喂养这些毒花,来延续自己心爱之人的生命? 第124章 记忆苏醒 然而这一次,慕容云辰依照往常的方法放血养花之后,冰蓝色光芒并没有凝结成花液。 也就是说,他这一次放血养花之后,雪魄花并没有凝出救人的花液。 没有花液,他的萋萋就只能承受一日“雪魄之毒”带来的折磨。 想到这里,慕容云辰眼皮都没眨一下,举起匕首又要往自己的另一根指尖划去。 虽然雪魄花的花液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对他来说却是救命的良药。 服下它的人,不仅会丧失以前的全部记忆,也会失去感知悲喜和苦痛的能力,自此白发青颜,活得就如同传说中不老不死的仙女一般。 直至白发落尽,她的生命也会随之终结。 所以他不敢赌,哪怕只是被毒性折磨一天,他也不能让心爱的人去承受。 好在这一次,雪魄花并没有让他失望。 待他捧着那晶莹剔透的花液给萋萋喝下之后,他的萋萋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淡漠,而是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看着那如小山一般皱起的眉头,慕容云辰的心里生起一股隐隐的不安感来。 从前萋萋喝完药,身体都不会有任何反应,为何今日会频频蹙眉? 难道她……恢复知觉了? 这种想法在他心里一旦萌了芽,就一发不可收拾。 因为他很清楚,一旦萋萋恢复了知觉,就说明是雪魄之毒在退散,她的生命也…… 后面的事情,慕容云辰不敢再想下去。 就如同他不能失去萋萋一样! 然而下一刻,萋萋的一句话却让他整个人如置冰窖。 她说:“云辰,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 “你叫我什么?”慕容云辰抬眸看她,眼神里满是惊愕跟恐惧。 女子不解,呆呆地抬眸看他:“云辰啊,你怎么了?” 慕容云辰深深看了她几眼,才哽咽着问道:“萋萋……你都想起来了对不对?” 失忆之前,她都唤他云辰,有时气急了还会连名带姓的唤。 失忆之后,他教她唤自己“阿辰”,亲切依恋,代表着她全心全意的信任和依赖。 此刻她唤他云辰,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凤棠闻言一怔,紧接着苦笑一声:“我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不想还是被你发现了。” 看着她微弯的嘴角,慕容云辰只觉得有无数把刀子在扎他的心。 她不仅恢复了记忆,还有了情绪波动,那她的生命…… 压下心中那种钝痛的感觉,他状似不经意地问她:“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大概在三天前吧。”凤棠笑了笑,尽量轻松地说道,“夜里睡觉的时候,听见有人在梦里哭着唤我娘亲。” 听见“娘亲”两个字,慕容云辰的眼神顿时有些慌乱。 他终日千防万防,终究还是拗不过命运么? 看着她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他不由哽咽着问道:“那孩子……是我们的……” “对,就是浅浅。”凤棠抬眸,朝他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她长大了,也出息了……”笑容渐渐在嘴边凝固,她眸底蓦地染上一抹痛色,“可是云辰,我们欠她的……只怕这一辈子都还不完了。” 话音刚落,一滴晶莹的泪水就顺着她莹白如玉的脸颊滑下。 就在那滴泪水落下的瞬间,慕容云辰还清楚地看到她光滑细腻的眼角,忽然长出了一道很深的褶皱。 他努力压下心底的疼痛,抬了抬手,想替他的萋萋抚平眼角那道丑陋的皱纹,可是他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抚不平它。 白发落,青颜改,慕容云辰十分清楚这这都意味着什么。 他听到自己声音沙哑地开口:“萋萋……” “云辰,我们回北离好不好?”凤棠忽然出声打断他,满心期待的看他,“去看看我们的女儿。” 慕容云辰哽咽着没有说话,他其实很想开口答应她的请求。 理智却又在时时刻刻告诉他,现在的她根本就无法离开岚陵皇宫半步,甚至根本就走不出这座紫宸殿。 可是,她眼里的光芒太过炙热,让他根本就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来。 于是他认真想了想,点头笑道:“好,都听你的。” 凤棠这才冲他展颜一笑,笑容就如同她身下那开到荼靡的雪魄花一样美丽。 慕容云辰把她从花海里抱起来,轻轻放到了柔软的大床上:“你好好休息,我这就去安排。” 凤棠点头乖乖躺下,满怀期待地目送着他离开。 慕容云辰一走出寝殿,立即让宫人在门上加了三把大锁,确保里面的人出不了这座紫宸宫。 而他自己,则连夜出宫去了摄政王慕容修的府上。 慕容云辰到的时候,慕容修正刚刚睡下。 心里想着萋萋的事,慕容云辰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提着剑直接往他的卧房闯。 慕容修以为他是为了白天的事来的,虽然心里十分窝火,却也披上外衣迎了出去。 见慕容云辰竟然还是提着剑来的,慕容修的脸色瞬间就黑成了锅底,眸子里是蚀骨的冷意:“这么晚了,皇上大驾光临……” 慕容云辰却直接打断他:“萋萋她恢复知觉了。” “你说什么?”听清慕容云辰的话,慕容修瞬间大惊失色。 慕容云辰却没那么多时间来跟他废话,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要你立刻去北离,把那个孩子带回来。” 慕容修没有接话,沉着脸思索了起来,好半晌才挤出一句:“是什么时候的事?” “三天前,要不是她今日说漏了嘴被我发现了,只怕会一直瞒到最后一刻。”慕容云辰的声音很轻,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慕容修闻言微微发怔:“我明日就去。” “不,你现在就出发!”慕容云辰摇头,说着还从怀里掏出一缕白发来,“我怕萋萋她撑不了多久。” 慕容修目光怔怔地看着那缕白发,胸口起伏不定,好半晌才沉声喝道:“来人备马!” “皇兄多谢了。”见他答应了,慕容云辰的神色这才缓了缓,“等到我们去后,你就选个日子登基吧。” 慕容修一听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怒视着他骂道: “本王若是想要那皇位的话,你们早就是一堆白骨了!” 慕容云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被慕容修冷冷打断了:“我时刻谨记着自己的身份,你不用故意提及来恶心我!” “皇兄你知道的,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慕容云辰叹了一口气,神色十分复杂。 慕容修却道:“你死以后,我会扶持凛儿登基,他若是跟你一样也不想要这个天下,那么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倾城推上那个位置。” 还不待慕容云辰接话,慕容修又忿忿道:“亦或是她,只要是我慕容家的人,谁来坐那个位置都无所谓!” 听到他最后这句“无所谓”,慕容云辰的脸色终于有些绷不住了:“皇兄,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慕容修只是冷哼:“谁叫老子喜欢遵守祖训呢?” 话落,他又恶狠狠地看向慕容云辰:“你给老子听好了!在我没有回来之前,你若是敢带着我心爱的女人去死,我就让你最心爱的女儿去死,然后让倾城做一个永远都走不出皇宫的傀儡!” 慕容云辰抿唇不语,他心里十分清楚慕容修说这话的心情。 别看他这位皇兄放荡不羁,可为了萋萋,他也算是将克己复礼做到极致了。 可是感情的世界太过拥挤,一个女人的心里只装得下一个男人。 对于他们的结合,皇兄当初虽然痛不欲生,但骨子里却也是尊重萋萋的选择。 他慕容云辰今生何其有幸? 遇到了一位天下最好的女子,还有一位总是面冷心热、口是心非的皇兄。 自打萋萋生病以后,他的心也跟着死了,要不是有皇兄在,这慕容家的天下,恐怕早就分崩离析了。 再加上他对一双自己女儿的照拂……他与萋萋心里对他只有感激。 “那就拜托皇兄了。” 丢下这句话后,慕容云辰就转身出了他的摄政王府。 他一走,慕容修就赶紧回屋更衣,并吩咐下人道:“让谢韫安马上备船,本王要去北离。” 等他换好衣服一出门,就看到了立在马车前的谢韫安。 只是谢韫安的神色并不好看,还不怕死地劝道:“王爷今日天色已晚,不如等天一亮……” 慕容修的目光轻轻瞥过他,眸子里满是冷意:“你在质疑本王命令?” “属下不敢!”谢韫安知道他心里动了怒,赶紧下去准备船了。 一想到今日送去大长公主府的那个丫头,他心里又很纠结。 今天才答应了要罩着她,谁知这么快就要走了。 还是连夜去她的母国,走得这么急就不说了,连个招呼都来不及跟人家打。 最后,他还是招来一个心腹吩咐道:“立刻去大长公主府,告诉那丫头我陪着摄政王去岚陵了,让她这几天好好在府里待着,任何人都不要见。” 谢韫安心想,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只要她乖乖躲在府中不见外人,应该没有人胆敢擅闯大长公主府,就为了去欺负她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丫头吧? 第125章 出行受阻 然而,令谢韫安没有想到的是,还不等流莺得知这个消息,他的人就已经把摄政王要去北离的消息泄露了出去。 起因是流莺今日与凤甯掐架掐得身心疲惫,所以用过晚膳后早早就歇下了,谢韫安的人没见到人就把传给了那个管事。 可那个管事家有喜事喝了点小酒,正喝得晕乎乎的,他转头就把话给人家传了出去。 对于这个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大长公主,朝中本就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虎视眈眈地盯着,此时一听说摄政王居然连夜赶去北离接人了,消息更是不胫而走。 还不等天亮,岚陵的各路权贵基本都收到了消息。 大家本就各怀心思想看个热闹,此时见她竟然能劳烦位高权重的摄政王连夜去接人,心里对这位大长公主的真实身份就更加好奇了。 除了好奇的,也有未雨绸缪的,其中反应最大的当属镇国大将军府了。 镇国大将军苏怀远掌管岚陵二十万兵马,他苏家军此时就驻扎在岚陵与北离的边境线上。 苏家世代镇守北离,苏家人也自诩最了解北离人的脾性。 听闻摄政王为了接大长公主回国,竟然单枪匹马就要去闯北离,苏家人怎么可能不担心他的安危? 除了担心慕容修的安危,其实他们更担心两国会因此交战。 自打慕容修当这个摄政王以来,岚陵就一直处于休战状态,若是真休战也就罢了,可他偏偏派了八千玄武卫去干涉北离的内政。 这么重要的大事,摄政王不仅没与镇国将军商量,反而还瞒着他们,听到消息的苏家直到现在都没摸清他们这位摄政王的心思。 再加上摄政王的亲兵玄武卫,朝中甚至已经渐渐有了苏家失势的风声。 不管苏家失势的传言是不是空穴来风,他们苏家都不得不重视。 正好听闻北离的文景帝突然暴毙了,一直妄想垂帘听政的陈太后也莫名失了势,好像还与他们的太子和公主有关。 直到听闻摄政王派了玄武卫去北离的消息,苏家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太子送倾城公主去和亲不过是个幌子。 其实摄政王真正的目的,是想要扰乱北离的内政,等北离的内政一乱,正是他们岚陵发兵的时候。 如今北离正值皇权更迭的关键时期,摄政王这个时候去北离,不是要亲自领兵攻打北离是什么? 然而,他们却得到了摄政王秘密去往北离的消息,没有带一兵一卒,也没有发布任何军令给苏家军。 苏家人心里这才开始慌了。 难不成摄政王是在忌惮苏家的兵权? 可自从摄政王掌权以来,他们苏家也并没有出过什么差错,更是人人谨小慎微,从不敢表现出半分的得意忘形来。 倘若并非忌惮苏家兵权的话,那摄政王就极有可能是在实施什么私密计划。 实施秘密计划而不带苏家军,就只能是想把立功的机会全给玄武卫了。 把立功的机会都让给玄武卫,这怎么能行? 就算此行没有立下战功,那摄政王的护驾之功也是功呀! 抱着这样的心思,他们镇国将军府就更不能对此置之不理了。 得知消息的苏家老夫人觉都不睡了,拿着自己的亲笔信唤来自己的孙儿吩咐道:“钰儿,你快带着这封信快去并州给你爹报信,务必要让他拦住摄政王!” “就算他真不带兵去,你也要跟在摄政王身边寸步不离地保护他,并且找机会救回太子和公主殿下。” 镇国将军的嫡长子苏世钰也很上道,听完祖母的话,他立刻眼神坚毅地保证道:“祖母放心,孙儿这就去报信,一定会亲自迎回公主!” 其实自打倾城公主去北离和亲,苏世钰就吃不好睡不好,他早就对倾城公主情根深种,此事还关系到苏家今后的荣辱,他更是义不容辞了。 倘若自己能在此战中挣得一二军功的话,再凭着他苏家的门楣,自己应该能有资格尚公主了! 来不及多想,心急如焚的苏世钰转身出府就上了马,带了十几个武功高强的护卫连夜出了丽京城。 等他带着任务赶到并州的时候,慕容修的船还没驶出岚陵边境。 镇国大将军看完母亲的信,当即就点了百来个人去圣冥河的谢家河段堵截慕容修的船。 要想走水路去北离,就必须在并州下游的谢家渡口转渡,才能转道去往北离。 此时去北离乃是逆流,所以行船根本就走不快。 慕容修的船刚穿过谢家渔村渡口,正准备转入圣冥河的主道,就被一艘迎面而来的官船拦住了去路。 刚看清那官船上威风凛凛的“苏”家军旗,慕容修就看到了本该镇守在并州的镇国将军苏怀远的身影。 见他还是故意拦下自己的船,慕容修的脸色就阴沉得厉害:“苏将军这是做什么?” 苏怀远也不跟他装傻,直接开口劝谏道:“末将听闻摄政王要去北离,可您的安危关乎到整个岚陵的国运,还请摄政王三思啊!” 慕容修不想跟他废话,直接冷冷下令道:“让开,本王有私事,十万火急!” 谁知苏怀远不依不饶,甚至还跟他讲起了道理来:“既是私事就更不能去了,北离人诡计多端,焉知您得到的某些消息不是他们编出来诱敌深入的谎言?” 慕容修眸子里是压制不住的火气:“本王去接太子和公主回国,苏将军的意思是让本王不管太子和公主的死活了?” “万万不可!”一听他是去接太子和公主回国的,苏怀远心里就更确定不能轻易放人了,“太子与公主生死未卜,若您再这样贸然前去的话,万一都回不来……那我岚陵的数百万百姓又该如何?” 慕容修被他这话气得脸色发青,他还没去到北离,这个老东西就开始诅咒他了。 苏世钰赶紧出声解释:“还请摄政王恕罪,家父的话没有恶意,我们只是担心您的安危。” 听他这么一说,慕容修才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发现他好像听进去自己的话,苏世钰继续说道:“况且北离有太子和公主做人质,若是知晓您真的没带人去的话,他们可能会直接动手,到时候不仅接不回太子和公主,还可能会让两位殿下有性命之忧。” 听到这里,慕容修的心里莫名就冷静下来了。 因为知晓凤浅的真实身份,他早就在心里把她当成了自家人来看待了,哪怕她炸了自己的铁矿,他都没有真生气,更没有想找她算账。 可要是凤浅不愿意呢? 或者她根本就不信岚陵皇宫里的那个命悬一线的女人是她的亲生母亲,到时候他又该怎么办? 更何况北离现在掌握在帝北珩的手里,他们现在各为其主,凤浅还是他的王妃,倘若他不让她认这门关系,或者他死活不放人,到时候自己又该用什么办法带他们离开? 自己此行虽带了不少玄武卫保护,身上也有防身的武器,可如果要从帝北珩手里强行带几个人走,还是太难了些。 他心里忽然就有些后悔为什么要那么爽快地答应慕容云辰,昨晚被他那么一吓,他作为一个正常男人的理智和判断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他盯着一脸忧心的苏世钰,目光有些阴晴不定地道:“那依苏公子的看法,本王要如何才能接回太子和公主?” “大军压境!”不等苏世钰回答,苏怀远直接道,“请摄政王下令,让末将率领二十万苏家军驻扎在北离的边境,有我苏家军在,他们休想动太子和公主殿下的一根汗毛!” 谁知苏怀远这话不仅没有令慕容修满意,反而还差点把他气笑了。 岚陵二十万大军压境,那才是真正的把凛儿和倾城往死路上逼! 他先前派八千玄武卫去北离试水,完全可以说是与陈氏有利益交换,只要态度和条件到位,两国的关系也不是没有重修旧好的可能。 可如果真派兵驻扎在北离的边境,双方一旦开战,岚陵与北离的关系就再无转圜的余地。 哪怕北离的龙渊王妃是他们岚陵的大长公主,对于两国的关系也于事无补,北离人对岚陵的恨只会更加疯狂。 眼下萋萋的病恶化在即,还不能挑起两国战火。 他也只得想个办法先稳住苏怀远,等回来再找他算账。 思及此,慕容修直接对苏怀远威逼利诱道:“苏将军的忠心本王看到了,只是此事本王自有打算,还请苏将军不要插手,否则本王不介意让并州的二十万苏家军易主!” 此话一出,对面官船上的人脸色齐齐一变。 将他们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慕容修心里这才舒坦了不少。 好在他在朝中经营多年,并非没有对苏家布棋牵制。 见他真动怒了,苏怀远赶紧给自己找补:“摄政王息怒,末将并非要插手您的决断,实乃是担心您的安危,所以才会这般冒犯。” 慕容修也不管他是真担心还是假意,只冷哼道:“有玄龙在,本王没那么轻易死。” 被他耽搁这么长的时间,他心里的怒火已经快压不住了,现在想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许是察觉到他心里的想法,慕容修身后立即有一个身影站了出来,对着对面船上的苏怀远抱拳道:“苏将军请回吧,摄政王的安危自有在下全权负责!” 苏怀远看清他的面容,脸上有些微微惊愕:“原来是玄龙将军亲自护卫,看来是末将多虑了。末将这就离开,只是……” 苏怀远还想磨一下慕容修,却被自家儿子出声打断道:“世钰担心公主安危,还请摄政王开恩,带世钰一同前去北离,届时营救公主也好多一份把握。” 第126章 强娶公主 慕容修是知道苏家这个嫡长子对倾城的心思的,见他这个时候还愿去北离搭救,心里不由升起一股好感来:“本王此行并不在计划中,很多事情也没有提前部署,苏公子也愿去吗?” 苏世钰对着慕容修行了一礼,目光决绝而坚定:“世钰心中仰慕公主,只为心安。摄政王放心,世钰此行绝不会给您惹麻烦,生死自负!” “生死自负”四个字一出口,就连见惯了生死的苏怀远都被惊了一跳。 想到自己只有他这么一个勉强争气的儿子,他不由喝道:“钰儿,不可胡说!” 苏世钰只是对着他弯腰一拜:“儿子心意已决,望父亲大人成全!” 想到母亲在信中的嘱托,苏怀远只是轻声叹道:“记住军功都是次要的,凡事保命要紧。” 苏世钰冲他颔首:“父亲,儿子去了。” 说完足尖微点,身轻如燕地跳上了慕容修的小船。 见他未得允许就跳到了自己的船上,慕容修也没说什么。 只是给玄龙使了个眼色,让他带苏世钰进船舱里去休息,他自己则目送着苏怀远的官船浩浩荡荡地离开。 直到看着那挂着“苏”家军旗的官船渐行渐远,他的脸色才沉下去。 从他出发到现在,不过才短短的几个时辰,看来有些人最近很闲啊! 等着吧,等他迎回北离的天命帝女,属于他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等慕容修带人到达北离的国都,已经是次日黄昏了。 苏世钰本以为摄政王没来过北离的帝京,多少会有些不适应,谁知慕容修连北离的方言都会说,还熟知北离各地的风土人情。 这一路上,他都在用方言跟渔民交流,悄悄打探北离现在的情况。 就在苏世钰以为他们要偷偷从某条不知名的小道潜入北离时,他却只命船夫顺着河流直上,一路上就连相貌和衣服都不遮一下,他此时身上还穿着那件黑色夜行衣。 终于到了帝京城,苏世钰以为他们要被守卫刁难盘问,谁知慕容修只是取下他的贴身玉佩给人家看了看,守卫这就给他们放行了。 怀着疑惑的心情,苏世钰跟紧了慕容修。 只是慕容修入城后并没有着急寻人,也没有隐匿行踪,而是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在街上闲逛了起来。 看着他闲庭信步的背影,苏世钰不由心里渐渐迷茫了起来。 又生生忍了好半天的功夫,他忍不住出声问道:“摄政王,咱们现在要去哪儿?” 慕容修回头看了鼠头鼠脑的他一眼,然后淡淡道:“去喝喜酒。” 苏世钰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喝喜酒?” 他不明白公主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摄政王来了北离不赶紧想办法去救人,怎么还会有心情跑去喝喜酒? 慕容修却是笑道:“没错,昔日好友嫁女,本王难得遇上,难道不应该去讨杯喜酒喝么?” 苏世钰在心里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斟酌了一下答道:“既然摄政王有事,那可否容许……” 慕容修看了他一眼,噙着笑出声打断道:“你想就去,不必跟着我,只需要派人捎个口信来就行了。” 苏世钰颔首:“世钰告辞!” 他算是看出来了,慕容修根本就不像是来救人的,反倒真像是来喝喜酒的一样。 亏他还满心期待他能够救回公主呢! 这样看来,想救公主,只得靠他自己了。 好在他这次来北离,也不是什么人都没带。 就在他跟着摄政王的船走后,父亲就让那百来号人悄悄跟了上来。 虽然他们与他一直保持着距离,一直跟到帝京城都没露面,可他方才在城外看到他们留下的暗号了。 若是摄政王真靠不住的话,他救出公主就直接带着她回去, 苏世钰走后,慕容修脸上淡定的神色就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阴沉。 还不待玄龙开口,就听他冷冷吩咐道:“去厉府!” “是!” 玄龙知道他会如此生气,只是因为一个时辰前玄武卫的暗线传来了一个消息。 明日,北离的大理寺卿厉无忧,要强娶他们岚陵的倾城公主。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慕容修恨不能立马调来他的炮火队轰了厉府。 只可惜他这次出门太急,根本就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突发情况。 再怎么说倾城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又是他岚陵尊贵无比的嫡公主,又岂能任由他一个北离小儿胡来? 所以他此刻这么高调的入城,为的就是要告诉厉无忧,他慕容修来了! 准备好迎接他的怒火吧! 福熙巷厉府,虽已是黄昏时分,还有不少百姓围在门前讨要喜钱。 只因他们那位的大理寺卿说了,他明日娶亲,将在府门前散三日喜钱。 因为文景帝刚刚薨逝,现在正处于国殇期间,所以厉无忧要强娶倾城公主并不打算大办婚礼,明日只用一顶小轿将公主抬入府中即可。 还有什么比国殇期间强娶异国公主要来得更为羞辱? 没错,厉无忧就是要羞辱慕容倾城。 谁叫她在宫宴上给他下药,害他足足睡了三天不说,就连那么重要的宫宴都错过了。 他一觉醒来之后,整个北离都变了天。 不仅是自己效忠的皇上死了,太后成了阶下囚,他这些年费尽千辛万苦抓来的犯人也不知所踪,这口恶气让他如何能咽的下? 于是他就不管不顾地跑到宫里去闹,先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大哭文景帝死得冤枉,一定要严惩谋逆的陈氏及其党羽,还有浑水摸鱼的岚陵太子和公主也不能放过。 只是没想到,龙渊王会不让他插手岚陵太子和公主的事。 所以他一怒之下就提出了要求娶岚陵公主的想法。 反正她的清誉在宫宴上就被自己毁了,他就想着要是把那个诡计多端的女人捆在自己身边,正好可以为天下男子除害! 抱着这样的心态,厉无忧就去龙渊王府蹲了两日,终于等到龙渊王松口了。 于是他也顾不得国殇不国殇了,直接就打算用一顶小轿把慕容倾城抬进门来。 反正她做惯了高高在上的公主,正好可以磨一磨她那嚣张的气焰。 当然,他一个大理寺卿成亲也是大事,既然婚礼不能办,就只能多散些喜钱出去了。 由于他平日办案需要百姓们帮忙提供线索,要发喜钱的消息一放出去,城中的百姓天不亮就跑来厉府门口排队了。 从清晨到黄昏,厉府已经发了一百多两的喜钱出去,可现在领喜钱的队伍还是一眼望不到头。 管家的眉头从清晨开始就没展开过,心里正想着该用个什么借口将排队的人打发回去,就看到后面一个邋遢的乞丐正在奋力往前挤。 管家的脸色就是一沉,大喝道:“何人敢捣乱?来人,把他给我带下去!” 那乞丐一边继续往门口挤,一边大声嚷嚷着:“快带我去见厉大人,我有十万紧急的消息要禀报!” 管家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什么消息?” 那乞丐心里惦记着赏钱,只含糊道:“事关重大,快带我去见厉大人,见不到厉大人我是不会说的!” 管家见他一心想见自家大人,又见他这身打扮实在是邋遢,心里就猜测他肯定是嫌自己发的喜钱少,想去大人面前讨喜钱。 于是他当即就冷声喝道:“哪里来的要饭的,还不快轰出去?” 话音刚落,就有家丁把人架了起来。 那乞丐见胳膊拧不过大腿,冲着府内高声喊道:“厉大人,草民真有重要的事情要禀告啊……是摄政王,是岚陵的摄政王让草民来报信的!” 尽管他又挣扎又嚷嚷,最后还是厉府的家丁丢出去老远。 暗处,看着毫不留情被人丢出去的乞丐,玄龙在心里无奈叹气。 一抬头,就看到自家主子沉着一张冰块脸,额角隐隐有愤怒的青筋暴起。 他心里顿时一咯噔,完了! 摄政王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气,这要是发起怒来那还得了? 就在他正准备出声找补时,却听自家主子磨着牙说道:“好一个厉无忧,连本王都敢视而不见!” 他为了让厉无忧亲自来迎接他的到来,在城门口故意亮出代表他身份的玉佩打草惊蛇。 又大摇大摆地在大街上转一圈,为的就是等人来迎接。 谁知他都进城快半个时辰了,别说有人来接,就是半个刺客都没看到。 北离的这些蠢货,什么时候这么欢迎他这个岚陵的摄政王了? 慕容修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气,心里的怒火顿时就压不住了:“去后院,把他的府邸给本王烧个干净!” 敢强娶他慕容修的掌上明珠,就要承受来自于他的怒火。 “属下这就去!”得了命令的玄龙心里就像刑满释放的囚徒一样。 摄政王若要他去把厉无忧那厮抓来,可能还需要费些力气,可如果是要他进他家放把火的话,这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再说了,他正好拿北离这个胆大包天的大理寺卿,来试试王爷研制出的新式武器。 这种高纯度的雷火弹自打问世,他还没找人试过呢。 怀着这样的心情,玄龙几个翻身就飞进了厉府后院。 只是还不等他拿出雷火弹来引爆,就对上了一双如鬼魅般幽暗的寒眸。 第127章 互相算计 玄龙没有想到,自己刚准备动手就被他抓了个正着。 对上厉无忧眼底的阴鸷,他很是淡定地转了个身,嘴上还歉疚地说道:“那个……兄台对不住了,我走错了。” 看着他装傻充愣的模样,厉无忧站在原地没有动,直到他走到墙角准备翻墙出去,他才冷冷出声:“既然都来了,又着什么急呢?何不留下来喝杯喜酒再走?” 玄龙回头看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假笑一声:“在下忽然想起来还有事,下次再来吧!” 哪知他这句话一出口,厉无忧忽然闷笑了一声,出口的话里威胁意味十足:“下次再来,可就见不到你们生龙活虎的公主了。” 玄龙闻言猛地顿住了身形,转身敛眸冷声道:“厉大人不会当真以为我怕你吧?” 他只是想做坏事,被他抓了个正着心里有些尴尬而已,下意识就想逃离罢了。 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怕了他,更不代表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威胁他! 见他瞬间变脸,厉无忧嘲讽似的啧了一声:“怎么会?你要是真怕我的话,又怎会单枪匹马就闯进来?” 玄龙不想跟他废话,直接拔出手中的长剑,对准了他,厉声喝道:“少废话!快说你把公主藏在哪里了?” “有本事自己找啊!”欣赏着他的再次变脸,厉无忧勾了勾唇,眼神有些似笑非笑。 他来找人,被撞破想走就算了,被他戳破心思还叫他把人交出来,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话说岚陵摄政王的人,都是这般草包的吗? 正想到这里,玄龙的剑就已经架到了他脖子上来。 即便是被人用刀架上了脖子,厉无忧也还是那副玩味嘲笑的样子。 见他还戏弄自己,玄龙心里顿时就十分窝火。 恨不能直接一剑抹断他的脖子,好叫他知道自己的厉害。 正想着先让他吃点苦头,却听一道愠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厉大人可知,亵渎我岚陵公主该当何罪吗?” “哟,这年头上门兴师问罪还喜欢成双成对的来?”厉无忧脸上的笑意不减,语气却更加讽刺了,“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地这般不顺,不知道明日的婚期能不能正常举行?” 见他如此桀骜不驯,慕容修眯起一双寒眸冷冷注视着他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看出慕容修动了真怒,厉无忧就像才是听到他的话一般,语气邪魅而慵懒地说了一句:“摄政王也说是岚陵的公主,可是你们好像忘了这是在我北离的疆土上……摄政王不妨来猜猜,在下会不会乖乖认罪?” “伶牙俐齿!”慕容修差点被他气到吐血,出口的话里冷意十足,“厉无忧,你不会真觉得本王不敢杀你吧?” 厉无忧收起神色看了他一眼,好笑地勾了勾唇:“当然敢!摄政王要杀无忧,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不过我猜你并不是来杀我的,不然也不会只带这么个蠢货来见我了。” 慕容修回头瞪了不争气的玄龙一眼,看向厉无忧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赞同:“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厉无忧只是冷哼:“要是连这点觉悟都没有的话,无忧也不会活到现在了。” 慕容修似乎是很赞同他这句话,背起双手往他跟前踱了两步才淡淡开口:“这一点,倒是跟你那个师父很像。” 见他提起自己的师父,厉无忧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脸上寒意尽显:“我师父是不是你杀的?” 这回轮到慕容修卖关子了。 只见他学着厉无忧方才的样子,勾了勾唇道:“如果本王说不是呢,厉大人要如何辨别本王话里的真假?” 谁知厉无忧只是一怔,竟看着他低声喃喃问道:“那他是如何死的?” 慕容修耸耸肩:“你问本王,还不如下去问你那惨死的师父,他知道的肯定比本王清楚。” 厉无忧闻言脸色微变,又盯着他那张阴晴不定的脸看了一瞬,才沉声问道:“慕容修,今天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放了域外蛮族人入关?” “本王在你眼中就是那样的人?”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这个,慕容修眼底愠色顿生。 厉无忧却道:“若不是你干的,那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要知道祁山神女留下的防线还在,那些人根本就不可能突破防线冲进来。 除非是关内有人找到了避开防线、放兽人入关的方法。 可师父留下的手札上,明明又记录着他发现兽人几处的疑点。 后来他对比古籍核验过,手札上记录的那几点确实是数百年前兽人生活的习性无异。 关内出现了数百年被逐出去的兽人,这个骇人听闻的发现,他连文景帝都没敢提,因为怕惹来杀身之祸。 兽人入关意味着什么,厉无忧根本不敢去想。 这件事情不仅关乎到师父的死,更关乎到天下无数黎民百姓的性命。 想到这里,厉无忧又冷声问道:“那我问你,那些箱子上的桃花印又代表什么?” 慕容修闻言却是一笑,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这是西楚王室标记,本王只是与他们做了个小小的生意,厉大人不会以为本王是只桃花妖吧?” 厉无忧并没有因为他的否认而放松警惕,语气反而更加凝重了起来:“想来摄政王应该很清楚,兽人入关就意味着我们关内七国会有一场灭族之祸,这场灭族之祸,谁都不能幸免。” 最后一句话他特意加重了语气,是对慕容修的提醒也是警告。 慕容修并不像他那般紧张,他只是淡淡道:“这个不用你教,本王心里有数。” 他虽然有野心,但绝不是那种泯灭人性之辈。 对于兽人入关一事,他很早便得到了消息,也一直都在做准备。 他蓦地又问起另一件棘手的事情来,不由问道:“那蛮族人进入我北离地界,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情他是后来从线人那里听来的,应该是有人故意透出来给他的消息。 慕容修侧了侧头,语气散漫地道:“这个本王实在爱莫能助,只能说出卖北离的人不是本王,但并不代表别人不会这么做。” 听他这么一说,厉无忧的脸色就是一变:“不知王爷知道多少?” 见他转变态度,慕容修也只是冷冷一笑:“比你多不了多少,否则你以为这些年你们北离会过得这么安稳?” 厉无忧沉默了,师父生前就曾说过,慕容修此人野心勃勃,他的眼光绝对不会止于岚陵一个手握实权的摄政王这么浅短。 若说他这人还有软肋的话,那就是他并非祁山神女的血脉一事了。 尽管慕容修并非祁山神女的血脉,注定不可能成为岚陵皇室承认的帝王,可他的野心一天也没有停止增长过。 厉无忧甚至敢断定,经过这十几年的韬光养晦,慕容修心里一定还憋着更大的野心。 这十几年来,他处处与人交好,未曾动用过兰陵的一兵一卒。就连与岚陵素有龃龉的西楚,自他摄政以来都维持了十几年的和平。 尽管两国只是维持着表面和平,可这在两国的历史上已是从未有过的盛况。 只有了解慕容修的人才知道,这根本就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所以厉无忧现在完全有理由相信,这十几年来,岚陵举国上下都在养精蓄锐。 他们养精蓄锐的目的,就是为了迎接一场矿世大战。 想到这里,他不由试探地问道:“其实你早就料到我们会与域外人有一场大战,所以这些年一直都在养精蓄锐是不是?” 见他猜了出来,慕容修心里并没有多少惊讶。 他只是微不可闻地叹道:“你看起来还不算笨,可惜不是我岚陵人,否则本王能少操不少心了。” 厉无忧眼神微闪,抿了抿唇道:“无忧心里有一个双赢的计划,不知可否与摄政王详谈?” “是吗?”慕容修却拧了拧眉,不无讽刺地道,“厉大人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 厉无忧这才意识到他一直把人晾在院子里,赶紧做出一个请人入内室喝茶的手势。 “是无忧的疏忽,还请摄政王勿怪!” 慕容修的目光落在他高举的手上,站在原地没动:“要不是为了倾城,你以为本王会愿意来你这破地方?” 厉无忧自知理亏,并没有接话。 他不说话,慕容修就继续蹬鼻子上脸:“你凭什么以为本王要赏你这个脸?” “摄政王海量,不至于这点就真的怪罪无忧!”厉无忧也很上道,见慕容修心里不爽,立马就拍起他的马屁来。 慕容修何其精明的人,冷着脸并不吃他这套。 双方又僵持了一会儿,厉无忧才又咬咬牙说道:“实不相瞒,倾城公主已与在下有了肌肤之亲,倘若无忧不娶的话,可能会影响公主的清誉,想必摄政王也知道,女儿家的清誉有多重要。” “哼,别以为搬出倾城就能威胁本王了!”慕容修冷哼。 见他仍旧不为所动,厉无忧只好拿出自己的杀手锏来了:“倘若我能说服龙渊王妃跟你回国呢?” 此话一出,慕容修那张阴沉的脸上才终于有了些许动容。 第128章 生死存亡 看着慕容修那突变的脸色,厉无忧在心里直叹气。 唉,果然还是龙渊王妃的面子大啊! 他也不是聋子,自然听到了这几日从岚陵那边传回来的风声。 听闻岚陵突然出了位神秘的大长公主,他一开始也并没有当做怎么一回事,只是当他昨日在龙渊王府上看到慕容倾城的真面目后,他忽然就都弄明白了。 原来龙渊王的王妃凤浅,就是岚陵所谓的大长公主。 其实,他没有刻意让人去查这其中的原因,原本心里也不是很确定她的身份,可现在一看慕容修的反应,他就知道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什么好怀疑的。 不过,龙渊王妃就是岚陵大长公主这件事,他心里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不为别的,就只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又不傻,虽然国库被盗的事他还没有找到证据,可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从前不说,是因为他其实很不耻文景帝对满门忠烈的凤家赶尽杀绝,见到凤家如今只剩下她一个孤女了。他心里其实也有唇亡齿寒的痛感,就更不想去为难她一个女子了。 可是如今,她不仅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凤家孤女,还突然摇身一变成了岚陵的公主。 他厉无忧心里怎么能不膈应? 退一万步来讲,他做这个大理寺卿护的也是北离的百姓,至于那个皇位谁去坐,跟他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卿又有什么关系? 至于那些不计其数的财富,只要能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在谁的手里都是一样的。 文景帝在位十几年,不就全靠每年搜刮百姓来充盈国库吗? 如今那些东西被盗这么久了,不也没人拿出来动摇北离的根本? 再说,龙渊王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了,他的王妃想要什么,还不是勾勾手指的事? 倘若她真能如预言所示的那样,是天生的凤女,那么千疮百孔的北离未必就会比岚陵差! 最重要的是,都说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算她是岚陵的大长公主,如今都已经嫁给北离的龙渊王为妃,除非龙渊王休妻,否则她是北离人这就是不争的事实。 倘若他又娶了慕容倾城的话,岚陵与北离未必就不能达成同盟关系。 这样一来,哪怕那些没有人性的畜生真的打进来了,北离上下也不至于毫无抵抗之力。 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北离的百姓着想。 对,相信一定会有人理解他的。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让慕容修答应自己娶慕容倾城,至于龙渊王妃那边,他也只能尽力一试。 总而言之,先稳住慕容修。 殊不知,厉无忧在算计慕容修的同时,慕容修也在心里算计着他。 他心里是这么想的,倘若他要是有意给倾城招个北离的驸马,苏家那边就一定不会无动于衷。 只要他们生了不安分的心思,到时候开战了,他就让苏怀远那个老匹夫去打头阵。 这样一来,兴国军就会有更多的时间来训练,他们的胜算也会更大一些。 想到这里,他就对厉无忧道:“其实有些事情,本王与厉大人说不算,还不如找你们北离的掌权人来与本王谈。” “摄政王的意思无忧明白,您想要无忧帮你引荐龙渊王也不是不可能。”厉无忧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决定先跟他打感情牌,“无忧就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还请摄政王同意将倾城公主许配给我,全了无忧的一腔深情。” 慕容修也不直接拒绝,装作认真地考虑道:“你想要娶我岚陵公主,除非入我岚陵招婿。” 他也能看出厉无忧这个人的脾性,大概能猜到他的底线是什么。 果然,他这句话一出,厉无忧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在了脸上。 见他吃瘪,慕容修不由心情大好。 但他面上还是装作为难道:“我也知道厉大人对倾城一见钟情,只是我那个痴心的皇弟就这么一个女儿,又是看着她长大的,他若是知道本王真要把他最心爱的女儿嫁到北离,只怕会剥了本王的皮。” 厉无忧的眸子里染上些许冷意:“摄政王这话无忧就听不懂了,难道太子送公主来我北离不是为了和亲?” 见他要翻旧账,慕容修并不装傻,只是叹道:“实不相瞒,和亲只是为了与妖后陈氏周旋之下做出来的无奈之举,本王相信厉大人心里很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厉无忧被他一噎,脸上已经浮现出些许怒气。 慕容修却不为所动,继续得了便宜又卖乖道:“唉,本王也是万般无奈啊,当初若不答应和亲,只怕现在龙甲军的铁蹄已经踏破我岚陵的疆土了。” 厉无忧抬眸深深看了他一眼,勾唇冷笑道:“摄政王还真是好谋算,连两国和亲这样的谎言都编得出来!” 慕容修叹气:“这不是权宜之计吗?当时那种情况之下,也只能先稳住陈氏了。” 厉无忧冷哼:“难道摄政王就不怕害公主的清誉损毁,声名狼藉,日后再嫁不出去吗?” 慕容修道:“其实这件事情本王也想过,所以本王才要回岚陵去给她招婿。毕竟在我岚陵皇室的眼皮子底下,有人胆敢对公主不敬的话,那他可就要尝尝我岚陵皇室的御夫之道了。” “御夫之道”四个字,被慕容修说得极其暧昧。 厉无忧听了,却只觉得头皮隐隐发麻。 看来他想要拿捏慕容倾城,首先还得过了慕容修这一关。 不过不要紧,反正他们来日方长。 厉无忧心里想通了,便也不打算跟他绕弯子:“既然如此,那无忧就先替摄政王牵线搭桥,也算是无忧的一点诚意了。” “如此那就多谢厉大人了。”慕容修闻言点头,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 厉无忧也不与他计较,当即就叫下人备了车马,趁着天刚刚黑赶紧带着慕容修去龙渊王府找人。 好在帝北珩已经处理好今日的政务,从宫中回来了。 他方才刚出宫,就听人说岚陵的摄政王来了,于是就随口问了一句慕容修的去向。 此时听说厉无忧来找他,他心里顿时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岚陵大长公主”的消息在岚陵闹得沸沸扬扬,风月楼那边半个月前就收到了消息。 只是当时他们忙着宫宴的事,并没有心思去管其他的事情,并且当时这个“岚陵的大长公主”还跟浅浅没有任何关系。 如今就算有关系了,可眼下朝中的事情这么多,他也分不出心思去管。 浅浅这两日更是天不亮就出了府,他也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才见得到一面。 想要牺牲他与浅浅培养感情的大好时机,他慕容修简直就是做梦! 想到这里,帝北珩也顾不到什么气度不气度了,直接吩咐道:“去告诉他,本王没空,他要是有本事的话就自己把人请回去!” 话落,他心里又升起了一个念头:“另外,去告诉王妃本王现在去庄子上等她。” 其实他心里清楚,慕容修远道而来肯定没有那么容易放弃,所以他干脆眼不见为净。 既然他喜欢守在门口,那他就悄悄搬出去。 反正山庄那边又不是没住过。 这几日他累的脚不沾地,正好过去泡泡温泉,放松一下身心。 谁知他还没从侧门走出去,就听到外面响起一道戏谑的声音:“龙渊王这么晚了是要去哪里呀?” 帝北珩的脸色顿时就是一黑,看都没看外面的人一眼,扭头就往里走。 门外的慕容修见状也不客气,抬脚就进了门,嘴里还不忘打趣他:“啧啧啧,王爷这府中规矩少,可比本王的摄政王府自在多了。” 帝北珩没发话,门房也不敢拦人,慕容修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了府。 慕容修一路紧跟,帝北珩也还是不理他,任谁被扰了兴致会有个好脸色给人家看的? 见他好像有些不欢迎自己,慕容修也不尴尬,只是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又夸夸那个,兴致高得出奇。 反正他人都进来了,他帝北珩总不能把他直接轰出去吧? 毕竟他现在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北离的国体。 一直回到自己的院子,帝北珩才转过身来看慕容修:“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本王没那么多时间跟你废话。” “既然王爷如此直率,那本王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慕容修笑笑,直奔主题道,“想必你也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来的吧,母亲病重,她作为女儿应该回去看一眼,你说呢?” 看着笑得虚假的慕容修,帝北珩的心思转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这是王妃的事,与本王有何关系?摄政王要想接人回去,不是应该去找王妃说吗?” 慕容修被他这话一噎,叹了一口气才道:“你若能帮本王劝劝他,北离的事本王可以与你约法三章。” “怎么个约法三章?”见他这副认真的样子,帝北珩心里忽然升起一丝兴趣来。 慕容修却是话锋一转:“你知道本王为何会插手旌阳铁矿吗?” 说起这个,帝北珩心里就来气:“这笔账本王还没找你算,你反倒先找上门来了?” 慕容修紧紧盯着他,蓦地冒出来一句:“因为被赶到域外的那些怪物要回来了。” 帝北珩闻言先是一怔,随即蹙眉道:“它们回不回来与本王有何关系?” 慕容修凄然一笑:“确实与你无关,但却关乎着我们所有人的生死存亡。” “生死存亡”这几个字一出,帝北珩脸上的淡漠就绷不住了:“难道那个传说是真的?” “千真万确!”慕容修点头,神色凝重地说道,“并且我岚陵的神女石像曾有预言,天下很快就会有一场大劫。” 第129章 约法3章 “神女石像……”帝北珩咬着这句话陷入了沉思中。 父皇临死前曾经交给他一个锦囊,锦囊里面有帝家祖传的一块玉佩,这枚玉佩上就雕刻着岚陵地宫的神女石像。 他之所以认识神女石像,是因为皇家有祖训,其实这在各国皇室都不算什么秘密。 并且父皇临终前还留给他一道密旨,密旨上一是肯定他将来继任正统的行为,另外一件就是将来若有外敌入侵,勒令北离务必要与七国结盟共同退敌。 确切地说,共御外敌并不是他父皇的意思,而是太祖皇帝留下的祖训,祖训就这么一代一代传了下来,至今已有数百年。 父皇之所以没有把密旨传给皇兄,是因为皇兄资质平平,在他心里根本就无法堪当这样的重任。 所以父皇才会把一整支龙麟卫留给他,并且留下传位密旨来,为的就是将来有一天,若是他的身体无碍了,北离的皇位他随时都可以取而代之。 如今北离的皇权算是回到他手上了,可文景帝在位十余年,再加上太后一党干政多年,北离的朝廷内部早就被蚕食得千疮百孔了。 他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短时间内也没有办法除尽蛀虫,全部更换新鲜的血液进来。 这个时候,与岚陵达成同盟关系,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慕容修要他去劝浅浅,这一点他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苟同的。 因为他早在心里发过誓,无论浅浅将来要做什么他都不会多加干预。 他很清楚,自从浅浅有了异世的奇遇之后,她的实力早就不可同日而语了,自己若不能成为她的助力,但也一定不会拖她后腿。 就算将来自己无法与她并肩,却也不能拉她下水。 只有这样,他才能留住她的心。 见他这副举棋不定的样子,慕容修就猜到帝北珩定是在担心他会害她。 他想了想,叹道:“其实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希望她能够回去看看。” 帝北珩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能确保她回去以后安然无恙吗?就算你是岚陵的摄政王,也不见得能保证一个人在你岚陵毫发无损吧?” 被他这么一问,慕容修反而笑了:“王爷总不能以个人安危为由,就剥夺她作为为人子女的责任吧?再说了,王爷又怎么知道,她心里不想去见自己的亲生母亲?” 帝北珩只是冷笑一声:“到底是本王剥夺她为人子女的权利,还是你咎由自取?别以为本王不知道,当初你在这件事当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慕容修闻言一怔,随即苦笑了起来:“你说的没错,当初确实是我做的不对。如今我只是想尽量弥补她们母女……你知道吗,这已经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帝北珩别开眼去,无比冷漠地吐出一句话来:“要弥补也是你的事,与本王无关。” 见他油盐不进,慕容修就换了一种思路,开始打起感情牌来:“我这不是想着帮你们增进一下夫妻间的感情吗,是吧侄女婿?” 一听他开始乱攀关系,帝北珩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少来这一套,本王与你不熟!” 慕容修做出一副佯装生气的样子,拿眼睛横他:“再怎么说我也是长辈,哪有人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帝北珩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冷哼道:“倚老卖老这一招,在本王这里也行不通。” 若非自己曾在他手里吃过亏的话,他还真有可能被他三两句话哄得团团转。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现在他要是再信他半句就让他出门被驴踢。 见他还是不上道,慕容修只得拿出最后的筹码了:“那什么……既然这样,不如我们来谈谈条件吧?” 这回帝北珩却是饶有兴趣地问道:“条件,你能跟本王谈什么条件?” 其实并不是他想占便宜,他只是想看看慕容修这只老狐狸到底还有什么招。 慕容修也不跟他废话,屈起手指在他面前很有节奏地敲了起来:“第一,岚陵可以派公主和亲;第二,两国结盟以后所有资源都可以共享;这第三嘛……本王可以答应你三个条件。” “哦?”听到第三点的时候,帝北珩脸上难得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答应三个条件这样的承诺你都敢许下?” “本王只是想尽力弥补自己犯下的错……” 谁知慕容修并没有,眸子里是化不开的痛色。 他慕容修桀骜半生,自诩雄才伟略,有经天纬地之才,又靠着非常手段做到了现在位极人臣的位置,在岚陵的朝廷上只手遮天,唯独却栽在了一个“情”字上。 他这辈子做梦都没想到,会与自己的亲弟弟爱上同一个女人。 只是可惜,他喜欢的女子最后选择的不是他。 当年若不是他犯痴,为了一个“非神女血脉不得为帝”的破祖训参与夺嫡,云辰也不会被逼得躲去北离。 他不去北离,就不会遇上只有过一面之缘的萋萋,她就不会爱上他,更不会被那对狗男女害死,现在也不会成为这副鬼样子。 这些年来,每每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受苦,他的心就犹如刀绞。 若非当年他们兄弟阋墙,凤家人就不会反对她嫁入岚陵,她当年就不必受那个死罪。 倘若上天能给他再重来一次的机会,哪怕这辈子无法遇见她,他也不想让她再受那样的苦楚。 帝北珩将他脸上的痛苦和悔恨都看在眼里,要知道慕容修这样的老狐狸可不会轻易显露自己的情绪。 想到这里,他不由心中微动,莫非这只老狐狸是真心的? 正准备再试探一二,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高亢的吵嚷声。 “本公主今天一定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死无葬身之地!” “慕容倾城,你要是敢杀我就是谋杀亲夫,在北离是要被抓去浸猪笼的。” “你敢让本公主浸猪笼……本公主先诛你九族。” 除了厉无忧那充满挑衅的语气,就是慕容倾城气急败坏的声音。 帝北珩与慕容修对视了一眼,齐齐起身往外面走去。 一走出书房,就看到慕容倾城手里正握着一只金钗,追着厉无忧正满院子跑的画面。 厉无忧一见到他出来,连忙掉头往他身后躲:“王爷救命!这个毒妇她要谋杀亲夫!” 帝北珩抬手扶额,慕容修的脸色却是瞬间黑了下去。 只见他抬眸看向慕容倾城,喝斥道:“行了,动手动脚的成何体统?” 慕容倾城见到慕容修先是浑身一僵,紧接着便是一阵狂喜:“皇叔……您怎么来了?” 也顾不上厉无忧了,她直接跑到慕容修面前,撒娇道:“皇叔您来的正好,这个登徒子他坏我名节,皇叔您快替我杀了他!” “住嘴!” 听见慕容倾城张口闭口就是喊打喊杀,慕容修这回是真的动怒了。 “本王的话,你都当做耳旁风了是不是?” 慕容倾城闻言,有些心虚地抬眼看他:“倾城没忘,是他要羞辱我,我总不能把一国公主的尊严捧上去任由他践踏吧?” 慕容修猛地沉着脸打断她:“好了,此事以后再说……你先给我明日好好把亲定了。” “什……什么?定亲?”慕容倾城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眼底满是震惊,“皇叔的意思是,真想让我嫁给这个登徒子?” 慕容修冷着脸反问道:“事情都这样了,难道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慕容倾城被他这话一噎,顿时也想到了先前在宫宴上发生的那一幕。 想到当时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她不由有些慌了:“我只是想戏弄他,并没有别的意思!皇叔,我们之前明明说好的……在北离只是配合皇兄演戏,你们为什么非要逼我?” 听到自家妹妹的质问,跟在后面的慕容凛忍不住出声解释道:“妹妹,其实并非是哥哥要逼你……”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慕容修冷声打断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回去好好准备一下,明日定亲。” “皇叔!”慕容倾城气得直跺脚。 听到定亲两个字,厉无忧却是眼前一亮,不由感激地看向了帝北珩。 帝北珩的神色却很淡,就好似在说这件事与他无关一样。 和亲是慕容修提出来的,只是他没想到慕容修看上的人选居然真的是厉无忧。 厉无忧这个人他不好做评价,有点脑子、也有手段,就是有时候真的很轴。 就好比旌阳铁矿的那个案子,他这些年其实一直都没有放弃调查。 他知道那案子关乎着他师父的死,他这人也算得上是有情有义了。 慕容倾城嫁给他也不算太亏,至于慕容修选他背后的目的……只要他还是北离的摄政王,就不可能会让他把人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拐走! 慕容修心里倒是没想那么多,他现在的目的一是要稳住帝北珩,二是为了给苏家施压。 至于倾城愿不愿意……她是岚陵的公主,和亲本就是她的命。 帝北珩不愿承认,厉无忧就感激地看向了慕容修:“无忧多谢摄政王成全!” 眼见他的尾巴就要翘上天了,慕容修赶紧适时泼下一盆冷水来:“你先别高兴的太早,想要做我岚陵公主的驸马,首先得过公主那一关。” 一听还要征得慕容倾城的愿意,厉无忧脸上的笑容就僵在了原地:“摄政王方才不是同意了吗?为什么还要公主同意?” 慕容修道:“本王是同意了,可我岚陵公主风华绝代,哪怕是定了亲,追求她的男儿也比比皆是,娶不娶得回家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厉无忧闻言气得直咬牙,他就说慕容修那只老狐狸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松了口,原来还挖了坑在这里等着他呢! 可他又不是被吓大的,于是直接放狠话道:“摄政王放心,无忧一定会打败众多追求者,终将抱得美人归!” 此话一落,就听到慕容倾城狠狠嗤笑了一声。 厉无忧正想怼她两句,却见一个人走进来禀道:“王爷,外面有人求见。” 帝北珩收回目光,淡淡地看向闯进来的陌凛:“这么晚了,什么人求见?” 陌凛回道:“没说身份,只说是姓苏,有事相求。” 帝北珩蹙眉:“姓苏?” 听见这个“苏”字,慕容修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 第130章 东海鲛珠 见他脸色不对,帝北珩就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看摄政王的样子,像是认识来人?” 慕容修也不否认,半是认真的警告道:“我劝你最好不要见他,否则可能会影响我们的关系。” 帝北珩闻言勾了勾唇,眼睛里满是戏谑:“哦?居然还会影响我们的关系,难不成也是从岚陵来与本王约法三章的人?” 慕容修不说话,抿紧了唇淡淡看他,似乎是在等他做决定。 “既然是也是远道而来的贵客,那本王就更要见见了。”他也不管慕容修心里怎么想,直接就扬起一个戏谑的弧度。 慕容修知道他这是在故意膈应自己,冷着脸没有再出声。 倘若苏世钰真的做出什么出卖岚陵的事,他一定会亲手宰了他。 王府主院,会客厅里。 帝北珩还没走进屋,就看到背对着他站着的青衣男子。 他正在心里琢磨着此人的身份,就见他听到脚步声转过了身来。 看清帝北珩的面容,苏世钰立即抱拳道:“在下苏世钰,见过龙渊王。” 虽然确定自己没听过他的名号,帝北珩也还是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苏公子,这么晚来找本王不知有何贵干?” 见他并不想跟自己绕圈子,苏世钰也就直接挑明了来意:“苏某此次来,乃是想与王爷谈一笔交易。” 帝北珩闻言稍稍皱了一下眉头:“本王与苏公子素不相识,不知想做什么样的交易?” “王爷请看!”苏世钰轻唤一声,帝北珩这才瞧见他手上还拿着一个锦盒。 盒子打开的那一瞬,一阵璀璨的柔光倾泻而出,撒在人的肌肤上,竟让人不由生出几分舒心和暖意来。 帝北珩的眸色先是一滞,紧接着闪过一抹惊诧的光芒。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传说中的鲛珠。 传闻鲛珠可治失忆症,是以一珠难求,价值连城。 见他似乎动了心,苏世钰这才解释道:“此乃百年不遇的东海鲛珠,苏某愿赠与王爷,只希望王爷能够应允苏某一个心愿。” 帝北珩把目光从那鲛珠上移开,淡声笑道:“不知苏公子想要什么?” 苏世钰又朝他抱了抱拳,说道:“实不相瞒,苏某乃是奉我国摄政王之命来接倾城公主回国的。” “哦,竟有此事?” 听他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帝北珩倒是有些微微惊讶。 观察了一下他的反应,苏世钰继续往下说道:“倾城公主打扰贵国已久,实在是不宜久留,还望王爷高抬贵手能够放我们回去。” 帝北珩笑道:“这件事确实是本王考虑不周,苏公子诚心相求,本王也不好不放人……正好公主人就在偏院,苏公子要是能请动的话就尽管接走,本王不做任何阻挠如何?” “多谢王爷!”见他这么容易就松了口,苏世钰心中大喜。 不是没想过他只身前来王府要人会遭到怎样的刁难,可为了自己心爱之人,就算是龙潭虎穴他也得闯这么一回。 没想到自己只是拿出了一颗鲛珠,他就这么爽快地答应了。 如此看来,北离的龙渊王也不是传说中的那般不好说话。 苏世钰不知道的是,但凡此刻他稍稍揣摩一下帝北珩的话,就不会在心里得意这么早了。 帝北珩一应下他的要求,苏世钰就双手将鲛珠奉了上去。 陌凛面无表情地上前接过,然后退到了帝北珩身边来。 帝北珩只是扫了那鲛珠一眼,就随手招来了一个侍卫:“来人,带苏公子去偏院!” 待到苏世钰跟着侍卫下去后,陌凛才小声问道:“王爷,这鲛珠珍贵,要不要属下去通知一下……” “通知什么?”帝北珩拿眼睛睨他,“人家国内自己的事,你一个外人瞎掺和什么?” 陌凛心里还是有些歉疚:“可苏公子这颗鲛珠……” 帝北珩瞪了他一眼,一脸的理直气壮:“他自己送给本王的,又不是本王抢来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陌凛在心里汗颜,他只是觉得王爷收了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多少得帮人家把事办成吧? 不然依照王爷的性子,下去后肯定会良心不安的。 谁知这回是他想多了,瞧王爷这反应不仅不会良心不安,反而还颇有几分心安理得的样子! 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帝北珩突然转了个话题:“行了,时辰不早了,本王该去接王妃回府了。” 说着便从陌凛手里夺下了那个盒子,然后宝贝似的收进了袖子里。 至于那慕容倾城到底是选姓苏的还是姓厉的,就让他们自己去掐吧,他可没那个闲心奉陪! 只是他跑到长生殿的据点去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凤浅的半个人影,就连负责管理的凤一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帝北珩无奈,最后把希望寄托在了一个不起眼的门房身上:“你们主子呢?” 门房战战兢兢的答道:“回王爷,主子天黑的时候就回王府了,小人亲眼看见她乘坐马车回去的。” 帝北珩一听这话就拧紧了眉头:“你确定她是回了王府?” 门房小声答道:“确定,小的亲眼看见她向王府的方向走的。” 帝北珩闻言面色就是一沉,心里猛地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慕容修刚来北离要人,她就不见了,这还说明不了问题吗? 想到这里,他赶紧沉声吩咐道:“陌凛,去找人!” 陌凛的神色顿时也紧张了起来:“属下这就去找!” 事实上,就在他出门不久凤浅就回去了。 只不过她在回府之前去了一趟皇宫,所以他们这才完美错过了。 回来的路上,她还遇到一伙身着古怪的人,见他们鬼鬼祟祟地围在王府周围,她一个不爽就将人全部放倒了。 先前通过留在府上的无线监控设备,凤浅就已经知道府里来了不少客人。 以为是来找帝北珩的,她就不想凑这个热闹,回府后就直接钻进了自己的院子。 凤浅一走进院子,就看见百灵皱眉问道:“王妃,王爷怎么没跟您一起回来?” “他去找我了?”凤浅蹙眉。 百灵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凤浅这才知道他想送礼物给自己,等不到她竟亲自出去找了。 她连忙打开手环,给他传话道:“帝北珩,我在家你快回来!” 帝北珩听到消息在心里狠狠松了一口气,这下连马车都不坐了,直接施展轻功往家里赶去。 天知道听见她说“家”字,他心里有多高兴! 原来在浅浅心里,她早已把王府当成自己的家了。 这样一来,就算她真的跟慕容修回了岚陵,也一定还会想着回家的! 这么一想,帝北珩心里方才的那点阴郁就消失不见了,只恨不能马上就见到她,把自己刚刚得来的宝贝送给她。 感受到他的急切和欢喜,正在沐浴的凤浅先是一愣,随即勾起一抹轻浅的笑。 她倒要看看,他准备送她什么宝贝。 没想到的是,帝北珩刚进府就被隔壁的事跘住了。 苏世钰一到偏院就看见慕容修也在,顿时就反应过来帝北珩方才为什么会说他能请动就尽管带走的话。 说实话,他心里还是有些生气的,毕竟帝北珩骗了他。 可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他也不敢去兴师问罪,于是只好恭敬地跟摄政王和凛太子见礼。 简单的寒暄过后,他就对慕容倾城道明了自己的来意:“微臣实在是担心公主殿下,就私自来找了龙渊王,方才他已经答应微臣要放了您,请公主立即跟微臣出府吧?” 慕容倾城本就不喜欢这个谦谦君子模样的苏世钰,此时听他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心里刚压下的火气顿时又蹿了上来。 她抬眸凝视苏世钰,不解地问:“本公主在这里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走?” 苏世钰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顿时就是一噎。 想到正事,他半是央求地哄道:“公主求您别闹了,微臣刚刚用了一颗价值连城的鲛珠与龙渊王做了交易,才得了他的允许带您出府,您还是赶紧跟微臣走吧?” “你用什么东西跟他做交易,关本公主何事?”慕容倾城拧着眉头想了想,才恍然大悟道,“难不成你想用一颗鲛珠来买本公主的心?” 苏世钰没想到她会这么咄咄逼人,还当着外人的面这么下他的面子,他顿时就有些恼羞成怒:“还请公主慎言,微臣只是担心您的安危!” “安危?你看本公主像是有危险的样子吗?”慕容倾城蹙了蹙眉头,眸子里是不加掩饰的烦躁。 苏世钰被她一噎,红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厉无忧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可把他乐坏了。 这还看不出来吗,慕容倾城很烦这个姓苏的。 就这样的追求者,到底拿什么来跟他争?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意地勾了勾唇角,只是一抬头就对上了慕容修那似笑非笑的目光。 老狐狸笑得太过奸邪,厉无忧只觉得后背阵阵发凉。 第131章 秀色可餐 慕容修算计他的心思太过明显,厉无忧只想赶紧逃离现场。 临走之前,他还不忘要拉上慕容倾城:“明日就定亲了,公主还是跟在下回府去吧,莫要再留在王府打扰了。” “要走你自己走!”慕容倾城才不想搭理他。 她这几日早就在那个便宜皇姐的府里已经住习惯了,怎么可能因为他一句话就走? 再说了,皇兄和皇叔都在这里,他们都还没发话呢,他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凭什么要她跟他走? “厉大人,今日有苏某在,任何人都休想带走公主!” 苏世钰以为他是要带公主回大理寺,脸色一沉就抽出佩剑挡在了慕容倾城面前。 经过方才那么一闹,苏世钰心里已经想清楚了。 既然公主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那她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至于能不能回岚陵……有摄政王亲自出马交涉,还怕北离不肯放人吗? 本来公主对他就算不上有多喜欢,眼下苏家想要在摄政王面前多挣些表现,自己就更不能惹她生厌了。 厉无忧却被他拔剑的动作惹恼了,冷着一张阎罗脸哼道:“姓苏的是吧?你们摄政王早就答应将公主许配给我了,你的那点破心思可以收起来了!” 苏世钰闻言脸色霎时一白,下意识就看向了慕容修。 见他看过来,慕容修只是淡声说道:“眼下势不利我岚陵,与北离和亲是最好的选择。” “两国和亲是大事,摄政王为何不与朝臣商量后再做决定?”想不到慕容修会用这么一个借口来打发他,苏世钰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恼意来,“公主倾城之姿,又是我岚陵圣武皇帝唯一的公主,微臣认为公主的婚事应当慎重考虑,他厉无忧区区一个北离的大理寺卿……根本就配不上公主的身份!” “老子配不上,你就配的上了?” 苏世钰的一句话彻底惹恼了厉无忧,气得他连场合都顾不上了,拔出剑就直接与他打了起来。 对厉无忧来说,别人可以看不起他的出身,但是他的职位却不容任何人挑衅! 苏世钰心里其实早就想教训一下这个跟他抢公主的狂徒了,这回双方谁都没有留情,招招都带着杀意。 慕容修和慕容凛兄妹俩就站在旁边观战,好似刀剑场上的你死我活,都与他们无关一样。 在岚陵,慕容倾城早就看惯了男人为她打架的场面,见厉无忧也免不了落入俗套顿时就觉得无趣极了,甚至还与慕容凛悄悄赌起了他俩的输赢来。 帝北珩从外面一回来,远远就听到偏院那边有人打架的动静。 怕某些人不知死活地吵到浅浅,他这才冷着脸赶紧过去查看。 一赶到才发现苏世钰和厉无忧竟然把他园中的景致都破坏了,他心里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在做什么?” 听见这声暴喝,厉无忧和苏世钰才齐齐住了手,只是二人眼底的火气都丝毫未减,恨不能再打上几百个回合来。 看出他们眼底的戾气,帝北珩沉着脸冷声斥道:“要打出去打,本王这里不欢迎你们!” “是无忧冲动了。”见主人生气了,厉无忧率先收起情绪向他承认错误,“不小心毁坏您府中的财物,无忧愿意全权负责。” 帝北珩没接这话,直接看向一旁看戏的慕容修,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道:“今日天色已晚,本王就不留各位了!” 他都这么生气地赶人了,慕容修也不好意思强留,不由抬眸看了他一眼道:“别忘了你答应本王的事。” 帝北珩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轻哼道:“本王答应了吗?” 慕容修也不生气,只是眯起眸子打量起他来,出口的话威胁意味十足:“你知道的,我这人喜欢先礼后兵。” 丢下这句话后,慕容修就带着慕容凛和慕容倾城大步离开了王府。 慕容修一走,厉无忧和苏世钰也匆匆赔了一礼后告了辞。 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开的背影,帝北珩不由在心里琢磨起慕容修方才的话来。 慕容修此人最善伪装,不可能身边一个人都不带就擅闯他的老巢,他这次来定然还有后招。 他正在心里思忖着,身后就响起凤浅那清冷如玉的声音:“他就是岚陵的摄政王慕容修?” 帝北珩闻声回头,朝她挤出一抹笑意来:“没错,你都看到了?” 凤浅点点头,目光变得幽深起来:“他看起来很是胸有成竹,可是与你做了什么交易?” 一听这话,帝北珩的心里就是一咯噔。 他的浅浅总是这般敏感,要让他拿她怎么办才好? 凤浅当然能猜到慕容修来北离的目的,只是她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帝北珩斟酌了一下,还是说出了慕容修的目的:“他说百里皇后病重,希望你能回去见一面。” 其实帝北珩心里是很纠结的。 说吧,他怕浅浅真的离开。 眼下北离正值国殇,新君未立,宫里宫外都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不说吧,可这毕竟关乎到她的亲人,倘若那人真有什么不测……那将会是浅浅一辈子的遗憾。 他不想她抱憾终身,更不想她一辈子活在歉疚和悔恨里。 不等她出声,他就继续说道:“不如回去看看吧,有些事情还是不留遗憾的好。” 凤浅抿着唇看他,眸子里隐隐有泪花在闪动。 她也说不出自己到底在矫情什么,只是对着突然多出来的亲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而已? 见她眼底闪过挣扎,帝北珩心念一动,不由伸出手把她揽入了怀中。 大掌抚上她单薄的肩膀,他轻轻叹道:“其实你不必考虑那么多,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就行了。” 凤浅抿着唇没吱声,良久才猛然冒出一句:“我只是在想,这世间有没有一种药,备孕的男女吃了以后能决定胎儿的性别?” 帝北珩跟不上她跳跃的思维,不解地问道:“浅浅为何会这么问?” 凤浅收回飘远的思绪,低声叹道:“凤家人世代被那个双生诅咒折磨,我真的不想再看着他们错下去了。” 其实她早就想过了,要解决凤家与灵月宫世世代代的恩怨,就必须从双生诅咒入手。 而要想解决双生诅咒,就得堪破凤家的双生基因。 她琢磨过了,凤家的双生基因只有在嫡系一脉中才会带有诅咒,并且双生子的性别还要相同。 就比如她和慕容凛,因为怀的是一男一女,男女不同命,就不存在谁抢谁的气运,也就没有那什么一强一弱之说。 只是这里的医疗条件与现代相差了有十万八千里,她想要做实验就得进基地闭关,还得找几对拥有凤家血脉的夫妻来取样试验。 依照凤家现在的情况来看,这根本就不现实。 于是她就想到了之前在异世翻过的古籍,她记得有些朝代的古人为了生儿子曾尝试过许多偏方,而有的偏方确实能助人达成所愿。 如果真能找来那种偏方的话,说不定她的研究就会更有把握一些。 这样一来,双生诅咒的命运说不定就真的可以打破了。 谁知她正在这里进行着头脑风暴,帝北珩却早就顺着她的话头想歪了。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他不由戏谑道:“浅浅是想要个孩子了,要不今晚我们试试?” 凤浅闻言呼吸一紧,很没形象地白了他一眼:“你脑子里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 “为夫还能想什么?”谁知帝北珩却苦笑一声,满脸哀怨地道,“每天晚上都搂着一个秀色可餐的美人入睡,试问哪一个正常男人能受得了?” 没想到他会说得这般直白,凤浅心里不由生起一股愧疚来。 其实她心里对圆房并不排斥,只是这种话怎么好由她一个女子来提? 想到这里,凤浅的脸颊就忍不住微微发烫。 虽然在异世更露骨的话都听过,可她骨子里还是这个时代的人,思想方面自然还是偏保守一点。 见她脸上似有异色,帝北珩心思一动,搂紧了她的腰试探道:“夜深了,不如让为夫伺候夫人就寝吧?” 凤浅抬眸给了他一个白眼:“忙了一天,你不饿?” “本王自然是先喂饱王妃要紧。”帝北珩闷声一笑,忽地俯身在她耳畔轻轻落下一个吻来。 他的鼻尖还带着急促的热气,凤浅只觉得浑身一阵酥麻,好像被什么东西电过一样,脸颊烧得就更厉害了。 就在她方寸大乱之时,却猛地感觉到身子一轻,然后自己整个人就被他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凤浅吓得赶紧伸手搂上了他的脖子。 帝北珩没出声,只是足尖轻点,丹田微微发力,下一刻就抱着她往半空中飞了起来。 察觉到他竟然在用轻功抱着自己飞,凤浅忍不住惊呼出声。 话音刚落,就听他低声闷笑道:“府中人多眼杂,我们今晚去庄子上就寝吧?” 原本他今日就打算带她去庄子上歇息的,只不过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变故而已。 现在看来,问题好像不大。 飞了一会儿,凤浅就感觉到他的气息稍稍有些紊乱,不由小声建议道:“要不……我们还是乘车去吧?” “我就是不想你这么累。”许是怕他误会,她还不忘解释一句。 帝北珩垂眸看了自己怀中的小女人一眼,微微勾唇轻笑道:“夫人放心,为夫的怀抱稳得很。” 凤浅一噎,干脆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 反正这人自打以来,每天的精力就跟使不完似的。 不曾想,这句现在还是夸他的话,很快就会变成想骂人的话。 因为她很快就会知道,精力使不完的男人到底有多可怕了。 第132章 凤女归来 即便怀里抱着一个人,帝北珩的速度也依旧很快,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就到了温泉庄上。 因为先前就派人来打过招呼了,所以早就有下人将就寝的一应物什都准备好了。 温泉池那边也布置过了,许是为了营造气氛,他们还在池子附近点了一圈红烛绕着。 夜色掩映着烛光,清澈见底的池水也变得梦幻迷离起来,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心驰神往。 帝北珩见状心情大好,外衣一脱就轻轻滑进了池水中。 月华如练,映照得他健硕的身材更加迷人。 凤浅只觉得周围的气氛暧昧极了,就连今晚的夜色都在引诱着她。 她便以在府中就已经洗过了为由钻回了卧房,留下帝北珩自己她一个人在这样暧昧的池子里清洗。 然而,回到房内的凤浅,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他们成亲那日他出言挑逗自己的画面。 想到这人嘴里时不时冒出一句的荤话,她的脸颊就忍不住微微发烫。 又见他还没洗好,她赶紧找来一把团扇来扇了扇,又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心里的那种紧张感才消散了不少。 帝北珩的动作很快,几乎在她调整好情绪的瞬间就回房了。 由于没人帮他擦身上的水汽,他就只披了件薄薄的外衣就进来了,露出一排排紧致的胸肌和腹肌。 这样的风景本就美好,在烛火的照映下就更养眼了。 凤浅的目光落在他松松垮垮的腹腰上,脸颊上刚压下去的热气又烧了起来。 只因为他那里……只围着一块薄薄的布料,这人居然连亵裤都没穿! 她在这边气得胸膛直起伏,却听他吃吃笑道:“夫人这般盯着为夫,可是觉得为夫这身装扮不妥?” 被他看穿心思,凤浅的老脸就是一红。 下意识就给自己找补道:“那个……先前你腿部经脉淤堵,到底是怎么保养的?” 见她眼神闪躲不定,帝北珩一边不动声色地靠近她,一边解释道:“因为为夫自己创造了一套拳法,只需每日起身时打上一套,身上的肌肉自然就练出来了。” 凤浅一听他说打拳可以锻炼身材,双眼就馋得直放光:“什么拳法?” 要知道她在异世天天哼哧哼哧苦练好几个小时,才勉强练出一点可见的肌肉来,若是哪天少练了一会儿肌肉都会松弛。 而自己的身体,这些年被穿越女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别说肌肉了,就是每顿的饭菜都不敢多吃。 生怕哪天多吃了一口,就会多长出一斤肥膘来,从而影响她出手的准度和速度。 而这男人就算坐着都能练出肌肉来,这不是气人吗? 看出她眼底的羡慕,帝北珩眼底蓄满了狡黠和戏谑:“为夫这就来告诉你……” 帝北珩单手撑着柔软的床榻,俯身凝视着她,目光温柔而炙热。 凤浅被他眼底的炙热烫红了眼,面颊开始泛起大片可疑的红晕来。 她不自觉地往床里面挪了挪,双眸低垂,不敢抬眸去直视他的眼睛,却发现自己的心跳响得就像赛场上的鼓声一样。 见她似乎有些紧张,帝北珩抬手轻轻抚上她泛红的脸庞,温声哄道:“别怕,我会很轻的。” 他这么暧昧的一句话,却让凤浅的心跳声都差点没漏一拍,她也不挣扎了,干脆闭上眼不去看他,任由他温热的大掌在自己身上作乱。 就是这么一闭眼,帝北珩为她解衣的手指有些微微发颤。 看着自己等了七年的女子,此刻就如同盛放的花朵一般任由自己采撷,他心里顿时就升起一股渴望来。 鼻尖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一双盛满秋水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眼底仿佛盛满着万千星辰,让他一眼就沉入了深渊。 帝北珩的嘴角漾起一抹轻浅的笑意,俯身吻上她那诱人的红唇,任由自己在她的美色里沉沦。 窗边红烛摇曳,光影斑驳,为他们的结合增添了几分朦胧与梦幻。 是夜,月色与夜色齐辉。 次日一早,凤浅醒来时发现外面已经日上三竿了。 帝北珩早已不在身边,她先是一怔,继而羞恼似地捶了一下他睡过的位置。 听到她弄出的动静,百灵的声音就在外面响起了:“王妃,王爷命人给您备了早膳。” 凤浅连忙起身,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王爷,他什么时候走的?” 见她已经差不多快穿好了衣服,百灵一面斜着眼睛往榻上瞟,一面答道:“辰时就起了,宫里一大早就来人了,说是有重要的事需要王爷做决定。” 许是百灵八卦的眼神太过明显了,凤浅没好气地斥道:“死丫头,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百灵赶紧收回视线,笑嘻嘻地伸过手去为她整理衣服,“奴婢为您梳妆,不知王妃今日想梳个什么发髻?” 凤浅一怔,随即便反应过来这丫头是在变着法子打趣她呢。 她不由瞪了百灵一眼:“简单随意点就行,别整太复杂了。” 百灵应了一声,拉着她坐到铜镜前就捣鼓了起来。 刚把散乱的青丝梳上去,就又听这丫头嘴碎道:“奴婢瞧您眼底似乎有些青紫,不如用些脂粉遮遮吧?” 凤浅闻言浑身就是一僵,耳根子又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 那男人昨晚折腾那么狠,她眼底能没黑眼圈才怪! 昨夜他分明就像半年没吃到肉的恶狼一样,可着劲儿地要她,她最后实在是受不住了,只得拉下脸来小声求饶。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几乎快到天亮时分才放过她。 好在百灵没看出她的尴尬,只心疼道:“王妃您最近还是太累了,不行……奴婢今日得亲自去盯着,好叫他们给您好补补!” 凤浅看着铜镜里倒映出这丫头的憨样,笑眯眯地点了下头:“那就辛苦你了。” 百灵摇头:“不辛苦,奴婢的分内之事!” 凤浅在心里闷笑了一声,一大早她的心情还不算差。 简单的用过早膳,凤浅就乘坐马车回了王府。 她刚走下马车,管家就面色凝重地迎了过来:“王妃,今日厉大人与倾城公主定亲,特意给您递了帖子来。” 凤浅看着管家手里一模一样的两份帖子,拧眉问道:“两份都是给我的?” 管家点点头:“对,一份是厉府发的,一份是岚陵太子殿下派人送来的。” 凤浅看了身后的百灵一眼:“行吧,我知道了。” 百灵连忙上前接过帖子,颇有些期待地问道:“王妃,我们现在就去吗?” 谁知凤浅却摇了摇头:“你去库房里挑两件像样的礼物送过去吧,我就不去了。” 百灵闻言眼底闪过一抹失望,却还是笑着应道:“奴婢这就去!” 目送着百灵去了库房,凤浅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半个时辰后,她才换了一身利落的武衣,头发已经编成辫子盘了起来。 了解她的人就会知道,她这是要出远门的装束。 没错,凤浅确实是打算今天就动身去岚陵了。 她不想跟慕容修一起回去,所以就提前安排凤一带着长生殿的弟兄们一起转移了。 凤一他们昨天就出发了,徐福几天前就带着漕帮的兄弟们摸进了岚陵的圣冥河内段。 千机子也带着千语姐妹俩先去探路,两只狼崽子也跟着他们一起走了,就剩下她一个人还没动身。 由于没想带百灵他们,凤浅就打算直接开着战隼飞去岚陵。 谁知她还没走出王府,就被本该在房里养伤的黑鸢拦住了去路:“王妃要出门,还请带上奴婢吧!” 看着黑鸢肩上还背着一个小包袱,凤浅微微叹了一口气:“你的伤好了?” “回王妃,奴婢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 其实黑鸢用了她给的伤药,伤口早就已经结痂,她这两天已经可以用力了,只是想要恢复到之前的速度还得再养几天。 盯着她手臂受过伤的位置,凤浅淡淡道:“我这次出门,可能会遇到无法估量的危险,你也要去吗?” “奴婢愿意誓死追随王妃!”黑鸢只是抱拳。 凤浅叹气:“行吧,我带着你,他应该也会放心些。” 其实在昨晚,她就跟帝北珩提了一嘴今天去岚陵的事。 只不过当时他正在兴头上,可能并没有当做一回事。 既然他没什么要交代的,凤浅也就不想再提了,免得徒增伤感。 好在她刚刚给他留了书信,他们有事还可以用手环联系,倒也不算分离。 刚想到这里,她又听黑鸢道:“回禀王妃,王爷其实还吩咐奴婢领一支龙麟卫跟着您。” 凤浅惊讶:“他还拨了人给我?” 话音刚落下,她面前就落下一道黑影:“属下陌殊,参见王妃!” 紧接着陌殊身后又落下几个黑影,看身手都是一顶一的高手。 凤浅心里的阴郁顿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出发!” 即便多了十几个人随行,凤浅也仍旧开着战隼去的岚陵。 战隼客舱刚好可以容下他们,龙麟卫纪律严明,也不是那种多嘴之人,没什么好避讳的。 她不是个高调的人,但也不想被人知晓自己的行踪。 就在她风风火火地开着战隼朝着岚陵方向行进时,凌雪峰紫阳真人的星盘上再次发生了异象。 与紫阳真人的星盘同时有异的,还有岚陵皇室地宫里的神女石像。 这一次,星盘和石像只显示出来四个字——凤女归来。 第133章 天象异变 岚陵境内,凌雪峰上。 见星盘突然发生异动,紫阳真人连忙凝神掐诀,试图强行催动咒术,想要占卜出更多的命运。 只可惜他就算使出了浑身的解数,那星盘都再没有任何指示。 紫阳真人不死心,又换了一个手势,口中继续念念有词。 忽然,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那星盘竟连同承载着它的石桌一起炸了。 紫阳只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打中一样,五脏六腑都痛得厉害,嘴角也不自觉溢出一丝鲜红的血迹来。 听到屋内发生的响动,门外一个蓝色道袍的少年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 一见自家师父还受了伤,他不由指着那崩碎的星盘惊愕出声:“师父您到底做了什么,星盘它怎么自己炸了?” 紫阳真人压下体内的不适,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十分淡定地瞥了自己这个便宜徒弟一眼:“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不就是没算出来被反噬了,这难道不是我们命术师的常态?” 一听师父都遭到了反噬,道袍少年连忙关心道:“那师父您要不要紧,要不要徒儿去给你抓副药来?” “不必,我自己的身体心里有数。”紫阳真人不想自己的傻徒弟担心,转而问起了另外一件事,“为师闭关的这几日,外面可有大事发生?” 蓝袍少年摇了摇头,猛地又突然出声道:“倒是听说许师兄被带回灵月宫了,他毕竟是您的亲传弟子,要不徒儿还是去一趟灵月宫吧,说不定他们会看在您老人家的面子上放许师兄一马?” 紫阳真人抬眸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出息!那个孽徒造的孽迟早会遭报应,你我插手只会让这件事变得更加复杂。” 蓝袍少年却是皱眉,脸上满是不解地问:“那……难道我们就不管许师兄了吗,他毕竟也是您的亲徒弟啊?” “放心,我教他的本事还不至于就这么死了。”紫阳真人的神色蓦地变得凝重了起来,“岚陵不久将会有一场大劫,这几日你就收拾收拾下山去吧。” 话落,他又继续叹道:“你在这凌雪峰上也陪了我这么久,该是时候去做自己的事了!” 一听师父要他下山,蓝袍少年顿时就慌了:“求师父不要赶我走,徒儿只想在您跟前当个小道士,不想离开您!” 紫阳真人又是一声轻叹:“傻孩子,你是岚陵皇室的人,你有自己无法挣脱的命运,就连师父也……”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硬朗的声音打断道:“小鸿儿不想回去,师兄又何苦逼他?” 听到这道久违的声音,紫阳真人并没有多大反应,他只是淡淡道:“人各有命,他有他自己的命数。” “小鸿儿,别听你师父的,你是要是不想回去,就在这凌雪峰再多玩几天,反正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凌雪峰上有师叔罩着你!” 看见来人,蓝袍少年脸上满是喜色:“无崖师叔,您不是说要去游历四方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这么一问,无崖子顿时就变了脸,凑到他面前笑嘻嘻道:“还不是因为没钱了吗?你给师叔的那些盘缠,师叔都拿去买酒喝了,再不回来就要饿死在路边了!” 蓝袍少年闻言顿时扶额:“我就知道师叔会这么说。” 尽管无崖子都这么说了,可了解他的紫阳真人却是拧眉问道:“可是北离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被自家师兄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谎话,无崖子这才收起玩世不恭的笑,看着他叹道:“师兄真乃神人也……实际上我遇见了那丫头,她的命我算过了,可能比想象得还要麻烦。” 紫阳真人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冷哼道:“我早说过让你离她远点,你偏不信,这下尝到苦头了?” 无崖子没接他这话,只是神色凝重地道:“我算出岚陵皇室近期将会有国殇,大劫将至,到时候只怕……所以我这才特意赶了回来。” 说到这里,他又一脸希冀地看向了蓝袍少年:“小鸿儿,你明日还是下山吧?替师叔带个消息回去,好让你舅舅他们早做准备。” “什么消息?”蓝袍少年蹙眉。 无崖子叹道:“老夫昨晚夜观星象,发现有一团黑气北下,此乃怪物入侵的不祥之兆啊……只怕是西楚有变。” “西楚有变”这四个字一出,紫阳真人与蓝袍少年的脸色皆是一变。 众所周知,岚陵与西楚接壤,两国分界处并无大山或者坚固的城郭分隔,只有一条并不算宽敞的圣冥河支流。 倘若西楚已经被域外那些怪物攻破了,那就不止是唇亡齿寒这么简单了。 蓝袍少年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挤出这么一句:“师父,徒儿明日就下山。” 话音落下,紫阳真人与无崖子皆是一叹。 可他们都知道,叶惊鸿终究是慕容家人,他肩上的责任不是说放就能放下的。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的岚陵皇宫。 太监总管元寿面色发白,火急火燎地朝着紫宸宫奔去。 刚踏进紫宸殿,他就忍不住高声嚷道:“陛下不好了,神女石像有异动!” 慕容云辰刚哄爱人喝完药,心情正低落着。 听到这声音,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不是说过了吗?这种事报告给摄政王处理就行,别来烦朕!” 见皇上又生气了,元寿心里不由替自己捏了一把汗。 可一想到神女石像的异动,他也只得大着胆子回道:“启禀陛下,摄政王外出未归……” 话还没说完,就被慕容云辰沉声打断了:“他不在不是还有其他人在吗?真不知道养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 其实他并不是在推脱责任,他只是不想让任何人来打扰他与萋萋最后的时光。 还不待元寿出声,内室就传来一声轻叹:“云辰,神女石像事关重大,你还是去看看吧?” 听到心爱之人的话,慕容云辰不由心念一动道:“不如萋萋陪我去可好?” 地宫里的龙气比他的紫宸宫还要浓郁,他只要仔细着些,不让萋萋照见阳光就也无碍。 说不定,他们还能一起去求求神女石像,让它发发慈悲救救可怜的萋萋。 “我就不去了吧?”凤棠闻言想都没想就要拒绝,她不想让他担心自己。 慕容云辰坚持道:“就当是陪我出去散散心,萋萋总不想每日都见我愁眉苦脸的吧?” 凤棠被他这话打败了,只得应道:“那行,先说好一会儿我要是走不动了,你可不能嫌我麻烦。” 慕容云辰失笑:“怎么会烦呢?萋萋的事,就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事!” “油嘴滑舌。”凤棠噘嘴轻哼。 她嘴上虽不悦,可心里却是十分欢喜的。 幸好这苦不堪言的余生有他,不然自己早就熬不下去了。 慕容云辰也不与她斗嘴,进内室找了件大氅来,把她裹得严严实实,这才抱着单薄如纸的她上了御辇。 好在地宫就在紫宸殿旁边,只需穿过两个宫道就到了。 待他们入了地宫,朝中管事的大臣们也赶到了。 见圣武帝的身边还站着那位从不见外人的百里皇后,所有人心里都微微有些惊诧。 许是众人的眼光实在算不上友善,慕容云辰不由板着脸斥道:“有什么好看的?还不赶紧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慕容云辰一开口,众人赶紧把探究的目光收了回来。 说实在的,在他们心里对这位圣武帝是有些不耻的。 可即便他有万般不是,他们也不能废帝。 只因岚陵早有国训,九五之尊只能是祁山神女的后人来当。 就算他们心里不耻,可一国之君发了话,也没人再敢乱看,都纷纷把目光放到了神女石像上去。 只见本该闭目凝思的神女石像,此时却已经睁开了眸子,朝着正西方向看了过去。 慕容云辰也发现神女石像的眼睛变了。 心里正拧眉思索着,却见人群中忽然走出一位老臣,颤声禀道:“启禀皇上,神目西看,此乃是凤女回归之兆啊,我岚陵有救了!” “凤女?”慕容云辰满脸惊诧,下意识追问,“什么凤女?” 那老臣道:“就是我岚陵的天命凤女,关乎到岚陵日后的国运。” 慕容云辰闻言与身边的凤棠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个名字。 他与凤棠的心思顿时就百转千回,好半晌才挥挥手道:“行了,朕知道了。” 见他似乎信了,那老臣就继续进言:“陛下,凤女回归乃是大幸,理应昭告天下……” 只是他才刚出声,就被慕容云辰扬声打断了:“不必了,这件事情先不要传出去,等摄政王回来再说吧。” “臣等遵旨。” 皇帝都下了旨,众人也只好各怀心思地应下了。 慕容云辰没那么多心思去管他们心里怎么想,丢下这句话后,他抱起凤棠就回了紫宸宫。 对他来说,哪怕孩子们都回来了,也都不及萋萋的生命重要。 只是一走出地宫,凤棠的神色就慢慢从开心变成了担忧。 发现她的情绪不对,慕容云辰的心也跟着一紧:“怎么了?” “你说,浅浅是不是真的回来了?”凤棠咬了咬唇,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般问道,“她会不会……” 猜到她在担心什么,慕容云辰轻笑着打断道:“万般皆是命,萋萋放心,一切都有我在呢。” 凤棠先是一怔,随即苦涩笑道:“是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可是等他们一回到紫宸宫,凤棠就开始翻箱倒柜地四处在找什么东西。 看着她异常忙碌的身影,慕容云辰不解地问:“都是些陈年旧物了,萋萋有什么想找的尽管告诉为夫,为夫给你找就是了。” 凤棠看着他,疑惑地问道:“就是……我以前给孩子做的那些衣服,怎么不见了?” 第134章 入城风波 慕容云辰闻言脸色一变。 猜到她的目的,他才有些有些别扭地开口:“那些东西……我收起来了。” 一听是被他藏起来了,凤棠就神色就变得紧张了起来:“云辰你快拿出来呀,孩子回来要穿……” 慕容云辰皱了皱眉,咬咬牙打碎了她的幻想:“可是女儿已经长大了,她现在应该跟你一样大,那些小衣服穿不了了。” 凤棠的呼吸就是一滞,随即落泪道:“都怪我,怎么会忘了孩子都已经长大了?” 慕容云辰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心疼又自责地说道:“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当初太没用了,所以才让你们母女被迫分开的。” 凤棠却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想到那些过往,她就痛得心如刀绞。 她心里越想越自责,不由捶胸顿足道:“不!是我,当初我不应该丢她一个人在那边……” 见她像是情绪要失控了,慕容云辰的心里渐渐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来。 起初,她也不是没有失控过,那些日子是他一辈子的噩梦。 只是后来她服了雪魄花液,就渐渐淡忘了那些往事,情绪也不再有什么起伏。 然而现在,她好像又要犯病了…… 接下来的事慕容云辰不敢再想下去,只得想办法先稳住她道:“萋萋,这不是我们的错,要怪就怪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吧!” “对,都是凤暮年那个疯子,还有我爹和三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凤棠猛地尖叫了一声,“啊,我的头好痛!” 她只觉得头疼欲裂,脑袋像是要爆炸了一样。 慕容云辰这才开始慌了,连忙抬手去捧她的脸,关切问道:“萋萋你怎么了?” 凤棠抬手抱上自己的脑袋,往他怀里直乱撞:“云辰救我……我的头好痛!” 见她疼痛难忍,慕容云辰忙往殿外走了几步,大声喝道:“来人,请太医!” 半炷香后,太医一把完脉就一脸悲痛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陛下,皇后娘娘这是回光返照,绝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 听完太医的诊断,慕容云辰瞬间大怒:“你说什么,回光返照?” 太医自知皇上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便战战兢兢地改口说道:“回陛下,娘娘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微臣也只能开些静心安神的药……” “皇后头疼,朕让你来给她看病,你就开这些静心安神的药来敷衍朕?”慕容云辰已经被这些话气了眼,一把抓起太医的领口,冷眸子怒声道,“你们真当朕这个皇帝只是摆设吗?” 见皇帝发疯,那太医顿时就吓尿了。 到此,慕容云辰的耐心已经耗尽,拿出自己袖中的匕首,红着眼直接插进了他的胸膛。 那太医咽气后,慕容云辰又让人找了新的太医进来诊治。 许是有了那太医的前车之鉴,这回诊脉的人就连实话都不敢说了:“回皇上,娘娘的脉象复杂,微臣实在是诊不出来……” “你个庸医,朕要你们何用?”慕容云辰气得直接破口大骂,“若是治不好皇后,朕就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太医被他的眼底的杀气慑住,吓得跪地就颤巍巍哀求道:“陛下息怒!微臣虽然诊不出皇后娘娘的脉象,但有办法减轻她的痛苦。” “那还不赶紧治?”慕容云辰一听这话,心里的火气就更盛了,“难道要等朕把你这双手剁下来不成?” 那太医赶紧从医药箱里抽出一包银针,给痛苦中的凤棠扎了几针。 直到被人用银针封住头上的几处大穴,凤浅才觉得那股剧烈的疼痛感渐渐消失了。 冷静下来以后,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慕容云辰方才好像在她面前杀人了。 想到这些年他为自己造下的杀孽,凤棠的眼底就泛起了湿意:“你又何必怪他们,我的身体自己清楚……为了一个将死之人,你又何苦再为难何必他人?” 慕容云辰上前一把搂住她,哽咽道:“萋萋,我不许你说傻话。” 凤棠顿了顿,才轻声在他耳边落下一句:“云辰……你去接她好不好,我想见见我们的女儿。” “好,我这就派人去接!” 这一回,他什么都没问,只满口答应了她的请求。 刚进入岚陵地界的凤浅并没有没料到,她人都还没落地,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 她开着战隼在京郊十里外的无人处停下,然后找了一处不起眼的驿站,与黑渊他们纷纷换上马匹,又乔装了一番,这才准备进入岚陵的丽京城。 只是他们入城的时间并不赶巧,正值一日中最晒的午时,前面还有一支很长的商队在排队验货。 排了半天不仅还没入城,就连几个值守官兵的脸色也十分怪异。 凤浅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才发现好像是前面商队的路引不对。 由于路引不对,那些官兵就准备开箱验货,只不过那几个商人死活都不让验货,说是货物的主人不许开箱,一旦开箱雇主就会退货,说什么他们承担不起这样的损失。 凤浅看着被遮盖得严严实实的货箱,又看了看地上明显超重的车辙印,心里忽然升起一股隐隐的不安感来。 具体是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她不由蹙了蹙眉头,对身边的黑鸢轻声道:“想办法制造点混乱,我去查看一下他们的货物。” 黑鸢立刻领会了她的话,扭头就给身边的陌殊使了一个眼色。 陌殊当即会意,抬手就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你这婆娘还敢偷老子的钱,老子看你是不想活了!” 为了不引人注目,其余龙麟卫全部分开走,黑鸢与陌殊易容成一对入城卖茶水的中年夫妻。 凤浅则换了一身粗布男装,扮作他们脏兮兮的傻“儿子”。 见母亲被老子打了一耳光,吓坏了的“傻儿子”凤浅立马就扯起嗓子嚎了起来。 她嚎的这一嗓子,很快就吸引了官兵的注意。 “当家的,我只是想补贴一下娘家呀!”见官兵们都看了过来,黑鸢立马扯起嗓子哭喊了起来,“并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求求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陌殊扬了扬手中的钱袋子,咬牙切齿地指着她骂道:“还说没有对不起老子?这么多钱啊,老子要卖多少碗茶水才挣得回来,你个臭婆娘想全部偷去接济娘家,你怎么不去抢?” 话落,他就操起木桶里的茶勺,舀起一瓢滚烫的茶水就对着黑鸢泼了过去。 黑鸢面色一白,见势不对赶紧往旁边一躲,那滚烫的茶水就直直泼到了那商队的货物上。 “干什么!”见他们弄湿了自己的货物,立即就有人凶神恶煞瞪了过来。 黑鸢赶紧用衣袖去擦那箱子上的水渍,嘴里还歉疚道:“大爷对不起,我男人不是故意的!” 只是她的衣袖刚碰上箱子,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就直接抽出了腰间的佩刀:“把你的脏手拿开!” 瞅见他抽刀,陌殊的脸色顿时大变,连忙走上去赔笑道:“不好意思,臭娘们儿不懂事弄湿了您的货物,要不您开个价,看看多少我们赔给您?” “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谁知那男人竟直接骂道,“就凭你个臭卖茶的,也赔得起老子这金贵货?” “那怎么办?”一听是金贵之物,陌殊就做出一副慌了神的样子,“要不您把这臭娘们儿带走吧,反正他老子还欠我钱……” 黑鸢一听这话就炸了,瞪着他大声哭道:“当家的,你怎么能把我送人?” 陌殊恶狠狠瞪她:“闭嘴,弄坏了人家的货,你不赔谁赔?” “我跟你拼了!”黑鸢咬咬牙,说着就冲上去与他扭打了起来。 那男人见他们动起手来,赶紧牵着马往前挪了一步。 凤浅就是趁着这个混乱的时候,身形一闪,缩进那厚重的雨布下去的。 然而,还不等她打开太白来收集数据检测,鼻尖就闻到一股臭老鼠般的恶臭味。 闻到这味道,不仅有一股恶心感涌上心头,凤浅觉得自己的脑袋也有些发昏,吓得她赶紧催动意念进了基地。 谁知她刚换口气,太白就检测出这箱子里面装的是有毒的兽骨。 凤浅的心就是一沉。 早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听外祖父说过北域有一种以兽骨来制造瘟疫的邪术。 而这些人运送这种有毒的兽骨入城,很明显是冲着岚陵的百姓来的。 想到这里,她就从基地的武器库里取出一颗雷火弹来,丢进了遮盖箱子的雨布下面。 只听“砰”的一声,原本还好端端的货物就从中间爆炸了开来,现场顿时一片狼藉。 凤浅赶紧趁机从基地里出来,混入了受到惊吓的人群中去。 第135章 化为血水 眼见严严实实的箱子莫名奇妙被炸了,方才那个商人连忙大喝一声:“是何人胆敢暗下黑手,这可是摄政王府要的瓷器!” 守卫们一听是摄政王府的货,顿时就吓得齐齐变了脸。 “快救火,摄政王怪罪下来咱们谁都担待不起!” 不知是谁先出了声,其余守卫都慌里慌张地冲了过去,试图护住前面两车还没有被炸毁的货物。 凤浅见状在心下冷笑不已,这些人可真会给自己找靠山。 谁人不知摄政王在岚陵权倾朝野、只手遮天? 只要是与慕容修沾边的东西,哪怕他们运的真是什么十恶不赦的违禁物品,这些守城的官兵想要扣押摄政王府的货,也要斟酌斟酌慕容修会不会来找他们秋后算账。 想要靠这些官兵自己发现箱子里装的什么东西肯定是不行了,她只能趁着眼下混乱的情形先揭露出来。 只要说出他们运的是有毒的兽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哪怕真是摄政王府的货,守城兵也不敢放行。 想到这里,凤浅便抬手掩了掩唇,然后捏着嗓子大声喊道:“快看啊,箱子里装的是发黑的兽骨!”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纷纷朝着那些被炸出来的东西看去。 “真的是兽骨,还冒着黑气!” 确认是兽骨,有懂行的立即说道:“快跑啊,这东西会引发瘟疫!” 百姓们闻言纷纷变了脸色,个个都哭喊着逃命去了。 看到这里,守卫兵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来。 他们也顾不得是谁的货物了,直接将那几个商人模样的人围了起来。 尽管被官兵们围住,那几个商人也并不害怕,而是抽出配刀与守卫兵们对峙起来。 其中一人还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高举着冷声斥道:“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这可是摄政王的令牌!” 守卫头子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他们拿的确实是摄政王的令牌。 看着满地发黑的兽骨,他们又开始犹豫了起来。 倘若这些真是摄政王要的货,要是真被他们扣下了,万一摄政王追究起来他们该怎么办? 那些商人正是拿捏住了守卫兵的这种心思,所以事先才费尽千辛万苦去偷了慕容修的令牌出来。 眼见守卫兵们有片刻的迟疑,持令牌的人就不动声色地给自己的同伴使眼色,让他们赶紧趁机赶着另外两车货物入城。 凤浅眼见他们就快要得逞,心想这回自己必须要出手了,否则事情怕是会难以想象。 目光扫过还围在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们身上,她又怕伤及无辜,于是沉声对陌殊和黑鸢道:“赶紧疏散百姓,一会儿打起来可别伤及无辜了。” 陌殊和黑鸢沉声应下,然后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人群往安全的位置撤离。 见百姓们都散后,凤浅这才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取出要用的武器随时准备动手。 就在他们快要入城时,凤浅指尖轻轻一弹,一枚细小的银针就向着一个守卫射去,那守卫顿时就举着刀朝着他面前的商人砍了过去。 一见他们反水,那几个商人模样的人也顺便变脸,扬起兵器就迎了上去与守卫兵们动起手来。 凤浅见状却是抱臂观察了起来,她想看看能不能从这些人的身手中看出点蛛丝马迹来。 然而,就在两方人马正打得如火如荼时,忽然从城里冲出了一队人马来。 正是奉皇命出来接大长公主回京的谢韫安,他身后跟着的是岚陵皇帝的亲卫皇影卫。 一见城门口有人在打架,谢韫安顿时就怒喝一声:“何人在此放肆?” 凤浅不想被皇影卫盯上,便低声对身边的一个妇人交代了两句。 那妇人一听完她的话顿时就变了脸色,忙挥手朝着谢韫安喊道:“大人,这些人携带有毒的兽骨入城,民妇怀疑他们是敌国来的奸细,还请大人速速把人抓住啊!” 谢韫安闻言脸色骤变,沉着脸对身后的皇影卫厉声喝道:“别让他们跑了!” 话音一落,那支皇影卫就纷纷拔刀加入了战斗。 有了皇影卫的加入,那几个商人模样的人很快就落了下风。 然而就在他们被刀剑架到脖子上之时,竟是互相对视了几眼,然后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吾主降世,尔等蝼蚁皆是殂肉!” 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随即便咬碎了藏在牙缝里的毒药服毒自尽了。 下一刻,原本还十分鲜活的人瞬间就断了气。 就在咽气之后,他们的身体也在以一种诡异的速度腐烂了起来,眨眼间便化为了一滩血水。 眼见这些人眨眼间就化成了血水,谢韫安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下意识就大喝一声道:“不好,是腐尸散!所有人立即后退!” 见他们瞬间自尽,凤浅心里也忍不住微微惊诧。 这些人不仅招式诡异,就连她都看不出来路,而且还是死士。 难怪会打着慕容修的旗号来唬人,竟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 只是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还有他们自尽用的腐尸散,竟比她上次给帝景宣下的浓度都要高! 能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在眨眼间就化为一摊血水,这可不是一般的浓度能做到的。 这些人的背后,肯定还藏着一个用毒高手。 还有那些发黑的兽骨散发出来的恶臭味,就连她都差点中招,因此这些人的目的,绝对不止是想运兽骨入城这么简单。 刚想到这里,就听方才那带领皇影卫的年轻男子扬声喝道:“来人,把这里围起来,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谢韫安其实是被吓到了,瞧他们身体消散的速度,他就猜测这腐尸散的毒性必定剧毒无比。 只怕就连他们化成的血水都有毒,倘若不谨慎处理的话,恐怕还会引起恐慌和动乱。 想要控制局面,他只能先封锁现场,然后再上报给圣武皇帝,让他派太医和仵作过来处理。 见官兵封锁了现场,凤浅就泄气地闭了闭眼。 看来今天想要入城怕是有些难度了,于是她也不耽搁,立即给人群中的黑鸢和陌殊使了个眼色。 等他二人走后,她这才不动声色地将那些散落一地的兽骨收进基地里。 至于另外两车没打开过的箱子,她也催动意念将它们都换成了石头。 不为别的,她只是怕这些害人的东西落到心怀不轨的人手里,只怕真会引起一场巨大的灾难。 无论如何,百姓们都是无辜的。 收完地上的东西,凤浅就赶紧溜了。 眼下周围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落在地上的东西忽然凭空消失了,只怕很快就会引起人的关注和怀疑。 她现在若是不走,一会儿要是被人看出端倪来,麻烦可就大了。 果不其然,就在凤浅刚离开不久,谢韫安的目光就朝着人群中搜索了起来:“方才是谁说他们运的是兽骨?” 只是这会儿人群已经被冲散了,他现在才反应过来,根本就找不到刚才那个出声提醒他的妇人了。 正在此时,又听一个皇影卫禀道:“谢大人,那些东西不见了。” 谢韫安闻言立即朝地上看去,原本散落一地的发黑的兽骨,真的全消失了。 他沉着的脸上终于染上了些许惊慌:“来人,封锁城门!在我没回来之前,不许放任何人进出!”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必须马上进宫汇报给圣武皇帝。 倘若方才那个妇人所说的是真的,有人携带了有毒的兽骨入城,没猜错的话,丽京城里将会有一场灭顶之灾。 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封锁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然后再派人挨家挨户地搜。 谢韫安下令封城时,凤浅和黑鸢他们已经撤退到了安全的地方。 凤浅刚过来与他们汇合,陌殊便拧着眉头向她禀道:“主子,他们封城了,只怕短时间内都无法入城。” 由于出门在外,喊她王妃可能会暴露身份,所以陌殊便自顾自地改口叫了主子。 凤浅倒是没注意他的称呼,看了眼紧闭的城门,然后沉声问道:“我们的人进去了多少?” 陌殊垂首回答道:“前面一共混进去七人,还有两人跟在咱们身后。” 凤浅点了点头,目光又朝着紧闭的城门看了一眼:“吩咐下去,今夜亥时在约定的地方集合。” “是!”陌殊抱拳,然后从怀中摸出一支精巧的骨笛吹了起来。 这次他带的几个龙麟卫都是精通密语传音的高手,为的就是应对像今日这样的突发情况。 毕竟岚陵不比北离,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即便已经有人提前过来探路了,可他们这次的行动也容不得半点差错。 出门之前,他们可是在王爷面前立过军令状的。 倘若让王妃在岚陵受到一丁点儿伤害,回去以后,他们这些跟着王妃出行的人都将以死谢罪。 好在密语传出去以后很快就得到了回应,凤浅这才带着他们几人离开了城门,寻了个没人的树林休整。 等到天黑之后,凤浅才就着月色召唤出了战隼,然后开着战隼带他们入城。 她先是在丽京城的上空飞了一圈,摸清城中的守备情况后,才打开太白来探察流莺的气息。 直到太白的显示器上闪烁出流莺的位置,凤浅这才降低了速度朝那个方向驶去。 她也是快到了才发现,流莺所在之处,竟然是慕容修为她准备的大长公主府。 第136章 换命真相 她以为慕容修会把人藏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用来威胁她,却没想到他居然会把人放在大长公主府。 这个大长公主府她在北离的时候就听凤一汇报过,说是圣武皇帝为了迎接她的回归,特意命人为她修建的府邸。 没想到自己真的来了,此时她的心里是五味杂陈的。 由于附近没有适合降落的空地,凤浅为了不引起恐慌,就准备在半空中收起战隼。 为了不惊动府中的守卫,凤浅准备带着黑鸢他们空降大长公主府。 于是她在收起战隼之前,给黑鸢他们一人都发了一个降落伞,降落的方向直指无人的后院里。 降落伞一打开,凤浅就操控起拉绳,顺着太白闪烁的方向飞去。 她想亲眼看看,流莺是不是真如她想象的那般无虞? 离得近了才发现,流莺的房间里点着灯,而她却正在院子里练剑。 之所以深夜练剑,是因为流莺这几日都有些心绪不宁,总感觉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刚才城中还发生了不小的骚动,听说是城中混进了奸细,管家还特意过来交代她没事不要出门,免得被当成奸细抓了起来。 可她心里担心着自家小姐,大晚上的死活就是睡不着。 辗转反侧之下,也就只好跑到院子里来练会儿剑,以此来抒发自己心中的燥意。 谁知才刚练一会儿,就看到天空中不断有东西朝着自己的方向飞过来。 想到管家的话,流莺下意识就以为是城中刚进来的刺客,当即就持剑对着那些飞过来的东西喝道:“什么人胆敢擅闯大长公主府?” 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丫鬟不仅没认出自己就算了,还敢拿剑指着自己,凤浅顿时就没好气地骂道:“死丫头!几日不见,脾气倒还见长了?” 听出是自家小姐的声音,流莺手里的剑瞬间就落了地,整个人就那么僵愣在了原地,呆呆地看着凤浅身子轻盈地落地。 紧接着半空中又落下几个人影来,还都是自己熟悉的面孔,流莺的眼泪珠子瞬间就夺眶而出。 他们见流莺吓傻了,一个个都没敢出声,只动作麻利地收起送他们下来的降落伞,然后隐入了黑暗中去。 见她还呆愣在原地,凤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怎么,这么快就把你家小姐忘了?” 流莺的鼻子就是一酸,下一刻就拔腿朝着她冲了过去。 眼底的泪被夜风吹落,她嘴里还不忘哭唧唧道:“小姐,您终于来了……呜呜呜,奴婢好想您啊!” “是想我,还是想杀我?”被她扑了个满怀,凤浅没好气地怒骂了一句。 听出她话里的责怪,流莺赶紧放开了她,垂下头心虚地道:“奴婢这不是以为有刺客吗?” “好了,快告诉我这几天过得怎么样?”凤浅也不为难她,关切地问道,“你待在这里,没有人为难你吧?” “没有,他们都对我很好。”想到这几日的分离,流莺的声音有些哽咽,“小姐,您其实是……” “身份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凤浅忽然出声打断她,面色冷峻地问道,“岚陵国内好像出了事,其他事情你知道多少?” 流莺摇头:“他们不让我出府,所以奴婢这几日都待在院子里,外面的事不是很了解。” 凤浅闻言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正欲开口却忽地听她又道:“对了!凤甯那贱人也在岚陵,听闻她前两日被圣武皇帝划伤了脸,现在正被关在摄政王府的地牢里。” 听闻凤甯的消息,凤浅的脸上只剩冷笑:“她在正好,这回可以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流莺心里早就对凤甯恨之入骨了,听她这么一说,立即就拍手道:“奴婢知道摄政王府怎么走,这就带您去!” “好!”凤浅点头,正好趁着慕容修没回来将她解决掉。 经过这次的教训,她现在只想有仇当场就报,免得夜长梦多又突然冒出个什么来打断她的计划。 于是她简单地交代陌殊去与其他人汇合后,就带着流莺和黑鸢翻墙出了大长公主府。 等她们摸进摄政王府,黑鸢便随手抓了个下人来打听。 那人是个软性子,架不住黑鸢的威胁,很快便招了:“我告诉你们,人关在地牢里。” 凤浅微微点头,黑鸢便一掌将人劈晕了过去。 她们随即又摸去了地牢,留下黑鸢在外面放风后,凤浅就带着流莺进入了地牢里面。 地牢一共有三层,前两层是刑讯逼供的刑房,最下面一层则是关押重犯的水牢。 凤甯此时就被关在最底层里,因为半截身子都被泡在水里,她整个人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见她此时正昏睡着,流莺便用剑击打起一捧水花,把昏睡中的凤甯泼醒了。 虽然身上早已痛苦不堪,可凤甯的意识还是清醒的。 睁开眼看到了与自己长得一样的凤浅,她不由哑声哀求道:“姐姐……你是来救我的吗?求求你,快救我出去……” 见她还有求生的意志,凤浅不由冷哼道:“犯下了那么多罪,你觉得自己还配活在这个人世吗?” 凤甯先是一怔,随即便惊恐出声道:“你不是姐姐,你是凤浅!” “姨母好眼力,只可惜你就是眼力再好也没用了,因为我是来取你狗命的。”凤浅嗤笑道。 “浅浅……你不能杀我!”凤甯闻言眼底闪过一抹惊慌,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凤浅冷笑一声,然后拿出一把匕首和一个药瓶,双眼直直地看着她说道:“匕首和毒药,你自己选一种死法吧?” 凤甯拼命摇头,原本还有些木然的眼底顿时就染上了几分疯狂:“你若是杀了我,凤棠身上的诅咒就会带着去轮回转世,她将生生世世都受到诅咒!” 凤浅嗤笑一声,眸子里的寒意十分摄人:“看来你真的不想死,轮回转世这种谎话也编得出来?” 见她不信,凤甯脸上闪过些许慌乱,开始急切地解释了起来:“我没有骗你,你还记得你娘身上那个泣血的红莲胎记吗?” 听她提起红莲胎记,凤浅的神色这才顿了顿:“你到底想说什么?” 凤甯急急道:“其实胎记就是诅咒,只要她身上的胎记还在,就会伴随着她的灵魂一起转世轮回。” 凤浅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声音冷得就如同千年雪山上的寒冰:“你觉得我会信这种轮回转世的鬼话?” “由不得你不信,因为我和她早就被人换过命了,只要我死了,凤棠身上的诅咒就永远无法消除,到时候她将会带着这辈子的诅咒转世,生生世世都受尽诅咒之苦!” 说到这里,凤甯先是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才颇有些得意地笑了一声:“你先前被那个人夺舍,也是因为被人换命了。” 直到凤甯说出她被人“夺舍”二字,凤浅的心这才猛地一颤。 原来凤甯是知道她被人夺舍的! 她还知道自己这是被人换命了。 呵呵,原来她被人夺舍,然后迫穿越到异世去都是被人操控的么? 想到这里,凤浅来了兴趣:“那你倒是说说,你们究竟是如何换命的?” 凤甯不答反问:“你可知道世上有一种人叫做命术师?” “趁着我还有点耐心,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凤浅不喜欢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直接沉下脸斥道,“否则,等到我的耐心耗尽,你就是想说也没那个命了!” 凤甯清楚她的脾气,所以不敢耍半点花招,赶紧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 “传闻只要两人的生辰八字相同,命术师就可以将他们的命格调换,改变了人原有的命格,甚至可以操控人的转世轮回。” 凤浅冷眼看着她,唇边的笑意渐深:“这么说来,你们就是这样被人换了命的?” “没错,换命的双方生死早就被紧紧联系在一起了,任何一方死了都会影响另一方。”凤甯朝她点点头,不无得意地说道,“所以浅浅你根本就杀不了我,除非你想让你的母亲永远消失。” “很好!”看着凤甯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凤浅蓦地笑出了声。 然而下一刻,她就凑近到凤甯耳边,轻轻吐出如霜雪般的一句:“既然我杀不了你,那就让杀得了你的人来杀。” 她想过了,凤甯之所以敢在她面前这么嚣张,就是因为她断定自己定然舍不得伤害与母亲有关的一切。 既然如此,她就带她一起去会会自己那个死而复生的母亲。 看看她与凤甯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生死关联! 想到这里,她抬手就将凤甯打晕了。 然后和流莺一人一个胳膊,像拖死狗一样将她拖出了水牢。 只是她们刚走出慕容修的地牢,就见黑鸢面色凝重地走过来道:“主子,陌殊刚刚传了个消息过来。” 方才在出门之前,陌殊怕被人发现流莺不见了,所以就留了个眼线在她的院子里。 凤浅一听这话,顿时就沉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黑鸢答道:“有人刚刚去了大长公主府上,好像是圣武皇帝,还带着他的皇后……” “圣武皇帝……”凤浅呐呐地咬着这个名称,忽地出声叹道,“那我们就回去吧!” 她正想带着凤甯入宫,没想到他们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这又怎么能不算是父女连心呢? 第137章 母女相见 事实上,这并不是什么父女连心,而是因为凤棠快撑不住了。 晚间的时候,慕容云辰还未来得及陪爱人用膳,就被有十万火急的大事要报的谢韫安叫去了御书房。 听他说完慕容云辰才知道,原来谢韫安不仅没有接到人,反而还被奸细入城的事给缠住了。 他本想把谢韫安大骂一通的,可兽骨一事关乎到无数百姓的生命,他也只得耐着性子把事情听完。 然后就调动了自己所有能调动的人,出去处理此事。 他现在还是岚陵的圣武皇帝,就不能真的弃天下百姓于不顾。 只是当他好不容易打发了谢韫安,回到紫宸宫的时候,却发现心爱的人已经快不行了。 她的身体冰凉如水,白发也几乎快掉光了,整个人已经虚弱到了无法站立的地步,好似随时都会咽气一样。 慕容云辰心里顿时就痛不欲生,整个人就像被人抽走了主心骨一样不知所措。 要不是因为萋萋心里还有遗憾,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想等女儿回来,恐怕早就离他而去了。 偏偏此时,他的萋萋还满眼期待地问他:“云辰,浅浅回来了吗?” 慕容云辰不忍心看到她失望的模样,就只好压下心中的悲痛,哄骗道:“已经回来了。” 凤棠一听整个人就是一喜,惨白着一张脸急切地问道:“她在哪里,你快带我去见她呀!” “好,我这就带你出宫。” 她的话音一落下,慕容云辰就噙着眼泪应下了。 下一刻,他忽地奋然起身,去吩咐宫人准备出宫的轿辇。 就在慕容云辰转身的那一瞬,他眼底蕴含的热泪悉数在刹那间决堤。 即便知晓带她出宫后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可他也在心里强迫自己不能放弃。 哪怕见不到人,能让萋萋一直维持着这么强烈的求生意志也是好的。 如今她的大限将至,就算是雪魄之毒也无法再继续延续她的生命了。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多拖一刻是一刻。 只要萋萋一刻见不到孩子,就不会轻易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怀着这种心情,慕容云辰就带着奄奄一息的凤棠出了宫,来到凤浅的大长公主府上。 在出宫的那一刻,慕容云辰就在心里做好了殉情的准备。 萋萋死了,他绝不会独活。 能够死在女儿的府邸,他和萋萋的心里也是幸福的。 今晚,这里将是他们最后的归宿! 只是当他们到的时候,差点没吓坏长公主府的下人们。 皇上带着病重的皇后深夜造访,最惶恐的莫过于大长公主府的管事了。 并且皇上把皇后一抱下辇,就见她满脸希冀地对着他问:“我的浅浅回来了没有?” 管事当场就愣住了,完全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正欲开口,就听喜怒无常的皇上冷冷出声:“朕带皇后过来看大长公主,你们还不赶紧去叫大长公主出来接驾?” 管事一听这话,心里就像丈二的和尚一样。 完全猜不透皇上这是想干嘛,只知道好像是让自己去请人来着。 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他不得不依言去后院请人。 边走边迅速在心里想对策,皇后的气息明显十分虚弱,分明就是一副随时都要咽气的样子。 而听她方才的语气,开口就要见大长公主,这是来说临终遗言了? 可现在他们这府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大长公主,就只有后院住着一位……对呀! 那丫头好歹也是伺候过大长公主的人,就算长得与公主是天差地别,总能将公主的音容笑貌模仿出个一二来吧? 眼下情况特殊,最要紧的,便是先想办法稳住皇后娘娘了。 这样一想,管事的就把主意打到了后院住着的流莺身上去。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找来个靠谱的小厮悄悄交代了一句:“快去找谢统领,让他赶紧去北离请摄政王回来救命!” 全岚陵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圣武皇帝爱妻如命,倘若娘娘死了,皇上绝对不会独活。 按照规矩,他们这些人都得去给帝后陪葬。 而摄政王对皇后娘娘也是情深义重,即便娘娘嫁给了当今皇上,他也仍旧对她念念不忘,甚至还为了皇后娘娘终身不娶。 倘若娘娘真走了,说不定摄政王还能看在他们曾伺候过娘娘的份上,对他们网开一面。 那小厮也是个机灵的,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拔腿就跑出府去找皇影卫统领谢韫安。 凤浅和流莺从摄政王府赶回来,迎面就碰上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谢韫安。 只是一眼,谢韫安就认出了流莺身边那个一身黑色劲装的女子是谁。 因为她长着一张与倾城公主太过相似的脸。 除此之外,她还与摄政王府上的那个罪妇长得一模一样。 然而此时,那个罪妇就正被她们拎在手中。 他赶紧上前两步,对着凤浅跪拜道:“微臣谢韫安参见长公主殿下!” 认出正是下午下令封城的那个人,凤浅在心里轻叹了一声,然后扬起眸子淡声道:“你既知道我的身份,就知道我为何而来,还不带我去见你们的圣武皇帝?” “公主请跟微臣来!”谢韫安郑重的点了一下头,沉着脸就带着她往正厅走。 他身后的两个皇影卫也顺势接过她们手上的凤甯,一行人这才三步并作两步往正厅而去。 不知绕过了几个七弯八绕,谢韫安才终于领着凤浅赶到了目的地。 院子里灯火通明,密密麻麻地站满了护卫和宫女。 厅内的软榻前,还有太医正跪在地上给榻上气息微弱的女子把脉。 “萋萋,你看看我……你再看看我!” 凤浅刚踏进门槛,就听见慕容云辰那带着哭腔的声音。 “孩子马上就回来了,她一定很想你这个母亲……求求你不要闭眼,闭上眼睛就再也看不到了!” 见圣武帝着急成了这样,谢韫安赶紧急声提醒道:“陛下,大长公主到了!” 此话一出,慕容云辰的身体就是狠狠一僵。 下一刻,他便起身狂喜地说道:“快,快带她过来看看皇后!” 他这一转身,凤浅就看清了自己这个亲生父亲的模样。 正是先前慕容凛戴着人皮面具易容成的那副模样,虽然已经是满头的白发,可他的容颜保养得极好,即便是三四十岁的年纪,脸上就连半点皱纹也看不到。 看到这里,凤浅的眸子就是一沉。 对上凤浅那双阴沉的眸子,慕容云辰的心先是一阵抽痛,随即便红着眼哽咽着说道:“孩子,我是你的父亲啊!” 凤浅没有出声,她只是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 对她来说,父亲这个词真的太陌生了。 从前在穆府,她渴望父亲能像对妹妹一样对她笑;学会什么东西时,渴望父亲能够夸妹妹一样夸她;打雷下雨时,也渴望父亲能够像哄妹妹一样哄她…… 只可惜,在那时候的父母眼里,就只有乖巧听话的妹妹穆诗妍。 后来她被人夺舍穿到了异世去,那个世界的她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从小到大都没有体会过半点父母的温情。 再后来她回来了,却被人告知养育她多年的人并非是她的亲生父母,她的父母其实还另有其人。 从那时起,她就知道自己还有一个素未谋面的亲生父亲。 后来她就发现,原来自己惨死的母亲竟“死”而复生了。 在她刚出生的时候,母亲就已经死过一次了。 而今,她还要在她的面前再死一次。 凤浅不明白,她上辈子到底是犯了什么天条? 这样的生离死别,为什么还要让她再经历一次?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榻上的凤棠已经强撑起身子来看她了:“浅浅……” 凤浅一抬眸,就对上了那双满含怜爱和愧疚眸子。 看清她的模样,凤棠在一瞬间泪如雨下:“娘的浅浅……对不起,是娘对不起你!” 听到这声“对不起”,凤浅心里方才的那些怨气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她何尝又不知道,她才是那个身不由己的苦命人? 命运弄人,要怪就只能怪她投错了胎。 而她这坎坷激荡的半生经历,也是因为她自己投错了胎。 想到这些,凤浅的心里就再也忍不住了。 她哽咽着,缓缓走了过去,扑到凤棠面前泣不成声道:“母亲……女儿来晚了。” 听到这声“母亲”,凤棠努力扯出一个灿烂的笑来:“感谢上天,让我在临死前还能再见你一面。” “不,你不会死的!”凤浅的眼神十分坚定,“我不会让你再死了!” 她在异世七年如一日地努力,不就是为了回来之后能够护住自己的亲人吗? 现在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在自己面前再死一次? 想到这里,她不由擦了擦眼泪,怒瞪被人死死按住的凤甯:“你快说啊,到底怎么样才能把你们两个的命换回来?” “没有办法的……浅浅你放弃吧!”凤甯的眼底也有晶莹的泪,出口的话却颇有些心灰意冷,“如今她就要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原本以为凤棠变成了什么不老不死的妖物,没想到她竟然会比自己还要先走一步。 这样也好,她本来早就该死了! 她在岚陵苟且偷生的又多活了这么多年,已经是上天的垂怜了。 如今,就让这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吧。 能够在临死之前看到凤浅这么痛苦,也不枉她受这么多苦了。 第138章 逆天夺运 凤浅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凤甯面前,扼上了她的喉咙发狠道:“你要是不说,我就先掐死你!” “就算你掐死我也没用,你们是摆脱不了命运的……也斗不过他!”熟悉的窒息感袭来,凤甯只是冷笑,眼底迸射出滔天的恨意来。 “那你就去死吧!”凤浅低吼一声。 只是她的手刚一用力,就被凤棠有气无力地出声打断了:“浅浅!” 凤浅闻声回头,只见她悲悯地看着凤甯道:“我还有话要跟她说。” 凤浅避开她的目光,冷声嗤道:“像她这种人,又有什么好说的?” 尽管她面上冰冷冷的,可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放开了凤甯。 如果这是母亲最后的心愿的话,她没有理由不满足。 见她放开了凤甯,凤棠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对凤甯说道:“阿甯,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你争什么。” 凤甯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满面嘲讽的勾了勾唇:“你一出生就什么都有,当然不屑跟我这种一无所有的人争!” 凤棠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被你那么轻易地送去灵月宫?其实并不是因为你给我下了药,而是母亲让我去的,她那个时候就想调换我们的身份。” 凤甯闻言浑身一震,凤棠的这句话成功勾起了她尘封已久的记忆。 原来她那一年给凤棠下药,逼她与自己调换身份并不是做的天衣无缝,而是因为有人也希望她们调换身份。 凤浅与闻言心里也是一惊,原来外祖母当年竟然还背着外祖父做过这样的事? 难怪外祖父后来会那么生气,想来他心里定是向着母亲的。 凤棠继续道:“可你却做了什么?你联合穆元海在新婚夜那样对我……你知道吗,母亲至死都还念着这一切都事她的错,她因为这件事而死不瞑目?” 听到这里,凤甯心里的那一丝动容已经散尽,剩下的只有一脸的冷漠:“这都是你们欠我的,难道我不应该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吗?” 凤棠看着她,眼泪婆娑地摇了摇头:“没有人欠你,这就是我们的命。” “只有你们这种蠢货才会信命!”凤甯的身子忽然轻颤了起来,指着凤棠大笑道,“你不是生来就是凤家万千娇宠的贵女吗,怎么还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还有……那些原本已经被全部推我身上来的诅咒,现在不也都报应到了你的身上吗?” “诅咒的事不是我可以选择的。”凤棠捂着胸口,痛声说道。 凤甯抬手捂了捂嘴巴,竟是又咯咯讥笑了起来:“是啊,你不能选……但是我可以啊!” “你生来高贵,就连上天都在刻意偏袒;而我,却有一个视我为己出的叔父!” 听她提到“叔父”,凤棠的呼吸就是一滞,脑子里那种令人窒息的刺痛感又来了。 见她的神色不对,慕容云辰赶紧扒开她的手去查看:“萋萋,你怎么了?” “我的头好痛!”凤棠忽然抓住慕容云辰的手,凄声说道,“云辰,你再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好,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 慕容云辰双手紧紧回握着她,把头埋进他们交握的手里,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神。 见他刻意躲开了自己的眼神,凤棠也垂下了眸子,忽地凄然一笑道:“我死后不要葬入皇陵,你把我埋在神霄山上,我想用我的魂魄去守护这座你为了我而亏欠的江山。” “好!”慕容云辰闻声把头抬了起来,眼眶里泛起了一片腥红。 他一答应,凤棠就忍着剧痛朝他笑了笑。 其实她刚刚说谎了,她并不是想去守护岚陵的江山。 她只是怕几个孩子为了她而去找那人报仇,她不想自己死后还要看到凤家人自相残杀的画面。 灵月宫就在神霄山上,把她的尸骨埋在神霄山,这样他们总不可能去掘她的坟墓吧? 看着她这副绝望的样子,凤浅眼底有过片刻的迷茫。 难道母亲就真的没救了吗? 不,哪怕最终的结果不尽人意,她也要试一试!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坚定地看向了她:“我说过不会让你死的。” 话音落下,她就从基地空间里摸出一瓶万能药液来,送到凤棠嘴边轻轻地给她喂了下去。 就在药液入口的那一瞬,凤棠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脑中的那种刺痛感消失了,身体也不像方才那么沉重了。 但也只是不疼了,她的脸色还是异常虚弱的。 见药液似乎有用,凤浅在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然而还不等她高兴起来,就听到太白发出一阵尖锐的警报声来。 她心下顿时一惊,不由催动意念问道:“太白,这是怎么回事?” 感觉到她探查的意识,太白立即就开始启动了收集数据的程序。 几秒钟后,凤浅就得到了太白检测出来的结论:检测到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正在尝试对宿主逆天夺运。 看到“逆天夺运”这四个字,凤浅的脸色顿时就陡然一变。 神秘力量,难道是他? 她才刚回到岚陵,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动手了吗? 事实上,凤浅猜的并没有错。 正是远在灵月宫的玄元子,他看到凤棠的命灯要灭了,所以想趁着她分神救母的时机,对她进行初次尝试的夺运。 就在此时,灵月宫的地宫里。 玄元子坐在一个繁复的阵法中间,不怎么确定地问道:“系统,你说她真的会选那种一命换一命的方法,来救她的母亲吗?” “宿主放心,她肯定会的!”话音刚落,就有一道机械声在黑暗中响起。 “到时候您就趁着她沉睡恢复的空档,把她那个强大的金手指夺过来,我们就有了可以回去的机会。” 玄元子闻声顿时就狂笑了起来:“哈哈哈……我们的回归指日可待了!” 就在玄元子正躲在这边暗自高兴之时,凤浅的大长公主府却忽然闯进来几个人。 正是先她几天出发的莫旬和千机子,他们身后还跟着凤千语姐妹和两只小狼崽子。 见他们这个时候闯进来,流莺面上一喜就赶紧迎了上去。 嘴里忍不住还抱怨道:“你们怎么现在才来?” 不等神医莫旬开口,就听千机子抢话道:“别提了,这死老头拉着我们去了一趟西楚皇宫,刚刚从藏书阁的古籍里找到了解除血咒术的方法。” 流莺闻言忍不住在心里吃了一惊,他们居然还去了一趟西楚。 可一听他们找到了解除血咒术的方法,她心里就替小姐无比高兴:“真的?” 凤浅听到的话,直接过去拉着莫旬走到凤棠面前道:“血咒术的事先放一边,你赶紧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我娘?” 眼见凤棠虚弱成这副模样,莫旬的神色就是一凛,赶紧过去给她把脉。 凤棠的情况他是清楚的,正因为清楚,所以给她把完脉后,他心里才更加疑惑了:“奇怪,她体内的生死蛊明明还活着,为什么会失效?” 说着又拉过慕容云辰和凤浅的手腕,连同他俩的脉一起诊了起来。 只是很快,他就拧着眉头狐疑了起来:“你们体内都没有任何异常,她为什么还是会这副样子呢?” 此话一出,慕容云辰的脸色凝重了起来,凤浅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此时,一旁的千机子忽然出声了:“其实老夫在北域曾见过一种法子,可以破除这种一胞双生的诅咒,就是需要以命换命!” 听他这么一说,凤浅的心就是一咯噔。 但她还是开口问道:“什么叫做以命换命?” 千机子撇撇嘴道:“不就是双生诅咒吗?老夫记得受到过诅咒的人都会留下一个胎记,若想摆脱这种受诅咒的命运,可以把这个胎记转移到别人身上去。” 莫旬闻言先是眉头一皱,紧接着便质疑出了声:“你倒是说说,胎记应该怎么转移?” 千机子给了他一个“少见多怪”的眼神,轻哼道:“老夫曾听北域的高人说过,这种在娘胎里就种下的诅咒实际上是一种沉积的胎毒素,这些胎毒素就藏在人的血液之中,只要将受诅咒之人体内的血液全部换掉,就可以换血重生。” “换血重生……”听到这里,凤浅彻底沉默了。 她知道在23世纪,就经常有医生给病人做换血换骨换器官等各种手术。 可是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医疗条件之下,居然还有人知道这种救命的方法! 听千机子的口气,这种全身的手术似乎在北域也并不是什么惊天秘闻一样。 只是北域的医学技术,什么时候普及到这种程度了? 其实,她的基地空间里有完整的医疗实验中心,别说换血手术了,就是换头手术她也完全可以独立完成。 只不过这种手术极其耗费精神力,要是完整做下来的话,她可能又要沉睡几天了。 其实睡上几天也没有多大关系,就当是再给自己放几天长假罢了。 可是怕就怕,有人趁着她沉睡的这段时间做坏事。 第139章 抢金手指 太白已经给自己示过警了,凤浅也不得不防。 就在她迟疑的这片刻功夫,玄元子也发现代表着凤棠的命灯竟突然亮了一下。 其实这盏命灯乃是一灯双芯,火势强的一芯代表着凤甯,另一脉弱的灯芯则代表着凤棠。 由于他已经找人为她们换过命的缘故,这盏命灯一直都是凤甯强凤棠弱,可就在刚刚凤棠的那一芯忽然闪烁了一下,紧接着便肉眼可见地光亮了起来,大有与另一灯芯争辉之势。 望着那盏忽然间就像是被灌入新生机的命灯,玄元子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可他不知道凤浅做了什么,又参不透这其中的缘由,只得求助系统道:“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过了好半晌,他耳畔才响起那阵熟悉的机械声:“应该是她给凤棠喂了什么灵药,延缓了她衰亡的速度。” “她手里果然有可以延缓衰亡的灵药!” 玄元子闻言眼前一亮,心里也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激动来。 刚穿来那会儿,他的系统空间也是可以用积分来兑换灵药的。 这副受过诅咒的身体,每天都需要大量的灵药来滋补,那时候他的日子过得也算轻松。 然而没想到的是,就在他把主线任务完成之后,系统在脱离他的身体时发生了故障,被强行困在了他的体内。 因为主线任务他已经圆满完成,被困在他体内的系统就也无法再发布其他任务了。 于是,他们就只能维持着一种相互陪伴的共生状态。 他也依然可以跟系统兑换物品,但是需要消耗积分。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先前做任务挣来的积分就这样被一天天耗尽了。 可他的身体又离不开灵药,后来就开始赊账了,直到赊账超过了警戒红线,系统就被它的内置程序强行勒令下线了。 从那以后,他们之间的共生关系才被强行切断。 因为欠下了太多负积分,支撑系统运行的能量也快消耗完了,最后系统不得不靠休眠来自行补充,然而这一休眠通常就是好几年。 所以,他早在十年之前就开始布局了。 他先是去北域找了个厉害的命术师,在命术师的推算之下,他得知了凤棠将会生下一对龙凤胎的消息。 在这对龙凤胎中,有一个是千年不遇的天命凤女。 命术师算出她的命格不仅异于常人,并且命中注定会有一个离魂之劫,破劫之后只会异常强大。 这样坚不可摧的命格,正是他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棋子! 于是他就利用凤家姐妹之间的龃龉,在怀有身孕的凤棠体内种下了血咒之术。 等到凤棠生下孩子后,他本想利用她的死来激发那孩子的潜力,然后再利用换命之法,把她送到他原来的世界去历练。 只要时机成熟,他便会找人再次使用换命之法,再把她从异世换回来。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根据她的这趟穿越之旅,参详出自己穿越回去的方法。 事实证明他的眼光很好,作为凤家百年来命格最硬的孩子,凤浅在各方面的天赋也极高。 被换命到异世去了之后,她仅仅花了七年的时间,就找到了回来的方法。 并且还带回一个就连他的系统都检测不到的强大金手指! 眼见自己的计划就要成功,这怎么能不令他兴奋? 只要把她的金手指抢过来,这一切就都是他的! 哪怕还是回不去,他也可以依靠她那强大的金手指来给系统赋能,然后蓄能让系统重启。 只要重启系统,他们就可以重新回到起初那种发布任务挣积分的快乐生活。 早在她还没有回来之前,他就派了竹贤几人去北离接触那个与她换命的穿越女。 只可惜她太弱了,做任务的能力还不如他。 他派曦月去榨干她的剩余价值后就放弃了她,并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了那个天命凤女身上。 在他从穿越女那里得来不少东西之后,便也积攒了不少能量,就在前不久,他终于唤醒了休眠三年的系统。 这一次,他一定要把她拥有的金手指都夺过来! 就算不能找到穿越回去的方法,也一定能从她的金手指里面找到续命之法。 眼前她这可以让凤棠恢复生机的灵液,就让他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将死之人都能挽救,说不定还能直接返老还童,反正他早就厌倦了这副丑陋的皮囊。 想到这里,玄元子内心就是一阵激荡。 感受到他的激动,刚上线的系统却还有些底气不足:“宿主你先别高兴得太早了,她手上有可以恢复生机的灵药,怕是很难对付。” “怕什么?”玄元子只是轻哼,“凤棠体内有血咒术,还有生死蛊,我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要了她的小命!” 看着他这副大言不惭的样子,系统直接无语望天。 奈何它与总部失去了联系,能量也快耗尽了,要想联系上总部,还得靠他与原来的世界取得联系才行。 要不是这样,它也不会一有机会就给他洗脑了。 就在系统失语的这一瞬,玄元子已经割开了自己的指尖,用鲜血画出了一道符咒来。 这种以血符来催动血咒术术引的方法,还是他结合古籍自己琢磨出来的。 别看它不起眼,这可比百年前那些老东西留下的符咒要厉害多了! 即便是隔着千万里的距离,只要他对着种咒者的命灯引咒,一旦命灯熄灭,她的生命也就到头了。 想到这里,玄元子就祭起符咒念念有词地引起咒来。 随着符咒的燃烧,代表凤棠生命的那支灯芯的火焰就渐渐暗了下去。 与此同时,岚陵的大长公主府。 “噗!” 刚恢复一点生机的凤棠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来。 见此,屋内所有人都是一声惊呼。 眼见凤棠吐了血,凤甯的胸口也是一滞。 她只觉得呼吸都渐渐变得困难起来,就好似被人扼住了喉咙一样。 慕容云辰见状已经崩溃的大哭了起来:“萋萋!” 凤浅也被吓了一跳,忍不住扑过去关切问道:“母亲,您感觉怎么样?” 凤棠不舍地看着她,眸中落下两行清泪来:“好孩子,娘不行了……以后你要好好活下去,千万别……” “你别说了!”凤浅蓦地痛声打断她。 眼见着母亲就要咽气,她赶紧又取出几瓶万能药液,手忙脚乱地给她喂了下去。 此时凤浅心里害怕极了,只想要拼命留住她的生命。 然而这回药液入喉,凤棠体内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她不由微微别开了脸去:“没用的,浅浅……放弃吧。” “不!”凤浅心里痛不欲生。 想到先前千机子说的换命之法,她不由催动起意念来:“太白太白,准备一下,我要马上进行换血手术!” 由于情况紧急,太白都自动切换成了语音状态:“主人您上次消耗掉的精神力还没有完全修复,要是现在做手术的话,您恐怕会立即陷入沉睡。” “管不了那么多了,救人要紧。”奈何凤浅心意已决,“基地里还储存着多少能量?” 太白道:“只勉强够您做完一整台换血手术,但是换血之后还要把人养在实验室里,这两件事都极其消耗精神力,您沉睡的时间可能会很长。” “有多长?”凤浅下意识问了一句。 太白答道:“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三五年。” 凤浅没有再追问,只是在脑海里把最近的事情都捋了一遍。 捋完过后,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这就是一个针对她而设计的巨大阴谋。 一个利用她母亲的命,来逼她就范然后趁机夺舍的阴谋。 可就算是阴谋那又怎样? 她相信自己的能力,基地空间早已与她的生命融为了一体。 除非有人真的能杀死她! 否则,一旦等她清醒过来,等待着的就将是他的死期。 感受到她救人的决心,太白又发出一阵低鸣的警告声来:“主人……您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了!” 凤浅沉吟了两秒,就对它道:“等我进去以后,你就自行切断与帝北珩的联系吧,只留他单方面的感知,这样就算我真的出事了,他还能有所警觉。” 话音一落,太白再次生起了反对意识:“主人,请您再慎重考虑一下!” 凤浅的声音带了几分沉重:“这是命令。” “另外,等我一沉睡,你就对他们发布一道电击指令吧。” 其实,太白是一个人工智能系统,在她有意识的时候,它可以只是个简单的导航工具。 一旦当她需要的时候,它也可以代替她对基地空间发布指令。 这原本是为了防备穿越女穿回去之后,再反过来对她进行第二次夺舍而准备的。 没有想到,竟在这个时候就先用上了。 “收到!”凤浅的话一落下,太白就将这道指令存入了系统。 这种电击并不是先前那种自然界的雷电,而是一种其他能量转化而成的电能,只要发布指令就可以对人体施行。 它不会对人的身体造成任何的伤害,但却可以消除人的部分记忆。 原理是通过某种特殊的频率来刺激人的神经末梢,以达到干扰人记忆的目的。 当时也是凤浅为了对付穿越女准备的。 而现在,她要先把所有人有关这一段儿的记忆都消除了。 这样一来,就算玄元子有天大的本事,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如此不仅能保证母亲的安全,还能保住自己的秘密。 下达完这些指令后,凤浅就抬手将面色凝重的凤甯打晕了。 然后又走到榻前,将躺在父亲怀里的母亲抱了起来,放进了基地空间的医疗实验室去。 见凤浅只是这么轻轻一抱,心爱的人就消失在了自己眼前,慕容云辰只剩满目的震惊。 他下意识就抓住了凤浅的手,焦急地问道:“浅浅,你把你娘带去哪里了?” 第140章 换血新生 感受到他的紧张和不安,凤浅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来。 她想了想,才用平和的语气解释道:“你放心,我不会让她死的。但是要怎么救她暂时不能让你们知道,并且为了保险起见,我也会封存你们所有人的这段记忆,你可愿意?” 慕容云辰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才苦笑了一声:“只要你不让我忘了她……我什么都愿意!” 凤浅点点头,随即又道:“只是封存你们见到我的这段记忆,与前尘往事无关。但是她什么时候醒过来,我也无法保证,因为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救活她?” “我知道,你也不必太勉强自己,倘若……”慕容云辰哽咽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倘若你娘真的不在了,还请你如实的告诉我,这样我也好随她而去。” 凤浅并没有立即答应他,因为她并不认为殉情才是爱一个人的证明。 她抬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意有所指地出声: “我觉得你还是好好关心一下自己的命吧,都有人把主意打到家门口来了,作为一国之君,怎么也得为天下百姓做点事情吧?难道你真打算这样浑浑噩噩地混日子,让她死后还要背负妖后的骂名?” 慕容云辰的脸色又是一变,他怎么会不懂她说这话的目的? 可一想到萋萋受了那么多苦,他的心就一阵抽痛:“为父都听你的,定然不会让你娘背上半句骂名。” 他自诩不是一个明君,但至少也要做个好丈夫。 得了他的保证,凤浅又重复了一句:“记住,今晚的事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外面的人也得封口,因为这可能关系到我们所有人的生死。” 慕容云辰又对她郑重点头:“你放心,为父知道该怎么做!” 尽管这样,凤浅的警戒心也没有完全松懈。 不是她不信谁,而是她太了解人性了。 交代完慕容云城,她又把莫寻千姬子等人叫到一边交代了几句。 等到大家都应下后,她这才准备进入基地空间。 就在此时,千机子却突然急急出声叫住了她:“丫头,可否让老夫为你护法?” 就在他开口的瞬间,两只狼崽子也跳起来咬住了她的衣角,好似也在请求她不要丢下它们。 凤浅见状就是一怔。 想到两只狼崽子曾帮她破过幻境,她的心就是一软:“你想护就护,但是我先说好了,待会儿无论你看到了什么,都必须烂在肚子里,这辈子都不许向外人吐露半个字!” 千机子闻言立马拍着胸脯保证道:“这你放心,老头子我什么都不行,就是嘴巴还算严实!” 见千机子都得了特许,莫旬也赶紧把脑袋凑过来道:“他都去了,那我能不能……” 凤浅只是抬眼,快速打断他道:“你想看也行,但是不能跟他一起进去,只能在外面等我醒来后通过录像观看。” 她之所以不像千机子那样信任莫旬,是因为他这个人与北离和岚陵的牵扯太深了,并不像千机子这个常年都待在域外的人那么好掌控。 听她这么一说,莫旬心里顿时就打消了这种念头。 不由有些落寞地道:“那行吧,不过老夫希望能看得清楚些,就算是日后用来学习观摩也行”。 凤浅直接点头应道:“这个倒是没问题。” 她一答应,莫旬就抚着胡子笑出了声:“嘿嘿,老夫就知道凤丫头最好了……” 凤浅只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就带着千机子和两只狼崽子进入了自己的基地空间。 一进基地的实验室,她就赶紧去换了一身手术服,简单地消完毒后就推着凤甯和凤棠进了手术室。 这种面对面的换血手术她还第一次做,不过她基础扎实,再加上之前有用小白鼠实验过的经验,整个过程倒也进行得十分顺利。 只是全身换血的时间很长,她在手术室里待了整整十二个时辰才出来。 好在换完血后母亲的身体指标一切都正常,除了凤甯身上那朵黑莲渐渐染上了血色之外,其他方面也并没有任何异常。 又观察了几个小时,凤棠的生命指数一直都在上升。 在此期间,凤浅又从她身上抽了一管血来化验,并没有检查出什么毒素来。 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凤浅这才在心里狠狠松了一口气。 只是母亲还处于深度昏迷中,可能是她的身体太虚弱的缘故,看来得留在她的基地空间里好好养一段时间了。 正想到这里,手术室外面忽然亮起了一阵耀眼的红光。 凤浅赶紧跑出去查看,却发现原来是她存放在储物区的一块玉佩。 看清那玉佩的模样,凤浅一眼就认出正是先前王家被灵月宫灭门时要找的那块。 此时,原本繁复晶莹的凤纹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那染血的凤纹就如同浴火的凤凰一样,开得妖冶而又璀璨。 凤浅心里很是惊诧:“咦,它怎么变成了血红色?” 只是这染血的凤纹又看起来十分熟悉,她想着想着,蓦地想到了慕容凛在万佛寺挖出来的那枚血玉。 她不由在脑海里回忆着那枚血玉的模样,发现它们居然能组成一个龙凤呈祥的图腾来。 这些龙纹和纹不仅十分契合,还环环相扣,大有相辅相生之势。 若说这两枚玉佩间没有什么关联的话,凤浅肯定是不会信的。 所以,王家与岚陵皇室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们怎么会有与岚陵皇室如此契合的凤纹玉佩? 然而还不等她细想,整个基地空间就传来一阵轻微的动荡感。 紧接着,凤浅就听到了太白熟悉的警报声。 感受到是有外力在攻击自己的基地空间,凤浅不由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那老东西果然还是贼心不死! 她正准备催动意念屏蔽掉这阵动荡感,脑子里却忽然传来一阵眩晕,就连她的体力都正在快速流失。 她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在手术室里待了超过十二个时辰,在这期间自己还滴水未沾。 她连忙喝下一瓶万能药液来补充体力,然而喝下药液的作用也并不大,只是身体恢复了一点点力气,脑子里的那种眩晕感仍旧没有消失。 凤浅的心就是一沉,果然消耗太大,这就要沉睡了吗? “哈哈哈哈……” 就在此时,又是一阵动荡之后,她耳畔忽然响起了玄元子那疯癫的笑声。 还不等她有任何反应,玄元子就开口跟她打了招呼:“外孙女,我们又见面了。” 凤浅强撑着逐渐沉重的眼皮,不屑地冷哼道:“趁人之危算什么本事?” 玄元子却是得意的一笑:“话可不能这么说,俗话说兵不厌诈嘛!” “再说了,叔祖父不是早就提醒过你了,你不应该早就做好了防范才对吗?” 凤浅只是冷哼:“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半点好处!” 玄元子的声音已经冷了下去:“这恐怕就由不得你了,以你如今的状态,我想要从你这里拿走点什么,不就是轻而易举吗?” “那你可以尽管试试!” 凤浅不想跟他再废话下去,她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下,尽快养足精神力来,然后再出去找他算账。 等她养足精神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拆了他的灵月宫。 到时候再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就看谁的本事大了。 玄元子脸上的笑意陡然一收,大喝道:“系统,就是现在!” “想不到你还有系统?”听到他召唤系统,凤浅有些微微惊诧。 玄元子不无得意地道:“当然,要是没有系统的帮助,老夫怎么可能对你的金手指势在必得?” “原来你想要我的金手指,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弄清楚他的目的,凤浅只是嘲讽地勾了勾唇。 此刻,她忽然改主意了。 既然他对自己的金手指虎视眈眈,那她不妨就送他一件礼物玩玩。 反正在这之前她也曾写过一个程序,专门为攻陷穿越女的金手指而编写的反穿越程序。 既然他想要,干脆就送给他好了! 想到这里,她故意做出一副体力不支的样子直接晕了过去。 就在凤浅晕倒之后,玄元子听不到她的声音,他心里就是一阵狂喜,赶紧催动系统对她发起了更进一轮的攻击。 凤浅当然不会怕他的攻势,因为她的基地空间有很强的防御能力。 不过她也没闲着,趁着他猛烈攻击自己的这空隙,她直接催动意念进入了基地空间的研发中心,继续编写自己先前那道没有写完的程序。 提起这道反穿越程序,凤浅心里其实还隐隐有些小期待。 这道程序从表面看起来会是一个巨大的诱惑,然而一旦绑定就会发现这玩意儿就是一个巨坑,不仅根本就无法摆脱,它还会一点一点蚕食人的意志。 最终的目的,其实是把绑定它的宿主变成一副没有自主意识的躯壳,从而达到系统反穿越到人体的终极目标。 这种设定的反穿越程序,其实是她专门为意志坚强的宿主编写的。 先前那个穿越女太弱了,在她还没编写出来就熬不住选择了自行离开。 眼下正好便宜了玄元子这个疯子! 如果他没有系统就算了,可他正好就有。 一旦绑定,不管是什么类型的系统都会被这个反穿越系统搞瘫痪,意志力再强的宿主,也都逃不过这种被算法程序蚕食的命运。 总得来说,这跟攻陷穿越女的系统空间其实是一样的原理。 只不过她的意志不坚定,自己先生出了后悔的心思,所以才让她那么轻易地得手了。 但是玄元子不同,他穿过来已经有好几十年的时间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这么着急地想要抢夺自己的金手指,不是因为他原本的系统空间能量不足,就是因为他的寿命快要到尽头了。 所以才这么费尽心机地想从她这里抢夺金手指,然后找到穿回到异世去的方法。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通过异世的高黑科技来补充能量,从而延长自己的寿命。 第141章 强行攻击 许是玄元子的野心激发了凤浅潜力的缘故,原本还需要一两天时间才能完成的编程工作,这回她竟只花了一个多时辰就写完了。 敲下最后一个字符,原本还只是一长串冷冰冰的字符,忽然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汇聚了起来,然后在光幕上不停地旋转跳跃,最终凝聚成为一团散发着蓝光的小球。 缓缓朝着凤浅所在的方向移动了过来,停在她面前,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指令。 凤浅用指尖在自己的眉心轻轻点了一下,然后催动着意念对它下达了最后一道指令。 指令刚一下达,就见这团蓝色光球迅速变幻了起来。 紧接着便听到一阵富有节奏的机械声:“嘀嘀嘀……” 待到机械声停下,蓝色光球竟然变成为一个可爱的灵宠模样,无意识地对着凤浅做些各种萌哒哒的动作,就好似一个在努力讨她欢心的孩子一样。 它之所以会对凤浅有这样的反应,是因为它还没有绑定宿主,并没有觉醒自主意识,只能依靠本能来对创造的人表示亲近。 看着小东西对自己撒娇卖萌的模样,凤浅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这么可爱的光团子,谁又能想到会是她亲手创造出来的反穿越系统? 到时候它再对着玄元子这么一顿输出,只怕就连心冷如铁的他也抵挡不了它的诱惑。 怀着这种期待,凤浅心情极好地把它收进了一个三级储物空间里。 又往里面塞了一些中看不中用的物资,才带着它走出了自己的控制中心。 基地外围,还在遭受着不明来源的脑电波攻击。 只不过,没有她的意念控制,基地空间仅仅只是本能的防御,并没有任何反击措施。 看到这里,凤浅的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闹够了吗?” 由着他在外面挠了这么久的痒痒,现在也该轮到她还手了。 然而,她的话音一落下,玄元子就惊诧地出声问道:“你不是已经昏迷了吗,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恢复了?” 凤浅嗤笑一声:“你当真以为我是那么轻易就能被打倒的吗?” 玄元子的声音仍旧有些不可置信:“不可能!你的精神力明明已经耗尽,绝对不能这么快就醒过来的!” 凤浅没有解释原因,只是把目光落在自己掌心的那块玉简上。 其实她也是方才无意间才发现的。 按理说,自己做完手术后会昏睡无疑,精神力的消耗不是那么容易补回来的,并且她也不可能在精神力快要耗尽的情况之下,还能这么快把程序写出来。 可她就是做到了! 并且现在依然还精神抖擞,就连半点长时间劳累后的疲惫感都没有。 这一切的原因,或许就在这块忽然变红的玉简身上吧。 凤浅清楚的记得,就在她先前假意晕过去之后,手心里就传来了一股异样。 原来她竟在听到玄元子的声音之后,下意识地将那块发红的玉简紧紧攥在了手中。 很快,她便感觉到玉简中有一股暖流钻入了自己的体内。 在这股暖流的滋养下,她那即将被消耗殆尽的精神力,竟然在以一种异常神奇的速度迅速补充着。 凤浅也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只是从中觉察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这种力量不同于能疗愈一切伤势的万能药液,也不同于能快速补充身体机能的营养液和灵泉水,更像是一种超自然的力量。 就像是那种只存在于神话故事中的、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神秘术法。 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种力量对于修复自己的精神力具有奇效。 就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样,这让她不由想到了那个曾在七国间流传过的祁山神女的传说。 她先前就曾怀疑过王家与慕容家的关系,如果真的与祁山神女的传说有关,有些事情或许就说得通了。 当然,这还只是她的猜测。 可就算猜测是真的,她也不可能会这么轻易地告诉给玄元子。 基地外面,玄元子还在催动着脑电波不停地对她发起攻击。 他是想通过血咒术外加脑电波来攻击和消耗她的精神力,想试图摧毁她的精神力,从而依靠夺舍来剥夺她的金手指。 可攻击了这么久,她不仅没有因为消耗过度而沉睡过去,反而还愈战愈勇,这让玄元子的心态稍稍有些崩溃了。 最后,他竟不惜赌上了这些年全部积攒起来的能量,大有一种要与她玉石俱焚的心态。 “系统你快想想办法,今天不是她死就是我们亡!” 被他这句狠话一刺激,原本还有些懈怠的系统顿时也发起狠来,蓄起能量对她发射出更为强烈的脑电波。 只不过他的系统本就能量不足,无论它怎么发力,都对凤浅的基地空间产生不了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甚至就连最基本的防御系统都破不了。 随着玄元子心态的一点点崩溃,凤浅想陪他玩耍的耐心彻底耗尽了。 “你就只有这点本事……这下该轮到我来了!” 她不再耽搁,直接握紧那已经变成血红色的玉简,然后催动起意念发起了反攻。 反攻的指令一下达,顿时就有无数道齐齐发射的脑电波,从她的基地空间里一圈一圈地扩散开来,如同装了追踪器一般地自动冲击玄元子本体所在的位置。 几乎是在脑电波刚弹射出去的瞬间,太白就激动地出声说道:“主人找到了,他们就躲在不远处。” 凤浅连忙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太白的荧光屏上竟然显示出了玄元子的位置。 而他所在的那个位置并不是千里之外的灵月宫,而就在距离她现在的不远处。 凤浅盯着红点显示的那个位置,估算出正是她方才去过的摄政王府。 她差点被气笑了,原来这人为了对付她,竟然还使出了障眼法。 现在的她还不知道,玄元子用的并不是障眼法,而是傀儡术。 早在慕容修去北离之前,他就已经把气息奄奄的凤暮延炼制成了自己的傀儡。 方才在灵月宫里对凤棠的命灯下手的,其实就是他操控着变成傀儡的凤暮延来做的。 凤浅发射出的脑电波一袭来,玄元子的脑子就是一阵刺痛,口中不由狠狠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与此同时,灵月宫的那道傀儡也跟着喷出了一口鲜血。 只是他本就虚弱,受到波及后身体先是狠狠一颤,紧接着便直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凤浅就是趁着这个空档,快速走出空间,然后召唤出战隼朝着摄政王府的方向而去。 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这个祸害来坑害自己。 然而,就在她追过来的同时,玄元子也在慕容修的密室里等着她。 感受到她正在向自己靠近,玄元子忍着脑中传来的剧痛,不由在唇边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既然脑电波的攻击对你无用,那就来尝试一下老子为你准备的阵法吧!” 强行攻击的方法失败,那他就只能借助外力来逼她就范了。 对付她的手段,他这些年准备得比比皆是。 只可惜凤浅也不笨,她稍稍一想就知道玄元子离自己这么近,肯定准备了无数陷阱正等着自己往里面跳。 所以她根本就不打算现身,而是借着夜色隐去了战隼的身形。 然后盘旋在慕容修的府邸上空,让太白锁定了玄元子的位置之后,才对着慕容修的摄政王府投下了无数带毒的烟雾弹。 她投毒的目的是为了逼玄元子现身,至于其他的人,等慕容修回来之后,她若查明这件事与他无关的话,事后她自然会给这些人解药。 一旦让她发现慕容修与玄元子狼狈为奸,一同在暗地里打自己的主意,那么她一定会叫他们知道什么叫做与她为敌的下场? 带毒的烟雾弹一落下,整个摄政王府就被笼罩在一片毒雾中。 一时间,摄政王府的呼痛声和挣扎声响彻了半个夜空。 凤浅又隐在半空中看了一会儿,都不见玄元子现身。 “没关系,他也是用毒高手,想来并不怕我的这些小毒。” 眼见摄政王府的所有人都倒下了,还不见玄元子中招,凤浅不由自我安慰了起来。 直至看到荧幕上代表着玄元子位置的红点突然消失了,她才觉察出不对劲来。 赶紧打开太白重新搜索了起来,然而,太白将整个摄政王府的全貌都采集了一遍,都没有发现玄元子的气息。 就在她正准备亲自下去搜查时,却听太白忽然惊呼了一声:“主人,他往城北方向跑了!” 凤浅整个人就是一惊,继而疑惑的出声问道:“怎么没见他出来,难道他还会闪现不成?” “您追过去试试。” 太白也不确定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移动的这么快的。 所以只能让凤浅再试一下,然后利用采集到的数据完成解析后,才能下最终的定论。 凤浅深吸一口气,连忙又藏匿起气息朝着城北的方向追了过去。 只是这一次追过去之后,她不仅没有看到玄元子的踪迹,反倒还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第142章 真假莫辩 凤浅开着战隼在太白探查到的位置原地飞行了几圈,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玄元子好像是在用这种方法跟自己绕圈子。 想明白之后,她也不打算追了,直接就将战隼停留在了半空中。 不料她的战隼刚亮出真身,凤浅就发现她们仿佛被困在了一道光阵里,如同被人捏住性命的笼中之鸟一样,插翅难逃。 尝试了启动导航,结果荧幕上只是一片空白,凤浅就冷着脸开了口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就在附近!” 她的话音一落下,空气中就响起了玄元子那猥琐的笑声:“哈哈哈……你已经进了我的迷魂阵,乖乖把你拥有的东西都交出来,叔祖父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此时,玄元子躲在暗处,像一头饿狼一样,紧紧地盯着坐在战隼里的凤浅,眼睛里满是炙热的光芒,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想不到她竟然有战斗机! 这玩意儿要是成了他的,不就可以开着它直接横扫整个天下? 哪里还需要他像个奴隶一样,再辛辛苦苦地去为什么破系统做攻略任务赚取积分了? 一听他果然打起了自己战隼的主意,凤浅眼底就闪过一抹寒光:“废话少说,有本事就自己来拿吧。” 话一说完,她连同自己的战隼就消失在了半空中。 对于阵法,她也并不是毫无准备的。 就在凤浅消失以后,她方才停顿着的位置上蓦地出现了一个身影。 正是先前跟着她进入基地空间的千机子,方才她在里面做手术时,千机子就被安排在了那处铁矿附近看护,现在正好换他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 由于被阵法困在了半空中,千机子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满是兴奋之色:“嘿嘿,终于轮到老夫出手了!” 就在千机子的身边,还站着两只庞大的雪狼,也都跟他一样悬在了半空中。 许是感觉到即将要来临的危险,两只雪狼正低头嘶吼着,那声音犹如恶鬼的咆哮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只见千机子双手结印,如同变戏法一般稍作摆弄,他脚下的那些光影便开始迅速变幻了起来。 千机子在破阵的同时,嘴里还不忘得意地骂道:“就凭这点本事,也敢在你千机爷爷面前班门弄斧?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随着他话音落下,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原本就消失不见了,他那悬在半空中的身子也在缓缓落地。 玄元子想用来活捉凤浅的阵法,就这么被他成功破除了。 躲在基地空间里观看的凤浅见状就是一喜,忍不住在心里为他拍手叫好,而暗中的玄元子则是面色瞬间苍白如纸。 见他变脸,千机子忍不住拍了拍手,脸上尽是不屑的神色。 这些年他之所以会一直待在域外,是因为在关内已经找不到擅长制作机关暗器的对手了,他觉得日子过得实在太无聊了,才会跑到域外去寻求突破。 可这并不代表他就不懂阵法,想用一个迷魂阵外加半吊子的机关术就妄想困住他? 这老变态,简直就是在做梦! 眼见自己精心布下的阵法,被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老头子给破了,玄元子心里就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只见他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一脸得意的千机子,破口大骂道:“死老头,你不讲武德!” 还有凤浅那个不要脸的,居然还带了帮手,真是气死他了! 凤浅听不下去了,顿时就从基地空间里现身出来,看着他冷冷反问道:“这叫兵不厌诈,不是你刚刚教我的吗?” 玄元子被她这话一噎,气得脸色又白了几分。 不过没关系,阵法破了他还准备了暗器。 只见他朝着半空中拍出一记掌风,顿时有无数支闪着寒光的箭矢,直直朝着千机子和凤浅的方向射了去。 同时,玄元子还不忘冷笑着讥讽道:“既然你主动找死,那就留下来给她陪葬吧!” 千机子也不慌乱,先是翻了个白眼,然后冲着凤浅大喝一声道:“丫头你先进去躲躲,这些交给我来处理!” 凤浅也不矫情,意念一动就闪身躲进了空间里。 她一走,千机子就出手如电地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破布,只见他一手捏着布的一角轻轻抖动了两下,就见那原本还柔弱无骨的破布顿时就变成了一块硬邦邦的盾牌。 他只是将盾牌往头上那么一举,那些朝着他射过去的箭矢,瞬间就被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吸了过去。 那些原本还想要他命的箭矢,此刻完全就像是变成了他的跟班小弟一样,随着他手中的盾牌不停地转圈圈。 “丫头,你那空间就是好用啊!”千机子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不由感叹了起来,“你看看这陨铁石,我只是加了一点磁铁进去,它就变成了一块吸附盾。” “哈哈哈,真是太有趣了。” 他竟举着盾牌小跑了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在那边玩得不亦乐乎。 这一幕看得凤浅的嘴角直抽抽,一听黑暗中的玄元子都气得喘粗气了,她才忍不住打断他道:“行了,先别玩了!把人抓住以后,你想怎么玩都行!” “好嘞,这就给你抓人去!” 千机子也不贪玩,直接举着那盾牌又抖了两下,磁力十足的盾牌瞬间又恢复成了先前那块破布的模样,而那些被它吸来的箭矢,就像是天上忽然降下的刀子雨一样落到了地上。 它们原本那些来势汹汹的力道,早就被磁盾的吸力卸了个一干二净,哪里还有半分杀气? 与此同时,两只狼崽子也顺着一个方向扑了过去。 只见他出手如电,手上就多了一个黑影。 凤浅仔细一看,正是躲在暗处的玄元子。 然而等千机子把他丢到自己面前,凤浅抬手解下他头上的斗篷,看到的并不是先前在幻境中看到的鹤发童颜,而是记忆中外祖父那苍老的面容。 还不等她开口,就听他痛声哭道:“小歌儿,外祖父终于见到你了?” 凤浅闻言蹙眉,在她的记忆中,只有外祖父才会叫她“小歌儿”。 一旁的千机子也是一头雾水:“怎么回事?丫头这人你认识吗,他怎么会自称是你的外祖父?” 凤浅没有出声,只是盯着那张熟悉的脸,拧眉沉思了起来。 过了好半晌,才听她冷冷出声问道:“十年前的上元夜,你在哪里?” “小歌儿,你忘了吗?”凤浅的话一问出口,就见那人苦笑了一下,“那年的上元夜,我带你去长安街猜灯谜,当时你还做了一首诗。” 凤浅一怔,尘封的记忆顿时如潮水般涌入了她的脑海。 她六岁的时候,外祖父的身体还很健朗。 上元夜那晚他喝醉了,大半夜的把她从穆府的后院里捞了出去,要她陪他出去看帝京的夜色。 原本以为只是外祖父在发酒疯,没曾想后来他们会碰上有人在半夜放烟花,那漫天的烟火,还是她从未见过的花色和形状。 当时外祖父高兴极了,把她驼在肩膀上转圈圈,当晚的烟花和脸上的笑容,凤浅真的永生难忘。 她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坐在父亲的肩膀上看世界会是那么幸福的感觉。 从前,她只见过妹妹穆诗妍爬到父亲的肩膀上去嬉闹,而她只要想与父亲亲近,父亲都冷着脸拒绝了。 她第一次感觉到被爱,却是外祖父给的。 当时她心里就感慨万千,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好好孝敬外祖父。 一时兴起,她就作了一首诗给他当做谢礼。 那是她第一次作诗,也是她送给外祖父唯一的礼物。 想到这里,凤浅不由看着眼前的人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我那首诗是怎么写的?” “月华灯影共欢游,祖孙相伴乐悠悠。笑语盈盈情切切,温馨满溢夜如昼。小歌儿,咱们凤家要出一个大才女啦!”玄元子学着那人的口气,不假思索地答道。 凤浅听完整个人都愣住了,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口中所念的诗,无论是词句还是语气,都跟外祖父当初念时的样子别无二致。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能从他嘴里听到这首诗和这些话。 只可惜她并不傻,眼前这人绝对不可能是自己的外祖父。 虽然他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可她就是无法从他身上感觉到外祖父对她的那种慈爱感,有的只是满满的求生欲。 看着他满是期待的眼神,她忽然不想这么快拆穿了。 既然是谎言,就必定有它存在的道理。 这么一想,她就做出一副信以为真的样子问道:“您真的是我的外祖父吗?” 玄元子压住心中的激动,红着眼眶点头道:“小歌儿,千真万确啊,我真是你的外祖父。” 凤浅的神色缓了缓,又继续问道:“那您怎么会在这里?” “都怪凤暮年,他把我炼成了傀儡,强迫我在这里替他,要不是刚刚被你们破了阵法,我可能永远都不会清醒过来……” “傀儡?”凤浅心中一惊,半信半疑的问道,“他居然把你变成了傀儡!” “他说我没有了利用价值,就把我变成了傀儡,若非如此,我也不可能走得出灵月宫的地牢。” “这样吗?那外祖父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凤浅的目光变得复杂了起来。 玄元子把外祖父变成了傀儡,现在又伪装成他来告诉自己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不等她想明白,就听玄元子解释道:“小歌儿,外祖父只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不要再去招惹他了好不好?” 凤浅一怔,他居然会说这样的话! 她忽然有些看不懂他了,不知道他嘴里的这些话到底是真是假? 但是很快,她的理智就占据了上风:“外祖父还真是心善,既然是您的要求,歌儿一定好好听话。” 第143章 编织谎言 玄元子点点头,尴尬的笑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凤浅这是试探他的话,不过她会出言试探,就说明她已经被自己的话迷惑住了。 因此,他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知道多说多错这个道理。 凤浅是何等聪明的人,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地相信了自己的身份? 但是,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她对自己半信半疑,就会暂时把他留在身边,时不时找机会试探真假。 这样一来,他就有机会再动手。 实际上,凤浅压根儿就不是怀疑,而是肯定他就是玄元子。 自打他说出玄元子把外祖父炼成了傀儡之后,凤浅就明白他为什么会有外祖父的记忆了。 只不过现在外祖父在他手上,自己不能轻举妄动。 想来他心里也是计算好的,即便自己心里怀疑着他的身份,倒也不敢真动他。 他其实是在以这种方式警告她,一旦她把他的谎言拆穿了,真正的外祖父就会有危险。 想到这里,凤浅心里就是一阵恶寒,这老东西可真阴险! 一心只想着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去,顶着凤暮年的身份活着这么久,对他的家人竟然连半点亲情都没有。 可怜的外祖父,还一心拿他当兄弟,而他对他却只有无尽的索取和利用。 想到这里,她不由悄悄给千机子使了个眼色,用密语传音道:“这里交给我,你假装去别处追他。另外,偷偷去灵月宫看看,我怀疑我真正的外祖父还在他手上。” 千机子闻言飞快地看了她一眼,眼底的情绪十分复杂。 但是他很快就掩饰住了,自己绝对不能露出任何端倪来,否则这丫头的亲外祖父就会有危险。 这么一想,他就赶紧对凤浅道:“既然是你的外祖父,那丫头你们就先聊着,我去追那狗贼就行了!” “你小心点,他诡计多端,千万别上了他的当。”凤浅面无表情地交代他。 千机子只应了一声就没了踪迹。 为了增加把人救出来的把握,他走的时候还不忘把两只雪狼叫上了。 好在两小只像是知晓他的心思一样,没有任何犹豫地跟着他走了。 千机子走后,玄元子就找准机会朝着凤浅悄悄靠了过去。 感受到他的蠢蠢欲动,凤浅在心里连连冷笑,面上却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 只是她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他有任何动作。 这可把凤浅搞糊涂了,玄元子到底想做什么,难不成还想用那什么迷魂阵来对付? 他不会真以为没有千机子,自己又会被困在里面吧? 事实上,玄元子并没有打算再对她使用阵法,他这么做只是在试探她。 见她并没有厌烦自己,玄元子这才跟她套起了近乎来:“对了,歌儿你的母亲怎么样了?说起来我们父女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你快带外祖父去看看她吧?” 原来是想打探她母亲的消息,凤浅顿时就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面上却是装作不解地反问道:“母亲不是早就被姨母害死了吗,在生我的时候难产而死?为了这件事您不是还派了人去追杀姨母,外祖父怎么会忘了?” 玄元子闻言一怔,随即很快便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凤暮延死的时候的事。 于是他赶紧解释道:“对,歌儿说得对!许是被关得太久了,外祖父的记忆都出了差错吧?” 许是怕她不信,玄元子的身子还狠狠颤了颤,俨然一副虚弱至极的样子。 见他身子不稳,凤浅连忙上前关心地问道:“您怎么了?” 玄元子摇摇头,顺势抓住了她的胳膊,借着她的身体做支撑才勉强站稳:“不知为何有些头晕,可能是被关得太久了还有些不适应吧?” “这样啊,那我先扶您先回去休息吧!”凤浅了然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化被动为主动地扶住了他。 玄元子作势松了一口气道:“如此甚好。” 就在凤浅正准备扶着他找个地方休息的时候,她的右肩却忽然传来一股酥麻感。 她整个人先是一僵,然后赶紧扭过头去一看,正好就看到玄元子指尖正夹着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 见此,凤浅不由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拿根破银针就想拿捏她? 她原来的身体确实早就已经千疮百孔了,只要一点点的毒素,就可以要了她的命。 可她都回来这么久了,每日都在用万能药液滋养身体,如今早就今非昔比了。 那些普通的毒药和迷药,根本就伤害不了她分毫。 不过为了让他露出狐狸尾巴,她还是假装吃痛了一声。 见她吃痛,玄元子赶紧关切地询问了一句:“小歌儿怎么了?” 凤浅刚想回答,就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倒去,脑子也是一阵眩晕。 “怎么回事?” 就在身子倒地的瞬间,凤浅蓦地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电流传遍自己的全身。 只是还不等这股电流冲击到她的头部,凤浅就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像是逆流了起来,她知道这是自己的身体在与之做斗争的反应。 正在此时,她忽然听到玄元子大喝了一声:“系统,就是现在!” 凤浅闻言面色就是一变,不由看着他惊恐地出声道:“你果然不是……” 玄元子却没有跟她废话,他只是意念一动,手上就多了个电棍一样的东西,正对准凤浅的脑袋一顿乱兹。 凤浅当然知道他这是在干什么,于是她赶紧催动意念,唤出了自己方才写好的程序。 几乎是在她成功催动程序的一瞬间,玄元子就感觉到自己手上多了一股无形的力量,而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她体内剥离出来。 紧接着,他便听到一阵急切的警示声:“警告警告……系统程序正在强行剥离宿主,请宿主注意防范!” 听到这道来自她系统的警告,玄元子心里就是一阵狂喜:“果然有用,哈哈哈……你这金手指很快就是我的了!” 凤浅假装痛苦难耐,抱着头开始在地上打起滚来。 玄元子见状按住她,继续用他手上那东西兹她。 来自系统的警报声越来越急切,直到他手上那个工具显示已完成,警报声才变成了一阵微弱的“嘀嘀嘀”。 也不知他又做了些什么,忽然又听到空气中传来一道软糯的机械声:“检测到新宿主,请问是否选择绑定?” “绑定!”听到这句熟悉的提示声,玄元子想都没想就直接确定了。 话音刚落,机械声就进入了倒计时:“程序正在绑定中……” 玄元子又等了几秒,才听那道软糯的声音说道:“宿主您好,我是您的新系统,我叫小蓝!” 玄元子压抑着心中的狂喜,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小蓝小蓝,你是个什么系统?” 听到他居然问了个这么傻的问题,假装中招的凤浅不由在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 合着这人竟是在玩一场豪赌,居然连她的金手指是个什么系统都不知道,就敢直接抢夺! 于是她马上给小蓝下达了一条隐秘的指令。 接收到来自创造者的隐秘指令,小蓝赶紧答道:“我叫小蓝,是一个穿书系统,请问宿主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穿书?” 听到这两个字,玄元子心里无比震惊,“你的意思是我现在所在的世界是一本书?” “没错,这是由另一个平行时空的人类创造出来的一本小说,宿主现在已经觉醒了穿书意识,请问要不要传输剧情呢?” “先不用!”他对穿书并不感兴趣,而是关心起了凤浅来,“那她呢?她到底是这个世界的人,还是也是穿书来的?” 小蓝却是不解地问道:“请问宿主问的是谁?” 玄元子一顿,试探着说了个名字:“凤浅!” 小蓝这才按照内置好的设定回答道:“凤浅是本书的女主角,是书中的角色哦!” “原来如此。”玄元子恍然大悟。 他大概有些明白了,她的命格之所以会那般奇特,都是因为本就是设定好的。 作为这个书中世界的女主角,那与她有关的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这么一想,玄元子又问:“那我现在抢了她的金手指,会不会对这个世界造成什么影响?” “不会,只要女主还活着,这个世界就不会崩塌。”小蓝不假思索道。 “那就好!”这回,他心里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了。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凤浅为他精心编织的巨大谎言。 目的就是等他入套,然后被反穿越系统一点点蚕食。 然而,玄元子的心里并没有升起任何怀疑,而是赶紧关心起了另一件事来:“小蓝小蓝,你有没有什么物资商城,里面有没有灵泉水?需不需要兑换?” 小蓝只是答道:“有的,不需要兑换,请问宿主需要多少?” 玄元子顿时就大喜道:“那先来一瓶给我试试!” 话音一落,他手上就多了一个透明的小玻璃瓶,里面是蓝色的液体。 见自己只是这么一说,东西就自动落到了手上,玄元子心里对这个抢来的穿书系统满意极了。 果然比自己先前那个破攻略系统要高级多了! 这么一想,他也不管自己原来的系统是不是耗尽能量强行下线了,打开瓶盖就咕咚咕咚喝起了灵泉水来。 灵泉水一入喉,一股舒心的清凉感瞬间就传遍了他的全身,他的身体瞬间就像是被注入了生机一样,各项机能都在迅速的恢复中。 一低头,玄元子还发现自己手背肌肤上的皱纹也在减少,他顿时就忍不住激动地惊叫出声:“好厉害的灵泉水,果然可以返老还童!” “对了,是不是她先前用过的战斗机也归我了?” 话音一落下,就听小蓝软软道:“是的,不过战斗机属于高级物资,需要宿主完成一定的剧情任务才会解锁哦!” 玄元子顿时欣喜若狂,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高兴过后,他便想起了给自己送来这一切的凤浅:“既然你的价值已经用完,那也就没有必要再活着。” 说着就要去取她性命,谁知还没动手就被小蓝制止道:“宿主不可!她是天命凤女,一旦死亡这个小世界就会崩塌,到时候即便您完成了穿书任务,也无法再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玄元子身子一顿,连忙问道:“那么我现在的任务是什么?” 小蓝道:“这个世界很快就会有一场兽人灭世大劫,您的穿书任务就是帮助女主杀完兽人,活到剧情的大结局。” “就这么简单?”玄元子眼前蓦地一亮。 “宿主先不要高兴得太早了,兽人凶悍强大,就连女主都没有十足的把握斩杀。” 第144章 少年惊鸿 玄元子并不理会系统给他泼的冷水,他只是大笑道:“哈哈哈……那是因为她不知道这些兽人的底细和来历,这一点我可是一清二楚的!想要杀他们,这还不简单?” 听他这么一说,小蓝沉默了两秒,才出声提醒道:“距离兽人入侵时间不到一个月,还请宿主早做准备。” “我知道!” 玄元子又是得意一笑,随即又向了地上硬邦邦的凤浅:“没有了系统这个金手指,你在我眼里就什么都不是!” 即便是这样,他还是用内力在凤浅体内仔细探查了一遍,确认她并没有一丝内力后才满意地离开了。 现在凤浅在他眼里,就只是这个书中世界的一个纸片人而已。 没有了金手指的她,根本就不配称为他的对手。 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完成书中的剧情任务,然后利用这个穿书系统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中去。 这么一想,他就满心都是如何斩杀兽人。 接下来,就该看他表演了。 感受着小蓝的气息走远了,凤浅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想到玄元子正对自己为他编织的谎言深信不疑,她心里就无比期待。 期待着小蓝完成反穿越之日,那就是他的死期。 不过自己今天也不只这点收获,她方才听他提到了兽骨,他果然是知道些内幕的。 幸好自己创造出了小蓝去攻略他,否则不仅摆脱不了他的纠缠,还要分心去查这件事。 好在他现在不仅这么主动积极地去帮她对付兽人,还可以通过小蓝监控他,接下来自己只要不露出马脚,他就不会怀疑什么。 等到小蓝完成反穿越,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这么一想,凤浅就惬意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转身往大长公主府走去。 见她终于出现了,所有人这才狠狠松一口气。 她刚一进门,流莺就像一阵风一样扑了上来:“小姐您又消失了三天,奴婢心里可担心了!” 凤浅被她撞得差点没站稳,不由哭笑不得的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流莺从她怀里退出来,边擦眼泪边问道:“呜呜呜……夫人怎么样?” “已经没事了。”凤浅轻叹了一声,然后意念一动就从空间里把凤甯放了出来。 凤甯的气息十分微弱,身上的皮肤已经白到几乎透明了,整个人也像是被人抽走了精魂一样。 她这几天都处在一种无边的黑暗里,眼前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是清楚地感觉到身体被人操控着,还有那种血液在体内流逝的感觉,对她来说就像无边的噩梦一般! 好在现在噩梦醒了,她又看到了光明,还看到了凤浅。 她想都没想,直接扑过去质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面对她有气无力的质问,凤浅的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无非就是把属于你原本的命给换了回来,现在……你可以下去给我母亲赔罪了。” 凤甯大怒:“她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要我……”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声音就陡然变得粗糙起来。。 再低头一看自己的双手,原本还白皙饱满的肌肤瞬间就变得苍老枯槁了。 与此同时,那一头凌乱的青丝,也在一瞬间变得雪白。 那张原本还看不出岁月摧残的脸上,此刻也尽数爬满了皱纹。 “不……我不要这样……我不想死!”凤甯接受不了自己变老的事实,再次爬到凤浅脚边哀求道,“浅浅!求求你救救我……救救姨母吧!” 凤浅抬脚把她踢开,声音冷得就如同寒冬里的霜雪一样:“我要是你,与其这样不人不鬼的活着,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反正你活在这个世上早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有意义!”凤甯哀嚎一声,然后满脸希冀地看向她,“我知道父亲和三哥都还活着……他们都被叔父控制着,他想要……我知道你可以救我,以前是我错了……我帮你阻止他,求求你救救我!” 凤甯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就这些吗?”凤浅没从她的话里再听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满脸都写着失望。 见她还肯搭理自己,凤甯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对!我还知道灵月宫的很多秘密……只要你保我不死,我保证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不必了,你说的这些事我都知道。”凤浅冷冷看了她一眼,眸子里只有一片冰寒。 凤甯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对不起!我不该抢你娘的夫婿,也不该那样对你,我向你们道歉……求求你放过我……我不想死!” 听她提起往事,凤浅眼底忽然寒光大闪,猛地抬手狠狠拍向了她。 凤甯现在本就虚弱到了极致,根本就承受不住她这全力的一掌,直接就断了气。 眼见凤甯终于死了,流莺激动得又哭又笑:“这个恶妇终于死了,呜呜呜……小姐总算是为夫人报仇了!” 凤浅只是淡声道:“把她丢去乱葬岗喂狗吧!” “奴婢这就去!”流莺眼泪一擦,脸上又是一阵快意。 凤甯的死讯很快就传了开来,得知凤浅回来了,慕容云辰第一时间就从皇宫赶了过来。 当然,他并不是来看凤甯的,他只是想问问凤浅有没有把他的萋萋救回来? 慕容云辰在他的紫宸殿里苦苦等了三天,这三天里他没有一天合过眼。 满脑子都是萋萋在他怀里吐血的模样,只要一想到萋萋会永远离开自己,他就恨不能立马结束自己的生命下去陪她。 此时听闻女儿回来的消息,他整个人才像是活过来一样。 进门一见到凤浅,他就急切地问道:“浅浅,你娘她……” “放心,人没死!”凤浅不忍心看他担忧下去,于是就叹道,“但是还昏迷着,她身体太弱了,就先暂时在我那里养着吧。” “那就好!”慕容云辰闻言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那我可以去看看她吗?” 凤浅轻轻摇头,并没有说明原因。 慕容云辰也不追问,而是把她拉到一旁说道:“快过来,为父带你见一个人。” 凤浅心里正疑惑着,就看到他身后跟着一个蓝色道袍的少年。 那少年的面容十分眼熟,居然与睿王帝莘有些相似。 压下心中的疑惑,凤浅不由得问道:“这位是?” 慕容云辰又赶紧拉了那少年一把,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温情:“鸿儿,快来见过你表姐。” 少年闻言近前,对着凤浅做了一个平辈礼:“惊鸿见过大表姐!” 听他叫自己大表姐,凤浅心里满是惊讶。 她记得岚陵只有一位已逝的云嘉公主,他的面容又与睿王相似,莫非是…… 还不等她问出声来,就听慕容云辰笑道:“你猜的没错,他就是你云嘉姑姑与睿王所生的那个孩子。” 凤浅惊讶:“云嘉姑姑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会有这么大一个儿子?” 慕容云辰叹道:“其实你云嘉姑姑当年难产而亡,生下的并不是死胎,帝莘为了让孩子平安长大,所以才不得不宣布他的死讯并秘密送回岚陵来。这些年,鸿儿一直待在凌雪峰上,跟着他的师父紫阳真人学艺。” 凤浅抓住了重点紫阳真人,不由问道:“既是学艺,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他是为了兽骨的事情才回来的。”慕容云辰道。 “没错,我师叔无崖子算出,西楚已经被兽人入侵,所以特意派我回来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们,也好早做应对。” 一听这话,凤浅的神色就凝重了起来:“兽骨的事你知道多少?” 叶惊鸿道:“师叔说看见一团黑气北下,想来定会有一场大灾难,这些有毒的兽骨若不及时销毁的话,一定会引发瘟疫。” 凤浅追问:“我只问你,这东西应该如何销毁?” 她做完手术观测母亲生命体征的时候就试过了,发现这东西根本就烧不化,那些黑气就连她的万能药液也无法洗涤。 所以她那时候就猜,这些兽骨肯定是被人下了禁制。 果然,她话一问出,就听叶惊鸿答道:“想要销毁这些兽骨,需要有人来开坛祭祀,再以引神火焚之。” 凤浅又问:“原来如此,那你可会?” 谁知叶惊鸿却只是摇了摇头:“此法凶险,需要我师父和师叔联手,不过我可以把它们带回凌雪峰,交由师父师叔来处置。” “那你可愿带我去找你师父他们?”凤浅心里并不放心把兽骨直接交给他。 叶惊鸿点头:“可以。”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吧!” 只是她脚还没踏出一步,就被慕容云辰叫住了:“浅浅,你皇叔他们回来了,现在应该快到城门口,不如等见过他们再走也不迟?” 凤浅并不想见慕容修,于是摇摇头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慕容云辰又道:“不想见也无妨,只是三日后就是你的册封大典,希望到时候你一定要及时赶回来。” “到时候再说吧。”凤浅并没有一口答应他。 慕容云辰依旧不依不饶:“一定要回来,就当是父皇对你的一点补偿,还请你不要推辞。” “我知道了。”凤浅终是不忍伤他的心。 其实不是她不肯原谅他们,她只是觉得这种补偿没有多大的意义。 她早就已经过了那个需要父母疼爱的年纪,对她来说,只要父母安好就比什么都重要。 第145章 西楚叛变 不过凤浅终究还是没等到慕容修他们回城,反倒是先等来了西楚叛变的消息。 起因是谢韫安在去接慕容修的途中,发现有个城镇的气氛异常诡异,他派人去查看了之后才得知有个村的村民在一夜之间被人屠尽了。 谢韫安从死者身上的伤口和作案手法判断出,屠村的应该是西楚人,于是他就赶紧让人快马加鞭把消息传回了丽京来。 就在凤浅拉着叶惊鸿刚走到城门口时,恰好就遇上了回来报信的人。 一听西楚人不仅摸进了岚陵,还屠了一个村,凤浅顿时就撇下叶轻鸿去追那些西楚人的踪迹。 与此同时,慕容修他们在回岚陵的途中也遭遇了西楚人的刺杀。 抓到活口审过后才知道,原来他们是西楚王室派来刺杀他的死士。 早在几天前,慕容修去北离的消息就被奸细泄露给了西楚王室,于是西楚王萧蘅就派了一队死士在回岚陵的路上来刺杀他。 萧蘅的目的是想把慕容修的死嫁祸给太子慕容凛,从而让奸细借机在朝中搅动风云,以图引起岚陵国内乱,然后趁着岚陵国内群龙无首之际,西楚再派兵大举进攻岚陵的边境。 只是萧蘅万万没有料到,慕容修这次出行虽然没有带多少人,但他身上却带有杀伤力极强的武器。 再加上保护苏世钰的苏家军,以及此次出使的太子护卫等,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四五千人,那些刺客还没碰到慕容修的衣角,就被慕容修他们发现并全部歼灭了。 慕容修之所以这么快就发现了这些死士,说起来还得感谢厉无忧。 自那日的定亲宴之后,厉无忧挂上了倾城公主未来驸马的名号,这次公主和太子回国他也非要跟来,美其名曰是护送未来媳妇回国。 实际上,他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来岚陵,是听从了帝北珩的安排。 北离的朝堂正值用人之际,帝北珩实在是抽不开身,可他心里又担心凤浅,所以就派了厉无忧以护送倾城公主回国的由头来了岚陵,希望厉无忧能在必要之时助她一臂之力。 这一次西楚死士化作沿途百姓刺杀慕容修,就是因为厉无忧闻到了有不同寻常的杀气,事先提醒了慕容修,所以才提前做了防范。 然而,那些死士任务失败后并不甘心被俘,而是立即咬破了藏在牙缝中的毒药,所以他们的尸体在眨眼间就化成了一滩恶臭的血水。 见他们以这种近乎变态的方式自绝,厉无忧和慕容修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慕容修当即就下令队伍放缓脚程,让厉无忧沿途搜寻那些人的气息,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直到遇上前来接应他们的谢韫安,听他说了西楚兵屠村一事和丽京城里有人携带兽骨入京的消息, 慕容修这才知道,原来这场关乎所有人生死存亡的大劫早就已经开始了。 他也顾不得寻找刺客了,直接对掌管玄武卫的玄龙下令道:“你拿着本王的兵符,迅速带玄武卫去支援边境线,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不能让西楚军踏入我岚陵半步!” 玄龙立即带着慕容修的兵符,快速去了玄武卫所在的北山营调兵。 只是还不等他赶到北山营,迎面就碰上了同样追着屠村的西楚兵去的凤浅。 玄龙虽没见过凤浅,却认识她那张脸,于是当即就上前拜道:“属下玄武卫统领玄龙,参见大长公主殿下!” 凤浅一听他是玄武卫的人,顿时就皱起了眉头:“慕容修让你来找我的?” 见她似乎有些不待见自己,玄龙立即摇头道:“不是,属下奉摄政王的命令调兵前去支援边境。” 他这么一解释,凤浅心里的那点阴霾就消失了,也不跟他客气起来:“我刚从平西镇的方向过来,那边已经被西楚人屠了个村,我察觉到他们往渔村的方向跑了,你赶紧带人去追,千万不能让他们逃出岚陵。” “属下遵命!”玄龙闻言毫不犹豫就应下了。 对于大长公主不由分说的信任,他心里其实是很感动的。 原本以为大长公主会因为先前攻打帝京的事而记恨他,想不到她不仅没有计较,还愿意相信他,这说明她并不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 不管怎么说,她这么相信自己,今日就算是死,也得砍下西楚狗贼的项上人头来祭奠那些枉死的百姓! 凤浅并不知道玄龙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她只知道西楚人既然敢屠村,就说明他们混进来的人数并不少。 玄龙走后,她就按照太白的指示向着另一个不同的方向追去。 这些西楚人太狡猾了,屠完村后居然兵分三路逃走了。 除了方才渔村的方向,他们还分别逃往了东方和西方,这两个方向一个通往岚陵第一峰神霄山,另一个则通往岚陵与北离的边境并州。 凤浅不知道这些西楚人到底想干什么,但是看他们的动向,很明显是想要联合东西,对丽京城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不管怎样,这都关系到无数百姓的死活,她绝对不能让西楚人的奸计得逞。 凤浅追着他们的气息,很快就到了神霄山脚下。 还不等他踏进,太白又是一声警示:“主人,神霄山里果然有兽骨的气息,并且灵月宫也在山上。” 凤浅闻言拧眉:“你是说那些兽骨是从灵月宫流出来的?” 太白却道:“不是,但是神霄山里有灵月宫布下的幻阵,正是这护山的幻阵掩盖了瘦骨的气息,那些西楚人也正是借着这个幻阵来藏匿踪迹的。” “原来是这样。”凤浅心中了然,又追问了一句,“你能不能把幻阵的位置找出来?” “可以试一下,不过需要的时间可能比较长。”太白的声音有些低落。 凤浅也不生气,只是说道:“那你切换到后台收集吧,我先进去探探路。” “那主人你小心一点!” 凤浅应了一声,然后取出一套特制的防毒冲锋衣穿上,又隐去了自己的气息,这才只身进入了这座神霄山里。 就在她只身独闯神霄山幻阵的同时,不远处的凌雪峰脚下,也有一位追着那些西楚人的气息进入了此地。 第146章 石像异变 半个时辰前,无崖子担心小师侄叶惊鸿此次下山不能顺利完成任务,就趁他师兄紫阳真人不注意偷偷为他卜了一卦。 结果卦象上面没有显示叶惊鸿的安危,倒是显示了兽骨现在所在的方向。 神霄山啊,那可是埋葬着祁山神女的地方! 这个时候会往那里去的,不就只有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命凤女? 卦象又显示为大凶,他顿时就火急火燎地拿着自己的占卜结果去找了师兄紫阳真人。 “师弟啊,这世间的事自有它的命数,你又何必这么执着?”紫阳真人听完事情的经过,沉默了好半晌才轻声斥道,“看看你掌心的地纹,是不是又短了一截?” 无崖子下意识捏紧了手心,不服气地反驳道:“短就短吧,反正老头子我也活够了,再说师兄你活那么久,不也没有什么意义吗?” 紫阳真人却道:“怎么就没意义了?我至少破除了命术师活不过半百的魔咒,这世间还有很多命理玄术等着我去钻研。” 见他又要拿寿数说事,无崖子心里有些不耐烦了:“别废话了,师兄你就说去不去救人吧?” “这是她的命,你若强行干涉,只会改变她原有的命数,反而会影响天下的运势。”紫阳真人这回没有再反驳什么,他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无崖子蹙眉:“难道就这样不管了吗?” “你若真担心那丫头,也可以进去看看,但切记不可出手,否则你就会立即……”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无崖子打断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作为命术师只能看破别人的命运,却不能插手?” “师弟……你糊涂啊!”紫阳真人却是怒道,“活了大半辈子,居然没还有弄清楚命术师的职责?” “我当然知道命术师的职责,只是不能理解而已。”无崖子冷哼了一句。 其实这个问题,已经困扰着他很久了。 他生来就是天赋极高的命术师,可以预测吉凶祸福以及天下趋势。 命术师什么都好,却唯独活不长寿。 即便逃过挨过短命这一劫,不是命运多舛,就要么是孤苦一生。 就像师兄的大弟子许复一样,家族原因使然竟让他连亲生儿子都不敢认,也不敢让他继承自己的衣钵。 可每一次吐血,每一次与命运对抗的时候,他就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上天派下来预示人间吉凶祸福的工具。 想到这里,他不由又哼道:“师兄不敢去,那我就自己去!” 在人间转悠几十年,他其实早就想通了,与其苟且偷生,还不如轰轰烈烈地活一回。 所以这一次,即便知晓凶多吉少,他也要去帮着她搏一回。 然而此时,一心只想追查西楚人踪迹的凤浅并不知道,自己正做着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等她隐蔽掉气息进入神霄山时,却被困在了护山大阵的迷雾森林里。 也不是什么有毒的瘴气,她就只是单纯的迷路了。 太白正在采集数据中,无法为她导航,所以凤浅就只能靠着自己的直觉来辨别方向。 只是她的直觉向来精准,可在这雾气弥漫的森林里却一点儿都不管用。 走了两圈儿又回到了原地,凤浅心里几乎快要崩溃了。 就在此时,她怀中的玉简突然红光大盛,像是被注入了某种力量一样朝着一个方向漂浮了起来,凤浅赶紧提气跟了上去。 她这一追就追到了一处石林里。 石林的外围怪石嶙峋,中央位置却有一块空地,四周空荡荡的,只有上首的位置立着一尊石像。 由于石像是背对着自己的,所以她根本看不清石像的脸,然而那引她过来的玉简却朝着石像的正面直直飞了过去。 凤浅心中一惊,这玉简平时毫无异样,今日为何会有如此变化? 她加快脚步,跟着玉简去看石像的正面。 眼前的景象让她大吃一惊,石像上刻着的竟然是一个慈祥的女子模样,面容竟与自己的相貌有几分相似。 只是石像的面容忽明忽灭,她看得并不真实。 下一刻,她就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置身于一处阵法中了。 而玉简此刻正悬停在阵法上方,原本还剧烈闪烁着的红光已经变成了耀眼的紫色。 就在玉简变成紫色的同时,石像身上忽然发出一道刺眼的红光照在了她的身上。 凤浅心中一惊,不由得蹙紧了眉头。 她不明白,为何玉简碰到这女石像会有这样的反应? 还不等她弄清楚缘由,石像就又有了异动。 原本还死气沉沉的石像,不知为何竟突然震动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想撞破石像的禁锢,从它体内破体而出一样。 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力量从石像中涌出,径直冲入她的体内。 凤浅只觉得身体一阵剧痛,那股力量却随着血液的流动而汇入了她的脑海。 她整个人只有一瞬间的恍惚,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让她心里无比恐慌。 恍惚中,她似乎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对自己说道:“凤浅,你终于来了,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凤浅挣扎着抬起头,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只见那震动的石像竟然缓转过身,露出了与她一模一样的面孔! 原本还只是与她有几分相似的石像,竟突然变成了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庞。 压下心中所有的不安,凤浅对着它冷声问道:“你是谁,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 石像道:“其实我就是你,我们都是祁山神女的传承,只要你我合体,就可以拥有祁山神女留下的神力。” “我不稀罕什么神力,也请你不要妄想沾染我的身体!”听明白她话外的意思,凤浅心里愤怒不已。 想不到,这竟又是一个想来夺她舍的圈套。 这回更加过分,直接不是人了,而是一块死气沉沉的石头。 她不由想起了与自己有关的那个预言,天命凤女,难道传说就是这么来的? 见她对自己似乎怀有敌意,石像就悠悠叹道:“我本是这石林的主人,奉祁山神女之命世代守护着岚陵国。可我等得实在太久了……你才出现,我的神力却快要耗尽了。一旦耗尽,世间就再无神女之力,它可以修复你精神力的损耗,为何不与我合体?你我合体,从此世间就再无对手!” 这道声音里隐隐透露出来的蛊惑让凤浅心里十分不爽,她只是冷哼:“原来你只是祁山神女留下的看门狗,你的神力耗尽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声音继续道:“我可以助你发挥出无限的精神力,杀尽那些怪物,难道你不想做这天下之主吗?” “笑话,我一个能文能武的大活人,还需要你一块石头的帮助?”听到这些蛊惑自己的话,凤浅心里只剩无尽的冷意,“再说了,天下对我而言就如同累赘,要不是不想看着每天死那么多人,你以为我会管?” 谁知她的话音刚落下,那石像的声音也变得冷漠起来:“你不会真以为,仅凭你从异世带回来的那些武器,就可以杀死那些变异的兽人了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听出她话里的不对头,凤浅心里已经隐隐有些怀疑了,“难道那些变异的兽人也是从异世穿过来的?” 听闻她这么问,那石像忽然冷笑了一声:“事实上,那些兽人并非是这个世界原有的生物,而是人与兽生下的变异物种。” 与它周旋到现在,凤浅心里的那种不安终于落到了实处:“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知道这么多异世的词汇?” 她这话一问出口,那石像就发出了一阵诡异的笑声来:“哈哈哈……其实我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只是在数百年前误打误撞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凤浅心里惊诧不已。 原来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有那种穿越的奇遇。 听这座石像说话的口气,它起码是应该活在几百年前,这个世界还没有兽人的时候。 得,又是一个穿越的前辈! “所以……你生活的时代是?”想到这里,凤浅不由斟酌着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石像也不瞒她:“大约也是在距离这里的一千多年以后,只不过我寿终正寝后并没有穿回去,也无法离开这个世界去转世投胎,而是变成了一缕幽魂四处飘荡……直到后来有幸得了祁山神女的神力传承,所以才能以这样的形态维持到了现在。” 凤浅抓了它话里的重点,蹙眉问道:“你死后为何不能离开这个世界?” 石像似是自嘲一笑:“可能是因为我没有肉身的缘故吧?在我死后,原本身体的主人不知什么原因竟又活过来了,所以我就成了一抹没有肉身的游魂。” “你既然已经当了这么久的游魂,难道寄居在我的体内就可以活过来了吗?”凤浅心里表示不理解。 石像又道:“活不活的过来我不知道,但是我这缕魂魄很快就要消散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帮帮我,哪怕变成你身体里一重永不见天日的人格,我也不想就这么消散掉。” 听完它的这一番讲述,凤浅的心里是无比震惊的。 “所以你也是穿越者,但是因为寿终正寝后原主又活了过来,死后没有肉身安葬,所以变成了一缕幽魂飘荡在这个世界上!” 第147章 执念成魔 话落,石像就肯定她的话道:“可以这么说,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在这个世界的存在感越来越稀薄,现在就连这缕魂魄……也快要消散了。” 凤浅:“……” 原来是这样。 可是她不明白,既然几百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为什么又想要再活过来? 难道人活得越久,就会生出更多的贪念吗? 它都借尸还魂过一次了,又以这种游魂的方式在世间多活了几百年,末了竟比他们这些才活了十几年的人还要贪恋红尘,这不是贪心不足是什么? 想到这里,她不由沉声劝道:“其实你已经比别人多活了一世,为什么还不满足呢?” 哪知石像像是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一样,不答反问道:“就像你为什么一定要想方设法的回来一样,其实在这个世界,我也遇上了自己一生的挚爱,为了他……我还想多看这个世界几眼。” “所以你到现在还放不下他?” 凤浅这下心里了然了,原来这货生前还是个痴情鬼。 她又试探着问了一句:“那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早就转世投胎了?” 哪知石像的声音忽然竟变得悲怆起来,言语间满是不甘: “没有!当初他为了我,竟不惜与恶魔做交易,已经变成了兽人族的一员。” 听到这话,凤浅不由在心里大吃一惊:“兽人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见她对兽人族的事感兴趣,那石像又跟她提起了久远的记忆:“这件事情,要从七百多年前海外的一种病毒入侵说起。” 凤浅不说话,石像就向她把往事娓娓道来:“那时候还没有关内七国,东流也就是现在的西楚东面临海,时常有不少渔民经常结伴出海去与其他海域生活的人交易,有一次遇上了凶猛的海兽袭击,没有来得及撤退到安全的岛屿上去,不少人在战斗中被凶猛的海兽所咬。” “当时他们以为是普通的伤口,也就没放在心上,随便上了一点伤药就没管了。可谁知没过多久,东流的渔民中就出现了一种半人半兽的怪物,他们虽是人,但同时还染上了某些兽类的生活习性,一旦有人被他们所伤,身体就会跟着发生变异。” “此后,那些人不仅体能异于常人,身体和相貌也开始突变,长出獠牙和尖爪,原本光滑的肌肤也会长出鳞片和毛皮,渐渐的,就这样因为丑陋而被人们处处排挤……” 凤浅越听越心惊,原来最原始的兽人竟是被海怪咬伤发生了基因突变而形成的。 兽人之所以那么恐怖,是因为他们拥有野兽强大的破坏力和兽类习性。 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即便变成了兽人,他们也还是人,还有亲人和朋友,又怎么会连亲人和朋友都不认了? 再说当时的人们都已经知道他们是生病了,就算害怕,也不至于对自己的亲人朋友那般排挤和恐惧。 除非他们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兽性,并且还…… 想到这里,于是她试探着问道:“他们是不是吃人了,所以后来祁山神女才不惜散尽神力,也要把他们赶到域外去?” 石像的声音忽然变得激动起来:“可这也不能怪他们!当时他们基因突变,智力也跟着迅速退化,所以才会被兽性吞没……” “既然他们以人为食,那又有什么好值得同情的?”听她这么一说,凤浅不由冷笑了一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古往今来有那么多的教训,难道还不够吗?” 见她丝毫没有同情心,石像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起来:“他们只是受害者,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改过自新?”凤浅大为震惊。 “他们都吃人了,你居然还想着要给他们改过的机会!” “我说过他们也是受害者!”不知是不是被“吃人”两个字刺激到了,那石像的身体忽然剧烈的震动了起来,“要不是那些该死的海兽,他们根本就不会变成这样!” “看你这么激动,莫非这兽人中现在还有你的后代?” 见它的反应实在是反常,凤浅不由大胆猜测道。 石像却是轻蔑一笑:“就算有那又怎样?他早就不认识我了,我认不认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凤浅不由拧了拧眉,又大胆地猜测了一句:“该不会是你那个情郎还活着吧?” 这回她这话换来的却是石像的一声苦笑:“他当初与恶魔做的交易,便是为世间培养出更多的兽人来。” 听到这里,凤浅已经完全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座布满岁月痕迹的石像,目光陡然变得森寒起来:“所以,两多年前的那次兽人族入侵都是你那个情郎的杰作?” “他是为了我才这样的!”石像的声音里满是苦,“他原本也是很善良的人,我们原本生活的很幸福,只可惜生命短暂,我死后他不甘心就这样和我阴阳两隔……” 凤浅在心里低咒了一句,蓦地冷声问道:“他这次还想带领着兽人族卷土重来,是不是回来找你的?” 谁知真相被她看穿了,那石像竟也不慌。 “没错,他就是为了救我而来的!”它只是咯咯笑道,“像他这么长情的人,为我这么做也跟正常,他……也算是我在这个世间唯一的牵挂了。” “行,我知道了!” 凤浅心里无比肯定,这破烂玩意儿生前就是个顶级恋爱脑。 还有她那个情郎,不是个偏执变态就是个反人类的恶魔! 想到这里,她不由勾勾唇对它冷笑道:“你放心,你消散后我很快就会送他下来见你的,绝对不会让你在下面感到孤单的!”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愿意帮我!” 废了这么多口舌,她都没有半点同情心,石像不由有些恼了。 凤浅装作讶然道:“你都已经是一缕幽魂了,我还能怎么帮你?” 这破玩意儿的三观,当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真不知道它生前到底经历了什么,人生观才能歪成这样? 不理会它的生气,凤浅只是哼道:“我不是神仙,也不是阎王可以改写命簿,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我只是想继续活下去,难道就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你都不能满足吗?”石像又弱弱地问一句。 凤浅心里无比汗颜:“你想活那就去转世投胎啊,这世间不是有轮回转世吗,下辈子投个好胎不就成了?” “话虽如此,可又有谁真的经历过轮回转世?”石像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森寒起来。 凤浅也不怕它恼羞成怒,只是反问道:“你又没有经历过,怎么知道就没有轮回转世了?” 石像闻言不由冷笑了起来:“呵呵,你也是从那个世界过来的,学过唯物主义的都知道,这世间根本就没有轮回转世一说!” “谁知道呢?”凤浅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穿越这种离谱的事情都已经经历过了,轮回转世难道还会比这更离谱吗?” 那石像被她问得哑口无言,竟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反驳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它继续开口跟她推磨:“总而言之,你就说愿不愿意帮助我吧?” “还用问吗?”凤浅的语气斩钉截铁,“我又不傻,你想夺我的舍,当然不可能了!” 石像的声音又突然激动了起来:“既然如此,那我就没有必要再为任何人守护在这里了!” 见它还这么把自己当一回事,凤浅的心里只剩鄙夷。 这玩意不仅蠢,脸还挺大。 它话里话外跟兽人分明就是一家人,还在这里跟她谈守护? 哪门子的守护? 要她说分明就是祁山神女见她死性不改,所以才用自己余下的神力将她封印在此的才对。 它自己犯蠢,还一心指望别人会跟它一样犯蠢。 想到这里,她不由淡淡地回了一句:“没有人让你守在这里。” “只要我一消散,神霄山的禁制就会被打开。到时候域外那些兽人进来就会如履平地,这里很快就会变成兽人的天下……而你们所有人,都将成为他们的盘中餐!”那石像说着说着,竟诡异的笑了起来。 眼见它不再装了,凤浅在心里不住叹气。 很好,执念成魔! 她这个念头刚起,就见石像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紧接着那张与她一模一样的面容很快就出现了裂纹。 此时凤浅还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土地连同周围的石林,也开始剧烈颤动了起来。 仿佛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下破土而出了一样。 唯有那还被石像握手里的玉简,自顾自地闪烁着耀眼的紫光,仿佛是吸满了什么力量一样。 凤浅勉强稳住身影,然后对着玉简微微催动了一下意念。 下一刻,那原本还被石像牢牢握着的玉简,却又忽然飞回到了她的掌心。 “不可能!”随之而来的,是石像焦急而又破碎的声音,“它怎么可能吸走我的神力?” 第148章 神女后人 还不等凤浅搭话,那玉简就自动没入了她的眉心。 凤浅赶紧催动意念探查,却发现这玉简竟直接汇入了自己的识海深处,与她的灵魂融为了一体。 下一刻,她就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就好像是有什么力量,正在源源不断地汇入自己的基地空间里。 并且这股力量也不是简单的汇入,而是不断地给她的空间基地赋能,就像是在给她的基地空间做着升级补给一样。 随着它的补给,凤浅明显感觉到了基地空间在以一种无法估量的速度扩充着,就连先前因为精神力不够而无法操控的大型武器等也在逐渐解锁。 紧接着,她心里便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舒爽感。 这熟悉的感觉,不由让她想起了自己先前赶程序时的情况,正是这种不知疲倦的舒爽感觉! 原来,这玉简竟然可以为她补充精神力。 还能促进她的基地空间升级! 她不知该去何处寻找的精神力补给,原来就藏在这不起眼的玉简里。 有了这源源不断的补给,她就可以催动起最高的三级精神力了。 那她在异世研究的那些大型核武器,以及创造出来连通时空隧道的通道不就可以…… 只是还不等她高兴,就听那石像气急败坏地大吼道:“都怪你,你竟然吸走了我的神力!” 凤浅收回神思,冷冷瞥了它一眼:“我可什么都没动,你千万别想讹我!” 她自己都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又怎么会白白去背这口黑锅? “还说没有,这玉简就吸走祁山神女寄放在我身上的神力!” “是吗,这玉简怎么吸你的神力了?”凤浅决定装傻到底,“再说了,是玉简吸的关我什么事?” 她现在没办法跟一缕鬼魂斗法,就只能先用言语哄着她。 只要它不打那种把她也变成恋爱脑的主意,那就什么都好说。 如果它非要打,那她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大不了就躲进基地空间里去,基地空间是与她的识海相连的虚拟世界,她就不信它可以得去。 那石像又厉声问道:“快说,你与慕容家究竟是什么关系?” 凤浅越听越糊涂,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怎么又扯到慕容家身上去了?” 她不明白,这玩意儿到底想说什么? 其实,石像里的那抹幽魂是在怀疑她的身份。 因为,它从她身上只察觉到异世穿越者的气息,不知道她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 是先从这个世界穿到它原来的那个世界,然后再穿回来的。 直到看到这玉简把它身上吸走的神力传给了她,它才明白原来她并不只是单纯的穿越者这么简单。 察觉到自己可能被她骗了,石像就怒斥道:“你骗我,你根本就不是什么穿越者?你是祁山神女的后人!” “只有祁山神女的后人,才能收回她的神力!” “我有说过自己是穿越者吗?”凤浅很没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儿,“就凭这玉简现在在我手上,你就说我是祁山神女的后人,这跟睁着眼睛说瞎话有什么区别?” “‘仙姿玉袖轻挥处,海兽哀嚎退浪潮’,这句诗说得就是祁山神女的玉简,而它现在把她留下的神力渡给了你,还说你不是神女的后人?”说到这里,那石像竟忍不住咒骂了一句,“该死,原来你开始就在骗我!” 凤浅不甘示弱地反驳道:“我怎么骗你了?这玉简一进来就直奔着你来,你一开始不也挺喜欢它的,现在被它吸走了神力,这也能怪我吗?” 她从头到尾就没有说过自己是穿越者,好不好? 这一切都是它自己在说,而她则连开口介绍的机会都没有。 石像却只是冷笑:“那我为什么会从你的身上看到穿越者的气息?” 凤浅无视它语气里的冷意,淡淡道:“是你自己眼瞎……哦,不对!你只是一个石像,眼睛都没有,又拿什么东西来辨别人?” 石像却被她这话一噎,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随着年月的沉积,它其实已经淡忘了很多过去的事。 就连祁山神女曾经用过的玉简都没认出来。 其实,这也不能怪它眼瞎没有认出来。 因为早在当年那场大战开始之前,祁山神女就把这玉简赠送给了自己随手救下的一个姓王的乞丐。 只是后来那乞丐为了报答祁山神女的救命之恩,就在很多年后找到了她的后人,并将这玉简当做传家宝给自己的子孙世世代代传了下去。 在临终之前,姓王的曾再三叮嘱自己的后人,一定要世代守护祁山神女的后人。 其实那姓王的就是王秫的先祖,这玉简就是王家对神女后人世代守护的信物。 而到了王秫这里,他之所以会带着家人回到青州,是因为他知道这一代的神女后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所以也不需要他的守护。 早在二十年前,王家就曾帮助神女后人在岚陵国内参与夺嫡。 当时王家的家主还是王秫的亲哥哥王景,王景为了保护神女后人慕容云辰而遇刺身亡,王景死后王秫就接任了他的衣钵。 后来慕容云辰登基之后,他感念王家为自己付出的恩情,就把王秫遣回了青州老家。 只是没想到,玄元子为了与慕容修结盟,在追查慕容家的秘辛时竟查到了王秫头上,并且还派了杀手去灭门。 现在的凤浅还不知道玉简与王家的这些的渊源。 她只知道,祁山神女留下的这玉简与自己确实关系匪浅。 正想到这里,那盛怒中的石像竟开始慢慢崩塌了,霎时间,就化作无数大小不一的飞石朝着自己袭来。 与此同时,一道红色如鬼魅般的气息也朝着她火速缠了上来。 看清那道气息,凤浅心里就是一凛。 好家伙,这游魂竟然挣脱石像的桎梏跑出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身体就突然被人轻轻推了一把。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关切的提醒:“姑娘小心!” 话音一落,来人就持剑与那道气息交缠了起来。 凤浅稳住身形一看,原来是被她派来潜伏在岚陵的凤一。 只是他身后现在还跟着一个半大的孩子,瞧那面容赫然就是他的亲弟弟王炎。 看着王炎那张稚嫩的小脸,凤浅不由蹙眉:“你们怎么来了?” 王炎脸上仍旧是那副傲娇的小表情,听她询问,他只是撇撇嘴道:“还不是因为你……我哥哥说了,只要跟着你就能为爹娘报仇!” “所以你就违背我的命令偷偷跟到这里来了?” 凤浅记得她让这孩子在青州训练,竟不知什么时候也跟着来了岚陵。 还有听他现在一口一个哥哥,看来是知道了凤一的身份。 “才不是……我们是跟着那些西楚人来的!”王炎的眼神有些闪躲,回答的话牛头不对马嘴。 凤浅没时间去管他到底是怎么来的,只追问道:“那些西楚人现在在哪里?” 王炎闻言看了她一眼,才有些泄气地答道:“我们跟着他们进入了这片石林,但还是跟丢了。” 一听那些西楚人进了石林就不见了,凤浅心里就生出一股不安来。 自己也是循着他们的气息来的,为何进来之后却迟迟不见他们的踪影,反而被困这里与这道游魂纠缠? 正当她心里疑惑之时,耳畔忽然传来一阵雄浑的笑声:“哈哈哈!” 凤浅警觉地往四周扫视了一圈,只听得到其声音,却不见其人。 她的脸色就是一变,不由沉声问道:“什么人在装神弄鬼,还不赶紧出来?” 话音刚一落下,原本还空荡荡的地方就出现了一个身着锦袍的俊逸男子。 “你是谁?”凤浅盯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这道身影,满眼都是警惕。 见她问自己的身份,那男子又是一声轻笑:“孤乃西楚王萧衡,说起来还得感谢善良的公主殿下,若不是托你的福,就凭孤的力量也无法打开这道祁山神女留下的禁制!” 凤浅听他的口气不对,皱眉问道:“你是兽人?” 萧蘅先是一怔,随即便笑道:“传说中的天命凤女果然聪明!” 下一刻,他便话锋一转:“不过可惜,祁山神女留下的神力已经消散,神霄山的封印很快就要被打开了,到时候我兽人族的铁蹄就会踏破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就连你这个尊贵的天命凤女,也会成为我们的盘中餐!” 这话一出,凤浅就立即怒道:“想吃我,你简直是痴心妄想!” “是不是痴心妄想,你很快就知道了!”萧蘅冷笑一声,随即便冲着与凤一缠斗的那道红影大声说道,“雨儿,快过来!” 他的话音一落下,与凤一阵打的难分难舍的那道红影就准备要逃,但凤一也不笨,知道它要逃就赶紧变换招式拦下。。 只见他右手一把握上锋利的剑锋,任由剑锋划伤自己的掌心。然后以血祭剑,魂使出了王家祖传下来的弑剑术继续与它缠斗了起来。 这一次,那红影有些不敌他的招式,被缠得完全脱不开身。 见它被人缠住,萧衡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 凤浅见状脸色也是狠狠一变,她可没忘记他刚才唤的那声“雨儿”。 她看着萧衡,冷声问道: “你就是她所说的那个情郎?” “雨儿的情郎?哈哈哈……不错,正是孤!”萧衡大笑。 凤浅冷冷听着他的得意的笑声,心里恨不能一巴掌拍死他。 只是眼下情况不明,她又只好耐着性子问道:“你不是早就变成了兽人吗,为什么会成为西楚的王?” 萧衡仍是大笑:“因为真正的西楚王萧衡早就已经被我吃了,现在我就是萧衡,萧衡就是我!” 见他这般有恃无恐,凤浅忍不住在心里低咒了一声。 “敢吃西楚的王,你难道就不怕萧衡的鬼魂回来找你报仇吗?” “哈哈哈……”萧蘅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笑得胸腔都剧烈颤抖了起来,“他被我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又怎么会有鬼魂?” “泯灭人性的畜生!” 凤浅实在是忍无可忍,怒视着他大骂了一声。 同时催动起意念,从空间里取出无数带有剧毒的银针,对着萧衡的身影就齐齐发射了过去。 第149章 破开封印 只可惜萧衡就像是不知道有危险一般,身体根本就不带躲一下的。 于是接下来就发生了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 那些带着剧毒的银针射进他的体内后,萧衡整个人不仅没有丝毫异样,还齐齐不见了踪迹,就好像是被他的身体消化吸收了一般。 看到这里,凤浅终于惊觉出了不对劲来。 他不仅不怕剧毒的武器,还能把这些带有伤害的东西吸收进体内。 这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凤浅不信邪,她又掏出几枚雷火弹和毒气弹扔了过去,只可惜仍旧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看到这里,她的心就是狠狠一沉。 刀枪不入,果然难杀。 她想了想,又从基地空间里掏出一把杀伤力极大的激光枪来。 这一回,激光射线终于将他的身上衣服灼成了焦炭,凤浅从他裸露出来的肌肤上也看到了一些细微的伤痕。 但都并不明显,也不见他脸上表现出什么异样的神色来。 凤浅立即在心里排除了激光武器,不由有些隐隐的担忧了起来。 就连激光武器都没用,那这些兽人要是联合起来,他们的战斗力岂不逆天了? 想到这里她又默默催动起精神力来,掏出几枚比激光武器杀伤力更大的核弹来。 核弹爆炸后产生的破坏力是极其强大的,她又只往人身上最薄弱的面门丢去,片刻间,黑雾一般的硝烟就将他整个人团团包围住了。 几息过后,凤浅就发现萧蘅身上的衣物全部被炸成了碎片,露出他那被炸得血肉模糊的身体来。 只是一眼,她就收回了目光,还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艹,核弹居然没把他炸成肉渣!” 而刚刚被她用最强大的武器轰过的萧蘅,他只觉自己的脑瓜子在嗡嗡作响。 虽然感受不到任何痛苦,可他身上现在到处皮开肉绽的,黏糊糊的伤口和血肉让他心里十分不爽。 眼见核弹对他有用,凤浅就对着他继续丢了起来。 一见她还拿那玩意继续攻击自己,萧蘅眼中的杀气顿生。 身上又挨了两轮轰炸之后,他终于恼了。 先是低吼了一声,然后站在原地一阵捶胸顿足,就在这时候,他的身体也在迅速变大。 不多时,他原本还凌乱的头顶就长出了两根尖尖的刺角来,原本还血肉模糊的肌肤也变成了兽皮和鳞片交错的粗皮。 面容也在一瞬间变得丑陋不堪,甚至还长出了长短不一的兽毛。 见它化为兽人,凤浅不由对身后的王氏兄弟大吼一声道:“它变身了,你们赶紧走!” 她可没忘记那游魂说过,这玩意儿会吃人! 她怕它现在兽性大发会伤害到凤一他们。 凤一也不矫情,拎起王炎的衣襟转身就要往石林外跑去。 可谁知他还没走几步,变身成的兽体的萧蘅就狠狠跺了几下脚下的地面。 紧接着,整个石林就是一阵地动山摇。 而此时凤一他们脚下的石板居然猛地陷了下去,他和王炎的身体也正在不受控制的往地底下陷入去。 凤浅见状,连忙催动意念挥出一根长长的银丝线,将他们兄弟齐齐拽回了自己的身边。 身体落地的那一刻,王炎已经被吓傻了。 惊魂未定的凤一只是稍稍一愣,就低着头向凤浅请罪道:“姑娘,是属下无能……” “待在原地别动!”凤浅冷着脸往他和王炎手中塞了几枚核弹,言简意赅地交代道,“一会儿机灵点儿,我一拖住他你们就找机会先出去。” 听见她冷静的声音,王炎才勉强回神:“女人,我才不要你……”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家哥哥一把捂住了嘴巴:“闭嘴!我们这样只会拖累姑娘。” 听自家哥哥这么一说,王炎顿时就不说话了。 从前他在王家就享受着父母和哥哥的庇护,如今却要靠一个女人来保护。 这事要是被小乙他们知道了,他都没脸活在这个世界上。 许是看出自己这个弟弟的想法,凤一不由板着脸说了一句:“擅离职守的事我回去再找你算账!现在先保住性命要紧,回去好向姑娘请罪!” “哼!”王炎终是什么都没有再说。 他并不傻,王家出事以来的这段时间,他就已经想明白了,只有自身强大了,才没有人敢欺负。 其实他这次偷偷跟来,就是想要跟着她学本领的。 没想到现在不仅本领没学到,还需要她分心来保护自己。 这么一想,他顿时就紧了紧自己的拳头,然后学着哥哥的样子,努力的保护起自己来。 没了后顾之忧,凤浅就用核弹继续攻击萧蘅的身体。 只是无论她丢多少核弹,打到他身上都只是炸伤了他的一点血肉。 炸翻出血肉来之后,那些伤口又很快就会愈合。 凤浅见状忍不住在心里吃了一惊,难怪那个游魂会那般有恃无恐! 这些兽人果真强大,这么强悍的防御能力,都快赶上他的基地空间了。 看来核弹也不足以杀死他们,还得使用杀伤力更大的武器才行。 谁知她还没来得及取出更厉害的武器,眼前就蓦地冲过来一个人影。 看清那人的脸,凤浅整个人就是一怔。 来人正是刚刚被她种下反穿越系统的玄元子,他身后还跟着千机子和两头化身成大家伙的雪狼。 还不等她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见玄元子手里正拿着一把枪,对着萧衡那庞大的兽人就是一阵扫射。 令人意外的是,他手里的枪子扫在兽人那厚实的皮肉上时,居然没有立即被吸收,而是形成了一道道深可见肉的伤口,并且还流出了深绿色的粘稠物来。 兽人愤怒地瞪着玄元子,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 玄元子却突然大喝一声:“大胆妖物,还不束手就擒!” 话落便扬手撒了一把黄色的粉末,直直朝着萧蘅的面门袭去。 然而下一刻,原本还狂躁不已的兽人就直直倒了下去。 凤浅冷眼看着被玄元子用药物控制住的萧蘅,眼神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萧衡被人控制住了,她心里当然高兴。 只是她没有想到,玄元子竟然这么了解兽人的弱点。 并且她也看出来了,他手中得那把枪也就只是普通的枪支,甚至比她基地空间里得还要老几个版本。 可她方才用那么先进的武器都无法对萧衡形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他用落后版本的反而可以……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不过显然,他那是专门针对兽人制造出来的武器。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防范这些兽人也并不是一天两天了。 还有他刚刚撒出去的那种黄色粉末,太白已经悄悄替她检查过了,没有毒性,其成分主要只是一种特殊的物质。 甚至这种物质都不会对人体产生任何影响,但却能令兽人瞬间昏厥,想来定然也是特意针对兽人调配的。 问题来了,他为什么会这么了解兽人的弱点? 还有他与兽人之间,又存在着什么样不为人知的关系? 这些问题就像一个个谜团一样困扰着凤浅的内心,但是她现在不能问,甚至还不能让玄元子发现自己的存在。 想到这里,她赶紧催动起了意念来,给小蓝下了一道抹除玄元子脑海里关于她的这段记忆的指令。 好在小蓝的反应极快,接到指令后就立即放射出了一段特殊的脑电波来干扰玄元子的记忆神经,记忆受到干扰之后,玄元子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凤浅这才放下了心来。 现在的她在玄元子眼中,就只是一个相貌平平的陌生人。 刚处理完这事,半空中猛地又传来红月那焦急的声音:“师尊不好了,洞里的那些东西冲破封印逃了出去!” 玄元子闻言脸色就是狠狠一变。 然后他二话没说就从怀里取出一个像储物袋一样的东西来,对着倒在地上已经变回人身的萧衡轻声嘀咕了几句,然后就见他像货物一般被收了进去。 凤浅一眼就认出,这是她给小蓝设定的兑换“物资”之一。 想不到他竟然会拿来收萧衡,这倒是令她颇为意外。 “不!” 然而,就在萧衡被玄元子收进去之后,那道红影忽然发出一声尖叫,然后也化作一道清风跟着钻进了玄元子的储物袋里。 玄元子见状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带着红月一起快速朝着灵月宫的方向追了过去。 等到他们走后,凤浅这才不解地看向一旁未出声的千机子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所说的什么冲破封印跑出去了?” 千机子冲她耸耸肩:“我也不知道。” 话落,他就献宝似的对她道:“对了丫头,你外祖父我已经找到了,但是现在情况不大好,可能会……” 凤浅闻言就是一喜:“他现在人在哪里?” 千机子却道:“被那个叫柳乘风的人带走了,他好像是恢复了以前的记忆,知道自己是谁了,不过现在的情绪有些不大稳定。” 凤浅在心里微微惊诧,拧紧眉头问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带我想去看看?” 话音一落下,千机子就满口应道:“行,我这就带你去!” 第150章 祖孙相见 凤浅以为外祖父还在灵月宫,不料千机子却带着她去了附近不远处的一处森林里。 她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千机子听了她的话来寻她外祖父,还没看到人就发现那柳乘风不知什么原因竟然与玄元子决裂了。 他正准备趁乱去玄元子的住处偷偷将人带出来,谁知刚摸进去就撞上了正在被玄元子追杀的柳乘风。 柳乘风一见他,满身都是杀气,盯着他冷冷问道:“你也是来杀我们的?” 好在千机子知道一点柳乘风的真实身份,于是就赶紧说道:“别误会,我是受人所托过来救凤老将军的。” 柳乘风一听这话,顿时就有些大喜过望:“是不是浅浅让你来的?” 千机子点点头,柳乘风顿时就红了眼眶,他一个大男人竟差点没当着外人的面哭出声来。 只见他当即就丢掉手里早已染血的武器,扑到奄奄一息的白发老人身上激动道:“爹,我们有救了!” 千机子也不耽搁,让柳乘风把他爹的身体绑在一只雪狼背上,就带着他们杀出了地牢。 只是还不等他们逃出灵月宫的大门,玄元子就带着一众弟子追了上来。 他们人多势众,千机子只得让柳乘风带着他爹先走,他自己留下来断后。 好在他带了不少精巧的机关暗器防身,再加上从凤浅的空间里锻造出来的吸附盾,硬是拖到了柳乘风带着他爹安全逃出灵月宫的地界。 玄元子见他放走了凤暮延,顿时就起了杀心,见识过他的手段之后就亲自下场与他打了起来。 别看千机子武功不怎么样,可他的一双鬼手却是异常灵敏,只出了几次奇招就把玄元子逼得节节败退,迫使他不得不使用现代武器。 有了上一次在旌阳的教训,千机子早就做了防备,在加上吸附盾在手,他竟一点也没落下风。 谁知就在他们正打得难分难舍时,神霄山下忽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异动。 看清是有人正在破他的幻阵,玄元子脸色的就是一变,也顾不得跟千机子分个高下了,直接就往异动发生的方向赶了过来。 千机子担心他想对闯阵的人不利,所以也追着他一路赶了过来。 他们赶到石林才发现,原来是凤浅正在与一只巨大的怪物搏斗,这回千机子还没来得及反应,玄元子就扛着长枪冲了上去。 好在玄元子还不算太孬,一顿操作居然把那恶心玩意儿给收拾了,收拾完后他又被别的事情缠住了,千机子这才赶紧带着凤浅去找柳乘风他们。 谁知他们刚出了石林与柳乘风他们汇合,凤浅就发现她的外祖父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外祖父的身边还跪着她那被人篡改过记忆的三舅,此时他正扑在他父亲身上哭得难以抑制的样子。 一见到她来,凤暮延的眼底满是惊诧,紧接着便是一阵狂喜。 凤浅见状,眼泪在一瞬间夺眶而出。 见她落泪,凤暮延心疼地朝她伸了伸手,佯装责备道:“小歌儿,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爱哭?” 凤浅控制不住地扑了过去,紧紧握住他的手,哽噎道:“对不起……外祖父我来晚了!” 奄奄一息的凤暮延红着眼眶,欣慰地摇了摇头:“不晚,一点都不晚,在临死前还能再见你一面,我凤暮延此生死而无憾……” 听不得他说“死”,凤浅赶紧打断他道:“求您别说了……我马上想办法救您。” 谁知凤暮延突然按住她的手,强忍着泪水说道:“不用折腾了,外祖父这辈子已经活够本了,剩下的日子,就交给你们年轻人去过吧。” 凤浅闻言拼命摇头,泣不成声道:“不要,我才刚见到您!您怎么可以这么快就离开我?” 凤暮延却道:“能在临死前再让你我祖孙见一面,已经是上天对我的恩赐了。” 听他这么一说,凤浅就知道外祖父心里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意志,只怕很快就要咽气了。 可是她不甘心! 想到自己刚刚救回来还在昏睡中的母亲,于是就赶紧问道:“外祖父不要,您还没有见到我娘,难道就忍心这么丢下她吗?” “你娘她……” 一听她提到自己心爱的女儿,凤暮延心里果然生起了一点求生的意志。 凤浅抬手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有些期待地说道:“您答应我先不要放弃,其实我娘她还活着,我这就带她出来见您!” 凤暮延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嘴角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来:“活着也好,是我毁了她这一辈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气息已经越来越粗重了。 见势不对,凤浅赶紧从怀里摸出一甁营养液,小心翼翼地给他喂了一口。 哪怕最终还是不能挽回外祖父的生命,她也不要他就这么怀着遗憾离开! 营养液一入喉,凤暮延的气色果然缓和了不少,呼吸也不像方才那么微弱了。 见营养液有用,凤浅赶紧一把将剩下的半瓶塞到了她三舅手里:“继续喂,我去带母亲出来!” 撂下这句话,她就赶紧催动意念进入基地去查看母亲的情况。 等她回到实验室却发现她母亲依旧还在沉睡着,并且连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想到外祖父方才的情况,她心里不由有些着急了。 以外祖父的身体状况来看,即便喂再多的营养液续命也撑不了多久。 这一次,很有可能就是永别了。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让母亲尽快苏醒过来与他见一面。 否则就算日后母亲真的醒过来了,肯定也会悔恨终身的。 她太了解这种抱憾终身的感觉了。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让母亲赶紧醒过来。 可她将空间里能用的药物都给她试用了一遍,仍旧没有看到半点要醒来的征兆。 到此,凤浅整个人都有点崩溃了。 实在没办法了,她才求助地唤出了太白:“太白你快点告诉我,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她马上醒过来的?” 太白几乎没有做任何思考,直接说道:“主人,你或许可以用那块玉简试试。”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凤浅闻言眼前就是一亮。 她顿时就意识到,自己这就是关心则乱了。 来不及自责,她连忙催动意念从储物区取来了玉简,然后对着玉简催动起精神力来。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她有所请求的缘故,原本已经趋于平静的玉简在她的催动下,又渐渐变成了那种刚吸满神力时焕发着紫光的样子。 凤浅继续催动着精神力,一边在心里默念:“求求您赋予我力量,让我的母亲赶紧醒过来吧!” 直至玉简又变成先前那种浓烈的紫,甚至还闪了闪,好似在回应他的请求一样,凤浅的心里顿时升起一阵欢喜来。 见它对自己的请求有所反应,凤浅继续催动起精神力,这一回却是想要调动它的能量,想把它注入到自己母亲的体内。 这一回,玉简发出的光芒是淡淡的绿色,像一股股鲜活的生命力一样钻入了凤棠的体内。 就在这股绿色的能量注入进去后不久,凤棠的脸色就肉眼可见地好转了起来。 只是输到一半的时候,玉简却突然不动了,那阵鲜活的绿光也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凤浅知道这可能已经到了极限,于是就连忙收起了玉简,赶紧过去查看她母亲的情况。 只是凤棠依旧没有转醒,她不由凑到她耳边大喊了起来:“母亲,你快醒醒,我是浅浅呀!” 一连喊了三声,都不见母亲有什么反应。 就在此时,她忽然听到外面又响起了三舅那急切的声音:“父亲,你再坚持一会儿……浅浅已经去找小妹来了,请您无论如何再坚持一会儿。” 听到这里,凤浅的心就是一沉。 外祖父果然不行了! 她心中一急,不由带着哭腔喊道:“母亲求您快醒醒……外祖父快要不行了,他想最后再见你一面!” 许是这声“外祖父快要不行了”起了作用,凤棠的身子竟狠狠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便见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浅浅……”她的眼底是无尽的迷茫。 见她醒来,凤浅心中大喜:“娘,什么都别说……我带你去见外祖父!” 顺着便赶紧催动起意念,带着她出了基地空间。 凤棠出现的那一刻,凤暮延和柳乘风的眼底都闪过一抹震惊。 但都只是一闪而过,他们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只因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她也经历过和玄元子一样的奇遇。 她在那个世界待了七年,早就今非昔比了。 实际上,他们现在会有这么高的觉悟,还得多亏了玄元子。 这些年来,玄元子一直在不厌其烦地向他们灌输着异世和穿越思想。 否则,只怕可能会把她当成怪物来看待。 第151章 生离死别 凤棠刚跟着自己的女儿出来,就见到了她父亲正提着一口气,等着与她诀别的一幕。 眼见父亲那般难受,凤棠只觉得心如刀绞:“父亲,您怎么了?” 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儿,凤暮延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棠儿,你要好好活下去。” 凤棠噙着泪拼命摇头:“父亲,求您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凤暮延却道:“你妹妹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希望你不要恨我。” 凤棠哭喊着: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知道你也有自己的苦衷,这都是我们的命,所以我不怪谁。” “你这么说,爹就放心了。”凤暮延闻言欣慰一笑,又把目光看向了她身边的凤浅。 “小歌儿,外祖父希望你下半辈子能够安然无虞地活着,至于其他……既然这是我们凤家人的命,那就让他们自己去承担吧。” 凤浅明白他的意思,努力憋回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对他坚定地保证道:“外祖父放心,我不会再让这样的悲剧重演了!” “好孩子,这辈子凤家有你,是外祖父几世修来的福气……” 说完这句话,凤暮延就欣慰地合上了眼睛。 见他合眼,凤棠和柳乘风都是一声惊呼:“爹!” “外祖父!” 凤浅也忍不住扑到他身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一旁的千机子见状,眼眶也有些微微发热。 哭了好一会儿,凤棠才勉强抑制住一点情绪。 一抬眼却发现女儿竟比自己还要痛苦。 她心中一痛,忍不住拍了拍她颤抖的肩膀,哽咽着道:“浅浅,父亲他已经去了,你不要……” 凤浅闻言颤巍巍抬头,看着她痛声说道:“母亲,您知道吗?小时候,我在穆府被人欺负的时候,是外祖父站出来为我撑腰;在我需要人关爱的时候,也是他……” 话到这里,凤浅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说不下去了。 外祖父于她,是教她本领的良师益友,亦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最爱的亲人! 她一个人在异世漂泊的那些年,除了对母亲的思念,还有就是将外祖父看作了自己奋斗的目标与信仰。 现在,她却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咽了气。 一时间,失去至亲的痛,连同她在心里藏了这么多年的委屈,都在此刻一起爆发了。 听出她话里的悲痛和委屈,凤棠顿时就痛不欲生:“对不起,都是母亲没有用,才让你承受了这么多痛苦。” 凤浅心里亦是痛到无以复加,不由一头扑进了她的怀里。 此刻靠在自己母亲的怀里,她才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现在,听到她自责地向自己道歉,凤浅只是轻轻摇头:“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伤害我们凤家的人!敢害死我最爱的外祖父,哪怕是拼上这条命,我也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她的话音一落下,一旁的柳乘风就附和道:“凤暮年欺骗了我这么多年,我也要亲手杀了他为父亲报仇!” 凤浅闻言微微止住了眼泪,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这个失而复得的三舅。 前不久,他还在一心一意地为玄元子做事,这么就快觉醒了自己的记忆,眼睁睁看着变成了自己的杀父仇人。 这怎么又不算是命运弄人呢? 话说回来,玄元子必须死! 如果不是他,凤家的所有人都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外祖父不会惨死,外祖母也不会含恨而终。 还有母亲和三舅,也不会浑浑噩噩地活了这么多年。 她心里正想着,却忽然听自己这个刚开窍的三舅开了口:“浅浅,能不能请你帮三舅一个忙?” 凤浅抬眼看他:“什么忙?” 柳乘风道:“他在我体内留下了一个东西,我想请你帮我把它取出来。” 凤浅闻言一怔,随即便抬起手腕放到了他头上一扫,催动起意念去查看他体内的东西。 太白稍稍一扫描,就发现他体内藏有一片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芯片。 凤浅心中微讶:“原来是记忆芯片,他竟是用这种方法来篡改你原本的记忆!” 由于芯片是植入在他脑部的,只需要做一个微型的开颅手术就可以取出来。 只是在这里不方便,需要进她的基地空间去做。 于是她当即就对柳乘风说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三舅跟我来。” 话落,她又抬眼看向一旁的千机子:“你在这里替我放风,我很快就出来。” 说罢就带着柳乘风消失在了原地。 进去的时候,凤浅还顺便带走了她母亲和外祖父的遗体。 母亲的身体还很虚弱,再加上外祖父离世的打击,恐怕又会伤心好一阵了。 让她待在自己的基地空间里,看着她那些新奇的物件,说不定还能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至于外祖父……就先把他的遗体放在自己的空间里先保存着,等以后有时间了,再带他回北离去寻一块风水宝地安葬。 送他魂归故里,总比异国他乡做一个惨死的孤魂野鬼要强。 再说外祖父生前虽然没有外祖母,可他咽气前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她都明白,定然是想说他与外祖母之间的龃龉。 只是可惜,他没有时间说了,就算说了外祖母也听不到了。 如果能把他带回北离与外祖母合葬,想来在九泉之下,他们一定会重修旧好的吧? 就在凤浅带着她母亲和三舅齐齐消失在了原地之后,千机子和两头狼崽子都警觉地看向了四周。 因为他们知道,即便那兽人被玄元子带走了,此地也并不安全。 其实,千机子和两只雪狼都察觉到了附近还有生人的气息。 只不过那人藏在暗处好似只是为了观察,身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气,所以他们才没有去管。 没有杀气也并不代表躲在暗处的那人就是朋友,所以他还是得谨慎一点。 凤浅也正是因为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留下话来让他放风。 自己好不容易得到她的信任,可千万不能辜负了她,否则他以后还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去蹭她的空间? 这么一想,千机子顿时就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约摸过了一刻钟左右,他才看到凤浅带着柳乘风从空间里出来。 没见到与她一道进去的凤棠,千机子不由好奇地问道:“你娘呢?” 凤浅看了他一眼,淡声道:“我让她先留在里面,再陪陪我外祖父。” 千机子听了只是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她的做法。 其实,凤浅的基地空间在没有升级之前,只能带没有意识的人进去,有意识的活人会耗费她极大的精神力。 但是千机子却是个例外,只因他有一双极其敏锐的鬼手。 许是跟雪狼待久了的缘故,他也学会了穿梭虚拟世界的方法,所以才会在当时那种情况之下跟着她一起进入基地空间。 可他进去以后也并不能踏足其他区域,只能待在先前待过的那座桃花谷里。 这对于酷爱钻研各种机关武器的千机子来说,就已经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有了精神力的补给,凤浅这次毫不费力就带着她母亲和三舅进入基地空间里。 但是因为有玉简的补给,她现在就算是把她供在里面生活个十天半个月都不成问题。 最重要的是,这一次她是强行将母亲给唤醒的。 其实方才她扑到母亲怀里的时候,就已经悄悄的探过她的脉象了。 身体虚弱外加这么重的打击,她其实很担心母亲的精神状态。 事实上,经历过这么多次的生离死别,有些东西凤棠心里其实早就看开了。 她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自己的女儿能够平安快乐。 可是事与愿违,凤浅命中就注定会好事多磨,所以她这个愿望注定很难达成。 话说回来,现在的凤浅并不知道接下来等着自己的还有什么。 她知道玄元子把兽人带走后,暗中还有人在继续窥探着。 方才这么随口对千机子一解释,她就把目光投向了森林深处。 千机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拧紧了眉头没有说话。 见他们齐齐把目光看向一个方向,柳乘风不由凝神也探查了起来,于是他很快便发现暗处还藏着一个人。 他的神色蓦地就变得难看起来,不由催动了内力扬声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还不赶快现身?” 话音刚落下,就有一个人影出现在了他们对面。 正是先前不顾自己师兄的劝告,想过来帮凤浅改命的无崖子。 认出是之前拦路为自己算过命的那个乞丐,凤浅的眼底闪过一抹异样:“原来是你!” 无崖子也不扭捏,朝她笑眯眯点头,落落大方地道:“正是老朽,其实老朽名唤无崖子,和许复一样是个能预知吉凶祸福的命术师。” 谁知他的话音一落下,凤浅的眼神就冷了下来:“原来是你在暗地里帮着玄元子坏事做尽的?” “小友误会了!”见她变脸,无崖子赶紧解释道,“帮他的人不是我,这世间的命术师并非只有我一人,说来那人我也认识,只不过被他利用完后就杀害了,算起来也是冤有头债有主。” “真不是你?”听他这么一解释,凤浅的神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一点。 话说回来,一过河就拆桥,这确实是玄元子的行事作风。 不过这人在暗中窥探了这么久,凤浅心里的戒备仍旧没有放松:“你为何会在暗中窥探我们这么久?” 却听无崖子叹道:“其实老朽是为了替你改命来的。” 凤浅蹙眉:“为我改命?” “你可还记得,我说过你命中注定会有双劫?”无崖子看了她一眼,神色凝重地道,“情劫已解,可你的生死劫仍旧未破。” 听闻她命中有双劫,柳乘风就下意识皱紧了眉头:“生死劫又是什么?” 无崖子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不答反问道:“你们可知灵月宫为何会建在这神霄山里,而这神霄山下,被封印着的又是什么人?” 听他这么一问,在场的所有人都齐齐变了脸色。 凤浅与她三舅,更是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又沉默了一瞬,无崖子才继续叹道:“其实祁山神女真正要封印的乃是魔头祝原,他是最早来到这个世界的异界孤魂,我们这里之所以会有这么多穿梭时空的异界灵魂,就是因为他的闯入,无意间打开了往返两个时空的通道。” 此话一出,不只是柳乘风和千机子,就连凤浅也是狠狠一惊。 第152章 魔头祝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凤浅问道。 无崖子向着灵月宫的方向看了一眼,才收回目光叹道:“这件事情的始末,要从四百年前的一场雷暴说起……” 他就这么将一段被埋藏在历史尘烟里,只靠着命术师一脉世代口口相传的往事娓娓道来。 凤浅和千机子三人都听得格外入神。 原来早在四百多年前,这个世界曾经发生过一次巨大的雷暴,雷暴竟引得了山川河流巨变,有些地方甚至还出现了天火。 只是那天火数月不灭,后来还是轩辕家的小女儿轩辕月站出来求得老天降下了甘霖,那诡异的天火才得以浇灭。 轩辕月也因此被人们尊为神女。 就在天火被浇灭后不久,轩辕月在被天火烧过的一户农家里发现了一个刚出生的男孩。 因为他一出生就为世间带来了甘霖,于是就为他起名叫祝源并收养了他。 可是随着祝源的一天天长大,轩辕月很快就发现这孩子性子顽劣,还总做出一些十分古怪的事来,说出的话也经常让人听不懂。 除此之外,祝源还天生就不怕火,并且还有着极其恐怖的破坏力,无论轩辕月怎么教怎么罚都死性不改,仿佛他天生就是来犯错搞破坏的一样。 最重要的是,这孩子天生通兽语,无论是什么兽类都能与他做朋友,他甚至还能驱使那些兽类为他做任何事。 直到亲眼看见祝源教唆一只野兽杀死了自己的家人,轩辕月才意识到,祝源可能根本就不是什么气运之子,而是在那雷暴中降生的小魔头。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当年那场雷暴并不是普通的雷暴,而是天地爆炸时打开的一条时空通道。 祝源也不是什么伴随着甘霖而生的农家子,而是从那个时空通道里被传送过来的小魔头。 小魔头除了不怕火和破坏极强外,他还精通兽语,经常与身边的蛇虫鼠蚁等各种兽类沟通。 只可惜他长大后心术不正,为了得到轩辕家的世代相传的一种秘术,竟趁着轩辕月出门外出之际,杀害了养大他的轩辕月全家。 后来为了躲避轩辕月的追杀,他竟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头异常凶猛的异兽,从此带着异兽在人间四处作恶。 家破人亡之后,轩辕月便回师门继承了祁山的传承,学成之日她就下山去找了祝源报仇,并把他封印在了神霄山上的无底洞里,她也因此而成了世人口中战无不胜的祁山神女。 祁山神女把祝源封印之后,也把跟随他作恶的那头异兽赶到了大海深处去,并对它下了禁制永远不得再上陆地。 人间终于恢复了平静,可又有谁曾想到,这种平静并没有维持多久? 随着日子越过越舒心,临海处就经常有渔民出海去寻找机遇,后来就遇上了海兽并被它所伤,由于没得到及时的救治,他们的身体就渐渐发生了异变,最终变成了半人半兽的异兽人。 祁山神女知道后,便将那些兽人赶到靠海的荒地上去,并将她的身体化为了一道高大的山脉,还在山脉内外设下了一道千古永存的禁制——兽人终身不得越界半分。 因为这道禁制,后来的人们便将这片大陆分为了域外和关内。 关内祥和宁静,是祁山神女牺牲自己为世人创造出来的人间天堂;而域外则寸草不生,是被祁山神女诅咒过的地方。 听完整件事情的始末,凤浅他们三个久久不能回神。 原来,这个世界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四百多年前的那一场天地爆炸带来的异世人。 弄清楚缘由,凤浅就从无崖子看他的眼神里猜到了他的目的:“说了这么多,你是想让我们帮你杀魔头祝源?” 无崖子点头:“不错,我这次来一是为了帮你化解生死劫,二来就是想说此事的。” 凤浅自动忽略掉了他的前半句,皱眉问道:“四百多年前的祁山神女都杀不了他,你凭什么认为我就可以了?” “因为你是祁山神女的传承。”无崖子看着她,眼神坚定地道,“实不相瞒,所谓的天命凤女就是因为你是祁山神女选中的人!” “我是她的传承?”凤浅不由瞪大了眼睛,她现在满心都是疑惑。 无崖子笑了笑,不假思索地道:“没错!祁山神女把她的神力留给了她的后人,而我们命数师一脉就是当年的祁山弟子,祁山传承至今,就是为了今日祝你斩杀祝源,还这个世间一片真正的安宁。” 凤浅:“……” 合着说了这么多,这人就是来劝她免费杀魔头的。 见她不说话,无崖子就深吸了一口气,顺便表露了自己的决心:“我等祁山弟子苟且偷生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与他做一个了结了。” 他这么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凤浅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了。 于是她拧着眉头认真想了想,才回答道:“我可以跟你们合作,但是你们必须得听从我的安排。” 无崖子等的就是她这句话,他顿时就大喜道:“没问题,我和我师兄紫阳真人,还有凌雪峰的所有人都随时听候你的差遣!” 听到“凌雪峰”三个字,凤浅又蓦地想起了她那个便宜表弟来,不由问道:“叶惊鸿可是你们凌雪峰的弟子?” 无崖子又看了她一眼,眼底的笑意更深:“对,我是他师叔,小鸿儿是我师兄紫阳真人收的最小的弟子!” 自动忽略掉他眼底的暗喜之色,凤浅只是面色凝重地问道:“那你可知那些带毒的兽骨该如何处理?” 无崖子闻言一怔,抬手抚了抚花白的胡须:“知道,需要开坛祭祀,请三清净水来净化毒气。” 凤浅闻言狐疑地看向他:“何为三清净水?” 无崖子答道:“此乃我祁山秘术,可以洗涤世间一切恶念。” 凤浅明白了,原来又是一种玄妙之术。 不过她对这种玄学的东西并不感兴趣,于是就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将这些兽骨带回去吧,早点施法把它们净化掉,免得有人再拿它们出来祸害世人!” 无崖子点点头,复又抬眼看了她一眼道:“这是自然,不过可能还得劳烦你去一趟凌雪峰为我们护法。” 凤浅这回倒是十分爽快地应下了:“反正我也准备去一趟凌雪峰,今日就陪你走一趟吧。” 就在凤浅正准备跟着无崖子去凌雪峰时,却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天边好像有异动。 只见原本还万里无云的天空,不知为何竟突然飘来黑压压的一片乌云,声势浩大且来势汹汹。 无崖子见状也是一惊,不由得迅速翻动着五指掐算了起来。 推算了一番之后,无崖子很快就有了答案:“不好,沉睡中的祝原已经苏醒了,他现在正在召唤兽类,准备借助它们的力量冲破封印。” 凤浅闻言脸色就是一变:“绝不能让这魔头出来,我们现在就去杀了他!” 无崖子却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了她,摇摇头道:“神女当年就已经将祝源全身的经脉废了,只要没有兽骨引发的瘟疫,仅凭这些普通的兽类,祝源还不能驱使它们把人毒死。所以我们得赶快想办法把这些兽骨毁掉,以免祝源真的出来就麻烦了!” 听到这里,凤浅终于弄明白西楚人运送兽骨入京的目的了。 原来引发瘟疫的目的,是想为祝源铺路,待他冲破封印后就可以出来大杀四方。 只可惜兽骨还没运入丽京就被她截获了,就连萧蘅本人也被玄元子制服了,所以祝源现在聚集这些兽类,应该是着急想办法汲取它们身上的力量。 想到这里,她不由对无崖子道:“事不宜迟,先回凌雪峰把兽骨处理掉要紧!” 既然封印还没破,灵月宫里又还有玄元子顶着,那现在就是他们销毁兽骨的最佳时机。 由于情况紧急,无崖子当即就带着凤浅往凌雪峰的方向赶去。 千机子心中好奇那什么“三清净水”,二话不说就跟了上去。 柳乘风不放心凤浅的安危,也跟着一起去了凌雪峰。 就在他们走后,玄元子也回到了灵月宫。 然而此时,无数飞鸟成群结队地飞过灵月宫的上空,将原本晴朗的天空遮盖得一片乌黑。 玄元子和红月一路赶回来,已经发现有无数蛇虫鼠蚁正朝着后山的方向跑去。 好似后山那边有什么人在召唤它们一样。 事实上,灵月宫的后山这时候已经汇聚了无数飞禽走兽。 自打石林里那封印游魂的石像破碎以后,神霄山里所有能喘气的动物都在往这里火速聚集。 看着这些东西成群结队地往后山爬去,红月的眼底满是恐惧:“师尊,这些东西越来越多了,我们应该怎么办?” 他从小就害怕这种爬行动物,要知道被咬上一小口可是会发疯发狂的! 玄元子没理会他的害怕,只是冷声问道:“曦月呢?” “曦月一早就去了药庐,不知道在搞些什么?” 红月轻哼了一声,语气里夹杂着一抹隐隐的怒气。 自从他们从北离逃回来以后,曦月就完全闭门谢客了,最近更是把自己关在药庐里不知在捣鼓着什么。 就连现在这种危急的时刻,他也不曾踏出药庐半步,红月心里怎么能不生气? “你若是害怕就去找他!”玄元子一边往后山的方向走,一边冷声回答道。 见他要走,红月心中就是一急:“可是曦月他还在养伤,怎么可能……” 他正有急事,红月却在这个时候来缠他,玄元子不由愠怒道:“药庐里有我炼制的黄元散,曦月正好认识,你赶紧去找他一起把这些东西弄走就行了!” 红月闻言一愣,随即便是一喜。 原来师尊早有准备,看来是他误会他了。 而玄元子丢下这句话后,就头也不回地直奔后山禁地。 别看他现在面上什么都没有显露,心底却是一片阴郁。 因为就在后山禁地的无底洞中,还困着一个比这满地的阴暗物更可怕的魔头。 第153章 两虎相斗 就在快要到达无底洞的时候,玄元子还忍不住召唤出了自己新得穿书系统小蓝:“系统,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快速增强防御?” 小蓝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问道:“请问宿主具体需要什么防御?” 玄元子想都没想就解释道:“有没有关于方面的能力,就比如通兽语或者读心术?” 小蓝假意在自己的空间面板里搜寻的一下,然后才答道:“读心术没有,不过小蓝可以解读出某些兽类的行为哦!” “这样吗,那你多给我几个武器防身吧!” 一听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玄元子就想退而求其次。 “没问题!” 话音一落下,玄元子手上就多了几件东西,有主动攻击的枪支弹药和暗器飞镖,也有刀枪不入的护心甲。 看到有护心甲,玄元子眼前又是一亮,不由继续问道:“还有没有其他,就比如隐身衣和瞬移符之类的?” 小蓝软软道:“都有,可是宿主……您的积分不够了,要打败反派以后有积分了才能兑换哦!” “那好吧!”玄元子心里微微有些失望,下意识就想赶紧完成任务,好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起来。 殊不知,这个时候他心里就已经埋下了欲望的种子,并且随着他贪念的膨胀,就会加速小蓝的夺舍进程。 他现在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 把系统给他的东西都收好后,玄元子就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走进了无底洞的洞口。 这里面,正住着一个比他还要奸邪的老怪物。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把灵月宫建在神霄山里的原因。 只因为老怪物是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穿越者,也是他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 正是因为有了他的到来,后面才会接二连三的有人穿越到这个世界来。 可以这么说,其实穿到这个世界来的所有人,都是为了老怪物来的。 玄元子一进入洞中,就看到满地密密麻麻的爬行物正在往洞深处涌去。 他先是从怀里摸出几粒药丸吞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怀着复杂的心情往老怪物所在的位置走去。 洞内深邃无尽,四周皆是漆黑一片,唯有洞口上方一个狭小的口子透下来一丝微光。 微光照下来的地方正坐着一道模糊的身影,几乎快要与四周的黑暗融为了一体。 此刻他正紧闭着双目,脸上却满是笑意,好似正在享受着什么一般。 然而他身上正爬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虫子,任由那些虫子在他身上肆虐。 见到老怪物还在以血肉饲养这些虫子,玄元子就隐去了面上的忐忑不安,转而换上了一副傲慢轻蔑的态度道:“前辈,别来无恙啊!” 几乎在他开口的一瞬间,祝源就睁开了眸子,眼底闪烁着愠怒:“你这个叛徒,还敢来见老子?” 玄元子只是轻轻勾起了唇角:“前辈被困在这里这么多年,难道就不闷吗?不想找个人说说话?” “老子不需要跟你这种垃圾说话!”祝源怒视着他,恶狠狠骂道,“老子现在只想出去杀了轩辕月那个贱人!” 玄元子闻言低笑了一声:“前辈难道忘了祁山神女当年为了封印您,已经耗尽了全部神力,最后将自己化作了一道屏障,把这片大陆分为了关内和域外两个极端之地?” “她不是还有后人吗?”祝源的神色微微一滞,随即就对他喝道,“俗话说父债子偿,老子要把她的子子孙孙都杀光,不……我要把他们都关起来,让他们也尝尝这种被人囚禁数百年的滋味!” “这恐怕就要令您失望了!”玄元子假意叹了一口气,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地道,“因为晚辈这一回不会再眼睁睁地看着您为祸人间了呢!” 听明白他的意思,祝源瞬间大怒:“孽障,难道你还想再背叛我一次吗?” “晚辈当然不敢违背您的意愿,但是您想要杀祁山神女的后人,也得先过晚辈这一关。”眼见他即将暴走,玄元子不由低头闷笑了一声。 祝源怒瞪他:“你又在发什么疯?” 玄元子道:“因为这一代神女后人,可是这个世界的女主呢!杀了她这个世界就会崩塌,到时候我们一个都活不了!” 祝源心里本来还很生气的,可一听他这么一说,他心里就隐隐觉察到不对来:“书中世界的女主,莫非你是穿书来的?” “没错,晚辈已经重新绑定了一个穿书系统,只要完成任务,就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我。”玄元子得意地冲他挑了挑眉。 祝源看着他想了几秒,才收敛了一下怒气,没好气地问他:“那么你的任务是什么?” 玄元子看着他,眼底满是兴奋:“当然是帮助女主杀了您这个终极反派,只要您死了,我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去!” “你这是痴心妄想!”一听他说要杀自己,祝源刚压下去的火气又直冲脑门儿。 可刚骂完,他又觉察到玄元子的情况似乎不对劲。 于是,他又狐疑地开口问道:“我问你,你那个穿书系统到底是怎么来的?” 玄元子抬了抬下巴,不无炫耀地对他道:“当然是凭着自己的本事从书中女主那里抢来的。” “糊涂东西!”祝源的脸色顿时一黑,瞪着他恨铁不成钢地怒骂道,“从别人那里抢来的系统你也敢用?” 见他这么激动,玄元子就以为他是在眼红自己,心里就更得意了:“怎么就不敢用了?” \"我抢了系统以后,她仍旧是这个世界的女主,只是没有了金手指而已,这个世界原有的剧情设定并不会改变,会变的只是我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祝源看着他的得意洋洋的模样,不由攥紧了拳头,最终憋出一句:“怎么就没有变数了?这方世界里既然有人夺运,所有人的命数都会被改变,说不定你已经落入人家的圈套中了!” 玄元子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抢夺凤浅这个穿书系统时的壮举,心里正沉浸在一阵无法言喻的喜悦中,根本就听不进他这话。 他看着还妄图以血饲兽的祝源,只是冷笑道:“就算有变数,笑到最后的赢家也只会是我!” “所以你为了那什么破穿书系统,就连我也要杀吗?” 眼见他现在油盐不进,祝源忽然就不劝了,只是盯着他阴恻恻的笑。 笑他的不自量力。 玄元子却是讥笑一声:“前辈您其实早在四百年前就该死了,祁山神女为了您都已经身消道殒,你又何必再苦苦纠缠下去?” 被他提及往事,祝源心里顿时就怒不可遏:“那都是她欠我的!” “您这又是何必呢?”玄元子勾了勾唇,不无讥讽地感叹道,“你们本该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一对,为什么非要走到这种地步?” “你懂什么?”祝源怒斥他,“她是神女我是魔头,自古以来正邪就势不两立,我也曾天真的以为可以被她感化,谁知她竟然只是打着感化的幌子来取我的性命!” 说到这里,祝源的话锋一转,眸子里迸发出滔天的恨意来:“蝼蚁尚且偷生,我又怎么会任由她杀?”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好言相劝他不听,玄元子顿时也没了耐心。 “混账东西!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难道你还敢欺师灭祖吗?” 玄元子只是冷笑:“如果欺师灭祖就可以送我回去,那又有何不可?” “其实前辈您也不是别无选择,只要您主动让那些兽人消失,让它们无法再祸害人世,我也不是不能饶你一命!” “你觉得可能吗?”祝源的语气冷如寒冰。 他的兽人大军马上就要入关了,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被他几句话就劝退了? 等到兽人入关,别说这个欺师灭祖的叛徒,就是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气运之子祝源,才是这个世界最后的赢家! 祝源不肯听劝,玄元子也并不害怕,盯着他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虫子,眸子里散发着嗜血的光芒。 因为他已经研究出了一种可以控制兽人的药物。 只要想办法让那些兽人服下这种药物,它们就只会听命于他一个人。 到时候,他再想办法为它们开辟一块新的天地出来,那么这些兽人,就将成为他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尖刀。 届时无论他在哪个世界,都会所向披靡,并且世间再无对手。 至于他所追求的回家和长生,有了这些力量,还怕找不到再次打开时空通道的办法吗? 只是可惜他的美梦还没有成真,就被祝源看穿了心思。 察觉到他想对自己的宝贝们动手,祝源眼里就寒光乍现:“居然想打老子这些宝贝的主意,你也不想想老子比你多活了多少年?” 说罢他只是噘嘴吹了一声口哨,顿时就有无数只小虫子从四面八方朝着玄元子涌了过去。 眼见他调动这些虫子来攻击自己,玄元子脸上笑意不减:“前辈被关在里数百年,御起兽来还是这么得心应手啊!” 第154章 献祭鳌神 “既然送上门来找死,那就让你先尝尝被万兽啃食的滋味!” 话音一落,祝源就驱使起那些虫子朝着玄元子攻去。 玄元子也不急,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摸出一个黑色的瓷瓶,然后用里面的粉末对着自己脚下画了一个复杂的符咒来。 就在最后一笔落下的瞬间,他脚下迅速形成了一道光幕,把他整个人都护在了里面。 而那些原本还来势汹汹的虫子,在光幕形成的瞬间就瑟缩着不敢前进了。 “没用的东西!”祝源见状忍不住咒骂了一声。 只是他很快就从那些虫子叽叽喳喳的哀嚎声中得知,玄元子刚刚撒下的乃是一种含有硫酸的高浓度毒粉,这玩意儿就是兽类的天敌。 明白了他的意图,祝源被气得脸都绿了。 这狗东西果然是有备而来! 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他当年用毒的时候玄元子还没出生了。 只见他双指微曲,口中竟小声地念叨起什么来。 就在他嘴皮翻动的一瞬间,那些原本还想要退缩的虫子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叫嚣着兴奋了起来。 下一刻,它们就像疯了一样挥舞着尖利的爪牙,视死如归地涌向了玄元子。 只是它们的身体在接触到地上那粉末的时候,瞬间就化为了一摊黑乎乎的血水。 就在第一批攻向玄元子的虫子化为血水后,后面的只要沾染上那血水,也会紧跟着化作一滩血水。 不管有多少虫子一起往上冲,只要它们的身体沾染上一点血水,就都会被腐蚀掉。 看到这里,祝源的脸色已经变成了猪肝色。 这玩意儿居然有这么强的腐蚀性,毒性竟然比他用尸虫毒液炼制出来的化尸水还要厉害! 偏偏此时,玄元子得了便宜还不忘对他卖乖道:“此乃晚辈自创的黄元散,不知比之前辈您的化尸水如何?” 他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他的这一身毒术确实是祝源教的。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总是要向自己授业的恩师好好炫耀一番才完美。 不然,怎么向世人彰显自己的本领? 就在玄元子刚到灵月宫不久,祝源就通过一只会说话的鹦鹉找上了他,并手把手传授他练毒之术,这也是祝源方才骂他欺师灭祖的原因。 说起来,祝源于他确实有授业之恩,可他这人天生就没有什么感恩之心,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只会不择手段。 玄元子的本领都是祝源教的,他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心思? 所以今天就算是把他养的这些宝贝都折在这里,也不能任由他在这里欺师灭祖。 怀着这种心情,祝源就对他讥笑道:“你这些都是老子玩剩下的,比之老子自然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就算他专门研制出了黄元散又怎样,他这些年又不是只豢养了这一种宝贝。 想到这里,祝源就迅速变换手势,这一次竟召唤出无数毒蛇,对着他吐着信子露出森森毒牙,然后从地上一跃而起,就这样齐齐朝着玄元子扑了过去。 见无数毒蛇朝着自己袭来,玄元子先是往半空中撒出一把粉末,然后意念一动就披上隐身衣隐匿住了自己的身形。 眼看着他消失在了自己眼前,祝源整个人就是一惊。 正疑惑着他躲去了哪里,就听到自己耳畔传来一声轻笑:“前辈我在这里!” 来不及思考,祝源出手如电,蓄积全力朝着话音传来的方向打出了一掌。 看着被自己掌风击落的无数乱石,祝源才知道,自己这一掌竟然打了个空。 “隐身衣?”祝源心里就是一惊。 这小子原来的系统商城里有什么东西,他早就一清二楚。 可现在他居然有隐身衣这种东西,倒是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刚想到这里,不远处又想起了玄元子那欠揍的笑声:“哈哈,正是晚辈新得的隐身衣,前辈觉得这衣服的效果怎么样?” “雕虫小技!”话虽如此,祝源的心却是狠狠一沉。 看来,这小子抢来的这劳什子系统还真是不容小觑。 早在几十年前,他第一次发现轩辕月留下的封印松动的时候,就盯上了这个与他一样穿过来的异界孤魂玄元子。 那个时候他还是个身体孱弱的病秧子,一心只想着要怎么在异世闯出一片天地的病态少年。 只可惜他命不好,穿到了一个从小就受了诅咒的人身上。 后来虽然完成了任务,可选定他的那系统又太低级了,完成任务后竟然与上级系统失去了联络,竟然导致他无法再回到原来的世界中去。 眼看着他的眼神一天天变得阴鸷起来,他就想到了当初被轩辕月抛弃的自己,想要利用他冲破封印的种子就这么在心里生根发芽。 只是他利用他试过了无数种方法,都无法冲破自己身上的封印,后来他们都绝望到几乎快要放弃了。 原本以为,有人与自己一样被困在这个世界一同等死也不错,没曾想他竟然真的听从了自己最初的挑唆,设法找了一个天命凤女去寻找穿梭时空的方法。 七年过去,没想到还真的给她穿回来了! 不仅穿回来,还带回了一个十分厉害的金手指。 既然玄元子都可以从她那里抢来那什么穿书系统,那他为什么就不能抢过来? 既是穿书,他抢过来以后说不定就可以参透这个世界的各种因果,然后找到破解之法,再穿回去改写自己和轩辕月的命运,那他们的结局岂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想到这里,祝源心里就是一阵狂喜。 眼前最重要的,就是要打败这个欺师灭祖的孽障,然后把他的穿书系统抢到自己手里来。 这么一想,他不由咬破了自己的指尖,用染着血的手指在地上画了一个复杂的符号。 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其实是一个类似于上古凶兽的图腾。 玄元子看不懂他想干什么,不得出声问道:“你在干什么?” “我在请神!”祝源也不瞒他,语气里满是要抢夺他那个穿书系统的期待和兴奋。 玄元子闻言就是一变。 老怪物教过他各种邪乎的东西,他也知道他其实比自己还邪乎,可这“请神”他却从未听他提过。 然而还不等他弄明白他的意图,玄元子就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地忽然剧烈颤动了起来。 颤动的同时,他还感觉到有一种轻微的撞击感,并且还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强烈。 就好似地下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撞击桎梏,想要冲破地面破土而出了一样。 想到什么,玄元子的脸色顿时大变:“你不会是把那家伙藏在了地底下吧?” “哈哈哈……你终于看出来了!只可惜已经晚了,鳌神很快就要临世了!”祝源只是大笑了一声。 听到这声“鳌神”,玄元子心里终于开始有了些许慌乱。 因为他听过这个名字,知道它是古籍中记载的上古凶兽,早在老怪物没被封印之前就已经召唤过一次。 根据古籍记载,鳌神凶悍异常,相貌丑陋,尖爪獠牙,其体型庞大如山,具有移山倒海的威力。三百多年前因感受到御兽人的召唤而苏醒,其后苏醒后兽性大发,杀生无数,差点把当时的玄月国变成一个可怕的人间炼狱…… 想起古籍上关于鳌神的记载,玄元子很快就发现了问题:“不对!它不是已经被祁山神女永远的封印在了深海吗,现在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这神霄山其实是一个巨大的修罗海,是当年的祁山众人用神力所化,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能把我困在这里数百年?鳌神乃是万兽之首,只要有人愿意献祭,它就可以冲破封印再临人间!”祝源的眼神里满是兴奋。 听清楚他话里的意思,玄元子只剩一脸的震惊:“你疯了吗,居然想用自己的身体献祭!” 祝源只是冷笑:“这又有何不可?既然世间容不下我,那你们就陪着我一起下地狱吧!” 这话把玄元子气得都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他妈的,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祝源并不管他,只是弯下身子继续用指尖在地上以血画符。 见他不理自己,玄元子就忍不住掏出准备好的机枪朝着他一阵扫射。 只可惜,祝源身边现在围着无数虫蛇保护着,那些子弹还没碰到他就被那些蛇虫挡下了,无论他怎么扫射都伤不到他分毫。 眼见子弹都打不中他,玄元子心里顿时就急了:“系统,快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他?” 听到召唤,小蓝一秒上线,弄清楚眼前的状况它也是狠狠吃了一惊。 没有想到,目标对象的背后居然还藏着一个这么疯的魔头。 可它只是一个刚刚产生自主意识的生物,还没有真正变成人,所以根本就无法处理眼前的情况。 它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里的一切全部传送给上级创造者。 希望它的创造者知道这一切后,能够尽快想出应对的办法。 否则照现在这种趋势发展下去,他们所有人都将会栽在这个魔头的手里。 想到这里,小蓝就迂回地对自己的目标对象说道:“宿主,现在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就是用一个独立的牢狱空间先把祝源关进去,切断他与那巨兽的联系。” 话音一落,玄元子就沉声说道:“快给我!” “可是您的积分不够,兑换不出牢狱空间。”小蓝的声音有些为难。 “就不能先预支一点吗,等到杀了魔头再补上不就行了?” 玄元子心里又气又急,不由想起了自己先前的那个破系统来。 那破系统为什么要那么晚才醒,害得他白白浪费了这么长的时间? 要是早一点夺来这个穿书系统,自己就可以早一点做任务挣积分。 哪至于现在想兑换一点东西,还需要这么麻烦? 他这么一说,小蓝就顺势说道:“请宿主稍等,且容小蓝先跟上级系统报备一下!” 第155章 二级空间 一听它还要向上级报备,玄元子就心急如焚:“那还等什么,赶紧上报啊!” 小蓝闻言连忙屏蔽掉了他的感知意识,这才启动了隐藏程序联系凤浅。 与此同时,凌雪峰上。 凤浅正准备找个清净的地方眯一会儿,她刚刚已经把兽骨交到了无崖子和他的师兄紫阳真人手里。 只是还不等她找到地方,就接收到了来自小蓝的紧急求救信号。 凤浅一看到求救信号,面色顿时就凝重了起来。 这道紧急联系她的方法,是她留在小蓝体内的隐藏程序,除非遇上了十万火急的大事,否则小蓝不会这么快联系她。 这么一想,她就毫不犹豫地接通了:“怎么回事?” 还不等小蓝回答,来自于玄元子和祝源的对话就传输进了她的脑海。 弄清楚整件事情的始末,凤浅整个人就是一惊。 鳌神,那可是传说中的兽神! 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不爱睡觉,外祖母就是用鳌神来吓唬她的。 “原来当年被祁山神女封印在深海的就是鳌神,这老东西居然想献祭自己来召回鳌神,简直是疯了!” 凤浅知道,一旦鳌神重临人间,这世间将会有无数人受灾。 就如同当年祁山神女用自己的身体封印它一样,自己这回必须不余遗力地阻止祝源。 不过现在小蓝的夺舍进度还没有完成,现在还不是时候与玄元子正面对上,否则小蓝就有暴露的可能。 一旦被玄元子察觉到小蓝在对他进行夺舍,肯定会引起他的反抗,到时候要想再控制他就很难了。 不过玄元子现在对小蓝深信不疑,她倒是可以利用他来对付祝源那个魔头。 只是这样一来,很有可能会被了解玄元子的祝源看出什么端倪来,不过都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么一想,凤浅顿时就闪进了自己的基地空间里。 她记得自己的武器库里还储存着一种强大的宇宙能量,是在上个世纪某个星系爆炸时散落到宇宙中的,后来被某些科学家想办法收集了起来,又经过一系列的研究和处理,才辗转到达了她的手里。 她当时还曾研究过这种能量,但是由于其具有毁天灭地的威力,她做了无数次实验都无法估量其真正的破坏力,所以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她只是把它当做一种物资,储存在了自己的武器库里,并为它取名叫“未名”。 不到万不得已时,她是绝对不会打这玩意儿的主意。 可以这么说,未名是她留给自己与敌人同归于尽的终极武器。 现在为了阻止祝源献祭鳌神,她只能送他与玄元子一起同归于尽了。 不然真的等到他召唤出被封印的兽神,世间可能会有一场灭族的大劫。 不过未名威力巨大,绝对不能让他们在灵月宫里动手,只能再创造一个临时的虚拟空间出来,然后通过玄元子对小蓝的信任让他把祝源引进去,到时候自己再伺机而动就行了。 想到这里,她赶紧进入控制中心,调动起全部的精神力来迅速编写起一个自毁程序。 这一次,她下笔如神,不消半小时就编写出了一个同归于尽的二级空间。 这个二级空间其实就相当于一方独立的小世界,与她现在所处的现实世界是毫不相干的。 时间紧迫,她只是从以前写过的一些程序中,复制了一些花草树木之类的到这个二级空间里,让人一眼看过去不那么假就行了。 而她早已将可以“毁天灭地”的未名设进了自毁程序中,只要把人骗进去,自毁程序就会立即启动。 到时候,未名就会将玄元子和祝源,连同那个二级空间里的一切通通杀死。 这方法一旦成功,玄元子和祝源都必死无疑。 只是这样一来,与玄元子绑定的小蓝可能就会跟着被销毁,还有自己……也可能会遭到波及。 因为未名的能量巨大,即便是把他们引入到那个二级空间里去,她也不能完全保证不会波及到现实世界。 所以即便是创造出来了,在给小蓝下指令的时候,凤浅也犹豫了片刻。 感受到她的不忍,小蓝反倒十分平静地催促道:“主人,时间紧迫,请您赶紧下命令吧!” 凤浅抬眸深深看了一眼自己创造出来的这个小可爱,眼底满是歉疚:“对不起,本来是有机会让你变成人的,可是现在……” 小蓝却道:“小蓝本就是主人创造出来的,拯救世界是小蓝的职责,为主人而死也是小蓝的荣幸……主人不必伤心,小蓝!” “好小蓝,我不会让你就这么白死的!”凤浅把心一横,再不犹豫地对它下达了自毁程序的指令。 接收到她的指令,小蓝就迅速切断了与她的联系,然后解除掉对玄元子的所有屏蔽。 感受到小蓝切断了与她的联系,凤浅的眼底闪过一抹痛色,不过很快就被决绝代替了。 这一次,她不仅要把这些危害天下的兽人连根拔除,还要把连接异世的时空通道关闭,绝对不能让任何异世孤魂再穿过来危害自己生活的世界了! 这么一想,凤浅的眼神就变得异常坚定起来。 谁知,她这一系列的神色变化正好被过来找她的叶惊鸿看到。 见她眼神坚定,叶惊鸿不由好奇地问道:“大表姐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凤浅闻言瞬间回神,想了想才对他问道:“你们命数师会不会设阵,有没有那种可以把某种东西与外界隔绝起来的阵法?” 叶惊鸿偏着脑袋认真想了想,才摇头道:“这种阵法听起来有些像画地为牢,不知表姐想要困住什么人?” 凤浅一听他这话,眼前就是一亮。 对呀,画地为牢!她怎么没有想到? 她给小蓝的设定不就是穿书系统吗? 在穿书者眼中,自己本来就处在一个虚拟的世界里,对其他任何虚拟世界的接受度都应该很强。 方才她已经从小蓝传回来的数据中发现,祝源心里已经起了抢夺玄元子这个“穿书系统”的心思。 只要让玄元子假意割让这个“穿书系统”,祝源不就会对他放松警惕了? 一旦他跟着玄元子进入了虚拟空间,自毁程序就会立刻启动,到时候就是他和玄元子的死期。 至于外面那些其他的兽人,她也不是吃素的! 这么一想,她立即又给小蓝补了一道指令。 约摸过了三秒钟的时间,小蓝就收到凤浅下达的这道“画地为牢”的指令。 还不等它做好准备上线,玄元子又焦急地问道: “怎么样?到底查到了没有?” 小蓝耐心地答道:“宿主,现在有一种可以将魔头困进另一个虚拟世界去的办法,请问您需要尝试吗?” 话音一落下,玄元子就立刻追问道:“什么方法?” 小蓝道:“就是需要您以身试险把祝源骗进去,然后把他永远困在那个虚拟世界里面。” 玄元子听完犹豫了一下才问道:“那个虚拟空间我进去以后,还可以再出来吗?” “只要知道进出的方法就可以,但是把他骗进去以后,您可以下达一道锁死空间的指令,这样他就会被永远困在里面了,一直到老死!” “我可不可以先试试?”玄元子还是有些不放心。 “当然可以!” 小蓝当即就按照凤浅设好的指令赊兑给了他。 虚拟空间一到手,玄元子就拿在手里仔细观察了起来,发现它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储物袋,心里倒也没有多想。 下一刻,他只是动动念头人就已经进入了储物袋的内部空间里面。 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个虚拟空间里面跟外面的世界是一样的,他心里顿时就放松了警惕。 “这样也好,把他困在这么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就当是养老了!” 小蓝软软的笑了一声,对他这话不置可否。 来回进出了好几次,玄元子才问了锁死虚拟空间的方法。 小蓝立马传输了一串冗长的代码给他,玄元子接收完以后这才一锤定音地道:“行,就这么办!” 他试过了,这个没有问题,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把老东西骗进去。 只要把他一骗进去,自己就立即锁死空间,到时候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这么一想,玄元子的心里就是一阵畅快。 感受到他的,小蓝还不忘给他加油打气:“宿主加油,完成任务可以获得神秘大礼包哦!” 玄元子闻言愣了一下,有些激动地问道:“神秘礼包都有什么?” “三级礼包中包含有灵泉水、长寿丸和解毒丹之类的,二级礼包则是一些厉害的功法,一级礼包则是各种高级武器哦!” 玄元子闻言眼睛都快瞪直了:“是不是也包含了战斗机?” “是哒!”见他心底贪念在迅速膨胀,小蓝就继续给他灌迷魂汤,“宿主大大加油哦,还有更多神秘大礼包等着您来解锁!” “等着我,这就去做任务!”玄元子大喜。 殊不知,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掉进了凤浅为他设好的圈套里。 第156章 请君入瓮 就在他求助系统的这一空隙,祝源的献祭已经到了最后一步。 随着他嘴里那低沉而嘶哑的咒语落下,山洞中的空气开始变得沉重而压抑,地底下那大物撞击的力道也越来越猛烈。 裂缝如同蜘蛛网一般迅速蔓延开来,裂缝之间还闪烁着幽暗的光芒,仿佛在昭示着地底下封印着的东西有多可怕。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从地底深处传来,响彻着整个山洞。 紧接着,原本还平坦的地面就猛地高高隆起一块鼓包。 下一刻,祝源用尽全身血肉召唤的东西终于破土而出了。 只见它身躯庞大而阴森,皮肤粗糙而坚硬,仿佛全身都披着一层厚重的铠甲。 两只竖瞳里闪烁着凶狠的光芒,尖如长刀的獠牙泛着森森寒意,仿佛能将这世间的一切都撕成碎片。 看见它出来,祝源就像个虔诚的信徒一样,跪在地上兴奋的大喊道:“恭迎鳌神临世!” 他身体笔直的跪着,微光把他的身形拉得老长,脸上的笑容兴奋而又狰狞。 感受到他的虔诚,那怪物似是得到了某种命令一般,直接把头转向了另一边的玄元子,一双竖瞳里闪烁着嗜血的寒芒。 玄元子只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威压正压在自己头上,令他的身子不得动弹半分,他心里就是一慌。 祝源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这一幕,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鳌神替他杀尽世人的画面。 就在这时候,玄元子忽然感觉自己腰间的储物袋狠狠动了一下,他的眉心也跟着狠狠一跳。 他知道这是被自己制服的兽人萧蘅感受到了鳌神的力量,最想要冲破他的桎梏冲出来! 想到这里,玄元子的脸色就是一沉。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兽人冲出来,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短暂地思索了一下,他决定先对祝源示弱:“前辈,我错了,求您放过我吧?” 见他突然转变态度对自己示起弱来,祝源只是冷着脸嗤笑了一声:“现在知道求饶了,先前不是还说要杀我吗?” 玄元子道:“之前是晚辈有眼无珠,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我这一回吧?” 谁知祝源根本就不理会他的求饶,只是沉声对盯着他的怪物说道:“鳌神,请大开杀戒吧!” 话音一落,那怪物就迈着急促的步子朝着玄元子袭去。 庞大的身形一动,原本逼仄的洞里就显得更加拥挤了,竟在无形中束缚住了它的动作。 许是感受到了周围环境的束缚,那怪物烦躁地伸出爪子往四处一阵乱挥,原本还相安无事的无底洞顿时就开始剧烈的颤动了起来,瞬间就有无数飞石如雨点一般的落下。 洞内实在是太狭窄了,它身上也被不少飞石砸中了,虽然皮糙肉厚的感受不到什么痛苦,可是被这么多石头砸到,还是激起了它的怒气。 只见它忽然顿住脚步,抡起笨重的爪子对着洞壁就是一阵乱砸,砸完还不忘恶狠狠的跺了跺脚,像是想要砸开这逼仄洞穴一样。 眼见它想要毁坏洞穴,玄元子赶紧避开那些飞石,准备寻个安全的地方落脚。 谁知他刚走两步,就被骑着一条巨蟒而来的祝源拦住了去路。 祝源嘴角勾起一抹讥笑,阴恻恻地盯着他:“怎么,还想跑?” “前辈饶命,晚辈今后愿意唯您马首是瞻!” 祝源也不傻,见他跑不掉就求饶,根本就不相信他狗嘴里吐出的半个字。 他只是冷冷看着玄元子,不住地冷哼。 玄元子赶紧换上一副谄媚的模样,讨好道:“之前不是晚辈有眼无珠么?现在才看清现实,其实前辈您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晚辈愿意成为您手里的一把刀,共同向辜负过我们穿越者的世人讨回公道!” 不知是不是那句“主宰”取悦了他,祝源心里竟不由高兴出了声:“哼,你小子也不算太蠢!” 见他似乎很吃这套,玄元子就赶紧趁热打铁:“晚辈先前都是被猪油蒙了心,现在已经幡然醒悟过来了,还请前辈给晚辈一个改过的机会!” “只可惜现在已经晚了!”祝源还是不为所动。 鳌神已经降临,他现在就是这世间主宰一切的神。 他想要谁死,谁就必须死! 一个曾对自己动过杀心的叛徒,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见他眼底的杀意不减,玄元子就继续哀求道:“前辈息怒啊,晚辈愿意奉上现有的一切,祝您君临天下!” 祝源却突然顿住了,阴晴不定地看着他道:“你刚才说什么?” 玄元子赶紧答道:“晚辈愿意助您君临天下!” “上一句!” 听他这么一问,玄元子的心里就是一喜。 鱼儿终于要上钩了。 玄元子诚惶诚恐地说道:“晚辈愿意奉上自己的一切,还望前辈高抬贵手!” “哈哈哈,算你识相!”祝源忽然低笑了一声,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他这么一笑,玄元子立即就懂事地掏出那个虚拟空间递给他道:“这是晚辈新得的一个空间,里面是晚辈收集的所有宝贝,还请前辈笑纳!” 祝源的目光落在他手上那个看起来就像储物袋的东西上,下一秒就变了脸色:“你拿这么个破玩意儿就想打发我?” “前辈误会了!”玄元子一愣,随即便解释道,“这里面有枪支炮弹等新型武器,可以助您事半功倍,您要是不信的话,可以亲自进去看看。” 谁知祝源竟忽然冷笑了起来:“就凭你这点伎俩也想诓骗老子?想当年老子用这招的时候,你还在尿床!” 玄元子闻言心里就是一咯噔,他妈的老怪物也太谨慎了! 竟然在怀疑他诓骗敷衍他。 眼看那怪物就要朝自己袭来,他不由着急地召唤出了小蓝:“系统,现在该怎么办?” 感受到他的焦急,小蓝就好心提醒道:“宿主您不妨试试先激怒鳌神,看看能不能把它骗进去,若是成功了老魔头肯定会对您恨之入骨的,到时候您再躲进空间里,说不定他情急之下也会跟着追进去!” 玄元子闻言眼前就是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系统你可真是我的智囊啊!” “宿主还是赶紧做任务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小蓝催促道。 来不及思考,玄元子直接就催动意念取出了一把特制的机关枪,对着祝源就直直射去。 “狼心狗肺的畜生!”见他一言不合又对自己动手,祝源顿时就被气得破口大骂起来。 “我也只是想活命而已!”玄元子一边攻击他,还不忘解释一句。 这回祝源却无论如何都不听他的解释了。 “鳌神,给我把他撕成碎片!”只见他指了指玄元子,冷着脸对鳌神发号起施令来。 他的话音一落,鳌神就变得狂躁起来,挥舞着爪子朝着举着机关枪的玄元子拍去。 玄元子当然不会站在原地等着它来打,转身拔腿就往洞外跑去。 见他要逃跑,鳌神顿时就怒吼一声,迈着沉重的双腿快步追了上去。 眼见他紧追着自己不放,玄元子一面观察着逃跑的路线,一面默默念出咒语打开了那个虚拟空间。 下一刻,那个虚拟空间就按照他的意念化成了一片茂密的树林。 玄元子二话不说就抬腿钻了进去,然后他整个人就消失在了树林里。 亲眼看见他躲进了一片茂密的树林里,愤怒的鳌神想都没想,也跟着快步追了进去。 它的一只脚刚踏入树林,庞大的身躯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祝源骑着一条庞大的巨蟒从后面追上来,正好就瞧见了这一幕。 眼见他们双双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祝源心里有过一瞬间的迷茫。 可前面的树林明显有古怪,他就忍不住对着前方大声呼喊了起来:“鳌神,鳌神你在哪里?” 然而无论他怎么呼喊,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又闭上眼睛开始感知鳌神的气息,谁知这回竟什么都感觉不到,祝源心里这才觉察到不对来。 他甚至还怀疑了一下自己的御兽能力是不是失灵了。 但是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一定是那个畜生的阴谋诡计。 不行,鳌神灵智未开,肯定斗不过这么阴险狡诈的人,他要去救它! 鳌神是他好不容易才唤醒的,绝对不能让它就这么被他害死了。 这么一想,他也一头冲进了那片密林之中。 然而,就在他踏进密林的那一瞬,却猛地感觉眼前就是一花。 等他再看清楚时,却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在了一个无边的旷野上,周围一片空旷,根本就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最要命的是,这回无论他怎么尝试,都再也找不到出去的路径。 “混账东西,你到底把老子骗到什么地方来了?” “前辈您着什么急呀?”话音一落,他身后就响起了玄元子那得意洋洋的声音,“这里不过就是一个虚拟空间罢了,看看这优美的环境,这可是我特意为您挑选的养老之地呢!” 祝源怒视他:“还不赶紧把老子放出去!” “放出去?”玄元子嗤笑,“那我为什么还要千方百计地把你骗进来?” 祝源被气得脸都白了:“老子当初就不该心软,应该直接一刀杀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玄元子并不理会他的愤怒,只是冷声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您就好好的待在这里等死吧!” 话音一落下,他就念出了锁死空间的咒语,然后就准备闪身走人。 然而无论他怎么念咒语,都再也走不出这片空间。 意识到不对劲,他这才召唤出系统来: “我为什么出不去了?” 下一刻,他脑海里就想响起了小蓝那欢快的声音:“恭喜宿主成功把反派骗进了牢狱空间!” 然而话音刚落下,他就听到半空中响起了另外一道陌生的机械声:“目标已就位,正在开启自毁程序。” 听到这句自毁程序,玄元子的脸色顿时大变。 他忍不住对着小蓝怒声喝道:“系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57章 七星连珠 回答他的,只有“滴滴滴”的倒计声。 迟迟得不到系统的回应,玄元子的声音都有些气急败坏:“系统,你快出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蓝仍旧没有回应,它在忙着切断与外界有关的所有联系。 以免一会儿程序自毁的时候,会波及到与它相连的创造者。 这边玄元子还在怒吼:“系统,你敢玩忽职守,我要投诉你!” 见他发疯,一旁的祝源终于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大笑道:“哈哈哈……你个大傻逼,难道还看不出来吗,你这是被那东西骗了!” 玄元子闻言脸色就是一白,随即便否认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你倒是出去呀!”祝源冲他挑了挑眉,眼底满是嘲讽和悲悯。 玄元子被他这么一激,又黑着脸尝试了几次出去的咒语,结果都没有任何反应。 此时,半空中倒计时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20、19、18……”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玄元子心里已经彻底慌了。 不知是不是人之将死的缘故,他就像是突然被人醍醐灌顶了一样,明白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或许,从自己当初抢夺她的穿书系统开始,就已经陷入了别人精心编织的谎言里。 想明白这一切,他就忍不住对着虚空中嘶吼道:“凤浅,你给我出来!” 然而无论他怎么呼喊,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的心就是一沉,不由没好气地看向了一旁的祝源:“你不是有通天的本事么,难道真想留在这里等死?” 要不是为了杀他,他也不会被骗进这个鬼地方! 说起来,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的,只能先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出去的法子。 现在只能先想办法脱身,然后再出去找那个诡计多端的女人算账了。 谁知祝源却道:“有你垫背,我还怕什么?” 玄元子被他这话一噎,顿时就气得怒急攻心了起来。 别看祝源表面一派淡然,其实他私下里一点都没闲着。 他一直都在聆听这个世界其他生灵的声音,想试图从它们的口中寻找到生机。 然而不幸的是,这个世界除了跟着他们一起进来的鳌神和巨蟒,就没有其他任何兽类。 显然,他们眼前看到的一切景象都是假的。 这种认知,让他心里不由升起一股绝望来。 这也不由让他想到了自己当年被轩辕月诓骗时的情形。 当年,他也是这样被轩辕月用苦肉计骗进了为他设下的陷阱里,然后又假仁假义地劝诫一番,并将他永远地困在了阵法里。 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由生出一股怒火来。 哪怕今天他真的要死在这里,也不能让外面的人好过! 这么一想,他手上就迅速集结起了力量来,他要吸取鳌神的力量,去突破这层虚拟空间的壁垒,向着天际之外宇宙攻去。 即便不能冲出去,他也要改变这里的天象,让四百年前送他过来的那个时空通道重新现世。 就在一墙之隔的现实世界,原本宁静的天空突然变得风起云涌,原本柔和的微风瞬间变得狂暴起来,狂风卷起了漫天的沙尘,像一只诡异的大掌一样遮蔽了太阳的光芒。 天空瞬间变得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就在漫天乌云的深处,还隐隐汇聚成一个巨大的黑洞来。 这场突如其来的天象变化,让看到的所有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惊恐和不安之中。 当然也包括凌雪峰上的凤浅和无崖子他们。 就连正在净化兽骨的紫阳真人都忍不住分了心神:“不好,这天象变化怕是又有魔头要临世了!” 无崖子也是一脸的担忧:“师兄,这里先交给我,您快去看看那丫头!” 紫阳真人想了想,终是忍不住叹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得逞,师弟你先在这里守着,我去去就回!” 无崖子想到什么,又猛地叫住了他:“师兄,倘若……”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紫阳真人蓦地出声打断了他。 无崖子笑了笑,继续施法净化兽骨:“这样我就放心了!” 另一边,凤浅也看到了天地间的变化。 她不仅看到了天象变化,还听到了来自玄元子的呼唤。 本来小蓝已经切断了虚拟空间与外界的所有联系,可祝源竟动用了兽神之力来打破虚拟空间的壁垒。 她很快就听到了玄元子那气急败坏的声音,凤浅的眼底就闪过一道寒光。 看来她还是低估他们了,还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她忍不住开口道:“叔祖父,别来无恙啊!” 听到她的声音,玄元子就是一声怒吼:“果真是你!你到底对我们做了什么?” 她现在只能先用言语拖住他,等待自毁程序爆炸的时间。 “也没有什么?”凤浅的声音轻飘飘的,“只是为你编织了一个谎言,然后想办法把你和祝源一起骗进了一个自毁程序里而已。” “混账东西!我怎么说都是你的叔祖父,你赶紧放我出去!”听到她的亲口承认,玄元子顿时就怒不可遏。 凤浅只是冷哼:“你害死了我的外祖父,又把我娘害成这样,你觉得我还会放你出去?” “那是他欠我的!”随着倒计时越来越急切,玄元子的声音也开始颤抖了起来,“只要你把我放出去,我保证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已经晚了,您还是下辈子再好好做人吧!”凤浅冷冷道。 就在此时,凤浅忽然听到了祝源那阴恻恻的笑声:“呵呵,就凭这点伎俩,你还想杀死我?” 凤浅不屑冷哼:“老魔头,这一次一定会让你粉身碎骨的!” 她的话音刚落下,倒计时也进入了最后一声。 紧接着,便听到一声响彻天际的爆炸声传来。 即便是隔着一层虚拟空间,凤浅的脑海还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她只觉得一阵眩晕,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与此同时,天上瞬间阴云密布,的星云也开始迅速集结。 凤浅强撑着身体,盯着那团变幻的星云问太白:“太白快查一下,天象怎么会有这种变化?” 话音刚落下,她的脑海里就响起了太白那不安的声音:“主人,是七星连珠。” “七星连珠?”凤浅蹙眉。 太白道:“好像是祝源在死前打开了时空通道。” 一听到“时空通道”四个字,凤浅的眸光就是狠狠一凛:“太白,快随我上去看看!” 说罢就催动意念召唤出了战隼,然后往天空中那团黑云的旋涡中心飞去。 只是战隼刚碰到那些黑云,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住,顿时就不受控制地朝着黑洞的中心飞去。 然而下一刻,就听太白紧急提醒道:“主人快回去,这个黑洞会把您吞噬掉的!” 凤浅咬咬牙,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必须得想办法关闭,否则肯定还会引发更大的灾难。” 她勉强猜到这就是时空通道,倘若不及时关闭的话,一定会招来更多的穿越者。 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招来比祝源还可怕的魔头! 想到这里,她蓦地闭上了双眼,意念一动就进入了基地的控制中心去。 出来的时候,她身上已经多了件战甲,手上正握着一块防护盾。 凤浅强忍着不适催动起精神力,下一瞬整座基地空间就幻化成一个巨大的光球,把她围在了中间。 眼见她换成了这副装备,太白都有些惊诧: “主人,你这是要……” 凤浅冷冷出声打断它:“少废话!还不快为我探查那时空之门的位置,我要用未名把它炸毁掉!” 幸好当初她用那能量还制成了一枚手雷弹,现在正好用来炸毁这个时空通道。 “好,太白这就为您探查!” 等待的同时凤浅也没闲着,召唤出一艘大型航空战舰“星辰号”,就要朝星云密布半空中的飞去。 凤浅刚把星辰号召唤出来,正准备起飞时,却突然一个急切的声音叫住了:“慢着,丫头你等等我!” 凤浅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一看,发现是正在净化兽骨的紫阳真人。 她不由皱了皱眉头:“您不在祭坛净化兽骨,跑来我这里干嘛?” 紫阳真人急吼吼道:“我能算出那道门的具体方位,你快带我一起去!” 凤浅闻言默默收回了想要拒绝的话,快速打开副驾舱让他上了战舰。 第158章 炸毁通道 紫阳真人一进入战舰,凤浅便迅速在控制台上操作起来,她的手指飞快地在虚拟按键上翻转跳跃着,战舰就朝着的深不见底的黑洞驶去。 在这期间,太白的警报声一直不绝于耳。 不过凤浅和紫阳真人谁都没有理会,他们一个在聚精会神地操控着战舰,一个则在快速掐算着时空之门的位置。 对命术师来说,时空之门就是生门。 只要精通五行八卦之术,就可以借助此时的星象变幻推算出生门所在的具体位置。 所以紫阳真人现在正在竭尽全力掐算生门的位置。 然而,随着战舰的不断逼近,凤浅发现他们 越靠近漩涡中心,那些黑洞的吸力似乎越来越大了,就连用特殊材料制成的战舰都快抵挡不住了。 那黑洞就好似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一样,像猎人狩猎一般等待着入侵者的深入,要把他们吞入腹中吃掉。 最可怕的是,行至一定距离时,战舰竟然一步都前进不了,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困在了半空中一样。 发现了这个事实的凤浅心里就是一急。 正在这时候,耳畔忽然听到紫阳真人惊叫了一声:“找到了!” 凤浅闻声扭头一看,只见他脸上满是兴奋之色,双眼死死地盯着其中的一颗星宿所在的位置。 见她看过来,紫阳真人连忙指着那颗星宿解释道:“那颗镇星就是生门!” 凤浅随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颗镇星正好就是七星之中最不起眼的一颗。 她心里正狐疑着,就听紫阳真人忽然惊叹道:“看似平平无奇,实乃隐藏最深之处,果然玄妙!” 凤浅顿时就明白了,于是低喝一声道:“太白,定位!” 感受到她的意图,早已准备就绪的太白立刻发动了定位功能,检测到那颗镇星的所有信息之后,就把它收集到的数据传回了凤浅的脑海中。 凤浅操控着控制台,迅速将太白传回来的数据铺到了战舰的导航系统上,顺便让紫阳真人帮忙一起想对策。 数据传输一完成,战舰的光幕上立刻就浮现出一个三维立体图像来,正模拟出一个正在缓缓旋转的时空之门。 “就是此物!”紫阳真人一见模拟出来的时空之门,就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凤浅眼眸一凝,迅速催动起二级精神力,然后切换到战舰的自动驾驶模式,并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未名手雷的计时器。 而她则拉着紫阳真人跳出战舰的驾驶舱,转而进入了另一艘更精巧的飞舰中,然后迅速操控飞舰往反方向飞去。 就在他们弃舰之后,已开启自动驾驶模式的战舰被一股可怕的吸力吸进了漩涡中去。 随着战舰的前进,太白也捕捉到一些模糊的画面,并把它传回到了凤浅的脑海里。 凤浅只依稀辨别出生门附近的云团在迅速变化着,而那靠近镇星的星云也愈发显得浓厚而神秘了。 她一只手紧握着飞舰的方向盘,另一只手则攥成了拳头,心中充满了紧张和不安。 终于,战舰穿过了密集的云层,来到了时空之门的面前。 那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旋涡,里面散发着幽深的光芒,仿佛通往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看见这个黑洞,凤浅就把心一横,对着太白说道:“太白,准备好了吗?” “主人,一切已准备就绪!”太白的声音沉稳而坚定。 凤浅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它下达了一道引爆战舰的指令。 这战舰是她耗费无数财力和心血研制出来的大型武器之一,她现在必须要舍弃它了,否则根本就无法到达那道时空之门。 而此时的凤浅已经驾驶着飞舰渐渐驶离了爆炸中心,她和紫阳真人都没有回头。 他们心里都深知,这一击将会决定这个世界以后的命运。 就在刚下达完指令的时候,凤浅却忽然接收到一道缥缈的声波:“你休想炸毁这扇通道,这是我们回家的希望!” 听出是祝源在感受到通道被炸毁时发出的呐喊声,凤浅只是勾唇冷笑了一声:“希望?你所谓的希望,就是建立在这个世界所有人的痛苦和灾难之上吗?只要有我在,你就休想再伤害任何人分毫!” 说着,她猛地按下手中的发射按钮,承载着未名手雷的战舰顿时就化作了一道闪亮的流光,朝着时空之门疾射而去。 随着一声响彻天际的巨响,那颗镇星附近就爆发出一阵通天的火光来,周围那片黑压压的星云也在迅速扩散着,最后在天空中开成一朵诡异的星云花,就如同烟花一般绚丽而短暂……最后一点点消散在虚空中。 “不要——!”祝源在弥留之际发出了一道绝望的咆哮声。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欢快的机械提示声。 祝源的声音也被提示声完全吞没了。 凤浅知道,这是那个虚拟空间的自毁程序圆满完成的提示。 祝源和玄元子这两个魔头,还有他们身上所携带的一切都随着这声提示化为了灰烬。 还有连同异世的时空通道,都和他们一样被炸成了灰烬。 从此,这个世界将再无穿越者! 见到身后的虚空中传来的动静,紫阳真人不由惊呼一声:“成功了!” 凤浅也在心里长长出了一口气,驾驶着飞舰快速往地面俯冲而去。 她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是的,她做到了! 随着时空之门的关闭,周围的天空也开始慢慢恢复平静。 乌云很快就散去了,阳光重新洒落在大地上,地面上的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紫阳真人看着眼前的景象,也不由得感叹起来:“真是多亏了你,凤丫头!否则我们这个世界,恐怕就要陷入无尽的灾难之中了。” 凤浅摇了摇头,叹道:“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只是希望今后人们能过上真正平静的生活。” 话音刚落,她就驾驶着飞舰返回到了地面上。 收起飞舰,凤浅与紫阳真人就像两个凯旋归来的将军一样,昂首挺胸地往凌雪峰的祭坛走去。 祭坛上,无崖子和叶惊鸿正带着凌雪峰的一众弟子迎接着他们的归来。 看到她和紫阳真人毫发无损地归来,他们脸上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无崖子眉眼含笑,朝着凤浅走过来道:“丫头好样的!你不仅拯救了这个世界,也拯救了我们所有人!” 凤浅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 然而下一刻,她只觉眼前忽然一黑,身子一软就彻底晕了过去。 “凤丫头!” 见她晕倒,紫阳真人的脸色瞬间一白。 无崖子也急坏了,一面将人接住一面紧张地问道:“师兄,她这是怎么了?” 还不等紫阳真人回答,一旁的叶惊鸿也满脸焦急地问道:“师父,大表姐她不会有事吧?” 紫阳真人为凤浅把了把脉,探出她只是疲累过度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眼见自己的徒弟和师弟都一脸担忧地盯着自己,他这才笑道:“无妨,她这是精神消耗过度,只要好好休养几日就会好的!” 还不等叶惊鸿他们回答,紫阳真人就无比自然地使唤起人来了:“鸿儿,还不快把你表姐扶回房间去休息?” 叶惊鸿和无崖子连忙手忙脚乱地把凤浅扶回了客房去休息。 他们一走,紫阳真人这才摊开自己的掌心观看了起来。 他那原本就不长的地纹,此刻已经快缩短到了掌心处。 想来自己的大限也就在这几日了。 不过他脸上却勾起一抹释然的笑。 为天下苍生而死,这回他终于有脸面去见祁山的列祖列宗了。 …… 殊不知,凤浅这一睡就是小半个月的时间。 等到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天下局势也早就不一样了。 与凌雪峰上的平静不同的是,此刻岚陵和西楚边境上,两方人马正在迅速集结军队准备开战。 原来早在西楚王萧衡被玄元子俘获之后,他的亲弟弟定王萧逸就迅速接管了西楚的政权。 萧逸接管西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领西楚现存的五十万兽人大军进攻岚陵的边境,要求岚陵归还他们的王萧衡。 不巧的是,西楚军刚攻入岚陵的边境线,就遇上了岚陵摄政王慕容修带领的十万玄武卫。 自那日回到丽京之后,慕容修先是彻查了自己的令牌被盗一事。 很快便查到了自己的一个亲信身上,然后就顺藤摸瓜抓住了隐藏在他身边的那个卖国求荣的奸细。 原来背叛他的是前镇西将军吴怀树。 因为先前镇西将军贪墨军饷的事被人揭发,慕容修就革去了他的一切军职,把他发配到军营去做苦力,吴怀树因此就怀恨在心,实在意难平就将他所知道的军机出卖给了西楚人。 这才导致那些西楚人越过两军封锁线,直接打入岚陵国的内部。 当时萧蘅在平西镇屠杀百姓,其实也是吴怀树的主意。 他的目的就是要激怒慕容修,顺便打压一下玄武卫的气焰,大扬西楚军的国威,从而扰乱慕容修的判断能力,想让岚陵不战而败。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半路上竟然会突然杀出个大长公主来。 并且她还一路追到了神霄山去,西楚王萧衡灭陵的计划还没成功就已经被擒获了。 正当西楚兵群龙无首之际,吴怀树又跳出来怂恿众人拥立了定王萧逸为新的西楚王,并由他带领二十万西楚兵继续进攻岚陵。 第159章 两面夹击 吴怀树通敌叛国,可慕容修也不是吃素的,十万玄武卫早就严阵以待了。 这些年他一直都在想办法提高玄武卫的战斗力,再加上这么多年的秘密训练,那些西楚兵并不是玄武卫的对手。 除此之外,他还从玄元子那里交换来了许多的新颖且杀伤力巨大的热武器,所以即便是十万对二十万,玄武卫也没有落入下乘。 然而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西楚军中竟然突然冲出来一群兽人,有了那些刀枪不入的兽人在前面打头阵,玄武卫竟然连半分好处都没有捞到。 慕容修无奈,只好从最近的东线又了调二十万镇东军过来支援。 三十万岚陵军对二十万西楚军,这一仗竟然打得十分吃力,不知不觉半个多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就在这时候,先前准备的第一批粮草也快吃完了。 由于圣冥河在秋冬会有长达两三个月的干涸期,慕容修不得不下令,让大军从岚陵的边境线退回到圣冥河西侧的城池里。 然而就在岚陵大军撤退的时候,吴怀树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突然下令让那些兽人追击。 岚陵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短短一个多时辰的战役就伤亡了将近两万的人马。 最关键的是,圣冥河西侧第一个城池的天罗城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被兽人偷袭了,慕容修带着军队退回去的时候,天罗城早已变成了一座空城。 就在此时,原本被挡在圣冥河另一边的西楚军也渡过河道追了上来,他们与埋伏在天罗城里的兽人里应外合,竟逼得岚陵军紧急往东线撤去。 慕容修一撤,吴怀树就将二十万西楚军分成了两路。 他自己亲自带领兽人和十万西楚军往东去追慕容修,另外十万则一路向西,直奔岚陵的国都丽京。 就在岚陵军节节败退之时,慕容修又突然收到了帝北珩带着三十万大军从圣冥河登陆岚陵的消息。 到此,两军对垒就变成了三军对线。 其实帝北珩并不是去当救兵的,他只是太过想念凤浅了,再加上那日失去她的感知之后,他就再也坐不住了。 自打她回了岚陵,帝北珩就一直在暗中计划着带兵去岚陵的事。 就在失去凤浅消息的那日,他就迅速从各地调集粮草并集结军队,匆匆组建了一支三十万人的队伍去支援岚陵。 只是没想到他的大军还没有入境,就听闻了兽人入侵岚陵的消息。 除此之外,陌殊还传回了王妃因为消灭兽人而陷入昏迷的消息。 帝北珩顿时就把心里全部的火气都撒到了西楚人的身上,他竟不惜亲自披甲上阵,每天斩杀数百西楚兵来泄愤。 北离三十万大军突然从西线杀出来,一路将追击慕容修的西楚右翼军又赶回到了天罗城去,眼见慕容修请来了三十万的援军,那支右翼军也不停留,径直往东线逃去与吴怀树带领的左翼军汇合。 就在这时候,慕容修已经带着十万玄武卫退到了玄谷关内。 除此之外,岚陵太子慕容凛也领着二十万苏家军从南面迅速赶过来支援了。 一时间,吴怀树和他的二十万大军就面临着四面楚歌的局面。 眼见吴怀树被围,作战后方的萧逸也坐不住了,亲自领了五十万大军赶来支援。 就在北离、岚陵与西楚打得如火如荼时,周围其他的几国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其中最不安分的,要数国力稍稍强大的商夏与大越了。 商夏国君楚辞眼见北离与岚陵联合对付西楚,以为他们是想要瓜分西楚的疆域,他心里也想去分一杯羹,于是就说动了与他相邻的大越国国君。 其实,大越的兵力比之商夏稍微要弱一点。 但是如果两国联合起来的话,兵力并不比岚陵和北离中的任何一个国家要弱。 抱着这样的心态,商夏与大越就达成了战时同盟关系,分别出兵三十万和二十万,也朝着西楚的方向而去。 只是他们两国与西楚并不接壤,要想踏入西楚的疆域就得接道岚陵过去。 但是这个时候岚陵正在与北离共同抵抗西楚,国内战火四起,百姓们早就人心惶惶了,再加上前段时间天象异变引发的多处突发天灾,有些地方的百姓甚至已经开始暴动起来了。 两国联军还想在此时带领五十万大军压境,谁知道到底是接道还是攻打? 慕容修一得到消息就怒不可遏,迅速调集守在北离边境线上的苏家军过去拦截,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两国联兵入境。 否则,到时候恐怕就不止是四面楚歌这么简单了。 苏怀远本来是想先打一仗逼商夏和大越退兵的,但是因为他儿子苏世钰立功心切,竟亲自跑到敌营去劝他们退兵。 苏世钰一不小心就着了商夏王楚辞的道,直把苏怀远气得心疾都犯了。 慕容修听到消息,一口气直接就差点没上来。 他不仅要一面防范着帝北珩,又要亲自带兵抵抗西楚,现在还要想办法逼商夏退兵……他整个人头都大了。 两相权衡之下,他还是选择了相信帝北珩。 不为别的,就只是因为他们岚陵的大长公主是他的王妃。 退一万步来讲,岚陵的江山落入到他手里总比被西楚或者商夏、大越瓜分掉要好得多! 他虽然不敢相信帝北珩,但是他却相信凤浅,为了岚陵的百姓,她这次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百姓饱受战乱之苦。 于是慕容修就把西楚战场交给了慕容凛,让他派人去与帝北珩交涉,他自己则带着五万镇东军去支援苏怀远,留下十万玄武卫在东线帮慕容凛与西楚对战。 为了以防镇东军不敌兽人,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正因为如此,楚辞见他并没有带玄武卫来,就以为玄武卫必然是已经打入了西楚内部,他想要分一杯羹的心思就更加急切了。 还不等慕容修到达两军对垒的战场,楚辞就带着一支八万人的队伍悄悄从后方走河道,绕到了三军交战的后方去。 等帝北珩和慕容凛得到消息的时候,楚辞已经攻破了西楚的边境线。 萧逸也得到了消息,竟不惜十座城池为诱惑,想要拉拢楚辞,让他反过来帮忙攻打北离和岚陵,然后他们再一起平分北离和岚陵的疆土。 楚辞一听这计划比他千里迢迢地想去分西楚的羹还要划算,顿时就把矛头对准了帝北珩。 于是三军对垒,就直接变成了两军对垒。 只不过,这一回却成了北离和岚陵联军,共同对抗西楚、商夏和大越三国。 这样一来,本就不乐观的局势顿时就变得更加混乱了。 于是这一仗直接就从秋分打到了寒露时节,一直打到凤浅从沉睡中醒来。 这一回,凤浅是被一阵阵激昂的战鼓声和呐喊声吵醒的。 “杀光兽人,护佑我岚陵百姓!” 她刚睁开眼睛,就听到外面闹哄哄的。 抬手揉了揉还有些昏沉的太阳穴,她努力地支起僵硬的双腿,迅速从榻上起身下床。 眼见房间里陈设都不是自己熟悉的一切,凤浅这才想起自己好像还在凌雪峰上面。 祝源和玄元子都已经被她弄死了,也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正想找个人来问问,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来人正是负责照顾她的叶惊鸿,见她人已经醒了,他整个人都差点喜极而泣:“表姐,你终于醒了!” 见他如此激动,凤浅连忙问道:“外面可是出什么事,这山上怎么会有战鼓声?” 叶惊鸿红着眼看她:“表姐你快去救救大家吧!师父师叔正在清点人数,他们要带着众弟子下山去杀敌!” “杀敌,杀什么敌?”凤浅听的云里雾里。 她知道这凌雪峰上的命术师都是些不会武功的人,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需要他们去上阵杀敌? 还有,她明明已经把萧衡和那两个大魔头都弄死了,为什么还要打仗? 见她不了解现在的情况,叶惊鸿赶紧将岚陵现在的局势言简意赅地跟她说了一遍。 凤浅听完,整个人就面沉如水:“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为什么不想办法把我唤醒?” 叶惊鸿却道:“师父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可你就是不醒……” 凤浅不说话了。 而她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想不到楚辞竟这般无耻,竟敢趁着岚陵收拾西楚之际联和大越夹击岚陵! 看来某些人真是不想活了。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就是一凛:“你身上有没有岚陵的地图?” 叶惊鸿点头如捣蒜:“有的,有的!” 这几天师父和师叔都在讨论破敌的战术,他作为岚陵皇室的一份子,自然也要天下百姓出一份力,身上时时刻刻都带着地图在研究。 凤浅接过他手里的地图,拧着眉头认真看了起来。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她脑子里就有了一个简单的作战计划。 收起地图,她又看向叶惊鸿问道:“可有见到我的那些侍女和暗卫?” 自己昏睡了这么久,都不见黑渊和陌殊在身边伺候,她心里有些担心他们的安危。 叶惊鸿赶紧答道:“他们都下山去支援北离的龙渊王殿下了。” 听闻帝北珩带兵来支援了,凤浅心里就是一喜:“他也来了?” 叶惊鸿点头道:“龙渊王带了三十万大军支援西线,刚刚与西楚的主力部队交锋。” 凤浅沉吟了片刻,才地看向他:“你愿意随我去上阵杀敌吗?” “我愿意!”叶惊鸿眼底闪过一抹兴奋,他心里先前师父和师叔不带他去的那些失落都消失殆尽了。 凤浅对他轻轻一笑:“去告诉你师父师叔他们,有我们就去就够了,让他们守好宗门,迎接我们凯旋归来!” “我这就去!”叶惊鸿眼里满是期待。 等他一走,凤浅就闪身进了自己的基地空间里。 虽然炸毁通道时牺牲了她一只战舰,她的基地里还有一艘战舰,除此之外还有几架小型的战隼。 只不过现在人手不够,她只能先打开自动驾驶模式让他去给慕容修报信。 区区三只蝼蚁就想觊觎岚陵的江山,那她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实力天差地别。 第160章 援军是她 等到叶惊鸿传递完消息回来,凤浅已经启动了战隼停在半空中等他。 见他回来,她直接就打开舱门让他上了副驾驶。 叶惊鸿看着坐在驾驶舱里气质都变了的凤浅,眼底满是羡慕和惊叹:“大表姐,你可真气派!” “废话少说!坐稳了,我要开始加速了。”凤浅没有理会他眼底的惊诧。 对她来说他还只是个孩子,这一次带他一起去,也不过是想让他看看战场到底有多残酷。 不管怎么说,他身上都流着岚陵和北离两国皇室的血,将来也绝对不可能留在凌雪峰上做个小小的命术师这么简单。 她现在这么做,其实也是在帮帝北珩培养人才。 毕竟,他这个摄政王只是临危受命,她知道他不可能做一辈子的。 还有就是岚陵皇室的血脉实在是太少了,少到她以后想要扩大岚陵的版图都没有人帮忙治理。 于是,她现在就把主意打到了年仅十几岁的少年惊鸿身上。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一次解决掉岚陵的危机之后,她应该还会领兵亲自出征,让这片四分五裂的土地又重新归于统一。 凤浅一边想着,一边把战舰的速度开到最大。 不消一炷香的时间,就到达了西楚主力部队所在的东线战场。 她到的时候,岚陵叛将吴怀树正指挥着兽人大军在攻城。 放眼望去,远远就看到岚陵太子慕容凛正 站在城墙上亲自指挥大军御敌。 只不过他们现在的处境并不好,大片的巨石和滚烫的铁水浇下去,都没能阻止那些兽人翻越城墙的脚步。 此时,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兽人攻上来了!” 城墙上的士兵顿时就乱成了一团,有人拿着武器冲上去,也有人下意识就扭头要逃命去的。 见那些兽人攻上了城墙,慕容凛的脸色十分难看。 他手中端着一把制作精良的机关弩,不住地朝着那些攻过来的兽人射去。 一个副将担心他的安危,忍不住劝道:“太子殿下,您还是赶紧撤退吧,这里怕是要失守了!” 慕容凛头都没抬一下,只是冷声喝道:“传令下去!所有人随孤一起誓死抵抗,临阵脱逃者就地正法!” 副将无奈,只得将他的军令迅速传了下去。 有了这道军令,这才稍稍稳住一点涣散的军心。 但是,所有人心中的那种恐惧仍然没有消失。 只因为,他们与这些兽人的实力实在是相差太大了。 一个正常的士兵,在兽人的魔爪之下根本就活不过一息。 可是他们的太子殿下都下了军令,所有人也不得不拼死抵抗。 正在此时,坐在马背上指挥的吴怀树忽然提起内力对所有人大声说道:“西楚兵给我听着,活捉岚陵的太子,授良田千亩,封万户侯!” 此话一出,有些不想沦为兽人手下亡魂的岚陵士兵也开始有些蠢蠢欲动了。 不出片刻,就有一支冷箭忽然朝着慕容凛的面门直射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支无限逼近的箭矢,就连慕容凛的眼底都有片刻的惊恐。 这支箭的速度太快了,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办法躲开。 凤浅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的。 看到有一支箭朝着慕容凛射去,她的眸光就是一凛,手指飞速地在控制台上操作了两下,一枚细小的暗器就快如闪电地朝着那支冷箭射去。 眼见那支利箭朝着自己破空而来,慕容凛脑海里迅速闪过自己被它射中的画面。 然而,还不等他心里生出绝望,那支箭却被另一支不从哪里射过来的东西打落了。 慕容凛见状就是一喜,连忙抬眼四望,他一眼就看到了远处正朝着他缓缓驶来过来的那个飞行物。 猜到来人的身份,他的脸上顿时就浮起一丝笑意来。 心里也像是被人打了一支强心剂一样,不由运起内力对着所有人说道:“西楚军给孤听着!我们的援军已经来了,缴械投降者不杀,否则就休怪我岚陵心狠手辣了!” 眼见慕容凛被人救下,杀红了眼的吴怀树心里只有片刻的失望。 他也对所有西楚兵喊道:“你们快给本将军冲啊,活捉岚陵太子!” 话音刚落下,那些兽人和西楚兵就都举着武器齐齐朝着慕容凛的方向扑了过去。 就在这时候,一阵密密麻麻的箭雨蓦地从天空中呼啸而下。 当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抵挡和隐蔽了,那些西楚兵只在一瞬间都被射成了筛子。 看着齐刷刷一片倒下的西楚兵,那些与他们一起作战的兽人就像发了疯似的,叫嚣挥舞着就朝着慕容凛的方向继续往前冲。 可他们与普通的士兵不一样,不仅不怕刀剑,也不怕疼痛。 所以密密麻麻的箭雨,并没有逼退他们前进的步伐。 凤浅见此连忙切换成了投弹模式,霎时间无数导弹就对着那些朝着慕容凛冲去的兽人直直袭去。 慕容凛曾听慕容修提过这种导弹的威力,见状就赶紧下了一道军令:“立即后退!” 就在他们往后撤的同时,那些导弹都准确无误地打在了那些兽人的身上。 有些兽人直接就被炸出一大片血肉来,但是又因为没有痛觉,他们仍然没有停下冲刺的脚步,就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一样。 凤浅见此也不慌乱。 兽人也是人,是人就有弱点,而人的弱点就是眼睛。 想到这里,她立即就给太白下了一道指令:“定位他们的眼睛!” 这一回,导弹直接精准投射到他们的眼睛里爆炸开来。 眼珠子被炸毁,兽人们的视线都受到影响,动作也全都乱成了一团。 就在凤浅正准备发动第二轮攻击的时候,忽然听到下面有人朝着她大声喊道: “用这个,他们怕黄元散!” 凤浅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曾被她射伤过一条胳膊的曦月。 他身上早已伤痕无数,想来定然是与那些兽人交过手了。 凤浅心里一惊,他竟然公然混进了岚陵军中。 不过看他现在的样子,并不像是在报复谁,反倒像是在帮着岚陵军对付那些兽人。 想起他方才所说的话,她蓦地就想起了玄元子在对付萧衡时用的那种粉末。 想来玄元子当初将萧蘅放倒的东西,应该就是他口中的黄元散了。 不管他们之前有什么仇恨,但在国家兴亡面前,放下个人仇恨共同对抗敌人才是正道。 这么一想,她也就不纠结了,直接操控着方向盘朝着曦月的位置飞去。 就在快靠近他的时候,凤浅忽然打开了仓门,朝他挥舞出一记银钩。 下一刻,曦月整个人就被她卷入了自己的驾驶舱中。 曦月正惊魂未定着,就听到凤浅开口说道:“把你手里的东西都给我。” 听清她熟悉的声音,曦月这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神思。 他也不纠结,连忙把身上所有的黄元散都递给了她。 他并不傻,知道现在只有她才能对付那些兽人,把东西给她是最好的选择。 凤浅接过他递来的那些瓶瓶罐罐,然后对着控制台简单操作了几下,那几瓶东西很快就消失在了眼前。 就在那些东西消失的瞬间,曦月和叶惊鸿的眼底都闪过一抹惊诧。 凤浅并不管他们如何惊讶,只是目光如炬地盯着那些兽人的身形,然后驾驶着战舰就朝他们驶去。 就在战舰飞过去的瞬间,天空中也有无数道黄色的烟雾朝着他们袭去。 那些兽人一碰到烟雾,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看到他们倒地后,凤浅也不耽搁,赶紧又切回了箭雨模式,朝着那些早就吓坏了的西楚兵袭去。 西楚兵霎时间就溃不成军了,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再也没有了半点先前嚣张的气焰。 吴怀树见势不对,早就丢下所有人独自逃命去了。 见此,慕容凛只是冷冷吐出了一个字来: “追!” 话音一落下,气势大涨的岚陵军顿时就像无数只饿狼一样反扑了过去。 不到半个时辰,吴怀树带领的二十万西楚兵就被他们杀了个片甲不留。 这些西楚兵的尸体,犹如秋天的落叶一般堆积如山,血流成河,将这片土地染成了一片猩红。 而那些被黄元散暂时毒晕过去的兽人却并没有断气。 凤浅知道他们并不是那么容易杀死的,所以并没有将他们与这些西楚兵的尸体放在一起,而是掏出先前装兽骨的那个空间,把他们一股脑儿都装了进去。 做完这些,她一句话都没来得及与慕容凛说,直接就开着战舰转道去往西线,继续赶去支援帝北珩的北离军。 她之所以会选择先支援东线,是因为叶惊鸿说兽人都在东线,这边的战况十分紧张。 先前紫阳真人他们集结弟子准备下山支援的也是东线。 而帝北珩那边只有萧逸带领的三十万西楚兵,情况自然要比这边好很多。 事实上,帝北珩这边的战况也不容乐观。 不知是不是饲养过兽人的缘故,萧逸的战斗力绝非一般人能敌,再加上商夏王楚辞带领的八万联军正在从北面赶来支援,北离军的压力也很大。 凤浅赶到的时候,两军正在进行新一轮的激战。 她不想伤及无辜,于是就打开手环联系帝北珩道:“让你的人赶紧撤退,这些人全交给我!” 听到她的声音,帝北珩心里就像是吃了蜜一样甜。 她终于来了,带着胜利来支援他了! 第161章 大获全胜 感受到他心底的狂喜,凤浅微微蹙眉,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先别乐,让人都撤回去!” 帝北珩这才回神,对着身边的人大声喝道:“撤退!” 他身边的龙麟卫听见命令,一面继续杀敌,一面不解地看了过去。 见大家似乎不懂他的意思,帝北珩便深吸一口气,然后运起内力对着所有人说道:“萧逸小儿听着,本王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因为本王的王妃来了,不想死就放下武器赶紧投降!” 这话一出口,龙麟卫们这才明白王爷为什么突然叫他们撤退。 原来是王妃来了! 得知援军居然是王妃,他们心底的那种沉重感顿时就一扫而空,代替的是一阵狂喜。 眼见西楚兵不为所动,还在奋力与他们搏杀,他们顿时就忍不住高声呼喊道:“王妃驾到,不杀俘虏!” 不知是谁带的头,其他北离军也跟着齐齐欢呼:“王妃驾到,不杀俘虏!” 他们的声音刹那间就响彻了云霄,气势如虹。 北离军在以他们最恢宏的气势,迎接着他们心中最钦佩的王妃的到来! 凤浅见状嘴角就是狠狠一抽,一旁曦月和叶惊鸿看了却是满心的欢喜,这样的场面很难不让人内心澎湃。 他们刚刚见证了她的强大,此时只剩满心的钦佩与崇拜。 此时见到无数北离士兵用这种方式欢迎着她的归来,他们心里竟也有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凤浅也不耽搁,就在这一阵阵欢呼声中开着战舰扫射了过去。 她与战舰所过之处,那些顽强抵抗的西楚兵就像麦浪一样齐刷刷倒下一片又一片。 见那庞大而又诡异的东西飞过,其他西楚兵心里只剩下无限的恐惧,本能的求生欲念迫使他们纷纷丢盔弃甲,举起双手就要投降。 萧逸见状气得脸都白了,举起刀就砍下了身边几个人的头颅。 一边斩杀逃兵,萧逸还不忘气急败坏地吼道:“谁叫你们投降的?都给我杀过去!” 然而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一只破空而来的利箭直接射破了喉咙。 萧逸的身体还没倒下,就有人惶恐地惊呼了一声: “西楚王死了,快跑啊!” 其他人听到他们的王都死了,根本就不带思考的,纷纷丢盔弃甲缴械投降。 帝北珩带着三十万北离军与西楚王对峙了近半个月的这场仗,就这么直接胜利了。 北离军无不欢呼雀跃,陌离和黑鸢他们更是直接流下了激动的热泪。 帝北珩远远看着坐在驾驶舱里的那个女人,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后面去了。 那是他的女人啊,是这天下最珍贵的宝贝! 然而凤浅此刻并没有时间与他腻歪,她只是隔着驾驶舱玻璃与他对视了一眼,然后通过手环对他说了一句:“这里交给你,我去解决其他人。” 虽然西楚军投降了,可这场仗并没有结束。 就在距离此处几十里外的地方,商夏国君楚辞正带着八万人马打算转道去偷袭并州。 就在凤浅大开杀戒的同时,楚辞派出来的斥候已经将这边的战况悉数报告回去了。 一听说西楚王被杀的消息,楚辞满目都是惊恐:“怎么可能?西楚王就这么被人杀了?” “陛下咱们赶紧撤吧!”有识趣的将领赶紧劝诫道,“听闻岚陵的援军是一个极其诡异的女人,只她一人便可横扫千军万马……” 骨子里贪财好色的楚辞闻言猛地就顿住了:“女人,什么样的女人?” 将领闻言无比汗颜,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道:“听闻是岚陵的大长公主……” “原来是她。”楚辞闻言并没有害怕,眼底还闪烁着精光,“正好寡人的后宫还缺一位洗脚的宫女,如果是她的话……” 想到什么,楚辞满心都是激动。 其实,岚陵这位突然杀出来的大长公主他也有所耳闻。 听闻她从小就在北离,乃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美人,还是帝北珩放在心尖上宠爱的王妃。 话说回来,帝北珩那厮就是个令人作呕的短命鬼,凭什么什么好事都让他一个人占尽了? 他偏要抢他的女人,他就是要让世人看看,他帝北珩放在心尖尖上的王妃只配给他洗脚! 现在的楚辞并不知道,就是这个他眼里只配给他洗脚的女人,正因为他起了这样的念头就灭了他的国。 将领见他不为所动,正准备再劝,却听他忽然喝道:“传朕旨意,准备迎敌!” 碍于他的龙威,那将领也只得咬咬牙应下了。 罢了,一会儿等他不注意的时候再寻个机会逃跑就是了。 不同于他的贪生怕死,楚辞现在满心都是对凤浅的征服欲。 在他眼中,自己的武功就是天下无敌的,北离的摄政王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会怕一个女人? 什么她一人横扫千军,不过是那些贪生怕死的草包夸大其词罢了。 等到他把她擒过来压在自己的身下的时候,他们就会知道,到底谁才是这个天下真正的霸主! 这么一想,楚辞就骑着自己的战马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去。 这一回,他要亲自去擒她! 有忠心的将士见他如此,不由担心地道:“前方危险,陛下还是……”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楚辞反手一刀直接插进了胸腔:“贪生怕死的废物,根本就不配留在朕的身边!” 其他人见他如此暴戾,纷纷闭紧了嘴,顿时也不敢再打后撤的主意。 不仅如此,他还举起长刀对准了天空,一见到凤浅驾着战舰飞过来就下令立即进攻。 凤浅开着战舰一路朝着商夏大军的方向追击,远远就看到严阵以待的商夏大军正高举着盾牌朝着她来的方向前进。 她先是怔了一瞬,很快就被逗笑了:“原来这个世上真有不怕死的人!” 话音一落,就听叶惊鸿斟酌着开口说道:“大表姐,你刚刚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了,要不这回就算了吧?” “算了?”凤浅回头睨他,眼底闪过一抹冷意,“我倒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可是你看这些人的架势,像是愿意善罢甘休的样子吗?” 叶惊鸿的目光落到地面上杀气腾腾的楚辞身上,被她这话噎得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 他知道自己劝不了她,索性也就不劝了。 眼见地上那些如蝼蚁一般的士兵还傻乎乎地跟着人往前冲,他干脆就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离得近了,凤浅就把目光从叶惊鸿身上收回来,打开箭雨模式就朝着他们冲了过去。 眼见铺天盖地的箭雨朝着自己袭来,楚辞下意识就高呼道:“来人,护驾!” 话音一落,立即就有人用身体挡了过来。 一开始,那些商夏兵手上的盾牌还能抵挡一些箭矢,可凤浅的战舰发射出去的箭矢太多了,即便他们有成千上万的人,也根本就抵挡不过来。 那些士兵见不少同伴被射死后就开始抱团蹲在一起,高举着盾牌把他们的身体围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圆,以为这样漫天的箭雨就无法射中。 只可惜他们没有料到,那些箭矢居然会毫不费力就射穿了他们的盾牌。 这才开始有些慌了,正准备四散逃窜,就被不知从哪里射来的箭矢贯穿了身体。 一人如此,人人如此,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商夏兵很快就开始成群结片地倒下了。 见到这样的场面,楚辞只觉得心底的怒气直翻涌:“一群废物!” 到此,他再也不敢小瞧她,脸上的惊慌都掩饰不住了。 眼见他们的王都慌了神,他身边那些被骂的士兵心里就更怕了。 不知是谁先开始逃的,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四散逃跑了。 “回来,你们都给朕回来!”这下楚辞心里彻底慌了。 他原本还被人保护得严严实实的,现在就只剩他一个孤家寡人了。 直到所有人都背叛了自己,楚辞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杀意来。 他长刀一指,就对着半空中的凤浅骂道: “你这样的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下来与朕单挑!” 凤浅闻言只觉得荒诞不已。 这个人怕是没长脑子吧?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跟她单挑! 毫不理会他的疯言疯语,凤浅只是开着战舰继续去追那些四散逃跑的逃兵。 直到把他们都歼灭了,最后只剩下一个楚辞,她才将战舰停到一块空旷的地上,然后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到了楚辞的面前。 凤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才不紧不慢地回答他方才的问题:“我确实没什么本事,也就只是能将你的八万人马全数歼灭在你眼前而已,而你毫无还手之力。” 此时,楚辞已经怒到说不出话来了,只睁圆了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 凤浅也不生气,她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角:“要不是还想让你亲眼看看商夏是怎么亡国的,别说你这条命了,就是你这双眼睛也活不到太阳落山。” 丢下这句话以后,她就直接把楚辞收进了自己的空间里。 然后才对着所有人说了一句:“都结束了,你们所有的噩梦都结束了!” 第162章 实现统一 那些商夏的将士看着她只是一个抬手的动作,就让他们的国君消失了,个个眼中都充满了惊恐。 不少人担心她会大开杀戒,都哭喊着求3饶道:“别杀我们,我们不想死!” 看着他们都害怕自己的样子,凤浅只是冷声说道:“你们的国君已经被我拿下了,若是你们都肯归顺于岚陵,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话音刚落下,立刻就有人附和道:“愿意,我们愿意归顺!” 凤浅冷着眸子往人群中一扫,发现只有一部分的人表示愿意归顺,其他人看着她的眼神惊疑不定。 她先是微微动了动唇角,紧接着便话锋一转道:“我知道你们中定然还有人不服,有什么想法可以现在就说出来;倘若归顺以后还有人想打报仇或者叛变的主意,我发誓一经发现必定会亲自带兵踏平你们的故土!” 凤浅知道现在正是她立威的最佳时期。 只有在这个时候把后果都说清楚了,才能遏制住某些人生出不轨的心思。 果然,那些不愿意归顺的人,一听她说会踏平他们的故土,个个都变了脸色。 偏偏凤浅这个时候还补充了一句:“想来你们也应该收到了我一个人全歼岚陵叛将二十万大军的消息,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是特别记仇,若是有人不怕死,就尽管来试试!” 她这句话一出口,立即就在那些还摇摆不定的人心中激起了千层浪。 “归顺,我们都愿意归顺!” 不知是谁先开的口,其余人也纷纷附和了起来。 “对,我们愿意归顺!商夏愿意成为岚陵的附属小国!” 见他们如此识趣,凤浅这才笑道:“实话跟你们说吧,我的目的是统一七国,既然你们愿意归顺,那我可以考虑保留你们原有的疆土,只不过……以后的任何地方得由我岚陵统一治理。” 听到她说统一治理,那些商夏的将士倒是没什么意见,因为他们早就想推翻楚辞这个暴君的统治了。 只要她现在不杀他们,并愿意给他们一条活路就够了。 至于商夏的江山谁来治理,他们并不在乎。 这些商夏人虽表了态,可他们中间还掺杂着不少大越人,大越人的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他们之所以会出兵,其实是因为他们的国君受到了商夏国君的蛊惑,所以才会在听到西楚用十座城池为诱惑时,反过来动了要攻打岚陵的歪心思。 又有谁会想到,这次他们不仅没要到岚陵或者西楚的城池,反倒还把本就不大的大越版图给搭进去。 退一万步讲,他们又没对岚陵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同意归顺? 这么一想,顿时就有人指着商夏人理论了起来。 “凭什么我们大越也要归顺?我们是被商夏人骗来的,要怪也要怪他们商夏人!” 商夏人也不甘示弱:“什么叫骗?明明就是你们自己贪心不足,一直在心里打别国土地的主意,现在怎么能把责任都推到我们身上来呢?” “怎么说话的?分明就是你们威逼利诱我们的国君,所以我们才会上当的!” “什么威逼利诱?我们拿刀架你们脖子上了吗?” …… 双方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吵着吵着竟然还差点动手。 眼见他们如此闹腾,凤浅心里烦躁极了,忍不住喝道:“闭嘴!你们不同意也行,我现在就去点兵攻打大越,我倒要看看你们的家人能抵挡多久?” “别别别!”一听她要带兵攻打大越,那些大越人顿时就吓慌了神,“我们同意就是了!” 实在是这个女人的实力太可怕了。 他们这些训练有素的军人尚且没有半点招架之力,更何况是大越国内那些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了? “我希望你们明白,投降就该有投降的样子!”凤浅看着他们冷哼了一声。 见她真生气了,那些大越人连忙赔礼道歉,商夏人也战战兢兢了起来,生怕她一个不爽就迁怒到他们。 凤浅却没有再搭理他们。 丢下这句话以后,她就对曦月和叶惊鸿道:“这些俘虏就交给你们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叶惊鸿也很上道,顿时就拍拍胸脯保证道:“大表姐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些俘虏原封不动地带回岚陵!” 一旁的曦月也沉着脸微微点了一下头。 自从见识到她那战舰的威力,他现在心里就只剩下臣服,别的什么心思都不敢有了。 毫不夸张地说,她现在就是在这片大陆上称王称霸都不为过。 至于报仇雪恨什么的,他就算是在修炼个几十年,也不可能从她的手里讨得到半点好处! 更重要的是,她不是穆染歌,没有她那样悲天悯人的胸怀。 报仇雪恨,就只有势均力敌的人才配提。 他们之间的实力相差太大了,他现在就连报仇雪恨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这样也好,她想要统一天下,用这种方式将伤亡减少到最低,也未尝不是一种好事。 这么一想,他整个人就释怀了:“凤姑娘放心,在下一定会完成姑娘交代的任务!” 凤浅略微一点头,然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离开以后,凤浅并不打算去找帝北珩汇合,也没有立即回岚陵。 她也没有开战隼,她只是随便跳上了一匹战马,然后随意找了个方向疾驰而去。 穿过满目疮痍的战场,她进了一片茂密的森林,落日的余晖将她和马儿的背影拉的老长,就好似外出游历的旅人一样。 就在夜幕降临后,凤浅找了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租了一处安静的宅子打算好好休息几天。 其实,这场战争还有最后一处,那就是慕容修与大越国君正僵持着的南线战场。 不过因为种种原因,两军并没有交战,只是在僵持和谈而已,所以凤浅并不打算亲自去了。 只要西楚和商厦战败的消息一传过去,她相信大越王梁鹤就一定知道该怎么选择了。 她只负责打最核心的仗,善后的事情就交给男人们去做吧。 现在,她就只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自打她从异世回来以后,不是在四处奔波就是在杀人的路上,她真的很累了。 其实凤浅心里现在非常迷茫,因为她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要做什么了。 这个世界的坏人都已经被她解决掉了,或许她真的应该好好歇一歇了。 凤浅这一歇就是五天,期间她把母亲凤棠从地基空间里放了出来,陪着她一起过平静的生活。 这两天她都在好好休息,母亲的状态也恢复了一些,许是看透了生老病死,外祖父去世对她也没造成什么致命的打击。 得知她做的那些大事,凤棠心里除了欣慰就是心疼。 所以在凤浅休息的这几天里,凤棠都在努力地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努力扮演好一个母亲的角色。 母亲的照顾让凤浅觉得,她这么多年的苦都是值得的,日子如果能永远这么下去就好了。 只是可惜,这世上没有永远的平静,也没有永远的逃避。 就在她们住到第五天的时候,宅子外面终于迎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凤浅正在院子里看她母亲喂鸡,察觉到宅子外面有生人的气息后,她的面色就是一沉。 正准备出门迎敌,还没看清来的是谁,她就看到围墙外面高高耸立着的旗帜。 红底黑字的凤凰旗,上面写着“恭迎王妃回国”几个大字。 看清这旗上的字,凤浅整个人就是一愣,这些人是帝北珩派来请她回去的? 还不等她想清楚他们举旗的目的是什么,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为首的那人正是许久不见的陌离,他身后还跟着满脸喜悦的流莺和黑鸢。 一见到她,流莺拔腿就冲着她奔了过来,嘴里还高声嚷着:“小姐……您太厉害了,简直就是奴婢心中的神!” 凤浅在心底汗颜,幸好这丫头这次没哭鼻子,不然她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走神的瞬息,流莺和黑鸢已经冲到她身边来了,两个人都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围着她满脸都是激动和崇拜。 凤浅有些惊诧黑鸢外露的情绪,不由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不等黑鸢回答,她身后的陌离就抢话答道:“回王妃,属下等奉王爷之命前来迎接王妃回京!” 凤浅的目光往门门外一瞥,看清他们的阵仗差点没倒抽一口凉气:“有什么好迎接的,难道你们还怕我不知道回家的路吗?” 陌离却没管她,双手朝身后打了一个手势,紧接着身后就响起了一阵激昂高亢的唢呐声和锣鼓声。 凤浅:“……” 这是什么鬼? 陌离却是笑道:“王爷说了,七国即将实现统一,王妃是最大的功臣,我们可得好好伺候着!” 话音刚落下,流莺就重重点头道:“说得对……小姐,您现在在百姓的心中可厉害了,大家都把您当菩萨和门神拜呢!” 凤浅:“……” 有亿点点社死是怎么回事? 可她转念一想,这不应该呀! 一直以来,她都是十分低调的。 难道是战场上的事情被人传出去了? 那些人对她不是不服吗,怎么可能还跑出去到处宣传她的事迹? 再说了,岚陵不少人对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大长公主本就有意见,怎么可能会有人把她当菩萨拜? “嘿嘿,奴婢每天都在街上宣传您的事迹……还有倾城公主,她也在四处向大家炫耀您,民间都传遍了呢!” 凤浅扶额:“到底是谁想出这么无聊的主意,这不是给我增加麻烦吗?” 第163章 身怀有孕 问题刚出口,黑鸢就笑吟吟答道:“出主意的是倾城公主,至于宣传的人……属下们都有参与。” 凤浅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们一个个的……自己下去领二十军棍。” “王妃饶命,属下再也不敢了!”黑鸢和陌离齐齐求饶,只可惜上扬的嘴角连ak都压不住。 凤浅不由怒斥道:“我看你们就是故意的,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说着便抄起一旁扫地的扫帚,朝着他们追了过去。 见女儿佯装生气,凤棠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 她脸上虽然什么都不显,可凤棠知道她心里一定很高兴。 其实她也一样,千古流芳被百姓们爱戴,总好过被后人唾骂要来得好。 不过,凤浅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回去。 她不喜欢高调,再加上母亲的事不好解释,实在是不宜招摇过市。 可她也没有拂掉那个男人的好意,留下了黑鸢和流莺,让她们跟着自己一路低调回京。 凤浅就这样带着她母亲和两个丫鬟,一路游山玩水,等她们回到丽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末了。 她回京的这一个月里,帝北珩也没闲着,每天都在和慕容修商议如何治理七国的事情。 没错,自打西楚、商夏和大越归顺以后,剩下的丹阳和樊胜也都碍于岚陵强盛的战斗力而纷纷递上了降书。 由于岚陵的圣武皇帝和太子殿下谁都不愿意当这个天下之主,所以治理天下的难题就落到了帝北珩和慕容修身上。 他们一个只想当一辈子的傀儡太子,另一个则只想与自己的爱人双宿双栖,对于天下都是避之不及。 帝北珩和慕容修又都不想为他们父子擦屁股,所以他们俩一合计,就想到了一个轮番共治的主意。 所谓的轮番共治,就是在以科举为前提的国策下,每年选拔一批有治国之力的人才出来,然后送入国学集体培训,等到两年集训期满,再把他们派往各地去当父母官。 轮治的官员每四年一任,任期到了就要按照政绩考核,再由朝廷商讨决定他们的去留。 这种轮番共治就需要废除现有的七国制了,把诸侯国按照面积划分为不同的区域,仍然保留各国都城作为各诸侯的封地,只不过封地内的所有事务都归轮治府衙管制。 这样一来,就再也不怕诸侯举兵叛变了。 至于兵权,全都集中在北离和岚陵的两位摄政王手中。 从此,北离和岚陵就成了互相监督和互相挟制的关系,两国还得一直维持着姻亲关系。 帝北珩在信中将这一切都告诉了凤浅,并告诉她十二月初将会在岚陵的国都举办一场国宴。 他还说自己每天都在心里思念她,每天都盼望着她的归来。 凤浅看完信立即就写了一封回信,告诉了他自己回京的日期。 得到她回来的确切消息,帝北珩满心都是欢喜。 除了他,另一个最高兴的人要数圣武帝慕容云辰了。 他一早就听说了凤棠醒来的消息,每天都在宫里盼望着妻女能够早点回来。 听闻她们会在国宴之前回来,他每天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按时上下朝,国宴的事件件都亲力亲为,还要求所有的东西都要按照最高规格来布置。 事实上,他直接就把这场国宴,当成了妻子和女儿的接风宴来办。 慕容云辰心里早就想好了,等到萋萋一回来,他就把这烫手的皇位让给凛儿,然后带着萋萋搬去北离与女儿一起生活。 他们做父母的缺席了女儿的成长,那就用余生去补偿她吧。 日子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凤浅他们回来的日子。 一回到丽京城,凤棠就被慕容云辰亲自接走了,凤浅则带着流莺和黑鸢百无聊赖地回到了她的大长公主府。 只是没有想到,站在府门前迎接她的人会是素来不喜欢她的慕容倾城。 得知她今天回来,慕容倾城早早就起来梳妆打扮了,天一亮就带着一众宫人穿戴整齐地整整齐齐等在了大长公主门口。 一见到凤浅,她就笑吟吟地上前拜道:“倾城恭迎大皇姐回府!” 看着盛装打扮的慕容倾城,凤浅满眼都是狐疑:“你在这里做什么?” 谁知慕容倾城却道:“父皇说了,本公主与厉无忧的婚事不可更改,他让我以后就跟着皇姐你多学学北离的礼仪规矩。” 凤浅:“……” 算了,随她去吧! 反正她和厉无忧已经定亲,不久后就会嫁到北离去。 以后在北离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关系也不宜弄得太难看了。 这么一想,她顿时就释怀了。 也不管她到底想干什么,抬脚就走进了府中。 慕容倾城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一直跟在她身边找话题跟她说话。 凤浅不出声,她就自顾自地介绍着府中的新景致。 凤浅一路默默地听着,发现自己这个大长公主府比之她第一次来的时候,确实有了很大的改变。 一个多月不见,院子里原先还没什么人气,现在早就大变样了。 不仅院子里添了不少精致的花草树木,就连卧室书房和净室也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布置的。 所有院子不仅打扫得一尘不染,就连半个丫鬟婆子都没有看到,但是常用的一应物什又都什么都不缺。 显然,这是知道她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故意安排的。 看得出来,这一切都是有人花了少心思布置的。 凤浅看着这些变化心里五味杂陈,这种被人在乎的感觉真的令她很不习惯。 幸好老天让她死过一回之后,又重新体验到了这种被爱包围的感觉。 刚踏进她住的院子,就见到正在指挥下人们忙碌的慕容凛。 见到她回来,慕容凛就满含笑意地问道:“回来了?” 凤浅微微点了点头:“嗯!” 慕容凛不知道该怎么与她相处,只是说道:“午膳我已经命人准备好了,你看是摆到这里来还是摆到主院去?” 凤浅想了想,他们一家人好像还没一起吃过饭,所以就随口说道:“去主院吃吧!” 慕容凛点头,回头吩咐自己身边的小太监:“让人把膳食都摆到主院去,孤现在就去请父皇和母后!” 慕容凛走后,慕容倾城就拉着凤浅进屋去换衣服。 用她的话来说,她的皇姐现在是岚陵的大长公主,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岚陵皇室的颜面,不宜穿得太过寒酸了。 凤浅心里对穿着倒是没有什么要求,她本就生得极美,就是披块破麻布在身上也还是个绝世佳人。 不过既然现在回来了,母子三人共用一张脸,走在一起想不惹眼都不行,若是她穿得太另类了,总归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也就随着慕容倾城去了。 慕容倾城的眼光很好,给她挑了一件明黄色的广袖凤栖裙,金丝银线挑绣而成的凤凰,一针一线都栩栩如生。 凤浅的身材高挑又纤细,裙摆又是长摆高肩的设计,穿上这衣裙她整个人就如同展翅欲飞的凤凰一般气派。 并且随着她步伐的轻轻摇曳,凤凰图案还活灵活现,彰显出无尽的华贵与优雅。 慕容倾城看着这般耀眼的她,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她一直知道自己这个皇姐很美,就像母后一样,是这个世上最美的女子。 只不过她从前的穿着都很随意,现在这么一打扮,竟然直接就抢去了自己的满身光华。 见她脸上蔫蔫的,凤浅不由好笑问道:“怎么,怕我抢了你的风头?” “才不是!”慕容倾城下意识否认,“本公主天生丽质,是大家公认的岚陵第一美人,就凭你也想把本公主比下去?” 她嘴上虽然不饶人,心里就别提有多虚了。 凤浅也不与她计较,只当她还有些孩子气罢了。 换好衣服,一个手巧的嬷嬷又给她梳了一个别致的妆发,她们这才由下人领着去到了主院。 到了主院,凤浅才发现帝北珩和厉无忧也在。 凤浅一进门,帝北珩的目光落到了到她的身上,只是一眼他就彻底愣住了。 她穿着这身明艳夺目的广袖凤栖裙,仿佛就是从画中走出的仙子一样,美得令人窒息。 他从来不知道,他的浅浅会有这般美丽。 直到一声轻斥,才把他从浅浅的美色中唤醒。 “愣着做什么,难道还要本王请你们入席吗?” 帝北珩这才回神,掩饰性地抬手假咳了一下。 凤浅也收回自己的目光,朝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发现慕容修竟然也在。 只是他此刻就笔直地端坐在餐桌的主位上,就像是这个家的主人一样,满脸冷峻地招呼着客人落座。 凤浅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搞得就像这大长公主府是他的一样。 她也不纠结,径直走到帝北珩身边,然后与他一起坐到了慕容修的右侧。 看着凤浅和帝北珩相携入席,厉无忧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去拉慕容倾城的衣袖。 慕容倾城察觉到他的动作,抬手轻轻拍掉他不安分的大手:“本公主自己会坐!” 厉无忧失笑,看来他想像龙渊王一样,还有些任重道远。 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其实他心里对慕容倾城的成见已经消散了不少。 不过这丫头从小就被人宠坏了,对他一直都是这副心高气傲的模样。 看来要想让她对自己改观,必须得设法让她爱上自己才行,否则依她那性子,只怕还得真对他立妻纲。 还是得找个机会提一提婚期的事,否则自己还得一直被她牵着鼻子走。 这么一想,抬头却看到龙渊王正在给王妃夹菜,他心念一动,也学着帝北珩的样子给慕容倾城夹了一块肉。 谁知他这一筷子肉刚落到碗里,就听慕容倾城尖声叫道:“谁叫你给本公主夹这么肥的肉?” 厉无忧手上的动作顿时就是一僵。 其他人闻言都纷纷看了过去,脸上的神情有些一言难尽。 只有慕容修的脸色很不好看,不由冷声喝斥道:“倾城,不得无礼!” 然而就在此时,一旁的凤浅却猛地捂着嘴干呕了几下。 见她不舒服,凤棠赶紧关切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凤浅压下心里的那股恶心感,摇摇头道:“可能是没休息好吧,肠胃有些不舒服。” “肠胃不舒服?”凤棠闻言拧眉,快速在心里反思起自己这几天是不是疏忽了什么。 然而慕容云辰见状却是心头微动,斟酌了一下才问道:“浅浅这症状有多久了?” 凤浅不明所以,只是答道:“就现在看到那荤腥……” 说到这里,她自己就猛地顿住了,然后下意识伸出右手去探自己的脉象。 其他人见状也都想到了某种可能,眼底都是期待和喜色。 帝北珩原本也在怀疑她是不是太累了,可是一看见大家都满眼期待地看向了她,他脑海里就猛地冒出一个念头来。 浅浅她……该不会是有孕了吧? 第164章 生死劫破 凤浅沉着脸给自己把了半天的脉,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 见她迟迟都没有开口,慕容凛忍不住率先问道:“怎么样,到底是不是?” 慕容倾城也是一脸的期待:“快说快说,本公主是不是要当小姨了?” 凤浅:“……” 怎么这些人竟然表现得比自己还要着急? 一抬眼,就看到帝北珩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眸色发红,呼吸急促,一副手脚无措的样子,他竟然比自己还要忐忑。 她忍不住在心里叹气,只是怀个孕而已,至于大惊小怪的么? 还不等她开口,一旁的母亲凤棠也忍不住开口催促道:“浅浅你倒是说呀,到底是不是有了身孕?” 凤浅抬眼看过去,只见母亲旁边的父亲也是一脸期待的样子。 她抬手清咳了一声,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我确实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太好了!”话音还没落下,就听慕容云晨惊呼了一声,“这回我们慕容家的皇位终于有人继承了!” 凤浅:“……” 她才刚怀孕,怎么就把主意打到皇位上去了? 反观慕容凛也是一脸的欣喜,眼底的激动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了:“孤要当舅舅了!” 慕容倾城更是激动得直接跑过来抱住了她:“皇姐皇姐,孩子生下来我帮你带!” 凤浅扶额:“不是,你们怎么比我还激动?” 不料一直没有开口的慕容修一语道出了真谛:“因为我们慕容家已经十五年没有孩子诞生了。” 凤浅一愣,这才想起他这位痴情的父亲大人一生只娶了一位皇后,慕容修为了母亲也是终生未娶。 凤浅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岚陵皇室中人个个都是情种啊! 不过为了自己的幸福,就把主意打到她未出生的孩子身上,他们是不是自私了一点? 一旁的帝北珩也是一脸的尴尬,看了自己这岳父一家人,真的很想摆脱这个烫手的皇位啊! 其实让孩子多吃点苦也没什么,不过他猛地又想起无崖子曾经给浅浅批命的事来,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曾说过浅浅命中还有一个生死劫未破。 而这个生死劫,就在她的子女身上…… 这么一想,他整个人就是一个激灵。 虽然他很想要一个和她生的孩子,可是比起孩子,他更在乎浅浅的安危。 与他一同想到这个的,还有故作镇定的慕容修。 其实,慕容修心里早就已经把他们三兄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如今天下刚刚安定,她还没来得及享福呢,若是就这么因为生孩子死了,那可真是太得不偿失了! 不管怎么说,他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出事。 想到这里,慕容修决定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再去找找无崖子,看看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 他连午膳都吃不下了,直接站起来对他们道:“那个本王突然想到府中还有事,这就先行一步了!” 见他要走,凤浅连忙出声说道:“皇叔何必如此着急,用完膳再走也不迟?” “你们先吃,本王不饿。”听见她这声皇叔,慕容修心里就是一阵暖意,他知道她这是原谅自己了,于是他下意识就加快了步伐。 凤棠和慕容云辰倒是没想那么多,见他一走赶紧招呼大家落座用膳。 这顿饭吃的欢欢喜喜,慕容倾城和厉无忧还讲了不少民间的趣事来给他们助兴,凤浅的心情也十分愉悦。 饭后凤棠还陪着凤浅在花园里散了一会儿步,又亲自叮嘱了伺候她的人一些注意事项,这才拉着慕容倾城和慕容凛一起离开了她的大长公主府。 他们一走,凤浅就长舒了一口气,看来与血脉相连的亲人相处也不是这么难。 见她似乎还有些紧张,帝北珩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一边往住处走去一边关心地问道:“浅浅可是觉得心累?” 凤浅也不瞒他,只是叹道:“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相处而已。” 帝北珩笑着打趣她:“都是一家人,不需要太过紧张了!以后你呀就好好待在家里把身子养好,其他的事情交给为夫就行了。” 想到突如其来的孩子,凤浅忍不住轻叹道:“这孩子……” “浅浅若是还没有准备好,咱们可以……”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帝北珩紧张的打断道。 “你这是什么话?”凤浅一听明白他什么意思,下意识就拔高了声音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他来得有些意外罢了,明明咱们只同房了一个晚上,怎么就怀上了呢?” 帝北珩一愣,随即便一脸傲娇地道:“这就说明为夫的身体很好,一次就中!” 凤浅:“……” 不得不说这人的体力确实挺好的,那天晚上一直把她折腾到快天亮了才睡。 说起来,那天晚上他一共要了她六次,最后还是她求饶了才放过她,看来以后自己还得多锻炼锻炼身体,免得以后再在这种事上吃亏。 见她在这个时候走神,帝北珩就忍不住问道:“浅浅在想什么?” 凤浅也不瞒他:“在想下一次我要在上面的事情。” 帝北珩讶然失笑,忍不住在她娇艳的唇上啄了一下,然后趁她还没反应过来,迅速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为夫等着你的下一次。” 凤浅捏起小拳头捶他:“你嘴上就不能让着我点?人家现在还是孕妇呢!” “让让让!”帝北珩一边把她放到床上,一边求饶道,“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凤浅轻哼:“这还差不多……” 接下来的日子,凤浅每天就待在府里安心养胎。 凤棠每天都会来看她,后来觉得这样来回奔波实在是太麻烦了,所以就干脆搬过来与她一起同住了,当然她的到来也直接把某人赶到了书房去睡。 帝北珩也不生气,其实他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除了慕容修每日都要拉他去讨论岚陵的政事外,北离那边也时不时给他送一筐奏折来。 除此之外,他还翻遍了无数古籍,试图想从中找到关于有人破生死劫的记载。 在这期间,翻阅古籍的并不止他一个人,慕容凛和慕容云辰也在让人全力寻找命术师。 神医莫旬都搬到大长公主府上来住着了,他每日都要给凤浅把一次脉,确定肚子里的孩子没有异常后才会罢休。 至于初秋的那场国宴,由于凤浅害喜害得厉害,帝北珩就没有让她参加。 她虽然没有参加,可是慕容云辰却当着其他六国的面宣布了她岚陵帝女的身份,还放下话来,但凡是她生下的孩子,无论男女都是他岚陵皇室最尊贵的皇孙。 倘若生下来是个男孩儿,将来可直接继承岚陵的皇位。 若是女孩儿,便是他们岚陵最尊贵的公主殿下,将来若是和她的母亲一样不爱红装爱武装,那么岚陵的皇位也将永远为她敞开方便之门。 除此之外,诸侯国轮番而治的政策也落到了实处。 自打得知自己怀孕以来,凤浅就一头扎进了实验室里,研究凤家双生基因的秘密。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双生诅咒的悲剧在自己身上重演! 时光匆匆,转眼间凤浅的肚子已经渐渐显怀。 这段时间里,整个大长公主府都沉浸在紧张而又期待的氛围中。 然而,随着凤浅孕期的推进,她的身体却出现了一些异常的状况。 原本红润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食欲也大不如前。 神医莫旬每日把完脉后神色都越发凝重了起来,这让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慕容修多次前往凌雪峰找无崖子,只可惜无崖子沉浸在失去师兄的痛苦中难以自拔,根本就没有精力再为她掐算,没有得到确切的破解之法,他的心里也日渐焦虑了起来。 而慕容凛和慕容云辰四处找来的命术师,也都对凤浅的生死劫束手无策。 帝北珩看着日益憔悴的凤浅,心中焦急万分。他日夜都守在她的身边,亲自为她熬制滋补的汤药,眼中的忧虑从未消散。 凤浅倒是没他们想得那么多,因为她通过实验室的医疗器材查出自己怀得竟然是三胞胎。 两儿一女,孩子们发育得都很好,可她每日的胃口却不怎么好,尤其是都五六个月了还一直在害喜。 眼看着自己的身子日渐消瘦下去,她每日都不得不喝一大瓶营养液来保胎,直到营养液都无法维持她日常所需的时候,太白才告诉她胎儿似乎在汲取她体内的能量。 一旦她身体里的能量被孩子们吸光,在生产的时候,她就很有可能因为难产而亡。 得知这个消息,凤浅心里是喜忧参半的。 想来,这应该就是让帝北珩他们如临大敌的生死劫了。 她问太白:“难道就没有破解之法吗?” 太白道:“其实有一种方法可以破劫,那就是将主人您的精神力主动分配给三个孩子。您的精神力可以帮助他们提前形成自主意识,这样在生产的时候,他们就会主动减轻母体的痛苦。” 凤浅想了想,拧眉问道:“这么做的代价是什么?” 太白叹道:“代价就是您的精神力会消失,基地空间也会陷入沉睡状态。” “没有别的了吗?”凤浅先是一愣,很快又追问了一句。 太白启动程序又检测了一遍,才确认道:“就这么多了。” 话音一落下,凤浅就毫不犹豫地说道:“那还犹豫什么,直接分配给他们吧!” “主人,您就不再考虑一下了吗?”太白有些惊讶于她的决绝。 “没什么好考虑的。”凤浅的语气云淡风轻。 反正是自己的孩子,就算真的夺走了她的基地空间,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 生出来以后本事大点就大点吧,大不了她以后管严一点就行了,坚决不能让他们从小就变成熊孩子。 凤浅的指令一下达,太白就启动了分派程序,她那取之不尽的精神力就这么分给了三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分掉精神力以后,凤浅只觉得脑子更沉重了。 每天都是一副睡不饱的样子,帝北珩见她这么辛苦,也跟着食不下咽。 自己怀孕,他也跟着消瘦了下来,凤浅干脆就住在了基地空间里。 每天都在里面舒舒服服地养胎,实在待得无聊了才会出来烦一下身边的人。 就这样,凤浅养胎的日子过得舒适而又宁静。 直到有一天半夜,她在睡梦中突然被一阵剧痛惊醒,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帝北珩惊慌失措地叫来了神医莫旬,发现有发动的迹象后,便赶紧让龙麟卫把早就准备好的嬷嬷们从睡梦中抓来为她接生,整个产房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中。 第165章 大结局 凤浅进产房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宫里,慕容云辰和慕容修等人也匆匆赶来,大家的脸上都写满了焦急和不安。 慕容更是倾城急得直跺脚,要不是厉无忧拦着,她都想冲进去帮凤浅加油了。 凤棠心疼得厉害,直接冲进去紧紧握住了凤浅的手,哭得泣不成声。 由于孩子吸取了她的精神力而产生了自主意识,所以凤浅生产的过程十分顺利。 “哇——”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一声清脆的啼哭声就划破了紧张的氛围。 “恭喜公主,贺喜公主,首先出来的是一位小公子!” 产婆抱着孩子凑到凤浅面前来报喜,给她看完后才抱着孩子去外面向帝北珩他们报喜。 见到刚出生还有些皱巴巴的小婴儿,产房外等候着的众人这才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来。 不知为何,产婆抱着孩子竟也不哭闹,直到慕容倾城耐不住欢喜硬要抱抱孩子,小婴儿这才哇哇大哭了起来。 慕容倾城整个人僵在原地,双手死死抱着包被不敢松懈半分,只瞪着一双圆溜溜的水眸和哇哇大哭中的孩子大眼瞪小眼。 帝北珩怕她吓坏了孩子,赶紧从她手里接了过去:“公主,还是交给本王吧?” 从慕容倾城手里接过孩子,帝北珩就言语笨拙地轻哄着,没哄两句孩子就咯咯的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产房里又是一声惊呼:“第二个也出来了,还是个小少爷!” 看到这里,欣喜若狂的慕容修就再也忍不住了,不由大声笑道:“不错不错,岚陵和北离的皇位都后继有人了。” 眼见自己还没抱上孙儿,他就已经打起了孩子的主意,慕容云辰就忍不住皱眉道:“孙儿们都还小,皇兄要不再辛苦几年?” 慕容修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冷着脸轻哼道:“你站着说话也不腰疼,偷奸耍滑的人没资格说话!” 慕容云辰扶额,不由求救地看向了一旁的儿子慕容凛。 谁知儿子比他自己还不争气,不仅不帮忙说话还不忘甩锅道:“父皇,儿臣最近时常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想来定是生了什么怪病,儿臣也想休息段时间了。” 慕容云辰:“……” 好好好,合着大家都在打孩子的主意! 罢了,反正他已经寻好了隐居的地方,等孩子们会走路他就带着萋萋跑路。 他早就想好了,从满月开始自己就偷偷给孩子们灌输治理天下的思想,他的孙儿一定要遥遥领先其他孩子。 反正这个破皇帝,他是一天都不想当了! 他就只想带着萋萋去过他们的二人世界。 就在外面这几人各自算计的空隙,第三个孩子也已经生出来了。 老三是个粉妆玉砌的女娃娃,可把没养过女儿的帝北珩稀罕坏了,抱着孩子是左看看右看看,恨不能将眼珠子都抠下来装在她脸上。 莫旬看着争先恐后出来的三个小娃娃,头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医术来:“不对呀!丫头的脉象明明就是难产,怎么会这么快就生出来了?” 刚生产完的凤浅听见这话只是在心里闷笑了一声。 她当然不会告诉他,是因为自己把精神力分给了孩子们的缘故,所以才会这般顺利。 眼见凤浅生完似乎还有些力气,莫旬就开始拍起了马屁来:“不过这些孩子一出生就身强力壮的,想来将来一定会有一番大作为!” 凤浅失笑,倘若她没有放弃自己的精神力,只怕现在又是另一番光景了吧? 好在现在一切都顺利,孩子们也都很健康,她只是损失了一部分精神力而已,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就在这时候,三个孩子竟突然齐刷刷哇哇大哭了起来。 慕容倾城忍不住蹙眉,有些手足无措地问道:“怎么哭了,是不是饿了?” 帝北珩看着女儿的眼睛,心里猛地明白了什么:“快把他们抱给浅浅,他们好像是在找娘!” 凤浅闻声一怔,下意识就明白了孩子们哭的原因。 想不到孩子们竟对她的情绪如此敏感,定然是精神力的缘故,所以才会有这么强烈的母子连心感。 这么一想,凤浅就忍不住开口道:“抱过来我哄哄吧?” 慕容倾城和凤棠闻言这才把两个哇哇大哭的小子抱了过去。 帝北珩也依依不舍地把女儿放到了凤浅身边,然后紧紧握住她的手,颤抖着声音说道:“浅浅,辛苦你了!” 凤浅虚弱地笑了笑,下一刻便反问道:“生孩子哪有不辛苦的?” 众人闻言失笑,都忍不住打趣起帝北珩来。 然而,就在众人都沉浸在喜悦中之际,帝北珩却发现孩子的身上好像都有一个奇怪的胎记。 “咦,这是什么?”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呼吸都是狠狠一滞,他们都没忘记凤家诅咒的事。 凤浅也发现了孩子们身上的胎记,确认都只是些寻常的胎记后,才淡淡解释道:“没什么,是我给孩子们的出生礼物。” 即便是这样,凤棠还是忍不住担心地问道:“浅浅,咱们家那诅咒的事……” 凤浅蓦地出声打断她:“我的血液中没有诅咒,另外我已经想到了破解凤家基因的方法,等我的身体再恢复一些,就会研制出一种改变基因的药物,以后我们凤家人就不会再被诅咒所困了。”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日子转瞬而逝,一转眼就到了孩子们的满月宴。 帝北珩在她的大长公主府为孩子们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不仅请了岚陵所有人,还请了不少北离的亲戚和朋友,整个丽京城都沉浸在欢乐的氛围中。 三个孩子长得粉雕玉琢,十分惹人怜爱,宾客们看了都爱不释手。 凤浅的身体也在这段时间恢复得差不多了,她开始着手研究破解凤家基因诅咒的方法。 帝北珩则在一旁默默地陪伴着她,为她分担照顾孩子的责任。 终于有一日,凤浅看着自己努力了无数个日夜的心血,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北珩,我成功了!”她顿时就拿着自己的成果出了基地,激动地抱住了帝北珩。 帝北珩心里也在替她高兴:“我的浅浅真是太厉害了!” 消息一传开,凤家上下就是一片欢腾。 听闻自己的嫡姐还活着,凤阑也带着剩余的凤家人搬到了岚陵来安家。 凤千语和凤千娇姐妹在开了一家酒楼,学着凤浅当初在青州的样子做起了生意来。 寻回记忆的柳乘也改回了自己的本名凤尧,他先是回灵月宫解散了众人,后来又把父亲的尸骨亲自带回了北离的祖坟安葬,然后回到岚陵与凤阑一起重新凤家的门楣。 灵月宫解散后,曦月便带着红月一起去了西楚,帮助那些从曾被兽人肆虐过的西楚郡人重建家园。 经过上次石林一役,凤浅看到了凤一的忠心,便将长生殿的一切都交给了他去打理。 没有了后顾之忧,凤浅每天的任务就是陪孩子长大,教他们读书习字,学习如何为人处世和治理国家的方法。 至于武功方面,他们三个自幼就天赋异禀,学什么都无师自通,根本就不用任何人教。 就在孩子们三岁的时候,睿王帝莘亲自来了一趟丽京,想把大宝接到北离去当储君教养,凤浅没有同意,帝莘就带着他自己的亲儿子叶惊鸿悻悻而归。 至于她那对不负责任的爹娘,在孩子们刚会说话的时候就跑出去游山玩水了。 弄得女儿每次想外婆了,凤浅都得满世界地出去找人。 尽管时常要出去找人,凤浅却觉得这样的日子格外有趣。 世上最弥足珍贵的,莫过于失而复得的亲情。 还有一直陪在身边,不离不弃的爱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