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美人不装了,玩弄权术第一人》 第1章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哎呀!你别急嘛。”一声娇憨。 屋子里淫靡的氛围愈盛,女人香肩外露,眼神勾着丝。 男人眼底的欲望如火山一般喷发出来,“想死我了!” 紧接着传来衣物撕烂的声音,“哎呀!” “啊~” 外面一衣着富贵的妇人听到里面干柴烈火的声音,嗤笑一声,往人多地方走去。 这天的京城褪去了往日的冷寂,阳光穿过层层云雾,温柔地洒了下来,照到京城百姓的身上,暖洋洋的。 “今日定国公嫡女宋娇娇和开平王司允谦定亲,看看这场面,真真是奢华喜庆啊!” “听说为着好事成双的好彩头,圣上还赐了另一道旨意,定国公家二房的嫡长女和骁骑将军长子也要定亲呢!” “对啊!据说这聘礼和成亲一应用具啊,都是当今淑贵妃娘娘亲力亲为准备呢!就连成亲碰上别的结亲队伍新娘子交换的礼物都备好了!” “淑贵妃娘娘真是爱屋及乌啊!连带着让定国公二房都体面了!” “定国公家真是泼天的富贵!” 后院女眷们欢声讨论,前院的爷们儿也不甘落后,觥筹交错之声不绝于耳,一时间欢腾非常。 正厅的定国公在一群人的恭维中,笑得眼睛都快没了。 国公府的管家弯着腰,神色匆匆地从人群中穿过,奔到国公爷身侧后附耳低语,“国公爷,圣上旨意就快要下来了,大小姐...大小姐不知道去哪儿了。” 高兴得眉飞色舞的国公爷神色微变,不动声色地下命令,“快去找啊!” “回国公爷,都找遍了,就是没有...” “那就再找!她一个大活人,还能变成蝴蝶飞走了不成!快去!” “有刺客!快抓刺客!”后院忽然传来一少女的尖叫。 前院的国公爷脸色大变,如今他得圣上看重,大长公主、平昌王侧妃可是都来了,若是不小心冲撞了贵人,那可不妙啊! “快!快快派人前去查看!”国公爷一干人等连忙朝后院去。 “啊——”又一声尖叫,后院无数躁动的声音传来。 国公夫人身着精致华丽的绣鹿浮光锦长裙,满头珠翠皆是圣上御赐,她仿佛知道了什么,连往日里的庄重都顾不得,匆匆过来说话,“这里没什么!还请各位都出去吧!” “什么没什么!国公夫人,有人在此白日宣淫,冲撞惊吓了各位贵人呢!”呜呜泱泱的一群人里,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惹得国公夫人一惊。 等她转头寻找时,却遍寻不到,只得暗暗着急。 “何事惊扰喧哗?”一贵妇人出声问了嘴,众人自觉往两边站了起来,十分默契地给这位衣着华贵的贵妇人腾了地方。 国公夫人回头一瞧,立刻跪了下来,“给大长公主请安。” 大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亲姐姐,身份贵重。这些年保养得宜,外加在皇宫生活多年,真真颇有一副不怒自威的气势。 她被一公公扶着,刚刚听到那声‘白日宣淫’,心中便生了气愤。 大长公主重礼,年轻时见到父皇...自己母后就是被那群狐媚子给活生生气死的。 这辈子,她最讨厌的就是那些下贱狐媚胚子! 想到这儿,大公主脸色愈发不好,声音沉沉,“开门。” 她倒要瞧瞧,到底是谁,不要命地来犯她忌讳。 “大长公主!”国公夫人脸色着急,颇有些关心则乱的意味,头上的翡翠海棠步摇晃了又晃。 “开门!”大长公主威严极盛,不容置喙,众人跪在地上,当真是人人自危。 大长公主仪驾后出来两个小太监,弯腰小步过去将门打开。 吱嘎一声,一股淫靡的气息传了出来,里面一男一女,正胡乱地穿着衣裳。男人脖颈处红痕明显,女人的脸上,淡淡的绯红还未褪却... 两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慌了神,连忙跪爬下来,战战兢兢,“参见大长公主!” “参见...参见大长公主!” 跪在地上胆子大的人悄悄抬头,看到人后忍不住‘啊’了一声,意识到场合不对,连忙低下头去。 “宋娇娇?”大长公主脸色极差。 不敢抬头的妇人们仿佛听到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面面相觑,都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不敢言。 “大长公主饶命啊!大长公主饶命!”宋娇娇一个劲儿的磕头,浑身颤抖着。 她不知道为何,为何就把持不住了,和自己的面首在家里私会... 就在这时,前院的那些人在国公爷的带领下,赶了过来。 “参见大长公主!”哗哗的又跪倒一片。 大长公主没说起身,众人也只得离得远远的跪着,不敢造次。 “殿下,圣上的圣旨到了。”一个小太监过来通报。 “圣旨?”大长公主转了转身,嘴角溢出一丝冷笑,“圣旨既还没念,就先送回宫中吧!” 她一甩袖子,一记冷眼递于宋娇娇,语气极冷,“赐白绫,立刻执行。” “大长公主饶命!大长公主饶命!”宋娇娇呻吟颤抖,一个劲儿地磕头。 “长公主饶命啊!长公主饶命!”国公夫人跪着爬到长公主的脚下,连连磕头,有些语无伦次,“大长公主,您看在定国公府一直兢兢业业为大晟的份上,看在已故的定国公曾经是当今生圣上老师的份上,饶娇娇一命吧!” 大长公主眉头微皱,微一停顿,就要说话的时候,定国公夫人继续道:“若是已故定国公,他一定不会想要看到自己的嫡孙女被赐死啊!他在九泉之下定然难以安息啊!” 此话一出,大长公主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她转过身来,垂眼睨着在她脚下的妇人,语气里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国公夫人,你在威胁本公主?” “不不不!臣妇不敢!” 大长公主微微弯腰,有些冰冷的手捏住国公夫人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不敢?” 大长公主对上这双慌乱地眼神,一字一句道:“本公主长这么大,就连圣上都未威胁过本公主!你,很好。” 大长公主一甩袖子,淡定地接过丫鬟拿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方才本公主还动了分恻隐之心!可现在想想,先定国公何等人物!配享太庙之姿,有你们这种不成器的后代,才真是死不瞑目!” “动手!” 第2章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大长公主目光里难以掩饰的厌恶,使了个眼色,没等定国公他们知道怎么回事儿,身后几个皇家侍卫便拿了白绫将人勒死了。 她看着眼前的结果,十分霸气地转身,走到定国公身侧时驻足,声音淡淡的,“定国公,圣上看重你让你入云霄,也可以厌弃你,让你——入土,为安。” 定国公听到这话,明明像是普通拉家常的语气,却让人不寒而栗。 他一屁股呆坐在地上,脸上冷汗淋漓。 角落的年轻妇人勾了勾唇,看着整个定国公府的乱象,悄悄地从后门溜走。 醉仙楼四楼,最角落的屋子,一个如天仙般的女子正慵懒地侧卧在铺着狐狸毯的贵妃榻上,身边侍女正认真的低头给人捏腿。 女子一身鹅黄色衣裙,玉兔簪子挽着如墨一般的长发,她闭着眼睛,似是正在小憩。 真真是倾城之姿,绝世独立。 朱色的木门吱呀一声,随后轻轻合上。 “怎么样了?”榻上女子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眼睛清澈温暖,又勾人至极,真真是形若朝阳驱暗夜,宛若白狐醉书生。 那妇人跪下,“回小姐,宋娇娇当场赐死,圣旨被收回。” “知道了,去通知邢斐烨,该他准备着了。” “主人英明。” 榻上的女子,摆了摆手,让那人下去。 “主人,您何不趁机让几个言官弹劾定国公家,直接断了他家指望,岂不痛快?”正在捶腿的侍女开口建议。 那女子嗤笑一声,抬手轻轻划过侍女的脸颊,语气意味深长,“直接断了指望多没意思啊!我南宫温宁就喜欢逗狗!而且我还挺好奇的,赶狗入穷巷,是不是真的能遭反噬。” “奴婢知错。” “你猜的没错,定国公自己去了皇宫,然后让他弟弟去了骁骑将军府,不知道说了什么,眼下骁骑将军也进宫了。”门再次被打开,一极为壮实的男子‘闯’了进来,几乎是人未到,声先至。 “骁骑将军如今是你手下的得力干将,我可是提醒你一下,我要对他下手喽!你莫不舍得。”女子缓缓起身,拿过榻上的云纹金枕靠在小臂下。 “我若说舍不得,你能不下手?”男子坐在软垫上,十分自来熟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那自然是不能,定国公家那几个丫头当年呢,不过是打骂了我几个月,如今我便要取她们性命,断她们兄弟姻缘,让她们整个家族陪葬...你那个骁骑将军,当年可是差点害死我。”南宫温宁眨着那双极为魅惑的狐狸眼,满脸无辜地说道。 “你可真是睚眦必报啊。” “崔庭之,小女子可不及镇南大将军你啊!当年屠了自己满门,成了自己亲爹的活阎王。”南宫温宁说完,忍不住笑出了声。 崔庭之咬牙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知道,这论嘴皮子的功夫,他不如南宫温宁。 京城啊,向来都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 不过几日,定国公家的事,就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这一时间,开平王司允谦就成了众人的笑料... 二月初五,京城的一条巷子里吹吹打打,延续着大晟一直以来的欢快喜庆。 一些好事的人都过去看了。 “我的天哪!这谁家啊!十里红妆!” “这啊!是江南首富邢家的!一个旁支庶女成亲都是这排场!” “听说江南邢家富可敌国,今日一见,当真如此啊!” “听说邢家家里吃饭用的餐具都是用的上好的翡翠做的,若是不小心摔了,直接扔了!” “这生活就是上天的玉帝,恐怕也比得过了!” “你们看!那边也来了一个迎亲队!” “那不是...骁骑将军家的吗?” “他们和定国公家的亲事还有啊!” “对啊,听说啊,那...那事当天,当今圣上以大不敬为由问罪了,但是定国公家祖上曾经也是开国功臣,再加上先定国公是当今圣上的太傅,总之那事不了了之了。” 迎亲队伍两侧的人议论着,两个迎亲队伍就碰上了。 “你看!你们看!两个新娘子互赠礼物了!” “真是好奇,这礼物是什么!不会是什么金碗吧!” “谁知道呢!” 街上依旧人声鼎沸,经过醉仙楼时,南宫温宁正带着斗篷朝下看。 一直等到送亲队伍离开,这才关上了窗子,回屋里歇息。 翌日,南宫温宁没醒多久,邢斐烨和崔庭之便结伴过来了。 侍女春华给她梳好妆后,南宫温宁姗姗来迟,走到外厅。 只见桌子上摆着很多餐食,夏雨秋实二人侍立两侧。 “呦!今儿有藕粉百合粥和樱桃香煎呢!” 邢斐然一身白鹤湖蓝圆领袍,腰间的革带上两侧分别挂着一块质地极佳的白玉佩和一小绣工精致的小香囊,看着奢华精致极了。 他不笑的时候,宛如出尘的公子,不可侵犯。 他将自己带过来的食盒也打了开来,“还有你爱吃的软香糕,刚出炉的。” 等南宫温宁落座,崔庭之等不及开口了,“先别说吃的,哎!你俩知道吗?今日一早,骁骑将军唯一的儿子死了。” “嗯。”南宫温宁表情极淡,似乎没有一点意外。 邢斐烨也没有任何惊讶,给自己夹了一块香油豆腐。 “你俩怎么做的?”崔庭之忍不住询问,他真的太好奇了。 “是邢斐烨准备的,可不关我的事。”南宫温宁无辜地摇摇头,随后端起面前精致的小碗,一口一口地喝了起来。 “定国公府家那个蠢货,居然真的用了那个香炉。”邢斐烨勾了勾嘴角,眼底满是轻蔑。 “你们这一来一往的打什么哑谜呢!哎呀!”崔庭之急得两只手扒在桌子上,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扫荡。 “昨日两个迎亲队撞上了,交换的礼物是金雕嵌红宝石香炉,此香炉价值连城,且上面的红宝石遇热会散发淡淡的香味。我们呢,在香炉里面浸了点东西,能让...” 邢斐然坏笑一下,却不再往下说... 第3章 真好奇那俩货夜夜笙歌到几时啊 “能让什么啊!”崔庭之抓耳挠腮地在那里,看着快要急死了。 南宫温宁吃着汤饭,满不在乎地补上,“诱动情欲,精尽人亡呗。” “真是好奇那俩货夜夜笙歌到几时啊!居然激烈到直接死了!”邢斐烨手里转着杯子,“好奇!太好奇了!” 崔庭之咳嗽两声,有些尴尬,“那个...那个你们怎么知道她一定会用啊!” “定国公这个侄女从小被宋娇娇压着,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宋娇娇用,乍一有这么好的东西,自然是不放过。”南宫温宁吃的差不多了,拿起手边的帕子,擦了擦嘴。 随后直接将软香糕和樱桃香煎端了过来,轻轻拿了起来,用帕子挡着吃了起来。 崔庭之是个武将,虽然也懂兵法,但论算计人心方面,自然不如南宫温宁和邢斐烨,真真是只有崇拜,连连道:“真是高!真是高!这一步步的,比街上的牛鼻子老道算得准多了!” 南宫温宁心里嗤笑,她抬了抬头,想起曾经宋家那两姐妹欺负她年幼孤苦,踹着她钻狗洞的经历,幼年欺凌,当真是历历在目。 “宋娇娇死了,那个宋珠珠会被当成扫把星被骁骑将军家扫地出门吧?”想到这儿,她由衷地笑了笑。 “不是我说,你俩这一招,听得人心里拔凉拔凉的。”崔庭之对于这俩货,向来不口下留情,“定国公府家因为这俩女儿的事,可算是彻底败了。还有骁骑将军,人都断子绝孙了。” “别这样说,人骁骑将军还能生呢!又不是死太监!”邢斐然丝毫不让,调笑着怼了过去。 邢斐烨身姿挺立,如芝兰玉树,气质卓然,却不想,这说话做事,真真是毒蛇狠辣。 “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南宫温宁指尖来回摩挲,不知道在想什么,“再等等。” “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姐姐平昌王妃在平昌王府可不算好过。” “那死老头那么会算计,不派人去保护他唯一的女儿?”南宫温宁状似无意地问了句。 崔庭之听到南宫温宁的话,呼吸一滞,随后反应过来,笑嘻嘻的道:“征西大将军还未归来,鞭长莫及呗!而且这女人出嫁,就是另一番天地了,都需要靠自己搏人生了。” 叩叩叩! “公子。” 听到声音,崔庭之知道是小厮松子,便将人喊了进来。 “二位公子,小姐,今日早朝,有人弹劾定国公家教不严,女子放荡狐媚,有辱斯文,陛下下旨发落了定国公家,由国公降为伯爵了,同时又安抚了骁骑将军。” “知道了,下去吧。” 京城热闹来的快,散的却不快。 这几日,到处都是定国公家高楼起高楼塌的消息呀,就凭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定国公家算是彻底完了。 南宫温宁在醉仙楼养了两天精神,她挑了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换上一身暗红色粗布麻衣,身上脸上抹了不少灰,举手插上素银簪子的时候,露出的一节藕白色手臂一块青一块紫的,也不知是何时弄得伤。 “一会儿用力打,知道吗?” “奴婢惶恐!”春华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双手交叠在前,磕头请罪。 她怎么能打自己的主子呢! 南宫温宁正对着镜子,和自己的眼睛对视,语气有些刻薄,“若是不逼真,你就去死吧,省的在我面前看着烦。” “是...小姐。”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醉仙楼后,快到征西大将军府的时候,南宫温宁使了个眼色后,脸上愈发惊恐起来,开始撒腿就跑,嘴里还时不时喊着‘救命’! 身后的春华拿着一根棍子使劲儿追赶,追上的时候就会使劲给上一棒子,嘴里还念念有词,“你个贱蹄子!居然敢逃跑!狗娘养的!” “给老娘站住!” “站住!” 几个不知小厮也冒了出来,跟在春华身后。 南宫温宁跑到将军府后,没了力气,泥土下的脸苍白至极,她的额头上大汗淋漓,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大概是脚下脱力,跑到将军府的时候一下摔到地上,那张难掩绝色的脸上擦到地上,瞬间渗出血珠,疼得她紧皱着眉头。 她趴在地上,无力地从怀里掏出那枚白玉圆佩,随后轻轻拉了一下侍卫的衣袍边,“我...我是南宫温宁,被...被人...我要见姐姐...姐姐...” 还未说完,南宫温宁彻底晕了过去。 那侍卫被这突如其来的女子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连忙蹲下查看,就在这时,春华等人拿着棍子追了过来,嘴里依旧骂骂咧咧的,“什么贼子爹狗娘生的!小娼妇!还不赶紧滚回来!想被打死是不是!” 一个侍卫见到这些凶神恶煞的婆子小厮,心里大抵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将刀拔了出来,冰冷的刀尖指着春华她们,喊道:“敢在大将军府放肆!是想死吗!” 侍卫的话让春华她们不寒而栗,吓得纷纷扔下手中的棍子,慌乱地跑走了。 他连忙将刀放好,他并未碰南宫温宁,随后招呼另一个人,“快去找两个侍女来,先扶进去,然后禀告管家。” “好!” 不多时,上了年纪的管家见到昏迷的南宫温宁,那张熟悉又精致的脸让原本管家的脸瞬间煞白,他颤抖着抬起左手,脸上尽显着急,转身吩咐府里的小厮,“快快!快去通知大姑娘,说我们二姑娘回家啦!快!快!” 管家几乎要落下泪来,他想到什么,又匆匆跑出去了。 直到第二日傍晚,南宫温宁才在一身酸疼中醒了过来,惊恐地瞧着周围的所有。 管家几乎是喜极而泣,他看着眼前这个小心翼翼地二姑娘,连忙招呼身后的丫鬟过来照顾二姑娘。 “二姑娘,您身体里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管家弯了弯身子,细细的问道。 南宫温宁没有说话,有些害怕地看着他。 管家好像是明白了什么,赶紧解释:“奴才是...是从前的赵德胜啊!如今老了,您莫不是认不出老奴了啊...” 赵管家目光殷切,他内心希望南宫温宁能够想起他来。 这些年南宫家子嗣凋零得厉害,大姑娘成了平昌王妃后很少回来,老爷一直镇守西北,本以为这将军府就这么冷清下去了,谁成想,这走丢了的二姑娘居然回来了? 第4章 与柳棠儿初次交锋 他是真的高兴! 看看这双眼睛,多么像老爷! 南宫温宁无辜又害怕地盯着眼前这个情绪变化了多次的人,眼底划过一抹恶毒,心中冷笑一声,“赵德胜啊,我怎么会忘呢...” 南宫温宁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又小又嘶哑,“我...我姐姐呢...” 不过一句话,都这么困难。 “我...我要找我姐姐...”南宫温宁像只受惊的兔子,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恐。 管家见此,想起太医的嘱托,不得让她情绪上有太多波动,又想到这些年大姑娘一直在找二姑娘,便舒了口气,道:“二姑娘,大姑娘如今成了平昌王妃,老奴送您过去,想来大姑娘也是极念您的。” 不过半个时辰,南宫温宁便换了衣服坐马车到了平昌王府。 平昌王府是庄重威严,她刚下马车,迎头一身着云霏妆花缎织百花石榴团案锦衣的美貌女子从正门缓缓走来,女子瞧见马车,知道是征西将军府的马车,脸色便有些不好。 “马车里的是谁?见到本侧妃还不行礼!” 南宫温宁在马车里没有说话,侧边的管家垂着头抢先便道:“侧妃娘娘万安,这是将军府的二姑娘,一直跟着将军在西北养着,因着将军说要班师回朝了,这才将人先送了回来,学习京城礼仪。” “哦?本宫怎么从未听说过将军府的什么二姑娘?” “回娘娘,是有的,是...”管家有些纠结,二姑娘的母亲出身青楼,虽然夫人临终的时候让人将其母亲抬了通房,又将人记在夫人自己名下...可这到底还是不光彩。 侧妃柳棠儿忽然想到什么,那模糊的记忆愈发清楚起来,她先是笑了笑,随后捂嘴震惊,“哦!本宫倒是忘了,这不是那个连庶女都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二姑娘吗?我们平昌王妃和娼妓之女做姐妹呢!是也不是?” “侧妃娘娘请自重!王妃早已将我们二姑娘记在将军夫人名下, 是将军府名正言顺的嫡幼女,侧妃娘娘您这话,可是连着咱们王爷都骂了!”芙蕖扶着南宫温若走了过来。 南宫温若步伐轻盈,她温柔的目光中满是柔情,水晶一般的泪珠挂在长睫之上,人还未过来,便朝着马车上伸着纤纤玉手,“妹妹!” 南宫温宁在里面听到那一声‘妹妹’,把玩着玉佩的手一僵,愣了愣后有些机械地下了马车。 她想象过和姐姐见面的样子,如今要见了,却有点不敢去见... 南宫温宁看到南宫温若的那一刹那,眼眶控制不住地一下就红了... “姐姐...” 侧妃柳棠儿窥见南宫温宁那张脸后,先是一愣,随后直接上前一巴掌打在芙蕖脸上,“放肆!本侧妃说话也轮得到你一个小小贱婢插嘴!” 那一巴掌打得使劲儿,直接将人扇在地上。 南宫温宁心下冷笑,这是在含沙射影谁呢! 芙蕖被打到地上的一瞬间,南宫温宁也顺势呆坐在地上,瞬身颤抖着在地上哭泣,“不...不要打架...不要打架...我错了,我错了...” 南宫温若呼吸一滞,整颗心都纠在一起,疼得厉害。 她跪在地上抱着南宫温宁,“妹妹不怕,姐姐在这里,不会让你出事的...” “呦!三哥你这儿倒是有意思啊!这地上怎么还跪着三个呢!”爽朗的声音闯入这凌乱的画面。 南宫温若和柳棠儿她们抬头,便瞧见平昌王司允恭携了开平王司允谦、定襄王司允非和定北王司允泽四人,朝这边走来。 柳棠儿率先过来,朝四位王爷行了一礼,先发制人道:“王爷...您看王妃,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跪坐在地上,还是在正门之外,还好这里没什么百姓看不见,不然不知该怎么给您丢脸呢!” 南宫温若听到此话,真是有口难言,脸上满是无措。 她看到妹妹还是在抖,便只得安慰妹妹,“妹妹,几位爷来了,先起来行礼好不好?” 南宫温宁看到姐姐脸上的泪痕,主动抬手给她擦了擦眼泪,十分乖巧地说道:“姐姐不哭,妹妹...妹妹乖乖的。” 她一边说一边像是极力压制自己的哭嗝,“姐姐不要难过,妹妹...妹妹行礼。” 随后,她抬手胡乱抹了把眼泪,一双动人的眼睛依旧红红的,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泪珠,看着当真是我见犹怜。 南宫温宁站到一半,似是因为体力不支再度摔倒。 “啊!” “妹妹!”南宫温若小声惊道。 这时芙蕖迈着小步走了上来,连忙将人架起来,这才堪堪的行了一礼。 看到南宫温宁那张惨白的小脸时,除了定襄王司允非,剩下的几位眼底的惊艳无可奈何地都暴露了出来,即便是转瞬即逝,也被一些人捕捉到了。 此刻的沉寂被开平王司允谦打破,他弓了弓身子,“三嫂好!” “三嫂。” “三嫂。” 几位爷都朝南宫温若点点头。 南宫温若扯了扯唇,“未及介绍,这是妾身娘家小妹南宫温宁,因在西北之时出了意外,有些懵懂,父亲不日归来,怕误了妹妹病情,便让人先送回来了。” 南宫温宁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衫,嘀哩咕噜的眼睛乱瞟,悄咪咪地拉着姐姐,天真无邪地问道:“姐姐,王府怎么这么多门呀!反正大家都从这个最大的门出来,那弄那么些门做什么呀?是让狗狗进出的吗?” “你!”柳棠儿瞬间被激怒,抬手就要再打一巴掌。 司允恭沉着脸,一把抓住柳棠儿纤细的手臂,“够了!” 司允泽一双桃花眼轻阖,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侧妃嫂嫂,昨日啊,本王读书的时候看到一段话,如今看来正应了您此刻的绝世荣光!” 柳棠儿一听,脸上顿时涌现出一丝得意,她压着脸上的笑意,巧言倩兮,“不知王爷看到的是什么话,请说。” 司允泽捏着下巴,故作思考,“嗯——书上是这么写的,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侧妃嫂嫂这又是从正门走又是发落三嫂的奴婢,这会儿还要赏南宫家二姑娘一巴掌,细细品味,真是应景!” 第5章 以身入棋局 京城谁人不知,惹到司允泽算是踢到铁板了。 他可是最会总结类比的,那举一反三的能力,教授他的太傅都被气得主动告老还乡四五个了。 正因如此,才去从了军,还才成了唯一一个靠军功封王的皇子。 一直温润守礼的司允非也破天荒地插了一句嘴,“三哥,皇后娘娘御下极严,我们也不是瞎子,侧妃身着华丽,已然越过了三嫂,今日之事若是传到皇后那里,怕是不好。” 柳棠儿也反应过来,脸色瞬间涨红,咬着唇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她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今日这些皇子会和一个平昌王侧妃过不去... “够了!”平昌王司允恭朝柳棠儿吼了一句,“滚回你的荷塘院中反省!” 柳棠儿有些不可置信,一向疼爱自己的王爷,居然会如此对自己!她有些不甘心,又满腹委屈,只咬着唇喊了句,“王爷~” 司允恭却没工夫哄她,当着自己弟弟的面,居然发生这样的事! 众人就要走时,南宫温若叫住司允恭,“王爷,妾身之妹病弱,恐家中照料不好,请王爷允准妾身将妹妹接过来小住。” 司允恭回头,心中正堵着一口气,脸色依旧不太好,“你是当家主母,这些事你看着办吧。” 随后,三位王爷又朝南宫温若点点头,便进去了。 南宫温宁拉着姐姐,也不哭了,笑呵呵的道:“姐姐,我们回家!” 南宫温若温柔一笑,随后让芙蕖过来,“你先带着她去我院里,我一会儿就来。” “妹妹先跟着芙蕖姐姐进去,姐姐一会儿就来。” 南宫温宁一听,原本笑呵呵的脸便耷拉下来,有些害怕道:“姐姐...” 芙蕖一瞧,连忙柔声哄着南宫温宁,“二姑娘莫怕,王妃知道您要来啊,给您准备了樱桃香煎、百果糕和青团呢!都是顶好吃的!现下王妃有事,您先随奴婢来,可好?” 南宫温宁也没再多问,开开心心地跟着芙蕖离开了。 等南宫温宁离开, 南宫温若才走到赵管家面前,颇为担心地问:“赵叔,她怎么了?” “回王妃,二姑娘...二姑娘...”赵德胜行完礼后,方才起身,颇为纠结道:“太医说,二姑娘身心受创,来的时候浑身都是伤和泥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趁着二姑娘昏睡,小人自作主张,找了家里的嬷嬷验了,还好是完璧...” 赵德胜声音压得极低,除了二人,所有人都听不清说了什么。 “放肆!”这是南宫温若第一次对着赵德胜生气,她的脾气,一向都是顶顶好的,她几乎都要哭出来,“妹妹千金之躯,找回来已经不易,赵叔您!” 赵德胜惶恐,一下子跪倒在地,“老奴该死!” 南宫温若知道,眼下并不是生气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您先回去吧。” 四周一片寂然无声,她就这么站着,直到门前的灯笼亮了起来,晃了她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随后,她被迎春扶着,回到自己的松明苑,瞧着自己的妹妹正笑着,手里拿着樱桃香煎,不知正在和芙蕖说什么。 南宫温若的目光变得温柔,直到目光瞥见芙蕖手里的东西时,她心里一紧,略加快了步伐到里面去。 一进门,便看到南宫温宁雪白的手臂上那些触目惊心的黑紫伤痕,手腕处浅浅的粉红色疤痕,更是让南宫温若的心都揪在一起,“这是怎么弄的?” 南宫温若挨着南宫温宁坐下,心疼地接过芙蕖手里的药膏,轻轻地给南宫温宁上药。 “姐姐,没事,我从小就皮实,你别担心。”南宫温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南宫温若看了心里更不是滋味。 她暗暗责怪自己,没有派更多人去找自己的妹妹,这才让温宁受这么多苦。 想到这里,南宫温若眼眶又红了,她强忍着眼泪,仔仔细细地给南宫温宁上完药后,将温宁挽起来的袖子放下来,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一双眸子多了几分压抑不住的惊喜,“妹妹,你没事了?” 南宫温宁连忙捂住南宫温若的嘴,一双眼睛狐疑地扫了下周围,“姐姐,您小点声儿,我刚刚在那个侧妃那儿摆了她一道,这院子也不知道安不安全呐!小心被听了去!” 南宫温若将南宫温宁的手如珍宝般捧在手里,豆子大的泪珠滚了下来,“好妹妹,这些年你受苦了,是姐姐不争气,让你刚回来便要为我...” “姐姐,没事,平日里我都挺好的,就是这次逃出来有点辛苦,我们不提过去的事了好不好?”南宫温宁笑着,“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就是想着姐姐您一直惦记我,我才有勇气活下来,这是高兴事,姐姐怎么就哭了呢!” 南宫温若看着懂事的妹妹,心里发酸,随后破涕为笑,“妹妹,以后我们还像小时候一样,姐姐保护你。” “好!” “妹妹,还有一事...”南宫温若有些纠结,以前父亲不待见妹妹,可她知道,父亲年纪渐长,也开始想念起妹妹... “是关于父亲的事吗?”南宫温宁主动提起。 “是,这些年父亲也没有放弃找你,他...知道错了,他心里是认你这个女儿的...不过,如果你不愿意,姐姐不会告诉父亲的。”南宫温若怕南宫温宁伤心,连忙告诉她不会告诉父亲。 “没事,姐姐,我知道当年父亲是因为失去嫡母才...我不怨恨父亲。” 南宫温若听到此话,心里没来由的松了口气,妹妹和父亲都是自己最重要的人,若是有嫌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二人叙旧没多久,司允恭的贴身侍卫林风便过来了,“王妃。” “林侍卫来此,所为何事?”南宫温若也没出去,隔着屏风和林风说话。 “回王妃,今日众王爷齐聚王府,王爷在听雨阁设宴,请您和二姑娘过去。” “还要带上二姑娘吗?” “是。” “知道了,麻烦林侍卫去告诉王爷,容本宫先梳洗一番,即刻便去。” “是。” 南宫温宁心里有些疑惑,带上妹妹做什么... 第6章 互相揣测 “王妃,刚刚二门上递来句话,说是济慈院有位先生已经年老,说是要回乡养老,到月底便不再教书了...您看...” “等本宫再物色一下吧,记得多给先生些钱。” “是。”芙蕖应下来。 等二人到的时候,听雨阁上的圆桌刚好还剩两个位置,二人还未行礼,司允恭便先开口了,“都免了吧。” “谢王爷。” 二人落座,司允恭再次开口,“今日是家宴,为兄和王妃一起,五弟六弟,和我们一起恭祝九弟回京!” 众人举起酒杯,皆是一饮而尽,坐在司允恭对面的司允泽饮完酒后,手里把玩着酒杯,微抿着下唇,语气懒懒的,“三哥,你这酒挺好喝啊!改日送弟弟几坛,不过分吧?” 司允恭笑了笑,“九弟喜欢,便是这酒的荣幸了,明日为兄便给九弟送去!” “多谢三哥!” 他们在说话,南宫温宁一直盯着桌子上的那道黄芽菜煨火腿,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好像生怕它飞了一样。 南宫温宁旁边的司允非瞧见,默默地舀了一勺,放到南宫温宁的盘子上。 南宫温若自然也瞧见了这一幕,看到自己妹妹正在看着自己,便微微点了点头。 得到允许,南宫温宁立刻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像只小兔子一般吃了起来。 “光顾着说笑了,倒是忘了姨妹年纪小,还是小孩脾气,吃吧。”对于年仅十四的南宫温宁,司允恭对于这种逾矩动筷行为,倒是没什么想法。 “姨妹,你此次来,岳父大人有没有让带什么话来?”司允恭给自己倒了杯酒,状似无意地问道。 此刻,南宫温宁的嘴巴正塞得满满的,两侧的脸颊也鼓了起来,被问话后,一时过激竟然一下噎住了,登时那双无辜的眼睛便晕出泪来。 南宫温若见此,连忙给妹妹倒水,“先喝点水,不着急不着急。” 她连忙转头起身,行了一礼,“众位爷,小妹失礼了。” “无妨。”老五司允谦道,“二姑娘是三嫂的妹妹,自然也是我等的妹妹,没事。” 南宫温宁将东西咽下去后,心里腹诽道:“我这么努力吃饭,就是为了堵住嘴...” 她喝口水的功夫,墨色的眼珠子咕噜一转,然后道:“有!对了姐姐!爹让我和你说,他说他现在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其实还要半年还是一年...才回来。” 此话一出,这些人推杯换盏的声音忽然就消失了,一个个的似有似无的竖起了耳朵。 “还有呢!爹说他已经将什么给了圣上...”南宫温宁抬手揉了揉脑袋,一张小脸几乎皱在一块,“对啦!爹爹还说想要辞官!到时候...” “姨妹,明日越国公在城西河边办了个赏花宴,你想去吗?” 南宫温宁的话被打断了也不生气,听到有赏花宴,眼睛几乎要放出光来,双手扒着桌角身子微微前倾着探头看向司允恭,“真的吗?” 司允恭点点头。 南宫温若深知饭桌上的形势已经变得微妙。 坐在这儿的几位爷,看似兄友弟恭,实则发生兄弟阋墙之祸只在片刻之间。 朝堂之上的事她也不甚懂得,当下便立刻拉了一下妹妹,起身行礼,“王爷恕罪,明日要去赏花宴的话,得准备衣衫。妹妹刚回来,新衣衫是来不及赶制了,但还是得改出一件新的,容妾身姐妹二人先行离开去改制新衣。” “去吧。” 司允泽眼神迷离,看似没有睡醒一般,盯着二人离去的方向,勾了勾唇... 翌日,姐妹二人到赏花宴时,南宫温若才忍不住开口,问了起来,“昨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宫温宁挽着姐姐,还想装傻,“什么怎么回事?” “你说呢?” 南宫温宁见瞒不过去,便道:“也没什么,我朝有五只虎符,两只在圣上手里,一只在定北王司允泽手中,一只镇南大将军崔庭之手里,还有一只在父亲手里。圣上多疑,父亲浸润朝堂和沙场多年,只有主动交出虎符,才能不受猜忌。”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猜的呀!”南宫温宁一双眼睛四处乱看,樱桃般的唇也没有停下,“昨晚我不想说话来着,只是王爷非要问!我瞧他对那个侧妃狠狠拿起轻轻放下的态度,想想就来气!我非要让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成!” “嗯?” “父亲交了虎符,有姐姐这层关系,王爷势力看着就被削弱了,姐姐想想王爷能开心嘛!不过姐姐也别担心,依照圣上那性格,说不定咱父亲还能因祸得福呢!” “以后别再揣度这些危险的事了,一朝事发,便是万劫不复呀。”南宫温若细细叮嘱,脸上若有若无的挂着丝愁容。 “知道了,姐姐。”南宫温宁挽着姐姐又道:“对了姐姐, 昨儿个我挑了一下你给我的丫头,我觉得夏雨秋实两位就很好,剩下的几个你再带回去吧,我怕多了招摇。” “两个丫头怎么够?你身子骨弱,若不多多配上丫头小厮,恐有照顾不周之处,剩下的你先留着吧,你喜欢夏雨秋实,就将人提成一等女使贴身照顾,剩下的给你打杂也好。”南宫温若轻轻拍拍南宫温宁的手,温柔地笑了笑。 “好,那就谢谢姐姐了。” 南宫温宁走着走着,便看到了昨天的柳棠儿。 同一时辰,柳棠儿也瞧见了她。 “怎么她居然没被禁足...”南宫温宁心下略一思索,秀眉微微蹙了起来。 柳棠儿瞧见那这张脸,胸口就有一口气憋闷着出不来。 这张脸实在是太美了,美到让人不可亵渎,美到让人驻足... 这样一个女人若是一直在王府,长此以往,娥皇女英的故事就要在自家出现了! 她敛了敛神色,瞧着新晋的新科状元之妹梁姝,心下忽生一计。 柳棠儿言笑晏晏,抬手摸了摸发髻,便朝梁姝走了过去。 “这是姝儿妹妹吧?” 梁姝正盯着眼前的迎春花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后面的声音,她转过头,一面容姣好的女子便出现在梁姝眼前。 “您是...” 第7章 柳棠儿怂恿贵女针对南宫温若 “我是柳棠儿,父亲是通政司参议,和您兄长正是同僚呢!” “原来如此。”梁姝给柳棠儿行了一礼,“柳姐姐妆安。” “柳姐姐今日打扮如此美丽?怎得独自在这里?”梁姝询问道。 柳棠儿微微一笑,亲昵地挽过梁姝的胳膊,“没什么,我与妹妹一见如故,倒也宽慰不少。” “姐姐莫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啦?” 二人走着走着,便到了几个武将家眷聚集的地方。 众人笑呵呵的,这在最中间的自然是平昌王妃南宫温若,她出身高贵,又温和善良,即便有几个官职较高的武将夫人知道她不受平昌王宠爱,也没人到处乱说。 相反,她们很讨厌那些狐媚子,这种时候都会对南宫温若更怜惜。 “看,前面背对着我们的就是平昌王妃,姐姐我呀,其实早已嫁给王爷。”说到这里,柳棠儿叹了口气,缓缓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我和王爷相互爱慕,却因家世不够,只能为妾...” 梁姝听到这儿, 想起以前话本子里的痴男怨女,有些心疼地抚了抚柳棠儿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姐姐,您别难过,纵然她有正妻之位,可没有王爷的爱,也是没用的。” 梁姝这一听,眼珠一转,“哎!也是。不过啊,她毕竟出身高贵,仗着父亲又是武将之首,我大晟这些年来一直有打仗,武官也会压我们文官一头,她自然也仗势压我...” “什么?朝堂之事我虽然不懂,但我们大晟的文臣武将也是为了国家和百姓好,她怎么敢拿着鸡毛当令箭!抢了你的姻缘还不算!还欺你辱你!” 梁姝和新科状元梁正一般无二,都是秉直忠正的性子,但梁姝多了些风风火火的气质,情绪起来了便想去瞧瞧到底是谁这么高调!不给文臣家眷活路! “妹妹,你别过去!她每日总是让我站规矩,你虽是状元之妹,得罪了她也是会被处罚的呀!” “没事,我只是去瞧瞧!凡事都讲究一个理字!没有这么仗势欺人的!” “哎!妹...”柳棠儿松开了手,看着梁姝远去的背影,唇角勾了起来... 梁姝过去后,心里早已想好无数种挖苦人的话。话还未出,南宫温若一侧身子,梁姝猛然一惊。 她不顾周围围满了人,直愣愣的挤了进去,“温姐姐...” 南宫温若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地转了过来,片刻,才反应过来,“姝儿...妹妹?” 二人没想到能在这里见面。 一直在说笑的众位夫人中也有几个认了出来眼前这位姑娘,南宫温若拉着梁姝的手, 转头对一众武将家眷道:“众位婶婶姐妹们,温若还有点事,先行失陪了,改日温若在家设宴,再回请众位,以答今日失礼之处。” 在这儿的都是南宫温若亲近之人,大家对于南宫温若率先离开的事,也没多想,直接让她先去忙了。 南宫温若拉着梁姝到了僻静处,柳棠儿正在远处瞧着,就看到梁姝竟然对着南宫温若哭了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柳棠儿一瞧不对,连忙将侍女茹儿喊过来,“去告诉那些文臣家眷,说是平昌王妃让本宫在这儿跪着,你没有办法,让她们快过来劝一劝。” “是,侧妃。” 柳棠儿一直盯着远处的南宫温若几人,似乎是梁姝一直在掉眼泪,一旁的南宫温若不知说些什么,等那些文臣家眷们过来,梁姝正跪在地上垂头哭泣,好一副可怜较弱的模样。 柳棠儿嗤笑,“真是天助我也!” 文官自诩清流,宁可悲壮地死,也不能卑躬屈膝! 不过一个赏花宴,又能犯什么能够跪下磕头请罪的罪过! 这时,柳棠儿也半坐半跪在地上,梨花带雨地小声啜泣。 家眷中一上了年纪的妇人拄着一根精致地爬满凤尾纹的拐杖带着一众人走了过来。 那妇人佝偻着腰,眼角眉梢皱纹极多,似是饱经风霜。 她站在柳棠儿身旁,又一弯腰,算是行礼,“老身给侧妃娘娘请安。” 摆摆手让人将柳棠儿扶起来。 柳棠儿依旧掩着面,被两位妇人轻轻扶了起来,如弱柳扶风,“秦老夫人,妾身家事,还要劳烦老夫人,实在是罪过。” 说着,又开始委屈得哭了起来。 秦老夫人是已故秦太师遗孀,沐皇恩,先皇太后赐予凤尾金身杖,可约束众妇人。 她和先秦太师一般无二,都是刚正不阿的好人物。 “侧妃娘娘莫如此说,今日是越国公夫人举办的赏花宴,本不该多生事端,您千金之躯,先莫哭了,仔细着身子。” 柳棠儿这才缓缓止住了哭音,却又继续叹气,“秦老夫人,我是个轻贱的人,跪坏了身子不打紧,可是姝儿妹妹是个可人儿,她并未犯下大错,只是为妾身求了求情,如今还在跪着呢!” 说着,柳棠儿缓缓抬起手,朝南宫温若那边一指,紧接着便要跪下,“求求老夫人救救妹妹。” 众人见柳棠儿要下跪,众人皆是大惊,连忙将人搀了起来。 “侧妃娘娘万万不可,您是千金之躯,是断断不能给我们这些家眷下跪的呀!” 众人朝那边看过去,虽听不真切言语,却是看到梁姝正给平昌王妃南宫温若跪着,甚至哭着磕了几个头。 秦太夫人一直秉承先夫遗志,断断看不得如此场面,若非早已练就那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这会子定是发作了。 “秦太夫人!这梁姝姑娘可是新科状元之妹,素来是个知书达理又热心肠的人,如今这哭得,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秦太夫人听到身后文臣家眷的话,也觉有理,沉着声音便道:“走,我们去看看。” 柳棠儿见此,一把便拉住秦太夫人,连连道:“秦老夫人,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姐姐往日里也只是打骂一下妾身,不曾对别人如何呀!” 秦老夫人一转头,听不出什么情绪,“打骂?” 第8章 柳棠儿的恶意引导 柳棠儿像是说错了什么话,一脸惊恐地捂住嘴,没在言语。 秦老夫人没再说话,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过去。 众人过去的一刹那,柳棠儿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起来。 这边,南宫温宁忽然瞥见很多人朝这边走了过来,她走到梁姝面前跪坐下来,“梁姐姐,有人过来了,您身份贵重,先起来去后面的帷帐里洗漱整理一番再出来吧。” 梁姝这才从情绪中缓了回来,见远处确有人过来,想到自己身上不免沾了些尘土,也是自己冒失了,便道:“多亏妹妹提醒。” 等梁姝走远,那些人也到了。 “妹妹,这些都是文官家眷,为首的是秦老夫人,最是德高望重,一会儿妹妹万万不可节外生枝。”南宫温若提醒道。 “放心吧,姐姐,你妹妹乖着呢!” “秦老夫人万安。”南宫温若和南宫温宁齐齐行礼。 秦老夫人瞧着梁姝远去的背影,也朝南宫温若行了一礼,“老身可不敢当王妃的礼,真是折煞老身了。” 只一抬头,秦老夫人便瞧见了旁边这个一身鹅黄绣菊衣裙,只别一根白玉发簪的飘逸出尘之女子,“这位是——” “回老夫人,这位是温若的妹妹,南宫温宁,因妹妹一直跟随父亲在西北生活,故而老夫人不认得。” “原是如此。”秦老夫人点点头,“刚刚为何梁姑娘在此跪着?” 南宫温若被秦老夫人这一问,有些凝滞,随后便道:“温若与梁姑娘颇有渊源,但此事事关梁姑娘,温若也不好多说,还望秦老夫人见谅。” 南宫温若回答得体,可众人却觉得她这是在欲盖弥彰。 一个热心肠的官眷便忍不住了,“娘娘真是好手段!先是让侧妃当着这么多人跪在那里,随后又将梁姑娘喊到这里来教训!没得都当我们死了不成!她们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就是!”一群妇人不住的应和。 南宫温宁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瞬间攥起了手,高高在上的王妃,居然被人如此冷嘲热讽。 她想杀人。 没等南宫温若有什么动作,南宫温宁便上前满脸警惕地挡在南宫温若面前,刚刚还有一点血色的小脸瞬间变得惨白。 如此惹人怜爱的模样在那些文官家眷面前看着却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你们...你们不能欺负我姐姐。”南宫温宁颤着声音,明明害怕,却还是勇敢地站在南宫温若面前。 南宫温若也是大惊,她知道自己妹妹精神没有什么问题,可妹妹的身子骨却是极弱的,且太医叮嘱,不可有情绪上的起伏波动,不然很容易出现问题。 她连忙将人扶着,连连道:“众位夫人,此事温若定会给出交代,可舍妹身子实在是虚弱,能否容温若先将人带走休息片刻。” 此刻,柳棠儿也过来了,还是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是呀!众位夫人,还是先让王妃带妹妹走吧,她妹妹最是娇贵的。” 柳棠儿这话一出,南宫温宁心里冷笑,这是让她们姐妹成为众矢之的了。 南宫温宁一脸懵懂,眼神里的惊恐却是退了些许,甚至看向柳棠儿的眼神中多了一丝亲切,“柳姐姐,我爹爹说了每个姑娘都是自己爹爹娘亲最宝贵的孩子,却不曾想柳姐姐将温宁也当成了最宝贵的孩子,温宁喜欢姐姐!” 在南宫温若身后的芙蕖听到自家二姑娘这话,差点就要笑出来。 这柳棠儿嘴角抽了抽,却没再说话。 在这儿的众人到底是多吃了几年咸盐,被南宫温宁这误打误撞的话一激,到底也都一下明白过来。 究竟这平昌王妃到底是不是个随意欺侮人的,眼前这柳棠儿却一定是个搬弄是非的! 不过秦老夫人也并未离开,王府的勾心斗角她可以不闻不问,但这梁姝姑娘,到底是个好孩子,却不能白白让人欺辱了去! 于是秦老夫人先上前道:“王妃,刚刚瞧见那梁姑娘在你这儿跪着,究竟是何事,需要给您行此大礼如此之久?如今她又去哪儿了?” 南宫温若瞧见这儿的人脸上一个个的表情不太好,便猜了个七七八八,于是微微颔首,道:“梁妹妹并未犯事,方才衣裙脏了,她便去换了。” 这柳棠儿也不是个安分的,有些大惊失色,趁机又道:“姐姐,方才妾身见梁家妹妹走路姿势不太对,莫不是您又在这儿放钉子了?” “又在这儿放钉子?”秦老夫人脸色一下不好了,随即有人便‘啊’了一声,捂着嘴有些失声,“看那里!真的有两根钉子!上面...上面好像有血...” 众人顺着一夫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知什么时候梁姝跪的地方居然多了几根沾满血的钉子。 几乎在同一时刻,南宫温宁朝夏雨秋实使了个眼色,夏雨会意后,缓缓退了下去,秋实不动声色地朝前迈了两步。 “啊——”南宫温宁惊叫一声,随即眼白一翻,直直倒了下去。 秋实趁机一摔,刚好扶了一下南宫温宁。 “不好啦!二姑娘晕倒了!”秋实顿时泪如雨下,“快找太医呀!我们二姑娘这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症,我们将军和王妃是细细养着才到这么大的呀!来人呀!” 顿时,整个场子都已经乱了。 这样出事,当真是说不清楚的。 关键时刻,还是秦老夫人镇定。 她敲了敲凤尾杖,有些威严道:“都别乱了阵脚,成什么体统。” 等大家都安静下来,秦老夫人又道:“先让几个丫鬟过来将人抬到马车上,去瞧太医。” “好,一切听从秦老夫人安排。”南宫温若目光含泪,一双小手直冒冷汗,生怕自己的妹妹出什么事。 南宫温若就要离开时,秦老夫人又道:“王妃留步。” “怎么了?”南宫温若回头,一脸茫然。 “梁姑娘呢?王妃您能否保证梁姑娘能全须全尾儿的来?” 秦老夫人此话一出,周围都冷寂下来。 那两根钉子正血淋淋的在地上竖着,今日阳光正好,映照在上面泛出冷凉的光芒。 第9章 南宫温宁暗中扳回局面 “秦老夫人,这两根钉子温若实在不知,但梁姑娘是定然不会受伤的。”南宫温若有些心累,心里急得真是和油煎一般,她现在只想去看她的妹妹。 柳棠儿楚楚落泪,如这春日的花儿般娇弱惹人怜爱。 “可怜我那梁妹妹,棠儿与她一见如故,当真喜欢,如今却...” 家眷里有人听到这话,更是如火上浇油一般,更甚生气,“您是王妃,为何要和一个小姑娘过不去啊!” “就是!” 这话,颇有些不吐不快的意味。 待众人都在围攻南宫温若之时,一道急促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秦老夫人!” 众人循声回头,这才发现梁姝竟出现在这里。 梁姝正提着裙子往这边赶来,好像这儿有什么火烧眉毛的急事。 “秦老夫人。”梁姝火急火燎地赶到这里,匆匆行了一礼后急忙道:“秦老夫人,刚刚姝儿在平昌王王妃面前失了礼数,经姐姐提醒这才去洗漱一番,谁知还未洗漱完,便听说了这儿的事...” 秦老夫人指着地下有血的钉子,眼底掀起一阵波动,“丫头,你跪下的时候,是不是被钉子扎到了?” “钉子?”梁姝一副震惊的模样,仿佛听到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怎么可能呢?” 她上前迈了一步,护在南宫温若面前,道:“各位夫人,关于王妃让我下跪的事,纯属子虚乌有。我和哥哥出身穷苦,曾受王妃恩惠得以读书,只是后来我再未见过温姐姐...” 说到这儿,梁姝流下泪来,“方才在赏花宴上见到姐姐,还以为是菩萨真人显灵,让我再见恩人...见到姐姐后,是我太过激动,方才那一跪,是感恩姐姐当时大恩...若无姐姐,便无今日我兄妹...” 南宫温若将手帕递过去,颇为歉疚道:“妹妹,自古英雄不问出处,以前的日子艰苦,便不好再提,以后要开开心心的,便也罢了。” 说及钉子,梁姝一副不知情的表情,秦老夫人握着凤尾杖的手便紧了紧。 她已到了这把岁数,自然知道是有人利用了她! “秦老夫人,温姐姐是个好性子,她从不喜说人难处,所以不曾将真相告知。”梁姝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上前行了一礼,压低了声音晓之以理,“众位都是文官家眷,温姐姐是王妃,君臣有别,我们怎能听人挑衅,得罪王妃?” 众人一听,皆是大惊失色。 方才过来以为真是出了什么事,如今...确真是冤枉了王妃。 梁姝见有效果,又道:“更何况王妃是将门之后,父亲在战场杀敌,我们这么多人在此欺负她势单力孤,以后传出去,我们的名声又会如何?岂非落个欺压有功之臣家眷的名声?” 众人一听,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暗暗反思自己方才差点酿下大祸! 秦老夫人听罢,心中暗暗赞叹,早就听闻这平昌王妃是个好性子,是以她一直好言询问,竟没想到竟是一个极良善之人。 这梁姝亦是,有的人富贵了,便忘却曾经帮助她的人,可这梁姝,倒是知恩图报之人。 半晌后,秦老夫人脸上露出一丝笑颜,让原本威严的模样变得和蔼可亲起来,“王妃,今日是老身鲁莽,听到侧妃娘娘说姝儿在此罚跪,侧妃言二人交好,便匆匆赶来,冒犯王妃,实在是老身的罪过。” 说罢,秦老夫人就要跪下给南宫温若赔罪,众人瞧见后也纷纷跪下,“请王妃娘娘恕罪。” 她们不仅冤枉了王妃,还惊了王妃的妹妹! 实在是罪过罪过… 阿弥陀佛! 南宫温若连忙过去扶着秦老夫人,道:“既是误会,这一次也就罢了,秦老夫人,温若是小辈,您真是折煞我了,大家也都起来吧。” “侧妃?”梁姝脸色冷了下来,“秦老夫人,姝儿可不认识什么侧妃,就连温姐姐都是第一次...” “姝儿。”南宫温若轻轻将人拽了一下,按了按她的胳膊。 梁姝会意,也没再言语。 柳棠儿看到周围的人或讶异或打量或瞧不上的目光看向她,越发生气,却也说不上话,只得咬着牙低着头... 随后,南宫温若笑了笑,“今日是越国公夫人举办的赏花宴,各位夫人请去赏花吃果子吧。” 秦老夫人会意,便回头摆摆手,“大家都散了吧。” 等众人离开的差不多了,南宫温若见秦老夫人还未离开,便走上前去,道:“老夫人,温宁被那几根钉子惊到了, 温若实在放心不下,这便要去瞧瞧,恕温若礼数不周。” 秦老夫人极为赞许地点点头,“等等。” 南宫温若有些懵,两只眼睛圆溜溜地看向秦老夫人。 秦老夫人被她这模样逗得一笑,“没什么,老身只是想问,今日之事,您府里的侧妃大有问题,为何不趁机发落?” “温若和侧妃终究都是平昌王府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温若不想给王爷添麻烦。” 秦老夫人点点头,心里暗暗赞叹:当真是大家风范呐! 这时,伺候南宫温宁的丫鬟夏雨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王妃,您快去瞧瞧吧!二姑娘她...她自小胆小,刚刚见血惊惧过度,已然喂不进去药了,刚刚吐出的药里还有血...” “什么!”南宫温若顿时脸色煞白,上下的嘴唇都开始打颤,她无助的看向秦老夫人,连说话的声音都带了哭腔,“老夫人,温若现在...现在...” “快去吧!快去吧!老身这就派人到宫里请太医,今日之事老身也有推脱不掉的责任,若是真出了事,真是老身的罪过呀!” 南宫温若感激地冲秦老夫人点点头,快步离去。 等秦老夫人瞧不见南宫温若后,她这才收敛了笑容,转了身,语气有些生硬道:“出来吧,侧妃娘娘。” 柳棠儿咬唇,脸上有些屈辱,缓缓走出来。“秦...秦老夫人。” 刚刚趁着人多,她才躲到一棵粗树后,没想到...居然被这老太婆瞧见了。 “侧妃娘娘,老妇没什么好说的,只奉劝娘娘一句,您私德实在是有亏,今日是王妃好脾气不计较,但若再有下次,拿那么多人当枪使,让文臣武将反目,那...” 秦老夫人那双浑浊的眼睛泛出一抹狠厉,“老身——” 第10章 王爷王妃貌合神离,再度争吵 “便亲自毁了你!” 秦老夫人的话让柳棠儿不寒而栗。 秦老夫人德高望重,女子名声,只要她动动嘴,便彻底臭了... 另一边南宫温若上了马车,看见妹妹嘴角的血痕,眼泪夺眶而出,眼神中满是慌乱,“宁宁,姐姐失去过你一次,不能再失去你第二次了...宁宁...” 回到家后,南宫温若一夜未合眼,一直守在南宫温宁的床头,静静地看着她,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天刚蒙蒙亮,司允恭身着朝服,气哄哄的推开房门,吱呀一声,格外刺耳。 虽然已经入春,可早上还是颇有冷意。一股冷风如至无人之境窜了进来,吹得南宫温若一哆嗦。 她用力睁了睁眼睛,强打起精神,起身将被子给南宫温宁掖好,生怕一动不动地妹妹再度出事。 她回过头去见到人来,也没顾上说话,便先去将门轻轻合上。 “快到上朝的时辰了,王爷怎得来了妾身这里?”南宫温若走到他身边询问。 司允恭一个冷眼,语气极为凉薄,“哼!南宫温若,你好意思说!” 面对南宫温若的不解,司允恭坐到主位上,故意发出极大的响声,“府里那些奴才都觉得棠儿不如你,平日里也是先紧着你!你还想怎么样!居然在赏花宴中当众让棠儿难堪!” 南宫温若面对如此的质问,有些不可置信地瞧着眼前的人,良久,她才反应过来。 司允恭见她不说话,又道:“上次的事棠儿已经知道错了!你还想怎样!昨晚还一个劲儿的让本王不要来找你!若是非要找你!定要等天亮,要让你睡个好觉!” “南宫温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让所有人都偏向你的!棠儿多么善解人意,她只是偶尔有错,你便让她跪在赏花宴上,双腿都肿成什么样子了!” “不仅如此,你到外面去刷什么官威!让那么多文臣家眷给你跪下!你真是好大的能耐啊!” 面对司允恭的指责,南宫温若心里被揪住一般,倏得疼了一下,她掩下心中的失落,垂下头不卑不亢地回答,“王爷,妾身妹妹昨日在赏花宴中受到惊吓,她到现在都没醒过来,能否请您先离开,等妹妹醒了,妾身...” “妹妹!你的妹妹!只有你妹妹是人,别人就不是人是吗!” 司允恭暴躁到了极点,未等她说完便强行打断了她。 他就是看不惯南宫温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这么一副样子,好像所有人里就她最无辜! 明明都是她! “王爷,这次不怪王妃呀!”这时夏雨闯了进来,她跪在地上,“王爷,我们王妃性子最是温和,又怎会欺辱侧妃娘娘,而且我们二姑娘昨日被两根沾了血的长钉吓到了,至今未醒,王妃已经一夜未合眼了...” 夏雨听到里面争吵,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便闯了进来。 自己主人嘱托过她,无论如何,定要护住王妃,不可让王妃受委屈。 “住口!”南宫温若轻声制止了夏雨,随后跪下,“王爷,妾身从未当众罚过侧妃妹妹,昨日众家眷们...” “够了!你就不能安分点吗!现在朝堂上的事情已经让本王焦头烂额!你还要去得罪文臣官眷!你以为御史台的笔杆子是你能惹得吗!”司允恭双目猩红,这些话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 南宫温若跪在地上,语调虽柔,却能听出一丝坚韧,“王爷明鉴,妾身没有惹官眷,当时是因为...” “你总有理由!”司允恭被气笑了,“有时候你这副清高的样子,真的让本王恶心!” 随后,司允恭也不顾床上躺着的南宫温宁,直接踹开门离去。 “王妃善妒,德行有亏,即日起禁足一月!” 这话在松明苑的门外传开,南宫温若一下坐在地上。 夏雨瞧见后,跪着过去扶着南宫温若,“娘娘何不再解释呀?” 南宫温若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那双眸子里难掩失望,“刚刚也解释了的,可我话都没说完...” 南宫温若垂下头,任由眼泪砸向地面,自言自语道:“我原本以为他不讨厌我的...他的心...我是捂不热了...” 她会想起曾经的司允恭,小时候的他,明媚善良,总是拿钱出去接济贫民... 夏雨看得难过,“娘娘...” “算了。”南宫温若目光温柔地看向床上躺着的妹妹,“就是苦了宁宁了。” 床上毫无血色的南宫温宁,那床掐丝金线云锦被下的身子正在极力压制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恨极了。 这个司允恭,他怎么敢! 姐姐如此好的性子! 他怎么敢! 又过了一个时辰,南宫温宁才缓缓睁开眼睛。 一直守在南宫温宁身边的南宫温若看到自己妹妹醒来,几乎是喜极而泣,“宁宁,你终于醒了。” 南宫温若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忽然又想到她刚醒,不能就这么动她,便极为不舍的松开了她。 顶着惨白小脸的南宫温宁看到姐姐眼下的青黑,十分心疼,用着略微嘶哑的声音,道:“姐姐,以后不要亲自守着我,你太辛苦了。” 南宫温若摇摇头,眼眶含泪,“我只有在守着你的时候,才觉得你是真实存在的。” 说到这里,她垂下头,小声道:“姐姐总觉得,这一切都是梦,梦醒了,你就飞走了...” 南宫温宁笑了笑,抬手给姐姐擦了擦眼泪,“怎么会?我永远都在姐姐身边。” 夏雨瞧见自家主人已经醒了,她刚进去,便看到南宫温宁正斜眼看她。 她心里咯噔一下,随后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来,“王妃,二姑娘已经醒了,您快去休息一下吧,不然眼下这光景您若再出事,二姑娘便是连饭都用不好了。” 南宫温若也是极疲惫了,她瞧得出来这夏雨是个极机灵周到的丫头,也算是放心,便道:“好好照顾你家姑娘,让她好好用饭好好休息,知道吗?” “是,王妃。” 等南宫温若离开,夏雨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般浑身不自觉地抖动着。 第11章 浑水摸鱼,南宫温宁嫁祸柳棠儿 南宫温宁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你就是这么保全我姐姐的?” “主人恕罪!” “你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以后也不用在我身边伺候了!我南宫温宁这里不养废物!” “主人恕罪!请主人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夏雨的头几乎贴在地上,蜷缩着颤颤巍巍等待着南宫温宁最后的判决。 “将府里的事选个好方法传出去!” “是,主人。”夏雨走到门口,顿了一下还是停住了脚步,“主人,王妃看重王府颜面,我们这样做...会不会...” “哼!” “我姐姐已经很给司允恭面子了!既然他不要,我们给他留什么脸面!” “是,主人。” “以后不要喊我主人,喊二姑娘。” “是,二姑娘。” 夏雨才出去两个时辰,秋实便进来了。 她小步迈过去,附在耳边,“二姑娘,侧妃知道您醒了,现在正带着人和很多补品过来,说是来看看您。” 南宫温宁拧着眉,不过嘴角却挂着笑,“带了很多人?” “是。” “不必通知姐姐,我来会会司允恭这个心上人。既然带了那么多人,一会子给你个机会活动活动筋骨。”南宫温宁慵懒地伸了伸胳膊,随后揉了揉脖颈,雪白的天鹅颈露了出来,让人不可亵渎。 “是,姑娘。” 时间当真是刚好,南宫温宁刚梳好妆,柳棠儿便带着人大摇大摆地来了。 那做派,果真配得上平昌王宠妃的待遇。 不等人通报,柳棠儿便让人将门踹了开来,笑呵呵的咯咯声,猖狂极了,“哎呦!宁妹妹你醒了?如今身子可是大好了?” 南宫温宁一脸苍白,被秋实扶着活脱脱就是一个病美人,“侧妃姐姐万安...” 南宫温宁整个身子的重量几乎都压在秋实身上,声音也是软弱无力。 柳棠儿瞧着这一幕,抬起那双若葱白般的细嫩手掌缓缓的拍了拍,“呦~妹妹当真是楚楚可怜呢!这副模样,这身段,莫说是秦楼楚馆的常客,就连姐姐我一个女人,见了妹妹都快要走不动了呢。真是有什么娘就有...” 南宫温宁笑了笑,然后轻轻推了推秋实,秀眉微蹙,“去,扶着柳姐姐,都走不动道了,大抵是残废了。” “你!”柳棠儿指着南宫温宁,随后像是恼羞成怒了一般走过去就要打她。 南宫温宁先是抬手挡住,大喊:“秋实救命!” 秋实冲了过去,一把捏住柳棠儿的麻穴,极其用力,脸上满是惊惧,“侧妃娘娘手下留情啊!侧妃娘娘!” “侧妃娘娘!我们二姑娘知道错了,您饶过二姑娘罢!” “啊——”柳棠儿感到自己的胳膊又疼又麻,骨头忽然钻心似的疼,整个身体撑不住了般就要倒在地上,背后的冷汗直冒。 扑通一声! 柳棠儿和秋实南宫温宁三人重重摔在地上,柳棠儿大喊:“蠢货!还不快...” 秋实趁机狠狠拧了柳棠儿大腿内侧一下,大喊:“侧妃娘娘,您放过我们姑娘吧。” 秋实连哭带喊,柳棠儿‘啊’了一声,却被秋实的大嗓门压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那些奴才反应过来,局势好像不太一样,她们的侧妃娘娘竟是被压在底下的。 “上啊!别让这小贱蹄子伤了侧妃娘娘!”为首的嬷嬷一挥手,众人一拥而上。 南宫温宁暗中得意,还好当初选屋子的时候特意挑了个偏远的。昨日又仓促,南宫温若为了方便她养伤,便将她先安置在南宫温若的房间。 南宫温若她自己便先去了南宫温宁那个偏远的房间休息,屋子前面是一片竹林,风一吹,沙沙作响,将屋子外的声音悉数掩盖。 瞧这架势,这些丫鬟婆子仗着人多,竟想仗势欺人。 她们也是些蠢的,殊不知秋实是有些武功在身上的,且甚会点穴拿人,知道哪儿弄得疼又不露痕迹。 “你们...你们居然欺负我们两个人...”南宫温宁气得直哭。 说是在地上,其实并未被人压着,反而下面还垫着一个奴婢。 秋实趁机捏住她们的膝盖,一抓一拿之间,她们的膝盖,或是手肘,或是肩颈,忽然传来一阵剧痛,甚至周边的肌肉都已经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不多时,这些丫鬟婆子开始大叫,“好疼啊!” “啊!谁踩了我的脸!” “谁踢了我的肚子啊!疼死了!” “我的脚踝,像是针扎了一般啊!救命——” 一阵的鬼哭狼嚎,南宫温宁趁机一巴掌甩在最底下的柳棠儿脸上,这一巴掌使了十成十的力,震得她的小手火辣辣的疼。 “里面在做什么!” 外面那突兀的声音,南宫温宁立刻便注意到了。 随后,她从袖子里拿出那小血包扔进嘴里,用力一咬,将制血包的肠衣咽下去,随后转到柳棠儿面前,对着她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南宫温宁瞪着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瞪着柳棠儿。 柳棠儿整个人都呆住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怎么...怎么会...” 秋实虽不知发生了什么,见到南宫温宁晕了之后,便立刻松了发髻哭闹着闪开大声喊道:“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侧妃娘娘您...”秋实跪在南宫温宁身旁,控诉着柳棠儿,“我们姑娘在这里躺的好好的,您是想要杀了我们二姑娘吗!” “我...我...”此刻柳棠儿也知道事情不妙,她往后退了两步。 还是她身边的嬷嬷见多识广,过去拉住柳棠儿,“侧妃娘娘,先走吧!” “对对!对对!先走!先走!”柳棠儿梗着脖子,整个人像是木头一般转身,步伐却加快! 砰! 门被踹开。 来的人是司允恭。 他听到柳棠儿的声音,以为柳棠儿在这里受了欺负,心里着急直接将门踹了开来。 可没想到,一脚将门踢开后竟看到这么一副场景。 柳棠儿满脸是血,一双眼睛满是惊恐,木然地站在那里。 司允恭过去拉住柳棠儿,语气里说不出是什么情绪,“这是怎么回事?” “王爷,求您为我们姑娘做主啊!”秋实一个劲儿的边哭边磕头,“我们姑娘刚醒,病情刚稳定,侧妃便大张旗鼓的过来打人闹事,将我们姑娘推倒不说,还活活将她气吐血了啊!” 第12章 一哭二晕三吐血 司允恭一个眼神,他的贴身侍卫林风便走了进来,“快去请太医!” 柳棠儿这才回过神来,她抱住王爷的手臂,一个劲儿的摇头,“不是棠儿,真的不是棠儿!不是...” 秋实哽咽着,“侧妃娘娘您说不是您,那您脸上的血呢!” 秋实这一句话,柳棠儿浑身冷汗直冒,她连忙抬手胡乱地擦去脸上的血迹,脸上的血迹被手指抓过之后,更显狰狞了。 “侧妃娘娘您这是谋杀!”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还被她们打了!”柳棠儿有些语无伦次,她指着自己满是鲜血的脸,说被人打了... 饶是司允恭也瞧不出什么来。 “是啊!奴婢们也感到身体上很多地方疼,到现在才缓过来啊!”柳棠儿的奴婢刷刷的跪了一地, “发生何事了?”这时南宫温若姗姗来迟,她瞧见地上一片狼藉,自己妹妹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再加上刚刚传到耳边的言语,一时气血上涌,眼前一黑就要晕倒。 若不是身后的芙蕖眼疾手快,此刻南宫温若就已经摔到地上了。 “快,快传太医。”南宫温若跑到南宫温宁身边,“把她放到榻上去,地上冷...” 南宫温若脸上似乎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一双眼睛只是盯着南宫温宁,什么也没说。 站在一旁的司允恭头痛欲裂,他抱住还在害怕的柳棠儿,温热的大手抚上她的背,安慰道:“别害怕,本王在这儿,你先去休息,这儿我来处理。” “太医来了吗?”南宫温若回头问道。 “回王妃,没有。”秋实哭着回道:“都怪奴婢不好,没有护住姑娘。” “你先下去整理一下吧,这事不怪你。”南宫温若没有看秋实,淡淡地回复。 “芙蕖,去套了南宫家的马车,里面铺上厚厚的一团,记得,别让窗户透风,虽说开春了,外面也还是冷,在里面多放几个手炉。”南宫温若木然地吩咐着,还是紧紧盯着南宫温宁。 “是,王妃。” 司允恭在一旁听着,蹙眉,有些不耐烦,“你要做什么?” “送妹妹回家。” “姨妹正晕着,身体抱恙,此时送姨妹回家,免得让人觉得王府容不下人,你让别人怎么议论本王!” “王爷不必多虑,妾身是当家主母,别人要议论,也是议论妾身罢了。” “你!” 南宫温若破天荒地,不想再逆来顺受了,她反驳道:“怎么?王爷如今也霸道到将妾身妹妹也禁足吗?她不是王府的人,也并未犯错。” “你!南宫温若!你的三从四德就是这么学的?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夫君的?” “南宫温若抿唇,鼻头一酸,微微侧头继续回答道:“妾身知罪,只是王爷,您非要看着妾身妹妹葬送在这王府中吗!” 南宫温若将南宫温宁的手轻轻放进被子里,随后起身,朝司允恭的面前走去。 她微微抬头,一双清澈无比的眼睛对上司允恭的目光,“今日,妾身定要将人带走,若您阻拦,就请您先将妾身杀了!就算今日妾身血溅当场,也要将妹妹带走!” 司允恭看着她那双澄澈又坚定的眼睛,竟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良久,他一甩袖子,冷哼一声离开。 等司允恭离开,南宫温若眼前一黑,竟也晕了过去。 “娘娘!” 司允恭还未迈出松明苑的大门,听到里面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声,他只是顿了一下,随后气哄哄的离开了。 他到了荷塘院后,心中还是郁结难消。 柳棠儿出去的时候便已经反应过来,她可能被人算计了。 如今正在里屋梨花带雨地小声啜泣。 她听到外面的动静后,眼泪也没擦便出去迎接了。 “王爷,您来了也不遣人通知一声,夜深霜露重,仔细着身子呀。”柳棠儿连忙走过去,将司允恭的披风脱了下来挂在旁边的红木架子上。 司允恭听这声音似是不大对,便抬了抬头,瞧见柳棠儿红肿的眼睛,心疼地一把将人拉了过来,拦在怀里,“怎么这是?” “回王爷,妾身今日又做错事了是不是,妾身又给王爷添麻烦了...”说着,柳棠儿擦了擦眼泪,哽咽着继续道:“都怪妾身,温宁妹妹身子娇弱,妾身听闻她醒了便去看看她,谁成想她对妾身有敌意,现在弄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柳棠儿怯怯的,又哭了,“都怪妾身...” “她对你有敌意?”司允恭对这话有些不信,他瞧得出南宫温宁只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最多就是有些贪吃,率性一些,总不至于有敌意。 柳棠儿迟疑了一下,又道:“哎,这温宁妹妹单纯可爱,可追究起原因,大概还是您的原因。” “本王?” “对呀,您心疼棠儿,总不去陪王妃,那王妃总会说些什么,时间一长,难保温宁妹妹不对堂而已有敌意。” 司允恭听到这话,不知怎的,心里竟不觉生气,反而有一丝奇怪的感觉... “好了,此事就过去了,以后不要再去王妃院里,平白地惹出这许多事端来。尤其是这征西大将军就要回京,面上不好闹得太过。” 柳棠儿听到这话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却只能恨自己没有一个好爹! 一个堪比公主的高贵身份! 最后,她只得咬咬牙,温柔地说着‘是’。 翌日,正值休沐,司允恭舅舅英国公的嫡孙满月,几乎所有的亲贵都要去参加这满月酒,司允恭还未出门,二门上的小厮便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王爷,不好了王爷!出事了!” “何事?”司允恭眉头一皱,这好歹也是王府,怎得这么没规矩。 “不知怎得,昨个和今日,突然传出这许多流言,如今百姓们已经传得有鼻子有眼了!” “什么流言?” “是...是...”小厮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快说!” 第13章 一唱一和嘲讽司允恭 “不知怎么,前儿越国公的赏花宴闹出这许多事端来,偏偏王爷竟下令禁足了王妃娘娘,城里百姓一向知道我们王妃贤明,觉得此事断与王妃不相干” “说重点!”司允恭一甩袖子,墨色的眸子紧紧闭住,深深汲了口气。 “是,王爷。百姓们探查一番后,便传出了流言,说您好坏是非不分...还说...” “还有什么!” 那小厮扑通跪下,“说昨个南宫家的二姑娘被人抱着上的马车回将军府,说是二姑娘病危了!还说...” “荒唐!”司允恭大骂,“这都是谁传出去的!真是放肆!” “如今百姓都言您宠妾灭妻...还有人传出当时定国公家好事时,是侧妃娘娘去的,长公主瞧了还问了嘴,大抵是不高兴了...” 司允恭眉头越皱越紧,如今朝堂上的事已经够令人烦心的了,没成想竟多出些事端来。 “去松明苑。” “是。” 松明苑如今大门紧闭,门外的秋实瞧见司允恭气哄哄的朝这边走过来,眼睛一闭,顿时心都凉了。 她暗暗叹了口气,回头有些绝望地瞧了身后的屋子一眼,暗暗道:“自家主子多么聪慧伶俐的人,向来都是算无遗策的,谁成想这王妃也忒扶不起了,这点子争斗还要奴才出马...以低位对高位,不知有多少麻烦等着...” 司允恭走进后,秋实跪在地上,“给王爷请安。” “本王要见王妃,开门!” “王爷,昨儿个王妃气急攻心,已然晕过去一次了,现下恐怕是不好...” “她气急攻心?”司允恭怒气上涌,“她办的好事还能气急攻心?” 外面那些谣言都是可怜她,骂王府的! 她一个受益者还气急攻心? “是,今晨将军府的赵管家让二门上传话进来,说二姑娘吐了那么多血,到现在未醒,赵管家已经派人去通知大将军,请大将军来拿主意。” “为何去通知岳父,王妃不能管吗!”司允恭心里一冷,这二姑娘终究是在王府出事的,如今司允泽有军权,司允非有大长公主疼爱,司允谦的母亲淑贵妃最受宠爱,他若是失去了这个位高权重的岳父的倚仗,事情... “回王爷,您下令将王妃禁足了的,而且王妃现在身子虚弱,若是再知道自己这唯一的妹妹还昏迷着,岂不是又要伤心?” 秋实略斟酌一番用词,又道:“如今奴婢们和王妃都在禁足,有事只让二门上的小厮递话,也不敢让王妃知道二姑娘的消息...”说着,秋实小声哭泣起来,“不过,好在听赵管家说,大将军收到信儿后定会提前赶来,到时也便有指望了。” 司允恭 脸色一沉,听出事情并不简单,直接就离开了。 “林风,去查到底是谁将府里的事泄露出去的!” “是!” 他倒忘了,南宫温若被自己禁足,什么事都要经过二门的,那些奴才绝不敢向外散播那些谣言,此事定另有其人! “回来!” “王爷还有何吩咐?” “找府医去给王妃医治,撤了她的禁足,等舅舅宴会结束让她去接本王。” “是,王爷。” 司允恭吩咐完后,也没通知柳棠儿,便自己去了。 英国公府虽无实权,可到底这些年打下的基业,真真是富贵无极! 流水一样的席面,成箱子的贺礼,无数达官贵人都前去恭贺。 就连朝中几个受宠的皇子,也都给英国公的面子来了。 隔着英国公府一条街,崔庭之、邢斐烨和南宫温宁正坐在一极为豪华的红木马车上。 “哎我说,你还不去呢?学皇帝等着压轴呢!”邢斐烨喝了一口酒,京城最甘甜的春花醉,顺着邢斐烨的嘴角流到脖颈,他抬手随意地擦了擦,白净的脸上显出一抹酡红,像是看姑娘一般盯着崔庭之。 崔庭之抬脚踹了过去,“急什么!这才哪儿跟哪儿啊!继续喝!” “别喝了!”南宫温宁将酒坛子一把夺过,“喝多了再把我事搞砸了!赶紧的!快去快去!” “急什么!不就是教训你那便宜爹的女婿?多大点儿事儿!”崔庭之这么说着,但还是起了身,打开帘子绕到马车后面驾马而去。 崔庭之还未进去,一波一波的人便走了过来,脸上笑得谄媚。 “今日大将军怎么也有空来此?” “吃席呗!”崔庭之说不上热情,只是应和着。 “大将军!” 崔庭之一摆手,随后往里走了走,一路上那双眼睛胡乱瞟着。直到瞧见那几个王爷和英国公,这才晃晃悠悠的朝那里走去。 “哎!几位王爷!英国公!”崔庭之笑呵呵的,走上前去也不行礼。 “大将军安好。” 崔庭之见除了司允泽,王爷们都已经问候自己,他却还是只呵呵的笑。 “对了!王爷,今日怎得不见王妃呢!”崔庭之挤了挤眉,不知是嘲笑还是怎得,莫名让人心里堵得慌。 “王爷啊!本将军是个粗人,不懂这市井的乌漆麻糟破烂事!但是有一件!您做得是真好!” 崔庭之也不管他们是生气还是怎得,压低声音说:“这南宫家就没一个好东西!您啊!不给那个什么劳什子王妃好脸做得可是真妙啊!”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脸色一沉,尤其是司允恭。 他的唇角不自觉跳动,明明愤怒到极点了,也不能说什么,最后只能僵硬地勾了勾唇,故作大度,“大将军您喝醉了,本王与王妃关系很好,晚些时候王妃会亲自来接本王。” “呵!”司允泽忍不住笑出声来。 “来人!送大将军下去醒酒!”司允恭喊了句。 说罢,两个下人出来不由分说地将崔庭之带了下去。 “哎!王爷我还没说完呢!” “王爷!我是赞同你的王爷!” 等崔庭之骂骂咧咧的走了,司允泽走上前去,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双臂环胸,拖着长长的腔调,“我的好三哥啊,你是念着弟弟在北疆打仗太苦了吗?一回来就给当弟弟的整这么多笑料。” 第14章 柳棠儿寻死博同情 说着,司允泽单手握拳,抵在唇角边,胸口起起伏伏的笑着。 司允恭咬牙,没有说话。 接着,司允泽拍了拍司允恭的肩膀,云淡风轻地道:“三哥,崔将军呢!也是喝多了,您呀,也别多计较。” “九弟。”司允非面色沉了沉。 司允泽回头瞧了司允非一眼,没再说话。 众位兄弟中,司允非一直是个端方君子,司允泽也只偶尔听听他的话。 “用饭去了!” “三哥,九弟一向如此,您莫见怪。”司允非走上前,略安慰了两句也走了。 司允恭眸子微眯,强压下这股气。 终于挨到散场,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崔庭之和司允泽都没走,一直在英国公府耗着。 这英国公府的茶水都不知换了几趟了,就连英国公也不知咋了,一个劲儿地擦汗。 这几尊大佛在这里,他也不敢下去。 待林风一脸沮丧地到了正厅,司允恭早已坐不下去,便主动问道:“王妃到了吗?” “回...回王爷。” “有话快说,别吞吞吐吐的!”司允恭道。 “王妃...王妃派了马车来...但是...人没来。” 司允恭一下站了起来,“什么!” 他断然没想到,南宫温若性子一向温吞,竟也敢违逆他的意思。 崔庭之和司允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尤其是司允泽,又开始拖着他那个长音,贱贱地道:“原来三哥说的三嫂,就是三嫂的马车啊!” “噗——看来是真的了!”崔庭之面上有些得意,“这老匹夫的女儿不受宠,哈哈哈!” 崔庭之豪放大笑,起身离去。 司允恭闭了闭眼睛,他从未像今日这么憋屈,冷笑,“王妃呢!” “回王爷,王妃回将军府了,说是...照顾她妹妹。” 司允恭一甩袖子,冷哼一声离开了。 到了外面,日暮西沉,他上了马车后,听着外面百姓们热闹的声音,心里烦闷的紧,“林风。” “是,王爷。” “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了?” 不提此事还好,提到此事林风就冷汗淋漓,他想了想,便道:“属下查到,此事指向...” “快说!” “指向侧妃娘娘。” “大胆!” “属下该死,属下最开始查到的是侧妃娘娘派人散播的说是王妃娘娘苛待她和新科状元梁正之妹,不知为何传着传着就...” 司允恭闭了闭眼,心中更是郁结。 他自幼在深宫长大,自然知道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便多,他不在乎柳棠儿和南宫温若斗,但绝不能给他的名声和地位带来一丝污点! 刚到王府,司允恭哪里也没去,径直向荷塘院走去。 柳棠儿早已知晓司允恭归来,便换上了一身桃红色薄纱海棠睡衣,朦胧柔媚。再配上柳棠儿精致的妆容,只一只海棠步摇半挽着长发,举手投足间如同妖精一般,带着股欲语还休的娇媚。 司允恭打开门,一股子冷气裹挟着司允恭也跟着进来。 柳棠儿步履轻轻,过来就要将人的披风拿下来,“王爷今日怎得到的好早,棠儿方才有些不适,适才起身您便来了,也不给棠儿一点时间好生梳洗!” 柳棠儿嗔怪着,司允恭喉结滚了滚,神色晦暗。 “棠儿。” 柳棠儿略一迟疑,柔声问:“怎么了?” “本王是不是说过,无论发生何事,本王都可以给你撑腰,棠儿也只想着本王?” 司允恭话锋一转,惹得柳棠儿愣了愣,这大好时光,怎得...越想便越是委屈,“是,棠儿与王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棠儿自然是...” 司允恭眯了眯眼,霎那间冷意翩飞,“住口!以后休要再提!” 柳棠儿自知说错了话,透着淡粉的手指拉了拉司允恭的一角,将头垂得低低的,“棠儿知道错了,日后定然不再提起。” 司允恭道:“你为何将前儿个赏花宴的事散播出去,如今外面谣言四起!都在议论本王宠妾灭妻!” 司允恭单刀直入,没有给柳棠儿一点准备。 她当下愣了一瞬,随后道:“王爷,棠儿...只是前儿有人问了棠儿一嘴,可能是那人会错了意,棠儿...” “够了!”司允恭撇开她碰自己的手,心里烦闷得不行。 说实话,他很享受柳棠儿为他争风吃醋的模样,看到柳棠儿这张娇憨惊艳的脸,时而柔弱时而撒娇的性子也极对他胃口。 可她断断不能容忍一个女人动了他的谋划和布局! 哪怕是青梅竹马都不行! 她这次搬起石头砸的可不是自己的脚! “你还不说实话?”司允恭抬手一推便将人掀翻在地,冷哼:“柳棠儿,枉本王平日里对你的宠爱!竟纵得你不知天高地厚了!还敢撒谎!” 柳棠儿吧嗒吧嗒掉着如珠子般大的眼泪,楚楚可怜地盯着司允恭,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咬着唇,道:“不管棠儿信不信,棠儿确实是说了,但没有乱说,也没有让人乱传,外面发生何事了棠儿真的一概不知呀王爷!” 柳棠儿往前跪了跪,抹胸的长裙欲说还休,在司允恭的位置上刚好可以将里面的风光一览无遗。 “棠儿深爱王爷,又怎会不知将家中之事传了出去对王爷您没好处?”柳棠儿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如仙女垂泪,楚楚可怜。 “好!”柳棠儿闭了闭眼,微蜷的睫毛微颤,她缓缓睁开眼,媚眸看向离自己最近的红木雕山月牙矮脚桌的桌角,眼神里带着股决绝。 “既然王爷不信棠儿,那棠儿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说着,便往那桌角上撞。 司允恭大惊失色,连忙拉住柳棠儿, 一把将人拽到怀里,“棠儿!” 就连他也不禁怀疑,是不是冤枉她了,这里面还有别人的手笔。 他细细想了以前,柳棠儿确实没有任何前科。 渐渐的,他紧皱的眉头渐渐抚平了。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以前的柳棠儿一直是府里的大王,只有她欺辱别人的份! 可自从南宫温宁来,不过短短几日,她便风光不似从前了。 司允恭略一抬眼,又瞧见这如花般的美人正待人采撷,随后他伸出手来,一把将人拽到怀里,勾了勾唇,“棠儿,良辰美景奈何天,今日是本王多虑了,不如今晚,让本王伺候伺候棠儿如何?” 第15章 柳棠儿‘善解人意\’,先发制人 柳棠儿被人抱在怀里,原本淡粉的耳垂红得像是滴出血来,嗔怪一句:“王爷~上次伺候您,棠儿的...到现在还没好呢!” 这一夜,二人不知叫了多少次水... 翌日,二人又温存了一番,司允恭才不舍的离开。 柳棠儿瞧着司允恭远去的背影,目光渐渐冷了下来。 她冷笑着,“南宫温若!我就不信了!以前压得了你!如今还能败给你!芙蓉!王爷所说的事查的如何了?” “回侧妃,此事传播太快,且那些话明里暗里的指向王府,指向当时南宫家二姑娘晕倒,奴婢怀疑...” “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柳棠儿面色一冷,眼神里划过一瞬的恶毒。 “是。” 她转头瞥了眼芙蓉,嘴角勾了勾,“派人告诉王爷,让他去南宫将军府陪陪南宫温若那个贱人,再言南宫温若在将军府时日过长也不好,将军府也冷清,更不适合二姑娘养病,便都接回来吧,别叫人受苦。” 芙蓉听了着急了,总不会是自家主子被气得失心疯了吧。 迟疑一瞬上前劝阻,“侧妃娘娘,如今没了王妃,您又和王爷心意相通,您在这后院岂不就当家做主了?怎得还要那两姐妹回来?” 芙蓉气不过,朝远处啐了一口。 柳棠儿满脸高深莫测的笑容,悠悠道:“哎呀我的好芙蓉啊!那南宫温宁在府里住了这么几日,便只剩下半条命了,南宫温若那个贱人极重视她那个妹妹,怎么肯让她回来?两人势必吵架,闹得不可开交才好呢!” 她坐在榻上,拿起桌上描画山水茶杯小酌一口,继续道:“王爷面对外面那些谣言,势必亲自去接南宫温若,可咱们王爷何等尊贵,可是继后唯一的嫡子,让他放下身段去接人,你觉得他能好受吗?” “可是娘娘,王爷不会将这一切怪罪在您身上吗?这可是您让他去接人的。” “怪我?南宫家势大,就连王爷都得忌惮哄着,王爷只会怪罪南宫家功高盖主!他日登上九五大位,恨不得将南宫家诛九族才好!”柳棠儿目光极冷,流露出一股极深的怨毒。 司允恭下朝后,眉头紧蹙。 这群御史台的言官!整日里不关心贪污,不关心水灾难民,整日里就盯着那点子谁家家风不正弹劾不停! 司允恭望向远处,神色极其复杂。 他刚出皇宫,便看到宫门口来回踱步的芙蓉,瞧着来来往往的官员,他的脸色更加阴沉。 “王爷!”芙蓉一脸惊喜,说话也略大了声。 有几个好事的官员便抬起了头,只瞧了眼便匆匆上了马车。 “小声些!宫门重地岂容你一个奴才在此喧哗!”司允恭面露不耐。 芙蓉眼珠乱转,心虚似的窥了窥周围,垂着头小声道:“王爷恕罪!” “罢了,来此所为何事?” “回王爷,侧妃娘娘说请您下朝后莫回王府了。她知晓您的处境艰难,是断断不可再顾着侧妃娘娘,请您去南宫大将军府将王妃与妹妹接回王府...” 若非司允恭那宽大的长袍之下紧紧握着拳,右手食指所戴的红宝石掐丝镶玉戒指周围的皮肤也跟着泛着白,便是谁也不知司允恭有多么屈辱和愤怒了。 外人瞧他身份尊贵,拥有最大的势力,是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皇子! 可谁也不知,他到今天这个地步,到底付出了多少! 他沉默片刻,背过身去,道:“知道了,你去吧,好好伺候侧妃。” “是,王爷。” 司允恭一路沉默,走到半路忽而停下,林风道:“王爷,到林家果子铺了,王妃最喜欢这儿的樱桃香煎,您是否要给王妃带一些...” “林风!你僭越了!”司允恭将杯子砰的一下放到马车里的矮脚方桌上,几滴茶水从里面调皮的蹦了出来。 “属下知罪!” 司允恭到了南宫大将军府后,只略打量了一下,便直接进去了。 自从南宫温若嫁去王府,南宫府便再没有南宫氏在此居住,便也显得萧条起来,就连房顶上的青瓦都不是完整的,偶尔坏了几块,下人也不去修补。 如今这情形倒也不同,房顶上不管好坏,都已被人换了极美的青色鱼鳞瓦,就连宅门前的麒麟卧松抱鼓石,也一点灰尘都没有。 真真像是有人住着的模样了,有人气儿了。 往里走走,里面也是一片焕然一新。 南宫温若如今所居之地是乃月波水榭,因她喜水,南宫温若之父南宫凌危又极珍爱此女,便花费大量金银建了这水上平台。 水上平地起高楼,便建了一三层小楼,供爱女南宫温若居住。 为了保证这水质干净,南宫凌危特意选了离皇宫极远的傍水之地,为了可以及时换水,让爱女住得舒适,南宫凌危回京时宁愿多起一个时辰上朝。 这月波水榭之下,一叶扁舟浮在水上。木桥九曲通幽,湖里的鲤鱼游得极慢,悠哉游哉地瞧着快乐极了。 司允恭顺着踏上月波水榭,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来此。 越往里走,瞧见水榭之上的老藤秋千,屋顶上都是用的上好的蓝色琉璃瓦,用的顶好的明纸糊窗。 这种纸最是亮堂,也极容易泛黄,所以隔半月便需重新换一次。 他顿了顿,脸上没什么情绪,可语气却有些翻涌,“看来大将军真当王妃是命根子一般疼爱。” “是呀王爷,我们大将军最是疼爱我们王妃,以前他在京城的时候,每日都要和王妃用膳。听说王妃年幼时,都是我们大将军哄睡的。” 刚赶过来的赵管家笑了笑,又道:王妃没出嫁的时候啊,她就是将大将军的胡子拔下来,我们的大将军都要夸王妃有将门之后的风范!” 司允恭回头瞧了一眼,略点点头,便继续朝里走。他瞧见水榭一角竟悬空着大篮子一般的物件。 “这是?”司允恭抬手指了指。 第16章 我们没有礼数,但是我们有军队呀 赵管家抬眼一瞧,恍然道:“那个是吊篮椅,王妃喜欢在外面荡着秋千晒太阳,但是有一次王妃在秋千上睡着了就摔了,后来大将军便找能工巧匠做了这吊篮椅,里面铺上厚厚的一层,王妃在里面也不怕摔下来了。 “原是如此。”司允恭回道。 不多时,也便到了这月波水榭。 这时,夏雨端着一盆水走了出来,她瞧见来人,脸色倏得一变,但转瞬即逝,不知是否是太过讶异,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得拔高。 “王爷!奴婢给王爷请安!” 司允恭眉头微蹙,道:“起来吧。王妃和二姑娘呢?” “回王爷 ,王妃...去了大将军的书房,二姑娘正在月波水榭二楼住着。” “二姑娘醒了吗?” “回王爷,没有。”夏雨淡淡地回道。 她转身将水倒在一个大桶里,没再看司允恭,“我们二姑娘本就身子弱,上次赏花宴人就晕了一次,这次直接是被侧妃娘娘连惊带吓打得吐了血!这一会子怎得就能好?” 夏雨语气不好,暗暗的似是带着些怨怼质问。 她就是故意的。 这是南宫府,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 司允恭抬眼瞧着夏雨的背影,他倒是没想到,一个奴才竟也这般不识礼数! “你算个什么东西!”司允恭脸上怒气隐现,“你一个奴才!议论侧妃该当何罪!” 夏雨也不是吃素的,她跪了下来,不卑不亢道:“王爷明察,奴婢只是实话实说,并未议论侧妃,当时王妃禁足,正在休息,无人传唤侧妃娘娘,侧妃娘娘却带那么多人前去...” “你!”司允恭一手拍向身侧的栏杆,原本的木栏杆应声而断。 他瞥了眼身后的赵管家,只见他将头垂得低低的,也没有张口阻止的意思。 司允恭被气笑,指着他们道:“原来你们这些个狗东西串通一气,来糟践起本王了!可以想见南宫温若平日里趁本王不在竟有多么嚣张跋扈!” 夏雨跪在地上冷笑,心道:“若是王妃有我主子一半的魄力,整个平昌王府都得死!还轮得到一个小小王爷在此撒泼充老大!” 真是好笑! “行!本王今日就处置了你们这帮狗奴才!”司允恭喊道:“林风!” “是,王爷。” 赵管家忠心于南宫凌危,平日里虽说温和,但若是有人惹他,也能将事做绝! 更何况赵德胜上战场杀人的时候他司允恭怕是还没断奶! “给本王将这个狗奴才拖出去斩了!” “等等!”一直在一旁看戏的赵管家说话了,他上前拱了拱手,笑着道:“王爷,您今儿好容易来一趟,先消消气,依老奴看,此事原是您多想了。夏雨只是说话方式有些许问题罢了,无伤大雅呀!” 司允恭咬了咬后槽牙,“赵德胜!本王是圣上亲封的平昌王!处理个奴才你也敢拦!” 赵德胜眼神中划过一抹轻蔑,再度拱了拱手,道:“王爷,今日您来,所谓何事?大将军府是被圣上允许可配小队军队的,您若是在这里动起手来,老奴为了大将军府的安全, 到时候若是伤着您一分半分的,还望王爷您海涵。” 赵德胜明着恭敬,实则阳奉阴违,暗中威胁! 司允恭冷笑,“南宫温若就是这么教你们的?等她回来,本王倒要好好问问,你们大将军府到底有没有礼数!” 话落,司允恭一脚踹在夏雨身上,“滚开!赶紧把南宫温若给喊回来!” 司允恭和林风就这样憋屈地进了月波水榭的小楼里。 待人都走了,赵德胜的神色依旧没有缓和。 他过去一把将夏雨拽了起来,目光中带着审视,道:“小小奴婢,竟有这般胆色!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夏雨被吓了一跳,她挣扎了一下,见赵德胜的力气实在是大,便不再挣扎了,有些无奈道:“管家您忘啦?” “奴婢是您和芙蕖姐姐招进来的呀,这些年一直在外面管庄子,前些天二姑娘不是回来了吗,然后我们就被芙蕖姐姐指过去伺候二姑娘。” 夏雨又挣扎了一下,赵管家才松开她。 “您也知道,咱们府里大姑娘素来是个温和性子,管家您是不知,这二姑娘更甚啊,竟是个柔弱的!平日里不知道什么东西就能吓晕过去!大概王妃是心疼妹妹吧,想到奴婢我是个泼辣的,这才找了奴婢。” 夏雨见赵德胜还是有些怀疑,继续又道:“您是不知,在王府我们二姑娘受了多少苦!大夫说这是后天不足,若不细细调养,恐难活到三十岁。” 夏雨故作思考,像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一般扎耳挠腮的,随即又抓住赵管家的衣袖,叹了口气道:“您说,这二姑娘出生后住着这么大的宅子,又是大将军的女儿,身份尊贵又无人虐待,怎么会后天不足呢!” 赵德胜将夏雨撇开,神色似是有些不自然,沉声道:“好好照顾二姑娘,不该问的别问!” 夏雨盯着赵德胜的背影,脸上的情绪悉数消失。 南宫温宁就在二楼窗边,十分冷漠地看着下方这狗咬狗的一幕。 若非不想让南宫温若守寡,南宫温宁早就让司允恭投了好几次胎了! “二姑娘,崔将军来信了。”秋实将一个小信筒递给南宫温宁。 她将信展开,随意扫了眼,笑道:“原是司允恭被弹劾了,如今老头即将回朝,他弄出这么不着调的事,圣上怕寒了战场拼杀将士的心,怕是给他施压了。” “那姑娘,我们出手吗?”秋实问道。 “不必,姐姐心里还有他,并未对他彻底失望。”南宫温宁话锋一转。“不过这次他定是为了平息流言才来,反正他也不会离开,索性对他也不必太客气,总叫他感受感受寄人篱下的感觉。” “是。” 南宫温宁回到床上躺下,她有些惆怅。 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这司允恭就是看中了姐姐身份,对她并无爱意。 可姐姐当局者迷。 她暗暗叹了口气,竟不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烦死了!”南宫温宁像是突然发狂的狗一样,拉着被子蒙住头发泄道。 第17章 我钻狗洞出去 南宫温若被赵管家告知司允恭来了,她将父亲来的家书夹到书里,随后匆匆而归。 “王爷,您怎得来了?”南宫温若净了手,道:“王爷用饭了吗?” “王妃,你家奴才倒是很有意思,都越俎代庖爬到主子头上了!本王怎么敢在将军府用饭!”司允恭绷着脸,冷哼。 南宫温若略一停顿,疑惑道:“王爷,这其中是否有误会?妾身这府里是赵管家在管,赵管家为人虽温和,却是御下极严,怎得会...” “王妃这府?”司允恭气不打一处来,像是故意找茬儿,道:“王妃已出嫁,心思竟还在将军府里?那平昌王府又算什么!” 南宫温若刚要说什么,这时赵管家带着南宫家下人带着餐食进来了。 “回王爷,您误会王妃了。南宫家是长嗣继承制,王妃是嫡长女,日后整个将军府都将交给王妃娘娘,故而娘娘才有此一答。”赵管家弓着身子十分恭敬地开口回答。 司允恭没再说话。 不过相处片刻,司允恭便已察觉到这个赵管家心思极深,方才和现在简直判若两人。看他八面玲珑,言语间和南宫温若关系甚好,甚至能驱使南宫家府兵,可见此人乃南宫家心腹。 此人,绝不可与之为敌。 若能将人纳为己用,便是再好不过。 南宫温若见司允恭也没生气,便道:“管家,您让人摆饭吧。” 她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也不好多说。 “是,王妃。”赵管家命人将碗筷摆好,又道:“今日去林家果子铺买了二姑娘最喜欢吃的软香糕,已经送到二楼了,等二姑娘醒了便可以吃了。” “好,麻烦您了。” “王妃,这是您最喜欢的樱桃香煎,老奴也顺便买了些。”赵管家将一小碟樱桃香煎放到桌子上。 “谢谢赵管家。”她笑笑,“王爷,用膳吧。” 南宫温若亲自舀了碗瘦肉粥,轻轻放到司允恭面前。 二人无声地用完了饭。 “王爷,这王府您皆可去得,妾身先去瞧瞧妹妹,她还未醒。”提到这儿,她便忍不住难过。 待她上去,竟瞧见南宫温宁正抱着软香糕吃得乐呵! “宁宁!”南宫温若快步走了过去,就连旁边的雕花圆凳被碰倒了也浑然不觉。 南宫温宁散着头发,只略梳洗了一下,回头,惊喜道:“姐姐来啦!” 南宫温若嗔怪道:“都醒了也不派夏雨秋实通知我,害我担心。” 南宫温宁赖在南宫温若怀里,撒娇道:“姐姐您别说我了,我这不才醒,饿得厉害,便先用点。你看我这几天都瘦了...” “好~姐姐不怪你了。”南宫温若笑着,一边一遍一遍给她顺后背。 “对了,姐姐,您知道王爷此来,所为何事?”南宫温宁话锋一转。 她得时时提点一些,让自家姐姐主动发现问题。 南宫温若略思考一会儿,摇了摇头。 芙蕖似乎想起什么,上前道:“说到此,奴婢倒听到些传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有何不能说?” “王妃,近日来坊间的百姓一直在讨论赏花宴的事,百姓们素知娘娘贤德,都在为您抱不平。” 南宫温若蹙眉,“宴会之事怎得传了出去?” 南宫温宁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暗暗道:“怎么姐姐关注点如此不同!” “大姑娘。”赵德胜在门外道:“老奴有话要说。” 南宫温若道:“进来吧。” 精致的雕花红木门被打开,赵德胜走了进来,道:“大姑娘,王爷此来是接您回去的,如今外面议论纷纷,今晨御史台又弹劾了他。若是为了平息此事,便要表现出他与您琴瑟和鸣之态,方可破除谣言。”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吩咐道:“原是如此,那再传太医过来给妹妹瞧瞧,若是无事,我也就回去了。” 赵德胜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王妃!” “怎得了?” “您不可回去啊!王爷有求于您,还对您如此冷淡,若是您就此回去,日后不知会过什么日子!” 南宫温宁也没想到,自家姐姐受了这么多委屈,竟还要回去。 “姐姐,我觉得赵管家说得对,妹妹不过去住了几日,便瞧见那个侧妃总是欺您…”南宫温宁劝道。 南宫温若有些纠结,“可是我是正妻,就要宽容大度,不可善妒呀。” 南宫温宁眼前一黑,“姐姐,我的头有点晕...” 南宫温若大惊,她下意识地抬手,碰了碰南宫温宁的额头,“妹妹没事吧!还有哪儿不舒服?” “姐姐,想是无碍的,只一瞬间略疼了下。” “二姑娘您没事吧。”赵管家面露关切,“您失血过多,不可再耗神,老奴已吩咐下去,每餐炖一些红枣阿胶之类的药膳给您补补气血。” “谢谢赵管家。”南宫温宁缓缓躺下。 二人又叮嘱了一番南宫温宁,待南宫温若离开,南宫温宁一把将枕头拽过来恶狠狠的摔在地上,那张美丽的脸上忽现怒容,“气死我了!” 夏雨秋实见状连忙跪下,“姑娘息怒...” “去告诉崔庭之和邢斐烨,今晚去醉仙楼喝酒!” “姑娘...如今众人都在关注着将军府呢,您出去喝酒...” “我钻狗洞出去!”她使劲揉着头发,整个人都快发狂了。 好容易挨到晚上,南宫温宁换了黑色的斗篷,带着夏雨和秋实一起,钻狗洞跑了出去。 夏雨秋实本会武功,翻墙轻而易举,奈何自家主子已经钻了狗洞,她们也就只能硬着头皮钻出去了。 三人露夜前行,很快便到了醉仙楼四楼。 邢斐烨和崔庭之早已在此等候。 南宫温宁刚一进去,脱了斗篷扔在地上,脸色很是不好,”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崔庭之你能不能借我点儿人将平昌王府那群人都给杀了!” 崔庭之见如此她抓狂的模样,顿了一瞬旋即拍腿大笑,“看到你这么憋屈,我就放心了哈哈!” “你——想——死——”南宫温宁那张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块,咬着牙恨恨道。 第18章 活阎王遭刺杀 邢斐烨将一坛醉春风递给南宫温宁,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酒,道:“得了!你俩以后少吃点盐,一天天的这个嘴是真闲。” 紧接着,他放下酒杯,不等二人说话,他又道:“还有啊,你俩是当了八辈子哑巴?现在搞这么大动静?你们不会不知道已经宵禁了吧?” 南宫温宁翻了个白眼,几乎像是灌酒一般,咕嘟咕嘟喝了好多,直到脸色微微泛红,但脸色还是不好。 “你们不知道,我回去的这些时日,都快憋屈死了。” 邢斐烨唇角勾了勾,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后,才道:“后宅之事,本就如此,瞧着左不过就是女人之间争风吃醋的事,其实啊,弄不好不仅命没了,还要搭上自己的名声、后代。” 邢斐烨瞥了崔庭之一眼,又道:“你看我和庭之,都是在大家族的斗争中万般侥幸活下来的。” 屋子里的烛火微微的亮着,窗户缝隙中闯进几丝冷风,吹得烛火闪了又闪,灭了又起。 南宫温宁因喝了酒,那张绝美的脸上显出浅浅的酡红,眼神却极冰冷,“南宫家倒是不复杂…” 她抬手撑着脑袋,将红木桌子上的空坛子扔了地上。 瞧着地上的空坛子在木质地板上滚了又滚,残留的几滴酒溅在地上,在昏暗的烛火映衬之下,显得有些诡异。 “算了,等我报了仇!报答了我姐姐,到时候就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趴下!”崔庭之一手一个将南宫温宁和邢斐烨往自己边上拽。 地板和骨骼的碰撞声极清楚,三人几乎同时摔在地上,南宫温宁身量娇小,这一下力道又极大,她的肩膀咔咔作响。 一支冷箭冷不丁的穿过烛火,顺着南宫温宁和崔庭之的方向射到地上。 三人冷眼盯着地上的羽箭,都未说话。 “姑娘!” 夏雨秋实见一支冷箭射入,也听到里面的异动,没等命令便闯了进来。 二人看到地上一动不动的三人,愣了一下。 南宫温宁眉头紧皱,肩膀上的剧痛让她的酒瞬间醒了大半。 她看到夏雨秋实两个还在傻站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骂道:“还不快滚过来!” “是,姑娘。” 邢斐烨和崔庭之匆匆跑到柜子后面,夏雨秋实拉着南宫温宁退到榻下。 外面冷箭越来越多,从窗户里像北风一般灌了进来。 “夏雨秋实,你们看清楚是什么人放的箭了吗!” “回大将军,没有。”秋实懊恼地摇了摇头。 “这箭是醉仙楼里面放的!恐怕是有奸细趁机混进来了!”邢斐烨的目光像是淬了毒,冷笑,“哥儿几个没一个好东西,敢在活阎王头上动土,看来是想死!” “你这屋子里有刀剑吗!”崔庭之道。 南宫温宁道:“有匕首,在枕头下面!” “我和庭之掩护你,让夏雨秋实带着你从前面的粗柱滑下去先走!”邢斐烨弯着腰飞快地跑到里间就寝的屋子。 夏雨秋实和南宫温宁紧随其后,趁着夜色,外面那群贼人还未反应过来,三人一个接一个滑了下去。 “夏雨,你去镇南大将军府,去找他心腹松子,让他想办法派人来!记住了,现在是宵禁,万不可让人发现!” 南宫温宁再三嘱咐,看着夏雨远去了,这才偷偷摸摸地往大将军府去。 二人走出出两条街后,忽然出来一群黑衣人拦住二人去路。 南宫温宁眸色一沉,黑夜中虽看不出什么情绪,却莫名的从她身上散发出一丝冷意。 “动手!”南宫温宁往秋实身后退了两步,“一个不留!” 秋实眼神瞬间冰冷起来,冲上前去和人缠斗起来。 南宫温宁不会武,在此观察一会儿见秋实并不能打败这些人,索性能纠缠一段时间。 趁着他们打得专心,南宫温宁缓缓向一侧退去,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路上,南宫温宁一直在思索,那些人明显的训练有素,有备而来,到底如何得知几人行踪的... 她苦苦思索,一时不查,竟被巡夜的官兵撞上! 那些官兵远远的便瞧见此处似有一人影。 “谁在那里!” 南宫温宁没有犹豫,转身就跑! 她朝原来的方向跑了一条街后,身后的官兵边追边喊:“站住!宵禁时刻!还想跑!” 南宫温宁气喘吁吁,往后一瞧距离愈发近了,他跑到一小巷子里,身侧的高墙下,被杂草掩盖着竟有一狗洞! 里面沙沙作响,听这声音似是一片竹林。 当下也不多想,直接趴下顺着狗洞爬了进去。 南宫温宁进去后,刚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唰的一声,一道冰冷的寒光映照在她的脸上,紧接着脖颈处冰凉的触感,让她身体一个激灵。 她细嫩修长的脖颈碰了一下剑刃,温热的鲜血顺着流了下来。 脖颈上的刺痛她当然明白怎么回事! 就像是她被扔在军中的那些日子...日日都处在战争的恐惧之下。 她的心砰砰直跳,极力忍着内心的恐惧缓缓抬起头。 对面的男人目光冷冽,瞧着眼前的南宫温宁,她的身上脏兮兮的,鼻尖和脸上胡乱的画着几道痕迹,原本柔美整洁的发髻也都乱了,显得狼狈极了。 二人对上目光后,南宫温宁瞳孔骤然收缩。 “还没找到人?” “是,那贼人应该是藏在附近了!这儿就三户!挨个搜!” “是!” 外面的声音瞬间将南宫温宁拉回现实,她乞求地望向司允泽,轻轻摇了摇头。 眼前的男人自然也认出了南宫温宁,他只着一身墨色的中衣,发间只别着一白玉素簪,身姿挺拔,手执长剑,看样子是在这竹林练剑。 他将剑放下,别在身后,随后向着竹林外走去。 南宫温宁忍着疼胡乱地擦了擦脖颈上留下来的血,从身上撕了一块不知干净还是脏的长布条缠在脖颈上。 二人进了书房,司允泽坐在主位,打了个哈欠后,上下打量着这个满身脏兮兮的人,“你不解释一下?南宫姑娘。” 第19章 口嫌体正直之定北王 南宫温宁行了一礼,低着头小声道:“王爷,温宁被绑架了,是...是趁着晚上看守懈怠,这才侥幸逃了出来,可还是不幸被宵禁的官兵瞧见,温宁不能被抓到,情急之下,这才闯入王府...” 小女孩儿字字泣血,句句血泪,好像刚刚真的是这么个情况。 有时候,她自己都佩服自己,这样说哭便能落泪的姿态,不去南曲班子唱戏当真是可惜了。 深夜寂静无声,这沉默似是在同情南宫温宁,竟更是凄凉婉转,惹人怜爱了... 没等司允泽说话,南宫温宁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王爷,温宁不知是谁害我,求您不要将此事传出去,否则温宁再难活在世上了!” 司允泽没说话,走过去将人拉了起来。 南宫温宁一双泪眼通红,怔怔地看着他,心里却翻江倒海,思索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把你脖颈上这脏东西弄下来,没得叫人觉得本王苛待了你去!”司允泽转头去架子上拿下一精致的紫檀雕花盒子。 他取出一小药瓶,拔开塞子。 南宫温宁受宠若惊,她正咬着唇,见状连忙摆手,“温宁自己来就好了。” “你看得见吗就自己来?”司允泽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 他将人摁在椅子上,“侧头。” 南宫温宁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来他总不能将自己杀了,她缩了缩身子,不自然地侧了侧头。 “嘶~”南宫温宁眉头皱了皱,身体下意识地一闪。 “很疼?”司允泽上药的手顿了顿。 “不疼。”南宫温宁硬着头皮回道。 “装吧你!”司允泽损她归损她,上药的力道更轻了。 他弯着腰,那张冷酷的脸靠得她很近,身上那股与司允泽气质不符的极温柔的木兰香萦绕在南宫温宁鼻尖,她衣裳下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这书房静得出奇。 竟让南宫温宁感受到了久违的紧张,酒劲儿不合时宜地上涌,她的脸变得酡红,眼神也迷离起来,晕晕乎乎的。 “王爷,今夜巡查的人传了话来。”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南宫温宁的精神变得紧绷,倏得站起身来。 那颗圆圆的脑袋撞到司允泽坚硬的胸膛上,司允泽一个踉跄往后一退,南宫温宁一个趔趄跌坐在椅子上。 南宫温宁眼前一黑,晕晕乎乎的还不忘抬手揉了揉脑袋,嘴里发出轻微的嘤咛。 司允泽的手下陈北起初大惊,就要拔剑便听到司允泽传出话来,“随便你打发了去!此等小事你都处理不了本王养你何用!” 陈北又是一愣,这话里明显的不悦,又想到刚刚听到的那声类似小猫一般的叫声。 唇角坏坏地勾了勾,退下去了。 南宫温宁见司允泽被撞出去老远,也不管什么头疼不疼了,连连道歉,跪在地上就要磕头,“王爷,温宁惶恐!” 司允泽被气笑,他将人拉起来,又拖上了那副欠扁的腔调,夹枪带棒的,“你这人还挺好笑,明明是你撞到了本王,竟又给本王跪下装可怜,像是本王欺负了你一样!” 南宫温宁都忘了脖颈上还有伤,蹭得一下抬头望向他。 司允泽身姿挺拔,宽肩窄腰。南宫温宁娇小,瞧着真像兔子入狼窝。 没想到脖颈上的伤口被一扯,疼得南宫温宁整张小脸都皱在一块,“哎呦!” “我说你这人!本王刚给你上了药,你就这副样子,感觉是本王给你上了毒药!这可是上好的金疮药啊!这么一小瓶就价值一千金!”司允泽指着手里的那小瓶金疮药,说到价格时捂住胸口,瞧着着实肉疼。 南宫温宁强忍着疼痛,还不忘暗暗腹诽,不禁怀疑,“这皇家是不是压力太大,都把人逼疯了?” 那表情就像是给她用就是浪费似的。 南宫温宁没接他话,“王爷,天快要亮了,温宁便先走了,王爷大恩大德,温宁定永世难忘。” 她说完后就看着司允泽。 司允泽将金疮药塞到她手里,转过去喝了口茶,轻飘飘道:“然后呢?” “???” 司允泽见南宫温宁没有下文,像是发现南宫温宁偷奸一般深吸了一口气,双臂交叠语调凉凉,问道:“本王救了你!你就一句永世难忘?” “那温宁赔您一瓶金疮药?” 司允泽摇了摇头。 “那...送您一千金?”南宫温宁说到这话肉疼了一下,她明知司允泽是在讹自己,却敢怒不敢言。 司允泽又摆了摆手。 “那就...改日让父亲姐姐登门致谢?” 司允泽又翻了个白眼。 南宫温宁本就忍着一口气,在她快要忍不住破罐子破摔的时候,司允泽话锋再转,“本王先让人送你回去吧。” 南宫温宁深吸了一口气,道:“多谢王爷。” 待南宫温宁离开,司允泽紧了紧衣衫,那副不着调的样子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神色极为复杂,盯着那块刚刚被南宫温宁扯下来的带血布条... “陈北!” “王爷。”陈北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外,“去给本王带两坛醉春风来!” 陈北略一顿,道:“回王爷,您不是说醉春风果子味太浓,您不喜欢...” 司允泽拿了手边的书摔向门框,又拖着那噎人的腔调,“本王现在想喝了!” “是是是!王爷...”陈北拱拱手,转头离开了。 月落星沉,经过一晚的折腾,黑幕渐渐退却... 南宫温宁听着车轱辘与地面的摩擦滚动声,她的心才渐渐平息下来。 下车的时候,她将马车里的点心都揣在怀里带到了南宫府。 回到水榭,皎洁的月光洒在水榭的湖中,波光粼粼似一颗颗晶亮的钻石,闪亮极了。 她趁着大家都没醒,连忙上二楼将衣服换了下来,特意挑了一件暗色绣云纹的竖领对襟褙子,堪堪将脖颈上的伤遮了起来。 凭着那张千秋绝色的精致脸蛋,即便是如今这略显老气的衣衫,也让它变得好看起来。 待夏雨回来,南宫温宁正倚在窗边,懒懒地问:“秋实如何了?” “回姑娘,无碍。秋实让奴婢转告姑娘,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不过她手臂上的刀伤未处理完,还得再有一会儿才回来。” “对了,那两边怎么说?” 第20章 光天化日之下,这是在做什么呢! “回姑娘,说是大将军在滇南镇压起义时的残党,那些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整日里只知鱼肉百姓,但因滇南人口复杂,大将军处理时漏掉了些许人。” “知道了。”南宫温宁打了个哈欠,用那描绘着仕女嬉笑图案的团扇半遮着她的脸,朦胧欲语,明明没有媚态,却似欲语还休之意味。 “我先睡会儿,你莫要让人进来打扰。”南宫温宁打了个哈欠,这才回了榻上。 “是,姑娘。” 一夜的波折让她筋疲力竭,再度醒来天已然又黑了。 月波水榭一到夜晚只要还未就寝,便会让所有的灯笼都亮着,如今这里灯火通明,恍若白昼。 她简单收拾一番,便下楼去了。 只是刚走到楼梯转角处,便瞥见司允恭正握着南宫温若的手,二人含情脉脉,互相看着对方。 眼见二人越靠越近,南宫温宁欣慰一笑,一转身太过激动竟差点绊倒。 楼下二人听到声音倏得一下同时松手背过身去,像是热恋中被发现的眷侣。 南宫温宁无奈地闭了闭眼,双手扒着墙壁转角悄咪咪的探出头来,立刻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姐姐姐夫,宁宁来的不是时候哈!要不...要不你们...继续?” 南宫温若连连咳嗽,一张小脸咳得通红,似是愠怒,又似嗔怪,“妹妹!” 南宫温宁连忙迈下去,双手合十朝南宫温若连拜几下,“好姐姐,妹妹错了,不该打趣姐姐。” 南宫温宁拉着南宫温若,竟瞧见自家姐姐那小巧的耳垂一片绯红。 她偷笑一声。 “那个...姐姐,我饿了...”南宫温宁拉着姐姐的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撒娇道。 南宫温若宠溺地笑了笑,抬手勾了勾南宫温宁的鼻尖,“你呀!白日里去唤你用膳,哼哼唧唧的就是不起,如今知道饿啦?” 南宫温宁笑了笑,“姐姐,我这大病初愈,您都不心疼我了。” “姨妹这话可错怪你姐姐了,这每日的吃食,都是温若和赵管家亲自盯着的,还有这衣衫首饰,也都是你姐姐给采买准备的,怎的能说你姐姐不疼你了?恐怕她最疼的便是你了。”司允恭笑着道。 南宫温若听到司允恭帮自己说话,虽是随便聊天,可这心里也如蜜似的,“好啦!赵管家晚间让小厨房做的药膳还在,一会儿你好好补补。” 她用着饭,南宫温若和司允恭都在桌旁陪着她。 “这道五味杏酪鹅最是好吃,你尝尝。”南宫温若瞧着南宫温宁瘦弱的身姿,又道:“你都回来多久了,怎得脸色还是这样不好…” “姐姐,我这症状非一日之功,能活多久是多久吧,不必过分担忧。”南宫温宁故作无畏道。 她这话一完,但见众人脸色不是太好,便又问了句,“昨儿个听府里的嬷嬷说,快至清明啦?” “是呀,妹妹这把日子都过糊涂啦!”南宫温若掩下心中苦涩,将给她倒了杯温酒。 她摸了摸酒杯,摇摇头,“姐姐,我想吃冷酒。” “吃冷酒对身体不好,吃点温的吧。” “不要,如今这天儿忽冷忽热的,恰好今儿就是太热了,我吃不下去热酒。”南宫温宁将热酒往外推了推,“要不等放凉了我再喝罢。” “姨妹你这性格啊,倒是和温若一点不同。”司允恭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我姐姐温柔,我…我不太温柔。”南宫温宁回道。 “姐姐,我听闻江南清明有吃青团、发糕的习俗,到时候我们也做些罢。”南宫温宁将嘴巴塞得满满的。 “好啊,清明时候风大,姐姐带你去郊外放风筝,你多动动,身体也便好了。”南宫温若将头一转,笑得有些俏皮,“那王爷同去吗?” 司允恭略一思索,道:“大抵是不能了,入春时间已不短,如今大晟都安定了,母后想开一场马球会,便邀京城名门,草原上的亭子完工就是清明前后的事,所以...” 南宫温若掩下心中失落,笑道:“重开马球会是好事,那王爷便先忙罢。” 南宫温宁有些吃撑了,便闹着说要出去散散步。 司允恭和南宫温若便言先去睡了。 因着月波水榭是女儿家闺房,司允恭也不便在此睡,这几日一直宿在南宫家的客房。 南宫温宁带着夏雨秋实去了南宫家的后花园,这后花园在前儿里便吩咐了赵德胜,除了清晨洒扫,不许人踏入。 如今三人席地坐在杏花树下,倒也清静。 “南宫家那些老东西还剩几个?”南宫温宁一边薅着开得正好的杏花一边问道。 “回姑娘,都死了...” “死了?”南宫温宁目光沉了沉,她的身子缓缓往后撤了撤,靠在树上,“怎么死的?” 夏雨道:“听说是被大将军下令处死的,此事隐秘,再三确认,应是无误的。” 南宫温宁道:“南宫凌危那老东西处死她们做什么!” “这倒不甚清楚。” 南宫温宁眼神骤冷,她冷不丁地将袖子里的匕首掏出来发了狠地插进杏树,外面略斑驳的树皮有些狰狞,“南宫凌危这厮从来就不配做父亲!从来不配!” “小时候想我死!长大了阻我报仇!” “混蛋!混蛋!” 夏雨被南宫温宁双目猩红的模样吓了一跳,尤其是在这黑夜里,更添诡异。 她连忙出手卸了南宫温宁手上的力道,立刻伸手紧紧地抱住她,压低声音咬着牙道:“姑娘,这是在南宫府,您莫要如此,若将人招惹来,我们就前功尽弃了啊!” “对啊!好不容易走到现在!姑娘!”秋实伸出手来拉住南宫温宁乱动的手,“姑娘!您不想报仇了吗!” 南宫温宁激灵一下,翻涌的情绪渐渐平缓下来。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渐渐的安静下来,最后,她的嘴角挂了似地狱恶鬼般的笑,那笑容简直让人汗毛直竖。 “既然她们死了,那便让人将她们挖出来,暴尸三日,挫骨扬灰!”南宫温宁云淡风轻地又道:“这样还不够,南宫凌危将人处死了,那她们还有家人吧?便都弄死算了,也算是我给她们的恩典,让一家子狗奴才在地府团聚吧。” 夏雨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道:“姑娘!她们的后代也被秘密处死了...” “是南宫凌危!是也不是!” 第21章 专往人心窝子肺管子上戳 翌日,正值春光作序,万物和鸣。 南宫温宁早早起床梳洗,换了一身浅绿色绣杏花的月纱襦裙,只用一支杏花白玉步摇便将头上青丝挽住。 她走在清凉的月波水榭之上,杏花在一静一动中像是随风而舞。 南宫温宁只是素面,仍难掩闭月羞花之神姿。 此情此景,如梦似幻。 她坐在秋千上,夏雨侍立在侧。 主仆二人宛如画中之人。 南宫温宁看着提着食盒过来的赵德胜,目光凉凉。 “这个赵德胜对我事事上心,我都怀疑自己记错了,当年将我扔去军营自生自灭的那些黑衣人领袖,到底是不是他...” 南宫温宁伸出那修长又白皙的手指,细细瞧着,她拖着温柔地腔调,“你说,我会不会记错了?” 不等夏雨回答,她歪了歪头,那表情天真烂漫,自顾自地道:“不过也无所谓,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放过一个。” 待赵德胜走近,他朝南宫温宁行了一礼,道:“二姑娘,晨起后厨来了些新鲜桑葚和枇杷,春日里吃正好,老奴给您放到屋子里罢。” “别别!管家,你直接给我罢,这最近越来越热了,我也不想用早饭,如今这果子来的甚是及时,便当早饭用了。” 南宫温宁话落,夏雨便走过去将食盒接过来。 她走到南宫温宁面前,将食盒打开后,取出里面还带着水的小竹篮,奉在南宫温宁身前。 “小姐请。” 南宫温宁拿起一颗新鲜的枇杷啃了两口,见赵德胜还在站着,应是等自己的吩咐。 “赵管家,王爷和姐姐呢?怎得今晨我起的这样早,还是不见人影?”南宫温宁随口问道。 “回二姑娘,明日便是清明,王爷早早便去皇家的草场瞧着了,准备明日重开马球会的事宜。王妃外出采买了。”赵德胜依旧弯着腰站着。 太阳初升,月波水榭虽清爽,但在阳光底下,到底不好受。 “管家您坐罢。” “谢二姑娘。” 夏雨搬了一黄花梨双罗锅枨劈料方凳放到阴凉之处,让赵管家坐下。 “府里不是有外出采买的人吗?为何姐姐还要亲自去?” “此事...是因为济慈院。” “济慈院怎么了?”南宫温宁来了兴趣。 “自打八年前您走失后,王妃便郁郁寡欢,整日以泪洗面。她总是坐在窗前,嘴里嘀咕着,担忧您在外出事。”说到这儿,赵德胜竟落下泪来。 南宫温宁攥着秋千的手收紧,越来越紧,她心中冷笑,走失... 她故作不懂,问:“管家,你还记得我是怎么走失的吗?这日子长了吧,有些事就记不清了!我小时候怎么就这么调皮呢?” 赵德胜心头一震,那双浑浊又老谋深算的眸子眨了又眨。 转眼间,他便破涕为笑,笑着擦掉泪水后,又道:“索幸,您还是又回到了南宫家。” 南宫温宁吃着桑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然则,她的眸光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地怨毒... 赵德胜啊赵德胜! 你是不是没想到?那个被你丢入军营自生自灭的孩子。 什么都记得! 她带着滔天的恨意! 回来带你—— 下! 地狱! “后来王妃便去求了大将军,说想在城西建一座济慈院,所有的孤儿都可以在此居住下来,吃住都免费,只在春秋农忙之际帮助附近的农民们播种收割便好。济慈院也会请教书先生教他们学习。” “如今八年过去了,曾在济慈院生活过的人里,已出了四个进士,今年更是出了一个新科状元梁正。” 赵德胜回忆片刻,他哽咽着又道:“当时老奴问过王妃为何创办济慈院,王妃眼眶含泪,望着那些孩子说,她在想,是不是妹妹流落的地方,也有这么座济慈院,妹妹也能好好长大...” “王妃啊,将那些穷苦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兄弟姐妹照顾,每每到了适婚年龄,男人便会给置办宅子田地,或是宅子铺子,让他自己经营,自行婚配,女子也会多多配上嫁妆。大将军也一直支持王妃...” 南宫温宁没等赵德胜说完,像是对这个没什么兴趣,便主动转了话题,“这马球会是京城盛会,听王爷说皇后娘娘会遍邀京城名门,那咱们家...” “还未收到。”赵德胜又一想,这南宫家和王爷的关系,应是都一起去了,便又道:“许是王爷将帖子单独交予王妃了。” “说了这半天,你还没说姐姐去买什么了呢!” “清明节需要的制青团,大抵是买些做青团的材料。” 南宫温宁面露兴奋,“快去备马!我去找姐姐!骑马快些!” 她的每句话,句句都往赵德胜的心窝子肺管子上戳! 世家贵女的马术,都是请马术最好的女师傅交的,教的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姿态。 而只有南宫温宁,是在军营里混着打骂和鲜血学的! 这些,都是拜他赵德胜所赐! 赵德胜脸上忽显一瞬的不自然,他劝道:“二姑娘,您千金之躯,怎能骑马外出,若出了事,老奴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砍的啊!” “没事,我又不是那娇贵的!”南宫温宁再次以幼时伤痛暗讽赵德胜。 “宁宁,你在这里缠着赵管家作甚?是不是又淘气了?”南宫温若带着芙蕖走了过来。 南宫温宁匆匆跑过去,亲昵地挽住南宫温若的手臂,“姐姐,你回来啦!” “明儿是清明节,我去买了些糯米、艾草之类,又让人进了些咸鸭蛋,红豆,红糖,一会儿前街卖肉的便会给送一些五花肉来,今年我想试一下多做点咸肉青团。” 南宫温宁略一思索,道:“那便有咸蛋黄青团,红豆沙青团,咸肉青团这三种了?” “是。” “那不若再加两种吧。就做笋肉和龙井的!这时节笋子正鲜嫩呢!”南宫温宁提议道。 “温宁妹妹当真巧思!”身后一爽朗的声音传了过来。 南宫温宁转头,看到这张熟悉的脸庞,惊喜一笑,“梁姝姐姐!” “难为妹妹还记得姐姐。”梁姝走上前来,“以前每年清明节,温姐姐总会做一些青团和糯米糕送到济慈院去,姝儿猜想姐姐这儿忙,便也过来瞧瞧,顺便帮帮忙,再顺些青团子回去。” 梁姝笑呵呵的,打趣道:“妹妹顺些回去,姐姐不会不依吧?” 第22章 遗世独立之风,白衣卿相之姿 南宫温若走上前去拉住梁姝,宠溺的看着她,“姝儿,你这性子,还是和以前一般!当真调皮!” 众人只来月波水榭聚了片刻,便一起去了南宫将军府的小厨房。 姑娘们和南宫府的厨子共一十五人,众人分工协作,忙忙碌碌地开始制作青团。 “姐姐,这些龙井茶一半泡水倒入糯米粉,掺上艾草汁子吗?”南宫温宁端着一白瓷坛子问道。 “对。” 梁姝正将蒸好的红豆捣碎,忽然想到这里没有白芝麻。便问道:“温姐姐,今年不做芝麻馅儿的了?” “不做了,往年一直做芝麻馅儿,今年换一些口味吧。” 梁姝还未在清甜的红豆香味里沉浸多久,便闻到一极清新淡雅的茶香,不禁道:“温宁妹妹,你这个龙井茶的好香呀!” “等我做出来,姝儿姐姐试试!”南宫温宁正将浓茶水浇在糯米粉里。 众人在这里忙忙碌碌,终于在日落西山之前将东西做好。 “二位姐姐!这个青菜笋肉馅儿的真的很好吃!”南宫温宁边吃边竖起大拇指,像只松鼠一样将嘴巴塞得满满的,可爱极了。 “方才王爷派人来传话,说是今儿事务有些许多,便不来了。刚好,今儿这身麻布素衣,也不用换了,直接去济慈院吧。”南宫温若将身上的围裙脱下来递给芙蕖。 “好!我还没去过济慈院呢!”南宫温宁也来了精神,又拿了一个龙井绿豆的,轻咬一口。 一众人到了济慈院。 黄昏已至,济慈院外被人打扫得干干净净,有两个年纪不大的女孩正在门外来回踱步,似是在等谁。 她们见到马车,脸上的表情变得兴奋起来。 “温姐姐来了!”其中一个姑娘挽了挽袖子,搬着一小凳子朝马车小跑过去。 不等马夫将车上的凳子拿下来,那小姑娘便先将自己的凳子放下了,“温姐姐,您来啦!” 马夫将帷幔帘子掀开,南宫温若先从马车上下来。 那小女孩儿伸手扶着,“姐姐您小心一些。” 紧接着,南宫温宁和梁姝也跟着下来。 那小女孩儿见到身后那未施粉黛便惊为天人的那张脸时,不禁讶异,随后也伸出手来,接了一下。 待瞧见梁姝时,那小女孩儿更是惊讶,她没想到梁姝竟在离开济慈院后,能和温姐姐一起过来。 “梁姐姐!您也来啦!” “是呀,巧儿妹妹!”梁姝笑着回应。 南宫温若回头,对着那叫巧儿的丫头,道:“巧儿,这位是我妹妹,温宁。” 南宫温宁朝巧儿友好的点点头,巧儿也笑了笑,“宁姐姐好。” “你好,巧儿妹妹。”南宫温宁说不上太过热情,只算是礼貌。 南宫温若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另一个小姑娘梦梦正帮芙蕖提着东西,她走了过来,柔和笑道:“温姐姐,进来说话吧,我们许久未见您,想您想的紧呢!” 众人一起进了济慈院。 往里走走,南宫温若瞧见远处正有一白衣男子,立于侧墙之旁。 果有遗世独立之风,又兼白衣卿相之姿。 “哥哥!温姐姐来了。”梁姝走过去拉了一下白衣男子的衣袖。 梁正转过身来,见到南宫温若后拱手作揖,面上未有一丝情绪,“温姑娘。” 他抬起头,身姿挺拔,眉宇间一片浩然正气,真如他的名字一般无二。 南宫温若众人朝他略一点头,便道:“梁大人,您今日怎得在此?” 梁正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握拳虚护于腹部,略一点头,道:“听姝儿说济慈院走了一位教书先生,在下无事之时便过来教书,总不能让他们落下功课。” “那多谢梁大人了。” “温姑娘不必言谢,您所做之事,才是功德无量。”梁正让出路来,“温姑娘请,济慈院的孩子们在等你。” “那我便先走了,大人自便。” 待走得远了,南宫温宁才道:“这位梁正大人倒是和姝儿姐姐的性格不太相同。” 南宫温若点点头,“梁大人为人端方,平日里不苟言笑,明明才及冠礼,却有长辈的感觉呢!就连姐姐我,平日里也不敢与他多说两句。” 清明节有祭祀的习俗,其实更像是团圆节,大家因祭祀祖先而相聚。 这里的孩子们都是孤儿,亦无处寻父母墓葬,我便做主在清明节大家聚在一起,欢闹一番,算是团聚了。 想着今晚司允恭不回将军府,南宫温若便在济慈院住下了,等明日一早,便开始搭棚施粥,送青团和糯米香糕。 济慈院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很是开心。 她们的温姐姐已经好久不来住下了。 “嘿!今天有两个好消息!”一个极瘦削的小男孩儿跑到上课的地方,兴高采烈地站在自己桌子上。 “什么什么!是不是温姐姐来了!”一个小男孩跑上前去问道。 “是不是温姐姐带好吃的来啦!” “是谁要成亲啦!” “只答对一个!”那个男孩儿脸上欣喜异常,见他们都猜不出来,脸上竟有一丝得意。 “下来!今日敢上桌子!明日就敢上房揭瓦!”最后面被许多孩子挡着的地方发出一道凉凉的声音。 此话一出,原本闹腾的学堂瞬间安静下来。 桌子上面的人一下子泄了气,灰溜溜的轻轻下来。 就在同时,学堂里的孩子们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一身着宝蓝色绣白鹤的少年正笔直地坐在软垫上。 日渐西沉,光影婆娑,一束暖光映照在少年身上。他抬了抬头,一双坦荡的眸子缓缓对上小男孩儿。 刚刚站在桌子上的小孩儿臊眉耷眼地垂着头,一副认命的模样朝前走过去。 “我再也不这样了。” 小男孩儿说完,那坐在垫子上的少年将手里的书扔到桌子上,身子往后靠了靠,将胳膊肘搭在后面的桌子上,抬眸瞧着眼前比他矮了好几个头的小孩儿,语调凉凉道:“以后注意点儿!守点规矩。在学堂吵闹,成何体统!” “不是的,前院儿温姐姐带来了一个绝色的姐姐!以后说不准能和我们一起住济慈院!”那小男孩儿满脸兴奋,“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眼前的少年越来越不耐烦,他抬手一拍桌子,将他的话打断,悠悠道:“你方才还说以后不这样了。” “哎呀!宋丞,你让他说完嘛!”周围忽然冒出这样一略显惋惜又着急的声音。 第23章 马球会,司允恭埋坑 “都给我回去温书!梁大哥严苛,你们今晚要是背不过民争篇!就等着罚站吧!”宋丞起身,手里拿着书离开了。 学堂上又是一阵闹哄哄的声音。 清明这天,众人早早便起了床,到饭堂坐好准备和南宫温若等人一起用饭。 梁正和宋丞率领众兄弟姐妹在饭堂外侧站立,南宫温若一行人很快也过来了。 “大家快别站着了,速速入座吧。”南宫温宁招了招手,示意大家都坐下。 今日饭堂是几个长桌拼凑起来的,最头上坐着南宫温若,两侧则是男女分座。 待都坐好时,宋丞抬头,一身着素衣不着粉黛的女子闯入他的视线。 女子那张精致绝伦的脸挂着笑,似乎将清晨的微凉都驱散了。 他怔住了。 众人刚入座,饭桌上年龄小的早已在下面小声嘀咕起来,脸上难掩兴奋。 都在想这次清明她们的温姐姐会带他们去哪里玩。 即便如此,可最里头靠近南宫温若用饭的人,年纪较大,自然也不言语,只静静地用着饭,等着南宫温若吩咐。 用了两口的梁正感觉到身侧的宋丞一直抬着头,顺着视线看过去后,眉头微皱。 他用胳膊轻轻碰了宋丞一下又浅咳两声,这才将宋丞的思绪拽了回来。 宋丞被发现后不自然地低下头,浑身像是有电流划过一般,软软麻麻得有些难受,他感觉自己浑身燥热,像夏日的毒太阳,灼得厉害。 “姐姐,一会儿用完饭我便和姝儿姐姐走啦!”南宫温宁用勺子舀着稀饭,却并不喝,好像在思索什么。 她这一声也算是打破了前桌的沉默。 南宫温若略一抬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疑惑,随即道:“你和姝儿去哪儿?” 南宫温宁抬着小凳子靠近南宫温若,脸上一闪而过的狡黠,附耳道:“今儿有马球会呀!我让姝儿姐姐带我去。” 南宫温若也能理解,妹妹年纪小,还在喜欢玩乐的阶段,便道:“我让芙蕖陪你,这宴会上人多,得要人时时提点您才好。更何况我瞧你脸色也不好,身子还是太虚弱了,有个人陪着我还放心些” “哎呀!不用了吧,我有姝儿姐姐呢!” 南宫温若道:“姝儿也才第一次参加马球会,你们还是带上芙蕖罢。” “姐姐~”南宫温宁拉着她的手,撒娇道。 南宫温若被摇的没了性子,只得放下手里的筷子,从腰间解下一块白玉牌子,上面洋洋洒洒地写着南宫温若四个大字。 她笑着将玉牌递给南宫温宁,叮嘱道:“你去找上官将军的夫人,她为人豪爽,母家和我们家是至交,总得有人看着你便是了,不然姐姐这心实在放心不下。” “姐姐不必担忧,我们只是去瞧瞧,不会出事的。”梁姝道。 梁正瞥了一眼梁姝,语气严肃道:“姝儿。” 他一个眼神,梁姝便像个乌龟似的把头缩在脖子里,不再言语了。 南宫温若见梁正还是这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噗嗤一笑,打趣道:“好了梁大人,姝儿妹妹还小,怎得连说话都不许了?你再这样凶她,恐怕日后都不喊你哥哥了。” 梁姝仗着有南宫温若撑腰,忽然就硬气起来了,抬头对上梁正的眸子,颇有股狗仗人势的意味:“哼!哥哥你再这样板着一张脸,我就再也不回家了!” 南宫温宁瞧着二人神态,也是一笑,带着女儿家独有的娇憨,“原来姝儿姐姐的命门在这儿呢!” 面对几位姑娘的打趣,梁正端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只是大家都不知道,梁正的脖颈至耳后,早已不知不觉爬上一抹粉红。 再往后坐的巧儿用帕子擦了擦嘴,随后端着一盘蜜饯儿走到南宫温若面前跪坐在旁,“听闻姐姐喜欢吃甜的,这蜜饯儿是我们济慈院自己做的,姐姐尝尝?” 南宫温若笑着接过,道:“谢谢巧儿妹妹了。” 众人嘻嘻闹闹地用完了饭,南宫府里的下人们便驾着马车来将人接走了。 微风和煦,春意醉人。 郊外的皇家草场上,栅栏内欢呼声阵阵,笑语不断,一片欢快气氛。 只是这草场之外,却是另一番光景。 “放肆!你们睁开眼睛看看!我是梁大人之妹梁姝,有请帖在此,你们为何不放我进去。” 守门的小太监弯了弯腰,十分圆滑地回道:“您别为难奴才呀!这一张请帖只一个贵女进入,您旁边这位贵女可没有请帖呀!” “你未见过她,怎知她是贵女?”梁姝脾气也上来了,才不管什么劳什子规矩,直接反问道。 南宫温宁扶了扶额头,身侧的夏雨秋实连忙上前搀扶南宫温宁。 夏雨道:“二位公公,您久在深宫,自是不知我们姑娘柔弱。今日这日头虽不算毒,但对我们姑娘来说可不算好受。您就这么耗着吧,我们姑娘若出事,你们记得承担起来!” 夏雨明晃晃的威胁,那两名太监有些不知所措。 “这里吵什么呢!”一道浑厚苍老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了过来。 南宫温宁和梁姝纷纷转头,竟看到了上次的秦老夫人。 梁姝顿时觉得救星来了,三步并作两步上前问候,“给秦老夫人请安。” 秦老夫人抬了抬头,那双混浊的眸子瞧了梁姝好几眼,便眉开眼笑道:“这不是那个梁姝丫头?” 她颤抖着满是皱纹的手,搭在梁姝手上。 “你怎得不进去,这马球会都要开始了。”秦老夫人歪了歪头,有些疑惑地问道。 “回秦老夫人,我和温宁妹妹一起来的,可那太监非说一张请帖只一个人进,可温宁妹妹是王妃的亲妹妹,愣是不让进,我们已在这儿分说多时了。”梁姝搀着秦老夫人一脸的无奈。 “温宁?” 秦老夫人在脑海里思索着,温宁便走上前来,略略行了一礼,面色依旧苍白无力,弱弱道:“老夫人,温宁就是那个体弱多病、上次在赏花宴上晕倒的那个。” 秦老夫人恍然大悟,道:“老婆子我年纪大了,竟忘得这样快。” 她细细端详一阵,才道:“这气色比上次是好了些,不,脸上看着仍是苍白得紧,需得好生照料。” 第24章 南宫温宁惊觉不对,姐姐再被设计 “谢谢秦老夫人关心。” “好了,我们进去吧。这下了帖子,又怎的进不去?你是王妃的妹妹,再如何那张名单上也是有你的,这些人也不能不让你进去。”秦老夫人边说边走,已然到了门口。 “这是平昌王妃的妹妹,怎么说里面那张名单也是有她的,你们如此针对一个高门贵女,传出去不怕败坏皇后娘娘贤德之名吗!”秦老夫人一敲凤尾杖,威严更盛。 他们弯着腰,不敢抬头。 想着平昌王说过,只要没请帖,任何人不可进,就连王妃也不例外。 可这话该如何和秦老夫人解释啊… 不过这秦老夫人说得也对。 王妃娘娘的亲妹妹,南宫大将军的女儿,怎么可能没有请帖? 而且王爷也未特意交代不准王妃的妹妹入马球会… 现在想想,王爷那样说,不过是为了马球会的安全。 门外的太监对视一眼… 让出一条路来,异口同声道:“三位请进。” 待众人都进来后,秦老夫人拍拍梁姝的手,又拉着温宁的手,一片慈爱出于肺腑,“去和她们玩吧,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莫因为方才之事生气。二姑娘,你要保重好身子,你姐姐很是心疼你。” 二人兴高采烈地行了一礼后,道:“谢谢秦老夫人。” 南宫温宁又道:“谢谢秦老夫人关心,温宁定会好好保重身子。” 春风柔和,这场马球会办得极大,周围人来人往,还有专门射箭丢手绢的场所,各位世家公子、高门贵女们都玩得不亦乐乎,到处充斥着欢声笑语。 梁姝拉着南宫温宁边走边找,终于找到打马球的地方。 马球会人员攒动,坐南向北处的亭子里,坐着一群达官贵人,最尊位正坐着皇后娘娘,皇后一袭明黄镶珠凤凰于飞金线密织锦缎拖尾长裙,头戴纯金凤冠,满头金钿,一举一动,庄严肃立。 皇后右侧略低一等的是大长公主与皇后亲生的小公主。 大长公主正紫色祥瑞云锦长裙,梳着如云髻,发侧的珠玉簪子与头上蓝宝石冠子相得益彰,衬得人华丽富贵。 大长公主情绪淡淡的,并不言语,偶尔有人来敬酒,也只浅抿一口,并不贪多。 “皇姐,听说前段时间您去非儿的王府小住了?”皇后撇头问道。 大长公主点点头,一副操心的口气,道:“是呀,非儿这孩子脾性温和,端方有礼,想着他到了年纪也不愿成婚,我这心里就跟油煎一般,便去府上催了催。” 说到这儿,大长公主也是略着急了些,本来还好好的,脸上竟挂了些淡淡的忧虑之色。 “皇室子孙最重要的便是为皇家开枝散叶,非儿此举,确实不妥。”皇后点点头,丝丝得意萦绕于心,表现出来的却是忧虑,“这一点呀,就比不上本宫的恭儿,不仅娶了妻,孩子也已有一个了。” 大长公主听到此言眉头更皱了皱,不过也并未再接话。 皇后见状勾了勾唇,她微微侧了侧头,对向左侧的淑贵妃,“对了,上次谦儿出了那样的事,妹妹也不打算再为谦儿寻门好亲事?” 皇后说完,忍不住笑了笑。 身侧的官眷们听到皇后娘娘的话一个个的都变了脸色,纷纷安静下来。 此事说来也算丑闻,开平王无端被牵连,真真是最无辜的人了。 此刻她们谁也不敢先说话,若是惹得哪位贵人不悦,到时候先发落的便是自己。 淑贵妃那张柔和慈善的脸上闪过一抹狰狞,随即笑了笑,极为温柔地点点头,“皇后娘娘说的是,妾身自会再为谦儿寻一门好亲事。” “皇姐,一众侄儿中,您最看重非儿,这非儿呢,一向是个沉默寡言的性格,您还是要多学学淑贵妃,将非儿的婚事提上日程才好。” 面对皇后一次次的挑衅,一旁的大长公主冷笑,“皇后啊,这些年西北战事吃紧,南宫大将军已有八年未归了,独女成亲都只得写信祝贺,恭儿未娶正室便先有庶子,如此对待功臣之后,皇后还是想想怎么和这位陛下爱将重修姻亲之好吧!” 皇后脸色倏得变了,她变得有些不自然,却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司允恭已有一子司鸣隶,对外说其只十岁... 此事,恐南宫温若嫁进来不久,南宫凌危便已经知道了... “母后,姑母,贵妃。” “皇后,姑母,母妃。” “皇后,姑母,贵妃。” 众位王爷皆来拜见皇后娘娘、大长公主和淑贵妃。 淑贵妃见儿子司允谦过来,心情也略好了些。 大长公主还未言语,便瞧见不远处柳棠儿正朝这边张望。 她身着艳丽,走起路来歪歪扭扭,根本不似那些高门淑女一般,倒和那勾栏瓦舍之地的女人们有些相似。 大长公主脸色一沉,她最讨厌狐媚东西,再加上方才皇后挑事,虽是后来怼回去了,眼下心里也觉不畅快得紧。 大长公主对司允恭道:“今日重开马球会,你们兄弟几个只恭儿成亲了,怎得今日不见你的王妃呢?” 司允恭身体略一僵,很快便恢复了原本的从容,略有些为难道:“回姑母,王妃推说今日身子不适,今晨恭儿还见她脸色好好的,也罢,家里一向是王妃做主,她既不愿来,恭儿也不好多问。” “所以便带着你那个侧妃盛装而来了?”大长公主指着身着艳丽的柳棠儿,脸色阴沉得可怕。 司允恭也没想到,一向重礼的姑母竟然不是先发落南宫温若,反而先去找棠儿的茬儿。 坐在正位的皇后瞧出不对,连忙出来打圆场,“皇姐,这柳侧妃算是妾室,按理说不可出现在此等场合,谁知道她怎么混进来的,您莫生气。” 淑贵妃见状,雀跃之心很快成了形,表现在了脸上。 这两人斗起来,这才好呢! 她瞧见此景,痛快得端起酒杯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姑母您息怒,这马球会灰土极多,王妃又是爱干净的人,大抵是此原因,又想着侄儿无人陪伴,便让侧妃来了罢。” “王爷!找你好久没找到呢!来的时候您也不喊着姐姐与温宁!”南宫温宁十分可怜地喊了一声,随后提着裙子快步走了过去,随后,她嗔怪道:“甚至帖子也没给我们一张,还好路上碰上了秦老夫人,这才进来了。” 第25章 皇后娘娘,温宁还没成亲呢! 话落,淑贵妃扑哧一笑,“原是如此啊,看来王爷是没给王妃请帖呢,不过王爷你实话实说就好了,做什么撒谎呢!京城里如今谁不知你为了那个柳侧妃,将王妃气回娘家啦?这本宫还听说你那个侧妃还将南宫家二姑娘气吐血了呢!” “够了!淑贵妃,你也是皇宫里的老人了,这些捕风捉影的事,你也信?”皇后此时脸色也不好了起来。 这时梁姝终于过来了,她慌慌张张地给众位贵人跪下行礼,“给皇后,大长公主,淑贵妃请安。给平昌王、开平王、定襄王、定北王请安。这位是南宫温宁,南宫家的二姑娘,冲撞各位主子了。” 梁姝慌乱地拉了拉南宫温宁的衣裙,小声道:“行礼。” 她在心里给南宫温宁捏了一把汗,方才她那些话,算是彻底得罪了皇后她们。 南宫温宁这才恍然大悟,连忙跪下磕头,“臣女南宫温宁冲撞各位贵人了,小女跟随父亲在西北生活,最近生了病便回来了...” 皇后听着这群人一唱一和的明嘲暗讽自己和司允恭,当下便想找个出气的! 如今这南宫温宁刚好送上门来。 她一拍桌子,长居高位让皇后本就威严无比,“来人!南宫二姑娘不守礼制,言行无状!本宫念其是初犯,掌嘴二十!” 皇后身侧的嬷嬷走上前去,定襄王司允非眉头微皱,握在肚脐附近的手握拳,他上前两步,微微弯腰,“皇后三思,南宫温宁是功臣之后,不可轻易动刑,恐寒了天下将士的心。” 开平王司允谦也上前道:“皇后三思,南宫温宁在西北受伤,神志不清,身体孱弱,您若动手,她再受了刺激,恐出事不好收场。” 淑贵妃见状也道:“娘娘,臣妾瞧这姑娘面色苍白,身量纤细,南宫将军若是知道您打了她的女儿,还打出事来,您还能安稳吗?” 司允非握拳的手更紧,这司允谦与淑贵妃不安好心竟到了如此地步! 用皇后权威相激,若是不打,颜面有损,若是打了,南宫将军与南宫温若也不会善罢甘休。 就算如何说,这母子二人也是求情的,更卖了南宫将军一个人情! 这笔买卖,倒是一点不亏! “本宫乃大晟皇后,连一个臣子之女也打不得不成?” 气氛愈发剑拔弩张,原本热闹的氛围渐渐远去。 大长公主见司允非毫不相让,心中疑云顿起。 南宫温宁依旧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她身侧的梁姝可就快要疯了。 她悄悄握住梁姝的手,暗示她安心。 南宫温宁率先将沉默打破,她哭着道:“皇后娘娘,请您明鉴!臣女并非有意冲撞!实在是今日在马球会上看到那位柳侧妃后,温宁惊吓不已,生怕她再度谋害于我,这才急着找寻王爷寻求庇护,故而方才忘了规矩...” 淑贵妃脸上一喜,用衣袍遮了遮笑容,实在是没忍住,这南宫温宁竟竟如此慌不择路,口无遮拦起来! 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这柳棠儿可是司允恭孩子的母亲,妾室谋害正妻之妹,倒真是有意思。 “来人!姨妹大病初愈,该下去歇着了。”司允恭站了出来,做了一个最折中的决定。 司允恭说完,上来两个陌生的嬷嬷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将人拉下去。 这时看戏看得最光明正大的司允泽走上前来,他一甩身上的披风,吊儿郎当的挡在南宫温宁身前。 高大的身影直接将身姿娇小的人儿遮了个完全,男人身上淡淡的木兰香将人儿包裹住,莫名的让人感到安心。 “三哥,你姨妹好歹也是南宫家的人,大将军虽未还朝,可你如此派两个奴才就将人拉走,未免落人口实。”司允泽自小调皮,最是桀骜不驯,情绪上来就连自己父皇都能被怼两句。 他本也高大壮实,这么挡在前面,司允恭也只是生气,却也再无动作。 “司允泽!你眼里还有没有兄长!”皇后拍桌而起,头上繁复的发饰碰在一起,叮铃作响。 司允泽只是眯了眯眼,道:“皇后,您眼里还有没有父皇?他曾夸赞南宫家忠肝义胆,忠心为国,您这上来就打南宫家仅留的这点子血脉,您的意思不就是父皇说得不对吗?” 不等皇后发话,他悠悠道:“不!不对,皇嫂还是南宫家出来的,您这是觉得皇兄也不对。” “你!”皇后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便喘不上气来。 司允恭紧紧握拳,太阳穴处青筋暴起! 气氛已经如此微妙,南宫温宁见司允泽在前面挡着,也肆无忌惮起来,索性一吐为快,她道:“王爷,姐姐让我带话给你。今儿是清明,姐姐说为了彰显天家恩德,去城西布施了,请您不必等她了。” 司允泽在此听着,浑身都颤抖起来。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他瞧南宫温宁的时候,带了些许欣赏。 长这么大,真的很少碰到比自己还会内涵的人。 这你推我拒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了。 他不禁在心里道:“难道这就是大道至简?真正的语言艺术不在于思考,而在于实话实说?” 毕竟,实话总是不太中听? 南宫温宁的这些话说完,皇后已经处在暴怒的边缘,她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个蠢得要死的绣花枕头! 什么话都往外说! 只会给平昌王府抹黑! 她深吸了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道:“二姑娘啊,这一家之人,自当同心同德,结为夫妻呢,便是夫妇一体,懂吗?” 南宫温宁瞪大了眼睛,那双眼睛清澈无比,“皇后娘娘,我还没成亲呢!” 她这话一出,在座的众人除了皇后和司允恭,无一例外地都笑了。 大家起初以为这人是个精明过头的,没想到这个人是个傻子。 “滚出去!”皇后闭着眼像是发疯似的,指着南宫温宁道。 南宫温宁被这一声吼吓得整个人都呆住了。 最后还是梁姝胆子大,拉着南宫温宁就跑! 第26章 南宫温宁暗中化解司允恭的算计 大概是哭了一会儿子,南宫温宁情绪也有些激动,这眼前忽然一黑,在台阶上就要晕倒。 还是梁姝眼疾手快,连忙将南宫温宁环住。 身后的那些贵人皆是看到这一幕,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们都能看出,这南宫温宁已然患了弱症,非是长久之相。 梁姝将人带去一供人休息而临时搭建的屋子,待南宫温宁悠悠转醒,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她给自己顺了顺气,道:“妹妹你方才吓死我了!今日来了那么多贵人,妹妹也不害怕!” 南宫温宁拉着梁姝略有些粗糙的手安慰道:“姐姐莫担心,我只是觉得姐姐太冤枉了,明明什么事都没做,便要被如此污蔑,一时气不过便想找王爷理论。” 说着,南宫温宁叹了口气,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难以抒怀。 梁姝亲昵地拉着南宫温宁的手,道:“是呀,温姐姐是我见过这世上最良善之人,怎么就好人没好报呢!这个王爷明显就不是良配。” “姝儿姐姐都看出来了…”南宫温宁眼底划过一抹失落。 “姐姐,我们出去晒晒太阳吧。”南宫温宁拉了拉梁姝的手。 “好。” 二人找了一片空旷的草场躺下,不远处站着夏雨和秋实 她心思沉重,思索着这场马球该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司允恭要在南宫凌危来之前,找到姐姐足够多的错处,届时只要南宫凌危发难,那些错处便有用处了。 她冷笑一声,将手下长得正好的草恶狠狠地拔了出来。 真是会未雨绸缪啊! 是啊,司允恭已经在南宫家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姐姐一直未回府,他心里怎会没有怨恨? “夏雨。”南宫温宁忽然坐起来,“把王爷喊过来,就说我有姐姐的事要悄悄告诉他。” “是,姑娘。” 梁姝不知南宫温宁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坐起来开门见山地问道:“妹妹,你这是又要做什么?” “嗯...姐姐,南宫家和平昌王府的一些杂事而已。”南宫温宁拉着梁姝的手,撒娇道:“好姐姐,一会儿我有点事要单独和王爷说,能不能麻烦好姐姐,先行一步?” 梁姝瞧她一副神秘的样子,有些不放心,暗示道:“你莫冲动!方才我们在亭子里已经闹得很难看,可算是将皇后得罪完了。” “姐姐莫担心,只要我们不进宫,皇后鞭长莫及!” “好了,那你小心行事,莫要伤着自己。”梁姝心有成算,她悄悄附在南宫温宁耳边,道:“姐姐知晓妹妹是聪慧洒脱之人,并不若外界所说,但愿妹妹心想事成,得愿以尝。” 南宫温宁抿唇一笑,压低声音道:“姐姐心有玲珑,温宁谢谢姐姐。” 梁姝刚走,司允恭也沉着脸过来了。 司允恭目光有些复杂,他不太相信亭子里她说的那些话是无心之举。 每句话看似无害,看似是聊家常,实则每句话都暗含玄机,每句话都在驳斥自己。 他长于深宫,对宫里的勾心斗角了然于胸,可不会轻易被南宫温宁蒙蔽。 “姨妹,你方才晕了过去,如今该是刚醒,这样急着找本王来,有何话说?”司允恭再说话时,依然不似从前般亲近。 南宫温宁被秋实搀扶着,胡乱地看了看四周,再三确认无人之后,有些虚弱道:“姐夫,我姐姐让我告诉你,她说清明过后便回王府去,已经成亲住在王府不方便,她还说,您对她很好...” “姨妹方才怎得不在亭子里说?”司允恭敛了敛那快要逸散的疑心,问道。 南宫温宁倒是十分坦荡,一双清澈的眸子看向司允恭,道:“姐姐说了,此事只能跟你一个人说。毕竟…这算是闺围之事,也不好往外说的。” 此刻,司允恭倒是真的模糊了。 自己这个姨妹,到底是天性聪敏,还是真的误打误撞... 不过,他想到王妃南宫温若,疑心竟消散不少。 南宫温若便是个没脑子的,她这个妹妹,八成也是误打误撞。 更何况方才守门的两个太监过来汇报南宫温宁的事,又仔细想想,南宫温宁在大厅上说出来的话也算有逻辑,并非故意引导人。 想到这儿,司允恭这才淡淡的呼了口气。 倒是这淑贵妃和司允谦,唯恐天下不乱! “姐夫?”南宫温宁又喊了几声,这才将人从游离的思绪里拉回来。 “怎么了?” 南宫温宁摆摆手,示意无事,“方才喊了你好几声都没有回应。” 她又重重喘了两口气,无精打采的,“姐夫,无事的话,温宁便去躺着了。这身子实在是太弱了,一会儿我让人去告诉姐姐来接温宁吧。” 司允恭见她愈发虚弱,这样子回去,南宫温若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捏紧了拳头,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今日这场马球会便让南宫温宁过来,让人守着她玩! 总不至于弄成今天这个样子! “今日之事,姨妹会原封不动地告诉你姐姐吗?” 南宫温宁略显惊讶地瞪着司允恭,“自然呀。” 说完,她有些失落,“都怪我没学会这皇城的礼节,不然皇后娘娘也不会罚我了,还有姐夫您也不会让嬷嬷粗暴地将我拉下去。” 南宫温宁哀叹一声,紧接着转悲为喜,道:“不过另外三位王爷对我还是很好的,他们帮温宁求情了,还有坐在皇后娘娘身侧的漂亮姐姐,温宁会记得的,告诉姐姐让她去登门拜谢一下。” 司允恭听到这话肺都要气炸了。 他努力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道:“当时母后正在气头上,本王如此做也算是为了你好。” 司允恭语气渐轻,一字一顿,看似蛊惑实则威胁似的,道:“不然,母后的二十巴掌便打在姨妹这张可人的俏脸上了。” 南宫温宁激灵一下,抬起头来目光中带着感激,“对啊,姐夫,您也帮了温宁。” 她像是庆幸,深深吐了一口气,道:“我这身体,若是被掌嘴二十,恐怕都没有命了,也得感谢姐夫救命之恩。” 第27章 审时度势,顺坡下驴,大戏继续开场 “举手之劳而已,姨妹好生养着,方才小亭被你那么一闹,母后和姑母都回去歇着了,还有些事需要本王去处理。”司允恭说完,便准备离开。 他没走两步,便又停了下来,他背对着南宫温宁,虽瞧不出喜怒,听着却让人不太舒服。 “姨妹,这次本王念你在西北长大不曾见识这些,也便算了。下次若是再无礼闯入,又说些有的没的,那本王便保不了你了。” 南宫温宁被秋实扶着,只弱弱的嗯了声,道:“恭送王爷,温宁知道此事给您添麻烦了,日后在人多的地方温宁绝不多言,求求您不要告诉姐姐我闯祸了。” “呵!”司允恭勾唇,不过几句话便已反客为主,这南宫温宁,确实是蠢! 现在想想,她不过误打误撞运气使然罢了! 主仆三人看着王爷远去的背影,夏雨有些愕然,“姑娘,您就被王爷三两句话说服了?承认错误了?” 南宫温宁的手猛然攥紧,冷冷开口,“不过是顺坡下驴罢了,他这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越发厉害了!” “姑娘,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秋实神情严肃,问道。 “今日后,我方才明白了。”南宫温宁抬头望了望天,刺目的阳光让她的眼睛分泌出泪液,瞬间划过眼角,她似乎被一股阴云遮蔽,不见天日。 “司允恭为了南宫凌危的势力娶我姐姐不算,还要牢牢控制住她,进而拿住南宫凌危,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呐。”南宫温宁伸了伸懒腰,像唠家常似的将司允恭的心思暴露出来。 夏雨道:“王爷已然娶了王妃,恕奴婢愚笨,他对王妃好才能让大将军帮他吧?为何要反其道而行?” 南宫温宁嘴角露出一抹轻蔑地笑,“兵行险招罢了!我姐姐心系于他,若是控制得好,便会有出奇的效果。你要知道,许多事他去求,可不如我姐姐亲自去求有用。” “更何况一个皇室嫡子,你说他是喜欢求人,还是喜欢控制人发号施令?”南宫温宁继续往前走,“不过,司允恭不知道,这凡事都有例外,人有百算,岂知天只一算,上天送他我和南宫凌危这个例外,也算对他不薄了。” 秋实问道:“大将军身在千里之外,难不成有千里眼顺风耳,能窥见王妃在王府的光景?” “别人或许不知他,但我最是了解不过。”南宫温宁将手攥得极紧,“芙蕖她们,便都是南宫凌危培养的,不然依着我姐姐的脾性,早已被司允恭拿住了。” 南宫温宁的眼神变得极为复杂,一字一句似有步步惊心之感,“如今南宫凌危快回来了,司允恭恐怕会更加急躁,想要彻底控制姐姐,日后可要小心了…” 不知不觉,三人竟走到人堆里了。 忽然一只有力的大手用力拽了一下南宫温宁,她顺着方向一瞧,竟是邢斐烨。 南宫温宁顺着力道过去,略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这次马球会的银钱我出了一半。”邢斐烨看似随意地扫了眼周围,确定无人注意后,道:“司允谦一直在约崔庭之见面,他问你是否要去?” “不去。今儿司允谦还在亭子里坑了我一把,日后不好好坑他一回也说不过去,若是让崔庭之和他扯上关系,日后万一我用力过猛连累了崔庭之,可就不好了。”南宫温宁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就像是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邢斐烨点点头,“本来崔庭之手握重兵,也不好与他有过多牵扯。对了,还有一事。” “怎么了?” “当日崔庭之大闹英国公府,此事被御史台弹劾之后,圣上非但没有怪罪于他,散朝之后还将人留在长乐宫安慰了一番,他捉摸不透圣意,便让我来问问。”邢斐烨不涉朝政,对朝廷之事知之甚少,所以帮着来问一嘴。 “英国公、平昌王和南宫凌危说穿了是一股势力,但崔庭之和南宫凌危一直是政敌一般的存在,二人一直话不投机半句多,这其实就是圣上的制衡之术,虽然崔庭之嘲讽的是他的皇子,但其实是压制了正在上升的一股势力。” 邢斐烨双臂环胸,轻飘飘地道:“是啊,圣上已经年老,这司允恭将有兵权的人绑在他身边,呵!这是要挑战圣上权威啊!” “我先走了,今日之后,便又是几场悄无声息的战争...” 待南宫温宁回家后,见姐姐早已在家收拾行李装了箱子站在府外等候。 “我们这便要回去了?”南宫温宁问道。 南宫温若摸摸她的头,回道:“是呀,不然舆论就真的该对王爷不利了。还请妹妹先随我去住几天,等舆论变好了,我再让赵管家将你接回来。” “好。” 南宫温宁没有将马球会上的事告诉南宫温若,待到了平昌王府,柳棠儿率领王府里所有的妃子人等已在此等候。 有了上次的教训,此次柳棠儿穿着得体,身着湖色素面妆花褙子,配上极淡雅的玉兰长裙,清丽婉约,尤其是头上那套菊花头面,配上淡淡的妆容,颇有股人淡如菊的气质。 南宫温若率先下了马车,此情此景,她竟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陌生又熟悉。 柳棠儿率先跪下参拜,“侧妃柳氏,给王妃请安。” 南宫温若抬了抬手,“起来吧。” 马车里的南宫温宁下去时,便看到这一幕。 她被秋实扶着,直接略过柳棠儿站到南宫温若身后。 柳棠儿见状也不生气,还凑上前去,问:“妹妹身子可好些了?” 南宫温宁回头,不咸不淡地道:“回侧妃,托您的福,不然如今也不会...咳咳!” 南宫温宁以帕子掩面,轻咳两声。 柳棠儿扯了扯嘴角,道:“那妹妹还是先好生歇着吧,舟车劳顿,大抵是累着了。” “那便多谢侧妃体恤了。”南宫温宁点点头。 南宫温若带妹妹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屏退了众人后,默默凝视着南宫温宁。 南宫温宁被姐姐盯得心里发毛,身子一个激灵,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的双手绞在一起,心虚地上前迈两步,弱弱地道:“姐姐,发生何事了?” 第28章 十指有长短,父亲偏疼你一个也没事 “没事,姐姐就是想问问你,柳侧妃今日是不是守规矩守得有些过了...” 南宫温宁见姐姐是问的这个问题,缓缓吐了一口气,心里暗自腹诽:能不能不要一惊一乍的啊!好姐姐… 不过有些话只能在心里想想,便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姐姐日后还要多加小心。” 南宫温若还未坐下喝口水,松明苑里便闯进了一位陌生的老婆子。 老婆子身材有些臃肿,面相发苦,看着严肃极了。 她来到南宫温若面前,草草行了一礼后,用着不甚恭敬的语气,道:“王妃娘娘,我们王爷的嫡亲姨母来了,您已归家,这谱是不是也摆够了。” 南宫温若状似恍然大悟,道:“原是姨母身边的人,张嬷嬷您辛苦了,温若方才归家,这便去拜见姨母。” 张嬷嬷头一撇,像是不满意似的,道:“那烦请王妃快些,这柳侧妃已到了。” “好。”南宫温若笑脸相送,直到人送到院子外,这才进府里将衣衫换掉。 南宫温宁在将军府的日子久了,如今自家姐姐换上王府里的衣衫后,这才惊觉,“姐姐,将军府的那些服饰皆是您未出阁时置办的,年头最短的也至少六年了,竟然比王府后来出的东西精细好多。” “是呀,我还在将军府的时候,事无巨细父亲都要亲自过问,每隔两日便会有信使...”南宫温若意识到不对,便没再说下去。 “姐姐,没事,人十指有长短,姐姐又是嫡长女,父亲疼爱你是应该的。”南宫温宁宽慰姐姐道。 更何况,她早已不需要父亲了! 待南宫温若换完衣衫,便匆匆去见司允恭的嫡亲姨母。 见到姨母后,南宫温若道:“给姨母请安。” 姨母身着一身暗色百褶如意长裙,略臃肿身材将裙摆撑的很大,头上的抹额松松垮垮,似是没有戴好。 她正半躺在铺设着一床雪白光滑狐狸毛毯子的软榻之上,闻声半睁开眼,见人是谁后又缓缓闭上,并不言语。 南宫温若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这几日连日劳累,腿下越发酸胀无力。 最后,实在站不住,便自行起来了。 砰! 地板上一只精美的青花瓷茶杯摔裂开来,陶瓷渣子崩的满地都是。 “王妃啊!许久不见,你倒是真能摆谱了啊!”姨母声音凉凉,那精明的浑浊小眼睛迸发出一道精光。 “回夫人,我们王妃今日舟车劳顿,实在太辛苦了,这才起身的...” “放肆!我和王妃说话你一个奴才顶什么嘴!”姨母被人扶着缓缓坐了起来,对着身侧的张嬷嬷使了一个眼色。 张嬷嬷会意,上去抬手就是一巴掌,直接将芙蕖掀翻在地。 地上本就很多陶瓷碎渣,芙蕖的手臂一下扑了上去,整条手臂都被那些小瓷片扎破了。 “啊!”芙蕖轻呼一声,手臂上很快便鲜血淋漓。 南宫温若大惊,她将人扶起来,手臂下血痕累累,触目惊心。 她看到芙蕖苍白的脸颊,豆大的汗珠挂在额头,她不敢想象这该有多疼。 “你忍忍,我们现在回去。”南宫温若扶着芙蕖,就要往外走。 “慢着!”一道得意的声音传出。 南宫温若循声而望。 “柳棠儿, 你先让开行吗?芙蕖受伤了。”南宫温若着急地问道。 柳棠儿唇角一勾,眼底划过一抹得意,“姐姐,上头的长辈还没让您走呢!您莫不是觉得,姨母不如一个奴才重要?”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南宫温若无措地看着柳棠儿。 她扶着虚弱的芙蕖,手臂上不知嵌进去了多少碎瓷片。 “既然没有,那王妃,过来陪老身用顿饭,不算难为你吧。”身后姨母的声音传过来,听语气似是不满。 南宫温若心底纠结,脸上急色明显,奈何却没有办法,只得答应了 她转头道:“芙蕖,先出去,让松明苑里的丫头带你先回去看大夫。” 柳棠儿恨不得尾巴翘到天上去,挑衅道:“王妃姐姐,温宁妹妹娇弱,可以迟到早退,芙蕖一个奴才,这点子伤也没什么吧!妹妹看也不必回去了,方才芙蕖顶撞了姨母,让她留在这儿将功补过吧!” “棠儿说得对。”姨母沉着脸,一锤定音。 南宫温若不知说些什么,流下泪来,自责道:“芙蕖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她扶着人朝布膳的桌边慢吞吞地走过去,待姨母坐下,南宫温若也跟着坐了下来。 饭桌上,姨母道:“你这次去南宫府住了多久?” “回姨母,左不过半个多月。”南宫温若心不在焉地回道。 “半个多月?”姨母的脸拉了下来,她将筷子重重的拍在桌子上,道:“王妃啊!平昌王府也算是有规矩的门第,你已嫁入平昌王府,便不再是南宫府的人,是王府的人了,你去外人家住如此之久,你有想过你的夫君该如何自处吗!” “是呀姐姐,您是不知,您离开王府那段时间,王爷被言官弹劾不说,还被人议论呢!身为正室王妃,不能开枝散叶,还要去败坏王爷名声...”柳棠儿瞥眼见姨母脸色越发不好,拉住南宫温若的手,柔声安慰道:“不过姐姐仁善,棠儿知道姐姐您不是故意的!不然也不会只在王府待了不足一月便回来了。” 姨母闭了闭眼,颤抖着声音道:“跪下!” 站在一旁的芙蕖二人一唱一和的给自己主子挖坑,一脸着急。 南宫温若对此竟不知从何辩驳,她缓缓站起来,紧紧咬着唇,似是受了莫大的屈辱。 “姐姐莫跪,快快起来。”南宫温宁眼角挂着泪,连忙跑上前去抱住南宫温若,愣是没让她跪下去。 她将南宫温若拉在身后,一双泪眼瞪着眼前这位老妇人,道:“夫人,王妃是正一品,是圣上儿媳,地位尊贵。能担得起这一跪的不过是圣上、皇后和大长公主,就连王妃的亲生父亲南宫大将军见到王妃都要行礼,请问您算是什么东西呢?又有什么品级呢!” 这姨母活了半辈子,见对面是个小姑娘,心下冷笑。 “这位便是南宫家二姑娘吧!” 第29章 百善孝为先,孝道压死人 “是,姨母。”柳棠儿过去扶着姨母,柔声解释,“这位就是南宫家那位柔弱不能自理的二姑娘,平日里最是娇贵,谁都不放在眼里呢!” 南宫温宁柔柔弱弱的,方才不过说了几句话,眼下便已被人扶着微微喘气了。 “呵!老妇不过是个三品诰命,却是比不得王妃尊贵。可是百善孝为先,老妇是王爷王妃夫妻的嫡亲姨母,怎么?她们还不能跪了?” 南宫温宁脸色愈发苍白,道:“夫人怎得听不懂我说的话呢!方才还说就连王妃父亲都要先向王妃行礼,难不成您还真是老糊涂了?不过一会子的功夫便忘了?还是您觉得,您一个旁系亲戚,还能双亲更尊贵更重要?” 她换了个姿势,又道:“君君臣臣,君就是君,臣就是臣!老夫人您逾矩让王妃下跪,已然犯了大不敬之罪,俨然是将自己放在和皇上皇后同等的位置,您想做什么!犯上作乱吗!” 南宫温宁此话一出,那老妇心下大骇! “无中生有!老身绝无此意!” “既然绝无此意,那便跪下给王妃行大礼吧!”南宫温宁咄咄逼人,不退一步。 “你!你一个小娃娃,当真是欺人太甚!” 南宫温若拉了一下妹妹,摇了摇头。 南宫温宁却不为所动,只定定的等待着老妇人的下文。 双方僵持了半盏茶的时间,南宫温宁质问道:“怎么,难道老夫人真有不臣之心?” 姨母如今骑虎难下,她却无法不跪,最后只得颤颤巍巍的跪下,咬牙切齿道:“老妇给王妃请安。” “姨母快些起来吧。”南宫温若心软,实在不忍自家长辈跪在地上。 芙蕖拉了拉南宫温宁,忍着手上的痛指着软榻上的狐狸皮毯子,压低声音道:“二姑娘,那是王妃的陪嫁,是西陲灵狐身上的皮做的。” 南宫温宁勾了勾唇,指着那毯子,道:“这毯子是姐姐的陪嫁,到底是谁偷的!” 老夫人闻言眉头皱了起来,她恶狠狠的剜了柳棠儿一眼,柳棠儿心虚,低下头没瞧她。 “夏雨,去将东西拿着吧。”南宫温若命人将东西带走。 南宫温若也不想将此事闹大,带着人匆匆离开。 里间的姨母与柳棠儿,眼神都不算善意... 众人在外间等着,不一会儿,夏雨出来了。 “如何?”南宫温若焦急地问道。 “回王妃,芙蕖姐姐中毒了。” “中毒?”南宫温若大惊失色,她连忙上前去,“什么毒?” “不清楚,大夫说这是一种奇怪的毒药,目前只能压制,除非有解药。” “芙蕖怎么会中毒呢!”南宫温若落下泪来,她抱着夏雨,想了很多情况却百思不得其解。 南宫温宁摆摆手让夏雨下去,她将姐姐拉到一旁,语气颇为郑重,“姐姐,温宁知道您生性良善,不愿与人为敌,但是今日您也看到了,若是过度软弱便会被人欺辱,就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 南宫温若内心深处心都扑在司允恭身上,道:“其实,在王府的那段日子,王爷对我很好,他...会为我做主的。” 南宫温宁咬了咬牙,耐着性子又道:“姐姐,凡事莫要指望男人,而且这些事对王爷来说都是小事,又怎会帮你?” 她见南宫温若不为所动,苦口婆心又道:“今日若非院里的丫头机灵,知道偷跑回去给我报信,姐姐你觉得今日芙蕖还有命回来吗?芙蕖在将军府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只回来后碰了地上的碎瓷片!” 南宫温宁明晃晃的提示。 南宫温若大惊,她扑通一下呆坐在梨花木制式圈椅上,“不,不会的吧,姨母她只是略严厉些,往日里也是这般,只前两日严厉,后面便好了。她不会下毒害人的...” “姐姐,芙蕖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个奴才,可有可无的奴才,在她们心里不过和猪狗牛羊没什么区别。” “温宁!”南宫温若也生气起来,“你怎会如此想?此事还未有定论,大夫也未查出是什么毒来。” 南宫温宁苦劝不动,竟疾言厉色起来,她一拍桌子,身子往前探了探,“姐姐!您若一直软弱可欺,不学会制人,早晚会葬送芙蕖的性命!可您本来能护住她!这和您亲自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姑娘!”夏雨见状连忙拉住南宫温宁。 只见她双目猩红,似乎要抑制不住心底的暴怒。 夏雨用力捏住她的胳膊,这才让南宫温宁渐渐回过神来。 南宫温宁呼了口气,有些无力道:“姐姐,对不起,温宁不该这么说。但温宁还是想最后劝告您,善良若是不明智,便会与邪恶造成同样的损害。” 说完,南宫温宁气哄哄的离开了。 “去!盯住那个死老太婆!”南宫温宁吩咐身后的秋实,“绝不能让她的人和外界有任何联系,尤其是皇后!” “是,姑娘。”夏雨又道:“那柳棠儿呢?” “不用管她!” “对了,再去找邢斐烨弄些药备着。” “是,姑娘。” 南宫温宁回到自己的屋子,还未关门便有丫头急匆匆过来了。 “二姑娘,王爷过来了,但是脸色不是特别好。” 南宫温宁烦的要死,便给秋实使了个眼色。 秋实会意,道:“姑娘身子不好,已经安息了,烦请您知会王爷王妃一声,便不去吃饭了。” 南宫温宁坐在软榻上,拿了本书看了起来。 翻来覆去的不知翻了几页,南宫温宁又道:“秋实,你去!” “是,姑娘。” 秋实听命往南宫温若那里赶去。 “不就是一间狐狸皮子,王府里少吗!你就不能给姨母?如今你拿走了,她在屋子里还直哭呢!老人家年纪大了,您不能让着些?”司允恭声音虽不大,却是满满的责备语气。 秋实刚到,便听到里面已然吵了起来。 她又听了片刻,知道南宫温若没有反驳一句后,默默地清了清嗓子... 第30章 大晟孝心外包第一人 她在外面喊道:“王妃,二姑娘派人来,说是这灵狐皮子珍贵,是咱们大将军费尽千辛万苦才打了来,制成两匹,当时大将军吩咐您与二姑娘一人一匹,塞进嫁妆箱子里,听芙蕖姐姐说您的那匹已送了人,姑娘的那匹请您给她送去。” 司允恭在屋内听得眉头紧皱,“谁在外面?进来!” “是,王爷。”秋实开了门子,进去。 南宫温若不知秋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顺着说道:“这狐狸皮...” “不就是一皮子?你去告诉二姑娘!就说本王先用了,改日本王定送上比这更好的!”司允恭又道:“索幸二姑娘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这样说相信她也能让给一个老人。” 秋实暗暗冷笑,真是好笑! 若是姑娘不允,便是姑娘的不是了? 便是不明事理了? 秋实瞪大了眼睛,惊讶道:“王爷,这可是灵狐皮,咱们大晟就这么两匹呢!若说更贵的皮子,难不成王爷是要去问圣上要宣国进贡的那独一份的墨狐大氅?” 秋实脸上又是一喜,“多谢王爷,奴婢这便去告诉二姑娘,再去写一封信告知大将军!大将军拳拳爱女之心,定然会感念王爷深意。” 秋实这便退下,司允恭变换了一下姿势,略不耐烦道:“这点事还要通知大将军?” 秋实停下脚步,转头道:“回王爷,那是自然,我们大将军只这两个女儿,便是捧在手心怕摔了的,那是像命根子一般疼爱的。那皮子是二姑娘将来的嫁妆,自然是要重视的。” 秋实明里暗里又不着痕迹地讽刺司允恭,不仅不识货还妄想吞掉姨妹的嫁妆,臭不要脸也得有个限度啊! 站在里面上了年纪的嬷嬷们都听得出来秋实话里有话,心里也暗暗瞧不起这位姑爷。 她们南宫府是多么大气,到这里来平白受这种气! 谁家还要妻子嫁妆! 现在竟还要姨妹的! 真是好笑! 难不成王妃嫁与他,整个将军府就都是他的了? 司允恭又道:“既如此,王妃不是还有一件?便将那件先给姨母,改日本王再送予王妃一件。” 南宫温若面上有些为难。 她语气渐凉,道:“回王爷,另一件温若拿去送与虎贲将军夫人了。当时您在朝堂上...” 司允恭略一思索,便想起来当时夫妻二人去疏通关系之事,也记得这事是为了他自己。 但话已说到这儿,也便只得继续了。 他面色愈发沉,道:“王妃,你是本王的正妻,本王也只会有你一位正妻,本王的姨母对本王极好,如今她就想要那狐狸皮,你就不能再帮本王找找送过去吗!” 南宫温若见司允恭如此,心疼不已,道:“王爷,都是温若不好,没有尽到正妻应有的本分,王爷放心,温若定当好好孝顺姨母。” “秋实,你先将这皮子送予姨母吧,妹妹那里我会亲自去解释。” 秋实听到这夫妻二人的谈话,只觉... 她咬住牙好容易从牙缝里吐出一句,“是,王妃。” 走在路上时,秋实见到路上开得正艳的花,气哄哄的将所有的花撕成了粉碎! 随后她用力跺脚,在心里暗骂:“主子是多么勇敢聪慧的人!狠起来连自己都能捅两刀只要达到目的就行了!怎么她这个姐姐又心软又能被男人骗!还爱上杆子吃亏!自家主子她就没见过有人让她吃亏还能活着超过三天的! 气死了! 秋实大口大口的呼吸,竟暗暗同情起芙蕖来了! 跟着一个蠢得要死的主子! 什么时候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秋实将东西送回去后,回到屋子将所有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南宫温宁像是预见这个结果了一般,丝毫不惊讶地问道:“姐姐有没有提到关于芙蕖的事?” “奴婢问了外面守着的人,她们说王妃提了一嘴,王爷说让芙蕖好好休养,又说了嘴什么他日理万机,这等子小事不要来烦他,再没别的了。” “姐姐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南宫温宁淡淡一笑。 “姑娘,怎得您这次不生气吗?”秋实不解地问道:“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这是当初您教奴婢的。” 南宫温宁漾笑,“对啊,我姐姐就是那么傻,她一直这样。”就连对我这个异母所生之子,都如此好,我们相差九岁,那个时候随便给我下点药就杀了我了,她偏不... 南宫温宁抬手托着脑袋,慵懒地坐着,道:“我都忘了曾告诫自己的话,永远不要试图去改变一个人,她想改变,会自己变的,就这样吧。” 南宫温宁回床上躺下,像是想开了一般,道:“这几日谁也不见,让姐姐自己折腾折腾吧。” “王妃也不见吗?” 南宫温宁笑了一声,道:“本来是能见到的,从你将那皮毯子送去的时候,姐姐就没工夫来了。” “是,王妃。” 秋实退下。 翌日,果然如南宫温宁所说, 南宫温若很早便被姨母喊过去。 姨母见南宫温若自己来了,又想到自己的亲外甥会给自己撑腰,顿时脸上也硬气起来。 她不咸不淡的问道:“王妃,今日还需老身给您跪下吗?” 芙蕖在养病,今日便是檀儿陪着王妃过来。 檀儿一向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只是在王妃身后站着,却并不言语。 南宫温若略一行礼,道:“给姨母请安,姨母您说笑了,您是长辈,怎得能给晚辈行礼?昨日也是温若事出有因。” 姨母道:“那便好。” “今儿天儿好,不如王妃便带老身去花园瞧瞧吧。” “是,姨母。” 南宫温若在一旁搀着姨母,慢慢往前走。 “王妃,你觉得老身如何?” 南宫温若被姨母这一问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道:“姨母自然是极好的。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姨母笑了笑,“王妃这话说得极好,老身呢,刚好有个提议,王妃听听?” 南宫温若点点头,“姨母但说无妨。” “老身有个侄儿,是个懂事又能力强的,眼下正在你父亲南宫大将军的手下当差,我们怎么说也是连着的,王妃不若让你父亲将他调到身边好好培养,到时候也可照顾你父亲,也算是不枉了。” 姨母亲切地拍了拍南宫温若的手,满脸期待。 见南宫温若没有反应,她再次问道:“王妃觉得姨母方才的提议如何?” 第31章 孝道只压女人 南宫温若一怔,嘴角抽了抽,硬着头皮道:“可问一下姨母侄儿的品级吗?” 姨母略思索一下,道:“左不过比兵士高一级罢了,不过这参军嘛,自然都是从底层升上去的。” “姨母,”南宫温若细细斟酌字句,小心地开口道:“姨母,父亲军务中事,温若是不能插手的...” 姨母原本开心的模样瞬间消失,她一甩袖子,将南宫温若甩开,像是被戳中了内心深处的自尊一般,恼羞成怒道:“你什么意思!不愿帮忙为何还问老身侄儿品级!难不成是想羞辱老身吗!” 她恨恨地盯着南宫温若,心里暗暗告诉自己,此事必要成! 不然... 南宫温若见姨母生气,连忙上前认真解释道:“姨母,您莫生气。温若是为了您侄儿好啊!您侄儿只比普通士兵略高了几级,若一大将军亲自提他品级,岂不是让人非议他依靠家里?这样就算是成了将军,也不会有军心的呀!” 姨母到底是活了这么些年,被身后的张嬷嬷拉了两下,便彻底缓了过来。 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恢复正常后,态度也冷淡了许多,道:“王妃这样说,那有什么好方法?” 南宫温若无奈地摊了摊手,道:“实不相瞒,温若也不甚清楚,这军官品级之事。” 姨母见南宫温若有心推诿,心里也不甚畅快。 索幸,自家外甥已将道理给王妃说得明白,便又道:“既如此,那便请王妃好好想想办法,帮老身那不成器的侄儿升上去吧!” “姨母...” “怎么?此事也不只是对老身侄儿有好处,那大将军如今年岁也不算小了,军中若是没个自家人,吃亏了也不晓得!”姨母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道:“行了!就这样吧!给你一月办成此事!” 姨母说完,也不再管南宫温若,直接便走了。 那腿脚也是极快的。 “姨母...” 路上,姨母便遇见了衣着高调的柳棠儿。 她到底也是比这些年轻人多吃了几年咸盐的人,自然看得出这柳棠儿不是个省油的灯! 昨儿个那狐狸毯子的事,便是这个柳棠儿撺掇的! “怎么?柳侧妃还敢来见老身?” 姨母此话也不甚客气,柳棠儿面上却不生气。 她上前两步,柔柔的行了一礼,道:“姨母安好。” “不看见柳侧妃,老身自然安好!”姨母冷笑两声,点明了讨厌她。 柳棠儿还是不生气,脸上依旧挂着笑,像是没事儿人一般,道:“姨母,棠儿不知哪里得罪了姨母,在此先行道歉了。” 说着,她坦荡荡地跪下,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大礼,随后缓缓起身。 姨母冷笑,道:“老身可担不起侧妃您的大礼,没得再让老身出一次糗!” 柳棠儿道:“姨母您言重了,您是王爷的嫡亲姨母,棠儿怎会如此对您?” 她上前走了两步,压低道:“姨母,方才棠儿听到了您与王妃的谈话。” “怎得?上次让老身在王爷那儿出丑,这次想去和王爷告状?”姨母脸色愈发不好。 “自然不是,棠儿只是告诉您,若是将此事尽快办好,您定要让王妃亲自写信尽快送到西部边陲。不妨告诉您,大将军不日便会交出虎符,告老还乡,若是再不快些,恐怕什么都晚了啊!” 姨母面色凝重,“此话当真?” “此事千真万确,不信您大可以问问王爷。您侄儿人中龙凤,切不可因此耽误了呀!姨母。”柳棠儿劝道。 姨母对此事有些怀疑,又道:“只写信就可以?” “自然, 大将军最爱这个长女,从来都是有求必应的。姨母您这点小小的要求,只要王妃亲手写一封信,便可做到,极为简单。” 柳棠儿轻飘飘的几句话,让这个本就贪婪的老太太彻底动心了。 她只迟疑片刻,便迫不及待地喊了嬷嬷过来,“去将王妃找来!” 嬷嬷还未答应,她又急匆匆地道:“老身亲自去找她!” 主仆一群人浩浩荡荡到的时候,屋子里并未有人。 夏雨在角落里瞥见这一幕,心下一凉,立刻跑回南宫温宁住的小屋子,道:“王爷的姨母来了。” 南宫温若正犯愁方才的事,与自家妹妹商量。如今姨母又来,当真不知如何应对了。 “姐姐,还是那句话,您若是将此事告知父亲,他那侄儿便会靠父亲这关系升官。那不仅父亲会大失军心,若是闹大了还会被被御史台弹劾,进而被圣上弹劾!更严重了便是战场上无数战士因为这样一位没什么军事才能的军官指挥而命丧黄泉。” 南宫温宁将手里的书放下,不动声色地催促道:“姐姐,妹妹言尽于此,您便先去招待贵客吧。” 她刚说完,便去了里间不再出来了。 南宫温若也没多想,只又隔着屏风瞧了一眼妹妹,便匆匆去了。 “姨母您怎得有空来温若这松明苑?”南宫温若笑着过去。 “没事,姨母只是想请你帮忙写一封推荐信,立刻送到你父亲手上。” 南宫温若听到此话微微一愣,那张笑脸僵了僵,道:“姨母,推荐信?” “是啊,推荐信。”姨母主动上前亲昵地拉着南宫温若的手,道:“姨母不难为你,你只需要写封信而已,不难的。” 南宫温若进退维谷,她只怔在这里,不知该如何做。 “怎么?你不愿意?”姨母甩开南宫温若的手,不顾脸面嚷嚷道:“你什么意思!姨母就让你写封信而已!先前你说你不管军中之事,如今老身只是让你写一封推荐信!你这都要拒绝?” 南宫温若后退几步,见状有些无措。 原先姨母也不如此… “姨母…” “王妃!昨儿个王爷应该才和您说!要好好孝顺长辈!你就是这么孝顺你嫡亲的姨母?”姨母指着她继续嚷嚷,似有逼她让步的意思。 南宫温若却一直不说话,她不能陷父亲于不义… “放肆!你们在做什么!”司允恭胸口起起伏伏的,一瞧便是急匆匆赶来。 第32章 最后绝唱!南宫温宁竟是凶手! 司允恭的到来,南宫温若如同大赦。她缓步靠前,下意识地躲在司允恭身后,只低着头不再说话。 “姨母你要作何?”司允恭语气极凉。 姨母心里咯噔一下,语气愈发心虚,“恭儿…” “本王那表哥已三十有三,也只比小小士兵高了一级!他是个什么东西本王比谁都清楚!你如此求官!岂不是将岳父置于不仁不义之地!将父皇江山视作儿戏!” 司允恭义正言辞,怼得他嫡亲姨母不敢说话。 南宫温宁她们在墙角如旁观者一般冷冷地看着。 “看到了吧,这位王爷啊!就是如此。明明昨日里还为了自己的姨母来姐姐这里狐假虎威装孝顺,今日涉及他的利益了,便是孝顺的名头也不要了。” 夏雨道:“姑娘您还是心软,不忍王妃在此受屈。” 南宫温宁吃着手里的橘子,道:“没办法的事,我这辈子,对她的事都不能置身事外。” 南宫温宁走后,司允恭还在细数姨母之错。 直到一把年纪的姨母在小辈面前哭了起来。 他这才停下。 “姨母,您来王府小住本王绝不多说,可您万不可想些不该想的。今儿本王也知您知错了便先回去吧。”说着,司允恭一挥手,不容置疑道:“将姨母送回去。” 南宫温若暗暗松了口气,心中似有什么情愫在心底化开... 她慢慢抬手,就在即将碰到司允恭衣袖的时候,他转过身来。 司允恭面似不满,语气也似带责备:“姨母这等无理要求你怎得能答应?你让岳父多为难?若是那人不出事也便罢了,若是出事了呢!军政大事,岂是你我所能承担?” 南宫温若哑口无言,她缓缓低下头,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心底没来由的涌现了一丝屈辱。 她声音低低的,道:“姨母...姨母她...温若方才实在是被她缠得紧了,这才鬼迷了心窍,适才差点犯下大错,求王爷...王爷原谅...” 南宫温若磕磕巴巴的说完,眼眶便彻底红了。 她望着司允恭,吧嗒吧嗒的掉着眼泪,眼底却暗含希冀。 司允恭深吸了口气,语气也略有缓和,道:“今日之事你虽错了,但到底没有真的写信,就这样吧!好好在你院里反省吧!” 说完,他转身便要离开。 南宫温若泪眼汪汪的望着司允恭的背影,伸出手来忍不住喊道:“已至中午了,您不在妾身这儿用了饭再走吗?” 司允恭既没有回她,也未停下脚步,像是没听见一般匆匆走了。 司允恭至荷塘院后,柳棠儿早已在此恭候。 “王爷您去王妃院儿里也不在那儿用了午膳再来,这知道的是您思念孩儿才迫不及待来与妾身商量着接回隶儿,这不知道的啊,该说王爷您只宠爱这妾身忽略王妃了。”柳棠儿语调娇媚,将湿帕子递给司允恭让他净手。 司允恭心情大好,他勾了勾唇,抬手轻轻捏了捏柳棠儿的鼻尖,眉头阴云彻底化开,道:“棠儿,你这张嘴啊!真是让本王又爱又恨!” 他拉着柳棠儿的手坐下,语调里极是兴奋,道:“我们的隶儿终于又要回来了,这次回来,就不让他走了。” “真的?”柳棠儿躺在司允恭的怀里,听到这话都激动得起来了。 “以前是因为隶儿那个年纪,很容易被人识出不对,如今这个年岁,已然查不出什么了,也该团聚了。” 司允恭将人搂在怀里,捏着柳棠儿柔弱无骨的手,“棠儿,你在本王心里,一直都是一个天真可爱又有些小脾气的小女孩儿,我们的恭儿再回来,便有两个人保护你了。” “谢谢王爷。”柳棠儿也不管这门子还开着,直接搂着司允恭极为热情地亲了一口。 司允恭故作深沉,道:“大白天的!棠儿也不害臊!” 柳棠儿眉开眼笑,俨然像个小女孩儿般,道:“王爷您是棠儿的夫君,棠儿亲自己的夫君,又不犯法!他们爱看便让他们看去!” “棠儿啊,王妃是个蠢笨的,多亏了你告诉本王姨母去找王妃求官的事,不然得惹出多少乱子!”司允恭想到这里,就头疼! 柳棠儿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顺着司允恭的话说了下去,“此事也不是王妃的过错,棠儿也不懂,只是觉得这王府是您的,自然什么事您都应该知道。” 棠儿含情脉脉地盯着司允恭,只瞧得司允恭下腹一紧。 他眸色暗了暗,错开柳棠儿那如樱桃般的红唇,许久,才道:“日后你替本王盯着她们些,别闯出些祸端连累王府。” 柳棠儿语调弱弱的,道:“妾身遵命。” 只司允恭看不见的地方,柳棠儿和芙蓉对视一眼。 芙蓉十分隐晦地摇了摇头。 柳棠儿眯了眯眼,随后勾唇,只是那笑容过于阴毒得意,瞧得人不寒而栗。 如今这荷塘院如此温馨,那松明苑却不是如此。 这边的南宫温若已滴水未进一日了,她一直在犯愁这芙蕖身上的毒到底是谁下的。 三日内芙蕖若是再解不了毒,即便是后面解了毒,也成傻子了。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身上高烧不退,豆大的汗珠子将她的一头乌黑的长发与身上的衣衫都打湿了。 看着她愈发消瘦,南宫温若鼻头一酸,再也忍不住,朝南宫温宁的屋子里跑去了。 “宁宁!宁宁!”南宫温若十分着急,连敲门都省了,直接闯了进去。 已入了夜,南宫温宁屋子里没点几根蜡烛,显得格外黑些。 南宫温宁听到声音,早已适应了黑暗环境的她只穿着身睡衣便轻车熟路地走了出来。 看样子似是要就寝了。 南宫温若哭着拉着妹妹的手,道:“宁宁!” 南宫温宁心下一凉,眸子里划过一抹狠厉,语气却只是着急,“怎么了姐姐?” “芙蕖...芙蕖愈发严重了!她的手臂...都已经发脓了...” 南宫温宁沉着的心渐渐缓和,道:“姐姐,您为何不去查一下,到底是谁下的药?” 南宫温若哭声渐渐止住,哽咽道:“此事...此事...那些碎瓷片我派人去找了,说是没了,恐怕早已被人偷走了。” 南宫温宁道:“物证既已没了,那便不考虑物证了,直接找人。” “找人?” 第33章 南宫温宁贼喊抓贼 “姐姐,那个姨母身边不是有个嬷嬷吗?这主人的所有事,其心腹都会知晓,只要趁着夜色,将那嬷嬷带来细细审问一番,自然有解。” 南宫温若道:“只是,这嬷嬷跟着姨母好多年了,自然忠心耿耿,怎会背叛主人?” 南宫温宁勾了勾唇,眼神有些讳莫如深,道:“姐姐,她是忠心,可这已半抔黄土便能埋了的人,在这世间多少关系,怎得没有一个在意之人?” 南宫温若怕自己听错了,又问:“你的意思,是威胁她?” “对呀姐姐,若不拿住她的命门,又怎能让她说实话?”南宫温宁反问道。 南宫温若面露纠结,“可是...如此是否...” “姐姐,您若是还想救芙蕖,趁入夜立刻派人去让赵管家抓人,您也不需担忧什么的,赵管家统管将军府多年,自然有能耐将事情办好。”南宫温宁轻轻扇着扇子,不紧不慢道。 她像是笃定了似的,也不催促南宫温若。 两害相权取其轻~她信她的姐姐会做到的。 南宫温若一想到芙蕖难受的模样,便心痛至极。她闭了闭眼,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道:“檀儿。” 檀儿应声进来,利落行礼,“王妃。” “去,找赵管家将姨母嬷嬷的家人都抓过来,不许惊动人。” “是。”檀儿应声,转身离开,极为干脆利落。 “夏雨!”南宫温宁略有不耐地喊了声。 夏雨连忙进来,“怎么了姑娘?” “去,把姨母身边的嬷嬷绑过来,亦不可惊动人。”南宫温宁装模作样地细细叮嘱了一番。 窗外的竹林被风吹得呼呼作响,如同这松明苑的人一般,匆匆忙忙。 “是,姑娘。”夏雨也匆匆出去。 “姐姐,您先去照看芙蕖吧,我替您去审。”南宫温宁又将秋实喊进来,“走吧。” 南宫温宁去里间换了身厚衣衫,露夜而出。 待南宫温宁主仆走远,离了那片竹林后,秋实环视四周,道:“姑娘您还是不舍得王妃见到那些脏东西?” “是啊。”南宫温宁叹了口气,“我想让她学点自保的本事,却又舍不得,秋实。” “嗯?” “你说我是不是变了?”南宫温宁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 秋实心下大骇,暗暗道:“主子啊,您这话我怎么回?我又不是你?怎么知道啊!” 她装作思考,偷瞥了一眼南宫温宁的脸,试探着道:“姑娘,您该是变了?” 南宫温宁面色似有不对,秋实连忙改口,道:“不,没变!” 南宫温宁扑哧一笑,实在没忍住,“得了,走吧!” 二人去二门上等了会儿, 便见着赵管家带着人进来了。 “二姑娘。”赵德胜走上前来。 南宫温宁没说话,只摆了摆手,“跟我走吧,管家您的身份那些人知道吗?” 赵管家拱了拱手,道:“姑娘放心,事关王妃,老奴自然不会让他们知道我们是谁。” 南宫温宁点点头,“那便好。” “檀儿。”南宫温宁向前喊了声。 “二姑娘。” “王府是不是有个院子常有人打扫却一直无人住着?”南宫温宁问得隐晦,檀儿如实道:“是,听雨院是王府庶长子司鸣隶的院子,因其外出求学,加之年幼,那院子便一直空着。” 南宫温宁点点头,“就去那里吧。” 待到了听雨院,南宫温宁亲自挑了灯笼。 她走得极慢,像是在欣赏这听雨院的一砖一瓦、四处陈设似的,时不时还发出两声赞叹。 她摆摆手将赵管家喊过来,“您看这里,和我姐姐的院子比,哪里更好?” 赵管家迅速扫了一周,道:“回二姑娘,这儿山水环绕,正堂门上红木雕鹰,栩栩如生,老奴只瞧这两处,便知这院子比王妃的要好。” 南宫温宁猛地咳嗽两声,在座的诸位风声鹤唳,都被吓了一跳。 夏雨连忙过去扶住南宫温宁,赵德胜也是一脸急色,“二姑娘,您没事吧?” 南宫温宁面色变得有些苍白,在寂静的黑夜中有些恐怖。 “无碍,只是这院子是司鸣隶的,一个王府的庶子,居然比姐姐的院子都好!我想想便生气,大抵是怒火攻心了。” 赵德胜听后也是面有怒色,但他眼下更关心南宫温宁的身体。 “姑娘,等过几天让王妃给您再请太医瞧瞧吧。” 南宫温宁道:“不必了,早已有名医说过,我似是小时候受过虐待,亏着身子了,已断言我不会活过三十岁。” 赵德胜一听心脏一震,“什么!” “管家,先管眼顾眼前吧。”南宫温宁带着夏雨随意走进一间屋子,让赵管家在此监督。 屋子里黑漆漆的,夏雨从袖口处拿出火折子,将蜡烛点燃。 南宫温宁走到山水屏风后,看到红木架子床上整整齐齐的摆很多绣工极好的被子。 她未脱了鞋子便直接上去了,指着那些被子问:“哪个贵?” 夏雨可是从邢斐烨这个江南首富府里出来的,别的本事不敢认第一,这看东西价值可是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她只扫了一眼,便非常确认了,“从上数第三床。” 南宫温宁将夏雨手里的蜡烛拿过来,给被子一角烫了个大洞。 夏雨根本不明白,自家主子这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夏雨,你说我要不要杀了他?” “司鸣隶吗?” “姐姐好像是一直喜欢这个司允恭,既如此,那司允恭的孩子就只能从姐姐的肚子里爬出来了。”南宫温宁明明那么平静,可莫名的,让所有人都觉得可怕。 屋子里隔音很好,也寂静得可怕。 就连南宫温宁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您的意思是…我们要杀了司鸣隶?”夏雨再三确认。 她竟然有些激动! 这可是她跟着南宫温宁以来,第一次在人亲爹亲娘眼皮子底下了结一个人。 “没办法,这庶长子若是府里其他小妾通房生的也便罢了,偏偏是那个野心最大又极受宠的柳棠儿,谁让他有那么一对父母呢!” 须臾,赵管家推门进来了。 “如何?”南宫温宁问道。 赵管家面色沉重,道:“老奴有负姑娘所托。” 第34章 王爷!求您帮帮温若吧... “没审出来?” 南宫温宁面上的震惊极其明显,让赵德胜感到羞臊。 他也不敢相信居然没审明白。 “回二姑娘,那嬷嬷说那茶杯她们也不知情,什么毒药毒虫的不是她们下的,老奴看着也不像撒谎。” 南宫温宁道:“将人都处理好,你如实去和姐姐说吧。” 当时南宫温若听到这话当即眼前一黑,好在身边的檀儿眼疾手快立刻将人扶住。 “檀儿!快快!快去请王爷,就说我有要紧事需要现在商量,快去!” “是,王妃。” “不能去!”南宫温宁上前扶着姐姐,苦口婆心地劝道:“姐姐,此事说破天也不过是一个奴才的事,您这样贸然去请王爷,王爷不仅不会为您主持公道,还会怨您不识大体。” 南宫温若现在担心芙蕖,根本听不进去自家妹妹的劝导,对檀儿说:“去,快去将王爷喊过来!芙蕖跟着我来到王府,绝不能将命都搭进去!” “姐姐,您先坐着吧,现在这个时辰王爷起没起床都未可知。”南宫温宁坐在梨花木雕牡丹圈椅上,没精打采地说着。 一夜未合眼,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眼底下乌青一片,头痛欲裂。 夏雨走上前来给南宫温宁轻轻按着头,给她放松。 松明苑彻夜灯火通明,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司允恭才沉着脸姗姗来迟。 南宫温若心下大喜,那个能为她撑腰的人终于来了! 她连忙上前,也顾不得行礼了,“王爷,您终于来了!” 她的眼睛已经哭肿了,司允恭瞧了眼底划过一抹厌恶,“王妃,你好歹是王府的女主人,发髻凌乱,妆也花了,衣衫也不尊贵体面,你又想要别人来议论本王?” 南宫温若微微仰着头,眼底那丝哀求都快要溢了出来。 她的心思根本不在司允恭的话里,只道:“王爷,求您为温若做主吧!芙蕖从将军府回来的时候还是没事的,来了王府只去过姨母住处,回来便中毒了,温若也查不到解药,求您...” “王妃,您这话说错了。姨母是皇后娘娘的亲姐姐,也是皇亲国戚,您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下人,攀污姨母...”柳棠儿一袭梅色长裙,打扮娇媚体面,匆匆而来。 她拉住司允恭,柔声道:“不过王妃姐姐也是关心则乱,毕竟她们都是将军府的,所以王爷您莫怪罪姐姐...” 南宫温宁就在里面的角落里,一言不发地看着这场闹剧。 尤其瞧着柳棠儿那小人得意的姿态,故作识大体的骄矜,南宫温宁就想笑。 “王妃!”司允恭怒意顿起,“天方才亮,王妃你已经是王府的人了!一个奴才而已,没了再买不就好了,这点小事你去找人把本王找来!又想让本王去找姨母?在你心里本王到底是不是你丈夫!” 南宫温若百口难辩,她跪在地上,道:“温若绝无此意,真的是芙蕖中毒危在旦夕...” 她根本不理解司允恭为何如此生气,也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去辩解。 夏雨跟着南宫温宁在里屋的角落里冷眼看着,看到王妃如此狼狈,上前,“需要奴婢出去吗?” 南宫温宁心里一痛,右手攥着裙摆渐渐收力,将好好的裙子都抓皱了。 她缓缓吐了一口气,道:“不去!” “姐姐和我那个嫡母一样,心肠好得不知所谓。我嫡母下场凄惨,我不想让姐姐走她母亲的老路...” 南宫温宁撇头不看,她必须让姐姐有所不为。 姐姐要学会反击! 司允恭在这里非但没有帮助南宫温若伸张正义,反而在此发了好一通火,这才气哄哄地离开。 柳棠儿却以安慰南宫温若为由,留了下来。 她让这里的下人都下去,随后缓缓跪在地上,故作无辜又幸灾乐祸道:“姐姐,您呀,别难过了。” 说着,她缓缓靠前,俯在南宫温若耳旁,道:“那茶具是被我加了些东西,本来是想嫁祸于你的,奈何竟被芙蕖享受了,也算是为你挡灾了。” 南宫温若不可置信地看着柳棠儿,她像是不认识眼前的人了一般,问道:“你为何会这样做?我和你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柳棠儿哈哈大笑,“你和我无冤无仇?若非是你!我就是王妃!是正妻!我儿子也不会只是庶长子!他最差会是世子!你抢了我的东西,这辈子,我们都会是生生世世的敌人!” 柳棠儿像是疯了一般,将南宫温若狠狠的推倒在地,“你记住了,有这一天!都是你活该!” “你不能走!”南宫温若忽然抓住她,“你跟我去见王爷,你必须将解药交出来!” 柳棠儿看着这个天真得要死的王妃,只觉得想笑。 她用力甩开王妃,语气里满是嘲讽,“你别白费力气了!攀污姨母不算,还想攀污我?” 柳棠儿出去后,芙蓉道:“上次冒用您名号的人没找到。” 柳棠儿心情大好,道:“无所谓了,那人应该是帮我们的,一箭双雕!那个狗头姨母就知道拿着鸡毛当令箭,被斥责才好!如今连南宫温若那个贱人也被斥责了,真是太好了!” 芙蓉也幸灾乐祸道:“感觉上天都在帮您,那茶具上的药虽烈,但我们下的剂量不多,就连姨母都要难受好一阵子才会悄无声息地死。偏偏这芙蕖也是个体弱的,竟快要不行了!” 依旧在松明苑呆坐在地上的南宫温若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无助过了,她的眼睛空洞洞的,似乎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生机… 忽然,她的头皮一阵麻意,眼前便黑了过去。 南宫温宁心里慌了一下,连忙派人去喊府医过来。 听到府医说只是情绪大起大落这才晕了过去,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府医还未走,夏雨从外面进来了,附在南宫温宁的耳边,道:“芙蕖找您。” “做什么?” “说是有事求您。”夏雨回复。 第35章 凶手浮出,贼喊抓贼 这是南宫温宁自芙蕖中毒后,第二次来看她。 不过两天时间,芙蕖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 一双眼睛凹了进去,乌黑一片。 原本那张俏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但也不是泛白,而是那种年老的生命快要到尽头的泛着死气的黄… 就连那头秀发,也变得干枯泛黄… 屋子里那股子发苦的草药味极呛,南宫温宁强忍着不适,走到芙蕖身侧坐下,态度不算冷,也不算热,“我尽力了,没能搜出解药。” 说完,她低下头,情绪波动了一下,又道:“我没想到这王府里不止口舌算计,还会要人性命。” 芙蕖听到这话忽然艰难地笑了一下,“二姑娘,奴婢第一次见您,就知道您其实心有成算,奴婢的命就当是为您增加经验了。” 她如此云淡风轻,南宫温宁惊讶地抬头看她,“你为何如此不拿你的命当命?” “我是一个奴才,职责就是保护主子,只要王妃好就好。”芙蕖目光渐渐变了,似是有些担忧,她主动伸手,想要拉住南宫温宁。 南宫温宁像是没看见一般,心里嫌弃得不行。 她掩下那股子恶心,只道:“放心吧,我会守住我姐姐的。” 芙蕖依旧还是一副急切的模样,南宫温宁又道:“我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会保护姐姐,顺道拉柳棠儿下水,我一定会让姐姐过上幸福平淡的日子。” 芙蕖见南宫温宁眼神清澈坚定,一说到姐姐,目光中又是无尽的柔和。 芙蕖笑了。 渐渐的,她好像很困,慢慢的,将眼睛闭上了... 她很放心南宫温宁。 这一刻,疼痛再也不会跟着她了... 南宫温宁一直坐在芙蕖的身边,直到芙蕖的身子都凉透了。 她的目光渐渐变得有趣起来,“夏雨,进来吧。” 此刻夏雨的表情也很是精彩,她道:“邢斐烨传来消息,芙蕖寄往西陲的信全都被拦截了。” 南宫温宁双腿交叠,目光懒散地瞧着死去的芙蕖,道:“你呀,也算是忠心我姐姐了,可你不止忠心姐姐,还忠心南宫凌危呀!那就只有死喽!只是我姐姐还得难过一段时间。” 说到此,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很快又道:“不过经过此事,我姐姐应该有所成长,也算是好事。” “姑娘英明,大概谁都没想到,去除芙蕖身上碎瓷片的夹子是有剧毒的。”夏雨目光变得晶亮,“这柳棠儿还替我们处理了无形中沾上剧毒的碎瓷片,真是条好狗。” “芙蕖这家伙,到最后都在执行南宫凌危的命令,想让我和她一样豁出命去保护姐姐,呵!”她笑了笑,“她算是什么东西!赵德胜若是知道芙蕖让我豁出命去保护姐姐,脸色应该很好看吧?” 南宫温宁明明是笑着的,可屋子里诡异的氛围,活人和死人对话,莫名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将军只是问问您如何,这芙蕖便开始犯上了,自己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僭越到让主子豁命!” “姑娘,檀儿求见。”秋实进来传报。 “进来吧,我现在心情挺好,她要是说得好,有惊喜。” 南宫温宁依旧坐在死去的芙蕖身边,没有一丝害怕的模样。 檀儿进来后什么也没说,便跪了下来,“二姑娘,檀儿愿奉您为主,求您庇护檀儿。” 南宫温宁拿起旁边的橘子捏在手里把玩儿,听到这话故作讶异,道:“你的主子,不是我姐姐吗?” “不是,檀儿名义上真正的主子是大将军。” “所以说,你要背叛你的主子?”南宫温宁听着感觉有些意思,便对秋实道:“去给我拿点果子,我边吃边听,不然听不下去。” “是,姑娘。” “不是背叛,良禽择木而栖,檀儿知道自己的身份,请您相信,您会是檀儿一生的主子。” 南宫温宁笑笑,“怎么?看上我了?” 檀儿听到这话一噎,莫名的,觉得这话有些暧昧。 不过,她还是一本正经道:“只有跟明主,方可保住这条命,檀儿不想无声无息地死。” “你确实很会明哲保身,一点头都不为我姐姐出。”南宫温宁缓缓向前,一双清澈又冰冷的眸子紧紧盯着檀儿,“我告诉你,我不像姐姐那么善良,出事了可不会保你。” “可是跟在您身边又能出什么事呢?”檀儿反问。 这段时间,她早已看清,明主只有南宫温宁。 她有手段,有魄力,绝不放过仇人,也绝不心软,只有这样的人, 才配得上自己的忠心。 “会武功吗?”南宫温宁问道。 檀儿如实道:“会,奴婢和芙蕖一起学的,只是这东西在内院里根本用不上,我们平日里也不敢让人瞧出来。” “你和南宫凌危也可以书信往来吧。”南宫温宁十分笃定道。 “是。” “那你去回信吧,毕竟他没收到芙蕖的信。”不等秋实将果子拿来,她便出去了,“替我好好护住姐姐,若是再继续当缩头乌龟,我就让你成真正的乌龟。” “多谢主子!”檀儿跪在地上磕了个头,激动得不能自已。 “对了,将芙蕖临死前让我豁出性命拉柳棠儿下水的事情告诉赵德胜,你说的,他应该信吧?”南宫温宁笑呵呵的,她就是喜欢让人死不痛快。 “是,主子!” 出门后,夏雨对檀儿的目的很是怀疑,忍不住道:“您不怕这是她的权宜之计吗?” “怕呀!且看看吧,一个能看出是我们杀了芙蕖的人,确实让我很是动心啊!”南宫温宁笑笑。 聪明人,永远让人心动。 南宫温若足足昏迷了两天一夜,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然又到了晚上。 南宫温宁知道她醒了的消息,连忙便赶过去了,“姐姐!” 南宫温若一身素衣,赤着脚,头发也没梳上去,就坐在正厅里,静静地流泪,像是在怀念故人。 南宫温宁走过去拉住姐姐,“您怎得下来了?我让人熬了粥,您吃点吧。” “芙蕖下葬了?”南宫温若将粥接过来,放到桌子上。 “是,我让赵管家帮的忙。”南宫温宁如是说。 南宫温若听到这个消息,眼泪像是决堤一般,哗哗的流了下来。 “都怪我,一开始手段不强硬些,纵得柳棠儿不知天高地厚,不然怎得白白葬送了芙蕖性命!” 南宫温若哭了会儿,又道:“事发后你那样劝我,和我说王爷靠不住,我还不知悔改...呜呜...是我害了芙蕖啊!” 南宫温宁抱住姐姐,安慰道:“此事怪不得谁,您要做的,是看清楚您和王爷的今后。” 第36章 和离之心起 南宫温若缓缓抬起头,喃喃道:“今后?” “是呀,姐姐。”南宫温宁依旧抱着她,“咱们的父亲多么爱你的母亲,这个时代,也不必说达官贵人,就说府里的小厮,哪一个不是非要三妻四妾还要有儿子的。我们的父亲心里只你的母亲和你,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我这样说,姐姐能懂吗?” 南宫温若摇了摇头,像是认命一般,道:“当年王爷主动求亲,我也满心欢喜嫁于他...” 她似乎动摇了一瞬,随后又坚定地摇了摇头,“我已嫁,此生只这样了。” 南宫温宁眉头一皱,道:“姐姐,这京城里的所有人,只要有心便知道我母亲的身份,你不必顾忌我,没人会将我娶回去做正室的,即便我们的父亲是战功赫赫的征西大将军。” “不会,只要我还是平昌王府的正妻,以我和父亲的身份,你一定会有个好归宿。”南宫温若坚定地说,她不允许自己的妹妹妄自菲薄。 “姐姐,我实话告诉您。”南宫温宁面色有些沉重,“我活不到三十岁的,当时为我诊脉的太医亲口对我说的,此事赵管家也知道。” 她握着南宫温若的手,“我不奢求嫁一个好人家,只希望能够在南宫家,开开心心的过完剩下的日子,还希望姐姐能真的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最好有一个小宝宝。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了…” 南宫温若再次泪如决堤,她竟不知自己的妹妹只剩十几年的时间了... 她的妹妹最后的愿望,也只是希望她这个当姐姐的可以幸福… “平昌王府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南宫温宁心疼地给姐姐擦擦眼泪,又道:“姐姐,父亲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够真的幸福,若是你不幸福,父亲就是日后到了地下,也无颜见嫡母呀!我们南宫家的女儿,总要有一个可以幸福吧?” 南宫温宁像是拿捏了她的姐姐,她太了解她这个姐姐了。 容易心软。 只要她说的够惨绝人寰,姐姐就会有勇气将这绝路走出生路来。 南宫温若哭着道:“前天,柳棠儿说是我抢了她的位置,她才会成了侧室,可是...可是明明是王爷去向圣上求的亲...他说他倾慕于我...” 南宫温宁抱着她,耐心给她解释,“我的好姐姐呀,我没回来之前,你是父亲唯一的孩子,是父亲的全部。你嫁给他后,父亲所有的势力便都是王爷的了。” “他是倾慕你身后的权力。”南宫温宁心疼不已,“姐姐,你本不是抢人情缘之人。不要害怕,若是你想离开,父亲定然会帮你办到。你也不要担忧,我们南宫家人口本就单薄,这一代只我们两个女儿,即便为了恢复你的自由我们付出的代价很大,但只要我们活着一家三口在一起就好。我们可以远离京城,找一个不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 芙蕖的事,柳棠儿的话,南宫温若已然明白,也彻底倦了。 六年。 王爷变得怨愤,柳棠儿变成了高门怨妇,她成了孤家王妃,妹妹在这里蹉跎吐血再次伤了根本,芙蕖的性命也被葬送… 她早该醒悟。 “妹妹,我该怎么做?”南宫温若决定很快,不是因为已经不在意司允恭了。 而是她已然明白了,她和司允恭并不相爱,她不该居这正妻之位。 只有相爱的人,才可以成为夫妻。 “真的决定好了?”南宫温宁不敢相信,自己的姐姐竟能这么快放下。 “是,我要离开。王爷既然不喜欢我,我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南宫温若擦了擦眼泪,道:“其实妹妹你说得对,善良若是不明智,便会与邪恶造成同样的损害。当时我便是太软了, 才葬送了芙蕖。也是我不能识别王爷的话是真是假,一味地相信他倾慕我,便满心欢喜地嫁了,却占了柳棠儿的正妻之位...” “姐姐,莫要再哭了。”南宫温宁劝慰道:“父亲快回来了,我们等着父亲回来,慢慢商量。” “好。” “王妃,王爷身边的林侍卫来了。”檀儿在门外通报。 “何事?”南宫温若问道。 “回王妃,今儿是大公子回来的日子,王爷问您一会儿去迎接吗?” 南宫温若道:“去,本宫即刻便过去。” “是柳棠儿的儿子吗?” 南宫温若点点头,“前几年一直在外读书,每年会回来一次。” “姐姐,既然您想好了,您便不要再像以前一般太过良善,人善被人欺,日后您离开也不会容易。只有让人知道您不会再像以前一般好欺负,这府里有些人才不会欺负了您去。” 南宫温若略迟疑一下,南宫温宁又道:“想想皇后娘娘是如何御下的,您明白了吗?” 南宫温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姐姐,让秋实拿着你的玉牌去将梁姝姐姐和秦老夫人请来吧。” 南宫温若也不知自家妹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总不会是害自己,便将玉牌与了秋实让她去了。 她心情不好,芙蕖刚去世,也无心打扮,便让檀儿盘了一寻常发髻,去了正门等着。 待南宫温若到了后,见司允恭正和柳棠儿正亲昵地牵着手站在正门前。 她本要忽略,奈何檀儿拉了她一把,南宫温若的脑海里闪现出自家妹妹的话和皇后娘娘的处事作风。 她深吸了一口气,上前走到柳棠儿的面前,一言不发地直接甩了一巴掌。 南宫温若这一巴掌并不用力,可柳棠儿却直接倒在地上。 柳棠儿捂着脸,双眸含泪,楚楚可怜地看着王妃,“姐姐…” 司允恭大惊,不可置信地瞪着南宫温若,“你发什么疯!” 他立刻将人扶了起来。 南宫温若朝王爷行了一礼,道:“王爷,这是在街上,侧妃与您拉拉扯扯,妾身身为您的正妻,自然要约束侧妃。” 檀儿嘴角勾了勾,心里暗暗佩服王妃,不愧是一家人,一旦想通了就像打开任督二脉一般。 当真是不可小觑。 第37章 司鸣隶回到王府 “来人!将侧妃带下去!”南宫温若用不容置疑地声音对身后的人说,“在外面失了礼数,实在是不妥。” “王爷~”柳棠儿泪眼汪汪地拉着司允恭,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南宫温若。”司允恭压着声音,额头上的青筋抽了抽,他可不想有人议论他不尊重正妻,“你到底要做什么!” 南宫温若面色依旧镇定,“王爷,您若是再拦着,妾身现在便回南宫家!昨儿妾身已收到书信,还有十日,妾身父亲便回来了。” “你威胁本王?” “温若不敢,只是王爷您也知道,父亲征战西北边陲护佑一方百姓,是大晟之功臣!若是父亲回来,看到自家女儿竟又回了家,也不知父亲会作何感想。”南宫温若与他针锋相对。 司允恭被气笑了,“算你狠。” 话落,司允恭极不情愿地让开了。 “侧妃当众失礼,禁足一月。” “是。”在这儿的人除了司允恭和柳棠儿的心腹,心情皆为之一振。 她们都曾受过王妃恩惠,知道王妃是个好人,可好人总被欺压,可让她们憋屈死了。 如今这口气也算是出了! 处理了柳棠儿后, 二人终是在这人来人往的街上站成了一块。 “南宫温若,你真是好手段啊!”司允恭目光灼灼,侧头盯着身侧的这位王妃。 面对司允恭的嘲讽,南宫温若只是笑了笑,明明笑容那么温暖,可眼神里却有一丝绝望,她道:“王爷,直到方才,妾身才知道您那么忌惮妾身父亲。” 不等司允恭反驳,一辆装饰极好的马车停在他们二人面前。 司鸣隶一身白色绣松长袍,头戴玉冠,浑身都是少年气息。 “父亲!”司鸣隶兴奋地喊了声,他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迫不及待走上前给司允恭半跪下,道:“给父亲请安!” 司鸣隶虽然才十岁,可身子却比一般十岁的孩子略显高大。 不愧是司允恭的第一个孩子,到底是全家操心。 “好孩子!快快起来!一年不见,你又长高了!”司允恭将人扶起来,仔细端详着。 那股掩饰不住的欣喜顷刻间化为父爱,“父亲的好隶儿啊!” “怎得不见母亲?”司鸣隶到处寻找,疑惑地问道。 “隶儿,你见到本宫,都不知道行礼吗?”南宫温说话依旧温柔,让人感觉没什么震慑力。 司鸣隶也知道这府里一向是自己的母亲压着她,一个不受宠的王妃罢了,他才不放在眼里呢! 他没想到平日里都不要求这些虚礼的王妃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司鸣隶眼底划过一抹鄙夷,他是动也不动,只口头上说了嘴,“给王妃请安。” “父亲,我母亲呢!” “王妃,您还真是好脾气啊!”秦老夫人中气十足的声音让在此的众人目光纷纷望了过去。 秦老夫人与梁姝走到王爷和王妃面前,给二人行礼,“老身参见王爷,王妃。” “梁姝参见王爷王妃。” 司允恭眼尖,一眼便认出眼前这位是秦太师的遗孀秦老夫人。 他拱手回礼,举止也十分有礼,“秦老夫人快快免礼,您光临小王府邸,真是小王的荣幸啊!” 秦老夫人一想到上次马球会上小太监不让南宫家二姑娘进去,马球会后又听说了那些风言风语,瞧都不用瞧就知这王爷不是什么好东西,自然也不屑于与他虚与委蛇。 她不冷不热地点头示意,“王爷,老身与王妃颇有渊源,今日本来找王妃叙叙话,倒是瞧见了一些不该见的。” 言下之意,她不是来找王爷您的,也莫要和老身扯上什么关系才好。 “老夫人,这是司鸣隶,是王爷的孩子。”南宫温若上前介绍。 “此子竟是王爷的孩子,如此无礼,竟不敬长辈?也不知这王府里到底是个什么规矩!”秦老夫人直接指出司鸣隶的失礼之处。 司鸣隶早已是有自尊心的孩子,如今被这样一说,面色涨红。 他无措地低下头,不敢说话。 一股屈辱之感直冲心头。 “王妃娘娘出身高贵,一向敦厚守礼。一个庶子,竟然作贱起王妃来了!这是连圣上皇后王爷王妃和南宫大将军都不放在眼里吗!”秦老夫人厉声质问。 她自知晓济慈院的背后之人是南宫温若后,加之梁姝又告诉她南宫温若办了济慈院凡事亲力亲为,不是只出钱作秀之人这事,她便打心眼儿里喜欢和钦佩这个姑娘。 如今王府里一个庶子,就已经敢对王妃如此无礼,她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司允恭听出不对,连忙将司鸣隶推出来,“快!还不给王妃道歉!给秦老夫人请安!” 司鸣隶知道眼前这个老太婆不好惹,当下也不敢发作,连忙跪下来,给南宫温若请安,“给母亲请安。” 南宫温若表现得极淡,“起来吧。” 南宫温若多好的性子,从不与人黑脸,如今表现如此冷淡。 秦老夫人一瞧,便知这庶子素日里对南宫温若有多么不敬! “给秦老夫人请安。”司鸣隶拱了拱手。 司允恭笑着道:“秦老夫人,您请进吧,在此处实在是不好说话。小王日后定好好教育此子。” 秦老夫人忽然想到什么,便拉着南宫温若道:“王妃啊,老身可喜欢你,非是老身这次我不帮你,只是这样的孩子,只不尊重长辈这一条,老身那学生也不会再收了。“ 南宫温若心下疑惑,这是什么情况? 司允恭率先反应过来,他连忙上前,再度朝秦老夫人拱拱手,道:“老夫人,您说的学生是否是城南的李学究?” 秦老夫人点点头,“是呀,他是先夫之学生,本来王妃想让老身去牵线,让这李学究收王爷这孩子为学生。只是今日来,在街上便撞上这样的事,在内宅里,指不定怎么不尊敬王妃这个嫡母呢!” “老身是断断不会推荐这种不忠不孝之学生给李学究的,这种学生要是进去,绝对会败坏学风。”秦老夫人十分笃定。 司允恭彻底急了,他可是知晓城南李学究的学识有多渊博,若是让他当隶儿的老师,该多好! 第38章 他还年幼,你们必须让着 司允恭依旧保持着该有的体面,道:“秦老夫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隶儿年幼,不过十岁而已,还请您再给他一次机会。” 司鸣隶也上前拱手,“秦老夫人,隶儿在外求学数年,每年只归家一次。请念及隶儿思念生母的份上,饶恕隶儿吧。” 南宫温若见秦老夫人没接话,便顺着道:“不若老夫人和姝儿在王府小住些时日,我们也好叙叙旧。” 秦老夫人早想亲自询问一些济慈院的事,眼下王妃提出了,乐得眼睛都眯了,当下道:“既然王妃都说了,那老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司允恭见秦老夫人对南宫温若很是不同,当下便有了计较。 他将人请了进去,随后亲自下令,“隶儿不敬嫡母,罚每日抄写孝经十遍,连续一月。” 司鸣隶心里憋屈得很,但他也不敢说什么,只暗暗怪自己今日运气竟如此之差,恰好这老太婆过来。 他只得不情不愿地跪下,道:“父亲,母亲,孩儿知错,愿受责罚。” 众人见秦老夫人并未发表任何意见,司允恭便摆摆手,让他下去了。 秦老夫人言:“王妃呀,二姑娘可在?” “在呢。”南宫温若转头对着檀儿道:“去,带老夫人和姝儿去见二姑娘。” “是,王妃。” 待人都走了,屋子里只剩下司允恭和南宫温若。 “王妃,本王不管你用多少手段,务必将隶儿送入李学究的学堂里去。” 南宫温若心里苦笑,没想到,自家王爷竟连连客套话都不说一句,便如此心急。 南宫温若道:“妾身为了隶儿,方才都发落了棠儿妹妹,生怕您和棠儿妹妹搅了这局。妾身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秦老夫人请来,可谁知隶儿如此不懂事,在大街上都能视妾身如无物。隶儿的事,您自己想办法吧,妾身已经做了该做的。” 南宫温若说完就要起身离开,司允恭气急败坏,站起来愤怒地指着她,“你给本王站住!你分明就是为了让隶儿出丑!秦老夫人来你为何不早说?” 南宫温若被气笑了,她转过身来,道:“前几日妾身该是让檀儿去找您通传过,有急事吧。一是芙蕖之事,二是秦老夫人之事。芙蕖之事妾身都未说完,您便走了。” 司允恭面色难看,继续强词夺理,“事情有轻重缓急,你为何不先说秦老夫人之事?” 南宫温若咳嗽两声,眼底划过一抹浓重的失望,“是呀,妾身应该将客人要来的事放在人命关天的事之前说,对吗?” 南宫温若不再和他继续纠缠,转身离去了。 她自嘲般笑了笑,没想到自己选中的,竟是这般人! 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 “南宫温若!你太过分了!” “南宫温若你身为隶儿嫡母!竟如此对待隶儿!” 待到路上,南宫温若自言自语,“方才在外面的时候,我每反驳一次,心里就害怕一次,心脏便扑通扑通的跳。我才发现,以前宁宁替我争辩是忍着多大的恐惧。” 夏雨没说话,只是暗暗道:“王妃您不必担心,主子其实...口齿挺好,也不害怕...” 忽然,她转头问夏雨,“你们是不是都看出来了,他骨子里贵贱分明,自私自利,是非不分,也并不喜我?” 夏雨知道她说的是谁,联想到王妃的好脾气,便如实道:“是,只是王妃娘娘您当局者迷。” “若是宁宁是我,她真的会不惜代价和离吗?”南宫温若面色沉重。 夏雨道:“是,若是二姑娘,她定然会和离。其实娘娘,若是您和二姑娘调换过来,同时身体健康,您会希望看到自家姐妹为了自己要一直忍受这样的生活吗?这样的生活充斥着算计,死亡。若是有一天那个人再将南宫府都算计进去,拉着整个南宫府陪葬…” 南宫温若几乎没有思考,斩钉截铁地说道:“当然不可以。” “您之想法,便是二姑娘之心。” 南宫温若似是豁然开朗,她拉着夏雨的手,亲切地笑道:“宁宁身边有你这样豁达明朗之人,是她的福气。” 南宫温若心里依旧苦涩,这样的生活六年了,到今年中秋夜,便是七年了… 她感觉好辛苦… 待二人回去后,便瞧见老夫人、梁姝和自家妹妹三人不知在聊什么,那么开心。 欢声笑语的传遍了整个院子。 南宫温若进去后,主动坐到老夫人和梁姝身边,略有歉意道:“对不起老夫人,其实温若是故意喊...” “哎呦!”秦老夫人眼角笑意加深,她指指南宫温若,又指了指南宫温宁,“你们姐妹俩都说是自己喊老身过来的,真是有默契嘞!” 她握住南宫温若的手,道:“王妃你别担心,比起你建济慈院,帮助了那么多人的情意,这点事只是老身举手之劳而已。只是这本来便是那孩子有问题,若是他真的尊师重道,敬爱父母,老身就是来了又如何呢?” 南宫温若点点头,“谢谢秦老夫人,谢谢姝儿。” “凡事呀,莫多思多想,过日子差不多便好了,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一直在一旁的姝儿忽得记起来什么事,十分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哎呀!我哥哥交代我的事情,差点忘了!” “何事?”南宫温若问道。 “学堂里有个学生,叫什么宋丞吧,过两年便要参加会试了,如今济慈院的先生并未有学问太过高深的,哥哥想着莫耽误了他的前程,便想让我来问问温姐姐,能否托王妃给找一个好的先生。” “哎呦!这事儿老身最知道呀!这孩子多大了?”秦老夫人问道。 “十七八岁吧。” “那考得很快呀!”秦老夫人赞许道。 她又道:“不若便去李学究那里吧。” 南宫温若听着极好,心情也变好了,道:“那便多谢老夫人了。” “王妃啊,济慈院这男子读书考取功名,那女子呢?”秦老夫人想着,这些孩子和别家的到底不一样,没有家族撑腰,一旦脱离济慈院,会很难活下去吧? “女子会让她们自行选择一件吃饭的本事,比如绣工,算账。无论聪明与否,都会学些掌家之事。我们济慈院的开销都是大一些的女孩子们轮换着算的。”南宫温若回道。 秦老夫人看向南宫温若的目光极为赞赏,“有王妃为她们打算,真是她们的福气。” “温姐姐!你忘了说,我们女子也要读书了!”梁姝拉着温姐姐补充道:“老夫人,您不知道,我们女子其实也要早起读书呢!以前姝儿还在想,女子读书也没用呀!后来…” 第39章 侧妃,谷雨习俗,您不知? 梁姝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后来觉得有用了是不是?”秦老夫人笑着问。 “是呀,后来觉得,人还是要读书,读书明理呀!”梁姝感叹道。 众人说得正热闹,夏雨从外面风风火火的进来,道:“王妃,老夫人,姑娘们,今儿是谷雨,也到了用饭的时间了。王妃早已命小厨房备了些乌米饭,是用新鲜的南烛叶,挤了汁子将糯米饭染色制成的。剩下的南烛叶也制成了菜饼,还有春日里现摘的香椿,做了香椿鸡蛋饼,都热乎着呢!” “想不到王妃也与民间妇人一般,还记着这些习俗。”秦老夫人越看南宫温若越顺眼,心想着这要是自己的孙女儿该多好呀! 南宫温若笑道:“温若还怕您用不惯这些饭呢,宁宁还让人准备了谷雨茶呢!是南方的乡民在这个时候采的春茶,她亲自去采买的呢!” 秦老夫人拉着南宫温若,道:“老身也是穷苦出身,怎会用不了这些饭?许久没吃,倒也馋的很呢!” 众人说说笑笑的,一起去饭厅用饭。 南宫温若落座后,下意识地道:“芙蕖,帮我去...” 她缓了缓心神,神色有些不自然,“檀儿,去...算了。” 众人方才落座,司允恭便带着柳棠儿与司鸣隶过来了。 “秦老夫人,今日您驾临小王府邸,小王该携了全家来给您接风洗尘。” 原本的温馨欢快,让他们这一家三口给打破了。 众人脸上神色各异,也说不上开心。 柳棠儿见每个人桌子上的饭都很素,甚至有些黑乎乎的,不仅不精致,甚至有些上不得台面。 她捂嘴笑笑,道:“王妃姐姐,咱们王府也没穷得揭不开锅吧?秦老夫人和梁姝妹妹是贵客,怎得就吃这些东西?竟连荤腥都不见?” 南宫温宁将手里的筷子放下,遮挡着抿了口茶。 南宫温若道:“去,再传两桌给王爷与隶儿。” 柳棠儿听出不对,伸手拉了一下司允恭的手。 不等司允恭说话,梁姝便先开口了,她天真的问道:“王妃姐姐,自古宴请宾客都是府中男女主人之事,这皇亲国戚是不是和我们这等官宦家不同呀?” 南宫温宁没忍住扑哧一笑,悄悄给梁姝竖了个大拇指。 秦老夫人嗔怪,“姝儿啊!有些话可不能说,快给侧妃娘娘道歉。” 本来秦老夫人不说这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的。 可这话一出,就连外面那些丫鬟小厮也都听出来了。 这梁姝和秦老夫人一唱一和的,在明着讽刺侧妃呢! 这府里的人整天就做着些枯燥的工作,每日里最快乐的便是能听到谁家的家长里短,这皇室秘辛,听到了便更好了。 如今主子们竟在饭桌上便开始唇枪舌剑起来了。 梁姝似恍然大悟,连忙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道:“侧妃娘娘您莫要见怪,方才实在是姝儿好奇,姝儿在此向您赔礼了。” 柳棠儿不好发作,只扯了扯嘴角,但僵硬得要命。 她摆了摆手,咳嗽两声,“不妨事。” 柳棠儿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芙蓉,去将我们准备的吃食拿上来。” 她回过头来,又道:“也不知秦老夫人和姝儿妹妹喜欢吃些什么,棠儿便让人备了些底下人拿手的,二位试试?” 秦老夫人也不接话,道:“今儿是谷雨,民间呢,有吃乌米饭和香椿的习俗,饭后啊,最好在来上一杯热腾腾的谷雨茶,想来呀,是极满足的。” 梁姝也道:“王妃您与众民同乐,姝儿敬服。” 坐在最首的南宫温若略点点头,“我已让秋实去王府侧门设下米棚,每人可免费领一碗乌米饭,也算是真的与民同乐了。” 这三人一唱一和的,嘲讽柳棠儿连谷雨习俗都不清楚,便在这儿大放厥词说什么这些饭上不得台面,不适合招待贵客。 还在站着的三人面色各异,司允恭率先走上前来,坐在南宫温若旁边的位置上,道:“王妃与民同乐,本王自然也要妇唱夫随一番。” 柳棠儿见司允恭已经落坐,便回头看向自己儿子。 只见司鸣隶瞬间将头撇开,错开自己母亲的目光。 不等柳棠儿说话,他便主动走到南宫温宁身侧的位置坐下。 柳棠儿彻底被父子两个舍弃,就这么孤立无援的站在正中央。 南宫温宁见状嘴角划过一抹转瞬即逝的恶劣的笑。 真是好笑,真像只没见过世面的土狗。 最后,还是司允恭先开了口,“棠儿,今儿你便先回去吧。” 一句安慰也没有,柳棠儿咬着牙,心情激愤,却难以发泄,只得应了声,愤愤地退了出去。 南宫温若便道:“用饭吧,方才是温若御下不严,才闹了这么一出,让秦老夫人和姝儿妹妹见笑了。” 南宫温宁也不说话,只逮着桌上那一盘香椿炒鸡蛋吃,什么乌米饭、菜饼的她是一点也不想碰。 旁边的司鸣隶只象征性地动了动筷,并未吃什么。 毕竟方才出丑的是自己的母亲。 他实在是恨极了上面坐着的女人! 算个什么东西! 没有父亲的宠爱,便什么都不是! 如今也不过是仗着外人逞威! 拿着鸡毛当令箭罢了! 他眼底的恨意愈发明显,直到身后的小厮踢了他一下,这才回过神来。 司鸣隶的余光一瞥,便瞧见一绝美的女子正落座在自己不远处。 一张精致的小脸未施粉黛而如落日朝霞,只一根白玉素簪将满头青丝堪堪挽住,两鬓垂下几缕柔顺的秀发。一身玉湖色长裙,衬得腰间盈盈一握,婀娜多姿。 风姿绰约,顾盼生辉。 他惊呆了。 方才进来之时,他并未注意这个一言不发的女子。 只用余光瞧了那么几眼,司鸣隶全身忽然涌出一股热气,像要将自己灼伤一般。 他见这女子依旧一言不发,吃完了盘子里的香椿后便再不动筷了。 司鸣隶有些好奇,这普普通通的香椿炒鸡蛋,到底有什么好吃的? 他竟被吸引着,拿起了筷子,夹了一筷子香椿炒鸡蛋送到嘴里。 慢慢咀嚼,细细品尝。 “确实好吃,这香椿竟有股独特的香味。”司鸣隶不禁道。 第40章 母亲低声些,骂人光彩吗? 他的声音太小,坐在上面的司允恭问了句,“隶儿,你说什么?” 司鸣隶起身,拱手道:“回父亲,隶儿觉得母亲这里的香椿炒鸡蛋甚是好吃,故而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南宫温若笑笑,“小孩子的口味倒是相像,隶儿和宁宁竟都喜欢吃。” 她一摆手,檀儿便让人又上了两盘香椿鸡蛋放到司鸣隶和南宫温宁的桌子上。 “谢谢姐姐!”南宫温宁站起来行礼。 “谢谢母亲。”司鸣隶也跟着行礼。 不知为何,他心里的那股烦躁已然烟消云散,如今甚至有些开心。 司鸣隶对着南宫温宁小声道:“你多大啦?” 南宫温宁正品着茶,听到身旁有声音,不确定地指着自己,问道:“你在问我吗?” 司鸣隶点点头,南宫温宁怯生生地道:“我…十四了,按照辈分,你可以喊我一声小姨。” 司鸣隶脱口而出,“我出生的时候你也才会走,我们差得不算多呢!” 说完,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便也学着南宫温宁的样子抿了口茶,目光似有些不自然,“左不过才差了四岁。” 南宫温宁嘴角的笑意收了收,小声又道:“虽然差了四岁,可辈分摆着呀!” “你们说些什么有趣的呢?”司允恭看到了司鸣隶和南宫温宁在那儿你一言我一语的,连忙将话题扯到他们身上。 司鸣隶道:“回父亲,我们在讨论隶儿是否要喊小姨呢!小姨年岁不大,隶儿想平辈论,小姨不依呢!” 南宫温宁也嗔道:“论辈分,他确实该喊我一声小姨的!” 她转头古灵精怪的眨眨眼,看向司鸣隶,“是吧?” 司鸣隶瞬间低下了头,只道:“是...吧。” 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这是南宫温若想不到的。 秦老夫人饭后不久便要午休,梁姝和南宫温宁便陪着去了。 待屋子里只剩真正的王府之人后,司允恭道:“王妃,这几日你便专心陪伴秦老夫人,姨母那边便交给棠儿吧,你们分工协作,定要照顾好两位老人。” “是,妾身定不负王爷所托。”南宫温若点点头。 “隶儿这孩子本王想了想确实是被惯坏了,这些日子,本王会亲自教导。” 司鸣隶听到司允恭提到自己,便主动上前,跪在地上,“父亲,母亲,隶儿这次痛定思痛,彻底知错了,是隶儿不懂事,日后隶儿晨昏定醒给父亲母亲请安,请父亲母亲宽宏大量,饶恕隶儿这一次。” 看到司鸣隶言辞恳切,举止真诚,南宫温若也不忍责罚,便道:“你有这份心便好,起来吧。本宫是你嫡母,自然会帮你求秦老夫人宽宥,日后得以去李学究家读书。好考取功名。” 南宫温若虽已下定决心和离,将正妻之位归还柳棠儿。 按理说也不必管这些闲事。 只是这稚子无辜,南宫温若还是不忍苛责。 司鸣隶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南宫温宁的座位,心中有什么东西砰然炸开。 不过,他听到考取功名的时候,眼底划过一抹不屑。 他母亲最受父亲宠爱,自己又是府里的长子,日后自然会继承家里的一切。 又何须像那些穷书生般费力考取功名? “多谢母亲。” 南宫温若侧头,语气依旧不冷不热的,“王爷若是无事,妾身便先走了。” “去吧。”司允恭望着南宫温若的背影,目光变得复杂... “林风。” “主子。” “你有没有感觉王妃变了。”司允恭明明是问句,可语气里却有种说不出的笃定。 对于这些事,林风一向是不喜猜测的。 他道:“属下不知。” “问也是白问!”司允恭烦躁地离开了这里。 待司鸣隶回荷塘院的时候,正看见自己的母亲发火。 地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碎瓷片,柳棠儿甚至将皇后娘娘赏的瓷器都砸了个稀巴烂。 她使劲儿拍着桌子,还在咒骂:“这父子二人没一个好东西!竟让我自己回来,他们在那里充好人!感情这是抛砖引玉呢!” “那个小兔崽子长大了,便想要王妃那样的母亲了!是呀!王妃那样的母亲确实好!给他带去多少荣耀地位啊!尊贵无比呢!” “甚至讨好了王妃,说不准王妃一高兴便让他过继成嫡长子,日后承袭爵位呢!” 柳棠儿越骂越没谱,看样子再不拦着,都快骂到圣上和皇后了。 司鸣隶连忙进去,小心穿过地上的瓷片区域,焦急道:“母亲低声些,您觉得自己骂得这些光彩吗?” 柳棠儿见司鸣隶回来,不仅不安慰自己,还嫌弃自己,登时便气不打一处来,“你到底是不是老娘的孩子!还胳膊肘往外拐?” 司鸣隶见越描越黑,索性破罐子破摔起来,“那母亲想儿子如何做?那种场合有秦老夫人在此,儿子还能跟着母亲走了?这样岂非让秦老夫人对儿子印象更加不好?” “那你就能让母亲自己在那里出丑?” 司鸣隶跪在地上,道:“母亲,您想想,当时儿子和父亲都未说话,您为何开口便贬低王妃准备的吃食?您连这里面的门道都不清楚,便上赶着说王妃准备的上不得台面?这些怎的能都怨在儿子身上?母亲未免也太不讲道理了。” 司鸣隶有时候觉得,自己的母亲真的需要学习一番,免得被像王妃那样家世出来的人嘲笑。 “你!孽障!你想气死我?”柳棠儿颤抖着指着司鸣隶,觉得自己还不如生块叉烧出来来的痛快! 司鸣隶连忙磕头,“母亲!儿子错了!” 他见母亲眼白翻滚,顿觉不好,于是连忙道歉。 “母亲您心里有气便打儿子吧,免得气坏了身子。” 司鸣隶现在后悔起来,他有些太口无遮拦了。 他连忙将母亲扶到软榻之上,又让芙蓉端了茶水过来。 “母亲,儿子错了。” “公子,您是不知,今儿娘娘在王妃那儿受了好大的委屈。”芙蓉刚想将门子外的事说出来,被柳棠儿一个眼神制止。 第41章 什么叫王妃不会有孩子 “隶儿,母亲只求你好好上进,王妃不会有孩子的,你是府里的长子,前途一定光明,富贵无极。”柳棠儿拉着隶儿的手,她的目光十分笃定,“你一定要争气,也不枉母亲受的这些苦了。” “什么叫王妃不会有孩子?” 柳棠儿冷哼一声,道:“南宫温若家世太好,王爷既想利用她的势力,也不想让她势力过大,南宫温若一旦有子,她那个父亲恐怕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其成为太后,你觉得你父亲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父亲给王妃下药了?” “你父亲还没那个胆子,京中人都知道南宫凌危对南宫温若像眼珠子似的疼爱,一旦被南宫凌危查出来,他不惜一切也要将咱们这王府给踏平了!”柳棠儿心里冷笑,王爷从不碰她! 司鸣隶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知道王妃不会生下有父亲血脉的孩子已经够了。 “母亲,您莫再砸东西了,父亲让我告诉您,日后您去服侍姨姥姥,让王妃陪着秦老夫人。” “什么!”柳棠儿抓起桌子山水茶具里的一盏扔了出去,“凭什么!那个姨母粗鄙又无礼!凭什么让我去!” “母亲!”司鸣隶拉住柳棠儿,劝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您大概不清楚,秦老夫人先夫秦太师是李学究的老师,李学究不入官场,但门下学生极多,且学问也好。父亲要我务必入李学究的门,而这王妃又和秦老夫人关系极好,此事错综复杂,非如此不得两全。” “不就是个李学究?我娘家可是世代清流,难不成还比不过她一个武官之女有关系门路?”柳棠儿怒道:“咱们何必去求她?” 司鸣隶解释道:“母亲,一位是五品文官,另一个是正一品武官又有爵位加身还是皇祖父宠臣,两者能相提并论吗?” 柳棠儿推开司鸣隶,骂道:“俗话说的好,这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你小小年纪,竟也嫌弃母亲出身不够了,对吗?” 司鸣隶叹了口气,道:“母亲,儿子只是就事论事。” 柳棠儿气得头晕眼花,她用力拍拍桌子,“你给我出去!” 司鸣隶见母亲更加生气,心急如焚却也没有办法。 便交代芙蓉道:“好好照顾母亲,有事便去寻本公子。” “是,大公子。” 方才劝解柳棠儿的时候,司鸣隶心里也憋着一口气。 他就不明白了,自己的母亲每天生这么多气做什么! 有事好好说不好吗!还非要曲解自己的意思! 他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地便到了自己府里的后花园。 如今天儿渐渐热起来了,后花园的草愈发的高了起来,花儿也都争先开了起来。 他见花园上空正飞着一只蝴蝶风筝,破天荒的跟着过去了。 此刻南宫温宁正在此地无聊地躺着,晒着太阳闭目养神。 她感到极其安逸,沐浴在阳光里从未有过的安心。 “是南宫温宁吗?” 这熟悉的声音让扇子下的南宫温宁眉头一皱,她满脸的不耐烦在拿开扇子,在转头的一刹那变得柔和起来。 她有些惊讶,“诶?是你?” 司鸣隶呵呵一笑,“怎么?这是我家,我还不能来啦?” 南宫温宁脸颊微红,连忙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投到湖里,问:“你怎得来花园了?” 南宫温宁道:“来晒太阳…” 司鸣隶回头,对着南宫温宁勾唇笑道:“你倒是挺会享受!” “对了,今儿你不是才回来吗,不去陪着你父亲和母亲?” 司鸣隶面色不太好,他皱了皱眉,道:“父亲忙,如今正和我那几位叔叔商讨政事吧,母亲...她方才发了好大一通火气。” 南宫温宁以扇掩面,遮住嘴角溢出来的一丝冷笑,不过她说话还是那副温和的姿态,“没想到侧妃在自己院子里还会生气呢,不过她定然是事出有因吧。” 她咳嗽两声,不等司鸣隶回答,便道:“抱歉,我身体不好,不能长时间吹风,便先回了,你自便吧。” “哎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怕我啊!聊两句就跑?” 司鸣隶在后面喊,南宫温宁却不回答。 待走得远了,南宫温宁才烦闷的夺过夏雨手中的扇子,边翻着白眼边给自己扇扇子。 “我说他就和他那个娘一样烦!晒太阳晒得好好的非要来搭两句话!” 秋实连忙也给她扇风,道:“姑娘您别生气,没得气坏了身子得不偿失。” 夏雨也上前道:“是呀姑娘,如今王妃变化是真的很大,都开始和王爷针锋相对了呢!” 谈到姐姐,南宫温宁心情才好了些,眼底的崇拜似乎都要溢出来了,道:“姐姐素来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只要是她自己想明白的事情,都会做的很好。” 她压低声音,又道:“吩咐给春华和冬雪的事,让她俩加紧些,动作要快。” 主仆三人进了屋子后,夏雨才道:“姑娘您怀疑司鸣隶不是十岁,为何方才不旁敲侧击询问一番?也给春华冬雪提供提供线索。” 南宫温宁端着茶抿了口,道:“司鸣隶若真的是十三岁甚至十四岁,那便已有警觉性了。我对他而言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但凡他怀疑我察觉了此事,必然不会放过我,还是让她俩慢慢查吧。” “不过这司鸣隶的年龄既然可能是假的,那这柳棠儿的身份估摸着也不是真的,去告诉春华冬雪,让她俩从柳棠儿下手,说不定还有惊喜,日后能帮我姐姐一个大忙呢!”南宫温宁把玩着手里的陶瓷茶杯。 “是,姑娘。” “司允恭那个姨母那里,事情办得妥当吗?”南宫温宁不放心,又问了一句。 夏雨眸光一闪,那眼神有些瘆人。 第42章 夏雨秋实一唱一和,请君入瓮 她道:“姑娘放心,此事的替罪羊,司允恭已帮我们找好了,便是柳棠儿。” 南宫温宁点点头,“那便好!这柳棠儿有时候还是挺有用的。” 此刻南宫温宁身心舒爽,她大剌剌的躺在床上,悠哉游哉地道:“这些事做完,你们便老老实实待着,莫要再搞小动作了。” “是,姑娘。” “哎~我那个便宜爹要回来了,得想想送他一份大礼!”南宫温宁愣愣地盯着这床上挂着的橘色帷幔,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夏雨和秋实站在一旁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 夏雨怕南宫温宁不说话憋出病来,便道:“等大将军回来,姑娘是不是就要回南宫府了?” “是啊!”南宫温宁叹了口气,“也不知我姐姐能不能应付得了王府的这些破事儿!” “姑娘您别担心,王妃经历了您出事,芙蕖的死,已经成长了。” 南宫温宁侧了侧身子,单手撑起脑袋,依旧躺在床上,有些可惜地叹气道:“真是的,时间太短了,只能帮姐姐解决掉那个姨母,若是再给我一年,我便可以给她解决掉柳棠儿了。” 夏雨听到这话一噎,心道:“要不是怕被怀疑,您一瓶毒药早已血洗王府了...” 南宫温宁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道:“也不能都让我给解决了,不然我姐姐要她那个爹做什么?” “你去把檀儿喊过来。” “是,姑娘。”夏雨接了命令便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秋实和南宫温宁。 南宫温宁一言不发,秋实也不便说话,只得静静地站着。 可只过一会儿, 秋实便感受到了一股痛彻心扉的寒意。 她一抬头,正见南宫温宁笑着看她。 这笑容,吓得秋实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姑娘...您想让奴婢做什么?” “秋实,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南宫温宁继续道:“我只是忽然觉得你还挺可爱的。” 秋实听到这话忽然浑身瘫软,若非她身后有一极笨重的柜子撑着,此刻恐怕她早已跌在地上。 吱呀一声,檀儿和夏雨一起进来。 秋实如蒙大赦。 “你将芙蕖的事告诉赵管家了?” 檀儿道:“告诉了。” “反应如何?” 檀儿细细回忆,确保不放过一丝一毫,才道:“赵管家脸色很古怪,还朝着芙蕖的棺材啐了一口。之后嘴里不知道咕嘟什么,再后来赵管家似乎很嫌弃芙蕖,再没看一眼便让人匆匆处理了。” 南宫温宁意味深长地瞧了眼檀儿,看的她心头一震,一股凉意贯彻全身。 檀儿连忙跪了下来,道:“主子,奴婢说的全是实话。” 南宫温宁以扇遮面,道:“慌什么,我又没说你说得不是实话。” 她撑起身子,笑意盈盈的,又道:“去吧,芙蕖一死你便成了王府奴才里的老大了,好好利用你手上的权力。” “是,姑娘。” 待檀儿走了,南宫温宁见天色渐晚,夏雨又进来了,面色有些不好,“姑娘。” “有事便说,莫要整深沉那一套。”南宫温宁白眼一翻,十分瞧不上夏雨行事的这套表情。 “那个姨母让人去二门上传话,说是让自己女儿过来说说话。”夏雨欲言又止,“奴婢怕那天您...” 夏雨实在是怕南宫温宁逼迫姨母下跪不算还顺利地将王妃带走的事情给说了。 毕竟这是人家女儿,也不怕丢人。 若是这事儿传出去,难保有人察觉南宫温宁糊里糊涂的性子是装的。 “她女儿...”南宫温宁喃喃道。 忽然,她的嘴角绽开一抹放肆的笑,道:“我记得柳棠儿也给姨母下药了吧?” “是。” 南宫温宁道:“那便好办了,将这消息透给柳棠儿,听姐姐说那老太婆常来,估计折磨的不止姐姐呢。” “姑娘英明。”夏雨退了出去。 晚上,夏雨与秋实去二门上拿南宫温宁让人带的东西。 正巧碰上了姨母身边的嬷嬷,她时不时朝外面张望,不知在瞧些什么。 几人谁也看不上谁,都不说话。 夏雨见马车过来,接过小厮递过来的一布袋东西,她用手掂了掂,道:“小姐又买了这许多蜜饯儿呢!还挺沉,够吃一段日子了。” “你这还算轻呢!”秋雨拽着一个麻袋气喘吁吁道。 “你这拿的什么啊!” “小姐让人买的肉吧。”秋雨道:“哎,我听侧妃身边的小丫头说,侧妃下了令,说是从下午起王府闭门谢客,好像是如今府里客人多,加上大公子也来了,不方便进来太多人。姑娘知道了怕过两天侧妃不让外出采买的人给她带东西,便让提前屯些蜜饯儿啊,羊肉啊这些。” 那嬷嬷竖起耳朵来仔仔细细地听着,越听脸色便愈发不好。 “对呀!”夏雨叹了口气,“咱们王妃是个好脾气的,平日里这管家权都经常丢了。咱们姑娘呢,又是个体弱多病的。侧妃又有大公子这个儿子傍身,这王府可不就是侧妃的天下了嘛!” “哎!真是主子不争气,累死奴才!王妃这几日顾着秦老夫人,恐怕是更两耳不闻窗外事了!便宜隔壁院儿的了!” 二人一唱一和的,还未走远,那嬷嬷便急匆匆走了。 夏雨秋实放下手里的东西,望着嬷嬷远去的背影,勾了勾唇角。 …… “是啊!老夫人!那两个小贱货就是这么说的!”嬷嬷目光焦急,她听到这消息便赶紧回来了。 砰! 姨母一拍桌子,头上青丝白发轻轻一晃,她大口大口的喘气,双眉紧蹙,“平日里我就觉得这个侧妃不老实!没想到竟如此过分!还想越俎代庖?老身女儿可是恭儿的表妹!那可是打断胳膊还连着筋的血亲!” 嬷嬷问道:“可如今姑娘确实是被挡在外面进不来了呀!今儿老奴在那里等了小半个时辰,也没接到我们姑娘。如今咱们该怎么办?这柳侧妃明白了赶我们走呢!可姑娘…” 嬷嬷欲言又止。 姨母混浊的眸子闪过一抹精光,她冷笑一声,道:“想赶我们走?那不能够!” 她勾了勾唇,执起扇子轻轻摆动。 “去,告诉柳侧妃,说是老身在皇宫里陪伴皇后时,常听皇后提起侧妃贤德,此次前来也是老身奉了皇后旨意。皇后所说之事,需与侧妃商议一番。” 第43章 柳棠儿与姨母撕破脸 “姨母,您深夜寻了棠儿来,所为何事?”柳棠儿盛装而来,在烛光的摇曳映衬下,倒出来那股子凌人的气势。 她可不蠢,下午才吩咐了府门外的小厮将那个贱人挡在门外。 如今她可不信这老太婆找自己来有什么好事儿! “也没什么事,左不过就是一些家长里短的,想找你来聊聊。”姨母半边身子依靠在那把柞木包铁戗银交椅上,头上的抹额还和上次一样,是歪的。 柳棠儿坐在一边,举止恭敬有礼,语气却疏离,“姨母有什么便快快说吧,棠儿如今不比从前,隶儿回来了,还要回去照顾着。” “是呀,说起隶儿,侧妃确实是忙一些。”姨母让人将东西端上来,“春日风大,也容易咳嗽,侧妃用点老身方才让人炖煮的梨汤吧,对肺最是好了。” 柳棠儿瞧都没瞧桌子上那盅梨汤。 “多谢姨母,只是今儿晚上有道炖果子狸,是王爷今儿午后与弟弟们一同打的,又取了蜜酒酿蒸熟,味道极鲜,王爷命人端来与棠儿。棠儿一时高兴便多吃了些,如今已然积食了,倒也不好再吃别的。”柳棠儿握着帕子,轻点了一下鼻尖。 姨母见状,只是笑笑,丝毫没有露出一点不悦,道:“王爷宠爱你,才有了大公子,你也不是个恃宠而骄的,真真是极好的。” 说完,她又道:“皇后曾与老身这个姐姐说,王爷年岁已然不小, 但膝下子嗣却少,以前那些侍妾通房的有那么几个幸运的怀孕了也都掉了,到底是没福气。” 姨母说到此处,竟难过的掉了几滴眼泪。 她哽咽着,伺候她的嬷嬷过去拍拍姨母的背,宽慰道:“老夫人您别难过了,如今王妃与侧妃也贤德,这可是为皇室开枝散叶的大事,定然不会不依的。” 姨母破涕而笑,“是呀,定然不会不依的。” 柳棠儿耐着性子听着,她还挺好奇的,这个死老太婆到底能玩出什么花儿来。 她转头看向柳棠儿,道:“皇后的意思呢,你如今有大公子要照顾,王妃呢,还要掌家。这府里也该选些新人了,一来也让王爷有个知心人,二来呢,也为皇室开枝散叶。” 柳棠儿面色无虞,心下却一震。 她迟迟没有回话,依旧静静地坐着。 姨母当下冷了脸,道:“怎么?我那个皇后妹妹才夸你贤德,你便要露出狐狸尾巴来了?” 柳棠儿低了低头,眸光一转,随后捂着嘴扑哧一笑,语气里不乏嬉笑与逗弄,“姨母,您在和棠儿开玩笑吧?这样大的事竟不与王爷王妃商量,反而来与棠儿商量。难不成您一点都不将王爷王妃放在眼里?” 她见姨母拧着眉,柳棠儿话音一转,继续道:“还是说您胡乱揣测皇后娘娘之意,让人以为皇后娘娘对王妃有意见?” 姨母拍桌而起,她的脸阴沉得可怕,“好一个柳棠儿!” “来人!快去喊恭儿来!恭儿最是孝顺!老身要告诉恭儿!让他好好瞧瞧,他这个妾室有多么无礼!” “谁敢!”柳棠儿霸气起身,一记冷眼射向刚要迈出去的小丫鬟。 “夜已深,王爷正与兄弟们用饭,本宫看谁敢去打扰!”柳棠儿这话震慑力极大,谁也不敢去扫大晟最有权力的几位王爷的兴致。 更何况此事说破天也是妇人们拌嘴,若是将此事闹到王爷们跟前,以后王爷不知该怎么被兄弟们嘲笑呢! 她又道:“这里是平昌王府!不是姨母那个破落的门户!在这里做事都给本宫警醒些!” 姨母被这话戳中了自尊,气得浑身颤抖,她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指着柳棠儿,道:“你想做什么!你竟敢如此对待王爷的嫡亲姨母?老身可是当今皇后的亲姐姐!” “你是王爷的嫡亲姨母,可不是本宫的!皇后久居深宫,还能管你这档子闲事!若是让皇后知道姨母您来王府撒野!看看皇后是向着自己儿子还是一个姐姐!”柳棠儿一甩袖子,静静地盯着姨母看。 她说这话十分笃定,如今秦老夫人也在府上小住,王爷的所有想法都在秦老夫人身上,若是这姨母冲撞了秦老夫人,那王爷便半点情面都不会再留了。 更何况平时这位姨母来的时候,王爷也只是维持表面的客气罢了。 “来人。”柳棠儿缓缓坐下,她打量一眼姨母,像是高堂上的判官一般,道:“姨母近日要礼佛,为了更加虔诚,要斋戒沐浴,不出院子,不见一人。都懂吗?” “你!”姨母身边的嬷嬷看不下去便要上前理论。 “要是不想死就给本宫老实些!本宫可不是那个南宫温若,一昧的答应你们的要求!”柳棠儿目光突然变得狠厉,指着她们像是发泄情绪一般。 众人都被柳棠儿吓得后退两步,都缩着脖子像个鹌鹑一般,连连点头,“是,奴婢遵命。” “柳棠儿!你!” 柳棠儿半转头,眼神极为犀利地盯着姨母的眼睛,吓得她不再发一言。 只能暗暗生气。 柳棠儿在此逞威后,心情舒爽地离开了。 此刻,一直在树后的夏雨缓缓而出。 她勾了勾唇,“一群蠢货。” 她左拐右拐地去了后花园,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南宫温宁和秋实檀儿三人。 她俯在南宫温宁耳边,道:“柳棠儿把老太婆囚禁了。” 南宫温宁正懒懒地用长剪子夹着黑木炭,听到这消息手上都有力气了,“这蠢货都不用我给她下套了。” 她抬脚踢了踢檀儿,“记得告诉姐姐,那边无论有什么事来,都不要去。不然摊上了就倒霉喽!” 秋实已将滚轮躺椅都拉了过来,这是邢斐烨家的木匠做的,在江南地区极为流行,近些日子才传到京城来。 南宫温宁特意让秋实去邢斐烨京城的铺子里‘买’的。 得亏是白天,不然邢斐烨得骂骂咧咧追出来二里地。 这椅子平日里可坐轮椅推着,若是碰上喜欢的地方,便可拉开作躺椅。 这四把躺椅还是用西北高山上的雪松木做的,躺在上面极是舒爽。 南宫温宁是越躺越满意。 第44章 酒鬼温宁 如今天儿不算热也不算冷,几人好久没吃烤肉了,便找了这花园的角落,正是夜晚,也没什么人。 南宫温宁命秋实还命秋实准备了许多水果和蜜饯儿,水果是放在井水里冰镇过的,爽口极了。 还有她从邢斐烨那里才顺过来的几坛桃花醉,更是一绝。 南宫温宁拔开塞子,一股桃花儿香溢了出来,她忍不住先喝了一口,赞道:“当真是好酒!” 此刻,夏雨也将烤好的羊肉串抹了辣椒和盐,又洒了些八角桂皮粉,香的要命,令人垂涎欲滴。 她将手里的一把串串递给南宫温宁,“给,姑娘。” 南宫温宁边喝酒边吃肉,别提多么安逸了。 她望着天上繁星,两条腿叠在一起,时不时翘起来。 “这桃花醉是真好喝!”南宫温宁再次赞叹,“除了夏雨,你们也都给自己倒一杯尝尝。” 因为南宫温宁的警觉性极高,所以从不让她们一起喝酒。 尤其是想到自己不会武功,一旦身边人喝了酒,反应慢了,警觉性变差,万一有事所有人便都交代在这里了。 她又心想着夏雨也要烤串,还是保持清醒为妙。 夜晚的微风延续了白天,还是有些暖意。 南宫温宁吃了几串后觉得有些腻,便将九宫格里的冰葡萄格子拿了出来,一个一个酸酸甜甜又冰冰凉凉,刚好解腻。 众人正吃在兴头上,一道爽朗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这是谁在这里烤羊肉啊!真香!” 檀儿一杯桃花醉还未进肚,她的神色瞬间变得严肃又犀利,静静地等着南宫温宁的命令。 南宫温宁摆摆手,让她们将烤好的肉拿过来吃。 夏雨听力极好,听脚步声立刻伸出三根手指。 南宫温宁声音略慌乱,道:“你们是谁?” 脚步声越来越近,却不再有话。 很快,他们的面容渐渐看清了。 三位宽肩窄腰的男子皆一手在前一手背在身后,身子笔直挺拔,如同门神般挺立于南宫温宁几人跟前。 几人身着锦衣华服,腰上的带子挂着几个香囊玉坠,在上面微微晃动。 她自然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不过还是略有不确定,试探着问道:“你们是...王爷?” 檀儿上前拉了拉南宫温宁,皱着眉头垂着头,小声道:“快行礼,二姑娘,这是开平王、定襄王和定北王。” 南宫温宁连忙跪下,刚要磕头发现手里还拿着羊肉串,若是手撑在地上,那羊肉串便会碰上灰。 她在纠结的工夫,司允非上前,目光淡淡的,“本王帮你拿着吧。” 南宫温宁递给司允非,然后继续行礼,“臣女参见开平王,定襄王,定北王。” “参见开平王,定襄王,镇北王。” “平身吧。”司允谦强行忍住笑意,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让她们起来。 “谢王爷。” 一旁一直未发话的司允泽半眯着眼,瞧着周围完备的设施,忍不住勾了勾唇,“你这人,看着像个短命鬼,但这吃食上,可是一点都不亏待自己。” 司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蛇。 南宫温宁在心里暗骂:“你才是短命鬼!你全家都短!有病!” 司允非轻咳两声,“九弟。” 他的意思很明显,莫要欺负一个小孩子。 司允泽也不再出言不逊,他绕过南宫温宁,弯腰将地上喝了半坛子的酒拿起来,在手里把玩。 “哎我说,就你这小身板儿,还喝酒呢!及笄了吗就喝?”司允泽双眸似有光亮,嘴角绽开一抹揶揄的笑意。 南宫温宁被问得噎了一下。 她低着头没说话。 司允非语气淡淡的,道:“少饮些酒,对身体不好。” 他将肉串递给南宫温宁,对着司允谦和司允非道:“三哥,我们这便走吧。” 司允泽道:“五哥七哥,这小鬼好酒不少啊!这可是京城酒坊有名的桃花醉,一日只卖五十坛。她这里有足足九坛!” 南宫温宁心里拔凉拔凉的,她忽然有股不好的预感。 “五哥七哥,这赏月看星,把酒言欢的乐事可不多!”司允泽拿了一坛新的,也不问问南宫温宁,直接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他忍不住赞叹道:“好酒!” 司允谦见司允泽留在这里了,便也随着他,将衣袍一带,席地而坐。 司允非见状,只皱了皱眉,也认命似的坐了下来。 南宫温宁将那半坛酒拿过来,又开始喝了起来。 司允泽拿了根肉串,边吃边问:“小鬼,你才多大,便有酒瘾了?” 南宫温宁命夏雨她们去烤串,她道:“在西北,都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我在这里生活很拘束,实在是忍不住了,便悄悄跑到这里喝酒。” “你姐姐不会带你出去吗?”司允非问。 “出去呀,但是姐姐也有好多烦心事,我也不能老吵着出去。”南宫温宁脸色渐渐变红,眼底竟是有些许泪光。 司允谦喝了些酒,心情也不错,他吃着夏雨烤的串,只静静地听着,并未注意到南宫温宁情绪的异样。 司允泽主动和南宫温宁碰了一下酒坛子,道:“无聊好办啊!改日本王办个投壶会啊马球会的!给你下张帖子,你来玩!” 南宫温宁忽然想起什么来,她双手合十,用哀求的目光看向三位王爷,道:“各位王爷,求求你们千万不要和姐夫说我在这儿偷偷喝酒。” 司允泽笑道:“怎么?敢做不敢当啊!” 南宫温宁瞪了一眼司允泽,随后小声道:“如果被姐夫知道了,姐姐会被姐夫斥责说管不好我。” 她低下头,不再说话。 司允非没喝酒,只摇着酒坛子,他道:“你不必担心,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南宫温宁感激的眼神投向司允非,连连道:“谢谢王爷!” 她在心里暗暗感叹,怪不得人人都说定襄王为人光风霁月,温文尔雅。 传言非虚。 不像这个司允泽! 真是让人讨厌! 司允泽用肉串签子戳了戳南宫温宁的鞋底,小声问道:“你上哪儿弄的这么多好酒?” 南宫温宁微微侧头,故作高深地摇摇头,小声道:“山人自有妙计。” 司允泽看了一眼南宫温宁,他无奈一笑,眼神中溢出一丝自己都没发现的宠溺。 第45章 桃花醉被顺走 “行,你有妙计。”他又灌了一口酒,见司允谦和司允非去拿肉串并未注意他们,又道:“你这身子骨,真得少喝些酒。” 南宫温宁似乎有点报复的意味,就想和他对着干,“臣女瞧王爷也是个爱饮酒的,只要王爷一月喝不超一小坛,那臣女保证日后滴酒不沾!”真是的,自己还天天喝呢!来管本姑娘! “呵!”司允泽被气笑,“你是不是忘了上次那个药,价值一千金,你还没还呢!还敢在这儿和本王提要求?” 南宫温宁扯了扯唇角,道:“王爷,您放心,等臣女父亲来了,定然将一千金送到府上。” “那就行。”司允泽撞了她一下,又问:“你什么时候及笄?” 南宫温宁脸色愈发酡红,她一起身,整个人晃晃悠悠的乱走,“你们在吃什么好吃的呢!” 夏雨几个人连忙配合南宫温宁,眉头紧皱着像是害怕南宫温宁还会再说出什么一般。 檀儿连忙上前拉住南宫温宁,对着王爷们极为抱歉道:“我们家二姑娘从小爱喝酒但是酒量又不太好,喝点儿就开始说胡话,求王爷恕罪。” “葡萄,你怎么会跑了?”南宫温宁笑着抓住檀儿,迷迷糊糊地指着她,“葡萄!” 檀儿也在疑惑,这到底是真醉了还是假醉了啊... 司允谦见状,道:“既然你家姑娘醉了,便先扶回去吧。” 他今夜在此,本是想探听一些有用的消息。 没想到这南宫家二姑娘竟这么快便醉了。 司允非提议道:“不如还是我们先走吧,如今她醉了也不好挪动。这里躺椅毯子都有...” 司允泽捡起地上还未开封的酒,笑呵呵道:“五哥七哥,我们走吧,人姑娘都醉了。” 他饶有兴味地瞧着南宫温宁,暗暗道:“上次拿了本王那么多点心,本王顺你些酒,不过分吧?” 南宫温宁直接倒在躺椅上,呼吸瞬间变得均匀。 司允谦:“......” 司允泽:“......” 司允非轻咳两声,“好好照顾你家姑娘。” 转身时,这才瞧见司允泽一左一右两边各提两坛酒。 他撇开目光,没再看司允泽。 待三人离开,南宫温宁都没醒。 剩下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夏雨将人扛起来,道:“走吧。” 众人悄悄回了院子,只留下夏雨照看南宫温宁,剩下的两个人便去清理战场了。 翌日,待得日上三竿,南宫温宁才从醉酒中醒过来。 夏雨见人醒了,连忙将漱口茶拿来,服侍着南宫温宁起床。 她睡眼惺忪地起来,明明已经坐在梳妆台前,还是在揉着太阳穴,头都不想抬起来。 “这酒劲儿还挺大。” 南宫温宁感叹一声。 “对了,别的也就罢了,剩下的酒等下给我搬来存到床底下,我看着也放心些。” 一旁的秋实愣了愣,她可是亲眼瞧见司允泽将酒给顺走了… 她战战兢兢地向前迈了一步,跪下:“昨儿奴婢瞧见…定北王临走将剩下的酒都顺走了…” 南宫温宁一听,一口气儿差点提不上来,她气哼哼地道:“混蛋!” 说着,她烦躁的挠了挠头发,没再说一句话。 真是世态炎凉世风日下! 堂堂王爷也沦落到偷酒了! 夏雨见南宫温宁没再发飙,小心翼翼道:“姑娘,今儿王妃来叫过两次,说是一起去济慈院,可您一直不醒,还好檀儿会胡编乱造,便说您昨儿一直睡不着,好容易天蒙蒙亮才睡过去。” 夏雨将梳子放下,拿了一根合和二仙发簪插上,又道:“王妃一听心疼得不行,连忙让檀儿过来,说是不必喊您起床了,这才糊弄过去。” 南宫温宁没精打采的,”这些都是小事,重点是我的酒!” “姑娘。”门外传来檀儿的声音。 “进来,大清早的没得像叫魂儿似的。”南宫温宁皱着眉头,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檀儿轻轻推开门,道:“王妃让奴婢来说一声,若是您醒了,便到济慈院去。秦老夫人与王妃昨日在商量着兴办女学,就在济慈院专门开辟出两间房来。” “知道了。”南宫温宁换了衣服,也没用饭便套了马车去了。 车方停下,便见着上次的姑娘巧儿已在此等候。 “宁儿姐姐来啦!” 南宫温宁像是没瞧见巧儿一般,搭上夏雨的胳膊下来,径直进去了。 巧儿眼睁睁看着南宫温宁招呼不打地进去,嘴角抽了抽,随即指着南宫温宁的背影啐骂:“也就是投胎好了些!敢这么不将本姑娘放在眼里!算什么东西!” 走在最后面的夏雨听到此话,转而回过头来,眸子里像是淬了毒似的,冷冷地盯着巧儿。 巧儿被这眼神吓得心头一凉,瞬间呆若木鸡。 夏雨意味深长地又看了她一眼,这才离开。 南宫温宁顺着济慈院左拐右拐,听到里面有砖瓦摩擦与男人们的嘻哈声,她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转身便要离开。 正巧,济慈院的宋丞正满头大汗地朝这边赶过来,身上挂满了水壶。 他见到眼前的人儿后,又不相信般使劲儿闭了闭眼,再度睁开。 确定了眼前真的是那个貌若天仙般的女孩后,转而脸上闪过一抹窘迫。 他浑身脏兮兮的,身上都是方才修墙时的泥土。 反之,南宫温宁一身白裙,不苟言笑,眉宇间淡淡的愁绪,人儿衬得更加圣洁高雅,清冷似秋。 南宫温宁对他与巧儿一般,像是没看见他似的,带着夏雨她们走了。 宋丞呆愣愣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自嘲似的笑笑,“梁大哥已然当了官,还要居于温大姑娘之下,这温二姑娘气质出尘,身份自然也同样高贵,岂能看到一个脏兮兮的人。” 随后,他的眼睛亮了亮,向前走了去。 南宫温宁七拐八绕的,终于知道南宫温若她们在的地方。 “妹妹,你来啦!”南宫温若连忙将人拉过去,道:“你快快帮我劝劝老夫人,老夫人非要过来教书呢!” 秦老夫人也过来,拉着南宫温宁的胳膊道:“哎呀!我身子骨且硬朗着呢!怎不能来教书呀?” 第46章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南宫温宁笑着扶过秦老夫人,有些惊奇道:“老夫人,宁宁怎得觉得您在和姐姐争取我呢?” 她拉着姐姐的手,打趣道:“不会是你们在投票,秦老夫人是当事人不能投票,但是呢!如今平票了!” 她这话一出,上至秦老夫人下至梁姝,皆静静地盯着她,不发一言。 南宫温宁受宠若惊,捂着嘴道:“不会吧?这么准?” 她的小脑袋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旋转,南宫温宁道:“我看不如这样,老夫人您无非是想要帮助这些孩子,其实您只凭自己的力量,很有限。” 秦老夫人侧耳细听,到她言自己是为了帮助那些小孩儿时,不禁赞同地点点头。 她家老太师因其才华而起,又因品德而闻名。 一做官便是五品翰林,后来更是一路升到太师。 他仕途顺畅,也一直扶持那些真正有才华的人入仕。 夫妻二人数十年如一日,夫唱妇随,如今老太师故去,她也不想就此安享晚年。 只盼能继承先夫遗志,教授更多的学生,为大晟继续效力。 她没想到,眼前这个小丫头竟能懂得自己的用心。 知自己不是胡闹。 南宫温宁说到这里,故作高深地顿了顿,不再说下去。 秦老夫人听得正好,被南宫温宁虚晃一枪,当下便着急了。 她推了推南宫温宁,着急道:“你说呀丫头!” 南宫温宁轻咳两声,还有些拿乔。 她柔和一笑,道:“老夫人您年轻时也教过不少女学生,其中不乏一些优秀的女夫子,不若您亲自出山,去问问她们,有没有想来教书的。这一来呢,解决女子学习问题,二来呢,凡事也讲究个效率,人多力量大不是?” 南宫温宁分析的头头是道,秦老夫人恍然大悟,“哎呦!可真是老身糊涂了!老身确实是认识些女夫子,为人也好,只要老身前去一说,想必她们是肯来的。” 南宫温若见秦老夫人终于打消了想要过来教书的想法,只暗暗松了口气。 看向自家妹妹的眼神中,也带了赞许。 她才十四岁呀! 这两日,几人都未回王府,在济慈院里监工。 一到银钱不够了,南宫温宁便派夏雨去邢斐烨在京城开的铺子逛逛,顺便拿些邢斐烨‘送’的银子。 又是一日傍晚,夕阳洒满半壁天空,如同凤凰涅盘,将天边的云都烧了起来。 南宫温宁和梁姝身披落日余晖,一个接一个爬到树上。 两个小女孩儿如画般美好。 南宫温宁腰间特意缠上了两小坛醉春风,在手腕上拴上了两个小布袋,小布袋里是熟得发紫的葡萄,方才让夏雨刚从井里捞出来,上面挂着冰冰凉凉的水珠。 梁姝体力好,率先爬了上去,她转头伸出手来,“宁宁,快把手给我!” 南宫温宁十分听话地将手递给她,腰间那两小坛酒时不时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哎呀,宁宁!你怎得身上缠了这么多东西?” 南宫温宁道:“哎呀姐姐!咱好不容易上树一次,总不能没有好酒相陪!” 二人终于坐定,她额头上已渗出一层细细的薄汗。 南宫温宁用衣袖掩去汗水,随后将酒和水果分与梁姝。 梁姝拿着那一小坛子酒就像是一块烫手山芋似的,时不时换一下手拿。 “我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梁姝讪讪道。 南宫温宁见梁姝如此局促,道:“莫做贼心虚,我们不是贼,我们是小姑娘!” 说完,她自己打开塞子,自顾自地碰了一下梁姝的小坛子后,饮了一大口。 随后将小袋子里的葡萄扔到嘴里一颗,嚼啊嚼,满脸享受。 梁姝瞪大眼睛,小声道:“妹妹,我们才多大呀...偷偷饮酒会不会不好?” 南宫温宁挤眉弄眼地笑道:“好姐姐,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呀!” 二人背对夕阳,对着东方。 美轮美奂的夕阳将二人映照出一抹如梦境般的剪影,让人看着不禁呆住... 梁姝觉得南宫温宁说话有理,便轻轻将塞子拿掉,浅浅地喝了一口。 入口进去,火辣辣的在喉咙处,呛得梁姝一个劲儿咳嗽,手里的醉春风晃晃悠悠的,几滴酒液挣脱束缚飞了出去。 南宫温宁见梁姝呛出泪来,不禁笑道:“姐姐,你没事吧?” “梁姝!你带着二姑娘在做什么!” 这话让梁姝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她战战兢兢地回头,看到人后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她扯了扯嘴角,“哥...哥...” 南宫温宁一回头,不小心碰了一下梁姝的肩头,谁知道梁姝被她哥哥抓包后吓得一个不注意脚下直接踩了空,毫无阻力地滑了下去。 南宫温宁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抬手抓住梁姝。 谁知梁姝下坠的力道太大,将南宫温宁连人带酒的拽了下去。 甚至将人都带出了重影。 梁正心下一紧,连忙上前救人。 几乎在同一瞬间,夏雨与宋丞同时冲上前去。 “我的酒!”南宫温宁喊道。 夏雨一个华丽转身,将南宫温宁抱在怀里,宋丞一伸手,刚好将人儿带下来的醉春风也抓在手中。 真是救人抓酒两不误。 梁正抱住梁姝后迅速松开,虽然又恢复了那副刚正的姿态,但脸上的担忧之色不曾褪去。 他连忙过去,拱手道:“二姑娘没事吧,都怪在下那一声惊到二姑娘了!还有梁姝,竟带您去喝酒!在下日后定狠狠责罚她。” 南宫温宁一心都在那小坛醉春风身上,她下来后连忙过去将酒拿过来,然后不自然与宋丞对视一眼,道:“谢谢。” 宋丞愣了一愣,耳后迅速爬上一抹绯红。 她宝贝似的抱着酒坛子,然后转身朝梁正回了一礼。 在这个刚正无私的人面前,南宫温宁显得有些怵,她弱弱道:“梁...梁大人,其实是我拉梁姐姐上去的,梁姐姐不会喝酒,我非拉着她...” 一直不说话的夏雨瞪大了眼睛,自家主子居然! 不胡编乱造了! 第47章 互相算计! 夏雨扶着南宫温宁,明显感觉南宫温宁手肘处正在用力。 她忍着笑,第一次见自家主子这么心虚。 她明白南宫温宁想让自己说话,夏雨上前行礼,道:“梁大人,我家二姑娘身体不好,总有疼痛,无意中发现喝酒可以缓解疼痛,故而...” 梁正见人喝酒事出有因,如此细致的解释,也便明了,道:“二姑娘您未将此事告知温大姑娘吧?” 南宫温宁认命地点点头。 梁姝站在梁正后面,依旧不敢发一言。 “您放心,在下必不会将此事告知温大姑娘,只是喝酒伤身,还望温二姑娘保重身体。”梁正拱了拱手,郑重回她。 “不好了!姑娘!”檀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南宫温宁道:“怎么了?有事能不能镇定一些?莫慌张,你可是我姐姐的...” “王妃外出采买,路上遇见张嬷嬷与姨母女儿魏娇玲,经不住她们的哀求,回王府去了,方才跟着王妃的奴才过来通报的。”檀儿跪在地上,不敢再抬头看南宫温宁。 南宫温宁深吸了一口气,维持着最后的理智转头看向梁正和宋丞,“温宁今日有事,告辞。” 她过去抓住梁姝,极为冷静的盯着梁姝,郑重其事道:“姐姐,快去找秦老夫人,请她去王府!” 说完,不等梁姝点头,南宫温宁匆匆离去。 待走了几步,南宫温宁又转过身来,她看向梁正,略行一礼,道:“梁大人,请您快些去请定襄王与定北王,告诉他们,故人请他们于故地共饮桃花醉。”她不放心,又叮嘱一句,“万不可将我的身份告诉他们。” 梁正看出事情不简单,连忙拱手,“在下定不负所托。” 宋丞咽了口唾沫,他愣愣的站在那里,“原来,她是南宫大将军的女儿。”云泥之别... 南宫温宁一行人走远后,她一记冷眼射向檀儿,“你要是想死就早说!这么点事都办不好!” 檀儿连忙解释道:“听说魏娇玲在街头将头都磕破了,王妃心软,奴婢又没跟着王妃前去,这才让她们钻了空子。” “快快回去!”南宫温宁步伐不由加快。 “姑娘,莫怪奴婢多嘴,我们请秦老夫人不够吗?”夏雨问道:“我们行事本就隐秘,若是掺上这些王爷,会不会出事...” 南宫温宁道:“我与司允非、司允泽都接触过几次,司允非为人沉默寡言、心思深沉,但也是个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君子,还有司允泽,虽说性情不定,但他极看不上司允恭。二人或可帮忙。” 南宫温宁双手不自觉抓着膝盖,那双眸子紧紧地盯着地上的一角… 冤有头债有主! 看来这魏娇玲是要多拉上一个人陪葬了! 不知过了多久,夏雨推了推南宫温宁,道:“姑娘,到了。” 南宫温宁着急奔了下去,直接冲向姨母所在的小院。 司允恭道:“你们两个到底对姨母做了什么!” 柳棠儿道:“王爷!妾身怎么能做什么呀!而且根本不像张嬷嬷说的妾身将姨母禁足啊!王府有王府的规矩,妾身哪有这个权力呀!王爷!” 南宫温若道:“妾身也未做什么,是娇玲妹妹过来给温若磕头,头都磕破了让温若来见姨母一面,说是侧妃将姨母关起来了。” 司允恭听她又是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污蔑自己血亲,不禁气极,道:“南宫温若!你怎得永远都这么理直气壮!”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又道:“娇玲,你说!” 魏娇玲道:“表哥!您给母亲做主呀!母亲好好的过来,如今昏迷却昏迷不醒,什么都喂不进去了!表哥!” 南宫温宁听到里面的爆吵声,知道里面的局势随时变换,就像一根紧绷的弦随时要断一般。 她深吸了一口气,只一个眼神,夏雨便将门推开了。 “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南宫温宁着急不已。 她缓缓走过之时,一旁的一年轻女子嘴唇动了动,“若不答应我母亲的条件,你们不会好过的。” 南宫温宁脚步只迟疑一瞬,她走到姐姐身边,将声音压的极低,道:“姐姐,那人说了什么条件?” 南宫温若似是难以启齿,但还是如实回答了,“答应让姨母侄儿成为军官,还要给她一笔丰厚的嫁妆。” “第一条我不能答应,会害了父亲的。”南宫温若拉着南宫温宁的手补充道。 南宫温宁秀眉微蹙,心想这姨母也快死了,怎得提了这两个条件? “王爷,温宁也不是不懂道理,这些天我们一直与秦老夫人在一起,不曾回王府,又怎么会牵扯了姨母?”南宫温宁又道:“依温宁看,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小妹妹,事情怎得能如此算?万一是你们避嫌呢?”魏娇玲一身素衣,两鬓间的头发溜着,似是太悲痛而忘了衣着体面。 南宫温若看到分各一方的占位,心里越来越凉。 这就是平昌王府,偌大的王府,明明这几个人而已,却处处都是算计。 你想和他谈亲情,这些人总是喜欢与你谈利益。 “这里真不如我们南宫府。”南宫温若喃喃道。 随后,她站起身来,也将妹妹带到身后。 南宫温若上前走了两步,她站得极挺,对上司允恭的目光,很是冷静,道:“今日妾身回来,是魏娇玲说她母亲不行了,要妾身去救。妾身也是没了母亲的人,不忍这些在魏娇玲身上重演,这才经不住软磨硬泡过来了。” “王爷,妾身没有动姨母分毫,也不知姨母为何如此。”她的目光扫到柳棠儿,才道:“您是不是忘了,当初是您告诉妾身,姨母的事交由柳侧妃,怎得如今出事,要问责妾身了?” 司允恭给被南宫温若的气势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南宫温若如此一面。 只道:“姨母出事,你与棠儿都在!棠儿在本是因为要照顾姨母,那王妃呢?” 柳棠儿连忙点头,她也恨啊! 居然被里屋里的那个死老太婆算计了! 居然被她算计了! 南宫温若转身坐在椅子上,悠悠道:“王爷,既然您没听清楚,那妾身便再说一遍,妾身是被魏娇玲唤来的。” 第48章 本宫是王妃!谁敢动我! 魏娇玲眼眶含泪,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紧接着泫然欲泣,道:“王妃,您!您怎得血口喷人!娇玲断断没有要您来呀!” 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道:“前几日母亲要娇玲过来,但还未进来呢便被小厮赶走,说是王府闭门谢客,这是柳侧妃的命令。娇玲知道我们家算是穷亲戚,王爷家门我们进不来也是有的。” 说着,她用帕子在脸上碰了碰,看样子,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魏娇玲也知道,自己这个表哥最是重视名声与利益。 他能为了自己的名声与利益牺牲任何人! 这样的话最能刺激他了! 司允恭转头看向柳棠儿,眸色晦暗不明,语气却极冷,“你为何私自让王府闭门谢客?引得这样的误会?” 柳棠儿瞬间崩溃,她拉着司允恭的衣袍一角,抽泣道:“王爷您是知道棠儿的呀,棠儿怎么会做这种事!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 二人各执一词,司允恭脑子整个人都快炸了。 柳棠儿见司允恭不发一言,显然是不信自己,泪眼汪汪的盯着司允恭,眸色中闪过一抹明显的绝望,她道:“好!既然王爷不信我!那妾身便以死明志!” 说着柳棠儿作势要起身。 她决不能就这么认罪! 司允恭低头看着柳棠儿那副梨花带雨又倔强的模样,忍不住心中一软,他弯腰将人扶起来,柔弱无骨的美人在怀里,那双黑色的瞳孔里全是柳棠儿,外人看来,二人真是情深似海。 他道:“棠儿,本王相信你。” 南宫温若闭了闭眼,拉着南宫温宁,道:“王爷,妾身先走了。” “南宫温若!”司允恭手上青筋暴起,他对待南宫温若,俨然是另一番态度。 他抓住南宫温若的肩膀,冷声道:“你就不解释解释?” 南宫温若斜眼看他,眼神里没有一丝爱意。 “王爷,妾身该解释的已经解释了!还需要什么解释?” “没有证据!本王凭什么相信你!” 南宫温若松开南宫温宁,秀眉微蹙,“王爷,您既然说要讲证据!便拿出证据证明妾身做了!而不是让妾身去找证据证明妾身没做!若是如此,还要那些衙门做什么!” “南宫温若!” 站在角落的魏娇玲忽然恶心了一下,她捂住嘴,又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解了那股子不适。 她一直盯着南宫温若这姐妹两个! 发现她们二人没有一丝想答应条件的意思。 她眼眶含泪,走过去可怜巴巴地跪在司允恭身前,拉着他的衣角,小声啜泣,“表哥!我母亲原本好好的呀!如今躺在床上却不省人事!皇后姨母若是知道了,指不定多难过呀!表哥!” 魏娇玲跪在地上,暗暗握紧了拳头。 她一定要将南宫温若拉下水!让柳棠儿得到惩罚! 司允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手无力地扶额,“你们到底要闹腾到什么时候!” 场面一片寂静。 魏娇玲哭得越来越惨,她道:“表哥!百善孝为先!我母亲虽然只是您的姨母,可到底也是您的姨母呀!求您为姨母做主啊!” 她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给司允恭磕头。 “表哥!” 魏娇玲悲痛欲绝。 司允恭大骂,“别哭了!” “即日起,将王妃与侧妃以及相关人等禁足!待林风查出伤害姨母的凶手,再行释放!” 话落,一群人从外面蜂拥而至,就要过去请南宫温若与柳棠儿等人。 南宫温若抬手将桌上的茶壶扔到地上,陶瓷粉碎迸裂出很多细小又锋利的碎片,混着茶水从中心四散开来。 “谁敢禁足本宫!”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就这么和司允恭对上。 南宫温若这个样子,众人都惊呆了。 就连南宫温宁,嘴巴微微张了张,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家姐姐。 南宫温若如今并不怵司允恭,在座的大概都忘了,她是南宫凌危的孩子,是被南宫凌危亲自教养!亲自宠爱的孩子! 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霸气! 更是生下来便自带的富贵! 谁敢动她! 南宫温若上前一步,道:“王爷,过去妾身多番忍耐,您却愈发得寸进尺。” 她慢慢往前走,与司允恭的距离越来越近,眼神里却看不出什么情绪,道:“王爷,您是不是忘了,妾身的父亲是大晟的征西大将军!母亲是正一品诰命夫人!妾身在京城也备受赞誉!您今日敢动妾身一下,妾身明日便将此事广而告之!” 南宫温若此举几乎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但是她明白,若是今日被禁足,那便真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事发突然,她又想不出好办法。 司允恭不禁往后退了一步,他不再看南宫温若的眼睛,不知为何,对上南宫温若那双眼睛的时候,没来由的感到恐慌。 “南宫温若!鱼死网破对你有什么好处!” 南宫温若露出一丝凄惨的笑容,道:“是呀!有什么好处...大概就是!拉个垫背吧。” “你敢!”司允恭上前一步,死死盯着南宫温若。 南宫温若眼睛眯了眯,看着眼前这个居高临下睨着她的人,道:“您看妾身敢不敢。” 司允恭身后的人面面相觑,脸上一片茫然。 听到南宫温若最后的话后,不禁心里一凉。 他们好像有些明白,这王妃,大概是彻底放弃王爷了。 南宫温若见司允恭不发话,便对着他再度开口,“王爷,您放心,不到最后一步妾身也不想如此。” 她低头看向旁边还在跪着的魏娇玲,悠悠道:“既然魏娇玲一口咬定她母亲中毒之事有蹊跷,为今之计,不如彻查妾身与柳侧妃的院子!还我二人一个清白!” 头脑混乱的柳棠儿也被魏娇玲弄得烦了,她不知道这一家人到底是做什么! 如今只得短暂与南宫温若站在一条战线上,她连忙跪下,点头如捣蒜,道:“王爷!您不能只信这个魏娇玲的一面之词呀!王爷!妾身请求彻查此事!” 南宫温宁怯生生地站在南宫温若身后,道:“是呀,若是谁说一句都要听,那温宁还觉得这魏家莫不是攀污我们?早就串通好了呢!毕竟她们是亲母女。” 第49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三个女人一人一句,顿时将场面扭转了。 司允恭这才反应过来,方才都是被魏娇玲给哭烦了,竟也不想想!王府平日里多么规矩,怎会有人下毒呢! “而且我姐姐人品贵重,岂能受人污蔑,姐夫该早早去姐姐的松明苑搜寻,还姐姐清白才是。”南宫温宁怯生生道。 “来人,即刻派人将院子都搜一遍!”司允恭道:“为保公平,众人都去瞧着!免得被栽赃陷害!” “表哥...”魏娇玲梨花带雨,边抹眼泪边道:“王爷您是不信任娇玲么...” 司允恭握紧拳头,忍了又忍。 他已然明白过来,是再不会被她的话带偏。 尤其出事的都是自己王府的人,更会慎之又慎。 他冷冷地瞧她一眼,道:“你若是不想去,便在此等着。” 魏娇玲被司允恭一噎,只气愤地跟着去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先是去了松明苑,众人一番搜寻,到最后什么也没找到。 魏娇玲愣了愣,只道:“会不会漏掉了,要不再翻找一下...” 南宫温若走到魏娇玲面前,语气发冷,道:“这次翻找是你亲自盯着的!怎么?本宫堂堂王妃!你算什么东西!一次不够还想翻找第二次?” “走!去荷塘院!” 如今已然是深夜,司允恭已很不耐烦。 众人朝荷塘院走的时候,南宫温宁故意放慢了脚步,靠近魏娇玲的时候,她将一做工精致的荷包扔到魏娇玲身上。 她勾了勾唇,笑了... 夜色醉人,众人却没心情欣赏这些,匆匆赶往荷塘院。 如今天气愈发炎热,荷塘院的一缸缸荷花正悄悄冒头,等待着某一天绽放。 待到荷塘院时,南宫温宁勾了勾唇,胸有成竹似的,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 “搜吧。”司允恭像是例行公事一般,摆摆手。 柳棠儿站在司允恭身边,虽然故作不在意,但她时不时碰碰头发的动作,还是暴露出来了她的慌张。 其实,她并不担心里面真有什么毒药,倒是担心前几日将那死老太婆囚禁在院子里的事暴露... 南宫温宁静静地站在角落里,魏娇玲脸色不是特别好,在月光的衬托下,显得有些诡异。 “王爷!”一个侍卫将一包粉末状的东西拿了出来。 司允恭目光渐渐凉了下来,他一摆手,府医连忙拿着药箱过来。 柳棠儿怔怔地攥住帕子,一刻都不敢呼吸,整个人大脑一片空白,快要碎了。 府医一阵操作,随后跪在地上回话,道:“王爷,这是五环散,一种致幻药,只要连续不断服药,渐渐的便会没精神,越往后,又会因精神亢奋而死...” “与姨母症状如何?”司允恭问。 他的手越收越紧。 如此进退都错的差事,府医再度磕头,战战兢兢道:“回...王爷...有...” 不等府医说完,魏娇玲连忙跪着爬过来,道:“表哥!求您做主呀!表哥!” “你个庸医!”柳棠儿跑过去给了那府医一巴掌,随后破口大骂。 芙蓉见主子失控,连忙过去将人拉住,小声道:“娘娘!忍呀。” 魏娇玲拉着司允恭的衣袍,道:“表哥!如今真相已明!求您为母亲做主!王爷!现在想想侧妃将我母亲禁足,实在是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呀!她不想侍奉母亲,所以要杀了我母亲!” “你乱说!”柳棠儿无端被指控,她指着魏娇玲,道:“谁指使你的!是不是你母亲!” 芙蓉在后面拉了一把柳棠儿,柳棠儿会意,也开始哭哭啼啼,道:“难不成是你母亲要王妃提拔他那个侄儿,我去告诉了王爷,遭你们记恨了不成?” 魏娇玲猛得抬头,她静静地看着柳棠儿。 柳棠儿道:“是也不是?你们就是欺负我!你们看着王妃有母家撑腰!便来发落我!是吗?” 南宫温宁并未和姐姐站在一起。 她手里握着一块月牙形的玉佩,看着质地并不上乘,南宫温宁饶有兴味地摩挲着,微微举起来细细盯着看。 魏娇玲握住柳棠儿的手腕,用力一拉将人拉近,她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地俯在柳棠儿的耳边,道:“居然是你!” 她的眼睛里,透着一股怨毒。 好像在透过柳棠儿在看别人… 魏娇玲松开柳棠儿,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哀求司允恭,“表哥!求您为母亲做主!求您为母亲做主!求您为母亲做主!” 司允恭转头看向柳棠儿,眸子里似有若无的怀疑之色,道:“那些药,与你是否有关?” 柳棠儿早已懵了,除了上次的药她再未下过,此事定然是有人诬陷于她! 她朝周围扫了一圈,看着神色各异的人,觉得谁都有可能,又觉得谁都没可能! 柳棠儿再次跪下,楚楚可怜的人儿 泪眼婆娑,她擦了擦眼泪,道:“王爷,大晟以仁孝治国,棠儿知晓大晟律法,又怎会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呀!王爷!此事定是有人栽赃陷害!王爷!” 面对柳棠儿悲痛欲绝似的控诉,司允恭不能自已。 他内心还是相信柳棠儿的。 相信这个为自己生了孩子的辛苦女人。 他情不自禁地弯了腰,将人扶了起来。 司允恭咽了口唾沫,只觉得喉咙有些痛,他道:“本王相信你。” 一直不发一言的南宫温若忽然笑了,她像是看开一切般,浑身上下被冷漠环绕,“时至今日,妾身才明白,原来证据摆在眼前,但只需柳侧妃三言两语,王爷也可以当没看见。” 司允恭被这话问得一愣,不过,此刻他必须保住柳棠儿。 南宫温宁又从袖口里掏出一根质地不算好的素银簪子。 她在手里拨弄片刻,然后走到树下慢慢弯腰。 魏娇玲忽然跑上前去,她跪在司允恭面前,一副决绝凄凉的神色。 她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对准自己的喉咙,道:“表哥!再怎么说娇玲也是官眷!您若不惩治柳侧妃!那娇玲便血溅当场!只为求一个公平!” 明明快到夏日,这里却如冰窖般,让人不寒而栗。 第50章 暗中推手,设计流产 司允恭反应不及,还未来得及派人拦住她,那根簪子已然抵在她的喉管。 柳棠儿几乎处在崩溃的边缘! 她不明白这个魏娇玲为何一定要攀污于她! 为何! 她这些天来一直受气! 凭什么! 她像是疯了一般也不管魏娇玲如何,直接冲上前去撕扯魏娇玲! “你个杂种!腌臜货!什么东西竟敢一再攀污于我!”柳棠儿抓住魏娇玲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拽。 “啊!”魏娇玲大叫一声,疼得眼泪直流大,她的余光瞥见南宫温宁正将那块玉佩往树上扔。 她呼吸一滞,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柳棠儿拽到身下。 司允恭与南宫温若二人像是被吓到了一般,竟都呆住了。 还是司允恭先反应过来,大喊:“都给本王住手!” 司允恭一甩袖子,威严极盛。 但此刻杀红了眼的女人又怎会听他的,依旧在互相撕扯谩骂。 “柳棠儿!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你害我母亲!你会下地狱的!” “哼!你们魏家算个什么东西!竟也不要脸到如此地步!三天两头的过来摆谱充大爷!都是些什么东西!这可是王府!岂能任由你们撒野!” 魏娇玲死死攥住柳棠儿的头发,发了狠似的崩溃道:“就是你害我母亲!你将她囚禁!府里很多下人都知道!你个毒妇!” 柳棠儿早已被恨冲昏了头,她不管不顾地连踢带打,道:“就是我怎么了!就是我怎么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司允恭听到这话眉头蹙起,他眼底的信任愈发淡去,他紧紧握拳,语气里带着隐忍,道:“柳棠儿。” 柳棠儿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骂她,“你们一群人!都要害本宫!” “王爷,您亲耳听到了吧,若如此再不惩处,那王府还有何规矩可言?”南宫温若上前逼迫司允恭,今日,她一定新仇旧恨,一起算! 若是过度软弱,便会任人欺凌! 她姓南宫! 生来便是守护百姓的。 但!她也不会任人欺凌! “妾身是当家主母,柳棠儿越俎代庖,禁足姨母,是为不孝!又下毒暗害姨母,是为恶毒!王爷,请您严惩此事!” 南宫温宁立刻给夏雨檀儿使了个眼色。 二人连忙上前,慌慌张张地过去将人拉开,道:“侧妃,魏姑娘,您快别打了!” 慌乱间,灯下黑。 夏雨在分开二人之时一脚踢在魏娇玲的手臂一处。 魏娇玲吃痛,忽然整条手臂麻麻的都没了力气。 她的手不再环绕着腹部,柳棠儿依旧拳打脚踢的,一脚踹在魏娇玲的肚子上。 魏娇玲整个人脸色煞白。 她忽然一下泄了气,哀叫一声,“我的...我的肚子...” 魏娇玲忽然昏倒,柳棠儿眸光发亮,她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感。 那双猩红的眸子里泛着瘆人的光芒。 “血...血!”檀儿惊呼,“侧妃您怎得将魏姑娘都踢出血了...” 南宫温若大惊,“府医!快!快去救魏娇玲!” 依旧在角落里的南宫温宁将快埋在地里的发簪拔了出来,十分嫌弃地扔给秋实。 随后,她接过秋实递过来的湿帕子,仔仔细细地将手擦了个干净。 “中看不中用。”南宫温宁冷冷地道。 “王爷!定襄王与定北王来了!一起来的还有秦老夫人!”二门上的小厮忽然来报。 “什么!”司允恭一把拎起小厮的衣领,恨不得撕了他的心都有了,“你为何不拦着!” 小厮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道:“王爷...小的拦了,但是...定北王不走...直接闯进来了。” 司允恭将人松开,着急道:“他们来做什么!” “回王爷,秦老夫人来找王妃,似乎是有什么叫急事。二位王爷都是提着酒过来的,似是来找王爷王妃喝酒的。定北王还说要找王妃问问关于南宫大将军回朝迎礼之事。” 司允恭眸子变得复杂起来,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们平日里与王府交际不多,这个节骨眼上若是来找,必然是想在迎礼上突出点什么。 南宫温若上前来,吩咐道:“请秦老夫人先去松明苑睡下,有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将两位王爷带去正厅,告知他们本宫一会儿便来。” 听到王妃的话,那小厮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连连称是,很快便没影儿了。 众人就近在荷塘院待着,府医看完后过来,战战兢兢地擦着额头上的汗,道:“王爷,王妃。” “如何了?”南宫温若关心道。 她虽然怨魏娇玲骗她,但她从未想过让魏娇玲真的出事。 “回...王妃,魏姑娘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但是方才...被...柳侧妃...流产了。”府医跪下连忙叩头。 南宫温宁靠在树上,她饶有兴味地盯着这个府医,心道:“小老头还挺有意思,柳棠儿方才甩了他一巴掌,现在便开始带节奏了。” “什么!” 众人惊呼出声,柳棠儿倒吸了一口凉气,愣愣地若非芙蓉在身后扶着她,恐怕此刻早已摔倒在地。 南宫温若也是震惊,“魏娇玲不是没成亲吗?” 她百思不得其解。 司允恭冷冷道:“未成亲便有孩子!这样的女人还留着做什么!快快挪到与姨母一个院子,明儿送回魏家!” 南宫温若顿了顿,道:“柳侧妃给姨母下毒,此事也断不可以如此轻纵!王爷,您说说吧。” 司允恭斜眼看向柳棠儿,他只要一想起柳棠儿与魏娇玲在地上撕扯的模样,心里便没来的生了厌恶。 他道:“褫夺侧妃称号,降为侍妾,终身幽禁荷塘院,无本王旨意,不可出!” 柳棠儿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王爷竟会如此待自己。 “王爷!”柳棠儿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那双泪眼乞求似的盯着司允恭。 南宫温若道:“王爷!姨母如今已醒不过来,她造成如此后果,也只是降降位分?” “你还想怎样!本王已经把她囚禁了!” 第51章 南宫温宁再度执棋杀人 经过这一两个时辰的折腾,他的耐心早已被磨得不剩了。 南宫温若道:“既如此,那妾身身子不适,二位王爷那里,还是您自己去吧!” 她连告退的礼节都懒得做了。 “南宫温若!本王命令你——”司允恭头痛欲裂,他愤怒地指着南宫温若,本来便有些凶狠的脸此刻更显狰狞。 南宫温若半转身,斜眼看向这个歇斯底里的男人,那眼神,可怕得要命。 并非带着怨恨,而是有种要将人看穿的感觉。 “王爷别忘了!我父不日即将归来,您最好注意您的态度,不然温若随时可以鱼死网破!让这王府与南宫家断掉关系,不过在温若一念之间。” 南宫温若挑了他最在意的权势相威胁,司允恭眼神晦暗不明,他道:“王妃也莫要忘了!本王是大晟的平昌王!是帝后之子!”最是尊贵无比。 南宫温若笑了,她道:“王爷,即便是妾身这等足不出户的妇人,也知道先君臣后父子之道理。自古以来更有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之言!您是出身显贵,但也步步惊心吧!” 她整理了一下衣裙,道:“妾身说话难听,便先不说了。” “等等!”司允恭咬着牙再度妥协。 他道:“柳棠儿戕害长辈,废!” 柳棠儿被芙蓉搀扶着,她微微抬头,看向司允恭的眼神如同信徒看向神明,静静地等着司允恭最后的宣判。 他总不会不怜惜自己的。 她相信他。 他定知道自己是被那个魏娇玲陷害的... 南宫温若依旧静静地看着他,他像是泄了气般,低声道:“废柳棠儿为庶人,幽禁于城西的庄子,非本王命令,不得出。” “王爷!”柳棠儿听到宣判,飞奔了冲上去就在即将抓司允恭时,被一站在院子里的婆子一把抓住。 她们恶狠狠的攥住柳棠儿,使力往后一拉,柳棠儿便被拽倒在地。 她们是共情魏家姨母的,她们也都到了年纪,也是有儿有女的。 婆子们像是带入了自己,她们可不希望自己以后过这样的日子! 被小辈毒害... 莫名的,再也醒不过来。 见状,南宫温若主动道:“王爷,您请。” 临走之前,南宫温若吩咐夏雨秋实回去好好照顾南宫温宁。 她也折腾久了,得好好休息的。 南宫温宁十分乖顺地点了点头,随后打了个哈欠,和姐姐道:“妹妹这便回去睡了,今日好累。” 南宫温宁还未离开,两个小厮便抬着还在昏迷的魏娇玲离开了,后面还跟着年纪已不小的府医。 她回了自己的院子,命人去拿了些冰镇的葡萄,悠闲地吃了起来。 “姑娘今日似乎很是开心?”夏雨试着问道。 南宫温宁得意地点点头,“你们没发现姐姐变聪明了吗?知道利用手头的权势治司允恭那个王八蛋了。” 夏雨顺着南宫温宁道:“是,您说的是。” 其实对于这些小伎俩,夏雨一点也看不上。 她更佩服的是南宫温宁。 当真算无遗策! 即便她以身入棋局,将自己做了棋子,却还是能轻而易举掌控整盘棋。 杀掉芙蕖后,招来檀儿,一箭双雕。 姨母为那侄儿又唤女儿,自家主子立刻便想到里面有什么猫腻! 连忙命人去找檀儿写信,让南宫凌危立刻将人揪出来,一番查证立刻让人快马将二人定情之物带了过来。 引导众人先去搜查姐姐院子,顺势命檀儿偷偷将东西从屋子里带出来给主子。 最后,无形中让魏娇玲瞧见,只三言两语便让魏娇玲心甘情愿拉柳棠儿下水! 也不知从哪里看出魏娇玲身孕,命自己过去设计让柳棠儿杀掉她的孩子。 每一步都步步惊心,每一步又算无遗策! 此事都参与了,却能独善其身。 即便司允恭想压王妃保柳棠儿! 但在人证物证面前,柳棠儿再无翻身之地! 这里面实在是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即便是那些首饰来源,若非魏娇玲一直有意无意地看南宫温宁,她是猜不出这些细节的。 夏雨一脸崇拜,她道:“姑娘,您到底和魏娇玲说了什么呀?魏娇玲不吵不闹,还心甘情愿将柳棠儿拖下了水。” 南宫温宁笑道:“不过是懵懵懂懂地告诉她,南宫凌危将这些东西给她的呗。” 夏雨猛然一震,暗暗庆幸自己是南宫温宁的心腹。 这话无非就是告诉魏娇玲,南宫凌危虽不在京城,却什么都知道。 若是魏娇玲再敢放肆,下一步便不知会发生什么了。 这还不是最害怕的,魏娇玲并未见过南宫凌危,但却听过南宫凌危对这个长女极是宠爱。 若是害了他的女儿,南宫凌危定不会善罢甘休。 未知的恐惧最让人感到害怕。 魏娇玲的防线彻底被击碎。 她知道此生永远逃不开南宫凌危的魔掌。 南宫温宁继续吃葡萄,那双眼睛清澈透明,宛若不知世事的少女。 夏雨扯了扯唇,暗暗道:“不过两三句话,魏娇玲彻底被控制了。不仅如此,自家主子依旧保持着那副胆小懵懂的样子...谁也没有发现什么...” 夏雨情不自禁地问道:“姑娘,若是此事再生变化,您该如何?” 南宫温宁那葡萄的手忽然放开了,她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柔柔道:“夏雨呀,这棋局永远千变万化,但再怎么变,不过是万象归一,都是一个处理办法罢了。” 南宫温宁这话轻飘飘的,却让来送饭的檀儿与在外守着的秋实皆心头一震。 秋实这才明白,她永远不可能真正了解自己的主子,因为她的心思太深了。 檀儿无比庆幸,当初冒着生命危险求南宫温宁收留自己,不然...自己可能不知何时,便会重蹈芙蕖的覆辙了。 毕竟这样聪慧高傲之人,又岂会容忍他人在此酣睡! 她现在才明白,自家主子将定襄王、定北王与秦老夫人请来,用意好似并非救王妃... 第52章 回家避难 更让她佩服的是,檀儿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家主子喊来秦老夫人与定襄王、定北王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最后,她故作镇定地道:“姑娘,王妃记着您晚间还未用饭,命奴婢送了些吃食过来。” “进来吧。”南宫温宁懒懒地喊道。 她命夏雨将放在床上的小桌子拿出来,让檀儿将膳食摆上。 南宫温宁用湿帕子将自己的手擦了一下,见到桌子上红红绿绿的餐食,也算有些惊喜,道:“难得晚上还有肉吃昂!” 她身子不好,南宫温若很少会让她在晚上吃一些不好消化的东西。 南宫温宁端过那道虾仁蒸蛋,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檀儿啊。” “是。”檀儿道。 “把那大侄子的七七八八东西扔给魏娇玲,她约莫也快醒了。”南宫温宁吃了口虾仁,又道:“就说我看她好像很在意这些东西,便送给她吧。” 檀儿略有不解,“此事已然结束,我们再去,会不会引火烧身?” 南宫温宁夹了些芦笋,道:“此事怎会这么快结束呢?魏家姨母这个死样子,他们家的人定然会来要说法的。” “所以您要给魏娇玲卖个好?” “对呀,打了巴掌,就该给枣了。去吧,别太晚了。”南宫温宁轻飘飘道。 她永远都是这副样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热闹心态。 待檀儿离开,夏雨道:“我们要不要将那老太婆杀了,这世上隐世神医不少,万一真的有隐士高人救了她...虽说她不一定记起来您不对劲,但还是有些...” “入了夜小心些。那老东西过去没少给姐姐使绊子,死了也不算冤。” 南宫温宁端过那道羊肉汤喝了起来。 她不禁赞叹,“果然!王爷来了那厨子做得都好吃了!” 在一旁的秋实暗暗无奈,“谁家主子吃着饭在聊杀人啊...还能顺道点评点评菜好不好吃…” 不过半个时辰,夏雨便回来了。 她似乎沉浸在杀人的快感中。 南宫温宁见夏雨那副柔柔的皮囊之下,隐藏着蠢蠢欲动的快意,她将一颗葡萄扔进嘴里,道:“那老太婆怎么死的?” “被活活气死的。”夏雨行了一礼,继续道:“我将人唤醒了,告诉她自己的女儿被柳棠儿害的流产,又威胁王妃被将军发现,将军已将她侄儿杀了。她女儿很快便会殉情。” 夏雨说到此,没忍住噗嗤一笑,道:“实在是没想到,死老太婆当时一口气没上来,只瞪得眼睛老大。” “然后没啦?”南宫温宁觉得这事情也太没意思了,不禁有些失望。 “对呀!”夏雨回道。 南宫温宁命人去打些水来,“折腾一天了,睡觉吧。” “我得好好想想,这柳棠儿虽然现在被困住了,可毕竟有个司鸣隶傍身,万一再爬起来,可就不好收拾了。”南宫温宁躺在床上,静静地思考着。 经过这件事,哪怕已然过了一日,平昌王府依旧不平静。 魏娇玲失去孩子后悲痛欲绝,不知是谁又将她母亲的事情通知于她。 女人彻底崩溃,像是疯了似的在院子里大吵大闹,一个劲儿地让柳棠儿偿命。 魏家人也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宗族耆老们浩浩荡荡的冲了进来。 檀儿一早得知消息,松明苑除了日常洒扫的丫鬟婆子,都听着王妃的令,跟着从后门去了南宫府住了。 美其名曰将军快回来了,王妃实在是思念父亲得紧。 其实是去避难了。 南宫温宁早早便去了马车里等着,在上面偷偷吃软香糕。 “姑娘,您不留下看看热闹吗?”夏雨抱着看热闹的心态问道。 南宫温宁将碟子递给夏雨,“这次的软香糕比以前好吃,你们尝尝。” 夏雨心下一喜,连忙双手接过,“谢姑娘。” 虽说这软香糕没什么,可到底是主子亲自赏的,别提多开心了。 南宫温宁道:“今日这笑话不好看,弄不好还被司允恭那厮叫去寻姐姐!” 她一想到那场面,立刻嫌弃地摇了摇头,道:“等风波过去,我们听别人说也是一样。” 路上,南宫温若十分歉疚地拉着秦老夫人,道:“老夫人,实在是对不住,近日多事,温若还麻烦您深夜跑了这一趟。” 秦老夫人对此不甚在意,她握住南宫温若的手,看南宫温若时那慈祥的神色都快要溢出来。 她道:“王妃呀,你知道吗?你啊,特别像先夫,坚定温润,善良懂理,老身不愿你在王府受欺负,所以你有事尽管来找老身!老身定然不会让你被欺负了去!” 南宫温若心里感动,她抱了抱秦老夫人,“谢谢您。” 她心底涌上一抹没来由的心酸,大家都对自己好,唯独平昌王府的人... 没有心。 “姐姐,我们这次回家住几天后还会回王府吗?”南宫温宁问道。 南宫温若拉着她的手,眼底似是含着泪,道:“明日父亲便回来了,我也只在家待几日吧。但是妹妹不必回那个王府了,日后在家里,没事的时候可以开开心心出去玩。以后有父亲撑腰,总比姐姐好些。” 南宫温宁点点头,拉着姐姐道:“那我日后多去看姐姐。” 刚到南宫王府,赵德胜早已在外面迎接。 “王妃,二姑娘,秦老夫人。”赵德胜连忙上前。 众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府。 “管家,父亲明日归来,他的清苑已打扫了吗?” “打扫了,府上的一切都已归置妥当。”赵德胜点头回应,“一切只待将军归来。” “那便好。” “对了,上次和你说的为妹妹建院子的事,你弄得如何了?”南宫温若边走边问:“妹妹暂时可以住在月波水榭,但我想着她应该有一个属于她自己的院子,这里是她的家。” 二人在前面说着,南宫温宁派人将秦老夫人送到月波水榭去先休息。 老年人也不能太累了。 赵德胜道:“回王妃,自将军知晓二姑娘回归时,早已在筹备此事,只是前几日方才传回信来,他已让以前建造月波水榭的人设计了图纸。待将军归来会亲自盯着,在南面为二姑娘建一座院子。” “名字定了吗?” 第53章 定北王带南宫温宁看热闹 “暂时未取,将军的意思是请姑娘自己想,毕竟是自己的院子。” 赵德胜解释道:“二姑娘身子弱,南面多阳,对身体好些。而且南面有块地刚好通地下泉,这泉呀,也极妙!竟有一温一冷两处泉眼,温的可以泡温泉,对身子是极好的。” 夏雨收到赵德胜的眼色,也上前来,道:“姑娘最爱吃冷水果,夏日刚好用来冰水果!要不奴婢说咱们将军府人杰地灵呢!” 南宫温若满意的点点头,道:“那这段时间委屈宁宁与我一起再住在月波水榭吧。” 她转头对夏雨嘱咐道:“日后莫要宁宁吃太多过了冷泉的水果,对身体不好。” “是,王妃。” 南宫温宁道:“姐姐!我想出去玩儿!” 南宫温若一脸担忧,道:“你去哪儿?” “出去逛逛嘛!”南宫温宁顾左右而言他。 赵德胜连忙道:“不如便让檀儿姑娘再加上府里两个侍卫一起,也好保护二姑娘。” 南宫温宁一口答应:“行!” 南宫温若知道赵德胜一向是个靠谱的,也松了口,摆摆手,道:“你午间还回来吗?” “不回了!晚膳我尽量回来!”南宫温宁笑道。 “你还有钱吗?”南宫温若不放心地问道。 赵德胜连忙朝身后摆了摆手,“王妃,府里的账房就在这儿呢!让他先支给二姑娘一些钱用吧。” 赵德胜说完,一个年老的先生走上前来,双手递给南宫温宁一沉甸甸的钱袋。 她颠了颠,脸上的欣喜之情极重,“谢谢老先生!” “那姐姐,我就先走啦!” 南宫温若盯着南宫温宁的背影,无奈的宠溺一笑,道:“日后每隔十天便要给宁宁送些钱去,她年幼,就喜欢玩,莫要让她银子上有短缺。” “是,王妃。” 南宫温宁出来,身后跟着三个丫鬟还有两个侍卫。 她让夏雨上前,道:“好好和赵德胜保持关系,知道不!” “是,主子。”夏雨见这条街的方向有些熟悉,试着问道:“姑娘,您不是说不去看...吗?” 南宫温宁弹了一下夏雨的脑袋,道:“哎呀!我忍不住呀!实在是太好奇了!快走快走!” 晚了该占不到好地方了。 众人一起,朝平昌王府走去。 意外的,平昌王府门外竟没有一丝怪异的气息。 外面和往常一样,人不多,有侍卫把守。 南宫温宁在王府边上一个茶馆坐下,要了一壶普洱后,只象征性的给自己倒上,并没喝。 她胡乱的瞟着,最后的目光依旧落在王府门口。 她这一个小小的茶馆包间里,挤着六个人。 南宫温宁只待了一会儿便感到一股莫名的燥热。 她烦闷得摆摆手,道:“你们要不出去去隔壁吧,只留一个人和我在这里就行。” 侍卫拱手,道:“姑娘,属下若是擅离职守,若您出事,赵管家会杀了我等的。” 南宫温宁双手托着腮,趴在窗边百无聊赖。 烦死了... 她瞥了一眼秋实,秋实会意,上前对着侍卫道:“二位,你们还是去隔壁包厢吧,出事我们会喊你们,我们几个一起陪着主子。” 两位侍卫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做。 檀儿道:“出去吧,我是王妃的贴身丫鬟,出事了我负责。” 侍卫听到檀儿的保证,互相对视一眼,道:“姑娘您若是有事定要喊属下。” 南宫温宁耐着性子摆摆手,让他们赶紧出去。 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好位置,刚好毫不费力便能看见平昌王府的正门。 府门依旧大开,完全像是没发生什么一般。 “南宫姑娘?”男子声音清醇似酒,像桃花醉一般勾人。 门帘儿的哗哗声,南宫温宁下意识回头。 “定北王?”南宫温宁怔了怔。 彼时外面的日头并不好,天空阴沉沉的。 南宫温宁一身粉面桃花襦裙,她一抬手,纤细的手腕上挂着一串朱砂串子,衬得南宫温宁肤色更加白皙。 她整个人像是与这个世界割裂了一般,美的让周围的东西都黯然失色。 定北王点点头,单手握在腹前,身姿高挺,慢慢往前走。 “想去瞧瞧吗?” 南宫温宁像小狐狸一样歪了歪头,“什么?” 头上一双步摇跟着摇晃,好像将司允泽的心都晃了一下。 “我说,我要去看热闹了,你去不去?” 南宫温宁扯了扯嘴角,低声道:“王爷,您去吧,我就不去了,我今日就是想在此品品茶...” 定北王过去将人拽起来,又恢复那种看谁都不顺眼的样子,道:“口是心非,想去便去。” 南宫温宁连忙挣开司允泽,皱着眉小声道:“王爷自重,男女授受不亲。” 定北王被气笑,道:“你也管这些臭墨东西给女人定的教条?” 南宫温宁依旧很小声,“您是天之骄子,我不是。” 我娘很早死了,我也没有爹。 司允泽听到南宫温宁的话后心脏莫名的疼了一下。 有些事情,他清楚。 司允泽低头,“抱歉。” “你去吗?”司允泽又问。 南宫温宁道:“能不能不被看出来,我们悄悄混进去?” 她是个一码归一码的人。 有热闹不看便是蠢。 司允泽忽而一笑,那笑容不与往常一样,往常他都是嘲讽的笑,看着可恶。 如今是情不自禁地笑,如春风化雨。 好像天地间所有事物都为之倾倒。 良久,他才悠悠道:“应该是可以。” 司允泽早已派人打听好,魏氏的人都在荷塘院坐着,大抵便在那里谈了。 他抓住南宫温宁的肩膀,随后向上一跃,瞬间便到了屋顶上。 南宫温宁不禁感叹,这大将军武功就是好啊! 二人趴在屋顶上,十分默契地朝那几排树爬过去。 茂密的大树刚好可以遮住二人。 “各位,姨母不幸身患重疾而死,本王也甚是难过。” “王爷,还是那句话,您确定夫人是身患重疾而死?”魏家的人质问司允恭道。 “自然!姨姥姥身体不好,又是老人家,定然是容易出事的!”司鸣隶上前也跟着道。 他刚说完,魏娇玲蓬头垢面,像是疯了似的冲了出来。 第54章 柳棠儿怀孕 她满身都是秽土血渍,府里的人拜高踩低,竟连衣衫都未给她换! 魏娇玲脸色惨白,双目猩红,声嘶力竭道:“不是的!各位叔叔伯伯们,是柳棠儿下毒害我母亲!求各位叔叔伯伯为我母亲做主!” 她看人的目光中,像是积攒了所有的卑微与期盼。 她希望这些真正的血亲能够为她和母亲主持公道。 即便她昨儿刚失了孩子,今儿便是为了母亲和未出世的孩子,拼了命也要为她们报仇! 只为求一个公道! “魏娇玲疯了!给本王拉下去!”司允恭面色沉沉,看谁的目光都不算好。 魏家的宗族耆老们看见,脸上的神色各异,有心疼的,有诧异的,有好奇的。 但终究没有任何人开口求情让魏娇玲留下。 也没有任何人问问她为何弄成这副样子。 “快!快将人拉下去!行事不检还攀污母亲!”司鸣隶啐了一口,看向魏娇玲的时候,满是嫌弃。 昨日他与人去酒楼喝酒,今晨回来便听到府中突变。 自己母亲更是一夜被废。 他慌了。 司鸣隶决不允许自己有一个被废弃了的母亲! 不然这世子之位便再无缘分! 他本想去求父亲,只是还未见到父亲便听到魏家的人来了! 司鸣隶从未可知这魏家竟如此不要脸! 便怒气冲冲地过来了。 南宫温宁饶有兴味地看着,不自觉问道:“王爷,您喜欢这个哥哥吗?” 司允泽看了她一眼,一个白眼差点翻过去,道:“他就像一条疯狗,让人讨厌!” 不过,他又补充,“我还是很喜欢你姐姐的,她是个至诚至性之人。” 南宫温宁赞同地点点头,道:“我也不喜欢他。” “王爷,娇玲失去母亲悲痛欲绝而无礼得罪,搞成这个样子我们可以不问。但是娇玲母亲之事,可不是年纪大那么简单!还望王爷能真正的给予我们一个理由。” “是啊!王爷!” “就是!这个庶子一直在这里做什么?他是那个废人的孩子!在这里更有嫌疑!” “够了!”司允恭一拍桌子,语气很快缓和下来,道:“魏家怎么说也与本王是亲戚关系,就算姨母走了也不会变。” 司允恭言下之意,我们是亲戚,永远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内讧就没意思了。 “今日,本王也不瞒各位,棠儿怀孕了,本王是一定要保住的。” 他早就烦了这群人,张口闭口那个废人这个庶子! 是不是都忘了给她们母子撑腰的是他平昌王! 南宫温宁忍不住拍瓦,她的瞳孔骤然放大。 柳棠儿! 居然怀孕了... 居然怀孕了! 南宫温宁暗自悔恨,当初为何不给柳棠儿下避子药! 司允泽微微侧头,抓住南宫温宁的肩膀,摇了摇头。 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南宫温宁猛然回过神来,才想起来他们在偷窥... 她连忙将那块松动了的鱼鳞瓦摆回原处,又将手收回来。 司允恭又道:“如今父王的孩子里,只有薨了的太子有一子司鸣翊,还有便是本王有子司鸣隶。圣上选太子,膝下子嗣也是一部分,如今棠儿再度有孕,再加上本王岳父的助力,前途不可限量。” “姨母之事错综复杂,细细争辩也没什么意思。只要各位长辈将此事揭过,他日本王飞黄腾达之时,定保诸位一生荣华,后辈荣耀!”司允恭在此立誓。 司鸣隶也跟着道:“各位长辈们,此事是绝对分说不清的,姨姥姥是主动来王府的,并非我们喊她来。” “莫要听他们的!各位叔叔伯伯!请为母亲讨回公道呀!叔叔伯伯们!”魏娇玲在外面歇斯底里地大喊。 “将人把她拉下去!”司鸣隶像这里的主人似的发号施令,道:“各位长辈,我们鱼死网破对谁都没有任何好处。” “你们与本王争辩许久,也未得出什么结论不是?”司允恭已然明了,这些人早晚会退! 他们看了一眼灰头土脸又形容枯槁的魏娇玲,细细商议一番后,派出了一位最年长的人,上前道:“王爷,夫人已然去了,逝者已矣,也便这样吧。” 司允恭与司鸣隶方要松一口气,那老头又道:“只是娇玲…王爷,我们需要巩固这层关系。” 老头言下之意,便是让司允恭娶魏娇玲。 只有加上一层,联盟才会更加稳固。 司允恭大怒,“魏娇玲方才流产!不知是和哪个汉子私通!你们居然让本王娶她?” “王爷息怒,正妻视为娶,王爷已有王妃,且王妃出身尊贵,我等断无觊觎王妃之位的心。” 在外面的魏娇玲听到后,凄然一笑。 “看吧,这就是骨肉血亲,一个家族的骨肉血亲!哈哈哈哈哈!母亲为魏家生了三子一女!到头来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为了前途不顾母亲!哈哈哈哈!” 南宫温宁双手慢慢收紧,她道:“魏娇玲疯了?” “谁知道呢?”司允泽道。 “你们看魏娇玲这个疯妇!哪儿有一点世家贵女的样子!让本王娶了她?她也不愿意吧!”司允恭立刻将矛头指向魏娇玲。 他不能让自己的言行处事受到诟病。 忽然,魏娇玲像是被下降头了似的,乖乖的也不再哭诉,她在外面跪着,道:“王爷表哥,是娇玲不懂事,娇玲愿入王府,哪怕是侍妾!求表哥垂怜。” 南宫温宁瞪大了眼睛,她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 司允恭猛然转头,他静静地盯着魏娇玲,浑身都压抑着一股暴虐之气。 他此生骄傲,怎会容忍一个破鞋成为他的枕边人! 哪怕是个通房都不行! 司允恭沉默不语。 魏家那老头拱了拱手,又道:“王爷,娇玲如今改过自新,愿意侍奉王爷,便请您收了她罢!您嫡亲的姨母已逝,若无新的连接,我们也不放心。” “是呀王爷!只要我们之间联盟依旧,魏家定举全族之力,帮助王爷!”魏家长辈站起来,再给司允恭承诺。 司允恭心里的防线渐渐松动,多一个支持自己的,总不是坏事。 第55章 魏氏推波助澜,魏娇玲入府为妾 最终,他还是松口了。 “传本王令,魏娇玲入府为妾,赐居菱华苑。” “多谢王爷。”魏家人皆拱手行礼。 南宫温宁眼神愈发晦暗,她的手指微微收力,指甲缝隙中已沾了好些灰泥渣子。 她恨啊! 恨得牙都恨不得咬碎了! 柳棠儿居然怀孕了! 居然怀孕了! 魏娇玲又入了王府! 她苦心孤诣才做了这局! 竟让她们如此便糊弄过去了! 南宫温宁手指渐渐收紧,她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压住心底的那抹不甘,道:“王爷,我们下去吧。” 司允泽知道南宫温宁与王妃要好,此事发展到如此地步,她定然不好受。 他没说话,只一用力便将人拉了下来。 “不必担忧,明日你父亲归来,今日他迎妾之事传出去,你父亲不会放过他的。” 南宫温宁怔怔地站着,她回过神来,道:“臣女还有事,先走了。” “去吧。” 南宫温宁午膳都没吃便匆匆回去了。 她回到王府后,赵管家先见到了南宫温宁,见她脸色不是太好,便走上前去,道:“二姑娘,这是怎得了?” 南宫温宁被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往后一退,见是赵德胜,扶着长亭的红木粗柱,不停地喘气,她道:“我...我今日偷溜回王府,听到了一个秘密。” 她坐在亭子边的长椅上,一只手按在胸口上,看着还未缓过来。 “王爷的姨母死了,然后魏家人上门来讨说法...王爷为了安抚魏家,竟纳了魏娇玲。” 南宫温宁刚说完这消息,赵德胜瞠目结舌,愣了又愣。 怎得司允恭还如此不检点! 大将军明日便归,所有皇子都要去迎接,他竟在此公然打大将军与王妃的脸。 “不仅如此,柳棠儿怀孕了。” 南宫温宁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惊中。 “什么!” 赵德胜忍不住惊呼出声。 王妃膝下无子,柳棠儿已有一子,这个孩子若是再生下来... 赵德胜不敢再往下想了。 “此事当真吗?”赵德胜问道。 南宫温宁伸出三根手指发誓,道:“自然,我爬到屋顶上亲耳听到的。” “哎呀!宁宁!你又爬屋顶?”南宫温若听到南宫温宁又爬屋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过去拉住南宫温宁的手,苦口婆心地道:“宁宁呀!你怎得能爬屋顶呢!屋顶那么高!你又去哪里爬屋顶了?” 她蹙着眉,心里感觉真跟油煎一样! 这也太跳脱了! 南宫温宁讪讪一笑,“那个...我方才就是...” 她拉着姐姐,神情有些急,“姐姐,王府出事了!” “何事?”南宫温若就这么被轻易带偏。 “魏娇玲入府成了侍妾,柳棠儿怀孕啦!” “什么!”南宫温若忽然站起来,她怔怔地朝前走,喃喃道:“柳棠儿怀孕,按照王爷的想法, 无论柳棠儿犯了什么事,都会命人无罪释放,还会让人好生照料。那...柳棠儿杀了芙蕖的仇...还有姨母的死,魏娇玲未出世的孩子...” 南宫温宁脸不红心不跳,像是没事人一样走上前去,道:“姐姐,等父亲回来再说吧。” 她抱着南宫温若,心底有了久违的心疼。 知道柳棠儿怀孕后,众人心情都不太好。 直到第二天,南宫家早已张灯结彩,小厮门房一个个的来来回回地跑。 各处张罗着,各司其职。 府门外排满了一辆一辆的马车,有秩序地停在街道两侧。 如今南宫府外当真门庭若市。 就是过年也没这么热闹了。 今日是南宫凌危班师回朝之日,圣上特让四王同去城门外迎接大将军,以此显示天家无上恩宠。 今日南宫温宁一身鲜艳夺目的红衣,脸上也画了精致的妆容,眉心一点荷花钿,头上戴了一套红宝石头面。 如此盛装,南宫温宁从大门出来走出来的时候,在南宫府外的人本来还在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如今无一例外的都安静了,呆呆地盯着眼前这个娇而不妖,媚而不俗的女子。 “倾国倾城,非花非雾,春风十里独步。”一白面书生竟直接看呆了,他忍不住拍手称赞,“这便是南宫家刚回来的二姑娘吧!” 那男子眼神炙热无比,南宫温宁感到一丝不舒服。 她被夏雨扶着,轻轻地迈下台阶。 头上的石榴花步摇微微晃动,发出如百灵鸟般的好听的声音。 因今日除了南宫家两个女儿外,几乎所有朝廷重臣都来了。 按理,南宫温若会与司允恭同乘一辆马车。 南宫温宁也便不等姐姐了,摆摆手让小厮拿下马车上的实木三阶楼梯,随后进了马车。 待南宫温若出来后,司允恭才下了命令,“启程!” 今日司允恭神色里都是难以压制的喜悦,甚至于不与人说话都有些眉飞色舞,喜形于色。 南宫温宁在马车窗子的帘儿吹起时,便瞥见了他那个神气的样子。 她不禁一笑,“哎呦!这司允恭是不是蠢?轻慢了人家女儿,还想着人家给他撑腰呢!” 待司允恭进了马车里,南宫温宁脸上的那抹不屑才缓缓褪去。 今日四王里,只有司允泽是骑马而行,大将军崔庭之相陪。 南宫温宁自上马车后,便再未出来过,直接在里面昏睡过去。 也不知颠簸了多久,她才感觉马车停了下来,南宫温宁也只是在马车里静静地等着。 约莫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南宫温若身边的檀儿过来通报,“请二姑娘下车,大将军即将归来。” 南宫温宁睡眼惺忪,她懒懒的道:“知道了。” 说完,马夫挑开帘子,夏雨上前将南宫温宁扶了下来。 他们时不时朝南宫温宁扫了过来。 她只当作没看见,一步一步往前走。 今日是迎接南宫凌危,自然是南宫家两姐妹与司允恭站在最前,剩下的人在一旁等着。 城外的风很大,吹的南宫温宁青丝飞舞,迷了眼睛。她的眼睛泪汪汪的,沾湿了睫毛。 南宫温宁不理会众人,直到走到自己该站的地方站好,才悄悄揉弄起自己的眼睛来。 她旁边便是定北王司允泽,司允泽见南宫温宁在那里揉了好一会儿眼睛,便将怀里的手帕掏了出来,目不斜视地递给南宫温宁。 她朝四周瞄了一眼,发现大家都在看远处越来越清晰的战旗,便不动声色地接了过来。 她用完后,悄悄问道:“多谢王爷,该如何还你?” 第56章 南宫凌危荣耀而归 “这手帕样式很多,不必担心会被有心之人利用,你随意处置了便好。”司允泽声音极低,大概只南宫温宁可以勉强听清。 南宫温宁点点头,她转头将帕子递给夏雨,语气里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找个地方扔了吧。” 看样子就像是随意处置一件毫不在意且很普通的东西。 司允泽见南宫温宁如此做,没来由的被气笑了。 他在想不会上次那瓶药她也毫不在意地扔了吧? 真是没良心! 司允泽暗暗吐槽。 他用手肘碰了一下南宫温宁,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当着我的面就将我的东西扔了?” 南宫温宁十分疑惑地瞅他一眼,语气里似有质问:“王爷,不是您说让温宁随便处置的吗?” “你!” 二人伴着嘴的工夫,那长长的队伍便来了。 终于,南宫凌危身着铠甲,手持长枪傲然而立,他从威风凛凛的战马上跳了下来。 即便他已快到知天命的年纪,但那双眼睛依旧神采奕奕,不输当年。 没有一丝老态。 南宫凌危身姿挺拔,脸颊瘦削,不苟言笑,威严极盛。 京城之外的风似乎也在配合南宫凌危的到来,它们刮得更卖力了! 似西陲之地的劲风! 好像那些人透过了这风,一眼目睹了昔年那个战无不胜、一枪抵挡百万师的南宫大将军之风姿。 司允恭率先上前,“恭迎岳父班师回朝!” “恭迎父亲!” “恭迎南宫大将军回朝!” 欢迎之声此起彼伏,又整齐划一,声音高亢嘹亮,一浪接一浪,响彻了整个京城之外。 司允恭笑着上前给南宫凌危又一次行礼,他十分激动,道:“小婿参见岳父!今晨父皇让我等来迎接您,父皇说会为您在皇宫举办一场宴会,一应封赏亦会在那天宣布。” 南宫凌危非常严肃,不笑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像要杀人。 他只瞅了司允恭一眼,便将身子侧了侧,看向南宫温若与南宫温宁。 司允恭被自己岳父下了脸面,虽内心极度不爽,但也不好发作。 他咬了咬后槽牙,目光也渐渐沉了下去。 南宫凌危下意识地伸出手来,在看到南宫温宁那与自己极为相似的眼睛时,这才明白为何赵管家说来了的孩子定然就是二姑娘无疑。 他在这个小姑娘身上感受到了相同的气息,亲近的感觉。 南宫凌危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些画面,他心中忽然一痛,将手收了回去,只看向自己两个姑娘,千言万语最后化成了一句话,“我回来给你们撑腰了。” 南宫温若鼻头一酸,上前握住南宫凌危手臂上冰凉的铠甲,哽咽道:“父亲,您辛苦了。” 南宫温宁只静静地站在一旁,什么也没说,并未表现出任何情绪。 待回去时,南宫凌危吩咐南宫温若去南宫温宁的马车。 司允恭见状,双手紧紧握着拳,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去吧,刚好本王也想骑马了。” 待回了南宫家,接风宴已然开始了。 朝廷上的所有官员几乎都来了。 以前大家都觉得南宫凌危没有儿子,家族只在他手里盛一时,与其结交无甚意义。 更何况南宫凌危为人猖狂无状,又极具军事才能,很容易便有功高震主之嫌。 与其结交若是一朝被圣上厌弃,连带着都会被连累。 只是后来,有些官场上的老油条后知后觉的发现,无论这南宫凌危多么言行无状,多么过分! 圣上都不责罚他,甚至还待他更好。 将南宫凌危之女许给嫡子作王妃。 这些年来,大家也算是看明白了。 圣上就是喜欢南宫凌危! 这谁家若是得了他的青眼,便也跟着鸡犬升天了。 南宫凌危一回来便去了清风小院,换了一身便服后,大剌剌的出来,端端正正的坐在正位之上。 他的两边是他的两个女儿。 下面坐着众多达官贵人,大家一起觥筹交错,来回走动着嬉笑。 一片祥和欢乐之气氛。 南宫凌危没有先敬酒,而是在司允恭朝南宫温若这边走的时候,叫住了司允恭,“平昌王!” 司允恭听到南宫凌危叫他,他以为有什么好事,毕竟他是南宫凌危的女婿。 俗话说的好,一个女婿半个儿! 南宫凌危哪儿能真的这么无情,一直下他脸面。 于是,司允恭压下心中喜悦,十分恭敬地拱了拱手,道:“岳父。” “你不是说今日还有些事要处理吗?那便先回去吧!” 南宫凌危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赶客,赶的人还是圣上嫡子平昌王! 众人纷纷噤了声。 与南宫凌危最不对付的崔庭之都还在宴会上喝酒吃肉,而身为南宫凌危女婿的司允恭却被赶走。 众人像是吃到了什么惊天大瓜一样,静静地等着下文。 南宫温若起身,小声喊了声‘父亲’。 南宫凌危没有回头,朝南宫温若手起手落,示意她莫要插手。 司允恭见南宫凌危面色不悦,再待下去只会更难堪。 他的脸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 但是他只能忍了又忍! 司允恭咬了咬牙,强迫自己拱了拱手,将礼做足,“那小婿便去处理公务了。” 南宫凌危眯了眯眼,眼神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陛下驾到——” 一道阴柔的声音传来。 大家纷纷放下酒杯,走到中间的长路有秩序地跪倒在地,“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不禁为南宫凌危捏了把汗。 方才公然将圣上嫡子撵出府去... 圣上恐怕在外面看了个全吧... 南宫凌危丝毫不慌,慢慢走上前去还未跪下,圣上嗓音有些沙哑,道:“莫行礼。” 圣上身着龙袍八抬大轿,头上盘着一根金龙簪,长须直垂而下,双手搭在龙椅扶手上,眼神复杂又清明,让人猜不透。 他那副了然于胸的淡定,更衬得他威严又淡然。 第57章 父女相处,温宁诛心 南宫温宁暗暗道:“想不到这君臣神态竟如此相像,不过到底是在皇宫享福的,略有些胖了。” “爱卿,你终于回来了,这几年身子可好?”圣上隔着明黄月影纱伸出手来。 南宫凌危伸手握住,“多谢圣上关心,臣一切都好。” “走,先去书房吧,好久未与你细聊了。” “是。”南宫凌危应道。 众人见了这一幕,都在猜测这皇帝到底什么意思。 怎得就一起去书房了... “你们说圣上是不是进去训大将军了?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我觉得也是,毕竟是当众下了平昌王脸面。” “哎!南宫凌危这好日子到头喽!” “谁说不是呢!” “这将军也太过分了,竟然连圣上亲子都敢这么羞辱。” 待圣上与南宫凌危进了书房,众人依旧议论纷纷。 书房里,南宫凌危用火折子将蜡烛都点了起来,明亮的火苗时不时发出丝丝的哔剥声,让这个屋子显得不是那么冷寂诡异。 南宫凌危连茶都没给圣上倒一杯,便匆匆从书房的架子上找出一个有些旧的盒子,他将盒子打开,双手呈给圣上,道:“陛下,这是虎符,您收好。” 圣上坐在客椅上,看着这熟悉的东西,没有上手拿,只笑了笑,“怎的,朕才来你水都不给倒?” 南宫凌危将东西拿出来,以下犯上强行塞到圣上手里,“您拿好了,臣一会儿便命人给您倒水喝。” 圣上被他这番操作给弄不明白了,他细细端详两眼,问:“以前你是大将军的时候,每次班师回朝便立刻将虎符给朕,如今也是,这虎符你常用,何必如此着急给朕?” 南宫凌危道:“圣上,以后臣便不用了。” “为何?”圣上有些惊愕。 “臣想求您允准,臣此次归来想要告老还乡,带着臣的二姑娘或在京城,或去江南,就想过一些平常人的生活。”南宫凌危跪在地上,一字一句,至真至诚。 南宫凌危顿了顿,道:“臣后来想了想,大概是臣的位置不对,若是臣没了这个将军之位,臣的二女儿,或许能得一个好归宿!” 圣上见南宫凌危对虎符与将军之位弃若敝履,心里又开心又安定。 这么多年,南宫凌危没有其他的野心,他也放心了。 “行了!朕知道你心里对恭儿有气,恭儿是有些不着调!可方才你不也惩罚他了吗?”圣上亲自将南宫凌危扶起来,“行了,这个朝堂,朕只信任你。所以凌危,为了朕,你留下吧。” “圣上,还是那句话,臣已经让边关稳定,便不想再做官了!”南宫凌危又跪在地上,道:“而且平昌王欺负臣的女儿,臣是不会放过他的!所以您还是让臣告老还乡吧!不然臣指不定做出些什么!” “好了!”圣上不厌其烦地再度将人拉起来,“随你吧,只要不杀了他都行,谁让他欺负你那个宝贝女儿呢!朕真是怕了你了!” 南宫凌危还要再说话,圣上沉声道:“你要是再说辞官的话,那朕现在便给你家二姑娘赐婚!” 南宫凌危脸色都变了,他不再说话,只是闷闷的。 待圣上离开,南宫凌危的眼神又变回了以前,复杂,晦涩难懂。 赵德胜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大将军。” “如何?” “圣上出去的时候很是愉悦,还下令三日后的接风宴众大臣都要去。” 南宫凌危摆摆手,示意知道了。 他继续转动手上的翡翠扳指,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吵,赵德胜在门外陪着屋子里的南宫凌危站着。 约莫听到了这里时不时的蟋蟀声,南宫凌危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回来。 他突然开口:“去,将温宁喊来吧。” “是。”赵德胜退了下去。 对于这个自己要追随一生的主子,他已不必多问,便已明白。 南宫凌危脑海里想起了很多事...它们像是摆脱不掉的影子似的,紧紧地跟着自己。 叩叩! “父亲。”南宫温宁在门外喊了声。 柔弱地声音传到南宫凌危的耳朵里,他被拉出去的思绪才被拽回来。 南宫凌危上前,深呼了一口气,亲自将门打开,他没有看她,只道:“进来吧。” 南宫温宁也不说话,只听话地走了进去。 南宫凌危缓了缓心神,这才缓缓转过身去,细细的瞧着南宫温宁。 见她出落得如她母亲般美丽,那双眼睛又极像自己,不禁在心里暗暗感谢神明。 上天对他不薄,让他有机会能够弥补。 父女两个很是客气,甚至于保持着陌生人的礼貌与行为。 他才看了这个女儿两眼,喉咙便堵得有些疼,他在南宫温宁面前, 忽然变得心虚,变得小心翼翼。 他道:“你平时喜欢吃什么?” 南宫温宁‘啊’了一声,有些疑惑南宫凌危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题。 不过很快,她便道:“喜欢吃软香糕,喜欢被冰水泡过的葡萄。” 南宫凌危点点头,道:“很好,很好。” 他又问:“你的身体你莫要担心,我一定将大晟最好的大夫给你找到,让他治好你。” 南宫温宁连连摇头,道:“父亲不必费心了,姐姐已给我找了好些大夫,都说我药石无医。而且我也问了,这是小时候落下的弱症,治不好的。” “不!会治好的!”南宫凌危连忙反驳,他的眼眶控制不住地红了。 他不敢相信上天让女儿回来,为何还要将女儿带走… 南宫温宁道:“要不是小时候我自己走丢,也不会有这弱症了。” 她说完这话,明显的溢出了一股极大的失落与难过。 南宫凌危的心就像是被无数蚂蚁撕咬一般,钻心的疼。 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心中满怀愧疚。 他再也忍不住了,连忙背过身去,压抑着哽咽的音色,道:“你先去用膳吧,父亲自己待会儿。” 南宫凌危只觉得心口疼得厉害。 尤其是看到自己的女儿如此小心翼翼,眉宇间总是挂着淡淡的愁绪... 他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她是活泼的,开朗的,顽皮的。 和如今截然不同。 南宫温宁行了一个标准的礼,道:“女儿告退。” 第58章 南宫凌危出手惩治司允恭 听到木门吱呀一声,南宫凌危扶住满是凌云纹的紫檀木桌角,身子摇晃了那么一瞬。 尤其听着外面一声如释重负一般的叹气,更是让南宫凌危如溺水般窒息。 这是南宫温宁在害怕。 也不过一会儿的工夫,赵德胜轻轻地推开门,进来劝慰道:“将军,您莫要难过了。这世间之事,无论是什么,都是可以弥补的,尤其是您与二姑娘是有血缘的。” 他命人将茶水端过来,赵德胜端着递到南宫凌危面前,再次宽慰道:“王爷,二姑娘其实还是活泼的,她只不过是不知道该怎么与您相处。这不昨儿她还溜出去爬了平昌王府的高墙,这才阴差阳错让我们知道了王爷最近做的那些荒唐事!” 南宫凌危只静静地坐着,但听到关于司允恭的那些事,那双老谋深算的眸子里划过一抹狠厉,“司允恭这厮趁我不在,不止欺负了温若吧。” 他明明是问话,说出来时却是十分笃定。 可见即便他不在京城,也对京城的事了如指掌。 司允恭一连欺负他两个女儿,此仇! 定然要报! 赵德胜如实道:“是,将军。王爷不仅欺辱王妃,还纵容柳侧妃去王妃院子里大闹,导致二姑娘受惊过度,吐了好多血,还昏迷了好久,就连王妃身边的芙蕖也死了。” 南宫凌危轻蔑道:“芙蕖死不足惜,竟敢以下犯上,她算个什么东西竟然鼓动温宁送命!” 赵德胜感觉到南宫凌危的气场愈发低沉,连连拱手,道:“将军您放心,芙蕖已被老奴处理了。” 南宫凌危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狠,他可从来不是任人欺凌的主! “明日,去王府喊了司允恭和他那个庶子来。” 赵德胜道:“是,将军。” 主仆二人聊完,便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一前一后笑着出去了。 即便方才情绪再不好,只要出了那扇门,便又会恢复世人眼里的南宫凌危。 这一夜,南宫府热闹不断。 只待翌日,赵德胜并未带下人,早早便套了马车带着南宫凌危去了平昌王府。 只是到平昌王府的时候,南宫凌危并未下去,只让赵德胜去请他。 司允恭在正厅里见了赵德胜,听到南宫凌危喊他去府上,他慢悠悠地将茶盏放到桌子上,道:“岳父喊小王,小王理应带着隶儿快些去,不过小王还是要焚香沐浴,再加以祷告,这才以示尊重,还望赵管家您等上些许时辰。” 他往后撤了撤身子,坐得更加随意。 司允恭沾沾自喜,他就知道,这南宫凌危昨日当众下他脸面,父皇知道了定然要训斥于他。 这不? 今日便来请了。 原本弯腰垂头的赵德胜还给司允恭几分薄面,方才听出司允恭言语里的挑衅,瞬间连装都不想装了。 “王爷,咱大将军不是天上的神仙,去见将军实在是没必要这么毕恭毕敬的,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十分膜拜大将军呢!” “你!”司允恭胸口剧烈起伏,他气得不行,起身哼了两声再也没看赵德胜,转头气哄哄地离开了。 一个南宫府里的奴才!还以为自己是主子呢! 赵德胜一人在正厅之中站着。 他望着司允恭离去的背影,那双精明的眸子里泛出一丝诡异的光。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门外忽然传来了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他循声离开,见到南宫凌危大大咧咧地就坐在平昌王府的台阶上,脸色还有些不好。 南宫凌危手中握着佩剑,在这里的士兵谁都不敢上前。 毕竟朝中的两位大将军,都是靠着一身本事,在战场上浴血厮杀才拼出来的。 京城里惹谁都可以,唯独镇南大将军崔庭之与征西大将军南宫凌危,断不可惹。 不仅仅是因为军功,还因为他们在百姓心里崇高的地位,尤其是南宫凌危。 多年来与士兵同吃同住,镇守西北几十年! 谁要是惹了他,定是会被戳脊梁骨的。 赵德胜见状连忙过去,跪在南宫凌危旁边,道:“方才老奴又去请了,王爷也不出来,老奴站了会儿, 也不好再待了,将军我们先回去吧。” 府卫们见状急得手足无措,只得上前去劝,“大将军,您快些起来进去吧,这里实在是太委屈您了。” “对呀大将军!您先起来吧。莫要因此伤了身子。”另一个府卫作势便要上前将人搀扶起来。 南宫凌危转了个身,傲娇地一甩袖子,道:“你们王爷什么意思!本将军亲自来请,他还摆谱?都已过了半个时辰了!” 眼见着这里的人越聚越多,众人满府里都去寻司允恭了。 围观者一身子强壮的男子实在看不下去了。 他也是习武之人,最是敬重这等保家卫国之士,尤其是他曾去过西陲,那里人民被保护的很好,生活幸福。 这定然与南宫大将军有极大关联的! 这样的人怎能让一个狗屁不是的皇子轻易亵渎。 “大将军,您快快起来吧,这天气愈发热了,您会受不了的。” 南宫凌危面色愈发不好,“哼!本将军年轻的时候在西北征战,哪一次条件不比这次艰苦?休要小看本将军!” 那人知将军会错意,连忙道歉解释,“将军,草民不是这个意思,草民只是觉得您没必要受不必要的气呀!” 南宫凌危又转过身子,对着这些相邻,道:“本将军是个粗人!但是本将军今日来就是想让王爷与王妃陪本将军一起用膳,也算是合家团圆!怎得就得等着王爷,现下已半个多时辰了!你们给评评理!世上有这样的道理?” 众人议论更甚,他们虽然记不清南宫凌危什么时候在这里的,可这马车如此显眼,不少人都看到了,定然是很早便在这里了。 他们纷纷为南宫凌危抱不平。 甚至将以前司允恭与柳棠儿苛待南宫温宁之事翻了出来。 南宫凌危脸色愈发不好,他一回头余光瞥见一小厮匆忙跑来,他对着赵德胜道:“今日事如此也罢了!随本将军回府!‘ 第59章 司允恭落入圈套,想死谁也拦不住 赵德胜连连称是,随后套了马车带着南宫凌危扬长而去。 待小厮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早已不见南宫凌危的踪影,还是问了在看热闹的人,才得了答案。 只说将军十分生气,回去了。 那小厮吓得来回走,嘴里嘟嘟囔囔道:“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他娘的!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事!”那小厮双手胡乱的揉着脑袋,一副烦的要死的样子! “这破差事是一天也干不下去了!烦死了!” 那小厮抱怨完,约莫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司允恭才慌忙赶来。 见人已不在,司允恭面露不悦,他对着府卫质问:“为何不早早告知本王!岳父也来了!” 府卫扑通一下屈膝跪地,道:“回王爷,当时是赵管家驾着马车来,奴才也没想到里面还有个人啊!” 听到府卫的辩驳,司允恭怒火中烧。 若是只赵管家,便可以坐车过来了,又何须自己驾车! 他这才明白过来,这南宫凌危是在给自己下套! 虽然没过多久,但此事已闹得沸沸扬扬,明日御史台上,恐怕又会多一本有关自己的奏折! 他的手越收越紧,强行将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 此事不能如此过去,定要缓缓而来。 他怎么也不明白南宫凌危再怎么着也是自己岳父,为何都不和自己一条心! 司允恭咬着牙道:“去,告诉隶儿,本王给他一炷香的时间,让他立刻换了衣服随本王去南宫府。” 林风应了声,连忙去找司鸣隶。 南宫府自今日起便已开始忙碌,为着给南宫温宁修建院子的事,南宫府请了很多能工巧匠,就连南宫凌危都换上了一身粗布麻衣,挽起裤腿袖子,亲去南面盯着。 毕竟是给自己女儿的院子,定然要建的最好才是。 他手里拿着院子的图纸,一遍又一遍的对着检查。 因为给南宫温宁修建庭院的事,府里来了很多个匠人。 因此府里总是闹哄哄的,近几日连府里的下人都像陀螺似的一直转。 不是今日的水不太够了,就是今日少了厨子。 连带着南宫温若都要亲自上手操持府中中馈。 各种钥匙钱财弄得南宫温若一个头两个大。 如今这南宫府也只有南宫温宁了,因着太医叮嘱,她要少劳累,多休息,莫生气,身子便还能好些 所以,她非常清闲。 每日里只坐在月波水榭里晃啊晃的。 偶尔便问了管家要了鱼竿,坐在那里学习湖边渔夫垂钓。 自然了,她什么也没钓上来。 再无聊了就吃呀吃。 “二姑娘!王爷和他好大儿来了!”秋实听到这个消息便赶紧来通报。 “他们来做什么?找气受啊。”南宫温宁百无聊赖,她将一颗葡萄扔进嘴里。 “不知道啊!听赵管家说让咱们不必理他,将军自会处理。” 南宫温宁若有所思,她点点头,“随他们去吧,告诉府里下人,莫要让她们去烦姐姐。” “是。”秋实道。 “今儿正好也没事,我们溜出去吃些酒吧,刚好崔庭之和邢斐烨喊了好几次了,再拒绝就不礼貌了。”南宫温宁往日里定是要使坏的,但是如今南宫凌危回来了,还是得将狐狸尾巴藏好一些。 南宫温宁带着秋实与夏雨,七拐八绕的从后门出去了。 崔庭之与邢斐烨早已在醉仙楼四楼等候。 南宫温宁一推门,崔庭之与邢斐烨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我说昨儿你家那宴会的酒也太一般了!难喝的要命!今儿你出来,我们也可以好酒好肉的热闹一番!” 崔庭之将酒坛子的塞子拔掉,十分豪放地递给南宫温宁。 她接过瓶子,还不忘怼崔庭之,“难喝也没见你少喝!” 邢斐烨连忙拉了一下二人,兴奋道:“你们先别吵,今儿我怎么听说你那个便宜爹去了王府,在烈日头下面站了足足两个半时辰,还被赶出来了?” 南宫温宁瞪大眼睛,随后痛饮一大口,这才爽快了些。 “这都传到这个版本了?”南宫温宁摇摇头,感叹道:“这京城最时兴的画本子也没这事传得快吧?” “那画本子都是虚的,此事可是实的,谁不喜欢讨论些达官贵人的秘密呢!” 南宫温宁喝酒的动作顿了顿,对着崔庭之道:“我那个便宜爹如今炙手可热,司允恭这么下他脸面已经引起非议,不过司允恭现下正在我家,大概是想扭转舆论吧。” 邢斐烨与崔庭之不以为然。 南宫温宁夹了些酱鹰爪放到自己的盘子里,道:“我说你们俩一直都在南边,是怎么得来的这稀罕物什?” 说完,她又夹起一块狍子肉,“你们又吃这些?” “那里有果子狸,是取黄酒烧的,没有腥味不说,还嫩!”邢斐烨道。 南宫温宁白了二人一眼,她实在不喜这些不常见之物。 随后她勾了勾唇,一脸的坏笑,道:“这会子估摸着我那便宜爹和司允恭正斗心眼子呢!你们要不要去瞧瞧?” 一听看热闹的事,二人忽然就打起了精神。 南宫温宁便又从后门溜了回去。 未等南宫温宁的指令,邢斐烨便换了一身小厮的衣衫,又特意将脸涂黑,拉着崔庭之光明正大地绕到正门进去了。 虽说崔庭之与南宫凌危不睦,但其实崔庭之很少触及到南宫凌危的底线,再加上府外的人也不敢拦这位大将军。 便将人放进去了。 二人左转右转的,还未见到司允恭他们,便先与南宫温宁撞了个正着。 她咬了咬牙,恶狠狠的走过去,压低了声音,问:“你们怎么进来了!” 邢斐烨不以为然,道:“反正都进来了,不如一起?” 南宫温宁深吸了一口气,不情不愿道:“走吧。” 崔庭之忽然听到一阵破空之声,他的一双眼睛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他迅速将人扯到身后,表情严肃,道:“你家怎会有长枪外甩的声音,而且听这声音,像是有人中招了。” 第60章 南宫凌危暴打司鸣隶,为女报仇 南宫温宁略一想,便道:“快走!就在声音那里!” 崔庭之常年在外打仗,对声音极是敏感,他连忙带着南宫温宁和邢斐烨循着声音过去。 待到走近,只见南宫凌危正一身手持长枪,与司鸣隶对起阵来。 司鸣隶一身华服,手持一把精致的长剑。 长枪凌厉,南宫凌危一招一式专打司鸣隶的穴位处,且都是不易留下於痕的地方。 司鸣隶感到身上一阵剧痛,但是身为皇孙,若是在这种切磋指点的场合都大喊大叫,那便失了体统,所以他便一直咬牙忍着。 司鸣隶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在乾坤八卦台上胡乱奔走。 南宫凌危大喊:“小子!这八卦台若是走不对,便冲不出我这套枪法!” 司允恭静静地看着,直到看到司鸣隶跑起来开始摇晃,走路也在艰难地扭动。 那张小脸变得惨白,没有一丝生气。 他这才察觉不对慌了起来。 他站在那里,宽大的衣袖下一双手臂剧烈颤抖。 “岳父大人!只是切磋,切莫伤了人!更何况论辈分他是您的外孙!”司允恭大喊。 南宫凌危一个转身再度将枪打在司鸣隶身上,他笑着道:“王爷你是不是糊涂了!在下的大女儿膝下无子!” 言下之意,他南宫凌危才不承认这个孩子! 崔庭之忍不住笑了,他大喊:“南宫凌危!你这多年不见手上力道是越来越不行了啊!怎么出枪的速度变慢了呢?” 司允恭见到不知什么时候崔庭之来了,又见他旁边好像是南宫温宁。 “崔庭之!”南宫凌危边打边喊,“老夫敬你是个人物!下次我们光明正大地切磋一回!” 崔庭之道:“好!到时候你输了可莫红脸!” 司允恭看清是南宫温宁后,瞬间如释重负。 他匆匆跑过去,对着南宫温宁疾言厉色道:“快去让你父亲停下!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南宫温宁被吓得一愣,崔庭之听了面露不悦。 他转头对着南宫温宁威胁道:“你敢说话扰了本将军看戏,我就像你爹打那小屁孩一样打你。” 崔庭之的话吓得南宫温宁一个激灵,她害怕地看看崔庭之,连忙低下了头。 南宫温宁狠狠地掐住自己的手臂,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崔庭之看似是威胁的南宫温宁,但其实是坏了司允恭的事。 司允恭如今着急不已,他道:“崔将军,您为何欺负一个小姑娘?” 崔庭之的舌尖抵了抵后槽牙,慢慢转头,那张脸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他轻飘飘道:“我乐意啊王爷,在这京城实在是太无聊了,看看南宫凌危耍耍招式也挺好,本将军可不不想被一个小丫头搅了兴致。” 司允恭愈发愤怒,只是他知道眼下不能得罪于他,便主动拱了拱手,甚至有些低三下四,他道:“崔将军,您与小王岳父不睦是众人皆知的事,您又何必让他这么痛快呢?” 崔庭之双臂环胸,静静地盯着南宫凌危,道:“王爷难道有什么好的想法?” 司允恭见崔庭之来了兴趣,连忙道:“岳父眼下正在兴头上,不如您出手将他打断,岳父定然生气。” 崔庭之没忍住笑了,他道:“我是和他不睦,但是我也没必要帮你吧?毕竟,我和你关系也一般。” 司允恭被崔庭之噎了一句。 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崔庭之! 本王定要你好看! 司允恭暗暗发誓道。 他转身只看着自己的孩儿就这么被打来打去,那张脸越发没了血色。 司允恭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颗心都像有柄钝刀子在磨。 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钝痛。 约莫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崔庭之忽然飞身上前,与南宫凌危过了几招后将司鸣隶拽出了八卦台。 “南宫凌危!再这么下去,这小孩儿的命都交代在这里了!” 崔庭之将司鸣隶扔给司允恭,道:“快去找大夫吧,晚了可就不好了。” 司允恭连忙抱着司鸣隶离开。 南宫凌危收了枪,知崔庭之是故意的。 方才的时间,就算崔庭之不过来,他也是要停下的。 不能真闹出人命来。 南宫凌危擦了擦汗,朝崔庭之的方向看过去。 他一下边看到了一旁的南宫温宁,也顾不上与崔庭之说话,便对南宫温宁道:“不去玩怎得来这里了?” 大概连南宫凌危自己都不知道,他和南宫温宁说话的时候,声音不自觉变小了,气势也没了,甚至于有些软。 南宫温宁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我...我...” 她‘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崔庭之只道:“这你家二姑娘啊!” 南宫凌危也不是非要问南宫温宁,听到崔庭之的话,他回道:“对,老夫的二姑娘。” “你这平日里不太当人,但是福气倒是不小。”崔庭之道。 南宫凌危对崔庭之很是不耐烦,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话快说!别整文人书生那一套!磨磨唧唧的!” “就是问问你,和你那女婿多大仇多大怨呐!这么打他儿子?”崔庭之和邢斐烨、南宫温宁待久了,也渐渐喜欢往人肺管子上戳了。 “滚!”南宫凌危压低声音对崔庭之道。 热闹看完了,崔庭之带着邢斐烨从正门光明正大地离开。 八卦场里,只剩南宫凌危与南宫温宁。 不等南宫凌危说话, 南宫温宁道:“父亲,女儿忽然想起来姐姐喊我过去,便先告退了。” 说完,她匆匆离开。 南宫温宁回到月波水榭,匆匆写了一封信交给夏雨,“去,今夜之前交到崔庭之手上。” 今日之事司允恭断不会就这么算了。 尤其是有了崔庭之这个证人。 如今南宫凌危权势愈发大,恐怕司允恭也没想到自己的父皇宁愿向着外人,也不管他。 今日之事司允恭定然会闹大! 他料定了圣上不会允许一个拥有军权的大将军如此不将皇家放在眼里! 南宫温宁担心崔庭之明日若是说错了话引来圣上猜忌,手里那块虎符便成了催命符了! 第61章 司允恭朝堂之上成死绿茶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堂之上,众人整齐划一地屈膝跪下,高喊他们例行的口号。 皇帝司江定坐在九五龙位之上,他只抬了抬手臂,道:“众爱卿平身。” 寥寥数语,帝王目光如照妖镜一般,将所有人照得无所遁形。 一身着绯色官服、配了金荔枝腰带的男子站了出来,“陛下!” “说。” 司江定暗中翻了一个白眼,总之又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陛下,微臣参奏南宫大将军!恃宠而骄!谋害皇孙!” 南宫凌危循声回头,瞧了一眼那人,摇了摇头。 司江定瞧见南宫凌危在下面摇头,便问:“南宫爱卿,你摇什么头呢?” 南宫凌危回头,拱手行礼,道:“回陛下,好多年不回京城了,忽然发现以前那些微臣敬佩的文官都不见了,微臣在想,吏部都是换了些什么玩意儿上来?怎得还硬给人安排罪名。” 此话一出,武官们哄堂大笑。 这话也就南宫大将军敢说了。 “你!”方才弹劾南宫凌危的人瞬间怒火中烧,他恨恨地盯着南宫凌危,却不敢再有下一步动作。 “南宫凌危!你别仗着你是守江山的功臣就恃宠而骄!小心登高跌重!” “就是!你就是个胸无点墨的武夫!” 武将们听到这话不乐意了,南宫凌危的手下站了出来,用玉笏指着那文臣骂骂咧咧道:“有本事你去打仗啊!别一天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奶奶的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骂大将军没文化!” “就是!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们整日里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竟保护了你们这些狗杂种!” “你们就是没文化!” “你们就是没文化!” 南宫凌危眯了眯眼,他转过身来,指着那个方才骂他们没文化的高官,“你再说一下试试?” 那人被南宫凌危的眼神吓得不轻,竟不敢再言。 文官集团纷纷看向南宫凌危,大家有怒却不敢言。 而武官集团几乎都在笑,尤其是那些老将军,笑得褶子都多了些。 到底是有刀的!谁怕他们! 司江定看向自己的贴身太监,指着南宫凌危有些无奈。 他好像在向贴身太监得意地炫耀,说:“看到了吧?凌危和以前一样。” 每每他回来,朕的朝堂总是和菜市场似的,变得没有了格调。 对此,司江定头疼不已,却也无可奈何。 那老太监只是笑着摇摇头,没说话。 此时,文臣梁正站了出来道:“陛下,谋害皇孙事大,南宫大将军为大晟立下汗马功劳,其名誉也重要,臣请求陛下彻查此事!还南宫将军与皇孙清白!” 南宫凌危‘嘿呦’一声,奇了怪了! 居然有文官给他求情了? 他连忙回头去寻,只看到一身姿笔直又神情严肃的人。 此人看着不大,但好似浑身充满浩然正气,让人不敢轻易亵渎。 不等南宫凌危说话,司允恭便站了出来,“父皇。” 他恹恹的,嘴下的胡茬只一夜便长了出来,他的眼下青黑一片,看样子是昨夜未睡。 “父皇,儿臣的长子司鸣隶于昨日被岳父唤了去切磋武艺,莫名其妙受了重伤,今日还不能下床。” 司允恭鼻头泛酸,众人听这声音明显感觉到不对。 朝堂一片哗然。 众臣议论纷纷。 实在是这话太具有引导性了。 这明里暗里不在指明,是南宫凌危想要伤害司鸣隶。 南宫凌危道:“哎呀!本将军倒是忘了问王爷了!你那孩子十岁!我女儿嫁于你府才六年!当时你可没说你有个这么个好大儿啊!” 众人又开始了一波讨论。 “你以为我南宫凌危的女儿是好欺负的?今儿当着圣上和文武百官的面!我们来分说分说!”南宫凌危撸起袖子,双手叉腰看向司允恭。 司允恭见武将们脸色都不太好,几乎所有武将们都同仇敌忾地仇视着他。 就连平日里与崔庭之交好的官员也是如此。 武将集团里出了名的矛盾,他们可以内斗,但是出事了定要一致对外。 他们知道自古武将多受猜忌,本就不易生存,更不会容许别人轻易欺负了去。 就连一向针对武将的文臣,针对此事,大多数人好像出奇的一致,都静静地盯着司允恭,等待着他的下文。 无论怎么说! 这未娶正妻先有庶子已经是过分! 更何况这正妻还是南宫家的嫡长女! 这也太欺负人了! 司允恭来回看看,拱了拱手,义正言辞道:“父皇,各位大人!稚子无辜!” “稚子无辜?”南宫凌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不耐烦地指着司允恭道:“你怎么还好意思说这样的话?当初我家温若就不无辜?你有了庶子还主动求娶我家温若!你将她置于何地?” 他就是这么嚣张! 司允恭紧紧握着拳,咬了咬牙,暗暗告诉自己... 这么不听话的势力,除了才好!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已经撕破了脸也便没了脸。 他道:“就算是小王对不起温若,您也不能欺负一个小孩子吧!他才十岁!他是父皇的亲皇孙!” 一直在高位的皇帝依旧不发一言。 司江定就静静地看着他们继续吵。 南宫凌危道:“天地良心,您最好认真说!本将军只是切磋!可并未将人打伤!” 南宫凌危胸有成竹,他大剌剌地在大殿之上叉腰,等着司允恭的后话。 司允恭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痛苦,他的嘴唇颤抖着,道:“岳父大人,小王自知人微言轻,但是岳父,隶儿身上伤痕累累,如今还只能躺到床上,就连吃饭都需要人喂啊!” “你别给本将军扯远了!不如先聊聊你这孩子的事!” 司允泽站在崔庭之前面,他瞧见司允恭这副虚伪至极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 “哎!我说三哥!这事也分说不明白,不如就把那小儿抬进来,我们在前分说分说不就好了?”司允泽站着说话不腰疼,不怀好意地揶揄道:“你这和自家岳父对峙朝堂,说出去难免让人觉得你不敬长辈。” 第62章 皇帝震怒,朝堂之上风声鹤唳 司允泽的话正中司允恭下怀,再巧舌如簧,也不如实打实的证据好! 他心里沾沾自喜,这九弟平日里虽与自己不对付,但到底是打断胳膊连着筋的亲兄弟! “先不急!末将倒是听说就在昨日,您还让大将军在您府门外等了足足三个时辰!您这谱倒是摆的不小!”这些将领也都看出来了。 这司允恭虽说是大将军的女婿,可却半点没将人放在眼里。 他明显就是在针对大将军! 太过分了! 一大胡子武官慢悠悠的站出来,他看都不看司允恭一眼,拱了拱手道:“陛下!定北王所说有理!咱们这些武将在战场上杀敌,哪一日不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更何况是南宫的大将军,一向身先士卒!从不躲在士兵后面!臣等不愿大将军回京还受此污蔑!” “就是!末将也听说了昨日府门外的事!打伤之事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但是王府外的事!可是京城百姓人人皆知!” 那些武官纷纷跪下,“请陛下为大将军做主!” 武官们迅速将场面扳了回来。 梁正再度陈述:“请圣上查清此事,将其中之事分说明白,莫要伤了王爷与大将军的和气。” 此刻众人都已亢奋到了极点,也就只有梁正还保持着清醒。 剩下的人都想挤进去吵上两句。 管他对错! 似乎这都成了例行节目,南宫凌危一回朝堂,大家就用这种另类吵架的方式庆祝他的回归。 司允恭道:“谁说没有证人!证人便是...” 朝堂之上众人吵得热火朝天,不可开交! 轻而易举地将司允恭的话给吞没了。 司江定扶了扶额,心里暗暗骂道:“这些老匹夫!死迂腐!吵死了!” 他一挥手,“先传隶儿上殿。” 皇帝身边的太监又发出了他那极为阴柔的嚎叫:“传!司鸣隶上殿——” 司允恭再度行礼,他就知道,父皇还是向着他! 文臣武将们听到陛下发话,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不过众人脸上的红气,炯炯有神的双目,一瞧便是兴奋过了头。 司鸣隶被两名侍卫抬着登上大殿,他蜷缩在一副有些破旧的担架上,嘴里还时不时呻吟两声,让人心里顿生怜悯。 “孙儿...孙儿给皇爷爷请安。”司鸣隶弱弱地喊道。 好像这孩子只剩了一口气,马上便要去见阎王了一般。 这时司允泽又站了出来。 司允恭更喜,看来... 谁料司允泽话锋一转,旋即嗤笑一声,“你是没学过规矩吗?” 他碰了一下旁边的司鸣翊,“去, 让他瞧瞧朝堂之上要怎么向天子行礼。” 司鸣翊忽然被点到,他像是上着课忽然被波及的学生似的,连忙给司允泽拱手示意后出列,他走上前去,和往常一样,先是拱手弯腰,再屈膝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允泽眼底掩饰不住的瞧不上,道:“看到了吗?这才是好孩子!先君臣!后父子!” 司允恭看着这一幕,愤恨地咬了咬牙,看向司允泽的眼神也愈发狠毒... 司允泽... 司鸣隶浑身酸痛,如今又公然在大殿上丢了脸面,这浑身的血液像是烧起来了一般,火辣辣的让人难受。 就连身上的伤好像都更严重了。 坐在龙椅上的司江定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倒是要瞧瞧,今日这场闹剧要到什么时辰结束。 司江定一个眼神,司允泽便亲自走了出去,伸开双臂将司鸣翊扶了起来。 “走了好侄儿!不愧是我二哥的孩子!就是懂礼!”司允泽脸上得意,他极为熟练地将司鸣翊拉了回来。 这司允泽最是看不惯这司允恭那副虚伪至极的姿态。 没想到他的儿子也惯会惺惺作态! 一家子都是些让人恶心的东西。 司允泽没想到的是,方才那句二哥之子懂礼,无意中便取悦到了司江定。 世人皆知,司江定爱先皇后至深,即便先皇后家世不好,也照样顶着所有人的压力将其立为皇后! 皇后诞下二皇子司允贤后,不到满月便将其封为皇太子! 亲自带在身边教养。 司江定将所有的父爱都给了司允贤。 奈何天公不作美,司允贤在一场大病中死去,留下了幼子司鸣翊! 皇后也从失子之痛中走不出来,悲痛欲绝而死。 司江定爱屋及乌,自然最喜欢这司鸣翊。 他后知后觉,这才回忆起方才司鸣隶那句‘皇爷爷’。 在大殿之上,丝毫没有君臣之礼,还企图拉近关系,好让他处置了南宫凌危! 司江定愈发不喜欢这个司鸣隶,真是卑贱的人贱到骨子里了! 就会耍些小聪明! 司允非见如今态势愈发控制不住,连忙拉住司允泽,小声道:“九弟,莫要放肆。” 司允泽挣开司允非的手,无所谓道:“你不觉得咱这个三哥特装吗?九弟我实在是看不上!” 司允非连忙劝诫道:“九弟莫要胡言,小心祸从口出。” 南宫凌危摸了摸胡子,他走上前去。 司鸣隶忽然大叫,“你不要打我!啊!” 大殿之上所有官员都被这一声尖叫吓了一跳,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司江定见他如此恐惧南宫凌危,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大胆!” 众人纷纷跪下,只司允泽、司允非、司鸣翊与司允谦,以及南宫凌危和崔庭之未跪。 他们纷纷对着司江定,几乎是同一时刻,弯腰拱手,再没抬头。 皇帝震怒,朝堂之上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众人纷纷猜测这南宫凌危或要失宠于圣上! 司允恭先发制人,道:“父皇息怒!此事...” “你还有脸说!”司江定道:“你看看你教育的好儿子!面对长辈如此无礼!还胆小怕事!给朕滚出去!” 方才司鸣隶那一声尖叫,算是彻底败坏了司鸣隶在司江定心里的地位。 皇帝怎会允许皇家子孙如此不成器! 这么多人在此,还能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当真是侮辱了皇室血脉! 在司江定的心里,皇室之人可以被打得伤痕累累!甚至可以被人打死! 第63章 司允恭一败涂地,得罪众位武臣 但必须要英勇无畏!必须要是一副王者之态! 若是赢不了,那便好好努力,反败为胜! 而不是像司鸣隶这样! 害怕,恐惧! 完全没有皇室子孙之王者霸气! “皇爷爷...皇...”司鸣隶察觉不对,想要爬起来求情。 梁正再度站了出来,道:“陛下,皇孙年幼,更何况此事涉及将军清誉!请陛下彻查!” 司江定见朝堂之上众人皆匍匐跪地,只皇子与大将拱手而立。 对此结果,还算满意。 皇子将来继承大业,断不可随意被威慑! 大将军震慑异族,更不可随意害怕! 而其他人,天子一怒威震八方! 自是要如此之表现! 他的余光瞥向司允恭,对他愈发满意不起来。 如此弱小! 吃亏不知自己去斗! 去争取! 竟好意思将丑事闹到朝堂! 司江定沉了沉声,“都起来吧,今日之事,定要分说明白,免得寒了肱骨之臣的心!” 司江定这话是冲着南宫凌危说的,南宫凌危为司江定的江山立下汗马功劳,且从不贪权,是他的心腹。 不到什么触及底线的事,他是断不会为了一个不成器的东西与南宫凌危翻脸的。 南宫凌危再度行礼,“多谢陛下!” 他回头扫视了一圈人,对着地上的司鸣隶居高临下道:“小公子说老夫伤的您!行!那便请诸位武官来验伤吧!” 南宫凌危蹲下不由分说地将司鸣隶的袖子撸了上去。 他的动作粗暴无比,司鸣隶将嘴唇都咬白了,但想起圣上的话,这次他愣是一声不吭。 几个官职还算大的将军上前,他们只瞧了一眼,便道:“陛下,大将军的赤羽枪只需一枪便会将人打骨折,小公子身上的伤只是青痕,有些地方还有破皮的痕迹,但是断不会骨折!” “故而!这本是小题大做,真的只是大将军的切磋罢了!” 司允恭道:“切磋是这样切磋的?将人打成这样?” 司允恭心疼幼子,他质问道。 朝中一员大将缓缓出列,嘴角溢出若有似无的嗤笑,他对着司允恭,挺胸抬头,眼睛还眯着,丝毫不将司允恭放在眼里。 “王爷此言差矣!我们这些将领谁不是这样?不在下面被打,将来便要在战场上丢命!” 司鸣隶再也忍不了了,他缓缓翻了个身,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对着那人咬牙质问,“我又不需要上战场!战场上不是有你们吗!何必将我打成如此模样!” 他愤恨地指着那些武将,眼底里不经意间流露出滔天的恨意,“难道你们都是废物?还需要圣上之孙去战斗吗!” 此话一出,文臣武将皆大惊。 尤其是武将脸上,神色各异! 司允恭眉头蹙起,头顶一股凉意瞬间贯穿全身! “放肆!”司江定大怒! 他拍案而起,指着司鸣隶颤抖着,像是看到不成器子孙的眼神,无奈又愤恨。 “大晟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这些年大晟边疆混乱,无数异族攻来!是他们这些武将数次出生入死!才换来今日之太平!他们是大晟的希望!是大晟的保护者!混账东西!你给朕滚出去!” 司允泽脸色也不是很好。 他在西北跟着南宫凌危征战四方,不仅知道边疆苦寒,还知保卫大晟多么不易! 那些话,彻底触怒司允泽了。 他的脸黑如锅底,不再是以往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司允泽上前去,“司鸣隶,你真是被三哥养废了!” 他拎起司鸣隶的衣领,一字一句道:“你记住!他日大晟危难!在座的诸位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皆可为大晟赴死!你一个靠天下万民供养的人,若是再让本王听到此话,定然亲手杀了你再去向父皇请罪!” 他十分嫌弃地将人甩了出去,“我定北王!说到做到!” 司允泽回头,对圣上拱了拱手,悠悠道:“父皇!儿臣也跟着大将军几年,当年儿臣顽劣,总喜欢捉弄一些将军士兵,搞得他们苦不堪言!大将军知道后将儿臣暴揍了好几次,直到将儿臣打服才算了。” 司允泽回身拎起司鸣隶的手臂,道:“众位武将们细细想想,大将军那杆子枪出手极快,即便是雁过留痕,也不会留下像是摩擦出来的破皮红痕!” 司允泽此话一出,那些将军连忙过去查看,恍然大悟道:“是啊,怎么会这样?末将与大将军切磋的时候,也被打过,好像确实是没有破了皮的红痕...” 司允泽吊儿郎当的笑,“行了!别看了!你们有谁比本王惨!当年可是三天便挨打一次!” 他从小就是混世魔王,到了哪儿也是! 南宫凌危连忙向圣上与司允泽道歉,他拱了拱手,道:“圣上,王爷,当年臣实在是脾气不好,这才...” 司江定并不觉得南宫凌危错了,他将自己儿子带的很好,且倾囊相授,不然也不会成为战无不胜的定北王! 对于此,他是感激的。 毕竟一个身怀绝学之人,谁愿意传给外人! 司江定站了起来,走下去亲自将南宫凌危扶了起来,“爱卿让泽儿走了正道,何错之有?” 梁正道:“陛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此事已然明了,是小公子先是嫁祸南宫将军,后又侮辱武臣。请陛下公正以待之,治罪小公子!” 司允恭见事态愈发不对,他道:“当日崔大将军也在,还是崔大将军将小儿救回!崔大将军可作证!岳父的确对隶儿下了狠手!父皇!” 司允恭跪下求情! 即便自己的儿子再不争气,他也不能不管司鸣隶! 事情再起变化! 众人纷纷看向了崔庭之。 崔庭之不动声色地剜了司允恭一眼! 暗暗骂他是个蠢货。 早不将他扯进去,现在才将他扯进去! 这不是存心让皇帝怀疑他别有用心隐瞒不报! 有病! 崔庭之朝圣上拱了拱手,道:“当日臣确实在,那日臣去找南宫这老匹...将军决斗来着,见到王爷在观摩南宫将军与一人切磋!当时日头大,臣也不想再看了,便上场将那人扔了出去,大概就是小公子吧?” 崔庭之说完,还饶有深意地往司允恭那边看了一眼,似是意有所指。 第64章 父女演技一脉相承 崔庭之对着司允恭疑惑道:“王爷与我一起看了好一会儿,若不是今日的事,本将军竟不知那是您公子,实在是抱歉,当时态度不是太好,还请您见谅。” 崔庭之将南宫温宁信中的话挑了几句回他。 这话暗指之意极深。 圣上之所以不收崔庭之的兵权,一是他与朝中重臣关系疏远,二便是他心思简单,没什么弯弯绕绕。 这话被崔庭之说出来,司江定便信了。 司允恭自己都不救儿子,放任他受苦还有脸过来倒打一耙? 这不就是利用自己儿子对付南宫凌危? 混账东西! 司江定不想再与这个儿子在朝堂之上丢人了! 他道:“平昌王不敬长辈,罚俸一年!其子心思不纯,出言不逊,肆意攀污朝中肱骨!着,迁出皇室族谱!南宫大将军受此污蔑,是朕教子无方!着,对长女平昌王妃予以安抚,加封次女南宫温宁为兆华郡主!” 南宫凌危心中大喜,他跪在地上,“谢主隆恩!” 司允恭听到这话忍不住后退一步,他呆呆地望着那张龙椅,一瞬间回过神来,“父皇!隶儿还小!父王!求您给他一次机会!” “皇爷爷!皇爷爷!” 父子二人竭力喊着司江定,心中祈求司江定收回成命! 奈何司江定根本没打算管他们! 连眼神都不愿瞟过去一眼。 “退朝!”司江定看向南宫凌危,“你跟朕来尚书房一趟!” “是!”南宫凌危道。 二人到了尚书房,待司江定坐好,道:“赐座吧。” 南宫凌危拱手行礼,“多谢圣上。” 司江定端起早已备好的茶水,抿了一口,“你也尝尝,好喝。” “是,圣上。” “你说说你,才回来便如此针对恭儿!差不多得了啊!”司江定瞥他一眼,像是和兄弟商量事情似的,没有丝毫责备的语气。 南宫凌危连忙放下茶水,起身对着圣上再度行礼,“圣上,天地良心!臣大体也知道,府里欺负臣女儿的是那个柳侧妃!那臣就揍她儿子嘛!这可是圣上儿子不想放过臣,您可别怪臣今日下他脸面。” 司江定瞅他一眼,笑了,无奈啊。 “你这滑头!”他指着南宫凌危,道:“罢了罢了,今儿也算给你出气了!你放心,平昌王世子只能出自你女儿腹中,朕还是站在你这边的。” 南宫凌危愁容不再,他又坐下,悠悠地喝起茶来。 他语气沉沉的,听着也不像是高兴,“圣上也是当父亲的人,自然能将心比心。臣的爱妻就给臣留下这么两个女儿,臣自然是当眼珠子般疼爱的啊!” 南宫凌危感叹一番。 其实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目的便是点一下司江定。 让他理解自己的拳拳爱女之心。 毕竟他对先皇后的孩子,也是当眼珠子疼爱的。 司江定沉默了,他缓了好一会儿,喃喃道:“所以朕在大殿上才向着你...” 自然,司江定不止这一个原因,帝王心术,便是要任用有弱点的人,没有弱点的人不好掌控。 而南宫家的两个女儿,便是他的弱点。 “朕记得你那个二女儿不是你发妻的孩子吧?”司江定表面上继续喝茶,心里早已在回忆当时的民间传闻... 大将军南宫凌危宠幸一名京城花魁,随后花魁怀孕,生下一女为南宫温宁... 大将军不喜... 南宫凌危听到此话,啪嗒一下茶杯没拿稳摔在了地上。 滚烫的茶水泼了一地,冒出了丝丝热气… 他跪在地上,眼眶含泪,嘴唇哆嗦着哽咽道:“圣上!此事!此事...” 他再也忍不住了,竟掉下泪来。 司江定连忙起身亲自过去将人扶起来,面露担忧道:“凌危啊,你这是怎么了?” 南宫凌危坐在椅子上,目光有些绝望,似是陷入了极为痛苦的回忆里,道:“当年,我回京述职,得到情报说是有夷人混了进来,企图造成混乱。我一直暗中排查,再后来,我妻子怀孕,为了安全并未公开,再后来便...早产...我那夫人也因此落下病根,没几年就走了...” 他再也绷不住了,哭得昏天抢地,不能自已。 司江定见他这副样子,久埋心底的先皇后与太子也蹦了出来。 许久不掉眼泪的司江定,竟也流泪了。 他感受到脸颊的温热湿糯之感,抬起手来一摸,波澜不惊的内心忽然开始微微颤动。 皇后,太子。 朕想你们了… 南宫凌危趴在桌子上,继续道:“后来经历了一些事,臣怕有人贼心不死,便给温宁编造了一个身份,再后来,还是有人带走了温宁,温宁就丢了...还好苍天垂怜,又让我找到了我的女儿...尽管她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已到中年的南宫凌危在司江定的面前不顾形象悲痛欲绝地哭,司江定听了他这番话,早已陷在他与妻儿缘浅之回忆中… 他们君臣,何其相似! 深爱发妻,奈何阴阳两隔… 司江定想到上次平昌王妃回娘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他是知道南宫温若这个儿媳的,脾气极好,甚至从不反驳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上次因为南宫温宁吐血的事,直接连夜带着她妹妹走了。 若非一母所生,又怎会如此关心南宫温宁。 他走上前去,拍了拍南宫凌危的肩膀,叹息道:“莫难过了,上天对待朕与你,都不算是好,都将最爱的妻子带走了...不过你比朕还是幸运些,至少孩子还在身边。” 司江定更加理解南宫凌危为何如此针对司鸣隶了。 这欺负了他一双女儿,还是爱妻之女,能不生气吗。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南宫凌危双目空洞地盯着地板,也不发一言。 司江定知道,他还沉浸在痛苦里... “凌危啊,你放心,你那二女儿的婚事,你自己做主,选中了谁,便过来让朕帮她赐婚,也算是圆满了。”司江定亲口向南宫凌危承诺道。 第65章 敢欺负我女儿,要她的命! 南宫凌危回过神来,连忙跪下道谢,“臣多谢圣上。” “你先退下吧。” 待南宫凌危出去,那双空洞黯淡的眸子瞬间变得清明起来。 司江定道:“夏盛。” “奴才在。” “日后,若是恭儿再不成器被他岳父教训,只要不死,别管他。” 夏盛有些为难,道:“若是真的如此?皇后那边...恕奴才多嘴,您对南宫大将军实在是太好了些。” 司江定眯了眯眼,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他的手搭在桌子上,中指十分有规律地敲着桌子,道:“你不懂,恭儿暗地里小动作太多了,你看看今天,南宫凌危被恭儿架在朝堂之上,文官们就像商量好的一样就那么站着不说话,这不是结党营私是什么?” “朕这个恭儿啊,当真是小瞧了。” 夏盛略组织一下语言,又道:“陛下,我朝文官与武将一向不对付,这南宫大将军是武将...” “是不对付,但是方才在朝堂之上,那些文臣未免太沉默寡言了些。”司江定将桌上未批阅的奏折拿了过来,用沾满朱红汁子的翠玉毛笔在最上面的一份奏折上洋洋洒洒地写下了朱批。 方才出去的南宫凌危也没闲着,他的步伐愈发快速。 赵德胜正在宫门外等着,他见到司允恭的马车后不慌不忙地上前,“王爷留步,我家将军有话要告知您。” 司鸣隶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口出狂言,被废为庶人后自然不能再待在皇宫里医治。 司允恭的马车里还带着伤痕累累的司鸣隶,二人狼狈离开,忽然听到外面的喊声。 司允恭脸色很是不好,他抬手挑起帘子,连看都不看赵德胜一眼,便道:“怎么?连赵管家也要过来嘲讽一番?” 赵德胜拱了拱手,道:“王爷您说笑了,再怎么说您也是将军的女婿不是?” “女婿?”司允恭狞笑,“南宫大将军好大的威风,连自己女婿的孩子都不放过!” 赵德胜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道:“到底是谁先在朝堂之上先栽赃嫁祸的,还望王爷您心里有点数才好。更何况一个卑贱之人生的庶子罢了,算什么东西!” “你!”司鸣隶忍着身上的伤痛爬起来,双手紧紧扒住马车的窗沿,阴郁又恶毒地盯着赵德胜。 赵德胜连看都不看司鸣隶一眼,只道:“王爷,将军让老奴转告您,他不是王妃和我们家的二姑娘,心性软。将军这半生杀人无数,就连敌国太子那也是砍过的,您可莫再挑战他的底线。今日朝堂之上,算是给您一个教训,毕竟您是小辈,更是南宫家的女婿,只要您听话, 将军会帮助您实现心中所愿。” 赵德胜随便行了一礼,转身便要离开。 司允恭不甘心,他道:“他不怕本王告诉父皇吗?” 赵德胜看了一眼司允恭,随后忍不住笑了,他看向司允恭的时候,真的像看一个小孩似的,莫名的有种想要保护孩童天真的冲动。 “王爷,今日,纵然您先发制人,可是您瞧瞧, 您有还手之力吗?您尽管去告诉圣上,看看到时候是您的爵位没得快还是将军的位置先不保。” 赵德胜从未想过这个司允恭,竟天真到如此地步。 司允恭听到这话,又似五雷轰顶。 他的身子竟不自觉有些软。 回忆起从昨日开始到今日结束,他这才惊觉,南宫凌危从头到尾将算计的都是自己的儿子... 当日下他脸面,不过是为了有个借口接触他的隶儿! 然后将其废了! 只要不是南宫温若的孩子,都不会有王府一丁点的继承权。 将来家都不必分。 司允恭越想越后怕,这南宫凌危竟是这个主意,一点活路都不给他留! 他呆呆地转过头去,目光极为复杂地看了一眼司鸣隶。 半躺在马车上的司鸣隶受父母宠爱多年,今日一朝被贬为庶人,早已崩溃已极。 但见父亲这番神色,更是绝望,竟顷刻之间,便晕了过去。 司允恭这才惊觉,对着林风大喊:“快回王府!” 此刻南宫凌危刚好赶来,他忙从自己马车里拿了个又大又红的苹果,而后迅速走上前去,脸上挂着开怀的笑,看着得意又风光。 他过去后,林风怎还敢驾车。 南宫凌危掀开帘子,边啃着苹果,似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王爷啊,您没事吧?” 说着,他的目光转向已经晕厥的司鸣隶,“哎呦!您好大儿怎得这么不坚强呢?老夫昨儿个也没打容易出痕迹的地儿啊!这孩儿有出息,年纪轻轻就知道嫁祸长辈了啊!” 司允恭紧紧握拳,明明咬牙切齿,目露狰狞,却又隐忍至极,他道:“岳父大人!孩子都这样了,求您高抬贵手。” 南宫凌危轻飘飘的‘哦’了一声,放下帘子让出道来。 待人走后,赵德胜笑意盈盈地走上前来,“将军,今日您很是高兴?” 南宫凌危收起嘴角的笑意,道:“也就一般吧,这不是还没将这孩子处理了么?等处理了更高兴。” “这庶子早已威胁不到王妃的地位了,您怎得还要除掉这孩子?”赵德胜有些不解。 南宫凌危道:“是威胁不到温若了,但是他那个母亲在温若的院子里将温宁欺负到吐血,此事,得好好算算。” 他揉了揉自己的手,语气愈发冰冷,道:“她伤我女儿,那我便要了她和她儿子的命!” 赵德胜道:“将军英明。” “走吧,回府看着院子去,这不亲自盯着些,万一有哪里不对了他们也不知听谁的意见。” “是,您对二姑娘真好。”赵德胜道。 南宫凌危没再说话。 他回府后,南宫温若正在处理府里的事,自从开始给温宁修建院子,她才感到府里事情很多,更感慨当时父亲给她修建月波水榭时多么不易,因此也一直没提回王府的事宜。 南宫凌危换了一身衣服,扫视一圈后,道:“温宁呢?” 第66章 南宫温宁为柳棠儿送惊喜 南宫温若放下手里的账本,道:“宣旨公公来宣完旨,她高兴得不得了,便说是出去玩,现下该是出去了。” “跟着侍卫吗?” 南宫温若提起自己的妹妹,有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宠溺,微微一笑道:“她自己说现在可是尊贵的郡主,谁也欺负不了她去,便只带着侍女去了。” 她走上前去扶着父亲坐下,道:“父亲您莫担心,温若让檀儿也跟着去了,虽说她不爱说话,但是行事很是靠得住。” 南宫凌危这一听,心里也算是放心下来。 檀儿会武功。 “她封了郡主很高兴吗 ?”南宫凌危坐在椅子上,双手摩挲着椅子扶手,有些不自然地问。 南宫温若笑意盈盈,道:“父亲您不知道,她一向是个活泼的,听到封了郡主尾巴都要上天啦!现下兴冲冲去找她在京城认识的朋友们庆祝去了。” 南宫凌危心满意足地点点头,“那便好。” 南宫家正忙得如火如荼,南宫温宁也没闲着。 崔庭之很早便来喊人 ,让南宫温宁快些去醉仙楼,不然他就亲自来喊了。 她实在被烦得没办法了,只得去赴约。 待他到了,崔庭之脸上的兴奋明显还没有退却,他道:“你可算是来了!你都不知道,今日我本来就在那里好好看戏来着, 结果你那个姐夫非要扯上我,还好你昨夜派人送信给我,不然今天我铁定实话实说了!” 下朝的时候,他才隐约反应过来,这圣上明显是对南宫凌危好过头了,又好似对自己亲生儿子有些忌惮。 这种时候,直觉告诉他不掺和才最好。 若是他偏向一边,偏对了还好,若是错了便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道:“多和司允恭相处一阵就知道了,这人就是有点脑子但不多的半吊子,想要问鼎皇位吧,还不知道收敛锋芒暗中积蓄力量。总之你莫要和这个蠢货扯上关系。” 南宫温宁见邢斐烨手里拿着拿着账本,正皱着眉头瞧。 她抬脚轻轻踢了一下邢斐烨,“你府里的账房先生不够啦?都拿这儿来看了?” 邢斐烨道:“你这是不当家不知赚钱难!平日里我这是贴补了你又贴补崔庭之,你俩又都是些败家玩意儿!我这不得好好看账,多多开源节流?” 崔庭之走上前来,对着他脖子上挂着的羊脂玉项圈,“你这项圈不便宜吧?我和南宫再怎么花钱估摸着也不如你这项圈值钱。” 邢斐烨惊奇地瞧了一眼崔庭之,“呦呵!这粗茬子武夫也知道这羊脂玉项圈贵了?” 崔庭之又细细瞧了一眼邢斐烨,连忙闭了眼,满脸的嫌弃,“我说你这人一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真是没眼看!” 邢斐烨也十分嫌弃,道:“武夫就是武夫,没文化。” 他就逮着这一件事说,便气得崔庭之不说话了。 南宫温宁单手敲了敲桌面,道:“如今南宫凌危回来了,我姐姐很快便会告诉他想要和离之事,那司允恭的地位便岌岌可危了,从现在开始,你们万不可和司允恭扯上关系。” “他毕竟是嫡子,皇帝对他期望不小吧?这些年,虽说另外三个皇子也出色,可到底也没有人真的有实力和他过不去。”对于此事,崔庭之与南宫温宁见解不同。 这司允恭毕竟是司江定的孩子,怎么可能绝情。 “司允泽不是老找他事儿吗?”南宫温宁问道。 崔庭之道:“司允泽也只是嘴上说说,真的动他,也动不了。” 南宫温宁叹息一声,道:“看来姐姐这亲还不好离。” “你姐姐这亲确实不好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帝这是借姻亲之故留住你父亲,若非我的孩儿还小,估摸着也要嫁入皇家了。”崔庭之道。 南宫温宁道:“你那一双儿女十岁了吧,儿子倒还好说,不着急,但是女儿可就要小心了,保不齐就让你那小女儿嫁入皇室!司允泽手上有军权不行,但是司允非可就说不定了。” 说到此,像是戳中崔庭之的伤心事,他灌了一口酒,道:“我媳妇儿就给我留下了这么一双儿女,温宁,我...” 崔庭之欲言又止。 南宫温宁明白他的想法,道:“这世间男人,都标榜自己有多爱妻子,其实也就那样。但是除了你,只除了你。这么多年,一直单着,也不去秦楼楚馆,闲下来也只找我们喝喝酒。” 她痛饮两口,胡乱地擦了擦嘴,“你放心,你那孩儿与我们的辈分摆在这里,虽然只与我差四岁,与邢斐烨差十岁,但还是要喊我一声姑姑,喊他一声叔叔。我们两个定会好好护着你的孩儿!” 她转头看向邢斐烨,“你说是吧!” 邢斐烨知道嫂子是难产离世,崔庭之一直放不下,他点点头,“你放心吧,无论如何,我们定会保护他们长大!有南宫在呢!她那么多心眼子,对朝中局势看得明白,自然有办法让你孩儿不入皇室,不重蹈南宫姐姐覆辙。” 二人的保证,让崔庭之宽慰不少。 他也暗暗欣慰,自己果然没看错人。 若是将来有什么不测,他们也会将自己的一双孩儿照顾长大。 他只信南宫温宁与邢斐烨。 这醉仙楼一片祥和,而平昌王府,可就热闹了。 南宫温宁来的路上,派檀儿去了王府... 此刻,脸色红润的柳棠儿正悠哉悠哉地用着晚膳。 自她怀孕,司允恭为了安抚她,解了她的禁足又复了位不说,还日日让人好吃好喝的送来,每个月有大半时间都在陪她。 柳棠儿轻轻抚摸着腹部,眉宇间洋溢着母性的光辉。 她时常感叹,这孩子就是她的福星。 她又用了些饭。 不一会儿,一年轻又眼生的奴婢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屋子里的蜡烛被她带进来的风冲撞了一下,呼呼的似灭非灭。 她跪在柳棠儿脚边,将头垂得很低,道:“侧妃,出事了...” 第67章 柳棠儿被劝住,司鸣隶伤痕另有隐情? 她知道王妃离府,如今自己又怀了孩子,这平昌王府早已是自己当家。 柳棠儿轻轻放下筷子,只摆出主人的架子来,道:“出什么事了?” “奴婢方才听人说大公子遭圣上贬斥,废为庶人,且如今性命垂危!” 小丫鬟说完,不等柳棠儿发话,便匆匆溜走了。 柳棠儿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喃喃道:“什么...” “不!不对!”她连忙往外走,“你给本宫回来!隶儿是圣上的孙儿,圣上怎会贬黜于他!” 她提着裙子朝屋门外奔去,试图追上那个已跑了的小丫鬟,细细问个明白。 芙蓉这时失魂落魄地回来,柳棠儿连忙朝芙蓉招手,“你给本宫过来!隶儿的事,是不是!是不是!” 芙蓉见柳棠儿情绪如此激动,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道:“侧妃,您现在还怀着孕呢!情绪不可如此激动呀!侧妃!” 她扶住柳棠儿,忙劝慰道。 柳棠儿爱子心切,此刻也顾不得那些,继续道:“是不是!是不是!” 芙蓉见劝不住,便将人扶到软榻上坐下,“您莫激动,一切以肚子里的孩子要紧。方才奴婢出去给您拿银芽煨火腿时,确实听到外面的下人们在传,公子...公子...” 与其让她着急,不如直接说了,也好想想应对之法。 柳棠儿攥住芙蓉的胳膊,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她急得就要喷火,“说!公子怎么了!” 芙蓉眸色渐暗,她语气轻轻的,像是和一个婴儿说话似的,“听人说,公子被圣上贬为庶人,且如今性命垂危了...” 说完,芙蓉大气都不敢出,沉默的气息渐渐蔓延... 柳棠儿心下一颤,前所未有的酸楚与无力涌上四肢百骸,良久,她打破沉默,颤声道:“什么...” 她的手下意识地扶上一旁的桌子,准备起身去找王爷。 芙蓉连忙死死抱住她,“主子!您不能去!” 柳棠儿质问,“为何?” “圣上下旨将大公子废为庶人,摆明了是厌弃了大公子,此事您不能去啊!更何况您现在还怀着一个,若是再受到一点惊吓,我们便再也没有翻身之日了!” 芙蓉百般劝阻,“娘娘!请您三思!此事王爷没告诉您,便是不想让您知晓,您切莫做出让王爷不开心的事情呀!” 柳棠儿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忽然变得倔强无比,道:“你起开!我定要去找王爷!隶儿是长子!不可就这么被废弃!” 就在她即将拦不住柳棠儿时,她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她死死抱住柳棠儿的腿,道:“娘娘,此事您是如何知晓?咱们院子里的人知道也不会告诉您,难不成是有谁的人混进来了?” 芙蓉这番话,让柳棠儿整个人如坠冰窖,几乎愣在那里。 “娘娘!这府里有人想陷害您呀!若非您一向身子强健,此等消息恐怕就已动了胎气了!娘娘!” 芙蓉跪在柳棠儿脚边,心疼不已,“您若是去了,看到大公子的样子定然心疼,动胎气是早晚的事,恐怕还会发生更不好的事!王爷盼望孩子,您若是保不住这一胎,日后不用说是公子,就连您也会失宠于王爷呀!” 芙蓉字字珠玑,每句话都是为了柳棠儿好。 她是旁观者清,若是此时去,侧妃定然崩溃,到时候不仅保不住孩子,还会因为此事被人曲解,得罪圣上。 柳棠儿忽然变得安静,她暗暗告诉自己,“是,我不能去。” 她忽然想起来方才过来的是一个眼生的小丫头,而且那小丫头片子故意低着头,定是有人故意的。 故意的。 有人想害她流产... “你说得对,如今我最重要的事便是平安将这孩子生下来。”柳棠儿理智渐渐回笼,她缓缓坐了下去。 “是呀娘娘!只要这一胎是男孩,我们照样有依靠,大公子是圣上亲自下令废掉的,除非将来王爷登上九五大位,或者您肚子里这个争气继承爵位,这才能关照大公子!否则是再也没有用的了...” 柳棠儿缓缓坐到软榻之上,“对,我要静心,不能让贱人得逞。” 她终于平静下来。 这间屋子里安静得厉害,也不知是不是怀孕的缘故,柳棠儿只听到外面声音乱糟糟的,莫名的,感到一丝孤独和害怕。 她连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拉着芙蓉,眼底满是乞求,将人往外推。 柳棠儿道:“芙蓉,你快去看看,看看隶儿如何了,我们不能去,至少也要去打听打听。” 芙蓉心疼地望着自己的主子,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主子便过得愈发艰难,处处都是危险,处处都要小心谨慎。 她回握住柳棠儿的手,道:“您放心,奴婢现在便去,您在屋子里等着,莫要多忧思,不然大公子便真的没有指望了。” 交代完,芙蓉这才匆匆出去。 府里很乱,外面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都是司允恭请的太医。 他正在听雨院的院子里坐着。 实在是司鸣隶身上的伤太过触目惊心,他不忍去看。 芙蓉正躲在听雨院里的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静静地看着听雨院的一切动静。 不一会儿,一名上了年纪的太医提着药箱匆匆出来。 “王爷。” 司允恭见是最擅长骨科的刘太医,紧张得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是不是隶儿不好了?” “小公子他...他这是新伤叠旧伤,伤的时候未得到救治,这又折腾一日,恐怕会有些后遗症。”刘太医拱手行礼。 “什么叫新伤叠旧伤?”司允恭双目猩红,上前拉住刘太医问道。 “就是...他该不是同时受伤的。”刘太医战战兢兢地恢复道。 “怎么可能!”司允恭一把甩开刘太医,“我带他去南宫府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哪儿有时间新伤叠旧伤!” 司允恭劲道大,刘太医被推的一个趔趄,好歹眼疾手快扶住了旁边的柱子。 他暗暗庆幸,“还好还好,不然这身子骨可经不起地上一摔。” 刘太医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略一思考,道:“老朽看出有些伤手段极高,专挑那些不易留痕的地方下的手,还有一些伤便是浮于表面。而且时间上应该也有差距。” 第68章 事情再添反转,整件事情只司允恭一个傻子 他再一行礼,道:“这么折腾还未重视,有些地方错位了,夏日炎炎,外面破皮的地方也未好好处理,再加上公子他郁结于心,自然是不易好...” 刘太医还在絮叨,司允恭脑海里忽然闪现出南宫凌危那番话,他没打容易出痕迹的地方... 不! 不会! 可一些想法一旦在脑海里涌现,就如同五雷轰顶! 他不由得冷汗直冒! 原来南宫凌危不仅是在那里看笑话!还在告诉自己被人算计了! 那人还是自己儿子! 他怒气冲冲地奔进听雨院,不管不顾地拎起在床上痛苦呻吟的司鸣隶。 “你给本王起来!”司允恭大怒! 司鸣隶见司允恭这副模样,心中恐惧之情顿起。 “父...父王...” 此刻,司鸣隶心里的恐惧早已战胜身上的疼痛。 他的眼神慌乱至极,不知为何一向疼爱自己的父王会如此。 “你身上的伤是否皆是南宫凌危打的!”司允恭恶狠狠地瞪着司鸣隶。 司鸣隶心下大惊,就连抓着司允恭胳膊的手也渐渐松了下来。 父亲知道了? 他慌乱极了。 双眼左右乱瞟,却不敢再说话。 原本他想抵死不认,可不知为何,他一时竟不敢开口… 见司鸣隶这副样子,司允恭倏的一下松了手。 他缓缓垂下头,苦笑两声。 随后目光渐移,看着司鸣隶这张酷似自己的脸,歇斯底里怒道:“你真是本王的好儿子,算计起老子来了!” 司鸣隶心里愈发慌乱,他从父亲的眸子里看到了失望的神情,决绝的神情。 他不顾身上的疼痛一把抱住司允恭,道:“父王!儿臣错了!父王!您原谅儿臣吧!当时那个南宫凌危那样对我,我一时愤怒,被仇恨冲昏了心智!父王...” 司鸣隶整张脸都扭曲在了一起,哭得涕泗横流,不能自已。 明明已到了夏日,这样炎热的天气却吹不散父子二人心中渐渐蔓延的冷气。 司允恭冷冷地推开司鸣隶,不知是否因为此事,他对自己的儿子带着赤裸裸的恶意,将所有的一切撕扯开来。 “你是被仇恨冲昏了心智吗?”司允恭的那双眼睛如同火眼金睛,只一眼便将自己这个孩子看穿,“你利用本王对你的爱护之心,让本王与南宫凌危撕破脸,来达到什么目的呢?嫡子之位?世子?” “不是的...不是的...” 司允恭甩开袖子,看向司鸣隶的时候目光中带了一丝厌恶,“本王倒是忘了,你十三岁了,不小了。南宫凌危这次回来阵仗如此大,你觉得你的父亲将来应对不了南宫凌危对吗!所以你急着利用本王来将南宫温若踢出去,好顺利成为世子?” 司允恭的话像是刀子似的扎进司鸣隶的心里。 司鸣隶呼吸一窒,他的想法就这么被自己的父亲发现了! 他的手渐渐收紧,司鸣隶感受到身上愈发疼了,火辣辣的。 他愈发恨! 为什么事情会到如此地步! 他只是想要自己应得的东西! 为什么得不到! 司鸣隶艰难地抬了抬手,因为疼痛,脸上的汗愈发多了起来。 不过他不在意,当今之计便是要挽回司允恭,终于,司鸣隶握住了司允恭的手,惨然一笑,“父亲,自王妃嫁过来,我便离开您与母亲身边。孩儿知王妃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的父亲,大名鼎鼎的南宫大将军。可是孩儿真的是为了我们一家好,孩儿也没想到圣上会如此偏向南宫凌危...” 司允恭心里一抽一抽的痛,他亏欠这个孩子。 “罢了,事已至此,你日后莫要再去招惹南宫家。”他说完便离开了。 对于此事,司允恭虽轻轻放下,可也不是原谅了司鸣隶。 谁要是阻他登位,便杀了谁!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竟然不知不觉地防备自己儿子了。 今日朝堂之上,司允恭已然明白他的父皇对南宫凌危有多么偏心。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他父皇偏向谁,谁的势力便大。 司允恭在心里盘算着,是需要找个好的契机,将南宫温若接回来了。 若不如此,日子一长,他的那些兄弟们难免不蠢蠢欲动起来! 司允恭刚出听雨院,躲在角落的芙蓉哆哆嗦嗦地出来了。 她万万没想到,大公子竟算计了王爷。 还被拆穿了... 一路上,她犹犹豫豫,迟迟不朝荷塘院去。 她不知道该如何与侧妃说此事。 只怪听雨院与荷塘院实在挨得太近,不知不觉间,芙蓉便到了。 柳棠儿正在屋门口巴巴地等着,她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的孩子到底怎么样了。 芙蓉在黑影中看到了在昏暗的烛光下黯然神伤的柳棠儿。 她连忙上前,一巴掌拍在她的胳膊上,寂静的荷塘院中,这声响格外刺耳。 只见她一抬手,手上便是一只死的透透的蚊子,死乞白赖地粘在芙蓉手心。 “娘娘,您怎得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这样晚了。” 柳棠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抓住芙蓉的手,目光殷切,“隶儿如何了?” 芙蓉是打小跟着柳棠儿的,对待柳棠儿从无欺骗,她没纠结,只略斟酌了一下用词,便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 柳棠儿听到最后,舒了一口气。 “还好,此事王爷应是翻篇了。” 芙蓉小心的扶住柳棠儿,道:“侧妃,此事解决了,您便好好休息吧,莫要再伤神,好好养胎才是正事。” 柳棠儿对方才那陌生小丫头的事还心有余悸,她被芙蓉扶着上了床躺下,自言自语道:“是,当下平安生下这个孩子,才是正事。” 芙蓉一直在旁边看着柳棠儿躺下,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才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经过这一夜的折腾,芙蓉却没睡好觉。 她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自从王爷将答应给柳棠儿的王妃之位被南宫温若坐了,她便知道,王爷对柳棠儿虽然喜欢,却也没有那么重视。 她读书不多,可当今圣上的例子便在这里放着。 圣上当年初登基,艰难险阻之下封了先皇后。 她可不信,当初王妃之位若是王爷死活不允,圣上和南宫家还能强了他不成。 王爷既不是非侧妃不可,那大公子呢... 王爷真的翻篇了吗? 芙蓉疑惑。 第69章 父女情感缓和? 翌日,南宫温宁从昏沉中被夏雨推醒。 她下意识地将身子朝里侧过去,双腿自然地夹住被子,将整张脸都揉进被子里。 只露着那浑圆的后脑勺对着夏雨。 她嘴里嘟囔一句,“别喊我,我要困死了。” 夏雨走上前去,小声道:“昨日奴婢们带您回来的时候,在后门碰到了赵管家。” “嗯...” “我们再三央求赵管家莫要将您跑出去喝酒的事告诉将军,但是赵管家是将军的心腹,定然是会说的。”夏雨又轻轻推了一下南宫温宁。 “嗯...” “可是您今早若是起来去用早饭,那便看着不像是昨晚醉的不省人事的,所以姑娘...” 夏雨满脸愁容,自家姑娘一直‘嗯’‘啊’的,就是不起来。 这该如何是好? 就在夏雨求助般的望向秋实时,南宫温宁就像是有第三只眼似的,倏得一下睁开眼睛,悠悠道:“改明儿你去墙角挖个洞,以后我喝醉了你们就从那里将我拖进来。” 南宫温宁坐起来慢条斯理地捋了捋头发,在夏雨惊愕的目光中,道:“洗漱,用饭。” 她头痛欲裂,心里烦闷得要死。 现在竟有些后悔昨日和他们喝那么多。 夏雨连连点头,连忙道:“奴婢这就让秋实去落实墙角挖洞的事情。” 站在一旁的秋实:“???” 南宫温宁下去的时候,南宫凌危和南宫温若早已在坐着了。 檀儿正端着青瓷小碗给南宫温若舀温热的虾仁粥。 听到动静,众人都朝楼梯拐角望去。 南宫温若见妹妹过来,连忙笑着招手,“快过来,父亲特意吩咐人给你煮的醒酒汤,我还想着你若不用早饭,一会儿便让人给你送上去呢。” 南宫温宁听到这话一怔,刚坐下手里便莫名其妙地多了一碗热乎的醒酒汤。 这是...什么情况!!! 她看到精致的小碗里像泥土一般颜色的水,嘴角抽了抽,打算来一出抵死不喝。 南宫温宁将小碗轻轻放到桌子上,对着南宫凌危道:“谢谢父亲。” 南宫凌危搭在双腿上的手莫名地抓了抓衣衫,千言万语最后只化成一句话:“用些醒酒汤吧,宿醉的感觉不好。” 南宫温宁面露纠结,她摇摇头。 南宫凌危见状,呼吸一窒。 他的表情转瞬即逝,让人难以捕捉。 谁知南宫温宁并不是拒绝,而是道:“父亲,这醒酒汤还冒着热气呢,要不...等放凉了再喝吧。” 这炎炎夏日,南宫温宁都不敢想,一碗下去该有多热。 南宫温若见状,她让檀儿将东西端走,笑道:“那便先不喝了,等一会子放凉了再喝。” 她转头看向父亲,道:“进口的东西,宁宁不太喜欢热的。” 南宫凌危点点头,随后给了赵德胜一个眼神,赵德胜便退了出去,不出一会儿,他便进来了。 手里提着一个类似酒坛子的东西。 他笑着给南宫温宁倒在一个精致的小杯子里, 道:“二姑娘,这是将军今晨让人做的冰镇葡萄汁,您尝尝。” 南宫温宁诧异地看了一眼南宫凌危。 见他也在看自己,连忙便将眼神错开,道:“谢谢父亲,谢谢赵管家。” 她将杯子端起来,喝了两口。 酸酸甜甜,入口果香浓郁。 她不禁又喝了几口。 南宫温若不动声色地朝南宫凌危点点头,似是在说:“您别担心,宁宁是个好孩子,她会感受到您对她好的。” 南宫凌危这才放下心来,他将桌子上的软香糕端到南宫温宁面前,又将樱桃香煎端到南宫温若面前,脸上的欣喜堪堪抑制住,才道:“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在一起吃饭了。” 南宫温若夹起樱桃香煎轻咬了一口,才道:“谢谢父亲。” 南宫温宁也道:“谢谢父亲。” 她起来太早,实在是困得不行。 早知道南宫凌危不管昨儿醉酒的事,她就不来了。 看着满桌子精致的餐食,本来没什么胃口的。 但是她昨日只顾着喝酒了,也没怎么吃东西,今儿早上又喝了两杯葡萄汁,竟有些饿了。 眼下正想吃点东西垫一垫。 于是,她命夏雨将桌子最远处的一碗羊杂面端了过来。 南宫家的餐食是种类多,但是量不大。 为的便是多种多样。 南宫温宁吸溜着吃完一碗面后,又让夏雨将桌上整盘的小粽子端过来。 一个只拇指肚大小。 她吃了三个豆沙馅儿的后,感觉有些甜腻,随后又夹了两筷子青菜。 她扫了一眼桌子上的吃食,转头问檀儿,“今儿怎么这样素?” 南宫温若正喝着粥,听到自家妹妹的话,还疑惑了一下。 往日里不都是这些? 她瞬间明白过来,温宁平日里也不太起来用早饭,大概是不知道… 南宫凌危听到女儿的疑问,想着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再加上身体不好,若不吃些肉食,这身子如何能好? 他道:“今儿时辰有些赶,等中午用饭,我吩咐府里的厨子多做几道肉菜。” 南宫温宁道:“谢谢父亲。” 她让檀儿将远处的素面拿过来,将汤倒掉后,又将桌上蘸荷叶小饼的牛肉酱端了过来,倒了一些到面碗里,嚼拌一下。 南宫凌危见自家女儿好像没有多么拘谨。 他内心深处好像信了。 他的女儿真的记不清以前的事了… 南宫温若见妹妹拌的面色泽极好,便将小碟子往妹妹那里推了推,“分给我些,我也想吃。” 南宫温宁夹了两筷子给姐姐,眼睛放光似的,道:“快尝尝,肯定好吃!” 南宫温若见父亲正看着她们,便顿了一下。 南宫温宁明白姐姐的意思,她转头问父亲,“您吃吗?这个很好吃。” 南宫凌危这次直接愣住了。 他没想到这个刚认回来的女儿,竟会问他吃不吃她拌的面… 南宫温宁见他不说话,刚要将推出去的碗拉回来,反正就多两筷子的事儿。 她又不是吃不完。 “我尝尝。” 南宫温宁只一愣,便也夹了两筷子给南宫凌危。 第70章 姐妹二人告诉南宫凌危和离之事 三人一顿饭过去,南宫温若道:“父亲,有点事温若想与您谈一谈。” 南宫温宁用完膳后,此刻正困得要死。 她便顺坡下驴,起身行礼道:“父亲姐姐既然有话要说,那温宁便先退了。” 她正要转身,想着回去睡个回笼觉,也好缓一下宿醉头痛。 正巧,南宫温若伸手拽住她鬓入云纹的袖子一角,“妹妹等等。” 南宫温若语气里溢出一丝焦急。 “我们是一家人,此事关系重大,也该大家都知道的。” 南宫温宁见姐姐脸色有些严肃,心想断不是什么小事,也没多纠结,便又坐在那余温还未散去的凳子上。 “姐姐您说。” 南宫温宁先开口。 南宫凌危没说话,只静静地等着。 他预感此事非同小可,便摆摆手让在这里侍候的下人都退下了。 南宫温若在只有亲人的环境里,她只看了一眼父亲和妹妹,便再也忍不住了。 几乎是崩溃大哭。 泪水决堤。 南宫凌危与南宫温宁父女二人出奇的一致,皆未上去劝说。 只等南宫温若哭够了,那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我见犹怜。 她声音低低地道:“父亲,我想和离。” 此话一出,她的泪水再度决堤! 南宫凌危意外地没有任何情绪,就连一瞬间的讶异都没有。 他只将桌子上未吃完的鸡蛋剥了一个递给南宫温若。 也不管这鸡蛋到底是消什么肿的,只道:“眼睛都肿了,你想和离,定是心里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的掌上明珠啊… 南宫凌危的语气里似带哽咽,垂着头不再敢看南宫温若。 夫人灵语临终前叮嘱他,照顾好女儿... 南宫凌危沉默片刻,直到他感到喉咙一阵钝痛,才道:“为父助你。” 只四个字。 南宫温若心头更痛,道:“对不起,父亲...是我丢了南宫家的脸。” 南宫凌危不敢看她,“是司允恭算计我们,不是你的错。” 他了解自己的女儿,和夫人灵语一样,只求真心,这六年时光,定是她发现什么了。 他的手渐渐收紧,那双幽黑的眼眸看向别处。 南宫温宁见姐姐眉宇间似有担忧,也道:“姐姐,您别担心,大不了我们抛下这一切离开,管他呢!” 不一会儿,赵管家进来了,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不好。 “王爷来接王妃了。”赵德胜又补充一句,“阵仗很大。” 言下之意,南宫温若不回去也要回去! 总不能堂堂王爷接一位王妃,还要像接圣上似的,长街清空,八抬大轿。 南宫凌危扔下手里的帕子,真丝修竹帕子摔在桌子上时,发出一声闷哼,随后利落地滑到地上。 “不必回去!我倒要看看他想做什么!” 南宫温若慌乱地擦擦脸上的泪痕,劝道:“父亲,出来几日了,再不回去于理不合,您莫要为我再得罪他了。” 南宫凌危没回头,他静静地望着天。 良久,只道:“为父定快些将你接回来,遇到事情莫怕,也不要怕得罪谁,我南宫家的女儿,想要什么一定能争取到。” “谢谢父亲。”南宫温若没有回头。 以前,南宫凌危总说,南宫家的人遇到事不能怕,想要什么抢也要抢回来。 只是,他发现女儿接受不了这样的观点,便换了一种说话方式。 大概南宫凌危也没想到,有着他血脉的南宫温宁,真的将他的话听到了心里。 她遇事从不怕,想要做到什么就一定要做到! 去他娘的天道轮回! 去他娘的因果报应! 去他娘的艰难险阻! 她都要报仇! 南宫温宁侧了侧头,见南宫温若走得远了。 这才站了起来,“父亲,温宁便退下了。” 待南宫温宁出去,夏雨才开口询问,“方才您为何不开口让王妃带您同去?也好时时保护王妃。” “今晚皇宫里有一场圣上为父亲归来举办的宴会,所以司允恭才来接走姐姐,至少宴会结束之前,司允恭会好好待姐姐。” 没事的时候,谁会去王府那么晦气的地方。 “走了,听说圣上赏赐了好些东西,我们去挑两件带着,晚上打扮得好看些。”南宫温宁走在路上,心里还在想一些事情。 司鸣隶被废,听昨晚崔庭之对当时朝堂之场面的描述,他身上的那些伤有的不是被南宫凌危打上去的。 是司允恭? 还是司鸣隶? 可是司鸣隶既然知道将计就计,又怎会在朝堂之上说出那番大言不惭得罪众武臣的话? 南宫温宁忽然站住,她顿觉不对,司允恭真的会打这孩子? 当时在八卦场上时,司允恭明明很紧张司鸣隶... 还是说,此事背后,还有一人? “姑娘?”夏雨试探着问道。 南宫温宁豁然转头,抓住夏雨的胳膊问:“父亲现在在何处?” “大概是南面盯着给您建的院子吧。” “去找我父亲,我问他点事。”南宫温宁心里有些急躁。 本想选些脂粉钗环,也没再去。 报仇的前提,便是她能预知朝堂之上的一切风险。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她万不能放过一点细节! 更何况还有崔庭之,他一向不猜度朝中局势,这样的人在圣上春秋鼎盛之期尚可保身,若是在圣上身体走下坡路的时候,再加上朝中皇子个个优秀,难保不会发生夺嫡之争,若是站错队可就麻烦了。 她可不想崔庭之就那么死了。 南宫温宁越往南面走,声音愈发大了起来。 男人们的笑闹声,木桩的敲打声。 来来回回的瓷碗碰撞声。 这里热火朝天。 南宫温宁没再往前走。 她见有人过来,是府里的小厮。 便道:“去告诉一下我父亲,说是我找他问一些事情,我便去前面的凉亭等他。” 小厮行礼道:“是,郡主。” 南宫温宁在前面的凉亭处等了好一会儿,南宫凌危才匆匆赶来。 他道:“方才衣衫有些湿,便去换了一件。” 南宫温宁站起来,“父亲。” 待二人坐下,不等南宫凌危开口,南宫温宁便开门见山地问道:“父亲,您帮姐姐和离,除了姐姐不幸福,还有别的缘由吗?” 第71章 温宁聪慧,发现存在背后推手 南宫凌危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他想了一下,如实答道:“有,如今圣上渐渐年老,其实也在选继承人了,司允恭不是继承人的最佳之选。” 南宫凌危觉得自家女儿重点可能是问姐姐,但是他的打算也没必要瞒着。 南宫温宁疑惑,“所以,您的意思是王爷不会是未来的...” 她连忙捂住嘴,随后惊慌的朝周围看了看。 南宫凌危点点头,随后道:“不必害怕,南宫府里的都是忠仆。夺嫡之争,我们南宫家是躲不过去的,所以才要选位明主。” 南宫温宁往前伸了伸脖颈,脱口而出:“谁啊?” 看着南宫温宁那双满是探究好奇的眼神,南宫凌危只摇摇头,道:“不好说。” 南宫温宁已然明白,昨日朝堂之事,圣上的所有皇子,都是获利者。 可是谁会是最大的呢? 南宫温宁收回身子,又道:“父亲,我...” 她欲言又止。 南宫凌危道:“在家里有什么便说,我们是一家人。” 他细细端详着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眼神里不知不觉流露出慈爱与心疼… “我想去跟着姐姐...” 南宫温宁还未说完,便感受到了来自南宫凌危身上的低气压,“不行!” 他厉声打断! 吓得南宫温宁一个激灵,像是小时候那样,是下意识的反应。 从她的眼睛里,南宫凌危看到了惊恐。 他后悔了。 虽然他的女儿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可是他忘不了,他从来没好好当一个父亲,在南宫温宁最小的时候,不是谩骂便是惩罚。 南宫凌危对待小女儿总是阴晴不定。 导致后来的时候,她再看自己的时候,眼神里总带着惊恐。 害怕。 不信任。 南宫凌危内心像是钝刀子割肉似的,一抽一抽的疼。 他一下子慌了... 这次,他不是生气,是他想保护自己的女儿。 司允恭手里握住温若已然让南宫凌危有隐隐的担忧。 若是温宁再去,南宫凌危真的害怕会出什么事。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说话有些苍白,道:“为父不是这个意思...因为你姐姐要和离,届时为父定会针对司允恭,若是你再去,司允恭难免不会将气...撒到你身上。” 南宫温宁愣了愣,随后道:“是,女儿知道了,那女儿先行告退。” 南宫温宁刚回头,目光瞬间冷了下来。 看来,姐姐在司允恭家的日子,不会好过。 背后的人,会是谁! 就连南宫凌危也不知道? 还是他没说... 南宫凌危见女儿落荒而逃的背影,忽然涌上一阵心酸。 他只愣愣地看着,直到南宫温宁消失在路口拐角处。 “原来…你还是怕为父。” 南宫温宁回去后连忙写了一封信,“去,给崔庭之,让他注意万不可得罪任何皇室中人。” “是,姑娘。”夏雨郑重地回应。 南宫温宁神色晦暗,她撑开窗子,望着外面开得正盛的荷花,怔怔地看着。 夺嫡之争,已然开始了。 直到中午,南宫凌危来月波水榭和女儿一起用膳。 赵德胜跟在后面道:“姑娘也不知怎么了,今儿上午回来就一直在自己房间窗边趴着,看了一下午荷花了,也不说话。” 南宫凌危听出不对,他也多少知道些,自家姑娘是个活泼的。 他心里后悔,方才应该好好说... 只是他太害怕再失去女儿了... 尤其是当年的事,她是最无辜的,最后却让她承受了所有。 他站在外面,刚抬起头来,烈日的阳光刺目,他什么也看不清。 “让夏雨去喊她用饭吧。”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吃饭对身体不好。” 不一会儿,南宫温宁下来了。 见到桌上丰盛的餐食,她却提不上兴趣。 不因为别的,只是早上吃多了。 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手无寸铁的小孩儿。 如今的她,说是心狠手辣冷酷无情都不为过。 言语对她已然影响不大。 不过在南宫凌危看来,自己女儿不开心了。 南宫凌危亲自给她盛了一碗五色饭,这五色饭是立夏才吃的东西,会用红豆、黄豆、黑豆和绿豆等混合了大米制成。 是大女儿今晨吩咐人做的。 “上午的事是为父不对,朝堂之上甚为微妙,你姐姐回王府,在司允恭手里就像是人质一般,为父是担心你的安全。” 南宫凌危解释。 南宫温宁猛然抬头,随后立刻低下头,不再说话。 她像是讶异,又像是害怕。 总不再多说。 父女二人就这么沉默地吃饭,只是听到有规律的咀嚼声和汤匙碰到瓷碗的清脆的响声。 吃完饭后,南宫温宁擦了擦嘴,又喝了几杯冰镇葡萄汁压了压,才道:“那父亲,我可以偶尔去看看姐姐吗?晚间不会住下。” 南宫凌危拿筷子的手一顿,他本不想答应。但后来又想到女儿小时候的记忆只剩下关于姐姐的了,她看到姐姐可能会安心。 毕竟,她纵然失去了记忆,可那些刻在骨子里的惊恐一直存在。 “去吧,只是每晚需得回家。” 南宫温宁脸上的兴奋都要溢出来,“谢谢父亲。” 好容易挨到太阳西沉,南宫温宁早早便在屋子里上妆,但她也未过多打扮,只略略描了一下眉,轻点朱唇,只用一只白玉海棠弯簪子挽了一个稀松平常的发髻,头上簪了一株小海棠,鬓边两缕青丝垂下。 她找出前日邢斐烨送来的一套竖领对襟长衫,搭配了主腰与白迭裙,长衫与裙子上的海棠花活灵活现,好似真的会有蝴蝶驻足。 她站在镜子前瞧了瞧,满意地点点头。 这个年纪的女子,就算不施粉黛,也是美的。 更何况她完美继承了母亲的美貌。 方出门,南宫凌危看到自己的女儿,除了头上那支簪子还算金贵,身上再没有一丝黄白之物。 不禁将身上的麒麟翡翠牌子摘了下来,亲自给她挂到主腰之上。 南宫温宁微微悬浮着手,一脸惊讶,“父亲...” “真好看!”南宫凌危心里竟有些得意,“我南宫家的姑娘就该配大晟最好的东西。” 第72章 接风宴开始 戴什么都好看! 其实南宫凌危不知道,自己女儿这身衣服也不甚便宜,这是邢斐烨家的铺子方才研制的一种布料,穿着甚是凉爽,非常适合夏季。 只他多年未回京城,便也不知如今布料的行情了。 二人一起乘了一八乘的马车,马车外侧的檐上,挂着一圈白玉做的平安扣,走起来互相纠缠在一起,发出清灵的声音。 “今日宴会圣上可能会问一些问题,你只随便说说便好,万事都有为父。” 南宫凌危细细叮嘱。 她点点头,直到过了宫门,听到隐约的歌舞之声,南宫温宁才有些如释重负。 终于,到了。 和讨厌的人在一起,真是考验定力! 南宫温宁被夏雨扶着下去,只一眼,便捕捉到了梁姝。 是了,这种宴会都会带着家眷的。 她抑制不住雀跃的心情,连忙抬手朝梁姝摆摆手。 梁姝自然也看到了她,也十分热情地回应。 南宫凌危见状,“你认识那个姑娘?” “回父亲,这是女儿交到的好朋友!她特别好!叫梁姝!她哥哥就是梁正!”南宫温宁高度赞扬了梁姝。 这可是面对皇后那厮的威势也敢闯进去帮她的人! 南宫凌危见女儿高兴,便道:“一会儿进去了,你便可以去找她玩了。” “谢谢父亲。” 这时,宫里的太监走了过来,一张笑脸上挂着谄媚,“大将军,兆华郡主,您二位来了!” 南宫凌危看都没看太监一眼,便道:“领路吧。” “是,将军,郡主请。” 小太监在前面弓着腰走,到院子门的时候,另一位太监拖着长音道:“南宫大将军,兆华郡主到——” 声音洪亮,南宫温宁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个真太监了。 里面觥筹交错的声音瞬间暂停。 他们纷纷回头,坐着的起了身,站着应酬的放下了酒杯。 众人神色各异,但几乎每双眼睛,都带着打量。 他们朝着南宫凌危与南宫温宁的方向拱手,齐声道:“大将军,兆华郡主。” “都免了吧!多谢各位同僚来参加本将军的接风宴!” 南宫凌危接过宫女端过来的酒杯,十分豪迈地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多谢将军!” 众人异口同声道。 那些看不惯南宫凌危的人,开始私下嘀咕,“说得和谁愿意来似的!要不是圣旨谁会来!” 南宫凌危双手叉腰,直直地站在那里,听到声音后,那双幽黑的眸子里泛出冷光,他一回头,所有的人只和他对视一眼,竟都闭嘴了。 他好像在说:“不服就给本将军憋着!” 即便是在皇宫境内,天子脚下,南宫凌危还是一如既往,霸道专横。 他被小太监领到靠近皇上皇后的位置坐下。 众人才又重新热闹起来。 南宫温宁才坐下没多久,越来越多的人手持酒杯朝南宫凌危这边走了过来。 不用他说,身后的赵德胜便先走上前去,与来人拱手行礼道:“今日大将军带着郡主过来,不想谈朝廷上的事,还望各位海涵。” 众人听罢,连忙道:“将军舐犊情深,当真是位好父亲!” 那些人对南宫凌危的态度,此刻又变得谄媚讨好。 南宫温宁都快要听不下去了。 她方要起身,忽然听到一声阴柔至极的声音。 “皇上、皇后、淑贵妃、平昌王及王妃、开平王、定襄王、定北王、翊王孙到——” 众人听后,纷纷放下东西像平日里上朝似的站成两排,待人都已落座,才跪了下去。 “参见皇上、皇后、淑贵妃、平昌王及王妃、开平王、定襄王、定北王、翊王孙。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司江定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才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很快变得安静。 司江定心情不错,道:“今日是朕为南宫大将军举办的接风宴,众臣及家眷定要在此好好乐上一乐!” “多谢陛下!” 一阵声响结束,歌舞缓缓而来。 圣上在此,他们便各自待在自己的位置,不再乱走。 南宫温宁想要去找梁姝的想法也便作罢。 司江定一进来的时候,早已瞥见南宫凌危身边的女子。 此女虽打扮不出众,但那张脸实在是惊艳绝绝,赛若天仙也不为过。 尤其是那双与南宫凌危极为相似的眼睛,让整个人清冷又瑰丽。 他与南宫凌危对视一眼,笑着道:“凌危啊,这是你那小女儿温宁吧!” 南宫凌危笑着点头,“回圣上,正是臣之幼女。” “温宁啊,自来到京城,吃住上可还习惯?”司江定与小孩子说话,不由得卸了身上那股子威严的劲头,反倒更添了些温和慈祥。 南宫温宁没有直视司江定,她声音软糯,道:“回陛下,臣女觉得京城很好,在这里生活得很习惯。” 司江定没想到,南宫凌危这个女儿,毕恭毕敬的,没有丝毫大家族女孩子的娇气和如此场合之下被天子关注的得意。 他不由得喜欢起这个孩子。 不愧是南宫家的女儿,怎样都是好的。 “真是个好孩子。”司江定感叹道。 “凌危啊,你这幺女还未及笄吧?” 南宫凌危点点头,“回圣上,到今年八月十四,便要及笄了。” 司江定大手一挥,笑道:“及笄的时候,给温宁在宫里办吧,也让这宫里添些热闹。” 皇后笑着看向圣上,顺着司江定的话道:“温宁这孩子看着极乖巧,臣妾看着心中也是欢喜呢!“ 南宫温宁交叠在身前的手忽然慢慢收紧,甚至有些抖... 南宫凌危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转头问道:“怎么了?” 不知是不是声音太小的缘故,南宫温宁像是没听到似的,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夏雨借弯腰给南宫凌危倒酒的工夫,对南宫凌危小声道:“将军,您未归时,皇后赏了姑娘掌嘴二十的惩罚,后来...总之姑娘当时吓晕了,估计现在看到皇后正害怕。幸好当时定襄王与定北王拦着,不然姑娘少不得挨打了。” 第73章 众人想法各异,南宫温宁危! 在夏雨说到皇后要打南宫温宁的时候,南宫凌危的脸已经黑了,那双老谋深算的眸子里划过一抹狠厉。 他生气了。 他的身子渐渐挺直,不再是那副懒散的姿态。 像是饿虎扑食,变得警惕起来。 夏雨又补充道:“不过将军,当时姑娘也不是无理取闹,实在是她们污蔑王妃,姑娘才过去理论…” 他缓缓转过头去看向赵德胜,黑眸凌厉。 他在质问,此事为何没告诉他! 赵德胜犹疑一下,才轻轻摇头。 他不知道啊! 南宫凌危不动声色地握住南宫温宁的手,语气坚定,“南宫家的孩子,遇事莫怕,为父定为你讨回公道!” “凌危?温宁?你们也不发表意见?”司江定这才发现,这对父女对于及笄之事一点也不关心呐。 到底这主人公在这儿呢! 怎能不遵从一下他们的意见。 南宫凌危起身跪在司江定身前,道:“请圣上允准,让淑贵妃主持臣之幺女的及笄礼。” 淑贵妃这些年盛宠不衰,旁人或许不知原因。 只他知道,一是淑贵妃与先皇后的神情很像。 二便是牵制皇后。 司江定只允许先皇后在后宫称大,决不允许还有别人。 一直在一旁作陪衬的淑贵妃受宠若惊。 无论朝堂上闹得多难堪,南宫家最后还是会支持司允恭,所以方才的谈话她一点也不想参与。 司江定看了一眼淑贵妃,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讶异。 “为何?” 此刻,只皇后脸色愈发不好,她不明白,这些日子南宫凌危已经有多少次下了恭儿脸面,还导致隶儿成了庶人! 如今她已拉下脸来卖好! 这还不够! 竟要羞辱了儿子再来羞辱皇后! 南宫凌危直到:“臣这个女儿乖巧又胆小,平日里有什么事都不会主动说,方才她说喜欢淑贵妃娘娘,臣便想请圣上准了这个请求。” “爱卿快快请起,这及笄礼是温宁的事,自然是她想怎样便怎样了,这都是小事。” “臣多谢圣上!” 司江定笑着转向淑贵妃,打趣道:“贵妃,听到了吗?人小丫头喜欢你?你不得给她好好置办一下这个及笄礼?” 淑贵妃眼睛都要笑没了! 她看到皇后那副憋屈的模样,心里就痛快! 她连忙道:“小温宁喜欢臣妾,臣妾自然会为小温宁好好做一个及笄礼,外加十五岁生辰!” 坐在一边的王爷们神色各异,司允谦讥笑,“三哥,这怕不是因为上次马球会上,皇后将人吓着了?” 司允谦心里暗暗盘算。 看情形,南宫凌危为了这个幺女不惜再度开罪司允恭,或许... 他可以学习司允恭的手法,也借此拉拢南宫凌危。 听到谈话,南宫温宁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她的这些假动作,司允泽看在心里,不由得觉得好笑。 这小妮子,倒是一点也不吃亏。 司允恭一个眼神都未分给司允谦,只沉默着。 南宫温若见到这一幕,也是一头雾水。 不明所以。 不过,对于司允恭的事,她已经不想说话了。 司允恭忽然感觉不对,他面色古怪地看她一眼。 以前这种事,南宫温若无论如何都会帮他... 如今自己亲妹,不过动动嘴的事,却不办了。 不过,司江定马上反应过来,他能看得出来,温宁不是一个会选人帮她做及笄礼的人,定是凌危选的。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太监夏盛。 夏盛会意,俯在司江定的耳边轻声道:“奴才也是听到些风言风语,说是马球会上,皇后命人赏了郡主二十巴掌,郡主当场便吓晕了过去。不过最后还好几位王爷求情,这才没动手。” 司江定面色一沉,他的目光不经意一瞥,看到南宫凌危与南宫温宁脸色不是特别好。 他的眼底如大海般深邃,让人看不清情绪。 司江定只看了皇后一眼,便让她没来由的心慌。 他的那双眸子,抹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他苦心经营与南宫凌危的关系,这蠢货竟打她女儿... 看来,他要抛出更多的东西,来安抚南宫凌危了... 不然南宫凌危迟早会与他离心! 他坐在高位之上,需要高位纯臣,只忠心于他! 南宫凌危一直都是他的最佳人选。 有软肋,跟随自己多年。 司江定从身上取下一块盘龙玉佩,当着众位大臣的面,道:“朕膝下女儿不多,今日是朕初次见温宁,觉得亲切,便将此玉佩赠予小温宁吧!” 他摆摆手,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来,小温宁,朕给你戴上,看看好不好看?” 所说方才见圣上取下盘龙玉佩,众人便已心惊。 如今见他要亲自为南宫温宁戴上,更多人脸上流露出惊异! 那些世家贵女纷纷流露出羡慕的眼神。 政治嗅觉高的人,纷纷明白了皇帝这一举动,他大有有视之为女之意。 南宫温宁被夏雨扶了起来,脚步轻轻地朝司江定身边走去。 她先是跪下,认真叩了一个头,毕恭毕敬道:“多谢圣上对温宁的赏赐。” 司江定让夏盛将人扶起来,“快快过来,小温宁不必多礼。” 南宫温宁还未走近,司江定便发现她的主腰上还挂着一块南宫凌危一直挂着的麒麟翡翠牌子。 他愣了一瞬,随后暗自庆幸他的决定。 是了,她是幺女。 又自小受苦。 南宫凌危自然多疼爱她些。 南宫温宁走上前去,由司江定亲自与她戴上。 这是难得的宠爱,皇帝才能佩戴的龙,她有了。 “我们小温宁戴这玉佩,的确好看。”司江定赞赏道。 “是呀,温宁长的好看,戴上皇上的玉佩,也更好看了呢!”淑贵妃应和道。 司允泽见父皇对她宠爱至极,原本欢快的氛围变得有些沉… 盘龙玉佩,除皇帝外再没人能佩戴。 真是无上荣宠。 他手里摩挲着玉扳指,眸色晦暗不明,心道:“父皇有视温宁为女之意,却不真的收为义女,封公主,这是想要将温宁也拉进皇室…” 这个想法给了他当头一棒。 让他不寒而栗。 第74章 司鸣翊与南宫温宁相见 宴会继续,南宫温宁不知不觉间便成了宴会的焦点。 面对桌上精致的餐食,她有些提不起兴趣。 她拉了一下南宫凌危的衣角,小心翼翼道:“父亲,温宁想出去逛逛。” 这里实在是太吵了。 南宫凌危略迟疑一下,想着不能什么都不让做,便道:“去吧,莫要走远了,免得为父找不到你。” 大概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女儿失而复得之后,他便有些患得患失。 这些年过去了,他的心境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南宫温宁点点头,“是,父亲。” 她被夏雨扶起来,即便再是低调,也还是被大部分人注意了一下。 待南宫温宁走后,南宫凌危转头看了一眼赵德胜,赵德胜会意,颔首退去。 举办宴会的地方是一处园子,夏日夜晚,月明星稀,脚下黑漆漆的草丛里时常传来蟋蟀的叫声。 园子里不似宴会之上,清静得很。 在这里,南宫温宁的头脑都清醒了些。 她方要说话,扶着她的秋实捏了一下她的胳膊。 南宫温宁很快会意,从另一只手里掏出一个酒壶,转头对着夏雨笑道:“你们看!我悄悄从宴会顺出来的酒!这样大好时光,自然是在这样幽静的环境里喝更好啦!” “姑娘!您还是少喝些吧!上次便喝大了,还好将军王妃没有怪罪。”夏雨装模作样的劝道。 南宫温宁摆摆手,拉着二人朝墙角处走去。 “我们去角落里喝,这样谁会知道呀!”她这掩耳盗铃的本事,竟愈发笨拙起来。 待三人左拐右拐的好一会儿,秋实终点点头,“甩开了。” 南宫温宁松了口气,“去,找崔庭之过来,我需当面叮嘱他些事情。” 她烦躁地扫了一眼腰上挂着的这两块沉甸甸的牌子。 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这圣上恐怕已开始算计自己的婚事了。 如此算下去,下一个便是崔庭之的一双儿女,崔平阳,崔宝珠。 她得亲自提醒他,让崔庭之重视起来。 但是她不明白的是若照着司江定的做法,夺嫡之后呢! 权力分散? 新皇忌惮? 不好! 南宫温宁倒抽了一口冷气,一股凉意从脚心直窜尾椎骨,随后冲上头顶。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她心中炸开! 她一个不小心,摔倒在满是枯枝的草丛里。 南宫温宁藕白色的手臂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随后发出一声闷哼。 “姑娘!”黑夜中,秋实闻到一股血腥之气。 她连忙蹲下。 “谁在那里?”一道磁性又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园子里,安静得有些过分,只有人说话,便显得格外清楚。 南宫温宁咬着牙出声,“我...我是兆华郡主,方才...嘶~” 她疼得眼泪直流,那张脸变得更白了,莫名有种想让人保护的意味。 “你流血了?”一衣着华丽的男子不由分说地闯了过来。 黑夜中,只听到一声真丝撕裂的声音。 一道清新的薄荷香味传入南宫温宁的鼻尖,让她更加清醒。 她害怕的抬头,温热的大手隔着衣衫握住南宫温宁的手臂,语气轻轻,“可能有些疼,你忍着些。” 对于这样的疼痛,其实她 早已感觉不到什么了。 就像是家常便饭似的。 不过,她还是要继续演下去。 毕竟这是在皇宫,哪怕没人也要演下去。 很快,她一下扑进秋实怀里,不敢再看。 不过, 她现在是真的烦! 竟然被人看到了! 看来是不能与崔庭之见面了。 简单包扎好后,南宫温宁被秋实扶起来。 主仆二人连连道谢,“多谢这位公子,请问公子贵姓?改日温宁定与父亲登府道谢。” 那男子生得清秀,丰神隽上,玉影翩翩。 只观气质,便是非富即贵。 看着贵气的男子忽而笑了,拱手道:“在下姓司。” 南宫温宁心下一惊,试探道:“您...您是王孙?” 三人慢慢走了出去,那男子才道:“郡主聪慧。” 她的唇角倏然一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如春风化雨,让人感到温暖。 “不瞒王孙,温宁曾在王府见过其他的几位王爷,若说还有姓司的贵公子,恐只有您了,实在是很好猜。” 借着月光,男子只看温宁一眼,心里没来由的漏了半拍。 “原是这样,在下很少有时间去三叔府里,或许能早些见到郡主了。”司鸣翊言语之间,不仅有尊重,还有一丝别样的情绪。 想亲近。 不等南宫温宁回话,不远处便又看到了一个人影儿。 “姑娘,您怎得出来这么久,在这里还不回去?”赵德胜正往这边走,方才他一个不留神便跟丢了。 待到了眼前,才见到这里还有一人,是司鸣翊,赵德胜连忙行礼,“参见王孙。” “请起。”司鸣翊话少,但是却极尊重人。 黑夜中,赵德胜见南宫温宁一直抱着右臂,脸色也不是很好,他关心道:“这是怎么了?” 南宫温宁摇摇头,“没事,就是方才没看到脚下,摔了一跤。” “摔得严重吗?”赵德胜语气有些着急。 “出血了,您还是带郡主回去找太医再瞧瞧,在下也只是简单给郡主包扎了一下。”司鸣翊率先出声回道。 赵德胜一听,对司鸣翊投向感激的目光,他再次行礼,道:“多谢王孙帮助,老奴先将郡主带回了,改日定告知将军,亲去感谢。” 司鸣翊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他们先行离开。 他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眼神渐渐变得叫人难以捉摸。 南宫凌危的目光时不时往身后的石子路投去。 直到出现女儿的身影,他那张脸才渐渐放松下来。 司江定刚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打趣道:“凌危啊!你可真是女儿奴一个!这才一会子不见,便紧张成这个样子。” 南宫凌危哑然失笑,“圣上,臣方才归来三天,您便忍不住打趣臣了。” 众人又是哄堂大笑。 离得近的这些,都知圣上还未登位时,南宫凌危便是其心腹,西征时又救了司江定两次。 这么多年下来,他们之间有种微妙的氛围。 皇帝总是忍不住各种闹他。 第75章 南宫凌危察觉什么 南宫温宁正走了过来,他见女儿脸色不太好,目光关切地问:“这是怎么了?” 南宫温宁方坐下,那还没喝的那壶酒就被秋实拿了出来。 正要放到桌子上,但见南宫凌危斜眼看了她一眼。 秋实整个身子僵住了。 南宫温宁转头瞥了她一眼,心里忽然涌出一股太监逛青楼的感觉。 有心无力。 怎么这秋实就这么呆呢!一点也没有夏雨的机灵劲儿。 因为这个小插曲,南宫温宁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些红润,她如实道:“没事,方才摔了一跤,磕到了。” 赵德胜连忙补充,“姑娘的右手手臂上流了好多血呢!得亏路上碰到王孙,王孙帮姑娘简单处理了一下,老奴方才已命人去传太医了。” 司江定将父女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 嘴角笑意加深。 南宫凌危眉头一皱,他握住南宫温宁的右臂。 待要轻轻拉了过来时,南宫温宁往自己身边一带。 像是不想让他看。 他只耐着性子,“为父只是想知道你伤的是否严重。” 随后,他掀开袖子一瞧,南宫凌危不是先看到那隔着真丝布料缠绕着的渗出殷红血痕的地方。 而是看到了手臂上外侧几道狰狞可怖的粉红色细长疤痕。 在少女藕白色的玉臂上格外刺眼。 他的喉咙堵得发疼,鼓起了好大的勇气才问出了两个字,“这是...” 南宫温宁迅速抽回手来,她的反应很是怪异。 只沉沉的不说话。 只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小时候经历了一些事,大约我也不记得了,我曾经非常用力地回忆,但总是头疼不已。” 南宫温宁抱着右手臂,道:“但我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南宫温宁声音很小,她的情绪看着很淡。 但南宫凌危却感受到了压抑到极致的痛苦。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众人都听不到的悲鸣。 上天啊! 为什么会走到如此地步… 他再也忍不住了,只抬头望着漆黑的天。 不一会儿,赵德胜走了过来,“太医已过来了,姑娘是不是要去再重新包扎一下。” 南宫温宁被扶起来,小声道:“走吧。” 南宫凌危没有犹豫,也跟了上去。 他愈发后悔曾经做的事。 当年他真是疯了! 比饿虎还疯! 太医只瞧了瞧,随后拿出一瓶白色粉末点到南宫温宁的那道细长的血口子上。 老太医将小瓶拧好,随后递给南宫温宁身边的秋实。 他将药箱装好后,对着南宫温宁道:“郡主这些日子莫要碰水,勤换药,如今到了夏日,极易发炎留疤,您要好生注意。” 老太医出去后,对着正在外殿的南宫凌危又弓了弓身子,道:“大将军请放心,那口子不深,只是看着可怕些,日后好生换药,不出三五日也便结痂了。” 南宫凌危虽未起身,但还是略点点头,“多谢。” 等太医离开,南宫凌危去问南宫温宁,“还要继续参加宴会吗?不想参加的话为父便命人送你回去。” “父亲。”南宫温宁喊了一声。 “怎么了?” “方才我出去的时候,有人告诉我一件事,我不明白。”南宫温宁起身,坐在了南宫凌危对面。 “何事?” 南宫温宁状似纠结,随后如实道:“有人说…圣上想要我走姐姐的路,日后?我也会成为谁的王妃。” 南宫凌危面色有一瞬的古怪,不过,他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不答反问:“这是谁告诉你的?” 南宫温宁摇摇头,“我答应了他不能说。” 南宫凌危没有强迫她告诉自己那人到底是谁,只是道:“那你告诉父亲,那人你相信他吗?” 南宫温宁点点头,“很相信,她也是我来京城后交到的朋友。” “好。”南宫凌危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南宫温宁先是一愣,随后耳边渐渐蔓延了一片绯红。 她垂下头,只摇摇头,明明想哭,但又倔强得不让自己掉下泪来,道:“我不想嫁入皇室。” “放心吧,父亲不会让你嫁入皇室的。”南宫凌危笃定道。 南宫温宁听这语气,似乎是早已知道了这些。 好似也有了对策。 那后面呢… 他到底知不知道圣上最后的目的是将他们这些手握重兵的武臣一锅端了! 到时候南宫温若就是陪葬! 他到底知不知道! 南宫凌危没有透露一点有用的消息! 可是她不能继续问下去了! 若是再说下去,定然引来猜忌。 时至今日,南宫温宁这才明白,帝王心术,当真深不可测! 南宫温宁点点头,“父亲,我们去宴会上去吧,出来太久了。” 父女二人各怀心事,回了宴会。 “凌危啊,你这是带着温宁去哪儿了?”司江定关心地问道。 南宫凌危拱手回应,“回圣上,宁宁出去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破了手臂,臣便带着她去找太医简单处理了一下。” “哎呦,女孩子可得注意,莫要留下疤痕才好。”司江定回头对夏盛道:“去,将南疆进贡的祛疤膏赏与小温宁。” “是,圣上。”夏盛缓缓退下。 南宫温宁起身行礼,“多谢圣上。” 宴会结束,看圣上对南宫温宁的反应,只要不蠢便都知道圣上依旧信任南宫凌危。 一路上,南宫温宁都不甚开心。 南宫凌危以为她还在想那些话,开口宽慰,“不必想还未发生的事,你还小,该快快乐乐的。” 南宫温宁点点头,“嗯。” 回去后,南宫凌危看着月波水榭的灯全部熄灭,便让赵德胜将夏雨唤了过来。 漆黑寂静的夜色里,夏雨整个人愁眉不展,她的心里有些发毛。 到底该怎么说啊! 这将军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南宫凌危双手叉腰,一双幽黑的眸子背对着夏雨,看向别处。 “参见大将军。” “宴会之上,你去做什么了!”南宫凌危那双危险的眸子里透出一抹薄怒。 别以为他不知道! 回来的时候,只剩秋实! 夏雨一个激灵,颤颤巍巍的,却没说话。 南宫凌危只一侧头,半边脸陷在阴影里,犹如地狱的恶魔。 他语气骤冷,“不要让本将军问第二次!” 第76章 南宫温宁兵行险招,通风报信 夏雨感受到周边气压骤降,她几乎是下意识反应,道:“是...将军,奴婢若是告诉了您,便是对不起姑娘,姑娘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奴婢不想出卖她!将军!求将军莫要问奴婢这个问题了…” 她几乎做好赴死的准备了! 但是临死还是想再赌一把,她就赌南宫凌危还有一点人性! 不会杀掉忠心自己女儿的人! 南宫凌危久久没有动静,四周静得只剩湖水里鲤鱼蹦出来的声音,湖水涟漪激荡在夏雨的心里,快要将她的心理防线击碎了。 夏雨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以一种极不协调的姿势。 就在她快要扛不住寻求一死的时候,南宫凌危忽然笑了。 夏雨认命地闭了闭眼。 “你,有种。” 南宫凌危只留下这三个字,迈步离开。 待亲眼见他走到拐角之时,夏雨一屁股摔在地上,风一吹,竟感到一丝凉意。 她这才惊觉,身上的衣衫都被冷汗浸湿了。 鬓间两缕青丝黏黏的粘在脸颊两侧,弄得她有些难受。 炎炎夏日,她仿佛置身于冰火两重天,难受至极。 南宫凌危忽然停住,夏雨心里再度紧张起来。 她不敢呼吸,只静静地望着黑夜里宛如恶魔似的背影。 南宫凌危微微侧头,只露出半边历经风霜的挂着阴影的脸,“记住你今日的勇气,你最好护住温宁。他日温宁因此受到一点伤害,我南宫凌危定然送你凌迟之礼!” 夏雨听到后整个人瘫痪了一般,四肢都已不听使唤了,只愣愣地坐在这里。 一将功成万骨枯! 南宫凌危成为大晟的大将军,自然杀气十足,让夏雨不寒而栗。 他没再继续问,方才夏雨无意间透露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或许,他百年后,他的血脉都能得以平安过完一生。 在二楼的南宫温宁在窗后漠然地看完了二人交谈的整个过程。 虽然听不见说的什么,不过也能猜出大概。 待南宫凌危离开后,她下楼推开正门,没有犹豫走上前去将跌坐在地上的夏雨拉了起来。 “什么出息!”南宫温宁面上有些不耐烦。 她没问夏雨,继续道:“今晚跟我去找一次崔庭之!” 南宫温宁也不给夏雨缓和的机会,直接朝那个已挖好的洞走了过去。 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夏雨缓过神来,只靠着下意识地驱使,强撑着意识跟了南宫温宁去。 南宫温宁知道南宫凌危已经对她说的那个信任的人产生了好奇。 恐怕不日便会着手展开调查。 后面她不能再随意联络崔庭之了。 更何况今晚事情关系重大, 南宫温宁猜测南宫凌危今夜不会再查,索性便兵行险招! 趁今夜再次联络崔庭之! 因为宵禁,南宫温宁在巷子路里左拐右拐,这才到了醉仙楼。 此时崔庭之一身黑衣,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宴会之时夏雨再三叮嘱事情重大,故而他这次谁也没告诉,只穿了夜行衣便过来了。 崔庭之在四楼未点蜡烛,南宫温宁轻轻推开门,看到正站在窗边的那道熟悉的身影,才小声道:“崔庭之,长话短说。我举行及笄礼后一年之内,最好给你的一双儿女各自定下一门好婚事,不然你的孩子可能会与你一起死。” 崔庭之听后将脸上的黑面巾扯了下来,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 南宫温宁道:“皇帝的一些想法我还未弄明白,但是这件事是否真实我只有五成!现在我不能和你说很多,你还有一年多,提前为孩子打算吧!” 她暗暗祈祷,但愿是自己猜错了。 让崔庭之早作准备,或许最坏的事情发生时,他的儿女便能最大限度地保全! 崔庭之虽说不太明白其中缘由,但是在接风宴时,他看见赵德胜带她回到宴会。 南宫温宁定然是被发现了什么,他也不再多问。 能冒险将此事告知,已然是很对得起他了。 南宫温宁明白,离开将军府时间越长便越发危险。 说完后便匆匆离开了。 翌日,南宫家忽然多了很多携礼上门的官家老爷,家里人来人往,门槛都要被踩破了。 原本便热闹的南宫家此刻变得更有人气。 她不喜这样的环境,再加上南宫凌危答应了她可以去找姐姐。 故而她只用完早饭,便让赵管家套车去了。 如今她封了郡主,父亲又在京中,是圣上的宠臣。 南宫温宁的身份已然和以前大不相同。 方到府门,王府看门的下人们便笑着搬了三层梯过来,请她下车。 “小的给郡主请安。” 夏雨轻轻拉开车帘,南宫温宁这才从里面伸出手来。 秋实将人扶了下来后,南宫温宁才悠悠道:“都起来吧,本郡主要去见姐姐,你们不必通报了。” “是,郡主。”小厮再度行礼,缓缓退了下去。 待南宫温宁走后,平昌王府门外的小厮们激动起来,他们聚堆在门外的角落里咕哝。 “你们看到了没!她腰上那块盘龙玉牌!” “看到了!听说这是圣上亲自赏的,还亲自给她戴上的呢!” “是啊,这可是无上荣宠呢!恐怕就是咱们大晟这些王爷都没有这样的玉佩呢!” 众人的语气里,说不出的羡慕。 南宫温宁在平昌王府住了些时日,所以去姐姐的院子自然是轻车熟路。 快到松明苑的时候,南宫温宁情绪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她兴高采烈地走了进去,看到院子里面的女使,问:“姐姐呢?” 洒扫女使听到声音,回头看清人后,先是行了一礼,才道:“回郡主,王妃被皇后娘娘传进宫说话了,大概晌午才能回吧。” 南宫温宁点点头,道:“那我在院子里等等她吧。” 松明苑的女使们都知道南宫温宁喜欢吃冰镇水果,很快,一个女使端来了一个实木九宫格,每个格子里都是冰镇好的切好的水果,上面插着银质签子。 她吃了些水果,随后趴在桌子上,过了一会儿又去院子里走了走。 她百无聊赖,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对着夏雨道:“走了,出去走走。” 第77章 主仆二人配合默契,阴谋再出 从昨天到现在,夏雨一直心不在焉的。 现在只有她和南宫温宁,终于,在问与不问之间反复横跳好多次后。 她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问道:“姑娘...” “不必告诉我,我笃定你不会出卖我。” 南宫温宁这句话,夏雨心底忽然涌现出一股暖意。 自家主子的形象在夏雨心里瞬间高大起来。 她紧接着话锋一转,“若我发现你出卖我,必然让你先生不如死,再亲手了结了你。” 正沉浸在温暖中的夏雨,被南宫温宁这当头一棒,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 她抿了抿唇,不敢说话。 是了,她的主子一直就是个疯子。 她自己也是。 二人又走了几步,听到前方争执的声音,不动声色地朝角落的爬山虎堆移去。 柳棠儿抓住司鸣隶的胳膊,苦口婆心地劝说:“隶儿,你莫要再去找你父王了,他现在不想见你。” 司鸣隶拄着两根长拐杖,听到柳棠儿的话后不知被触及到了那根神经,眼神里流露出极浓烈的不可置信,那双撑着长拐杖的双臂愈发颤抖。 他反问道:“我是父王唯一的血脉!父王怎会不想见我?” “你犯下那样的大错,你父王很是心痛,不惩罚你已是恩惠,怎会还想见你呢?”柳棠儿好声好气地和他实话实说。 司鸣隶听到柳棠儿这番像是被下降头了似的狗屁话,不自觉露出一丝阴郁怪笑。 “父王生气是因为我犯的错?恐怕是没有扳倒南宫凌危吧!若是当时在朝堂之上圣上问罪南宫凌危呢!父亲的反应又是如何!!”他语气很是笃定。 “大公子,您少说些吧,侧妃这几日因为您的事吃不好睡不好的。”芙蓉在一旁看不下去了,连忙上前劝道。 司鸣隶一把将芙蓉推到地上,毫不怜香惜玉,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主子说话奴才插什么嘴!” 司鸣隶那一下用力极大,芙蓉倒地时,纤细白皙的手掌拍在嶙峋粗糙的嵌土石子路上,手腕处的关节咔嚓一下,瞬间传来一阵剧痛。 她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柳棠儿见状,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司鸣隶,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司鸣隶,你能不能让为娘的省点心呀!” 芙蓉感到左边大腿的外侧也疼得厉害,她咬着牙才勉强站了起来。 芙蓉看司鸣隶又要发火,连忙开口道:“侧妃,您该喝安胎药了,先去喝药吧。” 柳棠儿这才想起来屋子里的药都凉了,不等司鸣隶再说话,便带着芙蓉匆匆离开。 许久不见司鸣隶,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明明还是个小孩儿,看着面部表情竟有些凶狠。 他弓着身子,头垂得低低的,也不说话,看着很是颓废。 南宫温宁饶有深意地看了眼司鸣隶,又瞧了一眼早已走远的柳棠儿。 她从角落里出来,随后朝司鸣隶的方向走去。 南宫温宁拍了拍司鸣隶的肩膀,眼睛弯了弯,如春风般柔和,她道:“你怎么在这里呀!” 他回头只看了南宫温宁一眼后眼底便划过了一抹惊艳,但一想到她是南宫凌危的女儿后,眼神里瞬间便成了厌恶。 不过,司鸣隶没有表现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南宫温宁依旧笑着,“你是不是忘了?我姐姐是王妃呀?再说了,我封了郡主呀!岂不是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司鸣隶没说话。 南宫温宁坐在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的事我也听说了,不过没事的!过段日子王爷会帮你重新请封的!” 司允恭讥笑一声,只觉得她天真。 南宫温宁觉得他不信,跳起脚来,她双手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看我,没做过什么好事,未及笄父亲便为我请封郡主了!这不就是因为我是父亲的孩子嘛!” 司鸣隶眉头紧蹙,不耐烦道:“你说完了没!” “放肆!你不过是个庶人!怎敢对郡主如此无礼!”夏雨抢上前去对着司鸣隶骂道。 南宫温宁见他面色不太好,连忙拉了一下夏雨,小声道:“算了吧,我可是咱们南宫家第一位郡主,父亲还将他最珍视的麒麟翡翠牌子给了我!他老人家对我如此好,可不是让我在外面作威作福的!” 夏雨好像明白南宫温宁的意思了,便顺着她的话继续说了下去,“可是您是咱们南宫家最尊贵的孩子呀!这些东西王妃以前可都没有呢!” 南宫温宁不以为然,道:“父母总是偏疼些小的嘛!但是呢!大事上父亲还是很公平的。” 二人边说边走,待快要离开时,司鸣隶缓缓侧头,看了南宫温宁一眼。 南宫温宁掺和了一会子司鸣隶的事后,回去的时候已至晌午。 松明苑依旧寂静。 南宫温宁疑惑,她拉住一个女使,问:“姐姐还未回来?” 女使只摇摇头。 “信儿呢!姐姐差人送口信儿了吗?”南宫温宁又问。 女使再度摇摇头,道:“回郡主,王妃一直没有稍信的习惯。” 她摆摆手,示意女使下去。 女使行了一礼,道:“午膳已准备好了,请郡主先去用膳吧。” 南宫温宁点点头,心事重重地走进松明苑的正厅。 一张桌子上摆满了精致的餐食。 她坐了下来,夹了一块苦瓜还未放到嘴里。 “不对。” 夏雨问:“怎么了?” “昨夜宴会我们那么下皇后脸面,恐怕她将气撒到姐姐身上了。”南宫温宁匆匆起身。 如风似的出去了。 昨儿宴会上,圣上曾说她可以常进皇宫逛逛。 没想到今日便应验了。 宴会之上圣上赐予她盘龙玉佩之事已传得人尽皆知。 这可是连众位皇子都没有的殊荣。 众人猜测南宫温宁日后定然大富大贵。 故而这宫里的人对南宫温宁别提多么客气周到了。 她说是去皇后的凤仪宫,宫里的小太监也不问为何,便直接带着南宫温宁去了。 毕竟这南宫温宁是皇后儿子的姨妹,皇后总不会苛待亲戚吧。 这宫里实在太大,再加上正值中午,日头正大着呢! 南宫温宁没走多远,已经有些眼晕了。 她感觉如今的皇宫就像个巨大的烤笼,快要将人烤糊了。 第78章 姐妹二人晕倒在皇后宫里 小太监见南宫温宁脸色有些苍白,关切地提醒:“兆华郡主,不若您让人去找皇上或者皇后,请皇上皇后赐您一轿撵吧,莫累着了。” 南宫温宁摆摆手,“太麻烦了,先去找皇后吧。” 小太监见南宫温宁坚持,便也没再说什么。 只尽量挑了些凉快的路去。 很快,南宫温宁便看到了皇后宫殿,外面站着侍卫两人,守门小太监两人。 远远地见到南宫温宁朝这边走来,便立刻进去通报了。 待南宫温宁过来,那小太监挂着一张笑脸,上前弓着身子道,“奴才给兆华郡主请安,这是什么风将您给吹来啦?” 夏雨秋实一左一右侍立在侧。 南宫温宁故意抻了会儿,这才轻轻抬了抬手,耷拉着眼皮,像是困倦无力,道:“圣上许本郡主可以常来皇宫,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本郡主自然要先来拜见。” 小太监停顿一下,道:“哎呦!实在是不巧,皇后娘娘正午睡呢!不如您改日再来?” 站在烈日下的南宫温宁面色愈发不好,她主动往宫墙边上靠过去,借着宫墙下的阴影,这才好了许多。 一旁的夏雨见状,只讽刺一笑,“原来皇后娘娘的宫里竟是你个小太监当家,你并未进去通传掌事姑姑或者公公,就敢这样越俎代庖呀。今儿可真是开了眼了!” 那小公公被说得脸色涨红,却也不敢不听里面人的命令,又道:“姑娘,还请您莫要为难小的。” 夏雨又要开口,南宫温宁摆摆手,道:“算了。” 那小太监如蒙大赦,早就听说这郡主傻里傻气的,没想到是真的! “你去未央宫通传一下吧,说是我去拜见圣上,问问这宫里的规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好叫我时常学习。” 南宫温宁说完作势要走。 小太监这心里扑通扑通像打鼓似的。 连忙跑到南宫温宁面前跪下,“郡主,您有话好好说,奴才这便为您通传,为您通传...” 南宫温宁在此摇头,说话语气极为诚挚,“这位公公,我一直是好好说话的呀,而且我现在胸口有些闷,实在是在这里等不了了,不若便先去圣上那里,也好请求圣上为我找个太医。” 小太监一听,双臂猛然大开大合,伸长了贴在地上,连着给南宫温宁磕了三个响头。 他的身体本能的颤抖了一下,连忙道:“求郡主去凤仪宫的偏殿等着吧,一会儿奴才为您去请太医。” 宫门外的太监与侍卫,齐齐给南宫温宁跪下。 此事若是真的被圣上知道,他自然是不会拿皇后撒气,但是会拿他们这些小喽啰撒气啊。 现下这情形,还不如直接让人进去,皇后也不一定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南宫温宁艰难地点点头,声音很小,像是有些不太情愿,“既然这样,那我便在凤仪宫里等吧。” 她方一进去,便看到她姐姐南宫温若在宽阔的宫廷地面上跪着。 南宫温若顶着烈日,微微仰着头,那张。红润的脸极为苍白,两鬓间的汗水将精致的妆容浸得花了。 弱小的身躯微微晃动,看着快要支撑不住了。 她的身边空无一人,看着无助又可怜。 南宫温宁连忙上前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轻声喊道:“姐姐...” 南宫温若微眯着眼睛,听到那抹熟悉的音调后强迫自己勉强睁开了眼。 “你...”她的第一反应便是担忧,南宫温若握住南宫温宁的手,道:“你怎么来了?天这样热,你快些回去。” 南宫温宁道:“您先起来,莫再跪了。” 她作势就要将人扶起来。 南宫温若挣开南宫温宁的束缚,给她解释道:“皇后是我的婆母,她让我跪,我不能不孝。” 南宫温宁心里有些愤恨,姐姐也太不会变通了! 随后,她向周围扫了一圈,道:“檀儿呢?怎么她不在?” 南宫温若道:“檀儿为了我顶撞了皇后,被掌嘴二十,正跪在皇后院子中的后花园内。你去喊个太医过来帮她瞧瞧吧。” 南宫温宁的手越攥越紧,她的脸一瞬间扭曲起来,脸上带着明显的愠怒。 夏雨瞥见她的侧脸,知晓自家主子这是动怒了。 “夏雨,你在这里照看姐姐。”南宫温宁只留下这一句话,也没去后花园,转头去了皇后的寝殿门外跪下。 盛夏的大理石地面极是吸热,她方才跪下,隔着衣衫很快传来源源不断地灼热。 她的头顶也热了起来,恍然间有些晕。 “皇后娘娘,温宁有事求见。”南宫温宁磕了一个头,随后又道:“皇后娘娘。” 南宫温宁脸色愈发不好,“皇后娘娘,温宁知错,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温宁一马。” “皇后娘娘…”南宫温宁已将姿态放得极低,不住地苦苦哀求… 屋子里只时不时传出皇后与谁的说话声,似乎兴致很高。 再次醒来,是在傍晚。 南宫温宁望着周围精致的摆设,回忆起今日在皇后宫里的事情。 但见夏雨正跪坐在她身边,见她醒来,小声道:“小姐,王妃中暑缺水,情况有些严重,现在还未醒。” “能保证人活着吗?”南宫温宁猛然惊起,她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夏雨点点头,道:“王妃晕倒前奴婢给她服了些参汤,性命是无碍的。” 南宫温宁松了口气,道:“外面如何了?” “您与王妃一起晕倒在皇后宫里,淑贵妃本就与皇后不睦,如今更是火力全开。大将军也在圣上的勤政殿内,听里面传来的消息说,将军今日铁了心要辞官,不知现下如何了。” 南宫温宁缓缓闭上眼,“去,告诉邢斐烨,将此事在京城闹大,再把那谁要辞官的消息传一传。” 她倒是第一次见皇后这么蠢的,上赶着为和离送借口。 不一会儿, 她听到外面来来回回的脚步声。 南宫温宁只一抬眼,夏雨立刻会意,便出去了。 “您是...” “我是皇后娘娘宫里的掌事姑姑,你们主子醒了吗?” 南宫温宁在里屋听到这样高傲又着急的语气,忍不住被气笑了。 她到底知不知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什么身份! 就敢这么放肆? 第79章 司江定的玲珑心思 说到底还不是个奴才? 伺候了两天皇后还真当自己是贵人了? 嬷嬷等着夏雨的回答,岂料夏雨什么都没说,完全就把嬷嬷当成了空气。 扭头就进去了。 不得不说,夏雨是懂得怎么气人的。 面对这么喜欢撑面子装老大的人,蔑视,才是最好的反击。 那嬷嬷见状在,这才反应过来。 她连忙跑上前去扯着嗓子骂:“你算个什么东西!狗奴才!连皇后的话都不认!” “你不也是个奴才?是将自己比作皇祖母了?”身后声音平静,隐隐有些冷。 嬷嬷整个人瞬间熄了火。 她缓缓转过头去,见来人是王孙,一双腿瞬间不听使唤地软了下去。 “王孙息怒,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司鸣翊十分娴熟地摆了摆手,“无碍,只不过皇祖母身边有你这样的人,实在是不好,所以才会陷入如今境地,念你侍候皇祖母多年,便赐白绫以示恩惠吧。” 那嬷嬷被司鸣翊这精美的语言艺术给镇住了! 王孙平日里说话平和,没成想竟会 ... 她在皇后身边多年,身上那股子高高在上又盛气凌人的气质愈发明显。 即便在这样的境况下,第一反应不是求情,而是带着威胁,“王孙,奴婢再怎么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求您饶奴婢一次吧,免得让人议论您不孝啊。” 司鸣翊听到这话也不生气,只回头对身后的那些侍卫道:“快些将人带下去吧。” 那奴婢见司鸣翊并不将她放在眼里,只一个劲儿地大叫,“王孙殿下!殿下!奴婢可是皇后身边的人!” 南宫温宁在里面只听得想笑。 夏雨闻声出来,“参见王孙殿下。” 司鸣翊听到声音回头,他微微抬手,示意让夏雨起身,道:“郡主醒了吗?” 夏雨眼底划过一抹暗淡,只摇摇头。 “介意和在下说一下郡主在凤仪宫发生什么了吗?” 夏雨再次行礼,“殿下说笑了,也没什么是需要瞒着的,既然殿下相问,奴婢自然知无不言。” 于是,夏雨将在皇后宫里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司鸣翊。 她叹了口气,用有些抱怨的口气,道:“本来将军便一直想要辞官,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将军更会将此事提上日程了吧。” “南宫大将军已然位极人臣,为何非要辞官呢?” 夏雨只顺着道:“将军一心只扑在王妃与我们姑娘身上,就想为姑娘找个好归宿。这有话说得好,当了官婚姻大事就成了官场上的联姻,将军视王妃与郡主如眼珠子一般,又...” 她忽然变得有些惊恐,连忙捂住嘴,慌慌张张地跪下,“奴婢一时失言,求殿下帮奴婢保密,不然姑娘知道了会多想的。” 司鸣翊情绪还是淡淡的,“无妨,起来吧,在下也不是多话的人。” 他往殿内望了一眼,随后道:“好好照顾郡主。” “是。”夏雨一直看着司鸣翊消失,这才放心地进了屋。 屋子里,南宫温宁早已坐了起来,折腾了一整天,只早上用了一些点心早茶,现下饿得要命。 “外面的事让他们闹着,不必多管。”南宫温宁懒散极了,“把我那个荷包里的半块绿豆糕拿来,有一口是一口,也不必挑了。” 夏雨走到椅子边去翻找她的荷包。 “姑娘,方才...王孙殿下好似在套奴婢的话...”夏雨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感觉错了。 以她的警惕性,隐约感到不对。 南宫温宁依旧懒懒的,脸上的倦怠之色明显,作为方才事件的旁观者,她看得门儿清。 “他能一声不吭地找到这么个称心如意的理由杀了皇后心腹,又怎会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夏雨下意识蹙眉,还好那些话每日都背,背的自己都快要信了。 不然方才定会说些不该说的。 南宫温宁一边吃着绿豆糕,一边喝着茶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直到丑时三刻,秋实走了进来。 “姑娘,圣上再次拒绝了将军的请求,同时下了口谕,命皇后无事不得召见王妃。” 说完,秋实将腰间系着的‘钱袋’拿了下来,“姑娘,这是一些枣泥酥与桂花糕,您先垫垫吧。” 南宫温宁眉头舒展,心情愉悦地接过糕点,“夏雨,你也吃些吧。” 夏雨有些受宠若惊,愣了一下才回:“多谢姑娘。” 她盘腿坐在床上,对着二人道:“圣上这一招真够狠。” 她吃了两块枣泥酥后,才感觉胃里不是那么空了。 “皇后是一国之母,若是没闹大圣上惩罚她也无所谓了,可此事闹大了,那圣上便要顾及面子,但若是一味顾着皇室颜面,便会失了臣下之心。所以他选择了一种看似没有惩罚,但其实罚的最狠的方式。” 南宫温宁见秋实与夏雨一脸懵,勾了勾唇提示道:“大晟仁孝治天下,这皇后是我姐姐的婆母。” 她说到这里,夏雨恍然大悟,拍了一下自己的头,道:“原来是这样!本来王妃就要侍奉皇后,但是圣上却说没事不让皇后见王妃,岂不是摆明了皇后对王妃故意找茬?以后皇后恐怕是要抬不起头了。” 毕竟这有头有脸的门户可是不屑于欺辱儿媳的,更何况是一国之母。 秋实还是不解,“他们是夫妻,圣上竟能如此下皇后脸面?” “是夫妻不错,可是自从司允恭与皇后主动打南宫家主意时,圣上可就不这么认为了。” 南宫温宁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可比让她禁足还让她痛苦。” 这个决定下来,外人只知道皇上没有惩罚皇后,帝后和睦。知道内情的人又知晓皇帝敬重群臣,给了他们一个公道。 一箭双雕! 她心里不禁佩服起这个皇帝来,他运筹帷幄,又算无遗策,就连婆媳妯娌间如此微妙的关系都能洞察。 “想要扳倒司允恭,就一定要搞掉皇后!让他失去中宫嫡出这个身份。” 夏雨听后一愣,怪不得下午的时候自家主子也不去找皇后理论,而是直接在外面跪下示弱... 感情这是在给皇后挖坑呢! 第80章 南宫温宁奉旨进宫? 有时候她不得不佩服,这父女仨倒是挺有默契,一个两个晕倒了父亲接着便进宫见皇上,一点也不浪费时间。 主仆三人像个鹌鹑似的躲了一夜,直到下了早朝,南宫凌危朝服都未换便想着赶过去看南宫温宁。 好在南宫温宁早早让秋实去官员们的必经之路等着,告诉南宫凌危,姐姐与自己已然醒了,宫中多有不便,她们早已在宫门外的马车等着了。 南宫温若浑身无力,脸上依旧苍白。 司允恭比南宫凌危先到,主动走到南宫温若的马车边,隔着帘子道:“母后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答应温宁的及笄礼交给她办。” 南宫温若咳嗽两声,隔着帘子听到这些话,她整个人愈发不好了,最后只柔声道:“嗯,妾身知道。” “毕竟温宁也在王府生活了一段时间,此事交给母后办更好些。”司允恭顺着南宫温若的话继续说。 “此事妾身做不了主,王爷请回吧。”南宫温若情绪不好,但还是耐着性子回他。 “如今母后已经受到责备,你也该让母后达成所愿吧!”司允恭不死心,他不明白这么简单的事情不过是南宫温若一句话的事,何必如此? “王爷!您说笑了!”南宫凌危关键时刻赶了过来,他语气有些不善,甚至是挑衅,“您可是皇后娘娘的亲子,皇后娘娘的心愿还得您亲自完成才好。” 司允恭听南宫凌危明里暗里地讽刺,只觉得脸上臊得慌,一甩袖子哼了声,像个贼似的落荒而逃。 南宫温宁只在南宫问若身边默默地陪着她。 她听着这些对话,只觉得烦。 “哎!大将军,您还未走啊!大将军大喜!兆华郡主大喜!”夏盛匆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小太监,双手捧着一道圣旨。 南宫凌危道:“这是什么旨意,夏公公这么着急便来了。” 夏盛眼睛都笑弯了,道:“南宫大将军,这是兆华郡主的圣旨,请您先跪下接旨吧。” 马车里的姐妹二人听到声音,一个一个都下去跪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兆华郡主聪敏机智,慧质兰心,深得朕心。然郡主染疾,朕深感痛心,特许兆华郡主入宫治病,并于宫中学习。” 南宫凌危猛然抬头,他的嘴角抽了抽,那双无论经历什么都极是淡定的眸子忽然就变了。 好像方才他听错了似的,像是在质疑自己听到的话,“夏公公,您确定没念错?” 夏盛将圣旨小心翼翼地卷了起来,道:“圣上圣意,奴才岂能传达错误?圣上恩准郡主进宫生活,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啊!” 南宫温宁双手举了起来,接过圣旨,“臣女接旨,多谢圣上隆恩。” 随后,南宫温宁双手握着圣旨,转头笑着回道:“那父亲,左右家里的院子也未修好,不若便在宫里生活一段时间,也好养养身体。您与姐姐先回去吧。” 夏盛瞥了她一眼,看她脸上挂着笑,似是很高兴。 他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心道:“谁家贵女能入宫生活?这可是天大的恩赐,怎能不动心呢!” 南宫温宁转头,对夏盛的态度恭敬有礼,道:“敢问公公,夏雨和秋实是温宁的婢女,能否一同前往?” “自是可以。” 南宫凌危抓住夏盛的胳膊问:“圣上此刻...” 夏盛躬身行礼,打断南宫凌危的话,道:“大将军,圣上让奴才告诉您,兆华郡主或许并不喜欢隐居,不若就在宫里住上一个月,看看她是否喜欢。” 南宫凌危心下明了,这是辞官以退为进的法子走的有些矫枉过正了。 也罢,此事已然下旨,也只能这样了。 司江定下了早朝,便去了淑贵妃的永宁宫用早膳。 “皇上,这道冰糖燕窝粥是今晨臣妾特意让小厨房炖的,您来些?”淑贵妃亲自将司江定手边精致的青花松竹荷叶口小碗拿了过来,舀了两勺轻轻放到他身边。 司江定将手边的倭瓜羊肉馅包子吃完,随意地拿起勺子舀了两下,也没进嘴,道:“今日朕命南宫家那个小女儿进宫生活一段时间,皇后啊,属实是拎不清,这宫里也就只你一个知书达理的。” 他握住淑贵妃柔弱无骨的手,轻轻摩挲的淑贵妃粉嫩的指甲,继续道:“这温宁呢,是凌危的掌上明珠,朕将她交给你,你可莫要让朕失望。” 淑贵妃听司江定这语气,应是很重视南宫温宁。 昨儿的事情她也听了一些,不知是否这南宫凌危真的被皇后惩罚他两女之事伤了心,这才铁了心的要辞官呢! 如今大晟方才稳固,这安国大将便要离开,说出去多少会寒了西北战士的心。 圣上这是要拉拢南宫家,顺便先牵制住南宫凌危。 这可是个不容易的差事。 干好了自然是在圣上的心里变得不一样,但若是干不好,恐也要和皇后一般被圣上厌弃了。 毕竟这万里江山怎么说都比美人重要得多啊! 她娇滴滴的遮了遮那精致小巧的脸,柔声道:“圣上放心,郡主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臣妾心里也喜欢的不行,定然会像对待亲生孩儿一般对待郡主。” 司江定听到淑贵妃的保证,欣慰地笑了笑,“那便好。” 南宫温宁就这么被带到了淑贵妃的永宁殿。 永宁宫内楼阁华丽,殿内云顶桃木为梁,正殿之内长椅雕工精致,上好的梨花木上浸了若有似无地好闻的香味。 她在心里暗暗感叹,不愧是宠妃,什么东西都是最好的。 “参见淑贵妃娘娘。”南宫温宁跪下行礼。 她的那双纤细无痕的小手摸到地上的步步生莲纹样地砖时,手心下传来温凉的触感。 南宫温宁第一反应:价值不菲。 淑贵妃连忙起身过去将人扶起来,八面玲珑又热情,拉着南宫温宁道:“哎呦!小温宁呦!快快起来,莫要给本宫行这么大的礼呀!” 说着,她将人拉到正位之上一起坐下。 南宫温宁诚惶诚恐,连忙起身,“娘娘,这...” 第81章 淑贵妃制造机会 淑贵妃将人拉着坐下,对南宫温宁道:“不必与本宫讲这些虚的,坐吧!” 说到这里,似是有什么牵动了她的心绪,拉了南宫温宁的手叹了口气,道:“这深宫寂寞,还好小温宁来陪陪本宫!” 南宫温宁声音低低的,劝慰道:“娘娘,您莫伤心,日后定会好的。” 她的劝慰苍白而无力。 不过,淑贵妃是个聪明的,即便是再诡异的话术,她都能顺利接下去。 淑贵妃自顾自的转悲为喜,拉着她的手继续道:“你方来,圣上吩咐你先暂住南边的承明殿,是以前大长公主未出嫁时的殿宇呢!” 淑贵妃言下之意,圣上对她极为重视。 南宫温宁点点头,道:“多谢圣上与贵妃娘娘厚爱。” 淑贵妃心疼地摸了摸南宫温宁的秀发,道:“方才来,前儿又出了那样的事,你也没好好用膳吧,午间谦儿也来,不若便一起用膳吧。” 南宫温宁没有拒绝,道:“多谢贵妃娘娘。” “本宫已命人按照你的尺寸赶制了几件衣衫,还有几双鞋子,圣上也赏了不少钗环,日后你有什么缺的少的,便来告诉本宫。或者告诉谦儿也可,南面那一几座宫殿都是皇子公主的住处,如今公主都已出嫁,谦儿未成婚,偶尔也在那里住。” 南宫温宁连忙称谢,“贵妃娘娘费心了。” 二人又唠了一会儿嗑,司允谦这才笑呵呵的过来。 他手里提了一个用油纸包裹的小包,南宫温宁一瞧便是林家果子铺的油纸包。 “谦儿,你来啦!”淑贵妃与司允谦说话的时候,一双杏眼溢出一丝光芒,俨然有种母性的光辉。 她轻轻拍了拍司允谦的肩膀,嘴里开始不放心地叮嘱唠叨:“夏日了要注意蚊虫,莫要被叮咬了才重视。” “好了母妃,孩儿知道。” 司允谦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南宫温宁,道:“听林家果子铺的人说你常买他家的樱桃煎,便顺路买了些给你带过来。” 南宫温宁双手接过,对他投去感谢的目光,道:“谢谢王爷, 臣女很喜欢。” 一旁的夏雨有些想笑。 这是问到了南宫家的奴才最喜欢买什么,结果买成了王妃喜欢的... 淑贵妃见状打趣,“哎呦!本宫这个当母亲的还未吃过谦儿买来的东西呢!果然是我们小温宁讨人喜欢!” 她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司允谦,直到看得司允谦不好意思起来。 “母妃,这樱桃煎孩儿买了很多,也够您吃了。” 谁知淑贵妃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司允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本宫能吃上自家儿子亲自买的东西,还是因为小温宁呢!” 说着,她挽上南宫温宁的手臂,笑靥如花,“还是得我们小温宁面子大!” 南宫温宁捧着樱桃煎,指尖一颤,豁然羞红了脸。 她再说话时,忍不住低头,语气也是说不出的娇憨,“娘娘。” 南宫温宁往另一边一侧头,不再看她们。 淑贵妃是过来人,自然看得明白,这少女是害羞了。 司允谦只余光瞥了眼南宫温宁,他亲自将描竹红木矮背扶手椅轻轻拉开,十分周到地对南宫温宁道:“郡主请。” 淑贵妃将这些看在眼里,唇角只挂着笑,却不再多说。 “小温宁,这呀,都是本宫为你准备的,有鲜虾蹄子脍、润鸡、鲜笋炖乳鸽、炸鹌鹑,韭花茄儿、麻辣豆腐...快些尝尝你喜欢哪个?”淑贵妃只朝夏雨摆了摆手,示意她给南宫温宁夹一些喜欢的菜。 对于吃饭,南宫温宁主仆俩向来是不客气,也不装模作样。 她上前将每个肉菜都夹了些,很快将南宫温宁面前的小碗装得满满当当。 夹到紫苏虾仁的时候,她便将虾尾塞在了一块藕的孔里。 淑贵妃见夏雨这么夹,生怕撑到南宫温宁,便道:“就先这些吧,小温宁吃吧。” 待她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竹笋,南宫温宁这才动筷。 她像个小仓鼠似的不停地吃,每吃一口,心里都在翻翻江倒海地暗暗感叹:“这也太好吃了!” 不自觉露出一抹爽翻了的表情。 不知不觉,那一小碗肉便快要见底了。 淑贵妃吃了两口后,暗暗惊叹:“这小温宁倒是挺能吃的...” 南宫温宁虽然一直在吃,但还是极注重餐桌礼仪,看着很是端庄持重,但脸上又有小女孩吃得开心后的满足。 不禁让人欢喜。 司允谦见南宫温宁只吃了素菜中的笋干,便拿起公筷不动声色地又给她夹了些。 南宫温宁点头示意感谢,也不发一言,继续吃。 大约吃了两碗菜,又喝了一碗莲子羹压了压,南宫温宁这才用手边的湿帕子擦了擦嘴,拿起另一块帕子细细擦了擦手。 见圆桌边缘精致的点心与果盘,她只对着一两个盘子看了一眼,夏雨便拿着小盘子走了过去,弄了些蜜饯瓜条,拿了一块枣泥山药糕、一块翠玉豆饼、加上一碗冰酥酪、一碗乌梅汤端到南宫温宁面前。 这次就连司允谦也有些惊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一个小姑娘饭量如此之大。 司允谦忍不住提醒,“晚间还会有膳食的,郡主莫要积食才好。” 南宫温宁忍不住咬了咬唇,这碗这么小,她也没吃主食,更何况这两天都没吃什么东西,每天走路都虚飘飘的。 “多谢王爷关心,温宁从小就是饭量...有些大。”不知怎的,她竟有些尴尬。 她只顿了一下,便拿了调羹舀着冰酥酪吃了起来。 冰冰凉凉的,南宫温宁很喜欢。 一顿饭下来,淑贵妃喝了口茶,几个人还未聊几句,她便主动开口:“谦儿,母妃有些乏了,小温宁方来不知道宫里的路,你便替母妃将温宁送回去吧。” 司允谦起身行礼,“是,母妃。” 南宫温宁看破不说破,也起身行礼,“温宁告退。” 她们二人一前一后地从永宁宫里出来。 第82章 司鸣翊与南宫温宁极限拉扯 天气炎热,夏雨将伞撑开,为南宫温宁遮住阳光。 随后,她将一个窄口长杯拿了出来递给南宫温宁。 杯身青色,冰冰凉凉的,里面是方做的冰沙,握在手里极是解热。 司允谦问道:“郡主很怕热?” 南宫温宁将小瓶子紧紧抓在手里,微微一笑,道:“冬天怕冷夏天怕热,父亲与姐姐常说我难养活,像温室里的花儿。” 司允谦刻意放慢脚步,道:“郡主出身高贵,本就是多娇弱的花儿。” 南宫温宁身姿曼妙,娉娉袅袅,神态娇弱似弱柳扶风,看着让人很有保护欲。 司允谦眸色晦暗,轻咳两声后,道:“郡主,明日本王要在城西举办纳凉宴,郡主是否赏光前去?” 南宫温宁眼神发亮,她转头看向司允谦,声音中是难以压制的激动,“真的可以吗!我最喜欢热闹啦!” “自然。”司允谦也不由得笑了。 南宫温宁略行一礼,道:“王爷,那温宁便先回去准备着了,您请自便!” 说完,她风风火火的跑了。 他只抬了抬手,身上的织锦长袍在烈日下映射出银辉。 司允恭望着那抹越来越小的背影,神色晦暗不明,他微微笑了。 南宫温宁到了承明殿后,里面的宫女哗啦啦的跪了一地。 她一步不停地往里走,顺便将脚下的荷花纹珍珠绣鞋踢掉,“都起来吧,你们先下去,本郡主要午睡,只留下夏雨秋实伺候便可。” “是,郡主。”宫女们训练有素,齐齐退去。 她一口气说完,便听到正殿的门吱呀一声,轻轻合上。 南宫温宁气喘吁吁地瘫在地上。 “在皇宫太限制我了!”她用自己的小手呼呼的扇风,大剌剌的躺在地上生无可恋道:“真是复仇未半而中道崩殂!烦死了!” 现在她被困在宫里,姐姐被困在王府里。 这都是什么事儿! 不一会儿,南宫温宁坐了起来,对夏雨道:“现在天还早,你去找夏盛拿了令牌到王府告诉姐姐,想办法让司鸣隶也去明日的纳凉宴。” “是,姑娘。” 她神色一转,不知道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她缩在承明殿里一下午,直到日落,天气越来越闷,她的肚子咕咕叫了,这才出去。 刚好夏雨秋实提着三个食盒过来。 此时,另一边的殿宇吱呀一声,门也开了。 南宫温宁循声回头,司鸣翊? “他也住这里?”南宫温宁恍然大悟,暗暗道:“是了,他是圣上最喜爱的皇孙,定然是可以住在这里的。” 司鸣翊也看到她了。 他一身竹青色挑花祥云纹织锦缎长袍,手上戴着一个成色极好的白玉扳指。一手握拳贴在下腹,一手背在身后,静静地立在刷漆栏杆旁,身姿挺立,眉宇间不经意间流露出淡然之色。 司鸣翊朝南宫温宁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南宫温宁嫣然一笑,心里惊诧这司鸣翊也不过十五岁,风姿竟比好多王爷勾人许多。 待夏雨走近,南宫温宁也从台阶上下去。 夏日傍晚无风,院子里的石凳上落着两三片叶子。 在石凳附近的宫女极有眼力见,她看到南宫温宁想去石凳上坐下,便提前上前去将凳子上的落叶清除。 夏雨秋实一前一后走了过来,余光瞥见周围没什么人,便趁着打开食盒的工夫对南宫温宁小声道:“事成。” 秋实也将餐盒打开,道:“郡主,今日有咱们将军府的冰碗,还有一些您喜欢的餐食,且用些吧。” 南宫温宁点点头,“也不必去屋子里了,有些闷。在外面用些,一会子打发个人去回禀淑贵妃,说是这里太热了,让人送些冰块来放到屋子里纳凉。” 南宫温宁吩咐完,侍女们端着一盆水,拿了几块湿帕子过来,伺候她净手。 这时,一道愈发放大的阴影笼罩过来。 南宫温宁下意识地抬头。 见到来人,只道:“殿下?” 她方要起来行礼,司鸣翊摆摆手,道:“不必行礼了,这里也没有外人。” 南宫温宁被这话一噎,这是... 他的唇角勾了勾,若是不仔细看,都不知道他是在笑,“郡主,方便添副碗筷吗?” 南宫温宁一挥手,宫里的宫女都是人精,早已备着新的碗筷放到石桌上了。 “自然可以。”她想了想,又提醒道:“不过这些都是我让侍女从宫外带进来的,您恐有些吃不惯。” 司鸣翊道:“无碍,宫里的东西吃多了,换换口味也不错。” 南宫温宁拿过那碗冰酪来,只低头用汤匙舀了一勺要送进嘴里,微风吹过,她的发丝翩翩起舞,轻扫过司鸣翊虎口处的黑痣后,转而贴在南宫温宁的冰碗沿,像是被冰水紧紧抓住。 司鸣翊感到手上传来的一阵痒意,只抬手轻轻将那缕秀发握在手里,他慢慢的,想要将它别到南宫温宁的耳后。 白嫩的耳垂精致可爱,司鸣翊只迟疑一瞬。 南宫温宁反应过来,只顾着吃东西的小脑袋动了一下,抬手抓过溜出来的青丝,指尖划过司鸣翊的食指,而后十分粗暴的将秀发别至耳后。 南宫温宁只不好意思地笑笑,声音软软的,“抱歉殿下,温宁失仪了。” 司鸣翊也笑了笑,“无碍。” 他的心底如死水,却莫名的,激荡起一圈涟漪。 “明儿五叔举办的宴会,你去吗?” 南宫温宁点点头,道:“自然要去。” 说着,她放下手里的碗,抬头看了看这四四方方的天。 如今天还未全黑,南宫温宁便感到隐隐有些压抑。 这样的地方,若是住的时间久了,岂不太过难受。 更何况,她还有别的事情呢! “刚好在下也去,恰逢我们又住在一块,不若明日便一起吧。”司鸣翊主动开口。 南宫温宁想了想,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点点头,十分歉疚地回道:“那便麻烦殿下了。” 这顿饭吃得还算顺畅。 南宫温宁吃得有些撑,便想着绕承明殿走走,也好消消食。 司鸣翊没有继续待在这里,只说还有些事情,便回了屋子。 没有一点讨好之意,行事格外稳妥,不卑不亢。 第83章 司鸣翊深藏不露,南宫温宁又在做什么? 进了屋子后,司鸣翊随手拿了本书,坐到椅子上看了起来。 观神情,十分悠然自得。 他身边的小厮张明一脸着急,恨铁不成钢地问道:“殿下您方才为何不与郡主多待些时辰,南宫大将军如今可是朝廷炙手可热的人物啊!” “炙手可热又如何?南宫家没有男子,咱们这位大将军也快五十了吧,更何况兆华郡主只是个空有皮囊的世家贵女,对本殿成就大业没有丝毫帮助。”司鸣翊面无表情地说着,说完后手里的书翻了一页。 若是崔宝珠,恐怕还好些… 他虽这么想,却也没说。 “所以殿下您与她吃饭只是客套?” 司鸣翊无所谓道:“总不能让五叔占尽好处吧。” 他看了整整一夜书。 清晨,他换了一身衣衫,配了一条御赐白玉鱼跃龙门腰带,上面缠绕了两块质地极好的玉佩。 司鸣翊身姿挺立,眉宇间挂着淡淡的不明不白地情绪。 张明将门推开,司鸣翊出来后朝承明殿走去,看不出一丝疲倦之态。 外面站着两位宫女,她们见司鸣翊过来,连忙上前请安,心里还隐隐有些雀跃激动。 这是她们第一次近距离看见司鸣翊,平日里她们这王孙除了在皇室学堂与太傅苦读,便是回来睡觉,从不出来停留。 “参见王孙殿下。” 司鸣翊只淡淡的,如超然世外般的仙人。 “起来吧,郡主呢?” 一位侍女眸子转了转,道:“回殿下,郡主...郡主还未醒...” 司鸣翊点点头,道:“是有些早,那本殿便在外面等她吧。” 他转头看向张明,“去拿本书过来,本殿且看一会儿吧。” 司鸣翊并不多说什么,只自己去树下石凳坐下等南宫温宁。 屋内的南宫温宁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懒懒散散的坐了起来。 夏雨端着一盆水过来,风风火火地过来,道:“姑娘,殿下还在等您呢!” 南宫温宁吐掉嘴里的水,快速眨了眨眼,惊异得头顶好似炸了个响雷,她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道:“我不是又睡了一个半时辰?他还在等?没先去?” 夏雨无奈的点点头,“是的,姑娘,您还是快些吧,奴婢感觉他能一直在那里等。” 南宫温宁生无可恋地拍了一下脑袋,仰头道:“知道了...” 这下麻烦了... 随后,南宫温宁快些穿了一件粉色长裙,随便插了个簪子便出去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迈着小碎步走到司鸣翊身边行了一礼,道:“抱歉,温宁昨日睡晚了便没起来...” 司鸣翊等了近两个时辰,也不生气,只笑着摇头,“无事,在下已派人告知五叔,我们晚些到。” 这种纳凉宴基本上是全天制的,南宫温宁并不担心司鸣隶会先行离开。 毕竟眼下他的身份很尴尬,不过是一个庶人,有什么资格先行离开。 南宫温宁跟在司鸣翊身后,一句也不敢多说。 这都什么事! 本以为想让他先走,结果他一直等着。 南宫温宁在心里暗自腹诽:她何德何能让堂堂王孙等着啊! 二人坐在马车上,小桌上的茶香与糕点香纠缠在一起,伴随着车轮滚动,南宫温宁被颠呀颠,一会儿胃里的馋虫都被颠醒了。 肚子里传来极响亮的震天咕嘟声。 南宫温宁老脸一红,双手抬起来捂住自己的脸,长袖舞动,滑落到手肘处,露出一截藕白色的手臂。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尴尬。 司鸣翊只当不知,道:“这御膳房的点心还不错,郡主可以尝尝。” 南宫温宁故作无意地撇开窗帘,探出头去看了看,这才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起来。 也不知前面是有什么,赶马的车夫忽然拎了绳子,在惯性的驱使下二人的身子纷纷往前一歪。 南宫温宁的体格小,歪的格外厉害,还好司鸣翊伸手一拽,这才没摔到地上。 原本动的不算明显的司鸣翊忽然晃了一下,薄薄的嘴唇拂过南宫温宁轻柔的发丝,一股好闻的香味传入他的鼻尖。 车内的温度陡然攀升,空气里忽然弥漫着一股热辣辣的气息,直臊得人脸红。 一向泰山崩于面而不改色的司鸣翊莫名的,眼神躲闪一下。 南宫温宁轻咳两声,“到...到了。” 她像是做了坏事的小孩儿似的,下车便不见了人影。 直去找南宫温若了。 待她寻了一会儿,竟先发现了庶人司鸣隶。 远处一群世家子弟正拿着石头,站在长势正好的柳树下,一下一下的在打着水漂。 “切!他不过就是个庶人!皇室又如何?” “只怪他托生错了肚子,若是从平昌王妃的肚子里出来,恐怕无论犯了什么错,都不会被废为庶人吧!” 说着,众人哄堂大笑。 那副嘴脸,看了让人觉得恶心。 “看看人家王孙,这同是圣上的皇孙,就许住在皇宫,多大的宠爱!” 众人没看见在角落的司鸣隶,依旧在那里大咧咧的落井下石。 角落的司鸣隶低着头,双手紧紧握拳似是整个人都在颤抖。 不一会儿,一些世家贵女走了过去。 世家大族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亲戚关系,再加上人不少,故而就算一起玩也不会说些什么。 “呦!你们都多大了?还玩儿这个?” “管我们呢!你们姑娘整日里就知道讨论什么哪个小郎君好看!” 女孩子们被怼,也不示弱,道:“怎么?你是觉得没被我们讨论过没有面子了?”长的这么丑? 那公子只嗤笑一声,道:“宋姑娘,你不是说这圣上的皇孙都是好的吗?眼下呀!” 那人还未说完,宋家姑娘脸拉了下来,道:“你再说!谁不知道那个人就是我家奴才讨都嫌晦气!” 场面一时热闹不堪。 南宫温宁忽然抿唇而笑,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嘲弄与鄙夷,“真是活该啊。” 那些公子贵女们平日里压抑得紧,承载着家族兴衰,大脑里的那根弦死死绷住,随时有断了的风险。 这骤然看到一个比自己尊贵百倍的人跌入沉泥,又怎会不释放发泄一番呢? 自然是抓紧机会好好嘲弄一番。 随后,她慢慢地上前去,故意装作看不见司鸣隶的样子,对那些人道:“你们在玩儿什么呀?” 第84章 温宁纳凉宴会判若两人? 众人齐刷刷地回头,见到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后,不得不承认,即便是第二次见,也依旧惊艳,只是并未见疑惑的表情。 因为自接风宴时,他们这些公子贵女们便知道,这是圣上新封的郡主。 他们眼里或多或少有嫉妒,有不甘,有不瞒,也有羡慕... 不愧是有个好爹啊... “参见兆华郡主。” 南宫温宁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威风,只悠悠道:“大家都平身吧。” “谢郡主。” 众人都不说话,只静静地打量着这位新晋郡主。 南宫温宁先道:“你们见本郡主的父亲往哪里去了吗?” 那些人只是左看看右看看,随后齐齐摇头。 一高高瘦瘦的男子上前躬身道:“郡主,我等并未见南宫大将军。” 南宫温宁眼底划过一抹失望,对着夏雨问道:“那好吧,晨起传出消息让父亲来的时候去常吃的果子铺买些蜜饯儿来着,此刻竟还没到?” “郡主您莫着急。” 见状,一男子便补充道:“我们可以将身边小厮派出去帮您找南宫大将军。” 她眉梢一喜,“那便多谢这位公子了。” 南宫温宁转头离开,余光瞥见角落的司鸣隶后,她的唇角勾了勾,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见人走后,另一个公子调笑道:“看!人家就是受爹宠!哪怕是个丫头片子!南宫大将军诶!大将军!凭资历,当之无愧的武官之首!去果子铺买蜜饯儿!” 他的眼神中不自觉流出羡慕的神色。 “对啊!我要是让我老爹去买,他早抽我了!”另一位公子吊儿郎当道。 “这说明什么!凡事还得受自己爹喜欢啊!这个年纪居然封了郡主!从古至今未有之先例!” 一男子见他们如此之态,忍不住啐了一口,“这算什么!不就是靠爹!若是靠自己封的!我还能佩服一下她!” 南宫温宁走了会儿,远远的便看到了南宫温若正对着她微笑。 她选了个人不多不少的地方,周边是嶙峋山石与茂盛树木,总有三两人说笑通过。 南宫温宁满意地点点头,这个地方看着不算刻意。 南宫温若迟疑一下,心下暗道:“怎得妹妹不过来?” 她还是主动走了过去。 还未到近前,南宫温宁忽然怪笑一下,豁然拉下了脸,带着三分鄙夷七分瞧不上的神色。 “姐姐,你来的这么晚?给我带软香糕了吗?”南宫温宁抬手懒懒的抚了抚鬓角的一缕发丝,语气有些不好。 南宫温若愣了愣,“什么...” 不过,她依旧好脾气,软香糕没给妹妹带,旋即抱有歉意地笑笑,“对不起,姐姐想着宴会上会有来着。” 南宫温若主动上前要挽上妹妹的手臂,南宫温宁破天荒的做出了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动作。 她嫌弃地躲开了,甚至用左手轻轻拍了两下并没有灰尘的长袖,“姐姐,您能不能不要碰我?” 随后,她极为嚣张地撞了一下南宫温若地肩膀,经过南宫温若的时候,嘴角微微张开。 南宫温若呆愣一下,很快便滴出泪来。 看着难过极了。 经过这里的人见到此景象真是又想在这里能一直看下去,却又不敢得罪这个‘人前一面人后一面’的新晋郡主。 郡主深受皇帝与南宫大将军喜爱,她对待自己姐姐都这么不客气,更何况他们了。 南宫温宁走后不久,南宫凌危背着手从树林里缓缓走了出来。 他神情极为复杂,静静地望着南宫温宁的背影。 没有说话。 南宫温宁去拿了一小碗冰酥酪拌了拌,她看着里面的红豆沙,随意的戳了戳,不冷不热地问道:“司鸣隶呢?” “西北角,方才过去。” “走吧,咱们再去会会他,今日给他灌得药也差不多了。”南宫温宁拿了个冰葡萄扔进嘴里,艳红的唇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她方才走过去,正见一群世家公子策马射猎。 这是夏日纳凉宴的必备项目,男子射到的猎物在晚间会有专门人进行处理,供自己与家人朋友享用。 南宫温宁很快捕捉到了司鸣隶的位置,悠悠的走过去。 “你怎么不去?” 双臂环胸站在树后的司鸣隶,真的像个臭沟里阴暗的老鼠。 看着讨厌。 他闻声转头,看到来人是南宫温宁,一想到方才她在人群中享受众星捧月的姿态,转头看见自己长姐那副颐指气使的丑恶嘴脸,就让人恶心。 以前在王府里南宫温宁对南宫温若那副唯唯诺诺的听话的模样,真是让人作呕! 他对待这样以下犯上的人恶心得不行,言语里掩饰不住的嘲讽,“怎么?郡主如今也管起本公子了?” 南宫温宁听出不对,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郡主如今好大的威风啊!都开始质疑起...” 南宫温宁不等他说完抬手便给了司鸣隶一巴掌。 司鸣隶的脸上火辣辣的疼,他下意识地捂住脸,双眸中溢出一丝狠毒,“你!” 气氛变得急转直下,愈发冰冷。 看着他咬牙切齿的姿态,南宫温宁抬了抬下巴,“怎么了!你敢还手?我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你不过是被圣上厌弃了的庶人!卑贱之人!你敢以下犯上?” 南宫温宁扯着嗓子喊,整个人有些歇斯底里。 还好那边的人声音更大,南宫温宁这边的动静并未引起注意。 “你!”司鸣隶双手握拳,骨节咯咯作响。 他以前真是眼瞎了!竟会觉得她好看! 南宫温宁忽然一顿,随后唇角略弯,笑容明媚,“你不会还想着自己是高贵的皇孙吧?人家真正的嫡皇孙司鸣翊殿下,可比你好多了!” 她像是有些恼羞成怒,继续道:“司鸣隶!你给本郡主记住!我是我爹最爱的幺女!若是再对我不敬!有你好果子吃!” 司鸣隶冷笑,“怎么?郡主如今这般姿态,当真不怕登高跌重吗!” 南宫温宁呵呵一笑,并不被他影响,只道:“你一个庶人,见到郡主是该跪下的吧。” 第85章 南宫温宁故意羞辱司鸣隶 她的眼神里,满是小人得志的挑衅姿态。 司鸣隶屈辱地握拳,双腿都在隐隐发颤。 南宫温宁上前一步,“怎么?还不跪?若是一会儿我将人喊了过来,你便再没有脸了!” 司鸣隶愤恨地瞪着她,先是左腿屈下,“今日之辱,我必然报仇!” 他整个人狼狈地跪在地上。 像只丧家之犬。 “呵!你算个什么东西!”南宫温宁抬脚踢在司鸣隶的左肩,“王爷正值壮年,我姐姐也正年少!到时候有嫡子出来!就算没有嫡子,其他的妾生出来的也比你尊贵!” 说完,南宫温宁转头便走。 夏雨耷拉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在旁规劝,“郡主,日后您可莫要如此了呀,这要是让人知道了不好。” “哼!有什么不好的!是不是他先对我言语不敬!”南宫温宁冷哼一声。 “郡主...”秋实也在旁劝道。 南宫温宁气得不行,“你们再说我便让我爹发落你们去怡红院当女妓!” 夏雨秋实大惊失色,连忙跪下,“郡主饶命!郡主饶命...” 还在背后的司鸣隶一拳捶在旁边的树上,整棵树传来哗哗声,轻飘飘的落了几片泛绿的叶子。 他后槽牙用力咬合着,太阳穴青筋暴起。 一直在远处凉亭看世家公子们赛马的司鸣翊将桌上的素白瓷罗汉杯拿了起来,轻轻抿了一口凉茶。 目光晦暗不明。 只一会儿,张明从他身后冒了出来,小声抱怨道:“殿下,郡主方才正在欺负司鸣隶,没想到这郡主竟是个这样不安分的!怪不得今晨能让您在外面等那么久!那些奴才都不敢进去通报!” 张明越说越替司鸣翊不值。 司鸣翊薄唇勾了勾,看着胸有成竹,“不必理会,多行不义必自毙,她要如何便如何吧。” “是。”张明不情不愿地应了句。 “皇爷爷正对南宫温宁喜欢着呢!这个时候切莫将此事传到他耳中。” 张明不明所以,只道:“郡主蒙蔽圣上,咱们不应该告诉圣上吗?起码让圣上对南宫家多些忌惮。” 司鸣翊轻轻摇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何必去惹南宫将军呢!” 只有南宫家真的被圣上厌恶的时候,方可来上一脚。 此时,花开得正盛,毛毛雨下了,也不过是为它增加滋养,看着开得更加艳丽。 没什么意思。 到了晚上,纳凉宴才开始进入正题。 许多的猎物已被请来的厨子烤至九成熟,一家一家的人沿着河边生起火来,准备烤肉吃。 各种肉香味混合在一起,勾的人馋虫都出来了。 南宫温宁在这里扫了一圈,直到南宫凌危朝她招手,这才看到。 她笑了笑,抬脚便往那边走。 “姑娘,今日之事闹得大,将军可能知道了。”夏雨小心提醒道。 “没办法,若是不闹得大一点,给司鸣隶的这剂猛药看着便像是假的。” “您是真的不为自己的名声着想。”夏雨无声叹了口气。 “父亲。”南宫温宁与白天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她又恢复了从前守礼温和的态度。 南宫凌危对她一如往昔,伸出手来,目光和善,“坐吧,为父为你烤了兔肉。” 南宫温宁伸手扶着南宫凌危坐下,随后接过南宫凌危另一只手递过来的兔肉,“多谢父亲。” 她轻轻咬了一口,外皮酥脆,里面的肉却极嫩。 南宫温宁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忍不住赞叹道:“真好吃!” “喜欢吃便多吃些。”南宫凌危又给她倒了杯橘子汁,递给她。 “温宁,你在皇宫里生活还习惯吗?”南宫凌危顿了顿,握着酒杯的手慢慢收紧。 她意想不到地看了眼南宫凌危,旋即豁然一笑,整个人像是松了一口气,“父亲,我以为...您会先问今日为何那样对姐姐。” 她笃定南宫凌危是知道的,那些人怎会不传给他听。 南宫凌危转头只看了一眼南宫温宁,随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像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道:“为父相信,你不会害你姐姐。” 南宫温宁眼眶有些湿润,她抬头望了望天,道:“其实我知道姐姐嫁给王爷是有政事的考虑,但若是您不太重视姐姐,可能和离之时,会更容易些。” 南宫凌危听后心脏一抽一抽的疼,道:“你莫再插手这些了,只要和离时为父支持你姐姐,圣上就知道为父对你姐姐的重视,他不是傻子。” 南宫温宁忍不住道:“那我总要做些什么...” “这件事不那么容易,除非司允恭犯下大错,圣上对他彻底失望。” 南宫温宁咬了一口兔肉,“算了,不想这些了。父亲,我在皇宫生活很好,只是没有亲人朋友,到处需要守规矩,便觉得有些束缚了。” 不知不觉,她也像姐姐一般,和父亲说着她觉得不开心的事情。 南宫凌危听后更加心疼了,“你放心,父亲定会早日求圣上让你出宫。” “好。” 父女温情,南宫温宁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道:“父亲,这是皇上赐的祛疤药膏,听说檀儿被打得脸破了,当时芙蕖...姐姐就很伤心,您替我将这个给姐姐吧。” 南宫凌危接过来,忽然想起当时芙蕖让自己女儿下的保证,眸光闪过一瞬的狠厉。 他的指尖摩挲着光滑的瓶身,只道:“温宁。” “嗯?” “你还小,只需要过好自己的生活便好,只快快乐乐的便好。余下的事为父都会处理好,包括你姐姐的事情。”南宫凌危说得郑重其事。 南宫温宁忽然一愣,她看向自己这位父亲,恍惚间,她想起了从前... 只觉得想笑。 这不就是小时候他对姐姐常说的话吗... 真是讽刺! 这样的话,有一天居然会对她说... 今晚的风格外清爽,却吹不散南宫温宁心底堵住的那口气。 这次的纳凉宴没有出现任何突发情况,在正坐的司允谦感到欣慰,他瞥了一眼南宫凌危为女儿倒果汁的画面,那双时刻警惕的眼里,是从未有过的珍视与宠溺。 今日的事,他也听说了。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早已知晓南宫凌危与皇帝的秘密对话,对于南宫温宁的底细,多少也略知一二。 第86章 柳棠儿流产,谁是凶手? 这南宫家女儿都是一母所生,境遇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南宫温宁难保不恨南宫温若啊。 不得不承认,她以前演得不错。 不过现在才受了点赏赐便装不下去了。 想到这儿,司允谦心底对她的那点想法荡然无存。 他不喜欢绣花枕头。 不过,得到南宫凌危的势力,娶她只当一个东西好吃好喝供着也便罢了。 色厉内荏的女人,总是好哄。 宴会结束后,南宫温宁回承明殿时,路上突然‘杀’出一人来。 他身形高大,宽肩窄腰,直直挺立于黑夜中。 南宫温宁直觉感受到这人在等她。 她摆了摆手,让夏雨先离开。 毕竟,皇宫禁院,谁敢造次,安全可以保证。 南宫温宁眯了眯眼,随后试探着向前走,男人也向前迈了一步,好闻的木兰香萦绕在少女鼻尖,夏日的晚风温柔拂过,吹得她心下一颤。 高大的男人继续走上前,他整整比南宫温宁高一个头,莫名的,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压迫感。 司允泽。 二人沉默片刻,司允泽率先开口,“你日后在外收敛些性子,有小性子可以回家耍,不然日后的日子不会舒坦的。” 南宫温宁觉得莫名其妙,下意识地发出一句,“啊?” 司允泽再度向前,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寸,南宫温宁呼吸变得快速起来。 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感到灼烧似的热。 她忽然往后一退,司允泽手臂抬起,拢住南宫温宁那盈盈一握的细腰,“慢些,容易摔了。” 微不可察的关心竟让二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南宫温宁感受到身后温热有力的大掌,不由得隔着细软的布料烫了一下,那股热气在南宫温宁整个后背都灼了起来。 她下意识伸手推开司允泽,却惊觉司允泽力气极大,那点力道就是比挠痒痒还不如。 司允泽见她这副神态,胸口开始上下起伏,不由得发出一阵闷笑。 “你听到了没?”他又恢复了原先那副油腔滑调的姿态。 司允泽推开人,双臂环胸转了身,倒打一耙,“真是不识好人心,本王生怕你摔倒拉你一把!你反而推本王!” 南宫温宁瞪大眼睛,“王爷!您能不能别这么搞笑!明明是!”我根本不会摔倒! “是什么!?”司允泽像是故意犯贱似的,“以后夹着尾巴做人!免得到时候被欺负了让大家看笑话。” 说完,不等南宫温宁发泄,他眉开眼笑地离开了。 心情大好。 今日司允泽处理完军务后,便听到了一些关于南宫温宁的谣言。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传出来的,但是那些人说得有鼻子有眼,恐怕会对南宫温宁不利。 所以,他这才过来了。 提醒她。 保护好自己。 南宫温宁盯着黑夜里那抹背影,只觉得莫名其妙,这都是什么事! 她匆匆回去后便给檀儿写了信。 这些天,南宫温宁借夏雨出去带餐食的机会,保持着与外界的联络。 “明日,静待君归。”南宫温宁站在窗前,掀眼皮看着手里的这张纸条。 这是昨日里檀儿命夏雨带来的。 南宫温宁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表情。 这可是她摸了好久的行程。 司允恭无论如何还是嫡子,又有南宫温若作正妻,说破天势力依旧是最大的。 每月三次政事上的公事商议,都是那些王爷去拜访司允恭。 她不信,这些王爷能没人眼红司允恭! 不好好抓住这个机会… 她将已经攥得发皱的纸条再度捏在手里,转身去架子上拿了一把火折子,将红烛点燃。 随后,将那张纸条递到火苗前,橙红色的火焰骤然蹿得高了些。 望着燃烧的火焰,南宫温宁眼底有种压抑不住的猩红与疯狂。 她笑得有些放肆开怀! “夏雨!” 门外的夏雨听到声音,连忙推门进去。 “姑娘有何吩咐?” 南宫温宁道:“去告诉檀儿,务必将事情闹大,最好让那些王爷撞上,让姐姐无论如何呆在院子里不要出去。” 南宫凌危在前朝已有所动作,她不能坐以待毙! 敢欺负南宫家的人! 司允恭一家,都要陪葬! “是,姑娘。”夏雨正要转身离开。 南宫温宁觉得还是有些不放心,便道:“去!传本郡主命令!让檀儿放冬雪进去,浑水摸鱼!” “小姐,此事不如让奴婢与秋实去?冬雪再进王府,我们的底牌岂不暴露差不多了?”夏雨觉得此事不妥,便想着劝道。 “好好画一画那张脸,当个小丫鬟而已看不出来,只需要她功成便身退,不必和你们一般一直在明处。” “是!” 夏雨连忙出去部署。 更何况,夏雨秋实若是不在的时间长了,万一被人怀疑,那便不好了。 这些日子,那些人都没有闲着。 檀儿有事没事便去引导引导,终于在这些天将司鸣隶心里的那个恶魔给放出来了。 南宫温宁在承明殿坐立不安,来回乱走。 今日她哪儿也不去,就等着夏雨回来。 事发之前,夏雨必须回到皇宫。 这样才不会让人怀疑。 司鸣翊正要出去,见到南宫温宁的殿门紧闭,没有一点要开的迹象。 他只摇摇头,只知吃喝玩乐睡,真是毫无用处。 司鸣翊在学堂读了一天书,直到晚间,一小太监鬼鬼祟祟的溜进学堂。 “殿下。” 司鸣翊将书放下,身子往后靠了靠,想要放松。 却显得更加紧绷。 眼前的人是他好不容易安插进司允恭府里的眼线。 平日里,没有重要的事,绝不可能用令牌进皇宫。 “说。” “柳侧妃小产了。” 没有一点疲态的司鸣翊听到这消息只是淡然,“这样的消息,你觉得你该过来报给本殿吗!” 毫无意义。 说着,他拿起一方沉甸甸的砚台,也不顾上面还有黢黑的墨汁,便在手里把玩起来。 带有墨香的墨汁顺着纹理流到司鸣翊身上,手上。 他却浑然不觉。 渐渐的,一股威压溢了出来。 下面的人自然知晓司鸣翊之意,连忙屈膝跪下,道:“不是南宫家下的手,是司鸣隶。” 司鸣翊摩挲着砚台的手一顿,忽然,他笑了一下,“有点意思。” 第87章 司鸣隶被打得昏迷不醒,再难醒来? 害自己母亲流产? “他不是被污蔑的吧?” 那人回道:“回殿下,应该不是,很多证据都指明了司鸣隶,应该没有人做这件事会嫁祸到柳侧妃的亲生儿子身上。” 司鸣翊笑得玩味,“本殿那个三叔此刻该是什么表情呢?还真有些好奇。” 那人也笑了,道:“不止如此,此事王爷们都已知晓,平昌王恐怕不算好受。” 司鸣翊眼神渐渐凉了下来,“继续盯着,此事或许...将来某一天,可以给司允恭致命一击!” “是,殿下。” 那人转身就要出去,司鸣翊道:“平昌王妃是何反应?” 她这人胸无城府,以前可是没少替人背黑锅啊。 他转头躬身回道:“说来也巧,今儿清晨南宫凌危急病,宫里的太医都被叫去了好几个,王妃天方亮便被南宫家的管家叫走了,都未来得及告知平昌王。” 司鸣翊点点头,说了句不明不白地话,“南宫将军病得倒很是时候。” 随后,他用沾满了墨水的手摆了摆,示意眼线回去。 随后,司鸣翊自己挑了一个灯笼,顺着宫道朝他的临华殿走去。 一路上,心情都好的不行。 这日子总算热闹了些。 经过承明殿的时候,他停了一下,见整个殿已一片漆黑。 只无奈摇头,这样好玩的事,没人分享啊! 室内的南宫温宁听到夏雨给她说今日王府的乱象,柳侧妃已孕三月,司鸣隶的一盘糕点彻底葬送了那个孩子。 “司鸣隶那个蠢货!恐怕到死都不知道最后下药的人是邢斐烨培养的死士呢!咱们可是多下了一倍的剂量呀!”南宫温宁的口气难掩嘲讽。 说完,她又有些不甘心,“没有借此毒死柳棠儿那个蠢货!真是不妙!” 南宫温宁喝了口冷酒,转而咯咯的笑,“不过呢!让柳棠儿知道儿子算计自己也挺有意思的。反正那个药下去,柳棠儿俨然再也不能生育了。” “姑娘,有两件事,奴婢需要禀报。”夏雨神色忽然严肃起来。 “说吧。”南宫温宁心情极好,那个司鸣隶真是蠢死了! 她只在公开场合激了他几下,又让府里的人说了些有的没的,他便真的对自己亲娘动手了! “今晨将军忽然重病,接走了王妃去照顾。还有便是...” “什么?”南宫温宁脸色都变了。 她紧紧握住酒杯,眉头紧锁。 “他知道了...”南宫温宁就是十分笃定。 南宫凌危知道了她做的所有动作。 夏雨见自家主子这副神态,不由得愣了愣。 “你继续说。”南宫温宁很快变得镇静下来,她倒是忘了一件事。 南宫凌危对她可能是惺惺作态,但是对她姐姐,可真是视若珍宝。 他应该很希望有个人为他的女儿拼命吧! 只要她老实本分地帮助姐姐,南宫凌危便不会拆穿她。 不会。 “王爷们答应平昌王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去。” 这件事在南宫温宁意料之内,道:“如今确实不适合捅出来,只有集齐火力,方能给予司允恭致命一击。” “你们都下去吧。”南宫温宁该好好想想,下一步,该如何做! 每每夜幕降临,南宫温宁有时会感到心安,有时又感到恐惧。 她想和黑暗融于一体,却又害怕黑暗… 南宫温宁盘腿坐在床上,随后给自己一杯又一杯地灌酒。 偌大的屋子里,只她一个人。 南宫温宁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双目呆滞,整个人都融入到黑暗中。 这一夜,她不知喝了多少酒。 直到醉了... 南宫温宁几乎睡了一天两夜。 直到隔一天清晨,她才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昏昏沉沉的醒来。 南宫温宁皱着眉,浑身酸软,头痛欲裂。 嗓子干得像要冒烟儿了似的。 “夏雨...”南宫温宁声音极小,却又嘶哑无比。 “姑娘!您醒了!”夏雨和秋实端着瓶瓶罐罐的东西进了寝殿。 “水。”南宫温宁将茶杯接了过来,猛灌了两杯茶后,嗓子的不适感这才弱了些。 她拿帕子擦了擦嘴,有气无力道:“我是不是睡了挺久?” 夏雨将床上的浮光纱挂了起来,随后点点头,“您睡了好长时间,这中间发生了好多事呢!” “怎么了?”南宫温宁被秋实扶起来,登上鞋子后去了梳妆台。 她脸色惨白,原本还有些肉的脸颊,肉眼可见的瘦削了些。 南宫温宁脸色惨白,像是被折磨了许久。 “司鸣隶被司允恭打了个半死,当场吐了血,到现在都没醒过来,听说是醒不过来了。” 夏雨说的时候,竟隐隐有些兴奋。 南宫温宁道:“姐姐没回去对吧。” 夏雨没想到自家主子会问这个问题,她点点头,“没有。” 南宫温宁像是又猜到了似的,她哑然失笑,无奈的摇了摇头,“我那个爹倒是很会钻空子。” 正给南宫温宁梳头的秋实一愣,忍不住道:“此事与将军有关?” “是呀,司允恭再生气,虎毒不食子。他怎会真的将人活活打到醒不过来?力道定然控制得死死的。” 秋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恐怕再过一阵子,南宫凌危便会找机会让司鸣隶去死,一了百了。”南宫温宁竟有些想笑。 她有时候真的怀疑,自己的狠毒,是不是随了这个爹... 她感到屋子里有些压抑,南宫温宁推了推夏雨,“将窗子都撑开吧,所有的。”这屋子太暗了,也太冷了。 让她想起了那段暗无天日的生活... 每天都在拼命,多少次生死一线。 “对了,姑娘,您今日要去拜见贵妃吗?” “怎么了?” “昨儿贵妃来看过您,她进来...看见您喝醉了,还嘱咐奴婢给您准备醒酒汤。”夏雨说完。 南宫温宁深深地叹了口气,“行吧,一会儿便去,顺便去蹭个早膳吧。” 一个宫女隔着寝殿的策马奔腾翡翠屏风,道:“郡主,夏公公说今日圣上要去府里看南宫将军,来询问您是否同去。” 南宫温宁道:“去回了夏公公,说本郡主先去贵妃娘娘宫里用完早膳便去。” “是,郡主。” 南宫温宁没什么力气。 第88章 司允谦要娶南宫温宁 南宫温宁只涂了些口脂,只看着气色好了些,便起身了。 “去,告诉檀儿,不要限制魏娇玲往荷塘院跑。” 主仆三人若无其事地往外走,三人说说笑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讨论去哪儿玩儿呢。 夏雨扶着南宫温宁,嘴角都压不住上扬的弧度,道:“姑娘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这魏娇玲和柳棠儿的仇可不小啊。 “若我没猜错,南宫凌危也不会放过魏娇玲,不过她会是什么死法呢?”南宫温宁竟露出了一抹天真的神色,仿佛像个小孩子。 这样的目光,这样的话语,却尤其瘆人。 天,变了。 主仆三人走在路上,很快便到了淑贵妃的永宁宫。 外面的老太监佝偻着身子,极为热情地将人请进宫里,就连脸上的皱纹都带着谄媚,笑嘻嘻道:“郡主,贵妃娘娘在等您了。” 说着,他主动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南宫温宁十分有礼貌地点点头,“多谢公公。” 方踏进殿内,便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凉意。 不愧是贵妃,用的冰可真多。 淑贵妃很是亲和,那双杏眼弯弯的,伸手摆了摆,“快些过来,小温宁,你自去了承明殿,可是第一次来呢!” 十分友好。 南宫温宁连忙搭过手,“娘娘,温宁这不是住在皇宫太开心了嘛,一时之间好奇,便...” 她朝着坐在淑贵妃另一侧的司允谦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司允谦回以微笑,并未说话。 大概是考虑到了她的饭量,这次桌上的菜品明显多了起来。 不过南宫温宁刚经历了宿醉,现在整个身子就像是被掏空了似的,难受的厉害。 便也没用多少。 只略用了两份羊肉馄饨,又用了些燕窝粥,便没再吃了。 淑贵妃十分亲切地拉着南宫温宁柔若无骨又白皙细腻的小手,道:“今日小温宁是不是要与皇上回将军府看你父亲呀?” 南宫温宁点点头,“父亲生病了,温宁需要回去看看。” 说着,小小年纪的她眉头微微蹙起。 淑贵妃一抬手,几名宫人端着些盒子进来。 她依旧热情,道:“这是本宫给小温宁准备的一些人参之类的大补之物,你带回去给将军吧。” 南宫温宁起身行礼,“多谢贵妃娘娘。” 淑贵妃连忙双手将人拉起来,“不必谢,本宫喜欢你才为你准备,咱们不必称谢。时间也不早了,你便先去吧,莫叫皇上等着了。” 南宫温宁目光中带着感激,她起身又行了一礼,道:“那臣女告退。” 淑贵妃满脸堆笑,圆润的指尖抚过南宫温宁的脸颊,像是慈母送儿远行似的。 “小温宁早些回来,本宫会想你的。” 南宫温宁点点头,“好。” ……只是去一天。 南宫温宁转头后,扯了扯嘴角。 这贵妃未免有些太不着调了… 母子二人望着南宫温宁离去的背影,纷纷放下碗筷。 “谦儿,你想好了吗?娶南宫温宁?”淑贵妃那双友爱的眸子瞬间冷了下去,她心里其实是看不上南宫温宁的。 从上次马球会开始,便能看出她是个能惹事的主,而且还没有脑子。 司允谦目光变得有些晦暗,他郑重道:“父皇催得紧,其实更合适的人选是崔庭之之女崔宝珠,崔庭之也比南宫凌危更好掌控,只可惜崔宝珠才十岁,还是个孩子。” 淑贵妃收起笑容后,整个人变得冷漠无情,道:“既然如此,只能是南宫温宁了。至少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南宫凌危更宝贝他第二个丫头片子!更何况她还有你父皇的宠爱,亲封兆华郡主,得了你父亲的盘龙玉佩。虽配不上我儿,但勉强也罢了。” 司允谦的手肘撑在桌子上,虎口抵住嘴唇,目光有些复杂。 “还有一个原因。”他顿了顿,“龙出皇家,父皇的意思...南宫温宁会是太子妃,最后...” 他神色一凛,对司江定的心思再度细细揣摩。 淑贵妃伺候司江定二十多年,深知司江定的心思如山似海,深不可测。 以她对司江定的了解,淑贵妃忍不住道:“你父皇对皇权看得极重,以他的心思,确实是不太可能随意将盘龙玉佩赠予人的,必有深意。” 不过,她不明白圣上为何看中了南宫温宁。 实在是除了有个高贵的出身,美丽的容貌,再没别的拿出手了。 “不论如何,你父皇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你娶南宫温宁也好。反正司允恭对南宫温若不好,或许南宫凌危的势力会全部为你所用。”淑贵妃握住司允谦的手。 后宫之中争斗不断。 若想圣上百年后保住自身尊贵荣耀,保住她的谦儿,便必须要争那个皇位! 淑贵妃已知自己儿子的真实想法,在南宫温宁及笄礼之前,她要让南宫温宁非她的谦儿不嫁! 无论用什么办法! 晚间,南宫温宁是与圣上一起归来的。 司江定虽不常出门,但外面的事他一清二楚。 关于南宫温宁的那些风言风语,司江定非但不生气,反而心情更好。 谁的家里不安宁,都是他喜闻乐见的。 任何关系,只有乱了,才能给他时机钻空子。 “温宁啊,怎得你从府里出来便不太高兴?是不是因为你父亲和你说了些让你不太开心的?”司江定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看着和蔼极了,一点也不像从前那个威严无限的帝王。 倒像是关心她的长者。 好好坐在轿辇上的南宫温宁莫名被提到,她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呵呵。 强行让她不开心? 南宫温宁暗自腹诽:“这厮想知道南宫凌危和我说了什么不直说,这么问是吧?” 也罢,既然司江定这么问,那她就是不懂他的言下之意又如何? 南宫温宁旋即正色道:“回圣上,父亲没有让温宁不开心,只是温宁出去一日,有些累了。” 司江定点点头,“原是如此,那朕便放心了。一会儿便到永宁宫,在贵妃宫里用了膳再休息吧。” 南宫温宁点点头,“贵妃娘娘宫里的吃食极好,温宁也想先去吃些呢!” 二人聊着聊着,已到永宁宫外... 第89章 南宫温宁又在酝酿什么‘好事\’呢! 淑贵妃与司允谦正在外面候着,身后跟了永宁宫的奴才们。 “参见皇上,皇上金安。” “参见父皇。” “参见皇上,兆华郡主。” 众人哗啦啦地跪了一地。 两架轿辇被太监们轻轻放下,司江定与南宫温宁一前一后走了下去。 “走吧,温宁。”司江定特意回头喊了南宫温宁一声。 淑贵妃与司允谦将圣上与南宫温宁的互动看在眼里,二人对视一眼,暗暗坚定了方才所做的决定。 因为有司江定的原因,今日饭桌上的菜比往日更加精致。 待三人落座,南宫温宁才坐了下来。 “今儿朕便不再是皇上,而是在享受合家团圆的父亲。”司江定嘴角忍不住的笑意,转头对南宫温宁好脾气道:“小温宁,你是凌危的孩子,朕心里也早已将你视作女儿,不必拘束。” 南宫温宁点点头,那双无辜的眸子里带着感激,道:“谢谢圣上。” 她的心底却并无波澜。 南宫温宁可不傻,皇帝说的话,有时候当个屁放了得了。 信了可就有些冒昧了。 “父皇,您去看望南宫大将军,大将军可还好?”司允谦亲自为司江定倒了杯酒。 “还好,只前几日是急症,今日去的时候太医说已然开始退烧了,但还是有些热呢。”司江定摇摇头,像是心里十分放心不下,又道:“凌危是国之肱骨,温宁啊,日后你要多劝劝他,让他好生保重身体才是。” 南宫温宁点点头,“是,温宁遵旨。” 饭后,司江定自然留宿永宁宫。 司允谦主动提出送南宫温宁回承明殿。 此刻,二人正走在宽阔的宫街上。 “郡主在宫里这些日子可还习惯?” 黑夜里,只有月光柔和地洒了下来,映射到南宫温宁那绝美的脸上。 她一颦一笑中,似海棠醉日,又似远山芙蓉。 不过,姑娘的脸上却难掩疲惫。整整一日,她都未休一刻。 南宫温宁扯了扯唇,道:“还好。” 二人继续往前走,纠缠的影子拉得颀长。 像一对神仙眷侣。 “谢谢王爷将温宁送回来。” 离着承明殿还有十米的距离,南宫温宁便主动对司允谦行礼,明显地是让他离开。 司允谦勾唇一笑,开了个玩笑,“怎么?郡主这么想赶本王走?” 南宫温宁眼神划过一抹慌乱,她的脸忍不住红了起来,像是掩耳盗铃,回头对夏雨道:“将父亲给我的青梅拿些来给王爷。” 不难听出来,少女软软的声音中有些微微的颤,甚至带着些若有似无的羞意。 “是。”夏雨转身去承明殿取。 秋实也十分有眼力见地往后退了十步。 如今此地只剩南宫温宁与司允谦。 二人相对而立,司允谦背对着月光,高大的身影拢住南宫温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温宁,你生辰想要什么礼物?” 司允谦富有磁性的声音传入南宫温宁耳中,她倏然一愣,“什么?” 待反应过来他的称呼,眉头微蹙。 司允谦忽然抬手似是想要去拉南宫温宁的小臂。 她交叠在身前的手不动声色地放了下去,在司允谦的指尖即将碰上她的时候错开。 她转身看着夏雨,催促道:“你快些!” 夏雨不由得加快了步伐,随后双手递给司允谦,“王爷,如今正是青梅熟的时候,您拿些去可煮酒饮之,果香浓郁。” 司允谦对这种小家子气的东西向来不喜,不过这是南宫温宁所给,他还是单手接了过去。 随后微微点头,“谢谢温宁。” 南宫温宁咬了咬后槽牙,压着声音道:“时辰不早了,温宁身体实在不适,便回去休息了,王爷您自便。” “好。”司允谦嘴角淡淡一笑,声音略大了些,“记得好好考虑本王的问题!” 南宫温宁走路的步伐略一停滞,压抑不住的恶心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这个老匹夫!还敢生觊觎之心!”南宫温宁咬牙切齿地骂了句,双手紧紧握拳。 夏雨感到自家主子气压极低,连忙推了推秋实,示意她上前给人顺顺毛。 秋实故作不知,唯唯诺诺的往前走。 她如今就是这个性子,能不干尽量不去。 除非南宫温宁喊她。 主仆三人回到承明殿后,南宫温宁抬脚十分粗暴地将梨花木圆桌旁的黑漆螺钿珐琅面双龙戏珠纹圆凳踢倒,圆凳在寂静的大殿中倒下声音格外明显。 它十分可怜地滚了两圈后撞到殿中的红漆粗柱之上。 “姑娘息怒。” “姑娘息怒。” 二人纷纷屈膝跪下,头紧紧贴在地上。 南宫温宁双臂环胸,气得拿起茶杯就往地上摔! “这个司允谦!一个老男人装什么体贴!油死了!” 她在宫殿之内破口大骂! 心底却不忘滋生自己的小九九。 南宫温宁自顾自地走到床边,十分豪迈地单膝跪下,随后伸手朝床底一捞,拿出一坛子桃花醉来。 她给自己灌了一口。 目光渐渐暗了下去。 像是与这黑夜融为一体。 夏雨秋实悄悄对视一眼,也不知要不要起来。 不过,二人十分默契地选择一起跪在地上。 感觉这样安全些。 南宫温宁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随后目光渐渐变得清明。 她笑了笑,“这样也行。” 她将身子往后一靠,刚好便倚在床沿,南宫温宁手里盘着一串看着不算名贵的菩提手串,饶有趣味道:“司允谦在京城闹了一次笑话还不够,没长教训呀。”那再赏给他一次也不是不行。 夏雨忽然一颤,她就知道自家主子一笑,便又有人要遭殃了。 不过,她更多的是好奇。 她从未见过如南宫温宁一般这么算无遗策的人。 真的很好奇接下来的局势。 自这日之后,南宫温宁一直闭门不出。 用‘还未睡醒’这个话术推掉了诸位王爷的‘问候’。 转眼间半月过去,南宫温宁清晨醒来,正闲适地对镜描眉。 瞧着岁月静好。 她给自己涂了最鲜艳的口脂。 “郡主,魏娇玲去告知柳棠儿司鸣隶再也醒不过来的事刚好被司允恭的手下林风与府医撞见了。” 第90章 红衣动人,曲径通幽 南宫温宁画眉的手一顿,忍不住低头一笑,“不愧是南宫凌危,这证人都找的这么合适。” 她不禁佩服起自己这个爹来。 他没有选择让司允恭亲眼见到,而是选了别人。 林风是亲卫,府医又与二人都无干系。 甚至府医还被柳棠儿打过。 这样的两人说出的话,他怎会不信? 此举洗脱了最近的事是别人算计他之嫌疑。 “那魏娇玲该不是得死了?”南宫温宁温吞的语气隐隐有些兴奋,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难以掩饰。 “姑娘您留她活那么长时间,也该让她去陪她娘了。”夏雨如今说话,竟愈发像南宫温宁了。 恶毒,有嘴不如没有。 让人听了心拔凉拔凉的。 南宫温宁只笑了一会儿,便道:“去给我找件喜庆的衣衫,咱去送送...司...哦,不,柳棠儿。” “嗯?”夏雨拿着脂粉的手一顿。 除了司鸣隶让司允恭断子绝孙不是更好? “春华冬雪查的那件事有眉目了,司鸣隶这把刀,磨一磨送给我那个好姐夫岂不是看着更精彩些?” 南宫温宁知道夏雨心底的疑问,恰好她今日心情好,便勉强告诉她一下吧! 这段时间,她在承明殿养得精气神儿极好。 南宫温宁换了一袭古纹双蝶云纹拖地嫣红长裙似骄阳般明艳,头戴一套白玉珍珠海棠头面,满头青丝如瀑布般垂下。修长的天鹅颈上挂着一羊脂玉项圈,纤细的手腕上戴着水晶紫色玉镯。 一身装扮虽华丽,却并未喧宾夺主。 再名贵的东西在那样一张风华绝代的脸的衬托之下,都成了恰好的陪衬。 一直伺候南宫温宁的宫女太监们见到南宫温宁从寝殿出来时,眼底皆是掩饰不住的惊艳。 她们忽然想起了一句话。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南宫温宁身上日日挂着父亲与皇帝送她的玉牌。 谁都能看出这位新晋郡主的受宠爱程度。 南宫温宁只懒懒的打了个哈欠,道:“本郡主出宫住些时日,你们各司其职,莫要偷懒。” “是,恭送郡主。”众人齐刷刷跪在地上。 南宫温宁坐着马车上,先是回了南宫府,南宫凌危已将她的院子建好,只等着南宫温宁回来取一个名字。 南宫凌危在府门外见到南宫温宁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钗环珠翠、长裙衬托,大概是宫里龙气养人,南宫温宁的气色好多了,变得比以前更加明艳动人。 他伸出双手,笑得眼角皱纹明显,“温宁,你回来啦!” 南宫温宁自然的搭上,朝南宫凌危行礼,“给父亲请安。” 上次见面,对平昌王府的事南宫凌危没有任何质问。 他只看到自己的两个女儿全身而退,便感到庆幸。 那时候便想,女儿想做什么便做吧。 当父亲的全力托举便可。 他甚至有些庆幸,自己的女儿是在藏拙,而不是真的天真无邪。 南宫凌危带着南宫温宁进了府。 “你在宫里可还好?有没有没人给你脸色瞧?” 南宫凌危又道:“如果有人敢给你脸色瞧,记得一定要告诉父亲。在宫里是不是规矩还是很多?” “你身子可好些了?” 南宫凌危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地问南宫温宁在宫里的事情。 他明明早已知道自己的小女儿不是一个任人拿捏的主,却还是忍不住多问。 南宫温宁张好几次嘴,却始终插不进话。 最后便放弃了,只静静地听着。 到了南面为南宫温宁建的院子后,南宫凌危才察觉女儿好像一句话都没说。 他转过头去,“温宁?” 看到南宫温宁正细细欣赏这座新院子,便也不再言语。 院子的甬路宽阔弯曲,都是用的海棠花纹铺地,四片粉红花瓣对称,最外侧的线条极为光滑匀称。 那边的双生泉周围弄了一假山景儿,明明出自人工,看着却浑然天成。 上面水声阵阵,缓缓流淌。 一冷一热的泉水撞在一起,热气之上本有些烟雾缭绕,冷气撞上夏日的空气,自在一番雨雾之境。 看着清雅极了。 小院还做了一紫藤萝藤曼秋千,上面开满了浅紫色的紫藤萝花,夏日里,一股浓郁的香味窜入南宫温宁鼻尖。 秋千附近还有一小亭子,亭子里不是常见的放上石桌石凳,而是一躺椅。 躺椅旁边是一特别精致小巧的桌子,上面放了些新鲜的水果。 南宫温宁只看了小院,便打心底里喜欢。 她的眼神里像是放着光芒似的,也忘了要回南宫凌危的话。 只往前走,亲自推开龟背锦窗棂格子的红木门,里面摆了些山水画、色彩别致的花瓶装饰,花瓶里的花儿都是开得正盛的,没有丝毫破败的景象。 南宫温宁往里走,隔断都是用的落地明罩,上面雕了西北大漠,雄鹰振翅。 好像里面的场景就要跳出来和她打招呼一般。 活灵活现。 南宫温宁转身,看到父亲竟还在站着,声音略有些惊讶,她伸出手来做了个‘请’的姿势,道:“父亲,您坐呀。” 南宫凌危与南宫温宁方坐下,赵德胜便端着茶进来了。 “郡主,这是普洱,您尝一下。” 南宫温宁只扫了一眼,并没有动。 “温宁,还去上面看看吗?这二楼是弄成了书房,最外面有两间寝殿,三层就是一个大的寝殿,是你住的地方,日后也不必和温若挤一个小楼了。” 南宫凌危喝了口茶,心里思忖着有别的没放进去的东西。 南宫温宁道:“谢谢父亲,我很喜欢,不必上去了,嗯…这小院便叫它曲径通幽吧。” 南宫凌危满意地点点头,“这名字别致。” 他回头对赵德胜道:“你去命人做牌匾吧,做好装上。” “是,将军。”赵德胜退下。 “父亲,一会儿我想去找姐姐。”南宫温宁面上依旧不显,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和南宫凌危说话。 维持着一副父慈女孝的和气之态。 南宫凌危搭在桌上的手缓缓收了收,攥住了桌角。 他眯了眯眼,对南宫温宁慈爱地笑了笑,“还未用午膳吧,今儿知道你来,父亲为你准备了好些你喜欢的膳食,等午后再去吧。” 第91章 平昌王府激烈争吵 “好。”南宫温宁没再争取,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此刻已至午间,南宫凌危便让夏雨去小厨房传膳。 不一会儿,下人们端着一桌子珍馐美味进来了。 都是南宫温宁喜欢的。 荤食有酱鸭子,炸黄花鱼,鲫鱼豆腐汤,蒸软羊,羊蹄笋,叫花鸡,紫苏虾之类,素菜只一道茄汁茭白,主食是黄米饭与鸡丝面,满满的放了一桌子。 “今儿的黄花鱼极新鲜,你定要多尝尝。”南宫凌危夹了一条去骨黄花鱼放到南宫温宁的小碗里。 “谢谢父亲。”南宫温宁如饿鬼扫荡似的,大快朵颐地吃起来。 不愧是有血缘关系的亲爹,知道自己女儿的饭量。 南宫凌危想起王府的事情到现在还瞒着,恐是司允恭在等待时机寻求嫁祸之人。 他想了想,还是得嘱托一下,“温宁啊,你去王府的时候,多加注意,万不可被人利用了,如今的王府实在是不似从前了。” 说着,他叹了口气。 “好。”她觉得这南宫凌危有些多此一举,既是她设的局,怎会不知王府乱象。 南宫温宁去王府的时候,那些奴才们都惊呆了。 无不感叹,不愧是在皇宫里住过的人,变得愈发贵气了。 南宫温宁直接去了松明苑。 她离院门不过几步的距离,便听到了里面的争吵声。 南宫温宁秀眉微蹙,渐渐放慢了脚步,头上的步摇也晃得轻了些。 出了门子的老嬷嬷见到南宫温宁,大喜过望,方要转身通报,南宫温宁一个冷峻的眼神,那老嬷嬷便立马偃旗息鼓了。 她经过南宫温宁时,夏雨隔着布料抓住嬷嬷的手腕,“不必进去通报。” 那老嬷嬷被抓住手腕的时候心里便如打鼓,砰砰的响,如今更是紧张。 连忙道:“老奴遵命。” 前些日子,郡主不敬王妃之事,她亲眼所见… 可不敢得罪郡主。 说完,夏雨松开她,老嬷嬷如释重负,一溜烟儿不知道去哪儿了。 “本王让你发落魏娇玲!你就只让她禁足?”司允恭指着南宫温若骂道:“棠儿方经历丧子之痛,魏娇玲如此对她,是想要她死啊!” 南宫温若看到这个恼羞成怒的男人。 心底却有些想笑。 难怪她回来的时候,父亲再三叮嘱王府里的事万不可多管,即便是万不得已,那只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不可多管。 如今看到,才算明白。 司允恭时刻都在算计自己,算计南宫家。 即便自己心爱之人只剩半条命,他也要将这半条命的价值利用到最大。 让她承受魏家的怒火。 司允恭被南宫温若的眼神看得心慌,他害怕这样的眼神。 是那种一眼看穿的眼神。 是嘲讽,是看不上... 他转了一下身子,双手背到身后,冷声道:“不要这样看本王!” 司允恭的声音里,藏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 他的余光瞥见,南宫温若依旧是那样的目光,那样让他无地自容的目光... 他像是控制不住的野兽,走过去甩手给了南宫温若一巴掌。 这巴掌声极大,打得院门之外的南宫温宁心里一颤。 南宫温若被那巨大的力道打得侧着头,大脑中一瞬间传来吵闹的嗡鸣声,让她难以忍受。 瞬间。 刺痛,悲鸣,哀怨,后悔... 一切情绪涌上心头。 南宫温若转过头来,看着司允恭正愣愣地瞪着双眼,他大概也没想到,会动手。 她将双手按在椅子扶手上,随后往司允恭的方向慢慢走过去。 她微微仰起头,不顾左边红肿的脸颊,双眸含泪,明明满腹委屈,说出话时,却极为平静,“司允恭,你是不是忘了,魏娇玲的孩子是被柳棠儿杀的,你不也是只让她禁足?我只是效仿你啊,你不是常说,夫唱妇随吗?” 明明司允恭比南宫温若高,可此刻他却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 堂堂王爷,只张了张嘴,竟像是被人禁了声似的,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南宫温若继续往前走,“司鸣隶弑弟害母,不恭敬友爱,不配为人,王爷您不是只打了他一顿?” 一想到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儿子,司允恭不禁悲从中来,“他再也醒不过来了!这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别以为我不知道,当时你打他的力度,司鸣隶怎会如此,不过是作恶太多,上天降下的惩罚罢了。” “本王不许你诅咒他!”司允恭双目猩红,几乎恼羞成怒! “自作孽,不可活!”南宫温若那双眸子澄澈圣洁,像是天上的神明,骤然降下诅咒。 司允恭身子猛然一凉,他的双臂竟开始颤抖起来。 南宫温若见他这副不可一世又颓败不堪的模样,心中只觉失望。 “司允恭。” 她的这声名字,喊得平静极了。 “我们和离吧。” 被抽了魂似的司允恭猛然回过神来,又恢复了那个冷漠无情的男人。 他说出的话没有一丝温度,甚至冷得有些吓人,“你休想。” 说完,他作势要走。 南宫温若好心提醒一句,“司允恭,我们好聚好散你还可以好好当你的王爷, 可若是我们撕破脸,那你不会有好结果的。” 她知道父亲行事向来果决无情,绝不对敌人有一丝怜悯。 到时候,他能保住皇族身份,已是父亲手下留情了。 司允恭只瞥头一笑,“只要你还在本王手里,南宫凌危敢动一下便试试。” 他在心底冷笑,南宫温若永远都这么天真! 好好当王爷?谁愿意只当王爷! 真是可笑! 只要她还在自己手里,那南宫凌危只能帮助他夺皇位! 司允恭出去的时候,正碰到南宫温宁朝这边走过来,身后跟着十多个下人,倒真有了主子的姿态。 南宫温宁的神情之中,多了几丝张扬,原本唯唯诺诺的那种扭捏之态,早已不见了。 “王爷。” “郡主。”司允恭略一点头,“许久不见,郡主容光更胜从前。” “王爷谬赞。”南宫温宁明明是笑着说的, 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 她俏皮地歪了歪头,一抹诡异又疯狂的神色在她的脸上转瞬即逝… 第92章 南宫温宁与柳棠儿摊牌,司鸣隶年龄是假的 二人错开,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对着院子里掌事的人道:“吩咐下去,本郡主过来的事先不必告知姐姐,舟车劳顿,本郡主要先去小憩片刻,再去拜见姐姐。” “是,郡主。” 南宫温宁去了曾经的屋子。 与人周旋久了,她也不再轻易出手。 往后的生活,南宫温若只会更加艰难,这些事迟早要她自己应对。 “魏娇玲没死,那柳棠儿还动吗?”夏雨给南宫温宁扇着扇子,问道。 南宫温宁将手里把玩的骰子扔到桌子上,明明是笑着的,说出的话却没有一丝怜悯。 “没了柳棠儿,司鸣隶过得更难受吧?”她眼底的玩味明显。 对待司允恭这一家人,南宫温宁眼神中的恶意实在是多得能溢出来。 一直等到用晚膳的时候,南宫温宁方去找南宫温若。 正黯然神伤的南宫温若见妹妹来访,心中郁结之气顿时被压下去了不少。 她蹬上鞋子,人还未起便张开怀抱,“终于从皇宫出来了...” 她鼻子一酸,竟有些喜极而泣。 南宫温若知道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到处都是规矩权势,自己妹妹是断然不能长久待在那里的。 “姐姐,我这次来是与您解释上次纳凉宴的事...” 南宫温若拉着妹妹的手,感觉有些好笑,“你我姐妹,当时你经过我时,让我假装难过。那时我便知道你是有理由的,这些事不必与姐姐解释,姐姐信你。” 一直被姐姐无条件相信的南宫温宁听到这话后,心底那股暖意渐渐涌上来。 她回握住姐姐的手,道:“谢谢姐姐。” “哎呀!现在都到用晚膳的时间了,姐姐去命人准备些你喜欢的吃食。”南宫温若松开妹妹的手,道:“你先在此稍坐片刻,姐姐先去小厨房了。” 南宫温宁直等姐姐去小厨房张罗餐食,对着秋实道:“本郡主回屋子小憩片刻,一会儿姐姐若是来,你告诉她。” 天已擦黑,南宫温宁带着夏雨去往荷塘院。 最近司允恭的府上厄事频发,为确保家中丑事密不外传,他亲自下令平日里的奴才们少在府里走动。 故而这一路上,南宫温宁都没遇上什么人。 她鬼鬼祟祟的进了荷塘院,芙蓉没有照看好主子,早已被司允恭给活活打死。 如今在照顾柳棠儿的人,早已换上了南宫凌危的心腹。 这些檀儿早已告知。 今日来此,荷塘院巧合般的竟没有一个人。 南宫温宁进去后,昏暗的烛光下,一个毫无血色又骨瘦如柴的女人躺在床上。 黏腻的头发油油的,粘在那张凹陷的脸上。 明明还是以前的院子,如今这里是真能感受到萧条破败之气。 听到动静,早已今非昔比的柳棠儿缓缓睁开了眼。 随后,她咳嗽两声,原本如百灵鸟似的嗓子如今却全然废了。 像是老式风箱,呼啦啦的喘得厉害。 “是你...南宫温若...” 即便柳棠儿身心受到重创,喊出南宫温若名字的时候,语气里掩不住的滔天恨意! 南宫温宁慢悠悠地坐在夏雨为她搬来的椅子上,高高在上的姿态无不在宣告着她的胜利。 “看清楚了,我是南宫温宁,大晟的兆华郡主。”南宫温宁笑了笑,“没想到,昔日里那个不可一世的柳棠儿,如今也变成了这副模样,当真可悲可叹呐!” “是你?”柳棠儿瞪着双眼,双手紧紧扒着床,头费力地向上抬起,却怎么也没起来。 “不必废力气了,你早已垮了。” “是你!你要害我!你要害我!”柳棠儿的表情狰狞得可怕。 南宫温宁摸了摸新染的粉色指甲,道:“我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柳棠儿呀,你欺辱姐姐多年,南宫家会放过你?” 她将身子往前倾了倾,一字一句道:“不过你别担心,很快你们柳氏一族,也会被你害死。” 柳棠儿听到南宫温宁的话,顿时犹似五雷轰顶,整个人像是被寒冷包围,浑身都没了力气。 她出了一身虚汗,啪的一声,全身泄了力气,摔倒在床上。 “你!”柳棠儿瞪着她,”王爷不会允许你南宫家这么做的!“ “不用这个样子瞪着我,你与司允恭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最后司允恭不还是主动向圣上开口求娶我姐姐?他连你都不在乎,还会在乎你家人?” 柳棠儿骤然听到这话整个人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觉锥心刺骨,她整个身子开始抽搐,发髻散乱,蓬头垢面地躺在床上,双目空洞无神。 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你们都骗我...” 南宫温宁露出得逞的狡黠坏笑,“你喜欢的人呀,自私,冷血,虚伪...” “不是的!不是的!”柳棠儿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叫一声。 南宫温宁像是很享受她破防的样子,目光迷离地将手指抵到嘴唇,‘嘘’了一声。 “不要这样哦,不然我会立马让父亲联络群臣,将你们一家杀了。” “求求你...”柳棠儿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她哀求道:“求你放过我母族,求你...” 她忽然如此低声下气,南宫温宁竟有些不习惯。 南宫温宁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只一下便起身,走上前去心疼地看着柳棠儿,道:“哎呦侧妃小心肝,现在知道要夹着尾巴做人啦?” 她掩唇笑了笑,话锋一转,“此事我说了不算,你总是心比天高,又命比纸薄。” 南宫温宁像是老鹰捉小鸡似的,明明可以一爪将其毙命,却偏要翻来覆去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持续让她绝望,又适时给她点希望。 “不过呢!也不是不能答应你。” “你说条件吧。”柳棠儿的心像是彻底死了似的。 “留下一封书信,无意地揭开你儿子已经十三岁的事实。” “你怎么知道!”柳棠儿心中警铃大作,她转头不可置信地盯着南宫温宁。 “你与司允恭暗中苟且,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南宫温宁对夏雨使了个眼色。 第93章 司允恭想凭孩子困住南宫温若 夏雨会意,端着笔墨纸砚走了过来。 柳棠儿使劲儿摇头,“不要!这样隶儿日后便都要被人诟病!我不要写!我不要写!” 她的泪水哗哗的如泉涌。 此刻谁又能体会到一个做母亲的绝望! 柳棠儿彻底崩溃! 她艰难地爬起来,毫无尊严地给南宫温宁跪下,一个劲儿地给南宫温宁磕头,道:“求求你!求你换一个吧!换一个条件吧!是我错了!我不该欺负王妃!求求你了!我可以死!我可以将这条命赔给你!求你了...” 南宫温宁见她这副样子,耐性彻底被摧毁,她三步并作两步掐住柳棠儿的脖子,将人往前一带,两双眸子对视起来。 南宫温宁居高临下地睨着她,道:“你给我记住!我南宫温宁不相信眼泪!死亡也不是解脱!你这条贱命本就该赔给姐姐!” 说完,她十分嫌弃地甩开柳棠儿,道:“给你一次机会!写不写!你若是不写,那你母家便都要为你的不知天高地厚陪葬!若是写了,大家便都能保住!反正你那个儿子害你流产,名声已然臭了!” “你!”柳棠儿泪如雨下,她沉默片刻。 最后还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哽咽地接过笔墨纸砚,颤抖着握住笔,边写边道:“你真是一个恶鬼...” 南宫温宁勾唇笑笑。 我是恶鬼? 错了。 我是地狱本身。 南宫温宁命夏雨将那张皱巴巴的纸接过来,冷冷地道:“不要想着耍心眼,不然你知道南宫家的手段。七日之后,你自行了断。”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她回去,南宫温若正命人将丰盛的晚膳端上桌子。 “来的正是时候,正想要去喊你。”南宫温若笑眯眯地将人拉过来。 姐妹二人把酒言欢,吃得好不痛快。 二人方才吃完,南宫家便派人来了,问郡主何时回去。 如今正是关键时候,姐妹二人最后只得依依惜别。 热闹一阵后,回归平静时内心总有一种空虚的感觉。 这日,她坐在院子的秋千上,司允恭喝得烂醉如泥,被林风扶了进来。 南宫温若见状起身,似有责备地语气对林风道:“王爷喝成这副模样,还不立刻送回去,再准备些醒酒汤。” 不等林风回复。 司允恭忽然伸出手来,企图搭在南宫温若身上。 南宫温若下意识地躲避,只往侧身一躲,便是连衣衫都未曾碰到。 从前她想碰他,司允恭总嫌弃地躲开。 如今正是风水轮流转了。 司允恭抬起头,一双眼睛审视着南宫温若,对她命令道:“你过来。” 只是,南宫温若没有听信,脚下并未有动作。 司允恭推开林风,对着这里的所有人,命令道:“都给本王下去!今夜没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能进来!” 院子里的人面面相觑。 “都退下!这可是王府!”林风适时开口。 言下之意,王爷才是这里的主人。 众人看出王爷王妃剑拔弩张之势,纷纷退了出去。 这院子里只剩下南宫温若与司允恭。 司允恭原本迷醉的眼眸瞬间变得清明起来,他什么也没说,只抓住女人的手腕便往寝室带。 男人的力气极大,南宫温若根本挣脱不开。 他将人横抱起来,直接扔到床上。 “你发什么疯!”这是南宫温若为数不多的发火。 随后,他的整个身子都压了上来。 不顾南宫温若的拒绝,强行将她的衣衫撕烂… 半个时辰过去,南宫温若整个身子像是被碾过似的,疼得厉害。 一旁的司允恭浑身赤裸,他有力的臂膀紧紧抱着南宫温若。 怀里的人儿,两行清泪绝望地划过... 感受到怀里女人的颤抖,司允恭睁开迷离的眸子,困意上头,他安抚地抚摸着南宫温若的头,道:“我们是夫妻,自然该有这样的日子,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南宫温若尝试挣脱他,语气里是说不出的嘲讽与绝望,“王爷,我们方才不欢而散,就要和离了,您又何必如此呢?您是觉得,行了周公之礼,我便彻底成了你的人?” 感到司允恭的气压愈发低了下来,南宫温若不怕死地继续说,“我坚定的事,从不改变。” 她虽温柔,但也坚定。 “你到底还想要什么!本王已然想通,如今只想和你好好过日子!你还要作什么妖!”司允恭将人轻轻带了一下,强迫着南宫温若与他对视。 二人额头相抵,“你到底要做什么!” 司允恭质问。 好像从始至终,都是南宫温若的错。 她从未与这个丈夫靠得如此之近,如果是以前,她可能会害羞,可能会开心,可能… 只是现在! 她只觉得讽刺。 南宫温若推了推司允恭,那双很会爱人的眸子里没有一丝爱意。 “王爷您不必像做出了多大的牺牲一般,我对你,早已只剩失望。”说完,她转过头去,闭上眼睛… 司允恭收了收手臂,将人牢牢禁锢在怀里,闭目不言。 一定要让她怀上孩子… 如今司鸣隶那个孩子算是彻底废了! 能让父皇放心立他为太子,南宫温若便必须为他生下嫡子! 若是他有一个出身高贵的嫡子,那如今面临的这些难题,便都迎刃而解了! 他就不信,这南宫凌危还能让自己亲外孙因父母和离被人议论! 更何况,待到了他要立太子的年岁,南宫家早已没落! 便是他想立谁便立谁! 再也不受人掣肘! 想到这里,司允恭沉沉睡去… 这几天,司允恭什么也不干了,甚至不去上朝。 他将王府封了起来! 除了必要的出门采买,谁也不准出去! 他日日强迫南宫温若,只期望她能怀上孩子。 南宫温若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 只一夜,她再也忍受不了,终于在即将行房时拿出一根簪子抵在她的脖颈。 她瞪着司允恭,“你别过来!” 司允恭那双精明的眸子里含着算计,他强迫自己压制住愤怒,甚至说话的时候,情绪里满是关心。 “你快放下簪子!不要做傻事!” 第94章 司允恭囚禁南宫温若 “放我离开。”南宫温若冷冷地看着他。 这些天,伺候她的侍女都不知道去哪里了,她的人换了一批陌生的面孔。 南宫温若的心越来越慌,“你这是囚禁我!” 眼底压抑着暴怒的司允恭上前一步,道:“快放下!你相信本王!以后本王心里只你一个!” 他死死盯着那根抵着她脖颈的簪子,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倔强! “我们好好过日子不好吗!和离只会两败俱伤!” 南宫温若几乎是在同时,也大喊一声,“往后退!” 她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我们就算有孩子,也不会幸福的...”南宫温若哭着道:“孩子出生在这个世上就是一个错误!” 司允恭听后怒极反笑,“凭什么!本王的嫡子!生下来便是天之骄子!谁都喜欢!你凭什么觉得他是个错误!” 南宫温若将依旧死死地攥住簪子,明明害怕极了,还是梗着脖子道:“因为他的出生!不是父母相爱的结果!他注定不会得到父母亲人真正的爱!” 司允恭的样子十分恐怖,像是森林的凶兽,地狱的恶鬼。 他的笑容瘆人,“为什么!本王会爱他!你是他母亲为何不爱!他可是嫡子!凭什么!你坐着正妻之位!我们为他父母!为何不爱嫡子!为何!” 一声声质问中,司允恭一把将簪子夺了过去。 他紧紧抱住南宫温若,强行将人拉到寝殿... “你休想死!” “你放开我!你放我出去!” “出去?只要你有孕!本王便放了你!” 司允恭彻底疯了! 他变得癫狂,变得不像一个人... 这之后,司允恭便命人将所有可能有危险的东西撤走了。 甚至上朝的时候,还告诉这里的人,只要王妃逃走或是掉一根头发! 所有人都要陪葬! 他知道南宫温若心软,绝不会为了活命不顾他人死活! “司允恭!你卑鄙!”南宫温若早已不再顾着世家大族的体面,她从小的教养已被司允恭的无耻打破! 她像市井之人一样,对他破口大骂,“司允恭你不是东西!我不会怀上你的孩子的!” “你骂吧!随你骂!”司允恭嘴角绽开一抹诡异又恶毒的笑容。 柳棠儿死了! 他忽然就明白了! 嫡子... 他必须要有! 他的嫡子!无论多少! 都是最优秀的! 只要是嫡子! 都是最棒的! 司允恭刚走,伺候南宫温若的侍女便端着一碗药过来。 “王...王妃...” “我不喝,你出去。”即便南宫温若再生气,也不会将气撒到一个侍女身上。 那侍女端着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语气里是说不出的恐惧,“王妃...您若是不喝...王爷知道了定然惩罚奴婢的...求求王妃了...” 南宫温若见她这样,没有犹豫将小碗端了起来,皱着眉头喝了下去。 他们的事情,不该连累一个小姑娘。 “你下去吧。” 她身着一身鹅黄长裙,披散着头发, 双臂环抱住双腿,下颌抵在膝盖上,绝望地看着窗外。 南宫温若愈发悔恨,当初下定决心要和离便不该回来! 她该早些防范司允恭。 她轻轻抚摸肚子,两行清泪划过... 南宫温若暗暗道:“不行,我绝不能有孩子...” 她转头看到屋里的冰块,随后愣愣地朝那里走去。 她伸出手掏出一块冰来,左右看看无人,便将冰块放到小腹上。 寒冷刺骨,冻得她的皮肤生疼。 渐渐的,弯了腰,整个人瑟缩在地,看着可怜又可悲… 可是她没有办法,绝不能怀孕! 她要和离! 想到这里,南宫温若魔怔了一般,将里面的碎冰块抓起来全部往嘴里送,嘎吱嘎吱的嚼了起来。 哪怕凉得她牙齿打颤… 她的行为狂热而狰狞,若是此刻有人闯进来,恐怕都会觉得南宫温若疯了! 她望着屋外的烈日,心里想着父亲与妹妹,不知他们如今的境况如何?有没有被司允恭暗中针对... 司允恭疯了,疯得她害怕... 南宫温若觉得自己的眼泪都要流干了,这王府真的像个魔窟... 左不过十日的时间,南宫温若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 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没了。 司允恭不在的时候便沉默寡言,他在的时候便是歇斯底里的大吵。 从这一天后,南宫温若每天都会吃冰,将冰块放到小腹之上。 又过了三四日,司允恭开始早出晚归。 有一天,他竟破天荒的没有回来。 南宫温若十分平静地朝窗边走去,她伸出手,将窗顶开,乌云压日,忽然一道闪电撕破天际,寒光映照在她憔悴又苍白的脸上。 屋外狂风阵阵,大雨倾盆,竹林被吹得哗哗作响,外面的石桌上,雨点噼啪作响。 女人的发丝吹得飞扬起来,外面的雨水闯进屋子,砸在她的手背上。 凉凉的雨水驱散了南宫温若心中的躁意,她情绪突然亢奋起来。 半夜,她将桌上的冷菜狼吞虎咽地吃掉,她不顾形象,长发飘散,一身拖地纱衣都来不及换,便悄悄从窗边跳了出去。 整个人浑身湿透。 这些年在平昌王府,她对这府里的格局一清二楚。 南宫温若院子的后面,是一片杏树,杏树虽矮,却极粗壮。 她踩上去继而爬到外面,是轻而易举了。 她坐在墙上,雨水顺着头顶流到南宫温若的眼睫,到紧闭的嘴巴。 她有些睁不开眼,还有害怕... 整个人瑟缩着,环抱住自己。 她好想哭啊! 从来没有这么狼狈… 无助… 漆黑的天,只有偶尔的电闪雷鸣可以帮她照亮前路。 南宫温若吓得闭上眼睛,心一横,跳了下去... 不出意外,她的小腿传来一阵剧痛。 南宫温若下意识地咬住下唇,她的整个身子都变得热了起来。 “好疼...” 万幸的是只有一边疼,她艰难地站起来,双手死死抓住墙壁,靠着上面的摩擦强行撑了起来。 细嫩的指尖被粗粝的墙面划破,雨水与石子粘了上去,血肉模糊… 第95章 崔庭之求救 鲜血在墙面之上,看着血淋淋的,可怕又狰狞… 她整个人因为疼痛而蜷缩起来,她低着头,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不过半月之余,精神上的折磨让南宫温若彻底疯魔。 她终于逃出那个地方了! 可是她又害怕! 害怕恶魔追上她。 忽然,嘈杂的雨声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闯入南宫温若耳朵里,她心中警铃大作,绻缩的身子忽然直了起来。 求生的意识已顾不得脚下的疼痛,疯了似地往远处跑! “啊!”剧痛再度袭来,南宫温若支撑不住再次摔到地上,她的眼神涣散了,好像彻底看不清东西了... 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头戴蓑笠,踏马而来,身形极快。 南宫温若彻底闭上了眼... 马儿奔得飞快,它像是通了灵性,到了南宫温若身边时忽然失控,前蹄一跃,马背上的人没有注意松了缰绳,上面的人却也反应飞快,在空中反转,手臂一挥打向马鞍,随后借力稳稳落地。 头戴蓑笠的男人被马儿的动作惊到,他怒气冲天,拔出手腕处隐藏的匕首,在漆黑的夜晚更显可怖。 “他娘的!畜牲!” 男人走到马儿身边,就要一刀插入马儿的脖颈。 但见脚下竟有一昏倒的女人。 男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蹲下去将人的衣襟拎了起来,嘴里还忍不住骂:“想死滚一边死去!敢挡本将军的路!你们全家是活腻歪了吗!” 人拎起来,适应了黑夜的人在看清晕倒女人的模样后彻底呆住了... “将军!您怎么停住了!”松子的马脚力不行,如今才赶了上来。 见自家将军在这里停下, 也从马上跳了下来。 “是南宫温若。”原来这男人是崔庭之。 他一只手伸到女子脖颈下,一手伸到腿弯处,打横将人抱了起来。 “去!你现在立刻去南宫府找南宫凌危,告诉他女儿在本将军府里,让他悄悄赶过来!不许惊动任何人!”崔庭之利落地吩咐松子。 “是,将军!”松子刚转身上马,又道:“要告知郡主吗?” 他将人带上马,随即握住缰绳,吩咐道:“此事明日你递信过去便好,当务之急,立刻去通报南宫凌危!” 随后,他驾马离去! 经过邢斐烨的府邸时,崔庭之单手将马勒停。 他迅捷地跳下马去,将昏迷不醒的南宫温若翻了一下身子,让她趴在马上。 若非身上烫的要死,崔庭之都感觉南宫温若死了。 邢斐烨府门紧闭,崔庭之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台阶,上去拍门大喊,“开门!邢斐烨!开门!” 很快,里面的小厮听到后,急忙忙的过来开门。 里面门闩响动,大门开出一道缝来。 他打着伞,衣着清凉,上半身只披着一锦缎褂子,鞋子也没有穿好,趿拉着便过来了。 “哎呦!将军您怎么来啦?”小厮看清人后,脸上笑意浮现。 “去将府里的大夫喊起来,快些送去本将军府上!” 深夜求医,开门的小厮脸上的笑容瞬间收起,他拱手行礼,道:“敢问具体有哪些症状,小的也好让人多带些药去。” “晕倒,发烧,除此之外本将军也不知道。总之府里如今有什么药都带过去!” 说完,崔庭之匆匆离开。 如今外面依旧大雨倾盆,崔庭之不能让南宫温若一直在马上晃荡。 待得越久越危险。 不等崔庭之上马,小厮便已没影儿了。 只先让府里的几个大夫拿着药箱快马前去。 随后又将邢斐烨喊起来,询问那些药该如何送去。 有些药实在名贵,是断断不能受潮的。 如今的天气,实在不宜运出去。 正陷入深睡的邢斐烨骤然被吵醒,脸上的怒气愈发明显。 他靠在上好的紫檀木雕祥云纹架子床上,主仆二人隔着一翡翠屏风。 邢斐烨双手交叉着放在身前,不耐烦地闭着眼睛,“你最好有急事找我,不然滚出邢府!” 那小厮跪在地上,却并不慌乱。 实在是他太清楚邢斐烨最在意什么。 一个是崔庭之,一个便是南宫温宁。 方才崔庭之来求,自是重要之事。 “回家主,方才镇南大将军来求大夫,说是让咱们府里把现有的药材给他送过去,属下是想请教,有些名贵的药材受不得潮,是现在送去还是...” 邢斐烨缓缓睁开眼,原本迷离的眸子变得清明起来。 “将蜡烛都点起来,这么暗,晃死了!”邢斐烨起身蹬上镶红宝石珠子的靴子,“去,将府里所有的马车都派出去,每驾马车里带着三人看着药材,里面放上火炉,边走边烤!” 他还不信了,就这样,还能受潮。 “是,家主机智。” “记得麻利些,若是让我知道你们磨蹭耽误了事!有你们好果子吃!”邢斐烨眼神变得凌厉,俨然像那个一点私情都不讲的包公。 “是,家主。” 邢斐烨见人影消失在大雨滂沱中,他只转身,回到床上后翻来覆去竟也睡不着了。 他翻来覆去,好奇是谁伤着了会让崔庭之如此紧张。 思来想去,他还是有些忍不住。 深夜换了一身黑衣,随便裹了身蓑衣斗笠,匆匆驾马离去。 他从崔庭之后门进入,拴好马后轻车熟路地朝崔庭之书房奔去。 还未到,便见那里一片漆黑,丝毫没有人过来的迹象。 邢斐烨双臂交叠,笑道:“这死东西跑哪儿去了!” 随后,他转身出去了,漫无目的地转了转,见到这府里的人都朝一边去。 他顺着那些人的目光看过去,“宝珠...” 他的脸色愈发不好,像闪电似的一溜烟便奔了出去。 那是崔庭之女儿崔宝珠的院子! 难道是崔宝珠出事了! 他越往那边走,人便越多。 邢斐烨更是暗叫不好。 这可是他们仨唯二的下一辈儿啊! “崔庭之!宝珠怎么了啊!”邢斐烨边跑边喊,甚至已经不顾形象。 正厅里的崔庭之正急得厉害,简直是如坐针毡。 忽然听到外面鬼哭狼嚎的声音。 他眉头紧蹙,起身便往外走。 “邢斐烨!你吼什么!”他刚迈出脚,邢斐烨整个人像是刹不住了似的撞了过来。 崔庭之便看到一鬼影蹭的一下滑了过来… 第96章 老男人之间的对弈 崔庭之被撞得一个趔趄,还好院子的台阶上都是防滑的六棱石子路,不然铁定摔个屁股开花! “邢斐烨!”他暴怒着吼了一声,“你他娘的一身牛劲儿在这里做什么!” 他的手放在胸口上轻轻揉着,还时不时咳嗽两声。 而邢斐烨却顾不得那么多,他紧紧攥住崔庭之的小臂,“宝珠怎么了?你请这么多大夫过来!” “不会是什么不治之症吧!” “不行咱们去找温宁!让她请太医!” “你倒是说话呀!”邢斐烨抓住崔庭之的肩膀使劲摇晃,“你要急死我了!” “宝珠是不是还缺什么药!” 崔庭之预感要吐了,他缓缓抬起脚,用了仅剩的那点力气踹向邢斐烨,“你他娘的能不能让我插进去一句话!” 那一脚力气极大,邢斐烨瞬间松开了手,撞到了身后的柱子上。 “不是宝珠!是温宁那个姐姐!” 邢斐烨一听到‘温宁’两个字,悬着的心再度提到嗓子眼,后面听到姐姐后,这才真的松了口气。 “姐姐...” “不对!姐姐!南宫温宁那厮的姐姐!”邢斐烨忽然又激动起来,他拎住崔庭之的衣领,略显激动道:“温宁最珍视她姐姐,她要是知道了咱俩救了她姐!不得给我们行个三跪九叩的大礼?” 崔庭之呵呵一笑,第一反应便是觉得邢斐烨夜里没睡觉,疯了。 “还三跪九叩?你凄凉死去她都不会给你三跪九叩的!还有我提醒你,现在这个时辰南宫凌危那厮快到了,你确定还要在这儿同我拉拉扯扯?”说完,崔庭之背过手去,眼神扫了一下邢斐烨还搭在他身上的手。 邢斐烨骤然松手,打哈哈道:“我先去我屋里睡了,明日找你。” 他轻车熟路地离开,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雨夜中。 邢斐烨他们三人感情极好,相互信任,相互扶持走到现在。 故而三人所有的宅子都有另外二人独立的屋子供他们居住。 崔庭之果然预计没错,邢斐烨方离开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南宫凌危便被人带着来了。 今日之事太密,南宫凌危知自己来了。 剩下的人都在外面候着。 崔庭之斜倚在墙边,见人过来,也只是瞟了一眼,并不主动上前迎接。 直到南宫凌危来到他面前,才带着三分讽刺,七分蔑笑,道:“你还好意思来啊!当爹的是真不管自己姑娘死活哈!” 二人多年政敌,见面第一件事自然是先嘲讽一番。 尤其是这些年崔庭之一直被南宫凌危压着,此刻见南宫凌危一言也不敢反驳,不由得心里痛快。 南宫凌危拱手道:“将军,在下的大姑娘呢。” 他出来前,特意让人去曲径通幽问了一嘴,确定自己的小女儿还在,便知道是温若出事了! 他立刻将衣衫穿好,不敢慢了一步。 如今心里更是急切不已。 见崔庭之不答,南宫凌危欲再度开口。 “哎我说南宫凌危!不要用这种警惕的眼神看着我!咱俩是政见不合,但我这人也不屑于用孩子对付你!她现在高烧不退,府医正给退热,你还是等退热了再将人接回去吧。” “有性命之忧吗!” 崔庭之没说话。 南宫凌危心下大骇,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咙被堵得发疼,但他还是拱手行礼,“多谢。” 他一步一缓地上了台阶,与崔庭之在外面并肩而立。 “你在哪儿发现的她?” “离平昌王府一条街。”对于此事, 也没什么需要瞒着的。 考虑到南宫温宁这段关系,他还是好心提醒,“你那个女婿最近行动很是可疑啊,你不如好好盯着些,不然下次你姑娘的命可就要没咯。” 崔庭之想起南宫温若断掉的左腿,不知道该怎么和南宫凌危说。 毕竟,他拳头都攥起来了... “此事本将军记住了,他日若有事相求,我定奋力办到。” 崔庭之低头一笑,“我那一双孩儿的婚事,你觉得我能做主吗?” 南宫凌危没想到崔庭之说到这事儿,他有些讶异地看向崔庭之,没有说话。 崔庭之用肩头撞了他一下,“问你呢!本将军方救了你姑娘!这点儿问题都不回答我?” 南宫凌危回过神来,“你我之孩儿,最后都会是一样的宿命。” 崔庭之忽而一笑,听到这样的消息,算是彻底死心了。 皇室蹉跎女人,南宫温若出身如此高贵,又知书达理,如今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甚至还能有性命之忧。 他的宝珠,从小娇惯着长大... 这一晚,两位父亲都不好受。 南宫温若这次的病来势凶猛。 就好像是一直被紧绷着的弦,忽然断了。 这些日子她一直绷着精神,还随意糟蹋身子,终是承受不了彻底崩溃了... 直到天蒙蒙亮,南宫温若的体温才退了些许。 崔庭之进去一问,这脚方迈出去,南宫凌危便忍不住上前问道:“如何?” 崔庭之道:“命保住了,但是你姑娘不知这些天受了什么折磨,什么五内郁结,气血虚什么的,哦,你姑娘左腿断了,还挺严重,你到时候...” 他忽然感受到一股透彻心骨的寒意,下意识地微微侧头,才见南宫凌危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就像他在战场上面对敌人的气势...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气势... 南宫凌危眼底掩饰不住的愤怒,让崔庭之一个激灵,原本还想叮嘱一些话来着,如今也说不下去了... 最后,他摆摆手,结结巴巴地道:“算了算了!这天快亮了!你还是快些进去接你姑娘走吧!没得让人瞧见说我俩结党营私!” 南宫凌危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神色,走进去后看到瘦削又苍白的南宫温若时,早已掩饰好了的情绪瞬间决堤... 老父亲眼眶含泪,顺着已饱经风霜的脸流了下来。 他脆弱又无助,哽咽着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人带着薄毯抱了起来,“为父接你回家了。” 南宫凌危方将人抱起来,怀中昏迷的人儿指尖忽然动了动。 整个人开始颤抖。 第97章 南宫凌危与司允恭朝堂之战开始 本就害怕她出事的南宫凌危见状连忙安慰她,“是父亲,是父亲带你走了,父亲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几声呢喃,南宫温若像是忽然有了安全感,即便是没有睁开眼睛,她也安心了。 渐渐的,她不再发抖。 南宫凌危见状只能快些将人带走。 在回去的路上,他并未回家,而是秘密地去了济慈院。 此时,天也将亮。 即便他一夜未眠,南宫凌危还是那么神采奕奕。 随后,他将黑色的斗篷盖在南宫温若脸上,抱着她下去。 “大将军?” 陌生的声音令南宫凌危略有不安,不过,他并不多想什么,大不了一剑杀了。 他停住脚步,后面的人也走上前来。 他的左边肩头挎着一个木箱子,躬身拱手行礼,“大将军。” 南宫凌危只觉他眼熟,却一时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还是梁正先开口,“下官今年方登科,贱名梁正,读书的时候,是济慈院供的下官。如今济慈院缺人,下官便来给他们上课,督促他们好生读书。” 南宫凌危点点头,“这里不熟,你带本将军去温若的厢房。” 说起来,他倒是听过梁正这个人,温若提过几次,是个刚正不阿的人物。 颇有先秦太师之风。 梁正这才注意到南宫凌危手里抱着一个长发飘飘的女人... 他心里有种不好的想法,“将军...” “快些走吧。”南宫凌危又道:“温若发生了些不好的事情,暂时不能回南宫府,所以只能安排在这里。” 梁正担心南宫温若,不由得加快了步伐,他忙道:“下官有个妹妹,与温...姑娘关系甚好,不如一会儿让...” “好,多谢。” 梁正不敢相信南宫凌危抱着的瘦弱的女人竟是温大姑娘... 他本就高瘦,平日里极为端方,像个出尘仙人。 如今不只是太过担忧的缘故,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的,没了往日的一点风姿。 “梁大人,本将军今日日后恐不能来看温若,还望您多多照拂,若温若醒来,告知她,莫要让她出去。” 南宫凌危不放心地嘱托梁正。 司允恭如此做,必然是撕破了脸,表面和平也维持不下去了! 南宫凌危将人轻轻放下,南宫温若就这么毫无生气地躺着,手里还紧紧抓住了南宫凌危的衣摆,他将最外层的衣衫脱下,轻轻盖到南宫温若身上。 双眸里尽是慈爱,“温若,你等着,为父定为你杀出一条血路来...” 南宫凌危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不敢再看,生怕自己忍不住拿着剑去剐了司允恭。 昨晚收到消息时,南宫凌危便让赵德胜带着府里的军队露夜前往平昌王府。 如今他官服未换,直接拿了令牌便去了勤政殿。 这个时候,皇帝司江定方从淑贵妃处回到此,准备批些折子便去上朝。 他在门外撞见来回踱步的南宫凌危,脸上略显惊讶,“爱卿...” “圣上!臣有要事启奏!”南宫凌危跪在地上行礼。 司江定知道若无紧急之事,南宫凌危断不会这么快过来。 随后,司江定命人都在外面,只南宫凌危一人与他进去。 司江定方坐好,南宫凌危便从怀里拿出一折子,道:“臣要参平昌王谋反!他结党营私、拉拢群臣!不顾百姓性命!西北干旱时将救民银两贪下!害得数万百姓流离失所!他却将那些钱贿赂给了各级官员,享受众人追随!” 司江定将手边早已放好的茶杯连带着里面滚烫的液体一起扔了出去,“大胆!” 身在龙椅上的男人本就不怒自威,如今面无表情的模样更是威严无限。 司江定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南宫凌危控告司允恭这件事,到底是更恨司允恭算计皇权,还是恨司允恭不顾亲情。 南宫凌危却并未被吓到,继续道:“圣上!臣扎根西北,自未回京时便一直在调查此事,本想将事情调查清楚,可近日来平昌王威胁臣与他一起起事,臣未答应,他便将臣的女儿给藏起来了!求圣上为臣做主啊!” 南宫凌危声音高亢,语气里难以掩饰的着急。 司江定眉头越皱越紧,“恭儿平日里做事勤勉,朕还是要给他个分辩的机会。” 南宫凌危道:“圣上!很多事情尚需查证,可王妃失踪可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求圣上为臣做主啊!” 司江定并未说话。 王妃若是被王爷藏起来,此事便是皇室丑闻,任谁也不能将此事暴露出去。 他扶了扶额,道:“你先下去吧,此事朕尚需查证。” “圣上!” “出去。”司江定语气不容置疑。 南宫凌危愤怒不已,心中纵是有滔天的恨意也不敢再逗留下去。 他缓缓起身,像是被抽走了生气似的,认命地离开了。 他方离开,南宫凌危嘴角露出了得逞的笑意。 虽然他们谈话时没有别人,但是周围的奴才,却都是几位皇子与位高权重大臣安排在此的眼线。 此事很快在外面传开。 很快,到了上朝的时辰。 面色阴沉的司允恭率先站了出来,先发制人,“父皇!儿臣参奏南宫将军自恃功高!藐视皇权!肆意带兵闯入儿臣府邸!请父皇降罪南宫将军!” 此事一出,一片哗然! 众人面面相觑,都知道朝中要开始一场大战了... 还是同一阵营的分裂大战! 南宫凌危也站了出来,道:“臣嫁女之时陪嫁了很多奴才!奴才们每逢节气日便要回去拿节气用的东西!昨儿是大暑!民间有习俗,需吃些西瓜莲子...” “哎!我说南宫老匹夫!能不能说重点。”崔庭之无所谓的掏了掏耳朵,脸上不耐烦的情绪愈发明显。 “昨日没人回来!微臣这才去找人的!可是微臣竟发现平昌王府的人吞吞吐吐!神色各异!这才闯了进去!微臣的奴才发现王妃居住的松明苑竟都换了人!全都是陌生面孔!甚至王妃都不见了!”南宫凌危滔滔不绝地反驳,呛得人脸红脖子粗的。 第98章 朝堂对峙,难分胜负 下面的人像是听到什么不能听的秘密似的,一个个面面相觑,却不敢言。 王妃丢了? 司江定眼神骤冷,他没想到南宫凌危会将此事公布了出来。 南宫凌危越说越激动,“请皇上明鉴!” 这时,一位大臣站了出来,质问南宫凌危,道,“大将军!您陪嫁这些人,到底是不是监视平昌王呢!” “对啊!大将军!您虽已交了兵符,可您常年驻扎西北,难道就没有不臣之心?” 大臣们字字珠玑,每一招都是致命发问! 可南宫凌危却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双手叉腰,十分霸气地回头对着诸位大臣,道:“诸位!你们也都是有姑娘的!也知晓本将军没有儿子!试问!本将军的女儿,都不能有些陪嫁的奴才吗!哪怕就是宫里的娘娘们也是允许带着陪嫁侍女进宫的!难不成是在监视圣上吗!” 南宫凌危眯了眯眼,指着那个方才说他有不臣之心的大臣,不耐烦地道:“你给本将军出来!” 那大臣丝毫不惧,直接站了出来。 南宫凌危露出一抹危险的笑,像是说笑话似的,道:“本将军的虎符不在这儿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此话一出,整个朝堂像是突然之间没人了似的,静得厉害。 司江定的脸更是黑如锅底。 这还不明显吗! 司允恭... 司江定将手里的翡翠珠串拍在桌子上,一声闷响。 众人哗啦啦跪下。 “放肆!” “圣上息怒。” 众位大臣哗哗的跪了一地。 南宫凌危勾唇笑笑,一群蠢货。 想要表达南宫凌危没有虎符也照样有威胁!殊不知!圣上更关心临近的危险! “杀。” 司江定只说了一个字,两位出来指控南宫凌危的人瞬间被宫里的士兵拖了下去。 “圣上饶命!” “圣上!” 撕心裂肺的求饶声,却难以抵挡住周围的风声鹤唳。 朝中大臣人人自危。 不知哪句话便招了圣上,到最后落得个头断之下场。 “定襄王,梁正,你们二人留下,剩下的人都给朕退下去!”司江定一甩袖子,脸色愈发不好。 众人如释重负,纷纷退了下去。 身居高位的人,退出去时自然便慢。 南宫凌危与司允恭又极其不巧碰到一起。 司允恭捏了捏手腕,对着南宫凌危冷笑一声,“大将军,如今你没了军权,倒是拿什么跟本王斗呢!” 南宫凌危依旧双手叉着腰,整个人带着些睥睨天下的霸气,眼神中划过一抹冷光,“咱们拭目以待。” 他下了两阶台阶,忽然回头,朝着司允恭阴恻恻的笑,“你最好保证温若没事,若是她出事,你必死无疑!” 这是灵语与他最后的血脉了... 说完,南宫凌危匆匆离开。 他的面容里,划过一抹算计的神色... 他一人是不行,但若是还有其他人呢... 更何况,方才司允恭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君王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虎符之事司允恭都知道… 如今朝堂之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不过两日,那些在朝堂之上质问南宫凌危的人被杀头抄家流放。 几乎是一条龙服务。 这让人不禁怀疑,圣上还是偏向南宫凌危的。 五日后,定襄王司允非与梁正匆匆进宫,秘密与司江定交谈一番后,圣上下旨,将南宫凌危禁足府内,无诏不得出。 圣旨一出,众人皆是大惊,一个个的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为何皇帝会突然转了风向。 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境况急转直下。 朝堂之上,司江定高坐朝堂,与南宫家交好的上官将军站了出来。 “陛下,请陛下下旨,寻找平昌王妃!微臣之妻与平昌王妃是闺中好友,每月十五都要相聚,但这个月未相见且王妃身边侍女也没有送消息过来,臣怀疑平昌王妃出事了!” 上官将军在时局如此微妙之时机站了出来。 众人皆是一惊。 随后又有人也站了出来。 “臣参奏平昌王三年前加固江南水坝偷工减料,中饱私囊!致使江南河口决堤,臣请彻查此事!还天下万民一个交代!” 司江定脸色愈发沉了下来,他沉默片刻,道:“既是三年前的事,为何现在才提?” 面对圣上的质问,大臣诚惶诚恐,“陛下!南宫将军是我朝镇国大将,面对平昌王都要被禁足,臣不过是一个五品小官啊!陛下!” 大臣如泣如诉,那叫一个真情流露。 司允恭双手攥紧,“你竟随意攀污本王!” 说着,大臣颤巍巍的从怀里拿出一本已有些发黄的账簿,看样子应是翻阅了许多次。 他哭得涕泗横流。 对着圣上道:“圣上,微臣本想趁下次南宫将军在朝堂时再拿出来发作,臣恐将军再难回归朝堂,下官这才将此事揭发,臣今日便以死证明清白!请陛下明鉴!” 说完,他抱着账簿朝一粗柱上发了狠直接撞了过去。 头破血流,当场气绝身亡。 临死之时,他刚好对着司允恭,那双眼睛瞪得老大,写满了不甘与怨愤。 为首的梁正看到这一幕后浑身颤抖,他不顾命令地走了出来,从那大臣怀里拿出账簿。 “陛下!我大晟吏治不清!难道要一直让众臣赌上命才行吗!”梁正笔直的站在大殿,双手捧起那本沾了血的账簿。 他高高举起,颤抖着声音在大殿里震天响。 “圣上!请彻查此事!” 司允恭转头对着司江定跪下, “父皇!儿臣冤枉!” 司江定闭了闭眼,他的双手慢慢收紧,“退朝!” “圣上!”梁正大喊,“若是任由皇室之人祸乱朝纲!那大晟危矣!” “梁正!你放肆!”司允恭指着梁正歇斯底里地怒骂。 皇帝走后,这朝堂算是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夏盛匆匆而来,将梁正手里的账簿带走。 当日,京城便传开了南宫凌危嫁祸女婿贪赃枉法之事,圣上雷霆之怒而下,平昌王不计前嫌亲去求情,南宫凌危这才只是禁足。 京城之内风言风语愈发严重。 第99章 皇后虐待司鸣翊?帝后失和! 南宫将军府门冷冷清清,甚至还有好事者前去指指点点。 一直在曲径通幽的南宫温宁知道了外面发生的事后,每天依旧快快乐乐的,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没有丝毫不自在的感觉。 不过,南宫凌危倒是吩咐了人,不许南宫温宁离开府门半步。 她也曾去找父亲要说法,可是每次去,赵德胜都说父亲在忙。 南宫温宁也知道是推托之词罢了。 不久后,南宫温宁被宣召进宫。 也只在这一次,她见了南宫凌危一面。 南宫凌危面黄枯瘦,整个人精气神都没了。 夏盛公公看到时都吓了一跳。 父女二人依依惜别后,南宫温宁再次回到皇宫。 只是这次来,便不似从前那般优待了。 宫里的太监宫女们都当她是瘟神,对她避之不及。 夏雨见到后气愤不已,为南宫温宁打抱不平道:“这都是什么世道!拜高踩低的东西!” 南宫温宁只勾唇一笑,“如今父亲被禁足,众人都知道他手里没了虎符,还有什么好被忌惮的,我是南宫家来的,他们自然对我避之不及。” 比起她的境况,姐姐才是真的惨。 但愿她的境遇能好些。 “如今司允恭正暗中搜查王妃,和离之事我们得推一下了。” 南宫温宁勾唇,又道:“城里城外的那些灾民可都是姐姐赈济的, 虽说姐姐设立了班子,即便没有她,那些管事的也能按时赈济,可这事谁知道?” 秋实会意,“将赈济之事停了?” “去吧,告诉邢斐烨,好好利用舆论。” “是。”秋实退了下去。 不知不觉间,南宫温宁走到了承明殿。 以往只要从宫外回来,淑贵妃必然会派人过来问候南宫温宁。 原来这里的洒扫婆子丫鬟也有十数人,如今竟只两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在这里了。 小丫头本就贪玩,此刻正犯着懒,倚在墙角阴凉处睡觉的! 南宫温宁不禁哑然失笑,她也不知道这淑贵妃究竟是怎么在宫里存活的,连表面工夫都不做做。 不一会儿,她见司鸣翊匆匆从他的殿内出来,身后跟着皇上身边的小太监,不知要去哪里。 司鸣翊余光瞥见南宫温宁,便绕道走到承明殿前,对着她微微颔首,“郡主回来了。” 司鸣翊挺直着身子,真真是话本子里的守礼君子。 南宫温宁不禁微微一笑,他一愣,道:“郡主为何发笑?” 身后的太监们似是很着急,连连抱着手左顾右盼。 “这是我家出事来,第一次有人见到我还和从前一样的。”南宫温宁如实说。 司鸣翊方要再度开口,身后的奴才忍不住上前催促,“王孙殿下,圣上召您快些去凤仪宫,咱们莫耽搁了呀!” 司鸣翊对南宫温宁道:“既然来了,便顺道一起去凤仪宫给皇爷爷与皇祖母请安吧。” “好。” 二人一起去了凤仪宫。 方一进去,艳阳高照的天,皇后宫里的奴才们正被人打板子。 惨叫声一浪盖过一浪。 南宫温宁看着一个个血肉模糊的背,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她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有什么东西在叫嚣! 恨不得也拿着那根棍子去狠狠的打! 跟在南宫温宁身后的夏雨察觉不对,连忙拉了一下她,“姑娘。” 熟悉的声音将南宫温宁猛然拉回现实。 她的眼神又恢复了从前那般清澈无辜,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继续往前走。 司鸣翊忙朝里面去,早已忘了身后还有个南宫温宁。 到了殿内,司鸣翊见司江定正一脸颓然地扶着额,不发一言。 皇后披头散发,目光呆滞,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 司鸣翊不明所以,他跪下行礼,“孙儿给皇爷爷皇祖母请安。” 双目无神的皇后听到声音转头,看见司鸣翊后,她的眼神骤然发狠,突然冲了出去双手抓住司鸣翊的衣襟,道:“是不是你!是你!本宫当初就应该杀了你!” 司鸣翊大惊失色,一屁股摔在地上,双臂下意识地撑在身后不敢动弹。 “皇...皇爷爷...”司鸣翊眼底的惊慌都要溢出来。 这是南宫温宁第一次见他这样失态。 “将他们分开。”司江定疲惫地说了一句。 他走到司鸣翊身边,那双经历世事的眸子里含着热泪。 司江定双手抓住司鸣翊的小臂,细细的端详着他。 好像在端详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 “翊儿...”司江定哽咽到不能自已,他已年逾六十,此刻竟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不顾形象地哭了起来。 司鸣翊的手颤抖着,“皇爷爷...” “你说,你幼时是不是常被这个老妖婆欺负...”司江定目露凶光,恶狠狠的瞪着皇后。 皇后每每看到他这般神情,心就像被人一脚一脚踩在上面一般,疼得厉害。 “司江定!你说我是老妖婆?”皇后声泪俱下,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当年我是越国公嫡幼女!恰逢家族二代而兴,多少世家男儿求娶。”皇后撑着地爬了起来。 她指着自己,露出一抹绝望的笑,皇后一字一句道:“我也天真烂漫,少女怀春,希望能嫁一有心人,恩爱白首。” 皇后泪流不断,好像源源不尽,她几乎是万念俱灰,“你爱先皇后,可还是亲去找我父亲求娶...你说你会好好待我!可是进宫之后呢!你只去看皇后,对我不闻不问!曾经的天之娇女都成了笑话!” 她转过身来,怨毒地盯着这一对祖孙,“凭什么皇后和司允贤就是最好的!凭什么我就要过这样的日子!恭儿要事事居于人下!凭什么都是你司江定的血脉,便只有司允贤能有你陪伴长大!” 她从头上拔出簪子,不顾一切像是疯了似的朝司江定冲了过去,“司江定!你不守信用!毁了我一生!你该死!” 司鸣翊眼疾手快,抬脚踢到皇后手腕,随后一掌将皇后推开。 众人大惊,忙制住皇后。 司江定目光紧抿着唇,眼神渐渐冷了下来,眉宇间满是阴鸷狠厉,“你害了朕的皇后,欺辱翊儿孤苦无依,还敢在此大放厥词?” “来人!” “司江定!你不得好死!司江定!”皇后被人钳制住,仍旧死命挣扎。 第100章 司江定废后,南宫凌危请求女儿和离 “收回皇后印玺,凤仪宫一干人等杀之!皇后迁居冷宫!非死不得出!”司江定的薄情,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这样的旨意,已相当于废后了。 司鸣翊见气急败坏的司江定头也不回地离开,原本担忧的神色倏得退却。 南宫凌危已做先锋,他这次,一定要将司允恭拉下来! 司鸣翊出去时,忽然想起南宫温宁来。 转头对着张明问:“郡主呢?” “回殿下,郡主一进门看到这场景被吓晕过去了,如今应正在承明殿被太医医治。” 司鸣翊暗暗可惜,这样的场面,她没看到。 他脑海里忽然闪过皇后冲过来要掐死自己的画面,心底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之感… 南宫温宁在承明殿内悠哉地吃着葡萄,想想凤仪宫里的那场闹剧,别提多么开心了。 “郡主高明。” 南宫温宁咯咯地笑,“也不枉我在这破笼子似的皇宫里住这么久,皇后自己都没想到吧,和自己亲姐姐被下了一样的药,只是量有些少!刚好够疯的!” 夏雨将新鲜的葡萄递过去,看到自家主子眼神里难以掩饰的兴奋,不禁也跟着亢奋起来。 “这司鸣翊还是很上道的,我那个爹都豁出去了,他要是再不抓紧机会,恐怕一辈子都报不了仇喽!” 南宫温宁将自己关在殿内几日,想吃东西的时候,便去司鸣翊那边蹭一些。 如今司江定知道自己亲孙子受了很多苦,如今自然会挑好的送去。 每日有南宫温宁这个‘饭桶’作陪,不知不觉间司鸣翊都感觉食欲好了些。 又一日,南宫温宁又要去找司鸣翊用饭,忽然见淑贵妃带着丫鬟婆子还有诸多东西浩浩荡荡地过来了。 秋实正拿着一张纸条过来,俯在南宫温宁耳边小声道:“今晨圣上下令解除将军禁足,并将虎符给了他,说了些安抚的话。随后宣召平昌王妃,但是司允恭没交出人来,皇上亲自下令搜府,在城外的庄子上找到了咱们府里的奴才,檀儿不在其中,早已回到济慈院了。” 对于这样的做法南宫温宁并不觉得意外,毕竟城内城外的流民声音可是不小啊! 更何况帝后失和,司允恭被司江定针对是迟早的事! “去,找邢斐烨,让他集齐最好的死士,我有用。” “是!”秋实再度退下。 淑贵妃刚好也走了过来,她依旧那么和蔼,看着是那么的温柔贤淑。 “温宁呀!怎么来了也不去找本宫呀!” 南宫温宁还未等行礼,便被淑贵妃强拉着套近乎,“温宁呀!你也好久不来陪本宫了,不如今日便去本宫那里睡可好?” “本宫为小温宁准备了很多吃食呢!” 淑贵妃笼络人很有一套,正说着话呢,人便被她拉着往外走了。 南宫温宁早已察觉,但却密而不发,就这么半推半就地跟着走了。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司鸣翊回到殿内,意外地发现南宫温宁的位置竟没有人。 他转头看向张明,“她呢?” 张明躬身行礼,像是抱怨,道:“别提了,那淑贵妃也真是的,今儿来拉着郡主就走了!也不打声招呼!奴才在屋里看着郡主都不乐意去!” 司鸣翊听出不对,“今儿发生了什么?” 张明变得严肃起来,“听勤政殿的人透出消息,上次圣上让定襄王与梁正大人留下,是去调查南宫将军送上的关于平昌王的一份奏折,好像是说平昌王中饱私囊西北旱灾还是什么,反正查出来是南宫将军污蔑平昌王,后来不是禁足了?” 司鸣翊听得眉头一皱,“污蔑?” “是呀!”张明叹了口气,随后转悲为喜,道:“听说梁大人不死心,又继续查,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找到了人证,好像是平昌王多年前便挖了坑,等着将军跳呢!” 张明又补充道:“如今圣上知道冤枉了南宫将军,这不是要安抚将军?再加上宫外因为平昌王妃失踪之事,已闹得沸沸扬扬...” 坐着的人忽然站了起来。 说到这儿,张明情绪激动起来,不禁潸然泪下,跪倒在地,“恭喜殿下!平昌王已尽失人心!咱们的仇...” 司鸣翊猛拍桌子,桌上的盘子都被震得哐啷一声,碗里的汤正一圈一圈的泛着涟漪。 不对... 不对... 南宫凌危心思深沉,他的根在西北,怎会被司允恭这点小伎俩欺骗! 不对! 司鸣翊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被捉弄的笑,“好啊,南宫凌危,好一招借力打力!” 他缓缓坐了下来,右手端起酒杯的手正猛烈的颤抖,“本以为是抛砖引玉,没想到本殿才是那块砖,真是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 跪在地上的张明愣愣地看着司鸣翊,总觉得他不像是大仇得报会有的情绪... “怎...怎么了?殿下?” 司鸣翊摆摆手,“没事,你退下吧。” 这一日,他连南宫温宁的影子都没看到。 翌日上朝,果真如司鸣翊预料的一般,南宫凌危一脸憔悴地来了。 上朝来便是开门见山,他高举起虎符,对着司江定道:“圣上!臣之长女下落不明,当年平昌王向臣求娶温若,直言不会让温若受委屈!可是臣之女儿却受尽委屈,甚至连臣的幺女也被平昌王府侧妃害的吐血!如今臣的女儿更是失踪了…” 南宫凌危哽咽着,说到激动处老泪纵横,“圣上!求圣上念臣年迈,赐臣的女儿与平昌王和离吧!” 南宫凌危在朝堂之上公然请求和离,大有打皇室脸面之意。 “父皇!南宫将军的指责纯属子虚乌有!父皇!”司允恭脸上胡须有些明显,整个人精神很不好。 自知晓父皇废后,他便没了嫡子身份,甚至连司允谦的出身,都比不过了... 他如今这番姿态,便是希望司江定能怜惜一下他这个儿子。 司江定面色愈发不好,他的眼神浸着凉意,说出来的话却并没有责备之意,“爱卿,朕明白你爱女之心,可恭儿与温若这么多年还是相敬如宾的,如今温若...恭儿从来不限制温若出行,她到底没找到,说不准是她自己去了哪儿了没告诉咱们。” 这话司江定自己说出来都不信。 第101章 司江定与南京凌危,曾经最好的君臣 见南宫凌危沉默,司江定道:“不如便这样,等温若回来了,再商讨此事。” 司江定一锤定音,“好了,此事就这样办吧。” 他要巩固皇室与武臣的关系,这桩婚事绝不能以失败收场! “圣上!平昌王如此欺辱我南宫家!微臣...微臣已无言面见亡妻了!”南宫凌危几乎绝望,他平静地将头上的乌纱帽摘了下来,十分恭敬地放到地上。 他算是看出来了。 司允恭有权的时候被打压,做尽坏事尽失人心的时候司江定还要保他。 真不愧是帝王,拿着别人的孩子给他那不成器的东西撑场面。 众人静静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司允泽眉头紧蹙。 梁正忽觉不对,冒着不惜开罪皇室的风险再度站了出来! 司允泽与他几乎同时出列! “父皇!南宫大将军为大晟立下汗马功劳!三嫂对待百姓也谦和有礼,城内外百姓无不夸赞!京城内的官眷们也对三嫂恭敬有礼!皇室不能这么对他们!父皇!三哥未娶妻便有庶长子!这便是对妻子的蔑视!父皇!” “大胆!司允泽!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定北王!便可以公然挑战你父皇的权威!”司江定雷霆之势,目光骤冷! “父皇!即便您生气!儿臣还是要说!嫂嫂在三哥府里受尽苦楚!凭什么不能和离!” “司允泽!你就这么想看为兄的笑话吗!”司允恭恶狠狠的瞪着司允泽,恨不得抽他的血!扒他的皮! 此时皇帝将桌上的砚台狠狠地扔了出去,撞上了司允泽的肩头。 “来人!拖出去!打二十大板!给朕重重的打!” 众大臣纷纷跪下,“圣上息怒。” 只是除了这一句话,再不敢说别的。 大殿之上寂静无声,外面的侍卫将司允泽拖出去打了第一下后,大殿上又响起了另一人的声音。 “圣上!南宫将军为大晟鞠躬尽瘁!他作为父亲,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失踪!将军不能辞官啊!圣上!定北王赤胆忠心,请圣上饶恕定北王!请圣上三思啊!请圣上三思!”梁正边说边叩头,他拼上了前程,拼上了性命! 不是徇私,只是他觉得,为大晟付出良多的忠勇之臣,绝不该是这个下场。 梁正也相信,能教育出南宫温若这般良善的女子,南宫凌危便不是坏人! “拖下去!”司江定胸口积攒了极大的怒气,他不耐烦地指着台下跪下求情的梁正,“打二十大板!” “圣上三思啊!将军与定北王为大晟那是拼过性命的啊!” “圣上,臣纵横战场二十余年,杀孽太重,今日落得如此下场也是活该,从此臣会隐居山林,再不问世事。” 说完,南宫凌危恭恭敬敬地朝司江定行了一个君臣礼,随后起身,对着那边正在挨打的二人拱手,“多谢。” 他潇洒的甩了甩袖子,毫不留恋地往外走去。 坐在龙椅上的司江定忽然被孤独环绕,心忽然一慌。 曾经的回忆涌上心头,当年他也曾用尽手段爬上这个位置。 南宫凌危尽心辅佐,他们君臣把酒言欢,立志一起带着积贫积弱的大晟走向辉煌... 要让万国来朝的盛况在他们的治理下永远绽放。 二三十载匆匆过。 他们做到了... 可是南宫凌危要走了... 就在他即将踏出殿门之时,司江定忽然站了起来,脱口而出道:“拦住他!” 外面的侍卫纷纷拔剑,对准南宫凌危。 南宫凌危停住脚步,低头笑了笑后,对着拿剑的侍卫道:“怎么?我南宫凌危曾言将士绝不可将剑指向同袍!方不做官,你们便要杀我?” 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南宫凌危将一只脚迈了出去。 “凌危!”司江定喊了声。 思绪中隐藏着强烈的挽留之意。 “所有人都给朕退下!” 众臣也不行礼,快步退了出去。 司江定从龙椅上下来,双手将龙袍前摆提着,快步迈了下来走到南宫凌危面前。 “你真的要走吗?” 南宫凌危收回脚,那些侍卫识相地将大殿的门关上。 他看到这个垂垂老矣的司江定,“圣上,当年您还是意气风发的王爷。臣记得您扶手而立于城墙之上,背对着臣,说要拔除奸佞,带领大晟走向安定,让万邦来朝,开创太平盛世。” 说到这儿,南宫凌危眼泛泪花,“如今只剩盛世之愿了,不过盛世需您自己来创,臣便先退了。” “你对我失望了对吗?”这是司江定成为皇帝以来,第一次对南宫凌危称‘我’。 南宫凌危顿了顿,“臣不知道,臣对这个朝堂从不留恋,只这一双女儿。如今温若失踪,我不敢想她到底...到底...” “罢了。”他没再说下去,“其实温若早已和臣说过她想要和离,臣未帮她办到,这些还有什么可想的。” “我有苦衷...” 南宫凌危只看了司江定一眼,利落的转了身。 “圣上,看在臣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请善待温宁。” 随着南宫凌危的离开,孤独的感觉瞬间席卷司江定全身,他细细摩挲着方才南宫凌危塞到他手里的虎符,一滴热泪滚了下来。 自南宫凌危离开后,司江定整日里饭都吃不下去。 有些富态的脸肉眼可见的瘦削下去。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在想南宫凌危最后的一句话:请善待温宁。 司江定猛然坐了起来,像是溺水得救一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脑海里想起他初登龙位内忧外患之际。 朝中武将不愿出征,但边疆敌人来犯,十万火急。 南宫凌危初出茅庐,主动立下军令状挂帅出征。 临走的那一晚,他担忧而不得眠。 南宫凌危身着战甲,手执长枪,对他说:“臣必能让吾皇稳坐江山百年。” 只这一句承诺。 他竟舍得让自己幺女留在皇宫。 原来他早已看穿自己的想法。 司江定顿时羞愧无比。 “父皇!大将军为大晟命都豁出去了!三嫂落得如此地步!您觉得那些文臣武将真的不会寒心吗!”司允泽方退了热,便让手下的人用担架将自己抬了过来。 第102章 南宫温若回归,成功和离 司允泽吼了几句,门外的夏盛都快疯了! 本来皇上心情就不好,这祖宗还在外面大吼大叫的! 这要是皇上雷霆震怒,再给他来个二十大板,命就都交代了啊! 这时司允非匆匆过来,一摆手让人将他抬走,苦口婆心劝道:“九弟,先走吧,我们要避嫌,不然三嫂会被传出一些不好的言论。而且父皇正在气头上,你在这里也没用啊。” “都给本王放下!”司允泽揪住他的衣角,喊了声,“七哥!你快回去!我非要求到父皇见我不可!” 他狼狈地趴在藤屉春凳上,眉头紧蹙不知是不是太疼的缘故。 “夏公公,烦请您去通报一下圣上,秦老夫人与南宫温若求见。”温柔坚定的声音从司允泽与司允非身后传来。 夏盛如蒙大赦,双眸放光,“王妃!您可来了!” 二人纷纷转过目光去,激动地喊了声,“三嫂!” 司允非在小腹前的手微微收紧,“回来了。” “谢谢你们。” “腿怎么了?”司允非发现她走路略有些别扭,不自觉问。 南宫温若没有回答。 “秦老夫人,王妃,您二位请。”夏盛敢保证,他自成了首领太监后,已极少露出这么谄媚的笑容了。 “参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二人就要跪下。 司江定摆手,“都免了,坐吧。老夫人您年事已高,温若进来的时候,看着像是腿受伤了。” “谢圣上。” “圣上,您请看这封信,这封信的真伪您可以请王府里的老人辨别。”南宫温若将檀儿给她的信呈了上去。 “王爷的侧妃于半月前离世,这是侧妃给王爷留下的信,上面说了司鸣隶已十三岁,这便说明...”南宫温若欲言又止,她受的屈辱,直到今日,血淋淋的撕扯在自己面前。 柳棠儿是十年前进府,这孩子却十三岁…恐这本就是一场大骗局! 二人早已暗中苟合! 她哽咽不已,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顾腿伤跪倒在地,“圣上,臣女发现了这个秘密,王爷便将臣女囚禁起来,臣女好容易逃了出去,命悬一线。求圣上赐臣女与王爷和离,求圣上...” 司江定纠结,他久久未说话。 秦老夫人站了出来,“圣上,臣妇知您舐犊情深,即便王爷犯了很多错,他终究是皇子,您还是想保住他的体面。可是皇上,南宫将军也是一个父亲,恕臣妇说句僭越的话,如今这桩桩件件,皇室已然是在狠狠欺负南宫家了,您如此做,那些武将如何想?那些忠义之臣又如何想?” 司江定目光微沉,“夏盛!传朕旨意,平昌王与平昌王妃感情不和,朕不忍继续蹉跎,赐和离,日后各自婚嫁,不得干预。” 南宫温若大喜,“多谢圣上!” “温若,你想好了?如今凌危没有官职,如此你可成了一个庶人了。”司江定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 为王妃时众人尊敬,成为庶人可就不是那么好生活的了。 “圣上,民女日后定会与父亲好好生活。”南宫温若喜极而泣,抱着秦老夫人痛哭。 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终于过去了... “孩子,一切都会变好的。”秦老夫人慈爱地抚摸着她的头,安慰道。 “温若,朕要谢谢你,帮助了那么多大晟的子民。你不在的时候,朕听到了民间的很多声音。当时朕第一反应是他们这是来闹事的?没想到他们是想问问你去哪里了?怎么就失踪了?关心你胜过他们自己。你真的得到了民心。” 司江定由衷赞叹。 她不是皇后,却真的做到了母仪天下。 “圣上运筹帷幄,温若才是佩服至极。” “罢了,你快些回家里和凌危团聚吧,终究是皇室没有这个福气。”司江定深感惋惜,他摆摆手,让她先退下。 他并不担心南宫温若的安危,司允泽那楞小子定然会亲自派人送她回去。 还有那个梁正,一直在宫门外敲鼓呢! 等南宫温若出去,秦老夫人才主动开口,“圣上,您有话要单独与老身说吗?” “秦老夫人,您觉得凌危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老夫人一愣,随后豁达地笑了笑,“圣上,您若真想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只看看他亲自带的孩子便知道了。温若善良坚定,老身听说定北王也是跟着南宫将军的,定北王是您的孩子,圣上自然比老身更清楚。” 司江定想起司鸣翊与他说的,小时候都是七叔与九叔总带他,九叔每次出去都给他带些好玩儿的东西,被欺负了便教他打回去... 平日里桀骜不驯,吊儿郎当,这次事件他更是唯二站出来的。 梗着脖子在那里大喊大叫。 司江定想到这里,不由得失笑。 随即笑容渐渐凉了... “老夫人,不瞒您说,朕如今能将大晟治理成这样,凌危有大功。更何况朕...”司江定没再说下去。 “陛下,若想得贤臣誓死追随,史书里的例子比比皆是,您可以借鉴。”秦老夫人起身,略略行礼,“老身言尽于此。” 司江定恍然大悟,“多谢秦老夫人。” 他送走了秦老夫人,随后便匆匆赶往承明殿。 方从淑贵妃处回来的南宫温宁洗漱后准备歇息,来个完美的下午休。 结果便有小宫女匆匆闯了进来,“郡主!郡主!皇上来了!” 南宫温宁‘哦’了声,将枕头正了正后,突然蹦了起来,“什么!皇上来啦!” 她连忙将衣衫拿过来三下五除二套上,将头发随便一挽,“怎么回事!” “就是朝承明殿来了。”小宫女战战兢兢地答道。 南宫温宁用手抚平衣衫上的褶皱,用了些桂花油将掉出来的发丝梳上去。 她拿起铜镜端详一番,还算端庄。 待她出门迎接时,司江定方到。 “给圣上请安。”南宫温宁屈膝行礼。 第103章 明君请贤臣 “起来吧。”司江定坐到承明殿正位之上,也未说废话,便道:“今儿天好,你陪朕一道去你府上看看你父亲吧。” 南宫温宁内心凌乱了一下,什么情况? 昨儿朝堂上不是还闹得不可开交来着? 南宫凌危不是都辞官了? 不过,司江定没多说,她也不敢多问。 南宫温宁只点点头,“是,圣上。” 路上的时候,司江定问她,“你姐姐与平昌王和离了。” 南宫温宁点点头,无意识地叹了口气,“是姐姐没福气,日后王爷定会找到更好的。” 司江定对南宫温宁这装模作样的姿态很是讶异,虽说她心里或多或少怨恨南宫温若享受了南宫家嫡女这个身份,但好歹南宫温若对她不错,二人又是一母所生... 唉,造孽啊! 如今这风水轮流转,南宫温若没有丝毫头衔,见了南宫温宁这个郡主倒要行礼了。 都这样了,南宫温宁又是何必呢! 司江定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南宫家后,南宫府门可罗雀,正门外的街道上落叶很多,无人打扫,竟似入秋一般。 府门最上面的将军府牌匾也被人拆了下来,那个地方空空的,甚至连南宫府这三个字的牌匾都没让人挂上。 南宫温宁见到这场景心中百感交集。 府门外的守卫已经撤了,南宫家大门紧闭,好像没有人似的。 司江定一个眼神,夏盛便上了台阶,握住朱红大门的门环敲到辅首之上,三响之后,门内才传出一雀跃欢快的女声,“来啦来啦!等等啦!” 司江定与南宫温宁纷纷愣了一下,互相对视一眼。 怎得里面这么高兴? 待人来开门,一衣着光鲜的老妈妈开了门,上下打量着门外的夏盛。 透过夏盛脖颈处的空隙,她看到后面一身着龙袍的男人。 到底也是见过世面的,她慌乱地将门打得更开,随后跪倒在地,“不知圣上亲临,还望圣上降罪!” 司江定走上前去,摆摆手,“无碍。” 他往里走了两步,老妈妈站起来连忙道:“奴婢去通报,说是圣上来了!” 越往里走,司江定便听到一阵闹哄哄的声音。 “不必去,里面是在做什么?”司江定问道。 那老妈妈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回道:“南宫姑娘被找回来后,京城里和王妃交好的官眷姑娘们便自发地过来看她...官眷们有的在月波水榭钓鱼,有的在曲径通幽的冷泉处冰镇果子...” 司江定更加惊讶,“南宫家已不再做官了,她们还能凑到一起?” 老妈妈不知圣上这话何意,但也只能实话实说,道:“南宫姑娘与官眷们都是多年的情分,并不会因为身份而不同,尤其是这些天听说南宫姑娘失踪了,我们夫人急得晕了两次呢!” 司江定点点头,他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南宫温宁,忽然就明白了姐妹二人为何会这样。 “你退下吧,不必和她们说朕来了,朕这次来是找凌危的。” 那老妈妈主动道:“南宫老爷在书房,奴婢告退。” 南宫温宁知道圣上与司江定有事要谈,便主动道:“温宁也退下了,许久不回家,还未好好欣赏曲径通幽呢!” 司江定摆了摆手,示意她去吧。 南宫温宁加快了步伐, 连忙赶去找姐姐。 她十分低调的从月波水榭后门进去,环视一周发现外面没人后直接上了三楼。 “姐姐!”南宫温宁压抑不住的激动! 她与南宫凌危苦心孤诣,步步算计,终于为她博来了和离,日后姐姐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南宫温若听到声音后,没有撑着拐杖便要去开门,还是檀儿眼疾手快,“大姑娘!拐杖!” 檀儿给南宫温若拐杖的工夫,已经将门打开。 “姐姐!” “宁宁!” 姐妹二人相拥而泣。 “你瘦了。” “你瘦了。” 二人异口同声,脸上的心疼与担忧,纠缠到一起。 南宫温宁扑哧笑出声来,“姐姐,以后不好的日子都过去了,我们会幸福的。” 南宫温若感动不已,其实她知道,和离的代价是巨大的。 父亲官位没了,受到圣上厌弃... “宁宁,日后你要小心些司允恭,他彻底变了。”南宫温若脑海里闪过曾经不堪的回忆,不由得心头一痛。 南宫温宁点头如捣蒜,“姐姐放心吧。” 司允恭好日子到头了,妹妹我已经准备好将他剐了。 南宫温宁有一个行事准则,那便是一定要一招将敌人制住,最好能斩草除根! 绝不能给他任何机会得以喘息! 姐妹二人互诉衷肠,不一会儿,天渐渐黑了。 南宫温若知道妹妹还要回宫,心中的不舍渐渐放大。 “妹妹,对不起。”她双手捂住脸,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如今没了父亲撑腰,你在宫中定会更加艰难...” 南宫温宁一开始见姐姐哭,心想这到底是怎么了? 原是这么个缘由,她不禁笑笑,“姐姐,你怎么知道父亲就不再为官了呢?” 南宫温宁知道自家姐姐心思单纯,不喜参与朝堂之事。 南宫温若听到这话直接愣住了神,“听人说,父亲当众脱了官帽...这如何才能...” 南宫温宁用帕子给姐姐仔细地擦了擦眼泪,道:“父亲这事说到底是和离引起。圣上不许和离,一来是想保住皇室颜面,二来是想笼络住父亲一派的武将。可当时父亲根本不接茬,一心就是要你与司允恭和离。那事已至此,圣上见这招不仅不能拢住父亲,还将父亲推得更远,那圣上自然会退了这一步。” 她又道:“还好姐姐你聪明,知道带着秦老夫人一起去,让和离之事事半功倍。” 南宫温若摇摇头,“姐姐也是吃一堑长一智,在济慈院的时候,每次听到姝儿带回来的消息,心里都一惊一惊的。若是要出面,自然要争取一次击中。” “郡主。”外面响起夏雨的声音。 “圣上派人来传话,说您许久未回,可多在家里住两日。” 南宫温若听到这话脸色愈发不好,“看来圣上还是不信父亲。” 南宫温宁讶异地回头,有些不相信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人是姐姐,“不是,姐姐你说什么?” “我说,圣上一直都不相信父亲。” 第104章 司允恭愈发癫狂,演戏达人 “你怎么知道的?” “秦老夫人与我说了她老人家与圣上的谈话,方才我刚记起来。”南宫温若脸色不是很好,“这些年父亲辅佐圣上不可谓不尽心,但是父亲的威望也越来越盛。如今我与皇室再无干系,这才将你留在宫中。” 南宫温宁双手渐渐收紧,恐怕是不止这般... 她故作明白地点点头,道:“姐姐,你身上的伤好好注意,这些天无论谁找你都莫出去,总感觉司允恭不会就这么算了。” 南宫温若正沉思着,她点点头。 正想着时间愈发晚了,南宫温若该去与闺中密友用饭。 南宫温宁便主动道:“姐姐,我先回曲径通幽了。” 她方往外走,正看见一个拿了圣旨的太监离开。 南宫温宁叫住他,“公公留步,您这是拿的什么圣旨?” 被叫住的公公停住脚步,不耐烦地回过头去,见是兆华郡主后,脸色骤然变好,笑呵呵躬身道:“郡主,原来是您啊。” 公公低头瞧了眼手里的圣旨,回道:“这是和离圣旨,一道已送到您府上,这一道,是送去平昌王府的。” 南宫温宁问:“王爷可还好?” 郡主问话,公公自然要回,“哎!这和离谁能好啊?堂堂王爷,谁家是和离的?” 王爷尊贵,休妻尚说得过去,这和离便会让百姓们猜测是否有什么内幕。 南宫温宁解下腰间的荷包,从里面摸出一小把金瓜子,“公公辛苦了,这点子心意您便去喝茶吧。” 小公公看着金灿灿的瓜子,脸都要笑裂了。 “哎呦歪!这怎么好意思呢!”说着,公公的手是一点也不客气,直接将圣旨夹到腋下双手伸出来接着。 公公拿着一小把金瓜子,眼睛放光似的在路上细细数着。 自言自语道:“哎!说来这南宫家也真是奇怪,多好的姻缘啊,还要和离?这下搞得官位都丢了!家里都这样了居然每个人都给老子赏钱!不过呢,皇后被废,圣上也连带着不喜欢平昌王了,离了也对。”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另一包沉甸甸的钱袋,放在手里往上颠了颠。 嘴角都快笑咧了。 “怪哉!怪哉!”公公摇头晃脑的,心想,“会不会去这平昌王府的时候,给的钱更多?”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加快了步伐,这王府可是有钱多了呀! 公公到了王府,但见王府大门紧闭,便上去敲了敲门,“圣上圣旨,请王爷亲来接旨。” 里面依旧寂静,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才有人过来开门。 门上的小厮见到皇宫的人,自然是毕恭毕敬地将人请了进来。 “公公您快里面请,王爷病重,还望您去里面宣旨吧。” 公公气定神闲地‘嗯’了声,道:“也罢,带路吧。” 那小厮连忙伸手做出请的动作,“公公这边走。” 门上的小厮七拐八绕地带人来到了松明苑,屋内灯光昏暗,若非还有一点光亮,恐怕是什么都看不见的了。 公公看到王爷十分颓然地躺在床上,木然地抬着头,外面人都来了,也不动一下。 若不是府里没有挂白物什,公公都要以为王爷死了。 “王爷,圣上旨意,烦请您接旨。”公公好声好气地朝里面说了两句。 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他缓缓起身,剧烈地咳嗽了两声,随后被林风扶着出去。 他高大的身躯几乎压在林风身上,看得出来是没了一点力气。 司允恭缓缓跪下,有气无力道:“儿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平昌王、平昌王妃夫妻不睦,朕不忍互相蹉跎,故,赐二人和离。” 就连圣旨,都像是不想多说而随意写下的。 司允恭听到这一消息,猛然抬头看向公公,瘦削的脸上那双眼睛瞪得极大,随后流出泪来,“温若...温若竟这般狠心...” 说完,他颤抖着手接过圣旨,随后从怀里掏出一枚同心环来,如珍似宝地抱在怀里,狼狈的痛哭起来... “温若...” 公公看了有些不忍,一想到南宫家那些人那么高兴,这边王爷母亲被废,王妃接着就和离了! 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他不禁同情起眼前这个男人来。 实在是惨得要命。 “王爷...您还是莫伤心了,天涯何处无芳草。” 公公安慰了句。 良久,司允恭才止住情绪,他被林风架着艰难地站了起来,整个人都充斥着失落与挫败。 “公公,本王身子实在不适,恕本王不能相送。” 随后,他朝公公点点头,慢慢地转身走了。 留下公公一人凌乱。 “???”居然没赏钱! 公公脸色愈发不好,什么玩意儿! 他一甩拂尘,恶狠狠的啐了一口。 “什么玩意儿!赏钱都没有!怪不得王妃跑了!这么抠!” 他在心里骂完,又朝着司允恭的方向剜了一眼,这才不忿地走了。 司允恭故作难过地回到屋子,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那双眼睛渐渐变得狠厉。 司允恭直起身子,将那道圣旨毫不留情地扔了出去,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他闭了闭眼,心中带着难以消除的郁结,“上天竟这样不顾惜本王!南宫温若竟没怀孕!” “王爷,那本账簿还在圣上那里,恐怕圣上已让人去查了,咱们现在很被动,怎么办?” 司允恭双目猩红,“怎么办?当时参与这场赈灾的可不止我们的人。” 林风道:“您是说...嫁祸给司允谦?” 司允恭摇摇头,道:“不,如今不是树敌的时候。” 林风不明白。 司允恭又道:“先皇后的侄子悯国公不是也在?索性送他一份大礼吧。” “可是悯国公深受圣上宠眷,圣上能发落他吗?” 司允恭揉了揉太阳穴,“那自然是不能,但是本王要将自己摘干净。” 说着,司允恭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林风在一旁看了竟不自觉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第105章 南宫凌危受封大将军王 司允恭陷入沉思,大约他自己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每件事情的走向愈发不受他的控制了。 “王爷,皇后的事,我们怎么办?” “母后被父皇厌弃,除非本王登上皇位,别无他法。”想到这事,司允恭感到深深的无力,“派人保住她的命。” “那柳侧妃呢?她已故去多日了。”只找了块地埋了,连祭祀法事都没有。 “隶儿都被废了庶人,她...”司允恭眼底闪过一抹动容,旋即道:“就这样吧,迫在眉睫的事情太多,让府里管事的处理吧。” “是。”林风下去后,司允恭望着这个空荡荡的屋子,眼底似是含着仇恨... “南宫温若,本王倒要看看,你离了本王!日子能好到哪里去!” 司允恭双眸渐渐变冷,六年谋划,苦心孤诣。 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一掌拍在窗沿之上,恨恨地盯着窗外。 不知在算计些什么。 翌日,司允恭告了假,但夏盛却来了。 他不慌不忙地起身,随后被林风搀扶着来到松明苑正厅。 夏盛公公早已在此候着。 “王爷。” “本王来迟,夏盛公公您坐吧。”司允恭声音极小,他方坐下,右手虎口便抵到了上唇,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可夏盛公公却像是没有看见似的,只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 直到司允恭咳嗽的声音渐渐停了,夏盛方道:“王爷,圣上有话要奴才传达,您听好吧,咱家还要回去复命呢。” “公公请讲。”司允恭面上不显。 “圣上要咱家告知您,府上的大公子多大了您最清楚,这些年您怎么对南宫姑娘的您也清楚,圣上下和离圣旨,您也该清楚他是维护谁的脸面,还请您莫要再做出些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情。” 司允恭脸上越来越热,他的手渐渐收紧。 自尊就这么被一个太监狠狠地踩在脚下。 他不甘啊。 夏盛起身,对着司允恭行了一礼,道:“咱家奉劝王爷,莫要再做出些出格的举动,不要将人逼到绝路上去。” 等夏盛走了,司允恭将桌上精致的白玉茶碗狠狠地摔到地上! 他不明白父皇为何一点也不向着他! 一点也不! “林风!”司允恭咬牙切齿,本就瘦削的脸更显狰狞。 “是。” “本王要沐浴。” 林风有点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不过还是回道:“是,王爷。” 又过了五日,皇宫传来消息,南宫凌危重回朝堂,圣上钦赐虎符,赐大将军王,成为了真正的武官之首。 不仅如此,还加封长女南宫温若为兆熙县主,次女可长居宫中。 城中百姓无不庆贺,很多人也是才知道原来经常出来布施的女子,竟是南宫将军家的嫡长女。 一时间,南宫氏风头无二。 朝中官员对南宫凌危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他可是本朝第一位大将军王。 还是本朝第一位当众辞官又被起用之人。 五日里,司允恭日夜焚香沐浴,锻炼身体,终于将身子调养好了。 如今他端坐在书房里,看着这些日子心腹递上来的信。 “王爷,圣上知道是悯国公贪污,竟将此消息按下了,没有发作,也没有宣召悯国公。” 司允恭像是预料到了,他冷笑一声,“悯国公是先皇后最喜爱的侄子,又和先太子情同手足,父皇爱屋及乌,怎会降下惩罚!” 有时候就连他这个皇子,都比不上这个外姓人在父皇心里的地位。 屋外忽然吵吵闹闹的,“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林风回来了。 他吞吞吐吐的没说话,甚至不敢与王爷对视。 “有事便快些说,本王很忙。” “外面是王妃...兆熙县主,在库房和松明苑清点带过来的嫁妆。” 如今王爷方好一些,林风实在是不想将此事告知王爷给他添堵。 “呵!如今南宫家权势如日中天,此事不必管了,任她折腾吧。当下要做的便是保存实力,静待时机。” 随后,司允恭继续处理手边的事。 南宫家又恢复了往日门庭若市的场面。 盛夏方过。 南宫温宁也渐渐适应了宫里宫外两头跑的生活。 在宫里住上五日,便回南宫府住上两日。 不过,她也是觉得够烦的。 淑贵妃每日过来,关于她的及笄礼该如何置办问东问西,南宫温宁烦得不行,但又不能每次都跑。 看似平静的日子,朝中众人已开始了一场不见硝烟的暗斗。 “父皇,儿臣前日偶感风寒,现已痊愈上朝。” 司江定瞧着下面跪着的司允恭,只敷衍道:“那便好,日后需多多注意身体。” 司允谦这时站了出来,道:“父皇,儿臣有事要奏,此事事关重大, 故而写成折子,还请您一观。” 他跪倒在地,在众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划过一抹恶意的笑。 此时是将司允恭按进泥淖的最好时机,父皇已对他失望,只要最后一击,便再也不成气候! 夏盛将折子呈给司江定。 他方以打开,脸色刷的一下变差。 南宫凌危在下面看着这一幕,忽觉不对。 “快传太医!”他大喊一声。 司江定忽然吐出一口鲜血,身子向后一仰,瞪大了眼睛瞬间昏死过去。 站在下面的王爷王孙具是一惊。 司允恭指着司允谦,“来人!开平王气晕父皇,将他拉下去关起来!” 外面进来两名侍卫朝司允谦奔了过来。 司允谦一甩袖子,威严倾泻而出,“谁敢!” 一时之间,二位皇子对峙局面形成。 双方虽未再说话,可谁也能看得出来二人之间的火药味。 司允非、司允泽与南宫凌危崔庭之等人一起冲了上去。 “圣上 !”南宫凌危将食指放在司江定的鼻尖处,感受到还有呼吸,瞬间松了口气。 “快去找太医!”他又对夏盛说了句。 慌乱不已的夏盛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派人去找太医。 南宫凌危回头看着金銮殿内乱成一团的大臣。 不禁叉腰站在龙椅之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台下乱成一锅的大臣,不苟言笑的审视之态莫名的给人一种强烈的让人心慌的压迫感。 “都给本将军闭嘴,谁再多说一句话,本将军即刻剐了他。” 第106章 到底是谁害了朕的贤儿! “来人!围住金銮殿!没有本将军允许谁都不能出去!” 司允恭指着南宫凌危,“大将军您是要造反吗!” 南宫凌危居高临下地看着司允恭,道:“事情未查清楚,平昌王着急将开平王拉下马,居心何在!” 南宫凌危眼神凌厉,二人之间火药味明显。 他指着让司允谦身边的侍卫,“都给本将军滚出去!” 金銮殿内一阵动作,带刀侍卫很快将整个大殿围得水泄不通。 那些文臣一个个安静得似死了的鱼,一丝声音都不再有。 “南宫凌危...”司允恭死死盯着南宫凌危的背影。 司允谦看见司允恭一副吃了瘪的模样,顿时感觉浑身畅快! 很快,太医让人将司江定挪去后殿,南宫凌危对着司允谦拱手,“开平王,这道折子还是您亲自过来取了收好,等圣上稳定了您再给他。” 开平王点点头,上来弯腰将喷了血的折子捡了起来。 司鸣翊跟在司允非与司允泽身后,在外殿等着太医出来。 很快,太医院的江太医提着药箱出来。 “如何?” 江太医对着诸位王爷将军拱手行礼,道:“圣上这是急火攻心,情绪大起大落所致,老朽已开了药,等圣上醒了,喝了药也便无事了。不过诸位可要叮嘱圣上,莫要再动气了,不然会出大问题。”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南宫凌危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大家在此又等了两个时辰,眼看着到了午膳时间,司允谦站了出来,道:“如今父皇未醒,我等在此守着也不是个办法,不如便两人一组,轮流守在这里吧。” 若是司允恭没有出事,此刻恐怕便是他主持大局。 但如今南宫凌危与他不对付,司允泽也烦他,就是说些什么也没人听。 对司允谦的安排,纵使心中再不愿意,也只能如此了。 司允谦与司允恭在此留守,剩下的人都离开了。 众人出去后,司允非命所有侍卫都退了下去,随后对朝中众臣道:“父皇只是身体抱恙,众大臣莫要过多揣测,若是叫本王听到什么谣言,定不轻易饶恕。” “是。”众大臣纷纷弯腰称是。 “都退下吧。” 话落,朝中大臣纷纷退了下去。 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们可不敢随意揣测。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南宫凌危对司允非道:“定襄王,如今圣上抱恙,未避免宫中生出变故,臣便在宫里等着圣上醒来吧。” 司允非回道:“将军不提,本王也要挽留您的。” 王爷们守了没多久,司江定在晚膳时醒了。 他的脸色很不好,尤其是看到司允恭的的背影后,脸色更是阴沉可怖。 司允谦率先见父皇醒来,几乎是大喜过望,“快传太医!父皇醒了!” 背对着司江定的司允恭正在端药,听到声音后连忙将药放下,转过身来。 谁知司江定并不看他,夏盛将人扶起来后。 司江定眼神如冷刀子般,说话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权威,道:“不必传太医,去传定襄王和定北王过来。” 夏盛微愣,他见司允谦正看他,便主动道:“老奴现在便将二位王爷请来。” 司江定捂着心口,直到二位王爷匆匆赶来,见身后跟着司鸣翊,他顿了顿,对着孙儿道:“翊儿,朕与你皇叔们商量些事,你先出去吧。” 着急赶来的司鸣翊没想到司江定会将他赶走,抬起来的脚又放回去,只隔得远远的行了一礼,道:“那皇爷爷好好休息,孙儿改日再来探望。” 直到司鸣翊出去,司江定看着站在眼前长大成人的四位王爷。 他咳了两声,眼神中掩饰不住的冷漠。 “都给朕跪下。” 司江定喘着粗气,他艰难地吐出这五个字,眼神里开始泛起泪花。 四位王爷掀起衣袍前摆,整齐划一地跪在地上,“父皇。” “朕...”司江定颤抖着抬起手臂,颤巍巍的指着他们,哽咽道:“你们二哥的死,谁参与了!” 此话一出,四位王爷几乎是同一副模样,震惊地抬头看向司江定。 片刻之间,周围气氛变得死寂,没有一点声音。 “快说!”司江定吼了一声。 他们纷纷叩头,道:“二哥对弟弟们极好,儿臣怎会去害二哥?” 司江定听到他们统一口径的回答,气血快速上涌,心底压抑着翻滚的情绪,终于,数十年的丧子之痛彻底占据了他的理智。 司江定起身拔出宝剑,冷冽的剑锋指向四位王爷,“还不说实话!” 歇斯底里的几乎是怒吼一般的质问,让殿内的气氛愈发紧张。 他的眼里泛着泪花。 司允贤可是他最宝贝的孩子啊! 是先皇后与他的唯一的骨血… 司江定颤抖着手,剑锋只距离司允泽喉结半寸。 司允泽笔直着身子,道:“父皇,儿臣做不出杀兄之事。” 司允泽眼神坦荡坚定,司江定却不信一言。 他的贤儿去了,谁都是占尽好处的! 那个皇位,谁都有机会坐一坐! 司允非见那把剑越来越往前,冲上前去双手握住了锋利的剑刃。 温热的鲜血顺着剑刃流了下来,砸到地上。 屋子里的人瞬间都惊住了! “七哥!” “七弟!” 司允泽瞪大眼睛,他垂下眼睫不可置信地盯着这把不到半寸便碰到自己喉结的长剑,慢慢抬头看向司江定,眼神里翻涌着难以言说的情绪,“父皇...” 司允恭不明所以,他方要上前去劝,司江定豁然倒转矛头,将剑对准司允恭。 “是不是你!” 司江定的眼神中,好像能穿透人心。 不由得让司允恭一愣。 司允非大汗淋漓,手上的血止不住了似的哗哗的流。 司允泽心里着急,道:“七哥,我带你去包扎。” 司允非摇摇头,说话的时候都有些虚弱,“我自己去吧,都走了不好。” 他方站起来,司江定像是忽然恢复了理智似的,道:“都出去吧,平昌王留下。” 第107章 众人联手算计司允恭,最后绝唱! 司允非回头看了一眼他的父皇,随后出去了。 司江定早已让夏盛将殿内围得水泄不通,只等着与司允恭对峙。 “当年你二哥的药,你为何作假害他。”司江定将剑架到司允恭的脖颈上,冷冷地问道。 司允谦递给他的奏折,是关于先太子司允贤的。 当年幸存的人说司允贤身体根本不会越吃药越差,最后发展到药石无医的地步! 折子上的证据,都指向司允恭! 司江定没想到,他的孩子竟会杀死另一个孩子 在金銮殿内,他气急攻心,这才吐了血。 昏迷的时候,他一直在想,先太子死了,谁获益最大... 是司允恭…还有别人。 司允恭情绪没什么波动依旧静静地跪在地上。 司江定本以为他会抵死不承认,谁知司允恭只抬抬头,看了一眼司江定。 他声音不大,道:“父皇,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您的孩子过?” 司江定厌恶地扫了他一眼,“你弑兄夺位,难道还妄图用皇室血脉让朕饶恕你?” 司允恭缓缓抬起胳膊,将虎口抵在唇边,不由得笑了起来,震得胸腔一颤一颤的。 “父皇啊,二哥是我给他换的药。”他的眼神,有些邪气,又有些癫狂。 门外的夏盛听了不由得浑身发冷。 司江定听他亲口承认后,手中的剑竟没拿稳掉到地上。 刺耳的声音从地面上传了上来,剑尖正对着司允恭,轻微的晃动。 司江定泪水夺眶而出。 他是皇帝,也是父亲。 “你!他是你亲哥哥啊!”司江定往后倒退一步,高大的身躯晃了晃。 司允恭绝望的笑了笑,眼神里露出一抹嘲弄的神情,“父皇,从小到大,我什么都不如二哥,您眼里只有二哥,您拿我当过亲儿子吗?” 他指着自己,像是自暴自弃,大笑了两声后对着司江定大声控诉,“父皇!小时候二哥风寒,您便每日守着!我呢!记得五岁的时候,我高热不退!只想见一见您!可是你呢!你不来!你说忙!忙着照顾二哥吗!” 司允恭想起幼时躲在树后像只阴沟里的老鼠! 窥探着司江定对司允贤的好,幻想着有一天这些也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亲自带他放风筝!亲自教他写字! 那时母亲不受宠,便拼了命的让他好好用功,可是无论怎么用功,都不及司允贤的一根手指头! 司江定痛心疾首,他颤巍巍的指着司允恭,道:“还不如不生下你!畜生!” 司允恭心脏忽然抽痛,像是千万只蚂蚁撕扯噬咬,疼痛异常。 “你心胸狭隘至极!竟嫉妒你亲的兄弟!” “嫉妒?”司允恭将他本来的面目彻底暴露出来,“父皇,司允非生母出身低微饭都吃不上!司允泽从小叛逆气走了多少师傅!还有司允谦!您以为他和孩儿不同吗!都一样!哈哈!父皇!我们有什么问题,你从来没管过!” 司江定眉头紧皱,脸上还有未擦去的泪痕,道:“你疯了你彻底疯了!你疯了!你好狠的心!” 司允恭毫不退缩,他对上司江定那双满含悲痛的眸子,道:“比起您对孩儿的狠心!您当真是不遑多让!谁让二哥占据了您所有的关注!” “司允恭!朕是皇帝!虽偏爱了些你二哥!但也对你们的功课怎么不过问!朕对你们怎么没有关心?没有关注?” 司允恭笑了笑,“我的父皇啊!南宫凌危为了他的孩儿和离不惜与皇室决裂!他为了孩儿可以搭上大将军的位置,西北的军权!父皇啊,孩儿不求你为了我放弃皇位,但是你有多关心我一句吗!从来没有!” 他说话越来越大,越说心也越痛… 就是因为见到了其他父亲的爱…他的父亲那点爱才愈发拿不出手! 凭什么南宫凌危对女儿们能一视同仁,司江定却不行呢… 或许后来司允恭对司鸣隶…无论他犯了什么错…心里哪怕有过放弃他的想法,却从来没有行动。 无论什么时候,司允恭下意识的反应都是爱他的孩子… 司江定闭了闭眼,觉得司允恭不可理喻! “夏盛!” 门外的夏盛听到里面的动静,战战兢兢,骤然被喊,他一个激灵转头差点碰到门上。 夏盛推开门,“圣上。” “传朕旨意,平昌王司允恭自请去看守皇陵,无诏不得归。”司江定最后一次看了眼司允恭,“朕要你今生都在忏悔中度过!” 真到这一刻,司允恭反而浑身轻松。 他轻轻吐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似的,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他好累,又觉得自己好笑。 这一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费力讨好,却从未被父皇珍视。 司允恭本该一直争斗下去,就在司江定拿着剑指着他的时候,他有那么一瞬间真的很想知道,他亲爱的父皇会不会为了二哥,杀了自己。 不过,他终究没有动手。 哈哈哈! 算是赌赢了? 司允恭被人拉下去关在皇宫里。 他知道今天这事儿是司允谦的手笔,但是有没有别人参与,他也不想知道了。 就这样吧,他的一生都在证明,证明他可以做的很好,可以成为太子。 到头来一场空… 与此同时,司鸣翊也得到了消息。 从不失控的司鸣翊拔出小臂下藏着的匕首狠狠地扔了出去,几乎擦着张明的耳廓边缘飞出。 张明一动不动,整个人僵在那里。 直到身后的屏风应声倒地,发出震天般的响声。 他扑通一下瘫倒在地,“殿下...” 张明的后背全是冷汗,几乎打湿了里衣。 司鸣翊扭了扭脖子,冷冷道:“出去。” 张明连滚带爬,立刻冲了出去,随后给司鸣翊关好门,静静地在外面看着,避免有人靠近。 司鸣翊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双眸猩红,“皇爷爷,都说你最爱父亲!可父亲的死并非意外!您竟然不杀他!您不杀他!” 当日他费尽心力,才将此事透给司允谦,没想到司允恭到最后都没为父王偿命! 他的肺都快要炸了! 第108章 司允谦选妃,南宫温宁被算计 他就这么在书房里,伴着一片狼藉站了一夜。 直到清晨第一抹曙光出现,透过窗子映照在他的脸上,司鸣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抹倩影。 原是南宫温宁正在外面伸懒腰。 司鸣翊的指尖轻轻敲着窗户,随后平静的笑了笑,“既然如此,那...” “张明。” 门外正在打瞌睡的张明听到声音,一骨碌爬了起来,还未进去便应道:“殿下。” “书房收拾好,将司允恭这事透露给南宫凌危。” “是。”张明没有多问,只觉得殿下说什么便做什么吧。 司鸣翊静静地看着南宫温宁,嘴角笑意加深。 “但愿本殿送你的东西,你能喜欢呀!” 正在练习呼吸吐纳的南宫温宁忽然打了个喷嚏,夏雨将褂子递上来,“郡主要不要再穿一件,早上起来还是有些冷呢。” 南宫温宁心情很好,“如今司允恭算是起不来了,谁能想到他竟然敢动先太子。” 她摇摇头,心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本来以为要下大功夫才能彻底斗倒司允恭,没想到根本没用到我。” 夏雨望了望手里的褂子,额… 答非所问。 南宫温宁忍不住笑出声,她对着秋实招了招手,“去,找人做了司鸣隶,记得不要露出马脚。” 秋实像是吃饭喝水似的,十分淡定的点点头。 夏雨出来制止,她道:“郡主,此事将军会去,您不必出手。” 南宫温宁恍然,“哦,对,忘了。” 她欣赏着四周的红墙绿瓦,雕梁画栋,参天古木。 皇宫里的什么东西看着都是那么高贵庄重,其实里面的人,一个个的都和她一样,疯了癫了。 做事只要达到目的。 何须管它什么手段。 直到中午,南宫温宁正用饭,淑贵妃又派了人来喊她。 她夹了只鸡腿,淑贵妃身边的宫女笑着道:“原是郡主吃上了,难为我们淑贵妃娘娘还等您一起呢!” 南宫温宁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这宫女一眼,心想着还挺会阴阳怪气内涵人的。 手里的鸡腿瞬间不香了,总感觉听这小宫女说话更有意思。 “淑贵妃找我什么事?”南宫温宁用手边的湿帕子擦了擦嘴,随后漱了一下口,静静地打量着这小宫女。 小宫女捏着帕子十分造作,“我们淑贵妃请您去用饭呢!不过您已吃上了...” “我去。”南宫温宁放下手里的帕子,笑呵呵道:“正巧了也才吃了两口。” 小丫头眼底划过一抹惊讶,不过到底也没说什么,“那便快些去吧,晚了也不好的。” 南宫温宁道:“姑娘说得有理。” 夏雨给她撑着伞,这些人一同往淑贵妃的永宁宫去。 如今皇后被废,淑贵妃一家独大,俨然有了皇后威势了。 他日若封皇后,司允谦便有了嫡子身份。 尊贵无比。 到了永宁宫后,南宫温宁一进去,便看到里面正站着许多世家贵女,正位之上端坐着一身华服的淑贵妃,两侧许多后宫嫔妃作陪。 南宫温宁一顿,回头瞧了一眼,那小宫女早已不见。 她笑了笑,这是... 鸿门宴? 众人听到动静,先是淑贵妃歪了歪身子,往这边看过来。 见是南宫温宁,不由得眉开眼笑。 “温宁,你怎么来了?”她朝南宫温宁招了招手。 “参见郡主。” “都免礼吧。”南宫温宁又转身对着淑贵妃与各宫嫔妃屈膝行礼,道:“温宁给淑贵妃请安,给各宫娘娘请安。” 淑贵妃眉梢上扬,热情地让身边宫女过去将人扶起来,“快些起来吧,小温宁来这边坐。” 南宫温宁走上前去坐下,对这样的场景有些不明所以。 “小温宁今儿来找本宫,是也想参加你谦儿哥哥的选妃?”淑贵妃上下扫了一眼南宫温宁,不动声色地引导着。 见她穿的这么素淡,一时有些不好往下接了。 今儿是给司允谦相看王妃的日子,淑贵妃选来选去,论家世外貌,还是南宫温宁最合适。 父亲新封大将军王,姐姐封兆熙县主,自己便是兆华郡主,听说与秦老夫人关系也不错。 虽说看着不像是聪明的,可是这‘嫁妆’实在是助力太大。 淑贵妃思来想去,如今南宫温宁未及笄,虽不能参加这次王妃选拔,可若是她主动来非要参加,更非谦儿不嫁,那这姻亲之好便板上钉钉了。 太子之位谦儿便是唾手可得。 淑贵妃有些后悔没让人将新缝制好的衣衫给她送过去,不过南宫温宁天生丽质,本就绝色,不打扮也无所谓了。 南宫温宁不动声色地抽出手来,笑得有些勉强,道:“娘娘您可莫要开玩笑了,温宁还未及笄呢,今儿是听了...” “那有什么!少女怀春是常有的事!”淑贵妃直接打断了南宫温宁,笑得开怀。 南宫温宁嘴角抽了抽,感情在这里等着她呢! 得了。 她干笑两声,像是替淑贵妃害臊似的,道:“娘娘,您这...大家都看着呢!您可莫要再如此说了,若是秦老夫人知道了,可断不会让温宁与您来往了,到时候温宁怎么来蹭饭吃呀!” 南宫温宁这话一出,淑贵妃脸色涨红,有些尴尬。 她脸上得意的笑容荡然无存。 “得了,那股子蠢劲儿又上来了。”淑贵妃心道。 随后,她轻咳两声,像是用咳嗽掩饰尴尬。 “姐妹们,本宫眼光也就那样了,大家也帮本宫瞧瞧,哪个更好些?”淑贵妃对那些嫔道。 嫔妃们方才看了好一出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计,如今正回味着呢! 哪还能登时去瞧瞧到底是谁更出挑一些? 一位嫔妃笑得眼睛眯着,道:“依嫔妾看,这些姑娘们娇艳的和花骨朵似的,个个都好呢!” 有人回她,淑贵妃顺着继续道:“本宫可算是看花眼了,也不知这谦儿什么时候来,好让他选一选。总得定下王妃与侧妃来,那些个侍妾通房什么的,倒也不着急。” 第109章 司允谦想齐人之福,既要又要 “淑贵妃说的是。” “如今这些小辈们,也不知是什么风气,一个个的都不成亲,这怎么为皇室开枝散叶呀!快要愁死皇上与本宫了。” 说着,淑贵妃重重的叹了口气。 南宫温宁在一边坐着,看着下面这些如花骨朵一般的女子。 心道:“也不知道是谁倒了八辈子霉会成为司允谦的王妃侧妃,真是期待。” 不一会儿,司允谦走了进来。 站在殿内的女子余光瞥见一高大挺拔的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不苟言笑,手里里拿着一油纸包,看着像是吃食。 “儿臣给母亲请安,各位娘娘请安。”司允谦声音好听,站在最前方的女子面色微红,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南宫温宁瞥见这一幕,忍不住笑了笑。 心道:“这小姑娘天真好骗,入王府估摸着得第一个死。” “郡主?” 夏雨轻轻推了南宫温宁一下,她才回过神来,收了收脸上的情绪,道:“怎么了?” “王爷给您带了林家铺子的樱桃煎。”夏雨指了指对面的司允谦。 “妈呀!自家主子怎么什么场合都能走神!”夏雨腹诽道。 南宫温宁这才反应过来,站起来双手接过,“谢谢王爷。” 司允谦看了眼南宫温宁,又扫了眼下面的女子,道:“母亲选的如何了?” “等你选呢!本宫觉得怎么都是好的。”淑贵妃笑着道。 司允谦扫了一眼,指了指最前面的女子,又指了她右手边的女子,道:“就这两个吧,再加上后日入宫参选的梁大人之妹梁姝,这次儿臣便一次选完了。后日儿臣便不来了,母妃,您记得帮儿臣选了梁姝。” 此话一出,最前面嘴角噙笑的女子顿时像入云端一般,她没想到竟真的能入王府成了王妃,顿时喜不自胜。 另一位被选中的姑娘脸上却一下没了色彩。 终于,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她一点也不想进王府啊! 南宫温宁听到梁姝也被选入府时,整个人都懵了。 她的手微微收紧,手里的樱桃煎外面的油纸都被抓皱了。 夏雨在南宫温宁身后轻轻按了按,示意她不要有动作。 淑贵妃满意地点点头,“我儿放心,皇室选妃都是当面选了立刻定下,后日本宫会给你定下梁姝。” “这三位姑娘儿臣作侧妃,正妃儿臣已有人选,届时儿臣会亲自向父皇请求赐婚。” 司允谦此话一出,原本还高高兴兴的姑娘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 不过此刻却也不能发作。 南宫温宁也感觉难熬,终于在淑贵妃这里用了饭后匆匆离开。 司允谦方要起身去送,淑贵妃又咳了两声。 示意司允谦坐下。 等南宫温宁走了,淑贵妃从始至终装的好脾气才泄了个完全,她耷拉着眼皮,情绪不好,抱怨道:“谦儿,母亲为了你这个婚事,可是忍了太多!” 说着,她将手里的帕子扔到桌子上。 司允谦发觉不对,好声好气道:“怎么了母亲?谁惹您生气了?” “还能是谁!还不是那个兆华郡主!真是的蠢东西!以前就能把废后气得跳脚,今日她也差点气死本宫!”淑贵妃没好气继续道:“今儿她竟内涵本宫不知检点!本宫的话她就从没听明白过!笨死了!” 司允谦一直听完淑贵妃的话,道:“母亲,等儿臣娶了她,您便是她婆母,到时候您随便教训,儿臣绝不说二话。” 他为淑贵妃舀了碗燕窝粥,好声好气哄道:“如今正是儿臣登太子的关键时期,您且为儿臣忍一忍吧。” 淑贵妃接过碗,道:“罢了罢了,谁让她有个好爹!蠢便蠢吧!” “儿臣多谢母亲。”司允谦说完,便匆匆去找南宫温宁了。 今儿选的都是侧妃,正妃之位他倾向南宫温宁。 以前他实在没想到南宫凌危还能问鼎大将军王! 这样的权势,父皇的绝对信任,司允谦缺的很啊。 一路上,司允谦都没有见到南宫温宁。 她早已拿着令牌朝宫门方向去了。 南宫温宁回了将军府后便没出去,她已将此事告诉了姐姐,姐姐已让檀儿悄悄去请人了。 天已擦黑,梁姝方从南宫府后门进来。 此事重大,梁正便也不请自来了。 因女儿家的闺房小院外男不可入,兄妹二人便在一处小亭子内等着。 南宫姐妹匆匆赶了过来。 “妹妹!”梁姝见到南宫温宁后,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 “怎么办?”她有些无助,甚至不知道司允谦为何要娶她。 他们梁家在朝中根基并不深,梁姝是梁正妹妹,也只是按例将名字报上去,并不觉得会中选啊... 南宫温若抱着梁姝安慰,脸上着急之色甚是明显,“不必担忧,还有一日,我们想办法,想办法。” “郡主,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开平王会突然选了姝儿呢?她在京中不显,侧妃之位怎会落到她头上?”梁正也着急不已。 皇室女子生活不易,梁正并不希望妹妹入宫蹉跎一生啊。 “大概是大人做了什么,引起了王爷注意。”南宫温宁如实说道。 梁正被这话问的一愣,就是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啊! 他的所作所为,无不是为了大晟百姓。 不过眼下并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他问:“眼下该如何做?在下人微言轻,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南宫温宁面色沉重,说实话,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对了!装病!装病!怎么样!皇室选妃有条规矩,便是要当面定,若是姝儿生了重病去不了,那便不必去了!”梁正来回走着,脸上现出喜色。 南宫温宁第一次见梁正如此慌不择路,恐怕也是真的担忧妹妹。 她轻轻摇了摇头,“此法行不通,皇宫里的人都不傻的,一旦装病被发现便是羞辱皇室,这个罪名可不算小。” 梁正听罢,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再也没说话了… “郡主,王家姑娘来了,说是要见您。”二门上的小厮过来传话。 “凭她是谁?”南宫温宁此刻正烦闷着,道:“不见。” 小厮又道:“王家姑娘说若您不见,便将此纸条予您一观。” 话落,小厮将纸条呈了上去。 南宫温宁打开只一眼,古怪地笑了笑,“将她请到曲径通幽。” 第110章 王萱主动找来,南宫温宁答应合谋 她回头对着愁眉苦脸的三人道:“二位姐姐,梁大人,此事已然如此,不如先回去等消息吧,温宁尽力一试。” 南宫温宁虽这么说,但她要办到的事情,不论用什么办法,都必须办到。 三人一筹莫展,如今也只能听从。 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南宫温宁到曲径通幽的时候,王家姑娘已经来了。 她打眼一瞧,看着有些面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谁来。 “王萱参见郡主。”王家姑娘对着南宫温宁行礼道。 南宫温宁没有让王萱起来,她只对着夏雨道:“去给我拿些冰葡萄来。” “是。”夏雨出去后,南宫温宁才看了眼那个还半屈腿、垂着头的姑娘。 “你是谁来着?我们应该没见过?” 那人道:“王萱是宁州协领王云石之女,今儿在淑贵妃娘娘的永宁宫见过。” 南宫温宁点点头,“哦,忘了。” 听到南宫温宁不痛不痒的话,王萱并不生气,只谦卑有礼道:“郡主高贵,王萱小门小户您不记得也正常。” 南宫温宁拿着夏雨端过来的冰葡萄,扔在手里把玩了两下,道:“你起来回话吧,本郡主不喜欢拐弯抹角,有什么事直接说。” 王萱道:“多谢郡主。” 她被丫鬟扶着站了起来,“王萱看得出来,今儿开平王选妃,王爷属意的王妃是您,您难道不想日后王爷府里只您一个人吗?” 南宫温宁手里的葡萄没接住,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后滚到了椅子腿那里撞了一下,转了两圈停住。 “郡主,王爷若有三位侧妃,您能保证王爷的心一直在您这里吗?能一直对您好吗?” 王萱继续说。 南宫温宁忽而扑哧一笑,像是看傻子一般,道:“咱们女儿家的地位从父从兄从子,我的父亲是大将军王,难不成还怕王爷的心不在我这儿?还担忧他不能对我好?” 荒谬。 王萱道:“恕王萱多嘴,大将军王是尊贵无比,可是南宫家没有儿子,‘后劲不足’这个理,您也是知道的。” 大将军能一直为您撑腰? 南宫温宁像是被戳到痛处似的,有些不耐烦,“红颜易老,权力也易逝,所以你到底要说什么,本郡主没心情听你在这里废话。” 南宫温宁如此急不可耐,显然已露了马脚。 王萱见事情有了余地,便道:“王萱知道王爷并不重视我,所以我并不想入王府,咱们都是女人,虽知道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但也想多一些举案齐眉之光景。这样,就算是日后夫妻情变,总有以前的情分在。” 南宫温宁来了兴趣,嘴角不自觉地噙了笑,她将身子往前倾了倾,手肘抵在桌面上,用手托着腮上下打量着王萱。 “王萱请您帮忙,将我剔除王府侧妃之列。”王萱恭恭敬敬跪了下去,给南宫温宁磕了一个头,“作为报答,王萱保证也将剩下的两位剔除侧妃之列,做到开平王府只您一个王妃。” 南宫温宁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有点意思,你起来吧。” “多谢郡主。”王萱被丫鬟扶着站了起来。 翌日。 朝堂之上,宁州灾患,水匪猖獗,司江定派司允谦与司鸣翊前去宁州平乱赈灾。 因宁州事大,司江定还下令朝中官员一同与他去往护国寺祈福。 司江定站在最前,但他上香时,白烟盘旋在上方久久不散,不由得引人惊奇。 似天降异象。 他心里也在盘算,这是他第一次见这样的情形。 司江定看了一眼主持,主持也只摇摇头,没有说话。 后面的人轮流上香,都觉得甚是奇怪。 直到南宫温若与梁姝结伴来敬香时,那团凝聚不散的白烟如同祥云化龙,竟绕着二人转了一圈,骤然飘散。 站在最前面的司江定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惊叹连连,“这有何解?” 南宫温若与梁姝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在司江定身侧的南宫凌危目光危险,看向站出来的主持。 主持被这目光盯得发毛,他有些激动,笑着道:“阿弥陀佛,这是吉兆啊!祥云化龙,二位施主可为大晟带来幸运,圣上。” 司江定一听,心中疑云顿时疏散,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只要是对大晟有利的事,他便开心。 主持朝着司江定鞠了一躬,道:“请允许二位女施主入护国寺一年,为大晟祈福,届时大晟都将逢凶化吉。” 南宫凌危听罢,立刻站了出来表明立场,“圣上,县主为国祈福,乃是她的幸运。” 南宫温若与梁姝纷纷跪下, 道:“臣女愿为大晟祈福一年。” 司江定感到欣慰,他弯腰将二人扶了起来,道:“你们都是好的,待功德圆满,朕定有重赏!” 此时司允谦与司鸣翊早已收拾好行囊,准备策马奔赴宁州。 南宫温宁去求了淑贵妃,说是也想跟着开平王去感受感受一下人间疾苦,淑贵妃一听,立马眉开眼笑地同意了。 此去他们培养培养感情也是好的。 南宫温宁并未直接去找开平王,而是与王萱一道前去宁州。 若是只自己去也还好,加上王萱,两位爷不一定同意。 路上,马车走的很慢,后面跟了有二十个南宫凌危贴身的侍卫,个个武功高强。 夏雨提前将此事告知了赵德胜,南宫凌危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女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了她的安全,便将这队侍卫派了她,保护她的安全。 马车上,南宫温宁看着这个文静的王萱,眼神里掩饰不住的好奇,道:“我还挺好奇的,你怎么对付那个韩悦儿和梁姝的?总不能她们自己主动不去当那个侧妃吧?这可是连累家族的大罪。” 王萱用帕子捂住嘴巴,笑了笑,道:“郡主,您放心吧,我们出发前已得到消息,梁姝是绝计进不了王府的了。” 见她如此笃定,南宫温宁更加好奇,她的身子往前伸了伸,“哦?你这么确定?” 第111章 梁姝安全,众人到达宁州 王萱道:“昨儿圣上急召父亲,说了去祈福和赈灾的事。我与护国寺的主持有段渊源...本来梁姝是以不祥之身被厌弃收场的,但是很不巧,梁姝没与她哥一起进香,而是与您姐姐。当时大将军在旁,主持不敢弄鬼,最后...” 王萱事无巨细解释完,南宫温宁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她笑了笑,还好昨儿叮嘱了姐姐,只要出了将军府,梁姝无论做什么都要寸步不离,必要时最好有南宫凌危在一旁。 不然这梁姝的名声算是毁了。 “至于韩悦儿,更不足为惧。郡主您且等着听好吧。”王萱笑呵呵的,对南宫温宁保证。 在一旁侍候的夏雨为二人倒好了茶,南宫温宁道:“请。” 二人举杯,她不再小看王萱,心底隐隐竟有些欣赏。 步步为营,算无遗策。 看着不难,但想要迷惑那么多双眼睛,实在是不好办到。 即便南宫凌危察觉不对,但此事于他女儿是好的,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那些王爷便更不会趟这趟浑水。 “郡主这下该相信王萱可以让您独享王爷了吧?” 南宫温宁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茶杯,发出一阵有节律的清脆的响声。 她忽然对上王萱的眼睛,皮笑肉不笑的,不答反问:“王萱,你既能算梁姝,难道不能将自己摘出去?”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马车速度不变,悠悠地继续往前走。 王萱只顿了片刻,她丝毫不惧,没有避开南宫温宁的目光,笑着道:“郡主您是抬举王萱了。一来家父是地方官,实在是没有那个福气跟着去祈福。二来这这做事都有风险,尽人事听天命,万一天命不佑,王萱还有命在这里吗?” 南宫温宁嘴角忽然漾笑,“我开个玩笑,你别紧张。” 她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笑得张扬,“如今梁姝成了为大晟祈福的人,一年以后,可就什么都变了。” 南宫温宁拍了拍王萱的肩膀,爽快道:“你可真是本郡主的福星呀!以后就多亏你了!” 王萱见自己得到了南宫温宁的信任,原本悬着的心稍稍放松,直着的身子跟着弯了弯。 她低着头,眼神里划过一抹算计的神色。 不过两日,南宫温宁与王萱便到了宁州。 宁州是王萱的地盘,王爷们早已到了,想来在外面的客栈住着也不甚安全,便去了王萱的府上。 王萱带着南宫温宁回了府上,正巧四人便在门口撞到了。 “郡主?”司鸣翊没想到在宁州能看到南宫温宁。 几人在皇宫里常见,如今出门在外,几人也不那么拘礼了,直道:“王爷,殿下!” 王萱行礼,“王萱参见王爷、翊王孙殿下。” 司允谦没有注意到王萱,拉着南宫温宁去到角落,道:“你怎么来了?” 司鸣翊见状也没过去,只对着王萱微微抬手,示意她起来。 南宫温宁不动声色地挣开,道:“我与王萱是好朋友呀!她邀请我来宁州玩。” 司允谦眉头微蹙,道:“如今宁州很乱,你来这里不安全,快些回去吧。” 南宫温宁十分骄傲地拿出脖颈上的小哨子,用力一吹,门外啪啪地传来一阵踩踏的声音。 随后两队人马十分有秩序地站在南宫温宁身后,场面又威风又壮观。 “谁说危险的,父亲派了人保护我的安全,王爷放心,不会有事的。” 司允谦待要再说,司鸣翊走过来道:“五叔,既然郡主是来玩儿的,我们也无权干涉不是?此事就这样吧。” 南宫温宁点头如捣蒜,“对对!殿下说的是。” 被冷落的王萱心里有些不忿,她没想到南宫温宁竟与二位爷这么熟。 不过,她虽心里不快,到底也没显现出来。 王萱也跟着上前,十分热情好客,道:“郡主,您想睡哪里?” 南宫温宁也不多想,大手一挥,道:“我去你那里住,你收拾收拾去厢房吧。” 王萱只是一愣,像是有些意料之外,道:“那萱儿现在便吩咐人去为郡主准备房间。” 两相对比之下,南宫温宁霸道无礼,而王萱则显得知书达理了。 南宫温宁对司允谦与司鸣翊道:“二位殿下,我和王萱先走了,你们去做事吧。 待走得远了,南宫温宁还问王萱,让她这样做是为什么。 王萱只道:“就是让王爷知道,您的权势地位有多大,无论是谁,都要让着您呀!这样王爷才会更加坚定地娶了您。” 南宫温宁思考一下,觉得甚是有理,忍不住赞同道:“你要是将此事做好了,本郡主重重有赏!” 王萱笑笑,“郡主放心,我定会让您得偿所愿。” 蠢货。 南宫温宁回到早已收拾好的屋子,环视一周后发表看法,“还别说,这王萱审美不错,挺雅致。” 夏雨道:“郡主,如今梁姑娘的事情已经解决,您为何还要跟着王萱来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地儿。” 南宫温宁拿着南宫凌危送她的麒麟翡翠牌子在手里把玩,“玩玩呗!整日里在那个皇宫里闷都闷死了。” 入夜,冬雪一身夜行衣来与南宫温宁见面。 “主子,司鸣隶与林风失踪了。” 南宫温宁捏着鱼食的手一顿,赏鱼的兴致忽然高了起来,“哦?” 冬雪道:“查了几日,目前还没有线索,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 “让下面的人先查着,再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司允谦和司鸣翊的人。你和春华去盯紧了司允恭,他应该要去守皇陵了,说不定就能遇上那两只消失的老鼠。”南宫温宁将手里的鱼食全部撒入鱼缸,看见那些鱼儿争先恐后地只往一点冲,忍不住笑了笑。 “是。” “对了,跑了两个,该准备的东西更要准备好了,这件事不要给我捅出任何篓子来!”南宫温宁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不然,你们都给我去死,包括你和春华。” “是!”冬雪依旧跪在地上,眼睛都不眨一下。 “退下。” 冬雪听令,很快隐匿在黑暗中… 第112章 出门没查黄历,碰上个糟心玩意儿 翌日,南宫温宁醒的很晚,整个人精神也不太好。 用饭的时候,她只用了两筷子便扔下了,宁州的东西真是味同嚼蜡。 她出了门子,听着二门上的小厮说王爷与翊王孙赈灾遇到了些麻烦,王萱已经出去帮着解决了。 南宫温宁想了想,昨儿到的时候已是晚间,今儿还没出去逛逛呢! 她换了一身低调的衣衫,准备出门。 侍卫长知道郡主要出去,便也让人换了寻常百姓的衣衫,方便保护她。 宁州协领王家府邸坐落在宁州最繁华的一条街,到处都是商贩,叫卖声不绝于耳,人来人去,往来众多。 丝毫没有受灾的低沉之气。 宁州江河湖水很多,自然河鲜湖鲜也多。 南宫温宁走进了宁州最繁华最大的酒楼,看酒楼内的陈设,桌上杯碟。 不必细观便知是邢斐烨家的酒楼会有的风格。 色彩斑斓,肤浅,没有内涵。 她方进去,便吸引了好多的目光。 精致的脸蛋,再加上这个年纪独有的生气。 即便衣衫不时兴,也掩盖不住她的风采。 南宫温宁感到有些不自在,她叫了小二来,点了一桌鱼虾蟹,让夏雨秋实也过来坐下一起。 省的浪费。 饭还没上,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拿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他满脸油光胡茬,嘴角还有未擦掉的酒渍,那猥琐的表情让南宫温宁忍不住作呕。 一身打扮就像土鸡伪装花孔雀似的,怎么也掩盖不住内里的粗俗。 “小娘子从哪儿来啊?”他伸出手来,肥大的手指沾满了油,让人忍不住躲闪。 男人笑得眼睛都快没了。 看着猥琐又下流。 围观的众人纷纷叹息。 “这么绝色的小娘子要被糟蹋了!” “谁说不是呢!这刘家公子有钱有权,自然是猴子当大王了!” 南宫温宁根本没有躲闪,一名侍卫忽然握住那人的手腕,随后用巧力一掰,‘咔嚓’像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啊——”一声猪叫震得南宫温宁耳膜快要炸了。 与男人一起来的还有两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姑娘,见状连忙上前。 长袖扫过桌上的酒壶杯盏,噼里啪啦的东西滚落下来,酒水跟着撒了一地。 她们也顾不得这许多,怒气冲冲地过去指着南宫温宁道:“你做什么!刘公子也是你能惹的?还不快将人放开?” 南宫温宁烦躁地将握在手里的酒杯扔到桌上,身子往后扯了扯,没有说话。 两个姑娘见她不说话,以为是她怯了,心情顿时大好,脸上得意之色明显。 二人正要继续说时,南宫温宁忽然转头,皮笑肉不笑地斜眼盯着二人。 那笑容让人不寒而栗,浑身透出来的威势让人害怕,总觉得她下一刻会做出什么叫人崩溃的事。 二人不约而同地后退一步。 “不想死就快滚。”她收回目光,心中烦躁更盛。 年纪小的那个还要再说,被年纪较大的一把拉住,使了个眼神儿,年纪稍大的伺候过多少达官贵人,她能感受到南宫温宁身上那股危险的气息。 不拿她们的命当人命… 一想到这个,二人慢慢后退,很快撒了丫子似的落荒而逃。 众人像是看到了天大的热闹,纷纷停了嘴,只竖起耳朵来听,胆子大的偷偷回头瞅两眼。 “吃个饭也不安生。”南宫温宁轻飘飘的一句话,透露着上位者的松弛。 “你他奶奶的算个什么东西!你知道我舅父是谁吗!你敢这么对我!”那男人疼得龇牙咧嘴,但还是费力的扭着脖子骂。 这可是他的地盘! 强龙压不了地头蛇! 算什么东西! 骂完了南宫温宁,回头对着门口骂:“娼妇!平日里花了老子那么多银两!大难临头各自飞!” 南宫温宁看了眼那个制住眼前男人的侍卫,随后认命地闭了闭眼。 她拍了拍桌子,脸上的不耐烦就像空气一般无处不在,“还不快打发了他!还吃不吃饭了!你是死了吗不知道带人出去!” 没想到南宫温宁会突然发火,侍卫后知后觉,连忙道:“是,属下立刻将人带走。” 那男人见南宫温宁丝毫不怵,压根不搭理他的话,登时怒火中烧。 他趁着侍卫不注意伸出脚来用了狠劲儿踢上南宫温宁的肩膀。 夏雨秋实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姑娘!” 南宫温宁躲避不及,身子撞向后面的椅背,整张脸扭曲在一起。 肩颈处的剧痛让她懵了一下。 南宫温宁睁开眼睛,眼神中像是淬了冰,“将这个混蛋带走。” 她护着被踢中的肩膀,像是脱了力似的耷拉在身侧。 “是。”那侍卫大惊,一脚将人踹倒,随后又进来两个人架着那胖男人,直接拖着往外走了。 那男人还在大叫:“你们都是什么人!敢抓本公子!” “你们都是什么人!” “让他闭嘴!”夏雨回头对着那些侍卫喊。 随后转头快步上前,眼含关切地望着南宫温宁,想伸手扶着她却又不知怎得收了回来。 进退为难。 南宫温宁忽然停住,对着夏雨秋实毫不留情,“自己去领了十鞭!” 夏雨秋实听到这话如蒙大赦,二人跪倒在地,道:“是,姑娘。” 身为奴才,就应该护住主子,若让主子受了一点伤,那也别活着了。 如今南宫温宁只让她们领十鞭,算是开恩。 “滚!”这一下让南宫温宁的火气彻底上来了。 那些侍卫拖着被打晕的男人走了人少的小巷子,很快便将人带到了王家。 男人醒来,环视一周后骂骂咧咧道:“呵!还不快放开本公子!还知道本公子的舅父是王云石!但是你们这样对我...” 南宫温宁转头赏了那男人一巴掌,白眼都快翻上了天,“狗叫什么。” 响亮的巴掌声过后,一阵麻意传入她的手心。 那个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男人耳边传来一阵嗡鸣声。 过了片刻,他的右脸肿的老高,火辣辣的疼,他这才回过神来,对着南宫温宁又骂又踢,“你敢打我!你敢打我!” 只是侍卫们正架着他,男人根本动不了南宫温宁一根指头,所有动作只是徒劳,到最后只和空气做斗争。 第113章 事态略有不对?南宫温宁大闹城西难民施粥棚 南宫温宁让秋实先去找了大夫,自己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目光凉飕飕的,打量着那个男人。 那男人被南宫温宁盯得发毛,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有些心虚,但还是梗着脖子天不怕地不怕道:“看什么看!你等着!你打了本公子!你看看我娘和我舅父会不会放过你!” “去,买根狗链子拴起来,把他塞好绑好了,不要让他发出任何声音,也不要给他任何吃的喝的。”南宫温宁脸上的肌肉抖动一下,像是牵动了她肩颈上的伤。 今儿是倒了什么霉! 碰上这么个玩意儿! “是。” 他们跟着南宫凌危南征北战,动作利索且十分粗暴,很快将人囫囵个的用绳子绑好,只露出头来。 “扔到后院去。”南宫温宁毫不留情。 这时,那人才发觉不对,嘴里咕噜着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 大夫来开了几副活血化瘀和消肿止痛的膏药,又叮嘱了南宫温宁这段时间注意养着些。 夏雨方送走大夫,王萱便派人过来说二位殿下要请郡主过去,等事情结束了一起去酒楼用饭。 不过如今城西流民太多,粮食不够用不说,百姓们愈发混乱,得先等等。 南宫温宁听罢,摆摆手让人退下。她勾了勾唇,眼底掩饰不住的嫌弃,“蠢东西。” 这是…想抛砖引玉? 夏雨方挨了鞭子,脸上苍白的可怕。 “给你十天养养吧。”养好了轮秋实去受那十鞭子。 “是,姑娘。” 夏雨离开后,南宫温宁出去,看到站得笔直的一排排侍卫,心底的烦闷更盛。 像一群傻子。 她走到众人面前,来回走了几步,双手叉腰道:“你们能不能别站的这个样子,微服私访,微服私访懂不懂啊?” 侍卫长极少与女人打交道,对上将军最宠爱的这位郡主也是第一次。 他变得有些无措,磕磕绊绊道:“那...那郡主...属下...” 南宫温宁伸出手来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道:“不要喊我郡主!都去找蒙面巾戴好了,一会儿你们好好保护我,不要让那些流民碰到本郡主,知道吗!” “是!” 南宫温宁换了一身高调的衣衫,戴好斗笠后又在里面挂上一层白绢遮住脸,生怕被人认出来似的。 宁州不像京城大的厉害,城西很快便到了。 这里并不像王萱所说控制不住,只是略有些吵闹罢了。 她正在粥棚处亲力亲为地舀粥,时不时擦着脸上的汗水,手上的动作很是缓慢。 看样子是做了好久了。 看着身后源源不断的人,在一旁站着的司鸣翊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得想个办法。 很快,他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不动声色地穿过下面乱糟糟的人群,“郡主怎么来了?” 南宫温宁将人拉到一边,问:“殿下,怎么还有这么多难民,天快擦黑了,也不去用饭?” 他们二人在皇宫的时候常一起用饭,这关系也就这么吃出来了。 司鸣翊道:“是,难民有些多。” 南宫温宁语气有些不耐烦,“这群下贱东西也配咱们一直在这里?不如便就此走吧,今儿温宁可无聊了。” 最后一句,像是撒娇。 司鸣翊心头一震,他没想到南宫温宁说话如此刻薄,离了京城,狐狸尾巴露出来似的,有些粗俗恶毒。 不过,他面上不显,有些左右为难,“这...” 南宫温宁见司鸣翊不为所动,不禁撇撇嘴,“这些事难道不如温宁重要吗?” 司鸣翊没有说话。 南宫温宁见状从地上抓了一抔尘土走到前面,当着众人的面将黄黑的泥土扔进锅里,随手夺过王萱的勺子搅了又搅。 碰到王萱的时候俯在她的耳边,凉凉道:“记住我和你说的。” 宁州,南宫温宁的身份若是被爆出,南宫凌危一定会剐了她。 王萱会意,顺势倒在地上。 司允谦见状冲上去阻止,也已为时已晚,“你做什么!” 他的手上用了力,死死握住南宫温宁的手腕,待她吃痛,南宫温宁道:“这不过是些下贱东西,做什么要你们这些人来管?还配吃这些?谁也别吃了!” 下面排起长龙的队伍本就吵闹,方才见南宫温宁那一下,里里外外瞬间怨声载道。 “你做什么!” “就是!我们就不是人了?我们不是大晟的子民?” “爱吃不吃!以后就只有这样的饭给你们!”南宫温宁挡着脸,但从言语之中,也能听出里面暗含的恶毒。 “你!” “你!王爷!王姑娘!这是哪里来的毒妇!竟不给我们活路!” 说着,那人哭了起来。 后面的人情绪瞬间被煽动,道:“大伙生活如此艰难!竟还要遭此横祸!我们不能放这毒妇!一起打了她!” 司允谦站在南宫温宁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小声道:“你别添乱!这是做什么!” 南宫温宁抬头,“王爷!您身份尊贵,这些东西怎配拖住您?值得您饭也不吃?也不休息?” “够了!”司允谦大怒,他眼看着事情快要控制不住,道:“来人!将她带下去!” “打死她!打死她!打死她!”百姓群体躁动,对这样的人都想杀了解恨。 后面一阵躁动,一群膀大腰圆的男人拿着长棍冲了出来。 “谁敢动!” 他们将南宫温宁围住,眼神发了狠,“谁敢过来看老子不打死他!” 宁州常年受到水匪攻击,百姓们欺软怕硬成了习惯。 见到这样的场景原本还高亢的吼叫瞬间熄灭。 像个鹌鹑一般缩了回去。 南宫温宁像土匪似的对着众人道:“我就是欺负你们!以后你们吃的米就都是这样的!怎么熬都有土!” 司鸣翊一直站在一旁,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莫名其妙的这一幕。 “诸位,今儿只是意外,大家还是来排队吧,王爷等人都在,定会将那女子身份查清楚,还诸位一个清白。”王萱走上前去维持局面。 那些人很懂借坡下驴,便道:“王姑娘善心,上苍定会好好保佑王姑娘的。” 侍卫长将马车帘子掀开,道:“请上马车。” 南宫温宁极为嚣张,“走了,看着这群贱人就烦!” 第114章 误打误撞?还是真的心有玲珑? 她朝司鸣翊与司允恭的方向看了一眼,看样子不是很开心。 待她走后不久,因为这场闹剧在排队的人明显变少了。 按理南宫温宁来,王云石应该为她准备接风宴,但是他昨儿收到了南宫凌危的信,不许大肆宣扬郡主身份,需暗中保护郡主安全。 王云石虽在地方,但也多少听过京城的大将军王爱女如命,若是让他姑娘在宁州出事…那便不好了。 现下只能让府里的人多注意,不可轻慢郡主,不可大肆宣扬。 司允谦心中郁闷,越是往回走,怒气便越盛。 王萱最懂察言观色,她主动上前挡住司允谦与司鸣翊的路,随后屈膝跪下,语气柔柔的,道:“王爷,翊王孙殿下,今儿郡主只是觉得我们没有陪她玩耍,不过是小孩子脾性,王萱请求二位殿下饶过郡主这一次吧。” “王姑娘,吾等好容易在百姓心里建立了信任,今儿差一点便被郡主破坏了!此事不可不计较!”这是司允谦第一次和南宫温宁生气。 今儿她就像吃错药了似的。 放肆过了头。 “你先起来吧,此事本殿与皇叔另有计较。”司鸣翊见司允谦没再说话,便主动把人叫了起来。 累了一日,他可不想陪着这女人演什么绝世好女人的戏码。 “翊儿,本王去找一下郡主。” 司鸣翊道:“那侄儿便先回了。” 他回去的时候,嘴角笑意明显。 张明察觉到司鸣翊不太对,便道:“您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属下好久没见您笑得这么开怀了。” 司鸣翊停住脚步,抬头望着已漆黑的天。 南宫温宁离开后不久,他发现粥棚散了不少人,只剩一些老弱病残、衣不蔽体的人。 这样的效果他没有想到,总觉有些奇怪。 于是他派了人去跟着走了的几个人,竟发现他们回去后从屋子里拿米煮了吃。 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今儿运气不好,这日没有得到免费的粥喝。 他常居宫中,未来过着穷乡僻壤之地,自然不知有些人就是恬不知耻。 明明有米,还要去争一争这有限的资源。 “兆华郡主。”司鸣翊只说了这个封号,嘴角噙着古怪的笑容,道:“或许此人心有玲珑,也未可知呀。” 司鸣翊忽然想起了一些事。 南宫凌危借他之手除掉司允恭,这样借力打力的计谋,加了些赌的成分。 赌的成功,如此胆识过人。 这样的大将军,能将两个女儿都养成废物? 司鸣翊有些不信。 更何况南宫温宁去找他们的时候,可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 怎么,害怕那些百姓撞见? 这能都是巧合? 张明一直不明白自家主子说这句话的意思,方要问。 司鸣翊便道:“找人去盯着兆华郡主,无论她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都要一五一十地汇报给本殿。” 张明本以为司鸣翊是在开玩笑,他实在不知一个空有皮囊刁蛮任性的郡主有什么好盯着的。 不过他一抬头,看到司鸣翊脸上从未有过的认真,道:“属下这便吩咐人去做。” 张明退下后,司鸣翊倒是来了兴趣,他得去瞧瞧,看看司允谦与南宫温宁,是不是吵起来了。 去的时候,正巧碰上了王萱。 总还是借住她家,司鸣翊便与王萱一同去了。 “也不知王爷与郡主聊的如何了?可千万别吵起来呀!”说着,王萱叹了口气,“这王爷对郡主这么好,日后定是要为王爷正妃的,如今还未成亲便因为这点小事起了龃龉,那便不好了。” 司鸣翊眉心微皱,“皇叔与郡主成亲?” 他的语调有些凉,“本殿久居京城,怎得没有得到这个消息?郡主视姑娘为朋友,还是不必说这些有的没的更好些。这种捕风捉影的消息若是传了出去,郡主清誉恐会有损。” 王萱知道说错了话,连忙道:“是了是了,臣女实在是糊涂透了。” 司鸣翊没再说话,只朝着南宫温宁的院子走去。 王萱看着司鸣翊那远去的背影,看着无害的姑娘那双眸子忽然暗似沉渊,嘴角却挂着得逞的笑意。 她很快跟了上去。 二人方一进去,便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司允谦并不在,只南宫温宁在屋子里,大门紧闭。 司鸣翊一手在前,一手握拳背在身后,对着守在门外的秋实问:“郡主如何了?” 秋实道:“今儿郡主出去吃东西被人踢了一脚,手臂都肿的老大高。郡主生气发落了夏雨,本就心里不痛快来着,想着去找王爷、殿下的一起说说笑笑的,又在外面碰上了那么些不愉快的事情。郡主觉得没人陪她,如今正在屋子里生闷气呢。” “和皇叔吵架了?”司鸣翊问。 秋实面露为难,随后点了点头。 “今儿实在是怪不得我们郡主,做什么事都不顺,这才在外面控制不住情绪了...” 秋实小声给司鸣翊解释。 站在一旁的王萱听到这话,笑了笑,像是缓解这紧张又沉闷的氛围,“去叫出你家郡主来吧,咱们现在热闹也是一样的。” 秋雨嘴角抽了抽,没了对司鸣翊的尊敬,只道:“郡主已安置了,还是改日…” “怎得现在就安置了?”王萱像是没有看出秋实对她的不耐烦似的,打断秋实的话继续问。 “大约是舟车劳顿,再加上生气的缘故。”秋实如实说。 司鸣翊道:“既然这样,那本殿便改日再来探望。告诉郡主,不必多想。” “是。” 待人离开后,秋实进去一瞧,发现南宫温宁竟真的睡过去了。 既然这样,秋实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因着昨日南宫温宁与司允谦吵架,她气不过,从那开始便让人偷偷将所有施粥棚的粥都放了黑土。 司允谦知道是南宫温宁,但苦于没有证据,也只恨她使绊子,却没法真的对她怎么样。 平日里也再没见到她。 真真是娇纵任性惯了的。 第115章 狠毒的一面被人窥见 上次南宫温宁是从地上随意抓起来扔到锅里的黄土,后来的粥便是肉眼可见的黑色渣子。 此事闹得百姓难以忍受,怨气越来越大。 不过此事司允谦也不能供出南宫温宁,只得将此事推给水匪。 水匪恶毒,他们不管百姓死活。 司允谦下令不日进行剿匪。 民间的哀怨之声才渐渐淡去。 从粥里有土开始,每日排队领粥的人越来越少,司允谦终于发觉不对。 他发现最近来的人无论从穿衣还是脸型,看着都是些老弱病残,那身子瘦弱的不成样子。 佝偻着背,三两人相互搀扶着。 多少人衣不蔽体,三步两咳嗽。 司允谦恍然大悟,眼底流露出一抹豁然开朗的神情。 误打误撞,解决了大问题... 因着王萱招了好多大夫去给人义诊,故而并不知道此事。 司允谦看着这一幕,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笑意。 济民之事已然尘埃落定。 接下来更重要的便是如何让宁州百姓恢复原来的生活。 因着此事,司允谦也没有理由继续和南宫温宁生气。 准备将事情结束后便去找南宫温宁,几人一起庆祝一番。 他去寻南宫温宁时,发现今日的王家意外地热闹。 府里来了好些不知是谁的亲戚,大剌剌的挤满了正厅,甚至都溢出来站在外面好几个。 屋子里的人哭的哭,生气的生气,大骂的大骂,乱成了一锅粥。 南宫温宁坐在正首,脸上气哄哄的看着像是谁又惹到她了。 司允谦没有进去,只在外面站着。 “兆华郡主,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那日有人的确是瞧见了我家孩子被您带走了,您怎能不认账呢?”说着,中年妇女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南宫温宁被这哭声吵得烦,指着王云石毫不客气地道:“王云石!你什么意思!本郡主在你家就是为了受你家气的?你不想要你头上的乌纱帽就早说!” 她还是那么跋扈无状。 王云石在官场上浸润多年,知晓南宫温宁不过是温室里娇养的花儿,没什么真本事。 面对她的辱骂,王云石并不感到多么难受,只干笑两声,拱手行礼的时候透露着敷衍,“郡主,秋实是您身边之人,几日前的确有人见到您将臣的外甥带走了的,他们还看到了秋实。事情总不能如此巧合,有一主仆和郡主秋实姑娘如此相像。” 秋实站了出来,对着众人指责道:“果然是穷乡僻壤出刁民!都是些什么下贱东西腌臜货!敢污蔑郡主?你们说是什么便是什么?我还觉得是你们带走了那个什么东西呢!” 王云石对着秋实冷下脸来,道:“姑娘不过一个奴才,说话也别太刻薄。” 南宫温宁站了起来,当着众人的面抬手甩了王云石一巴掌,“本郡主的奴才也是你敢骂的?” 这巴掌的声音响极了,众人忍不住朝二人看过去。 “啊!郡主您怎么打朝廷命官!”一穿着富贵的妇人尖叫一声,整个人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屋子里剩下的女人几乎是同一时刻跑到王云石身边,这才将人扶住,没有倒在地上。 屋子里顿时乱作一团。 男人们连忙上前,竟不自觉地围成了一圈,“他可是朝廷命官!圣上宠臣!郡主您怎可打他!” 王云石感到自己的自尊被践踏,积聚起来的威势被彻底打破。 他颤抖着手指着南宫温宁,气得含着泪,蓄满了眼眶。 “你...”他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南宫温宁。 南宫温宁根本不将王云石放在眼里,指着在座的所有人,道:“不要离得本郡主这么近,若是本郡主伤到哪里,门外的那些侍卫可是带刀的,一不小心伤了你们可不负责。” 随后,她看向那个气急败坏的王云石,道:“王云石,你不过区区三品地方官,怎么?还敢跟本郡主叫板?今儿赏你一巴掌是要叫你记住,不要随意攀污本郡主。” 堂堂三品大员,被南宫温宁说得狗屁不是,真是独一份了。 她上前两步,对上王云石的目光,一字一句满含威胁,“今儿这事儿要是被我父亲知道了,你说说,你们王家会是什么下场呢?还挺好奇的。” 秋实一手扶着南宫温宁,一手愤怒地指着他们道:“真是难为王大人了!一个个的将你们搜罗起来欺负郡主!我们大将军不会放过你们!” 王云石心里咯噔一下,眼底划过一抹无措。 南宫温宁呵呵一笑,轻飘飘道:“本郡主说了没有见你那个什么外甥就是没见,没必要骗你,你若是还敢揪着这事儿不放,咱们这脸面也不必留了!” 王云石待要说些什么。 她背过身去,又道:“你们不过欺辱我在此地无依无靠,不若现在便写了信回了父亲,让父亲替我主持公道!看看你们还能怎样!” 南宫温宁强词夺理的本事是愈发高了。 明明是她欺负人家,如今倒显得是王家占了多少便宜了。 王云石坐了下来,想到前些日子南宫凌危一夜之间失去军权官职,不过几日,便成了人人礼重的大将军王。 这样的人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他实在不想惹。 “都退下吧,我有话要与郡主说。”他摆了摆手,让所有与他相关的人都出去。 “哥哥!” “退下。”王云石的话不容置疑,他妹妹即便再心疼儿子,也不敢再多说,只心有不甘地出去了。 司允谦见有人出来,便悄悄从侧门溜走了。 屋内只剩王云石与南宫温宁。 他对着南宫温宁行礼,道:“敢问郡主,老头子我那外甥当真不在您手上吗?” 南宫温宁惊讶的捂住嘴,眼神里的透露出来的天真无邪像是在嘲笑王云石似的。 “怎么?你既知道你那外甥在本郡主这里,难道不知道他为何在本郡主这里?” 王云石被这话问懵了,他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南宫温宁打了个哈欠,道:“你那外甥妄图调戏我,还伤了我,就算是死十次都不足惜。” 她站了起来,边往外走边道:“我父亲说了,谁要是敢欺辱我,便直接杀了一了百了,有什么事他担着。” “所以您将人杀了?”王云石有些动容,眼底噙了泪花忍不住问道。 第116章 司鸣翊帮南宫温宁,另有图谋? 南宫温宁停下脚步,只露出了半边脸,看着冷酷极了,道:“他本就该死,糟蹋了那么多宁洲城的女子,一刀太便宜他了。” “交给谁了?”王云石忍不住问。 南宫温宁这次回过头来,捂着嘴咯咯一笑,带着少女捉弄人时的娇憨,顾左右而言他,道:“逗你玩儿呢!你还妄想将他救出来?王云石,我父亲说,为官作宰的人可以在朝堂之上搅弄风云,也可以对政敌心狠手辣,但是千万不要愚弄百姓,不然真的会死的很惨的。” 她的话方说完,王云石脊背一凉。 整个人呆坐在凳子上,愣在那里。 早几日的时候,南宫温宁已将人交给了司鸣翊。 她还再三嘱托司鸣翊,一定要狠狠惩治孙家那个死胖子。 当日,司鸣翊便过来找南宫温宁,他身着一身鸦青色暗纹阔袖长袍,一根白玉素簪束发,笔直着身子,看着淡然清冷。 他接触到女孩儿的目光,一贯清冷的眼眸溢出淡淡的温柔,“今儿宁州有庙会,你去吗?” “你去查了那个男人了吗!他真不是好人!”南宫温宁倚在白石栏上,一顿输出。 二人各说各的,秋实和张明在一旁大眼瞪小眼的,有些尴尬。 司鸣翊垂下脑袋,忍不住笑出了声。 “所以你去吗?” 落日余晖撒了下来,二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看着缱绻暧昧。 南宫温宁面上着急,“殿下,宁州的人可是你的子民!” 司鸣翊双臂环胸,嘴角依旧噙着笑意,“本殿倒是挺好奇,郡主前些日子还往那些人的粥里扔泥,今儿怎得转了性子非要让本殿处理了那孙家公子?他的势力可不小啊。” 杀了孙公子,便彻底得罪王协领了。 话落,他故作无意,其实注意力一直在南宫温宁身上没有离开。 他倒要瞧瞧,南宫温宁到底是真蠢还是装笨。 皇宫里尔虞我诈,他自小生在那里,什么假的真的都能识破。 说到这儿,南宫温宁的脑袋耷拉下来,声音虽小却很是不甘,道:“别提了,我父亲知道了这事儿,还说我呢!这会子正派人来拿我回去呢!” 说着,她气的朝地上使劲儿跺了好几脚,“肯定是那群王八羔子去告诉我爹的!回去后非要把他们赶去马厩刷马!” 司鸣翊手指轻轻扣在身侧栏杆上,有节律地敲击着,像是在判断南宫温宁这话真假。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杀了那孙家公子!”南宫温宁抓住他的胳膊,抬头问他。 司鸣翊低头瞧着她柔若无骨的手,挑了挑眉,“?” 南宫温宁自问自答,“算了!你不…” “你为何非要杀了他?” “因为他欺负我!他想调戏我!我看他很不顺眼!”一说到这儿,南宫温宁那叫一个中气十足。 说得面色都有些红润了。 司鸣翊道:“郡主息怒。走吧,今儿本殿约了几个人一起去逛庙会,咱们一起去。” 明明很平常的话,没来由的让南宫温宁愣了愣。 她不知司鸣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到底没再多问,只不情不愿地去了。 到了庙会,她才发现王云石携了众亲戚一并来了。 南宫温宁撇撇嘴,扭头便要走。 司鸣翊拉住她,微微低头对着南宫温宁道:“不看看吗?有好玩的,这次没骗你。” 温柔低沉的嗓音传入南宫温宁耳中,好听极了。 司鸣翊的力道很轻,轻到南宫温宁随便一甩就可以挣开,不过她破天荒的没有挣脱,反而回了头。 站在司鸣翊身侧。 众人与司鸣翊寒暄一阵,便都站到了他身后。 天色渐暗,彩灯挂了起来。 河边花船结彩,上面一圈旋转花灯,将大船衬得愈发美丽。 灯火映衬波光粼粼的水面,如琉璃瓦一般晶莹。 数日来的饥荒有了缓解,此处正是主城,住的都是宁州城的富户,到处充斥着欢声笑语。 “殿下,这番花灯节倒是冲走了宁州这些日子以来的阴霾。”王云石捋了捋下颌胡须,眼神里流露出欣赏的神色。 司鸣翊淡笑,“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宁州积弊众多,巡抚、协领、县令等人在其位而不谋其职,本殿今日便替你们清除积弊。” 提到协领,王云石脸上的笑容顿收,他干咳两声,扑通跪倒在地极力解释,“殿下,宁州军务乃绞清水匪,但宁州水匪众多,且狡猾异常...微臣是认真清除匪患的啊! 司鸣翊点点头,道:“张明,将人抬上来,杖毙。”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温馨的环境瞬间陷入冷寂。 很快,张明命人抬了一应物什,外加两块打人的板子,五花大绑将人带了上来。 是前日的孙兴孙公子。 王云石的外甥。 孙兴瘦了好多,即便是黑影里也能看出他的神情不算好,形容枯槁,双眸空洞,眼窝凹陷得厉害,大抵是受了很多折磨。 王家亲眷看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尤其是河上的花船愈发地近了,上面旋转的花灯映照在孙兴的脸上,看着骇人极了。 他被一块黑漆漆的抹布捂住嘴,见到亲人后忽然开始挣扎起来,嘴里呜呜呀呀的不知说些什么。 大颗大颗的泪水止不住。 众人就要上前,王云石抬手制止。 司鸣翊勾了勾唇。 此时,这里的人越聚越多,他们都认出来了最前面这人是翊王孙殿下,纷纷跪下磕头。 “草民参见殿下。” 司鸣翊道:“都起来吧,今儿本殿便请宁州的父老乡亲们来看一出戏,名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他那深邃的眸子犹如含着星辰,看着无辜又亲切,可说出来的话却… 冷酷无情。 伴随着哗啦啦起身声,板子落到了还在挣扎的孙兴身上。 众人纷纷议论,却也不敢大声说话。 “哎!这不是孙兴公子吗?” “对呀!数日不见,怎得清瘦了?” “哎!谁知道呢!” 司鸣翊听到身后隐忍的哭泣声,一妇人忽然跪下,狼狈地朝他跪爬过去。 第117章 一箭三雕,司鸣翊不动声色打压司允谦 那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态的手扣着石子路,保养极好的指甲里瞬间多了好多黑色的灰渣子。 “殿下!求您饶了民妇的儿子吧!求您饶了他吧!” 那妇人哭着叩头,百姓们的议论声怎么也盖不住这一声一声的沉闷的叩头声。 王云石眼眶也含着泪,他心疼不已,想上前将人拉起来,那妇人却一把挣开,脸上都是泪痕,“哥哥不给求情!妹妹便自己来!” 司鸣翊见那妇人拉着自己的衣衫下摆,眼底划过一抹嫌弃,他将自己的衣摆抽了出来,不再分给地下女人一丝目光,冷声道:“狠狠的打。” “殿下!”王云石忍不住开口。 只是还没继续说便被司鸣翊三言两语给噎回去了,“王大人您若是开口,便是参与了此事,朝廷命官公然欺压百姓,您熟知大晟律法,不必本殿多说了吧。” 有一小撮女人们捂嘴痛哭起来,里面一老太太更是直接哭晕过去。 只是嘴里还时不时念叨,“孙女...孙女...” 一女人将老太太揽在怀里,剩下的人纷纷朝司鸣翊跪下,道:“多谢殿下替民女主持公道!这孙兴欺我们辱我们,多谢殿下...” “你们是我大晟子民,受了委屈却无法伸冤,是在下的不是。”说完,司鸣翊上前亲自己将人扶了起来,随后对着她们躬身行礼,“在下今日在此,替皇室为你们道歉。” “使不得使不得!”最前面的女子连忙摆手,想要伸手将人扶起来,却又无措地收回了手。 “殿下!纵然兴儿有错,求您让老妇代他受过吧!求您了殿下!” 王云石的妹妹不顾形象的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一个劲儿地求司鸣翊。 妇人钗环首饰散落了一地,看着自己儿子浑身是血,开始口不择言起来,“殿下!她们不过贱名一条,我们……” 王云石一巴掌甩在自己妹妹脸上,“住口!” 他朝后面的人挥了挥手,厉声道:“还不快将人带走!” 司鸣翊回头,对着身后众人道:“谁敢动!今儿王家、孙家谁都不准走!都给本殿看着!这便是欺辱大晟子民的下场!” 他的话不容置疑,带着与生俱来的王者威严。 王云石甚至被他这一吼给惊住了,大有圣上亲临之威势。 他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众人纷纷也跪倒,就连南宫温宁也不例外。 明明花灯节是个吵闹的日子,这儿却静得针落可闻。 只一下一下的板子声,传入众人的耳朵,倒教人汗毛直竖。 司鸣翊道:“宁州吏治不清,本殿已写了折子派人交给圣上,孙兴平日里欺男霸女,因其舅父是王云石,便一直横行霸道至此,今儿本殿除了这害!若是日后再有人胆敢仗势欺人,本殿绝不放过。” 宁州百姓们纷纷乐开了花,连连称是。 当官的毕竟还是少。 若是当官的一味以权谋私,哪儿还有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们的活路呢! 司鸣翊对着跪在地上的王云石道:“你纵容外甥,对不起宁州百姓,就等着御史台弹劾吧!” “殿下!微臣知错!”王云石看到一旁晕倒在地的妹妹,心中钝痛,有些追悔莫及。 当初便应该规劝妹妹,好生管教孙兴。 也不至于如今惹下这塌天大祸。 说完,他一甩袖子就要离开,忽然又记起什么事,补充道:“水匪之事本殿与开平王会想办法清剿,诸位不必担心。” 说完,司鸣翊便消失在黑暗中。 张明回头对着百姓笑呵呵道:“今儿这花灯节,希望诸位玩的开心。” “恭送殿下。” “恭送殿下!” 南宫温宁被秋实扶起来,不自觉地望向司鸣翊离开的巷子。 这人... “收买人心,打压司允谦,完成了我的无理要求。” 一箭三雕。 南宫温宁打了个哈欠,“走吧,睡觉去,困死我了。” 秋实趁着自家主子心情好,忍不住打趣道:“郡主您自打来了宁州,整日里总是一副恹恹的模样,便是怎么睡也睡不够的了。” 南宫温宁困得眼泪都出来了,道:“俗话说得好,春困秋乏...” 她猛然睁开眼睛,搭在秋实身上的手骤然收紧,“不对!” 巷子里没有一点声音,气氛瞬间变得死寂。 秋实被南宫温宁吓了一跳,忙问:“有什么不对?” “你不觉得我困得太多了?总是困...” 秋实回忆起前些日子,也暗暗觉得有些不对劲,道:“前儿殿下来找您,您睡着,还有以前,白日里王爷来寻过您两次,您也在睡...” 南宫温宁见秋实这副神情,便已明白个七八分了。 这是被人给算计了。 她笑了笑,心道:“王家,看来是活得不耐烦了。” 南宫温宁撑着精神,顺着巷子的石子路朝王家走去。 这附近都是隐藏在暗处的护卫,她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去给我查,包括我进嘴的,还有用的,好好查。”南宫温宁又道:“日后行事要小心,我怀疑司鸣翊知道了什么。” 方才在栏杆处的试探,虽不明显,但也很真实。 “是。” 南宫温宁回去后,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又是日上三竿。 南宫温宁深吸了口气,道:“查的如何了?” 秋实惶恐地跪在地上,语气是说不出的心虚,道:“郡主,没有查出来,一应吃食、用具都查了遍了。” 南宫温宁细细回忆,眉头越来越皱。 到底还有什么... 是她忽略了的。 “司允谦和司鸣翊没有这个情况。 宁州没人敢对他们如何... 可我是郡主,谁会去得罪南宫凌危呢...” 南宫温宁喃喃道。 “对了!是王萱!”她将此事串联起来,南宫温宁十分抓狂地撩了撩头发,“王萱的目的太明显了!” 秋实悄悄抬眼,迅捷地扫了一眼自家主子后低下头。 南宫温宁赶忙吩咐道:“派人盯着另一个司允谦的那个侧妃,不要让她出事。” “是。” 她又道:“去京城找邢斐烨,让他找个医术高超的大夫过来给我看看,这药喝了对身体伤害大不大,你们继续找!看看王萱将药下在哪里了!” 南宫温宁双手攥紧,手中的绣金丝牡丹金蚕被被她拽得皱了起来。 她得眼神里,明显充斥了不爽。 被人算计了的不爽。 甚至都不能反击! 第118章 司鸣翊试探南宫温宁,心中疑云更盛 一阵冷气穿堂风似的刮过,秋实一个激灵,连忙道:“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一出门子,整个人如释重负,她忙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心里替王萱默哀。 敢算计南宫温宁,她还是古往今来头一个。 不过,秋实还是更心疼自己,方才差点又要挨骂。 这伺候主子的活,实在是艰难险阻。 道阻且长。 屋内的南宫温宁打了个喷嚏,脸上又恢复了从前的表情。 她换了一身水影密制金线合欢花长裙,配了一件藕荷色提花褙子,头上只两支不时兴也不算珍贵的素银簪子,准备去找司鸣翊。 方到王家的厢房,便听到里面隐约的争执声。 南宫温宁还未进去,便看到王萱带着丫鬟匆匆出来。 她并不抬头,像个二愣子似的迎面便撞上了南宫温宁。 南宫温宁眉头一皱,骂道:“你走路不能看着些啊!” 王萱被撞了那一下,听到声音顾不得疼痛连忙上前关心南宫温宁,“郡主您没事吧?” 南宫温宁被撞到墙边,倚着墙使劲儿甩开王萱的手,十分嫌弃道:“别碰本郡主!” 一脸着急的王萱被甩到一边,但也不敢再上前,只道:“郡主恕罪。” 南宫温宁拍了拍身上的灰,眼睛都没抬一下便往里走,“以后注意些!别闲的没事什么都敢撞!没得日后和你那个表哥一般下场!” 她的嘴真是刻薄又恶毒。 即便这里没有别人,王萱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她道:“郡主,二位殿下正在商量事情,不许人靠近...” 南宫温宁回头,眼神里流露出一抹瞧不上的轻蔑,“本郡主常在宫中居住,和二位殿下十分熟络,他们只是不让你进。” 说完,不等王萱说话,南宫温宁脚下像是生了风似的走得飞快,嘴里还时不时念叨:“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东西!穷乡僻壤出来的东西能与本郡主相比?” 王萱静静地站在原地,直到南宫温宁消失在拐角处,她脸上的肌肉在颤抖,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 “南宫温宁...” 说到这四个字的时候,王萱眼神里带了怨毒... 南宫温宁循着声走过去,门内司允谦像是忍着火气,道:“翊儿,你如此做,让王协领情何以堪?你我叔侄还在人家里住着呢!” 司鸣翊的情绪相比自己的皇叔,可要好了些,“皇叔,你我姓司,受天下万民供养,子民受委屈,我们不该主持公道?孙兴有此下场也是活该。” “翊儿!” 司允谦选了王萱做侧妃,自然也是看上了王云石的势力,如今却出了这般事,王云石已然不得民心了。 南宫温宁推开门,叔侄二人像是商量好了似的,纷纷转头,不再看对方。 “王爷,殿下,你们吵什么呢?” “没事,你怎么来了?”司允瞧情绪略略缓和。 南宫温宁愣愣道:“昨儿那个孙兴是我交给殿下的,也是我求殿下杀了他的。王爷您别怪殿下了。” 司允谦眉头微蹙,见她颇有股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意味。 “你们怎得不和本王商量一下?” 这事为何南宫温宁独不告诉他... “王爷您前些日子总与我吵架,我就算是有什么委屈不忿的,还能找您说?”多日相处,南宫温宁的胆子愈发大了。 这些日子司允谦在忙救济百姓的事情,总归没什么时间见南宫温宁,正好被她逮着了好理由。 说着,她撇撇嘴。 司允谦看出她还在生气,想到孙兴已被处理,也便这样了。 他暗暗叹了口气,耐着性子道:“母妃让本王多照顾你些,前段时间本王事情多,这才...你莫要生气。” 他都露出了笑脸,南宫温宁还是没给什么好脸色,打了个哈欠,懒懒道:“王爷,事已至此,我和殿下是不能再继续住下去了,今儿便搬走了。” 她知道司允谦对她好声好气是想诱导她对自己爱的死心塌地,最好非他司允谦不嫁才好。 就这要求,即便他是王爷,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可不能轻易对南宫温宁表露不满。 司允谦坐在椅子上,抿了抿唇,“不行,你和翊儿若一起离开,亦或是住在一起,传出去不知会成什么样子。” 南宫温宁想了想,道:“那我便在王家再将就两日吧,再过几日走了。” “你要去哪儿?” “父亲知道我在这里胡闹的事情了,让回去闭门思过呗。”南宫温宁懒懒的,显然并不当回事。 司允谦道:“你回去也好,宁州只水匪的事情了,也没什么别的。” 他命人加固宁州城防,以此雇佣那些没地方讨生活的人。 城防事大,他要和王云石一起去盯着,便先行离开了。 他一走,一直没有说话的司鸣翊开口询问:“郡主,你知道皇叔想要娶你吗?” 南宫温宁忽然转头,一脸讶异地盯着司鸣翊,道:“这事儿你也知道啦?” 司鸣翊目光复杂,这话他几乎是铤而走险了问的。 明显的,十成十的试探。 就想确认南宫温宁到底有没有问题。 她脸上泛着点点红晕,像是被拆穿后的少女娇羞,柔柔道:“这事儿你可说出去,八字还没一撇呢!只王萱给过准信儿。她是王爷侧妃,大抵说得是真的了。” 司鸣翊捏着拇指上的扳指轻轻转动,心中疑云更胜。 想起前儿碰上王萱说的话... 还有昨晚南宫温宁在院子里闹出的些许动静... 这两人一定是有什么秘密… “郡主是想做王妃的了?”司鸣翊不动声色,笑着打趣道。 “这都是没有影儿的事儿,那个我这便走啦!” 南宫温宁像是落荒而逃,脚下的步子似生了风。 她方出去,夏雨便走了过来。 前些日子她一直在养身上的鞭伤。 南宫温宁眉头微蹙,怎么出来了。 “郡主,松子来了。” 南宫温宁一愣。 松子是崔庭之的心腹,怎得会来宁州? 第119章 司江定夜谈司鸣翊,拆穿他的阴谋诡计 南宫温宁加快了步伐, 忽然又想起来什么,渐渐放慢了脚步。 她斟酌一番,道:“去告诉松子,我现在被司鸣翊盯上了,说不准他的人就在哪里偷窥,先不见了。” 夏雨跟在南宫温宁身后,声音不大,“松子说今晚子时,可放心赴约,司鸣翊应该没空盯着您。” “为何?” 二人嘴唇动作幅度极小,远远看去像是没说话似的。 “皇上来了。” 南宫温宁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不由得停住脚步。 白天挨到晚上倒是不难。 毕竟南宫温宁到现在都没查出来是哪里出了问题。 睡呗! 入夜,松子披着黑斗篷,带着一队人悄悄来接南宫温宁。 她套了一身暗色长衣,头戴斗笠匆匆离去,只留下夏雨秋实在屋子里看着。 南宫温宁被带到了王家附近的一座宅子,周边寂静无声。 院子里只二人对着月亮并排站着。 两位身姿高挑,不发一言,冷月如霜,衬得二人愈发高洁。 “你俩能不能别装,有事快说,现在司鸣翊可是怀疑我了,我没那么多空啊。”对于这俩货的行为,南宫温宁一向持批判态度,且对这种强行高冷的姿态永远嗤之以鼻。 二人回过头来,崔庭之坐在手边的石凳上,淡然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将所有事情推给对方,“邢斐烨这厮非要拉着我摆什么高深的姿势,有病。” 邢斐烨豁然转身,十分跳脱的踢了一下崔庭之的小腿,“你再骂?这不是好久没见了吗!玩玩不行?” 说着,邢斐烨对着屋内大喊,“快些出来!” 红门吱呀一声,一老头拿着小药箱从屋子里出来。 他对着南宫温宁拱手行礼,“郡主。” “听说你这被人下药啦?”邢斐烨向来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夺过崔庭之倒的茶喝了一口,嘴上那抹笑意挡都挡不住。 南宫温宁没理他,只伸出手来,对着大夫道:“我平日里不过睡三五个时辰罢了,近些日子要到八九个时辰,就算是睡起来了,也还是困。您看看我这是怎的了?” 那大夫打上脉后,闭上眼睛嘴里念叨着什么。 随后睁开眼,道:“郡主,听您说的症状,像是摄入了过多的安神药。。” “可有中毒之症?”南宫温宁问道。 只要没中毒,也便罢了。 大夫摇摇头,道:“您应是服用了某种类似安神的药物,剂量不大。还请您尽快断了,若是长久的吃下去,总容易出事。” 南宫温宁烦躁地摆摆手,“你下去吧。” “老朽无能,没能看出您服用了何种药物。”大夫给南宫温宁行了一礼后,缓缓退下。 崔庭之与邢斐烨面面相觑,邢斐烨十分震惊,对着南宫温宁道:“你居然真的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了药?” 不等南宫温宁回答,崔庭之便道:“此事容后再议,此行我是为了护送圣上来的,司允恭死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南宫温宁倒没表现出什么过分激动的表情。 只是笑了笑,对着邢斐烨举了举茶杯,夸赞道:“邢斐烨选的死士不错啊!” 脸上挂着笑的邢斐烨笑容一收,神情中是从未有过的复杂, 他如实道:“此事不是我们做的,那日还有一波人也去了。” 南宫温宁手里的茶杯一个没拿稳,直接掉到了地上,听个响的功夫,碎渣子蹦了多处。 “是南宫凌危?” 邢斐烨故作高深地挑挑眉,随后伸出食指摇了摇,贱兮兮道:“不是哦。” 南宫温宁手心发凉,“那我们的人呢!” “别紧张,都撤回来了,回去种田的种田,卖菜的卖菜。”邢斐烨又拿了个杯子,给她将茶续上。 “你一开始预料的没错,你那个爹根本没想着动手,司鸣翊那厮倒是真有两把刷子,想要杀了司允恭又想嫁祸给你爹。当时我们的人冲了出去,将司鸣翊的人都杀的差不多后,忽然又窜出一拨人,得亏当时你吩咐了冬雪,只要有人咱们就救司允恭。那波人好像是杀司允恭的,咱打不过就跑了!也没留下什么线索。” 崔庭之解释完,邢斐烨又道:“当时冬雪偷偷留在那里亲眼见到司允恭死了,她还看到了林风的身影。” 南宫温宁将朝中的所有人都想了一遍,“到底是谁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 谁会杀了司允恭… “皇帝来宁州做什么?” 南宫温宁想起这茬,发问道。 崔庭之摇摇头,“不知道,临行时他只下令保密,此事交给我,估计是非常不想让南宫凌危知道。” 毕竟他们两个是死对头。 “我先走一步,圣上秘密出行是大事,得时刻注意别有贼人混入其中。” 崔庭之饮完最后一杯茶后,转身便离开了。 路上,他看到一抹极像司鸣翊的身影从路边闪过,崔庭之心下会意。 此时月正中天,身披斗篷的司鸣翊正到了一座废弃的院子。 他推开门,里面灯火通明,周围都是拿着火把的侍卫,像是为他照亮前进的路。 司鸣翊认得出来,这是他皇爷爷的侍卫。 他收了收手,背在身后紧握住斗篷边缘,男人看着面色无常,抬脚慢慢走进去。 夏盛在正厅门外,见人过来后将门推开,弯着腰对司鸣翊道:“殿下您请。” 司鸣翊将斗篷往外撇了撇,走进去。 司江定负手而立,听到声音后缓缓回过头来。 看着这个已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孙儿,司江定面色一冷,带着抹不容置疑的语气,“跪下。” 司鸣翊将衣袍掀了起来,坦坦荡荡地跪到地上,“皇爷...” “不要喊朕皇爷爷!”司江定用了狠力一个巴掌打在司鸣翊的脸上。 语气生冷,目光阴骘,满是上位者的暴躁与无情。 司鸣翊侧着脸,被打的一边留下玫红的五指印,很快肿的老高。 身边的煤油灯忽然一闪,他的眼前黑了一下。 司江定的手剧烈的颤抖着,闭眼后长叹一声,扶住一旁新擦干净了的桌角,“你可真是朕的好孙儿啊!借了你五叔的手压下你三叔,自己再偷偷将人杀了斩草除根,最后嫁祸给南宫凌危,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你可真是好计策好心计啊!” 第120章 司鸣翊被南宫温宁反嫁祸,猎人胜利 面对司江定的质问,一直沉默的司鸣翊忽然笑出声来,眼眶中含着释然的泪水。 “皇爷爷。”司鸣翊语调很轻,“父亲怎么死的,你我心知肚明不是吗?司允恭杀人就需要偿命不是吗?” “可你知道这招有多险吗!谦儿也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若是被他知道你利用他!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司江定弯下腰,小臂颤抖着指着司鸣翊破口大骂,越说越心酸。 他哽咽着,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似的,疼的厉害,又喘不动气。 司鸣翊丝毫不惧,他对上司江定的双眸,猩红的眸子正压抑着心中的暴躁,道:“自从父亲死后,翊儿活着的意义就是为父报仇!利用了五叔又如何?杀了三叔又如何?嫁祸给南宫凌危又如何?翊儿一定要报仇!” 一提到故去的司允贤,司江定心口更痛。 还未愈合的伤口再度被人撕开,血淋淋的疼得厉害。 “皇爷爷,孙儿不愿让父亲含冤地下。”他对司江定磕了一个头,道:“皇爷爷,事已至此,您要杀要剐,孙儿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司江定见他这副犟种模样,拒不认错的态度,真的很像生起气来的司允贤... 他的手搭在心口处,头皮麻得厉害。 祖孙二人沉默良久,终是司江定先打破了平静。 “起来吧,是皇爷爷不好,让你活得如此艰难。”司江定心疼不已,将人扶起来拉到椅子上,“方才打疼了吧。” 司鸣翊没说话。 “你三叔去了,你心里也不必再装着仇恨,日后且好好生活。”司江定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是那么慈爱。 司江定看着眼前有心计谋算的孙儿,又听闻昨日在宁州的举措。 知道他已暗中平衡朝中势力了... “翊儿,你想做什么,皇爷爷都会帮你,不要将所有的事压在自己身上。” 隐晦的话语都是司江定对孙儿满满的爱。 司鸣翊给司江定磕了三个头,“谢谢皇爷爷,孙儿愿皇爷爷福寿无极。” 司江定扶着额,无力地摆摆手,声音有些苍老无奈,“在宁州好好锻炼自己吧。” 几乎每句话,都包含了他对孙儿的爱护之心。 司鸣翊转身离开。 他低着头耷拉着手臂,看样子颓废极了。 就这样一直晃到王家。 他推开门,张明正在屋子里焦急地等他。 关上门后,司鸣翊毫无波澜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眼底盛满盛怒,对着张明低吼道:“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吗!” 方才在圣上那里,他就在想圣上怎知他要嫁祸给南宫凌危! 他派去的人为何一点消息都没传过来! 起初以为消息没到! 没成想这竟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计划! 张明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着手背磕在地上,“殿下息怒!那些人本该七日前回来,属下发觉没信儿后立刻去寻了,方才传信儿来,我们的人...” 司鸣翊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剧烈的起伏,男人心中压抑着一股盛怒闷气,“快说!” “都死了,一个也没回来...但是司允恭也...也死了...” 司鸣翊一掌拍在门上,双手剧烈地颤抖着,“到底是谁!我那些人怎么会被皇爷爷知道!” 他从没感觉这么憋屈! 司鸣翊气得浑身发抖,周身气压降得很快,溢出阵阵寒意... 他百思不得其解。 派去的人都是高手,痕迹都抹得很干净。 到底是谁... 谁能察觉那些人是他派去的!还能早早知道他要嫁祸给南宫凌危! 是南宫凌危?司允谦!司允泽? ……这一夜,很多人彻夜未眠。 夏雨迟迟未查出到底是什么东西浸了药,也是愁的厉害。 这几日,主仆二人常出门子去。 街上常听到百姓们夸赞开平王贤明,翊王孙公正,王萱姑娘善良... 不知从哪里传出开平王与王萱的亲事出来,二人竟得到了宁州百姓的祝贺。 说什么王爷王妃郎才女貌。 南宫温宁笑了笑,“王萱费尽心机,只为这个?” 夏雨道:“王萱已将事情运转到这个地步了,您不担心她对您下手吗?” 她隐隐有些担忧。 南宫温宁冷笑,“这些日子我总沉着睡觉,没什么机会见到司允谦,这不就是她的目的?听说二人是到哪儿都结伴同行呢!” 她放慢了脚步,心中隐隐也有些不安,又道:“宁州的这些言论已经很明确,众人以为她能当王妃,但是她那个爹已失去了民心,司允谦是断不会让她登堂入室的。” “所以王萱真的会来害您?” 南宫温宁眉头有些皱,“对,但是我不能轻举妄动,稍有不慎后面会更麻烦。” “不如还是快些回京城吧,我们惹不起还能躲不起?” “不行,还要再等两日。若是此刻回京城,再想找机会绝了司允谦与南宫家联姻的念头可就难了。”南宫温宁边想边走,一时之间没注意到前面的人,“哎呦!” “郡主?”司鸣翊见是南宫温宁,笑道:“你怎的这么迷糊?” 南宫温宁捂着额头,“你怎的在这里?” “宁州闹水匪的事情,这条街从未出现过,本殿来探探。” 南宫温宁朝司鸣翊身后看去,发现身后空无一人,愣了愣,“你没让张明跟着?” 司鸣翊道:“他去查事情了。” “查什么?”南宫温宁接着他的话问。 “我前儿派出去了一队人去探探路,结果一个都没回来,我呀!”司鸣翊意味深长的看着南宫温宁。 她被盯得有些发毛,向后退了半步皱着眉头道:“能不能不要吓我呀!你倒是快说啊。” 南宫温宁还在揉着额头,在司鸣翊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勾起一抹阴郁的笑。 “蠢货,是我呀!我将你那些人都杀啦!嫁祸也没成吧!”她在心里疯狂得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猎人胜利… 司鸣翊的这番试探,让南宫温宁几乎忘掉了最近遇到的糟烂事儿,整个人都是压抑的兴奋与狂喜。 “我发现那些人都死了,所以我要将人都揪出来杀了呗!水匪本就该死不是吗?”司鸣翊云淡风轻地回复着。 第121章 司鸣翊的嘴开了光,南宫温宁被掳走 “那殿下在这条街上查出什么没有?” 司鸣翊双臂环胸,挑眉看着南宫温宁,道:“这条街...大概是水匪的地界。” 南宫温宁心里咯噔一下,整个身子像是僵住了似的,“什么...什么...” 见南宫温宁害怕得厉害,司鸣翊呵呵一笑,“不必害怕,如今正早呢!水匪该不会现在出来吧?” 忽然,身后一阵乱糟糟的声音传入南宫温宁耳中,她猛然回头,便看到一群蒙面人从一大院门口冲了出来。 南宫温宁拔腿就跑,丝毫不顾身边还有个司鸣翊。 夏雨秋实跟在身后,狂奔起来。 三人越跑越觉得不对劲,南宫温宁回头一瞧,眉头皱了皱,“你们先躲起来,他们冲我来的。” “郡主!”秋实眉头微蹙,她并不赞成这个决定。 南宫温宁当机立断,“快去通知南宫凌危和崔庭之。” 街上人群大乱,到处都是手持长刀的蒙面男人。 追南宫温宁的为首之人踏马而来,伸出大手一捞,将整个人都抓到马上。 马蹄卷起地上的尘土,灌进南宫温宁的嘴里,她剧烈的咳嗽几声,小脸涨得通红。 南宫温宁的腹部贴在马背上,脑袋朝下整个人有些充血。 “你要做什么!”南宫温宁侧头瞪着马上的男人。 男人小麦肤色,身上是健壮的肌肉,脖颈处一道狭长的粉红伤疤狰狞可怖,真是触目惊心。 冷峻的下颌勾勒出男人绝美冷硬的侧脸,他理都不理南宫温宁,只一味驾马离去。 南宫温宁被这马颠得要吐出来了。 她抬手拽了拽男人的衣服,扯着嗓子大喊,“大哥,你把我拽起来吧!我要吐了...” 男人感受到衣衫下面有道力,他低下头一瞧,惊艳之感直窜心底。 他冷脸道:“做什么!” “大哥,你能不能让我坐正了,我快被晃吐了。” 南宫温宁一脸淡定地说道。 “你不害怕?”男人眼神中划过一抹讶异。 他将人轻轻一提,带到前面坐好。 马蹄声愈发大了起来,宁州城内一片混乱。 南宫温宁脖颈处忽然传来一阵痛意,双眼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她正在一房间的床上躺着。 这里陈设典雅淡然,一股竹林的清香之气传入她的鼻尖。 她捏了捏后脖颈,咬了咬牙,看着不爽极了! 都是王萱! 终于搞到她头上了! 南宫温宁穿了鞋下床,便有一妇人端着些吃食进来了。 她穿着各色补丁的衣衫,衣领处有些松垮,像是洗了好多次似的褪了色不说,轻轻一扯便要烂了。头上只用粗布条绑着,手上都是明显的粗纹,干裂开来。 妇人看南宫温宁醒了,有些愣住。 “去把你们头头喊来,我问他些事情。”南宫温宁并不疾言厉色,反而很是平静,就围着桌子坐下,还给自己倒了杯茶,悠悠的喝了起来。 那妇人回过神来,一双粗手来回晃了晃,有些无措。 她躬着身子连连道:“我这便去。” 南宫温宁用筷子挑了挑拿进来的餐食,一条上面叠着两根姜丝的鱼,还有两盘并不精致的菜,看着一点食欲都没有。 甚至有些倒胃口。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你不是劫我来的,那个人呢?” 那中年男人肚子浑圆,面黄步虚,扯着嗓子喊道:“那是二当家的刘武,我是他大哥。” 男人嘴唇很厚,却有些苍白。 待得走近,男人眼泛精光,流露出贪婪的神色。 南宫温宁极为不适,她眉头紧皱,看着伸过来的胖手,将饭桌上没用的菜食扔到他身上,凉凉道:“你不过是奉命将我带过来,若是敢动我一丝一毫,你上面的人定会扒了你的皮。” 男人将凉了的饭菜甩掉,被这样下脸面也不生气,他不知天高地厚道:“是这么个理儿,但是美人,你去当那个郡主还不如给我孙虎当压寨夫人呢!这里没人比你大。” 说着,他继续用色眯眯的眼睛盯着南宫温宁,迈步上前。 “郡主啊,你只要伺候好了我孙虎,让我爽了,你在这里就是老大啊!” 南宫温宁没有往后退,她只站了起来。 带着少女的娇羞和怯懦,遮着脸像是不好意思,“好呀,那您过来。” “我就知道你是识时务的!”说着,男人贼眉鼠眼的乐开了花,主动‘投怀送抱’张开双臂奔了过去。 在男人要碰到南宫温宁的一刹那,她抽出小臂下绑着的匕首,冷光被窗外的阳光映射,一刀下去,鲜血从脖颈处喷发出来,溅了少女一脸。 她眯了眯了眼睛,精致的脸变得狰狞可怖,如地狱的恶鬼一般。 南宫温宁依旧举着刀,手腕处的青筋暴起,修长的手紧紧握住匕首,十分利落地用力往外一拔,血液再次喷涌而出。 男人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脖颈,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南宫温宁。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我告诫过你,是你不听的。” 孙虎笨重地摔在地上,四仰八叉地没了一丝生机,鲜血整整流了一地。 几乎同时,门一下被打开,那个将南宫温宁掳过来的男人冲了进来。 他看着地上已死得透透的男人,还有坐在椅子上慵懒的用帕子擦拭匕首的女人,心中震撼,一时竟忘了该做什么。 片刻,南宫温宁收起匕首,对着闯进来的男人轻飘飘道:“我告诉他了,对我尊敬些,他不听,只好送他去见阎王了。” “你!”刘武愤愤地指着她,“你竟敢杀了他!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南宫温宁轻蔑地笑了一声,那双眼睛像是能穿透人心似的,“你敢吗?你们既然知道我是大晟郡主,便该对我的身份一清二楚,你动我一下试试!看看你珍视的人会不会被我那个疯狂的爹给挫骨扬灰。” “你!”刘武咬着后槽牙,他一掌拍在桌子上。 一声巨响,整张桌子应声碎裂。 哗啦啦的一块木头砸在南宫温宁腿上,她眉头皱了皱,将那块木板从腿上挪走。 忽然,一个拿着刀的人走了进来,附在男人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那男人忽然笑了,对着南宫温宁道:“那咱们就看看,到底谁更投鼠忌器些。” 第122章 温宁绝处逢生,杀人换命 这日开始,南宫温宁再没见过那个冷峻的男人。 她被一个薄唇细眼说话尖酸刻薄的女人带走,撕扯打骂着带到厨房,那身上好的衣衫已被人撕扯了去,丢给她一件粗粝的破麻衣。 每日里,她都要在厨房里洗碗砍柴,几乎是干不完的活。 若是碗摔了一个,便会换来一次毒打。 整日的劳累,南宫温宁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探查这里的情况。 毫无希望的时候,最好让自己活成一具行尸走肉。 这日晚间,她嘴里啃着冷馒头,也不顾地上的尘土,直接大剌剌的坐在地上,手里拿着碗在水里冲洗。 干活的时候她从不抬头,一胖乎乎的妇人过来用手推了一下南宫温宁的肩,白眼一翻呵怒道:“今儿来的人多,你这贱蹄子快些洗!赶紧去端盘子!” 那妇人毫不客气,那一下直将人推倒,她的牙齿一松嘴里的馒头掉了出来,在地上滚落了一层斑驳的黄土。 南宫温宁弱弱地爬过去将冷馒头捡了起来,就着细细的土咬了一口,手上的动作加快。 那妇人见她勤快了些,只啐了一口,随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南宫温宁将碗刷完,随后赶忙跟着一个小丫头一起走了。 她的余光扫视着周围的环境,此刻天色将暗,周遭风声如涛,时不时有水拍石岸之声。 南宫温宁喘了一口气,思绪瞬间回归。 那双麻木的眼睛瞬间恢复神采,小巧的耳朵动了动,似乎在听什么。 “姐姐,您走慢些可以吗,我好累。”南宫温宁赶了上去,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只抬着头看着前面的丫头。 那丫头头都不回,“你就慢慢走吧!今儿来的可是贵人!到时候怠慢了贵人你可别害怕主子怪罪!” 南宫温宁咽了口唾沫,片刻不迟疑,直接转头寻着风声去了。 果不其然,绿树灌木后约莫一百米便见到了一片石堆湖海。 她蹲下看了一眼,往下都是斑驳碎裂的贝壳,一道一道明显的痕迹,像是涨潮留下的。 南宫温宁望着一望无际又波浪滚滚的水面,此刻已确定了这个地方是一座孤岛。 怪不得三五日过去了,还是没人过来救她。 或许是根本没人发现她。 南宫温宁匆匆离开,随后加快步伐原路返回。 她还未到,便听到里面觥筹交错嬉笑怒骂的声音。 里面时不时传出凄厉的惨叫声。 南宫温宁眉头一皱,脚下步伐继续加快。 她方走到门口,这时过来一个眼生的男人莫名地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扔了进去。 男人没有开门,直接粗暴的以她的身子撞开门,南宫温宁重重摔落在地,在屋子里传出一声巨响。 那人瞬间没了影儿。 瘦弱的身子像是散了架似的,疼得厉害。 南宫温宁紧蹙着眉头,双眼紧闭,在地上蜷缩着,似乎是在减缓这种疼痛。 周遭男人的嬉笑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最角落那如同恶鬼一般的叫声。 “啊——主子饶命啊!” 尖锐的叫声把南宫温宁的思绪拽了回来,她缓缓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了两口粗气,撑着颤抖的身子爬了起来。 高位上正坐着两个人。 一身量高大魁梧的男人坐在正中,将她掳过来的那个男人身侧。 “像个干柴似的女人!弱弱的没兴趣!老子最讨厌!去,也把她的肉割下来些喂了本王豢养的虎崽子吧。”那人满脸胡茬,大口吃肉喝酒,摆摆手要那些身着鲜艳暴露的女人们继续跳舞。 没有再分给南宫温宁半点目光。 几乎是同时,那个女人的哀痛之声撕心裂肺,隐隐已有了颤音。 南宫温宁眼珠一转,两个鬼迷日眼的男人拿着绳子正朝她猥琐地走来。 上位的刘武嘴角噙着笑,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南宫温宁不动声色地将手腕处绑着的碗碎片迅捷地拆了下来,双手紧紧握着对最近男人的脖颈就划了过去。 男人瞪着大大的双眼,不可置信地摔在地上。 少女双目猩红,眼神里透出的那股狠劲儿让人汗毛直竖。 她继续向前,便要对着另一个男人也划一刀。 另一个人下意识用手上去抓,南宫温宁迅速将另一只手的碎片用力一划,男人一双眼睛鲜血迸裂而出。 少女这样扭曲的姿势再度摔倒在地。 那男人吃痛松了手,双手护在眼睛上,疼得弯了腰。 “啊!” 活着的男人大喊一声,歇斯底里的声音让这里的舞女害怕地往后退了退。 南宫温宁一骨碌爬起来,发了狠似的朝男人冲了过去,使劲儿朝着男人的脖颈划了一道。 门口处的灯架所有的蜡烛瞬间像是要灭了似的一晃,再度燃烧起来。 鲜红的血再度喷射出来,溅了南宫温宁一脸。 她恶狠狠的瞪着死去的男人,忽然笑了。 随后,她缓缓站了起来,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碎瓷片,上面沾满了鲜血。 她和已经死了的两个男人的鲜血。 台上的两个男人都惊了一下。 万万没想到眼前这女人敢反杀他们的人。 刘武先反应过来,猛拍桌子站了起来,愤怒地指着南宫温宁,“你个奴才敢杀大王的人!” 他知道南宫温宁的真实身份,不能动她,但是别人可就不一样了。 不知道杀了便杀了。 不关他的事就好。 南宫温宁手里依旧握着那两条细长的陶瓷碎片,那是她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盘子,当天被管事的打得半死。 “参见大王。”南宫温宁对着最上位的男人行了一礼,神态不卑不亢。 “你敢杀了本王的人?” 南宫温宁面对这里掌权者的质问,道:“您既说奴婢弱,那奴婢自然要证明一下,奴婢的实力。” 那人没有说话,南宫温宁依旧弯着腰对那人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空气中充斥着一抹紧张又诡异的氛围。 片刻,那男人忽然哈哈大笑,指着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南宫温宁道:“温宁。” “以后你便跟着本王吧。”男人喝了口酒。 刘武猛然站起来,对着那人道:“大王,这女子就是个厨房打杂的贱人,伺候您恐怕玷污了您的身份。” 第123章 南宫温宁与司鸣翊逃离此处 男人脸色一沉,将酒杯扔到桌子上,看着十分不爽,道:“怎么!我风掣要你几个奴婢你都不愿意?你可别忘了!今年的人你交的还不够吧!” 刘武没再说话,恨恨地扫了一眼南宫温宁,道:“那便让这女人换一身衣衫,好好收拾收拾再来服侍您。” 那人打量一下南宫温宁,摆摆手,道:“不必,这么有手段的女人,在这里蹉跎倒是有些可惜。” 南宫温宁被一黑衣戴面具的人带了下去。 方一出门,她紧绷的神经彻底断了,腿软的厉害。 周围寒气侵袭,她才回过神来。 南宫温宁只跟着前面的人往前走,手心处传来的剧痛让她忍不住颤抖。 那黑衣人带她到了一处极偏远的别院,风声愈大,他道:“进去,将里面那人杀了,你就活,杀不了你就死。” 南宫温宁看他一眼,那双眼睛波澜不惊,没有任何起伏,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不等她回过神,那人将她推进去,冷冷道:“天亮之前你若是走不出来,便再也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南宫温宁看着门快速关闭,只剩下厅内灯火通明。 窗边有一人形剪影。 方才那么大的动静,里面的人早已听见。 南宫温宁握紧狭长锋利的碎瓷片,慢慢靠近后,忽然不再动了。 只隔着一扇门,静静地看着那抹剪影。 这数日来的折磨,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一旦松懈下来,浑身便疼得厉害。 只半炷香时间,里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南宫温宁深吸一口气,握着瓷片将门推开。 那人大惊转身,四目相对。 “郡主?” 司鸣翊... 南宫温宁睁了睁,良久,才道:“你怎会在这里?” 司鸣翊如实道:“如你所见,我被抓来了,他们知道了我的身份。” 南宫温宁感受到屋子里的温暖,这般陈设,却不由得脊背一凉。 她赶忙上前抓住司鸣翊,“我们逃吧!若是再不跑!就真的死在这里了!” 司鸣翊挑挑眉,看不出情绪如何,道:“跑去哪儿?这里地形如此复杂,我甚至都没出去过。” 南宫温宁如实道:“水匪之所以来无影去无踪,就是在每个小据点都藏匿了船只,现在是夜里,赌一把!万一找到了就能跑出去了。” 司鸣翊余光扫到南宫温宁的手,血淋淋的样子让他眉头一皱。 “我先给你上药吧。”司鸣翊将人拉过去坐下,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小药瓶,“你忍着些。” 他握着南宫温宁冰凉刺骨的手,轻轻将上面的灰尘擦去,随后撒上药粉,又给她缠上了一层厚厚的布条。 南宫温宁着急不已,道:“殿下,咱们快些逃走吧!不赌一把我们都会死的!” 她将那男人与她说的话如实告诉了司鸣翊,焦急得不行。 司鸣翊道:“原是这样。” 他将身上的披风拿下来,给南宫温宁披上,“你手这样凉。” 此刻南宫温宁早已如惊弓之鸟,拉着司鸣翊道:“你到底走不走啊!婆婆妈妈的!眼下有个什么头头来,人都过去那边伺候了!这里守卫很松懈。” 司鸣翊道:“走!” 二人从墙边爬了出去,用手里的火折子照着微光,在草丛里扒着四处寻找船只。 终于,司鸣翊率先找到了一小船。 南宫温宁大喜过望,仔细检查一番后登上了船,抬头只望了一眼天上的星星,指着一个方向道:“殿下,往西北走!” 二人开始合力开始划船。 司鸣翊道:“为什么我们要往西北划?” 南宫温宁像是有厌蠢症似的,白眼一翻,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殿下你傻呀!这是宁州,宁州附近不止江河,往东南走走便是海,我们原在的地方是一座小岛,上面有明显的涨潮的痕迹,您被囚禁的屋子外面有海风声,我们在海边,陆地在西北。” 他卖力地继续划,道:“郡主懂的真多。” “快些吧,天亮之前若是到不了陆地,联系不上人那我们的后果可是会很惨。” 二人几乎卯足了劲儿,在南宫温宁身后的男人勾唇笑了笑。 月落星沉,终于在天亮之前,他们二人看到了陆地的曙光。 南宫温宁露出一抹笑容,在船上一晃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司鸣翊见状一把将人捞在怀里,“郡主!” 他喊了一声,确定南宫温宁是彻底晕了后,脸上混杂着得意与担忧之色。 司鸣翊将人横抱起来,弃船离去,去寻了此地当官的府邸。 寻找二人的人很快得到消息,崔庭之匆匆带着一队人马奔来确认。 这地方是宁州的边缘小镇,没想到不过七八日的时间,竟能被人带到这里。 夏雨秋实也跟着过来了,看到南宫温宁身上的伤口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崔庭之只扫了眼她的手,那伤痕触目惊心,不敢再看。 他很快出去,找到司鸣翊后了解情况。 “将军,本殿想应该是水匪,当日本殿与郡主在王协领府后两条街处被人掳走,也受了些非人的折磨后这才逃了出来。本殿想那些人应该只知道我的身份,并不清楚郡主的,所以才遭了那么些罪。” 崔庭之面上不显,实则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不知道是哪个混蛋!敢算计这俩人! 崔庭之沉浸片刻,道:“知道了,本将军此来就是将那些水匪一网打尽的,省得他们再去害人!王协领这点事都办不好!留着他还有什么用!” 崔庭之怒骂几句,连安慰一嘴司鸣翊都没有,气哄哄的走了。 司鸣翊见这个炮仗脾气的大将军,不由得勾了勾唇。 第二日,南宫凌危终于赶了过来,他原是去了别处寻南宫温宁,听说她在小镇找到了,便带着人马不停蹄地朝这边赶了过来。 他奔进去看到躺在床上没有一点血色的南宫温宁,不禁踉跄一步,眼眶中盛满泪水,他哽咽道:“是谁。” 夏雨跪伏在地,道:“此事暂且没查清楚,郡主不知受了什么折磨,如今...已两日了...” 气氛骤然变冷,夏雨能感受到南宫凌危已处在暴怒的边缘。 第124章 父女联手,打压司允谦司鸣翊势力 她眼一闭,心一横,道:“将军,请您息怒,此刻必然要等郡主醒来才能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王孙殿下并不可信。” 南宫凌危放轻了脚步,慢慢走进去。 他坐在床边,看着这个没有一点生机的女儿,没再说话。 约莫待了半个时辰,见人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他对着夏雨道:“你好好照顾她。你记住了,郡主双腿被打断,这才被司鸣翊抱了回来,她很难再站起来。” 夏雨虽不知道南宫凌危要做什么,她还是忙答应。 “此事明面上是王萱被当枪使了,但她脱不了干系,本将军已派人给她灌了红花,就算她与开平王成亲,也永不会有孩子。” 南宫凌危这样说,不过是想通过夏雨,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传给南宫温宁。 王萱想用郡主被抓之事散布不好的言论,南宫凌危早已出面警告了王萱,并承诺南宫温宁不会嫁给皇室。 可她竟还敢对南宫温宁下手,可就怪不得他了。 如今他已让人传回去消息,南宫温宁腿上受伤,永不会好。宁州乃至京城到处都是开平王与王萱般配之语,开平王会上钩的。 更何况他已将司鸣翊的奏章压了下去,让人上书圣上为王云石升官。 此事,决不能这么算了! 他走后又过了一日,南宫温宁才逐渐苏醒。 “姑娘!”夏雨看到人醒了,惊喜得不行,就连手里的东西都没端稳掉到地上。 她顾不得打扫,只跑过去将主子扶起来,道:“您终于醒了。” 南宫温宁声音很小,耷拉着眼皮,问:“外面局势如何?” 她不允许自己苦心孤诣做的局出现一丝差错。 “将军说让您装作腿断了,在这里躲掉一阵。” 南宫温宁点点头,“司鸣翊来过吗?” “几乎每日都来。还有一件事,因为您受伤的缘故,现在开平王一直催促镇南将军出兵,将军一直压着没有动手。如今二人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 南宫温宁冷笑一声,“我醒了的事先别告诉别人,想办法喊崔庭之过来。” 她暗暗叹了口气,心道:“还好崔庭之没有动手。” “是。”夏雨匆匆离去。 秋实也走了过来,道:“郡主,有件事忘了和您说。” 南宫温宁虚弱极了,她接过秋实拿过来的粥,边喝边道:“快说!这次被暗算了,不报这个仇!我就不叫南宫温宁!” 说着,她恶狠狠地磨着嘴里的粥,恨不得将那人生吞活剥了! 秋实道:“我们发现了林风的踪迹,他好像在想办法接近司允谦。” “不必管这些,司允恭这事是百家下场,我们没有在明面上算计司允恭,要报仇也轮不到我们。“ 南宫温宁用完了饭不久,屋子外的传出熟悉的声音。 她眉头皱了皱,对着秋实摇了摇头。 秋实会意,她起身将床边的铜质水盆端了起来,出了门子看到来人是司鸣翊,“见过殿下。” “她醒了吗?” 秋实摇摇头,“没有,奴婢正帮郡主擦拭身子,大夫说要多给她捏捏胳膊腿儿的,不然郡主醒来后会出现四肢无力的情形。” 司鸣翊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本殿便改日再来看郡主。” 到了晚上,崔庭之带着松子悄悄翻墙来见南宫温宁。 他见到那张憔悴的脸后,心中悬着的大石渐渐落地,“还好你没事。” 崔庭之咕哝了一句。 南宫温宁道:“水匪的事怎么样了?” 崔庭之道:“你那个爹让圣上给王云石升了官,让他加紧处理水匪之事。司允谦催促我与王云石一起去,司鸣翊沉默不作回应。就这样,你那个开平王我都不想说,为了讨好你爹,天天来烦我。” 南宫温宁没理会他的调侃,像是忽然确定了什么似的,一副早已猜到的模样,“看来宁州不止有水匪,还有海盗。” 崔庭之一副意想不到的表情,道:“这事儿你都知道?” 他还是想到二人被找到的地方,才大胆猜测劫持二人的有海盗。 “邢斐烨的铺子遍布大晟,尤其是江河湖海之地。我们帮他收家产的时候,什么不知道?”南宫温宁又道:“我被抓的时候发现这海盗不知什么时候控制了水匪,总之是个祸患,你且将他们除去吧。” 崔庭之点点头,“除了他们不难,但总得师出有名吧,若是直接去,恐像是与王云石结了仇似的。” 南宫温宁略一思索,忽然想到什么,她对着崔庭之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道:“你只需要将劫持我和司鸣翊的是海盗不是水匪透露给王云石,想办法让司允谦来看我一次。你很快便会师出有名了。” 崔庭之挑眉,虽不知南宫温宁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一看这个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对了,那些海盗和司鸣翊有点关系,此行你必多加注意。” 崔庭之点点头,随后趁着夜色匆匆离开。 还得回去给邢斐烨写信呢! 这只身回了京城的邢斐烨听到南宫温宁被劫持的消息后,可是担忧得不行。 听传话的来说,邢斐烨可是夜夜担忧不得眠啊。 翌日清早,崔庭之在小巷子里匆匆走着,骂道:“劫持南宫温宁的竟不是水匪!他奶奶的怎么还有海盗!” 松子连忙接过那张纸来,随便叠了叠收进怀里,快步跟上崔庭之,弓着身子笑呵呵的给自家主子降火,“将军,此事只要我们不说,便还是剿匪,不必去管些海盗什么的,也不是什么大事。” 崔庭之回头白他一眼,“你懂什么!这事恐怕京城咱们那位大将军王也知道了,你快些去点兵吧!今儿若是再有人说此事,便是非出兵不可了!就是老子出兵竟是为了南宫老贼的闺女!你说我能不气?” 他愤愤的,看着情绪不算很好。 “将军您不必生气,此事不如就交给王云石,他帮了南宫大将军可以得到好处,想来也不会拒绝,咱们也不必受这个气。” 第125章 炮仗脾气崔庭之出兵,司允谦被卖替人数钱 崔庭之方回去,正愁找不出一个好方法来把司允谦给骗出来,结果倒好,下人来报司允谦竟自己送上门去了。 他悠悠地喝着茶,等着司允谦和王云石来找他。 果然不出南宫温宁所料,到了晚上,二人竟结伴一起来了。 崔庭之只着了一身里衣,听到人来,只拿了披风蹬上靴子便出去了。 “这么晚了,二位来做什么?”说着,崔庭之打了个哈欠,不咸不淡的看着二人。 他不耐烦的情绪呼之欲出,却也不能直接将人赶出去。 司允谦见崔庭之这副打扮,他拱了拱手,道:“大将军,父皇派您来救翊儿和郡主,如今二人是自己回来了,可这...外面的盗匪呢?您真的不管了?” 又是此事,崔庭之眯着眼,咬了咬牙,整个人憋屈得不行。 他懒散地回道:“王爷您也是知道的,圣上吩咐了救出二人,这人都回来了何必多管闲事,就这么着吧。” 说着,他作势起身,准备回去睡觉。 崔庭之不接司允谦的话茬,司允谦眯了眯眼,神色晦暗,“将军请慢!这二人怎么就平安回来了?郡主如今都昏迷不醒,今儿本王前去探望,听大夫说可能醒不过来了。将军啊,别以为本王看不出来,您可并未用全力找翊儿和郡主吧。” 他已想明白了,南宫温宁这副模样也无所谓了,只要动动嘴皮子让崔庭之出兵,这顺水人情就有了。 司允谦说得笃定,崔庭之不由得来了精神。 他回过头去,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司允谦,笑道:“王爷这是威胁本将军?” 司允谦摇摇头,“这怎么敢呢?” 他起身往前 走了两步,道:“本王只是提醒您,本来找郡主就没怎么上心,若是大将军王知道他姑娘因为您不小心晚了些时辰...” 司允谦欲言又止。 有些事情本就不需挑明。 眼见二人僵持着,王云石笑呵呵的上前来,对着崔庭之拱手道:“大将军,水匪影响事小,更重要的是海上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海盗。王爷的意思只需要大将军发兵解决了海盗,剩下的交给下官也是可以的...” 崔庭之看着王云石这副谄媚的样子,他笑了笑,“很好,还有海盗。既如此,本将军自会与你们一起去杀了那些海盗。” 说完,人气呼呼的就走了。 只留下司允谦和王云石在此。 “王爷,这大将军未免反应也太大了些。” 司允谦望着早已消失的背影的方向,道:“南宫凌危与崔庭之结怨已久,自然不想去杀掳走南宫温宁的那些海盗,更重要的是他可是威震一方的大将军,去对付区区海盗,你觉得传出去好听吗?” 王云石对上司允谦那双高深莫测的眸子,心中不由得一愣。 司允谦想得到南宫家势力,但是并不想让南宫家真的权势通天,有时候甚至会给南宫家树立仇敌... “这帝王心术,当真难以琢磨。”王云石想到了这里,心中不禁一沉。 “杀鸡用牛刀,说不准传着传着那把牛刀大家以为只能杀鸡了。”司允谦心情大好。 他的目光对上窗外的皎洁月光,胸有成竹,笑而不语。 王云石心沉谷底。 而另一边崔庭之早已准备就绪,天还未亮便拉着一把年纪只剩一把老骨头的王云石去点兵。 这些日子崔庭之一直在暗中探查那股海盗的势力,早已知道了具体的位置。 出其不意,最易成功。 果然,他把那些海盗打了个措手不及。 崔庭之迅速坐船离开,带着众人去了另外一处小岛。 王云石眯了眯眼,观这方向,他一掌拍在栏杆上,长须随风飘动。 不对! 他忙跑到崔庭之面前,对着大将军行礼道:“大将军,咱们不回去?” 崔庭之手执长枪,威风凛凛,目不斜视。 他悠悠道:“既然来了,自然要把该处理的都处理了。” 崔庭之是大晟为数不多的全能战将,战场上狠辣无情,对战术运用信手拈来。 穿上那副战甲,犹如战神临凡。 王云石被崔庭之这副‘屠掉所有人’的神态震慑住,不由得脊背一凉。 他道:“大将军,如今将士们已打了一场,劳困疲乏,我们若是强行继续...” 王云石欲言又止。 崔庭之只瞥了王云石一眼,带着股藐视一切的霸气,他捏了捏手腕,道:“王云石,圣上许你宁州将军,可不是让你当缩头乌龟的。不过那点子海盗,难不成还要休息十天半个月再行动?恐怕,黄花菜都凉了吧。” 崔庭之嘲讽意味明显。 武官不像文官以和为贵。 若是战争,高一级的武官是可以斩杀低级武官的。 王云石被崔庭之的话噎住,他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崔庭之那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态度,想到方才在小岛上大开杀戒的嗜血将军之态... 竟被吓得不敢说话了... 此刻心里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崔庭之看到王云石极力阻止,心中疑云顿起。 他上岸后带着人在小岛上一寸一寸地搜索。 若要战争必胜,自然是要考验军队的战斗力和敏感度。 崔庭之带的人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士,最适合海战和地形复杂的盘山战役。 很快,他的手下过来汇报。 “大将军,这里有明显的逃跑痕迹,应该是转移了,我们要追吗?” 崔庭之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旁边低头的王云石,心中那个猜测愈甚。 他很快便给出了指令:“回去,海上天气复杂多变,不能长时间逗留。” 更何况,这军中有鬼,更不能多待。 说不准被卖了还得替人数钱。 崔庭之大张旗鼓地回去后,正巧碰上司鸣翊和司允谦。 “大将军,您...怎得突然决定去平乱了?您的身份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司鸣翊对着崔庭之拱了拱手,歉疚不安道:“这实在是让在下于心不安啊。” 崔庭之将手里的长枪扔给松子,脸上臭得厉害,对待司鸣翊的态度也算不上好,“是啊!可这不是王爷和咱们这位王协领非要本将军去!那个破锣子郡主和殿下您的尊严自然是比本将军重要多了!” 第126章 司鸣翊精分明显,要裂啦? 他看向王云石与司允谦,态度愈发差了起来,“本将军做到这个份上!你们若是还敢来烦我!我这把枪虽不能对着王爷,可你王云石!” 他指着王云石的脑门,冷声道:“就算是南宫凌危来了,本将军也要把你捅死了再说。” 说完,不等他们说话,便气冲冲的走了。 司鸣翊转身对着司允谦道:“原来是五叔让大将军去杀海盗的,侄儿瞧着崔大将军回来后脾气很不好啊。” “本王也是为了替你和郡主报仇,崔将军本就是炮仗脾气,不必担忧。”司允谦心情不错,南宫凌危也是个有仇必报的性格,他替南宫温宁报了仇,她爹也算是欠了自己一个人情。 崔庭之还会更加厌恶南宫凌危。 一举多得。 另一边崔庭之直接换了一身衣衫去找南宫温宁,正巧她已醒了。 “那些水匪是不是和王云石有勾结?”他迫切地想要来找南宫温宁来确定一番。 南宫温宁知道崔庭之有此一问,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如实道:“起初我也猜测官匪勾结,但是南宫凌危传给我的消息感觉又像是王家被人利用了似的,今儿你这般问,大抵是有勾结的。” 她知道崔庭之在战场上的敏锐性极高,他的感觉定是准的。 “难怪。”崔庭之一拍大腿,道:“水匪之事王云石和司鸣翊并不主动,但自水匪海盗分明来,他就开始主动出击了。今儿我本想将这些鸡鸣狗盗之辈一网打尽,那个王云石支支吾吾的!看来竟真的有鬼。” 南宫温宁道:“那你要再次出兵吗?” 崔庭之恨恨道:“这些人杀了多少百姓!若是二人勾结,那王云石便不配为大晟军官了,我定要亲手了结他。” 当官能到崔庭之这个位置,都是一刀一枪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 亲眼见过血流漂橹、饿殍遍野的惨状情景。 他们怎么争权夺利都无所谓,就是不能拿将士辛苦保护的百姓不当回事。 南宫温宁拉住崔庭之,道:“你先莫要轻举妄动,平白杀了他不好对朝廷解释。再等等,我去刀了他。” 崔庭之点点头,“别让他活得时间太长了,我看着烦。” 南宫温宁白眼一翻,“你快走吧,我醒了的事也不能瞒太久,再不醒就真的死了。” 晚上,南宫温宁醒来的消息便传开了。 张明将消息告知司鸣翊的时候,他沉默片刻,忽然抬了抬头,那双眼睛中划过一抹狠毒,豁然一笑。 “南宫温宁。” 张明感觉的自家主子有些不对劲,试探着开口问道:“怎...怎么了?殿下?” 他动了动脖颈,咔嚓咔嚓的骨节错开的声音。 司鸣翊一把将桌上的东西扫到地上,那双眸子嗜血而狠厉,带着股癫狂的意味,“南宫温宁她耍了本殿!装呆卖傻让我放松警惕,后面利用我那个蠢货五叔去给崔庭之施压杀了他们!” 心机真够深沉。 对于此事,张明多少知道一些,他想了想,道:“殿下,郡主虽是装的,但是她...她哪有能耐耍您啊...” 对于自家主子的脑瓜子,他还是有自信的。 这里没有别人,主仆二人说起话来也无所顾忌起来。 “南宫温宁醒来的时间可是真巧啊!若是再不醒,就醒不了了吧!” 张明越来越不明白自家主子了,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司鸣翊继续道:“整整五日没有进食,就她那个身子骨,能活?” 这句嘲讽,张明瞬间明白过来。 他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是了,恐怕郡主早就醒了,一对外一直说没醒。” 他忽然想到南宫凌危,又道:“此事会不会是大将军王?” 司鸣翊闭了闭眼,双手紧紧握拳,他摇摇头,“那些海盗只和南宫温宁接触过,她在海岛上的一举一动本殿可是都清楚得很!如今想来,在小院时她拉着本殿跑不是吓傻了!可能早就发现我不对劲!都是装的!都是装的!她忍辱负重,能屈能伸。” 想到这里,他对那些死了的海盗竟没了那种肉疼的感觉,甚至对南宫温宁冒出了一丝欣赏的念头。 他不喜欢笨的,就是喜欢聪明人。 那些海盗既然这么轻易死了,日后作用也不会太大。 司鸣翊忽然笑了一声,想起她往难民的粥里扔土的情形。 恐怕也是早有预谋,为了筛选真正的难民。 在一旁候着的张明有些不理解自家主子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发笑的精神状态。 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是不是…疯啦? 他想了想,跪在地上开解司鸣翊,“殿下,这点势力咱们没了还可以再建,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司鸣翊深吸一口气,他理了理衣衫不整看着心情极好,“起来,别在这里碍眼。” 要不是张明从小伺候到司鸣翊长大。 以张明的智商,司鸣翊绝对不能让他留在身边。 “那些海盗各个能征善打,还不是轻易就被崔庭之给解决了,随随便便就被南宫温宁给暗算了。”他缓缓抬起手,手肘抵在桌面,单手握拳抵住下颌,低哑的声音带着几分病态的无所谓,好像死的那些人他并不在乎。“死就死啦,南宫温宁这个人身上秘密太多,本殿倒是更好奇一些。” 张明呆坐在地上,更有些不懂。 这是怎么了? 殿下方才不是恨得牙痒痒?怎的现下又是另一番态度? 司鸣翊继续自言自语,“不过本殿要好好想想,这南宫温宁杀了那些海盗到底有什么企图?难不成她要嫁给司允谦...为了那个蠢货削弱我的势力?” 张明也不敢接话,左思右想只退了出去。 司鸣翊不自觉站了起来,在屋子里十分沉浸地来回走动。 “她到底要做什么呢...到底要做什么...” 司鸣翊越想越兴奋,甚至有些癫狂。 他已经好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对手了。 一个让人抓耳挠心欲罢不能的对手。 “她绝不可能是为了司允谦!” 第127章 王萱得偿所愿,南宫温宁暗中下手 南宫温宁醒了的消息很快传开。 众人纷纷过来看她。 司鸣翊想不明白,索性便去见她一面,说不准就明白了呢! 谁成想到了小院后,南宫温宁以身体虚弱为由谢绝了所有人探望。 同时司江定也在京城下了令,召了司允谦与司鸣翊即刻回京。 回京之事刻不容缓,司鸣翊只怀着遗憾,没有见一面南宫温宁便匆匆离开了。 半月后,京城传来消息。 王萱在宁州救治百姓深得民心,特赐宁州县主,于年八月初一与开平王成亲。韩悦儿与李娇儿为开平王侧妃。 韩悦儿,开平王选妃日亲选侧妃。李娇儿,淑贵妃侄女,深爱司允谦,为了司允谦进宫伺候淑贵妃,也是当日喊南宫温宁在选妃日去永宁宫出丑的小宫女。自那日起,南宫温宁一直派人留意。 远在宁州的南宫温宁听到这个消息,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早已派人寸步不离保护韩悦儿,任王萱用什么手段也没用了。 还有那个李娇儿,可是她送给王萱的大礼呢! “王萱以为计策高明,她在宁州收买人心之时,其心便昭然若揭了。”南宫温宁哼笑一声,眼神里流露出一抹恶毒的神色。 “小姐,此事已了结了,我们回去吗?”夏雨笑眯眯道。 南宫温宁摇摇头,语气波澜不惊,“还未尘埃落定,回去做什么?” 她想起什么,阴沉沉又道:“宫里传来消息,圣上知晓宁州城发生的事,已对我有不满了,得想办法让圣上知道此事非我所愿,是有人在背后弄鬼。” 秋实在一旁点点头,她不禁在心里佩服。 这大将军和自家主子不愧是父女啊,这想问题的角度一模一样。 同样不给人留后路,同样的阴狠恶毒。 都在挖坑给王云石和王萱,让二人跳。 不过,她可不敢当着自家主子的面说些有的没的。 没得自己死的比王家这俩货更惨。 这些天南宫温宁一直在调养身体,邢斐烨从京城回到宁州,二人一起去了邢斐烨家的山间小院。 秋日里,许多瓜果都已成熟。邢斐烨的小厮去山下买了些柿子,南宫温宁拿着拉杆,钩住小院枣树的一枝,使劲儿往后一拽。 枣树摇曳,噼里啪啦如万树飞花一般的枣子掉了下来。 她扔下竹竿,拿了一个兜子和众人一起,“只捡了好的,熟的,剩下的打扫了便好。” “是,姑娘。” 秋实和夏雨去山上打了两只兔子,用了些香料腌制好了,众人在河边烤兔子,南宫温宁带着枣子跟着过去。 “老远闻到这里的香味了。”她将枣子背到身后,轻轻放到地上。 此处风光无限好,但见山林起伏,层峦叠嶂。林立树木耸入云间,透落地面斑驳的光影。 山上溪流清澈见底,下面的石头圆润光滑。 她将手伸进水里,温凉的溪水温柔地抚过南宫温宁胜雪般的肌肤。 邢斐烨拿着捧着用溪水洗过的枣子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新鲜的冬枣扔进嘴里,边吃边道:“你要不要抽身?你姐姐日后的生活会很好,至于南宫凌危...说实话,报仇这事儿你付出的代价太大了。看看这小桥流水,山间风光,这样安逸的生活多好。” 南宫温宁从他手里拿了个枣,一口咬下去带着淡淡的果香,她道:“我这一生本就是黑暗的,若是不将那个黑暗的源头摧毁,我就永远得不到救赎。还有崔庭之...当年是他救了我们,我们就算是拼了这条命,最坏也要护住他的孩儿。” 说到此处,南宫温宁眉眼间涌上了淡淡的愁绪。 “什么意思?”邢斐烨嚼枣子的动作停住。 “如今盛世太平,司江定要过河拆桥了。” 邢斐烨握着枣的手忽然松了,一颗一颗的枣子在草地里滚了一下,掉进水里。 轻轻的被溪流带走。 许久,他道:“真...真的假的?司江定也算是一位贤明君王,大晟如此强盛,即便是你父亲,功高盖主也只限于西北,辐射不到大晟...他真的就这么担心?” 她点点头,眼神有些空洞,“他要为下一代继承人铺路。” 邢斐烨的眼神愈发晦涩,道:“过河拆桥,皇室果然狠毒淡薄。千军易得,良将难求,皇帝做事如此决绝,真的不怕边境出事颠覆皇权吗?” 南宫温宁望着山中风景,周围风声极轻,像是慈爱的母亲抚过她的青丝。 她道:“大晟人口千千万,江山代有人才出。真到了那个时候,会有新的人出来征战沙场封狼居胥。” “行,朝堂斗争腥风血雨,若是你死了,我保证每年都去给你上香烧纸,保证让你在地府过得痛痛快快的!” 邢斐烨说得冠冕堂皇,南宫温宁从水里捞出一个小石子扔到邢斐烨身上,骂道:“你能不能说点好的!说不准咱仨还能全须全尾的活着呢!” 邢斐烨豁然一笑,他伸出拳头对准南宫温宁,道:“行!如今天下安定,只要你的事得以了结,崔庭之全身而退,咱仨就离开这里!去哪都好,总不要再过那种勾心斗角的生活。” “好!”南宫温宁对着邢斐烨的拳头一碰,相视而笑。 夏雨把烤兔子腿给二人拿了过来,“家主,姑娘,尝尝这个。” 南宫温宁和邢斐烨对着溪水,吃了起来。 结束后,他们回了小院。 二人每日的生活就是浇浇花、荡荡秋千、去山间散步。 这样闲适的日子,南宫温宁什么都不去想,仿佛把自己抽离出了这个世界。 她坐在秋千上,手里拿着新下来的柿子,橙黄的柿子晶莹透明,她撕下最外层的皮来,吸了一口,甜甜的汁液流入口中。 “郡主,七月末了,咱们还不回吗?” 夏雨给人推着秋千,这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距离开平王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京城形势随时变化,可不能再等了。 南宫温宁将没吃完的柿子放到盘子里,用湿帕子擦了擦手,“明日就走吧,有些事情总要自己面对。” “是。” 翌日一早,南宫温宁与邢斐烨告别,先行踏上了回京城的路。 马车吱呀前行,南宫温宁单手支着脑袋,手指轻轻敲击着梨花木雕牡丹桌面,脑子里不知道在酝酿什么。 第128章 父女二人谈心,南宫凌危心怀愧疚,司鸣翊上门算账 众人一起回到南宫将军府。 她们方进曲径通幽,便看到南宫凌危正坐在院子的小亭子里,他正对着门口,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悠悠地喝着茶。 见人回来,他只抬起头瞅了一眼,便又继续低下头,没有任何表示。 南宫温宁停住脚步,她对着夏雨秋实二人摆摆手,“你们先退下吧,我和父亲说点事。” 等人都退下,院子里的门缓缓关上。 她走到南宫凌危面前,道:“给父亲请安。” 南宫凌危咽了口茶,只轻轻将杯子放到桌子上,静静地看着南宫温宁,再没有别的动作。 南宫温宁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她没有主动起来。 父女二人像是在较劲似的。 南宫凌危侧过身去,小声道:“起来吧。” 南宫温宁表情很淡,她一如往前,还是那么恭敬有礼,“多谢父亲。” “温宁,我知道你不想嫁给开平王,但是你为什么非要兵行险招,非要置自己于危险境地。” 南宫凌危恨铁不成钢,他使劲儿拍着自己的大腿,不知道是对自己有气还是对南宫温宁有气。 南宫温宁一反常态,这次她没再装疯卖傻顾左右而言他,只走到桌边坐下,也给自己倒了杯茶。 她闻了闻茶香,边喝边道:“父亲,我活到这么大,多少次生死一线,您不是都不在吗?” 微风拂过,勾起南宫温宁飘柔的青丝,如蝴蝶般飞舞。 她用手勾了勾自己的发丝,将它们别到耳后。 南宫温宁是那么平静,平静得连这话都不像是疑问。 就是这样的平静,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一道一道捅到南宫凌危心里,握着把手转了又转,血肉都绞在一起。 疼得厉害。 “温宁...为父当年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低下了头,感到羞愧,自责...无数情绪交织在一起。 南宫温宁看向云雾缭绕的冷热双泉,“我的记忆里,对这座富丽堂皇又庄严无限的南宫府没有一点印象,对这里的人包括父亲也没有一丝印象。脑海里只一个姐姐,印象里她对我很好。我就是拼着想要再见一眼姐姐才回来的。” 她顿了顿,声音中像是有些哽咽,语气却依旧冷冷的,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父亲,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习惯了独立,习惯了自己处理所有事情,其实就算是赌上这条命又如何呢?我和狗抢食,和小商贩争利,被人打得差点死掉,这些我都挨过来了,在宁州的时候,也不过是一条命罢了,我无所谓。” 南宫凌危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憋得厉害。 他的背影无助又孤独。 “温...”南宫凌危尝试了三次,竟没有将自己女儿的名字喊出来。 最后,他放弃了。 一滴浑浊的泪从南宫凌危的眼眶里掉了下来。 南宫温宁将给南宫凌危续上茶水,“父亲,当年我走丢的事情已不能回首计较,但我永远心有余悸。我若不走丢,便不会有后面的事。” 南宫凌危依旧背对着她,“温宁,是父亲不对,你回来了,日后有什么事...能不能想想姐姐,想想父亲,你出事,一家人一起面对,一起分担...可以吗?” 他乞求着,卑微的乞求。 希望他的女儿能给他一个弥补自己的机会。 南宫温宁表现得不像这个年龄的人,她冷静得可怕,理智得让人绝望。 “父亲,我始终觉得,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一句话,拒绝了南宫凌危。 南宫温宁在心里,再度与这个父亲划清了界限。 这句话,如同惊雷,将他炸醒了。 南宫凌危道:“女儿,日后为父会为你扫清一切,让你快快乐乐生活。” 说完,他起身离开了。 南宫温宁望着他的背影,不由得发笑。 这些年的苦,她的心境早已不胜从前。 她进了曲径通幽的正厅。 今儿正是八月初一,是开平王和王萱成亲的日子。 “郡主,越王请您一见。”夏雨走进来行礼道。 “越王?”这京城里什么时候出来个越王。 夏雨解释道:“翊王孙殿下为宁州处理积弊,深得民心,破例封为越王,这是今儿才下的旨意。” 南宫温宁嘴角略弯,忍不住笑出声来。 “今儿是开平王的好日子,皇上竟然封了司鸣翊为越王,他可是未及弱冠的年纪啊!这样打开平王的脸,圣上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南宫温宁忍不住感叹。 夏雨道:“圣上心思不定,总之现在越王风头正盛,咱们总不好不见。” “那是自然,宁州之行该暴露的都暴露干净了,无所谓了,去把人请进来吧。” 不过半刻,司鸣翊便过来了。 孤身一人。 南宫温宁起身行礼,“恭喜殿下破例封王。” “郡主,这次封王,您可是出了不少力,本王还要多谢你。” 南宫温宁眼含笑意,语气十分轻快,“温宁愚笨,您封王之事,恐没有那个本事帮您,可莫要开玩笑了。” “是吗?”司鸣翊轻飘飘几句,“能想出来筛选难民,杀了王云石那个蠢侄子,这些不是郡主您帮本王出的主意吗?” 南宫温宁面上不显,“温宁实在是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郡主,你利用五叔和崔庭之杀了本王的人,这笔账,咱们得算算吧?”司鸣翊眼神瞬间变得危险起来,漆黑的眸子如同寒潭,唇边带了讥诮的笑意。 南宫温宁手里卷着手帕,悠悠道:“您说的是那些海盗吗?” 司鸣翊笑而不语。 “不说话就当您默认了。”南宫温宁忽然抬头,一脸讶异地端详着司鸣翊,“王爷,您可是大晟的王爷,难不成和海盗勾结了?” “可不兴这样啊!这算是叛国了吧!竟和外人勾搭在一起。”南宫温宁嘲讽意味明显,“方才是和您开玩笑的,您是大晟的王爷,温宁相信您定是不会做这么猪、狗、不、如的事情。” 司鸣翊被气笑了。 他点点头,咬牙道:“但愿郡主这嘴皮子能一直这么好。” 第129章 心眼子来回乱窜,司鸣翊热闹看不过来 南宫温宁笑了笑,“王爷,温宁好歹为了救您差点就死了,您就饶过我吧。” 这副态度,真像是开玩笑。 司鸣翊豁然一笑,变脸的速度堪比三岁小孩,他道:“郡主,方才不过是本王与您开个玩笑。本王今日来,是想请您答疑解惑的。” “哦?有什么事是需要温宁为您答疑解惑的?”南宫温宁一瞬间也来了兴趣。 “郡主生活西北,怎得对宁州这等沿海水乡之事懂得甚多呢?” 南宫温宁手里的帕子被攥得有些皱,她微微一愣,眼神中的慌乱被司鸣翊迅速捕捉。 “怎么?郡主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南宫温宁回过神来,神色变得自然起来,“王爷,温宁出身武将之家,可以不会针织女红,但是自家的立身之本,还是要学习一番的吧。” 司鸣翊显然不信南宫温宁这些冠冕堂皇之词,他呵呵一笑,“本王竟不知南宫将军还让自己女儿学习这些?咱们大晟好男儿多得是,还不必女子上战场吧。改明儿本王去 问问兆熙县主,是不是也学习这么多东西。” 南宫温宁咯咯一笑,“王爷,您是不是忘了?姐姐在护国寺祈福啊,出不来~” 她这副拖腔拿调的贱兮兮姿态,司鸣翊真是被堵得无可奈何,恨得牙痒痒却又不能打她一顿。 “得了,郡主,以后的日子里,您自求多福吧!若是让本王查出什么,到时候可就热闹了。” 南宫温宁对着起身的司鸣翊道:“恭送王爷。” 待人离开,夏雨道:“这司鸣翊真是不知道感恩,咱们替他解决了皇后...” “住嘴!”南宫温宁忽然凌厉起来,“这些话日后不可再说!司鸣翊若是知道我们掺和了这些,定会猜到司允恭的事情上也有我们的手笔,到时候可就真的危险了。” 夏雨眼神躲闪,连忙点头,“奴婢知错。” 司鸣翊出了南宫府,心情大好,连带着张明都看得顺眼了。 “王爷,咱们要去开平王府吃酒吗?” 司鸣翊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但还是好心地回了张明一句,“去,今儿是开平王大喜的日子,自然要去。” 开平王府到处张灯结彩,整条街几乎人头攒动,都在期待这场京城盛事。 欢快的唢呐声和琴声从开平王府传了出来,京城的达官显贵一个一个进了开平王府,脸上都笑开了花。 府门内的账房忙得那真是脚不沾地,喉咙都快喊冒烟儿了,记册子记得手都哆嗦。 司鸣翊到开平王府的时候,正巧碰上南宫凌危。 二人视线在空中对望,随后朝对方走去。 “还未恭喜越王,微臣给王爷请安。” “大将军安好。” 二人倒是知礼守节,互相谦让着请对方进去。 “大将军,小王方去府上拜访了郡主,没想到此刻便在此碰到您了,真是有缘。” “大可不必。”南宫凌危脱口而出,他知道司鸣翊个危险人物。 毕竟能不声不响地封了王。 司鸣翊一顿,没想到南宫凌危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做了,不过他脸皮厚,也不在意这些,又道:“听闻五叔中意的王妃曾是兆华郡主...” 南宫凌危泰然自若,脸上看不出一丝不悦,道:“王爷,大家都是聪明人,这些以讹传讹的谣言还是不信得好,更何况温宁还未及笄,怎会嫁人?” 司鸣翊从南宫凌危脸上看不出一丝破绽,只道:“是了,大将军说得对。” “今儿是王爷和王妃的好日子,您是他们的侄儿,还是谨言慎行得好。”南宫凌危略略拱手,也不多说,刻意加快了步伐,甩开了司鸣翊。 一身玄色窄袖鹰袍的司鸣翊扬了扬下巴,手上轻轻转动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嘴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勾勾手指,压低声音道:“去查查南宫温宁,记住要事无巨细地查。” “是。” 晚宴之上,南宫凌危与几位王爷坐在一起,桌上除了司允泽、崔庭之外,几乎都是一言不发。 只静静地用饭小酌。 崔庭之是个坦荡脾气,虽说他与南宫凌危不对付,但和司允泽那也是玩得来的。 喝大了就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本王听说这五哥一开始的王妃另有人选,怎得就成了这位嫂嫂了。”司允泽搂着崔庭之,二人碰了一杯。 崔庭之喝的双颊酡红,像是涂了胭脂似的,双目迷离,一拍桌子十分豪迈,道:“你是不知道啊!这位王萱...呸!是这位开平王妃,那在宁州可是深得民心啊!咱这位开平王娶到王妃一点也不亏。” 司允泽挑眉,“嗯...难道比三嫂...兆熙县主还好?” 南宫温若在他这里,可是老善人了。 崔庭之‘啧’了一声,“这能比?当然是现在的王妃好些,给难民施粥,带人找大夫,那叫一个亲力亲为!” 他言语里都是对这位开平王妃的赞赏。 司允泽倒是愈发好奇起来。 今儿是开平王的大日子,圣上与淑贵妃也亲临了开平王府,为二人主婚。 皇帝和淑贵妃一起,坐于上位。 身居高位的王爷、将军丞相们陪侍两侧。 众人欢聚一堂,只南宫凌危依旧没什么情绪变化。 崔庭之喝得大了,丝毫没有皇帝来了的规矩。他走上前去搭在定北王身上,醉醺醺道:“你这个五嫂真的比南宫凌危那厮的姑娘好多了!” 司允泽双手不自觉地抓住衣摆一角,整个人认命般的闭了闭眼,“你闭嘴吧!” 他小声制止,抬手想要捂住崔庭之的嘴,谁知崔庭之一下将他的手打掉,十分嫌弃道:“做什么!你个大男人伸什么手!” 这些人都盯着这里,尤其是皇上和淑贵妃。 司江定面色无常,他倒是很想知道,这位儿媳妇,到底有多么得民心。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皇室得民心,实在是太重要了。 淑贵妃脸都笑僵了。 这夸自己儿媳妇好,顺便还贬低了废后一派,她能不开心吗! 第130章 进宫谢恩,南宫温宁王萱之间关系微妙 更何况南宫温宁在宁州胡闹的事她知道,这样不知轻重的人,娶回来也是祸害。 若非和司鸣翊一起被抓,皇上不允许有人把这事儿拿到台面上来说,此刻南宫温宁早已成了众矢之的了。 崔庭之忽然哈哈大笑,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南宫凌危,随后又道:“你看这开平王妃,不仅深得民心,还很幸运!我听说开平王选了一个王妃三个侧妃,这王妃原是定的侧妃之位,看看!左不过一个多月,就变成了正妃!那个什么侧妃还少了一个!” 司江定咽了口唾沫,扫了眼远处的王云石,皇帝那双老谋深算的眸子像是能将人看穿似的,盯得他心里咯噔一下。 王云石迅速竟错开了目光。 他瞬间后悔。 这样岂不是证明心里有鬼。 再回头的时候,司江定已笑呵呵的拿着酒杯和淑贵妃喝起酒来。 把玩酒杯的司鸣翊嘴角漾开一抹笑容,他饶有兴味地瞥了眼醉糊涂了的崔庭之,心道:“这人虽然蠢,但是说话倒是像撞大运了似的,一针见血,没有废话。” 宴会之上,众人觥筹交错,官员们称兄道弟,看着亲密,实则心思各异。 南宫凌危眯了眯眼,对着定北王道:“把崔将军带下去吧,都醉糊涂了。” 司允泽也害怕崔庭之这个鬼东西继续大放厥词,一把将人拽起来拖下去了。 他虽是王爷,但是心里偏向武将,崔庭之这个没脑子的东西,这样胡言乱语被言官抓住把柄可不好。 “爱卿,温宁的病可好了?” 南宫凌危起身行礼,“多谢圣上记挂,温宁精神上还有些恍惚,只再调养个十天半月便好了。” 司江定心中已十分有数。 此时,伺候他们的人少了一个,端着酒杯走向远处应酬的司允谦。 他低下头嘴唇蠕动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司允谦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的挂不住了。 崔庭之被司允泽扶着上了马车,哐啷一声跌到车上。 司允泽瞳孔骤然放大,他暗暗安慰自己,“没事,他皮糙肉厚。” 随后,它掩耳盗铃似的装作没看见,直接放下帘子回去了。 崔庭之的身体感知到马车开始震动,他这才睁开那双迷离无神的眼睛,他扶着窗沿,借力坐好。 外面的松子担忧道:“将军您还好吗?” 崔庭之打出一震天响的酒嗝,嗓音低哑,“好个屁,为了温宁那厮我可算是豁出去了!喝得本将军头疼。” 松子道:“将军,那咱们去哪儿?” “去醉仙楼啊!他们还在等着呢!” “是。”松子立刻驾起马车,朝醉仙楼的方向奔去。 如今已到了晚间,南宫温宁和邢斐烨正在等崔庭之来。 谁知崔庭之根本没撑到醉仙楼,直接在马车上睡死过去。 来人通报邢斐烨的时候,二人相视一笑,南宫温宁道:“先把人带回去吧,告诉他我们改日再聚。” “这崔庭之也是实诚,非要喝醉了。”邢斐烨喝了口酒,看着一桌子珍馐美味,有些食不知味。 “他那脑子都用在战场上了,让他在官场上勾心斗角,可真是难为他了。”南宫温宁跟了一杯。 夏雨推门进来,她对着南宫温宁道:“郡主,圣上让您今夜回宫。” 南宫温宁有些诧异,“这么快?” “是。” “他是有多不信任南宫凌危啊!”她腹诽一句,对着邢斐烨道:“回了!” 她带着夏雨秋实驱车朝皇宫去。 许久未回皇宫,承明殿陈设依旧。 她洗漱后上了床,正要睡觉。 南宫温宁忽然盘腿坐起来,对着正在剪芯子的秋实道:“先别灭蜡烛!” 秋实被吓了一跳,她转过身来,“怎么了?” “明儿开平王和王萱是不是要进宫谢恩?”南宫温宁忽然想起话本子里的公主嫁给穷书生的戏码。 嫁娶谢恩,三日回门。 秋实略一回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圣上赐婚,成亲第二日是要进宫谢恩的。” 南宫温宁听到这个答案,心中也有了个谱。 “熄了吧,明儿早些传膳,戏台子都搭好了,就等着我去唱场大戏了!” 一夜无梦。 南宫温宁用完了早膳,眼下正在承明殿后院的秋千上坐着晒太阳。 秋日里,天已有些凉。 秋实给她拿了件披风,“郡主,披上吧。” “郡主,您在这里呢!”夏盛那个阴柔的声音穿透力极强,二人隔得老远,南宫温宁应声抬头。 “圣上有旨,请您前去永宁宫叙旧。” 南宫温宁从秋千上下来,“现在吗?” “是呢!”夏盛一张笑脸,“圣上说了,许久不见您,可想得很。” 南宫温宁到了永宁宫,“臣女参见皇上,淑贵妃娘娘。” 她跪下给二人磕了一个头。 “起来吧,赐座。” “多谢皇上,娘娘。”南宫温宁被夏雨扶起来,到对面的紫檀嵌玉花卉纹圈椅上坐下。 她没有说话,眼神涣散不知道在看哪里。 “温宁啊,朕看你脸色不太好,这是怎么了?” 司江定心底试探,表面担忧地问道。 南宫温宁怔了一下,对着皇上道:“臣女没事,大概是臣女这身子没好,愈发累了。” “那得让太医好生医治才是。” 二人说着话。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一对身着红衣牵着手的璧人一同进来。 司允谦与王萱异口同声道:“儿臣参见父皇母妃。” 二人跪下,给司江定与淑贵妃磕了三个头。 一身华服、头戴珠翠的淑贵妃看着儿子成家,心中感慨万千。 她用帕子擦了擦眼泪,连忙道:“都起来吧,起来!” 南宫温宁看向王萱的时候,眼神里划过一抹恶毒。 像是刻意的。 她搭在圈椅扶手上的小手越收越紧,胜雪般的肌肤青筋凸现。 夏雨轻推了一下南宫温宁,“行礼,郡主。” 司江定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南宫温宁缓缓起身,“温宁给王爷王妃请安。” 司允谦这才发现这里还有个人,他抬抬手,“起来吧。” 三人都到了各自的位置坐下。 第131章 南宫温宁做戏做全套,众人被骗过 司江定道:“王妃啊,你生活在宁州,刚来对京城也有很多不习惯,没事可以进宫和温宁一起玩,你们年龄差得不多,可以多走动啊。” 王萱看了眼南宫温宁,脸上笑靥如花,带着小女儿家的娇羞柔软,“儿臣多谢父皇关心,郡主贤名在外,儿臣也喜欢呢!” 南宫温宁笑得很勉强,说话也像是带了刺似的,“王妃娘娘千金贵体,深得民心,得到您的喜欢,还真是无上荣幸呢!” 王萱依旧不动声色,没有一点表达不适的情绪,“我初来乍到,日后还指望温宁妹妹为我引荐京城姑娘相玩呢!” “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南宫温宁心中冷笑,拽得帕子都快烂了。 京城的达官显贵都知道,她是半路归家,认识几个京城贵女啊! 不过,南宫温宁不愿服输,继续道:“ 王妃姐姐,京城的贵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只参加些名流宴会,您...您善心大,有空的时候还是多多去救济贫民吧。这样还能笼络人心不是?” “温宁!”司江定轻咳一声,声音冷冽而威严。 南宫温宁意识到自己说话过分了,连忙起身跪倒在地,“温宁有罪,请皇上恕罪。” 自废后以来,淑贵妃在后宫再无敌手,过得日子愈发安逸。 但她也是经历过宫斗的人,再怎么有钝感力也察觉出不对来了。 淑贵妃干笑一声,率先站出来道:“温宁还小,为了这点子事责怪她不好。” “是呀皇爷爷,郡主比孙儿还小,又是女孩儿,还请皇爷爷饶恕她这一回吧。”司鸣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笑着弯下腰将人拉起来,笑眯眯道:“郡主,以后可要学会谨言慎行。” 南宫温宁脸色有些苍白,她颤了一下,抬头看向司鸣翊。 “孙儿给皇爷爷请安,给淑贵妃请安。” 司江定见自己孙子来了,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些。 他一摆手,“坐吧。” 司鸣翊贴心地扶着南宫温宁坐下,随后在她侧边一个位置坐好。 还未说两句话,司江定道:“翊儿,谦儿,朕有事情交代你们,随朕先去尚书房吧。” 男人们离开后,南宫温宁更演不下去了。 她略坐了一会儿,对淑贵妃道:“温宁的药还没喝,便先走了。” 南宫温宁回去的路上,王萱也跟着过来了。 “郡主留步。” 身后的声音轻快,像是炫耀。 南宫温宁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奔过来的王萱。 二人相对而立,不发一言。 还是南宫温宁率先忍不住了,她噗嗤一声,捂嘴笑了笑,说出的话嘲讽意味明显,“怎么?王萱,你不会以为当了王妃就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吧?等着我给你行礼?” 王萱假笑出声,满脸的假仁假义虚伪做作之态,“温宁妹妹,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咱们在宁州的时候不是很好吗?怎得现在生分了?” 她伸出手来,细嫩修长的手指就要碰到南宫温宁。 南宫温宁面露嫌弃,眉头紧皱,她往后一退,避开了王萱的靠近。 “别碰我!你别以为我真蠢啊!说了让我当王妃,可是最后坐上王妃之位的人是你!”她一把握住王萱的手腕,攥得红痕都勒了出来。 王萱嘴角抽了抽,有些不自然,但还是保持微笑,“温宁妹妹,此事姐姐我也不清楚啊,这是圣上下旨赐婚,姐姐总不能抗旨...” 南宫温宁将人往前一拽,她修长的脖颈微微前倾,头上步摇微晃,冷笑一声,“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次踩着我上位,我南宫温宁记住了!但是你最好夹着尾巴做人,若是让我逮着机会,我不会放过你!” 王萱用了力,轻轻转动胳膊挣脱开来,“温宁妹妹,如今我是王妃,也是你该给姐姐我行礼,姐姐已以礼相待,妹妹怎得...” 她话还未说完,南宫温宁一巴掌扇了过去。 王萱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耳中阵阵嗡鸣。 她捂着脸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南宫温宁,“你!” “再敢威胁我试试!信不信我把你做的这些事都捅出去!就算你不承认,可这件事你是最大的受益者,我就不信没人怀疑你!” “你!” 南宫温宁看到王萱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顿时心情舒畅。 王萱一甩袖子,气哄哄的走了。 身后掌声一下一下的,慢悠悠的节奏像是在看热闹。 南宫温宁回头,心里更烦了。 “温宁,你聪明伶俐,行事果决,真的会想要嫁给五叔?”司鸣翊围着南宫温宁边转边俯在她耳边,像是调侃,又像是试探,“怎么?你觉得他会问鼎——那个位置?” 南宫温宁猛然回头,对上司鸣翊那双危险的眼睛,“越王殿下,偷听别人墙角可不是君子之风。” 少年眼里有些懊恼,转而变得阴翳,“顾左右而言他,看来是被我说中了?” 南宫温宁不禁感到毛骨悚然,她别开那双让她害怕的眼睛,道:“越王殿下,我为自己的婚事和未来考虑,您管不着吧。” “原因。” 南宫温宁眼神中划过一抹疑惑,司鸣翊补充道:“为什么想成为开平王妃。” 南宫温宁一脸不耐烦,她刚要开口。他抓住少女的肩膀,将人往怀里一带,居高临下地在少女头顶悠悠开口,“不要说‘我管不着’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殿下,我要让南宫家在皇位之争中得以保全,您明白了吗?”以南宫家今时今日的地位,做个纯臣只效忠皇帝是不可能的。 司鸣翊低头,哑然失笑。 他的胸腔缓缓震动,时不时碰上南宫温宁的后背。 “温宁,开平王不可能,你可以再选选。” 南宫温宁耸耸肩,侧头看了一眼司鸣翊骨节分明的手,耐着性子道:“王爷,您能放开我吗?” 司鸣翊倏然松开,半举着双手面色无辜,“郡主,您请。” 南宫温宁没有回头,直接朝承明殿走去。 待主仆三人走远,夏雨这才跑过来问:“郡主,这个司鸣翊绝对是个危险人物,咱们要不要先...” 第132章 南宫温宁柔弱示人,半真半假坦白前事 南宫温宁停住脚步,她回头瞪了眼夏雨,恶狠狠道:“你以为他是谁啊 !先太子遗孤!” 她拖着裙子愤怒地往回走,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不由得愈发惊恐。 南宫温宁转头抓住夏雨,对着她道:“当初司鸣隶被人打了的事,我就怀疑是有人暗中操控!是他!绝对是他!” 她往后踉跄一步,这才惊觉当初做的事都是骑在老虎身上拔毛。 一步走错,万劫不复。 还有司允恭的事! 他到底掺和了多少! 南宫温宁根本不敢想。 她推着夏雨道:“去,让邢斐烨小心些,不要再出现在和我、崔庭之有关的任何地方,尤其是我。” 她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司鸣翊会知道些什么。 “郡主!” 南宫温宁应声猛然抬头,她看向来人,才发现竟然是檀儿和冬雪。 “你怎么来了!”南宫温宁将人拉进承明殿。 若非她主动找冬雪,冬雪是不会来的。 如今定是有什么火烧眉毛的事了。 冬雪跪到地上,“家主失踪了。” “什么!”南宫温宁双手紧紧握住,手上的皮肤绷得很紧。 承明殿安静得厉害,莫名让人感到心中发毛。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在哪儿失踪的?” “回宁州的路上,上次杀司允恭的事出现意外,家主让所有人都出去避风头了,所以...” 南宫温宁双眸猩红,眼神中划过一抹狠厉,“走,去找司鸣翊。” 她有种预感,此事和他脱不了干系。 “冬雪,马上派人密切监视司鸣翊和他手下张明!你自己做决定有事不必回我!” “是,郡主。” 她去了临华殿,正巧司鸣翊正在下棋。 “呦!温宁你怎么来了?现在也没到用膳的时辰吧。” 说着,司鸣翊扔下手中的白子,推开窗子十分刻意地朝外看了看,确定时辰。 南宫温宁心中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她开门见山道:“王爷,邢斐烨,是不是在你那里。” 司鸣翊脸上有些讶异,“哦?邢斐烨?是谁?” 南宫温宁指甲使劲掐着双手,总算理智回归了些许,她耐着性子解释道:“江南首富,邢斐烨。” “首富啊!”司鸣翊在棋盘面前盘腿而坐,皱着眉头苦思冥想,“这棋该怎么下呢?” 南宫温宁走上前去,扫眼一瞧,道:“白子穷途末路,无解了。” “哦,无解了啊。” 司鸣翊轻飘飘一句,南宫温宁心中如五雷轰顶,她有些无措,道:“王爷,无论什么条件,温宁都答应。” 她将衣摆往上提了提,随后跪了下去。 司鸣翊‘啊’了一声,心疼地望向南宫温宁,“郡主,您何必呢?” 多一刻不答应,南宫温宁心中的恐惧担忧就多一分。 她对着司鸣翊磕了一个头,“求您了, 王爷。” 司鸣翊微微弓下身子,嘴角的笑意慢慢绽开,发出嘶哑的笑音。 他伸出温凉的手指,捏住南宫温宁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二人四目相对,阴郁的少年眼神中压抑着一抹古怪的情绪,“怎么?你就这么担心一个商人?” 南宫温宁眼角流出一滴泪来,烫得司鸣翊指尖颤抖一下。 他瞬间松手,心中竟冒出一个小人来谴责他。 痛批他。 竟然欺负一个小姑娘。 一个可怜的小姑娘。 司鸣翊心底思绪复杂。 同情、怜悯...还有一些难以言说的情绪。 “你起来吧。”司鸣翊道:“邢斐烨是你什么人?” “挚友。” “温宁,骗我后果很严重哦。”他低哑的声音带着三分蛊惑,七分病态般的痴狂。 南宫温宁大脑一片空白,她点点头,声音软软的,“我没骗你。” 司鸣翊将人扶起来,温热的大掌牵起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把人拉到梨花木雕和合二仙圈椅上坐下,“先用膳吧,温宁,你好久没和我一起用膳了。” 这话竟有些撒娇抱怨的意味。 南宫温宁不明所以。 “殿下,我能不能见到全须全尾的邢斐烨?”她从未如此无助。 司鸣翊如此疯癫,好像没什么事情是他担忧的,关心的。 人一旦没了软肋,真的就天下无敌了。 邢斐烨的命,她不能赌。 司鸣翊从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捕捉到一抹恐惧。 他心脏猛然一抽,一股绞痛袭来。 他的手开始颤抖,心中那头猛兽就要冲了出来。 控制不住的想要驱赶掉她眼神中的恐惧。 让她安心。 “别担心,我请他去只是问他一些事,没想着杀他。既然你来了,问你也是一样的。”司鸣翊笑了,“不过问你也是一样的。” “记住,不要撒谎哦。温宁长得这么漂亮,我不想动你,但是邢斐烨他…杀了也就杀了。”他说得那么云淡风轻。 南宫温宁像是浑身被抽走了力气似的,她只吐出一个字,“好。” “泥入热粥,这法子谁想的” 南宫温宁道:“民间穷人只在意填饱肚子而已,甚至易子而食亦是常见…” “什么时候发现我和海盗有关的?” “推开门发现是你时。” 司鸣翊暗暗心惊,“很好。” “给你个机会嫁给邢斐烨,你会嫁吗?” 南宫温宁没有思索,直接摇了摇头,“不会。” “为什么杀海盗,我要知道全过程。”司鸣翊目光有些晦暗,瞬间变得危险起来。 南宫温宁道:“那些海盗伤了我,就是要死。” 司鸣翊被气笑了,“你可真是睚眦必报啊,你人都没死就要灭了人家。” 南宫温宁心里暗骂:“你他娘的被那么多人毒打不回去报仇?你清高!” 不过,她面上还是柔柔的,像是被拿捏住了命脉,“还有就是...我不动百姓。” 司鸣翊一愣,身上像是被针扎一样麻得厉害。 他瞪大了眼睛,瞬间醍醐灌顶,犹如打开任督二脉似的,心绪被理顺了。 司鸣翊将身子往后撤了撤,双手在衣衫下紧紧握住,他没想到,竟能遇到一个懂他之人,一个和他灵魂发生碰撞的人。 他有些发愣,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狼狈得有些惨的小姑娘,努力压下心中的激动,让声音听起来尽量冷静平和,“继续。” 第133章 美人计为邢斐烨赢得生机 “我故意装病,让开平王去看我,开平王一定会为了卖父亲人情替我去讨公道,我让所有人都知道劫持我的有海盗和水匪。海上作战需要出其不意,崔庭之会被开平王拿捏,一定会很快出兵...” 二人方说完,膳食也已备好。 “开平王?” 司鸣翊给南宫温宁夹了些羊肉,“吃些吧,暖身。” 南宫宁拿起筷子,把羊肉送去嘴里。 她吃了两口,忽然鼻头一酸。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司鸣翊心中一慌。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羊肉不好吃?”司鸣翊放下筷子,用帕子小心翼翼地把她那张俏脸上的泪痕擦掉, “好烫啊。”她哭着回道。 时不时打出一个哭嗝。 司鸣翊极为自然地伸出手来放到她的唇边,“吐出来。” 南宫温宁根本没嚼,只囫囵个的吐了出来。 “娇气。”司鸣翊回了一句。 把手里的羊肉扔掉,又轻轻捏住她的下颌,“张嘴,看看没烫着吧。” 南宫温宁听话地把嘴张开,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 “别哭了,我又没打你。” 恐怕司鸣翊都没听出来,自己这话宠溺意味明显。 南宫温宁敏锐地感受到司鸣翊好像有什么变化。 她继续抽泣,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 “我们南宫家没有儿郎,姐姐软弱,温宁若不上进些,日后南宫家就真的败落了。殿下,温宁日后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求你把邢斐烨放了吧...” 南宫温宁哭得厉害,司鸣翊瞬间心软,只一丝理智尚存。 他道:“现在不能放了他,我还有事没查清楚,你别哭了,我保证他活着。” 南宫温宁趁机又道:“那殿下让人带我的侍女去看一眼,就是带侍女去,我要确定他真的好好的。” 司鸣翊脸色一沉,“你就那么担心他?” 刚问出这话,他就后悔了。 南宫温宁那双泪眼无辜地望着他,莫名被他这么一句话弄得小嘴肉眼可见地撇了撇,满脸委屈,瞬间哭了出来,“你凶我!?” 司鸣翊整个人头都大了,他瞪大了眼睛,脑袋里全是问号。 “我哪儿凶你了?”他认命地问道。 南宫温宁可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在临华殿那是可劲儿的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死了爹娘呢! 司鸣翊扶着脑袋,整个人都被无奈包裹。 “好了,别哭了,我现在就让张明带夏雨去看一眼邢斐烨。” 哭声戛然而止,司鸣翊嘴角抽了抽,“你上辈子是南曲班子唱戏的?这么哭还能收放自如?” 南宫温宁打着哭嗝,诚实的点点头,“我哭累了。” 司鸣翊无奈,“用膳吧,吃饱了人就差不多回来了。” 南宫温宁点点头,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炸鹌鹑放进嘴里。 司鸣翊忍不住好奇,“你就不问问我怎么知道邢斐烨和你有关的?” “您肯定是派人一直监视我,前段时间我大意了,以为你们都回京城了,和邢斐烨见面就有些肆无忌惮了。” 说着,南宫温宁还叹了口气,像是有些后悔。 “你喜欢那个邢斐烨?” 南宫温宁对这个问题烦得要命,她道:“不是说了吗,我看不上他。” “那他看得上你吗?”司鸣翊不死心地问道。 “他又不是眼瞎,当然看不上我了。”南宫温宁不明白这个问题还需要有什么确定的必要吗? 他们本来就是谁也看不上谁啊! 在对方眼里和街上的大黄没有任何差别。 二人不再说话。 南宫温宁吃了一半,忽然放下碗筷,捂着肚子对司鸣翊道:“那个,我要更衣...” 她羞愧的低下头,司鸣翊扑哧一笑。 摆摆手,“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南宫温宁匆匆跑出殿门。 方出去,她给了秋实一个眼神,主仆二人一起往承明殿跑。 方才司鸣翊说了, 一顿饭的时间他们就回来了。 时间很短。 那一定被藏在承明殿附近的某个地方了。 那个地方一定很少有人去,这样才好伪装。 南宫温宁回到承明殿,找了一个叫南儿的宫女,“跟着秋实去帮我去找一个人,想办法将人送出宫去!” 南儿是南宫凌危给南宫温宁安排在承明殿的帮手,若是有事只需要找她即可。 换作以前,南宫温宁决计不用,但如今邢斐烨下落不明。 那个司鸣翊又是个疯癫人物,邢斐烨在他手上实在是不保险。 南儿得到指令,很快离开。 南宫温宁焦急不已,她在承明殿待了片刻,算了算时间。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殿门,她下到最后一个台阶时眼一闭瞬间晕倒在地。 承明殿的宫女们看到了大喊一声,“郡主晕倒了!郡主晕倒了!” 边上临华殿的太监宫女们听到后也是一愣,通传了司鸣翊后都奔去了承明殿的方向。 宫女太监们谁也不敢动。 若是郡主在这里出了事,他们就是有十个脑袋都是不够砍的。 到时候杀人泄愤的时候,首当其冲就是碰过她的人。 司鸣翊奔过来,连忙将南宫温宁横抱起来,阴骘的目光中透射出一股寒意,他对着站在这里的宫女太监们大喊:“传太医了没有!” 众人被他吼得一愣。 他们从未见过温文尔雅的司鸣翊这般失态。 有些可怕。 又是一阵忙乱。 南宫温宁方才哭得狠了,如今眼皮都是肿胀的。 她躺在床上,司鸣翊正在床边坐着,细细端详着她。 方才太医来回,说她是情绪波动太大导致的昏厥。 郡主体弱,日后还是尽量避免情绪波动。 他看着眼前这个昏睡的人儿,安静平和。 嘴角不由得弯了弯,“你也就睡着的时候安静些。” 他就这么静静地陪着她,静静地看着她。 司鸣翊的心好像活过来了,被填满了。 自父母离世,这是他发自内心第一次对这个世界有了眷恋。 直到天色渐暗,司江定派人来寻司鸣翊,询问他一些事。 司鸣翊走后,南宫温宁豁然睁开双眼。 少女眼神清明,一点都不像是晕了方醒的人。 很快,夏雨进来了。 “如何?”南宫温宁焦急不已,她看着夏雨。 好像夏雨只要说出什么她不满意的结果,就要给夏雨一刀似的。 第134章 不论亏欠,生死不弃 夏雨捏着方传回来的信,压抑不住内心的喜色,几乎是喜上眉梢,“成了!” 南宫温宁倏然松了一口气。 夏雨读到后面,神色愈发冷暗,她凉凉道:“家主被下毒了!” 她的手骤然握紧那张纸,被攥得皱了起来。 夏雨无措地上前,猛然抬头求助的眼神看向南宫温宁。 南宫温宁的心也顿时被提到嗓子眼,她一把夺过那张皱巴巴的纸,看了又看。 她控制不住将眼前的纸撕得稀巴烂。 粉碎的纸条飘在空中。 南宫温宁恨得牙痒痒。 “司鸣翊!”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夏雨跪伏在地,“郡主息怒。” 南宫温宁整个人像是被撕成两半,愤怒、被耍、屈辱...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随后下床穿上那双昙花雨丝软底鞋,故作淡定地梳好妆,在眉心处点了一抹海棠花钿,妖艳夺目。 不能慌。 夏雨咽了口唾沫,心道:“坏了。” 郡主一旦盛装打扮,总要死个人了... “去把司鸣翊教唆司鸣隶在大殿上污蔑南宫凌危的证据拿过来。”南宫温宁带着夏雨秋实一起,朝司鸣翊回临华殿的必经之路等着。 “郡主,您三思啊!此事可做未来扳倒…”夏雨还是忍不住劝了句。 南宫温宁道:“自家都要死人了还顾得上这个?” 终于,司鸣翊来了。 南宫温宁提着拖地裙摆,碎步上前。 二人四目相对,停了下来。 “都退下, 本郡主和越王有事要谈。” 司鸣翊挑眉,心想她会做些什么。 遂抬手往后一弹,示意众人退下。 南宫温宁抬头看着司鸣翊,娇笑一声,把手搭在他的肩头。 她踮起脚尖,红唇呼出一丝气息。 司鸣翊漾笑垂头,他缓缓弯了弯身子,一手背在身后,一手虚虚环着南宫温宁,生怕她摔了。 不等他说话,南宫温宁目光变得危险起来,“殿下,司鸣隶身上伤痕,第二个人是您吧?” 司鸣翊听到这话微微一愣,随后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少年胸腔微微震动,他侧了侧头,南宫温宁青丝抚过司鸣翊的嘴唇,像是有小人跳舞似的,痒意明显。 他嘴硬道:“本王听不懂郡主说什么。” 南宫温宁冷笑一声,“解药,证据,我们交换,圣上若是知晓他最宠爱的孙儿竟是个不顾兄弟手足的人,您觉得他会怎么想?” 司鸣翊笑容收起,但心情却比以往更好。 “宁宁,你很聪明。”他忍不住夸赞。 南宫温宁笑了笑,“彼此彼此。” “咱们在一起的日子也不少了,多少有些情谊,你为了一个野男人,这么威胁我?” 南宫温宁眉头一皱,她略一侧头,二人四目相对,此时夕阳正落在二人身上,在地面上勾勒出二人纠缠的侧影。 “殿下,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恶心。” 她将人松开,快步往后退去。 司鸣翊忍不住笑了,笑容温暖,让人如沐春风。 “快给我解药!不然证据我立刻就给圣上送去!”南宫温宁有些急,她断定司鸣翊不会允许这份证据被司江定看到。 司鸣翊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瓶子,走上前去拉着南宫温宁的手,把小瓶子放在她手上,笑意盈盈的,“没想到,我做得那么隐晦你都知道了。” 南宫温宁把袖子里的证据都给他,顺道解释一下,“我没那个本事,是平昌王查到的,还没来得及和你算账就...” 她就要走,司鸣翊一把拉住她,“明儿是我的封王典礼,不要忘了来啊。” 司鸣翊语气轻轻,最后一句还带了些缱绻不舍的意味。 南宫温宁急得要命,她本不想回他,可她看司鸣翊一副不答应他就不让走的架势,还是不情不愿地回了句:“知道了。” 话落,便直接和檀儿一起出宫了。 南宫温宁见到邢斐烨后,看到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整个人头皮发麻。 她恨不得一剑解决了司鸣翊! 南宫温宁一掌拍在古币绳纹虎牙小方桌上,上面摆放的一套青釉仰莲纹陶瓷茶具猛烈一震。 夏雨看到那套昂贵的茶具都震出重影来了,忍不住惊呼。 心道:“郡主最近力气渐长啊!” “这就是司鸣翊说的留他一命!他娘的!就该杀了张明那厮给邢斐烨出气!”南宫温宁气得一屁股坐在紫檀福寿纹扶手椅上,对着那些给邢斐烨治伤的大夫命令道:“给我好好治!都用最贵的!他要是出事了都给本郡主陪葬!” “是!” “咳咳!”一阵艰难的咳嗽声。 南宫温宁应声起身,跑到邢斐烨床边弯着腰死死盯着他,“你没事吧?你肯定会活着的吧?你可千万别死啊!” 一句又一句,吵得邢斐烨头疼。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身上的剧痛让邢斐烨忍不住皱了皱眉,他笑了一下,看着有些惨。 “我本来快死了,听到你说用最贵的,温宁,咱就那么些家当,都是保命用的,还是得睁开眼交代一下...” 南宫温宁白眼一翻,“要不你还是别说话了,别一口气没上来过去了。” 邢斐烨干笑两声,调侃道:“这次大意了,真疼啊。” “郡主,将军知道您出宫了,想见您一面。”秋实过来附在南宫温宁耳边小声道。 南宫温宁看了一眼邢斐烨,对着大夫问:“怎么样?能保住命吗?” 那老头拱手道:“回郡主,家主的毒已解了,剩下的都是些皮外伤,不会致命,也不会有其他并发症,就是疼了些。” 南宫温宁心中悬着的石头彻底落下。 “走吧。” 南宫温宁回了将军府,她进了曲径通幽,见南宫凌危正站在上次的凉亭附近,看向一整座黯淡的小楼。 “父亲。” 南宫凌危正背对着她,听到声音后回过头来,开门见山道:“温宁,不要怪父亲多事,你从小不在我身边,总要多问一些。你和邢斐烨,是什么关系。” 南宫温宁想了一下,十分认真地回道:“我们之间,不论亏欠,生死不弃。” 第135章 司鸣翊封王礼,王萱要搞事情? 南宫凌危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女儿如此坦诚,他的目光复杂而深邃。 南宫凌危轻轻转动食指上的白玉戒圈,心里在盘算什么。 许久,他走上前去拍了拍自己女儿的肩膀,语重心长又有些哽咽,道:“邢斐烨...也行。” 南宫凌危看着自己女儿初长成的样子,有一瞬间恍惚。 他想多看几眼,再多几眼,想把她刻在心里。 他和南宫温宁的父女缘分,在他那段荒唐疯魔的日子里差点消磨殆尽。 许久,南宫凌危又道:“邢斐烨虽无功名,但从小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多少有些性子,为父会为你备好一切。” 南宫温宁知道他是想错了,便道:“我和邢斐烨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我流浪的那段日子,有两次差点死了,是他救的我,我也曾救过他一次。所以我们之间不谈亏欠,生死不弃。” 南宫凌危双手掐着腰,往后退了一步,目光中像是难以置信,他歪了歪头,端详着自家女儿,“你...你曾差点死了?” 南宫温宁笑了笑,像是笑自己这个爹天真,“父亲,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活下来是万幸,活不下来才正常呀!” 南宫凌危胸口闷闷的,他的眼皮不停地颤动,嘴角抽了抽。 他不相信。 南宫凌危好像从始至终都活在一种奇怪的自我欺骗中。 南宫温宁笑道:“父亲,没有什么事,温宁就进去睡觉了,谢谢父亲帮我救了邢斐烨。” 南宫凌危没有说话。 南宫温宁略一点头,错开身子从他身边一闪而过。 她那张无辜的脸上笑容瞬间消失,变得有些冷酷。 翌日,南宫温宁换了一身鹅黄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头上青丝只别了一只白玉木兰花簪,整个人清冷又低调。 父女二人一辆马车,一起前往皇宫。 马车檐上的一个个圆木转悠着互相碰在一起,发出如风铃般好听的声音。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 南宫温宁将车窗帘子掀上去,往外一瞥。 “去吧,回宫前去看望一下邢斐烨,安心些。” 南宫温宁讶异一下,她没有亲自去,对着外面的夏雨道:“你在这里照顾邢斐烨吧,等他没事了再回宫。” 马车继续前行,外面已有小商贩支起了早餐摊子。 萝卜汤圆、合欢饼、酱瓜、肉酱面...应有尽有。 人渐渐多了起来。 南宫温宁轻咳一声,“父亲,上次姐姐去护国寺...” “此事我知道,是为了梁姝。”南宫凌危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又道:“梁姝是你姐妹俩的好友,是该帮她的。王萱出手阴狠,不好防备,有你姐姐在确实是好些。” 他知道是老二让老大陪在梁姝身边的。 南宫温宁点点头。 二人没再说话,马车里又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下车前,南宫温宁忽然伸手拉住南宫凌危的衣摆,他一愣,回过头来。 等着自己女儿的下文。 “过去的都过去了,咱们以后不要沉溺过去,好好生活吧。”说完,南宫温宁落荒而逃。 南宫凌危怔怔地望着自家女儿低头前行的背影,眼眶瞬间泛红,眼角皱纹跟着颤了颤。 “赵德胜,她...她的意思...”南宫凌危指着自己女儿,回头看向赵德胜。 像是在确定什么。 “郡主只是有些拧巴,她说得隐晦,这是想您与她好好相处啊!咱们南宫家会变好的。”赵德胜也是真心替南宫凌危高兴。 南宫温宁进了皇宫,正巧先碰上了开平王和开平王妃。 “参见开平王、开平王妃。”南宫温宁虽不愿见这俩显眼货,但是见到了,那也是没有办法。 只得行礼。 “郡主有礼,起来吧。”司允谦微微抬手,示意人起身。 王萱拨弄一下脖颈上的点翠福禄项圈,对着开平王小声道:“王爷,今日是越王殿下的封王礼,妾身这番打扮,不会给您丢面子吧?” 南宫温宁暗暗作呕,心道:“越王的封王之礼,这俩穿得和个花孔雀似的,有病。” 开平王看着王妃娇羞的小女儿姿态,忍不住心里一软,他拍着王萱柔弱无骨的手安慰道:“不会,王妃很美。” “那便好,那王爷我们去见越王殿下吧。”说完,王萱拉着开平王走了。 全程没有理南宫温宁。 她环视了四周,发现周围人忽然少了好多。 她无奈的摇摇头,提着裙子进去。 众人不愿掺和她与王萱之间的斗争,离得远远的,正好乐个清净。 司鸣翊忽然现身,今日的他一身珠玉宝翠,整个人贵气逼人,气质卓然。 他走到南宫温宁身边坐下,见她正百无聊赖地吃着枣子,眼睛在院子里来回悠悠地转。 司鸣翊将身子往前倾了倾,拇指弯了弯,用骨节轻轻敲了敲桌面,“怎么不聚堆玩?” 南宫温宁应声抬头,微蜷的睫毛晃了晃,眼睛里只有司鸣翊。 她低下头,无所谓道:“没人玩呗!” 司鸣翊抬头看了眼那些世家贵女都聚集在湖心的亭子里,中间似是围着什么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又等了片刻,司鸣翊看清人后低头一笑,那双眼睛微微一弯,盛满了宠溺。 “被孤立了?” 他像是故意的似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南宫温宁白了他一眼,道:“这叫乐得清闲。” 其实她也没有被孤立,只是最近大晟和北境正在商量互相开通互市之事,西北武将被派出去大半,有些家眷随行。 如今只剩崔庭之部下的家眷在,但是她实在不想过去。 司鸣翊一瞥头,南宫温宁正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像一只可爱的小猫,轻轻眨着眼睛。 微风一吹,青丝从肩膀上如瀑布般倾泻下来。 他道:“今儿是我封王之日,你都不好好打扮一下?只一支白玉簪子?” 语气里隐隐控诉。 南宫温宁没理他。 司鸣翊也不生气,他从怀里掏出一只质地极好的红宝石簪子,上面雕刻一只小小的凤凰,似涅盘重生,昂扬向上,活灵活现,满是生命力。 第136章 司鸣翊为了南宫温宁得罪司允谦夫妇 这簪子在阳光下流光溢彩,晶莹剔透。 一瞧便是上上之品。 他瞧着这只簪子,道:“这是我皇祖母送我的东西,送你了。” 说着,他就要给南宫温宁戴上。 她只往一边躲闪,十分嫌弃,“不要,废后的东西我才不要。” 司鸣翊早已站了起来,大手托着人儿的后脑勺,强行给她插在了白玉簪之上。 一红一白,在一侧纠缠。 “废后的东西怎会给你?这是先皇后的,我亲祖母。”少年傲娇撇嘴,有些不满这小妮子这么想他。 司鸣翊往后退了退,细细端详,“你戴真好看。” 南宫温宁摸了一下左侧的发簪,凉凉的触感极好。抬头对着司鸣翊皱了皱眉,审视意味明显。 她意味深长道:“我有点不懂你。” 司鸣翊见她这般深沉之态,忍不住抬手弹了她一下,“我怎么了?你有什么不懂的?” 你是世界上最懂我的了。 “你我互相算计许久,就算见面不剑拔弩张,也总不能这么和谐吧?” 她实在是不明白。 男人心,海底针啊! 司鸣翊笑了笑,“事情总不能非黑即白不是?说实话,我对你真的没有敌意。” 笑里藏刀,南宫温宁才不会轻易上当。 “您说是就是吧。”没让海盗折磨死我,是我的福气。 “行了,走吧,册封典礼快开始了。” 南宫温宁躲开司鸣翊伸过来的手,瞬间摆出了一副六亲不认的架势,道:“殿下,这么多人呢!咱还是保持距离得好,臣女也快及笄了,到时候名声不好嫁不出去多难过呀。” 司鸣翊扑哧一笑,无所谓道:“你会在意这些?” 二人并排站着,面向湖心小亭。 “怎么不在意?我是个女子,这个世界女子权力总是依附男性存在,和王爷牵扯不清,日后谁会娶我?” “实在不行,我娶了你呗!”司鸣翊舌尖抵了抵后槽牙,玩世不恭的笑着。 南宫温宁目光深邃复杂,“殿下万人之上,日后自有娇妻美妾,到时候温宁人老珠黄,还是不去凑热闹了。” 司鸣翊神色郑重无比,他道:“我从不在意皮囊。” 南宫温宁没再接话。 司鸣翊侧头看了人儿一眼,“走吧。” 他先去,南宫温宁又过了半炷香才进去。 她环视了一周,檀儿凑上前去,道:“将军去处理西北事务了,没在这里。” 南宫温宁点点头,“行,那找个角落站吧。” 她正要走,王萱忽然走了过来,十分热情地拉着她,“温宁妹妹,你怎么走到后面去了?去前面呀。” 南宫温宁莫名其妙地被人拉住,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站着没动,只疑惑地看向王萱。 王萱见人不走,她转头看向司允谦,笑道:“温宁妹妹不过来呢!王爷!要不咱们陪着温宁妹妹在这里?” “只是在这里,倒辜负了越王给咱们安排的位置。”王萱面露惋惜地补充道。 南宫温宁对上开平王的目光,像是在告诉她,让她快些过去,不给王萱面子就是不给他面子。 南宫温宁真是无奈,这夫妻俩一唱一和的净找事… “算了!人家是夫妻!”南宫温宁最后还是妥协了。 她道:“王妃...” 王萱看到南宫温宁头上只戴了两只一红一白的簪子,‘呀’了一下,随后刻意压低声音,道:“哎呀!妹妹!今日是越王殿下的封王之礼,你怎的还没更衣?穿得这般素净?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看不起越王殿下呢!” 方才被打断说话,南宫温宁就感觉莫名其妙的。 听到这话,她忍不住被气笑了。 南宫温宁想要挣开王萱的手。 但是王萱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就是拉得很紧。 周围的人都看得出二人剑拔弩张的意味。 但都不敢上去劝阻。 毕竟王妃都开始从郡主的穿着打扮挑刺了。 而且南宫温宁的确穿得素净,谁知道越王殿下会不会感觉郡主不敬呢? 她们可不想掺和进去平白给自己找事。 南宫温宁正要反驳,身后传来一阵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声。 “皇婶,就让温宁站在那里吧,她愿意站在哪里就在哪里,不要强迫她。”司鸣翊过去松开二人。 他对外的形象永远都是温文尔雅的。 如今他公然下这位宁州王妃的脸面,空气中顿时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在这周围的人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们虽然喜欢看八卦,但是不想看这么刺激的啊! 还是这么光明正大的! 王萱没想到司鸣翊会来插一脚,她抬起头来,露出十分得体的笑容,“皇婶没有强迫郡主,只是...” “好了,你皇婶也是为了你好。”司允谦过来将人带到身后,又道:“郡主在京城贵女中的名号那是数一数二的,她这身打扮过来,难保没有人猜度郡主对你不敬。” 司鸣翊笑笑,“郡主头上这支红色簪子是上好的红血宝石做的,名唤凤凰涅盘,是皇爷爷年少时送予皇祖母的物件,极其珍贵。郡主将此物带来,怎会不重视本王呢?” 司鸣翊饶有深意地对着南宫温宁挑了挑眉,随后又道:“不过也不怪皇婶错意郡主,皇嫂来自宁州,不知京城之物也是正常。” 话落,这周围的世家贵女脸上可是都精彩极了。 各种表情应有尽有。 同情,嘲笑... 尽情交织。 司允谦面色一沉,“越王。” 司鸣翊无辜回头,“怎么啦?皇叔?” 南宫温宁暗暗好笑,心道:“这王萱在司鸣翊的典礼上闹事,真是没眼色。司鸣翊可不是个好惹的角色,自求多福咯。” 王萱控制不住的脸色涨得通红,她感觉周围一群人都在议论她。 很快,她调整过来。 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 “殿下您说得对,先皇后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是我眼拙了。” 司鸣翊回头对南宫温宁道:“结束后你先别走,我有事找你。” 这话意味不明,他自称‘我’,周围的人对南宫温宁纷纷投去羡慕的目光。 第137章 司江定计划开始,南宫温宁寻求保命符 这是有故事的节奏啊。 更何况二人同住宫中,都未成年,两小无猜,感情多么与众不同。 那几个偷偷看画本子的世家贵女们纷纷露出激动难以自抑的目光。 一起等着下文。 南宫温宁咬了咬下唇,一把火堵在胸口。 这厮是故意找事吧! 她咬牙切齿地走到角落处站住,众人纷纷让出一大块地。 南宫温宁皱皱眉,心道:“这是什么玩意?” 大殿之上,各种仪式结束后,司江定出现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宫温宁隐匿在人群里,跪伏在地。 “都平身吧。”司江定没有看殿内众人,他的眼神从始至终都聚焦在司鸣翊身上。 他拍了拍司鸣翊的肩膀,目光中满是舐犊情深之慈爱,还有对司鸣翊封王后的期许与赞赏。 司江定从手上摘下那枚跟着自己几十年的翡翠扳指,心中百感交集。 他道:“翊儿,这只扳指跟着朕好多年了,朕现在送给你。” 司鸣翊伸出手来,司江定亲自给他戴上,细细端详后,道:“真好看。” “谢谢皇爷爷。” 司江定对着大殿内的所有人道:“朕还有事先走了,众卿尽情玩乐。” “恭送皇爷爷。” “恭送皇上。” 等人走了,众人才三两抱团儿议论起来。 “越王殿下是真受宠啊,不仅是皇子皇孙中唯一一位在皇宫举行封王礼的王爷,还是唯一未及弱冠便封王的王爷啊。” “这算什么!想当年先太子可是满月封太子啊!这也是大晟开国以来的独一份啊!” 人群中有人拍了一下那人,瞪他一眼,“别乱说,这事是圣上的心痛之事,小心被割了脑袋!” 那人惊觉,瞬间闭嘴。 南宫温宁穿梭在人群中,心中再次涌出那日南宫凌危接风宴中那个让她后怕的想法。 这时赵德胜从外面进来,他扫到南宫温宁的身影后匆匆过去,“郡主。” 南宫温宁被吓了一跳,她回过头来,看到赵德胜冷峻的神情,瞬间明白定是发生了什么。 她道:“怎么了?” “北境出事了,定北王被北境那群杂碎算计,将军拿了圣旨已奔去北境,临行前将军叮嘱您看好兆熙县主,恐事生变。” 南宫温宁瞬间严肃起来,“放心,我会照顾好姐姐。” “好,老奴告退。”赵德胜又匆匆离去。 他要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奔赴北境。 这些年北境都是定北王镇守的,虽说西陲与北境相似,但还是略有不同。 南宫凌危自己一人前去,恐忙不过来。 南宫温宁闭上眼睛,片刻,她猛然睁开眼睛。 脚下像是生了风似的匆匆离开。 快要出皇宫的时候,她遽然停住脚步。 南宫温宁神色复杂,“秋实,过来。” 秋实附耳过去。 “马上派人去护国寺...偷梁...保住…” 秋实点点头,郑重道:“您多保重。” 等人走了,南宫温宁和檀儿转身回去,“走吧,没想到司江定的动作这么快...” 回去的路上,主仆俩听到一对男女在角落小声嘀咕的声音。 “你既然当了王妃,就要担住王妃的责任,南宫凌危已经不能拉拢,就想办法把郡主名声搞臭!让司鸣翊知难而退,懂吗?” 这股子命令的语气,让南宫温宁眉头一皱。 “是,王爷,妾身会再想办法,毁掉郡主。” 南宫温宁侧耳倾听,她眯了眯眼。 司允谦,王萱。 南宫温宁没再继续听下去,转头回了承明殿。 屋子里,她正喝着茶,司鸣翊不经宫女通传便光明正大地进来了。 真是坦荡。 南宫温宁看到换了一身便服的司鸣翊进来,眉头不由得皱了皱。 “我们好歹男女有别,你是不是先让宫女通传一下?” 司鸣翊低头一笑,他拿过南宫温宁手里的茶杯,将里面剩下的茶一饮而尽。 南宫温宁依旧保持着捏住茶杯的姿势,她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你想要我当你的王妃?侧妃?还是…” 这句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让司鸣翊瞬间愣住。 他坐在南宫温宁对面,闷笑,“依然是王妃,别的岂不是太委屈我们大名鼎鼎的兆华郡主了?” 这话明明像是调侃,司鸣翊眼神里却是少有的认真。 南宫温宁身子往前一倾,手肘抵在桌面上,单手托着下巴,微微仰头看着司鸣翊。 她将另一只手搭在司鸣翊青筋凸现的手背上,神色缱绻,似笑非笑,语气说不出的轻佻,“我要当正妃,你不能有侧妃、侍妾、通房,也不能出去寻花问柳,能做到吗?” 司鸣翊的手指瘦削修长,骨节分明,像是一条充满剧毒的蛇,慢慢的贴到南宫温宁的脸,嘴角溢出一丝笑意,“这么霸道?” 南宫温宁低垂眼眸,微蜷的睫毛颤了颤,看向那只冒犯自己的爪子,“不能做到我们就...” “谁说不能?”司鸣翊打断南宫温宁后面的话。 少女一下打掉他的手,“不行,我不信你。” 司鸣翊被气笑了,“为什么不信?” “谁知道你现在有没有通房丫头,除非你和我寸步不离,为期半年。你半年之内不去找别人,我就信你。” 司鸣翊拿着她用过的茶杯又续了一杯,十分坦荡道:“行,我再给你一个承诺,若是日后南宫家荣耀不复从前,我也待你依旧。” 南宫温宁一愣,随即被这句话给气笑了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司鸣翊,心道:“原来他也忍不了南宫凌危。” “说完了就走吧,我要休息了。”南宫温宁下了逐客令。 司鸣翊笑了笑,调侃,“不是说了我们要形影不离~哦,不,寸步不离。怎么这会子就变了脸了?” 南宫温宁抬手扫了司鸣翊一下,“改明儿我带你去青楼吧。” 司鸣翊:“?” “你去竞争一下那个花魁,绝对能得头彩。” 真骚啊。 南宫温宁先站了起来,和檀儿一起出去。 二人离开后,檀儿有些不放心地问:“郡主,您...要...” 檀儿欲言又止,想了想,鼓起勇气道:“郡主,皇室蹉跎人,您...真的想好了吗?” 第138章 司鸣翊被南宫温宁骗得一愣一愣的 南宫温宁目光严肃深沉,她十分确定道:“我不会嫁给司鸣翊,只是现在得...保命。” 司鸣翊也从屋子里出来,追上南宫温宁,道:“等着我,看着到用膳的时辰了,一起走吧。” “以后出宫你陪着我吧。”南宫温宁破天荒的主动伸出手来拉住司鸣翊的衣衫一角,那双无辜的双眼流露出一抹撒娇又请求的意味。 司鸣翊低头对视,心瞬间一软。 好像忽然理解了史书上那些怒发冲冠为红颜的枭雄。 “行。”司鸣翊低头闷闷的笑了笑,“你去哪里,我跟着。” 二人并排走着,一起去了临华殿。 司鸣翊封王后,份例高了许多。 宫里的厨子也是惯会看眼色的,知道司鸣翊比以前更加受宠,他的膳食自然也上心了许多。 送过来的吃食比以前又精致不少。 即便是火烧眉毛,南宫温宁都秉持着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的信念。 故而,她吃了好多。 几乎是风卷残云般的席卷一空。 好一会儿,她的手放在圆鼓鼓的肚子上,满足地揉了揉,叹了口气,“真好吃呀!” 司鸣翊忍不住笑了笑,“出去散散步?” “我要去见皇上,想问问父亲的情况,你自己去散步吧。” 不等司鸣翊说话,南宫温宁起身,带着檀儿走了。 这时张明走了进来,看着司鸣翊满脸都是不值钱的笑。 他悄悄翻了个白眼,“殿下,人都走了,您还看呢?” 司鸣翊拍了一下张明的头,不想理他,“别挡着本王。” 张明不咸不淡道:“殿下,夏雨可是去照顾邢斐烨了啊!和您竞争的人挺多啊。” 司鸣翊脸上笑容顿收,“不会说话就滚。” 南宫温宁和檀儿一起出宫,她让檀儿扮成自己的模样回南宫府,自己转头去了醉仙楼。 进门后,她有些无精打采的,随意坐了下来。 “崔庭之,想办法悄悄把老大老二送走吧, 从今以后隐姓埋名,再不要出来。”南宫温宁神色严肃,语气里有种无力之感。 崔庭之手里的剑骤然掉在地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哐啷声,他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 “圣上开始行动了,先是南宫凌危,之后就是你,这段时间你千万不要出去,历来君要臣死,总是诸多方法的。”南宫温宁没有回头,二人背对着,一言不发。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崔庭之道:“我保不住无所谓,但是宝珠和宝言...他们才十岁。” “把小孩往北带,他们的行踪由邢斐烨盯着,我们两个太被动了,不能知道这么多消息。” “北?”崔庭之知道北境又乱了,圣上定会派更多人去,若是把孩子往北带... 只怕会更危险。 南宫温宁道:“宝珠和宝言从小练武,又常去山上生存,她们的生存能力很强。而且你的势力范围是南方,圣上若是想要找她们会先去南方。北境本就多圣上之人,根本不会留意宝珠他们。” 崔庭之咬咬牙,“圣上就这么忌惮我们吗...” 南宫温宁道:“对司江定来说,我们本就是天地间的草芥,命不值一提。他只要大晟整体稳定,牺牲我们这些人的命,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那些士兵呢!北境那些百姓呢!”崔庭之忍不住拍桌子控诉。 南宫温宁好声好气道:“不必生气,他们本与我们一样,都是沧海一粟罢了,不如帝王安心来得重要。” “好了,言尽于此,你多小心,说不准司江定现在就来抓我了。”南宫温宁悄悄从后门离开。 为了掩人耳目,她在醉仙楼又换了一身臭烘烘的乞丐装,浑身抹上了黑泥,佝偻着腰拿着破碗出去。 一路上,她不敢乱看,快到皇宫那条街的时候,她悄咪咪进了一处院子,又换了一套衣衫。 驾了院子里早已备好的马车进了宫。 在下马车的地方,她方要下去,正看见司鸣翊站在阴影里,他紧抿着唇,阴骘的目光渐渐渗出寒意,原本温和又清雅的气质瞬间变得阴狠乖戾起来。 那双眼睛就这么静静地盯着南宫温宁。 看得她一愣,瞬间后背发凉。 她笑了笑,看着有些勉强。 南宫温宁故作镇定地走下去,到司鸣翊面前站定。 “那个...我是去...去...” “你去醉仙楼了。”司鸣翊接了下去,又问:“醉仙楼是妓院,你去那里做什么。” 一个女子,去那种地方总是让人感觉很奇怪。 南宫温宁支支吾吾,她的大脑飞速旋转。 知道司鸣翊不好骗,得找个可信的理由。 良久,她咬咬牙,生气道:“你为什么要跟踪我!我让人跟踪你了吗!我没有自由了!” 司鸣翊被南宫温宁这突如其来的控诉唬得一愣,瞬间像是慌了神似的。 “这么晚了出去,我怕你不安全,这才派人跟着。”他小声解释。 不过他还不如不说,犹似火上浇油。 南宫温宁往前一步,像是更加生气了,“你就是怕我去找邢斐烨!你不信我们之间没有什么!” 司鸣翊像是被戳中心事,瞬间蔫了。 他想要拉住南宫温宁的手,奈何被人躲开。 “别碰我!我要回去!”南宫温宁气得都有劲儿了,走得飞快。 司鸣翊就在后面跟着,像个小跟班一样,也不敢上前。 南宫温宁啪一下关了门。 她紧张得心脏都快要蹦出来,方才还好她机智,知道生个更大的气把这事儿遮掩过去。 南宫温宁爬到床上去准备睡觉。 入夜,不知怎的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觉得偌大的屋子里有什么人似的... 在盯着她... 她烦躁起身,摸过衣衫胡乱的套上,出去。 南宫温宁喊了守夜的宫女,“去,临华殿看看越王睡了没,没睡让他过来一下,我有事。” “是,郡主。” 南宫温宁在门外来回踱步,她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139章 风声鹤唳,权力之争一触即发 “怎得又起来了?这才分别片刻,就想我了?” 事实证明,男人孔雀开屏起来,确实有些让人招架不住。 南宫温宁心中十分烦躁,面上却依旧耐着性子。 她道:“我感觉有点害怕, 现在宫里我就相信你了,要不你给我找点高手保护我?” 司鸣翊脑子里就只听到一句:她相信他。 他也没有多想,秋实夏雨不在身边是南宫温宁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了的。 只觉得姑娘家的没有亲近的人在身边确实容易让人害怕。 “明日我派心腹过来保护你。”司鸣翊承诺道。 南宫温宁听到她的回答,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翌日一早,她早早换上了一身红牡丹密纹百迭裙,头上只着一支红宝石凤凰涅盘簪子,带着承明殿的宫女前往尚书房。 “圣上,兆华郡主求见。”夏盛进来通报。 司江定正忙着批阅奏折,听到人来找,眉头微微一皱,他拿毛笔的手一顿,抬眸,略有不悦,“她来做什么。” 夏盛揣摩不清司江定的意思,又问:“那...圣上您要见吗?” 司江定道:“见,请人进来。” 他把手中的毛笔放下,奏折扣好,等人进来。 尚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南宫温宁款款走了进来,“参见圣上。” “平身吧,赐座。” “多谢圣上。”南宫温宁起身坐好后,司江定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郡主来找朕,有事?” 南宫温宁道:“父亲离京,温宁是想问问他多久回来...” 司江定抬眸,忽然愣住,“你...温宁,你头上的簪子哪儿来的?” 南宫温宁故作无意,她抬手摸了一下,像是恍然大悟,道:“这是昨日司鸣...越王殿下送给温宁的。” “可以给朕瞧瞧吗?” 南宫温宁把簪子拔了下来,双手递给司江定。 司江定握着手心的簪子细细端详,陌生又熟悉的触感瞬间将他拉回过去。 这是他妻子的东西,是他送给她的。 司江定的思绪游离在外,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有人唤他这才回过神来。 南宫温宁疑惑地看着他,道:“圣上,您怎么了?这支簪子有问题吗?” 司江定递给她,不动声色又问:“你方才说这簪子是越王给你的?” “是呀,昨儿殿下封王之礼,他送我了。” 南宫温宁把簪子戴好,道:“圣上,父亲...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她又问了一次。 司江定如实道:“此事朕也不清楚,事关朝政,朕也不能和你说太多。” 南宫温宁点点头,表示理解。 她道:“那臣女先告退了。” 转身的一刹那,南宫温宁嘴角勾勒出一抹让人毛骨悚然的笑。 待人离开,司江定抬手扶了扶额,看着很累。 这时,夏盛走了进来,他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夏盛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过了片刻,他嘴唇微动,“圣上,此事…还要不要动手?” 司江定摆摆手,“罢了。” 他像是陷入了某段痛苦的回忆,说得有气无力的,“翊儿送她那簪子,恐是认定了她,也罢,不是还有一个吗!凌危对老大也是眼珠子般的疼,一样的。” 夏盛顿了片刻,想了想还是道:“若是将来郡主知晓...会不会对大晟江山和越王殿下不利?” 司江定阴郁一笑,“怎会?翊儿小小年纪洞察人心,所有算计皆胸有成竹,怎会让她知道?” 不知怎得,夏盛心中忽觉无力起来。 南宫温宁回到承明殿后,什么也没说盘着腿在棋盘前坐了下来,手中拿着一把棋子独自对弈。 她眉头紧锁,接下来的腥风血雨,南宫温宁明白,她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郡主,该下白子了,您拿错了。”檀儿适时提醒。 南宫温宁道:“下棋也不必按照规矩,有时候凭运气拿黑白才更有意思。” 说着,她继续下去。 下到一半,南宫温宁忽然笑了,自言自语道:“害怕什么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换做以前,她定会率先出手打乱对方计划,但如今面对的是皇上,是拥有绝对实力的皇上。 把人惹急了他完全可以采取最原始又粗暴的方法。 直接下令将所有挡路的人杀死。 无非就是名声不好罢了。 如今司江定的计划才开始,她又何必着急。 且慢慢等。 “檀儿,我忽然想起个人来,去把大长公主监视起来,若是真的发生冲突,也能多个...” “郡主,大长公主已被大将军派人监视了,随时都能控制她。” 南宫温宁落子的手一顿,身子略微一转抬头打量檀儿一眼,像是有些惊喜,“南宫凌危还做了什么?说来听听。” 她把手里没有下完的棋子扔到桌子上,回头饶有趣味地看向檀儿,“我怎么觉得,场面也不是很被动呢。” 檀儿道:“此事我知道的也不多,将军有块令牌可以调动他所有亲信,按照将军的谋算,此事他不会没有一丝准备,该是…” “令牌...”南宫温宁在想,这令牌...要是能在自己手里就好了。 翌日,宫外忽然传来消息。 南宫温若被敌国奸细带走,朝中顿时大乱。 南宫温宁笑了,心道:“这是动手了?” 檀儿一下一慌,她手里的帕子掉到地上,“您…您不担忧县主吗?” 就在同时,南宫温若闯了进来,整个人看着狼狈又苍白,“妹妹!” 南宫温宁看到这个泪眼婆娑的姐姐,心中顿起波澜,她连忙上前,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姐姐!你没事就好,看来外面消息有误。” 檀儿回过神来,立刻把地上的帕子捞起来。 “不是的!是姝儿,姝儿被抓走了,姝儿!”南宫温若越说越委屈,越来越激动,“她被人带走了!快!我们想办法救她!救她啊!” 南宫温若慌乱无措,脑子里全是昨晚打斗的场景。 她整个人都是抖的,害怕极了。 那些人凶神恶煞的,怒问谁是南宫温若,当时她和梁姝都快被吓坏了,忽然又冲出一队人马冲到梁姝面前,把梁姝围的水泄不通,后来就是混战... 第140章 好人已死,全员恶人! 最后梁姝被第一伙人给带走了... 南宫温宁立刻安抚姐姐,“您别害怕,我现在就去了解情况,一定将人带回来。” 南宫温若看向妹妹的眼神里满是乞求,像是死死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似的,得到肯定的答案,头皮的那股麻意淡了些。 随后她松开妹妹,一个劲儿地往外推,“你快去,你快去,一定把姝儿救出来。” 南宫温宁看到姐姐吓得不轻,她心疼不已,连忙安慰道:“我这就去,你别担心。” 夏雨秋实也从宫外回来。 “主子,梁姝怎么救...” 主仆三人走得飞快,南宫温宁狞笑一声,“救?司江定早已下定决心铲除南宫一家,即便是抓错了人,为避免被怀疑,自然是要将错就错将人杀了!我当初让你派人刻意保护梁姝就是想让她当替罪羊死在外面。到时候找找尸体得了。” 这样刻薄恶毒的话,秋实感觉一股凉气从天灵盖直冲尾椎骨,她忽然认清了现实。 是了,这是南宫温宁啊! 除了邢斐烨和崔庭之,外加南宫温若,这世上她会在乎谁呢? 不过,秋实也并不觉得跟了这样的主子有什么不好。 比起那种自我之上两肋插刀,自我之下贱命一条的人好多了。 总不会让当奴才的去送死。 更何况这也是最好的结局了。 众人都只会以为是阴差阳错抓错了,不会怀疑是有人故意引导。 “此计不成,司江定还会再生计策的,他断不会允许南宫凌危活着。” 有时候,有威望的武官活着,就是一件让皇上寝食难安之事。 “郡主,我们下一步该如何?” 南宫温宁略一思索,果断做出决定,道:“离开,去北境。” “北境?”秋实惊讶不已。 这种时候去北境不是目标太大了吗? 不过,自家主子的决定一向是对的。 南宫温宁道:“走吧,去找司鸣翊。” “是。” 主仆三人匆匆去临华殿找人。 外面的人见是郡主,忙上前行礼,道:“北境出事,殿下正和圣上议事。” 南宫温宁道:“那我进去等。” 说完,她像是进自己家似的,让人把门打开直接进去了。 门口站着的太监一愣,悄悄用胳膊撞了一下和他一起的太监,“这什么情况?这郡主怎么这么没规矩?” 这人是新来的,自然不清楚内情。 另一个人嘴角勾起坏坏的笑,道:“别瞎问,也别瞎评价。总之对待郡主一定要恭敬有礼,和见殿下一般无二,哥哥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说着,他拍了拍这新来的小太监的肩膀,转头心情极好地离开了。 南宫温宁在里面坐立难安,此事必须快刀斩乱麻,不能出现一丝意外,不然事情会很被动。 南宫凌危肯定也开始采取行动了,她需要到北境确认一番。 她等了一个时辰,桌上的点心都换了两次了。 司鸣翊这才姗姗来迟。 门外的太监禀报司鸣翊说南宫温宁来了,已在殿内等候多时。 神色恹恹的司鸣翊瞬间来了精神,脚下步伐加快。 “你来啦!” 南宫温宁应声抬头,看到司鸣翊后眼泪如泉般涌出。 “殿下...” 她憋着一口气,委屈的那股劲儿像是小孩儿被人欺负了,现在大人来了终于忍不住了似的。 司鸣翊心口一震,知道这小妮子平日里嘴硬得厉害,不是轻易大哭的人。 他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出事了?” 南宫温宁道:“我父亲出事了,他来了家书,说是腿伤发作导致高热,我要去见父亲一面...” 她哭得愈发厉害。 司鸣翊眉头一皱,他握着南宫温宁的手安慰道:“此事不好办,如今北境很乱,你若是去了说不准就出了什么事。” “不是还有你的人保护我吗!现在姐姐也出事,父亲也这样了,都是我的至亲,我能不担心吗!”南宫温宁使小脾气可是信手拈来。 司鸣翊一想,也对。 的确是这样。 他的人将她带到南宫凌危身边是不难。 “殿下!”南宫温宁拉着他的手晃悠,“出了事我第一时间就是来找你,可是你...” 南宫温宁一手拉着他,一手抹眼泪,哭得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好,明日我便派人带你去北境。” 南宫温宁抽泣着,道:“你帮我照顾好姐姐,我要现在去,姐姐知道这个消息已晕了两次了...” 司鸣翊点点头,叮嘱,“行,一路小心。” 南宫温宁离开后,张明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您明知道此事是...怎么还让郡主去?” 司鸣翊歪了歪脖颈,说出的话冰冷得让人可怕。 “皇爷爷势必要南宫凌危晚节不保凄惨死去,本殿也深觉南宫凌危是个大祸患呐!不过温宁不蠢,不放她去,日后反应过来再把这些事怪到本殿身上,可就不好了。不如让她去,本殿置身事外岂不更好?” “所以您是真的喜欢上了郡主。”张明忍不住笑了起来。 “喜欢归喜欢,也要看她能不能承受得住。若是她没有能力保住南宫凌危的名声,那她自己名声也跟着臭了,也就配不上本殿的喜欢了,到时杀了就是了。” “杀...杀了?” “是啊,杀了啊。”司鸣翊云淡风轻继续道:“喜欢是喜欢,但也不妨碍我杀了她啊。” 张明一个激灵,觉得自家主子是真的疯啊! 此时,南宫温宁已将东西收拾好,临行前交代了檀儿照顾好南宫温若。 北境必须去闯一闯,这是借司江定之手除掉南宫凌危的最好时机。 南宫温宁出宫后两日,在京郊的驿站时,收到了来自邢斐烨的鸽子。 崔庭之的孩子已出发,之后他们会单线联系。 她把纸条放到蜡烛上烧毁后,冷漠地看着下面司鸣翊的那些人。 “主子,那些人要怎么处理?” 南宫温宁道:“才京郊,不是处理掉的时候,等见到南宫凌危吧。” 第141章 南宫温宁李娇儿合谋,谋害开平王妃 “小姐,明儿八月十四。”夏雨面色沉沉,低声道:“淑贵妃在找您。” 南宫温宁豁然转身,双眸像是淬了冰,她闭了闭眼,宽大的衣袖之下双拳紧握。 南宫温宁暗暗叹了口气,道:“罢了,先回去。” 她带着人从京郊原路返回。 及笄礼,她不能不出席。 说得严重了,这及笄礼是司江定下令在宫中办的,司江定计划不成功,这个可就是开罪南宫家的好理由了。 檀儿欲言又止,她分析了此刻的局势,道:“淑贵妃与开平王一条心,这明显就是她们做的一个局,我们真的要去吗?” 南宫温宁脚下步子不停,“权力之争本就是如此,环环相扣,杀人无形。若是我们不进这个局,就要进司江定的局,无论怎么走,都注定是一条荆棘之路。” 檀儿抬眼一瞧,南宫温宁面色如常,双眸中划过一抹决绝与狠毒。 她有种预感,这场局,有人的下场会很惨烈。 南宫温宁回到皇宫时已至傍晚。 一到承明殿,正巧开平王侧妃、淑贵妃的侄女李娇儿正在承明殿正殿内等她。 南宫温宁一踏进去,两位美人的视线在空中一撞,随后错开。 南宫温宁红唇微勾,走上前去微微屈腿行了一礼,矫揉造作之态,堪比曾经的柳棠儿。 “见过开平王侧妃。” 李娇儿端着茶,相比王妃的待遇。 南宫温宁待她是如此知礼守节,如此谦卑。 李娇儿心中沾沾自喜,却不明着表现出来,笑了笑,语气里满是嘲讽,“呦!这大名鼎鼎的兆华郡主,连开平王妃都不放在眼里,竟能屈尊降贵给本侧妃行礼,真是折煞我了。” 南宫温宁不紧不慢地坐下,忽然生气起来。 她一掌拍在手边的紫檀牡丹纹的方桌上,咬牙切齿道:“凭她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使些下三滥的招数抢来的王妃之位罢了!也配得到我的尊重?真是笑话!” “抢来的?”李娇儿眸色一亮,像是听到什么惊天八卦似的,顺着南宫温宁道:“抢的你的啊?” 其实,她在淑贵妃身边多年,自然知道贵妃姑姑中意的是南宫温宁。 只是圣旨莫名其妙的竟成了王萱。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如今看来,原是另有内情。 南宫温宁双手恶狠狠地绞着手帕,那上面绣的和合二仙都被揉得皱了。 “这个王萱一开始和我说她不想当王妃,答应帮我解决那两个原定侧妃!我也道她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不该肖想常伴王爷之侧!结果倒好!那小贱蹄子竟敢算计我!你说我能不生气?”南宫温宁胸口剧烈地起伏。 说完,她站起身来往外啐了一口,骂道:“如今那小贱蹄子地位在我之上!我怎么能不恨!” 李娇儿本想来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让南宫温宁知道她的厉害。 结果见南宫温宁这么讨厌王萱,这俗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李娇儿主动走到南宫温宁面前,伸出双手亲昵地挽着南宫温宁的一节手臂。 她道:“妹妹莫要伤心,姐姐看你要品貌有品貌,要家世有家世,怎能只做一个郡主呢?更何况你我都是京城贵女,王妃是偏远的地方来的,怎能当王爷之妻?” 南宫温宁也不是傻的,她冷冷地撇开李娇儿的手,道:“我对你有些好脸色,也不过是因为讨厌王萱,你算什么东西?也想来拿我当枪使?” 李娇儿被她说得一愣,不过,李娇儿可不放过这个机会。 南宫温宁这般人物,狂妄自大,自以为很聪明,其实就那个样子。 外强中干的蠢货而已。 李娇儿再次拉上南宫温宁的手,挎着小脸,说话也是掩饰不住的委屈,她道:“妹妹,你我同为京城贵女,怎屑于用王妃那样的下三滥招数?妹妹可是错怪姐姐了。大晟如今只一位王妃,竟是个外来人,咱们岂不叫那些穷乡僻壤之地的人嘲笑?” 南宫温宁赞同地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王萱这货色确实不配!我不会让她如意的!” 李娇儿捂嘴一笑,道:“妹妹好志气,不愧是将门虎女,明儿便是妹妹及笄之礼,贵妃让姐姐来瞧瞧你,见你回来,姐姐我这便走了。等姐姐消息,届时姐姐和你一起把王妃拉下去!” 南宫温宁哼笑,眼神里闪过一丝轻蔑,“你最好是!若是能将王萱那个贱蹄子拉下来,搞砸了本郡主的及笄礼也无事,若是没有,我一定让人把你杀了!” 李娇儿扯了扯唇,笑得有些假,堪堪回应:“好。” 待李娇儿离开,南宫温宁摆摆手,前面一抹黑影一闪而过。 李娇儿回到了淑贵妃的偏殿,眼底里压抑不住的疯狂。 “这个蠢货!王妃之位活该被抢!” “主子,咱们要告诉淑贵妃吗?”李娇儿的侍女小翠呆呆地问道。 身着一袭白雪红梅织锦裙的李娇儿摸了摸手上的蓝宝石戒指,上面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咯咯的笑。 少女那么天真烂漫,摄人心魄。 她忽然抬头,眼中满是柔情。 李娇儿的纤纤玉指轻轻抚摸小翠有些发腮的脸颊,柔声道:“小翠呀,你怎么这么笨呢?我在贵妃姑姑身边伺候多年,就是想让姑姑帮我登上王妃之位,只是姑姑不愿呀。我自然要亲自动手!告诉她不就毁了吗?” 王妃之位,她必要得到! 小翠依旧懵懂,她机械地点点头,“好的,那主子吃什么呀?奴婢去准备?” 李娇儿轻快道:“不必啦!明儿郡主及笄之礼,等着吃席岂不更好?” 翌日,南宫温宁早早换了一身团蝶百花烟雾裙,一套红宝石花冠箍住满头青丝,又别上了那支红宝石簪子,只化了一个简单的妆。 少女瓷白的肌肤,红唇潋滟,双眼中满是烂漫欣喜,让周围的人都黯然失色。 “郡主到——”司礼监传召一声,南宫温宁提裙踏上台阶,头上的红宝石坠子缓缓摇晃,交织在一起。 她整个人珠光宝气,焕发出别样的光彩。 第142章 千鲤池混乱不堪,淑贵妃母女算计南宫温宁 南宫温宁侧颜勾勒出一抹柔顺的弧度,不苟言笑时清冷又贵气。 “恭贺郡主及笄之喜。” 哗啦啦的一群人弯腰行礼。 南宫温宁站在高处停住,她回眸一笑,“诸位不必多礼,待贵妃娘娘来,及笄之礼结束,再行恭贺也不迟。” “是。” 很快,众人渐渐散开。 “郡主绝世容光啊!” “是啊!比她姐姐好看许多。” “如今边境战乱,恐只有郡主才有这个面子搞这么大的宴会了。” 大殿中央,美丽的姑娘们翩翩起舞,曼妙的身姿摇曳如花,美轮美奂。 南宫温宁隐匿在人群中,她朝大殿的偏门走去,迎面撞上一小宫女。 小宫女身量略高,看着有些壮实,整个人看着就莽莽撞撞的。 好在无人关注这个角落。 二人身体接触的一瞬间,小宫女往她手里塞了一张纸条。 她只打开一瞧,回头与檀儿对视一眼,略一点头。 待人离开,小宫女勾唇一笑,眼底的呆愣瞬间褪去。 躲在粗柱之后的李娇儿忽然现身,她将帕子贴到唇边,捂嘴轻笑:“小翠。” 小翠听到声音,腰背一紧,瞬间变脸。 她笑嘻嘻的走上前去,手里呆呆地抱着从地上捡起来的盒子站在李娇儿身边,那副表情像是邀功似的,“侧妃您看奴婢方才表现得好不好呀?” 李娇儿心情极好,自然也愿意哄哄自己的这个哈巴狗奴才,她轻轻摸了摸小翠的脸,道:“好极了。” 她的目光渐渐移开,望着南宫温宁远去的背影,笑了... “不出一个时辰,王爷便会看到自己的王妃湿着身子,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了吧...” “侧妃,奴婢觉得您还是不要太相信这个郡主吧。”小翠呆呆地道。 李娇儿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一副看穿所有的模样,“自然,我早已派人盯着了!南宫温宁是想当王妃,可她这个人一向自诩不凡,不会想当王爷继室的,不必担忧。” 她抑制不住的兴奋,朝及笄礼郡主祈愿的千鲤池走去。 这原本是荷花池,鲤鱼很少。 淑贵妃命人特意从宫内的其他池子里引入的鲤鱼,即便到了深秋,还很活跃。 那些锦鲤在池子里面互相嬉笑打闹,时不时跃出来,供人一笑。 这里早已来了些许人,几个人聚堆说说笑笑的。 人虽不多,但也有些热闹了。 李娇儿看到王萱过来后,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算计的笑。 她没有过去,而是走得远了些。 这种时候,可不能靠近。 南宫温宁也走了过来。 她方要走向李娇儿,司鸣翊忽然出现在南宫温宁身边。 他看到如此耀眼夺目的南宫温宁,不由得微微失神。 他道:“这簪子真适合你。” 南宫温宁回头,她面上不显,道:“一会儿,你帮我个忙。” “什么?”司鸣翊好奇起来。 “一会儿你去那个高台上,看着些,有一个和我姐姐长相相似的人,一旦出现,就用眼神盯着她,千万别盯丢了,看清楚她的一举一动。” 司鸣翊勾笑,“有什么奖励没有?” “奖励你...一出好戏?前两天刚学的唱戏呢~我只给姐姐唱过,很好听。” 司鸣翊满意地点点头,还是故作骄矜,“勉强答应吧。” 南宫温宁等他离开,才往千鲤池的方向走去。 很快,这里的人便多了起来。 就连淑贵妃都坐着轿撵来了。 她接受了众人的行礼,直接走向亭子里,坐在那里。 待司允谦过来,南宫温宁冷笑出声。 这母子两人,果然就没长好心眼。 她推了推夏雨,“去吧。” “是。”夏雨神色变得认真起来。 司鸣翊看到人都来齐了,他静静地站在高台上,双臂环胸。 骨节分明的食指在手臂上轻敲,冷冷的看着台下互相吹捧的无聊局面,余光一直贴在南宫温宁身上。 只一走神的功夫,南宫温宁竟莫名地掉进了千鲤池里。 司鸣翊心中忽然一紧,不知是不是错觉,在水里扑腾的南宫温宁好像隔空和他对视了一眼。 他的脚下率先迈开,冲下两个台阶后一把抓住手边的凭栏。 停住。 忽然想起南宫温宁的话... 他恍然大悟,那个和南宫温若相似之人,不就是她吗... 她们是亲姐妹... 司鸣翊猛然回头,心中野兽就要控制不住,冲破他的防线冲出来! 他想叫喊! 想大笑! 南宫温宁好像给他准备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惊喜! 他整个人忍不住颤抖! 忍不住疯狂! 双眸变得猩红! 很快,司鸣翊强迫自己镇定。 随后缓缓上来,再度站在原来的位置。 台下已乱作一团。 男女有别,南宫温宁在水中扑腾,一会儿沉下去,一会儿又浮上来。 “郡主!”檀儿大喊,“哪位宫女姐姐能将郡主救上来!南宫府赏一千两!” 只是,没有一个人。 “郡主!快救郡主!” 场面愈发混乱。 “郡主!本王来救你!”开平王忽然大喊一声。 直接跃进水里,没有丝毫犹豫。 众人心中更惊,这开平王若是下去救人,光天化日之下和郡主拉拉扯扯, 可开平王已有妻室,难不成郡主为妾? 淑贵妃也忙被人扶着过来,她看着担忧极了,眼神却是假得厉害。 她心中不由得激动起来,她不由得咬住下唇,双眸死死盯着水下。 只要她的儿救了南宫温宁,与她有了肌肤之亲,那...南宫家就得任她们母子拿捏! 南宫温宁听到又是一阵极响的落水声,趁乱回头一瞧,只见开平王已跳下水来。 王萱大喊一声:“王爷!” 随后脚下一滑,也掉了下去。 李娇儿眉头一皱,她连忙上前,事情为何和她预想不同? 她急奔过去一瞧,忽见王萱也掉了下去。 此时人群里忽然出声,“王爷!快救王妃!王妃落水了!” 如今已至深秋,这池水虽不至冬日般寒冷彻骨,但也凉气逼人。 王萱会水,但是她依旧扑腾得厉害。 实在是身上的衣衫首饰太过厚重,她又不敢丢弃这些黄白之物。 赔不起啊。 第143章 茶里茶气 而南宫温宁早已在在挣扎中撕扯掉了头上的红宝石头面和那支凤凰涅盘的簪子,身上的重量减轻不少。 淑贵妃咬住嘴唇,她的身子往前探去,扶着奴才的手紧紧的握住,那奴才的胳膊都快要捏断了。 心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场面愈发混乱。 南宫温宁收起了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看人的眼神如同吞吐着蛇信子的毒舌,阴冷而致命。 不是互相算计吗! 她倒是想知道,开平王会救谁! 不就是想毁了她的清白吗! 无所谓! 明日开平王不顾发妻性命的言论席卷京城时,她倒要瞧瞧! 这群蠢笨如猪的东西该如何翻身! 众人也好奇不已,这开平王到底会如何选择。 开平王迟疑一瞬,眯了眯眼,迅速朝王萱奔了过去。 在众人纷纷感叹时,事情竟再出反转。 开平王没有第一时间带王萱上去,而是拉着王萱朝南宫温宁那边游去。 这副操作让众人为之一惊。 王萱出身宁州,熟识水性,只是身上东西太多加之太冷,这才一直上不来。 开平王这样一来一回让她耗费体力,这是在做什么? 南宫温宁嘴角的笑容骤然消失:“???” 她懵了。 她没想到开平王这么不要脸… 几乎同时,不知是不是李娇儿太过靠近千鲤池的缘故,她竟也脚下一滑掉了下去。 巨大的水花横亘在开平王和南宫温宁中间。 和李娇儿靠得近的人瞬间散开,一群人惊魂未定,生怕方才掉下去的是她们。 除了新掉下去的李娇儿还在努力地大喊救命,手脚并用地扑腾外,池子里的人儿都快没了力气。 上面的人不由得紧张起来,都好奇开平王救人的顺序,纷纷驻足观看。 就在此时,夏雨匆匆奔了过来,她把披风扔给檀儿,随后跳了下去,迅速游到南宫温宁身边箍住肩膀将人迅速带了上来。 上岸后的南宫温宁、王萱和李娇儿面色惨白,浑身都在发抖。 尤其是南宫温宁,嘴唇紫得厉害。 司鸣翊在上面饶有趣味的看着这场闹剧,他忽然被气笑了。 瞬间全都明白了。 少年抬了抬眼,嘴角那抹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宠溺般地轻轻拍了拍身前的凭栏,看着下面狼狈的人儿,道:“怪不得让本殿来看戏呢!原来是怕我去救你,防我呢!” 司鸣翊静静地等待着南宫温宁的下文。 她方唱罢,我方登场。 南宫温宁的戏,才刚开始唱呢。 淑贵妃的宫女端来了四碗姜汤。 淑贵妃连忙端了一碗递给开平王,满脸担忧:“快喝些吧,莫要冷着了。” 南宫温宁披着披风,整个人甚至都没有力气站起来。 她静静地看着这母子二人无聊的动作。 待众人就要散开时,她被秋实扶了起来。 目光极冷。 “都给本郡主站住!” 南宫温宁牙齿咯咯作响,目光中满是隐忍。 “贵妃娘娘,今日是温宁的及笄之礼,为何会弄成这个样子?您不给个解释吗?” 淑贵妃一愣,迅速变了脸,她回过头来,一副好心喂了狗的模样,道:“郡主,本宫为你准备的这么隆重,对这事儿比谁都上心,你怎的好意思来倒打一耙?” 南宫温宁眼眶含泪,道:“淑贵妃,我走得好好的,怎么掉下去的您心里清楚!还有王妃、侧妃,这一个人掉下去是运气不好,接二连三发生这样的事,这又是什么道理呢!别打量着蒙我!咱们这些人都不是蠢的!” 此话一出,众人的反应有些激烈。 纷纷挤眉弄眼的开始用眼神交流。 开平王没来得及去换衣服,他没想到南宫温宁如此不识抬举。 本来好好的一个局,竟弄成这个样子!登时有些气急败坏,他道:“郡主!事发时本王第一时间下去救你也是仁至义尽了,还望你对本王母妃客气些!” 说完,他不再看她。 司允谦觉得自己是男人,总要对女人忍让一些,故而也没有继续咄咄逼人。 南宫温宁紧了紧披风,她被这母子一唱一和噎得说不出话来。 她气得极了,却也着急不已。 最后只愤愤地指着二人,泪水止都止不住,骂道:“行!你们!你们!一个贵妃一个王爷!我不过是个小小郡主!本来就是没有公平可言的!” 王萱和李娇儿虽也是身上冷得不行,她们冻得哆哆嗦嗦,牙齿打颤,如今却是什么对策也想不出来了。 只静静地看着这三个人。 “本殿这是来晚了?皇叔啊,方才侄儿在外围看到郡主落水,连忙就让人去喊夏雨过来。这男女有别,您下去...居心何在呀?”司鸣翊站了出来,说话的时候吊儿郎当的,声音却格外好听。 他的嘴角噙着笑,却没有丝毫温度。 “司鸣翊!”司允谦恨恨地剜了一眼司鸣翊。 他没想到一向老实的司鸣翊会公然对上他,只是因为一个女人。 司鸣翊双臂环胸,抬了抬下巴,像是有些庆幸,道:“皇叔不必生气,关键时候咱也没做出什么荒谬的决定不是?” 司鸣翊嘲讽意味拉满,“还能挽回的余地,皇叔消消气,消消气。” “你!”司允谦胸口被堵得难受。 围观众人的脑袋像是拨浪鼓似的,摇头晃脑想从周围的人里听到些八卦。 止住哭泣的南宫温宁轻咬嘴唇,那双眼睛一眨一眨的,满含祈求地看向淑贵妃。 她看着可怜极了。 真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贵妃娘娘,这些事我都可以不计较了,温宁那红宝石头面是父亲送我的及笄礼物,温宁…温宁也可以不计较了。但是那枚凤凰涅盘的簪子,还有圣上赏的盘龙玉…这些你请您亲自捞上来…” “你!南宫温宁!你还有没有礼!”淑贵妃上前一步,一点贵妃该有的贵气都没有了。 活像个市井泼妇,指着南宫温宁破口大骂,“本宫堂堂贵妃!去给你捞什么劳什子簪子!你也配?” 她气得头皮发麻,周围人审视的目光像利剑一般刺入她的心头。 淑贵妃双眸中难以抑制的恶毒快要溢出来,她控制不住地继续骂,甚至想撕了南宫温宁。 第144章 淑贵妃被降位分,南宫温宁与虎谋皮 “你算什么东西!还想让本宫亲自捞!” 她想不明白!这次计划明明如此完美,为什么王萱会掉下去! 李娇儿也跟着添乱! 淑贵妃恨铁不成钢! 慌乱中扫了一眼照顾李娇儿的侍女小翠,小翠只低着头,都不敢抬起来。 南宫温宁被骂得眼泪吧啦吧啦的流,哽咽道:“贵妃娘娘,是您答应了圣上好好为温宁办及笄礼的,如今及笄礼办成这个样子,温宁不敢说…可是您…” 她再也忍不住了,小小的人儿可怜巴巴地蜷缩在地上。 “父亲…你不在…所有人都欺负我…”她蹲在地上小声啜泣。 双方争执不下,淑贵妃见周围议论纷纷,她深吸了一口气,退让半步,道:“深秋寒冷,一支簪子又如何找?难道让宫人们下去找吗?圣上钦赐盘龙玉佩本宫让谦儿下去找,这样总行了吧。” 南宫温宁还要分辩。 “圣上驾到——”熟悉的阴柔声忽然传来。 众人纷纷回头,哗啦啦地跪到地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 “谢圣上。” 因国事愁闷的司江定不过多少日子,眼角皱纹多了几分,已有些憔悴了。 虽说话时中气十足,眼神里却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温宁这好好的及笄礼,怎会闹成这个样子?你们找什么?” 淑贵妃眼泪说来就来,她恭恭敬敬地跪下,用帕子点了点鼻尖,哭诉道:“回圣上,臣妾为郡主准备的及笄礼,都是亲力亲为的,大概郡主不喜,如今正和臣妾闹呢。” 南宫温宁也哭着跪在地上,道:“皇上明鉴,温宁方被奴才从千鲤池里救上来,温宁只是想问问淑贵妃,我是怎么到水里的...臣女实在是不想说,还有王妃,李侧妃,温宁不信这些都是巧合...” “够了。”司江定语气不容置喙。 他眉头紧皱,整张脸肉眼可见的沉下来。 皇室的这些小九九,大家都知道,但是不能说出来。 心知肚明和放到明面上,是不一样的。 “夏盛,负责建设千鲤池的宫人杖毙给淑贵妃宫里相关人等同样杖毙。”戾气在司江定眼底翻涌,他的命令狠辣无比。 让人不寒而栗。 “是,皇上。”夏盛没有迟疑,领着人去做了。 南宫温宁哭得更厉害,她道:“皇上,还有一事,父亲送温宁的红宝石头面没了倒也不说了,但是有一只凤凰涅盘的红宝石簪子,那是先皇后的之物,东西丢了,淑贵妃不愿寻,臣女恳请皇上,下令寻回簪子!” 说完,她叩首在地。 声音如此决绝恳切,众人不由得同情起南宫温宁来。 这父亲走了,这些人就都开始欺负她。 女孩子这一生只一个及笄礼,竟闹成这般样子。 这开平王下去救南宫温宁,恐怕也是一个圈套吧! 这是想彻底绑住南宫家。 在群臣家眷面前,功臣之后遭遇这等不公。 官眷们早已议论纷纷。 淑贵妃也是一愣,她的余光瞥向南宫温宁,眼神里满是恶毒,为何南宫温宁没告诉她! 那是先皇后的东西! 她忍不住为自己分辩,“当时是…” 司江定脸色愈发不好,“你别说话!” 司江定身上无形的压迫感,吓得淑贵妃不敢再说话。 他又道:“去捞簪子!” “是。”一队侍卫跳了下去。 秋实心疼不已,道:“郡主,喝些姜汤吧,您方上来这姜汤便端来了,也别凉了。” 这话好像触怒了司江定,他一拍桌子,握住桌上的茶杯冷不丁地朝淑贵妃甩了过去! 他的眼神犀利又冷寂,目光中透着狐疑,道:“淑贵妃,不尊先皇后,着,降为妃位,禁足永宁宫一年。开平王及家眷,言行无状,着禁足开平王府一月,开平王家眷无诏不得进宫。” “是,臣妾领旨。”淑妃哭得梨花带雨,道:“圣上,臣妾没有不尊敬先皇后,臣妾要是知道那簪子是先皇后的,定然是去寻的...” 淑妃知道司江定吃软不吃硬,她跪爬到司江定身边抬起头来,湿漉漉的眼睛看着皇帝,拉着他的衣袍,可怜兮兮道:“皇上…我不是故意的…” 帝王凉薄,他冷冷的抽出腿下衣袍,略有不耐烦,道:“带下去。” “儿臣遵旨。”开平王及家眷见淑妃如此,便没再解释,直接领了旨。 冷得颤抖的王萱和李娇儿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李娇儿低头悄悄瞥了一眼南宫温宁。 心中疑云大盛。 是她? 还是司鸣翊? 开平王禁足,会得利的有太多人了。 南宫温宁望着淑贵妃的背影,心下冷笑。 淑贵妃想要军权,又不尊重先皇后,每一个想法都触怒了司江定的逆鳞,日后这对母子,要遭皇帝忌惮了。 边关告急,及笄礼闹成这个样子也无人再为南宫温宁新办了。 众人纷纷散去,心中觉得有些晦气。 南宫温宁回去换了衣衫后,给自己灌了两碗浓浓的姜汤,心情大好。 “郡主,越王殿下在外面。”秋实上前把帕子递给她。 “让他进来吧。” 软榻之上的南宫温宁换了个姿势,把云金蚕丝被下的汤婆子往旁边踹了踹,暖手炉递给檀儿,“去再添上两块碳,不热了。” 司鸣翊如沐春风般的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惬意的笑容。 “你还好吗?” 南宫温宁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身体不好,但心情舒畅。” 司鸣翊把簪子和玉牌递给她,十分傲娇道:“这可是本王亲自给你捞的,收好了。你那套红宝石头面有些损坏,需要修复,等你从边疆回来我再给你。” 南宫温宁笑了笑,低头摸着那块冰冷的玉牌,没有抬头,道:“这戏唱得如何?” 司鸣翊眼神微眯,甚至有些危险。 他弯下腰去,距离南宫温宁不过半寸,二人呼吸交织在一起,南宫温宁忍不住往后退,却被司鸣翊抬手圈在怀里。 两个人暧昧又危险。 “怎么?害怕了?”司鸣翊笑得有些玩世不恭。 第145章 南宫温宁打击王氏一族,司鸣翊惊喜不已 南宫温宁错开他那炙热到烫人的眼神,耳垂上爬过一抹淡淡的粉红,她道:“殿下还是有些分寸的好。” 司鸣翊的身子缓缓撤开,轻飘飘道:“不是你当初求我的时候了?” 他哼了一声,像是撒娇,又有一点埋怨,“你明明不喜欢我,还这样吊着我~” 看向南宫温宁的目光犹如深闺女子看负心汉的眼神,爱慕中夹杂着丝丝幽怨,勾人不已。 南宫温宁心里咯噔一下,心道:“难道这厮也去醉仙楼找花魁专门学过?” 总不能天生就这么优秀吧? 这不合理啊? 这些表情可是很恶心的... 当初她跟着学了好久,才渐渐的不犯恶心了… 南宫温宁轻咳两声,随后款款而笑,目光柔和而缱绻,她缓缓伸出那柔弱无骨的手,淡粉光滑的指甲划过司鸣翊的脖颈。 少年手上的青筋顿起,他玩味地打量着她。 两个人坏人,就这样互相试探,你来我往。 南宫温宁的红唇缓缓靠近司鸣翊的耳边,悠悠地吞吐着气息,只用二人能听到的气音,调笑道:“晚间我便启程去北境了,你照顾好姐姐,若是她少了一根汗毛,咱们...不死不休。” 司鸣翊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的左手虎口正巧抵在上唇上,低垂着眼眸盛满了笑意。 他的声音低沉而磁性,有些无奈道:“行,又威胁我。” 随后,他紧接了一句,故作无意道:“那么,她对你很重要?还是...很有用?” 南宫温宁豁然一笑,她有时候,很像古灵精怪又不谙世事的少女。 那双饱满的眼睛透露着单纯无辜,她一歪头,如一只小狐狸似的,道:“你猜呀!” 双方都不说透,话留七分。 这样的对话让司鸣翊忍不住沉浸。 待他再要说话,南宫温宁已下了逐客令,道:“时候不早了,王爷您还是早些离开吧。” “王爷?” 司鸣翊忍不住反问,回头用质疑的目光看着南宫温宁,像是受了情伤似的面有苦色,忍不住伸手捂住胸口假惺惺道:“你这小妮子真是没良心啊!方才还防着我,让我护着你姐姐,现在没用了就又要把我踢走?” 南宫温宁嘴角抽了抽,打了个哈欠,道:“别这样说,咱们就是个互相利用的关系不是?我帮你削弱开平王的势力,你不得帮帮我?” 司鸣翊点点头,挑眉,“不过,这点子东西...本王...” 他拖着长音,像是故意使坏,道:“本王不满意呀!” 南宫温宁呆愣片刻,在司鸣翊以为她无话可说的时候,南宫温宁捂嘴一笑,那笑容有些瘆人。 她只抬了抬眼,不屑一顾地瞥了司鸣翊一眼,“你怎知就这么结束了呢!” 几乎在同时,檀儿拿着换好了炭的暖手炉走了进来。 她的脸上挂着得逞的笑容,对着二人道:“圣上下旨,开平王妃家中成年男丁一律处死,女子充为官妓,王氏一族这下算是全完了。” 司鸣翊骤然听到这个惊喜,眼神中划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回头看向南宫温宁,一句话都没说。 少年瞳孔渐渐放大,心脏都要蹦出来,他的大脑欢呼雀跃,惊喜得浑身忍不住发抖。 比起开平王势力大减,南宫温宁这个人对他来说更加惊喜。 他喜欢聪明人。 像南宫温宁一样的人。 南宫温宁见他如此这般,拿起盘子中的一颗桂圆,啪嗒一下捏碎,道:“满意吗?王爷?” 司鸣翊又是沉默,他不敢说话,因为他现在太高兴了,高兴得想要杀人! 南宫温宁竟然为了他去针对开平王! 南宫温宁皱眉,又道:“答应我的事,希望王爷,说到做到。” 司鸣翊怕再待下去他会发疯,会疯了一般想把人囚禁起来。 想问问她,为什么那么坏,还那么让人惊喜! 他转身走后,南宫温宁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从软榻上起来,对着侍女道:“收拾东西走吧。檀儿,调动南宫家在皇宫所有的眼线,保护好姐姐,但是不能让她离开皇宫。” 檀儿不明白南宫温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领了旨意退了下去。 这些天,南宫温宁之下所有的眼线都没联系她。 是的,无事发生。 这让她心绪愈发不宁。 经过淑妃的永宁宫时,她正巧看到一个宫女打扮的人鬼鬼祟祟地溜了进去。 南宫温宁回头看向她的奴婢,目光中带着怀疑和审视,看的人心中发毛。 她道:“你们若是像那个小翠一般背叛我...” 不等南宫温宁说完,众人跪在地上,道:“奴婢誓死追随主子,绝不背叛。” 得到肯定回答,南宫温宁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夏雨看清了方才那人是小翠,忍不住道:“那个李娇儿在皇宫那么久,竟然都没发现那个小翠是她姑母安排在她身边的人。怪不得淑妃不愿她嫁给自己儿子,这么单纯,淑妃那个老奸巨猾的女人都怕自己孙子生下来随她娘。” 南宫温宁被逗笑,心中油然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悲凉。 她道:“这皇宫是个不讲情面的地方,倒是适合咱们这样的生存,李娇儿那种坏在明面上的,可惜了。” 檀儿道:“郡主,梁正大人一直在派人找梁姝,如今南宫家也是水深火热的,他也不曾求咱们,咱们要帮他吗?” 其实檀儿知道, 梁姝如今怕是凶多吉少了。 南宫温宁道:“从我们第一次见,她就被柳棠儿的话牵着鼻子走,当初鲁莽,如今又看不清局势。” 身处旋涡的人,是不能独善其身的。 更何况这旋涡她自己闯了进来,还不多多留意这局势。 南宫温宁抬眼望了望天,“不必管了,随他吧。司江定多疑,我不派人去,或许梁正还能活。” 第146章 奔赴北境,领鹰被耍 终于,半个月的时间,南宫温宁到了北境。 北境风沙连绵,总有黄雾蒙蒙之感。城墙高低错落,断壁残垣间偶尔几株小草从缝中破土而出,被狂风吹得有些歪。 南宫温宁原本细嫩的小脸上也开始有了淡淡的干纹,双颊爬上淡淡的粉红。 她躲在马车里乐得清闲,正淡定地喝茶,好像不关注外面的任何事情。 马车悠悠前行,安逸得竟让她有了困意。 忽然,马车骤然一晃,南宫温宁整个人冷不丁地往前一撞,手里的兰花陶瓷杯连带着茶水掉落在地。 外面漫天风沙,一阵呼哨声,马蹄踏空的震颤声交织在一起。 恍然还有刀剑劈里啪啦的声音。 南宫温宁眉头一皱,她的眼神冷漠无比,犹如冬日的寒冰,瞬间警惕起来。 她没有说话,徒手撕开窗边缝死的纱帘,把藏在手臂下的那把锋利的匕首拔了出来。 夏雨探过头来,风沙迷了她的眼睛,绾上去的头发糊了一脸。 “郡主,看穿衣打扮,应该是藏匿在大晟的草原人,这里地处偏远,是个很好的藏身之地。” 夏雨嘴巴张的很小,说完后立刻闭上了。 外面的风沙呼呼的吹,风声在山石之间发出刺耳又狭长的哨音。 “把他们都杀了,一个不留。” 南宫温宁面色冷冽,看向分散开的草原人和司鸣翊的人。 两拨人开始混战。 北境人踏马而来,占据了高度优势,好在司鸣翊给的人武功还算高,再怎样也没有落了下风。 混战持续很久,直到外面只剩下渐渐停息的风声。 南宫温宁一把拽开门帘,眸色冷然,周身带着一股森寒的肃杀之气。 夏雨伸出手来,南宫温宁一把握住夏雨的手腕,弯着腰从马车里出来后居高临下的地睨着那些人。 她随意地微微敛眸,浑身散发出一股睥睨众生的王者之气。 南宫温宁眯了眯眼,战斗惨烈不已,最后只活着的司鸣翊的几个人,浑身浴血。 她目不斜视,冷声质问道:“夏雨,我说的话你当耳旁风吗?” 一句话,夏雨瞬间明白过来。 她快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司鸣翊的人全给抹了脖子。 出其不意,才能达到效果。 南宫温宁冷哼一声,勾唇一笑。 是的,她说的一个不留,是杀了司鸣翊的人,和草原人。 替别人干事的人,不必留着。 “哈哈哈哈!好魄力!岂知就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有个猎人在呢!” 远处声音爽朗清脆,悦耳无比,在空气中回荡。 南宫温宁听到震天响的马蹄声,还有草原人独有的豪迈的调笑声混杂在一起。 那双坚定的眸子里只闪过一丝怪异,很快恢复正常。 待得那人策马奔来,在南宫温宁身边将马勒停。马蹄高高翘起,又啪嗒一下稳稳落在地上。 少年身披西北极其稀有的墨狐大氅,犹如一抹冬日暖阳,浑身透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 对上少年那双晶透的蓝瞳,南宫温宁淡定地收起匕首,笑道:“领鹰王子,你怎得来了大晟境内,不怕像你父汗一般,被打得鼻青脸肿贻笑大方吗?” 少年没想到眼前这女子不仅猜到了自己的身份,面对这样的场景竟一点不慌。 甚至还能口出狂言。 他大笑一声,由衷夸赞道:“你们中原人聪慧有胆色,尤其有些诡计多端。没想到你一个女子,也是如此。” “自古英雄不问出处,领鹰王子没听过这话?”南宫温宁笑眯眯搭话。 领鹰画风一转,收起嘴角的笑容,“但是...嘴硬的后果呢...本王子想知道,你能承受得了吗?” 领鹰真真是脸色骤变,手持长枪探了出去。 夏雨眼神瞬间凌厉,一脚踢在领鹰长枪杆之上,翻个筋斗一把将南宫温宁拉下来。 忽然间,风沙蒙蒙中,一抹像是旗帜的影子越来越清晰,在空中猎猎作响,地面上很多小小的点在快速移动。 越来越近,豁然放大。 南宫温宁勾唇笑笑,气定神闲地靠在马车上,悠悠道:“王子方才也说了,中原人聪慧有胆色,尤其有些诡计多端,怎得您还巴巴地出来显露踪迹呢!莫不是蠢到家了?还是来的时候那颗脑袋被马蹄子踢了一脚啊?” 她这话嘲讽意味明显。 领鹰气笑了,他望着越来越近的那些人,嘴角抽了抽,用枪头指着南宫温宁眉心的方向,道:“你有种!咱们后会有期!” 她看着领鹰掉转马头狼狈离开,忍不住摇头。 “这傻孩子跑这么早,得被大晟的人骗多少次才能长进。”南宫温宁上了马车,竟有些担忧他。 第一次见这么笨的。 她对夏雨道:“发个信号,让春华带着他们退吧。” “是。”就连夏雨都没想到,这春华带着几个人弄个旗子又拉着这些套了黑衣的稻草人一通乱转,这些人居然被吓跑了... 漏洞百出的局,现在都没发现回来追她们,真是蠢到家了。 “快走,方才没有马蹄声,说不准那个什么老鹰就反应过来了。”南宫温宁想想又觉不对,拉开门帘道:“也可能是我高估他了。” 南宫温宁一行人奔去南宫凌危和司允泽的驻扎地。 越发到靠近北境边城,她就越觉不对。 这里不是发生战乱吗? 怎会…百姓们一点也不慌? 城里的主街上,到处都有小贩在叫卖。 烤羊肉串,馕饼,炖鹰爪、羊肉汤…各种餐食应有尽有。 她馋的不行,让夏雨去买了些手撕羊肉,自己在马车里吃了起来。 很快,她到了城内司允泽的大将军府附近。 大将军府戒备森严,她并未主动去问,将军府戍守的侍卫便主动上前来了。 “我是越王府的人,有事求见定北王。”南宫温宁只伸出手来,把司鸣翊的名帖递给那人。 出门在外,她还是不用南宫家的名号为好。 很快,她被请了进去。 此刻定北王身着一身便服,正坐在正位之上悠闲地品茶。 二人对视一眼,南宫温宁见到完好无损的司允泽,不由得一愣。 她没想到司江定的消息这么不靠谱。 他不是被伤了吗? 不是情况紧急吗? 如今这… 第147章 司允泽装病斡旋,南宫温宁父女争吵 她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上前微微屈膝,款款道:“参见定北王。” 数日不见,司允泽不似从前般吊儿郎当的模样,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略一抬手,“起来吧,坐。” 对于南宫温宁的到来,司允泽像是早已知道,并未表现出惊讶的样子。 南宫温宁心里的小九九快速闪过,她道:“王爷,父亲呢?” 司允泽四指微蜷,有节律地敲了敲桌子,身子往前一倾,反问道:“领鹰——你把他吓跑了?” 男人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南宫温宁点点头,想了想又摇头,“也不是,他跑的方向不对。” “哦?” 南宫温宁道:“也许,大概,他往西北走了。” 司允泽憋着笑,他本来耷拉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他抬了抬手,手肘抵在桌面,拳头抵着一边瘦削的脸,微微歪头,看人的眼神慵懒极了。 “西北好啊,他可真会走。”司允泽调侃意味明显。 这些年来,大晟风调雨顺,国库充盈。边境百姓休养生息,兵将厉兵秣马。 边境兵强马壮。 南宫凌危与司允泽一西一北,形成护守支援之势,西北交界处,两位大将都派了重兵把守。 领鹰长相独特,若是真的往西北走了,倒是很有意思。 “走吧,刚来带你感受感受北境风光?”司允泽起身,出了门子后顺手把陈北身上的钱袋拽了下来,对着陈北挑眉,“好好看门儿啊!有狗就打出去。” 南宫温宁看了眼陈北,他像是被调戏了似的,脸红得如同那个猴子腚。 她忽然想到醉仙楼一个姑娘给她看过的两个男人…嗯…的手绘图,瞬间恍然大悟。 嘴角抑制不住的抽动,如同发现了要被杀人灭口的秘密,脚下步伐不自觉加快。 司允泽带她去了王府前面的街市,街市上都是西北风味,烤鹿尾、酱鹰爪、烤羊肉...街边叫卖声此起彼伏,人们来往络绎不绝。 虽不如京城繁华,但这般盛况,也不像是在打仗的样子。 南宫温宁心里一沉,这些场景好像稀松平常。 她悬在心中的疑团似有拨云见日之感。 司允泽走到一处支着大铁锅正抻面的男人的小摊处,对着那人道:“两碗羊肉面。” “好嘞!”男人笑着答应,他大着肚子,那双肥胖的手看着灵巧极了,面团在他手里一甩一甩的,都要玩出花来。 司允泽和南宫温宁找了一张有些简陋的木头桌子,二人对坐在一起。 时日久了,桌子上已经翘起了一些木刺。 她瞥头扫了眼这条街,看周围的人走路慢悠悠的样子,脸上也没有着急的神态,回头道:“这里倒一点不像京城里传出的那般。” 司允泽品着北境特有的野生茶,整个人松弛懒散极了。 他没有看南宫温宁,只望着那口冒着热气的大铁锅,道:“果然去了一趟宁州套话的能力是有所提升呢啊?也不算辜负。” 南宫温宁笑得有些勉强,她主动从竹筒里拿了双筷子,用一块干净的帕子仔细地擦了擦,双手递给司允泽。 “所以——这里其实没事,对吗?” 南宫温宁目光灼灼,眼神里带着难以捕捉的探究。 或许,这里也不是被司江定完全控制的。 是定北王,还是南宫凌危,或者还有别的势力。 司允泽身子向后一撤,双臂环胸,头微微侧歪,眼皮耷拉着眸子里闪过一抹淡淡的寒光。 二人就这么对峙。 直到那抻面的男人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羊肉面走过来,扯着嗓子喊道:“客官您慢用嘞!汤免费加!” 司允泽忽然笑了,他像是无事发生一般极为自然地接过筷子,顾左右而言他,道:“这面我和陈北常来吃,你尝尝。” 南宫温宁微眯眼眸,拿了筷子夹了一根面,送进嘴里,慢慢咀嚼。 “许久不见,司允泽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这中间发生什么了...”她苦苦思索。 二人没有再说话,只静静地把面吃完,司允泽扔下一块碎银子在桌上,二人一起离开。 回到定北王府时,南宫凌危正在定北王府正厅内等着。 他看到南宫温宁的那一刹那,快速的揉了揉眼睛,确定站在眼前的人没有消失后,眼神中划过一抹极致的冷寒,那一瞬间像是想杀了南宫温宁。 只这一瞬间,南宫温宁便懂了。 南宫凌危对定北王拱手行礼,面露急色,道:“定北王,容我和她说两句话。” 定北王挑眉,意味深长地扫了眼这奇奇怪怪的父女,往后退了几步后顿了一下,转身离开。 南宫凌危把人拉到一边,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语气听着不像担忧,更像是着急、质问。 南宫温宁挣开南宫凌危的手,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道:“父亲,京城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我不能来这里吗?” “你为何不在宫里待着?皇上不是要你在宫里居住吗?” 南宫温宁微微抬头,对上那双浑浊的眸子,那双眸子里满是恐惧,紧张,害怕。 各种情绪来回转变。 南宫温宁情绪全收,她质问道:“父亲,您在紧张什么?又在害怕什么?” 她的话让南宫凌危瞬间反应过来,他往后退了两步,眼睛眨得很快。 “不...不是。”南宫凌危道:“你姐姐呢?” 南宫温宁如实道:“在皇宫里。” “你为什么把她带到皇宫里?她和平昌王和离后已经被皇室厌弃了,你让她在皇宫里怎么活?” 南宫凌危说话声音虽不高,但是疾言厉色,眼神里满是焦急。 南宫温宁分辩道:“父亲,皇宫再怎么不好,也能保证安全,不是吗?再说了,谁告诉您是我把姐姐带到皇宫的,明明是姐姐来皇宫找我。” 她的语气很不好,继续道:“父亲,若不是那些人把梁姝姐姐误认成姐姐,您觉得姐姐真的有命活吗?您和我都派了很多人保护姐姐,不还是出事了?” 南宫凌危的理智回来了些,他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心里莫名的, 有些虚。 “那个...” 第148章 南宫氏继承人指定 “温宁,父亲最近事情太多了,想着你姐妹两个能在京城互相照顾,没想到你会来。” 南宫凌危的解释极其苍白。 不过南宫温宁并不买账,她道:“父亲,没什么事我就走了,您自便吧。” 说完,她十分冷漠地回头,就要离开。 南宫凌危理智回拢,他对着南宫温宁的背影道:“你去哪里?这是北境,不是京城!” 南宫温宁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只大声道:“北境这么大,我去哪里不行?” 说完,她大步离开。 她带着东西和夏雨她们一起去住了客栈。 在南宫温宁决定报仇的时候,邢斐烨便在北境和西陲分别开了几家铺子,几座酒楼,几座客栈。 方便南宫温宁行事。 她进了房间,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悠哉悠哉地喝了起来。 夏雨道:“郡主,您别生气。” 南宫温宁抬眼,喝茶的动作一顿,道:“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对姐姐、对他没有威胁的时候,他权势又盛时,所有事情对他来说都不费吹灰之力,他自然要利用权势加倍对我好些,来诓骗他自己那颗可恨又脆弱的心,让自己觉得他也算是好父亲。如今这般气急败坏,也不过是假面皮撕下来,原形毕露罢了。” 京中生活的这半年,她从未沉溺过南宫凌危那点微不足道的包含着愧疚和算计的爱。 甚至这些都不是爱。 都是阴谋诡计,都是为他和姐姐父女两个的筹谋! 让她去当垫脚石! 南宫温宁的目光移到这雕着西北雄鹰纹的秘色瓷荷花托盏,微蜷的睫毛上下颤动,眼神里含着探究的意味。 她回忆起幼时。 被逼和狗抢食,吃馊饭、被人毒打...一幕幕像是走马灯般在她的脑海里闪现。 “这辈子,总要亲手送他下地狱的,不然真是白白辜负了我受的苦。”南宫温宁狞笑呢喃。 她坐了一会儿,陈北便来了。 夏雨请人进来后便出去了,静静地守在门外。 “郡主,王爷说请您回定北王府居住,如今北境并不安全。” 南宫温宁放下茶杯,摩挲着手上温凉的红宝石戒指,低着头没看他,道:“替我去回禀你家王爷,多谢王爷好意,我来此地无人知晓,北境之内出了意外不需任何人负责。” 不等陈北说话,南宫温宁又道:“夏雨,日后定北王府的人和我父亲的人,一律不见。” 夏雨推开门走进来,对陈北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道:“您请回吧。” 陈北被主仆俩的操作弄得懵了。 王爷是为了她们安全着想,不应该感恩戴德地去王府住下吗? 怎得不仅不去,还要赶他走? 不过,陈北也未多问,揣着疑惑匆匆离开。 只一柱香的时间,夏雨面露难色,又走了进来。 “郡主,赵管家来了。” 南宫温宁握着茶杯的手收紧,“去告诉他,姐姐在皇宫比外面安全,我不会害姐姐。让他走吧。” 夏雨领了话,道:“是,奴婢告退。” 很快,夏雨又进来了。 “赵管家说不是为了这事,是大将军说南宫家的女儿总要懂得些军事御敌之策,从今日起,您要以将军府的身份,入帐谈事。” 南宫温宁瞳孔骤然放大,眼神中划过一抹疑惑,“让他稍等片刻,我一会儿就去。” “是,郡主。” 南宫温宁对着里屋的檀儿问:“入帐谈事,是什么?” 檀儿如实回道:“将军有几个心腹,平日里一起商量很多事情,南宫家没有儿子,将军应该是想让您传承南宫家。” “这有什么好传承的。”南宫温宁嗤笑。 不过是烂到里子的家族,早败落早好。 待赵德胜带她到了定北王府,南宫温宁才明白定北王府建得又大又气派是有原因的。 各地来的将军不少是在这里住的。 南宫温宁被领进一间平平无奇的旧屋,推门进去后只一张桌子,上面是北境的山川地势沙盘,在没别的东西。 里屋里只三个人,南宫凌危,还有两个一高一矮的瘦男人。 矮的像六七岁的孩子般。 南宫凌危看人都来了,率先坐在主位,道:“都坐吧。” “是,将军。” 那二人说话中气十足,率先坐下。 南宫凌危道:“温宁,这两位是南宫家臣,阳明、月落。” 他转头对那一高一矮的男人,语气满是郑重,道:“这是我姑娘,是南宫家下一任家主,希望二位全尽辅佐之责。” 高个男人双颊凹陷,大地色的肤色,审视的目光仿佛能将南宫温宁穿透,一眼能看出她隐藏了很多秘密。 南宫温宁第一次感受到如坐针毡的感觉,她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身子。 那高个的中年男人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语气说不上好,道:“家主吩咐,我等自当尽力。”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南宫凌危又问:“温宁,你在皇宫里知道的多些,圣上这些日子以来,如何?” 南宫温宁道:“圣上被北境之事搅得日夜不宁,但依我看,北境并未出事。” 南宫凌危身子点点头,道:“北境的确无事。你觉得圣上真正烦心的,是北境又要再起战事吗?” 南宫温宁道:“自然不是,这些年北境部落和大晟打了那么多仗,早已疲惫不堪,哪里还有更多兵力再起战事。” 南宫凌危点点头,目光中不自觉流露出欣慰之情。 “其实,北境再起战事,是圣上的釜底抽薪之举。” 南宫温宁快速接话:“动的是定北王?” 南宫凌危摇摇头,“是所有涉及此事的人。” 即便南宫温宁多少猜到了些,但听到南宫凌危的回答,脊背莫名一凉。 她呼出一口气,道:“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此事难办。” “郡主说笑了,”那瘦瘦高高的沉默男人忽然开口,“圣上要卸磨杀驴,再弄一个新的磨就好了,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头驴的作用,让他知道杀驴的后果他承受不起。” 阳明的神色有些癫狂,他好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实现自己的计划。 第149章 局势不明,北境成众人关注之地 不知怎得,南宫温宁忽然特别想笑。 南宫凌危是驴? 确实是很像。 她用指甲使劲儿掐着胳膊,生怕自己笑出来。 “所以,阳明先生想怎样?”南宫温宁眼皮耷拉着,有些随意地问。 “乱世之中,百姓和君王才能意识到武将的作用。” 既然他想毁了武将根基,那就再掀起一次战争,让他知道将帅的作用。 此话一出,南宫温宁神色懒懒的靠上椅背,她的眼神骤冷,如死神般盯着那高个子,抬腿一脚踹到那高个子的椅子上。 高个子很瘦,那椅子快速地移动半寸,发出刺耳的声音。 “咱们这些人,为了私欲再怎么争权夺位都无所谓,但若是你强行把不该牵扯进来的人拉进来,那我先杀了你。”南宫温宁说话毫不留情。 她是个烂人不错,前脚和很多人关系不错,一到危急时刻她可以让别人牺牲。 但那些人早已卷进了这些是是非非,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狠毒。 她本就道德感低下,这无所谓。 但她这个烂人,就是看不惯这些人自我之下人人如蝼蚁随意欺凌,自我之上人人平等需多重视的那股子虚伪造作之态。 月落见到阳明被欺负,身手灵活地跳到椅子上,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短刀嗖得一下擦着南宫温宁的耳朵射到椅子上。 乓啷一声,那柄嵌到椅子上的短剑快速颤抖,气氛降到冰点。 南宫温宁依旧不惧,她还保持着那副无所谓的坐姿,脸上笼罩着一层阴云,沉默无言。 月落怒目而视,“你一个小妮子敢对我们不敬!要不是你是将军之女,此刻你已死在我的匕首之下!” 南宫温宁慢慢抬眼,神色愈发凉薄,整个人气场冷冽不已。 “你动我试试呀,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在乎的人用最惨烈的方式死去。”南宫温宁意味深长地瞥了眼阳明,随后细细欣赏起自己葱白般的手指来。 “死了也别浪费了,是油炸了给你吃呢?还是凌迟了片成肉给你吃呢?”她语气轻佻,毫不在意。 这般神情,这样的话,无疑激怒了叉腰站在椅子上的月落,仿佛他的胡须都在用力,眼神中骤现杀机。 南宫凌危敏锐地捕捉到了这抹转瞬即逝的杀气,声音低沉,“阳明!” 阳明没有转头,只伸手拽住月落,用不容置疑地语气道:“坐下。” 月落瞥了眼阳明,确认这是命令后,只愤愤地坐下了。 原本紧张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今日大家既有分歧,依在下看,不如改日再议。”阳明好像并未生气,只是就事论事。 如今西北局势南宫温宁还未摸清,在没有知己知彼的情况下,她不想草草下了决定。 南宫温宁率先起身,她背对着南宫凌危,只侧了侧头,半边脸都在阴影里,道:“父亲,如果圣上想要釜底抽薪,那姐姐遇险就是圣上想杀一个控制一个,最后您会被他随意拿捏。姐姐没有自保能力,所以她在圣上眼皮底下当那个控制的,才能好好活。” 南宫凌危心中懊恼,他摩挲着自己的手指,有些慌乱。 “你受委屈了。” 南宫温宁没再说话,推门离开。 出了门后,南宫温宁走在前面。阳明、月落紧随其后。 月落拽了拽阳明的衣袖角,道:“这小妮子不是个好惹的,咱们杀不了她,就给她个教训,如何?” 阳明停住脚步,侧头看了一眼月落,随后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你不觉得,她很像将军吗?” “像将军?”月落质疑声明显,“怎么可能!将军武功高强、神机妙算!世人无出其右!” 阳明笑了笑,眼神里掩饰不住对这位新来郡主的欣赏,道:“你我从将军二十有五追随他,如今也有二十多年了。将军二十五时,心中谋算可不如这位。” 月落却不以为然,道:“这女人看着就不行。” 阳明淡笑不语。 南宫温宁走在路上,司允泽不知从何时冒了出来,伸出手臂拦住去路。 “等等。” “王爷,天快擦黑了,您还有何事?” 言下之意,南宫温宁不想和他多废话,最好长话短说。 司允泽像是没听出来意思似的,拦腰将人带上马车,“跟我走。” 夏雨上前拦住马车,着急道:“郡主!” 南宫温宁眉头一皱,看着锢在腰间的大手,回头对夏雨道:“你们先回去。” 她抬眸对上司允泽的双眼,面露不悦,“松开,您冒犯我了。” 司允泽应声松手,二人相对而坐。 陈北驾车越来越快。 南宫温宁道:“王爷这么急匆匆地找我所为何事?” 定北王正闭着眼睛,听到声音后道:“你知道开平王母舅家忽然升官了吗?北境粮草押运官。” “李家?”南宫温宁瞬间糊涂了,开平王夺嫡之心昭然若揭,怎得司江定还会壮大他的势力? 她又道:“李家升官和我出来有什么关系?” 司允泽忽然笑了,他缓缓睁开眼,脸上的笑意渐渐收了回去,情绪变幻莫测,道:“有没有关系?那你为何来呢?你以为你来能瞒住他们?现在的北境早已成了多方关注之地。你的到来,几乎打乱了我的所有计划。” 南宫温宁身子往前一倾,声音像一条毒蛇般,满是阴暗的探究,道:“那王爷,您的计划,是什么?” 司允泽并不回答,他声线低沉,舌尖抵了抵后槽牙,语气中满是玩味,道:“温宁,先关心自己吧,开平王的舅家成了粮草押运官,说是三日后到,但是探子来回不出一日他们便可到达。想办法让他们留下粮草即刻启程离开,绝不能在此逗留。做不到的话,你就要和他们一起回去了。” 南宫温宁的脸瞬间耷拉下来,怎得到了北境后,这一个两个的都针对她。 有鬼。 司允泽把玩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见人不说话,又道:“我是定北王,让他们把你带回去,还是很轻松的。” “你!”南宫温宁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