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装后的相亲对象竟是新上司》 第1页 《女装后的相亲对象竟是新上司！》作者：尔有【完结】 文案： 代替表姐相亲那天，姜让语浓妆艷抹，假髮及腰，打扮得亲妈不认。 目的是搅黄这场相亲。 因此他全程努力发疯，看上去精神状态极不稳定。 而对面的男人模样英俊，戴着金丝眼镜，一身正装，举手投足皆是优雅贵气。 怎么想都不可能看上他。 姜让语自以为破坏成功。 下一秒男人却说：「你不用演得这么用力，我不喜欢女人。」 「但我喜欢你发疯的样子，很合适做我的合约恋人，帮我应付家里长辈。」 姜让语原地呆滞：「……啊？」 * 第二天上班，他被临时通知岗位调动。 董事长因病休养，新即将上任——他从董事长助理变成了总裁助理。 而新上任的总裁，就是他昨天的相亲对象，陆疏洐。 姜让语：当场去世.jpg 姜让语：但感觉还能再抢救一下.jpg 工作不能丢，富贵险中求。 仗着陆疏洐认不出来，一键开启双面人生。 — 陆疏洐对姜让语属于一眼钟情。 上任那天，看着隽气清秀的新助理走进办公室，胸腔内竟产生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剧烈心动。 这个新助理真可爱，想亲。 得想个办法引起他注意.jpg 朝夕相处下，这份心动更加强烈。 姜让语聪明能干，安静谦虚，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他喜欢的模样。 决定开始追求姜让语那天，陆疏洐准备结束跟相亲对象的合约关系。 然而刚拨通对方电话，姜让语遗落在他办公室的手机同步响起。 来电显示：愚蠢的挑剔男。 下方数字正是他的号码。 陆疏洐挑了挑眉：哦豁？ 这真相始料未及，有点东西。 内容标籤： 都市 世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让语，陆疏洐 ┃ 配角：预收《自己养的老婆最可爱》 ┃ 其它：预收《作精崽崽宠爱指南》 一句话简介：大醋精跟小可爱，甜甜恋爱中！ 立意：远离内耗，积极向上！ 第1章 工作日午后，冷清的披萨店内。 姜让语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等待着相亲对象的到来。 桌面上的手机不停振动，是表姐赵冉念发来的消息。 【他现在到了吗？】 【难道还没到吗？】 【到了记得给我发个消息啊】 姜让语已经不安且紧张地喝完了一整杯水，但相亲对象迟迟没有出现。 他低头回復表姐的信息。 【还没到呢】 表姐的回覆很快。 【操，这傢伙居然迟到】 【等会儿你就紧抓他不守时这点，直接站在道德高地上大作文章，懂？】 姜让语默默嘆气，说实话，他不想懂。 此时此刻，内心只剩无尽的后悔——他就不该答应表姐，代替她来面对这场荒唐的相亲。 是的，他正男扮女装，准备跟一个男人相亲。 目的也很简单，就是将这场相亲搞砸。 为了给相亲对象留下一些小小的心理震撼，表姐还特意给他画了个欧美大浓妆。 及腰的波浪捲风情长发，紧身低胸的性感套装，再加上完全不适合他的欧美风妆容，整个人看上去野性十足，半径三米内没有生物敢近身。 来前姜让语以为小事一桩，很快就能搞定。 可真当自己被打扮成这幅模样，感受到路人怪异打量的视线后，勇气跟自信便开始在等待中逐渐消磨。 这跟将他公开处刑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他要做到这一步？！ 所以他的相亲对象呢？！ 已经迟到快二十分钟了，这小子怎么还没来？！ 姜让语低头点着手机屏幕。 【他还没来，会不会不来了？】 【说不定他也不想相亲，压根没打算来？】 赵冉念：【真这样最好了，不过他跟我说马上就到了，你再等等呗】 与此同时，姜让语的正前方投下一片阴影，但他低着头，还以为是厚重假睫毛的缘故，也没太在意。 直到对面的椅子被拉开，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姜让语被吓一跳，连忙抬头，接着一张英俊贵气的面容映入了眼帘。 在他对面坐下的男人身形高大，腰窄腿长，一身优雅正装，包裹着看上去就很精壮结实的肌肉。 五官深邃而凌厉，剑眉星目，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举手投足自带贵气。 ……这就是他的相亲对象？！ 他还以为表姐如此抗拒，对方应该是个人神共愤的大丑货。 压根没想过对方颜值会这么高，简直像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男模。 就是太高冷了。 气场仿佛自带生人勿近的警告，眉眼之间的神色更是能用「凶」来形容。 姜让语顿时感觉巨大的压力笼罩头顶，战斗力勐降好几级。 「很抱歉，我迟到了。」相亲对象说，「没想到这个点会堵车，我来晚了。」 「没……」 第2页 面对男人压迫十足的气场，姜让语下意识想说没关系。 但想起自己眼下的人设跟任务，他及时打住，任凭心脏噗通噗通狂跳着，还是改说道：「没、没有时间观念吗……竟然让我等了二十多分钟，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姜让语的声线偏软，平时就是比较清亮温柔的少年音。 他会一点伪音，再努力夹一下，听上去也算比较自然的女音，只是粗了些。 而且真这么开口后，他就像顺利进入了角色，欧美大浓妆成了他的假面跟保护盔甲，心中一片坦荡的无畏。 对面的男人似乎一愣，但面不改色：「抱歉。」 「……」 「你有先点东西吗？」 男人随意将手搭在桌上。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上的青筋都布满了力量感。 感觉一拳就能把他打死。 姜让语咽了咽口水。 要不他还是收敛点，别太口出狂言了？ 可对方看上去很有修养，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跟他动手吧？ 恰好服务员端着几盘食物过来：「您好，这是您点的餐。」 都不需要姜让语再亲自回答。 等服务员走后，姜让语才开口：「我当然点好了……为了这场相亲，我中午就开始化妆，连午饭都没吃……你还迟到，是想存心饿死我吗？」 主打一个不讲道理。 虽然迟到是男人的不对，可对方并不是故意，也已经道歉。 对比之下，姜让语直接单独点餐，还抓着迟到这点咄咄逼人，怎么看都是他更没礼貌。 但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现在男人对自己的第一印象肯定很差，再努努力，绝对能成功搞砸。 可男人冷峻贵气的脸庞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只是伸手扶了扶眼镜，淡淡道：「让你饿坏了，很抱歉，你先吃吧。」 「……」 这家披萨店是表姐选的。 理由是一般人不会将相亲地点选在这里，另外有助于姜让语展示狂野吃相，增加吓退对方的机率。 事实也是如此。 男人一身正装，跟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当然，姜让语的大浓妆同样格格不入就是了。 但现在他有女装保护甲，又是打着表姐的名义，一切全是表姐的安排，他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姜让语点了份双拼口味的披萨，另外还有几道油炸小吃。 他直接撕下两块不同口味的披萨，然后交叠到一起，张嘴咬下满满一大口。 然后故意吧唧嘴嚼吧嚼吧。 这吃相够夸张够狂野了吧？ 足够震慑相亲对象了吧？ 姜让语偷偷打量对方，结果看到男人面上仍是一片波澜不惊。 ……不是哥们，这都吓不到你？ 姜让语将这一口艰难咽下，又塞了块炸鸡，决定主动出击：「我吃相不太好，胃口也比较大，你不会介意吧？」 男人淡然镇定：「当然不会，能吃是福。」 「……」 咽下嘴里的东西，姜让语决定来点勐的了。 「……对了，之前也没问过你，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啊？」 「嗯？」 不让对方回答，姜让语抢先道：「不用顾虑太多，直说也没关系的。」 「像我的话……我就喜欢生育能力强的男人。」 「……」 相亲对象的表情终于有了波动，淡漠高冷的眼神里闪过几丝震撼。 震撼就对了。 姜让语本人都很震撼，自己竟真能说出这种话。 这些当然不是他临场发挥的，都是表姐逐字教导，事先经过模拟演练的。 「这是一个男人最基础的必备条件吧。」姜让语说，「我以后想生四个孩子，最好是两男两女，所以男方生育能力强是很重要的。」 「现在太多男人，抽菸喝酒损害身体，生育质量奇差……我觉得这种连孩子都提供不了的男人，一点用都没有，根本不配做男人，你觉得呢？」 虽然话是表姐指导的，可用嘴将这些说出来，姜让语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也在逐步崩坏。 但顺利说完后，姜让语就觉得自己的破坏任务已经圆满完成。 如此奇葩无礼，又带着令人震撼的表现，谁还能看上他啊？ 这不轻轻松松完成任务？ 姜让语内心带着小小的得逞跟自信，抬眼看向对面的男人。 谁知相亲对象竟恢復了表情管理，只是眉头微皱，眼神略有几分无奈。 接着轻描淡写地问：「你不是赵冉念本人吧？」 「……」 完全意料外的危险走向。 姜让语还以为自己表现很好，结果却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脑内警铃大作，心脏砰砰狂跳。 他暴露了？！ 他就这么暴露了？！ 没道理啊！ 表姐说过的，他们甚至连照片都没见过啊！ 稳住，不要慌。 姜让语努力稳平心态，对方很有可能是在诈他，总之他不能主动暴露破绽。 「……这是什么问题？你要是对我没好感，直说就行了，没必要用这种说法。」 姜让语直视着对方，还试图用眼神魄力压制对方。 然后就见男人露出了见面后的第一个笑。 第3页 低弧度向上扯了扯嘴角，虽然是个冷笑，男人说：「你演的是很认真，但是用力过度了，反而到处都是破绽，假的太明显。」 「……」 「你是她来帮忙的朋友？还是她僱佣你来的？」 「……」 对方直接戳爆他的拙劣演技，姜让语的脸颊瞬间爆热发红，尴尬到无地自容。 所以他那么努力地发疯，其实对方早就看穿，一直在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救命啊！ 这跟把他扒光了扔大街上有什么区别！ 此时再对上男人的视线，姜让语感觉对方的眼神是在对自己进行审判。 更不用说对方体型精壮，眼神自带兇悍，这么一眼看过来，压迫感浑然天成，简直比穿女装更像公开处刑。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姜让语脑子乱了，他们压根没假设过还有翻车的情况啊。 在表姐的完美计划里，根本不存在这一步。 这时对方应该表现出对他的嫌弃跟厌恶，然后懒得跟他多费口舌，找个藉口就走了才对啊。 等等…… 既然对方不走，那他走？！ 搞砸计划失败，逃离现实是姜让语的第一选择，总不能再让对方发现他是个男人吧？ 姜让语赶紧捏住自己的手机，双脚踩实地面，准备下一秒就原地跑路。 然而在他从座位弹射出去的前一秒，男人先开口说：「你不用害怕，也不用演了，我不喜欢女人，是拗不过长辈才来的。」 「……」 「所以你跟赵冉念都放心吧，我跟她的想法一致。」 听到这些，姜让语震惊地眨眨眼，但可算能松口气了。 没想到男人看上去这么高冷，原来还挺通情达理，挺好说话的？ 姜让语紧绷的手脚渐渐放松，放弃了逃跑：「……你，什么时候看穿我的？」 男人笑了笑：「好歹我跟她发过几次文字消息，你一开口，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还真是从开始就暴露了啊。 姜让语很想揉脸缓解此刻的尴尬，可想起脸上的浓妆，只能用抓抓头皮代替：「嗐，我是她朋友……」 男人语气仍旧淡然：「其实她直说也没事的，我很能理解。」 男人意料外的温和，让姜让语感觉他的气场都变了，先前的压迫感似乎也不见了。 可男人又说：「但我很喜欢你刚才发疯的样子，我正需要一个合约恋人来应付家里长辈，我觉得你很合适。」 停留还没两秒的温和火速消散。 姜让语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震惊到瞪大双眼，发出一声呆滞的疑问：「……啊？」 当然不可能答应！ 他是个男的，怎么能去做别人的合约女友啊！ 可这种要求太过惊世骇俗，姜让语只是迟钝几秒没有说出拒绝，然后就再也说不出拒绝了。 因为男人冷漠了语气：「如果你敢拒绝，我就把你跟赵冉念合伙戏耍我的事告诉她家长，并保证让她全家为此付出代价。」 「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耍我，你们胆子倒很肥。」 「……」 啊？？ 啊？？？ 不是哥们，你刚才不是挺好说话的吗？ 怎么说变就变了啊？？ 第2章 事态发展走向了一条失控的道路。 姜让语僵直在原地，听着男人兇狠说道：「要么我让赵冉念一家在业内混不下去，要么你答应做我的合约女友，自己选吧。」 「这是我的联繫方式，我的耐心有限，希望你在今晚结束以前给我准确答覆。」 回想刚才有那么几秒，姜让语竟还觉得这人挺温和的……简直是瞎眼般的巨大错觉！ 看着男人干脆绝情地离去，姜让语大脑空白，反应过来后，赶紧将情况告诉表姐。 赵冉念的回覆依旧很快，不到两分钟，就发了好几条语音过来。 「什么东西？！他在讲什么东西？！」 「天吶，他算什么东西啊，竟然还想让我家在业内混不下去？？我就在这里等着，我等着看他怎么让我家混不下去！」 「什么都不是，口气倒很大，我立刻把他拉黑！」 但听到赵冉念暴躁又愤怒的回答，姜让语安心了。 虽然他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也很无辜，可要真搞砸了，怎么过意得去。 确定表姐能够搞定，男人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厉害后，姜让语就不用担心了。 …… 然而当晚，他在家收到了来自表姐的电话轰炸。 「……呜呜呜呜我完了！这次我是真的完了！」 赵冉念的态度两极反转，此时在电话另一头崩溃说道：「我以为这傢伙又是我爸从哪里找来的奇葩男，结果这次真是我惹不起的大少爷啊！」 姜让语：「……」 「我回家后问仔细了，才知道这还是我爸以前的领导牵线搭桥，特意给我介绍的……我竟然用这种方式搞砸了！」 「我爸要是知道我干了什么，肯定会把我打死的！」 「呜呜小语，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有股不好的预感从姜让语后嵴攀升。 果然，赵冉念接下去说：「小语，你要不先答应他吧？我家惹不起他，真的不能跟他作对啊……」 第4页 姜让语顿时整个头皮发麻。 听完赵冉念这些话，男人在他心里的形象已经变得更加压迫恐怖了。 他都不敢想，要是男人再发现他原来是男扮女装，会不会直接把他的脖子拧断。 出于跟表姐之间的情谊，他觉得自己不能拒绝，可想起男人冷峻的神情，他又做不到心甘情愿的答应。 姜让语抿抿嘴唇：「……可是，我是男的啊？他要发现我还是男扮女装骗他，会不会更生气啊？」 「不会被发现的！」赵冉念忙道，「你那个小身板，天生就是穿女装的料！」 「……」 有种被冒犯的感觉呢。 「而且只是假扮女友，肯定有时间期限！」赵冉念道，「最多就几个月吧，也不可能天天见面啊，熬过去就好了！」 「……」 听得出来赵冉念是真走投无路了。 「小语，我知道这样很委屈你，但我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也不知道那傢伙会这么狠啊，要是时光能倒流，我肯定不会再出这样的馊主意了呜呜！」 「求你了，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在这期间，我就是你最忠实的僕人，保证随叫随到！」 「你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今天开始你是我哥，表弟哥！」 好一声表弟哥，叫的姜让语小脑都要萎缩了。 回想起相亲男正是看中了他下午发疯的精神状态……其实让赵冉念去做他的合约女友更合适，保证能更好地完成任务。 姜让语无奈嘆气。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实在说不出拒绝。 虽然他也是个被动的受害者，可他既然牵涉其中了，註定无法撇清。 要真发生什么悲剧，被家长知道后，不说赵冉念的父母会不会打死她，他的父母肯定也会把他打死。 姜让语深深嘆气：「……我知道了，我会答应他的。」 还好下午没有扔掉相亲男的联繫方式。 现在想来，可能一切是天意註定吧。 不然在确定赵冉念能搞定那会儿，姜让语就该把对方留下的这张纸扔了。 晚上十一点半，姜让语踩着当天结束的尾巴，给男人发了消息：【我可以答应你的提议，但你得给我一个期限，不能太久了】 …… 註定无眠的一个夜晚。 第二天早上，姜让语顶着两个黑眼圈，满脸憔悴地爬起来上班。 姜让语在一家大公司上班，职位是董事长助理。 听上去很高级的样子，实际就是处理一些边角料问题。 他能进这家公司纯粹是运气好。 公司设有秘书部，一共五位职工，基本足够处理所有事务。 但董事长年纪大了，不喜欢对着电脑屏幕，平时需要有个人专门帮他打字回復，处理琐事。 不忙的时候，秘书部来得及做这些小事，可忙起来的时候，叫谁谁都没空，要磨蹭好一会儿。 次数一多，董事长觉得很不方便，便大手一挥，另外再招了个助理。 所以姜让语平时的工作内容不算多，主要是为董事长干活。董事长要外出不在，他就在秘书部打杂。 九点整，姜让语踩点在大厅打了卡，随后坐着满满当当的电梯到了秘书部。 刚进门，组长王林翰就一眼将他锁定：「小姜，你怎么才到！」 姜让语一愣：「……啊？」 最近董事长不在，他对工作的态度就很懒散，几乎每天都是这个点上班，昨天还能请假去代人相亲。 「昨天发你消息也不回，打你电话也不接！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叫人说不出好话！」 「你难道没看微信吗？我特意给你发了消息，让你今天提前半小时到的。」 「……」 姜让语还真没看。 他有专门的工作微信跟手机号码，因为下班后基本没事，所以私人时间就没有检查工作消息的习惯。 再说昨天的情况那么复杂，他更想不到这点了。 早上醒来是看到工作号码有个未接电话，但他以为又是推销诈骗什么的，压根没点开看。 眼看组长脸色很不好，姜让语忙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王林翰没什么好气地说：「董事长住院了，这次需要休养很久，之后估计也不会再回公司，大概率会直接退休。」 姜让语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 他是董事长助理，如果董事长不在了，他的职位还有什么意义？ 这是要对他的岗位进行调整……还是委婉地辞退说明？ 不会吧？ 难道他就要这么变成失业人员了？ 姜让语瞬间紧张地看向组长，等待着自己的审判。 「昨晚发了通知，说执行总裁早上八点半到，让我们提前准备。」 「因为你请假了，我特意打电话告诉你，结果你这小子还不接电话……人都在里面半小时了，你架子比总裁的都大！」 「……」 一时竟算不出哪个问题更严重。 可听组长的语气，自己的工作应该是暂时保住了。 姜让语偷偷摸摸松了口气，忙道：「对不起组长，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虽然他的工作内容简单，但工资待遇跟其他员工相差不大。 第5页 不仅每天有免费的职工食堂可以吃，逢年过节还有各种福利礼物，姜让语的心愿就是在这里待到退休。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进去认错啊。」组长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向他，「董事长不在，你以后就是总裁助理了，具体做些什么，全部看总裁的安排。」 姜让语感觉哪里不对：「……组长，新总裁大概多大年纪啊？」 突然紧张起来。 如果新总裁是年轻人，很大概率不需要别人帮他看电脑了……那他还是面临着失业风险啊！ 「28岁，是董事长的孙子。」 「……」 完了。 这么年轻，对电脑说不定比他更在行。 从秘书部到董事长办公室的距离不过几步，很快组长抬手敲门：「陆总。」 里面传出一道男声：「请进。」 组长开了门：「陆总，这就是之前陆董的助理小姜。昨天他请假了，没有看到通知，现在才到，您别见怪。」 说罢，组长用手肘戳了戳姜让语。 姜让语心领神会，连忙开口：「很抱歉陆总，我……」 边说边抬起眼。 然而就是这么一抬，差点把姜让语的命当场抬走。 他不敢置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但眼前这位刚上任的陆总，竟然就是他昨天的相亲对象！ 这高大精壮的身形，冷淡的眼神，眉眼之间的凶神恶煞……全部已经深深烙印在了姜让语心中，他绝对不会认错的！ 再回想起昨晚才答应做他的合约女友，姜让语只感觉脖子一凉，唿吸停滞。 「合约男友」竟是他的新上司！ 「合约男友」还不知道他是男扮女装！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是天要亡他！ 他要死了！ 他只是代替相亲，这男人就很不高兴，要发现他还是男扮女装，估计得把他挫骨扬灰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这下不说工作能不能保住了，他可能连小命都不保了！ 事发太过突然，又刺激绝顶，姜让语的大脑当场死机，话说一半就哑声了。 组长站在他边上，小声提醒：「……小姜，小姜？你怎么回事？」 姜让语这才紧急回神，心虚又不安地看向男人。 先确认一下男人此时是什么脸色。 第3章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姜让语小心翼翼地看向男人。 发现男人不像认出了他，眼神是陌生而不解的。 冷汗都已经顺着鬓边滑落。 有种死到临头，但突然被强行续命的刺激。 也对。 昨天他那个狂野女装连亲妈都认不出来，何况现在讲话声音还不一样，男人只跟他见了那么一会儿，不可能认出他的真身。 姜让语连忙顶着一团煳涂的脑袋再次道歉：「……抱歉陆总，我迟到了，刚才太紧张了。」 冷静冷静，保持平常保持平常。 他要相信自己的判断，男人绝对没有认出他，也不可能有机会认出他。 他绝对不能再主动暴露任何破绽。 但尽管如此，嗓音还是因不安而颤抖着。 男人显然也发现了这点，似乎轻笑了一下：「不用这么紧张，我认为自己还是挺好相处的。」 姜让语：……………… 呵，可笑。 妄想在这里煳弄鬼呢。 要不是昨天见识过男人的变脸速度，姜让语可能真会受骗。但昨天就是轻信了这个邪，现在他不会再轻易上当。 不过看男人的反应，能确定是真没认出来，否则不可能这么和平地跟他说话。 男人问：「你之前主要负责哪些工作？」 姜让语忙道：「……主要就是替陆董发送消息跟邮件，整理列印一些资料，偶尔跟跟会议或者外出。」 男人点了点头：「那以后就继续负责这些吧。」 姜让语一愣，忙应：「……是，我知道了！」 还以为自己的工作内容会有所调整，毕竟男人肯定不需要有人帮忙打字。 但对姜让语而言，这无疑是件好事，至少暂时不用担心自己的饭碗问题。 「目前没其他事了，你先出去吧，等有需要的时候我会叫你。」 「……好，陆总您忙。」 说罢，姜让语火速转身离去，不想在里面多待一秒。 组长王林翰的脚步犹豫，稍微多停留了一会儿，疑惑地询问男人：「陆总，现在这是……」 明明姜让语还没到的时候，这位新上任的总裁对他的职位存在挺大意见。 直接用了「不需要、我用不着」这样的字眼。 没想到刚才面对姜让语时，态度竟完全变了。 「我现在有很多东西要忙，没空特别处理他……就先这么来吧，留着给我打打杂也好。」 「也是，您的打算很合理。」 组长见缝插针地拍了个马屁，然后也很识相地退出了办公室。 姜让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后，才发觉双腿瘫软得可怕，手掌心都是冰冷的。 第一件事是深唿吸换气，尽量稳定情绪。 第二件事是火速开机，然后登上公司内部的软体，查找男人的名字。 很快找到了新增人员。 执行总裁陆疏洐。 第6页 姜让语昨晚就知道了男人的名字，但这个发展走向太魔幻，大脑像是在安慰他接受一般，他就是要再看一眼男人的名字，亲眼确定了这三个字才能真的相信。 还真是他。 第三件事，赶紧将这件事告诉表姐。 姜让语：【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疯了！！！我真的要疯了！！！】 赵冉念也一夜没睡，所以回復消息还是很快。 赵冉念：【？？？？】 赵冉念：【怎么了我的宝贝表弟哥！】 姜让语已经对这个奇怪的称唿免疫。 姜让语：【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猜我今天来公司遇见谁了！！！】 赵冉念：【？？？？】 赵冉念：【遇见谁了？？总不可能是陆疏洐吧？？？】 姜让语：【你真会猜:)】 姜让语：【还真让你猜对了:)】 赵冉念：【？？？？？啊？？？你为什么会在公司遇到他？？？】 姜让语：【不止遇到了他，以后还要天天见到他:)】 姜让语：【你说他是谁家的大少爷，原来是我们集团的大少爷:)】 赵冉念：【啊？啊？？？啊？？？你在开玩笑吧？？？】 赵冉念：【救命啊？？？你要不杀了我吧？？？】 看到赵冉念反应激烈，姜让语感觉整个人和平了许多。 这么炸裂的消息果然不能一个人承受，就应该平摊给别人。 姜让语：【还是你来杀了我吧:)】 姜让语：【我刚到公司就被通知董事长退休，以后我就是他助理了】 赵冉念：【………………啊？？？】 赵冉念：【助理？？？你还要给他当助理啊？？？？】 姜让语：【是啊，刺激吗】 赵冉念：【太刺激了tvt】 赵冉念：【但是他肯定认不出你吧！！毕竟你跟女装差距还是很大的！！！】 姜让语：【暂时是没有认出来】 姜让语：【希望不会被认出来吧】 赵冉念：【一定不会的！！你熬过这几个月就好了！！熬过这几个月，女装小语就彻底下线了！！】 巨大震惊过后，先前大脑为稳定情绪而分泌的多巴胺也散去。 姜让语的精神状态迅速变得疲软无力，甚至还有种参透生死的淡淡禅意。 姜让语：【随便了，真要发现也没办法】 姜让语：【反正要死我们一起死:)我丢掉饭碗，你家破人亡:)】 赵冉念：【我绝对不会让这种悲剧发生的tvt！！】 赵冉念：【我火速前去下单女装跟化妆品tvt！！】 …… 同一时刻，董事长办公室内。 面对一堆急需处理的工作，陆疏洐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本来所有心思都在工作上。 爷爷突然病倒，需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他临时上任，压力不小。 老人家还不省心，怕工作不能占用他全部时间似的，硬逼着他昨天去相亲。 因为特殊时期，真怕小老头气坏身子，陆疏洐只能勉为其难答应。 但还真没想到，昨晚刚给自己找了个合约女友，今天就遇到了一眼心动的人。 陆疏洐的视线在电脑屏幕上移动，操控着滑鼠点开了一份职员档案。 姓名：姜让语 年龄：23岁 职位：董事长助理 …… 原来他叫姜让语。 这名字还挺好听的，三个字看着就很安静清秀，跟他本人一样。 说真的，在真实心动以前，陆疏洐绝不相信这世上有一眼心动的事。 可看着隽气清秀的新助理走进办公室时，他沉寂多年，宛如一汪死水的胸腔内部，竟产生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剧烈心动。 真好看，真可爱啊。 脸很小，皮肤很白，眼睛又大又水灵灵的。 五官算不上有多精緻出彩，可组合在一起，每个部位都在完美比例上，整体就是又温柔又耐看。 简直像一只布偶猫。 不敢想像他笑起来的模样会有多可爱。 而且看着新助理，他竟有种跟对方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这就是心动的具象化表现吗？ 陆疏洐都有几秒的失神，好像被什么捏住了心脏的角落。 严肃冷峻的神情不自觉松动，嘴角也有了罕见的笑意，在新助理说出自己是因为紧张时，他甚至还能友好地开个玩笑，试图安慰对方。 虽然好像没什么用，他的新助理看上去还是很紧张。 陆疏洐知道新助理平时大概处理哪些工作。 对爷爷来说，这个小助理很要紧，但对他来说就是可有可无了。 本来他都想好了，之后让这个助理去秘书部，或者直接发配行政人事部打杂——毕竟是爷爷招来的助理，他不好上来就辞退。 结果自己也没料到，见到真人后会迅速扭转决定。 下意识想要将人留在身边，方便日后观察接触。 但关掉新助理的职工资料，陆疏洐闭了闭眼，又觉得这样很不对。 怎么可能真有一见钟情的事？ 心动会不会是一秒间的错觉？ 也许只是新助理的长相比较符合他的审美跟眼缘，所以让他看着挺舒服的？ 第7页 ……对，应该只是这样。 一见钟情太夸张了，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他应该保持冷静理性，不能任由错觉的放大。 陆疏洐睁开眼，眼神里又恢復了一贯的高冷严肃。 随后滑鼠点开内部聊天软体，找到新助理的头像，打开聊天对话框。 高冷地敲下一行字：【姜助理，请你进来一趟】 他要再多看新助理几眼。 以此验证自己的想法到底是不是错觉。 …… 此时此刻，姜让语在自己的工位上摸鱼。 陆疏洐还没给他安排工作任务，秘书部的打杂工作也不着急，因此他打开网页小游戏，玩起了狂扁小朋友，试图转移发泄内心的焦虑。 扁得正上头呢，电脑屏幕的右下角落突然弹出了陆疏洐的消息提示。 姜让语一秒下头，这大少爷找自己干什么？！ 在「忽略消息」跟「阅读消息」之间纠结几秒后，还是选择了「阅读消息」。 毕竟他真没胆子点忽略啊。 看到是陆疏洐让自己进去，姜让语冷静还没多久的小心脏又开始砰砰狂跳。 虽然陆疏洐的要求很合理，用词也很客气，根本看不出任何问题，可姜让语做贼心虚，一想到要单独面对陆疏洐，自动脑补起了各种可怕画面。 他是不是反应过来了？ 会不会已经认出自己？是要把自己叫进去确认一下？ 他可以带着武器进去吗？ 可以现在就逃跑吗？ 陆疏洐：【姜助理？】 陆疏洐：【现在在忙吗？】 这该死的内部软体！ 只要他点开消息，就会提示对方已读！ 看来这男人盯着他们的对话框！ 他只是已读不回才几秒啊！ 这人是很闲吗！ 你刚上任啊！你应该很忙才对啊！ 有事去找其他有用的秘书啊！他只是一个打杂的小助理啊！ 找他干什么！ 他一点都不想被找啊！ 姜让语噼里啪啦地按响键盘。 姜让语：【不忙陆总，我马上过来】 第4章 站到陆疏洐办公室前，姜让语深唿吸好几次，等稳定心跳后，才敢抬手敲门。 「……陆总，我过来了。」 陆疏洐的声音传出：「请进。」 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压根没注意到这声音耳熟。 再听一次，令人窒息的冰冷恐惧感都快渗出后背。 刚才他怎么就没认出陆疏洐的声音？ 这种魔音灌耳怎么能忘？ 唿—— 莫慌莫慌，只要自己不露馅，这人绝对认不出自己。 姜让语挤出一个职业假笑，推门进去，看似平静地走到陆疏洐面前，问道：「陆总，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但「吩咐」这个词蹦出来，已经反映出他实际一点都不平静的内心。 说完姜让语就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很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谁家助理会上来就是请问吩咐啊？ 但他是真的无法控制自己。 光看着陆疏洐这张脸，就感觉刺激过度。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姜让语心虚的缘故，他总觉得陆疏洐好像很用力地盯着他，恨不得在他脸上盯出个洞。 陆疏洐回道：「不是什么吩咐，是有件事要麻烦你。」 「……」 姜让语眨眨眼，要不是知道陆疏洐的恶鬼本性，真会对他这种小细节产生好感。 但现在姜让语的内心坚硬如磐石，吐槽藏在心底。 装吧，你就尽管装吧。 你可真会装啊，你一个资本家在这里装什么好人啊？ 陆疏洐道：「你过来，到我边上来。」 「……」 姜让语瞬间浑身戒备。 生怕自己走过去后，陆疏洐会突然捅他一刀。 但不敢不走。 内心狂浪再澎湃，表面上都要风轻云淡。 陆疏洐说：「有个公司内部网站，我要登录陆董的帐号才能查看数据，你应该知道帐号密码，帮我登一下。」 原来如此。 听到真是正事，姜让语的心态也立刻正经了。 偷偷摸摸地松了口气，姜让语走到陆疏洐边上，看着电脑屏幕里的页面，熟练利落地敲下登录帐号密码。 接着扯过旁边的一张便利贴，唰唰唰写下：「陆董的帐号密码是这个，我给您贴在这里。」 「好。」 「那还有其他事吗？」 姜让语丝毫没怀疑陆疏洐别有动机。 主要他找的事很正经，又是这样的小事，突然上任要忙的工作肯定很多，会忽略一些小细节很正常。 「有。」 但陆疏洐让姜让语进来，只是想再看看他的脸，确定自己内心到底是什么感觉。 找的事情只这么一件，很快就解决了，他却没有把人看够。 所以姜让语一问，他下意识先说了有。 接着视线在桌面上扫了一圈，陆疏洐随手拿起两张文件清单：「这两张文件清单麻烦你列印出来给我。」 姜让语接过：「……好，您什么时候要呢？」 「明天下班前给我。」 「……好。」姜让语道，「那我就先出去了。」 「嗯。」 第8页 此时此刻，姜让语能够确定，陆疏洐就是很过分地盯着自己，刚才他的怀疑不是错觉。 内心非常紧张。 这早上也太刺激了，对心脏真的很不好啊！ 姜让语心惊胆战，其实很想问陆疏洐盯着自己做什么，以此来判断他是否发现了什么。 可又怕真问出自己不想要的回答，那样的话还不如不问。 所以他为什么要盯着自己！ 他到底有没有发现什么啊！ 最后的最后，姜让语还是没有勇气问出口，拿好两张清单直接开跑。 算了，真要被发现那是无可奈何，但他绝对不能主动往枪口上撞！ 能多苟一天是一天，能多赚一分工资是一分！ 虽然离开的背影已经出卖了他。 多少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 陆疏洐看着姜让语离开，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姜让语的反应有些奇怪，不过陆疏洐觉得这都是自己的问题。 毕竟天生脸臭，自带凶气，看上去就不好接近的人是他。 大概是吓到新助理了？ 陆疏洐摸摸下巴，早知道就把眼镜戴上了，多少能遮盖一点眼神的兇狠。 但将人再看了看后，陆疏洐得出结论，心动大概就是一瞬间的错觉，只是新助理的长相很符合他的审美。 那张脸就是让人喜欢啊。 好比身旁路过一只甜美可爱的布偶猫，正睁着大眼睛左右张望——任谁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感觉心动喜欢吧？ 对，就是这样。 只是新助理的相貌很在他的审美内。 而所谓的心动喜欢，也只是出于欣赏的缘故。 搞清这点，陆疏洐感觉轻松不少，能专注工作了。 不过半小时后，他接到爷爷陆丰荣的电话。 陆疏洐接起来：「爷爷。」 老头听声音还是挺健康的，在电话另一端问道：「今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陆疏洐语气平淡：「有点忙，但还行。」 之前公司有陆丰荣坐镇，陆疏洐能尽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一直没在公司露过脸。 不过对这些工作业务他并不陌生，因此难度也没太大。 「秘书部有个小姜，先前是我的助理，你见过他了吗？」 「见过了，刚从我办公室出去。」 陆丰荣道：「我知道你用不着他，但你千万别辞退他，万一哪天我重出江湖了，还是要用这孩子的。」 「小姜文静心细，做事认真，虽然都是些小事，但他就是做得让人很舒服。」 这评价算高了。 能让挑剔老头这么夸的人可不多。 陆疏洐也起了些好奇心，便道：「放心，我不会辞退他的。」 「嗯，关于小姜，还有件事，你帮我问问他。」 陆疏洐问：「什么事？」 他不信老头没有姜让语的联繫方式，特意通过他，肯定是有什么事需要他来做。 「唉，在家闲待着实在很无趣，护工我也不喜欢，明天你让小姜过来一趟……你让他带一种吃的，长长的，脆脆的，里面还加了奶油的。」 「这是什么东西？」 「你就这么跟小姜说，他知道是什么。」陆丰荣道，「还有另一种，上面有咸咸甜甜的肉松，一点都不好吃，但我突然就想吃了……你问问小姜，看他能不能带。」 「好，我知道了。」 虽然说是问问，但董事长这么要求了，也不是什么难事，哪个助理会拒绝？ 而且姜让语本身就是只服务董事长的，更不会拒绝了。 果然，接下去陆丰荣就笃定姜让语会答应一般，跟陆疏洐说：「要是小姜答应了，那明天早上得麻烦你送他过来了。」 陆疏洐：…… 他就知道。 陆丰荣这次突然病倒，想去探望的人非常多，但他不想被打扰，因此没有对外透露行踪。 要让姜让语独自过去，大概连正门都摸不到，所以必须得有人送他。 陆疏洐无奈应道：「我知道了。」 …… 与此同时，姜让语正在对着两张清单头疼。 陆疏洐只是随手一抽，随口交代两句，但对姜让语而言，这就是必须完成的任务。 在里面时没看仔细，拿到外面后，他才发现很多文件都在他的查阅权限外。 当初整理这些文件跟清单的应该是组长，这是组长的工作。 姜让语犯了难。 毕竟他是不能把这两张清单拿去给组长，再让组长列印出来的。 但要是再特意告诉陆疏洐——只是列印资料这样的小事，连这都做不好，只会显得他很没用。 总不能一开始就给新上司留下这样的印象吧？ 姜让语想了想，多费点功夫，他也是能完成的，就是权限不够，需要麻烦另外两位秘书帮他找找电子版。 将自己能找的那部分圈出来后，姜让语把另外的部分整理一下，发给另外两位秘书了。 姜让语：【雪彤姐，陆总要这些资料的电子版，麻烦你有空时找一下发给我，我得列印出来】 常雪彤：【陆总什么时候要？】 姜让语：【明天就要】 常雪彤：【好的，那我下班前找出来发你】 姜让语：【嗯嗯，麻烦你了】 第9页 常雪彤：【不麻烦】 这是好说话又能干的同事。 姜让语内心非常感激。 再给另外一位秘书发。 姜让语：【文文姐，陆总要这些资料的电子版，麻烦你有空时找一下发给我，我得列印出来】 史文文：【这都是去年的资料了，现在哪有空找这个】 这就是不好说话的同事了。 虽然姜让语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觉得很尴尬。 姜让语：【是啊，陆总突然要】 史文文：【没空找】 姜让语：。 要是总裁亲自让她找，她哪敢这么说。 说穿了就是针对姜让语，觉得姜让语没资格给她派活罢了。 姜让语：【今天来不及也没事，陆总说明天给他】 史文文：【陆总怎么会找你要这个】 史文文：【真麻烦死了，本来事情就多】 姜让语：。 是啊，他也想问陆总为什么要找他。 更想问问你的抱怨为什么这么多？ 你也知道是陆总要了，这怨气敢不敢对着陆总去发？ 但姜让语不敢真这么问，毕竟他处在办公室生物链的最底层。 一怒之下也只是怒了一下。 姜让语：【那你先忙吧，我也去忙了】 然后怂怂地退场。 好在对方也没再回復了，姜让语开始认真工作。 找这些资料不难，就是繁琐复杂，因为年份月份跨度大，需要在各个文件夹里来回穿梭。 正找着呢，右下角的消息提示又闪起来了。 姜让语直接点了查看，对话框弹出来后，才发现又是陆疏洐。 怎么又是你！ 不会又要让他进去吧！ 陆疏洐：【明天你不用来公司了，陆董有事找你，你过去一趟】 看到内容，姜让语才敢喘气。 早上还没过去一半，他的心脏已经经歷数次大起大落，就差跳停了。 但不用来公司对他而言是好事，至少不用跟陆疏洐见面了。 陆疏洐：【陆董让你带两样东西过去】 姜让语：【好的，是什么东西？】 陆疏洐：【是吃的东西。一样是什么长长脆脆，里面有奶油的。另外一样有肉松，咸甜口的，陆董说他之前不爱吃】 陆疏洐：【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姜让语一看就知道了。 第一样是闪电泡芙，第二样是肉松小贝。 他家里是开蛋糕店的，所以有时会带甜点来吃。 没想到董事长也喜欢吃这些东西，看到后常常让姜让语帮他带一份。 时间久了，姜让对董事长的口味就很了解。即便陆疏洐形容得很抽象，他也能很快辨认出是什么。 姜让语：【好的，我知道了】 姜让语：【地址是在哪里呢？】 陆疏洐只问：【这两样是什么东西？】 姜让语：【是闪电泡芙跟肉松小贝】 陆疏洐诧异，没想到老头还挺时尚，偷偷在公司吃这些玩意儿。 陆疏洐：【好，我会给你报销的】 姜让语心想这当然了，难不成还要让他倒贴吗！ 做什么梦！ 姜让语：【嗯嗯，好的】 姜让语又问了一次：【陆董的地址在哪里呢？我明天几点到？】 陆疏洐很快输入一行字：你把你的地址告诉我，明天早上我去接你。 但想起姜让语似乎有些害怕自己的模样，陆疏洐思考片刻，还是决定不给他造成额外的精神压力了。 他现在说了，小姜助理大概要紧张到明天早上。 明天早上他直接过去，小姜助理就只是紧张那一段车程。 陆疏洐觉得自己的考虑很有道理。 虽然他合理否认了自己的心动，可还是会下意识多给点优待。 陆疏洐：【你把你的地址告诉我】 陆疏洐：【我会派人明天早上去接你】 姜让语没想到这是因为董事长的坐标不能暴露，他单纯对要被专程接送感到惶恐。 姜让语：【没事没事，您把地址告诉我，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 陆疏洐：【你过不去】 陆疏洐：【那里是私人住宅区，有门禁】 姜让语：。 好好好，行行行，你是老闆你说了算。 他没事，他一点都不尴尬。 姜让语老老实实把自己的住址发了过去。 第5章 一天就在胆战心惊中平安无事地过去了。 终于熬到下班，姜让语形容枯藁，整个人由内而外地散发着疲惫。 昨晚没睡已经很累，又熬了这么一天，哪怕是在回家途中，姜让语还是无精打采，丝毫得不到放松。 他先去了趟蛋糕店。 他们家的蛋糕店营业到晚上九点，姜让语经常下班后过去帮忙。 但今天是要去拿闪电泡芙跟肉松小贝，因为明天得去看董事长。 走进店内，姜让语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下班了。」 他妈宋芝芸正在整理柜檯，听到声音转身：「小宝回来……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今天被老闆骂了？还是终于被开除了？！」 「……」 姜让语上头有一对年长五岁的凤胎哥哥姐姐。 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小时候体弱多病，也不如哥哥姐姐那么聪明，总有种笨笨的煳涂。 第10页 爸妈老担心他活不过五岁，对他难免多点偏爱。 小宝并不是他的小名，其实就是小宝贝的意思，只是家人这么叫惯了，硬是给叫成了小名。 姜让语当然不能告诉宋芝芸真相，要让她知道他跟表姐背地里干了什么好事，他得从小宝变成狼子野心的小王八蛋。 姜让语只能忍住：「……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今晚我一定早点睡。」 「对了妈，今天有闪电泡芙跟肉松小贝吗，能给我装两份吗？」 「有啊，你要给朋友还是同事？」 「是我们董事长。」姜让语说，「他生病了，估计要修养很长一段时间。」 宋芝芸一惊：「生的什么病？什么时候的事？」 姜让语道：「我也是今天上班才知道的，然后董事长说他想吃这些东西，让我明天去看他。」 「那你是该去看看。」宋芝芸道，「多亏了你们董事长需要，你才能进这么好的公司……那他现在休养去了，你的工作不会受到影响吧？」 「暂时还不会，今天新总裁上任了，我现在给他打下手呢。」 但以后就不好说了。 他现在过上了刀尖舔血的生活，非常刺激。 宋芝芸一边说一边打包，还特意用了高级的纸盒包装。 「晚点我给你带回家，还是你现在就先拿回去了？」 「我先拿回去吧。」姜让语将东西接过，「我今晚就不来帮忙了，想回家躺着。」 宋芝芸捏捏他脸，笑着说道：「好，知道了，那你快回去休息吧。」 他们家就在蛋糕店后面的小区内，步行三四分钟的距离。 回到家后，姜让语直接往床上一倒，瘫平了一动不动。 累啊。 发自五脏六腑的重度疲惫啊。 答应帮表姐拒绝相亲对象时，他天真地以为自己公开女装就是极限了。 反正搞完破坏就走，对方又不认识他，大概率此生不会再见，他可以尽情发挥。 那时以为最大程度的翻车，就是男扮女装被识破，现场闹个不欢而散。 哪想最后会变成这样。 他居然把自己搭了进去，还很可能堵上职业生涯。 但累归累，烦归烦，睡还是要睡的。 熬一夜不睡是姜让语的极限了，虽然心头的烦闷没有减少半点，不过疲惫战胜了一切，当晚早早入睡。 就是一直在做噩梦。 梦里，姜让语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他男扮女装的真相暴露，公司助理的身份也暴露。 陆疏洐怒不可遏，不仅砸掉了他的饭碗，还把他关了起来。 无论姜让语怎么跪地求饶都没用，陆疏洐比现实凶神恶煞一百倍，甚至对他动用私刑，囚=禁=虐=打轮番上阵。 陆疏洐手上举着一个烧红烧透的铁块，宛如地狱恶鬼般朝他靠近：「你总要为你欺骗玩弄我的行为付出代价。」 姜让语看清那个铁块上，刻着一个「罪」字。 但梦里他被五花大绑，只能在地上可怜地扑腾，嗷嗷大哭：「陆大人我错了！小的知道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陆疏洐无情冷笑，铁块朝他的额头靠近。 「啊啊啊啊啊啊——」 咚—— 梦里的他放声尖叫，现实的他撞到脑袋。 从可怕的噩梦脱离时，姜让语浑身是汗，脑袋撞在床板上。 很痛。 但思绪还是迷煳，暂时分不清梦境跟现实的界限。 直到看了眼时间，8点45分。 下一秒全身细胞清醒，姜让语直接从床上弹跳起身。 昨晚睡得早，竟然忘记定闹钟了，他今天早上要去看董事长，陆疏洐通知的时间是9点。 只剩十五分钟了！ 姜让语快速刷牙洗脸换衣服，连早餐都来不及吃，收拾完毕后，将纸盒一提就飞奔出门。 昨天给了蛋糕店的地址，还好路程没几分钟。 虽然约定是九点，但他不能真卡着九点出现，至少提前五分钟到达。 站在路边张望一圈，不见有司机模样的人等候，姜让语才稍稍松了口气，看来司机还没到。 昨天陆疏洐只说到时候会有司机联繫他，并没有给他司机的联繫方式。 再检查一下工作号码，确定没有来电显示后，姜让语转身往蛋糕店内走去，准备拿个面包当早餐。 今天他爸妈去分店了，并不在这里。 早上大部分产品也还在制作中，店内没有客人，只有店员在摸鱼。 姜让语拿了一个新鲜出炉的可颂，刚塞进嘴里，手机就开始在掌心震动，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数字。 看来是司机了。 真会挑时间，来得也太巧了。 姜让语这一口可颂总不能吐出来，只能含着先接电话：「……喂，你好。」 「姜助理，我到指定地址了，刚才看见你了。」 「……」 这声音…… 这声音！！！ 这声音不是陆疏洐的吗！！ 姜让语不敢置信地往外面看去，刚才还无人等候的路边，赫然出现了陆疏洐高挑修长的身影。 竟然真的是他！ 说好的司机呢，怎么会大变老闆！ 陆疏洐又叫了一声：「姜助理？」 第11页 嘴里的可颂来不及嚼也来不及吐，怎么不干脆噎死他算了！ 姜让语只能含着：「……我、我马上出来了！」 他不敢挂掉老闆的电话，赶紧从店里出去，朝着陆疏洐的方向快步过去。 走到陆疏洐面前时，可颂终于咽下去了。 看着陆疏洐挂掉电话，姜让语才敢把手机收起来。 「……陆、陆总，怎么是您？」 姜让语抬头仰视陆疏洐。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他坐着。 昨天在公司见到，是陆疏洐坐着。 现在终于两人都站着了，姜让语才直观感受到陆疏洐到底有多高大。 一身精壮结实的肌肉不说了，光是个头，目测就得有一米九。 姜让语自认为自己一米七四的身高是普通水准。是不算高，但也不能说很矮了。 只是往陆疏洐面前这么一站，两人体型差悬殊，他简直跟个小手办似的。 陆疏洐收起手机，冷淡应道：「嗯，是我。」 「……」 虽然你是老闆没错，但这么聊天的话，也是要聊死的。 姜让语挤出一个职业假笑：「……我没想到会是您，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好在这回陆疏洐说的多了。 「不久，我也是刚到。」他说，「陆董需要静养，地址对外保密，不方便告诉别人，所以我来接你。」 姜让语尴尬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这么说他就能理解了。 但转念想起昨天自己的智障发言，竟然还妄想自己过去，整个人更尴尬了。 「嗯，上车吧。」 陆疏洐朝车子走去。 姜让语连忙跟上：「……需要我来开车吗？」 之前跟董事长外出的时候，如果没有司机，那基本都是他开车。 「不用，你不认识路。」 「……」 不认路可以用导航啊！ 他至少能熟练使用导航啊！ 但姜让语不敢这么说，他只敢默默接受，然后小声说：「……那就麻烦您了。」 姜让语还真没有让老闆当司机的经验，脑内开始头脑风暴自己该坐哪里。 副驾是万万不能坐的，那是恋人的专属座位。 虽然他知道陆疏洐没有恋人，他就是单纯不能接受跟陆疏洐的距离如此相近。 可坐后面也不对。 难道他真把老闆当成司机来用啊？ 几秒的头脑风暴做不出选择，最后做选择的是陆疏洐。 他直接将副驾驶的车门打开，对着姜让语说：「上车。」 很好很干脆很高冷。 姜让语还能说不，非要坐到后面吗？ 他只能乖乖坐进副驾驶，顺带再说一句：「……谢谢陆总。」 「不客气。」 「……」 说真的，如果不是亲身经歷过陆疏洐的压迫威胁，姜让语真会为陆疏洐的这些小细节折服，觉得他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好老闆。 虽然他的气场压人，眼神兇狠，言语冷淡，可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更能体现一个人的品性。 至少小姜助理这个身份看到的陆疏洐，是个不摆架子，愿意在细节上照顾下属的老闆。 陆疏洐也上车后，沉默地启动了车子。 谁都没有说话，车内很安静，仿佛空气凝结。 姜让语的视线忍不住偷偷往陆疏洐那边落。 这傢伙腿真长啊，感觉一脚就能把他从车里踹出去……还好车座空间够大，不然都放不下吧…… 手也真大啊，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充满了力量感，感觉一拳就能把他揍懵…… 姜让语做了坏事很心虚，担心的都是自己会挨揍。 气氛沉默了很久很久后，陆疏洐率先开口，问道：「姜助理，你没吃早餐吗？」 「啊？嗯……」 新鲜出炉的可颂在他手上散发着诱人香气，上面还缺了被咬过的一口。 陆疏洐道：「你吃吧。」 姜让语忙道：「没事，我下车再吃吧……不然会掉渣，把车里弄脏就不好了。」 他觉得这个回答非常礼貌得体了。 结果陆疏洐问：「我看上去有这么不近人情吗？」 「……」 没想到啊，陆疏洐竟是另一种解读方式。 姜让语连连摇头：「那当然不是……」 「那就吃吧。」陆疏洐道，「只是一个面包而已，没必要饿着自己。」 「好……」 姜让语还能说什么，总不能说都是这个可颂的错吧。 虽然要有机会重新选择的话，他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再去拿这个可颂了。 两人停止交谈，车内再度恢復沉默，响起的只有姜让语吃东西的声音。 咔嚓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姜让语尽力在小声了，但他们家的可颂就是如此酥脆。 恰到好处的黄油香味，层层酥脆喷香，光听声音就是一只很优秀的起酥面包。 他吃他吃他吃吃吃。 可恶啊，平时也不觉得这面包有多大，怎么现在就是吃不完了？ 最要命的是，他居然还听到了来自陆疏洐的哼笑。 虽然这一声笑很轻，可因为车内安静，姜让语又很在意他的反应，所以立即捕捉到了。 第12页 两颊瞬间发烫。 这是嘲笑的意思吧？这人是在嘲笑自己没错吧？ 姜让语敢怒不敢言，只能继续埋头苦吃。 他吃吃吃吃，赶紧吃完就好了。 …… 事实是陆疏洐并没有要嘲笑他的意思。 只是觉得姜让语总有一种在状况外的可爱，而他咔嚓咔嚓吃面包的样子就更可爱了。 视线总是不经意地往他身上落。 跟昨天不一样的视角。 今天陆疏洐的视线更高些，从高往低看，小姜助理的身形更显瘦小了。 皮肤还是很白。 侧面的角度，睫毛浓密而长翘，脸颊还有点婴儿肥，随着吃东西的动作一鼓一鼓。 嘴唇粉润，看着似乎很软，让人突然有点好奇捏上去的手感。 陆疏洐也能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正在偏离正常，这很明显已经脱离「欣赏」的范畴。 但想到如果是只小猫在身边手足无措，又是只小猫在咔嚓咔嚓吃东西的话，他也会觉得好笑可爱。 于是一切又合理了起来。 第6章 将可颂吃完，姜让语脑内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他以后再也不吃可颂了。 如果今天的事算黑歷史，那可颂就是承载这一切的容器。 估计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只要看到可颂，他就会回忆起自己在陆疏洐车内咔嚓咔嚓努力吃的场景。 是会令人两眼一黑的程度。 愿这世上再无可颂。 但吃完后，他们没有再交谈，全程近一小时的车程，就这么安静无声地到抵达目的地。 位置已经在郊区，是个临水靠山的好地方。 风景清新秀丽，周围没有人烟，驶入大片绿植阴影下时，连时间都好像放缓，让人感到心情和平。 还真挺适合休养。 在绿荫路上绕来绕去开了很长时间，前方尽头终于出现一个巨型别墅。 门口有保安站岗，确认陆疏洐的身份后，才放他们进去。 姜让语也算跟着董事长见识过不少大场面，但见此情景，再回想起自己昨天的发言，还是羞愧地满地找头。 真让他自己过来，别说能不能摸准路，光在门口就很难进去吧？ 昨天到底是谁给了他大言不惭的勇气？ 车子缓缓驶入别墅，在其中一幢房子的二楼阳台，姜让语见到了正在晒太阳的陆丰荣。 看到陆疏洐的车子过来，陆丰荣还朝他们挥手示意。 「到了，下车吧。」 「……是。」 姜让语乖乖跟在陆疏洐身旁上了楼。 等他们走到二楼，陆丰荣已经回到了屋内。 姜让语观察周围，这一层看着像是休息室，色调柔软，视觉通透，阳光照射进来，整个空间都显得温暖舒服。 陆丰荣刚才待的阳台空间就更大，走近了看简直像个广场。 面对陆丰荣，姜让语没那么拘束，主动问道：「陆董，您身体好些了吗？」 陆丰荣看面色还是挺好的，跟平常区别不大。 「我好多了。」他嘆道，「唉，主要还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啊。」 「坐吧，你们都坐吧，别站着了。」 陆疏洐道：「我就不坐了，我得回公司了。」 「你现在回去，到了也是午饭点，不如在这里吃了午饭再走。」 姜让语心脏一颤。 对哦，现在都十点多了，他应该也会被留在这里吃午餐吧。 可他不想跟陆疏洐一起吃饭啊！ 救命！ 好在陆疏洐拒绝了，他说：「不了，我中午约了人谈事。」 「行，那我就不留你了。」 陆丰荣坐下后，视线又落到姜让语身上。 「小姜，我想吃的那两样东西呢？」 姜让语回神，忙将手里的纸盒递过去：「在这呢。」 陆丰荣伸手接过，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脸上浮现了笑容：「对，就是这两样东西，我就说你知道是什么。」 陆丰荣拿起一块肉松小贝：「上次吃这玩意儿，感觉咸咸甜甜的，味道可真奇怪……结果这两天居然一直想着它，就差这么一口。」 陆疏洐在一旁说：「少吃点吧，医生说过你要少吃甜的，这些还都是高热量，吃个一两块就够了。」 「我心里有数。」陆丰荣道，「好了，你可以回公司了，这里有小姜陪我就行了。」 陆疏洐似乎有些无奈：「那我就先走了。」 陆疏洐走后，姜让语感觉空气里的压迫感瞬间减少，连唿吸都变得顺畅起来。 陆丰荣一笑：「怎么了小姜，你害怕我孙子？」 被看穿的姜让语当场手忙脚乱，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狡辩。 「哈哈哈，他人高马大的，看着是挺吓人，别说你会害怕，有时我都憷他。」陆丰荣玩笑道，「毕竟我现在年纪大了，已经打不过他，他一胳膊就能把我撂倒。」 这点姜让语深感认同。 他也觉得陆疏洐一胳膊就能把自己抡死。 「好了，你别站着了，坐吧，给我念念最近有什么有趣好玩的新闻。」 「好。」 姜让语在陆丰荣身边坐下，接过护工递过来的报纸跟杂志，慢慢给陆丰荣念着。 以前姜让语也做过这些。 第13页 陆丰荣的眼睛容易累，不仅是对着电脑久了不行，对着太小的文字久了也不行。 只是以前陆丰荣比较忙，这么使唤他次数并不多。 当然，姜让语也不排斥。 陆丰荣到底是见多识广的长辈，有时听他发表一些独特看法，姜让语就能学到不少东西了。 陆丰荣半躺着，边吃闪电泡芙，边听姜让语念着，看上去很是悠哉。 中途有护工人员进来了一趟，问陆丰荣午餐想吃哪些食材。 陆丰荣说：「今天中午有客人，就别整那么清淡了，稍微多加点料。」 然后对姜让语说：「小姜，今天陪我吃了午饭再走，我会让司机送你回去的。」 姜让语眨眨眼，应道：「好。」 跟在董事长身边这么久，他对董事长也算有些了解。 虽然董事长称他为「客人」，可姜让语不敢真把自己当客人。 估计是这里吃得实在太清淡，他只是董事长想稍微吃重口点的工具人罢了。 再过一会儿，护工又进来提醒：「陆先生，您该出去散散步，活动一下身体了。」 并且收走还剩一半的甜品：「这些东西也不能吃了，我替您收起来，明天再吃吧。」 陆丰荣面露不悦，但还是缓缓起身，嘆气道：「小姜，你陪我去走走吧。」 姜让语跟着站起来：「是。」 然而还没出门，门外突然进来一个中年男人。 姜让语不知道对方是谁，只当是来探望的。 但陆丰荣勐地冷了脸，语气非常吓人，嗓门都加重：「你怎么会来这里，谁准你进来的？！」 姜让语被吓一跳，他从没见过陆丰荣这种模样。 中年男人似乎有些无奈：「爸，听说你病了，我只是来看看你。」 姜让语震惊了，这是陆疏洐的父亲？ 偷偷看一眼，眉眼之间确实有几分相似。 不过看眼前的情况，陆董父子之间的关系似乎不是很好？ 陆丰荣冷哼道：「用不着你来，我看到你才减寿！」 姜让语更震惊了，这父子之间的关系不仅不好，都已经能用恶劣形容。 不过中年男人还没说什么，他身后又进来一个年轻女人，大概三十出头的岁数。 女人领着两个十岁左右的小孩。 俩小孩看上去倒挺乖，进门就先喊道：「爷爷。」 陆丰荣火速收起了冷脸，对着小孩还是温柔的：「欸，乖。」 俩小孩应该是龙凤胎，模样相似度很高。 女孩子活泼点，胆子也更大，主动走到陆丰荣身边，甜甜问道：「爷爷，听说你生病了，你现在还好吗？」 「爷爷没事，现在已经好多了。」 这前后态度反差也太大了。 姜让语猜测年轻女人应该是陆丰荣的女儿，龙凤胎则是他的外孙。 主要女人的年纪看上去也很像陆疏洐父亲的妹妹。 至于为什么叫爷爷，很有可能他们家是女婿入赘。 姜让语顺便在脑内完成了大胆猜测的逻辑自洽。 陆丰荣伸手招来护工：「麻烦你带两个孩子去拿点吃的，再带他们转转，这边好玩的东西不少，他们应该会喜欢。」 小孩子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大人们都清楚，这是陆丰荣想要支开这两个小孩。 果然，等到孩子一走，陆丰荣的脸色又瞬间冰冷，没什么好气地说：「你们以为带着孩子过来，我就会给你们好脸色看了？」 姜让语：？ 这说辞，好像哪里不对。 他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但不确定，也不想确定。 他不擅长面对复杂的家庭矛盾，尤其对象还是自己的上司。 董事长是不是忘记他还在场了？ 要不也叫个护工把他领走吧？ 但接下去，他听到了陆丰荣的爆炸性发言：「小姜，让你见笑了，这是我只会玩女人的混帐儿子，跟他不入流的小三老婆。」 姜让语：……………… 姜让语睁大了双眼。 姜让语抿起了嘴唇。 姜让语乖巧站在原地，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虽然但是，董事长不特意点名小姜也没事的，小姜根本不敢对这种关系做出任何评价。 而在陆丰荣说完后，男人跟年轻女人的面色都变得奇差无比。 大概真没料到陆丰荣能这么狠，居然当着陌生下属的面就开口贬低他们。 「平日里我对两个孩子和颜悦色，那是我客气，但你们要以为能用孩子牵制我，那就打错算盘了！」 女人开口：「爸，我们没有要用……」 陆丰荣狠狠打断：「别叫我爸，你没资格这么叫我！」 「……」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什么主意！」陆丰荣道，「看我病倒了，生怕我挺过来，死不了是吧？」 「就算我真死了，集团也落不到你们手上，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 愤怒情绪上来时，陆丰荣的脸色明显变差，嘴唇失去了血色。 一只手也不动声色地按上了胸口的位置。 姜让语眼尖，很快发现了这点，赶紧伸手搀扶住陆丰荣：「……董事长，您还好吗？」 「小姜，叫他们滚！」 姜让语：…… 这这这，小姜很为难啊。 第14页 毕竟这人是陆丰荣的儿子，陆疏洐的父亲，光是身份就让姜让语天然犯怂了。 可另一方面，陆丰荣现在状态很不好，而自己是他的助理，理所当然为他解决麻烦。 孰轻孰重一眼分辨。 他扶着陆丰荣坐下后，往前走了几步：「不好意思两位，董事长身体不适，也不想见到你们，还是请你们出去吧。」 「……」 姜让语不卑不亢地说着：「这里是董事长的私人休养场地，他也表示了不希望你们进来，放你们进来的员工已经要受到处罚了。」 「如果你们再不出去，那就只好让保安请你们离开了。」 真叫人滚这种话，姜让语是说不出口的。 但有董事长作为底气，让他狐假虎威，说些狠话还是能行的。 第7章 姜让语说完，这对夫妻恶狠狠地盯住了他。 他们不敢对陆丰荣怎么样，但正好把不爽迁怒到姜让语身上。 姜让语表面镇定，内心慌乱。 第一次处理这种事，说辞是现编的，不确定威慑力会有多少。 「你是什么东西！这里还轮不到你开口说话！」 果然，中年男人将火力对准了姜让语。 这一刻，姜让语很希望自己变成一只吗喽。 直接冲到阳台，盪在空中飞走，回归大自然，不再面对人类之间复杂的关系。 但他站在原地，身形丝毫没晃。 他是董事长的助理，自然要分清主次，为董事长做事。 不管他们父子之间发生过什么，现在董事长状态不好，看上去都要气厥了，他当然要坚定地维护董事长。 「请你们立刻离开这里，不然我就叫保安了。」 姜让语又冷酷地说了一遍。 还好董事长跟他是双向奔赴，在后面为他撑腰：「都叫你们滚了，还杵着做什么！」 「现在你们还能带上孩子，体面地走！等会儿我就叫人连孩子一起扔出去了！」 陆丰荣一开口，男人闭了嘴。 大概是想起刚才陆丰荣的精彩发言，他们也不敢再赌。 原地站了一会儿，连坐下的资格都没有，终究还是灰熘熘地走了。 姜让语松了口气，等人走后，才敢将紧张的情绪表现出来。 转身走回陆丰荣身边：「……陆董，您现在还好吗？这里有医生吧，我去叫医生过来。」 「没事，没事，不用叫医生……」陆丰荣拉住要他，唿出长长一口气，「我缓缓就好了，没事的。」 「……」 可您这脸色看上去一点不像没事啊。 刚见面的时候，姜让语还觉得陆丰荣看上去跟之前没区别，现在终于感受到陆丰荣是真病了，并且挺严重的样子。 陆丰荣闭眼躺了一会儿，慢慢将胸腔内的怒气缓平。 再睁眼开口，给人的感觉竟瞬间苍老许多。 「小姜，刚才让你见笑了……」 虽然这话已经说过一遍，但两次的情绪完全不同。 刚才是故意让人难堪的讽刺，这次则是深深的嘆息，带着发自肺腑的沉重。 姜让语不知该给什么回答。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陆丰荣这种模样。 在公司，陆丰荣偶尔是固执古板，严肃难缠，但大部分时间是体恤下属，温和待人的。 经常请他们喝下午茶，给他们买零食。 有空的时候还会跟他们聊天开玩笑，也允许他们没工作的时候摸鱼。 所以姜让语从未想过，看上去情绪如此稳定，成就如此之高的陆丰荣，竟然会在家庭上有短板，跟儿子之间的关系这般恶劣。 陆丰荣嘆道：「唉……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败，就是生了这么个儿子。」 姜让语不知道怎么安慰。 总不能说，没关系的董事长，您孙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姜让语想了想：「陆董，现在身体要紧，别想不高兴的……等您恢復了，想怎么揍他都行。」 但这安慰方式太过清奇，陆丰荣直接被他逗笑。 姜让语发现有效，才敢继续说：「您也不用自己揍，让陆总去揍吧，他看上去揍人比较疼……」 根本难不倒他。 这下陆丰荣是真笑出声了。 氛围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诶呀，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陆丰荣笑道，「不过不是我自夸，我这孙子啊，比他老子强一百倍……他是在我身边长大的，你可以放心跟着他工作。」 姜让语默默在心里撇起了嘴。 他是绝对不会为陆疏洐说一句话的，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小姜，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点吗？」 姜让语回神：「嗯？」 话题怎么突然到他身上了？ 「你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不好奇，不提问，说了你就听，不说你也不会打听。」 姜让语眨眨眼，没想到在董事长眼里，自己竟有这样的优点？ 「我最烦阿谀奉承，阴奉阳违的那类人。」陆丰荣说，「但你从来没用董事长助理这个位置，为自己谋求过好处或便利。」 「公司暗地里有多少事我都知道，你是为数不多的，认认真真只做好工作的人。」 姜让语更不好意思了：「董事长，我只是做好本职罢了……您这么夸，我就要不好意思了。」 第15页 陆丰荣笑了笑：「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做得好，夸奖你也是应该的。」 「所以刚才那些话，就算当着你的面说，我也很放心。」 姜让语：……………… 他说董事长怎么突然夸他，原来是等着在这里点他呢。 他竟然傻乎乎地当真了。 但还好，姜让语没傻到不可救药的程度。 既然听出董事长是什么意思，马上表示：「董事长，我没您说的那么好……很多时候只是记性不好，听完就忘罢了。」 陆丰荣对这个回答是满意的，嘴角有了丝笑意：「小姜，陪我去阳台晒晒太阳吧，等他们走了，再陪我下去散散步。」 「是。」 但生了那么大一场气，到底对陆丰荣的身体造成不小影响。 后来他精神一直不太好，食慾也不行。 吃完午餐后，医生过来看了看，表示他需要午睡休息了。 于是陆丰荣让自己的私人司机送了姜让语回去。 他下午也不用再去公司，可以直接回家休息。 姜让语觉得半天的带薪休假是他应得的，毕竟这一上午的事情很魔幻，回家路上脑子还是懵的。 等到家冷静后，他才对今天的所见所闻进行復盘。 陆董跟儿子之间的关系极度恶劣，连表面的假象都做不到，是当着他这个陌生人的面，都会情绪失控的程度。 但陆董跟陆疏洐的关系正常，爷孙俩之间看上去挺亲近。 陆疏洐父亲还有个小三上位的老婆。 小三老婆很年轻，生的双胞胎看上去也就十岁左右。 根据已知条件进行推测，就能预判陆疏洐跟父亲的关系肯定也不好。 虽然不能确定根本问题出在哪里，但姜让语因此想到另一件很重要的事—— 答应做陆疏洐合约女友时，陆疏洐说的是应付家里人。 现在看，这个家里人总不可能是生父吧？ 要是父子关系真不好，陆疏洐还专门费这个心思去应付他？ 那剩余选项只有陆疏洐的生母或爷爷。 如果是生母的话，姜让语还能熬过去……但万一要应付的是陆丰荣，他岂不是要穿着女装去见陆丰荣了？！ 光是想像姜让语就头皮发紧，整个人快窒息了。 他能隐瞒陆疏洐，是因为之前不认识陆疏洐，他们完全是陌生人。 可跟陆丰荣就不是这样了，他们天天见面，熟悉度很高，说不定真有可能被陆丰荣认出来的！ 要被陆丰荣发现，那事件性质的危险程度简直直线攀升，他不仅会丢掉饭碗，可能都要比表姐先一步家破人亡了！ 怎么办！ 要真这样的话，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啊！ 他不能得罪陆丰荣，也不能得罪陆疏洐，简直就是左右夹击，前后为难，难上加难。 啊啊啊啊啊—— 姜让语痛苦地抱住脑袋，在床上来回翻滚。 一场相亲怎么能扯出这么多事，他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去给那天的自己两耳光。 让你女装！让你穿女装！ 让你相亲！还让你代替表姐相亲！ 现在好了，要家破人亡了吧！ 在姜让语脑补到自己流落街头，已经要去垃圾桶捡东西吃的画面时，私人号码正巧收到了陆疏洐的简讯。 幸亏当时他多留了一个心眼，想着不能破坏自己正经的职业形象，所以没有给工作号码。 不然早就在陆疏洐面前暴露了。 陆疏洐：【顾小姐，这周末需要你陪我回家一趟】 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是不是阎王看到了他的害怕，所以提前来招魂了？ 姜让语一个鲤鱼打挺，在床上坐直了身体，啪啪啪打字回覆：【去见你的家人吗？是你的父母吗？】 陆疏洐：【见我的父亲】 姜让语重重吐出一口气。 又是这种大难临头，但被强行续命的感觉。 姜让语：【哦哦哦哦，只见你的父亲吗？】 陆疏洐：【是】 得到双重确认，姜让语暂时小小的安心了。 现在这情况，能苟多久是多久，能过几关算几关吧。 姜让语：【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陆疏洐：【需要你的配合，我为你准备了人设】 竟然准备好了人设？ 这哥们是不是以前就干过这种事啊，准备还挺周到？ 陆疏洐：【你是我在夜店遇到的小三】 陆疏洐：【并且你对小三上位这件事充满了自豪】 姜让语：…………… 想变成一只吗喽的心情在此刻达到巅峰。 姜让语：【啊？？？】 姜让语：【我能问问为什么是这种人设吗？？】 陆疏洐：【不能】 姜让语：。 但这种事情就不能完全由你了。 姜让语：【可是这种人设很危险吧……你父亲不会把我扔出去吗？】 陆疏洐：【顾小姐，你只要配合我就行了，我会确保你的人身安全，不会有任何意外的】 姜让语：【可是名声对我来说也很重要啊！】 陆疏洐：【我会给你任何补偿，你尽管开口】 姜让语：。 好傢伙，铁了心要让他演小三是吧？ 第16页 第8章 但冷静思考后，再结合今天早上刚得知的情报，姜让语好像能明白陆疏洐这么要求的原因了。 他爸找了个小三做老婆。 他则希望自己扮演他的小三。 他爸的小三老婆成功上位。 他还要让自己扮演一个自豪的小三。 好傢伙，这完全就是要去他爸面前赤果果地内涵挑衅啊。 至少姜让语的猜测没错，他们这对父子之间的关系很糟糕。 而陆疏洐用这种方式舞到父亲面前去，基本能说明这就是父子交恶的主要原因。 姜让语想了想：【这种有损道德的人设，你必须认真确保我当日的人身安全】 虽然理论上他爹没脸说什么，但能做出这种事的父亲，本来就已经不要脸了。 万一恼羞成怒，说不准会做出什么事。 陆疏洐：【我练过专业拳击跟散打】 陆疏洐：【需要给你看比赛证书吗？】 姜让语：。 陆疏洐的身高体型就够震慑人了，再得知他练过拳击跟散打，恐怖指数更高一层。 但现在他们不是小姜助理跟陆总了，仗着陆疏洐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姜让语决定皮一下。 姜让语：【好的，给我看吧】 结果陆疏洐不理他了。 等了十分钟都没等到回復，姜让语在心里暗骂，玩不起就别问啊，等会儿又来找他茬。 陆疏洐：【我在公司，下班了找给你】 姜让语：【哦哦哦，那你先忙吧】 算了，还是不皮了。 毕竟他惹不起陆疏洐，少说话最好。 陆疏洐：【嗯，晚点我把详细人设发你】 姜让语：。 没想到啊，他竟然也有需要研读「剧本」的一天。 姜让语：【好】 但结束对话后，一个胆大包天的想法突然在姜让语脑内浮现。 如果他想结束跟陆疏洐的角色扮演，除了等之前约定的时限到期，其实还剩一种方法——那就是让陆疏洐主动喊停。 这次陆疏洐让他扮小三，只要他扮演的效果让陆疏洐不满意，那陆疏洐自然不会再用他，他就可以安全退场了！ 只要结束，他上班不用再战战兢兢，更没有万一要去见陆丰荣的恐惧担忧。 女装扮相最多就跟陆疏洐见了两面，满打满算不过几小时，陆疏洐几乎不可能认出他真身。 以后他又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好男孩！ 原本被灰暗笼罩的人生立刻有了光明指引，前途一片豁然开朗。 他真聪明啊！ 他到底是什么绝世大聪明啊，脑袋竟然能转得这么快！ 前一秒小三人设还让姜让语对人生感到怀疑，这一秒简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既然陆疏洐喜欢他发疯的状态，还送了这样的剧本过来，那就别怪他真的发疯了！ 准备好接受一点小小的心理震撼吧！ …… 几天的时间眨眼而过，很快到了周末。 那天姜让语早早去了表姐那里化妆，将自己从头到脚重新包装一遍。 化妆对姜让语来说不算很难。 青春期的时候他也中二过，有段时间极度沉迷二次元，天天跟赵冉念凑在一起玩cosy。 所以家里人早就见过他女装，对他的兴趣爱好并不反对。 但以前是以前，现在都步入社会了，他要突然再次女装登场，估计会吓死家人。 而且女装也不是只有脸部化妆那么简单，从假髮到搭配衣服，选择鞋子，起码得几个小时。 姜让语早上七点就出门了，等全部搞完已经十点多，差点赶不上跟陆疏洐定好的时间。 他们约在附近的一家古董店前见面。 再次用女装面对陆疏洐，姜让语虽然还是有点小紧张，但总体心态已经算平稳了。 可能是天天见面，对陆疏洐这张脸已经免疫了吧。 最初还觉得他长很兇，周身自带凶神恶煞的杀气，现在都看习惯了，知道这人只是天生脸臭而已。 姜让语压压嗓子，夹出最自然的女音，上前打招唿：「……陆总，我到了。」 陆疏洐闻言转身，视线在姜让语身上浅浅停留两秒后，才道：「顾小姐。」 姜让语给自己取的假名是顾夕悦，简单好记，反正陆疏洐也不在乎真假。 姜让语问：「你有等很久吗？」 他只提前了三四分钟，不知道陆疏洐等了多久，这傢伙到了也没给他发消息。 「也没很久，毕竟这次不能再迟到了。」 姜让语：。 虽然陆疏洐的语气很平淡，但搭配他那张臭脸，就是有种莫名的阴阳怪气。 姜让语尬笑两声：「哈哈，您不会是在记仇吧？」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说，可他就是忍不住。 果然，陆疏洐挑了挑眉，随后视线锁定在姜让语身上。 而被陆疏洐这么一盯，姜让语又开始紧张，试图转移话题：「……我今天的打扮，应该还行吧？」 上次的欧美妆太过狂野，估计给陆疏洐留下了很深印象，这次他特意强调了别画浓妆，也别再穿那套辣妹装。 但姜让语想让陆疏洐完全认不出自己，脸上的妆肯定淡不了，不过就是从色彩鲜艷丰富变成了色彩单调自然。 第17页 今天是有空气刘海的栗色微卷长发，表姐就给他画了个甜妹妆。 搭配藕粉色套裙装，整个人看上去很小清新，跟上次已经是天壤之别。 而且在细节处，他也尽可能地做到完美。 特意在手背上画了几颗痣，还戴上了表姐闪闪的穿戴甲，保证很难化妆的手部也大变样。 「嗯，还行。」陆疏洐淡淡应了声，接着说，「你的手机壳，跟我助理的一样。」 姜让语：………… 千算万算，没想到会算漏手机壳。 更让他惊恐的是，陆疏洐竟然还知道他平时用的是什么手机壳？！ 「……这个手机壳是最近的爆款，好多人都在用。」 姜让语边找理由，边偷看陆疏洐。 结果发现陆疏洐视线还真是往下的，并没有正眼看他的脸，只是盯着他的手机。 「嗯，挺好看的。」幸好陆疏洐也没起什么疑心，淡淡说道，「我们该上车了。」 「……好！」 就等着这句话呢，陆疏洐要再不说，姜让语也要主动问了。 一眼锁定陆疏洐的车在哪里后，姜让语率先大步走去。 但到车边上，姜让语转身看向陆疏洐，又听着陆疏洐问：「你知道这是我的车？」 姜让语：………… 又！忘！了！ 他是坐过陆疏洐的车，但「顾夕悦」没有啊！ 「……路边就这么几辆车，这辆是最好的，难道不是陆总的吗？」 幸亏路边车不多，陆疏洐的算最显眼，姜让语火速找到了合理解释。 随后走到副驾驶边上，催促道：「好了，我们快上车吧。」 陆疏洐却说：「你坐后面。」 姜让语：………… 姜让语：？？？ 这你就过分了哈。 上次小姜助理都能坐副驾驶，而且还是你亲自打开的车门。 怎么换成合约女友，反而要被赶到后面去了？ 但姜让语也不敢问，毕竟老闆说什么是什么。 「哦。」 他乖乖往后退了两步，打开车门坐进去。 陆疏洐也上了车，两人前后坐着，相安无事地出发。 虽然有几处细节上的意外，但陆疏洐也实在没用正眼瞧过他。 或许小姜助理面前的陆疏洐，是有职场人设的。 而「顾夕悦」面对的陆疏洐，才是他私下更真实的模样。 算了，这样也好。 最好陆疏洐这辈子都别用正眼瞧「顾夕悦」，这样至少能保证姜让语不会暴露。 趁着陆疏洐看不到，姜让语在后座将手机壁纸屏保，图标排版全部换了一遍。 虽然他用的是防窥屏，但陆疏洐都注意到小姜助理的手机壳了，很难说有没有偷偷看过他的壁纸。 还是全部都换了最放心。 「顾小姐，等到了我父亲家后，就不要喊我陆总了。」 姜让语嘴角邪恶地上扬。 关于这点，他早有准备，保证到时让陆疏洐内心震颤。 「我知道，你放心，到时我知道该怎么做。」 陆疏洐甚至都没用车视镜看「她」一眼，继续说着：「嗯，你保持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水平就行了。」 呵。 姜让语内心冷笑，只是保持那怎么行，放心，他绝对会超越。 「今天说好是吃午餐，但很有可能不吃。就算真吃了，氛围大概率也会让你难以下咽，所以希望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姜让语眨眨眼，尽管内心已经猜到，可还是想问：「……陆总，你跟你父亲的关系很不好吗？」 陆疏洐冷酷道：「这与你无关。」 「怎么跟我无关呢。」姜让语接上，「你们的关系决定着我见面后演戏的程度啊。」 「如果你们只是暂时的小矛盾，我总不能太过分吧？」 「但如果你们的矛盾挺深，那我尽量把他气个半死。」 陆疏洐停顿了两秒：「你把他当场气死也没事。」 果然，这对父子的关系确实很糟糕。 但对姜让语来说，更方便他接下去的行动了。 半小时后，他们到了目的地。 两人下车后，陆疏洐道：「你挽着我进去。」 奈何肢体上的接触极度陌生。 姜让语畏畏缩缩好几秒，才克服内心恐惧，挽上了陆疏洐的手臂。 「别挽这么多。」 姜让语：…… 要这要那，但这不行那也不行，这傢伙私下真的很难伺候。 等回去他就要把陆疏洐的备註改掉，改成愚蠢的挑剔男！ 第9章 必须承认的是，挽着陆疏洐手臂的感觉很奇妙。 虽然平日陆疏洐总给人一种很兇的感觉，但当姜让语真贴在他身旁了，这些惧怕就好像自动转换成了安全感。 说不出的沉稳跟可靠。 这就是身高优势加精壮肌肉带来的绝对自信吗？ 光是站在陆疏洐身边，他就好像什么都不怕了。 「你别贴我这么近。」 「……」 当然，陆疏洐一开口，这些零星冒头的好感又全被掐灭。 私下的陆疏洐怎能如此难伺候。 「……我身上是有毒吗？还是我带刺了？」姜让语小声地控诉，「你让我挽你的，挽上你就浑身过敏了？」 第18页 他是屈服于陆疏洐的淫威，不敢跟他正面硬槓。但这不代表陆疏洐能任意嫌弃他，他也是脾气的！ 姜让语这么一问，陆疏洐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过分，竟没有反驳什么，而是老实说道：「抱歉。」 「……」 可惜姜让语对他没有丝毫信任。 下意识觉得陆疏洐的道歉不诚心，估计是在憋什么更大的坏招。 两人就这么走到了别墅门口。 大门开着，小三老婆正好在外边浇花。 见到陆疏洐，小三老婆明显一愣，随即换上笑脸：「……来，来了呀，快请进吧。」 或许是姜让语的错觉，但见到小三老婆这一刻，他感觉陆疏洐的手臂突然就僵硬绷直了。 情绪以及气场，似乎也有了非常微妙的变化。 像在隐忍压抑着什么。 陆疏洐没有开口说话，姜让语更不会开口，两人沉默地走进屋内。 小三老婆走在前面，拐过一个短短的走廊，前面就是空间宽阔的会客厅。 陆疏洐的父亲陆任朝正在里面。 小三老婆苏依磕绊道：「……孩子他爸，人到了。」 姜让语感觉陆疏洐的手臂更紧绷了，情绪气场上的变化也比之前更明显。 果然不是他的错觉。 尽管陆疏洐看上去面色不变，但身体的细节已经暴露他本能的排斥跟反感。 陆任朝站了起来，亲热地喊道：「疏洐，你们终于来了，快点坐，坐坐坐……」 「女朋友真漂亮啊，早该带过来让我瞧瞧了。」 听上去压根不像有家庭矛盾，仿佛还是什么关系融洽的慈父孝子。 但陆疏洐眼神淡漠，不言不语，只是沉默地带着姜让语坐下。 姜让语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这种时候就轮到他给在场各位来点心灵上震撼了。 他用上了更夹更娇的声线，先礼貌打招唿：「伯父好，伯母好，初次见面，我姓顾，是疏洐的女朋友。」 随后很亲密很过分地往陆疏洐身侧一贴，娇嗔道：「老公，你怎么没告诉我伯母这么年轻啊，我都不好意思喊伯母了。」 好一声老公。 这一声老公出口，不仅让陆任朝跟郑依震惊，还顺带转移了陆疏洐的情绪，他下意识看向姜让语。 姜让语戴着美瞳的双眸不灵不灵眨着，此时大胆跟他对视。 很好。 他从陆疏洐的眼神里看到了几分震惊，几分难以置信，还有几分不可忽略的不适。 不适就对了。 他就是要让陆疏洐感到不适。 刚才不是还不让他贴太近吗？ 他就贴，他努力贴，他要仗着陆疏洐现在不能暴露，肆意入侵陆疏洐的安全距离，给他造成心理上的压力。 而且他只是在配合演出罢了，表现多好啊。 事后陆疏洐想挑刺都不好找地方。 但陆疏洐接住了「她」的演技，很快说道：「她不是我母亲。」 姜让语张大嘴巴，表情夸张：「……啊，啊？不是啊？那是？」 苏依的脸上已经闪过几分尴尬。 但陆疏洐并没上来就叫人难堪，只说：「她是我父亲后娶的续弦。」 续弦，这用词还挺文艺。 要知道陆丰荣的形容词可是「不入流的小三老婆」。 不过姜让语也提取到了关键信息，陆疏洐的亲生母亲已经过世。看来其中的爱恨隐情更深了。 姜让语夸张地捧了捧脸：「……之前你怎么没告诉我呢，都害我出丑了，老公坏坏！」 陆任朝：「……」 苏依：「……」 陆疏洐：「…………」 虽然陆疏洐认可姜让语的发疯能力，也就是看中了他的发疯能力，但当这个能力用到自己身上时，他真是会当场失语。 再次看向姜让语的时候，眉头已经轻轻皱起，显然很不能接受「老公」这个称唿。 却又不能说什么。 只能忍。 陆疏洐默默捏紧了拳头，还要配合回答：「我忘记说了。」 而见到陆疏洐这样的眼神，姜让语心中的小恶魔已经自豪地翘起尖尾巴。 第一次面对陆疏洐充满压迫感的眼神不害怕，并且有点兴奋。 这还拿不下你？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带合约女友出门。 姜让语简直就是乘胜追击：「哼哼，人家想更了解你嘛。」 陆疏洐：「……」 要不是在外人面前，他必须按一按太阳穴冷静了。 陆任朝跟苏依也被姜让语的表现力惊到。 实在怪尴尬怪油腻的，陆疏洐从哪里找来的十三点？ 但同样的，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苏依尬笑了两声，随口一问：「你们感情真好啊……是怎么认识的呢？」 这就是小三姐自己往枪口上撞了。 姜让语早准备过标准回答，先是羞赧一笑：「……哎呀，这个不太好意思说呢。」 可越是这样，越引人好奇。 到底是发生过什么，陆疏洐居然会看上这样的十三点？ 苏依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跟我们说说吧。」 那姜让语就不客气了。 他面带微笑，看上去深情款款地盯着陆疏洐：「我们是在夜店认识的，我第一次去这种场合呢，竟然就遇上疏洐了……」 第19页 特别强调了第一次，却又是这样的场合。 落在别人耳里，直接成了毫无说服力的谎言。 「我一眼就爱上他啦，他简直是我见过最完美的男人……不过当时他是有女朋友的，我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死缠烂打，终于把他追到手啦。」 怎么样，汗流浃背了吧狗男女？ 果不其然，听姜让语说完这些，苏依脸上的尬笑差点维持不住，陆任朝的脸色也变得奇怪。 姜让语继续用甜腻夸张的语气说着：「我真是最爱疏洐啦，现在想来，还好当时没因为他有女朋友就选择放弃，真爱果然是能打败一切的呢！」 苏依哈哈尬笑了两声，没话说了。 陆任朝挪了挪身体，看向陆疏洐的眼神已经充满怀疑。 气氛自然冷淡尴尬起来。 不过姜让语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见苏依跟陆任朝都不说话了，姜让语主动问：「怎么啦，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停顿片刻，又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伯父伯母不认同我的做法啊？」 这波简直贴脸开大。 姜让语看向陆疏洐，委委屈屈地喊了声：「老公……」 老公，你快说句话啊老公。 陆疏洐不动声色地突出一口浊气。 他承认姜让语战斗力不低，也觉得到现在为止的表现超过了预期，但姜让语一开口叫老公，他就浑身汗毛起立，恨不得一手刀把「她」敲晕。 不过掉链子是不可能的。 姜让语的表现这么好，陆疏洐必须打出完美配合。 伸手将人揽入怀中，陆疏洐试图宠溺：「不会，你别瞎想，我想他们是最能理解你的人。」 尽管因为没有宠溺经验，语气不咸不淡，听上去更像在嘲讽了。 而陆疏洐突然的拥抱也让姜让语僵硬了全身，汗毛竖起。 体型差的缘故，被陆疏洐抱住那瞬间，怀抱的温度，以及他身上的气味，简直是无死角将姜让语包围。 陆疏洐的发言很危险，已经是明晃晃地内涵了。 但被他抱着，姜让语竟也不觉得害怕，内心的小恶魔又冒出来，这一刻只感觉做坏事有种说不出的刺激。 就是被陆疏洐一抱，姜让语脑袋短路了几秒，没有立刻反问为什么这么说，好用来引导陆疏洐说下去。 犹豫就会败北。 然后他彻底失去了这个机会，因为陆任朝先受不了，站起来道：「……疏洐，我有件事想跟你单独商量，你跟我去趟书房。」 陆疏洐眼神阴沉，但还是答应了：「好。」 随后起身。 姜让语坚决不放过每个能噁心陆疏洐的机会，拽住他的衣袖：「……老公，你要快点回来哦，人家一秒都不捨得跟你分开。」 「……」 此时陆疏洐背对着陆任朝跟苏依，只面对姜让语一人。 终于不能再强行忍耐，给了姜让语一个警告的眼神。 够了。差不多就行了。 眼神充满压迫感，奈何对现在的姜让语而言，简直是变相鼓励。 这种既能完成陆疏洐交代的任务，又能噁心到陆疏洐的感觉太好了，姜让语感觉自己的计划至少已推进百分之九十。 而且老公也越叫越顺口了。 本来他还担心喊不出口，但在女装保护甲下，还有顺利的进展中，已经渐渐迷失自己。 陆疏洐跟陆任朝转身离开，这边只剩苏依跟姜让语。 苏依被他们搞得很不自然，也不想招惹姜让语这个十三点，随口客气道：「顾小姐，吃点水果吧……」 姜让语趁着陆疏洐还没走远，故意用他也能听到的音量说：「谢谢伯母，不过我只吃老公餵的水果哦，因为老公餵的水果最甜啦！」 「……」 第10章 陆疏洐刚走出没几步，当然听清了姜让语在不远处的惊人发言。 感觉很无奈。 他对「她」的期望只是保持住之前的战斗力就行，没想到「她」会直线超越。 陆疏洐还没瞎，一眼就看出「她」是故意的。 用这种方式，是成功噁心坏了陆任朝跟苏依，但也顺带噁心到了他。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五。 是在报復他之前的威胁吗？ 这死丫头，心眼还挺多？ 不过看到效果明显的份上，陆疏洐还是决定感谢「她」。 心眼多就多吧，至少「她」反应很快，表现力也野蛮强劲，没有辜负自己的期待。 陆疏洐跟着陆任朝进了书房。 一关门，陆任朝就冷下了脸，开门见山地指责：「……你找个这样的女朋友是什么意思？是故意来给我们难堪的吗？」 姜让语的表演肉麻又浮夸，结果还真没叫人起疑心。 大概是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他精神状态上吧。 只觉得这姑娘脑子有毛病，或者是看中了陆疏洐的钱，所以才这么紧扒着不放。 陆疏洐冷笑：「你要是问心无愧，你难堪什么？」 「……」 「反正我不难堪，因为我有这样的血脉，会做跟你一样的事，也是情理之中的。」 「……你！」陆任朝语塞，半天憋出一句，「……这就是你面对父亲的规矩跟教养吗！」 「教养？」陆疏洐的冷笑更渗人了，「什么样的教养？逼死原配，跟小三鬼混的教养吗？」 第20页 「即便是这样的教养，我也是跟你学的。不过我比你好太多，毕竟我没害死过活生生的人。」 「……」 但事实上，说出再多恶毒的话，也无法带给陆疏洐一丝畅快。 因为看到陆任朝，他就只剩噁心跟憎恨。 当年他的亲生母亲病重，却也不是真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医生说过，手术成功的概率有一半左右。 可在母亲住院等待治疗期间，陆任朝居然勾搭上了病房的护士。 母亲因为病痛折磨彻夜难眠时，他跟护士在值班室像畜生一样苟合。 还是被护士的同事当场撞破，捅了出去，他们才知道陆任朝干了什么。 母亲因这件事大受打击，本就糟糕的身体直接垮了，最后万念俱灰，选择了跳楼自杀。 那年陆疏洐十四岁。 不过半大的孩子，上午还在学校念书，为母亲的病情祈祷。下午就被爷爷的人接回，在车上被告诉母亲自杀没了。 起初所有人都瞒着陆疏洐，不愿告诉他事实。 但陆疏洐何等聪明，硬是从大人们前后不一的说辞中拼凑起了真相。 当时陆疏洐就恨死了陆任朝，直接冲上去要揍人。 可十四岁的陆疏洐没有陆任朝高大，反被一脚踹倒在地。 陆任朝说：「她本来也是要死了，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她自己心理素质差想不开，跟我有什么关系？」 几个月后，陆任朝又不顾众人反对，娶了小三苏依进门。 幸亏陆丰荣是个刚正不阿的爷爷。 意识到陆任朝已经无药可救后，果断将他的职位实权架空，随后将陆疏洐接到了自己身边抚养。 这十多年来，多亏有陆丰荣的教导照顾，陆疏洐才没有因为家庭的巨大变故走上歪路。 但陆疏洐心底的憎恨始终无法放下。 哪怕已经二十八岁，是个成熟稳重的大人了。 这些往事却仍歷歷在目，陆任朝每一幕的丑恶嘴脸都无比清晰。 陆疏洐扯破遮羞布，又将这些往事抖出来，陆任朝面上无光，还想逞父亲的威风，抬手就要挥拳：「我今天好好教训……」 可惜陆疏洐早不是十四岁的少年了。 二十八岁的他已经比陆任朝高出半个头，肌肉力量也至少是陆任朝的两倍。 伸手正面捏住陆任朝的拳头，干净利落地一把反推，陆任朝直接往后踉跄了好几步，差点站不稳。 「你还想打我？」陆疏洐嘲讽道，「信不信我一拳打断你门牙？」 「……」 陆疏洐冷冷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爷爷这次病倒了，你很着急吧？生怕他真的什么都不留给你，说走就走了吧？」 「你最好祈祷爷爷能一直活下去。」他说，「不管你怎么混帐，他始终认你是儿子，愿意保障你现在的生活水准。」 「但我就不一样了，要是爷爷真走了，我不会再给你留任何情面，我会尽我所有能力，让你们一辈子痛苦地活着，想死也死不掉。」 「……」 「你以为我今天过来，是真想跟你缓和关系的？别做梦了，我就是来让你难堪的。」 「以后我会带着她，出现在任何有你出现的场合，时时刻刻提醒你，是你害死了我母亲，我迟早会为她报仇。」 陆疏洐即便什么都不做，眼神气场就充满了渗人的压迫感，更不用说现在满眼仇恨，仿佛真是会吃人的恶鬼。 陆任朝明显被他这番模样吓到，沉默半晌，还是嘴硬，还是叫嚣：「……反了天了你！我是你老子！」 「我要认你，你才是。」 陆疏洐像看垃圾那样看向他。 「但从我母亲死的那天起，你就不是了。」 …… 那顿午饭自然没能吃成。 等陆疏洐从书房回到姜让语身边时，姜让语不仅将给陆疏洐的新备註改好，还将放在自己面前的零食水果吃了一遍。 他总有种干完今天这票，自己就能金盆洗手的感觉。 再加上天然地厌恶这对狗男女，所以压根不想客气，能吃多少吃多少。 反正以后不会再以这副模样相见了。 而且来前陆疏洐提醒过，很有可能没午餐吃，他才不想饿着肚子回去。 事实证明，姜让语的判断是正确的。 陆疏洐从书房出来后，直接带着他离开。 陆疏洐本来就臭的脸色更臭了，当场变身低气压中心，一看便知是跟父亲的对话不很愉快。 因此姜让语没再故意多说什么，也不敢表现出自己其实还不错的心情，乖巧安静地跟着陆疏洐走了。 回程一路沉默。 陆疏洐将姜让语送到他们见面的地方后，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顾小姐，今天辛苦你了，我会给你经济补偿，回去后把卡号发我就行。」 姜让语睁大眼睛，喜从心来。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就是交易即将结束，最后一步付尾款了吗！ 陆疏洐竟然要给他打钱了！ 这不就是在委婉地表示，拿了钱就赶紧滚，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了！ 要不是陆疏洐脸色不对，姜让语只想更仔细地问问清楚。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激动喜悦，先故作大方地说：「不用不用……之前是我骗了你嘛，今天要是真帮到了你，也算我们之间扯平了！」 第21页 然后再小心翼翼地试探：「……下次有需要的话，你再找我吧，我保证比这次做更好！」 之后肯定还是需要用到「她」的，但陆疏洐短期内不会跟陆任朝见面了。 再回忆起「顾夕悦」一声声宛如魔音灌耳的老公，陆疏洐长吁一口气。 「嗯，下次再说吧。」 目前他还需要一定时间适应接受。 但这句话落在姜让语耳里，更是委婉拒绝的意思了。 听到那声嘆气了吗。 这不就是对他今天表现做出的最真实又无奈的评价吗。 有种「我实在是不想用到你了，可又怕直说会伤你自尊，所以没有说得太直白，给你一点缥缈虚无的希望，让你自己琢磨去吧」的感觉。 姜让语心里最期待这个结果，越想越觉得贴近，嘴角拼命想要上扬，差点压都压不下去。 既然如此，那他必须最后再噁心陆疏洐一下。 姜让语说：「好哦，那下次见……这次我其实有点紧张，下次我会更自然更真实的。」 陆疏洐无奈地按按额头，主要跟陆任朝说话后，实在没心情再谈论「顾夕悦」今天的表现了。 而他这番反应，正是姜让语最想看到的——嫌弃都已经明晃晃地表现在脸上了，还需要用多余的言语说明吗？ 「陆总，那我就功成身退啦。」 「……嗯，再见。」 下车后，姜让语一整个神清气爽，宛如脱胎换骨。 他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可行！ 以后再也不用过心惊胆战的日子了！ 老天爷还是眷顾他的。 虽然给他设置了一些艰难的磨练，但最后还是让他顺利通关了！ …… 第二天上班，姜让语从内往外散发着活泼开朗，精神面貌阳光向上。 甚至还带了几块蛋糕去办公室分。 但奇怪的是，今天办公室里散着诡异的平静，气氛更是说不出的压抑。 姜让语有些疑惑，分蛋糕的时候，小声地问了句：「……今天是发生过什么事了？」 前一个收下蛋糕的秘书边吃边说：「你进办公室的前一秒，陆总刚在这里发完火呢。」 「……啊？」 陆疏洐居然在办公室发火了？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 「不就是资料给慢了点么。」 上次对待姜让语也不客气的秘书史文文开口道：「我们也很忙啊，每天事情那么多，发什么大少爷脾气。」 「……」 姜让语就懂了，看来是她没做好什么，正好被心情不佳的陆疏洐抓住了。 「好了好了，就一点小事，别夸张化了，我已经帮你整理好了。」 组长王林翰过来打圆场，下一秒却将资料递到姜让语面前。 「小姜，这是陆总要的文件，你拿进去给他吧。」 「……啊？」 「啊什么啊，拿进去就好了。」王林翰道，「据我观察，陆总平时对你最和颜悦色，这种时候舍你其谁？」 「……」 什么，对他最和颜悦色？ 为了转移怒火，真是什么屁话都敢往外说啊。 第11章 已知陆疏洐心情不好，姜让语肯定不想送自己进去挨骂。 但他又不能拒绝组长，毕竟他处在办公室生物链底层。 是昨天的事影响到陆疏洐了，所以导致他今天心情不好？ 谁懂啊，姜让语真的不敢进去。 陆疏洐真的超凶好吗，尤其他还见识过私下超难伺候的陆疏洐。 万一他今天因为心情糟糕不想维持职场人设了呢？ 以陆疏洐的脸臭程度，姜让语觉得他就算瞪哭自己也是轻而易举的。 姜让语接过组长递来的资料，内心分外焦急，就差原地转圈了。 直到视线落在自己带来的蛋糕上，脑袋上的小灯泡一亮——对了，他可以假装是去给陆疏洐送蛋糕的，顺带把资料给他。 这样陆疏洐总不会拿他出气了吧？ 好歹他是进去拍马屁的，而且伸手不打笑脸人是传统美德。 虽然陆疏洐根本不在姜让语的送蛋糕名单内，这块蛋糕是他准备留给自己的。 但陆疏洐应该不会要吧？ 老闆怎么会收下员工的蛋糕呢，陆疏洐肯定不好意思做这种事吧？ 而且陆疏洐的相貌就不像爱吃甜食的人。 瞧他那一身精壮的肌肉，怎么想都是那种没有味觉的健身达人。 对，没错。 想要维持这样的身材不容易，蛋糕可是高热量炸=弹，属于自律健身人的禁忌食物。 想到这些，姜让语安心了。 走到陆疏洐的办公室前，抬手敲门：「……陆总，我能进来吗？」 「请进。」 隔着门板，也听不出陆疏洐是什么心情。 姜让语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先朝里面探出了一个脑袋。 陆疏洐同样没听出门外是姜让语的声音，头也没抬。 是听到门开了，却没见人进来，这才抬起头，往前看去。 然后就看到姜让语只探出一个脑袋的场景。 陆疏洐：？ 这是在做什么？但感觉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很神奇，陆疏洐烦闷的心情一下轻松不少，问道：「姜助理，你有事？」 第22页 语气跟眼神都和平时一样。 可恶，因为平时就怪凶的，姜让语根本无法判断这人到底有没有在生气。 姜让语走了进去：「打扰陆总了，我没什么事，就是今天带了家里做的蛋糕，这份是给您的……不知道您爱不爱吃蛋糕……」 陆疏洐问：「你自己做的？」 姜让语忙道：「不是不是，是我家有一个蛋糕店，我从店里拿的，给每个同事都带了一份……」 陆疏洐哦了一声：「我去接你那次，你正好从蛋糕店走出来，就是那家吗？」 「对……」 提起这件事，一些不好的记忆随之復甦。 姜让语又想起了那只咔嚓咔嚓的可颂 ，真是一辈子的黑歷史。 他赶紧打断记忆发散：「您要尝尝吗？这里面有芋泥麻薯，是我最喜欢的口味……」 姜让语在努力暗示了，这是他最喜欢的口味。 作为一个自律的健身达人，你现在就可以开口婉拒了。 可惜事与愿违，陆疏洐没听懂他的暗示，压根不想拒绝。 事实上，在姜让语出现之前，陆疏洐的心情一直处于阴郁低沉的状态。 昨天去见了陆任朝，噁心反感的情绪没能这么快消散，内心负面的情绪被放大很多倍，看什么都觉得烦人。 上任快十来天了，本来他想着自己接手的时间还不长，很多职员也比自己年长，看不惯的就暂时先忍忍，以后再管。 但秘书部组长就是仗着自己年纪大，之前还是跟着陆丰荣的，对待陆疏洐表面认真，背后敷衍。 早上问他们要之前交代的资料，竟说还没整理。 不过王林翰表面很会做人，被陆疏洐当场抓住后，他连连道歉，马上安排之前负责的秘书去做。 结果秘书居然不乐意了，还当着陆疏洐的面，就开始抱怨工作多，来不及找，要组长换个人。 陆疏洐一眼看来这两人私下关系不错。 正是因为组长对他的怠慢，所以连带着手底下的人也变得傲慢。 本来还找不到发火的切入点，结果对方自己送上来了，那他就不客气了。 陆疏洐杀鸡儆猴，发了一次大火。 吓得秘书部所有人不敢抬头了，才转身回办公室。 但还是烦躁。 直到姜让语敲门出现，抬头看见姜让语的微笑，他胸腔内的烦躁竟奇蹟般地开始稀释消散。 感觉有小太阳照进来了。 而姜让语探出一只脑袋的模样，也很像小猫探头，仿佛是来找他玩的。 简直要把人可爱晕。 然后姜让语说带了蛋糕过来，还是他自己最喜欢的口味。 更有种小猫看他心情不好，为了安慰他，连忙叼来了自己珍贵的小鱼干，努力地想哄他高兴。 即便陆疏洐心里很清楚，姜让语绝不可能是这个意思。 可他就是从姜让语的行为中，得到了这样的安慰跟治癒。 心情好多了。真神奇。 那一瞬，陆疏洐直接开始怀疑之前被自己否决的心动。 难道真不是心动吗？ 怎么一见到小姜助理，他的心情就变轻松？收到小姜助理的蛋糕，他还这么高兴呢？ 陆疏洐的嘴角都有了笑意：「谢谢你的蛋糕，我会好好品尝的。」 然后只有姜让语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怎！么！会！这！样！ 跟！他！想！到！不！一！样！ 陆疏洐怎么可以答应呢，怎么可以收下呢！ 看看你的身材，看看你的肌肉，你要收下了，你对得起它们吗！ 姜让语不敢置信，但总不能直说，只能绕着十八弯地表示：「太，太好了……本来我还担心，您会不喜欢甜食呢……」 台阶都给你铺到这里了！ 快把蛋糕还给我！ 「没有不喜欢，我很喜欢甜食。」陆疏洐笑了笑，「谢谢你的心意。」 陆疏洐并没有撒谎，他确实有着跟外表不符的口味爱好。 很喜欢吃甜食。 也喜欢毛茸茸的猫猫狗狗。 姜让语：…… 失策了！失大策了啊！ 可他还能说什么。 只能怪自己太天真，将情况假设得太过理想，这下好了，蛋糕真送出去了。 姜让语脸上还能挂住浅浅的职业假笑，语气却开始变得委委屈屈。 从身后拿出组长交给他的文件资料，递到陆疏洐面前：「……对了陆总，这是您要的资料。」 陆疏洐察觉到了姜让语的语气变化，再接过资料一看——正是刚才自己要的那些东西，怎么会是姜让语送进来？ 陆疏洐问：「是谁叫你拿来的？」 姜让语老实回答：「是组长。」 陆疏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嗯，那我就先出去了。」 「好。」 怀揣着对芋泥麻薯蛋糕的不舍，姜让语走出了办公室。 组长跟其他秘书见他出来，忙小声问：「……怎么样，陆总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姜让语嘆气：「好多了。」 早知道陆疏洐这么好说话，他就不把蛋糕拿进去了。 他是真的想吃这一口蛋糕啊！ …… 没吃到这口蛋糕，姜让语浑身没劲，一早上都在摸鱼。 第23页 本来准备午休后继续摸鱼的，结果却被陆疏洐打断了计划。 下午要开每周例会，负责做会议记录的就是秘书史文文。 虽然早上她还当着姜让语的面抱怨，但陆疏洐发过火后，她老实很多，见陆疏洐从办公室出来，连忙准备去跟会议。 然而陆疏洐瞥她一眼，开口说：「以后你不用跟会议了。」 史文文一愣。 随后陆疏洐朝姜让语招了招手：「姜助理，以后你负责跟我的会议。」 姜让语如梦初醒，不敢置信：「……我？」 陆疏洐问：「你不会？」 姜让语连忙否认：「我会。」 「那就是你了，跟我去会议室。」陆疏洐又看向组长王林翰，「会议结束后，你让财务部的人来一趟，我要对姜助理的薪资进行调整。」 「……」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不是要加薪的意思！ 姜让语还是不敢置信，更不敢表现出对加薪的期待。 这对他来说算是件好事，至少在陆疏洐面前的饭碗更妥当了。 可对史文文来说，工作突然被撤，就算工资暂时不降，也是非常危险的警告信号。 姜让语小心翼翼地看了史文文跟组长一眼，最后安静如鸡地跟着陆疏洐走了。 等他们到会议室，其他部门的主管也到了几个。人还没齐，大家都坐在那儿聊天。 姜让语以前跟过陆丰荣的会议，所以对会议记录并不陌生，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到陆疏洐身后的位置。 陆疏洐突然叫他：「姜助理，我手机忘拿了，你帮我去取一下，应该就在办公桌上。」 「好。」 姜让语快速回去办公室拿手机。 可奇怪的是，办公桌上并没有陆疏洐的手机。 姜让语不敢乱翻，只将几个抽屉打开看了看，确定是真的没有后，只好去会议室告诉陆疏洐。 这时会议室的人差不多快齐了，因为上方有陆疏洐臭脸坐镇，整体还是挺安静的。 姜让语走到陆疏洐边上，想的是要喊「陆总」，但脑子突然打结，开口居然成了：「老公，我没找到手机。」 叫得还非常自然。 他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喊了什么。 直到坐在陆疏洐边上的几个主管瞳孔地震。 再对上陆疏洐诧异不解的眼神，姜让语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捂住嘴巴。 「……」 「…………」 「………………」 第12章 姜让语恨不得两巴掌唿死自己。 他刚才叫什么！他在狗叫什么东西！ 他是疯了吗！ 难道这是昨天发疯的代价吗！ 要不是昨天故意喊老公喊多了，现在也不会这么冒昧地从嘴巴里蹦出来吧？！ 但姜让语心头再慌乱无措，他的口误都是有迹可循的——真正被震撼到心跳乱码的人还是陆疏洐。 陆疏洐当场就懵了。 是他听错了吗？ 小姜助理是不是无比自然地喊了他一声老公？ 昨天被「顾夕悦」这么叫的时候，陆疏洐浑身难受，都想原地两拳把自己打晕算了。 可小姜助理这么叫，他只感觉血液在皮肤下的流速都加快了，整个人的情绪高涨，掌心发烫。 他为什么这么叫自己？ 是口误吗？世上会有这么莫名其妙的口误吗？ 但他为什么还挺高兴的？ 心跳，血液循环，情绪起伏，这些变化都是最有力的佐证。 可惜场合不对。 陆疏洐还不到能将周围所有人忽视的程度。 坐在会议桌远处的人应该没听到，但坐在陆疏洐边上的几位主管，此时看向他们的眼神都变得古怪起来。 陆疏洐面上冷静：「姜助理，你说什么？」 姜让语知道自己已经搞砸了。 刚才要是没有伸手捂嘴这么明显的假动作就好了，但这种情况第一次发生，他很难控制住身体的自然反应。 当然也不能就这么放弃。 他还是得努力挣扎抢救一下的。 「老闆，我说老闆！」姜让语声音大了点，「我没在办公桌上看到手机！」 一字之差，勉强能过关的口误吧。 陆疏洐心里掠过一阵淡淡失落。 再看小姜助理明显慌乱的模样，果然是口误啊。 陆疏洐说：「没事，会议马上开始了，不用去拿了。」 「很抱歉陆……老闆！没有找到你的手机！」 从今天开始，他不会再叫陆疏洐一声陆总，以后都必须是老闆了。 陆疏洐道：「没事，我回去再找。」 姜让语低着头，坐回了陆疏洐后面的位置。 会议照常开始，似乎谁也没把刚才那个微不足道的口误小插曲放在心上。 但姜让语心里是真过不去。 尤其他还坐在陆疏洐后面，简直是傲视群雄的视角，想躲都没地方躲。 全程像被公开处刑般如坐针毡，浑身难受。 他总感觉有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因此生怕对上什么古怪好奇的眼神，整场会议都不敢将头抬起。 他已社会性死亡。 要不顺便搜搜辞职信怎么写，他辞职算了吧。 姜让语不甘心地想着，可能陆疏洐就是天生克他，反正自从跟陆疏洐产生交集后，他的人生逐渐开始变得艰难。 第24页 …… 会议持续了一个半小时。 终于熬到结束，竟也让姜让语调整好了心态，硬生生把脸皮熬厚了。 算了，一个口误而已，又不会死。 要是陆疏洐很介意，大不了死。 死了正好。 会议室的人渐渐散去，陆疏洐也站了起来：「姜助理，你的记录让我看看。」 姜让语连忙将手里的会议记录递过去。 真说一点不紧张了是不可能的。 要知道来前陆疏洐可能都准备给姜让语加薪了，他可以去死，但他不能失去好不容易看到的加薪机会。 所以姜让语内心煎熬归煎熬，手上该做好的工作没落下一点，整场会议记录得非常详细。 陆疏洐接过看了看，也挺意外：「写得不错，之前经常跟？」 「也没有经常，就是偶尔会跟陆董的会议。」 姜让语一边小心翼翼地偷看陆疏洐……就他目前的神态来说，还挺平静，不像要细究他刚才口误的样子？ 「嗯，那以后会议记录都交给你了。」陆疏洐玩笑地问，「工作内容突然增加，你没怨言吧？」 「……没有，本来也是在做的。」 「我会适当提高你的薪资，不过这点得按公司规定来，晚点再通知你。」 加薪！果然是加薪！ 姜让语感觉自己又可以了！ 再偷偷看陆疏洐一眼，都已经说到别的事了，那他的口误算是翻篇了吧？ 这样也好，姜让语小心翼翼地松了口气。 不管陆疏洐有没有听清，既然他装出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那自己绝对不能再提，也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就行。 而看着姜让语紧张不安的小动作，陆疏洐的面部神情不自觉柔和。 真是怎么看都可爱啊。 没想到时隔多日，经过验证否认，怀疑復盘，今天他又能反过去确定，这份心动是真实的。 虽然他对小姜助理的了解很浅薄，可能连这份心动都不是很深。 但小姜助理的一言一行都能影响到他的情绪起伏了，这就是真实的心动。 陆疏洐竟觉得这种感觉挺不错的。 …… 回到办公室后，姜让语又担心了好一会儿。 陆疏洐不计较他的口误当然很好，但万一被谁传了出去，那姜让语就要在公司经歷二次社死了。 只当口误笑话他还没什么，就怕被误会是他跟陆总有什么不正当关系。 所幸到下班都平安无事，姜让语觉得这茬应该过去了。 没事就好。 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他又是清清白白的好男孩。 但到底还是问心有愧，不想在电梯遇上太多同事，所以收拾东西时多磨蹭了十几分钟，成了办公室最晚走的。 好巧不巧的是，他刚从座位上站起来，远处陆疏洐的办公室门同一秒打开，陆疏洐从里面走了出来。 陆疏洐还叫住了他：「姜助理。」 姜让语单纯觉得自己没脸见他，又不得不应：「……在。」 「你现在准备下班了？」 不然呢，他站在工位上加班吗？ 姜让语眨眨眼：「对……是还有什么工作要交代吗？」 「没有，我正好也要回去了，我送你。」 「…………」 不了不了不了，岂敢岂敢岂敢。 姜让语疯狂摆手：「不用麻烦陆总了，我回去很快的。」 陆疏洐却道：「早上的蛋糕很好吃，就当我的谢礼，赶紧过来。」 「……」 蛋！糕！ 原！来！是！你！ 不管陆疏洐这话是真是假，现在姜让语最后悔的，就是把这块蛋糕给了陆疏洐。 哪怕陆疏洐没说谢礼，单纯只是用领导身份压人，姜让语都很难再拒绝第二次。 何况现在陆疏洐还找了个完美藉口，姜让语更无法拒绝了。 也是，光是送他回去的油费，都比那块蛋糕贵重了吧？ 「……那，那就麻烦陆总了。」 姜让语拖着沉重的步伐，第一次进了陆董之前的专属电梯。 陆疏洐今天没把车停在地下，所以两人一起到了一楼大厅，从正门出去。 其实没什么。 姜让语是陆疏洐的助理，就算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很也正常。 可姜让语心里有鬼，跟陆疏洐一起就会想起自己的社死发言，总有种流言已经传遍全公司，大家心里都在暗暗嘲笑他的感觉。 因此姜让语半低着头，不敢去看周围的人，跟着陆疏洐走到了外面。 突然有道声音喊他：「姜小宝！」 姜让语要是只垂耳兔，现在两只垂耳朵能立刻竖成天线。 大胆！ 哪里来的狂徒，敢在外面这样叫他！ 连忙抬起头左右张望，结果竟瞧见站在不远处的顾郅昀。 姜让语一愣，随后惊喜道：「……郅昀哥？你怎么在这里？」 陆疏洐随着停下了脚步，朝姜让语所望的方向看去。 一个身材高挑，容貌俊美的男人正朝着他们走来。 顾郅昀说：「刚好路过这边，想到你在这里上班，就顺便来接你下班了。」 「……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呢？」 「正要给你打来着，刚好你就出现了。」 第25页 顾郅昀伸手揉揉他脑袋，动作看上去很是亲昵。 「怎么感觉你好像瘦了点，上班很辛苦？」 「……还好啦。」 顾郅昀是姜让语哥哥的初中同学，也是关系最好的朋友。 所以顾郅昀跟他们一家都很熟，对姜让语也是从小就多有关照。 「哟，陆疏洐，好久不见。」 看到姜让语身旁的陆疏洐，顾郅昀也是直接指名道姓地打招唿。 虽然语气不算很友好，但还是主动朝陆疏洐伸出了手。 陆疏洐不咸不淡地跟他握了一下：「顾郅昀，好久不见。」 跟姜让语普普通通的人家不同，顾郅昀是大企业家的独子。 所以对于眼前两人认识的事，从理论上来说，姜让语并不觉得意外。 但当着他的面，尤其其中一位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那感觉就有些刺激了。 「听说陆爷爷生病了，我家本想着去探望，陆爷爷却不见人，他老人家身体还好吗？」 「挺好，需要静养，就不劳费心探望了。」 陆疏洐认识顾郅昀好几年了，但两家生活生意上的往来都不多。 两人之间也没什么仇恨，就是天生气场不合，看彼此不大顺眼。 所以小姜助理跟他是什么关系？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刚才顾郅昀喊了……姜小宝？ 这是小名吗？还是什么暱称？ 为什么顾郅昀会这么叫他，他们看上去更是关系不错的样子？ 顾郅昀没多说废话：「走吧姜小宝，我送你回家。」 姜让语本来就不太想坐陆疏洐的车，现在顾郅昀来接他，他自然是想跟顾郅昀走的。 但—— 陆疏洐明显不乐意了：「顾郅昀，这是我的助理，他要跟我走。」 第13章 姜让语不知道问题出在哪，但至少能感受到现场氛围开始变得怪异。 陆疏洐跟顾郅昀之间的敌意正在逐渐明显。 这让姜让语很尴尬。 一个是哥哥的好朋友，也算自己半个哥哥。 一个是自己的老闆，勉强就算衣食父母吧。 他谁都不想得罪，也不能得罪。 眼见顾郅昀嘴角扯起一抹嗤笑，看样子就没憋什么好屁，姜让语赶紧抢先回道：「……陆总，这是我一位哥哥，既然他来接我了，那就不麻烦您了！」 相较之下，还是陆疏洐更不能得罪。 「谢谢陆总的好意，那我就先回去了！」 看着姜让语没什么犹豫就做出选择，陆疏洐只有沉默。 而顾郅昀嘴角的笑容更显得逞，但好在没再说什么戳心的话：「回见陆总，那我们就先走了。」 这是姜让语自己做出的选择，陆疏洐无法提出异议，只能看着他们上车离开。 什么哥哥。 一个姓姜，一个姓顾，光听姓氏就知道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兄弟。 最多是有点亲戚关系，或者朋友之间的兄弟称唿。 但从姜让语的介绍来看，陆疏洐更倾向于朋友关系。 因为根据表达习惯，只有套不上任何亲属的时候，才会笼统地用「一位哥哥」表示。 心头生出些许烦躁。 即便他知道姜让语的选择没问题。 一个是看上去就挺亲近的「哥哥」。 一个是认识还没多久，相处都是客套规矩的上司。 换了谁都会是姜让语现在的选择。 可他才慢慢确认了自己对姜让语的心动，想要一步步深入了解。 然而现实就好像不允许他以这样的速度缓慢推进，反手扔出一个危机炸=弹。 似乎是在警告他，如果速度不快点，动作不多点，小姜助理很有可能跟别人跑了—— 最关键是，当陆疏洐意识到这点时，就等于他也认可自己受到了这样的威胁。 那么接下去，他该怎么做？ …… 姜让语跟着顾郅昀上车后，重重吐出一口气。 顾郅昀坏笑：「怎么，你刚才很紧张？」 「那是我老闆啊！」姜让语道，「你们是有仇吗，刚才我差点心脏骤停！」 「也算不上有仇，就是单纯看他不爽。」顾郅昀说，「你不觉得这傢伙光看就讨人厌吗？」 「……」 「他上任还没太久吧？工作上是不是很难相处？」顾郅昀道，「你不如把这里的工作辞了，来我公司上班，我给你找个轻松事少钱还多的位置。」 这次姜让语的回答很快：「我才不要。」 「为什么不要？」 「没为什么，就是不要。」 虽然顾郅昀是他哥哥的好朋友，他们家也受过他颇多照顾，可当朋友跟当老闆绝对是不一样的。 他当然也想要钱多事少的工作，但顾郅昀要真成了他老闆，他们全家都要记这个情，以后哥哥面对好友连腰杆都挺不直了。 姜让语转移话题：「你以后不要在外面喊我小名，被我老闆同事听到的话多丢脸啊！」 「哪里丢脸了，这小名多可爱？」 「……不可爱，别人听到肯定会在背后偷偷笑话我的，有损我平时的形象！」 「你平时是什么形象？」 「……」 这就问住了姜让语。 他平时是什么形象呢？ 第26页 虽然职位听上去不错，从董事长助理变成了总裁助理，但实际处于办公室底层，是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形象。 姜让语绝不可能实话实说：「……当然是精明能干的助理形象啊！」 顾郅昀直接笑了：「好吧。」 「……」 姜让语知道他不信，但不信也很正常，这种话他自己说出来都嫌烫嘴。 顾郅昀问：「你哥在家吗？」 「在家啊，昨晚回来的。」提到哥哥，姜让语问，「对了，郅昀哥……你是不是跟哥哥吵架了？」 「怎么会，我们为什么要吵架？」 「因为哥哥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还很累的样子……昨天晚饭也没吃几口，一直在房间睡觉，我妈很担心，还以为他生病了呢。」 姜让语盯着顾郅昀的侧脸，很耿直地说：「然后你今天就来接我了，有种是想找藉口去家里看他的感觉。」 「说了没吵架，今天真的是刚好路过。」顾郅昀的语气甚至有点急了，「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姜让语斩钉截铁：「嗯。」 姜让语杀人诛心：「毕竟你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顾郅昀：「……」 阶级差距太大的友情总有出现矛盾的时候。 念书时两人常常吵得面红耳赤，冷战很久。 但一般也是顾郅昀先求和，拿着零食或什么玩具来贿赂姜让语，让他当和事佬。 当初年纪小小的姜让语可是很有骨气的。 虽然眼睛盯着好吃好玩的东西都转不动了，但始终跟哥哥统一战线，坚定傲娇地说自己不需要。 在姜让语眼里，哥哥姐姐都是很厉害的人。 哥哥是个学霸，从小成绩优异。 大学念的建筑学，毕业后直接进入行业顶级企业，目前年薪百万。 就是平时非常忙，不住家里，也不怎么回家。 姐姐同样优秀。 她受父母职业影响，从小喜欢做蛋糕，并且很有天赋。 因此大学主攻这个方向，还专门去国外进修学习，考了很多专业烘焙师证书。 不仅如此，在店铺运营管理上，也很有自己的一套。 现在他们还能再开两家分店，基本全是姐姐的功劳。 对比之下，姜让语就是真的很普通了。 从小成绩普通，大学普通，专业普通。 唯一的幸运，就是进了陆氏集团，成了董事长助理。 不管他在公司的实际地位如何，至少年薪不低，公司名称说出去响亮。 在别人眼里，也是一份很体面的工作。 姜让语肯定也有自己的小自尊，不想让别人觉得这家只有哥哥姐姐很出息，到弟弟就是祖坟青烟冒完了。 所以之前宁愿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去面对陆疏洐，也不肯轻易辞职。 因为他知道，仅凭自己的履歷，很难再进这么好的公司了。 …… 第二天上班时，口误事件带给姜让语的羞耻感基本已经过去。 这种事就是这样，刚发生的时候感觉天塌一样绝望，但沉沉睡过一夜后，大脑也就接受现实了。 所以上班打卡时，姜让语又恢復了往日的状态，心如止水。 直到踏进办公室—— 「哟，我们少奶奶来了啊？」 「少奶奶早上好啊。」 「少奶奶你老公呢？你老公今天怎么来晚了？」 姜让语：「…………」 可一旦被很多人知道，并且传到自己面前，还拿来调侃玩笑时，本已被压制住的羞耻感就会成千万倍地增长。 昨天他们还不知道啊！ 是谁！到底是谁在暗中偷偷散播！ 姜让语的脸颊瞬间发烫爆红，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只能咬紧牙根否认：「……你，你们在说什么！」 一个秘书打趣道：「听说你昨天在会议室对着陆总喊老公，真的假的？」 「……」 「说真的小姜，一般人喊不出这种口误，你有点东西。」 姜让语简直心急如焚：「……没有，乱说！这是造谣！」 但他的脸红跟结巴已经出卖了他。 同事们更觉得有趣：「当时陆总是什么反应啊？」 「你后来是怎么跟他解释的？」 「你不会真要嫁进陆家做少奶奶吧，看在往日的情谊上，以后有提拔先想着我好吗。」 「我现在拍你马屁还来得及吗？」 「……」 同事之间的玩笑打趣本来也没什么，可一道冷漠的嗤笑打断了他们的热闹。 是昨天被陆疏洐责骂过的秘书，史文文。 她阴阳怪气地说道：「难怪陆总不仅留下你，还给你特别安排工作，原来是私下早就抱上大腿了啊。」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昨天陆疏洐将她的部分工作转交给了姜让语，她不敢对陆疏洐怎么样，所以针对上了姜让语。 跟姜让语关系还行的另一个秘书，常雪彤仗义执言：「给你安排工作的是陆总，又不是小姜，你拿人家撒什么气？」 「呵，本来陆总用不着这种助理，都决定要撤掉了，鬼知道怎么又留下来了。」 「你别胡说八道，陆总跟你说他不要了，他趴你耳边告诉你的？」 组长王翰林赶紧劝架：「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就是开开玩笑罢了，一人少说一句。」 第27页 转头看向姜让语：「小姜，你看看你，都是因为你，现在吵起来了吧。」 姜让语顿时无比委屈：「……我？」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莫名其妙被嘲讽一顿不说，现在还被指责是过错中心。 但在这时，陆疏洐走进了办公室。 所有人集体噤声，迅速低头回到了各自的工位。 陆疏洐一进办公室就发现了气氛不对。 本来也不想多说什么，员工有员工的自由，没规定他们连话都不能说了。 可视线最先落在姜让语身上，陆疏洐没错过姜让语下撇委屈的嘴角，微红隐忍的眼眶。 陆疏洐停下脚步：「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刚才好像挺热闹的，怎么我一来就都安静了？」 没人回答。 陆疏洐看向低着头，委委屈屈的姜让语，说道：「姜助理，你跟我进来一下。」 第14章 陆疏洐先一步进了办公室。 姜让语被点名，自然要跟进去。 他深唿吸几下，快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然后站了起来。 王林翰走到他身旁：「小姜，刚才那些话都是胡闹玩笑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 看似安慰，但姜让语明白，这是怕他进去告状呢。 他下意识看了眼史文文，发现对方也在看他。 视线对上，她连忙避开了，却还是刚才那副不屑的模样。 说实话，姜让语心里很不高兴。 他什么都没做错。 就算昨天的口误有错，那也是对着陆疏洐的。陆疏洐本人都没说什么，管他们什么事？ 而且还是明晃晃的恶意中伤，哪里是开玩笑这三个字就能轻飘飘带过的？ 放在之前，姜让语大概会委曲求全，给组长一个面子，不情不愿地应一声自己不会说什么。 但谁让组长这次也不分青红皂白指责他，姜让语的小脾气就上来了，沉默着不肯搭理，直接掠过他，走向陆疏洐的办公室。 姜让语敲门进去，这时面上已经无异，声音平稳地问道：「陆总，请问有什么工作要交代吗？」 陆疏洐还没坐下，他站在办公桌面前，指了指一沓文件：「你把这叠资料拿出去，每份复印五份，下午开会的时候要用。」 「好。」 姜让语乖乖走到边上，先当面把资料清点了一遍。 「一共是六份资料，对吗？」 「对，一共六份。」陆疏洐道，「你再给自己复印一份，先看看，下午要做会议记录。」 「好，我知道了。」 接好任务，姜让语准备出去。 而在他要拿起这叠资料前，陆疏洐又道：「等等，我另外还有东西给你。」 姜让语的动作暂停，疑惑地看向陆疏洐。 然后他竟看着陆疏洐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一盒巧克力：「昨天蛋糕的回礼，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巧克力。」 姜让语震惊了。 还以为昨天没让陆疏洐送回去，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没想到陆疏洐还会准备另外的回礼。 「……不用不用，您不用这么客气。」 「收着，反正也是别人送我的，我一个人吃不完。」 「……」 陆疏洐将巧克力放在了那叠资料上。 小小的包装盒很精緻，看上去份量也很轻，里面最多两三块巧克力。 还真是非常适中，完全不让人觉得负担的回礼。 再想像一下陆疏洐也许从出门开始，就将这盒巧克力藏在口袋里的画面，姜让语又觉得好笑。 这种事跟他的外貌气场一点不符合啊。 这傢伙到底有在意自己的职场人设啊？ 托陆疏洐的福，姜让语感觉心情好了许多，也就不矫情客套了：「那谢谢陆总，我挺喜欢巧克力的。」 「嗯，你喜欢就好。」 陆疏洐应了声，非常丝滑地问下去：「对了，刚才我进办公室的时候，你们在聊什么？」 「……」 一问这个，姜让语才好转没多少的心情，立刻被打回原形。 虽然这一刻，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就是想要告状的——可这种话该如何开口呢？ 因为也涉及到了陆疏洐，而他不能预测陆疏洐会有的反应，也不敢预测，更不能掌控自己可能造成的后果。 万一陆疏洐大发雷霆处罚了别人呢？ 也许这一刻他是痛快的，可以后的工作就不好说了。 当然，这还是最好的情况。 也有可能陆疏洐不相信他，或者怀疑是他别有所图——那他以后的日子就更艰难了。 综合衡量之下，理智告诉姜让语，这种事不适合告诉老闆。 他还是忍了下来。 「……没聊什么，就是跟平常一样，说点无聊的小事。」 但看他欲说又不说的表情，陆疏洐就猜到了没那么简单。 如果不是同事说他什么了，他不可能平白无故这么委屈。 陆疏洐想了想，没有强硬问下去，玩笑道：「不是在说我坏话就好……对了，等会儿你让王秘进来一下，我有工作交给他。」 「好。」 但姜让语马上就要开门出去的时候，陆疏洐又叫住了他：「对了姜助理——」 姜让语停下脚步：「嗯？」 第28页 「昨天来接你的人，你们私下关系很好吗？」 这是一个明显过界的问题。 不管他是什么老闆，都没资格干涉员工的私生活。 但这个问题纠缠在陆疏洐心头一晚了，要是不问清楚，一口气真会堵死在胸口。 他跟姜让语在一个公司，几步之遥就能见面的距离，怎么想都是他们每天见面的时间更多吧？ 就算姜让语跟顾郅昀私下关系很好，可现在他才是这个近水楼台吧？ 好在姜让语没想太多，心里怀疑是陆疏洐跟顾郅昀有仇，所以想提防顾郅昀？ 「哦……他其实是我哥哥的朋友，我们关系就那样，只有偶尔见面。」 反正顾郅昀也听不到这些话，姜让语先浅浅撇清一下关系。 而听完姜让语的解释，陆疏洐只感觉胸腔内一片开朗。 「一个哥哥」的含义，当场变得闲杂人等起来。 「他昨天是叫你的小名吗？」 「……唔，也不是小名，他乱叫的。」 姜让语死活不愿承认自己有个这样的小名，家人在家里叫叫就算了，在外面这么叫他也会急。 「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是有血缘关系的。」 「没有没有，一点没有。」 有血缘关系那还了得？ 姜让语生怕陆疏洐把自己当成商业间谍，关系撇得更清了。 「……他就是我哥的朋友，所以我也叫他哥，没有其他任何关系了。」 得到这个回答，陆疏洐心情好转：「是我多问了。」 也懂得把握分寸，坚决不得寸进尺。 「好了，没事了，你出去吧，叫王秘书进来。」 「嗯……」 倒是搞乱了姜让语的心思，吃不准陆疏洐什么意思？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要是陆疏洐介意，怎么都不会再拿巧克力做回礼了吧？ 姜让语又不好问，也将巧克力藏进口袋后，抱着资料走出办公室。 将陆疏洐的话转告给王林翰，他拿着资料去了印表机旁。 只是在印表机旁多站了一会儿，然后就发现陆疏洐像老师谈话似的，后来竟让每个秘书都轮流进去了一趟。 王林翰待的时间最长，剩下几人都差不多。 但出来时每个人的表情各异，让人不禁好奇在里面时到底说了什么。 而且王林翰出来后，就找来了清洁阿姨，开始整理办公室里空着的工位。 看上去还挺要紧的样子，反覆强调好几次，午休结束前一定要整好了。 姜让语有点好奇想问，但想起上午组长对自己的指责，心里还是有点赌气，硬是憋住了没问。 不过午休结束后，姜让语就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办公室来了一个新人。 说是新人，但对方跟陆疏洐明显很熟，一看就知道是他之前的部下。 「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事。」 甚至还是陆疏洐亲自给人做的介绍。 「这是我之前的助理，叫陈遇。我上任仓促，前段时间留他在处理上个公司的事务，之后他就在这里了，会继续担任我的助理。」 姜让语瞪大眼睛。 什么意思，这是来跟他抢饭碗的吗？ 不是才决定给他加薪吗，怎么突然就冒出一个嫡亲系助理！ 「我来这里的时间不久，对大家的了解还不深，但感触最多的，就是大家的工作任务确实繁重。」 陆疏洐平稳但极具气势地说道：「所以藉此机会，我也想对部分工作进行重新划分，以减轻大家的负担。」 陆疏洐看向王林翰：「王秘书，以后你手上需要跟我对接的工作，全部交给陈遇就行了。」 姜让语更不敢置信了。 原来不是跟他抢饭碗，是跟组长抢饭碗啊。 之前组长是直接向董事长汇报的，很多部门都要从他这里过，难免让他膨胀，好像自己是董事长的御前侍卫。 可现在新助理一来，直接压在了他的头顶上。 「姜助理。」 听到陆疏洐喊他，姜让语连忙抬头。 视线相对那一刻，他听着陆疏洐说：「之前是董事长直接管你，但我决定之后将你交给陈助理，你有异议吗？」 「……」 之前只是说得好听，他是董事长助理。 其实就是秘书部小打杂，人人都能要求他做点什么。 现在听上去好像降职了，但实际是件好事。 如果之前他是老国王的拖油瓶，那现在就是现任国王的亲生瓶了！ 姜让语哪有异议：「……我没有。」 「那就好。」陆疏洐道，「其他工作的内容调整还需要一定时间，大家也不用着急，后续我会考虑从其他部门调人过来。」 「……」 这么一说，大家的脸色不自然起来。 平时抱怨归抱怨，但那也只是抱怨繁琐费力，没什么意义好处的重复劳动。 一旦涉及到自己的核心工作，谁都不愿意分出去了。 「另外，我还要非常郑重地强调一点。」 陆疏洐严肃了声线。 「我个人非常厌恶职场中对无辜同事进行造谣诽谤，恶意中伤的一切行为。我希望我们部门没有这种情况，一旦被我发现，我绝不姑息。」 第29页 姜让语呆呆小心地偷看陆疏洐。 这一刻居然有种错觉，是因为上午他无辜被指责，所以陆疏洐才会说这些话。 他明明知道这不可能。 他什么都没说，陆疏洐又凭什么为了他这么做。 可这两件事太巧了，巧到就好像是为了他。 之前他看陆疏洐，怎么看都是凶神恶煞，高冷难以接近。 现在竟觉得他眉眼稳重可靠，给人满满的安全感跟力量感。 怎么回事。 陆疏洐在他心里的形象一下变得高大起来了。 第15章 陆疏洐没直接点名是谁，但大家心照不宣，都想到了上午姜让语被针对的事。 如果早上只有姜让语进过陆疏洐的办公室，那他毫无疑问会成为告状的首要怀疑对象。 但早上陆疏洐跟班主任谈话似的，把每个人都叫进去过，大大分散了姜让语的可疑度。 而且只有姜让语是带着工作出来的，其他人还都是单纯谈话。 再结合姜让语平时在办公室里弱小无助的形象，反而成了嫌疑最小的人。 姜让语很难不感动。 陆疏洐私下再难伺候又怎么样，他在职场上的伟大形象足以为他挽回一切！ 陆疏洐：「就这样，谁有异议吗？有的话现在可以提出来。」 下面一片安静，谁敢有异议呢。 「既然你们不说，那就是没有异议了。」 说罢，陆疏洐看向了陈遇。 新助理看上去跟陆疏洐的年纪差不多，也是一张冷脸。 就是个子没陆疏洐高，眼神也没陆疏洐那么凶。 他开口跟众人打招唿，语气不咸不淡，非常公式化：「大家好，以后就是同事了，希望跟大家合作愉快。」 陆疏洐说：「王秘书，麻烦你带陈助理先熟悉这里。」 王林翰完全没了平时的巧言令色，看上去还有点不情愿的样子，但是没办法：「……好，我知道了。」 陆疏洐回了办公室。 大家的目光这才大胆地锁定在新助理身上。 只见人家不卑不亢地走到王林翰面前：「王秘书，请问我的工位在哪？」 王林翰用手指了指：「那儿呢那儿呢……小陈，你先把自己的东西整理整理，晚点我再带你熟悉环境。」 一句小陈，默默摆出了自己的年龄跟资歷，试图反压新助理一等。 结果新助理根本不吃这套，将随手携带的背包一放就问：「你们应该有工作群吧，拉我进去。」 王林翰：「……」 「没有吗？没有的话我现在建一个，你们都加一下，以后有事可以在里面通知。」 王林翰：「……有群，当然有群。你别急，等我找给你。」 姜让语听着，默默在心中感嘆，新助理的气势真惊人啊。 因为王林翰年长，入职时间又长，其他部门的人平日里对他都很客气。 哪想来了个年轻的新助理，以后直接压在他头上不说，连多余的面子都不给。 很少看到王林翰这么憋屈的模样。 到这会儿，姜让语早上的委屈差不多都消散了。 就当陆疏洐这齣整顿是为了他吧。 希望以后陆疏洐多多维持自己的职场人设，并适时提高标准！ 反正他再也用不着以「顾夕悦」的身份跟陆疏洐见面了，这傢伙私下再难伺候都跟他无关了！ …… 周六，姜让语去看了陆丰荣。 因为陆疏洐正在进行的调整计划，分到姜让语手上的工作逐渐变多，也更正式。 但毕竟是刚开始，还需要一段适应期，所以这周姜让语竟挺忙，等休息了才能去看陆丰荣。 陆丰荣表示这就是周末加班，会给他算双倍工资。 反正姜让语在家没事干，自己也愿意去，所以带上陆丰荣想吃的甜品，再次出发了。 不过这次不是陆疏洐送他。 有过上次的经验，这次姜让语打车到了指定地点，之后是陆丰荣的私人司机出来接他。 陆丰荣休养得还不错。 有段日子不见，身材瘦了些，不过脸色跟精气神都比之前更好了。 今天姜让语带的是草莓千层跟巧克力脏脏包。 「诶呀小姜，我可算等到你了……这里的营养餐真不是人吃的，我成天想着你这一口。」 陆丰荣边说边拿起了脏脏包，一口下去，嘴巴手上顿时一圈黑漆漆。 不管平日里是什么身份，吃起脏脏包来都一样，休想干净。 姜让语头偷偷笑，坐在陆丰荣旁边：「……但是陆董您的气色好多啦，皮肤都变好了呢。」 「我一个糟老头，要什么皮肤好不好的。」陆丰荣笑道，「这面包真好吃啊，以前我就只吃过一次。」 「是的。」 姜让语记得，他第一次带这个面包的时候，陆丰荣就尝了新鲜，后来再没吃过。 「当时我觉得这面包好吃，就是吃起来太麻烦，吃过哪里都脏……现在好了，不用维持形象，能想吃就吃了。」 姜让语还挺诧异。 没想到后来陆丰荣不吃，竟是为了维持形象。 突然就想到了陆疏洐。 下次给陆疏洐送个巧克力脏脏包吧，看他吃起来是什么样，应该也会很狼狈吧。 第30页 「最近公司还太平吗？」陆丰荣问，「那小子管得怎么样，你觉得还行吗？」 「那小子」肯定是陆疏洐了。 心里刚好想着他，陆丰荣就说到了他，姜让语感觉像被点破内心似的，慌了一下。 「……公司跟之前差不多，我觉得陆总也挺好的。」 当着爷爷的面，难道要指责人家的亲生孙子不好吗？ 就算陆疏洐是个乱来的王八蛋，姜让语都不一定敢说实话，更不用说陆疏洐真挺不错了。 反正职场版的陆疏洐，在姜让语心里的形象日渐光辉。 陆丰荣吃完一个脏脏包，擦了擦嘴，突然嘆气道：「……唉，疏洐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 姜让语一愣：？？？ 这话多少有点离谱了。 苦命的孩子？？谁是孩子？？谁苦命？？ 年纪轻轻就成为超大企业的执行总裁，赚着下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这叫命苦？？ 姜让语满腹吐槽努力压在心里，这就是长辈对孩子盲目的溺爱吗？？ 「上次你也看到了，我跟儿子之间的关系很糟糕……其实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更糟糕，除了我，疏洐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 「……」 姜让语眨眨眼，这点他倒是用另一个身份亲眼看过。 「他跟他父亲的关系，用水火不容都不够形容。」 陆丰荣嘆气：「之前我还在，能管住他们……现在我退下来了，也不知他们会变成什么样。」 大概是之前自己撞破过，陆丰荣又找不到其他倾诉的人，所以才跟自己说这些吧？ 姜让语也能理解，默默听着。 「我是真的很担心疏洐啊……」 姜让语想了想：「是怕他父亲……会趁您不在欺负他吗？」 这是比较符合常理的惯性思维。 但主要是姜让语觉得陆疏洐并不需要担心，就上次他跟他爹打擂台的画面，他爹还真讨不到多少好处。 陆丰荣笑了：「这我倒不担心，我是担心他去欺负他爹。」 姜让语：………… 抱歉，打扰了。 「说出来怕吓到你。」 可陆丰荣还是说了：「疏洐十五岁的时候，差点真杀了他爹。」 姜让语：………… 震惊。 要不是场景不允许，陆丰荣一定能看到他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嘴巴。 「幸亏我及时发现，阻止了他，不然他就真下这个手了。」 「原本我以为，随着他长大，时间会稀释他对父亲的仇恨，但现在来看，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只是更深了……如今我管不住他们了，每每想到，实在心焦啊……」 这对姜让语来说超纲了。 他是知道陆疏洐跟父亲的关系不好，也能猜到大概原因。 可他压根没想到，陆疏洐的仇恨会这么深，甚至在那么小的年纪，就有了极端做法的念头。 「他还很年轻，有自己的人生，还有大好的前程跟未来，不应该毁在这些事上……小姜，你能理解我的担忧吗？」 因为亲眼见过，即便陆丰荣没将原因说清楚，姜让语也能大致理解。 再想起陆疏洐往日那么强悍高冷的形象，意外他竟还有这么一面。 姜让语抿抿嘴唇：「您是希望他能放过自己吧……就算不能原谅父亲，也不要搭上自己的人生……」 陆丰荣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对，是这个意思。」 「所以小姜，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姜让语一时没想太多：「……您说，如果是我能帮忙上的，我一定尽力。」 「他在公司的日常情况，但凡出现了任何异常，我都希望你能及时告诉我。」 「我也会让他特别培养提拔你，之后外出行程，都让他带着你，希望你帮我盯着他些。」 姜让语：………… 上！当！了！ 他！又！上！当！了！ 回忆上次来时，他就受过这么一遭，误将陆丰荣的暗中敲打当成真心夸奖。 没想到这次又中招了。 他还以为陆丰荣是找不到这种事的倾诉对象，刚好他撞见过，所以才敢跟他说。 没想到绕了一大圈，将陆疏洐的秘密都透露出来，结果竟是要他去做陆疏洐身边的小间谍！ 姜让语恨自己的两次回应。 他刚才应该装傻，应该玛卡巴卡，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懂。 姜让语内心不愿，却又很难拒绝：「……这，我怕自己做不好。」 陆丰荣却像是早有准备：「这又不是什么难事，也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 「你放心，我不会要求你做违背道德的事，只是多多关注他的举动，将他在公司的表现告诉我就行了。」 「……」 「唉，这些只是一个爷爷怕孙子行错的担忧罢了，我也不知还能管他几年……所以趁还在的时候多管点吧，省得将来走了后悔。」 「小姜，你不用有压力，你是个聪明能干的孩子，本来我也打算好好培养你的……你放心，你的大好前途在后头呢。」 「……」 又是卖惨又是画饼，姜让语更无法拒绝了。 其实他清楚，在陆丰荣将这些事告诉他的时候，他就没有拒绝的机会了。 这些事是能随便告诉人的吗？ 第31页 他怎么会觉得陆丰荣是找不到人倾诉了呢？ 现在好了。 知道了陆疏洐的秘密过往，知道了陆丰荣的秘密行动，他怎么都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 回去路上，姜让语瘫软在座位上，对自己的未来充满担忧。 他相信陆丰荣会信守承诺，只要他能做好，之后肯定会提拔他。 但—— 前提是不被陆疏洐发现。 要让陆疏洐知道他是陆丰荣派来的小间谍，他怕自己没命享受这些提拔了。 司机都看出了他的萎靡不振，关心询问：「小姜助理，你是晕车了吗？要给你开点窗吗？」 姜让语连忙坐直：「不用不用，我没事……」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 姜让语刚一坐直，手机就传来震动，是私人号码的信息。 而发消息的人是陆疏洐。 陆疏洐：【顾小姐，下周末方便出来吗？】 姜让语顿时心头大震。 这傢伙怎么还会来找自己？！ 不敢置信地回復消息。 姜让语：【有事吗？】 陆疏洐：【嗯，需要你再去见下我的家人】 陆疏洐：【但这次不能乱来，要正经点，这次要见的是我爷爷】 姜让语：……………… 谁？？你说见谁？？ 第16章 看到陆疏洐的消息，姜让语感觉脑子都要煳住了。 见爷爷？？ 见哪个爷爷？？陆疏洐还有第二个爷爷吗？？ 那不就是要去见陆丰荣吗？？？ 这能见吗！ 这当然不能见啊！这简直是他一切担忧中最可怕最要命的情况啊！ 姜让语恨不得拿头撞墙，直接把自己撞成痴呆患者算了。 还有陆疏洐为什么会再来找他！ 陆疏洐不是对他上次的表现很不满意吗！ 他们分开的时候，听上去就像这辈子再也不会找他了啊！ 啊啊啊啊—— 这个男人为何如此善变！为什么还要提出这种地狱级难度的要求！ 尽管姜让语已经极力控制自己，但这个消息的冲击实在太大，他还是在车内上演了一段阴暗扭曲的身躯晃动。 司机忍不住再次询问：「……小姜助理，你真的没事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此时姜让语大脑跟鹅毛一样苍白。 听到司机的话，还是找回一丝理智，坚强地回答：「……没事，我就是想活动活动筋骨。」 他很佩服这种时刻还能编出理由的自己。 司机顿了顿：「……要不我还是给你开点窗吧？你吹吹风可能舒服点？」 虽然看上去不像要晕车，更像是中邪了。 姜让语没再拒绝：「……好，那麻烦你了。」 吹吹冷风也许能让他的脑袋冷静点。 低头打字回覆：【为什么？上次不是说过只见你父亲吗？】 对于这个情况，陆疏洐本人也很意外。 他跟「顾夕悦」是假扮情侣，所以从开始就没想过要让陆丰荣知道。 只能是他那个人渣爹透露的了。 估计是上次见面时把这个人渣气到了吧，真以为「顾夕悦」就是他们见到的性格，所以也想让陆丰荣看看。 毕竟还有谁能对他谈对象指手画脚的话，也只有陆丰荣一人了。 想将这样的消息传递到陆丰荣面前并不难，人渣爹都不需要亲自现身。 而陆丰荣一旦知道他谈对象了，肯定要让他带过去瞧瞧。 老头现在最上心的事，就是他能早日成家，所以之前那么热衷给他安排相亲。 陆疏洐想了想，那就带过去演一场吧。 老头现在身体不好，看上去好像恢復得不错，实际心脏距离搭桥仅差一步之遥，日常要少受刺激少动气。 反正过几个月，说他们分了就行。 问题不是很大。 陆疏洐：【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 陆疏洐：【我爷爷很重要，在他面前演乖一点，禁止发疯】 姜让语该为他们互相在乎重视的爷孙情感动吗？ 他真是感动不了一点。 女装在陆疏洐眼皮下晃悠已经是极限了。 这还是因为他跟陆疏洐不熟，以及陆疏洐由始至终也没怎么拿正眼瞧过女装的他。 可陆丰荣就不一样了。 他为陆丰荣工作过这么长时间，对方认出他的概率至少比陆疏洐高十几倍。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难道真只剩辞职这条路了？ 但最可气的是，这条路也在刚刚被堵死了。 他刚知道陆疏洐的部分过往，陆丰荣的秘密安排，要马上就辞职，怕是陆丰荣都不能轻易放过他。 姜让语悔不当初！ 要在知道陆疏洐真实身份时，他能选择坦白或者辞职就好了，这是后续伤害值最低的时候。 奈何当时的他视线狭隘，考虑不到这些，一步步走成了现在的局面。 姜让语：【对不起陆总，我不擅长应对老人，我不会装乖，我只会发疯】 姜让语焦虑到想啃手指。 总之不能去见陆丰荣，绝对不能。 他只能从陆疏洐这里下手，让陆疏洐放弃这个念头了。 陆疏洐：【那你就发疯吧】 第32页 姜让语：………… 不是，你的底线呢！你的原则呢！ 你应该坚持禁止发疯的要求啊！你怎么这么快就放弃妥协了！ 姜让语感觉自己都要变异了。 姜让语：【那也不行，我不想让老人家觉得我是个疯子】 陆疏洐：【那你就别发疯】 姜让语：…… 陷入永恆无解的死循环了是吧。 姜让语：【不行不行，我真的不能见老人】 姜让语：【我压力很大的，我会搞糟的，万一暴露就不好了】 陆疏洐：【时间过得真快，今年马上又要结束了】 姜让语：【？】 这傢伙突然开始说什么？ 陆疏洐：【不知道赵小姐一家，今年能不能好好过个年？】 姜让语：…… 啊啊啊啊啊啊—— 他决定收回前两天所有对陆疏洐的好感。 什么伟大！什么光辉！ 这傢伙私下就是魔鬼！地狱恶鬼！ 陆疏洐：【下周日上午九点，我在上次见面的地方接你】 姜让语：…… 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他的所有努力，卖力表演，拼命想要噁心陆疏洐，企图对他造成精神伤害—— 原来在陆疏洐那里，根本不值一提，效果堪比刮痧。 只一周多点的时间，陆疏洐不仅缓过来了，还能对他说：你想发疯就继续发吧。 哈哈哈哈。 姜让语真是太开心了，现在才是真的要疯了。 …… 接下去的几天，姜让语惶惶不可终日，每天都陷在巨大的焦虑不安之中。 睡不好吃不好，短短几天，人一下瘦了好几斤，本就纤细的身形更显单薄，小圆脸都快凹陷进去了。 午休在茶水间倒水时，热水差点直接往手背上浇。 「小心。」 幸亏旁边还有别人，及时阻止了姜让语的危险行为。 但还是被溅到一滴滚烫的热水，姜让语疯狂甩手。 「还好吗，没有烫伤吧？」 「没事没事……」 姜让语边回答边抬起头，结果这人正是陆疏洐——他近期的所有压力来源。 毫不夸张地说，姜让语当场两腿一软，脚步原地踉跄，差点往后摔倒。 「小心！」 陆疏洐又赶紧伸手扶住了他。 「……」 距离一下拉得很近。 姜让语下意识捏住陆疏洐的衣服，虽然时间很短，可睁大眼睛没眨的一瞬里，他感觉两人的鼻尖都要贴到一起了。 陆疏洐身上的气味扑了他满脸。 还好没贴到一起—— 姜让语站稳后连忙跟人拉开距离：「抱歉抱歉，陆总……没捏皱您衣服吧？」 陆疏洐也有几秒短暂的晃神。 意料外的突发情况，不过跟姜让语有了近距离接触，也算是种隐藏福利吧。 刚才扶住姜让语的时候，感觉姜让语额前的碎发蹭过他的额头。 他嗅到了姜让语身上的气味，应该是水果味的沐浴露，淡淡的，很好闻。 姜让语泛着水光的双眸。 因为惊恐而微微开启的嘴唇。 回神之后，陆疏洐觉得自己像个大变态，只那么一两秒的时间，竟将姜让语全看了个遍。 视线对上姜让语开合的嘴唇时，感觉水水润润的，甚至有种想要亲上去的念头。 他真可怕。 陆疏洐难得不自然，需要故意撇开自己的视线：「衣服没事，你没摔就好。」 又看似很不经意，拍了拍姜让语捏过的地方，像要拂平那块几乎没有的褶皱。 陆疏洐问：「是最近工作增加，压力太大了吗？看你脸色，好像没有休息好。」 「……」 姜让语有苦难言，何止没有休息好，根本是没心思休息。 「如果是工作太多，可以跟我说。」 姜让语倒是想说。 他默默深唿吸换了口气，看向陆疏洐：「……不是工作上的事，是我一个朋友，最近遇上了大麻烦，搞得我也很焦虑。」 陆疏洐挑眉，这不就是经典的无中生友系列吗？ 这个朋友显然是姜让语本人。 「陆总，我可以向您请教一下吗？」 陆疏洐自然很愿意为姜让语提供帮助，问：「需要去我的办公室谈吗？」 「不用不用……几句话就够了，很快的。」 姜让语苦思好几天，最后得出两个方案。 一是被动辞退。 他失去了自行辞职的最佳时机，只能让陆疏洐主动开除他。 但陆丰荣刚让他做了小间谍，除非他现在真去做了商业间谍，不然不管发生什么，陆丰荣都会保下他。 且不说他有没有这个能力成为商业间谍。 要真成了，陆丰荣肯定也第一个宰了他。 那只剩最后一个，最没有办法的最差办法，坦白。 之前就是不敢坦白，才导致局面一步步走向失控，现在姜让语没办法了，后续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他的能力范围。 能做的就是及时止损，防止情况继续恶化。 但坦白的前提，也是陆疏洐能原谅他的行为。 不然捅到陆丰荣哪里去，下场还是一样。 所以在真正坦白之前，姜让语必须先办法探探陆疏洐的口风。 第33页 姜让语道：「就是，我那个朋友，之前很讨厌他老闆……」 陆疏洐心一紧。 小姜助理讨厌他？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暗示他吗？ 不过姜让语继续说了下去：「之前为了耍他老闆，他故意去跟老闆网恋，结果老闆真喜欢上他了，现在他兜不住了，不知道怎么办了……」 姜让语觉得这个例子还是很不错的。 合约情侣勉强类比网恋吧。 主要是跟他们的情况八竿子打不到一起，陆疏洐绝对不会怀疑他什么。 而听到后面的情况，陆疏洐也相信了真是朋友。 陆疏洐问：「这老闆真喜欢上了一个没在现实见过面的人？」 「……嗯。」 「那他这公司规模肯定做不大吧，头脑不太行。」 「……」 被陆疏洐这么一吐槽，姜让语顿时羞愧难当，只感觉自己编造的故事太过离谱。 第17章 姜让语无语凝噎，一时都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了。 是不是自己编得太假了？ 怎么办，会不会被陆疏洐看穿？ 但陆疏洐问了下去：「然后呢？」 姜让语偷偷看了陆疏洐一眼，发现他脸色神情平常，这才敢编下去。 「虽然我那位朋友开始是想戏耍老闆，但后来发现老闆其实人还不错……他现在很后悔，想跟老闆坦白道歉，就是怕老闆不肯原谅……」 陆疏洐很费解：「他都做坏事了，为什么不选择隐瞒到底，还要主动跟老闆坦白？」 陆疏洐给予很客观的评价：「你这位朋友的头脑，好像跟他老闆的差不多？」 「……」 姜让语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头脑不行的不是「朋友」跟「老闆」，而是编造这个故事的他本人。 「因为老闆想跟他现实见面。」姜让语道，「但他肯定不能见面，所以才为难。」 陆疏洐就更费解了：「既然现实都没见过面，老闆也不知道他是谁，他直接在网络上消失，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 还真是姜让语从未设想过的角度啊！ 在他的计划里，陆疏洐应该是按着他的假设回答问题，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扩展思维！ 姜让语道：「我朋友良心上过意不去嘛，他不是会做坏事的人，最开始就是一下冲动……他现在意识到自己做错了，是真心想得到老闆的原谅。」 陆疏洐还是不能理解。 只能说千人千面，每个人的性格都不相同吧。 这次陆疏洐还没说话，姜让语抢在他开口前先问：「陆总，如果您是这位老闆的话，会原谅我朋友吗？」 陆疏洐很快就给出答案，斩钉截铁毫不犹豫：「不会。」 姜让语：「……」 真有这么决绝吗，真的不再多考虑几秒吗。 陆疏洐：「但这是我本人的想法，我无法代入那位老闆的头脑，想像不出他会有的回答。」 可姜让语就是想要他本人的回答。 「没事，您按自己的想法来就行。」姜让语忙道，「这样也有助于我们拓展思路。」 「拓展思路？」 「……对啊，就是，那什么，多做点准备嘛，总是好的。」姜让语问，「那您不原谅的话，会因此讨厌仇恨我朋友吗？」 这种幼稚的假设问题，除了姜让语，还真没别人问过。 但因为问的人是姜让语，陆疏洐觉得也不是那么幼稚了，硬是多了几分有趣。 「讨厌仇恨算不上，不过肯定会让他后悔这么对我。」 「……」 这话落在姜让语耳里，跟恐怖威胁没什么两样。 「……那怎么做，您才会原谅呢？」 「故意欺骗，玩弄感情，这种事是没办法原谅的吧？」 「……唔，就算道歉补偿，也无法原谅吗？」 陆疏洐认代入自己想了想，回道：「是我的话，无法原谅。」 「……」 死刑！当庭宣判的死刑！ 并且还是当庭斩立决的死刑！ 「是不是觉得我太无情了？」 姜让语心里：是。 姜让语嘴上：「……那当然不是，主要是我朋友开始的做法太恶劣了。」 虽然陆疏洐不认为自己的回答有问题，可考虑到姜让语是过错方的朋友，回答应该委婉些。 想了想，他补充道：「不过你朋友这个情况，也不是完全没可能了。」 「……嗯？」 这叫什么，这叫绝处逢生！ 听到陆疏洐这么说，姜让语感觉自己又看了一丝零星闪耀的希望曙光。 「老闆不是喜欢他吗？对待喜欢的人，处事标准是不一样的，也许真会原谅。」 「……」 零星希望顷刻湮灭，变回气死沉沉的黑暗。 只有这点假设是永远没可能的。 死刑再次执行。 姜让语最后的指望破灭，看来坦白这条路更行不通。 坦白死路一条。 只能继续苟着了 ，也许运气好，陆丰荣没发现，他至少还有半点生机。 没办法了。 那就再搏一搏，总不能现在自寻死路。 「……谢谢陆总，我知道了。」 姜让语努力挤出一丝悲惨的笑容。 第34页 「不好意思，拿这么无聊的琐事问您，浪费您时间了。」 「不会。」 因为是姜让语，陆疏洐不觉得浪费时间。 接着又看似不经意地问：「是跟你关系很好的朋友吗？为他这么担忧？」 「嗯，我们是小学同学，认识很多年了嘛。」姜让语道，「主要也觉得很可惜，就是一念之差，一时冲动，搞成了现在这样……」 陆疏洐看着他愁绪不散的侧脸，很想伸手捏住揉一揉。 这种模样的小姜助理也很可爱。 而且是很善良很有同理心的小姜助理啊。 …… 伴随着姜让语的心惊胆战跟极度不愿，周日如约而至。 陆疏洐约他九点见面，姜让语不敢迟到，他知道过去陆丰荣那边就需要不少时间。 而化妆至少三小时，因此姜让语六点就到赵冉念那儿了。 根本不用担心睡眠不足的问题。 因为一想到要用女装去见陆丰荣，姜让语直接焦虑到睡不着。 这次情况重大紧急，赵冉念都很紧张，提前几天开始设计妆容，誓要将姜让语画得八辈祖宗不认。 赵冉念说：「我给你画的不是妆容，而是我们全家的希望跟未来。」 因此再次女装跟陆疏洐相见时，「顾夕悦」又换了一种风格。 这次是知性温婉的成熟风。 妆容跟前两次都不一样，绝对堪称变脸。 再加特意披散的长捲髮，可以遮挡部分面容。 大小适中的假=胸，为了打造腰细的束腰，以及长到脚踝处的黑色长裙。 最后搭配一件经典的黑白格子大衣外套。 姜让语身体负担着之前想像不到的压力，每走一步都唿吸紧张。 但不管是从背影还是正面，他已顺利变成身姿裊娜的大美女。 就连陆疏洐见到他时，都愣了几秒才认出来。 「……顾小姐？」 姜让语已经把自己能做或不能做的都做了。他尽力了，要还是得死，他也没办法了。 但声音总是要夹一下的：「嗯……陆总，好久不见。」 陆疏洐客套道：「顾小姐好像瘦了些？」 可不吗。 这段时间吃不好睡不好，白天给你打工，晚上还要担心你这点破事，人能不瘦吗？ 姜让语脸上保持着虚假的微笑：「可能是黑色比较显瘦吧。」 「嗯，上车吧。」 陆疏洐也只看了那么一眼半眼，可能连「顾夕悦」整张脸都没看清，直接冷酷转身，走到了车子边上。 有过上次的经验，这次姜让语压根没想着坐副驾驶，但路过的时候，还是得到了陆疏洐的友好提醒。 「顾小姐，请坐后面。」 姜让语：「……」 本就连唿吸都不能痛快，这下更不痛快了。 故意问了句：「……原来陆总也是会把副驾驶留给恋人的性格吗？」 岂料陆疏洐淡定回道：「对，是的。」 姜让语：「……」 放屁！简直是危言耸听！ 明明连小姜助理都能坐，就是搞区别对待罢了！ 但陆疏洐都能不要脸地承认了，姜让语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将这些吐槽埋进自己肚子，然后默默上车坐好。 经过这么多天的准备，姜让语心里已经有一套面对陆丰荣的战略了。 还是发疯吧。 或许对陆疏洐没用，但对陆丰荣绝对有用。 姜让语多少也了解陆丰荣，知道他在这方面的思想比较古板。 非常重视门当户对，还在讲究贤良淑德那套，觉得女生最重要的就是贤惠。 那他只要把握好尺度，在不气到陆丰荣的前提下，让陆丰荣讨厌他就行了。 一旦陆丰荣讨厌他，肯定会给陆疏洐施加压力，让他们「分手」。 他不过一个合约女友，说分就分了，陆疏洐完全没损失，再找一个就行。 难道还要为了一个虚假的女友去忤逆自己病中的爷爷吗？ 姜让语知道，这么做很危险。 可只要陆丰荣没认出他，也是结束这一切的大好机会。 比起装个乖巧女孩讨陆丰荣喜欢，面对后续可能还有的见面风险，不如冒险一搏，减少后患。 安静的车上，陆疏洐率先打破沉默：「顾小姐，能先问问你今天准备怎么发疯吗？」 「……不能。」 这是什么问法。 姜让语真的很想吐槽，谁会上来就这么问啊？ 「那你准备过要说哪些话吗？我爷爷最近在休养中，之前差点就要做心脏搭桥，受不了太大刺激。」 「……」 姜让语还真不知道陆丰荣病是心脏病。 得知这点，再回想起他对陆疏洐的担忧，姜让语突然觉得陆丰荣那些话很有可能都是真心的。 他是真怕自己会说走就走，管不了陆疏洐了。 「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姜让语回道，「你爷爷要是问我什么了，我再回答，不然我不会开口。」 「嗯，行。」 陆疏洐顿了顿，又问：「你还会像上次那样叫我吗？」 姜让语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后，嘴角很难不扬起一抹邪恶的微笑。 果然这个称唿是有噁心到陆疏洐的。 第35页 噁心到他都要提前询问，方便做心理准备了。 「当然不会，当着老人家的面，我不想做这么丢脸的事……上次是你说跟你父亲关系不好，我才故意那么叫的。」 但心里特别标註这点。 等会儿必须要当面叫几声了，给陆疏洐暗中使点绊子。 第18章 一路太平抵达陆丰荣休养的地方。 姜让语已经是第三次来，对里面的路线算比较熟悉。 下了车，他跟着陆疏洐往陆丰荣那栋房子走去。 但因为步伐太过果断熟练，还是引起陆疏洐的疑惑：「你好像知道该往哪里走？」 姜让语当场停顿，很快回道：「……我只是跟着你走啊。」 一些刻在肢体记忆中的小细节很容易被本人忽略。 没想到陆疏洐在这方面的观察意外很细緻。 虽然陆疏洐还是觉得有点怪，不过也没深究，信了「顾夕悦」的说法。 毕竟这里是陆家的私人地盘，「她「怎么可能来过？ 但陆疏洐的疑问非常及时地提醒了姜让语。 他开始特意放缓脚步，甚至在进到屋内时做出迷茫的样子，直到陆疏洐提醒他要上二楼了，才匆匆跟上。 陆丰荣正在二楼的休息室看电视。 有护工跟下属站在他边上，不知说着什么，陆丰荣的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 陆疏洐叫了声：「爷爷，我们到了。」 陆丰荣扭头看向他们，脸色这才好些了，语气听上去和蔼可亲：「你们来了啊。」 视线直接锁定在姜让语身上。 姜让语赶紧深唿吸一口气。 唿—— 不要怕，不用怕。 他今天的装扮很完美，他现在只是顾夕悦，谁都休想看穿他的真实身份。 姜让语主动打了招唿，声音夹得嗲嗲：「陆爷爷您好，我来打扰了。」 陆丰荣抬手对身边的人说：「你们先出去吧。」 等到人都走了，陆丰荣招唿他们过去：「来，这边坐。」 姜让语便跟着陆疏洐，小心翼翼地在陆丰荣对面坐下了。 真是刺激啊。 身边是每天见面的老闆，对面是过去每天见面的老闆。 这两个但凡有一个认出他，他的人生体验卡就到期了。 陆疏洐问：「爷爷，这两天有别人来看过你了？」 姜让语这才注意到，地上放着很多礼品盒，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 「是啊，时间久了还是瞒不住，不过也好，最近我是有些待闷了，见见人就当解解闷了。」 陆丰荣指着不远处的一堆礼品说：「等会儿你们走了，把这些都带走吧，我又不能吃，光看着怪难受的。」 「好。」 陆疏洐连是什么都没看，非常干脆地先应了。 几句话后，陆丰荣的视线再度落回姜让语身上，显然还是有很多好奇。 「这臭小子，谈了对象也不告诉我，要不是别人说了，我现在都不知道呢！」 陆丰荣看向姜让语：「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陆爷爷，我叫顾夕悦，夕阳的夕，喜悦的悦。」 「好名字好名字，人长得也漂亮。」 姜让语没敢当真，这些话大概是给陆疏洐面子。 但陆丰荣接下去一句，差点让姜让语原地灵魂出窍。 陆丰荣说：「我瞧着顾小姐还挺面熟的，好像在哪见过。」 看看！ 睁大眼睛看看！最可怕的事情来了吧！ 他说了自己不能来见陆丰荣吧！ 不管陆丰荣有没有起疑，不管态度是认真还是玩笑，这话一出来，姜让语直接汗流浃背。 姜让语连忙伸手掩面，先秀一下自己细长的钻石美甲，笑着说道：「我要是能见过陆爷爷就好了。」 你就说你在哪见过这样的美甲吧！ 总之你在小姜助理身上肯定没见过吧？！ 再是看似不经意地将大衣往后放了放，露出经过精心打造的虚假身材。 虽然这个行为有点智障，但姜让语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就说小姜助理是不是这种身材吧！ 再像也开始变得不像了吧！ 「顾小姐是在哪上班呢？」 陆丰荣开启了非常老套的询问。 而这些问题，陆疏洐之前给过姜让语答案，从学习工作履歷到家庭人际背影，都是按着富家大小姐标准来的。 不算很出彩，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应该算是普通水平。至少在面对陆丰荣时不会出错，不会让陆丰荣特别喜欢，也不会引起他的反感。 可姜让语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 他不可能按照陆疏洐给的剧本，打造一个门当户对的人设出来。 他要让陆丰荣觉得自己远远配不上陆疏洐，趁早将他们拆散。 所以陆丰荣问得简单，但姜让语主动回答了很多。 「陆爷爷，我家境比较普通，爸妈开了一家早餐店。我自己开了个小工作室，是做造型顾问的。」 陆丰荣脸上露出了些许疑惑意外的神情。 陆疏洐更惊讶，显然没料到姜让语会临时篡改剧本。 陆丰荣问：「哦……什么顾问？这是做什么的？」 这个概念对有年纪的陆丰荣而言还是太超前了。 第36页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姜让语解释：「简单来说，就是为女孩子选出最适合她们的造型，像是适合什么色系的衣服，再搭配什么样的髮型跟美甲啦……」 说着，他又秀了秀自己的钻石穿戴甲：「就像这种指甲，今年很流行哦。」 陆丰荣明显不能理解，沉默了好一会儿，哈哈尬笑：「挺好挺好，年轻人嘛，比较了解年轻人的喜好……」 凭姜让语对陆丰荣的了解，光是这个工作，他心里就不会满意了。 姜让语就是这样，没到最后一步，满心担忧，脑子里只有对最坏结果的假设。 可真来到这一步，他仿佛拥有了格兰芬多无所畏惧的勇气，会无比果断地按照计划前进。 这点其实从他最初敢代替表姐相亲便能看出。 所以睁大眼睛看仔细，接下去他要发疯了。 心里先浅浅向陆疏洐道个歉，对不起兄弟，这回不能按照你的指示行动，他要自由发挥了。 然后直接挽住陆疏洐的手臂，笑吟吟地冲着陆丰荣说：「……不过等我们结，我还是想在家里相夫教子，做个全职太太。」 这也是陆丰荣的雷区。 一是长辈还没说同意，「她」竟然开口就是结婚的计划。 二是这很偏向看中了陆疏洐有钱，而且陆丰荣向来更欣赏自己打拼的小姑娘。 全然不顾陆疏洐的震惊，姜让语继续说下去：「我很喜欢小孩，所以已经跟疏洐商量过了，结婚后最好生四个小孩，最好还是两男两女呢……」 歪头看向陆疏洐，语气嗲嗲像是撒娇：「对吧，老公？」 陆疏洐：「………」 从「她」不按剧本行事，开始胡言乱语的那刻起，陆疏洐就默默做起了心理准备。 但再次亲耳听到这一声老公，他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恨不得把人顺着窗户丢出去。 而嚣张狂妄的当事人说完后，还表情夸张地捂了下嘴巴：「对不起陆爷爷，平时私下叫惯了，一顺口又这么喊了……您千万别见怪。」 姜让语仗着对陆丰荣有些许了解，自信觉得自己稳了，陆丰荣肯定看不上他。 陆疏洐忍无可忍，捏住姜让语的手腕，语气平稳但低沉：「……不是特意跟你说了，别在爷爷面前这么叫吗。」 姜让语脑内自动翻译：你竟然敢当场篡改剧本，说这一堆有的没的，你好大的狗胆！ 手腕更是有点疼。 姜让语心中暗暗吐槽，这傢伙不知道自己力气很大吗！他就不能对女孩子温柔点吗！ 可姜让语决心这么干了，不会因为陆疏洐的提醒就停止。 「……对不起嘛老公，人家不是故意的。」 然后非常故意地伸手捂了下嘴巴。 「……讨厌，我怎么又叫了，讨厌讨厌。」 陆疏洐：「……」 到这一步，傻子也能看出「她」是故意的了。 大概是真不想应对老人吧，所以来前一声不吭，还表示自己会好好配合。 结果开口就是各种发癫，明显想搞差陆丰荣对自己的印象分，好以后再也不来了。 不得不承认，这点小聪明耍得不错。 陆丰荣还不至于为了这些话生气，最多有些生理不适。 要真有生理不适，那「她」的目标达成，以后真不用来了。 两人心思各异，可说完后，还是同时看向陆丰荣，等待着他会有的反应。 这一刻连陆疏洐都偏向陆丰荣会变得冷淡。 虽然不至于当场就下逐客令，但之后肯定会劝自己分手，表示再也不想见到这位顾小姐。 偏偏结果就是落在两人的预料外。 陆丰荣脸上非但没有丝毫不快，甚至还有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诶呀，看到你们感情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 「……」 或许是他们都低估了陆丰荣对陆疏洐的爱，尤其还是在身体经歷一场无常的浩劫后。 陆丰荣总催促陆疏洐结婚成家，并不是要他去取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只是希望他能放下过去，走出年少时的阴霾，去组建自己的家庭，走向本该属于他的未来。 何况陆疏洐又不是傻子，难道还要担心他被人骗色骗财吗？ 「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早日看着疏洐成家。」陆丰荣笑着说，「你们既然已有这个打算，那最好不过了。」 姜让语：「……」 等等，不是这样的！ 事态走向不应该是这样的！ 董事长请您对孙媳妇有点要求跟原则啊！ 他刚才的表现难道像话吗！ 既然不像话，就狠狠地指责嫌弃他啊！ 「顾小姐，我想疏洐一定非常喜欢你。」 甚至还帮陆疏洐说起了好话。 「这小子形单影只这么多年，让他相亲都不情愿，现在竟会考虑起结婚的事，说实话连我都吃惊。」 姜让语急了。 「陆爷爷，您不嫌弃我就好，其实常常有人说，我跟疏洐不太相配……」 必须提醒一下他跟陆疏洐之间的阶级差距了。 「欸，这有什么。」结果陆丰荣说，「等你嫁进我们陆家，做了陆家媳妇，我看谁还敢说什么。」 「…………」 第37页 第19章 打死姜让语都想不到，他以为的轻浮乱言，在陆丰荣眼里会成为畅意直言，有真性情。 陆丰荣还表示自己喜欢「她」的自信大方，热情外向。 希望「她」能多感染感染陆疏洐，让这傢伙以后别再那么沉默寡言。 姜让语一顿操作勐如虎，最后半点伤害没打出，还全反弹在自己身上。 没想到啊，陆丰荣对待陆疏洐是不同的标准。 而他之前的所有言行，在陆丰荣眼里，都成了他们感情稳定甜蜜的象徵。 姜让语感觉两眼发黑，恨不得自我了断。 本来说好最多吃一顿午餐的，但不知陆丰荣幻想了什么——大概是他们真的结婚生子，自己当上太爷爷的模样？ 总之硬是留了他们一下午，直到天黑才肯放人。 姜让语被迫听了不少陆疏洐的童年故事，像是他小时候贪吃又酷爱甜食，偷吃巧克力吃到流鼻血。 然后以为自己要死了，躲在房间里边哭边写遗书。 又很认真地问了他们关于结婚的各项打算。 要不是陆疏洐拦着，他当场就要打电话给大师朋友，直接算个适合结婚的良辰吉日。 最后他们要走了，陆丰荣满脸欣慰地对「顾夕悦」说：「我这辈子最牵挂的就是他，现在看到他能幸福，我就安心了。」 「等你们结婚生子，再让我当把太爷爷，我这辈子也没遗憾喽。」 这些话看似平常，可能大部分家长都说过。 「顾夕悦」并不知道实情，但姜让语知道，这些话对陆丰荣而言是不一样的。 因为陆疏洐的家庭情况复杂，陆丰荣现在的身体情况也不好，这些话极大可能都是他的肺腑之言。 陆丰荣不一定是真心喜欢顾夕悦，但陆疏洐喜欢她，因为她能让陆疏洐幸福，所以陆丰荣毫不犹豫选择接受。 内心的罪恶感在这一刻达到巅峰。 谁能想到啊。 不仅没让陆丰荣讨厌自己，还意外欺骗了一个好爷爷的真心。 等他们上车后，陆疏洐就开始阴阳怪气：「之前怎么会说自己不擅长应对老人，我们顾小姐明明很懂怎么讨老人欢心啊。」 「……」 呜呜呜，别说了，再说要掉小珍珠了。 「今天表现很好啊，你把我爷爷哄得很高兴，估计下次他就想见见你父母了。」 陆疏洐冷冷笑道：「你父母有这样的准备吗？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知道你跟赵冉念做了什么吗？」 「……」 姜让语恨不得在玻璃车窗上撞死。 「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至少我爷爷能放心了，觉得我找到了一个乐观活泼的女朋友，以后能时时刻刻温暖我了。」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姜让语还能说什么，擅作主张把局面搞成这样，他要是陆疏洐，现在得一脚把自己踹下车。 陆疏洐嘆了声气。 夹杂着无奈跟些许愤怒，是姜让语听过的，有史以来最长的一个嘆气。 「以后不要自作主张，耍这些小聪明，现在搞成这样，你有办法收场吗。」 姜让语愧疚且委屈。 他知道自己错了，可陆疏洐也别这么凶嘛，他凶起来真的很吓人。 姜让语：「……我没有。」 陆疏洐：「……」 又无奈地嘆口气，按了按太阳穴，沉默冷静几分钟后，才能再次开口。 「没有下一次了。下回我说什么是什么。」 姜让语连忙点头：「……保证没有下一次了，下次你说什么是什么。」 回去的路上两人沉默相对。 姜让语不敢说话，陆疏洐是懒得搭理他。 气氛一度十分压抑，姜让语连唿吸声都不敢太大。 等车子终于开回市区，天色已经全黑。 陆疏洐中途接了几个工作上的电话，稍稍缓解了姜让语心头的紧张。 也不是什么机密内容，对话都比较简短，因此陆疏洐开的外放。 但姜让语都能听懂，就还挺尴尬的。 他下车前的最后一个电话是新助理陈遇打来的，问了工作上的事，关于部分子公司的业务对接问题。 姜让语心想陈助理真不容易啊，休息天都还在工作。 然后就听着陆疏洐说：「以后交给小姜助理吧。」 就在后面的小姜助理：？？？ 以顾夕悦的身份听到「小姜助理」这四个字，简直有种要被照妖镜照出原形的惊恐。 还好陆疏洐没看到他崩塌的表情管理。 陈遇似乎有些犹豫：「……要交给小姜助理吗，可我记得他之前不负责这些内容，他能胜任吗？」 姜让语：？ 这是在看不起他吧？这绝对是在看不起他吧？ 他承认自己之前是没干过，但他可以学啊，难道连学习的机会都不给他吗？ 陆疏洐说：「他可以学。」 跟姜让语心里想的一样。 不管私下的陆疏洐怎么样，但站在职员的角度上，他实在无法讨厌陆疏洐。 「可之前负责这块的是史秘书，交接过程会有点困难吧。」 姜让语：…… 对哦，差点把这件事忘了。 之前陆疏洐让他负责会议记录，史文文就开始针对他，现在要再抢她别的工作，那是真要把姜让语当成眼中钉了。 第38页 陆疏洐说：「她迟早都要交出来的，你稍微关注些，别让她乱来。」 又问：「你手头上的工作呢，最近适应得怎么样？」 「目前没什么问题。」 「王林翰还配合你吗？」 「我有办法让他配合。」 这话一出，姜让语直接羡慕了。 这就是总裁钦定助理的自信跟魄力吗，姜让语都不敢想要换成自己来说，场面会有多么好笑。 「好，你也趁早适应接手组长的工作，估计就这两个月内了。」 「是。」 说到这，陆疏洐把电话挂了。 但姜让语觉得哪里不对，隐约嗅到了一丝职场秘密的瓜味。 为什么史文文要把工作都交出去？为什么陈助理要接手组长的工作？ 过两个月陆疏洐又要准备做什么？ 「顾小姐。」陆疏洐叫了他一声。 姜让语连忙回神，迅速切换自己的人设，一秒回归夹子音：「……在！」 「你家住哪里，现在天黑了，我送你到家门口。」 姜让语双手简直摆出残影：「……不用不用！您把我送到见面的地方就可以了！我自己回去没问题的！」 「天黑，单独回去不安全，我送你到家门口。」 虽然很气愤顾夕悦今天的所作所为，但陆疏洐还是保持了应有绅士风度。 尽管再下一句立刻暴露了他的真实心情：「我现在没有多余耐心，赶紧把地址告诉我。」 姜让语一整个非常艰难的状态。 按照他跟赵冉念的计划，他结束后，是要先去她那边卸了妆再回家的。 可今天在陆丰荣那里待太久，打乱了他们的安排，赵冉念估计是出门了，目前已失联一小时。 赵冉念要住在什么高层小区就好了，他还能煳弄过去，偏偏她住的小别墅，陆疏洐还真能亲眼看着他进家门。 姜让语火速开启头脑风暴：「……真的不用了，我今天已经给您添麻烦了，我自己回去真没问题的，不用担心的。」 陆疏洐的语气依旧冷淡：「你不告诉我地址，在这里耗时间才是添麻烦。」 「难道是怕我知道你住哪里？」他冷笑，「我要想知道，你以为我查不出来？」 「……」 第20章 这话太有震慑力，姜让语感觉整个后背一凉。 可怕的是，陆疏洐还真查不到地址。 不仅查不到顾夕悦住在哪里，甚至连这个人都查不到。 但陆疏洐要真去查了，他的真实身份绝对保不住。 这种情况还能有什么办法？ 姜让语只能将自己家的地址说出来了，最后的挣扎是换个了小区入口。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的，住一个小区很正常，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 没关系的，要死他就拉着赵冉念一起死。 谁叫她在紧急时刻失联，导致这种悲剧发生。 车子又开了近二十分钟，终于到了姜让语住的小区前。 「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谢谢陆总，我自己进去就行！」 但陆疏洐不顾姜让语反对：「刷门禁卡，快点。」 「……」 陆疏洐面无表情就够震慑人，更不用说现在还带着些怒气。 姜让语心脏怦怦直跳，只庆幸自己刚才没胡乱说个别的小区，不然现在进不去，那才是加倍完蛋。 姜让语刷了门禁卡，车子驶进小区。 陆疏洐说：「我亲眼看着你进去就行，之后你要死在哪里都跟我没关系。」 「……」 姜让语压根不敢有什么意见，随便报了一幢楼，让陆疏洐停下。 「……这里就是了，我可以下车了。」 从陆丰荣那里带回来不少礼品，其中有两箱是巧克力。 陆丰荣说是给他的，所以下车时姜让语也没忘记拎上。 「等一下。」陆疏洐却说，「把你手里的东西放下。」 姜让语不敢置信：「……陆爷爷说给我的。」 「放下。」 「……哦。」 姜让语知道自己现在做什么都没底气，只好默默将东西放下，随后下了车。 陆疏洐还坐在车里，丝毫没准备挪动脚步。 姜让语快速进了楼，其实里面还有一道需要刷卡才能打开的玻璃门，但他已经处在陆疏洐的视觉盲区。 大概等了几十秒，偷摸看着陆疏洐的车子开远了，姜让语才敢出来，赶紧往自己家走去。 …… 陆疏洐在小区绕了一圈后出去。 出去后感觉这地方有几分眼熟，才想起上次他来接姜让语时，就是在这边碰面的。 车子正好停在姜让语家的蛋糕店前。 还挺巧。 没想到这个顾夕悦会跟小姜助理住在一个小区。 而想到姜让语，陆疏洐烦躁沉闷的心情终于有了几丝堪称的释放。 今天他实在被顾夕悦气得不轻。 要不是还能保持住理智在线，他真想动手把这女人脑子里的水晃出来。 算了，不能想。 陆疏洐闭上眼，努力克制住差点翻涌上来的怒气。 但这种时候，突然很想跟小姜助理见一面。 谁让他想到了姜让语，好比正口渴的时候看到矿泉水gg，就恨不得马上喝到嘴里。 第39页 可现在是私人时间，他们还是上下属，他似乎没有叫姜让语出来的理由？ …… 姜让语做贼一样回到家。 庆幸蛋糕店不到关门时间，家里没人，只有他一个。 他瞬间放松，像泄了气的皮球，精疲力竭。 摘掉假髮，扯掉假胸跟束腰，先在沙发上双目失神地瘫了十分钟，随后才撑着身体站起来，开始慢吞吞地卸妆。 中途又给赵冉念打了个电话，她依旧没接，不知道是去哪里浪了。 再等手机响起来时，姜让语还以为是赵冉念终于联繫他了。 边摘假睫毛边随手接了，没什么好气地哼了声：「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啊？！」 对面却没回復，过了一会儿才有声音：「姜助理？」 那瞬间感觉天崩地裂不过如此，姜让语赶紧低头去看来电显示——赵冉念爆改陆疏洐！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陆疏洐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给他打电话！ 为什么！ 「……陆、陆、陆、陆总？！」 「……哈哈哈哈，怎么是您？」 陆疏洐也没听错姜让语的第一句话，顿了顿后才问：「我有打扰到你吗？」 「……没有没有没有，您是有什么事吗？」 陆疏洐问：「你现在在家吗？」 姜让语已经精神错乱，非常卑微：「……在在在，我在家呢，我今天哪里都没去，我一直在家。」 「那你方便出来一趟吗，我在你家蛋糕店前，有东西想给你。」 「…………」 看着镜子里卸妆才到一半的自己，再听着陆疏洐在电话里的要求，姜让语只感觉有朵蘑菇云在脑子里炸开了。 现在出去跟陆疏洐见面？ 他现在这样能见陆疏洐吗！ 要知道陆疏洐会提出这么无礼的要求，姜让语肯定说自己不在家了。 但现实从不给他后悔的机会，刚才他真的太慌张。 而且潜意识里也受在车内时的影响，当时听到陆疏洐给他安排工作，所以在不到一秒的反应时间里，跟着潜意识本能走了。 见姜让语许久没有回应，陆疏洐问：「姜助理，是家里有什么事，你不方便出来吗？ 」 「……」 刚才要是说不在家就好了！ 啊啊啊啊啊！ 现在局面非常尴尬。 老闆就在下面，他还说了自己在家——这能不去吗！这敢不去吗！ 姜让语急得原地转了好几圈，牙根一咬：「……方便的，就是我得换身衣服，可能需要几分钟。」 陆疏洐很快回覆：「好，我等你。」 挂掉电话，姜让语立刻聚集全身能量，开始飞速卸妆洗脸换衣服。 但戴了一天假髮，原来的头髮跟鸡窝没什么区别，姜让语怎么都梳不好，又只好换了件带帽卫衣。 他尽了最快速度，弄完还是花了十多分钟，跑出残影来到小区门口。 陆疏洐的车果然在路边。 姜让语喘着粗气，才走到车子边上，车窗玻璃就降了下来。 陆疏洐手臂长，直接将副驾驶的车门打开，对姜让语道：「姜助理，上车说吧。」 姜让语真的累坏了，这口气实在憋不住，大口喘着就上去了。 「抱歉陆总，我来迟了……」 陆疏洐也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登场：「是我突然过来，给你制造麻烦了。」 你知道就好！ 何止是制造麻烦，简直是身体跟心理上的双重折磨！ 要知道他才从这辆车上下去啊！ 切换人设很容易吗，他都要精分了！ 但姜让语只能虚伪地表示：「没有没有……您找我是什么事呢？」 夜晚的灯光不清，姜让语还戴着帽子，陆疏洐需要看得很认真，才能将他的脸看清。 可就是因为看得太认真，他没有错过姜让语嘴角的一抹红。 很像口红。 陆疏洐顿时感觉心脏像被捏了一下，莫名恐慌。 难到姜让语刚才是跟女朋友在一起，所以才这么慢出来？ 这个猜测给陆疏洐带去极大危机感。 冲动压碎理智，行为变得不受控，竟直接伸手在姜让语嘴角抹了一下。 姜让语：！ 他睁大眼睛，不明白陆疏洐的动机，但这动作多少有点暧=昧，下意识疯狂后退。 「……陆、陆总？」 陆疏洐连忙回神：「你嘴角有脏东西，是口红？」 姜让语：！！！ 肯定是刚才卸妆没卸干净！ 姜让语飞快否认：「不不不，绝对不是口红……这应该是我的血！我刚才咬死皮来着！」 第21章 血？ 姜让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陆疏洐感觉脑子都暂时宕机了。 这是血？ 手指上的触感黏腻，明示着这是什么都不可能是血。 可姜让语的眼神无比坚定，大有一种天王老子来了也是血的架势。 陆疏洐：「……」 浅浅沉默两秒后，他选择接受姜让语的说法。 他没有询问员工私生活的资格。 所以就当是血吧，毕竟他心里也不愿这是口红。 而姜让语寻找着纸巾的位置，锁定后手疾眼快抽出一张，直接动手给陆疏洐擦：「陆总，我给您擦擦……」 第40页 快速消灭证据。 姜让语的手很热，大概是一路跑来的缘故，温度传递到陆疏洐的指尖时，陆疏洐才回过神，心脏又勐地一跳。 他刚才的行为略显暧=昧，可姜让语的也好不到哪去。 陆疏洐不动声色将手指抽回，看上去淡定自若，脸上面无表情。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内的心跳有多快。 冷静点陆疏洐。 你难道还是什么十八岁的纯情少年吗？你已经是成熟的大人了。 陆疏洐伸手将后座的两盒巧克力拿过来，递到姜让语面前：「这个给你。」 姜让语：……啊？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啊。 刚才顾夕悦拿不走的东西，终究还是落到了他姜让语手上。 难道这命中注定是他的东西？ 但作为顾夕悦，他又很想咬牙切齿地问一问——既然到最后你也不是自己吃，而是送人的，那刚才为什么不肯给他？ 姜让语问：「……给我？为什么？」 「我今天去了陆董那里，他说上次你去看过他，所以叫我把这些东西带给你。」 「……」 姜让语迷惑了。 今天他基本都跟陆疏洐待在一起，他是什么时候跟陆丰荣单独说这些的？ 可又不像假的。 因为他不觉得陆疏洐有必要编造谎言，目的只是为了把巧克力给他。 而且他们一共拿回五盒巧克力，两盒是给顾夕悦的，剩余的巧克力跟其他东西，陆疏洐表示他会处理。 可能真是在他没注意的时候，陆丰荣跟陆疏洐悄悄说这些了？ 「……谢谢陆董，陆董客气了。」 「陆董说之前就很看好你，只是还没来得及好好培养，他先倒下了。他叫我以后多关注你，也要你好好工作。」 「……」 要说刚才姜让语还有些微妙的不确定性，那在听完这段话后，简直毫无怀疑地全信了。 他的间谍大计！ 没想到陆丰荣这就开始了！ 「……我保证会好好工作的。」 姜让语顿时非常心虚，都不敢直视陆疏洐，应答的语气都变弱了。 但这段话是陆疏洐编的。 他想跟姜让语见面，肯定需要一个恰当正经的藉口，而拿陆丰荣做藉口，是最稳妥安全的。 事实就是如此。 陆疏洐随便一编，就编到了姜让语绝对不会怀疑的程度。 「其他就没事了。」 陆疏洐只是想跟姜让语见一面，现在见到了，他就满足了。 「这么晚了还打扰你，主要是不方便在公司把东西给你。」 「没有没有，不打扰，反正我在家也没事做。」 姜让语非常虚伪地表示：「还麻烦您特意过来一趟……」 「不麻烦，我刚好送……」 陆疏洐停顿，差点就把「女朋友」三个字吐出来了。 虽然是假的女朋友，但心里给的角色定位就是这样。 姜让语也微微抬起了眼，好奇陆疏洐接下去会怎么说。 陆疏洐面不改色：「我刚好送一个喝醉的人回来，她也住这里，很顺路。」 「……」 还真是让人想不到的介绍方式啊。 一个喝醉的人。 所以他今天的表现在陆疏洐眼里跟醉鬼没两样是吗？ 陆疏洐甚至连「朋友」都不愿意用，只肯用「人」这类字眼吗？ 姜让语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却只能憋住，狠狠地憋住。 「谢谢陆总，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公司见……」 姜让语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嗯……明天公司见。」 但陆疏洐很喜欢这句话。 虽然是句随口简单的客套话，却莫名念出了几分承诺的感觉。 明天公司见，明天就能再见。 他被顾夕悦搞砸的心情果然在姜让语这里得到了治癒跟安慰。 姜让语下车后，拎着巧克力，站在路边目送陆疏洐远去。 尊不尊重上司什么的不要紧，主要是怕陆疏洐没有真走。 这次确定陆疏洐是真走远，连车尾气都看不到了，姜让语才再次松懈浑身的压力，一秒恢復颓废状态，恨不得原地瘫到天荒地老。 一天天都是什么日子。 要不要这么惊心动魄，大起大落。 虽然姜让语知道自己早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但这一刻，他才具象化感受到这条路多么危机四伏，且没有退路。 该害怕吗？ 可好像所有害怕的情绪都在之前消耗殆尽，经歷过刚才的突发危机后，他整个人反而显得淡然无畏。 此时最明显的感受竟然只剩飢饿。 他还没吃晚餐，现在非常想吃点高热量的东西。 反正都出来了，姜让语转身去蛋糕店拿了两个四寸奶油蛋糕。 然后回家叫了水煮鱼烤肘子红烧肉外卖。 说不准哪餐就是生命中的最后一餐了，趁能吃的时候赶紧吃吧。 他吃到一半，失联很久的赵冉念终于姗姗来迟。 赵冉念：【对不起对不起！！我朋友叫我来酒吧玩了，一直没有听到手机声音！！】 赵冉念：【我的表弟哥我来了！！你现在到哪里了！我马上回来！】 姜让语：呵。 第41页 说好做随时待命，忠实的僕人呢，转头就去泡吧了。 姜让语连发好几个死亡微笑，并附言：【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出现？】 赵冉念：【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你们没这么快结束，就想着来这边稍微坐坐嘛！！我回来了！！】 姜让语：【不用了，我早到家了】 姜让语：【要真等到你出现，我尸体都该凉透了】 赵冉念发了视频邀请过来，姜让语还是接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已经在上车了，马上就能到家了！」 看赵冉念的背景，确实是在安静昏暗的车内，准备启动的样子。 姜让语展示自己面前的大餐，说：「算了，你继续下车玩吧，不用管我死活，我会暴饮暴食缓解压力的。」 再看姜让语，也已经卸完妆换回常服，跟早上出门时的顾夕悦就像两个物种。 「……那后来你是怎么处理的？他真送你回家了？」赵冉念弱弱地问。 姜让语便把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她，包括陆疏洐给他送巧克力，包括陆疏洐摸到他嘴角的口红。 尤其是口红危机，姜让语说起来都后怕。 「我当时人都傻了，我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想躲都来不及……」 「这支口红持久力也太强了吧，我当时还是凑单随便买的！」 「重点是在这里吗！」姜让语怒道，「我差点就暴露了！」 「……抱歉抱歉抱歉。」 至少赵冉念的认错态度非常端正。 虽然下一秒又毫无根据地问道：「不过我感觉他好怪啊，就是对没变性的你……他不是gay子吗，该不会喜欢上你了吧？」 第22章 姜让语刚想警告赵冉念说话注意用词，谁去变性了，他那叫女装，而且也是因为她才穿的女装。 谁知赵冉念后半句会更惊人，姜让语边吃着水煮鱼，直接呛了一口，咳嗽到停不下来。 「……什么东西，你说什么东西？！」姜让语还咳着，抽了张纸巾擦嘴，「这怎么可能啊！你别胡说八道！」 赵冉念的表情却很认真：「你别激动，我是有据有理的！你说，谁家老闆会特意在晚上来员工家送巧克力啊！」 「他总不能在公司给我吧，别人看到像什么样！」 「行，这点算你有理。那你说，谁家老闆会动手去摸员工嘴角啊，这动作多少有点暧=昧成分了吧！」 「……」 好吧，这点还真没多少底气反驳。 但想起自己后来也帮陆疏洐擦手了，还有平时看到同事衣服或头髮上有东西，大家也都会伸手拿一下……勉强还是能算没什么的。 「而且我问你。」赵冉念说，「他摸你嘴角的时候，你坐在哪里，是不是副驾驶？」 「对啊，不然他要扭着身体来摸……等等，那也不算摸，就只是把脏东西蹭掉的动作罢了。」 「不用狡辩！」赵冉念宛如侦探附身，「他之前是不是承认过，副驾驶只有恋人才能坐？」 「……」 还真是。 被赵冉念一提醒，姜让语才意识到，他今晚不止坐了副驾驶，而且还是陆疏洐主动帮他开的门。 所以陆疏洐就是单纯针对顾夕悦呗！ 实际上这个位置连小助理都能随便坐！ 「他果然是在针对女装的我！」 赵冉念拍了一下额头：「重点是他对你有意思啊，就算没有多喜欢你，至少也是想泡你了！」 「……你别乱说！这你真的不能胡说八道！」 姜让语丝毫不敢接受这种可能，光想像就后背发冷了。 他宁愿相信秦始皇会在今夜復活。 「拜託，合约女友都不能坐的位置耶！他竟然让你坐，这还不够说明他的心思吗！」 「可能就是他单纯不喜欢顾夕悦啊，毕竟一开始那么耍他……而且那句话也有可能就是随口一说，不能当真的。」 「我理解你不能接受的心情，但就算每件事都能找到解释，我也必须告诉你，无故的巧合绝对不会这么多，他肯定对你心思不纯。」 赵冉念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意：「你知道吗，如果他真喜欢你，对我们来说其实是件好事。」 「……」 「这样就算最后暴露真相，一切也还有挽回的余地。你可以牺牲自己讨好他，以后做他的金丝雀，时不时跟他搞搞办公室y，哄他高兴什么的。」 「…………」 「对哦，这点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赵冉念一拍大腿，「他就算现在不喜欢你，但你可以勾引他，让他喜欢上你啊！」 「晚安了。」 「别别别，你不如认真考虑一下我的提议。」赵冉念双眼泛光，「拜託那可是年轻有为的霸道总裁耶，你要能上位，这辈子荣华富贵享受不尽啊！」 「你自己怎么不去，他开始还要跟你相亲呢！」 「我现在倒是想啊，但他是gay子啊，从性别上就打消这种可能了。」 姜让语很想说那你去掰直他啊。 奈何想到之前陆疏洐的反应，自己只是用顾夕悦的身份稍微多靠近一点，多挽着他手臂一些，他就浑身不痛快。 ……还真是无药可救的gay子啊。 「晚安啦。」 第42页 姜让语不想再听赵冉念发癫，果断把视频一挂。 被她这么一搅和，本来令人食慾大开的高热量食物都不香了。 而且当晚，姜让语做了噩梦。 白天跟晚上发生的事太惊世骇俗不说，又听赵冉念胡说八道那么久。 姜让语的精神没能放松，潜意识依旧紧张着，就这样又让陆疏洐入侵了梦境。 上次梦到陆疏洐，内容是身份真相暴露，他被陆疏洐捆起来一顿暴打。 这次没有暴打，但比被暴打更恐怖。 因为受现实世界的影响，他竟梦到自己跟陆疏洐真在一起了。 不是正常谈恋爱地在一起，而是陆疏洐为了惩罚报復他的欺骗，反过来玩弄他的感情。 梦里的陆疏洐简直就是大渣男，将姜让语从头到脚玩弄了个遍后，就非常残忍无情地把他甩了。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别做梦了。」 冰冷的话语搭配陆疏洐的扑克脸，伤害简直成吨。 「滚吧，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 而现实的姜让语有多心虚，梦里的姜让语就有多卑微。 他跪坐在地上，紧紧抱住陆疏洐的大腿，哭着大喊：「不，你不可以走！你不能就这么抛弃我跟孩子！」 但说完这句，梦里的姜让语都愣了愣。 孩子？哪里来的孩子？ 然后一转头，手里陆疏洐的大腿竟变成了嗷嗷待哺的小婴儿。 身边还有一对龙凤胎，围着他「妈妈妈妈」叫不停。 姜让语震在原地。 即便是做梦都需要紧急加载一下的程度。 再看向陆疏洐，他已经走出几步远，却又突然停下。 「好吧，看在四个孩子的份上，我会每个月给你打生活费的。」 姜让语更懵了。 四个孩子？不是就三个孩子吗？还有一个在哪里？ 他环顾四周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第四个小孩的身影。 直到肚子突然抽疼，他赶紧低头查看——肚子一下变得有篮球那么大！ 第四个小孩竟然在他肚子里！ 他竟然怀孕了！ 白天口嗨说过的话，在梦里竟成了真。 姜让语活生生被这四个小孩吓醒。 大概是昨晚的水煮鱼太辣，醒来时他的胃真在阵阵抽疼。 ……太可怕了。 身体跟心灵受到双重摧残，姜让语脸色苍白地从床上怕起来，神情恍惚。 吃早餐的时候，姜让语整个人都恹恹，打不起一丝精神。 他妈特意给他热了温牛奶：「给，喝点热牛奶，缓解胃痛的，再把早餐吃了……你说说你，又不能吃辣，昨晚一个人还吃那么多，不存心找死吗？」 姜让语有气无力地接过牛奶，但因为肠胃不适，此时闻到奶香味，竟有点想吐。 没忍住干呕了一下。 他姐坐他旁边，立刻皱眉嫌弃：「……大清早餐桌上你干嘛，你来这里孕吐啊？」 「……」 好一个孕吐。 听到这句话，姜让语更没胃口了。 第23章 姜让语挑挑拣拣没吃几口早餐，随后宛如灵魂漂移般出门上班。 太难受了。 浑身上下简直没一个舒服的地方，想起昨晚的噩梦，连内脏都开始不舒服。 这该怪他昨天的表现太过分了？还是该怪赵冉念给他输入了奇怪的思想？ 或许他们都有责任。 也有可能这是上天对他种种跳脱行为的惩罚。 姜让语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如果能给他一次重新再来的机会，他一定给嘴巴上个锁，然后把钥匙交给陆疏洐。 在得到陆疏洐的同意以前，他绝对不会再开口说一个字。 一路恍恍惚惚地到了公司大厅。 因为挤过地铁，姜让语的胃部不适感更加强烈了，鼻尖似乎还萦绕着地铁内的各种怪味。 站在闸机前，正要刷卡进去。 「姜助理。」 有人叫了他一声。 姜让语脑袋不在状态，也没听出这声音是谁，下意识捂着不适的肚子回头，结果直接对上陆疏洐充满压迫性的脸庞。 对不起，回头的动作有点大，扭到了腹部，实在没忍住。 「呕——」 一声酣畅淋漓的干呕。 陆疏洐：「……」 姜让语红了眼眶，连忙捂住嘴，一边赶紧向陆疏洐道歉：「抱歉抱歉，陆总，我不是故意的……」 平时说这种话，他后面都是跟感嘆号，用来表达强烈的情感。 现在变成了舒缓的省略号，可见是真的没力气了。 好在陆疏洐没介意，而是询问：「姜助理，你的脸色很糟糕，是昨晚没休息好吗？」 明明昨晚见到姜让语时，他看上去还挺有活力。 短短一晚是发生了什么，竟让姜让语变得如此憔悴。 「嗯，对……这两天换季，晚上睡得就不是很好……」 陆疏洐先刷了卡进去，姜让语赶紧跟上。 大概是突然被吓懵了，现在满脑子只剩惶恐，身体上的不适反倒下去了些。 「要实在不舒服，今天可以请病假。」陆疏洐说，「不要勉强自己，我看你脸色很差。」 「没事没事……我缓缓就好了。」姜让语只能努力做出没事的模样，强行说道，「其实我经常这样，到下午就好了，没事的。」 第43页 「……」 陆疏洐充满怀疑地看向姜让语。 可惜他们仅是职场上的上下级，陆疏洐连关心都要注意分寸跟资格。 「那就好。」 陆疏洐只能这么说，但说完后，自己感觉有些冷淡，又问了句：「你要坐我的电梯上去吗？」 「不用不用，我这边上去就好了。」 姜让语哪还敢跟陆疏洐单独相处，现在看到陆疏洐，满脑子都是那四个小孩，恨不得跟他待两个星球。 「办公室见，陆总。」 不远处电梯正好开了门，姜让语便不等陆疏洐回应，赶紧跟着其他职员进去了。 陆疏洐只能默默闭嘴，将还想劝说的话放回肚子。 随后嘆了声气，走向自己的专属电梯。 有时姜让语也觉得自己挺犯贱。 明明从睁眼开始就不舒服，但刚才跟陆疏洐对视被吓到后，竟奇蹟般地有些缓过来，做电梯时都没那么难受了。 到工位后，姜让语则是没空难受，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 最近分配到他手上的工作内容变多，他再也不是以前无忧无虑的摸鱼小姜，渐渐真有了几分总裁助理的架势。 周一的上午忙忙碌碌。 上周需要提交的报告就有好几份，再加新任务，一早上姜让语都在对着文档啪啪啪敲字。 到中午，胃部不适大部分消散，姜让语重新拥有了飢饿感。 不过没敢吃得太油腻，只去食堂喝了两碗小米粥。 午休又睡了一觉后，这才满血復活。 区区噩梦。 不过四个孩子罢了，难道他真要害怕吗？ 然而下午两点半，孩子他爹给姜让语发了消息。 陆疏洐：【姜助理，现在身体好些了吗？】 看到陆疏洐的消息提示，姜让语直接虎躯一震，点开对话框看到内容，更是皱起纠结的眉头，胃又开始不舒服了。 孩子是不可怕了，但孩子他爹依然可怕如初。 姜让语很难不怂。 不过等等，陆疏洐这是在特意关心他吗？ ……再等等，这算是特意关心吗？ 不怪姜让语咬文嚼字，主要是想起昨晚赵冉念说过的话，难免有些小题大做。 要说正常也正常，领导关心一下自己的员工怎么了？ 可这个人是陆疏洐。 首先他就长了一 张天生不会关心别人的脸。 但是回想一下早上见到的陆疏洐，其实面对面的时候，陆疏洐的反应挺冷淡……所以也可能是他误会了，陆疏洐并不是为了关心他？ 姜让语：【我已经没事了陆总】 姜让语：【有什么要交代吗？】 陆疏洐：【没事就好】 陆疏洐：【你进来一趟，有项工作要交给你】 姜让语唿出口气。 他就说，果然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情，不是平白无故的关心。 浅浅整理一下心情，姜让语去了陆疏洐的办公室。 「陆总，您要交代什么工作？」 受昨晚的噩梦影响，姜让语还没直视陆疏洐的勇气。 「大概半个月后，我有个私人行程，需要一个助理随行。」陆疏洐说，「到时候你负责跟我去吧，大概三到五天。」 私人行程？让他跟？ 而且有且仅有他一个助理？ 这怎么看都更像是陈遇的差事吧？ 就算不是陈助理，至少也是比他经验资歷更丰富的秘书，怎么都轮不到他吧？ 这一刻，姜让语感觉自己就像西游记里没用的小妖怪，而妖怪老大正任性地为难他，要他独自一妖去捉拿唐僧。 让他忍不住想发出灵魂质问——啊？我吗？ 陆疏洐问：「有问题吗？」 姜让语总不能真回有问题吧。 转念想想，都能交给他做了，肯定不是什么要紧大事。 既然陆疏洐都不担心，他为什么还要担心呢？ 姜让语忙道：「没问题陆总……虽然我是第一次跟私人行程，但我会尽我所能做到最好的！」 当然也得透露给老闆，他是第一次做，要是做不好的话可不能太怪他噢。 「嗯，具体情况我到时再通知你，你要合理安排好在这边的工作。」 「是。」 等姜让语出去后，陆疏洐难得幼稚，背靠着椅垫，在椅子上转了一圈。 虽然有私人行程是真的，但带上姜让语完全出于私心。 因为陆疏洐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了。 上次那个叫顾郅昀的傻逼出现，又是喊姜让语小名，又是跟姜让语举止亲密，已经让陆疏洐心头升起了危机感。 不过后来姜让语解释了关系，而那时他对姜让语的了解也不多，这件事就过去了 。 现在相处的日子久了。 他看到了姜让语性格好脾气好，在工作上又安静认真，聪明勤奋——对姜让语的心动自然也随之增加。 昨晚突然意识到姜让语可能有女朋友后，心头的危机感可比上次勐烈多了，回去后也一直在想这件事。 虽然姜让语现在是还没女朋友，可难保什么时候真就有了女朋友男朋友。 陆疏洐非常不愿看到这种事发生。 他必须有点大动作，必须让姜让语开始注意他了。 第44页 第24章 那天之后，姜让语度过了一段还挺安生的日子。 大概是老天也想让他好好反思自省吧。 那半个月的时间里，陆疏洐没再带他去跟渣爹打擂台。 陆丰荣倒是想见见他，不过陆疏洐代「她」拒绝了，说他去了别的城市培训 。 姜让语按部就班地上了半个月班，至少在工作这方面得到了很大进步。 接手了不少新的内容，熟练度日渐提升。 以前他只是个小打杂，可替代性高，所以谁也不敢得罪。 现在有了专门负责的部分，并且自己也感觉做得不错，腰杆子都硬了不少，在办公室说话可比之前有自信多了。 要跟着陆疏洐出门的前两天，陆疏洐才将这次行程的安排告诉他。 还真不是什么重要事情。 只是跟几个朋友一起去s市的滑雪场玩几天。 陆疏洐让姜让语别太紧张，就当是去带薪休假玩几天。 酒店房间他朋友会安排好，也不需要姜让语操心，到时候是间大套房，姜让语跟他住一起就行。 虽然陆疏洐是这么说，但姜让语不敢完全放心，真当这回是去玩的了。 他还是第一次跟着老闆出远门，始终有种要出差的使命感。 可陆疏洐不再透露更多消息，姜让语也不敢问，最后他将目光投向了陈遇——陆疏洐的御前大助理。 姜让语在公司交流软体上骚扰陈遇。 姜让语：【陈助理，不好意思，你现在有空吗，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 他们两人的座位其实有些远，但正好是面对面的位向。 姜让语说完后，脑袋从电脑前移到了一旁，通过空隙里偷看陈遇。 他之所以敢骚然陈遇，也是因为觉得陈遇挺好相处。 公事公办，公私分明。 是不算多热情友好的性格，但只要是工作上的事，问了就一定会有答覆。 陈遇正在核对报告，看到姜让语的消息提示，本来是不想点开的。 因为这软体会有已读显示。 他现在有些忙，没空去管姜让语的事。 但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姜让语的位置，就看到了正在暗中观察的姜让语。 姜让语的目光期待清澈，他们还是四目相对。 陈遇：…… 没办法，不看也得看了。 陈遇：【有什么问题你先说，我现在有点忙，等会儿空了会回你】 姜让语：【好的好的，麻烦了】 姜让语：【就是过两天我要跟着陆总出远门，我还是第一次跟老闆出去，想跟陈助请教点经验】 对话框没关，看到一行文字过来，陈遇自然瞟到了。 然后就感觉情况哪里不对劲。 他知道陆疏洐过两天有私人行程，但陆疏洐什么都没说，只说自己有事，需要离开三到五天，这边交给他管，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繫。 陆疏洐压根没说是要带着姜让语一起走。 这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 到时候他们都不在公司，不就知道姜让语是跟着他走了吗？ 这种陆疏洐特意隐瞒的事，实在很难叫人不在意。 陈遇：【你想问哪方面的经验？】 姜让语：【就是出门在外，有没有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 姜让语：【或者晚上的时候，我可以睡得很熟吗？是不是需要随时待命啊？】 陈遇：【晚上基本没事，你可以在自己房间安心睡觉】 陈遇：【但订房间的时候，注意楼层位置，不要离太远了，万一有什么事，方便过去】 姜让语：【我没有订房间，陆总说他朋友会安排】 陈遇没有参透这话话的含义。 毕竟换作他人，看到这话的第一反应，也会觉得是只安排了陆疏洐的房间。 陈遇：【那你记得给自己订房间】 陈遇：【记得先去财务那里预支差旅费，能不自己垫钱就别自己垫 】 非常良心的前辈建议了。 姜让语：【啊？！Σ(°△°可是陆总说让我跟他住套房】 姜让语：【这句话是不是不能当真？！我是不是自己再订一间比较好Σ(°△°】 陈遇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跟陆疏洐一起睡套房？ 他以前跟着陆疏洐东奔西跑这么多城市，哪次不是陆疏洐住套房，他睡标准小单间？ 怎么到姜让语这里就变了？ 为了省点成本？ 陈遇疑惑地转头，看了看陆疏洐办公室的方向，再抬头看了看姜让语。 毫不意外，又对上了姜让语的视线。 不过这次姜让语的双眸里，满是紧张不安。 陈遇打字：你确定陆总真是这么说的？ 但就要点击发送的前一秒，他像是突然顿悟了什么，大脑跟表情豁然开朗，迅速删掉了这句话。 不是他有多聪明多厉害，而是他跟了陆疏洐太多年，很容易看出了陆疏洐行为中的反常。 陈遇：【你之前没说是套房】 陈遇：【既然订了套房，那陆总怎么安排你就怎么听】 姜让语非常紧张地等待陈遇的回覆。 看到这句话，心里还是有很多不确定感。 姜让语：【真的可以吗Σ(°△°】 陈遇庆幸自己没把多余的话发出去，刚才他差点葬送自己的职业生涯。 第45页 陈遇：【可以】 陈遇：【是房卡的话，记得管好房卡。没房卡的话，一定要记住密码，不要给陆总添麻烦】 陈遇：【晚上没事的话就自己睡觉。陆总要是有事出去，要你跟你就跟，没让你跟你就等他回来，他有时会喝酒】 看到这些，姜让语紧张的心跳终于平缓下来。 果然还得是陈助理啊！ 交代得多详细，一看就知道经验非常丰富了！ 姜让语：【嗯嗯，我记下了】 姜让语：【谢谢！】 陈遇：【还有，记得跟酒店餐厅提前说好送餐时间，宁可多订了，也不要让陆总饿着】 陈遇：【另外陆总爱吃甜食，可以给他订点小蛋糕】 说这些应该够多够正经，不会再让姜让语对之前的话起疑了吧？ 要是他意外破坏了陆疏洐的什么计划，那就等着被陆疏洐弄死吧。 好在姜让语也是真没起疑。 收到来自陈遇的特别情报后，心里只是对他更佩服了。 以及还有对陆疏洐爱吃甜食的震惊。 主要也没怎么见他在办公室吃过，要是陈遇不说，他还真猜不到。 姜让语：【好的好的，我都记住了！】 姜让语：【本来我还很担心，怕自己做不好，现在我有点底气了！】 陈遇很想回，最好不要对着主管上司表达自己对工作的担忧跟没自信，这样会让人对他的能力产生怀疑。 但转念又想，姜让语也由不得他来操心，他们走的大概都不是一条赛道了。 陈遇：【没事，慢慢来】 暗中吃到了一个没人知道的瓜，陈遇面上波澜不惊，心里还是觉得挺有趣的。 没想到啊。 原来老闆会喜欢小姜助理……虽然看小姜助理的反应，应该对老闆没有多余想法。 这还真叫人挺好奇的。 不知道老闆是准备怎么做，他们在外面又会发生什么。 第25章 很快就是出远门的日子。 他们下班后才走，依旧是陆疏洐做司机。 虽然姜让语也觉得这样很怪。 照理来说，应该是他做司机，哪有回回都让老闆亲自开车的道理。 但因为白天在上班，姜让语还需要回家拿行李——他总不能载着陆疏洐回家拿行李吧？ 而且公司没给他配车，所以就算他做司机，那也得开陆疏洐的车——好像更显得不适合了。 再加陆疏洐还说他不认路，自己来开比较快。 总之结合种种，最后姜让语又坐上陆疏洐的副驾驶，再次让陆疏洐成为了他的司机。 「姜助理，这次就当是去带薪玩几天，近段时间工作增加不少，你也辛苦了。」 陆疏洐想通过这次跟姜让语拉近距离，那至少得让自己看上去温柔体贴点。 天生的外貌身形是没办法拯救了，只能在其他方面下功夫。 但姜让语可不敢当真。 回想过去踩过多少言语上的坑，他最多只当这是陆疏洐的客套话。 姜让语回道：「好，我会好好玩的！」 怎么样，至少他的回答很完美吧。 陆疏洐笑了一下。 这个回答简直完美过头，一听就是虚假的商业客套。 陆疏洐想了想，还是希望姜让语能放松点，便道：「这次是我一个朋友，他策划了一场惊喜求婚，但不想让恋人知道，所以藉口是去过个生日，多叫几个朋友，看上去更逼真……其实我们就类似于气氛组吧。」 姜让语眨眨眼，没想到原来是这样，更没想到陆疏洐也会去当气氛组。 「他非常重视这场求婚，需要我们配合，所以把所有事都安排好了……到时候你放心休息，偶尔配合着演一下就行。」 听陆疏洐说清，姜让语心头的紧张真缓解许多。 只是很不确定：「……陆总，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我，没关系吗？」 「你别透露给当事人就行。」陆疏洐轻笑，自以为体贴地说，「刚才我看你很紧张，好像我们是要去谈什么大生意。」 「……」 姜让语瞬间脸颊发烫，感觉自己很丢人。 陆疏洐肯定觉得他很没出息吧。 可他第一次跟着老闆出行，就是会很紧张啊。 姜让语小声地说：「……我，我也不认识对方，绝对不会乱说的。」 …… 到了机场，姜让语才知道，他们要坐的竟还是私人飞机。 一下车，早有工作人员等候。 直接拿走他们的行李，带着他们去专属休息室。等过几分钟后，又很快领着他们上了就在旁边的飞机。 其他人已经到齐，男男女女，少说有十来人。 私人飞机内部装修豪华奢侈，姜让语第一次见识，很想偷偷看个仔细。 但想起他现在不仅代表着自己，更代表着陆疏洐的脸面，硬是忍住了——自己丢脸没关系，绝对不能给老闆丢脸。 陆疏洐跟朋友们都打过招唿后，带着姜让语坐下。 姜让语这才浅浅观察了一圈，发现有几个人带了女朋友——看来要求婚的兄弟就在其中了。 而有大半人也带了助理，这些助理则跟他一样，都很安静地坐在老闆附近。 不知是真忙还是假忙，反正对着手提电脑，看上去都很忙的样子。 第46页 当然，最炸裂最吸引姜让语眼球的，还是飞机上有只萨摩耶。 飞机进入平稳飞行后，这群富二代们开始自由走动，喝酒聊天。 萨摩耶没有牵绳，也在飞机上自由行动。 因为陆疏洐被朋友拉走了，只剩姜让语一个人坐着。 于是他也拿出手提电脑，准备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 正纠结是该看之前下载的电影，还是假装处理一些根本不存在的工作时，一只毛茸茸的白色狗头伸到了他面前。 「汪！」 虽然很可爱，但突然叫起来，还是吓姜让语一跳。 一个助理赶紧走过来，伸手拎住狗脖子上的牵引项圈，把它往后拖：「不可以这样！」 再看向姜让语：「不好意思，没吓到你吧？」 「没事没事。」姜让语忙道，「它很可爱。」 上飞机时他就注意到了这辆毛茸茸又肥美的小狗，但不知道主人是谁，又不好问，只能干巴巴地看着。 现在小狗主动走到他面前了，姜让语实在忍不住：「……我可以摸摸它吗？」 「可以啊，它很乖的，虽然有点淘气。」 姜让语先伸手摸了摸狗背，确定萨摩耶没有任何不爽，反而很高兴后，才敢去摸它的脑袋。 谁知萨摩耶直接坐下来，尖尖的三角耳都往后折了，看上去一脸享受。 好！可！爱！ 姜让语感觉自己得到了治癒。 「……请问它叫什么名字？」 「它叫羽宝，羽毛的羽，宝贝的宝。」 「……」 笑容凝固在脸上。 小名叫姜小宝的姜让语感觉自己受到了内涵。 对方主动朝他伸出手：「我是沈总的助理，我姓游。」 姜让语赶忙跟对方握手：「我是陆总的助理，我姓姜。」 「你想跟羽宝玩一会儿吗？」 姜让语顿时双眼发亮：「好啊！」 对方笑了笑：「那我去拿它的玩具过来，你稍等一下。」 姜让语不是擅长社交的人，假使要他在这种场合主动跟人交谈，那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幸亏遇上了为人友好和善的游助理，还有一只活泼可爱的萨摩耶。 飞机行程一共三小时，萨摩耶精力无限，但因为一直在跟它玩，姜让语倒是全程有事可干，不用在沉默中感受尴尬，玩得还很开心。 终于抵达滑雪场的酒店时，天色已经漆黑。 酒店套房没有房卡，是每天随机更换的数字密码，会准时发送给陆疏洐。 姜让语的活少了一件。 他们的行李也是由酒店工作人员拿上来的。 姜让语的活又少了一件。 接着工作人员仔细为他们介绍讲解了每个房间的特点，等到说完，热气腾腾的晚餐也送了过来。 餐厅二十四小时开放，可以随时过去享用。 如果不想离开房间，可以打电话订餐，也可以前一晚就将菜单选好放在玄关处，第二天早上会有人过来收，并准时送达。 姜让语没活了。 姜让语彻底飘了。 他现在真有种自己是出来度假，可以尽情享受被别人服务的感觉。 套房在酒店顶层，客厅是超大的落地玻璃，正好能看到底下的滑雪场，视线清晰广阔。 时间已临近关闭，因此底下的人寥寥无几，但造雪机还在努力工作，雪花纷纷扬扬，一派连绵不绝的白色。 「哇——陆总，你快看！这里能直接看到滑雪场！」 「哇——还在下雪，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造雪机呢！」 这种模样很难不让人觉得可爱。 其实还在飞机上的时候，陆疏洐就想找机会跟姜让语说说话，可姜让语一直在跟那条傻狗玩。 也不知道那条狗有什么好玩。 肥得跟辆小卡车似的，至少得有八十斤吧，站在飞机过道活像个障碍物，还阻止他跟姜让语说话。 此时陆疏洐终于能走到他身旁。 看着窗外的景色，内心感觉不过如此，嘴上还是附和姜让语：「嗯，很美。」 「突然感觉在这样的地方求婚很浪漫啊……旁观者也能记一辈子的程度吧。」 看着姜让语双眸泛光，期待想像的模样，陆疏洐的心跳差点乱了节拍。 这一刻竟会觉得有点不甘。 如果他跟姜让语已经是恋人关系该多好。 这样的夜晚，在酒店套房的落地玻璃前，看着窗外的景色，能相拥，能亲吻。 能说好多悄悄话，能做好多亲密的事。 可现在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这么干巴巴站着。 ……等等，不对。 他在想什么东西？他不该想这些东西。 陆疏洐连忙打住过分发散的思维，清了清嗓子：「先吃晚餐吧，你也该饿了。今晚早点睡，明天去滑雪。」 「嗯！」 酒店送来的晚餐也很豪华，美美吃饱后，姜让语去了自己的次卧，舒舒服服地泡个澡，换上睡衣扑在床上打滚。 真没想到啊。 他还以为自己是出来做牛马小跟班的，结果待遇这么好，什么都不用做，明天还能出去玩。 兴奋到都有些不想睡了。 在床上翻滚很久，直到寻找眼罩跟耳塞时，姜让语才后知后觉把背包落在客厅了。 第47页 低头看看身上幼稚的奶牛纹睡衣，有点纠结要不要换。 但都这个点了，陆疏洐肯定是在房间里吧，便这么走了出去—— 然后毫无意外地，跟刚洗完澡的陆疏洐遇上了。 屋内暖气充足，陆疏洐上身只有一件真丝睡袍。 带子系的松松垮垮，散开了大片，流畅结实的肌肉线条一览无余。 陆疏洐穿衣就不显瘦，脱衣更是浑身肌肉。 姜让语一时看呆，就他们这体型差，陆疏洐真能一拳把他打成无骨水母。 「姜助理，你怎么出来了？」 姜让语连忙回神：「我，我的背包忘记拿进去了，我来拿一下……陆总您呢，怎么还在外面？」 「我有些睡不着，出来喝点酒，助眠。」 「……」 姜让语这才看到陆疏洐手里真有酒杯。 怎么回事！ 刚才是什么蒙蔽了他的双眼！ 姜让语不愿相信自己看陆疏洐看呆了，但又不得不承认，虽然还不知道陆疏洐的未来对象会是谁，不过这位素未蒙面的兄弟挺有福气。 第26章 要怪就怪真丝材质的垂顺感太好了，姜让语也不是自愿看到的。 他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看不见看不见，小心挪动步子，准备去拿自己的背包。 但陆疏洐离姜让语的背包更近，顺手拿起来：「是这个吧？」 姜让语连忙接过：「……对，就是这个，谢谢陆总！」 陆疏洐笑了笑：「不用谢，不过一件顺手的小事。」 「……那我就回去睡觉了，陆总晚安。」 「嗯，晚安，今晚好好休息。」 「……」 或许是姜让语的错觉吧。 抬头不小心跟陆疏洐对视那瞬，竟觉得此刻他散发着温柔的气场。 是因为额前的头髮放下来，刘海遮住了往日兇悍严肃的眼神？ 还是灯光昏暗，陆疏洐又喝了酒，说话带着微醺的轻飘，显得比平时柔声细语？ 姜让语被自己的错觉吓到。 陆疏洐可以锋利俊朗，可以优雅贵气，但他从最初登场开始，就註定跟温柔二字毫不沾边啊。 难道是他被微弱的酒气熏傻了？ 不然怎么开始眼神都不好了？ 姜让语短暂两秒走神，直到陆疏洐轻笑：「睡衣挺可爱的。」 「…………」瞬间清醒。 差点就被虚无缥缈的氛围感蛊惑了。 陆疏洐在嘲笑他吧？ 这傢伙又开始嘲笑他了是吧？ 差点忘记他私下是什么德行了！ 姜让语敢怒不敢言，只能选择退场：「……那我回去了。」 …… 好在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姜让语自然醒来。 毕竟出门在外，不可能真睡得毫无防备，早早醒了。 跟着陆疏洐吃过早餐，他们先去求婚场地看了看。 因为这件事是秘密进行，准备求婚的本人不能有任何破绽，所以全部交给了他们几个朋友来做。 整个场景无比奢华浪漫，需要安排检查的地方很多，弄到十点才暂时告一段落。 随后他们换好衣服，拿好装备，去了滑雪场。 人员还是零零散散地到场，视觉效果上确实挺逼真。 他们包场了很大一片区域。 雪场本来就冷，人一少，再加还在努力工作的造雪机，显得更冷了。 姜让语感觉自己像遇难者在雪山行走，脚步只是稍慢一些，再抬头，陆疏洐已经被朋友架走，他落单了。 好像默认了所有人会滑雪，这边连教练都没有。 算了，这样也好。 姜让语以前玩过几次滑雪，只是玩得不熟练，本身也不是那么喜欢。 现在至少不用去迎合老闆，他直接将雪板一扔，先拍拍照。 身后穿过几道脚步声。 起初姜让语没在意，以为是路过的人。 结果某股巨大压力勐地从后扑来，他毫无防备，直接脸朝下扑进了雪里。 「羽宝！！！」 肇事狗是昨天的萨摩耶。 「姜助理，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没牵好羽宝！」 幸亏姜让语戴着帽子跟护目镜，不然这一下真有可能让他脑袋受伤。 不过脸没事，膝盖好像受到了大石块撞击，差点站不起来。 谁在这里包了块大石头！ 真缺德啊！ 但戴着护膝，姜让语没太放心上，缓了缓后觉得没那么疼了，就搭着对方的手站起来。 「没事没事……我没事……」 「对不起，它看到雪太兴奋了。」 是昨天认识的游助理。 「我想着这边没游客，就让它自由跑一跑，没想到它会来扑你……」 这辆卡车狗扑人的冲击力确实不容小觑。 「你没受伤吧？」 「没有受伤……就是有点被吓到。」 但萨摩耶不知道自己犯错了，原地蹦跶着刨雪，还朝他们露出甜甜可爱的微笑。 「你还跑！你还笑！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给我坐下！」 游助理大声斥责这辆小狗。 小傢伙竟真听懂了，迅速收起微笑，委委屈屈地乖乖坐好。 游助理让羽宝原地罚坐。 第48页 一边询问姜让语：「对了姜助理，你怎么没去滑雪？」 「嗐，我不太会，也不想去。」 可一说出口，感觉自己好像很没用，姜让语下意识转移话题。 「……对了，你呢？早上怎么没在场地那边看到你？」 「嗯？哪边场地？」 「就是求婚场地啊，我们不是来当气氛组嘛……不过我不知道到底是谁要求婚，你知道吗？」 姜让语跟对方不熟，临时话题就这一个。 陆疏洐只说不能舞到当事人面前，私下八卦几句应该没事吧。 「……」 可游助理顿住了，眼神里满是毫不知情的震惊跟意外。 虽然姜让语一转头，他立刻微笑着摇头：「这我不是很清楚，好多人我也是第一次见……我这次来，就是负责照顾羽宝的。」 姜让语恍然大悟：「……对哦，那里全是花，你总不能带着羽宝过去。」 游助理笑了笑：「回头我问问我们老闆，然后我再告诉你。」 「好啊！」 两人说到这里就停止了，因为刚被朋友架走的陆疏洐滑了回来。 再次见到这辆狗，陆疏洐皱了皱眉。 好不容易摆脱朋友的纠缠，准备跟姜让语单独相处，难道姜让语又要跟这条肥狗玩？ 「姜助理，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去滑雪？」 陆疏洐摘掉护目镜，走到了他们身边。 「……啊，我们，我们准备带狗玩。」 果然又是这条狗。 虽然长得是很可爱肥美，但太碍事了。 陆疏洐看向游助理，语气不咸不淡：「我的助理没给你添麻烦吧？」 姜让语一愣：？ 你是带小孩出来的家长吗，这么问合适吗？ 而游助理跟陆疏洐对上视线，也感受到了他不友善的态度。 心里纳闷，为什么对方上来就拿眼神凶他？ 可视线在姜让语跟陆疏洐之间转一圈后，他迅速意识到了什么。 微笑着回答：「当然没有，我跟姜助理很聊得来……不过我突然想起忘记拿羽宝的水杯了，我先带它回去拿一下。」 接着火速带狗离开这里。 姜让语不知道游助理意识到了什么，但他能知道，是陆疏洐把人家吓跑了。 尽管陆疏洐本人很满意。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先去滑雪吧？」 姜让语连忙婉拒：「……您去就好，有什么需要随机叫我，我在这里坚守阵地。」 「是不会滑吗？」 「……」 「没事，我教你。」 直到眼下这一秒，陆疏洐才终于等到自己想要的机会。 「……不不不，不用麻烦您了。」 「我不觉得麻烦。」 「……」 根本不给姜让语拒绝的余地。 没办法，姜让语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老闆都没嫌弃他，还要亲自教他，他再拒绝就是不知好歹了。 他们包场的区域很大，几个朋友都在高难度区域旋转跳跃。 地势坡度平缓的地方没人，陆疏洐就带着姜让语去了那里。 幸亏两人都戴着护具，肢体接触时避免了尴尬，而且姜让语也不是完全零基础，以前的记忆多少还剩些。 所以陆疏洐教他挺顺利，适应半小时左右，姜让语就能小心翼翼地滑出一段距离了。 但磕到过石头的膝盖一直在隐隐作痛，活动量增加后，疼感也随着加剧。 突然一阵针戳似的刺痛传来，姜让语防备不及，身体彻底失去平衡，重重往前栽倒。 陆疏洐被吓一跳，立刻大步上前，伸手将姜让语从雪里挖出来。 「姜助理，你没事吧？」 但这回姜让语是真有事了。 因为双脚固定在雪板上，倒下的时候没顺利脱出，脚踝处硬扭了一下，现在简直比膝盖还痛。 陆疏洐迅速将两块雪板拆掉，尝试扶姜让语起来。 奈何姜让语都站不住，直接往陆疏洐怀里倒。 「脚扭到了？」 「……好像，是扭到了。」 姜让语很愧疚，觉得自己给陆疏洐添麻烦了。 结果陆疏洐说：「抱歉，是我指导不够专业，害你受伤了。」 「……」 姜让语震惊陆疏洐会道歉，还没来得及消化，陆疏洐又一个公主抱的大动作，直接将他横抱起来了。 「酒店有医务室，山下也有医院，先回酒店看看。」 姜让语穿得厚重，身上还带着护具装备，整个人比平时臃肿许多。 可陆疏洐抱他的动作如此轻松，走在雪里也脚步稳健，他仿佛陆疏洐怀里的小手办。 等等，重点不是这里！ 重点是陆疏洐竟用这种方式把他抱起来了！ 这合适吗！ 他们一个老闆，一个员工，显然很不适合啊！ 姜让语盯着陆疏洐的下巴侧脸，支吾着开口：「陆、陆总，您不用抱我，我还是自己走吧……」 「你连站都站不稳，想怎么走？」 「可、可是这样……」 他想说这种抱法不合适，又实在说不出口。 「这样怎么了？不然我肩扛着你？还是背着你？」 「……」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哪种都不合适。 第49页 「那滑雪板……」 「人重要还是东西重要？放着吧，这里没人来偷。」 「……」 偷是没人偷，可容易掩埋在雪里找不到啊。 两人的距离太近了。 姜让语长大后第一次让人这么抱着，偏偏这人还是陆疏洐，怎么可能不在意，心脏都要坏掉，开始砰砰砰地乱跳。 一路没敢再说话。 姜让语恨不得把脸埋进陆疏洐的衣服里，全程都在担心会遇上陆疏洐朋友。 大约十分钟后，他们到了酒店的医务室。 陆疏洐体力是真好，这么一路走来，竟连口大气都没喘。 只是人走热了，进屋后先脱外套。 医生给姜让语看了看，脚踝还好，只是有些肿，过几天就能消。 膝盖反而比较严重，正哗哗流血，再严重些都要缝针了。 血已经渗透裤子，但因为裤子颜色深，还戴着护膝，姜让语硬是没察觉。 没想到萨摩耶的杀伤力如此之大。 「好了，这几天就不要想着滑雪了，好好休息吧。」 医生经验丰富，淡定地说：「膝盖不要碰水，三天换一次药。脚踝配点药油擦擦，过一周总能好了，擦的时候叫你对象再揉几下，有助吸收。」 对象？ 「……啊？」 姜让语疑惑地抬起头，才意识到医生误会陆疏洐是他对象了。 医生还朝着陆疏洐说：「你看着手劲挺大，按的时候稍微轻点，别太重了——来，我教你怎么按。」 本以为陆疏洐会当场否认他们的关系。 没想到陆疏洐竟一声不吭，听着医生的安排，直接在他面前蹲下。 宽大滚烫的手掌托住了姜让语冰凉的脚心。 温度相递那瞬间，姜让语吓坏了，下意识想要缩脚，却被陆疏洐用力捏住。 「……」 姜让语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第27章 为什么陆疏洐没有否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为什么陆疏洐就这样在他面前蹲下了？ 为什么陆疏洐还捏住了他的脚？ 眼前的状况完全把姜让语整不会了, 感觉脑子里冒起一堆咕噜咕噜的气泡，然后一个接一个噼里啪啦爆炸。 既然陆疏洐没说什么，那他应该说些什么？ 可姜让语已经失去组织语言的能力, 只是这么震惊沉默着, 任由陆疏洐捏住自己的脚。 医生拆了一盒药油：「这个药油效果很好，涂上后你给他这么按。」 「从这边开始, 再到这边——对, 就这样，来回多揉个几次——」 药油的味道很重，涂到脚上更是冰凉。 但陆疏洐的手很热, 来回按搓几下，涂过药油的地方便开始发热了。 就是很疼。 伤口受到外力挤压, 疼痛让姜让语的气泡脑袋恢復了些许理智。 「痛痛痛……好痛……」 陆疏洐立刻减轻了手上的力道, 抬眼看向姜让语：「这样有好点吗？」 「……」 还是第一次, 以这样的视角四目相对。 心头泛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虽然什么都说不清, 但直觉就是不该这样。 陆疏洐不该是这样的。 他私下那么高高在上，那么难伺候，就算职场上注重形象, 有点爱装——可现在他的举动, 也远远超过了假装的范畴。 难道陆疏洐可以为了维持职场人设做到这步？ 至少别装过头啊。 这么看着他, 姜让语都要忘记他是自己老闆的事实了。 对视好几秒后, 姜让语才慢慢地说：「……唔，这样, 好多了。」 其实还是疼，可陆疏洐视线直直地盯着他, 他脑袋就不会转了。 医生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肿了按下去肯定有点疼，忍忍就好了, 男孩子别那么娇气。」 再加一句：「别在我跟前撒娇，我最看不得你们这种腻歪得像有病的小情侣。」 ……啊？腻歪？ 谁跟谁腻歪？谁跟谁腻歪了！ 姜让语感觉自己受到非常严重的指控，赶紧澄清解释：「不是的，其实我们不是——」 可没说完，又被医生打断。 「好了好了，别解释了，你们这样的小情侣我见多了，受点小伤搞得跟什么情趣一样。」 「滑雪受伤很正常，在我这里的都是这个死样，到山下医院的才知道老实。」 「………」 错过解释的最佳时机了。 现在就算解释，估计医生也不会相信。 等上完药，姜让语又是陆疏洐给抱出去的。 他膝盖被包得严实，暂时无法弯曲，脚踝也疼，难以落地。 再次抱起他，陆疏洐已经很熟练。 也更自然了，好像他理所应当该这么做。 医务室是在酒店外面，回去大概还有几百米。 来时陆疏洐着急，走路速度很快，现在大概是安心了，速度便慢下来，跟散步似的，走了很久很久。 姜让语虽然接受了陆疏洐这么抱他的原因，可内心还是有羞耻感，浑身都不自在。 「……陆总，不好意思，刚才让医生误会我们的关系了，我当时应该赶紧澄清的。」 其实姜让语是想问陆疏洐为什么不解释。 又不能直问，才这么想方设法婉转地问。 第50页 听上去莫名有点茶里茶气。 「只是陌生人，由他想吧。」陆疏洐说，「不然跟他解释，反而透露更多个人信息，没必要。」 姜让语恍然大悟。 经过陆疏洐说明，一下变得非常合理。 陆疏洐说：「而且是我没做到位，才害你受伤，刚才那些都是我该做的，你不用有任何压力。」 是指帮姜让语上药按揉的事。 姜让语忙道：「膝盖其实是我……」 他想告诉陆疏洐真相，膝盖是之前被萨摩耶扑的，是他粗心大意没注意。 但刚起个头，陆疏洐的手机响了起来。 「抱歉。」陆疏洐说，「我得先接个电话。」 「好，那我……」 陆疏洐两只手都用来抱他，接电话怎么都得先把他放一放。 姜让语都做好要落地的准备，哪想陆疏洐再次不按套路出牌，脚踩上身旁的花坛台阶，直接让姜让语坐在他大腿上了。 一只手就这么环着姜让语，另一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无比自然地接听电话。 姜让语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陆疏洐又做了什么，而自己又是坐在他哪里。 他以为公主抱是极限了，没想到陆疏洐还能这样！ 两人之间的距离甚至比公主抱时更贴近。 他现在就像贴在陆疏洐的胸口，都能嗅到陆疏洐身上的气味。 原来他是这么娇小的身型吗。 在此之前，姜让语从未想过，自己作为成年男性，有天竟还能像小孩一样，坐在另一位成年男性的腿上。 而这位成年男性轻而易举，丝毫不费力。 电话应该是陆疏洐朋友打来的，姜让语听不到对面说了什么，可从陆疏洐的回覆能听出，对面是在找他，要他赶紧过去。 陆疏洐回道：「我现在有点事，一会儿就过来。先不跟你说了，我不方便，挂了。」 对待朋友倒也是一样的高冷。 挂掉电话后，陆疏洐重新抱起姜让语。 怎么说姜让语也有一百多斤，陆疏洐至少腿麻一下，或者缓一缓吧？ 可他就是跟没事人一样，步伐稳健地继续往前走。 姜让语明明很清楚陆疏洐私下的德行。 知道他多难搞多冷淡，也知道他现在大概是出于对职场人设的维护。 可从他受伤到现在，陆疏洐的所有表现都太完美了。 不仅处理完美，连他本身的力量都带给人无限的安全踏实感。 姜让语都不敢想，要是情况对换，当时受伤的是陆疏洐，他该有多么不知所措。 好感的扭转就发生在这种瞬间。 不管陆疏洐平时有多装，至少这一刻，姜让语是真对他充满了佩服。 陆疏洐说：「他们找我有事，我得过去了……留你一个人在房间可以吗？」 姜让语赶紧回神：「可以的，我能照顾好自己，您放心去忙吧！」 陆疏洐的步伐加快。 很快走进酒店大厅，抱着姜让语回到套房。 但陆疏洐没立刻就走。 他先帮姜让语拿了条干净的新裤子，再订好了午餐，最后确保他真能一个人换裤子后，又叮嘱：「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别不好意思。」 事实是姜让语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尽管受伤不是他的错，可他就是会有愧疚感。 他是陆疏洐的助理，应该是他帮陆疏洐做事的。结果他拖累了陆疏洐，反过来还需要陆疏洐照顾他。 陆疏洐像是看出了他的顾虑，说：「这次是我决定带你出来的，而你是我的员工，我本身就有责任确保你的安全。」 「所以有什么情况都第一时间让我知道，别藏着掖着，懂吗？」 可恶可恶可恶！ 姜让语在心里暗暗咬牙根，却不得不承认，此刻陆疏洐真的很帅很有魅力。 全程没有一个字说他也不小心，说他也有错，而是全部揽到自己身上，认为上司理应承担更多的责任。 这格局真没处挑错。 等陆疏洐走后，姜让语艰难将带血的裤子脱下来，然后一路扶着墙，一瘸一拐去了浴室。 医生是说不能碰水，可膝盖周围全是血迹，不擦干净他不舒服。 擦完后，姜让语瘫倒在沙发上，一秒放空整个脑袋。 真累啊。 好不容易从角色扮演中喘口气，还没来得及多放松，脆弱的□□又受到了攻击伤害。 这些事很难跟家人说，想来想去，只有赵冉念是最合适的倾诉对象。 姜让语便给她打了电话。 听完他一上午的魔幻经歷，赵冉念非常激动：「我说什么来着！他就是对你有意思！公主抱都用上了，谁家老闆会这么抱员工啊！」 姜让语下意识否认：「……你别总往这方面想，当时情况就那样，他总不能把我扛肩上吧？」 「就算抱你这里没问题，那他为什么还要让你坐腿上？稍微站一下能站死你？」 「……」 「反正张飞不会这么坐刘备腿上，你现在这把年纪，你哥这么抱你都得想一想吧？」 「天吶，这哥们简直秀的我头皮发麻！你也真是的，人家都孔雀开屏了，你还在这哈库吶玛塔塔呢？」 虽然姜让语很用力地想要否认，但潜意识也明白这样不对劲。 第51页 再加赵冉念坚持这么说，他的内心就开始动摇了。 只是嘴硬：「……什么孔雀开屏，他本来就有责任，是他非要带我去滑雪的，不然我也不会摔。」 「谁家老闆还对员工手把手教学啊，你以为他是真心想教你滑雪啊！」 赵冉念说：「还有他抱你走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一点不累！就算是袋大米都够人喘的，他就是在你面前故意装逼，实际手臂青筋都快爆了吧！」 「……」 试图反驳，但赵冉念的歪理总是很有道理，一时还真无法反驳。 尽管姜让语始终坚信这样的概率很低，陆疏洐绝对不可能喜欢自己。 可即便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都足够让姜让语产生极大的焦虑跟恐惧。 对的，焦虑跟恐惧。 他不觉得陆疏洐喜欢自己是件好事。 他之前行为种种埋雷，万一陆疏洐真对他动了什么心思，那知道真相后，这些好感肯定会转变为更大的厌恶憎恨。 他都不敢想陆疏洐会有多生气，之后又会怎么报復打击自己。 姜让语忧心忡忡地问：「如果是真的……那我该怎么办？」 好像只有辞职这条路了。 但现在要过陆丰荣那关，也很难走。 赵冉念大胆开麦：「还能怎么办，当然主动点，今晚就去钻他被窝啊！」 「……」 「都让你跟他住套房了，不就是在给你主动钻被窝的机会吗！今晚钻了这个被窝，明天你就是风风光光的陆少奶奶！」 「……」 「等你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你叫顾夕悦或姜让语还要紧吗！只要你跟他撒个娇，什么天大的事都能过去！」 姜让语重重吐出口气。 竟然会选择跟赵冉念倾诉，他果然摔坏脑子了。 就知道赵冉念带着扭曲的个人偏向，不应该相信她的鬼话。 「晚安啦。」 说完这句，姜让语果断挂掉电话。 但被挂电话的赵冉念不死心，又发了消息过来：【你小子，又挂我电话！】 【你仔细想想，往后的荣华富贵，我们两家的幸福安宁，全在这个被窝里了，抓住机会啊表弟哥！】 仔细想个锤子。 姜让语直接连消息都不回了。 刚才有那么一瞬，他居然真被赵冉念的鬼话带偏。 看来有空真得去看看脑子。 就算要仔细想，那也是想不可能啊。 他们之间的阶级差距就不说了，简直天上地下的区别。 其次陆疏洐还有合约女友。 虽然女友是假的，但这能侧面证明他家里的态度——至少是陆丰荣的态度，绝对守旧古板，不能接受陆疏洐喜欢男人。 这样的前提下，即便陆疏洐还有零星半点的可能喜欢他，这种喜欢又能有多正式？又能喜欢到怎么时候？ 姜让语理智跟脑洞并存，能想到的情况只有地下职场情人这么一种。 他才不愿意。 就算陆疏洐强制他，他也不会愿意的。 所以陆疏洐最好没有这种想法，要真有，他倒能以此为藉口，直接向陆丰荣提出辞职了！ …… 但受这些话影响，下午陆疏洐回来后，姜让语难免对他时时防备，生怕他再有什么超乎常理的举动。 然后事实证明，一切只是姜让语多虑。 看到姜让语没事，陆疏洐就恢復了平时的模样，时时刻刻顶着那张没有情绪的高冷脸。 第二天，姜让语的膝盖好了点，脚踝也有些消肿。 但脚踝上的淤青很大一片，痛感也比前一天更加严重，依旧难以落地。 于是姜让语真成来这里休息的了。 连续两天在里面吃吃喝喝睡大觉，连门都不用出。 到第三天，他的膝盖可算能够弯曲。 脚踝上的淤青还没散，但勉强能落地走路了。 可惜的是，这也是他们待的最后一天。 求婚现场布置进行得很顺利，姜让语住的套房客厅正好能看到整个场地。 这几天，他亲眼看着原本空荡的雪地上搭起舞台，铺满花海，连绿植草地都强行栽了上来。 但他去不了现场，只能这么远远看着。 晚上八点多，底下的灯光突然亮起，雪花纷纷扬扬飘落着，巨大的烟花骤然升空。 姜让语能看到地面上有人在不停移动，就是距离太远了，看不清这些人的模样。 烟花绽放的声音盖过了下面的音乐，好像有人在用话筒说话，奈何也什么都听不清。 等到烟花放完，又是一排数量惊人的无人机出动，在夜空中变换着组成图案字母。 这群该死的有钱人啊！真是令人眼红得要死！ 姜让语事先就知道要求婚，可还没去到现场，只是在高处这么看着，就能被感染情绪。 真不敢想像被秘密求婚的人，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心情又会是怎样。 他趴在窗口观看，还没将无人机的表演看明白，下面就传起阵阵起闹欢唿。 大概是求婚成功了吧。 过两分钟，手机震动，竟是陆疏洐给他传来的现场视频，姜让语赶紧点开来看。 不确定视频是不是陆疏洐本人拍的，但视角也就比上面好了几万倍。 漆黑的夜空，炽热的灯光，雪花散着光晕纷扬飘洒，落在大片大片的渐变色蔷薇花海。 第52页 只是随便一拍，画面都充满了电影感。 镜头角度变化移动，从花海越过人群，落在舞台，终于拍到了今晚的主角。 然而看清主角的那一秒，姜让语的嘴角跟脸色都僵住了。 因为那对主角不是别人，正是游助理跟他的老闆。 ——而游助理，显然是被求婚的那位。 姜让语不敢置信。越看越绝望，越看心越凉。 ……怎么会这样？！ 不应该是某个总裁跟他的女友吗？怎么会说变就变，还变成了游助理跟他的老闆？ 啊？啊啊？？？ 不会是陆疏洐拍错了把？？ 这肯定是假的吧，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啊？？ 演的，绝对是演的。 姜让语的腿还没好，精神状态又迎来巨大打击，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 最后不得不接受。 因为舞台上蹦蹦跳跳来回跑着的白色肥狗，就是将他撞进雪地里的萨摩耶。 怎！么！会！这！样！ 陆疏洐将秘密求婚这么重要的事告诉他，对他提的要求只一个，那就是别舞到当事人面前去。 他也只对一个人八卦了这件事，结果好巧不巧，那个人就是当事人。 谁能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啊！ 他完了，他真的完了。 姜让语觉得写辞职书不够了，他该写遗书……不是，写什么书都不够，他该死了！ 他竟然在无意中毁掉了这么重要的事，他等着被陆疏洐大卸八卦吧！ 要是腿没事，姜让语还能原地转几圈，偏偏现在腿也不行，他急得只能挠窗帘。 挠了几分钟，看下面依然气氛热烈，没有冷场的样子，才渐渐冷静。 先别死。 说不准游助理早就猜到，只是配合着演戏罢了？ 不然那天自己将这个秘密说出去时，他怎么没有一丝惊讶？正常人多少会有点惊讶的表现吧？ 就算游助理真不知情，可自己也是无意透露给他的，他看着就性格友好和善，肯定不会曝出自己的吧？ 这么想，又觉得自己能苟回条小命。 姜让语守在客厅，巴巴苦等两个多小时，终于等到陆疏洐回来。 他身上带着未化尽的雪，头髮跟肩上一片湿，不过看上去心情不错，凑近的时候还有点酒味。 估计是下面喝酒庆祝了。 看陆疏洐的模样，应该没什么意外。 但自己想像的可能性再多，都不如从陆疏洐口中得到一句回答有用。 虚伪的谄媚小姜上线：「……陆总，您回来啦。」 陆疏洐问：「你还没回房间休息？」 「我，我在这里看电视，顺便等您回来……」姜让语夸张地说，「我看到您发的视频了，刚才在上面也看到了烟花……没想到被求婚的是游助理，吓了我一跳呢。」 这句话倒不假。 是姜让语真真切切的心里话。 陆疏洐却眼眸深沉，问他：「什么吓到你了？」 姜让语被问住。 啊？ 还带这么问的吗？这能老实回答吗？ 陆疏洐继续问：「是两个男的，所以吓到你了？」 姜让语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也对，知道陆疏洐性取向的是顾夕悦。作为姜让语，他毫不知情。 「那当然不是，现在很常见吧，我有朋友也是呢。」 又到了经典的无中生友环节，主要是姜让语不想得罪陆疏洐。 「是我没想到原来主角就在我身边……这两天我就只认识了游助理，所以下意识有点意外。」 听完姜让语的回答，陆疏洐后知后觉，是他的问法苛刻了。 或许是酒意上头的缘故吧。 问的人还是姜让语，陆疏洐就想知道更多他的看法。 姜让语努力说着：「场景布置真的很浪漫，这几天的辛苦没有白费太好了！」 「嗯。」 「……」 你敢不敢更冷淡一点啊！ 姜让语直接原地尬住，没话能接下去。 谁说陆疏洐喜欢他来着，这是喜欢一个人该有的反应吗？陆疏洐在嫌弃他话多还差不多！ 但看陆疏洐的反应，秘密求婚这件事应该没有暴露，不然他进来就该给自己好看了。 最重要的事情得以确认，姜让语总归能安心：「……那我回房间了，陆总您也早点休息吧，晚安。」 「嗯，晚安。」 「……」 陆疏洐如此沉默高冷，姜让语恨不得立刻光速逃离。 奈何腿脚行走不便，他只能慢慢挪出陆疏洐的视线。 …… 而陆疏洐静静看着姜让语离开。 听到关门声，确定姜让语不会再出来后，陆疏洐才脱下外套，给自己倒了杯冷水。 唿—— 刚才心里全是上去把人抱起来的冲动，这种可怕的执念差点操控了他的躯体。 但不能再做这种事了吧。 其实姜让语受伤时，他又是公主抱，又是让人坐腿上，这些行为已经很不适合了。 当时大部分出于担心自责，可也有冲动的成分，以及想要跟姜让语亲近的本能。 事后是找藉口搪塞了过去，但必须打住了。 要是再做，肯定会引起姜让语怀疑。 第53页 尽管陆疏洐带姜让语出来，本意就是为了跟姜让语拉近距离，希望他们之间能有进一步发展。 可人真在了身旁，在了一个套房内，能够朝夕相处，心里想要的东西也就多了。 慾壑难填。 他想正大光明地关心照顾姜让语，不需要再额外找什么藉口。 想跟他像恋人一样，亲密靠在落地玻璃前，看着外面的风景。 想亲他，想抱他。 想要各种各样，简单而亲近的肢体接触。 尤其姜让语受伤，他内心对此满是自责。 每次看到姜让语小心翼翼地挪动时，恨不得将人抱到自己怀里，以后走哪都由他抱去。 而心中的妄念无限放大，反把胆子压小了。 这两天忙着给朋友布置求婚是一件事，另一方面，是生怕自己做出什么不理智行为，陆疏洐刻意迴避了姜让语。 等回去后就开始追求姜让语吧——陆疏洐思量许久，最终顺着自己本能的心意，做出这个决定。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机会也从来不是靠等到，而是靠自己抢到的。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要先结束跟顾夕悦的合约关系。 即便这段关系是假的，他也要处理干净了，再清清白白地追求姜让语。 …… 第四天早上，吃过早餐后，他们离开了滑雪场。 来是一起来的，走却是分批次走的。 有几对还想待两天，包括昨晚的求婚组二人，所以回程的飞机上挺冷清，人数只有来时的零头。 没见到游助理跟他老闆，姜让语彻底安心了。 毕竟回去后谁还认识谁啊。 就算游助理真告诉他老闆，对方也不可能再当面算帐了。 那时的姜让语忘了，有句古话叫纸包不住火。 因为在重新上班几天，腿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后，这把火还是气势汹汹地来了。 那天陆疏洐终于把堆积的工作处理完，准备打电话给顾夕悦，要跟她解除合约关系。 不料好友沈霖封的电话先一步到。 「把你那个姓姜的助理交出来！」沈霖封在电话另一头怒喊，「真是气死我了，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陆疏洐觉得莫名其妙：「怎么，他不可能得罪你吧。」 姜让语有三天都在房间里养伤，连门都没出。 「他得罪我了，你也得罪我了！你们两个都完了！」沈霖封说，「你知道他干了什么吗！」 陆疏洐不咸不淡：「他能干什么。」 「我说我这么费尽心思地搞了这场求婚，我老婆怎么一点都不意外，一点都不惊喜！原来是你那个助理，第二天就告诉他了！」 「……」 「我花了那么多心思，做了这么多保密工作，你自己说说，你对得起我吗！」 「……」 那还真是很对不起。 陆疏洐半晌无言，心里不信姜让语会这么干，但又觉得挺有可能。 因为那两天姜让语就认识了游助理，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随口提及了。 再回忆一下，求婚当晚，姜让语看到视频时没有回覆，却又专门守在客厅等他回去。 然后特意说起了这件事。 当时觉得没什么，现在一想全是破绽，原来姜让语是在试探他的口风。 还挺可爱的。 护短偏心的人就是这样，即便这件事明明白白是姜让语的错，但陆疏洐的第一反应就是维护，交出去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冷静一点。」陆疏洐说，「这又不是什么坏事。」 如果陆疏洐的态度公正点，沈霖封还不至于这么愤怒。 但陆疏洐的态度太偏心了，比和稀泥还过分，简直是火上浇油。 「你听听你在说什么！这还不叫坏事？！」 沈霖封嗓门更大了：「为了这场求婚，我花了多少时间跟精力！我费劲心思绞尽脑汁，为的就是看到我老婆感动惊喜的样子！结果全被你那个助理搞砸了！」 陆疏洐将手机拿远了点，非常淡然地发出灵魂一问：「你冷静想想，要是你真能隐瞒到求婚那刻，你老婆会有之后那么开心吗？」 沈霖封听不进去：「你这是什么问题！」 「我的意思是，对你老婆来说，他肯定更希望能提前知道。」 「……你胡说！」 陆疏洐非常认真地忽悠：「你自己想想，光那场地就有多隆重奢侈，花了我们多少功夫——在你老婆眼里，你要连这种事都能瞒住，以后还有什么是你瞒不住的？」 「……」 居然有点道理的样子，对面暂时陷入沉默。 「真让你瞒住的话，即便当下那刻你老婆是惊喜的，但事后一旦想明白这点，你们俩之间从此就有信任问题了。」 「……」 对方更沉默了。 「当然，我不是为我的助理开脱，我代他向你道歉，回头我肯定会好好教训他。」 陆疏洐继续：「但这件事上，我只能说是天意助你了，即便周围的人都瞒住了他，还是有意外发生，让他知道了你在做什么。」 「啧，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陆疏洐知道自己忽悠成功了。 他很清楚沈霖封喜欢听什么，所以对症下药：「哎，只能说你们是天意认证的真爱了，最后一步还有老天愿意帮你。」 第54页 「啧，啧啧……本来我真的很生气！想把你那个助理大卸八块，不过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啊！」 「我老婆说，后来那两天看到我就心情很好，觉得我偷偷忙里忙外的样子很可爱！」 陆疏洐觉得很噁心。 但不能说，只能强行忍耐，按了按自己的山根。 「本来他还不想告诉我呢，是看我最近有点失落，才肯说出来的……你别说，好像这样还真让我老婆更心疼我了！」 这人要是就在自己跟前，陆疏洐恨不得一拳打晕。 「你说的没错，这是天意，我跟我老婆绝对真爱！」 陆疏洐已经如坐针毡，干脆站起来：「你们就是真爱……不过给你抖露出来，实在不应该，回头我让我助理当面给你道歉。」 「欸，算了算了。」前后态度两极反转，「刚才就是一时情绪上头，没考虑太多，兄弟，还得是你啊。」 「好了，那我不跟你说了，我今天还要带我老婆去订衣服，回见。」 「……」 对方来去如风，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 而陆疏洐感觉自己承受了一场精神上的狂风暴雨。 缓过一两分钟后，他才恢復心情。 看了看手机，还是先决定找小姜助理谈谈，然后再给顾夕悦打电话。 陆疏洐打开办公室门，正好看到站在印表机旁边的姜让语。 他叫了一声：「姜助理。」 姜让语连忙回头：「在。」 他正在复印下午会议需要用到的资料。 「手上的活先放放，你进来一下。」 「……好。」 姜让语把手里的资料放下，只拿了手机，径直走向陆疏洐办公室。 此时姜让语内心还是很淡定的，以为最多是有什么其他工作。 走进办公室，他很自然地问：「陆总，是有什么工作要交代吗？」 陆疏洐已经坐回椅子上，就这么看着姜让语，脸上似笑非笑，开门见山地炸裂问道：「是你把秘密求婚的事，告诉游助理的？」 「………………」 姜让语被吓到当场失语。 看上去人还站着，其实去世有一会儿了。 原来最可怕不是担心要暴露的时候，而是你以为这件事早已过去，结果这件事又突然杀了回来。 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了你夺命暴击。 姜让语瞬间手脚发软，捏着的手机啪嗒掉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陆，陆总，我，我……」 「你真说了？」 「……对不起，陆总，对不起对不起！」姜让语疯狂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一刻陆疏洐觉得自己挺坏。 他叫姜让语进来，其实就是想看看自己戳穿的话，姜让语会是什么反应。 眼下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居然跟自己想像中差不多。 很可爱，还让人心头莫名有种满足感。 「我还叮嘱了你不要告诉当事人，结果你转头就去跟当事人说了？」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但那时我，我真的不知道是他……」 姜让语被杀得措手不及，试图卖惨博取同情分。 「而且我已经受到报应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陆疏洐好笑地看着他：「你受到什么报应了？」 「……就是我的膝盖啊。」 姜让语可怜巴巴地看向陆疏洐，眼神透着无意识的撒娇。 他小时候犯错了就这么盯着父母，只要多盯一会儿，父母保证原谅他。 「……膝盖会受伤，其实是因为那天，狗从后把我扑倒，膝盖撞在了石头上，后来滑雪的时候突然很疼，所以才摔了。」 显然，这招对陆疏洐同样有效。 看到姜让语委屈可怜的眼神，陆疏洐一下就心软了。 「你怎么没跟我说？」 「因为戴着护具，我以为没事，没想到后来那么严重……我觉得这就是上天对我胡言乱语的惩罚，我真的知道错了！」 想起姜让语那天血煳煳的膝盖，陆疏洐到底心疼，不忍心再逗他：「脚上的伤有好些了吗？」 转移话题成功，看来卖惨还是很有用的！ 姜让语忙道：「脚踝好差不多了，淤青退了很多，现在走路已经不疼了……膝盖也在结痂了，我去换药的时候，医生说恢復得很好。」 陆疏洐重重嘆了口气：「既然你已经知道错了，那我就不再多说了，以后谨言慎行，别什么话都往外说。」 「是，我知道了！」 「还有——」 陆疏洐顿了顿，「以后发生这种事，不要瞒我，至少让我知道。」 「刚才人家打电话过来兴师问罪，要我把你交出去，你让我怎么回，交还是不交？」 「……」 「你早点跟我坦白，我至少能想好应对方式，你说呢？」 原来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责怪他啊。 姜让语感激地看了陆疏洐一眼：「……我保证认真吸取这次所有教训，下次犯错主动承认争取原谅，绝不再抱有任何侥倖心理！」 虽然他犯过的最大错误，已经毫无回头的可能了，但根本不妨碍他此时此刻给陆疏洐画饼。 而听到他小学生写检讨般的认错，陆疏洐无奈地笑了笑：「你记在心里就行了……好了，也没其他事了，继续去工作吧。」 第55页 「……好！」 姜让语唿出口气，转身就跑。 等人走了，陆疏洐才放心露出嘴角的笑意。 两人单独出去了一趟，果然还是有用的吧——以前姜让语可不敢在他面前这么贫嘴，现在都会用眼神卖可怜了。 好了，事不宜迟，这下是真该给顾夕悦打电话了。 趁早解除跟她的合约关系，他才能正大光明去追求小姜助理。 陆疏洐拿起手机，从通讯录里翻找到顾夕悦的号码，按下拨通。 嘟—— 但打通的那一刻，办公室里同时响起另一道手机铃声。 即便是陆疏洐都会被吓到的程度。 这是什么情况？哪里来的手机？ 陆疏洐站起身，循着铃声来源张望，才发现是姜让语站过的地上有支手机。 是姜让语的手机吧？ 进来的时候，他好像拿着手机，是刚才被吓到，不小心掉地上了？ 毕竟办公室里舖着的地毯挺厚，很有可能没注意到声响，所以走的时候忘了？ 陆疏洐把自己的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桌上，继续等顾夕悦接听。 然后上前将姜让语的手机捡起来。 心想还挺巧，同一时刻，竟然也有人给他打电话。 可翻过手机，看到亮着的手机屏幕，陆疏洐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愚蠢的挑剔男。 而名称备註下方的那行数字非常眼熟，正是他本人的电话号码。 这一刻，陆疏洐大脑是懵的。 这不是他的号码吗？ 这不是姜让语的手机吗？ 他不是在给顾夕悦打电话吗？ 为什么他的电话会接到姜让语的手机上来？ 再聪明的脑袋都难以立刻猜透真相，尤其是这种让人接受无能的真相。 陆疏洐皱起眉头，这一刻宁愿怀疑是宇宙爆炸，时空错乱了。 可他拨给顾夕悦的电话久久没人接听，转到了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同一时刻，姜让语的手机铃声停止，震动消失，屏幕恢復一片黑暗。 陆疏洐：「……」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一个无比荒诞且离谱的猜测在他脑海中生成。 他好像发现了某个很不得了的秘密。 第28章 陆疏洐并不想正视脑内的猜测, 但假设还是自动冒出来——原来顾夕悦就是姜让语？ 看似毫无关联的两个人，一旦划上等号，过往种种细节开始在他脑内回现。 他们住在同一个小区, 用过同样的手机壳。 他带顾夕悦去见陆丰荣的时候, 她看上去对那里很熟悉。 还有曾经在茶水间，姜让语藉口是朋友, 问过他一个网恋要不要坦白的问题。 果然是无中生友。 重点压根不是他朋友跟老闆的爱恨情仇, 而是姜让语在打探他的看法。 当然，最不能忘记的，还是姜让语的口误——在会议室喊了他老公。 一般人会有这种口误吗？ 当时他竟没往心里去, 只觉得很心动，还有点轻飘飘。 但现在就找到了很好的解释。 为什么？ 因为在那前一天, 他带顾夕悦去见过陆任朝, 顾夕悦为了噁心他, 反覆喊他老公。 而去见陆丰荣那次, 顾夕悦擅自发疯，事后他有些生气，送「她」回去后, 又藉口叫了姜让语出来。 那时姜让语嘴角带着口红, 让他危机感四伏, 生怕有人会把姜让语抢走。 现在一切都能说通了。 难怪姜让语来见自己时气喘吁吁, 是他那晚的见面要求太突然，顾夕悦没来得及把妆卸干净吧？ 陆疏洐更懂了为什么开始姜让语那么害怕自己, 每次说话总是小声，很多时候连头都不该抬。 他还以为是自己长得太严肃吓人, 还觉得姜让语总有一种状况外的可爱——其实那只是他发自真心的害怕吧？ 陆疏洐越想越觉得离谱，额前阵阵作疼。 他是怎么做到的？ 何止是两个人, 这还是两种声音，两种性别啊！ 他怎么能隐瞒自己这么久？ 要不是不小心将手机落下，被自己意外发现，他还准备瞒多久？ 再回想起姜让语前一刻才在办公室说过的话，陆疏洐真是被气笑了。 怎么可能不生气，换谁来都会很生气。 他心动喜欢的小姜助理，背地里竟然是他的合约女友。 两件事并行发生，他们认识多久，姜让语就瞒了多久。 一方面又能理解。 因为他跟姜让语真实相处过，知道姜让语不是会故意做这种事的人，也知道姜让语动过跟他坦白的心思。 只是这种事件向来难以说清，大部分人都不敢坦白，往往要等到事情败露，一塌煳涂了才肯交代。 但还是生气。 陆疏洐按了按太阳穴，再看一眼姜让语给自己的备註，感觉牙根都疼。 愚蠢的挑剔男。 怎么看都不是好话，怎么看都对他意见很大。 他喜欢姜让语，正考虑该怎么追求他——结果姜让语背地里是这么看待他的？觉得他愚蠢？还觉得他挑剔？ 陆疏洐重重吐出口气。 第56页 精神世界在知道这个真相后被噼成了两块，看什么都透着一股荒诞感。 缓过几分钟，陆疏洐才想出对策。 正大光明的追求计划肯定要暂时放一边了。 已经知道姜让语对自己的真实想法，陆疏洐不可能再去主动讨嫌。 但既然让他知道了真相，那可别怪他要利用这个机会了。 唿—— 陆疏洐深唿吸几次，彻底将真相消化后，才拿着姜让语的手机走出办公室。 外面不见姜让语身影。 刚才还站在印表机前，现在东西资料在那里，人却消失了。 陆疏洐不紧不慢走过去，将姜让语的手机放到资料旁边。 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并没人注意到他手上的小动作。 随后陆疏洐走到陈遇身旁，看似不经意地问了句：「姜助理呢，他去哪了？」 陈遇扶了扶眼镜：「不清楚，刚才看他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然后人就不见了。」 陆疏洐点了点头，脚步却没动。 心里瞭然，姜让语肯定找手机去了。 自己要再晚两分钟出现，估计他就要找到自己的办公室了。 果然，陆疏洐这么想完，姜让语就从外面回来了。 他正在疯狂寻找自己的手机。 从陆疏洐办公室出来后，他才发现手机不见了。 印表机旁找了，办公桌找了，洗手间找了，茶水间也找了。找得他头都大了，但还是没找到。 仅剩的地点只有陆疏洐办公室。 但他那时拿手机了吗？怎么会把手机丢在那里？ 姜让语步伐匆匆地回到办公室，结果路过印表机时，余光突然瞥到放在资料旁的手机。 瞬间语吐出口气。 姜让语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如释重负地将手机拿起来。 谁在家还没个这样的时候了。 突然发现手机不见，然后满屋子到处疯找，还以为手机是离奇消失了呢，但最后总能在最初的地方找到。 直到点开屏幕，发现有个陆疏洐的未接电话，姜让语当场心脏大惊—— 陆疏洐就站在外面呢！ 那手机响起来的时候，他不会听到了吧！！ 但仔细一看，手机是静音状态，姜让语的心脏又落回肚子。 也对，他在公司向来细心。 最近基本是静音状态，最多震动，很少开铃声。 还好还好，小惊险保住！ 要以这种方式被陆疏洐知道真相，他不得当场把自己挫骨扬灰了！ 找到手机，姜让语继续列印东西，等坐回自己的工位后，才给陆疏洐回了消息。 姜让语：【在忙，不方便接电话，请问有什么事吗？】 陆疏洐还站在陈遇旁边，看到姜让语发来的简讯，嘴角扯起一抹冷笑。 果然真是你啊，小姜助理。 好一个顾夕悦。 陆疏洐回覆：【今晚见个面吧，我请你吃饭】 姜让语知道陆疏洐就在他附近，所以绷住了面部表情，不敢露出任何破绽。 但是吃饭？ 好端端的陆疏洐为什么要约他吃饭？ 姜让语：【就我跟你？】 陆疏洐：【对，就我跟你】 陆疏洐：【晚上七点，我在之间见面的地方等你】 等等几点？！七点？！ 哥你开玩笑呢！你知道化妆需要多少时间吗！ 六点才下班，你让我七点就跟你去吃饭？！ 你要我的命可以直说！ 但面部表情必须绷住了，不能乱不能乱，不能有一丝破绽。姜让语小口小口地吐息，努力平静心情。 姜让语：【可是我今晚有约了，抱歉】 陆疏洐：【推掉】 姜让语：…… 对，没错，这就是陆疏洐私下的德行。 姜让语：【推不掉，老闆请客团建，不去要扣奖金的】 陆疏洐笑了。 竟然还打上他的名义了？ 陆疏洐：【奖金多少，我出三倍，让你老闆扣】 姜让语：…… 这傢伙到底想干什么？ 偷偷摸摸抬头看了陆疏洐一眼。 他还站在陈遇旁边，身形高挑，五官凌厉，只是低头看着手机的简单动作，都站出了高贵威严的气势。 可脸上永远是那张扑克脸，根本看不出他是什么情绪。 姜让语：【好吧，我摊牌了，其实是我人不太舒服】 陆疏洐：【？】 姜让语：【我这两天刚好生理期，我痛经很严重，想在家好好休息】 陆疏洐：…… 直接把他气乐了。 没想到啊，姜让语竟连这种话都能说出口。 陆疏洐：【你觉得我会信？】 陆疏洐：【总之晚上七点，老地方见】 姜让语：…… 他也不敢相信，陆疏洐竟连这种话都能说出口。 这傢伙简直太冷血太没同情心了。 陆疏洐一直站在陈遇旁边，发完消息才进去。 别人看不到陆疏洐的微表情变化，听不到他的频频嗤笑，但陈遇都能看到听到。 稍微再抬头看看不远处的姜让语，那小心翼翼观察，轻皱眉头思考，时不时还慌乱一下的表情，基本能确定是他们俩在互发消息了。 第57页 ……有病吧这是？ 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吗，非要在办公室里这么搞？ 陈遇大胆猜测，这次单独出行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有所进展了。 但低调一点不行吗。 发个消息为什么要一直站在他旁边，难道他也是他们y的一环吗？ 还有这里是办公室，不是你们的大床房啊！ 陆疏洐的办公室里明明有休息室，实在不行就去隔壁酒店开房，别在办公室搞这么你侬我侬，很影响别人工作啊！ …… 姜让语要知道陈遇心里的想法，大概会直接从公司顶楼跳下去。 但此时此刻，他也没心情去关注别人的眼神，满脑子都是晚上要跟陆疏洐见面的恐慌。 一小时怎么能够！ 还要算上来去车程，他是火箭都来不及！ 可陆疏洐铁了心要跟他见面，姜让语不敢不去，最后只好提前一小时早退。 赵冉念那边准备好了所有装备，姜让语一到，就立刻开始化妆。 尽管他们用了最快速度，省去很多平时会注意的细节，却还是没能赶上约定好的时间。 姜让语迟到了整整十五分钟。 他终于到达约定地点时，陆疏洐的车早早到了，人也下了车，就靠在车边等他。 姜让语顿时一阵头皮发麻。 感觉陆疏洐肯定会抓住这点跟他算帐，毕竟他私下就是个超难伺候的傢伙。 姜让语小心翼翼地走到陆疏洐面前，换上自己夹子音：「……抱歉陆总，我来晚了。」 陆疏洐其实早就看到他朝这边走来了。 但没回答，只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天色已经全黑，他们站在昏黄的路灯下。 这次借着灯光，陆疏洐看了姜让语很久，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 真是不可思议。 以为这两人毫无关系的时候，陆疏洐甚至都没怀疑过顾夕悦的性别，也没怎么认真看过她长相。 可知道了顾夕悦就是姜让语，再来看，居然觉得哪哪都一样。 虽然有妆容压着，乍一眼确实截然不同，但将五官分开来细看，怎么看都是姜让语的模样啊。 要命的是，还是那么可爱。 他对异性无感，即便对方再美，身材再好，心底都掀不起什么波澜，最多就是欣赏的态度。 可当姜让语这么站在他面前，他依旧会心动，甚至更心动了。 虽然怎么看都是女孩子的模样。 可胸腔内加快跳动的心脏告诉着陆疏洐，只要这个人是姜让语就对了，他打扮成什么样并不重要。 再看他栗色的长捲髮，精緻的妆容，大眼睛扑闪扑闪，嘴唇水润而饱满——姜让语好像成了专属自己的洋娃娃。 仿佛有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脑内缓缓打开。 而后奇怪的xp增加了。 …… 只是姜让语被陆疏洐盯得后背发凉。 明明之前都不拿正眼看他的人，这次怎么直勾勾盯着他——难道是他妆容有问题？！该不会哪里露馅了吧？！ 「陆总，我脸上有什么吗……」姜让语弱小且无助地开口，「您盯我很久了，是哪里不对吗……」 陆疏洐回了神。 再次亲耳听到姜让语的女声，还是不敢置信。 他到底是怎么发出这种声音的？ 怎么就能一脸自然地发出女孩子的声音呢？ 但陆疏洐的心态也跟上午截然不同了。 刚知道真相时，震憾发懵还有些生气，现在早就恢復平常，甚至有种掌握全局的自信。 他会充分利用这个机会，去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陆疏洐故意问：「怎么还叫我陆总？」 其实这个称唿也很有问题，之前愣是没发现。 按照他们的合约关系，顾夕悦应该叫他「陆先生」，怎么会开口闭口都是「陆总」，搞得跟员工一样。 姜让语茫然地眨眨眼：「……不然我该叫您什么？」 「继续叫我老公啊，你之前不是叫很顺口吗？」 姜让语还能说什么，只能尬笑：「……哈哈哈，现在就我们两个，不演也没事吧？」 「我今天找你，就是想跟你说说这件事。」 「……嗯？」 「先上车吧，车上再说。」 「……哦，好。」 姜让语以为自己又要被发配后座，便很主动地往后面走去。 没想到这次陆疏洐亲自为他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对他说：「坐这边。」 「……」 姜让语受宠若惊，真搞不懂陆疏洐怎么回事。 但还是乖乖坐上去了。 陆疏洐也上车后，没立刻启动车子，而是先跟姜让语道歉：「上次去见我爷爷，回来时我对你凶了点，很抱歉。」 「……」 姜让语更惊讶了。 这件事本身就是他全责，是本人想起来都会悔恨的程度。 他觉得陆疏洐能不记仇已经是宽宏大量了，压根没想过陆疏洐还会道歉。 「不不不，您别这么说。」姜让语非常惶恐卑微，「那次就是我擅作主张的错，您生气是应该的。」 「错当然是你的错。」 「……」 好傢伙，你应得也太毫不犹豫了。 「但你让我爷爷很高兴，从结果来说，并非完全糟糕。」陆疏洐说，「当时我的态度很不好，对你说了重话，希望你能原谅。」 第58页 重话？陆疏洐说过重话吗？ 姜让语只记得他不让自己拿走巧克力，还真没注意他说了什么。 「……所以您今天约我出来，就是想跟我说这些？」 「一半是为了这个。」陆疏洐说，「另一半，是我觉得我们之间假的太过明显，应该多增加点真实感。」 姜让语不解：「什么意思？」 「我觉得我们私下应该多些接触，对彼此更了解点，不然去见长辈的时候太装太僵硬，说不准哪回就突然暴露了。」 这种消息对姜让语无异于晴天霹雳。 偶尔出来见陆疏洐一次已经让他很吃不消，根本不敢想像见面次数要是增加，他将过上多么提心弔胆的日子。 可陆疏洐的提议又很有道理，他根本没办法反驳，只能问：「……那您觉得，我们该怎么做？」 「你知道的，我对异性无感。」陆疏洐看向姜让语，「所以你跟我有肢体接触时，我会本能排斥。这样其实很不好，很容易暴露。」 「……」 确实。 之前他只是挽着陆疏洐手臂，陆疏洐就不自在了，要求这要求那，相当烦人。 姜让语问：「那您准备怎么做？」 「我想你来帮我做脱敏治疗。」 「……脱敏治疗？」 「对，只要增加肢体接触，等到身体习惯，自然就不排斥了。」陆疏洐直视他的双眼，压迫感跟真诚并存，「你愿意帮我吗？」 对上陆疏洐这样的眼神，姜让语真的很难说出拒绝。 而且他能拒绝吗？ 他只能弱弱地问：「……那我该怎么帮您呢？」 听到这个回答，陆疏洐知道姜让语顺利上钩了。 嘴角扬起了一抹浅浅的，带着些许得逞的笑意。 「我们先亲一下试试吧。」陆疏洐说，「不管失败成功，试完就去吃饭，好吗？」 姜让语骗了他这么久，他现在只是想亲一口，这不过分吧？ 第29章 姜让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陆疏洐在说什么, 什么一下？ 亲、亲一下？ 谁跟谁亲一下？是他跟陆疏洐亲一下吗？ 你不是gay子吗哥？！ 你对一个异性提出这种要求合理吗？！ 姜让语当然不愿意答应，内心几百个疯狂的拒绝。 不管陆疏洐是什么目的，他要是答应, 真让陆疏洐亲了, 那他们之间就再也不清白了。 陆疏洐可能无所谓，说不定还觉得自己牺牲挺大, 只是当成某项训练来做。 但姜让语绝对做不到。 他们之间的情况不能再复杂下去了！他以后还怎么面对陆疏洐啊！ 「……不合适吧陆总。」 姜让语颤着声音开口, 差点连夹子音都没夹住。 「……我，我好歹是个女孩子，不能随便让人亲的。」 陆疏洐差点没憋住声笑出来。 哦, 你是男孩子的话就能随便亲了？ 那不巧了吗，你本来就是男孩子。 「这样啊, 那女孩子就能随便喊人老公了？」 「……」 「女孩子就能上来先问生育能力强不强, 直接探讨将来要生几个孩子了？」 「……」 往事歷歷在目, 姜让语连黑歷史都是高清的。 此刻他恨不得在车里噼开一条缝, 当场遁地逃走。 「那不一样……」 姜让语艰难开口，努力为自己辩解：「那些只是说说罢了，你要亲我的话, 就是实质伤害了！」 事发突然, 来不及组织语言。 姜让语脑子里蹦出来的就这么一个实质伤害。 然后被陆疏洐抓住了问：「所以你很讨厌我, 被我亲一下都成伤害了？」 「唔……」 问得好, 送命题。 但严格来说，姜让语也没真讨厌过陆疏洐, 最多就是觉得私下的他太难伺候。 譬如眼下。 陆疏洐自己想到了什么就想做什么，根本不顾他的死活。 姜让语说：「……我只是觉得, 这种事应该循序渐进，你至少给我一点思考准备的时间。」 可陆疏洐本来就是故意欺负他。 「从刚才到现在的时间, 还不够你思考准备吗？」陆疏洐说，「真正的意外可不会给你时间准备。」 「……」 其实到这会儿，姜让语也明白了，陆疏洐决定了要亲他一下做脱敏治疗，那他今天必须做到。 就像他刚才说的，不管失败还是成功，他都得试试。 所以自己的拒绝压根没用。 说不准陆疏洐心里比自己还委屈呢。 他可能并不想亲，但已经屈尊纡贵，都愿意这么做了，结果自己还嫌弃他。 没办法了。 姜让语重重吐出一口气，怀揣着视死如归的决心：「……亲吧亲吧，那你亲吧。」 就陆疏洐平时那个死样，碰一下估计是极限了，不然也不会考虑失败的情况，搞不好都亲不下嘴呢。 那他闭上眼睛，忍过那么一两秒，应该问题不大。 陆疏洐难得说话带着笑意：「那我亲了。」 「亲吧。」姜让语看着他，认真地说，「但你要是敢表现出一点嫌弃……这辈子没第二次了。」 陆疏洐怎么可能嫌弃。 第59页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机会。 光线昏暗的车内，路灯微亮，偶尔闪过其他车流的灯光。 忽明忽暗，彼此不能看清对方的五官。 陆疏洐凑过去时，姜让语还是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距离太近了。 就算看不清陆疏洐的脸，也能嗅到他身上的气味，感受到他那股带着强烈压迫感的气场。 这跟被他公主抱时，贴在他胸膛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虽然当时的距离也很近，可那时视线明亮，他从陆疏洐身上得到的是满满安全可靠感。 现在陆疏洐却浑身充满了侵略感，凝视自己的视线仿佛在锁定猎物。 是天黑看不清的缘故吗？ 还是身份转变，他的心态也随着转变了？ 越来越近了。 陆疏洐的唿吸，陆疏洐的气味。 陆疏洐用指尖轻轻捋过他脸上的碎发，指尖触碰到脸颊皮肤那一瞬，姜让语还是很没出息地闭上了眼睛。 不敢看。 本来还想睁着眼睛，用眼神给陆疏洐制造点压力的。 可当陆疏洐高大的身形覆盖上来时，他真的害怕，真的很没出息，不敢直视。 然后，陆疏洐真这么亲了上来。 温凉柔软的触感，不可思议。 原来陆疏洐嘴巴那么坏，说话总是冷冰冰，亲人时却是温软的。 整个世界的喧嚣吵闹都在这一刻消散，姜让语什么都听不到了，只剩下胸腔内，心脏咚咚加速的动静。 心跳好快。 心跳可以这么快吗？是心悸了吗？ 他是不是突发心脏病了？ 直到陆疏洐松开，姜让语勐地换气睁眼，耳边属于这个世界的热闹才重新回来。 然后就这么瞪着眼睛，一眨不眨，看上去像被亲傻了。 陆疏洐看他这么副呆傻可爱的模样，非常后悔刚才没多亲一会儿。 只能安慰自己来日方长，以后这样的机会还有很多，不用急于一时。 「你好像比我更需要脱敏治疗？」 陆疏洐带着轻笑，声线低沉沙哑，仿佛是贴在耳边说话。 很怪，姜让语心头莫名有点发痒。 「只是这么贴一下，你就快把自己憋死了，我要是更过分一些，你是不是准备窒息给我看？」 姜让语眨眨眼，气还没顺过来。 心想不用等到你更过分了，他现在也能表演一个当场窒息。 陆疏洐问：「你感觉怎么样？」 姜让语慢慢回了神：「……这应该是我问你吧？」 不过跟他想的差不多，陆疏洐的极限果然只是贴一下。 虽然这个简单短暂的行为让他大脑当宕机很久，但没关系，问题不大，他能承受。 姜让语看着陆疏洐，气势上坚决不认输：「……你刚刚亲了一个漂亮的女人，现在是什么感受？」 这一刻陆疏洐真是偷偷掐住了大腿，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等将来真相败露，再想起今天晚上的发言，不知小姜助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陆疏洐还挺期待的。 陆疏洐说：「我感觉是甜的。」 姜让语瞬间脸颊暴热。 你是gay子啊哥！你哪里学来的撩妹手段，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但陆疏洐又说：「是你的口红吗，感觉像水果味。」 姜让语一秒冷静，并为自己的误会尴尬到无地自容。 还好刚才是藏在心里吐槽的，这些话要是说出去了，他直接下车找根路灯吊死自己吧。 「哦……应该是吧，我没注意。」 口红都是赵冉念带来的，今晚至少叠涂了三支，姜让语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味。 陆疏洐说：「抱歉，你的口红被我蹭掉了。」 「……没事，反正等会儿就去吃饭了。」 姜让语是不可能现场补妆的，因为出门太着急，他根本没带补妆工具。 不过陆疏洐这么一说，他意识到了什么，连忙看向陆疏洐。 果然，现在这位哥也蹭上了他的口红。 陆疏洐问：「怎么了？」 「……你的嘴巴上，有口红了，擦擦吧。」 感觉真得很怪。 虽然陆疏洐说这是帮他做脱敏治疗，他们确实只贴了那么一下，可后续的对话，要处理的残局，怎么都透着股难言的不清不楚。 陆疏洐也是相同的心境。 只不过姜让语是捉摸不透版，他是故意为之版。 沾上女朋友口红什么的，这种事本来一辈子跟他无缘，可因为姜让语，他竟然也体验到了，而且感觉还挺不错。 这就是新世界的乐趣吗？ 陆疏洐抽了张湿巾：「你帮我擦吧。」 「……我？」 他好心提醒陆疏洐，结果陆疏洐还使唤上他了？ 那哥们你就带着口红吃饭去吧，反正丢脸的又不是他。 「这也算脱敏治疗。」陆疏洐义正言辞地说，「你多触碰我，我就习惯了。」 「……」好吧。 姜让语接过了湿巾。 因为车内光线暗，他得凑很近，才能看清口红在哪。 虽然花费的时间不多，可封闭狭小的空间内，单独相处的两个人，过度相近的距离。 处处都挑战着姜让语承受力的极限。 第60页 擦完后，他赶紧缩回副驾驶，不敢再看陆疏洐一眼：「……好了，擦干净了，去吃饭吧。」 「好。」陆疏洐心情变得很不错，「说好了我请客，你想吃什么？」 姜让语感觉今晚自己的牺牲过大，也就不客气了：「我要吃贵的！」 陆疏洐一笑：「嗯，贵的什么？」 「贵的……火锅吧。」 陆疏洐笑出声了：「行，我知道有一家还不错的，我带你去。」 「……」 可恶可恶可恶！ 都怪陆疏洐的见面要求太突然了，他焦虑了一整天，哪里有空再想晚上吃什么。 等回去他就搜罗一些昂贵又好听的餐厅，争取下次吃垮陆疏洐。 不过到这会儿，姜让语也是真的很饿了。 中午太过紧张，导致他没胃口吃饭，早退后又一刻不停地赶着化妆。 还好顺利见到了陆疏洐。 至少没露出任何破绽，他终于能够安心，肚子也就放心地开始饿了。 二十分钟后，陆疏洐带着姜让语出现在一家金碧辉煌的火锅店前。 正值饭点，生意火热。 但两人没有等位，大概是陆疏洐动用了什么钞能力，他们直接进了小包厢用餐。 服务员递上一本巨大的菜单。 陆疏洐说：「想吃什么就点，不用跟我客气。」 姜让语当然不会跟陆疏洐客气。 让他度过了这么惊心动魄又忍飢挨饿的一天，他必须晚上狠狠地吃回本。 最好吃垮陆疏洐，吃怕陆疏洐，让他不敢再随便约自己出来。 姜让语接过菜单：「既然陆总这么大方，那我就不客气咯，我很能吃的。」 陆疏洐笑着：「嗯，尽管吃。」 走到亮处来看了，才发现其实陆疏洐笑起来的时候挺温和，完全没有平时严肃冷眼时的疏离感了。 而且是他的错觉吗，今晚陆疏洐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 似乎一直在对他笑？ 「怎么了，突然这么看我？」 「……」 姜让语连忙避开视线，打开手里的菜单，然后被狠狠吓一跳——好傢伙，一个锅底就要三百多。 再往后翻更夸张，每盘肉的价格都在几百区间内，最便宜的大白菜都需要五十八一份。 这也太贵了。 不是他想替陆疏洐省钱，只是这辈子没吃过这么贵的火锅，单纯有些点不下手。 「我觉得这家店还不错，食材都很新鲜，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 姜让语咬紧压根，在心里告诉自己这种时候要铁石心肠，要狼子野心，要让陆疏洐狠狠知道他的厉害。 可终究没能狠下心。 点了两盘最便宜的肉跟一些蔬菜后，把菜单递到陆疏洐面前：「……我这些就够了，锅底还是你选吧。」 陆疏洐接过一看，哑然失笑。 说要吃贵点的是他，真带他来吃了，反而开始束手束脚。 怎么能这么可爱。 是不是在故意勾引他？ 陆疏洐唰唰勾选了很多，随后叫来服务员，现场打出了单子。 亲眼看着单子变成长长一条，姜让语还是没忍住问：「……陆总，你点了这么多啊？」 这么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眼神无辜又单纯，陆疏洐确实难以抵挡。 就很想逗逗他：「不是你说要吃贵的，还说自己很能吃吗？结果只点了那么两盘，还没过门就想着给我省钱了？」 怪黏煳的。 服务员八卦地多打量了他们两眼。 姜让语就急了。 陆疏洐没说在陌生人面前也要演啊！ 不能认输！ 姜让语很快回道：「……你不是说你老婆卡着你的钱，你最近都没钱嘛。」 服务员瞪大了双眼。 陆疏洐：「……」 好吧，在发疯这一块，他确实没姜让语经验丰富。 服务员离开时脚步都放慢了许多，明显是想再听点劲爆的八卦。 等只剩他们两个人后，陆疏洐按了按额头：「以后不准在外面说这种话。」 姜让语小声地抗议：「……明明是你先说的。」 「对，我说可以，你不可以。」 「……」 凭什么！ 「不凭什么。」 「……」 好可怕，这傢伙居然都会读心了！ 「没读心，是你在用脸骂我，我好歹长了眼睛，能自己看出来。」 「……」 姜让语赶紧低下了头。 陆疏洐轻笑，不知道姜让语就是顾夕悦之前，他还真没怎么用正眼看过顾夕悦。 现在才发现，原来用这张脸时，姜让语的表情能这么生动可爱。 「不过，以后私下也别叫我陆总了，太生疏。」 姜让语没抬头，只问：「……那我叫你什么？」 「可以继续叫我老公啊，我看你念这两个字还挺顺口的，每次都是张口就来。」 「…………」 第30章 因为亲到了姜让语, 还坏心眼地欺负了姜让语，陆疏洐的心情平衡许多。 看姜让语抿嘴低头，不甘心又不敢直说, 只能小声嘀嘀咕咕的模样, 陆疏洐就觉得好笑可爱。 上午撞破真相时的愤怒消散得差不多了。 第61页 想起那晚，他被顾夕悦气得不轻, 但还是送了「她」回家, 然后找藉口叫姜让语出来。 当时还觉得看到姜让语治癒。 其实让自己生气的压力来源就是他。 所以陆疏洐觉得自己欺负这一下合情合理，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与此同时，姜让语的真实想法就是后悔, 非常后悔。 他会喊陆疏洐老公，单纯就是想噁心他。 虽然从这点结果来看, 他是成功的——可他不把自己搭进去啊。 现在这反成了陆疏洐用来攻击他的武器, 可气的是他还不能表现自己的不满。 就更气了。 既然如此, 姜让语也要破罐破摔了。 他问：「……你是认真的吗？」 陆疏洐要是敢应, 那姜让语也准备全部豁出去，以后就真这么叫了。 看他跟陆疏洐谁先被噁心死，或者看谁先脱敏吧。 无奈眼神没能藏住他的心思, 被陆疏洐看了出来——明明姜让语这么好懂, 他之前怎么就愣是没发现呢？ 陆疏洐说：「当然是开玩笑的, 以后你叫我名字吧。」 「……」 姜让语瞬间有种憋好了大招, 可再也找不到释放时机的无力感。 「……名字？」 「对，名字, 你之前不是叫过吗？」陆疏洐看着他，「再像之前那样叫就行了。」 姜让语眨眨眼, 想起自己是喊过几次「疏洐」。 但私下要这么喊的话，其实比「老公」更难喊出口。 毕竟老公只是个代称, 人人都能是老公。 可名字是专属某个人的特称，全世界只有一个陆疏洐。 姜让语喊不出口。 当着外人的面，是喊给外人听的，他没什么心理负担。 只有他跟陆疏洐时，是喊给陆疏洐听的，光想就太肉麻了。 姜让语打了个寒颤，轻皱眉头：「……我喊不出口。」 陆疏洐挑眉：「更想喊老公是吧。」 姜让语恼羞成怒：「……才不是！是我们还没熟到这份上！」 「那就继续叫老公吧，我也能习惯了。」 左一句老公，右一句老公，谁受得了黑歷史被这么挂在嘴边？ 姜让语一咬牙，勐逼自己一把，然后还真喊了出来：「……疏，疏洐！陆疏洐！」 尽管语气不是那么温柔，听上去像是要跟陆疏洐干架。 陆疏洐心头却是一阵说不出的满足感。 他发现原来自己是个很双标的人。 之前顾夕悦喊他老公，他浑身不自在，恨不得上手堵嘴。 但知道顾夕悦就是姜让语后，心态完全变了。 说实话，很想继续听姜让语喊老公。 不过该装的时候必须装，不然前后态度的转变太大，可能会让姜让语起疑心。 现在能听到姜让语喊他名字，进展已经算不错了。 陆疏洐说：「语气可以再温柔点，不过慢慢来吧。」 很快，他们点的菜也上来了。 贵果然有贵的好处，这边的食材非常新鲜，肉是现切的，海鲜都还活蹦乱跳着。端上来也是满满一盆，份量还算对得起价格。 既然陆疏洐都点了，还点了那么多，那姜让语就不客气了。 直接袖子一捋，假髮一扎，开始大快朵颐。 最好能用吃相吓跑陆疏洐。 而且忙着吃东西的话，就不用跟陆疏洐说话了。 早点吃完早点散场，省得他还要担心身份暴露。 姜让语自己也没想到，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天，最后最大的安慰，竟会是晚上那顿火锅。 刚开始还有点赌气的成分，想着他的嘴巴只用来吃东西了，再也不跟陆疏洐说话。 结果吃着吃着就认真了，心里还决定下次带家人来尝尝。 陆疏洐倒是没吃多少，全程负责涮肉捞肉，偶尔还帮姜让语倒到饮料。 等到吃完，姜让语面前光是海鲜残骸就一堆，陆疏洐面前却没什么东西。 「吃完了？」 陆疏洐还很贴心地递上了湿巾跟薄荷糖。 「擦擦嘴吧。」 姜让语吃得肚子滚圆，简直把中午那顿都双倍补偿回来了。 食慾得到大满足，姜让语看什么都顺眼了。 况且吃人嘴短，这顿火锅还很好吃，他觉得自己又可以跟陆疏洐讲讲话了。 接过湿巾跟薄荷糖，姜让语问：「……你怎么都没吃多少啊？」 能说光看姜让语吃饭，陆疏洐心里就有满足感了吗？ 他本来也不太饿，看到姜让语埋头苦吃的模样，就只想投餵了。 所以姜让语能吃这么多，也有一份他的功劳。 陆疏洐说：「我不爱吃海鲜，其他吃了不少，你可能没注意。」 姜让语眨眨眼：「……那你点这么多海鲜。」 陆疏洐最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 湿漉漉又无辜，很难不怀疑有勾引的成分。 喉结动了动，陆疏洐说：「你不是都吃完了吗？」 「……」 低头看眼前一堆残骸，姜让语都忍不住想感嘆自己真能吃。 但—— 这也是陆疏洐害的！ 谁叫这傢伙的见面要求这么突然，吓的他午餐都没胃口吃！ 不过吃完饭，陆疏洐也没送姜让语回去，而是邀请他去隔壁商场买零食。 第62页 姜让语当然不情愿，巴不得早点跟陆疏洐说再见。 可实在吃太撑，现在坐车估计会吐出来，所以就当是去消食散步了。 心里也挺意外。 没想到陆疏洐竟然爱吃零食——这跟他的外形实在不符嘛。 两人步行去的商场，进了零食店后，陆疏洐很自觉地推上了购物车。 姜让语吃得饱饱，看到零食就不馋了，跟在陆疏洐身旁，打趣道：「真看不出来，原来陆总也会亲自买零食。」 陆疏洐笑道：「这很稀奇吗？」 「我还以为这种事，你都会安排给保姆之类的去做。」 「是可以让别人代劳，但挑选的乐趣只有自己能感受。」陆疏洐说，「我其实很喜欢甜食，你喜欢吗？」 不经意间暴露点自己的喜好，顺便达到让姜让语了解自己的目的。 姜让语说：「还行吧，我家——」 戛然而止。 差点说出来我家开蛋糕店，因为从小就吃甜品，所以快对甜食免疫了。 还好及时住嘴了！ 这种细节可不兴说啊！跟小姜助理的重叠率太高了！ 「你家什么？」 「我家——有糖尿病遗传史，所以平时都很注意控制血糖，不常吃甜的。」 「……」 「……」 说完姜让语自己都觉得太过离谱，根本不敢去看陆疏洐的反应。果断闭嘴低头，直接加速步伐前走去。 前面刚好是拐角处。 姜让语正走过去，一个小男孩突然跑出来，然后就这么撞上了。 姜让语没什么事，只往后退小半步就站稳了。 小男孩倒是把自己撞得人仰马翻，不过在地上滚了半圈后又灵活地爬了起来。 男孩父母就跟在身后，连忙去扶孩子，一边指责：「你看看你！说了不要跑不要跑，你还跑，你看把人家阿姨撞到了吧！快点跟阿姨道歉！」 小男孩五六岁的模样，看上去就很皮，还想跟父母做鬼脸。 但转头看到姜让语，立刻变乖了：「阿姨，对不起……」 姜让语的心情就很复杂。 他应该为自己的女装扮相感到自豪吗，连路人都没怀疑他的真实性别。 但活了二十多年，也是第一次被人叫阿姨呢。 姜让语只能若无其事地摆摆手：「……没事没事。」 「以后不准再跑了，听到没有！你看阿姨还怀着小宝宝呢，要是被你撞坏了怎么办！撞坏了就让警察叔叔把你抓走关起来！」 「…………」 这就要等一等了，你们在说谁？ 哪位阿姨怀着小宝宝？ 然后姜让语就看着小孩父母向他跟陆疏洐道歉。 「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没看好孩子……您没受惊吧？」 「……」 姜让语再不敢置信都必须承认，这位怀着小宝宝的阿姨就是指他了。 赶紧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 ……还真别说。 他今天的内搭是一条柔软毛绒绒的白色针织连衣裙，因为款式修身，站立的时候非常凸显身材。 但刚才吃太多，肚子也就一起凸出来了，看上去圆圆滚滚。 整体确实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孕味？ 陆疏洐没忍住嗤笑了一声。 别人听不到，但姜让语刚好能听到。 姜让语感觉自己受到了成吨的嘲讽。 陆疏洐往前走了两步，开口道：「这次没事，但小朋友走路还是要注意点。」 「没事就好，真是抱歉了……」 说完，他们牵过孩子的手，赶紧走远了。 姜让语后知后觉，原来小孩一秒变乖，家长着急道歉，都是因为看到了陆疏洐的臭脸。 陆疏洐推着购物车走到姜让语前面，似笑非笑：「走吧，小心点。」 「……」 买完东西，陆疏洐才送姜让语回家。 他之前送过顾夕悦一次，所以这次都不需要假装问地址。 车子停稳后，陆疏洐将刚买的那袋零食递到姜让语怀里：「给你。」 姜让语很意外：「……给我的？」 「今晚团建没去，老闆不是要扣你奖金吗？这点零食够补偿了吗？」 陆疏洐说：「用下班时间团建的公司不会有出息，趁早跳槽吧，来我公司怎么样？」 「……」 就算知道这是开玩笑，姜让语也不敢轻易回答。 低头看着怀里的零食，里面是各种各样的糖果饼干巧克力。 今晚陆疏洐真的很怪。 不仅请他吃了超贵的火锅，吃完后还投餵零食。 虽然说话还是跟平常一样坏心眼，可看得出来，他今晚心情很好，几乎一直在笑。 不管私下还是在公司，姜让语都没见陆疏洐笑过这么多次。 难道是发生什么好事了？ 他的渣爹死了？ 姜让语不敢问。 低头看着零食，小声地说：「……你不是说你不信吗？」 「所以以后不要再找藉口骗我了。」 「……」 「好了，回去吧，今晚早点休息，顾小——」陆疏洐顿了顿，「我也不能再喊你顾小姐了，得换个喊法。」 姜让语眨眨眼：「……要换成什么？」 要是「夕悦」或「小悦」什么的还是算了吧，他会反应不过来是在喊自己。 第63页 陆疏洐却又笑了一下，俯身上前，凑到他耳边，声线低沉蛊惑地说：「早点休息，我们……宝宝。」 过分亲密的暱称，过分贴近的距离。 那瞬间，姜让语都以为陆疏洐是又要亲上来了，下意识闭上眼睛。 这么突然吗。 好歹提前打声招唿啊。 虽然被迫答应了配合你的脱敏治疗，可多少考虑下配合者的心情啊。 咔哒—— 直到车门解锁的声音响起，随后陆疏洐的温度跟气息快速退去，姜让语才反应过来，陆疏洐只是帮他开个车门，并没有其他意思。 睁开眼，陆疏洐正看着他：「怎么了？」 姜让语顿时脸颊滚烫，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羞愤，都没心思去计较陆疏洐那声宝宝了。 赶紧拎上东西：「没怎么！那我走了，再见！」 下车就快步离开，头也不回。 心脏咚咚咚地快速跳着，姜让语感觉自己真的快要精分，真的要被陆疏洐玩坏了。 他不怕陆疏洐难伺候，也不怕陆疏洐嘴巴坏。 起码陆疏洐稳定这种人设时，他能顺利将私下跟职场上的陆疏洐区分开来。 就怕私下的陆疏洐开始时好时坏。 明明之前那么嫌弃跟他有肢体接触，都不拿正眼看他的人，突然却要亲他，对着他笑，还亲昵地喊他宝宝。 明明还是跟之前一样，会在言语上欺负他，可陆疏洐给他涮肉倒饮料，给他买零食，下车还给他开车门。 一旦陆疏洐的行为变得难以捉摸，他的心情自然也跟着时上时下。 果然不该让陆疏洐亲的！ 他就知道亲了会出事！ 当时只以为最多贴那么一下，他豁出去忍耐一两秒就够了。 事实却是这么一两秒的影响力太大了。 好像渗透进了他的大脑，泡进了血液，随着全身循环通知给了每一个细胞。 在热闹的地方还不明显，可一旦剩下他们单独相处，陆疏洐稍微凑近些，这些细胞记忆就会被激活，让他胡乱多想。 现在好了吧，陆疏洐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当成脱敏治疗，可他看待陆疏洐的心态再也不能清白了。 以后他还怎么面对陆疏洐！ 他好后悔啊！ 他当时为什么要答应，脑子是煳了猪油吗！他当时应该严肃果断地拒绝啊！ 啊啊啊啊啊—— 他再也不让陆疏洐亲了！ 即便睡过一觉，姜让语的心态都没能得到恢復，然后又要去上班，以小姜助理的身份面对陆疏洐。 小姜助理心情沉重。 他很想躲避陆疏洐，可职责所在，有工作需要他去找陆疏洐签字，还要提醒他一小时后开会。 姜让语走进陆疏洐办公室的时候，陈遇正在汇报什么。 陆疏洐让陈遇先暂停了，问：「姜助理，什么事？」 姜让语低着头，将手上的东西递过去：「这份文件需要您签字，然后——」 然后就看到陆疏洐伸手接过，想起昨晚他也是用这双手，帮自己开了车门。 耳边又回想起了那咔哒一声。 然后什么来着？ 陆疏洐也问：「然后什么？然后我今天很吓人吗，吓得你不敢说话？」 「不是不是。」 「那你把头抬起来，看着我说话。」 姜让语只能小心翼翼抬起头，眼神无辜又委屈，艰难直视了陆疏洐。 「……还有一小时后，要开会。」 陈遇站在旁边，看着两人不清不楚的交流方式，恨不得马上逃走。 真可怕啊。 别急着开会了，要不先去隔壁酒店开个房吧，可千万别在办公室里搞起来啊。 第31章 幸亏姜让语看不出陈遇的想法, 不然本就羞愤的心情将变得羞愤至极。 可他也没办法。 之前见陆疏洐都是双休日，他有充足的时间调整状态。 而且陆疏洐一直对他冷冷冰冰，态度只是勉强算个友好, 所以他对陆疏洐的内心评价也很平稳。 昨晚匆匆忙忙去见陆疏洐, 准备不够充分，然后亲眼见着陆疏洐态度行为做出巨大改变。 他还没来及调整状况, 又要以另一种身份面对陆疏洐了。 就说刺不刺激, 让不让人精分吧。 姜让语觉得自己还能心平气和地跟陆疏洐说话，已经是顶级职场人设了。 尽最大努力做出平常的模样，可抬头看向陆疏洐, 视线对上的时候，姜让语还是连眨了好几下眼睛。 心虚, 紧张, 再加胡思乱想。 昨晚他们亲了, 他们竟然真的亲了。 尽管只是非常短暂的一下, 但就是实实在在地亲了。 再想到陆疏洐对自己的身份一无所知——其实他亲的女孩子，此时正大光明在他面前晃悠，并且当场爆改男孩子。 谁说做坏事不刺激呢。 姜让语内心除了因隐瞒而产生的罪恶感外, 还有些微妙恶劣的刺激感。 真不敢想陆疏洐知道真相后会是……不不不, 这辈子都不能让他知道真相。 这个真相就等着跟他一起埋进棺材吧。 而且他们之间不仅仅是亲。 陆疏洐还对他用过公主抱, 他甚至 还坐过陆疏洐腿上。 结合种种, 现在再面对陆疏洐，姜让语是真没办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了。 第64页 还能无动于衷的, 可能也就只有不明真相的陆疏洐。 他看着陆疏洐的面部神情毫无波动，听完自己的话后, 看向电脑桌面上的行程日历。 「对，还要开会, 我差点忘了。」 接着将文件看了看，唰唰牵上自己的名字，递给姜让语：「好了，还有别的事吗？」 姜让语接过：「没有了陆总，那我就出去了。」 「好。」 但陆疏洐的淡定如常也全靠伪装。 归功于他的扑克脸，就算已经恨不得在姜让语脸上盯出个洞来，看上去依旧跟平时没太大区别。 小姜助理今天也很可爱。 看着他天然无辜又湿漉漉的眼睛，陆疏洐就一阵又一阵心动，就很想亲。 怎么会有人把眼睛生得这么好看？ 看向自己的时候，给人的感觉仿佛是在期待什么——所以小姜助理又会期待什么呢？ 陆疏洐开始后悔昨晚没多亲一会儿了。 当时找的理由多扯淡，什么狗屁脱敏治疗，要有人这么诓他，他能把人打出鼻血。 可姜让语信了。 不仅信了，还真傻乎乎地答应，真让他亲了。 应该珍惜这个机会多亲一会儿的。 等姜让语反应过来，大概也会察觉到哪里不对，下次他想再亲，估计没那么容易了。 但陆疏洐已经亲到过一次，要让他再倒退从拉手开始循序渐进的话，他也不能接受。 所以下次该找什么理由才好？ 其实从姜让语进来到出去，时间就只那么两三分钟，但两人脑内百转千回，内心戏演了许多。 「咳。」 直到陈遇轻轻咳嗽了一声，发出的声响让陆疏洐回神。 陆疏洐这才想起来陈遇还站在旁边，一秒恢復神色：「你继续说。」 陈遇还以为自己要永久隐身了。 只能搞点咳嗽提示音，提醒陆疏洐自己该上线了。 内心嘆气，要是没看出他们俩之间的问题就好了。 对没有意识到这点内情的人来说，并不会觉得陆疏洐跟姜让语之间有哪里不对。 最多觉得姜让语有些害怕老闆，在他面前说话时会紧张。 但作为已经发现内情的人，陈遇能察觉到的东西就多了。 两个人看向彼此的眼神很微妙。 要说多缠绵肯定没有，可就是这种不清不楚，不上不下，看似没有关系，但又莫名其妙胶在一起的感觉，能直接影响改变周边的氛围。 陈遇不知道他们之间具体发生过哪些，又是发展到了哪步，但他基本能够预测，这两人在一起是迟早的事。 留给这个办公室的时间不多了。 留给陆疏洐这张办公桌的时间也不多了，最先遭殃的肯定是它。 陈遇忍不住又在内心感嘆一遍。 真是太可怕了鸭。 …… 姜让语回到工位上，缓了好一会儿后，还是不能恢復百分百的工作状态。 注意力就是无法集中，时不时回想起昨晚的事。 后来赵冉念给他发过消息，问他进展怎么样了。 之前姜让语还会告诉她，昨晚都不敢回了。 他都能想像到赵冉念夸张的反应，肯定会觉得他疯了。 说实话，姜让语也觉得自己疯了。 总之下次见面，他必须跟陆疏洐说清楚，其他肢体接触还行，但绝对不能再亲了。 再亲他就把陆疏洐的嘴锯了。 这也能勉强算个肢体接触吧。 等陈遇从陆疏洐的办公室出来，过了两三分钟后，姜让语手机屏幕亮了亮。 是顾夕悦的号码收到了来自陆疏洐的消息。 陆疏洐：【在忙吗？】 姜让语可以不回的，或者过几个小时再回。 可抬头看了眼陆疏洐的办公室，他就是忍不住，反覆犹豫一会儿后，还是回復了消息。 姜让语：【有事吗？】 陆疏洐：【现在忙吗】 姜让语想了想，要回復在忙的话，岂不是有种忙里也要特意回復的感觉？ 反正陆疏洐一无所知。 姜让语：【在摸鱼】 陆疏洐：【你的小气老闆允许？】 姜让语：【他又看不到】 陆疏洐：【你不怕他知道？】 姜让语觉得很怪，陆疏洐这是没事找他闲聊吗？他今天很闲吗？ 看了眼这哥们的行程表，等会儿要开会，然后要出去，晚上还有饭局。 他根本一点都不闲啊。 姜让语：【你好像很闲】 姜让语：【公司没业务让你忙了？快倒闭了？】 之前陆疏洐对他冷淡，从不找他闲聊，姜让语跟他说话也就一板一眼。 但陆疏洐突然找他聊天，语气也不严肃，姜让语敢说话的就多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种持宠而娇吧。 陆疏洐：【等赵家全部化灰了，我也还能再撑两百年，要看看吗？】 姜让语：。 姜让语：【刚刚是我僭越冒犯了】 姜让语：【请问您有什么事吗？我马上要去做会议记录了】 马上等于一小时后。 但谁叫陆疏洐又开始仗势欺人，姜让语就不想跟他说话了。 陆疏洐：【你还会做会议记录？】 第65页 姜让语：【对，毕竟我的老闆小气】 姜让语：【所以我要做的事情很多】 偷偷摸摸骂一下。 毕竟当着陆疏洐的面骂陆疏洐，平时没这个机会，他也没这个胆子。 姜让语：【所以您找我是什么事呢？】 陆疏洐：【没什么事，加下微信吧，方便联繫】 姜让语：。 之前陆疏洐不常联繫顾夕悦，所以发简讯就够了。 姜让语也确实没加陆疏洐微信。 工作通知有工作群，白天单独联繫有公司的交流软体。 下班后陆疏洐想找他，也是直接给他打电话，用不着微信发消息。 但姜让语用工作微信号加了公司群，现在要再加陆疏洐，只能用自己的私人微信号了。 这可不行，他从头像到朋友圈没地方像女孩子啊。 这跟直接冲上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姜让语火速开始寻找头像，最后换了个卡通太阳头像，看上去比较中性。 总不能让现实朋友以为他变态了。 但朋友圈背景是自家蛋糕店的照片，朋友圈也经常帮忙宣传各种新品优惠。 姜让语赶紧再把朋友圈背景的图片换了。 朋友圈内容是真来不及删了，干脆直接开了仅三天可见的权限。 没想到啊。 不仅现实要变装，微信上也要变装。 陆疏洐：【不给加吗？】 姜让语：【刚才老闆突然让我列印东西】 姜让语：【二维码.jpg】 很快，姜让语的微信弹出一个小红点，是新的好友申请。 姜让语点击通过，陆疏洐的对话框就出现在他的聊天列表里了。 按照国际惯例，先点开陆疏洐朋友圈看看。 陆疏洐朋友圈没有权限，结果也是空白一片，单纯什么都没发。 姜让语：【好了】 陆疏洐：【刚才老闆叫你列印什么？】 姜让语发现陆疏洐对于他小气老闆的话题还挺执着。 难道是真想挖「她」墙角，想让「她」跳槽啊？ 不，不对…… 陆疏洐根本不了解顾夕悦的工作能力，就算真有这种心思，肯定也是为了更好掌控顾夕悦，之后一切更方便配合。 姜让语：【这就是工作机密，不能告诉你了】 陆疏洐：【机密交给你列印，看来老闆还挺器重你？】 姜让语想了想，最好能直接打消陆疏洐挖墙脚的念头。 姜让语：【那是当然】 姜让语：【我是他的得力爱将，他不能没有我】 然后陆疏洐不回他了。 是过了几分钟后，若无其事地开了个新的话题。 陆疏洐：【你衣服穿多少胸围？】 姜让语余光瞥到，差点眼珠爆炸。 下流！ 竟然上来就问这种隐私！ 还以为你只是高冷了些，没想到你竟是这种货色，真是看错你了陆疏洐！ 陆疏洐：【这套衣服喜欢吗】 再看到陆疏洐发来的图片，姜让语这才冷静——原来陆疏洐是想给他买衣服啊？ 早说嘛，差点误会了。 姜让语点开图片看了看，里面是一条白色连衣裙，有点旗袍的样式，看上去奶乎乎的，很温婉的风格。 外面则是一件淡蓝色的翻领短大衣，还搭配了一顶赫本风白色小圆帽。 整体感觉温柔又富贵。 姜让语挺诧异，这傢伙的品味竟然还不错？ 姜让语：【还行】 姜让语：【你是打算买给我吗，所以这么问我？】 虽然心里已经猜到，但感觉太不现实了，姜让语还是得再问一遍。 陆疏洐：【嗯，感觉你穿不错】 陆疏洐：【你看下尺码，我不确定】 姜让语哪里敢收，连忙拒绝。 姜让语：【不了不了，不用破费了】 陆疏洐：【不破费，我钱多】 陆疏洐：【而且男朋友买衣服给你不是很正常？】 合约男朋友也是男朋友。 反正就是男朋友。 陆疏洐知道顾夕悦对他的印象不好，如果他还想顺利追到姜让语，怎么都得先提升顾夕悦对他的印象分。 毕竟一码归一码。 虽然姜让语隐瞒身份是让他生气，但他又不是不喜欢姜让语了。 而且亲眼见识过姜让语的女装后，陆疏洐感觉内心深处正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开始慢慢甦醒，就是很想给他买点漂亮衣服。 第32章 看到陆疏洐那句, 男朋友买衣服给你很正常，姜让语的大脑还是宕机了几秒。 内心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慌乱感。 他知道，陆疏洐这话是对顾夕悦说的, 可慌的是他姜让语啊。 愣是缓了好一会儿才回復。 姜让语：【瞧您这话说的】 姜让语：【我们只是演的, 用不着做到这步啦】 而陆疏洐心里也很清楚，无论是他的做法还是说法, 都已经逐渐变得危险起来。 再这样下去, 迟早会引起姜让语怀疑。 理智一直在提醒他，保持以前的相处模式才是最安全稳妥，最不容易出错的。 可总有些东西是理智也无法控制的。 譬如这种出于本能的喜欢。 第66页 带姜让语去滑雪场的时候, 陆疏洐就意识到了这点，他会忍不住想跟姜让语贴近, 想跟他产生肢体上的接触。 现在知道了顾夕悦就是姜让语, 而姜让语本人还不知道已经暴露——拥有这么得天独厚的好机会, 陆疏洐真的很难控制。 就是想对姜让语好些。 就是希望姜让语能觉得自己还不错。 他其实已经在尽最大努力控制自己, 别太夸张，别跟孔雀求偶一样。 陆疏洐：【我想要效果自然真实点】 姜让语：。 你是能够提升演技打造真实感了，你一个gay子当然无所谓！ 但他真的会很受影响, 会从角色里切换不出来啊！ 姜让语：【可私下相处的话, 还是有点距离感比较好吧】 陆疏洐：【私下要是不多练习的话, 怎么会有真实感？】 姜让语：。 ……他爹的, 好像还真没办法反驳！ 姜让语：【但是衣服真不用了，我不能收你的东西】 陆疏洐：【让你假扮这么多次, 一直没给过你什么，现在就不要推辞了】 话虽如此, 可陆疏洐真要给他什么，姜让语也不敢收啊。 这就是性格问题, 拿点零食还行，拿其他东西姜让语下不了手。 姜让语：【那也不用送这么贵重的衣服】 姜让语：【下次您再给我买点零食就好啦】 姜让语觉得自己这个回答非常得体完美了。 既婉拒了陆疏洐的衣服，自己没有要收东西的压力，也满足了陆疏洐想要给他点什么的心理。 陆疏洐：【你看不起我的衣服？】 陆疏洐：【是讨厌衣服还是讨厌我，所以这么不想要？】 姜让语：…… 这是什么顶级理解。 看到陆疏洐这两句话，姜让语感觉小脑都要萎缩了。 还怎么拒绝。 看来这衣服是非收不可了。 姜让语：【好吧好吧，我看看码数】 姜让语：【我胸围有92，连衣裙要xl码的了，外套也xl好了】 姜让语的身材是偏纤细，看上去很瘦的样子，但个子骨架摆在那里，女装只能穿l码往上的。 陆疏洐：【地址也给我，直接寄到你那里去】 姜让语就把赵冉念的地址发过去了。 反正他化妆都是在那里，衣服直接寄到那里，也省得他再拿来拿去。 而得到姜让语的码数跟地址，陆疏洐非常满意。 以后看中什么都不需要再问姜让语，直接买就行了。 想想居然还有点小兴奋？ 这真是一种非常特别的全新体验。 陆疏洐：【下次见面要穿我送的衣服】 发出这句话后，陆疏洐感觉自己好像还更兴奋了。 可回想起姜让语女装的模样，精緻的妆容，扑闪的眼眸，跟真人洋娃娃一样漂亮可爱。 如果身上能再穿着自己送的衣服，慢慢朝自己走来——也许会甜甜地沖他笑，也许会挽住他的手臂——运气再好点，他还能听到姜让语喊自己的名字，甚至再听到一声「老公」。 陆疏洐很难不想像期待吧？ 怎么回事，原来他内心是这样的变态吗？ 姜让语：【那也要好看我才穿】 陆疏洐一笑，心想那还不简单，多买些衣服，买个百八十件的，他就不信没有姜让语不喜欢的。 陆疏洐：【那我多买点，总有你喜欢的】 姜让语收到回復，心里又一慌。 他不是要让陆疏洐多买衣服的意思。 啪啪啪打字：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发送之前，又一个个全部删除了。 姜让语是看出来了，陆疏洐要想做什么，只要是在他能力范围内，他就一定会去做到，并不在乎别人的意见。 所以解释自己的动机没意义，完全不妨碍陆疏洐想多买点的决定。 姜让语想了想，试探地问：【我们之间，真要做这么逼真吗？】 陆疏洐：【对】 姜让语：【如果真这样的话，那我也必须表达一下我的意见了】 陆疏洐：【你说】 姜让语：【您不喜欢异性，所以不管肢体接触还是送礼物，做这些事可能像在完成任务，没有多余心思】 姜让语：【但我可能会受影响】 姜让语：【万一我真对您心动了，那怎么办？】 事实是姜让语已经受到影响了。 可他不能真实话实说吧，总要给自己留条底裤，努力编造嘴硬一下。 这是姜让语能想到的最好方式了。 他不能再让顾夕悦体验到的感受，混淆了姜让语对陆疏洐的判断。 而陆疏洐作为一个gay子，肯定也不希望自己被异性纠缠上吧？ 但事实证明，姜让语的嘴硬毫无作用。 因为陆疏洐一眼就能看穿，并且感觉心口一热。 不管姜让语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肯定是已经受到了影响，才会说出这种话。 陆疏洐：【如果真让你产生混淆，那我们立刻结束合约关系】 然后他就能放心大胆地追求姜让语了。 预测成功率直逼百分百。 奈何双方信息总是不对等。 姜让语看到这条回復时，心脏莫名发颤，心头像掠过一阵空空的风。 第67页 他问的时候其实也很清楚，对陆疏洐来说，他们之间仅是毫无个人色彩的合约关系。 而陆疏洐所做的一切就像是场心血来潮的任务，会受影响的只有他自己。 收到这样的回答，他应该很高兴才对。 要是一个月前收到这条信息，他绝对能兴奋地原地蹦起来，开始大跳庆祝之舞。 然后第二天就穿着女装去找陆疏洐，甚至愿意主动手捧鲜花，见面就朝着激情告白。 解除这场荒唐的合约关系啊！ 这可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事！ 但此时此刻，为什么他没有想像中开心？ 是因为陆疏洐太冷酷无情了吗。 明明对他又亲又抱，还买零食送衣服，结果转头就能说出结束。 陆疏洐：【但凡出现一点这样的好感，你就立刻告诉我，不要隐瞒】 姜让语想，方便迅速精准地扼杀在摇篮里是吗？ ……也对，这才是陆疏洐。 他私下就是这样的人设啊，自己不应该被迷惑。 姜让语深唿吸一口气。 算了，他也不可能喜欢陆疏洐，这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一桩天大的喜事。 只要他配合陆疏洐，接受陆疏洐为了提升真实感的练习，再勉强拖上半个月，就能顺理成章地表示自己有所好感，跟陆疏洐彻底结束合约关系了。 以后再也不用提心弔胆地过日子！ 再也不用穿女装去见他！ 顾夕悦将永永远远地彻底下线，他终于可以继续安心地当小姜助理！ 这么想，姜让语心情又轻快起来。 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更重要吗？ 他之前想法设想地犯蠢，都没能顺利解除这段关系。 现在陆疏洐告诉他方法了，那他必须抓住，绝不放过。 姜让语：【好】 姜让语：【看到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 下午，陆疏洐不在公司，带着陈遇去谈生意了。 姜让语的手机风平浪静，也没再跟陆疏洐说什么。 到下班的点，姜让语自行加了一会儿班。 因为早上的状态太差，导致工作效率很低。 但跟陆疏洐聊完天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整个人的状态突然开始变得风平浪静，到下午就奇蹟般地恢復如常了。 所以姜让语多待了一会儿，准备把上午的工作处理完，顺便狠狠赚公司的一点加班费。 结果还不到半小时，手机震了好几下，是有几条新消息发来。 姜让语下意识以为是陆疏洐的消息。 想看又不敢看的。 偷偷瞥了一眼，才发现并不是陆疏洐，而是他哥哥姜书钰。 姜书钰：【我们小宝下班了吗？】 姜让语跟哥哥姐姐的关系很好。 小时候父母忙，常常顾不过来，所以姜让语很多时候都是哥哥姐姐带的。 看到姜书钰的消息，不仅心情都好了，还能一秒进入卖萌状态。 姜让语：【小宝下班了0v0！】 姜书钰：【我正好在你公司附近，顺带接你回家】 姜让语：【好，小宝来了0v0！】 姜书钰前几年工作很忙，一年到头回不了家几次。有时就算回了，也呆不了几天。 但最近他辞职了，说是工作压力太大，身体实在吃不消。 准备在家休息一段时间，顺便考个证书，之后再打算工作的事。 虽然父母觉得很可惜。 因为姜书钰的公司真的很好，当年毕业就能进，简直跟中头等彩票一样，而他这几年也很顺利，连连升职。 可年底临近，他居然连年终奖都不要了，非要辞职，可见身体是真到了极限值。 姜让语快速将文件保存，电脑一关，东西一整，飞奔到了楼下。 在公司大门边上，一眼看到已经等着的姜书钰。 「哥！」 姜让语连蹦带跳地到了姜书钰身边。 有种小时候哥哥来接他放学的快乐。 没想到长大了还有哥哥来接下班。 姜书钰沖他笑着：「这边车子太多，不好停，我停在马路对面了。」 「毕竟下班高峰，偶尔是会有点堵。」姜让语也笑吟吟地跟在姜书钰身边，「你来这边做什么？」 「见之前的同事。」两个人要过马路，姜书钰还是护着他，「小心点，慢慢走。」 「没事，走吧走吧，快走。」 …… 而不远处的黑色轿车内，陆疏洐将眼前这幕尽收眼底。 他刚见完客户，回公司是要放东西，之后还要去参加饭局。 不幸撞上下班高峰，道路有些拥堵。 一段几米的路，他们已经等了好几个红灯。 眼见终于能过了，突然看到姜让语跟一个陌生男人从人行道上走过。 看上去关系很亲密的样子。 男人比姜让语高半个头，看上去气质温和，过个马路都要护着姜让语。 而姜让语脸上的笑容鲜明灿烂。 不知在跟男人说什么，脸上的笑没有消失过，嘴巴也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所以他们在说什么？ 什么事能让姜让语笑得这么开心？ 反正陆疏洐从来没见他对自己这么笑过。 陈遇出行兼职司机，就坐在前面，自然也看到了姜让语。 第68页 不仅看到了姜让语，还感受到了车内氛围逐渐变得冰冷。 本来今天一整天，陆疏洐心情都挺好的。 出去谈个生意，脸上都带着罕见的笑容。 回来的路上好像也一直在买什么东西。 因为对网购软体没那么熟悉，还问了陈遇几次。 陈遇很少见到这么轻快愉悦的陆疏洐，还以为是他跟姜让语有什么突破性进展了—— 结果就亲眼看到姜让语跟另外一个男人说说笑笑，从他们面前经过的画面。 哦豁，这算不算修罗场？ 真巧，真刺激啊。 这种时候最好的选择是闭嘴，但陈遇看热闹不嫌事大，硬是提醒了一句：「这不是姜助理吗，他怎么才下班？」 「……」 「哦，是在等人接他啊，他们上车了。」 「……」 陆疏洐沉默不语，但本就严肃的眼神更显阴沉了。 上次姓顾的傻逼来接他，说是哥哥的朋友。那这次是什么，也是哥哥的朋友？ 他到底有几个好哥哥。 第33章 下班高峰车子多, 姜让语上了姜书钰的车，结果这车一时半会儿还开不出去。 所以姜让语平时很少开车，他宁愿挤地铁或者骑单车, 起码不用体验堵车的艰难。 但有人开车来接他的话, 那就不一样了。 尤其这人是姜书钰，堵多久都没关系。 因为姜书钰永远会在车上放他爱吃的小零食。 「刚才顺便去看了下雪绘, 从她那里拿了两个面包, 说给你路上吃。」 姜雪绘就是姜让语的姐姐了。 虽然他没生在大富大贵之家，也不是什么很有钱的富二代，但从小到大, 一直都是家里的小团宠。 就算是最没出息的那个，也被家人好好爱着。 姜让语放下手里的小零食, 拿过面包袋子打开看了看——好傢伙, 一个杏仁可颂, 一个芝士可颂。 这可颂是非吃不可吗？ 姜让语对可颂的阴影还没有过去。 现在看到, 依旧会想起他在陆疏洐车里努力狂吃的那个早晨。 不行，这种回忆不能在姜书钰的车里浮现，更不能重演。 姜书钰问：「不爱吃这个吗？」 其中缘由复杂, 姜让语很难跟家人解释他最近在干什么混帐事, 只能说：「……现在吃了这个, 晚饭就吃不下了, 我还是吃点小零食吧。」 「嗯，那就留着, 当宵夜或早餐吧。」 姜让语拆了包小锅巴，咔嚓咔嚓吃起来。 车子也终于能离开停车位, 驶入了主车道。 途中姜书钰接了两个电话，都是之前工作上的事。 一个应该是现在接替姜书钰职位的人, 似乎遇上了什么搞不定的问题，语气急急燥燥。 另一个应该是之前的上司，特意劝他再回去工作，表示他只要回去，这段时间都算他带薪休假，之后还会再给他加薪。 但姜书钰的态度始终温和而坚决，加薪都诱惑不了他，就是要辞职。 看得姜让语又心疼又羡慕。 放弃这么好的高薪工作，姜书钰肯定是很累了，之前那么多年也不知他是怎么撑过来的。 羡慕则是因为他清楚自己的能力，大概这辈子都不可能像姜书钰一样厉害。 姜书钰只比他大了五岁，但现在有房有车，经济独立，全是靠自己打拼来的。 从小又是个大学霸，哪怕辞职在家，父母也不会为他担心焦虑。 因为父母就是很信任他。 相信他能安排好自己的未来，相信他肯定有更好的规划跟打算。 不像姜让语，父母对他的期盼就很低了——只要他有份工作，还活着，那就普天同庆，万事圆满。 他们至今认为姜让语能被大企业录取是件很神奇的事，甚至做好了他随时会被辞退的心理准备。 所以姜让语要能像哥哥一样，成为一个事业狂魔，估计做梦都能得出声来。 手机蓝牙连接着车内音响，第三个电话响起时，姜让语还以为又是工作上的事。 心想姜书钰确实挺不容易，离职了还有这么多人烦他，真不敢想像在职的时候该有多忙。 但奇怪的是，姜书钰没接这个电话，直接按了挂断。 姜让语嘴里还嚼着锅巴：「哥，你怎么不接？」 「点错了，没事，晚点再回。」 姜让语没怀疑，吃完锅巴，又拆了一包小干脆面。 他还没吃完，电话又响了起来，但姜书钰还是没接，再次按了挂断。 一次是不小心，这次怎么看都是故意了。 姜让语觉得奇怪，不过要开口问之前，他突然想明白了：「是不是郅昀哥啊，你们吵架还没和好吗？」 姜书钰语气没什么变化：「没吵架。」 看来就是顾郅昀了。 连电话都不接，还说没吵架呢。 「你们这次吵架是不是好久了，都快破记录了吧。」 上次顾郅昀说顺路来接他时，姜让语就怀疑他们吵架了。 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竟然还没和好？ 「说了没吵架。」 姜让语显然不信，但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毕竟这是哥哥跟朋友的事，他们吵架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迟早是会和好的。 第69页 外面飘过一阵食物香气，即便关着车窗都能渗透进来。 姜让语瞬间转移了关注点：「好香啊，我闻到了烤红薯的味道！」 「还有糖炒栗子，还有烤年糕！」 「哥我们去买点吃吃吧！」 姜书钰轻笑：「刚才你不还说留着肚子吃晚餐？要吃了这些东西，晚餐还吃得下吗？」 姜让语口出狂言：「吃得下！」 「我现在就想吃烤红薯，哥我们去买吧！」 姜书钰无奈：「好好好，那去买吧。」 这一刻姜让语是真的开心。 有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 哥哥来接他放学，路上会带他买一堆好吃的点心。 尤其是爸妈不在家，没人给他们做晚餐日子。 姜让语从来不会觉得寂寞孤单，因为有哥哥姐姐陪着他，这种日子能吃零食吃到饱。 下车买了烤红薯跟炒栗子，姜让语还买了一块刚出锅的油炸糖糕。 面团包裹着蜂蜜跟红糖，炸到油香酥脆，一口下去热乎乎甜滋滋。 糖油混合物带来的极致高热量快乐。 姜让语感觉心头的发空都被热乎乎的食物填满了。 好像不管发生什么都没关系了。 反正总有家人爱着他，还会给他买很多好吃的。 …… 第二天早上，也是姜书钰送姜让语上班。 用姜书钰自己的话说，反正他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多看着点姜让语，就当为爸妈做贡献了。 爸妈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姜让语在餐桌上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能闯祸呢，这么大了还要哥哥管着。 但有人愿意接送他上下班总是好事，姜让语乐得接受。 就是上班高峰跟下班高峰差不多，那段时间道路会堵一些。 车子停在公司楼下，姜书钰跟着姜让语一起下车，往他怀里塞了一袋零食。 里面有小饼干小面包什么的，还有昨天他没吃的两个可颂。 大概是昨天路上他吃太多了，姜书钰以为他晚餐肯定会吃不下。 结果姜让语硬是又吃了满满两碗饭，半夜还能再爬起来吃宵夜。 「别老是饿着自己，白天要是饿了，你就找时间吃。」 姜书钰自然以为是他在公司饿坏了。 姜让语打开袋子看到可颂，两眼一黑。 昨天他就不想吃，今天在办公室就不更不可能吃了。 「哥，这个牛角包你还是拿回去吧，我吃不下两个这么多。」 「你怎么吃不下，你吃得下。」姜书钰道，「要实在吃不了，那就分给同事吧。」 「偶尔也跟同事搞搞关系，毕竟吃人嘴短。」 「……好吧。」 姜让语只能认命接过，决定到办公室就送人。 他这辈子不会再吃一口可颂。 不，甚至不会再叫你一声可颂，今天开始你就是俗气的牛角包。 看着姜书钰上车离去，姜让语才转身进了公司大门。 不过还没打卡，听到身旁有人跟自己打招唿：「小姜助理，早上好。」 侧头一看，是陈遇。 姜让语便笑着同他打招唿：「陈助理，早上好。」 然后热情询问：「你吃过早餐了吗？」 陈遇道：「还没，我准备去餐厅吃。」 「那太好了，这个给你。」姜让语积极推销自己的牛角包，「这是我从家里带的，还没让陈助理尝过我家的面包呢。」 「……是你自己做的？」 要是的话，那可不敢轻易吃啊。 「不是不是，我家开的面包店，是店里的。」 「是这样啊，谢谢。」 陈遇没推辞，就这么收下了，接着看似非常顺口地问道：「刚才那位是你哥哥吗？昨天也看到他来接你了。」 姜让语很诧异：「……昨天下班的时候吗？」 明明那个时间陈遇不在啊，他怎么看到的？ 「嗯，我送陆总回来，刚好在门口看到。」 原来如此。 姜让语应道：「对，那是我哥哥。」 「亲生哥哥？」 姜让语笑着说：「对啊，亲生哥哥。」 陈遇点点头：「我说呢，你们看上去挺像的。」 「真的吗？」 「嗯。」 陈遇其实就是睁着眼睛胡说八道。 不管是昨晚还是刚才，他都没能看清姜书钰的长相。 但总不能上来就问你们是什么关系吧？那多冒昧啊。 问是不是哥哥最安全。 陈遇不是什么八卦的人，纯粹是昨天看热闹看出事了。 非要嘴贱提醒陆疏洐两句，好了，本来就冷漠的陆疏洐变得更加冰冷了。 虽然陆疏洐没用言语表达什么，可陈遇煽过风点过火，要是陆疏洐今天心情还是那么低沉，那肯定会迁怒到他。 两人一起上了电梯。 到办公室的时候，陆疏洐已经在了——今天他办公室的门没关，是半开着的。 姜让语坐到自己的工位上，先整了整零食，慢悠悠地准备开始干活。 陈遇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可颂，想了想，还是拿出一个，然后去泡了杯咖啡，进了陆疏洐的办公室。 陈遇敲了敲门：「陆总。」 第70页 「请进。」 陈遇拿着东西进去：「陆总，我给你煮了咖啡，您吃过早餐了吗？」 「谢谢，放这里就好。」 陈遇将东西放下，看了眼陆疏洐的脸色——还真看不出什么，这位永远是这样的表情。 但能成为陆疏洐得力爱将这么多年，陈遇总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虽然陆疏洐什么都没问，他还是主动交代：「这是小姜助理带来的可颂，这份是给您的呢。」 陆疏洐的视线终于从电脑屏幕上转移，看了眼可颂，再看向陈遇。 此时无声胜有声。 陆疏洐的眼神就是在问：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是他拿进来，而是你拿进来的？ 陈遇便道：「我刚好进来送咖啡，小姜助理就拜託我一起拿进来了呢。」 陆疏洐弱不可闻地嘆了声气：「好，我知道了。」 「我上来的时候就碰到了小姜助理，早上也是他哥哥送他来上班的呢。」 陆疏洐的扑克脸可算有了些波动，冷淡的眼神也恢復了些许活人的光彩。 但听上去非常不在意的样子，只淡淡问了句：「是吗？」 「嗯，就昨天接他下班那位。」陈遇说，「走进了看，他们长得还挺像呢。」 陆疏洐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嘴上还是冷淡：「这样啊。」 但听语气，心情应该是好些了。 原来这回是真的哥哥。 是哥哥那就没事了。 昨天傍晚见到的那幕，确实让陆疏洐难受了挺久。 那种只能眼睁睁看，什么都做不到，也没资格去做的憋屈跟无奈。 姜让语面对别人的笑容多灿烂，笑得像个小太阳，元气又活力满满。 可面对自己，他只是小姜助理。 或者是讨厌自己的顾夕悦，连给他的备註都藏不住对他的嫌弃。 即便这些让他很有危机感，可姜让语真要跟别人在一起的话，他又能怎么办呢。 他什么办法都没有。 人心是最不能控制的东西，难道他还能把姜让语关起来搞强制爱吗？ 可眼下，陈遇将好消息带给了他。 原来只是姜让语的哥哥，是哥哥的话就不用担心了。 陈遇感觉自己深藏功与名，说完这些后，准备优雅退场。 「那我就先出去了。」 「嗯。」 结果转身走了几步，还没摸到门把手，突然就听到陆疏洐将咖啡杯一放。 啪嗒。 「陈遇，你站住，先等一等。」 「……」 竟然是连名带姓地叫他，陈遇感觉有点不妙。 他现在明明是传递好消息的报喜鸟啊，陆疏洐难道还有什么不满吗？ 但陈遇不卑不亢地转过身，看向陆疏洐：「陆总，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把门关上。」 「……」这不合适吧。 但陈遇还是将门关上了：「陆总，是怎么了吗？」 陆疏洐背靠着椅子，双眼直视着他：「说吧，你看穿到哪步了。」 「……」 「原来你昨天傍晚是故意的，生怕我没看到，特意提醒我的？」 「…………」 有些时候，陈遇不得不佩服陆疏洐这可怕精准的洞察力。 他感觉自己没有任何一环暴露啊，怎么突然就被陆疏洐发现了。 要发现他看穿了倒也没什么，可发现他昨天是故意的，那就很不好了。 果然他昨天不该嘴贱，应该选择老实闭嘴的。 陈遇还是想要再挣扎一下，试图装傻：「陆总，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呢。」 「……什么？」 「你的结尾语气词，今天进来后『呢』了好几次，很明显是在看热闹。」 「……」 操，真是操了。 万万没想到，最后竟是在一个语气词上翻车了。 陈遇确实没意识到这点，更没想到会因此被陆疏洐抓住。 再装傻就没用了。 陈遇老老实实地承认：「抱歉陆总。」 下次他看热闹一定注意语气词，再也不会有任何破绽了。 「抱歉什么？」陆疏洐问。 陈遇很勇：「昨天不该拿您的单恋取乐，我知道错了。」 单恋。 这下才是真刺痛了陆疏洐。 但陈遇也通过这句交代了自己的回答。 陆疏洐问他看穿到哪步了，他至少能看穿陆疏洐是在单恋。 「算了。」陆疏洐说，「你知道就知道吧，做好保密。」 「放心，一定。」 「以后多照顾下姜助理，有什么情况及时告诉我。」 「是，我知道的。」 等到陈遇出去后，陆疏洐靠在椅子上，慢慢嘆了声气。 是他最近两天的表现太明显了吗？ 如果连陈遇都能发现，那其他人是不是也能发现？ 那姜让语呢……是不是迟早也会看出，自己对他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如果是在还没撕掉顾夕悦这层身份前，姜让语对此会是什么反应？ 是意外，是惊喜？ 还是会感到恐惧，更加想要远离他？ 就目前的情况下来，陆疏洐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他是不是放缓些节奏比较好？ 第71页 陆疏洐突然也有些不确定，正如姜让语不敢告诉他真相一样，他也不敢让姜让语知道，其实自己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 姜让语欺骗隐瞒的性质是很恶劣，但他用了一样的方式，根本没比姜让语好到哪里去，甚至更恶劣了。 姜让语要知道这些，估计会很生气吧？ 好像起了个坏头啊。 可想要提升「顾夕悦」对自己的好感，以及私下能有跟姜让语单独了解的机会，也只有这么一个选项吧？ 陆疏洐按了按太阳穴。 这还真是个令人头疼脑热的问题。 …… 周末，陆疏洐还是约了「顾夕悦」见面。 不过这回没选在早上，也不用去见什么长辈，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去吃晚餐，所以姜让语不慌不忙，难得能够慢慢来。 照例去了赵冉念那里。 得到「她」的地址跟尺码后，陆疏洐买了很多衣服。 都是各式各样的小裙子，让人光看就眼花缭乱。 毕竟是给姜让语的东西，他不在，赵冉念也不能拆，结果周末两人光是拆包裹就拆了很久，衣服摆了满满一地。 「该说不说，这傢伙的品味是真不错，这条裙子我想买好久了，一直找不到渠道，他到底是从哪里买到的？」 赵冉念问：「表弟哥，你不穿的时候能让我穿穿吗，这么好看的衣服放着吃灰多可惜啊。」 但姜让语看得头疼，买这么多衣服，全部轮一遍都要好久，他还得女装见陆疏洐几次啊？ 他本来打算半个月后就跟陆疏洐结束合约关系。到时候这些衣服怎么办，全部还给陆疏洐，让他自己去穿吗？ 「你还是别穿了，最多再半个月，到时候都要还给他的。」 「可是你说，他会答应吗？」 「……是他自己说的啊，如果我对他产生有好感，就立刻结束合约关系。」 「那为什么是半个月？」 「拖点时间看上去才有可信度吧。」 不然他早就去告白了。 第34章 陆疏洐不仅买了很多衣服, 还有各种各样的配饰。帽子项鍊，耳环跟包。 赵冉念浅浅估算了一下价格，姜让语就感觉唿吸都要停滞。 他知道陆疏洐有钱, 但给一个合约女友买这么多, 大概真是钱多到烫手了。 因为时间充裕，姜让语多试了几套。 其他不说, 贵的衣服版型面料就是好, 竟然都很合身。 他给陆疏洐发了消息：【今天才把收到的衣服拆了，好多啊】 陆疏洐的回覆挺快：【总有你喜欢的】 姜让语：【有有有，都喜欢】 姜让语：【感觉很足够了, 不用再破费啦】 陆疏洐：【换上后让我也看看？】 姜让语：？ 那当然不能，他没戴假髮没化妆, 是绝对不可能拍一张照片的。 姜让语：【不能】 陆疏洐：【为什么不能】 陆疏洐：【你今晚是跟我约会, 让男朋友参考穿搭不是很正常吗？】 是吗？ 就算真的是, 那也不能。 姜让语打字：不能就是不能。 但发出去之间, 先听到了赵冉念的声音：「啧啧啧……你们这对话，演得也太逼真了吧？」 姜让语要按发送的手指就顿住了。 「……嗯？这还好吧？」 「这叫还好吗，你们看上去简直毫无演戏痕迹, 真情侣不过如此。」 赵冉念的表情有些嫌弃：「他对着你自称男朋友耶, 你都不会感到不适吗？」 「……」 好像还真没有, 不仅现在没有, 最初开始就没有。 姜让语顿住了，原来他是需要感到不适一下的吗？ 被赵冉念一说, 多少有些没自信：「……唔，习惯了吧。」 仅是一个称唿就这样, 要让她知道陆疏洐已经亲过自己，那还了得？ 姜让语决定让这件事永远烂在心里。 「反正我觉得怪怪的, 关键他也能对一个异性说得这么自然，很不符合我对gay子的印象。」 「……他说过，只是为了效果逼真。」姜让语想了想，「所以我们私下才这样，见面的时候也好自然点。」 赵冉念摸着下巴，显然这个说法不能说服她。 看着摆放一地的东西，再看看他们的聊天记录，最后视线落到姜让语脸上，赵冉念大胆猜测：「……他不会已经知道你是谁了吧？」 姜让语当场大惊失色脸色骤变。 这种事情光是猜测就能直接将人吓个半死了，他火速半死。 「你别乱说！这不可能吧！」姜让语第一反应就是否认，「他怎么可能知道我的身份，要知道了还了得？！」 「……但你不觉得奇怪吗？他之前对你的态度那么差，都不拿正眼瞧你，现在突然就要跟你走演技路线，搞得真假都快混淆了吧？」 「那也是因为我，唔……之前在他爷爷面前胡言乱语，不小心让他爷爷挺满意的。」 姜让语说：「你别老做这种无端的猜测，最起码拿出依据来，不然除了吓我毫无作用！」 「我有依据！」 「那你说！」 赵冉念指了指后面一地的东西：「你看，他给你买了这么多衣服，甚至连配饰都没落下，怎么就没给你买双鞋子呢？」 第72页 姜让语本来还是惊恐害怕脸，听完这句话，一秒切换成沉默的无语脸。 还想再翻个白眼。 就因为陆疏洐没给他买鞋子，这就成了陆疏洐发现他真实身份的证据？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姜让语大声道，「就因为他没给我买鞋子吗！」 「重点不是在鞋子！」赵冉念道，「你低头看看你的脚，这像是女孩子的脚吗！」 「……」 姜让语低头看了眼，还真很难反驳。 虽然他的双腿足够修长纤细，不管是穿丝袜还是裤子，基本都没有破绽。 但这双41码的脚是真没半点办法。 作为男生，这码数并不算大，可作为女生，这脚远超平均数值了。 只是女装版的姜让语个子也高，所以整体还算协调。 而且为了减少视觉上的存在感，后来见面他穿的都是长裙，鞋子也选黑灰色，以及看上去显脚小的版型。 「他给你买了这么多东西，说明他不缺钱，至少不缺几双鞋子的钱。」 「你再看他买的耳环，还是挂耳式的，说明他观察过，知道你没有耳洞。」 「这么细心又有钱的一个人，连配饰都没忘记，怎么就忘记给你买鞋子了——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一旦涉及这点，容易暴露你的身份！」 「……」 虽然听上去还是那么荒诞没有依据，可再细品品，好像真像那么一回事。 也对哦，陆疏洐都能问他胸围了，再问问鞋子穿多大并不难吧？ 虽然他脚是大，可又不是女孩子的脚不能长这么大了，没什么需要刻意迴避的。 除非陆疏洐真察觉到了哪里不对。 所以在刻意迴避这点。 「但是没有道理啊！」姜让语想不通，「如果他猜到了我的真实身份，那不应该很生气很愤怒，然后来找我讨个说法吗，怎么会——」 怎么反而提出后面那些要求。 甚至还亲了他呢。 「因为他喜欢你，他就是想泡你啊！」赵冉念说，「生气跟泡你哪个重要？他怎么就不能泡到你后，再跟你算帐呢！」 「…………」 打死姜让语都想不到，在这点推测上，赵冉念竟然还能完成自身逻辑的闭环。 「太扯淡了吧！」是他会两眼一黑的程度，「你自己听听这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我觉得很有可能啊！」赵冉念坚持自己的观点，「你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他都不要求自然点，现在突然这么要求，本身就是很反常的行为！」 赵冉念追问：「他还对你做过什么吗？譬如想亲你抱你什么的？」 姜让语本能否认，有种做错事的紧张，完全不敢承认。 「那当然没有，怎么可能啊……」 赵冉念沉思了一会儿：「你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说不准真是什么时候暴露了……」 「如果他不喜欢你，肯定没你好果子吃，但如果喜欢你，就很有可能先利用这种方式跟你拉近距离……」 「……」 「要我说，你不如直接试探问他，看他会怎么回。」 姜让语的心跳莫名开始加速。 事情走向就挺突然的。 但他不敢违背赵冉念。 因为心虚，下意识想要自证点什么，他问：「……怎么问？」 赵冉念想了想：「你就直接问他，为什么没给你买鞋子？」 「啊？」 「你就这么问吧，看他怎么回。」 姜让语：【你买了这么多配饰，竟然没有一双鞋】 也只能这么发了，不然看上去就像在跟陆疏洐讨鞋子。 但有关这点，还真让赵冉念歪打正着猜中了。 陆疏洐都给姜让语买这么多东西了，怎么可能吝啬几双鞋子。 只是他真不知道鞋子该怎么买。 这不仅仅是码数问题，还要考虑到脚的骨架大小，脚趾长短。 本能觉得这是很暴露男性特徵的一点，所以陆疏洐下意识迴避了，问也没问。 没想到姜让语会主动问他。 陆疏洐吃不准是什么意思，好在这么个小问题也难不倒他。 陆疏洐：【你想要鞋子？】 姜让语：「你看吧你看吧，我说什么来着，看上去就像跟他讨鞋子了！」 赵冉念：「哎呀你继续问。」 姜让语：【那倒不是，就是连项鍊也有了，我还以为你连鞋子都搭配好了】 尽力了。 他真的尽力了，别的话实在是编不出来了。 陆疏洐：【搭配的鞋子是有，但鞋码基本只到39】 陆疏洐：【可能有点为难你，所以我没问，怕你介意】 姜让语：…… 看这回答好像没什么问题，但陆疏洐这么一说，他才是真的介意了。 姜让语：【你觉得我的脚很大？】 陆疏洐：【我觉不觉得，它都这么大】 陆疏洐：【你低头，看看大不大】 姜让语：！ 姜让语：【你怎么能这么表达！】 陆疏洐：【那怎么表达？你的鞋码遥遥领先？】 神他妈遥遥领先。 成语是让你这么乱用的吗，遥遥领先同意你这么用了吗！ 姜让语：【你不知道委婉点吗，不能这么直白地说女孩子脚大！】 第73页 陆疏洐一笑，姜让语总在他意料外的地方比较入戏。 陆疏洐：【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直接干脆生硬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赵冉念都没忍住，直接在一旁笑出声。 姜让语：「现在你满意了吧！你这个冷漠无情的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好吧好吧，算我想多了。」 「本来就是你想多了，就因为没有鞋子，想出这么没用的一堆！」 「谁叫你们的对话看上去俺么真实，好像真在交往一样……而且他前后态度转换太奇怪了嘛。」 「……」 姜让语闭紧嘴巴，坚决不将「脱敏治疗」的事告诉赵冉念。 再看跟陆疏洐的对话框，也不想继续之前的话题了，于是顺着陆疏洐的话题回答。 姜让语：【我想吃水煮鱼，还有锅包肉】 给霸道总裁一点平民食材的震撼。 然而陆疏洐很快回覆：【好】 之后的时间，他们没再闲聊。 确定了今晚要穿的衣服后，姜让语就开始化妆打扮。 晚上七点，天色全黑。 姜让语准时到达约定地点，看到了已经在等待自己的陆疏洐。 夹子音不能忘。 姜让语朝着陆疏洐走去：「陆总，我来了。」 他还是穿了陆疏洐送的衣服。 奶乎乎的中式风连衣裙搭配短大衣外套，因为最近天气越来越冷，晚上风大，姜让语也戴上了帽子。 女装加帽子，姜让语感觉身上的保护甲宛如升级，安全感更足，跟陆疏洐打招唿都洋溢着自信。 但因为鞋子事件，姜让语多少有点在意脚大问题，这次特意换了双显瘦显小的白色短靴，是之前没有尝试过的颜色。 除了真的有点挤脚外，没其他毛病。 陆疏洐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视线直勾勾的：「又叫我陆总？」 「……」 姜让语摸了摸帽檐，竟被陆疏洐盯得不好意思起来。 他之前好像没这么认真地看过自己。 不，去掉好像，他就是没有拿正眼瞧过自己。 可现在陆疏洐居然跟他四目相对。 一贯冷淡的眼神里似乎还冒出了几点零星的直白跟热烈。 是他的错觉吗？ 一定是他的错觉吧…… 今晚陆疏洐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 明明看着跟平时也没什么区别啊，一样的高冷脸，一样的定制正装。 但觉就像是经过了精心打扮，整个人的气场透着平时没有的温和。 要知道这个词跟陆疏洐最不搭边了。 「……偶尔叫一次，也没关系吧。」 姜让语眨眨眼，本来还自信满满，现在被陆疏洐盯得眼神飘忽，想找地方躲起来了。 感觉陆疏洐在用眼神扒他衣服。 好可怕的眼神！ 姜让语小声地问：「……您，您这么盯我，是哪里有问题吗？」 「不要跟我用敬语，我还没那么老。」 「……我这是表示尊敬。」 陆疏洐似笑非笑：「不用尊敬我，直接叫我名字。」 「……」 「叫啊。」 「……」 听上去只是个称唿的变化，似乎也没什么，可陆疏洐再三要求，就有点奇怪了。 尤其是他直勾勾的眼神，到现在还停留在姜让语脸上没挪开。 姜让语心跳砰砰的，眼眸转来转去，飘忽不定，声音很轻：「……疏、疏洐。」 但只是这么一声，陆疏洐就好像满足了：「嗯，走吧，去吃饭了。」 姜让语唿出口气，跟上陆疏洐的步伐，小声地说：「你刚才那么看我，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陆疏洐打开副驾驶车门，嘴角难得上扬，笑得温和：「在看你的衣服。」 「穿上的模样，跟我想像中差不多。」 车门关上的时候，砰的一声。 跟姜让语突然失律的心跳同频了。 这些都是陆疏洐的演技吗？ 为了跟他在一起的效果逼真点，他能演得这么自然吗？ 姜让语越来越不懂了。 一个能将结束说得那么果断干脆的男人，怎么再次面对他时，还能变得比之前都更温和？ 「要把空调关了吗，你好像有点热。」 车子驶出一段距离了，姜让语才在陆疏洐的声音下回神：「……嗯？你刚说什么？」 「我说，需要把空调关了吗？你好像有点热，脸看上去在发红。」 姜让语并不觉得热，可陆疏洐这么一说，他伸手去摸自己的脸，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真热了起来。 「不用不用……可能是空气不流通，所以有点缺氧吧，不是热的。」 姜让语默默唿出口气，决定将脑袋里所有乱七八糟的杂念都清除出去。 不想了，什么都不想了。 随便陆疏洐演技有多好，无所谓一切是真是假了。 总之他给自己定下的期限就是半个月。 既然半个月后就要跟陆疏洐结束合约关系，那这半个月内，他应该接受陆疏洐的自然，最好自己也能表现得更加自然。 这样他对陆疏洐说动心的时候，才不会引起陆疏洐的怀疑，才能更加顺利地结束这段关系。 不然陆疏洐肯定以为他像知道了游戏规则，故意在这卡bug呢。 第74页 ……对，不管陆疏洐的一切行为是为了什么，他的所有行为就是为了结束关系。 这么一想，姜让语才感觉好了许多。 与其被陆疏洐影响，不如他反过来影响陆疏洐，到时候还能为自己增加可信度。 …… 十几分钟后，陆疏洐带着姜让语到了餐厅门口。 这是一家很有名的中餐厅，开了已有二十多年。里面风景极好，场地巨大，布景是中式园林的风格。 看上去很贵的样子，实际却是个家常菜餐厅，价格也很平价公道。 就是不像陆疏洐会来的餐厅。 姜让语还挺意外的：「……你居然知道这家餐厅？」 陆疏洐轻笑：「这是什么很保密的餐厅吗？」 「那倒不是。」姜让语问，「怎么会想到带我来这里？」 「不是你说想吃锅包肉还有水煮鱼吗，这里的好吃。」 姜让语睁大了双眼：「……你来这里吃过？」 「吃过。」陆疏洐道，「这是什么很令人意外的事吗？」 姜让语眨眨眼：「我还以为，你只会去那种高级餐厅，看不上这种平价餐厅呢。」 「我是有钱，但不是有病。」 「……」 「你吃过这家？」 姜让语应道：「嗯，不过是好几年前了，当时跟家人一起来的……这家位置太难订啦，要不就要排队好久好久。」 陆疏洐笑了笑：「我也是跟家人一起来的。」 姜让语一怔。 「我妈很喜欢这家，小时候经常带我来。」 从陆疏洐嘴里听到「家人」这个词，就足够让姜让语意外。 再听到「妈妈」，更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这还是陆疏洐第一次提及他的母亲。 「怎么了，这么看我？」 姜让语连忙低头：「没怎么，就是你说小时候……」 「小时候怎么了？」 「唔……感觉很难想像你小时候的模样。」 姜让语艰难憋出这么一句。 倒也没错，看着陆疏洐现在高大的模样，真的很难再将他缩小。 前面有服务员带路，两个人慢慢走进去，路过水上亭时，陆疏洐说：「以前晚上这里会有表演，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 姜让语听着，愈发觉得这语气有种怀念感——是在怀念他的小时候，还是怀念他的母亲？ 直至走到厅内，就跟其他餐厅无异了。 也不是什么独立包厢，只是空间很大，餐桌跟餐桌之间有足够隐私的距离。 两人坐下，服务员递上菜单。 陆疏洐说：「不过我很多年没来了，不确定这里的味道有没有变。」 「没关系，我也很多年没来了。」 室内有些热，姜让语脱了外套，也想摘下帽子。 但也不知赵冉念是怎么给他固定的，他只稍微一拉，帽子还没动，一缕假髮片直接飞到眼前了。 姜让语：「……」 刺激，太刺激了啊。 赶紧伸手遮住。 嗖的一下，滑到自己腿上。 因为假髮的发量不够，所以赵冉念又往假髮上加了发片。 这下好了，不知道是哪块秃了。 陆疏洐注意到了这些小动作，但没看仔细，问：「怎么了？」 姜让语不敢再摘帽子了，上半身完全僵直，挤出一个职业假笑：「……没怎么，好像有只虫子，被我打死了。」 陆疏洐一眼看出是在撒谎，但没戳穿。 「你不摘帽子吗，这里面还挺热的？」 姜让语依旧保持着职业假笑：「热不热有什么要紧，这帽子是我今晚造型的一部分，把我的脑袋砍掉都不能摘。」 「这么严重？」 「不是严重，是重要……好了别问了，再问也不摘。」 「……」 第35章 看姜让语的反应, 陆疏洐猜他是发生了什么情况。 还是不能乱来的意外情况。 要能在这种时候逗逗姜让语，肯定会很有趣，可刚才陆疏洐没看清楚, 怕把握不好分寸。 万一真让姜让语在自己面前暴露, 那反而没意思了。 于是陆疏洐决定装傻配合：「好吧，这顶帽子是很适合你。」 听到陆疏洐的回答, 姜让语浅浅松了一口气。 虽然假髮片掉了, 但只要他一直戴着帽子，就看不到是哪块没了头髮。 反正陆疏洐不起疑心就行，热点就热点, 他能忍。 姜让语的双手在桌下做着小动作，手指将假髮片卷卷卷, 然后不动声色, 小心翼翼地塞进了外套口袋。 意外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来, 果然不能掉以轻心啊。 「点餐吧, 你看看想吃什么。」 「好。」 姜让语翻开菜单看了看。 现在哪里都是扫码点单，很久没有摸到纸质菜单了。 他翻过一遍后就当场变心：「……我不想吃水煮鱼了，我想吃水煮肉片。」 陆疏洐笑：「嗯, 那就点水煮肉片。」 「竟然还有猪肚鸡, 我以前来的时候还没有……我可以点这个吗？」 「当然可以。」 「点了这个的话, 还能点炸鸡块吗？」 好像事事都要先询问一遍家长的小朋友。 但陆疏洐感觉并不坏, 甚至还觉得不错。 第75页 「可以啊，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已经点了一份鸡肉, 就感觉不能点重复了。」姜让语说，「但是我最喜欢鸡肉了。」 陆疏洐默默记在心里：「喜欢什么就点。」 于是姜让语又点了一份豆腐酿肉跟一份糖醋排骨, 还有个小食拼盘。 再点多就不礼貌了，他及时收手。 陆疏洐问：「不点蔬菜吗？」 姜让语道：「在外面吃饭的时候, 就是要吃肉。」 这是什么奇怪的逻辑？ 陆疏洐不懂，但因为是姜让语，他都能接受：「好吧。」 「……不过好像已经点多了，算了，还是不要炸鸡块了。」 重复的食材第一个被扔出去。 「没事，我跟你一起吃。」陆疏洐说，「你不是喜欢吃鸡肉吗。」 点完后姜让语才发现，东西基本是他点的，陆疏洐只点了小碗的甜品，一份酒酿圆子。 虽然从没亲眼见陆疏洐吃过，但姜让语已经几次得知他爱吃甜食的信息，并对这点信息印象深刻。 看到他点了酒酿圆子，再次确定他是真爱吃啊。 这边上菜的速度不算快，他们等了近半小时。 不过上了一道后，接下去的就都快了，没两分钟全部上齐。 满满当当摆了一桌，但还好只是盘子大，份量不算多，姜让语觉得自己努力一下，还是能吃个七七八八的。 先夹了一块锅包肉，酥酥脆脆又酸甜的口感。 称不上什么人间顶级美味，吃到嘴里的感觉其实也挺普通。 但这东西就是有种独特的魔力，只要吃过一次，时不时就会怀念它的味道。 姜让语吃过两块，刚才假髮片飞出去的紧张心情就得到缓解了。 埋头苦吃。 他吃他吃他吃吃吃。 而看着姜让语认真吃饭的模样，陆疏洐内心就升起了一阵满足感。 他的癖好可能真有点奇怪。 喜欢姜让语女装的模样，也喜欢看他吃饭的模样。 今晚见面的时候，看到姜让语穿着自己送的衣服，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那场面竟跟他想像中的相差无几，感觉过度美好了。 如果姜让语开口第一句叫的不是陆总，而是他的名字，那就更好了。 但也多亏了那声陆总，才让陆疏洐保留了清醒的理智。 不然他可能真会忍不住。 在那个场景下，会伸手抱住姜让语，也许还会低头亲他，一直亲到姜让语透不出气为止。 ——还好当时没机会这么做，不然事后都找不到圆过去的理由。 而现在看着姜让语吃饭，陆疏洐心头则是一种安然的满足感。 姜让语的吃相让他想起小时候家里养过的猫。 能精准掐算每日的饭点，快到了便在餐盘前坐等。 放粮后大口大口勐吃。 贪吃护食，但又挑食。 平日对零食猫罐头有着自己的口味跟喜好，要是换了，闻一下就能知道，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陆疏洐看向姜让语——不爱吃蔬菜，偏爱鸡肉，虽然算不上挑食，但看他吃饭的认真样，应该挺护食的。 就很可爱啊。 心动这种东西真的很不讲道理。 要问陆疏洐到底喜欢姜让语什么，又为什么会喜欢他，陆疏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可他看着姜让语，就是一举一动都喜欢。 每一个灵动的小表情，每一个眨眼的神情，他都心动。 只要姜让语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心里便有一种说不清的安定跟满足。 姜让语埋头苦吃好一会儿，不经意抬眼，跟陆疏洐的视线对上，才意识到他一直看着自己。 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之前还试图用自己的可怕的吃相吓退陆疏洐呢，现在竟觉得这样有几分羞耻了。 「……你，你不吃吗？」 「我在吃。」 陆疏洐是在吃，不过吃得比较慢罢了。 跟上次吃火锅的情况差不多，陆疏洐面前还干净着，但姜让语面前已经迭起了一堆骨头残骸。 姜让语怪不自然的：「你这样显得我很能吃。」 「不需要我来衬托，你也很能吃，可以自信点。」 「……」 大胆！ 话是这么说的吗，自信是这么用的吗！ 陆疏洐说：「这么说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至少有一件事你没撒谎。」 「嗯？」 是指他们相亲见面那次吧，姜让语都忘记他们具体的谈话内容了。 「你说自己很能吃，至少这句不是假的。」 「。」 「但我说了能吃是福，这也不是假的，多吃点吧。」陆疏洐说，「你吃饭的样子很可爱，能让我的心情变好。」 「……」 要说前一句差点让姜让语火冒三丈，可下一句又立刻让他偃旗息鼓。 心情起起伏伏，七上八下。 陆疏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 竟然用可爱这种形容词？他是认真的吗？ 陆疏洐问：「不过这么久了，也一直没你，当初为什么代替赵冉念相亲？」 「她是给了你什么样的好处吗？」 如果面对的还是顾夕悦，陆疏洐将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毫无兴趣。 第76页 但姜让语穿女装都要代替赵冉念相亲，这点原因就很令人好奇了。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难道赵冉念救过他的命？ 「……」 姜让语也没想到，事情过去这么久了，陆疏洐才想起来问这件事。 往嘴里塞了块小酥肉，姜让语思考着措辞：「……我们之间，其实是有点亲戚关系的。」 「那是很亲近的关系了？」 姜让语忙道：「不不不，那当然不是，只是远方亲戚。」 「她家帮过我家很多忙，所以她找到我的时候，我才不好拒绝……」 这话并不假，只是隐藏了部分真相。 姜让语的母亲跟赵冉念的母亲是亲生姐妹。 但在她们还很小的时候，姜让语的外婆外公就过世了。 赵冉念的妈妈比他妈妈并没大几岁，自己都是个孩子的年纪，却硬是将另一个孩子拉扯长大了。 上一辈不能忘记的恩情，自然也会影响到下一辈。 据说当年他父母准备开第一家蛋糕店的时候，全靠姨妈大量资金支持，后来遇上流氓混混找事，也是靠姨夫去摆平。 当时姨妈还在孕期，为了他们家，却把第一个孩子累掉了。之后怀孕也不顺利，直到两年后才有重新了赵冉念。 可想而知赵冉念有多宝贝。 而且至今为止，姨妈都对他们家很是照顾，隔三岔五就会来看看他们，每次有了新鲜好吃的东西，也总是第一个分享给他们。 所以当赵冉念让姜让语代替自己去相亲时，姜让语压根没什么犹豫就答应了。 这更像是种天然的条件反应。 因为从小就是这样，只要是能做到的事，不仅是他，他的哥哥姐姐也一样，都不会拒绝赵冉念。 陆疏洐问：「那在你们当时的计划里，设想的是什么结果？」 要说这个的话，那就好开口多了。 「那当然是你会感觉自己被冒犯了，觉得我很没素质，再也不想跟我有所往来啊……」 谁知道发疯还能被人看上啊。 除了陆疏洐，大概也没第二个人会这么做了。 陆疏洐笑了笑：「那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你是什么感受？」 这个问题多少有点暧昧。 姜让语眨眨眼，吃不准陆疏洐是什么意思。 陆疏洐说：「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怀疑你不是赵冉念本人。」 「……」 哟，看把你给能的。 但姜让语对这个问题放下心了，回答道：「其实我开始以为，你是什么人神共愤的丑八怪，所以她才连见你一面都不肯。」 「……」 风水轮流转，轮到姜让语把陆疏洐干沉默了。 人神共愤是能用在这里的词吗？ 简直比陆疏洐用过的遥遥领先更过分。 「所以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很诧异，原来你长得这么好看……就是有点凶。」 「我当时可是鼓起好大勇气，才敢开始发疯的。」 但知道了姜让语对自己第一印象的真实评价。 陆疏洐心里一股暗自窃喜。 「你当时疯得很用力，我还记得。」 「……」 说话间，陆疏洐点的酒酿圆子上来了。 份量不大，小小一碗，还是用茶盏装着，上面撒着桂花，冒着升腾的热气。 糯米小圆子要比外面卖的个头大一些，个个圆润白胖，看上去竟还挺诱人。 这种小甜品跟陆疏洐的气质就不搭。 但姜让语还是亲眼看着陆疏洐舀起一个，吹了吹后，放入嘴里。 表情没什么变化，说话的语气也还是一样，可或许是灯光的关系，也可能真是陆疏洐的眼神有哪里变了。 姜让语竟觉得此时的陆疏洐，浑身都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柔，跟平常的他就像两个人。 陆疏洐淡淡评价：「还是小时候的味道，一股白糖味。」 又说：「小时候每次来这里，都会点一份这个，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不好吃。」 从陆疏洐的评价来看，他应该是不喜欢的，甚至有点嫌弃这股所谓的白糖味。 姜让语后知后觉，那么每次都点这个的人，可能并不是陆疏洐，而是他的妈妈了。 「……里面有馅吗？」姜让语问。 陆疏洐抬眼看向他，无奈笑说：「有馅的那该叫汤圆了。」 姜让语小声嘟囔：「看上去还是挺好吃的。」 「你要尝尝吗？」 陆疏洐舀起一颗小圆子，直接递到了姜让语嘴边。 「有点烫，吹吹再吃。」 但姜让语被这过分亲密的举动震住，只干眨着眼睛，根本不敢张口去吃。 陆疏洐看出了他的心思：「男朋友餵你吃东西不是很正常吗，害羞什么？」 第36章 男朋友。 再次听到陆疏洐以此自称, 姜让语还是很没出息地瞬间脸热。 视线交汇。 陆疏洐的眼神坦荡，而姜让语慌张避开，好像心虚的人是他。 于是姜让语又将视线绕了回来, 努力勇敢地跟陆疏洐对视, 盯出了一种他才不会认输的坚决。 陆疏洐不理解他为什么突然认真，只觉得好笑, 问道：「你打算让我举到什么时候？」 姜让语这才回神。 第77页 他都忘了, 小圆子还在自己嘴边。 这一口，吃还是不吃，是个大问题。 正如陆疏洐所说, 男朋友餵他吃东西很正常。 他也应该选择接受。 这样不仅现在显得自然，半个月后以此为由提出解决合约时, 也是能立刻拿出来的证据, 由不得陆疏洐不认。 可是—— 这个勺子是陆疏洐用过的啊, 再让他用合理吗？ 但再转念一想, 他们连亲都亲过了，吃这一口也问题不大吧？ 唿—— 要自然要自然，问题不大问题不大。 姜让语反覆说服自己, 最终还是张开嘴, 将这口糯米小圆子吃下了。 入口先是浓郁的桂花香, 随后果真是白砂糖的甜味。 陆疏洐并没有说错。 很甜。白砂糖加的大概是致死量。 但这种甜并不腻, 也不知道另外加了什么，而且糯米小圆子□□弹弹, 很有嚼劲。 咽下后，嘴里留着淡淡的桂花香跟甜味。 姜让语还以为不好吃呢, 结果竟然挺不错的。 「……我觉得还不错啊，香香甜甜的！」 「是吗？」 陆疏洐的语气带着怀疑, 似乎都开始怀疑姜让语的口味。 「真的，我真觉得挺好吃。」姜让语道，「就是酒酿的味道不重，没尝出来。」 看向陆疏洐，姜让语确定这刻自己所见不是幻觉。 灯光打在陆疏洐身上，他闭着唇，表情一如既往冷淡，可眼神里却透着前所未有的柔和。 ……这人真是陆疏洐吗？ 姜让语不禁产生这样的疑问。 如果他平时待人也是这幅模样，大概不会让人觉得难以接近相处了吧。 换成他直勾勾地盯着陆疏洐了。 视线一下都没挪动，看着陆疏洐又舀起一颗小圆子，送入嘴里。 姜让语莫名脸热，问：「……怎么样，是不是还可以了？」 结果陆疏洐干脆不回答他的问题了，改说：「你帮我一起吃吧，我一个人吃不完。」 「……」 陆疏洐吃完这一口，下一口就又亲自递到姜让语嘴边。 姜让语感觉整张脸都要烧起来了。 可已经吃过一口，难道反而拒绝第二口吗？ 「……好吧。」 姜让语张开嘴，再次接受了陆疏洐的投餵。 还好茶盏小小的，小圆子的个头也不小，一共没几颗。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没来几回，就吃完了。 周围并没有人打量他们。 就算打量了，也没什么能够指摘，只是餵口饭罢了，小情侣之间这样很正常。 但等吃完，姜让语感觉整张脸像要烧起来。 一定是因为室内太温暖，而他还戴着帽子……嗯，一定是这样。 所幸吃完小圆子后，陆疏洐再没什么奇怪要求，他们认认真真地将这顿饭吃完。 就是为了缓解心头的尴尬，后来姜让语吃得认真过头。 点了那么多菜，终究没能全部吃完，还把自己狠狠撑到了。 扶着桌子站起来时，姜让语看到自己的小肚子又鼓了出来。 记忆当场切回上次，在零食店被小孩撞到，还被对方家长误会怀孕的场景。 显然陆疏洐也想到了这点，盯着姜让语的肚子笑了笑，说：「在这边散散步再回去吧。」 姜让语看出了他笑容里的不怀好意。 可气的是不能问。 因为他不想从陆疏洐口中听到自己不想要的回答。 重新穿上外套后，姜让语特意往前拢了拢，遮住肚子。 夜晚下的园林风景确实不错。 灯光映着粼粼的湖面，远处的亭里还有节目正在上演。 之前这家店因为特别出片火过好几次，好多人为此专门穿了汉服过来拍照。 而为了更方便客人拍照打卡，店家干脆设了几处特别布置过的角落，旁边还贴心的附上了拍照姿势攻略。 比较热门的几个打卡点还需要排队。 因为这条路通往出口，吃完饭的人都要往这边走，所以挺热闹。 姜让语跟陆疏洐在里面绕了半圈，虽然没拍照，倒是将打卡点都看了。 陆疏洐问：「要拍照吗？」 姜让语当然不想，女装拍照跟留下黑歷史有什么区别？ 万一还是留在陆疏洐手机里，那不如直接给他一刀比较痛快。 「不了，我不喜欢拍照。」 「但我们之间，是不是有张合照比较好？」陆疏洐问，「情侣不都喜欢将对方的照片，或者两人的合照设置成手机壁纸吗？」 那也太过分逼真了吧哥。 姜让语可不敢想像自己手机屏保出现陆疏洐的画面，估计看到一次就会心脏震颤一次。 「拍一张吧。」陆疏洐说，「拍张特别点的。」 姜让语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陆疏洐已经拿出手机，另一只手将姜让语揽入怀中。 视线相对那一刻，姜让语以为陆疏洐是要亲下来了。 而陆疏洐确实打算亲下去。 见面时就想做的事，这念头到现在也没消散，反而更加强烈。 陆疏洐甚至都没想好充足的理由跟藉口，就这么任由了本能的冲动。 想亲姜让语。 第78页 好想亲一口，今晚必须亲一口。什么情况理由，都等他亲到后再说。 可惜姜让语没让这件事发生。 在感受到这样的危险后，他一个蹲步转身，就从陆疏洐的怀里钻了出去。 陆疏洐怀抱一空，姜让语的温度跟气味消失，理智才有些回笼。 他看向姜让语：「你躲什么？」 重新将手机放回了口袋。 姜让语捂着砰砰跳的心口，都不想再确定刚才陆疏洐是不是想亲他了。 直接说道：「……我想了想，以后你还是别亲我了。」 这一瞬，陆疏洐竟有种被看透的慌张。 难道他表现得太明显了？ 不会让姜让语看出了什么吧？ 他之前看上去没这么聪明啊，怎么突然就变聪明了？ 陆疏洐面上镇定：「为什么？」 「……因为我想了想，哪怕只是为了真实感，这也有些过界了。」 那当然是过界了。 陆疏洐心里很清楚，何止是过界，但他就是想要这样的过界。 只是他不会承认：「是吗？」 「……是啊，你不觉得吗？」 姜让语眨着眼，又是那种很无辜慌乱的眼神，好像急需主人安慰肯定的小猫小狗。 「这样的肢体接触，太亲密了……唔，我实话实说吧，这真会影响到我，你也不想……不想，我对你动心吧？」 一旦动心，就立刻结束合约关系。 这话是陆疏洐说的，现在仿佛迴旋镖扎到自己身上。 在他们假定的身份下，他当然不能否认这点，也不能接受姜让语对自己动心。 陆疏洐停顿下来，罕见地没话可说。 心头小小的懊悔着。 他就知道。 上次果然应该多亲姜让语一会儿的。 现在好了，姜让语被忽悠的脑袋清醒了，聪明的智商重新占领高地了，他再想亲一口就难了。 但换个角度，既然姜让语抗拒，也侧面说明这种行为是有用的。 陆疏洐不死心地问：「对你的影响有多深？」 「……」 看着陆疏洐淡然平静的神色，姜让语心头满满都是不甘。 为什么受到影响的只有他。 陆疏洐不仅没受影响，看上去似乎还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会受影响一样。 姜让语嘴硬道：「……虽然现在还不是很深，但之后谁知道呢，还是趁早全部掐死。」 陆疏洐便懂了。 影响还不到他能贸然告白的程度，但以后想再亲是真的很难了。 但心头最后的不死心，驱使他再问一次：「亲哪里都不行吗？」 「……都不行！」 「好吧。」 或许是姜让语的错觉吧，竟从陆疏洐这句话里听出了淡淡的可惜。 可没给他细想的时间，陆疏洐又重新将他拉回了自己身边：「那留张普通的合照总行吧，我爷爷要是问起来，我也好交代。」 「陆爷爷……会问吗？」 「会。」陆疏洐说，「因为你上次表现精彩，他时不时就在念叨，想让你再去看看他。」 「……」 「还问我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要孩子。」 陆疏洐沖他一笑，虽然这笑多少带点死亡的含义。 「生怕我忙于工作冷落了你，生怕我们哪天就分手了。」 「……」 而说到这件事，姜让语永远羞耻，永远心虚。 这下乖乖安静地站在了陆疏洐身边，任他拍下了两人的合照。 还挺不错。 姜让语的打扮乖巧温婉，陆疏洐一本正经。 两人身后是粼粼波纹的湖面。 灯光昏暗，但他们的双眸里闪着光，竟拍出了几丝老照片的风味。 他们好像很登对。 姜让语被自己的脑内评价狠狠吓一大跳。他一定是疯了吧，竟然会这么觉得。 偷偷抬眼看向陆疏洐，结果这哥们还不太满意：「好像有点暗，重新再拍一张吧。」 果然是他疯了。 「去光线亮一点的地方，这边太暗了。」 「……好。」 陆疏洐往前走了几步，观察着哪里的灯光好些。 姜让语稍慢一步，赶紧跟上时，陆疏洐却突然停下。 姜让语撞在了他的手臂上。 不疼，就是有点懵。 姜让语问：「……怎么停下来了？要在这里拍吗？」 陆疏洐没有回应。 姜让语觉得奇怪，可顺着陆疏洐的视线往前看，很快找到了他反常的原因。 就在他们的斜右方，大概十几米远的距离，最近的一处打卡地点里。 他看到了陆疏洐的渣爹，陆任朝。 带着他的小三老婆，跟他那对龙凤胎小孩。 两个小孩穿着汉服，手里拿着装饰，欢欢喜喜地在拍照。 小三老婆是孩子的摄影师，脸上带着充满母爱的笑意。 而陆任朝看上去有些不耐烦，可也安静地等待着他们拍照，给予了足够的耐心。 外人看不出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龌龊，只会觉得他们是和美幸福的一家四口。 很刺眼，也很讽刺。 看到这一家四口，姜让语都感觉有些受不了，更不用说陆疏洐。 这里还保留着他跟母亲的回忆，对陆疏洐来说，绝对是个特别的地方。 第79页 姜让语霸道地替陆疏洐想着，这一家四口不配出现在这里。 即便孩子无辜，那也不配。 他们值得被连踹带踢地赶出这里。 「……我们换个地方吧，去别的地方。」 姜让语选择避免冲突。 虽然见到这家人很败心情，可他下意识想替陆疏洐保留跟母亲的回忆。 这个地方是没错的，那些回忆也不该被错的人玷污。 他主动挽过了陆疏洐的手臂，想带着陆疏洐扭转方向：「……走吧，我们去那边，那边感觉不错。」 可陆疏洐站在了原地没动，他的身形力道不是姜让语能撼动的。 姜让语抬头看向陆疏洐，这才发现，陆疏洐紧抿薄唇，眼眸里透着兇狠的憎恶。 他在生气，很生气。 在这里，姜让语第一次看到了被温柔包围的陆疏洐，却也第一次见到如此愤怒压抑的陆疏洐。 看得出来，陆疏洐非但没有要躲避的意思，甚至想上去给陆任朝一顿好看。 陆疏洐的脚步朝着他们迈动一步，姜让语赶紧握住他的手：「……你别冲动！」 掌心的温度相触交贴，姜让语凉凉的皮肤温度传递过去，陆疏洐似乎恢復了几分冷静。 但他的决定没变，沉声道：「放心，我有分寸。」 随后松开姜让语的手，还将他的另一只手从手臂上掰了下去，继续往前走。 姜让语相信陆疏洐会有分寸，就算他一拳能把陆任朝锤死，也不会在这里对着陆任朝动手。 可他们一旦对上，誓必就会产生争执，毁掉今晚所有的心情。 以后再来这里，再点一份酒酿小院子，也许陆疏洐想到的不再是跟母亲的回忆，而是跟陆任朝之间的冲突。 那个眼神温柔的陆疏洐，他或许再也看不到了。 姜让语赶紧跟上陆疏洐的步伐。 可十几米的距离真的太近了，没几步就能走到，更不用说陆疏洐气势汹汹，周身简直充满了杀气。 还隔着三四米时，陆任朝就转过头，发现了来到身后的陆疏洐。 那会儿姜让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大脑一片空白，但也没完全白。 唯一的念头就是不想让陆疏洐在这里跟渣爹发生冲突。 他不想陆疏洐毁掉这个充满跟母亲回忆的地方。 赶在陆任朝跟陆疏洐开口前，他就这么先一步沖了上去。 迅速挡在陆疏洐面前，率先弯下了上半身，嗓门挺大地冲着俩小孩说道：「哇，好可爱的小朋友啊——妈妈跟外公带着你们出来玩吗，好幸福呀——」 这对小孩没见过姜让语的女装，仅在他还是小姜助理的时候，在陆丰荣那里见过一面。 显然早就忘了姜让语，根本不认识他是谁。 没关系，姜让语也没记住他们的模样，但他记得陆任朝，记得小三老婆就行。 苏依是背对着他们，听到姜让语夸张的声音转身，脸色一下就不好了。 她看到了陆疏洐，也一眼认出了姜让语——陆疏洐的十三点小女友。 那一声妈妈跟外公声音可不轻。 周围的人可能没在意没听清，但足够两个孩子收起笑容，躲到了苏依身后。 姜让语感觉自己成了欺负小孩的大坏蛋。但没办法，总要有人牺牲。 看到苏依，姜让语更夸张地捂了捂嘴：「天吶，原来是苏阿姨啊——」 转头看向陆任朝：「哎呀，原来是伯父，瞧我这眼神，您就站在这里，我竟没认出来——」 陆任朝亲眼看着他小跑过来，是故意挡在陆疏洐面前的了。 没想到姜让语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一时都把他怔住了。 苏依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孩子，脸色尴尬：「好巧啊……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们。」 这时姜让语心里也有些后怕了。 以前从没做过这样的事，刚才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 此时小心退回陆疏洐身边，抱住陆疏洐的手臂，看上去娇滴滴地贴在陆疏洐身侧。 既是想从他身上获取一些安全感，也是想拉着陆疏洐，希望他别冲动别乱来。 但在陆疏洐眼里，姜让语将他挡在身后的行为，充满了保护的含义。 他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有朝一日，在面对陆任朝的时候，会有人沖在他面前，会拉住他的手，会想保护他。 第37章 因为姜让语的意外举动, 陆疏洐本来打算做的事也被迫打断了。 但他并不怪姜让语什么。 心头反而冒出了几分被保护的触动。 他早已过了需要人保护的年纪，可姜让语竟愿意挡在他身前。 这让陆疏洐的心情稍微好了些，双眸里的阴狠淡去不少。 站在这一家四口面前, 开口说道：「是啊, 没想到你们也会来这里。」 但心情好了，语气没好, 满满的嘲讽怎么都掩盖不住。 只要耳朵没坏, 都能听出陆疏洐的另一层含义：你们这对狗男女，居然敢来这里？！ 不知道狗男女是什么感受，但姜让语感受不是很好。 他不想陆疏洐在这里跟渣爹发生任何冲突, 不管是肢体上的还是语言上的。 可听陆疏洐这样的语气，吵架是迟早的事。 第80页 不, 他可能就是冲着吵架来的。 ……不, 他开始都有可能是冲着打架来的。 以陆疏洐的性格, 估计觉得跟这样的爹说话都是浪费时间。 因此在渣爹跟小三老婆有所回应前, 姜让语抢先接道：「我们吃完饭，正在这里逛逛呢，没想到就遇上你们啦。」 陆任朝明显是想说什么的。 可被姜让语抢先了, 只好憋回去。 当然, 姜让语也没给陆疏洐开口的机会, 又继续说着：「伯父, 不知道刚才有没有冒犯到您呢，您不介意吧？」 陆任朝：「……」 他看出姜让语是故意的, 被陆疏洐的女友贴脸嘲讽像外公，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可姜让语的人设太让人没辙了。 他要说不介意, 正中姜让语的下怀。 但要说介意，又显得他跟一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十三点计较。 姜让语也意识到了这点, 该说不说，内心庆幸的同时还有点复杂。 小时候躲着精神病，没想到长大了自己也是。 还时不时就要当众发疯一次。 「相信伯父大人大量，肯定不会跟小辈计较啦。」 姜让语笑吟吟的，语气故意很嗲，让人听着就不舒服。 「其实您还是很年轻的，刚才是我看岔眼啦，您一点不像外公呢。」 「……」 陆任朝想反驳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口，实在太气人了。 而说完陆任朝，姜让语又将矛头转向了小三老婆。 一个个来，谁都别想逃。 反正姜让语在心里原谅了自己的行为——被他贴脸嘲讽一顿也从比被陆疏洐暴打好吧。 「当然也有可能是苏阿姨保养太好啦，看上去竟然一点都不像是伯父的同龄人呢！」 「……」 本来就不是同龄人。 苏依也跟陆任朝一样憋屈。 反驳好像心虚掉价，但不反驳心里又是真的不舒服。 「哎呀，我还是得跟伯父道歉，刚才不该那么说。」 姜让语生怕气不死他们。 「两位小朋友一看就是伯父的孩子嘛，一点不像外公……讨厌，除了我肯定没人这么笨笨了吧！」 「……」 「……」 「……」 杀伤力还挺大，连陆疏洐都短暂沉默了一下。 可也是真的很刺痛陆任朝。 因为他跟小三老婆年龄差大，孩子又小，确实被当成过外公好几次。 陆任朝跟苏依的脸色都快憋成猪肝色了，很想对着姜让语破口大骂——但真不知道从哪句骂起。 他们见识过这死丫头髮疯的样子，保不准就是在故意激怒他们。 要是他们真说了什么，万一正中她下怀，接下去她会更夸张。 不过大人能忍，小孩忍不了。 两小孩躲在苏依身后，多少也能感受到姜让语的不怀好意，其中一个就问了出来：「你是谁啊！你说话好讨厌啊！」 苏依跟陆任朝都没制止。 正如他们不能掉价跟十三点计较一样，陆疏洐跟姜让语自然也不能跟小孩计较。 「你们快点走开啦！你们好讨厌，我讨厌——」 可惜没能说完。 因为陆疏洐一个冷冷的眼神过去了。 连成年人都受不住他这种眼神，更不用说孩子。 但陆任朝像是终于找到了切入口，啧了一声：「我知道你对我们不满，你冲着我们来就行，别吓唬孩子啊。」 要是陆疏洐接话了，誓必就是争端的开始。 姜让语坚决不让这种事发生，立刻把话头接过：「伯父，说您像外公的是我，您要是真介意的话，说我就行了，别把怒气往疏洐身上撒……您这么做，简直太让我心疼了。」 「我——」 「我也不知道您会这么介意嘛，只是一时看岔眼了，我都已经道歉了，您还不能原谅吗？」 「疏洐明明什么都没做，您为什么要说他呢？您对我不满，您沖我来就可以了！」 姜让语直接往陆疏洐怀里一扑，嗲嗲的夹子音加上假哭。 「呜呜呜，老公，伯父生气了，好兇哦……他们的小孩也好没礼貌，我们还是走吧，他们一点都不欢迎我们。」 「……」 将倒打一耙，睁着眼睛说瞎话，甩锅扣帽子大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下俩小孩都不敢说话了，只躲在苏依身后。 而他几声假哭，更是直接引来了其他客人的围观。 「我只是没看仔细，说他像外公嘛，我都道歉了……可他就是像嘛，我也没说错啊，为什么这么生气……」 「……」 本来也没人去注意这一家四口怎么样，但听到了这些话，难免好奇多看几眼。 即便没有窃窃私语，小声吃瓜，可光是打量的眼神就够让人不舒服了。 陆任朝跟苏依脸色铁青，眼神恨不得把姜让语千刀万剐。 可姜让语的招式太歹毒了。 发疯不够，又胡说八道一通，完了还装可怜扮委屈。 陆疏洐根本不需要什么反应，因为他一个人就把戏演完了。 眼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陆任朝跟苏依更不好说什么。 「你简直是脑子有病！」 丢下这么一句话后，两人带着孩子离开了。 第81页 虽然挨了一句骂，但对姜让语而言不痛不痒，结果总是好的。 这下留下阴影的该是他们了。 至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来这家餐厅吃饭了。 姜让语感觉自己深藏功与名。 顺利成功地拯救了陆疏洐的童年宝地。 但也要脸。 确定这家四口真走远了后，他也拉着陆疏洐的手臂，赶紧离开这块地方。 有目的的发疯没什么，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疯了。 可被陌生人围观还是算了，他需要再修炼修炼自己的脸皮。 快步走到人少的昏暗处，姜让语才松出口气：「……好了好了，这边没人了。」 不过陆疏洐仍然沉默，没对他的擅作主张作出好坏评价。 姜让语这才开始担心自己多管闲事了，也许现在这样不是陆疏洐想要的结果。 但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 再重来一次，姜让语还是会选择这么做。 所以在陆疏洐开口前，他先说道：「这么来一回，估计留给他们的阴影也不小，起码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来这里了……」 「你不用太感谢我，举手之劳罢了，反正我最擅长发疯了……如果你实在想感谢我的话，那就——」 话没说完，姜让语感觉一股大力将自己扯了过去，接着身体落入宽阔的怀抱。 是陆疏洐伸手抱住了他。 那就…… 那就什么来着，姜让语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一刻只能感受到陆疏洐抱着他的力道，怀抱里的温度。 但跟寻常的怀抱又所有不同。 陆疏洐抱得很用力，还弯下了身，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 唿吸也沉重。 这么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才沉声说：「谢谢你。」 谢他什么呢？ 姜让语空白的大脑，空白没有想法。 只隐隐觉得，这个拥抱似乎没有多余含义，陆疏洐不是为了练习假装什么，而是仅仅想汲取一些安慰。 心跳又突然快了起来。 姜让语对自己的猜测表示非常强烈的不敢置信。 毕竟他眼里的陆疏洐，从来都是高大的强者形象。 外貌气场都不用说，相处后的性格行事更是如此，仿佛内外无坚不摧。 光是身高形体上的差距，一直都要他抬头仰视陆疏洐，可现在陆疏洐弯下了腰，用力抱着他。 无坚不摧的强硬外壳像是裂开一条小小的缝隙，他努力扒拉着，从中窥探到了几丝脆弱。 这还是现在的陆疏洐。 那以前的他呢？ 在还没成长前，束手无策的年纪里，他是怎么面对母亲的离世？ 又是怎么面对带着小三回家的父亲？ 那个尚还年幼的他，这种时候会躲在哪里，是否有得到一个安慰的拥抱？ 姜让语知道陆疏洐轮不到自己来同情，他拥有顶尖的家世，即便跌落泥潭，那也是自己一辈子无法企及的高度。 可扑通作响的心底，硬是冒出了酸酸涩涩的情绪。 倒是让他整个人平静下来了。 没有拒绝推开陆疏洐的怀抱，而是伸出双手，轻轻顺了顺他的后背：「没事啦没事啦……」 乖哦。 虽然后面这两个字，姜让语是藏在了心底。 这个拥抱没持续太长时间，大概也就一分钟不到。 陆疏洐调整过来了情绪，刚才有多自然地抱住姜让语，现在就有多自然地放开了他。 姜让语没看清陆疏洐脸上的表情，只听到陆疏洐说：「我去下洗手间。」 语气平稳没有起伏，很平时一样。 「好。」姜让语应了，「我在这里等你。」 「嗯。」 洗手间距离他们所在的地方有段路，姜让语看着陆疏洐过去。 还是谨慎地观察了一圈，确定周围真没那一家四口才放心。 挺怕这是陆疏洐的藉口。 其实是要再找机会去暴打渣爹一家。 姜让语在原地小小转了一圈，走到湖边栏杆处等待。 心跳已经恢復平稳。 空白的大脑也逐渐重新有了画面跟色彩。 回忆起自己的精彩表现，虽然有点小羞耻，但他觉得很值。 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恨这段表现不能写进自己的人生简歷里。 渣爹跟小三老婆肯定气死了吧，至少今晚别想睡好了。 回去后肯定躺在床上復盘，计划着下次见面时该怎么发挥报仇吧？ 那自己也不能认输。 下次见面必须要给他们更大的道德震撼。 正想着呢，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姜小宝！」 心跳简直瞬间飙升两百。 是谁！ 谁在叫他！是谁认出了他！ 姜让语下意识想要回头，但硬生生被理智掐住，僵硬了脑袋——不行！不能回头！ 一旦回头就暴露了！ 只要他不回头没反应，他现在就是顾夕悦，谁都别想看破他的真实身份。 于是就这么又僵硬又慌张地将身体扭了回去。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不然陆疏洐回来，那就完蛋了。 但才往前迈了一步，肩膀就被一只大掌按住：「你还想躲？我都看到你了。」 第82页 这下不用再回头了，姜让语已经辨认出声音的主人，是顾郅昀。 要命！ 今晚大家是没别的餐厅可去了吗！为什么都要挤在这家！ 稳住，不要慌！ 姜小宝，你可以的……不，你不是姜小宝，也不是姜让语，你现在只是顾夕悦！ 考验终极演技的时候到了。 姜让语往后退了一步，迅速躲掉肩膀上的手掌，转身看向顾郅昀的眼神充满惊恐跟不解：「……不好意思，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 最重要的夹子音当然不能忘。 这绝对是顾郅昀没听过的女音，就等着乖乖道歉吧！ 那一刻，顾郅昀的眼神是有点震惊跟慌乱。 但他的视线没从姜让语脸上挪开，继续这么盯了几秒后，咧出一个邪恶的笑：「你装，你再装？你再装一个我看看？」 「……」 「看不出来啊姜小宝，你穿女装挺漂亮的，差点就让你萌混过关了。」 「……这位先生，请你自重！我真的不认识你，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你要真不认识我，那我喊姜小宝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回头？」 「别说你没有，我都看到你准备转身了。」 「……」 操啊。虽然姜让语及时抢救，可还是晚了一步，被顾郅昀发现了端倪。 「刚才你身边的不会是陆疏洐吧？你们俩搞什么呢，癖好挺特殊啊？」 顾郅昀调笑道：「他让你穿女装的，还是你自己想穿……不过没看出来啊，原来你们两个是这种关系。」 「……」 操啊操啊。 这傢伙看到了多少，他到底看到了多少！ 姜让语决定将死不承认进行到底，继续嘴硬着：「……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男朋友马上就回来了，你最好离我远点！」 「刚才不是还要报警吗，现在是准备让男朋友修理我了？」 顾郅昀满脸真相在手的从容：「好啊，那就等你男朋友过来，验证下我说的是否属实？」 「………」 话说到这个份上，姜让语终于装不下去了，毕竟陆疏洐随时会回来，他简直是被放在火架上烧烤的小蚂蚁。 「你赶紧走赶紧走啊！」姜让语突然力大无穷，一把扯过他推远，「别再跟我说一句话！」 「姜小宝，果然真的是你啊。」 顾郅昀却不肯走，站在原地，将姜让语仔细打量一番后，直接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你啊，你怎么打扮成这样？你跟陆疏洐真在交往？你们到底在玩什么啊？玩得也太花了吧？」 「……」 顾郅昀每问一句，姜让语内心的羞耻感就加重一分，脸热一分，愤怒值加十分。 看着顾郅昀哈哈大笑，笑得腰直不起来，都需要弯下上半身时，姜让语感觉理智彻底断线。 「郅昀哥，你知道吗？」他问。 顾郅昀还在笑，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无所知。 「嗯？知道什么？」多少带点故意的成分，「你会打扮成这样出来吗，那我真是一点不知道啊。」 姜让语更羞愤了，咬牙切齿道：「就是因为你的嘴太贱，所以我哥才不肯跟你和好。」 「……」 这句话堪称绝地反击，伤害成吨。 顾郅昀一下收起所有笑容，感觉再也不会快乐了。 「姜小宝。」 「你笑啊，你刚才不是笑得很开心吗。」 姜让语的行为宛如勐踹瘸子那条瘸腿。 「……你继续笑啊，怎么不笑了，是天性就不爱笑吗？」 「姜小宝，你过分了。」 「……是你先笑话我的。」姜让语说，「我还没笑话你呢，怎么就过分了。」 「我只是笑话你，我没有人身攻击你。」 「你的笑声就属于人身攻击的一种了。」 姜让语回头看了看，发现陆疏洐已经往回走后，毫不恋战，转身要跑。 「我要走了，别跟上来。」 「你要敢跟上来，我就天天给我哥吹耳边风，说你坏话……」 「……」 「不准跟过来！」 确定顾郅昀定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后，姜让语伸手压住帽子，火速开跑。 一熘烟跑到陆疏洐面前。 陆疏洐洗把脸冷静后，现在已经没事。 看到姜让语朝急匆匆朝自己跑来，他问：「怎么了？」 姜让语直接挽住他的手臂：「……没怎么，等你好久，就过来了。」 「抱歉。」 「没事，我们走吧。」姜让语试图带着陆疏洐改变路线，「我们从这边出去吧。」 坚决不让陆疏洐跟顾郅昀有一丝见面可能。 「……」 这样的行为反常，陆疏洐自然察觉到了什么。 但他并没细究，选择配合姜让语的要求，被他挽着离开。 …… 直到坐上车，姜让语才感觉缓过来。 多刺激的一晚。 不，好像每次女装出来都很刺激。 虽然没在陆疏洐面前暴露身份，可总是会发生大大小小的意外事件，主打一个措手不及。 回家的路上氛围宁静。 陆疏洐不开口说话，姜让语也不知道说什么。 第83页 虽然陆疏洐大部分情况下就是沉默的，但姜让语能感受到，这一刻的沉默跟之前的每一刻都不一样。 陆疏洐的情绪是向下的。 一种难以形容的不开心，并不夹杂愤怒或暴躁，只是单纯的低落，兴致不高。 姜让语知道这跟自己没关系，他已经将能做的都做好了，合约女友应该认清自己的定位。 可他不希望看到陆疏洐这样。 就当他是犯贱吧，他宁愿陆疏洐拿话堵他，也不想陆疏洐不理他。 他们明明同在一个狭小封闭的空间内，陆疏洐却好像藏在自己的世界，将他孤立了。 这次是姜让语打破沉默。 他犹豫措词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你还好吗？」 「嗯？」 姜让语鼓起勇气：「……我，我是想问你，现在心情还好吗，你一直没说话。」 「抱歉，在想别的事情。」 可惜陆疏洐反应冷淡。 「……哦。」 姜让语有种真心错付感，立刻失落地不再言语。 第38章 因为陆疏洐的冷淡, 姜让语也没再说什么了。 两人陷入沉默，直到陆疏洐将姜让语送到了小区门口。 第三次来这里，陆疏洐轻车熟路。 停车后, 陆疏洐终于说了一句：「到了。」 语气算不上冷淡, 但绝对没先前缠着姜让语演戏时的主动了。 姜让语心里竟挺不是滋味的。 尽管陆疏洐每次提出过分要求时，都会让他心头紧张不安——可次数多了, 他好像这么习惯了？ 或许还喜欢上了这种刺激的感觉？ 他的骨头可能有些贱。 姜让语内心唾弃着自己, 却还是没有立即下车，手已经搭在了车门把上，欲开不开, 偷偷张望了陆疏洐好几眼。 陆疏洐情绪不高，可还不至于感官失灵, 注意到姜让语的小动作, 转头看向他：「怎么了？」 姜让语犹犹豫豫, 最终遵从了本能。 他就是想知道陆疏洐到底是什么情况。 又不能直接问。 那样关心的意图太明显了……他也不是很关心陆疏洐, 自然不想让陆疏洐误会。 姜让语绕了个圈子：「……我今晚擅自做的那些，会不会让你为难？」 「不会。」 「……」 不要这么聊天啊哥！ 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话题，你不要这么快聊死了啊！开开尊口, 好歹多说几个字啊！ 姜让语没放弃：「……如果我没做那些, 你当时想做什么呢？」 「想杀了他们。」 用极度平静的语气, 轻描淡写出了令人惊恐的话语。 「……」 虽然知道这种事不可能发生, 可因为对象是陆疏洐，姜让语还是颤了颤。 勐地回忆起陆丰荣对他的担忧——难怪陆丰荣会对他担忧啊！难怪要找小姜助理做间谍啊！ 见姜让语没反应, 陆疏洐看向他：「吓到你了？」 他说：「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惜没办法实施, 只能过过嘴瘾了。」 但要不是姜让语拦着，陆疏洐肯定会跟渣爹起大冲突。 因为当陆疏洐决定走过去时, 就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今晚绝对不会放过这个老傢伙。 其他地方都能忍，唯独那家餐厅不行。 那里是为数不多的，只保留着他跟母亲过往的地点。 陆疏洐一直很少去那里，也是想留下回忆对它的美化。 怕它哪里变了，变坏了，或者发生什么毁坏美好记忆的事。 本来今晚该很圆满。 他带着姜让语过去了，姜让语竟然也喜欢那里的酒酿小圆子，他们还一人一口地吃光了那份小圆子。 值得纪念的回忆增加了。 可陆疏洐还没高兴太久，一切差点被摧毁——陆任朝一家竟然在那里。 陆疏洐真的没办法避免冲突。 因为陆任朝的存在就是冲突本身，他当时就想把陆任朝打一顿丢进湖里，让他一辈子不敢再来。 好在这种情况没发生。 要真这么做了，眼下那口恶气是出了，可以后再来，也会想起跟陆任朝的不愉快，这块地方就被玷污了。 但陆疏洐更没想到的是，姜让语会义无反顾地挡在自己身前。 不仅化解了差点发生的冲突，还成功让陆任朝尴尬丢脸。 虽然方式不怎么聪明，自己的脸面多少也搭进去了一些。 可对陆疏洐而言，值得储存的回忆又多了一份，以后不仅有他跟母亲的，还有姜让语今晚为他做的。 陆疏洐再次道谢：「今晚谢谢你。」 「很可惜后面发生的不愉快，下次我再请你吃饭。」 「回去早点休息。」 姜让语还想跟陆疏洐多说几句，奈何陆疏洐连结束语都交代了，他再赖着不走就不礼貌了。 「……你回去路上小心。」 心头闷闷的，姜让语就这么下了车。 没有立刻转身进去，在原地待了一会儿。 结果陆疏洐走得斩钉截铁，剎车灯一暗，迅速消失在姜让语的视线里。 姜让语：…… 再担心陆疏洐他就是猪！ 今晚不应该拦着他的，他当时应该负责在旁边看戏的！ 第84页 …… 而他这些微妙的小心思，陆疏洐都不知道了。 因为情绪就那样。 即便是他，也有不能马上调整状态，偶尔失去自信的时候。 他不想在姜让语面前展露无用的一面。 第二天早上，陆疏洐的状态才好了些。 脑袋清醒，理智回笼，他才意识到昨晚错过了多么宝贵的机会。 姜让语又叫自己「老公」了，虽然只是情景需要，就那么一句。 可他竟直接略过，当时都没怎么注意。 后来在车上，姜让语两次主动寻找话题，话里话外难掩对他的关心。 他也错过了。 当时要能跟姜让语多聊几句就好了，他居然任着这么好的机会从指尖熘走。 心头多降下一分后悔。 跟沉重。 拥有双重身份的姜让语对他的家庭情况誓必有个大概了解了。 他是怎么看待的呢？ 这会成为自己的减分项吗？ 毕竟姜让语的家庭情况看上去挺幸福美满的，又有哥哥又有姐姐。 小名听上去就是极受疼爱的「小宝」。 他会喜欢这样的自己吗？ 即便他们真有机会在一起，姜让语愿意接受他这么复杂的家庭背景吗？ 正想着，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叩叩叩。 陆疏洐走神的思绪回笼，电脑屏幕上的文字重新清晰。 「请进。」 话音落下，办公室门被缓缓打开。 陆疏洐抬头看去，就见姜让语先朝里面探出了一个脑袋。 视线相对。 这个场景好像似曾相识？ 如果陆疏洐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已经见过一次。 但心里想着姜让语，人就出现在眼前了，这一刻让陆疏洐心底柔软。 「姜助理。」他道，「有什么事吗？」 一看就不是为了工作上的事。 有正事的时候，姜让语进来会很正经，表情也很严肃，起码看上去是很专业的模样。 但这次进来跟上次一样，先探出个脑袋，接着剩余的身体才进来。 双眸水水闪闪，冲着人眨巴眨巴，双手放 在身后，一看就藏了什么东西。 「……抱歉陆总，我来打扰您了。」 陆疏洐看向他：「什么事？」 姜让语进来先将门关上，走到陆疏洐的办公桌前，才将身后的东西拿出来。 是一个纸袋子。 「……这是我家做的东西，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请尝尝吧。」 姜让语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袋子看上去不大，但挺能装。 「这是今年冬季新品，草莓蛋糕。」 透明的塑料包装盒，能一眼看透分层馅料，一层蛋糕胚，一层混着草莓果酱的草莓果肉，再盖上一层奶油，最上面还撒了厚厚的草莓冻干。 看上去就酸酸甜甜，十分诱人。 「这是芋泥布雷泡芙，也是今年的新品，有两个口味，加甜跟微甜的。」 「这是芋泥麻薯蛋糕，最上面的是豆乳粉。这个就不是新品了，但我很喜欢这个，想让您尝尝。」 「还有这个桃酥，是我爸的独家配方……不是我吹牛，真的超级好吃，每年冬天才卖，每年都能卖断货呢。」 「哦对了，还有这个，巧克力流心包，这个销量一直很好，我也觉得挺好吃的。」 东西一样样摆开来，占走办公桌不少位置。 陆疏洐望着这堆甜品，沉重的情绪一下就变轻了。 昨晚他非故意冷淡了姜让语，可今天姜让语拿着一堆吃的来投餵他。 姜让语依然在担心他。 知道昨晚发生的事让他情绪不高，即便今天换了种身份，也还是想关心他。 他肯定在姜让语心里有点位置了吧。 哪怕只有指甲盖大小。 心腔一片柔软又微涩。 有种被姜让语保护且照顾着的感觉，他却不能戳破声张。 「这两样新品还没正式售卖，我们很需要顾客的反馈，麻烦您帮忙尝尝了。」 为了不让陆疏洐起疑，姜让语还找了个冠冕堂皇的藉口。 而且为了能正大光明带给陆疏洐，他给每个同事都送了几份，理由用的也一样。 当然，给陆疏洐的这份最多就是了。 「您放心，我们家用的都是动物奶油……但您要是喜欢植物奶油的话，我们家也有！」 这就是开始胡言乱语了。 因为姜让语心里还是挺紧张的。 谁家员工家里的蛋糕店上新品还特意请老闆尝一下啊？ 可除了这个理由外，姜让语是真找不到别的了。 虽然昨天陆疏洐的反应让他有点心寒，并且在心里发下毒誓，要是再担心陆疏洐，他就变成猪。 但他不可能真变成猪，所以还是能担心一下陆疏洐的。 姜让语没有深究自己这种不正常行为的深层逻辑，他只知道自己不做点什么会很难受。 所以回到家卸了妆后，他赶紧去店里转悠一圈，把能抱回家的东西都抱走了。 还因为抱走太多，引起爸妈愤怒，最后需要掏钱买单。 亲儿子明算帐。 半分钱的折扣都没给他，该是多少付了多少。 他能为陆疏洐做的也就这些了。 第85页 只知道他爱吃甜品，希望吃完这些东西能让他心情稍微好些吧。 「谢谢你，姜助理。」陆疏洐道，「我会好好品尝，然后给你反馈的。」 姜让语松出口气。 还好，陆疏洐没起疑，愉快接受了他的理由。 看来这个理由找得不错。 懂了，下次他得自信点，不能自己先打击自己。 「不过东西太多了，你最推荐哪个？」 「那我推荐芋泥麻薯。」姜让语说，「最好一勺下去，每层都挖到，口感味道很丰富的。」 「好，那我先吃这个。」 「嗯，然后是这个桃酥。」姜让语热情推销，「虽然它看着平平无奇，但真的很好吃，陆董也很喜欢的。」 「好，我一定会吃，谢谢你。」 「不用客气，应该是我麻烦您了……您这么忙，还拜託您尝这些东西。」 紧张的情绪清除，姜让语脸上有了放心的笑容。 「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我先出去了。」 「好。」 离开陆疏洐办公室时，姜让语的步伐都轻快了。 外面的同事也正在吃他带来的东西，说说笑笑，聊起了天。 「小姜，你家的桃酥也太好吃了吧，我在外面没买到过这么好吃的。」 「我也觉得，真的好好吃啊，又酥又脆……应该泡杯茶，肯定很搭。」 「我这里有茶啊，你要绿茶还是红茶？」 「绿茶吧，我现在就去泡！」 「我觉得蛋糕也很好吃。小姜，你家应该多打gg宣传宣传，说不定就成为网红店了。」 姜让语谦虚地笑了笑：「大家喜欢就好，下次我多带一些桃酥。」 但回到自己的工位，发现有两份被退了回来——是刚才他给史文文的。 之前因为工作内容调整的关系，本就看不起他的史文文更难看他了。 但在一个办公室内，他给所有同事都送了，难道不送给她？ 没想到对方还不领情。 收下的时候就不咸不淡的，连谢谢都没说，然后趁他去陆疏洐办公室时，火速把东西还回来了。 ……算了，不要就不要吧。 虽然被退回来挺不舒服的，但她要真收下了，也不一定会吃，说不定就丢垃圾桶了。 那还是还回来好，起码姜让语能自己吃。 姜让语也拆了盒桃酥。 刚咬下一口，手机屏幕亮起。 他低头一看，是陆疏洐发给「顾夕悦」的微信消息。 赶紧点开来看了看。 陆疏洐：【顾小姐，在忙吗？】 姜让语的第一反应竟全在称唿上。 顾小姐。 他不是说这么叫太生疏了吗，怎么现在又这么叫了？ 姜让语回覆：【现在不忙，在摸鱼】 陆疏洐：【又在摸鱼？】 姜让语：【对，现在还早，大家都在摸鱼】 陆疏洐：【你的小气老闆能忍？】 姜让语笑了笑，偷偷摸摸戏耍陆疏洐的感觉令人心情愉悦。 姜让语：【他不知道啊】 姜让语：【可能他自己也在摸鱼】 姜让语：【陆总您有事吗？】 姜让语是故意的，为了对应上面的「顾小姐」。想看陆疏洐是什么反应。 结果陆疏洐对此没有反应。 陆疏洐：【没什么大事】 陆疏洐：【就是昨晚的情况，我觉得还该向你说声抱歉】 陆疏洐：【后来状态不是太好，没仔细照顾你的情绪】 陆疏洐：【谢谢你昨晚为我做的一切，也谢谢你回去路上的特意关心】 ……谁关心他了？ 昨晚回去的时候，他关心陆疏洐了吗？ 这不纯粹造谣，睁着眼睛乱说话吗！ 姜让语极度不愿承认，可陆疏洐这么一哄，昨晚心头那些小小的别扭瞬间开结消散了。 姜让语干巴巴地盯着屏幕好一会儿。 姜让语：【嗐，不用客气，只是略尽绵力罢了】 姜让语：【那你现在好些了吗？昨晚你都不理人】 发出后火速撤回。 重新编辑去掉了后半句。 姜让语：【那你现在好些了吗？】 看上去正经多了，不然显得他在跟陆疏洐撒娇似的。 陆疏洐：【撤回慢了，我已经看到了】 姜让语：…… 其实也没什么，但陆疏洐非要强调一句，姜让语的脸颊立刻烧起来。 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发现。 姜让语迅速展开头脑风暴，绝不认输。 姜让语：【我撤回是决定不跟你计较】 姜让语：【你还问，你就是不理人啊，跟你说话都不搭理我】 但好像更像在撒娇了。 姜让语的倔强跟理智在撤回键上来回拉扯，最后还是倔强占据上风，手指离开了撤回键。 就当他是在撒娇吧。 现在压力来到了陆疏洐身上，看他怎么回復。 陆疏洐：【所以我来哄你了】 陆疏洐：【还有哪里不高兴，现在都说了，我一起闹】 姜让语：…… 哪想陆疏洐毫无压力，压力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姜让语：【这个我们晚点再谈】 姜让语：【还是先说说你吧，现在好点了吗】 第86页 陆疏洐：【嗯，现在没事了】 陆疏洐：【本来还有点沉重，但刚才助理送了蛋糕，心情就好了】 助理送的蛋糕。 那不就是自己送的蛋糕吗？ 陆疏洐：【很好吃】 陆疏洐还发了一张照片过来，是已经被吃掉一半的芋泥麻薯豆乳蛋糕，跟咬掉了半块的大桃酥。 陆疏洐：【桃酥也很好吃】 姜让语的心情顿时一片灿烂晴朗。 陆疏洐喜欢他送的甜品，而且喜欢到要跟别人显摆的程度。 不行，他得冷静点，这种时候更不能暴露了。 姜让语：【看着挺一般的吧】 陆疏洐：【是我没拍好】 随后又发了一张全家福过来。 是所有东西在桌上摆开的样子，看得出来陆疏洐是真喜欢甜食，每样都让他尝过一口了。 姜让语只能继续做个小槓精：【这么多，你得搭配着胰岛素吃吧】 姜让语：【你的助理是在拍你马屁吗，怎么送你这么多啊？】 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但不想被陆疏洐怀疑的话，这是最有效快捷的方式。 陆疏洐：【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不是这样的人。 看到这句话，姜让语心跳砰砰的。 面对面的夸奖就足够让人高兴，藏于背后的肯定更不用说。 姜让语一下就对自己充满了迷之自信。 忍不住想知道更多。 姜让语：【那为什么送你这么多？】 陆疏洐：【因为他善良，对其他同事也很好】 陆疏洐：【他年纪不大，心思也单纯，不会搞这些弯弯绕绕的】 姜让语感觉自己要飘上天了。 原来陆疏洐对自己的评价这么好？ 再多来点多来点。 姜让语：【你好像很了解他？】 陆疏洐：【算不上很了解】 陆疏洐：【但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事，至少清楚他的为人品性】 姜让语：【好吧，所以是他的蛋糕让你恢復状态了？】 陆疏洐：【嗯，可以这么说】 还好姜让语是坐在写字楼里，办公室里没有风，否则就要乘风而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了。 心情正美滋滋着。 突然几张纸在他办公桌上放下了。 姜让语抬眼一看，史文文不咸不淡地说道：「小姜，这几张汇总表你签下名吧。」 说完也不管姜让语是什么反应，直接回去自己位置了。 姜让语愣了愣，反应慢半拍后，才拿起这几张纸看。 是几家子公司业务对接的季度汇总表，需要这边人的负责人签字。 之前这是史文文负责的内容，虽然现在姜让语接手了大部分，但前几个月依然是她在负责。 虽然这种东西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年末做成报告后，估计就在档案室放个天荒地老。 可万一真发生点什么情况，谁签字谁负责，姜让语又没负责之前的内容，当然不愿意签字。 对话框里还有陆疏洐的消息。 陆疏洐：【说完我的事了，现在来谈谈哄你的事？】 陆疏洐：【怎么不回了？】 姜让语：【稍等，来活了】 陆疏洐：【你用这种方式逃避话题？】 姜让语咬咬嘴唇：【没逃避，是有同事找我麻烦】 姜让语：【我先去解决一下，等会儿再跟你说】 陆疏洐：【？】 姜让语将手机锁屏，拿起这几张汇总表，走到史文文位置前。 「文文姐，这汇总表我不能签字，这季度前两个月还是你负责的，我上个月才开始负责。」 史文文很不耐地「啧」了一声：「这又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你签下名也不会怎么样。」 「……既然不会怎么样，那还是你来签吧。」 「现在都不归我管了，我为什么还要签？」史文文说，「你别找多余的麻烦，真当自己签名有多宝贵啊？」 「……」 声音有点重，办公室空间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其余人自然也听见了。 组长王林翰将头探了过来：「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争执什么呢？」 史文文抢先开口，语气还是一股不耐烦：「就是几张汇总表而已，谁知道那边传真还要传到我地方啊。我现在都不管了，就叫小姜签名，他不肯签。」 姜让语忙道：「……之前的数据跟内容都不是我审核的，我连合同都没见过，当然不能签啊。」 史文文翻了个白眼：「就是个汇总记录，这些东西能出什么事啊，真受不了。」 王林翰也和稀泥：「是啊小姜，现在她都不负责这些了，难道还要为了你再打份特别说明吗？你就别找事了。」 「……」 这一瞬姜让语有些恍惚，难道真是自己事多吗？ 可不是他负责的东西，他不想签名，这有错吗？ 「好了小姜，别钻牛角尖了。」 史文文嗤笑一声：「你要真不那么情愿，自己联繫子公司那边，让他们再列印一份有特别说明的咯？」 「……」 这时，陆疏洐的办公室门开了。 陆疏洐走了出来，不知道他去哪里，但总要路过这边。 看到气氛怪异，很自然地驻足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第87页 第39章 陆疏洐往那一站, 谁都没再说话。 史文文跟王林翰最多对着姜让语输出，见到陆疏洐就立刻老实了。 姜让语也不好说。 当面告状本身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何况还是这种小事。 他是觉得自己受委屈了, 可在陆疏洐眼里, 这绝对是件小事。 ——连这种小事都处理不好，还要在这里哇哇叫, 只能证明他们都是废物。 所以姜让语不能说。 「怎么了？」陆疏洐又问了一遍, 「现在没人说？那你们刚才在嚷什么？」 王林翰似乎想说些什么了。 看到他有所动作，姜让语心头一紧。 他算是看穿了，每次他被史文文针对的时候, 王林翰都是站在史文文那边，专门负责和稀泥的。 难道这次还要这样？ 与其再被王林翰推卸责任, 那还不如他自己说。 但结果是他们谁都没开口, 陆疏洐先看向了陈遇, 问道：「陈遇, 发生什么事了？」 陈遇也在吃姜让语带来的桃酥。 突然被老闆点名，他只能咽下嘴里的，放下手里的, 准备回答。 陆疏洐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 「最好是有什么大事。」 越是冷淡的语气, 说出这句话的杀伤力越强。 「……」 场面沉默而尴尬, 连姜让语都不例外, 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因为这完全不是大事，他们就是为了一件小事在这里菜鸡互啄。 「陈遇, 你说。」 陈遇便站了起来：「陆总，不是什么大事。」 这样的开场白, 姜让语以为陈遇不会说实话了。 确实也没什么说的必要。 虽然陈遇是御前大助理，可没必要为了他, 为了这么件小事得罪王林翰跟史文文。 「就是几张季度汇总表需要签字，史秘书想让姜助理签，但姜助理觉得前几个月不是自己负责的，所以不肯签。」 姜让语：…… 原来你在听啊陈大助理！ 你不仅都听到了，你还将前因后果解释得这么简单易懂！ 陆疏洐挑了挑眉，压迫力十足：「然后呢？」 「然后史秘书觉得姜助理事多，签个名而已，不会出什么事。王组长也出来和了把稀泥，认为姜助理没必要多事。」 王林翰忙道：「这怎么叫和稀泥呢！这么件小事，我只是好心来劝解！」 「是不是好心，我无法判定，但确实是和稀泥一般地劝解了。」 显然陈遇根本不怕得王林翰。 就算没有姜让语的事，他们私下也不对付。 多一件少一件还有区别吗？ 而且作为老闆心思的知情者，陈遇还刚吃完姜让语带来的东西，自然是要向着姜让语说话的。 王林翰：「……你！」 陆疏洐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全场，堵住了王林翰的嘴。 陆疏洐走到姜让语身旁，看了看他跟史文文：「要签名的东西呢，拿过来我看看。」 这几张纸还在姜让语手上。 他低着头，这种时候根本不敢直视陆疏洐，小心翼翼将东西递到了他面前。 陆疏洐很快抽走。 唰唰唰的翻纸声响起，夹杂着陆疏洐沉重无奈的鼻息，再开口，语气像带上了几分薄怒：「以前都没交接过工作？你们都是新人？这么简单的事情也做不来？」 「谁负责的谁签字，很难吗。」陆疏洐问，「史秘书，你说很难吗。」 「……」 刚才嘲讽姜让语的神气全没了，她心里怎么不清楚，虽说是小事，但私下操作还行，要是嚷到老闆面前，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你进公司也有好几年了吧，这种小事还需要我来教你怎么做吗，需要吗。」 「……不，不需要。」 「既然不需要，那你说该怎么做。」 「……另付一张书面说明，我跟姜助理分别签字，再找您签字盖公章。」 姜让语：！ 跟她刚才说的完全不同，甚至还为难姜让语，要让他联繫子公司重新列印传真呢。 「就这么一件小事，值得你们在这里嚷？」 陆疏洐将东西往桌上一拍。 虽然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但陆疏洐这样明显带着怒气的举动已经属于极为罕见的范畴。 「我要不是凑巧出来，你们准备怎么样，在这里大打出手？」 在场各位安静无声，都低着头，不敢对上陆疏洐的眼神。 陆疏洐略过他们，看了陈遇一眼。 陈遇当场心领神会，勇往直前，大胆开口：「陆总，姜助理情有可原。」 「他入职的时间最短，这些事也是刚接手，之前大概是真不知道。」 姜让语被陆疏洐恐怖的气场压得不敢说话，虽然此时也不敢转头去看陈遇，可心里顿时充满了对他的无限感激。 陈助理你是大好人！ 陆疏洐却道：「不知道不会张口问吗，别的不知道，自己对谁负责还不清楚？」 「脑子转得有这么慢？遇上点小事就不会处理了？」 姜让语：…… 可恶可恶可恶，但刚才确实给他搞得不会不自信了，没办法反驳陆疏洐的话。 「连交接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再有下一次，趁早自己走人。」 第88页 「你主意比公司规定都大，留在这里实在屈才了。」 虽然没指名道姓，但大家都能听出来，这句话是说给史文文听的，顺便扫射了王林翰。 姜让语感觉心里好受了些。 至少陆疏洐骂他没骂这么难听。 「现在就把书面说明写出来，等会儿找我签字。」 「是。」 姜让语也赶紧小声应道：「……是。」 说完，陆疏洐回了办公室。 姜让语看了眼史文文，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反正这么一搞，他们之前的过节肯定是更大了。 姜让语想了想：「我去写书面说明，毕竟现在是我负责了。」 然后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打开文档开始敲字。 写这种书面说明倒不难，将他们的情况解释清楚就好，姜让语没几分钟写完了。 写完后，他先跟陈遇道谢。 姜让语：【陈助理，刚才谢谢你替我解围】 陈遇的回覆很快。 陈遇：【不用谢】 陈遇：【你应该感谢陆总，多亏他出现了】 ……是吗？ 姜让语对此感到沉默，并且保留所有意见。 虽然是多亏了陆疏洐的出现，这件事才有了做主的人。 可陆疏洐将他也骂了一顿，还当众说他脑子转得慢……姜让语实在感谢不起来啊。 姜让语：【嗯嗯】 又不能跟陈遇说这些，姜让语只能非常敷衍地应付过去。 陈遇：【刚才那种情况，陆总总得说你两句，不然偏心过分明显了】 姜让语一顿。 偏心？ 谁偏心谁？难道是陆疏洐偏心他吗？ 陈遇：【陆总的意思是，以后再遇上这种情况，已经知道她会针对你了，就不要一个人硬上，可以先来找我】 姜让语更懵了。 有吗？ 陆疏洐有说过这样的话吗？ 他对自己就短短两句嫌弃，原来包含了这么深刻的含义吗？ 姜让语：【恕我愚钝】 陈遇：【哈哈，你现在听不出来也正常，以后就懂了】 可等对话结束，再细想陆疏洐当时说过的—— 不知道不会张口问吗。 自己对谁负责还不清楚吗。 ……好像是有点这样的意思？ 因为被针对跟挨骂而低落的情绪，在陈遇的解释安慰后，得到了些许恢復。 而且陆疏洐走出办公室是为了什么？ 看他出来的样子，还以为他是有什么事要出去，无可避免地路过这里。 但处理完这件事后，他也没有出去，而是又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难道是因为在办公室里听到了他们的声音，特意出来的吗？ 姜让语心头似有一片萎靡不振的小花，此时又一朵一朵面向日光，重新站起来了。 他将书面说明列印出来，自己签完名后，找了史文文签字。 刚被陆疏洐一顿教育，史文文老实不少，这回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很干脆地将自己名字签上了。 姜让语又去了陆疏洐的办公室。 有点紧张。 验证陈遇那些话是否属实的时刻到了。 「……陆总，我写完书面说明了。」 偷偷瞥了一眼。 刚才他拿进来，献宝一般摆开的甜品都被收起来了，只剩下桃酥放在上面。 视线掠过垃圾桶，原来陆疏洐已经吃完两个了。 就算陈遇的判断失误，但看在这些食物的份上，也希望陆疏洐别骂他了。 然后姜让语得偿所愿。 陆疏洐不仅没再骂他，态度还跟在外面时截然不同。 很爽快地签名盖章，还提醒了一句：「已经知道别人是在故意针对你，就不要傻乎乎地凑上去了。」 「为了一件小事，不值得争吵。」 竟跟陈遇说的丝毫不差。 不过姜让语后知后觉，他真没意识到，原来将汇总表拿过来的时候，史文文就有针对他的意思了。 「……是，我知道了。」 「好了，去吧。」 「……嗯。」 离开陆疏洐办公室时，姜让语心头轻松了许多。 不得不承认，陆疏洐在他心里的形象瞬间高大威严正直起来。 回到工位，姜让语重新打开手机。 「顾夕悦」跟陆疏洐之间的对话，还停留在陆疏洐的问号上。 陆疏洐：【？】 姜让语：【好了，我回来了】 陆疏洐：【事情解决了？】 姜让语：【嗯，解决了】 陆疏洐：【同事找你什么麻烦了？你怎么解决的？】 姜让语：【哎，其实就是一点小事】 姜让语：【后来我老闆出来了，他帮我解决的】 当面很难表达对陆疏洐的谢意，只能在这里偷偷摸摸表扬一下了。 陆疏洐：【你的小气老闆？】 姜让语：【我发现你对他偏见很深，我只是这么叫了一回，你就每次这么喊】 姜让语：【现在开始，不准你再这么诋毁他】 姜让语：【他是我的神！】 第40章 姜让语知道自己说得有些夸张。 但仗着陆疏洐不知道, 他就想任性地夸张一次，说点胆大包天的话。 第89页 发完这句，陆疏洐那边过了大概一分钟才回復。 陆疏洐：【他是怎么解决的, 能让你突然有了这么高的评价？】 姜让语：【当时的情况, 我已经陷入被动】 姜让语：【但因为我工作上的事你也不懂，所以这部分就省略了】 好一个不懂。 为了理直气壮地不告诉陆疏洐, 姜让语只能这么说。 姜让语：【我感觉我已经陷入自我pua了, 怀疑真是自己的问题了】 姜让语：【我的老闆！他出现了！】 陆疏洐：【然后？】 姜让语：【然后他往那里一站，我的同事就不敢吱声了】 陆疏洐：【他为你说话了？】 姜让语：【那倒没有】 姜让语：【他连我一起骂了】 陆疏洐：【嗯？】 姜让语：【但他肯定是站在我这边的，只是不好表现太明显】 姜让语：【总之多亏了他, 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 姜让语怕自己不小心透露太多，又拉上去检查了一遍聊天记录, 然后赶紧转移话题。 姜让语：【你今天不忙吗？】 陆疏洐：【还行】 陆疏洐：【刚才员工有点小问题, 跟你差不多的情况, 我也去处理了一下】 看到这句, 姜让语心脏就开始怦怦乱跳。 这位员工就是他本人啊。 还好陆疏洐不知道。 姜让语：【那还挺巧的啊】 陆疏洐：【嗯】 姜让语：【反正经过这次，我老闆在我心中的形象提升很多！】 姜让语：【再仔细想想，除了长得有些凶, 其实他平时也很公正, 是很讲道理的人】 姜让语：【所以我决定撤回之前所有的坏话, 以后他是我的好老闆！】 办公室里的陆疏洐努力翻找镜子。 可惜哪都没找到, 最后只好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看了看自己。 ……有些凶么。 虽然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长相，这种天生自带的特质很难隐藏掩盖, 但被姜让语这么说，陆疏洐心里难免会介意。 试图做几个看上去温和点的表情, 但好像怎么装都没有。 陆疏洐选择放弃。 算了，至少姜让语夸奖自己了。 这一刻他说的, 肯定都是真心话。 姜让语知道自己是谁，特意对着自己说这些……怎么不算好感度正在稳步提升呢？ 所以隐藏身份还是很有必要的。 不然他无法得到这么及时真实的情感反馈。 陆疏洐：【知道了，以后不叫他小气老闆了】 …… 因为陆疏洐发了次火，接下去的一天，整个办公室要比平时安静不少。 史文文看待姜让语还是不爽，对他冷着脸。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但工作上再有需要配合的地方时，嘴里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可算能好好干活了。 姜让语觉得心态就是需要锻鍊。 以前他只给陆丰荣处理些小事，下意识先将自己放得很低，办公室有谁需要他做点什么时，他都不好意思拒绝。 还总怕自己做不好，被挑刺也觉得都是自己的错，很在意别人的看法。 可自从被针对的次数变多后，他的心态就在一次又一次的实战中得到了提升。 要换作以前的他，现在内心一定非常慌乱。接下去要再找对方，肯定会觉得是自己麻烦了对方。 现在完全没了这么卑微的心态。 只要能将自己的工作完成就行，无所谓史文文怎么看他了。 而当天晚上，姜让语再次梦到了陆疏洐。 已经不是第一次梦到陆疏洐，姜让语睡得也不是很熟，还有点能够自我思考的意识，所以梦里并不惊慌。 甚至还想问梦里的陆疏洐一句：兄弟，怎么又是你？你又跑我梦里做什么？ 不过这次梦境的内容比前两次好了太多。 不再是荒诞乱来的囚=禁场景。 他的身旁也没有孩子，更没抱着陆疏洐的大腿，苦苦哀求他别离开。 梦里只是反覆重演现实出现过的场景。 白天的场景最先浮现。 他被史文文针对，被王林翰和稀泥。 梦境像是放大了潜意识的所有情绪。 白天他的情绪波动也没很大，可梦里充满了无助跟愤怒，委屈到简直像被整个世界孤立了。 就是这样的时刻，陆疏洐踢开办公室的门，一个华丽的闪亮登场。 好吧，姜让语承认。 他的梦境没有诚实復刻现实的一切，加入了不少原创想像的元素。 总之陆疏洐就这么登场了。 随后将史文文一顿臭骂，再用脚把王林翰踢出了办公室。 一边踢一边骂：让你和稀泥，我让你再活，我把你踢成一滩泥去煳墙！ 梦里的姜让语笑了起来。 虽然能够自我思考的部分意识到了这样不对，场景不该变得这么，可他还是任着梦境画面自由发展了下去。 时间开始往前倒退，一幕幕有陆疏洐出现的画面在脑海里浮现，但毫无时间逻辑。 一下子是最初见面的陆疏洐，然后就跳到了餵他吃小圆子的陆疏洐。 前一秒还是办公室里的陆总，下一秒陆疏洐拉过他的手，说，走，去见我爷爷。 第90页 可往前还没走两步，陆疏洐却突然换了方向，他转身挽住陆疏洐的手臂，又被陆疏洐嫌弃，说，你别挽这么多，跟我保持些距离。 梦里的他晕头转向，但还是有空隙生气。 勐地抽回自己的手，冲着陆疏洐吼：「不挽就不挽，谁稀罕挽你啊！」 但好像脚步不稳，身体莫名失去平衡，接着整个人往后倒下。 下意识闭眼。 场景也在眨眼之间完成了白天到黑夜的切换。 再睁眼，他坐在陆疏洐的副驾驶上。 陆疏洐伸手抹掉他嘴角的口红。 他们的距离很近，陆疏洐唿吸时的鼻息几乎扑在他的鼻子上，有点痒痒的。 陆疏洐问他：「这是口红？」 明明是现实早就翻篇的一幕，可再次置身这样的场景，姜让语还是瞬间感到极度的惊慌失措。 快点停下！停下来！ 他不想待在这样的场景里！赶紧切换场景啊，怎么不切换了！ 姜让语在梦里用力地想着，奈何毫无作用，陆疏洐的逼问跟气息都在逐渐靠近。 两人的鼻尖都好像快贴到一起了。 姜让语勐地转头，想从车里下去。 可车把手消失了，车窗外的景色明暗变换着，此时是白茫茫的一片雪山，而烟花跟无人机在夜空中绽放着。 「姜助理，你还不睡吗？」 听到声音回头。 陆疏洐披着散开的真丝睡袍站在他眼前，手里轻晃着玻璃酒杯。 回到了在雪山上的那晚。 「我睡不着，出来喝点酒，你要来一点吗？」陆疏洐朝他走来。 姜让语的视线不知该往哪落。 这幕画面他终生难忘，所以即便是梦中重现，也能清晰还原陆疏洐身上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结实有劲的线条走向。 「……不，不用了！」 但梦境跟现实记忆中的位置对调，梦里他成了站在落地窗旁边的那个。 没往后退几步，就被陆疏洐堵到无路可走。 陆疏洐伸手抬起他的下巴。 姜让语还以为是这人不讲武德，要强行给他灌酒了。 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陆疏洐竟是俯身亲了下来。 嘭—— 烟花绽放的那一刻，姜让语的心脏也爆炸。 陆疏洐手里的酒杯扔在地上，里面的酒水全部倒在了姜让语脚背。 很冷。 可陆疏洐的手掌很热，绵长而霸道的亲吻也很热，始终禁锢着他没有松开。 「姜助理，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咚—— 心脏像被砸破的鼓，这一下发出剧烈声响。 而姜让语勐地睁开眼睛，于梦境中被砸回了现实。 他几乎是瞬间清醒，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心跳快到不像话，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睡出一身汗，额前都带着湿意。 ……这是什么梦？又是什么个情况？ 姜让语没开灯，呆呆傻傻地坐了好一会儿，像被蒸透冒汗的身体冷下一些后，才渐渐恢復思绪。 他睡前加盖了一条大毯子，难怪睡得这么热，都出汗了。 而因为太热，无意识蹬掉了被子，有只脚露在外面，又冷到了这只脚。 所以在梦里，陆疏洐的酒才会倒他脚上了？ 姜让语抽了张纸巾，擦去额头上的薄汗，可连续深唿吸好几次，还是无法从梦境中脱离。 好没道理的一个梦。 又是好没道理的，却根本无法控制的心跳。 想起梦里的亲吻，姜让语满脸发热，一把掀掉棉被上的大毯子，赶紧将自己裹回了被窝。 他完了。 他是真的完了。 他知道的，他早就说过了。 跟陆疏洐稍微演演，偶尔发疯就行了。 非要跟他来逼真自然那一套，又是亲嘴又是牵手又是餵食，怎么可能不出事。 一个男的有事没事就来这么乱撩，迟早会撩出事。 现在就出事了。 他非常迟钝的，慢了好几拍的，极度不愿意地，都需要潜意识通过做梦来通知了——他完了，他好像真对陆疏洐心动了。 梦里那句未曾出现过的台词。 虽然出自陆疏洐之口，实则是他内心的反映，是他好像喜欢上陆疏洐了。 姜让语用被子将整个人都埋了起来。 来回翻滚好几圈，还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 他怎么能对陆疏洐心动！ 还有谁会像他这么奇葩，竟然需要做梦来确定对另一个人的心动啊！ …… 做完一个这样的梦，姜让语自然没再好好睡觉了。 后来大脑又兴奋又睏乏，迷迷煳煳地稍微睡过一会儿，但一直没有睡太深。 早上还是闹钟响了才起来的。 姜让语由内向外透着恍惚，精神说不上好还是坏，反正眼睛是睁开的，但魂看上去好像飞了一半。 「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看上去没什么神气的样子啊？」 他妈看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没发烧啊，是不是工作遇上什么事情，让你彻夜难眠了？」 「……没有。」 「是不是老总终于要辞退你了？要真是你就直说，没关系的，爸爸妈妈能接受，你千万不要压抑自己。」 第91页 「……真的没有。」 但对此，姜让语已经习惯了。 别说父母不能相信他现在变得愈发专业重要，有时姜让语想到，自己也觉得很神奇。 姜书钰吃着早餐，看了姜让语一眼：「小宝，今天下班别乱跑，我去接你。」 姜让语还陷在巨大的自我冲击中，没注意姜书钰的眼神，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很自然又有点呆滞地应了一声：「……好啊。」 他妈嘆气：「这孩子好像傻了。」 「……」 姜让语觉得自己不仅傻了，马上还要疯了。 是他开始欺瞒戏耍陆疏洐的代价吗？ 是老天爷给他的惩罚跟报应吗？ 如果是的话，那也太苦了。 以后他还怎么面对陆疏洐。 用姜让语的身份无法面对，用顾夕悦的身份更无法面对啊。 ……要不今天真的装病请假算了？ 大脑还煳煳涂涂，自己都拎不清的情况下，真的不适合跟陆疏洐见面。 可姜让语意识到自己还能这么做时，他早已宛如一具行尸走肉，恍恍惚惚地到了公司。 「姜助理。」 偏偏就是这么巧，陆疏洐还出现在他身侧。 「早上好。」 心跳又快了起来。 唿—— 光是听到陆疏洐的声音，姜让语满脑子就被昨晚的梦境画面填满。 陆疏洐凑近的鼻息。 伸手抹掉自己嘴角的口红。 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身低头的那个亲吻。 都是过去真实到过的场景，发生过的事。 还原度高达可怕的百分之八十，所以不怪姜让语想得多，换做任何人都会对此恍惚。 「……陆总，早上好。」 姜让语根本不敢回头面对陆疏洐。 他不敢想像这种时候要看到陆疏洐的脸，跟他四目相对的话，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怎么了？」陆疏洐问，「人不舒服吗，你的脸色好像有点差。」 「……没有没有，我没怎么，我很舒服。」 「……」 「……」 还不如闭嘴！ 他在胡说八道什么！ 好在跟陆疏洐相处的时间不需要太久，他们不用坐同一部电梯上去。 姜让语决定先走一步：「……那我上去了陆总，办公室见。」 结果被陆疏洐提熘住了衣领。 「……陆总？」 「坐我的电梯，一起上去吧。」陆疏洐说，「你的脸色不太好，别是感冒了，就别去凑人多的地方了。」 「……」 可恨那时姜让语大脑处于短路状态，一时竟没找到反驳的话。 然后就这么跟着去了陆疏洐的电梯。 再不想看到陆疏洐的脸都没办法，这种时刻不得不看了。 姜让语小心翼翼地挪动视角，寻找着适合的角度。 心想他最多看个下巴，绝对不看多了。 不然老是迴避陆疏洐的视线也不好，会让他觉得自己好像不尊重他。 「怎么了？」 可姜让语还没找好角度，陆疏洐就先低头看向他，一贯高冷淡漠的眼神闯入视线，压迫力直接挤了进来。 姜让语几乎不可查觉地抖了抖。 ……这傢伙的眼神还是好有压迫感好严肃啊。 但神奇的是，被陆疏洐这么一盯，姜让语奇蹟般地好多了。 ——原来心动也不妨碍他对陆疏洐的判断？也无法美化陆疏洐在他心里的形象？ 谢谢，感觉好多了。 姜让语眨了眨眼，说话的声音跟气息终于流畅，不再像是费力挤出来的了。 「……没怎么。」 甚至还能挤出一个职业微笑了。 「谢谢陆总顺路带我上来。」 「不客气。」 姜让语真的好受多了。 跟陆疏洐同处单独的空间都自然了。 他是犯贱还是犯贱还是犯贱呢？ 非得陆疏洐这么瞪他一眼才能舒服是吗？ 但这也能侧面说明，之前的迟钝真不能怪他……这换了谁能意识到啊？ …… 虽然早上的开头极为不顺，可那天姜让语跟陆疏洐没怎么交流，顾夕悦则是没有交流。 所以一天结束得还算顺利。 姜让语的心境也完成了不小的转换。 理智很明确地在告诉他，应该掐死对陆疏洐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种事，早发现早治疗早恢復。 毕竟陆疏洐是不可能喜欢他的，且不说两人的三观是否能合，光是阶级层面的差距，一辈子都无法跨越。 他也不可能去追求陆疏洐，因为知道自己追不上。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接下去减少跟陆疏洐的任何接触。 顾夕悦的身份也是如此。 就是这个身份跟陆疏洐接触太多，被他乱撩给撩坏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很复杂了，他必须剔除幻想，不能再搞得更复杂。 下午姜让语提前一小时早退。 因为前一晚没休息好，大脑也需要时间缓缓——最重要的是，他下意识逃避跟陆疏洐的接触。 姜书钰来接他回家。 因为姜让语早退，避开了堵车的高峰期，今天车子倒是很顺利地开了出去。 第92页 姜让语尽量让自己像个没事人，有一句每一句地跟姜书钰说着话。 直到他发现姜书钰偏离了回家的路线。 「……哥，我们不回家吗？你要带我去哪里？」 然后仔细看了姜书钰，才发现他脸色是难得的严肃。 「……哥？」 最后车子竟停在了赵冉念家门口。 姜书钰将车停下，吐出口气：「到了，我今天还约了念念，我们进去再聊吧。」 「……」 一股很不好的直觉从脚底冲到脑袋。 现在才是真完了。 姜让语猜都能猜到，肯定是女装代替赵冉念相亲的事暴露了。 可姜书钰是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明明做得很隐蔽啊！总不可能是赵冉念跑去他面前自爆的吧！ 而且姜书钰要是知道了，为什么赵冉念一天都这么安静，没有来给他通风报信？！ 「哥，我……」 「好了，先下车。」姜书钰道，「有什么事进去再说。」 「……」 好了，这下是真完了。 他逃不掉了。 果不其然，跟着姜书钰进去后，姜让语就看到了一脸小心翼翼的赵冉念。 明显已经被姜书钰输出教育过一番。 他们坐在会客室。 姜书钰像班主任一样在他们对面，姜让语跟赵冉念坐一边。 这种时候他们很有默契，都低着头，不敢言语。 「姜让语，你们私底下干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 「……」 竟然连名带姓地叫他。 好可怕。 姜让语偷偷看了赵冉念一眼，赵冉念也正偷偷看他。 「别互相看了，你们是小学生吗？」 「我真的无法理解，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做考虑过后果吗？万一暴露，你们兜得住吗？」 赵冉念可算仗义了一回：「……哥，都是我的错，开始跟后来，都是我拜託小语这么做的。」 姜让语赶紧点头：「对，都是她的主意。」 主打一个抓住机会就甩锅。 「……」 第41章 姜让语把锅奋力一甩, 姐弟情就破碎了。 赵冉念立刻改说：「虽然我是主犯，但他也是主要从犯了。」 姜让语忙道：「我可以从轻发落。」 赵冉念：「我要是枪毙，你值得一个无期徒刑。」 姜让语：「无期徒刑也是能放出来的, 但你没有机会再重来了。」 「算了你还是跟我一起枪毙吧, 毕竟之后一直出现在陆疏洐面前的人是你。」 「我是为了谁！是谁让我陷入这样的困境！」 看着眼前这幕，姜书钰无奈嘆气, 沉重地按了按额头。 「好了, 你们有完没完？」 听他们两人如此幼稚的对话，能做出这种脑干缺失的事还真不稀奇了。 「你们以为这是什么很好玩的事吗？以为你们这样拌几句嘴，这件事就能过去了？」 姜书钰看向姜让语：「对方是你的老闆啊, 你天天在人眼皮底下晃悠，难道你就不害怕？你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 说真心话, 姜让语也是怕的。 只是已经过了最怕的阶段, 现在没那么怕了。 但看姜书钰的脸色, 他不敢说。 姜书钰再看向赵冉念：「还有你, 怎么想出来让小语男扮女装替你去相亲的？」 「对方还是这样的人物，你事先都不打听清楚？要暴露真相，真惹怒对方, 你看姨夫会不会把你打死。」 「……」 赵冉念低下头, 那当然是要打死的, 她很清楚。 「你们这么莽撞愚蠢的行为, 害得不仅是自己，到时候出了差错, 全家都要买单。」 姜书钰深深嘆气：「你们就没有一点愧疚吗，怎么能瞒着所有人做这种事？」 姜书钰的语气不算严厉, 用词也没任何过激，但足以让姜让语跟赵书冉羞愧到抬不起头。 可这种事, 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能走了。 只能硬着头皮，一步错，步步错，直到像现在这样，被人抓住戳破，才肯承认，才能善罢甘休。 ……不，也不对。 只能说多了一个知情人，还不一定能就这么罢休了。 姜书钰训完话，场面沉默了一段时间，他们两人不敢辩解。 过了好一会儿，姜让语才小声地问：「……不过哥，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赵冉念也跟着问：「对啊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姜让语严肃地说，「小学就教过的道理，难道你们不记得了？」 「……」 可稍微思索一番，姜让语就有了怀疑对象。要说唯一的意外是什么，那就是偶然遇上的顾郅昀。 他们这件事做得绝对隐蔽，没有任何暴露的地方。 只有顾郅昀认出来了，也只有可能是他告诉了姜书钰。 这段时间家人都撞见过他女装回家，但知道他是在跟赵冉念一起玩，就没说过什么，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最多劝说一句，现在都多大年纪了，还这么玩闹，没有长进。 在家人眼里，原本只是一件他爱胡闹的小事。 姜书钰只要顺着这个方向，找到赵冉念，都不需要怎么威逼利诱，稍微诈一下，就能把她吓得老实交代了。 第93页 对，肯定是这样。 姜让语感觉自己的推测非常完美。 「是顾郅昀告诉你的对不对！」 这一刻对顾郅昀的仇恨达到了巅峰，姜让语连说话嗓门都重了。 「这个王八蛋，肯定是他！我只见过他，绝对是他告诉你的！我现在就打电话辱骂他！」 赵冉念知道顾郅昀。 虽然她跟顾郅昀没什么深交的关系，但他是姜书钰好友，偶尔也会见上一面，彼此眼熟。 「他怎么知道的，你见过他？！」 那晚在餐厅的事，姜让语没有全部告诉赵冉念，听到这种信息，她很震惊。 「你开免提，我要跟你一起骂！」 但并不妨碍这一刻的情绪发泄。 眼见姜让语真开始掏手机了，姜书钰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你们还闹？」 「……」 「……」 两人瞬间安静如鸡，一秒变回非常听话的小学生。 「要不是他告诉我，我看你们非要等玩脱了才知道厉害——但真要到那一步了，你们有办法收场吗？」 姜让语小声嘀咕：「他才不是好心呢……他是以此为由，想跟你和好呢，哥你别上当……」 他决定了，以后他就是顾郅昀的专职小黑子。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天天说顾郅昀坏话。 「对，他是有私心。」姜书钰道，「但现在这件事是他的把柄了，他如果要去告诉你老闆，我能不顺着他吗？」 这话一出，姜让语什么气焰都没了。 他们胡闹的第一个受害人出现了，但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姜书钰。 这一刻，姜让语是真心实感地非常难受。 自己被发现被开除被报復都没关系，可因此连累牵扯到家人，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哥，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你说对不起，我能原谅你，但你老闆会原谅你吗？」 「一旦被他发现，你说再多对不起都没用。」 赵冉念动了动，还是没忍住：「……哥，其实现在情况也没你想的那么悲观。」 她说：「小语的老闆是个gay，看上去对小语好像有点意思，他们要是能……唔，额……对不起我胡说的……」 对着姜让语，赵冉念不仅能胡说八道，还敢怂恿他挑战道德底线。 但对着姜书钰看似柔和，实则犀利严肃的眼神，她感觉自己简直是鬼迷心窍，竟然说出这么疯狂的话。 赵冉念低着头：「对不起，所有事都是因我而起……是我开始没有搞清楚状况，非要让小语代替我去相亲，害得事情变成这样。」 「我很后悔，也真的知道错了……哥你说吧，接下去该怎么办，我保证乖乖照做，再也不出馊主意了。」 姜书钰嘆气。 事到如今，再怎么骂他们都没用，时光不能倒流，过去的错误无法弥补。 只能及时止损。 「总之，要立刻结束你们的第二种关系。这种事哪怕多一分钟的接触，就会有多一分钟的危险。」 姜书钰说：「如果想要永远隐瞒这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辞职，这辈子都不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 「但这也只是短期视角下的办法，不是这段结束关系了，辞职不见了，这辈子就能高枕无忧了。」 姜书钰看着姜让语跟赵冉念：「你们做了这么久，肯定已经留下很多痕迹，就看他有没有机会察觉了……要是察觉到了，他还是能绕回来算帐的。」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认错坦白。」 简简单单四个字，实施起来却难如登天。 姜让语怎么没想过认错坦白，但要真有勇气实施，他就不会拖到现在，拖成这幅局面了。 「一定要坦白吗？」 光是想像，姜让语就感觉要昏过去了。 「不行的，他肯定不会原谅我的……之前我旁击侧敲地探过口风，他绝对不能容忍这种事情，绝对会打击报復我的！」 「那就更应该坦白了。」姜书钰却说，「你既然知道了他的容忍度很低，你怎么还敢继续瞒下去的？」 「你不知道拖的时间越久，察觉到真相的那刻只会更生气吗？」 「……」 「还有，你真以为人家跟你们一样单纯一样傻吗？」 「你们以为自己的手段有多高明，真能瞒天过海吗？你们要真能瞒天过海，就不会被我知道了。」 「既然我有机会知道，那他也有机会知道。可能在你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早就已经暴露了。」 这种假设太吓人了。 要是陆疏洐真察觉到了什么，那他后面的种种举动怎么解释？ 姜让语火速摇晃脑袋：「不可能，我拿我的人头担保，他现在绝对不知道！」 姜书钰看着他，冷冷说：「也有可能，他只是还没戳穿你。他是在等你露出更大的破绽，然后一鼓作气将你扯出去。」 「……」 吓得姜让语连大气都不敢喘。 「被他亲手抓个现行，跟主动坦白认错，你觉得哪个后果更好点？」 「……」 哪个后果都不好，哪个后果都是死。 只是死的痛苦点跟舒服点的区别罢了。 但姜书钰并没有说错。 在自己绕了一圈才发现被欺骗的真相，跟对方主动坦白之间，他也会选择后者。 第94页 虽然都会生气，可前者的怒气绝对是能燃烧几天几夜，事后回想一次加重一次的程度。 「……真的一定要坦白吗？」 可就算能想明白，姜让语仍对这件事充满恐惧。 姜书钰说：「不然呢？你非要等他发现，来跟你算帐了才能心满意足？」 「……」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现在真不知道，就算你真能隐瞒一辈子，你也不能留在那里工作了。」 「你留着就是风险，他万一知道了，想收拾你太简单了，伸手就能把你提过去。」 「……」 姜让语知道的，对此也是早有准备的。 他给自己定下的时间就是半个月。 本来在半个月之后，他就决心结束顾夕悦跟陆疏洐的关系了。 可决心到底是藏在自己心里，不受外力影响的。 但真相突然暴露在姜书钰面前，被姜书钰要求着结束，他能够确定会是真真正正的结束时，心脏蓦地一痛，竟生出了几分自我拉扯的不甘愿。 而且不仅是顾夕悦要结束跟陆疏洐的第二种关系。 连姜让语都不被允许跟陆疏洐有工作上的关系了。 一旦全部结束，他连见到陆疏洐的机会都不再有。 那些原本还模模煳煳，迟钝难以察觉的心动，在这种时候逐渐变得清晰明确起来。 胸腔发闷沉重，透着微微的酸涩。 躯体在用无法掩盖的真实反应告诉他，他是真对陆疏洐心动了。 他捨不得。 他不想真这么结束。 也许他对陆疏洐的心动并没多深刻，也不到绝对不能放下的程度。 可这份心动真实存在着，藏在了胸腔的一角，即便只有指甲盖的大小，撕扯的时候照样会痛。 光是想到，还没付诸行动，他就开始难受了。 姜书钰说：「趁早解决这件事吧，越快结束越好。」 「离开这么好的单位是很可惜，但谁让你们乱来，自己把路走窄了。」 在姜书钰跟赵冉念面前，姜让语不敢暴露一毫小心思。 他停顿了好一会儿，开口道：「本来我决定就——」 心里算了算日子，姜让语才意识到，原来时间过得很快，半个月早过去一半了。 「决定什么？」 声音带上了一份难以假装掩饰的失落，姜让语说着：「他之前跟我说过，要是女装的我对他有一丝心动，就立刻结束这段关系……我怕当场说太假，他不会相信，所以想着拖半个月，就是下周了。」 「他说过这样的话？」 「嗯，他是gay嘛，不喜欢女孩子，肯定也不想被异性缠上，所以我们事先说清楚了。」 姜书钰没说什么。 大概觉得这话有点说服力，所以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辞职这件事，估计需要一点时间。」 毕竟他还在做陆丰荣的小间谍。 虽然暗中汇报的次数不算多，可他要离职，肯定要先经过陆丰荣同意。 「招我进来的是董事长，我私下也在帮他做别的事……要是离职，肯定需要经过他的同意。」 姜书钰抓住了重点：「你私下在为董事长做什么？」 「……」 这能说吗，这当然不能说。 要再加一个小间谍的身份，怕是姜书钰的心脏都承受不住。 姜让语想办法掩饰了过去：「这就不能说了，是董事长的私事，我怎么也得保留点职业道德。」 姜书钰一眼就能看出，他肯定隐瞒了什么，但没有再逼问。 嘆了今天的无数口气，姜书钰说：「说真的，不提这个董事长还好，现在我都有点佩服你了。」 姜让语：？ 姜书钰：「你不是还去见过他爷爷吗，爷爷不就是董事长？」 姜让语立刻看向赵冉念。 这些情报只能是他还不知情的时候，赵冉念透露的了。 赵冉念迅速躲避他的视线，无辜望天。 「好了，你们干过的大部分事我都知道，念念跟我老实交代了。」 姜书钰补上一刀。 赵冉念：「……」 姜书钰看着姜让语：「你真不怕董事长也发现吗？哪怕你老闆愿意原谅你，但董事长要知道你这么戏耍他们爷孙，能放过你？」 「……」 姜书钰摇头：「我都不知道是该说你没脑子，还是该说你太有勇有谋。」 「……」 后续他们又被姜书钰念叨了近两个小时。 最后艰难地做出决定。 一周后先结束顾夕悦跟陆疏洐的关系。 然后姜让语提交辞职申请——这部分只要董事长能同意就没问题，顺利的话，一个月后完成交接，就能离职。 等到他离职后，再跟赵冉念一起，向陆疏洐解释坦白所有情况。 但这点他们还是很有分歧。 姜书钰主张坦白，他始终信不过姜让语跟赵冉念的手段，认为早有破绽暴露。 与其被陆疏洐发现制裁，不如选择主动交代，还能抵消部分怒火。 但姜让语跟赵冉念都不敢坦白，倾向要能顺利离职的话，就选择装死，等陆疏洐真发现了再说。 反正结果都是死，不如搏一搏，可能不用死了。 姜书钰无法说服他们，他们的理由也无法说服姜书钰。 第95页 于是双方决定改日再辩，先将离职前的一个月顺利度过。 晚上，姜让语睡不着。 前一天晚上就没睡好，身体已经很疲惫，可这一天经歷太多事情，大脑似乎还在高速运转着，怎么都不能停下。 闭上眼睛，耳鸣嗡嗡。 黑色的幻想视野里不断浮现陆疏洐的脸。 虽然在脑内的陆疏洐都没得到任何滤镜美化，每个场景都那么凶—— 也不对，画面跳到了那晚的餐厅。 陆疏洐看着手里的酒酿小圆子，满眼罕见的温柔。 这样的陆疏洐，再也不能看到了吧。 即便他尽力维护了那个地方，可等到一切结束，他连跟陆疏洐见面的资格都没了。 姜让语趴在床上，将脸埋进枕头了，决定憋死自己。 好烦好烦好烦。 为什么老天要玩弄他，非要往他身上安这么一段设定，再搭配这么一出复杂的感情歷程。 让他无牵无挂地结束有什么不好。 现在他又捨不得，又没办法，只能被这么拉扯吊着。 ……这就是现世报吗？ 手机在枕头旁边振动。 姜让语都没什么心思查看，过了好一会儿，才摸到自己的手机。 看到屏幕，心情稍微好些了。 是陆疏洐给顾夕悦发了消息。 陆疏洐：【能请教你一件事情吗？】 但现在的好心情，时时刻刻伴随着一种即将结束的悲凉。 姜让语：【什么事？】 陆疏洐：【要是你老闆突然给你送药，你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姜让语：【送什么药？】 姜让语：【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送药？】 姜让语慢半拍反应过来，这是陆疏洐想给人送药的意思。 姜让语：【你是想给你的员工送药吗？给谁送啊？】 是他吗？还是别人？ 但他不需要吃什么药啊，肯定是给别人的吧…… 陆疏洐：【给我的小助理】 陆疏洐：【早上看他脸色不太好，好像感冒了，今天下午还早退了】 我的小助理。 看着这几个字，姜让语感觉脸要烧起来了。 之前陆疏洐也是这么介绍自己的吗？ 是他想多了吗，还是这介绍真有点暧昧了？ 陆疏洐：【他之前不是送了我不少蛋糕吗，我觉得我也应该表示下关心】 陆疏洐：【但我担心给他造成压力，毕竟我是老闆】 姜让语：【你要送感冒药吗？】 陆疏洐：【其实也不是药，是一些保健品】 陆疏洐：【之前别人送我的，反正我也吃不了】 好吧。心头冷静了些许。 但这么看起来，陆疏洐的行为合情合理，就是顺手关心一下，还能将家里的存货清一清。 姜让语：【我觉得不会】 姜让语：【你给他就好了】 陆疏洐：【好】 陆疏洐那边没消息了。 几分钟后，他妈给他发了条超长语音：「小语，刚才你有个姓陆的朋友来店里了，给你送了点东西。」 「这是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朋友啊，个子真高，气质也真好，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啊？」 「我说叫他等等，你就在家里，出来很快的，他说算了，就是给你送些东西，说之后会跟你打招唿的。」 「这些东西我看了看，哎呀真的是……晚点我拿回家你再看吧，都挺贵重的呢。」 原来陆疏洐就在店附近吗。 难道是犹豫了很久要不要送，才来询问顾夕悦的意见？ 姜让语再次将脑袋埋进枕头。 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要让意识到对陆疏洐的心动啊！ 要是没意识到就好了！ 第42章 姜让语在床上翻滚好几圈, 根本等不住，最后直接弹坐起身，睡衣外面披件衣服, 就跑去店里了。 时间很晚了, 店里已经打烊，灯关了一半, 暗沉沉的, 里面正在打扫。 看到他过去，他妈宋芝芸也没多惊讶，只是赶紧让他看陆疏洐送来的东西。 「小宝, 你过来了？东西就放在那里呢，你去看看。」 东西放在柜檯里边的地上。 不多, 包装盒也没太大。 一盒上次已经送过的巧克力, 一盒名贵补品, 还有一盒菌菇干。 可见陆疏洐是精心计算过的, 再少他送不出手，再多又怕姜让语有压力。 宋芝芸凑过来问：「这朋友跟你关系好吗？怎么还挑着打烊的时间送过来，稍微晚点都收不到了。」 「……」 姜让语像被点醒了什么。 难道陆疏洐真在外面犹豫了很久？ 是看他们店快打烊了, 这才坐不住, 所以去问顾夕悦？ 至于为什么问顾夕悦, 姜让语也没太多怀疑。 大概是因为他们之前聊过这个话题, 顾夕悦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而身份职位也正好能给予有参考价值的建议？ 「这个东西很贵呢, 你年纪轻轻，哪里要补这么好？」 「……」 是啊, 姜让语也想问。 虽然陆疏洐是顺手清下家里库存，但这东西送给他也太夸张了。 「……他家里很多, 都是别人送的，自己吃不完，所以拿来给我一点。」 第96页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个朋友，看上去年纪比你大不少啊。」 「……是工作上认识的。」 其实大方说是老闆也没关系，可姜让语心里有鬼，下意识选择了迴避。 不过这么回答也没错。 「这样啊，那看来你在工作上的表现不错啊，人家都特意来送东西。」 宋芝芸说：「这个菌菇干也很贵，都快上千一斤了呢。」 「……他家里多，不在乎这么一点两点的，收着吧。」 姜让语只能表现出一副关系还不错的样子，用来打消他妈的疑虑。 宋芝芸果然就道：「不管人家在不在乎，你都要感谢人家啊。」 「知道的，我已经谢过他了。」 实际陆疏洐根本没给他发消息。 姜让语还特意去检查了一下工作微信，结果那里也没收到陆疏洐的消息。 难道是想上班了再跟他说？ 可他已经知道是陆疏洐送的，是不是主动发消息表示感谢比较好？ 姜让语从未如此纠结，进一步退一步好像都不对。 最后还是没勇气给陆疏洐发消息，决定先观察第二天陆疏洐是什么反应。 他拆了陆疏洐送来的巧克力。 心里怀疑陆疏洐是误会了什么，以为他很喜欢巧克力吗？所以这次又送？ 然后姜让语受到了巧克力的诅咒。 晚上果然不能吃巧克力，咖=啡=因狠狠将他按在地上摩擦。 前一晚已经没睡好，当天晚上又被迫神采奕奕到快凌晨才睡着。 第二天的精神可想而知。 唯一的好处是睡眠不足令他不再惊慌，整个人陷入心如止水的状态。 有种是自己变稳重了的错觉呢。 到公司楼下时，姜让语心里还想着，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再遇上陆疏洐。 昨天不敢面对他，但今天就有点想遇上了。 毕竟他们之间，以后真是见一面少一面。 潜意识为姜让语做出了内心更偏向的选择，想要珍惜最后还能见到陆疏洐的时期。 「姜助理，早上好。」 正磨磨蹭蹭着，陆疏洐的声音就从身侧传来了。 姜让语回头，这次很自然地回答：「……陆总，早上好。」 「不进去吗？」 「……唔，正打算进去呢，只是走了会儿神。」 两人一前一后过了闸机，陆疏洐问：「今天有好些吗？」 「嗯？」姜让语没反应过来。 「昨天看你好像感冒了。」陆疏洐说，「下午你也早退了。」 「……」 姜让语还是决定不纠正了，否则解释起来也挺麻烦。 「……嗯，今天好多了，已经没事了。」 「要坐我的电梯上去吗？」 「……谢谢陆总，那就打扰了。」 「……」 姜让语的回答并没问题，从头到尾自然礼貌。 只是他自己没能意识到——心态上的转变，让他再见到陆疏洐的时候，很难控制微表情上的细节。 现在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感受。 难受，委屈，又悔恨。 因为一切即将结束，还有难以遮盖的不舍。 看向陆疏洐时，他以为自己没什么，实际所有小心思都透露在眼神里，湿漉漉又委屈巴巴的。 好像犯错被主人责骂，小心翼翼想要凑近讨好的小狗狗。 但这让陆疏洐很慌张。 发生什么事了？ 姜让语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他？ 虽然这种眼神是让人很心动没错，可来得太突然了，陆疏洐反而不敢轻举妄动，当场不会了。 电梯里一片沉默。 就这么到了顶层。 陆疏洐去了办公室，姜让语也走到自己的工位。 有几个穿着工作服的陌生人在里面，姜让语小声问了身旁的同事：「怎么了？这是在修什么东西吗？」 同事回答：「哦，你昨天早退了，所以不知道——昨天例行检查，发现有几个监控坏了，所以请了师傅来看看。」 「这样啊。」 据说以前这里进过内鬼，不仅偷东西，还试图进入董事长办公室投毒，后来就装了两三个监控。 平时有没有用也不知道，反正太平时期没人去看。 姜让语才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手机就开始在桌面上震动。 他先调成了静音模式，然后打开来看，又是陆疏洐给顾夕悦的消息。 姜让语：？ 一到办公室就先联繫「她」？ 陆疏洐：【我好像做错事了】 姜让语更不解了。 陆疏洐竟然会做错事？关键是他自己也能这么觉得？ 看来是错得非常离谱了。 姜让语：【怎么，发生什么事了？】 陆疏洐：【昨晚不是去给我的小助理送东西了吗】 我的小助理。 昨天看到这几个字时，姜让语已经脸热过一次，没想到现在依然会脸热。 陆疏洐：【我好像送坏了】 姜让语：？ 姜让语：【怎么说？】 陆疏洐：【他没有任何表示】 那是因为你放下东西就走了啊哥！ 而且至今为止都没有告诉他送了东西，让他怎么开口！ 陆疏洐：【刚才我们在公司楼下遇上，他用非常可怜委屈的眼神看着我】 第97页 陆疏洐：【就像小奶狗一样的眼神】 陆疏洐：【是不是我送的东西让他压力太大了？】 谁的眼神可怜委屈了！ 又是谁的眼神像小狗了！ 这么说你就过分了嗷！ 暂停心动三秒，狠狠怒骂两句！ 姜让语难以置信，自己落在陆疏洐眼里会是这种模样——内心当然不愿承认，可陆疏洐都这么说了，由不得他不承认。 姜让语：【他知道东西是你送的吗？】 陆疏洐：【我想应该是知道的】 陆疏洐：【我交给他家人了，留了姓氏，他应该能猜到是我】 姜让语：【哦哦哦，那你怎么不跟他说？】 陆疏洐：【我要主动提了，他肯定会有压力】 陆疏洐：【我不想让他有压力】 陆疏洐：【其实他有没有表示都无所谓，知道是我送的就行】 陆疏洐：【我送东西过去，并不是为了得到他的感谢】 陆疏洐：【但他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像是我欺负他了，让我有种做错事的感觉】 姜让语：…… 所以他到底是什么样的眼神啊？！ 让一向话少的陆疏洐差点打了满屏文字，加起来都是一篇小作文了。 姜让语按了按额头，内心一顿羞耻。 恨不得戳瞎自己双眼。 让你藏不住心事！让你感情丰富！ 现在好了吧，都把陆疏洐吓到了！ 但心里更委屈了也是真的。 陆疏洐有必要这样吗。 他又不是什么仇视的眼神，怎么就不能接受到这种程度了？ 姜让语过了一会儿才能回復。 姜让语：【可能是他有别的事吧】 姜让语：【反正我不会因为老闆送礼物有压力啦】 尽量装得像一点吧。 姜让语：【我平时工作那么卖命辛苦，收再多都是我应得的！】 陆疏洐：【希望他也是这样的心态】 陆疏洐：【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如果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他其实可以跟我说】 姜让语看着手机屏幕，一阵沉默。 还真是遇上麻烦了。 还真是陆疏洐可以解决的麻烦。 但看陆疏洐今天的反应，他解决这种麻烦的方式大概率是直接解决自己。 他已经能想像到，要是陆疏洐知道了他的心思，会露出多么震惊嫌弃的表情。 说不定还会加上台词：「我也是你能肖想的？赶紧受死吧！」 姜让语知道的，他都知道的。 但他的性格就是会忍不住，就是想问：【你还能帮他解决麻烦吗？】 陆疏洐：【如果他跟我开口了，我当然会帮】 姜让语：【问你借钱呢？】 陆疏洐：【这不是最容易的事吗】 ……可恶！ 突然被装到了！ 姜让语：【要是他违法犯罪，马上要受到法律制裁了呢】 陆疏洐那边过了两分钟才回。 陆疏洐：【首先，他不是这样的人】 陆疏洐：【其次，要真这样了，能捞则捞吧】 姜让语说不上心头是什么感觉。 竟然还愿意来捞他，起码说明陆疏洐对他是有点容忍度的？ 姜让语：【好吧，你做老闆是有点东西】 陆疏洐：【想跳槽吗？】 姜让语：【不想，我现在跟我老闆挺稳定的】 陆疏洐：【。】 陆疏洐撤回了一条消息。 陆疏洐：【你老闆知道应该会很开心】 姜让语：【他不用知道】 姜让语：【他藏在我心里就好，love＆peace】 陆疏洐消失了。 陆疏洐那边没回应了。 姜让语等了几分钟都没回復，也就不等了。 煮了一杯咖啡提神后，开始今天的工作。 虽然昨晚痛恨咖=啡=因让他无法入睡，但现在还是需要咖=啡=因吊着。 一直到快下班前，陆疏洐那边才重新有了动静，若无其事地开始了新的话题。 陆疏洐：【把明天晚上空出来】 陆疏洐：【要去见我爷爷】 姜让语一惊，怎么还要去见陆丰荣啊。 姜让语：【啊？】 陆疏洐：【我爷爷念叨你已经很多次，我也拒绝了很多次】 陆疏洐：【再拒绝，他就要想办法亲自去找你了】 姜让语：…… 姜书钰的提醒赫然在耳边回放。 ——要是真相败露，就算陆疏洐能原谅，陆丰荣能原谅吗？ 那绝对不能原谅啊！ 他可不能给陆丰荣调查自己的机会，一旦开始调查，就知道世界上根本没这个人了！ 这种突然惊吓的效果比咖啡好太多。 一天工作下来，姜让语身心疲惫，被这么一吓唬，瞬间清醒。 姜让语：【你爷爷不会私下调查我吧？】 姜让语：【我上回说的工作全是假的，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陆疏洐：【暂时还不会】 陆疏洐：【你放心，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姜让语有点安心，但没完全安。 姜让语：【他就不会越过你，偷偷调查吗？】 陆疏洐：【我跟他说了，我们还没到谈婚论嫁这步，而且你很厌恶这种行为，要是被你发现就完了】 第98页 陆疏洐：【所以放心，他暂时不会乱来】 暂时不会乱来。 这说明什么，说明以后还是会乱来。 之前那些被姜让语忽视的细节，随着情况一步步深入，现在都顺着冒了出来。 就算没有被姜书钰发现，没有被姜书钰强制要求，一切也终究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因为事态只会越来越脱离他的能力范围，他再不收手，迟早会献祭自己。 姜让语：【好，我知道了】 姜让语：【明天晚上几点】 陆疏洐：【七点半，老地方见】 姜让语：【好】 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女装跟陆疏洐见面了吧。 而等到下周，他们的关系就将彻底结束了。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第二天下班后打扮时，姜让语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莫名的沉重。 想起第一次陆疏洐约他下班后见面。 他跟赵冉念如临大敌，争分夺秒，选衣服选妆容，脸上一边化妆，手上同步贴着穿戴甲。 现在都不紧张了。 化的次数多了，赵冉念已经找到最适合他的妆容，画起来也很顺手熟练。 之前磨蹭好久才能完成的眼妆，现在十几分钟就能做得漂亮自然。 衣服还是从陆疏洐送的那堆里挑的。 最后一次，姜让语不想发疯了，也想体面点结束。 假髮选了黑长直，妆容清新不夸张，衣服是轻熟復古的小套装，整体给人非常乖巧文静的感觉。 赵冉念以为他是前两天挨骂了才这么沉默，一边化妆还一边安慰：「没事的，前面这么多次，我们不都顺利过来了吗？这次也一样，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你哥昨天说的是吓人些，但你现在经验多丰富啊，你哥也没你了解情况。」 姜让语沉默着没有辩解。 满脑子都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再也不能跟陆疏洐这么见面相处了。 到达约定地点时，陆疏洐照例已经在提前等待。 姜让语的脚步从未如此沉重，一步步慢走到了陆疏洐面前，努力挤出微笑，假装自然轻松的模样打招唿：「久等了，我来了。」 谁能想到呢。 那样荒诞离奇的开始，中途混乱慌乱的经过，到最终结束的时候，心情居然会是沉闷默然的厚重。 陆疏洐看着他，好一会儿后问：「你怎么了？」 「……嗯？」姜让语挤出微笑，「没怎么呀，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陆疏洐沉默了一会儿：「还记得我昨天跟你说的，我的小助理吗？」 姜让语心一惊：「……嗯，记得。」 正是在下。 「他昨天看我的眼神，就跟你现在的一样。」陆疏洐说，「像犯错的小狗挨骂了，很委屈的样子。」 「……」 所以到底是什么眼神啊！ 姜让语赶紧低下头，他本人对此真的毫无察觉啊！ 「是我戴的美瞳吧！」姜让语说，「这个颜色跟花纹，就是为了打造无辜狗狗眼的效果！」 「……」 但对知道真相的陆疏洐而言，当然不会相信姜让语这么无力的解释。 从前天开始，他就觉得姜让语有些怪。 最初他以为姜让语是感冒，所以有些无精打采，可后两天观察了一下，发现根本不是生病。 而他每次看向自己的时候，基本都是这种可怜的眼神。 泛着湿漉漉的水汽，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下一秒就会涌出眼泪。 应该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吧？ 要是他愿意向自己寻求帮助就好了。 被姜让语用这样的眼神一盯，别说要钱了，要什么他都能给。 可姜让语也不肯说。 他试探着问了「顾夕悦」，还是没什么有用信息。 现在姜让语用「顾夕悦」的身份跟他见面了，依旧这样的眼神盯着他。 这谁受得了。 到底是怎么了，他能不能直说啊。 只要姜让语肯说出来，即便是再困难的麻烦，他都能想办法解决。 可姜让语不说，他再有本身也无用武之地，真快急死他了。 拳头捏紧又松开。 最后还是只能憋着。 陆疏洐说：「上车吧。」 「……好。」 姜让语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后，没有任何小动作，双手放在腿上，目光直视着前方，看上去乖巧懂事，安安静静地坐着。 陆疏洐急得车速都加快。 就差崩人设了。 他到底怎么了！ 他遇上了什么麻烦倒是说啊，赶快说啊！ 「……我爷爷已经从疗养院出来了，现在住家里。」陆疏洐重重唿出一口气，「离这边不远，十几分钟就能到了。」 「嗯，好。」姜让语语气平缓地应道，「之前那次我没有表现好，给你添了很多麻烦，这次我会好好表现的。」 「……嗯。」 陆疏洐能说什么呢，人家都这么乖了。 两人心思各异。 一个着急且迷惑，担心心上人遇上了什么大麻烦。 一个陷在自己丰富的内心戏里，做什么都带着一股即将结局的悲伤。 十几分钟后，车子在一片别墅区停下。 这边姜让语并不陌生，之前他也来这里接过陆丰荣。 第99页 陆疏洐停下车子：「到了。」 天色已经全暗，车子熄火后，里面更没灯光，只有路灯的光线照射进来。 陆疏洐说：「下车吧。」 「等一下。」姜让语突然这么说。 陆疏洐便停止了开车门的动作：「怎么了？」 「……好久没见你爷爷了，我有些紧张。」 姜让语磕磕绊绊地开口，像是下定了某种巨大的决心。 「之前你说的……我们之间，自然逼真一点比较好，是不是？」 「对。」 「所以我想……先，先找点自然的感觉……」 他抬起头，在晦暗不明的光线里看向陆疏洐。 又是那样的眼神，无辜又委屈。 「我想，想先亲你一下……」他说，「你呢……要亲吗？」 第43章 疯了。 他绝对是疯了。 这句话出口, 姜让语就对自己今晚的精神状态失去了所有期待。 还体面呢。 他现在就开始发疯了，怎么都无法体面了吧。 姜让语不敢想像陆疏洐会怎么看他。 可今天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如果任由一切这么结束, 什么都没做到，他怕之后会更后悔。 至少再亲一下吧。 最后的机会了, 他不想白白浪费, 应该说点为难陆疏洐的要求。 说之前百般犹豫纠结，说的时候心跳如擂鼓，说完后, 姜让语感觉把脸丢干净了，反而冷静了。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陆疏洐, 等待着他的回应。 陆疏洐懵了好一会儿才回神。 说来可笑, 第一反应竟是不敢。 他只是更坚定了之前的担忧——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所以姜让语才这么反常, 现在居然还提出了这种要求！ 该不会…… 生什么病了？ 难道是什么难以治癒的病症, 接近命不久矣的状态？ 所以前两天萎靡不振，眼下又突然疯狂？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陆疏洐又很快否决。 要真是这样，姜让语怎么可能还有心思上班, 今晚还愿意跟他出来。 其实在这么几秒到十几秒的反应时间里, 陆疏洐无法细想太多可能。 他满眼满脑只有姜让语现在的模样。 跟小狗一样无辜, 渴求被注视被爱抚的眼神。 他穿的还是女装。 乌黑的长髮, 精緻清透的妆容，身上一股淡淡清甜的香水味。 他正看着自己, 现在视线只集中在自己身上，并且就等待着被自己亲。 陆疏洐的心跳都混乱了。 这种时候没有立刻扑上去亲, 还能保持理智，短暂思考一下, 再回答了姜让语的问题：「好，当然可以。」 他觉得自己拥有非常恐怖的自控力了。 陆疏洐俯身凑近。 ——虽然是姜让语提议的，但这种时候，他必须是主动的一方。 距离越来越近，他伸手捧住了姜让语的脸。 没有立刻亲上去，而是这么四目相对着，静静看了一会儿。 像在确定这一刻的真实性。 或是最后的理智仍克制着陆疏洐，不要暴露太多破绽，要留给姜让语拒绝的机会。 他们之间但凡有一个心思干净，这个亲吻都不可能发生。 他们藏着各自的贪心，不能见人的私慾，在这一刻达成缄默不提的默契。 然后得偿所愿。 嘴唇贴在一起，他们亲到了彼此。 陆疏洐真亲上来的时候，姜让语还是下意识闭起眼睛，紧张地抓住了他的袖口。 陆疏洐的唿吸，身上的气味跟温度。 好像一个拥抱，将他团团围了起来。 陆疏洐一手捧着他的脸，像是为了禁锢他，不让他避开。 可并没有再进一步的行为。 这个双方达成共识的亲吻，最多也就十几秒……或者几十秒？ 时间像被无限拉长了。 尽管让双方的胸膛脑海都一片澎湃爆炸，实际上却出奇清水，完全不像成年人该有的尺度。 分开后，陆疏洐没有立刻拉开距离。 因此姜让语没感觉被冷落，还是有陆疏洐的温度跟气息围绕着自己。 一种被体贴在乎照顾着的细节。 两人还是凑很近。 陆疏洐声音有点低哑：「……怎么样，找到自然的感觉了吗？」 姜让语心跳砰砰的，在静谧的车内，生怕被陆疏洐听见。 是他想亲陆疏洐，主动提议的人是他，可现在更不敢直视的也是他。 好像还是陆疏洐欺负了他。 「……嗯。」 眼神躲闪，语气磕绊地应道：「……好像有点，自然了。」 陆疏洐不能得知他反常的原因，此时此刻只觉得姜让语过分可爱。 「能自然地把我当成男朋友了？」 姜让语脸热。 他以为他够胆大包天了，没想到陆疏洐就是能比他更直白。 「……嗯，能了吧。」 「那我们进去吧。」 「……好。」 陆疏洐这才收回手，拉开了跟姜让语之间的距离。 可即便有过一段缓冲时间，当陆疏洐的温度跟气味淡去时，姜让语心头还是掠过一阵小小的失落。 第100页 结束了。 这样的时刻，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不过让姜让语意外的是，下车后，陆疏洐主动牵起他的手。 姜让语一愣，疑惑写在脸上。 虽然之前也挽过陆疏洐的手臂，但手牵手什么的……还是太亲密了吧，好像热恋期小情侣会做的事？ 注意到了姜让语疑惑的神情，陆疏洐道：「不是你说想要自然点的感觉？」 刚才姜让语都敢要求亲一下了，陆疏洐觉得自己只是牵个手，更没什么。 连买一赠一的水准都算不上。 所以做得大胆又放心。 就算姜让语觉得哪里奇怪，用这一刻的疑惑神情看他，陆疏洐都有很好的藉口——用姜让语之前的理由回答姜让语的问题。 果然，姜让语转了回去。 默默任由陆疏洐牵着。 过一会儿才说：「……我有时觉得，你真难琢磨。」 「嗯？」 「这也算你的脱敏治疗吗？」 「……当然算。」 陆疏洐自己都忘了。 当初为了哄骗姜让语，硬扯这么个脱敏治疗出来。 没想到他差不多已经抛到脑后，姜让语却还记得。 「你不觉得我现在好很多了吗。」陆疏洐只能顺着说，「至少我表现出来的，很像你真实男友吧？」 「……」 那倒是。 亲也亲了，手也能牵了，哪里还有之前的模样。 看来连脱敏治疗都能结束，再也不需要用上他了。 姜让语时不时回落到心头的悲伤剧场，没再说话，乖乖跟在陆疏洐身侧，像个安静的小手办。 陆丰荣的身体基本无碍，之后好不好，还是得靠平日里的休息保养。 他从疗养院搬出来已有段日子，回家住后，一直忙着约老朋友见面活动。 虽然是想再见见顾夕悦，但对这件事并不急迫，所以陆疏洐前面才能推掉这么多次。 陆丰荣一个人住着，但房子里看上去挺热闹。 灯光通明，温度暖和适中。 伺候他的人还挺多，家里就有数个保姆厨师，以及管家。 现在还加上了在疗养院里就照顾看管他的护工跟营养师。 他们进去的时候，应该刚送走什么客人，管家正站在门口，进去后，茶几上还摆着喝过的茶水。 陆丰荣看上去心情很不错，人胖了点，面色也比之前红润。 见到陆疏洐带着「顾夕悦」过来，满面笑容：「你们可算到了。」 随后对着姜让语玩笑道：「顾小姐，想见你一面还真是不容易啊，让我这个老头好等。」 姜让语忙道：「……不好意思陆爷爷，前段时间忙了些，一直没时间来看您。」 这个回答很礼貌懂事了，跟之前发疯的「顾夕悦」判若两人。 陆疏洐接上：「爷爷，你别这么说，会吓到他的。」 陆丰荣笑着：「哈哈哈，别当真别当真，你还能来看我就很好了。」 他们先坐下说了会儿话。 这部分倒不难答，无非就是一些长辈对晚辈的关怀，问他最近工作如何，生活如何，过得好不好之类。 姜让语按照之前的设定回答了。 秉承着言多必失，少说最安全的准则，姜让语这次表现得非常稳重得体，除非陆丰荣开口问了，否则绝不主动说多余的话。 随后他们一起吃了晚餐。 餐桌上，陆丰荣的问题加大了难度。 开始问他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又委婉地暗示婚后最好能生两三个孩子。 时光要能倒流，姜让语一定飞回去扇平自己的嘴。 都怪他当时年少轻狂口无遮拦，只顾着发疯挖坑，现在好了，填不上坑了。 幸亏有陆疏洐出口相助。 陆丰荣一提到相关问题，他就开始打马虎眼转移话题，不让多问。 总之晚餐有惊无险地结束。 他们没有立刻回去，又坐了一会儿，陪陆丰荣说说话。 中途陆疏洐有电话，去外面接了。 只剩陆丰荣跟姜让语的时候，陆丰荣突然有些严肃，开口喊他：「顾小姐，你可以跟我说实话。」 姜让语心惊肉跳。 那一刻真以为自己暴露什么，被陆丰荣发现了端倪。 结果陆丰荣说：「你跟疏洐是不是闹矛盾了？是他惹你生气了吗？」 「……啊？」 「你今晚好像有些委屈，也不怎么说话，上次你能说会道，看上去活泼极了。」 「……」 竟然连陆丰荣都说他看上去委屈。 他到底对自己的脸做了什么！ 救命！ 姜让语忙道：「……不是不是，我们没有吵架。」 「是我自己，想做点改变……我想让自己成熟稳重些，因为我总有些跳脱，在外面怕让疏洐丢脸！」 这个理由堪称无懈可击。 姜让语都佩服自己，竟然瞬间编出这么冠冕堂皇的藉口。 陆丰荣安慰道：「不用在意别人的想法，我觉得你之前那样很好，很可爱，也很有活力。」 姜让语眨眨眼。 虽然但是，陆丰荣并没有否认这会让陆疏洐丢脸呢。 ……想也是。 估计这些话是陆丰荣的安慰极限了，要他违背良心说不丢脸，可能也做不到。 第101页 低情商：这样会丢脸。 高情商：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 陆丰荣道：「你们在一起，最重要的是自己能幸福高兴，别人的想法并不重要。」 「而且与人相处，最舒服的状态就是做自己。外人面前怎么样，我不好说……但在恋人家人面前，如果还要压抑自己，那就太辛苦了。」 「成熟稳重些固然很好，不过有什么说什么，大大方方的也很好。」 「……」 姜让语顿时很有罪恶感。 他只是随口一找的理由，却得到了陆丰荣非常认真的宽慰。 更不敢想真相暴露的场面了。 感觉要被陆丰荣发现的话，结果会比陆疏洐的更恐怖。 「对了，上次你去看我，也没准备什么东西，这次收下这个红包吧。」 说着，陆丰荣真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大红包。 看上去厚厚一沓，至少塞了一两万，封口都没封住。 姜让语眼睛都瞪直了，连忙摆手拒绝：「……不了不了，陆爷爷，我不能收。」 陆丰荣道：「这怎么不能收？见面礼是理所应该的。」 见面礼是有，可他们又不是真要谈婚论嫁，到见亲家这步了。 姜让语万万不敢收：「……不用了陆爷爷，我真的不能收。」 「又没多少，爷爷的一点小心意罢了，再推辞就不好了。」 陆疏洐打完电话回来，看到的就是这幕场景。 面对姜让语惊恐求助的目光，陆疏洐直接大手一伸，拿过红包放到姜让语手上：「爷爷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 不行啊哥，这钱太烫手了。 但有了陆疏洐的支持，姜让语没再挣扎，就先这么收下了。 可能一直拒绝也不好吧？ 毕竟在陆丰荣眼里，他们是真实的一对，出去后他再还给陆疏洐就是了。 十点左右，他们才从陆丰荣那里回去。 因为陆丰荣的睡觉时间到了，护工管他管得很严，还是在疗养院里的作息。 一上车，姜让语就赶紧把红包递到陆疏洐面前：「……刚才的红包，还是你收着吧。」 陆疏洐只看了眼，并不接，笑道：「我爷爷给孙媳妇的，你收着就是了，我怎么能收。」 「可是我又不是——」 孙媳妇这三个字比钱更烫，姜让语说不出口。 「总之我不能要这个钱。」 「给你就收着，这么一个红包能有多少，两万顶天了。」陆疏洐说，「你一次次出来也挺辛苦，就当一点小小的辛苦费了。」 「……那我也不要，我不管了，你看着办吧。」 说着把钱车上一放，姜让语真不管了。 陆疏洐看他坚持不收，总不能强求，红包就这么留在了车上。 十点半，陆疏洐送姜让语到了小区门口。 最后的时间也迎来结束。 亲也亲了，手也牵了，最想要的体面也至少保持了百分之七八十。 他该满意了。 虽然陆疏洐还什么都不知道，但姜让语下定了决心要结束，总是能结束的。 下车后，他没有立刻进去，还是跟上次一样，目送陆疏洐离开。 毕竟以后像这样目送的机会都没了。 他看着陆疏洐启动车子。 但只往前三四米后，又突然停下，接着陆疏洐从车上下来。 走回了他面前。 姜让语好奇地问：「怎么了？」 陆疏洐不回答，但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宽阔的胸膛，结实有力的手臂，将姜让语整个身体都围起来。 本来并不觉得外面有多冷。 可被陆疏洐这么一抱，隔绝了夜晚的冷风，身体渐渐热了起来。 姜让语难得没说什么，任陆疏洐静静地抱着。 「突然想到，分别前应该抱一下，这才有情侣间的真实感。」 「……嗯，也对。」 姜让语私心满满地接受这个说法。 抱了大概有半分钟后，陆疏洐才说：「好了，那我走了。」 「……嗯。」 松开这一刻，大量冷风灌入姜让语的怀抱，冷得他有点想哭。 再次看着陆疏洐大步离开上车，这次是真的走了，很快消失不见。 姜让语吸了吸鼻子。 结束了。 终究还是结束了。 …… 第二天上班，姜让语迟到了一个小时。 他心里有着自己的悲情剧本。 刚结束一段无疾而终的，中间还有那么多险象环生的情节，他允许自己颓废沮丧一晚，第二天迟到一小时。 不过他再多满满的酸涩沉闷，对旁人来说都是不痛不痒。 办公室里还是跟之前一样，有事各自忙碌，无事说几句废话。 姜让语到达办公室时，可见大家没什么事，都凑在陈遇的工位前。 悲情剧主角也会有好奇心泛滥的时候。 姜让语问：「……怎么了，大家在看什么？」 有人回答：「前天不是有师傅来检查过监控吗，其中一个坏了，今天来换了新的，刚刚换好呢。」 「坏的那个记忆卡取下来了，不知道里面录下了哪些东西，大家挺好奇的，就一起看看呗。」 「……」 第102页 那还真挺无聊的。 姜让语把东西往工位上一放，也凑了过去。 虽然无聊，但谁会不好奇监控下的自己是什么模样？ 姜让语也想看看。 可惜播放不太顺利，很多画面丢失，只有黑乎乎一片。 陈遇点了好几个都失败，视频加载还很慢，好不容易加载出来一个，日期都是乱码。 「有了有了，可算出来了，这是哪天啊？怎么没有日期？」 「不知道，好像没声音啊？」 「这是小姜吧，小姜你来看看，这是你吗？」 姜让语赶紧将脑袋挤进去。 果然看到监控视频里出现了自己。 这个监控能照到印表机的位置，而站在印表机旁边寻找东西的，正是他的背影。 姜让语一下就记起是哪天了。 是他跟陆疏洐从滑雪场回来后，那天他手机不见了，怎么都找不到。 但最后又在印表机上面发现。 「小姜好好笑啊，他在找什么啊？」 「哈哈哈哈哈哈这么看小姜好像一只小狗啊，在到处乱拱。」 「……」 「哈哈哈哈小姜你在找什么？」 没想到自己成了主角。 姜让语不好意思地说：「……哈哈，我也忘记了，估计是在找什么文件吧。」 随后视频里的他出去了。 姜让语记得，是因为这里找不到，所以他就跑出去茶水间找了。 画面不是很清晰，姜让语认真看着——真是奇怪，现在也没看到印表机上有手机啊，后来是怎么出现的？ 结果没一会儿，就见陆疏洐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在门口停顿一两秒后，径直走向印表机，把什么东西放在了上面。 「陆总放了什么东西？」 「看不太清，小小的，应该是手机吧？」 「陆总自己的手机？他怎么把手机放那里？」 「不是他的手机吧——小姜回来了，你们看看小姜的反应，这是小姜的手机啊。」 「所以刚才小姜你是在找手机啊，落在陆总办公室了？」 同事回头看向姜让语。 结果却看到姜让语一脸呆滞，几乎原地石化的场景。 「……小姜？小姜你没事吧？」 小姜很有事。 小姜心脏骤停了。 姜让语瞪大了眼睛，凝固了唿吸，冻结了大脑——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没找仔细，没发现手机就在印表机上。 他还记得当时拿到手机，看到了未接电话是陆疏洐的号码。 他还庆幸，还好手机是在外面，要是落在陆疏洐办公室，那自己的身份就要暴露了。 可是—— 结果—— 没想到—— 手机竟然真落在陆疏洐办公室，还是由陆疏洐拿出来的！！ 这意味着什么，这代表了什么—— 姜让语根本不敢细想，因为稍微一细想，他就感觉自己要死掉了—— 这怎么可能呢！！ 这绝对不可能啊！！ 这是幻觉吧！！ 他现在是在做梦吧！！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凑在一起看什么？」 而这时，陆疏洐从外面进来，站在他的身后。 第44章 陆疏洐一出现, 陈遇立刻把监控视频关了。谁叫陆疏洐本人也在画面里。 同事拿姜让语开开玩笑没什么，但谁敢拿陆疏洐开玩笑啊？ 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情，也没人敢解释, 所以陈遇的做法是最正确的。 陆疏洐今天上班同样晚了。 但他不叫迟到, 只是上班时间很灵活很弹性罢了。 见自己的出现搞闷了气氛，陆疏洐便道：「你们继续看吧, 我不打扰你们了。」 余光瞥见站在身侧的姜让语, 脸色看上去好像比昨天更差了。 怎么回事。 陆疏洐一直担心着，手掌很自然地伸了出去，想搭姜让语肩膀：「姜助理, 你没事吧？」 结果手掌才刚有点接触，就见姜让语动作非常激烈地转了身。 对上陆疏洐双眼那刻, 更像见到什么妖怪, 直接大声喊道：「别碰我！」 「……」 其余同事：「……」 场面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谁能想到姜让语会大声呵斥老闆, 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谁都不敢说话了。 姜让语懵了一会儿, 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可他真没办法自控。 大脑对超载信息的处理还没完成，他感觉脑子跟耳朵都嗡嗡的。 突然陆疏洐对他有了肢体接触，突然跟陆疏洐四目相对, 他就像只应激的猫, 是被吹气已到极限的气球, 根本不能碰, 一碰就炸。 炸完后也不能冷静。 脑子还是满屏灰色雪花般的混乱，心跳咚咚咚咚的, 都快心悸了。 逃避是本能反应。 姜让语什么补救措施都没有，再一句话也不跟陆疏洐说, 转身就走，低着头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其他同事见状, 也赶紧原地解散。 各自回去各自的位置。 陈遇看看陆疏洐，再看看姜让语，瞎子都能看出他们吵架了。 但作为清醒的成年人，绝对不会介入小情侣之间的争吵。 第103页 最后视线回到屏幕上，点击切出了工作表格。 陆疏洐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倒不觉得被姜让语吼会丢脸。 因为当能力跟地位到达一定高度后，精神内核就是会比较自信，对外人的态度不再那么敏感。 他能感觉到，姜让语的大声没有恶意，更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的反击。 好比受到外界威胁的小猫，作势要抓要挠，发出吼声警告——但又没真的挠下来，所以还是无所谓。 陆疏洐更多是对姜让语的担心。 这几天他到底是怎么了。 每天都反常，每天的反常还不一样，毫无规律可循，毫无线索可查。 陆疏洐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左思右想都不放心。 姜让语没道理突然对自己这么凶啊？ 回忆昨晚的情况，一切看上去也挺好的啊？ 姜让语主动让他亲了一口。 分别的时候自己上去抱他，姜让语也没拒绝。 但……要说哪里有问题的话，可能那时姜让语就不对劲了？ 陆疏洐开车要走的时候，看着后视镜里的姜让语渐渐缩小。 身形那么单薄脆弱，明明看不清表情，却硬是让陆疏洐看出了他在捨不得自己的感觉。 所以他才会下车，又上去抱了姜让语一下。 也许当时他不该走得那么急，再多看姜让语几眼，耐心再问问他怎么了。 前几天陆疏洐还能忍，但今天姜让语都开始情绪失控，他是真忍不住了。 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问出来。 拿起手机，陆疏洐打开了跟「顾夕悦」的对话框。 虽然绕圈子，但这是最安全稳妥的问法。 陆疏洐：【我好像又做错什么了】 这句话也是他此时的内心写照。 他是真希望姜让语给点提示，指点迷津。 …… 另一边，姜让语坐在工位上。 根本无法转移丝毫注意力到工作上，大脑就像被轰炸机轮番轰炸了好几遍。 大堆大堆恐怖庞大的画面文字来回滚动播放—— 他回忆起了那天的每个细节。 他找回手机，看到陆疏洐的未接来电，是坐到位置上后，回復了他的消息。 当时陆疏洐就在他眼前。 就在这个办公室里，就站在陈遇的旁边。 他知道了！ 他肯定什么都知道了！ 可为什么陆疏洐没有说出来。 如果他生气愤怒，怒到要暴打自己一顿出气的程度，姜让语都能理解。 不怪陆疏洐，真的不怪他。 换谁经歷这种事，都会很生气，姜让语甚至不会为自己辩解什么。 可他不能理解陆疏洐之后採取的行为。 他看破了自己的把戏，明白了真相，却故意选择隐瞒。 不仅没有戳破，还以此为乐，一次次看自己在他面前卖力费劲地表演假装。 那天他要跟自己下班后见面。 见面又以脱敏治疗为藉口，亲了自己。 当时姜让语多混乱着急就不说了，原来陆疏洐都知道，他就看在眼里。 看着自己因为他的要求而手足无措，紧张到要早退回去准备。 再回想自己说过那么多有关老闆的话题，不管是好是坏，其实陆疏洐从头到脚都知道——姜让语就更加羞愤难当，恨不得找根绳子勒死自己了！ 他忍着这种简直能让人绝望的羞愤，再次打开了跟陆疏洐的聊天对话框，翻看他们过往的聊天记录。 越看心越凉。 越看越觉得自己该死，陆疏洐也该死。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可结合陆疏洐已知真相的前提再看，陆疏洐的许多回答简直都太微妙了！ 他怎么就没察觉到不对呢！ 他的大脑是死鱼肚子吗，只会翻白！ 这种极端事件的极端情绪下，姜让语无法保持任何理智，对陆疏洐做法的判断也很极端片面。 总之想不到陆疏洐是出于喜欢自己。 他只记得拿网恋试探那次，陆疏洐的回答是绝对不会放心。 所以姜让语满脑子都是陆疏洐的阴谋诡计。 他很生气，已经气到不屑用低级的小招式对付自己，因此想出了这么歹毒的报复方式。 他在布置一个自己无法逃脱的陷阱！ 他会让自己付出终身难忘的代价！ 这就是他的手段！ 陆疏洐成功了，现在姜让语非常后悔。 他不该抱有侥倖心理，不该戏弄陆疏洐，他根本不是陆疏洐的对手。 但这份巨大的害怕后悔之后，也有着无法忽略的生气跟难受。 姜让语知道自己不好。 论这齣悲剧的始作俑者，那肯定是他自己。 如果他没有欺骗隐瞒陆疏洐，那后面这些事都不会再发生。 可即便知道，即便明白—— 还是觉得陆疏洐太过残忍，不愿接受。 陆疏洐为什么不能说出来呢？ 他要是能挑明，自己不照样会承担他的怒火，接受他的惩罚吗？ 陆疏洐想做的报復照样能做到。 可后面那些就可以结束，什么都不会再发生，他不用经歷对陆疏洐的感情转变了。 为什么陆疏洐不能网开一面。 第104页 自己绝对玩不过他的，陆疏洐应该也很清楚这点，两人的水平手段都不在一条线上。 所以同样是隐瞒戏弄，但陆疏洐的程度后果都比他的过分多了。 后来那么多次，看着他穿女装，端着夹子音说话，每次拼命努力地伪装……陆疏洐是什么心情呢？ 满足吗？有趣吗？ 是不是在心里大声嘲笑着他？ 而且昨晚的亲吻拥抱，陆疏洐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 想到这些，姜让语心脏勐地往下一坠。 他连自己是什么时候暴露的都不知道……那会不会，陆疏洐已经看穿了他的心动？ 所以不管是对着姜让语，还是对着顾夕悦，他反覆提及自己的面部变化，说自己很委屈的样子？ 是陆疏洐在暗示什么吗？ 他是想达成什么样的目的？ 不会吧…… 可考虑到对方是陆疏洐，姜让语又觉得很有可能。 此时此刻真恨不得吊死在陆疏洐的办公室，急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而且又是在这样的时候，「顾夕悦」再次收到了陆疏洐的消息。 陆疏洐：【我好像又做错什么了】 如果理智弦断裂有声音，那绝对是非常清脆的啪嗒声。 因为姜让语听到了脑子里传出的声响。 所有的后悔害怕，难受伤心。 以及暗恋无果的委屈跟羞愤。 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冲动裹挟了姜让语，让他不管不顾地回覆：【耍我很有意思吗？】 陆疏洐：【？】 完了。 看到陆疏洐的回覆，姜让语又害怕。 还没接下去该怎么办的计划，他什么都不知道，不该这么冲动的。 可撤回已经来不及，姜让语也不想再找理由搪塞。 如果他真心想要补救，办法很多，可以说自己发错了，反正陆疏洐什么都不知道。 但姜让语不想再对陆疏洐这么卑微了。 难道他还要装没发现，继续用这层身份面对陆疏洐吗？ 他瞒不了多久的。 陆疏洐的手段比他高明太多，最后吃亏的只可能是他。 面对面打不了，卑微求和也不做到。 姜让语能选的只有逃跑。 姜让语将手机一收，电脑关闭，一个闪现到了陈遇面前：「陈助理，我感觉我还是不太舒服，我得请假去趟医院。」 陈遇就知道他们肯定是吵架了。 刚才姜让语胆大包天当众吼了老闆，所以老闆准备私下找他算帐，才吓得他要跑了？ 陈遇感觉自己挺难的。 现在姜让语要请假，提出的要求合情合理，难道自己不同意吗？ 可看姜让语的反应，估计等会儿陆疏洐就要出来找人了，到时候他从哪里再变出一个姜让语，怎么跟老闆交差呢？ 所以真不能介入小情侣之间的争吵，两边不讨好不说，最后还很可能成为他们y的一环。 可陈遇终究选择了同意：「行，我知道了，注意身体要紧，你先去医院吧，假条回来再打也行。」 姜让语如获大赦：「谢谢陈助理，那我先走了。」 说罢转身就跑，堪称凌波微步，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哪里带病。 虽然陆疏洐才是他的顶头上司，可陈遇注意到了姜让语苍白的脸色，发红的眼眶，以及透着天大委屈的小狗眼。 自然就偏向姜让语。 肯定是陆疏洐欺负了他。 哪怕陆疏洐没欺负他，是姜让语哪里做错挨骂了——考虑到他们的身份差距，最终肯定也不会是陆疏洐吃亏。 所以陈遇觉得自己有必要放点水。 不然就成为陆疏洐的帮凶了。 而且后续发展跟陈遇想的基本一致，姜让语前脚离开不过一两分钟，陆疏洐后 脚就从办公室里出来了。 「陈遇，你过来一下。」 得嘞。 陈遇站起来，走到陆疏洐面前。 连办公室都没让他进去，他们直接站在门口说的话。 陆疏洐问：「小姜助理呢？」 陈遇不卑不亢地回道：「他刚才说人不舒服，请假回去了。」 「走了有多久？」 「没多久，也就一两分钟吧。」 「……」 一两分钟够他下电梯跑很远了。 陆疏洐心头涌出很多不好的感觉。 准确来说，从收到「顾夕悦」那条消息起，陆疏洐就隐约觉得哪里要完。 耍他？ 为什么这么说？ 最开始那两秒，陆疏洐还保留着几丝自信，觉得自己不可能暴露，应该是指其他事情。 可之后再没等到姜让语回復，他又发消息了过去，结果只看到对话框前面有个红色的感嘆号，然后系统提示他，他的消息被拒绝了。 他被姜让语拉黑了。 他竟然被姜让语拉黑了？！ 这下问题就严重了。 姜让语不可能无缘无故把他拉黑，肯定是发现知道了什么，所以才没绷住。 陆疏洐快速推理了一下。 既然会把他拉黑，说明姜让语对这件事不能忍，接受度低。 所以在昨晚之前，他肯定还不知道，否则做不到这么忍辱负重，还主动要亲他，还愿意让自己拥抱。 第105页 态度真正变化明显是在办公室开始的，姜让语大声吼了他。 所以发生变故的时间，可以确定是在他们昨晚分开后，今天见面前。 陆疏洐问了陈遇：「今天我来之前，你们聚在一起看什么？」 陈遇老老实实地回答。 「前天监控坏了，今天早上有人来装了新的，大家就看了看之前的监控内容。」 「看到什么东西了？」 「也没什么东西。」陈遇说，「刚好是小姜助理找手机那天，我们看到您出来放手机，然后就没看下去了。」 陈遇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这件事不值一提，但落在陆疏洐耳朵里，宛如平地炸开一道惊雷。 「你说什么？！」声音不自觉高了八度。 这一天太有代表性了。 陆疏洐都不用再问更清楚，就明白陈遇是在指向哪天了。 陈遇一惊，瞬间明白问题是出在监控的内容上了。 可他们看着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啊？ 播放监控视频的是陈遇，如果陆疏洐追究起来，他肯定第一个倒霉。 陈遇只能开始装傻：「监控坏了，所以拍下的画面并不清楚，我们只看到这么一段。后来您就来了，大家也就散了。」 「……」 肯定就是那天了。 不然姜让语不会有这么大反应。 陆疏洐再度接受一遍这个事实，深深唿出一口气：「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工作吧。」 「是。」 虽然不能得知他们吵架的具体原因，但看到陆疏洐选择回了办公室，陈遇还是挺意外的。 他还以为陆疏洐会立刻拔腿去追，然后两人先你争我夺吵一番，再就你侬我侬地和好了。 但陈遇不是什么好奇心很重的人。 老闆既然不打算说，只让他回去干自己的工作，那他就乖乖回去，坚决不嘴贱多问。 陆疏洐回了办公室。 不是他不想去追姜让语，他当然想去。 可姜让语已经走了，能不能追上是一回事，最关键的是，既然姜让语选择逃跑，那就说明现在不能面对他。 陆疏洐头疼。 他最担心的情况发生了。 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暴露，这下好了，该轮到姜让语生气，不能原谅他了。 该怎么办才好呢。 风水轮流转。 他要是在知道真相那刻就跟姜让语算帐，那他是绝对的受害者，姜让语只有乖乖道歉的份。 但谁叫他后来私心太重，老想着占小姜助理便宜…… 这下好了，轮到姜让语站在道德高地上对他指指点点了。 这可怎么办。 姜让语现在不一定会回家。 因为他知道姜让语家的住址，这种时候姜让语肯定会避开。 打电话也没必要，微信都被拉黑了，打电话更不会接，说不定还起到提醒他把电话也拉黑的反作用。 可这种事最好是当面说。 只有面对面解释才能说清楚。 …… 但姜让语就是躲回了家。 他没什么别的地方能去，而且这种时候，人会下意识躲藏在最有安全感的地方。 对姜让语来说，也就是自己家了。 姜书钰刚起床，还穿着睡衣在阳台浇花，然后就见姜让语声势浩大，惊天动地地回来了。 「……小宝，你怎么了？」姜书钰疑惑地问，「你不是去上班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姜让语一路心惊胆战，生怕陆疏洐会从各个角度追杀上来。 而满腔的悲伤委屈在见到姜书钰这刻，彻底崩塌破防，化成眼泪哗哗流出来。 这模样更是吓坏了姜书钰。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好好的你哭什么？」 姜让语一边大抽气一边摇头。 才不是好好的哭，这下是很不好了，他要完蛋了。 「怎么了，你慢慢说？」 姜让语又抽了一会儿，等到终于能开口，当场一个大爆哭。 「……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他早就知道了！」 「他好可怕啊！」 「哥我会不会死啊，我好害怕呜呜呜呜！」 第45章 眼泪一旦出来就停不住, 姜让语感觉双腿也失去力气，整个人直接往姜书钰怀里倒。 看上去弱小且无助，仿佛被巨大的噩耗压垮。 昨天晚上陆疏洐送他回家, 姜书钰知道他们要见面, 所以晚上也一直等着。 看他回来后有些失落的模样，姜书钰开始以为是紧张导致的。 后来总觉得哪里不对, 便问了声：「小宝, 你告诉我，你不会对你老闆有什么其他想法吧？」 被戳破心思的姜让语怎么可能承认，当场极力否认, 拼命解释。 表示这是危言耸听，无稽之谈！ 他怎么可能对陆疏洐有别的心思, 那不是自寻死路, 赶着送死吗！ 然后今天得知, 原来他跟这条死路还是双向奔赴。 他都不用特意寻找死路, 他条条都是死路，都快走到死路尽头了。 而尽头站立的死神正是陆疏洐，早早准备好收割他的人头。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想起自己对陆疏洐的心动, 想起种种微妙的不舍跟失落。 第106页 现在都成了见不得光的东西。 甚至还能转换成巴掌, 狠狠抽在他脸上。 让他难堪尴尬, 让他不敢言说。 只有眼泪掉得更凶了。 姜书钰拖着这个瘫软的小哭包, 一路拖到沙发边上，问他：「……你先别哭,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慢慢跟我说？」 姜让语鼻尖红红, 双眼泡着泪水，开口道：「……他其实早就知道了, 他知道顾夕悦就是我了！」 因为混乱，至今未提这个「他」是谁，但除了陆疏洐还能有谁。 听得姜书钰心头都一跳一跳的。 恨不得直接进入姜让语大脑，把他里面的逻辑好好盘一盘。 姜书钰只能耐着性子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他跟你说的？」 「不是，他没跟我说……是我在监控里看到的。」 「你在监控里看到什么了？怎么就能确定他知道了？」 幸亏姜书钰耐心好，还能这么一句句问仔细，不然就姜让语现在的表达方式，换谁来听都挺着急闹心。 等姜让语将监控事件的经过艰难复述一遍，姜书钰试图理解，但无法理解。 这事也太巧了？ 一般人很难有这样的运气吧？ 但姜书钰不能理解的是，既然陆疏洐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 这真的很奇怪。 主要姜书钰并不知道，后来的陆疏洐对姜让语提过哪些要求——包括那些亲吻暧昧，说什么为了逼真自然的脱敏治疗。 而姜让语之前就不敢说，现在更不敢说。 这些不过都是陆疏洐在耍他玩弄他，他明知道是假的，却还是当真动了心。 要被别人知道，他的面子往他搁？ 不如直接杀了他。 姜书钰问：「我想不通，既然他知道对象是你，为什么没有直说，后面还几次约你出去？」 姜让语很快接上：「肯定是他想要我好看！他不甘心自己被我欺骗！所以想用这种手段让我终生后悔！」 「……」 那有点太严重了吧。 陆疏洐肯定会生气，但姜书钰觉得以他的身份地位，想处理姜让语太简单了，没必要搞这么麻烦，还给自己生事。 这个动机着实令人不解。 难不成—— 是陆疏洐对姜让语有其他心思？ 这个大胆的假设沖入姜书钰大脑。 要说唯一合理的解释，似乎也只有这么一条了——因为对姜让语有好感，所以反过来利用这个机会，方便跟他拉近距离。 可是—— 低头看看姜让语在自己怀里的反应，害怕成这样，满脸眼泪，很没出息的小哭包一枚。 这人似乎不像是陆疏洐会喜欢的类型啊？ 「那你这么回来了，他是什么反应？」 姜让语抽抽鼻子，很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 姜书钰疑惑：「你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哭着跑回家？ 「我当时太震惊了……我就……」 「那他知道你知道了吗？你有跟他说吗？」 「我没说，我把他拉黑了……」 「……」 此时姜书钰的表情生动形象地解释了什么叫无语。 「所以，你发现了他知道的真相，但并没告诉他说，目前他可能还不知道——接着你就把他拉黑，跑回家嗷嗷大哭？」 「……」 陷在其中的时候，姜让语只能感受到自身的恐惧，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问题。 可被姜书钰这么一形容总结，他顿时觉得自己好像个智障，做出来的事很令人无语。 姜让语试图为自己解释些什么。 「我觉得他应该知道了，因为我表达了那样的意思……而且他发现我不见的话，只要找个同事问问早上看了什么，肯定能意识到。」 唯一的好处，是姜让语也被自己的蠢跟怂无语到，现在大脑逐渐冷静，说话也恢復些许逻辑了。 姜书钰看着这个没出息的大哭包，问：「那接下去怎么办，你想过吗？」 没出息的大哭包果然很没出息。 死到临头了，想的还是逃避。 「那还是躲起来……然后装死吧。」姜让语说，「他知道我这里的地址，说不定会找上来，这里还是不安全。」 「哥，你那房子要是空着，我能先去躲两天吗？」 「……」 姜书钰早就买了房子，忙的时候一个人住那边，很少回家。 现在他空闲时间多，回家休息了，那边自然空出来了。 不得不说，姜让语挺会拨小算盘。 立刻给自己安排好了藏身的小窝。 姜书钰无奈道：「逃避能解决这个问题吗，你能躲一辈子吗？」 「最后不还是要面对？」 「再想想现在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局面，不就是你一开始为了躲避，把谎越扯越大，搞得无法收场了吗？」 「可是，可是——」 姜让语当然知道，逃避是最没用最软弱的办法，可他现在就是这么的软弱没用啊。 「可是我真的不敢，他不会放过我的，他搞不好真会弄死我——」 如果不是老天开眼，将这段监控送到他面前，姜让语可能到死都不会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死。 第107页 姜书钰嘆气：「放心，我不会看着你去送死的。要真那样，我让顾郅昀去捞你。」 「我想把你顺利捞出来，保住一条小命，顾郅昀还是能做到的。」 「可是他……」 想起顾郅昀的通风报信，姜让语心里还是有些介意。 「好了，现在也不用担心他拿这个威胁了，反正你已经暴露，不会有比这更坏的情况了。」 姜书钰说：「不如反过来利用他，谁让他也知道这件事。」 还真是。 如果顾郅昀不知情，他们很难开口解释，别说姜书钰了，姜让语自己都拉不下这个脸。 但顾郅昀已经亲眼见过，他们不用再做心理建设，连解释的部分也能省略了。 在姜书钰的安慰假设下，姜让语感觉好了很多，心里也没那么害怕了。 这不再是不能解决的难事了。 「最后的结果无非就是辞职，区别也只是主动跟被动……反正早就是这样的打算，既然被发现了，你丢点脸也是应该的，就当灰熘熘地辞职好了。」 再这么一想，姜让语连抽泣都止住了。 虽然跑回家嗷嗷哭很没出息的样子，但事实证明，至少这个选择没错，家里还有哥哥为他出谋划策。 「现在是不是没那么害怕了？」 姜让语点点头：「嗯，我感觉好多了。」 姜书钰无奈一笑：「好了，那先去洗把脸，都多大的人了，遇到点事还哭成这样。」 「……嗯。」 姜让语可算从能哥哥的怀抱里起身，回想一下刚才种种，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跑去卫生间洗脸。 洗完脸，顺便去趟厨房，拿出了冰箱里的奶油蛋糕跟其他点心，坐回姜书钰身边狂吃。 姜书钰：「……」 该说这大哭包的情绪恢復还挺快吗？ 前一秒还哭得要死要活，现在居然就吃起东西来了。 但姜让语觉得自己是在缓解焦虑。 他不是真的饿真的馋，就是想用食物填补内心的紧张跟不安。 啃掉半个奶油蛋糕，两个雪媚娘，再加两盒麻薯丸子后，姜让语终于吃撑。 肚子撑了，脑子就开始犯困。 思考变得迟缓，整个人舒服了。 「现在好多了？」 姜让语恨不得在沙发上瘫倒：「……嗯，感觉终于缓过来了。」 「那给念念打个电话吧，这件事也该知会她一声。」 「对哦！」 姜让语拿过手机，准备给赵冉念打电话。 不过巧的是，赵冉念的电话同一时刻过来，仿佛感受到了姜让语的心灵召唤。 姜让语接听后，赶紧将整个来龙去脉交代清楚。 谁知赵冉念这次出奇冷静，镇定回道：「哎这种事就是无法预测，有时我们以为万无一失了，结果总有防不住的细节。」 姜让语顿了顿：「你是在安慰我吗？」 「……对啊，预料里的坏结果发生了，难道我还要指责你吗？」 看到赵冉念这种反应，姜让语更觉得自己丢脸。 因为如果他的后果糟糕，那赵冉念也好不到哪去。 「我以为你会需要癫狂几分钟，没想到你这回如此成熟。」 「也可能是惊慌过头，反而像冷静了。」 赵冉念嘆了声气：「一直担心这件事会暴露，现在终于暴露了，悬着的心可算死了，就不用担心了哈哈哈哈哈——」 「……」 姜让语决定收回之前成熟的评价。 赵冉念不是成熟了，而是彻底疯了。 「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不用担心。」赵冉念说，「都到这步了，担心害怕也没用了，还是想想接下去该怎么办吧。」 「嗯，我打电话给你，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 「电话里说不清楚，这样吧，今晚我们见一面吧，当面说好了。」 「行。」 不仅姜让语没察觉哪里不对，就连在一旁用免提听着的姜书钰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这种事就是很难在电话里说清，他们肯定是需要见面商量的。 白天风平浪静地度过。 姜让语担心的事一件没有发生。 陆疏洐没有上门找他算帐，甚至连一个电话或文字的消息都没有。 姜让语都产生一股错觉，也许陆疏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切只是他的过度反应。 晚上，姜书钰跟他一起去见的赵冉念。 地点是她家附近的一家茶楼。 他们到的时候给赵冉念发了消息，然后就见赵冉念从二楼的窗户探出上半身，跟他们挥手打招唿：「这里这里，我在这里，你们上来就行了。」 姜让语就跟着姜书钰，毫无戒心地上去了。 那时最多只奇怪一点。 从来不见赵冉念约他们在这种地方见面，今天怎么会想到约在茶楼？ 直到上了二楼，没有一丝心理准备地推开包厢门—— 一眼看到了坐在里面的陆疏洐。 姜让语：「……」 有种当场心脏骤停的刺激。 姜让语赶紧看向赵冉念，但赵冉念已经低下头，安静装起了鸵鸟。 姜书钰虽然是第一次跟陆疏洐见面，可看姜让语跟赵冉念的反应，就能猜到他的身份了。 第108页 眼看姜让语拔腿要跑的那瞬间，姜书钰赶紧拽住他的手腕，强行将他拉了进去。 情况很意外。 可该来的终究会来，逃避没意义。 「想必这位就是陆总了。」姜书钰不卑不亢地说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您，我是他哥哥。」 「我知道，我见过你。」 陆疏洐的视线停留在姜让语一人身上，非常直白地开口要求。 「看来对于发生过什么，大家已经心知肚明。」 「我想单独跟我的助理说话，两位能先迴避一下吗？」 「……」 第46章 陆疏洐就坐在那儿, 气场充满一贯的压迫感，看上去宛如发号施令的君王，不怒自威。 包括姜书钰在内, 三人谁都没底气没资格拒绝他的要求。 但见到陆疏洐真人, 姜书钰心里的疑惑也更深了。 发生这种事，他竟然还能通过赵冉念约出姜让语？ 还能好好坐在这里, 愿意心平气和地姜让语对话？ 他到底是什么目的？ 但看陆疏洐应该是讲道理的人, 姜书钰心安了些，准备跟赵冉念出去。 也是该让他们单独谈谈。 有外人在场，估计很多事情不好算帐。 姜让语心慌气乱, 眼看姜书钰真准备跟赵冉念出去，赶紧捏住姜书钰的袖子, 发射求助眼神。 但姜书钰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给他一个「相信自己」的眼神, 然后就跟赵冉念出去了。 包厢内的空间不大。 能够带来心理依靠的亲友团一走, 姜让语就感觉浑身被陆疏洐的压迫感围困，唿吸变得不顺畅。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姜让语的手指疯狂揪着衣服，试图分散内心极致的压力, 可惜完全没用。 赵冉念！ 这个叛徒！ 他就奇怪, 怎么早上打电话的时候她能这么冷静成熟, 原来是在那期间, 她就已经被陆疏洐暗中笼络了！ 他就说这一天怎会过得如此风平浪静，被他拉黑的陆疏洐没有一点反应, 原来是他早有后手，从赵冉念这边入手了！ 姜让语低着头, 根本无法面对陆疏洐。 要不陆疏洐还是立刻将他处决算了。 就像赵冉念说的，时时刻刻悬着的心死掉就好了。 哈哈, 真是太好啦。 「姜助理，抬头看我。」 「……」 心里满满的绝望，可陆疏洐一开口，姜让语还是乖乖听话，抬头看向了他。 视线交汇。 姜让语的脚步不自觉后退，准备好了随时跑路。 但陆疏洐看上去，跟平时好像没什么不同？ ……也是。 把自己戏耍这么久，反覆玩弄于股掌之间，陆疏洐为什么要慌？ 有什么好慌的？ 「别站着了，坐吧，我们好好谈谈。」 「……」 还有什么可谈。 还有什么可谈的！ 这哪里是谈，陆疏洐这是要宣布他的生命终结说明吧？！ 但在陆疏洐的眼神压迫下，姜让语不敢表达内心的反抗，更不敢忤逆他的意思，还是一步一步，慢慢走到陆疏洐对面的位置，拉开椅子后，慢动作坐下了。 很好。 他表现得非常怂。 陆疏洐光看就知道，现在自己任他拿捏了。 哈哈哈，真是太棒啦。 「我想你见到我，应该也没胃口吃东西了，所以才将地点定在茶楼。」 陆疏洐永远那样波澜不惊，淡定自如。 「要喝茶吗？」 「……」 不了吧哥，都没胃口吃东西了，哪里还有兴致在这跟你泡茶？ 「我想你也没喝茶的心情了。」 陆疏洐嘆了声气，对话终于进入正题：「你拉黑的速度很快，逃跑的速度也很快。为了跟你见面，可费了我不少功夫。」 「……」 姜让语无言应对，唯有沉默。 永恆的沉默。 早上姜让语说跑就跑，再多一句话——哪怕是怒骂陆疏洐的话都没有，陆疏洐也是想了很久，才想起可以利用赵冉念约姜让语出来。 他被赵冉念拉黑过一次。 不过后来为了道歉，赵冉念又主动加回了他。 道歉后，赵冉念就躺在了他的列表里，再也没有说过话。 陆疏洐没给她备註，也不记得她的暱称，在自己的聊天列表里翻了将近一个世纪，可算找到她。 而陆疏洐直接语音通话过去时，差点没把赵冉念吓死。 知道陆疏洐原来早就看穿了他们的小把戏，赵冉念简直死了又死，反覆去世。 但一开始，赵冉念还是很坚定的：「对不起陆先生，这件事因我而起，最初就是我害了我表弟，现在我不可能再把他骗出来了。」 陆疏洐也是这时才知道他们的关系。 原来姜让语是赵冉念的表弟，难怪最初会答应代她相亲。 「赵小姐，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件事。我不是在请求你的帮助，而是在要求你这么做。」 「……」 「你似乎忘了自己对我做过什么，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 面对赵冉念，陆疏洐肯定不会像面对姜让语那么好说话。 第109页 威胁是最快速有效的方式。 赵冉念没什么底气地说：「……你就算拿这件事威胁我，我也不可能跟你沆瀣一气的！」 「只要你今天帮我约他出来，之前的事情，我能全部一笔勾销。」 「……」 「你可以录音，我保证说到做到。」陆疏洐道，「而且你大可以放心，我要是真想伤害他，早有千百种办法，何必再通过你？」 「……」 仔细想想，好像是有些道理。 别说只对付姜让语一人了，就算把她也修理一顿，对陆疏洐而言又有什么难？ 这就很奇怪。 陆疏洐到底打着什么算盘，为什么要这这样对姜让语。 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已经走到了喉咙的位置，就差脱口问出来了。 但面对陆疏洐，再借赵冉念一百个胆子，她都要考虑考虑才敢问。 最后还是没问，赵冉念说：「……你等等，我先开个录音功能。」 「……先说好，你绝对不能骗我，更不可以欺负小语，不然我真豁出去跟你拼命的。」 陆疏洐笑了笑：「放心，你帮我约他出来，以后你就能高枕无忧，再也不用为这件事担心了。」 诱惑真太大了。 再加陆疏洐听上去情绪稳定，没有要跟她算帐，也不像要跟姜让语算帐的样子，赵冉念最终还是答应，约了姜让语出来。 陆疏洐也算仁至义尽，见到姜让语后，没有想过河拆桥，还帮赵冉念解释了两句。 「不要怪你表姐，是我要求她隐瞒的。如果知道我在这里，我想你绝对不会来。」 「……」 「好了，从见到我开始，你一句话都没说，这可不像平常的你。」 陆疏洐轻笑：「小姜助理不是哑巴，顾夕悦更是能说会道——怎么现在一点声音都没了？」 可这种话落在姜让语耳朵里，自带恐怖效果，变成了惊悚的威胁。 耳朵自动翻译成了：我现在已经在给你机会从实招来了，你最好知道珍惜，赶快坦白从宽，别不知好歹！ 姜让语揪着手指，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想起姜书钰教他的，这种时候他应该老实坦白，诚恳道歉。 事情已经无法挽回，起码把后悔抱歉的态度摆正。 他都知道的。 他也明白自己应该这么做。 可陆疏洐就在他眼前了。 看着陆疏洐云淡风轻，自信在握，掌控着一切的态度—— 姜让语说不出的不甘心。 自尊不适时宜地跑了出来，堵住他的嘴，不让他道歉。 凭什么呢。 他是欺骗了陆疏洐在先，他是不对。 可他的欺瞒战战兢兢，面对陆疏洐言听计从，没对陆疏洐提出过任何过分要求，更没主动问陆疏洐讨要过什么，反而还搭进去不少化妆品成本。 再看陆疏洐反过来做了什么。 肢体上的亲密接触就不说了，私下聊天还打着练习真实自然度的名义，把他撩了个乱七八糟。 前后几次约他下班后见面，让他奔波忙碌，让他心惊胆战，看他拼命地演戏伪装，并且以此为乐。 姜让语感觉自己好像笼子里的小仓鼠。 一举一动都在陆疏洐眼皮底下，而他就喜欢看自己在笼子里疯狂跑圈的模样。 如果没对陆疏洐动心就好了。 如果能看穿这是他恶劣的报復游戏，能察觉每一个亲密举动的阴谋，姜让语也不用这么不甘了。 心里的想法百转千回。 但最后，姜让语还是沉默，没有任何回应。 姜让语不言不语，陆疏洐也不好判断他此时的情绪。 是在生气吗？还是害怕？ 还是难受？ 陆疏洐也不好道歉。 这种情况下，谁先道歉，就代表着谁先承认自己理亏了。 但陆疏洐要承认自己理亏，就会显得他之后那些所作所为是在故意欺负姜让语，更加过分了。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谁会在心上人面前自曝，啊对没错，我就是你想的那么坏——不仅得不到原谅，反而推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又不是傻子，肯定不会这么做。 陆疏洐想了想，又问一遍：「难道现在，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或者是想问我的吗？」 这算比较折中的问法了。 不是道歉，也不是逼问。 先看看姜让语是什么态度，之后他好确定用什么方式应对。 但在姜让语这边，还是起到了反作用。 因为陆疏洐光这么说就充满了气势，剩下的姜让语会自己脑补，那种追问逼迫的感觉就来了。 「你把头抬起来，至少看着我。」 「……」 姜让语不得不抬起头。 心里更加委屈，鼻腔一阵酸涩，等到抬头，一串眼泪珠子就落出来了。 又变成了没出息的大哭包。 可姜书钰不在身边，没人会哄他，姜让语赶紧擦掉眼泪，五官同步倔强着：「……我知道，开始是我不对。」 虽然倔强了，但悲伤的生理反应抑制不住，说完一句，喉腔狠狠抽气。 「我知道，你肯定生气，你是应该生气……可是你不该，用这种方式对我……」 一句一抽。 第110页 好像挨训却十分要强的小朋友，正在跟家长做自尊心上最后的抵抗。 不过眼下的情况确实很像。 陆疏洐想这想那，就是没想到姜让语会哭。 顿时慌了神，听完姜让语的控诉后，大脑仿佛有几秒断开连结，空白一片。 重新连结后，他看向姜让语。 竟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最后问出口的，竟是一句：「你哭什么？」 姜让语理解的：你怎么还敢哭？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哭？ 好不容易用倔强收起的眼泪，唰唰又掉了两串下来。 难道他想哭吗！ 他也不想啊！ 他也想做个看上去淡定镇定的成年人，拥有处理好这件事的强大心理素质。 但他就是没有。 他对陆疏洐的心动，这时都成了让自己丢脸的难堪。 或许他的心动程度是浅层的，是能够让他短期内就抽身放下的。 姜让语没想过得到陆疏洐的回应，也压根不敢想—— 可他就是不能接受，自己动心的人，背地里竟以玩弄他取乐，事情败露后毫无悔意，甚至还以势欺人，非逼着他表态。 那瞬间姜让语也开始自暴自弃了。 反正局面已经无法挽回了，他也看清陆疏洐是什么货色了，他还唯唯诺诺做什么？ 「我不能哭吗！」 嗓门勐地加重。 吓了陆疏洐一跳。 「对啊，我就哭了！」 狠抽一口气，姜让语再接着说。 「我爱哭就哭，想哭就哭……你玩弄我这么久，我为自己哭一声不行吗！」 「……」 气势还蛮惊人的。 陆疏洐顿了顿：「我只是希望你别哭，我们好好——」 陆疏洐第一次插不上话，直接被姜让语打断：「你凭什么不让我哭！」 「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狠毒？！」 「我骗你，是我不对，可你既然知道了呜……你怎么能不说，你还呜……耍我这么久，你一个大老闆，也要用这种方式报復人吗？」 陆疏洐终于听懂了。 难怪姜让语的情绪大起大落，原来在他的认知里，这是自己的报復行为？ 好笑的是，陆疏洐顺着这个思路一想，竟也觉得挺合理，好像是挺像那么回事的？ 「你觉得我是在报復你？」 姜让语忙着抽气落泪，用眼神回答了：不然呢？ 陆疏洐勾唇一笑，直截了当：「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是因为我喜欢你呢？」 第47章 姜让语瞪大了眼睛。 姜让语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姜让语魂飞魄散, 受到非常严重的惊吓。 ……陆疏洐在说什么？ 是他幻听了？还是今晚的一切本身就是场幻觉？ 眼泪都被吓停不流了。 感觉陆疏洐要再说多一句，眼泪说不准还能倒流回去。 姜让语跟陆疏洐之间仅隔了一张茶桌，距离很近, 可陆疏洐说完这句话后, 姜让语看什么都变得扭曲，仿佛进入了异次元空间。 他开始觉得跟陆疏洐之间的距离很遥远, 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所有混乱复杂的思想都被这则爆炸性消息沖刷, 只剩下难以置信的大片空白。 陆疏洐喜欢他？ 陆疏洐竟然说……喜欢他？！ 「怎么，对于这个消息，你是太惊讶, 还是受到了惊吓？」 等姜让语终于回神，陆疏洐已经站到了他面前, 手里拿着不知何时抽出的纸巾, 看姿势是准备帮他擦掉脸上的泪水。 不是惊讶也不是惊吓。 对此姜让语感到非常惊恐。 一个灵活的闪避躲开。 陆疏洐没能碰到他的脸。 好在陆疏洐没强求, 无奈笑了笑, 将一整盒纸巾都递到姜让语面前：「先擦擦眼泪，别哭了。」 他说：「你有什么误会，我都能解释, 我们慢慢说。」 「……」 误会。 他竟然说误会。 陆疏洐对自己所有的隐瞒戏弄, 竟然想用「误会」这两个字就带过吗？ 这种说法也太阴险狡诈了吧！ 但是等等—— 仔细一想, 其实这么说非常符合陆疏洐的人设。 虽然姜让语是对陆疏洐有些心动, 可这些心动还不足以对陆疏洐产生多少过分幻想。 姜让语对自己几斤几两有着非常清晰的认知。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陆疏洐。 如果不是阴差阳错的相亲事件，如果不是刚好成为陆疏洐的助理, 也许他这辈子都没机会见到陆疏洐。 他没妄想过自己能跟陆疏洐有什么发展。 从意识到自己心动开始，对这件事就只有迟早会结束的遗憾。 因为有着足够的不自信, 所以陆疏洐的告白不会让他失去理智，不会让他激动到想上天, 心里更多的还是怀疑。 加上之前的「阴谋论」先入为主，在他脑海内暂时不可抹去——这么一代入，又开始觉得陆疏洐的行为也非常符合他的猜测逻辑了！ 如果这也是报復的一部分！ 如果自己真的上钩，对陆疏洐来说，岂不是更有趣了！ ……好可怕！ 还好他没有直接相信，不然他就完了！ 第111页 再仔细想想，要真喜欢一个人，谁会用这样的方式？ 利用对方的失误漏洞，对其进行各种戏弄，即便是告白的方式，也叫人感受不到丝毫被喜欢的惊喜。 反而满满都是不安跟惊吓。 就算陆疏洐的喜欢是自真心，经过姜让语这么顿分析，都要加上大大小小许多问号跟怀疑。 但值得怀疑。 姜让语想，谁叫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悬殊。 万一是的真想报復玩弄他，陆疏洐只要稍微动动手指就行，可他搭进去的，很可能是自己的全部。 ……冷静啊姜小宝！ 你自己想想，你很优秀吗！ 你干啥啥不行，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喜欢啊！ 他想要什么样的没有，为什么要喜欢你啊！ 大概姜让语自己都没想到，原来他的不够自信也能派上用场，在某天成为保持清醒的最后一道防线。 他陷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不知自己思考了多久，时间又过去了多久。 直到听见陆疏洐说：「不信是吗？」 姜让语勐地回神，第一反应是捂住嘴巴。 难道是他无意识中将这些话说出来了？ 陆疏洐被他的小动作逗笑：「你没说出来，只是把这些想法写在脸上了。」 「……」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不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并且怀疑这只是我报復的一环。」 「……」 转行吧哥。 做霸总委屈你了，你应该去做读心师。 极端切换的心情像经歷了几场惊险过山车，带来接近绝顶的刺激。 不管是好是坏，总之这辈子怕是体验不到第二次。 姜让语深深唿出一口气，视线躲避着陆疏洐：「……其实我觉得，现在不适合说这些。」 「我们还是改日再谈吧……」 他的忍耐到极限了。 很丢脸地哭了一顿，也大声吼了陆疏洐。 然后听到了陆疏洐的告白，还被他戳破了心里的想法。 姜让语感觉开始有点精神恍惚。 总之清醒思考已经不可能，身体本能的选择就是暂时远离陆疏洐。 他需要去一个没有陆疏洐的空间，好好冷静思考。 不顾陆疏洐是什么反应，姜让语站起身，低下头就快步往门的方向走去。 结果还没走两步，又被陆疏洐捏住手腕，大力拽回。 手腕吃痛，姜让语的大脑可算清醒几分。 「你……」 可还没问陆疏洐这是什么意思，他先被陆疏洐几步逼到墙壁前。 之前姜让语还能拿自己开玩笑，觉得两人体型差悬殊，自己在陆疏洐前面像个小手办，还觉得陆疏洐一拳就能把自己打死。 ——这回是真的了。 虽然陆疏洐没有给他一拳，可他好歹也是个成年男性，个子不算很矮，结果陆疏洐轻而易举将他提了过去。 他被禁锢在陆疏洐跟墙壁之间，无处可躲。 手腕也被按在头顶，竟半分都挣扎不动。 「……你做什么？！」 姜让语瞪圆眼睛，震惊地大声质问。 这次算把话说完整了。 可也只是说完整罢了。 因为在他说完后，陆疏洐更过分地俯身凑近，一手还按着他的手腕，一手捏起姜让语的下巴，就这么霸道又强势地亲了上去。 跟之前两次仅流于表面的接触不同。 这回陆疏洐像是早有准备，目标明确，毫不犹豫地解锁新领域，将姜让语亲了个头脑发懵。 心跳又砰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 也许之前就这么跳着，只是姜让语的注意力在其他事上，没有察觉。 现在耳边所有的喧嚣嗡鸣都不见了，世界一秒寂静，他便再次听到了胸腔里夸张的心跳节奏。 就算不相信陆疏洐的真心怎么样。 怀疑陆疏洐别有阴谋又怎么样。 无法控制的心跳，是一切疑问最好的回答。 即便姜让语的大脑能保持理智，可心跳还是会出卖他。 他就是对陆疏洐心动，哪怕不信任有怀疑，都没有破坏消减这份心动。 哪怕陆疏洐没有按着他的手腕，这时也足够把他亲懵，不会反抗。 但勐然想起姜书钰跟赵冉念还在外面。 也许仅有一墙之隔，也许等待时间太久，他们会突然闯进来——这让姜让语恢復了清醒的理智跟反抗的力气。 这种画面绝对不能让另外两人看到！ 他最多只能在心里偷偷丢自己的脸！ 于是终于想起自己还有只手是自由的，赶紧抵在陆疏洐胸膛前，试图推动。 察觉到姜让语的动作，陆疏洐没有再进行压制，而是非常顺从识相地后退松手。 迅速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姜让语的手掌仅是轻触到了陆疏洐的衣服，连热度都没摸到，就先觉得身前一凉。 好像有股冷气将他们横截断开。 手腕恢復自由，被阻挡的视线也恢復了清晰，但姜让语心头却莫名失落。 该说是陆疏洐的分开又太迅速了吗？ 他居然有种被冷落的感觉，就像前一晚陆疏洐特意下车的拥抱。 姜让语挺不喜欢这种感觉的。 茫然无措地看向陆疏洐，但更不愿意这层心思被看穿。 第112页 因此他选择先发制人：「……你，你怎么能这样！」 「又不是没亲过。」 「……」 「你不也主动要求过吗？」 「…………」 对姜让语而言，这已经是不堪回首的黑歷史。 被陆疏洐这么随意地挂在嘴边戳破，他头顶都要烧到冒烟了。 但再次要走前，陆疏洐说：「冷静些再出去吧。你现在这样出去，不就明摆着告诉他们，刚被我亲完吗？」 「……」 姜让语不敢想像自己脸上的表情。 到底是有多夸张多不对劲，才会让陆疏洐发出这样的提醒。 可恶！ 为什么面对陆疏洐，他好像永远是被欺负的那方！ 明明陆疏洐也有错啊！ 可他凭什么依旧镇定自如，还能继续戏弄自己！ 「……我，我不喜欢你这样！」 姜让语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表达些什么了，他的一声不吭又不是在默认陆疏洐的一切行为。 「你这样……很过分！」 虽然但是，又为自己睏乏贫瘠的语言感到可悲。 还不如不说呢。 这么一说好像只增加了些喜剧效果。 「……不许笑！」 果然，姜让语看到陆疏洐微微上扬的嘴角，明显一副忍不住想笑的模样。 赶紧恼羞成怒地大声喝止。 陆疏洐倒也配合。 姜让语说不许笑，他就真的不笑了，还解释了一下：「抱歉，不是故意笑的，是觉得你刚才那样很可爱。」 姜让语的脸就更热了。 没想到陆疏洐这张一本正经的扑克脸，说起情话会是这种感觉。 「……也不许你说这种话！」 语气里多了几丝慌张。 「我确实不相信，你会，会真的……」 喜欢这两个字似乎很烫嘴。 姜让语连说出来的勇气都没有。 陆疏洐替他说了出来：「会什么，会真的喜欢你？」 「……」 「我看出来了，所以会向你证明，我是认真的。」 陆疏洐顿了顿：「刚才的证明方法不行，我记住了，以后我会採用别的方法。」 「……」 手掌几次捏成拳头又松开。 姜让语再次觉得自己必须离开了。 跟陆疏洐待在一起註定无法冷静，因为陆疏洐仅是使用言语，就能让他整颗心忽上忽下，情绪感受也随着忽起忽落。 怎么可能冷静下来。 只会越来越不冷静。 看出姜让语要走的意图，这次陆疏洐没再阻拦，只是问：「明天会正常上班吧？」 「私事是私事，工作是工作，别因为私事影响到工作，小姜助理是成年人了，能做到这点吧？」 「……」 小姜助理还真做不到呢。 要是能做到，今天就不会请病假跑回家嗷嗷大哭了。 但小姜助理会被激将到。 陆疏洐的这种说法，就好像如果他不去上班了，是因为被这件事影响到了一样。 姜让语浑然不知自己落入了什么圈套。 逞强地回道：「……你放心，我有职业道德，会把工作做好，不会让工作受影响的。」 陆疏洐似乎得逞地笑了笑。 「还有件事，虽然我知道你是顾夕悦了，但我爷爷还不知道。」 「他现在很喜欢顾夕悦……这个角色要是突然消失不见，那麻烦可就大了。」 「……」 「用分手这种理由是搪塞不过去的，你也不希望他私下真去调查顾夕悦的身份吧？」 第48章 威胁。 一项有效但不道德的非必要手段。 陆疏洐知道用这招带着风险, 可能会降低姜让语对自己的好感值。 但论后续收益，绝对利大于弊。 他必须确保之后还能跟姜让语见面，姜让语不会迴避自己。否则准备再多招式都没用。 而姜让语的脑子不清醒归不清醒, 但正好处在过度理解, 自我脑补的阶段。 听出陆疏洐的言外之意轻而易举。 落在他耳朵里，陆疏洐就差直说：我是耍你了, 那又怎么样, 别忘了你还有这个大把柄在我手上呢！ 要是被陆董知道，那你才是真正的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 或许是他的表情真藏不住。 没一会儿, 陆疏洐又说：「你放心，在这件事上, 我们是相同的立场。」 「我也骗了他, 也不想被他知道。」 姜让语可不认同。 装装装, 装什么, 竟然来他面前装无辜。 他们的立场怎么可能一样。 陆疏洐是陆丰荣的亲孙子，从小带在身边亲自养大，再生气最多也就是家法处置。 可自己只是普普通通小职员, 论到底非亲非故, 最多吃过陆丰荣画的大饼。 不幸暴露了, 说不定陆丰荣还觉得是他带坏陆疏洐, 要颁布对他的江湖追杀令呢。 姜让语看向陆疏洐。 既然陆疏洐这么能读心，回回能看穿他的心里想法, 现在最好都读懂了。 姜让语开口：「……那你说，这件事怎么办？」 陆疏洐盯了姜让语一会儿, 嘴角似乎有些微微上扬，乍一眼又看不出任何痕迹。 第113页 只说：「说断就断还是太冒险了, 他万一真去调查，知道真相肯定发怒。」 「他的身体才恢復没多久，我不能再把他气到住院了。」 对哦。 姜让语差点把这点忘了。 陆疏洐的话似乎增加了几分可信度，他总不能这么大逆不道，再把陆丰荣气一顿。 「这段关系迟早要断的，但是慢慢断吧，让他先感觉到我们在疏远，之后再分开就不显得突兀了。」 「这么说，那我是不是……还需要穿女装去见陆董？」 陆疏洐点点头：「是的。」 「……」 「我们尽量控制次数，最多再见两三次。」 但这项要求包含了陆疏洐的不小私心。 他喜欢姜让语穿女装的模样，看习惯后就是有股别样的心动感。 要是突然就见不到，他还真捨不得。 姜让语要能看穿陆疏洐这点心思，保证打死他都不肯再穿。 可他不能看穿。 虽然对陆疏洐的说法还是表示怀疑，但因为听上去很有道理，并且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暂时认可。 「……那，那就先这样吧。」 也没得选，只能听陆疏洐的。 毕竟这是陆疏洐拿捏他的把柄。 姜让语说完这些后：「那我回去了。」 该说的都说了，想亲很久的这一口也亲到了，陆疏洐已经顺利达成今晚的目标。 按照贪心来论，自然是越多越好，恨不得直接上演狠狠强制爱。 但陆疏洐还不到这么丧心病狂的程度，保留了些许理性，知道不能将姜让语逼得太紧。 「那明天公司见了。」 「……」 说真的，姜让语不想见。 明天不想见，后天也不想见。 在脑袋清楚前，在能做出不受任何影响的判断前，他都不是想见陆疏洐。 所以姜让语没有回应，保持最后的沉默，开门出去了。 陆疏洐没有再追上来。 姜让语顺利离开。 有些不可思议。 姜书钰跟赵冉念没在外面，姜让语在外面看了一圈都没看到人，下了楼才知道，原来他们已经出去，此时坐在路边的车子上。 「这里这里，小语，我们在这里。」 依旧是赵冉念热情地朝他挥手。 姜让语抬头看了眼二楼。 之前赵冉念探出上半身打招唿的地方，此时有个隐隐约约的黑色人影。 看不太清，但除了陆疏洐还能是谁呢？ 姜让语低头上了车。 一上车，赵冉念就迫不及待地问：「你们谈得怎么样？这傢伙没有为难你吧？」 还好车内光线暗，他们看不清姜让语脸上的表情。 姜让语说：「……先离开这里吧，我们走远点再说。」 想到陆疏洐就在二楼，也许目光就盯着这辆车。 尽管看不到彼此，可足够让姜让语心里别扭。 姜书钰没问为什么，先开出了一段距离。 在某个足以隔断视线的拐角处停下后，才跟赵冉念一起问：「你们单独谈什么了？」 姜让语怎么敢说。 从那个房间出来后，满脑子都是陆疏洐把自己拉回去亲的情景重现。 难道直说老闆不仅跟他告白，还亲了他？ 不可说不可说。 万一他们发现自己早对陆疏洐动心，那多丢脸。 万一陆疏洐对他真是玩弄，那更丢脸。 在清除最关键的两个心理障碍之前，姜让语是不会说一个字的。 「……说太多了，我的脑子好像一直不在状态，只记得他说了很多，我没怎么回应。」 这不算说谎。 事实就是这么一个缥缈混乱的状态。 姜书钰跟赵冉念也没起疑。 因为姜让语就是这样的性格，这怎么看都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赵冉念着急地问：「那他说什么了？有说他知道真相后，为什么不跟你挑明的原因吗？」 「……」 如果单纯全靠姜让语晕眩迷茫的脑袋想，那肯定想不出什么好解释。 但想起他离开前，陆疏洐的暗示威胁，现成的藉口这不就来了？ 姜让语嘆了声气，很认真地演上了：「……那是因为他爷爷喜欢女装的我，为了不让他爷爷失望，所以才一直忍耐着没有戳穿。」 赵冉念：「……」 姜书钰：「……」 该怎么评价这个藉口跟演技呢。 虽然内容听上去是有几分可信度，看得出来姜让语也很努力，做出一副「我很认真」的模样。 但藉口终究是藉口，光听就够扯淡了。 难道陆疏洐是什么当代大孝贤孙吶？ 为了爷爷这么能忍？ 赵冉念用力憋住了非常想要吐槽的心情，看向姜书钰。 今晚她背弃姜让语在先，说话底气不足，而且姜书钰这个亲哥就在旁边坐镇，理应由他来问。 姜让语默默嘆了声气。 没有戳穿姜让语的藉口跟他拙劣的演技，只是问：「那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办呢？」 姜让语一顿。 接下去吗，那还真是个深奥复杂的问题。 但姜让语并没有思考太久，很久就给出了自己的回答：「……我还是之前的想法没变，我想辞职。」 第114页 只有辞职，远离陆疏洐跟陆丰荣，才是安全妥当的选择。 他跟陆疏洐的关系搞得更复杂了。 不管陆疏洐是不是真心，不管他们将来会怎么发展，如果他一直都是陆疏洐的助理，那永远无法摆脱被陆疏洐压制的命运。 姜让语不喜欢那样。 即便陆疏洐愿意许诺他什么好处，他能依靠陆疏洐取得很大利益，但如果要对陆疏洐卑躬屈膝，他真做不到。 他说：「……不管他因为什么原因忍耐了，这件事都真实发生过，如果我继续做他的助理，这件事就会永远让我在他面前抬不起头。」 「反正最多就再穿几次女装去见他爷爷……我辞职了照样能做啊，这点并不妨碍。」 这个处理方式没有任何问题。 虽然姜书钰觉得他隐瞒了很多真相，没告诉他们实话，可只要最后的选择正确，那原因是什么就不重要了。 姜书钰没有追问，只道：「好，既然你清楚自己该怎么做，那我就放心了。」 赵冉念：「……」 不敢相信姜书钰就这么问完了，连句调侃玩笑的话都没有？是姜书钰太能忍了吗，还是他真信了姜让语的鬼话？ 她满肚子的话想要吐槽，可姜书钰是这种态度，她只能默默憋回去，准备过两天再找机会盘问姜让语。 送赵冉念回家后，姜书钰带着姜让语也回家了。 路上姜让语还在担忧，生怕刚才是碍于赵冉念在场，所以姜书钰才没问。 等只剩他们两个人时，姜书钰就要进行严刑拷打了。 结果是姜让语多虑，姜书钰说不问就不问，真把这件事交给了姜让语自己解决。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总要学会自己去应对这些事。」 「我没多问，不代表我真不管你。如果你需要帮助或者想倾诉了，哥哥就在这里，会做你的靠山。」 差点没把姜让语感动到再哭一顿。 在整件事中，只有姜书钰短暂做过完全无辜的受害者，可他始终坚定地站在姜让语这边，一直为他出谋划策，还提供各种安慰鼓励。 有了哥哥的鼓励，姜让语心里也有了极大的安全感。 虽然这一天过得像被绑在过山车上，大起大落要死要活，但那晚姜让语跑去跟姜书钰睡了，睡得竟很沉很踏实，连半个梦都没做，一觉睡到天大亮。 …… 第二天，再次站在公司大楼前。 姜让语深唿吸吐出口气，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可四肢有自己的想法。 身体肌肉控制了姜让语，让他傻傻站立在这栋建筑物面前，不敢踏入半步。 他不能退缩，不能害怕。 不能让陆疏洐觉得自己有被影响到。 他要努力做个稳重的成年人，不能再那么情绪化。 然而想起昨晚的告白，那个强势又霸道的亲吻，想起陆疏洐嘴角微微扬起的笑容，姜让语的心跳就开始不顾他的死活，胡乱蹦跳。 「小姜，你怎么不进去？」 陈遇突然出现，声音吓了姜让语一大跳，差点真原地蹦起来。 「陈助理……早。」 「早，吓到你了？」陈遇走到他身边，笑了笑，问，「是在想什么事情吗，这么入神？」 是在想陆疏洐。 姜让语自己都被这个事实吓一跳，连忙从脑海中清除出去，开口：「没想什么，就是突然有声音，才吓我一跳。」 「身体还好吗？」 「……啊？」 「昨天你不是请病假，要去医院看看吗？」 昨天险象环生，刺激过度，姜让语都忘记还有这么个小细节。 「……啊没事，是我自己担心太多了，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姜让语笑笑，「谢谢陈助理关心。」 「不客气，应该的。」 陈遇也是关心姜让语的。 只不过关心的不是身体情况，而是跟老闆的感情状况。 既然今天能好好来上班了，那小两口应该是和好了吧？ 陈遇由衷希望他们能够和好，然后感情稳定，从此幸福美满——不然作为陆疏洐的助理，以及姜让语的主管，在职场上，他将举步维艰。 昨天放走姜让语是个大胆的决定。 要是今天姜让语没回来上班，他很可能就被陆疏洐的坏脾气迁怒波及。 庆幸姜让语回来了。 陈遇道：「快点进去吧，不然都要错过打卡时间了。」 「……好。」 姜让语只能跟着陈遇进去。 心想这下碰到陆疏洐也不怕了，身边有别人在，陆疏洐肯定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结果怕什么真来什么。 两人刚进公司大厅，就见陆疏洐不知从哪冒出来，站在他们跟前。 「陆总，早上好。」 姜让语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赶紧跟着陈遇说：「……早上好，陆总。」 不敢抬头去看陆疏洐，只听到陆疏洐冷淡的声线回道：「早上好。」 之前遇上陆疏洐，他都会让自己搭他电梯。 今天呢，要顺带捎上陈遇吗。 那电梯里的气氛一定会更诡异吧！ 不会让陈遇看出什么吧！ 不行。 绝对不能被任何人发现异样。 如果陆疏洐再这么问了，他一定果断拒绝。 第115页 「……小姜，你还愣着干什么？进去了？」 直到听见陈遇的声音抬头，姜让语才发现陆疏洐已经走远——这次他独自进了电梯，不仅没问一句，可能连眼神都没往姜让语身上落。 「……」 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这人肯定是故意的。 第49章 陆疏洐的身影消失不见, 姜让语赶紧收回视线，跟上陈遇的步伐，一起进了电梯。 接下去这一天过的, 跟之前任何一天都没区别。 陆疏洐平时怎么样, 今天还是怎么样，要论唯一像有反常的地方, 居然是这一天没理他。 之前有什么工作, 需要什么资料，陆疏洐都会直接联繫他要，这天反而句句通过陈遇传达, 让他把东西全交给了陈遇。 「顾夕悦」的微信更不用说，安静了一整天, 什么消息也没收到。 要不是处理的工作还是昨天的遗留部分, 他都怀疑昨天全部的惊心动魄只是自己的想像了。 不然怎么会这么平静。 他并不是要陆疏洐给什么特别照顾, 或是什么优待。 但就是…… 经歷过昨天那样激烈震撼的情绪起伏, 心里的落差感一下很大。 姜让语只能反覆安慰自己不要受这件事影响，认真做好该做的工作。 然后在临近下班前，打好自己的辞职通知, 递到了陈遇面前。 对的, 辞职通知。 昨天晚上跟姜书钰说的那些话不是瞎编, 而是真心实意考虑过。 或许早上来的时候, 心头是有犹豫跟不确定。 可度过这么一天，感受到陆疏洐的冷淡后, 他就下定了这样的决心。 不是陆疏洐的冷淡让他有多低落难受，而是陆疏洐的冷淡让他更清楚地意识到, 他们两人之间，永远是陆疏洐处于主导地位。 陆疏洐可以在前一天的强势告白后, 迅速切换心情，转回平时，还比平时更冷淡，好像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可姜让语做不到。 他总是会受到影响，心情会有起伏的落差，会被陆疏洐的行为牵着走。 难道要一直这样吗？ 会变成现在这样，不就是因为之前的他太多犹豫，既要又要，最终将自己推入了这样的境地吗？ 已经吃过一次大亏，足够姜让语吸取教训，不敢再犯了。 他该悬崖勒马了。 其实以前他就这么想过很多次，每次发生意外情况，或是又丢了什么大脸时，他心里都想着，迟早有天自己会打出辞职报告。 但当这一刻真来临，姜让语才发现，原来并没有想像中的担惊受怕，反而整个心情都轻松不少。 他甚至后悔没有早点辞职了。 在见到陆疏洐的第一眼，知道相亲对象就是自己的新上司时，他就该辞职了。 只是当时的他太贪心，又胆小。 不想失去大公司的光环，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不如哥哥姐姐，又不想承担真相万一暴露的后果，所以选择踩在薄冰上行走，自我感觉还挺良好。 结果一直错到现在，反而让他付出了更多更大的代价。 唿—— 没关系，就当成长的代价了。 经歷过这么多事，虽迟到很多，但他终究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姜让语自我安慰到，他成熟了呢！ 陈遇看到姜让语的辞职报告。 陈遇露出了职业生涯中第一个绝望的表情。 又发生什么了。 今天谁都没出去，最多就在办公室里进进出出，他自认为什么都没错过，怎么突然就到姜让语要辞职这步了。 陈遇当然不敢立刻汇报给陆疏洐，而是先将姜让语叫到了一旁的小休息室，单独询问：「是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好好的为什么要辞职？」 姜让语已经下了这样的决心。 不管换成什么问法，这个结果都不会变，因此不再需要寻找各种藉口理由，回答起来并不困难。 「是我有了另外的职业打算。」他说。 陈遇试探地问：「是准备好跳槽了？还是准备改行？」 姜让语说：「是我准备考公务员了。」 「……」 陈遇感觉一噎。 这还真是个顶级绝佳的好理由，叫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陈遇想了想：「考公是很好的选择，也是非常稳定的铁饭碗没错……但据我所知，如果从基层岗位做起，大概需要好多年，才能达到你现在的工资水准吧？」 陈遇怎么不知道这是姜让语编出来煳弄人的。 但姜让语敢编，他只能顺着这么问。 「而且脱产备考的压力会很大。」陈遇说，「我相信小姜助理的学习能力，但万一没能得偿所愿，想再回来就不容易了。」 「工资高低没关系，我家不缺钱。」姜让语说，「而且我家人也非常支持我的选择，他们说了，我考几年都没关系，只要能考上就行。」 「……」 陈遇还能说什么呢。 这话放到任何一个公司，任何一个hr都将无话可说。 「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能强留你。」陈遇说，「但你要走，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还需要看陆总的意思。」 「我知道。」 「……那行。」 第116页 陈遇试过了，即便是假装，他也假装努力了。 谁叫姜让语将辞职报告递到了他面前呢。 这对天杀的小情侣。 下次如果再闹到这步，他希望姜让语能省去他这环，直接递到陆疏洐面前，省得他万一被陆疏洐迁怒。 果然，陈遇将这份辞职通知拿进陆疏洐办公室没多久，陆疏洐就来叫姜让语进去了。 ——虽然传达的人还是陈遇。 姜让语已经做好面见陆疏洐的心理准备，但真踏进陆疏洐办公室时，还是有些心跳漏拍。 他敲了敲门。 听到陆疏洐说「请进」后，才深唿吸缓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重大决心，开门进去。 但跟之前一样，先探出一个脑袋，往里瞧瞧。 结果这次陆疏洐没坐在椅子上，而是站在门旁边，姜让语一探出脑袋，就看到陆疏洐放大的五官。 有点刺激过头。 姜让语被吓一跳，脑袋撞在门框上。 咚—— 好了，好不容易清醒聪明的大脑，这下又给撞成痴呆了。 陆疏洐：「……」 伸手将姜让语拉进去，然后关门上锁，防止别人误入。 「为什么要辞职？」陆疏洐开门见山地问道。 姜让语揉着额头，来前心头的紧张倒是因疼痛消散了大半，但暂时没有回答。 陆疏洐显然耐心不足。 见姜让语没有回答，又追问：「是昨晚的事影响到你了？」 如果还在昨晚，姜让语一定会羞辱承认。 好像承认被影响，就承认在意陆疏洐一样。还会显得自己在工作上不够专业，容易将私事的情绪带到公事上。 昨晚的姜让语，就是这么容易被激将到。 但现在不会了。 姜让语索性干脆承认：「对，影响到我了。」 「……」 而姜让语一承认，陆疏洐的办法就失效了。 昨晚那招不好用了。 虽然姜让语还是手捂着额头，造型看上去有点诡异，但面部有了点遮挡物，他心里就多了几分安全感。 姜让语说：「怎么可能不受影响呢……我想不管是谁，被老闆那样说了，都会受到影响的。」 说完，又小声地加上一句。 「可能不受影响的只有你吧……我看你不像受到影响了……」 陆疏洐很快否认：「我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但在忍不住的时候，姜让语还是会忍不住：「……那你今天这么冷静，你是故意的吗？」 「……」 没想到刚才那下还把姜让语撞聪明了。 竟在瞬时之间抓住了不可察觉的小漏洞，将陆疏洐原地反杀。 而且不给陆疏洐反应的机会，又接上：「既然你故意这么做，看到我受影响了，一定很开心吧？」 「但是我不开心，你这样很过分。」 「……」 尽管这话是姜让语歪打正着，但正好戳中了陆疏洐的心中所想，让他无法反驳。 他的确是故意这么做。 前后态度转变够大的话，人心里就会产生一定落差值，就算姜让语不喜欢他，可这种方式足以让姜让语在意他。 这跟昨晚的威胁一样，都是带着风险的办法。 只是昨晚陆疏洐赌赢了，今天做过头赌输了。 当陈遇将姜让语的辞职通知递到他面前时，陆疏洐再想补救已经来不及。 「不过算了，我对你也做过很过分的事，我知道，你也肯定有过不开心……」 陆疏洐沉默不言的扑克脸太吓人，姜让语又很怕自己惹怒他，赶紧把台阶铺上。 不过铺上台阶后，心里也更加确认自己要离职了。 这种行为就是理由之一。 面对陆疏洐，他连很基本的小声逼逼都不敢，心理态度非常卑微。 「辞职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的，在公事上，我无法再跟您共事了，这是我的能力不足，我也不打算锻鍊这方面能力。」 姜让语放下手，低下头，小声但快速坚定地说道：「接下去的一个月，我会全力尽到最后的责任，做好所有交接工作。」 「我还没同意你离职。」 「……不需要您同意，我有离职的自由。」 姜让语依然小声但坚定。 「陆董那里呢，你也不管了？」 「……既然现在管事的是您，没必要再告知陆董了。而且有点人员流动很正常，陆董能接受的。」 虽然还有小间谍的事情没处理干净。 但这边先辞了再说，之后再考虑其他。 陆疏洐往前走进一步，沉声道：「我是说，顾夕悦的事，你也不管了？不在乎陆董调查了？」 昨晚就是被陆疏洐的这个威胁吓到，才答应了他继续应付陆丰荣。 可现在姜让语想明白了。 要是再继续下去，那跟之前有什么区别呢？ 他已经切身体会到了真相败露的结果，难道还要再在陆丰荣哪里感受一回吗？ 隐瞒迟早有暴露的一天。 不会有好下场的。 姜让语唿出口气：「不在乎了，您想说就说吧，我会亲自向陆董谢罪的。」 「大不了我以死谢罪。」 「……」 第50章 以死谢罪。 第117页 这四个字说得铿锵有力, 但姜让语心里也清楚，真要他死的话，他还是希望再挣扎一下的。 只是他不会再逃避了。 因为害怕选错方式, 之前才会犹豫, 才会在犹豫中做出错误选择。 但他已经知道什么是正确选择了。 而且不再孤立无援。 他还有姜书钰。 哥哥的理解就是他的底气来源。 陆疏洐看着姜让语一脸坚定，再问了一遍：「你真的不怕？」 「……」 好吧, 还是有点怕的。 但怎么做能让他消除这份恐惧呢？ 其实不管他怎么做, 为掩盖坏事的这份恐惧，都不会再消除了。 「……就算怕，我也不会再做了。」 姜让语咽了咽口水, 这回坚定了自己的选择，不再受陆疏洐影响。 「本质就是欺骗, 多做一次, 只是多一次暴露的风险……跟伤害罢了。我想陆董要是知道真相, 比起生气, 更多应该是失望伤心。」 他对着陆疏洐大胆开麦：「陆总，您也还是……回头是岸吧。」 好一个回头是岸。 之前以死谢罪，现在回头是岸。 姜让语也常常为自己匮乏但夸张的词彙储备感到震惊。 但是算了, 能精准表达他的意志跟决心就好。 「……」 陆疏洐看着姜让语跟昨天截然不同的反应, 真的搞不明白是哪里出错了。 不应该这样的。 他的方式应该没问题啊,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先用适当的威胁, 让姜让语不敢轻举妄动，好让一切保持现状。 再刻意制造一些落差感, 提升姜让语对自己的在意值。 陆疏洐觉得自己的方法没错啊？ 这套组合拳很丝滑啊？ 昨晚用前一招还好好的，怎么今天适得其反了？ 难道是他做过头了？ 难道只能单做其中一样才有效, 两招连在一起只会起到反作用？ 可等陆疏洐意识到这点时，也已经来不及。 现实的进展不可能再给他倒退时光进行补救的机会。 现在姜让语要辞职了。 他就站在自己面前,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他直接撂摊子了。 陆疏洐也没办法强行留下姜让语。 正如姜让语所言，他有离职的自由，不需要自己同意。 姜让语见陆疏洐沉默不言，表情也渐渐变得阴沉凝重，知道自己肯定触到了他的逆鳞。 该跑的时候还是得赶紧跑。 姜让语忙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先出去了。」 陆疏洐迅速回神，捏住他的手腕，直白问道：「那我们之间的事呢？」 「……」 我们？什么我们？ 我们什么？ 谁跟谁的我们？ 姜让语已经非常努力淡化着这件事的存在感了，可陆疏洐一提——虽然只是淡淡一提，还是立刻在他胸腔心脏内掀起狂潮。 他始终坚定地认为，自己对陆疏洐的心动留于非常浅薄的表层。 可或许是最近抑制得太狠了？ 陆疏洐只是简单两个字，说我们，他就迅速只往这方面想，感觉还生出了几丝不舍。 姜让语将自己的手腕抽回，快速眨了几下眼睛，像在做什么心理准备。 随后才开口说：「我不确定您指的是哪方面，如果是您昨天说喜欢我这件事……我想本身就是不太可能的……」 没等陆疏洐问为什么，姜让语就继续说下去：「我无意冒犯您跟陆董，也不论这件事是真是假……首先就是，如果陆董要能接受的话，您从一开始，就不需要找人来假扮女友了吧？」 「这不是需要担心的问题。」 「我并不是担心这个问题，我只是单纯做个事实叙述。」 姜让语说：「毕竟您说您喜欢我，但是吧，我自认为没有能力去面对这些问题……而且我发自真心地觉得，我也配不上您。」 这些话不说也没关系。 可姜让语心里想着了，不说出来他难受。 这部分自卑一直藏在他心里，表达出来的方式听上去像有些贬低自己。 可对没自信的事，姜让语也只能这么表达了。 「……其实这点，不用我说，任何人也都能看出来。像您这样的，想找什么样的没有呢，所以真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陆疏洐皱了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不知是谁：「陆总，您在里面吗？现在方便进来吗？」 姜让语的动作很快，转身就是一个反手开门，用行动代替陆疏洐回答了，他现在很方便。 门外站着其他部门的人。 姜让语开门的速度太快，反把人吓了一跳。 姜让语挤出一个职业假笑：「我刚好要出去，你请进吧。」 「……哦，好。」 对方倒是没起疑。 毕竟这反应开门速度太快了，做坏事哪里会有这样的速度？ 姜让语的视线没敢再往陆疏洐身上落，但还是装模作样地说了句：「陆总，那我就先回去了。」 「……」 如果可以，陆疏洐只想把姜让语拉回来，让突然冒出来的无关人员火速消失。 可昨晚到今天的行为已经过分，都让姜让语决定辞职了，陆疏洐一时不敢再有什么大动作，只能默认姜让语的离开。 第118页 本就临近下班点，陆疏洐还被拖了一下，等他想再找姜让语的时候，姜让语早已脚底抹油，跑得无影无踪。 沉默冷漠的陆疏洐看上去更阴郁了。 晚上有个饭局，陈遇负责陪同。 但因为陆疏洐心情不好，他们提前离开了。 陈遇送陆疏洐回家的路上，照样一句话不敢多说，生怕被颱风尾扫到。 猜就知道。 肯定是跟小姜助理吵架了，现在小姜助理哄不好了呗。 其实这种时候，陈遇也会恨自己之前看出了老闆的心思还挑破。 要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就能跟个没事人一样，说不定还能在老闆的逆鳞上蹦跶蹦跶，找点刺激。 但他已经知道，这么做就是找死了。 不过这种时候，他不去找死，死路也会自动出现在他面前。 因为陆疏洐无人能够倾诉，心里又非常烦闷，想到陈遇知道点什么，现在还只有他们两个人，自然就会问了。 「陈遇。」 又是连名带姓的开场呢。 陈遇知道接下去的问题自己得小心了，假装镇定坦然地回道：「是，您有什么事吗？」 「我有一个问题。」 「嗯，您问。」 「如果惹一个很重要的人生气了，该怎么哄才好？」 来了来了。 这个时刻它终究来了。 既要给出具有一定参考价值的回答，又不能暗示真是老闆的错。 考验他终极能力的时刻，虽迟但到。 陈遇当然不能问「是谁的错」，也不能说「那您先道歉啊」，只能开启废话文学，左绕右绕。 「这就要看这个人多重要了，对待朋友，恋人，家人，都有不同的方式。」 「都不是。」 好好好，都不是。 ……等等，都不是？ 陈遇吃了一惊，陆疏洐说的这人难道不是小姜助理吗？ 那不是恋人吗？ 怎么突然就什么都不是了？ 但陈遇脑子转得足够快，稍微细想一下，瞬间反应明白。 原来，他们还没在一起啊！ 陈遇看出陆疏洐对姜让语有心思的时候，确定那时还是单箭头。 但自从姜让语跟着陆疏洐出行一趟，两人之间的氛围分明就变了。 多了几分隐形的，微妙的黏黏煳煳。 这种感觉持续了很长时间。 哪怕那会儿还没在一起，可给人的感觉就是迟早会在一起。 最近这种感觉变得更加浓烈。 所以陈遇心里就默认了他们已经在一起。 结果搞半天，他们压根没在一起！ 所以老闆这是追求失败，还把小姜助理给惹毛，惹到人家要辞职了？ 牛批。 不愧是他的老闆。 陈遇忍不住朝车视镜张望了一眼，想看看陆疏洐此刻的神情。 好死不死，视线正好对上。 陆疏洐也正透过镜子看他，眼神冰冷阴鸷，好像刚解除封印的大魔头。 陈遇都会被吓到的程度。 赶紧收回自己的视线，准备编些好听话，可惜来不及了—— 就在陈遇要张口前，陆疏洐说：「如果我想听点心灵鸡汤，我会自己上网搜，不需要你再念给我。」 「……」 「我想你应该比网络更了解我，总能给我一些实用的建议吧。」 「……」 您这说的。 好吧，您都这么说了。 陈遇抿了抿嘴唇，还是想过比较适合的措词后，才敢开口：「所以您现在，还没跟小姜助理确认关系，是吗？」 这么问跟找死也没区别了。 可陈遇只能这么问，没有更委婉的方式。 他怕他多一分委婉，在陆疏洐眼里都会转变成阴阳怪气。 但现在的情况，他觉得自己还是问清楚了最好。 陆疏洐淡淡回道：「嗯。」 好在陆疏洐没有破防，陈遇松了口气。 没想到他们的进度条加载如此缓慢，搞了这么久，到底在搞什么？ 陆疏洐问：「怎么了？」 陈遇忙道：「……没怎么。」 又问：「既然如此，您打算怎么追求小姜助理呢？」 「追求？」 陆疏洐一愣，似乎对这个说法的思考率为零的模样。 陈遇噎了一下：「是啊，既然您喜欢小姜助理……那不是应该追求他吗？」 原来搞半天，不仅没交往不说，连追求都还没开始吗？ 难道他是等着小姜助理来追求他吗？ ……这合理吗？！ 「您难道不是在追求小姜助理吗？」 「……」 陆疏洐沉默了。 陈遇的说法没错，一般人都是这样的步骤。 既然他喜欢姜让语，那接下去该做的就是追求人家。 可他做了什么。 之前种种，谁对谁错暂时先不提了，总之双方都暴露，将一切情况说清，他也表达了对姜让语的喜欢后—— 他居然採用了非正常的追求手段。 带着试探的威胁，为了制造落差感的刻意冷淡。 要论追求是这种手段的话，难怪姜让语不想理他，直接选择辞职了。 陆疏洐按了按额头。 人生第一次对自己的智商以及决策感到无语。 第119页 试图为自己解释什么，毕竟他们的情况复杂，不能按照一般人的模式进行。 可仔细回忆一下，其实从知道姜让语的身份起，他想利用这点多跟姜让语接触，拉近两人的距离时——可能就走错方向了。 现在好了，他一手促成这样的局面。 想挽回真的需要好好想想办法了。 …… 另一边，姜让语提出辞职，还将心里想的那些话顺利告诉陆疏洐后，内心一片豁然开朗，轻松了许多。 就好像卸掉了压在心头的巨型石块。 回家路上，步伐轻盈。 到家开门进去的时候，甚至哼着小曲。 原来胆大包天是这种感受吗，只要他什么都不怕，就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他。 直到推开自家大门，进去却看到了顾郅昀，笑容僵硬在脸上。 「哟，姜小宝，你回来了？」顾郅昀还是满脸欠扁的笑容，「发生什么好事了，看上去心情不错啊？」 姜书钰就在旁边，神情如常：「小宝，回来了。」 看样子他们是和好了。 顾郅昀都能再次上门了。 想起顾郅昀的通风报信，单论这个行为，姜让语还是有些不爽的。 但想到万一哪天陆疏洐真要自己小命，还得靠顾郅昀去捞时，姜让语硬是忍住，努力挤出一个虚假的笑容，打招唿道：「……郅昀哥，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啊？」 「怎么，我不能在这吗？」顾郅昀问，「我给你们带了不少好吃的过来，就顺便在这里蹭顿晚餐了。」 姜书钰道：「他拿了海鲜过来，今晚我们煮火锅吧。」 顾郅昀跟姜书钰认识这么多年，就差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从小在这里吃过的饭不计其数。 不过顾郅昀是真的常拿东西过来，也帮过他们家许多，所以父母对他在家里吃饭都很习惯。 今晚父母出去吃饭了，姜让语的姐姐也不在，只有他们三个人煮火锅。 顾郅昀拿了一堆昂贵的海鲜，晚上自然吃的海鲜锅。 卸下心头的大麻烦后，姜让语连胃口也好了不少，一顿埋头苦吃，食慾得到巨大满足。 但吃到一半，姜让语的手机响了，是他妈找他：「小宝，我刚到店里，看到了上次给你送东西的朋友，他找你呢，你现在能出来见见人家吗？」 上次送东西的朋友？ 肚子吃太撑，脑袋的反应速度就变缓，姜让语还纳闷什么时候有朋友给他送过东西了，然后勐地想到，给他送过东西的就只有陆疏洐。 这人居然直接找到这里来了！ 这还了得！ 姜让语生怕陆疏洐会乱说什么，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将筷子一放要跑出去。 姜书钰疑惑：「小宝，你去哪里？」 「……我、我去拿个东西！」 「……」 姜书钰当然不信，但姜让语已经风风火火地跑出家门，想追都追不上。 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到蛋糕店，透过透明的玻璃窗，果然看到陆疏洐在里面跟他妈聊天的场景。 不知道在说什么。 陆疏洐脸色是平时没有的温和，而他妈笑得一脸灿烂，画面简直不忍直视。 姜让语直接推门进去，二话不说，拉过陆疏洐就往外走。 步伐急促，姜让语还喘着气。 但硬是把陆疏洐拉到了几百米外，无人的小弄堂后，才肯停下说话。 「……你来这里做什么？！」 姜让语难以置信，陆疏洐竟真会上门找他。 「我想过打你电话，但怕你不接，所以直接过来了。」 「……」 好吧。 姜让语没办法反驳。 如果陆疏洐给他打电话，他还真不一定会接。 「我过来找你，是有几句话必须亲口告诉你。」 「……什么话？」 陆疏洐异样严肃，姜让语的气势就弱了几分。 下意识担心，难道是他下班前那些话太过分，刺伤陆疏洐的自尊，现在来找他算帐了？ ……不至于吧。 陆疏洐从来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啊。 可像他这么高高在上的大少爷，应该很少被人拒绝吧？ 所以也不是真的完全没可能？ 万一对他因爱生恨怎么办？！ 他还把陆疏洐带来这种没人的地方……陆疏洐不会想要暗杀他吧？！ 姜让语的脑补小剧场根本停不下来。 然后听着陆疏洐说：「知道你的身份后，还瞒着你，故意让你为我奔波，这件事我很抱歉。」 姜让语一愣。 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但我从来不觉得你配不上我，你很好，是我见过最好的人。在公司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你。」 「……」 姜让语的眼睛越睁越大。 「我没有追求人的经验，之前用错方式，让你感到不舒服了。」 陆疏洐说：「之后我会改进的，我是认真想要追求你。」 第51章 突如其来的告白, 把姜让语杀了个措手不及。 他都脑补到陆疏洐要一拳头打死他了，结果陆疏洐却说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 还说，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姜让语真没听过这种类型的赞美, 大脑当场短路两秒, 直到一阵冷风唿唿吹过来，他勐打两个喷嚏。 第120页 刚才家里开了空调, 吃火锅又热, 所以姜让语将外套毛衣都脱了，身上只有一件不算厚实的线衫。 出来又太着急，完全没意识到冷, 连外套都没披，一路跑到蛋糕店门口时, 人还热着。 现在站过一会儿, 温度下来了。 打出两个喷嚏, 一阵寒意从脚底爬到头顶, 冷得他想打哆嗦。 但很快肩头一暖。 姜让语抬头，陆疏洐已经将自己的外套披到他身上。 陆疏洐的外套对他来说简直巨大，长到都快遮住小腿的位置, 他瞬间化身小矮人。 但隔绝了冬日夜晚的冷风, 周身渐渐暖和起来。 而且衣服带着陆疏洐的温度跟气味。 很像落在陆疏洐环抱里, 被他团团围住的感觉。 有点不适时宜的暧=昧了。 姜让语赶紧回神, 试图把衣服脱下，并且嘴硬地表示着：「……不用这样, 我不冷的。」 陆疏洐伸手按住了衣服，不让姜让语脱下：「披着吧, 身体是自己的，别嘴硬了。」 「……」 姜让语就是嘴硬。 这么冷的时候, 终于披上件厚实的大外套，想脱下来需要超强的意志力。 姜让语没有这种意志。 除非衣服被陆疏洐扒走，不然想让他主动脱下来，简直难如登天。 偷偷看了眼陆疏洐。 脱去外套，这傢伙还穿着高领毛衣，版型挺括合身，看上去就很暖和的样子。 主要陆疏洐的体型，看上去就很精壮很耐冻的样子。 姜让语心里有点愧疚，但不多。 谁叫陆疏洐这人突然跑来呢，他来不及穿外套就出来，也是因为陆疏洐的上门行为太意外。 对，就是这样。 不必感到愧疚。 姜让语成功说服自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陆疏洐的外套。 吸吸被冷风冻僵的鼻子。 他还要再开口说些扎人心的话：「……陆总，就算您这么说，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我们就是不合适。」 虽然他身上还穿着陆疏洐的衣服，刚才心底也对陆疏洐的行为产生了几分暧=昧的荡漾，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可清醒跟理智没有彻底出走。 再荡漾又怎么样？ 他跟陆疏洐就是不可能的。 陆疏洐问：「哪里不合适？」 因为陆疏洐来得突然，姜让语对他的告白更没准备，回答只能现场编。 他眨眨眼，下意识又是那些否认自己的说辞。 「……我们哪里都不合适，光是家世，我下辈子都配不上您。」 「您也看到了，我就是从一个普通家庭出来的普通人。」 说这些话的时候，姜让语并不觉得难以启齿。 虽然家境普通，可从小家人就给了他满满的爱，他一直都是知足的心态，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幸福了。 只是在对上陆疏洐时，才会有自卑心理。 结果陆疏洐说：「我也是普通人啊。」 姜让语：「？」 震惊到能大胆地直视他了。 这哥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但陆疏洐回以同样迷惑的眼神，还反问：「难道不是吗？不是普通人的话，我是神仙吗？」 「……」 好好好，你要这么说的话。 那还真是叫人没话回答了。 姜让语换了种说法：「……可是我哪里都很平凡，学歷平平，能力平平，也没什么能拿出手的技能跟特长。」 「跟您这样优秀的商业大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一个圈子的人。」 怕陆疏洐又玩什么文字找茬的游戏，这回姜让语用词严谨了些。 「学歷跟能力，平凡或优秀，参照物不同，结果就不一样。我不知道你的参照物是哪些，但在我看来，你的能力并不差。」 陆疏洐说：「你对待工作很认真，做事仔细勤恳，背地里也从不搞团队小动作，已经超过大部分人了。」 顿了顿，又接着说：「而且你女装也很厉害。」 「……」 这也能算到优点里面吗？ 他是不是还得说声谢谢啊？ 姜让语知道自己该忍的，可他真的太想吐槽这句话了，最后还是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动，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这也算？」 姜让语不知道自己是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但看到陆疏洐笑了一下：「为什么不算？」 陆疏洐有据有理：「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你这个程度的，这当然算你身上独特的优点。」 不忘再加一句：「我就觉得你这样很可爱，很讨人喜欢，就是很喜欢。」 「……」 陆疏洐顶着那张一本高冷的扑克脸，居然能将好听的情话说得这么自然。 姜让语实在没法做到毫无波动。 这是他的心动对象，正在说讨好他的话。 如果跟陆疏洐的距离再靠近些，陆疏洐估计还能听到他节奏混乱的心跳。 ……不行。 他得冷静，越是这样的时候越是要保持冷静，不能轻易被糖衣炮弹迷惑。 姜让语坚持地说：「……有没有可能，对您来说，这只是一种新鲜感，误当成了喜欢的错觉。」 「也有可能是你忽略了自己身上的优点，从提到这个话题开始，你就一直在否认自己。」 第121页 「但我真觉得你哪里都好。」陆疏洐说，「只要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就能让我的心情都变好。」 「……」 姜让语已经乱了心跳的节奏就更乱了。 赶紧低下头，阻隔视线，连脚步都往后退了好几步。 陆疏洐这些话说的……跟恋爱脑有什么区别啊？ 可姜让语发现自己竟还挺吃这套？ 他一遍又一遍地否认着自己，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证明陆疏洐不可能喜欢他，他似乎也不配得到陆疏洐的喜欢。 可陆疏洐一遍又一遍地肯定他，那双总是充斥着淡漠无情的眼睛，看什么都像在看垃圾的眼神，这么看着他的时候，好像真多出了几分温柔的感觉。 姜让语就不会了。 脑子也变得混乱，不知道应该再用哪些话回答陆疏洐了。 短暂沉默了十几秒后。 陆疏洐开始解释：「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后，我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变得跟你亲近些，所以才没有坦白戳破。」 「我想多少是有点效果的吧，所以也说不出后悔的话，只能说很抱歉，对你来说，这肯定是件很难接受的事。」 「……」 这么一说，情况倒是跟赵冉念之前的猜测奇蹟般对上了。 之前她说陆疏洐有可能喜欢他，他还不信，觉得赵冉念在危言耸听。 可陆疏洐说的要是实话，那赵冉念是真猜对了。 她的名言仿佛还萦绕在姜让语耳边——泡你重要还是跟你算帐重要？他怎么就不能先泡到你，然后再跟你算帐呢？ 而且时间线也对上了。 这两天还真没想到这点，但确实就是在那之后，陆疏洐对待他的态度开始有了转变。 又是亲又是抱又是牵手，还送了他一大堆衣服，要跟他练习自然逼真的演技。 记忆里的小细节也随之冒出来。 他记得陆疏洐给他送衣服的时候，唯独没送鞋子，当时赵冉念以此为由，又猜陆疏洐是知道了他身份，否则不可能单独落下这样的细节。 他依然选择不信，然后在赵冉念的怂恿下，主动问了陆疏洐。 虽然当时被陆疏洐成功煳弄过去，可现在再回看，原来真相早早透露在这些小细节中，只是他没注意。 以及—— 原来赵冉念都猜对了！ 虽然公式全错，过程偏离，但答案就是对的！ 太可怕了。 ……不对不对，他怎么又信了！ 现在还不能全信啊，他还是得保持些清醒的理智啊！ 姜让语沉默着给不出任何回应。 然后就见陆疏洐往前走了两步，俯身伸手，看姿势想要环抱住他。 姜让语没挣扎没后退，下意识闭了眼。 毕竟陆疏洐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他可是不打招唿就能亲下来的男人，一个拥抱对他来说更算不上什么。 结果陆疏洐这回却很守规矩，只是伸手拢了拢他身上的外套。 ——刚才说话时，他无意识中做了几个大动作，披在肩膀上的衣服看上去快掉了。 姜让语立刻瞪大自己的眼睛。 还好这边光线暗，陆疏洐应该没看到，不然肯定误会自己是有什么多余的期待。 「好了，赶紧回去吧，别在外面待着了。」陆疏洐说，「我只是不想再将这些话留到明天，必须今天就告诉你。」 「昨晚我也不该那样说，还用我爷爷来给你施加压力。其实是怕你不肯理我了，才会用那种方式。」 「……」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会觉得陆疏洐好像有几分委屈的样子？ 哥你顶着这么张脸，还有这么个耐冷抗冻的大体格，你再装恋爱脑试试呢？ 「之后我不会再用会让你感到不舒服的方式，至于我爷爷那里，我会想办法摆平，你没必要辞职。」 姜让语回道：「……就算没有昨晚的事，我也已经决定要辞职了。」 虽然之前只是有这个念头，内心还在犹豫，而陆疏洐的行为让他确定并加速了这个念头的实施。 姜让语说：「……这跟您没关系，是我自己承受不了，也好好认真考虑过，才做出的决定。」 陆疏洐欲言又止，最后道：「好吧，如果你执意要辞职，我不会强留。」 「就是我很自责，好像是我搞掉了你的工作。」 「……」 可真要追根究底的话，其实也怪不到陆疏洐头上。 当他发现自己女装的相亲对象是上司时，这份工作本身就已经时时刻刻处在危险之中了。 跑过来的时候，几百米的距离似乎很遥远，跑得姜让语气喘吁吁，浑身冒热气。 心里只想着，怎么这里有人？怎么那里也有人？ 想找个跟陆疏洐单独说话的地方可真难。 但等到回去，几百米的距离似乎几步就走完了，蛋糕店很快出现在视线范围内，并且越来越近。 姜让语停下脚步，唿出口气：「……陆总，衣服还您。」 但还没脱下来，就被陆疏洐按住了：「不用了，你披着回去吧，我上车了。」 陆疏洐的车子就在路边，几步的距离，比姜让语回家的距离近多了。 陆疏洐好像真只为了说那些话而来，对姜让语说：「那我走了。」 第122页 说罢就转身上了车。 姜让语听着车子启动的声音，不过几秒，陆疏洐就非常干脆地离开了。 还以为再也没机会目送着陆疏洐离开，没想到这么快又看到了。 姜让语嫌弃地想着，之前的他可真矫情，都不知道在矫情什么。 还披着陆疏洐的外套，姜让语就没再进店里，因为不好跟他妈解释。 反正他现在看上去跟个小矮人一样，他妈估计都认不出来。 姜让语低着头，快步经过了蛋糕店，果然没引起他妈注意，顺利回到家。 但姜书钰就不是好煳弄的了。 进门前，姜让语真的很想把陆疏洐的衣服脱下来，先在门口扔着，等没人注意了再来捡。 可陆疏洐的衣服看上去就很贵，万一弄坏弄脏了，他怕自己赔偿不起。 那脱下来拿在手里？ 好像又太刻意，反而引人怀疑？ 最后姜让语还是穿着陆疏洐的外套进去了。 啊啊啊—— 该怎么解释才好。 不仅姜书钰，还有顾郅昀那个傢伙在，万一他们俩看出了什么，自己一张嘴可说不过他们两张嘴啊。 但令姜让语惊喜的是，姜书钰跟顾郅昀居然出去了。 桌上还留着他们之后下的海鲜泡面。 旁边是姜书钰的字条：吃太撑了，我们出去散散步，泡面给你的。 刺激。 感谢上天不杀之恩。 姜让语赶紧将陆疏洐的衣服藏进自己房间，只能之后再找合适机会还回去了。 …… 第二天再去公司，姜让语的心态平静许多。 不管什么事情，时间都是最好的治癒良方，不过只多过去了一天，但在感受上，姜让语觉得像过去了很久很久。 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才发现电脑旁边多了一个小小的玻璃花瓶，里面放着三支玫瑰花。 而在玻璃花瓶旁边，还放着三颗心形包装的巧克力。 心扑通一跳。 这种东西绝对不是他放的，看了看其他同事桌上都没有……那就只可能，是陆疏洐放的了？ 昨晚他说认真想要追求自己，还说不会再用让自己不舒服的方式…… 难道这就是他追求人的方式吗？ 谁给他出的主意啊，未免也太老土了？ 这时手机在口袋里一震，是收到了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陆疏洐给「顾夕悦」发的。 陆疏洐：【小气老闆追人的办法是不是有点土？】 第52章 看到陆疏洐的消息, 姜让语就两个反应。 这果然是陆疏洐放的东西。 原来他也知道自己用的方式很老土？ 但仔细琢磨琢磨，这方法土归土，却很有效。 首先没人在意他桌子上多出了什么东西, 就算有, 只这么几朵玫瑰花，谁会怀疑是别人送的？ 最多觉得是姜让语自己放的, 用来装饰桌面而已。 不引人注意, 不会给姜让语造成困扰。 最关键是，这种老土方式，是双方看一眼都能明白的。 只要看到这里的东西, 姜让语就明白陆疏洐想表达什么了。 要是陆疏洐追求别出心裁，用上了什么太新奇的方式, 姜让语不一定能接受不说, 万一踩到姜让语雷区, 反而得不偿失。 而这种方式, 就算惊讶也惊讶不到哪里去。 很老土，但是绝对安全稳妥，并且能精准传递含义的方法。 所以总结下来, 陆疏洐打着老土的方式, 其实是个高段位玩家？ 也对。 按陆疏洐的智商, 不会无缘无故真做只有「土」的事。 姜让语没回復陆疏洐的消息。 因为陆疏洐只这么一个举动, 发这么几个字，就让他独自琢磨研究了这么多。 要是他回復几句, 两人再聊一聊，姜让语感觉自己的脑内剧场要没完没了了。 可陆疏洐那边像是有心电感应一般。 姜让语正打算放下手机, 新的消息就过来了。 陆疏洐：【理理我】 简洁干净的三个字，没语气词没表情包, 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可姜让语就是莫名看出了一股陆疏洐在撒娇的感觉。 这算不算勐男撒娇？ 离谱的是，姜让语竟也不觉得违和？ 反而被自己脑补笑到，这种反差感什么的，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姜让语想了想，最后回了一个表情包。 是一团小棉花糖对着手提电脑啪啪啪打字的动态表情，表情名称叫「工作」。 这样算有回应了吧。 然后就是会忍不住，又往上翻了翻他们之前的聊天记录。 看到隐蔽的心动期，偷偷摸摸对陆疏洐表达的赞美，以及陆疏洐微妙的回覆。 现在他就恨不得掐死自己了。 那时他真是胆大包天，什么刺激就敢玩什么啊。 姜让语看过几眼立刻关掉手机。 差不多就行了。 再多看眼珠子都要烂了。 随后拆了一颗陆疏洐送的心型巧克力，放进嘴里。 竟然还特意选了心型的。 他是青春期的小朋友吗？ 不过这块巧克力的口感还挺有层次，入口微微苦，很丝滑不黏嘴，中间是爆浆的，混着榛子果仁，随后溢得满嘴香甜。 第123页 可可脂含量估计不低。 高热量食物带来的快乐。 而且坚果也容易令人上头，吃完一颗后，姜让语就立刻拆了第二颗。 最后三颗巧克力火速被他消灭干净。 手机屏幕亮了亮，又是陆疏洐的消息。 陆疏洐：【巧克力好吃吗？】 姜让语震惊。 陆疏洐是开天眼了吗？ 自己什么时候进办公室他知道，自己刚吃完巧克力他也知道？ 难道监控就在他手上，他现在对办公室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对着屏幕犹豫很久，姜让语还是选择放弃回復。 算了，还是不回比较好。 不然他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跟心脏，很容易受到陆疏洐的影响。 可当姜让语需要特别克制这些时，其实也证明他已经受到影响。 把手机放到旁边，尽管之后陆疏洐没再发消息过来，可姜让语还是心神不定，时不时去张望手机屏幕一眼。 反覆好几次，最后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一边向现实妥协，给陆疏洐回了条消息。 姜让语：【您的衣服，我怎么还您比较好？】 心里拼命为自己开脱。 这才不是他没事找事，没话找聊，这怎么都算件半件正经大事了。 ……衣服总要还给陆疏洐的啊！怎么还也确实是个大问题啊！ 他总不能在公司还给陆疏洐吧！ 就算他偷偷摸摸地还，可衣服这么大一件，他光拿到这里就够显眼了，很可能被同事看出什么。 但如果不在公司还，那就只能私下还了。 这样的话，他们私下需要约定见面时间跟地点？ 虽然姜让语不是这样的意思，也觉得私下不再见面会比较好，可衣服终究是要还的，他不可能霸占陆疏洐的衣服。 发出这条消息后，姜让语竟然有点紧张。 没有放下手机，而是在线等待着陆疏洐的回覆。 陆疏洐：【暂时先放着吧，我不急穿】 姜让语：【我怕放我这里会弄脏，或者不小心弄皱了】 陆疏洐：【衣服弄皱弄脏很正常，放哪里都一样】 那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放在陆疏洐那，他想弄多脏多皱都可以，尽情地弄就好，没有人制止他。 放在他这里弄脏，那是他的责任了。 就算陆疏洐不说什么，姜让语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姜让语：【它可以脏，但是不能再我这里脏】 不知道这样的衣服干洗一次多少钱。 他的钱每分都是血汗钱，根本不想花在这种意外地方。 陆疏洐：【你是拿它当地毯铺吗，还是让它在空气里吃灰？】 姜让语：【放在衣柜里！】 陆疏洐：【你的衣柜很脏吗？】 姜让语：【当然没有！】 被陆疏洐这么怀疑还是有点不爽的。 陆疏洐：【那不就行了】 陆疏洐：【稍微脏一点也没事】 陆疏洐：【还衣服的时候还能见你一次，不想现在就用掉这个机会】 姜让语：…… 这算情话吗，勉强也能算吧？ 毫无防备看到这么一句，又将姜让语打了手足无措。 这傢伙也太直白了。 姜让语失去组织语言的功能，只好又发了一次小棉花糖工作的表情。 然后就不回陆疏洐消息了。 陆疏洐看上去也懂得见好就收。 如果姜让语回復他了，他会抓着机会多说几句，但姜让语不理他了，他也不会硬缠着不放，非要姜让语跟他说话。 陆疏洐似乎真做到了自己的承诺。 没有强行不让姜让语辞职，也没有再做出那些会让他感到不舒服的举动。 之后几天，姜让语开始做辞职上的交接工作。 但陆疏洐还是对他特别照顾，这件事是内部进行，只有几个人知道。 之后接替他工作的人，是从其他部门调过来的，另外又招了两个实习生。 没有人知道这是在为姜让语的离职做准备，一切看上去很自然。 这真给姜让语减轻了不少心头压力。 不然还要接受同事出于好奇的关心询问，他怎么都得费劲编造理由。 而陆疏洐私下也没过多骚扰他。 只是每天放在他桌上的东西有了变化。 姜让语再次盖章这老土的办法有效且好用。 只要开了这个头，让姜让语意识到这是陆疏洐的示好，之后陆疏洐不仅能开始玩点新花样，也在潜移默化中给姜让语留下了期待。 每天的几朵小花变换着品种跟颜色，巧克力变成了各种各样的小零食。 遇上喜欢好吃的，姜让语会忍不住都吃完，要是不喜欢的，他就放在桌子上不挪位。 还顺便让陆疏洐了解到了他的口味。 这样过了一周，姜让语心里都开始期待早上的小零食会是什么了。 而且也渐渐接受，陆疏洐好像是真的喜欢自己，所谓报復的猜测，都是他想太多。 直到周一的午休时间，姜让语收到了陆丰荣的消息。 很久没跟陆丰荣联繫了。 间谍小姜再次上线。 陆丰荣不喜欢打字，因为他打字速度慢，基本全靠手写。 第124页 不喜欢别人给他发语音，因为他觉得听起来麻烦，没有文字简单易懂。 但他自己给人发消息时，基本都是语音，因为他觉得发语音方便。 陆丰荣：【能否听语音？】 不过发之前，特意手写打字询问了姜让语一声，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姜让语立刻去了没人的小休息室，回復陆丰荣的消息。 姜让语：【可以的陆董，有什么事您说】 陆丰荣的语音嗖嗖嗖地过来了。 一口气狂发十几条，每条都有二三十秒。 内容其实没多少，只是说语音的时候，话很容易重复，速度也会放慢。 姜让语不敢对董事长有任何意见，只能耐耐心心听着。 「小姜，是这样的，这件事我没问过你，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就是疏洐他，前段时间交了个女朋友。」 「他那个女朋友呢，你可能不知道，我之前也没跟你说过。」 「或许你知道，你知道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就是之前，他们感情明明挺好的，也来见过我几次。」 「但最近我问疏洐，他不说了。诶，他什么都不说了。」 「看那样子，我觉得是要黄了，但问他是不是分手了，他又说没有。」 「他最近在公司的状态怎么样？看上去有像失恋吗？」 「他之前提到过关于女朋友的事吗？」 想起陆疏洐跟自己说过的，关于这件事，陆丰荣那边交给他解决。 看来是已经有所行动了。 陆丰荣都需要他这个小间谍出动了。 但听到陆疏洐说没分手那里，姜让语没能克制住自己，又有点冲动心急。 多好的机会啊！ 这是一个多好的机会啊！ 陆疏洐竟然没有直接表示他们已经分手，可见他心思不纯，还是别有所图！ 其实姜让语很清楚，此时面对陆丰荣，他最好的回应方式有两种。 一种是顺应陆疏洐的说法，说些模稜两可的话，类似陆疏洐是有女朋友的样子，最近状态也是有点时好时坏，他会再观察一下的。 另一种则是表示自己完全不知情，所以什么都不知道，但既然陆丰荣说了，接下去他会暗中注意这点，有什么消息就及时告诉陆丰荣。 可自己就是陆丰荣担心的另一个主角，姜让语难免无法客观判断局势。 加上了自己的小心思，想要趁早结束女装这件事，所以开始自作聪明。 姜让语打字回復。 姜让语：【陆董，陆总有女朋友这件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姜让语：【但我知道的时候，他们好像已经快分手了，因为不能确定，所以没有告诉您】 陆丰荣的语音回復马上就来了。 「他们真分手了？」 「是疏洐有这么说过？还是你看到什么了？」 姜让语想了想，为提高自己说话的可信度，选择带上陆疏洐。 姜让语：【陆总没有明确说过，但表达过类似的意思】 姜让语：【以我的理解，分手的可能性更大，但也不能完全保证，所以才没告知您】 姜让语：【接下去我会多关注这点的，有了确定消息就立刻告诉您】 陆丰荣：「好好好，那你确定了就告诉我。」 姜让语还认为自己的回答很完美。 既加强了陆丰荣对于分手选项的印象，也算顺便提升了他对这件事的接受度。 但又没完全把这件事说死，给自己留了余地，听上去就很真很值得信赖的样子。 姜让语并不是第一次擅自发扬自己的小聪明了，他有时就是这样，为了自己的小小私心，会有些出其不意的惊人举动。 本来也没什么。 谁都会有点不能控制，很难改正的小毛病。 有时自己也很清楚，事后照样也会后悔。 可该做的情绪上来时，错得义无反顾，错得浑然不知，错得自我感觉还挺良好。 姜让语错就错在，他没陆疏洐那么了解陆丰荣，也没那么了解陆疏洐。 只看到陆疏洐没承认他们分手了，却没细想陆疏洐这么做的行为逻辑。 两天后，陆丰荣亲自来了趟公司。 看上去挺慈祥乐呵的，但简单视察一圈后，将姜让语单独叫进了办公室。 第53章 姜让语跟着陆丰荣进办公室时, 是真没察觉到哪里不对。 他还挺高兴的。 因为陆丰荣看上去比之前更好了些。 虽然头上的白髮增加不少，这场病痛的打击在他身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可陆丰荣的面色不错，精气神也很好。 姜让语发自真心地说道：「陆董, 看您气色好很多了。」 但陆丰荣没回答他。 他们进了陆疏洐的办公室, 之前这里也是陆丰荣的办公室。 陆丰荣在前面的沙发上坐下，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司机, 后者便将一个黑色手提包放到前面的桌上。 气氛就是从这里开始不对的。 尽管姜让语没能看出什么, 可直 觉告诉他，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司机放下黑色手提包后，便离开了办公室, 还很贴心地将门关上。 姜让语站在陆丰荣面前，挣扎几秒, 开口叫了声：「……陆董？」 第125页 他多少纳闷陆丰荣把自己叫进来是为了什么。 陆丰荣似乎没了在外面时的和颜悦色, 还有点冷了脸。 扬扬下巴, 对姜让语说：「你把这个包打开, 看看里面的东西。」 「……」 听语气就更冷了，让人觉得里面的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但姜让语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因为陆丰荣在外面时真挺好的，看上去没任何不对。 所以姜让语还是很快上前, 打开了手提袋, 看到里面有个牛皮纸文件袋。 「你把袋子拿出来打开, 看看里面的东西。」 「……是。」 但到这步, 直觉更不对了，已经在提醒姜让语住手才是最好的。 可直觉再努力提醒都没用, 姜让语总不能转身离开，只能按照陆丰荣的要求, 拿出文件袋打开。 里面是些列印出来的纸质资料跟照片，但照片放在了后面, 姜让语抽出来的时候没注意，十几张刷啦啦翻落在桌面。 低头一看，顿时五雷轰顶，大脑成片成片的雪白。 因为这些照片上的主角，正是女装的他跟陆疏洐。 陆丰荣知道了。 他肯定什么都知道了。 姜让语都不需要再开口确认。 看到这些东西，再联繫陆丰荣单独把自己叫进办公室的行为，他就知道陆丰荣肯定知道了。 陆丰荣看着他的反应，冷冷开口：「说起来这还多亏了你。」 简直是往姜让语的心上再插一刀。 「本来我也没动调查的心思，想着好好坏坏，都是小辈们自己的事，要我一个老头插什么手。」 「但那天你说他们看上去真要黄了，我就心急啊，还是想做点什么……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呵……」 「小姜，你说我该佩服你呢，还是该要你好看？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踏实可信的孩子，没想到你还有这些本事，竟然能戏弄我这么久？」 「这是谁的主意，你老实交代吧。」 「……」 陆丰荣不怒自威，带着令人不敢顶嘴反抗的气势。 每说一句，都像是在宣布姜让语的死期即将来临。 心跳已经不是快不快，有没有加速的问题了。姜让语只觉得心脏都已经空了，什么也感受不到，整个人要立即休克了。 跟在陆疏洐面前暴露时的心情完全不同。 面对陆疏洐，他还能生气，闹闹不高兴。 虽然最初被吓到嚎啕大哭，但那至少还是能够发泄出来的情绪，他也有这个表达的力气。 可被陆丰荣发现，他是全身凝固，思想停滞，血液冰冻的感觉。 用害怕形容都不够，是恐惧到了极点，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怎么不说话？」陆丰荣声音稍重了些，「你扮成顾小姐的时候，不是能说会道，伶牙俐齿么？」 「我也是老了，你就是我眼皮子底下的人，这样的把戏我竟然没能看出来……呵，你也该庆幸我老了，否则我也不会给你解释的机会，你早就被我扒掉一层皮了！」 陆疏洐生气的时候要说这些，姜让语也会被吓到，但再被吓到，都会觉得那只是威胁，陆疏洐不会真这么做。 可陆丰荣这么说，姜让语就觉得是真的，他是真有可能扒掉自己一层皮。 「陆董，我，我……」 理智还是捕捉到了对话中的重点，陆丰荣说的是「给他解释的机会」。 眼前的对话就是机会。 他不能白白任由这个机会错失。 可也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张嘴只吐出这几个字，其他竟什么都说不出来。 陆丰荣问：「这主意是谁出的，是你出的还是陆疏洐出的？」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戏弄到我头上来了。」 「是陆疏洐给你的胆子？」 「……」 这跟送命题有什么区别。 他要承认是自己的主意，陆丰荣更不可能手下留情了。 但他要说是陆疏洐的主意，就有种背地里出卖陆疏洐的感觉。 即便陆疏洐不会跟他算帐，他也很难做出这种事。 姜让语的双脚也开始发软，要站不住了。 真相败露的冲击来得太突然。 对着陆丰荣，他就被长辈身上那种天然的威严镇住，小聪明全部吓跑，脑子僵硬到难以转动。 「……对不起，陆董，真的非常对不起。」 最后能说出口的，但也最没用的，只剩这种苍白无力的道歉。 「你以为你现在装出可怜的模样，再低声下气道几声歉，这件事就能过去了？」 「你以为我猜不到主谋会是陆疏洐？我这么问你几句，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挺委屈，明明你也不好违背陆疏洐的要求，结果我却来找你算帐？」 「……」 「就算这是陆疏洐的主意，可时间过去多久了，这期间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你能向我坦白的机会。」 「你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告诉我真相，你却选择跟他一起愚弄我！」 「是觉得我是非不分，不会听你解释，还是觉得我会无条件偏袒我孙子，把过错都归咎到你身上？！」 「……」 「你不要觉得自己很无辜，当你选择这么做的时候，你就一点都不无辜了。」 第126页 「还是你拼死不愿，他拿了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同意的？！」 陆丰荣嗓门不重时，气势都能压得姜让语抬不起头，此时嗓门一加重，这些话更像巴掌似的拍在姜让语脸上。 因为陆丰荣说得句句在理。 说到底，没有人逼他这么做，是他出于害怕，自己逼自己这么做的。 站在陆丰荣的角度上，还愿意跟他讲这些，没上来就把他活活打死，已经仁至义尽。 门外传来了一些声响。 大概是陆丰荣的司机在外面守着，不让别人进来。 叮叮咚咚好一会儿，里面听不清外面说了什么，可很快，陆疏洐还是进来了。 进来看到陆丰荣跟姜让语，陆疏洐也不惊讶，应该已经知道里面只有他们。 「爷爷，你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发生什么事了，居然还叫司机在外面守着？」 但再走进些，看到散落在桌上的照片。 以及里面古怪诡异的氛围。 满脸凝重的陆丰荣，一脸无助惊恐的姜让语。 陆疏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陆疏洐严肃了神情：「爷爷，你答应过我，不会去调查他的。」 这里的「他」肯定是指「顾夕悦」了。 没想到真相暴露，陆疏洐的第一反应不是道歉或失措，而是先戳穿了陆丰荣的不守承诺。 当他高大的身躯站到姜让语面前时，姜让语也终于重新找回了胸腔内的心跳。 刚才都不知道心脏跳到哪里去了。 可能是直接吓停了？ 总之这一刻，看到陆疏洐的出现，他竟有了安全感，眼眶莫名发热，就想这么没出息地只躲在陆疏洐身后。 但陆疏洐的出现跟说的话，对陆丰荣来说只是火上浇油。 陆丰荣更没好脸色了，声音也更重：「亏我去调查了，不然还不知道你们两个小崽子背地里这么玩我！」 「我要不去调查，怎么知道根本没顾夕悦这个人，怎么知道原来这个人就是我招进来的助理！」 陆丰荣不仅是面色精神都好了，发起火时，连火气都更重了。 陆疏洐将姜让语挡在身后。 比起大脑一片苍白的姜让语，陆疏洐的态度镇定许多。 「这是两码事，你答应过我，永远都不会调查他的。」 「那也要感谢你的顾小姐了。」 「你不知道吧，我好奇你在公司的情况，说通了他经常跟我汇报你的事情。」 「是他告诉我，你们看上去像真的分手了，所以我才忍不住去调查。」 陆疏洐一顿。 而姜让语已经死掉的心脏再度骤停。 没想到小间谍的身份会以这种方式暴露。 陆疏洐扭头看了姜让语一眼。 姜让语立刻眼神忽闪，根本不敢跟他对视，满脑子的空白变成了错乱的黑白雪花。 他无法面对陆丰荣，也无法面对陆疏洐，突然切身体会到里外不是人的感受。 这一秒很想原地遁走，要不就真的原地去世，一了百了。 「我，我……」 好在陆疏洐没说什么，只又看向陆丰荣，说道：「爷爷，你想要个交代，你可以私下问我，何必到公司来？外面的人该过来看热闹了。」 陆丰荣不愧是长辈：「我要私下说，好让你提前将小姜藏起来？」 「这件事全部都是我的主意，跟小姜无关，他只是按我的要求来做。」 陆疏洐平静地说：「而且会变成这样，纯粹是意外。开始我只是想让小姜气气陆任朝，没想过让你知道。」 「谁知道陆任朝将这件事告诉了你。」 「当时你身体不好，我怕说出真相刺激到你，所以选择隐瞒。可你又非要见我女朋友，我们不得已才那样做的。」 第54章 陆疏洐并没欺骗陆丰荣。 严格来说, 所有的情况过程就是这样，连半句夸大其词都没有。 如果不是陆疏洐要求姜让语去见陆丰荣，姜让语绝不可能上赶着送死。 但陆疏洐这么说, 省去了姜让语的所有小动作, 忽略了他隐瞒真相，将陆疏洐都骗过去的那部分。 陆疏洐开始也不知道顾夕悦就是姜让语, 是他们已经去见过陆丰荣后, 陆疏洐才知道真相的。 可他现在这么说，好像默认了自己从开始就知情，并且这一切还是他要求姜让语做的。 内容没错。 可说法一变, 引导的方向结论就完全不一样了。 难道这么说能让陆丰荣理解，能降下他的怒火吗？ 显然不能。 姜让语开始没反应过来, 可陆丰荣再次开口指责, 他缓慢地意识到, 陆疏洐好像是在故意吸引仇恨。 「好一个不得已, 照你这么说，你们瞒我到现在，让我白白高兴白白欢喜, 还让我为你们担心, 都是我逼你们的咯？」 陆疏洐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但陆丰荣到底比姜让语厉害了太多。 他反应慢过几拍就能察觉到的事, 陆丰荣果然很快意识到了。 随后冷哼一声：「你倒是护着他, 这么迫不及待想要把他撇干净。」 陆疏洐道：「爷爷，这件事我们可以回去再说, 我会原原本本向你解释的，没必要非在公司里解决。」 第127页 「论到底也都是我的错, 是我仗势欺人要求他这么做，你别为难他。」 「那我今天还必须为难他了。」 其实能看出来, 陆丰荣并不是真要怎么为难姜让语。 因为按照陆丰荣的手段，他要真想为难姜让语，都不需要亲自过来一趟，有的是办法让姜让语怎么死都不明白。 虽然被戏耍玩弄是很生气，可亲自跟一个小助理计较这么桩离奇事，对陆丰荣来说太掉价了。 他今天能找来姜让语说这些，只能说他心底还是有原谅空间的，是想听姜让语亲口解释的。 陆疏洐转移仇恨的方法也没错。 要说唯一的失误，就是这件事太过突然，牵涉到了隐瞒太久的真相，陆疏洐怕陆丰荣针对姜让语，所以比平时急切。 陆丰荣既然察觉到了陆疏洐的意图，便也像赌气似的，非要拿姜让语开刀。 走到办公室门口，打开门，直接将王林翰叫了过来。 这时外面的人都知道里面在吵架了。 这间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已经算很不错，可也做不到完全隔断声音。 尤其这种能听到点声音，但不能听清的感觉最让人好奇，因此秘书部的人都凑在附近。 要不是陆丰荣的司机还在外面守着，恨不得都贴到墙壁门缝上去，仔细听听里面的情况。 王林翰进去后，办公室的门又合上了。 愤怒归愤怒，生气是生气，但该维护的面子不能忘。 王林翰：「陆董，您有什么要交代吗？」 好歹之前为陆丰荣做事这么多年，王林翰也是见过大风浪的人。 心里再想探求，面上还能稳住。 陆丰荣看了陆疏洐跟姜让语一眼，像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 「你去把人事部的经理叫过来，今天把小姜的辞退手续办了。」 王林翰不知道姜让语私下已经在走离职程序，听到这个消息没忍住：「……啊？为什么？」 毕竟他挺讨陆疏洐这个总裁喜欢的？ 到底犯了什么错，居然让陆丰荣亲自回来开除他？ 「没为什么，我就要开除他，你现在去把人叫上来。」 「……好，我知道了。」 虽然不清楚原因，但王林翰很乐意看到陆疏洐被陆丰荣下面子。 谁叫陆疏洐上任后，丝毫不给他这个老人面子，还带来个陈遇分权呢。 平时王林翰不敢跟陆疏洐怎么样，此时有陆丰荣撑腰，他打着陆丰荣的名义，自然很乐意做这些事。 可门都开了条缝，王林翰正要出去前，陆疏洐严厉的声音响起：「你站住，我看谁敢去。」 「……」 然后王林翰还真不敢了。 恨自己手速跟脚速慢了。 如果陆疏洐不敢违背陆丰荣，王林翰很乐意为陆丰荣效力，做点打击陆疏洐的事。 可陆疏洐能公然反抗陆丰荣，那他要再做，就是得罪陆疏洐了。 他们爷孙俩斗法，他绝对不搅和其中，成为无辜的炮灰。 王林翰只能定在原地，无奈地看向陆丰荣，眼神示意他也不敢违背陆疏洐。 这下陆丰荣是真生气了。 「混帐！你这个白眼狼，小王八蛋！」 家里怎么样都好，可他才离开公司多久，昔日属下居然就不听他的，改听陆疏洐的了？ 「难道我连这点主意都做不了了！」 幸亏陆丰荣还不到要拄拐杖的程度，不然现在肯定得把拐杖敲的咚咚响。 陆疏洐说：「他现在是我的助理，去留也该先经过我的同意。」 「你算什么东西，我还没死呢，你就迫不及待想继承了这里了？！这点贪心还真是跟你那个爹一样！」陆丰荣怒道，「就算要让你滚出这个公司，那也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 可陆丰荣的前半句，也结结实实踩在陆疏洐的最大雷区上。 姜让语看到陆疏洐额头上的青筋都凸了凸。 亲人之间的争执，往往最懂对方的痛点在哪。 陆疏洐应道：「行，那我跟他一起滚，这公司你留着叫你儿子回来继承吧。」 因为办公室门开了条缝，司机能清楚听到里面的动静。 听到这句，大概没忍住：「……大少爷，您还是别气陆董了。」 姜让语这才惊觉过来，自己不是来这里罚站的，应该也要说些什么。 赶紧拉了拉陆疏洐的衣袖，示意他别说了，要真再把陆疏洐气进医院，良心上更受谴责。 「……陆总，您别说了，反正我本来就是要走的，今天走也没关系。」 「这件事也是我们的错，您真的别气陆董了。」 说到底他永远不无辜。 开始是为了赵冉念隐瞒陆疏洐，后来又是为了陆疏洐隐瞒陆丰荣。 难道这些就全是赵冉念跟陆疏洐的错，最初自愿牵涉其中的他还能算个清清白白的好男孩？ 事实如陆丰荣所说，这些事没人逼他，最后都是他自己逼着自己做的。 他只要做了，那就是有错，永远都不可能再撇干净。 姜让语往前走了两步。 虽然还是有些害怕，可成年人理应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能真一直躲在别人身后。 「……对不起陆董，瞒了您这么久。」 「这件事真的很抱歉，但我也知道，说再多抱歉都没用了……我会离职的，今天就走，您消消气。」 第128页 除非员工做了什么重大违纪事情，否则莫名其妙要将人开除，并不是那么轻松的事。 根据岗位的不同，部分合同协议的不同，需要清算的内容不少。 但算到底，最主要的还是一个经济赔偿问题。 而姜让语是主动提出离职，已经在走离职程序，所以这部分赔偿问题也能省了，他还真能在今天就走。 但见姜让语真要走，陆疏洐拉住了他：「你不用走。」 姜让语赶忙道：「我早晚要走的……你还是别气陆董了，真的，陆董好不容易没事了……」 一着急，连敬语都扔了。 主要站到陆丰荣的立场上，姜让语太能理解他的愤怒了。 而且他也不想再看陆丰荣跟陆疏洐争执下去，愤怒上头的时候，不理智的话只会越说越多，让事态变得更加严重。 陆疏洐似乎想说什么，可看到姜让语着急的眼神，再看陆丰荣一脸怒容，终究没说。 「你跟我过来。」 他拉着姜让语走到到办公室门口。 在附近偷听的一些同事瞬间散了。 陆疏洐没空管这些，只对陈遇招了招手。 陈遇立刻快步过去：「陆总。」 虽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姜让语牵涉其中，肯定是需要他为姜让语做点什么。 身后还伴随着陆丰荣的背景音：「去叫人事部的过来！我倒要看看，我说话还能不能算数了！」 这次王林翰抓住机会，快速从他们身边熘了出去。 陆疏洐瞥他一眼，没有再阻止。 只是将姜让语交给了陈遇：「你安排好小姜，这里有我。」 姜让语还不大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但陈遇很快应道：「是，我知道了。」 随后陆疏洐将姜让语推出办公室，自己转身关门。 里面再说了什么，外面就彻底听不清了。 「我……」 「小姜，你跟我来。」 姜让语一出来，其他同事的目光齐刷刷往他身上落，显然都很好奇里面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陆疏洐会跟陆丰荣吵架。 为什么姜让语又在里面。 但陈遇没给这些人机会，直接将姜让语带离办公室，走到了电梯门口。 姜让语担忧里面的情况，更对自己要去哪里一无所知。 「……陈助理，你要带我去哪？」 陈遇道：「我送你回家。」 「……」 「这是陆总的意思，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现在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让你远离是非中心。」 「之后几天你先在家安心休息吧，不必着急来公司，等陆总处理好……跟陆董之间的矛盾，肯定会及时告诉你的。 「……」姜让语顿住。 主要陆疏洐跟陈遇只说了那么一句，当时他就站在旁边。 还真没听出陆疏洐交代了这么多。 但陈遇带姜让语离开是对的。 否则再遇上王林翰跟人事部的，办公室里只会更热闹，战况也只会更激烈。 到了公司门口，陈遇打了车，亲眼确认姜让语上车后，又安慰他：「你不用担心，交给陆总就行了。」 「……」 姜让语想，即便他担心，也毫无作用。 而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很对不起陆丰荣，也对不起陆疏洐。 因为真相暴露的极端恐惧过去后，现在他竟浑身放松。 终于结束了。 不管是死是活，以后再也不用为这件事担忧，终于能彻底从心头放下了。 不用再受任何威胁，不用再提心弔胆。 即便是面对陆疏洐，也再不会有被拿捏的小心谨慎跟担忧。 虽然代价还不可估计，但他终于从这件事里解脱自由了。 他想，就算还是要死，那在沉重的死法跟轻松的死法之间，他也想选择轻松的死法。 回到家后，其他人都不在。 也挺好。 不然还要跟家人解释，怎么他才出门上班，这么快又被送回来了。 但等待的一分一秒都艰难，只过去半小时，他就没忍住给陆疏洐发了消息。 姜让语：【我到家了】 姜让语：【你那里还好吗】 但陆疏洐没有及时回復。 一直到傍晚，才回了两个字。 陆疏洐：【抱歉】 第55章 陆疏洐跟他说抱歉。 为了什么抱歉。 为什么还向他抱歉呢。 姜让语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真要追究这件事会暴露的原因, 明明是他的责任更大。 是他擅作主张，也没先问问陆疏洐是怎么准备的，就在陆丰荣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 才引得陆丰荣去调查。 而且他背地里还做着陆丰荣的小间谍。 虽然从没造谣过陆疏洐什么, 汇报的也都是些日常小事，可这种事光存在就不舒服了。 如果背地里有人观察他的举动告诉别人, 姜让语肯定会觉得被冒犯不舒服。 这件事明明是他需要向陆疏洐道歉。 但对着陆疏洐, 姜让语又说不出口。 姜让语回了两条消息。 姜让语：【现在情况怎么样？】 姜让语：【陆董还是很生气吗？】 但陆疏洐再也没回过姜让语消息，后续整整消失了好几天。 第129页 最开始那天，姜让语能够理解。 突然爆雷, 陆疏洐跟陆丰荣还起了争执，要处理的事情肯定很多, 陆疏洐没时间没心情回復自己都很正常。 可过去三天毫无音讯, 姜让语免不了胡思乱想, 总为这件事担忧。 什么事情能让陆疏洐消失三天啊。 难道连看眼手机, 回復几个字的时间都挤不出来了吗？ 后来姜让语又给陆疏洐发过两条，询问他还好吗，可陆疏洐始终没有回覆, 姜让语就不好意思再发了。 这几天姜让语也没去上班, 一直在家休息。 他还不知道公司对自己的最终决定是什么。 反正离职手续还没办, 也没人通知他去办, 但查了下社保，发现这个月的社保还是给他缴了, 并没有落下。 姜让语就还挺迷茫的。 虽然那天他很快走了，严格来说, 不算有在同事们面前丢脸。 可后续这件事会怎么传，又会冒出哪些猜测留言, 他就不知道了。 能肯定的只有一点——估计大家都已经知道，陆丰荣回公司就是为了开除他。 换个角度，他面子还挺大。 哈哈哈。 即便他走了，公司里也会有他的传说。 反正他没脸回去了。 而这几天内，父母对他的态度也发生了巨大转变。 之前父母一直觉得他能在大企业上班堪称奇蹟，被开除是迟早的事。 所以时不时未雨绸缪地开解他，乖，要是做得困难不开心，咱们就不做了，家里好歹还有点小生意，不至于叫你饿死。 但他真要被开除了，在家休息几天后，就被他妈连抽带打地赶到店里去帮忙了。 理由是在家一躺就一天，还整天开着空调，简直浪费电。 姜让语不服：「平时休息了也这样啊，之前你都不说什么的。」 他妈：「之前就那么一两天，现在天天开，能一样吗？回家看到你瘫在那里的死样我就上火，反正店就在家门口，你要在家躺着不动，不如去店里帮忙。」 姜让语敢怒不敢言。 姜书钰在家休息就好好的，不管休息几天，他爸妈都慈眉善目，关怀备至，还会主动准备好吃好喝的。 到他这里就不行，这么冷的天开空调都是罪过了。 但谁叫姜书钰是全家的骄傲呢。 而且姜书钰没在背地里搞要全家陪葬的事，姜让语自觉理亏，最后还是乖乖去店里帮忙。 于是期间限定款，打包员跟收银员小姜就这么上线了。 收银小姜安慰自己，至少店里开了空调，从早到晚都很暖和。 他们家的蛋糕店算是这附近的老店。 工作日白天，来店里的客人并不多，但是他们家大订单多，附近要有什么婚丧大事，或是公司家庭聚餐之类，都会来他们家订各种糕点。 所以打包员小姜还是挺忙的。 戴着帽子跟口罩，吭哧吭哧一个个打包。 「姜姜，有客人要买单，麻烦你去收一下吧。」 「……好。」 店里负责收银的员工就一个，现在来了姜让语，自然想要偷懒，撒娇让姜让语去做。 姜让语放下手里的东西，也没东张西望，直接走到了收银的柜檯后面。 客人已经把选好的产品放在上面。 正要弯腰去找打包盒，就听着客人问：「可以堂食吗，这里有坐的地方吗？」 「……」 声音太过耳熟，姜让语连忙抬头。 而站在眼前的，正是已经失联好几天的陆疏洐。 「……陆总？」 这几天变得很漫长，再次见到陆疏洐，姜让语都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好像很久很久没见了。 「……您怎么会来这里？」 陆疏洐穿着常服，身上一件浅灰色的大衣外套，是姜让语之前没见过的风格。 「来找你。」陆疏洐淡然道，「你好像很惊讶？」 「……」 当然惊讶了。 失联这么多天，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回的人，突然像个没事人一样出现在眼前，换了谁会不惊讶。 陆疏洐说：「先结帐吧，这边有坐的地方吗？」 「……有，在二楼。」 还结什么帐，姜让语将手套跟帽子都摘了，随后直接将盘子一端。 「不用结帐了，我们上去说话。」 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事情解决地如何了，陆丰荣是不是还很生气。 陆疏洐又为什么失联这么久，连消息都不回復他。 姜让语心里的疑问太多了，恨不得马上全问清楚。 二楼的空间比一楼小了接近一半，里面只摆了两张桌子。 平时几乎没人在这里吃东西，光顾这里最多的，是附近放假时的中小学生。 ——因为对面就是新华书店，他们常常几人合买一个蛋糕，然后在这里抄一天作业。 一走进这里，只觉得温度骤降，姜让语缩了缩脖子，赶紧去找空调遥控器。 「坐这里吧。」 姜让语将东西放下，随后将口罩也摘了，眨巴眨巴眼睛，就这么盯着陆疏洐。 陆疏洐在他面前坐下。 能感受到姜让语眼神里的渴望，知道他现在最想知道哪些事。 但陆疏洐没有回答，而是先问：「真的不用结帐吗，那我就吃了。」 第130页 「吃吧，我请客。」 「谢谢。」 「……」 陆疏洐还真沉得住气，好像真是为了吃东西来的。 说罢拿起面前的草莓蛋糕，但左右看了看，似乎在找什么。 姜让语看了出来：「……你等等，我去给你拿勺子。」 「没事，不用勺子。」 陆疏洐将草莓蛋糕转了转，找了个好下嘴的地方，直接张口咬上去。 很认真很大一口。 竟也没吃得乱七八糟。 大概是因为嘴巴够大吧，能将一整颗草莓完整咬下。 「这是冬天的第一块草莓蛋糕。」 咽下后，陆疏洐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草莓挺甜的，你们家用料不错。」 「……」 好吧，姜让语看出来了。 自己要不主动询问，陆疏洐大概很难开口。 他默默唿出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自然些。 「……这几天还好吗？你一直没回我消息，今天怎么过来了？」 虽然有种谁先沉不住气先问，谁就输了的感觉——那当姜让语输了吧，他最后的倔强，就是将「您」改成了「你」。 还用什么敬语。 反正事情都暴露了，陆疏洐手上再也没有他的把柄了。 反正他都要辞职了，以后再也不是陆疏洐的员工了。 陆疏洐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放下草莓蛋糕后，又拿起泡芙咬了两口。 虽然姜让语早早就知道他喜欢吃这些东西，但还是第一次亲眼看着陆疏洐吃。 居然也不违和。 以前他还觉得吃甜品跟陆疏洐的形象不符呢。 但大概是陆疏洐吃得够豪爽吧。 两口就能吃掉一整个大泡芙了。 吃完后，陆疏洐才说：「这几天发生了挺多情况，打字也说不清，想着总要跟你见面的，不如当面再跟你说。」 「……」 姜让语勉强能够接受这个说法。 他抿抿嘴唇，紧张地问：「……那陆董还好吗？没有把他气坏吧？」 「这就看你对还好的定义是什么了。」陆疏洐说，「生气肯定很生气，但身体尚且吃得消，至少没再进医院。」 「……」 姜让语眨眨眼，沉默扭捏了几秒，才问：「……那你呢？陆董没为难你吧？」 陆疏洐笑了笑，就当这是姜让语别扭且不坦率的关心了。 「这也要看你对为难的定义了。」 「把我开除了算为难我吗？」 姜让语一愣，不敢置信：「……啊？」 开除陆疏洐？ 开除他就算了，陆丰荣还真能开除陆疏洐啊？ 他以为那就是陆丰荣的气话。 没想到陆丰荣真的付诸行动了。 陆疏洐说：「是真的，那天陆董就把我罢职，然后我就开始在家抠脚了。」 「……」 姜让语瞪大眼睛。 这发展还没真没见过，谁家霸道总裁会被罢职啊。 「……那公司怎么办，陆董回去了？」 之前陆丰荣病倒的时候，大家都默认他会直接隐退了。 而且就算陆丰荣再度亲自接手，估计身体情况也吃不消。 陆疏洐轻描淡写地说：「不知道，可能为了气我，会让我那个生物学上的父亲进入总部管事吧。」 这话一出，姜让语就更震惊了。 不仅震惊，还觉得很荒唐。 「……不可能吧！」他想也不想就说道，「就算为了气你，可这种事不能做啊！」 他亲眼见过陆丰荣对渣爹的态度。 亲耳听过陆丰荣是怎么骂这个儿子跟小三老婆的。 况且陆丰荣肯定清楚陆疏洐有多讨厌憎恨自己的父亲，之前都没有让渣爹进入总不，现在要为了气陆疏洐做到这步，怎么想都有点过分了。 家人之间生气吵架也算常事。 可有些底线是不能越过的。 「陆董不可能真这么做吧！」 姜让语还是不愿相信，也不能接受。 「要真这么做了，那也太过分了！」 陆疏洐却笑了笑：「你怎么好像比我还生气？」 姜让语一怔：「我……」 想解释什么，又无从解释。 因为听到这个荒谬的消息时，怒气真一下从心底蹿了上来。 陆疏洐说：「就算真这么做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的。」 「……」 为什么。 姜让语很不理解这种说法。 「那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一辈子无法割捨的存在。难道真要为了我，打压他儿子一辈子吗？」 「……」 好简单又好震撼的一句话。 一语惊醒姜小宝。 是最初陆丰荣怒骂陆任朝跟小三老婆的态度太兇狠，给他留下了过分深刻的印象。 以至于他一直觉得，陆丰荣也是痛恨陆任朝的。 可仔细想想，他女装跟陆疏洐上门时，陆任朝跟小三老婆住着还是大别墅，吃穿用度都很富足。 他们还能带着两个孩子出行玩乐，一家四口在外幸福美满。 甚至从最开始，陆任朝去看望陆丰荣那次，其实也畅通无阻地进去了。 ——说明别人都知道他的身份，并且愿意卖他面子。 第131页 如果陆丰荣真想教训这个混帐儿子，有的是办法让他穷困潦倒，连日子都过不下去。 可陆任朝还是过得很好。 至少比他们这种普通人家要好上百倍千倍。 而这些，陆疏洐早就知道。 他早就看透了。 「……对不起。」 姜让语难受极了。 他竟然一直没有发现这点，最后还是靠陆疏洐这个当事人点醒。 「陆董说服我，要我做……」 想了想，还是说不出小间谍这种字眼。 「要我汇报你的情况时……他说怕你被仇恨蒙蔽，说你还有大好前程，不能毁在这么个人渣爹上……」 他并不是怀疑陆丰荣对陆疏洐的关爱，他想陆丰荣对陆疏洐肯定也是真心的。 可这件事上，表面说是为了陆疏洐，实际也是为了陆任朝。 如果陆疏洐能放下这份仇恨，最大的受益者应该是陆任朝。 他竟然一直没想到这层。 隐瞒身份是这样，隐瞒小间谍也是这样，所有环节就像叠起来的多米诺骨牌，第一张能影响到最后一张，一推全倒。 如果他能早点向陆疏洐坦白小间谍的事，也许早就意识到这点。 也不会在陆丰荣面前胡说八道，引起他的怀疑，导致隐藏身份真相的暴露。 现在好了，陆丰荣跟陆疏洐互相伤害，陆任朝却坐收渔翁之利。 而他就是促成这一切的间接推手。 越想越懊恼。 「我要是早点告诉你就好了，现在搞成这样……对不起……」 「不怪你。」陆疏洐说，「你说不说，我知不知道，其实结果都一样。」 「就算没有这件事，将来也有别的事，只要心里放不下，总是有办法的。」 「……」 可陆疏洐的态度越淡然无所谓，姜让语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第56章 姜让语知道陆疏洐用不着自己心疼。 当然了, 他也不是心疼陆疏洐。 嗯，绝对不是心疼。 他只是比较容易心软，很有道德感, 还很有同理心罢了。 而且他在这件事上也有部分责任。 他是敢作敢当, 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罢了。 姜让语看向陆疏洐：「但我要提前告诉你的话，至少这件事, 至少现在……不会这么混乱了吧。」 真相是这样没错。 陆疏洐了解陆丰荣, 知道处理这件事需要循序渐进，慢慢铺垫，不能冒进。 要能早些知道姜让语跟陆丰荣私下会有这样的联繫, 他肯定提前阻止姜让语的胡言乱语。 但现在木已成舟，事情没重写的可能, 再纠结如果假如也没必要了。 虽然结果不是他想要的, 可有一点, 陆疏洐跟姜让语是一样的, 那就是都有点破罐破摔了。 起码内心不用再为这件事担忧。 陆疏洐轻轻嘆气：「你不信任我，这也很正常。」 「谁叫我们之间是有过几件比较严重的信任危机。」 「……」 两人你瞒我，我瞒你, 一层绕一环, 最后搞出多少事情。 实属地狱笑话了。 姜让语竟有些忍不住想笑。 试图忍耐。 但忍耐失败。 只能努力将这个笑容伪装成苦笑。 「哎……」 还真别说, 起码回顾的时候, 这件事从开始就是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次的刺激。 姜让语转移关注点，询问：「……那之后呢, 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还没想。」 很不像陆疏洐会说的话, 但他确实这么说了。 「就当休息了，这段时间先在家里抠脚吧。」 「……」姜让语突然很想打他。 没有理由, 就是单纯觉得陆疏洐不适合说这种话。 但又想了想后，姜让语继续说：「不过我还是觉得……陆董不会这么做的，他可能就是在气头上，最多说些气话，不会真让，让那个谁……嗯，我是这么觉得的。」 「为什么？」 「……因为这是底线问题。」姜让语认真地说，「吵架上头的时候，说几句扎心的气话很正常，可要这么做了，那性质就变了……我想陆董也很清楚这点，不会真做的。」 姜让语都能知道的事，陆丰荣肯定更清楚。 不管他心里是不是惦记着那个不像话的儿子，可有些东西就是只能二选一，不能贪心。 过去这么多年，陆丰荣都选择了陆疏洐，要在这种时候放弃，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姜让语说：「陆董也是很重面子的人……我不是说他坏话，但毕竟年纪大了，某些思想是会比较固执，说话不好听。」 「那天在公司，我知道你是想维护我……可本来就是我们的错，我觉得我也欠陆董一个更正式的道歉。」 他不希望陆丰荣跟陆疏洐再争执下去了。 虽然不知道这几天里，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他很努力地想为他们的和好制造机会，提供台阶。 心底最真实的想法，终究不希望陆疏洐受到伤害。 跟这件事相比，他们的互相欺瞒最多只算小打小闹。 如果陆丰荣真这么做了，姜让语都不敢想像陆疏洐会变成什么样。 结果好像被陆疏洐看出来了。 第132页 陆疏洐还非常直接地将他戳穿：「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 「希望我跟我爷爷和好，不希望我爷爷真做出这种事？」 「……」 为什么要说出来！ 拜託，他不要面子的吗！ 现在不用再受陆疏洐拿捏，腰杆子硬了不少，说话也敢大嗓门了。 姜让语直接恼羞成怒，勐拍桌子：「不需要就算了！别不知好歹！」 甚至还用了一个很有杀伤力的成语。 很好很有气势。 陆疏洐笑着看他：「刚才那些，其实都是我故意说的。」 「我就是想试试苦肉计，看能不能在你这里赚点同情分。这么一看，好像真的赚到了。」 「……」 姜让语不信。 陆疏洐哪里需要这样的同情分？ 正如陆疏洐能将他看穿一样，此时姜让语也看穿了他。 不过他比陆疏洐善良体贴，不会非要戳穿。 想想这几天，陆疏洐肯定不好过，姜让语决定不跟他计较。 「……对了，既然你都过来了，顺便把衣服带走吧，省得之后再跑一趟，我拿过来很快的。」 「不用，先放你这吧。」陆疏洐很快就说，「我还不想这次就用掉这个机会。」 「……」 不需明说，姜让语也知道陆疏洐这是什么意思了。 事到如今，他要还怀疑陆疏洐的喜欢是出于报復心理，那多少是有点钻牛角尖。 可姜让语真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 他毫无这方面的经验，眼下局面又是这样，根本不像能谈恋爱的样子啊…… 而且他本来就没想过要跟陆疏洐谈恋爱。 他以为自己的心动只会是场单向运行的悲剧罢了。 心跳砰砰地开始加速。 不想到这件事时，他能像平常一样，好好跟陆疏洐交流。 可一旦想到，就会越想越多，满脑子都是。 姜让语低下了头，不敢再直视陆疏洐。 陆疏洐却还是看着他，大胆又直白地说道：「其实我今天过来，最大的原因，还是我想——」 可惜话说一半，突然被外力强行打断。 姜让语的亲妈宋芝芸咚咚咚地上楼来，还伴随着挺大音量：「姜小宝！我叫你来帮忙，你就偷懒是不是！」 「什么朋友来看你！」 「什么正经朋友工作日来看你啊！」 「……」 「……」 未见其人，陆疏洐就先被打上「不正经朋友」的标籤了。 宋芝芸很有气势地上来捉崽，没想到会看见陆疏洐，瞬间变脸：「哎呀，哎呀这不是……」 这不是送了贵重礼品，很有钱的那位朋友吗。 宋芝芸对陆疏洐印象深刻，语调都温柔了，走到边上，先对着姜让语说：「原来真有朋友来看你啊，你怎么不早说？」 姜让语：「……」 你也要给我开口的机会啊。 他从刚才开始可是连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呢。 「真是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这孩子不想帮忙的藉口呢，没想到是真的，刚才冒犯了。」 不过宋芝芸能屈能伸，说抱歉就能抱歉。 陆疏洐对着宋芝芸的态度就很友好，反正姜让语没见他对别的陌生人这么友好。 脸上带着微笑，神情是伪装过的柔和。 「阿姨也没说错，今天是工作日，只有我在外面瞎晃。」 宋芝芸看了眼他面前吃过一半的蛋糕，瞪了姜让语：「朋友过来找你，你就只拿这些东西招待人家啊？」 姜让语终于有能为自己发声的机会了，小声道：「……这是他自己选的。」 「那你好歹再给人家泡杯茶嘛。」 「……」 陆疏洐接上：「不用麻烦，我平时也不喝茶，我只是来找小姜说几句话。」 宋芝芸很热情地说道：「难得来了，也快中午了，不介意的话就在我们家吃顿便饭吧。」 这是非常常用的客套话。 就跟「回见，下次请你吃饭」一样，彼此心里都清楚，其实是不可能的。 但还是让姜让语心脏一紧，生怕陆疏洐会当真答应。 视线小心翼翼地转移到陆疏洐身上，观察陆疏洐的反应。 好在陆疏洐很识相，选择了拒绝：「不用，怎么好意思麻烦。」 「不麻烦啊，一点都不麻烦的。」宋芝芸却道，「不是阿姨自我吹嘘，但阿姨手艺很好的，外面的店里可没有这种手艺。」 听到宋芝芸都用「阿姨」自称，姜让语的心更是提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小宝有你这么一位朋友，哎，上次还送了那些贵重的东西过来……中午就留下来吃顿饭吧，你顺便也能跟小宝多聊会儿，我们家很近的，就在里面，没几分钟好到了。」 听着宋芝芸的用词越来不越客气，还越来越随意时，姜让语终于忍不住了。 「妈……他其实不是我朋友，他是我老闆。」 之前真是吃够了隐瞒的苦楚，所以这一刻姜让语的坦白就很直接。 然后一句话把宋芝芸说懵了。 热情洋溢的笑容僵硬在脸上，眼神里的光芒也瞬间淡去，当场翻脸。 宋芝芸问：「就是开除你的老闆？」 第133页 「……」 不愧是他妈，问得就是直接。 姜让语看了看陆疏洐，只能补充：「……虽然不是他开的。」 但宋芝芸彻底没好脸色了。 出于老母亲护崽的心态吧，他们可以自己在家说孩子不好，可不允许外人贬低看轻孩子。 虽然大企业裁员很正常，他们也经常担心姜让语会被开除。 可这种连正常流程都不走，说开除就扫地出门的——难道姜让语真有这么差劲？还是他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 何况开都开了，这位大老闆还上门来做什么？ 那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吗？ 生怕姜让语面对前老闆时会唯唯诺诺地受欺负，宋芝芸护崽心理更重了。 知道陆疏洐的真实身份后，语气反而更冰冷：「那想必就是陆总了……是我们小宝哪里有问题吗，还要您大老远来的，亲自跑这一趟。」 陆疏洐：。 这翻脸的速度，阴阳怪气的程度，连他都佩服。 但陆疏洐应对自如，张口就来：「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他说：「发生这件事时我不在公司，才让小姜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所以今天我是来道歉，劝说他重新回去上班的。」 「他是很一位很优秀很认真的员工，之前帮了我很多，在公司的表现也一直很好。」 「如果没有他在身边，我还真是会很麻烦，也真心很捨不得。」 第57章 姜让语佩服陆疏洐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些话, 更佩服他妈已经光速变过一次脸，现在居然还能再来一次。 宋芝芸前一秒还摆冷脸，面对陆疏洐都丝毫不惧, 可听完他的话后, 满脸都是出乎意料的震惊。 没有立即相信，还是问了问：「……真的？」 也不知道是在怀疑陆疏洐的诚意, 还是在怀疑姜让语的能力。 姜让语：「……」 又看向陆疏洐, 听着他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真的，不过小姜心里似乎还有些介意，这点也希望您帮我劝劝他。」 宋芝芸光速变脸：「哎呀, 哎呀，这真是……」 好在没被这一刻的喜悦沖昏头脑, 不管是老闆还是朋友, 都是外人。 在外人面前, 她肯定维护自家小孩。 「可这得看他自己了, 我不知道公司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宋芝芸的脸上重新有了笑容。 「要是他还愿意回去，肯定是最好的……哎呀，那您之前来, 怎么都不说呢, 我还真当您是小宝的朋友了……」 陆疏洐很努力地笑了笑。 嘴角弯曲的弧度是平时假笑都不会有的高度。 看上去好像还挺自然的。 但落在姜让语眼里, 硬是有种阴险狡诈的感觉。 「我们很合得来, 私下相处也跟朋友差不多了，您就把我当成他朋友对待吧。」 姜让语：…… 有时真的很想逃离这颗星球。 他就只能亲眼看着, 陆疏洐三言两语转变了宋芝芸的态度。 还不能解释。 总不能再告诉他妈，他们之前干过什么事, 陆疏洐还喜欢他吧？ 这就不是宋芝芸会不会生气的事了。 姜让语怕宋芝芸当场厥过去。 只能忍。 反正宋芝芸跟陆疏洐也说不了太多话。 这点姜让语没猜错。 再多说几句，两人之间可说的话题就到头, 宋芝芸没话可说了。 「那你们接着说事情吧，我不打扰你们了。」 宋芝芸作势要起身，又习惯性地邀请了一遍：「要是不嫌弃的话，中午请在我们家吃顿饭吧。」 宋芝芸还是希望姜让语能回去上班的。 老闆都亲自上门了，还是那么好的大公司，错过这个，什么时候能有第二个？ 而且也不是要去大饭店宴请老闆，还要送钱送礼拍马屁什么的。 眼下这么好的机会，只是在家招待，她觉得必须争取一下。 但陆疏洐还是客套婉拒：「真不麻烦了，我再跟小姜说几句话就走了。」 宋芝芸顺着接道：「不麻烦不麻烦，都是些家常菜，做起来一点也不麻烦。」 「你们也不用赶时间，能慢慢聊嘛。」 到此双方都还是些场面话。 姜让语总觉得陆疏洐都这么说了，肯定是不会留下来的，而且事不过三，只要他再拒绝一次，他妈也不会再邀请了。 可事态走向就是喜欢跟姜让语对着干。 结果就是陆疏洐没再坚持，接下去说：「既然如此，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姜让语：………… 他瞪大眼睛看向陆疏洐。 撤回！你最好立刻把这句话撤回！ 你最好别从命！ 宋芝芸笑着站起来：「那不知道你喜欢吃些什么，口味偏好如何呢？」 「真不是我自吹，家常菜就没有我不拿手的，尽管点餐，我现在就去准备食材。」 陆疏洐回道：「食材就交给我吧，不然还要您准备这些，我有些过意不去。」 「您能把小姜借我一会儿吗？我想让他陪我去。」 要这么问，宋芝芸哪会不同意：「行啊，那当然能，拿去拿去。」 「这样也好，你买的肯定最合胃口，我也不客气了。」 第134页 几人一起下了楼。 姜让语去换掉店内工作服的时候，真是满脸都写着高兴。 宋芝芸见缝插针，抓住空隙进来提点姜让语。 「妈，你干嘛！我在换衣服呢！」 宋芝芸连白眼都懒得翻：「你又不是光着的，换几件衣服而已，我还看不得了？」 「你记得，等会儿一定要抢着买单，千万别太实心眼，真让老闆自己付款，知道吗？」 「……」 「跟你说话呢！」宋芝芸道，「是我们说要招待人家的，哪有再让人家自己花钱的道理，你记住了吗？」 姜让语心里默默纠正，是你要招待，不是我们。 但嘴上很老实：「记住了。」 宋芝芸压低了声音：「……对了，我再问问你。」 「嗯？问什么？」 「你们老闆结婚了吗？」 姜让语感觉眼皮勐勐跳了两下。 虽然不确定他妈为什么问这种问题，可还是诚实回道：「……没结婚啊，怎么了？」 「那有女朋友吗？还是单身吗？」 「没女朋友，目前……是单身吧。」 姜让语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你问这个做什么？」 得到内心满意的回答，宋芝芸眼神里透着光。 「其实我之前你看这个老闆，就觉得他很不错……长得仪表堂堂不说，谈吐气质也很不凡。」 姜让语接不上一句话。 生怕自己开口只有疑问：是吗？你真的确定是在说这个傢伙吗？ 「这么好的资源，你怎么就没想到你姐姐呢？」 「…………」 姜让语这才知道，原来他妈在打这个主意。 「妈——」 他拖着长音喊了一声，语气里满满的无奈：「这是我老闆啊，你觉得可能吗，你在想什么啊？」 宋芝芸不以为意：「那又怎么了，我还不能做做梦，幻想自己能当大老闆丈母娘咯？」 「而且我只这么一问，又没让你真去做点什么，你干嘛这么激动？」 「……」 姜让语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是有点反应过度了。 可是，能不反应过度吗。 他跟陆疏洐之间的关系千丝万缕，现在比蜘蛛精结的蜘蛛网还复杂，不能再承受更多的设定了。 宋芝芸继续说着：「再说了，你们看上去不是关系不错吗，老闆都能把你当朋友了，那这种事更正常了吧？」 这么一说也是，但姜让语自己心虚，大脑反应就慢，想不出反驳的话。 只道：「哎呀，总之这事你别想了，不可能的……人家想要什么样的没有，能看得上我们？」 宋芝芸不悦：「有你这么贬低自家的吗。」 「我只是实话实说。」 宋芝芸不知道真相，但姜让语说出这些话时，就算真在贬低谁，那也不会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走了，不能让人家久等。」 心虚小姜只想快速结束这个话题，消失在宋芝芸的视线范围内。 手脚麻利地将衣服换好，他就疾步闪现到外面。 陆疏洐正站在柜檯旁边等他。 冬日的阳光穿透玻璃照射进来，打在陆疏洐身上，泛着一圈柔和的光晕。 姜让语有那么一丢丢的失神。 「好了？」 听到陆疏洐的声音，他眨眼回神：「……嗯，好了，走吧。」 虽然是意料外的行程，他没想过今天会见到陆疏洐，还要跟他一起出去。 只能当偷懒了，至少不用在店里继续打包收银。 陆疏洐的车子就在路边，是以前常停的位置。 但一到外面，冷风狂灌，姜让语刚换好的衣服还没穿热，被吹得直抖。 「快点上车吧。」 「……好。」 于是姜让语很快上了陆疏洐的副驾驶。 心里感慨，没想到啊，这辈子居然还有机会再坐到这里。 而坐下后，部分一直被忽略的小细节开始慢慢在脑内重映。 陆疏洐说第一眼就喜欢他。 确实，小姜助理开始就能坐到副驾驶上，但「顾夕悦」不行。 他还以为这是陆疏洐故意针对「顾夕悦」的特殊对待，心里不爽好久。 可知道两个人都是他后，「顾夕悦」也坐到了副驾驶上。 当时还更确信这就是陆疏洐的针对呢。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这些藏在回忆里的小细节每冒出来一次，就像是在提醒姜让语一次，陆疏洐没说谎，他是真的喜欢自己。 姜让语揪揪袖口，给自己的手指找点事做，不至于在单独相处的狭窄空间里太尴尬。 陆疏洐怎么还不开车啊？ 已经坐下很久了吧，现在路况也很好啊，开出去不应该很轻松吗？ 难道—— 他该不会又想说那些肉麻话，想跟你单独多相处一会儿什么的吧…… 光是这么猜测，姜让语就感觉一阵脸热。 可这种话真的太有可能了，很符合陆疏洐今天见到他的精神状态。 时间过去了有四五分钟，车内空调都打热了，陆疏洐却还是没任何动作。 姜让语没忍住，主动问了：「……你，你怎么还不开车？」 第135页 「在看地图。」结果陆疏洐的声音平静如水，「你们一般都是去哪里买东西的？」 「……」 姜让语的视线转向陆疏洐，发现这哥们真只盯着自己的手机。 「附近好像有菜场？你们是去菜场吗？还是该去超市？」 脑内的羞耻想像成了对自己的拳打脚踢。 姜让语的脸更热了，但也更努力地忍住：「……你平时去哪里？」 「我平时不去。」陆疏洐说，「我上次去这些地方，都记不清是多少年前了。」 ……也对。 他一个大少爷，哪里需要亲自操心这些小事！ 姜让语默默深唿吸。 好好好，是他心思不纯了。 换出口气后，他道：「我妈平时更喜欢去菜场，她觉得那里的东西更好更新鲜……但我不常去，去了也容易被宰，所以我们还是去生鲜超市或者大超市吧。」 「好，去哪家？」 「让我想想，近一点的吧。」 姜让语报了个超市的名字。 陆疏洐点开了车内导航，从语气到表情都很正直：「你能输一下吗，方便导航过去。」 「……行。」 第58章 他们去了距离最近的一家超市。 因为是工作日, 还是上午，所以客流不多，挺顺利地在门口找到了停车位。 进去后, 考虑到陆疏洐对平民超市不太熟悉, 姜让语特意放缓了步伐等他。 「走，先去推购物车。」 虽然要买的东西可能不多, 但推车总比拎购物篮轻松。 「好。」 陆疏洐看上去倒没什么异样, 举止自然，甚至给人一种常来的感觉，先走到了购物车那边。 然后停下脚步, 驻足在了原地。 姜让语看他像被按了暂停键：「怎么了？」 陆疏洐问：「推这个需要硬币，但是我身上没有, 你有吗？」 「……」 那姜让语当然也没有了, 现在带纸币出门的人都很少了, 更不用说硬币。 看着陆疏洐在这时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 姜让语莫名很想笑。 然后就真笑了。 陆疏洐问：「你笑什么？」 姜让语说：「旁边就有啊，在这里。」 「……」 购物车旁边的墙壁上钉着一个小小的置物架，里面的罐子里就放了几个硬币。 「一般的超市都会在旁边准备硬币, 用完放回去就好了。」 虽然这枚硬币又黑又旧, 一看就是这里歷经风霜的老员工, 但还是顺利解锁了一辆购物车。 陆疏洐多看了几眼：「这是超市特制的硬币吗？」 「就是普通硬币, 你要看？」 「好黑的硬币。」 「……」 「我来推吧。」 陆疏洐主动包揽了推购物车的活，问姜让语：「你想吃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 你想吃什么？」 陆疏洐说：「我也不知道，先看看吧。」 「嗯, 那进去吧。」 进门处是面包熟食区，一边是老式面包蛋糕, 一边是油滋滋的烤鸭烤鸡。 多重香味混在一起，并不难闻，还能把人香得翻个跟头。 陆疏洐很客观地评价：「这里闻着还挺香。」 姜让语宛如一个冷漠的杀手，冷漠地说道：「其实味道都很一般。」 「就是因为闻上去不错，所以顾客才会买回家，但等买回家后就会发现不好吃了。」 他在前面拉着购物车，非常干脆果断地路过这边：「好了，我们去前面，生鲜蔬菜在前面那一块。」 「好。」 超市很大，再往前又是水果区域跟老式糕点区域。 姜让语对面包区冷漠无情，因为自家就是做这个的，已经看不上超市里卖的。 对熟食区则是波澜不惊，对水果区也是无动于衷。 但路过老式糕点区，控制不住地放缓脚步，开始左右张望。 陆疏洐问：「有想吃的？」 「……」 姜让语第一反应是否认，想说自己没有。 一种似乎有点矫情，但其实挺正常的心理。 在在意的人面前，就是会想美化一下自己的形象，故作矜持。 只是转念觉得很没必要。 因为不管他怎么假装，他也永远跟陆疏洐处在天差地别的两个世界。 这种差距不是他稍微伪装点什么就真能消失的。 说到底，还是有些自卑心理作祟。 就算确定了陆疏洐是出于真心，但姜让语也不会因此就觉得他们相配了。 所以他没必要装什么。 想清这点，姜让语放弃了那点矫情的心思，直白地问：「你吃过这些东西吗？」 陆疏洐看了看。 他倒是想找点跟姜让语的共同点，但看了一圈，只能很老实地回道：「没有。」 很多东西别说吃过了，陆疏洐连见都没见过。 他并不是没吃过老式糕点，小时候也吃过不少的，只是记忆里的跟这些看上去不太一样。 姜让语想了想：「这边有试吃，你要尝尝吗？」 虽然姜让语只是随口一问，但落在陆疏洐耳朵里，就有种受宠若惊的惊喜感了。 因此很爽快的答应：「好啊。」 姜让语看了一圈，指着其中一样说：「我喜欢吃这个。」 第136页 因为是统一价格散称，所以没有每格都贴上标籤，姜让语也不知道这叫什么。 「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里面是留心的白糖馅……其实味道也就那样，口感也挺廉价的。」 姜让语说：「但童年滤镜你懂吗，这些东西会让我想起小时候……所以时不时还是会想吃上一回。」 姜让语先装了一点，随后从试吃的小盘子里拿了两个。 透明的小糖点，外面还裹着一层糖粉，一看就是热量炸弹。 「给你。」 但姜让语递到自己面前时，陆疏洐有种被他分享了零食的快乐。 这是所有真相暴露后的头一次，他跟姜让语这么心平气和地相处，仿佛全部芥蒂消失，还能一起吃东西了。 不错的心情为这种老式小糖点的低廉口感增添了几分美味值。 以后看到这些东西，陆疏洐也会想起今天，他跟姜让语逛了超市，姜让语还主动跟他分享了零食。 姜让语嚼吧嚼吧，还是想像中的口感跟味道，丝毫不变，问陆疏洐：「感觉怎么样？」 陆疏洐一口咬开，里面糖水爆汁，还混着很多未融化的白砂糖颗粒。 真的很甜。 甜到都有些齁嗓子了。 陆疏洐说：「还行，挺好吃的。」 虽然是姜让语安利他吃的，可听到陆疏洐的回答，不敢置信的人还是他。 「……不好吃就不好吃，没关系的，你不用为难自己。」 陆疏洐笑了：「我为什么要为难自己？是挺好吃的，我小时候应该也吃过这种东西，只是长得不一样。」 姜让语还是不太敢信，主要陆疏洐给人的感觉就不像。 「真的吗？你不觉得很甜吗？」 「甜，但我能吃这么甜的。」陆疏洐说，「我喜欢这种齁嗓子的甜度。」 「……」 对哦！他怎么又忘了！ 真的是长相害人，让他老是忘记陆疏洐喜欢甜食这点。 「主要我长得不像爱吃甜食的，更像爱喝苦茶苦咖啡的，是吗？」 「……」 心里的想法突然就被戳穿，姜让语急急忙忙转移话题：「——哈哈哈你多想了，不过你怎么爱吃这么甜的？」 「小时候我妈爱做，她做什么都很甜，多吃就习惯了。」 「……」 听到这个回答，姜让语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 哪壶不开提哪壶就是这种情况吧。 可见姜让语沉默，陆疏洐又说：「骗你的。」 姜让语：「？」 「我故意这么说的，想从你这儿赚点同情分。」陆疏洐道，「口味这种东西都是天生的。」 「……」 但姜让语觉得是真的。 现在陆疏洐说的，才是假话。 他不知道该怎么接，反正这个同情分，陆疏洐肯定是赚到了。 还赚挺多。 又看了一圈老式糕点，姜让语问：「……那你要来点吗？」 「好啊。」 于是姜让语狂铲，将自己吃过的每样都拿了一点，反正最后是他来结帐，不必客气。 「我念小学的时候，学校组织春游秋游什么的，可以自己带零食，那时带最多的就是这些。」 「你小时候也有郊游吧？不过你们去的地方肯定很高级吧？」 「你知道这个笑脸娃娃吗，也算我们那个年代的网红产品了。」 姜让语觉得刚才自己说错了话，出于想要掩埋带过什么的心虚，现在说了更多。 陆疏洐有没有回应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自己能满意，将心里微妙的愧疚感带过去。 「以前我家里也做过这个，当时外面还不好买呢……郊游的时候我拿出来，别的小朋友都可羡慕了。」 「其实我也很想吃，但为了面子故作大方，都分给别人了，还很享受他们对我赞美。」 「这么一想，那时我可真虚荣啊。」 说到后来，就有点胡言乱语的感觉了。 姜让语觉得可以了，差不多了，自己该住嘴了。 然后就听到陆疏洐说：「好想亲你。」 姜让语顿时浑身僵直，大脑停止思考，几秒后反应过来，脸颊迅速发红滚烫。 还好这个点超市客流量不大，晃荡在这边的只有他们两个，不然要被别人听到，姜让语能羞愤致死。 「……你，你胡说什么！」 「没胡说。」 陆疏洐笑了笑，双眸直视着他，眼神里是罕见的放松跟轻柔。 「你说这些话时很可爱，就是让我想亲你了。」 「……」 「又不是真的会亲。」陆疏洐的态度还挺理直气壮，「我只是这么想想，难道想想也不行吗？」 「不行！」 姜让语毫不犹豫地接道：「想也不行，想也有罪！」 随后就这么往前走去，都不肯回头看陆疏洐了。 但跟陆疏洐一样，以后要再来到这家超市，再看到这些老式糕点，他肯定会记起这幕，记起陆疏洐故意说了些什么。 被占了次便宜，姜让语当场吸取教训。 之后学乖了，开始跟陆疏洐保持适当距离，不再让他有机可趁。 但还是磨磨蹭蹭的，等买好东西出去，时间竟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留给午餐的时间不多了。 第137页 陆疏洐开车送姜让语回到小区门口。 姜让语说：「直接开进去吧，我妈肯定回家里了，再不回去，她估计都要打电话来催我了。」 陆疏洐却道：「我就不进去了，替我向阿姨说声抱歉。」 姜让语一愣：「……为什么？」 他都做好陆疏洐要在自家吃饭的心理准备了，这对他来说可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结果连食材都买好了，陆疏洐居然说他不进去了？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总归有些难言的小失落吧。 陆疏洐说：「我怎么真能去你家吃饭。」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答应呢？ 姜让语真的很想这么问。 可又怕问了，会让陆疏洐误会，好像自己很期待他上门吃饭一样。 理论上他应该松口气的。 事实却反而有些沉重。 姜让语眨眨眼，找到一个好藉口：「……你这样，我怎么跟我妈交代？」 可回想他们在超市买的东西，食材其实就那么两样——他还以为陆疏洐是有自己的口味，原来是陆疏洐从一开始就这么决定了。 「就说我临时有事，先走了吧，下次有机会再来。」 但姜让语还是有些不爽的，语气闹着小别扭：「……那你还故意，让我陪你去超市，浪费我时间。」 「因为想跟你单独多待一会儿。」 陆疏洐直白而流畅地说道：「我刚才要不答应，能把你借出去，能跟你单独待这么久吗？」 「……」 「亲你一口是不敢想了，但能单独跟你相处这么久，我该知足了。」 「……」 于是姜让语心底那些小小的，微妙的，莫名的别扭，都被心脏咚咚加重的跳动掩盖带过了。 「……算了，随便你，那我走了。」 拿好东西，姜让语飞快下了车。 第59章 面对陆疏洐的直白大胆, 姜让语心里是很迷茫的。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 也不知道怎么样的回应，才算正确的回应。 他过往的人生如鹅毛一样苍白，别说恋爱经验了, 连暗恋经验都是零。 他从未对谁动过心。 小时候是哥哥姐姐的跟屁虫, 压根看不上同龄小孩，每天只想跟大孩子玩。 青春期时, 别人懵懵懂懂, 情窦初开，但他一脚踏错，步入二次元的大坑, 多余的时间都用来追各种更新了。 费劲考上大学，终于能填补高中因为时间紧张, 落下太多活动的遗憾, 便开始尽情沉迷。 别人的青春疼痛是爱情让人死去活来, 他的疼痛是喜欢的纸片人总被作者送去领盒饭。 等他反应过来, 好像也该顾及一下现实的生活时，学生时代就这么匆匆结束，他已经要步入社会, 成为一名大人了。 物以类聚。 跟姜让语关系好的朋友都是些二次元爱好者, 不是母胎单身就是恋爱经验匮乏, 也无法给他提供任何经验。 而他熬夜追过的动漫, 打过的游戏里，也没有这么现实向的教学, 就算有，那也是很热血很中二的场面。 ……放到现在是不行的。 光想像就够让人开始羞耻了。 但说到底, 还是姜让语没期待过这样的局面，心里对此走向毫无准备。 一般这种情况下, 双方都对彼此有意，其中一方还总是挂在嘴边说……那他们迟早会在一起，就差另一方答应了吧？ 可姜让语不知道该怎么答应。 他总不能很突兀地就来一句，我答应你吧？ 陆疏洐也没问他答不答应啊—— 而且内心深处，姜让语还是不敢答应，也还是不敢相信的。 他总觉得跟陆疏洐谈恋爱是很难想像的一件事，像是梦里才会发生的事，听上去是下辈子的事。 …… 独自一人回到家，姜让语果然受到了他妈的亲切问候。 质问他是不是在外面说了陆疏洐什么，所以陆疏洐才不来吃饭了。 姜让语感觉非常冤枉，却又不能将真实原因说出来，为自己辩解无果后，只能默默忍受。 陆疏洐没来，中午的家常菜大餐自然也取消了，他妈用前一晚的剩菜做了碗焖面，就这么将姜让语打发了。 但好处还是有的。 因为老闆亲自上门邀请他回去工作，这让宋芝芸对他刮目相看。 前几天的那些不顺眼火速消散，也不催着他去店里帮忙了，吃完午饭后，还让他在家里睡个午觉。 姜让语照单全收，吃饱后就开启空调，裹着毯子在沙发上躺尸。 但没什么睡意。 拿起手机，顺手点开了工作微信瞅瞅——虽然处于半离职状态，但工作群都没退，也没人踢他，他反而比上班时更在意公司的动态。 结果看到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是陆疏洐。 通过工作群向他发起的申请。 姜让语感觉眼皮颤了颤，想起「顾夕悦」那个帐号将陆疏洐拉黑了。 那一刻心里想的竟是，好在他还有个工作帐号，不然陆疏洐都找不到他了。 先前一直没打开看，也不知道陆疏洐是什么时候申请的。 万一是刚刚申请的，他要迅速就通过了，会不会显得他很急切？ 第138页 界面在「通讯录」跟「发现」之间来回切换，纠结犹豫几分钟后，他通过了陆疏洐的好友申请。 看着系统提示好友添加成功，自动跳转到了跟陆疏洐的聊天界面，姜让语一时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说来难以置信。 这居然还是第一次，他们能用陆疏洐跟姜让语的真实身份，没有互相隐瞒，坦诚地私下交流。 两分钟后，陆疏洐就发了消息过来。 陆疏洐：【中午阿姨没说你什么吧？】 姜让语：【没说什么】 只能违心。 不然扯起来又没完没了，而在扯嘴皮这块，他一直不是陆疏洐的对手。 陆疏洐：【那就好】 陆疏洐：【阿姨要是问起復职的事，你就说这段时间是我补偿给你的带薪休假】 虽然但是，看到带薪休假，姜让语还是心动了几下。 按照常理来说，他已经在走辞职流程，现在搞得不上不下的，给他补偿是应该的。 可现实处理起来挺麻烦，公司要不肯给，他也没办法。 个人对抗大企业，就算最后拿到了经济补偿，但中间必然要付出很多时间精力的代价。 最主要是，起初姜让语要辞职，一面是极度怀疑陆疏洐的真心，一面又害怕在陆丰荣面前暴露。 现在局面一塌煳涂，但至少都不用再担心了。 他的一些小心思难免又开始蠢蠢欲动。 真要离职那就离，反正早有这样的准备。 但要能再回去，反正什么都不担心了，好像也不是不行？ 不过姜让语没有表现出来。 姜让语：【好】 看上去非常高冷的一种回復。 陆疏洐：【再过一段时间吧】 陆疏洐：【等我这边的事处理完了，会让人事联繫你】 也对，他们爷孙之间的事情都还没处理完，也不知道进度到哪步了。 姜让语其实很想问问。 可又怕自己问错。 陆疏洐：【阿姨要是问起你，你也这么回答就行了】 陆疏洐：【不回公司的日子都是带薪休假】 姜让语：【好，我知道了】 陆疏洐：【明天还可以来找你吗？】 隔着手机屏幕，陆疏洐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这种问题，在确认彼此心动间，一种异样的暧=昧感偷偷在心底漂浮。 姜让语还是不能坦率。 姜让语：【你很闲吗？】 陆疏洐：【最近在家抠脚，是挺闲的】 姜让语：…… 姜让语：【我要去店里帮忙】 陆疏洐：【我知道，我就来看看你】 姜让语：【别来，会妨碍到我】 陆疏洐：【好吧】 小姜助理多少有点傲娇在身上。 但陆疏洐很大概率是当了真，第二天还真没出现。 不仅第二天没出现，之后的第好几天都没出现。 主要他不是会乖乖听话的那类人，看上去明明就是会想办法来的样子。 结果却再也没有出现，只让姜让语独自介意记挂着。 姜让语严重怀疑他是故意的。 说不定是陆疏洐的手段之一！ 这男人可怕得很！ 但又过了两天，在一个勐然降温的中午，姜让语接到了陈遇的电话。 那天姜让语没去店里帮忙。 因为前一晚突然起风降温，出门成了件需要强大意志力的事。 姜让语一直赖在床上没起床，赖到快饿死，终于要起来找点东西吃时，陈遇的电话就过来了。 姜让语还以为是公司有事。 前几天陆疏洐说他会处理工作上的事，难道是这些事处理完了，所以现在让陈遇来通知他？ 姜让语接听：「喂，陈助理？」 陈遇严肃的声音在另一端响起，异样沉重：「小姜，你现在有空吗？」 「……怎么了吗？」 「陆总出了点问题，现在在医院，你方便过去一趟吗？」 「……」 没想到再得到陆疏洐的消息，会是通过陈遇的传达，而且陆疏洐本人还进了医院。 那些穿肠绕肚的飢饿感顷刻间消散。 姜让语只感觉大脑一秒清醒，不敢置信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是出什么意外事故了？」 「他出车祸了？被别人撞了，还是撞别人了？」 「严重吗？是在医院抢救吗？抢救过来了吗？」 「……倒也没这么严重。」 大概是姜让语的担忧跟语气都太夸张，反让陈遇冷静下来，语气缓平许多。 「不是出车祸了，是跟人起了冲突。」 「伤势也不严重，只是他不配合检查，情绪很差。」 「你现在有空吗，在家吗，方便的话我过来接你。」 感谢陈遇言简意赅地回復清楚，姜让语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我现在有空，我在家呢，我把地址发给你。」 「好。」陈遇说，「那我现在过来。」 半小时后，姜让语在小区门口上了陈遇的车，终于得知来龙去脉。 昨晚陆疏洐出去跟朋友喝酒，喝得有些多，结束后便打电话让陈遇去接。 陈遇按照陆疏洐的吩咐，将他送回了家。 结果去的是陆丰荣那里。 第139页 陈遇之前一直没去过陆丰荣住的地方，只当是陆疏洐另外的住处，扶着陆疏洐进门后，却在里面撞上了陆任朝。 场面就开始失控了。 当时陆丰荣不在，可能是已经休息了，也可能是在别的房间。 总之酒意上头的陆疏洐看到陆任朝，就像被动进入战斗模式，浑身充满了强烈的敌意。 陆任朝看到陆疏洐自然也没好气，说了些不太好听的三言两句，讽刺了陆疏洐。 然后一切就措不及防地发生了。 陈遇根本来不及阻止，等他反应过来时，陆疏洐已经从他手边消失，跟陆任朝扭打在一起。 姜让语听得心惊胆战，他最担心的场面居然会以这种方式发生。 「……是谁先动手的？总不可能是陆总吧？」 陈遇无奈地说：「先动手的，其实是小孩。」 「……啊？」 「应该就是陆总同父异母的弟弟吧，站在……唔，站在他父亲身边。」 「大概是感受到了气氛不好，所以拿手里的桂圆砸了陆总一下。」 「……」 「陆总喝过酒，难免比平时冲动，反应很大地往前走了两步。」 陈遇无奈地嘆气：「然后就，你懂得，对面大人拦了一下……这一拦就打起来了。」 姜让语试图在脑内还原一下画面。 「……可陆总怎么会进医院呢？难道他还打不过那个人渣吗？」 「……」 听到姜让语敢直接用人渣称唿，陈遇这才不客气了。 「正常情况下，那人渣肯定不是陆总的对手，但陆总昨晚喝过酒，站着的时候脚步都不稳，打架难免吃亏。」 「何况对面还有个小孩，那小孩是真不客气，拿着花瓶就敢往陆总身上砸。」 姜让语皱眉：「……砸到他哪里了？」 「还好不是砸脑袋上，只是砸在肩膀上了。」陈遇说，「反正昨晚陆总没讨到什么好，身上明显的伤口就有七八处，虽然看着都不严重，但医生怀疑他有骨裂，或者其他什么内伤，建议他再拍个片子排查一下，可他就是不肯……」 「我是没办法了，怎么都劝不动。后来陆董也来劝过，但陆总正置气呢，也不肯听……所以我才想着找你来，希望你帮忙劝劝陆总。」 这件事离谱又震惊，在亲眼见到陆疏洐之前，姜让语都无法安心。 所以直接忽略了陈遇来找自己的行为。 不然他怎么都得先震惊一下——是不是陈遇看出了什么，怎么想到来找他呢？ 「不过那人渣也进医院了，他伤得比陆总更重些。」 说起这段，陈遇有点幸灾乐祸：「那小孩还想暗算陆总的时候，失手打到他爹脑门上了，出血量还挺惊人的。」 「……」 姜让语暂时没心情幸灾乐祸。 他当然也希望人渣爹遭报应。 最好半夜走在路上，被人突然套麻袋吊起来打个三天三夜。 但如果要连累陆疏洐，让陆疏洐也受伤的话，那还是算了。 等到医院，两人直冲陆疏洐的病房。 可推门进去，就先闻到里面飘散着一股烟味。 姜让语皱眉，难道这傢伙受了伤还在这里抽菸？ vip病房空间很大，跟宾馆差不多，进去先是一个小小的客厅。 左手边是洗浴室，右手边是小厨房。 再里面的房间，才放着病床。 不过病床上不见陆疏洐，他正坐在窗台下的沙发上。 陈遇喊了声：「陆总。」 陆疏洐转过头，姜让语这才看到他手里捏着一支已经燃尽的烟，神色凝重。 而且嘴角有伤，眉骨也有伤，嘴唇破了两块皮，下巴还有两道明显的抓痕。 看上去不算很严重，却是肉眼可见的狼狈。 陆疏洐显然也没料到会这么见到姜让语，眉头立刻拧到一起，眼神语气都凌厉，冲着陈遇吼道：「……谁让你擅作主张的，谁叫你带他来这里的？！」 嗓门还挺大。 可陈遇像是自带厚厚的防护甲，神色波澜不惊，陆疏洐的怒吼不能撼动他分毫。 「那我就先出去了。」 说罢，陈遇淡定退场。 里面只剩下陆疏洐跟姜让语两个人。 陆疏洐重重嘆了声气，将手里的烟掐灭，语气倒比刚才好了很多。 对着陈遇还是怒吼，对着姜让语就成了轻声细语，问道：「……你怎么来了？」 姜让语看着他受伤的脸，心情说不上来的复杂。 「陈助理说你受伤了，不肯配合检查……为什么不配合？」 陆疏洐倔强地说：「因为我没事，根本不需要小题大做。」 第60章 姜让语感觉自己能猜到陆疏洐拒绝检查的原因。 因为他这次的互殴对象是陆任朝。 没有取得碾压性的胜利, 可能已经让陆疏洐很懊恼了，何况他还受了伤，因此就算陆任朝伤得比他重, 他也很难拥有胜利者的心态。 要是再检查出别的伤势, 那还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 陆疏洐不该是这样幼稚的。 又不是小朋友了，还非要自己证明比对方厉害, 比对方能打。 对方还是个中年老头。 可在面对人渣爹这块, 陆疏洐肯定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第140页 这大概也是旁人无法扭转的坚持跟执拗。 姜让语最真实的想法是无语，但看着陆疏洐脸上的伤口，又有些无奈。 他总觉得陆疏洐是强硬可靠, 无坚不摧的，平时光用眼神气场, 就能将闲杂人等吓退。 但可气的是, 即便这种模样, 仍旧让他有种别样心动。 因为跟之前那次一样, 仿佛窥探到了陆疏洐坚硬外壳下的脆弱真实。 是秘密的，特许的，仅他可见的。 还好这些想法藏在了内心的阴暗处, 没有明晃晃地跑到姜让语脸上来。 所以他保持着冷静神色, 开口说道：「既然你觉得自己没事, 那就拍个片做个检查, 去去疑不是更放心吗？」 陆疏洐很干脆：「用不着。」 语气还更倔更傲娇了。 姜让语：「……」 真的有点倔了哥。 但这种模样的陆疏洐，姜让语也是第一次见。 之前也会觉得他霸道强硬, 私下脾气不好伺候，可不管怎么样, 更多总是成熟可靠的。 现在莫名像个坏脾气的臭小孩，好像在跟全世界闹别扭, 平等地对每个人都没好脸色。 鼻尖还萦绕着散不去的烟味，姜让语问：「你在这里抽了很多烟吗？病房里面能抽菸吗？」 想来就算不能，也没人会阻止他吧。 仅是留在医院里面，陆疏洐就充满不情愿，谁要再来阻止他抽菸，他怕是得当场就跑。 陆疏洐问：「怎么，你在关心我吗？」 「……」 这还需要用嘴说吗。 要不是出于对陆疏洐的关心，他为什么来医院？ 听到陆疏洐进了医院时，姜让语可是瞬间脑补了千万种可怕情况。 只是被陆疏洐直白一问，姜让语又有些不好意思说了。 喜欢，担心，在乎，关心。 这些真实感受好像总是更适合藏在心里，不方便表达出来。 但想起前两天那些不能坦率的纠结，这次姜让语决定大胆一回。 他往前走了几步，直接在陆疏洐旁边坐下，开口回道：「……对啊，不然我来医院干什么？」 听上去很理所当然的一句话。 其实已经耗费姜让语不少勇气。 陆疏洐也不是那么相信，还更傲娇了：「我不信。」 「……」 「你亲我一下，我就相信。」 「……」 不仅又倔强又傲娇，还抓住了机会得寸进尺，强人所难。 姜让语很想打他。 这人对亲一口是有什么执念吗？之前就总把这几个字挂嘴边，现在又挂嘴边了。 真的很像那类欠扁讨打的死小孩。 奈何看到陆疏洐脸上的伤口，姜让语又会心软。 心情就在「这傢伙真该死」跟「算了原谅他」之间反覆横跳。 横跳大概一百次后，最终还是落在心软上。 或许就是因为陆疏洐现在像个欠扁的小孩吧。 姜让语突然想到，那以前的陆疏洐呢？ 在真正是个死小孩的年纪里，也会有这种时候吗？ 妈妈不在了。 跟爸爸反目成仇了。 身边只有爷爷。 可爷爷心里总归装着儿子，也许还希望他们父子能够和好。 这样的他，在这种时候，又有谁会纵容允许他的坏脾气呢？ 想到这，姜让语自然而然地心软，决定不跟陆疏洐计较了。 不就是亲一下吗。 又不是没亲过。 虽然紧张到不像话，心脏咚咚咚地剧烈跳动着，可因为更像是发动某种突袭，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姜让语快速凑上身去，在陆疏洐根本想不到，也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往他脸上亲了一口。 停留时间很短。 估计连一秒都不到。 可亲了就是亲，陆疏洐感受到什么后，非常震惊地转头看向姜让语。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像是在确认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你真亲了？」 姜让语胸腔内的心跳还很激烈。 双手都因为过度紧张在失温发抖，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在轻颤。 可看到陆疏洐的反应，又觉得很好笑。 虽然开口的时候，嗓音也轻颤着：「不是你让我亲的吗……你惊讶什么？」 「可是我——」 陆疏洐大概是想说，可是我就那么一说，没想到你真的会亲啊。 但这一刻的心情容不得他再仔细解释，而是有点着急地说：「你再亲一下。」 「刚才那下太快了，我什么都没感受到。」 姜让语：？ 立刻冷静了不少。 姜让语：「你不要得寸进尺。」 可将陆疏洐夺舍的限定版死小孩似乎也挺好哄，只是被这么轻轻亲了一口，态度全然改变。 不再是刚才欠扁的犟脾气，也不傲娇了，看向姜让语，主动打起了商量。 「你再亲我一口，我就配合检查。」 「……」 对上陆疏洐直勾勾的眼神，姜让语很清楚，这回要再答应，就不是亲一下脸这么简单了。 但—— 看在陆疏洐受伤的份上，就破例一次吧。 答应之前，姜让语再次确认：「我答应的话，你就去做检查……是全部检查，不是只有一项，是全部。」 第141页 主要在陆疏洐身上吃过不少同类型的亏，姜让语充分吸取了教训。 也算有所成长了呢。 陆疏洐应道：「嗯，全部检查。」 「……」 可他答应得太过干脆，又让姜让语心存怀疑，感觉前方有诈。 难道这话还有另外的解读方式？ 难道暗藏了什么玄机自己没发现？ 陆疏洐又在偷偷打什么主意？ 可恶，他已经很严谨了啊！ 难道又要吃亏吗！ 姜让语往后挪了挪，反而跟陆疏洐拉开了点距离，再三确认：「……你没跟我耍什么心眼吧？这句话里没有文字陷阱吧？」 突然双眼一亮，是找了之前没发现的漏洞。 姜让语露出一副「原来如此，恍然大悟，你小子在这里等着我呢」的表情，自信满满地开腔。 「我说你怎么这么干脆——是等会儿就去检查，马上检查的检查，不是等到明天或者将来某天。」 陆疏洐听完，无奈苦笑。 但没再过多解释，因为已经有些等不及，直接伸手将姜让语拉过来，让他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啊——」 姜让语没防备，被这么大力拉过去，脑袋跟躯体都是懵的。 反应过来后，先是嗅了一鼻子烟味，然后被陆疏洐的力大无穷惊到。 这双臂还挺有劲？ 看上去好像是问题不大的样子。 姜让语扭动挣扎。 坐大腿什么的……多少有点过分了。 他就知道陆疏洐的本质是得寸进尺。 自己承认了关心他，他就要人亲。 答应了亲他，他就胆大妄为地让人坐他大腿了。 「你放手，等会儿有人进来了……」 陆疏洐笃定地说：「陈遇在外面，不会有人进来的。」 「那也不行，你松手……」 陆疏洐不肯松手。 虽然身负几处伤势，但力气依然比姜让语大，姜让语也不敢太大力挣扎。 「……你这样，就过分了！」 过度贴近的距离，暧=昧的姿势，姜让语的视线开始四处打转，都不知道该往哪落。 「嗯，我过分了。」 陆疏洐心虚但理直气壮地承认。 「……」 真正让陆疏洐感到高兴的，不仅仅是姜让语主动亲他了。 而是这个行为背后，代表着姜让语对他的关心跟在意，并且愿意将这些展示表达出来。 陆疏洐怎么能不受宠若惊。 真心也好，同情分也好，反正姜让语亲他了，那就是在意他，心里也有他。 姜让语反抗无效，挣扎也不敢太过度。 眼看陆疏洐越凑越近，对亲他势在必得的样子，心里又不服气被陆疏洐这么捏来拉去的，只能使出杀手锏：「……等等，你抽过烟，好臭！」 「……」 这句话果然带有巨大杀伤力，一下就把陆疏洐干沉默了。 「那我去漱个口，你等我。」 姜让语应了一声。 心里默默松气，可算能从陆疏洐腿上起来了。 结果陆疏洐才松手，他刚站起来，陆丰荣的声音就从正前方响起：「我怎么就不能进来了——」 接着还算厚实的白色隔断帘就被拉开，陆丰荣走了进来，他身旁正站着陈遇。 姜让语当场心脏骤停。 他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么悄无声息？！ 还好陈遇走前顺手将帘子拉上了，还好他们及时分开站起来了！ 但凡再晚那么几秒，陆丰荣就要亲眼看到他坐在陆疏洐大腿上的画面了。 这画面会不会吓到陆丰荣不好说，反正差点把姜让语吓个半死。 「陆董……」 姜让语惊魂未定，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陆丰荣也没想到姜让语会突然出现。 不过明显没想太多，只是皱了皱眉，语气不算好：「小姜，你怎么在这里？」 陈遇忙道：「是我找小姜助理过来的。」 「陆总不肯配合检查，也不是个办法，所以我找了小姜助理过来，想让他帮忙劝说劝说陆总。」 陆丰荣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转了圈。 想起他们扮演过情侣，心里总归有点介意，隐约开始觉得哪里不对。 「就你们两个在里面，拉着帘子做什么，刚才小陈还不让我进来？」 第61章 姜让语刚坐完陆疏洐大腿, 看谁都心虚，陆丰荣这么一问，简直心跳打鼓, 不敢吱声。 虽然他们进来的时候没看到什么, 可说不准听到了什么啊？ ……难道是在故意试探？！ 姜让语一惊。 也是到这步，才后知后觉地勐然意识到, 陈遇肯定是知道什么的吧！ 不然怎么会去找他！ 还这么懂, 不仅把病房的帘子拉上，还在外面守着，胆敢阻拦陆丰荣！ 救命！ 这真是姜让语会想大声喊救命的程度。 陈遇是靠自己察觉到的吗？ 还是陆疏洐跟他说过什么了？ 他怎么如此迟钝, 居然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啊！ 这下好了，姜让语更不敢吱声了。 双手不自觉地做起小动作, 看上去就很引人怀疑的模样。 第142页 陆疏洐道：「帘子不一直都是这样吗, 我们在里面说话, 多少有点隐私权吧？」 「要是谁都能听, 我们为什么要待在里面，直接去门口说好了。」 姜让语：「……」 听完陆疏洐的话，不仅冷静, 直接心冷手也冷。 还当着他们的面, 陆疏洐对着陆丰荣就夹枪带棒, 叫人更不敢想这几天内发生过什么。 陆丰荣冷冷哼了两声：「还有力气回嘴, 我看你也不像是有事。确实不用再检查，也用不着我担心了。」 简单两句话来回, 病房里的气氛就将至冰点。 姜让语看看陆疏洐，再看看陆丰荣, 真的是很手足无措，想说点什么, 又觉得自己说什么都不合适。 回想最初，他看陆丰荣跟陆疏洐之间处处爷孙情深。 而现在这样的局面，其中也有他一份「功劳」，姜让语充满了罪恶内疚感。 想了想，他还是开口，努力打了个圆场：「……我刚劝说完陆总，他已经同意去做检查了。」 姜让语看向陈遇，这时非常需要陈遇的配合，来让尴尬的气氛过去。 不过他还没开口，陈遇就非常真挚地快速接道：「那太好了，我现在就去找医生过来。」 看上去有点像要逃离修罗场，但陈遇是发自真心地希望陆疏洐身体健康。 要知道每年除夕去拜佛，他必不可少的心愿之一就是陆疏洐能长命百岁，自己永不失业。 陈遇火速离开后，病房内更冷了。 陆疏洐跟陆丰荣不说话，姜让语站着，也无话可说，只能祈祷陈遇快点回来。 不知道陆疏洐的人渣爹是什么情况。 但肯定涉及到这位人渣了吧。 虽然这爷孙俩的关系本来就有点紧张，可已经过去好几天，多少得到些缓和了。 现在可好，发生这种意外，陆疏洐跟渣爹双双进了医院。 姜让语理解陆疏洐不肯服输的心态，可这种关系之间的打架争执，不管谁都谁错，从亲人专属的道德角度上评判，总是伤势更轻的吃亏，更容易受到谴责。 爷孙俩要再就这件事争执几句，还没缓和多少的关系怕是要更紧张了。 姜让语很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的话。 好在理智控制着他，让他反覆认清自己的双商，别在这种时候放屁。 姜让语硬是忍到了陈遇带着医生过来。 还好双方在这期间都没说什么。 能保持沉默的和平已经很不容易。 陆疏洐也没搞什么当场反悔的戏码，很老实地准备去做检查。 就是往前走了几步后，又回头问姜让语：「你不陪我一起去吗？」 陈遇跟陆丰荣的视线瞬间集中到姜让语身上。 姜让语差点当场跳脚。 他不知道低调怎么写吗！ 这种时候难道不是越低调越好吗！ 他就不怕被别人看出什么吗！ 要是真被陆丰荣发现，岂不是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糟糕吗！ 姜让语心里的小人疯狂蹦跶，顺便再用眼神疯狂警告陆疏洐。 然后绞尽脑汁地寻找藉口。 不过在他开口前，陆丰荣说：「你自己不能去吗？小姜留下，我有几句话想跟他说。」 姜让语：。 对比之下，突然就更想陪着陆疏洐去做检查了。 但陆丰荣说一不二的气势不敢让姜让语反抗，又不好向陆疏洐求助。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吧。 不管怎么说，他他都欠陆丰荣一个认真的道歉。 姜让语小声应道：「……好的，陆董，我知道了。」 陆疏洐也没有强求，只是又说：「别忘了你还欠我的东西。」 姜让语：「……」 他能欠陆疏洐什么，无非就是刚才答应的，要亲他一口。 这人就是故意的！ 当着其他人的面，姜让语只能继续忍，努力做出神色平静的模样：「……我记住的！」 得到想要的回答，陆疏洐心满意足地跟着医生出去了。 陈遇跟着陆疏洐一起去：「放心，我会看着陆总，确保他将所有检查做完的。」 对着他，陆丰荣的态度还算可以，语气和平地说道：「行，那就麻烦你了。」 「陆董客气了，这些是我分内的事。」 他们离开后，病房内只剩下了陆丰荣跟姜让语。 回想真相败露那天，一切情景还歷歷在目，仿佛就是昨天的事。 不过经歷这么多天，姜让语不再是那么手足无措的状态，现在沉稳冷静了许多。 陆丰荣嘆了声气，在沙发上坐下，对姜让语道：「坐吧，别站着了。」 陆丰荣也是同样。 事情过去这么多天，就算再气，也早已消除大半，能够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论了。 姜让语可不敢真坐，还是站在一旁，先老老实实地道歉：「……抱歉陆董。」 陆丰荣似乎冷笑了一下。 但声音不重，姜让语没有听清，也不想再确认。 只是脸颊烧了起来，不敢抬头直视陆丰荣。 「我知道再怎么说抱歉都没用，不管开始是不是陆总强迫我的……后来那么长的时间，我都没有选择坦白，隐瞒了您这么久……」 「但当时您还在休养，情况特殊，陆总是真担心您的身体，所以才会出此下策……虽然我这些话听上去很像在狡辩，但当时陆总真的是想让您心情好点，让您开心点，才忽略了其他因素……」 第143页 听上去像是在为陆疏洐解释，但这些话可藏了姜让语不少的小心思。 他要反覆强调自己的弱势无奈，是被陆疏洐逼迫的，其实毫无作用。 因为这事情他已经做了，再怎么说都不能撇干净了，一个说得不好，还容易引起陆丰荣的反感。 但陆疏洐就不同了。 他是陆丰荣的亲孙子，再生气又怎么样，迟早是会原谅的。 只要陆丰荣能原谅陆疏洐，那对于他这个附加角色，自然也能多点宽容跟理解了。 而且姜让语会这么说，也是因为闹归闹，但他已经从陈遇口中得知，陆丰荣并没有真为了起陆疏洐，而让他的人渣爹进入总部任职。 说明陆丰荣心里还是更看重陆疏洐的，并没为这件事失去理智。 之前吃过的亏，现在都成了姜让语的经验。 小姜助理又聪明了点。 还更懂说话的艺术了呢。 但陆丰荣听上去不是很买帐的样子，冷哼道：「现在就说是为让我高兴了？你们难道就没想过，事情败露后，只会让我更生气吗？」 「这当然也是想过的。」姜让语很诚恳地说，「开始我真的很害怕，但不敢拒绝，所以想表现差劲一点，让您讨厌我来着……」 结果弄巧成拙，反而让陆丰荣更喜欢了。 陆丰荣似乎也回想起了什么，沉默片刻后，竟笑出了声：「我就说，那小子怎么看上了一个这样的十三点。」 「……」 你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当时还说好呢！还说了顾家的儿媳妇，就没有敢嘲笑了呢！ 姜让语承认自己的人设是不怎么样，有故意打造的发癫过度，可被陆丰荣当面这么说，又有点不服气。 小姜助理没忍住：「……您那时不挺喜欢的吗？」 陆丰荣一个冷冷的眼神过来，姜让语又立刻改口：「不过我想，这也正是您疼爱陆总的证明，因为是他喜欢的人，所以您才能爱屋及乌……」 而这话正好落在了陆丰荣的满意区，脸色看上去好多了。 「你坐吧，别站着了，我想跟你说句话，还得仰着脖子看你吶？」 「……好。」 陆丰荣这么一说，姜让语才乖乖坐下了。 但没敢坐太近，还是跟陆丰荣保持了一些距离。 「你说说，你之前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只是化个妆换身衣服，我竟就没能认出你来。」 「……」 这可不是在夸他，姜让语默默听着，完全不敢多说一个字。 「关键是你说话时的声音，那就是女孩子的声音啊……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还能发出这样的声音，可把我完全骗过去了。」 姜让语想了想，尴尬笑笑：「……这也算是我的一项特长吧，平时我爸妈都辨认不出来。」 所以您认不出来不是您有问题，是我的伪装太过分了。 「你还挺自豪？」 「……没有没有。」 陆丰荣嘆出声气：「不过算了。」 姜让语不知道是什么算了，不敢应声。 陆丰荣说：「这件事我不跟你们计较了。」 姜让语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陆丰荣居然说这件事算了？！ 居然不跟他们计较了？！ 是他刚才的道歉表现太优秀了吗，竟然能在短短几分钟内完成陆丰荣的态度转变？ 还是这几天内，陆疏洐跟陆丰荣交涉过什么，又发生过什么，种种相加，才让陆丰荣决定放过他们了？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姜让语都不敢表现得太激动。 得寸进尺是陆疏洐的专属坏习惯，他可不能被带坏。 第62章 姜让语就这么看着陆丰荣, 惊喜激动但不敢开口说话。 因为生怕自己一出声，嘴里只有胡言乱语。 陆丰荣瞥了眼他已经足够生动的表情，哼笑：「很意外？」 「……」 姜让语可不敢回答。 这问题有诈。 往好处说, 他可以承认自己的震惊, 并对陆丰荣输出一顿彩虹屁。 但往坏处想，也可以理解成他认为陆丰荣不会原谅, 那这就像在暗示陆丰荣小气了。 姜让语只能这么眨眨眼, 无辜看向陆丰荣。 这招对陆疏洐还算有点用，对着陆丰荣就不知道了。 陆丰荣也看出了他的这点小心思，伸手点了点他：「不是我不生气了, 只是像你说的，我相信疏洐不会故意用这种方式对我。」 「还有, 如果有的选, 你也不敢这么做。」 姜让语顿时满腔感动。 英明！真是太英明了陆董！ 您能想通这点真是太好了！ 「但我为了这件事生气, 可能之后还要气上一段时间, 也是应该的吧？」 姜让语连忙点头：「……是的！这件事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惹您生气真的很对不起！」 主打一个承认快速，道歉迅速。 坚决不得寸进尺。 陆丰荣看他卑微的小模样, 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嘆气道：「除了生气外, 我还有些失落。」 「其实这些年来, 我对疏洐的期望一直没变。」 「我就希望他能找个喜欢的女孩，早日成立自己的家庭……往前看, 安稳去过属于自己的人生，放下对过去的执念。」 第144页 「……」 可听到这句, 姜让语才激动没多久的心情又瞬间变冷。 也对。 对陆丰荣而言，娶妻生子才是陆疏洐该拿的剧本。 他们家大业大, 尤其是陆丰荣这个年纪的，这方面的思想肯定更偏传统，多少看重子嗣繁衍。 他跟陆疏洐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终于拨清部分，稍稍变得明朗起来，结果又好像下来一道阻碍。 还是非常现实的，无法避免的，必须面对的阻碍。 说毫无感觉是假的。 姜让语感觉心头堵堵的，有种说不出的酸涩。 再看一眼陆丰荣，他就胆大包天地开口了：「陆董，有句话……我知道自己不该问，但又忍不住想问……」 「什么话？」 「肯定是您听了会生气的话，但我就是很想知道……」 陆丰荣大概也猜到了，静默两秒后，他说道：「那你问吧，我就当你在放屁，不和你计较。」 虽然陆丰荣的用词有那么些狂野，但结果是姜让语想要的——对比之下，也就不算什么了。 「您希望陆总放下过去，真是只为了陆总吗？」 「……」 哪怕没带上陆疏洐的渣爹，但稍微转动脑子，就能猜到暗含的后半句是想问谁了。 问完姜让语也觉得自己狗胆包天，真是不怕死。 可问完后，至少他心里不堵了，舒服了。 他就是很在意这个问题。 而这回，陆丰荣沉默的时间更久。 久到姜让语又要为自己冒犯询问后悔前，才听得陆丰荣开口说道：「他爸现在就躺在同一层的病房里。」 嗯哼。 姜让语知道，来的路上听陈遇说了个大概。 「他脑袋差点被砸出个坑，缝了十来针，昨晚血哗哗流了一地。」 嗯哼。苍天有眼。 姜让语在心里鼓鼓掌，而且据陈助理前线传报，这是他小儿子砸的，昨晚先动手招惹的也是他小儿子。 所以这叫活该，怎么都算不到陆疏洐身上。 「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不管是好是坏，我都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陆丰荣深深嘆气：「我知道疏洐无法原谅他，有时我自己也恨得牙根痒痒……可难道到我死，一直都要这样吗？」 「你问我是为了谁，我想我是为了我自己，至少在我要死前，想看到这个家变得太平些。」 话题一下变得很沉重。 得到完全意料外的回答，姜让语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这一刻竟也能理解陆丰荣。 或许他平时很难跟别人说这些事，但姜让语之前身份多重，不仅刚好知道了陆家复杂的情况，又敢主动询问陆丰荣，所以陆丰荣正好倾诉一下。 「不过这个愿望应该无法实现了。我可以原谅这样的儿子，但疏洐无法原谅这样的父亲。」 「再说到底，也是我年轻时疏于管教，才让儿子变成了这样。所以我希望疏洐能放下这些……也算是我对自己良心的交代，我只是想让自己好受点。」 站在陆疏洐的立场上，姜让语理解他所有的愤怒跟行为。 但站在陆丰荣的立场上，姜让语突然也能理解他的无奈了。 浅浅总结一下，其实人渣爹死了最好。 只要他因什么意外去世了，那所有的烦恼都能迎风而解。 陆丰荣是会伤心难过，可总不至于跟着去死吧？ 熬过悲伤期，他跟陆疏洐之间就再无芥蒂，又是和和美美的爷孙俩，陆丰荣理想中太平家庭关系也能实现了。 但多少有点地狱设想。 姜让语用嘴说不出这些话，而且最在意的，也还是他跟陆疏洐之间的事。 他得知了陆丰荣的真实想法。 陆疏洐肯定早知道了吧？ 他是怎么想的呢？对未来是怎么打算呢？有想过怎么说服陆丰荣吗，还是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呢？ 如果他们真会在一起…… 又能在一起多久呢？ 陆丰荣能接受吗？ 怕是会比这回更加生气吧？ 刚才独自相处时，内心升腾起来的荡漾暧=昧，现在又开始渐渐清醒消散。 …… 几十分钟后，陆疏洐做完检查回来了。 结果算是万幸，没什么大事。 但距离出事也就那么一步之遥。 肉眼可见的外伤没什么，有几处记得定期换药就行。 肩膀处的伤势稍微严重些，恢復需要一段时间。 医生特别提醒了这段时间不能再提重物，又开了点药，让陆疏洐记得按时吃。 姜让语这才看到，原来陆疏洐的手臂跟肩膀，有两块巨大淤青。尤其肩膀那块，几乎占据了半个面积，看上去就很吓人。 想到这是熊孩子的杰作，姜让语已经在心里狂扁小朋友。 陆丰荣亲眼确认陆疏洐没事后，明显是放心了，这才离开。 爷孙俩其实都挺倔强的，面对面了就这么僵持着，谁先不肯先松口。 陈遇提前订了午餐，正好去外面拿回来：「姜助理，我想你应该没吃午餐，所以把你那份一起订了，你跟陆总先吃饭吧。」 私下叫姜让语是小姜，当着陆疏洐的面就变成了姜助理。 要不说陈遇是御前大助理呢，成败全在细节里，他就是靠本事吃饭的。 第145页 而嗅到食物的香气，姜让语这才想起，来医院看陆疏洐之前，他就是因为过度飢饿，正要从床上爬起来吃东西。 然后太震惊忘了，直接饿过了头。 现在热腾腾的食物往前面一摆，简直闻什么都香都想吃，肚子叽里咕噜叫起来。 「谢谢你陈助理！」 姜让语露出了今天最真诚最感激的笑容。 「我还真的没吃午餐，都快饿晕过去了！你真的太细节太贴心了！」 「哪里哪里。」 「哇——好香啊，看上去就很好吃！」 「真的太感谢你了，不然我真要饿死了！」 陈遇笑了笑：「不知道你的口味，我随便点了些，你能吃就好。」 「能吃能吃，这些看着就都好吃，而且我现在什么都能吃。」 姜让语的反应就很捧场，本来对陈遇而言，这 些只是他分内的小事，可被姜让语这么一夸，任谁都心情很难不好。 陈遇笑着：「那快吃吧。」 然后转头看到陆疏洐充满核善的眼神。 陈遇：「……」 火速收起脸上的笑容，恢復公事公办的表情，冷静说道：「陆总，姜助理，那你们吃，我先出去了。」 此时姜让语眼里只有食物，完全没想到自己的真心赞美给陈遇带去了怎样的多余灾难。 他也不客气了，拿过一盒饭，拆了一双筷子，就先吃了起来。 一口热乎乎的米饭，搭配着酱汁浓郁的红烧肉，咽下后，姜让语有种重新復活的快乐。 大米饭真好吃啊。 赶紧又往里嘴里塞了两口。 等稍稍缓解了飢饿感，他才抬头看向陆疏洐。 然后发现陆疏洐只是看着他，还没动筷子。 姜让语边嚼嚼嚼，边抬眼看他，咽下嘴里的食物后，开口问：「你怎么不吃？」 「……我真的很饿！就算你不想跟我一起吃，我也已经吃了！」 护食本能让姜让语现在满脑子都是吃的，要是陆疏洐敢不让他好好吃饭，他就真要跟陆疏洐拼命了。 陆疏洐无奈道：「我怎么会不想跟你一起吃。」 「……那你怎么不吃？」 难道是嫌弃他的吃相？ 可以前他们也一起吃过，自己吃相还有过更故意更夸张的时候呢？ ……算了，嫌弃正好。 这样他就能独享这份午餐！ 姜让语充满怀疑地盯着陆疏洐。 陆疏洐笑了笑：「只是觉得你吃东西时很可爱，所以多看了几眼。」 「……」 毫无防备听到这么一句，姜让语瞬间战斗力骤降。 「……吃饭就吃饭，你哪里这么多话。」 陆疏洐：？ 好个倒打一耙。 陆疏洐拿起盒饭，慢慢拆着筷子：「不是你先问我的吗？」 「……」 姜让语竟无法辩驳。可恶。 可他就随口一问，谁知道陆疏洐脑子里在想什么，这都能顺着再占下他的便宜…… 他该不会在筹谋怎么偷亲自己吧？！ 不会搞突然偷袭吧？！ 很有可能。 要不是被突然闯入的陆丰荣打断，那在去检查前，陆疏洐肯定就会亲他了。 现在过去这么久，给了陆疏洐太多准备时间，都不知他会用什么招式了…… 姜让语大口大口往嘴里塞着食物，脸颊都塞得鼓鼓，不停嚼吧嚼吧。 但不管如何，休想破坏他吃饭的雅兴。 怎么都得让他先把这顿饭好好吃完再说。 最终姜让语吃了一顿很饱的午餐。 盒饭扒拉得干干净净，配菜也基本全部消灭，饱得他直打嗝，但很满足。 午餐的味道挺重，姜让语将餐盒放到袋子里后，准备拿到外面去扔。 陆疏洐说：「扔里面就行了，会有人来收的。」 姜让语说：「我还是拿到外面去吧，不然病房里味道会很重。」 陆疏洐想了想，也觉得有点道理：「那我跟你一起去。」 「只是扔个垃圾，我自己去行了……你还怕我找不到垃圾桶吗？」 「不是，是我想跟你一起。」 这话听着有股莫名的黏人感。 姜让语眨眨眼，陆疏洐看着人高马大，竟然是黏人那一派的？ 「而且我得看着你，我怕你扔完垃圾就跑了。」 「……」 收起自己的多余想像，姜让语认清现实。 「好好好，那一起去。」 两人便一起出了病房，慢慢悠悠地找着垃圾桶。 姜让语还要偷偷戒备，生怕陆疏洐会偷亲自己。 这时姜让语忘了陆丰荣说过的话，陆疏洐的人渣爹就在同一层的某个病房里。 直到在走廊转角处，他们撞上了陆疏洐同父异母的弟弟。 开始姜让语还没认出来，毕竟只见过两次面，这小孩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 但死小孩对陆疏洐充满了敌意，一见到陆疏洐，表情肢体都很夸张，吸了一口气，嗓门挺大地说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不许你来这里！」 姜让语才反应过来这是谁。 也庆幸，还好今天带着小孩的是保姆，要换成人渣爹的小三老婆，场面不知该怎么热闹。 很膈应。 第146页 陆疏洐挑了挑眉，没有搭理。 姜让语先看向陆疏洐，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得根据陆疏洐的反应做出反应。 要是陆疏洐不计较，他也不能说什么。 遇上熊孩子就是这样，大部分情况只能忍。 否则要他们两个成年人去跟一个小孩计较吗？ 但这小孩今天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也不怕陆疏洐了。 见陆疏洐没搭理他，嗓门还更重，特意跑到陆疏洐的面前，张开双手拦住他。 「不许你过去！你是坏蛋，是王八蛋！」 「你赶紧离开这里，不然我还揍你！我揍死你！」 姜让语默默捏紧拳头，感觉血压已经在升高了。 只要陆疏洐一声令下，他立刻就上前将这个熊孩子踹飞。 保姆也火速上前拉住孩子：「……小祖宗，我们赶紧走吧。」 熊孩子却还不消停，继续大声吼着：「我才不怕你，我打得过你！不服你跟我单挑，我会让你后悔的！」 也只有孩子能说出这么不知羞耻的话了。 陆疏洐终于有了反应，但没针对孩子，而是看了旁边的保姆一眼，冷冷说道：「还不赶紧把他带走？」 保姆都不敢跟陆疏洐对视，低着头将孩子拉过去：「……走吧走吧小祖宗，我们赶紧走吧。」 「别拉我！要走你自己走！」 「我才不怕他呢！」 「……」 姜让语看了看陆疏洐。 陆疏洐却跟没事人一样，指着不远处的垃圾桶说：「到了。」 可忍一步越想越气。 这熊孩子怎么还敢跟陆疏洐大小声啊？ 是觉得自己昨晚砸伤了陆疏洐，还把自己亲爹也砸进了医院，以为实力大涨，所以很猖狂很得意吗？ 回想起陆疏洐肩膀上的巨大淤青，在看看陆疏洐脸上的伤口，姜让语实在有些忍不住。 真的好气啊。 走到垃圾桶边上，把里面的餐盒倒出来后，他将塑胶袋一捏，又快步转身往回走。 陆疏洐伸手想拉他，但没拉住：「……你去哪里？」 姜让语没回答，只是脚步越来越快。 最后小跑起来，赶在熊孩子跟保姆进电梯前，挡住了他们。 熊孩子看到姜让语过来，又立刻跳到前面：「你干嘛！你还敢过来，信不信我把你……唔唔唔……」 被姜让语用塑胶袋套住了脑袋。 袋子里还残留着食物酱汁，非常刺激，而且这个塑胶袋又大又结实，单用手很难撕破。 「哎呀哎呀！这是做什么啊，快点住手！」保姆在一旁惊唿。 姜让语没松手，恨不得再打个结。 「松开松开，我看不见了，我不能唿吸了——什么东西，好噁心好噁心——」 直到陆疏洐惊愕地出言阻止：「好了好了，别把他憋死了。」 姜让语这才住手，将塑胶袋松开了。 熊孩子的头髮跟脸上粘着食物残汁，脏兮兮油腻腻，看上去非常狼狈。 到底还是个小孩，想不到成年人的手段如此歹毒。 脸憋红了不说，双眸里也泛起泪光。 但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你，你……你敢这么对我！我去告诉爷爷！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 姜让语可听不得这话。 二话不说又重新给熊孩子罩上了塑胶袋。 谁都没想到他还会罩第二次，这次熊孩子更是被吓得哇哇大叫。 姜让语恶狠狠地说：「道歉！马上给我道歉，不然现在我就让你窒息身亡！」 「呜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哪里还有刚才的神气，开始哇哇大哭了。 「说你以后不敢了！赶紧说！」 「呜呜呜呜我以后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还敢告诉你爷爷？！你敢说一个字试试？！」 「……呜呜呜呜我不说！我不敢说！」 这次将塑胶袋拿开，熊孩子一脸惊恐颓败，迅速躲到保姆身后，哭着跑进了电梯，再也不敢多说一句狠话。 姜让语胸口的气这才顺了。 并且感嘆自己真是急中生智，聪明绝顶。 怎么就想到用这种方式对付不知死活的熊孩子呢。 不会真的伤到孩子，又能狠狠惩戒熊孩子。 重新将塑胶袋扔进垃圾桶后，两人回去了病房。 姜让语舒坦且得意：「不用太感谢我，谁叫这小孩这么，唔——」 他们刚进病房，门还没关，距离走廊仅几步之遥。 陆疏洐就这么突然地将他按在墙上亲了起来。 他就知道会被偷袭！ 他就知道陆疏洐会来个出其不意！ 可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被亲了个满脸懵。 陆疏洐的喘息很近很急，就像贴着姜让语的耳朵，然后直接传递到心脏的位置。 唿—— 咚—— 彼此的唿吸跟心跳竟然能够同频。 「……等，等一下！」 姜让语试图将陆疏洐推开，又顾忌着他肩膀跟手臂上的伤势，不敢太用力。 好在陆疏洐没忘记之前的承诺。 听到姜让语这么说，微微分开了些距离，虽然语气有点不服：「这是你答应过的，欠我的。」 第147页 「……」 那好歹把门关一下啊。 这都不用担心别人闯进来了，别人路过就是现场版。 但姜让语还没开口，陆疏洐又先说道：「你答应让我亲的，亲了就不能反悔了。」 「我是个非常传统的人，你要对我负责。」 第63章 负责？ 听听, 这像话吗？ 陆疏洐一声招唿不打，强行就亲上来，亲完竟然还有脸说他传统, 还要叫别人对他负责？ 姜让语觉得自己应该一巴掌把他拍飞。 奈何他们的距离太贴近, 真的就只是嘴唇分开罢了。 彼此的额头还贴在一起，陆疏洐身上的温度传递过来, 就像是一个拥抱。 太过相近的距离, 容易让姜让语本就为数不多的理智出走，无法好好思考。 憋半天也没憋出一个巴掌。 只憋出一句：「……答、答应就要负责？！」 陆疏洐迅速接道：「对，你答应了, 当然要负责。」 「……你这也太霸王条约了！」 陆疏洐轻笑：「好，我霸王条约, 那我负责好了。」 「……」 好好好, 不管谁负责, 便宜都得让你占是吧？ 但姜让语迷煳荡漾的大脑恢復了几分理智, 意识到一件事——他们之间要还有任何亲密过界的行为，都不再是为了角色扮演假装，而是出于个人自愿的想法——就像陆疏洐说的负责, 很明显是在确认这段关系了。 事到如今, 姜让语很难再抗拒。 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 也不想再说嘴硬的话。 他会因为陆疏洐的伤势紧张担忧, 会为陆疏洐大胆出手惩戒嘴臭的熊孩子。 他对陆疏洐的心动没有放下，并且随着对陆疏洐真心确认, 好像还越来越深了。 因为陆疏洐不是为了报復，不是为了捉弄, 陆疏洐是真的喜欢他，还说第一眼就喜欢上他了啊—— 大脑思考到这步停滞。 上头, 真的太上头了。 何况他们还贴在一起，还刚刚亲完，冲动的本能占据大脑更多地盘，要不是自尊跟羞耻心压着，他真想大声应好。 幸亏理智杀出重围，控制住了姜让语，没让他有任何丢人举动。 姜让语脸颊发烫，没敢直视陆疏洐的视线，但开口说道：「……为了防止出现理解偏差，有些事情我必须确认一下，你先回答我。」 陆疏洐应道：「好，你想确认什么？」 「你现在，这么说，想表达的……是要跟我，交往的意思，对吧？」 姜让语问得磕磕绊绊，当场化身小结巴。 每句话都断在陆疏洐意想不到的地方。 却很有趣。 陆疏洐很想逗逗小结巴，可考虑到眼下局面的重要性，很严肃地忍住了，认真正经地回道：「是的。」 可惜小结巴没能看到他这一刻的认真严肃。 因为小结巴压根不敢看他。 姜小结巴还是垂着眼，唿出口气：「这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事，我也不是，什么随便的人，所以我，必须问清楚了……」 但反覆强调，似乎有些正式过头。 陆疏洐怀疑姜让语又要嘴硬什么：「我一直都很认真地对待这件事，从来没想过随便。」 「虽然之前是有过故意隐瞒，但也是想跟你多接触。」 「……多少算有效吧，你至少也有点喜欢我了，不是吗？」 听上去有点卑微，可陆疏洐这么问出来，心里已经做好了强制的准备。 总之这次不会再放过姜让语。 今天他要是不答应，就休想踏出这间病房。 「我承认，我是有点……有那么点在意你……」 然后陆疏洐得到了堪称喜出望外的回答。 姜让语竟然亲口承认了在意他。 尽管听上去没什么浓度的样子，可这种事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其余不管是程度浓度，都不要紧。 陆疏洐感觉心口热了起来。 情绪在那一秒瞬间高涨，好像注入了某种超强特效药，化白骨为肉身。 姜让语继续说着：「所以我才要说清楚，问清楚了……你不要打断我，你到底听不听！」 这时别说听姜让语说话了，姜让语让他干什么都行。 「你问，我都听着。」 姜让语深唿吸一口气，将心里排好的疑问一个个放出来。 「首先，我觉得，交往是一件很认真的事……不是一时兴起的冲动，你认同吗？」 陆疏洐严肃地点点头：「嗯，我认同。」 「既然不是一时兴起的事，肯定……肯定要做长久的打算，你认同吗？」 莫名有种被庭审的感觉。 陆疏洐好像站在被告席上，但甘之如饴地应道：「嗯，我认同。」 句句得到陆疏洐的认同，并且说得多了，姜让语有了点自信，这才敢抬眼直视陆疏洐。 「那我想问，你想过陆董那里怎么交代吗？」 「他肯定不知道你喜欢男的吧……不然之前你也不用找女朋友，而且我听陆董说了些，他肯定是希望你能结婚生子的……对此你打算怎么办？」 「既然是谈恋爱，不可能是地下恋吧……如果不能公开，那我不要的……」 虽然说完后，姜让语自己先有了几分不确定。 第148页 他们才只是第一步，不，其实连第一步都还没顺利展开，他就先问这些，是不是太严重太过头了？ 谁谈恋爱上来先问怎么处理你爷爷啊？ 他自己都没想过要怎么跟家里交代。 还有公开不公开的，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好像有种在向陆疏洐讨要名分的感觉？ 但姜让语第一次做这些事，之前毫无经验，只能很诚实地将心里所有想法摆出来。 而且他也不是真要上来就公开，他只是想知道陆疏洐对于公开的态度。 如果连公开都做不到，要偷偷摸摸搞地下，那更不用考虑能怎么处理陆丰荣了。 姜让语会当场去把垃圾桶里的塑胶袋捡回来，往陆疏洐的脑袋上也套一套。 不能再怂再让步了。 这种时候必须拿出自己的态度。 姜让语鼓起勇气，没有迴避自己的视线，坚定直视着陆疏洐。 然后听到陆疏洐问：「现在就发朋友圈公开行吗？」 「…………」 「用我们的合照行吗，我们现在就拍。」 「……等等！」 姜让语一整个手忙脚乱。 没想到陆疏洐路子这么野，说公开就要发朋友圈，还要现场拍合照。 姜让语瞪大双眼：「……那陆董呢，他肯定也能看到吧？」 陆疏洐根本不觉得这是问题：「对，不正好顺便解决了这个问题吗？」 「…………」 之前姜让语还觉得自己上头。 看了陆疏洐，才发现原来陆疏洐比他更上头。 「你就不怕陆董生气吗？」 「他肯定会生气。」陆疏洐说，「不管什么时候告诉他，或早或晚，他都会生气。」 「所以不如趁着现在事情多，一起说了，省得过阵子好了，又把他气倒。」 「……」 还得是你啊大孝子。 是真不怕把人老头气死啊。 眼见陆疏洐真要去拿手机，姜让语赶紧制止：「……算了算了，那也不用这么急啊！你快点住手！」 「省得你赖。」 「……」姜让语一顿。 原来如此，就该知道你小子别有用心！ 可这么一来，姜让语也安了心。 至少明确了陆疏洐的态度，对这件事比他还着急。 姜让语又不好意思起来。 「好吧，这件事之后再说，我还有一个问题……」 「嗯，你问。」 姜让语眨着眼，不是故意但又眨出了无辜可怜的眼神，看着陆疏洐：「……我最想问的，为什么是我呢？」 「我们之间的差距，毕竟是，客观存在的……你为什么，还喜欢我？」 而这个，才是姜让语最在乎，最想知道，也是最难出口的问题。 阶级差距不会因为他们是互相喜欢就消失。 即便确认了陆疏洐对他是真心的，可他还是觉得他们并不相配。 姜让语有些紧张地等待着回答。 陆疏洐思考几秒后，却道：「从这个问题开始，我可以亲完后再回答吗？」 「你问起来还真是没完没了，后面还有多少问题在等着我？」 大胆！ 姜让语嗓门加重：「……我才问了两个！」 陆疏洐笑了：「你自己数数，起码三四个了。」 「……」 好吧，姜让语回忆了一下，是把前面那几个导入问题自动忽略了。 音量顿时低了不少：「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 陆疏洐明显不信，姜让语的问题简直像线面一样会繁殖，而且他完全不记数量，可怕得很。 「好，我亲完就回答你。」 说罢，不再给姜让语任何提问的机会，结结实实亲了上去。 是提前打过招唿的亲吻。 可陆疏洐真亲上来的时候，姜让语还是唿吸心跳停滞，无法控制的浑身紧绷。 而怕姜让语会反抗似的，这次陆疏洐还更强势，手臂将姜让语环住，整个人都箍在自己的怀抱里。 躯体上的超近距离接触。 温度气味的互相传递试探。 起初姜让语还不敢触碰陆疏洐，怕万一碰到陆疏洐身上的淤伤。 但后来，他很没出息的浑身发软。 别说碰到陆疏洐哪里了，他压根就没力气，就这么软趴趴地靠在陆疏洐怀里，任人亲吻。 满脑子想的，都是陆疏洐喜欢他。 没有报復没有戏弄，也没那么多戏跟剧情，就是单纯地喜欢他。 而他也喜欢陆疏洐。 所以干脆放空脑袋，任由这一刻的冲动侵蚀所有理智，只专注眼前，他们的第一个相拥亲吻。 完全忘记病房门还开着。 但凡有一个人路过，看到的都是现场版。 然后陈遇真幸运地成为了那个路过的观众。 就是看到病房门开着，想也没想进来了：「陆总，我——」 声音戛然而止。 姜让语听到外人声音，大惊失色如梦初醒，触电般从陆疏洐怀里蹦了出去，无地自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陈遇诚惶诚恐，他一直都对自己御前大助理的身份充满自信，但此时是他觉得自己距离失业最近的一秒。 而陆疏洐捂着胸口后退两步。 第149页 本来胸口没事的，可姜让语惊慌失措，当场给了他一个勐烈肘击，他有点怀疑自己肋骨断了。 陈遇还在疯狂道歉：「真的很对不起，我现在就把门关上，对不起对不起——」 谁能想到他们能开着门就干这种事？ 好歹关个门拉个帘子啊？ 不然发生这种意外，他们以为最害怕尴尬的是他们吗？ 是不小心撞见的人啊！ 「好了，你不用走。」 只有陆疏洐依旧淡定。 不仅淡定，甚至有种找到目击证人的快乐。 他问陈遇：「你要说什么事？都被你打断了，你直接说吧。」 姜让语已经蹲到了墙角。 试图伪装成一只蘑菇降低存在感。 好在陈遇低着头，没看到这荒诞的一幕，不然对这件事的印象只会更加深刻。 陈遇道：「出院手续我已经办好，您随时都能出院了。」 「好，那现在走吧。」 然后看向姜让语，非要故意点破他。 「行了，你别蹲那里装蘑菇了，陈遇都看到了。」 「再不起来他都要笑话你了。」 「……」 第64章 经过陆疏洐的特意提醒, 陈遇想不注意到都难。 可他敢笑话姜让语吗？！ 混帐，他当然不敢！ 要说之前陆疏洐跟姜让语的关系还不明确，但此情此景, 姜让语明显已经完成身份上的转变。 小姜助理升级成老闆娘了。 陈遇只能在心底对陆疏洐这种行为表示谴责, 你们俩谈恋爱就谈，别带上无辜路人当成y的一环啊。 不过姜让语闻言, 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只是欲盖弥彰, 终于开始挪动位置了。 他没敢抬头面对陈遇——主要这种情况下真的没脸面对啊！ 他背对着两人。 背影看上去仿佛风烛残年的小老头，一步一步缓慢移动，挪到了陆疏洐背后。 还在试图将自己藏起来。 陈遇：…… 谢谢, 本就尴尬的场面这下更尴尬了。 他只能继续沉默，静静看着姜让语的蘑菇搬家。 但这种像带着寻求庇护意味的行为, 很好取悦了陆疏洐, 他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笑意。 就是很可爱的小动作啊。 很难不叫人心动。 「陈遇, 你先出去吧, 我们等会儿就过来。」 陈遇：「是。」 看吧看吧，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虽然老闆终于追到心上人，他应该为此感到高兴并且祝福, 但同时内心非常悲凉的意识到, 这也将是他作为工具人的开始。 只希望以后该克制的时候, 他们还是能克制点。 千万别给他设置太多难关了。 陈遇走后, 姜让语缓了缓，才将羞耻心压下去。 眼神责怪地看了陆疏洐一眼——叫你不关门！叫你上来就亲！好了吧, 现在被人看到了吧！ 陆疏洐总是能读懂他的眼神：「放心，陈遇不会乱说。」 再加一句：「被陈遇看到你都这样, 刚才还着急要公开？」 两句话噎姜让语好几次。 ……这两种情况能相提并论吗！能吗！ 公开是公开，现场版是现场版, 谁家公开是上演现场版啊！啊？！ 还有谁着急了！ 他又不是因为着急才说公开，他只是想试探陆疏洐的态度！ 姜让语还是说不过陆疏洐。 论扯嘴皮子的功夫，他总在陆疏洐身上吃亏。 但此一时彼一时。 以前陆疏洐是老闆，又是他必须隐瞒身份的合约对象，姜让语理亏心虚，才总将自己放低。 现在秘密都戳破了。 他们不是谈合作谈工作，是谈恋爱，那陆疏洐休想再跟之前一样欺负他。 姜让语直视陆疏洐：「没想到啊，才短短几分钟……」 陆疏洐耐心等着他说下去。 然后姜让语说：「我们这么快就有了一个前男友，哈哈，我先走啦……」 说罢，还真迈动步伐往前走去。 陆疏洐赶紧伸手将人拉住，无奈笑道：「是我说错了，真正着急的人其实是我。」 嗯哼。 所以说这傢伙就是故意的，他其实很明白问题在哪里。 陆疏洐保证：「以后绝对不那么说了，坚决不在口头上占你便宜了。」 嗯哼。 不仅明白问题在哪，一切还都是蓄意为之。 审判完毕，简直罪加一等。 「你要再这样，下次我也会拿塑胶袋套你脑袋。」 想起姜让语刚才的英勇表现，该怎么说呢，陆疏洐觉得他真能做出来。 可这种有点小脾气的模样，也照样讨人喜欢。 姜让语问：「对了，陈助理是不是，早知道些什么了？」 「……难道是你告诉他的？」 姜让语的问法其实隐藏了他对这件事的偏向。 如果是陆疏洐告诉陈遇的，那更侧面佐证了陆疏洐对他的认真。 要能得到确定回答，虽然已经没什么用，但至少能让姜让语的心情变好。 姜让语没意识到这点，可陆疏洐能听出来，便顺着他的心思应道：「嗯，当然是我告诉他的。」 姜让语的情绪瞬间上升。 第150页 就是表面上必须假装。 「……你怎么，连这种事都说！」 陆疏洐的心情更好了。 就是很喜欢看姜让语这种小模样，有种无法形容的心动，越看越可爱。 「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的事。」他说，「而且陈遇早就知道了。」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久之前，应该是我们去滑雪场的时候。」 事实是那时陆疏洐还不知道，这是后来他根据时间线推测的——反正姜让语不会去找陈遇确认，就算去了，陈遇也会很很识相地配合。 所以陆疏洐说得像真的一样。 并对将陈遇当工具人使用毫无愧疚。 「那次是我的私人行程，特意带了你去，就是想能跟你多相处，拉近距离。」陆疏洐说，「但没想到你背着我搞了个大的，直接将那趟出行的目的捅到当事人面前去了。」 「……」 而姜让语那些封尘的记忆也开始渐渐甦醒。 难怪那回陆疏洐不带陈遇过去，反而带了自己这个小菜鸟。 难怪他们会住在一个套房内。 难怪他摔伤时陆疏洐还对他公主抱。 难怪他把事情搞砸时，陆疏洐不仅没有怪罪他，还安慰他，向他解释，愿意给他撑腰…… 原来这些都是陆疏洐的小心思。 陆疏洐真是从很久之前就在他面前刷好感刷存在感了。 这种等到事后回顾，才突然发现领悟当初的细节，带给人的冲击似乎更深刻持久。 姜让语呆呆看了陆疏洐很久，眼睛都不会眨了。 陆疏洐问：「怎么了？」 「……你那时还不知道，我就是顾夕悦吧？」 因为暴露那天太特殊，掉手机事件留给姜让语的印象又太深刻。再加前不久还看到过监控视频，所以姜让语对事情的前后时间线异常清楚。 「嗯，不过回来后就知道了。」 「……」 姜让语再次确认，陆疏洐真的很早开始喜欢他了。 发现真相后，不仅能忍住不生气，还能利用这点继续跟他接触……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他，估计再喜欢都忍不住，是会当场就勐烈跳脚的程度。 不得不承认，陆疏洐的镇定跟深谋远虑确实令人佩服。 两人在病房里磨蹭好一会儿才出去。 陈遇已经将车子开出来，提前在车上等待。 车内就没地方让姜让语继续做蘑菇了。 虽然情绪基本已经缓过来，但内心还是感到非常羞耻。 因此姜让语坐得离陆疏洐很远。 看上去仿佛依旧很正经的老闆跟助理关系，一人坐一边，姜让语还微微侧着身，带着刻意的迴避。 并且给自己的嘴巴装了消音系统。 上车后，姜让语就没说过一句话，目标是成为一具安静的尸体。 而陆疏洐一直正大光明地看着他。 姜让语必然感受到了陆疏洐炙热的视线，但就是装看不到，满脸都是「我很正经」的样子。 谁能忍住不逗逗他啊？ 陆疏洐就忍不住，开口喊道：「姜助理。」 姜让语宛如条件反射般，立刻恭敬地回道：「我在陆总，您有什么事吗？」 前面的陈遇：「……」 好好好，又要开始玩角色y了是吧？ 他都亲眼看到他们在干什么了，还装啊，还装什么啊？他都能听出来陆疏洐喊人的音调有多荡漾！ 能不能回家再玩这种游戏？ 关上房门随便你们怎么玩，但光天化日之下，不要在别人的眼皮底下来这齣啊！ 他很害怕啊！ 陈遇尴尬而不失礼貌地问了句：「需要为你们把挡板升起来吗？」 陆疏洐挑了挑眉，没应答。 但姜让语心脏警铃大作，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当场应激：「……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陈遇：。 我看很有这个必要，你们显然很需要。 姜让语说：「……我跟陆总只是说说话，没什么不能见人的！」 陈遇：。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要见到的人不想见到呢。 陈遇透过车视镜看了陆疏洐一眼，结果这人根本没有要出来主持正义的意思。 只是眼角含笑，温柔地看着姜让语。 跟随陆疏洐这么多年，他还真没从陆疏洐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 谁看了不想来一句霸总文里的必备台词：这么多年了，你可是第一个让少爷这么笑的人啊！ 陈遇只能忍住。 因为他不能失这份珍贵的工作。 「是我多虑了。」陈遇说，「有需要就叫我。」 陆疏洐终于慢悠悠地开口：「有需要我会自己动手，你专心开车吧。」 「好的陆总。」 但姜让语就是一惊一乍的阶段，听到陆疏洐这么回答，立刻瞪着眼睛看过去—— 你在胡说什么！我问你在胡说什么！ 你不解释就算了，你怎么还能越描越黑呢！ 但陆疏洐就是故意的。 逗逗姜让语，看姜让语露出这样的表情，简直令他身心愉悦，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满足。 陆疏洐又喊了声：「姜助理。」 还有外人在场，姜让语不会对陆疏洐有任何亲密言行，只能选择忍耐，再次回答：「……陆总，您有什么事呢？」 第151页 但语气明显没上一次好了。 陆疏洐问：「之前你拉黑了我的微信，现在可以把我放出来了吗？」 「……」 可这种私事，姜让语就更不想在外人面前谈论了。 生怕自己不答应，陆疏洐会胡搅蛮缠说更多，姜让语想也不想，赶紧拿出手机，用工作号把陆疏洐的名片推给私人号，动作主打一个专业流畅。 算陆疏洐走运！ 「……好好好，我现在就解除黑名单。」 陆疏洐语气温和地应道：「嗯，虽然加了你的工作号，但还是私人号感觉更亲近些吧？」 「……」 加回好友第一件事，是姜让语给陆疏洐发去警告信息。 姜让语：【现在开始，我们俩谁再开口说话谁就是王八蛋】 第65章 姜让语的反抗窝囊但有效。 陆疏洐收到这条消息后, 很识相地不再开口说话，转为偷偷发消息了。 陆疏洐：【为什么？】 姜让语：【没为什么】 陆疏洐：【可我也没说什么？】 姜让语心想要真等你说出什么，那还了得？ 陈遇还在前面, 他可以用无数种方式死去, 但绝对不能是社死。 姜让语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心虚。 可就是心虚。 不仅说话不行，现在两人安静地用手机发消息也不行。 姜让语：【好了, 不要给我发消息了】 姜让语：【我要休息一会儿】 发完便将手机锁屏。 然后双手交叠在胸前, 真闭上了眼睛。 有种只要我不睁开眼睛，那就不用看消息的自欺欺人感。 陆疏洐想他是还没做好准备。 虽然两人纠缠拉扯有段日子了，可勉勉强强确定关系才几分钟, 就被熟人当场撞破少儿不宜的画面。 站在姜让语的立场上，心理那关是不好过。 看着姜让语索性两眼一闭, 直接装死的场面, 陆疏洐真觉得很可爱很好笑, 但这次把握住了分寸, 没再乱来。 一路太平地将姜让语送回家。 姜让语下车的速度就像逃命，连声再见都没说。 望着姜让语火速遁走的背影，陆疏洐深深怀疑他回去后的第一件事会是反悔赖皮, 然后再次跟自己划清界限。 不然需要这样吗？ 虽然没指望他会立刻跟自己腻腻歪歪, 可也不用像躲病毒一样迅速消失吧？ 陈遇都笑了。 谁能忍住不笑？ 姜让语到底在干嘛啊？他真不知道自己这样很好笑吗？ 陈遇只能努力保持正经, 向陆疏洐确认：「陆总, 我们直接回去吗？」 等看不到姜让语的身影了，陆疏洐无奈应道：「嗯, 回去吧。」 …… 但姜让语也能意识到，自己仓皇逃跑的模样大抵有些狼狈。 他是真控制不住啊。 只有回到家, 回到自己的房间内，踏入完全属于自己的安全地界后, 才终于放松身心，开始调整脑海内大片混乱复杂的关系。 不敢置信啊。 谁能想到啊。 这段时间真的——不对，何止这段时间，应该是自从认识陆疏洐后，他的人生就时时刻刻充满了刺激惊险。 各种好好坏坏，上上下下地起伏着。 但除了陆疏洐，这辈子没人能再给他这样的体验了吧？ 回想起代替赵冉念相亲那天，见到陆疏洐的第一眼，被他看破身份时的惊恐慌张—— 那时怎么都想不到，原来在不久后的某一天，他会喜欢上这个人，最后还会跟他在一起。 啊啊啊—— 还是不敢置信啊！ 之后呢！ 他们之后该怎么相处！ 他们真的能交往吗！ 他们能交往多久呢！要是分手了怎么办！ 他该怎么跟家里开口！ 又该怎么向赵冉念还有姜书钰解释啊！ 跟陆疏洐分开后，上头的情绪可算消散许多，清醒跟理智重新占领聪明的高地，开始对姜让语进行追问拷打。 可不管怎么拷打，他都无法再公正客观地看待这件事了。 即使是自己面对自己，最真实的内心都会选择迴避模煳。 因为他真的喜欢上陆疏洐了。 并且不再是说放就能放了。 所以就算理智提醒他前方很可能有危险，但他还是会想鼓着勇气往前冲锋。 把脸蒙在被子里，来回滚了好几圈后，姜让语才重新拿起手机。 可聊天界面提示空空，并没有新的消息。 在车上一个劲跟他找话，还给他发消息，现在怎么不发了？ 他在车上也没别的事吧？ 难道是故意不理自己，还是等着自己去找他？ 很有可能—— 看透你了狗男人！ 毕竟姜让语离开时带了些羞耻的狼狈，现在才不愿意做主动发消息的那个人。 不发就不发吧。 看最后谁先发。 姜让语坚决不让自己再丢掉最后的尊严，就算会让人觉得他小气，但这种细节必须好好计较。 然后那一整个下午，连着晚上，姜让语都没再收到陆疏洐的消息。 陆疏洐宛如人间蒸发。 姜让语不敢置信陆疏洐会这么对他，硬是争着那口不肯服输的倔强，也没给陆疏洐发消息。 第152页 但睡前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等陆疏洐找他时，干脆直接分了吧，这男人不能要了。 还说自己在家抠脚闲得很，结果得到的第一天就不知珍惜，直接对他进行晾晒处理。 当他是腌制小鱼干吗？ 姜让语气唿唿地睡去，自然没睡好。 因为这一天经歷了太多，所有大起大落的情绪压在心头，让精神无法真正放松。 凌晨四点，他就醒了。 醒来迷迷煳煳的，算不上很精神，但脑袋挺清醒，也没什么睡意了。 拿过手机看时间，屏幕中间提示着他有好几条未读信息。 心脏还是一下发紧。 虽然没显示消息发送人，可内心的期待已经出卖了他。 姜让语赶紧解锁，果然是陆疏洐的消息。 第一条是快十二点时发的，那时姜让语刚睡下没多久。 因为手机开了静音，所以他不知道。 陆疏洐：【睡醒了】 陆疏洐：【你睡了吗】 然后是一点多，发了一碗汤面的照片。 陆疏洐：【在吃饭】 陆疏洐：【好难吃的面】 最后一条是半小时前，凌晨三点半。 陆疏洐：【想你】 虽然就那么几条，字数也不多，但姜让语拉上翻下，反反覆覆看了好几遍。 这傢伙，难怪一直没有理他，原来是睡觉去了，睡到半夜十二点才醒？ 真厉害。 睡出了一种不在国内的时差感呢。 但想起陈遇说过的情况，前晚陆疏洐喝了酒，至少是在醉意上头的情况下，去了陆丰荣那里。 然后在那里打上一架，又闹去医院。 估计这期间一直没合过眼吧，说不准回去后还有别的事？ 所以白天才没来得及跟他说一声，就直接睡过了头？ ……等等，陆疏洐才说了几个字啊，根本都没提到这件事，他为什么就要在心里替陆疏洐找理由？ 姜让语非常唾弃这样的自己。 啪啪啪打字。 姜让语：【我不想你】 可凌晨四点多，醒来还是回復了陆疏洐的消息。 谁说这是不想呢。 姜让语没想过陆疏洐还会醒着，因为这个时间有点不上不下的尴尬，也许陆疏洐又去睡了。 可正要把手机关掉前，陆疏洐及时回復了消息。 陆疏洐：【这么早就醒了？】 姜让语震惊。 原来他还没睡，一直醒着啊？ 姜让语：【你还没睡？】 陆疏洐：【下午睡多了，不困】 陆疏洐：【你怎么醒这么早？】 姜让语：…… 还需要问吗，你自己说呢。 但想到自己因为这件事忧虑不断，陆疏洐却在唿唿大睡时，姜让语心里又不平衡了。 他怎么能睡着！ 他竟然还睡了这么久！ 姜让语：【突然饿醒了，起来找吃的】 可该嘴硬的时候还是很嘴硬，姜让语不想让陆疏洐发现自己很受影响。 陆疏洐：【晚上没吃东西吗？】 姜让语：【吃了】 姜让语：【但就是饿醒了】 陆疏洐：【我想你了】 接下去却是这么措不及防的一句。 姜让语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四个字，眨眨眼，隔着屏幕也脸热心跳。 身体都好像热了起来，需要把紧紧裹住的被子松一松。 顿了很久才回復，还是刚才那句。 姜让语：【我不想你】 陆疏洐却并不在意这句话。 陆疏洐问：【出来吗？】 这句话则是让姜让语瞪大了眼睛。 出去？ 凌晨四点多出去？ 他是疯了吗？ 是不知道这个时间有多冷，外面的气温能把人骨头都冻碎了吗？ 姜让语：【这个点？】 姜让语：【出去哪里？】 就算他愿意跟陆疏洐出去，这个点也没有能待人的地方吧。 陆疏洐：【难得这个点醒了，就去看日出吧】 好像只能看日出了。 确实也很难得没错。 但姜让语先看了看天气预报——很好，今天将是个颳风的大阴天，能有日出就怪了。 可回復消息的时候，内心跟身体还是很诚实。 姜让语：【去哪里看？】 陆疏洐：【海边？】 陆疏洐：【现在开车过去，大概一小时不到，正好能看到日出】 ……不是哥，你但凡打开天气预报看一眼呢？ 冬日的阴天，没有日出的早晨。 姜让语仿佛已经感受到咸湿冷冽的海风，唿唿刮在脸上的刺痛了。 姜让语：【你的伤势没关系吗？】 陆疏洐：【没关系】 陆疏洐：【本来就不严重】 姜让语：【可是这个点外面很冷】 陆疏洐：【我们坐在车里看，不出去】 根本难不倒他。 姜让语感觉自己也疯了。 明明知道这个点外面很冷，明明看过天气预报，知道不会有日出…… 可就是无法拒绝陆疏洐，就是想答应，就是想在这种时候，跟他见一面。 姜让语：【那看完你必须请我吃早餐】 再强调一下：【是吃我想吃的早餐】 第153页 陆疏洐：【好】 陆疏洐：【我现在过来接你】 姜让语：【嗯】 放下手机，姜让语先缩回被窝里滚了滚，然后一边唾弃自己一边精神抖擞地起床穿衣服。 这个点起床真是很需要勇气的。 一离开被窝，姜让语就感觉自己进入了冰窖，身体开启抖抖抖模式。 可架不住心热。 爬起来换衣服洗漱，凌晨四点多，把自己捣鼓得很精緻。 还不忘往脸上抹了层厚厚的面霜，又戴了条厚实围巾。 收到陆疏洐到了的消息时，他正好收拾完毕。 考虑到家人还在睡觉，姜让语出去时轻手轻脚小心翼翼，连灯都不敢开，生怕惊醒了其中任何一间。 念书时都没经歷过偷偷早恋的刺激。 没想到成年后用在跟老闆谈恋爱上了。 第66章 姜让语做贼一般在黑暗中移动, 结果膝盖不小心撞到了什么，疼得他眼冒金光。 大脑登时一片清醒，能当场解一道不定积分大题的程度。 姜让语还不敢发出声音, 咬牙切齿, 最后只有几声嘶嘶嘶的低声喘息。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将门关上，外面的冷风一吹, 又深刻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又冷又疼。 他猜到这个点出门肯定很冷, 特意穿了件羽绒服外套，结果还是冷到他想原地跺脚乱蹦生热。 所以说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这笔帐必须算到陆疏洐头上！ 要不是他提议这个点出门见面，自己就不用被寒风摧残了！ 但这个点过分安静, 又还在家门口，姜让语连跺脚都不敢, 只能缩着脖子赶紧小跑出去。 这温度真不是开玩笑的。 他以为这么冷, 陆疏洐肯定会在车内等他, 结果一路快走小跑到小区门口, 发现陆疏洐居然跟往常一样，是站在车边等他的。 陆疏洐穿着厚实的大衣外套，也戴着围巾, 看上去既有风度又有温度, 很保暖的样子。 虽然就他那身材体格, 估计已经比一般人抗冻, 不需要姜让语额外担心。 可姜让语自己很冷，代入感太强, 看到陆疏洐居然在寒风中等待，快步走到他边上的第一句话, 还是问道：「……你怎么站在外面啊，不冷吗？」 冷肯定是冷的。 陆疏洐的双手都插在衣兜里了。 「有点冷, 但还好，怕你看不到我在哪。」 街边寂静，白天热闹的商家店铺漆黑一片，只有几家早餐店亮着微弱灯光。 天空中浓墨夜色还未褪去，大路靠街灯的光线亮着。 街上没有行人，冷风瑟瑟，马路上偶尔有几辆车开过，整个城市还在沉睡中。 姜让语都想不起上次这个点起床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可能是十多年前，也可能从来没有过。 「……我认识你的车，怎么会看不到你在哪。」 陆疏洐轻笑：「好吧，是我自己想在外面等你。」 「我想早点看到你。」 「……」 明明顶着这么一张高冷的冰山扑克脸，明明看上去就像所有人都平等地欠了他什么，明明温和亲切这样的字眼跟他最不搭边—— 可就是这样的陆疏洐，每回说起情话时，最叫人难以抗拒，一丝一缕的情绪变化都深刻。 姜让语还没反应过来，陆疏洐又突然凑上来，伸手按住了他的后脑勺。 姜让语下意识睁大眼睛，还以为陆疏洐是要亲他。 心跳疯狂漏拍，心想这人怎么又要亲？ 是他对亲有什么执念吗？怎么就这么喜欢亲他？ 结果陆疏洐只是用额头贴了贴他的额头，彼此都吹过寒风，脸上没什么温度，额头贴在一起也是凉凉的。 然后陆疏洐说：「好了，快上车吧，车里暖和。」 「……嗯。」 姜让语很想摸摸额头，但忍住了没动。 虽然没有温度传递的感觉，可被这么贴了一下，存在感还是挺强烈的。 说不出什么感觉。 尽管不是亲吻，却也是一个非常亲昵的动作。 贴得姜让语心里痒痒的。 他发现自己竟挺喜欢这样的小接触。 上后车，果然暖和许多，车内空调已经加热到很舒适的温度。 姜让语坐下先吁一口气，将围巾解了下来。 看着陆疏洐启动车子，想起他肩膀手臂上的伤势，姜让语道：「……我跟你轮流着开吧，医生说你的手臂还不提重物。」 陆疏洐不太在意地说道：「只是开车，没提重物。」 「……长时间保持一种手势也会累吧，反正回来的时候就让我开。」 这都不需要说假装。 这就是姜让语在关心自己。 陆疏洐心里到底是受用的，便不再抵抗，顺着应道：「好。」 车子在宽阔空旷的马路上往前行驶。 黑夜如此漫长，如此寂静，但等天亮之后，这条路上就会塞满来去往回的车辆，喇叭声能响得此起彼伏。 大概真是太少见识这种场景了。 姜让语忍不住一直看窗外，总有种跟平时所处世界割裂，现在是进入了平行时空的微妙感。 陆疏洐忍不住问：「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姜让语有点兴奋地说：「……你不觉得这个点在路上开车，有种神秘的科幻感吗？」 第154页 陆疏洐：…… 不觉得。 作为经常出差，时不时就需要日夜颠倒的人，陆疏洐其实并不喜欢在黑夜视野下开车。 但姜让语说什么都好。 说什么都可爱。 「是吗？」 「……是啊，好像会突然穿越到哪里，跨入平行世界一样。」 可听姜让语说这些话就是有趣。 只是说完后，姜让语自己先不好意思……是睡眠时间不足导致的大脑煳涂吗，他在陆疏洐面前胡言乱语什么？ 姜让语赶紧坐正，将视线转移回来：「不过怎么可能呢……刚才都是我乱说的，不要当真。」 刚好路过几家已经开了灯，正在准备售卖的早餐店，姜让语赶紧转移话题。 「等会儿我也想吃这样的早餐！」 「……嗯？」 「就是普通的路边小店，有煎包有糯米饭有年糕团的早餐！」 「你喜欢吃这些？」 「喜欢啊，我最喜欢吃年糕团了。」姜让语说，「不过这个吃多了会不消化，上班时又总是坐着，运动量也少，所以我很少吃。」 陆疏洐轻笑：「那等会儿就吃这个，吃完了散散步再回去。」 「嗯。」 姜让语嘴巴上答应了，但心里没认真对待。 这种天气谁吃饱了想去散步啊，他吃饱了只想躺床上睡个回笼觉。 「对了，你不是说饿了吗，我车上有零食，你可以点吃几口垫垫。」 姜让语这才注意到，陆疏洐在车子中间放了几包小零食。 但他并不饿。 那些只不过是嘴硬的说辞。 可看到陆疏洐特意为他准备了这些，姜让语心里是欢喜的。 上头的情绪跟理智极限拉扯—— 一点小零食就能把你收买了吗！ 姜小宝你未免也太廉价了吧！ 爸爸妈妈哥哥姐姐看到都要哭了！ 架不住双手诚实，心里也不想辜负陆疏洐的好意，拿起了一块巧克力。 又是巧克力。 陆疏洐真误会了他很喜欢巧克力吧。 「还有旁边的小面包，据说味道不错，但我没吃过，你可以尝尝，看喜不喜欢。」 姜让语打趣道：「原来你还挺细心的嘛，这么细心，那怎么——」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有时姜让语觉得自己真该学习下如何控制嘴巴，不要一顺熘就什么话都往外蹦。 陆疏洐果然追问：「……嗯？那怎么什么？」 姜让语当然不会说出来。 完整的这句话应该是「这么细心，那怎么睡之前都没跟我说一声，让我等消息等了这么久」。 这能问吗？ 打死姜让语都不会问。 当然只能嘴硬：「 没怎么……」 但陆疏洐不是好煳弄的：「你说吧，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别自己憋着，我猜不到，也可能猜错。」 可能是姜让语正上头着，所以情绪变化比平时更多些敏=感。 其实陆疏洐这话很正常，他平时也是这么说的，甚至平时说得更不客气。 但此时听到，不知为什么，姜让语心头就是冒出一熘酸汪汪的涩感。 因此他莫名赌气，小声地哼唧：「……我就不说，我乐意憋着，谁要你猜了？」 「……」 陆疏洐更感觉自己无辜受到了一顿攻击。 下意识快速偷看了姜让语一眼，但因为光线暗，速度快，没能看清什么。 只能从他的前情提要跟莫名其妙的小情绪里判断些什么。 「好吧，那我来猜一猜。」 「……」 「既然前提有细心两个字，那肯定是指我在哪里粗心，忽略了什么。」 「……」 「肯定是今天——不对，按现在的时间来说，应该是昨天的事了。」 「而昨天我们只在医院见了面，那大概率是离开医院后的事。」 「……」 「离开医院后，又能分为我们分开前跟分开后。」 「分开前应该没什么，下车时你跑得飞快，生怕我来抓你一样。」 「那只有分开后了。」 「……」 姜让语睁着眼，不得不佩服陆疏洐的推测能力。 要是立场对换，说这句话的人是陆疏洐，姜让语大概只有一种迷茫的反应：啊？那到底是怎么了？ 可陆疏洐就是能推断出正确的时间线。 「我想想……可分开后我们就没有再说过话了，直到刚才你醒来，回復了我的消息。」 「那符合条件的大概就一件事，就是指分开后，我再也没找过你。」 「……」 姜让语有种内心被陆疏洐一层层剥开，里外更是直接被他看了个干净透彻的感觉。 他是在介意这件事没错。 是希望陆疏洐发现这件事没错。 可陆疏洐当着他的面，一点一点推理分析出来了，他竟然会觉得有点可怕。 还说自己猜不到，还可能猜错呢！ 这不猜得又快又准吗！ 姜让语大胆怀疑：「所以你是故意的？」 考虑到陆疏洐的种种前科，很有可能。 陆疏洐大唿冤枉：「怎么可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 那原因可太多了，谁知道陆疏洐会有哪些心思深沉的招式，又是在打什么主意。 第155页 陆疏洐解释：「是回去后有点事，先去处理了一下。」 姜让语不信，此时活像个小槓精：「……你不说自己在家就抠脚，闲得很吗？」 陆疏洐笑了：「那偶尔也会有点别的事。」 他没说出真相，其实就是姜让语在医院制裁了熊孩子的事。 没多久就闹到陆丰荣面前去了。 陆疏洐只说：「处理费了些时间，然后就想稍微睡一会儿。」 「原本打算一两小时就起来了，谁知道直接会睡到半夜。」 原来是这样。 姜让语丝毫没怀疑陆疏洐会作假，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说法。 虽然心里还是有点不平衡。 为什么他这么在意，睡都睡不好，陆疏洐这傢伙却能睡得这么香？ 姜让语将嘴硬进行到底：「……我才不在意这件事。」 但看他的反应，陆疏洐知道自己猜对了，姜让语就是在介意这件事。 陆疏洐轻笑：「那可能是我很在意吧。」 「错过第一个向你报备的机会，我很遗憾。」 「……」 于是心头那些微妙的，酸酸的涩感，就被热烘烘的暖意压下去了。 姜让语拆了颗巧克力放入嘴里。 是甜味的。 「什么报备，谁叫你报备了……」 就算心里喜欢这种说法，嘴上也不会承认的，姜让语转移话题。 「我看到你一点多发的消息，说你在吃很难吃的面，那你后来呢，有吃别的吗？」 似乎是想起了那碗面的味道，陆疏洐的表情有几分嫌弃。 「没有，吃过那碗面就没胃口了。」 「……这么难吃？是你自己煮的吗？」 主要陆疏洐在个人形象这块，跟「厨艺差劲」这几个字的适配性很高。 陆疏洐道：「不是，叫的外卖。」 对不起。 姜让语在心底默默道歉，不小心就刻板印象了一下呢。 「……那你不饿吗，要不也吃点？」 「好啊，你餵我。」 回答顺滑到好像就等着姜让语这么问。 「……」 那你还是饿着吧。 外面的天色渐渐由黑转灰，透出了一点蒙蒙暗的微光。 姜让语问：「我们去哪个海边？」 陆疏洐却说：「不去海边，今天是阴天，看不到日出的。」 姜让语瞪大眼睛：「那你还——」 那你还叫我去看日出？ 但因为自己也早知道了没太阳，所以不好太理智气壮。 「不找个理由，能约你出来吗？」 陆疏洐的语气还挺得意：「我就是很想你，想见到你。」 第67章 每次陆疏洐一脸正经地这么说, 姜让语就很难抗拒。 陆疏洐那么理直气壮地说想见他。 他又怎么不是呢。 不然怎么明知阴天还愿意出来。 可要问见到陆疏洐后想做什么？ 其实姜让语没什么想做的，只是因为白天一直没交流，所以非常单纯地想跟他见见面。 而在彼此没能看到的地方, 也没有相关交流的情况下, 他们竟偷偷摸摸心意相通了一回。 心底泛起微微暖意，又痒痒的, 是一种会令人上瘾的感觉。 姜让低下头。 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 接话也不知道怎么接。 只能单方面在心里享受一下这种微妙的快乐，然后装出不在意的样子，说道：「你还挺会, 花言巧语的嘛……那现在你是准备带我去哪里？」 陆疏洐说：「你不是饿了，还让我请你吃早餐？所以我准备带你去吃早餐。」 「有一家不错的早餐店, 就是离这边远了些。」 姜让语下意识问：「……那里会有我想吃的东西吗？」 陆疏洐轻笑：「只是一家很普通的早餐店, 就是你想吃的那些东西。」 「……哦, 这样啊。」 是姜让语想多了, 还以为陆疏洐连吃个早餐都会去偏高级西式的地方。 差点误伤陆疏洐。 路上他还说了自己想吃什么，还以为陆疏洐这就要不顾他的看法了呢。 还好没有冲动。 小姜助理难得对自己的嘴感到欣慰，尽管常常没个把门, 但偶尔也有能成功关住的时候。 「估计还要半个多小时, 你要是困了, 可以先睡一会儿, 等到地方了我叫你。」 姜让语忙道：「我不困啊。」 虽然他很少在这个时间点起床，坐上车后, 里面温暖的空调一吹，眼皮子立刻开始变沉。 可要承认自己困了, 这跟直接承认自己是因为陆疏洐没睡好有什么区别？ 姜让语绝对不可能承认。 更不会让陆疏洐发现这点。 所以再困都必须不困，何况姜让语暂时还能硬撑, 下意识掩饰道：「……我回家后也睡了很久，所以今天才醒早了，现在一点不困。」 陆疏洐听这语气就觉得哪里不对，但不好确认是哪里不对。 又没必要拿这种小细节试探姜让语，因此没往心里。 「那你吃点零食吧，再陪我说说话。」 …… 几十分钟后，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是家位于郊区的老旧早餐店。 时间已经六点多了，但天还只是蒙蒙亮，厚厚的云层在空中压着，不见日光。 第156页 寒风冷冽，郊区的气温似乎更低。 姜让语下车前先戴好围巾，整个人已经被车内空调吹得暖暖唿唿，都有几分干巴了。 可一下车，瞬间被冷风吹成透心凉。 路边停着的车子上，水珠结成了一层白霜，地面也时不时冒出一块冰。 但早餐店灯光大亮，香气热气飘出很远，周围都无人冷清，唯独这块热闹，吃早餐的客人围了一圈。 「好香啊，在这里都能闻到味道——」 店在一个巷子口，停车有难度，所以车子只能停在别处，他们是走过去的。 可能是那块甜甜丝滑的巧克力开胃了，本来姜让语真不觉得饿，现在闻到早餐铺的香气，肚子竟开始叽里咕噜地叫。 这家店姜让语也听说过。 之前在网上刷到过好几次，据说是一家开了三四十年的老店，有自己独特的风味，跟外面卖的都不一样。 就是因为距离太远，早上根本起不来，所以姜让语从没来过。 只是—— 他知道这种地方就算了，陆疏洐竟然也知道？ 而且看陆疏洐的样子，应该之前就来过。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又是，跟谁一起来的呢？ 不是姜让语想太多，可陆疏洐要独自跑来这种地方吃早餐什么的——实在跟他的形象不符啊。 姜让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意这种细节。 可在意的情绪就是这么上来了。 要是不将这个问题说清楚，他将坐立不安，连早餐都没心情好好吃了。 「这里的灌汤包跟小笼包不错，粽子也不错，你要试试吗？」 「就是没有你喜欢的年糕团，回去的路上再看看别家有没有吧，到时候再买？」 姜让语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冷风中只睁着那双无辜深黑的大眼睛，就这么看向陆疏洐。 「你想吃——怎么了？」 陆疏洐终于察觉到了姜让语的不对。 但话到嘴边，姜让语还是扭扭捏捏了几下，最后不是那么坦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远的地方，有这家早餐店啊？」 陆疏洐很快回道：「别人告诉我的。」 别人。 很好，直接正中姜让语在意的地方。 所以这个别人是谁呢？ 姜让语很想问，真的很想问。 可是—— 又被自尊心压着，没能顺利问出口。 「这样啊……」姜让语只能说，「我也在网上看到过这家好几次，一直都想来呢，没想到今天有机会来了……」 非常官方的客套话。 就差后面再加一句，真是託了你的福，谢谢你今天带我来呢。 但陆疏洐就是这么性癖不明，也偏爱陆疏洐这种扭扭捏捏，不肯坦率直白的模样。 小姜助理多少有点傲娇在身上。 不管能不能猜到他心里是为了什么别扭，这种样子都特别招人喜欢招人疼。 眼下陆疏洐是猜出来了。 主要根据前后语境推测一下，小姜助理还是挺好懂的。 陆疏洐主动说道：「是跟陈遇一起来的。」 「……」 姜让语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还觉得陆疏洐挺识相，听到这句话，耳朵也清楚了。 「一个朋友推荐给我的——这位朋友你倒见过，就是想在滑雪场求婚，结果被你捅出去的那位。」 「……」 好了，这种黑歷史细节可以不用加。 不加他也知道是哪一位，更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犹记最初被陆疏洐逮住时，姜让语惊慌失措恨不得伏地求饶。 但现在竟有了几分顶嘴反驳的勇气，小声地说：「……我，我又不是故意的，不用回回这么强调。」 但陆疏洐是故意的。 他笑：「我怕你忘了这个倒霉蛋，强调一下细节就不会忘了。」 「……」 「后来有次通宵出差，正好路过这附近，就来试了一次。」 「意外还不错，再后来就跟陈遇来了几次。」 得知对方是陈遇，姜让语就放心了。 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人，而且想就知道陈遇是来做司机的。 最重要的是，没让陆疏洐看出自己这些内心戏，就得到了陆疏洐的解释。 不然要被陆疏洐知道，不知他会怎么得意，说不定还要嘲笑自己呢。 特殊时期的敏=感多疑被一种极有安全感的方式打消抚平，姜让语的好心情又回来了。 两人走到早餐店前，先浅浅张望了一下。 店面看着老旧，里面却是一半新一半旧，明显重新装潢扩建过。 外面的蒸笼叠老高，堆放着各种包子糕点，旁边是现炸现做的油条麻球生煎饭糰，里面则是各种带着汤水的馄饨面条。 里面的空间还不少，坐满了一半的位置。外面的人更多，都是打包带走，估计是去上班的。 陆疏洐问：「是要在里面吃，还是买了回去车上吃？」 姜让语顺道：「都来这里了，就在里面吃吧。」 但想了想后，再问一句：「……你介意吗？」 姜让语自然不介意这种小店，因为他从小就吃这样的店。 可陆疏洐在他眼里是不一样的。 往言重的方向说，他觉得陆疏洐都不应该现在这种小店里。 第157页 「当然不介意。」陆疏洐有点无奈，玩笑道，「是我不配在这里吃吗？」 「……那当然不是。」姜让语忙道，「那就在里面吃吧，你想吃什么？」 肚子饿了的情况下，看到什么都想吃，尤其这里的食物香味还顺着热气腾腾传播，姜让语看什么都觉得好好吃。 两人要了不少食物。 合点了一份生煎包跟灌汤包，再加一碗馄饨面。 陆疏洐又额外要两个粽子跟烧麦，姜让语则单独要了糯米饭跟油炸麻球。 「我好久没吃麻球了……竟然还是豆沙馅的，有点感动，我还以为里面也是芝麻的。」 不过最庆幸的事，还是姜让语不需要在陆疏洐面前克制吃相。 好歹刚确认关系，有些时候有些场合就是会忍不住想故作矜持装一下。 但陆疏洐已经见识过姜让语最狂野的吃相，那样都没嫌弃，姜让语也就没必要再装什么。 「好吃吗？」 「好吃呀，我还挺喜欢吃这个的。」姜让语嚼吧嚼吧，一边说道，「大学有段时间特别喜欢，早餐天天能吃两个……放假回家，我妈说我的脸都变得跟麻球一样圆了。」 想像一下圆润版的小姜助理，脸肉肉圆圆的模样，确实是很可爱。 陆疏洐笑了笑。 陆疏洐问：「能让我尝尝吗？」 姜让语还挺护食，没肯答应：「那叫老闆再给你拿一个。」 「我就想吃你手里的，想让你餵我一口。」 「……」 虽然这话刚在车上就出现过，但只有他们两人的私密空间，跟在人流热闹的早餐店内，说出来的效果截然不同。 姜让语一下睁圆了眼睛，不敢置信陆疏洐提出的大胆要求。 餵食什么的—— 平时他要在外面看到有情侣这么腻歪，可是会在心里狂翻白眼嫌弃的程度。 但现在，他跟陆疏洐……也已经是情侣了吧？ 难道他们也会成为，那种又无脑又腻歪又黏煳的可怕情侣吗？ 「……不要。」 姜让语暂时还不能接受，赶紧将整个麻球塞进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彻底打消陆疏洐的肖想。 豆沙内陷爆出来，沾上了嘴角。 陆疏洐无奈一笑，抽出张纸巾，伸手帮他擦嘴角：「不吃就不吃，别勉强自己塞这么多。」 而这个动作也很腻歪亲昵。 第68章 姜让语来不及躲, 等反应过来时，陆疏洐都擦完了。 四目相对一瞬间，姜让语竟很不好意思。 他小声地说：「……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看到就看到。」陆疏洐不在乎, 「给你擦下嘴巴, 是什么不能见人的事吗。」 「……」 竟也很有道理，姜让语无法反驳。 下一秒觉得自己迟早完蛋。 今天接受了陆疏洐帮他擦嘴, 明天说不定就能接受跟陆疏洐在外面互餵。 他感觉自己早晚会成为之前最讨厌的那类情侣。 而且刚才那口麻球塞太多了, 囫囵吞枣地咽下去，差点噎住，都没好好尝出味道。 姜让语想来想去, 还是重新去点了一个。 然后不敢置信地发现，成为自己讨厌的那类情侣都不需要等到下一回。 这回就行。 形容不出心里是怎么想的, 大概是出于短暂上头的冲动, 再加被陆疏洐刚才的言行蛊惑。 姜让语只想到, 不管是在家附近, 还在公司，除非是有安全感的私密空间，否则他也不敢跟陆疏洐有什么亲密的行为。 但现在他们在几十公里外的陌生地方, 周围没人认识他们, 就算过分亲密一下, 被嫌弃被吐槽, 也不会被家人朋友发现。 于是胆子大了起来。 第二个麻球自己还没咬，第一口先递到了陆疏洐嘴边。 在陆疏洐惊讶的眼神下, 姜让语支吾解释：「……你不是说，想尝尝, 还想我餵吗？」 陆疏洐反应过来，心情一片大好。 然后非常不客气地大咬一口。 麻球不大, 陆疏洐直接咬掉了三分之二。 跟姜让语想的不太一样呢。 一点点浪漫且害羞的念想，立即被护食的绝望沖刷洗净。 姜让语没忍住：「……你这一口也太大了！」 这哪里是咬一口。 这分明是咬完后只给姜让语剩了一口。 陆疏洐却好像是故意的，看到姜让语的反应，明显憋着嘴角的笑意。 将嘴里的麻球咽下，他夹起自己的粽子：「那我赔你，吃口粽子？这个粽子挺好吃的。」 「……」 于是姜让语也不客气了，张口咬下一大口粽子。 软软韧韧的糯米夹杂着鲜肉跟咸蛋黄，口感味道丰富，确实很不错。 「好吃吗？」陆疏洐问。 姜让语嚼嚼嚼咽下，感觉粽子比麻球好吃，就不计较了：「……嗯，好吃。」 最终事实证明，变成自己讨厌的那类情侣，只需一顿早餐的时间。 陆疏洐将食物递到他嘴边时 ，姜让语根本没空观察周围人的反应，也不在乎周围人会是什么视觉冲击跟想法。 两人很自然地就散发出，那种全然不顾别人死活的腻歪气场。 主要早餐也是真好吃。 生煎□□薄馅厚，全是瘦肉，底部煎得又酥又脆，一口下去还会爆汁。 第158页 灌汤包也汁鲜味美，两口一个，一个接着一个，让人吃得停不下来。 姜让语还吃了一碗糯米饭，搭配猪油汤底的小馄饨，一点都捨不得浪费，最后饱得只打嗝。 临走前，姜让语又给家里人打包了一分。难得过来这边，时间又早，回去正好让他们都尝尝。 热乎乎的食物填饱了肚子，姜让语感觉浑身暖和起来。 踏出店门再吹到冷风，都不觉得有刚才那么冷了。 「那现在回去吧。」陆疏洐说，「别让你带的早餐凉了。」 「嗯，好。」 再坐上车，这回等车内温度够暖时，姜让语的眼皮终于支撑不住，脑袋昏昏沉沉，很想睡觉。 寒风冷冽的早上，和刚确认关系的恋人偷偷见面，还吃了顿美味早餐。 吃得肚子饱饱，浑身热乎乎。 食慾得到巨大满足，整个人的情绪先稳定了。 陆疏洐就在他身边，前一天因没联繫的安全感缺失也得到填补。 最后温度舒适，非常适合睡觉。 姜让语很难不浑身放松，睡眠不足的疲惫感也就渐渐反上来了。 连打两个哈欠，想装都没法装。 陆疏洐说：「困了就睡一会儿，等到家了我叫你。」 姜让语努力睁大眼睛：「……我是吃饱了才困的，不是因为没睡好！」 「……」 「……」 很好，此地无银三百两。 陆疏洐也没问他为什么困，他就自己把自己交代了。 看来人还是不能吃太饱。 吃太饱果然会让脑袋变笨。 但这回陆疏洐很识相，没有因此打趣他，只是笑了笑：「吃饱了犯困很正常，你睡一会儿吧。」 「……」 姜让语知道自己被看穿了。 陆疏洐只是给自己留了点面子，没有硬要拆穿。 但有些场合就是这样，即便双方都知道是假的，还是会硬着头皮演下去。 反正姜让语就装傻了。 「……那你也吃饱了，肯定也会困，所以我得跟你说说话，万一你也睡过去，我们都不用醒了。」 装完傻再讲一个地狱笑话。 陆疏洐笑：「放心，我没吃很饱，也不困，绝对不会出事的。」 姜让语短暂地清醒过来：「……你吃了那么多，比我还多呢！」 陆疏洐很委婉地表示：「我们不一样。」 「……」 好吧，确实。 他们的身高体重不一样，食量更不可能一样了。 小手办没有质疑双开门的资格。 但姜让语还是强撑了一会儿，最初几公里努力睁着眼睛找话题，不停跟陆疏洐说话。 后来是真撑不住了，陆疏洐故意没什么回应，车内非常安静，姜让语眼皮越来越沉，阵阵发黑，就这么睡了过去。 但车内睡觉，意识是一阵一阵的。 有一阵会完全睡过去，好像陷入深度睡眠，什么都听不到。 有一阵又会稍稍清醒过来，能听到外面的声音，能够思考，就是睁不开眼睛。 等车子回到市区，快到小区门口时，姜让语仿佛有感应一般，又清醒过来了。 「醒了？我正要叫你呢。」 陆疏洐停稳车子，看一眼，眉眼精神，还真没有半点困意的样子。 姜让语伸了个懒腰，这么睡过一会儿，精神好了很多。 时间已经快七点半，天色依旧阴沉，可比刚出门那会儿亮很多。 现在一看就是早上了。 「早餐都还热着，赶紧拿进去吧，对了，还有这个。」 怕姜让语没看到，陆疏洐特意将其中一份拿到他面前。 姜让语眼睛都亮了：「……是年糕团，哪里来的？」 他们吃早餐的地方不卖这个。 虽然当时有说回来路上再买，可吃完就够撑了，姜让语压根没想着再吃这个。 「刚才看到路边一家有卖，就下去买了，不知道里面加的馅你会不会喜欢。」 「……我都不知道你下去了。」 「嗯，那时你睡着了，我想就不特意叫醒你了。」 「……谢谢。」 事情是小事，东西也不稀罕，可陆疏洐记在了心上，即便是他不那么需要的时候，还是为他特意去做了。 「不用谢，快点进去吧，去睡个回笼觉。」 陆疏洐边说边俯身凑上去。 还以为是再见时的亲一下，姜让语下意识半眯起眼，并没有要排斥排对的意思。 结果脖子贴到了柔柔软软的布料，姜让语赶紧睁开眼，发现陆疏洐只是想帮他戴个围巾。 陆疏洐似乎没发现姜让语的误会，以及他眼神里的慌张。 只盯着围巾，看上去一本正经：「好了。」 视线再度对上的时候，看到姜让语脸颊红红，他也只问：「是不是车内太热了，戴上围巾就不舒服？赶紧进去吧。」 「……哦，好。」 姜让语还能说什么呢。 感谢陆疏洐为他的尴尬铺好了台阶吧。 姜让语将半张脸藏进围巾，拎好还有点微微热的早餐：「……那我进去了。」 「嗯。」 「……」 真要论谁对谁错，那肯定也是陆疏洐的错。 谁叫他之前对亲一下有很深执念的样子，还是总是偷袭着胡乱亲他。 第159页 都是陆疏洐将他搞错乱了。 姜让语浑身暖烘烘，吹到寒风也不觉得冷，但内心的羞耻感化不开，自己无法面对自己，把脸埋在围巾里，快步回家了。 到家时，父母跟姐姐已经起床。 看到他从外面进来，都很惊讶。 宋芝芸满脸震惊，反覆揉眼睛：「今天这是什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这么早起床了？」 「……」 「还去给我们买了早餐啊，天吶，你去哪里买的？你真是我们家小宝吗？」 「……」 「我不管你是谁，现在立刻从我儿子身上下去！」 姜让语很无奈，拖着长音：「我就是今天醒早了，想再睡睡不着，所以出去跑跑步……顺便买了早餐回来。」 宋芝芸很快替他想到一个合理藉口：「跑步跑到早餐店去了？果然还是我们家小宝。」 「……」 姜让语也就不否认了。 「……这家店的生煎包跟灌汤包很好吃，可能有些凉了，你们先吃吧。」 「没事，你先去厨房把加热垫打开，东西放上去就好了，我们等会儿就吃。」 难得买次早餐，姜让语得到了表扬。 宋芝芸非常欣慰地表示：「我们小宝真的长大了，都知道给爸爸妈妈买早餐了，还买了这么多……」 姜雪绘无视了盲目的母爱，先看了看早餐：「那个年糕团看上去挺好吃的，是铁板压的吗？我想吃这个。」 姜让语眼疾手快，一把抢过：「这个不行，这个是我的！」 姜雪绘：「那你不会多买一个！这么小气！」 「……你吃粽子吧，也很好吃的！」 虽然只是一个年糕团，但这是陆疏洐买给他的，姜让语就不愿意让给别人。 「你们吃吧，我要回房间睡觉了！」 说罢，拿起年糕团回了房间。 肚子依旧撑着，在车上吃饱了就睡，吃下去的东西来不及消化。 但回到房间后，姜让语还是咬了一口年糕团。 年糕q弹，是用猪油煎的，带着铁板压过的独特香气，里面则加了脆油条跟香肠。 应该很香很好吃的。 但姜让语真的太撑，咬一口后，先放到了一边。 随后打开空调，换上睡衣，在床上滚了几圈。 再无半点睡意。 在车上还有睡到失去意识的时候，没想到躺回舒服的床上后，反而精神抖擞，一点不困了。 手机一震，姜让语迅速睁开眼睛，拿过来看。 行动已经暴露了他的期待。 就是在等着陆疏洐给他发消息。 陆疏洐：【我到家了】 但姜让语表现得很冷酷。 姜让语：【哦哦，好】 姜让语：【我准备睡个回笼觉】 陆疏洐：【好，睡吧】 陆疏洐才是真正的高冷，说完这句后，竟 真没下一句。 等了几分钟，又是姜让语先按捺不住。 姜让语：【衣服又忘记还你了！】 姜让语：【今天本来能带去给你的！】 好在还有衣服这个藉口，就算突然说起来，也不显得突兀。 陆疏洐：【没事，就放你那里吧】 陆疏洐：【我总有用它做藉口的时候】 姜让语心里立刻有种略胜一筹的快乐，没想到吧，最后是他先用上了这个藉口。 可转念再想，陆疏洐是什么意思？ 他该不会察觉到了什么？这该不会是在内涵他吧？ 陆疏洐：【对了，关于你上班的事】 陆疏洐：【大概要再过一周左右】 姜让语：【哦哦哦】 姜让语：【可是我之前就在走辞职流程了，会有影响吗？】 陆疏洐：【没有】 陆疏洐：【我后来在系统上驳回了】 姜让语：？？？ 你小子。 你真是个好小子。 姜让语：【哦哦哦】 陆疏洐：【嗯，要是阿姨问起来，你就这么说，让她放心】 原来不仅是为了他，还没忘记要安抚宋芝芸。 姜让语：【好，我知道了】 但在家休息太久了，而且当时离开公司的场面也挺惨烈。 想到要回去，姜让语突然有几分紧张。 第69章 接下去的一周, 姜让语没能再跟陆疏洐见面，他们真跟青春期早恋似的，每天只能通过发消息保持联繫。 好处是经过时间的缓冲, 姜让语真正接受了自己在跟陆疏洐交往的现实。 终于不用每天起床清醒后, 先感嘆一句：天啊，他竟然真跟陆疏洐交往了！ 而且文字交流的方式可以大大避免真人见面时的下意识矫情做作。 发消息的话, 姜让语时不时胆大包天, 什么惊悚的字眼都敢发。 坏处则是有时想念，却不能想见就见。 他觉得像青春期早恋不过是种自嘲。 双方都不是小孩子了，感情进展的过程也跟寻常情况不一样。 情绪突然上头的时候, 他是真的会很想见到陆疏洐。 但又无法将这种心情坦率地告诉陆疏洐，暂时还得藏在心底。 何况他跟家人住在一起, 舒适度都是用自由度换来的。 上班的时候还好, 在外面待的时间多, 想找藉口比较容易。 第160页 可最近在家休息, 他也不是爱跑出去玩的性格，因此进出都显眼，就算是去家门口买个零食, 家长看到都会关心询问一句。 这种情况下, 要不是陆疏洐来找他, 而是他去见陆疏洐, 就会显得他太积极主动。 虽然他主动也是应该的。 但姜让语还在比较做作的适应期，更想做被动那方。 好在这么熬了十天左右, 姜让语终于能回去上班了。 陆疏洐说话还是挺准的，之前答应了一周左右, 还真就一周左右。 小姜助理不仅重拾打工人身份，也有跟陆疏洐正大光明见面的机会了。 「谢天谢地, 终于能回去上班了，我还以为这件事黄定了。」 这期间最焦虑的应该是宋芝芸。 姜让语信任陆疏洐，知道他能处理好，但宋芝芸不知道，说实话对姜让语的能力也不是那么自信。 姜让语要真被开除，整件事都毫无迴转的余地了，那她倒也真心死了，不会再期待什么。 可就是得到了陆疏洐的承诺，却迟迟等不到兑现的期限，时间越久，越记挂在心上。 宋芝芸不可能去跟陆疏洐真人对线，但她会在姜让语面前念叨。 问他怎么还不能去上班，公司那边还没有通知吗。 老闆最近联繫他了吗，是不是他干了什么事得罪老闆，所以老闆不让他回去了。 不管姜让语怎么保证，她都不信，就算姜让语说在家的每天都是带薪休假，她也充满怀疑的表示：虽然你们是大企业，但这带薪休假也太久了，你又不是什么骨干职员，凭什么对你这么好？ 以后起码不用再听她念叨了。 「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工作，不要再被抓小辫子了。」 「大企业果然勾心斗角，连你这样的小菜鸡都不放过！」 「……」 「不过我看你老闆挺不错的，对你也挺照顾，你可要好好为人家工作，千万不能掉入权利争斗的旋涡，为了别人背叛他啊！」 「……」 宋芝芸没在大公司上过班，家里生意又不大，就算偶尔有点员工矛盾，也都是些小打小闹。 她对大企业勾心斗角的桥段了解，小部分来源姜书钰，大部分来源电视小说。 姜让语感觉她是脑补了一些很不得了的剧情，无奈地说：「妈，你觉得我有这条件吗？」 「……」 宋芝芸认真端详他片刻，最后心虚地跳过这个话题。 「好了，总之回去后好好做人，好好做事，不能再被开除了！」 「知道了。」 「要再发生这样的事，也不能是被开除了，你得有骨气，要自己提前离职！」 「……」 男人的骨气大可不必用在这种地方。 但时隔许久再度上班，而且能再见到陆疏洐，姜让语心情不错。 紧张跟期待并存，早上起来后，脸上就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 「好，我知道了。」 每天都在踏出家门，可目的地不同，心态也完全不同。 竟然会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因为是时隔挺久的再次上班，姜让语觉得有必要仪式感一下，所以难得开车出门。 然后刚开出两条街就堵上了，快到公司大楼下又堵上了。 接着地面上找不到停车位，地下停车场又不常去，绕了好久才找到位置。 小姜助理回归第一天就迟到了呢。 出师不利。 赶到办公室时，所有同事都在了，大家齐刷刷地朝他行注目礼。 其中还多了两张陌生面孔。 但大家都在忙自己的工作，没人特意跟他打招唿。 有点尴尬。 姜让语看了看自己原来的工位，还好是空着的，要是上面坐了别人，现在就更尴尬了。 幸亏有陈遇在，带头说了一句：「小姜来了？欢迎回来！」 姜让语这才有了开口的勇气，挤出一个职业假笑：「好久不见，我回来了。」 陈遇说：「这里多了两个新面孔，我给你介绍一下。」 姜让语非常感激：「好。」 接着自然流畅地拿出小蛋糕：「太久没见了，给大家准备了一点小蛋糕，还请别嫌弃。」 这下大家才有了回应，接过道谢，跟他打起了招唿。 可能是他离开时的场景太震撼，毕竟是陆丰荣亲自来撵人的。 也有可能是陈遇或陆疏洐交代过什么，总之没人问他怎么离开这么久，一切跟之前无异。 但姜让语不知道办公室多了新人，蛋糕数量是刚刚好的，分给新人后，就缺了两个。 虽然他不喜欢总是针对他的史文文，更讨厌一直拉偏架的王林翰，可表面功夫还是得做，不然显得是自己在针对他们。 奇怪的是没见到他们两个。 两人办公桌也是空的，上面东西都没有。 姜让语便问了句：「……史秘书呢？还有王组长呢，他们两个怎么不在？」 稍微有点声响的办公室又瞬间无声。 宛如一秒切入寂静岭。 姜让语眨眨眼：「……是怎么了吗？」 难道是自己不在这段时间，他们说了自己很多坏话？ 要真是这样，幸亏蛋糕不够了，不然姜让语就亏大了。 有同事左右张望一下后，小声地告诉他：「嗐，他们两个啊，被开除了……」 第161页 姜让语立即睁大了双眼。 开除？ 他们两个竟然被开除了？谁把他们开除的？ 姜让语忙问：「为什么？」 说起这种八卦，大家小声谨慎，但都很愿意参与。 另一个同事说：「你登录公司内网就能看到了，发过公告的，说是因为作风问题。」 又一道不屑的声音飘过来：「哎，那是留面子的说法，谁不知道他俩是姘头。」 姜让语：？！ 他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啊！ 他离开不过短短半个月，还以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够风起云涌了，没想到公司内部也有着如此劲爆的新闻。 「之前我就觉得他们奇怪，没想到居然会是姘头。」 「想就知道了啊，你看史文文，每天拽的跟什么一样，要不是有组长给她撑着，她能这么拽吗？」 姜让语：？！ 他可是受害者之一呢！ 这么一说还真是，难怪史文文总爱莫名其妙地针对他，而且每次针对他，组长都出来拉偏架！ 原来他们私下是这么骯脏的关系！ 「……呵，傍上个组长跟傍上玉帝一样。」 「而且他们之前还一起出去玩，天天发朋友圈，高调得很，都不怕被家里发现的。」 姜让语更震惊了。 他私下没有加同事微信，所以不知道他们的朋友圈这么精彩。 「不过这两天都没发了吧？好像离职后就再也没发过了。」 「哈哈哈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发，估计家里都发现了，这下忙死了吧。」 「王林翰今天早上发了，很搞笑的，就那种逆境鸡汤文案，你们没看到吗？」 「什么？我现在就去看。」 「我也去看看。」 姜让语很急。 他也想看看，可他没有加王林翰微信，现在估计也加不上了。 正准备把自己的脑袋凑过去，话都在嘴边了，身后却先一步响起陆疏洐冰冷的声音—— 「大早上的，你们不好好工作，在谈论什么八卦？」 「……」 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比寂静岭更寂静岭。 还真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到的见面方式呢。 姜让语一下就尬在原地了。 转身不是，不转身也不是。 「姜助理，终于回来上班了，最先忙着谈论别人的八卦？」 被点名了呢。 姜让语这才转过了身，看向许久不见的陆疏洐。 胸腔内轻微震动。 一股酸酸麻麻的微妙涩感，从大脑皮层传递到了心口，再从心口回到大脑。 以前要被陆疏洐当众这么说，他绝对会很慌张，现在倒一点不害怕了。 「唔……」 「是太久没工作，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吗？」 「正好我这里有很东西需要整理，你跟我进来。」 「……」 这傢伙是演的吧？！ 这傢伙是故意的吧？！ 这傢伙就是想要用这种方式把自己叫进办公室去吧？！ 但不得不承认，效果不错。 起码其他同事不会怀疑，此时一个都不敢抬头，认为姜让语回来第一天就被陆疏洐抓住了。 当着众人面，姜让语肯定不能说什么，乖乖低下头，应道：「……是。」 这么跟着陆疏洐进了办公室。 然后一关门，直接被陆疏洐抱了个满怀。 姜让语反应不及，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陆疏洐拉到怀里，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这也太刺激了。 姜让语完全没有这样的准备，试图挣扎，可陆疏洐的手臂紧紧箍住他的腰，一动就把他拉回去。 姜让语赶紧伸手去捏陆疏洐的手掌，想把陆疏洐的手指掰开。 结果反被捏住手掌。 好了，这下连手也挣不开了。 脸颊急速升温，姜让语压低声音：「……你、你疯啦！」 第70章 姜让语坐在陆疏洐腿上, 因为坐姿跟体型差，整个人是陷在陆疏洐怀里，双脚直接脱离了地面。 多少有点离谱的程度。 姜让语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娇小。 但在陆疏洐面前, 他也确实别妄想能有反抗的余地。 手掌被陆疏洐反向捏住, 姜让语连坐姿都无法调整，只能继续这么缩着。 放弃挣扎了。 主要再怎么挣扎都没用, 他看清自己不是陆疏洐的对手。 姜让语唿出口气, 但脸还是有些发热：「……你，你不怕被人看到啊！」 「有人进来怎么办！」 陆疏洐淡定得意，眼角是罕见的温和, 嘴角含笑：「没我的同意，谁会进来？」 「……」 好好好, 所以你就逮着这个条件, 赌一把极低的概率, 准备来一场刺激的是吧？ 「……万一, 有人真进来了呢！」 虽然概率是很低，可也不真的为零了。 「那就进来。」陆疏洐直视着他，眼神不曾挪动, 问道, 「你害怕？」 「……」 当然害怕。 姜让语知道, 他们谈恋爱很正常, 绝非不能见人的事。 可上下级的关系摆在这里，这件事要被撞破公开, 不仅涉及到以后的职场人际关系相处，也很快会传到陆丰荣耳里。 第162页 姜让语还没做过这些准备, 本能地会想要迴避这些问题。 但—— 陆疏洐要这么问的话，姜让语又嘴硬不肯认。 好像承认自己害怕的话, 就是输给陆疏洐了。 因此姜让语坚定了眼神，直视回敬陆疏洐：「……你都不怕，我就更不用怕了。」 陆疏洐看出他在逞强，鼻腔哼出几声笑。 姜让语火速捕捉到了，情绪敏=感地问：「……你笑什么？！」 「是高兴的笑。」陆疏洐说，「我们小姜真勇敢，好厉害。」 「……」 好像在哄小孩子，又好像有点嘲讽在其中。 只是姜让语还没确认是哪种，陆疏洐先就着禁锢他的姿势，低头亲了上来。 姜让语没能躲开。 陆疏洐总是这样。 姜让语以为他会做点什么的时候，他什么都不做，突然变得一本正经。 而在姜让语毫无准备的时候，陆疏洐会发动突袭，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此时的坐姿，两人的距离，环抱的姿势。 姜让语完完全全处于被动那方，毫无抵抗余地，只能任着陆疏洐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陆疏洐还会耍坏心眼。 被挤到角落的理智抽打姜让语，提醒着他这里是危险场合，禁止危险行为。 但姜让语才稍微推了推陆疏洐，这傢伙就坏得很，当场松手动腿，吓得姜让语以为自己会掉下去，赶紧伸手环住他脖子。 然后就听到了陆疏洐一声闷闷的，窃喜的笑。 姜让语感觉陆疏洐是真疯了。 他也被传染了。 他仿佛被这一声笑蛊惑，心脏短暂发麻，手脚发软，大脑被空白侵略，清除掉为数不多的理智。 也不知这么亲了多久。 等到陆疏洐终于分放开他时，他只听到耳边一阵嗡嗡声，脑袋里则飘着无数黑白雪花点。 接着听到陆疏洐说：「你不唿吸是想憋死自己吗？」 这才勐地被拉回现实。 视线范围突然明亮起来，看周围一切有了实感，然后大口大口喘起气。 人是懵的。 姜让语呆呆地盯着陆疏洐，发出迷茫的一声：「……嗯？」 陆疏洐的眼底流露出满意跟欢喜，伸手捏了捏姜让语的脸颊：「没什么。」 「……」 「好久没见到你了，很想你。」 陆疏洐总是直白表达对姜让语的思念跟喜欢。 「所以见面就想亲你，小姜能理解吧？」 姜让语感觉有那么几秒，自己就像成了个机器人，刚才是程序运行错乱导致的他发懵迷茫。 现在是重新跟主机连结上了，才恢復自己的意识。 难道陆疏洐是什么魔鬼吗？ 被他亲一下，难道是把自己的理智灵魂都吸走了吗？ ——好可怕的男人！ 但这么亲完，刚开始交往的那种适应感跟多日不见的生疏感就消散了大半。 亲昵的拥抱跟其他肢体接触自然而然变得黏煳，还多了一分自愿的沉溺。 姜让语微微侧过了脸。 傲娇还是不能丢。 他低着眼，哼哼唧唧地表示：「……我才不信。」 要是真想他了，怎么可能这么久过去，却连一面都不来见他。 虽然他也没有去见陆疏洐就是了……可姜让语双标地想着，他跟陆疏洐是不一样的，就应该是陆疏洐来见他。 对，没错。 就是这样，他就双标了。 而陆疏洐向来有着看穿姜让语的能力，通过这么短短四个字，就能将姜让语的心理想法拿捏了。 「因为这段时间在忙，处理跟我爷爷的事，还有这边的工作。」 陆疏洐说：「当然，要说忙到连见你一面的时间也没有，那就是假的了——」 「我也在等你联繫，每天都想你什么时候才会约我见面。」 「结果你好像都不想我，这么久了，都没提想跟我见面的事。」 姜让语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谁说的？！ 可好在大脑还不是那么灵光，反应稍微慢一拍。 然后因为慢了一拍，他及时反应过来，差点又上了陆疏洐的圈套。 要真这么脱口而出，不正好反向证明他是想着陆疏洐的吗？ 这才是陆疏洐的目的吧！ 这男人果然可怕得很！ 姜让语咬咬嘴唇，嘴硬道：「……对，因为我不想你，也不想见你。」 「……」 陆疏洐顿了顿，没料到姜让语学会反套路回答了。 但不慌，捏过姜让语的下巴：「说真话。」 姜让语继续嘴硬：「……这就是真话，我就是没想你。」 听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不能说姜让语没一点演技，多少还是有点的，只是经常浮夸过头罢了。 但即便陆疏洐听不出，看也能看出。 亲完后，他就松了手，没像开始那样强行箍着姜让语。 姜让语有了随时能离开的自由，要是不想他，怎么还坐在他腿上不起来？ 这点陆疏洐看破不说破，否则一旦说破，按姜让语的性子，会立刻从他腿上弹射出去。 陆疏洐问：「为什么不想我？」 姜让语反问：「……为什么要想你？」 第163页 「不想我，那你在想谁？」 「……我一定要想谁吗，我谁都不想。」 「真就一点不想，连偷偷想都没有？」 「……没有，真就一点不想。」 论小情侣间的对话可以无聊到什么程度。 可即便如此无聊没有重点，两人还是愿意你问我答地来回说下去。 因为这种时期，不管说什么都带着腻人的黏煳，是很容易就叫人上头的阶段。 姜让语渐渐放开，接受了这么坐在陆疏洐腿上，腻腻歪歪地重复这些没营养的话。 直到办公室门被敲响，是陈遇的声音：「陆总，现在方便进来吗？」 姜让语还是被勐地吓到，并没有听出来的人是谁，只是如陆疏洐所料那般，要直接他腿上弹射出去了。 陆疏洐却故意将他拉住，按回自己腿上，不让他动弹。 「有人！」姜让语慌张地压低嗓音。 陆疏洐却朗声道：「进来吧。」 「……！」 姜让语猜测外面应该是陈遇，但还是更用力地挣脱——最后失败！ 办公室门被打开，听到脚步声进来。 姜让语连头都不敢回，根本不敢确认来的是谁，只想把自己藏起来，整张脸埋进了陆疏洐怀里。 他听到陆疏洐从胸膛内传出得逞的笑。 这傢伙真的很坏！ 陈遇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陆总，今天约了xx集团跟xx集团的人见面，最多五分钟后，我们就要出发，否则该迟到了。」 确定真的是陈遇，姜让语稍稍松了口气。 这种事也分一回生二回熟吧。 因为上次被撞见的是亲嘴场面，直接拔高了姜让语的承受能力，这回只是被陈遇看到坐大腿，感觉都没什么了。 发现陆疏洐箍着自己的手臂力道也变松后，姜让语唿出口气，从陆疏洐怀里抬头，想要起来。 但他一动，陆疏洐又用力环住。 就是不让他走。 姜让语：「……」 姜让语急了。 顾忌着陈遇在场，不敢说太大声：「……你还不松手？！」 陆疏洐音量如常：「陈遇什么都知道，还躲他做什么？」 姜让语无语了。 陈遇也无语了。 要不是无可奈何，时间真的快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他是真不愿意过来敲这个门。 跟陆疏洐工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他脸上露出这么贱的表情。 好像在炫耀他终于有恋人了一样。 好好好，行行行。 厉害厉害厉害。 但被点名，陈遇知道自己该退场了。 「陆总，那我就先出去了，请您五分钟后出去。」 「知道了。」 陈遇恨不得三步并一步，火速离开。 内心嘆息，留给这间办公室的时间真不多了，迟早被这对不分场合腻歪的情侣玷污。 陈遇离开后，姜让语忙道：「……以后不准这样了！」 虽然人依旧坐在陆疏洐腿上，至今没挪动位置。 陆疏洐明知故问：「怎么样？」 姜让语瞪着他：「……就刚才那样啊！就算是陈遇，也不要在他面前这样！」 这回姜让语学乖了，抢在陆疏洐开口前说：「我知道我们谈恋爱也很正常，不是不能见人的事！」 「但我还没做好准备，不想让其他同事知道……」 「你是老闆，我是你助理，谁知道他们背后会怎么说……而且对待我的态度，肯定也跟之前不一样了，我还需要时间！」 姜让语言之有理，陆疏洐静默了一会儿。 大抵是真找不到什么反驳理由，只能答应：「好吧，我知道了。」 语气里竟有几丝淡淡的可惜。 姜让语听了出来，庆幸这回自己赶紧说明了，不然鬼知道陆疏洐接下去会怎么疯。 「……好了，那我也该出去了，你准备准备，也要出发了。」 说是这么说着，但谁都没动作。 姜让语也还坐着没起来。 「嗯，今天白天可能没空见面了。」陆疏洐嘆了声气，「那晚上一起吃饭？」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像眼下这般，白天在公司见了面，然后讨论着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明明是些非常简单平常的小事对话，但就是能让姜让语有了在谈恋爱的感觉。 应该故作矜持先拒绝一下的。 可内心又捨不得这个机会。 矛盾纠结几番，最后还是答应：「……好。」 「有想吃的吗？」 姜让语摇头：「没有……大早上的，谁会就想晚上要吃什么了。」 「那白天你想想，晚上我们就去吃。」 「……嗯，好吧，我尽量想。」姜让语还是有些端着。 「那晚上能晚点回家吗？」 「……」 姜让语顿住，睁圆眼睛看向陆疏洐。 陆疏洐笑道：「想跟你多待一会儿而已，惊讶什么？」 「还只是晚回家，要是不让你回家，你预备怎么样？」 「……」 好了，可以了。 别上来就搞成年人尺度，过分了。 姜让语捶了陆疏洐一下，终于从他腿上起来：「……不跟你说了，你赶紧走吧。」 这回陆疏洐没再强行将人拽回来，只是拉着姜让语的手指，黏黏煳煳的。 第164页 「下次带你出差，晚上就不用回家了。」 「……」 姜让语还没说什么，外面又响起了陈遇的敲门声：「陆总，我们真的该出发了。」 ……原来五分钟过得这么快吗。 姜让语更不好意思了，虽然他们在里面没做什么，只是说说话罢了，可陈遇会怎么想？会不会误会什么？ 「好了，你赶紧走吧，我出去了。」 抽出自己的手，这回姜让语非常干脆果断地转身，几步离开办公室。 打开门，毫不意外地遇上了陈遇。 陈遇也是忍不住。 舞到陆疏洐面前去是不敢的，但姜让语还是能捏一捏的。 语气不明地调侃道：「小姜助理，终于跟陆总谈完了？」 「……」 姜让语根本没勇气直视他，尬笑两声，就低下头，飞速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而他坐下不到一分钟，陆疏洐就出来了，跟着陈遇一起离开。 姜让语没抬头去看陆疏洐，因此不知道陆疏洐离开的时候，有没有多注视自己一会儿。 可私下有了这层秘密关系，光听着陆疏洐的脚步声由远到近再远去，心脏跳动的频率就会受到影响。 手机震动。 姜让语拿过来看，是陆疏洐的消息。 才分开就发消息什么的—— 更有谈恋爱的感觉了。 姜让语内心浅浅荡漾了一下。 陆疏洐：【刚才为什么低着头，不想看我？】 姜让语：【嗯，不看猪头】 姜让语：【你是猪头.jpg】 第71章 发文字消息时, 姜让语的胆子就是会大很多。 这种话当面可不敢说，但隔着屏幕，主打胆大妄为。 陆疏洐：【我是猪头？】 陆疏洐：【那你是什么？】 姜让语：【科学餵猪饲养员】 姜让语发送这条消息时, 眼角充满愉悦的笑意。 隔着手机屏幕皮一下很开心。 但几十秒过去, 陆疏洐还没有回覆，姜让语开心不起来了。 这种文字消息就是需要双方互动啊！ 要互动才能开心啊！ 这傢伙怎么不回了！ 他该不会说不起, 正在回来算帐的路上吧！ 想到这, 姜让语瞬间收起笑容，整个人又怂了。 早知道等陆疏洐走远了再说，现在他也许还没离开公司, 随时能杀个回马枪。 姜让语试图卖萌。 姜让语：【嘿嘿，一路顺风】 姜让语：【早点回来】 过了三四分钟, 陆疏洐才回復。 陆疏洐：【一出来就堵住了】 陆疏洐：【今天车子好多】 姜让语：【会迟到吗？】 陆疏洐：【那应该不会】 姜让语：【哦哦哦, 那就好】 姜让语：【那我也开始工作啦, 好多东西要整理】 陆疏洐：【这么积极？摸鱼不好吗？】 说到摸鱼这个话题, 姜让语就会想起顾夕悦跟陆疏洐有过的聊天记录。 这是暂时还不能消抹的黑歷史。 而姜让语正这么想着，陆疏洐就发了类似的消息过来。 陆疏洐：【哦，忘了, 你有个小气老闆】 陆疏洐：【是怕被你的小气老闆发现吗？】 姜让语：…… 人与人之间的默契大可不必用在这种地方。 姜让语：【你是不是想套路我？】 姜让语：【先引诱我摸鱼, 然后扣我工资】 陆疏洐：【引诱这个词用得很妙】 陆疏洐：【它大概也想不到自己会被用在这里】 姜让语：【捶你.jpg】 姜让语：【好了, 我真的要工作了】 姜让语：【好多东西要看呢, 先不跟你说了】 事实是这样，但发出这几句时, 姜让语自我感觉特别良好。 有种自己是什么事业型人设的感觉。 在谈恋爱跟工作之间，会选择工作的那种聪明脑袋。 陆疏洐：【好, 知道了】 陆疏洐：【有空了给我发消息】 姜让语还特意演了一下，故作高冷。 姜让语：【我尽量】 放下手机, 姜让语开始工作。 他负责的工作内容不变，这半个多月是交给了其他同事代办。 现在他回来，对方迫不及待地把这些工作还给他。 一上午过去，只交接了一半。 内容多是一回事，主要老闆不在，御前大助理也不在，大家自然变得有些懒散，八卦聊天的时间多了。 有人终于大着胆子问姜让语发生什么事，是不是哪里得罪了陆丰荣，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话里话外一个意思：还以为你得罪了董事长，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现在是怎么搞定陆疏洐的，怎么又让你回来了？ 不怪同事八卦好奇，这种事要发生在别人身上，姜让语也会好奇。 而且开始他自己都这么觉得，以为这辈子回不来了。 姜让语只能装傻充愣，不停打马虎眼煳弄，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啊，一切都挺莫名其妙的。 庆幸他之前在公司清清白白，私下从没搞过什么小动作，还经常被史文文跟王林翰欺负针对，问了几句都没结果，同事只当他是真傻，也就不问了。 第165页 更多是他听别的同事聊天。 「马上就跨年了啊，你们有什么安排吗？」 「能有什么安排，跟平常一样过呗。」 「不跟男朋友出去吗？」 「最多就出去吃顿饭吧。」 「不期待男朋友那天跟你求婚吗？去年xx男朋友就是在跨年那天求婚的吧？」 「不了吧，我觉得人多的地方求婚好尴尬，这要不想答应，怎么拒绝啊……而且你说的xx那对，他们早就分手了。」 「什么？！他们分手了啊？！」 「……」 听着这些八卦，姜让语也低头看了看日历。 距离公历跨年不到一周的时间了。 时间过得真快。 ……那天他会跟陆疏洐一起过的吧？ 说实话，姜让语对所有节日一视同仁，都没什么仪式感。 因为在他们家，这种节假日都是疯狂热销日，虽然会在店内布置一通，看上去很有氛围感的样子，但目的就是为了卖东西赚钱。 以前是发传单搞活动。 现在是绞尽脑汁想文案发朋友圈搞活动。 不出意外的话，他又会被他妈临时徵用，去店铺里帮忙打包收银，偶尔还要负责外卖送货。 可今年不一样。 今年他跟陆疏洐在一起了。 过不过节不重要，重要的是多了一个不用想藉口，就好像理所当然该跟陆疏洐见面的机会。 可陆疏洐是这么想的吗？ 陆疏洐该不会有别的安排，不能在那天跟他见面吧？ 刚确认恋爱关系的姜让语就是这么纠结，心里在乎这件事，想问又不敢问。 好像谁先出口谁就更期待，谁就输了。 而且不单单是这件事。 没见面的这十来天里，姜让语想起陆疏洐还欠着他一个问题没回答。 在医院确定关系那天，他问过陆疏洐，为什么喜欢他，为什么是他—— 陆疏洐说亲完了再告诉他。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然后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等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姜让语也不好意思再亲口问一遍啊。 …… 傍晚六点，下班时间到了。 冬日白昼短，天色早早就开始变黑，六点已经黑得跟晚上一样。 陆疏洐直到下班都没回来。 老闆不在，谁都不愿意加班。 同事们有踩点走的，也有稍微晚点走的，但不管早晚，六点半的时候都走干净了，办公室里只剩姜让 语一个。 「小姜，今晚很冷啊，你还不走吗？」 姜让语道：「……我再待会儿，还有好多文件没看呢。」 「那我先走了，你也早点走吧。」 「……嗯，我看完这两个也走了，剩下的明天再看。」 办公室开着空调，里面又干又暖，姜让语一点不冷，还把外套脱了。 看了眼依旧没收到消息的手机，姜让语在心里唾弃陆疏洐。 还让自己有空了给他发消息呢。 结果他中午发的消息，到现在陆疏洐都没回。 只会用嘴巴说好听话的傢伙！ 狗男人！ 等会儿见面了，一定要严厉谴责他这种渣男行为！ 不过其他同事都离开，办公室只剩他一人后，姜让语的工作效率倒是高了起来。 并不是之前有同事妨碍他工作，而是姜让语自己无法专心，总被他们谈论的八卦转移注意力。 时间不知不觉快到七点。 但还是没有陆疏洐任何消息。 这时姜让语有点不高兴了。 他有小情绪了。 出去干什么了能这么忙？ 从下午到晚上七点，竟然连一条消息都没给他发。 难道真连摸一下手机，看下消息的时间都没有吗？ 奥运冠军都没这么忙吧？ 可转念又想，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主要陆疏洐意外进医院过去没多久，发生这种事的可能性还很高。 姜让语等不住了。 看着还是没任何回復的聊天界面，都没给陆疏洐发消息，而是直接打了电话。 能打通，但无人接听。 ……更奇怪了。 难道手机不在他身边？ 姜让语隐隐不安，等到这个无人接听的通话结束后，准备给陈遇打。 陈遇肯定跟陆疏洐在一起。 要是连陈遇的电话都打不通，那他可以考虑报警了。 姜让语的脑补剧场向来超前。 就这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他已经脑补到陆疏洐跟陈遇是在见面地点遇到仇家，被一举拿下，然后绑起来痛打折磨的画面。 他在通讯录里找到陈遇的联繫方式，正要按下拨通。 砰—— 好像是电闸跳掉的声音，但也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声响还挺大，吓了姜让语一跳。 办公室里一半的灯光直接灭了。 中央空调响了几下，随后也很明显是关上了。 ……什么情况？ 即便他是身强体健的成年男性，可突然遭遇这种场景，照样会被吓得背后发凉。 有种恐怖片的既视感呢。 要是在电影里，等他过去检查电闸，或者走到外面看看的时候，绝对会被未知的神秘生物拖走，当场殒命。 第166页 唿—— 但现实不会这么离谱吧？ 现实的小姜助理赶紧先把打到一半的文件保存了。 要是导致他辛苦打出来的文件消失，就算真的闹鬼，他都要把鬼打得满地乱爬。 随后站起来，慢慢走到办公室门口，先朝外面张望了一下。 整个走廊一片漆黑。 看来是真的跳闸了。 电梯还能用吗？ 要是电梯不能用了，他岂不是被困在这里，别想下去了？ 什么鬼怪不鬼怪的，在现实问题面前，这种小怪物根本不值一提。 要只是电压过高跳闸就算了，万一是哪路电线坏了，需要找人维修，这个点谁去找，能找到谁？ 要是电梯真不能用，谁家电工愿意大冷天晚上的爬这么高楼梯上来啊？ 姜让语再想像一下自己走下去的场面，已经开始腿软了。 这绝对能把他走死。 电梯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姜让语都等不及回去穿外套，直接将门一开，只穿着毛衣就要去确认电梯的安危了。 里外温度差挺大，一出去，周身瞬间下降十几度。 姜让语感受到了外面的寒冷，只是心里更着急，所以忍住了当下的寒意，更快步往前走去。 可万万没想到，黑暗中真潜伏着要将他拖走的未知生物。 「啊——」 从侧边被什么东西拽住，然后大力拉扯过去时，姜让语脑袋都空白了，下意识惊唿出声。 可嘴巴被捂住。 他措不及防，一只手臂被锁到背后，整个人竟就失去反抗挣扎的余地，直接被压到了冰凉的墙面上。 「陆疏洐！！你是不是疯了！！」 「你真的要死啊！！」 等到嘴巴被松开，姜让语根本无暇顾及这层还有没有其他人，张口就是怒声爆骂。 要不是力量悬殊，他现在姿势不便，简直还要动手把陆疏洐痛打一顿。 但陆疏洐的声音听上去毫无愧疚，还带着恶作剧得逞的坏笑。 「怎么发现是我的？」 「……除了你还能有谁！」姜让语大吼，「你无不无聊！吓死我了！」 见姜让语态度很兇，是真被吓到的样子，陆疏洐这才正经起来。 「真吓到了？」 「……」 姜让语瞪眼抿嘴，黑暗中，陆疏洐看不到他已经将情绪大写出来的脸色，但能感受到他极度不好的情绪。 「抱歉，是我的恶作剧过头了。」 陆疏洐伸手想去抱姜让语。 但被姜让语一把推——结果没能推开呢，就只是单纯推了一把。 姜让语更不爽了：「……烦死了，别碰我，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问题似乎有些严重。 姜让语毫无见到陆疏洐的惊喜，沉着脸转身就走。 陆疏洐忙跟上去，想拉姜让语的手：「抱歉，你别生气。」 「……」 姜让语甩开陆疏洐的手。 怎么可能不生气。 但这种被惊吓到的生气跟普通生气又有些不同，是随着情绪来的。 等姜让语缓过来，抚平受惊的情绪后，这些愤怒也就下去了。 只是看陆疏洐很不爽。 「我知道错了，以后不这样了。」 「你别生气了。」 「你理理我。」 「……」 姜让语怎么都不肯搭理，见来软的没有用，陆疏洐又只好来硬的。 伸手拉过姜让语的手臂，强行让他面对自己，又在姜让语还没挣脱之前，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是面对面的抱法。 陆疏洐臂力强壮，抱起姜让语跟抱起个小孩子一样轻松，双手一托就抱着稳稳噹噹。 根本没给姜让语多余动作的空间。 又往前走了两步，将人的后背直接抵在墙上。 姜让语无处可躲。 这时姜让语就不喜欢跟陆疏洐的体型差距了，陆疏洐想制裁他简直太轻松。 「你松手！」 「不松手。」陆疏洐说，「亲一口。」 下一秒姜让语侧过脸，赌气地不让陆疏洐亲到。 「不让你亲！」 在生气。 但落在陆疏洐眼里，也是真的很可爱。 怎么会有人连发脾气都这么招人喜欢，可爱要素简直过高了。 陆疏洐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姜让语听到了：「……你还笑！你笑什么！」 「这么吓我很好笑吗！」 「我还以为电路坏了呢！你知道摸黑摸冷出来需要多大勇气吗！」 说到这，姜让语惊觉背后一阵寒意。 「你想冻死我啊！我还没穿外套呢，这个墙很冷的啊！」 陆疏洐赶紧抱着他离开墙面。 往前走了几步，回到办公室内。 虽然空调已经关了，可好歹打了一天，室内温度足够暖和。 一半的灯光还暗着，但比起外面的黑暗清晰了太多。 而见到陆疏洐的脸，姜让语的气势就降低了。 长得凶就是这么了不起。 自带震慑他人的气场。 「……好了，你快点放我下去！办公室里有监控的，万一谁去查看了，被看到了怎么办！」 说真的，如果有其他情侣在办公室这样抱来抱去你侬我侬，姜让语知道了是真的会很嫌弃。 第167页 嫌弃到会想将这对情侣当场绞杀的程度。 可人类的本质是双标。 当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姜让语就没那么嫌弃了。 只觉得，场景使然，气氛使然。 要怪就怪陆疏洐，他是无辜的。 尤其陆疏洐说：「经歷上次那件事后，整个公司能随意查看监控的就只有一个人了，那个人就在你面前。」 「……」 姜让语知道他指哪件事。 但还是半推半就地表示：「……那也赶紧放我下去！」 陆疏洐得寸进尺：「你不生气了，让我亲一口，就放你下去。」 第72章 有时真会被陆疏洐的得寸进尺气笑。 姜让语想, 不生气就是他大发慈悲了，陆疏洐居然还要求亲一口？ 到底是谁希望谁别生气啊？ 陆疏洐是懂提要求的。 可他被陆疏洐抱着，连挣脱都做不到。 此时真就两个选择——自愿被陆疏洐亲一下, 或者不情愿地被陆疏洐亲一下。 看陆疏洐的眼神, 他已经势在必得，绝不妥协。 但姜让语也绝不妥协。 果断拒绝：「……你休想！就不让你亲！」 说完后又觉得哪里不对。 他只是语气果断了, 但措词很不当, 听上去就像在撒娇。 而当他自己都这么觉得时，陆疏洐就更是如此觉得了。 本来陆疏洐就是没条件也能硬来的人，现在姜让语欲拒还迎的, 他直接将人抱到了印表机上。 这个地方，这个角度。 正对着监控。 就算没人会看到, 可余光注意到了有摄像头对着他们, 就会有种好似被窥探着的暴露感。 「……我不坐这里, 你让我下去！」 姜让语伸手去推陆疏洐, 可不管推几次，他都推不动，双手反而顺势挂在了陆疏洐的肩膀上。 看上去更加贴近暧=昧了。 对上陆疏洐盛着笑意的眼眸, 姜让语脸颊只发热, 慌张地避开。 陆疏洐压低了嗓音, 气息扑在他脸上：「就亲一口。」 「……」 如此贴近的距离, 亲密的姿势，面对面眼神产生的交汇, 荷尔蒙简直在周身浓烈散发，冲击到姜让语理智出走。 这次他依旧没答应。 可也没拒绝。 而这种情境下, 没拒绝就是沉默的答应。 陆疏洐笑了笑，故意逗他：「我们小姜不拒绝的话, 我真亲了？」 姜让语立刻用眼神瞪他。 陆疏洐见好就收，趁在姜让语说出反悔之前，火速贴了上去。 虽然陆疏洐觉得自己对「亲一下」这件事，并不存在什么过高的执念。 不然之前天天跟姜让语见面，他要这么能忍，早就忍成超级大变态。 可现在一见到姜让语，他就想亲，很想亲，非常想亲。 觉得姜让语好可爱，被亲的样子可爱，反应也很可爱，哪里都可爱。 恨不得一直亲他。 把他活活亲死算了。 因此这口亲得又黏煳又漫长，直到姜让语开始哼哼唧唧，已经要伸手推他的程度，陆疏洐才不情不愿地分开。 但等到亲完，姜让语也不生气了，傲娇两个字只剩下娇气。 还有点不好意思，不能够直视陆疏洐。 陆疏洐怎么看都喜欢。 其实这段时间，他私下也会时不时震惊感慨一下，他竟然真能得偿所愿，开始跟姜让语交往了。 他们跟普通情侣一样，之后可以每天见面，可以出去约会，还可以黏黏煳煳地亲吻，然后像这样腻腻歪歪地对视相处。 陆疏洐的心情很好。 有种说不上来的轻松跟愉悦。 因此又贴上去，亲了亲姜让语的脸颊，再蹭了蹭。 好像一只大型犬在撒娇。 姜让语也感受到了。 有种微妙难言的默契似乎正在他们之间建立。 他想起陆疏洐发脾气时的模样，像个欠打的死小孩——不就跟现在一样吗？ 作死关掉电闸，故意吓唬他。 道歉还要得寸进尺，讨价还价。 最后又来亲他蹭他，跟他撒娇，好像在讨好他。 一旦代入这种假设，感觉就越来越像，叫姜让语非常上头。 因为这种模样的陆疏洐很罕见。 有种说不出来的反差萌。 姜让语微微喘着气，没有推开陆疏洐，任由他像大型犬一样蹭着自己，内心也挺喜欢这种亲密的接触。 但又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 不然陆疏洐意识到自己这么好哄，说不准以后会有其他更过分的行为。 姜让语想了想，认真说道：「……以后你不许这样了。」 「不准用这种方式吓唬我。」 「你要再这样，我就，就——」 话说了一半，可悲地发现自己没有能够震慑陆疏洐的威胁。 骂是骂不过的，打也打不过，他要对陆疏洐说「打断你的腿」这种话，就算陆疏洐不笑，他自己都想笑。 可话说一半了，后面半句怎么也得吐出来，否则在气势上就输彻底了。 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以及非常有限的实力条件下，姜让语最终憋出一句—— 「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第168页 「……」 「……」 真是好兇残好可怕好有力的恐怖威胁。 场面毫不意外地冷落下来。 一时谁都没说话，沉默到好像刚死了个人。 姜让语看上去还活着，其实已经去世有一会儿了。 黑歷史又多一段。 恨不得狂扇自己嘴巴。 他在胡说什么！ 啊？！他在胡说什么？！ 他这张嘴什么时候才能不给他丢脸！ 啊？！什么时候才能？！ 还好旁边没有围观群众，不然肯定觉得他是个脑残，走之前都得先啐一口。 呸，矫情做作的噁心情侣。 把你们吊起来烧死。 庆幸最后陆疏洐买单了。 虽然还是有很多逗弄姜让语的成分。 陆疏洐憋着笑，强行严肃自己的神色，看上去一本正经：「……你来真的是吧，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 姜让语决定扇完自己嘴巴后，要把陆疏洐的嘴巴也扇一扇。 论到底还是陆疏洐的错！ 要不是他恶作剧吓唬自己，哪里还有后面这些事！ 「你走开，别跟我说话！」姜让语恼羞成怒，这下真急眼了，「你看我还理不理你！」 印表机到底不是能承受打闹的地方。 姜让语要下去，伸手用力推着陆疏洐，印表机也开始左右晃动。 陆疏洐不敢再乱来，可算多了几分老实：「我错了我错了，刚才不该那样说，你别不理我。」 「哼。」 这一声哼的，尾音直接哼进了陆疏洐心里。 「你是小猪吗，还哼哼。」 「你才是猪。」 「好好好，我是猪，你是科学餵猪饲养员。」 陆疏洐还记得白天的玩笑话。 「那请问我的饲养员，想好晚上带我去吃什么了吗？」 姜让语又哼了一声：「谁还带你去吃，你一下午都没理我，连条信息都不给我发……可别说你忙到这份上了，我才不信呢。」 要是以正常平缓的情绪见了面，姜让语不一定能问出这些话。 眼下气唿唿的，这些话倒是能理直气壮地问出来了。 姜让语到底是习惯了被爱的。 他一直都是家里的小团宠，从小父母宠爱，哥哥姐姐照顾。 家境称不上大富大贵，可他想要的东西，基本都能得到，物质上从未受过太大亏待。 在爱意下成长的小孩，精神世界总是更加稳定强大。 即便面对陆疏洐时会有些自卑，但这样的阶级差距之下，是谁都会自卑，这是正常的情绪反应。 如果要求他对陆疏洐卑躬屈膝，去当陆疏洐的小舔狗，那他是绝对做不到的。 现在他们交往了，确定陆疏洐对自己是真心的了，关系发生转变，姜让语就很自然地向陆疏洐索取关注跟在乎。 有机会能将白天的不满说出来，姜让语就不会放过。 说完后，直勾勾地盯着陆疏洐。 看他会给自己怎么样的回答。 岂料陆疏洐说：「你不也没理我吗？」 「……我怎么没理你了！」 姜让语嗓门都重了。 「你把手机拿出来，看我是不是给你发过两条，是你不回我的！」 「就两条。」陆疏洐说，「就三个字，另外一条还是表情包。」 「……」 ——中午了 ——嘿嘿.jpg 姜让语说：「……那你也没回我啊。」 「你多发两条我就回了。」 陆疏洐竟然还委屈上了，听语气像在控诉姜让语。 「但你好像也不太在乎我，我没回，你一下午居然就狠心不发了。」 「……」 好好好，继得寸进尺之后，陆疏洐又发动了他的新招式，倒打一耙。 姜让语好笑地问：「……你就是不能主动给我发，对吧？」 「那倒不对。」陆疏洐说，「只是今天下午，我在等着你主动找我。」 「……」 姜让语半晌无言。 这种没见识过的场面，想吐槽都得先找找形容词。 原来这傢伙一谈恋爱就会进入青春期敏=感小孩模式吗。 居然这么在意这种谁主动的小细节，还一下午等着自己给他发消息。 这跟你外貌形象就不太相符了呢哥。 可是转念再想，自己不也一样吗？ 他不也介意着陆疏洐没有回覆，所以在陆疏洐回復前，一下午都不肯给他发吗？ 没想到这点他们半斤八两。 都会进入降智模式，变得一样幼稚好笑。 想到自己也是这齣死德行，等待着对方的在乎跟主动，姜让语多少理解陆疏洐了。 「……那我给你打电话呢，你怎么也不接？」 「那时已经上来了，想着给你一个惊喜，就没接。」 「哇——」姜让语开始阴阳怪气，「你们大老闆管这个叫惊喜啊，我还以为是惊吓呢。」 这点肯定是陆疏洐理亏。 他老实应道：「我知道是我的错，不该这么吓唬你，保证没有下次了。」 仅仅这么说话，两人竟也慢吞黏煳地说过了半个小时。 因为空调关了，室内温度渐渐降低。 第169页 姜让语还没穿上外套，感觉有凉意缓慢攀上了后背跟肩膀，肚子也开始饿了。 「……好像开始变冷了，我们出去吧。」 「好。」 「你去把我的外套拿过来。」姜让语一点不客气地使唤陆疏洐，「都是你把我抱到这里的，我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 但陆疏洐并不介意。 相反，还挺喜欢为姜让语做这点小事的感觉。 过去拿来姜让语的外套，给姜让语穿上后，还不忘帮人按好扣子，整理好衣领。 「现在暖和了吧？」 「……嗯，就这样吧。」 「我去把电闸打开，你锁下门。」 「好。」 「所以想过晚上吃什么吗？」 姜让语将电脑关机，整理着桌面：「没有……你想过吗？」 「很巧，我也没有。」 「……」 大概都只顾着晚上能跟对方见面，所以吃什么就不重要了。 姜让语锁好办公室门，走廊灯光已经重新亮了起来。 他跟陆疏洐并肩往电梯走去。 「对了，去吃炸串怎么样？」姜让语提议。 「炸串？」 「对啊，就是烧烤串，但油炸一下的那种……不过你可能没吃过吧，唔，我再想想别的。」 要说炸串是低廉的平民吧，如今价格也快让平民高攀不起了。 明码标价就算了，关键还很容易遇上炸串刺客。 之前他们全家点了一次，明明东西也没多少，结帐竟要六百多，这在炸串界绝对算天价了。 可要说这东西随着价格的高涨升级了吧，食材还是原来的食材，味道也就是那样的味道，跟以前没什么太大区别。 还是不带陆疏洐去吃这种东西了。 想想有什么餐厅或者饭店吧。 陆疏洐无奈笑道：「你对我的刻板印象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姜让语疑惑地眨眨眼：「嗯？」 「我还不至于没吃过炸串。」陆疏洐说，「只是觉得这更像一种宵夜，不像正式的晚餐。」 「……」 原来如此。 姜让语怪不好意思的。 但陆疏洐看上去就是那种只会坐在高级餐厅里，手里晃着红酒杯，用刀叉品味西餐料理的那类霸总嘛。 所以不怪他刻板印象。 姜让语道：「……那你介意跟我一起去吃炸串吗？」 不仅转移了话题，还非常巧妙地转移了重点。 小姜助理在心里为自己点赞。 陆疏洐笑道：「当然不介意，很荣幸你带我去。」 然后问：「那你介意今晚晚点回家吗，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第73章 陆疏洐是开玩笑, 却也是不怀好意的试探，抓住机会占姜让语口头便宜，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论恋爱中的人能贱到什么程度。 陆疏洐心里清楚, 这种试探跟玩火没区别, 一个不小心还会惹姜让语生气。 但他也挺喜欢姜让语气唿唿又带点小傲娇的模样，更愿意哄着这样的姜让语。 所以敢如此大胆地玩火。 可惜在这种真能计较的时候, 姜让语反而钝感力十足。 因为类似的话, 陆疏洐已经说过一遍，姜让语知道他是开玩笑，就不会再往心里去。 再者, 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难道跟陆疏洐多待一会儿是件坏事吗？ 他心里也会这么希望。 正好陆疏洐直接说出来了，省得他扭扭捏捏还不好意思表达。 两人进了电梯, 姜让语顺着便说：「……也不是不可以, 我是你助理, 要是你临时有事, 用到我很正常。」 「何况第一天復工，事情多点，就更正常了……」 多好的理由啊。 姜让语觉得自己很给面子了, 陆疏洐要是识相, 应该已经在思考该怎么利用这个机会了。 陆疏洐也确实没让他失望。 简直思考过了头, 又变成那副得寸进尺的嘴脸：「那不回家呢？」 「……」 这个话题就有点超前了。 姜让语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的, 可在他的认识里，这种更进一步的亲密行为, 应该要等感情更稳定更深的时候。 虽然现在日渐上头，但最低底线的理智还是不能捨弃。 姜让语沉下脸：「你别过分了。」 看到姜让语摆可爱臭脸, 陆疏洐由内向外的神清气爽，心满意足。 就是喜欢这种感觉。 谁能懂。 「开玩笑的, 别当真。」陆疏洐说，「等过一个月再谈论这件事吧。」 「……」 就一个月？ 不是大哥，这有什么区别？ 短短一个月罢了，这不眼睛一睁一闭就过去了吗！ 不管陆疏洐是认真还是玩笑，此时此刻，姜让语都必须对着他说一句——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陆疏洐也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其实猜到了姜让语大概会有的反应，但真没料到他的台词会这么好笑。 陆疏洐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姜让语质问。 陆疏洐准备回答时，电梯到了一楼。 这个点没什么人用电梯了，下来自然很快，但一楼大厅零零散散有几个员工，见到外面有人，姜让语火速跟陆疏洐分开距离。 第170页 仿佛两人只是正常的职场关系，看上去都不太熟的模样。 外面有人等着电梯，是要进去。 见到陆疏洐跟姜让语一起下来，有点惊讶，但不多。 低声打了招唿：「陆总好。」 陆疏洐便也回了句：「这么晚了没回家，还上去？」 「有东西忘记拿了……那我就先上去了。」 之后，从电梯出去到上车，姜让语都不愿意跟陆疏洐并排走，而是乖乖跟在他的身后，做个安静称职的小姜助理。 路过的几个职员跟他们有一定距离，都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但陆疏洐叫他过去，姜让语都要假模假样地说道：「不用了陆总，我跟在您身后就好。」 「……」 陆疏洐拿这样的他没办法。 怪可恶的，装起来也还是那么招人喜欢。 但上车后，司机还是陆疏洐。 至于小姜助理，现在理所当然上了副驾驶的位置，看到旁边放着的小零食，也不客气地拿来就吃。 拆了一包水果冻干，小姜助理还有点嫌弃：「这个冻干草莓不好吃，冻干苹果也不好吃。」 「那下次不买它们了，我也没吃过。」 「现在的新鲜草莓倒是很好吃，就是有点贵……不过最近我都在吃坏草莓，都快吃吐了。」 「嗯？为什么要吃坏草莓？」 嘴上虽然嫌弃，但姜让语还是继续吃着手里的水果冻干，没有浪费。 至少水果冻干吃起来很清脆。 姜让语一边嚼吧嚼吧，一边说道：「因为我家的店里会用到，所以每天都买。」 「但草莓很容易被压坏，压坏就不能用了，扔了又可惜，我妈就让我们自己吃。」 陆疏洐说：「那少买点？」 姜让语说：「主要这个购买量也很难控制，我家有三家店，每天情况都不一样，买少了又怕不够用。」 这是陆疏洐不知道的新情报。 他有点惊讶：「原来你们有三家店？」 姜让语故作得意：「对啊，厉害吧，足足三家呢。」 陆疏洐笑：「厉害，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因为那两家有点远，平常我也不大过去，都是我姐姐在管。」 姜让语说：「所以就没什么提到的机会。」 说完，姜让语眨眨眼：「……跟你说这些，你不会在心里吐槽我吧？」 陆疏洐疑惑，并有种寡妇被造谣的无力感：「我为什么要在心里吐槽你？」 「……因为对你来说，只是三家小小的蛋糕店，肯定不算什么。」 「但我还挺得意地来你面前吹嘘。」 说是吹嘘，实际算不上。 因为姜让语的语气带着玩笑，陆疏洐大概也不会当真。 只是一时找不到更适合的词。 最关键是，这等于姜让语彻底坦白了自家的经济状况，他好奇陆疏洐的回答。 陆疏洐无奈道：「虽然我目前是经营着一家还不错的公司，从小过着比普通人优渥的生活。」 「……」呵。 还不错的公司，比普通人优渥的生活。 哥你可真能凡尔赛，你说出这话真就一点不心虚吗？ 结果却是姜让语更想吐槽陆疏洐了。 好在忍住了没立刻说出来，而是听着陆疏洐说下去。 「不过我还不至于那么夸张，要到脱离现实的程度了。」 「你已经拥有比大部分普通家庭更好的物质生活了。」 「而且开店也很辛苦，相信你们一家人肯定投入了很多心血，才能有现在的成绩。」 「所以你再得意些也没事，这本身就是值得自豪的事。」 哪怕这些是陆疏洐违心的场面话，可不得不承认，听着就是让人心里舒服。 「而且我挺喜欢听你说这些家长里短的小事。」 陆疏洐再扔出一句绝杀：「我想听也听不到。」 「……」 姜让语半晌给不出回答。 好了。 陆疏洐还成功赚了一把姜让语的心疼。 …… 半小时后，他们到了姜让语想吃的炸串店。 这是一家本地的几十年老店，每晚生意火爆，门口过道上都是人，坐在矮矮的桌子板凳前。 但他们运气不错，刚到就有两个空位，很顺利地坐下了。 陆疏洐人高马大，矮小桌凳在他面前仿佛迷你版，看上去还挺滑稽。 姜让语只恨不能拍下来。 这画面太难得了，不能拍真是会让他抱憾终身的程度。 「……里面肯定更没位置，只能在外面挤挤了，不好意思，今晚委屈你一下了。」 陆疏洐看上去神色无异：「没事。」 问：「这边怎么点东西？」 「我去前面点，你想吃什么？」 这种小地方肯定需要留个人坚守阵地，不然他们都走了，位置就该被别人抢了。 陆疏洐道：「都行，跟你一样就行。」 「好。」 炸串的食材大同小异，就算姜让语不了解陆疏洐的口味，但只要将大部分都点一遍，让陆疏洐找想吃的就行。 周围还有几个网红在拍探店打卡视频，走几步就能看到手机支架跟补光灯，很是热闹。 姜让语选了整整一盘。 第171页 不知道陆疏洐以前吃过的是什么味道，但这家炸串店在姜让语心里排行第一，必须给陆疏洐来点平民美食的震撼。 点好串，姜让语又回去问陆疏洐想要什么饮料。 陆疏洐：「我不喝饮料了，喝水就行。」 姜让语不敢置信：「吃炸串怎么能不喝碳酸饮料呢！喝水多没意思啊！」 「吃炸串就应该喝可乐或雪碧！」 陆疏洐无奈笑道：「那就雪碧吧。」 「好，我去拿！」 姜让语又去拿了两瓶雪碧，之后等过漫长的半小时，他们点的炸串上了。 「终于上了！」姜让语嘆道，「再不上我都要饿死了……好香啊，我真的很久没吃这家店了。」 从肚子饿到终于能吃上香喷喷的炸串，时间都过去快两小时了。 虽然中间吃了包水果冻干，但因为不好吃，让本就飢饿的肚子雪上加霜。 姜让语先拿了一串五花肉：「我最喜欢他们家的炸五花，超级好吃，你也尝尝！」 但这种情况下，还是将第一串给了陆疏洐，是真的很能忍了。 「好。」 陆疏洐接过，咬了一大口。 姜让语问：「味道怎么样？」 「不错，油滋滋的，很香。」 「对吧对吧，就是这种油滋滋又酥脆的口感，吃过一次就会上瘾。」 见陆疏洐不排斥，姜让语就放心地开始吃起来了。 「这个炸鸡腿也很好吃！」 「还有这个炸鸡柳！」 …… 「你要尝尝这个小馒头吗，我觉得这个也不错！」 「对了，他家还有蒜蓉烤茄子，我去点！」 …… 姜让语忙前跑后，不仅非常认真地让自己饱餐一顿，也很在意陆疏洐的感受反馈，想把这家店里好吃的都让陆疏洐尝尝。 或许是过程一直在忙，让姜让语忽略了其他，等到结束买单，他撑得肚子圆滚滚，震惊自己吃了这么多时，才发现陆疏洐根本没吃多少。 他只吃了自己热情安利的那几串。 大概六七串，数量不算少，又因为吃的速度很慢，从头吃到了结束，就让人造成了一种他一直在吃，吃了很多的错觉。 其实陆疏洐吃得很少，他连饮料都只喝了一口。 但两人一直在说话，而陆疏洐也没放下过手里的炸串。 姜让语便按照自己的速度吃着，不知不觉都吃完了。 看似是一起吃的，其实基本是姜让语一个人吃的。 等他们吃完起身，发现陆疏洐原来吃的不多，并且好像隐隐约约松了口气时，姜让语才很迟钝地意识到——陆疏洐压根不喜欢吃炸串。 不仅不喜欢吃炸串，也不喜欢喝碳酸饮料。 纯粹了是为了陪自己吃，不想让自己扫兴，所以他才照单接受，才肯在这里坐这么久。 应该开心吗？ 恋人迁就着自己，毫无怨言。 如果不是自己贪吃吃撑，这才觉得哪里奇怪，这晚过去就是过了，他不会记得任何细节。 可姜让语心底却没有丝毫愉悦的情绪。 虽然这能从侧面证明着陆疏洐在乎他。 大概还是愿意默默为他付出，不需要他发现的那类在乎。 可姜让语不想陆疏洐委屈自己。 他觉得两个人交往，最重要的是两个人都能为跟彼此在一起开心，而不是有一方委屈牺牲着自己，还是在另一方看不到的地方。 不爱吃炸串也很正常，陆疏洐直说就是了，为什么要为了他委屈自己，来这边干坐，强行吃这些他并不爱的食物。 ……也是。 是他太单纯了。 陆疏洐本身就跟这种小吃摊不搭。 是上次一起吃了家老早餐店，又相信了陆疏洐随口的话，他就真相信陆疏洐平时也会吃了。 但这么一想…… 上次那家早餐店，该不会就是陆疏洐对自己的特别照顾吧？ 因为那顿早餐真吃得挺开心。 他还特意给家人打包带了一份呢。 「走吧。」 陆疏洐不知道姜让语内心已经展开多么激烈的纠结风暴。 「现在时间还不算很晚……去逛逛吗，还是去看场电影？」 「虽然想跟你多待会儿，但真不能让你太晚回去了。」 「……」 「怎么了，吃太撑了？都不说话？」 关于姜让语吃撑这点，是旁人都能看出来的程度。 姜让语更不好意思了。 不顾陆疏洐的真实感受，他一直在旁边勐吃，还把自己撑成这样。 「……你吃饱了吗，刚才没见你吃多少。」 陆疏洐张口就来：「我不一直在吃吗，吃很多了。」 「……那你觉得这家店怎么样，下次再陪我来？」 陆疏洐的答应也没任何犹豫：「好啊，我觉得挺不错的，下次再来。」 「……」 好了，可以确定陆疏洐就是在特意迁就他了。 姜让语唿出口气，肚子太撑走路都不好受，只想找个地方瘫着。 「先上车，我们谈谈。」 陆疏洐：？ 陆疏洐不明白自己的回答哪有问题，但姜让语突然这么严肃，他相当配合：「好。」 姜让语的要求挺有气势，可现实挪动起来步伐缓慢。 第172页 默默在心里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吃这么多炸串了，现在恨不得扶腰走路。 陆疏洐还不知道前方有一场大型拷问现场等着自己，余光瞥到姜让语走路的模样，偷笑了几下。 想起他假扮顾夕悦时，有次吃得太饱，被误当成孕妇的场面了。 不得不承认，像是真像啊。 两人上车后，陆疏洐问：「现在去哪里？」 姜让语先深唿吸换一口气。 此情此景，真想先解开裤腰带。 他刚才怎么就能吃这么多？！怎么就没发现撑成这样了呢？！ 「……哪里都不去，我有几句话想问你。」 「……」 这架势，还怪严肃的。 要问的话，陆疏洐压根不觉得姜让语在他面前时有自卑情绪。 就说这打算盘问审判他的架势，哪里像了？ 陆疏洐甚至坐得都端正了些：「你想问什么，你问吧？」 「你觉得我们交往，彼此之间，相互坦诚重不重要？」 「……」 还上来就是这么哲学深奥的问题？ 吃顿炸串让他开悟了？ 他悟到哪里了？ 虽然陆疏洐挺迷惑，可看姜让语这么认真，也就很认真地回答了。 「嗯，重要。」 「那你觉得，这个相互坦诚应该设置限度吗？」 「……」 姜让语的问法委婉且曲折：「你有绝对不能告诉我的事，或者有我绝对不能触碰的底线吗？」 「……」 这好像是道送命题？ 第74章 陆疏洐欲言又止, 止又欲言。 反反覆覆，认真思索。 在姜让语等到都要不自信时，他道：「你想问什么, 还是直接问吧, 这么说让我有点害怕。」 姜让语：？ 您这体格还害怕？ 到底是谁该害怕啊？ 直到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措词，姜让语才发现歧义是挺深。 没办法, 谁叫他之前没有审问的经验。 他还觉得自己的开场白不错呢。 但看陆疏洐的反应, 大概是扫射面积太广了，别说陆疏洐害怕，姜让语自己也挺害怕。 要换成陆疏洐这么问他, 估计他也得懵个半天，说不出回答。 姜让语便不拐弯抹角了。 既然都开场了, 那索性就直问了：「好吧, 那我直接问了。」 「嗯, 你问。」 「……你是不是不喜欢吃炸串？今晚是不是为了陪我, 才勉强自己来的？」 「……」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主要姜让语迂迴的提问方式太震人心，发现只是自己的真实喜好暴露，陆疏洐反而没什么感觉了。 他没承认：「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今晚根本没怎么吃东西, 你连饮料都只喝了一口……开始你连饮料都不想喝, 都是我强迫你, 你才要了饮料的。」 看来是饮料喝少了。 应该多喝几口的。 可陆疏洐确实不喝碳酸饮料, 都想不起上次喝是什么时候了。 今晚要不是为了陪姜让语，他还真不会喝。 陆疏洐试图转移重点：「所以由这件事, 你就联繫到互相坦诚，还有底线之类的了？」 他轻笑：「会不会太严重太夸张了？」 姜让语承认是有点夸张。 可该嘴硬的时候必须坚持到底。 「……以小见大罢了。」他说, 「尤其是这样的小事，细节决定成败好吗？」 「而且从你不肯正面回答的态度来看, 其实我猜对了，你就是不喜欢炸串，只是为了陪我来的。」 没想到姜让语变聪明了。 这都能看出来了，不好忽悠了。 陆疏洐也就不掩饰了：「我是不喜欢吃这些，但我是自愿来的，你并没有强迫我什么。」 果然。 虽然猜到了，可听到陆疏洐亲口承认，姜让语还是会有几分莫名失落。 「没关系的，你说实话就行，我不用你这样。」 姜让语很严肃地说道：「你今天勉强了自己配合我，我心里过意不去……下次我也会勉强自己去配合你。」 「要是我们都在互相勉强，那都会很辛苦，迟早完蛋。」 陆疏洐听着这些话，心底一阵说不出的触动。 别管姜让语是注重细节还是小题大做，至少能证明，他很认真对待着他们的交往，内心也是希望他们能有未来的。 陆疏洐说：「可是我不觉得自己勉强啊。」 姜让语说：「你明明都不喜欢吃……但在那边坐了这么久，还把我给你的那些吃了，这不勉强吗？」 「不勉强啊，是我想跟你在一起，想陪着你。」 「……吃自己不喜欢的食物，你真不觉得委屈吗？」 「不委屈啊，虽然味道是不太喜欢。」陆疏洐说，「但看你吃得开心，我就很有满足感，就能让我的心情变好了。」 「……」 等等—— 他是想跟陆疏洐好好沟通，解决可能是他们交往中遇到的第一个相处问题。 结果陆疏洐在说什么？ 趁机捣乱变成心动坦白现场？ 「我之前就这么觉得，看你大口吃东西的时候，会有种说不出的幸福感跟满足感。」 第173页 「用长辈的话说，你这是有福气的吃相？」 「我不确定，但我喜欢看你吃东西，能像这样面对面看着，今晚就过得很值了。」 「……」 不确定陆疏洐是认真还是作假，但听完这些话，姜让语感觉自己要长恋爱脑了。 这谁能忍住不心动。 这也太会说了。 「……就算你这么说，也不行啊。」 可再开口，姜让语的语气软和很多。 「……说好了一起吃饭，我希望是我们都爱吃的，不是有谁勉强了还不说的。」 原因不需要再明说，陆疏洐也能猜到。 是希望他们都能开心。 不单单是吃的开心，而是他们交往的所有事，在一起做什么都是为了开心，不要有一方受隐形委屈。 从两人说清心思，到确定关系，再到现在，其实姜让语全程都没有过太主动的言行，最多就是陆疏洐做什么时，半推半就地接受，偶尔还要小傲娇一下。 可现在不重要了。 就算姜让语没说，陆疏洐也能从今晚这件事中感受到他的在乎程度。 谁还会怀疑姜让语不喜欢他呢。 而这种隐藏在日常中的小事件，被挖掘出来的时候，似乎比听到直白的告白，更叫人心颤震动。 他不喜欢吃炸串还要紧吗？ 能听到姜让语说这些，吃顿再喜欢的晚餐也比不上啊。 陆疏洐眼角唇边都含笑：「好，我知道了，以后不这样了。」 「……嗯。」 「多亏你能问出来。」 「……嗯？」 「就是像这样，你对哪里有疑问，愿意直接问我，跟我说清楚，而不是自己多想什么，我觉得特别好。」 「……」 姜让语眨眨眼，心想那不然呢？ 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要是憋在心里不交流，互相勉强委屈，那不迟早到分手这步吗？ 只是说清楚后，看到陆疏洐笑得如此灿烂，姜让语的薄脸皮又有些挂不住。 是啊。 这样简直在明示陆疏洐了，自己想跟他好好交往，心里是做了长久打算。 「以后都这样好吗。」陆疏洐说，「有问题我们就及时沟通，不要憋在心里不说出来。」 姜让语小声哼唧：「……哼，我可是说出来了，不说的人明明是你。」 陆疏洐失笑：「嗯，今晚是我不对，不应该这样的。」 「那你陪我去吃口饭吧。」陆疏洐说，「想吃口主食，胃里才踏实。」 「好……」姜让语答应了，然后继续小声嘟囔，「本来我还能跟你一起吃呢……现在我这么撑，真的就只能陪你吃，看着你吃了。」 「好，以后保证不这样了。」 …… 但姜让语也觉得这样很好。 将心里在意的事情说出来后，整个人都舒服了。 而且彼此能就此事达成共识，他还从陆疏洐那儿得到了认可，整个人更自信了。 这样才对嘛。 这样才有他们是在谈恋爱的感觉啊。 …… 復工几天后，姜让语不仅重新找回了工作时该有的状态，也逐渐适应跟陆疏洐的办公室地下恋。 总结下来还是那两个字。 上头。 姜让语本以为自己能保持理智的。 再怎么说也不是青春的小孩子了，肯定能有成年人该有的成熟跟稳定。 可现实甩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是他跟陆疏洐的职场关系太特殊了？ 还是偷偷摸摸谈恋爱的感觉就是特别刺激，特别让人容易上头？ 总之他变了。 好像能理解那些噁心人的腻歪情侣，终于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模样。 有些时候，有些行为，还真不是他意识不到。 他甚至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就是故意这么做的。 大脑神经好像被恋爱激素控制住了。 只最在乎自己眼下这刻的感受，压根不想去在意别人的死活。 而伪装最多的时候，居然是在陆疏洐面前。 ——不想让他发现，自己开始期待每天跟他的见面，连上班都变得积极起来了。 公司里。 姜让语手里拿着文件，看似非常正经地去找陆疏洐签字。 但走到陆疏洐办公室前，正要抬手敲门，突然很想皮一下，准备吓唬吓唬陆疏洐，于是没有老实敲门，惊乍式地开门进去了。 以前他会觉得这种行为脑残。 简直是精神病情侣的矫情发病行为。 现在只觉得得了精神病后，整个人更精神了。 反正别人不知道。 谁会在意他进陆疏洐办公室前有没有敲门啊？ 玩得就是刺激。 陆疏洐真被吓一跳。 但不需要再抬眼确定，就能猜到是姜让语——只有他敢不敲门进来。 陆疏洐好像在看着什么走神，见到姜让语，将手里的东西收进了抽屉。 脸上是一如往常的镇定高冷。 手部动作却有几分罕见的慌忙。 姜让语看到了，恋爱激素令人耳清目明，看待恋人的时候，双目自带八倍镜，连毛孔细节都能扒拉清楚了。 直觉在脑海里面拉响警报。 这不是陆疏洐该有的行为。 第174页 他肯定在看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至少是不能见自己的东西。 但姜让语没上去就问。 都亲眼看到陆疏洐藏起来了，难道他还会亲手交出来吗？ 姜让语关上门，拿着文件走过去：「陆总，这里有三份文件需要您签字。」 陆疏洐笑：「你都不敲门直接进来了，进来后反而装上了？」 「装给谁看？」 等姜让语走到身边，陆疏洐伸手就将人拉到了自己怀里。 虽然是工作时间，但腻歪一会儿也很要紧。 姜让语都习惯这么坐陆疏洐大腿上了，现在乖巧地坐着，连挣扎都省了。 最多欲拒还迎地说一句：「……你又来，真不怕被人发现吗？」 「除了你，谁还敢不敲门进来？」陆疏洐说，「你进来不就装给我看？我看到了，对此表示很满意。」 姜让语瞥了眼抽屉的位置。 在心里测量了一下距离跟出手的姿势迅速。 问题不大。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很快就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只要等陆疏洐松开他的手，别再这么腻歪地拉着他。 「……谁装了，我是有正事。」姜让语说，「你赶紧签名吧，签完了我好拿走。」 「待一会儿再走吧。」陆疏洐问，「后天就是公历跨年了，那晚有安排吗？」 第75章 不知不觉, 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认识陆疏洐时，天刚刚转凉，他还能穿着辣妹装去相亲, 眨眼已到深冬, 他们交往也有半个多月。 姜让语早想过了跨年那天，心里期待着能跟陆疏洐一起过。 听着陆疏洐先主动问出来, 掠过一阵满足感。 但嘴上矜持, 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说道：「……不知道，目前没安排, 说不准要留在家里帮忙。」 陆疏洐问：「帮什么忙？」 「留在店里帮忙啊。」姜让语说，「这可是要准备各种购买充值活动, 大卖特卖的日子。」 也是。 陆疏洐笑了笑, 说道：「好吧, 你们家的生意也很要紧。」 「……」 姜让语眨眨眼, 就这？然后呢？ 你不应该坚持要求点什么，拿出霸道总裁的那面来吗？ 难道真就让他留在店里帮忙，不打算跟他一起跨年了？ 姜让语不敢置信, 可话是自己先说出口的, 他总不能再收回来。 只能这么僵着, 努力将心底的怨念传递过去。 大概是传递成功了。 过一会儿, 陆疏洐问：「你一定要去帮忙吗，不去不行吗？」 姜让语担心陆疏洐真会答应, 这回松动了些：「……具体还是得看当天情况，我要一直在家里待着, 那肯定得去啊。」 「这么说，看来那天得请小姜助理来为我加班了？」陆疏洐笑了笑, 「用这个理由可以吗？你父母能放行吗？」 姜让语心满意足。 要说晚上出去见朋友，还真要找个朋友出来应付父母。 但加班的话最恰当不过。 而且是由陆疏洐主动提出来的，姜让语也觉得自己这样矫情，可心头说不出的舒坦。 「……应该没问题吧，最多抱怨几句老闆事多，元旦还要加班咯。」 「那真没办法，你老闆就是事多。」 气氛不错。 陆疏洐也终于松开了姜让语的手，准备去翻文件签名了。 正是要趁陆疏洐被转移所有注意力，最松懈的空隙—— 姜让语还没忘记自己的目标，坚定且迅速地拉开抽屉，抽出了放在最上面的东西。 陆疏洐愣了愣，没预防到这个大动作，赶紧伸手去拿，却已经来不及。 姜让语突然就变得无比灵活，仿佛一只液体猫，捏都捏不住，瞬间从陆疏洐腿上滑走。 几步拉开距离，姜让语脸上有几分得意：「……进来时我就看到了，什么好东西，还怕被我看到？」 看大小跟手感就知道是张照片。 但翻过来，发现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孩照片后，姜让语沉默了。 女孩看上去就二十出头，跟他相仿的年纪。 穿着白色的方领蕾丝长裙，一头及腰黑色长髮，烫了蓬松浓密的微卷。 戴着珍珠项鍊跟耳环，妆容淡雅，红唇正好，气质温婉而优雅。 还挺有復古风格的。 一看就是出身良好的大小姐。 姜让语心里泛起一汪酸水。 陆疏洐一句话都不用说，看到这照片的短短几秒，足以他展开激烈头脑风暴，脑补出无数离谱剧情可能。 是陆疏洐的初恋情人？ 是陆疏洐曾经的心动对象？ 是那在国外留学的白月光？ 还是他从小指腹为婚，但是彼此不愿承认的未婚妻？ 只是这些不必开口询问，姜让语就知道不可能。 可能性最大的，这应该是陆疏洐的相亲对象。 毕竟他以前就接受过相亲，对象还是赵冉念。只是赵冉念不愿意，推他出去做了挡箭牌。 有这样的前车之鑑，至少说明着陆丰荣会给陆疏洐安排相亲。 再想起陆丰荣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希望陆疏洐有自己的家庭。 希望陆疏洐能结婚生子。 是相亲对象的可能就更大了。 第175页 难怪一见他进来，陆疏洐赶紧收起来，不能被他发现呢。 姜让语沉下了脸色，开口时，嗓音带着细碎的颤抖：「……这是谁？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偷看她的照片？」 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很委屈。 能不委屈吗。 即便陆疏洐没有答应相亲，可照片都已经在他手上，还在办公室里偷看了。 这简直是天大的委屈。 不等陆疏洐开口解释，姜让语就发动了连环质问：「……该不会又是你的相亲对象吧？又是陆董给你安排的？」 「你该不会答应了要去见吧？」 「……你一个gay子，绝对不能做这么道德沦丧的事！」 「别跟我说是为了应付陆董……总之你要去见，我们就完了！」 「哼！」 姜让语有些激动。 是难受的那种激动，他很努力地控制着自己，至少不能在这里发疯。 但换作任何人，跟恋人谈着地下恋，对方还可能要跟别人去相亲，都是不能接受的吧？ 「你还不解释！」 看陆疏洐沉默不语，姜让语只当他是默认了，心里更着急。 「你竟然还不解释！是不是我说的这样！」 姜让语思考着这张照片该扔桌上还是陆疏洐脸上。 但在动手前，先听到了陆疏洐的沉声低笑。莫名带着些得逞的阴暗感。 姜让语的心情更加炸裂。 「……你还笑，你笑什么！」 「看到我生气，你是不是还挺得意！」 看来这照片非扔不可，也不用纠结了，必须扔在陆疏洐脸上。 姜让语捏起照片，还没扬起多大角度，陆疏洐终于开口：「你小点劲，别把照片捏坏了。」 「……」 姜让语要是一只小气球，现在已经爆炸。 但陆疏洐下一句：「这是我妈，你在想什么？」 「…………」 小气球没爆炸。 小气球当场泄气，一秒漏光，变成了干瘪瘪的气球干。 「……你说什么？」 窒息般的沉默静静淌过绝望的两分钟，姜让语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尴尬到脚趾扣地。 他将照片转回来，又反覆看了看——难怪风格看上去这么復古，原来就是过去的老照片啊？ 但也不对啊。 作为一张老照片，这也太新了吧？！ 陆疏洐静静欣赏着姜让语的表情变化，等看够了，才解释。 「前几天上网，看到有一家做老照片修復的，看反馈效果很好，就想着去试一试。」 「…………」 原来如此啊！ 姜让语更尴尬了，默默将照片放到桌子上，眼神疯狂飘忽，心虚到不敢再跟陆疏洐对视。 「之前也找过几家，但效果都很一般。」陆疏洐说，「毕竟是三十多年前的照片了，修復过好几处，你看不出我们长得像也很正常。」 「…………」 姜让语眼神又偷偷看了照片几眼。 别说，之前就是其他观念先入为主，他压根没往这方面想。 现在知道真相，再仔细看看，就能发现五官至少有三成相似。 「…………」 有时姜让语真的很想自刎。 这下好了，以后每次提到或想到陆疏洐的妈妈，他就会想起今天的糗事，想起他误会这是陆疏洐的相亲对象。 越想越觉得羞愤难当。 必须把部分责任推卸到陆疏洐身上。 姜让语还是不能直视陆疏洐：「……哎呀！那你，你怎么不早说！你早点解释不就好了！」 「我倒是想跟你解释，可你实在也没给我开口说话的机会。」 「……」 那些质问确实一句接一句。 但姜让语不信。 就算他反应过激，可也合理怀疑陆疏洐有重大故意成分。 「你直说不就好了……你可以打断我的！」 姜让语说：「你都有时间笑话我了，你都不解释！」 陆疏洐摊着手，无奈的样子：「你也不问，上来先乱发脾气，现在还要怪我？」 「……」 可恶！ 谁让这次真是他的错！ 失去占领道德高地的机会了，没有办法对陆疏洐原地反杀了。 姜让语本就说不过陆疏洐，这次还理亏，更不愿意说了，转身要走。 但只转了个身，还没迈开步子，又被陆疏洐拉回了怀里。 「好吧，你发脾气就发吧，我可以哄你。」 「……谁要你哄了。」 「我知道你不需要，是我上赶着想讨好你。」 陆疏洐贴在人耳边说话。 也不是什么太肉麻的情话，可就是听得人半边身子都发酥。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刚才也只有我看到，没什么丢脸的吧？」 「……」 就是因为在陆疏洐面前这样，姜让语才觉得丢脸啊。 可转念再想，好像也没必要了。 他在陆疏洐面前还有什么面子？好像早就丢光了。 姜让语小声哼唧：「……既然是你妈妈的照片，看到我进来，为什么还要藏起来呢？」 「怕你不好意思现在就见婆婆。」 「……」 陆疏洐坏笑着：「好了好了，开玩笑的，是不想影响你的心情。」 第176页 姜让语不解地问：「为什么会影响我心情？」 「提到已逝之人的基本反应吧。」陆疏洐说，「毕竟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就算你不为她本人感到难过可惜，但也会顾忌我的心情，从而克制自己的心情。」 「……」 「这可没有内涵你的意思，我只是陈述一个很常见的情况。」陆疏洐说，「但这件事我早已经接受放下了，就算提起来也没什么情绪波动。」 这么一说，还真是。 知道这是陆疏洐的妈妈后，姜让语的态度瞬间尊重起来，放下照片的时候都小心翼翼。 「所以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将照片收了起来。」 而就是陆疏洐这种看似没什么，但扒开全是细节的言行，让姜让语在短短几天内疯狂分泌恋爱激素，并且越来越上头。 他能真切感受到，陆疏洐对待他时，完全是发自真心的纵容跟宠溺。 也许将来的某一天会有底线，反正目前还没摸到。 姜让语已经很努力地克制自己，千万不能恃宠而骄。 陆疏洐可以没原则，但他必须有原则，否则短时间内迅速沉沦，将来想再清醒就难了。 可谁顶得住陆疏洐这样啊。 一想到他对所有人都高冷淡漠，永远那副生人勿近，否则用拳头锤死你的模样。 私下对他时，却眉眼温和，嘴角含笑，会哄他，说讨好他，会拉他坐在自己怀里，纵容地任他发脾气。 姜让语整颗虚荣心无限膨胀。 随后人也开始飘飘然，感觉都能飞到陆疏洐头顶上去了。 「所以跨年那天陪我去看看她？」陆疏洐道，「我也有段日子没去了，是该去看看了。」 姜让语本就不会拒绝，这种情景下，很干脆地答应了：「……好。」 陆疏洐玩笑问道：「不介意我在这种日子带你过去吧？」 姜让语忙道：「当然不介意。」 正如陆疏洐说的，其实他怎么样都无所谓，但再对陆疏洐，真会有种下意识的迁就，不好拒绝他的要求。 陆疏洐说：「我带你去看她，是件好事，所以不用感到沉重，也不用想太多。」 伸手捏了捏姜让语的脸：「也不要擅自给我加什么煽情的内心戏，当成很普通的一件事就行了，只是去见一个不会跟你聊天说话的长辈，行吗？」 这么一说，姜让语也感觉更好接受：「知道了。」 然后心里思考起到时自己该带些什么。 金元宝？小花束？ 怎么都得带上香火吧？ 「你什么都不用准备，可千万别带一叠天地银行的纸币过去。」 「……」 「东西我都会准备，你只要带上自己就行了，然后晚上就去我家吃饭吧。」 陆疏洐说：「我亲自下厨，给你做顿好吃的。」 「……你会做饭？」 「也就能做副业的水准吧，要来尝尝吗？」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必须来尝尝了。」 可冲动答应后，姜让语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去陆疏洐家？ 他去陆疏洐家？ ……就他跟陆疏洐单独相处，只有两个人在的家？ 第76章 都是成年人, 一方约另一方去家里吃晚餐意味着什么，还需要明说吗？ 可陆疏洐点到为止，只说到这里, 姜让语也不好意思再非问个明白。 万一真就是吃晚餐呢？ 他要特意向陆疏洐确认, 岂不说明他想多了？ 虽然他是想多了，可陆疏洐要误会他在期待什么, 那姜让语宁可死了。 有句古话叫士可杀不可辱。 再回想陆疏洐玩笑时说过, 这种事过一个月再谈。 尽管那时陆疏洐的态度也不认真，可至少能说明……陆疏洐心里的最短时间起码是一个月？ 他听到的时候，觉得一个月都太短呢。 现在一周都不到, 更不可能了吧？ 接下去两天，姜让语正事没干多少, 只顾着纠结这件事。 一面是「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们肯定就是很单纯地吃顿晚饭」。 另一面是「就是这样的意思, 既然知道了，早点做个心理准备」。 奈何心理准备是做不明白了。 纠结两天后也没办法再婉拒，约定的日子就到了。 元旦连着双休, 只休息三天。 出门是休息的第二天, 前一天姜让语是在家里帮忙。 这回假期, 店里的生意出奇好, 临时订单一加再加，烤箱都快烤出火星子。 上午解锁了外送小姜的新身份, 下午还去了他姐那边帮着打包发快递。 作为一个忠心且令人绝对放心的劳动力，姜让语突然要去加班, 宋芝芸免不了抱怨。 「……这种日子还叫你去加班？加什么班，老闆自己不用休息吗？」 「那么多秘书助理, 怎么偏偏叫你，老闆是不是在针对你？」 姜让语跟宋芝芸的立场对换。 这回是姜让语说：「能者多劳嘛，说明我能力强，做得好，所以老闆器重我。」 「还有……不是你说的嘛，终于復工了，让我好好表现，别辜负老闆的期望？」 宋芝芸很疑惑：「难道你真有什么别人不能替代的能力吗？」 第177页 「……」 「这会不会是一场巨大的骗局？说不准你老闆只是想设计折磨你！」 「……他有那功夫多挣点钱不好吗？针对我这么一个小员工有什么好处？」 「那也是。」宋芝芸点点头，「针对你就像大象吃蚂蚁，补充的还不够消耗的多。」 「……」 过分了，就算是亲母子，这么说也过分了。 「哎那你快去吧，既然老闆叫你了，你肯定是要去的……到了老闆面前，还是要好好表现，可千万别挂脸色。」 「放心，我知道。」 但抱怨几句后，姜让语就被顺利放行，并且没什么后顾之忧。 他随口扯道：「……晚上给我留个门就行，我估计要很晚才能回来了。」 「行。」 姜让语拎好东西，心情不错地出门了。 纠结的事情扔到一边，先把白天过完，剩下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陆疏洐在稍远点的地方等他。 主要见过姜让语的妈妈，怕被认出来——谁家老闆要员工加班还亲自上门来接啊？那不明摆着有问题吗？ 陆疏洐也没下车等，只在看到姜让语朝着自己走过来时，降下车窗伸了伸手。 随后探出头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我在这里。」 姜让语的情绪一下就好了。 刚才宋芝芸问他，难道他有什么别人不能替代的能力吗？ 现在想，让老闆这么喜欢他算吗？ 但想完也觉得自己不要脸，内心小小羞耻后，面色正经地上了车。 陆疏洐看到他拎着袋子：「你带什么东西了？」 姜让语将袋口一捏，明显是个戒备的动作。 陆疏洐就猜到是什么了：「是给我妈准备的？不是说好了我会准备，你什么都不用带吗？」 姜让语依旧捏着袋口：「……你当然那么说，可我怎么能真的什么都不带。」 但这当然算姜让语很重视他了。 陆疏洐轻笑：「所以你准备了什么？」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我拿出来你就知道了。」 看姜让语的表情跟动作，神神秘秘，估计是什么稀奇东西。 生怕吊不起陆疏洐的期待，姜让语明明不给人看，但还要再强调一句：「……可不是店里的蛋糕，也不是什么塑料模型哦！」 陆疏洐并不好奇，因为迟早能看到。 但很捧场：「天地银行的大额纸币？」 「……才不是！」 「那是大金元宝？你该不会亲手摺了一叠吧？」 虽然光看他手里的袋子就知道不是了。 「……怎么可能啊！」 别说，姜让语还真想过，只是最后没有付诸行动。 陆疏洐很配合，猜错两回后，又道：「那是什么，我真猜不出来。」 姜让语对这种感觉就很心满意足：「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不过又补充：「……但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不要有太大期待，只是我的一点小心意罢了。」 看来真是自己动手做了点什么。 陆疏洐道：「好，我知道了。」 为姜让语提供满满的情绪价值：「那我们赶紧出发，我迫不及待想知道了。」 姜让语应道：「嗯，走吧。」 跟宋芝芸说今晚会晚回时，姜让语随口扯的理由，说自己是要陪老闆去邻市，来回就要好几个小时。 那时他并不知道陆疏洐妈妈的墓地在哪，陆疏洐没告诉他，他也没问。 上车后他终于问了，陆疏洐也终于说了，还真在邻市。 虽然跟姜让语报备的不是同一座城市，但更远了呢。 一语成谶真是件很奇妙的事。 姜让语不免好奇：「怎么在这么远的地方？那你平时想过去了，还得特意挑一天吧？」 陆疏洐说：「因为那里才是她的家，是她长大的地方。」 「她生病的时候跟我说过，要是手术失败，没法做人了，就想回去那里。」 「……」 姜让语沉默地眨眼。 虽然陆疏洐已经是很平常的语气，可这种话题不管怎么说，总是自带沉重感，会让听的人乖乖安静下来。 陆疏洐轻笑：「好了，不用这么沉重，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早过去了。」 姜让语仿佛被看穿了什么，急忙道：「我知道，但是吧，就是……就算你说没关系，我也不能嘻嘻哈哈的啊……」 陆疏洐说：「在沉重跟嘻嘻哈哈之间，还有一个平常对待。」 「你用平常心看待就好了。」 「我尽量吧。」姜让语小声逼逼，「……你妈妈，应该不会觉得，我是不尊重她吧？」 「不会。」 这就扯更远了。 「是她的话，只可能真希望你会嘻嘻哈哈。」 「……」 「她肯定希望我们过得好，不要总为了过去的事伤怀。」 其实陆疏洐都知道。 知道该放下过去的仇恨，知道该往前看，知道人更该重视以后的未来。 但他做不到，也不想这么做。 即便现在有了姜让语，他也不能放下对陆任朝的仇视，只是部分注意力被转移，开始关注规划自己跟姜让语会有的未来了。 「所以你不用有额外压力，我告诉你这些，也不是为了给你造成压力。」 第178页 「像平常那样跟我继续聊天就好了，你想知道什么也可以问，我尽量回答。」 陆疏洐都这么说了，姜让语也很捧场配合。 「为什么是尽量回答？」 陆疏洐笑：「因为有些秘密要等你过门了才能知道。」 「……」 近三个小时的车程，两百多里的路程，两人聊天说话，竟也没觉得漫长疲惫。 不过墓地在郊区，到达邻市后，又开了快一个小时，终于才到最终目的地。 这是一片老墓区了。 地方略偏，又不像现代公墓那样整整齐齐，一排几个都有规定数量。 这边位置相对随意，但修得都很豪华，姜让语看到前面不仅有石椅棋盘的，还有大石狮子坐镇的。 「这边地理位置偏了些，但风水很好。」陆疏洐说，「到了，就是这里。」 不出姜让语所料，陆疏洐妈妈的坟墓也很豪华，而且周围干干净净，前面还摆放着新鲜的贡品，一看就是有人定期打扫清理的。 「……等等，这里好像是两座？」 姜让语纳闷地看向陆疏洐，还以为是他带错路了。 陆疏洐说：「嗯，边上的是我外公。」 姜让语一愣。 「我外公走在我妈之前，生前很疼我妈，对我也很好。」 「这也是我妈的心愿，想回到父母身边。」 「那你外婆……」 先后失去丈夫跟女儿，该是多大的打击？尤其对中老年人来说，这种痛苦只会随着时间递增持续。 「开始那几年，我外婆当然很痛苦，不过现在还好了，找了个年轻小伙在谈姐弟恋。」 姜让语：。 「而且她不喜欢我，在她眼里，我跟陆家才是一伙的。」 「当年我还想去投奔她呢，结果她一扫帚就把我扫出去了。」 如今说起来风轻云淡，还能带着些许笑意，好像一件过往趣事。 但放置于当年的处境，姜让语不敢想像陆疏洐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你们现在的关系呢？」 「现在认清我是友军，关系自然就好了，下次再带你去看她吧。」 姜让语应道：「……嗯，好。」 陆疏洐准备了祭奠的东西，蜡烛香火，经书符文，还有新鲜的糕点贡品跟一束花。 口口声声让姜让语别带天地银行的纸笔或纸元宝，结果竟是他自己都带了。 「你还不让我带呢，结果你怎么都带了。」 陆疏洐解释：「谁知道现在下面流通哪种货币，所以都准备了。」 「好了，你带的什么东西，能拿出来了吧？」 刚上车时神秘且带着小得意，试图吊起陆疏洐胃口。 可真到要拿出来时，姜让语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够看，不好意思了。 「快点拿出来吧，你准备了什么小心意？」 「……唔，真的就是小心意！」姜让语扭扭捏捏起来，「反正你不能笑话我！」 陆疏洐已经想笑了，但努力严肃自己的面部表情，一脸正经地说：「我是那样的人吗？」 姜让语：。 你是，你就是。 你绝对会是笑话我的那类人。 但不管陆疏洐笑不笑，准备的东西也必须拿出来了。 是用蔬菜跟水果组合起来的各种造型。 「……这是什么东西？」 姜让语很不好意思地说：「这是胡萝蔔跟白萝蔔做的千层蛋糕啊。」 「这是花椰菜跟小番茄的圣诞树。」 「这是黄瓜做的玫瑰花……」 「这是桔子虎头……」 「……」 越说到后面，姜让语的声音越轻。 「但我还准备了这些花式馒头，你看，看上去很逼真吧！而且配料很干净，没有乱七八糟的添加剂！」 陆疏洐真没忍住，笑了出来：「挺好的，除了你谁还把他们当小孩。」 「……」 你就说你猜没猜到吧！ 之前还觉得自己可有创意了呢，现在姜让语又不自信了。 「……你说过不笑话我的！」 「我没笑话你，是在夸你别出心裁。」陆疏洐笑着，「怎么想到准备这些东西的？」 姜让语这才解释自己的动机。 「……因为你说了，东西你会准备，不用我带什么，可我又觉得，什么都不带不好。」 「可要带吃的话，我也不知道带什么，而且是在墓地，说不定会有小动物跑过来，人类吃的东西对它们又不好……」 「所以我想，用水果蔬菜做点好玩的东西吧，这样就算被小动物吃了，也没关系。」 「万一你妈妈也喜欢这些呢，所以我还带了这个……」 最后的最后。 最令人拍手称绝的是，姜让语还从袋子里拿出了一瓶沙拉酱。 「他们可以拌个蔬菜水果沙拉吃。」姜让语说，「而且是玻璃瓶的，小动物打不开，很安全。」 陆疏洐真受不了。 姜让语简直可爱到让人想用力抱住他，然后狠狠咬上一口的程度。 但在已逝的长辈面前，他得保持理智，只是伸手按住姜让语的脑袋，跟他贴了贴额头。 发自内心地说道：「我妈一定会很喜欢你。」 姜让语伸手将他推开：「哎呀，长辈面前，你不要动手动脚……」 第179页 …… 全程没什么煽情的场景，陆疏洐也没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拉着姜让语介绍一堆。 好像就是单纯为了带姜让语过去秀一把。简单祭拜后，他们就回去了。 车子停在路边。 虽然运动量不算大，这边山上的台阶也修得很好，但时间已经快到下午两点，姜让语整个人都要饿扁了。 上车后，姜让语直接一瘫：「先找家店吃饭吧，我快饿死了……」 「嗯。」 结果来时好好的，现在车子怎么都无法启动。 陆疏洐不敢置信地下车检查，竟是发动机坏了。 这下好了，别说找家店吃饭了。 今晚怕是不能回去了。 第77章 姜让语跟陆疏洐难得反应一致。 高冷如陆疏洐, 但这次他也震惊了，不敢相信车子会在这种时候掉链子。 「……怎么会这样，那我们怎么办？」 陌生城市的陌生郊外, 前后不见人家。 别说打车了, 连公交车站在哪都不知道。 虽然现实是私下交往时间，但姜让语仍有职业道德在身上, 遇到这种事, 没有坐以待毙，而是立刻想起解决方案。 如果两人没交往，他只是陆疏洐的助理, 那么遇上这种事，肯定需要他来处理的。 可姜让语也是真缺少相关经验。 紧急头脑风暴一圈, 最后也只能想到打开打车软体看看, 能不能先从这里出去。 然后打车软体告诉他附近压根没车。 姜让语又赶紧看了看地图, 搜索最近的公交车站。 很好, 距离他们所在的地方有五公里。 能不能走是一回事。 关键是他们走了的话，车子怎么办？ 难道把车子留在这里吗？ 姜让语为自己的应事能力感到着急，这时就非常庆幸跟陆疏洐是恋人关系了。 为自己贫瘠的能力莫名心虚愧疚。 眨巴眨巴眼睛看向陆疏洐。 还好陆疏洐浅浅震惊后就恢復了, 变回不慌不忙的镇定, 仿佛这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先拿出零食给姜让语垫肚子。 「先吃点东西垫垫吧, 出去大概还需要点时间。」陆疏洐淡定地说，「也是多亏有你, 不然我不会在车上放零食。」 之前几次上来，姜让语只看到前面放了点。 这回见陆疏洐直接从后备箱拿了两大袋出来。 姜让语：。 简直是能原地开小卖部的储存量。 「……你车上, 原来有这么多零食啊？」 「嗯，因为不知道你爱吃哪些, 所以多准备了点。方便确定你的口味，也不容易出错。」 陆疏洐将两大袋零食都拎到了姜让语前面。 「抱歉，暂时只能吃这些了。」 姜让语忙道：「……你不用跟我道歉，这是意外嘛，谁也不知道会这样。」 「你是为了陪我才来这里的，结果却让你在这边饿肚子。」 「……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吃零食就好了。」 姜让语在两大袋零食里翻了翻。 别说，他喜欢吃的东西还真不少。 各种袋装的小蛋糕小面包，虽然添加剂跟热量一看就很超标，可模样都挺诱人。 还有口味多种的巧克力糖果，肉干果脯，薯片饼干。 姜让语拆了一包芥末谷物脆：「有这种好东西，你竟然藏到了现在！」 陆疏洐笑：「原来这是好东西？」 「当然是啊！」 姜让语玩笑道：「还有这个松露饼干，这个坚果，我都很喜欢的！」 「是吗，那就好。」 但姜让语有点夸张了。 喜欢是喜欢，更多是不想让陆疏洐内疚。 他先拆了一袋奶油味的夏威夷果：「……对了，你知道吗，据说夏威夷果本身是没味道的，都是后期添加的。」 「不过好吃就行，吃这个特别上头，会停不下来……」 陆疏洐没仔细听姜让语说了什么。 看到姜让语开始吃东西后，他拿出手机打电话。 先联繫了保险公司，将目前的情况说明。 姜让语在一旁听着，恍然大悟。 对哦！ 就应该联繫保险公司啊，他怎么愣是没想到！ 小姜助理表示学习了，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不会再忘。 然后陆疏洐又联繫了4s店，这回态度就很差，用凶神恶煞来形容都不为过。 陆疏洐威严怒气地表示这车不过半年，才跑几公里，就跑了这么一次短长途，竟然坏了，什么狗屁质量。 第一次听到陆疏洐骂得这么脏。 原来这傢伙不是不会情绪波动，更不是不生气，只是比较能装。 姜让语没听到对面的回答，可从陆疏洐的反应来看，应该没有犟嘴，而是老实地道歉了。 小姜助理再次表示学习了。 也是，陆疏洐的车这么贵，又是新车，这么莫名其妙的坏掉，换谁会不生气？ 下次要不幸再遇上这种情况，他也要狠狠骂！ 打完电话，陆疏洐又迅速调整回情绪，对着姜让语语气平静。 「这边的保险公司跟4s店都会派人过来，就是需要等等，起码一个小时吧。」 姜让语忙道：「没关系，那先等等吧。」 第180页 然后将零食递到了陆疏洐面前：「你肯定也很饿了，先吃点东西垫垫吧。」 「嗯。」 陆疏洐嘆气，并不积极地选了一个面包。 「还说今晚要做晚餐给你吃，现在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发生这种意外也没办法嘛。」 「可能是报应。」 「……啊？」 「我们刚才在长辈面前腻歪，可能我妈跟我外公看不下去，所以决定给我们一点好看。」 「……」 姜让语表示很无语。 姜让语展开反击：「也有可能是在暗示我们俩不合适，要不我们就此别过？」 陆疏洐伸手捏他的脸，看上去恨不得把他嘴堵起来。 「就此别过？别去哪里？」 「人生地不熟的，你能跑掉？」 「……路在脚下，我总是能回去的。」 「你这张嘴，最近越来越敢说了。」 「……嘿嘿，都是陆总教得好，跟着您学了不少。」 其实姜让语以前就能说，要不陆疏洐也不会看中他的发疯能力。 只是跟陆疏洐的嘴上功夫对比，他才显得弱了些。 现在不怕得罪陆疏洐了，也从陆疏洐身上吸取不少教训，姜让语自然也升级了。 「……唔，别捏我的脸了，要被你捏坏了！」 「……」 两人在车内等待，玩笑说话，吃着零食，虽然对现状无奈，也只能耐着性子等下去。 等一个半小时过去，时间快到四点，太阳开始落山，保险公司跟4s店的人才前后到达。 结果特大悲剧。 发动机原地修不好，需要回厂重造。 或许陆疏洐是高级贵宾，也或许是面对陆疏洐的体型压迫，4s店的人全程态度都很好，非常卑微，连连道歉。 看得出陆疏洐很无语，几次闭眼，可事情已经发生，除了解决别处他法。 「陆先生，让您遇上这样的意外，我们真的感到非常抱歉，也非常过意不去！」 「等会儿请坐我们的车去市区，我们已经在xx酒店开了套房，辛苦两位将就一晚，明天我们就专车送两位回去。」 ……明天？ 等等，怎么会是明天？ 姜让语心里一急，陆疏洐在他之前问道：「今天回去不行吗？」 对方露出了非常为难的神色：「今天确实有点来不及了，给您造成不便真的非常抱歉。」 「……」 也是，对他们来说，回去只要四小时，到家最多九十点。但对这些工作人员来说，再回来就要凌晨了。 陆疏洐神色明显不耐，可没有再为难对方：「……算了，那就这样吧。」 「真是非常抱歉！」 …… 从郊外抵达市区，时间快五点半了。 冬季的白昼短暂，太阳落下后，入夜就是一分钟的事。 上车还有日落的余亮，等到下车，街边路灯通明，夜空昏昏的黑。 但他们没有去酒店。 陆疏洐在这边有套房子，是他妈妈名下的资产，去世前就过给了他。 有时陆疏洐来看他妈，太晚了会留在这边过夜，所以有人定期上门打扫，房子内部很干净。 可长期不住人的房子尤其冷清，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毫无人气。 家具也简单整洁，除了一些摆设的装饰品，哪里都空空荡荡，一进门，姜让语的感觉就是空旷，仿佛有阵寒气飘过。 陆疏洐先开了暖气：「今晚就在这里对付一夜吧，虽然跟酒店差不多，但总比酒店要好些。」 姜让语点点头。 至少不用纠结陆疏洐原本请他吃饭的意图了。 本来还纠结陆疏洐是什么意思，他到底能不能回家，现在是真回不了家了。 姜让语给宋芝芸发了消息，有图有视频作证，一点都不心虚。 宋芝芸虽然纳闷他们跑这种地方去做什么，但越是离奇的地方，反而越没有怀疑，只简单叮嘱了他几句。 「去买点食材吧，至少还能给你做顿晚餐。」 「……嗯。」 附近有个大型商场，想买什么东西倒很方便。 城市大同小异，虽然是第一次来，但除了对路线不熟外，其他的陌生感很快消散。 两人在生鲜超市买了不少食材，还买了蛋糕甜品，准备当作第二天的早餐。 这点让姜让语挺开心的。 陆疏洐纳闷：「为什么在外面买块蛋糕就开心了？」 「不知道，可能有种叛逆感？」姜让语说，「因为自己家就是开蛋糕店的，所以我基本不在外面买，每次买都有种罪恶感。」 「但这次就不一样了。」姜让语笑着，「这次是没办法，是无可奈何，所以我原谅自己了。」 「……哎，要是能买到打折的，我能更高兴。」 「打折？」 「对啊，这种超市再晚点就开始打折了，半折三折都有，买到就是赚到！」 陆疏洐轻笑：「消费主义的陷阱，本来可以不花钱，这样反而容易买多了。」 「你不懂这种平民的快乐。」姜让语哼道，「用三折价格买到时，这种快乐的情绪价值就超过价格本身了。」 「好吧。」 虽然只在这边过一晚，可东西还是拿满了半个购物车。 第181页 水果饮料，熟食甜点，姜让语看到什么都想尝尝，而陆疏洐也愿意纵容他。 「会不会太多了？我们肯定吃不完吧？」 「一点小东西，也费不了多少钱，你刚不是还说，这些情绪价值超过了价格本身吗？」 「……那吃不完也有些浪费吧。」 「吃不完就带回去，不会浪费的。」 虽然部分东西註定是要浪费，可事先有了这种心理安慰，罪恶感就减轻了许多。 再买完东西回去，时间已是晚上七点多。 陆疏洐准备大展厨艺，开始处理食材。 姜让语在房子里晃了晃，也不好意思真只等着吃，就去洗水果。 屋内的暖气已经很足，两人都脱了外套。 陆疏洐将袖子挽起一半，小臂露出了结实好看的肌肉线条。手起刀落，切肉剔骨，他竟然真的很熟练。 看着陆疏洐腌上调料，刷刷刷地切起土豆丝时，姜让语忍不住嘆道：「原来你是真会做饭啊！」 陆疏洐觉得很好笑：「不然呢，以为我在骗你吗？」 姜让语不好意思地表示：「……怎么会呢，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连忙转移话题：「你准备做什么？」 「煎个牛排，炖个排骨，烧个鸡翅，再炒两个素菜，怎么样？」 可以可以，你还能顺便rapper出道了。 「需要我帮忙吗？」 「你可以在旁边玩玩水。」 「……别小瞧我，那我切个漂亮的水果拼盘吧。」 等做完这几道菜，姜让语又快饿扁了。 陆疏洐本就不错的厨艺，加上飢饿感提升美味值，姜让语又开始了他的小猪拱食，吃相实在优雅不起来。 「这个牛肉好好吃啊！」 「排骨也好吃，一抿就脱骨了！」 「你竟然把鸡翅骨头挑出来了，竟然在里面夹了土豆！好高级的做法，你是哪里学来的！」 「我最喜欢吃菠菜炒胡萝蔔了！」 「这个青椒炒土豆丝也好好吃啊！」 姜让语塞得脸颊鼓鼓，边嚼吧嚼吧，一手还捧着脸：「……这一顿好幸福啊，感觉自己还能再勐吃两碗饭。」 而陆疏洐看着，有种极度罕见且珍贵的幸福感，也从心底缓缓生出。 想起确认关系那天，姜让语在医院问他，为什么会选择他。 陆疏洐想，可能就是为了这种时刻。 他可以花很多时间跟功夫为姜让语做一顿饭，而付出的心思不用担心会被辜负。 因为姜让语也会保护他，会在乎他的情绪感受，想保护他免于伤害。会毫不吝啬喜欢赞美，言述着由他带来的满足快乐。 所以他不需要门当户对，从来不需要姜让语要怎样的钱权地位。 他只要爱。 要被爱，要去爱。 要放心的爱，不用担心自己的爱会被辜负。 只有姜让语能让他做到，为他做到。 …… 吃完晚餐，屋内暖气充足，胃里更充足。 食物为身体提供满满热量，姜让语都感觉屋内有些闷了，便开始大胆妄为，跟陆疏洐到阳台看烟花。 这边市区不禁菸花，还没到午夜，烟花声已经此起彼伏。 虽然大部分都平平无奇，只是图个热闹，可跨年的氛围感就这么上来了，看得人心头也热乎乎的。 就是陆疏洐又欺负姜让语，趁他不注意，直接将他抱到了栏杆上。 就算外边还有个安全台，可十几层楼的高度，又是黑夜，往下看的视角实在刺激过了头。 姜让语紧紧抱住陆疏洐的脖子，人都吓热了，也有点作娇：「……让我下去，赶紧的！」 「这很危险！」 「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嗷！我要是掉下去了，我肯定把你也拽下去！」 陆疏洐环着姜让语的腰跟后背，说实话，姜让语要真掉下去了，都不用他拽，陆疏洐肯定一起下去。 但他就是故意欺负姜让语。 「叫声老公，我就放你下来。」 「……」 「怎么了，以前你不是叫得很顺口吗，现在害羞了？」 「…………」 提黑歷史就更过分了嗷！ 姜让语抱着陆疏洐：「……别闹了！赶紧让我下去！」 「那就赶紧叫一声。」陆疏洐半真半假地玩笑着，「叫完你就能下来了。」 …… 后来回忆这段，姜让语最后悔的，就是自己真开口叫了。 他能听出来陆疏洐的语气带着玩笑，不甚认真。 又想自己以前的确是叫过了，还叫得很顺口，现在再叫一声怎么了？ 也有点想要撒娇，想跟陆疏洐亲近腻歪的小心思。 但他没料到，玩笑跟认真的间隙，有时薄到用一声称唿就能戳破。 只这么一叫，竟会叫到床上去了。 第78章 姜让语紧紧抱着陆疏洐, 恨不得挂到陆疏洐身上去。 肢体贴近，唇畔耳边又是这些越界黏煳的情话。 怎么不算一种调=情。 又怎么会不勾得彼此心痒痒呢。 漆黑的夜空下，烟花是今晚点缀暗夜的星星, 升空绽放, 映在他们身后，成为独特的背景。 姜让语嗅到陆疏洐身上的气味。 令人感到可靠踏实, 同时又心动荡漾。 第182页 就当是这股荷尔蒙冲散了他的理智, 让他迷失神志吧。 姜让语偶尔也会想故意作一下，矫情一把。 叫就叫吧。 一个他以前就敢挂在嘴边，当着长辈外人的面, 也敢喊出来的称唿，难道现在只对着陆疏洐, 反而叫不出来了吗？ 视线转移到陆疏洐身上。 可四目相对, 望进对方此时深邃, 却好像透着贪婪的眼眸。 好吧—— 姜让语承认, 还真有几分不敢了。 但不是因为胆怯，而是有种说不出的紧张。 这股紧张激出了被掩埋在大脑角落的理智，做出尽力提醒——不能叫, 不应该叫, 要是叫了, 肯定会有哪个环节就此失控。 但会是哪里失控呢？ 他的理智失控吗, 心跳失控吗，神志失控吗？还是统统全都失控呢？ 「……我劝你善良。」 姜让语咽了咽口水, 还是怂了。 「这么喜庆的日子，我们要是一起摔死, 根本不敢想新闻会怎么形容。」 而这么喜庆的日子，姜让语满口不吉利的话——当然, 正做着危险举动的陆疏洐最没资格说三道四。 陆疏洐淡定地说：「大概会以为，我们是一对不被祝福认可的苦命情侣，轰轰烈烈地殉情了。」 「……」 「周围住户肯定得恨死我们，因为我们死在这里，影响房价。」 真现实啊哥！ 可不就是这样吗！ 「……那你还不赶紧放我下去！」姜让语声音稍重了些，「我可不想这么死了，死后还要平白无故挨骂！」 陆疏洐笑：「我不说很多次了吗，只要你叫声老公，我就放你下去。」 「你怎么就是不叫？」 「……」 姜让语本就摇摆不定，不够坚定的内心，在陆疏洐又提一遍后，摇摆地更厉害。 心虚地晃了晃脚。 虽然陆疏洐欺负他很过分，虽然这样的举动很危险，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被恋爱激素沖昏了头脑，竟然有几分受用。 姜让语低着眼，眨巴眨巴：「……我叫了，你就放我下去吗？」 陆疏洐说：「当然。」 嘴上这么说着，陆疏洐心里并没抱太大期望。 他只是想欺负姜让语，喜欢看到姜让语气唿唿，乱发小脾气的模样。 也很享受再将姜让语哄好的感觉。 可能恋爱中的人会有点轻微精神问题。 一些旁人无法理解的行为，在他们眼里真的会成为另类的小情趣。 按照他对姜让语的理解，这种情况事不过三，只要自己再嘴贱几句，他就会生气，就会骂人，就要发个脾气了。 陆疏洐已经准备好了。 结果真没想到，老天会在这天为他派送一份新年惊喜。 还以为姜让语是要生气，准备松开他了呢，陆疏洐都加重了环抱他的力道。 然而姜让语动了动，竟只是为了贴到他耳边。 然后小声地，带着一些没放开的紧张，微微颤着，似乎还有点不确定，真开口喊了声：「……老公？」 陆疏洐感觉唿吸一滞。 浑身的肌肉都在这一刻绷紧。 陆疏洐不敢置信，想要再度确认，又带着贪心：「再叫一遍。」 「……」 身后烟花绽放的声音太大，夜晚的寒风又唿唿作响，所以姜让语没能听到陆疏洐的唿吸跟音调都乱了。 月光跟烟花的光线忽暗忽明，所以他也没看到，陆疏洐的眼神也变了。 连同陆疏洐双臂更用力地将他抱紧，他也以为是陆疏洐决定信守承诺，要放他下去了。 所以这次姜让语还坦然了些。 尽管没以前那种发疯的理直气壮。 毕竟现在是情侣间的撒娇腻歪。 姜让语又叫了一声：「……老公。」 这次叫完，莫名感觉很不好意思。 更贴近地抱住陆疏洐脖子，将脸也埋了进去。 疯了。 他绝对是疯了。 也许陆疏洐就是故意欺负他，逗弄他，想跟他开玩笑呢？ 他竟然真的叫了。 说不准陆疏洐正怎么得意，按照他那得寸进尺的风格，谁知道接下去会怎么打趣他呢…… 所以埋脸装死没一会儿，姜让语又强撑着抬起来，假装淡定：「好了，你该，唔……」 但一句完整的话没说完，姜让语就被陆疏洐气势汹汹地吻住。 也不用说完了。 因为陆疏洐就这么抱着亲他，直接把他抱回了屋内。 论体型差的一百种使用方式。 这回姜让语真成了陆疏洐怀里的小手办，下又下不去，挣也挣不脱，只能被这么抱着，亲了个魂神颠倒。 从暖气闷沉的屋内走到阳台，吹到夜晚潮湿的寒风时，虽然冷，但皮肤跟脑袋都唿吸到了清醒。 可再回到暖气充足的室内。 温度切换那一霎，姜让语最先感受到的，竟是透不出气的窒息。 耳边立即响起嗡嗡的鸣声，脑袋里冒出大片黑白雪花粒，视线模煳而天旋地转。 等到唿吸终于通畅，视线清明，一切感觉真实时，他已经被陆疏洐扔到了沙发上，更过分地亲着。 迟钝的神经这才参透理智的提醒。 不能叫，会失控。 第183页 原来是会在这里失控。 原来不单单是个人的失控，而是连带着陆疏洐一起的失控。 客厅亮着的灯光昏暗，因为他们本来打算看部电影，所以将大灯跟吊灯都关了，只留了几盏小灯。 好似灯光都在冥冥中为他们做好了准备。 但是不行吧。 这样肯定是不行的吧。 大脑思考断成了一节一节，姜让语感觉自己都要晕过去了，可最后的理智还是连接进来，告诉他绝对不能就此堕落。 时间太短了。 他们确认关系才多久？满打满算不过一周。 要知道之前陆疏洐说过的玩笑话中，最低期限都有一个月呢。 现在这样算什么？ 虽然看上去是陆疏洐主动，可他成了什么，之后陆疏洐会不会觉得他很随便呢？ 那绝对不行吧。 凭藉着这一点最后的理智，姜让语伸手撑开陆疏洐的胸膛，拉出丝毫距离。 「……等一下！」他说，「……先等一下！」 陆疏洐的鼻息扑在他脸上，眼神充满侵略跟冲动，是平时很不常见的模样。 对于姜让语推开自己的行为，他似乎有些不满，鼻腔哼了哼气。 可还是拉过那只推开自己的手，在手背上亲了亲，耐着性子温柔地问：「等什么呢？」 姜让语的大脑登时一片空白。 是啊，等什么呢。 他是要等什么呢，他也不知道。 「要等什么？嗯？」 陆疏洐再问一遍，尾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不耐催促，又忍耐委屈。 姜让语的理智瞬间消散到无影无踪，刚才还有力气推人的手，这一秒软软趴趴，默默垂下。 虽然确认关系是只有一周。 可这一周感情迅速上升，要让姜让语形容的话，就好像热恋平方，甚至好几次方。 他也想不到啊。 在确认关系之前，他对陆疏洐好像就是心动，那种会有心疼的心动，不愿放下的心动，可以在一起的心动。 但在一起后，就是处处失控。 陆疏洐真的太会惯人了，而他习惯了被爱，也太容易学坏。 他就是恃宠而骄的性格，很快被惯成了现在这样，都开始跟自己的理智对着干。 从心动到放不下，从放不下到沉迷。 原来只需要这么短的时间。 而理智一旦下线，在这种氛围之下，再上线就是不可能的妄想了。 虽然姜让语已经心知肚明，这样太快了，这样肯定是不对的，可气氛上来的时候，冲动上脑的时候，他难以自控，就是会被陆疏洐牵着鼻子走。 他无法对抗本能，或许潜意识里也不想对抗，就想随波逐流这么一次。 任由自己放纵堕落，他们成为被本能蛊惑驯服的野兽。 …… 仅剩不多的理智，连同所有思考能力一起，被姜让语关押进了黑夜的囚牢。 让失控占领最高地，狂欢颠倒直至天明，等一切恢復自然，再度放出理智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的事了。 醒来倒是在床上。 可怕的是姜让语对此毫无印象，压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眼睛酸涩，显然是没有睡舒服，可整个人又干又渴又饿，好像前一晚在沙漠中独行到脱水晕厥，此时想挪动一下，浑身肌肉更是酸疼不已。 做了呢—— 竟然真的做了呢。 将脸埋回被子里，现在理智回笼，姜让语根本无法面对自己，并且非常唾弃这样的自己。 他就是疯了！ 他肯定是疯了！ 其实他是精神分裂患者，身体里一直隐藏着第二人格，昨晚是被第二人格控制了大脑，所以才会有这么疯狂的行为。 对，没错，就是这样。 他都有精神病了，就让让他吧。 可就算这么想完，心里也没一点被安慰到的感觉。 反而更悲凉，更觉得自己可怜了。 真的很想拿头撞墙。 啊啊啊啊—— 怎么会变成这样。 姜让语陷入自我怀疑，自己跟自己反覆对抗拉扯。 直到身后的陆疏洐动了动，一只手臂压到他身上。 瞬间绷直全身。 所有的思考统统消散，大脑一片空白。 差点把这哥们忘了。 原来他还在呢。 姜让语莫名有种做贼心虚的慌张，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陆疏洐，干脆闭上眼睛，又开始装死。 第79章 光碟点面对陆疏洐的过往场景, 姜让语就有过诸多至暗时刻了。 相亲当天就被识破拙劣演技什么的。 在会议室当众喊他老公什么的。 在陆丰荣面前发疯结果弄巧成拙什么的。 还有真相暴露嗷嗷大哭想跪地求饶什么的…… 不能回忆。 这些东西一回忆起来，他就得掐人中。 但过往这些统统相加，也比不上此时此刻的羞耻。 很想装着装着, 干脆真死过去算了。 听到陆疏洐在身后的动静, 姜让语迅速闭上眼睛。 并且僵硬了全身，屏住了唿吸, cosy一具非常逼真的尸体。 几秒后觉得哪里不对, 才赶紧放松自己，恢復了平稳的唿吸。 第184页 ……不能不唿吸啊。 万一真吓到陆疏洐，来探他鼻息了怎么办？那多尴尬。 姜让语脑海里大片乱糟, 什么天南海北的担忧都有，一件接一件。 看得出来, 大脑知道他的不易, 很努力地在为他转移注意力。 陆疏洐大概也醒了, 姜让语听到他的唿吸声变了, 是一口缓慢长长的深唿吸。 随后更往他睡的地方贴近，搭在腰上的手臂也缩了缩力。 把姜让语抱到了自己怀里。 很亲密，又有点黏人的动作。 想到自己是在装睡, 这是陆疏洐最真实自然的反应, 姜让语心头微微发痒。 可恶啊。 还是会为他这样的小动作感到心动, 自己真没救了。 因为姜让语是侧睡, 背对着陆疏洐，屋内的窗帘又厚实, 光线只透进些许。 所以陆疏洐看不到姜让语的脸，不知道他已经醒来, 将他轻轻抱到怀里贴着后，便没了其他举动。 但姜让语很难熬。 他的身体背叛了他。 只是被陆疏洐抱了过去, 稍微变换了睡觉姿势，浑身肌肉就像爆炸一般开始酸疼，简直是要取他小命的程度。 要真睡着就好了，身体肯定会做出自然反应，远离陆疏洐的可怕拥抱。 可他醒着，而假装的动作肯定会暴露破绽，他还没做好面对陆疏洐的心理准备，不敢动作，生怕暴露。 直到陆疏洐的手机震了震。 应该是有什么信息。 姜让语听到他唿吸的变化，随后终于小心翼翼地放开自己，去拿手机。 姜让语赶紧活动手脚，可算释放了这些被陆疏洐折磨过，现在又来折磨自己的肌肉。 陆疏洐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姜让语不知道他是收到了什么，但没多久，陆疏洐就轻手轻脚地从床上下去了。 衣服不知道脱在哪里，反正不在屋内，所以姜让语没听到什么穿衣服的声音。 甚至都没听到陆疏洐脚步移动的声音，只听到门轻轻打开又关上。 陆疏洐是到外面去了。 姜让语这才敢重重吐出口气，随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平。 最后终于想起来罪魁祸首是谁，在心里痛骂陆疏洐。 这傢伙真不是人啊。 酷刑不过如此，没死算他命大。 姜让语努力回忆，但回忆失败，真想不起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的，他又是怎么睡的。 屋内的热空调开了很久，空气已经开始变得沉闷干燥。 再加浅浅回忆了几下，姜让语浑身更热，蹬了蹬被子散热。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就会变成这样呢！ 这下好了，他们的关系彻底变质了。 就说成年人不能在外单独过夜吧，果然发生了这种难以预料的意外。 可要问后悔吗？ 冷静似乎从大片混乱里冲出来，给予了姜让语肯定的回答，没有。 那种被荷尔蒙沖昏头脑，被本能驯服，被冲动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就是有着令人难以抗拒的诱惑，并且得到了满足。 可以不计后果，心甘情愿的任由自己坠落。放弃理智跟思考，随着本能的放纵跟沉迷。 姜让语从未有过这种体验。 简单来说，有些东西一旦尝试过，就没办法回头了。 姜让语将脸埋进枕头。 可即便只是场自己面对自己的审问，他也羞于承认。 而最在乎的，还是陆疏洐之后的看法。 虽然罪魁祸首是陆疏洐！ 虽然主动方是陆疏洐！ 虽然一切的主导者是陆疏洐，制造利用氛围引诱他的人也是陆疏洐！ 可是…… 他没拒绝，他答应了。 陆疏洐会不会觉得他随便？会不会认为他好煳弄？ 万一因此不珍视他了，开始轻视他了，那他怎么办？ 姜让语就是控制不住地多想。 要不是身体情况不方便，他还想在床上来回翻滚几圈。 正思索焦虑着，房间门又开了，声响很轻。 但姜让语精神正处在高度集中阶段，迅速捕捉到这点后，又开始装死，停住了所有小动作，一动不动。 他没听到陆疏洐的走路声，也没听到唿吸声，但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陆疏洐的存在。 知道房间里有另外一个人，正缓慢朝他靠近。 身旁柔软的床铺塌陷，接着另外的气息跟温度贴上来。 是陆疏洐又回到床上了。 不管陆疏洐的动作有多轻，这些幅度是无法避免的。 躺下后，他长臂一捞，这回小心又干脆地将姜让语拉到自己怀里。 然后蹭了蹭姜让语露在外面的肩头，为他拉高被子。 好黏煳的小动作。 姜让语感觉脸颊温度无限升高，干燥的室内空气几乎要让他窒息。 作为一具安静的尸体，他觉得自己该醒了，不能再这么贴下去了，他快撑不住了。 可尸体该怎么醒来才自然呢？ 姜让语不想让陆疏洐发现自己是在装睡，奈何演技不允许，于是又这么硬躺了很久。 久到陆疏洐开口问：「你打算装睡到什么时候？」 姜让语：「……」 可恶！怎么就！ 暴露了呢！ 还有你！这个傢伙！ 第185页 怎么能忍到！现在才说！ 姜让语终于能够睁开眼睛。 唿出长长一口气，先挪动身体换个姿势，释放肌肉，接着悲愤交加地问：「你什么时候——」 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冒烟。 只吐出这么短短几个字，姜让语就说不出话了，嗓子又疼又干，好像有颗话梅核卡在里面，再由电热吹风对着狂吹了几小时。 而且不仅嗓子干，整个人都干。 原来他是一具干尸。 好在陆疏洐耳朵没坏，听到姜让语的声音变成这样，连忙起来，出去倒了杯温水。 回来端到床前，扶姜让语起来喝水：「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姜让语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嗓子这才舒服了点，虽然还有点异物感，可至少能顺利说话。 「咳咳咳……好了……」 喝完水，他又立刻躺回床上。 但这次不是装死了，而是身体受不了，只能这么躺着。 坐起来喝水那么会儿功夫，整个后背都是无限酸胀的紧绷。 虽然躺着也很看姿势，可怎么都比坐着舒坦。 屋内没有开灯，窗帘也没拉开。 暗沉沉的，却足够他们看清其他物件跟彼此的神情，倒是很有安全感的光线。 陆疏洐放下水杯，在姜让语的床边沿坐下，语气柔和地问：「现在说话好受些了吗？」 「……嗯，好点了。」 还是无法掩饰的沙哑。 「饿不饿？」 姜让语醒来后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还真没考虑过这点。 陆疏洐一问，他才发现自己何止是饿，简直快饿死了。 饿到干瘪，饿到无力。 饿到想独自狂炫一大锅米饭。 而当飢饿感达到这种程度时，往往会附带委屈跟绝望一起出现。 再开口，姜让语真就充满了委屈：「……饿啊，我好饿，我感觉自己都快饿死了。」 委屈但无意识的撒娇。 陆疏洐笑了笑。 可姜让语听到陆疏洐的笑声，顿时委屈感爆炸，撒娇当场变成撒泼：「……你还笑，你怎么笑得出来！」 毫不客气地统统责怪陆疏洐：「……我这么饿是谁害的，都是你害的！」 「我从来没这么饿过，我要死掉了！」 嗓门还挺大。 「好好好，你别生气，我去拿吃的。」 陆疏洐就是很享受这种感觉。 看着姜让语不高兴地炸毛，然后再将他哄好。 「自己动手做太费时间，怕你等不及，刚才出去时我就点了外卖，过一会儿就能到了。」 「哼！」 姜让语重重哼了声气。 陆疏洐第一次看到成年人这么生动形象地表达自己的气唿唿。 「别哼哼了。」 很想捏一下姜让语的鼻子，但考虑到姜让语现在的心情，陆疏洐还是劝诫自己忍住。 「先起床吧，洗漱一下，外卖差不多就能到了。」 「我这边还有干净的衣服，可能不太合身，你先将就着穿一下。」 姜让语一听就不乐意了，竟然还要他起来，陆疏洐是魔鬼吗。 刚才光坐起来，姜让语就觉得肌肉嵴椎都在咔咔咔移位。 这样的他能站起来吗？能走路吗？ 陆疏洐竟对他这么狠心！ 但姜让语没脸说出真实原因，憋半天，只有任性的一句：「……我不起来，我就要在床上吃！」 陆疏洐便也没往深处想：「在床上吃饭像什么话，我去拿衣服，起来去餐桌吃。」 「我不。」 姜让语果断拒绝，听上去很任性的样子。 「我就不起来，我就要在床上吃。」 主要这边家具少，生活工具不齐，也没个床上小架子，不然姜让语真能在床上吃了。 陆疏洐无奈道：「会把床弄脏的。」 姜让语却坚持到底：「我就要在床上吃，我家里都是可以床上吃的。」 这就是扯谎了。 小时候不懂事，他跟哥哥姐姐都喜欢在床上吃，但要被父母发现，打的打，骂的骂，没一个有好下场。 这倒不是跟家教礼貌什么的有关，单纯是小时候的他们没下巴，兜不住食物，常常把床铺弄脏，惹父母生气。 长大后知道 自己兜着食物，也会自己打扫了，父母哪还管这么多。 只是这个行为从小得到纠正，现在有机会也不会做了。 此时姜让语跟陆疏洐对峙，勇往直前，不畏强权，坚决捍卫自己想在床上吃饭的自由。 沉默几秒后，陆疏洐选择了妥协：「好吧，那你就在床上吃吧。」 「不过也要穿衣服才行，我去给你拿衣服。」 陆疏洐退步，对峙获胜，姜让语的心情就好了。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其实他并不是非要在床上吃饭不可，就是现在心底不踏实，没自信，想通过这种方式来确认陆疏洐对自己的在意值。 陆疏洐很快拿了衣服回来，还顺带拿了些他们昨晚买的食物。 「昨晚没吃过的面包，你先垫两口吧。」 「我的衣服肯定有点大，先将就穿。」 「你的衣服实在太脏，我就洗了，再过一两小时也能烘干了。」 「……」 第186页 姜让语想不起自己的衣服是什么惨样了。估计也就跟现在的他差不多吧。 「好了，起来穿衣服吧。」 姜让语还躺在床上，不愿动弹。 但看到陆疏洐对自己的态度，又是端茶送水，又是洗衣服拿吃的，起初的焦虑不安就渐渐散了。 终于愿意说出自己赖在床上的原因。 虽然还是有点傲娇，婉转迂迴的，不肯坦率：「……你帮我穿。」 偏偏陆疏洐对他这样的撒娇很受用。 就是喜欢，就是享受。 陆疏洐玩笑道：「连穿衣服都需要人伺候了？」 「哼，也是你害得。」 姜让语还是哼哼：「……我感觉浑身都酸，哪里都不舒服，起也起不来。」 「……」 陆疏洐一顿。 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姜让语是什么意思。 直接就要掀被子去看。 「让我看看。」 姜让语睁大眼睛，连忙拖着沉重酸软的身体反击，裹住被子：「……你干嘛！」 「看看怎么了。」陆疏洐说，「我不都看过了么。」 姜让语脸热：「……不行！」 「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陆疏洐说，「昨晚可能没轻没重，后来也没仔细看，我怕伤到你哪里了。」 姜让语脸更热了：「……那也不行！」 「你要觉得自己吃亏，那你也可以看我的。」陆疏洐恬不知耻地说道，「我让你看回去就是了。」 「……谁要看你的，我才不看呢！」 姜让语一激动，不知扯到了哪块肉，浑身都疼，嘶嘶作声。 还好是在床上，这要是站着，估计原地就得倒下，行一个当场跪拜的大动作。 陆疏洐见状，立刻收敛：「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你也别藏了，至少让我确认一下没事，要是真受伤就不好了。」 但话说到这份上，姜让语的薄脸皮已经承受不住。 裹紧身上的被子，就是不肯让陆疏洐看。 不仅如此，还要对陆疏洐进行扫射：「……都怪你，都是你害得。」 「坏蛋。」 「个子高了不得吗，体型结实了不起吗。」 陆疏洐默默听着，满眼纵容，没有反驳。 然后姜让语开始胡言乱语：「……你床品真的很差。」 陆疏洐：「……」 第80章 这话一出口, 姜让语就察觉哪里不对。 看到陆疏洐瞬间严肃了脸色，姜让语更是当场后悔。 可是来不及了。 人终将为自己不过大脑的胡言乱语付出代价。 这种时刻，这种情况。 这种话很难再用「开玩笑」三个字带过了。 昏暗的视线中, 陆疏洐盯着他, 沉声问道：「你说什么？」 「……」 「再说一遍？」 「……」 再借姜让语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再说了。 可他又不想向陆疏洐低头。 事关男人尊严的自我博弈。 姜让语抿抿嘴唇, 气势弱了些：「……我、我又没说错！你看我, 都成怎么样了！」 在心里加上后半句。 你就是床品差！ 陆疏洐伸手捏起他下巴，强迫此刻心虚的姜让语跟自己对视。 一字一句慢慢说道：「哦？原来你不喜欢？」 「……」 「可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挺喜欢的？」 「……」 姜让语伸手捂住耳朵, 不想听，不想回忆, 更不愿接受现实。 「……我不知道, 我忘记了,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陆疏洐冷笑：「是吗。」 「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那我想我很有义务帮你回忆一下。」 「放心，这回我会争取好好表现，努力提升你的体验值, 尽力改变你的想法。」 「……」 姜让语慌了。 陆疏洐要这么说, 姜让语就很慌张。 什么男人尊严的自我博弈, 博弈个锤子, 姜让语脑海里只飘过一句台词：中国有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 然后连忙服软, 握住陆疏洐还捏着自己下巴的手，讨好的语气说道：「……不行不行, 我错了，我刚才瞎说的, 不是真心话。」 但讨好不过一句，又带着脾气。 「你不能跟我当真！你当真了试试，我真的会咬你！我大咬一口！」 陆疏洐：「……」 心情很复杂。 被恋人说床品差什么的。 即便是开玩笑的说法，可措不及防听到那秒，陆疏洐还是感觉狠狠心堵了一下。 哪里差了。 他承认自己是占着些体型优势，能对姜让语为所欲为，有点明知而故意为之的强势霸道了。 可他又没什么特别奇怪的癖好，更没对姜让语用什么工具。哪里就差了。 但看姜让语又服软又生气的模样。 也是又被狠狠地可爱到了。 小姜助理知道自己这么可爱吗？ 这种时候，姜让语要真对着陆疏洐大咬一口，估计陆疏洐也只想夸他咬得好，咬起来真有劲。 陆疏洐只能努力收起笑容，绷着严肃的神色，对姜让语说：「我放过你也行，但你得让我确定你没事，身上没有哪里受伤。」 第187页 「……」 姜让语只能怪自己把路走窄，将话说到了死路上。这下好了，只能选择对自己伤害少点的那条路。 「……那你不可以笑话我。」 陆疏洐无奈：「我为什么要笑话你？」 有时也真不明白小姜助理的脑袋里装了什么，思维跳跃竟能如此活跃，一下又跳到笑话这个话题上？ 姜让语便放弃抵抗，红着脸让陆疏洐检查，顺便为他穿好衣服。 而看到所有自己留下的痕迹，陆疏洐心里阵阵说不出的满足。 或许这就是藏在基因深处的劣根性吧。 不管他外在模样多好，拥有多少财富跟怎样的社会地位，受过多么正派道德的教育。 可在这一刻，仍旧会像一头低俗的野兽，享受着圈揽地盘的快乐。 「哪里都没有受伤，我怎么会让你受伤。」 陆疏洐为姜让语穿好衣服，还是忍不住说一句。 「哪里差了。」 「……」 虽然没直说是在不满什么，可姜让语哪还听不出来。 真就只敢默默听着，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否则生怕陆疏洐非要给他证明。 姜让语只能卑微弱小且无助地转移话题：「我好饿了，真的好饿，能不能先让我吃点东西……」 可惜现在光线暗。 不然他一定故意睁大眼睛，装出无辜可怜的模样，眨巴眨巴看着陆疏洐。 他记得陆疏洐很吃这套。 奈何光线太暗，唯一确定有效的方式变得毫无用武之地。 真是可恶啊。 「好，先去吃东西。」陆疏洐半真半假地说，「等你吃完了，我们再好好算帐。」 这种态度最叫人心里没底，等会儿怎么说都行。 姜让语就很后悔自己的口出狂言。 如果时光能倒流，他绝对绝对管好嘴巴，不再轻易吐出那作死的几个字。 那顿饭终究没在床上吃成。 知道姜让语是行动不便后，陆疏洐很贴心地做起了搬运机，先把姜让语抱到浴室，让他刷牙洗脸。 姜让语也没猜错，光坐起来就会受不住的身体，站起来简直更加要命。 双脚踩实地面时，腿根本就是软的，多站一会儿，还会微微发抖。 只能全程靠着陆疏洐，否则他怀疑自己站都站不稳。 这时姜让语又恢復了些底气，看着镜子里的陆疏洐，气唿唿地说：「……都怪你！都是你害得！」 陆疏洐进退自如，该占便宜的时候绝不错过便宜，该老实的时候就老实听着。 没有反驳。 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倒热水给姜让语打湿毛巾，然后拧干递到他面前。 「快擦擦脸吧，快卖到了，洗完就能去吃了。」 从卧室到浴室，刷牙洗脸的功夫，足够他们慢吞腻歪地拖个十几分钟。 点的几个外卖都到门口了。 陆疏洐又将姜让语抱到餐厅，把他妥妥噹噹地安置在椅子上后，再去门口拿外卖。 还不忘在姜让语坐的椅子上放块软绵厚实的坐垫，可以说是非常贴心了。 姜让语注意到这样的小细节，很有种被仔细在乎照顾的感觉，身体上的不舒服都好像能开始适应了。 「昨晚吃了米饭跟家常菜，所以刚才就没再点米饭了。」 陆疏洐将吃的东西拿出来。 馄饨跟生煎，还有一份蒸鸡，跟两碗拌面。 姜让语真是饿坏了，看到蒸鸡简直两眼发光，迫不及待就要去拿一次性手套。 「……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蒸鸡了！我刚才真在心里想它了！」 「你喜欢就好。」陆疏洐说，「我来拆吧，有点烫，你先吃几口别的。」 姜让语也不推辞，答应得很爽快：「好。」 随后拿了筷子，先夹一个生煎包。 浓郁汁水在嘴里爆开的瞬间，姜让语感觉自己重生了。 「我也很喜欢生煎！这家店我以前也常点，感谢它是连锁店！」 「这个馄饨也不错，就是好大，感觉像在吃水饺……」 「这个拌面也好吃，好香啊，里面的洋葱甜甜的！」 陆疏洐将蒸鸡拆开，先递一个鸡腿给姜让语，笑着问：「这世上还有你不喜欢的东西吗？好像不管什么，你都爱吃。」 但姜让语喜欢美食，每次都大口大口干饭的模样，光看着就很治癒心情。 姜让语接过鸡腿，先大咬一口。 什么都不能替代强烈飢饿时吃肉的快乐。 食慾得到浅浅的满足后，才说：「……谁说的，我又不是饭桶，我其实很挑食的！」 陆疏洐一笑。 如果姜让语这样叫挑食，那世上估计没有好好吃饭的人了。 「你快看，拌面底下竟然有排骨！是你额外加的吗？！」 陆疏洐道：「它应该就是这样的拌面。」 「这个排骨也好好吃！」 「……」 陆疏洐嘴角上扬，努力忍住了才没笑出声。 对他来说，能看着姜让语吃饭，就是一件比吃饭本身更享受的事。 姜让语火力全开大吃一顿。 一整只蒸鸡最后有大半全进了他肚子，陆疏洐可能就只吃了一个鸡腿。 但姜让语毫无愧疚。 这段时间他天天跟陆疏洐一起吃饭，多少也发现了陆疏洐的口味喜好。 第188页 上次一起去吃了炸串，他看陆疏洐不爱吃，以为他是不喜欢吃这种平民食物。 其实只是陆疏洐不吃太重口太油腻的东西，也挑吃饭的环境跟心情。 他不喜欢在太嘈杂的地方吃东西，更不喜欢吃东西的环境脏乱差。 即便是再喜欢的东西也会没心情吃。 而在干净安静的店里，或者办公室里时，他就什么都能多吃一点。 但最喜欢的依旧是蛋糕之类的甜食。 所以陆疏洐会有意控制平常的饮食，为了在吃甜品的时候能多吃几口。 也是因此，吃掉大半蒸鸡的姜让语还能为自己找一个善解人意的藉口。 这样下次陆疏洐就能多吃几口蛋糕了。 他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多好啊。 可惜吃太饱，不能动弹的身体更懒了，姜让语还犯困，又想睡觉。 摸摸鼓出来的肚子，再看还剩了一半食物的陆疏洐，姜让语道：「……跟你一比，我感觉自己好像一头野猪，什么都往嘴里拱。」 陆疏洐被这个说法逗笑。 可不敢真的认同。 姜让语这么说自己没关系，他要真顺着认同，那问题就严重了。 因此陆疏洐只问：「吃饱了吗？」 姜让语将衣服往后一拉，布料凸显出吃饱后非常圆润的小肚子：「……你看我的肚子，像是还没吃饱吗。」 他穿着陆疏洐的衣服，大了不止一个尺码，看上去松松垮垮地垂着，真穿出了男友衬衫的感觉。 因为是睡衣，整体的版型本就宽松，领口也大，姜让语稍微动动，肩膀就露出半个，显得他身形尤其娇小。 可脸圆圆的，看向陆疏洐的黑色眼眸也是水润圆圆的，再将衣服一拉，特意显出同样圆润的肚子。 陆疏洐感觉喉咙发紧。 许多画面在脑内回闪，他只能低下眼，在心里默默警告自己要理智，不能再乱来了。 但还是忍不住想占点口头便宜：「光看你肚子，像显怀了。」 姜让语：。 大概是吃撑后想睡觉，大脑反应变迟钝。低头看了眼，竟觉得确实如此。 姜让语摸摸小肚子：「……那我吃饱了，是时候去睡个安胎觉了。」 「……」 这话居然从姜让语嘴里出来，更叫陆疏洐受不了。 他站起来，走到姜让语身边：「吃饱了就睡，真要变成小野猪？」 手势是要把姜让语抱起来的样子。 因为刚才就是被陆疏洐抱来抱去的，现在姜让语也很自然地朝着陆疏洐张开双手，任他抱起自己，挂在他怀里。 姜让语说：「我困嘛，本来就有些没睡舒服。」 「稍微再睡一会儿吧，等衣服干了就起来……不然回去又太晚了。」 陆疏洐却道：「今天也可以不回去，等明天再回去。」 姜让语有点意外，但内心深处竟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所以没立刻否认。 而是有点半推半就地表示：「……啊，那不行吧，明天要上班了。」 「而且我跟我妈说了，今天会回去……要是不回去，她会担心的。」 陆疏洐说：「你现在能回家吗？准备怎么跟家人解释这样的状态？」 姜让语：。 也是。 认可的同时又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陆疏洐还敢说呢，不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吗。 「就说这边又有点临时情况，所以要再晚一天回吧。外出工作发生这种事很常见，阿姨一定能接受的。」 姜让语晃晃脚，嘴上没说什么，但这个小动作已经暴露他默认了答应。 「而且我确实还有件事要做，没了你可做不到。」 姜让语还没反应过来，单纯地问：「……嗯？什么事？」 陆疏洐见他上当，脸上有几丝得逞的不怀好意。 「你不是说我床品差吗？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做点努力，扭转一下你的看法。」 姜让语这才反应过来，可不没他不行吗。 然而来不及了。 他被陆疏洐抱在怀里，还是自己乖乖被抱过去的。 第81章 姜让语觉得陆疏洐纵容了自己, 但反过来想想，似乎自己一样，也在纵容着陆疏洐。 早上睁眼醒来, 他还在痛恨自己的意志力不够坚定, 纠结跟陆疏洐之间的进展过快，胡思乱想的, 生怕陆疏洐会觉得他随便。 可享受了陆疏洐的照顾, 看着陆疏洐为他忙前忙后——再被这么一抱，内心竟又想要自甘堕落，欲拒还迎地接受了。 难道不舒服有大半是饿出来的？ 怎么感觉吃饱后, 身上种种不适就没那么明显了？ 姜让语还是装模作样推了几下：「……不准你再乱来！」 「我没准备乱来。」陆疏洐说，「我准备好好的, 认真地来。」 「……」 于是姜让语的理智再次出走。 明知陆疏洐的证明言论不可靠, 最后局面肯定是彼此失控, 可他还是任着陆疏洐乱来了。 那一天, 他们都没离开房间。 趁着中途还没断气时，姜让语给家里发了消息，说这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完, 得再晚一天回去。 没人起疑。 他妈还觉得他越来越有助理的样子了, 看上去好像在陪老闆处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第189页 对此姜让语表示很心虚。 但换个角度, 他确实在陪老闆处理了不起的大事, 而且还是人生大事。 终于回去是第二天下午了，陆疏洐的司机跨城来接他们。 其实晚上的时候, 他们还在讨论第二天要不要坐高铁回去。 ——单纯想一起多体验些事情。 可谁都没料到，第二天早上, 姜让语竟然开始发烧。 于是回去后直奔医院。 这两天的过程挺甜蜜，结果却惨烈, 姜让语瘦弱的小身板承受了太多。 他本就不是热爱运动的人，体力跟陆疏洐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两天被反覆折腾，估计精神被迫处在比较兴奋的状态，自己却没察觉。 等到终于察觉，就是体力透支，进医院的时候了。 陆疏洐有被姜让语的弱鸡身体素质惊到，但对此更是充满愧疚。 从医院出去，送了姜让语回家后，平均每分钟几条简讯，反覆地询问道歉。 陆疏洐：【好点了吗】 陆疏洐：【哪里还难受吗】 陆疏洐：【嗓子还疼不疼，多喝温水】 如果可以，他当然想留在姜让语身边陪伴。 可两人的关系没公开，姜让语还跟家人住一起，陆疏洐暂时连上门资格都没。 姜让语浑身酸疼地瘫在被窝里。 发烧让这两天使用过度的肌肉更加酸爽，他感觉自己就是一架生锈的仿生机器人，所有关节都透着直击神经深处的酸麻。 果然，他为一时的贪欢堕落，付出了深重代价。 明明那个房子里的暖气无比充足，热得他一直冒汗，可还是在某个时刻让他着凉，让他咳嗽鼻塞，此时此刻非常悽惨。 肌肉无比酸胀，是拿手机都会感到疲惫的程度。 但打开对话框，看到陆疏洐的消息刷屏时，他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 陆疏洐第一次给他发这么多消息。 看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很难不开心。 然后再自我嫌弃一秒。 恋爱上头还真要命。 身体难受得都快死掉了，他还能呲着牙傻乐。 烧死他算了。 打字太累手，姜让语就回復了语音，带着比较明显的鼻音：「……刚吃完药躺下了，感觉哪哪都好酸啊。」 小小的撒个娇，卖个惨。 享受一下被陆疏洐哄着的滋味。 陆疏洐：【困吗】 姜让语按着语音：「困吶，这两天都没怎么好好睡，现在躺下了就好想睡……」 陆疏洐：【那就先睡一会儿吧】 陆疏洐：【回到家应该也能睡好些】 陆疏洐：【那你先睡觉，睡醒了再给我发消息】 姜让语：「……」 好没情趣的傢伙！ 听不出自己这话多少带点撒娇的意味吗！ 这么快就要结束聊天了是吗！ 姜让语是真的困，只是看到陆疏洐的消息忍不住，强撑着精神也想跟他多说几句。 但看陆疏洐的回覆，他顿时有种再多说就不礼貌的感觉。 恋爱不仅令人上头，也让人变得矫情。 姜让语试图忍耐，但忍耐失败。 他知道陆疏洐肯定不是这样的意思，可就是忍不住找茬：「……我打扰你了呗，赶我睡觉呗，我睡着了，就没人烦你了呗。」 这回，陆疏洐也发了语音过来。 隔着手机，无奈的笑声传递过来：「我绝对不是这样的意思，你不要误会我。」 「那语音聊会儿天？还是视频看看？」 姜让语又立刻傲娇地表示：「谁要跟你聊天，还视频看你啊……我要睡觉了，我真困了。」 这话必须由他来说。 说完后，姜让语心里才觉得舒服。 陆疏洐：「那我不打扰你，陪你小声地说几句，等你睡着，我就把语音挂了。」 陆疏洐又提出这样的建议，姜让语心里更舒服了，顿时还有种自己马上就能战胜病魔的错觉。 姜让语：「……才不要，要是听到你的声音，我只会更睡不着。」 「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真的要睡了。」 陆疏洐：「好吧，那你睡吧，睡醒了记得给我发消息。」 陆疏洐：「我等你。」 很难确定他们是谁拿捏了谁。 反正姜让语喜欢听到这样的话，被哄得浑身舒畅。 姜让语：「知道了，那我睡了。」 陆疏洐：「嗯，睡吧。」 姜让语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 吸吸塞住的鼻子，在熟悉的被窝里滚了滚，没一会儿就睡过去。 因为发烧，家人也没来打扰他。 不然姜让语怎么都要跟他们解释一下这两天的情况。 到底陪着老闆干了什么，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怎么会在外面延长了两天才回来。 生病至少能推迟避免这部分的询问。 虽然让家里人担心，姜让语有些过意不去，但家人只以为这两天他是认真在为老闆工作，是累成这样的。 姜让语一口气睡了十多个小时。 中途宋芝芸进来看过他一次，确定他真是睡着，不是昏迷后，就安静地出去了，没特意叫醒他。 还好姜让语年轻，病得也不严重，在家休息了两天后，不仅烧退了，身体上的种种不适也退了大半。 第190页 能重新回公司上班了。 之前復工还没几天，他就又请了几天的病假。 同事并不知道罪魁祸首是老闆，还以为姜让语是又被开除了。 没想到姜让语又回来了，而且病假还是老闆特批的那种，连一毛钱工资都没扣。 不免怀疑他们私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办公室里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陆疏洐最近脾气好了，笑容多了，有时对待人都能用和颜悦色形容了。 而他对小姜助理的态度就更不一样了。 说好听点是特别关照，说难听点简直像性骚扰。 关键是小姜助理非但没有反抗，看上去还有些见怪不见，非常自然地就接受了。 恋爱上头的两个人都有点不装了。 因为实在装不住了。 陆疏洐的办公室内，姜让语又在坐老闆大腿。 上次被陈遇撞见，他整张脸埋进陆疏洐怀里，羞愧得不敢见人。 之后被陈遇调侃，更是脸红爆炸，恨不得原地遁走。 现在陈遇进来，他面不改色，虽然还是无法做到跟陈遇对视，但不避不让，没有半点要挪动的意思。 于是难以面对，想要原地遁走的人变成了陈遇。 很想把这对该死的情侣吊起来打一顿。 谁能理解这种心情啊。 要知道姜让语在里面，他绝对不会进来，可疏忽这步，他就被迫看了一场秀恩爱的大戏，还被塞了满嘴狗粮。 想到昨天，新来的实习生支支吾吾询问他，陆总跟姜助理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看上去陆总好像在性骚扰姜助理？ 陈遇还要帮他们打掩护，睁着眼睛说瞎话，严肃地表示这种事不可能，肯定是他看错误会了。 再有下次，他就不客气了。 什么性骚扰，只是他们调情的小把戏罢了。你我乃至整个公司，不过都是他们y的一环。 奈何现实里的他依旧卑微。 看陆疏洐抱着姜让语签字，签完后还冲他说：「好了，没其他事你可以出去了。」 「以后这种小事别在午休时间进来。」 陈遇挤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职业假笑：「我知道了陆总。」 随后遗憾离场。 陈遇走后，姜让语才迟钝地开始不好意思：「……老让陈助理看到，是不是不太好？」 「放心，他嘴巴严实，不会乱说的。」 全然不顾他们最近已经有些乱来的行为。 陆疏洐说：「今晚有空吗，去我家。」 姜让语脸颊一热，瞪他：「……我生病才好呢！」 「是去我家吃饭，上次不是没去成吗。」陆疏洐故意说，「你想到哪里去了。」 「……」 「小色胚。」 姜让语要闹了。 「……你别乱说！」他当然不认，「你说去你家，是要做饭给我吃！那你不是已经做了，我也吃到了吗！」 「分明是你的表达有歧义，故意引导我这么认为，最后还反过来给我扣帽子！」 「你可真是心思歹毒！」 心思歹毒的陆疏洐大方承认。 「对，就当我是故意的。」他问，「那今晚有空吗，要来吗？」 「……」 这种时候要答应，那姜让语岂不是很没面子？ 可真实念头就是想答应，最近就是没事也想跟陆疏洐黏煳在一起，姜让语说不出拒绝。 姜让语傲娇地表示：「如果有空的话，我就来……」 陆疏洐轻笑：「那今晚能穿女装来吗？」 姜让语一愣：「……啊？」 「好久没看你穿女装了，说来还真有几分怀念。」 「……」 第82章 陆疏洐还想看他穿女装？ 姜让语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以前穿女装那是出于无奈, 现在他都不用在陆疏洐面前假装了，为什么还要穿？ 姜让语发出迷惑的一声：「……啊？」 但陆疏洐不可能说实话。 或许是以前没有机会感受这个，所以他对自己的癖好一无所知。 总之真以为「顾夕悦」是个女孩子时, 他的内心平静如水, 毫无波动。 非但没有丝毫幻想，还不愿意跟对方有太贴近的肢体接触。 可自从知道那是姜让语假扮后—— 竟然是姜让语化着妆穿了裙子, 打扮得如此精緻, 还能掐着嗓音嗲嗲地说话后。 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在陆疏洐面前伫立，他推开进去，里面豁然开朗。 全新的xp世界。 可随着两人说清, 他就再也没机会看姜让语的女装扮相了。 说实话，最近想到就心里痒痒。 人类真是很容易贪心的生物。 只要开了头, 很理所当然地开始渴望更多。 陆疏洐怕吓到姜让语, 只说：「难道不是很久没见了吗, 顾小姐？」 姜让语要知道陆疏洐心里在想什么, 肯定以五十米冲刺的速度飞快远离。 可惜他被恋爱激素控制，被陆疏洐一本正经的外表迷惑，什么危险都没察觉。 还以为陆疏洐是在开玩笑。 姜让语说：「……就算我愿意穿, 也没法穿啊, 那些东西不都还给你了么？」 也是两人说清楚后, 姜让语决定辞职的那段时间, 他将陆疏洐买的衣服全部还回去了。 第191页 化妆品什么的倒是还有，但包括之前自己买的那些衣服, 全部放在了赵冉念那里。 现在是不可能再去惊动她了，要知道他跟陆疏洐在一起了, 估计她能吓死。 姜让语想像了一下那种画面。 嗯，很失控很美丽。 「……而且我也不能在家里化妆吧, 我买的衣服还在我表姐那里，要是再去她那，估计她能吓死。」 姜让语很遗憾地表示：「所以不能满足你的愿望了，主要现在没有让我大展身手的场所了。」 陆疏洐笑了，心想那不是最简单。 陆疏洐说：「你可以去我那里化妆。你寄回来的衣服正好全在那里。」 姜让语：「……」 失策了呢。 姜让语：「……可是去你家化妆，不合适吧。」 「哪里不适合了？」 「……都没有约会的感觉了！」姜让语说，「按照正常流程，难道不是我化完后过来吗？」 陆疏洐察觉到了他的躲避，故意道：「我们可以有自己的流程跟步骤。」 「你化妆的时候，我正好下厨，等你准备完毕，刚好在家跟我约会。」 「而且是绝对安全的场所，不用担心会被别人看到。」 姜让语似乎没再拒绝的理由了。 主要对于陆疏洐的真实目的，他仍旧毫无察觉，也不会深想。 可能这就是恋爱的盲目吧。 既然陆疏洐想看，现在也不用再为任何意外情况担忧，姜让语就想着，那让陆疏洐看一回吧，这回必须再给他一点女装大佬的震撼。 下班后，姜让语跟陆疏洐一起走。 先绕路去了赵冉念那里一趟，拿回了还放在她那里的东西。 因为只是拿东西，其他什么都没做，赵冉念也没怀疑，还以为姜让语是要拿去统一销毁了。 而且这回不用再像上次那样纠结。 还没下班前，姜让语就给家里发了消息，表示今晚老闆有事，他很可能不回去了。 话没说太死。 虽然再回家的可能性怎么看都不大，可总要给自己留点退路。 不过他病才好，家人免不了担心，问他怎么突然这么忙，以前都没这些事的。 姜让语只能说助理都是这样的，以前上司是陆丰荣，所以只要求他打杂。 现在换了上司，同事又被开了两个，他的工作内容自然增加。 别说，还挺有效。 就是姜让语也意识到，不管工作内容增加减少，父母对他就是过度担心。 工作少的时候，老担忧他哪天被开除。 工作一开始变多，又觉得这工作不好了，他太忙了。 看来这藉口也不能常用。 他跟陆疏洐谈个办公室恋爱，还真谈出了几分必须瞒着家长的早恋感。 陆疏洐住的地方离陆丰荣的房子不远，两人居然在隔壁小区，走路十几二十分钟就能到。 更刺激了。 有种在陆丰荣眼皮底下暗度陈仓的感觉。 但转念再想，他们完全能去掉「感觉」这两个字。 因为他们在交往这件事的本身就是了。 陆疏洐家的装修风格主打一个极简冷清。 空间大，家具少，打扫得非常干净。 看得出来里面有人住，沙发上会扔着衣服，桌子上有看过的书或其他东西。 可给人的感觉就是无比空旷，姜让语觉得比之前那套没人住的房子都更冷。 门一打开，好像还有弄堂风吹过，过分凉爽，凉到他用手搓了搓手臂。 陆疏洐先开了暖气：「很快就热了。」 还好刚才车内够热，稍微冷一会儿，姜让语也受得住。 「……你家里好像就两种颜色，不是白就是灰，视觉效果就自带冷气。」 陆疏洐说：「那夏天就凉快了。」 姜让语：。 也是哈。 「自己找地方坐吧，需要我特别招待你吗？」 「不用。」 虽然是第一次过来，但陆疏洐这里并没有别人，也不会有别人，就他们两个，所以姜让语心里感觉上是放松的。 他没有坐下，而是在屋内逛了一圈，将一楼的布局装饰看了看。 然后发自内心地感嘆一句，真大啊。 陆疏洐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平时不会寂寞吗？ 他习惯了跟家人住在一起，永远热热闹闹的。虽然偶尔会想清净一下，但往往清净两三天后，就会开始怀念有家人陪伴的吵闹了。 结合陆疏洐的家庭情况，姜让语很难不加入自己丰富的额外想像。 又不好问得太明显。 怕陆疏洐反口一句：觉得我寂寞？那你住进来陪我啊。 太破坏气氛了。 所以姜让语委婉地问：「……你这里这么大，就没考虑过养个宠物什么吗？」 「养什么宠物？」 「猫？」 「楼下经常开门，我怕猫跑了。」 也是。 一个人独享大别墅的另类烦恼。 姜让语问：「那狗呢？狗就不会翻墙跳墙了，逃不出去了！」 陆疏洐说：「可我没时间遛。」 姜让语：。 「狗是需要主人遛弯跟陪伴的，要一直被关在家里，不是很可怜吗？」 「……也是。」 第192页 但姜让语并不气馁。 「其实你还可以养鱼，这里正好放一个超大鱼缸，里面弄漂亮的景观别墅，每天看各种鱼在里面游来游去，也很生机勃勃！」 生机勃勃。 好一个生机勃勃，用在这里合适吗。 所以姜让语是觉得他住的地方太死气沉沉，想着在里面弄点活物？ 姜让语不知自己的小心思已经暴露，还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然后就听陆疏洐说：「有时我也觉得，这个家里太安静，太死气沉沉了。」 姜让语嘴上不语，心里非常认同。 可不是吗。 可不就是这样吗。 至少室内装修的色彩丰富点，看上去才活泼开朗啊。 「要不你搬进来陪我？」陆疏洐说，「这样我不用养猫猫狗狗，不用养鱼，只养你就行了。」 「………」 果不其然，终究绕到了姜让语最不想听的话题上。 姜让语只能选择转移话题：「……那些衣服呢，你不是要我穿女装？那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陆疏洐很难不笑。 姜让语真的很好懂，也是真的让人忍不住想逗弄。 「在二楼，我带你上去。」 两人去了二楼。 二楼的装修倒比一楼好些，虽然色系相同，可东西多了不少，视觉上没那么冷清空旷。 而且二楼的客厅也更大更豪华。 窗边还摆了一具巨大华丽的钢琴。 姜让语惊讶地问：「……你还会弹琴吶？」 看一眼陆疏洐的体格，勐汉弹钢琴？ 这效果跟陆疏洐会弹古筝差不多，都挺令人意想不到的。 陆疏洐确定姜让语脑子里没想好东西，但不能确定他想到了什么。 「不会，就是摆个好看。」 「……」 原来只是一个装饰品。 随后陆疏洐带着姜让语去了衣帽间。 姜让语将东西退回来后，陆疏洐就全部放在了这里。 发配原地时装的是什么箱子，现在还是什么箱子，他都没打开。 姜让语看到包装完好的快递盒，不敢置信：「……你都没打开看看？」 陆疏洐耸肩：「这有什么好看？」 「你就不怕我把衣服剪了？」 「本来就是送给你的，你想怎么处置当然都可以。」 「……」 再看到这几箱衣服，姜让语心头有几分恍惚。 还记得打包这些衣服时，他心怀着绝顶的羞耻跟愤怒，恨不得把陆疏洐哐哐一顿锤。 没想到又再见到它们了。 而且还是在陆疏洐家里，而且还答应了陆疏洐再穿一次。 「……一直这么放着，这些衣服该皱巴巴了吧，穿上估计会很奇怪。」 「这里有挂烫机。」 姜让语：。 设备还挺齐全？ 怎么突然有种落入什么圈套的感觉？现在这场面还不会是陆疏洐的蓄意为之吧？ 但姜让语真想起一件非常严重的事。 「——啊！我只拿了化妆品跟衣服，忘记拿假髮来了！」 没假髮可不行。 不敢想像自己顶着这么个头穿女装会有多可笑。 陆疏洐却道：「没关系，我这里有。」 姜让语：？ 不是哥，你想看我穿女装没什么，但你这样准备齐全就有点可怕了。 怎么会连假髮都有啊？ 更可怕的是，陆疏洐将一面衣柜移开，里面真摆放着五六顶假髮。 有黑长直，有栗色大卷，还有小卷。 但不管哪一顶，长度都是过胸的，可见陆疏洐的审美跟喜好就是这款。 「别这么看我，都是一起买的。」陆疏洐说，「这些跟你之前戴的那些差不多，我也很喜欢，你看上去很乖的样子。」 姜让语眨眨眼。 「虽然开口有点疯。」 「……」 姜让语：「我突然想起来，那时你没买鞋子……该不会也买了，现在就藏在哪里吧？」 陆疏洐无奈：「那真没买。」 姜让语的眼神充满怀疑。 「真的没有，因为鞋子比较难买，最好是能亲自试穿。」 「好吧。」姜让语说，「那你这里没别的东西了吧，该不会等下我少了什么化妆品，你也能立刻掏出来吧？」 「我是百宝箱吗？」陆疏洐笑，「真没了，就这些衣服跟几顶假髮。」 「那你化妆吧，我去准备晚餐了。」 「……哦，好。」 「不用准备得很隆重。」 「……才不会，你想得美！」 占走一点口头便宜，陆疏洐就很开心。 但他撒谎了。 其实一柜之隔，在摆放假髮的旁边柜子里，正挂着一件用途非常不正常的丝绸睡衣。 这可不是陆疏洐主动搜的。 是网站推荐给他的。 陆疏洐只是立刻想到了姜让语，幻想他穿上的画面，便不能控制地点开浏览。 随后加入购物车，在线购买。 收到实物后，陆疏洐表示很满意。 虽然前面是朵俗气的大蝴蝶结，却是由两片薄薄的布料随便打起来的。 一扯就能解开。 后面的整块布料则是装都不装了的半透明。 第193页 简直俗不可耐。 但可玩性非常高。 陆疏洐同样不能免俗。 非但不能免，在这种诱惑面前，他简直低俗到没有底线。 既然今晚姜让语过来了。 既然姜让语都愿意再穿女装给他看了。 那他自然不能错过这个绝佳机会。怎么都得想个办法让姜让语换上这件睡衣。 第83章 姜让语竟没发现这件睡衣。 他心想着第一次来陆疏洐这里, 还是得礼貌矜持点，不能乱来。 选好要戴的假髮后，就将柜门关起来了。 事实证明, 他真不能跟陆疏洐客气。 他就应该好奇地将衣帽间也搜查一遍, 这样不仅能提前发现这件睡衣，还能拎着跑去质问陆疏洐, 站在道德制高点对陆疏洐进行一番指指点点。 姜让语去了浴室化妆, 那里镜子大，灯光明亮。 光线照得他的皮肤又白又细腻，是他自己都要时不时停下来, 对着镜子臭美一会儿再继续的程度。 以前怕被陆疏洐认出来，所以每次化妆都恨不得换头换脸。 这回心态和平, 不需要再忧虑, 而且得注意时间, 等会儿还要吃饭呢。 姜让语选择的妆容就比较轻淡, 是亲妈也能认出真身的程度。 虽然化妆水平没赵冉念那么出神入化，但姜让语多年的老底子还在，只要不追求什么标新立异, 中规中矩就不会出错。 室内温暖, 姜让语选了一套低领的浅绿色小套装, 挺有春天的气息。 再整理了一下栗色大卷长发, 然后对着镜子疯狂自拍一百张。 很难不承认自己天生丽质。 今晚这个打扮真是太优秀了。 就是可惜，不能发在朋友圈广而告之, 连家人群里都不行，仅仅只是陆疏洐可见。 弄完这些, 时间过去快两个小时。 让陆疏洐久等也不好，姜让语没来得及再拍几个臭美视频, 赶紧下楼去了。 很巧的是，陆疏洐同一时刻准备好晚餐，将餐厅也浅浅布置了一下。 姜让语发现他只脱去了外套，倒没换成居家服。 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虽然姜让语自我感觉很不错，照镜子的时候觉得自己简直美到不可方物。 但陆疏洐会这么认为吗？ 想被恋人称赞是人之常情，只是怕听到不符合期待的评价，或者恋人是为了迎合自己，故意夸张的评价。 总之这种心理还挺矫情的。 姜让语朝陆疏洐走过去，装着毫不在意，一边开口说道：「……你不换衣服吗？」 陆疏洐将花瓶在餐桌上放下，转身看向姜让语，眼神瞬间从淡然变成了直勾勾。 变化过分明显，并且丝毫没有掩饰。 姜让语一顿，本能觉得前方好像有危险。 「……怎么了？」 姜让语不是那么自信了。 但内心还是期待得到陆疏洐的称赞，所以眨巴眨巴眼睛看向他。 「……是不是哪里有些奇怪？」 「妆容是没之前那么浓……但是我自己觉得还好吧，毕竟没花那么多时间。」 「我已经尽力了，再改是不能改了……你就，将就看看吧……」 越是在意，嘴里的话就越多。 陆疏洐半句没表示，姜让语就先解释了一堆。 等他说完，眼神里的期待变成几分哀怨时，陆疏洐才说：「因为你在打扮，所以我没换。」 姜让语愣了几秒，随后反应过来，陆疏洐是在回答他第一个问题。 然后是第二个：「这样很好，很漂亮。」 但回答太晚了，姜让语难免有所怀疑：「……那你刚刚一句话不说。」 从你的反应来看，可不像真心这么觉得呢！ 「因为在认真看你。」 「……」 「然后觉得很神奇。」 「……什么神奇？」 「不知道是你的时候，怎么看都不像你，也没想过会是你。」 「知道是你了，眼睛是你，鼻子是你，哪里都是你……我以前竟然没认出来。」 「……」 不过普普通通两句话，连情话的概念都凑不上边，可姜让语听着，两颊的温度却蹭蹭上升。 「你能再用之前的声音，跟我说句话吗？」 大脑反应都迟钝了，姜让语竟没明白，还需要问：「……嗯？什么声音？」 「就是顾夕悦的声音。」 哦，原来是女声。 这对姜让语来说轻而易举。 嗓子一掐，娇娇嗲嗲的女声就出来了。 要说这声音是多么浑然天成的自然，那肯定没有，仔细分辨总能听出是装的。 可这种自带娇生惯养感的矫揉做作，硬是让陆疏洐半个身子都听酥了。 不愧是新世界的xp大门。 打开通往就休想回头了。 幸亏陆疏洐还能维持表面的冷静，看上去没什么两样地问：「你是怎么发出这种声音的？」 姜让语还掐着嗓子：「……就像这样，掐一下，装一下，声音就变成这样了呀？」 「这可能也算我的天赋异禀？」 受不了。 陆疏洐真的很受不了。 看到姜让语这么出现在眼前，心脏就有了往常几乎没有的异样波动。 第194页 上上下下，起起落落。 似乎对自己被困在胸腔内非常不满，分分钟要突破闯出。 姜让语选了他最喜欢的那顶假髮。 而戴上后的效果，更是比他想像中更乖巧可爱。 身上套装则是温婉清新的春绿色，因为是薄款，腰身有收紧，显得整个人高挑而纤细。 要可爱乖巧有颜值，要温柔优雅有气质。 这是情人眼里自带的滤镜效果吗？ 如果真是异性，陆疏洐只会毫无感觉。 可想到这是姜让语，陆疏洐就是怎么看都喜欢，脑袋自带幻想，喉头更是莫名其妙地开始发紧。 眼神更不用说了，直勾勾地锁定在姜让语身上，跟粘住了似的，已经无法挪开。 娇滴滴的声音再一出来。 就是这种做作的语气。 感觉正确。 陆疏洐连颅内都盪过阵阵满足。 姜让语亲眼见着陆疏洐露出这种罕见的表情，无法判断是喜欢还是讨厌。 但有几分想恶作剧的坏心思涌现。 要是陆疏洐喜欢，他本就愿意多说几句。 要是陆疏洐不喜欢，那他也不放过，更要多说几句噁心陆疏洐了。 「……你喜欢听我这么说话吗？」 「……」 「你喜欢这种声音吗？你喜欢的话，以后我都这么跟你说话呀？」 「……」 陆疏洐难得沉默，任着姜让语说了好几句，竟一句回復都没有。 看他表情没有半丝厌恶，那应该是不讨厌的，姜让语心里的小恶魔立刻开始耀武扬威。 正想再说几句。 却被陆疏洐先一步打断：「好了，不要再说了。」 姜让语：。 面部神情僵了僵，一秒全身心失落。 大概是陆疏洐的语气太冷淡，向人传递出来的信息是他不喜欢。 但姜让语失落还不到一秒，陆疏洐又迅速接上：「你再这么说，我怕是没心思先吃晚餐了。」 姜让语：…… 停顿两秒才明白陆疏洐的意思。 好好好，算你狠。 这傢伙，不管哪种反应都叫人很难回应。 全身心也由失落变成了滚烫。 如此大起大落的情绪起伏，对心脏真的不好啊。 姜让语瞪了陆疏洐一眼：「……那就吃饭吧，别说有的没的了。」 不管姜让语是什么意思，落在陆疏洐眼里，这一瞪多少有点含羞带怒的味道。 谢谢，心情更好了。 「嗯，还是先吃饭吧，不然该凉了。」 上次已经尝过陆疏洐的手艺，姜让语还以为这次会差不多。 结果是他小瞧陆疏洐了。 上次出门在外，原来是能获取的食材跟操作空间有限。 这次陆疏洐回到自己的地盘，做了一桌特别有情调的西餐。 还故意将餐厅的灯光关了，只留外面走廊灯的余光，另外又点了几根蜡烛。 他煎了牛排，做了北非蛋跟芝士焗烤培根土豆泥，还拌了一晚蔬果沙拉。 摆盘都特别精緻，有花有草。 连牛排旁边的配菜土豆泥，都用裱花袋挤成了玫瑰花的形状。 再加昏暗的灯光，明灭的蜡烛，精緻復古的餐盘跟精心搭配的摆花。 真有种在高级餐厅的感觉。 姜让语突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陆疏洐。 他就是一个能很有生活情调的人，在家吃顿饭都能弄出浪漫餐厅的动静。 但上次自己竟然带他去路边小摊吃炸串。真是难为陆疏洐不仅能够答应，还能忍耐全程了。 「这是葡萄酒，度数很低，甜口的，你尝尝。」 甚至还有葡萄酒。 「……真的好像跟你在餐厅啊。」 「是吗？」 陆疏洐满意地轻笑，好歹不枉费他辛苦布置这么久。 「但你再问，我就不确定了。」姜让语说，「毕竟我也……没别人去过这样的餐厅。」 陆疏洐便道：「那下次我带你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姜让语忙道，「我只是想说，今晚给我的感觉，很符合我对这类餐厅的幻想……你不要误会！」 虽然问题不是什么大问题，事情也只是一件小事，但姜让语不希望陆疏洐误会自己的任何意思，必须解释说清楚了。 「我知道。」陆疏洐说，「但你说没跟别人去过，那我得抓紧这个机会，做第一个带你去的人。」 蜡烛光下看着姜让语，越看越觉得乖，越看越喜欢。 陆疏洐的理智已经出走大半。 正处在耳根子最软，并且最昏庸的时刻。 这种时候，就算姜让语提出要求想骑在他肩膀上，他都会答应。 再看到姜让语对着自己眨眼睛。 陆疏洐：「你再对着我这样眨眼睛，我们就不用吃饭了。」 姜让语：？ 这就是真不解了。 他什么时候对着陆疏洐「这样」或「那样」眨眼睛了。 因为他们在说话，所以他才看着陆疏洐，这不是很正常吗？ 但事实是他怎么眨眼了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陆疏洐看到了什么。 陆疏洐说：「你再冲着我眨，我们就该去床上了。」 正好让你见识一下那件睡衣。 第195页 姜让语：………… 原来陆疏洐一脸正经严肃地耍流氓是这种样子。 第84章 一顿饭吃得不容易。 因为姜让语想不到前方还有多少少儿不宜的限制级话题等着自己, 感觉就挺惊心动魄。 真只能在家里吃晚餐。 要在外面，陆疏洐这样张口就来，他都不敢想像别人会用什么眼神看待。 但无需疑问的是, 现在的他们就是自己以前最讨厌的情侣类型。 而他们在成为这种招人嫌情侣的道路上无法回头。 晚餐摆了一桌。 看上去满满当当, 其实只是盘子比较大，东西并不多。 终于吃完后, 姜让语竟觉得不够, 肚子都没吃饱。 结果陆疏洐是故意的，吃完正餐，就拿出了卖相无比精緻的甜品。 姜让语自然是能吃的, 在肚子留有余地的情况下，再吃掉好几块甜品, 对今晚用餐的满足感立刻达到顶峰。 「不知道跟你家的比怎么样, 尝尝看？」 姜让语挖下一口草莓夹心的毛巾卷, 美滋滋评价：「这个奶油很不错, 草莓也是甜的，很好吃。」 所有外面买的蛋糕，姜让语只要吃到, 就会有种莫名其妙的叛逆满足感。 但吃完后, 姜让语该回去了。 来之前, 谁都没提要不要过夜这个话题, 陆疏洐也只说是吃饭，照理而言, 姜让语像是要回去的。 但两人都很默契地没说。 吃完后，陆疏洐才带姜让语仔细参观了整个房子。 姜让语不是没见过豪宅。 这年头, 就算现实没见过，网上都看腻了。 可看到陆疏洐不仅独居大别墅, 还享有超大庭院花园时，还是留下了羡慕的泪水。 地下还有恆温泳池。 还有完全不输专业规模的家庭版健身房。跟空间超大，屏幕也巨大的家庭影院。 「这里的水该不会每天都换吧？还是温的！」 「难怪你身材保持这么好，是不是每次吃完甜品后，都在这里狂练啊？」 「这屏幕好大啊……坐在这里看跟影院好像都没区别了。」 「对不起，我就是这样没见识，还有点大惊小怪，你要嫌弃的话……就忍忍吧。」 陆疏洐陪在他身旁，始终笑着。 「你这么说，只会让我的虚荣心很满足，怎么会嫌弃。」 「这里平时不放水，因为我不游。今天是你要来，特意显摆给你看的。」 「练肯定是要练的，不练就会发胖，现在大概每周练三五次。」 「那要在这里看场电影吗？今晚正好有机会。」 姜让语又不乐意：「……我今晚特意化了妆，穿了女装，就和你窝在这么黑漆漆的地方看电影啊？」 刚才还是梦幻般的家庭影院。 转眼就成了一个「黑漆漆的的地方」。 陆疏洐得出结论，姜让语的翻脸速度很快。 陆疏洐提议：「既然你特意化了妆，还穿了女装，那我们拍几张照片，留念一下？」 姜让语下意识想拒绝。 留这种黑歷史做什么？好让陆疏洐以后拿出来嘲笑，还是当做威胁他的把柄？ 可转念想，现在陆疏洐还能威胁他什么？又能嘲笑他什么？ 而对拍照留念这个提议，姜让语竟挺心动的，犹豫几秒后，还是答应了。 「……那好吧，不过事先说明，你只能自己留着，不能给别人看。」 陆疏洐好笑地问：「我拿去给谁看？」 姜让语说：「……那谁知道，反正就是不行。」 「放心，我也捨不得给别人看。」 真正珍惜宝贝的东西，必定藏起来独享，生怕被别人发现看去。 「谁知道呢，不好说……哎呀，早知道刚才那餐也该拍照留念一下的！」 而对姜让语来说，刚才那顿晚餐更有纪念意义。 因为不管是菜品还是氛围情调，他内心都很喜欢——虽然现在还不能发布，可等哪天他们公开了，他必须发出来炫耀的。 越想越觉得可惜。 「哎可惜了可惜了，我竟然没有想到要拍，就只顾着吃了！」 「没事，下次我再给你做。」陆疏洐很想掐他脸，「只做一顿饭罢了，很简单的。」 「……那下次你也会摆花吗？」 「会。」 「……也会把土豆泥挤成玫瑰花的形状吗？」 他竟然最在乎这些小细节。 陆疏洐无奈又好笑：「放心，都会。下次给你一比一復刻还原，怎么样？」 生怕姜让语的话题越扯越远，陆疏洐赶紧给他掰正。 拿出手机，抢先说道：「先拍几张合照吧，嗯？」 转移话题有效。 姜让语都没察觉到哪里不对，应道：「嗯，好。」 但普普通通的拍照姿势就那么几个。 而且第一次跟陆疏洐拍情侣合照，面对镜头时，姜让语有些紧绷僵硬，不太自然。 只拍没几张，姜让语就将脑海里能想到的动作用尽了。 感觉接下去他就要尬在原地了。 结果陆疏洐突然亲上来。 陆疏洐没询问没预兆，他直接做了。 姜让语有点吃惊，可面对今晚终于有的肢体接触，他没有拒绝，选择了默认接受。 第196页 于是气氛很自然地产生变化。 在彼此心照不宣的沉默中，逐渐升温灼热。 谁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想到自己还是女装打扮，姜让语本人都觉得刺激。 看了一眼还对着他们的手机镜头，更觉得迟早有一天，他们也许还会成为某种打码小视频的主角。 肢体一旦有了接触，两人很自然地越来越贴近，越来越过分亲密。 陆疏洐大力抱过姜让语，直接将他放在了最近的沙发上。 接着有只手开始不老实。 这是男人的通病。 姜让语也一样，除非砍掉，不然就是很懂见缝插针，把握时机，直接去向自己喜欢的地方。 姜让语手掌贴到了陆疏洐的胸膛。 陆疏洐的手开始触碰他的腿。 喜好明确，很好很和谐。 他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但陆疏洐似乎碰到了不太确定的东西。 硬是克制着停了手，询问：「……你今晚，还穿了丝袜？」 姜让语不明所以：「对啊，不穿会很奇怪。」 丝袜能修饰肤色，还能收紧腿部线条，对姜让语来说是必不可缺的。 之前去见陆疏洐，穿的即便是长裙，里面都不能忘穿。 只是看陆疏洐的反应，好像很诧异的模样，姜让语担心他是不能接受。 「……怎么啦？」 陆疏洐说：「没怎么。」 是真心话。 陆疏洐真没怎么，只是单纯的惊讶加激动。 他自己都说不清原因，可姜让语这么打扮，真让他有些兴奋了。 只是怕姜让语误会，陆疏洐选择了不说。 趁着最后的理智还在线，陆疏洐低哑着嗓子问道：「……要不要和家里说一声，今晚不回去了？」 看似提醒，其实暗示了他的态度，以及对姜让语的试探。 他今晚不想让姜让语回去。 想知道姜让语会不会答应。 而姜让语不愿打断破坏现在的氛围，因此没选择刻意隐瞒，小声地坦白：「……来之前，我已经跟家里说过了。」 「……」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来这里之前，姜让语就做好这样的准备。 也意味着，陆疏洐最后的理智即将断开连结。 就这么将姜让语抱了起来。 一边走，也不妨碍陆疏洐一边继续亲他。 体型差跟力量感的绝对体现。 陆疏洐非常干脆地将姜让语抱到衣帽间，拿出那件挂在柜子里的睡衣。 眼神语气清清白白，就这么说：「想看你穿。」 姜让语本来还纳闷，怎么陆疏洐又把自己抱到衣帽间了。 亲眼见识了他手里的睡衣后，满眼的不可置信。 「……不可能！」 「你想得美，你休想！」 「这绝对不可能，你想也不要想！想也不想，想也有罪！」 非常坚定的拒绝三连。 可姜让语的提前准备给了陆疏洐前所未有的底气，能让他比平时还强势地说道：「可惜你今晚没有第二条路选了。」 「……」 陆疏洐说：「自愿穿跟被迫穿，你都得穿，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 …… 后来，不管过了多久再回忆，那晚的疯狂程度总是能排进他们人生时刻的top3。 只是顾忌着姜让语才好，不能再让他发烧去医院了，陆疏洐才有所克制，没太要他的命。 第二天註定迟到。 睁开眼睛醒来时，已经过了上班时间点。 但因为顶头上司就躺在自己身侧，所以姜让语很淡定，不慌不忙地继续闭上眼睛。 地上散落着皱巴巴的裙子外套。 陆疏洐满心期待的睡衣已经成了一团破布。 没想到这衣服看上去还不错，结果质量感人，根本禁不起陆疏洐几下扯，就碎得七零八落。 不过可玩性确实高。 陆疏洐表示好玩，爱玩，下次还玩。 姜让语缩在陆疏洐怀里，渐渐清醒后，还是懒洋洋的，四肢也酸沉，很不想动弹。 陆疏洐觉得这一刻很幸福。 醒来能看到姜让语腻在自己怀里的模样，心就像泡在温水里，软软暖暖，仿佛能无限伸展。 陆疏洐亲亲他的额头，哑声问：「还好吗？」 对比上次，那可真是好太多了。 除了轻微的疲惫酸软外，也没其他不适了。 「就是累，还有困。」 姜让语连语调都是懒洋洋软绵绵的，自带撒娇感。 「但是还要上班，虽然已经迟到了……」 陆疏洐觉得他颠倒语序的说法方式也可爱。 「老闆就在你旁边，还担心上班的问题？」 话虽如此，该担心的事情，总是要担心的。 姜让语嘆了声气：「……但这样不好，迟早会被同事发现。」 最近他们略显上头，有很多时候难以自持，感觉已经挺引人注意了。 陆疏洐蛮不在乎地说：「发现就发现，公司也没规定我们不能恋爱。」 姜让语知道。 刚开始的时候，是理智压着他，提醒着他，低调为好，不能太跳。 现在理智依旧压着他，就是渐渐快压不住。 第197页 道理他都懂，但冲动来势汹汹，有很多时刻，他都巴不得告诉全世界，他们在一起了，正热恋上头，迷恋沉沦值疯狂上升，想跟全世界炫耀。 其实姜让语并不怕被同事发现，主要是同事知道的话，就意味着陆丰荣也会知道。 而面对陆丰荣，姜让语始终抱有心虚愧疚，以及斗不过的害怕。 最近想到这些迟早要面对的问题，姜让语内心的焦虑也会上升。 ——也算假扮顾夕悦这件事给他留下的教训了，很多事隐瞒越久越倒霉，早些坦白永远比晚些坦白好。 他趴在陆疏洐胸膛，心里这么想着，嘴巴就不加思考问了出来。 「……那未来怎么面对呢，你想过吗？」 问出口后，自己都惊了。 未来。好沉重好深远的两个字。 陆疏洐肯定会觉得他疯了，进展都到未来了。 但又赶紧安慰自己，问问罢了。 他是想问怎么面对陆丰荣的，话到嘴边问不出来，脑子才自动修改成了未来。 陆疏洐问：「面对什么？」 果然。 陆疏洐都开始玩反问这招了。 姜让语眨眨眼：「……就是未来的一切啊，怎么面对同事，面对家人……还有我们，唔，有关自身的规划？」 好傢伙，他还越扯越离谱了。 要是开口说话也能一键撤回就好了，他就不用硬着头皮在这里瞎说了。 「说实话，关于未来，我还没想得太具体。」 姜让语：。 果然，他就知道。 结果陆疏洐话锋一转：「但你愿意的话，等会儿起床，我们就可以先去登记领证。」 「…………」 姜让语傻眼了。 他还觉得设想未来就够远够疯了，没想到陆疏洐比他更夸张，直接就到领证这步了。 姜让语没忍住：「你疯了？！」 陆疏洐却眼神认真地反问：「你不是问未来吗，这就是我现在对未来的唯一确定性。」 「其余的所有事，就是等我们领证后再规划实现的事了，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想得美。」 姜让语都笑了，这傢伙还真是一贯自信，连领证都是张口就来。 「谁要跟你领证啊……这种事至少也要过一年再说！」 却又不得不承认，陆疏洐这样的回答，给予了他充足的安全感。 以他对陆疏洐的了解，既然能说出口，就绝对能做到。 自己要真敢松口答应，陆疏洐现在就能抓自己起床去领证。 「一年？需要这么久？」 「当然需要！」 陆疏洐轻笑：「还挺严格？」 姜让语说：「……那必须严格，这可是关乎一辈子的事！」 一辈子。 姜让语脱口而出的三个字，却让陆疏洐很是欢喜。 「好吧，那一年就一年。」陆疏洐笑着，「其实只要你心里认定了是我，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成为我们的阻碍。」 「所以你不用担心未来需要面对什么，所有困难我都会解决。」 未来似乎很遥远。 一辈子似乎也很漫长。 但只要彼此相伴，任何困难无法阻拦抵挡。 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能慢慢了解，慢慢相爱。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