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全村发家,极品亲戚气疯了》 第1章 没一个好东西 九州国。 青云镇桃溪村。 “娘!娘!娘!” “快醒醒啊娘,阿奶拿着棍子过来了。” 耳边,传来稚嫩又急促的声音。 陈月先是伸了个懒腰,才缓缓睁开双眼。 她茫然地看着站在床前的两个孩子。 一男一女,脸蛋肮脏,衣衫褴褛…… 说是要饭的也不为过。 男孩和女孩年纪年纪相仿。 “娘,您终于醒了!快藏起来!”男孩儿带着哭腔,眼底尽是忧伤。 女孩儿担心地问:“娘,您没事吧? “啥玩意儿?娘?” 陈月一脸震惊,她堂堂一个花季靓女,男人的手都没摸过!哪儿来的孩子!还是俩! 一定是在做梦,可这梦...... 未免也太真实了些。 脑袋传来阵阵剧痛,神情拧巴地捂住头,不属于她的记忆如海水般灌入脑中。 “啊,好痛!” 两个孩子脸色吓得惨白。 “娘,您怎么了?!” 说来也奇怪,这脑袋疼了十来秒就不疼了。 原来是穿越了。 打小就爱看穿越小说,没想到这事竟能让她碰上。 陈月起身拍拍手,深呼吸,“啥事儿没有,逗你俩玩儿呢。” 从继承的记忆得知,原主也叫陈月,是桃溪村张老三的媳妇。 自打和张老三成婚,就没受过好气。 张老三离世后,他们娘仨这日子也是越过越不如意。 眼前的两个孩子,是原主和张老三的孩子。 是双生子,今年十二岁。 男孩是哥哥,唤作张玦,女孩叫作张玉。 回想起来,昨日熬夜赶博士论文,突然一阵心悸,猝死在了电脑面前。 好巧不巧,原主在昨天夜里咽了气,机缘巧合下,她的灵魂就占据了这副身体。 不由地唏嘘,男人的手她都没摸过,一觉醒来成了两个娃的妈! “你俩还真是我的儿子和闺女。” 见陈月状态良好,玉儿脸上的阴郁散去,开心地说:“娘没事就好!” “玉儿和哥哥本来就是娘的闺女和儿子。” 张玦说:“娘,你身子可好些了?我还以为娘要抛下我和玉儿……” (自己去了。) 屋外的叫骂声越来越近。 张玦脸色一变,拉着陈月朝柴堆走去,“娘,阿奶来了,你在这藏好,我去支开阿奶。” 阿奶? 就是原主的婆母,刘翠苹。 刘翠苹性格泼辣,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泼妇。 同时也是桃溪村出了名的偏心眼。 “你个小娼妇,赔钱货,日上三竿了还不起!是想饿死老娘吗?” “陈家真是没一个好东西,老的是个狐狸精,小的也一身骚!张家怎么就跟你们这群荡妇粘上了关系。” “还不快滚出来,一天天的,就知道躲房里。” 陈月缓过神,站在原地,一点也没有要躲的意思,这把张玦急得够呛。 “娘,你还愣着干啥?快藏好!” 为什么要躲?想不明白。 陈月二话不说就抄起柴刀,朝屋外走去。 “你个老不死的东西,大早上在叫唤什么?跟村头儿的野狗一样,欠管教。” 刘翠苹愣了几秒,老三媳妇儿,何时变得如此泼辣? 竟敢跟自己叫嚣! 她难以置信地揉搓双眼,又骂骂咧咧道:“好你个小寡妇,翅膀硬了是吧?还不滚去做饭,一家老小可都等着呢。” 原主性子软,张家人可着她一个人欺负,平时家务活都由她负责。 陈月举着柴刀,掐着腰,“你们是缺根胳膊还是缺根腿啊?这么一大家子的活儿,就指着老娘给你们干!就算是生产队的驴也得休息!” “我今儿就把话撂这了,这活,谁爱干谁干,反正老娘不干。” “真把我逼疯了,我就带着你们老张家的种改嫁!” 寡妇不守寡,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传出去丢的可是张家的脸! “你……你敢!吃老娘的穿老娘的,竟是这般态度,是想气死老娘然后霸占家产吗?” 说罢,刘翠苹将手腕粗的木棒向陈月挥去。 陈月轻蔑一笑,呵呵,就这四面透风的房子,白给她都不要。 “我倒要看看,是我的刀快还是你的棍子快。”柴刀刚好落在木棒上。 这会儿院外已聚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这张老三媳妇儿,真不是个东西,哪有这样对长辈的。” “可不是呢嘛,吃张家的喝张家的,这阵仗,是要把刘翠苹大卸八块啊!” “也不知道张老三媳妇哪根筋搭错了,平时看起来乖巧懂事,原来都是装的。” “......” 刘翠苹吓得后退几步,两眼一转,借势倒在地上撒泼,“杀人了!杀人了!老三媳妇儿这是要把我老婆子逼死啊!” 陈月嗤笑,“嘴是用来吃饭的不是用来喷屎的,再说了,死人可不会说话。” 刘翠苹继续撒泼,“大家伙可都亲眼瞧见了,你拿柴刀砍我!” “哦?大家伙可都亲眼瞧见了?”她眼神凌厉,举着柴刀问。 刘翠苹自知理亏,眼神闪躲,“非要我死了才算杀人吗?要不是老娘躲的快,早成你的刀下魂。” 陈月索性就将柴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看戏的村民后背直发凉,张老三媳妇这是来真的? 村民见形势不对,纷纷劝架。 “老三媳妇儿,差不多得了,好赖也是你婆婆,好声好气给你娘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一家人没有隔夜仇,就算有,这天都亮了,也该说开了。把刀放下,你娘年纪大,经不住这么吓唬。” “就是,一点也不孝顺......” 陈月眼底充满戏谑,勾起嘴角,走到一老妇身旁。 低声说:“再多嘴,连你也一块抹。” “还不快滚!” 话语间没有任何温度,这分明是赤裸裸地警告! 村民不再说话,也没有离去,站在一旁看热闹。 她抓着刘翠苹的衣襟,满脸铁色,“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敢个屁!) 刘翠苹害怕了,害怕她真的往自己脖子抹上一刀。 她拼命挣扎之余,嘴也没闲着,“下贱坯子,一辈子也上不了台面,还不放开我,大富回来有你好看。” 巴掌落下,手心滚烫,“真是个晦气的老东西,滚。” 刘翠苹从地上狼狈爬起,“你给我等着!” 屋外没了动静,张玦和玉儿跑向陈月。 玉儿:“娘,阿奶没对你怎么样吧?让玉儿看看有没有新伤。” 张玦:“没事吧娘?” “娘没事,先回屋,娘给你们做饭吃。” 刚转身,陈月脑中就响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声音—— 【叮!系统已成功绑定宿主!】 第2章 当真要我吐出来 陈月愣在原地。 盯着眼前这块透明面板,“储藏”二字赫然映入眼帘。 她试着点击“储藏”二字,透明面板上就出现一个虚拟的仓库。 库房右侧,是一个温度调节计,可自由调节库房内部的温度。 表情从疑惑转为惊喜,这特么......冷库? 牛逼! 她一动不动,沉浸在喜悦之中,傻傻嗤笑。 “坏了,哥哥,娘不会傻了吧?娘在那儿傻笑什么?叫也叫不应。” “说什么呢玉儿,娘刚才对付阿奶那个劲儿,像一天吃了八桶饭一样,怎么可能会傻?” 玉儿又唤陈月:“别笑了娘,回屋了!” 陈月依旧愣在原地。 “干啥呢娘,回屋了。”张玦轻扯她的衣角,才回过神,匆忙关掉页面,“啊?哦......先回屋吧。” 刚才她只顾着和刘翠苹干架,还没来得及好好打量屋子—— 胡乱堆放的柴火、布满蜘蛛网的房梁...... 墙上挂了一些农具,床上的被褥缝满补丁,时不时散发出一些霉味儿。 缺了跟腿儿的桌子上放着积满灰尘的水壶,火塘上还散着余温...... 居住环境很破,回忆也不美好。 张老三一家四口,就蜗居在这柴房,夏天不避雨,冬天不避风,处境艰难。 自原主进门起,刘翠苹就瞧不上她。 脏活和累活都交给她干,有时候活计明明干的很漂亮,刘翠苹鸡偏要蛋里挑骨头,上来就是一顿毒打。 原主如此不受待见的原因,主要还是跟上一辈恩怨有关。 “娘,玉儿饿了。”玉儿眨巴着眼睛说。 陈月捂着肚子,“娘也有点饿了,娘给你们做饭。” 揭开米缸,两颗老鼠屎安静地躺在上面...... 这哪儿来的粮食啊? 粮食都在刘翠苹屋里呢! 张玦的心思从小就密,娘刚得罪完阿奶,现在不是去触霉头的时候。 他为难地挤出笑容,“娘,我不饿,我前阵子跟柱子在山上发现了鸟窝,我一会儿掏鸟蛋给妹妹吃。” 话音刚落,他的腹部就传来“咕咕咕”的声音。 陈月嗤笑,还说不饿,小小年纪就知道嘴硬,“等着,娘去做饭。” 陈月径直朝刘翠苹屋里走去,两个小家伙用尽吃奶的力气都没将她拉住。 “你来做甚?又想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么?”刘翠苹还没缓过神,心里发着寒颤,头也不敢抬。 “姓陈的,我警告你,别以为你大哥和二哥他们不在家,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这会儿肚子正饿,陈月可没功夫和她吵架。 她整理好情绪,上前将刘翠苹挽住,“哎呀娘,您说的哪里话,这不是怕您饿着,给您做饭来了。” “不瞒你说,昨儿夜里,屋外有个黑影让儿媳去打您,那黑影瞧着不像人,更像邪祟。” “还扬言,若是儿媳不依,就将大哥溺死在河里,儿媳害怕呀,这才装腔作势。” 陈月绘声绘色,自己都差点信了。 “此话当真?”就算张大富混不吝,也是刘翠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宝贝心尖儿宠。 谁要是敢动她的宝贝儿子,她马上跳起来打人家膝盖! 说着,陈月梨花带雨,委屈巴巴,“儿媳嫁入张家十年有余,为人处世如何,娘你是最清楚不过的。” 刘翠苹低头想想,确实,从来都只有她欺负陈月的份儿。 “行了,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让外人看见了,又以为我把你怎么了。我明儿找个大师给老大算算。看看是不是沾染了什么邪祟。” 哪儿有什么邪祟,都是陈月鬼扯的! “事出有因,可以理解。我老婆子也不是小心眼的人,你先做饭去吧。” 她从米缸中掏出两碗粟米,又掏出一捆萝卜干,这便是一家人一天的吃食。 “老规矩,将粟米熬成粥,多放点水,熬稀一些。” “知道了娘。” 半个时辰过去—— 刘翠苹在屋子里等半天,都没人喊她吃饭,总觉得不对劲,便起身朝着厨房走去。 “老三媳妇儿,一个时辰都要过去了,午饭还没做好吗?” 厨房空无一人,也不像是生了火的样子。 “好你个姓陈的!让你做饭又在屋里躲懒!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微风拂动,树影婆娑。 吃饱喝足的陈月躺在床上歇息,耳边传来张玦不安的声音,“娘,咱背着阿奶吃独食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阿奶他们吃的独食可不比我们少,玉儿还是第一次将肚子吃的饱饱。娘,以后玉儿都想吃的饱饱!” 陈月捏了捏玉儿的脸颊,很是宠溺,“好,以后娘都让玉儿吃的饱饱,好不好?” “娘,我还是觉得此事不妥......” 玉儿打断张玦,“别说了哥哥,玉儿已经吃了十二年的剩饭,不想再吃剩饭了。” 娘仨的处境如何,张玦再清楚不过,于是便不再说话。 要是阿奶过来找娘麻烦,他第一个冲过去保护娘。 刘翠苹一脚踹开房门,就看见张玦在收拾碗筷。 “好啊,一个个只配吃剩饭的贱种,竟敢偷吃粮食!无法无天了!” 陈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打着哈欠,“娘,这话可不能乱说,粮食是你亲手给我的,我只说做饭,可没说要在厨房做。” “别人可以冤枉我,您可不能。” 粮食是刘翠苹自己给的没错,但她也没让她一顿吃完一天的口粮! “巧言令色,还不快吐出来。” 兄妹俩生怕刘翠苹动手打陈月,死死抱住刘翠苹,让她动弹不得。 “看看你这个小娼妇教出来的好东西,还不快让他们撒手!” 陈月起身走到跟前,理直气壮道:“娘,这粮食既已经下肚,当真要我吐出来?” “最好一粒不剩的给老娘吐出来。” “娘,接好。”陈月假意将指头伸进喉咙,做出反胃的动作。 “恶心的东西,你敢吐我身上试试!” 正当刘翠苹准备挣脱,院外传来了林秀儿的声音。 “娘,不好了,大富在地里被人打了!” 第3章 谁爱就谁救 “你个黑心肝儿的!” “大富被人打,你不上去拉架,你跑回家里作甚!要是你男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张大富是谁,那可是刘翠苹的宝贝心尖儿宠! 想当年,张家三个媳妇儿,就她先生了儿子,这才让她在张家站稳了脚。 林秀儿是个暴脾气,忍不了一点。 明明回来报信儿才是最好的选择,怎的在这个老太婆眼里竟成了她的不是。 她掐腰指着刘翠苹的鼻子就骂,“我一个妇道人家,哪儿拉的住这五大三粗的老爷儿们!娘你说话也得摸着良心不是?” “一把年纪的人,活的竟一点也不通透。老大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心里跟个明镜儿似的,他被打是我造成的吗!那是他该!” “要不是为了孩子,谁想在这夹着尾巴过日子!” 刘翠苹不悦,怒斥道:“一会儿就让大富休了你,看你怎么做人。还真把自己当根葱。” 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陈月也听明白了,示意两个小家伙松开刘翠苹。 “玦儿,玉儿,住手,跟阿奶赔不是。别耽误阿奶干正事儿。” 刘翠苹哼哧道:“回来再收拾你们这群贱货。” “都抄上家伙,跟我去救老大。” “老大媳妇儿带路。” 两个小家伙见阿奶发话,也抄起家伙,蓄势待发。 陈月可不想淌这趟浑水,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 “干啥呢?玦儿,玉儿,把家伙放下,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少掺和。” 到底还是断的骨头连着筋,刘翠苹再不喜欢这俩孩子,但到底也是老张家的种。 “张玦,张玉,听你娘的话,好生在家待着,阿奶和你娘他们去就成。” 陈月摆手,“娘,你误会了,我也不去。那是你儿子不是我儿子,我没义务冒风险。” 刘翠苹暴躁如雷,“你个黑心尖儿的小寡妇!你还是不是个人了?再怎么说大富也是你大哥,孩子们的大伯。你信不信老娘将你腿打断。” 林秀儿也骂道:“姓陈的,早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一肚子坏水,那是你大哥,你不能见死不救。” 陈月深吸一口气,拾起柴刀,言语间满是嘲讽,“打我骂我让我吃剩饭的时候,把我当过人?那日子,过得比村头的狗都不如。” “反正这人,谁爱救谁救。” 人多力量大,刘翠苹本想再掰扯掰扯,看到陈月手中的柴刀,想起晨时的种种,有些后怕。 “回来再收拾你。” 林秀儿还是头回在陈月这吃瘪,越想越气。 张老三媳妇,算个什么东西?竟敢顶撞自己! 正当她想着如何骂回去,刘翠苹却发话,“老大媳妇,还愣着作甚?等着给大富收尸吗?” “带路。” 田里的禾苗长势甚好,不出意外,是个丰收年。 刘翠苹等人刚踏出院门,就看见不远处的田间聚满人。 除了吃瓜群众的嘈杂声,还隐隐能听见张大富惨叫声。 “都给我住手!”刘翠苹将张老大护在身后,“光天化日之下,欺负平民百姓,还有没有王法了?” “有本事你们把我这个老婆子也打死!” “娘,娘,娘.....救......救我!”张大富被打得满地找牙,连话都说不利索,身后的禾苗也被压得一片狼藉。 陈四在地上啐了一口口水,恶狠狠道:“老子就是王法!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打的就是你这个孙子。” 陈四是镇上赌坊专门负责放贷的,江湖人称四哥。 张大富从小就好吃懒做,不干正事儿,总想些歪门邪道的法子来钱,十来岁就沾上了赌瘾,成了赌坊的常客。 林秀儿虽觉得张大富被打都是自找的,但他好歹也是自己同床共枕十多年的人,若她男人真被打死了,她就成了寡妇,那可是天大的笑话! 她苦苦哀求陈四,“四哥,你就是把我男人打死,我们家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五十两银子。两日,就两日!等我们筹够了银子就还给您。” “我给你们多少个两日了?两日复两日,两日何其多?言而无信之人,叫我如何信你?” 林秀儿两眼一转,好似有了什么主意,招手示意陈四附耳倾听。 “四哥,若两日后......” 陈四有些动容,“好,这可是你说的,到时若是履行不了,等着给你男人收尸!” 待陈四等人离去,刘翠苹悬着的心,才落下来。 “老大媳妇儿,你跟陈四说了甚?”又问:“他们就这么走了?” 林秀儿心虚,“也没说啥,就是说了些求情的话。四哥耳根子软,就应下了。” 刘翠苹点头,“还是你有法子。” 张大富骂骂咧咧地站起来,一巴掌朝着林秀儿呼了过去。 “你个臭娘儿们,老子被打也不知在跟前挡一下,一天到晚的就知道瞎咧咧。” 刘翠苹不悦,怒斥道:“够了!还不是你干的好事?若不是秀儿有法子将人劝退,明儿就该给你摆席了!” 林秀儿心生暖意,婆婆还是向着自己的,她也为刚才顶撞婆婆的事感到愧疚。 接着刘翠苹一棍又一棍打在张大富背上,哀嚎,“你个败家子儿哟,咋就不学好,让你不要赌不要赌,这是要把家败光呀!” “我上哪儿给你找五十两银子去!这不是要我的老命吗?” 普通农户一年收成也就五两银子左右,张家摊上了这么个好赌的,两百文都很难拿出来,更别说五十两。 这可把刘翠苹愁住了。 “娘,别打大富了,事情已经发生,您这么打他也不是法子,眼下要紧的是怎么去筹这五十两银子!” “对,娘,秀儿说的对,您就算把我打死,这五十两若是还不上,四哥也会继续找咱家麻烦的。” 张大富说的在理,眼下也没别的筹钱法子,气的刘翠苹只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孽障!” 张大富说:“娘,您就别生气了,生气也不管用,有时间在这生气,不如好好想想怎么筹够这五十两银子。” 刘翠苹:“你……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罢了,都是一家人,眼下要紧的是把银子筹够。” “孩儿他爹,娘,这事儿不用担心,我有法子。” 第4章 收拾贱种要紧 眼下已是暮春,这会儿日头正盛,晒得地面热气腾腾。 陈月打量着屋子,很是头疼。 这屋子脏乱无比,还散发着难闻的味道,真不是个人住的地方。 “玦儿,玉儿,一会儿你们要出去玩儿吗?” 要是两个孩子出去玩,她便自己收拾。 张玦摇头,“娘,这日头正晒,谁家孩子这会儿出去玩啊,容易中暑。” 玉儿说:“娘,玉儿也不去玩,就在这里陪着娘。” 陈月满意点头,“那正好,陪娘把屋子打扫一遍。” “好!” 她将扫帚绑在长木棍上,先把房梁上的灰尘和蜘蛛网清理干净,然后再将东歪西倒的柴火堆放整齐。 张玦负责清扫地板,而玉儿负责擦拭桌椅,分工明确。 “玦儿,玉儿,你们都在呢。” 玉儿闻声望去,惊喜道:“二伯娘,您回来啦!” 张玦:“二伯娘。” 徐慧娘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兄弟二人莫要声张,随后从背篓取出一个荷叶包。 “玦儿,玉儿,这是二伯娘从娘家带回来的粉蒸肉,藏起来偷偷吃,别让阿奶知道。” 张玦开口就是拒绝,“二伯娘,我们不能要这么金贵的东西,还是留给三哥吃吧。” 张家孙辈共四个男丁,老大张仁,老二张义,老三张启,以及老四张玦。 张玦口中的三哥,便是二房张大贵和徐慧娘的长子,张启。 徐慧娘笑道:“你三哥在外祖家吃的可不少,听话,拿回去吃,叫你们阿奶瞧见了又该骂人。” 张玦和玉儿坚决不要,这下把徐慧娘也整无奈了。 “好好好,那我拿给你们娘。” 徐慧娘踏进屋子,还是头回见这屋子如此干净整洁。 “三弟妹,我从娘家给孩子带了些吃食,他们死活不肯要,你看......” 面对这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陈月先是愣了几秒,然后狐疑道:“二嫂?” “刚进村儿就见娘他们往家里走,估摸着这会儿也该到了,荷叶包给你放桌上,记得给孩子们吃。” 徐慧娘匆匆离去,留下陈月和两个孩子。 张玦视线不离荷叶包,“娘,二伯娘真好,总是给我们好吃的,玦儿长大了不仅要孝顺娘亲,也要孝顺二伯娘。” “玉儿也是!” 陈月教导两个孩子,“玦儿,玉儿,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孝敬二伯娘是应该的。” 刘翠苹等人回到家后并未停下脚步,直冲西厢房旁边的柴房。 刚到柴房外,张大富就闻见阵阵肉香,“娘,好香!也不知道谁家在煮肉,光闻着味儿就能喝上两壶。” 林秀儿没好气地说:“你要是不赌,咱家也能吃上肉!搞得现在只有闻的份儿。” “好了,都别说了,收拾那贱种要紧。” 荷叶里面包的是粉蒸肉。 此时张玦和玉儿正大快朵颐,好巧不巧,又被刘翠苹碰见了。 “好啊!老娘这还没死呢!又在这吃独食,是不是偷老娘的银子买肉了?大富,把肉抢过来。” 陈月是不是偷她的钱买的肉,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陈月拍桌,“我看谁敢!” 张大富可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这肥瘦均匀的粉蒸肉,要是能吃上一口,赛过活神仙。 他二话不说就将粉蒸肉从侄儿们手中夺过,“三弟妹,这个家姓张,不姓陈!还轮不到你说话,你干的好事我可都听娘说了,一会儿再收拾你。” “得亏我们今天过来了,这香喷喷的肉不拿来孝敬我们,竟留着给这俩野种吃,真是不像话。” “大哥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这样,五十两,只要你拿出五十两,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张大富一番话,瞬间让刘翠苹醍醐灌顶,她接着话就说:“老大说的在理,你若是拿出五十两银子,也不是不能原谅你。” 陈月吐口水,“我呸,就这几粒粟米也值五十两,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憋的什么坏水,是那些讨债鬼又来讨赌鬼的债了吧?” “要我说,张家出了这么个败家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败家子也比你个丧门星强!”刘翠苹气得喘不过气儿,“秀儿,去这个贱人屋子里搜一搜,看看是不是偷偷藏银子了。” 林秀儿前脚刚踏进屋子,后脚就被陈月绊倒在地。 陈月借势抓住林秀儿的头发,使劲一扯,啪啪就是两巴掌落在林秀儿脸上,疼的她嗷嗷直叫。 “娘,大富,你们还愣着作甚!再不动手我就要被她打死了!” “不许欺负我娘!” 话音刚落,张玦就将一盆开水利落地泼在了张大富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张大富直脚跳,跟疯狗一样。 玉儿将肉抢过来,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扔在地上,使劲踩踏。 “玉儿吃不上的肉,你们也别想吃!就知道欺负我娘!” “玦儿,玉儿,怎能如此这样对待长辈?快跟阿奶他们赔不是。” 正当刘翠苹以为陈月还有点良心时,却不想陈月话锋一转,“跟阿奶陪完不是,就将地炉上的草木灰掏出来,泼阿奶身上。” 这草木灰可带着燃着的木屑,真要泼人身上,得出人命。 疯了!这贱人真是疯了! 刘翠苹吓得后退几步,恶狠狠道:“真是歹竹出不了好笋!” 陈月内涵道:“怪不得大哥这么坏,原来是歹竹出不了好笋。” 刘翠苹:“你你你......” 林秀儿见局势不利,赶紧救场,“娘,现在不是跟这个贱人计较的时候,咱还有正事儿没干呢,切莫在这耽搁了功夫。” “那还愣着作甚?丢人现眼的东西。” 待刘翠苹等人离去,陈月将小家伙们环抱在怀里,很是欣慰。 “玦儿,玉儿,谢谢你们挺身而出保护娘。” 张玦说:“娘,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不仅要保护娘,还要保护玉儿。” “那玉儿也要保护哥哥和娘亲!” “真是娘的好孩子。不过玦儿,以后可不能这么冲动了。” “再怎么说大伯他们也是长辈,凡事谨记,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做事需三思而后行。那些破事让娘来应付就行。” 陈月继续说:“就拿你今天用开水泼大伯来说,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回过头想想,是不是有些过于冲动?” “你们还是孩子,若是哪天娘不在身边,大伯他们来找你们麻烦,那时又当如何?” 第5章 到底有什么法子 话分两头,另一边,刘翠苹等人正在为五十两银子而感到发愁。 张家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林秀儿身上。 刚跟陈月对骂,到家后刘翠苹都来不及喝杯热茶。 满脸焦急:“秀儿,你到底有什么法子,能将这五十两银子筹得?” “一个蠢婆娘能想出什么法子,无非就是找那些个穷亲戚借钱,咱家这情况,谁敢借银子给咱。” 张大富自以为是继续地说:“这法子我不是没想过,根本行不通!还以为秀儿有什么好法子呢。” 张家因为张大富,欠了不少外债,这日子也是愈发地难过。 这下连一向愚孝的张大贵也坐不住,“大哥,你这是又去赌了?上个月才帮你还了十两银子,再这么下去咱家日子还过不过了?” 徐慧娘附和道:“是啊,大哥,收手吧!咱家这日子过得已经够难的了,就别再添乱了。” 添乱? 这老二媳妇竟说他添乱! 俗话说,什么锅配什么盖,林秀儿是个暴脾气,张大富亦是。 “我出去赌还不是为了咱这个家,看看咱这个家都穷成什么样了?一大家子人挤在四面漏风的草屋里!家里总得有个能挣钱的吧?” “张大贵,你还有脸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二房一有点什么好东西就上赶着孝敬娘家!你姓张!你不姓徐!” 徐慧娘委屈,“我们为什么总是回娘家?还不是因为家里被大哥赌没了,启儿兄妹只能暂住在外祖家。为人父母,哪儿有狠心与孩子分开的!” “好了,都别说了。跟一群苍蝇似的,叽叽歪歪。”刘翠苹被吵得脑瓜子疼,“秀儿你来说。” “刚才说的法子......” 林秀儿轻咳两声,才道:“我前阵子打听到伺候四哥媳妇儿的丫鬟,辞行返乡成亲去了,这丫鬟是跟着他媳妇儿陪嫁过来的。” “丫鬟走后,他媳妇儿是茶不思,饭不想。这不主动请缨给四嫂找个丫鬟。” 刘翠苹满脸不悦:“我们是农户,不是下人。让你想法子筹五十两银子,不是让你上赶着给人家找丫鬟!吃力不讨好。” “娘,我知道您急,但您先别急。先听我说完。四哥说了,要是帮他媳妇儿找到称心的丫鬟,这五十两银子就此抵消,这左右吃利的事情,不做白不做。” 林秀儿一番话,无疑是给张家发了根救命稻草。 “秀儿,此......此话当真?可是上哪儿给四哥找这么个丫鬟?”刘翠苹又喜又忧,都是些庄稼户,没几个懂规矩的。 林秀儿抿嘴一笑,上前挽住刘翠苹,“哎呀娘,您真是老糊涂!咱家不就有一个现在成的?” 刘翠苹摇头,“这小贱人从早晨起来就不对劲,性子变得很是泼辣,我现在都还有点后怕……” “若是被她知道我们拿她去抵银子,又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林秀儿看向徐慧娘,也没征得她同意,就私自做了主,“这事儿好办,慧娘向来跟阿月交好,让慧娘去游说再合适不过。” 徐慧娘随即就拒绝:“娘,大嫂,昧着良心的事情咱可不能干,这事儿我做不了。” “什么叫昧着良心?是帮你大哥还银子昧着良心,还是让陈月那小胚子当丫鬟昧着良心?这么做可都是为了张家!” 刘翠苹这么一说,无疑是将徐慧娘架在火上烤,说啥都会得罪人。 “娘,慧娘不是那个意思……”张大贵赶紧给她开脱。 “娘,别生气,我和慧娘好好说说,她会同意的。” 林秀儿将徐慧娘拉到屋外,轻声道:“慧娘,你也是个明事理的,你就狠心眼睁睁看着你大哥被剁手脚吗?” “你也知道大嫂嘴上没个把门儿的,要是被娘和大贵知道你那些事儿……你觉得他们还会留你在张家吗?” 当然不能让他们知道! 徐慧娘很是为难,“大嫂......我......” “好了,大嫂就当你同意了。你跟阿月说镇上有户人家招女红,负责刺绣就行,每月二两银子,她会同意的。” 徐慧娘不语,算是默认了。 窗外,阳光正好,风轻轻扬动柳条。 陈月在地上画了个简陋的棋盘,教两个小家伙下五子棋。 “玦儿,你执石子,玉儿执小木棒,然后呢,将棋子放在交叉点上,谁先把五颗棋子连成线就算谁赢!” 张玦和玉儿都很聪明,一教就会,两个小家伙玩的不亦乐乎。 几局下来,兄妹俩难分伯仲。 陈月站在窗边远眺—— 风轻轻,云淡淡。 村道上布局有序的草屋;篱笆内长势喜人的蔬菜;远处重峦叠嶂的山峰,宛如一条盘卧的巨龙。 若不是魂穿来到这儿,此时她应该在实验室里测数据,为她的博士论文做准备。 她望着窗外静谧祥和的景色,开始好奇这个村庄的一切。 …… 草(一种植物),发生这么多破情竟也才过去了半天。 “好想手机,好想ipad,好想我的纸片人男友!啊啊啊啊啊啊!” 口袋瘪瘪,两手空空,好无奈。 “二伯娘!” 陈月的思绪瞬间被两个小家伙抽回,转头看向徐慧娘。 “二嫂,你怎么来了?” 徐慧娘有些局促,紧紧捏着衣襟。 “弟妹,都怪二嫂,好心办坏事,又让你们平白无故挨了顿骂。” 陈月安慰道:“这老东西对我们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二嫂无需自责。” “这么些年来,若不是二嫂偷偷救济,哪儿还有我们娘仨的活路。二嫂对我们的恩情,我都记着。” “弟妹折煞我了,一点小事,不足挂齿。人心都是肉做的,一家人就是需要互相帮扶。” 陈月点头,“二嫂说的是。” 徐慧娘拉着陈月的手继续说:“弟妹,嫂子问你,这么些年张家境况如何,你我二人心知肚明。你可曾想过去镇上讨个活计?不为别的,就为玦儿和玉儿?” “玦儿也不小了,过几年也该说亲了,到时玦儿娶了亲,总不能带着媳妇挤在这吧?” 这话可把陈月问住了。 第6章 什么女红师父 她才来张家半天,就碰见这么多糟心的事情,心都还未曾静下来,哪儿来得及想这些。 陈月摇头,“不曾想过。二嫂何出此言?” 徐慧娘说:“嫂子也不跟你绕圈子,镇上有户有钱人家,想招个女红师父,负责教府里的小姐们刺绣,你绣工向来不错,要不要去试试?” 女红?陈月可不会,不过从记忆中得知,原主的绣工确实不错,放眼整个桃溪村,她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 不过这毕竟也不是陈月会,真要让她上阵,恐怕也绣不出花来。 她委婉拒绝:“二嫂为何不去?眼下玦儿和玉儿还小,我若是去了镇上,谁来照顾他们?” 徐慧娘心虚,“二嫂倒是想去,可是娘本来就对我总是回娘家这事有意见。” “这若是发现我每天都不着家,又该说些难听的了。” “最重要的是你二哥耳根子软,娘说一,他绝不说二,他是不会让我出去抛头露面的。” 这倒是真话,张大贵是出了名的孝顺,从小到大,没顶撞过一次长辈。 “二嫂说的哪里话,那老东西不是对我意见更大么,每天对我们娘仨不是打就是骂,我若是不在家,玦儿和玉儿被打时都没地儿喊娘。” 徐慧娘见陈月再次推脱,劝道:“玦儿和玉儿他们不是有我这个二伯娘么,放心,有二嫂在,绝不让娘伤他们半分毫毛。” “更何况,整天窝里斗,也斗不出银子,有银子,才能填饱肚子不是?” 徐慧娘字字在理,说的陈月有些动容。 她看向两个小家伙,突然想起玉儿中午说的那句话——“娘亲,玉儿想吃饱饭。” 是啊,有银子才能填饱肚子,无论在哪个世道,没有银子,都是举步维艰。 他们娘仨一直以来,过得实在是太苦了,吃不饱,穿不暖,经常受到非人的虐待。 “而且当女红师父,挣得也多,一个月足足二两银子呢!” “咱家收成好的时候,一年也才挣三四两银子。张家有大哥那个蛀虫,日子不会好过的。” “机会就在眼前,叫人抢了去,岂不可惜?” 陈月并没有着急答复徐慧娘,而是托腮思考一会儿—— 既然自己能继承原主的记忆,那原主的手艺,是不是也能继承? 一个月二两银子,听着就诱人,能吃饱不说,还能不定时给两个小家伙加菜! 陈月久久不答复,徐慧娘怕她拒绝,打破寂静,“弟妹,别想了,大不了先去试一天,玦儿和玉儿我帮你看着。若是觉得不合适,不去便是,又没什么损失。” 确实也是这个么个理儿,陈月随即应下。 徐慧娘将此事儿办好后,林秀儿当天就去镇上跟陈四通了个气儿。 一切办妥,就等着陈月入套。 翌日一早,陈月简单交代两个小家伙,就随徐慧娘一道朝镇上走去。 陈月心中隐隐不安,总觉着把孩子扔家里有些不好,可转念一想,他们娘仨也不能总是指望别人救济。 而且,除了徐慧娘,也没人救济他们...... 说到底,还是自己口袋有银子才踏实。 她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上天能眷顾自己吧,让我继承原主的手艺!吃下这碗送到嘴边的饭。” 可惜事与愿违,天上并不会掉馅饼,一场不为人知的阴谋正围绕着她展开。 徐慧娘按照林秀儿的指示,带着陈月走到西街左手边的第三间宅子。 宅子全由青砖砌成,规模不算大,对比乡下人的草屋,还算气派。 徐慧娘说:“弟妹,就在这了,进去后好好教小姐们学女红,好处少不了你的。” 徐慧娘又上前跟看门的小厮说:“两位小哥,人带到了,还望二位不要为难我弟妹才是。” 陈府大门关上,徐慧娘很是愧疚,嘀嘀嘀咕咕,“弟妹,别怪二嫂,二嫂也是被逼无奈。” 陈月被带到比较偏僻的一间屋子里,带路的小厮客气地说:“张家嫂子请稍等片刻,四哥稍后就到。” “有劳小哥。” 陈月被屋内的陈设所吸引——布满雕花的木床,精致的黄花梨木圆桌上燃着淡淡的檀香,屏风上的山水画惟妙惟悄…… 等等…… 谁家工人试岗第一天就被带到房间里! 况且她的工作是负责教府里的小姐们女红!怎么想都不对劲,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是。 难道被骗了? 陈月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二嫂心善,怎又会骗她? 二嫂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自己想太多。 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陈月隐约听见两个男人在交流。 “四爷,人就在里边,小的先祝四爷一发即中,早日抱上小少爷!” “滚滚滚,就你事多。对了,帮我转告玉娥,一刻钟后来找我,我带她去吃她最爱吃的醉仙楼。” “得咧,春宵一刻值千金,那小的就先退下。” 屋外二人的言语,听的陈月那叫一个急火攻心,这哪儿是做女红,分明是被卖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眼下逃出去才是最要紧的! 陈月来不及多想,随即就朝房门走去,她着急地打开房门,却发现房门怎么都打不开。 屋外的脚步声越靠越近,陈月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她一个黄花大闺女!今天就要失身于一名陌生男子身下么? 她好懊悔,她偏偏为何就为这几两碎银动了心?为何要相信二嫂的话…… 眼下后悔也来不及了…… 陈四打开房门,就见一泪人瘫坐在地上,这泪人……他是越看越眼熟。 “阿.....阿月?” 陈月抬眼,闻声望去,只见一个满脸络腮胡,穿着粗布衣裳的男子映入眼帘。 这可一点也不是大户人家该有的样子。 陈月并没有理会陈四,而是下意识往后挪。 “阿月,是我啊,陈四!四哥,多年未见,你不认识我了?” “四……四哥?” “可不是四哥呢嘛!你嫁人后,也不知道回娘家看看,说起来,咱兄妹俩可有十来年没见过了。” “阿月,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月哽咽道:“四哥,我想回家!我二嫂说这招女红师父,二两银子一个月,我就来了……” “什么女红师父?张大富媳妇儿没跟你说清楚么?” 第7章 这等好事怎么不带我 陈四反应过来,大骂:“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这跟大嫂有什么关系,女红的活儿明明是二嫂介绍的…… 难道说......这根本就是个圈套!张家人串通好的! 以银子为诱饵,引她入局,好抵那五十两赌债。 值得庆幸的是,碰见的是自己堂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下连陈四也懵了,阿月怎么一会儿二嫂,一会儿又大嫂的。 “应该是吧,反正就是张大富媳妇儿,她和我约定,若是两天后没还上五十两赌债,她便帮我寻一个典妻,为我传宗接代。事成之后,这五十两银子就算抵了。” 陈月不解:“典妻?四哥好端端的为何要寻典妻?” 陈四脸上挂着复杂的神情,眼底带丝惋惜,苦笑道:“阿月还不知道吧,四哥和你玉娥嫂子成亲十余年,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才商量寻一个典妻,延续子嗣。” (ps:在古代,穷的人家会把自己的妻子典当出去给富裕的人家,沦为富贵人家的生育工具,也就是“典妻”。典当时间一到几年不等,据双方协商而定。本文中出现的典妻,在整个故事背景中,合理合法。) “也怪四哥,当初你嫂子怀着身孕,一时没看住她,她去河边洗衣服,失足落入河里,命是捡回来了,但自此却丧失了生育能力……。” 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哎,不说了,这都是命。” 在那个思想落后的年代,捡的孩子哪儿有自己生的亲,更何况,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很多富贵人家,宁愿去雇典妻或纳小妾,也不会去外边捡孩子养。 陈月表示不理解,也想不通。 正当她准备开口安慰陈四时,屋外传来了柳玉娥的声音。 “四哥......好了没有?”柳玉娥看着蹲坐在地上的俩人,满脸疑惑,“你们为何不在床上......” 陈月打了声招呼:“嫂子。” 柳玉娥向前将陈月拉起,心疼道:“妹子,辛苦你了,你是陈家的大恩人。等孩子生下来,必定给你备份厚礼。” “咳咳,玉娥,别说了。”陈四尴尬说道:“这是阿月,我堂妹,她婆家人跟她说咱家找女红,实则......她就这样被骗过来了。” 陈月说:“正如四哥说的那样。” “我们什么都没发生,孩子的事儿......又让你落空了,玉娥,对不起......” 柳玉娥雷霆大怒,“什么?你婆家人可真不是个东西,为这几个破钱,连媳妇儿都卖?” “阿月,告诉嫂子,你们家在哪儿,四哥和嫂子带人去替你撑腰,帮你收拾那群不要脸的东西!” “都是些破事儿,我自己就能解决,不劳嫂子费心......” 柳玉娥是个护短的,听到自己妹妹被这样对待,撸起袖子就朝门外喊:“胖子,麻子,来活了,抄家伙!” 胖子和麻子是陈四的跟班,平时陈四去收债,他俩就跟在屁股后边。 陈四:“玉娥,莫要冲动!” “这等好事怎能不带我,这活儿我熟!我知道那群贱货住在哪儿!我带路!”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夫妻俩都是顾前不顾后,莽撞的主儿。 有一个为自己撑腰的哥哥嫂嫂,陈月很是欣慰,突然觉得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找到了依靠。 不过,她仔细一想,还是不想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两个孩子还在家里不说,最重要的是,最后还得寄人篱下,住在张家。 粮食可都在刘翠苹手里管着呢。 “哥哥,嫂嫂!你们先冷静一下!” 陈四夫妇异口同声道:“都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这还有啥好冷静的?” 就在此时,看门的小厮急匆匆跑到跟前,气喘吁吁道:“四爷,门外有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非要见张家嫂子。” “好啊,老娘正愁找不到人收拾,自个儿送上门来了,胖子麻子,随我收拾贱人去!” “嫂子!你先冷静一下!万一来的人不是张家人呢!”柳玉娥是个劲儿大的,陈月根本拉不住,“四哥,快把嫂子拉住!” 陈四:“阿月,别拦着你嫂子,我们去给你讨公道。” 陈月内心:“是我多嘴……” 陈月一道跟着陈四夫妇,始终想不明白,这个节骨眼儿,谁会带着一个孩子来找自己…… 她转念又想,整个桃溪村,恐怕也就只有张家人知道她来这了吧。 她在脑子过了一遍原主的全部人际关系,还是理不出来。 陈月来到陈府大门口,眼前的妇人和孩子映入眼帘,大吃一惊。 眼看柳玉娥手中的木棍就要落在妇人的身上,陈月一个眼疾手快,挡在了他们前面。 “嫂子住手!” 好在来得及,柳玉娥的木棍最终还是悬在了空中。 陈月惊呼:“二嫂,玦儿,你们怎么来了?” 徐慧娘着急道:“弟妹,这事儿是嫂子对不起你,回去嫂子解释给你听,眼下是要把玉儿救出来才是。” 说到玉儿,张玦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啪嗒啪嗒往下流。 他浑身颤抖,带着哭腔:“娘……阿奶他们把玉儿抢走了,大伯说有钱人家的老爷看上了玉儿,要把玉儿买回家当小妾。” “大伯还说只要把玉儿卖了,他欠的赌债就能还了,剩下的银子还能在镇上买做宅子。” 陈月拭去张玦脸颊上的泪水,温声安慰道:“玦儿先不哭,告诉娘,大伯还说些什么了?” 张玦摇头,“不曾。” 陈月又将话口转向徐慧娘:“二嫂,你可知道些什么?” 徐慧娘摇头,“不知。我刚走到城门口,就看见玦儿哭着走来,得知情况后就往这赶了。” “弟妹,嫂子对不起你……嫂子真不是人。” 说罢,徐慧娘就开始抽打自己的脸。 陈月一把抓住她的手,制止她,“二嫂,事情已经发生,打自己也没有用。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眼下重要的是要把玉儿救出来。” 徐慧娘问:“青云镇这么大,该从何去找?若是大哥他们把玉儿卖到其他镇上……岂不是更难了。” 第8章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不会。张大富是不会把玉儿卖到其他镇上的。”陈四摇头,眼神坚定地说道。 陈月问:“四哥怎么就肯定?” 陈四稍加思考,道出缘由。 “离青云镇最近的新塘镇,也要三十多里地,张大富向来好吃懒做,不会跑这么远的。” “而且据我了解,张大富这些年来,只在青云镇活动。不可能认识别的地方的乡绅。”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柳玉娥可不觉得张大富会按常理出牌,毕竟他为了那几两碎银,都能把自己弟妹骗去当典妻的人,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 她的话在理,只要不是百分之百确定,都要考虑那百分之一。 “这事好办,直接报官,借助官府的力量帮忙找玉儿。” 陈月又道:“一会儿我将玉儿画像画下,哥哥嫂嫂,你们拿着玉儿画像去找,我去县里报官。” 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正好借机会将他们送进牢里。 这时徐慧娘问张玦:“玦儿,你跑出来时,可找村里人去帮忙了?” “找了隔壁家的王大娘帮忙,但是她把我骂走了,还说这是我们的家事,她不想沾染一身腥骚。” “后来我又去找了里正爷爷,里正爷爷今天不在家。我实在没辙了,就来镇上找娘了。” 柳玉娥没孩子,却也能明白当娘的心。 和玉儿虽素未谋面,作为舅母,也是打心底地着急。 “那还愣着做甚?在这等屁吃?就照阿月说的,一路人去找玉儿,一路人去报官。”柳玉娥又吩咐道:“胖子,去取笔墨纸砚来。” 刚到县衙,陈月就碰见巡逻的官差们。 她上前拦住,满脸焦急。 “官差大哥,我的孩子被人贩子偷了,能帮我找找我的孩子吗?” 为首的官差先是安慰:“这位大嫂,你先别急,孩子我们会帮你找到的。” 然后又问:“孩子在哪儿丢的?年岁几何?穿的什么颜色的衣裳?身上可有胎记?孩子丢之前到过哪儿?” 一连串的问题,陈月没有回答,而是从腰间掏出玉儿的画像。 “官差大人,这是我女儿的画像,偷人的人贩子应该还未走远。” 故意将人贩子三个字咬的重重。 “来活了兄弟们。” 另一边,陈四等人改变策略,与其守株待兔,不如主动出击。 他们直捣张家。 林秀儿正在院内乘凉,嘴里哼着小曲儿,好不惬意。 “嚯,这不是四哥吗?今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林秀儿起身迎去,在她看来,五十两银子的事情已解决,陈四也没理由再来找她男人麻烦。 可谁知,屁股刚离开板凳,就被柳玉娥一脚踢倒在地。 “你就是林秀儿?” “胖子,麻子,将她套进麻袋,捆起来打。” 林秀儿不服,眼里除了惊吓,还有怨气,“五十两银子已经抵给你们了,打人也要给个理由?你们凭什么打我?” “我看谁敢动老大媳妇!” 听见动静的刘翠苹拄着拐杖走来。 她上下打量陈四,没好气道:“四哥,你要的丫鬟,我们已经帮你找了,我们张家现在可不欠你什么!” “老大媳妇平白无故挨了一顿打,怎么说你们都应该赔偿一点,我老婆子要的也不多,二两银子就成。” 现在可是他们张家占理,不趁机讹点银子都对不起老大媳妇挨的一脚! 陈四骂道:“你个老东西真是掉钱眼里去了。” “张大富的五十两银子可还没还呢,还敢讹老子的钱?你问问林秀儿,瞧她干了什么好事!” “四哥,少跟他们废话,这种人要挨一顿打才老实。” 柳玉娥二话不说,就揪住张老太的头发。 而刘翠苹则揪住柳玉娥的衣领,两个人头顶着头,像拉大锯一样厮打起来。 向来胆小的林秀儿见麻子和胖子朝自己走来,吓得浑身发软,黄色的液体顺着裤裆流下。 胖子绕后,一把扼住她的喉咙,别说是喊救命,就连气儿也都喘不上来。 麻子捏住她的下巴,脚下也不闲着,曲起膝盖就朝林秀儿肚子撞。 三两下,林秀儿就昏死过去。 随后陈四吩咐胖子和麻子,“你俩把张家给老子砸了,谁砸的狠,谁的赏钱就多。” 柳玉娥和刘翠苹厮打剧烈,“你个黑心尖儿的老东西,都半截入土的人了,怎么如此歹毒!是要把阿月逼死你才罢休吗?” “那小娼妇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才去你家半天你就这么向着她!我告诉你,她进了我张家的门,就算是死了,也是我张家的鬼!我怎么对她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柳玉娥一手卡住刘翠苹的脖子,一手摁住她的头,“你这块烂泥,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老二媳妇儿,你还愣着作甚!外人都欺负到老娘头上来了,也不知道来搭把手,家里的粮食白给你吃了!把这贱人弄开。” 徐慧娘没理会刘翠苹,低声对张玦说道:“玦儿,将村里那些爱看热闹,爱说闲话的寻来,越多越好。” 张玦不明所以,但也深知这么做不好。 就拒绝道:“二伯娘,我娘说了,家丑不可外扬,我不去。” “还想不想救玉儿了?” “想!” 玉儿是他亲妹妹,肯定是要救的。 “那还不快去。” 张家不断传出哐哐哐地摔打声和叫骂声,再加上张玦在外边吆喝,顿时就吸引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真是造孽,张家这是惹上了多大的麻烦......” “那个大胡子我认识,前日来张家讨债的。那情景你是没见到,张大富被摁在水田,屁话都不敢说一个。” “那我明白了,他们这是来讨债的。真是活该。” “也怪张大富,都一把年纪了,就知道赌。” “张家这些破烂事,一天不看就难受,看了难受一天,哎......” ...... 一刻钟过去,刘翠苹最终还是不敌柳玉娥,瘫坐在地上。 气喘吁吁道:“你们这些个贱蹄子,都给我等着!我要去报官,让官老爷都把你们抓走!” “娘,不劳您亲自去了,我把官老爷带来了。” 第9章 抓的就是你们 刘翠苹看着陈月身后的一堆捕快,马上挺起腰板,很是硬气。 “官老爷来了,陈四,我要让你和你婆娘吃不了兜着走。” 她颤颤巍巍地走到陈月身旁,“老三媳妇,还是你明事理,不像那个姓徐的,老娘被打的半死也不来搭把手,此事记你一功。” 陈月没有搭理她,对旁边的捕快说道:“捕快大哥,这老妇是民妇的婆婆,刘翠苹,地上那躺着一动不动的是民妇婆家的大嫂,林秀儿。” 刘翠苹还在沾沾自喜,为首的捕快直接让她从天堂跌落地狱。 “将林秀儿和刘翠苹绑回衙门,其余在场的,也一道回趟衙门。” 刘翠苹不知所措,急得跳脚,“老三媳妇,他们是不是搞错了?抓我和你大嫂作甚?该进去吃牢饭的是陈四与那泼妇!” 陈月面无表情,背着双手,低腰凑到刘翠苹右耳边,语气及其温柔,“娘,错不了。抓的就是你们。” “快把我放开!官老爷,你们抓错人了!该抓的是陈四他们,私闯民宅不说!还把老妇本就四面透风的家砸的更破了!” 柳玉娥掐腰骂道:“我呸,抓的就是你这个老东西和你歹毒的儿媳。放心,你那上不了台面的儿子马上也会进去陪你。” 为首的捕快被他们吵得脑瓜嗡嗡的,极其不耐烦,“都别吵了,依本朝律法,凡今日在场的,全部押走!待真相查明,谁对谁错,自有公道。” 这时张玦也明白了徐慧娘的用意—— 在场的村民都是村里爱说闲话的,谁家有点小打小闹,他们最清楚不过。 这些年他们可都靠着张家的笑话才过的这么无趣。 张家人是如何对待陈月母子的,他们可都看在眼里。 只要在场的村民录上了供词,不说百分之百,百分之九十都能坐实张家人对他们娘仨的暴行。 “二伯娘,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 陈月环顾一遍四周,迟迟不见和玉儿,焦急道:“捕快大哥,我女儿和大哥并不在此处,还请捕快大哥务必将二人寻回。” 公堂上—— 一堆老幼妇孺叽叽喳喳的讨论着。 “真是晦气,本想着看个热闹,竟把自己看进衙门里,真进去吃牢饭,我这老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搁!” “你就是多虑,咱就在旁边看热闹,只要实话实说,官老爷不会把咱怎么样的。” “儿媳把婆婆告上公堂,在咱桃溪村还是独一份,这张老三媳妇儿也是个狠角儿。” “你闺女被人卖去当小妾试试......” “啥时候结束啊......还赶着回家喂鸡呢……” 公堂内,一名俊俏少年郎徐徐走来,冷脸道:“肃静。” 陈月太抬眼就对上萧明的目光—— 这是一个极美的男子,长眉若柳,脸颊光洁白皙,鼻梁高挺,一双狭长的凤眼带着几分魅惑。 陈月还是第一次见生的如此好看的男子。 这官老爷,未免也太俊了些...... 萧明问:“堂下何人?为何事来?” 陈月作揖,不卑不亢。 娓娓说道:“禀告大人,民妇陈月,是青云镇桃溪村的一个寡妇。我要状告婆家大哥张大富,大嫂林秀儿以及婆婆刘翠苹。” “张家人欺我无人依,虐待我孤儿寡母,诓骗我去当典妻,现如今又将我女儿偷了去卖。” 说罢,陈月撸起双袖,“大人请看,民妇所言句句属实!” 新伤旧伤交织在一起,手臂满是伤口和淤青,叫人无不心生怜悯。 陈月眼神薄凉,语气冰冷,“小女玉儿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还请大人替民妇做主!” 刘翠苹跳出来反驳,“简直就是血口喷人!你明明就是去当个粗使丫鬟!那满身伤分明是你主顾家打的!” 又指着陈四夫妇,“对了,官老爷,我儿媳就是上她家当粗使丫鬟,才弄了满身伤!一定要把他们关进牢里!好好关他个几年!” 柳玉娥当时就不乐意了,这老太婆竟把脏水泼她身上来。 “阿月这伤分明就是你们打的,她才来我家半天,就算打了她,她也是一身新伤!阿月身上的旧伤又怎么说?你个老不死的,怎么净睁着眼睛说瞎话!” 张大富也是个护主儿的,骂骂咧咧道:“你这个臭婆娘,骂谁老不死的!” “我们好心好意帮你找粗使丫鬟,你们倒好,回头就把我家砸了一个稀巴烂!赔钱!必须赔钱!这事儿不赔钱过不去!” 陈四震怒:“什么粗使丫鬟!我让你婆娘帮我寻一典妻,好抵了你欠我的五十两赌债,你们倒好,将阿月诓骗到我家,阿月可是我堂妹啊!” “你们这群黑心肝儿的,真不是人!” “我呸,我告诉你陈四,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姓陈的好赖也是我张家的媳妇!我就算再瞧不上她,也不会让她给人当典妻!” 刘翠苹说的倒是实话,虽然他们穷,但骨气还是有的,把儿媳典当给人,她可干不出这丢人现眼的事儿! 毕竟传出去丢的是张家的脸! 又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借着找粗使丫鬟的由头,强迫老三媳妇给你生孩子!” 哥哥强迫妹妹给自己生孩子?这是柳玉娥今年听到的最大的笑话。 她讥笑道:“你这老癫婆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阿月是四哥的妹妹,要听几遍才能听明白?哥哥和妹妹,那不是乱伦吗?说出这话来,你也不怕被天打雷劈!” “我呸,这小寡妇就只有两个弟弟!哪儿来的哥哥?” 柳玉娥恨不得上前把刘翠苹撕的稀巴烂。 紧咬牙根,“你癫还是我癫?都说了四哥是阿月的堂兄!你这个老癫婆怎么就听不懂呢!” 陈四懒得跟他们掰扯,而是安抚柳玉娥:“玉娥,无需和她多言,恶人自有天收。” 萧明微皱着眉,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才上任第二天啊!怎么就被他遇上了? 早知道就不逃婚了…… 他揉搓着太阳穴,双眼微眯,“好了,都给本官安静!” “陈月,你来说。” 陈月看向徐慧娘:“大人,民妇有几个问题想询问我二嫂,还望大人成全。” 刚才陈月在几人争吵时,将事情的大概捋了一遍,要询问徐慧娘后,才能坐实她的猜想。 “准了。” 第10章 锒铛入狱 就在这时,张大富和玉儿被带了进来。 玉儿奔向陈月,跟个泪人似的,“玉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娘了,玉儿不要给别人当小妾。” “玉儿不哭,等娘把这些恶人都送进牢里,我们娘仨的日子就好过了。” “二嫂,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可要如实回答。” 徐慧娘深知自己对陈月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本就皱皱巴巴的衣角被捏的更皱了。 她低头不语,算是应下。 “二嫂,你与我说陈家招女红师父,二两银子一个月的事情可是真的?” 徐慧娘摇头。 “我来陈家实则是给陈四做典妻,这事......你可知情?” 徐慧娘摇头。 “最后一个问题,你可是被人抓住了小辫子,不得以才做出如此勾当?” 正当徐慧娘准备点头,林秀儿跳出来,慌张道:“三弟妹,这事实就是陈四夫妇生不出孩子,借着找丫鬟的由头强迫你替他们传宗接代。” “你自己德行有失,心里阴暗,可别把慧娘也想的如你一般!” “啪”—— 陈月抬手,巴掌落在林秀儿脸上。 眼底满是寒气,“跟你说话了么你就搭话?别急,一个跑也不掉,处理完二嫂再挨个处理你们。” 陈月再次问了一遍,“二嫂,你可是被人抓住了小辫子,才做出此事?” 徐慧娘内心很是纠结,若是承认此事是被迫的,她在张家的日子不好过不说,自己苦心藏在心里多年的事情...... 可就藏不住了。 她怕呀,怕被人戳脊梁骨,害怕被唾沫星子淹死。 可如果一口咬定就是自己做的,三弟妹从此肯定会不跟她来往了。 徐慧娘做了好一会儿思想斗争,才缓缓道来。 “是大嫂,大嫂那日和家里人说,四哥家的粗使丫鬟走了,一时没个称心的,若是大嫂替他寻到称心的丫鬟,就抵了大哥欠的五十两赌债。” “这时大嫂就想着你,怕你不愿去,就拿以前的事儿威胁我去说服你,我这才不得已这么做......弟妹,是二嫂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 张大贵不明所以,同床共枕十余年,竟还有他不知道的事儿? 回去一定要问个究竟。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威胁你了?这事儿可是你自告奋勇去做的!” 林秀儿的嘴在前面飞,脑子在身后追,话音刚落,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她马上改口:“这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自己做的好事别扯上我!” 萧明暗戳戳点头,想不到堂下这名村妇,看似目不识丁,问的问题却直击要害! 果然如陈月所料,这一切都是林秀儿干的好事—— 陈四是让她寻典妻,她跟张家人说的却是寻丫鬟?到陈月耳朵里,竟成了要招女红师父教府里的小姐们刺绣。 陈四府上连个孩子的影儿都没有,哪儿来的小姐! 最毒不过妇人心,林秀儿真是好计策,居然两头骗,害得自己差点误会二嫂。 徐慧娘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暗暗接济原主母子,就凭这点,她怎么也不是个坏种。 陈月轻勾嘴角,林秀儿不过是死鸭子嘴硬罢了。 “大嫂,事情既然不是你做的,你慌张什么?等官老爷收集好证据,事情自会水落石出。” 又朝萧明作揖,“大人,民妇问完了,事已至此,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接下来就交给您定夺,还望大人能够将恶人绳之以法!” “谁是谁非,本官自有公道。” 萧明问:“陈四,本官问你,林秀儿为你寻来典妻,就抵了张大富那五十两白银赌债,这事可是真的?” 陈四点头,“正如大人所说。我的确跟林秀儿约定过此事。” 典妻制度在本朝合理合法,但律法中也明确规定,凡为典妻者,必须知情。 否则夫家就有欺诈之嫌,被官府发现,这可是要蹲大狱的。 林秀儿没念过学堂,也是懂些律法的,现在徐慧娘和陈四都将矛头指向她,她哪里还坐得住…… 她跪着哀嚎,“大人,民妇是被冤枉的,他们都跟陈月交好,自是会向着陈月,这些都是他们串通好的,大人可以一定要还民妇一个清白!” “哭哭哭,就知道哭!” 刘翠苹虽然老,但也明白了。 她快步上前,拐杖一丈一丈地打在林秀儿背上,愤愤道:“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老张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你不是陈四家招丫鬟么?怎么那小寡妇是去给人当典妻的?” 张老太可真狠,打的林秀儿直接喘不过气来。 “我......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这个家!现在觉得我丢脸了,好啊!今天就把我打死,早就不想活了。” 林秀儿又苦笑,“摊上这么个赌鬼丈夫,是我林秀儿倒霉。” 这婆娘进去就进去了,外边逍遥快活的日子他可还没过够。 张大富赶紧撇开关系,“你自己做的好事,可别拉上我!” 陈月摇头,很多感慨,果然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给本官住手!来人,把这老妇拉开。”萧明又道:“事情经过本官已经了解清楚了。” 萧明根据村民的口供,再结合陈月他们的供词,将整个案件理了一遍。 玉儿被卖这事儿确实和张大富夫妇脱不了干系。 “来人,将张大富、林秀儿杖责,再押入大牢,等候发落。” 张大富夫妇跪在地上哀嚎,“大人冤枉啊,大人!” “他们是堂兄妹,都是他们串通好的!还请大人明察!” 无论二人怎么求饶,萧明最后只道:“即刻行刑。” 官差取来长凳,无论张大富夫妇如何挣扎,都被官差死死摁在凳子上。 官差每落下一丈,二人就哀嚎一声。 林秀儿恶狠狠盯着陈月:“姓陈的,你给我等着。” “啊!” 张大富:“还有脸叫,看你干的好事,把你男人也拖累进去了。”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刘翠苹当场就昏厥过去。 行刑完毕,官差将张大富和林秀儿押入大牢。 入夜—— 有的人鼾声如雷,有的人却辗转难眠。 张大贵在床上翻来覆去,轻拍徐慧娘:“慧娘,可入睡了?” 徐慧娘说:“不曾。” “哦,你说今日大嫂拿以前的事情威胁你,究竟是什么事情?我可知道?” 徐慧娘向来本分,不像是会做出格事情的人,张大贵在床上想了好久都没想明白,这才问道。 “你听错了。” 徐慧娘紧捏被角,闭口不言,心中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有些事,还是要说清楚才行。 第11章 你们是? 翌日一早,徐慧娘刚起身,就朝陈月的屋子走去。 这会儿陈月和两个孩子还在睡梦中。 徐慧娘轻轻敲叩房门,低声询问,“弟妹可起身了?” 见屋内迟迟无反应,她正想离去,屋内就传来陈月的声音。 她打开房门,伸了个懒腰,“二嫂,孩子们还没睡醒,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徐慧娘哽咽道:“弟妹,是二嫂对不起,是二嫂错了。二嫂不该听大嫂的话,哄骗你。” “二嫂,我昨天不是说了,这事儿不赖你,咋又来道歉了呢?该道歉的人不是你。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不过陈月还是有些好奇,二嫂究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会被林秀儿拿捏的死死的? 便问:“二嫂,大嫂到底拿什么威胁你,才让你这般模样?” 徐慧娘说:“弟妹,不瞒你说,嫁与你二哥之前,我被流氓欺辱,破了身......” “我怕大嫂把这事情抖漏出去,你二哥知道这事儿,就……就不要我了……” 陈月也能理解,毕竟在在古代,女子把贞洁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若是被婆家人知道,是绝不会容忍这么一个不洁的人进门的。 这事压在徐慧娘心底实在是太久了,当她把事情说出来之后,心情竟顺畅了不少,心口好像也没这么堵了。 害...... 陈月还以为什么事儿呢,日子是自己过的,怕别人做甚! 更何况这事,错的是流氓,与二嫂何干? 记忆中,徐慧娘一向把自尊看的重要,竟主动跟她提及此事,看来是诚心来道歉的。 陈月轻拍徐慧娘后背,安慰道:“二嫂,过去的事情就让它翻篇吧,人要向前看,日子还要继续过不是?这件事不要再提了。” “我还没感谢二嫂在公堂上实话实说,帮我收拾大嫂呢!” “好了二嫂,别多想,快回去吧,一会儿让那老不死的看见你在我这,又该骂人了。” 徐慧娘离去,陈月看着还在酣睡的张玦和玉儿,不由地心生怜爱。 兄妹俩实在是太瘦了,瘦的只剩一身皮。 眼下她已经跟张家闹翻,粮食又都在张老太手里攥着,她们娘仨的日子,好似更难过了些…… 还是要赶紧解决粮食不足的问题才是。 陈月将张玦和玉儿叫醒,“玦儿,玉儿。娘要去山上找些吃食,你们收拾一下,跟娘一起去。” 陈月本打算将兄妹俩锁在屋子里,自己去山上找些吃食,可又怕有人来生事…… 仔细一想,还是觉得把两个小家伙带在身边比较稳妥。 收拾好东西,陈月带着张玦和玉儿正准备出门,就见刘翠苹骂骂咧咧地走来。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她这是为昨日的事情来的。 刘翠苹掐腰骂道:“瞧你干的好事!把老大夫妇送去吃牢饭,你可真行!吃老娘的喝老娘的,你是一点人事儿不干啊!” “迟早要被你气死,你要是不把老大他们弄出来,这事儿跟你没完!” 陈月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都是他们的报应!他们活该!” 吃了陈月两次下马威,刘翠苹不敢乱来,只能言语攻击,“滚滚滚!带着你的野种给我滚出张家,张家没你这种大义灭亲的人。” 陈月不打算跟她这浪费时间,昨日一天都没吃东西,肚子饿的咕咕响。 带着孩子们从刘翠苹身边掠过,冷不丁地说道:“好狗不挡道!” 刘翠苹气的跺脚,“你骂谁狗呢!等我仁儿和义儿功成名就,定要你们好看。” 陈月径直地带着孩子们朝山上走去。 来了这么多天,这还是陈月第二次出门。 雨后的空气总是混着泥土的芬芳,娘仨走在泥泞的小路上,好不欢乐。 玉儿好奇地问道:“娘,我们在山上真的能找到好吃的吗?” 张玦接过话茬,“山上的好东西多着呢,有野菜、鸟蛋、运气好的话还能捡到受伤的野兔!” “上回我和柱子上山掏鸟蛋,他就捡了只受伤的兔子,然后王婶子就把它晒起来了,说是要留到过年吃。” 玉儿又问:“哥哥,那我们也能捡到野兔吗?” “能不能捡到野兔这不好说!但娘保证!能捡到很多菌子!”陈月眼尖,余光就瞥见一只开伞的鸡枞菌。 她蹲下,小心翼翼地将旁边的杂草拨拉开。 “娘,菌子可不能乱吃。吃到有毒的会死人。” 张玦又道:“对了娘,我带你去个好地方,那是我和柱子发现的,昨日下了雨,那东西应该长出来了。” 他将陈月带到一片松林里,松树高耸入云,遮天蔽日。 这也没到吃松子的季节啊…… 陈月挠着头,实在是想不明白张玦带她来此处的目的。 张玦蹲在松树下,轻轻将松针拨开,“果然长出来了!娘快看!” 陈月扫了一眼,是一朵刚冒头的菌子,伞盖圆鼓鼓的,菌柄处有不少黄褐色的鳞片,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红杆杆白伞伞,吃了一起躺板板…… 陈月耐心叮嘱:“玦儿,不认识的菌子可不能吃,万一有剧毒,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到时只能吃席啰。” “我明白,但这真的能吃,柱子说这叫松口蘑,他上回和王叔去镇上见过不少人卖这个。” 陈月绞尽脑汁,总算想起来了! 这是什么神仙运气! 竟被她发现了蘑菇之王——松茸。 她没吃过松茸,倒也经常听人提起过松茸的味道,也在网上看见不少松茸到吃法。 最最最重要的是! 这玩意儿卖的贼贵! “娘想起来了,这东西叫松茸,娘小时候和你外祖上山采过,味道确实鲜甜。” 她嘱咐兄妹俩,“玦儿、玉儿,你们挖的时候可要小心些,别伤着自己。” 除了松茸,陈月又挖了一些杂菌,才满意离去。 她们下山时已至中午,日头最毒辣的时候。 刚踏入院门,陈月就被几个陌生的老头子围住。 “你们是?” 第12章 上不了台面的落魄户 为首的老头子是张家的族长,张成义。 这些人都是刘翠苹找来的,为的就是收拾陈月。 张家族亲长老的到来,可把刘翠苹神气坏了。 她指着陈月鼻子,趾高气昂道:“就是她!这个丧门星,亲手将老大夫妇送进牢里!各位宗亲可要为我做主。” 哦,原来这群老头子是给刘翠苹撑腰来的。 陈月也不慌,反而面不改色地行了个礼,这是作为小辈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见过各位长辈。” 刘翠苹哼哧一声,“装给谁看呢?你做的好事全村人都看在眼里!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把族里的宗亲找来,为的就是把你逐出族谱!” 她本想和陈月母子分家,可分家要分房和田出去,绝不能让这个丧门星沾上张家的半点好处。 张家的事情闹得这么大,正好借机发作发作。 思来想去,索性就搬来了族里的宗亲,借他们的手将他们母子扫地出门。 陈月笑了,“就这?直接把我名儿划掉不就好了,搞这么大动静,也不怕人笑话。” 又扭头对两个孩子说:“玦儿、玉儿,你们先回屋,娘有点事情要处理。” 有些粗鄙的事,孩子见了不学好。 谁知,两个小家伙刚进屋,却又跑了出来。 张玦大叫:“不好了娘,我们的屋子被人砸了,一片狼藉,根本没地儿落脚。” 玉儿气鼓鼓道:“一定是阿奶砸的!” 张大富和林秀儿进去了,玉儿能想到的,也只有刘翠苹。 陈月并不意外,早该想到了。 “玦儿,带妹妹先回屋。” “砸了也是你们该!一群黑心肝儿养不熟的白眼狼!”刘翠苹对张成义说:“族长,还愣着做甚!将这贱人逐出张家族谱!赶出桃溪村。” 这他妈…… 你说赶就赶?要不里正的位置你来坐? 陈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落魄户而已,把你神气的。” 张成义不悦,怒斥刘翠苹:“你给我住嘴,刘翠苹你闹够没有?你看看你们家,被你搅得都成什么样了?” “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就这么糊涂啊!大富如今这般模样,都是被你惯出来的,赖不了谁。” 啊咧? 原来这些老头子是援军?差点就误伤了…… 可张成义接下来一番话,直接把陈月惹恼。 他扭头就对陈月说教,“还有你,老三媳妇,都是一家人,有啥事儿不能坐下来好好说的?非要闹到衙门面前,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嫌害臊。” “我都替你臊的慌,一个女子家家,不好好在家里孝敬长辈,相夫教子,一天到晚尽干些丢族人脸面的事。” “你大哥大嫂再不成器,也不该把他们弄牢里,老张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呵,我干些丢人的事儿?你闺女被人拐卖你不着急?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故意把拐卖二字咬的很重。 拐卖人口犯法,这是律法里明确规定的。 陈月又说:“也对,一个个重男轻女的老东西,只要是为了儿子,背地里指不定干了多少卖女求荣的事。” 张成义气的眉毛飞起,眼睛瞪的和孤寡青蛙一样。 “祸从口出!你看看你说出来的话,怎么如此粗鄙!真是有爹生没娘教的,欠管教!” 刘翠苹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朝陈月的腰上掐了一把,不得不说,这老太婆掐人可真疼。 陈月“啊”的一声,随后一把薅住了刘翠苹的头发,“你个老逼登竟敢掐你姑奶奶,看来头发又长出来不少。” 刘翠苹被陈月放倒在地上。 陈月就像拔鸡毛似的,一搓一搓地把张老太的头发拔下。 刘翠苹嗷嗷直叫:“还不快将我放开!真是反了天了!” “又菜又爱玩,说的就是你这个老东西。” 场面着实混乱,张成义一整个震惊。 直言道:“疯了!疯了!都疯了!陈月!还不快放开你娘!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就不怕一个天雷将你劈死!。” 让刘翠苹没想到的是,她这个三媳妇比柳玉娥还生猛,竟连她的眼睫毛都不放过! 差点没她把眼皮子薅下来! 终究是败下阵来,头上的头发东缺一块,西缺一块,滑稽极了。 打不过就撒泼,是刘翠苹惯用的把式。 她坐在地上,两腿伸开,手掌不断拍打大腿,哀天嚎地。 “各位族亲,你们可都瞧见了!这下贱胚子留在张家只会横生事端!今天打的是我,明天打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明天打的就是你们! 陈月没理会,舔舐着嘴角的伤口。 这血真腥。 散落在地上的松茸菌,被踩得稀巴烂,辛辛苦苦忙活一早上,还没来得及尝鲜…… 着实可惜。 今天跟刘翠苹斗嘴,明天跟刘翠苹打架,这样下去,日子根本就没法过。 实在是倦了。 她堂堂一个博士,为啥要承受这些? 拾起背篓,决定不再理会这群人。 “给我站住!”张成义把陈月叫住,“刚教训完长辈就想走,不给你娘一个交代,不许走!把她给我摁住。” 陈月被摁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 “我给她交代?谁给我交代?嫁入张家十余年,睡的是柴房,吃的是剩饭,穿的是他们不要的破布衣裳,我打她不是应该的么?” “老娘这是替天行道!” “瞪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这家都被大房败成什么样了?子不教父之过,没有父,那就母之过,打的就是他们。” 张成义无比心虚,张大富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可陈月千不该万不该,将他们送进牢里。 这是在给张家族亲蒙羞! 张家虽不是世族大家,但在过去两百年里,门第还算清白,陈月把张大富送进去,这是让张家沾上了污点。 这些老东西断然是不会放过她的。 为了家族的脸面!他必须让陈月吃点苦头! 这次被按在长凳上的,是陈月。 她挨了很多板子,要昏睡过去时,张成义一盆冷水泼去,她才清醒过来。 “张陈氏你可知错?” 陈月歪着脑袋,极其不屑。 “何错之有。” “我看你就是死鸭子嘴硬,”张成义对刘翠苹作揖,“老嫂子,张家出此恶媳,真是家门不幸。” “恶妇陈月,举目无亲,殴打长辈,断送兄嫂前程,逐出张家族谱!此后不得再踏入张家门。” 这可把刘翠苹爽坏了,“赶紧收拾东西带着你的两个野种滚!” 陈月说:“我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张氏门楣多厉害,都是些落魄户而已,谁稀罕上你家族谱,以后求着我上我都不上!” “一群乌合之众,一辈子也只配在这穷乡僻壤斗生斗死!” 刘翠苹:“晦气的东西,真给你脸了,还求着你上祖谱?真可笑!” 第13章 借个屋檐避雨 乌云缓动,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一场大雨如约而至。 顷刻间,陈月和两个孩子被淋了个透。 玉儿积压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哇哇大哭起来。 她转身看着不远处的张家,呜呜哽咽,“娘,以后我们是不是没有家了?” 那是她住了十二年的家,临了,还真是有点舍不得。 “玉儿别哭,有娘和哥哥在的地方就有家!离了阿奶他们,我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哩。” 这话说出来,张玦自己都不信,眼下大雨倾覆,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以后。 陈月最怕小孩子哭,连忙附和,哄道:“玉儿不哭,哥哥说的对,以后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哩!” 眼下还是要赶紧找个地方避避雨,若是染了风寒,她可是连买药钱也没有。 这雨实在是太大了,使得本就泥泞的道路更加寸步难行。 陈月心中五味杂陈,近日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戏剧化。 她一个农学博士,竟落了个无家可归的下场。 各种事情巧合撞在一起,眼角炙热的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拖着虚弱的身子在雨中前行,泪水和雨水交织,模糊了她的双眼。 一个踉跄,整个人栽进水坑。 “这大下雨天的,也不知道回家躲躲,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你对孩子是一点也不上心啊!” “本来就没钱,要是淋坏了身子,我就自备碗筷,就坐等开席。” 一个身材臃肿,满脸痦子的女人嫌弃地将陈月扶起。 这女人是王猎户的婆娘,也是柱子的娘,家住村东头,房子挨着张家,是邻里。 村里人都喊她柱子娘。 柱子娘本在地里干活,却下起了大雨,不得不往家里赶,没想到却碰见了陈月她们。 兄妹俩礼貌地问候道:“王大娘好。” 陈月道谢:“谢谢嫂子。” “去去去,我男人姓王,可不姓张,别瞎认亲戚!” 村里人谁不知道他们家乱成一锅粥,每天为一点鸡毛蒜皮吵架。 柱子娘是打心底瞧不上他们。 况且三年前,因为谁家水稻先吃水的问题,她被刘翠苹打的两天下不了地,这仇至今也没报! 她可不想跟他们沾上任何关系。 不过人心都是肉长的,她瞅着淋成落汤鸡的三人,还是忍不住问:“这大下雨天的,你们大包小包的是要去做甚?” 陈月丝毫不避讳,尴尬道:“不怕嫂子笑话,我们娘仨被赶出来了,一时间也没个去处......” “别叫我嫂子,我不是你嫂子。”柱子娘赶紧撇清关系,又道:“你还有脸说,直接把那老不死的儿子直接搞里头,换做是我,杀了你的心都有。” 柱子娘自顾自地说道,“要我说,好赖只是把你们赶出来而已,没把你们逐出族谱都算轻的,离了族谱,可就没根了,回娘家都抬不起头!” 啊这...... 陈月心虚,声音小到自己都听不清。 “确实是被逐出来了,张成义亲自发的话......” “你说甚?”柱子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逐出来了?那以后你们是生是死,他们也管不着你。” “真是个顾前不顾后的,你还怪能耐哩!一点也不为这俩孩子考虑。也怪老天爷瞎,可着你们娘仨欺负。” 陈月现在只想找个躲雨的地方,再淋下去,别说两个孩子,自己都受不了,感冒是迟早的事情。 “嫂子教训的是,不知可否借嫂子家的屋檐避一下雨?” 这孤儿寡母的,让谁瞧见了都会心生怜悯,柱子娘也不例外。 但她还是不想和姓张的扯上关系。 请佛容易送佛难,如今他们无处可去,若是赖在她家不走,她找谁说理去! 张玦一开口,她就心软了。 他哀求:“大娘,请你让我们在你家屋檐避个雨吧,雨停我们就走。” 玉儿也道:“还请大娘借屋檐给我们避雨。” 张玦和柱子一起光着屁股长大,上山摘果,下河摸鱼,两人好到穿一条裤子。 张家人再混不吝,张玦也没长孬,她还是挺喜欢这个孩子的。 于是便应下,她对陈月没好气地说道:“我这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才让你们躲雨,雨停你们就得走。” 玉儿听说有地方躲雨了,雀跃道:“谢谢大娘,大娘你人真好!” “去去去,小小年纪就油嘴滑舌的,少给我戴高帽,咱可说好了,雨停就走。” 柱子娘表面不领情,实则心里早就乐开花。 有了躲雨的地方,陈月整个人放松下来。 强忍疼痛,坐在屋檐下,看着远处被雨雾缠绕的山峦,陷入沉思。 真的要在这个地方生活一辈子吗? 如今居无定所,又该何去何从? 有没有回去的法子呢…… 暮春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陈月起身,拉着两个孩子走到堂屋和柱子娘道别。 “嫂子,这雨停了,我们就先走了,麻烦嫂子。” 柱子娘不耐烦,“走走走,赶紧走,别让人瞧见我跟你们姓张的攀扯不清。” 陈月对柱子娘鞠了一躬,然后对两个小家伙说道:“玦儿,玉儿,跟大娘道谢。” “谢谢大娘。” 兄妹俩这一声大娘,柱子娘又心软了,直叫她在心里暗骂。 这都怎么当娘的!就算跟那老太婆再不对付,为了孩子,也不该闹得这么僵才是。 这下好了,直接被扫地出门,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 也不知道这张老三媳妇,脑子是进水了还是被驴踢了,如此拎不清。 正当陈月和两个小家伙要踏出院门,柱子娘拿了几个已经冒芽的红薯出来。 “玉儿娘,等等!这有几个红薯,不嫌弃的话就留着路上吃吧,饿谁也不能饿着孩子。” “听村里的八婆说,今早在河边瞧见里正了,想来是回来了。张家人没义务管你们,但好赖也是桃溪村的,里正不会不管你们的。” 柱子娘都说这么明白了,陈月又不是傻子,再听不懂就是脑子有包了。 陈月接过红薯,“谢谢嫂子。” “谢就不必了,反正这红薯也是准备喂猪的,给谁吃不是吃。” 柱子娘说的在理,这人生地不熟,眼下也没别的法子,好像也只能去找里正帮忙了。 可话说回来,他们娘仨有今天,在旁人看来也是她一手造成的...... 陈月犹豫不决。 第14章 今晚住在这里 “玉儿娘,你怎么有空上这来了?”里正和蔼说道。 不禁在心里嘀咕,张老三媳妇不好好在家干活,来这做甚,要是被刘翠苹瞧见了,又少不了一顿打。 陈月道出来意,“里正叔,你可知道哪里有破庙什么的?” 里正不明所以,好好的找什么破庙,别说破庙,就算是香火旺的庙,也不太灵…… 求神不如求己。 “破庙?玉儿娘,这拜神也不该找个破庙啊,得找个香火旺的。” “里正叔,您误会了,我不是去拜神,我现在没去处,想找个破庙先将就一下......” 陈月又说:“这雨一阵一阵地下,也不是法子。还是得有个遮雨的地方。” “俗话说一场春雨一场寒,虽已至暮春,但这雨下起来,还是冻人。” 里正捋着胡子,看来村里人没乱说,自己去镇上办事儿这几天,张家确实发生了不少事情。 陈月一来,更证实自己的所见所闻。 里正摇头,“我老头子活了大半辈子,很少出门,哪里有破庙,还真不知道。” 陈月咂舌,果然不能看太多电视剧! 随处可见的破庙显然是骗人的…… 实际上,这里的村民从不靠神,神只是信仰。 他们能在这繁衍生息,靠的是一身骨气和一双勤劳的双手。 好好好,没有破庙是吧? 没人住的破房子总有了吧? 陈月问:“那村里可有无人居住的房子?” 里正继续摇头,“这年头,苛捐杂税繁重,没饿死就不错了,哪儿有闲钱盖多余的房子。” “我是说绝户的房子。” 陈月不信,这么大一个村,绝户的房子总有了吧! “按本朝律法,这绝户一死,留下的土地和房子,得上报给当地的官老爷。若是被发现没上报,是要掉脑袋的。” “上报之后,土地就不再属于村里管了,由衙门代管。这不,我前几日去镇上,就为办这事儿去的。 “每家每户的地都是分配好的,地不够或者没地,只能掏银子买。” 麻绳专挑细处挑,这下好了,彻底没地儿去了…… 陈月微微皱眉,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草率了? 要是和张家不闹成这样,好赖有个容身之所。 同情大美女(sha bi)?那是倒霉的开始! 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那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陈月说:“原来如此,谢谢里正叔,那我就先不打扰叔了。” 里正作为一村之长,村里的事情不说都知道,好歹大部分是知道一些的。 他忍不住说教,“你这孩子也是轴,哪儿有爹娘不疼娃的,十多年过去,你也该回陈家村看看了。 “我就不信你老娘瞧着玉儿和玦儿这可人的模样,能狠心将你们赶出来。” 说是这么说,可陈家人也不是什么好鸟啊…… 回个屁...... 陈月只道:“里正叔说的是。” 道别里正,陈月带着孩子们继续找落脚的地方。 她带着孩子们穿梭在村子里,像个无头苍蝇。 找啊找,找啊找,竟找不到一个落脚的地方。 她看着远处山峦,突然想到一句话——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她不信,在这重峦叠嶂的地方,还能居无定所,饿死不成! 玉儿一天没吃东西,抱着发芽的红薯生啃,泥渍沾满嘴角。 张玦跟蔫巴的白菜一样,蹲在地上,忧心忡忡,真的要居无定所了吗? 陈月肚子传来咕咕的声响,一天没吃东西,还真是着不住。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先解决温饱问题。 “玉儿,玦儿,别垂头丧气的!有娘在,一定会让你们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儿。” “眼下的困难只是一时的,守得云开见月明。” 玉儿继续啃着生红薯,陈月怕她吃坏肚子,接过红薯,嗔怪道:“玉儿,这发芽的红薯就先别吃了,要是吃坏了肚子,娘可没钱给你治病哦。” “一会儿娘带你们吃好吃的!” 玉儿以为陈月在责怪她,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娘,玉儿饿。” 张玦最是见不得玉儿哭,见玉儿如此委屈,马上变成小大人的样子安慰她,“玉儿,听娘的,先不要吃了,娘不是说要带我们去吃好吃的吗?” “现在吃饱了,等会你就吃不下啦!” 听张玦这么一说,玉儿擦干泪水,开心道:“那玉儿先不吃了。” 玉儿又问:“娘,我们要去吃什么?” 陈月反问:“玉儿吃过松茸吗?” 玉儿摇头,她连这个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吃过! 天色渐晚,霞光透过云层,照射在松林里。 许是下过雨的缘故,大部分松茸都破土而出,陈月不需要花费什么力气就挖了许多。 她看着满背篓的松茸,顿时又犯了难...... 食材是有了,但这要啥没啥的,怎么烹煮又是个问题。 张玦突然跑到陈月跟前,拉着她的手说:“娘,我突然想起来,松林不远处的一个山坳里,有一个山洞,要是下雨了,我们可以躲到那里去!” 陈月哭笑不得,这孩子是不是傻,谁他妈下雨不躲家里躲山里? 真是大米吃多了,吃饱了撑的。 “夕阳正好,这一时半会儿是不会下雨的,赶紧采,采够了我们就下山。不然到时候野兽出来,我们就得把小命交代在这里。” 啊咧?啊咧咧? 山洞? 陈月大喜,她才是大傻子。 人类最早就是群居在洞穴里,从原始的采集捕捞生活,到刀耕火种,再到铁犁牛耕,不断发展到如今的文明时代。 既然无家可归,不如就以此为家,远离极品,从此过上与山水作伴的生活好像也是一件幸事。 野兽就野兽吧,她豁出去了! 如张玦所说,山洞就在松林不远处的一个山坳上,离村子有些距离。 俯首望去,村子的风光尽在眼底,在地里劳作的人们显得格外渺小。 陈月很是满意,这倒是个风水宝地,能看见村子的风光不说,采光也是极好的。 即便下过雨,也不显得阴郁,斜阳洒过,竟还有些惬意。 最重要地是!洞内竟有一汪约一米宽的清泉! 这下连生活用水也一块解决了。 陈月满意地点头,“就玦儿玉儿,今晚我们就先住这里。” “娘,你……认真的?” 第15章 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趁天色还早,陈月在附近捡了些枯树枝,做了个简易的扫帚,将洞内清理干净。 山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住他们娘仨,绰绰有余。 今晨下了雨,带出来的衣物和被褥早就被雨水浸透,时不时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陈月在洞门口做了一个晾衣架,用来晾晒衣物。 这时玉儿问:“娘,以后我们都要住在这里了吗?” 陈月打趣道:“玉儿不想跟娘住在这里吗?” 玉儿说:“想!只要是跟娘在一起,玉儿住哪里都无所谓。” 张玦:“我觉得住在这里挺好的,不用看阿奶的脸色过活,最重要的是,我们再也不用挨打了。我喜欢这里。” 陈月很欣慰,想不到这白捡的一双儿女,竟然这么会安慰人。 她忍不住逗趣儿,“玦儿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可不许骗娘!” “自是真的,我发誓!”张玦一本正经道。 他从小受够了张家人的冷眼相待,如今离了张家,即使居无定所,也不觉得难过。 他坚信,只要有娘在,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娘跟你开玩笑呢,瞧把你吓得。娘当然相信玦儿说的话了。” “都饿坏了吧,娘给你们做饭。” 陈月将松茸菌倒出,用指甲将菌子上面的泥渍轻轻抠掉,再倒入泉眼里清洗。 清洗完毕,又找了些松针,当火引用。 篝火燃起,照的洞内好生亮堂。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粗暴的烹饪方法。 松茸经过高温的烘烤,散发出自身独有的味道。 玉儿舔着嘴角,目不转睛,“娘,松茸好香啊,比粟米粥还香。” “小馋猫,再等等,熟透了再吃。” 张玦也没闲着,捡了许多枯叶,平铺在地上。 有了枯叶的加持,地板变得松软不少,没之前那么咯屁股。 两个孩子用过晚饭,倒头就睡。 夜已深,山风呼呼作响,吹得人后背直发凉。 陈月起身往火堆添了些柴火,才觉得暖和些。 她坐在篝火旁,仔细打量这半露天的山洞,觉得还是得好好修缮一下,不然等到冬天,得被风吹傻。 陈月还是头回在野外过夜,出于本能的恐惧,一直到天亮才入睡。 等睡醒时,已至午时。 “玉儿,玦儿,现在什么时辰了?”她轻揉眼睛,喃喃问道。 见没人回应,又再次问了一遍,“玉儿,玦儿,现在几时了?” 还是没人回应…… 陈月一个激灵,从地上弹起,环顾了一圈,竟没瞧见兄妹俩的身影。 她慌乱的跑出洞外,大喊道:“玉儿,玦儿,你们去哪儿了?” 可无论怎么喊,林子里始终没有任何回应,忽然间,一股恐惧如潮水般袭来。 山林野兽多,这俩孩子不会是被野兽叼走了吧…… 那也不对,野兽又没灵性,要叼走也是将他们三人一起叼走,不可能只留她在洞内做白日梦才是。 所以陈月推测,这俩孩子应该是去林子里找吃的去了。 此时,兄妹俩正在林子里捡柴火。 好像有心灵感应一般,玉儿连打几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对张玦说,“哥哥,娘是不是在叫我们?我好像听见娘叫我们了。” 张玦一心扎在捡柴火上,心想着,只要多捡一些柴火,山风吹来的时候,就没这么冷了。 他头也没抬,不以为然道:“玉儿你听错了,这离山洞远着咧,就算娘叫我们,咱也不可能听见。” 玉儿点头,“那应该是我听错了。” “哥哥,捡点松茸我们就回去吧。这会儿娘也该醒了。” “好。” 还没回到山洞,兄妹俩就遇见了前来寻人的陈月。 “娘。” 陈月黑着脸,训斥道:“都给我站好了,你们吓死娘了知不知道,这深山老林的,怎么能乱跑呢!” “要是迷路怎么办?被野兽叼走怎么办?这么大了一点事也不懂。尽会添堵。” “娘见你们不在身边,会担心的。” 玉儿捏着衣角,低头说:“娘,对不起……我们只是想……” 玉儿话没说完,就被张玦打断,“娘,你不要责怪妹妹,都是我的主意,我看家里没柴火了,就带着妹妹来捡柴火和松针。” “这林子我和柱子经常来,从来没见过野兽……” “还敢犟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眼下我们无家可归,住在这里实属无奈之举。这毕竟是山林,还是要有安全意识。” “以后可不许乱跑了,去哪儿之前都得知会娘亲一声,知道没?” 张玦不服气,他从小就和柱子穿梭在林子里,这林子有没有野兽他最熟悉不过,娘怎么还跟他杠上了。 他嘟囔着嘴,“这林子没野兽。” “玦儿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陈月黑着脸,张玦马上改口,慌忙道:“娘,对不起,玦儿知错,以后不乱跑了。” 玉儿连忙帮腔,“娘,别怪哥哥,都是玉儿的错,是玉儿吵着哥哥要来捡松茸……” 这俩孩子倒是会帮衬,哥哥帮着妹妹,妹妹帮哥哥,都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陈月嗔怪道:“年纪小小,胆子不小。娘也不是责怪你们,娘是担心你们。好了,先回家。” 中午吃的依旧是一滴油水都没有的松茸,这烤制的东西,吃多了上火。 陈月本就很少吃烤制的东西,这连续吃了两餐,滴水未进,嗓子早就已经冒烟。 她喝饱水后,将玉儿采来的松茸放进背篓,然后说:“玉儿,玦儿,跟娘下山。” 张玦不明所以,挠头问,“娘,我们在这好端端的,下山做甚?要是碰见了阿奶,又少不了一顿骂。” 玉儿说,“阿奶凭什么骂我们,我们都被扫地出门了,她要是骂我们,我就捡牛屎扔她!” 陈月笑:“你也不嫌臭!衣裳要是沾上牛屎,娘可不给你洗。” “玉儿现在是大孩子了,玉儿自己会洗!” 陈月:“好好好,玉儿自己洗。” “好了,都别愣着了,趁天色还早,我们下山找点水喝。” 啊咧? “娘你傻了吧?这不是有水?” 第16章 在挖脚板薯啊 风轻轻,水盈盈,远远望去,桃溪村的风景尽显眼底。 高耸入云的山峰,被郁郁葱葱的树木包裹着,清澈见底的河水在山脚蜿蜒流淌,草屋错落有致地分布在村子的一角,炊烟袅袅,如仙境一般。 陈月又渴了,刚到河边,就将肚子灌得满满的。 不得不说,住山上是真不方便,要担心野兽来袭不说,而且要啥没啥。 还有许多现实问题要解决,陈月只能按照自己的规划,一步一步走。 住在山上唯一的好处就是,空气清新,风景宜人。 兄妹俩走了一路,也是口干舌燥,他们学着陈月的样子,先把脸清洗了一遍,然后一捧一捧地将水舀起送进口中。 补充完水分,陈月借着原主的记忆,朝着镇子上走去。 她看着背篓里肥嫩的松茸,默默祈祷能卖个好价钱。 桃溪村离青云镇足足有十四里地(也就是七公里),娘仨顶着烈日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镇子门口。 刚踏入镇子,陈月就瞧见街道两旁不少摆摊卖菜的村民。 有卖蔬菜野菜的,有卖稻螺的,还有几个摊位是卖野生菌的...... 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她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将松针平铺在地上,再把松茸整整齐齐摆在松针上,任人挑选。 很快摊位上就迎来了第一位顾客。 “大妹子,这松口蘑怎么卖?”一位比陈月稍年长的妇人问。 “啊?松口蘑?” 陈月愣了两秒,原来有人认识松茸这东西,看来是自己把古人想的太蠢了...... 她本以为能靠松茸小赚一笔呢…… 镇上有人认识这个东西,她就不能乱给价,还是要按照市场行情走,不然很容易被人毒打一顿。 陈月温声应道:“嫂子,这松口蘑都是今早在山上采的,新鲜的很,你看着给价就成。” 妇人笑道:“哈哈大妹子,你也是实在,做生意哪儿有你这样做的,你就不怕我乱给价?” 陈月说:“真能卖出去我就谢天谢地了,也不枉我十几里地背过来。 “更何况,嫂子一脸善相,怎么瞧着也不像是喜欢乱给价的人。” “大娘,这些都是我们和娘今天采的,特别新鲜。”说罢,张玦拿起一个松茸递到妇人手中,“大娘,不信你看,个顶个儿的好。” 妇人接过松茸,好生打量了一番,随后满意道:“那成,就按极品松口蘑来算,二十五文钱一斤,如何?” “给我来两斤。” 猪肉也不过才三十文钱一斤,这东西就算再怎么美味也不过是些野货,不像粮食一样,顶饱。 能卖上二十五文钱一斤,算是菌中的天花板了。 “老伯,借一下你的秤。” 陈月利索地秤了两斤松茸给妇人,今日第一单,入账五十文钱。 随后,摊上陆陆续续又来了些客人,这卖相好的和卖相不好的,零零散散算下来,今日总共入账一百三十文。 陈月带着仅有的银钱,买了两个陶釜和十斤粟米。 陶釜四十五文一个,陈年粟米四文一斤,这价钱算下刚刚好,一分不剩。 有了陶釜,他们娘仨就能喝上一口热汤,再也不用天天吃烤制的东西。 玉儿看着陈月手中的一小包粟米,忍不住舔舔嘴角。 “娘,今晚我们是不是能吃上粟米粥了?” 陈月:“真是个小馋猫。” 张玦:“可以丢点菌子进去熬,这样又能喝粥又能吃菌子!” “那熬粥的任务就交给玦儿了!” 娘仨回到山上也没闲着。 张玦带着玉儿在附近捡松针和柴火。 陈月则去捡石块。 她捡来一些个头儿比较大的石块,然后在洞内找了块稍稍微平整的地方。 将石块垒成一个圈,留出一个缺口,再将陶釜平稳放在上面,烹煮食物的火塘就做好了。 趁着天色还早,陈月又将住所附近的杂草清理一遍。 杂草清理完毕,山洞周围就多了一片空地。 陈月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块空地,若有所思。 “娘,我和哥哥回来啦!”玉儿抱着一捆干柴走来,“哥哥在林子里发现了薯莨(liáng),这会儿正咋挖呢。让我先把柴火背回来。” “我勒个乖乖,你这小身板怎么扛的了这么多柴火,快给娘。”陈月回过神,接过柴火,然后问:“玉儿刚才说什么?哥哥在干嘛?” “在挖脚板薯啊。” 脚板薯,因果实看上去酷似人的脚板,所以才称为脚板薯。 吃法甚多,口感和山药差不多。 对于陈月来说,再熟悉不过。 她乡下的奶奶贼爱种,种出来又不吃,拿来喂鸡喂鸭,她也因此没少念叨过老人家。 没想到这深山老林竟有脚板薯,想来是贪吃的鸟儿叼来了种子,才让它们在这落了根。 这是继松茸之后,解锁的第二个好东西,要好好利用起来。 据陈月所知,眼下并不是吃脚板薯的季节,脚板薯一般在十月份才开始采收。 张玦这会儿挖的,怕不是老的脚板薯新发的苗...... 陈月拉着玉儿就往林子里跑,等找到张玦时,他已经将脚板薯挖出,目测有三十斤。 “娘,快看!我挖到了脚板薯,今晚我们可以加餐了!” 张玦兴奋地展示自己的战利品,又不忘将带有小薯的苗回填到坑里。 陈月接过脚板薯,好沉…… 看来这地儿养分挺足。 要是有一大窝,娘仨近几日的吃食可就不用愁了,陈月迫切地问:“玦儿,你可还在别的地方发现有脚板薯?” 张玦摇头,“挖这玩意儿就跟掏鸟蛋一样,全靠运气。我本来在捡柴,一扭头就看见了。” “也是,这野生的东西,本就看运气。” 陈月切了一小块和粟米一起熬,剩余的准备种在山洞附近,等到年末,他们就有吃不完的脚板薯。 陈月今日只是简单地将杂草除去,只要杂草的根还在,就会影响作物的生长。 要想彻底斩草除根,还是需要一把锄头! 被赶出来时,只带了一把砍刀和一把镰刀,没有锄头,这脚板薯,压根就种不下去。 第17章 你们怎么在这 翌日一早,陈月带着两个孩子又采了满满一筐松茸。 卖完松茸,顺便去了一趟农具店。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一把不带把儿的锄头竟然要一百五十文钱! 只知这时代的铁器贵,竟没想到如此贵! 今日卖松茸的人多了起来,价格也跌了不少,她整整一筐,也才卖了九十来文。 按照这个价格走势,她高低得再卖一周才能买得起锄头。 天气日渐晴朗,林子里的湿度降下来,势必会影响松茸的生长。 到时候还有没有松茸都不是个问题,更别说靠这个挣钱买锄头! 正好在镇上,陈月想着碰碰运气,找一些零工做做,多一份收入,就能快点买上锄头。 在女主内男主外的年代,女子在外边抛头露面,无疑是丢夫家的脸。 所以这也导致一个现象,镇上根本没有几个要女工的活计。 就算是有,雇主一看她带着两个孩子,唯恐避之不及。 她发誓,等她发大财,一定要给女性提供很多岗位! 陈月碰了一鼻子灰,最后还是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松茸上。 她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走在街上。 正巧碰见了出门买菜的柳玉娥。 “阿月!玦儿玉儿!你们怎么在这!” “嫂子\/舅母。” “哎,玉儿和玦儿真乖。”又问:“你们这是上哪儿去?怎么样,那老太婆没欺负你们娘仨吧?” “我和你四哥昨儿去桃溪村,打算看看你们娘仨,还没到你们家,就碰见了那触霉头的老东西,硬生生把我们给骂了回去。” 柳玉娥此时还并不知道他们被赶出张家的事情,以为陈月他们还住在张家。 刘翠苹嘴严,将陈月他们赶出张家的事一个字也没说。 昨儿瞧见陈四夫妇,也不过是骂他们破坏他们家,私闯民宅之类的。 柳玉娥又问:“咋样,最近过得还好吧?” 陈月打趣道:“这有啥好不好的,日子还得要照样过,就算再不好,我也总不能撒手人寰,留两个孩子在世上受苦不是。” “阿月瞧你这话说的,看来最近过得不是很如意?” 娘说过,生活是自己的,好不好都要继续过,总会好起来的。 在玉儿看来,他们的生活比以前好太多了。 她接过话茬,“舅母,我们现在过得特别好,吃得饱睡得暖!今天还和娘卖松茸挣钱了!玉儿相信,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玉儿虽见识过柳玉娥的彪悍,但丝毫不害怕她,甚至还打心底觉得,眼前的女人是个顶好的人。 然后又说:“那天的事情还要谢谢舅母呢,要不是舅母帮着我们,玉儿早就不知道卖到哪里去了。” 柳玉娥是越瞧玉儿越喜欢,嗔道:“瞧瞧我们玉儿,小嘴跟抹了蜜似的。这话舅母爱听,哈哈。” 要不咋说母子心连心呢,张玦一抬屁股,陈月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他一脸真挚地说:“舅母不用担心,我们过得很好,阿奶现在压根就欺负不到我们。我们现在靠卖松茸蘑补贴一些家用。收入还可以。” 松茸?那是个甚,柳玉娥迷糊,这还是她头一次听说。 陈月连忙解释:“就是松口蘑,前些日子不是下雨了,这松口蘑发了疯似的长,我们就采了些,换些银钱补贴家用。” “害,你说松口蘑我不就知道了,从小吃到大的东西。” 说罢,柳玉娥挽着陈月就往集市上走,“正好到饭点了,上我家吃完饭再回去。” 天色还早,陈月还想上一趟山采些松茸来卖呢,这样也能早日把锄头买回来。 陈月说:“嫂子,饭就不用吃了,地里还有一堆活儿没干呢,得赶回去干活。” 张玦和玉儿相视,无比心虚,娘真是越来越会扯谎了,他们哪儿来的地…… 柳玉娥不依,“人啊,要学会躲懒,全家人的活就指着你一个人干,干到死都干不完。来都来了,吃完饭再回去。” “真不用嫂子,我们刚才已经吃过了,吃不下了。” 陈月话音刚落,张玦的肚子就不合时宜地传来一阵咕咕声。 “还嘴硬,玦儿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不许再跟我犟,吃完饭再回去。” …… 这娃怎么关键时候老掉链子…… 柳玉娥和陈月在厨房张罗着午饭,张玦和玉儿在院子里玩捉迷藏。 而陈四,在外边收债还没回来。 陈月打量着他们家的厨房,好生羡慕。 不得不说,有钱就是好,这厨房比他们娘仨之前住的柴房都大。 她什么时候才能拥有这么大的房子! 柳玉娥从房梁上取下几块腊肉和腊肠,然后用荷叶包好。 “这些都是自家晒的,一会儿你们娘仨带几块回去尝尝,吃完再上我家拿。” 她特意嘱咐,等老太婆不在家的时候再吃,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让她给糟蹋。 陈月拒绝,“太客气了嫂子,上你家吃饭就很不好意思了,哪儿还能把你家的肉带回去,这儿我不能要。” “家里就我和你四哥,这一房梁的腊肉,放着也是放着,你看看玦儿和玉儿,正是长身体的年纪,都瘦脱相了。” “你这亲娘不疼,婆婆不爱的,遇上我这么个好嫂子,你就偷着笑吧。” 陈月的处境,柳玉娥多多少少听陈四说过一些,她是打心里心疼这个妹妹和外甥们。 要是换做别人,这腊肉,就算是跪着求她她都不给。 陈月拗不过柳玉娥,只好应下。 “嫂子,你这常年住在镇上,也还种地么?”陈月一眼就瞟见了散落在角落的农具。 “你四哥一个月的利息收入,都够我花好几年,我闲的,我去种地。” 也是,光看宅子,就不是普通人家能住的起的。 听柳玉娥的话,就知道他们家有多富庶。 陈月解释:“我这不是瞧见放在角落的农具,才问。”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你四哥,当初非要在后院里种菜,这锄头买了好几年,也没见他种过一颗菜!光花钱买农具了。” “看见它们就烦。这东西留着也没用,你要是要,就挑几把称手的拿回去。” 陈月两眼冒星:“当真?那我就不客气了。” “阿月,我该怎么说你好,给你腊肉你不要,这几把破锄头你倒是瞧上了。真是个劳碌命。” 第18章 玩儿个好玩的 土地从不会骗人,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农具交到农民手里,才能发挥出极致的作用。 而陈月,就是那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她笑着说:“锄头可比腊肉金贵多了。” 有了锄头,她就可以种庄稼,有了庄稼,才能解决温饱问题。 柳玉娥:“我看你是种地种傻了。” 用完午饭,陈月去买了些时令蔬菜的种子才返回山中。 陈月本就是农学专业出身的,加上小时候没少跟着家人下地,挖地起垄对她来说,无疑是小事一桩。 她在前面翻地,张玦和玉儿在后面捡草根。 “娘快看,好多地龙!”玉儿抓起一条地龙就往陈月跟前跑。 地龙可是好东西,有清热、止喘、通脉之功效,是一味极好的中药材。 若是将它做成地龙干卖给药铺,光是一斤,就能挣一两银子。 陈月低头,看着脚下被翻起来的泥土,隐约可见几条地龙在蠕动。 地龙生长在潮湿的环境里,有地龙出没的地方,土地一般都比较肥沃。 能在这发现地龙,说明土地的湿度和肥度都不错。 只要好好利用这片土地,就不怕种不出粮食。 一想到马上要拥有自己的第一块地,陈月瞬间就干劲满满。 她吩咐玉儿:“玉儿,你帮娘把地龙捡起来。”又对张玦说:“玦儿,你帮娘捡草根。” 玉儿不明白,眼下她们已和阿奶分了家,家里又没老母鸡,捡了地龙也不知道喂给谁吃。 “娘,捡地龙做甚?” “我也想问。” 陈月忍不住打趣道:“给你们兄妹二人加餐。” 玉儿:“咦,娘你好恶心,玉儿才不吃,再说下去玉儿就要吐了。” “快捡吧玉儿,娘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道理。但是娘,这地龙我可不吃!” 说罢,张玦又继续埋头捡草根。 陈月挥舞着锄头,山洞前的平地被她起了两垄。 一垄用来种菜,一垄用来种脚板薯。 她将昨日张玦挖回来的脚板薯切成若干小块,然后裹上草木灰,一块块种进土里。 不出意外,等到十月份,她们就可以收获很多脚板薯。 随后陈月又把柱子娘给的发芽的红薯整根丢进土里,等长出红薯苗,就可以扦插种植。 趁着天色还早,陈月又起了两垄地,准备种些其他的。 这时玉儿也捡了许多地龙,她一脸无邪地问陈月:“娘,这些地龙够了吗?” 陈月看着地上密密麻麻的地龙,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时没过问,玉儿竟然捡了这么多。 够了……真的够够的了,再捡下去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谢谢玉儿。” “娘,您让玉儿捡这么多地龙做甚?不会真的是要做给我们吃吧?” “是呀,给你们加餐!” “……” 陈月看着两个孩子惊慌失措的样子,哭笑不得,马上解释道:“瞧瞧你们那害怕的样子,逗你俩玩的,还真能把这东西给你们吃不成。” 兄妹俩顿时松一口气,这东西都是给老母鸡吃的,他们可吃不下。 “真是吓死个人了。” 陈月继续卖关子,“一会儿你们就知道这地龙干嘛用的了。” 只见她在地上燃起火,然后掏出两根针在火上寮了几下,然后将它们轻轻掰弯,做成鱼钩的形状。 做好鱼钩,她将腊肉上的麻绳取下,反复揉搓,直至能穿过针孔。 又去林子里寻了些藤蔓,照着儿时的记忆,编了一个简陋的鱼篓。 “走,下山,娘带你们玩儿个好玩的。” 陈月找了一个鱼儿多且水位比较浅的位置坐下,将地龙掰成一小段一小段,穿过鱼钩。 地龙是很好的鱼饵,她小时候就没少拿它来钓鱼,没有哪条溪鱼能抵得住美味的诱惑,一咬一个准儿。 鱼钩刚下水,就一群溪石斑聚集过来,个头儿估摸着有二三两重。 鱼儿准备咬钩时,玉儿突然一喊,“哇!哥哥快看,好多鱼呀!” 鱼儿受到惊吓,随即就散开。 张玦语气有些责怪,“嘘,玉儿别说话!鱼都被你吓跑了!” “哥哥,对不起。玉儿不说话了。” 张玦补了一下饵料,下第二竿。 他刚下竿,就有贪吃的鱼儿咬了钩,他迅速将鱼竿抽起,一条拇指大的溪石斑牢牢地咬住了钩。 这是他第一次钓鱼,也是第一次钓上鱼。 他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将鱼递给陈月,“娘快看!真的钓上来了!这鱼儿还挺肥!” “得瑟啥,新手保护期。这鱼一两都没有。”陈月的竿还没上鱼,忍不住阴阳怪气,“等着,一会儿娘给你上个大货。” 话音刚落,陈月的竿也有鱼咬钩,她收起鱼竿,大喊:“大货!” “打扰了……” 这鱼怎么比张玦钓的还小…… 塞牙缝都不够。 陈月尴尬地说:“下回......下回娘钓的一定比你钓的大。” 陈月和张玦继续下竿,涉世未深的鱼儿还不知道社会的险恶,看见地龙就疯狂咬上来。 鱼情泛滥,基本不会空竿,一钓一个准。 母子俩上鱼的速度很快,十秒左右就能上一条。 很快,溪石斑就塞满了鱼篓,这把玉儿高兴坏了。 “娘亲好厉害!竟然钓上来这么多鱼!” 陈月嘚瑟道:“知道娘亲的厉害了吧!今晚做鱼汤给玉儿喝!” 溪鱼的做法有很多,比如裹上蛋液油炸、放锅里煎、熬鱼汤…… 他们的家当只有两个陶釜,也就只能做些水煮的吃食。 张玦有些不开心,玉儿居然只夸娘不夸他! 他嘟囔着嘴,“玉儿,我也钓了好多鱼好不好!” “哥哥也好厉害!” “哼,知道就好。” 今日收获的大多数是溪石斑,还有一些斗鱼、鲫鱼以及一些叫不上来名字的鱼。 陈月将鱼儿倒在离河较远的空地上,然后将内脏挨个清理干净。 清理完内脏,她就地烹煮。 没有调料,保留了食材原有的味道——腥。 一口下去,差点没把陈月送走。 许久不开荤的兄妹俩却吃的津津有味。 母子三人在河边饱餐一顿,才返回山中。 第19章 将山洞修缮一番 天空刚翻鱼肚白,陈月就被山林里的虫鸣鸟叫声唤醒。 等朝阳划破天际,她才懒洋洋起身。 听见动静的张玦揉着双眼,迷糊喊了声:“娘。” “玦儿醒了,时辰还早,要不要再睡儿?等娘做好早饭再起来吃。” 张玦缓了缓神,脑子清醒后,从地上坐起,“不睡了,我去捡些干柴回来。” 陈月吩咐了张玦几句,他便背着背篓出门。 待张玦离去,陈月开始准备早饭。 她将腊肉切碎,煎出油,放入松茸一起煸炒,炒出香味倒入清水,加入粟米,一起熬制。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制方法。 食材经过柴火的高温烹制,香味糅合在一起,散发出独有的清香。 玉儿这只小馋猫吸了吸鼻子,从睡梦中醒来。 她凑在陈月跟前,细声询问:“娘,你在做什么好吃的?好香啊!玉儿被香醒了。” 陈月轻刮两下玉儿的鼻子,宠溺道:“狗鼻子真灵,娘在熬粥,等哥哥捡柴火回来,再一起吃好不好?” 话音刚落,就听见张玦在外面大喊:“娘,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陈月温声赶去,语气虽有责备,但不乏关心,“怎么了玦儿?冒冒失失的,可是受伤了?” 张玦气喘吁吁,“娘......娘,娘,我......我在林子里发现了奇怪的脚印。” “奇怪的脚印?” “是的,就在山洞附近。” 陈月皱眉,内心惴惴不安,这林子里,除了人的脚印,只有野兽的脚印了! 她十分肯定,张玦看见的,就是野兽的脚印,究竟是什么野兽的脚印,要看了才知道。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眼下重要的是要先填饱肚子! 其次就是要将山洞修缮一番,让其具有防御能力,防止野兽袭击。 陈月温声道:“先不管它,我们先吃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用过早饭,陈月拾起锄头,随即就在洞前的平地上挖起来,松软的黑土让她挖起来很是轻松,没花多少功夫就将地基挖好。 挖好地基,她将跟人差不多高的木棒,紧凑地固定在深坑中,围成一个小院。 散落的石块她也没有浪费,平铺在地上,做成一条半米宽的石头路,既防止了雨天打滑,又不失美观。 她又去找了些藤蔓,藤蔓和木棍在她手中交织,成了一扇质朴美观的栅栏。 她一共做了两扇,一扇是院子的,一扇是山洞的。 最后,陈月利用石块和稀泥,在靠着洞门口的地方,搭建了一个壁炉,野兽怕火,夜晚将篝火燃起,可以在很大的程度上保护他们不受野兽袭击。 次日清晨,天空飘起蒙蒙细雨,清爽的山风拂过陈月的脸颊。 她被冷醒了。 本来山里昼夜温差就大,加上下雨,更冷了。 她起身朝火堆添了些柴火,火势变大,她才觉得稍微暖和些。 雨停之后,张玦和玉儿也醒来。 “娘。”玉儿睡眼朦胧,揉着双眼。 张玦则兴奋道:“下雨了娘!我们又可以去捡菌子了!” 这倒是个令人开心的事情,有了菌子,又可以去镇上换些银钱,贴补家用。 娘仨背着背篓,踏着雨雾,向松林走去。 这雨下的算及时,经过雨水的洗礼,森林里的野菌又纷纷冒了头。 松茸、牛肝菌、奶浆菌......争先恐后地钻进他们的背篓里。 背篓满了,陈月就打开仓库,将菌子放进去,低温储藏。 她将个头儿均匀,卖相还不错的野菌挑出,单独放在一个背篓,还有一些卖相稍微差些的,打算晒干,留着自己吃。 晒干的野菌和老母鸡一起炖,那味道,别提有多鲜! 他们娘仨刚到山脚,就碰见了准备上山的徐慧娘和刘翠苹。 徐慧娘率先打了声招呼,“阿月,玉儿,玦儿,一大早的这是要上哪儿?” “二伯娘。” 刘翠苹拉着个脸,“一大早就碰见一群晦气的东西。” 陈月没理会她,而是温声应道:“这不是刚下了雨,菌子都长出来了,捡了些菌子,准备拿去镇上换些银钱。” “这样啊,我和娘......”陈月此时不再是张家的人,徐慧娘轻咳两声,马上改口:“我和大贵她娘也准备上山捡些。” 刘翠苹一听,马上挂脸,入了张家的门,就是张家的人,死了也是张家的鬼! 大贵她娘?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回去再收拾这个贱人。 “阿月,近日来过得还好吗?”徐慧娘问。 刘翠苹哼哧:“有这功夫关心外人,不如回娘家借些银子把你大哥和大嫂赎回来。” 陈月笑道:“都过去了,总会好起来的,我还要赶着去镇上,改日再找嫂子叙旧。” 刘翠苹被无视,气不打一处来,陈月的厉害她是见识过的,她不敢贸然出手,只能暗地里憋坏。 陈月前脚刚走,刘翠苹就伸出拐杖,将陈月绊倒在地,野菌散落一地。 “不许欺负我娘!”兄妹俩向前制住刘翠苹。 张玦抢走刘翠苹的拐杖,朝她后背打去,玉儿则抱着她的大腿,死死咬住。 到底还是老了,面对两兄妹的反击,丝毫没有一分赢面。 “下贱坯子,还不让你的野种们放开我!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等仁儿和义儿回来,要你好看!”她继续骂:“老二媳妇,还愣着作甚,把这两个兔崽子拉开!” 徐慧娘假意向前,给了张玦一个眼神,“玦儿,她可是你阿奶,快别打了。” 这话一出,张玦打得更凶了。 就算是背上不孝的骂名,他也要替娘出这口气! 陈月拾起野菌,眼底的寒气逼人,好像要把刘翠苹吞噬。 只道:“继续打。” 刘翠苹疼的嗷嗷叫,凄惨的叫声吸引了不少来看热闹的村民,包括柱子娘。 看热闹的村民话里话外说着陈月母子的不是,比如大不敬,不孝,遭天谴之类的。 柱子娘一向和刘翠苹不对付,见此情此景,心里直叫好。 话口也不由地向陈月偏,“行了,一人少说两句,差不多得了,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他们娘仨被这老太婆欺负惯了,我看啊,他们不过是在正当防卫。” 三打一,刘翠苹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好一个正当防卫...... 柱子娘说出来自己都不信...... 第20章 受伤的小狗 娘仨到镇上时,刚好赶上青云镇的早市。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各种商贩叫唤着,好不热闹。 陈月还是来到上回摆摊的地方,刚将菌子摆好,就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不等陈月开口,那妇人就道:“大妹子,这么巧啊!又来卖松口蘑。” 陈月:“这么巧啊大姐,又来买菜。” 这俩人...... 实属是没话找话说。 妇人被逗笑,“妹子,你也是个会聊天的。”又说:“街坊邻里都叫我胖大姐,我年纪比你长,叫我胖大姐就成。” “胖大姐\/胖婶子。” “妹子,这俩娃娃是你的孩子?生的倒是好看,就是太瘦弱了些。” 陈月寒暄:“是咧,男孩是哥哥,女孩是妹妹,从小就不长肉。” 张玦玉儿内心:娘的嘴,骗人的鬼,都没肉吃怎么长肉? 张玦机灵道:“买点松口蘑吧胖大婶,有银子娘才能买肉给我们吃,我们才能长肉!” 玉儿眨巴着眼睛,轻声附和:“是呀是呀,这松口蘑都是今天采的,新鲜的很!买点吧,漂亮的胖大婶!” “漂亮的胖大婶?哈哈哈,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好好好,漂亮的胖大婶买点新鲜的松口蘑。”胖大姐忍不住逗玉儿。 今天的松口蘑卖相极好,就算他们兄妹俩不开口,她也是要买的。 陈月尴尬赔笑:“胖大姐,孩子们还小,让你见笑了。” “家有一小,如有一宝!无妨,哈哈哈。给我来两斤吧。”胖大姐又说:“今天的松口蘑卖相很好,妹子可以去醉仙楼碰碰运气,说不定能卖上好价钱。” “好价钱?”陈月狐疑地问。 极品不是也二十五文一斤,这价格再好,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胖大姐故卖关子,“去了你就知道了。” 听人劝,吃饱饭。 招待完胖大姐,陈月拾起背篓,朝醉仙楼走去。 醉仙楼是青云镇最大的酒楼,也是整个九州国最出名的连锁酒楼,其名声享誉四海。 醉仙楼外—— 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还未到午时,这里就排起了长龙。 排队的人跟陈月一样,都背了一个背篓。 “大哥,你也是来这碰运气的吗?”陈月问出心中所想。 “是哩,这不是菌子都长出来了,镇上的有钱人就好醉仙楼那口野菌鸽子汤!但这菌子毕竟是野生的,不是每天都能吃上的,而且过了吃菌子的季节,就吃不上了。” 野生的...... 过了吃菌子的季节...... ! 路人大哥继续说道:“采来的菌子要是能被醉仙楼掌柜瞧上,一斤就能买上三十文钱!顶一斤肉呢!” 三十文? 贵了五文钱,怪不得胖大姐让她来碰碰运气。 这要是卖上一斤,就能挣三十文! 陈月默默祈祷她的菌子能卖上个好价钱。 路人大哥又扭头看了看陈月的菌子,满意道:“大妹子,你的菌子卖相不错,应该能卖上好价钱。” 陈月客气回应:“我瞧着大哥的菌子卖相也不错,希望我们的都能卖上好价钱!” “哈哈哈,借妹子吉言!” 排到陈月时,已是晌午。 好在菌子用松针盖住,免了暴晒,还算水灵。 陈月有些出乎意料,这醉仙楼,也不是什么菌子都要的,无论什么菌子,都只要极品! 她的菌子被店小二挑挑拣拣,最后也才挑出来六斤半。 剩下的菌子...... 只能拿去集市上销售或者留着自己吃。 全部菌子销完,总共进账两百四十一文钱。 随后,陈月去肉铺买了一块猪油,去布庄买了两批麻布以及一些调味品...... 所需物品购置完毕,才返回山中。 山林经过雨水的浇灌,土地变得泥泞,还未到洞口,陈月就看见了张玦所说的,那个奇怪的脚印。 脚印深陷地面,形状清晰可见,呈梅花状。 这脚印......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可无论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山洞就在不远处,估摸着十多米的路程。 陈月吩咐兄妹俩:“玦儿,你先带妹妹回去,不许乱跑。娘去解个手,稍后就到。” “好。” 陈月支开兄妹二人,沿着脚印一路前行,打算一探究竟。 脚印越来越浅,终在一个草丛附近没了踪影。 她轻扫一眼草丛,发现草丛上染了些许血渍,她不安地拨开草丛,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原来是只小土狗。 看上去,两个月大小,前右腿受了伤。 陈月将它抱起,轻轻抚摸。 原来被人抚摸是这种感觉,真舒服啊! 小狗忍着疼痛,沉浸地享受着,发出嘤嘤声响。 作为爱狗人士,陈月自然不忍心将它丢在这里。 她怜惜道:“小土狗,你怎么跑到这林子来了?你受伤了,我带你回家。” 小狗在陈月怀里开心地蹭了蹭。 陈月稍微思考,脱口就说:“你的脚印像梅花,以后你就叫陈大花!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 “嗷呜——” 好难听的名字。 “娘,你回来啦!”玉儿看见陈月,开心地扑过去。 “玉儿,哥哥去哪里了?”陈月不见张玦,不由问道。 “哥哥说趁着天晴,多捡些柴火,不然下雨又没柴火烧。他让我在家里好好等娘。玉儿没有乱跑,玉儿有在乖乖等娘!” 她看着陈月怀里的小狗,眨巴着眼睛,“娘,这只小狗真可爱,可以让玉儿抱抱吗?” 陈月将大花递给玉儿,“大花受伤了,玉儿不要碰到它的伤口。” 大花开心地舔着玉儿的手背——碰到也没关系,山里的土狗没这么娇气。 “玉儿会小心的,娘放心吧!”玉儿接过,“娘,这只小狗叫大花吗?” “嗯,大花的伤口还在流血,玉儿,你陪大花在家里玩着,娘去寻些止血的草药。” 寻了一圈,陈月只寻来大蓟,大蓟通常外用,有止血的功效。 她将大蓟捣碎,涂抹在大花伤口上,包扎好大花的伤口,才准备午饭。 大花开心地在院子里和玉儿玩耍着,此时张玦也捡柴回来了。 张玦又捡来一些菌子,“娘,林子里好多菌子,我又捡了些。” “哥哥快看!娘亲捡了一只小狗回来。叫做大花!” 大花冲向张玦,摇晃着小尾巴。 “嗷呜——” 对面山上—— 几双眼睛正幽幽地盯着洞口。 第21章 制作木床 朝阳如约升起,山林里又迎来美好的一天。 睡了几天的地板,陈月还是不习惯,总觉得地板硌得她腰酸背痛。 地上潮湿,一直睡在地上也不是办法,她决定做一个简易的木床。 她将松木砍成合适的长度,再对半劈开。 木材全部对半劈开后,选取三个较为粗壮的做床腿,平铺在地上。 然后利用榫卯结构,将其余木材嵌合在床腿上。 利用相同的方法,给张玦也做了一张。 以后玉儿就跟她睡,张玦自己睡。 张玦看着自己的新床,开心到飞起,“娘你真厉害,终于不用睡地板了! “我去山下割些茅草回来。” “家里的柴火都烧不完,好端端的割茅草作甚?”陈月有些迷糊。 玉儿说:“娘你忘了吗?茅草可以用来铺床,茅草铺在上面,床会变得软软的。” “现在稻子还没收割,等稻子收割完,把晒干的稻杆铺在床上,又软又保暖!”突然,张玦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可惜,我们家没有稻子。” 张玦一番话,陈月思绪被带回小时候—— 从她记事起,就跟着年迈的奶奶的生活,下田插秧收稻子,种菜喂鸡拔花生,对她来说都是些小意思。 不过印象最深的,还是奶奶拿稻杆铺床。 那时候她家里穷,住的是土砖瓦房,睡的是硬邦邦的木床。 每逢入秋,奶奶就会将晒干的稻杆,剥出稻杆芯,一层层平铺在床上。 铺好稻杆,会在上边铺上凉席,再在凉席上铺上被褥,床就会变得又软又暖。 回想着小时候的点滴,泪珠不禁从眼角落下。 眼瞅着博士马上毕业,竟来到这个鬼地方,也不知道家里人看见自己冰冷的尸体...... 会是什么反应...... 玉儿见状,默不作声,上前抱住陈月,“娘,你眼里进沙子了,玉儿给你吹吹。” “都没吹风,哪来的风,玉儿你怎么能睁眼说瞎话!” 玉儿奶凶,瞪着张玦,“哥哥住嘴!” “会有稻子的,我们不光会有稻子,还会有果树、小鸡、小鸭、以及......大房子!”陈月整理好思绪,“娘和你一起去。” “玉儿也去!” 大花:“嗷呜——” 三人一狗,画面唯美。 茅草在桃溪村分布广泛,山坡、丘陵或者河岸两边都有。 属河岸两边的长得最好。 他们刚到河边,就碰见了正在砍芦苇的柱子娘。 陈月向前打了声招呼,“这么巧啊嫂子,竟在这碰见了你。” 柱子娘继续砍芦苇,面无表情,“村里就这么大点地儿,想碰不见都难。” 陈月被柱子娘噎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道:“谢谢嫂子上回替我们娘仨说话。” 张老三媳妇莫不是傻了? 还真是听不懂好赖话,她上回是在添油加醋。 怎么到自己耳朵里,竟成了帮她说话。 这该死的罪恶感,瞬间斥满柱子娘的脑袋。 她着挠头,不好意思说:“就见不得那老东西欺负人,大家都是邻里,应该的。” 转念又一想,张老三媳妇已经不是张家人了,又跟那老太婆不对付,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而且接触下来,感觉也还行。 试着跟她相处一下好像也不是不行? 要是能处成好姐妹,就她那泼辣劲儿,以后自己受人欺负,她还能站出来护着自己! 柱子娘酝酿一番,主动示好:“这不天气越来越热了,我瞧着这芦苇长得甚好,就来剥些芦苇芯,准备编两张苇席。” 陈月:“我们来割茅草。” 柱子娘:“哦,那你们割,我砍芦苇。”她又指着河岸对面,“对面的茅草好像长得更好。” “哦,好的。” 空气突然尬住…… 河岸的茅草长势喜人,陈月挥舞着镰刀,转瞬就割倒一大片,茅草整整齐齐平躺在地上。 这会儿日头正盛,等茅草晒干,再带回山上,铺在床上,别提有多舒服。 许是氛围太过尴尬,陈月打破沉寂,“嫂子,你是说这些芦苇能编成席子是么?” “是啊,谁家席子不是用这个芦苇编的。现在的芦苇长得好,编席子最合适不过。”柱子娘拍着胸脯,“放眼整个桃溪村,就我编的苇席最好,我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庄户人家节俭,会的手艺也多。 能自己动手,绝不花钱,大钱基本都是留着看病用的。 陈月稍加思索,请求道:“嫂子,你可以教我怎么编苇席么?以前都是我男人编的,现在他走了,只能我自己来。” 柱子娘不假思索,爽快应下,“成,两天后你上我家,我手把手教你,学不会可不许走。” 两天后—— 柱子娘正在用石磙碾压苇条,陈月带着两个小家伙如约而至。 刚到院子外,柱子就兴奋地跑出去,“婶子!阿玦!玉儿!你们来啦!” 柱子已经有好些天没跟张玦上山掏鸟蛋,心痒痒的,“阿玦,玉儿,你这几天上哪儿去了,想找你们掏鸟蛋都找不到人。” 张玦说:“我们搬家了。” 柱子:“那还跟我去掏鸟蛋不?” 张玦:“你一天到晚能不能干点正事儿?就知道掏鸟蛋。” 柱子:“?” 自离开张家,张玦就像转了性子,一心只想着怎么给陈月减轻负担,掏鸟蛋是一点也勾不起他的兴趣。 孩子们在交谈,陈月径直走到院内,轻声问候:“嫂子。” 柱子娘边碾边回应:“玉儿娘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哩,你现在又不在张家,想去找你又不知道上哪儿找你去。” 陈月打趣搪塞过去,“所以我这不是找嫂子来了。” “来的正好,编苇席也没什么工序,正碾篾片呢。” 晒干的芦苇比较脆,制成草席之前,要先将芦苇杆削成苇条,再在苇条上洒水,然后碾压,碾压完毕即可开始编织。 柱子娘刚好到碾压这步,下一步就是开始编织。 前面的工序都是次要的,听一遍都能学会。 最主要的,还是着手编制这一步。 从芦苇杆到一张成品苇席,工序繁多,做工也讲究。 柱子娘来回碾压苇条,待它变得柔软且有韧性,她才开始吆喝陈月。 “玉儿娘,咱们开始吧。” 第22章 编苇席 陈月看着铺放在地上的苇条,显然不知从何下手,呆呆待在原地。 “这......嫂子,这怎么弄......我不会。” 柱子娘笑道:“没事,我教你。” “从苇条变成苇席,要经过六道工序才行。分别是开头、排席、编席、截席、锤席、翘席。” “啊?好麻烦的样子......” “听着麻烦,真正把苇条攥在手里的时候,你就知道怎么去做了。凡事都要亲自去实践一下才懂,不然就是空话。” 说罢,柱子娘取来一根四方木棍,然后将细长的苇条放在上面;接着她又将苇条横竖交织排好,在中心位置开始编织,作为定位点。 编织好定位点后,她开始扩大编织范围,反复交叉编织,直到编到合适的尺寸为止。 陈月将苇条裁成半米的长度,照着柱子娘说的,一步一步往下编织。 因为她是来学习的,所以编的是迷你版,等她编到合适的尺寸,柱子娘便用截苇刀将多余的长度截掉,这便是截席。 多余的长度被截掉,柱子娘将席子边缘处折叠,折叠好后用木锤反复捶打,直至席子折叠处不再复原。 最后,她将苇席边缘未编织的苇条塞入席缝之中,一张完整精美的苇席才算做好。 柱子娘拿着陈月编织那张苇席,反复端详,忍不住夸赞:“编的真好,一教就会,听着麻烦而已,其实也没有很麻烦,对吧?” “我这个尺寸小,编起来自然是不费力,要是编一个尺寸合适的,我真够呛!”自己有几斤几两,陈月还是知道的。 柱子娘点头,张老三媳妇倒是个谦虚的主儿,不像他们家那个老太婆,你要是夸上两嘴,她能翘上天。 “相信自己,有些事情,看着难,实际上,也就那样。哈哈哈哈。” 陈月再次道谢:“很感谢嫂子教我这项手艺!” “趁天色还早,我也去割点芦苇备着,就先不叨扰嫂子了。” “玉儿娘等等,我有个事儿想问你。”柱子娘将陈月拉到厨房,俏咪咪问:“玉儿娘,你跟我说实话,张家那个老太婆真把你们娘仨撵出去了?” 陈月一脸黑人问号:“啊?突然问这个作甚?” “你就回答是或者不是就成了。” “是。” “真是个黑心肝的。”柱子娘得到想要的答案,又道:“没啥,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有事儿没事儿多来家里溜达。” “?” 此时张玦和玉儿正在教柱子玩五子棋。 “学会了吗柱子哥?是不是比掏鸟蛋好玩?”玉儿轻声问,然后又道:“这是我娘教我的,我娘说,玩五子棋可以长脑子。” 张玦笑不得,“玉儿,娘明明说的是益智......” “哥哥别管,反正就是那个意思。” 五子棋显然勾不起柱子的兴趣,在山林野惯了的孩子,还是上山摘果掏鸟蛋,下河摸鱼捡田螺好玩。 柱子撇着嘴:“好玩,但我更喜欢掏鸟蛋!不过如果是玉儿想玩的话,我可以陪玉儿玩。” “切,玉儿才不要你陪,我可以陪玉儿玩。”张玦有些不屑。 “玉儿,玦儿,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家。”陈月吆喝着两个孩子。 这时柱子问:“婶子,我听阿玦说你们现在住在外祖家里,真的吗?” 陈月瞥了一眼张玦,索性也扯了个谎,笑道:“是的,我们住陈家村的外祖家。” “陈家村就在桃溪村对面,中间隔着桃溪河,跨过桃溪河,再走两百米左右,就可到陈家村。” 柱子也实在,“哦,原来在河对岸。怪不得找不到阿玦。” “那我想去掏鸟蛋的话,可以去陈家村找你吗阿玦?” “外祖脾气怪的很,还是别来了......” 离开王家,陈月停下脚步,轻声询问张玦:“说吧,玦儿,为什么不告诉柱子我们住在山上?” “是觉得住山洞丢脸?还是怕村里人笑话?又或者说,怕阿奶他们带人来找麻烦?” “怕阿奶来找麻烦。”张玦说这句话时明显心虚。 陈月黑着脸:“说实话。” 男孩的小心思被捅破,加上自尊心作祟,低头不语,脸颊通红。 陈月半蹲在他面前,握着他的双手,温声说:“有这个想法正常,娘小时候因为家里破,就不爱带朋友来家里玩,怕他们笑话我。” “可是玦儿,你有没有想过,你今天撒了一个谎,就需要用很多个谎圆这个谎,撒谎是不对的。” “玦儿你要知道,我们不偷不抢,没什么好丢脸的。” “娘,对不起......我错了,我没想这么多,我以后不会撒谎了。” “柱子哥是我们的朋友,我们要坦诚相待,娘说玉儿说的对不对?” “玉儿说的对,我们玉儿真聪明!” 天色欲晚,夕阳在天边留下余晖。 母子三人踏着余晖返回山中。 回到山里,陈月就开始准备晚餐。 熬好粟米粥,她开始备菜。 将野菌切碎,又在陶釜中放入猪油,待油温升高,再放入野菌和猪油渣,爆炒,香气四溢。 大花闻见香味,口水直流,它跑到陈月跟前,疯狂摇着尾巴。 嗷呜—— 俺也想来一口。 “大花也想吃吗?这菌子煮熟才能吃,不然会中毒。一会儿再给你吃。” 大花向前蹭了蹭——好的! 在陈月炒菜间隙,张玦将粟米粥盛好,三人一狗,正好一人一碗。 玉儿夹起一块野菌,吧唧吧唧啃起来,赞声连连,“娘亲,蘑菇里面有肉的味道!好香!” 大花:“嗷呜~” 俺也觉得。 “娘炒蘑菇的时候加入了油渣,自然有肉的味道!而且……猪油也是荤的!肯定香啊!” 张玦说话之余,也不忘把野菌往嘴里送。 简简单单的一顿饭,一家人吃的津津有味,尽管只有粟米粥和油渣炒野菌,也比在张家吃剩饭强。 吃饱喝足,陈月简单地擦拭了一下身子,满足地躺在床上。 不得不说,这木床垫了茅草,确实软和不少,就是有点扎人…… 微风徐徐,一轮银月挂在空中,照的院子格外亮堂。 突然,院外传来悉悉唆唆的声响,扰破山林的宁静。 陈月借着火光,抬眸望去,隐隐看见两道黑影匆匆闪去。 第23章 抓了只野鸡 山风穿堂而过,带来阵阵清凉。 清晨的阳光透过叶缝洒落,照的地上略显斑驳。 芦苇经过几日的暴晒,已经没了水分,特别干爽。 木床单铺茅草扎人,陈月要趁天黑之前,将苇席编织好。 她在院内有条不紊地剥离苇条,兄妹俩也没闲着。 没有石磙(gun),张玦就拿着木槌,细心地捶打着每一根苇条,直至苇条变得柔韧为止。 玉儿则在院子里浇菜,前段时间种的脚板薯和应季蔬菜已经冒芽。 红薯也长出绿叶,过不了多久就可以移栽。 大花一早就没了身影,估计又去林子里野了。 “娘,那天王大娘教你编苇席,你学会了不?”张玦停下手中的动作,突然问。 “怎么滴,对你娘就这么没信心?”陈月调侃,又说:“你娘我从小学东西就快,只要认真学,学一遍就会。” 这倒是在真话,老天爷赏饭吃,给了她一个灵光的脑子,学什么都学的快,别人要用两天学的东西,她用半天就能学会。 玉儿说:“哥哥你瞎吗?那天玉儿都瞧见了,娘在王婶子家织了一个小小的,虽然织的不好看,但也织出来了。” 陈月扶额,玉儿这是在夸她还是在贬她呢...... “娘,你别听玉儿瞎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张玦连忙摆手解释,又道:“我也想学,毕竟是门手艺活,说不定还能靠它挣钱!” 玉儿嘟囔着嘴,“好吧,是玉儿误会哥哥了,玉儿道歉。” 编织苇席工序复杂不说,而且庄户人家,基本都是自给自足,基本不会有人掏钱去买这个东西,想靠苇席挣钱,难。 “技多不压身,一会儿娘教你便是,不过先说好,娘也还没出师哦,指不定织成什么样呢,你可不许笑话娘。” 陈月继续剥苇条,温声道:“玦儿,十二岁的年纪就该干十二岁的事情,挣钱的事情交给娘,你好好把书念好就行。” 张玦顿了一下,念书?他想都不敢想,张家的钱不是给大伯还债,就是给大哥和二哥交束修去了。 他靠着张家的剩饭活到这个年纪,已是幸事。 念书这事,还是藏在梦里比较好。 而且他早就过了启蒙的年纪,就算有银子交束修,也不会有书院要他。 更何况现在没银子,早点认清事实,才是真理。 “娘你忘了,我不上学堂。”张玦眼底闪过一丝落寞,虽然只是在一瞬间,陈月还是察觉到了。 “娘教你。” 张玦先是惊喜,而后又狐疑:“娘你何时会认字了?” 陈月打趣:“都说女子无才辩是德,你阿奶那臭脾气,知道你老娘我这么多技能,还能让我进家门?那我肯定得藏着掖着啊。” 仔细想想,放眼整个桃溪村,也只有男丁上学堂,张玦接受了这个解释。 “娘会的东西多着呢!我们不知道而已!是吧娘?”玉儿是个妈宝女,总会第一时间出来维护陈月,“娘,玉儿也想学!玉儿要当大才女!” “好好好,玉儿也一起学,以后当大才女!”陈月被逗笑,这白捡的闺女和儿子,真心不错。 “娘,你可以教我写我的名字吗?”张玦眼里透着星光,兴奋无比,“我只知我叫张玦,可张字如何写,玦字又如何写,无人与我说。” 陈月从火塘翻出一根未烧完的木棒,借着顶部的木炭,在地上写出“张玦”二字。 “张玦,原来我的名字长这样。” 指尖落在字上,顺着笔画小心翼翼地描摹。 玉儿见哥哥开始写字,在陈月耳边叽叽喳喳,“娘,玉儿的呢!玉儿也要写!” 教兄妹俩写了各自的名字,陈月又教了一些简单的字,比如“人”、“狗”、“大花”等。 包括张玦的名字,教的都是现代的简体字。 这个时代用的是繁体字,等手头宽裕点,她再买点书籍研究研究。 被文字触动的张玦,沉浸在文字的世界里,刚才所学的每一个字,一笔一画的记下。 玉儿心思没在上面,才学了几个字,就兴致全无,躲到一边。 “刚才是谁说要当大才女的?怎么跑到一边躲懒?”陈月忍不住调侃。 “知识进不去脑子,这个大才女玉儿不当了。”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 陈月才不要,她只要两个孩子平安喜乐,一生无忧。 “好好好,就依玉儿的,不当大才女。不过娘教哥哥课业的时候,玉儿也要一起学。” “啊?玉儿以后还要继续学认字啊?” 玉儿撇着小嘴,明显不情愿。 张玦则开心地要死,眼神炙热,“娘说的可是真的?以后要教我课业?” 陈月点头,“嗯,以后你们兄妹二人的课业,就交给娘。” 用过午饭,陈月躺在床上小憩,张玦在温习今天学的字。 玉儿那只小懒猫,在院子里玩泥巴。 “大花,你回来啦!一整个上午都没瞧见你,上去了?”玉儿也不顾手有多脏,向前大花轻轻抱起。 大花在玉儿怀里挣脱,咬住玉儿的裤脚,扯着玉儿往外走。 “大花,你别咬玉儿的裤脚,要是咬坏了玉儿就不跟你玩了。”玉儿话音刚落,大花就松开。 大花跑到张玦跟前,扯着他的裤子。 张玦狐疑,“怎么了大花?可是发生什么事?” 大花先跑到院外,又跑回来扯住张玦,示意张玦跟它走。 张玦唤醒陈月,“娘,大花不知怎的,一直扯着我往外走。” 玉儿说:“刚才大花也扯我了。” “嗷呜~” 陈月道:“玦儿,你和妹妹在家。我跟大花去外边看看。” 大花带着陈月穿过松林,朝着山下走去。快到山脚的时候,大花跳进野草丛,草里的动物受到惊吓,发出“咯咯咯”地叫声。 是一只被狩绳束住脚的野鸡。 “行啊,大花,你的狗鼻子真灵,这么隐秘的地方你都能发现。”陈月解开绳子,野鸡在她手里不断扑腾,企图逃走。 “小东西,别折腾了,再折腾就把你炖掉。” 山里的东西,好像都有灵气,陈月话语一出,它便不再扑腾。 回到住所,陈月取来剪子,将野鸡翅膀的羽翼剪短,无论野鸡怎么扑腾,也难再起飞。 “娘,我去捡些松针。”张玦打算做个鸡窝。 家里来了新成员,玉儿也很积极,“玉儿挖地龙给鸡吃。” 陈月:“那我织苇席?” 入夜,山风微凉。 陈月被院外的两道黑影惊醒。 第24章 深夜造访 简易的木质栅栏被撞倒在地,菜地被踏得一片狼藉。 它们离洞口越来越近,马上要冲破第二道防线。 陈月抡起木棍,作出防御的姿态。 “别过来!” 两个小家伙被扰醒,睡眼朦胧,倒也瞧见了院外的情况。 玉儿带着哭腔,“娘,玉儿害怕。” 张玦将玉儿护在身后,“玉儿别怕,哥哥在,哥哥保护你。” 陈月吩咐兄妹俩,“玦儿,别直视它们的眼睛,带着玉儿慢慢后退。” 在娘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大花却表现得异常兴奋。 “嗷呜~” 大花撞击着栅栏,告诉陈月它想出去。 “大花别添乱,好好待在哥哥姐姐身边。” 陈月赶走大花,外边两只家伙的神情变得更为凶狠,并不断发出低吼。 她慢慢后退,看看脚边的大花,再看看外边那两只哈基米,这...... “大花,你是不是想出去?”陈月问。 大花摇着尾巴回应陈月,小脑瓜不断蹭她的腿,“嗷呜~” 这时陈月也反应过来,大花长得狗模狗样,却从来不狗叫。 相反,大花的叫声跟外头那两只一样,只会“嗷呜”。 陈月小心翼翼打开木栅栏,大花一个飞奔,就到了那两只狼的身边。 大花躺在地上打滚,不断跟那两只狼撒娇,好像在分享近日的所见所闻。 “大花,他们是你爹娘?” 大花有灵性,能听懂人话,陈月一问,它马上站起来摇着尾巴回应。 “嗷呜~” 大花回到身边,狼爸狼妈的眼神明显变得温和很多,没了极具攻击性的气焰。 接着,公狼仰天长啸,院子里瞬间聚满十多头狼。 透着微弱的火光望去,乌乌泱泱。 陈月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大花的爹...... 竟是狼王! 而她一直以为是小土狗的大花,竟是狼王之子! 陈月如石化一般,一动不动,只道:“大花,让你爹管管你亲戚,别踩我的菜,好不容易种出来的。” 她竟试图让大花说服狼王! 大花朝着狼王撒娇,狼王回头给了众狼一个眼神,它们便退到院外。 “大花,替我谢谢你爹。” 狼群退去,陈月悬着的心落下,她小心翼翼将木栅栏关起,而后慢慢后退,退到一个较为安全的位置。 “娘,怎么外边突然来了这么多狼,看着就让人害怕。”张玦怯怯地问道。 “大花是狼,它们应该是闻到大花的味道,特地来接大花走的。”陈月又道:“大花在,咱们暂时没有危险。” 玉儿不舍道:“娘的意思是,大花要回家了吗?” “不跟我们生活在一起了?” 陈月点头,“是的,大花总要回到族群的。” “玉儿喜欢大花,舍不得大花。”说着,玉儿就开始掉泪珠。 虽然和大花相处时日不久,玉儿却早把大花当家人。 玉儿去捡菌子大花跟在后头,玉儿淋菜大花也跟在后头,无论玉儿去哪儿,大花都跟在后头…… 她是打心底舍不得大花。 张玦将玉儿眼角的泪水拭去,轻声安慰,“大花不会走的,大花舍不得我们。” “真的吗?” 玉儿不信,大花毕竟是狼,不是村里的土狗。 野性摆在那,别说是玉儿,换做是别人也不会相信狼能对人有感情。 母子三人就这么定定站着,看着大花在狼爸狼妈面前撒娇。 大约一刻钟过去,狼王仰天长啸,众狼再次聚集在院子里。 庆幸的是,这次它们并没踩在菜地上,而是有秩序地站在院内的石子路上。 接着,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加上大花,院子内一共十二头狼,朝着星空长嚎。 “嗷呜~” 狼群的叫声洪亮而悠长,回荡在山林里,打破夜晚的宁静,令人感到恐怖而又惊慌。 “娘,玉儿害怕。”玉儿声线颤抖,缩在一角。 十几头狼聚在一起,任谁见了都害怕,何况是一个才满十二岁的孩子。 陈月在弄清楚它们的用意之前,除了保持头脑清醒冷静,别无他法。 她轻拍玉儿的后背,安慰:“别怕,它们应该不会伤害我们。” 张玦问:“娘,他们为什么对着夜空嘶吼啊?好瘆人。” 陈月摇头,“不清楚,但我看它们并没有伤害我们的意思。” 又补充道:“大花不是在吗?它不会让它的亲戚伤害我们的。” 张玦咂舌,大花可是跟这些家伙一伙的...... 况且大花这么小一只,它的亲戚真要冲进来攻击人,大花也拦不住。 只能默默祈祷了。 大概又过了一刻钟,狼群停止嚎叫,退出院外。 大花屁颠屁颠跟在后面,头也不回一下。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娘,大花也跟着走了......”张玦眼神带着一丝不舍,有些惋惜道。 “大花是狼,总要回狼群的,我们这里的天地太小,山林才是它的归宿。物以类聚,世间万物皆如此。” 玉儿不说话,强忍泪水,躲在一旁。 她在山上唯一一个朋友走了。 陈月安慰两个孩子,“大花只是离开了我们家,但它到底还在山林里,以后还会遇到的。” “玉儿,玦儿,时候不早了,先睡觉,睡饱才有力气干活,争取明天把山坳的地刨出来。” 孩子入睡,山洞恢复了夜里独有的宁静。 狼群上门,院子里的菜被践踏,陈月睡意全无。 她上一次见这么大阵仗,还是看动物世界的时候。 好在狼群没有攻击她们,不然的话,这里躺着的就不是三个完整的人,而是一片尸骨。 火光摇曳,陈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黎明破晓时才睡下。 虫鸣鸟叫,太阳从地平线升起,霞光四射,给山林带来新的生机。 经过昨晚的闹腾,母子三人都睡的不好,除了大花。 这会儿娘仨还在熟睡,大花刚进院子,就撵着野鸡跑。 野鸡受惊,不断扑腾翅膀,时不时还发出尖叫,宁静的清晨就这样被打破。 玉儿被吵醒,满脸不悦,等看到大花时,脸色又转为惊喜。 “大花!你回来啦!”她开心难掩,激动地跳下床。 大花不再追野鸡,跑到玉儿跟前,“嗷呜~” 此时陈月和张玦也清醒过来。 “你个小没良心的,还以为你要丢下我们,自己享福去了。”陈月讲大话抱起,很是宠溺。 大花挣脱,扯着陈月就往外走。 “嗷呜~” “这些都是你爹妈带来的?” 第25章 狼王的礼物 陈月看着堆放在院外一角的猎物,目瞪口呆。 三只野鸡,两只野兔,还有一头野驴犊。 伤口的血还未凝固,想来是今早刚猎的,特别新鲜。 大花兴奋地摇着尾巴,示意陈月将猎物拿回去。 “这么多猎物!”张玦两眼放光,这些个猎物,足够他们吃上一段时间。 他蹲下,轻抚大花脑袋,“大花,回来还走吗?我和玉儿都舍不得你。” “我就知道,大花舍不得我们!看!它还给我们带了这么多吃的!”玉儿雀跃,“托大花的福,今天可以吃肉了。” 陈月笑:“这可是狼王的礼物,我们要好好享受才是。” “大花,替我谢谢你爹妈。” 大花:“嗷呜~” 野鸡个头小,一只也才一斤多一点;野兔重一些,一只估摸着有六斤重;野驴犊的大小如成年的黑山羊一般,七八十斤这样子。 玉儿拾起野鸡,“野鸡比较轻,玉儿拿野鸡。” “那我先把兔子拿回去,然后再帮娘搬野驴。” 野驴虽不算重,但陈月拖起来也有些吃力,“玉儿,玦儿,过来搭把手。” 母子三人将野货搬到院内,开始清理。 张玦烧好开水,然后烫毛。 高温会使毛孔扩张,鸡毛变得柔软,更容易去除。 他将烫好的野鸡放在木盆,三只野鸡,刚好一人处理一只。 陈月捏着野鸡的头,嘱咐道:“玉儿,玦儿,这鸡毛要逆着毛孔的方向拔,才拔的快,拔的干净。”又说:“先把头上的拔了,再拔脖子上的,从上往下处理。” 张玦和玉儿学的有模有样,鸡毛处理完毕,玉儿满脸嫌弃:“咦,好瘦,都没几两肉。” “有的吃就不错了,你咋还挑上了?要是被大花听见,你这么嫌弃,该不开心了。”张玦嗔怪,拎起野鸡掂量了两下,“我觉着挺肥的。” 处理完野鸡,陈月开始处理野兔。 她提溜着野兔的后腿,在兔肉和兔皮的连接处,用刀划开一道口子,小心翼翼地剥出一张完整的兔皮。 皮草是个稀罕物件。 兔皮她打算留着,等到冬天,给两个孩子做个围脖。 野鸡和野兔的内脏清理完毕,已是晌午。 “玦儿,带上大花,去林子里捡些野菌回来,今天中午炖鸡吃。” 大花是狼,身后有一个狼群撑腰,在林子带上大花出行,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障张玦的安全。 “那我拾些野香菇回来,野香菇炖鸡,才叫一个鲜。”张玦爽快应下,又道:“不过这几日一滴雨也没落下,不知道能不能捡着。” 张仁考上童生那年,张老太忍痛杀了只老母鸡炖汤,张玦有幸喝了口,那味道,又鲜又甜。 陈月嗔怪:“能吃就行,你还怪讲究嘞。” “快去快回,注意安全。” 张玦和大花去林子里捡菌子,屋内只剩陈月和玉儿。 玉儿取来一把小锄头,开始“修缮”被大花亲戚糟蹋的菜地。 菜苗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浅埋于地下的脚板薯和红薯也未能幸免,被翻出土面。 忍不住吐槽:“娘,大花的亲戚把我们的菜都踩坏了,玉儿不喜欢它们。” “大花是只有灵性的狼崽,这话你可别当着大花的面说,背地里说说就算了。”被十几头狼堵住的场面,陈月想想就后怕,可不想再经历。 “玉儿知道,不过看在它们给我们野鸡野兔的份上,扯平了。” 玉儿把踩坏的菜全部拔掉,挥着锄头,松了一遍土,重新播下菜种。 而后又将脚板薯和红薯埋回土里,才歇着。 陈月把野鸡剁成块,丢进滚烫的水里,“以后要种点葱姜蒜才行。” 撇去浮沫,撤出火塘里的一些柴火,转小火慢炖。 此刻就差张玦的野香菇。 肉味飘香,引得玉儿口水直流,她眨巴着眼睛,“娘,好香啊。什么时候可以吃?” “小馋猫,这才刚下锅,得炖烂才能吃。不然又老又柴,根本嚼不动。”又说:“等哥哥把野生菌捡回来,放进釜里一起炖,更香!” 玉儿:“看来今天有口福啦~” 此时张玦和大花刚到山腰,寻找着野香菇的踪影。 现在还是初夏,并不是吃野香菇的季节,等到九、十月份,才会疯狂生长。 野香菇是一种真菌,跟别的野菌一样,喜潮湿。 已经好几日未下雨,山林里也较为干燥,想要找到野香菇,还需花费一些心思。 张玦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朵,神情沮丧道:“大花,你猜野香菇会长在哪里呢?” 明明找到野菌就可以,小主人非要找什么野香菇,害它多走了这么多路!大花敢怒不敢言,只敢嫌弃地看着他。 张玦大花继续在林子里寻找,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棵倒塌的腐木上发现野香菇的踪迹。 坏消息! 只长了寥寥几朵,给大花塞牙缝都不够...... 张玦将其采下,放到大花鼻子跟前,“大花,好好闻闻,记住这个味道。” 大花获取味道,带着张玦在林子里不断穿梭。 一刻钟过去,终于在一条山涧旁的腐木上发现野香菇。 “大花,真有你的,回去奖励你吃鸡腿!” “嗷呜——” 野香菇一朵又一朵地躺在背篓里,张玦将腐木上的香菇都薅完,才满意回去。 “怎么样玦儿,出去这么久,可找到野香菇了?”陈月起身,接过背篓,“可以啊玦儿,竟采了这么多,够咱仨吃好几顿了。” 张玦挠头,“多亏了大花,是它闻着味找着的。没有它,我采不了这么多。” 大花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疯狂摇着尾巴。 玉儿抱起大花,“大花真棒,下回也带玉儿去找香菇好不好?” “玉儿,哥哥下次带你去,野香菇的位置我做了记号,就在山腰处的一个山涧旁边。” 陈月笑道:“那下回娘也去,多捡一些,换些银钱。” “玦儿,你也别愣着了,这锅鸡汤,就等着你的野香菇呢,快把香菇洗洗。” 香菇刚下锅,浓郁的香味就扑鼻而来。 “这鸡炖了许久,再炖一刻钟,香菇的鲜味儿出来了,我们再开吃。” 陈月瞥了一眼院外的野驴,天气炎热,要赶在天黑之前把它处理干净才行。 第26章 松枝熏肉 吃饱喝足,陈月开始处理野驴。 照着处理野兔的方法,她将驴皮整张取下,而后又开膛破肚,内脏装满一盆。 驴皮是个好东西,她没扔,准备留着,将它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纵使山洞阴凉,适合储存食物,可眼下已是初夏,这大量的荤腥也不适合放在洞内,容易招来蛇虫蚁兽。 在两个孩子眼皮子底下,她不好直接将肉放进系统储藏,只能另寻它法。 她眺望对面山上的竹林,陷入沉思。 “玦儿,玉儿,娘去对面山上砍些竹子,你们和大花在家待着,我去去就回。” 玉儿起得早,加上又没睡午觉,很是疲惫。 她打着哈欠道:“好的娘,玉儿在家等你。” 张玦有条不紊地翻动驴肠,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好的娘,我在家照顾玉儿,顺便把这些下水洗干净。” “大花,你也在家里,保护好哥哥姐姐。” “嗷呜~” 竹林就在山坳对面,没多远的距离,陈月花了一刻钟就到达目的地。 映入眼帘的是郁郁葱葱的竹子,生长年份久的老竹颜色青翠。 刚拔地而起的幼竹表皮裹满白霜,和陈月记忆中家乡种植的粉单竹很像。 粉单竹不仅可以作药用,而且因其具有良好的韧性,还是编织簸箕、鱼篓以及其他竹器的原料。 除了粉单竹,还有不少毛竹。 竹林遮天蔽日,遮掉下午本就微弱的阳光,显得有些阴森诡异。 陈月砍下两根壮实的老竹,除去竹叶,砍成合适的长度,又拔了一些竹笋,才离去。 到家时,张玦已将全部内脏清洗干净。 他起身迎去,“娘,我帮你。” “娘自己来。”陈月又问:“玉儿呢?” “玉儿和大花玩累了,在睡觉。” “好吧,玦儿,去帮娘弄点松树枝,干枯的和新鲜的都要。” 张玦不明所以,他每天都去捡柴,家里的干柴火,足够他们用上一个月。 他挠头问:“娘,新鲜的都燃不起来,要它干嘛?” “砍回来你就知道了。”陈月卖关子,又强调道:“记得,一定是松树枝。” 他们住在山坳,背靠的大山就是一整片松林,错不了。 张玦去捡松树枝,陈月便在院外寻了个平地挖起来。 坑约半米深,方方正正。 挖好坑,她又在泥坑四周搭了个能悬挂东西的架子。 动静太大,吵醒了正在熟睡的玉儿。 玉儿瞧着洞内无一人,呼唤道:“娘,哥哥!” “哎!”陈月应道,又说:“娘在院子外。” 玉儿走到院外,好奇地问:“娘,你在干什么?玉儿怎么看不懂?” 陈月继续手中的动作,竹条变成轻薄的竹篾。 她笑道:“天气热了,这么多肉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完,放久了容易坏,娘准备把它们熏干,这样容易保存。” 玉儿说:“那岂不是成烟熏肉了。” 陈月问:“玉儿没吃过吗?” 玉儿摇头,“娘,你又来了,咱家以前啥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能喝上口肉汤都算好的了。” 倒是把这茬忘记了,以前在张家都是吃剩饭,热汤都喝不上一口,哪儿能吃上肉。 陈月咂舌,很是尴尬,“是烟熏肉,不过娘也是第一次做,不知道好不好吃。” 大概率...... 是不好吃的吧...... 毕竟现有的盐也不够腌制,其他调味料也没有,她能做的,只是把肉里面的水分烘干,防止肉变臭。 竹篾穿过肉条,肉被整整齐齐地挂在架子上。 趁着天色还早,陈月又下了趟山,把驴皮泡在河里,任由河水冲刷,才满意离去。 待驴皮在流水中泡上七日,再将它取回。 “娘,你可算回来了,哥哥刚才把这些松枝放下,又折回林子里去了。” 陈月点头,笑道:“娘知道。” “玉儿,去把火折子拿来。” 陈月寻来松针当火引,又在土坑中放入干的松树枝。 松树枝被引燃,热浪滚滚,扑面而来。 玉儿闪到一边,神色嫌弃,“娘,这么大的火,都快把玉儿烤熟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娘要做烤肉干呢!” 陈月被逗笑,顺着玉儿的话口,宠溺道:“玉儿说的对,娘就是在做烤肉干。” “玉儿,你去院子里帮娘拾点干柴,火还不够大。” 张玦挑着一担子新鲜松树枝回来,满头大汗。 他好奇地问:“娘,你怎么在这烧起来了?” 又道:“要是山风把火星子吹到林子里,可要遭灾。” 陈月笑:“你猜娘为什么要挖一个土坑?” 张玦稍加思考,然后说:“土坑相当于火塘,在土坑内烧柴,就相当于把火阻断,这样一来,火就不会蔓延。” “真聪明。” 土坑内的柴火全部点燃,陈月把新鲜的松枝覆在明火上,白烟袅袅升起。 这时张玦也明白了陈月的用意,恍然大悟,“娘,你让我捡松枝,原来是要烤肉。” 烤肉?那为何又把明火扑灭,没火怎么烤? 张玦不明白,不过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玉儿抱着柴火走来,解释道:“娘不是要烤肉,娘说了,要把肉的水分熏干,不然肉会臭。” 桃溪村没有熏肉的习惯,村民保持肉不变质,都是放大量的盐腌制,然后放在屋檐下风干,吃多少割多少。 “原来是这样,娘,你真聪明。”张玦对陈月真是越来越刮目相看了,肉竟然还能这样储存。 “好了,你们兄妹俩把柴火放下,这交给娘就行。”陈月又吩咐,“玦儿,天色不早了,熬点粟米粥。玉儿去挖些地龙喂野鸡。” “好。” 这无任何添加的烟熏肉,味道如何,陈月是一点也不期待。 就拿今天中午的香菇炖野鸡来说,口感远远抵不上现代饲养的家禽。 不过回头一想也是,野味要是好吃就不会有农科院存在了,更不会存在什么新品种,或者品种改良。 现代的吃食,许多都是经过不断改良而来的。 熏肉不用一直熏,一天熏两个小时这样就可以,反复熏。 陈月没熏过肉,从小耳濡目染,倒也学了几分技巧。 松枝熏肉,更是儿时抹不去的记忆。 —— 夕阳落下帷幕,留下几抹余晖。 此时山下的桃溪村,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第27章 山上着火了 “不好啦,不好啦,山上着火了!”柱子着急忙慌,边敲锣边喊,“大家快去救火啊!” 里正闻声,拄着拐杖走出院外,环顾群山,丝毫没见到一点火光,柱子这孩子莫不是耍他玩的吧。 语气带些训斥,“柱子,平日里你野惯了就算了,山火这事儿可不能开玩笑。” “里正爷爷,我没开玩笑。我刚才去菜地里摘菜,瞧见后山的山坳上有白烟不断升起,那烟来的蹊跷,肯定是着火了。” “里正爷爷,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随我到空旷的地方瞧瞧,我保证没说谎。” 里正虽有犹豫,倒也还是跟着柱子来到地里。 柱子指着村后的群山,“里正爷爷您瞧,确实是有烟。” 白烟滚滚,山风一吹,烟又改变方向,迎面飘来。 里正大惊失色,慌忙道:“柱子,你去通知村民,带上家伙,上山救火。” 里正老了,跑不动,只能吩咐柱子去。 桃溪村的村民虽爱窝里斗,但在大事面前,从不含糊,特别团结,就连一向游手好闲的张无赖也赶来。 柱子将村民集合在一起,有拿锄头的、有拿镰刀的...... 蓄势待发。 里正颤颤巍巍走到村民面前,嘱咐道:“各位乡亲们,上山之后一定要注意安全,别逞强。先找到起火的位置,再挖出阻断带,防止火势蔓延。” “安全第一。” 桃溪村四面环山,山脚就是农田,眼瞅着稻子马上就要抽穗,若是火势蔓延下来,不仅是农田,连村子也要跟着遭殃。 从山下往山上挑水难度大,且没有效率,挖出阻断带是眼下最好的法子。 天上挂着零散星子,村民踏着星辉,举着火把,朝着山上前进。 陈月还不知道山下发生的事情,吃饱喝足,悠哉地躺在床上。 张玦借着火光,在温习课业。 他蹲在地上,一笔一划写着陈月教他的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字迹扭扭歪歪,毫无美观可言。 “哥哥,这是什么意思?玉儿忘记了。”玉儿觉得无聊,开始和张玦搭话。 张玦揉揉玉儿的脑袋,眼神宠溺,“哥哥解释给玉儿听。” “就是说呀,人刚被生下来的时候都是善良的,但是随着生活环境的不同,性格和习惯就会变发生变化。” “这也告诉我们,要时刻保持善良才是。玉儿明白了吗?” 玉儿皱眉,表示半懂不懂,“就是要当好人的意思吗?” 张玦笑道:“差不多吧。” 陈月起身,走到玉儿身侧,似笑非笑:“也不知道谁说要当大才女,娘在授课的时候,你这只小馋猫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 “娘,你一点也不会聊天。玉儿不跟你玩。”玉儿躲到一边,气鼓鼓道。 陈月被逗笑,“好好好,娘也不和玉儿玩。” “娘,玉儿还小,你就别逗玉儿了。” 嗷呜—— 山林的宁静突然被大花打破,不禁让人背后一阵寒凉。 大花变得警觉起来,两眼死盯院外,无论陈月如何呼喊,一动不动。 林子里的火光越来越靠近山洞,隐隐还可听见不少人在说话。 “确实起火的地方是这儿吗?” “只见浓烟不见火光,我都有点怀疑了。” “没瞧见那白烟么?肯定是这里,错不了。” “都别瞎咧咧了,救火要紧,山火要是烧到山下,庄稼遭了殃,这上半年就白干。” “人生不就白干加白干......” 声音越来越清晰,大花开始躁动,不断朝天嘶吼。 “嗷呜——” “大花这是怎么了?今天晚上怎么一直在叫。” 大花今晚特别异常,在洞内休息的陈月也坐不住了,“大花,这大晚上的,别叫,你这叫声比鬼还渗人。” 大花扭头,眼神凌厉,示意陈月回山洞躲着。 “大......大花,你怎么了?” 大花还是头一次这样看着她,陈月吓得缩回山洞。 脑子倒也还清醒,大花如此这般,想来是有危险在靠近山洞。 大花不断嚎叫,林子里的人声也逐渐清晰。 柱子兴奋地喊:“找到了!” 他看着土坑上的松树枝,再看看挂在架子上的肉,瞬间松一口气,“还好没着火,真是吓死人。” 轻松的神情马上又转为狐疑,“这谁在薰肉啊?我经常在林子里穿梭,竟不知道这松林住着人。” 张无赖两眼发光,“管他住没住人,这肉老子先发现的,你们谁也不许抢!” 张无赖为什么叫张无赖,就是贪嘴,老抢村里小孩的吃食,跟个无赖一样,才取了这么一个外号。 说罢,他就要向前将肉取下,刚伸手,就被里正的拐杖打个正着。 里正满脸不悦,哼哧道:“张无赖,你还真打算当个无赖了,这肉谁也不许拿,等主人家出来,有你好看。” 张无赖鄙夷,“我本来就是无赖,这肉我要定了。谁敢拦我试试!” 几个月没开荤了,怎么说也要搞一块尝尝鲜。 “都别吵了,一天到晚的,能不能干点正事儿?现在要紧的,是要看看是谁住在这里。”柱子娘又朝着院内喊道:“有人吗?” “嗷呜——”大花低吼,发出警告。 众人背后一凉,这山里竟有狼,要是惹了狼群,一个也跑不了。 山洞内,张玦不再温习课业,突然站起,“娘,我怎么听见王婶子的声音了?” “玉儿好像也听见了。” “玦儿,玉儿,你们待在这,娘出去看看。” 陈月刚出山洞,院外的人还在叽叽喳喳地交谈着,柱子娘又喊:“有人吗?” 确实是柱子娘,还好不是野兽,陈月松一口气,抱起大花轻抚,“大花听话,别喊,是老熟人。” 她走出院外,十几个村民举着火把站在那儿。 火光照着她俊俏的五官异常清晰,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怎来了这么多人? 比陈月还震惊的,是误以为山峰着火,前来救火的村民。 村民们面面相觑,一脸不敢置信,“这不是张老三媳妇儿吗?怎跑到这山林来了?” 柱子娘:“玉儿她娘,你怎么在这?” 徐慧娘:“阿月?” 里正:“张老三家的?” 刘翠苹:“晦气的东西,离了张家,竟跑到林子里当野人来了。” 柱子愣在原地不说话,下巴惊得都要快要掉在地上,张婶子不是说住在桃溪河对面的陈家村吗?怎在这遇见了她? 阿玦和玉儿应该也在这吧? 陈月平复心情,徐徐向前,轻声问候。 “各位乡亲们好。” 第28章 闹够没有 徐慧娘拉着陈月的手,神情复杂,“阿月,想不到你竟住在这种地方。村里人都说你回娘家了。” 娘家? 陈月都快要忘记她有个娘家了,毕竟原主十几年来,也没回去过一回。 她坦然一笑,“住这也挺好的,不用和乱七八糟的人打交道,耳根清净。” 又补充:“就是去镇上有些不方便。” 短短一句话,直接让刘翠苹破大防,对号入座,“你个贱蹄子,说谁是乱七八糟的人呢!” 转头又恶狠狠地看向徐慧娘,“哭哭哭,就知道哭,这晦气的东西也值得你这般?要我说,这小贱人叫狼叼去了才好。” 大花是个有灵性的小家伙,这老东西竟说主人的不是,它要叫她好看。 它借着火光,如风一般,窜入漆黑的林子里,消失不见。 柱子娘早就想报仇了,眼下她和陈月是同一个战线的,要真打起来,这老太婆可不是他们的对手。 她上来就给刘翠苹一个大鼻兜,“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喷屎。” 刘翠苹气急败坏,抬手就要将巴掌还给柱子娘,陈月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眼神凌厉道:“够了,闹够没有!” 眼瞅着两人要厮打起来,里正才轻咳一声,“都给我安静。” 他好歹也是桃溪村的村长,威望还是有的,他一出声,两人停下,夜空归于宁静。 他走到陈月跟前,语气带着疼惜,“老三媳妇,山林野兽多,吃了不少苦吧?” 环顾一周,不见张玦和玉儿,又问:“两个孩子呢?” “我以为是野兽来了,就让玦儿和玉儿待在院子里没出来。”陈月温声道。 柱子确认张玦兄妹俩也在,面露喜色,上前询问:“婶子,你知不知道,我可想死阿玦他们了!我可以去找他俩玩吗?” 陈月点头,“去吧柱子,他们就在里面。” 柱子一溜烟地跑去山洞。 “对了,里正叔,这大晚上到山上来,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陈月自认为这住所隐秘至极,不该被人发现才是。 张无赖死盯熏肉,太久没开荤,高低要整一块尝尝。 他跳出来,语气指责,“你以为我们想来,还不是柱子瞧见山上一直冒烟,以为有山火,我们这才赶来救火,没成想,竟是你在这熏肉。” 陈月咂舌,竟是自己引来了村民,她只顾着熏肉,却忘了新鲜松枝遇火产生的大量白烟,会飘向天空。 她可是熏了整整一个时辰! 换谁瞧见山上冒着滚滚浓烟,也会不禁联想到山火。 这事儿确实是她的锅...... 她连忙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是我的疏忽,让大家摸黑跑一趟。” 张无赖双手环抱在胸前,趾高气昂,“大家可是放下手里的活计,二话不说,抄着家伙就来山上救火,真要道歉,也要拿出点诚意吧?” 今天一定要吃上肉! 说罢,眼神瞥向旁边的肉,示意陈月。 “我瞧着这肉不错。” 刘翠苹刚才就瞧见一架子肉,她们是因为山火才上山,“山火”是这个贱蹄子搞出来的,张无赖说的在理,要道歉,拿出点诚意来才是。 这便宜,她占定了,“这事情因你而起,大家也不是不讲理的,我看,一人拿一块肉,就算过去了。” “你们问过玉儿娘了吗?就搁这安排上了,你俩还怪有意思嘞。”柱子娘出来抱不平,“张家真是没几个好东西。” 刘翠苹和张无赖异口同声:“怎么说话的?” 里正震怒,“都给我消停点,张老三媳妇这处境,你们竟还想着瓜分她的吃食。还不是不是个人!” “林子里猎物多,谁想吃谁就自己去猎,要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动他们娘仨的吃食,就滚出桃溪村。” “玉儿娘,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这辈子,也就那样了。” 野兔加上野驴,加起来有七八十斤,就算一人拿一块,也是够分的。 况且这些野味,又柴又腥,一点也不好吃,借此分出去,也省得她每天熏。 以后要是想吃肉,让大花去猎便是。 陈月笑道:“谢谢里正叔维护,不过张家小弟说的在理,这事因我而起,歉还是要道的。这肉我们也吃不完,一人拿一点吧,够分的。” 原主今年二十八,张无赖二十三,叫小弟不错。 刘翠苹见陈月松口,没好气道:“算你识相。” 陈月母女处境如何,村民们都看在眼里,跟谁抢吃食,也断不会抢他们娘仨的。 即使村民们家里不富裕,好赖还有个像样的住所,米缸里也还有余粮,这日子,过得比陈月母子舒坦。 村民们纷纷拒绝。 “玉儿娘,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不用这么客气,就算你今日不在这,我们也会来。” “是啊,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神庇佑我们桃溪村这么久,只要山上有着火的迹象,作为桃溪村的人,都应当义不容辞前来。” “玦儿和玉儿正在长身体,这肉,留给他们兄妹俩吃吧。” “既然没什么事,我也放心了,家里的鸡鸭还等着我回去喂,我就先回去了。” “......” “这好人你们谁爱当谁当,别扯上我张无赖。这肉,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张无赖气鼓鼓,到手的肉可不能飞了。 许久没占荤腥的刘翠苹也道:“老三媳妇都开口了,大家不用这么客气,该拿还是拿。就算是我们来回奔波的补偿。” 陈月:“?” 这老太婆,倒是会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肉是她家的。 柱子娘掐腰,指着刘翠苹就骂:“小辈的吃食也抢,你这老癫婆,都半截入土的人了,还这么没脸没皮。” “王猎户家的,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话。这肉可是她自愿给的,何来的抢?你们自恃清高不要肉,别扯上我。” 刘翠苹伸手就要去拿肉,却不想一个踉跄,扑在地上,引得众人嗤笑。 里正说:“这肉是玉儿娘的,怎么安排,得听她的。” 陈月会意,“这事儿因我而起,大家一人拿一点吧,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见陈月如此说,一些村民不再客气,纷纷排队领肉。 其余不要肉的村民,则选择先下山。 纵使陈月不想把肉给张老太,也还是把肉递过去。 嗷呜—— 一个黑影闪过,直接将张老太扑倒在地。 第29章 搭建竹屋 狼王龇牙咧嘴,口水流了刘翠苹一脸。 她活了一把年纪,是第一次这样的场面,直接吓得昏死过去。 大花大摇大摆,很是嘚瑟地走到刘翠苹身边,抬腿就朝她的身上撒一泡尿。 它满意地走到陈月脚边,脑袋不断蹭着。 “嗷呜~” 村民面容失色,连忙举举起锄头,作出防御的姿势。 “大花,让你爹它们退下,别吓着村民。”陈月温婉一笑,又说:“大家别害怕,它们不伤人。” 大花选择性失聪,假装没听到,继续蹭着陈月的裤脚。 张无赖一脸不信,“狼是出了名的凶兽,它还摁着张婶子呢!你跟我说它们不伤人?是你傻还是我傻?” 里正不由地腿软,要是被咬上一口,小命就得交代在这。 他脸色凝重,扯开话题,“天色不早了,大家领完肉就下山。” “我说它们不伤人,它们就不伤人。”陈月语气坚定,转头看向狼王,“狼王,带着兄弟们退下。” 狼王会意,带着众狼退到陈月身后,眼神不忘死盯张老太。 陈月暗爽,原来狗仗人势竟是这种感觉。 见狼群退下,里正的神情才缓和些。 陈月继续分肉,经这么一遭,村民们纵使想拿,也没心思拿了,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里。 “人没事就好,肉留着给孩子们吃吧。孩子们正在长身体的时候。” “家里的猪还没喂,先回去喂猪了。” “我家的鸡也还没喂......” 徐慧娘也道:“阿月,我先带着她回去,大贵还在家里等着,改日再叙。” “好。” 村民们离去,陈月遣散众狼,林子又归于宁静。 里正拉着陈月,俏咪咪问:“老三媳妇,我瞧着狼群很听你的话,这是怎么回事?” “前段时间救了只小狼,本以为是只小狗,没成想是狼王之子,狼一向重感情,我护着它的孩子,它们便护着我。” “竟还有这等奇事?”里正目瞪口呆,活了大半辈子,表示第一次听说。 陈月笑:“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玉儿娘,听柱子说,你们住在陈家村......” “玦儿怕被人嘲笑,就和柱子扯了谎,我已经教育过他了。” 陈月表现出从未有过的平静,她从来也没想过躲,经过这个乌龙事件,借此说出来,心里舒坦不少。 柱子娘以为陈月误会,难为情地解释:“玉儿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又捏着衣角,“我方便进去看看吗?” 里正说:“我正好也想去看看。” “没什么不方便的,随我来便是。”陈月领着二人往院内走。 院子中间是一条石板路,石板路两侧是菜地,路的尽头是山洞入口,山洞有三四米深,洞中一隅有一汪清泉。 柱子娘和里正不禁感叹,这倒是好住所,就是简陋点。 以前真是小瞧了张老三媳妇,能在山里与野兽为伍不说,还能独善其身。 柱子娘轻唤,“柱子,回家了。” 张玦正在教柱子认字,柱子脑子也灵光,很快就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 柱子闻声,小跑到陈月面前,请求道:“婶子,阿玦说你识字,你可以教我认字吗?” 陈月爽快应下,“好呀。” 柱子娘惊掉下巴,“玉儿娘,你还会识字?” “儿时学过一些。” 里正看着映入眼帘的两张简易的木床、地上摆着两个陶釜、和一些陶碗,神情很是复杂。 “真是苦了你们娘仨了,你们先在这住着,明儿我寻些人,把这里好生修缮一番,不然到了冬天,你们着不住。” 好不容易觅得一清净处,陈月不想被人打扰,她摇头,“不用了里正叔,就这样挺好。” 柱子娘劝道:“玉儿娘,你就别逞强了,住山里到底不太安全,柱子他爹明儿正好没什么事儿,我领他上来修缮。” 陈月再次推脱,“真不用这么麻烦大家,大家的好意阿月心领了。” 里正嗔怪:“你呀,全身上下就剩嘴硬。” “时候不早了,柱子,柱子娘,我们该下山了。” 日到中天,陈月被院外的叫唤声吵醒。 “玉儿娘,我带着大家伙过来了。”柱子娘娴熟地打开栅栏。 徐慧娘也在,招呼道:“阿月,我和你二哥也来帮忙了,瞒着家里那位过来的。” 陈月从床上弹起,泪水打湿眼眶,没想到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有人如此惦记自己。 她起身迎去,“各位大哥,嫂子,快进来坐。” 王猎户打量一番,连连叹气,“唉,真是为难你们母子了。” 张大贵也道:“弟妹,有困难怎么不和二哥嫂子说?” 陈月苦笑,“你们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就不给二哥和二嫂添乱了。” 柱子娘拉着陈月的手,轻拍手背,“都过去了,我瞧着那竹子长得不错,今日带的人多,给你们盖几间竹屋,阿玦再过个三四年,也该说亲了。” “到时娶亲了,总不能还一大家子住在山洞里。” 柱子娘说的在理,没点隐私空间,以后张玦和媳妇行房事都不方便。 众人点头,是这个理。 王猎户吆喝道:“那还等什么!一日之计在于晨,抓紧时间干。早干完早收工。” 山洞在山坳的位置,地势平整,只要将两座山之间平地的杂草清除,别说盖房子,就连种植粮食的地都有着落。 经过商议,众人决定先把平地清理出来,再将陈月围的院子拆除。 山洞不再作为居住的场所,而是作为厨房和仓库用地,在石板路两侧的菜地外围,分别加盖两间竹屋。 这样一来,就有四间屋子,陈月和玉儿一间,张玦单独一间,另外两间分别作为茅房和澡房使用。 竹屋的外围,会留一些空地,围成家禽的圈舍,到时鸡鸭鹅都可在那儿圈养。 最不能少的,自是篱笆小院,待竹屋建好,会安排上。 第一日,开荒清理平地...... 第二日,伐竹割茅草...... 第三日,拆院落挖地基...... ...... 第六日,锣鼓喧天,竹屋落成。 来帮忙的众人看着自己多日来的成果,自豪无比。 “这才是像样的家......” 短短几字,却让陈月如同触电一般,深鞠一躬。 而后道:“谢谢大家!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第30章 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雨雾弥漫,山林的清晨异常清爽。 陈月在竹屋中惊醒,这几日只顾着忙山上的事情,差点没想起来河里还泡着前几日放下的野驴皮。 她叮嘱两个孩子在家,自己则踏着雨雾,直奔山下。 见野驴皮安然无恙的泡在河里,她才松一口气。 正准备折回山上,就碰见来河边浣洗衣物的柱子娘。 “玉儿娘,你怎么下山来了?可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最难的时候都挺过来了,能有什么难事,她不过是来看看心心念念的野驴皮还在不在罢了。 她轻声应道:“没什么事,这不是下了雨,山上的菌子又长出来了,就想着下山招呼你们去捡菌子。” “顺便来看看我那日放在河中的野驴皮还在不在。” 柱子娘恍然大悟般,“早知那东西是你的,我就不骂了。” 陈月咂舌,神情尴尬,“啊这……” “不重要,是你的我就帮你瞧着,你从山上下来一趟也不容易。” 在两人交谈间,徐慧娘也提着衣物过来。 “阿月,王嫂子。” 徐慧娘是张家人,不过是向着陈月的,柱子娘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虽不想跟张家攀扯上关系,倒也还算愿意和徐慧娘结交。 她扯着嘴角,语气平和,“慧娘来了。玉儿娘说山上的野菌长出来了,下山通知我们去捡呢。” 陈月点头,“是啊,二嫂,你去不去?去的话我们三个人一起,到时可以去镇上换些银钱。” 野菌不值钱,这是众人皆知的,柱子娘笑陈月不懂行:“野菌味美,却挣不上几个钱,留着自己吃还行,换钱就算了。” “辛辛苦苦捡一背篓,换回来的,也才二三十文,不值当。” 徐慧娘很难不赞同,她莞尔一笑,“阿月莫不是忘了,野菌确实值不了几个钱,还不如捡牛粪挣钱。” “捡牛粪能挣钱?”陈月目瞪口呆,她活了二十几年,还是头一回听说,“真的还是假的?” “你又不是没捡过。” “呃……”陈月尬笑,“罢了罢了,你们不去就算了,我自己去,不然到时放晴,又没得捡。” 柱子娘嗔怪,“谁说我不去,我洗完衣裳同你去。” 徐慧娘:“那我也去。” 洗完衣物,二人折回家中取来背篓,才一起上山。 捡菌三人组行走在山间,陈月毫不吝啬地带人直奔松林。 松茸是个好东西,极品松茸在醉仙楼,能卖上三十文钱一斤,这两人帮了陈月不少,好姐妹,有钱自是要一起挣。 到了松林,陈月一脸神秘,招手示意二人附耳倾听。 “捡完菌子,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柱子娘和徐慧娘面面相觑,疑惑地看着陈月:“啊?”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先捡菌子。记得挑卖相好的捡。” “?” 兵分三路,大家都沉浸在捡菌子的喜悦中。 陈月左顾右盼一番,确认她们二人不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打开系统,无论菌子好赖,只要是没毒的,统统装进去。 捡完菌子,陈月带着二人,朝着醉仙楼出发。 醉仙楼外—— 依旧和那日一样,卖野菌的村民排起长龙,叽叽喳喳交谈着,很是热闹。 柱子娘大老远就瞧见这座奢华的建筑,这哪儿是她能消费得起的地方,她拉着陈月和徐慧娘走。 “玉儿娘,你疯了?咱这穷酸破落户,上这来做甚?” 徐慧娘看着自己身上全是补丁的粗布衣裳,“阿月,莫不是走错了?咱小门小户的,可没有银子上这消遣。” “两位嫂子,阿月也不瞒着你们了,醉仙楼收菌子,比外边的市价高一倍,看见这些排队的人了吗?全是来卖菌子的。” 陈月继续补充,“不过醉仙楼只要极品菌,其他的不要。能挣多少全看极品菌有多少。” 柱子娘不信,挨个翻看排队的人的背篓,一番下来,才半信半疑地问:“当真?” 原主性子弱,不是巧舌如簧、爱撒谎的人。 徐慧娘站出来打包票,“王嫂子,阿月从不骗人,反正来都来了,不妨就在此排队,碰碰运气。” “呀,妹子!许久不见,竟在这碰见了你!”胖大姐刚出醉仙楼,就碰见排队的陈月,热心上前打招呼。 再次碰见胖大姐,陈月打心底高兴,若不是胖大姐提点,她哪儿能知道这挣钱的好地方。 她迎上去,“胖大姐,真巧。可是刚从醉仙楼吃完饭?” “是啊,云方药铺的掌柜嫁女,在醉仙楼摆席面,这不刚散席。”胖大姐问:“今天怎么没瞧见两个孩子?” “雨路泥泞不好走,便让他们待在家里了。” 见陈月又在醉仙楼排队,胖大姐把她拉到一旁,悄悄地问:“怎么样,大姐没骗你吧,这里的价格,是不是比市价高?” 陈月点头,“是的,多谢胖大姐指点。” “指点倒是算不上,那日我看你们母子衣衫褴褛,却不卑不亢,很是从容。像极了当初的我,就忍不住拉你们一把。” “姐还有事儿,先回去了。” 道别胖大姐,柱子娘再也忍不住了,不可置信地问陈月:“玉儿娘,你还识得镇上的贵人啊?” 胖大姐容光焕发,衣着雍容华贵,和她们这些乡野村妇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任谁瞧见了都觉得是贵人。 徐慧娘倒是不意外,毕竟她这个弟妹是四哥的堂妹,在镇上认识一些贵人,再正常不过。 陈月只道:“有过几面之缘。” 逐渐进入野生菌的旺季,按理说野菌的价格会跌才是。 不过可能是最近婚嫁之事多,酒楼需求大,菌子的价格不跌反涨,极品的菌子竟达到三十五文钱一斤,这可把柱子娘和徐慧娘乐坏了。 “阿月,多亏了你,我和王嫂子今日才有可观的进账。”徐慧娘是第一次靠捡菌子挣到这么多钱,言语间很是激动。 柱子娘捂着热乎的铜板,惭愧地说:“玉儿娘,方才在村里,我还笑话你,这真金白银进了自己腰包,才发现,自己才是那个笑话。” 陈月直言不讳,“我也是前阵子偶然得知醉仙楼高价收菌子,菌子喜潮湿,下雨就会疯长,我自己捡不完,你们于我有恩,有钱大家一起挣,生活才会变好。” 到手的钱还没捂热,陈月就斥巨资买了口大铁锅。 不过她卖野菌挣的钱,也就只够买口锅。 钱不够,便向徐慧娘二人借了些,用来买冰糖、黄酒、豆油、定型的模具、面粉等,这些都是制作那东西的重要材料。 不得不说,花钱的感觉是真好,就是花了之后,口袋空空,还负债。 第31章 古法阿胶 野驴皮已经在河里浸泡八日,按理来说,用活水泡七日就成,不过多泡一天,应该也不影响。 陈月还是有些担心,黎明刚划破天际,她就匆匆下山,确保驴皮没有腐烂变质,才将其取回。 夏季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昨日雨雾霭霭的山林,今日却显得格外明朗。 山路还是如昨日一般,泥泞无比,两刻钟就能走完的路,陈月用了半个时辰。 “娘,你回来啦!”玉儿端着一碗粟米粥,一口一口地扒拉着,“哥哥已经把早饭做好了,娘也快吃点吧。” 粟米粥是和野驴内脏一起熬的,闻起来很是腥膻,卖相也不咋地,看起来就没食欲,大花以及兄妹俩吃的却是极香。 不过想想也是,一个孩子做的饭,不该强求这么多。 张玦盛了一碗,递到陈月手中,“娘,一大早您这是上哪儿去了?” “快尝尝,我厨艺不精,味道一般,没娘做的好吃。” 难闻的腥膻味沁入鼻中,陈月差点没呕出来,虽说高端的食材,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法,但…… 这也太简单了点…… 陈月向来主张鼓励式教育,她不好驳张玦的面子,屏住呼吸,忍痛喝下。 难为情地挤出一个笑容,并竖起大拇指,“玦儿很棒,味道不错的,不过还需要再接再厉。” 言外之意,做饭缺点天赋,还需要努力学习。 娘又夸他了! 张玦眸光闪烁,努力抑制脸上的笑容,“真的吗?那以后我多做点给娘和玉儿吃。” 吓得陈月脸色惨白,天天吃张玦做的饭迟早要死人! 她委婉拒绝:“倒也不必,玦儿当下还是要以课业为重。其他的事情,交给娘来做。” “对了,昨儿娘忘记给你买笔墨纸砚了,下回去镇上再给你买。” 她哪里是忘记买,分明是没钱买,昨日挣得的全部拿去买大铁锅了! 甚至还欠了一些...... 在地上划拉了小半个月,听见终于也要有属于自己的笔墨纸砚,张玦欢呼雀跃,“娘说的可是真的?娘,你真好。” 现在没有笔墨纸砚尚且可以躲懒,等文具齐活儿,岂不是每天都要抱着书啃?玉儿想想就头大。 她百般不情愿,小声哼唧,“玉儿不要,娘给哥哥买就可以了,这样还能省不少银子。” 两兄妹都已过了启蒙的年纪,陈月不求这两个孩子能成为天之骄子,但也不能目不识丁,学习这件事,没得商量。 她对玉儿说:“那不行,哥哥有的,玉儿也要有。” 用过早饭,陈月将木桌搬到院内的空旷处,驴皮平铺在上面,开始去毛。 玉儿不解,驴皮不是被娘扔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娘,驴皮你没扔啊?” “傻玉儿,驴皮可是个好东西,娘怎么会舍得扔?娘之前把它放河里泡,浸泡的时日够了,娘就取回来了。” “娘,你不会是要拿这个驴皮做吃的吧?我可不吃。”驴皮泡了七八天,就算不腐烂也不新鲜,真要下肚,张玦不敢。 “你个小兔崽子,等娘把阿胶做出来,你想吃也没机会吃。”陈月还指着它挣银子呢,就算要吃,也不是眼下这个节骨眼吃。 《本草》曾记载:“阿胶,本经上品。” 自古以来,驴皮就是制作阿胶的主要原料,据史料记载,在唐中后期,阿胶的价格大约是每斤三两半。 就算不是唐朝,陈月真要把阿胶制成,也能挣不少银子。 驴皮不重,也就十来斤左右,不过能出多少胶,还是个未知数。 阿胶制作工艺复杂,陈月也是第一次做,成功与否,她没把握。 只见她先把驴毛全部刮去,又用刮刀刮掉油脂筋膜,就这两个步骤,她都花费不少力气。 清理完油脂筋膜,她吩咐张玦,“玦儿,去烧些开水备用。” “好。” 驴皮切成块,倒入面粉搅拌均匀。 这白花花的面粉,陈月说倒就倒,一点也不带眨眼的。 面粉是个难得的好东西,看的玉儿肉疼,她惊呼道:“娘,这好好的面粉……” “面粉可以吸油,驴皮加入面粉后搓洗,洗的比较干净。玉儿可是心疼了?” “嗯……” 这可是白花花的面粉啊!在张家都没吃过的好东西,不心疼才怪! “等娘把阿胶做出来,换成银子,玉儿想吃大米就吃大米,想吃面食就吃面食。不过要是娘没把阿胶做出来......玉儿和哥哥就陪着娘喝西北风,如何?” 玉儿扶额,“娘,你真会开玩笑。” 陈月反复搓洗驴皮,待驴皮搓洗干净就放入盆中,并倒入开水冲泡,使其收卷。 驴皮切成丝后,焯好水沥干水分备用。 然后就是炼胶,炼胶讲究火候,一般使用文火加热,保持微沸两天。 滤出胶液后,使其静置沉淀。 接下来的两天,陈月除了专注于炼胶,也没闲着。 还有半个月,就六月份了。 六月也是稻子抽穗的关键时期,七月稻子收割完毕,就进入秋种,她要在秋种之前把地翻好。 她带着两个孩子,把前阵子村民给她开荒出来的地翻了一遍,地不算宽,除了宅基地,还剩一亩左右,她打算种些蔬菜红薯以及玉米之类的粗粮。 随着时间的流逝,胶液中的粉质已尽数沉淀在盆底,陈月把上清液倒入锅中,开始熬胶。 她不断搅拌,撇去浮沫,胶质浓稠不透纸时,倒入提前准备好的豆油。 等胶液挂在铲子上成水滴状滴落,她又加入冰糖,继续搅拌,直至胶液“吊猴”时倒入黄酒去腥。 最后,胶液被她搅拌成膏状,她取来定型的模具,在模具底部刷上豆油,再倒入胶膏,这样一来,容易脱模。 阿胶制作,难就难在从驴皮到胶膏这几个步骤,把胶膏熬成,就成功了一大半。 不过再到成品阿胶,还需十天时间,因为在这期间,还需要切片、晾胶。 费了好大一功夫才制好的胶膏,陈月小心翼翼放进卧房,成败与否,就看接下来这几日。 第32章 碰碰运气 半月后—— 阿胶得以制成,正好家中的米缸也见底,陈月打算去镇上的药铺碰碰运气,顺便添些米粮。 阿胶制作过程复杂不说,出胶率也极低,十三斤的野驴皮,就出了三斤的胶。 也不知这三斤阿胶,能换回来多少银子,陈月心里没底。 天气愈发炎热,这半月来,滴雨未下,地里的蔬菜也该吃水了。 “玦儿,去帮娘打些水来。”陈月准备给院子的蔬菜浇浇水,“娘把菜地的土松松。” 蔬菜和脚板薯、红薯都已冒头,长的细细长长的,看上去就营养不良...... 这样下去可不行。 这片土地虽然肥沃,但也没那么肥沃,想要作物长得好,还是要吃些农家肥。 张玦挑来水,拿着葫芦做成的水瓢舀起水就往菜地泼,“娘,这地里的菜长得可真好,再过阵子,我们就有吃不完的新鲜蔬菜了。” 玉儿在竹屋的回廊上,抱着大花一顿狂撸,特别神气,“哥哥也不看看这些菜是谁种的!” 张玦怎会不知,之前种的那批,全被大花的亲戚踩坏,现在地里长的,是他的好妹妹补种的。 他最是疼爱玉儿,语气很是宠溺地说:“当然是我的好玉儿才能种出这么好的菜!这菜能长这么好,玉儿占一大半功劳。” “要不是哥哥浇水,菜也长不了这么好!功劳也有哥哥的!” 陈月擦了一把汗,噗嗤一笑,这兄妹俩,咋还商业胡吹上了。 “好啦,你俩就不要再互捧啦!把菜浇完我们就去镇上。玉儿把手洗洗,瞧大花被你摸的,一身泥点子。” 张玦惊呼,“娘,是要买笔墨纸砚吗?” 上回娘说要给他买笔墨纸砚,半个月都过去了,也没有一点动静。 他盼星星盼月亮,总算要盼到了吗? 陈月点头,“对呀,有了笔墨纸砚,玦儿就可以在纸上书写了。” 从张玦学习认字开始,就一直都是拿着木炭在地上笔画,这孩子是个爱学习的,好好教导,必成大器。 “太好了!我这就快点把菜地浇完。” 兄妹俩明明是双生,玉儿却是个不爱学习的主。 学习对于玉儿来说,唯恐避之不及,知识进不去一点脑子,还是和大花在一起好玩。 她嘟囔着嘴,“娘给哥哥买就好了,玉儿不想要......” 松完土地,陈月洗净双手,取出阿胶。 她拿起一块,透过窗台的阳光,仔细端详——长方形的阿胶薄厚、色泽都很均匀。不过卖相不是很好,暗红色下的气孔清晰可见,表面也不够平整...... 也不知能不能值上三两银子一斤。 大花是狼,半个月过去,体格又长了不少,狼特有的性状逐渐可见,带去镇上,恐怕少不了一场骚动,陈月便留它守家。 娘仨到镇上时,已是晌午。 许是天气炎热的原因,除了叫唤的商贩,街上只有三两行人。 陈月揣着阿胶,心情无比激动,祈祷着能卖上好价钱。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拜访的药铺无一不把她拒之门外,美梦终是落了空。 济世堂:“阿胶好是好,但我这庙小,装不下。去年在鲁州进的两斤,都还原封不动的躺在药匣子里,要不......您上别处看看?” 济仁堂:“小娘子,我倒是想要,但青云镇的消费能力就摆在这......这横竖都是比亏本的买卖,而且我也只是个掌柜的,真正的东家不是我,我做不了主。” 青云药铺:“色泽倒是纯正,就是这卖相......差了点。下次吧,下次小娘子带些卖相好的,我肯定给个好价。” ...... 当时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失望! 一圈下来,陈月也明白了,青云镇就算再热闹,再繁华,它也只是个小镇。 镇上的经济大半都是靠附近的村民贡献,村民还没有富裕到花大价钱买一块小小的阿胶。 不过城镇居民就不知道了...... 陈月耷拉着脑袋,眼神黯淡无光,都怪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美,阿胶卖不出去,不光是张玦的笔墨纸砚没着落,家里的粮食也没着落。 玉儿看陈月像蔫了的柿子一样,也猜出来她心情不好,多半和阿胶卖不出去有关。 她挽着陈月的手,安慰道:“娘,别灰心,这不是才走了几个药铺而已吗?我们多走几个试试。” “玉儿就不信,镇上这么多药铺,没一家收的。” 张玦也说:“是啊娘,这才哪儿到哪儿,振作起来!这东西这么好,会有人收的!镇上的药铺不收,那我们就去县城卖,总有人收的。” 两个孩子,言语间都是关心,陈月很是欣慰,但四处碰壁,她的信心也在一点一点磨灭。 她收拾好心情,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好!我还真就不信了,这偌大的青云镇,没一个人愿意收我的阿胶。” 玉儿说:“大不了我们留着自己补身体呗。里外都不会浪费。” 娘仨边聊天边闲逛,眨眼就到了云方药铺门口。 陈月抬眸,“云方药铺?” 听起来倒是有些熟悉,不过她一时也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说过。 张玦轻扯着陈月的衣角,轻声问:“娘,我们进去吗?” “哥哥,你就是多来问,我们自是要进去的。”玉儿拉着陈月就往里走。 胖大姐也在,正在和掌柜的喝茶。 她抬眼就对上陈月的目光,笑道:“妹子,咱姐俩真有缘分,竟又在药铺碰上了。” “两个孩子也在啊。” 张玦\/玉儿:“见过胖大婶。” 胖大姐根本不给陈月开口的机会,又问:“妹子可是身子不舒服?” 陈月摇头,“倒不是。”然后温声道:“我来找药铺的掌柜。” 胖大姐扭头,“找你的。” “找我?”李掌柜看着眼前面生的小娘子,不是熟客,眼底闪过狐疑,“不知小娘子找我何事?” 胖大姐也摸不着头脑,要是抓药,找店里的活计也行,指明找李掌柜,也不知道为的是什么事。 陈月小步向前,小心翼翼地将木匣子放在茶桌上,然后打开,“掌柜的请看。” “这是?” “阿......阿......阿胶!” 第33章 传承人 据李掌柜所知,只有北地的鲁州才产阿胶,且属鲁州的东阿县产的阿胶极佳。 他不由地想起,当年在东阿县听到的广为流传的民谣。 “小黑驴,白肚皮,粉鼻子粉眼粉蹄子,狮耳山上来啃草,狼溪河里去喝水,永济桥上遛三遭,魏家场里打个滚,制胶还得阴阳水。” 仔细吟唱,反复斟酌可知,这民谣所唱的,正是阿胶的原料来源和制作工艺。 李掌柜看着静躺在匣子里的阿胶,再看看眼前衣衫褴褛的妇人,这阿胶,莫不是从雇主家偷出来的吧? 阿胶色泽纯正,少说也值六两银子一斤,肯定是偷来的。 李掌柜含蓄地问:“不知小娘子,从何处得来的阿胶?” 陈月拿起一块阿胶,递到李掌柜手中,“不怕李掌柜笑话,这是我自己做的。颜色还算纯正,就是气泡有点多,也不知能值几个价。” 李掌柜和胖大姐四目相视,“这南蛮之地,何时产阿胶了?” 云方药铺总铺在盛京,分铺遍布整个九州国,阿胶无一不是从鲁州购入,他还未曾听说过,九州国的南部产阿胶。 “我们九州国到底还是能人居多,少见多怪,少见多怪。”胖大姐听出李掌柜的言外之意,给陈月,打着帮腔,“反正李掌柜闲来也无事,不妨看看这阿胶品质如何?” “您刚才不也说了,总铺把分铺的阿胶全部都调走了,一块存货也没留。” 陈月解释道:“偶然从家中一本古籍看得的,正好家里的狗在山上猎了一头野驴,就照着书上的法子,试了一下。没成想竟被我做出来了。” 胖大姐投来赞赏的目光,她就知道那日在街口卖松口蘑的妹子,绝非等闲之辈,“胖大姐我阅人无数,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 “你虽衣着破烂,骨子里透出来的却有几分诗书气。” 陈月抿嘴一笑,就算身死,横竖也还是个博士,自然是有几分诗书气的。 “我娘小时候在外祖家上认过一些字,所以懂的东西比一般妇人多些。” 在张玦眼里,娘是启蒙恩师,更是家里的顶梁柱。 “原来如此,哈哈哈。”李掌柜心中的疑云散去,转而又难为情道:“不知小娘子,可否把古籍借我瞧瞧,如果可以,李某愿意花高价买入。” 阿胶具滋阴、补血、美容养颜之功效,盛京的贵族尤为喜爱,李掌柜作为云方药铺的二东家,没少为阿胶制法的事情奔波,不过都无果。 得知陈月从古籍中知晓制法,他眼睛亮了。 若是能得到古籍,便可自己产胶,可以在很大程度上节约成本。 陈月有个屁的古籍,都是以前从网上看来的。 她摇头,神情平淡地扯了一个谎,“古籍是从祖上传下来的,我也是小时候看过,后来在逃荒路上,过河的时候被河水冲走了。” 胖大姐露出惋惜的神情,“那真是太可惜了。” 李掌柜脑子突然惊现一个大胆的想法。 鲁州人擅制胶,且秘法从不外传,眼前的小娘子,仅凭记忆就制出阿胶,而且当年北凉侵犯北地,确实不少北地居民因此踏上逃荒之旅...... “这就对上了。”李掌柜点头,喃喃道,“小娘子可还记得祖辈是哪儿的人?” “当时年岁太小,记不太清,只记得什么东阿县。” 最早的阿胶,产自山东东阿县,陈月是知道的,她本想搪塞过去,却歪打正着。 李掌柜正实猜测,心中大喜,眼前这妇人确是阿胶传承人无疑。 “不知小娘子可愿意把法子卖给我?” “妹子,李掌柜不是个抠搜的,你随便开价。是吧,李掌柜?”胖大姐劝陈月,“到时你们娘仨都能过上好日子。” 随便开价,这可是天大的诱惑,人都有贪念,李掌柜就不信陈月能坐得住,他顺着胖大姐的话说道:“价你随便开。” “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卖不得。” 傻子才会卖吧?真要卖出去,这市场还有她的份? “不过李掌柜以后要是要胶,你们可以提供材料让我加工,我赚个辛苦钱。” “这样下来,你们也可以节约成本。”陈月也可以,还不用愁销路,一举两得。 李掌柜在心里捣鼓一番,爽快应下,“如此甚好。” 陈月一番话,又刷新胖大姐对她的认知。 胖大姐打趣:“妹子,没想到在经商方面,你脑子竟这么灵光,这左右不亏的法子,你也能想出来。” 这可不是一个深居简出的农妇能想出来的,要么这妹子身世了得,要么背后有高人指点!胖大姐自顾自地猜着。 自古就有不少落难小姐,再结合陈月刚才的描述,以及几番接触下,她谈吐大方,一点也不像普通农妇,胖大姐更倾向于她身世了得这个猜测。 陈月笑着回应:“我只是一个农妇,没有多余的钱购买原料,李掌柜想要制胶的法子,恕我爱莫能助,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我不能违背祖训。” “这思考一番,还是这个法子两全其美些。” 自古贪婪之辈不少,面对巨大的诱惑,无动于衷,李掌柜承认是自己看走了眼,但也更加确定和陈月的合作。 “此法甚妥!此法甚妥!此法甚妥!” “李掌柜,您看这胶......”陈月此番前来,就一个目的,将阿胶卖出去。 “哈哈,我全要了。颜色纯正、表面平滑、无气孔油孔。您的胶只占了一样,卖不上什么好价。”李掌柜仔细端详手中的阿胶。 “只能给到三两一斤。” 三两一斤,那她的胶,也能挣上九两银子,抵得上一般农户两年的收入。 “李掌柜放心,他日若有机会给您熬胶,品相方面,我自会严格把控。” 合作谈成,阿胶得以售出,陈月捧着沉甸甸的银锭子,直奔米店。 粟米的价格没变,还是如前阵子一般,四文钱一斤,倒是大米的价格,涨了不少。 陈月没有买,扭头就走到街角的蜜饯铺子和点心铺子,买了不少蜜饯和糕点。 玉儿不解:“娘,家里没粮食了,不买粮食买蜜饯和糕点作甚?” 张玦只想要笔墨纸砚:“娘,什么时候带玦儿去买笔墨纸砚?” 她不仅要买,还要大量地买,这样也省的来回跑。 “粮食会买,笔墨纸砚也会买,不着急,先和娘去个地方。” 第34章 住在我家 陈府门口—— “娘,这不是舅舅舅母家吗?”张玦之前和徐慧娘来过,有印象。 “我们来舅舅家做甚?” 娘又买糕点、又买蜜饯的,原来是给舅舅他们的,玉儿还以为娘是买给她的。 没等玉儿说话,陈月就道:“要不是舅母他们帮我们,玉儿都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上回卖松口蘑,舅母还给我们腊肉吃,人要学会感恩。” “之前家里困难,娘拿不出什么东西给舅母他们,如今挣钱了,也不知道他们爱吃啥,买些零嘴,总不会错的。”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是深刻张玦骨子里的道理,“那我们也要报答二伯娘和王婶子、以及帮我们建竹屋的村民。” “会报答的。” 今日是胖子和麻子守门,上回跟着主子大闹张家,为的就是给陈月撑腰,兄弟俩对她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陈四是个莽夫,胖子和麻子跟在身后做事,也成了不拘礼节的性子。 胖子快步向前,“哟,这不是张嫂子吗?怎么今儿有空过来了?” 随后对麻子说:“麻子,你先进去和夫人通报一声,我领着张嫂子他们进去。” 他家夫人要是瞧见张嫂子来了,指不定有多高兴。 会客厅内,柳玉娥已沏好茶,陈四也在。 “舅母!”玉儿看见柳玉娥,飞奔过去,扑在她怀里。 “哎哟玉儿,我的好玉儿,总算舍得来看舅母了,舅母想死你了。”又看向陈月,“阿月,你也是,也不常来家里坐坐。” 自从陈月给张玦启蒙之后,性子就沉稳了不少,不再是往日满脑子上山掏鸟蛋的男孩儿。 他朝陈四和柳玉娥行了一个极其标准的礼,“舅父,舅母。” “啧啧啧,玦儿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你娘没少做好吃的给你们补身子吧?”柳玉娥不禁调侃道。 陈四是个粗人,向来不喜欢这些礼数,“玦儿,都是自家人,不必行礼,舅父和你舅母都是泥腿子出身,不看重这些。” “哥哥现在不一样了,是个读书人。读书人自然比我们更注重理解一些。” 也不知玉儿是夸他还是在阴阳怪气,赤色从张玦的耳根一直延伸到脖子,“玉儿!” “玉儿,就知道调侃你哥哥,你哥哥要读书,你也跑不掉,少别得瑟。”陈月嗔怪,把零嘴放到桌子上。 “哥哥,嫂嫂,也不知道你们爱吃啥,我就买了些零嘴,你们尝尝,可还合心意?” 柳玉娥不缺这些,有这个钱给她买零嘴,不如给两个孩子改善改善伙食,让孩子吃好点。 言语间带着不悦:“阿月,少整这些虚的,你们娘仨比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玉儿也听出来了,“哎呀舅母,这是玉儿让娘买的,玉儿捡菌子卖了钱,就想给舅母买好吃的。” “还是玉儿对舅母好!” 陈月扶额,凭啥她买就是整虚的?玉儿买就是对她好?她这白捡的便宜嫂嫂,未免也太偏心了点! “嫂嫂真偏心。” 这姐俩相见恨晚的样子,陈四丝毫插不上话,索性就带着胖子和麻子上外头催债去了。 “哎呀坏了!还没给给玦儿买文房四宝。”陈月拍着大腿,惊呼道。 “粮食也还没买呢娘。”玉儿好意提醒,娘要是忘记买粮食,今天得喝西北风。 聊的太尽心,陈月都快忘记自己上这来是干嘛的了。 她起身,“嫂嫂,你帮我看着玉儿和玦儿,别让他们乱跑。我去去就回。” 又叮嘱两个孩子,“你们在这陪舅母聊天。” 支开两个孩子,陈月推着手推车,直奔粮食店。 陈月买了两百五十斤粟米,一百斤陈米,粟米四文一斤,陈米二十文一斤,算下来,三百五十斤粮食,共花三两银子。 这些粮食,够他们娘仨吃很久了。 以后没粮,就悄悄从仓库里拿,主打一个省事儿。 一个身穿补丁粗布衣裳的妇人,直接掏出三两银子买这么多粮食,米店掌柜疑惑又震惊,但是也没多问。 毕竟......有钱挣就行了,谁有多余的心思去关心别人这钱怎么来的。 陈月来到无人的巷子,打开系统,kuku地往里边放粮食,留了一袋在车上,以免惹玉儿他们怀疑。 家里的野鸡太孤单,又买了两只母鸡和一只公鸡,到时鸡下蛋了,留着孵小鸡。 她本想把鸡鸭鹅都安排上,想想又太过招摇,财不外露,是个人都懂的道理,她不想横生事端。 剩下的,总有机会慢慢安排,而且……有钱也不能这么花,总要攒一些。 人穷怕了,口袋有银子才安心。 陈月去书肆买了笔墨纸砚、以及《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等启蒙书籍,柱子上回说要学认字,她给柱子也买了一份,一式三份,花了她好几两银子。 这三个兔崽子要是不好好学,枉费她的心血,她定要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所有东西购置完毕,陈月才心满意足的返回陈府。 张玦和玉儿正在院子里玩蹴鞠。 “娘,东西可买了?”张玦左右张望,眼里带着光。 陈月笑:“看把你急的,买了买了,你们兄妹俩和柱子,一人一份。” “惨了,娘竟然来真的,这下真要好好学习了......” 玉儿贼小声嘟囔,还是被柳玉娥听了去,“玉儿,世人都说女子无才辩是德,可谁又知,这世上又有几个女子甘愿这般的?” 柳玉娥继续说教,“你娘有能力给你这样的生活,你就该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不求你如世家小姐那般琴棋书画都精通,但别和舅母一样,大字不识一个,是个盲流子。” “知道了舅母,玉儿只是抱怨一下,会好好识字的。” 陈月捏了捏玉儿的小脸,打趣儿道:“玉儿,你要是不好好学,我可是要向你舅母揭发你的。” 柳玉娥提议:“阿月,私塾不收女子,就算收,两个孩子也过了启蒙的年纪,不如就让玉儿和玦儿,住在我家,我给他们请教书先生,如何?” 第35章 张无赖 刚才陈月出去,柳玉娥也听孩子们说了不少。 可在她眼里,陈月左右不过是半吊子出身,没经过正经学习,还是要请个教书先生为好。 这也是为了两个孩子的前途着想。 家里的温饱问题虽已得到基本解决,但生活不算好过。 如若两个孩子愿意在嫂嫂这住下,那她的精力就可以全部放到挣钱上。 而且教书先生专注科考几十年,无论张玦以后是否要走这条路,他们的远见都是比自己远的。 知道这时代的东西也更多! 最重要的是,用的字体是这个时代的。 这一举两得的法子,陈月自是没意见,不过她还是选择尊重孩子们的想法。 她看向两个孩子,温声道:“嫂嫂,这......我说了不算,还是要看两个孩子的意见。” 要是住在舅母家,岂不是得一天到晚都得学习?想想就可怕,而且住在镇上,就不能和大花玩了,玉儿喜欢和大花待着。 玉儿摇头,“玉儿想和娘待着,村子的一些刁民(特指张家人)爱挑事儿,娘自己住在山上玉儿不放心。” 算是婉拒了。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一点也不假。 面对柳玉娥的邀请,张玦很动容,但还是拒绝了她:“多谢舅母好意,还是算了,地里的活不能让娘一人干。” 要是和妹妹在镇上住,家里就剩娘和大花,他们会孤单的,家里的活也没人帮着娘干。他坚信,跟着娘学也能学好! 毕竟,被张家赶出来后,娘给他们兄妹俩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陈月咂舌,这俩孩子,还真会替自己省钱...... 她都打算好了,要是两个孩子愿意在这学,她再努努力,给兄妹俩多挣些束修。 兄妹俩的回绝让柳玉娥很意外,这俩小崽子,竟这么黏着阿月。 “好,舅母尊重你们的选择,以后要是想学了,和舅母说。”柳玉娥问:“刚才玉儿说的住山上什么意思?你们怎么会跑到山上去住?” “说来话长......”也没什么好说的,住山上也挺好的,她可不想被人觉得可怜。她笑道:“时候不早了,嫂嫂,我们先回去了,改日再来。” “嫂嫂要是有空的话,可以来桃溪村寻我们。” 陈月不愿说,柳玉娥也不再问,毕竟她这个妹妹,脾气倔,好面子。 到了桃溪村,陈月带着两个孩子到柱子家。 柱子娘在院子里晒被褥,她迎过去,“玉儿娘,怎么有空下山来了?” “王大娘好。”玉儿左右张望,也没瞧见柱子,“大娘,怎么不见柱子哥哥?” 张玦说:“又去掏鸟蛋了呗,柱子这个人,就这点爱好。” 陈月将柱子那套启蒙书籍、以及笔墨纸砚取出,“柱子上回不是吵着要和我学识字吗,识字没有家伙怎么行,正好今日去镇上,就给他们三兄妹,一人买了一套。” “玩笑话怎么能当真!”柱子娘推脱,“这东西太贵重了,你拿回去。” “快拿着,别扫孩子的兴,我又不收束修,说好了,我只买这一次,要是柱子用完了,我可不买。”陈月忍不住嗔怪道。 又从腰间掏出一把铜板,“嫂子,这是两百文钱,上回你借我的,今日还你。” 难得柱子有上进心,柱子娘回头细想,这些年来确实没咋管过柱子,也没问过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倒是当娘的不是了。 “玉儿娘,这些书籍及文房用具,我收下了,这两百文你拿回去。” 陈月不依,死活将铜板塞给柱子娘,然后又托她,去趟张家,把钱还给徐慧娘,才满意离去。 柱子娘站在院门口,望着他们娘仨单薄的背影,万分感慨。 玉儿娘带着她们挣钱不说,如今还要带着柱子识文断字,玉儿娘到底是和普通村妇不一样的。 刚到竹屋外,娘仨就听见杀猪一般的叫声。 坏了,家里怕不是进贼了! 陈月小跑到院内,就瞧见地上狼狈不堪的人。 还怪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怎么大花的爹妈也在! 玉儿一眼就认出躺在地上的人,“无赖叔,你怎么在我家?” 张无赖嘴贪,以前可没少抢玉儿的烤红薯,惹的玉儿嚎啕大哭,还在一旁嘚瑟。 “他是来偷肉的。”张玦盯着他手里的两块肉道。 张无赖人倒是没啥事,就是衣裳被狼王和他媳妇儿抓得稀巴烂,身上有几道狼爪印。 他看向陈月,犹如看到救星一般,“嫂子我错了,我把肉还给你们,怪我嘴贪,我再也不偷了,快让这两只狼放开我!” 陈月想起来了,眼前这人,是那晚和张家那个老太婆,死活要拿肉走那个。 “大花怎么了?”大花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陈月心中一颤,轻轻将它抱起。 大花突然睁开眼睛,一脸阴谋得逞的样子,朝着陈月脸上舔了几口就挣脱,走到张无赖身旁,对着他的鼻腔,放了一个无敌臭的屁。 “yue!yue!yue!”熏的张无赖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狼王,放开他。”陈月上前查看张无赖的伤势,还好大花的爹妈知分寸,没伤及要害,人要是死在了家里,她可说不清。 “谢谢嫂子,我再也不敢了,还求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弟弟我计较!” 张无赖懊悔,他蹲点蹲了这么些天,没捞着一点好处不说,到头来差点把小命交代在这! 都怪自己!只顾一时的口腹之欲! 张无赖的认错态度还算诚恳,当初村民以为山上着火,他也来帮忙救火,说到底,这人性子也不算太坏。 不过陈月还是不想就这么放过他。 “张家弟弟,我这院子里有狼,你那天不也瞧见了,为了这么口吃食,以身犯险,不值当。要是把命交代在这,该如何是好。” 狼王和媳妇儿配合地向龇着牙。 “犯了错,总要付出点代价的。不然说不过去。” 狼的厉害,张无赖见识过了,这不是他惹得起的。 他识相地跪在地上,“妹子,只要不是让我赔银子,都好说。” 半月不下雨,原先翻过的地,又变得邦邦硬。 陈月托腮,指着眼前的土地,“把这块地刨了,顺便起垄。” 张无赖拖着受伤的身躯,拾起锄头,顶着烈日,土地起了一垄又一垄。 第36章 和你一个姓 不知是大花的意思还是狼王夫妻自己的意思,自张无赖来偷肉,它们两口子来的真是越来越勤快。 有时在夜里,还会来家里住下,第二天才回去。 和狼王成为朋友,是陈月最骄傲的事情,比考上博士还要骄傲上几分! 要是有手机,她必天天发朋友圈炫耀。 阳光透过云层,树影投射在地上,蝉声隐匿,属于桃溪村的夏天来了。 一大早,狼王又猎来了只野鸡,它知道陈月不爱吃野味,索性就没猎多,野鸡是给家里的三个孩子补身体的。 它将野鸡放到陈月卧房门口,不断挠着门,狼后嫌吵,一脚踹在它的屁股上,才安静下来。 “狼王和它媳妇儿,你们又来了。” 陈月打开房门,揉着双眼,“狼来了就行,怎么还是这么客气,又给我带野鸡,我不是说了嘛,野鸡不好吃,我不喜欢吃。” 狼王媳妇儿向前,咬住她的裤腿,带着她朝张玦卧房走去,大花和玉儿也在。 狼王叼着野鸡,放到张玦他们面前。 “原来不是给我吃的啊,唉,真偏心。”陈月假装难过。 狼王无语,女人心海底针,人兽都一样。 恩人怎么一天几个样,刚才还说不喜欢吃野鸡,怎么现在又成它的不是了?明天一定多猎几只。 “狼王,你真好!谢谢你!”玉儿蹲下,双手环住狼王的脖子,脸使劲蹭狼王的脑袋。 狼王内心:咳咳,媳妇还在呢,注意形象。 狼王媳妇儿见恩人如此喜欢它们,不断摇着尾巴。 人分善恶,大花若不是遇到善人,早就命丧山林。 是陈月救了大花,把它养的白白胖胖,而且对它们夫妇也特别友好,它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报答恩人。 日上三竿,陈月将野鸡处理好,这段日子,天天吃炖鸡汤,她都快吃吐了,今天打算做个不一样的吃法。 野鸡剁成块,下锅焯水,放姜和黄酒去腥,沥干水分后,起锅烧油,放入野鸡肉爆炒。 鸡肉炒出香味,她又放入大量姜片、倒入适量黄酒,盖上锅盖焖煮,待鸡肉软烂,再盛出。 酒香四溢,鸡肉软烂香甜,陈月上一次吃黄酒焖鸡,还是妈妈生了二胎,坐月子的时候。 玉儿大快朵颐,也不忘给大花一家夹,“大花,狼叔,狼婶,快吃!保证你们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鸡肉!” 狼王看傻子一样看着玉儿,你癫还是我癫?狼要是会做饭,那不见鬼了? 狼王媳妇尝了一口,仿佛触电一般,一时没忍住,把碗里的一扫而尽,它终于明白大花这死孩子为啥不愿意和它们回去了! 我勒个豆!人类的食物都这么香的? 它也开始犹豫要不要回林子了。 要不……直接住下算球。 狼王将眼神从玉儿身上抽回,转而看向碗里,不是......媳妇,你怎么也不给我留一口? 张玦也吃的欢,他越来越佩服娘了,当初在张家连肉汤都喝不上,现在顿顿都有肉,都是娘的功劳。 他又添了一碗饭,倒了些汤汁和饭拌在一起,漫不经心道:“娘,有个事儿我想和您商量一下。” 陈月顿了一下,这孩子想通了?要去镇上上学了? 她放下筷子,温声道:“什么事?玦儿你说。” 张玦抿着嘴角,迟迟才开口,“娘,我想改姓,和你一个姓。这个事情我想了很久。” 张玦眼神坚定,不像是在开玩笑。 玉儿听到张玦说想改姓,饭喷了一地,“哥哥,你说的可是真的!要是被阿奶知道了......”又得上门闹事。 “玉儿你糊涂,阿奶对我们好还是娘对我们好,你忘了我们被赶出来那天了吗?” 玉儿怎会忘记,那一天,大雨瓢泼,她离开了生活十二年的张家,也是那一天,阿奶领着张氏族人将他们逐出了族谱。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的撑着。 “那玉儿也要和娘一个姓。” 陈月吃惊,她把可能的事情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却没料张玦要说的是这个。 真是妈妈的好大儿。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思很正常,陈月也没多问。 她喝了一口水,假装淡定道:“害,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可以啊,没问题,你们愿意和娘一个姓,娘开心都开不及。” “那我以后就是陈玦了!”张玦觉得碗里的饭更香了,使劲扒拉。 玉儿笑:“我是陈玉!” 冠了自己的姓,以后这个家就有三个姓陈的,真好。 从古至今,改名者居多,改姓者少。 改姓程序复杂,还有的陈月跑的。 天气又比前些日子热了不少,热浪滚滚,大地像个烤炉,让人喘不过气来。 用过午饭,陈月回卧房小憩,日头快下山,才扛着锄头往外走。 她走在地间,不得不说,张无赖的品行虽然屁了点,但起的菜垄是真不赖,方方正正,有理由条。 “娘,我们今天要种什么?”玉儿问。 “种些白菜和萝卜,还有葱姜蒜之类的。”陈月倒是想种番薯,但是繁育的番薯苗还没长好,最快也得下个月。 现在是六月,先种点耐放的蔬菜再说,毕竟,桃溪村是会下雪的,她可不想到时大雪封山,连块菜叶子都吃不上。 “娘,要不再种一些洋芋吧?到冬天的时候可以吃。”张玦提议。 烀洋芋最香了。 陈月点头,“好,到时娘去镇上买些种子。”她问:“玉儿和玦儿,你们可有想吃的菜,娘种给你们吃。” “娘种什么玉儿就吃什么!”玉儿想了一圈,自己也没吃过什么菜...... “我和玉儿一样。” 将种子种下,娘仨把地浇了一遍才回去。 回到家中,陈月趁着夕阳,继续捣鼓着书案,她这几天已经做了两张,把这张做好,就可以开课了。 陈月是从现代来的,没接触过繁体字,在辅导两兄妹时,比较吃力。 遇上复杂的字,只能结合上下文连蒙带猜。 等把家里的琐事都处理完,她打算请个先生,跟着孩子们一起学习,这是对孩子们负责,也是对自己负责。 但是这样,就得多做两张书案了! 书案自己做就行,可束修...... 上回卖阿胶挣的银子,只剩二两多,一定是不够的。 都说山林宝贝多,是该好好探探了。 第37章 去死吧小贱人 一轮红日缓缓升起,鸡鸣扰了清晨的宁静。 陈月今日有两件事情要做。 一是向里正请教给两个孩子改姓的事宜,二是探索山林,看看能不能寻到值钱的宝贝。 今天的早饭,依旧是粟米粥,和以往不同的是,很稠。 先前购入了大量粮食屯着,以后想喝多粘稠的粟米粥,就喝多稠的,虽然挣的银子不多,但不能在吃食上亏待自己。 “玦儿,玉儿快吃,吃完陪娘去趟里正爷爷家。” 陈月喝了一口粥,“不想去的话,在家待着也行,好好把娘昨天和你们讲的知识点温习一下。” “玉儿想去!”玉儿生怕留她在家学习那枯燥无味的知识,赶紧说道。 下一趟山也用不了多久,剩下的课业晚上温习都还够时间,好一段时间没见柱子了,陈玦想下山见见柱子。 “好的娘,玦儿陪您去。” “不过娘,去里正爷爷家作甚?”他们家向来和里正交集少,他有些好奇。 玉儿说:“多来问,去了不就知道了?” 也是,左右都要陪娘去里正家的,陈玦点头,“嗯。” 陈月是个现代人,虽读到了博士,也不是什么都懂的,这个事情还得找懂行的人了解了解。 她继续喝粥,“去找里正爷爷问一下怎么给你们改姓。都别废话了,赶紧吃,把这事弄完还有别的事儿要做。” 说巧不巧,刚到山脚,就碰见了在河边打水的里正,张家的老太婆也在。 “他叔,大富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你就借点银子给我们吧,等我把大富和秀儿赎出来,再让他们还你。” 刘翠苹苦苦哀求,“村里能借的我都借了个遍,实在是没有法子了。就差十两。” 桃溪村不似陈家村一样,只有一个氏族。 赵、张、王、李算是桃溪村比较大的氏族。 里正姓赵,可不姓张,张家自己的私事,说破天也和他扯不上任何关系,更何况,钱放在自己口袋才踏实。 他百般不情愿,“张家嫂子,不是我不愿意借,虎子马上就要说亲了,请人说媒,下聘,都需要银子打点......” “要不你找找张家族长?” 虎子是里正的大孙子,大名赵虎,过了年就十六,确实是到了说亲的年纪,刘翠苹是知道的。 里正如此说道,她只好无奈放弃,“好吧,那我在想想别的法子。” “里正爷爷好!”陈玦和玉儿打了声招呼。 陈月也寒暄道:“里正叔,来河边挑水啊。” 娘仨直接越过刘翠苹,和里正攀谈起来。 村里的张无赖前些日子上了一趟山,魂儿就跟丢了一样,整日无精打采的,也不爱出门,就连小孩的吃食也不抢了。 村里人都说他是在山上遇见了脏东西。 想到此处,里正不由地问道:“玉儿娘,今怎么有空下山来了?山上可一切安好?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刘翠苹恶狠狠地盯着陈月,就是这个晦气的东西,把老张家闹的鸡犬不宁,家没个家样! 她趁着陈月不注意,快步向前,把她推入河里,“给老娘去死吧!小贱人!” 陈月惊吓,连人带筐都翻进了河里。 好在河水不深,最深的地方也才到小腹的位置,不过是她还是呛了好几口水。 “张刘氏,你这是在干什么?”里正怒目而视,“一把年纪的人了,竟如此不通透!我看你也别筹钱去赎大富他们了,直接进去陪他们更好!” 刘翠苹嘚瑟,“推的就是她!谁让她把大富送进牢里!” “娘!娘你没事吧!”陈玦跳入河中,将陈月扶起,拍着她的后背,“吓坏了吧娘?” 陈月吸了吸鼻子,“娘没事。” 本来还想着阿奶年纪大,敬着她些,她居然把娘推河里,真是欺人太甚! 玉儿悄悄走到刘翠苹后面,一腿蹬在她的屁股上,“让你欺负我娘!” 刘翠苹猛呛水,扑腾了好一下才站起来。 朝着玉儿骂骂咧咧,“目无尊长,大逆不道!谁让你推阿奶的!就不怕天雷劈了你!” “我姓陈,又不姓张,您是张家的阿奶,可不是我们陈家的。”玉儿挑衅,“对了,以后我和哥哥都姓陈,无论我们日子过得如何,你们姓张的都别来沾边。” “你们爱跟谁姓跟谁姓!谁要和你们这群丧门星沾边!”刘翠苹气急败坏。 陈月对陈玦说:“河里凉,玦儿快上去。” “一起上去吧娘。” “听话。” 今天不让这个老太婆吃点苦头,她就不叫陈月。 她眼疾手快,一手拽住刘翠苹胳膊,一手把她的头往水里摁。 纵使刘翠苹力气再大,也挣脱不了,因为,陈月的力气比她的还大。 “这么喜欢把人推河里,也好,今日就让你在河里待个够。” 刘翠苹在河里不断扑腾,里正咂舌,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人命!他赶紧劝诫,“玉儿娘,差不多就得了,别闹出人命。” 刘翠苹的所作所为,再一次让陈玦心寒。 他眼里透出寒气,言语冰冷,丝毫不带一点温度,“里正爷爷不用担心,我娘自有分寸。” “这......” 里正左右为难,说到底,这是他们的私人恩怨,不好插手。 等陈月解气,她才松开刘翠苹。 “小贱人,你给我等着!大富他们马上就要出来了,到时有你好看!” 刘翠苹落荒而逃。 刘翠苹向来不明事理,有人治治她,杀杀她的气焰,也是好的。 玉儿娘真是变了,变得善恶分明,变得刚柔并济。 里正将陈月从河边拉起,一脸担心,“玉儿娘,没事儿吧?快上来。” 陈月擦去脸上的河水,笑道:“小问题,谁也别想欺负我们娘仨!” “对了,里正叔,我这回下山,是想问您,如何将姓氏改了?” 改姓?里正在桃溪村生活了五十几年,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要改姓的,不过也不是不能改。 他狐疑地问:“谁要改姓?” “里正爷爷,是我和哥哥,想随娘姓。”玉儿道。 陈玦说:“爹死的早,阿奶他们不把我们当人对待,只有娘对我们好,冠娘的姓,也算是尽孝的一种形式。” “这简单,准备好原户籍,去衙门的户籍处,他们会根据户籍档案核实。” 里正背着手,继续说道:“核实无误后,会根据你们的需求重新登记在册,并将新的档案送至府衙,逐级推送到户部。” “待户部备案,册子传回县衙,这事儿就算成了。” 也不算难,只要有户籍证明,后边的事情交给官府就行。 不过这户籍证明,就把陈月难住了。 第38章 灵芝 “我们没有户籍证明。”陈月直接道出难处。 当初光顾着对付刘翠苹,哪儿顾得上这么多。 而且俩孩子要改姓,也是昨天才决定的。 她本以为找里正登记一下就行了,却没想这后面竟然还有这么多门路。 “这简单。”里正胸有成竹地说道。 “我们桃溪村,都是背朝黄土面朝天的农民,绝大部分人,大字不识一个,以前的里正怕他们不把户籍当回事,就都统一保管起来了。” “后来就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谁家要是生孩子了,到里正家登记一下名字就行,再由里正报到县里。” 里正一番话,又给陈月母子带来了希望,“那还请里正叔回家帮我找找我们娘仨的。” “明儿我正好要去趟县里,顺便把这事儿给你们办了,省的你们来回跑。”里正摆手,又问:“就把玉儿他们的张姓改成陈姓是吧?名不用改?” “是的,名字不用改。麻烦里正叔了。”陈月道谢,“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玉儿娘,别这么客气,我是村民选举出来的,为村民办事,应该的。” 里正挑起担子,“玉儿娘,我先回家了,你也别愣着,回去换身干爽的衣裳。” 道别里正,玉儿开心地跳起来,“太好了娘!以后玉儿和哥哥就都姓陈了!” 陈玦也面露喜色,“还是陈玦好听!是吧,玉儿!” “嗯呐!” 虽有波折,倒也顺利。 “娘,我想去一趟柱子家。” 自搬去山上,陈玦和柱子的来往就少了,他很少下山,也不知道柱子这段时间在忙些什么。 “哥哥,玉儿也想去!”玉儿看向陈月,“娘,要不你先回家?” 他们下山本来也就是为了见里正,现在事情得到解决,也该回家了。 “两个小没良心的,天黑之前记得回来。”陈月嗔怪,随后一人返回山中。 陈月找来一身干净的衣裳,衣服上全是补丁,上回买的两匹布,都被她用来做了床单被罩。 下回去镇上,一定要再买两匹布,给自己和孩子们做两身新衣裳。 狼王媳妇惬意地躺在陈月做的草窝里晒太阳,狼王依偎在身旁,好一副恩爱模样。 大花那个臭孩子,又撵着家里的鸡到处跑,受到惊吓的鸡不断扑腾翅膀,想马上逃离现场。 “大花,要是把玉儿种的菜踩坏了,玉儿回来,有你好受的!” 玉儿总是咋咋呼呼的,大花最是怕她。 听见陈月的警告,大花不再折腾,耷拉着脑袋朝爹妈走去,准备狠狠撒娇。 狼王被扰清静,一脚把大花踹开,你这死孩子,踩恩人的菜还有理了。 狼王媳妇学着狼王的样子,一脚蹬在狼王脸上,你个老不死的,就知道欺负孩子。 陈月找来镰刀和锄头,放到背篓上,准备出门。 “大花,我要去趟林子里寻宝贝,你去不去!” “嗷呜~”大花趾高气昂,大摇大摆地从狼爸狼妈眼前走过。 林子里野兽多,大花这小兔崽子,光吃不长,肯定保护不了恩人。 狼王起身,表示也要去,“嗷呜~” “狼王你也要去吗?”陈月背起背篓,朝狼王媳妇走去,“那就一起吧。” 她轻抚它的脑袋,“大花妈妈,那就辛苦你看家啦!” “嗷呜~” 一点也不辛苦,记得做好吃的给我吃就行。 两狼一人,穿梭在林子里,纵使树木林立,也挡不住骄阳的热情。 陈月本以为林子深处会很阴暗,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顺着洒落下来的阳光抬头望去,她瞧见了网上爆火的丁达尔效应,要是有手机,她一定拍下来。 也不知道林子里能有什么宝贝。 继续带着大花他们往深处走,来到一条山涧旁边,旁边的腐木上面长满了野香菇。 “大花,这就是上次你和玦儿采香菇的地方吧?”陈月上回听陈玦提过一嘴,有点印象。 大花摇着尾巴,向前抬腿就撒了一泡尿,告诉陈月它上回也是在这做记号的。 陈月将野香菇一朵朵拾起,“狼王,你闻闻这味道,看看附近还有没有。” 记好味道,狼王以最快的速度闪进林子里。 大花则屁颠屁颠地跟在陈月身后,继续前行。 林子里草本植物丰富,有的高大挺拔,有的低矮茂密,陈月不是学植物学的,对它们的种类,知之甚少。 沿着山涧一直走,发现不少蕨类,现在不是吃蕨菜的季节,倒也长了不少嫩的。 蕨菜炒腊肉!那叫一个香!正好嫂嫂上回送的还有几块,想到这,口水止不住的流。 眼前的蕨菜,在陈月老家,叫做红蕨。 红蕨,顾名思义,是红色的。 每到清明节前后,她都会跟着奶奶上山采这个蕨菜吃,光素炒味道就很好。 陈月挑嫩的掐,掐了两把才作罢。 “大花,你说我们能找着宝贝不能?” 大花蹭蹭陈月的脚边,“嗷呜~” 我们不能,不是还有爹呢嘛。 不远处的灌木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陈月心中一紧,坏了,不会真遇上野兽了吧? 她掏出镰刀,要是野兽冲过来,她就拿刀砍它! “嗷呜~”狼王探出脑袋,示意陈月和大花跟着它走。 “是你啊狼王,我还以为是什么凶兽呢!差点以为要把小命交代在这。” 狼王带着陈月走了很久,一直走到山背,到处是腐木的地方才停下。 它走到一株灵芝旁边,“嗷呜~” “是灵芝!”陈月雀跃道,抱着狼王狂撸,“狼王,你真棒!灵芝可是个好东西!” 狼王内心:好是好,就是每次贪嘴,多吃几朵就咔咔流鼻血。 野生灵芝难求,她看着比家里的陶碗还大的灵芝,祈祷能卖个好价钱。 大花向前嗅嗅,默默记下灵芝的味道,下次它一定给主人找很多很多这个东西! 灵芝的发现,给陈月提了个醒,山林里除了动物,就是植物或者真菌。 菌子喜潮湿,湿度够的时候才会长,靠菌子挣钱,两个字,随缘。 在李掌柜派活儿之前,想要挣钱,可以从植物下手。 正所谓:“山间无杂草,处处皆是宝。” 她决定找些中药材,毕竟,像重楼,人参这样名贵的药材可不便宜。 不过,陈月只认识一小部分草药。 她有些懊悔,害,当时就该买一本《本草纲目》之类的、可以识得草药的书籍。 也不知眼前的灵芝,能卖多少钱。 第39章 七叶一枝花 横躺的腐木上长满灵芝,只可惜大部分都还是小baby,还未长大。 如果这个时候把这些小的采掉,无疑是暴殄天物。 陈月拨开草丛,慢步向前,生怕踩到这些宝贝。 她把拳头大的灵芝都摘下,其他小的留着,打算长成了再摘。 “一、二、三......七!”陈月兴奋地数着躺在背篓里的灵芝,足足七朵!“狼王,谢谢你!回去给你加餐!” 狼王老脸一红,恩人夸我了耶! 也不知道今天能吃上啥好吃的。 “嗷呜~” 大花瞧着自己老爹一脸不值钱的样子,嫌弃地窜入草丛中,消失不见。 “大花,林子里危险,别乱跑。”陈月小跑跟过去,“死大花,你等等我。” 狼王慢悠悠地跟在陈月后面,像极了保镖。 “干啥呢狼王,还不快跟上,你是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孩子啊?” 狼王丝毫没有要提速的意思,依旧走的不紧不慢的。 大花好赖也是头狼,在这林子里,谁遇到危险还不一定呢,恩人有心思担心大花,倒不如担心担心自己。 两条腿的,终究是跑不过四条腿的。 大花跑的太快,没了踪影,陈月索性也不追了,和狼王在山林里继续寻草药。 虽有狼王护航,她也不敢往林子深处走,要是遇上黑熊,野猪之类的,不一定是对手。 快到半山腰时,大花突然从草里窜出来,吓陈月一大跳。 “嗷呜~”大花咧着嘴,摇着尾巴。 狼王两眼一眯,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这死孩子,才分开半天,怎么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看来是寻到宝了。 陈月将大花抱起,捏着它的脸,“大花,跑哪儿去了你?来无影去无踪的。” 大花挣脱,咬着陈月的裤脚。 “大花,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陈月小心翼翼地跟在大花后面。 大花这回也不跑了,十步一回头,确保主人没把自己跟丢,才继续往前走。 它带着陈月又回到了最初那条山涧,两狼一人沿着山涧下游走了大概一刻钟,才停下。 大花站在一株植物跟前,疯狂摇着尾巴,示意陈月将其带回家。 陈月仔细端详眼前这株植物——茎秆大概两米高,整体光溜溜的,只有靠近尾部的位置长了两层轮生的叶子,上下两层各七片,叶子形状如阁楼。 有意思的是,上层轮生的叶子中间,顶着一朵已绽开的、黄绿色的花。 这个东西她认识,老家的山上就有。 后来因为过度开采,就被录入国保植物范围内。 “七叶一枝花!”陈月难抑心中喜悦。 七叶一枝花又名重楼,药食同源。 有清热解毒、消肿止痛、凉肝定惊之功效。 《本草纲目》是这么记载的:“七叶一枝花,深山是我家,痈(yong)疽如遇者,一似手拈拿。” 关于七叶一枝花,有许多传说。 但陈月印象最深的,是八个孩子大战蟒蛇的故事。 重楼是多年生草本植物,正常生长周期七到八年,眼前这株,差不多两米高,且茎秆粗大,长了肯定不止七八年。 她蹲到湿润的泥土旁,轻轻将重楼根部周围的落叶拨开,杂草也没放过,全部拔掉。 随后又取出准备好的小锄头,顺着根部,小心翼翼地把松软的泥土,一层一层地刨掉,直至完整的根茎裸露出来。 根茎整体呈棕褐色,结节状扁圆柱形,确是重楼无疑。 (ps:重楼是国家二级保护植物!大家在野外看到一定不要乱动!!!!) 陈月慢慢将它拔出,然后掂量一下,大概有三斤左右。 “好样的大花,今天也给你加餐!” “嗷呜~” 陈月又在挖了些黄精、野百合之类的草药才满意离去。 重楼无论放在那个朝代,都是昂贵的药材,她打算去云方药铺碰碰运气。 先前和李掌柜有过交集,接触下来,感觉还行,药材卖给他,应该不会吃亏。 夏天的天气,和孩童一般,说变脸就变脸。 刚才还艳阳高照,到村口时,乌云就把太阳遮得严严实实,清风微拂,带来些许凉意。 陈月索性折回柱子家,借油纸伞。 她刚踏进柱子家院子。 刚好被隔壁的刘翠苹瞧了去,哼哧道:“你个贱人,下作坯子,大富出来有你好看。” 正巧,孩子们都在。 “玉儿娘来了。”柱子娘在院子里择菜,抬眼就瞧见了满身泥垢的陈月,“你这是干嘛去了?一身泥点子。” “娘\/婶子!” “嫂子,我瞧着天上乌云密布,好像要下雨,过来借把伞。”陈月笑道:“我刚才都走到村口了,又折回来。” “原来是这样。”柱子娘吩咐柱子,“柱子,去拿把伞给你陈月婶子。” 玉儿问:“娘,你这是要去哪儿?” “娘去趟镇上,你和哥哥在柱子家待着,别惹事,娘很快就回来。” 柱子娘嗔怪,“玉儿娘说的哪里话,他们兄妹俩乖巧懂事,要惹事也是我家柱子惹事。” 柱子取来伞,递到陈月手中,“婶子,咱啥时候可以开课啊?我等不及了。” 这也问出了柱子娘一直想问的,她早就把柱子的束修备好,一直没机会给。 “是啊玉儿娘,你可不知,柱子拿到书后,每天都在我耳边念叨。那叫一个烦咧!” 柱子脸皮薄,红着脸说:“我才没有!婶子别听我娘瞎说。” 陈玦道:“娘说了,把书案做好就可以一起讲学了。现在还差一张。” 陈月把伞收好,“还得两日这样。” 柱子娘停下手中的动作,“玉儿娘,你要啥样的,正好我家那死鬼闲来无事,让他做就成。” “没事的嫂子,明天就可以做好。可以讲学了我下山通知你们,趁着大雨还没落下,我先去镇上。” 也不知道这重楼能卖的多少银子,她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有了银子才能改善生活,才能吃饱饭。 第40章 能值个多少银子 十里不同天,桃溪村乌云密布,镇上却是晴空万里。 粟米粥总归没有大米饭管饱,陈月饿了,腹部不断传来“咕咕咕~”的叫声。 出来的太急,身上没带银子,只好先去药铺,等把背上的药材换成银钱,再去填饱肚子。 很不凑巧,李掌柜不在,铺子里只有两个伙计。 两个伙计做不了主,陈月只好背着药材上别家药铺看看。 天气虽愈发炎热,镇上却是比前阵子热闹许多。 街道两侧多了许多贩卖葛藤、菖蒲、以及艾草的村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为什么盛大的节日做准备。 这时,几个在街上玩乐的稚童唱着熟悉的歌谣从陈月身旁走过。 “五月五,是端阳;门插艾,香满堂;吃粽子,洒雄黄;龙舟下水喜洋洋。” 她掐着手指,数了一下日子,恍然大悟,原来是准备过端午了。 陈月继续朝药铺走,胖大姐出门买菖蒲,两人街头又碰上了。 也是,青云镇就这么大点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正常。 陈月寒暄道:“胖大姐,这大中午的,怎么不在家里歇着?” 胖大姐笑:“妹子你不也没在家里歇着吗?明天就是端午,我出来买点葛藤、菖蒲、艾草、还有雄黄。” “不然明天忙起来就忘了。” 陈月扭头看了一眼背篓说:“我今天上山挖了点草药,准备去药铺换点银钱。” “这也不是去云方药铺的方向啊。”胖大姐以为陈月要去找李掌柜,环顾一圈道。 “去过了,李掌柜不在,店小二做不了主,我准备去别的药铺看看。” “害,李掌柜刚才在我家和我下棋呢,这会儿应该回到铺子里了。你现在回药铺,他肯定在。” 胖大姐和李掌柜是相识几十年的挚友,李掌柜还是毛头小子的时候,胖大姐就已经与他相识。 她亲眼见证了云方药铺的从无到有,再到今日的成绩。 陈月不知道他们相识多年,只觉他俩关系匪浅,不过他俩关系到底如何,也不是她该问的。 她向胖大姐道谢:“谢谢胖大姐,我这就去李掌柜的药铺。” 胖大姐一把拽住陈月的胳膊,语气嗔怪:“瞧把你急的,你等会儿,我买完东西我和你一起去,很快的。” 买完端午节所需的东西,二人便一道来到云方药铺。 如胖大姐所说,李掌柜确实在药铺里。 只见他的手指不断拨动算盘上的珠子,猜的不错的话,正在算账。 “李掌柜。”胖大姐率先开口,“妹子说挖了点草药,要不是我拦着,这重楼王就落入别家药铺手中了。” “重楼王”三个字如魔咒般,深深印在李掌柜脑海中,顿时勾起了他的兴趣。 重楼难求,重楼王更是难求。 他两眼放光,“快让我看看!” 陈月把背篓放下,把重楼取出,递到李掌柜面前,“李掌柜,这是我今日在山上挖的重楼,您看看能值个多少银子。” 胖大姐顿时傻了眼,刚才在路上只听妹子说挖了两斤重的重楼,没亲眼瞧见。 眼前的重楼,不仅卖相好,块头也大,以她多年的经验,眼前的重楼肯定不止两斤。 她惊呼道:“妹子说的不错,真是重楼王。老姐姐我这么些年来,还是头回见这么大的重楼。” 李掌柜接过,好生观摩一番,又去来杆秤秤了一下。 “三斤!足足三斤!”李掌柜忍不住惊叹,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么大的重楼。 而且陈月带来的重楼没有挖断的地方,也没有戳坏的地方,是完完整整的一根,卖相方面挑不出一点毛病。 “我也是今日在山上偶然发现的,本来想切片晒干了再卖,但又想想,难得挖出这么大的,切片着实可惜……” 陈月停顿了一下,打趣道:“我可是连午饭都没吃就来镇上了,生怕它缩水啰。” 李掌柜爱不释手,仔细端详。 “小娘子,你这想法是对的,要是切了,可白瞎它这个块头了。” 他打算买来收藏,做药铺的镇店之宝,到时在同行面前好好炫耀一番。 胖大姐生怕重楼王被抢走,催促道:“行了李掌柜,人家妹子饭都没吃就来了,你赶紧开个价,好让人妹子吃饭去。” “重楼是非常名贵和珍稀的药材,一两值一金,也就是说,光一两,就值十两白银。不过这是晒干后的价格。” 陈月问:“那我怎知这重楼晒干后多重?”早知道晒干之后再来了,果真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李掌柜大笑,“这简单,一斤鲜重楼晒出来也就二两多一点,三斤鲜重楼,撑死了也只能晒出八两。” 又补充:“不过话又说回来,一两一金是药铺对外销的价钱,我最高只能给到八两银子一两。这折下来,小娘子的重楼,共得六十四两银子。” 六十四两就六十四两吧,有了六十四两,孩子们的束修就有着落了。 陈月忍痛应下:“成交!就六十四两。” 李掌柜又看看背篓里的灵芝,品相也是极好的。 “不知小娘子的灵芝……卖不卖?” 胖大姐一脸期待地看向陈月,期待她能给出肯定的答案。 陈月摇头,“不卖,我的本意也就只是卖重楼,灵芝打算留着自己吃。” 要卖也是晒干卖!还没晒干就折重量,总感觉会亏…… “好吧。” 李掌柜不强求,以后有的是机会。 付完银子,李掌柜问陈月:“和小娘子做两笔买卖了,还不知小娘子姓甚名谁呢,呵呵。” 胖大姐也反应过来,“一直妹子妹子的叫着,我好像也没还不知道妹子叫什么呢。” 陈月应道:“我叫陈月,耳东陈,月亮的月,住在桃溪村。” 李掌柜:“在下李云。” 胖大姐:“那我以后就喊你月妹子,听着亲切。哈哈。” 李掌柜又拉着陈月商量了一下阿胶代加工的事宜,等下回李掌柜把字据立好,双方签字画押,这事儿就算确定了。 今日怒赚六十四两,高低得犒劳自己一顿。 玉儿上回说想吃包子,她便去米粮店买了二十斤面粉,以后,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她又买了二十斤糯米、五斤绿豆、五斤红豆以及十斤五花肉,包大肉粽吃。 趁着没人注意,食材连同银子,一同放进仓库。 第41章 龙祖......应该能看到诚意吧? 端阳节—— 太阳刚从地平线升起,桃溪村的村民就忙活起来。 摘艾草的摘艾草,摘菖蒲的摘菖蒲,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陈月和两个孩子也早早起来。 娘仨分工明确,有条不紊地为节日做准备。 陈玦去山下割芦苇叶、葛藤、艾草、和菖蒲。 芦苇叶是用来包粽子的。 芦苇叶有一股独特的清香,经过高温烹煮,和糯米的香味融合在一起,非常美味。 葛藤、艾草、菖蒲是用来挂门楣上,驱邪避凶、祈求家人平安健康的。 玉儿在竹屋里编五彩绳,以前都是娘编给自己和哥哥,今年她要自己编。 五彩绳又称长命缕。五彩,即红色、白色、黄色、黑色、以及蓝色五种颜色。 五月在当地又为毒月,人们认为,五彩代表五方神力,在端阳节佩戴五彩绳,可驱妖避邪,迎吉纳福。 昨夜浸泡的糯米已充分吸收水分,变得膨胀。 陈月淘洗三次,倒入竹筛,沥水。 浸泡了一夜的绿豆,绿豆衣全部脱落,露出鹅黄色的豆仁。 绿豆衣挑出,豆仁清洗干净,陈月又开始清洗红豆。 绿豆和红豆都是用来包粽子的,陈月作为土生土长的南方人,粽子必须吃咸的。 甜的也不是没吃过,只是……吃不来。 接下来就是腌五花肉。 她打开仓库,将肉取出。 仓库有冷藏功能,再多的肉也不怕放坏。 五花肉切成合适的大小后,又将八角、香叶、花椒等香料和盐炒香,倒入石臼中舂(chong)成细腻的粉末。 五花肉、伴有香料的盐粉、少量黄酒一起放入石釜中,用手抓拌均匀,腌制半个时辰。 腌好肉,陈月起锅烧油,准备炒米。 炒米就简单了,将红豆和糯米放盐一起翻炒。 这样做的目的有两个。 一是激发食材原本的香味儿,二是将盐和食材搅拌均匀,使其有咸味儿。 “娘,我回来了。”陈玦带着在山下找到的战利品,返回家中。 刚踏进院门就闻见阵阵沁鼻的香味,“娘,你在做什么?好香啊。” 大花听见动静,从屋子里跑出来,“嗷呜~” “刚在炒糯米呢,你小子回来的真凑巧,刚炒好米你就回来了。”陈月接过芦苇叶,放入锅中。 新鲜的芦苇叶脆,韧性不好,焯水后能增加韧性,方便使用。 玉儿拿出编好的两根五彩绳,“娘、哥哥、们的五彩绳编好了,快试试合不合适。” “玉儿,这是你编的吗?真好看!”陈玦接过彩绳就往手腕上套,“很合适!谢谢玉儿!” 陈月笑:“好看有啥用,等端阳节后的第一场雨落下来,就得扔进河里。” 不过她还是戴在手腕上,“娘的也很合适。” “娘和哥哥喜欢就好!玉儿一会儿给大花一家也安排上!”得到两人肯定,玉儿笑的合不拢嘴。 芦苇叶焯好水,张玦打来一盆冷水,用丝瓜瓤将叶片上的杂质洗去,然后又将葛藤、菖蒲、艾叶绑好,挂门楣上。 所有原料准备完毕,就进入包粽子阶段。 陈月取来四片粽叶,交叉重叠放置,捏住粽叶中间,卷成一个圆锥体,然后依次放入糯米、绿豆、五花肉、糯米。 没错,粽子是五花肉绿豆馅的。 放好料,她将三角区上方的粽叶折下,把糯米盖住,确保糯米不会漏出,用稻子杆将其缠紧,系上死结。 一个完美的三角粽就从她的手中产生。 别看陈玦年纪小,但脑子灵活,只看了两遍,就学会如何包。 母子搭配,干活不累,才用了半个时辰,就将粽子包好。 还剩一些粽叶,陈月把它晾在院子里晒干水分,等下回什么时候想吃粽子,再拿出来用。 粽子刚下锅,柱子就背着一篓粽子来到竹屋,“婶子!阿玦!” 陈玦在烧火,拍拍身上的草木灰,起身迎出去,“柱子,你怎么来了?” 今日端阳节,这小子不好好在家帮着婶子干活,竟跑山上躲懒来了! 陈月盖上锅盖,“柱子来啦!正好,一会儿在婶子家吃完午饭再走。” 柱子摇头,“不吃了婶子,家里还有活没干完,放下粽子我就走。” 玉儿听见柱子的声音,拿着五彩绳就往屋外跑,“柱子哥,快试试玉儿编的五彩绳!玉儿给娘、哥哥、还有大花它们都编了一根。” “它们?”柱子挠头,不明所以,“动物也要戴五彩绳吗?” 今日是端阳,狼也要过节,一大早狼王和媳妇儿就回族群里去了。 这段日子都住在竹屋,再不回去露露面,就是它们的不是了。 玉儿将五彩绳套在柱子手腕上,“不大不小,正正好!” “谢谢玉儿。”柱子傻笑,脸上泛起晕红,这还是他第一回收到女孩子的礼物! “对了,我是给你们送粽子来的。”他将背篓放下,里边安静地躺着十几个粽子,“娘怕你们没粽子吃,就让我送上来了。” 在柱子娘眼里,她们娘仨还是那个穷得叮当响、生活困难的人,现在两人是好姐妹,要多照拂一下才是。 “这么多?”陈月吃惊,拿起一个三角粽,余温未散,想来是刚煮好就拿上来了。 剥开粽叶,糯米晶莹剔透。 轻咬一口,肉香、米香以及芦苇叶的清香交汇于口,美味至极。 “好吃吗?婶子?”柱子一脸期待地陈月。 “自是好吃的。” 趁着煮粽子的间隙,陈月吩咐玉儿在陶釜中烧点开水,一会儿杀鸡用。 陈玦把鸡从笼子里抓出来,左手握着鸡脚,右手抓着双翅,陈月左手捏住鸡头,右手把鸡脖子处的绒毛拔去,露出皮肤。 一刀下去,鸡血顺着脖子流入提前准备好的陶碗中。 忽然,山下爆竹声四起,玉儿闻声跑到院外,“娘!村民开始祭祀龙祖了!” 大多数地方,人们用龙舟竞渡的形式祭祀龙祖。 桃溪河水浅,行不了舟,村民便到河边,摆上鸡、粽子、咸鸭蛋进行祭祀,祈求风调雨顺。 祭祀完毕,村民会跳进河里,洗冷水澡。 因为在当地有个说法,端阳节不洗冷水澡,天热了容易长痱子。 忙活一上午,把陈月累的够呛,她懒得折腾,便在院中,朝着桃溪河的方向摆上祭品,在家里祭祀。 龙祖......应该可以看到她的诚意吧? 第42章 捡牛粪,你去吗? 陈月将祭品端回厨房,开始准备今天的午饭。 午饭她打算做个白切鸡,再清炒一个青菜。 家里就三个人,简单吃点就行。 刚才祭祀,鸡沾上了炮竹和纸钱的灰烬,她打来清水,把灰烬清洗干净,又上锅蒸了蒸,等热好,再拿出来切块。 一刀下去,整只鸡被劈成两半。 她拾起其中一半,边砍边吩咐陈玦:“玦儿,刚才娘忘记洒雄黄了,你去把雄黄撒了。” 陈玦放下手中的柴,拍手问道:“那还喝雄黄酒吗?” 雄黄酒也还没有喝呢。 陈月摇头,“不喝,你一会儿沿着院子外围,把雄黄撒了就行。撒完记得把手洗干净。” 又补充道:“雄黄有毒,喝了对身体不好,咱家没钱,时刻要把身体健康放第一位才是。” 陈玦仔细想想,娘说的有道理,要是生病了,可没钱治病。 “好的娘,我这就去。” 今天过节,辰时玉儿没吃什么东西,想留着肚子吃粽子。 这会儿已是晌午,她的肚子早就饿得呱呱叫。 她拿起一个三角棕,慢悠悠地剥起来,准备先垫巴垫巴。 陈月把鸡肉剁好,摆盘,然后开始调蘸料。 白切鸡好不好吃,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蘸料,其次再是鸡肉口感。 口感这块陈月倒是没什么追求,毕竟她也吃出不来,只要不是柴的咬不动,她都能接受。 蘸料也简单,做一个葱姜蒜口味的就行。 这是她老家那边的做法。 她把葱姜蒜洗净,剁成泥,家里没有花生油,她便用之前做阿胶剩下的黄豆油代替。 猪油倒是香,她也想用猪油来着,但仔细想想,还是算了,猪油拿来炒青菜好点。 剁好的葱姜蒜泥放进陶碗,浇入热好的豆油,待调料的香味激出,放入少量盐,而后又用热水冲了些固体酱油,倒入碗中搅拌均匀。 白切鸡的蘸料就算做好了。 玉儿还是头回吃这么好吃的肉粽,不光肉是咸的,糯米也是咸的。 她以前在张家吃的,就是白糯米里边包了一块肉,没有什么味道,一点也不好吃。 不禁连连夸赞,“娘,这粽子可真好吃。比你以前包的都好吃!” 陈月笑:“就你嘴甜,吃多了不消化,马上吃午饭了,吃完这根就先别吃了。” “去院子里帮娘拔些萝卜苗回来,炒个萝卜苗就可以开饭了。萝卜这段日子长大不少,就是有些密,要扯稀疏些,不然长不大。” 陈玦撒完雄黄,就瞧见玉儿在院内拔萝卜苗,不过他没帮忙,而是径直走到厨房。 说道:“娘,吃完饭我去山下捡些牛粪回来,院子里的菜没吃肥,长得有点屁。” “到时娘也一起去。”菜地里的菜长得不好,陈月也是知道的,夏收之后就要秋种,秋种不仅要种菜,还要种些红薯和粮食。 她要赶紧堆些肥才行。 玉儿把萝卜苗洗净,“娘,咱家的菜光长个不长肉,细细长长的。玉儿吃完饭去捡点牛粪回来。” 这俩兄妹倒是心有灵犀。 陈月接过萝卜苗,“你哥哥刚才也是这么说的。想到一块去了。” “那是!谁叫我们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玉儿昂首挺胸道。 把萝卜苗炒好,正式开饭。 一个白切鸡,一个炒萝卜苗,就是娘仨的午饭。 金黄的鸡皮包裹着雪白的鸡肉,美而不肥。 这白花花的鸡肉,啥也不放,又是什么吃法? 陈玦一脸狐疑地问:“娘,鸡肉不炒一炒吗?” 水煮的鸡肉,他还没吃过。 玉儿接受新事物的能力比陈玦强,她夹起一块,沾了些蘸料,直接入口。 鸡肉保留了原本的鲜甜,葱姜蒜泥正好去了掩盖了鸡肉的腥膻,简单来说,就是鲜香甜美。 “哥哥快尝尝!沾上蘸料特别好吃!具体是什么味道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好吃!” 玉儿夹起一块,放入张玦碗中。 “真的?”陈玦半信半疑地放入口中。 过年必备白切鸡,这是陈月老家的传统,这蘸料是她照着记忆调的,错不了。 陈月一脸期待地望向陈玦,“玦儿,味道如何?” 陈玦连连点头,“好吃的!玉儿果然没骗我!” “炒萝卜苗也好吃,快尝尝。”陈月给兄妹俩都夹了些萝卜苗。 一上午都不见大花,在后院撵鸡,别提撵的有多欢乐。 它闻着味,大摇大摆地叼着专属饭碗过来,放到陈月脚边。 “嗷呜~” 给我分点。 陈月嗔怪道:“撵完鸡了?我还以为你都不用吃饭了!”夹起鸡腿就放入大花的碗中,“下回再去院子里撵鸡,不给肉吃。” 大花有事没事就爱去后院撵鸡,母鸡受到过度惊吓,都没下过几次蛋!这把陈月气的够呛。 听见没肉吃,大花倒头就在地上撒泼打滚,对碗中的大鸡腿视而不见。 不给肉吃,我就闹给你们看! “大花,娘骗你的!你看看碗里的大鸡腿,我和玉儿都没的吃!”陈玦哭笑不得,也不知大花从哪儿学来的,撒泼卖混的本事。 玉儿放下碗筷,蹲在地上,拿起鸡腿,假装威胁大花,“大花要是不吃这个鸡腿,玉儿可要吃啰?你可别后悔。” 那是它的鸡腿!谁也别想动! 它一个鲤鱼打挺,乖乖坐在地上,把碗推到玉儿跟前。 “这样才对。”玉儿又对它说教,“大花,以后你可不能撵我们家的鸡了,母鸡被你吓得都不下蛋了。” “嗷呜~” 陈月笑:“好啦,都快吃饭!冷了就不好吃了。” 洗完碗筷,陈月把菜地浇了一遍,已经很久没下雨了,那天去镇上卖重楼,本以为会下雨,结果是一滴也没落下。 天气愈发炎热,也不知何时才能下场雨凉快凉快。 她站在菜地旁,这菜......长得确实屁。 红薯苗也是,长得不咋样也就算了,叶子上还有很多虫眼。 牛粪是个抢手的东西,可以当肥料不说,还能用来生火,也不知道能不能捡到,不过陈玦还是想碰碰运气。 他背着背篓,准备下山,“娘,我和玉儿准备下山捡牛粪,你去吗?” 第43章 六礼束修 三日后—— 微风拂动,树影婆娑,林间的鸟儿欢快啼叫。 用过早饭,陈月在院内寻一空旷的地方,把做好的书案、椅子整齐地摆放。 今日是开课的日子,等柱子上来,就可以正式讲学。 一直被一些琐事耽搁,可算是把这事儿推上日程,不过还没去找教书先生。 《三字经》、《百家姓》以及《千字文》,早就熟读于心,这几本书的教学,陈月自己就能完成。 等给三个孩子做完启蒙,再请教书先生也不迟。 毕竟,挣钱不容易,能省一点是一点。 狼王夫妇过完节回来了,慵懒地躺在草窝上沐浴阳光,两夫妻依旧是琴瑟和鸣。 大花那死孩子,还是一样,见着鸡就兴奋,一直撵着鸡跑,后院被搅得鸡犬不宁。 玉儿如蔫巴的白菜一般,倚在回廊的栏杆上。 “玉儿,可是身子不舒服?”陈玦伸手,探了探玉儿的脑门,“也没发烧啊,怎么这么没精神?” “唉,还以为娘是说说而已,看来真要吃学习的苦了!想哭!”玉儿叹气,两眼望着院外。 “额......”陈玦语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玉儿不爱学习,从第一次娘教他们写字开始,他就看出来了。 半天只憋出一句,“我觉着挺好的,可以长见识。” 玉儿无奈,再次叹气,“唉,哥哥觉得好,那便是好。” 读书本来就好啊!玉儿怎么莫名其妙的…… 陈玦:“......我去帮娘了。” “玉儿、玦儿,干啥呢你俩?”陈月吩咐道,“玦儿帮娘把要讲学的书籍搬出来,玉儿去院外看看柱子来了没有。” 两兄妹异口同声道:“好的娘。” 山下柱子家—— 柱子一家也是起个大早,为讲学的事情里里外外忙活。 柱子娘催促王猎户,“孩儿他爹,你上房梁看看,咱去年晒的野猪肉还有没有,挑两块大的。” 王猎户放下手中的红枣,“得咧,我这就去看看。” 见柱子还在慢悠悠地喂鸡,一点也不着急,柱子娘满脸焦急:“哎哟我的老天爷,真是儿子不急老娘急。” 她抢过装着鸡食的木桶,“别忙活了,上地里拔一把芹菜来。” “娘,我一会儿就喂完了,给我吧。” 柱子接过木桶,柱子娘马上又抢回去,“你这死孩子,让你拔芹菜就拔芹菜去,哪儿这么多废话。” “好吧,听娘的。” 王猎户提着两块腊肉,“媳妇儿,最大的就是这两块了,你看成不?” 柱子娘接过腊肉,掂量两下,五斤左右,才满意点头,“成,就这两块了。” “孩儿他爹,我让柱子去地里拔芹菜了,你回屋里看看还缺啥不,我把鸡先喂了,等柱子回来咱一块上山。” “成。”王猎户回屋,清点放在桌子上的物品,“莲子、红豆、红枣、桂圆、腊肉......” 就差柱子的芹菜,等柱子把芹菜带回来,就可以上山。 王家的菜地就在不远处,走几步路就能到。 柱子回家把芹菜洗净,甩干水分,拿稻杆捆好,和其他物品一同放进背篓。 所有物品准备就绪,柱子娘又吩咐柱子换了身干净整洁的衣裳,这是去学知识的,可不能一身泥点子就去,污了课堂。 一家三口,刚踏出院子,抬眼就碰见抱着一把青菜的徐慧娘。 徐慧娘问:“王大哥、嫂子,这一大早的,你们这是上哪儿去啊?” 柱子娘直言不讳,“去玉儿家,这不今天玉儿娘要给孩子们讲学,我领柱子上去。” “原来是这样。” 徐慧娘听陈月提起过,她本想把张启兄妹接回,一起跟着学习。 刚试探一嘴,张老太就骂骂咧咧,死活不依。 说家里的空屋子,是要留给老大的两个儿子娶亲用的,谁也别想惦记。 张家就六间屋子,刘翠苹、老大夫妇、老二夫妇、张仁、张义各一间,加上陈月母子之前住的柴房,刚好六间。 厨房、澡房、茅厕,都是简易的草棚。 “是咧,玉儿娘是个心善的,生活这么苦难还想着我们。”王猎户又说:“慧娘,时候不早了,我们先上山,你也快回家,老太太知道你在这闲聊,又该骂你了。” 刘翠苹跟顺风耳似的,尽管王猎户说的很小声,还是被她听了去。 她扯着嗓子,“姓王的,你说谁老太太呢!” 柱子娘白一眼王猎户,小声嘀咕,“你少说两句,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我可不想和她吵。” 转头又和徐慧娘说:“回去吧慧娘,改天再唠。” “好。” 田里的稻田相继抽穗,风一吹,稻浪滚滚。 稻子长势良好,就是一些穗颈上,有水渍状的淡褐色斑点,不仔细观察,还真发现不了。 “娘,王大伯和大娘和柱子哥都来了!”玉儿兴奋喊道,朝陈月跑去。 陈玦起身,招呼道:“叔,婶子,快进来坐。” 柱子双手环抱,用手肘撞了一下张玦,“好啊阿玦,你真是偏心眼,怎么不让我进去坐?” 陈玦嫌弃地看着他,“都十二岁的人了,能不能干点十二岁该干的事儿,一天到晚就知道瞎咧咧,娘等着了。” “阿玦,你竟敢说我瞎咧咧!” 王猎户将准备好的物品拿出,整齐摆在桌子上,“月妹子,这是我们家柱子的束修,别嫌弃。” 红枣、红豆、莲子、桂圆、肉条、芹菜...... “六礼束修!”陈月惊呼。 她从来没想过要收什么束修,更没想到眼前朴实无华的夫妻,竟如此注重讲学这件事情。 “玉儿娘,收了六礼束修,无论以后柱子在不在这学了,都是你的学生,要念着你的恩。他要是敢对你忘恩负义,我定饶不了他。” 柱子娘又唤柱子上前,“柱子,给先生行礼。” 六礼束修是学生给先生的相见礼,该收。 “大哥,嫂子,束修我收下了,行礼就算了。”陈月连忙起身,将下跪的柱子扶起。 王猎户说:“玉儿娘,你别拦着,这礼无论如何都要行的。” 柱子行完礼,便开始正式教学。 陈月面对三个孩子坐在前面,三个孩子并排坐在后面。 她拾起书案上的《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孩子们跟着念,朗朗读书声环绕于耳。 王猎户和柱子娘在一旁暗暗点头,把柱子交给玉儿娘,错不了。 朗读完毕,陈月问:“谁来解释一下这是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第44章 土法堆肥 陈玦稍作思考,然后说:“玄,顾名思义,即黑色。黄,则代指黄色。日月对应的是太阳和月亮。” “玦儿说的不错。”陈月又问:“可还解读出别的意思?” 柱子抢答道:“我知道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之前听张仁大哥说过。” “这两句话的意思就是说,苍天是黑色的,大地是黄色的,宇宙在混沌蒙昧的状态中形成,太阳正了斜,月亮圆了缺,星辰则布满无边的空中。” 又挠头,有些不自信道:“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样。” 玉儿丝毫提不起精神,脑袋面向院外趴在桌子上,对他们所讲的内容,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玉儿,你来说。”玉儿不爱学习,陈月是知道的,作为母亲兼临时的夫子,自不能放任不管。 玉儿顾着发呆,思绪早就飞到八百里开外,一动不动。 陈月又唤:“玉儿,你来说。” 玉儿依旧不动,惹得陈月一顿恼。 她拿起木棒走到玉儿跟前,敲了几下书案,满脸不悦,“站起来,坐没坐样,这是讲堂,不是你发呆的地方。” “不想学就滚。”语气严厉,不带一点温度。 陈月是第一次说狠话,柱子和陈玦显然被吓到了,四目相视,不敢吱声。 “娘……对不起……”玉儿意识到错误,紧捏着衣襟,头也不敢抬,声音小的和蚊子叫似的。 柱子娘见气氛微妙,连忙上前帮腔,“玉儿娘,别置气,孩子们不是上山摘果就是下河摸鱼的,野惯了,上课一时间没有状态,也是正常的。” 王猎户说:“是咧,这才第一天,凡事要有个适应过程,你说是吧,玉儿。” “娘……玉儿错了。” 柱子的爹妈都帮着玉儿说话,陈月也不好继续为难。 只道:“以后谁要是在讲堂上不听讲,或者没有按时完成课业,就去捡牛粪,捡满一背篓再回来。” “或者去干农活,让你们好好感受是读书苦还是干活苦。” 陈月虽然不是两个孩子的生母,但在柱子娘他们眼里,她就是。 玉儿是她的孩子,任由她在课上胡来,要是不管教,恐有包庇之嫌。 “娘,玉儿以后一定好好听讲。”玉儿委屈巴巴。 柱子娘说:“玉儿,你要和两个哥哥一样,好好学文化,以后有机会去到城里,才不会被人嘲笑。” 又拉着王猎户,“玉儿娘,柱子先放你这,我和孩儿她爹就先回去了,地里还有一堆活要做。” “成,大哥,嫂子!你们先回去忙。” 陈月调整好状态,回归课堂。 “柱子说的不错,正是这个意思。这两句呢,讲述的是宇宙的形成和运行规律。” ...... 学习讲究劳逸结合,教书也是。 几天下来,陈月除了要给孩子们启蒙,还要帮他们温习课业,地里的活计也是她负责,显然有点吃不消,索性就就给孩子们放了两天假。 按照现代教学模式来,上五休二,双休日给孩子们放松,也给自己一点空余的时间缓解。 教学任务吃紧,农活也是。 地里的菜长的屁,要赶紧吃肥才行。 每到下午下学,娘仨都会送柱子下山,顺便捡牛粪,或者去林子里捡动物粪便。 堆肥讲究氮碳结合,动物粪便通过发酵会分解出丰富的氮元素,是最好的氮来源,而碳元素,则来源于植物,比如玉米秸秆、稻杆等。 今日一早,陈月便去镇上买了一些生石灰,石灰用途很多,不仅可以杀虫消菌,还可以调节土壤的酸碱性,堆肥的时候可以也可以用上。 桃溪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下雨了,每日都艳阳高照,把大地晒的活脱脱像一个蒸笼。 动物粪便、杂草秸秆、生石灰等堆肥用的原料都已经准备好,只要把这些原料堆一起发酵几日,菜地很快就能吃上肥。 用完午饭,陈月在屋子附近寻来一个干爽的空地,然后吩咐两个孩子,“玉儿,你去帮娘打些水来。” “玦儿去寻两个壮实的木桩过来。” 两兄妹知道陈月要干什么,便没多问,应了一声就去做。 陈玦搬着两个直径约二十厘米粗的木桩,“娘,木桩我放这了。” 又把松针、杂草什么的搬过来。 “娘,这些草是不是要剁碎?” 陈月拿来两把砍刀,一把自己用,一把递给陈玦,“是的,剁碎的杂草更容易发酵。不用剁很碎,和食指长度差不多就行。” 玉儿提着半桶水走到身旁,“娘,水给你打好了。还需要玉儿做什么?” 陈月起身环顾四周,思考后道:“嗯......去鸡舍帮娘把鸡粪铲来吧。” 鸡舍一共养了四只鸡,一只不知道公母的野鸡、一只公鸡、两只母鸡。 这几只鸡拉的屎虽然不多,不过,苍蝇腿也是肉......不能放过! 以木桩作垫,陈月把草放在木桩上,有条不紊地将其剁成小段。 母子俩合力干活,很快就把草料剁完。 陈月把草料平铺,然后再将牛粪、鸡粪、还有一些在林子里捡的,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粪便一起铺在草料上。 堆肥讲究碳氮比例,一般一比一的比例就行。 原料发酵后产生的氮磷钾等元素对农作物生长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作物缺钾元素,叶尖会发黄,缺氮则会导致叶片枯黄,如果作物缺磷,会生长缓慢。 粪便和草料铺好,加水搅拌。 要是太稀了,她就加草料,太干,就加水,期间要加上撒上生石灰粉末。 再加点谷糠最好,不过陈月没有搞到谷糠。 因为她刚穿越过来,什么都是从零开始,其次,桃溪村的村民,都把谷糠留着喂猪、鸡鸭鹅,不舍得卖。 所有原料搅拌好,陈月又在肥堆表层撒上石灰、草料,最后用新鲜的茅草把肥堆捂严实。 这样一来,肥堆经过太阳曝晒,就处于一个闷热恒温的一个环境,更有利于促进肥料发酵。 今天只是堆了一小堆,家里目前就只种了几垄菜,就算是一小堆也够用一段时间。 等秋种后,陈月准备多养一些鸡鸭鹅、再养几头猪。 产的粪便都用来堆肥,就不用天天下山捡牛粪了。 堆好肥,陈月坐在回廊上,陷入沉思。 李掌柜那边迟迟没动静,也不知,阿胶加工事宜,还合不合作。 明日去镇上问问。 第45章 可能是穗颈瘟 “玦儿,玉儿,一会儿娘要去趟镇上,你们去不去?不去的话就在家温习课业。”陈月边喝着粟米粥边说道。 陈玦顿了一下,自从离开张家,他们去镇上的频率越来越高,要是在以前,一年去不上两回,因为银子都攥在阿奶手里。 这也说明,离了张家,他们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好些天没去镇上,正好可以陪娘去逛逛,要是娘购置了东西,还可以帮娘提提。 陈玦放下碗筷,“娘,我陪你去。我的宣纸用的差不多了,正好购些回来。” 陈玦是个勤快好学的,笔墨纸砚用的快。 已有一段时日不见柳玉娥,玉儿记挂着她,“玉儿也去,顺便看看舅舅和舅母。” “成,那就一起去,到时可以看看有没有要买的。家里还有一堆活没干,早去早回。”见孩子们都停下筷,陈月将碗筷收起,泡在木盆里。 夏日的阳光灼热,前段时间采的灵芝经过曝晒,早就没了水分,是实打实的干货,这下可以放心卖了。 上回的重楼,新鲜的当干的卖,总觉得卖亏了。 陈月回屋取来灵芝,又打开系统取出二两银子,才满意下山。 蝉声隐隐,微风徐徐,燥热的夏天多了几分惬意。 娘仨踏着清晨的露珠,直奔山下。 桃溪河一如往日,早早就聚满了浆洗衣裳的妇孺,有说有笑。 这里的村民虽不富足,但也是饥时有米下锅,病时有银看病,除少数极品外,关系还算和睦。 临近秋天,河里的鱼儿也是越来越肥,现在家里有条件,高低整个炸鱼干吃。 里正老伴儿不断捶打着衣裳问:“玉儿娘,一大早带着两个孩子们去哪里?” 上回救火乌龙事件发生后,村里人都知道他们娘仨住在山里,平日里他们也不下山,一下山,大家都喜欢问上两嘴。 陈月应道:“前些日子刚好在山上采了些草药,准备去镇山换些银子。” “值钱的草药难找,能找到的都不怎么值钱,像人参啊、灵芝、重楼这些贵重的,就比较难找。”里正老伴继续说道:“不过,有好过没有,能通过卖些草药补贴家用也好。” 陈月抿嘴一笑,不好意思,除了人参,灵芝和重楼都有找到,而且重楼还让她发了一笔小财。 明天要是有空的话,倒是可以去找找人参。 去李掌柜的药铺搞根人参回来,给大花它们闻闻味儿,这宝贝东西到时还不是手到擒来。 “婶子说的是。那婶子,你先忙,我们先去镇上。” 柱子娘裹着头巾,脚步急促地朝着稻田走去,正巧碰上陈月。 只见她眉头紧皱,一脸愁容,好似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陈月上前将她拉住,“嫂子,一大早就风风火火的,这是要去哪儿?刚才叫你都没听见。” “前阵子稻颈上出现棕褐色的斑点,也没当回事。昨日下田拔草时,发现一大片都是,可把我愁坏了。”柱子娘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眼瞅着下个月就要夏收......” 陈月前世学的专业就是农业方面的,正好专业对口。 王嫂子描述,正好符合穗颈瘟的症状。 “可能是穗颈瘟。” “这又是个什么瘟?听说过鸡发瘟,猪发瘟。稻子发瘟,还是头回听说。”柱子娘闪过一丝光亮,“难不成玉儿娘知道这个病怎么治?” “简单来说就是稻子得了传染病,要是不及时给它治病,就会一传十十传百,直到稻子全部死掉。” 这话一出,柱子娘的神情更难看的了,眉头皱成“川”字。 “那该如何是好?” “这也只是我的推测,实际情况怎么样,还需实地看一下的才知道。”陈月安慰道:“我先去趟镇上,回来再和你去田里瞧上一瞧。” 以前只知玉儿娘软弱无能,竟不知如此博学,能识文断字不说,还知道这庄稼得了什么病,到底和普通农妇不一样。 在张家委屈十余年,真是难为她了。 柱子娘见陈月一脸平静,想来田里的稻子也还没严重到那个地步,便不急着拉她去田里。 “成,玉儿娘,你们先去镇上,我在家等你。” 玉儿一脸崇拜地看着陈月,“娘,你懂的真多,和村里的大娘婶子们,一点也不一样。” 陈月轻刮一下玉儿的鼻子,笑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就是读书的魅力。不想一无所知,就给我好好学习。” “哦。”玉儿嘟着嘴。 云方药铺没了往日的冷清,此时人满为患,李掌柜也上阵看诊,而胖大姐...... 竟然也在给病人把脉开方! 一直都不知道胖大姐是干什么的,没想到她竟然还懂医理!直接惊掉陈月下巴。 她止不住乱想,胖大姐和李掌柜...... 真的没点什么吗? “陈娘子\/月妹子来了!”李掌柜和胖大姐异口同声道。 胖大姐说:“月妹子,楼上有个厢房,你先带孩子们去楼上歇歇脚。” 李掌柜附和:“陈娘子见谅,我现在有些忙,抽不开身,还请多担待!福贵,带陈娘子他们上去。” 福贵:“陈娘子请。” 福贵今年十五,是李掌柜身边的药童,同时也是郎中。 “娘,胖大婶给病人把脉开方的样子,真让人敬佩。”刚进药铺,玉儿的视线就没离开过胖大姐,今天是她第二次觉得“女子无才辩是德”是句屁话。 “这叫巾帼不让须眉。对吧娘?”陈玦忍不住在一旁打趣,而后又认真说道:“只要玉儿好好念书,努力学习知识,也可以成为胖大姐和李掌柜那样的人。” “真的吗?那玉儿一定好好念书,不偷懒!”玉儿看向陈月,恳求地问:“娘,可以教玉儿学医吗?” 陈月:“?”这孩子,真敢想!“先把家里那几本书学完再说。” 半炷香过去,李掌柜才抽空上来,病人实在是太多,胖大姐还在会诊。 “陈娘子久等了,我这就去拿字据。”陈月前来所为何事,李掌柜心知肚明。 陈月暗喜,原来李掌柜这一直都记得这个事儿,她还担心李掌柜不合作来着,是自己格局小了。 她比谁都想签这份字据,不过还是装成一副不知道的样子,默默把灵芝掏出来。 “啊?什么字据?我是来卖灵芝的!” 第46章 好上个千万倍 李掌柜取来字据,在陈月面前展开,“陈娘子,你看看……” 陈月大致扫了一眼,字据的内容,是上回谈好的。 阿胶成品质量要求如何、加工费用如何计算等,都有注明。 第一次合作,李掌柜心里边还是有些顾虑,便在字据上要求派个自己的人监工。 想着一来可以在一旁偷师,二来可以监视陈月会不会偷工减料。 等派去的人学会,药铺就可自行产胶。 “李掌柜,派人来监工是几个意思?” 明摆的来偷师学艺!陈月哪儿能依他的! 把技术都学走了她拿什么挣钱! “其他的条款我都同意,这条我不同意。我知道李掌柜的顾虑,请您放心,我不是那种爱贪小便宜、喜欢偷工减料的人。” “而且……” 陈月说的隐晦,李掌柜是个聪明人,自然能听懂另外一层意思。 李掌柜的小心思被戳破,老脸一红,慌忙解释道:“陈娘子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着,阿胶来料多,有对接人……还能帮你打下手。” 分明就是那个意思,李掌柜竟还在狡辩。 “不管是不是,我都不是那种人,还请李掌柜把心放在肚子里。”这个定心丸,必须给李掌柜吃下。 她拿起字据,仔细阅读每条条款,脑袋一转,又有了新主意。 李掌柜安排人来监工,无非就是想偷师,不如就顺水推舟,遂了他的意,正好卖个人情。 “李掌柜,要不我们换个合作方式?”陈月提议。 “还能有更好的合作方式?”李掌柜眼前一亮,“陈娘子且说。” “在聊什么呢你俩?”胖大姐坐完诊,也来到厢房,“今儿的病人可真多,把我忙坏了都。” 陈月笑道:“这不在聊阿胶的事情,打算和李掌柜换个合作方式。” 上回不都谈的不是只差立字据吗?怎么要改合作方式,月妹子怕不是不愿意了吧? 胖大姐神经紧绷,生怕陈月说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 “我觉着上回那样就挺好,李掌柜提供原料,你进行加工。” 陈月端起茶杯,饮了口茶,“不如先听听新的合作方式,再做决断?” 胖大姐眉头一皱,和李掌柜相视两秒,无奈道:“好吧。” 陈月说:“李掌柜不是想要阿胶制作的法子吗?我前段时间仔细想了想,药铺需求量大,我自己做,肯定按时完成不了量。” “所以陈娘子的意思是……”李掌柜激动地站起来,目光灼灼,“可是愿意把法子卖给我了?” “哈哈,如果这样的话,最好不过了。”胖大姐也以为陈月要将法子卖掉,笑的合不拢嘴,“我看这法子不错。” 陈月摇头,“不,如果可以,我愿意带着阿胶制法入伙云方药铺,你我都知,阿胶是好东西,在富庶之地,供不应求。” “这……”李掌柜有些难为情,他只是云方药铺的二东家,做不了什么主。 而且一张方子就想入伙药铺,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些。 要知道,云方药铺在整个九州国都有铺面,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几个东家辛苦经营的成果,此法实在不妥。 胖大姐是个直肠子,有啥说啥,从不扭捏,她当即就否定了陈月的想法,“我不愿意。” 又慌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说,作为李掌柜的挚友,我得站在他的利益上为他考虑。月妹子,我看第一个合作方式就不错。” 陈月暗自叹了口气,这俩人能不能先听自己把话说完…… “且听我说完。”继续说道:“我只入伙阿胶,药铺的其他营生我不掺和。” “你们还是提供原料,我出法子和人力,当然,人力可以用药铺的伙计,就当是学徒,跟着我学制胶。” “一方面我是古法阿胶传承人,阿胶制作方面,我敢说在我们州府,是独一份。”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上回误打误撞对上了李掌柜的话口,就不信他不上钩。 “另一方面,你们得到了法子,等伙计学会制胶后,也可在青州、黄州等地自行产胶。和我合作,既得到了法子,又得到个手艺人师傅,一举两得。” 还有这等好事儿? 李掌柜动容,既得到了法子,又得到了传承人,确实一举两得。 就是不知道陈娘子的条件是什么…… 胖大姐率先开口,“这敢情好啊,月妹子的意思是,技术和方法由你提供,药铺派人去学习就成了是吧?” “嗯。”陈月点头,“通俗一点,我想成为云方药铺阿胶产业的负责人,负责产胶和带学徒。” 李掌柜直接问:“那你这边打算拿几成?” 生意人心中都有一杆秤,这秤砣偏向哪里,早就有答案。 陈娘子要的不多的话,和她合作又何妨? 毕竟,从长远的角度看,这笔生意对药铺来说,只会挣,不会赔。 胖大姐惭愧,刚才是自己太着急,话说太早,细听下来,这合作方式确实比之前那个好上个千万倍。 “不知道月妹子要拿几成?”这左右吃利的生意,就算是五五分她也愿意。 陈月比出“ok”的手势,闻声道:“三成就行。” “什么?三成!”李掌柜心底的防线是五成,超出五成就没必要,毕竟还有其他东家。 陈月以为李掌柜不愿意,“要是李掌柜不情愿的话,咱就按第一种合作方式来。” 不管情不情愿,这个单子,都别想跑出陈月的手掌心。 李掌柜连忙摆手,“不是不是,陈娘子误会了,三成的利我自是愿意让的。真把这个产业做起来,药铺的成本至少可以节约一半以上。只是……” 阿胶只产于鲁州,而鲁州位于九州国东部靠北,云方药铺遍布九州各地,从鲁州进胶,光是脚程费,就要不少。 若是药铺可以自己产胶,就可在各地建设自己的阿胶加工坊,从而形成一个脉络,吃下整个九州的市场。 更甚者,吃遍整个神州大陆。 这左右不亏的买卖,李掌柜当然愿意的很。 陈月轻皱眉头,“只是什么?” 第47章 觉得可行,再做决定 李掌柜看向胖大姐,“只是我做不了主,还需和其他东家商量。” 聊了这么久,胖大姐有点口干,小抿一口茶,眼神闪躲。 “这不挺好的一个事儿?左右药铺都不会吃亏,李掌柜好歹也是二当家,这主,自是做得的。” 气氛微妙,陈月赶紧说道:“没事没事,要是李掌柜觉得难为情的话,咱就按第一种合作方式,只是这样一来,法子我就不能给你们了。” “我也是想着是家里的东西,不能卖,才提出来。我想着,只要我这东西还归我所有,就不算违背祖训。” 头一次接触,李掌柜就对阿胶制法颇为感兴趣,现在有机会得到,他不会就此作罢的。 这一招叫以退为进,陈月把他拿捏的死死的。 “李掌柜,你就别磨磨唧唧的了,这事儿我替你应下了。”胖大姐爽快道。 胖大姐能做主?陈月有些怀疑,“大姐,这会不会不太好?” 胖大姐摆手,“月妹子多虑了,我和其他东家也有交集,都是朋友来的,要是怪罪下来,我给李掌柜说说情便是。这个面子,他们还是要给我的。” “就这么定了,我重新起一个字据。”李掌柜起身,去楼下取纸笔。 李掌柜在一旁写字据,而陈月,则在一旁把阿胶的配方写下。 她没有马上写下制作工序,和李掌柜立下字据后,才把大致的工序写下。 特别细致的点,则憋在肚子里,算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等完全信任李掌柜,再将细节讲清楚就行。 “李掌柜,这是配方和制作工序。”陈月将纸递到李掌柜面前。 “好!好!好!”李掌柜连叫三声“好”,目不转睛地盯着纸张,没想到歪打正着,得到了配方,“陈娘子,合作愉快!” 胖大姐问:“那你们什么时候把这个事情落实下来?” 这么好的挣钱机会,自然是越快越好。 李掌柜说:“等把制药的作坊建好,就可动工。” 制胶前,驴皮要用活水泡七天,镇上虽有河流,但人来人往,河水也清澈,实在不是制胶的好地点。 李掌柜犯了难,“得寻一处有清澈溪流的地方,才不会影响阿胶的品质。” 陈月乐开了花,桃溪河不就是个最好的选择! 河里最深的地方也才到小腹,而且溪水从山下流下来,流动性也强。 “加工的地方最好建在河边,一来方便浸泡,二来方便盯着原料。”陈月建议,“我们村有一条小河,作坊建在那里就很合适。” 胖大姐附和,“那就建在你们村,也省得你天天跑。配方我也瞧了,一批阿胶制成,最少也要二十天。” “不着急,等实地看完,觉得可取,再做决定。”陈月表现的不紧不慢,她可不能表现的太着急,得再拉扯一下。 “眼瞅着就要夏收,夏收完就是秋种,家里一堆活,至少等秋种完,我才有时间。” 这倒是实话,今年能不能过个肥年,得看秋收情况,所以秋种至关重要。 不过就算不种,系统里的储存的粮也够他们娘仨过个肥年。 陈月说:“李掌柜,等秋种完,我再领着你上桃溪村河看看,要是你觉得行,我们再把作坊建在那儿,如何?” “好吧。”李掌柜爽快应下。 反正现在配方、制作工序都有了,不如就先让铺子里的伙计琢磨,要是在秋种之前把阿胶制成…… “如此甚好。”正合陈月心意,“对了李掌柜,这灵芝你收不收?” “陈娘子不是要留着自己吃吗?” “这是前两天刚采的,收的话便宜卖你,不收的话我就上别家看看。” “收!” 李掌柜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被眼前的小娘子,一步一步套住了? 告别李掌柜和胖大姐,陈月把两个孩子送到柳玉娥家,自己则去油粮店购大米。 买的依旧是陈米,二百斤。 米店掌柜认得她,忍不住上前搭话,“小娘子,这才几日,又购入这么多米,就不怕坏啰?” 陈月头也没抬,从腰间取出银子,放到柜台上,“眼瞅着不是夏收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我们村山高路远的,这都是帮村里人买的,坏不了。” 原来是帮村里人买的,米店掌柜惭愧,上回是自己误会她了。 “原来如此。” 待陈月离去,米店掌柜将店里的小厮集合在一起,“刚才那妇人的相貌可都记好了?” 小厮们:“记好了!” “那是咱店里的贵客,都别得罪啰!不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青云镇买米大户多,但这么频繁买米的,可不多。 “是!” 陈月把粮食放进系统后,才把两个孩子接回。 “娘,我们去买宣纸吧。”陈玦生怕陈月忘记给他买纸,连忙提醒。 “好。” 然后又领着两个孩子到成衣店,一人买了两身粗布衣裳。 兄妹俩换上新衣,让人眼前一亮,之前只顾着忙,都没好好看看这两个孩子。 男孩儿没了往日的土气,浑身上下透着书生气,温润如玉。 女孩儿双眸深邃,灵动俏皮。 柱子娘用完午饭,就在村口的大榕树下等着。 榕树高大无比,遮天蔽日。 少数忙完农活的村民坐在树下乘凉,谈笑风生。 柱子娘在树下来回踱步,双眼不忘注视前方的土路。 玉儿娘她们都去半天了,怎么还不回来! 娘仨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视线里,柱子娘小跑过去,拉着陈月的手,激动道:“玉儿娘,你可算回来了!快随我去趟田里。” “嫂子你慢点,我这一路走回来,还没来得及歇脚,跑不了一点。”背上还背着二十斤大米,两斤肉,陈月气喘吁吁。 “玦儿,现在日头正盛,你带着妹妹先去柱子家歇会儿,等娘忙完再接你们回家。” 眼下是要把玉儿娘带到田里看看情况要紧,柱子娘擦了擦额头的汗,“去吧玉儿玦儿,柱子在家的。” 好在柱子家的水田离得不远,走一刻钟便到达。 陈月弯着腰,仔细观察发病的水稻,不同程度的病情都有呈现。 有些穗颈仅是褐色小斑点,而有些已经形成枯白穗,秕(bi)谷也有不少。 (秕谷:不饱满的谷子。) “确是穗颈瘟。” 第48章 具有传染性 穗颈瘟也是稻瘟病的一种,具有传染性,发病部位在水稻穗颈的位置。 在发病初期,水稻穗颈部出现棕褐色斑点,严重时病变成枯白穗。 如果稻田湿度较大,发病部位还会产生灰色的霉层。 不及时控制病情,会严重影响水稻产量和质量。 有病就有药。 既然知道是什么病,那肯定就有医治的法子。 自古以来,农民就是靠天吃饭,柱子娘辛辛苦苦半年,却落了个这样的结果。 她在心里暗骂老天爷真是瞎眼,专挑他们农民害。 把希望寄托在陈月身上,恳切地望着她,“玉儿娘,你知道的东西多,你知不知道有什么法子可医治这个瘟病?” 陈月没有马上回答,绕着水田走了一圈。 相连的稻田之间,或多或少都有发病症状,边缘水田附近的沟渠,野草长得比水稻还高。 而且稻田里的水,没到了小腿肚子,湿度很高。 柱子家的发病比较严重,大部分已经发展成枯白穗,其他村民的水田情况好些,很多都处于发病初期。 “法子是有,但是只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 根治不了。 穗颈瘟放到现代,也是一个比较棘手的病虫害,以现阶段的水平,陈月只能采用土方法,能救一点是一点。 “真的?”柱子娘激动地拉起陈月的手,“能防控也是好的,眼下稻子都已经抽穗,我就怕颗粒无收。” “穗颈瘟具有传染性,当务之急就是要把已经发病的稻子全部割掉,然后烧掉。” 这可是辛苦半年的成果!下个月就可收获,发病的稻子可不少呢! 真要割掉,肯定没几斤粮食收成…… 柱子娘不舍,弱弱地问:“不割可以吗……” “不可以,你家的稻子已经出现枯白穗,情况严重,如果现在不把发病的割掉,等到下个月,真的可能会颗粒无收。” 陈月语气坚定,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要是颗粒无收,就交不上赋税。 交不上赋税,轻则罚款,重则牢狱之灾。 一家子一年的收入,可就指着这几亩田地。 柱子娘显然有些害怕,却也只能无奈道:“好吧。 陈月指着水沟,“还有一个就是,稻田里的水太多,沟渠旁的杂草高过稻子,田间湿度大,稻子又晒不到太阳,也容易发病。” 柱子娘问:“那都不是要把水沟旁的杂草都锄了?” 陈月点头,“嗯,先把稻田的水放掉,然后把发病的稻子、沟渠附近的杂草,全部割掉,晒干后烧掉。” “都处理好后,准备草木灰和石灰粉,然后混在一起,洒在稻田里。” 石灰和草木灰都有杀菌作用,这两个东西好找,也是眼下最好的消杀剂。 “这样就行了?” 这也太简单了,柱子娘有些怀疑。 但一想到柱子跟着陈月学习,确实进步不少,没准玉儿娘的法子,真的有用。 她打算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 “成,我现在就把水田里的水放了,先把稻田里的湿度降低,一会儿让柱子他爹上镇上买些生石灰。” 陈月又补充道:“瘟病有潜伏期,就算夏收完,也还是会潜伏在田里。到时稻子收完,就放把火,把田里烧一遍,秋种的话,种甘薯、玉米之类的作物,别种禾类作物。” “因为这个病只针对禾类作物,不针对其他作物。” 自信沉稳,这是柱子娘能想到的最贴合陈月目前状况的词。 这两天找来不少人来田里看过,只有玉儿娘马上给出了解决办法。 可见玉儿娘以前只是遮掩锋芒,玉儿娘懂的多,听她的,准没错! “成,我都记下了。” 尽自己所学帮助他人,这大概就是学习的乐趣所在! 陈月心里美滋滋,领着两个孩子往山上走。 柱子娘办事效率快,趁着陈月上山的功夫,就把水田的水放完。 出来的太急,没拿农具,便快步回家取农具,且吩咐王猎户马上坐牛车去镇上买生石灰。 柱子今天休沐,听说家里的稻田闹了灾,二话不说就抄起镰刀,朝稻田走去。 母子俩挥舞镰刀,发病的稻子一排排倒下。 柱子娘看着这些被割下的稻子,心如刀绞。 不明所以的村民见状,纷纷凑过来了解情况。 “柱子娘,这还没到夏收的时节,咋就割上稻子了?” “是啊,稻子都还没灌浆呢,看着都心疼。” ...... 柱子娘擦着额头的汗,“稻子发了病,玉儿娘说要把生病的稻子全部割掉。” 陈月在张家的时候,一直都没下过地,张无赖是知道的。 没下过地的教下过地的种地,这他娘不是乱来吗? 张无赖爱凑热闹,哪儿里人多往哪儿凑,也忍不住说两句。 “她说你就听啊?傻不傻,交不上赋税,有你哭的时候,我活了二十几岁,也没见谁家稻子一发病就割掉的。” 在村民眼里,也确实是这么个理,粮食是农民的命根,好不容易种出来,哪儿能说糟蹋就糟蹋。 里正老伴劝道:“柱子她娘,稻子有点病是正常的,我家的也发病。昨儿我去地里瞧的时候,有些稻秆都变成褐色了,我也没理。” “一块田里就这么几棵,不碍事。” 凑热闹的村民面面相觑,表示自己家的稻子也或多或少有这些毛病。 柱子娘就是小题大做,听张老三媳妇瞎说。 张老三媳妇他们是知道的,从嫁进张家,就没下过地,在家里照顾一大家子的衣食起居,她懂个甚,一定是在道听途说。 柱子娘头也不抬,拿着镰刀,继续割着发病的水稻。 “玉儿娘懂得多,她说这个病能传染,要是不把发病的都处理掉,会传染其他的。” 柱子娘这是魔怔了吧!怎么听不懂好赖话! “柱子娘,你什么时候和张老三媳妇好到穿一条裤子了?她都没下过地,你听她的?” “别到时候大家伙儿都大丰收,就你们家收的少!连赋税都交不上就搞笑了!” “我们种的了几十年的地,什么毛病没见过,这点病,就是小打小闹!根本不用理!” “你这不是糟蹋粮食吗!” “可不是,这么作贱粮食,也不怕遭天谴……” 玉儿娘心善,又识文断字,就不是说瞎话的人! 柱子娘懒得跟他们掰扯,时间紧任务重,她要在明天日落之前,把这些发病的都处理掉。 不耐烦道:“咸吃萝卜淡操心!我自己种的地,轮不到你们在这指手画脚!就算我把这块田都烧了,也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吃瓜群众:“等着瞧!夏收的时候有你哭!” 第49章 四品叶 远山如黛,阳光透过薄雾,洒在窗边。 陈月伸了个懒腰,睡眼朦胧地看向窗外。 今日依旧晴朗。 陈玦起个大早,在院子里背《千字文》。 书声朗朗,打破清晨的宁静。 大花难得听话,没有撵着鸡跑,而是卧在陈玦脚边,双耳竖起,两眼微眯。 小主人的读书声可真催眠。 玉儿昨夜睡得晚,但也是早早起来,摘了一些菜叶子,和着地龙,喂给鸡吃。 母鸡又肥了不少,可惜就是不下蛋。 狼王夫妇天刚破晓就出门狩猎,还没回来。 陈月一脸困意地躺在床上,显然没睡醒。 等缓过神,才起身。 简单洗漱后,便开始准备早饭。 山里人家的早饭不用多丰富,能填饱肚子就行。 她先是做了几个白面馒头,又炒了一道时蔬,才开饭。 数日过去,也不知林子里的灵芝长得如何。 昨儿里正婶子说山上有人参,恰巧今天要上山看灵芝,顺便可以寻寻人参的踪迹。 吃完早饭,陈月去对面山上砍来一根毛竹,用竹筒制成三个简易的水壶,用来装水,方便渴的时候喝。 毛竹笋、粉丹竹笋长出来不少,等下次休息,定要晒些笋干、腌些酸笋备着。 她顺着记号,带着两个孩子直奔上回发现灵芝的地方。 灵芝映入眼帘,惹得玉儿兴奋无比,“娘,这里好多灵芝啊,又能换不少银子!” 灵芝值钱,玉儿是知道的,昨儿娘就在药铺换了不少银子。 陈玦心不在焉,沉默不语,满脑子都是该怎么把《千字文》以最快的速度背下来。 陈月捡来一根枯树枝,轻轻拨开杂草,走到长着灵芝的腐木边,“这些灵芝还没长大,等长大了,再采回去。” 玉儿想不明白,眼前这些灵芝分明已经有巴掌大了,真的还能长大吗? “娘,您怎么知道这些灵芝还能长?玉儿觉得这些灵芝已经够大了……” 因为上回娘采的就是这么大。 陈月招手,示意玉儿过来。 玉儿迈过杂草,走到她身旁蹲下。 陈月指着其中一株灵芝道:“玉儿,看见灵芝外围这圈淡黄色的了吗?” “嗯。”玉儿点头。 “成熟的灵芝是没有淡黄色这圈的,如果有,说明还能继续长。” “娘,你懂的真多。”玉儿投来崇拜的目光。 “灵芝浑身是宝,”陈月挑一朵较为成熟的灵芝,用食指蹭蹭伞面,粘了一层孢子粉。 “这个棕褐色的是孢子粉,也是大有用处。可止咳祛痰、安神定气、美容养颜。” “还可以泡茶,也可泡酒,做成灵芝面条等,总之……它的用处很多。” 灵芝茶、灵芝酒、灵芝面条,都是陈月以前接触过的,至于其他的…… 她就不太知道了。 玉儿说:“娘,那等它成熟了,我们再采回去吧。” “娘,快看!上边那朵灵芝好大!”陈玦指着陈月身后的枯树,突然大喊道。 他发完愣,一抬头就瞧见了。 那朵灵芝长在离地面两米高的树杈上。 陈月起身,抬眸望去,只见枯树上的“灵芝”,整体呈灰棕色,表面暗淡无光,没有把柄。 “是树舌。” “树舌就喜欢长在枯木上,野生灵芝是长在腐木上的,而且表面有光泽,伞下有柄。” 她用棍子轻轻将树舌捅下,拾起,“看,树舍是没有柄的,形状近似于半圆,你们再仔细看看灵芝,它的柄是很长的。” “您这么一说就看出区别了。”陈玦点头,“娘,我记住了。” 大花表示也记住了,“嗷呜~” 玉儿不由地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功。 “明明长得差不多,要是娘不说,玉儿也以为是它是灵芝了。” 看完灵芝长势,娘仨继续往林子深处走。 林子里杂草丛生,树木遮天蔽日。 大花在队伍最前面,负责探路, 这家伙走几步路就撒泡尿,跟狗一样,不忘作记号。 一会儿要是进了深山,也不怕迷路,闻着自己的尿味儿就能走出来。 昨日买的医书,因为都是繁体字,作为现代人,读起来多少有些吃力,即使挑灯看了一夜,也没看多少。 因此,就算林子里有很多草药,陈月认识的,也屈指可数。 大花带着他们往林子深处走,大概到山腰的位置,它也走不动了,索性龇着嘴,躺在地上休息。 “大花,我还以为你不会累呢?”玉儿气喘吁吁,忍不住调侃。 她不像陈玦一样,经常在山上跑,累的腿软。 大花傲娇地把脸别过一边,少管我! 陈月擦着额头的汗珠,“玉儿,玦儿,我们先休息一下吧。” 野山参可真难找,翻了半座山也没见影子。 陈玦把草鞋脱下,垫在屁股后面,顺势坐下,打开竹筒,补充水分。 “娘,真能找着人参么?”他表示怀疑,毕竟,长这么大,他可还没见过野山参。 陈月倒是坦然,一脸无所谓,“不晓得,找不到就当锻炼身体了。” 据记载,人参多长在北方地区,尤其是东北地区。 按照原主的记忆,桃溪村可不在东北。 人参,今日八成是要落空的。 玉儿说:“没有人参,咱就挖点别的,林子里多的是宝贝。” 也是,靠山吃山,这句话说准没错。 大花休息够,立刻恢复原来的状态,大摇大摆地朝山顶的方向走去。 又翻过一座山,在靠近山顶的地方,有一巨大岩石,拦住了去路,娘仨只能变道。 离岩石不远处的林地,终于发现了人参的影子。 仔细观察人参支顶的叶子,竟有四片掌状叶子。 “居然是四品叶!”陈月激动喊道。 眼前这株人参,少说也长了五十年。 人参难寻,五十年的人参更难寻。 人参的生长年份越高,价值就越高,同理,价格也越贵。 “今天运气真好。” 陈月蹲下,小心翼翼地绑上事先准备好的红绳。 第50章 也不知道把玉儿娘请下山没有 “娘,这也是草药吗?为什么要绑红绳?”玉儿不解。 陈月笑道:“这便是人参,传说中,绑上红绳人参就跑不了了,” “不过也有一种说法,说是绑红绳表示这根参已经有人发现了,后发现的人,按规矩,不能挖。” “哦,好吧......” 挖人参也有讲究,不能用铁器,也不能手,只能用动物骨骼特制的工具采参。 因为怕铁器或手把人参碰伤。 人参既已找到,陈月也没心思继续待在林子里了,把人参挖出,便带着两个孩子回家。 翌日晌午,狼王夫妇猎来一只梅花鹿,估摸着一百多斤。 恩人不爱吃野鸡野兔,梅花鹿总爱了吧? 陈月扶额,野鸡、野兔、野驴、梅花鹿…… 还有什么是它们俩猎不来的…… 每天都变着法猎来不同的猎物。 就算闹饥荒,也饿不着他们娘仨。 因为,储藏在系统里的野货,少说也有四百斤。 山下刘翠苹家—— 倏然传来一阵摔打碗筷的声音。 “我看谁敢!”刘翠苹怒目相向,杵着拐杖颤颤巍巍地从椅子上站起,“眼瞅着就要夏收,谁敢动家里的粮食试试!” 大富和秀儿能不能赎回来,就指着家里这十亩地的收成。 若是收成好,纳了夏税有余粮,换上银子,攒够钱,便可将他们夫妇二人赎回。 张家的稻子也闹了穗颈瘟,发现时,已经出现大片枯白穗,张大贵和徐慧娘从柱子娘口中得知防治的法子。 前来与刘翠苹商讨,不想却惹来一顿骂。 张大贵向来孝顺,地里粮食,肉眼可见地被瘟病糟蹋,他着急呀! “娘!我和慧娘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啊,不信你和我上田里瞧瞧,稻子真闹了病。” 徐慧娘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陶碗碎片拾起,“娘,这事儿就听大贵的吧,王嫂子家的稻瘟,就是听了阿月的法子,才得到控制。” “呵,王嫂子,叫的倒是亲昵,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她才是一家!我看咱家的稻子就是让她家的给传染的!”张老太气不打一处来,“赔钱!必须让他们赔钱!” 再讹几两银子,大富就能出来了。 刘翠苹又说:“谁不知道姓陈那小贱人跟王猎户家那个,好到穿一条裤子,一个田都没下过的贱妇说的话,你们也信!” “真是小刀喇屁股,叫人开了眼!这两个毒妇指不定要怎么合起伙来害我们张家!” “娘!你闹够没有!” 刘翠苹无理取闹,彻底惹恼了张大贵。 他忍不住怒吼,青筋从耳根咧到脖颈,几十年来的沉默在这一瞬爆发,吓得刘翠苹顿在原地。 “一把年纪了还如此执拗,脑子怎就如此不清醒!纳不上夏税,你替我们家服徭役吗?苦的还不是我和慧娘!” 张大贵本不愿意相信这法子,但亲自去王猎户家的地里瞧了之后,效果还不错,便跃跃欲试。 想着和刘翠苹商讨商讨,惹来一顿臭骂,眼前如此不明事理的妇人,彻底让他心寒。 娘的眼里只有大哥,就算大哥是块烂泥,娘也会护着他,谁让大哥在让她在张家站稳了脚跟。 仁儿也有出息,年纪轻轻就考上童生,光耀门楣。 “好啊,翅膀硬了!竟敢顶撞老娘!”刘翠苹气汹汹地拿起桌上的茶壶,二话不说就朝地上砸去。 “啪!” 茶壶碎了一地。 残片溅到徐慧娘脸上,留下一条划痕,鲜红的血液染红脸颊。 刘翠苹不依不饶,言语严厉,“谁敢动地里的庄稼,我就死给谁看!” 地里的稻子哪年没个病没个灾,不都这样过来了,就知道小题大做。 听风就是雨,没点眼见。 “你要是不让我们处理,我们也不理了。纳不上夏税,你自己服徭役,到时别扯上我和慧娘。” 徐慧娘握住张大富的双手,微微摇头,眼神示意他不要和刘翠苹争吵。 “慧娘,你流血了。”心爱的女人受伤,张大贵眼底满是心疼,“等等,我给你包扎一下。” “不碍事,一会儿就结痂了。”徐慧娘捂着受伤的右脸,挤出一个苦笑,“我把这些残片收拾一下,要是踩到,伤到脚就不好了。” 刘翠苹哼哧一声:“姓徐的,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少在老娘面前装蒜。” 上回被姓陈那贱人摁在地上打,也不知道帮忙,这是分明是想让自己死。 “娘觉得是就是。” 徐慧娘懒得跟她掰扯,要不是张大贵是个心疼媳妇儿的好男人,又和他生了两个孩子,她才不会在这忍气吞声。 张大贵正在气头上,直接撂挑子,“不管了,以后这个家如何,我再也不管了。” 拉着徐慧娘就往老丈人家方向走。 此时王猎户家的院子,聚满了村民。 里正也在。 他背着手,在院外来回踱步,时不时叹气。 “唉,王猎户一家上哪儿去了这是,都晌午了还不回来。” 里正老伴上前安慰:“许是去地里忙活了,老头子,你先别急,再等等看。” 里正没理会她,自顾地说道:“也不知道虎子娘,把玉儿娘请下来没有。” 稻瘟的控制方法是陈月提出的,而实施者,是柱子一家。 里正见不到两人,别提心里有多着急。 来凑热闹的张无赖“嘁”了一声,小声嘀咕,“怕是还没见着人,就被她养的两头狼给撕了。” 上回去偷肉,肉没偷上不说,差点把命交代在那儿,想想就后怕。 里正不耐烦地看着他这个不明事理的老伴儿。 不悦道:“哼,有脸说,上回柱子娘在割发病的稻子,你还在一旁泼冷水!这下好了,现在整个桃溪村,数她家的稻子长得最好!” 一想到村里的稻子,一大半都成了枯白穗,他就肉疼的睡不着! 里正老伴面色铁青,明显不服气。 地里的稻子每年都有些小毛病,谁知道今年的这么厉害,这可怨不得她。 “你除了怨我你还会做甚!就知道在我身上找优越感!” “来了来了!玉儿娘来了!”虎子娘一路小跑过来,面露喜色。 虎子娘是里正的儿媳,赵虎的生身母亲,比原主年长几岁。 众人闻声望去,并未看见陈月。 里正连忙上前问:“虎子娘,玉儿娘呢?怎没同你一道?” “爹,玉儿娘现在在田里,我怕你们着急,就先回来报信儿了。” 第51章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我领你们去。” 说罢,虎子娘领着众人就朝田坎走去。 爱凑热闹的村民跟在队伍后面,越聚越多,把路堵的水泄不通。 沿着村道一直走,在桃溪河旁,靠近山脚的水田,终于瞧见陈月的身影。 里正背着手,拄着拐杖,以最快的速度走到她跟前。 眼里透着光,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 “玉儿娘,可算把你盼来了!” 种了大半辈子的田,头回遇见如此棘手的情况,直叫他眉头紧锁,彻夜难寐。 稻瘟,眼下只有陈月能控制,村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 纷纷向她打招呼。 “玉儿娘。” 陈月闻声,扭头应道:“都来了。” “玉儿娘,这稻子,可还有救?”里正指着眼前的稻海,眉头拧成“川”字。 要是没救,夏税纳不上就得去服一个月徭役。 据陈月观察,眼前的一片早就过了最佳防治时机。 她摇头,“有些晚了。” 简短的四个字,如雷贯耳,浇灭村民心中仅有的一点希望。 “晚了?” “玉儿娘,做人得有良心不是,我们一大早就辛辛苦苦把你请下来,想听的可不是这个。” “是啊,你有能耐把王猎户家的稻子治好,轮到我们这,就不行了?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你可不能只帮王猎户他们家。” “别忘了你的竹屋,我男人也帮你建了,你不能忘恩负义。” “就是就是,我男人也去帮忙了。” 一群马后炮,柱子娘最见不惯的就是这种人,好像玉儿娘生来就欠他们似的。 她指着众人鼻子,掐腰骂道:“你们可真有意思,我当初在地里收拾的时候,你们站一边说风凉话,这才几天过去,怎么话口就变了?” “合着好赖话都被你们说完了呗?我看呐,你们就是癞蛤蟆骂青蛙,就知道叫呱呱。” “柱子娘,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病的不是你家稻子,你当然不着急。” “是啊,病的不是我家稻子,我当然不着急,现在轮到我站一旁说风凉话啰。”稻瘟是陈月的法子才得到控制的,她要护着她。 柱子娘和村民们唇枪舌战,吵得热火朝天,里正的脑瓜嗡嗡疼。 “好了,都别吵了!咱是向玉儿娘求救来了!不是奚落她来的!”里正吹鼻子瞪眼,“有功夫在这吵,早干嘛去了。” “稻子生病和人生病一样,过了最佳治疗时机,就治不了了,咋就这么不明事理哩!” 里正是一村之长,说的话有分量,而且说的也在理,村民安静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给我安静,听听玉儿娘怎么说。” 陈月平生最讨厌的就是道德绑架,想道德绑架她,算是踢到棉花啦~ 一脸不悦:“大家对我的恩情我都记着,但如果你们想利用这恩情,思想绑架我,我现在就可以结工钱给你们。” “刚才我看过了,枯白穗的原因就是穗颈瘟引起的,晚了就是晚了,多说无益。就好比人死了,想去救,用尽灵丹妙药,也救不活,一个道理。” 水稻枯白穗有两个原因,一是由穗颈瘟引起,二是虫害。 穗颈瘟引起的枯白穗,穗颈有斑点,如果枯白穗的穗颈没有斑点,就是虫害。 虫害引起的枯白穗,穗颈没有斑点,剥开稻子的茎干,会有虫子或者虫屎。 “真的没别的法子了吗?”里正问得诚恳,期待能得到肯定的答案。 村民们垂头丧气,后悔莫及,当初要是不站在边上说风凉话,哪儿有这档子糟心事。 柱子娘走到陈月身旁,侧头轻声问:“玉儿娘,他们的稻子,真没救了?” 陈月绕着稻田走了一圈,发现还是有少部分健康的稻子,只要把这部分稻子保住,村民的损失就会少点。 “嗯,枯白穗,确实没救了,现在大家要做的,就是把没染病的稻子保护好。” 众人只知要把生病的稻子割掉,其他的,该怎么做,还是云里雾里。 里正迫不及待问:“那我们要怎么做?” “是啊,玉儿娘,给个指示!” 陈月轻咳两声,理清思绪,“第一,把稻田里的水全部排掉,降低湿度;第二,把田梗的杂草全部除掉,增加稻子光照强度;第三,把发病的稻子全部割掉,控制传染速度。” “做完以上的事情,就买些生石灰,磨成粉,拌着草木灰一起撒在稻田里。最后发病的稻子和杂草,全部烧掉。” “枯白穗是发病的我知道,那那些刚发病的,我们如何得知它发病了?”虎子娘算是问到重点了,问出了村民想问的。 “是啊,那些刚发病的,我们怎么知道呢?”村民们跟着附和。 陈月耐心回答:“这个好办,看看穗颈有没有棕褐色的斑点,如果有,就不能留。” 张无赖为报被狼王欺负的仇,故意刁难陈月,“你敢保证我们按照你做的,稻瘟就被治好吗?” 墙头一样的村民最容易受人挑唆,又开始附和张无赖。 “是啊,要是没治好,还白瞎了那些刚发病的稻子。” 村民们侥幸地想,刚发病的稻子,没准能撑到夏收呢! 一人说道:“枯白穗是没用了,依我看,把枯白穗割掉应该就成。” “我也觉得。” “要不还是只弄枯白穗吧?” ...... 自以为是的人到处都是,陈月只觉不可理喻。 见张无赖无故拱火,里正厉声训斥道:“张无赖,你就别瞎掺和了,你种地了么你就瞎掺和。” “没种地就不能问了!我这是替大家伙问。”张无赖理直气壮,“张老三媳妇不也没种过地!她的话能信?” 要是玉儿娘没把稻子治好,光是村民的唾沫,就能把她淹死,他等着看好戏。 柱子娘再次挺身而出,维护陈月,“玉儿娘的话好不好使,你们上我家的田里看看就知道。” “法子就是这么个法子,信不信由你们,照不照我说的做,自己定夺。” 陈月继续说道:“还有,任何瘟疫都不能彻底根治,只能防治,尽可能减少病害带来的损失。就算你们把朝廷里的大司农请来,他也不敢和你们保证一定把这个东西治好。” “只能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里正心中自有定夺,就听玉儿娘的,其他人听不听,那是他们的事情。 村民们面面相觑,一面抱着侥幸的心态,想把刚发病的留下,一面又觉得玉儿娘说的在理...... 一时间没个主意。 里正发话:“都别在这愣着了,该干嘛干嘛去。” 和陈月道过谢,才带着家里人离去。 柱子娘正准备离去,就被陈月叫住。 第52章 不够的话再来找我 陈月从腰间掏出二两银子,递给柱子娘,“嫂子,村里人你熟,上回谁来我家帮忙盖房,你就把银子帮我结给谁,不够的话你再来找我。” 人性这东西,最是难琢磨。 把银子结给来盖房的村民,算是工钱。 要是下次再有好事的人,拿这个事来说,也没有理。 “一群眼皮子浅的东西,自家男人都还没说什么,就上赶着丢人现眼。”柱子娘瞧不上他们,对他们嗤之以鼻。 “成,我一会儿就去办。” 七月中旬,桃溪村终于迎来了夏收。 有的人喜迎丰收,有的人粮食无几两收成,白了头发。 蝉鸣咏盛夏,稻田里一片繁忙。 柱子娘和王猎户喜上眉梢,嘴角咧到耳后根。 王猎户站在田埂上,眺望金色的稻田。 微风拂过,稻浪滚滚,飘来阵阵稻香。 “玉儿娘,得亏你的主意,才让我们家的稻子收成这么好!等纳了夏税,剩下的新米,一定要带些回去尝尝。” 烈日炎炎,柱子娘一边裹头巾,一边调侃:“听人劝,吃饱饭,当真没错!玉儿娘,当时你让我把发病的稻子割掉,我还不舍哩,还好我是个听劝的。” “你大哥说的对,新米出来,一定要带些回去尝尝。” 陈月抿嘴一笑,还记得刚认识王嫂子时,还说自己乱攀亲戚,她男人不姓张来着。 没想到现如今,竟和她处的如此融洽。 “必须得拿,这是我该得的!”陈月稍加思索,而后道:“嗯……这新米……就算是我给稻子看病的报酬。” 二人被惹得捧腹大笑,玉儿娘到底是不一样,这都能联想到。 王猎户爽朗地笑道:“哈哈哈哈,好,就按你说的办。” 柱子平时虽不着四六,但就对待学习和农活这两件事的态度,没得说。 十二岁的年纪,割稻子的技术就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在大人们攀谈间,他已经将稻田一角的稻子放倒。 只见他弯着腰,左手握着靠近地表的稻秆,右手握着镰刀,轻轻一划拉,稻子就被放倒在地。 陈玦丝毫不逊色,速度比柱子还快些,割稻子的同时,还不忘嘲笑身旁的好兄弟。 “柱子,你行不行啊?” “哟,今儿心情这么好啊?竟跟哥开起玩笑来了?”柱子打趣儿。 “等着瞧!这块田一人一半,谁先割完算谁赢!”话音刚落,他就加快手中的动作,“阿玦,你可瞧好啰!” 陈玦嘴角一勾,戏谑道:“这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输了,在我面前哭鼻子。” “阿玦……你!” 大花被收养这么久,碍于狼的身份,今日是第一跟着陈月下山,就这小小的要求,还撒泼卖混了好久。 它扑棱完蛾子,累了就寻一处泥坑,在里边快乐翻滚,染了一身泥渍又去蹭玉儿。 惹得玉儿一脸嫌弃。 她一把将大花提溜起来,“脏死了大花,离我远点,不听话就把你送回山上。” 大花挣脱,再跳入泥坑,泥水溅在玉儿身上,泥渍粘满她的衣裳。 “嗷呜~” 让你嫌弃我! 报仇成功,便以最快的速度窜入稻田,消失不见。 “大花!你给我等着!有本事你今晚就别回家!” 陈月闻声望去,只见一小泥人伫立在稻田中,她笑道:“玉儿,你怎么这副模样?” 玉儿气鼓鼓,“都怪大花!” 柱子娘安慰,语气带些调侃:“哈哈哈没事,玉儿,等大花回来,大娘替你收拾它!” 众人渐入佳境,大片稻子被整齐放倒。 陈月用竹篾将稻子捆成捆,然后用扁担挑回柱子家。 出来时,遇见同样出门忙夏收的里正,刚想问好,里正就问:“玉儿娘,你这是帮柱子家收稻子呢?” “是咧,里正叔,王嫂子一家帮我很多,我帮他们也是应该的,正好也闲来无事。” 那日瓢泼大雨,娘仨无遮蔽之所,是柱子娘收留他们。 被刘翠苹刁难,是柱子娘为他们出头。 竹屋的建成,也离不了他们家的帮忙。 这份恩情,要记。 “邻里之间就该相互帮衬。”里正背着手,面上挂着一丝苦笑,“趁日头还没大,我也要去地里忙活了。” 亏了玉儿娘,田里还有点收成,估摸着产量,勉强够纳夏税。 目光不由地投向柱子家的稻田,很是羡慕,“还是柱子家的长的好。” “额……” 陈月语塞,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安慰也不是,不安慰也不是,毕竟,她也不知道里正家的情况如何。 “对了玉儿娘,玉儿他们改姓的事办下来了。以后他们兄妹二人,就跟着你姓陈!” “前两日文书就下来了,我一直忙着家里的事,忘记和你说了。” “什么姓陈?我们老三的种怎么能和这个贱坯子一个姓!我不同意!” 张家和柱子家挨着,里正的话正巧被刘翠苹听了去。 陈月道谢,“谢谢里正叔,没想到这事这么快就办下来了,我还以为要十天半个月。” 转而又怒目斜视:“别搁我这发癫,就算我带着孩子们改嫁,也和你没关系。” “怎么和我没关系!”刘翠苹指着鼻子就骂:“这两个孩子身上流的是张家的血!现在就让他们跟我回家!” 老大夫妇在牢里,仁儿和义儿忙着考学。 老二跟姓徐的回娘家至今也没回来,张家不能没有干活的人,必须把这两个贱种抢回来! 陈月和张家那点破事,早就在村里传开了,他们要是还是一家人,里正肯定不管,因为是家事。 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少掺和才是。 可现如今,这是两家人的事,为了邻里和睦,他不能不管! “瞎咧咧什么呢刘翠苹,之前带着你们家族亲对他们娘仨干啥了,这么会儿就忘记了?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她怎会不记得,她比谁都记得。 无比心虚,把头别过一侧,不敢直视里正的眼睛,“赵狗,别以为你是里正就能掺和我们家的家事。” 陈月瞳孔放大,赵狗? 里正竟叫这么……的名字…… 很快又能理解过来,之前在网上看过,穷人家就爱取一些贱名,说是好养活。 陈月:“谁和你一家,别上赶着攀亲戚!我可瞧不上你。” 第53章 还想打我?就凭你? 瞧不上我? 这贱人竟瞧不上我! 刘翠苹气急败坏,扬手就要给陈月一巴掌。 “还想打我?就凭你?”陈月眼疾手快,巴掌先落在了刘翠苹脸颊右侧。 “下次动手之前,先想想自己配不配。” 可恶,竟又被这个下作坯子打了,刘翠苹认为,这个事怎么说都是自己占理。 她捂住脸颊,努力挤出两滴泪水,上演一出苦肉计,“赵狗,你可瞧见了,是她先打的我。你要替我做主。” “一把年纪了还没脸没皮,难道不是你先要打玉儿娘?玉儿娘这是正当防卫!” 里正又道:“人在做天在看,放过玉儿娘他们吧。他们过的不比你好。” 这事确实是刘翠苹先动手的,里正说的也没错。 “稻瘟肆虐,是玉儿娘控制住,才减少全村的损失,她是村里的福星!我看谁敢动她!” 一来二去,里正深觉,陈月变了,变得善恶分明,变得博学多才。 总之,不再是任由刘翠苹欺负的那个软骨头。 “福星?扫把星才对!克死我们家老三不说,还把老大夫妇送去吃牢饭。”刘翠苹见里正向着陈月,直接破防。 福星? 还是里正叔说的话中听。 不过烈日当空,干活要紧。 今天下山,不是来吵架的,是来帮柱子一家抢收的。 陈月头也不回,云淡风轻甩出一句:“不听狗叫。” 热浪滚滚,树影斑驳。 黄豆粒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淌,湿了众人的衣襟。 玉儿坐在田埂边歇息,不断地擦拭着额头、还有脸颊上的汗水,这个天气,去河边洗个冷水澡再适合不过。 大花就聪明了,此时正在桃溪河里畅快淋漓地游着。 对于男孩子来说,十几岁的年纪,正是精力旺盛的好时候。 陈玦和柱子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稻子在他们手中,倒了一片又一片。 两人没分出胜负,又新开了一块田,谁快谁慢,今天势必要分出来。 柱子娘和王猎户熟练地把稻子捆成一捆又一捆,等把稻子挑回院子里,再用石磙把稻子碾下即可。 众人把稻子挑回家里,已是晌午。 干了一上午活,可把三个孩子累坏了,一回到家,就回屋瘫软地躺在床上。 陈月和柱子娘在厨房张罗午饭。 “玉儿娘,今天累坏了吧?”柱子娘将腊肉从房梁上取下。 印象中,玉儿娘还是头回在地里干活,定要好好招待她。 因为张家那老太婆,把洗衣做饭喂鸡喂鸭的事情都交给玉儿娘做。 玉儿娘的首要任务,就是把全家老小伺候好。 在一旁喝水的陈月笑道:“累倒是不累,就是太阳有些烈。” 她本就出生在农村,加上学的专业又是农业方面的,下地是家常便饭,这点小活,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 “不累就成,今天中午煮腊肉吃,多吃点!吃饱才有力气干活。”柱子娘把腊肉放在水中,开始清洗。 陈月笑:“那必须,我可不和嫂子客气。” 趁着二人做饭的空闲时间,王猎户上山去看了会儿之前设下的陷阱。 运气不错,一只野兔牢牢地被狩绳套住。 野兔挣扎的越激烈,被套的越牢。 野味的下水腥膻,王猎户索性全部都丢掉,只留兔皮和兔肉。 “爹,你回来了。”柱子目光投向王猎户手中的野兔,“又有口福了。” 柱子暗爽,得亏有个会打猎的爹,才让他从小赢在起跑线上,有吃不完的肉。 陈玦和玉儿问好:“王大伯。” “今天吃兔子吗大伯?”玉儿的眼神闪烁,口水四溢。 娘做的兔肉最好吃了,香辣爽口。 “是咧,给我们玉儿加餐。”王猎户龇着个大白牙,笑眯眯道。 柱子娘闻声迎去,“你这死鬼上哪儿搞这么大一只兔子。” 就半个时辰的功夫,就猎来一只四五斤重的野兔子,这死鬼可真行。 王猎户说:“前两天设下的陷阱,今日刚想起来,便抽空去瞧了瞧。还真有货!” 又是野兔…… 陈月不爱。 不过两个孩子倒是爱吃。 她上前接过野兔,“兔子给我吧王大哥,我来给孩子们做。” “给。” 柱子娘一把抢过,“玉儿娘,你和孩子们能来我家帮忙,我高兴都来不及,哪儿还能让你动手做饭。” “这说不过去。” 玉儿说:“大娘,我娘做的兔肉可好吃了,你就让她做吧。” “婶子,玉儿说的可是真的?”柱子两眼放光,“天天吃娘做的,好像换换口味也不错。” “一会儿做好,你尝尝不就知道了。”陈玦道。 “今日给大家伙做个干锅兔肉。”陈月吩咐柱子,“柱子,去地里拔些葱姜蒜、芹菜回来。” 野兔被摁在案板上,任她宰割。 将兔肉剁成块,放入黄酒葱姜蒜去腥。 要做干锅兔肉,需要将兔肉炸干,油炸需要大量的油。 油是个金贵的东西,不在自己家,陈月不敢贸然使用。 征得王猎户他们同意后,才在锅中下入大量猪油。 村里人都是以食猪油为主,一是猪油便宜,二是说食了猪油能顶饱,干活更有力气。 油温七成热,下入兔肉。 肉味飘香,引得孩子们在一旁垂涎。 兔肉炸干,陈月冷油起锅,将葱姜蒜、干辣椒下锅煸炒,炒出香味后下入兔肉。 等调料的香味完全将兔肉包裹,再下入盐、固体酱油、芹菜不断翻炒。 “嫂子,家里可有糯米粉?” 柱子娘连连应道:“有有有,清明节做青团剩下的,我这就去拿。” 她也不问用糯米粉要来干嘛,把仅有的一小袋糯米粉拿出。 “玉儿娘,给你放这了。”把糯米粉放在灶台旁,回到灶膛前继续烧火。 陈月抓了一小撮糯米粉放入碗中,兑上水少,搅匀。 这是做勾芡用的。 加入勾芡水后,继续翻炒,起锅。 起锅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玉儿娘,这兔肉,闻着真香。”王猎户竖起大拇指,“原来兔子还能这么做。” “还是玉儿娘懂吃,换做是我的话,熟了就行。”柱子娘打趣道。 陈月取来筷子,夹起一块送到柱子娘嘴边,“调料有限,能吃就行!嫂子快尝尝味道如何?” “婶子,我也想吃。”柱子一脸期待,泪水从嘴角流下,“可以给我夹一块嘛?” 玉儿:“娘,玉儿也要!” 陈玦:“我也要!” “都有!” 第54章 要怨,也是怨你 兔肉香酥美味,唇齿留香。 引得柱子娘连声叫好。 “玉儿娘,你这做菜的手艺可真不孬,都可以在镇上开酒楼了。”说话间,又夹起一块兔腿肉,“叫人吃了好想吃。” 柱子吃完兔肉,遗留在指间的油渍也不放过,嘬了一遍又一遍。 “婶子,你做的兔子真好吃。不像我娘做的,又老又塞牙。” 陈玦说:“那必须好吃。” 玉儿双手环抱在胸前,对着柱子神气道:“我就说吧,我娘做的兔肉好吃,你还不信。” 王猎户见柱子拉踩自家婆娘,忍不住调侃,“你小子,还嫌弃你看娘来了!觉得你娘做饭不好吃,自己做去!” 柱子娘被逗的大笑:“就是!” “好吃就多吃点!一整只呢!”陈月把兔肉端到木桌上,又把腊肉切成薄片,“把腊肉和白菜炒了,就可以吃饭了。” 陈月热锅下油,蒜头和干辣椒下锅煸香,然后下入腊肉大火翻炒,准备起锅时放入蒜苗提香。 腊肉的咸香和蒜苗独有的香味融合在一起,闻着味就能干两大碗米饭。 炒好腊肉,又清炒了一个小白菜,才开饭。 饭桌上,柱子娘掏出半坛自家酿的黄酒,一人倒了小半碗,举碗道:“玉儿娘,家里没啥好菜,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陈月也举起碗:“嫂子,一共就三个菜,两个荤,一个素,这还不是好菜?” 这菜放在桃溪村任何一个村民家,都很丰盛。 “玉儿娘,谢谢你保住我们家的稻子。我是个粗人,不会说漂亮话,以后用的上我和孩儿他娘的地方,尽管开口!” “想说的都在酒里了!”王猎户端起酒碗,一饮而下。 陈月也一饮而尽,痛快道:“既然王大哥都开口了,我也不扭捏作态了!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可不会跟你客气!” “你大哥说的对,尽管开口!玉儿娘,我们早就把你当自家妹子了,别客气!”柱子娘发自肺腑地说。 在桃溪村,王家属于中上生活水平。 王猎户会打猎,柱子娘勤勤恳恳,一心扎在地里。 收成好的时候,加上王猎户打猎挣得的,减去开支,一年也有四两银子的收入。 但这几两收入,也是不够柱子上学堂的。 是玉儿娘分文不取,教柱子识文断字,水稻闹了瘟病,也是玉儿娘出手相助。 做人要懂得感恩,玉儿娘对王家的恩,要记。 自不自家妹子,陈月无所谓,不过就柱子娘这个耿直劲儿,倒是对自己脾气。 回忆在村里经历的种种,陈月深觉这朋友,交的值。 用完午饭,队伍分成两拨人。 王猎户和三个孩子一拨,去地里收稻子。 陈月和柱子娘一拨,在院子里给稻谷脱粒。 傍晚时分,夕阳落下时,陈月才带着两个孩子回山上。 柱子娘本来他们在家过夜,碍于寡妇的身份,陈月死活不肯。 毕竟,寡妇门前是非多。 王猎户还在家里,于情于理,都不妥。 天刚破晓,陈月又带着两个孩子下山,到山脚时,田间聚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姓徐的,你个黑心肝的,我看你就是成心的!” 刘翠苹刚到地里,就瞧见田间一片又一片的秕谷。 昨日在陈月那儿吃了瘪,急需出气口,指着徐慧娘鼻子破口大骂。 “要不是你怂恿我们老二跟你回娘家,咱家会没收成吗!怎么现在地里没收成,你满意了吧!” 半个月,足足半个月! 地里的稻子没人理!都怪这个贱人! 眼下是夏收,上半年最忙的时候,徐慧娘便想着,回家帮忙收稻子。 大清早就被臭骂一顿,她心里委屈。 带着哭腔道:“娘,地里没收成,是因为稻子闹了瘟。怨不得我。” 要怨,也是怨你…… 徐慧娘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噎回去。 当初分明就是娘不愿意给稻子治病,这下没收成,竟成了自己的不是。 她越想越委屈,在众人面前失声痛哭起来。 张大贵为徐慧娘辩解道:“娘,村里的稻子都闹了瘟病,之前我和慧娘也和你说了,你不听,怨不得慧娘。” “张大贵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怨我吗?我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胳膊肘往外拐的!” 养了几十年的好大儿,就知道向着外人,刘翠苹气愤至极。 “张婶子,稻子闹瘟,全村人都知道,你们家不防治,那稻瘟自会向着你们家。这事儿,怨不得张老二夫妇。” 刘翠苹是个什么货色,村里人看的清清的,肯定是又威胁张老二了,他才躲回老丈人家。 “不止你们家,大家收成都不好,要不是玉儿娘,一整个村,除了柱子家,都得颗粒无收。” “是啊,多亏了玉儿娘,我当时还犹豫要不要把刚发病的留着,幸亏没留,不然……” 不然也和张大贵家一样,无收成。 玉儿娘、柱子家…… 简短地六个字,全部踩在刘翠苹的雷点上。 张家的稻田挨着王家,陈月她惹不起,王猎户的婆娘,还是惹的起的! 当年因为谁家水稻先吃水的问题,她把柱子娘打的几天下不了地! 她拿着扁担和竹篾走到王家的田里,捆了两大把稻子,挑着就要往张家走。 “都怪姓王的他们家!把这个什么瘟病传染给我家的稻子,害的我家没有收成,捆她两把稻子,是应该的!” 张大贵心头一颤,娘的做法,跟明强有什么区别! 要是被王大哥他们发现,又免不了打一架。 他连忙上前,上手抢刘翠苹肩上的扁担,“娘,你疯了!这是王大哥家的稻子!不是我们家的!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别看刘翠苹年过半百,力气大的很,丝毫不输成年男子,张大贵拗不过,扭头看着远处的徐慧娘。 “慧娘,快过来搭把手,把娘身上的稻子抢过来。” 凑热闹的村民看着起劲,丝毫没有要搭把手的意思。 心想着要是被王猎户逮个正着,打上一下,今天干活都有不少劲儿! 人群远处,陈月母子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张家老太,真是极品中的极品,顶着一张臭嘴,无论怎么说,都是她占理。 就当陈月准备站一旁继续看戏时,张玦突然指着人群,眼神无比惊慌。 “娘!阿奶把二伯娘推下田埂了!” 第55章 去看看什么情况 “玦儿,玉儿,你俩在这待着,娘去看看什么情况。” 陈月简单吩咐两句,快步涌入人群。 徐慧娘仰躺在地里,捂着肚子,神情狰狞,黄豆粒大小的汗珠止不住地往外冒。 暗红色的液体淌了一地,无比刺鼻。 二嫂这是小产了,陈月心中一惊。 “孩子……我的孩子!” “嫂子!” 陈月第一时间冲到徐慧娘身边。 张大贵将徐慧娘扶起,搂在怀中。 成年人的崩溃就在一瞬间。 他仰天痛哭,泪水打湿衣襟,本就皱巴的脸拧的更皱巴,看不清五官。 徐慧娘呜呜哽咽,眼神空洞,“孩子……我的孩子……没了。” 她本想给自家男人一个惊喜,还没来的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孩子就没了。 刘翠苹也没料到,老二媳妇的肚子里竟又怀了老二的种。 就这么轻轻一推,就小产了? 未免也太金贵了些。 她失了神,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二嫂,咱先回家养身体,孩子以后还会有的。”陈月握住徐慧娘的手安慰。 “二哥,你也别哭了,先把二嫂带回家。” 孩子已经没了,眼下把大人的情绪抚慰好才是。 而且小产对身体危害大,需要抓紧调理。 柱子娘见自家田地上围满了人,心头一颤,这些个听风就是雨的人在她田里做甚,可别把稻子踩坏了。 她拉着王猎户,一路小跑。 “慧……慧娘?慧娘你这是怎么了?”柱子娘被眼前的状况吓得愣在原地。 徐慧娘没有搭理她,自顾自地哭泣,脸色越来越苍白。 “嫂子,我二嫂小产了。现在需要先把她带回家。”陈月对柱子娘说道。 小产为啥会在自家田里?柱子娘想不明白。 不过看到刘翠苹脚边,两捆被绑的板板正正的稻子,她就明白了。 一定是这个老癫婆让慧娘早产的! 她气冲冲地走到刘翠苹跟前,双手抓着她的衣襟,恶狠狠道:“你个黑心肝的老癫婆!竟连自己的亲孙子也不放过!” 女人的第六感准的可怕。 刘翠苹回过神,眼神闪躲,“你......你在瞎咧咧什么?姓徐的偷你稻子,要不是我制止,你家稻子早就被她偷得一粒不剩!” “你还得谢谢我!” 字里行间,句句指向徐慧娘,不带一点关心,只想着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徐慧娘悲伤至极,泪水不断涌出,不论刘翠苹如何说道,也无任何反应。 看热闹的村民看不下去了,纷纷站出来指责张老太。 “张婶子,你咋这么会颠倒黑白哩,分明就是你偷稻子,张老二媳妇为了拦住你,才被推下田埂的。” “是咧,我也瞧见了!两只眼睛瞧的真真的!就是你干的。” “为难慧娘了,摊上这么个不明事理的婆母,可怜肚子的孩子......” 还没来得及出来见爹娘,体验人间的美好,就...... “好你个偷稻贼,竟偷到老娘的头上来了!”柱子娘刚准备把刘翠苹摁倒,就被陈月拦住。 “嫂子,先别打,二嫂情况现在危急,你帮我二哥把二嫂送回家。我去找郎中。” 再不找郎中,迟早要出事情。 玉儿娘说的是先别打,不是不打! 有的是机会收拾老癫婆,现在救慧娘要紧。 柱子娘不情不愿地放开刘翠苹。 然后扭头看向王猎户,叮嘱道:“孩儿他爹,我先把慧娘送回去,你看着点咱家的稻子,要是谁敢动,直接把手砍了!砍完咱再去官老爷那儿认错!” 王猎户:“嗯!听你的!” 盛夏的天,亮的快。 才一会儿功夫,霞光就穿过云层,照亮天际。 桃溪村没有郎中,村民犯了病,都是去镇上的药铺,找坐诊大夫瞧。 陈月交代好两兄妹,直奔云方药铺。 自己和李掌柜有些交情,他应该会给面子,屈来村里一趟的,陈月暗想。 实在不行,大不了多花些银子,死皮白赖地求他来。 三刻钟才能走完的路,陈月用了两刻钟。 她一路小跑,不敢休息,生怕徐慧娘再出什么意外。 来的太早,镇上许多商铺都还没开门营业,街道上冷冷清清。 幸运地是,云方药铺已经开门。 只见门口停了一辆马车,李掌柜身边的药童福贵往马车上搬了两个规格不大的木箱子。 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不过陈月也不想知道。 福贵记得陈月,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计,作揖:“见过陈娘子。” 陈月瞅着眼前这个孩子,估摸十五六岁的年纪,说话却很是老成。 “福贵,李掌柜可起来了?” 李掌柜闻声迎出来,一脸喜色,“陈娘子,我正准备上桃溪村找你去呢!” 陈月暗喜,李掌柜终于坐不住了。 北地的阿胶价格疯涨,药铺伙计这段时日炼出来的胶,不是膻味太重,就是酒味太浓,要么就是成色不好。 总之,都差点意思。 他是一刻也等不住了,满脑子都是想着进村把建作坊的事宜推上日程。 陈月眉头紧皱,焦急道:“李掌柜,我二嫂滑胎了,你能不能和我回趟村里?给她瞧瞧身子?” “陈娘子别着急,我本来今日也是要去桃溪村寻你的。”又吩咐福贵,“福贵,病人滑胎,备些药材,随我一同去桃溪村。” ...... 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张家门口。 惹得众村民议论纷纷。 “张家这是来什么大人物了?” “莫不是张大富儿子升官发财,衣锦还乡来了。” “他家儿子不是才童生么,别瞎说。” “一会儿人从马车下来,不就知道是谁了,就知道不带脑子瞎咧咧。” 李掌柜率先从马车下来,然后扶了一把陈月,福贵紧随其后,一同踏进张家。 众人惊呼,这马车上的人,竟然是张老三媳妇! 几日不见,竟傍上了镇上的有钱人! “玉儿娘,你可算回来了,慧娘昏过去了。”柱子娘刚帮她擦完血迹。 “无妨,她只是悲痛过度,加上身体虚,昏睡过去了。”李掌柜把着脉,“福贵,抓几副生化汤。” 生化汤又称“产后第一汤”,有祛淤补血之功效。 主要由当归、川芎、桃仁、干姜、甘草组成,可根据患者症状加减其他药物。 如小腹冷痛严重,可以加肉桂以温经散寒。 张大贵“噗通”跪地,泪水和鼻涕裹在一起,“谢谢大夫!谢谢弟妹!是你们救了慧娘,这份恩情,我张老二记在心里。” 李掌柜将他扶起,“小兄弟言重了,行医救人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不足挂齿。” 又扭头对陈月说:“陈娘子,我们去河边看看吧。” 第56章 一并要了 陈月并没有马上带李掌柜去桃溪河,而是将他带到里正家。 里正右手拄着拐杖,左手拎着一小袋红枣,准备去看望徐慧娘。 桃溪村就这么点大的地方,早晨发生的事,眨眼的功夫就在村里传了个遍。 “玉儿娘,听说张老二媳妇滑胎了,怎么样?她精神头可还好?”里正说话的同时,在心里暗骂刘翠苹真不是个东西,下手没个轻重。 可怜了肚子里的孩子。 陈月温声应道:“多谢里正叔关心,二嫂没什么大碍,好好调理,把这道坎过去就好了。” “好好好,没事就好。女人怀胎生子不容易,慧娘遇上这么个糟心事,希望她能看开些。”里正点头,同时注意到陈月身边的李掌柜。 他上下打量——衣着华贵,气宇轩昂! 以自己多年看人的经验,肯定是个大人物! 桃溪村已经很久没来过大人物了,上一个大人物,还是三十年前在此迷路的花老爷。 今日大人物莅临桃溪村,也不知道是报喜还是报忧。 里正心里一咯噔,连忙问道:“玉儿娘,这位是......” “在下李云,是陈娘子的朋友。”李掌柜不明白为何陈娘子带他来此处,不过他还是给里正行了个礼。 还是玉儿娘厉害,同样是泥腿子出身,却能和贵人成为朋友,真是羡煞旁人。 陈月介绍道:“里正叔,这是云方药铺的东家。他来这是想选块地,建一个制药的作坊。” 没错,她说的是东家,不是掌柜。 “东家”二字的含金量,不言而喻。 “云......云方药铺的东家!” 云方药铺的盛名,毫不夸张地说,九州国的任何子民都听过。 里正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玉儿娘说的可是......享誉四海的云方药铺?” 云方药铺遍布九州,青云镇也有一家,里正是知道的。 没等陈月开口,李掌柜先道:“老人家谬赞了。” “好!好!好!”李掌柜简短的六个字,直叫里正连声道好,“桃溪村什么都不多,就是土地多,不知东家要选块什么样的地。” “肥的瘦的都有!” 玉儿娘真是村里的福星!带来的好事一桩接着一桩。 这事儿要是办成了,以后村民不出村,就能挣上钱! 云方药铺要在桃溪村建作坊,也就意味着村里要有郎中了,以后村民看病不知道方便多少。 李掌柜被里正的热情包裹,有些不好意思,“在桃溪河边上的就行。” “成,我这就领你们上河边瞧瞧。”里正回屋,把红枣放在桌子上,并吩咐赵虎:“虎子,桌上的红枣一会儿让你阿奶给你慧娘婶子送过去。” 赵虎应道:“知道了,爷。” 踏着晨露和朝阳,三人朝着桃溪河走去。 正值夏收,农田里一片繁忙景象。 有割稻子的,有挑着稻子往回走的,还有给菜浇水的。 趁着里正和村民搭话的空隙,陈月向李掌柜解释刚才的所作所为。 “李掌柜可有什么想问的?” “陈娘子要是想说,自会说,若是不想说,李某问再多也无用。” 李掌柜是个聪明人,就算陈月不说,他也能猜个大半。 陈月背着手,眺望远处的群山,“里正叔有威望,让他带我们去看地,一来是知会他咱要在这做一番成就,二来是借他的手,震慑好事的村民。” 人情比纸薄。 这是她在桃溪村悟出的道理。 在村里建作坊是利好,里正不仅不会拒绝,还会成为作坊最厉害的挡箭牌。 “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道理我懂,还是陈娘子想的周到。”李掌柜连连点头。 风轻轻,水盈盈。 阳光洒在水面上,随着河水荡漾。 不知是陈月的错觉还是确实如此,桃溪河的水位看上去浅了不少。 好在河水依旧清澈,鱼儿清晰可见,在水中欢快的游着,尽情体验着夏日的美好。 李掌柜大为赞叹,陈娘子说的果然不错,桃溪河的水质真的没得挑! “李东家,建药坊的话,我觉着那几块地不错。” 里正指着山脚下的几块坡地,“桃溪河雨季会涨水,太靠近河边房子会受潮,反而不妥。” “药材需要晾晒,房子的采光也是要考虑的。太阳从东边升起,那几块地正好面向太阳升起的地方,我觉得不错。” 里正说的头头是道,句句在理。 李掌柜对陈月的欣赏又增加不少,不得不说,陈娘子在用人这方面,没的说。 “李掌柜觉得如何?” 里正选的那几块地,地势高,采光好,离河又边近。 陈月倒是觉得不错,就是不知李掌柜,觉得如何。 “可否上去瞧瞧?”李掌柜恳切地问。 一个是一村之长,一个是看着就不缺钱的中年男人。 还有一个,被婆母逼得住进山里的寡妇,三人站在一起,引得不少村民唏嘘。 “那块不是村里没卖出去的荒地吗?这有钱人不会是要给玉儿娘......买地吧!” “八成是,今天玉儿娘就是从这人的马车下来的,我瞧着真真的。” “那男的不是大夫吗,怎么就瞧上克死男人带着两个拖油瓶的寡妇。”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有的人啊,天生就眼瞎......” .......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着。 言语间,更多的是肯定陈月和李掌柜的“奸情”。 好在这些闲言碎语没被陈月听见,不然,以她的暴脾气,指定撕烂她们的臭嘴。 李掌柜看完地,捋着胡子,满意道:“就这几块吧。” “不知这地,价格如何?” “脚下这块,连上东边那几块,以及南边那块,估摸着有三亩,都是肥地。肥地三两银子一亩。” 要是全要了,也不是不能便宜,里正在心里捣鼓着。 左右不过九两银子,李掌柜家大业大,负担的起。 他爽快应下,“好,西边那几块地也一并要了吧。” 阿胶制作工序复杂,且要大量生产,土地总归是越多越好些。 怪不得今早,院子枝头的喜鹊一直叫,原来喜事在这啊! 里正笑得合不拢嘴,村里的地终于有人买了! “成,李东家要的多,给你算便宜些。无论肥瘦,每亩地都给你便宜半两银子。” 半两银子,也就是五百文钱。 “那咱......量地吧?” 第57章 要不了了 不一会儿,里正寻来几个年轻力壮的青年帮忙。 把丈杆、绳索、规矩准备好,便开始土地的测量。 青年们拿着工具,沿着田地边界行走,测出田地的长度和角度,然后计算出田地的占地面积。 全部土地量完,已经是晌午。 一共七亩地,四亩肥的,三亩瘦的。 肥田是三两银子一亩,瘦田是一两银子一亩。 减去折扣,这七亩地折算下来,一共是十一两半。 拿到地契后,李掌柜爽快地付银子,“老人家,这是买地的钱,你数数。” 成锭的银子摆在桌上,经隔多年,村里的账上终于又有进项了。 “不多不少,正好十一两并制五百文钱。”里正清点完银子,借口找陈月有事,把她叫到厨房内。 招手示意陈月附耳过来,确认四周没人之后,俏咪咪问:“玉儿娘,李东家要在咱村建作坊,可是真的。” 里正总觉得这一切过于不真实,怕期待落了空,迫切地再次确认答案。 陈月会心一笑,“里正叔,我给你保证,这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好好好。”里正再也掩不住眼底的光芒,“桃溪村终于在往好的方向走了。” “对了里正叔,李掌柜交代了,等作坊动工,还需您帮忙监工,防止心术不正的人偷工减料。” 这话是陈月打着李掌柜的名义,私自和里正说的。 “我先和您通个气儿,作坊的建设和投产,都会用到工人,换句话说,以后咱村里的人,不用出门也能挣上钱!” 阿胶产业,陈月是主要负责人,用不用村里的人上工,她还是可以说上话的。 这个大饼,里正是吃的津津有味,满脑子作坊建成后的光景。 他点头如捣蒜,“成!这是对村里百益而无一害的事情,谁要是敢偷工减料,除非我老头子死了!” “里正叔,言重了。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多晦气!您可得长命百岁!” 在里正家简单用过午饭,陈月和李掌柜又去了趟地里,规划土地如何使用。 男的儒雅,女的俏丽,从远处看,真像一对璧人。 惹得一些好事的村妇羡慕又嫉妒。 陈月简单和李掌柜说了大致规划。 “先使用四亩地,建晾胶房、熬胶房、以及处理驴皮的屋子、库房、柴房等。 剩下的几亩地,可以种些一年生的药材,比如蒺藜(jili)、藿香等。” 这倒是提醒李掌柜了,云方药铺虽然家大业大,但却没有自己的药材种植基地。 都是从五湖四海收购药材。 “待阿胶销量出来,再把剩下的地扩建成加工场地。” “然后设计一个中心广场,用作晾晒药材和工人活动的场所。 所有屋子的正门都面向中心广场建设,各屋子把中心广场围成一个圈。 房子的外墙就采用土砖,不仅可以防潮,还可以耐火。” 陈月三两句话,就道出不少乾坤,再次刷新李掌柜对她的认知。 “甚好,就按陈娘子说的办。” 陈娘子是个会经营的,和她合作,只挣不亏。 李掌柜紧握双手,内心纠结无比,再想要不要和陈月讲明实情。 见陈月推心置腹,替药铺规划未来的时候,李掌柜羞愧无比。 “陈娘子,我和你句心里话,这段时日,我找不少伙计熬过胶,但是效果都不理想......” 他撇过脸,无颜面对,“我还想着,只要我的活计把胶练成后......” “就......” 就终止与陈月的合作,大不了赔一些银子给她。 后半句没说出来,已经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这是陈月早就料到的,不然也不会在写阿胶制法时,故意把制作细节写漏。 为的就是把李掌柜吃定,老老实实和自己合作。 她微笑:“李掌柜不必多说,眼下我们要做的,是要把关于作坊的事情做好。” “好!” 李掌柜被陈月的魄力折服,陈娘子不拘小节,必能成事。 “陈娘子,你看,地也挑好了......择个黄道吉日就动工吧?” 阿胶价格暴涨,早投产早发财,时间就是金钱,李掌柜一刻也不想耽搁。 “成,李掌柜请先生算好日子,就可以动工。” “李掌柜,我有个小小的要求,不知当说不当说。” “陈娘子这就见外了,我们是合作关系,做任何事情之前,你我二人都是要先商量的,你有要求憋着不说,这是不把我当伙计!” 在李掌柜眼里,陈月是正儿八经的古法阿胶传人,在他不断试错后,更确信她的这个身份! 这条大腿,好不容易抱上的,他含糊不得。 “只要在我的接受范围内,都不算事儿。” 陈月缓缓道:“到时用工的时候,我想一半用村子的人,一半用药铺的人。 还有就是村子里没有郎中,这人一多,聚在一起就容易生病,最好派个会坐诊的来。” 大饼已经给里正画出去了,好赖也要给他尝上一些。 李掌柜二话不说就应下。 “我还以为什么要求呢,这都是小事儿,福贵跟了我十年,倒时就让他住在村里。专门给人瞧病。” 所有事情都按预期进行着,李掌柜来桃溪村已经半日。 准备道别:“陈娘子,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坐诊了,等挑好黄道吉日,再来寻你商议。” 突然,远处,传来柱子娘的呼唤。 “玉儿娘,不好啦!慧娘吵着要上吊!张老二怎么拦也拦不住。” 陈月眉头一紧,“李掌柜,我家里还有事,可能送不了你了.......” “不用送,桃溪村就这么点地方,我还是能找到回去的路的。” “那你先随我回张家吧。” 他的马车还停在刘翠苹家门口。 李掌柜驾马车离去,陈月才踏进张家大门。 屋内传来徐慧娘绝望的哭声。 “别拦着我,孩子没了,我也不想活了!” 一想到这几年大房对他们二房做的种种,再加上腹中的胎儿没了,低迷悲恸的情绪到达顶峰。 张大贵死死抱住徐慧娘的双腿,无论她如何挣扎,脚都被死死按在木凳上。 “慧娘你先冷静,孩子没了咱可以再要,要是你没了,我的生活再无光彩。” “要不了了!要不了了!要不了了......” 第58章 攀上了富贵人家 嫁给张大贵之前,滑过一胎,后来生了张启和张芸,坐月子没坐好,镇上的大夫说很难再怀孕。 张大贵膝下只有一子,总想着再为他添个儿子,这下好了,好不容易盼到的孩子没了。 “二嫂,你这是作甚!要不了了咱就不要了,你已经有启儿和芸儿了!”陈月上前抢过她手中的麻绳,“这些年我过的比你还难!我可去寻死了?” 陈月说的是实话,原主这些年过得,狗都不如。 徐慧娘沉默,不再挣扎。 见自己说的话起作用,继续刺激她:“二嫂你别忘了,大房可还欠着不少赌债呢!父债子偿,反过来,子债父偿,也是一样的。追债的人迟早找上门。” “到时那老东西只顾着给大房收拾这一屁股债,你们哪儿还有闲钱养孩子!启儿和芸儿为何一直借住在外祖家,你都忘记了吗?” 陈月主打一个没钱就不要生这么多,生了没钱养的一个思路,劝说徐慧娘。 徐慧娘极度消极的情绪转为委屈,泪水不断往外涌,“我不能死!启儿和芸儿不能没有我。” “这样才对嘛二嫂,咱可不能死,咱还没瞧见孩子们扬眉吐气,怎能草草离世?” “来,慧娘,小心点。”见徐慧娘的情绪恢复平稳,张大贵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下板凳。 柱子娘从家里端来一碗汤药,舀起一勺,轻吹两口,递到徐慧娘嘴边,一脸心疼:“慧娘,人活着才能出口气,人没了,就没都没了。” “这是大夫给你开的药,祛淤补血的,对身子好,你喝下。” “嫂子......”徐慧娘哽咽,世上有这么多人对她好,她怎么只记得对自己不好的。 喝下汤药,徐慧娘只觉胸口的气顺了不少,回到床上躺下,“阿月,嫂子,我累了,想睡一下。” 刚滑完胎,加上情绪波动大,身体虚,也是正常的。 陈月帮她掖了掖被褥,“二嫂,你好好休息,我就在王嫂子家,有什么事,让二哥唤我就成。” 要是那个老癫婆敢刁难二嫂,定第一时间冲过暴扣她的狗头。 “玉儿娘,午饭做好了,先回家吃饭吧。”刚忙着照顾徐慧娘,柱子一家都没顾上吃饭。 陈月没拒绝,应了声“好”。 此时孩子们已经吃起来了,咸菜配白粥,吃的津津有味。 柱子娘怕陈月误会,调侃道:“玉儿娘,是孩子们吵着要喝白粥,可不是我亏待他们!” 陈月被逗笑:“嫂子,说的哪里话!我是那种人?” 玉儿娘扒拉着碗,帮柱子娘说话:“娘,咸菜配白粥,千金不换。好吃的很!” 陈月当然懂这碗咸菜的含金量,笑道:“好一个千金不换,上哪儿学的词儿?娘好像没教过你!” 柱子举手道:“是我!是我教玉儿妹妹的!” “我们家柱子真是好样的!再接再厉!多教妹妹一些学识!” 陈月拿起一个空碗,舀着白粥。 在里正家的时候已经吃饱,瞧见桌上的咸菜,又忍不住再吃些。 “娘,我也会好好教玉儿妹妹的!”陈玦在一旁暗戳戳吃醋,娘竟然夸柱子那小子,不夸他! “好好好,玦儿也是好样的。”陈月只想着干饭,言语间略显敷衍。 柱子娘坐下,抿了一口茶水。 开门见山:“玉儿娘,你和那个大夫到底是怎么回事?” 闷头干饭的王猎户嗅到八卦的味道,随即把碗筷放下,并附和地问:“是啊玉儿娘,是怎么个回事?” 从稻田走到王家,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 这一刻钟,鬼知道他们夫妇二人听了多少个版本的风言风语。 “什么怎么回事?”陈月一脸懵逼,继续扒着碗里的白粥,不忘往嘴里送些咸菜。 直到刚才,她都是和李掌柜待在一起,自是不知道村里那些个长舌妇如何在村里编排她。 “就是......村里人都在传,传......传你......传你攀上了镇上的富贵人家。”柱子娘撇过头,难以启齿道。 “他们胡说!我娘才不是那种人,我娘是因为在镇上卖药材,才认识的胖大婶和李伯伯!我娘和他们是朋友!”陈玦气鼓鼓道。 最好别让知道是谁在背后嚼舌根,不然让他好看! 玉儿也道:“这些个好事的,他们知道个什么,就知道乱叫。” 大花龇牙咧嘴,哪个嘴碎子不要命了,主人的闲话也敢扯! “他们说的确实也没错,确实让我攀上了。”陈月漫不经心,不以为然道。 不得不说,咸菜和白粥,真是绝配。 忍不住又添了一碗,“人家是云方药铺的东家,而我,只是一介村妇,可不就攀上了?他们这是想攀又攀不上,羡慕嫉妒恨呢。” 人言,是陈月最不怕的东西,从小到大就没少被人嚼过舌根,她都习惯了。 “玉儿娘,你承认的倒是坦然,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柱子娘错愕,放下碗筷。 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名声,玉儿娘这样做,无疑是把自己的名声扔在地上践踏。 “那他们说,那大夫给你买了几亩地,也是真的?”村里改嫁的寡妇不少,要是玉儿娘寻的就是好人家,王猎户还是会真心祝福她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不是大哥,这你从哪里听来的?人李掌柜买地,是给他自己买的,和我可没有关系。”陈月激动地站起来。 转而又心虚,小声嘀咕,“好吧,确实有点关系......” 要不是自己套路李掌柜,他也不会上这穷乡僻壤买上几亩地。 “看吧!我就知道都是村里那些八婆在以讹传讹。”王猎户看向柱子娘,眼神闪躲,“我就说不问吧,你非要问。” 柱子娘:“????” 是谁刚才在厨房,一直撺掇自己去问啊! 王家的男人,真是没一个能顶事的。 “我和李掌柜是朋友。”准确地说是合作伙伴,“他准备在咱村办一个制药坊,以此带带动村子的收益,实现农民增收!” “真......真的?” 第59章 对大家都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里正把风口放出去了,还是柱子娘他们放出去的。 翌日,村民的口风大变,都是夸陈月好的。 “要不咋说还是玉儿娘有能耐,给村子带来这么大一个产业。” “听说昨儿和她一起的,是云方药铺的二东家,两人根本不是咱想的那种关系,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朋友!” “等药坊建好,咱是不是就能在那上工,补贴补贴家用啊?” “你真敢想,咱又不懂药理,能要咱?” “我能和稀泥啊!晒土砖的时候总会要我吧?” ...... 张家院内聚满了人,张成义也在。 他语重心长道:“大贵,要不再劝劝你媳妇?” 刘翠苹是个会相儿媳的,一个两个,把家里闹得不得安宁。 张大贵的眼神,从未有过这般坚定,斩钉截铁道:“我是不会劝慧娘的,把家分了,对大家都好。” “孽障,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那女人究竟和你说什么了?你要分家。”张老太咳出一口老血,“我不同意。” 老大夫妇还在牢里,分了家谁来伺候她。 “娘要是不同意分家,我就和大贵回娘家住,再也不回来。”徐慧娘语气虚弱,没啥精气神儿。 又补充道:“我娘家虽然也不富裕,但好在兄友弟恭,没这多糟心事。” 只有回了娘家,徐慧娘才能被温暖包围。 在徐家,她是被爹娘、哥哥嫂嫂捧在心尖的宠儿。 “娘,你放心,只要把家分了,地里的活我还是会帮你干,有好东西,依旧会孝敬您。我们只是分开过,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了。”张大贵耐心说道。 刘翠苹威胁:“好你个张老二,吃里扒外的白眼狼,你要是敢分家,我马上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罢了,我这就去收拾东西,同慧娘一道回老丈人家。”劝说张老太无果,张大贵索性打开衣橱,把所有衣服都掏出来,挨件打包。 “张刘氏,你随我来。” 张成义把刘翠苹叫到一旁,“要不你......还是了了他们的心愿吧。” 一个好好的家,被刘翠苹搅成这样,他不想管,也管不来。 眼下的张家,就是一坨烂泥,还是少搅和为好。 刘翠苹愣了愣神,“你不是跟我一伙儿的吗?怎么和两个白眼狼一伙!” “好赖我也是个当家主母,顺了他们的心,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这么些年过去了,你哪儿还有什么脸面!”张成义和她争论起来。 “我就这么和你说吧,你要是老老实实分家,还能有人帮你干干地里的活。” “你家稻子为什么没收成!你都忘了吗!” 她才不会忘,就是因为姓徐的撺掇老二回娘家,没人管地里,才无收成。 老二耳根子软,真要是跟她回娘家了,肯定不会再回桃溪村了! “老二媳妇的肚子,和你也脱不了关系,真要计较起来,把你送县衙,有你哭的时候!” 刘翠苹杵着拐杖,思量再三,才松口,“分家可以,每月要给我一两银子的赡养费。” 每月一两银子什么概念,收成好的时候,一年也才进账四五两,刘翠苹一年就要十二两!口气真大! “这事儿你自己和大贵他们说。” “我说就我说。” 气冲冲地走到房间内,“你们要是每个月拿出一两银子给我,我就分家。” 张大贵继续闷头收拾衣裳,语气平和不少,“不用了娘,一会儿我就和慧娘回娘家。” 手中的动作从未停下,反而越来越利索。 刘翠苹连忙改口,“五百文,每个月五百文总可以了吧?” 他俩要是跑了,家里的一大堆活谁干。 “娘,真不用了,哥嫂那边种了二十几亩地,等着我们回去收。”徐慧娘轻咳两声,“就是以后,我和大贵不能在您膝前尽孝了。” 还想要银子,没门。 可恶! 刘翠苹咬牙牙,“不要你们银子,家里的农活你们要干,还有就是,给我养老送终。” “你们现在住的这间屋子,以及老三媳妇之前住的那间柴房,归你们。 土地还是归大家所有,种出来的粮食,你们家拿两成,税你们自己交。” 这是她能做出来的最大让步,老大还背着赌债,不能让老大吃亏。 张成义见张大贵夫妇二人丝毫没有反应,劝道:“大贵,你看这家......还分不分。” 张大贵停止打包,换了个笑脸,转身笑道:“不分了。” 他背着包袱,把徐慧娘从床上扶起,“慧娘,慢点。大哥的牛车应该差不多到了。” “大哥怎么来了?可是你去知会的?”徐慧娘抬眸,温声问道。 “是我,我没本事,给不了你调养身子的条件,昨夜就去知会大哥了。” 昨夜张大贵在厨房煎药,张老太闻着味过来,骂的他狗血淋头。 说他有银子藏着掖着,不拿出来赎老大他们,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 还挥着拐杖,把药打翻,剩下没煎的药,也一道抢了去,准备卖掉。 “不许走,谁都不许走!这个家,你们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刘翠苹双手张开,拦在他们二人面前。 “不愿意分的是娘,赶着让我们分的也是娘。你到底要干什么!”张大贵有些失控。 张成义趁着他们娘俩吵嘴的间隙,溜之大吉。 “我要你们和我分家!” 村民们开始议论纷纷。 “哪儿有分家不分田地的,这好处全让大房占了。” “要不咋说这老太婆是人精呢。利好全由她攥着。” “都半截入土的人了,干点人事儿吧。” “谁说不是呢......” 嘴碎的村民你一言我一语,惹得刘翠苹挥杖赶人。 “滚!都给老娘滚!我们家的事儿还轮不到你们掺和!” “娘如果是真心实意要分家,就得把地好好分一分,才公道。”徐慧娘开口,“房子就按娘说的分,柴房和东厢房归我们。” 在张家忍气吞声这么多年,再不挣点家产傍身,都对不起自己这么多年对这个家付出! 更何况,现在是娘求着他们分! “再不答应,他俩就走啦!” 好事的村民在一旁拱火。 “成!我答应你们,两亩肥田,一亩瘦田。多的没有,在你们大哥大嫂出来之前,剩下的田地得帮我管着。” “就依娘的。” 第60章 谨言慎行 夏收接近尾声,李掌柜也带着好日子如约而至。 马车刚行驶到桃溪村境内,就引来不少村民围观。 眼前这辆富丽堂皇的马车,他们是知道的,上回玉儿娘,就是从这辆马车下来。 柱子家的稻子已经收完,陈月和徐慧娘他们,都在帮忙给稻子脱粒。 “阿月,谢谢你帮我。”徐慧娘抱着稻子,擦着额头的汗,“多亏你给我出主意,我们二房才争到房子和田地。” “怎么样慧娘,分家之后,那老癫婆没少和你们闹吧?”柱子娘舀起脱好粒的稻谷,放进箩筐。 陈月推着石磙,笑道:“二嫂帮过我很多,能帮上你,我也很开心。” 徐慧娘摇头,“娘从那天之后,就病了。这两天才好些,这人一生病啊,就没精气神儿,再怎么闹掀不起什么水花。” “我呸,死了才好呢!不好好当坨屎,非要当搅屎的。” 偷稻子还没找她算账,柱子娘对她,可谓是嗤之以鼻。 陈月看看徐慧娘,抿嘴一笑,然后打趣道:“嫂子,你这是在说,我二嫂是屎?” “我不是那个意思!慧娘你别误会,你知道的,嫂子没文化,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徐慧娘笑:“嫂子,我都明白。” “玉儿娘,玉儿娘!”里正的呼唤声从院外传来,“李东家来寻你了。” 陈月拍拍手上的灰,刚抬眸,就瞧见在里正身旁的李掌柜和福贵。 “李掌柜快进来。”陈月又问:“可是算好动工的日子了?” “算好了,就在后天午时。”李掌柜拂袖,“后天福贵会带工人过来。” 跟在李掌柜后边的村民一听,他要用自己人,心瞬间凉了半截,以前要是和玉儿娘交好,没准还能让玉儿娘求求情。 村民们内心纵使再燥,也不敢多说半句,要是贵人一生气,上别的村建,更没机会。 “李掌柜,要不咱还是先用村子的人吧。”陈月当着众人的面和李掌柜大声讨论,“一来不用管吃,二来不用管住,三来不耽误出工。” 这话倒是说到李掌柜心坎上了,他刚才还在想,如何在桃溪村安置自己家的工人。 陈月又补充:“到时把安置工人的住所建好,再用铺子的人。” “李东家,我瞧着玉儿娘的法子不错,要不就听玉儿娘的?”里正赶紧说道,生怕李掌柜不同意。 “那就依陈娘子的。这事儿就劳烦你了。” 李掌柜从腰间掏出一张图纸,递到陈月手中,“这是我找人画的图纸,是按照你上次说的画的,后天我带一个懂图纸的过来协助你。” “成,那后天一早,我在这候着你们。” 李掌柜接下来的一番话,直叫人目瞪口呆。 他让福贵搬了张凳子过来,然后踩在上面。 扯着嗓子说道:“各位乡亲,桃溪村的作坊,陈娘子也是东家,你们若是想在农闲之余,挣些银钱,可找她讨活干。” 村民们一片喧哗。 陈月没有说话,默默听着李掌柜讲话。 讲的无非都是些客套的场面话,例如有劳各位出力,自己的到来给他们带来不便之类的。 然后他又找到里正面前,拜托他:“老哥哥,工地上的事情,还有请你多照看着些。” 里正频频点头,“一定一定。” 真要把作坊建起来,村民的日子会更好过些。 李掌柜一走,村民就如潮水般,把陈月裹住。 “玉儿娘,后天上工,能不能算我一个,我和稀泥厉害。” “还有我,我砍稻杆贼快!” “我我我,力气大!能吃苦!” “我是寡妇!没人管我!能从白天干到黑夜!” “......” 说话的这几个村妇,陈月是记得的,就是上回道德绑架她的那几个。 都是一个个势利眼,变脸比变天还快。 陈月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拨开人群,径直回到院内。 柱子娘最烦的就是这些人,上次嚼舌根,也有她们一份。 她拿着扫帚就撵人,“走走走,别耽误我干活。” 这些村妇咬牙切齿,不情不愿地离开。 她们在心里怨,早知道玉儿娘落难时,帮衬一把! 真是后悔死了! 院子没了呜呜喳喳的村民,再次恢复一片静谧祥和的景象。 王猎户在翻动稻谷,按照这个天气,再晒个一周,就可以晒干。 张玦和柱子在屋内温习课业,二人意见不一,争论了好一番,才罢休。 玉儿在柿子树下乘凉,大花卧在一旁,天气过于炎热,大花咧着舌头,口水滋了一地。 陈月等人继续给稻子进行脱粒。 “嫂子,作坊开工那天,你们来呗。”陈月从厨房端着茶水出来,给每人倒了一杯。 她抿着茶水,“如果可以,可以再找些老实的妇人来。” 言外之意,不老实以及偷奸耍滑的不要。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女性在从业方面一直受到各种因素的束缚。 这个时代更甚,女性以相夫教子为主业,就业机会少之又少,买柴米油盐的银钱都要伸手向夫家要。 陈月想尽自己所能,改善一下现状。 她不仅要让女子有活干,还要让女子挣上钱,摆脱世俗的束缚。 王猎户拿着木耙,走到他们边上,“我也去,我力气大!一人可以干两个人的活。” 徐慧娘顿了一下手中的茶碗,难为情道:“我倒是想去,不知道家里边的人,让不让我去。” 她从小被家人灌输“女子只应相夫教子,不应抛头露面”的观念,上回和陈月去镇上卖蘑菇,她是第一次凭自己的能力挣上钱。 就这么一件让人开心的事,她都不敢和家里人说。 “有钱挣还不让去?活该你们家这么穷。”柱子娘呛她:“什么都得依着男人,这日子还有什么盼头?你看看你们家大房,欠了一屁股债。” “谁说依着男人没盼头,也不看看是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王猎户小声嘀咕。 陈月说:“二哥要是不让你去,我去和二哥说。” “嗯。”徐慧娘点头。 “还需要几个体力活好,身体壮实的男子。” 万一有傻逼来闹事,让他们顶上,制住闹事者。 “玉儿娘,这事儿包我身上。”王猎户爽快地拍着胸脯,“你就算是要美男,我也能给你寻来!” 陈月:“谨言慎行!” 第61章 炮竹一响黄金万两 夏日炎炎,蝉鸣聒噪。 转眼就到了动工的日子。 工人们一大早就聚在柱子家门口,等着东家发话。 “陈娘子,这是周工头。药坊的建设就由他带着工人完成。”李掌柜向陈月介绍道。 专业的人专业的事,准没错,基建不是陈月的强项,她顶多算个监工。 周工头作揖,“见过东家。” “周工头。”陈月上下打量着周工头。 皮肤黝黑,长相周正,年龄看着在四五十的样子。 许是经常干苦力活的缘故,一身腱子肉,隔着衣衫都能感受到他的胸肌,比陈月的......还大! 这简直是陈月心中最佳的保镖人选!要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来工地闹事,自寻死路! 李掌柜拍拍周工头的肩膀,“周工头,我们的药坊,就交给你了。”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这是规矩。周某定不负东家所托!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周工头是青云镇出了名的泥瓦匠,镇上的房子、街道,不敢说百分百,但也有百分之七十经过他的手。 他手下有一个班子,要不是李掌柜指名只要他一个,眼下就不只有桃溪村的工人了。 “那就有劳周工头了。”李掌柜笑道。 转头又对工人说:“各位乡亲,想必陈娘子和你们说过了,在我们这上工, 一天四十文,只要大家伙好好干,不愁挣不到银子。” 要不咋说生意人奸呢,这个工钱,是刚才才商量好的,在此之前,工人只知道来这有钱挣,却不知能挣多少。 工人乐的合不拢嘴,去镇上干一天最多也才二十文,在村里干的收入,直接翻了一番。 “东家放心吧,我们一定好好干!” “玉儿娘和周工头说一,我们绝不说二!” “......” 出卖力气的活,从来都不好挣,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陈月接着李掌柜的话口,先把吸引人的说出来:“不用大家从早干到黑,只要大家每天按时按量完成生产,这四十文银子,当天结算。” “玉儿娘,什么叫按时按量?”柱子娘眉头一蹙(cu),表示不明白。 也是,她活了三十年,也是最近听柱子在家里念叨,耳濡目染间,学了些新奇的词儿。 “按时按数量就是说,周工头会给你们定每天的产量,完成后,就可拿到银子。 而且,你要是早上就把这些量完成,下午不用上工,照样领四十文钱” “那要是干到天黑,也完成不了量......是不是就没有工钱?”虎子娘问出大家心中所想。 工人们面面相觑,要是没有工钱,这一天不就白干了吗? 他们可不愿意。 陈月道:“干不完的话,就根据产量,折算工钱,不会没有工钱的。” 她细数了一下眼前的工人,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个。 “举个例子,一会儿我会把你们分成四组,每组五人,相互监督,责任连带。” “假设一组每天定量完成1000块砖,如果你们组当日只完成800块, 也就是只做了八成的产量,那你们每个工人的工钱就是32文钱。” 夏收一完,马上就要秋种,工人们都是放下手里的农活过来的,要是能在上午就完成产量,下午就能去地里。 这样一来,不仅能挣钱补贴家用,又能顾上地里的活计,一举两得。 对于雇主来说,有效地减少工人摸鱼的现象。 不过王猎户找的都是村里老实巴交的村民,摸鱼是不存在的。 陈月先让周工头领着众人去地里。 她和李掌柜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李掌柜忍不住赞赏,“陈娘子在管理工人方面,着实让李某佩服。” 他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从未想到过如此管理工人的法子。 陈娘子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三成,还是给少了。 过段日子回盛京,定要和大东家谈谈给陈娘子涨分成的事。 “李掌柜谬赞了,这都是我闲来没事,瞎琢磨出来的。” 炮竹一响,黄金万两。 趁着天气好,今日的任务是先把地里的杂草清理掉。 好在购入的这几块地,都是荒地。 荒地无人耕种,加上地势高,以及很久都没下过雨,地表倒是干燥,就是杂草多了些。 地里无积水,少去了排水的步骤。 工人们干劲十足,放完炮,就纷纷拾起镰刀或者锄头,除草。 别看虎子娘瘦瘦小小一个,干活丝毫不输男子,比她还高的芦苇,三两下就被她解决掉。 惹得柱子娘连声夸道:“还是虎子娘厉害,干活的速度,比我还快。” 虎子娘和柱子娘年纪相仿,但个子不如柱子娘高大,经常被村里人说是“矮冬瓜”。 “没想到我一个矮冬瓜,干活也如此利索吧!”虎子娘自嘲。 “没事,嫂子,我也矮!”徐慧娘挥着镰刀,笑道:“阿月说,浓缩的才是精华。” 陈月搭腔,调侃道:“二嫂,我上回说的可是汤药,没说人!更没说你们!” 两碗水熬成一碗,可就是精华? 一点毛病没有。 人多力量大。 谈笑间,地里的杂草尽数被除去。 周工头观察完地势,拿着图纸,和陈月讨论起来。 “东家,你看这里,除了修水井,要不要再修个水池?” 他指着中心广场的位置,“要是修水池的话,直接在水源和药坊之间,凿条渠出来。” 水池比井方便,洗个菜洗个衣服,都不用打水。 制阿胶之前,驴皮需要用活水泡上七日,如果说水池的水是活水,倒是省去不少事。 陈月建议:“可以,但是水池要修出水口,出水口和稻田之间,再修一条渠。” 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陈月打算找里正买几块地,水渠就挨着自家田地修! “东家,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俩想一块去了!”周工头兴奋道:“既保证了池水的鲜活,又保证了稻田的灌溉。” 周工头又看了眼图纸,“东家,我觉得水井可以修在中心广场的位置,水池的话......” 难得遇上和自己想法一致的东家,还是个女东家! 周工头巴不得把脑子里的想法都倒出来和陈讨论讨论。 “就按周工头的吧。” 第62章 玉米带大豆十年九不漏 周工头是个负责任的,工地上有他盯着,陈月很放心。 夏收之后就要秋种,时间紧,任务重。 陈月决定,小课堂在秋种结束之前,暂停授课。 家家户户都在忙秋种,虽然家里没有什么土地,但也不能落下。 种些玉米甘薯之类的粗粮,总归是好的。 用过早饭,陈月背着钉耙,走到肥堆前,拨开上面的茅草,抓起一小撮肥料,反复捻搓。 粪便和草料混合在一起,经过风吹日晒,不再粘稠,甚至还有些干爽。 “发酵的不错,就是少了些。”陈月喃喃道。 等过了农忙,定要再堆多点。 肥料这东西,不怕多,只要是庄稼,都得吃它。 她挥着钉耙,来回搅拌,“玦儿,帮娘把簸箕拿过来。” 玉儿提着水浇菜,好一段时日没浇水了,也不知它们渴不渴。 “娘,两个够了吗?”张玦拿着簸箕,悠哉地走来。 “哥哥,装点肥料过来,我们的菜地该吃肥了。” 绿油油的菜,个儿蹿的倒是挺高,茎秆实在是太细了,看着就让人没食欲。 “我来吧东家。”福贵撸起袖子,抢过陈月手中的钉耙,“这活儿我以前在乡下,经常干。” 福贵是来村里坐诊的,没地方住,陈月便让他和陈玦住一个房间。 “福贵,我都和你说多少遍了,叫我婶子就行。” 眼前的孩子,左右不过比陈玦兄妹俩大上三四岁,一口一个东家,着实让人心疼。 “东家,我不能僭越。”福贵熟练地把肥料耙进簸箕,“李掌柜于我有恩,他说你以后就是我的新东家。” 福贵认死理,陈月苦口婆心说了一刻钟,都不听。 只好无奈地摇头,“好吧,左右不过一个称呼,福贵怎么称呼舒服,就怎么来。” 给菜地施好肥,陈月进屋取来玉米和大豆种子,种子是提前泡好的,芽孢已经出来。 趁着今日天气好,把它们种下。 红薯藤的长势比蔬菜好不少,同样是没吃过肥,根茎却长得粗壮,叶子也茂盛。 陈玦和福贵用镰刀将红薯苗割下,今日除了要种大豆和玉米,还要种红薯。 等到了冬天,就有吃不完的烤红薯。 一行人带着家伙,朝地里走去,大花跟在后面,屁颠屁颠的。 到了目的地,大花就寻一个林荫处卧着,然后睡大觉。 地垄都是先前张无赖挖好的,省了不少事,现在只需要把种子种下去。 陈月在这个基础上,给每垄地开了四条沟,中间两条种大豆,最旁边的两条,种玉米。 俗话说的好:“玉米带大豆,十年九不漏。” 玉米和大豆套种,一方面可以提高土地的使用率,另一方面,可以减少病虫害。 不仅如此,茎秆高的玉米还可以给替大豆遮阴,而大豆的根瘤菌可固氮,可以为玉米提供氮肥。 开好沟后,陈月吩咐陈玦:“玦儿,你带着妹妹,把肥料撒上。不用撒很厚,薄薄一层就行,不然不够用。” “让我来吧东家,我比他们年长,这活交给我干就行。”福贵提溜起簸箕,就撒起来。 陈玦伸手,“福贵哥,还是我来吧。” 福贵哥是家里的客人,同时也是来村子当郎中的,于情于理,这个活,都轮不到他干。 福贵不依,“没事阿玦,总共没几垄地,很快的。” 陈月停下手中的活计,左手握着锄头柄,右手杵在锄头柄顶部。 “给玦儿吧福贵,你是李掌柜派来的,没有让你干活的道理。” “李掌柜说......” 福贵后半句话还没说完,陈月就打断他。 “李掌柜说我是你东家是吧,那行,东家命令你,放下簸箕,去树下乘凉。” “东家......”福贵抱着肥料,一动不动,神情微妙。 玉儿走到他跟前,伸出双手,“给我吧,福贵哥哥。” “这样才对嘛。”陈月继续给剩下的地垄开沟。 调侃道:“福贵,你是大夫,你的双手是用来救病治人的,可不是给我干活的。” 虽然和李掌柜是合作伙伴,但也仅限于阿胶产业。 要是被他发现福贵给自己干活来了,面子挂不住不说,福贵可能还会被罚。 “可是......可是帮东家干活是应该的。李掌柜让我以后都跟着您。” 福贵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为何东家就是不让他干活。 焦急写在脸上,“东家,我干活真的很快的。” 抢过玉儿手中的肥料就撒起来。 “典型的讨好型人格,也不知道这孩子经历了什么,才会这样。”陈月在心中暗自嘀咕。 得找个机会探探这小子的口风。 劝说无果,陈月索性依着他,“那行,你以后喊我婶子,我就让你干活。” 脸上的愁容瞬间消散,“好咧!婶子!” “玉儿玦儿,你们二人,一人撒种子,一人给种子盖土。” 陈月翻动着泥土,“中间两道沟撒大豆种子,剩下的两道沟,撒玉米种子。” 两兄妹齐声道:“知道了娘!” 别看兄妹俩才十二岁,工龄却有七年之久,干起活来,丝毫不输成年人。 陈玦抓着种子,一个坑撒三四个,撒完大豆接着撒玉米。 玉儿拿着她的专属小锄头,跟在后面覆土。 这里总共也没一亩地,加上分工明确,大豆和玉米不到一个时辰就种完了。 接着是种红薯,也是套种玉米。 和套种大豆的方式一样,中间种红薯,两侧种玉米。 种完红薯,还有一垄空地,陈月准备留着种些瓜果蔬菜。 等产出了,就放进系统里保鲜,这样一来,就算是大雪封山,也能吃上新鲜蔬菜。 山脚下,工人正在做土砖。 土砖的制作工序并不复杂。 把稻杆和粘性较好的泥土混在一起,加水,用脚反复踩。 再把和好的稀泥放进木质的模具中,压实。 放泥土之前,要在模具底部撒上一层细沙,防止泥土粘在模具上。 最后用铁线弓把多余的泥土刮去,倒出泥胚,平放在地上,彻底晒干后,便可用来盖房。 为了能提早收工,工人们都特别卖力。 就算是顶着烈日,被晒得汗流浃背,也丝毫不懈怠。 不过也是,卖力就能挣上银子,何乐而不为。 第63章 先拿东西垫在地上 晌午,天空飘来乌云,遮住了火辣的太阳。 雷声轰轰,想来是要下雨。 陈月慌忙地收拾农具,“福贵,先带着弟弟妹妹回家。” “给我吧婶子,这些家伙什儿我帮你带回去。”福贵接过担子,“阿玦,玉儿,我们先回家吧。” 从地里走回家,不过几步路的距离,三个孩子走的不慢不紧。 途中,福贵还挖了根五指毛桃。 倒是陈月,放下裤腿就朝山下跑去。 工地上还晒着砖,要在大雨倾覆前把他们遮好,不然这几天的努力,就白干。 很显然,陈月多虑了。 “东家,你来了。”周工头抱着稻子,准备盖在土砖上,“那边那几个,磨叽啥呢,动作快点。” 他们要在大雨落下之前,把土砖全部遮住。 从山下一路小跑下来,陈月汗流浃背,还没来得及喘气,便加入“护砖”队伍中。 “瞅着这天儿,应该要下雨,大家伙一起加把劲,把砖遮住。” 土砖的主要成分是泥,要是被大雨冲刷,不幸的话,会直接变成泥浆。 “放心吧玉儿娘,我们保证把这活儿干的漂漂亮亮的。”玉儿娘说道。 徐慧娘顾不上擦拭额头的泪珠,稻杆抱了一轮又一轮。 “阿月,你就把心放阿在肚子里,我们一定在大雨落下之前,把这些弄好。” 虎子娘也打着包票道:“咱人多,用不上多少工夫,肯定行。” 其他工人:“是啊玉儿娘,你就放心好了!” “好!有大家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陈月发现,土砖都是直接和土地接触放置的,真要是下暴雨,就算是盖上了稻草,恐怕也无济于事。 扭头对周工头说:“周工头,以后晒砖前,先拿东西垫在地上。” “稻杆也好,木板也罢,总之,不要让土砖和地面直接接触,不然下雨的话,很难搞。” 周工头点头,“知道了东家,我一会儿和他们说。” 大雨如约而至,还在土砖都已经拿稻杆遮住,但是这些土砖都是直接放在地上的,陈月只能祈祷,损失小些。 “玉儿娘,先上我家避避雨吧。”柱子娘双手放在头顶上,作出挡雨的姿势。 徐慧娘现在已经和刘翠苹分家,本想着让陈月跟她回家避雨...... 但转念一想,要是两人碰面又掐起来,又成好心办坏事了。 索性对陈月说:“阿月,雨势太大了,先回柱子家吧。” “二嫂,别管我了,你快回家,你现在的婶子可不允许你淋雨。” 徐慧娘刚小产,身体还没恢复好,陈月比较担心。 她笑道:“嫂子,又得麻烦你借屋檐给我避雨了。” 陈月记得,上一次,也是在柱子家避雨。 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是柱子娘自己提出来的。 大雨磅礴,众人在雨中奔跑,有的人脸上挂着疲惫,有的人脸上挂的则是笑容。 柱子家和徐慧娘家挨着,三人同路,一路上,欢声笑语。 “玉儿娘,把这喝了。”柱子娘端来一碗姜汤。 辣辣的,没有甜味。 姜汤下肚,陈月感觉肚子暖暖的,“谢谢嫂子。” 柱子娘进屋拿来一套干净的衣裳,递到陈月手中,“别谢这谢那的了,快把衣裳换了,要是淋坏了,又要花不少银子看病。” “这是我瘦的时候的衣服,你能穿。” 原主受尽非人的虐待,瘦的只剩一层皮。 尽管现在胖了些,柱子娘现在的身板,依旧是她的两倍。 陈月换好衣裳,雨也停了。 “嫂子,这衣裳明日我洗好拿给你。” 柱子娘摆手,“还给我我也穿不着,你拿去穿。”又回屋找了几身衣裳,“还有这些,你全部拿走。” “嫂子知道,你虽然是个东家,但左右不过是李东家给的虚名。” 言外之意,一个没钱还得替人家干活的东家。 “额......” 夏天的雨,不似春天的梅雨那般,细软绵连。 下了一刻钟不到,便停下。 柱子娘留她吃饭,她头也不回,撒腿就跑。 山上还有三个孩子在家,她不放心。 “娘你回来了。”张玦端着碗筷,准备开饭。 玉儿端着野鸡汤,“娘你回来的正好,福贵哥哥做了一大桌子菜。” 野鸡是狼王趁陈月不在,猎来的。 恩人不爱,它和孩子们爱啊。 要是恩人在,少不了一顿唠叨,耳朵都要起茧了。 福贵在火塘烧火,连忙起身,“婶......婶子......” 陈月笑:“福贵你怎么了,一副我要吃了你的样子。” 福贵紧捏双手,像个等待批评的小孩。 “婶子,对不起,没经过你的同意,就用了你的药材。” “娘,你别责怪福贵哥哥,他说我们湿气重,要祛祛湿。”玉儿舀起一碗鸡汤,“娘,你快尝尝,富贵哥哥熬的药膳。” 陈玦盛着饭,“娘,是我让福贵哥用的,要罚你就罚我。” “你可是放土茯苓了?”陈月小酌一口,“还放了五指毛桃、赤小豆、薏米......” 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是的,我想着你们住在林子里,湿气重,就......” “好样的福贵!”陈月拍拍他的肩膀。 狼王叼着它的专属饭碗走到陈月跟前,一扔:“嗷呜~” 这饭还让不让人吃了!就等着这口鸡汤呢! 狼后上前就是一脚,“嗷呜!” 恩人都还没吃,丢人现眼的东西!滚一边去! “婶子,你真不怨我?”福贵问。 “怪你作甚,你这是为大家伙好,以后家里的草药随便用,不用问我。” 玉儿:“娘,咱家就只有荜藓了,哪儿还有别的。灵芝和重楼都已经卖掉了呀。” “上回那个灵芝不是没采回来么,这会儿应该可以采了吧。”张玦帮狼王盛好饭菜,提议道:“要不一会儿咱去看看,顺便捡些菌子。” 陈玦想,午时下了雨,那可人的菌子肯定又长出来了。 山里最不缺的就是药材,福贵带来的药材不多,也想着去山上挖些。 他双眸闪烁,“婶子,我也想去!” 大花一家:“嗷呜!” 表示也要去。 “好了,大家先吃饭!” “娘,你的腿怎么流血了?” 第64章 真的可以吃? 陈月提起手,不以为然,“没事,刚才下山走的急,应该是被拉拉秧划的。” 拉拉秧长有刺,田间地头都可以看到它的身影。 等日子宽裕些,一定要从山脚修一条青石路通到家里! 福贵没说话,扭头就回屋,取来一个比鸡蛋大些的小白瓷盒。 “婶子,你试一下这个膏药。”给陈月递过去,“可以加速伤口恢复的,还可以祛疤。” “想不到你小子,竟带了这么多宝贝过来。那婶子也不和你客气了。” 陈月打开瓷盒,手指点一小撮涂在划痕处,“谢谢你,福贵。” “哎呀娘,福贵哥哥,你们就别这么客气了!快吃饭吧,玉儿都要饿死了。”玉儿捂着肚子。 “给,鸡腿。”陈玦夹起一只鸡腿,放到玉儿的碗中,“福贵哥,在我们家不用这么拘谨的。” 福贵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好的,阿玦。” 远山如黛,天稍微晴。 吃饱喝足,孩子们兴奋地准备着进山的家伙。 家里背篓足够多,每人都背了一个,今日势必满载而归。 玉儿把竹筒装满水,“福贵哥哥,这个给你。” 又递了一个给陈玦,“哥哥,这是你的。” “谢谢玉儿妹妹。”福贵捡起玉儿的专用小锄头,问陈月:“婶子,这把锄头可以给我用吗?” 这把小锄头轻便小巧,最适合带进山挖药材不过。 “这是玉儿的,你得问玉儿。”陈月笑道。 当初从陈四家里拿回来时,玉儿就爱不释手,并扬言:玉儿专用小锄头。 福贵看向玉儿,“可以吗玉儿妹妹?” “可以!” 准备好家伙,陈月把中午没喝完的鸡汤,全部倒到狼王碗中,“狼王,好好看家。” 大花还小,这个家留给它,陈月不放心。 上回就是狼妈看家,出于公平性原则,这次留狼王看家。 “嗷呜~”狼王一脚踢走饭碗,它不愿意。 “你小子还有脾气了还。”陈月抚着它的脑袋,“你要是不愿意,和你媳妇商量商量。” 狼王耷拉着脑袋,一脸不情愿,媳妇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喜欢对狼拳打脚踢,恩人这不是让它自寻死路吗? 最后,狼王只好妥协,选择享受孤独。 屋头后边的林子陈月还算熟悉,毕竟之前都是在这片林子活动,并不用大花它们带路。 这是一片松林,等到秋天,松塔成熟,就会有吃不完的松子。 “好大一朵松口蘑!”陈玦刚抬脚,就瞧见了,“差点就一脚过去了。” 松茸刚冒头,伞盖上还掩着泥土,要不是陈玦心细,恐怕就错过了。 他蹲在地上,把覆在伞盖上的泥土拨掉,然后拾来一根树枝,顺着松茸根部轻轻一挑,一朵完美的松茸就此出土。 “还是玦儿厉害,这么快就找到一朵了。”对孩子的夸奖,陈月从来不吝啬,“玉儿和福贵也要加油。争取把背篓装得满满的。” 玉儿发现一大片红菇,不过她不确定能不能吃,就问陈月:“娘,快看,这一大片可以吃吗?” 算是问对人了,陈月尬在原地,“娘不知道。” “可以吃。”福贵笃定地说道。 陈玦一脸狐疑,“真的可以吃?村里的老人说,颜色越艳的东西,越歹毒。” “这个是大红蕈(xun),不仅是可以吃,还有药用价值,可以舒筋通络,祛风散寒。” 福贵说这个话时,脸上满是自信,没了平时那种唯唯诺诺的神色。 果然,人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是可以熠熠生辉,发光发热的。 “不是福贵,这玩意儿你确定能吃?”陈月不信。 就算她知道有些红蘑菇能吃,但是谁又能保证眼前的红菇,是之前在网上看到的那种呢? “真能吃,这是药典里明确记载的。不过食用前,要确保熟透。”福贵依旧笃定。 福贵学了十年医,陈月是知道的,既然福贵说能吃,那就能吃! 今晚便试试她以前买不起的红菇,到底是个什么味道! “你们仨在这捡红菇,我在附近看看别的菌子。”陈月借口离开,留狼后在他们身边。 她带着大花,开启自己的储菇事业! 她要趁着现在还有菌子,多捡一些!最好把系统填满! 等到冬天没菌子的时候,去醉仙楼狠狠地挣一波差价。 醉仙楼的客流如潮水,靠着的就是一碗菌菇鸽子汤,陈月不信卖不出去。 人类要是爱自然,自然自会反馈人类。 不得不说,没有被开发过的森林,资源就是好,根本不用怎么找,菌子会争先恐后的出现在陈月面前。 奶浆菌、牛肝菌、扫把菌、鸡枞...... 陈月打开系统,疯狂地往里头塞捡菌子,好的赖的,不管三七二十一,通通拿下! 加上之前偷偷存的,少说有小二百斤。 “娘,我们来了。” 耳边传来玉儿的声音,陈月匆忙关掉系统,起身挥手,“玉儿娘在这。” 三个孩子找陈月汇合。 陈玦看着地上空空如也的背篓,“娘,附近没蘑菇吗?” 林子里蘑菇多,不应该啊,他们一会儿就采满,期间还回了一趟家,眼看着第三筐都要满了。 娘怎么一朵也没有。 “是啊,早知道娘和你们一起采红菇了。”陈月心虚道。 “娘,刚才我们在那边发现了一棵花椒树。”花椒树长满了刺,加上树形高大,玉儿个子小,摘不了。 “还有这等好事,快带娘去。” 真要是花椒,陈月高低搞点花椒油存着,用来拌面,那叫一个香。 是棵青花椒树,就长在这座山的山腰上,旁边还有不少高矮不一的小苗,刚到陈月膝盖处。 现在是七月下旬,正好是花椒成熟的季节。 摘花椒不需要任何技巧,把长满花椒的枝条直接剪下即可。 陈月只带了砍刀,她从最底部的枝条开始砍。 一刀、两刀、三刀、四刀...... 花椒树的枝条一一被砍下,最后被砍得只剩下一条主树干。 枝条躺了一地,上边不仅挂满了花椒,还挂满了扎人的刺。 陈月左手叉腰,右手擦着额头的汗,有些发愁。 弄是弄下来,怎么背回去,又是个问题。 第65章 想买多少? “福贵,和弟弟妹妹待在这,别乱跑。”陈月又对大花说:“大花,你和你娘在这保护他们。” 玉儿问:“娘,你要上哪儿去。” “回家取剪子。” 福贵放下背篓,开始拖花椒树枝,“去吧婶子,我会看好玉儿他们的。” “福贵,上边都是刺,先别弄了,一会儿拿剪子剪。” 花椒枝条上都是刺,容易扎手,用剪子把花椒剪下,再背回去,是眼下最好的法子。 福贵是客,陈月不好意思让他干活,索性就把剪子给了陈玦,“玦儿,给。” 福贵从小寄人篱下,心思细腻,同时心思在一行人当中,也最为敏感。 “婶子,让我来吧。在你家吃,在你家住,又不干活,我会不好意思的。”福贵接过张玦手中的剪子,“阿玦,给我。” 说着,拿起花椒就剪起来,也顾不上有多扎手,期间,手被扎了好多次。 绿豆大小的血滴直勾勾地往外冒。 “福贵,能和婶子说说,为何要抢着干活吗?”陈月弯腰,捡起枝条,“上边都是刺,你小心些。” “婶子对我好,我不能吃闲饭。”福贵没有抬眸,好像在躲避陈月的眼光。 在陈家期间,衣服有人洗,饭有人煮,自己只顾读医书就行,这些福贵都记在心里。 “好吧。”陈月盯着他笑,笑的颇有深意。 这小子,全身上下就剩嘴硬,迟早得把你的实话掏出来。 “福贵哥哥,你会救病治人,才不是吃闲饭呢。” 玉儿小心翼翼地摘着花椒,“福贵哥哥,你教玉儿学医吧,玉儿想和胖大婶一样,悬壶济世。” 上回和娘说想学医,娘笑笑就把这个话题岔过去了,反正福贵哥哥住在我们家,正好可以和福贵哥哥学。 “好啊,玉儿妹妹要是想学的话,我教你。”一提到自己擅长的领域,福贵和换了个人似的。 陈玦说:“福贵哥,我娘说了,你的手是用来治病救人的,这些个粗活,我们干就行。” “我比你们年长,按辈分,你们理应唤我一声长兄。”福贵继续剪花椒,“长兄理应当给家中长辈分担活计的。” “说不过你。”陈玦决定不再搭理福贵,“我们说一句,你有十句的等着我们。” “行了行了,都别犟嘴了,抓紧时间干,收工五点半。”陈月笑道。 不得不说,这花椒枝条上的刺,真是扎手啊! 没有手套,严重影响进程。 夕阳落下时,花椒才全部剪完。 不多不少,正好两背篓。 陈月打算一背篓用来熬花椒油,一背篓晒干,留着自用。 晚饭—— 陈月用红菇炒了一盘腊肉,香气扑鼻,秀色可餐。 陈玦一筷子下去,被陈月打住,“等等,让娘先尝尝。” 她这是准备拿自己先试毒,毕竟福贵也只是在书中见过。 要是不幸,一命呜呼了,还请陈家老祖宗让她回到现代。 陈月在心里不断祈祷。 一口下肚,除了鲜还是鲜,忍不住又吃了一口,依旧没有异常。 福贵忍不住了,夹起送入嘴中,“味道真好,这么多年了都没变过。” 他吃的津津有味,“以前爹娘还在的时候,这天一下雨,他们就会去山上捡很多回来,吃不完就晒干,留着冬天吃。” “不是福贵,你吃过这玩意儿啊?”陈月大惊,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呢,她还傻傻地冲在前面试毒。 “吃过啊,但是是跟着李掌柜学医之后,我才知道这个东西叫大红蕈。” 玉儿迫不及待地尝试,“不就是菌子的味道吗?” 陈玦点头,“我同意玉儿说的,我感觉和以前吃的野菌,味道没啥区别。” “快吃吧你,吃都堵不住你的嘴。”陈月夹起一块瘦肉,塞到他口中。 清晨,陈月被鸟叫声吵醒。 “太好了,居然没死!那红菇果然无毒。” 她简单喝了两碗粟米粥,就向山下走去。 此时工地上的工人已经开始劳作,依旧是晒土砖。 有周工头在,陈月要做的,只是每天在大家面前露一下脸。 了解工程进度后,陈月又简单吩咐了周工头几句。 今日她去里正家,商量买地的事情,她要在水渠动工之前,把地买好。 里正上了年纪,加上农活都是自己的儿子儿媳包揽,他闲来无事,就会在工地上走两圈,看看这些个工人,有没有人躲懒的。 他家两个儿媳妇都在工地上干活,每天都给这个家带来八十文钱的收入。 这是村子里的第一个外来产业,且有李掌柜的请求,他对这个产业也是上心的很。 刚吃完早饭的他,正朝着工地的方向走。 陈月还没走到他家,就在半道上遇上。 “里正叔,这是上哪儿去,我正准备去你家找你来着。” 里正停下脚步,一手杵着拐杖,一手背着,“玉儿娘找我何事?可是工地上有人闹事?” 要是被他抓到,定叫他们好看!里正在心中默念。 陈月摆手,“不是不是,工地上好的很,我找你,是来买地的。” 工地地上有双开门的周工头盯着,谁敢闹事。 “哦?可是李东家又要买地来了?”村子里的荒地搁置了几十年,除了李掌柜,里正想不出第二个人。 “不是李掌柜要买地,是我要买地。”陈月笑道。 里正看了陈月一眼,哈哈大笑,明显是不相信, 在他眼里,陈月就是个有名无实的挂名东家,买地的钱是李掌柜出的,工人的工钱也是李掌柜付的。 玉儿娘出了啥,啥也没出。 不过里正还是说:“村里还有一百来亩的地荒着,肥瘦均有,玉儿娘要是买,半价算给你。” 陈月母子三人有多不容易,他看在眼里。 又是她搭上李掌柜这条线,村子才有了一个像样的产业,理应便宜些卖给玉儿娘。 里正这样说服自己。 “那太好了叔,我想要一些山地,山坡上的旱地就成,还想在工地附近买些肥地。” 听这样子,玉儿娘要的地不少。 “玉儿娘想买多少?”里正捋着胡子问。 “还没决定,先看看地吧。” 里正指着不远处的山峦。 “正好到这了,先去看看旱地吧。” 第66章 啥也种不了 那些旱地在桃溪河对面的山坡上,要去看地,还得过河。 桃溪河水浅,直接踏水而行就行。 二人卷起裤腿,脱下草鞋,踏着溪水前进。 许是夏末的缘故,桃溪河的水位浅了不少。 水中的鱼儿被人惊扰,四处乱窜,落荒而逃。 “等到了深秋,鱼儿足够肥,村里的孩子们就有口福了。”里正无厘头的来一句。 古代的农村,孩童娱乐活动少,上山摘果,下河摸鱼是常态。 等水位在浅些,不光是孩童,就连大人,也会拿着工具,到河里捕鱼。 有些被搁浅的鱼儿,会躲在河岸边的石头缝里,那个时候,一翻石头,就会瞧见一窝鱼卧在坑里,直接拿手捡就成。 “是啊,等鱼儿肥,我也来给家里的孩子们捕些,给他们改善改善伙食。”陈月搭着腔,“应该快到了吧里正叔。” “快了,顺着田埂走一段路,再上一段坡,就到了。” 地里除了杂草,还布满了小石子,不过这也在陈月的意料之中。 旱地为什么叫旱地,她还是知道的。 “玉儿娘,这一大片,都是村里的旱地,旱地没什么营养,种不了什么粮食,你要是想种粮食的话,我还是建议你买肥地。” 肥地好打理,种出来的粮食个顶个的漂亮,也吃不了多少肥。 陈月没有接里正的话茬,而是直接问,“叔,这一座山的旱地,加起来,一共有多少亩?” “四五十亩还是有的。” “行,那就麻烦您抽个时间,找人量一下地,量好和我说。”陈月准备把这个山头都买下。 里正愣在原地,目瞪口呆。 吓得话都说不利索,“玉......玉儿娘,这些可都是旱地,地里都是石子,啥也种不了,要不咱还是买肥地吧?” 有人买地,里正自然是打心底高兴,但这个昧着良心的钱,村子里不能挣。 再次劝道:“玉儿娘,旱地没啥好看的,咱去看肥地吧。” 里正转身就要走。 “旱地要看,肥地也是要看的,叔你这两天把这些旱地量了,然后算好银子后,告诉我。” “玉儿娘,你没和老叔开玩笑吧?这些地可花不少银子呢。” 他真想把手探到陈月的脑门前,看看她到底是不是脑子烧糊涂了! “没开玩笑,我找李掌柜借了些银子。我们娘仨住在山里,也没有自己的地,就想买些土地备着。” 钱不外露,陈月随便找了个理由,解释银钱的来源。 “将来玦儿到了娶亲的年纪,也有面子不是。” 原来玉儿娘是借钱买地,还以为发横财了呢。 那一切就都说的通了,里正心中的疑云散去。 便不再劝陈月,“成,等我找人量好,再和你说。” “旱地五百文一亩,你要的多,给你便宜些。” “成,那叔,咱去看看肥地吧?” 一下要了这么多旱地,也不知道银钱够不够。 陈月没买肥地,而是把药坊附近的肥地租了下来,也不多,就三亩。 买地的事宜谈妥,陈月去了趟镇上,去买豆油。 刚到米行门口,米行掌柜迎了出来。 他叫住陈月,“小娘子请留步。” 陈月顿下脚步,回眸,“掌柜的找我何事?” 她今日可不打算买米,储存在系统里的米,够她和孩子们吃上一段时间。 至少可以吃过今年。 “没啥事儿,小娘子是小店的大客,看见你就忍不住和你打声招呼。” 米行掌柜笑道,“上半年的新米下来了,小娘子要是卖米,可以卖给我。” 新米每每下来,村民都会卖给米行补贴家用,然后再用换来的银子,买粟米。 粟米便宜,掺杂着 菜叶子一起煮,管饱又耐饿。 而米行,也会借此收入大量新米,卖去更高端的市场。 “我还以为掌柜的把我拦下,是问我今日买不买米呢。”陈月调侃,“行,等我的新米下来,一定卖给掌柜。” “小娘子要是想买米,也不是不行。”掌柜的笑道。 客勤这部分,米行掌柜是拿捏的死死的。 青云镇热闹繁华,但出手阔绰的,也只有那些乡绅士族。 可是抵不住米行多啊,不想办法把客人留住了,生意就跑到别家去了。 米行掌柜还想拉着陈月聊,陈月赶着买豆油,匆匆道别。 掌柜的在后面喊:“小娘子,我叫辛得过!新米一定要买给我啊!” 陈月回眸,瞧了一眼米行的牌匾:“辛氏米行。” 另一边,福贵带着玉儿去了家对面的竹林。 而陈玦,在家温习课业。 “福贵哥哥,这里真的会有你说的那个什么竹荪吗?”玉儿被大花蚊子咬了一手包,边挠边问福贵。 “有的。”福贵肯定地说道,拉着玉儿继续往竹林深处走。 “每年的6~9月,竹荪就会大量的生长,且在雨后产量更甚。我们要趁着没人来这里,多采些。” 竹子长势茂密,就算这会儿日头正盛,也没有多少光照进来。 二人顶着被蚊子咬的风险,认真地寻找着竹荪的身影。 终于在一棵腐竹根部,瞧见了它的身影。 “玉儿看,这就是竹荪。”福贵小心翼翼地将它拔起,“竹荪也是药食同源的,即可当菜吃,也可入药。” “有治疗肺墟热咳,痢疾等功效。”福贵把竹荪递给玉儿,“竹荪很好认,全体通白,顶上有褐色的菌帽,菌帽下纯白的网格,似妇人的裙摆。” 玉儿点头,“谢谢福贵哥哥,竹荪可比林子里的菌子好认多啦!” 福贵开了一个好头,玉儿瞬间信心满满,在竹林里快速穿梭。 “孩子们,我回来了!”陈月提着点心冲院子里喊。 院子里除了有三条狼,空无一人。 正当陈月在想他们是不是在午睡时,陈玦从房间迎了出来。 “娘你回来了,福贵哥说要去竹林捡竹荪,玉儿也跟去了。” 竹荪陈月是吃过的,这玩意儿和香菜一样,爱的人很爱,不爱的人接受不了一点。 陈月属于不爱吃的那一类人,总觉得竹荪一股肥皂味。 “这样啊,怪不得院子里冷冷清清。”陈月把点心递给陈玦,“给,这是娘在镇上买的桂花糕。” “给大花他们也分一点。” 陈月转身去房里背了个背篓出来,“玦儿,你在家待着,娘去竹林看看。” “娘,你也去捡竹荪吗?玦儿也去。” “不捡竹荪,挖竹笋。” 第67章 惊扰了狼王 陈月要趁天气好,多挖些竹笋回来,做成酸笋,晒成笋干。 哦对了,仓库也要存一点新鲜的。 陈玦放下点心,屁颠屁颠地跟在陈月后面。 “玉儿,福贵哥,我和娘寻你们来了。”他冲着竹林喊道。 竹林里也传来了回应,“哥哥,娘!我和福贵哥哥在这。” “婶子,阿玦,你们往里走,就能看见我和玉儿了。” 陈月和陈玦按照指示,一直往里走,终于瞧见了二人的身影。 “婶子。”福贵上前打招呼。 玉儿迫不及待向陈月和陈玦展示今天的战利品。 放下背篓,拿出几朵竹荪,“娘,哥哥,你们快看,这是玉儿捡的竹荪。” 个头肥,无虫孔,卖相倒是好的。 “玉儿真棒。”陈月轻轻抚摸玉儿的头,“趁着现在毛竹笋长得好,娘来砍些竹笋晒笋干,留着冬天吃。” “婶子我帮你吧,我和玉儿竹荪捡的也差不多了,加起来有一篓呢。”福贵说道。 陈月不再拒绝福贵,因为拒绝也没用。 这孩子要是觉得干点活能抵消点“吃白饭的愧疚感”,那就干吧。 老压着他也不算个事。 陈玦挑了根刚冒头的,拿着小锄头就慢慢地刨着周围的泥土。 别看笋子刚冒头,笋坑就有膝盖深,长得也是极其肥美。 等他挖到笋根时,已经过了半炷香。 他对准笋根,用锄头轻轻一翘,一根完美的竹笋呈现在众人眼前。 “大家快看,我挖出来了!”陈玦抱起竹笋,向众人炫耀。 “阿玦,你真厉害。”福贵投来羡慕的眼光。 玉儿竖起大拇指,“玉儿也要挖这么大的。” “玦儿真棒!再接再厉!” 陈月专挑长出地面的砍,哪根长得好就对着靠近地面的位置砍哪根,省时又省事。 竹笋一根接着一根倒地,一时没控制力度,砍了至少一百斤。 把全部竹笋搬回家时,天幕已挂满繁星。 晚饭简单吃了个竹荪炒肉和炒白菜。 吃完晚饭大家也没闲着。 三个孩子在院子里给竹笋去笋衣,陈月则准备熬花椒油。 照着前世的记忆,在锅中下入豆油,油温升高后,下入葱段和姜片增香。 葱段和姜片炸至金黄的时候,陈月就将它们捞出,然后下入青花椒。 油温不用很高,控制在七成左右就行,因为油温太高,炸出来的花椒油会变苦。 保持小火炸二十分钟,冷却后便可装入油罐中储藏。 吃面条或者吃凉菜时,浇上一小勺,那味道,别提有多上头。 炸花椒油的间隙,陈月也没闲着。 她把笋子分成两份,一份用来晒干、一份用来腌酸笋。 把剥好的竹笋洗净,晒笋干的切成薄片,腌酸笋的,则切成丝。 笋丝放入泡菜坛子,加入清水密封,发酵好以后,就是酸笋。 腌酸笋除了清水,什么都不用放。 陈月是照着儿时奶奶教的法子做的,简单易懂。 笋干也简单,把笋子切成薄片后,用水煮开后捞出,再放到太阳底下晒干即可。 家中只有一个锅,她只能等炸好花椒油后,再煮笋子。 “婶子,花椒好像炸的差不多了!我刚来拿铲子捞了捞,已经变得干巴了。”福贵从厨房跑出来。 刚才福贵进厨房找水喝,闻着香味,没忍住去灶台上看了看。 “成,福贵,帮婶子把灶膛里的火撤了,等油温凉些,我再把舀起来。” 陈月埋头,继续切竹笋。 全部工序弄好,已是深夜。 忙活了一天,兄妹俩简单洗漱后,早早入睡。 院子里只剩下陈月和福贵。 “福贵,你也去洗洗睡吧,忙活一天了。”陈月接过他手中的扫帚,“笋壳放在院子里就行,晒干了当柴火烧。” “没事,婶子,善后的工作就交给我,天色也不早了,您洗洗睡。”福贵进屋子里又拿了一个扫帚,清扫笋壳。 “福贵,你家哪里的啊?都没听你提起过。”陈月瞥了他一眼,假装不经意问道。 福贵摇头,“我是逃荒过来的,只记得年幼时家里发了大水, 家人都被冲走了,是邻居的老伯救了我,还带着我逃荒。也正是因为逃荒,才遇上了李掌柜。 李掌柜心肠好,收留了我,让我跟着医馆的大夫学医,我愚钝,刚是把脉就学了好久。” 说到这里,福贵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也是个可怜孩子。”陈月叹了口气。 福贵又说:“李掌柜让我留在桃溪村跟着您。 婶子,您是个好人,家里的活从来不让我干,好吃好喝的供着我,福贵感恩戴德。 医馆的老伯也就教育我,人要懂得感恩,福贵没什么本事,但是干活,有的是力气!” 陈月调侃道:“家里的活不用你干,要是李掌柜知道我让他的伙计,上这来干粗活了,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福贵连忙摆手,“不是的婶子,李掌柜是好人,您也是好人,李掌柜让我跟着您, 以后我就是您的人,你可以随便使唤我。” “什么都行?”陈月扯着嘴角,笑的极其有深意。 福贵点头,“嗯!只要我能做到!” 陈月松了一口气,果然,这孩子如自己所猜测那般。 儿时家里惨遭变故,加上从小寄人篱下,才导致了谨小慎微的性格。 小小年纪就要看人眼色过活,活的实在是太累了。 “你唤我一声婶子,就是把我当长辈看,我呢, 私自做个主,以后玉儿和玦儿以及柱子弟弟的课业,交由你辅导如何?” 陈月仔细想了想,课程还是不能停。 小孩子本来玩性就大,长时间停课,无异于放虎归山。 福贵读了十年医书,那见识,随便从指甲缝里抠点,都够他们兄妹仨人消化很久。 陈月怕福贵不同意,又说道:“启蒙读物我教的差不多了,你把剩下的教完就行, 等婶子忙完这段时间,就去请教书先生。” 不过请先生的事情怕是要放到明年了。 虽然还没入秋,但是山林里昼夜温差大,已经有了凉意,她要在冬季来临之前,把过冬的物资备好。 她可不相信眼前的小竹屋,能顶住山里的寒气。 福贵爽快应下:“好的婶子!” 深夜,大花一家正在回廊里酣睡。 院外摇曳的烛火,惊扰了狼王。 第68章 说要寻你 狼王从地上弹起,幽幽绿眼死死盯着院外,并时不时发出低吼。 “嗷呜~” 大花和狼后被狼王的低吟惊醒。 狼后被扰了清梦,本想给狼王一脚,瞧见局势不对,立马进入状态,作出防御姿态。 大花起身报信,不断挠着陈月的房门,这是它唯一能想到,唤醒主人的方法。 狼王和院外的人陷入僵局,敌不动,它不动。 恩人说过,只要人不主动攻击它们,把人吓走就行。 都说玉儿娘养了几只有灵性的狼,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那人试图和狼王沟通,“你们就是玉儿娘养的狼吧,你们别误会,我没恶意,我有事找玉儿娘。” 狼王和狼后听后,不仅没有卸下防备,本就凶恶的表情变得更加狰狞。 谁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想接近恩人,除非恩人亲口说可以,否则,没门! 那人吓得后退几步,后背发凉。 他无奈地笑了几声,他竟然试图和野兽讲道理,要是传出去,怕是被村里人笑死。 见两只狼丝毫没放行的意思,索性直接朝院子里喊道:“玉儿娘你睡了吗?是我,张成义,寻你有事。” 夜里凉,陈月随手抓了件衣裳,披在身上,“大花,怎么了?一直挠房门作甚?” 大花咬着她的裤腿,示意她去院子里瞧瞧。 陈月举着煤油灯,徐徐走到院子门口。 “你来作甚?”见到来人后,陈月马上拉下脸,“滚吧,这里不欢迎你。” 张成义来这之前,早就料到这个结果。 “玉儿娘,以前的事是我的不对,我给你赔个罪。”张成义一脸焦急,眉宇间拧成一团。 “能不能让大夫随我下山一趟?你婶子受伤了,流了很多血,听村里人说,李东家派来的大夫,就住在你们家。” 当初陈月把张大富夫妇送进牢里,刘翠苹就是请他来撑腰。 落在自己身上的二十几个板子,也是这老东西一手的。 陈月“嘁”了声,很不屑,“赔罪?说的倒是轻巧,那二十几个板子把你身上试试。” “当初领着族里那群老东西,打我那股狠劲儿上哪儿去了?” 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屁股上全是疤,像话吗! “玉儿娘,是我糊涂,是我不对,我给你下跪还不成!”说着,张成义“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玉儿娘,我老伴是真受伤了,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就让大夫随我下一趟山吧!” “这么喜欢跪,就在这跪到天亮吧。” “玉儿娘,算我老头子求你了!” 陈月转身,走向陈玦房间。 纵使再不喜欢这个老头子,也不是不救人的理由。 作为一个纯现代人,她的思想也不允许见死不救。 至于张成义,以后有的是收拾他的机会。 福贵和陈玦一间房。 “福贵,福贵……”陈月轻轻推着福贵。 这小子睡的正憨,纹丝不动。 反倒是陈玦,被吵醒了。 “娘,你怎么来了?”他揉揉眼睛,然后坐起。 “山下来人了,说是有人受伤,需要医治。娘来喊福贵。” 许是职业道德作祟,福贵对一些字眼极其敏感。 “受伤”二字灌入他的耳中,他猛的从床上弹起,“谁受伤了?” 见站在床边的陈月,福贵担忧地问:“婶子,你受伤了?快让我瞧瞧!” “婶子没受伤,是山下有人受伤了,请你出诊。”陈月把外衣递给福贵,“快穿上,然后出诊。” 福贵匆忙穿好衣裳,然后准备了一些常用的草药,背上药箱就要走。 “等等,把这个拿上。” 是一盏灯笼,陈月之前做的。 “夜已深,山路不好走。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一会儿让狼王送你下山,我就不送你去了。” 福贵左右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从小在城里长大,任他在这山林野地行走,陈月不放心。 福贵接过灯笼,“知道了婶子,我会的。” “对了,一定要收诊金!谁来看病都得收!” “好。” 陈月站在房门口,目送富贵离开,才回房。 反正也睡不着,她索性起身,坐到书桌上,取来纸笔,开始规划下半年的工作计划。 首先,下半年的农作物,主要还是以玉米大豆甘薯等耐旱作物为主,因为新买的地,基本都是旱地。 其次,阿胶加工坊,要在年底之前完工,争取明年开春进行投产。 最后,在冬季来临之前,把御寒的物品准备好。 后半夜,直到陈玦的房间传来落锁的声音,陈月才入睡。 清晨,陈月还在做着美梦,就被玉儿吵醒。 “鸡下蛋了!娘,哥哥,咱们家的鸡终于下蛋了!” 玉儿提着鸡食,刚走到篱笆外,就瞧见两个鸡蛋静静地卧在一角。 “玉儿,你起这么早干嘛?”陈月睡眼惺忪,瞧着窗外,太阳都还没出来。 “娘,我们家的母鸡下蛋了。”玉儿捡起两个鸡蛋,跑向陈月。 “鸡下蛋不是正常么,大惊小怪的。” 陈月打算睡个回笼觉,昨夜等福贵回来才睡下,拢共就睡了三个小时,她没睡饱。 “玉儿乖,娘再睡会儿,一会儿做鸡蛋羹给你吃。” 不等玉儿回答,陈月就呼呼大睡。 再醒来时,福贵已将早饭做好。 是青菜粥。 “娘,吃早饭了。”耳边再次传来玉儿的声音。 “我的好玉儿,你就让娘再睡会儿吧!”陈月翻了个身,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玉儿直接掀开她的被子,“娘,快起来吃,福贵哥哥做的,可好吃了。” 陈玦见屋内久久没动静,也加入叫醒服务行列。 “娘,太阳晒屁股了都!还不起!您昨儿不是说今天还要去趟里正爷爷家么。” “起了起了,别催了小祖宗,娘现在就起。” 陈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一条死鱼。 玉儿笑:“娘,你嘴上说着要起,身体倒是实诚的很。” “起了起了……” “娘您倒是动一动……” 福贵盛着粥,“阿玦,玉儿,婶子怎么没来?” 玉儿无奈摇头,“娘说要再睡会儿,我们先吃吧哥哥们。” “好。” 陈月起床时,已是晌午。 她推开房门,伸着懒腰,一脸满足。 只见周工头气喘吁吁跑来。 “东家,山下来了几个人,说要寻你。” 第69章 你觉得谁会赢 “寻我?”陈月狐疑道。 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除了里正,她想不到会有什么人来找她。 但仔细一想,里正要是来找她,会自己上山,不会麻烦周工头通报的。 周工头点头,“是的东家,指名道姓要寻你。” \"说是你的父母。\"周工头补充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就让他们在工地上先候着。” “好的,谢谢周工头,我这就下山看看。” 陈月简单交代三个孩子,自己便随周工头下山。 “阿月!”李氏见周工头领着人过来,激动地喊道。 她握着陈月的双手,上下打量,然后嗔怪,“阿月,十多年不见,也不回家看看爹娘。” 李氏对陈月的印象,还停留在十二年前。 她也不确定周工头身边这位,是不是十年前不守妇道,随便和男人滚床单,害的陈家蒙羞的那个荡妇。 但刚才周工头说去请,想必错不了。 她假惺惺的地关切道:“阿月,刘翠苹那贱人没少欺负你吧!要是欺负你,你和娘说,娘替你撑腰!” 从继承的记忆得知,原主对李氏可没什么好印象,重男轻女不说,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 陈月肯定,一定是哪个多嘴的妇人又在她耳边吹什么风了。 冷漠地甩掉她的手,“少废话,到底想干嘛?” 李氏给陈德柱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前。 陈德柱背着手,尴尬地笑道:“阿月,瞧你说的哪里话,你十几年未归家,父母来看看你,倒是成我们的不是了。” 李氏连忙搭腔,“就是,爹娘想你想的紧,就过来了。世人都说见一面少一面,我和你爹老了,想着多见你一面是一面。” 陈德柱点头,“是咧是咧,没啥的事,就是单纯地想你了。” “哦,那见也见完了,没事啥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一堆事等着我处理。”陈月转身,假装要走。 “那......东家,我先去忙了。”周工头只觉气氛微妙,借口离开。 不出意外,这里将爆发一场“大战”,他要赶紧逃离作战中心。 “阿月,等等......”李氏慌忙上前,抓住陈月的衣袖,生怕她走掉,“我们来,确实是有一事......” 果然,正如那句俗语所说: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几百年不联系,偏偏在作坊施工这个节骨眼舔着老脸来。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陈月倒是要看看,这俩老东西到底要放什么屁。 陈德柱难为情地说:“就是你弟弟阿阳,准备说亲了,咱家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 阿阳,即陈阳,原主的弟弟,也是个好高骛远,好吃懒做的主。 “咱家啥情况啊?我还真不知道。” 离家十二年,期间从未联系,换做是原主都未必知道,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寄生在原主身上的孤魂。 李氏嫌陈德柱墨迹,便自己说:“阿阳准备说亲,女方家要五两银子当聘礼,咱家拿不出来。” 许是太难说出口,说完李氏就把头别过一边。 “哦,就这事儿啊,简单。”陈月笑道。 陈德柱两眼冒星,“还是闺女好,知道念着家里。” “没钱就不娶呗,打肿脸充胖子,给谁看呢。你们说是吧,伯父伯母。” 爹娘?对这两个没脸没皮的老东西,陈月实在是叫不出口。 “伯父伯母?陈月,你叫谁伯父伯母呢?”李氏瞬间被点炸,指着陈月鼻子质问。 “我也不和你绕兜子,你如今生活好过了,得想着娘家还有三个吃糠野菜的穷亲戚!” “我也不多要,二十两银子你总有吧,只要你拿出二十两给我们,刚才称呼不当的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 李氏来之前都打听清楚了,她女儿现在出息的很。 傍上了镇上的有钱人家不说,还给她买地盖房。 这么大一个工地,光工人的工钱,就不止一两银子。 自己要二十两,不算多。 “我呸,不要脸的奸夫淫妇,我们老三媳妇有钱那是她有能耐,你别见着她现在有银子了,就冷着脸往上贴。” 刘翠苹杵着拐杖,朝着二人啐了一口口水。 几十年过去,可算让她逮着机会了,今天势必要让这对奸夫淫妇颜面扫地! “什么奸夫淫妇!刘翠苹你的嘴巴最好放干净一点!”李氏气呼呼道,“当年的事情我不是没和你解释过,少在这血口喷人。” 两狗互咬,陈月最爱看的戏码。 她挪到一边,静静吃瓜。 刘翠苹上前,二话不说就抓着陈德柱的衣襟质问,“姓陈的,你来说!当年是不是那骚货先勾搭的你!” “说谁骚货呢你!” 陈月笑,原来是个风流债。 肉搏开始了! 李氏紧攥着拳头,如疯狗般,扑向刘翠苹。 刚好打在刘翠苹的鼻梁上,只闻“咔擦”一声,就见刘翠苹鼻血迸溜。 她顾不上止血,一个侧身,右臂勾住李氏的脖子。 往泥潭边上拖,“让你年纪轻轻不学好,尽使些狐媚子的技巧勾搭男人,今天我就替你死去的爹娘,好好给你个教训!” 左手也不闲着,拇指和食指并用,如铁钳般,一下又一下的钳着李氏大腿上的肉。 刘翠苹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无论李氏怎么挣扎,都脱不了身。 “老头子,还愣着作甚,是想让老娘死在你的老相好手下,你好她续弦是吧!” 工地上的活枯燥乏味,见来了乐子,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站一旁看热闹。 周工头也不例外,他走到陈月身边,“东家,你说这俩老婶子,谁能赢?” “啊?”陈月瞪大双眼,“想不到周工头也爱看热闹。” 周工头说:“日子已经够苦了,总要看看热闹,换换心情。” “我还以为周工头会问我,要不要将二人拉开。”陈月笑着说道。 周工头摆手,“放下个人素质,享受缺德人生。更何况,这俩老婶子,看着就不是什么好货色,我可不想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东家,你还没回答我呢?你觉得谁会赢?” 第70章 什么时候能完工 “周工头觉得呢?”陈月似笑非笑地看向周工头,“我觉得吧谁赢都解气。” 没一个好东西。 李氏和刘翠苹厮打激烈。 德柱把刘翠苹拉开,护在李氏面前,“刘翠苹你闹够没有,一把年纪了也不害臊!” 昔日对自己温柔体贴的男人,成了她人丈夫不说,如今还护在那个荡妇跟前! 刘翠苹掐着腰,指着陈德柱就大骂,“好你个陈德柱!你们当初是不是早就有一腿了!” 李氏“呸”了一声,“什么叫有一腿!当初我就和你说过了,是媒婆做的媒,你就是不听!” “我要知道他那方面这么不顶事!我就算是跳河,也不会和陈德柱结亲!” “还没感觉进去就结束了,这样的男人你也上赶着要吗!” 当初陈父的家人,背着他说了一门亲事,好巧不巧,竟说上了刘翠苹的好姐妹,也就是原主的生身母亲,李氏。 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他们没得选择,才走到一起。 结亲之前,李氏就找刘翠苹解释过,刘翠苹不信,非觉得他们俩背着自己干了苟且之事。 也因为这个事,刘翠苹和李氏决裂。 当得知张老三的媳妇是曾经的情夫和姐妹的女儿时,刘翠苹就把对他俩的怨气,全部撒在了原主母子身上。 这气一撒,就持续了十二年。 陈德柱羞的面红耳赤,没想到都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竟被自己的老伴拿这个事儿当众羞辱! 他背着手,指责李氏,“你也是,一把年纪也不知羞!你觉得我活不好,那当初你怎么没去找活好的!我肯定不拦着你。” 李氏也不是没想过和离,可一闭眼,就是陈德柱那张俊朗的脸!谁舍得啊! “我管你活好还是不好,被我说对了吧,你们结亲之前就是搞在一起了!” 刘翠苹抓起地上的稀泥,二话不说就朝着李氏脸上糊去,和刮腻子似的,嘴上也不饶人。 “我让你抢男人,不知廉耻的狐媚子。” 陈德柱被李氏当众修理一番,也不想管了。 径直走到陈月身边,“阿月,这事儿是爹娘对不起你,你娘非要来,我拦不住。” 说着,陈德柱开始抹眼泪,“都怪这些腌臜事,这么多年来,你不回娘家,我也不敢来看你。如今见你过得好,我也放心了。” 说的诚恳,不像是装的。 陈月温声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突然,陈德柱从腰间掏出一小包东西,粗布裹了一层又一层。 他小心翼翼地揭开一层层布,是一对银白的龙凤镯。 “阿月,这是玦儿和玉儿出生那年,我托人打的镯子,一直没机会送,现如今,恐怕这俩兄妹,是戴不着了。” “爹,这东西还是留着给陈阳的孩子吧,或者当了换银子,凑聘礼。” 纵使说的是真的,陈月也不敢要,而且,也不稀罕。 以她现在的身价,一点小首饰,还是买得起的。 陈月说:“爹,我实话和你说了吧,就这一大块工地,我不是东家,就算是,我不可能,也没理由平白无故地就掏出二十两银子给你们。” 言外之意,是不是东家,腰包的钱,都和陈家无关。 “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可能说我们十几年没联系,一见面我就上赶着掏出银子来孝敬你们。” “至于为什么不回娘家看望你们,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陈德柱低下头,愧疚的不敢再说一句话,把眼泪擦净后,默默地把龙凤镯收进腰间。 “东家,你真不给银子啊?就不怕他们说你不孝?”周工头望着陈父落寞的背影,忍不住唏嘘。 陈月说:“我要有这闲钱,还不如给你涨工钱。你有时间操心这俩,倒不如把工地上的活干漂亮些。”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东家,不出三个月,你就知道我的活干的有多漂亮了!” 陈月掐指一算,如果三个月内能完工,正好能赶上年前。 来年开春,便可动工投产。 另一边,李氏和刘翠苹玩去起了泥巴仗,那泥巴团捏的,比拳头还大。 二人扔的距离越来越近,显然是没劲了。 徐慧娘在一旁看完热闹,见刘翠苹像蔫了的白菜,便过去扶她,“娘,先回家吧,不然大贵瞧见你身模样,该担心了。” 分家后,张老太担心徐慧娘带着老二回娘家,家里的活没人干,小闹还是有。 但出于大局考虑,对徐慧娘的态度倒是缓和了不少。 多年的恶气出了,刘翠苹也不想在此刻多待。 她要离开也不忘记嘲笑陈母一句,“还是我儿子出息啊,给我取了个贴心的儿媳妇!不像某人的儿子似的,连个媳妇都娶不上。” 李氏气的直跺脚,忍不住又朝着刘翠苹扔了一坨泥巴,很可惜,刚才干仗用了太多力气,泥巴砸到了自己的脚上。 砸的人真疼。 “你男人都是我的,你有什么好嘚瑟的!” 此话一出,要不是徐慧娘拦着,刘翠苹高低再上去大战三百回合! 见刘翠苹走远,陈月双手环抱在前,对周工头说:“好了周工头,闹剧也看完了,找俩壮实的汉子,把这疯婆娘扔进桃溪河。” “好的东家。” “你、还有你,跟我扔人去。” 李氏还没缓过神,左右两条手臂就被人制住。 “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她像头待宰的猪,使劲挣扎。 李氏动弹的太厉害,二人索性变了个法子,一人抬脚,一人抬头,无论她如何挣扎,也逃不了被扔的命运。 “我闺女是你们的东家,你们竟敢这样对我,真是活腻歪了!” “老婶子您放心,就是东家吩咐我们这么做的。” “就是,我们一会儿给您扔轻点,您就放心好了。” “陈月,你个贱蹄子,养不熟的白眼狼!”陈母不甘心,一大早就从陈家村赶来,没捞到银子不说,竟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不管李氏怎么叫唤,陈月始终背着手,和周工头有说有笑。 “东家,你还真舍得把你老娘扔河里去啊?” “放心桃溪河水浅,淹不死人。况且河对岸就是陈家村。”陈月问:“按照现在的进度,什么时候能完工?” 第71章 不纳税会怎样 “最多三个月。”周工头指着地上的土砖,“把砖砌起来不麻烦、上梁、盖瓦也不麻烦,这最麻烦的,就是晒砖。” “要盖砖房没有砖,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没有米煮不了饭的。” 陈月笑:“那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对对对,就是这个。总之,把砖晒好了,后面的事情好说。”周工头挠着头,“还有啊东家,我觉得你可以安排人去砍树了。” “趁着现在天好,晒上三个月,等上梁的时候,正好可以用。” “成,过两天我就安排人去砍树。”陈月稍加思考后,问道:“周工头,你懂得多,房梁上的用材,有啥讲究不?” 讲究肯定是有讲究的,但具讲究什么,陈月还真不知。 “也没啥讲究,首先质地要好、第二个的就是形状要规整、以及来源要吉祥。” “哈?来源吉祥是个什么讲究?” 木头还有吉祥这一说法的?陈月表示活了二十八年,第一次听说。 “简单来说,长在沃土上的松木、柏木、楠木都可以。”对于“来源吉祥”这个概念,周工头也是听老一辈人说的。 祖祖辈辈都是这么传下来的,他知道的也就这些。 “就松树吧。” 这么些个树,陈月也就只认识松树了,而且松树不用花费心思去找,自家山后就是一整片的松林。 棵棵参天笔直,到时,想要哪棵就砍哪棵。 “松树一直都是长寿和坚韧的象征,我觉着它就挺吉祥的。” “那就松木,听东家的。”周工头点头。 “对了周工头,你会修路么?”陈月又补充:“我是说铺青石砖、带阶梯的那种。” “天下泥瓦匠是一家,这年头没多点能耐,混口饭吃可不容易。”周工头这是夸起自己来了。 “这个好办。不过东家确实该修条进山的路了。”周工头撸起裤腿,“瞧瞧我这脚丫子,全是划痕。” “那行,等忙完这阵,我请你给我修条下山的路。”陈月笑道。 她又和周工头简单了解了一下费用、材料之类的,初步决定,药坊一完工,就把路修起来。 里正家—— 里正颤颤巍巍地从抽屉取出地契,“玉儿娘,地我找人量好了,旱地一共是四十一亩,每亩我给你折了价,按三百文一亩卖给你。” “就加上那三亩肥地,租金是一两银子,这算下来,一共是十三两纹银并三百文制钱。” 一手交钱,一手交地契,这事算是成了。 “谢谢叔帮我操心这些。”陈月接过地契,心里美滋滋。 咱也是有几十亩地傍身的小地主婆了! “玉儿娘,之前没来得及问,你买这么多旱地,准备种些啥呀?” 地上石子拌掺,种什么也不太行。 陈月收好地契,“今年先种些大豆玉米之类的,明年开春,除了那三亩肥地,全部种花椒。” “花椒?种那玩意儿作甚?而且那东西山上就有......” 别说山上,现在里正自家里就晒了一点,“玉儿娘若是想吃,可以装点回去。” 说罢,里正拿出一个缝着补丁的布袋,估摸着有两斤重。 他打开袋口,“这些都是去年晒得,玉儿娘若是想吃,可以装点回去。” “这几十亩地全部种花椒,不值当。”里正语重心地劝陈月。 “对了玉儿娘,有个事忘记和你说了,你们家现在是自己一户,夏税你准备怎么纳?” “不纳会怎么样?”陈月问。 “不纳或者纳不上,就要去服徭役。” 里正背着手,看着院外,“不过时间也不长,就一个月。这期间,要跟着官差去造桥修路、治理河渠等。” 他上下打量了陈月一眼,然后摆手,“你这小身板,干不来。” 陈月汗颜,里正叔这是什么眼神,赤裸裸地瞧不起她! “叔,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也知道我不行!”陈月笑道:“可以用银子抵吗?可以的话我找李掌柜借点。” “那这样最好了。”里正伸出两只手指,在陈月面前比划,“足足要二两银子。” 在这个被架空的朝代,农业税基本以实物的形式征收,实在是纳不上税又不想服徭役的,就会想办法拿银子抵。 “老是借也不是这么回事,要我说,你还是买些肥地,多种些稻子实在。” 好说歹说,若是玉儿娘不听人劝,也没辙了。 “说起这个,有个事儿忘记和叔说了,咱地里不是闹了瘟嘛,这瘟病除了有传染性,还有潜伏性。下半年就先别种稻子了,种些甘薯之类的。” “哎呀,玉儿娘,你这重要的事你现在怎么才和我说!地里的稻子都种的差不多了。”里正来回踱步,“这可如何是好啊。” 稻瘟的厉害他是见识过的,若不是干预的及时,现在交不上赋税的,就不止玉儿娘了。 “没事叔,闲来无事时,多去地里转悠,一发现情况,赶紧干预。”陈月安慰,“法子还是和之前说的一样。” “不和你说了玉儿娘,我要通知一下其他村民,尽量减少些损失。”里正此时心急如焚,“花椒给你放桌子上,自己装些。” 陈月看着里正的背影,无奈地笑,这小老头,倒是把村子的事看得紧。 她抓了一把花椒,然后朝着厨房喊道:“婶子,我还有事儿,就先回山上了。” 里正老伴举着锅铲出来,“玉儿娘,我这都做上饭了,吃完饭再走吧。” “不吃了婶子,再不回去又要被雨淋了。”陈月指着头顶的烈日道。 里正老伴抬眼望了眼万里无云的晴空,“......” 碧空如洗,阳光如佛光般倾泻而下,透过叶缝,留下一道道斑驳的光影,给桃溪村带来无限地希望。 山脚下的水田,是村民忙碌的身影,能不能过上肥年,就指着下半年的收成。 立秋已过,陈月也不能闲着,要赶紧新买的旱地,先收拾出来,再把甘薯大豆玉米种下。 租来的三亩水田,也不能落下。 现已入秋,天气没了往日的燥热,渐渐转凉,家里盖的都是薄被,御寒的衣物也要准备了...... 想到这,陈月不禁感慨,当家真不易,柴米油盐酱醋茶,都等着自己处理...... 第72章 你怎么来了 “婶子,你怎么来了?”柱子连忙放下碗筷,又拿了一副新的,“来的正好,一起吃点吧婶子。” 陈月环顾一圈,也没瞧见王猎户的身影,“哎,柱子,你爹上哪儿去了?” 柱子给陈月添了碗粥,“我爹给我娘送饭去了,婶子没碰见?” 从山上下来,要先经过工地才能到柱子家,所以柱子才问。 陈月坐下,“没呢,我刚从里正家出来。” “我们家和里正爷爷家是两个方向,怪不得婶子没和我爹碰上面。” 柱子挠头,拿起筷子夹菜,“先吃点吧婶子,一会儿我爹就回来了。” 陈月“嗯”了一声,然后说:“对了柱子,明儿就开始恢复上课,还和以前一样,上课时间你就住我家,休沐了你再回来。” 现在上山的路都是靠人踩出来的,严格来讲,根本就不算路,最多只能算鞋印子。 “真的吗婶子,我还以为得忙完这一阵子呢。” 这段时间,不是忙着夏收,就是忙着秋种。 柱子娘回去工地上工,柱子家的农活,就只靠柱子和王猎户撑着,把这小子累的够呛。 陈月端起碗筷,自然地吃起来,“当然是真的,婶子何时骗过你?不过这回是由福贵哥哥教你们。” 柱子只比陈玦兄妹俩大一个月,而福贵,已满十五,叫哥没错。 上回李掌柜来柱子家的时候,福贵就站在李掌柜身边,柱子和他打过照面,印象还是有的。 “婶子,就是上回站在李掌柜身边,说来咱村坐诊的那个小郎中吗?” 小郎中?柱子的用词倒是贴切。 逗得陈月大笑,“对,就是他。他在医馆学了十年的医,柱子要是对这方面感兴趣,就多向福贵哥哥请教。” “柱子感兴趣!”柱子激动地站起来,碗里的粥差点没撒出来,“婶子你放心,我一定跟着福贵哥哥好好学!” 桃溪村山高路远,去一趟镇上就得走半个多时辰,柱子小时候半夜发烧,家里人没少背他去。 从那时他就幻想,要是村子里有个郎中就好了,爹娘也不至于点着煤油灯,背着他走十几里路求医。 正巧,王猎户这会也回来了。 手里提着一个竹筒,想来就是用这个给柱子娘装饭吃。 “王大哥。”陈月起身迎去,“王大哥你回来的正好,我有点事找你。” 柱子是个有眼力见的,见陈月如此说,马上接过王猎户手中的竹筒,“爹,这儿给我吧,我正好去洗洗,给娘装点水送去。” 王猎户笑的爽朗,“哈哈哈哈,快回屋里坐下慢慢说。” 夹了一口咸菜,再扒拉两口粥后,才问:“玉儿娘什么你说,只要我能帮上忙的,都不算事儿。” 是玉儿娘救了自家稻子,她的忙,无论如何也要帮,王猎户暗自想着。 “我把河对岸的旱地买了,想请你帮我找几个人,跟我开荒去。” “哈哈哈哈,就这小事儿啊?”王猎户大笑,“这忙我帮了。” 是的,就这小事儿,陈月也办不好,因为她是i人。 自打她莫名其妙穿越到桃溪村,接触最多的,就是张家、王家和里正家。 虽说有钱可使鬼推磨,她还真是迈不出这个步子。 “要求还是和上回一样?”王猎户问。 陈月点头,“嗯,人越多越好,要赶紧把这些地清理出来,种庄稼。” “工钱和工地上的一样,四十文一天。” 王猎户又添了一碗粥,“正好,我家地里的活也干完了,算哥一个,回头我把赵钱和牛大力他们都叫上,让他们和我一起拉人去。” “明天能把人找齐么?”陈月迫切地问道。 一大摊子事等着她去解决,一刻也拖不得。 “明日一早,你上我家,保证把人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的!”王猎户爽快应下。 陈月说:“成,那地里的事情,就麻烦王大哥了。” 事情办妥,陈月才准备回家。 走时还不忘嘱咐柱子,“柱子,别忘了,今晚多收拾几身干净的衣裳。” “婶子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指定忘不了。” 翌日。 柱子家的小院内,聚满了人,乌央乌央的。 人头攒动,具体有多少人,陈月大概数了一下。 “玉儿娘来了,大家都让让。”牛大力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早早就在院子候着,迟迟不见玉儿娘,他着急。 赵钱笑话他:“牛大力,你今儿咋不赶牛车去了?上这来了。” 牛大力是不姓牛,姓李,本名叫李大力,是村西头李家的。 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赶牛车的,自打有记忆起,村子的同龄人就喊上了牛大力。 赵钱就厉害了,里正赵狗的长子,文化没有,蛮力一身,懂点兽医方面的知识。 小到鸡发瘟,大到母猪产后护理,都能插上手。 谁家的鸡发瘟了,就找他。 “去去去,你还说上我了,听说村东头姜婆子家的老母猪生了,你不去接生,跑这作甚。” 别看牛大力和赵钱相互呛,他俩,加上王猎户,三人好到穿一条裤子。 “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跟个小孩似的。”王猎户嫌弃道,“都给玉儿娘让个道。” 众人马上给陈月让出一条小道。 陈月顺着小道,走到队伍前头。 “我说两句。”摆手,示意村民们安静下来,“长话短说,工钱四十文一天,干的好的话,下回还有个砍树的活计,还找你们。” “没啥问题的话,就来我这登记一下。” 陈月让王猎户取来笔墨,又搬来桌椅,才开始登记。 “叫什么?” “陈素芳。” “下一个。” “徐大海。” “下一个。” “王麻子。” “......” 工人有序的排队,陈月一个个将人名记下。 这样做方便考勤以及记工时,等发工钱的时候,好有个参照,防止工钱误发或者发错。 赵钱在一旁,瞪大双眼,“玉儿娘,看不出来,你竟然还会识文断字。” 在桃溪村,能识字的男子可没几个。 论女子,陈月还是头一份。 不光赵钱,牛大力也是目瞪口呆,不过他没和陈月说话,而是和王猎户小声嘀咕了几句。 记到最后一个人,陈月大惊,放下毛笔。 “你怎么来了?” 第73章 不识好歹的东西 王猎户震惊中带一点慌张,连忙向陈月解释,“玉儿娘,他可不是我找来的,你别误会。” 陈月调侃,“瞧王大哥慌张的,我也没说是你啊。” 上回王猎户找的,都是些老实肯干的,工地施工十天以来,也没出什么幺蛾子。 王猎户知道陈月想找什么样的人,就算没人用,他也不会将张无赖找来。 张无赖捏着衣襟,神情有点尴尬:“玉儿娘,我也想上你这挣些银钱,补贴家用。” 今一早,张无赖在吃着早饭,就瞧见许多人往王猎户家走去,玉儿娘和王猎户家交好,这是全村都知道的。 他赶紧放下碗筷,混在了队伍中间。 不混不知道,一混吓一跳! 玉儿娘这是又在请工人干活呢,工钱和上一波工人的一样,足足四十文一天! 他一听,更不能走了,上回就没混上名额,这回怎么说也不能错过了。 原主对张无赖没什么记忆,基本都是些张无赖仗着自己年纪大,专抢村里小孩的东西吃的记忆。 张无赖这个外号,也是村里小孩取的。 陈月和张无赖接触过两次,一次是救火,一次是偷肉。 虽然那次山火只是个乌龙,不过张无赖也还是来了,想来心性也是不坏的。 而且,那次偷肉,罚他刨的地,是真不赖。 陈月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好啊。”陈月一笔一划地写下“张无赖”三个字。 “玉儿娘,你......你这是同意了?”张无奈激动地话都说不利索,就这么同意了? 他掐了一把大腿,“哎哟喂,真疼,玉儿娘真没骗我,嘿嘿。” 就这么简单混进来了,看来玉儿娘还是好说话的。 “不过我有个条件。”陈月走到张无赖身边,“不许偷奸耍滑,以及不许再抢小孩的吃食。” 陈月一番话,惹得众人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也有不少村民指责张无赖。 “去年冬天,我家狗剩的烤地瓜就是你抢的。” “我家妮儿的烤苞米也是你抢的。” “就是就是,我们家三蹦子的水煮花生也是你抢的!”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揭露着张无赖的无耻行为。 张无赖没脸没皮惯了,死活不承认,“去去去,无毛小儿说的话,能信吗?不能信!” “我看你就是烤熟的鸭子,只剩嘴硬。” “就是就是。” 做都做了,随他们说去,说几句又不会少胳膊少腿,张无赖懒得和他们掰扯。 眼下把这份工保住才是要紧事。 他赶紧应下,“玉儿娘,我答应你。” 一天四十文,要是一个月,就是一两多,这么好的挣钱机会,上哪儿找去。 村里谁不知道玉儿娘现在傍上了城里的贵人,把她讨好,好处只会多,不会少。 要是她哪天开心,没准工钱就能涨到五十文一天,甚至更多。 想到这里,张无赖暗爽,一脸痴笑,这等好事可算让自己捞着了。 “你们先在这等着。”陈月把王猎户、牛大力、赵钱三人叫到屋子,“三位大哥,地里的事情就麻烦你们了。” “我刚才数了一下,加上你们仨,拢共三十三个人。” “这样,你们一人带十个人,分成三组,每天卯时出工,组长盯好自己的组员。” 陈月两根食指交叉,比出一个“十”字,“十天,我给你们十天时间。要是能在十天内能把地翻好,工钱按五十文一天算。” “五十文!”牛大力赶了这么久牛车,也没有哪天是挣到五十文的,最多是二十文。 这是他有生以来,听到最高的工价了。 “玉儿娘,五十文是不是太高了?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啊!” 王猎户想,玉儿娘一定是疯了,翻个地就给五十文,这年头,钱都这么好挣了? 这一天下来,差不多要二两银子的支出。 赵钱刚想搭话,就被陈月抢了先,“别高兴的太早,前提是十天内把地翻完。拢共一共四十一亩地,真要匀下来,一人一亩多一点。” 陈月上回看了,地里不光有杂草,还有不少小石子,难度还是有的。 又发话:“十天弄不完,最多十二天,也要弄完,这是我的底线。” 赵钱问:“玉儿娘,按照你的意思,十天完成,工钱按五十文一天算,要是完不成,也要在十二天内完成,但是这工钱,就还是四十文一天。” “是我理解的这个意思吗?” 站在工人的角度,无论怎么算,都是在十天内完成划算。 “如果你们没用到十天,就把地都翻完了,工钱也算十天给你们,按五十文一天算。” 为了赶工,陈月把激励人心那套拿捏的死死的,像极了压榨劳动力的资本家。 “各位大哥,可都听明白了?” 三人频频点头,表示都听明白了。 “好,听明白就成。那就麻烦各位大哥到时给村民传达一声。”陈月倒了一碗水喝下,“我还有事儿,得去趟镇上。” 牛大力拍着胸脯保证,“有我们在,没意外!” 赵钱点头,“是啊玉儿娘,你有事就先去忙,地里的事交给哥几个。” 王猎户也说:“去吧,玉儿娘,地里我们盯着。” 陈月踏出王家院子,踏着朝阳,朝镇上走去。 张家这边,自打村民聚在柱子家开始,她就一直在自家院子里,提着个潲水桶,假装喂鸡。 实际上,一直注视着柱子家的一举一动。 不禁在心里暗骂,这贱人傍上有钱人家了,有能耐了,老张家的好,是一点也不记! 再怎么样,老张家也养了她们母子十二年,这么好的挣钱机会,竟然不请自己和老二去干,白花花的银子,全流向了别人的口袋! 想想就肉疼的紧! 一定要寻个机会,好好敲打一下这个贱人,让她时刻念着老家的好! 此时,张大贵背着一把锄头,也回来了。 徐慧娘去工地干活了,地里的一大堆活,等着他干,天刚亮就去了,直到刚才,才回来。 等吃完早饭,再去地里。 “老二回来了。”刘翠苹朝地上撒了一把鸡食,“锅里有粥。” “不用了娘,你家的吃食紧,要吃粥,我自己会熬。”张大贵放下锄头,走到自家厨房。 也就是陈月娘仨之前住的那间柴房。 “哼。”刘翠苹哼哧一声,“不识好歹的东西。” 一刻钟后,刘翠苹还是舔着一张老脸走到张大贵的厨房。 第74章 挽留也没用 她端了一碗萝卜干,“老二,这是娘今早刚炒的咸菜,送粥刚刚好。” 张大贵往灶膛里添柴火,头也没抬,“娘,真不用了。” “娘给你放桌上了。”刘翠苹把碗放下,走到灶台前,“老二,这我就得好好说说你了,咱就算是分家了,到底还是打断骨头挑着筋。” “你身上流的,是我的血。” 言外之意,就算分家了,老娘也还是十月怀胎生你的那个老娘。 你以为她改性了?装的! 要不是怕张大贵夫妇不帮她干活,她都懒得装。 刘翠苹虽然五十出头,自打三个儿子娶了媳妇,她就没下过地。 一天到晚,不是逮着村东头的姜婆子唠嗑,就是和村西头的王婆子干架。 张大贵知道她娘什么德行,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道理他也是明白的。 放下柴火,然后起身,眉头拧成一团,“娘,家里的活我会干,我也会给你养老,咱就好好各过各的日子成不成。” “你有啥事儿你就直说,别整这些有的没的。” 活了三十几年,也没得到一丁点关心,他可不信刘翠苹会平白无故来关心。 刘翠苹靠在灶台一角,语气平和,带点打探,“老二,老三媳妇不是和你们家关系好吗?她怎么没请你干活啊?” “娘,我看你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咱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陈月下山时,去田里找过张大贵说过这个事儿,但是他婉拒了。 “要我说,老三媳妇也是个没良心的,这么好的挣钱机会不想着点咱家。”刘翠苹疯狂探着张大贵的口风。 张大贵走到水缸旁,舀了一瓢水,“娘要是想去三弟妹手底下干活,自己和她说去,别来找我,我可拉不下这个脸去向你说情。” 三弟妹从嫁进张家开始,没少受娘和大哥的虐待,他们娘仨能走到今天这步田地,是一点也不容易。 要不是慧娘心善,时常救济,他们娘仨恐怕早就死了。 “老二,你误会娘了,娘不是那个意思。”刘翠苹表面尴尬地笑道,内心实则早就骂娘了。 四十文一天啊!这么高的工价的活计,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她倒是想去,但也只能停留在“想”一个层面上。 因为她知道,陈月是不会要她的。 “那娘是什么意思?”在张大贵眼里,就是那个意思。 他搅动着锅里的粥,“想在别人身上捞好处前,先想想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反正我是不会替你去说情的。” 见张大贵愣是油盐不进,刘翠苹索性也不装了。 破口大骂,“得亏你和那姓徐的这么向着她,到头来呢?银子都流到别人口袋去了!” 一天四十文,要是干上一个月,足足有一两银子呢! 那日子,可比现在有奔头多了。 张大贵端起桌上的咸菜就要撵人,“人家的银子爱流到哪儿去就流到哪儿去,咱管不着。” “娘,这咸菜你拿回去,别到时有和别人说我们偷你咸菜吃。” 以前没分家,多吃一块肉,都要被骂半天,这咸菜,他可不稀罕。 刘翠苹气急败坏,直接将碗打翻,“你要是还有点孝心,你就去找姓陈那个小贱人好好说说,让她给你安排一个活计。” 这银子,怎么也得流一份到张家。 只有老二一家挣钱了,老大夫妇才能快点出来。 “别忘了,你大哥大嫂还在牢里蹲着。” 张大贵紧握拳头,青筋暴起,“我看你真是掉进钱眼里了,一把年纪了还如此拎不清。” “又想让我替你们家种地,又想让我去给大哥他们挣赎金,娘真敢想啊!这可还没到晚上呢,就开始发梦。” “娘想让我去的话,我用完早饭就去。但是,你们家的地我不会替你再种。” 丧子之痛,张大贵至今也没缓过来,他总觉得,是他的错。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执意要带慧娘回来,腹中的胎儿怎又会...... 是她,就是他眼前的老妪,亲手杀死了他的孩子! 情绪上头的张大贵,青筋从耳根裂到胸口,仿佛斗兽场里的野兽,随时要将人吞噬。 “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刘翠苹也是头回见他这个样子,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神情怯怯,语气没了刚才的气焰,多了几分害怕,“娘......娘就是......就是给你提个意见,既然你不愿意,此事就此作罢便是。” 说罢,就起身溜之大吉,留张大贵一人在此收拾残局。 一下子买了这么多地又雇佣了这么多工人,再加上李掌柜那天忘记给钱,药坊的工钱只能由陈月先垫付上,她只觉口袋愈发吃紧。 快到镇子的时候,趁没人注意,她打开系统,挑了一筐卖相好的大红蕈出来,打算去醉仙楼碰碰运气。 眼下已是金秋,不是吃菌子的季节,就算有菌子,也少。 果然如陈月所想,醉仙楼门口,没了往日的长队,只有三两背着背篓的村民,他们和陈月一样,来卖菌子。 “你好,这位小哥,我想见一下你们掌柜。” 这笔生意,和管事的人谈才能成。 店小二见陈月一身粗布衣裳,裤腿上还带着泥点子。 语气极其不耐烦,“我们掌柜岂是你说见就见的?滚滚滚,不吃饭就上一边待着去,别妨碍我们做生意。” 陈月忍着脾气,温和道:“我不吃饭,我来卖菌子。” 随即就放下背篓给店小二瞧,“不信你看。” 菌子红的娇艳,店小二没见过,一脚踢翻,“十个艳的九个毒,你当小爷我不识货呢!毒蘑菇敢拿来卖,真是穷疯了!” 陈月不跟他一般见识,蹲在地上,捡菌子。 心里暗骂:“为什么这种惨兮兮蹲在地上捡菌子的桥段总是会上演!” 店小二意犹未尽,继续恶语相向,这时从从后厨出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 “住口!” “王......王掌柜......” 王掌柜直接越过店小二,走向陈月,“大......大红蕈!” 想不到时隔多年,又叫他瞧见了这个好东西。 他帮着陈月一起把蘑菇捡进背篓里,“小娘子可是来卖菌子的?” “是,不过你的伙计如此羞辱我,我改变心意了,不买了。”刚才王掌柜吃惊的神情,她全看在眼里,不信掌柜不挽留。 陈月提着背篓就往外走,王掌柜快步向前,将她拦住,“小娘子且慢!” 她顿下脚步,嘴角上扬。 随后又一脸委屈,“挽留也没用,你们仗着家大业大,就知道放狗欺负我们小老百姓。” “我看对面得月楼的口碑也不错,我上他们家卖去。” 第75章 把好消息告诉你 得月楼这些年生意一直不错,有时候那客流量,比醉仙楼还好。 醉仙楼家大业大,虽说全九州连锁,但是吧,这么大一个品牌在这,名下的分铺肯定不是每家都会盈利的。 就说青云镇这家,全靠一口菌菇鸽子汤吊着顾客,才能实现基本盈利。 一到秋冬,就会迎来销售淡季,进入亏损状态。 救命的宝贝就摆在眼前,王掌柜绝不会轻易放过。 “哎,等等!小娘子等等!”王掌柜踏着小碎步,跑到陈月面前,再次把她拦住,“我瞧着你这菌子不错,王某愿意花高价买进。” 世人皆爱钱,他就不信这个妇人,不肯卖给他。 陈月再次让王掌柜落了空。 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掉。 “三、二......”陈月在心里倒计时,还没数完,王掌柜再次挽留,“哎哟小娘子,姑奶奶,这菌子就卖给我吧。” 王掌柜那求人的表情,比吃了屎还难看,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想要。 “掌柜的,不是我不想卖给您,可你们店小二,非说我的菌子有毒,还把我臭骂一顿,我不实在是敢卖呀!”陈月表现出特别难为情,就差跺脚了。 说着就要抹眼泪,“您说,要是您的顾客吃了我的菌子,闹出了人命,我家中的老小,可该怎么办啊!” 王掌柜听明白了,这事儿的根本就出在有眼无珠的店小二身上。 “小娘子你先在这等会儿。”然后朝着店内怒喊:“小二,你给老子滚出来。” 店小二闻声,赶紧跑出来,低着头,声线微微颤抖,“王......王掌柜......” 王掌柜二话不说,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觉得不过瘾,又多踹了几脚。 然后提溜着他的耳朵,往陈月跟前拎。 “小小年纪就学会狗仗人势了是吧,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咋就一点人事也不干。” 店小二捂着耳朵,“疼......疼疼......掌柜的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晚了!” 王掌柜赔笑,“小娘子,人我给你带来了。”又恶狠狠地看向店小二,“哼,有眼无珠的狗定西,还不快给小娘子道歉。” “对不起,我错了。”店小二语气带着不屑和敷衍,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 “啪!”巴掌落下,手心滚烫,王掌柜愤怒无比,“就这认错态度?” 陈月憋在心里的火气瞬间爆发,吸气,呼气! 精心调配出一个完美的笑容,“把他辞了,辞了我就把菌子卖给你。” 店小二轻蔑一笑。 可笑,就凭一筐菌子,也敢和王掌柜谈条件,真是把自己当根葱了。 在王掌柜还在纠结时,陈月抛出了一个极具诱惑的条件,“要是把他辞了,你们家下半年的菌子,我供应给你们。” 下半年!没听错吧? 这小娘子居然说下半年的菌子她承包了! “这夏季一过,菌子可不爱长啊,就算有菌子,也是极少数。” 王掌柜言外之意,别欺负我读书少,但一些赏识我还是知道的。 “开除一个伙计,再招一个不就行了,难不成,这偌大的醉仙楼,早就没了实力,只剩下一个躯壳了?”陈月明嘲暗讽道。 她还没低贱到尊严被人丢在地上随便蹂躏,还要笑着脸原谅人家的地步。 欺负她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王掌柜要是不信,便不信。我不强求。”陈月说的认真,不掺和任何一丝感情。 说罢,陈月抬脚,朝着得月楼走去。 眼瞅着右脚就要踏进得月楼,王掌柜就算再不信,到底也还是将她拉了回来。 然后对店小二说:“去账房那儿结算这个月的工钱吧,下午不用来了。” “小娘子里边请。” 王掌柜把陈月带进二楼包厢,笑脸盈盈地给她倒茶水,“小娘子莫见怪,那店小二是我表姑的二舅的儿子的侄子。” “我才犹豫再三,并不是不相信小娘子。”王掌柜的解释略显苍白,“小娘子刚才说的话可是真的?” 陈月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笑道:“王掌柜这不还是不信吗?” 越解释越乱,王掌柜索性也不解释了,“确实不信。” “不是,王掌柜你......”陈月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承认的倒是坦然。” “秋冬不是不长菌子,是菌子长得少,我呢,也没什么本事,生在山里,住在山里,吃,也在山里。” “哪座山头长菌子,哪座山头长什么菌子,这菌子最爱在什么地方长,我敢肯定,王掌柜没我懂。” 销售第一法则,把自己都不信的话,用最真诚,最信服的口吻说出来,让顾客的内心动摇。 王掌柜忍不住打量了陈月一番,灰头土脸,裤腿上还带着泥点子,指甲缝带着灰,确实不像是诓人的。 “小娘子说的是,是在下浅薄。”菌子就摆在自己眼前,不信也得信。 “虽然但是......这菌子王掌柜还买吗?不买的话我就上别家看看。” 销售第二法则,学会逼单。 “买买买,不买我拉你回来作甚,小娘子怪会说笑的。” 李掌柜放下茶杯,“小娘子开价吧。” 只要价格不要太离谱,他都接受。 陈月比了一个“六”的手势,“六十六,寓意也好,六六大顺。” 挣不挣钱无所谓,主打一个吉利。 毕竟,最近实在是太多触霉头的事情发生了,正好去去晦气。 “价格也算合理,那陈娘子说六十六,那便六十六文一斤。”王掌柜咬咬牙,狠心应下。 只要是能让醉仙楼下半年不亏损,贵点又如何,大不了把菌菇鸽子汤的价格抬高点。 物以稀为贵,这话说的一点错没有,菌子少了,王掌柜也不挑了,不过陈月带过来的,个顶个的好,没什么好挑的。 拢共十二斤,共计七百九十二文。 “希望明日,也能看见小娘子。” “一定。” 卖完菌子,陈月直奔云方药铺,准备向李掌柜讨工钱。 还没到药铺门口,李掌柜就迎面而来。 胖大姐也在。 “陈娘子,来的正好,我正准备上桃溪村,准备把好消息告诉你。” 第76章 什么时候和她坦白? 陈月调侃,“这么好啊李掌柜,不过我可没有好消息告诉你。” “我今儿找你是来讨讨账的。” 算上周工头的工钱,这十天,陈月一共垫了十两银子。 李掌柜瞬间明白陈月的意思,笑道:“怪我怪我。一会儿就把银钱结给你。” “进去说。” “月妹子,好些天没见,又变好看了不少。”胖大姐见陈月又变水灵了些,忍不住夸道。 本来原主底子就不差,柳叶眉下,樱唇琼鼻,一双娇媚欲滴的凤眼,灿如春华,皎如秋叶。 这段日子,陈月又吃胖了些,身材更是显得匀称好看,没了往日的土气。 她挽着胖大姐的手,“是啊,我只是变好看了些,不像大姐你,一直好看。” “哈哈哈,真是小嘴摸了蜜,月妹子,你要是男的,我怕是要被你迷得五迷三道的。” 胖大姐被逗笑,“也不知道你这些话都是和谁学的。” “陈娘子,先坐。” 三人落座,李掌柜去泡了壶茶,“陈娘子,渴了吧,先喝口水。” 又给胖大姐倒了一杯,“蓉儿也喝一杯。” 蓉儿? 八卦的气息扑面而来,陈月就知道,李掌柜和胖大姐的关系,远不止她想的那样。 纵使她再好奇,也没多问,因为实在是,过于冒昧。 陈月从腰间掏出一张账单,放到桌上,“李掌柜,这是我之前先垫付的工钱,还请您结算。” “按照咱们商量的,普通工人的工钱一天四十文,一共二十个工人,周工头的是二百文,算下来,刚好十两银子。” 她倒不是怕李掌柜赖账,而是最近口袋实在是吃紧,哪儿哪儿都需要银子打点,口袋有银子才睡的踏实。 不然老想着这垫出去的十两银子,想的睡不着。 李掌柜对陈月的信任,没的说,账单都没看,直接让账房拿出五十两银子出来。 五锭十两的银子,整整齐齐地在陈月面前。 “陈娘子,这是五十两,有十两是你先前垫付的,剩下的四十两,是预给工人的工钱,不够再找我要。” 陈月拿了一锭,放进钱袋子,又把剩下的四锭往李掌柜面前一推,眉眼带笑,“要不李掌柜还是把这些换成铜板?” 胖大姐嗔怪,“这人啊,上了年纪脑子就不好使了,这么一大锭银子,你让月妹子怎么给人结算工钱?” 李掌柜大笑:“哈哈哈哈,怪我!只顾着方便了。” 五十两银子,换成铜板,就是五千个,可不就是银锭子方便些么。 “一会儿就差人换成铜板。” “先预个十两,多了我拿不动.......十天后,结完账了,我再来预。” 假的,就算是一百两,陈月都拿的动,只嫌少,不嫌多! 不是自己的钱,拿着不放心。 李掌柜:“这样也行,陈娘子怎么方便怎么来。” 陈月扯开话题,调侃道:“李掌柜,你不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我吗?怎么还不说?” 说起这个李掌柜就来劲了,只见他伸出四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四成!我们大东家愿意让四成的利!” 陈月的在某方面的嗅觉,向来灵敏,好端端的让利,她不会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只会觉得不正常。 “啊?我觉得三成就挺好的,四成,给多了。” 陈月开口就是拒绝,该拿的肯定会拿,不该拿的,一分也不会多要。 “怕是这四成,是有条件的吧?” 李掌柜心头一颤,这四成的利,可是他在大东家面前,磨碎嘴皮子,好说歹说才争取来的。 “依陈娘子的意思是,难不成不想要?” “月妹子,我瞧着四成利不是挺好的嘛,药铺拢共三个东家,剩下六成利分下来,一人才两成。”胖大姐站在陈月的角度,试图说服她。 李掌柜点头,“是有个条件,就是在明年年底前,纯利要达到十万两白银。” “十万两!”陈月直接瞳孔地震,这大东家是真敢想啊! 就算这四万两利润他敢给,陈月也拿的不踏实。 “大东家的意思是,如果明年的效益可以,会在全九州范围内进行投产。你的利也会给到四成。” 陈月没有马上拒绝,而是反问:“如果没有达到十万利润呢?会如何?” “还是三成的利,不会变。” 简单来说就是,干的好就多拿些,干的不好,就拿保底。 左右吃利的事情,陈月也不是不能接受。 “你们对外销售的阿胶,价钱是多少?” “得看成色以及地区,富庶一些的地方就卖贵些,贫穷一些的就卖便宜些。” “这样不行,得统一定价,不统一定价,我心里没底。”陈月还有一个疑虑,“我想问,你们给我这么高的利,不亏吗?” 无论是三成还是四成,怎么算,都是自己占大头。 三成可以理解,但四成的利,站在药铺东家的角度来看,实属亏大发了。 陈月想不明白,“我只要三成就好。” 李掌柜说:“当然不亏,我们家大业大,该让的利还是要让的。阿胶这头少拿点又如何,还其他的补上。” “月妹子你就放心吧,他们家大业大,就算是这个产业一分都捞不着,也亏不了。” 云方药铺产业有多大,胖大姐怎么可能不知道。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陈月轻叹一口气,“好吧,我尽量。” “对了李掌柜,提个建议,价格最好统一一下,举个例子,如果我在同一个牌子买同一个东西,价钱不一样,我会生气。” “我会和其他东家商量的。” “那行,没啥事儿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村子里还有一大摊子事儿等着处理。” 送走陈月,李掌柜和胖大姐回到包间。 李掌柜坐下,无奈笑笑,“你说说这陈娘子,给她四成利,她还不乐意了。” “你以为谁都和你似的,无利不起早!”胖大姐倒了杯茶水,“不过这也说明月妹子是个实在人,和她结交,我不后悔。” 胖大姐又道:“她还以为咱亏了,实际上,亏的还是她。” 李掌柜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她坦白?” “再说吧,我觉得这样就挺好。” 第77章 打起来了 初秋的清晨,干爽、清凉。 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飘的满院子都是。 “福贵,一会儿吃完早饭带着弟弟妹妹把院子里打扫一下,婶子得去趟山下。” 准确地说,是山脚桃溪河对面山坡上的旱地。 昨日回来的有些晚,陈月便没有去那边和王猎户他们碰面。 按理说,工人出工第一天,东家理应去实地把一些事情交代清楚的。 比如地上的石子要不要捡走,杂草锄掉之后,是就地烧了还是打包回家当柴烧等等。 不过陈月倒不是担心这些,地上有王猎户他们盯着,她自是放心。 她担心的是,翻完地再结工钱,工人昨天没拿到银子,会不会有逆反心理。 福贵应下,“好咧婶子,一会儿我把碗筷洗完,就去弄。” 这会儿一家子正在吃早饭。 柱子拿起一个白面馒头就啃起来,然后夹了一口白菜,“福贵哥,洗碗的事情就交给我,你和阿玦他们去扫院子。” 玉儿立马说:“那玉儿去喂鸡。” 家里的老母鸡可算下蛋了,玉儿下定决心,要让它们下更多的蛋。 “吃饱我就去挖地龙。” 馒头有点噎人,陈玦便倒了一碗水,“玉儿,你还是去扫地吧,扫地比较轻松一点。” “我去挖地龙就成。” 玉儿不愿意,白了陈玦一眼,“哥哥,你瞧不起谁呢!我就要去挖地龙喂鸡。” 陈月抿嘴一笑,这几个小鬼头,把活安排的明明白白的,看来自己的操心,确实是有点多余。 “怎么安排随你们,你们自行商量。” “对了福贵,上回你看的那个病人,没什么大碍吧?” 陈月问的是张成义他们家那个。 说来也怪,村民的身体倒是硬朗,福贵来桃溪村这么久,就接诊了一个。 福贵放下碗筷,摆手,“无大碍,那个婆婆,上山背柴,摔断了腿,我已经接回来了。” “对了婶子,突然想起来,我今天还得去给那个婆婆换药。” 生怕陈月以为他是不想干活,连忙说道:“我干完家里的活再去。” “下山的路不方便,这样,你一会儿和我下山,就辛苦玦儿把院子清扫一下。” “娘,辛苦谈不上,都是分内之事,是我该做的。” 陈月调侃他:“玦儿说话真是越来越有读书人的味道了。” 比她刚穿越来时,成熟了不少。 柱子一边啃着馒头,眼神戏谑,“玦,你的成熟让我觉得得陌生,像你这般儒雅的人,得迷死多少姑娘。” 陈玦被说的面红耳赤,手里的馒头瞬间不香了,用手肘推搡着柱子。 “都读书了,嘴里还没个把门的,就你这样,一个姑娘你都迷不死!” 在陈玦眼里,读书是个很高尚的行为。 “阿玦......你!” 玉儿捧腹大笑,“哈哈哈,柱子哥,你说不过我哥哥,自讨苦吃!” “现在说这些还是太早了,包括福贵,你们都还小。” 就算有姑娘,陈月也不会让他们在二十岁之前结亲。 自己都是孩子,还生孩子? 陈月可不会带孩子,也不想年纪轻轻就儿孙满堂。 这下连福贵的脸也红了,埋头吃着馒头,“婶子,你说啥呢,我没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 能活到这个年纪已是幸事,他连个家都没有,怎么敢奢望这些。 谈笑间,院子里传来动静。 “嗷呜~”狼王和大花同时低吼。 引得众人连忙走到院外。 是张成义。 他提溜着一篮子鸡蛋,那是他们家攒了一个月,准备卖钱的。 “玉儿娘,我给你道歉来了。”张成义红着老脸,好一阵才开口,“多亏了福贵,我家老伴儿才无大碍。” 见到这个人,陈月就直犯恶心,转身就走进屋子,留孩子们在外边。 这个结果,在张成义的意料之中。 “玦儿,鸡蛋拿回去,这是族长爷爷特地拿来给你们家的。” 张成义把鸡蛋递到陈玦面前,“以前那事,是族长爷爷对不起你娘。” 陈玦甩开衣袖,鸡蛋连着篮子,掉在地上。 蛋液流了一地,蛋腥味斥满鼻腔。 “对不起有什么用,我们的处境都这样了,您就别来看我们的笑话了。” “鸡蛋碎了,不好意思,我们家没钱,赔不了。” 福贵推着柱子往回走,“柱子,别看了,这是阿玦的家事,我们别瞎掺和。” “福贵哥,你别扒拉我。阿玦是我兄弟,我不能让外人欺负他。”柱子甩开他的手,“要回你回。” “阿玦早就不是他们家的人了,就是这个老东西,带着一大堆人,去张家把他们逼走的,族谱上都除名了。” “阿玦现在叫陈玦,和婶子一个姓,这是在县老爷那登记在册的。” “啊?” 很显然,福贵不知道这个事情。 “啊什么啊,帮着阿玦他们对付这个老东西就对了。” 柱子向前把篮子一踢,又在鸡蛋堆上踩上两脚,“你践踏他们的时候,就如我践踏这鸡蛋一般。” 张成义除了愧疚,也就只剩愧疚。 也怪自己,把张家的门楣看的太重了,才听信了刘翠苹的鬼话,造成今天这个处境。 “玉儿,我的好玉儿,你能不能替族长爷爷帮你娘求个情,让她出来见我一面。” 玉儿也没给好脸色,“赶紧走吧,大早上的就来触霉头,我瞧着都晦气。” “哥哥,别搭理他,我们回去吧,早饭还没吃完呢!”又对福贵他们说:“福贵哥哥,柱子哥哥,你们不回吗?” “玉儿,你们先回去吧。我有话问他。”福贵走到张成义面前,捡起篮子,“我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您来求婶子的原谅......” “肯定是对他们做了错事才来,至于是什么错事,我也不想知道,我是医者,病人我会替您看,还请您别再来打扰他们了。” 把篮子递到张成义手中,“拿着篮子下山吧,别来了。” “狼王,看好他,别让他进来。” “嗷呜~” 放心吧,有我在没意外。 陈月在门缝注视着外边的一切,也不知道福贵和张成义说了什么,只见他耷拉个脑袋,落寞地离开。 今日的陈家,异常热闹。 张成义前脚刚走,后脚王猎户就来了。 陈月心中一惊,坏了,怕不是地里出什么事儿了。 王猎户满头大汗的样子,不像是走上来的,更像是跑了一路。 陈月刚打开房门,就听见王猎户在喊: “不好了玉儿娘,张无赖和徐大海打起来了。” 第78章 一文也不会拖欠 徐大海家住村西头,和张无赖家挨着。 俩人从小就不咋对付。 “什么?打起来了!” 陈月瞪着双眼,不可置信地喊道。 她就知道,只要张无赖在,地里就不会太平。 王猎户气喘吁吁,顾不上擦脸上的汗。 “张无赖和人打起来了,赵钱和牛大力都拉不开他们。” “那其他人呢,没一个劝架的?”陈月戴上草帽,“先带我去看看。” 还不忘喊福贵,“福贵,下山了,你同不同我们一道?” 福贵摇头,“婶子,你们先去吧,我把院子扫完再去。” 地里正打着架,陈月也顾不上他,只道,“行吧,一会儿让狼王或者大花送你下山。” “知道了婶子。” 山坡处陈家旱地—— “还不住手!”陈月用尽吃奶的力气嘶吼着,“是不是都不想干了?” 看热闹的人识相地给陈月被让出一条道来。 陈月气汹汹地走过去,二话不说就给了张无赖一脚。 她打心底觉得,肯定是张无赖先挑的事儿。 “让你上这干活来了,不是让你挑事儿来了。还不把人松开!” 张无赖和徐大海厮打激烈,二人此时的面相都不大好看,鼻青脸肿,如猪头一般。 见陈月来,二人才不情不愿的撒开手。 “还有你们,他们打架也不上前拉架,就知道站在一旁看热闹。” 牛大力捂着脸,轻扯陈月的衣角,口齿不清道:“玉......玉儿娘,你......你先别骂了,不是我们不拉架,是我们根本拉不开。” 陈月不耐烦地扭头,顿时傻了眼。 “不是,大力哥,你咋也成猪头了呢?” “不光是牛大力,还有我......”赵钱的眼窝青紫,嘴角流着血,“玉儿娘,不是我们不上去拉架,他们打的实在是太凶了,根本拉不开。” 牛大力附和,“我们好心上去拉架的,受了一顿毒打,地里大部分都是些妇人,哪儿敢上去拉架啊。” 王猎户同意,“是啊玉儿娘,先别骂他们了,咱先得把事情解决才行。” “赵大哥,牛大哥,你俩先去张成义家候着,福贵今天要下山给他老伴儿换药,估摸着现在也快到了。” “王大哥、张无赖、徐大海。你们随来。”其他人一动不动,陈月气不打一上来,“咋地,还想继续看热闹啊,这活儿不干有的是人干。” “走了走了,先别看了,干活要紧。” “这么好的活计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去。” “就是,干活吧大家。” ....... 陈月闭着双眼,无奈地捏着眉心,叹完一口长气,稍微调整了一下心情,才开口。 “都说说吧,这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儿。” 张无赖指着徐大海,“是他,玉儿娘,他说你赖我们工钱。” “张无赖,你少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说玉儿娘赖我们工钱了!”说着,徐大海开始撸袖子,“是不是还没吃够老子的拳头。” 陈月示意,让王猎户把人拉开。 王猎户说:“大海,你冷静些,东家还在这呢,你还想当着东家的面儿动手不成?” “原来这事儿出在我身上啊,我还挺受宠若惊。”陈月语气带点嘲讽,“怎么,是王猎户没和你们说明白还是咋的?” “工钱翻完地再结,你们不知道啊?” 徐大海生怕陈月信了张无赖的话,急得直跺脚。 连连拍手,“冤枉啊玉儿娘,我真没说你要赖我们的账,是张无赖夸大其词。” 张无赖哪儿能依徐大海的说辞,出口就是反驳,“你还说没说,我两只耳朵可是听着真真的,别以为你这么说玉儿娘就信你。” “张无赖,以你在村里的口碑,我确实更相信徐大海的话。”陈月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看法,“说说你的说辞吧,我掂量掂量。” “我今儿在卖力除草不说。”张无赖上来就先夸了一把自己,“就听见徐大海在和几个老娘们在说......” 张无赖停顿,瞅了徐大海一眼。 “在说......” 陈月眉心一皱,又踢了他一脚,“你tm别跟个癞蛤蟆似的,我踢一踢,你跳一跳,说啥了,赶紧说,别磨磨唧唧的。” 这下连徐大海也看不下去了,跳出来说:“就是我们担心,到时活干完了,你们不结工钱给我们可咋整,我就说的这些。” “因为药坊那边都是上完一天的工,结一天的钱。玉儿娘,我们只是有这方面的顾虑,我可没说你赖我们账。” “有顾虑也是应该的。”陈月温声道,“张无赖,你听到的,可是和徐大海刚才说的那样?” “玉儿娘,这事儿我可以作证,徐大海和那些个妇人,确实是这么说的。” 那个时候,王猎户刚好在徐大海附近,虽背着身子,听的倒也还清晰。 张无赖心虚,眼神闪躲,“徐......徐大海确......确实是这么说的。” “那你打人徐大海干啥,吃饱了撑的。”陈月被气笑,“谁先动的手。” 徐大海说:“张无赖先动的手,上来就是给我一脚,我气不过,就和他打起来了。” “那还不是你欠,你那是在动摇军心,打你也是应该的,再说了,玉儿娘是缺你那几文钱的人么!” 字里行间,张无赖都是在维护陈月,这点小心思,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行了行了张无赖,把你那点想讨好我的心思烂在肚子里,把活干好,比什么都强。”陈月直接点破。 “王大哥,你把村民们叫过来,这事儿我当面跟他们说。” “玉儿娘,我还想在这干,别辞退我行不。”徐大海说的诚恳,“我就是有这方面的顾虑,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我看你就是有那方面的意思!”张无赖指着他的鼻子,“不然跟那些八婆说个甚!” “妇人之舌,最是厉害!你这么一说,过不了今天,全村就都知道这事儿了!” “啧,张无赖,怎么哪儿都有你,这事儿我明白了,你就别瞎操心了。”陈月又说:“我理解,你也是好心办坏事,下回别那么莽撞了。” 工人们聚过来,自觉排成几列。 陈月说:“张无赖和徐大海打架这事,我理清楚了,就是钱闹的。工钱,说翻完地结,就翻完地结,一文也不会拖欠你们。” 第79章 处理的怎么样了 “你们大可把心放在肚子里。只要你们老老实实把活干好,干漂亮,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我昨儿也说了,等翻完地,还有个砍树的活,你们要是老实干,砍树的活也请你们干。” 陈月一番话,无疑是给大家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只要把活干好,不愁挣不到钱。 “玉儿娘,我们一定好好干活!” “就是,就这点活计,我们一定给你干的漂漂亮亮的。” “放心吧玉儿娘!” “是啊是啊!” 陈月摆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 “成,那这几十亩旱地,就辛苦大家了!等种庄稼,可能还要麻烦大家帮我种。” 陈月可不相信自己能把这几十亩地种好。 大家伙这一听啊,笑的更是灿烂,托玉儿娘的福,看来今年能过个肥年了。 “干活吧大家!要是累了,就歇会。”陈月看向张无赖和徐大海,“你俩还愣在这作甚?地里的活等着我给你俩干呐?” 徐大海一听,激动道:“玉儿娘,你还让我在这干啊?还以为你不让我在这干了呢。” “瞧瞧你那点出息,玉儿娘又没说不让你干。”张无赖两手插兜,一副屌丝样,满脸都在嫌弃徐大海。 “咋地,张无赖,我看你是不想干了是不?赶紧给我干活去。”陈月嫌弃道。 张无赖尬笑道:“我还以为你也不让我干了呢。” 徐大海“切”了一声,“自己都是一个德行,还好意思说我。” “行了你俩,都别犟嘴了。给你俩分配个任务,为了促进咱地里的和谐,你俩给我好好盯着,谁要是打架,第一时间把人拉开。” “干好了涨工钱,不过前提是你俩不能打架。要是再打架,就不用上着来干活了。” “听明白来了?” 徐大海和张无赖连连点头。 “嗯!我俩一定把这事儿干好!谁再打架谁就是孙子。” “成,听明白了就行,你俩相互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对不起。”张无赖理不直气也壮。 徐大海懒得抬头,极其敷衍,“对不起。” “行了,你俩干活去吧。” “哎,等等。”陈月把他俩叫住,两人跟猪头似的,看着就好笑,“去张成义家,找福贵处理一下伤口,医药费先挂我头上。” “到时再从你俩工钱里扣。” 张无赖和徐大海就像两个小学生,离开陈月的视线,确实没动口,但是小嘴也没有闲着。 二人一路骂到张成义家门口才肯作罢。 王猎户不理解陈月为何要留着这两个人。 问出心中的疑虑,“玉儿娘,他俩都这样了,为啥还留着他们。” 陈月笑:“他俩人不坏,而且感觉还怪有意思的,留着吧,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处。” 在陈月的角度看来,徐大海是心中有顾虑,才和村民们说出这样的想法,勇气可嘉。 而张无赖,说白了,就是想讨好自己,这个人虽然平时不着调,但是只要有钱挣,就异常的会来事儿。 用好了,就是一把利刃。 再说了,张无赖的活,确实干的不赖。 这可是自己亲自认证过的。 只要把张无赖盯紧,别让他惹事,这个人没啥毛病。 王猎户还是不解,“徐大海我能理解,毕竟这人是我招呼过来的,我也是看上他一家子都很老实,才让他过来。” “张无赖,我是真的理解不了。” “现在不理解没事,以后没准你就理解了。”陈月背着手,注视着干活的村民,“我去看看他们昨日的成果。” 这几十亩都是旱地,少了排水的工作,现在要做的,就是除草。 人多力量大,这句话果然说的没有错,三十几个人一起出动,地里一片繁忙。 有的人挥着镰刀,有的人挥着锄头,还有的人,拿着钉耙,将割倒的杂草耙成一堆。 还有三俩个人把茅草、芦苇之类的捆成捆,许是下工的时候挑回家烧。 这片山坡的地,都是陈月的。 她上回来也只是在山脚逛了一圈,都没好好看看。 除草工作进行到山腰下一点的位置,不出三天,应该就可以把坡地上的草全部锄完。 众多村民,没有一个人偷懒,大家伙都是能干多快,就干多快。 只想着在十天之内把地翻完,拿上多一点的工钱。 花椒是耐旱作物,等明年开春,陈月要在这里种上一片花椒。 不敢想象花椒成熟后,会产生多么厉害的经济效益。 上回在镇上买了一小搓,都要了她几十文钱。 不过花椒生长周期慢,一般要到第三年或者第四年才会开花结果。 “玉儿娘,大家伙都在干活,我也该去干活了。”王猎户戴上草帽,拿起镰刀,“玉儿娘,这有我盯着,你放心。” “虽然现在是初秋,耐不住这太阳大啊,还是挺晒人的,要不你先回去吧。有事我再上山找你去。” 陈月“嗯”了一声,“那行,我就先回去了。地里的事儿,就麻烦王大哥了。” “好。” 陈月没有马上山,过了河之后,她去了周工头那儿。 打算在那等等福贵,然后一起回家。 此时周工头正在带着工人和泥,现在天气好,正是晒砖的好时候。 “周工头,今日怎么亲自上阵了。”陈月来过几次,他都是在一旁监工,顺便指点工人。 周工头从泥潭里上来,走到她身边。 擦了一把汗水,“这不天气好,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吧?”陈月寒暄,“没人惹事吧。” 上回原主的生母来这闹腾一番,陈月怕他们又来闹事,这才问道。 周工头摇头,“哪儿有人敢惹事,这里都好好的。” “东家,你地里那边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王猎户刚才上山找陈月的时候,周工头碰见了他,顺道聊了几句。 所以知道陈月下山来是干什么来的。 陈月点头,“没啥事儿,处理完了。福贵也下山了,我在这等等他,然后一道回去。” “对了周工头,我觉得地基方面也可以动工了。” 按照现在的进度,陈月觉得还是有点慢。 “可以让一些身强力壮的汉子跟着你打地基,女性的话继续晒砖。” “要不我把我兄弟他们叫来吧,他们跟着我干了很久,干起这个,容易上手。” 药坊要在明年开春建好,眼下工期紧,陈月没有拒绝。 “好,不过价钱也是和这些工人一个价。” 第80章 两眼一抹黑 “成,这事儿就算定下了。等今日下工,回到周家村的时候,我就和他们说一声,争取早日把地基挖好。”周工头笑道。 陈月突然想起,今日还没给醉仙楼送菌子。 于是对周工头说:“这事儿你看着安排就行。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要去趟镇上。” “一会儿你要是见着福贵,就帮我和他说声,我去镇上了。” “成,这事儿交给我就成。” 下山走的匆忙,只带了一顶草帽,没有带背篓。 陈月走到柱子娘身边,“嫂子,我能去你家借个背篓吗?我得去趟镇上,下来的太着急,忘带了。” 柱子娘混着稻杆的土胚放进模具,“去拿呗,就放在回廊下,大的小的都在那儿。” 又从腰间掏出一把钥匙,“这是我家钥匙,要是回廊上没有,你就开门找找。” 柱子娘是真心把陈月当姐妹的,所以才会这么放心把家门钥匙给她,要是换做别人,她一百个不愿意。 陈月接过钥匙,“成,谢谢嫂子,那你先忙。” “都是一家人,你要是再这么客气我下回就不借给你了。” 在去柱子家的路上,正巧碰到刚处理完伤口的赵钱和牛大力。 “玉儿娘,你这是上哪儿去?”牛大力捂着脸道。 赵钱也问:“玉儿娘,你这是去找福贵吗?福贵还没好,在给张无赖处理伤口呢。” 陈月笑:“不找福贵,我去趟镇上。” 牛大力说:“坐我牛车去呗,我现在这样在地里也干不了活。正想休息一日。” 赵钱不可置信地看了牛大力一眼,“赶牛车可没在地里挣得多,你脑子被驴踢了?” 生怕陈月想多,又解释道:“玉儿娘,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也没说那个意思啊?你说的对,赶牛车确实没在地里挣得多。”陈月又说:“我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以后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说完一句又接着解释一句,就算赵钱不累,陈月也听着累。 她受过的思想教育比这个时代的人先进很多,没那么小心眼。 牛大力却不愿意了,“玉儿娘坐牛车不用钱,我一天在你那挣的,都够你坐十个来回的牛车了。怎么好意思收你钱。” 坐一趟牛车两文钱,来回就是四文,一天工钱是四十文,确实是十趟。 陈月倒是想坐牛车,但是一看到牛大力胖的和猪头一样的脸,就不忍心他在路上颠簸。 从村里到镇上的土路可不好走,坑坑洼洼不说,有时候还有石头拦路,总之,路况也别不好。 她嘴角挂笑,拒绝道:“牛车我就不坐了,我看牛大哥还是先把伤养好吧,赵大哥也是。” “地里这么多活计,还等着你们回去主持公道呢。” 牛大力不依,“坐牛车快些!走路得走半个多时辰呢。” 赵钱帮着搭腔,“牛大力说的对,牛车快些,再说了,牛大力又不收钱,玉儿娘,你就放心坐,你还怕他讹你钱不成。” “你俩快回去吧,这小嘴,咋这么能叭叭呢,等牛大哥你的伤好了,不让我坐我都要坐。” 道别赵钱和牛大力,陈月径直走到柱子家,柱子娘没记错,屋檐下,三个不同大小的背篓整整齐齐地趴在地上。 她挑了个中号的,最多能装十五斤的物品。 如昨天一样,快到镇上时,打开系统,挑了一筐菌子。 今天挑的是松茸,看起来各个鲜嫩肥美。 刚到醉仙楼门口,王掌柜就迎出来,“小娘子,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今日不来了呢。” 偌大的醉仙楼就靠着这筐菌子救命呢。 不远处,店小二正在醉仙楼不远处的一个馄饨摊子上吃馄饨,旁边跟着俩歪瓜裂枣。 “大哥,是那贱人不?王掌柜亲自出来迎的。”歪瓜激动地放下碗筷,“别吃了大哥,你快瞅一眼,一会儿人就要进去了。” 店小二恶狠狠地看向陈月,使劲锤了桌子一下,“就是她,害的老子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裂枣一心干饭,丝毫不在意,“大哥,你......你这份还吃不?” 说着就要把店小二那碗馄饨往自己面前挪,“不吃的话我就不客气了啊!” “吃吃吃,就知道吃,胖的都跟头猪似的了,还吃!”店小二一怒之下,把桌子掀翻。 “都别吃了,都精神些,把那个贱人盯紧了。” 今日一定要让那个贱人,没好果子吃! 三人在醉仙楼旁边的茶摊盯梢。 醉仙楼内—— 王掌柜一看,背篓里都是品相极好的松茸菌,笑的合不拢嘴,“小娘子,今日这些松口蘑,卖相真不赖。” 忍不住夸陈月,“小娘子果真没骗老朽,这哪座山头的长菌子,哪座山头的菌子长得好,还得是小娘子才内行。” 陈月喝了一口水,“松口蘑我得卖贵些,不好找,就这一点点,花了我快一天时间。” 王掌柜问:“不知小娘子要给什么价?” 陈月比了个“八”,“八十八,你发我也发,寓意好。” 旺季的时候,最贵也才卖三十文钱一斤,这小娘子未免也太黑了,直接翻了三倍! 王掌柜打算砍砍价,但是一看见陈月坚定的眼神,他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这小妮子脾气大,要是自己那句话说错了,人家一生气,菌子不卖给醉仙楼了,得不偿失。 要不咋说这菌子是醉仙楼的命脉,昨日不少食客得知来了新鲜菌子,那队伍,又排的跟长龙似的。 生意回暖,王掌柜那叫一个开心。 王掌柜一咬牙,拍案,“成,八十八就八十八。图个好兆头。” 总共十斤,八百八十文钱。 结完银钱,陈月问王掌柜:“王掌柜,我家还有点晒干的野菌,你这收不?我本想着留着冬天吃,你这要是收的话,我明天带过来。” 王掌柜摆手,“晒干的味道不如新鲜的,食客不喜欢吃。” 又打趣道:“小娘子要是收的话,我这库房里还有二三十斤。” “菌汤卖的贵,这能喝上菌汤的,都是一些不差钱的主儿,这不差钱的主儿,什么东西没吃过,就是嘴挑。” “怪不得,不过我给你送的菌子也不多,不知道够不够你用。” “我们醉仙楼的菌菇鸽子汤,那叫一绝。你这点菌子肯定是不够的,订单都排到后天去了。” “你可一定得来啊。” “王掌柜放心好了,明儿还是这个点,准时给你送到。” 陈月刚踏出醉仙楼,两眼一抹黑,被人套进麻袋扛走。 第81章 这人非礼我 她像一条上了岸,离开水的游鱼,使劲扑腾挣扎,“你们绑我干嘛,快放开我!” 店小二扛着她走到一个荒芜的巷子放下,“别喊了,这没人能救你,要是把小爷伺候舒服,伺候开心了。” “小爷还能赏你一个小妾当当。” 这声音,陈月听着异常熟悉。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 店小二把套在她身上的麻袋取下,眼前一亮,证实了心中的猜测。 “果然是你,醉仙楼那条见人就乱吠的狗。” 长得四仰八叉的,个头还没她高,就出来学人家绑架,差点没把她笑死。 原主身高也不高,一米六三这样,店小二矮些,最多一米五九。 店小二一边解裤腰带,一边慢慢靠近陈月,眼神饥渴,满脑子都是怎么把眼前这人...... “臭娘儿们,也就嘴上厉害,你要是乖乖识相,小爷我就轻点,要是不识相,可别怪小爷弄的你走不动道!” 店小二支开两个小弟,“你俩先一边凉快去,我爽完了你俩再来。” 说罢,如发情的野兽一般,猛地向陈月扑去。 说时迟,那时快,陈月一个侧身,店小二扑了个空。 “满嘴污言秽语,现在就让你好好尝尝老娘的厉害。” 话音刚落,陈月就快步向前,左手抓住店小二的手腕,上右步卡住他的腋下,撤左步卡其身位,腰胯发力,轻松将其抛出。 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就此完成。 “连个女人都打不过,你也就这点能耐了。”陈月拍拍手上的晦气,轻蔑一笑。 店小二被陈月狠狠摔倒在地,捂着屁股直喊疼。 他不死心,又扑向陈月。 三四个回合下来,全部败在陈月手下。 “小的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还请小娘子大人有大量。” 他跪在地上求饶,一把鼻涕一把泪,“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这才冒犯了您。” “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小的一马。” “孽障!”王掌柜带着四五个官差赶来。 陈月见状,马上转身。 背对他们,将衣服的领口松开一些,又把整齐的头发弄得凌乱,眼角点上两滴口水。 “各位官差大人,你们可要为民妇做主啊!”转瞬就梨花带雨,任谁瞧了都忍不住怜惜,“这人非礼我!” 这么喜欢憋坏,直接把你送牢里,看你还怎么扑腾。 店小二连滚带爬,“官差大人,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一官差指着陈月身旁的麻袋,怒斥道,“麻袋都还在这呢,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什么!” 陈月哭的极其难过,加上古时女子本身就处于弱势,官差不由地向着她这边。 “官差大人,我可以作证,就是这小子,把她掳走的,就在醉仙楼门口。”王掌柜又补充,“不然我也不会去报官。” 县城在青云镇的东边,说不上远,但走路也需要半个时辰,王掌柜是坐马车去的。 马车快,来回也才半个时辰。 无论店小二如何狡辩,官差油盐不进,只相信自己看到的,直接把他扣走。 确认陈月没什么大碍后,才带着人离开。 陈月抹去眼泪,紧了紧衣领,“多谢王掌柜。” 王掌柜摆手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若真要谢,也是谢你自己敏锐的洞察力。” “让王掌柜见笑了,辛苦您替我跑一趟县衙。” 还没到醉仙楼时,陈月就发现了店小二一伙人一直盯着醉仙楼门口,她就多了个心眼。 刚进醉仙楼大门,她就请求王掌柜派个人,在二楼一处包厢内盯着他们。 前脚刚被掳走,后脚王掌柜就马不停蹄地报官去了。 “平日里瞧着挺老实的一个人,背地里竟干些这么腌臜的事情。好在是把我这个远房的不能再远房的亲戚辞退了。” “还是小娘子会看人。” 陈月又简单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才道:“狗仗人似的东西,骨子里就坏。” “不提也罢,不提也罢!”王掌柜说:“既然小娘子没什么事,老朽就先回酒楼了。” “好,我还要去买点种子,就不送王掌柜了。” 陈月先去买了点玉米大豆的种子,又去买了几只鸡苗,打算养到过年的时候吃。 虽然狼王它们隔几天就会猎一些野鸡野兔之类的野货过来,但作为吃惯了工业垃圾的现代人,是真心吃不惯这些东西。 又腥又柴,放再多的大料也掩盖不住这些食材本身的味道。 人活一辈子,不能在吃的方面亏待了自己。 回到山上时,已是下午。 不得不说,福贵这个小老师,真心当的不赖。 今天的作业是练字。 把学过的字在宣纸上抄写下来。 “玉儿,你看,这个字又写错了。写的时候要细心些,实在是想不起来怎么写的话,就照着书本上的,一笔一划的写下来。” 福贵耐心地指出玉儿的错误并指正。 玉儿撇着小嘴,“哦,知道了福贵哥哥,玉儿下次注意。” 陈玦拿起自己抄写好的字,“富贵哥,我的写好了,你看我写的如何?” 又自信地说:“我是照着书上的写的,错不了。” 柱子也不示弱,见陈玦交作业,马上停笔。 “福贵大哥,你看看我写的,是不是比阿玦的好上好几倍!” 福贵笑道:“不着急,一个一个来,我先把阿玦的批改完,再看你的。” 接着,福贵拿起毛笔,笔尖点墨,轻轻圈出“我”字,“这个字少了一点,一看就是不细心。” “哈哈哈哈,阿玦,话说早了吧,这么简单的字也能写错。”陈玦吃瘪,柱子这张小嘴忍不住损他。 “就你话多,我看你的也好不到哪儿去!”陈玦回怼,“你最好一会儿别闹笑话。” 接着,福贵又拿起柱子的卷子,“你还笑阿玦,人家好好一个字儿,到你卷子上,就缺胳膊缺腿的。” “我不信!”柱子抢过卷子,只见扭扭歪歪的字体躺在上面。 这字,真丑! 丑到不想承认是自己写的。 柱子浑身上下只剩嘴硬,“哪儿错了,我怎么没看见。” 明明看见了,还死不承认。 福贵:“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都错了。每个错字抄十遍,抄完再下学。” “阿玦和玉儿也是。” 第82章 做棉被用的 听见柱子错的比自己还多,陈玦马上挺起腰板,止不住阴阳怪气道:“有些人的嘴硬的啊,掉进河里都能浮起来。” 柱子冲着陈玦做鬼脸,“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陈玦:“幼稚。” 陈月径直走向鸡舍,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鸡粪的味道。 差点没把她熏晕。 不得不说,家里这三只鸡,是真能拉。 鸡舍内,目光所及,都是鸡粪,这里一坨那里一坨。 陈月捏着鼻子,把鸡粪扫成一堆后,又取来铲子把鸡粪铲进簸箕里。 鸡舍清理干净后,陈月才把新买的小鸡仔放进去。 不多不少,正好十只,公的母的都有。 本来她还想买些鸭子,但鸭子好水,山上只有山洞内有水源,再远些的水源,就是后山半山腰的山涧。 一家子的生活用水,就指着山洞内那汪清泉,陈月是断不会放鸭子进去的。 抄完错别字,孩子们也下学了。 见陈月在院子里忙活,赶紧围了过来。 “娘\/婶子。” 鸡舍里的小鸡仔,叽叽喳喳地叫唤着,玉儿特别开心,“娘,你买了小鸡仔!” “等养到年底就是大鸡腿了。”柱子调侃,然后指着一只黑羽毛的说:“我瞅着那只不错,婶子,宰的时候,可要给我留一块。” 陈玦在一旁嘟囔,“给你留块鸡屁股还差不多。” 柱子泪目,“阿玦也太好了吧,好到给我留鸡屁股吃!这么好的东西,下次我家杀鸡了,也留给你!” 陈玦一脸嫌弃,“去去去,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我回屋温习课业了。” 过了年就十三岁,启蒙的晚,他要把落下的进度赶上。 每天晚上,都要拉着福贵开小灶。 “柱子,你要是帮我把这鸡喂好了,婶子给你留个大鸡腿。”陈月也调侃道。 柱子性子活泼,爱说笑,和谁都能说一块去,“婶子,那咱可说好了,我给你喂鸡,你给我大鸡腿吃。” “那我们去挖地龙吧,柱子哥。”玉儿提议,“家里又多了十只鸡,多了十张嘴,我们得挖多一些。” 柱子爽快应下,“好,我去拿工具。” “柱子等等。”福贵把柱子叫住,“我和你们一起去。” 福贵打算去挖些地龙,炮制地龙干,以备不时之需。 地龙是虫,亦是药。 “天色欲晚,明天再去吧。”陈月抬眸看了眼天色,“小鸡现在还小,肠胃弱,给它们吃地龙也不好。” 陈月之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如果长时间用地龙喂鸡,最好是把地龙切段洗净,然后煮熟后再给鸡吃。 不然鸡容易患上病。 作为恐虫患者,一想到要处理这么恶心的东西,陈月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 “娘明天去弄些谷糠什么的回来,给鸡吃,你们也不用天天上林子里挖地龙了。” 谷糠和菜叶子,加水一起搅拌成糊状,鸡鸭鹅最爱吃,记忆中,家里的长辈就是这么喂鸡的。 要是有玉米粒就更好了,直接喂玉米粒。 “那就听娘的,明天再去挖。”玉儿应道。 夕阳落下,天幕挂满繁星。 山风好像在告诉人们它来过,留下一抹凉意。 玉儿搬了张小板凳坐在火塘旁边,才觉得暖和些。 火塘里,是两个陶釜,一个蒸着米饭,一个炖着肉汤。 玉儿拿着火钳,往里边添着柴火,“娘,天气渐渐变凉了。夜里的山风吹的人还怪冷的。” 陈月正在切之前柳玉娥给的腊肉,笑道:“秋天嘛,是这样的。” 连州县的地理位置处于九州国南面偏北,虽说眼下才八月中旬,秋的气息却早就浓烈。 等忙完这两天,陈月准备去买些布料回来,多给孩子们备几身秋冬时节穿的衣物。 “玉儿要是觉得冷的话,就去加件衣裳。”男子体温比女子高,就算陈玦在洗菜,也不觉得冷。 福贵抱着一捆柴火进来,“婶子,家里没多少柴火了,明天上完课,我再去背些回来。” 大花跟在福贵身后,嘴里叼了一根柴。 柱子见状,马上起身,“来,大花,把柴火给哥哥。”又道:“我明天和玉儿去挖地龙。” “吃婶子的,喝婶子的,我也要做贡献!” “福贵哥,明天我也去。”陈玦端着洗好的菜,走到陈月身边,“娘,洗好了。” 陈月接过菜篮子,笑道:“咋地,柱子,吃婶子的喝婶子的,心理上过意不去了?” “要不咋说婶子厉害呢,看的真准!”柱子开始收拾桌子,把碗筷放到柱子上。 “玦儿,往灶膛添点柴火,炒个腊肉和白菜就可以吃饭了。” 福贵:“阿玦,我来吧,我正好要放柴火。” 这几天天气好,笋干才晒了三天,就都干了。 陈月泡了一些,准备和腊肉一起炒。 锅中放入少量猪油,油温升高,放入腊肉爆炒,煸出香味后下入笋干、干辣椒、盐和酱油不断翻炒。 香味四溢,引得孩子们口水直流。 柱子直勾勾盯着锅里,喉咙滚动,“这也太香了!不吃多吃两碗饭都对不起这碗下饭菜。” 福贵没说话,闷头烧火,但也打心底觉得柱子说的对。 “油嘴滑舌。”陈玦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都上哪儿学的这些话。” “别管!”柱子忍不住吐槽,“阿玦这个书读的,真是越来越没人情味了。” 陈玦:“还不去盛饭!就你话多。” 玉儿见怪不怪,这两个哥哥,一个热情似火,一个冷若冰霜,嘴上天天不对付,心里好到穿一条裤子。 “哥哥们,一人就少说两句吧,天天吵嘴,晚上不还是要睡一个被窝。” 陈玦柱子:“......” 准备出锅时,陈月放入蒜苗,断青后盛出。 然后陈月又炒了个白菜,“都把手洗洗,开饭!” 今日炖的是菌子排骨汤,这个时代的排骨比肉便宜。 陈月买了半扇,好在屠户也好说话,全部帮她砍成小节。 两菜一汤,普通农户家过年才有的待遇,还没过年,她家就吃上了。 有付出就会有回报,是亘古不变的道理,陈月很感谢现在的自己。 腊肉晶莹剔透,肥而不腻。 一口下去,柱子连连称赞,“说不上来什么味道,总之就是很好吃。” 陈玦:“我娘做饭就是好吃,要你说!” “这个肉汤也好喝!”福贵喝着汤,“汤里边不仅有肉的香味,还有菌子的清香。” 玉儿啃着排骨:“玉儿也觉得!” 陈月:“好吃就多吃点!管够!” 第83章 一辈子也讨不到媳妇 翌日。 周工头领着七八个壮汉往工地上走。 都是些陌生面孔。 村民们瞧见,是又恨又羡慕。 “瞧见没,周工头又领了不少人去那边的工地上。” “我又不瞎,要你说!刚到村口,我就瞧见了。” “玉儿娘也真是的,宁愿用外人,也不用咱自己村里的。” “可不是呢嘛,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怎就如此拎不清。这外人用着也放心?要我说,还是要用些知根知底的人。” “......” 好巧不巧,这话张无赖听了去。 该死的正义感突然爆发,上去就是跟人理论,“不是我说,娘们这群臭老娘儿们,玉儿娘用什么样的人关你们屁事?” 又扇了扇鼻子,“我说这大清早的,怎么一股酸味,原来是有人吃不上葡萄说葡萄酸。” 一皮肤黝黑,高瘦高瘦的妇人,当时就不乐意了,掐着腰骂:“张无赖,我看你真是白长了一张嘴,不会说人话!” “我男人在镇上干一天,也能挣这么多银子,有男人宠着,谁还上赶着去干活啊!” 众人见状,对张无赖疯狂输出。 “可不呗,也就是你们这些没见过银子的,上赶着去。” “我们家可不缺这几文钱。” “张无赖,你别以为你替她说话,她就会让你去上工,我看你就是长得丑,想的美!” “她宁愿用外村人,也不会用你!” 周工头刚才领着几个壮汉刚走,她瞧得真真的,这事儿,错不了, 张无赖“呸”地一下,把叼在嘴里的狗尾巴草吐掉,“你见过银子,见过银子咋还穿这么破烂?瞧瞧你身上这补丁,比我腿毛还密!” 又挪了几步路,“还有你,不缺钱咋瘦的跟山上的猴似的,呀,你男人挣了钱不给你割肉吃呀!” “你给我站住,还没说你呢,就想跑了。”张无赖快步上前,扯住那人的脖领子,“瞧你这一脸麻子,也不知道生下来的孩子,会长成什么熊样。” 一寡妇怒道:“张无赖,就你这张臭嘴,一辈子也讨不到媳妇!” 张无赖:“那不正好,反正你男人死的早,我找不到媳妇就钻你被窝呗,反正关了灯都一样。” “张无赖,你......你!污言秽语!” “张无赖,地里的活干完了你。”陈月直接越过众人,走到张无赖跟前,“还愣在这作甚,等着我替你干啊?” 众人咂舌,听玉儿娘话里的意思,张无赖是在她那儿干活? 张无赖态度马上转变,挠头尬笑道:“这不,忘记拿锄头了,回家拿锄头。” “行了,别愣着了,早干完早结工钱。”说罢,陈月转身离去,留下一个稀薄的背影。 昨儿在柱子家借的背篓忘记还了,她要去还背篓。 陈月一走,张无赖挺直腰杆,及其嘚瑟:“看到没,玉儿娘就算用我,也不用你们!一天就能挣四十文!” “张无赖,你最好别开心地太早!” 张无赖离去,长舌妇们话口一转,窃窃私语。 “你们说,张无赖这么护着玉儿娘,该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我看着像,张无赖今年也有二十三了,别是找不着媳妇,寡妇也不放过吧!” “肯定是,他刚才不是还说要钻你被窝。” “你别瞎说,我可瞧不上张无赖!不过瞧刚才玉儿娘那架势,这么护着张无赖,难道......他俩看对眼了!” “怪不得要张无赖出工,也不要我们,我看他真是饿了!” “一定是这样的。” ...... 这些个吃饱没事做的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妄自下结论。 工地上—— “东家,这些都是跟着我干了好几年的兄弟。”周工头恭敬地对陈月介绍道。 “东家好!” 陈月摆手,“不用整这些虚的,把活干好,比什么都强。” 她是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不喜欢这些有的没的。 更何况,也不是她出银子建这个药坊,充其量,算个监工。 就算是监工,也比周工头轻松,偶尔露个脸就走了。 她把装着银钱的木匣子递给周工头,“周工头,这是十两银子,先预给你,用完了再来找我。” 这是工人的工钱,工钱每天结一次。 周工头是个实在人,把工钱交给他保管,由他发给工人,也省的她每天往山下跑。 “放心吧东家,不够的话肯定找你。”周工头接过木匣,笑声特别爽朗,“我肯定是不会先垫银子的,不过也请东家放心,这银子我一定妥善保管。” 谁先垫银子谁脑袋被驴踢。 “保证每个工人都能拿到银钱。” 陈月背着手,调侃道:“不放心我也不会把这么多银钱放你这。” 把钱放周工头这,既放心,又省事儿。 “东家,这银子你先拿着,我下工再找你拿,这么多银子,就这么放地里,我不放心。” 周工头一句话,木匣子又回到了陈月手中。 不得不说,满满一匣子的铜板,真沉。 而周工头,把木匣子还给陈月后,开始调动那些泥瓦匠兄弟。 陈月一会儿还得去给王掌柜送蘑菇,送完蘑菇,还要去砍柴。 总之,一大堆子事情等着她处理。 她看着抱在怀里的木匣子,犯了愁。 就在这时,柱子娘抱着稻杆,迎面走过来。 陈月向她招手,“嫂子,过来一下。” “怎么了玉儿娘?” “你先把稻杆放下,我有点事和你说。”陈月拉着柱子娘走到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 “嫂子,这是十两银子,能不能先放你家,结算工钱的时候,让周工头带着工人去你家领。” 十两!这可是整整十两银子,柱子娘还是头回见这么多银子,她马上推辞:“不成不成,这么多银子放我家,我睡不着觉。” “要不你放慧娘家?” 慧娘和玉儿娘是两妯娌,放她家更合适。 “哎呀嫂子,放慧娘嫂子家,要是被刘翠苹发现了,不就等于羊入虎口,有去无回嘛!” 刘翠苹最是见钱眼开,爱贪便宜,柱子娘没有反驳。 不过还是有点难为情,“这......要是丢了可咋整?” “要不你还是放里正家吧,里正有威望,村里人都怕他。” 柱子娘话音刚落,陈月就瞧见里正,朝这边走来。 第84章 想拜托你个事儿 “说曹操,曹操就到。” 柱子娘不愿意,陈月也不强求,笑道:“正好里正叔来了,我问问他去,嫂子,你先去忙。” “成。” 陈月迎上去,“里正叔,怎么今儿有空上这来了。” “来的正好,我正准备上你家找你去。” 里正停下脚步,“刚才村子有人看见你了,我想着你这会应该在工地上,我就过来了。” “我来和你说税收的事情,过两天朝廷派的税吏就要下来了,你这抵税的银子,借到没?” 陈月一家上半年是没有粮食收成的,不想服徭役,只能拿银子抵税。 里正心里边一直记挂着这个事情,刚听到些风吹草动,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 陈月听闻,马上腾出一只手,艰难地从腰间掏出二两碎银子,“叔,给,这是二两银子,收税的小吏要是来了,劳烦您替我转交给他,” 里正没推辞,接过二两银子,“成,等税吏来了,我替你交给他。” “对了玉儿娘,你找我可是有什么急事?” 陈月左右观望,确定周围没人后,才道:“叔,我想拜托你个事儿。” 小心翼翼地打开木匣子,匣子里,是满满当当的铜板,在阳光的直射下,显得无比耀眼。 里正到底是见过大钱的人,脸上并没有一丝惊讶,同时猜出了陈月的用意。 “依玉儿娘的意思,是想把这些个银钱交给我保管?” 陈月轻声“嗯”了一声,把木匣子合上,指着工人道:“这些都是他们的工钱,之前不是承诺他们,工钱日结么。” “我之前都是在太阳下山前,把一天的银钱交给周工头,下工之后再由他结给乡亲们。” “我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就想着先预十两银子给周工头,也省的我每天山上山下来回跑。但他还要监工,我就想着,这银子能不能先放您这。” “每天下工之后,周工头再带着工人去你家领工钱。” 里正听明白了,玉儿娘这是让他代发工钱,十两银子也不算多,便爽快应下。 “成,这事儿我应下了。” 啊?也不拒绝一下?陈月咂舌,“叔,您就这么应下了?这可是十两银子!” 普通农户得挣好几年才能挣到这么些个银子。 里正双手拄着拐杖,瞪着眼睛挑着眉,语气带些不屑,“十两银子咋了,再多的钱我也能管过来,放心吧,丢不了。” 要知道,村里的公账上,少说都有五十两银子,全在里正手上攥着。 陈月的小心思被戳穿,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是叔,你听我狡辩!不是......你听我解 “我不是那个意思,您误会我了。” “行了行了,这银子交给我,你就放心吧!我老头子只是年纪大,又不是傻,我保证这些个工人,每天都笑眯眯地来,然后笑眯眯地走。” 陈月把银子交给里正,又交代了周工头几句,才去给王掌柜送菌子。 此时周工头正带着那些泥瓦匠兄弟们,挥着铲子和锄头,有条不紊地把地皮,慢慢弄平整。 送完菌子,陈月买了几匹棉布,又去棉花商铺买了很多棉花。 棉花本身就是金贵的东西,加上现在又不是棉花成熟的季节,更贵。 买的棉花刚够做两床棉被的量,就花去了她六两银子。 中午她是坐牛车回的,不过赶车的不是牛大力,是牛老爹。 “玉儿娘,你咋这会儿就买棉花了,过段时日再买,会便宜些。” 牛老爹不理解,现在天气只是有点转凉,还没到要加衣裳的地步,更没到要买棉花的地步。 在他看来,现在买棉花,纯属是花冤枉钱。 牛老爹继续道:“等北地的棉花产出了,不少棉花贩子就会走街串巷地去卖,那会儿的棉花才便宜。” 陈月擦着额头的汗珠,调侃道:“叔你说笑了不是,我家啥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山上要啥没啥,不先备着点,冻死都没人发现。” 这倒是真心话,牛老爹没有反驳,当初上山救火他也在,虽没和陈月打照面,但还是蛮震惊。 “也是,现在你们娘仨日子好些了,这下山一趟也不方便,是该备着些。” 陈月扯开话题,“叔,咱们村不产棉花吗?” 牛老爹赶着牛车,摇头道:“也不是不产,土地富足一些的人家,每年也会种些棉花备着,等到了冬天,打棉衣、棉裤什么的。” “苛捐杂税繁重,像咱这些小门小户,能吃饱就不错了,哪儿都有多余的地种棉花。” 棉花耐旱,适合在比较缺水的地方种,陈月突然改变想法,那四十几亩旱地,她准备拿出十亩种棉花。 幸运的话,十亩棉花产量下来,应该能做不少棉衣棉裤以及棉被什么的。 陈月又问:“可是,买棉花应该也要不少银子不是,一年下来本就挣不上多少银钱,还要拿一部分出来买棉花......” 牛老爹叹着气说道:“哎,我们庄稼户,确实没有多少银钱,买的都是些品相孬的,或者春天,多攒些柳絮。” “再穷一些的人家,那棉衣棉裤,都是轮着穿。” 听到这,陈月并不惊奇。 因为以前小时候,就没少听奶奶讲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的事儿。 奶奶曾说,以前穷,冬天御寒的衣物不够,谁要下地,谁就穿棉衣棉裤,不下地的,就在家围着炉子烤火。 想来牛老爹说的也差不多。 陈月不再说话,而是笑笑。 不过听牛老爹完,更加坚定了要种棉花的想法。 到村口时,牛老爹便把陈月放下,自己则打算再接些要去镇上的村民。 陈月掏出两个铜板,“牛叔,给。” 牛老爹摆手,黢黑的脸颊衬得一口大白牙,亮的刺眼,“玉儿娘,这银子你拿回去,大力说了,你坐牛车不用钱。” “这怎么行?快拿着,这事儿一码归一码,大力是大力,我是我,你要是不拿着,我明儿就让大力别上我那干活了。” 见陈月如此说道,牛老爹不再推脱,为难地接下两枚铜板,“这......你说这事整的。” 又红着老脸含蓄道:“对了玉儿娘,我姓李,不姓牛。” “额......不好意思李叔,我以为你姓牛。” 牛老爹笑:“不过牛叔听着倒也亲切。” 第85章 也给你做两身 原主是外村嫁过来的,加上性子内向,很少社交,只知道村里赶牛车的叫牛大力,就默认为他们姓牛。 日头最盛时,陈月也背着棉布棉花回到家中。 这可把她累的够呛。 和昨日不同,今日没有爽朗的读书声,玉儿也没有在回廊上倚着栏杆发呆。 就连大花一家,也没了踪影。 除了虫鸣鸟叫,以及偶来的山风,听不见其他一点声响。 她把东西放下,又去厨房舀了一碗水喝。 一碗水下肚,才觉得没那么渴。 余光一瞥,厨房里堆满了柴火,忍不住嘟囔道:“怪不得这么安静,原来是捡柴火去了。” 前脚刚踏出厨房门,后脚就见四个孩子一人挑着一担子柴火进来。 福贵怕陈月责怪,连忙解释,“婶子,我们是上完课才去的,没有占用上课的时间。” 玉儿怕陈月责罚福贵,马上搭腔,“是的娘,我们是上完课才去的。” 柱子在后边苟着背,好像下一秒,肩上的扁担就要顺着背溜下来。 他皱着眉头催促道:“你俩说话还耽搁走路了?先进去吧都,堵在门口作甚?” 陈玦也扛不住了,难得和柱子统一战线,不过瞧他的神情,即使满头大汗,看上去也还算轻松。 “玉儿,福贵哥,先进去再说吧,好晒。” 陈月接过玉儿肩上的柴火,笑道:“我又没说什么,瞧把你们紧张的。” “本来你们就是在启蒙阶段,只要把每天的课业按时按量完成就成了。” 陈月本来也不奢求几个孩子能成为人中龙凤,平安健康就好。 “学完了。”陈玦放下柴火,突然说道,“启蒙的我已经学完了,可以学别的了。” 陈玦主打一个,风再大雨再狂,都挡不住他求学的路。 柱子惊呼,“学完了?我们不是才学到《三字经》的下半篇吗?” 你的进度我的进度好像不一样! 玉儿也特别震惊,眼珠子瞪得像铜铃,“是啊哥哥,福贵哥哥不是《三字经》都还没讲完吗?” “就在今早,福贵哥哥都还在讲《三字经》。”玉儿确信她没记错。 福贵把柴火摆放整齐,笑着对柱子说道:“阿玦勤快,每晚都拉着我讲学。” “啥?听这话意思,就是背着我开小灶呗?”柱子假装生气。 陈玦无语,“大家都一个屋,赖谁,还不是赖你自己贪睡,睡的跟死猪似的。就算是天雷轰下来也砸不醒你。” 柱子睡眠好,基本沾不得一点枕头,一沾就睡。 每每用完晚饭,福贵会把烧水的活揽下来,等全家人都洗完澡,他才去洗。 还没等福贵洗完澡,柱子就睡下了。 柱子“嘁”了一声,“我不管,你们今晚开小灶必须带上我。” “玉儿也要!” 陈月说:“晚上学习可以,但别学太晚。” 她向来不提倡熬夜学习的,睡的晚不说,还会影响第二天的学习质量,当然,如果是学霸另说。 玉儿雀跃,“好!那就辛苦福贵哥哥了!” 福贵温声道:“不辛苦,能把自己所学传授给你们,我也很开心。” “都别愣着了,快回屋歇着,一个个小脸晒的,跟猴屁股似的。”陈月撸起袖子就朝厨房走去,“我给你们做饭,吃完饭,我也去捡柴火。” 福贵:“婶子,我帮你烧火。” “娘,你还买了棉花呀!”玉儿刚踏进房门,就瞧见堆放在一角的棉花,拾起一小撮,兴奋地跑向厨房。 陈玦闻声,难耐心中的喜悦,今年冬天终于不用再受冻了。 很快,眼底那抹喜悦又藏了起来,调整好状态,继续看书。 他发誓,一定要好好读书,给娘和玉儿一个像样的家。 柱子摊在床上,整个人松软下来,盯着陈玦单薄的背影,苦口婆心道:“阿玦,歇会儿吧,一回来就读书,你不累啊!” “就算是牛爷爷家的牛,赶完趟之后,也得休息。” 正在家里吃饭的牛老爹:“哈秋!怪了,这好好的咋打了个喷嚏。” 陈玦指尖落在纸张上,轻翻一页,“你要是累了你就歇着,别在我耳边聒噪。” 柱子翻了个身,“书呆子,懒得搭理你。” 厨房里,陈月提着木桶,把泉水打进水缸,福贵也没闲着,大米淘洗干净后,便放入陶釜蒸煮,今天中午吃蒸米饭。 “玉儿,你拿着棉花作甚,快放回去。”陈月误以为玉儿拿棉花来玩,“这棉花是买来做棉衣的,可不是拿来玩的。” “知道了娘,我一会儿就放回去。”一听做棉衣的,玉儿更开心了,“太好了娘,再也不用挨饿受冻了。” 以前在张家,都是捡人家不要的衣服穿,每到了冬天,只能围着火塘取暖,哪儿也去不了,今年终于可以去打雪仗、堆雪人了! 玉儿越想越开心,期盼着冬天赶紧到来。 福贵眼里闪过一丝羡慕,很快,那丝羡慕又转为落寞,如果不是那年的水灾,他也是个有爹疼有娘爱的宠儿吧。 不过他也很庆幸遇见了李掌柜,予他居所,授他课业,让他得了一身普通农户一辈子,甚至几辈子,都得不到的才学。 “快把棉花放回去。”陈月又说了一遍,这可是她花了五两银子买来的,见不得一点浪费。 玉儿嘟囔着嘴,“哎呀娘,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这就放回去。” 娘真是小气,我就拿了一朵,阿不,是一小撮,才指甲盖大小,就心疼的紧。 “福贵,到时婶子也给你做两身。”陈月说道。 福贵慌忙摆手,“不用了婶子,棉花金贵,还是给阿玦和玉儿多做几身吧。” “我有衣服穿,每年药铺都会发过冬的衣物。” 不过今年应该没有自己的份了...... 嘴上虽然拒绝,实则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婶子真是个好人,都躲到山上来过苦日子了,竟还惦记着自己。 “你就别跟婶子犟了,以后玦儿他们的课业,还得劳烦你,就当做是婶子给你的答谢礼,成不?” 陈月最不喜欢搞偏爱那一套,来了这个家,就是这个家的人,要讲究一视同仁。 没条件那是没办法,现在有条件了,可不能在衣食这方面亏待孩子。 福贵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第86章 小胳膊小腿怎么了 山林树木耸立,加上现已入秋,即便是晌午,也不见得有多热。 偶然吹来的山风,带走了陈月身上仅有的一丝燥热。 “福贵,小火些。”陈月搅动锅铲,吩咐福贵。 灶膛内的火焰太大,肥瘦相间的一盘猪肉刚下锅,还没搅动几下,就飘来一股糊味。 “好嘞婶子。”福贵授意,撤出一些柴火,“婶子,等山下的药坊建好了,我想去山下住。” 只见福贵耳根发红,低头摆弄着柴火,好像是挣扎了很久,才把这一决定说出来。 “啊?”陈月停下手中的动作,显然是愣住了,“怎么这么突然?” 福贵坦然道:“不突然,我考虑了很久。” 接着说:“我是个郎中,住山下,总归方便些。” 又连忙补充:“不是方便我,是方便咱村里的人。” 陈月没说什么,只是笑笑:“确实也是,这村里人要是有个头昏脑热的,也省的山上山下来回跑。” 山路不好走,特别是夜里,更是不方便,容易遇到野兽不说,还得小心摔下山崖什么的。 “既然你想好了,婶子也不留你了。” “真......真的吗?我还以为婶子会不同意。”福贵激动地站起来,脸上刚才那抹忧虑也消失不见,转变成惊喜。 这时,炒肉也做好了,陈月取来一个盘子盛出,“这有什么同不同意的,婶子没这么死板,虽然李掌柜让你跟着我,但我也要站在你的角度上替你考虑不是。” “谢谢你,婶子!” 无论福贵出于什么理由要走,陈月都会同意,就像有句话说的——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我们要做的,就是尊重别人的选择。 陈月也一样。 福贵恳求陈月:“婶子,能不能先别和玉儿他们说,我怕他们难过。” 陈月点头应下,“好,婶子答应你,不过你可要答应婶子,常回家里看看。” 家里...... 福贵突然有些后悔做出这个决定了。 “好,福贵也答应婶子。” 用完午饭,孩子们在屋子里歇着。 “哈哈哈,玉儿,你又输了。”柱子仰头大笑,“再来一盘!” 柱子连赢五把五子棋,意犹未尽。 玉儿撸起袖子,“来就来,怕你是咋!这把一定能赢你。” 陈玦也来了兴致,合上书本,接过玉儿手中的石子,“玉儿,让哥哥下一把。” 玉儿嘟着嘴,显然是有些不愿意,不过倒也还是听从了陈玦的话,默默退到一旁。 “柱子哥哥,你瞧好了,我哥哥一定能赢你!替我报仇!” 柱子“嘁”了一声,及其嘚瑟,“我可是桃溪村五子棋小王子,尽管放马过来!” 福贵笑道:“柱子,我怎不知你还有这个称号?不过那几个字还是别提了,犯忌讳。” “刚封的!”柱子理直气壮,右手先落子,“阿玦,该你了。” 第二子,根本无需思考,陈玦执起石子,把柱子的棋子拦住。 “象棋围棋我知道,五子棋我还是头回听说。”福贵围过来,只觉新奇的很,“和我以前下过的棋都不一样。” 玉儿说:“这叫五子棋,谁先把五个子连成一条线谁就赢了。这是娘教我们的。” “婶子懂的真多,一点也不像传统的妇道人家。”福贵心生敬佩。 会识文断字不说,生意做起来也是有模有样,丝毫不输男子。 平常的妇道人家,除了洗衣做饭,就是相夫教子。 屋内,孩子们欢声笑语,沉浸地享受午后时光。 院子里,陈月也没闲着,取来砍刀和磨刀石,有条不紊地开始磨刀,直至把砍刀再次磨得锋利,才停下。 磨好柴刀,去对面山上砍了两根竹子,一根老竹,一根嫩竹。 嫩竹掐头去尾,在她的刀下变成一条条长短合适,薄厚均匀的篾片,这是用来绑柴火的。 老竹先被她砍成几节,又选取其中一根,把两端削成尖状,剩下的几节亦是如此,简易的扁担就此完成。 两头削成尖状,更容易穿过成捆的柴火,省时省事。 竹篾和扁担准备好,她才拿着家伙朝松林走去。 山林里最不缺的,就是柴火。 陈月捡的是自然掉落在地上的枯枝,或者倒在地上的枯木。 她先是把柴火捡到一个空地,捡的差不多了,再将柴火砍成合适的长度,全部柴火砍完,才用竹篾捆绑起来。 不多不少,正好十捆,算下来得挑五趟。 十捆柴火不算多,加上几个孩子早上捡的五捆,勉强可以撑到下个月。 踏着山风,陈月把最后两捆柴挑回院子,整齐摆放。 秋风穿堂而过,脸上的汗珠还没来得及擦拭,就随风而去。 玉儿刚喂完鸡,提着木桶凑过来,“娘,我帮你。” 接过陈月手中的扁担,放到一旁,“娘,以后捡柴火的事情交给我们就行了,您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忙。” 娘每天都要忙着山下的事情,作为儿女的,家里的活计理应分担,还有三天就可以休沐,到时休沐,一定要把柴火堆满院子。 陈月打量了一番玉儿,然后被逗笑,“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还是好好在家待着,家里的事儿,不用你们操心。” 柱子说:“小胳膊小腿怎么了!我们有的是力气!婶子你可别瞧不起我们!” 说罢,就撸起袖子,露出那一点也不发达的肱二头肌。 “你?还是算了吧。”陈月打量一番,尽量忍住不笑。 这时厨房传来了福贵的声音,“开饭啦!” 陈玦收拾桌子,把碗筷整齐摆放在桌上,福贵先把菜端上桌,然后一人舀了一碗粟米粥。 所有东西准备就绪,就差人齐开饭。 见院外的人丝毫没有动静,陈玦走出厨房,“娘,玉儿,柱子,吃饭了。” “娘一会儿就来。”陈月温声应道,转身就走进茅房。 柱子和玉儿异口同声道:“来了!” 陈月没到位,孩子们也没有先动筷,老实地坐在凳子上,静静地等待长辈入座。 “哎呀,你们还愣着作甚,快吃啊,咱家又没客人,不用这么规矩,再不吃就凉了,不用等我。” 即便陈月发话了,孩子们也一动不动,只是笑笑,人不齐不能动筷,这是规矩,规矩不能乱。 待陈月洗完手入座,众人才动筷。 第87章 和张无赖好上了 金色的霞光如薄雾般笼罩大地,美好的一天随着虫鸣鸟叫声被唤醒。 此时,桃溪村一则关于陈月和张无赖的谣言被传得沸沸扬扬。 “听说了吗?姓陈那寡妇和张无赖好上了!” “啊?不会吧?张无赖这么饿的吗?寡妇也要?我看他真是饿疯了?” “前脚刚勾搭完城里的有钱人,后脚就勾搭上了张无赖,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怪不得张家那老太婆要把她赶出家门,就她这浪荡性子,那俩孩子都不一定是张老三的种!” “谁说不是呢!” “咳咳,一群臭娘们,你们在说什么呢?”好巧不巧,又被出工的张无赖听了去,抡起锄头就朝众人讨说法,“有种再说一遍。” 造谣的村妇见状,面面相觑,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远处的徐大海以为张无赖惹事,快步走到人群堆,按下张无赖的锄头,“干啥呢张无赖,赶紧把家伙放下!” “欺负一群娘们算什么本事。” 多事的妇人见徐大海的话口向着自己,下意识地把腰杆挺了挺。 “徐大海说的对,张无赖,你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自己没有婆娘,还想欺负别人的婆娘,想的可真美!” 张无赖右手拄着锄头,左手叉着腰,一脸不耐烦地看向徐大海,“不是我说,徐大海,你清楚怎么回事儿了吗,上来就指责我!” “想打架你就直接说,我还怕你不成!” 说罢,张无赖把锄头丢到一旁,撸起袖子就准备开干。 说实在,徐大海心动了,昨日之仇,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报。 但是他看着张无赖的猪头,再摸摸自己的脸,“算了,我不和你打。” 要是被玉儿娘发现又和张无赖打架,肯定要滚犊子了。 这口气,只能憋着。 “怂包!”张无赖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 徐大海没有理他,转头看向这几个妇人,“你们说啥了,激的张无赖想打你们?” 妇人心虚,丝毫不敢直视徐大海的眼睛。 怯怯道:“也没说啥,就是昨日在村口听来的闲话。”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家里还有事,我就先回事了。” 那妇人转身就要走,张无赖一激灵,扯住那妇人的领脖子,“你给我回来,把话说清楚再走!” “什么叫姓陈那寡妇和张无赖好上了?” 徐大海瞪大双眼,这又是什么话? 虽然不了解玉儿娘,但是她就算是找第二春,也断不会找张无赖这样的。 毕竟,玉儿娘眼光没有这么差。 这下,徐大海清楚张无赖为何要和这群人干架了,话口不再向着这群妇人。 “一个也不许走。”徐大海向前将众人拦住,“这事儿不给玉儿娘交代清楚,一个也别想离开我的视线。” 牛大力刚出门,就瞧见不远处,聚了不少人,他定睛一看,坏了,徐大海和张无赖不会又打起来了吧! 扛起锄头就朝着人群跑去,边跑还不忘边喊:“张无赖,徐大海,你俩疯了,昨儿才干完架,今天又干架!” “你们不想要这份活儿,我还想要呢!” 张无赖:“嚷嚷什么你嚷嚷!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俩干架了!干正事儿呢,别跟村头的喜鹊一样,就知道叫喳喳。” 徐大海:“这几人造谣,说玉儿娘和张无赖好上了!你来的正好,叫玉儿娘下山,我和张无赖盯着她们。” “啥......啥?”牛大力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了一遍:“玉儿娘和张无赖?疯了吧?这瞎话能乱说?” “我这就去找玉儿娘。” 听着三人都向着陈月,一妇人嘟囔道:“姓陈的尽会使些狐媚子的把式,竟让这些个男人都向着她!” “说谁狐媚子呢!再说一遍!”里正拄着拐杖,胡子飞起,满脸写着不悦,“一些个吃饱了没事干,眼皮子浅的东西。” “在玉儿娘那干活的男人,多的是,难不成都和玉儿娘好上了?” 里正大清早就听见不少人在嚼陈月和张无赖的舌根,早就想上去理论了。 又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点小心思,你们就是眼红张无赖能挣银子。” 张无赖说:“眼红也没用,那是我争取来的机会,你们又想挣钱又想让人家上门请你们去,天底下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儿。” 张无赖说的不错,这机会是他争取来的,要不是自己死皮赖脸混在人群里,哪儿能有一天挣四十文的机会。 柱子娘听到消息后,火急火燎地赶来,二话不说,就将带头说闲话的妇人按在地上,“啪啪”就是两巴掌。 “我让你说闲话,嘴闲就去舔舔茅坑,别一天到晚的就知道瞎咧咧。” 妇人掐着柱子娘的脖子反抗,“你敢打我!我就说怎么了!又不是我一个人说,敢做还不敢当了还!” “姐妹们,还愣着作甚,给我打!” 妇人一声令下,柱子娘瞬间处在劣势,被掐的喘不过气来。 徐大海和张无赖眼神对视后,立即加入这场战斗,即便俩人昨日受了伤,对待这群人,不费一点力气。 张无赖把柱子娘拉出人群,“嫂子,你一边待着去,这里交给我和徐大海就够了。” 接着,张无赖再次加入战斗。 柱子娘在一边咬牙,“打,往死里打,打死他们!” 里正本想着叫停,思量一番后,最终还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默转过身。 估摸一刻钟后,里正才叫停。 妇人们被徐大海和张无赖打的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个战果,张无赖满意极了,不屑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口水。 “我呸,也就这点能耐了,下回再让我听见你们在后面嚼舌根,别怪我不客气!” 徐大海点头,“就是!” 此时,牛大力和陈月正朝着这里赶来。 二人一路小跑,不一会儿就到了。 里正余光一瞥,连忙迎上去,“玉儿娘,你来了!” 陈月停下脚步,擦着额头的汗珠,满腹狐疑,“里正叔,这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地怎么把我和张无赖扯上关系了?” 张无赖:“她们造谣!非说我和你好上了!” 第88章 无需自证 刚才在路上,牛大力说了个大概,陈月明白,自己这是被造谣了。 陈月走到妇人前面,双手抱在胸前。 面无表情道:“我和张无赖好上了?这事儿怎么不知道?我俩是怎么好的,具体说说?” “我......我们也是昨日听白巧说的。”许是陈月气场过于强大,妇人眼神躲闪,下意识的往后挪。 “白巧?”陈月托腮,“没印象。” 里正说:“我说怎么今天瞧着她,不大对劲,见人就往屋里躲。” “白巧?小时候老跟在张老三屁股后边的白巧?”张无赖咂舌,“她不是嫁给刘瘸子了么,啥时候回桃溪村来了?” 嫁到桃源村后就再也没回来过桃溪村,一回来就搞事情。 白巧是桃溪村白家的,和陈月年纪相仿,几年前嫁给了桃源村的刘瘸子。 柱子娘愤愤道:“我就知道这人回来没啥好事儿。” 陈月快速转了一遍脑子,尽可能抽取出关于白巧的记忆,很可惜,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她的任何记忆。 陈月问:“婶子你知道她?” 柱子娘没好气道:“我家就挨着张家,不知道才怪。” “白巧喜欢张老三,当初你和张老三结亲,她是又哭又闹又上吊!寻了好几次死,没死成。” “啊?我怎么不知道?” 按理来说,原主应该有这部分记忆才是。 事实上,原主确实不知道,因为白巧每次闹,都是在外边碰见张老三了才闹。 原主整日被困在家里,硬是一点风声也没有收到。 可无论白巧怎么闹腾,张老三都只有一个说法—— 巧儿,我只是把你当亲妹妹看待,没往那方面想,让你误会是我不对。 直至原主接连生下陈玦和陈玉两兄妹,她才死心,一咬牙,嫁给了桃源村的刘瘸子。 刘瘸子家里算是富足,白巧进门后从没亏待过她,过得还算幸福。 可自打刘瘸子离世后,一切就都变了...... 里正轻咳一声,扯开话题,“柱子娘,你和玉儿娘说这个作甚,眼下把白巧找出来才最要紧。” “不用找了,人来了。”徐慧娘和虎子娘摁着白巧往这边走。 白巧挣脱无果,咬牙放出狠话,“快把我放开!你们随便把人扣下,是犯法的知不知道!我要去告官,让官老爷给我做主!” 白巧扑腾地越厉害,徐慧娘的劲儿使的越大,“别白费力气了,一回村就出来搅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思。” 显然,徐慧娘也是知道她和张老三那些破烂事的。 一向温和怯弱的虎子娘,也把脾气放了放,“管你官老爷还是王爷,你在背后造谣别人就是不对。” 说罢,使劲掐了一把白巧的手臂。 张无赖闻声望去,“我倒是要好好瞧瞧是谁造老子的谣。” “他奶奶的,居然是你!” 张无赖记得她,昨儿早上和那群八婆一起嘲笑他娶不到媳妇的小寡妇。 几年不见,白巧竟跟变了个人一样。 记忆中,她是个黑瘦黑瘦,身上拢共没几两肉的小姑娘,现如今,肤如白脂,脸盘子大的跟脸盆似的。 不仔细看她的五官,根本就看不出来眼前这人是当年瘦的跟猴似的白巧。 “二嫂,找嫂子,你们怎么来了?” 手上还押着白巧,难不成两位嫂子知道是白巧造的谣了? 徐慧娘说:“我今早刚出门就听见有人在村里说你和张无赖的闲话,我一打听,原来是这个贱东西说的。” 虎子娘:“慧娘说要给你讨说法,不够人手,我就和她一起去了。” “你们这是......已经打了一架了?”陈月瞧着三人,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忍不住问道。 面对众人,白巧索性也不反抗了,直接破罐子破摔,眼睛瞪得像铜铃,好像是要吃人。 “就是我说的怎么了!勾搭完张老三去勾搭张无赖,狗改不了吃屎,说的就是你这个小娼妇!” 柱子娘上前,二话不说就给了白巧一记耳刮子,“人家张老三都说了,只是把你当妹妹,要发疯滚回桃源村,对着你家刘瘸子发!” 她倒是想,可刘瘸子,在几个月前,夜里上茅坑,没站稳,掉茅坑淹死了。 刘瘸子死后,白巧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的宁静被打破。 白巧如疯狗一般,想朝陈月扑去,打个你死我活。 无论怎么挣脱,都死死被徐慧娘和虎子娘按在原地。 白巧对着陈月嘶吼,“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嫁给刘瘸子! 生不出儿子是我的问题吗!我和一个瘸子能生出什么儿子!能生就不错了!” 她把经历的一切不公都归咎到陈月身上。 陈月道:“嫁猪嫁狗,那是你的事情,别什么都赖到我身上。 至于你为什么生不出儿子,确实是你家刘瘸子的问题,与你无关。” 生物学中提过,生男生女由父亲的基因决定,白巧生不出儿子,确实赖刘瘸子。 “生不出儿子就能乱造谣了?我张无赖长这么大,连姑娘家的手都没摸过!这传出去我还怎么讨媳妇!” 张无赖只是贪吃,要说罪大恶极的事情,就是上山偷陈月的肉以及和徐大海打架。 虽然二十好几了还没娶亲,那也不是勾搭陈月的理由,况且,陈月的长相也不在他的审美上。 柱子娘骂:“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竟憋着一肚子坏水! 我瞧着,你白巧就算是生出儿子又如何!歹竹出不了好笋,肯定越长越孬!” “别跟老娘扯这些没用的,老娘生不出儿子,就赖你!” 白巧恶狠狠地盯着陈月,“我和三哥心意相通,要不是你浪荡,暗地里和三哥苟且,我怎会嫁给刘瘸子。” 徐慧娘说:“去他娘的狗屁心意相通,一直以来都是你一厢情愿地缠着三弟! 今儿正好风和日丽,是个好日子,这么喜欢三弟,不如这样,你今儿就下去陪他好了!” 张老三两年前就因为生病,去世了。 白巧多年没回桃溪村,并不知道,“姓徐的,你别瞎咧咧!我一会儿就去找三哥,让他把陈月休了!” 现在自己是寡妇,三哥会回心转意的。 又指着陈月,“昨儿我都看见了,姓陈的,你别狡辩!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怎么证明你和张无赖没勾搭!” 陈月:“神经,清者自清,我无需自证。” 第89章 凭什么道歉 傻的人才会陷入自证陷阱,恰巧,陈月并不是那种傻不拉几急于找证据自证的人。 “谣言止于智者,你们爱传便传,不过有一点,今日造谣我的人,以后别想在我这挣到一文钱。” 此话一出,引得众人说闲话那些人面面相觑,不再多说一个字。 只觉懊悔,都怪自己多嘴,非要扯玉儿娘的是非。 这下好了,就算药坊不是她的产业,但是她要是在贵人耳根前吹吹风,恐怕是一文也挣不到了! 桃溪村谁人不知,镇上的活计都没自家村里这个香,这么大一个香饽饽,不知道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 要不咋说玉儿娘好命呢!死了男人又遇上个更好的! 唉...... 陈月并不想知道白巧为什么要造谣,也不想过多的在这里浪费时间。 只道:“还有你,白巧,张老三死了,你要实在是想他想的不行,你就下去陪他。” “刚才二嫂也说了,今天风和日丽,是个好日子。” “我不介意发发善心,把你们葬在一起。” 陈月语气冰冷,让人看不出一点情绪。 她只是个借尸还魂的穿越者,张老三喜欢谁,谁又喜欢张老三,她一点也不感兴趣。 白巧呆呆愣在原地,也不闹了,很显然,并没有接受张老三离世这件事。 转瞬的落寞,游离的眼神,让白巧变了个人。 她无力地倒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嘟囔,“不可能,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三哥去世,我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假的,一定是假的!” “什么真的还是假的,张老三已经死了两年了!”里正背着手,训斥白巧。 “刘瘸子家的,都是一个村的,你这人几年不回村,一回村就拉坨大的!能不能干点人事儿?” 玉儿娘连无家可归都不肯回娘家求助的人,且以她的才识能力,怎会瞧上张无赖这种眼皮子浅的人! 看戏的村民越围越多,堵得牛大力喘不过气来,上来就撵着人走,“走走走,地里的活都干完了?都散了!” 村民们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唯一的乐子,就是村里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哪儿能依牛大力的。 “这不是白巧吗?她咋回来了。” “听说是刘瘸子掉粪坑淹死了,婆母嫌她没给刘家留后,被撵出来了呗。” “白老爹不说她生了一个闺女吗?咋的,闺女就不是人了?要我说,还是闺女亲。” “你这话说的,闺女亲你咋不生闺女,连连生了五个儿子!” “我倒是想生闺女,可我也抵不住我男人给力啊!” ....... “行了行了,一人少说两句。”这些个妇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牛大力不耐烦道。 “你别给我装死,快点起来给我道歉!”张无赖拉着白巧,“咱能乱说话呢,女人的名声重要,男人的就不重要了吗!” 吃瓜村民:“就是,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 “行了,张无赖,别跟她一般见识,干活去,这事儿我来解决。” 陈月看了张无赖一眼,又看向牛大力他们,“嫂子们,牛大哥,你们先去干活。” “就像我说的,清者自清,无须自证。” “行吧,有什么事直接叫我们。”柱子娘不情不愿道。 张无赖指着白巧,对陈月说:“嫂子,你可别放过她,一定要给我讨个公道!” 陈月比了一个“ok”的手势,“行了知道了,滚去干活。” 白老爹得到消息,佝偻着老腰,越过人群,把白巧扶起。 “巧儿,你糊涂啊!咋能乱造谣呢!”白老爹面露难色,“无论如何,日子还要继续过,你不能为了自己快活,乱诬陷他人!” 里正没好气道:“成贵来了,快把你闺女带回去,别一天天 的,尽让她惹事。” 白老爹没有搭理里正,而是走到陈月跟前,眼神诚恳,态度真诚道了个歉。 “玉儿娘,这事儿是白巧对不住你,我替她给你道歉。” 陈月瞧着眼前的老翁,皮肤黝黑,瘦骨嶙峋,补满补丁的衣衫衬得佝偻的他,无比寒酸。 纵然再愤怒,在这一瞬,怒气好像也烟消云散。 陈月态度温和了些,语气也带了些温度,“白老伯,你别这样,这倒是显得我的不是了。” 白老爹说:“这事儿我刚才了解清楚了,就是她昨日瞧见张无赖替你说话,刚好你又在场,她就误以为你俩那啥了...... “她也只是猜测,谁知村里这群吃闲饭的,越传越玄乎。” “猜测就能乱说了?嘴长她身上,她要是不瞎说,能有今天这事儿?”里正怒目而视。 “要我说,这道歉也不能你道,得让白巧亲自给玉儿娘道歉!” “白老伯,你不用跟我道歉,至于白巧,道不道歉,我也不在乎,我是个寡妇,名声什么的,我看的也没那么重。” 这么多口舌,陈月不想管,也管不过来,但是必须给张无赖一个说法。 “但是姑娘家说亲,最是看中男方的品性,张无赖一个黄花大闺男,被人传着和一个寡妇勾搭在一起,算是怎么回事?” “白老伯你要是有心,就好好说说你这个一把年纪还不懂事的闺女,让她给张无赖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过去了。”里正吹起胡子,“人言可畏,那以后人家说些更不堪入耳的东西关,又或者,杀人了,难不成道个歉就成了?” 连连摆手,“那不能够,白巧必须道歉,也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白老爹赔笑,龇着一口大白牙,“道歉,一定给玉儿娘和张无赖道歉。” 又把头别过去,看着白巧,“哭哭哭,就知道哭,难不成这世上就剩刘瘸子一个男人了?你还年轻,再找一个不就成了!” 寡妇要替夫家守寡,是这个时代的规矩,任何人都不能轻易破坏,不然就是对夫家不贞,要遭人戳脊梁骨。 眼下白巧已被赶出刘家,自不是刘家人,守寡的规矩,便也不存在。 若是白巧愿意再找一个,白老爹也是支持的。 可她不知,白巧难过并不是因为刘瘸子。 “我又没说错,我凭什么道歉!她就是个只会勾搭男人的娼妇!” 第90章 两头开工 “住嘴!”白老爹一巴掌,落在白巧右侧的脸颊上,“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陈月本不想计较此事,白巧一番话,却惹恼了她。 语气再次降到冰点,“白老伯,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诚心要道歉的话,就带着白巧,挨家挨户上门和村民说白巧错了。 不然的话,我就去报官,告你家白巧污蔑我。” “张老大夫妇我都能送进去。”戏谑地打量白巧,“白巧?根本不在话下。” 当初陈月把张大富送进牢里,桃溪村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陈月又道:“刚才白巧也承认了,就是她造的谣,这多双眼睛瞧着,做不了假。” “玉儿年过说的对,就是白巧说的。” “我也听见了,我可以作证!” “我也听的真真的,白巧自己亲口说的。” 普通庄稼人家,要是吃上官司,这辈子的名声可就废了,更何况这事儿确实是白巧不占理...... 吓得白老爹连连点头,“好,就按照玉儿娘说的办,我这就拉着巧儿去和村里人说清楚。” 白巧一把甩开白老爹的手,擦了一把眼泪,“爹!我不道歉,你别拉我,她一个妇人能有什么能耐,净听她吓唬你。” “我看你就是太久没回村,村里的形势早就变了!”白老爹扯着她的耳朵。 然后赔笑,“玉儿娘,对不起,这事儿是我们不对,我这就带着白巧上门说清楚。” 吃瓜的村民在底下嘀嘀咕咕。 “白巧也真是的,玉儿娘都说不追究了,非要再出来扑腾一下。” “我大嫂昨天就在场,这事儿就是白巧起的头,道歉也是应该的。” “要我说,叫官差把她抓走才好,一回来就出来搅动是非。” ...... “咋地,地里的活都干完了是咋?税吏马上就要来征税了,家里的粮食都够纳税了?” 里正没好气道:“谁家要是纳不上税,谁家就派一个男丁去服徭役。” “别以为纳完夏税就完事了,还有秋税呢。” 上半年水稻闹了灾,好在及时得到控制,村民们就算是粮食吃紧,一餐省点,也能勉强凑够今年的夏税。 不过里正说的也在理,年底能不能纳上税,得看下半年的收成,虽说眼下粮食是种下去了,但也还是要好好照料才行。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情不愿地离去。 陈月调整好思绪,态度温和地对里正说:“叔,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谢谢叔替我说话。” 里正摆手,调侃道:“我站的是理,可不是你。要是白巧有理,我就替她说话去了。你也别放在心上,就像你说的,清者自清。” “嗯。那我就先回去了。” 白老爹虽是庄稼户,倒也不是不认理的人,此时,他正拉着白巧,挨家挨户上门替陈月和张无赖澄清。 白巧愣在一户人家院门口,不情不愿地开口,“是我白巧错了,张无赖和陈月的事儿,都是我瞎说的。” “咋地?嗓子被毒哑了?在背后嚼舌根那劲儿上哪儿去了!” 白老爹最是看不得扭捏之人一脚把白巧把白巧踹在地上。 “大点声!不然就等着去县衙吃板子。” 一听要吃板子,白巧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利索地从地上爬起。 赌气地大声朝院子里喊:“里边的人都听好了,白巧吃错药了,白巧脑子有问题,陈月勾搭张无赖的事,是白巧乱说的。” 白巧暗暗发誓,一定要让陈月那个贱人好看! 许是太过丢人,白老爹闪到一边,“那啥,地里还有活,你自己给他们说,要是说不清楚,就不用回来了。” 屋内的人小声嘀咕,“这白巧还真有意思,说是的也是她,说不是的也是她,看来真是吃错药了。” “少说两句吧,玉儿娘到底是谁不是她口中那种人,我俩还能不知道吗?” “赶紧的吧,误了出工,没按时完成量,又得误上不少银钱。” …… 两日后—— 天气依旧晴朗,瓦蓝的天空下,是工人忙碌的身影。 周工头带着帮泥瓦匠兄弟,早早就来到了工地上。 经过几天的辛苦,土地变得平整不少,杂草也全部被清除。 只见周工头掏出若干个木桩,有的缠了棉线,有的没缠。 周工头拿起一个没有棉线的木桩,用锤子将它固定在地上,起了一个点。 又取来缠有棉线的木桩,把棉线的一头绑在刚才那个木桩上,“大江,你拿这个,照着图纸把点位定一下,注意尺寸。” “大河,你和你哥一起。” 周大江接过木桩,“好咧工头。” 周大河把图纸掖在腋下,然后抱着木桩就开始行动。 周工头又吩咐,“其他人也别闲着,都把点位定定,定好点位后开始挖地基。” “知道了工头。” 众人停下手中原有的活计,结成若干组。 两人一组,一人负责打木桩,一人负责拉棉线,确定地基的框架。 一个又一个木桩打下去,地基的框架逐渐显现在眼前。 确定好地基的框架,周工头吩咐工人,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石灰粉,洒在棉线上面。 石灰顺着棉线落下,地上随即就出现一条白线,算是做记号。 两根白线中间的空地,挖空后,便是地基。 不过也不是把泥土掏空,就算地基了,还需要用石头填满,才算一个完美的地基。 打地基也是个大工程,人力物力,都需要花费不少。 “周工头。”陈月打了声招呼。 她如往日一般,准备去镇上给王掌柜送菌子。 周工头见陈月过来,连忙迎过去,“东家,你来了。” 陈月环顾了一圈,想不到周工头的效率竟如此高,才几天过去,就准备挖地基了。 她毫不吝啬地表扬道:“干的不错,再接再厉。” 周工头说:“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等地基挖好,把石头填上,就可以着手建房子的主体了。” 陈月点头,“明白,我明天再招些工人,去河里捡石头,两头开工,省时一些。” 第91章 这是收债去? 初秋,桂花的香味愈发浓烈,一阵凉风吹过,花香四溢。 村道上,不少孩童拿着竹竿,把桂花打下来,这不禁让陈月想起儿时学过的那篇课文——《桂花雨》。 儿时的欢乐,总是这么简单。 此时牛老爹已经在村口等着陈月。 见陈月徐徐过来,他从牛车上跳下来,“玉儿娘,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哩。” 今日不是赶大集的日子,村里除了陈月,并没有人要去镇上。 牛老爹也是受到陈月所托,才会早早在村口等着。 陈月把背篓搬到牛车上,笑着说道:“久等了李叔,在周工头那耽搁了一会儿。” 白巧今日也要去镇上,远远就瞧见牛老爹,一路小跑过来,“李叔,等等,我也要去镇上。” 牛老爹闻声回头,又看了一眼陈月,很是难为情。 “玉儿娘......这......” 陈月调侃道:“李叔你这样看着我作甚?牛车是你家的,我做不了主。” 昨儿在村里发生的事,牛老爹也听牛大力说了些,就算牛大力不说,白巧昨儿也上李家澄清了这事儿。 白巧和陈月的关系,着实尴尬。 跑牛车不容易,一趟两文钱,算上白巧,来回可以挣八文钱,八文钱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买两斤粟米。 牛老爹朝着白巧招手,“刘瘸子家的,跑慢点,不着急。” 刘瘸子家的? 少给我提那个晦气的东西。 不过白巧纵然再不愿意听,也还是没有表露半分。 只道:“没事的李叔。” 走近一瞧,陈月已经坐在了牛车上。 白巧没忍住,阴阳怪气道:“哟,嫂子都被张家赶出来了,还有钱坐牛车啊?” 陈月没有反应。 白巧又说:“瞧我这猪脑子,怎把这事儿忘了,嫂嫂现在是李掌柜身边的红人,怎会没钱坐牛车。” 白巧昨可听白老爹说了,山脚下的工地,就是玉儿娘带回村来的李掌柜建的。 那李掌柜也是听了她的话,才会在桃溪村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搞这么大工程。 白巧听后,暗戳戳咬牙,这贱人到底好在哪里,竟这么多男人心甘情愿臣服于她的裙下! 牛老爹不爽,“刘瘸子家的,你要是不坐牛车,我就走了。别老说一些有的没的,跟个八婆似的。” “你是有多穷,坐个牛车都觉得自己是上等人了?” 陈月抠着指甲,头也不抬,丝毫没把白巧放在心里。 “也是,这有些人呐,一辈子都上不了台面。” 转而又笑着对牛老爹说:“李叔,我们走吧,坐个牛车都要许久的人,等她?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你......谁说我不坐!”白巧以最快的速度爬上牛车,余光瞥见一角的菌子,“嫂嫂这是去卖菌子?” “菌子能值几个钱,要我说,让李掌柜从指甲缝抠点给你,也够你们娘仨花一辈子了。” 牛老爹不说话,默默地赶着牛车,故意把牛车使在石头多的地方,一颠簸,白巧差点摔下车。 她骂骂咧咧道:“李叔!你赶车能不能走点心,我差点就摔下去了。” 牛老爹心平气和,不露半点难色,“这路本来就不好走,你要是觉得颠簸的话,不如你就下车,走路去镇上也是一样的,还能省些银钱。” 陈月把头别到一边,努力憋笑,没想到李叔阴阳人的本事这么厉害。 白巧听不出话外之意,觉得牛老爹是在关心自己,态度温和了不少,“没事李叔,我抓紧些便是。” “要不妹妹坐我这边?我和你换个位置。”陈月假装关心,“我瞧着你那边比我这边颠簸些。” 说罢,就起身给白巧挪位置。 白巧心花怒放,“算你识相,不过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和你交好。” 趁着白巧转身的功夫,陈月一脚蹬在她的屁股上,“下去吧你!什么档次,也配我和坐同一趟车。” 白巧惊慌失措,脸色吓得惨白,“啊”的一声,面朝黄土地摔了下去。 把嘴里的土吐出来后,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李叔,赶车,赶快些。”陈月对牛老爹说道。 “得嘞!”牛老爹拿起鞭子,抽在牛背上。 牛儿受到鞭打,速度快了不少。 等白巧转身,只瞧见牛车渐行渐远地背影。 她气呼呼地在原地跺脚,“气死我了!姓陈的,你给我等着!” 平复心情,陈月问牛老爹:“李叔,那白巧昨儿可上你家澄清我和张无赖的事儿了?” 若是没有,有的是法子收拾白巧。 牛老爹点头,“去了,不光我家,还去了好多家,不过我瞧着她也没多走心。” 陈月满意地点头,到底是欺软怕硬的主。 “这样啊,不理她,跟个癫婆似的,让人不得安生。” 牛老爹继续道:“我听说,她这是被婆家赶出来了,刘瘸子死后,刘家不想养闲人,想着法虐待她们母女,她就带着闺女回桃溪村来了。” 又叹息,“也是个可怜人。” 陈月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半道上,迎面驶来一辆马车。 马车算不上富丽堂皇,和牛车相比,却是显得高级不少。 车夫陈月认识,是陈四家的随从,麻子。 没等陈月开口,麻子就朝陈月招手,“张家嫂子,你这是上哪儿去!” “李叔,把车停一下。”陈月吩咐牛老爹,又问麻子,“麻子,你这是上哪儿去?” 马车内的人闻声,掀开帘子,探出一个脑袋,“阿月!” 柳玉娥激动地喊道:“正想上你家找你,没想到竟在这遇上了!” 陈四直接撩开马车的门帘,跳下马车。 他还是如之前那般,穿着朴素,一脸络腮胡。 “阿月!” “四哥,你怎么也来了?”陈月有些惊喜。 她这四哥,不是收债,就是在收债的路上,难道四哥这是上张家收债去,然后玉娥嫂子顺便来找自己? 没记错的话,张大富还欠着他们家五十两银子。 陈月小心翼翼地从牛车上下来,“四哥,你这是去张大富家收债去?” 第92章 马车上的是谁 陈四摆手,笑的爽朗,“他们家的债,我就不指望能收回来,不过来都来了,我也不是不能去催催。” “这不是许久没见了,你嫂子想你们了,我正好这两天也没啥事,就陪你嫂子上桃溪村看看。” 柳玉娥也从车上下来,拉着陈月的手。 嗔怪道:“阿月你也真是,是不是我不来寻你,你就把我这个嫂子忘到脑后边去了。” 陈月解释:“这不是最近太忙了,夏收之后要秋种,秋种我结束又得搞其他的,实在是腾不出时间来。不是你问李叔。” “是吧李叔?”陈月看向牛老爹,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 牛老爹点头,“地里事情多,玉儿娘确实忙不过来。” 柳玉娥问:“阿月你这是要去镇上?” 除了镇上,柳玉娥想不出别的地方。 “是的,我捡了些菌子,想去镇上换些银钱。”陈月指着背篓里的菌子,“正准备给王掌柜送去。” “菌子能值几个钱,要不这些菌子我买了,你今日就陪陪我,如何?” 柳玉娥是专程来找陈月的,她真心希望陈月能抽出时间陪陪自己。 陈月摇头,“做什么都要讲究诚信,这是我昨天和王掌柜说好的,这菌子必须送到。” “好吧......”柳玉娥低头,有些无奈。 “李叔,要不你替我送吧?家里来了客,走不开。”陈月稍加思索,又马上补充:“我给你十文钱作为跑腿的费用。” 十文?玉儿娘疯了吧,就算是有钱,也不是这般霍霍的。 牛老爹连连拒绝,“不成不成,谁家挣钱也不容易,这银钱你留着,菌子我替你送便是,正好今日我也是要去镇上的。” 陈四提议,“要不......让麻子去送?左右我都是要给麻子开共月钱的,跑一趟也省时。” 陈月承认,陈四的建议,她确实有点心动,但细想一番,还是牛老爹去送比较合适。 一来牛老爹今日是自己雇来的,不能让他白跑。 二来以后不想去镇上,或者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住了,让牛老爹去醉仙楼送菌子便是,他也可以因此补贴点家用。 十文钱,陈月还是花的起的。 “还是李叔帮我送吧。”从腰间掏出十文钱,“李叔,这是十文钱,你收下。” 牛老爹推脱,“玉儿娘你把银钱收回去,菌子我帮你送,不要钱。” 陈月不依,一个劲儿地塞给牛老爹,“李叔,你就拿着吧,说不定以后还得让你送菌子,难不成以后你都白跑不成?” “你就算是愿意,我也不愿意啊,被村里人知道,我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村里的人嘴,最是闲,一天到晚都是些张家长李家短的,陈月说的在理。 牛老爹退让一步,“那这样,你给四文就成。” 坐一趟牛车是两文,来回,正好四文。 “四,死,这多不吉利,这样吧,六文,六六大顺,你顺我也顺。”陈月抽出四个铜板,把剩下的六个递到牛老爹手中。 “镇门口到醉仙楼还有一段距离,多出来的两文,就算是到醉仙楼的路费。” “拿着吧老叔,阿月说的对,六六大顺,你顺我也顺。”柳玉娥劝道,“总不能让你白跑一趟不是。” 陈四握住牛老爹的手,“拿着吧叔,这钱你不挣,以后也有的是人挣。” 陈四说的在理,牛老爹被说的动容,他忍不住在心中暗暗算了一笔账。 一天六文,十天就是六十文,一个月,那就是差不多两百文钱!再加上拉牛车挣的,一个月下来,怎么也有小半两银子。 “好吧......那这银钱,我就收下了。”牛老爹问:“玉儿娘,你有什么要交代的不?” 陈月思考了一会才说:“到了醉仙楼,你和王掌柜说,以后的菌子都由你来送,卖菌子的钱,我月底去结就成。” “以......以后都交给我送了?”牛老爹不可置信地擦着眼睛,此时的他,真想掐自己一把,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陈月笑道:“嗯,以后都让你送。”又打趣,“不过有一点就是,一定要把菌子送到。” “好!”牛老爹难掩喜悦,连连点头。 牛老爹驾车驶去,陈四先后扶着柳玉娥和陈月上马车,最后才上车。 陈四打量了一番陈月才问:“阿月,刚才为何不让麻子替你送菌子?这样可以省些银钱。” “今日不赶大集,李叔是我请来的,于情于理,都不能让人家吃亏。” “你倒是心善,自己都过得不如意还处处想着别人。”柳玉娥语气带些责怪,“回头嫂子给你做几身新衣裳。” 新衣裳陈月也有,不过老是要下地,就习惯穿旧的。 今日穿的这身,是柱子娘上回给她的,也没多破,上边补了几个补丁。 托陈四的福,柳玉娥从来没穿过这么破的衣裳,在她眼里,陈月这身,就是破。 陈月想都没想就拒绝,“不用了嫂子,我有新衣裳,要下地我才穿这身。” 马车缓缓驶入桃溪村境内,惹得村民纷纷前来围观。 与之前那辆不同,少了些贵气,倒也还算气派。 马车在桃溪村的村民眼里,可是个稀罕物件。 也不知是不是老祖宗显灵了,不出两个月,竟足足有两辆马车进出桃溪村。 “咱村真是出息了,马车一辆接着一辆的来。” “可不是,今年已经来了两辆,算上花老爷的,咱村拢共来了三辆马车呢!” “花老爷的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你还拿出来扯。” “也不知道马车上的贵人,来我们村作甚。” “这车怕不是李掌柜的,咱村除了他,谁还会来。” “李掌柜的可比这气派多了,肯定不是李掌柜的。” ...... 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把原本就不宽敞的村道堵的水泄不通。 刘翠苹也是个爱热闹的,好不容易挤进人群,一看驾车那人,心里一咯噔。 “那不是陈四身边的小厮吗?难道车上的,是陈四!” 吓得她连忙捂着脑袋,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 第93章 吓着客人了 麻子在前边继续赶车,“来来,都让让,别堵在这。” 村民也不是不醒水的,马上让出一条道来。 这一刻,所有的目光都交汇在这辆朴实无华的马车上面。 麻子并不知道陈月不住在张家了,所以还是直接将马车驶向张家,到了张家门口才停下。 刘翠苹本来在喂鸡,见马车停在自家门口上,鸡也不喂了,马上躲进屋子,死死锁住房门。 “四哥,张家到了。”麻子朝着马车内说道。 陈月狐疑,看向陈四,“四哥,你今儿是讨债来了?” “不不不,我和你嫂子,不是来讨债的。”陈四责怪麻子,“谁让你小子把车停这来了,继续驾车。” 又问陈月:“对了阿月,还不知道你现在住在哪里呢?” 柳玉娥马上搭腔,“是啊,上回听你说住在山上,可这山峦叠嶂的......” “哥哥嫂嫂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随我去看看。”陈月坦然,“麻子,沿着这条道走,走到尽头。” 路的尽头,马车总算是停下了。 不过,想要上山,还要沿着田埂走一段路,才能到山脚。 直至陈月等人从马车下来,村民心中的疑虑才消除。 “那不是玉儿娘吗?咋从马车上下来了,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 “我说咋瞅着那驾车的小厮眼熟,原来是四哥来了。” “怕不是讨债来了。” “我看是。” 原来是来桃溪村讨债的,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呢,白巧的心里突然落了空。 难道是陈月欠钱了?肯定是,不然她一个寡妇,哪有钱坐牛车,想到这,白巧的心情瞬间舒畅不少。 可是......就算是讨债,那未免也对姓陈的太好了吧! 她都没坐过马车! 白巧忍不住问道:“哎,大哥,这四哥怎么跟着张老三媳妇一块,难道张老三媳妇欠钱了?” 村民大哥上下打量白巧一番,看傻子似地说:“就算是你欠钱,玉儿娘也不可能欠钱,那是玉儿娘的娘家大哥,陈四。” “后边跟着那女的,是陈四的媳妇儿,那日他们二人来张家替玉儿娘撑腰,我就在旁边看着。” 这贱人真是好命! 白巧嘴角抽搐了几下,皮笑肉不笑,“哦,原来是亲戚啊,是我误会了。” ....... “麻子,把东西拿下来。”柳玉娥看着车内几箱子的物品,顿时犯了愁,“阿月,我带的东西有点多。” “吃的用的,都有。” 陈四扛起两个箱子,“麻子,剩下的两个你扛,阿月带路。” “好咧,四哥。” 柳玉娥虽然也是农户出身,但嫁给陈四后,就随陈四搬到镇上住去了,这一住,就是十五年。 也就是说,她已经十五年没走过这般泥泞的路了。 好几次,要不是陈月搀扶着,她早就摔下田埂。 “嫂子,小心些。走完这段路,便到山脚了,山路也不是很好走,做好心理准备。” 柳玉娥喘着大气,一手叉腰,一手擦汗,“阿月,要不嫂子给你买几块地吧,你把家安在山下,山林野兽多,长住在那也不是法子。” 陈四表示同意,“你要是想种地的话,住陈家村也成,回头我找人把房子修缮修缮,还是能住人的。 我名下还有四亩田产,足够你种的。” 陈四父母走的早,在镇上安定下来后,他就没回过陈家村,田产一直由二叔陈德柱打理着。 陈月笑:“一整个狼群都是我的,没什么好怕的,住山上也挺好的。” 再说了,狼王一家都是她的保安,谁怕谁还是不一定呢。 “啊?”柳玉娥惊呼,“什么?山上还有狼群!” 陈月拉着柳玉娥,小心翼翼地在前面带路,“嫂子慢些,不着急。” 也不知道一会嫂子瞧见家里边的三只狼,会是什么反应,突然有点期待。 山路比陈四想象中好走些,就算是扛着两个箱子,也没觉得有多吃力。 “阿月,这路是你走出来的吧?” 除了陈月,陈四想不到第二个人。 “这样吧,既然你不愿意住四哥家,那四哥找人给你修条像样的路。” 修路,倒是和陈月想到一块去了。 “可以呀,正合我意。” 这路迟早要修的,不然不方便。 柳玉娥提溜着裙摆,“明日就找人修,太遭罪了。” 两刻钟过去,终于到达陈月的居所。 已是晌午,福贵和陈玦在厨房内做午饭。 玉儿倚在栏杆上发呆,而柱子,给菜地浇水去了。 狼王媳妇不知道上哪儿去了,院里只有大花和狼王守着。 狼的嗅觉一向灵敏,一嗅到陈月的味道,父子俩就冲出去,迎接陈月回家。 两只狼扑面而来,吓得柳玉娥连忙捡起树枝,“别过来。” 陈四和麻子也愣在原地,这运气,真该去考个举人。 陈四抱着箱子,一动不动,生怕自己一动,这两只狼就扑过来,“阿月,要不你还是搬走吧,这太危险了。” “没事,它们不伤人,你们别害怕。” 说罢,陈月宠溺地摸着大花及狼王的脑袋,“快把嘴巴闭上,吓着客人了。” 父子俩龇牙咧嘴,且不说是狼,就算是狗,叫人看了想必也害怕的不行。 大花摇着尾巴,脑袋使劲蹭着陈月的手。 “阿月,这是什么情况?”柳玉娥怯怯地问道,“你怎么好像和它们很亲昵的样子。” “把好像去掉。”陈月接过陈四手中的一个箱子,“四哥你这是什么表情,真没事,快进来吧都,日头怪晒的。” 陈月走在前头,大花和狼王跟在后面,前后脚踏入院子里。 确定这两头狼确实没有伤人的意思,陈四等人才放心踏入院内。 “娘,你回来了!买了啥好东西?”玉儿瞬间打满鸡血,跑到陈月跟前。 “舅母给的,拿去。”箱子不算沉,玉儿还算抱的动,“娘,你去舅母家了吗!玉儿也下去。” “你个小没良心的,还记着舅母啊?舅母还以为你早就把我忘记了。”柳玉娥嗔怪。 陈四也不例外,“眼里就只有舅母啊,没有舅舅?” “啊!舅舅舅母,你们都来啦!” 第94章 都愣着作甚 陈玦和福贵闻声,缓缓从厨房内走来。 福贵茫然,“阿玦,这两位是......” 陈玦轻声说:“这是我舅父和舅母。”接着,对二人行了个礼,“舅父、舅母。” 柳玉娥笑的合不拢嘴,“有些时日不见,阿玦竟胖了不少。” 天天吃好喝好,家里的活又不用自己干,负责读书就行,能不胖么...... 陈玦脸红,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我先去烧火了。” 陈四刚才就注意到站在一旁的福贵,看了福贵一眼,又看向陈月,“阿月,这小伙子是?” “阿月,我你还没给我介绍呢!我以前怎么没见过这小伙子?”柳玉娥问道。 陈月笑:“这是福贵,云方药铺的郎中,也是玦儿的启蒙老师,这段时日,多亏他教授学识给兄妹俩。” 福贵作揖,“叔,婶子。” “这小子不错,一表人才。”柳玉娥投来赞赏的目光,“小小年纪就得到一身学识,玉儿不爱学习,你可要替婶子多看着点她。” 陈月看出富贵的局促和不自在,扯开话题,“哥哥嫂嫂,日头晒,咱先进屋吧。” 福贵说:“那婶子,我先去厨房帮阿玦了。” 屋内,玉儿给陈四和柳玉娥倒了一杯茶水,“舅父、舅母,喝水。” 柳玉娥接过茶杯,小抿了一口,“还是玉儿懂事。阿月,想不到你竟能寻这么一个去处,山清水秀,与世无争的。” “嫂子若是不嫌弃,可以在这小住几天。” 陈四环顾四周,好生打量一番,“好是好,就是偏僻了些。” 又好奇问道:“阿月,院子里那两头狼是怎么回事儿?” “是啊,你都不知道,刚才可把我吓得够呛!我还以为我今儿就要把小命搭在这里了。”柳玉娥放下茶杯。 “我瞧着它俩,好像很听你的话的样子?” “小的是大花,大的是大花的爹。”陈月娓娓道来,“当初刚来这里的时候,大花被捕兽夹捕住了,我以为是只土狗,就带回来养了。” “后来大花的家人寻来,我才知道大花并非是狗,而是一头狼,你们知道的,狼虽是凶兽,却最是重情义。” 玉儿绘声绘色,“当时大花的家人找来的时候,可把我们吓坏了,一院子都是狼!” “一院子?”柳玉娥咂舌,“你们也是福大命大。” 陈四职责陈月,“没地方住,怎么不去找四哥?或者......找二叔他们。” “都过去了,我们现在不是也过得挺好的。”陈月站起,转了一圈,“瞧瞧,毫发无损。” “有大花他们保护我们,野兽不敢靠近我们。”玉儿自豪地说道。 柱子顶着烈日,挑着两个水桶回来,应该是浇完菜了。 “阿玦、玉儿、福贵哥,我回来了!饭做好了吗,好饿啊!” “柱子哥哥,我在屋里!”说罢,玉儿就跑出去,“你回来啦。” “柱子?”柳玉娥满腹怀疑,“阿月,这柱子又是谁?” 陈月说:“邻居大嫂的儿子,也是福贵的学生,上山下山不方便,上学期间,都住在我家。” “你们家还真是热闹。”陈四竟流露出一些羡慕之意。 若是当初玉娥肚子里的孩子没掉,想来也如这几个孩子一般大了。 哎,这都是命。 “热闹是热闹,就是有时候,太过聒噪。” 这时,传来陈玦的声音。 “开饭啦!” 陈月起身,“哥哥嫂嫂,我们先去吃饭吧。” 没见到麻子的身影,又问:“怎么没看见麻子,喊他一起来吃饭。” 柳玉娥大喊:“吃饭了麻子。” 麻子:“好嘞四嫂。” 众人落座,略显拥挤。 陈四惊喜道:“阿月,想不到这山洞,竟是你们家厨房。” “我瞧着这也没个山涧什么的,你们生活用水如何解决?难不成每日都去山下挑。”柳玉娥端起饭碗,“这青菜不错。” 陈月说:“山洞里有一汪泉眼,取水很方便。饭可能不太够,今天中午就先将就着,晚上咱就吃顿好的。” 柳玉娥一拍大腿,“坏了,我怎么给忘了。”吩咐麻子,“麻子,你去把我带的吃食取来。” “得嘞四嫂。”麻子取来两个食盒,揭开食盒盖儿,菜香味扑鼻。 麻子一边把菜品拿出来,一边介绍,“野菌鸽子汤、四喜丸子、糖醋里脊、红糖年糕、还有一个是绝味烤鸡。” 菜色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桌子上,惹得众人垂涎。 陈月没开口,孩子们不敢动筷。 陈四拿来一个空碗,舀了一碗菌菇鸽子汤,“玉娥,给。” “都愣着干嘛?赶紧动筷啊!”陈四又给陈月舀了一碗,“阿月,尝尝醉仙楼的招牌菜。你们几个家伙,要吃自己夹。” 玉儿夹起一块糖醋里脊,酸酸甜甜,里脊居然还能这样做! 汤汁捞饭也应该不错...... 柳玉娥给依次给几个孩子都夹了一个丸子,“外带的口感,不如在店里吃的好,下回你们来镇上,我带你们去吃。” “外带的也好吃,我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菜。”柱子大快朵颐,“婶子,家里没什么好菜招待你,你别见怪。” 柱子已经把这里当成第二个家了。 福贵尴尬地说道:“不知道家里今日要来客人,所以午饭准备的简单了些......” 素炒萝卜苗和芹菜炒肉,用来招待客人,确实简单。 不过对于陈玦两兄妹来说,这两道菜比过去好的实在是太多了。 陈玦帮福贵圆场,“简单有简单地吃法,丰盛有丰盛的吃法。” “已经很丰盛了,过年都吃不上这么多菜!”玉儿啃着肉丸,“谢谢舅父舅母!” 柳玉娥笑:“要我说,还是农家饭好吃嘞!没瞧我,一直在吃炒萝卜苗?猪油炒菜青菜最好吃了。” 麻子扒拉着碗里的饭,夹了一块芹菜,“芹菜也好吃,脆脆的。” “吃啥不是吃,能填饱肚子就成,要我说,能填饱肚子的,都好吃!”陈四是个粗人,没那么讲究。 “都愣着作甚?你们不吃,一会儿我吃完,你们就没得吃了啊!哈哈!” 第95章 怪渗人的 用过午饭,陈四准备道别。 “阿月,我一会儿就回去了,还得去催债。” “嫂子也准备回去了吗?”陈月问柳玉娥,有些不舍,“要不住一晚再回去?” 镇上虽然繁华,买些什么也方便,许久没在村里住过,说实话,柳玉娥确实想在这里多待几天。 她就等着陈月这句话呢,假装不情愿,“你家就两间住人的屋子,要不下次吧......” 要是阿月开口挽留,就留下。 快挽留快挽留...... 陈四看出柳玉娥的小心思,“玉娥你要是想在这小住几日,便小住几日,我到时再来接你。” “嫂嫂莫不是嫌弃妹妹家庙小,瞧不上妹妹?”陈月突然茶里茶气。 “这来一趟也不容易,就留下吧嫂子,挤挤还是能住下的。” 柳玉娥面带难色,实则心花怒放。 她握住陈月的双手,嗔怪道:“既然阿月如此说了,那我便留下。不过可说好了,你不能抢我被子!” “那行,你的衣裳我就不给你带回去了,过两天我再来接你。” 柳玉娥轻咳一声,“咳,四哥你说啥呢,我怎么听不懂?” 陈四是个大老粗,别指望他能听出自己媳妇的话外之意,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你带来那箱衣裳,留着给你换洗,等你住够了,我再来接你。” “行了行了知道了,快回去吧你,啥事儿也往外抖。”柳玉娥不断挥手,撵着陈四下山。 陈月在一旁憋笑,“那就辛苦嫂嫂和我挤一挤了。” “麻子,我们走。”陈四又说:“对了阿月,等我忙完这两日,我找人给你把山路修一修。” “那就麻烦四哥了。” 陈月挽着柳玉娥,“咱回屋吧嫂嫂。” 大花躺在回廊上,四仰八叉地睡的更香,萌态可掬,一下就吸引了柳玉娥。 “阿月,我能抱抱大花么?”目光落在大花身上,充满渴望,“它不咬人吧?” 陈月轻轻将大花抱起,捏着它的脸颊,“睡了就吃,吃了就睡,跟只小猪似的。” 递给柳玉娥,“它很乖,不会咬人的。” 柳玉娥小心翼翼地接过,把大花搂在怀里,不断摸着脑袋,“真乖。” 大花被动静闹醒,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抬眼一看,不是陈月,吓得它直接挣脱。 柳玉娥以为大花要咬人,不禁尖叫一声,打破午后的宁静。 “大花,你把姨姨吓到了。”陈月吓唬它,“快给姨姨道歉,不然不给你肉吃。” 不给肉吃可还行!不行,绝对不能没有肉吃! 大花咧着嘴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地奔向柳玉娥,到脚边时,躺在地上打滚撒娇。 柳玉娥试探地将它抱起,居然没反抗! “你刚才可把我吓坏了!这样才乖嘛。” 狼王不屑地看着大花,那眼神,像是要刀了它,如何取悦人心的把戏算是被这小子学会了。 狼王学着大花的样子,躺在陈月脚边,翻来覆去。 “嗷呜~” 大花可以的,我也可以。 陈月越过狼王,“抽风了狼王,快起来,地上脏死了。” 狼王:“嗷呜~” 怎么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晚饭,陈月简单做了几个菜,还算丰盛。 虽说味道不如醉仙楼,但好歹也是依照自己的口味做的,没忍住多吃了两碗饭。 “阿月,想不到你做的菜也不赖。”柳玉娥夸道,“味道虽然不如专业的厨子做的,却让人停不下筷。” “都是平常人家吃的饭,少油少盐,没那么腻。” 明天休沐,柱子在太阳下山前就回家去了,此时家里就只有两个大人,三个孩子。 “娘,我们明天去捡柴火。”陈玦冷不丁蹦出一句,“顺便看看还有没有菌子捡。” 突然想起山涧旁的香菇,很久没去光临了,不知道这个节骨眼,还有没有,他想去碰碰运气。 “没有菌子,可以去捡栗子呀,栗子应该成熟了。”玉儿眨巴着眼睛,“水煮栗子最好吃了,粉粉的。” 福贵说:“我顺便采些草药。” 林子里很多草药,多采一些备着,总归没错。 男人至死是少年,女人又何尝不是呢? 砍柴捡菌子,这都是满满地回忆啊! 柳玉娥激动道:“我明天也去,小时候就在在林子里跑。” 十几年没体验过了,当真怀念。 “那你们明天记得带上大花它们,有它们在,安全些。” 听着阿月的意思,她这是不打算和我们一起去么。 柳玉娥问:“阿月,你明天不去吗?” 陈月摆手,“我明天还有事,就不去了,你们切记,别走太深,山林里,总归没有人多的额地方安全。” 她倒是想去,很久没去林子寻宝了,最近忙的焦头烂额,根本没时间,明天还要去找些人手,去河里捡石头。 如果挖好地基再搬石头,工期又要延后不少。 总之,在明年开春,作坊一定是要开始运营了。 福贵点头,“放心吧婶子,我们去经常去的地方活动。” “没事,我看着他们,绝不让这个几个家伙瞎跑。”柳玉娥又摸摸大花的头,“有大花和它厉害的老爹在呢,它们会保护好我们的。” 狼王老脸一红,嘿嘿,厉害的老爹......尽瞎说些什么实话。 说罢,狼王跑出院外,消失在黑夜中。 它一声长啸,不出一会功夫,林间聚了十几头狼,绿眼幽幽,如萤火虫一般。 狼王又简单地咆哮了几声,“嗷呜~嗷呜~” 大概意思就是,明日恩人的家里人要去林子里捡柴火、捡菌子之类的,明日没啥事儿的弟兄,就负责保护他们,别让他们落入危险。 狼王媳妇也朝着众狼嗷呜了几声——大家都好好干,下回我让恩人多做些熟肉,带回来跟你们尝尝。 狼群是吃过熟肉的,那味道,不知比生肉好多少,直叫狼吃了一回想着第二回。 众狼爽快应下,朝着夜空嘶吼,“嗷呜~” 正在吃饭的柳玉娥,吓得一激灵,碗筷差点没拿好,“阿月,这狼叫声还怪渗人。” 陈月笑:“习惯就好,估计狼王它们又在集会呢。” 第96章 被拿捏住了 晨曦微扬,黄叶伴着秋风翩翩起舞。 陈月蜷着身子,被冷醒。 索性也不睡了,帮柳玉娥和玉儿掖了掖被子。 柳玉娥睡的浅,呢喃道:“阿月,你醒了。” “醒了,时候还早,嫂子你再睡会儿。”陈月蹑手蹑脚地走下床,穿好鞋袜,走出房门。 此时福贵和陈玦已经起来了。 “娘,你醒了。”陈玦拿着扫帚,清扫落叶,“福贵哥已经在做早饭了。” “玦儿你怎么也起这么早?”陈月走到菜地,掐了一些老的菜叶子,笑道:“自从你福贵哥来了咱家,娘都不用起身做早饭了。” 福贵是个懂事的,就是过于懂事,不知道的,还以为福贵是下人。 陈玦说:“昨夜睡的早,起的自然就早。” 其实,陈玦也是被冷醒的,他没说,是怕陈月操心。 “哦?真是这样吗?”陈月调侃,然后把菜叶子剁碎,“娘昨夜睡的时候,你们屋里的还燃着灯呢。” “婶子,你起来了。”福贵提着一桶废水,径直走到菜地,“我今早熬了些粥,一会儿把菜热一热就可以开饭了。” 昨儿柱子才浇完菜,一晚过去,地里还是湿漉漉的。 “福贵,你是客人,家里的活总抢着干,婶子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福贵浇着菜,语气诚恳,“婶子说的哪里话,都是些小事,顺手就做了。” 陈月把菜叶子剁好后,又掺了些谷糠,加水搅拌好,开始喂鸡。 前脚刚踏进鸡圈,后脚小鸡仔就都围了过来。 “别抢别抢,大家都有。”陈月有条不紊地将鸡食舀出来,“福贵,粥熬好了吗?” 陈月打算简单应付一口,然后下山。 福贵停下手中的动作,擦了擦手,走向厨房,“熬好了,我现在去把菜热一热。” “等等福贵,先帮我盛碗粥出来。”陈月把福贵叫住,“我一会儿要下山,先吃点。” 陈玦放下扫帚,“娘,热菜很快的,我去热。” “没事,我赶时间。”陈月接过粥,试图把它吹凉些,“真烫。” “婶子你慢点。”说罢,福贵跑回厨房热菜。 兄弟俩很有默契,每次做饭都是福贵掌勺,陈玦烧火。 一碗粥下肚,陈月瞬间暖和不少,也有了饱腹感,把碗放下后,回屋拿着背篓和砍刀就下山。 下山时还不忘吩咐兄弟俩,“福贵,玦儿,你们今日去林子里,记得把大花它们带上!” “知道啦婶子\/娘。” 陈月踏着晨露,直奔里正家。 恰巧被白巧看了去。 白巧端着碗筷,站在自家院子里,问白老爹,“爹,你说那姓陈的,三天两头地往里正家跑,她不会是想勾搭赵大哥吧?” 白老爹“哼哧”一声,没好气道:“要不咋说你眼皮子浅呢,脑子里净是生孩子那些事儿。人玉儿娘是给里正送工钱去。” 说到钱,白起就起劲了,一股酸味,“要不咋说这贱人命好呢,死了男人,还有无数男人对她好!” “男人男人,没了男人你还活不了了?”白老爹训斥,“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嘴巴再没个把门的,被人送进牢里我可没银子赎你。” “爹!” 此时,里正一家正在用早饭。 刚踏入院内,赵钱夫妇俩就迎出来。 “玉儿娘,你怎么来了?”虎子娘拉着陈月就往屋里走,“正好,我们在吃早饭呢,一起吃点。” “快进来快进来。”赵钱热情招呼着陈月,然后对里正说:“爹,玉儿娘来了。” 里正连忙放下碗筷,起身拉着陈月入座,“老伴儿,去给玉儿娘添副碗筷。” “玉儿娘,家里没什么好菜,将就吃点。”里正老伴给陈月盛了一碗白粥,又拿来一个窝窝头,“窝窝头好吃,快尝尝。” “我吃过了,可以给我一碗水吗?”走了一路,陈月感到口渴,“里正叔,我专程来找你的。” “我想请您帮我找些人手,去河里搬石头,药坊那边打地基要用。”陈月喝了一口水,继续道:“我想着您人脉广,就找你来了。” “就这事儿啊?包在我身上。”里正拍着胸脯道,“这是对村民好的事儿,不用你说,我也会多帮你照看着些。” 里正老伴儿问:“那这工钱,也是四十文一天?” 陈月点头,“嗯,也是四十文一天。” “婶子也想去,可以吗?” 儿子儿媳都在挣钱,眼下也不是农忙的时候,里正老伴儿也想为家里出份力。 “这......”陈月愣住了,“就是不知道赵大哥和赵大嫂舍不舍得您干重活。” 里正老伴说:“这个家,我说了算,他们说的不算。” 里正是个耙耳朵,赵钱夫妇又是个孝顺的,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事,都会顺着她。 这事儿算是确定下来了。 陈月从背篓掏出两块腊肉,是之前在山上熏的,味道不算好,但对于一年吃不上几次肉庄稼户来说,确是金贵的很。 “叔,婶儿,这是自己熏的腊肉,给你们尝尝鲜。” 里正推脱,“这可使不得,这肉留着给玉儿两兄妹补身体,你们日子本身就过得困难,有这好东西,不如留着自己吃。” 玉儿娘也真是的,自己过得都不咋地,还老念着别人!还欠着李东家这么多银子呢!我都替她着急。 在别人眼里,陈月被李掌柜包养才有银子,才在桃溪村挺起腰杆。 但在里正眼里,她就是一个日子过得不如意,欠了李掌柜很多银子的村妇! 家里的田产是借钱买的,税收也是借钱交的! 别人不知道,他老头子还能不知道么! 赵钱帮着搭腔,“拿回去吧玉儿娘,托你的福,我们家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哪儿还能要你的东西。” 虎子娘也说:“可不咋地,兄妹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肉还是给他们吃吧。” “你要是不把肉拿回去,我就让我家老头子,别给你找人搬石头了。”里正老伴话里带着一丝威胁,“我也不去给你搬。” 陈月:“?” 果然还是女人最懂女人,突然就被拿捏住了。 无奈道:“好吧......那我只能又背回去了。” 第97章 没事儿,我头铁 话分两头,柳玉娥等人用完早饭,在准备进山的家伙。 毫不意外,背篓是进山必备的,不仅可以用来装吃食,还可以用来装柴火。 家中只有三个背篓,陈月背了一个,还剩两个。 剩下的两个,柳玉娥背了一个,还有一个,福贵背着。 玉儿取来三个竹筒,装满清水,盖好盖子,递给福贵,“福贵哥,我装了些水,你背着呗。” 福贵接过,“好的玉儿。” 陈玦拿着两把砍刀,眉眼微皱,“家里只有两把砍刀,不够。” “砍刀给我吧玦儿。”柳玉娥把砍刀放进背篓,“我背着。” 一切准备就绪,众人才朝林子走去。 玉儿问:“哥哥们,舅母,我们先捡柴火吗?还是先去捡栗子。” 去年捡的栗子,还没吃几个,就被阿奶抢了,今年,玉儿等不及了。 陈玦和福贵同时道:“先捡香菇\/先挖草药。” “玉儿是妹妹,要不还是先捡栗子吧?”柳玉娥笑道,“玦儿要是在路上看见香菇了,你就捡。” “福贵也一样,要是瞧见什么草药了,我们一起挖,不耽误事儿的。” 福贵年长些,思想也更成熟,就算柳玉娥不说,只要玉儿开口,他也会顺着她。 “那就先陪玉儿去捡栗子吧,只是不知……这栗子成熟没有。” 按理来说,栗子八月下旬才会成熟,有一些则更晚些。 “好吧,那就先去捡栗子。”陈玦也同意,“我知道栗子树在哪儿。” 玉儿雀跃,“太好了,谢谢舅母,谢谢哥哥们。” 柳玉娥对山林里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地是,自己也是农户出身,小时候没少往山上跑。 陌生的是,已经十几年没有来过野外了。 她对眼前这片林子,充满无限期待。 陈玦在前面带路,大花和狼王垫后。 他照着记忆,带着众人翻过一个山头后,又往更深的一座山走去。 高耸入云的树木,遮天蔽日,显得庄严而又肃穆。 惹得柳玉娥内心担忧害怕,“玦儿,你是不是记错了,我们怎么走的越来越远了。” 陈玦说:“马上就到了,去年我和玉儿就是来这里捡的。” “这里知道的人少,栗子又多,再往前走走,就有好几棵栗子树。”玉儿言语间露着期待。 此时,福贵突然蹲下,仔细端详脚边的藤蔓植物。 叶片深绿,呈心形,茎干为红色,基本可以断定,这是夜交藤。 而夜交藤地根茎,就是大名鼎鼎的何首乌。 夜交藤和何首乌,都可入药,但二者疗效不同。 “阿玦,等一下!”福贵激动地喊道,“这里有棵何首乌。” “何首乌?”柳玉娥面露喜色,退到福贵身边,“一直都听说何首乌有秀发之功效,今日可算瞧见了。” “炮制过的才有,生的何首乌主要还是主要用于润肠通便。”福贵顺着夜交藤,找到主根,主根下边,便是何首乌。 找到主根后,他将夜交藤割下,“阿玦,小锄头递给我。” “给。”陈玦把小锄头递给福贵,接过夜交藤,“藤条给你放背篓里。” 玉儿围过来,很是崇拜,“福贵哥哥,你懂的真多。刚才我还嫌它绊我,踢了两脚。” “这叫术业有专攻,正好,我教你认认。”泥土还算松软,福贵没花多少工夫,何首乌就显露出来,看个头,只会大,不会小。 福贵拿出一条藤,耐心地给玉儿讲解,“玉儿你瞧,这是夜交藤,也叫首乌藤,叶片光滑,呈深绿色,向阳的一面有白色脉络。” “根茎呈红色。”又向玉儿展示它的花,“现在正是它们开花的季节,花也好认,黄绿色的。可记住了?” 玉儿点头,“记住了,其实都是何首乌是吧?” “准确地说根部才叫何首乌,藤蔓叫首乌藤或者夜交藤。” 陈玦搭话,“简单来说,同一株植物,不同部位的称呼。” 玉儿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那玉儿明白了。” 柳玉娥则是听的云里雾里,只道:“想不到还有这么多名堂嘞,福贵,你慢慢,不着急。” 在福贵的努力下,何首乌的真身逐渐显现出来,一刻钟过去,整株何首乌被取出。 “这何首乌怎么长的跟人似的,还怪吓人的。”玉儿第一次见人形何首乌,加上林子里光线昏暗,她害怕地躲到陈玦后边。 陈玦顺势把她护在身后,“别怕。” 柳玉娥心里发毛,敦促福贵,“福贵,快把这东西收好,怪玄乎的。” 在深山老林挖出个这么个东西,任哪个不识货的见了都害怕。 “也不是所有何首乌都长这样的,我也是第一次挖到人形何首乌。”福贵的言语间,除了喜悦,还有激动,“看来今天运气不错。” 福贵问玉儿,“玉儿,上回教你那几种草药,可都记下了?” 玉儿点头,“放心吧,难不倒我,全都记下了。” 把何首乌放好,众人继续朝着长有栗子树的方向走去。 又走了大概半炷香,才走到目的地。 柳玉娥喘着粗气儿,“不行了,我要歇会儿,太久没爬山了,真是要了老命。” 说罢,在一树下的石头上坐着,“福贵,把水给婶子。” 清水大口下肚,口干才得到缓解,又把水递给玉儿,“玉儿,你喝不喝?” 此时的玉儿,早跑到了栗子树下。 “舅母,哥哥们,快来。”玉儿捡来一根树枝,开始敲打树上的栗子,“今年长的比去年还多。” 陈玦连忙脱下外衣,包在玉儿头上,“玉儿,脑袋不要啦!再被栗子砸哭,我可不哄你。” 拢共也没几棵栗子树,细数了一下,不多不少,正好七棵,好在树上挂满了果实。 树上有些栗子,都已经开了口,想来已经成熟了。 福贵索性爬上树,“玉儿,阿玦,你们走开,我把栗子摇下来,你们别被栗子砸到了。” 栗子壳,就像刺猬一样,全是刺,要是不幸被砸到,有的疼的。 “富贵哥哥,你把头包住,这样被砸到也不会很疼。”玉儿关心道。 福贵温声道:“没事儿,我头铁。” 陈玦拉着玉儿闪到一边,“可以摇了,富贵哥。” “福贵,你小心些!别摔着了。”柳玉娥喊道。 第98章 啥时候替你说话了 ...... 山下—— 要不陈月咋找里正帮忙呢,小老头办事儿,效率就是快。 半个时辰过去,就集结了不少村民。 村民们都挑着簸箕,或者箩筐,用来搬石头。 张大贵也在。 “二哥,你一会儿和周工头碰个面,问问把地基填满,大概要多少石头。” 有两天没去旱地那边了,陈月打算一会儿去旱地那边看看。 张大贵应下,“成,我现在就去。” 扭头就要走,陈月把他叫住,“二哥,等等。” “三弟妹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也没啥要交代的,帮我盯着些,别让人滋事。” “好。” “玉儿娘,这些个人够了吗?不够的话我再叫些。”里正背着手,“正好我最近也没啥事,可以帮你盯着些。” 里正老伴儿说:“还有我呢,绝不让有心人闹事。谁要是闹事,我老婆子第一个不同意。” 又环顾一圈,没见宝贝大孙子的踪影,“虎子那小子,磨叽啥呢,挣钱都不积极。” “吃坏肚子了,这会儿在如厕呢。”里正无奈道,“也不知道那小子背着我们,吃啥好吃的了,一早上都在闹肚子。” “来了来了,爷,奶,让你们久等了。”虎子挑着簸箕,狂奔过来。 这是陈月穿越过来,第一次和虎子打照面。 “虎子都长这么大了。” 里正笑道:“也就那样,天天吃这么多,个头也不见长。” 只见虎子眉毛浓密,眼眸深邃,黝黑的皮肤加上高挑的身材,显得格外健朗。 不出意外,是个干活的好手。 “婶子。”赵虎跟陈月打了个招呼,“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我们出发吧?” 田间地头,瞬间又热闹了起来。 虽说是去干苦力活的,众人脸上却无一不挂着笑。 到了河边,村民们也顾不上脱鞋,挽起裤脚就跳下河里。 初秋,加上许久未下雨,桃溪河的水位降了不少,相比春夏时期,鱼儿也长了不少膘。 轻轻翻起一块石头,水中的鱼儿受了惊,转瞬就游的不见身影。 来干活的村民分成两拨,一波是下河把石头搬到岸上的,还有一波,负责把石头挑到工地上的。 挑石头的挑累了,就换捡石头的去挑,谁也别想说谁偷懒。 赵虎没站住脚,一屁股坐在了水里,引得众人大笑。 “虎子,你这是看到大鱼了?这么激动。” “要是抓到大鱼,可别忘了分我两条啊,哈哈哈。” “......” 赵虎拍拍手,从水里爬起,笑道:“叔,婶儿,你们可真会说笑,我要是瞧见有大鱼,还能告诉你们?” “不瞒你们说,刚才瞧着有几条溪石斑,确实肥,叔,婶儿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抓来给我。” “你小子,想的是真美,这天还没黑呢,就开始发梦了。” “想抓鱼还不简单,婶子教你一个法子,等太阳下山,星子点点的时候,你摸黑来,这河里的鱼,一抓一个准!都不带跑的!” “切,婶子你也怪会说笑,我不知道是咋,晚上的鱼最蠢了。”赵虎捡起两块石头,放在岸边,“阿奶,要是累了就换我来挑。” 里正老伴随即就放下担子,“那你来吧,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挑去吧。” 赵虎...... 阿奶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跟人客气。 河对面的山坡上,是正在给陈月翻地的村民。 “怎么样?张无赖和徐大海还打架不打?”陈月问王猎户。 “打是不打了,就是嘴上,没闲着。每天都是从上工互骂到下工。好几次,眼瞅着都要打起来了,硬生生憋了回去。” 王猎户话音刚落,陈月耳边就传来二人的叫骂声。 “张无赖你吃饱了撑的,把石子扔我这边作甚?皮又痒了是吧。” “咋地徐大海,你用嘴刨地啊,刨半天了都,还在刨这块。” “要不是你捡石子捡半天,我能刨半天还在这刨么?” “合着自己不行赖我呗,想找打就直说,我张无赖宠你。” 一旁的牛大力,顿了一下,眼神怪异地看了两人一眼,“不是,张无赖,徐大海,你俩是不是有些过于暧昧了?” 赵钱则说:“你俩能不能消停会儿,天天一上工就听见你俩在互骂,耳朵都起茧了。” 张无赖把石头一扔,叉着腰,指着赵钱。 “赵钱,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把我俩安排在一队,我俩能天天吵么?打又不能打,吵又吵不赢。” 徐大海:“张无赖,你把嘴闭上,比什么都强。” “玉儿娘来了。”牛大力马上挺起腰杆,开始挥锄头。 “大老远就听见你俩在这吵,咋地,还想干一架不成?”陈月故意把脸拉黑,“跟山上的百灵鸟似的,一刻也停不下。” “玉儿娘,我俩只是吵架,可没打架!”徐大海连忙解释,“不信你问他们。” 徐大海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等着他养活,他可不想被玉儿娘误会,因此失去挣钱的机会。 “张无赖,你随我来。” 张无赖跟在陈月后边,像个犯错的小孩,语气带着不安,“嫂子,我没和徐大海打架,只是吵了两嘴。” 陈月摆手,“找你不是因为这事儿来的,白巧和你道歉没?” 陈月比较关心的是这个,张无赖的清白也是清白。 “啊?”张无赖愣了愣神,“道......道了。白巧是给我道歉来着,但我没原谅她,我还把她骂了一顿。” 陈月...... 真有你的。 “嫂子,那事儿我理清楚了,那天那些八婆说你的不是,我就出头和她们理论了几句,后来你也来了,还替我说话,然后她们就误会你和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回轮到陈月懵逼,“我啥时候替你说话了?” 真没想起来有这回事。 张无赖说:“确实是替我说话来着,她们说我不可能上你那干活,你瞧不上我这样的人,后来你来了,问我怎么还不去干活。” “你可不知道,当时可把我神气坏了,你要我干活,也不要她们。” 陈月内心:神经,这也算? 尴尬地咳嗽两声,“行吧,没啥事儿了,干活去吧。” “好咧。” 第99章 一定不会放过它 晌午,陈月回到山上。 狼王媳妇在树下乘凉,见陈月回来,起身迎过去。 “嗷呜~” 陈月抚着它的脸颊,“怎么就你自己,他们还没回来吗?” 除了虫鸣鸟叫,以及风卷起落叶的声音,听不到一点人的声音,想来嫂子他们,确实还没回来。 日头正盛,陈月放弃了去林子寻他们的想法,索性回到屋子歇下,等回来了,再做饭。 林子那边,柳玉娥正带着孩子们捡栗子。 福贵把栗子树都摇了一遍,开了口的,又或者没开口的,受不了外力的晃动,都落了下来。 “哎呀,好疼。”玉儿蹲在地上捡栗子,不慎被栗子壳上的刺扎到,“流血了。” 福贵二话不说就放下手中的栗子,快步走到玉儿身边,握住她的手查看伤势。 “我看看。” “没啥大问题,回去涂点膏药就好了,怎么冒冒失失的。”语气中带些责备,“玉儿,你去捡那些没有壳的,有壳的我去捡。” 玉儿入神地盯着福贵,“福贵哥哥,你的睫毛好长......” 一刹间,赤色充满福贵的耳根和脖颈,慌乱地将手抽回,眼神躲闪道:“我去捡栗子了。” 玉儿喊道:“福贵哥哥,你跑什么啊!我又没说错!” 福贵...... 脸色更红了。 这一幕,恰巧被柳玉娥瞧了去。 似笑非笑,“哎,咋就没人关心我手扎没扎着呢?” 陈玦问:“舅母,你也扎到手了吗?要不你和玉儿一起,捡那些不带壳的?” “玦儿,这人啊,也不能总是死读书,有时候还是要多观察身边的人的。” 柳玉娥说的隐晦,继续低头捡栗子。 “舅母,你还是去捡没壳的吧。” 陈玦捡来两根筷子粗细的木棍,一个一个地把栗子夹进背篓。 柳玉娥受到启发,有样学样,“要不咋说读书人的脑子灵光呢,玦儿,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会儿不扎手了。”忙着捡栗子之余,也不忘叮嘱福贵,“福贵,你也捡两根棍当筷子使,捡的快还不扎手!” “没事的婶子,轻轻把栗子捡起来也不扎手。”福贵应道。 栗子壳长满刺,不过只要捡的时候,不用力,确实不扎手。 栗子太多,根本捡不完,三个背篓装满,还剩一地没捡。 玉儿提议,“舅母,哥哥们,要不我们把栗子都从壳里都取出来吧?这样可以多装一些。” 是个好主意。 陈玦把背篓里的栗子倒出,“所以我们刚才捡它的意义是什么呢?” 福贵捡来几块碎石,比拳头大些,一会开栗子壳用。 “玉儿,婶子,你们继续捡那些脱了壳的栗子吧,我和阿玦负责脱壳。” 柳玉娥看着满地的栗子,拒绝道:“还是玉儿去捡吧,我和你们一起。” “我们先把裂开的弄了,然后再弄没裂开的。这样快些。” 柳玉娥左手轻摁栗子壳的裂缝,右手拇指用力将其掰开,“瞧,这不就取出来了。” 开那种没裂开的,也有讲究。 首先要将栗子放在地上,踩在脚底,使劲搓,把外壳的刺搓的不扎手了。 再用石头砸,稍微使点力,切忌不用很大力,也能将栗子完整地取出来。 要是不先将刺搓的没那么扎手,猛地一石头下去,被扎不说,栗子还会被砸的爆浆。 玉儿捡完栗子,扯了几根带叶子的树枝,做了个简陋的扫帚,把还没来得及捡的栗子,扫成一堆。 栗子全部开完时,已是下午。 阳光被乌云遮住,林子变得昏暗,山风吹过,树影婆娑。 加上偶然的几声鸟叫声,使得柳玉娥内心的恐惧冉冉升起。 “孩子们,我们先回去吧,怪渗人的。”柳玉娥背起背篓,“等下次天气好了,咱再来。” 陈玦和玉儿倒是觉得没什么,只觉是要落雨,毕竟从小就在山林里野惯了,什么场面没见过。 陈玦说:“那就听舅母的,我们先回去,不然下雨就不好了。” 玉儿:“我瞧着这天也是要下雨。” 一听说要回家,大花跟打了鸡血似的,从地上弹起。 “嗷呜~” 可算想起来回家了,再不回家都要饿死了。 依旧是大花在前边开路,狼王在队伍最后边,负责垫后。 陈月一不留神,就睡死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惊醒。 “天都已经这么黑了,我这是睡了多久。”陈月坐起,睡眼朦胧地望着窗外,“嫂子他们应该回来了吧。” 起身走到回廊,抬眸望去,原来是乌云遮住了太阳。 “嫂子、玉儿、福贵、玦儿......”陈月把所有人都喊了一遍,并没有回应,嘀嘀咕咕,“这都快黑了了,怎么还不回来......” 坏了,该不会是遇上危险了! 陈月心中一惊,随即抄了把镰刀,带着狼王媳妇就朝林子走去。 “嫂子,你们在哪儿!” 陈月眉头拧成一团,心里的担忧全在眼里显露出来。 一边又安慰自己,有大花和狼王在呢,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狼是嗅觉极其灵敏的动物,狼王媳妇看出陈月的担忧,闻到大家的气息,扯着陈月往林子深处走。 “我怎么把你给忘了!能不能找到玉儿他们,就靠你了。” 另一边,众人正缓缓朝山下走去。 下山容易上山难,果真如此。 没感觉走多久,就已经翻过了一个山头,再把眼前的山头翻过去,便可回到住所。 天色越来越昏暗,柳玉娥心中的恐惧感愈发强烈。 不时地催促着几个孩子,“大家把步子迈大些,我们得快点回去,不然阿月该担心了。” “知道了舅母\/婶子。” 不知又走了多久,大花突然停下脚步,两耳竖起,一动不动。 玉儿见状,“大花,你怎么不走了,再不走我们就该淋雨了。” “大花可能是累了,要不我们也休息一下吧?走了这么久,是有点累。” 柳玉娥已经很久没干过重活了,背上的栗子,把她压得有点喘不过气。 “那就听婶子的,我们在此处小憩一会,然后再赶路。” 说罢,福贵便把栗子放下,在一棵树下坐着。 陈玦坐在福贵旁边,“福贵哥,我突然想起来有几个知识点不是很明白,回去可以你给讲讲吗?” “当然可以。” 草丛传来悉悉的声音。 大花开始低吼,狼王察觉异样,冲到队伍面前,龇牙咧嘴地死死盯着草丛。 只要它敢窜出来伤人,狼王一定不会放过它! 第100章 这能结实么 “嫂子,原来你们在这啊!我还以为你们遇见危险了。” 陈月终于把大家伙找到了,悬着的心顿时落下。 两帮人还隔着一段距离,陈月想跑过去跟大家汇合,却被狼王媳妇拦住。 无论陈月怎么迈腿,它都死死咬住她的裤腿,丝毫没有要松口的意思。 “阿月,你来了!后边的山上很多栗子,所以就耽搁了一些时间,让你担心了。” 柳玉娥不客气地说道:“你来的正好,一会儿换你背一下,我实在是背不动了。” 草丛里的野猪受到惊吓,突然蹿出来,挡在了柳玉娥等人面前。 柳玉娥脸上的喜色转为惊色,脸色吓得惨白。 “野......野猪!” 毛发整体呈灰黑色,腿短,鼻端两侧有獠牙,一脸尖嘴猴腮样,确是野猪无疑! 还是头成年雄性野猪,看起来二百来斤。 玉儿赶紧从地上爬起,缩到柳玉娥身后,“舅母,玉儿害怕。” “舅母也害怕。” 陈玦和福贵拾起砍刀,把玉儿和柳玉娥护在身后。 陈玦说:“玉儿别怕,哥哥保护你。” 前方还有大花和狼王挡着,野猪愣了几秒,转身就想往后跑。 真该死,后路也被堵住了! 狼王媳妇马上做出防御的姿势,龇着牙向野猪发起警告。 陈月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上辈子没碰上的事儿,这辈子全撞上了,如果可以,她真想买张刮刮乐。 陈月不敢和野猪对视,也不敢动,只能愣在原地,和野猪对峙。 前后受敌,野猪觉得自己收到了挑衅,二话不说就抬起四只小短腿向陈月奔去。 拿捏不了后边的人,还拿捏了你么。 说时迟,那时快,狼王和它媳妇儿以最快地速度扑向野猪。 狼王咬住猪尾巴,狼王媳妇儿的利齿则咬住野猪的前右腿。 陈月抡起镰刀,朝着野猪的鼻子割去。 很可惜,惊慌的野猪到处乱窜,她没有得手,还差点伤着自己。 “阿月,你疯了!快过来!你不是野猪的对手!” 阿月肯定是疯了,就她那小身板,即便前边有狼王夫妇顶着,也纵然不是野猪的对手。 “福贵,刀给我。”柳玉娥接过福贵手中的砍刀,“这里人多,要是野猪扑过来,还能应付一下,趁着现在野猪被牵制住,你先过来。” 大花帮不上忙,便仰天长啸,发出狼群独有的求救信号。 “嗷呜——” 埋伏在附近的狼群,接收到求助信号,纷纷赶来。 顷刻间,林子里的动静越来越大,吓得柳玉娥心里直犯怵,这人要是倒霉起来,喝起凉水都塞牙。 “这动静......不会又有野猪吧?” “舅母,你可别说了,更害怕了。”玉儿把柳玉娥搂的更紧。 话音刚落,狼群就从草里窜出,细数一番,足足有十二只。 “怎么突然这么多狼!”柳玉娥尖叫。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么大阵仗。 陈玦松了一口气,“舅母别怕,这是大花搬来的救兵。” “当真?”柳玉娥半信半疑,“若真是救兵就好了,若不是,咱也跑不了。” 玉儿也不害怕了,挺起腰杆,“这些都是大花的亲戚,之前他们来过我们家。” 那晚,夜黑风高,狼群摸黑拜访,玉儿也是如躲在柳玉娥身后一般,躲在陈月身后。 只见狼群直直扑向野猪,野猪见状不妙,发了疯似的往树上撞,企图把狼王夫妇甩掉。 没了威胁,福贵默默把砍刀收起,“多亏大花,不然咱真拿这野猪没法子。” 即便狼夫妇在,福贵也不相信,能战胜这头两百斤左右的野猪。 陈玦闪到一旁,脸上没了刚才紧张的神情,相反,多了一丝松弛感,“总算是能缓口气了。” 狼群围成一个圈,把野猪困住,纵使野猪有八条腿,也跑不出狼群的手掌心。 趁着野猪被困的间隙,陈月小跑到陈玦面前,“玦儿,把砍刀给我。” 镰刀没有砍刀方便,把镰刀留下,再次走向狼群。 狼群一步步缩圈,收到惊吓的野猪,四处乱窜,可无论它怎么窜,始终窜不出这个圈。 圈子越缩越小,野猪发出锐耳的尖叫。 狼王使了个眼色,众狼就扑向野猪。 刹那间,野猪身上挂满了狼。 有咬住野猪后背的,咬住后腿和前腿的,还有咬住野猪脖子的...... 无论野猪怎么甩动身躯,也不起作用。 它动弹的越激烈,狼群咬的越紧,几个回合下来,没了刚才的活力。 就在野猪放弃挣扎时,陈月眼疾手快,砍刀落在了野猪的脖颈处。 鲜血喷出,滋了陈月一脸,还带着余温。 野猪扑腾了几下,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见野猪没了威胁,狼群将野猪松开。 “阿......阿月......”柳玉娥错愕。 没看错吧!阿月竟把野猪砍死了! 危险解除,玉儿飞奔到陈月怀中,“太好了娘,野猪总算是死了,可把我吓坏了。” “不是让你们别往深处跑么?”陈月扶着玉儿的脑袋,语气带些责备,“好在现在没事了。” 柳玉娥轻拍陈月肩膀,“阿月,现在不是责怪我们的时候,眼下回家才是要紧事。” 这深山老林,她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福贵问:“婶子,这野猪怎么弄回去......” 要是有个麻绳什么的,还好说,现在在野外,要啥没啥。 看着躺在地上的野猪,陈月顿时犯了难...... “有了。”拿起砍刀就朝不知名的藤蔓砍去,又吩咐柳玉娥,“嫂嫂,砍根木棍来,尽量粗一些的。” “啊?哦......”柳玉娥挑了棵手臂粗的小树,“阿月,这棵成不?” 陈月点头,“可以。” 藤蔓不算粗,最粗的只有拇指大小,不过陈月,专挑粗的砍。 砍的差不多了,陈月就把藤蔓的叶子清理掉,只留下主藤,三股拧成一股,倒也还算结实。 “福贵,玦儿,来帮忙。”陈月将拧好的藤蔓从野猪身下穿过,“福贵,帮婶子拿着这头。” “玦儿你把野猪的后腿和前腿,那藤蔓绑起来,帮结实些。” 福贵问:“婶子,这能结实么?” 陈月笑道:“结不结实,一会儿就知道了。眼下也没有其他的法子,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第101章 先试试吧 除了把野猪的四只脚绑起,陈月还在在腹部绑了三道,增加受力点。 受力点均匀,就不用担心挑回家的过程中,因为受力不均匀而导致左摇右晃的现象出现。 野猪被五花大绑,柳玉娥也将木棍砍好。 “阿月,这长度合适不?” 陈月接过木棒,从野猪的两只前蹄穿过,木棍比野猪的身长长些,不长不短,正好合适。 “合适的。” 陈月挑起木棒一端,柳玉娥则扛起另外一端,二人蹲下,脚跟慢慢发力,花了好一阵力气才起来。 一个是久居城里的金丝雀,一个是刚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农学博士,二人都没过什么重活,费劲也是正常的。 陈月吩咐玉儿,“玉儿,你帮舅母背栗子。” 两百斤的野猪,对于她来说,实在是有点沉,仿佛下一秒,肩膀就要被压垮,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背栗子。 不吃力的柳玉娥,此时也是一脸痛苦的表情,“阿月,走慢些,太快了我跟不上。” “娘,舅母,你们等等,我有法子。”陈玦放下栗子,拾起砍刀砍了根粗细差差不多的小树。 将多余枝条和叶子理去,只留一根主干。 “玦儿,你又砍来一根棒子作甚?” 柳玉娥认为他是多此一举,即便是两根棒子,就凭她和陈月,也不可能轻轻松松地将野猪扛回去。 “阿玦,我帮你。”福贵站在陈玦对面,等着他把木棒递过来。 只见陈玦将木棒横穿过原来的木棒,横穿的木棒将竖着地木棒挑起。 这下,受力点就从陈月和柳玉娥的肩膀,分散到福贵和陈玦的肩膀。 “娘,舅母,我和福贵哥帮你们。” 福贵温声说:“人多力量大。” 四个人扛一头野猪,确实好过两个人,承重少了,柳玉娥的眼色也变得没那么难看,竟还有心思说笑。 “要不咋说读书人脑子灵光呢,玦儿,书没白读,好样的。当然,福贵也教的好。” 一番话,把两个少年都夸了一遍。 陈玦表面淡然,实则内心欢喜的很,“我也是突然想到的,就像柱子说的,人多力量大。” 福贵打趣,“都是阿玦自己想到的,书里边没有这些。” “玉儿,能行吗?觉得重的话就把栗子给娘。” 陈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玉儿,身板小小的,背着一大筐栗子,有些担心。 “娘,我可以,就这点栗子,再来两筐都不在话下。”玉儿表现出丝毫不费力的样子。 娘和舅母,还有两个哥哥,都忙着扛野猪,作为家中的一份子,不能拖后腿,就算再重也要完好无损地将栗子背回去。 就这样,众人在狼群的保护下,顺顺利利返回家中。 很庆幸,乌云只是个幌子,雨水终归是没落下,阳光努力穿过云层,露出一点熹微。 “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喝水。”刚踏进院子,柳玉娥就撂下挑子,急匆匆地跑进厨房。 玉儿拖着疲惫地身躯,慢悠悠地放下栗子,“不行了,玉儿也好累。” 说罢,就瘫坐在地上。 “玦儿,福贵,你俩累的话就回屋歇着。”陈月打算把野猪往院内挪挪,扛不起野猪,拖还是能拖的。 “娘,你等我一会儿,我先把栗子放下。” 栗子还是太沉了。 福贵也说:“婶子,我也去放栗子,一会儿再来帮你。” 放好栗子,福贵和陈玦帮着陈月把野猪搬到院内。 玉儿拿了三个陶碗,端着一瓢水出来,“娘,哥哥们,先喝水吧。” 福贵接过陶碗,玉儿帮他把水倒满,一碗不够解渴,又喝了一碗,两碗下肚,口干才得到缓解些。 “我喝饱了,谢谢玉儿。” “不用谢,福贵哥哥。”又叮嘱陈玦,“哥哥,你喝慢点。” “阿月,这野猪要怎么弄啊?”柳玉娥问陈月,“是不是还得要烧水啊?以前村子里杀年猪的时候,好像是要烧开水来着。” “太久没回村了,都有些忘记了。” 陈玦放下陶碗,“那我去烧水吧。” 天天帮着福贵哥烧火,烧火的技术炉火纯青! 陈月点头,“是要烧开水,把猪毛烫染些,才好刮。” “那我先把药材洗了。” 福贵一会儿准备把夜交藤和何首乌洗净后,切片,晒干。 陈月突然来了兴致,“福贵,你今日挖到什么好药材了?” “也没什么,只有夜交藤和何首乌。”说罢,福贵把相貌诡异的何首乌掏出来,“婶子你瞧,今日挖的是人形的。” 陈月也是第一次见,很是惊奇,“我还是头回见这样的,以前都是买那种切好的。” 福贵说:“这个一会也要切,不然不易晒干。” 陈月有些羡慕,瞧这个头和样貌,应该值不少银子! 要是自己也能挖到,又能挣不少银子。 也怪最近事情实在是太多了,都没什么机会去林子里寻宝。 下次吧,下次一定好好探探。 “行,那你忙你的,婶子不耽误你。” 惊险过后,狼王夫妇又如往日一般,慵懒地躺在窝里。 大花在鸡圈外围转悠,主人把鸡围起来之后,就没撵过鸡,搞得狼心痒痒的。 陈月把栗子搬进厨房,然后坐在屋檐下,“狼王,晚点把兄弟们都叫上,分肉吃!” 一听给兄弟们分肉,狼王一溜烟就跑出去。 还是恩人靠谱,不然都不知道怎么和那群馋鬼交代! 半炷香过去,陈玦也将开水烧好,整整一大锅,要是用不完,他就留着洗澡。 “娘,水开了。”陈玦又问:“要磨刀吗?” 如果娘要磨刀的话,他也可以帮忙。 陈月摇头,“不用,累了一天了,温习课业去吧。” “阿月,我帮你把水舀起来了,锅里还要添水吗?”柳玉娥提着水出来,“要是添的话,我再添点柴火。” “添吧,不然我怕水不够用。” 第一次杀猪,着实让人有点紧张,记忆中,杀猪好像一直都是把柴火架着的? 陈月把开水倒在盆里,然后朝着野猪泼去,记忆要是没偏差的话,好像是这样? 不管了!先试试吧! 第102章 有急事要说 烫猪毛也有讲究,在保证给猪皮疏松毛孔的同时,还不能把猪皮烫熟,要是把猪皮烫熟了,不好去毛。 第一次杀猪,陈月没经验,好些个地方的猪皮都烫的卷起。 “真是太难为我了。”她苦笑,小声嘀咕,“在这里,还真是凡事都得靠自己,不然就得饿死。” 也不知道能不能把猪毛去干净,要是去的不干净,把猪皮切掉便是。 第一次下刀,陈月用力过猛,刀直接嵌进猪肉里。 第二次下刀,力度稍小些,猪毛纹风不动地伫立在猪皮上...... 第三次下刀,力度又大了些,差点割伤自己...... 阿西吧,这个猪肉是非吃不可吗! 尽管陈月在心里边暗骂,手中的动作却没停着。 福贵把何首乌以及夜交藤晒好,也拿了把刀过来,“婶子,我帮你。” “啊?你还会这个?”陈月又惊又喜。 不得不说,福贵可真是个宝藏男孩。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不是?”福贵直接上手,那动作,娴熟又丝滑,“婶子你去歇着吧,这个交给我就行。” 玉儿剁着鸡食,不由感叹,这一杀猪,过年的味道就有了。 也只有过年,才会杀猪,平日里,都是要留着卖钱的,不过桃溪村,也没几家能养的起猪的。 陈月半信半疑,但身体确实诚的紧,起身便放下刀。 “那行,福贵,刮猪毛的活计,就交给你了,刮好叫我。” 柳玉娥倚着门框,赞叹道:“福贵这孩子真能干,啥都会。” “那我呢?”陈玦抱着一捆柴火,面无表情的从柳玉跟前走过。 “玦儿也能干!要烧火是吧,让舅母来!” 半炷香过去,福贵大体将猪毛刮好,只留了一个猪头。 猪头比较难处理,即便他费了好大力气去刮,刮的也不算干净。 陈月索性将猪头直接砍下,随后又在院子里简单地围了一个火塘。 火焰燃起,把猪头丢入火坑,用干草盖上,干草被点燃,烧的猪头滋滋作响。 玉儿问:“娘,为什么把猪头丢进火里呀?” “猪头的毛刮干净,用火烧一下,再用刀刮,就干净了。”陈月又补充,“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这样。” 上一世,陈月对各类短视频,涉猎颇深,一些高赞的三农视频里的博主,就是这样处理的,错不了。 猪头被烧得黢黑,木盆上放入凉水,浸泡一刻钟。 趁着泡猪头的间隙,陈月开始分解猪身。 现将野猪开膛破肚,掏出内脏,然后再逐一分解,菜刀不好使,陈月便换砍刀,砍刀剁不动的硬骨头,直接上斧头! 将野猪肉全部分解完时,天幕上月已是星子点点。 此时,柳玉娥已将晚饭做好。 吆喝道:“阿月,先吃晚饭吧。” “你们先吃吧嫂嫂,我弄好猪头再吃。” 陈月没胃口,弄了一下午的肉,浑身上下都是猪味儿,闻着味儿都闻饱了。 她把猪头从盆里捞出,借着火塘里明亮的火光,开始处理猪毛。 陈玦舀了一碗饭,每样菜色都夹了一点,端给陈月,“娘,吃饭吧。” “不吃了,你们吃,我很快就弄好了。”陈月摆手,继续刮猪头,“看着作甚?端回去。” 陈玦不动,“娘不吃,我也不吃。” “那你就饿着。”陈月头也不抬。 这小子,也不知上哪儿学的这套。 当儿子的想威胁当娘的,没门儿。 柳玉娥见陈玦久久不回来,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再次喊道:“阿月,还愣着作甚,都等着你呢。” 陈玦看了一眼厨房方向,又看向陈月,“娘,吃点吧,都等着你呢。” “娘\/婶子,吃饭了。”福贵和玉儿异口同声道。 “玦儿,把饭给我吧。”陈月把手擦干净,应付地吃了两口,“我再吃了,你们都别傻站着了,快吃饭吧。” “玦儿,还愣着作甚?难不成你也不吃饭了?” “娘吃完我再吃。” 陈玦要盯着陈月把饭吃完。 陈月...... 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三下五除二,陈月把饭干完。 嘚瑟地晃了晃空碗,“吃完了,回去吧。” 要不咋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一碗米饭下肚,陈月跟打了鸡血似的,干劲满满。 弄好猪头,柳玉娥和几个孩子也吃饱了。 “阿月,我们吃饱了,我们要做些什么?”柳玉娥问。 陈月说:“来的正好,嫂嫂,帮我把猪肉搬泉水旁边。” 人多眼杂,不好将猪肉放入系统储藏,再说了,这么多肉凭空消失也解释不过去,山洞阴凉,是个放肉的好场所。 “玉儿也要帮忙!” 闲了一下午,总算能帮娘做点什么了。 “玉儿,你歇着,我来。”说罢,福贵端起木盆的一角,“玉娥婶子,搭把手。” 玉儿撇着嘴,“那我去问问哥哥还需不需要柴火。” 柳玉娥吃力地端起木盆,“阿月,这么多猪肉,你打算怎么处理?” 虽已入秋,但也只是清晨和夜晚的气温凉,中午太阳出来时,还是燥热无比,猪肉还是会掉。 少说小两百斤的猪肉,就家里这几口人,哪儿吃的完。 “这简单,明天我去镇上买点盐巴回来,把肉风干。” 眼下又不能贸然把肉放进仓库系统,不把肉风干,那就只能送人,这是陈月辛辛苦苦扛了两个山头的,她舍不得。 她没吃过野猪肉,也不知道好不好吃,若是不好吃,不吃便是,反正家里还有几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留着总没错。 这样一想,倒是显得当初村民上山的救火的时候,自己有多慷慨了...... 家徒四壁还往外送肉,脑子真是进水了...... “我就知道,你总是有法子。”柳玉娥笑道。 “眼下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翌日,陈月早早下山,去镇上买盐和其他调料。 柳玉娥还想多住几天,就没跟着去。 晌午时,里正拄着拐杖来到陈月的住所。 “里正爷爷,你怎么来了!”玉儿收起手中的花绳,“里正爷爷,你来找我娘么?” “是咧,玉儿,你娘在不在家,我有急事要跟她说。” 第103章 得报官 里正满脸焦急地来回踱步,“玉儿,你娘出去多久了?” “早晨就出去了,应该也差不多回来了。” 里正爷爷的眉头拧成一团,想来是发生大事情了。 玉儿打开篱笆门,“里正爷爷,日头晒,你先进来坐。” 好巧不巧,玉儿娘竟在这么重要的节骨眼去镇上了。 里正连声叹气,“罢了,我就不坐了,我去村口堵她。” 里正如此说道,玉儿也不再挽留,“那我送你下山吧里正爷爷。” “山路不好走,里正爷爷自己下山就行。”里正摆手,“回屋吧玉儿。” “那我让大花它们送你。” “大花它们?”里正狐疑,“莫不是躺在窝里的那两个家伙。” “就是躺在窝里的那两个家伙。”玉儿转身,走到草窝跟前,“大花,狼王,别睡了,送里正爷爷下山。” 玉儿觉得,在山林出入,没什么比在身边带两只狼更安全的了。 里正没拒绝,算是默认了。 想不到自己一把老骨头,还能享受这样的待遇,真是桃溪村独一份。 大花和狼王领命,从窝里弹起,屁颠屁颠地跟在里正身后。 “那行,玉儿,爷爷就先下山了。” 里正前脚刚走,柳玉娥就从屋里走出来。 看了一圈,院内并无其他人,难道刚才,是自己幻听了? “玉儿,刚才可是来人了?” 柳玉娥回笼觉睡的正香,就隐约听见嘀嘀咕咕的声音,被扰了清梦,便索性也不睡了,打算一探究竟。 玉儿点头,“是的舅母,刚才里正爷爷来了,不过又回去了。” “我就说,分明刚才就听见院外有人对话来着。”柳玉娥证实心中所想,心满意足,“饿了吧玉儿,舅母给你做饭。” 里正来到村口时,陈月也刚好到。 “玉儿娘,你可算回来了。”里正见到陈月,眼里充着自责,“玉儿娘,我......我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这么着急啊里正叔,还得让您亲自在这等我。”陈月调侃,“可是有什么好事要与我说。” “钱......钱丢了......”里正紧紧捏着衣襟,像个犯错的小孩儿,不敢看陈月一眼。 “什么?钱丢了?”陈月神经一紧,眼睛瞪得贼大,“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玉儿娘,这事儿赖我,我当初还信誓旦旦的给你说钱丢不了,我现在没脸面同你说话。” 里正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把钱藏得这么隐蔽,到底是怎么丢的。 “里正叔,也不完全赖你,也有我一分责任,你也是好心帮我保管。” 要不是当初自己图省事儿,也不会发生今日这样的事情。 陈月问:“全部都丢了?” 里正摇头,“倒也不是,就丢了二两。” “我今早准备把今日的要发的工钱先理出来,刚打开匣子,就瞧见铜板比昨日少了不少,细数之后发现,只是丢了二两......” 二两也还行,对陈月来说,并不算多,卖两天菌子就挣回来了。 也是稀奇,这贼偷钱就偷钱,只偷一点算十几个意思。 “叔,你觉得这钱是谁偷的?” 陈月对村子里的人不算熟悉,一时间也没有合理怀疑的对象。 里正以为陈月是怀疑他,连忙说道:“玉儿娘,这钱,我可是一文也没动啊!” 陈月温声道:“叔,你误会我了,我不是要怀疑你,我跟村子里的人走动也不多,我想不到是谁偷的。” “我......我还以为你怀疑我咧。”里正尴尬,脸色那是一个红里透着黑。 他细想一番,也没个主意,藏钱的地方就只有自己和老伴知道,难不成这钱,是老伴拿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和老伴同床共枕几十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最是清楚不过。 里正摇头,“我也想不出。” “我哪儿能怀疑你呢老叔,你要是想贪,大可不必和我说钱丢了。 再说了,钱都是定额的,要是谁的工钱少了,不得找你闹。” “我要是怀疑里正叔你,我压根不会把这么多银子给你。”说罢,陈月又问:“叔,知道你藏钱的地方的,都有谁?” “除了我,就......就只有你老婶知道......”里正皱着眉,紧张的话都说不利索。 “玉儿娘你放心,你老婶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里正老伴是不是这样的人,陈月心中自有一杆秤。 眼下最要紧的,是要把这二两银子寻回来,把真相调查清楚。 “叔你别紧张,因为我也没有头绪,只能从这点出发。”陈月安慰里正,“没事,钱会找到的,要是找不到,我就垫上。” “钱是我弄丢的,哪儿能让玉儿娘你垫啊,要垫也是我垫,更何况,你们家还欠着李东家的钱呢。”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带我回家看看。” 陈月打算先看看案发现场,再做下一步决定。 已是晌午,正是用午饭的时候,里正家出工的人都回来了。 赵钱和儿子赵虎坐在树下的石墩上乘凉,虎子娘和里正老伴在厨房里准备午饭。 “玉儿娘来了。”赵钱起身招呼道。 “爷,婶子。”赵虎也起来打了声招呼。 “虎子,去帮你娘和阿奶烧火。”里正随便找个理由把赵虎支开,然后开始说正事,“工钱丢了。” “什么!工钱丢了!”赵钱震惊地大喊,“好端端地怎么会丢了?” “嘘,你这死孩子,别喊!喊这么大声,是想作甚!”里正没好气道,“你是想让全村人都知道工钱丢了不成?” “所以玉儿娘来,为的是这事儿?” 陈月点头,“是的。” “不是爹,咱家就你最会藏钱,这工钱好端端的咋就丢了,丢了多少啊?” 里正伸出两根指头,叹了口气。 赵钱:“什么,两百文?” 里正:“是二两.....” 赵钱忍不住,又喊了出来,“什么?二两银子!这可是大事儿,得报官。” 里正不悦,上手扯住赵钱的耳朵。 轻声说道:“让你别喊,别喊,喊这么大声到底是要作甚!” 第104章 就听你的 “疼疼疼,爹你把手撒开,我不喊便是。”赵钱捂着耳朵。 爹怎么一把年纪了,还爱教育当儿子的,玉儿娘还在呢,丢脸丢大发了....... 里正撒开手,“也是个没眼力见的。” 赵钱问陈月,“玉儿娘,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事儿?那可是二两银子呢,决不能姑息!” “这小贼,最好别让我抓住,不然有他好看!”里正愤愤道。 “玉儿娘来了,来的正好,准备吃午饭了,快进屋坐。”里正老伴端着一盘菜,走到堂屋,“快都别愣着了,把手洗洗,准备吃饭。” 陈月瞧她的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不过银子是不是她拿的,尚且不知,不好过早下定论。 只能再观察观察。 里正说:“先进屋吧,玉儿娘,咱们屋里说。” 众人落座。 赵钱给陈月倒了一杯水,“玉儿娘,喝水。” “谢谢。”陈月小抿一口,“里正叔,现在有多少人知道钱丢了?” “就我们仨。一发现钱丢了,我就找你来了。” 陈月站在作案者的角度开始分析。 “偷银子的贼人,并没有把全部银子偷完,只偷了一点。说明这人想浑水摸鱼,反正只拿一点,又发现不了。” “还从侧面说明,这贼人是比较谨小慎微的,并不想把事情捅破,索性就偷一点点。” 赵钱稍加思索后问道:“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想拿完,但是又拿不了这么多。” “这有什么拿不了的,钱我都放在坛子里,要是想全部拿完,直接抱着坛子走便是,而且......”里正更偏向于陈月的推理。 陈月:“而且什么?” “而且藏钱的地儿......也不在屋里.......” 里正突然自责,要是把银子藏屋里,也不会有今天这事儿,都怪自己。 赵钱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老爹,“爹你疯了吧,这么多银子不放屋里,那你放哪儿?” 爹怎么如此糊涂! “是啊里正叔,拿钱藏哪儿了?” 钱藏在哪里,对陈月来说很重要。 只要知道钱藏在哪里,就知道作案者行窃的简易程度,从而判断他是特意拿一点,还是真的拿不了这么多。 没有藏在屋里,那就是藏在屋外了,藏在屋外的话,就不是拿不走了,而是不想拿。 里正红着脸,“在屋后头的菜地......藏得时候挖了一个坑,拿泥土掩着。” 赵钱...... 早就听说过,以前那些地主阶级,会把钱财藏进坛子,再藏进土里。 土地革命分田到户后,不少农民在自家田里挖到过金银首饰。 看来这种特别的藏钱方式,是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 “这样,里正叔,你把坛子放回原来的地方,钱要是丢了你告诉我。” 陈月从腰间掏出一个荷包,“这是我今天挣的一些铜板,一会儿你放进坛子里。” “玉儿娘,这是何意?”赵钱满腹狐疑地看着她,“这么多银钱呢,要不咱还是报官吧?” 里正同意,“大钱说的对,还是报官稳妥些。” 报官容易打草惊蛇,此法不妥。 “没事,咱就假装不知道银子丢了,这事儿也别声张,贼人都有贪念,见我们不发难,肯定还会再来偷。” “要是丢一点,咱就守株待兔,一举将他拿下。 如果是整个坛子都抱走了,咱再报官也不迟。我倒是要看看,谁那么大胆,敢动李掌柜的钱。” “都聊什么呢?一脸严肃的。”虎子娘端着碗筷过来。 里正老伴打趣,“刚我就瞧着你们神神忽忽的,聊些什么,说给我老婆子听听。” 陈月笑:“没说啥,工钱不是说快发完了么,我来给里正叔送工钱。” “我还以为是什么哩,原来是送工钱啊,玉儿娘你放心,工钱放老头子手里,保证丢不了!” 怪不得都说,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婶子说的话,竟跟里正叔说的一样...... 求求了,真的别再说这种打包票的话了,越说让人心里越没底。 里正被戳到肺管子,不耐烦道:“你这老太太话咋这么多呢,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我又没说啥,火气这么大作甚?” 赵钱和虎子娘相视一笑,“吃饭吃饭,吃饱还得干活呢。” “我给你们盛饭。”虎子娘给每人盛了一碗白米饭,“玉儿娘,这是我们家上半年新下来的米,你尝尝。” 一家五口,除了里正,全是劳动力,粟米粥不顶饱,加上挣钱了,里正家里吃白米饭的频率便上来了。 “这个腌菜也不错,不知道你今天过来,不然就去买点肉了。” 里正老伴给陈月夹了一口腌菜,说着感激的话,“玉儿娘,都亏你,我们家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谢谢你。” 换做以前,纳完夏税和秋税,一年也就挣三两银子,现在在李东家手下干活,十天就能挣差不多二两银子。 “没什么菜招待,将就着吃。” “婶子,你要谢,也不该谢我,是李掌柜出银子,又不是我。” 要谢也是赵大哥谢,因为赵大哥的银子,是自己出的。 虎子娘说:“钱实力掌柜出的不错,不过要不是你认识李掌柜,我们咋能在村子里就能挣上钱,还是得谢你。” 夹起一块鸡蛋递给陈月,“来,玉儿娘,尝尝这薄荷炒鸡蛋,下饭的很。” 陈月...... “谢谢嫂子,嫂子家还种了薄荷么?” 薄荷可是个好东西...... “种了一小垄,你要的话可以扯点回去种,这东西好养活,随便插在地里都能活。” 这倒是合陈月的心意,“行,那我就不客气了,回去的时候扯点。” 吃饱喝足,虎子帮着收碗,里正老伴和虎子娘又进厨房忙活了。 屋内又只剩下陈月、赵钱、和里正。 陈月招手,示意二人附耳过来。 赵钱和里正面面相觑,虽有疑惑,倒也还是乖乖的将耳朵凑近陈月。 “里正叔、赵大哥,我和你们说一下盗贼怎么抓。” “首先,你们......然后就是.......” ...... 里正:“成,玉儿娘,就听你的,我老头子倒是要看看哪个缺心眼的,敢来偷银子!” 第105章 计划不变,照常执行 交代清楚,陈月道别。 “里正叔,赵大哥,家里还有一堆活等着,我就先回去了,银子的事,也不用太过担心,总会水落石出的。” 陈月有信心,把盗窃者抓捕。 “那行,玉儿娘,我送送你。”里正起身,“你放心,你交代的事儿我们爷俩肯定会办好的。” “玉儿娘,这是要回去了?”陈月刚踏出堂屋,虎子娘就追上来,“你等等,我去给你扯点薄荷。” 薄荷长了不少新叶,看上去生机勃勃。 虎子娘先是带根掐了一些,然后又把掐了不少嫩芽。 “玉儿娘,这老的你就插地上,嫩的拿来炒鸡蛋。”虎子娘问:“对了玉儿娘,你家有鸡蛋么,没有的话拿点回去。” 虽说家里的鸡蛋攒着卖钱的,但是玉儿娘要是要,不介意多给她一些。 陈月接过薄荷,“谢谢嫂子的薄荷,鸡蛋就不用了,我家养了两只母鸡,每天都下蛋。” 虎子娘笑:“成,那我就不给你拿了,我再给你扯点青菜。” “不用了嫂子,我在山上也种有一些。” 虎子娘...... 陈月问:“嫂子,菜地后面那家人,是哪家?” 那家人的堂屋大门,正对着里正叔家的菜地。 有没有一种可能,里正叔在藏银子时,正巧被屋里的人瞧了去? 如果真如自己所想那般,那偷银子的,很可能就是那家人...... “还有哪家?”虎子娘提及时,语气带着一丝嫌弃,“就是污蔑你和张无赖有一腿的白家呗。” 陈月脑子瞬间闪出一个名字——白巧! 是啊,怎么把白巧给忘了,最近只跟她有过节。 结合这些巧合,陈月把白巧锁定成怀疑对象。 “好的,谢谢嫂子。”陈月抱着薄荷,再次踏进里正家,“里正叔,赵大哥!” 赵钱和里正闻声迎出来。 异口同声道:“怎么了玉儿娘。” 陈月调整了一下急促地呼吸才道:“没啥,帮我盯着白巧。” “白巧?”赵钱问:“难不成你怀疑是白巧偷的钱?” “不能够吧?我瞧着她也就嘴上厉害,应该没那个胆子。”里正又补充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 陈月点头,“是有这个怀疑,所以还请你们帮忙盯着她。” 顿了一下,“之前的计划不变,照常执行。” 把事情交代清楚,陈月没有着急回家。 径直往桃溪河走去。 选了个水位浅的河段,挽起裤脚就下去。 河水清澈见底,不少鱼儿畅快地从她脚边游过。 不过她可不是来捉鱼的。 除了游鱼,河底的淤泥上盘着不少螺蛳,陈月打算捡些回去。 螺蛳泛滥,随便一抓就一大把,没用多少功夫,就捡了四斤多。 ...... “娘,你回来了。”玉儿小跑到陈月跟前,迫切地告诉陈月,“娘,里正爷爷今早找你来着,说是有急事要和你说。” 陈月边走边说,“娘刚才在村口碰见他了,也没啥急事。” “他们呢?”陈月不由地问。 家里安安静静的不说,大花一家也没在窝里。 “哥哥他们去捡栗子了,我本来也想去,但是我想着里正爷爷找你来了,就在家等着你回来。” 玉儿接着说:“栗子正是成熟的时候,要赶在其他村民发现的时候,捡完。” 陈月调侃,“这样啊,你舅母就不怕又遇上野猪?我瞧她昨日可是被吓得够呛。” “娘捡了些螺蛳,玉儿,去拿个木盆来。” “好的娘。” 玉儿取来木盆,装满清水后,陈月把螺蛳倒入盆中。 然后搓洗螺蛳表面的泥渍,待水不再浑浊,放入淘米水,静置吐泥。 弄好螺蛳。陈月吩咐玉儿,“玉儿,帮娘烧火。” 陈月把食盐、花椒、八角、桂皮一同放入铁锅,又去房中取来先前买好的干辣椒。 干辣椒也一起加进去翻炒。 她把盐炒制变色后,用竹筛把香料筛出,然后让玉儿把香料舂成粉末,自己则去把野猪肉洗净。 玉儿抓了一把香料放进舂臼,问陈月:“娘,一会儿要把这些粉末加盐里么?” 端午节腌五花肉的时候,娘也是这么做的。 陈月点头,“对的,你把它们舂成粉末后,倒在盐堆里就行,等娘把肉洗完,再把它们拌匀。” 陈月一遍洗着肉,一边想着今天晚上吃些什么。 把肉洗净,见玉儿还有没有把香料舂好,陈月开始清洗猪大肠、猪肝、猪腰等猪下水。 这时,陈月突然想到一个梗——十本种田文,九本猪下水。 自己虽说不是穿越到种田文里,但这境遇,倒是和种田文女主所遭遇的,没什么区别。 决定了,今晚就吃卤猪下水! 趁着天色还早,陈月加快清洗的速度。 把所有猪下水洗完,玉儿也把调料舂好了。 陈月说:“玉儿,你要是没啥事儿的话,就拿个铲子,帮娘把它们搅匀。” 食盐不多,搅起来也快,腌肉不差这点功夫,但猪下水卤起来要时间,陈月打算先把猪下水安排上。 玉儿拿来一个木勺,二话不说就开始搅拌,“知道了娘。” 陈月把铁锅洗净,猪下水冷水下锅,倒入料酒去腥,水开后把猪下水放入冷水中洗净。 又炒了一个糖色,糖色炒好后放入葱姜蒜、盐、八角、花椒、桂皮爆香,最后把猪下水放进去翻炒,上色后加水开卤。 把猪大肠卤的软糯不弹牙就行了。 “玉儿,你在家待着,帮娘看着些灶膛里的火,娘去对面山上砍些竹子。” 陈月打算用竹子搭个在院子里搭个晒肉的架子。 即便是八月,毛竹笋也还有,陈月扯了两根笋子,然后砍了几根老竹扛回家里。 她先把老竹砍成若干节,选取其中的三节,搭三脚架。 照着记忆,她把三节竹子围成两个锥体,下边的锥体大于上边的,再用麻绳把交叉点缠住,增加稳定性。 一样的法子,搭了很很多个。 三角架搭好,陈月在院内寻了一块空地把他们等距离放好。 又过去一刻钟,竹篾也削好了。 院外,传来柳玉娥和两个孩子的谈笑。 “福贵,玦儿,这人啊,还是得多锻炼,今儿上山我就感觉没昨天累。” 第106章 终于有了眉目 “我觉得舅母还是因为在城里住惯了,才走不惯山路。” 像我们这些生在大山里,长在大山里的人,走起山路来,还是要比住在城里的人容易些。 福贵打趣,“我倒是觉得,好走便走快些,不好走,就走慢些。” “我瞧着这路好走,走快些。”柳玉娥擦着汗,“也不知道阿月回来没有。” 刚进院子,就闻见阵阵肉香。 陈月在院子里腌肉,“哎嫂嫂,福贵,玦儿,你们回来了。” “阿月,你可别说,有大花它们,我在山里横着走。”柳玉娥满意地走向厨房。 “娘,你在腌肉啊。”陈玦凑到跟前,“是要晒腊肉么?” 陈月笑道:“是啊,虽然说腊月晒的腊肉才有腊味儿,但咱家的肉一时半会也吃不完,只能拿盐腌一下晒干了。” “婶子,你还捡了螺蛳回来啊。”福贵注意到陈月脚边那盆螺蛳,“不过为啥吐泥的水,是白色的?” “那是淘米水,促进螺蛳吐沙的。”突然想起来薄荷还没栽下去,“对了,玦儿,灶台旁边有一把薄荷,一会儿你把老的栽地里。” 薄荷容易存活,繁殖力强,只要把一株栽活,就等于拥有了一大片薄荷。 “我把栗子放好就去。” “我说怎么一进院里,就闻见一阵肉香,原来是阿月在卤猪下水。”柳玉娥有些期待,“卤菜我吃过不少,还没吃过好吃的卤猪下水呢。” 每次四哥买回来的,都差点意思,不是太咸,就是不够香,老不对味儿,看来今日是有口福了。 陈月继续腌肉,“卤了好一会儿了,不知道入味没有,嫂嫂可以试试味道,要是肠子软糯了,便是卤好了。” “就等着你这句话!”说罢,柳玉娥一溜烟跑进厨房。 掀起锅盖那瞬间,香味扑面而来。 柳玉娥夹起一根大肠,用剪子剪了一小块放进口中慢慢品尝。 一旁的玉儿,被香迷糊,忍不住咽口水,“舅母,玉儿也想尝尝。” 馋很久了。 “等等,舅母给你剪一块。” 咸香可口,带着点微辣,就是有点嚼不动。 这是玉儿对卤卤大肠的评价。 无论玉儿怎么嚼,就是嚼不烂。 柳玉娥问:“玉儿,感觉味道怎么样?” 玉儿说:“好吃是好吃,就是嚼不动。” “嚼不动就对了,还不够火候,得再卤一会儿。” “那玉儿继续烧火。” 半炷香过去,陈月将全部肉腌好。 她把腌好的肉有序地叠放在盆里,然后拿布盖好,再拿重物压住,腌制一晚上,再晒。 剩下的筒骨和排骨,陈月准备用来炖汤,犒劳狼群。 当然,也不是全部都给狼群,也要留一份给家里人。 陈玦把薄荷栽好,也没闲着,摘了一大把菜叶子后,又去松林腐土多的地方挖了一些地龙。 把菜叶剁碎,跟谷糠和地龙混在一起后喂鸡。 真不错,家里的母鸡又下蛋了。 拿着两个鸡蛋心满意足地回屋,“娘,快看,鸡又下蛋了,攒够一篮可以拿去镇上卖钱。” 一个能卖两文钱呢! “正好,今晚吃薄荷煎鸡蛋。” 中午在里正叔家吃的,仍让人回味无穷。 陈玦惊讶地“啊”了一声。 “啊什么,玦儿难道不想吃鸡蛋?” 家里的母鸡下了这么多蛋,一个都还没尝过呢。 “娘,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鸡蛋,留着卖钱更好。” 陈月抚摸他的头,“你只管把书读好,其他的,有娘扛着。” 陈玦不再说话,默默把鸡蛋放进篮子里。 斜阳洒下最后一抹余光时,福贵把米淘洗干净,开始煮饭。 “玉儿,快尝尝这回的大肠。”柳玉娥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又剪了一小块给玉儿。 和刚才不同,大肠软糯不弹牙,还没嚼几口,就化在嘴里。 “嗯!很好吃!能嚼动了,嘿嘿。”玉儿提议,“舅母,再剪一块吧,给福贵哥哥也尝尝。” 柳玉娥:“等着!” 福贵拒绝:“不用了婶子,我吃饭的时候再吃。” 玉儿不依,夹着卤大肠就往福贵嘴里塞,“福贵哥哥,你就尝尝吧,真的很好吃。” 福贵耳根赤红,眼神躲闪,“谢......谢谢玉儿。” 许是过于紧张,福贵嚼也没嚼,就匆忙咽下。 玉儿一脸期待地问:“福贵哥哥,怎么样?好吃吗?” “好......好吃。” 玉儿得到想听的答案,又围在灶台旁边,“舅母,我想尝点别的。” “想吃啥,舅母给你切。” “偷吃被我抓到喽,味道如何?还过得去吧?”陈月抱着一把青菜进来。 “吃的是自家的,怎能叫做偷吃呢。”柳玉娥打趣,“阿月你来的正好,猪下水卤好了,要不要捞出来?” “捞起来吧,不然没法儿炒菜。” 除了炒菜,还得烧水洗澡呢。 一忙起来,家里的锅就不赶工,看来还得去镇上买一口才行。 “那等福贵把饭烧好再捞吧,夜里气温低,容易凉。” 陈月应下,“好,听嫂嫂的。” 接着,柳玉娥把陈月拉到厨房的一角,开始炫耀今天的战绩。 只见地上装满栗子的背篓,摆的整整齐齐。 柳玉娥嘚瑟道:“阿月,快看,这些是我和福贵、玦儿今日的成果。” “这么多,要吃到什么时候去。”陈月咂舌,房里还摆着一堆呢。 “又放不坏,吃不完就囤着呗,或者拿去镇上换钱,我明天再捡些回来。” 陈月:“还捡啊?那我也去。” 吃不完就做成炒栗子去卖,要是炒栗子做的太难吃卖不出去,便借着卖栗子的借口,把栗子放系统里低温冷藏,反正坏不了。 ...... 晚饭很丰盛,各种内脏陈月都切了一点,加上薄荷煎蛋和炒青菜,一家人吃的津津乐道。 “娘,薄荷炒蛋好好吃,吃的嘴巴凉凉的。”玉儿扒拉着饭,“卤猪下水也好吃。” 陈玦夸道:“我也觉得好吃。” 福贵打趣,“婶子,你的手艺真好,都可以去开酒楼了。” 柳玉娥却说:“阿月的手艺,跟酒楼比,还差一些,再说了,酒楼哪儿有这么好开。 地点、菜色、厨子、店小二、合作的菜商,都得亲自把关。” “这里边的门道,多着咧。” 陈月笑笑,“什么酒楼不酒楼的,咱先把自家日子过好再说。” 接下来的两日,抓贼计划并没进展。陈月不是在工地待着,就是去自家的旱地里监工。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第三天,此事有了眉目。 第107章 那贼人又来偷了 这天,里正和赵钱顾不上吃早饭,就来给陈月报信。 朝阳懒懒地洒在山中的小院内,显得静谧祥和。 狼王抬眸,哦,原来是熟人,可以放进来。 陈月正在喂鸡,转身就看到院子里的两人。 连忙放下鸡食迎过去,“里正叔,赵大哥,可是事情有眉目了?一大早上来。” 里正激动地说:“是嘞,那贼人又来偷了,玉儿娘你说的对,这人就是想浑水摸鱼,不想” 赵钱遗憾道:“不过没有抓到人,贼人应该是趁我们熟睡,才来的。” 陈月问:“那白巧呢?可有异样。”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祟,总觉是白巧拿的银子,而且这感觉,愈发强烈。 赵钱摇头,“别说了,这两天都没看到她,估计是回刘家村了。” “这样啊。对了,里正叔,赵大哥,你俩等会儿。” 说罢,陈月进屋拿了不少铜板出来,给里正,“里正叔,继续把钱补上,他肯定还会再来的。” 里正接过铜板,“成,那贼人偷了多少,我都记上了,包括你后来给的,一起记在账本上了。” “那就麻烦里正叔和赵大哥了,有关这件事情的任何消息,随时和我说。”陈月笑道。 “婶子,吃早饭了。”福贵突然喊道。 “知道了福贵。”陈月看着满头大汗的两人,邀请道:“里正叔,赵大哥,你们还没用早饭吧,留下来吃完早饭再走。” 里正和赵钱面面相觑,“这......” 陈月见两人准备推辞,便打趣道:“上一趟山不容易,就别这的那的了,用完饭再走! 你们特意上来把消息告诉我,我可不能让你们饿着肚子下山。” 上一趟山,少说也要半个小时,眼下朝阳才升起,陈月肯定,两人肯定没吃早饭。 简单用过早饭,里正和陈月告别,“玉儿娘,感谢款待,没啥事儿我们和大钱就先回去了。” 陈月笑道:“叔,你这话说的,什么款待不款待的,上回我不也在你家吃了,这叫礼尚往来。” 赵钱调侃,“玉儿娘别见怪,我爹有什么就喜欢端着。” “我说你小子皮痒了是不是,不会说话就别说话。”里正挑起眉毛,瞪大双眼,没好气道。 接着看向陈月,“那行,玉儿娘,我们就先回去了。” “哎,等等,突然想起来一个事儿,你俩等会。” 说罢,陈月小跑进屋子,用布袋装了一袋栗子,估摸着十斤重, 随后又把放在木架上的大豆种子和玉米种子拿着,一同拿给赵钱。 “里正叔,玦儿他们捡了些栗子,你们拿回去吃。”陈月把栗子递给里正。 又把种子递给赵钱,“赵大哥,这是玉米和大豆的种子,等地翻完,就带着工人把玉米和大豆种了。” 赵钱接过种子,“成,再有两天就能把地翻完了。” 接着说道:“因为提前在规定时间内把地翻完,工钱是五十文一天,按十天的算,所以大家都很卖力。” 陈月应道:“那就好。害怕他们不能完成任务来着。” “玉儿娘,这栗子你拿回去。”里正把栗子还给陈月,“孩子们进山捡栗子也不容易,我不能拿。” “哎呀叔,给你你就拿着吧,家里还有,就别在这让来让去的了。”陈月又把栗子塞回里正手中。 要是里正叔亲眼看见家里的栗子,怕是要傻眼。 “拿着吧爹。” “好吧。” “对了赵大哥,这个大豆和玉米记得要套种,可别分开种。” “套种?那是何物?”赵钱摸不着头脑,“套在一起种的意思?” “对,就是套在一起种,这样种的话,大豆可以给玉米提供养料。” 大豆根部的根瘤菌能固氮,给玉米提供额外生长所需要的氮素,陈月怕他们听不懂,索性就说成能供养料。 不过换个角度,大豆给玉米提供额外的氮素,确实能提高土壤肥力,能供养料,这话也没说错。 赵钱惊呼,“真的假的?大豆还能给玉米供肥?” 陈月点头,然后扯了根木棍,在地上比划起来。 她简单地画了一个长方形,然后再在长方形里,横画几条竖线。 这可把里正看蒙了,“玉儿娘,这是何意?” 陈月指着大长方形里的小长方形,开始解释:“假装大的方块是一整块地,大方块里边的小方块是地垄。” 里正和赵钱异口同声问:“然后呢?” “然后就是这些地垄,一垄种大豆,一垄种玉米,玉米和大豆挨着,循环往复,便是套种。” 赵钱恍然大悟,“那我明白了,就和建房子似的,赵家在中间,李家在两旁,两个李家中间是赵家。” 应该是这样...... “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里正再次确认,“玉儿娘,这么个种法,大豆真能给玉米供肥?” 上回稻瘟,就是玉儿娘想法子得到控制的,如果玉儿娘说的是真的,下回种玉米的时候,自家也要用这个法子试试。 这样一来,倒是可以省不少肥料。 肥料最是让人头疼,靠家里那几只鸡拉的,以及闲时捡来的牛粪,光是稻子,都不够吃,更别说掐他庄稼。 “确实如此。”陈月坚定道。 这是生物老师教的,错不了。 就算生物老师没教,就冲学校农学院那帮老头子天天在耳边叨叨,不说出师,耕地种田、粮食种植的方式方法也能学个八九不离十。 没见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不成? 里正连声叫好,“好好好。我回去也试试。” 陈月又补充:“还有就是,玉米和大豆之间的间隔,别太密。” 不过陈月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庄稼种植,多的是门道,就比如种稻子,何时翻耕,何时育秧,又何时插秧、追肥、杀虫等,都有讲究。 里正和赵钱种了几十年地,这基本的间距问题,不用提醒,也知道。 赵钱笑的爽朗,拍着胸脯保证,“知道了玉儿娘,这事儿指定给你办妥。” 倏然,屋内传来了孩子们的郎朗读书声。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顿时引起里正注意,狐疑地看向屋子,“玉儿娘,这是......” “哦,福贵在教玉儿他们读书呢。” 里正感叹,“读书好啊,读书才能不被人看贬,读书才有出路......” 可是,生在村里,有几个又会是能读得起书的? 更何况,村子里连个学堂都没有...... 第108章 我不吃,怕中毒 道别里正父子俩,陈月回屋找柳玉娥。 嫂嫂昨日说还要上山捡栗子,不知这话还做不做数。 要是嫂嫂决定要去,自己也顺便捡些藏着。 “嫂嫂,昨日不是说要去捡栗子吗?还去吗?” 此时柳玉娥正躺在床上,两眼呆滞地盯着房梁,百无聊赖。 “不想动......” 玉儿他们要上课,阿月又要处理这事那事,没人陪自己去才是真。 陈月抿嘴一笑,只知现代人还躺床上,怎么古代人也爱。 “好吧,那你继续躺着吧,反正家里的栗子还有很多,过段时间去捡也是一样的。”说罢,陈月抬脚就走出房门。 柳玉娥继续躺着。 螺蛳吐了三天的泥,也吐的差不多了。 换句话讲,养了三天,都该养瘦了,是时候该下锅了。 第三天的淘米水,显然没有前两天的杂质多。 陈月又拿了个干净的木盆,把螺蛳从淘米水中捞出,放入新准备的木盆中,倒入清水,反复搓洗。 待到基本洗不出杂质时,陈月进屋拿了把剪刀,开始剪螺蛳的屁股。 准确来说,是螺蛳尾部塔状的尖尖。 把屁股剪掉,炒的时候才更入味。 柳玉娥躺在床上,打算睡个回笼觉,可无论怎么努力入睡,都睡不着。 翻来覆去良久,索性也不躺了,下床活动。 刚踏出房门,就看见陈月坐在厨房门口,只见她手中的剪子,一开一合,不知道在些干什么。 好奇心地驱使下,柳玉娥决定去看看。 “阿月,这太阳这么大,你坐在这干嘛呢?” 陈月顿下手中的动作,抬眸应道:“在处理螺蛳,嫂嫂要是闲的话,可以帮我一下。” “怎么个处理法?”柳玉娥蹲在一旁问道。 陈月做了一个示范,“左手拿着螺蛳,尖尖朝上,然后用剪子把它的尖尖剪掉。” “这好办,我帮你。”柳玉娥捡起旁边的剪子,照着陈月说的,把螺蛳的尖尖剪掉,“阿月,你看,是这样不?” 陈月点头,夸赞道:“是咧,就是这样,嫂嫂真聪明。” “这玩意儿都是硬壳,能有肉么?” 印象中,是没什么肉的。 “当然没有肉,吃的就是味道,嫂嫂还指望它能填饱肚子啊?”陈月调侃,继续剪螺蛳屁股。 两个人干活,总是要比一个人快的,一刻钟的功夫,螺蛳尖尖就处理完毕。 “阿月,还需要干嘛么?” 柳玉娥突然理解到,为什么陈月宁愿要锄头也不愿意要腊肉了。 见鬼了,一回到村里,就闲不下来,总想找些活干。 陈月说:“嫂嫂你帮我把剪刀洗洗,然后拿回屋里放着就行。” “好。” 陈月将处理好的螺蛳,又放入清水简单清洗。 清洗完毕,冷水下锅,放入葱姜蒜料酒去腥,然后开始烧火。 “房间里是栗子,厨房里还是栗子,这样一看,栗子还真是多,可以吃好一段时间。”柳玉娥放完剪刀来到厨房,嘀嘀咕咕。 “嘀咕啥呢嫂嫂?跟和尚念经似的。” 陈月一门心思都在烧火上,没听清。 柳玉娥走到栗子旁,“我说,要不今天弄个栗子吃,捡回来还没尝过呢。” “好啊,正好家里还剩一点糖。” 柳玉娥不解,“吃个栗子,这和家里有多少糖有甚关系?” 陈月卖关子道:“到时你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便起身把挂在墙上的菜篮子取来,装了满满一篮栗子。 “嫂嫂,这些可够了?”提溜着手中的菜篮子,在柳玉娥眼前晃了晃,“要是不够的话,再装些,反正栗子多。” “再装点吧,家里人多,这点怕是不够吃,反正都要煮,就煮多点。”柳玉娥又问:“是不是还要给栗子开口啊?镇上卖的都开了口。” “对的,要开口,不然不然不好剥。”陈月点头,又吩咐柳玉娥,“嫂嫂,你帮我看火,我给栗子开口。” 给栗子开口是个精细活,一不小心,就会切到手,嫂嫂锦衣玉食惯了,可不敢贸然把这活儿交给她。 “成,我帮你烧火。”柳玉娥掀开锅盖,一股泥腥味扑面而来,忍不住捏住鼻子,“阿月,这螺蛳直接水煮能好吃么?” 陈月切着栗子笑道:“水煮当然不好吃,水开了你把它们捞出来洗干净,中午炒螺蛳吃。” “害,原来是焯水啊,我还想说你做菜也不难吃,为何对待这螺蛳,如此草率。” 就这样,二人在厨房一直忙活,柳玉娥把螺蛳洗好,陈月也把栗子的口开的差不多了。 随后,陈月借着上茅房,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把薄荷从系统拿出来。 按照家乡的吃法,炒螺蛳可不能没有薄荷。 有薄荷,就要有酸笋,正好酸笋前段时间也腌了有第一段时间,应该可以吃了。 “嫂嫂,把这个薄荷洗一下,我把剩下的栗子开了。” 柳玉娥问:“阿月,还有什么要洗的?我一道洗了。” “再洗点蒜头、干辣椒和花椒吧。” 全部栗子开好口,太阳也从远处的山头慢慢爬到头顶。 栗子洗净,陈月又把栗子放入凉水浸泡一会儿,确保水分顺着开口流入栗子壳后,才上锅蒸。 柳玉娥往灶膛里添着柴火,“阿月,这栗子要蒸多久?” 第一次蒸栗子,没啥经验...... “水开后再蒸个一刻钟就可以。” 秋天是栗子产出的季节,也是栗子最香甜软糯的时候。 一会儿蒸好,放菜籽油和糖炒个两三分钟,别提有多好吃。 柳玉娥蒸栗子的空隙,陈月也没闲着,拿着一双碗筷就朝角落的坛子走去。 这可是念了好久的大宝贝,希望嫂嫂和几个孩子,能吃的惯。 要是吃不惯......那就吃不惯吧,留着自己吃。 坛盖打开的瞬间,整个空间瞬间斥满一股奇特难闻的味道。 差点没把柳玉娥熏过去。 “阿月,你的酸菜是不是泡烂了?滂臭,这味儿飘的我浑身都是。” “没臭,酸笋就是这个味道,很好吃的。” 柳玉娥用衣袖捂住口鼻,一脸痛苦的表情,“我可不吃这玩意儿,我怕中毒。” 第109章 闻着臭,吃着香 永远不要低估酸笋的臭味。 臭味不仅在厨房弥漫,还随着风,飘到了孩子们上课的屋子。 柱子突然大喊:“阿玦,你放屁了?” 然后又捂住口鼻,“好臭啊。” 陈玦也捂住鼻子,嫌弃道:“我还没说你放屁呢。” “怎么突然这么臭啊,闻着也不像茅房里的味道。”玉儿忍不住说道。 天天上茅房,茅房的味道如何,还是知道的。 福贵吸了吸鼻子,提议道:“要不咱先出去看看吧?等会儿再继续上课......” 这味儿实在是太冲了,急需去外头呼吸新鲜空气! 福贵一发话,柱子和玉儿就争相跑到外头。 柱子崩溃道:“为什么院子里也是臭的!真是受不了了!” 玉儿跑到茅房门口闻了闻,“不是茅房的味道,这味道到底是哪里来的。” 陈玦顺着臭味,摸到厨房门口(也就是山洞门口),臭味愈发的浓烈。 臭味果然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在这里!”陈玦指着门口道,又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众人避而远之,接着,受不了臭味的柳玉娥也捂着口鼻跑出来。 这下,陈玦更加确定臭味的来源。 他问柳玉娥,“舅母,厨房是有死老鼠么?这么臭?” “不行了,我得去院外透透气。”玉儿小跑出院外。 柱子和福贵双双一脸期待地看向柳玉娥,希望能得到答案。 柳玉娥透了口气,皱着眉头道:“什么死老鼠?没有死老鼠,是你娘腌的酸笋发出来的味道。” “酸笋?”众人瞠目结舌。 新鲜笋子和笋干都挺好吃的,怎么腌制的酸笋,味道竟如此奇特? 真的不是坏了吗? 一口下去,不会中毒吧...... 吃惯酸笋的陈月,倒是闻不出什么味道,反之,刚开坛,就惹得她口水直流。 柳玉娥连连点头,“是的,也不知是坏了还是怎么样,真的很臭。” 在众人在屋外透气的这段时间,栗子也蒸好了,把锅洗干净后,陈月开始炒栗子。 锅中倒入豆油,油温升高放入糖翻炒。 确保每个栗子裹上糖浆,她才盛出。 陈月端着炒好的栗子,朝院子走去。 “正好大家都在,也省的我去送了。”刚踏出院外,就瞧见透气的大家伙,“快尝尝我刚炒的栗子。” 几个孩子闻声,将陈月团团围住。 栗香弥漫,众人无一不被炒栗子吸引,争先恐后地把手伸进篮子里。 “哎呀,你们慢点,大家都有份,别这么着急。” 陈月手中的篮子差点被打翻,还好护住了。 刚出锅的栗子还烫手,玉儿拿起一个,左手转给右手,右手又转给左手,左右手来回倒腾。 栗子经过炒制,十字刀口裂得更开了,根本不用花费力气,便可把栗子与壳分离。 待到栗子没那么烫手时,她才把栗子壳剥开,仔细品尝里边的栗子肉。 “娘,今年的栗子比去年的甜,也比去年的香,软软糯糯的,很是好吃。” “婶子,你是不是放糖了?”柱子一边往嘴里塞栗子,一边问陈月,“感觉手黏黏的。” 柳玉娥抓了一把放在手中,剥完一个,又剥一个。 恍然大悟道:“原来阿月刚才说的还有点糖,就是这个意思。” 陈月说:“是放糖了,栗子蒸好之后拿糖炒了一下。” 光顾着给大家分享,还没来得及尝尝自己的手艺。 “拿着,嫂子。”陈月把竹篮往柳玉娥怀里一递,抓起几个栗子,“嫂子,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去准备午饭。” 福贵吃的太急,加上栗子又是粉粉糯糯的,被噎的喘有些不过气。 只见他一直捶着胸口。 “福贵哥,你怎么了?”陈玦见状,连忙放下栗子,拍打着他的后背。 “水......水......” 原来是被噎着了,真是吓死人了。 陈玦马上跑进厨房取水。 柳玉娥关心道:“没事吧福贵,水来了,快喝点水顺顺。” 两口水下肚,福贵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不少。 “谢谢阿玦,谢谢婶子。” 柱子啃着栗子,“福贵哥,你慢点吃,这里还有这么多呢,吃不完了。” 福贵不好意思地挠着头,打趣道:“都怪栗子太好吃了,一时没忍住多吃了几个。” 玉儿见福贵面露尴尬,便替他解围道:“我刚才也是,觉得娘这次做的栗子,跟以前的都不一样,也吃得急,差点也被噎住了。” 柳玉娥笑:“好吃就多吃点,但别吃那么急,这玩意儿跟红薯似的,容易噎人。” 享用完栗子,福贵带着三个弟弟妹妹回到屋子继续上课。 时间来到晌午,陈月把米饭焖好后,便开始炒菜。 今日的菜式和昨日无太大区别,硬要说区别的话,便是比昨日多个炒螺丝。 炒好红薯叶和腊肉,陈月开始炒螺蛳。 先把酸笋下锅,锅中不用放油,炒干水分后盛出备用。 接着又把准备好的调料爆香,然后下入螺蛳、酸笋、料酒爆炒,然后加水焖煮一刻钟。 掀开锅盖的那一刻,独特的香味扑鼻而来,陈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生前就好这一口,再配点小麦果汁小酌一杯,别提有多快活。 另外一边的孩子们,似乎对酸笋的味道也不那么抗拒了,甚至觉得...... 还有点香...... 陈月夹起一个螺蛳,先吸尾部,把汤汁吸出,再对着螺蛳另外一头,轻轻一嗦,螺肉被完美吸出。 “嗯,味道还不错。” 至少这个味道,是自己满意的。 抓起一旁的薄荷,撒入锅中,搅动锅铲,薄荷断青后,将螺蛳盛出。 “开饭啦!”陈月把螺蛳端到桌子上,把碗筷取出,“再不来菜就凉了。” “婶子,今天中午做啥好吃的了,好香。”柱子迫不及待地问,目光很快又落在饭桌上,“真丰盛。” 陈月调侃道:“你小子,真是越来越来越会说话了。” 福贵把饭盛好,开饭。 柱子夹起一块酸笋,“婶子,这就是那个臭臭的酸笋吗?闻着也没那么臭。” 说罢,把酸笋放入口中,酸辣爽口,除了味道冲点,倒是和别的酸菜没啥区别。 陈月大惊,生怕柱子作呕,“柱子,吃不来就别硬撑。” 显然,柱子接受能力很强,又夹起一块,“没想到这东西,闻着臭吃着香。” 第100章 我们去卖栗子吧 “当真?”玉儿好奇,跃跃欲试,“娘,我也想试一下。” 玉儿坐的有点远,陈月便把盘子递到她的跟前。 “先夹一点试试,吃的来的话,再夹。” 酸笋的受众群体,也因人而异,吃的来的人,觉得美味无比,吃不来的人,则觉得奇臭无比。 玉儿夹起一小块,用舌尖点了点。 “酸酸的,还带点辣。” 又作出大胆尝试,索性将整块送入嘴中,屏住呼吸仔细品尝。 柱子投来期待的目光,“怎么样玉儿,我没骗你吧?味道是不是还不错。” “嗯!一点也不臭,很下饭!”玉儿把酸笋咽下,肯定道。 相比以前吃的剩菜剩饭,酸笋的味道好太多了。 忍不住又夹了一些放入碗中。 见柱子和玉儿的反馈不错,柳玉娥、福贵、陈玦也试了一下。 酸辣味直冲味蕾,还带点薄荷的清香,这是柳玉娥活了三十几年,吃过最奇特的食物了。 不是说有多好吃,但是很上头,让人欲罢不能。 陈玦也欣然接受了这个味道,又夹起一个螺蛳品尝起来。 先把汤汁吸干,再把螺肉挑出,酸辣咸香,比以前吃过的螺蛳都好吃。 以前娘做的,只有一股泥腥味,让人吃了一个,就不想吃第二个。 福贵对新事物接受的能力还是差些,酸笋的味道,对于他来说,还是冲了些。 刚入口,只觉胃里一阵翻滚,让他难受的不行,要不是忍耐性强,恐怕已经呕了一地。 陈月察觉出福贵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便给他倒了一碗水,“福贵,喝口水缓缓。” 福贵接过水,不好意思道:“谢谢婶子。” 柳玉娥调侃,“福贵吃不来的话,就多吃点腊肉。” “知道了婶子。” 除了福贵,大家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直接上手抓螺蛳,吃的那叫一个欢。 柳玉娥哈斯道:“阿月,你做螺蛳的手艺真不赖,栗子也好吃。” 陈月笑道:“都是瞎琢磨的,想吃什么就加什么进去,结果味道还不错。” “娘,我们去卖炒栗子吧!肯定很受欢迎。”玉儿提议,“今天的栗子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陈玦表示赞同,“娘要是去卖炒栗子的话,生意肯定很好。” 福贵扒拉着米饭,“山上的栗子还有很多,咱家的吃不了这么多,多出来的,正好可以去镇上换钱。” “我也想挣钱,我能把捡来的栗子卖给你吗婶子?”柱子认真道。 爹娘都在为家里生计奔波,要是自己也能靠双手挣钱,爹娘一定很骄傲。 “可以啊,你们捡的都可以卖给我。”陈月爽快应下,“不过要保证课业完成的前提下,才能去捡栗子。” 柳玉娥调侃,“卖炒栗子还是行的,我在镇上生活这么久,还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栗子,卖炒螺蛳也可以啊,很好吃。” 又补充:“摆摆摊还是可以的,摆摊没啥成本。栗子是山上捡的,螺蛳是河里摸的,酸笋是自家腌的,我看行。” “啊?你们这么相信我的手艺啊?我觉得我的手艺,跟镇上的酒楼相比,还是差的远。” 醉仙楼的菜品,托柳玉娥的福,陈月有幸尝过,那味道,没的说。 在吃这一方面的研究,古代人一点也不比现代人逊色。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摆摊肯定是可以的。”柳玉娥一脸肯定。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好像也不是不能去试试。 “行,等忙完这阵子,再去试试。” 眼下要紧的,是要把偷钱的贼人抓出来,砍梁木的事情也要抓紧提上日程。 四哥也会在这几天会带人来修路...... 总之,一大堆事情等着处理,根本抽不开身。 用过午饭,陈月也没休息,直奔山下的柱子家。 这会儿日头盛,柱子娘和王猎户都在休息,等太阳没这么烈了,才会去上工。 “王大哥,嫂子,都在呢。” 陈月顶着烈日,来到柱子家。 刚到院子门口,就瞧见在树下乘凉的夫妻俩。 “玉儿娘来了,你先坐,我给你倒水喝。”王猎户起身去厨房。 柱子娘拉着陈月坐下,扇动手中的蒲扇,“这都入秋了,白天还是那么热,汗流浃背的。” “也就热中午这一段时间,早晚间,还是有些凉的。”陈月应道。 “对了,还没问你呢,今日咋想起来找我了?” 山高路远,住山上不太方便,以往的经验来看,玉儿娘都是有事才会下山。 想来这次也一样。 陈月道出来由,“嫂子,我是想问问你,在咱桃溪村,谁做棉被做的好?” 缝被罩,弹棉花,都是手艺活,在前世,别说陈月不会,放眼整个华夏的年轻人,也没几个会的。 因为随着科技的发展,科技渐渐取代人力,弹棉花这项传统手工艺,也在慢慢消失。 “玉儿娘,你这是要做棉被?”王猎户端来一碗凉水,“我和我媳妇就会啊。你要是要做棉被的话,我们帮你。” 柱子娘白了王猎户一眼,“人玉儿娘要找手艺好的,啥也不知道就知道瞎咧咧。” “那太好了,正愁找不到人做棉被呢。”陈月两眼放光,“不用做的多精细,能盖就行,山里昼夜温差大,我怕孩子们受凉。” 柱子娘道:“别说山里,就是山下,温差也大,这一入秋啊,人就容易生病,玦儿他们左右不过是个孩子,可得小心照看着些。” “正好我和你嫂子中午闲着也没事,天还没黑就下工了,这棉被,有时间帮你做。” 王猎户打趣:“棉被棉被,没有棉花可不行,除了棉花,还得有棉线。” “那行,就劳烦王大哥和嫂子帮我做棉被了。” 陈月放下背篓,取出一小布袋生栗子,“大哥,嫂子,这是孩子们在山上捡的栗子,你们尝尝鲜。” “今年的栗子已经下来了啊,改天我也去山上捡些。”柱子娘接过,笑道:“都这么熟了,嫂子也不和你客气了,正好今年还没吃过栗子。” “哈哈哈,玉儿娘,你嫂子就是嘴贪,别见怪。”王猎户嘴上嗔怪,眼底却是宠溺。 ...... 翌日一早,陈四带着十几号人,浩浩荡荡地踏入桃溪村。 桃溪村清晨的宁静也因此被打破。 第111章 我们是自愿的 “这陈四搞这么大阵仗,是要干嘛?” “他来能干嘛,依我看呐,八成是上张家讨债去。” “张家的债不是清了么?” “谁说张家的债清了?你替他们家清的?” 得到消息的刘翠苹,早饭也没心思吃了,慌慌张张收拾了两身干净衣裳。 然后走到张大贵家厨房门口,“都在呢。” 此时两口子正在用早饭。 徐慧娘放下碗筷,“娘,你来做甚?” 张大贵迎出去,却没有让她进门的意思,“有什么事在这说吧娘。” “没啥事,娘要回你舅父家住几日,家里的鸡鸭你帮忙照看着些。” 没等张大贵回复,她扭身就走了。 看上去,好像是要躲避什么人。 徐慧娘问:“娘走了?” 张大贵点头,“走了。” “说啥了?” “说是要去舅父家住几日,让我们帮忙照看一下她养的鸡鸭鹅。” “好吧......” 此时,陈四正带着大队人马往陈月家里赶。 住山上总归没有住山下方便,山林野兽多不说,上山下山也不方便。 陈月今日恰巧送棉花去柱子家,刚到山脚,兄妹俩就碰面了。 “四哥,这一大早,怎么大张旗鼓的?” 陈月停下脚步,仔细打量跟在陈四身后的人。 有挑着担子的,有拿着锄头镰刀的、还有一些,什么也没拿。 “这不是给你修山路来了,住山上也不方便。” 怎么把这茬忘记了,四哥前几日是说要找人来修山路来着。 “四哥,你们在这等我一会儿,我送个东西,很快的。” 说罢,陈月一路小跑,把做棉被的材料送到柱子家后,又打开系统掏出不少菌子。 牛老爹已经在村口等着了,这段时间的菌子,都是由牛老爹送给醉仙楼的。 “玉儿娘,给我吧。”牛老爹接过背篓,“玉儿娘,许久没下雨了,山上还有菌子啊?” 每天雷打不动的一背篓菌子,加上价格还不错,牛老爹也有一些心动了。 陈月摆手,不以为然道:“这个季节的菌子难找,别小看这一小背篓,可费好大劲才寻来的。” “这个时候的菌子确实不好找。” 牛老爹打消了捡菌子这个念头。 “李叔,我也去镇上,捎我一段。” 是白巧,她今日也要去镇上。 身边还带两个小豆丁,看起来脏兮兮的。 “哟,张家嫂嫂也在啊?”白巧皮笑肉不笑地打着招呼。 心里却盘算着怎么收拾陈月。 要是这贱人也去镇上,势必要把她踹下车,报仇雪恨。 “上去坐着吧。”牛老爹好声说道。 陈月只觉白巧,比往日精致了不少,衣裳虽是粗布衣裳,却没了补丁。 脸上也略施粉黛,精气神好了不少。 “白家妹妹倒是个会打扮的,几日不见,竟出落的如此动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镇上哪家福贵人家的夫人。” 陈月上下打量着白巧,忍不住阴阳怪气。 “就当嫂嫂夸我了。”白巧把小豆丁抱上牛车,“珠珠,你先在这坐着,娘回去取点东西。” 又叮嘱牛老爹,“李叔,你等我一会儿,很快的。” “好。” 陈月好奇地看着牛车上的小豆丁,估摸着五岁左右。 “李叔,这是白巧闺女?怎么脏兮兮的,跟个小泥人似的。” 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对自己闺女却这般,也是个会当娘的,陈月忍不住腹诽。 “是她闺女,叫刘珠珠。也不知白巧最近是不是发横财了,每日都从镇上带不少好东西回家。” “不过这人也真是的,日子富足了,也不知道心疼心疼闺女,自己倒是拾掇的人模狗样的,就是这闺女......哎......” 突然,陈月心中那股预感愈发强烈,如果可以,她现在就想拉着白巧质问,那银子是不是偷的。 不过她还是表现的很平静,“那咱就不知道了。” 谈笑间,白巧也拿好东西了。 陈月见白巧朝这边走来,简单吩咐牛老爹几句,就去和陈四汇合。 ...... “四哥,你上哪儿找这么多人过来?而且看上去都愁眉苦脸的......” 陈月扫了一遍,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是挂着笑容的。 陈四掖了掖草帽,“害,这些都是还不上银子的,来这干活,就当抵债了,他们都是自愿的。” “自愿的?” 一个个都是苦瓜脸,是真看不出来他们哪里自愿...... 陈四看向他们,“你们说说,你们是不是自愿的?” 工人:“是,我们是自愿的。” 声音软绵绵的,有气无力。 陈月无语,“好吧。” 陈四问:“阿月,我把路给你修宽一些,这以后你们上山下山,就不怕被杂草刮伤。” “那就先谢谢四哥了。” 陈四准备先让工人把草割开,先大概清理出路的形状,把杂草割掉后再用锄头开路就行,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简单地是,能过人就行,不简单地是,工程量大。 陈四安排着工人干活,陈月则去作坊的工地溜达。 有两日,没来了,也不知道进行到哪一步了。 工地上一片繁忙,晒砖的、挖地基的、以及从河边来回运石块的。 工人忙碌的同时,周工头也没闲着,跟弟兄们一起,挥着锄头挖地基。 见陈月来,才从地基里爬上来。 “东家来了。”周工头擦着额头的汗,汇报工作进度,“地基挖的差不多了,明日便可回填石头加固。” 陈月对基建不太懂,也不太了解,但只要别是豆腐渣工程,就是好工程。 “你看着来就行,要在年底,把所有设施弄好。” “东家放心,咱们人多,肯定能在年底前完工。”周工头拍着胸脯保证。 “好。” 说起作坊,李掌柜也许久没来了,得抽个时间和他汇报汇报工作才行。 虽说作坊自己全权负责,但还是要和李掌柜说一下工期进度的。 而且,临时加了这么多工人,银钱早就发完了。 又是时候向李掌柜讨要银子了。 上回挖的人参也晒干了,恰好可以一同带回去,卖给李掌柜,补贴补贴家用。 五十年的人参,应该比重楼还值钱吧。 第112章 被石头砸了 如日中天,陈月准备回家吃饭。 前脚刚遣散翻地的工人,后脚就见赵虎着急忙慌地跑来。 “婶子,不好了,白......白爷爷受伤了。” 虽说白巧为人不咋地,但白老爹却是个实在人,陈月也是看他实在,才会留他在这干活,补贴点家用。 好端端的,怎又出了这档子事。 陈月皱眉,“虎子,你慢点说。” 赵虎喘着粗气儿,额头上黄豆粒大小的汗珠不断往外冒,“白爷爷......白爷爷的脚被石头砸了,昏死过去了。” “什么?被石头砸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快带我去看看。”心头一颤,“上山喊富贵了么?” 赵虎点头,“大贵叔去叫了。” 赵虎带着陈月,一路小跑到河边。 此时河边围满了人,白老爹躺在人群中间。 里正老伴见陈月赶来,便吩咐众人让出一条道来。 “玉儿娘来了,大家伙儿都挪挪地儿。” 陈月穿过人群,在白老爹身旁蹲下,只见他右脚脚背无比紫青,红色的鲜血顺着指甲盖流出。 猜的不错的话,脚背上的,应该都是淤血。 俗话说,术业有专攻,很显然,这并不是陈月专业对口的事情。 见此情景,她的内心也很慌张,不过她还是强装镇定,安抚众人。 “大家不用慌,福贵很快就来了,先来两个人把白老伯放在阴凉的地方。” 这么大的太阳,即便是没事,也要晒晕。 “小心些,别碰着伤口了。”接着,陈月又叮嘱众人,“大家搬石头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些,水里不比地面,水里边的青苔、水草都可能让人摔倒。” 陈月以为,白老爹是摔倒,石头才砸脚上的。 里正老伴在一旁责怪,“这成贵也真是的,还以为自己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那块大石头,让他不要搬不要搬,不听劝。” “这下好了,伤着自己了。” 陈月看着众人问:“白老伯是如何伤到的?” 一妇人指着水里的一块大石头道:“诺,就是搬那块石头,手吃不上力,滑下来砸脚上了。” 陈月...... 这石头也不算大,比脸盆小点,别说是一个老翁,就算是自己搬,也未必行,白老伯能受伤,一点也不奇怪。 里正老伴没好气道:“成贵都这样了,也不知白巧那死玩意儿上哪去了,半天都不见人。” “白巧带着珠珠去镇上了。”陈月说道,“今早在村口碰上她了。” “她倒是潇洒了,可怜成贵,一把年纪了还要养闺女。这白巧也是,一天往镇上跑八百回都不大够的。”一老妇为白老爹抱不平。 “我要是有钱,我也天天往镇上跑。” “可不是,我瞧着白巧,最近好像是发了横财似的,衣衫上都没补丁了!” ...... 陈月被看热闹的群众吵得脑壳发昏。 捏着眉心不耐烦道:“都少说两句,下午还得干活,大家没啥事的话先回家吃饭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丝毫没有想离开的意思。 陈月也懒得理,一刻钟过去,福贵还没来,她便吩咐赵虎,“虎子,去看看福贵来了没有。” “好的婶子,我这就去。” 福贵不来,她心里没底。 “都让让,都让让。”张大贵满头大汗,带着福贵穿过人群。 见到福贵,陈月的神经才没那么紧绷,脸色也比刚才好看了些。 “福贵,快看看白老伯伤势如何?” 福贵没说话,放下药箱后就蹲在白老爹身边。 左手轻轻抬起他的脚踝,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排,用指腹按压脚背,确定没什么大碍后,才松了一口气。 陈月问:“福贵,白老伯的伤势如何?” “脚掌骨裂了,要静养一段时间。骨头愈合之后才能下地。” 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好在不伤及性命。 福贵先把白老爹右脚上的将淤血放出,然后涂上药,再用木板、绷带把脚板固定住,包扎完毕,又开了几副补气血的药。 “哎,这事儿闹的。”里正老伴叹息,“虎子,叫你爹来,你俩一起把成贵抬回家。” 白家就在赵家屋后头,正好顺路。 张大贵说:“我来吧老婶,我们几家正好一个方向,就不用让赵大哥再跑一趟了。” 陈月点头,“那就辛苦一下二哥,把白老伯送回家。” 张大贵把白老爹背起,笑道:“人是我招进来的,出这事儿,我也有一份责任。” “都散了吧,该吃饭吃饭,该休息休息,下午的活还得继续干。”陈月遣散工人。 河边只剩她和福贵。 陈月不由地来一句,“福贵,你说的对,住山下总要方便些。” 福贵收拾着药箱,“谢谢婶子理解。医者仁心,最是见不得病人无处投医,这也是我想住在山下的其中一个原因。” “哦?其中一个原因?那其中几个原因是什么?”陈月戏谑地看着福贵。 我倒是要看你小子,到底有几个原因。 福贵对上陈月的眼眸,心里直犯怵,婶子这眼神,不会猜到其他原因了吧...... 眼神躲闪道:“没......没别的原因了,我......我刚才瞎说的。” 陈月笑:“好吧,我信你。” 福贵耳根发红,好似火烧一般。 婶子这话把他说的,心里边更虚了。 “我们回家吧婶子,玉娥婶子应该做好饭了。” “好,天色也不早了,是时候回家回家吃饭了。”福贵走在前头,陈月走在后头,“福贵,白老伯的伤势真的没什么大碍?” 古代医疗条件落后,陈月还是有些不安。 “只能说伤及不了性命,恢复的好的话,蹦蹦跳跳没问题,要是没恢复好,只能落个瘸腿的下场。” “行,我知道了。你每天是不是还得下山给他换药?” “两天换一次就成。” 秋风摇曳,带走午时的燥热。 二人一前一后行走于田间地头,画面唯美。 午后—— 吃饱喝足的陈月慵懒地躺在床上,双目注视着房梁。 脑子却不停思索着下半年的安排。 第113章 人抓到了 细数一下,下半年要做的事情不算多,但也需要花费很多精力去做。 想着想着,困意袭来,索性闭上双眼小睡。 再次醒来时,已是一个时辰后。 桃溪村白家—— 白巧跪坐在白老爹床头,抓着白老爹的手嚎啕大哭,“爹,你醒醒,我才出去半天,您竟成了这副模样。” “我和珠珠就只剩您这么一个亲人了,您可不能抛下我们而去。” 白巧赶集回来,就见白老爹一动不动躺在床上,脚上包着纱布不说,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一度觉得白老爹要没了。 许是白巧和鬼一样的叫声,扰了白老爹的好梦。 他勾了勾手指,想把白巧推开,可无论怎么样,都使不上劲。 珠珠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没看错,外祖父的手就是动了。 “娘,别哭了,外祖父死不了。” 白老爹吃力的睁开双眼,看着床边的白巧母女,“水......” 珠珠激动道:“外祖父,你醒啦!” 白巧愣了一下,擦拭眼角的泪水,“爹......哦......水......水水水,爹你等我会儿,我这就给你倒。” 取来水,白巧把白老爹扶起,“您慢点喝。” 口没这么干,白老爹才缓缓开口,“别哭了,你爹我还死不了。” “从镇上回来就见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可把我吓坏了。”白巧诉说心中的担忧。 “对了爹,您不是在陈月那干活吗?怎么把脚弄成这样?” 白老爹摆手,“不说也罢。” 要不是自己逞能,非要搬那块石头,也不会出这么一个事儿.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太自以为是,都一把老骨头了也不服输。 “是不是她找人弄的!我就知道那姓陈的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竟然报复到您头上去了。” 白巧边说边撸袖子,“我不就是误会了她和张无赖么,至于对一个老人家下手么!珠珠,你在家看着外祖父,娘替你外祖讨说法去。” 珠珠不明所以地点头,“知道了娘。” “你给我回来,这又赖人家什么事儿!这是我不小心弄的。”白老爹气的直咳嗽,“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能不能别老是冒冒失失的。” 白巧不信,不依不饶道:“爹你替她说话作甚,她是不是给你好处了!” “你这话说的,玉儿娘凭什么给我好处,这是我把石头的时候,没拿住,就砸脚上了。”白老爹撇过头。 白巧半信半疑:“真的?你可不许骗我。” “我都一把年纪了,骗你作甚,骗你又没饭吃。” 白老爹如此说道,瞧着那一脸认真样,也不像是假的。 白巧决定不再细究。 “好吧......” 说罢,白巧转身走到院子,抓了只老母鸡。 “爹,杀只老母鸡吧,给你补补身子。” 家中就两只老母鸡,这是白老爹的大宝贝,这又不过年,又不过节的,杀鸡吃,太浪费了些。 “巧儿,快把鸡放下,家里的鸡留着下蛋用的。屋里头我攒了些鸡蛋,煮鸡蛋吃也是一样的。” 白老爹急得单脚跳下床,见白巧丝毫没有要放下的意思,又敦促道:“还抓着作甚?放下!” 白巧不情愿,把老母鸡抓的更紧了,“爹,你都省了大半辈子了,这受伤了,就得好好补补。” 要是自己没伤着,还能去搬搬石头,补贴补贴家用。 现在伤着了,家里就指着这俩母鸡下蛋挣钱,白老爹说什么也是死活不愿意。 “让你放下你就放下。” 白巧不情不愿地放下,“知道了,我不杀了行了吧,不就是只老母鸡么,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我明儿再去镇上给你买点补品吧。”又对吩咐珠珠,“珠珠,看着点外祖父,别让他瞎折腾。” “知道了娘。” 白巧是白老爹在雪地捡来的,这事儿她是知道的。 要不是白老爹心善,她根本活不到这个年纪,对白老爹的好,她从不吝啬。 母女俩从刘家村回来后,白老爹也觉得日子更有盼头了些。 白巧回屋掏出钱袋子,把里边的铜板倒出来数了数。 “该死,怎么就剩这几个子儿了,这银子可真不耐花!” 骂骂咧咧地收好钱袋子,又换上一副大孝女的表情。 “爹,你有没有想吃的,我明儿去镇上给你买。” ...... “阿月,不是我说,你这栗子当真好吃。”陈四蹲在屋檐下,剥着栗子,吃的津津有味。 那群欠债的有胖子和麻子盯着,陈四也放心,用完午饭,他就一直在家里待着。 陈月醒来后,便给他炒了点栗子尝尝。 “好吃就多吃些,我明天要去镇上,顺便看看炒栗子能不能卖出去。” 此时的陈四,就像只松鼠,嘴巴里的栗子,没停过。 “可以去县里的品茗楼试试。”陈四建议道。 “品茗楼?那是个什么地方?” 陈月知道醉仙楼,得月楼,这品茗楼,还是头回听说。 “就是喝茶听小曲儿的地方,县城里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爱去的地方,喝茶听曲儿可少不了花生瓜子这些小吃食。 栗子大家爱吃的,而且这个时节,正是吃栗子的季节,真的可以去试试。” 桃溪村离县城不算远,上回报官,去过一次,走路的话,一个时辰就可以到,坐牛车更快些。 明天可以和李叔一起去县衙看看。 陈月应下,“成,我明天去县城看看。” 果然,最终还是走上了卖吃食这条路...... 要不是家里人都提议,她压根不会去尝试。 一个是家里卖草药挣得的钱够花,醉仙楼那里也有固定收入,二是,自己的手艺确实不咋地...... 试试就逝世...... 主要还是家里的栗子实在是太多了,根本吃不完,就算是藏进空间,也不如换成钱实在。 俗话说的好,口袋里有银子,才能让人踏实。 等过段时间松塔成熟了,若是能卖出去,又是一个不小的进项。 入夜,山风微凉,陈月被敲门声吵醒。 “玉儿娘,醒着么?人抓到了。” 第114章 一共偷了多少 来人是赵钱和虎子娘二人。 烛火摇曳,衬得静谧的山林略显诡异。 人抓到了? 陈月瞬间没了困意,着急忙慌地跳下床。 “赵大哥,赵嫂子。” 陈月打了声招呼,再次确认,“赵大哥,你方才可是说偷钱的人抓到了?” 赵钱点头,“是,我爹他们正把人押着。” 陈月想知道自己之前所猜测的,对不对。 迫切问道:“是白巧么?” 虎子娘说:“就是她,一抓到人我和大钱就赶来通知你了。” 里正上了年纪,摸黑上山不方便,她便主动请缨,和赵钱一同前来。 果然,女人的第六感强的可怕。 “大哥,嫂子,我们先下山吧。” ...... 人赃俱获,无论白巧如何喊冤,里正夫妇都是不信的。 赵虎年轻气盛,扣着白巧的双手,使她动弹不得。 她本想大喊大闹,却被里正老伴捂住口鼻,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白巧想不明白,明明自己小心谨慎,为何还是露出了马脚。 陈月黑着脸,走到白巧跟前。 “玉儿娘,人抓到了。”里正不屑地看了白巧一眼,“人赃俱获,正好抓个现行。” 里正老伴哼哧道:“我说白巧,你爹都一把年纪了,还要养着你们母女俩,你倒好,一回桃溪村就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桃溪村就那么大点地方,白巧因为生不出儿子,被刘家人赶出来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 白老爹的为人如何,村里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眼下又因为挣钱养家受了伤,白巧回村,正事不干一点,除了搅弄是非,就是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里正老伴是打心底替白老爹不值,忍不住说白巧两句,也是正常的。 白巧打算再狡辩一番。 恶狠狠地盯着陈月,“我怎么知道这地里有银子,我只是见里正叔家的菜长得喜人,想拔几棵尝尝,少诬陷人。” 虎子娘说:“我呸,放你娘的狗屁,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白老叔种的菜,是全村公认的水灵。” 每次从白老叔的菜园子路过,都忍不住羡慕一番。 这菜,就算是扯,也是她虎子娘上白家的菜园扯!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陈月借着微弱的火光,捏着白巧的下巴,“你若是大方承认了,我可以考虑从轻处罚,若是死咬着不承认,便别怪我把你送官。” 事实上,白老爹还因公受伤,膝下就白巧这么一个捡来的女儿,陈月并不打算把白巧送官,但该有的惩罚,不会少。 陈月只是想吓唬吓唬她,好让她亲口承认。 平常的小老百姓,最是怕官,这法子屡试不爽。 白巧死咬不认,“报官?你吓唬谁呢?真以为我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县里的官老爷能听你的?” 只要自己死咬是来偷菜的,就算是姓陈的把自己告到官老爷那里又如何? 大不了挨顿板子。 真要坐实了偷银子,少不了牢狱之灾。 反正银子已经藏好了,只要自己不说,他们也找不到。 里正把钱袋子递给陈月,里边的铜板装了满满当当一包。 “玉儿娘,这是从旁边的那块菜地上找到的钱袋子。” 白巧心头一颤,该死,藏得好好的,怎就被找到了。 伸手就要去抢,“还给我,那是我的银子!你凭什么拿我的银子。” 里正老伴把她摁住,“给我老实一点。” “还挺沉。”陈月接过钱袋子,掂量了一下,又勾了勾嘴角,“白巧,你说这钱袋子是你的,那你说说,钱袋子眼里有多少银子?” “谁天天吃饱了没事干,数钱袋子里有多少钱?”白巧眼神闪躲,神情有些慌张道。 意识到说错话,马上又改口,“天太黑了,我看拿错了。这钱袋子不是我的。” 陈月...... 前一秒还信誓旦旦地说钱袋子是自己的,下一秒,就说是看错了。 这么会说话,怎么不去骗鬼。 又吩咐赵钱,“赵大哥,把坛子里的钱倒出来,数一下有多少。” 里正老伴提议,“玉儿娘,要不咱先把人带回屋里吧,这要是扰了其他村民的美梦还好,要是把这事儿闹大了,成贵知道后在村里怕是抬不起头了。” 陈月点头,“好,听老婶的。” 堂屋内,白巧瘫坐在地上。 半炷香后,赵钱夫妇也把坛子里的钱数好了。 赵钱把钱收好,“玉儿娘,数好了,少了五百文。” 陈月掏出钱袋子,“赵大哥,把钱袋子里的钱数数。” ...... 赵钱:“不多不少,正好五百文。” “怪了,这钱竟会自己往钱袋子里钻。”陈月阴阳怪气道。 里正瞧着陈月不紧不慢地样子,干着急。 “玉儿娘,这事儿没啥好说的,这银子,我是亲眼看着白巧挖的。” 又把小锄头扔在地上,“作案工具。要我说,明天一早,把她送官就行,我们都可以作证。” 里正的屋子正好对着菜地,也对着白家的堂屋正门。 按照陈月的计划,每天夜里派人守着菜地,来个守株待兔。 今夜正好轮到里正守夜,夜还未深,就见白巧拿着一盏煤油灯缓缓向菜地走来。 这可把他激动坏了,连忙摇醒家中所有人,待白巧把银钱装进钱袋子,人赃并获,才一举抓她个现行。 里正老伴附和道:“就是,玉儿娘,明天把她送县衙里,这事儿咱占理,官老爷肯定会站在咱这一边。” 虎子娘也道:“这种作奸犯科之人,就该送官,吃吃牢狱之苦才行。” “白巧,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陈月问白巧。 “没什么好说的。” 白巧把头别过一边,仔细想想,又觉得气不过。 索性破罐子破摔,“是,银子我拿的,我爹受那么重的伤,拿你一点银子给他买点补品补补身子怎么了!” “我还没跟你讨要赔偿,也好意思收拾起我来了。” “这事儿一码归一码,少混淆是非。”陈月冷言,“你爹的伤势,我自会请郎中照看,至于你,还是送官吧。” “里正叔,加上之前的,白巧一共偷了多少银子?” 第115章 看你的表现 里正回屋掏出账单,“玉儿娘,我都记账上了,加上之前拿的,一共是四两银子。” 虎子娘瞠目结舌,“四......四两!顶上普通农户一年的收入了!真是个贪心的。” “成贵心善,怎就养出来你这只不干人事的东西,也是,成贵又不是你亲爹,我瞧着,你的坏,该是随你亲生父母!” 里正老伴儿一番话,恰好戳中白巧心窝。 “我做的事,与我爹何干!我不许你说我爹!” 要不是爹心地好,把自己带回家,恐怕自己早在二十几年前,死在了雪地上。 “这事儿怎么吵吵也不是法子,半天说不到点子上。”里正一脸焦急。 就因为白巧,搞得他几天没睡过安生觉,好不容易把人抓住了,瞧着玉儿娘的意思,并不想把白巧送官。 “赵大哥,里正叔,我们把白巧带去白家吧,听听白老伯怎么说。”陈月提议,“是赔钱还是报官,一会儿再做决定。” 白巧对白老爹的感情,似乎比想象中的浓重。 陈月就是要让白巧亲口承认,然后心服口服地接受惩罚。 一听要去白家,白巧急了,连忙抱住陈月的大腿。 恳求道:“玉儿娘,求求你了,别去白家,我承认,这事儿是我干的,别让我爹知道。” “就算是把我送官,也不能让我爹知道我在背地里净干些腌臜事。” 白巧再不成器,在白老爹眼里,也是心尖宠,宝贝女儿。 在白巧记忆中,即便家里再穷,爹也没让自己苦着,奈何自己没点出息,才糊涂干了啥事儿。 陈月双手环抱在胸前,“好,我答应你,现在可以说说,为何知道银子在地里藏着?又出于什么原因偷钱了吧?” “说,为什么偷钱?”赵钱愤愤道。 白巧松开陈月,瘫坐在地上,开始解释。 “我也是无意发现的,那日你让我爹带我挨家挨户澄清你和张无赖的事情,自己丢脸不说,还带着我爹一起丢脸。 我气得睡不着,起夜去茅房,正好撞见里正叔在菜地里...... 这几年我在刘家村,不是没想过回家看看,不过也仅仅是想想。” 虎子娘:“要不咋说你是白眼狼呢!” 陈月问:“这就是你偷钱的理由?还偷了不止一次?” 白巧没回答她,自顾自地说道:“回村之后,爹还是过得这么辛苦。 加上我又和你有过节,我见不得你过得比我好。 你去里正叔家送钱的时候,正好被我瞧见了,我就知道菜地这笔银子是工钱。” 我就在想,如果我把这笔银子全部拿走,你发不出工钱,工人肯定会找你麻烦,到时我就有好戏看了。 但是我又怕,怕我把这笔银子拿完之后,你们报官,官差大人肯定会查到我的头上,所以我只敢一次拿一点,想着,反正你们也发现不了。 我爹受伤了,他不让我杀家里的老母鸡,正巧前几日偷的银子,都拿来添置家里了。 我没有钱,就想到了再来拿一些,我知道这行为不对,但我就是控制不住。” 穷不仅是命,还是病!有钱才能把穷病治好,这人,尝到银子的甜头,总是会迷失掉。” 陈月暗暗嘀咕,果然和自己的猜测一样,基本都对上了。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偷银子就是不对,这四两银子,你得还回来。” 四两银子,放在任何一户人家家里,都是不少数目,除了追究白巧的责任,还必须让他把银子还回来。 白巧愣神,之前的三两半银子,早就花了个精光,眼下就算是把她卖掉,也不值这么多银子。 “银子......被我花光了......” “什么?花光了?那可是好几两银子!”里正惊呼,眼里透着不可思议。 白巧哀求道:“玉儿娘,银子我会还的,求你别把我送官。我爹还伤着,珠珠年纪尚小,家里离不开我。” 里正老伴哼哧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早干嘛去了。” “还?你拿什么还?你家什么个情况,自己心里清楚。”陈月不屑地勾着嘴角,“我瞧着这事儿,还是交给官府定夺吧。” 白巧没了刚才的气焰,一听要送官,惊慌失措。 “我有手有脚,我可以去上工,玉儿娘要是不嫌弃我的话,我可以去上工,工钱就抵了那些银子。” 就等着你这句话。 白家一穷二白,即便是把白巧送官,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填补这个空缺。 最多关个一年,就又能出来蹦哒了。 届时不知她又出来搞什么幺蛾子。 折了银子又撕破了脸子,不值当。 正好作坊在赶工期,事事都要用人。 一来白巧借着干活抵工钱,二来还顺便卖给她一个人情,让她心服口服,倒是一举两得。 陈月满意地点头,“好啊,一天二十文工钱,直到把银子抵清为止。” “二十文?他们都四十文,凭什么我只有二十文!”白巧有些不服气。 “因为他们没偷钱,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大不了咱们到县衙在理论。” 真要是下大狱了,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白巧最是爱面子,一咬牙,便应下了,“好,我答应你。”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陈月扬起嘴角。 “一言为定,明早去找王大嫂报到吧,她会和你说清楚规矩的。” “好。” 只要不把自己送进牢里,干什么都行,白巧在心中暗想,然后默默松了一口气。 里正对这个处理结果,并不是很满意,也顾不得白巧在不在场。 质疑道:“玉儿娘,就这样处置白巧,会不会太便宜了她些?以后若是再来偷......” 陈月目光阴鸷,似笑非笑地看向白巧。 “以后若是再来偷,那就挑断她的脚筋手筋,再扔河里喂鱼,你说是吧,白家妹妹。” 白巧寒毛直竖,背后发凉,今年不见,姓陈的居然变这么狠了! 结结巴巴应道:“姐......姐......姐姐说的是。” 赵钱和虎子娘面面相觑,“这......” 陈月摆手,“行吧,回去吧,这事儿报不报官,看你后面的表现,再做定夺。” 姓陈的什么意思? 都答应她了,难道还要报官嘛! 第116章 第一时间通知你 此时的白巧,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纵使心中再愤怒,也不敢多言半句。 “那......里正叔,婶子,玉儿娘,赵大哥、大嫂,我就先回去了......今晚的事,还请你们帮我保密,别让我爹知道。” 陈月戏谑道:“看你表现,不然我可保证不了。” 白巧:“!” 真服了自己这张烂嘴,说多错多! 主动把小辫子送上门给姓陈的抓! “那......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珠珠要是发现我不在,又该闹了。” 陈月挥挥手,“走吧。” 白巧灰溜溜地离开赵家。 白巧离去后,众人狐疑地看着陈月,显然是对着这个结果不太满意。 里正问:“玉儿娘,你就这么放她走了?” 里正老伴道:“白巧不像成贵那样老实,她这个人,小心思多的很,没准哪天咱又栽她挖的坑里了。” 陈月笑笑,“她不敢的,她对白老伯的感情,比我们看见的深。” 言外之意,挺怕他爹知道这件事的,只要把白老爹搬出来,就能把她拿捏的死死的。 不然,为何上回,能乖乖地挨家挨户把自己和张无赖的事情澄清。 赵钱反驳,“瞧着她就不是什么善茬!不是我说,玉儿娘,你的心也太大了!” 虎子娘附和,“玉儿娘,我知道你心善,可心善也是要分人的啊!” “大家的担心,我都理解,不过这么做,有自己的打算。你们放心好了,白巧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她在我面前掀不出什么水花。” 里正不再说话。 玉儿娘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玉儿娘了,说话做事,都稳重了很多,以后多个心眼盯着白巧便是。 里正老伴无奈道:“好吧,这事儿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成,那白巧若是再憋坏,你记得叫我们。我们收拾他。” 虎子娘点头,然后挥起拳头,自信道:“她打不过我!” 赵钱则说:“先看看吧,看看她后面表现如何,再做决定。再说了,她的工钱才二十文一天,得干好几个月才能把银子抵清。” “拿捏她的机会多的是。” 陈月表示同意,“赵大哥说的在理。” 里正叹了口气,“哎,这事儿整的,主要还是赖我。” “里正叔,别自责了,眼下事情也解决了,还是好好想想下次把钱藏在哪里吧。”陈月调侃道。 里正羞的脸红,“这回算是长教训了,这工钱,我就算是藏茅坑里,也不会再藏到菜地里去了。” 里正老伴嗔怪,“你恶不恶心,茅坑里都是些屎尿屁,你敢藏那里试试!” 赵虎两打了个哈欠,正做着美梦就被折腾起来,事情既已解决,是该回屋睡觉了,不然明天干活没精神。 “爹娘、爷、阿奶,婶子,没啥事我先回屋睡了,好困。” 虎子娘说:“好,记得盖好被子,着凉了咱家可没钱给你治病。” 又道:“玉儿娘,山高路远的,你今晚就在我们家歇下吧。” 里正老伴说:“也是,既然事情解决了,大家就先回屋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干活。我去把虎子叫起来。” 刚躺下的虎子...... “玉儿娘,你和虎子她娘睡虎子那间屋子,让虎子和他爹睡一起。” 陈月没有推脱,“好,麻烦婶子。” 夜半,虎子娘和陈月躺在床上,两人皆未入睡。 虎子娘好奇问道:“玉儿娘,村里人都说,你和镇上的李掌柜,关系匪浅,可是真的?” 陈月...... 以前只知现代女性八卦,竟没想到古代女性也如此八卦。 果然,八卦是每一个女性的天性,不分年龄,不分时代。 陈月苦笑,“嫂子,你都听谁说的,我和李掌柜只是简单的合作关系,有钱挣就行了,理这么多干什么?” “也是,托你的福,我们桃溪村的日子真是越过越好了,一家子一天就有将近两百文的收入,换做以前,想都不敢想。” 陈月:“是托李掌柜的福。” 虎子娘越说越起劲,“玉儿娘,你知道吗,在我们眼里,你就是桃溪村的福星,我们都认为,只要跟着你干,迟早有一天,我们也能住上青砖瓦房。” “什么青砖瓦房的,咱就老老实实把活干好、干漂亮,不怕挣不到钱。”陈月翻了个身,掖了掖被子。 虎子娘又问:“那天听爹说,明年开春,你要把河对岸的坡地,都种上花椒,可是真的?” 陈月轻声应道:“嗯。那些地我看过了,都是石子,种不了什么庄稼,但种花椒却正好。” “要不咋说你脑子灵光呢,花椒可不便宜,干花椒一斤就能换一两银子,不过我们都是去山上捡,都不种的,也没想过这玩意儿能种。” “挣不挣钱的我也没想过,反正这么多地,总要种些树,把地占着不是?” “是这么个理,玉儿娘,等来年开春的时候,能不能算我一个?我农活干的也很漂亮的。” “你也想种花椒?” 花椒产出周期长,挣不挣钱里另外说,光是前期的人工成本,就得不少,即便嫂子想种,里正叔也断不会同意的。 虎子娘摇头,“不是,你这么多地肯定要请人,我的意思是,到时人工,能不能算嫂子一个?” 陈月扶额,嫂子说半天,原来是为了这个...... “成,到时确定种了,第一时间通知你!” 得到肯定的答案,虎子娘心满意足,照这么个形式下去,一定也能跟县里的富贵人家一样,住上青砖瓦房! “好咧,那咱可说好了,不许反悔。” “不反悔不反悔,聊了一宿了,嫂子,咱还是先睡觉吧,不然明早起不来,误了出工就不好了。” “成!”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陈月便起身。 到柱子家时,王猎户和柱子娘也起来了。 “王大哥,嫂子,你们怎么也起这么早?” 柱子娘望了望陈月刚才进来那个方向,疑问道:“玉儿娘,你怎么从那个方向来的,你昨天没回山上么?” 里正家的方向正好和山上两个方向,也不怪柱子娘问。 陈月搪塞道:“去了趟里正叔家,对了嫂子,白巧今日会去工地,我把人交给你,你替我盯着她些,她应该是吃过早饭,便来寻你。” 王猎户惊呼,“啥?白巧?疯了玉儿娘?她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第117章 阿月,等一下 陈月抿嘴一笑,“没疯,王大哥说笑了。白老伯不是伤着脚了,他们家那个情况你们也知道,她想挣些银钱给白老伯补身子。” 柱子娘不可置信地看着陈月,也不知道是夸她还是贬她。 只道:“你真是个大善人,要不让庙里的菩萨起来,那位置你坐?” 陈月...... “我倒是想,只怕信徒不肯。” 柱子娘心里虽然不乐意,但嘴上还是说道:“这事儿就交给我吧,我替你看着她。保证不让她整出什么幺蛾子。” “好,那就辛苦嫂子,我来为的就这事儿。” 王猎户说:“玉儿娘,棉被还没那么快做好,实在是冷的话,就拿我们家的先应付着。” 王猎户也是真心实意把陈月当妹子的,棉被是个稀罕物件,换做旁人,可没有他这么大方。 “没事,现在也不算凉,先拿家里的那些床单被罩盖着,还是能盖暖的。” 柱子娘留陈月在家吃早饭,也没留。 借着家中还有别的事情尚未处理的借口,便离开。 回到家中时,远处的天边,已是一抹橘红。 喝了口水,便开始准备早饭。 早饭也不用多丰盛,简单熬个白粥就行。 趁着熬粥的间隙,把堆在厨房一角的栗子倒在盆里。 给栗子开口。 今日她打算去趟县里,去品茗楼试试运气,如果销量还可以的话,栗子就不用愁去处了。 准备的栗子不多,才一背篓,三十斤左右。 柳玉娥被尿憋醒,睁眼时,陈月已不在身边。 走出屋外,只见厨房里冒着白烟。 不禁嘀咕道:“阿月怎么起这么早。” 去茅房解完手,柳玉娥也没了睡意,径直走到厨房。 “阿月,你怎么起这么早?” 陈月抿嘴一笑,不得不说,嫂嫂的睡眠质量可真好,自己一晚上不在房中,也没发现。 “睡不着就起来了,嫂嫂,你来的正好,快帮我一起,给栗子开开口。” “你倒是越来越会使唤人了。” 柳玉娥虽嘴上嗔怪,身体却是实诚,拿来一把刀,学着陈月的样子,开始给栗子开口。 “阿月,这盆里的栗子,不会都要开口吧?” “是的,所以才让嫂子帮忙,我觉得四哥那日同我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我决定去县里试试。” “那我也去,总是在镇上待着,我还没去过几次县城咧,正好可以开开眼界。” “好。” 陈月做的是简易版的糖炒栗子,只要把栗子的口开完,后面的工序就很简单,甚至可以说,一点技术含量也不需要。 孩子们也陆续起来,洗漱的洗漱,上茅厕的上茅厕。 总之,一大家子人,没一个人闲着。 喂鸡是玉儿每天的必备项目,简单洗漱完毕,便去菜园薅菜叶子喂鸡。 福贵还是和往日一般,把做饭的活计拦下。 陈玦更不用说,和福贵可以说是炊事班兄弟,一个负责做饭,一个负责烧火。 柱子闲来无事,便加入陈月和柳玉娥,一起给栗子开口。 “婶子,弄这么多栗子,是要拿去卖么?” 这么多栗子,除了拿去卖,柱子想不到第二个用途,毕竟家里就这么几个人,根本吃不完。 陈月点头,“是啊,反正家里的栗子那么多,根本吃不完,不如拿去换些银钱,割些肉回来,给你们加加餐。” 柱子又问:“婶子,那日说的可还作数?就是我捡来的生栗子,然后卖给你......” 还以为柱子只是随口一说呢,这小子,原来是来真的。 陈月笑道:“自是作数。” “成,等下次休沐,我就去捡栗子!” 柱子开心极了,自己也能为家里,添些进项了。 吃过早饭,福贵带着几个孩子继续今天的讲学,陈月把铁锅洗净,蒸栗子。 栗子蒸好后直接开炒,整个过程不带一点卡壳。 装好栗子,也不忘把之前挖的人参带上。 因为柳玉娥也要去县里,陈月不好把栗子放进空间,三十斤栗子,只能咬咬牙,背在背上。 “阿月,我也背一点吧。”柳玉娥拿来一个空的背篓,倒了倒陈月背篓里的栗子,“两个人背轻松些。” 其实要走的路,也不多,主要还是山上到村口,牛老爹此时已经在村口候着了。 “那我就不和嫂嫂客气了。” 坏了!陈月的心头一颤,一会儿还得给李叔菌子! 嫂嫂跟在自己身边,根本操作不了一点...... 只能先到镇上,再支开她了。 陈月折回屋子,取来一个空背篓。 柳玉娥不明所以,“阿月,又拿一个背篓作甚?两个还不够吗?” “拿着吧,一会儿到了村口,坐牛车,反正也不用自己拿,万一要买些什么,有的装。” 不拿怎么装菌子! 肯定是要拿的! “也是,拿着吧,万一要用上。” 到山脚时,工人们已经出工. 工地上依旧是一片繁忙。 周工头已经带着他那些泥瓦匠兄弟,在填地基了。 这个时代没有钢筋水泥,石头间的粘合剂,用的是掺了稻杆的黏土。 陈月随便一瞄,就瞄到了白巧。 此时的她,满头大汗,正吃力地挑着石头往地基那走。 柱子娘瞧见陈月,连忙过来汇报工作。 “玉儿娘,真是见鬼了,这白巧跟变了个人似的,我今早说了好多难听的话蛐蛐她,她不仅没生气,还一直在赔笑。” 柱子娘很是不可思议,又指着自己的脑子,“她这里别是进水了吧?怪的很。” “那咱就不知道了,只要她不闹事,我就烧高香了。”陈月憋笑,然后掏出一把栗子,“嫂子,快尝尝我做的炒栗子。” 又做出一个“嘘”的手势,“做的不多,别声张,不然不够分,一会儿你分点给慧娘嫂子尝尝。” 徐慧娘在另外一头做泥砖,陈月懒得走。 “成,我一会儿给她分点。”柱子娘问:“玉儿娘,你这是要是去镇上?” “是的,嫂子有什么要买的吗?我给你带。” “玉儿娘,你帮我带五斤猪油吧,家里没油了,我和你大哥抽不开身。” “还有别的吗?” 柱子娘摇头,“没了,等你回来我再把银子给你,我这会儿身上没带银钱。” “好。” 陈月正准备走,就被徐慧娘叫住。 “阿月,等一下。” 第118章 女子肯定不行 陈月回眸,只见徐慧娘小跑过来。 “怎么了二嫂?” 徐慧娘擦了擦额头的汗,“阿月,你这是要去镇上吗?” 陈月...... 这熟悉的配方,难不成二嫂也要托我捎东西? 没等陈月问出口,徐慧娘就说:“阿月,你去镇上的话能不能帮我带两斤白面?你二哥昨晚说想吃馒头。” 徐慧娘心想,以前想吃白面馒头,没条件。 现在两口子都在挣钱,家里的经济一下就上来了,买两斤白面,也不算奢侈。 大贵应该不会怪自己乱花钱的。 陈月爽快应下,“好的嫂子,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 “成,回来我再把钱给你,身上没带。” 柱子娘马上把栗子分成一两份,右手那份递给徐慧娘,“慧娘,玉儿娘给的栗子,正好你在,也省的我送了。” “谢谢阿月,谢谢嫂子。” 路上,柳玉娥忍不住叹息。 “哎。” “嫂嫂何故叹息?” “哎。”柳玉娥又叹了一口气,“也没啥,就是在感慨,住村里还真是不方便,想买点什么,都得去镇上。” 突然很庆幸,桃溪村这么多糙汉,偏偏嫁给了四哥,会疼人不说,还在镇上买了宅子。 “在镇子周边的村庄还好,离镇子近,那些离镇子远的,去趟镇上都得好几个时辰。” “阿月你说,这有钱人家,就不能在村里开个店铺什么的,方便村民不说,又能挣钱。” 又仔细想想,“不过也是,这有钱人啊,只会去更有钱的地方。” “我怎么没想到这茬!”柳玉娥一席话,给了陈月新的启示,“要不嫂嫂,我们在桃溪村开一间杂货铺?” “就卖些布匹、米面、调料什么的一些生活必需品,也不卖贵,比镇上的卖贵两文钱就行,算是运回来的路费。” 陈月想着,以后作坊开始运行了,村民们一股脑都扎在挣钱上,去镇上的时间也会变少。 在村里开个杂货铺,方便村民,也方便自己。 柳玉娥咂舌,“阿月,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不成?你我都是女子,这做买卖,自古都是男人精通,我们女子肯定不行。” “什么男子女子,都是爹生的娘养的,两条胳膊两条腿,不比谁差,不试试怎么知道。” 以前就生在村里,长在村里,小时候就在去村里的小卖部去买一毛钱一片的辣条, 以自己多年生活的经验来看,在村里开个铺子,还是有钱图的。 柳玉娥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妥,“这摆摆摊还行,我活了这么久,可没遇见过女子当掌柜的。” 摇头道:“不妥不妥,我们没这方面经验,若是能做成也就罢了,做不成的话,白花银子不说,还得遭人笑话。” 柳玉娥不愿意,陈月不再勉强,无奈道:“好吧,嫂嫂不愿意的话,那我自己试试。” 二人一路交流着,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村口。 牛老爹已经候着了,如往常一般,接过背篓,“玉儿娘,今日怎么是栗子?” 陈月抓了一把递给牛老爹,“正好捡了栗子,便就只有栗子。李叔,尝尝味道这栗子味道如何?” 牛老爹摆手,“栗子我就不尝了,玉儿娘,你还是留着卖钱吧。” 又看了柳玉娥一眼问:“玉儿娘,这位是你娘家嫂子?” 柳玉娥应道:“我是柳玉娥,确实是阿月娘家的嫂子。” 牛老爹笑道:“听村里人说过一些。” 何止是听过一些。 早就听闻玉儿娘的嫂子,泼辣的很,把张家砸的稀巴烂不说,就连争强好斗的刘翠苹,也不是她的对手。 村里人都传她是母老虎。 “李叔,我们先去镇上,然后再去县里。”陈月爬上牛车,然后拉着柳玉娥的手,“嫂嫂,你坐稳了,牛车不比马车,癫的很。” 柳玉娥打趣,“别小瞧你嫂子我,我也是在村里光屁股长大的,皮实的很。” 牛老爹在前头赶着牛车,笑道:“哈哈哈哈,你们可坐稳了,别摔着。” ...... 镇门口。 陈月吩咐牛老爹和柳玉娥,“李叔,嫂子,你们先在这等着,我去趟醉仙楼。” 今日没菌子,想来玉儿娘是去醉仙楼和王掌柜说明情况。 牛老爹应下,“成,我就在这里等你。” 都到家门口了,哪儿有不进门的道理。 柳玉娥说:“正好我回趟家,我一会儿来这找你们汇合,我很快的,用不了多少工夫。” “那行李叔,你就在这等着我和嫂子。” 陈月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打开系统,匆忙地将菌子取出,装满一背篓后,才去醉仙楼。 王掌柜早早就已经在大堂候着,见陈月前来,亲自出来迎接。 “哎呀呀,陈娘子,今日你怎么亲自来了?” 陈月长话短说:“我正好要去县里办点事,王掌柜,还请你把菌子过一下秤,我有点赶时间。” 一会儿还得去找李掌柜要钱,找完李掌柜还得去县里卖栗子,忙的很。 李掌柜吩咐新来的店小二,“来福,快给陈娘子称一下。” 过完秤,王掌柜问:“陈娘子,钱还是先挂账上还是现在结?” “挂账上吧。” 前脚刚踏出醉仙楼,后脚陈月便改变了主意,还是等卖完栗子,再去找李掌柜吧。 不然一坐下,又不知道要聊多久。 索性直接找牛老爹他们汇合。 柳玉娥已经坐在牛车上了,也不知她从哪儿翻出来一身粗布衣裳。 没了华丽衣裙,以及浓重粉黛的装饰,整个人显得素雅不少,看起来也更清透些。 “嫂嫂,你怎么换了身这么素的衣裳?”陈月温声问。 “不太符合你往日的风格。” 住在家里的这段日子,嫂嫂穿的都是些大红大紫,鲜艳无比,毫无美感的衣裳。 柳玉娥打趣,“去摆摊,当然要穿些素雅的,不然都不像摆摊的,久了没穿粗布衣裳,还有些不习惯呢。” “阿月,你快别愣着了,就差你了。” 陈月爬上牛车,三人朝着县城的方向驶去。 第119章 是不是卖得贵了些? 还没到县城门口,柳玉娥就被县城周边的风景吸引。 道路的两侧是一望无尽的水田。 水田里,是农人忙碌的身影。 远处的村庄升起袅袅炊烟,偶然的鸡鸣或是狗叫,为这燥热的午时添了几分惬意。 柳玉娥拾起竹筒,喝了口水,又擦了擦额头的汗滴。 “阿月,你说这把县城定在这里的人,眼光也是好,环山绕水,美不胜收,让人来了就不想走。” 陈月调侃,“不是都说遇水聚财,没道理不选这里。” 县城门口就是一条天然的护城河,过了护城河,便可进城。 “县城是我这辈子,去过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了。” 说起县城,牛老爹眼底流露出的除了羡慕,就只有羡慕。 又惋惜,“不过像我们这些普通人,不说在县城,就是在镇上,也买不上一座宅子。” 柳玉娥说:“李叔,什么宅子不宅子的,依我看啊,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就是人生最大的幸事。” 陈月笑道:“确实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县城再热闹再繁华,也不如活在村里自在。” “谁家的媳妇骂谁家的娘了,想去看热闹,便去看。 山上的野果子熟了,想吃,便去摘。还有,想吃什么菜,便自己种。 这样的日子虽是清贫了些,倒也实在。” 这是前世,陈月幻想出来的退休以后的生活,谁成想,还没踏入社会,就嗝屁到这里了。 换个角度想想,也算是提前享受退休生活了。 “哈哈哈,玉儿娘,人人都想往外走,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就你不一样,竟觉得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有意思。” “正是因为见惯了外面世界的繁华,才会喜欢村里悠闲自得的生活。” “阿月,又说胡话了不是,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啥时候去过比县城远的地方?” 牛老爹说:“玉儿娘她嫂子,你这话说的不对,虽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但村民也不是吃闲饭的,这农忙的时候,谁顾得上这家的鸡是被谁偷的,那家的鸭怎么死的。” “没准玉儿娘还真去过比县城远的地方哩。” 陈月笑笑不说话,若是李叔和嫂嫂见识过自己生活的那个世界,应该下巴都会被惊掉吧。 越靠近县城,越是热闹。 县城外,已有不少摆摊的商贩,不过都是些茶水摊。 有些从远处村子来的,便会停下喝碗水,再进县城。 县城门口有几个官差守着,不过也只是守着。 他们既不上前查看车上的物品,也不把人拦着,直接就放行了。 城里可就热闹了。 刚踏进县城的大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在街道两边叫唤的商贩。 有叫唤打脚住店的,有叫唤新鲜青菜两文一把的,也有的在当街拦住行人,使劲推销自己的商品的。 很是热闹。 “玉儿娘,我就在这等你们,你们卖完栗子,来这里寻我便是。” 牛老爹在县城内寻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把牛车停下。 这头牛是李家的心血,在以前,一家人就指着这头牛多拉些人,多挣几个铜板。 他不敢贸然把牛留在这里。 要守着,才安心。 陈月先把背篓背起,才跳下牛车。 “嫂嫂,小心些。”搀扶着柳玉娥,然后扭头看向牛老爹,“知道了李叔,这点栗子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卖完了。我们卖完便来寻你。” 柳玉娥扯了扯背篓的带子,“李叔,那我们先走了。辛苦你在这等我们一会儿。” “这日头又晒不到,风又吹不倒的,辛苦说不上,哈哈哈。”牛老爹摆手打趣道。 陈月打算直接去品茗楼,按照四哥说的,那是个好去处。 柳玉娥走走看看,忍不住感慨,“上一次来县城,还是好几年前了。变化真大,也比以前热闹了不少。” 陈月温声问:“嫂嫂之前来县城作甚?来采买还是闲逛?” 柳玉娥眼底闪过一丝落寞,摇摇头,“都不是,来求医。” 求医? 应该是为了孩子的事情来的吧...... “哎,都过去了,我和四哥没当父母的命。” 柳玉娥叹了一口气,挽起陈月的胳膊继续往前走。 “母亲,我想吃栗子!” 一小破孩在街上大吵大闹,瞧着衣着,也是福贵人家的孩子。 “你这死孩子,现在都不是吃栗子的季节,我上哪儿给你找栗子去,栗子得过那么十多天才能有。” “我不管,我就要吃栗子,我刚才都闻着味儿了。” 那妇人像提溜小狗一样把地上打滚的小孩提溜起来,“吃吃吃,就知道吃,做课业要是有这么执着,也不至于现在写个字都跟狗爬似的!” 喜欢看热闹,是人的天性。 陈月也不例外,见不少人流往身后涌,她也好奇起来。 “嫂嫂,等一下,我想去那里看看。”指着人堆说道。 柳玉娥无奈地笑道:“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还跟自己小孩似的。” 又笑笑:“依你便是。” 小破孩不依不饶,“母亲,你放开我,你今日不给我买栗子,我就不跟你回家。” 柳玉娥小声嘀咕,“阿月,那小孩说要吃栗子。” 妇人被彻底激怒,索性撒手,掐着腰骂道:“不回家你就死在外边,永远也别回来了了,老娘还治不了你了还。” “姐姐且慢。”妇人转身就要走,被陈月叫住,“我这里有栗子。” 妇人看了看陈月的背篓,“还真是栗子。” 听见栗子,小破孩也不闹了,利索地从地上爬起,神气道:“看吧母亲,我都说我闻着味儿了,你就是不信我。” “狗鼻子真灵,怪不得你属狗呢。”妇人没好气道。 “妹子,你这栗子怎么卖?” 陈月:“三十文一斤。” 这价格是陈月按照现代世界的的物价定的。 她研究过这个世界的物价,一文钱相当于现代的一块,定三十文一斤,合理。 “什么?三十文一斤,人家东篱居的栗子也才二十五文一斤!前边就是钱庄,要不你直接把钱庄抢了算了?” 看热闹的群众忍不住附和,“东篱居可是出了名的零嘴铺子,他们家的栗子都卖不上三十文一斤,这小娘子想钱想疯了吧。” “就是呗,瞧她那样,一看就是乡下来的,不懂行情!” 柳玉娥贴着陈月的耳朵,怯怯道:“阿月,咱家栗子的价格是不是卖的贵了些?” 陈月没有回答她,双手捧着栗子,“这栗子值不值三十文一斤,在座的各位尝了再做决定 第120章 改变主意了 说句实在话,陈月心里也没底。 她没尝过东篱居的栗子味道是如何的,又或者说,甚至连镇上的商贩卖的栗子都没尝过。 她敢定这么高的价格,完全是家里人给她的勇气。 以及,她头铁。 栗子递出去的那一瞬间,就后悔了。 要是栗子的味道征服不了这些群众,岂不是啪啪打脸...... 当众人还在犹豫要不要品尝她的栗子时,刚才吵闹的小破孩已经剥开了栗子壳,不带一点犹豫,把栗子放入口中细细品尝。 “嗯!娘,这栗子好好吃!”小破孩递了一个给妇人,“比东篱居的还软糯上几分!” 妇人傲娇地接过栗子,“既然孩子觉得味道还不错,那我便勉强地尝一下吧。” 栗子上的十字花刀恰到好处,丝毫不用力气,栗子肉就被完整取出。 入口那一瞬间,妇人只觉口中栗香浓郁,又轻微带点焦糖味,轻轻咀嚼几下,又觉绵软丝滑。 “怎么样?好吃吗?”一旁地男子期待地问道。 妇人没说话,又剥了一颗,“还行吧,值这个价。” 众人再也按耐不住了,纷纷把手伸到陈月手中的栗子上。 “我也尝一颗,反正尝一颗又不要钱。” “我也要。” “小娘子,也给我一颗。” 陈月喜悦道:“别急别急,大家都有。” “咳咳,栗子味道还不错。”妇人掩饰刚才大放厥词的尴尬,“那啥,给我来两斤吧。” “嫂嫂,帮这位姐姐秤两斤栗子。” 陈月被试吃栗子的群众围住,脱不开身,扭头看向柳玉娥。 “啊?”柳玉娥是头回出来做生意,有些手足无措,“阿月,这这这,这怎么搞?” “大家伙先等一下,我先给旁边这位姐姐秤两斤。” 陈月掏出杆秤,熟练地用秤盘舀起栗子,多了就往外挑,少了,就往秤盘上捡,直到正好两斤为止。 “这位姐姐,一共二斤一两,算你二斤。一共是六十文。” 妇人爽快地掏出钱袋子,数了数,“诺,六十文,你先数清楚了,别到时候我走了发现给少了,让我补。” “嫂嫂,愣着作甚?还不快点帮忙收钱?” “给我吧。”柳玉娥接过铜板,仔细数了一通,“正好六十文,不多不少。” 万事开头难,但只要开了第一单,便会有第二单,第三单...... “我也来两斤!” “我要一斤!” “我也买两斤给我媳妇尝尝!” ...... 那妇人买了之后,买栗子的人一下子就多了起来,争先恐后的。 不过也确实是因为栗子味道好,食客才欣然接受了三十文一斤的价格。 柳玉娥在一旁维护秩序,“大家排好队,不要着急,慢慢来。” 众人乖乖排好队。 一些闲逛的,瞅着一条长龙,也不知道队伍前头是干啥的,也排在了队伍后边。 不一会儿,队伍就排了二三十号人。 陈月秤栗子的同时,也不忘看看眼前的队伍。 根本看不到尽头! 这哪儿还用去什么品茗楼啊,不出一刻钟,就能把栗子卖完。 排到一老头时,背篓的栗子正巧见了底。 “不好意思,这位老伯,栗子就剩这么些了,拢共一斤。” 老头摆手,“罢了,一斤便一斤吧,好过没有。三十文是吧?” 陈月点头,“是的,三十文一斤,把钱给我嫂嫂就成。” 柳玉娥接过银钱,也没数,就收起来了。 心想,做生意也好像没想象中的难? 她开始遣散后边的队伍,“各位不用排队了,真是不好意思,今日的已栗子全部售罄。” “各位若是想吃的话,明日还是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 柳玉娥这有条不紊地样子,不禁惹得陈月投来赞赏的目光。 嫂嫂这不是挺适合做生意的? 控场能力一点也不输男子。 没买到栗子的人觉得可惜。 “排了这么久,竟卖完了!” “小娘子,出来做生意,你们怎么不准备多一点?” “是呗,这几斤栗子哪儿够卖的!” “明天你们还来不来啊,你们家的栗子,味道确实比东篱居的好。” “是啊,就是准备的太少了些。” 陈月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我和嫂子也是正好昨儿在山上捡了些栗子,这不眼下也不是农忙季节,就说出来换些银钱,没成想,竟这么受大家的欢迎。” “那你们明天准备多点呗,我们都没买上。” “是啊,早知道刚才就多尝几个了。” 柳玉娥赔笑,“大家若是喜欢吃我们家栗子,明日再来,明日我们肯定多准备些。” “那你们明日一定得来啊!我就在这等你们。” “我也是。” “那咱可说好了,明日你们二位一定要来啊。” 陈月笑道:“明日我们一定来。我和嫂嫂还得回去捡栗子,大家也别都在这聚着了,散了吧。” 现下也买不上栗子了,陈月又如此说道,众人识趣地离开。 卖完栗子,二人把行当收拾好,找牛老爹汇合。 “阿月,我改变主意了。”柳玉娥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陈月没反应过来,“啊?什么主意?” 柳玉娥说:“感觉做生意也没这么难,我想试一试。靠自己的双手挣钱,这感觉,可比花男人的银子有快感。 以前我只觉得嫁了个会挣钱养家的男人,自己在家相夫教子便可。 加上一直被世俗的思想禁锢,一直以来,都是规规矩矩地遵从他们认为女子应该遵从的道理。” 刚才也算是想明白了,什么女子男子,都是人罢了,女子并不比男子差在哪里。 是我们女子自己,总觉得比那些个男子,低人一等。” 陈月调侃,“想做,便放手去做,反正四哥家产多,够你倒腾的。” “哎呀阿月,我是认真和你说的,你怎么还笑话我来了。”柳玉娥挽起陈月的胳膊,撒娇道:“我不管,这事儿是你提出来的,你得带我。” “好好好,带你带你。做什么也带上你。” 陈月认真地看着柳玉娥,“嫂嫂,可还是在桃溪村开铺子?” 县城繁华,人流大,机遇会比桃溪村多的多。 柳玉娥点头,“嗯,还是先在村里吧,镇上熟人太多,我不好意思。 县城倒是繁华,但是我怕我拿捏不住那些嘴毒的客人......” 嫂嫂这自我认知,还怪清晰的。 “那我们得在山下买块地,起个房子做铺子。” 第121章 你也懂医理么? 柳玉娥摇头,“四哥这两天不是带人在修路了吗?我瞧着在山上好像也还行?” 陈月拒绝了这个提议,“不妥,在山上还得加盖屋子,运什么都不是很方便,还是在村里比较中心的位置比较好。” 若不是迫不得已,谁又会选择住在山上。 “这样一来,无论是用牛车运货,还是用驴车运货,都方便很多。”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还是在桃溪村置些田产吧,铺子不忙的时候,我就去种种地,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去村口的大榕树下,和老婶子们唠唠家常。” 柳玉娥已经开始幻想以后的生活了。 “对了阿月,明日咱可以再多准备些栗子,反正家里的栗子多。” “好,听嫂嫂的。” 阿胶作坊明年开春才能投产,家里目前的主要经济来源,主要靠药材和菌子。 现在又靠炒栗子添了一份进项。 纵使再不想做吃食生意,陈月也还算是很乐意的。 总之,能挣一点是一点,钱这东西,不怕多,只怕少。 牛老爹见二人前来,连忙迎上前。 “玉儿娘,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栗子全都卖完了?” 陈月从腰间掏出二十文钱,“是的李叔,都卖完了。这是今日的工钱,你拿着。” 通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牛老爹知道陈月是个什么性子,虽说二十文给多了,也还是默默收下。 若是拒绝,陈月又该吓唬他要请别的人干这份差事了。 这份肥差可不能丢。 牛老爹惊呼,“这栗子当真这么好卖么?半个时辰都不到,就全都卖完了?” 之前也不是没去卖过栗子,卖不上价格不说,还没什么人买。 最后的结果无疑是——怎么背到镇上的,再怎么背回家。 柳玉娥把背篓放下,在牛老爹眼前晃了晃。 “是真的李叔,你瞧,背篓里一个栗子也不剩。” 牛老爹很是羡慕,“真好,要不咋说县城繁华哩,在青云镇没几个人能瞧上的东西,到县城里竟然这么好卖。等哪天有空了,我也去山上捡些回来。” 陈月调侃,“可以呀李叔,李叔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把捡来的生栗子卖给我。” “玉儿娘,此话可是当真?”牛老爹有些激动,“我今天下午就去山上捡栗子。” 之前去山上放牛,偶然发现一片栗子林,没几个人知道, 若是玉儿娘说的是真的,光靠卖栗子,都能为家里添不少营收。 “真的,你就按你以前在镇上卖的价格,卖给我就成。”陈月笑道。 刚才听闻,东篱居的栗子也才卖二十五文一斤。 这东篱居,在县里应该有些名头,有名头的也才卖二十五文一斤。 想来李叔在镇上卖的价格,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柳玉娥问:“李叔,你之前在镇上卖的时候,卖多少钱一斤?若是价格我和阿月能接受的话,我们就收。 这制作、人工、脚程,都需要成本,要在有利可营的情况下我们才能收。” 牛老爹连忙摆手,“生栗子的话是十五文一斤,熟栗子贵些,二十文。栗子是山货,所以价格贵些。” 十五文一斤,刨去乱七八糟的成本,每斤的利润也就七八文钱,这么一算下来,也不怎么挣钱。 不过薄利多销的话,营收应该也还行。 陈月应下,“成,李叔,你若是捡了栗子,十五文一斤卖给我便是。” 又道:“李叔,我们回镇上吧。”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刚见识过县城的热闹,只觉青云镇显得清冷不少。 不过还是有很多行人在闲逛。 陈月让牛老爹二人等着,自己则只身前往云方药铺。 刚到药铺门口,就见胖大姐倚在柜台上,和李掌柜闲聊。 李掌柜一边对着账本,一边拨着算盘。 “李掌柜,胖大姐。”陈月打了声招呼。 胖大姐回眸,转身迎去,“月妹子来了,好些时日不见,又圆润不少。” 圆润不少? ! 陈月尴尬地摸了摸脸,难道又胖了,“啊?有吗?” 胖大姐打量了一下,“有啊,怎么没有,可比我刚与你相识时,胖了不少。” 陈月...... 胖就胖吧,说明伙食好了,日子也越来越好了。 李掌柜放下账本,“陈娘子快上楼。” 陈月取出一包栗子,是在家中时,特意留出来的。 “李掌柜,胖大姐,昨儿我在山上捡了些栗子,不过这会儿应该已经冷了,不介意的话,可以尝尝味道如何。” “正好嘴巴痒了,哈哈。”胖大姐拿起一个剥了起来,“今年的栗子怎么出来的这么早,与往年相比,应该还要再晚上十天半个月。” “是了,现在的栗子还不够老,等再成熟些,我给你们再送些。” 胖大姐递了几个给李掌柜,“李掌柜,月妹子的栗子当真不错,快尝尝。” “哈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 实际上,李掌柜不是很喜欢吃栗子,他总觉得栗子一股甘薯味,吃起来除了粉糯,没有别的味道。 “嗯,味道确实可以,比街边那些卖的,味道好不少。” 忍不住多吃了几个。 二楼包间。 陈月没有提工钱的事,也没有提卖人参的事。 而是问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问题。 “李掌柜,我想和您请教一个问题。” “噢?”李掌柜顺了顺胡子,“陈娘子何出此言?你尽管问,李某定知无不言。” “我有一个嫂嫂,多年前因为失足落水,小产过一个孩子。 我是想问,有没有什么法子,比如通过喝药调理什么的,再次让她怀上身孕?” 这时胖大姐说道:“可还有月事来?没有月事来的话,即便是当朝御医来了,也没折子。” “不知道还来不来,我回去问问才知道。” 不过嫂嫂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大概率是没有绝经的。 李掌柜说:“确实是有不少人通过调理再次怀上身孕的,不过这得看个人身子盈亏的情况,你嫂嫂可来了?可以带她来把把脉。” 没有摸到脉搏之前,李掌柜不敢妄下定论。 “来是来了,不过她现在在镇门口,我们一会儿还赶着回家,我明天再带她过来。” “我记得有一本药典,上边就记载了是如何治理不孕不育的,我今天回家翻翻,月妹子,明日你把人带来,有的治的话就治,没的治,那也没法子了。” “胖大姐,你也懂医理么?之前好像就见你在这坐诊,给病人把脉来着。” 第122章 一桩好事儿 陈月终于还是憋不住了。 胖大姐和李掌柜到底是什么关系! 胖大姐端起茶杯,小酌一口。 搪塞过去,“我和李掌柜是挚友,天天在他身边耳濡目染的,不说什么都会,坐诊把脉还是会的。” “怪不得。”陈月试探道:“不过二位应该也是有家室的,天天待在一起,旁人不会误会你们之间有什么么?” 此刻的李掌柜,坐立难安,汗流浃背。 胖大姐的脸色也是,唰的一下,变得铁青,话都到嗓子眼里了,硬是说不出来。 陈月察觉到两人难看的脸色,不再继续往下问。 反正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而是转移话题,“对了李掌柜,忘记和你说了,作坊的工期照常进行,不用到年底就可以完工,你可以趁着这些日子,调查一下哪里的驴皮多。” “到时投产了,需要大量的驴皮才能批量生产。” 李掌柜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往下细究,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好的,陈娘子,我明日便派人去打听一下。” 胖大姐说:“成与不成,就看明年了。” “豆油、黄酒这些调料都好买到,就是驴皮难找些。把驴皮解决了,剩下的交给我就行。”陈月补充:“牛皮也行。” 据史料记载,阿胶的主要原料是驴皮,但是在一些朝代,也有拿牛皮作原料的。 胖大姐吓得连忙捂住陈月的口鼻。 惊慌道:“嘘,月妹子,这话可不能再说了,耕牛不可杀,杀了可是要蹲大狱的。” 李掌柜点头,“是啊,陈娘子,以后可别再说这么吓人的话了,驴皮的事情交给我,你尽管在后面发光发热。” 陈月扯了扯嘴角,略显尴尬,“是我草率了,我不太懂律法,还请二位见谅。” 耕牛在有些朝代收到保护,自己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这个架空的朝代也如此。 “以前不懂没事,现在懂了,可不能再说了。”胖大姐拉着陈月的手,拍了拍道。 陈月从腰间掏出一个小包裹,“哦,对了,李掌柜,我前阵子在山上挖了根人参。瞧着年份,五十年打底,您给估估价,看看值多少钱。” “想不到陈娘子还懂人参。” 李掌柜小心翼翼地掀开一层又一层的布,“根须都没伤着。” 又拿起来细细端详人参的芦碗,又多又密。 满意道:“确实是五十年以上的人参。” 人参难寻,年份久的人参更是难寻。 胖大姐迫不及待地伸出手,“给我看看。芦碗密、根须少、珍珠点多,是根好参。若是再等个几十年再挖,价格可以翻上好几倍。” 陈月调侃,“正好赶山碰见了,也没多想,就挖下来了。 毕竟人人都想挖到像人参这样珍贵的药材,现在不是农忙,赶山的人多,我若是不挖,怕是要便宜别人去。” “也是这么个理。”李掌柜喝着茶水,“陈娘子,你我都是老熟人了,我也不蒙你,给个最高价,一百五十两。” 又打趣道:“多了我就没得挣了,要亏本。” 一百五十两,足够在县城买座宅子。 陈月:“好,那就谢谢李掌柜了。” “成,陈娘子稍等,我去账房取银子。” 屋内,只剩陈月和胖大姐二人。 胖大姐继续剥栗子,“月妹子,你做的栗子,味道真不孬,比县里那家东篱居做的,好吃很多。” “胖大姐也知道东篱居?” 今日,听了好几次“东篱居”这个名字。 陈月突然来了兴趣,又问:“这东篱居是什么来头?好像口碑很好的样子。” 胖大姐不以为然,“也没啥来头,就是九州比较有名的零嘴铺子,花生、瓜子、蜜饯果脯都卖。” “那他们家最出名的吃食是什么?” “栗子糕。改天我去县城了,带点给你尝尝。” “好啊。” “陈娘子,久等了。”李掌柜取完钱,回到包厢,“陈娘子,这是两张银票,一张一百两的,一张五十两的,你收好。” 银票好啊,轻便、易携带。 “好,谢谢李掌柜。” “还有,这是工人的工钱,里边都是些一两的碎银子,一共五十两。” 李掌柜解释,“思来想去,还是给碎银子好些,你来一趟镇上也不容易,一两银子相当于一千个铜板,怪沉的......” 陈月接过钱袋子,“就依李掌柜的。” “对了,还有一事。” “陈娘子请讲。” “关于富贵的。” 李掌柜顿了一下,才道:“福贵那小子可是惹祸了?” 胖大姐挥挥手说:“福贵那孩子乖巧,不可能惹事。” 陈月摇头,“福贵是个好孩子,没惹事。他说作坊建好之后,就住在那儿。 我是想着,要不在村子里单独给他建个药铺,供他坐诊把脉用。 这样他也有独立的空间研习医书。” 李掌柜和胖大姐四目相视,有点拿不定主意。 眼下投出去的钱都还没见有收成,又要投钱,李掌柜并不是很想。 “福贵是我一手带起来的,这孩子有天赋,也肯学肯干,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不过做生意讲究的是营收,此事,还是等作坊盈利了再议吧,贸然再开一个药铺,我也不好和上头交代。” 陈月表示理解,“李掌柜的顾虑我明白。不过我的意思,并不是让你们出钱。 桃溪村落后堵塞,连个郎中都没有,福贵的到来,对我们桃溪村的人来说,是顶好的事。 我是想自己掏腰包,在村里建个药铺,然后聘请福贵坐堂,因为福贵是您派来桃溪村的,所以我得先和您商议。 福贵是个孩子,但总要娶亲的,娶亲的钱哪里来,得靠自己的双手挣。” 没想到陈娘子是这样的打算,倒是显得自己格局小了。 忍不住投去赞赏的目光,福贵算是跟对人了。 李掌柜拂了拂衣袖,“陈娘子,这事无需和我商议,福贵到桃溪村的第一天,我就和他说了,以后他便是你的人,要负责给工人、或者村民看病。” 药铺最不缺的就是大夫,没了福贵,还有张贵李贵。 医者仁心,只要福贵不忘初心,在哪里都一样。 “福贵和我说过这事儿,不过我还是不太明白,福贵跟在你身边十年,把他培养成才不易,就这么让他跟着我,李掌柜不觉得亏吗?” 胖大姐接过话茬,“一个人在哪里发挥价值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发挥的价值,能不能造福一方百姓。 虽然桃溪村落后,但是福贵的到来,村民也不用为求医这事儿奔波。这也算是一桩好事儿。” “陈娘子,这事儿你自己做主就成,我们不干涉。” 第123章 就是过于聪明了 “是啊月妹子,你有这想法是好的,像很多村子,山高路远的,病急的时候无处求医,也是非常无奈的。” “成,那我就按照我的想法去干了。”陈月笑道。 提前给李掌柜打个预防针,以后村子里出现什么陈记药铺也说的过去。 “那行,李掌柜、胖大姐,还得去米铺买点白面,就不打搅二位了。” 李掌柜和胖大姐送陈月下楼。 待陈月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人群中,才回到大堂坐下。 胖大姐拍了拍胸脯,好似松了一口气,“还好月妹子没继续往下问,不然真遭不住。你说她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陈娘子很聪明,就冲你这话赶话的习惯,她就算今日没发现,以后也是会发现的。”李掌柜坐下,“说实在,我一点也看不透陈娘子。” “噢?此话怎讲?我倒是觉得她坦率、真诚,是个很有想法的农妇。” “就是太有想法了才看不透。就拿福贵这事儿来说,先试我愿不愿意出钱,我若是愿意,她不用掏一分钱,就能让桃溪村有一个药铺。 我说我不愿意,她立马就说她自己掏钱建,聘请福贵坐诊,这无疑就是在告诉我,她也要在医药这行,分得一杯羹。 以后桃溪村、又或者青云镇甚至是县里,出现什么陈记药铺,福贵药铺,都不足为奇。” 李掌柜认真的分析着,这是他第一次,和这么懂经营、谋略之道的女人打交道。 这个女人太聪明了,亦敌亦友。 稍有不慎,早晚得被她弄的遍体鳞伤。 胖大姐唏嘘,“想多了不是,我瞧着月妹子就是心善,想着给村子谋福利,不然怎么当初会要求我们派一个坐诊郎中去。 你就是多虑了,人家压根没那方便想。再说了,她现在是我们的合作伙伴,从某一个方面看,她和我们是一体的。 反正最晚明年,就知道我们投这个银子,值不值了。” 李掌柜叹息,“哎,希望吧。” 胖大姐:“你总是这么悲观。去把那五十年的人参拿出来,再给我瞧瞧,好久没见到年份这么大的人参了。” 此时的陈月,正在猪肉摊买给柱子娘买猪油。 “哈嚏。”陈月吸了吸鼻子,“见鬼了,又没感冒打什么喷嚏。” “小娘子,除了猪油,还要点别的吗?” “再割两斤肉吧。” “得咧!” 买完猪油,陈月又辛氏米行。 正巧辛掌柜也在。 辛掌柜见着陈月,就像见着财神爷那样亲切。 连忙迎上来,“小娘子今日可是买米来了?小店上了一批新米,价格优惠,好吃不贵,你可以买点尝尝。” “不买米,买面。”陈月摆手笑道,“帮我秤两斤白面吧。” 即便是两斤白面,辛掌柜对陈月的热情,也丝毫不减,“且等着,我这就帮你秤。” 辛掌柜秤米的间隙,陈月打量了一下米行。 店面不算大,最里边是一个置物架,上边放了不少工具,大米、粟米、白面这些粮食,摆在店门口。 陈月突然问:“辛掌柜,你们这里有没有米粉?就是用大米磨出来的粉,看上去和白面一样。” 辛掌柜顿了一下,“糯米粉倒是有,没有小娘子说的那种。小娘子若是要,我可以吩咐伙计给你磨,到时你再来取。” “那你帮我把这袋糯米粉都秤了吧。然后那袋大米我也买了,你帮我磨成粉,我明日来取。” 辛掌柜暗喜,不愧是自己看准的贵客,每次出手都很阔绰。 “旺财,还愣着作甚?给这位娘子秤糯米粉和新米。”辛掌柜吩咐一旁的小厮,“一会儿来福回来,你让他把新米背去磨坊磨成米粉。” 旺财点头,“知道了东家。” “白面十五文一斤,糯米粉是三十文一斤,新米也是三十文一斤。”辛掌柜补充道。 “成,我去对面买个点心,我一会儿过来取。” 买完糕点,辛掌柜也算好价钱了。 “小娘子,白面两斤,糯米粉五十斤,新米三十五斤,拢共是二两并制五百八十钱。” 陈月掏出三个一两的碎银子,“给。米粉我明日再来取,有劳辛掌柜费心。” “不麻烦,顾客是衣食父母,这年头银子不好挣,只要要求不过分,小店都能满足。” “成,那就有劳了。” 几十斤的粮食背在身上,压得陈月有些喘不过来。 把糯米粉放进系统储藏后,才觉得轻松不少。 回到家时,已是下午。 “福贵,你出来一下,婶子有事和你说。” 陈月迫不及待地跟福贵分享自己的打算,“福贵,你不是想住在山下么,我今天和李掌柜商量了一下。 在山脚单独给你建个房子住,这房子呢,是给你坐诊用的。 以后村民有什么头昏脑热的,直接上那找你,挣得的诊金,都算你的,你觉得这样安排怎么样?” “意......意思是说,我要有自己的药铺了吗?”福贵激动地说不出话。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是的,如果你接受这样的安排,婶子明日就找些工人,尽快把这个事情安排上。” “愿意!福贵愿意!”福贵连连点头,“不过,这诊金我不能要,我照常收,然后挣得的诊金,给婶子。” 本来住山下就是不想承婶子的情,婶子整这么一出,承的情更大更多了,诊金,一定是是要给婶子的。 陈月笑笑,“婶子不要你的诊金,这诊金留着你以后娶亲用。” 福贵到底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顿时被陈月一番话羞红了脸。 “婶子,说这个为时过早了,我无父无母的,应该也没哪家姑娘瞧得上。” “不说这个了,反正这个诊金,你自己拿着,然后需要置办什么东西,你尽管和婶子开口。” 福贵热泪盈眶,“谢谢婶子,婶子,你真好。” 陈月擦了擦他眼角的泪花,“傻孩子,这是喜事,哭什么,该开心才对。好了,别哭了,调整好状态,继续给弟弟妹妹上课。” “知道了婶子。” 厨房内,传来柳玉娥的声音。 “阿月,锅里还热着饭,你吃不吃?吃的话我给你盛点。” 早上只喝了两碗白粥,中午又滴水未进,此时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陈月大声应道:“吃!” 第124章 去了就知道了 厨房内,二人端起饭碗,围在灶台边,你一口我一口地扒拉起来。 柳玉娥夸道:“这几个孩子,真贴心。” 以前,孩子是柳玉娥触不可及的痛,在陈月家住了几日,也没那么忌讳了。 对几个孩子的爱意也丝毫不掩藏,在陈家,心结好像也在慢慢打开。 “对了嫂嫂,有件事儿忘记和你说了。”陈月突然想起,“明日你和我去一趟云方药铺。” 柳玉娥不解:“好端端去哪里作甚?家里就有个现成的郎中。” 陈月怕柳玉娥不肯去,便卖了个关子,“哎呀,你和我去了就知道了,顺利的话,应该是喜事。” “喜事好啊,我最喜欢喜事了。”柳玉娥一听,随即便应下,“我明日和你去便是。” “嫂嫂,你这个月来月事了吗?”陈月假装问的不经意,“我的快来了,我明日想去买些红糖和姜备着,不然疼的难受。” 柳玉娥说:“来你家那天,刚好结束。” “那就行。”陈月松了一口气。 只要没绝经,孩子的事就还有盼头。 嫂嫂是个极好的人,又如此喜爱孩子,即便为她寻遍世间名医,也是值得的。 “这女人来月事啊,最是难受,来月事那几天,你可别碰凉水,不然疼的更厉害。” “知道了嫂嫂。”又扒拉了一口饭,“不得不说,福贵做的饭菜,当真不错。” 至少,很对自己的胃口。 “你吃的还没我快呢,你还说我。”柳玉娥嗔怪,“我一会儿下山一趟,通知一下四哥我要做生意的事情。” “哈?通知?” “你在奇怪什么?这个家我说了算,不是通知,难道还是商量?” 午后的阳光总是比清晨的来的惬意。 陈月慵懒地躺在床上,耳边时不时传来几个孩子的读书声。 突然间觉得,日子比刚来这里那会儿,更有盼头了。 村子的生活质量,也因为自己,在慢慢得到提升。 山腰上,柳玉娥正在和陈四说开铺子的事。 “啊?玉娥,你当真要在桃溪村开个铺子?咱家就住在镇上,依我看,还是在镇上开好些。”陈四听了之后,很是震惊。 就拿客流和消费水平来说,就是傻子,也知道在镇上好些。 “村里都是些庄稼户,最是节省,你进的那些东西,能不能卖不出去都是个问题。” 柳玉娥反驳,“怎么就卖不出去了,擦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都是生活必须品,卖不出去就留着自己吃,左右不会亏本。” 村民去镇上不方便,我就不信这些个东西,一份也卖不出去。 “玉娥你别激动,你干啥我都支持你,可你在桃溪村整个什么铺子,难不成以后都住在这里了?不回镇上住了?” “我瞧着桃溪村倒是挺好的,山清水秀,最主要的,阿月在这。你都不知道在镇上的时候,你天一亮就去收债,天黑了才回家,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反正咱家又不差这几个钱,你就当做我花这银子用来消遣便是。” 陈四有些愧疚,这些年只顾着挣钱养家,对妻子的陪伴是少了些。 “成,玉娥,只要你不后悔,便放手去干,你要在桃溪村,我便陪你留在桃溪村。”陈四握着柳玉娥的手,“我明日去找里正买几块地。” 柳玉娥依偎在陈四肩上,温声道:“记得寻一处在村子中心的。” 陈四点头,“交给我便是。” 陈四做事向来很有效率的,就拿修上山的路来说,今日他带来的那些人,已经开始挖泥阶梯了。 再有一日,便可铺上青石板,把石板铺好后,再一条简易的木质扶手。 如此一来,以后陈月一家上下山会方便很多。 至少,再也不用摸着草丛上下山了。 山路已见雏形,远远望去,宛如一条黄色的巨龙,盘旋而上,直至山坳,消失不见。 眼下的柳玉娥,满脑子都是做生意,生怕慢一秒,这钱就要被其他人转了去。 催促陈四,“四哥,你别明日了,你一会儿就下山找到桃溪村的里正,商量买地事宜。明日再请个风水先生过来瞧一瞧,哪个位置的风水好。” “好好好,都依你。”陈四笑道。 柳玉娥又和陈四分享了些今日在县城里的所见所闻,才满意离去。 回到家时,孩子们也结束了今日的学习。 此时,陈月正在厨房里捣鼓着今日的糯米粉。 晚饭打算做一个家乡特色吃食——糍粑。 玉儿站在灶台旁,“娘,今晚吃肉包子吗?” 娘又是和面又是剁肉馅的,除了肉包子,一时间也想不到其他的。 陈月一边揉着糯米粉,一边往里添温水,“不是肉包子,是水糍粑,是娘小时候经常吃的一道传统美食。” 清明吃青团,冬至吃糍粑,都是满满的回忆。 玉儿思索了一番,“娘,糍粑是什么?好吃吗?” “可以理解为咸味的汤圆。”这是陈月能想到的,比较通俗一点的解释。 “好吧,那玉儿知道了。” “婶子,你要的笋子我给你剥好了,你看还需要做些什么。”柱子抱着一根去了壳的竹笋跑进来,“要切吗婶子?我可以。” “没事柱子,把笋子放那儿吧,婶子一会儿再弄。” 福贵挑来两桶水,舀了几勺进大铁锅,“柱子,你烧火吧,我来切笋子。” “福贵,切的时候小心些,别切着手。”陈月不由地叮嘱道。 福贵比三兄妹年长些,加上家里的饭,基本都是他做的,用刀这一块,陈月还是比较放心他的。 “阿月,你看这些金刚藤的叶子成不?” 柳玉娥摘叶子回来了。 陈玦跟在屁股后边,“别的叶子叶子我和舅母不认识,怕有毒,只摘了金刚藤的。” 陈月拿起一片,瞧了瞧,正好可以放一个糍粑的大小。 “可以,玦儿,玉儿,你们把这些叶子洗一洗。” 在老家,都是拿柚子叶放的。 糍粑就着柚子叶一起上锅蒸,入口时,会有一股淡淡地清香。 柳玉娥见大家都在忙活着,自己也不好闲着,便道:“我和玦儿他们一起洗。” 第125章 就是稀罕物 等福贵把笋子焯好水,陈月开始炒馅料。 锅中倒油,油热下入笋丁和肉末爆炒,放入调味料炒熟即可。 要是有豆豉就好了,豆豉笋丁肉末一起炒,光是拌饭,就能干好几碗。 不过陈月最爱的,还是萝卜馅的。 萝卜切丝、豆腐泡撕成小块、再加入豆豉、芹菜叶、肉末一起炒香,再用糯米粉包着,蒸熟,那味道,堪称一绝。 配料下锅那一瞬间,香味四溢,在场的所有人,有意识没意识地咽着口水,闻着就这么香了,这要是尝上一口,不敢想! 一会儿还得上锅蒸,馅料不用炒很久,确定熟了就可以。 陈月试了试味道,咸香正好合适,满意盛出。 “开包!” 话音一落,柱子马上起围过来,“婶子,我也想包,是不是和包包子一样,把馅料放里头就可以了?” 陈月点头:“是这样。柱子,你把手洗干净了再来。” 这孩子,一直顾着烧火,手都没洗,就围过来了。 福贵洗好手,捏了一小块粉团。 他先把粉团搓圆,再压扁,然后捏成一个窝窝头的形状,把笋丁肉末塞进去,封好口搓圆,一个沃柑大小的糯米糍就包好了。 “婶子,看我包的!”福贵迫不及待展示自己的战绩,“包好的糍粑放哪里啊婶子?” 陈月说:“让玉儿把叶子拿进来,放叶子上,一会儿要上锅蒸。” “好的。” 柱子洗完手,也开始捏起粉团子,他比福贵熟练很多,一看平日在家里,就没少帮着王嫂子包包子。 “娘,你们已经开始包了吗?”玉儿跃跃欲试,“娘,玉儿也想包。” 陈玦:“我也要试一下。” 柳玉娥:“怎么能少的了我。” 一家子围在桌子上,其乐融融地包着糍粑。 包的差不多了,陈月就上锅先蒸了一笼。 傍晚,落日留下余晖,糍粑也蒸好了。 馅料经过蒸煮,香味沁在糯米粉上,为原本没有味道的糯米粉,添了几分香气。 糍粑软糯弹牙,众人还是第一次吃这么稀奇的吃食。 玉儿大口大口地品尝着,“娘,糍粑真好吃。感觉像吃包子,但又不是包子的口感,很新奇。” 陈玦说:“玉儿你忘了,青团也是糯米粉做的,只不过里边包的是糖。” “我就说这口感怎么这么熟悉,阿玦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吃起来确实和青团没什么差别。”柱子一口下去,忍不住又拿了一个。 陈月笑道:“叫法不一样,在有些地方,青团也叫糍粑。而有些地方的糍粑,是把糯米蒸熟,然后放进舂臼里面,舂成黏糊状后,搓成小团。” 福贵激动道:“这个我知道,各地风俗不一样,所以叫法就不一样。” “管它叫什么,好吃不就成了。”柳玉娥意犹未尽,“阿月,再递一个给我。” 福贵:“我也还想再吃一个。” “糯米吃多了胀气,你们一次别吃太多。” 说是这么说,陈月还是老实递了两个糍粑过去。 自己也不例外,又拿了一个吃起来。 上辈子忙着上学,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个味道了,今日再尝起来,配料虽然都是那些配料,可与记忆中的味道相比,到底还是差了些。 翌日。 天蒙蒙亮,陈月就把柳玉娥喊起。 今日要准备更多的栗子,给栗子开口是个大工程。 柳玉娥不敢懈怠,二话没说就从床上爬起来。 简单洗漱后,二人便开始给栗子开口。 到县衙时,已至晌午。 食客们见到陈月二人,纷纷让出道来。 “小娘子,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咧。” “可算是来了,不枉我一早上就在这排队。” “今天应该是能买上了。” 陈月热情招呼道:“感谢各位捧场。” 柳玉娥笑着开口,“各位 ,还是老规矩,在我妹子那过秤,然后银钱给我。” 一人过秤,一人收钱,分工明确,这样一来,便不会手忙脚乱,也能节省不少时间。 栗子还是如昨日一样好卖,半炷香不到,就把栗子全部卖完。 就当有人还在懊悔没买上栗子时,陈月突然宣布了一个令众人咂舌的消息。 “诸位,想吃栗子的话,两日后再来。” 柳玉娥悄悄问:“阿月,咱这生意做的好好的,为何突然这么说?”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现在的人做生意都这么随意的吗?” “为何明日不来?” “是啊,总得给我们个说法吧。” 陈月摆手,“各位大哥嫂子,且听我说,上山捡栗子也不是个容易事,运气好就能捡些,运气不好,栗子被别人捡完了,我们就得去翻别的山。” “未来两日,我们得上山捡栗子。” “阿月,家中明明......”柳玉娥刚开口,陈月便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她别说话。 好在众人也表示理解,毕竟栗子是山货,每年就只有这个时节能吃上这粉糯香甜的栗子。 况且这两位小娘子家的栗子,确实好吃,客人需求量大,要歇业两日去捡栗子,也是正常的。 “那行,两日后你们可一定要来啊!” “两日就两日,两日我还是能等的。” ...... “各位放心,两日后,我们一定来。”陈月拍着胸脯保证。 遣去食客,陈月带着柳玉娥在县城里闲逛起来。 昨日来的匆忙,去的也匆忙。 都没好好看看这繁华的 县城。 走着走着,陈月抬眸一看,“东篱居”三字赫然映入眼帘。 “嫂嫂,我们进去看看吧。” 世人都说东篱居的点心一绝,陈月倒是要看看,到底绝在哪里。 柳玉娥是去过东篱居的,她恰好也来了兴致,拉着陈月就往里走,“来都来了,那便进去瞧瞧。” “阿月,你还没同我说,刚才为何要两日后再来呢,咱家的栗子不是还有吗?” 陈月笑笑,“嫂嫂可听说过一句话?” 柳玉娥挠头,“什么话?” “物以稀为贵。” “啊?栗子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啊,等过段时间,街上都是卖栗子的。” “栗子确实不是什么稀罕物,但咱做出来的,对于那些食客来说,就是稀罕物。” 第126章 可还有的治? 柳玉娥蒙了,“不是阿月,我怎么没听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饥饿营销。我们不能被食客带着走,相反,我们得牵着食客走,生意不好另说。 现在生意好,不愁人来买咱家栗子,可是嫂嫂,就按照他们的需求来干,咱俩干到死都干不完。” 别看陈月说的头头是道,事实上,她只是想休息两天。 这两天,天没亮就得起来忙活,把她累的够呛。 本来卖栗子也只是试试水,没成想,意外在县城火了。 柳玉娥问:“所以呢?” 陈月说:“所以我们得找帮手。” “原来如此。” 说话间,二人已踏入东篱居。 铺面不大,却有络绎不绝地食客往里头涌。 店小二热情地迎上来,“二位娘子,小店的糕点应有尽有,可试吃后购买。” 陈月咂舌,原来古代也有试吃? “来点栗子糕吧,你们家这么多点心,就数栗子糕最好吃。”柳玉又说:“再给我秤点炒货,一样来一点。” “得咧,二位稍等。” “嫂嫂也知道东篱居?”陈月好奇地看向柳玉娥。 “来过几次,县里就数他家的点心零嘴最好吃,可以说是人人皆知。” 好吧......原来大家都是城里人,只有自己,是个啥也不知道的乡巴佬。 付完银钱,陈月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糕点品尝起来。 不吃不知道,一吃吓一跳。 这东篱居的糕点,除了口感没有现代的那么绵密,品相、味道,一点也不输现代。 陈月忍不住又拿了一块,这还是她穿越到这个时代,第一次吃这样好吃的东西。 柳玉娥见陈月爱不释手的样子,一脸期待地问道:“怎么样阿月,这些果子的味道不赖吧?” 陈月点头,然后竖起大拇指,“好吃的,嫂子也快尝尝。” “好吃你就多吃些,慢点吃,别噎着。” 柳玉娥又笑着说道:“以前你四哥每次上县城,都会给我带一份。这几年县城去的少,就没怎么吃过她家铺子的果子了。” 说起陈四,柳玉娥满眼都洋溢着甜蜜和幸福。 陈月打趣:“要不咋说嫂嫂嫁了个好男人。” 柳玉娥很是自豪,“要不咋说我眼光好呢!” 两人一路说笑,到县城门口时,坐上回镇上的牛车。 “玉儿娘,我昨儿去山上捡了些栗子,一会儿回去我给你拿。”牛老爹假装不经意说道。 心中还是有点忐忑,怕陈月昨日只是在说笑,而自己却当了真。 “好的李叔,一会儿到村里了,我上你家拿。”陈月又补充:“价格就按昨天说的来。” “成!”得到肯定的回复,牛老爹只觉干劲满满,“玉儿娘,你们坐稳扶好了,我要加速了。” 牛老爹心想,按照这个盼头,家里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云方药铺门口—— 柳玉娥以为陈月生病了,摸完手掌的温度,又伸手探探她的额前。 并没发现有什么毛病,难不成是什么隐疾? “阿月,咱怎么上这来了?家里就有一个郎中,来这不是花冤枉钱么。” “这病福贵不会治,云方药铺的掌柜才能治。”陈月打了个哑嚏。 见陈月如此说道,柳玉娥只好妥协。 反正来都来了,镇上的郎中比福贵老成,想必阿月身上的毛病,福贵还真治不了。 陈月搀着柳玉娥走到大堂。 店铺伙计也机灵,一看是老熟人,连忙招呼陈月上楼。 “陈娘子,您来了,我们掌柜的在二楼包间喝茶,您直接上去就成。” 这是李掌柜今早吩咐的,要是陈月来了,直接上楼找他便是。 陈月温声道:“好,谢谢。” 柳玉娥错愕,两步一回头地看着店铺活计,“阿月,什么情况?听着那活计的意思,你和药铺的掌柜很熟。” “还可以,说起来山脚下那块工地,就是李掌柜的投钱建的。”陈月坦然道。 柳玉娥恍然大悟,“啊,原来村子里的人讨论的,就是他啊。” 住在村里的这段时间,柳玉娥没少听村民的闲话。 “我还以为村民都是瞎咧咧的呢。” 这张家长李家短的,要不是今日亲耳听见陈月说,柳玉娥一点也不会信。 “反正就是这么个事儿,以后再和嫂嫂细说,嫂嫂小定点台阶。” 包间内,李掌柜和胖大姐已经恭候多时。 陈月和柳玉娥前脚刚踏进包间,后脚李掌柜和胖大姐就马上起身。 胖大姐了然道:“月妹子,这位就是你的嫂子吧。” 陈月点头,“是的,正是长嫂柳玉娥。” “快进来坐。”李掌柜热情道。 胖大姐为二人倒着茶水,然后切入正题,“玉娥妹子,你的情况昨天月妹子和我们说了一些。” 柳玉娥一脸懵逼地看向陈月,随即挤了挤眉头,小声说道;“阿月,什么什么情况?我怎么听不懂。” “没事,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陈月握着柳玉娥的手,轻拍两下道。 李掌柜接过话茬,“柳娘子方便的话,可以先让我把个脉。” 柳玉娥虽然懵逼,倒也还是撸起衣袖,把手递过去。 这时胖大姐说道:“玉娥妹子,你也别太担心,能治当然最好,不能治也别难过,这人活一世,总要看开些。” 柳玉娥:“?” 什么东西?怎么越说越离谱了? 自己的身体,自己还能不知道不成?平日里能吃能睡,好得很!这女大夫,怎么把自己说的,下一刻就要离世一样! “大......大夫,我可是患什么绝症了?”柳玉娥忐忑不安地问道。 李掌柜疑惑,“什么绝症?陈娘子没告诉你上这干嘛来了?” 说罢,又看了柳玉娥懵逼的样子,看来陈娘子确实没说。 “我怕和嫂嫂说了,不肯和我来,索性就没说,直接把她带过来了。”陈月尴尬笑笑。 胖大姐帮着打圆场,“也没啥要紧事,就是昨日月妹子来问我们,有没有治不孕的方子,这有的治没的治,得大夫把完脉才知道。” “没摸到脉搏,我们也不敢瞎说不是。” 说的就是这个理。 柳玉娥没说话,也不知要说些什么。 因为不能怀身孕这个事情,看过的郎中,不说百个,几十个还是有的,结果皆不尽人意。 陈月深知自己的唐突,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转移话题。 “李掌柜,怎么样?可还有的治?” 第127章 随我回家领工钱 结果是好是坏,总要面对的。 柳玉娥的心,突然悬了起来。 既紧张,又期待。 李掌柜将手抽回,没说能治,也没说不能治。 只道:“底子太虚,我开几副药,先喝一个疗程,调理一下身子。” “大......大夫,意思是说,这......这是还有的治?!”柳玉娥又惊又喜。 这么些年过去,好不容易把这个疙瘩放下,又突然看到一点希望,上一时间,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胖大姐说:“李掌柜说先喝药调理,那就是有七成的把握,药典里也有一些把不孕不育治好的例子,玉娥妹子且放宽心便是。” 胖大姐和李掌柜同舟共济几十载,李掌柜的医术如何,再清楚不过。 “只要是有一丝希望在,这趟就算是没白来。”陈月打心底替柳玉娥高兴。 李掌柜很快就写好了药方,递给柳玉娥,“柳娘子,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拿着方子去大堂那抓。” 又叮嘱:“调理身子是个漫长的过程,期间切忌吃清淡些。” “回去后把这个方子交给福贵,他知道该怎么熬煎几剂药的。”胖大姐温馨提醒,“若是玉娥妹子不介意,可以让福贵每日帮你做下针灸。” 柳玉娥连连摆手,“不介意,不介意,我开心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介意。再说了,福贵在我眼里,就是个半大的孩子。 只要有的治,再苦再难我也要扛着。” 胖大姐:“放宽心,该来的,总会来的。” 抓完药,二人也不再在镇上逗留,朝着镇门口走去。 “嫂嫂,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瞒你的。”陈月心虚地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阿月,你说的这是哪里话,虽然我和你相处的时日不多,但我知道你心善,你这是怕和我说了,我不愿意来才这样瞒我。嫂子都知道。” 陈月松了一口气,眉眼舒展地挽着柳玉娥的手臂,“那就好,我刚才可怕你生气。” 柳玉娥嗔怪,“你下回可别这样了,你都不知道,我还以为我得什么绝症了呢!真是吓个半死。好在是好消息。” 只希望这好消息,别叫人落了空才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阿月,你可比你哥有能耐多了,竟结识了李掌柜他们这样有能耐的人。” 陈月颔首一笑,“什么能耐不能耐的,都是巧合罢了。” 若不是那日去镇上摆摊卖菌子碰见了胖大姐,又恰好因为她,结识了李掌柜,现在桃溪村的作坊可没自己什么份。 现在回头想想,也太巧合了。 柳玉娥不禁夸道:“怎么结实的不重要,我看了这么多大夫,李掌柜夫妇是头一个说有法子治的。” “夫妇?” “啊?不是夫妇么?我刚才瞧着他们的言行举止,很像是一对举案齐眉的璧人。” 陈月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夫妇,胖大姐说和李掌柜是朋友。” 柳玉娥笑:“既是朋友,那应该也是关系特别要好的朋友,又或者,旁边那位夫人,也是药铺的东家。 不然孤男寡女一起待着,总要落些口舌。” 东家? 嫂嫂一番话,倒是给自己提了个醒,自己怎么就没往这方面想过。 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劲,云方药铺这么大一个产业,怎可能东家们都窝在青云镇。 “理她什么东家西家,人好、医术了得不就好了。” “也是。” 此时桃溪村的大榕树下,围了不少村民。 张无赖抻了抻脖子,望眼欲穿,“嫂子怎么还不回来,都快急死我了。” “张无赖,你能不能消停点,走来走去的,跟只苍蝇似的,烦人。”徐大海坐在榕树底下嫌弃道。 张无赖没搭理他,继续来回踱步,“嫂子啊,嫂子,你怎么还不回来。” “哟,张无赖,你无父无母,何时多了个嫂子?”牛大力知道张无赖说的是谁,却也还是忍不住打趣。 要不咋说赵钱和牛大力好到穿一条裤子呢,见牛大力这样笑话张无赖,也忍不住说道:“可以啊张无赖,还学会改口了。” 张无赖摆手,“去去去,全村比我年长的,都是我嫂子,我爱怎么喊怎么喊。” 王猎户大笑:“张无赖,玉儿娘又不会拖你工钱,且等着就是,这走来走去的,看得我眼睛都花了。” 张无赖许是走累了,坐到王猎户身旁,“王大哥,这你就说的不对了,嫂子当然不会欠大家伙工钱,但是我着急啊,着急想吃顿好的。” 说罢,又站起来,朝着大家喊道:“大家伙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 “辛苦了这么一阵,可不就是着急想吃顿好的,哈哈。” “是啊,我都想好了,发了工钱,我要去镇上割两斤肉,再蒸些大米,好好犒劳自己。” “我也去割肉!” “我也去,我也去。” 工人们满心期待着。 又过了一刻钟,牛老爹的牛车,终于驶进了大家伙的视线。 徐大海激动指着远处喊道:“回来了,玉儿娘回来了。” 大家纷纷起身,在原地等着陈月回来。 牛老爹见着村口围了那么多人,不禁猜测是不是今日村子发生了什么大事。 “玉儿娘你看,他们都围在哪里作甚?也不知道发生了个甚? 陈月抬眸,一眼就看见了队伍最前面的张无赖和赵钱。 陈月笑笑,眼睛弯的像月牙,“他们这是在等我呢。李叔,麻烦把牛车赶快些。” 前两日赵大哥说过,土地很快就能翻好。 想来大家今日已经把所有的地都翻好了,等着自己回去发工钱。 柳玉娥不明所以,“阿月,这一帮老爷们等你做甚,你可是得罪他们了?” “那倒不是,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牛车刚到村口,陈月还没来得及跳下车,就被团团围住。 张无赖兴奋道:“嫂子,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在这等你半天了。” “玉儿娘,那个地我们全部翻好了,这才在这等你。”徐大海说的含蓄,“玉米和大豆的种子昨日已经泡上了,下午便可撒种。” “成,我都知道了。大家若是现在有空,可随我回家领工钱。” 第128章 为何还没发到我 众人一听,无一不面露喜色。 “有空,这就随你回去领工钱。” “领钱不积极,脑子有问题,即便是没空,也得有空。” “哈哈哈,可不是呢嘛,辛苦这些天,可算是有回报了。” 牛老爹连忙说道:“玉儿娘,你等我一会儿,我给你拿栗子。” 陈月点头:“好。” 牛老爹把栗子递给牛大力,叮嘱道:“大力,你一会儿顺道,把这栗子,背到玉儿娘的家里。” 扭头又对陈月说:“玉儿娘,把栗子钱结给大力就成。” “成,就听李叔的,我一会儿把栗子钱一道给大力哥。” 二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讨论着栗子,惹得不少人好奇。 张无赖问:“嫂子,你买这么多栗子作甚,这不是浪费钱么?我记得离你家不远的山后边,就有七八棵栗子树。” 七八棵栗子树?怕不是前些日子自己和孩子去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不多不少,正好有七棵栗子树。 柳玉娥突然紧张起来,这几棵树的栗子,要是被人捡了去,得花更多的钱买栗子。 陈月说:“你这不是废话么,当然是买来吃。” 一斤栗子可卖十五文,他们干一天活,也才四五十文,三斤栗子抵得上一天的工钱。 这要是告诉大家栗子作何用处,这谁还在地里给自己干活。 张无赖挠头,“说的也是,瞧我这猪脑子。” 陈月发话,“大家先随我回家领工钱吧。” 就这样,二三十号人,有说有笑地跟在陈月身后。 从远处望去,浩浩荡荡。 陈月家—— “大家且在院子里等着,我回屋拿工钱。”陈月拉着柳玉娥又吩咐道:“嫂子,你去厨房把咱家吃饭的桌子搬出来。” 柳玉娥应道:“我这就去拿。” “对了嫂嫂,再拿两把凳子出来。” “好。” 陈月转身回屋,关上门后,从系统取出一小袋碎银子,又取出一个装着铜板的木匣子。 简单清点后,才回到院中。 院子满是工人的谈笑声,惹得在屋内上课的孩子们好奇无比。 玉儿朝窗外伸了伸脑袋,只见狭小的院子里挤满了人,很是热闹。 “咱家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陈玦闻声,转头望去。 “应该是好事,这些叔叔婶婶们,脸上都挂着笑容。” 柱子不以为然道:“瞧着大家伙这么开心,八成是来找婶子领工钱的。” 玉儿和陈玦异口同声问:“你怎么知道?” “也不看看我是谁!”柱子骄傲地拍拍胸脯,“我娘和我爹现在都在婶子手底下干活,跟着婶子干,就有工钱拿!” 福贵轻咳两声,“好了,先上课。既是来读书,就要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才行。” 见福贵发话,大家马上调整状态,再次进入课堂。 柳玉娥吃力地把桌子搬出来,又搬来两张椅子。 “阿月,你看看,还缺什么,我帮你拿。” “嫂嫂,你先坐。” 说罢,陈月径直走到孩子们上课的房间。 “福贵,给婶子拿一份笔墨。” 福贵连忙放下手中的课本,“婶子,给。要纸不要?” “纸就不用了,带着弟弟妹妹继续上课吧。” 取来笔墨,陈月才坐下。 这时,赵钱、牛大力、王猎户,纷纷掏出之前准备好的工人每日出工情况的名单。 赵钱:“玉儿娘,这是我们那组的出工名单,工人每日的出工情况,都记在上边了。” 王猎户:“玉儿娘,给。工人都有按时出工的。” 牛大力:“我们组的人,每日都按时出工了,没有躲懒的!” 陈月接过名单,大概扫了一眼,名单上,是工人的名字和记录出工时长的“正”字。 三张名单皆是如此,一个工人的名字后边,跟着两个板板正正的“正”字。 陈月满意地点头,“好,很不错,再接再厉。” 又对工人说道:“大家先排好队,一会儿我念到名字的,就先上来领工钱。你们在规定时间完成任务,银钱就按之前说好的来,五十文一天! 十天的话,就是五百文钱。” 众人一听,心里头,美滋滋地很,打心底觉得,只要跟着玉儿娘好好干,就能过上富足的日子。 十天就能挣五百文钱,那一个月下来,就是一两半银子,放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也亏了玉儿娘,结识了镇上这么一个贵人,大家伙才有机会在家门口就能挣到这么多钱。 直至今日,刨地的村民们也还只是认为,这片旱地,如对面山脚的工地一样,都是李掌柜的。 毕竟在他们眼里,一个没怎么出过门的寡妇,哪儿有这么多银钱买地。 “嫂子,袋子里的是一两碎银,木匣子里的,是铜板,每个工人的工钱都是五百文,一会儿我念道到他们的名字,你就帮我把工钱给他们。” “成,我知道了。” “对了,这里有没有夫妻,夫妻先上来。”陈月不由地说道,“正好有一两的碎银。” 话音刚落,就好几对夫妻站出来,其他工人也自觉让道。 “玉儿娘,给我们夫妻二人结碎银便是,碎银方便些。”一四十来岁的糙汉挠头不好意思说道。 陈月问:“你们二人的名字报一下。” “成才和徐婉娇。” 陈月找到二人名字,用笔标记好。 “嫂嫂,把碎银给他。” 接过碎银的一顺街,成才拉着身旁瘦弱的农妇连连鞠躬。 “谢谢玉儿娘,我们夫妇二人一定好好干活,以后用的上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 陈月笑笑:“好,只要活干的漂亮,不怕没钱挣。” 发完夫妻档的工钱,陈月开始发个人的。 “王大哥,五百文。” “赵大哥,五百文。” “牛大哥,五百文。” ....... 半炷香过去,还没发到张无赖,见大家伙都领到了自己的工钱,他忍不住问道:“嫂子,怎么还没发到我的,到我了没?” 陈月打趣:“着急也没用,你在最后一个。” 赵钱大笑:“玉儿娘,你可不知道,这地一翻完,张无赖就马山去山上寻你去了,山上没寻到,又在村口等。” 牛大力说:“可不是,生怕这工钱飞走一样。” 张无赖嫌弃道:“去去去,少笑话我,你们不着急,不着急为何跟着我在村口瞎等。” 第129章 报喜? 陈月抿嘴一笑,“那行张无赖,若是大家伙同意先给你发的话,我就先给你把工钱结了。” 张无赖抱着一丝期待,看向大家,然后又双手合十。 “各位哥哥姐姐们,能不能让嫂子先给我结钱?” 大家伙被张无赖逗笑,平日里看着不着四六的,这会儿竟会求人了。 “玉儿娘,就先给他结吧,来都来了,左右不会空手回去,我不差这一时半刻的功夫。” “我也不差,再不给张无赖结,他怕是浑身更加难受。哈哈哈。” “是啊玉儿娘,就先给他吧。” 这下连张无赖也没想到,大家伙平日里最是看不上他,这会竟没人反对。 激动道:“谢谢大家,我有钱了,我请大家吃肉包子。” “张无赖你真抠搜,有钱了就只请大家吃肉包子啊!” “等你有钱了,我们大家伙也就都有钱了,谁还稀罕你的肉包子。” 张无赖:“不吃我吃,我就爱吃肉包子。” 说罢,一溜烟跑到陈月跟前,挠了挠脑袋,“嫂子。” “张无赖,五百文。” 柳玉娥把钱数好,挪到桌子一角。 笑道:“张家弟弟,这份是你的,可要收好了,要是少了或者丢了,我们可不负责。” “放心吧嫂子,即便是我丢了,我的钱也不会丢。”张无赖心满意足地把铜板揽入怀中。 “嫂子,还有啥事不,没啥事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我先说个事儿你再回去。”陈月清了清嗓子,“下午大家就不用来了,休息半日,明天还是和往日一样,准时出工。” “把大豆玉米种好后,我给你们派新的活。” 陈月本来打算发完工钱钱,但看看天色,已经到了饭点,索性还是直接说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感情好啊,这活,干完一桩又来一桩,以后挣的钱,只会越来越多。 陈月接着说:“不过这回可不是五十文一天了,四十文一天。 我我想了一下,工地那边也是四十文一天,若是多给你们十文,对他们来说不公平。 大家觉得可以接受的话,就来,不愿意来,也不强求。” 徐大海龇着一口大白牙说道:“玉儿娘,我来,在镇上干一天也才二三十文,人活一辈子,不容易,有钱挣,那就是好事。” “我也来!我也来!” “徐大海说的对,苍蝇腿也是肉,即便是四十文,也比镇上一些雇主给的多。” “跟着嫂子混,三天吃九顿,顿顿都有肉!”张无赖突然冲大家伙喊,“大家伙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 陈月摆手示意大家安静,“那行,大家都没有意见的话,明日一早,准时出工,不许躲懒。” 牛大力问:“玉儿娘,要在几天种完这些?” “牛大哥以为几天可以种完?” “种地可比翻地快多了,咱们人多,三天便可种完。” 陈月提了一下嗓音,“那就三天,大家要是在三天种完了,一人奖励二十文,若是没有,一人扣十文。有奖有罚,大家能不能接受!” “能!” “好,这可是大家说的,别到时没按时做完,我扣钱的时候,找我理论。” ...... 工人陆续下山,陈月把三个组长留下。 王猎户问:“玉儿娘,你把我们哥几个留下,可是要交代些什么?” 陈月点头,“嗯,是有一些事情要交代。” 牛大力说:“玉儿娘,你直接说,哥几个肯定给你办妥。” “也没啥事儿,等种完大豆和玉米,你们去和周工头对接一下房梁上的梁木,要多大尺寸合适,又要多少根,都问清楚。 工地的工期紧,要赶紧砍树才行,对了,梁木要砍松树,工钱也是四十文一天。和周工头确认清楚了,就带着你们的组员上山砍树。” “成,玉儿娘,你说这些,我们都记下了。一定把这活干好。”赵钱诚恳道。 “好,到时弄完找我结工钱。” 说罢,陈月又转身去鸡圈抓了只老母鸡。 “对了,赵大哥,你们家离白巧家近,这只老母鸡你替我带给白老伯,他是因为在我这上工才受伤的,理应要慰问一下。” 赵钱皱眉,不情不愿地接过:“这......玉儿娘,这老母鸡可是个稀罕物,就这么给白老叔,是不是过于贵重了些? 这要是留着下蛋,一只鸡蛋可以卖一文钱呢。” 牛大力打趣:“你在玉儿娘这,一天就能挣四十文呢,四十文,足足四十文,要是攒鸡蛋,得攒个四十天才行。” 王猎户附和,“我觉得玉儿娘说的对,人是因为上工受伤的,即便不是老母鸡,也得拿点别的东西慰问一下才行。” 陈月笑笑:“鸡圈里还有很多小鸡,等长成了,就又成了母鸡,还怕没鸡蛋吃?” “说的也是,成,我一会儿替你拿给白老叔。” 陈月又回屋取来几副药,这是昨晚让福贵特意给白老爹抓的。 “赵大哥,这几服药也一并帮我拿给白老伯。” “好。” 赵钱等人前脚刚走,后脚陈四就气喘吁吁地跑来。 “四哥,你回来了。”陈月打了声招呼。 陈四顾不得擦额头上的汗珠,“你嫂子呢?怎么没看见她?” “嫂子这会儿在厨房呢。” 柳玉娥听见陈四的声音,连忙跑出来,“四哥!” “阿月,玉娥,你们的事情,我办妥了,青砖、泥瓦匠,都是镇上顶好的,最近的一个好日子,在后天,后天咱简单祭拜一下,便可动工。 那个地,是村里头最中间的位置,风水先生瞧过了,把宅子建在那里,会顺风顺水,人生得意。” 陈四滔滔不绝地说道,根本不给陈月和柳玉娥开口的机会。 “我都规划好了,到时修几条村道,咱的杂货铺子和福贵的药铺就建在村道边上,这样村民来往也方便。 到时我把欠债的都叫上,很快的,半个月这样就能建好。” 柳玉娥嗔怪:“哎呀四哥,说这么快,口渴了吧,要不先喝口水再说?” 陈四接过茶碗,一饮而尽,“没啥好说的了,要说的,我都说完了。” 陈月说:“四哥,这个事你看着来就行。说了这么一大堆,嫂子都没机会开口和你报喜。” “报喜?” 第130章 去县衙做甚 陈四不解,这好端端的,又是从何而来的喜事。 柳玉娥上前握住陈四的双手,眼中泛起涟漪。 “四哥......顺利的话,我们很快就有自己的孩子了?” “甚?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陈四惊呼,简直不敢相信方才说的话。 “玉娥,你......你的意思是说......你的病有的治了?” 柳玉娥点头,“嗯!不过大夫说先要把身子调理好,才能进行下一步疗程。” 陈四突然哽咽,哭的跟个泪人似的,这么多年带着玉娥求医都无果,感恩苍天有眼,老陈家终于要有自己的后了! “四哥,你咋还哭上了,这是喜事!该高兴才是。”陈月说道。 陈四擦掉眼角的泪滴,然后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我就是太高兴了,这么多年过去,总算是看到了一些希望。” 陈月拍着他的肩膀安慰:“大夫说了,有七成把握,只要不是五成的把握,就有机会。” “嗯!这么大个喜事,得好好庆祝一下才是。”陈四又哭又笑。 柳玉娥嗔怪,“八字没一撇的事情,有啥好庆祝的 ,等孩子真正落地的那一刻,咱在摆桌大的。” 若是现在过早庆祝,到时希望落了空,岂不是遭人笑话。 陈四应下:“成!到时候请全村的人吃席。” 陈月看着高兴的两人,很庆幸自己当时做出的决定。 午饭,陈月简单做了几个菜,不算丰盛,却也能吃饱。 毕竟,家里早就不是几个月前,没米下锅的境况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每天吃的饭菜都差不多,柳玉娥竟觉得今日的好吃不少,忍不住又添了一碗饭。 “阿月,这李叔送来的栗子,也足够我们出摊了,我们明日当真不去县里?” 陈月放下碗筷,摇头道:“不去,先休息两日,把精气神养足了,再去吧。” “婶子,今日的栗子也全都卖完了?”柱子好奇地问道,言语间,透着一丝羡慕。 “我也想跟着你们去卖栗子。” “何止是卖完了,这县里的有钱人家,抢着要买咱家的栗子呢。”柳玉娥自豪地说道。 想不到头回出来做生意,就把事情做成了,她有信心,把桃溪村的杂货铺经营好。 陈四爽朗笑道:“柱子,你现在年纪还小,还是要先把书读好要紧。” 陈月表示同意,“休沐的时候,你若是想跟婶子去,可以去,但有一点,福贵哥哥在课上教你的学识,一点也不能落下。” 经过福贵的熏陶,玉儿的性子倒是沉稳了不少,现在对外边的事情,一点也不感兴趣,只想把治病救人的本事学好。 “玉儿不想去,玉儿只想跟着福贵哥哥学习治病救人。” 陈玦就更不用说了,自打读书认字起,心里边,只有考取功名这一件事。 “我也不去,娘辛辛苦苦挣钱养我们,我要好好学习,考取功名。 ” 柱子一听,玉儿他们都不去,随即又改了口。 挠头道:“婶子,那我也不去了,我还得学医,一天到晚的,时间根本不够用,挣钱养家的事情,还是交给爹娘吧。” “你呀,就知道想一出是一出。”柳玉娥忍不住嗔怪。 福贵说:“婶子,我一定好好教弟弟妹妹。” “对了福贵,这是我今日在李掌柜那抓的方子。”柳玉娥从腰间掏出药方展开,“还要配合针灸使用。” 福贵接过,大概扫了一眼药方,都是些调理气血的草药。 “我知道怎么做,这个事儿交给我就成。” 陈四忍不住赞叹,阿月是个有能耐的 ,见识、眼界都远远超出正常女子,以前在张家,倒是拘着她的才能了。 两日后—— 陈月和柳玉娥如约地出现在县城。 两日不见,前来排队的食客多了不少。 不知道的,还以为城中来了变戏法的班子,好不热闹。 “来了来了,那两个小娘子来了。”一个在队伍尾部的男子突然喊道。 众人闻声望去,还真是来了。 “小娘子果真没骗人,说两日后来,便两日后来。” “总算是来了,还以为不来了呢。” “也不知道今日能不能买上,连续排了两日都没买上。” “哈哈哈,不是哥们,你也太倒霉了,我连着两日都买上了,你得早点来排队。” 在众人谈笑间,陈月二人已经走到队伍门口。 有过前两次的经历,柳玉娥也愈发熟练起来。 吆喝道:“大家别挤,都排好队!为了让更多人吃到咱家栗子,一人限购一斤!” 陈月也没想到柳玉娥会说出这样的话,怔了一下神。 嫂嫂在做生意这方面,竟然这么有天赋?! 算是把饥饿营销玩明白了。 排在队伍前面的一听,一人限购一斤? 当时就不乐意了。 “怎么一人才买一斤,也太少了吧,一人分一颗就没了。” “是啊,我们一大早就来排队了。” ...... 后边队伍的反应却是相反。 “你们都吃过这么多回了,怎么的也得轮到我们没吃上的了吧?” “我觉得一人一斤正好,这样我们排在队伍后面的,才有机会买上。” “就是就是。” 陈月喊道:“还请诸位理解,我和嫂嫂都是寻常农户,背这么多栗子从桃溪村来一趟县城也不容易。 栗子就这么多,总不能让排在队伍后边的食客白来不是。” 说的就是这么个理。 县城的文化普及程度比镇上、村里,都高不少,食客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便不再理论。 栗子生意火爆,姐俩分工明确,有条不紊地秤栗子、收钱、数钱。 日到中天,栗子也全部售完。 柳玉娥美滋滋的抱着钱袋子,同时也不由地的担心起来。 “阿月,这栗子生意挣钱,但吃栗子,也得是赶趟的,过了吃栗子的季节,咱又该卖些什么。” “松子。” 陈月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甚?阿月说的莫不是松果,那玩意儿硬邦邦的,人家都捡来当柴烧的!” “能不能吃,得成熟了才知道。” 有些松树结的松果有松子,有些则没有,能不能吃,取决于松果里有没有松子。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嫂嫂且先陪我去趟县衙。” “去县衙作甚?” 第131章 这事儿我应下了 县衙内—— “你说你要买桃溪村那些绝户的宅子?”萧明轻抿了一口茶。 “正是,桃溪村所有绝户的宅子,我都买了,官老爷算一下拢共多少银子。” 桃溪村左右不过是村子,想来买这些个宅子,应该也用不上多少银子,陈月暗暗想着。 “阿月,咱家刚买了地,又买这么多宅子作甚?再说了,咱那个铺子,已经开始动工了,你这不是糟蹋钱么!” 柳玉娥一脸焦急,试图劝阻陈月。 女子做生意,瞬间勾起萧明的兴趣。 除了东篱居和云方药铺那位,放眼整个九州,他可还没见过哪个女子这么有胆识,陈月算是头一份。 “不知小娘子要做些什么生意?”萧明忍不住询问,“这女子做生意可不是什么容易事。” 陈月说:“做些养家糊口的生意。人要是总靠着那一亩三分地过日子,不如死了算。” 萧明被逗笑,“哈哈哈哈,有趣,有趣,着实有趣。你倒是有胆识,有魄力。” 说罢,萧明指着旁边的小厮说道:“你,去把桃溪村那些绝户的房契,都拿来。” 萧明不经意打量着陈月,一股莫名的熟悉感突然袭来,想了好一会儿,却又想不起来。 萧明问:“小娘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柳玉娥误以为眼前这个年纪和自家妹子相仿的青天大老爷,对自己家妹子有意思…… 连忙说道:“这城里独自拉扯两个孩子长大的女子多的是,见过也不奇怪。” 陈月眉眼舒展,莞尔一笑,“是见过,几月前,您亲手把我大哥大嫂关进大牢。” 这么一说,萧明可不止有印象了,可以说是印象非常深刻。 他从小长在高门大院,见惯了婆婆欺负儿媳的戏码,可儿媳把婆家告上公堂的,陈月是头一个。 “哦?哦哦哦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桃溪村那个把婆家告上公堂的妇人!”萧明激动地站起来指着陈月。 “是民妇。” 萧明言语间,除了佩服,还带着些惋惜。 “世上的妇人,若是都能如你这般抛世俗,努力去追求理想和自由、以及自身的权益,也不会活的这么艰难了。” “官老爷扯远了。” 仔细想想,这妇人既能把婆家告上公堂,现在又要做什么生意,想来必定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萧明动了结交的念头。 索性也不端着了,露出自己原本的性子。 “什么官老爷差老爷,二位年纪比我年长,论辈分,我还得唤二位一声嫂嫂。” 青天大老爷喊自己嫂嫂? 是他癫了还是我疯了? 吓得柳玉娥一哆嗦,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您可折煞我们了,我们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村妇,担不起这个称呼。” 萧明勾了勾嘴角,“现在是村妇,以后未必是村妇。” 以他毒辣的看人眼光,眼前的村妇,必有大为。 陈月不傻,听的出萧明的话外之意,于是顺水推舟。 “若是在私下碰见了,唤我一声嫂嫂我们自是担的起,若是在县衙内,叫有心之人听了去,难免落人口舌。” “如此甚好。” 柳玉娥一脸懵逼,“不是,我咋听不明白你俩说些什么呢?” 陈月:“现在不懂,以后就懂了。” 柳玉娥...... 这时,小厮也取来了房契。 “大人,桃溪村所有绝户的房契,都在这里了。”萧明接过,“把账房叫来。” “是。” 萧明清点了一下,不多不少,正好五张。 “只有五户。” 陈月说:“五户便五户。” 要不是脑子突然有了一个新主意,也犯不上来这里买绝户的屋子。 她现在只想把心中的想法,尽快落实下来。 陈月刚接过房契,萧明就道:“一户二两,没有少,少了就得我自己垫上。” “啥?这村里的房子还能值二两银子啊?” 柳玉娥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萧明坦然,“毕竟人家盖的时候,时间、人力都是成本,上头就是这么规定的,我也没办法。” 结过银钱,陈月挽着柳玉娥的手臂就要走。 却被萧明叫住。 “二位嫂嫂且慢,还不知怎么称呼你们。”又道:“我叫萧明。” “陈月\/柳玉娥。” “好嘞。” 陈月等人走后,萧明身旁的小厮狐疑道:“大人,你这是作何用意,两个村妇而已,有什么好结交的。” “你懂个甚!”萧明没由头地拍了一下小厮的脑袋,“且瞧着,以后你就会知道为何结交了。” 和陈月等人结交,萧明的心情顿时舒畅不少,不禁哼起小曲儿。 “去,帮我准备一身常服,我要出去逛一下。” “是,大人。” 另一头,陈月和柳玉娥正在回桃溪村的路上。 秋风飒爽,风景宜人。 没了夏日的燥热,只留下沁人的丝丝凉意。 柳玉娥忍住没问陈月为什么突然买这么多屋子。 因为她知道,阿月这么做,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 “玉儿娘,我昨儿又去山上捡了些栗子,一会儿给你送去。”牛老爹打破沉静。 陈月回过神,“对了李叔,我有个事儿和你商量一下。” “何事啊玉儿娘,你且说便是。” 陈月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李叔,我们在县城里的栗子生意不错,您送来的栗子,不太够......” 牛老爹先是愣了一会儿,转而又露出一副了然的笑容。 “玉儿娘,这个事儿不用和我商量,钱是你的,你要收谁的栗子我也管不着,你若是不收这栗子,我老头子也没钱挣不是?哈哈哈。” 牛老爹看的倒是通透,不过陈月并不是这个意思。 “李叔,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现在山上的栗子也在陆续成熟。 我想请您帮我去各个村里收栗子,然后你拿点分成,这样也省的你每天上山跑。” 牛老爹有些迟疑,“那我去给你收栗子了,谁给你送菌子去?” “那就送完菌子再去收,李叔,你就按十文钱一斤去收,收回一斤我给你三文钱的酬劳。” 牛老爹在心中暗暗算了一笔账,收一斤就有三文钱的报酬,若是收上个一百斤,少说也有小半两银子呢。 怎么算都比自己上山捡划算。 “成,玉儿娘,这事儿我应下了。” 第132章 不许打架! “若是有菌子的话,还请李叔也一并帮我收些,菌子的话,也是十文。”陈月补充道。 到村口时,牛老爹把陈月二人放下,自己则驾驶着牛车返回家中。 “阿月,我方才一直想问你,你这是又买宅子,又买菌子的,这是要做甚?” 柳玉娥内心的好奇再也藏不住了,“我知你是个有主意的,有自己的想法。你不告诉我的话,我不安心。” “当然是干大事儿!”陈月搪塞过去,“嫂嫂,你先陪我去找找里正叔。” 柳玉娥有些无奈,“好。” 这会儿,里正刚吃完午饭,正躺在院子里的柿子树下乘凉。 见陈月二人到来,连忙起身迎去。 “玉儿娘,你来了。” “里正叔,能带我去看一下村里那些绝户的房子吗?” 原主常年在张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记忆里,没有一点绝户的信息,陈月这才问道。 “好端端的,为何要去看那些绝户的房子?”里正不明所以,“况且那些绝户的房子年久失修,早就住不得人。” 柳玉娥向里正告状,“还不是阿月,挣了几两银子,就乱花钱,今儿去找县里把村里那些绝户的房子全买了。” 说罢,从腰间掏出五张房契,“诺,里正叔,房契都拿到手了,现在那些房子,都是阿月的。” 里正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结巴道:“这......果然是那些绝户的房契。” 这些房契是经过自己的手,亲自交给县令的,错不了。 很快,震惊又转为责怪,“玉儿娘,你说你花这冤枉钱作甚,钱多了没地儿花就拿去钱庄存着。” 陈月...... “反正买都买了,老叔你就带我看看房子吧。” “罢了,且随我来。” 第一间,房梁塌了一地...... 第二间,只剩个地基...... 第三间,框架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大门,窗户什么的,破败不堪,修一修的话勉强能遮风挡雨。 第四间,只剩个土墙...... 这些房子都不尽如意,陈月在想,是不是自己太冲动了。 就在她不抱任何希望时,终于是看见了希望。 “玉儿娘,这是最后一间了,你看看。” 这间房子的位置,正好在村口,紧挨着大榕树。 屋内的桌椅摆放整齐,就连柴房里的柴火,也是摆放的一丝不苟,将来原先的主人,是个讲究人。 里正说:“这李婆子生前最是爱干净,这屋里屋外收拾的整整洁洁的,门窗屋顶什么的也是去年年底刚修缮好的。 可惜她年初遭了病,这才离世,不然还能活个十几二十年。” 话语间,里正带些惋惜。 柳玉娥最是忌讳这些,在一个绝户的房子里生活,想想就直叫人后背发凉。 “阿月,你还真想在这住不成?这房子我可不住。” 莫名其妙地住进人家家里,睡觉都不踏实,若是有怨气,夜里来寻人怎么办! 柳玉娥不敢继续往下想了,随便找了个借口,“阿月,我去外边瞧瞧。” “好。” 看完房子,陈月满意地点头,“这几间房子,也就这间好些了。” “先前那几间,人都走好几年了,这律法有规定,绝户的财产必须要上报给县衙收回,村子里没人管,也就这样荒芜掉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玉儿娘,你买这么多房子作甚?我老头子老了,不晓得你们年轻人是何想法。 那日你哥说要在村里开间杂货铺子,来找我买地,我当时就在想,他脑子莫不是被驴踢了,来桃溪村开铺子,这不纯属花冤枉钱么。” 陈月要是说出自己为何买这些绝户的房子,里正肯定也觉得她脑子被驴踢了。 “等事儿办成了,我再和您说,若是没办成,岂不遭您老人家笑话。” “啧,你这孩子,我笑话你做甚,你是个有主意的,眼界比我们高,叔知道你要做的事情,肯定是对咱桃溪村好的。” 陈月不愿意说,里正也不再问。 他只知,因为玉儿娘,桃溪村村民的日子,正在慢慢变好。 “老叔,你放心,桃溪村只会越来越好,到那时,想吃大米饭就吃大米饭,想割肉就割肉,村民们再也不用因为纳不上税而发愁。” “希望我能活到这么一天吧。” 道别里正,陈月又去坡地那里找了张无赖和徐大海,柳玉娥嫌累,便自己返回家中。 “张无赖,徐大海,你俩过来一下。” 张无赖和徐大海面面相觑,“嫂子好端端的来找咱作甚?咱最近也没打架啊。” 突然,张无赖又想起些什么,大喊道:“徐大海,你是不是在嫂子那告我状了!” 一定是徐大海告状了,不然好端端的,嫂子来这里做甚? 徐大海瞪大双眼,“你少污蔑我,我活干的好好的,我还没说你上玉儿娘那告我状呢!” 陈月见二人久久不过来,又敦促道:“你俩搁那下蛋呢,还不过来。” 张无赖:“都赖你,又被嫂子数落了吧。” 徐大海:“我干啥了我,不是你先在这墨迹的?” 二人一路小跑过来。 “俩大老男人,咋磨磨唧唧的。”陈月没好气道,“怎么紧张作甚,怕我吃了你俩不成。” “给你俩派个活,明日带几个人,把村口大榕树边,李婆子家修缮一下。” 张无赖挠头,“啊?那不是绝户的房子么,修它作甚,你还要住进去不成,也不觉得渗的慌。” “不说话会死还是咋?”陈月假意踢了张无赖一脚,“明儿一早,你俩在村口等我,我给你们说怎么干这个活。” 徐大海胸有成竹道:“这还不简单,我家房子就是我修的,这事儿指定给你干好。” 张无赖犯贱地冲着徐大海做了个鬼脸,阴阳怪气道:“我~家~的~房~子~就~是~我~修~的~” 徐大海瞬间面红耳赤。 “啧,张无赖,你给我正经点,正说事儿呢。”陈月继续说道:“明儿我给你俩一张图纸,按照上边的来修。” “你俩要是把这活干好了,以后来新的工人了,给你俩管。” 张无赖一听,这感情好啊,那以后自己就不是张无赖了,是张工头。 “得咧,您瞧好了嫂子。” 徐大海:“知道了玉儿娘。” 陈月又叮嘱道:“不许打架!” 第133章 我妹妹是个寡妇 翌日一早,张无赖和徐大海早早就等在村口,身后还跟着几个汉子。 “嫂子,你终于来了,你看看身后些人成不?”张无赖期待地搓着双手。 徐大海龇着一口大白牙,眼睛眯的像月牙,“玉儿娘,你放心,这些人的都是老实肯干的。” “你们看着来,反正工钱也是一样的。”说罢,陈月掏出昨夜画好的图纸。 这图纸,是陈月结合屋子以及现代便利店的布局画的。 里边包含了库房、商品陈列区,以及称重、收银一体的柜台。 张无赖看不懂图纸,一脸不解地问:“嫂子,这是个甚?能不能解释一下?” 徐大海说:“上边的,就是屋子内部的构造,你若是看不懂,我一会儿教你怎么做。” 见徐大海难得心平气和,张无赖的态度比昨日好了不少。 “好,我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你。” 陈月吩咐道:“先把全部墙体打通,然后再按图纸上边的来做。 我不太懂泥瓦这一块,需要什么材料,你们直接去四哥那里搬,我和他说好了的。 后厨的位置,砌一口灶。时间比较紧,不够人手的话就再再去找些人手,弄好之后统一找我结算银子。” 张无赖蒙叉叉地当头,“大概意思我是明白了,再有什么不懂的,再问徐大海吧。” “成,玉儿娘,我知道怎么做了。”徐大海问:“村中头带头干活那人,便是四哥吧?” “是,一个长满大胡子的男人。”陈月点头道,“时候不早了,你们且先干着,有什么问题等我回来再说。” “知道了玉儿娘\/嫂子。” 交代清楚,便踏上前往县城的牛车。 萧明今日休沐,在街上闲逛时,只见前方的街道排了一条长龙。 人都是爱凑热闹的,萧明也不例外。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挤到队伍前头。 “二位嫂嫂怎在此?”再看看摆在地上的两背篓栗子,瞬间明白了来意,“你们说的做生意,就是卖栗子啊?” 说来也怪,东篱居都还没栗子卖,这里竟然有。 陈月用秤盘舀了一些,递到萧明眼前,“给,尝了之后评价一下。” 柳玉娥心里边都要吓死了,这青天大老爷不好好在县衙里待着,来我们摊子上作甚! 纵使心中难安,倒也还是挤出一个勉强可以看的笑容,“官......” 柳玉娥又马上改口,神情紧张道:“您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尝尝我们家阿月的手艺。” 萧明随手抓起一把剥起来。 队伍中,不少食客认出萧明。 在底下窃窃私语。 “那不是萧大人么?萧大人怎么来了?” “那还用说么,肯定是来买栗子的啊!” “小娘子家的栗子,县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是这么个理。” “......” 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萧大人,你可不能仗着自己有官位就插队啊!” 后边的人跟着打趣道:“是啊哈哈哈,这小娘子家的栗子这么难买,我们一大早就来排队了。” “萧大人,你若是要买的话,我们后边吧。” 大家伙争相开着萧明的玩笑。 萧明若真是插队,他们也不会说些什么,毕竟,他是刚来这里上任的父母官。 萧明...... “去去去,本大人今日难得休沐,插个队,试吃一下也不成了?” 见萧明如此说道,众人更起劲了。 “试吃可以,买的话得排我们后边!” “可不是呢嘛,哈哈哈,您可不能使用特权。” 众人也是见新来的县令大人好说话,才这番说笑,若是换做以前的,断然不敢这样。 萧明乖乖的退在一旁,一边啃着栗子,一边看着陈月二人卖栗子。 一颗栗子下肚,萧明也明白为何这么多人在这排队了。 栗子软糯香甜,口齿留香,直叫人欲罢不能。 最后一份栗子秤完,已是晌午。 萧明就这样在摊子旁边,待到陈月她们收摊。 陈月勾勾嘴角,不禁调侃道:“大人还在这里作甚?莫不是还想让我请你吃饭?” “也不是不行。”萧明倒是不客气,“你们家栗子,比起东篱居的,略胜一筹。” 柳玉娥说:“大人若是喜欢吃,明日我们来县里,给您留一份。” “那感情好啊,你们家的栗子,还是好吃的。”萧明毫不吝啬地夸赞。 又建议,“今日瞧着那些客流,你们家的生意根本不用愁,为何不再县城里开个铺子? 这样也省的你们天天把栗子背城里,而且,栗子还是热乎的好吃些。” 陈月收拾好,背上背篓,笑笑,“那是以后的事情了,等以后能卖的东西多了,再看吧。 眼下我们只能卖栗子,总不能租个铺子卖栗子吧?栗子过季后,又当如何?” 殊不知,陈月早就在心中下了一大盘棋。 “也是这么个理。是当弟弟的唐突了。” 柳玉娥:“?” “萧大人,这里没别人,你可莫要再说些折煞我们姐妹二人的话了。” 萧明如此上赶着,陈月也不是个傻的,直接问:“不知萧大人上赶着结交我们,可是有什么目的? 以萧大人的官位,应该去结识县里的乡绅才对。” 在别人眼里,自己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村妇。 萧明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自己的行为,当真如此明显?让人一眼就能看破? 他轻咳两下,以掩饰尴尬,“咳咳,纯粹是交个朋友,二位嫂嫂别多想。 昨日听说你们要做生意,便来了兴趣。自古以来,女子经商的案例,少之又少。放眼整个九州,也是没几个。 这条路,并没有想象中的好走。” “好不好走,走过才知道。”萧明说的诚恳,陈月的态度温和不少,“所以大人的意思是,想给我们提供方便,然后你拿点好处?” 真要是这样,想必也不是什么好鸟。 “大人,我们小门小户的,高攀不上您,您还是去结交那些高门大户吧,再说了。 我妹妹是个寡妇,要是被人瞧见你们关系匪浅,会叫人误会。” 说罢,柳玉娥拉着陈月快步离去。 只留萧明愣在原地,“二位嫂嫂,我还没说完呢!这么着急走作甚!” 第134章 再斟酌一下? “嫂嫂,你拉我作甚?话都还没说明白呢。” 陈月挣脱柳玉娥的手,揉了揉手腕。 “罢了,还是少和这人接触吧。” 拢共才见过两三次面,不管这人出于什么目的接近自己,还是要多个心眼。 这倒是和柳玉娥想到一块去了。 她心有余悸,拍拍胸脯道:“阿月,以后我们见到那个县令大人,就躲远些,一直接近你,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好。嫂嫂,我们去买匹麻布,做几个招子。” “好端端的,做招子作甚?咱又没有小推车和铺面什么的。” 说罢,柳玉娥突然反应过来,拍拍脑袋,“不对,瞧瞧我这猪脑子,咱在村里有铺子!” “不仅要做招子,还要做牌匾。既要开铺子,就要把这些都准备着。” 说起心中的想法,柳玉娥眼底尽是期待。 “我都想好了,咱家杂货铺就叫陈记铺子。 等四哥把铺子弄好,我就走访一边村民家中,打听打听他们缺些什么,我再把货品从镇上带回来。 或者他们缺什么,让他上咱家铺子登记,咱去镇上时,再把村民需要的带回来。 当然店铺自然也要铺一些日常生活所需的货品,比如柴米油盐酱醋茶之类的,不用备很多,备一点就够了。 要是做不成,也不至于亏那么多本钱。” “嫂子,你这不是挺有想法的吗?代购都弄出来了。”陈月打趣,“嫂嫂,你这个想法是很好,咱家铺子,一定可以弄起来的。” 陈月的眼神,坚定地像要入党。 有了陈月的支持,柳玉娥更加有信心把这个事儿弄好。 打着保票道:“阿月,你且瞧好了,我一定做出一番事业给你们看。” “嫂嫂放手去做便是,做不成,便当是在桃溪村安置了一些房产以及田产。” 三日后清晨。 村口绝户的房子改装的也差不多了。 陈月站在院子门口,仔细打量一番之后。 满意道:“可以,干的不错,等全部弄完了,张无赖,徐大海,你俩带人上我家领工钱。” “好咧嫂子。”张无赖应道,又一脸疑问:“嫂子,你好端端进这么一个绝户的房子,这是要从山下搬下来?” 徐大海哼哧一声,“这住在山上也不方便,玉儿娘他们搬下来住咋了!” “徐大海,要不咋说我俩老不对付呢,和你说不明白。”张无赖满是嫌弃,“都弄成这样了,哪儿还有一点住人的样子?” 张无赖瞧着眼前已是商铺模样的房子,心头一颤,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惊呼:“嫂子,你该不会是想……” “就是你想的那样。”陈月眯眯一笑。 徐大海摸不着头脑,“什么那样?玉儿娘,我咋听不懂你们在说些啥?” 张无赖很是神气,“听不懂就对了,就你那猪脑子,一辈子也反应不过来。” 徐大海:“张无赖,你!” 陈月打趣:“瞧你那得瑟劲儿,就不怕徐大海把揍一顿。” 张无赖贱兮兮说:“就是知道我俩不能打架我才敢这般放肆,嘿嘿。” 徐大海…… 随后,陈月又简单叮嘱了二人一些细节,才往镇上使去。 今日也和往日一般,买栗子的人,排到街尾。 所有栗子卖完以后,陈月宣布了一则令人瞠目结舌的消息,包括柳玉娥在内。” “各位,未来五天,我和嫂嫂先不来县城卖例子了。” 众人问为什么,陈月只是故意卖了个关子,“到时你们就知道了,五日后我们再来。” 和陈月接触下来,柳玉液知道她是个有想法的人,便不再多过问。 毕竟,迟早会知道。 柳玉娥在一旁打着配合,“还是那句话,我们姐妹俩住的远,这每天捡栗子,炒栗子,吃不消。加上还有农活,分不开身。” 要说忽悠,还是县城这些富贵人家好忽悠,柳玉娥这么一说,众人也不再细究。 食客纷纷离去,摊位只剩陈月和柳玉娥。 柳玉娥问:“阿月,招子和牌匾都做好了,咱啥时候去买那些货物?” 陈月收拾着摊子,轻轻抬眸,微微一笑,“嫂嫂,现在说这些还过早了些。” 眼下杂货铺才开始动工,建成至少也要半个月,加上货架购置什么的,满打满算也得小一个月这样。 “瞧我猪脑子,一心就只想着怎么把这个铺子开起来了。差点就忘记咱家铺子还没成型呢,哈哈。”柳玉娥笑得爽朗,笑声弥漫。 陈月终于不再隐瞒柳玉娥,坦诚说道:“嫂嫂,我们还得再做个招子和牌匾,名字我都想好了。” “啊?我瞧着陈记铺子就挺好的,咱真做大做强了,一提陈记,大家伙都知道。”柳玉娥虽有疑惑,但也还是笑笑:“要是阿月不喜欢陈记这个名字,用其他的便是。” 陈月摇头,“杂货铺还是用陈记铺子这个名字,新铺子叫柳月斋。” “咱不就只有一个铺子,没其他铺子了。”柳玉娥又反应过来,“阿月说的,莫不是药铺的名字?” 给福贵建的药铺,挨着杂货铺,柳玉娥是知道,所以便以为柳月斋是药铺的名字。 “不过话说回来,药铺取这么一个像点心铺子的名字,是不是不太妥?” “药铺名字不叫这个,这个是卖栗子的铺子。” “甚?卖栗子?”柳玉娥恍然大悟,“那我明白了,你让李叔挨个村收栗子,为的就是这个吧?” 柳玉娥唏嘘,这左右不过几天的功夫,药铺、杂货铺、栗子铺,竟都有了。 忍不住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哎哟喂,当真不是在做梦,疼的咧!” 又问:“阿月,这栗子铺可选好位置了?在县里哪条街?” 陈月不假思索地摇摇头,“在村口。” “阿月,你说的莫不是桃溪村的村口……绝户家……” 柳玉娥惊的捂住嘴巴,“这栗子也就只在城里值些钱,在村里,人人能上山捡,谁又会花这冤枉钱来买这些山货呢?” “没人来买,便把人引到桃溪村来买。”陈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阿月,我知道你有能耐,在村里卖栗子,这想法……要不还是再斟酌一下?” 第135章 犯法的事不能干 “不用再斟酌了,我心里有数。” “好吧,听你的,反正我啥也不会,我就跟着你干。” “好,做大做强!卷死同行!” 回到桃溪村时,已是晌午。 陈月拎着买的一些补品,径直走到白家。 几日过去,白老爹已经能下地了。 此时,他正带着珠珠在院子里玩耍。 见到陈月徐徐朝这边走来,连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进厨房。 “巧儿,把玉儿娘送来那只老母鸡,抓起来还给她。” 白巧不情不愿,“哎呀,爹,家里的鸡不让杀,这只鸡你也不让杀,这是陈月拿来孝敬您的,还回去做甚。” “这伤是爹自己弄的,你把它抓来,我亲自还给玉儿娘。” “您现在伤还没好,你能走哪儿去。”白巧无奈摇头,“罢了罢了,我给你抓便是。” 话音刚落,就见珠珠小跑进来。 眨巴着小眼睛,“娘,外边来了两个婶子,说是要找外祖父。” 白老爹一听,立马转身迎出去。 刚才不悦的神情转为一个慈祥和蔼的笑容。 “玉儿娘,你来的正好,正想把你上回让大钱送来的老母鸡给尼还回去呢。” 白巧虽没好气地“戚”了一声,倒也还是老实去鸡圈里抓老母鸡。 陈月不知道该买些什么东西探望,就买了两斤肉、几根排骨,以及其他滋补身体的。 她放下背篓,把这些东西取出,递给白老爹,“白老伯,这些你拿着,补补身子。” 白老爹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连连摆手。 “不要不要,玉儿娘,你快把这些东西拿回去,你们家日子也不容易,别这么破费。 我都一把老骨头了,不能糟蹋这些好东西。” 柳玉娥说道:“老白叔,人是因为干活受伤的,不管如何,阿月都是应该代表东家来看着你的。” “玉儿娘,这是你家的鸡,拿回去,我们家有鸡,不能让你这么破费。”白巧难为地挤出一个笑容。 态度不算诚恳,却也不敷衍。 “拿着吧,本来就是给白老伯补身子用的,把身子养好,才能更好地干活不是。” 陈月推脱,随即把方才买的肉和排骨拿进堂屋。 “天气虽然凉快了些,但这些肉也不耐放,尽快吃完才行。” “玉儿娘,使不得使不得,这些你拿回去。”白老伯死活不要,又吩咐白巧,“巧儿,回屋把东西取出来,还给玉儿娘。” 珠珠轻轻扯着白老伯的衣角,怯怯道:“外祖父,珠珠也想吃肉。” 白巧一听,这倒霉孩子,怎么竟在自己的死对头面前丢脸! 左手抓起珠珠的胳膊,右手一巴掌一巴掌地打在她的后背。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要是个男孩也就算了,女孩吃的再多,长大了,也是别人家的媳妇,白家的赔钱货!” 这一瞬,白巧把这段时间在刘家受的气,全部撒在珠珠身上。 珠珠吓得哇哇大哭。 “娘,珠珠错了,珠珠不想吃。” 白老爹在一旁陪笑,“玉儿娘,孩子嘴贪,别见怪,珠珠若是想吃肉,我杀鸡给她吃便是,你拿来的,我们不能要。” 没等陈月说话,柳玉娥就说:“白叔,这既是给你了,便拿着,阿月也是一番好意,你就别婆婆妈妈,扭扭捏捏的了。” 柳玉娥又瞧了一眼瘦弱的珠珠,心疼道:“珠珠以后若是想吃肉,上婶子家吃。” 陈月也不再多说,只道:“白老伯,我们先回去了。白巧,你晚上炖点汤给老伯喝。” 白巧不说话,气不打一处来地看着珠珠。 这死孩子,除了吃 还知道个啥?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秋高气爽,微风徐徐。 秋的气息愈发浓烈。 柱子娘在菜地里摘菜,余光一瞥,就瞧见陈月和柳玉娥二人。 “玉儿娘,玉娥,你们回来了!” 陈月回眸,“嫂子,你这是还没吃饭呐,怎么这会儿还在摘菜。” 抬眼看看日头,早就过了午饭的时候。 柳玉娥索性走到菜园篱笆边,蔬菜长势喜人,绿油油一片。 “王大嫂,你家菜地里的菜长得可真好。” 柱子娘抻了抻腰,然后擦擦额头的汗珠,笑道:“想吃的话自己上菜园子里摘。” “不了,王大嫂。我和阿月赶着回家哩,改天再来找你唠嗑。” 柳玉娥真是越来越融入村里的生活了。 人也开始变得接地气起来。 陈月附和,“嫂子,菜就先不摘了,和你说点事儿。” “玉儿娘,方才忘记和你说了,棉被已经给你做好了,你一会儿顺路拿到山上去,我就不给你送上去了,下午还得出工。” 柱子娘以为陈月是要和她说棉被的事。 “这么快?还以为还得好几天才能做好。棉被既已做好,夜里总算能睡暖和些了。” 最近一直忙着卖栗子的事儿,压根就没想起委托王嫂子做棉被的事。 柳玉娥说:“阿月,我一会儿让胖子麻子回镇上,带些被褥过来,也省得去买去做了。” 胖子麻子两兄弟,这些日子跟着陈四在桃溪村建铺子。 陈月应道:“如此甚好。” 又说:“嫂子,你和二嫂下午就不用去工地上出工了,晚点我再来找你们。” 柱子娘顿了一下,这好端端的,怎么说不出工就不出工? 这不是白瞎了这半日么! 半日可是二十文钱呢! 柱子娘疑惑道:“玉儿娘,可是发生什么事儿了?为何我和慧娘不用去出工了?” 陈月说:”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们做。我回家吃完午饭再来找你们一趟。” “到底啥事儿啊?玉儿娘,你不说我心里没底。”柱子娘把菜放下,上前拉住陈月,“左右你都要下山,你们二人今日就在我家用饭,可不许推脱。” 没等陈月开口拒绝,柳玉娥就打趣:“你就不怕我们把你家底吃穿?” 上半年村民的收成不好,柳玉娥略有所闻,这才说道。 陈月卖了个关子,眼睛弯的像月牙,“保密。” 这下,柱子娘心里更没底了。 神情错愕,“玉儿娘,犯法的事儿咱可不能干啊,咱得遵纪守法。” 柳玉娥笑:“嫂子,阿月有主意,这八成是什么好事等着你呢!” 第136章 啥好事 这不年不节的,工钱也每天都在按时发,还有啥好事儿? 柱子娘摸不着头脑,很是着急。 “玉儿娘,啥事儿你直接说就成了,这一直打着哑谜,弄的我心里边怪慌的。” “一会儿和我去河里挖粗沙子。”陈月不慢不紧道。 柳玉娥也迷糊了,“这好端端的,咋又挖上沙子了?越说越迷瞪。” 说巧不巧,此时,徐慧娘摘完菜正往家里走,还没到张家院子门口,一眼就瞥见隔壁柱子家里头两个眼熟的身影。 再走近些,确定柱子家院内是何人时,索性一个拐弯,径直走进了柱子家。 “阿月,玉娥嫂子,你们都在啊,吃过饭了吗?” 陈月转身迎去,“二嫂,你来的正好,正准备去找你呢。” “找我?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徐慧娘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 很显然,她也懵圈。 柱子娘说:“慧娘,玉儿娘说找我们去河边挖沙子。” 陈月接过话茬,“是的,一会儿你们吃完午饭,就随我去河边挖点沙子。 玉娥嫂嫂也一道去。” 众人面面相觑,虽有疑问,倒也还是点头答应。 毕竟,在她们眼里,玉儿娘才是主心骨。 反正跟着玉儿娘干就对了。 波光粼粼,河水清澈见底。 陈月等人寻了一块水浅的地儿,挽起裤脚,弯着身子在河里捞着沙子。 陈月叮嘱道:“和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就行,不用很细。” 众人依旧懵圈,想不明白为何陈月要弄这些沙子。 “阿月,你说你弄这些沙子,到底是要做甚?”柳玉娥再也憋不住了,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沙子除了建房子的时候有用,其他的用途她是一点也想不出来。 即便是建房子,光靠他们几人挖的一丁半点,肯定是不够用的。 陈月也不继续卖关子了,坦然道:“拿来炒栗子。” “甚?”柱子娘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睛又问了一遍,“拿来炒栗子?玉儿娘,想吃栗子的话,上锅蒸熟就是了,沾上沙子还怎么吃?” 徐慧娘停下手中的动作,附和道:“阿月,王嫂子说的对,这想吃栗子,上锅蒸便是,好吃不说,还干净。” 蒸栗子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零嘴了。 “可以吃的,只要不给栗子开口,栗子肉就不会沾上沙子,准确的说,是砂石。” 毕竟陈月要的,是和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小沙砾。 陈月作为8g冲浪选手,是刷到过进阶版糖炒栗子的教程的。 不过视频里边,使用的是石英砂,换个角度想,石头只是做一个导热作用,只要能导热,对她来说,用什么样的砂石都是一样的。 三个人干活,总是要比一个人快些的。 才一刻钟过去,就弄了两箩筐的粗沙。 陈月叉着腰,擦了擦额间的汗水,满意地点头,“三位嫂嫂,都歇下吧,先不用掏了。 一会儿找俩人挑到村口就行。” 柱子娘问:“玉儿娘,你找我们来就为这事儿啊,我还以为啥事儿勒。” 不过又仔细想想,捞沙子左右不过是半柱香的功夫,并不耽误下午出工。 为何玉儿娘说以后都不用去工地出工了。 真是越想越不明白。 “二嫂,别弄了,歇歇。”陈月喊道,“是咧,为的就是这个事,今天下午开始,你俩就帮我给栗子开口。” 给栗子开口是个大工程,但人多力量大,只要人多,就不算事儿。 陈月准备先试验一下,用沙砾炒那种不开口的栗子。 如果成功,那以后的栗子都不开口了,省时省力。 那种开口的,正常制作,毕竟那种炒起来比较省力,但开口费劲。 两种制作方法,各有优点。 徐慧娘爽快答应,“好,就听阿月的。” 柱子娘也点头,“成,不就给栗子开口吗!简单的很。” 柳玉娥调侃:“还是你们有能耐,这两天给栗子开口,我都是心惊胆战的,这生怕啊,切到自己的手,哈哈哈。” 见三人没异议,陈月笑道:“成,那就这样决定了,一会儿上村口那儿给栗子开口。” 牛老爹这两天收来的栗子,都放在了新买的房子里。 正是栗子产出的季节,消息放出去的那一刻,不少村民便纷纷上山捡栗子,截止今日,牛老爹已经收了两百来斤的栗子。 第137章 帮我做些竹签 张无赖见陈月带着几人过来,连忙放下肩上的担子迎过去。 “嫂子,您来了。”张无赖搓搓手,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又指了指西边的一间屋子,“徐大海在里边。” “张无赖,你继续忙你的,我不找你俩。” 说罢,陈月径直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各位嫂嫂,你们随我来。” 李婆子去世半年有余,水缸里早就没了水,锅碗瓢盆上也落满了灰。 陈月环顾一圈,“嫂嫂们,我们先把厨房打扫干净吧。” 徐慧娘一头雾水,“阿月,这是李婆婆家,虽然她已经去世了,但我们这样动她的东西是不是不太好?” 柱子娘皱着眉,显然也觉得不妥,不过也没说些什么。 只道:“什么李婆子王婆子的,这些东西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柳玉娥会心一笑,双手分别握住徐慧娘和柱子娘的手,“这房子,阿月已经买下来了。” 柱子娘目瞪口呆,玉儿娘怕不是疯了,家里又不是没房子住,一个绝户的房子有什么好买的! 自己有钱,肯定上镇上买! 不过又转念一想,住山上确实没住山脚方便。 而且村民都住在山下,这要是发生点什么难事坏事,大家还能及时帮衬些。 柱子娘接受了这个理由。 徐慧娘惊讶地话都说的不利索,“买……买……买下来了?可……可要不少银子。” 刚和刘翠苹分家时,她觉得和婆母住在一个院子里,免不了起些争执,就去问里正绝户房子能不能住人来着。 可得到的答案是,不仅不能不住人,官府还把房子收了回去,要住的话,只能花钱买。 他们夫妇二人拢共没几个铜板,这事儿索性就作了罢。 “也没有多少,就二两银子。”陈月风轻云淡说道。 她现在是个百两户,二两银子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正当二人还在为这事儿瞠目结舌时,陈月已经开始清扫。 拾起一根长木棍,绑好扫帚,小心翼翼地清扫房梁上的灰尘和蜘蛛网。 徐慧娘看了一眼灶台旁边的水缸,“这水缸也得洗洗,一层垢在上边。” 柱子娘说:“那我去挑水。” 村口的大榕树下就有一口水井,这口井,养育了桃溪村好几代的人。 李婆子家就挨着那棵大榕树,平时挑水什么的,方便得很。 众人分工明确,有条不紊地打扫着厨房。 半炷香后,厨房终于恢复了往日干净整洁的样子。 桃溪河清澈见底,粗沙长时间经过河水的冲刷,加上方才柳玉娥已经将粗沙冲洗干净,陈月直接倒入铁锅中。 这一举动,无不叫柱子娘瞠目结舌。 “我勒娘勒,玉儿娘,这铁锅好不容易洗干净,你又把沙子倒进去,这锅不就白洗了吗!” 柱子娘一脸着急地拍打着大腿。 徐慧娘说:“王嫂子,阿月方才不是说,要用沙子来炒栗子,想来就和炒菜一般,把沙子炒热了,再放栗子一起炒。” 陈月朝徐慧娘竖了个大拇指,“二嫂真聪明,就是这样。” “阿月,那我帮你烧火。”柳玉娥抬腿就走到灶膛边,先是拾起打火石,又拾了一小撮干草取火用。 “阿月,应该是要把沙子里的水分炒干才行吧?” 陈月点头,“对,先把沙子炒干,再放蜂蜜和栗子进去炒就可以了。” “甚?蜂蜜?”陈月一番话,再次把柱子娘的认知刷新,“蜂蜜金贵的很勒,难找的很,和沙子和在一起不就白白浪费了!” 柱子娘肉疼。 蜂蜜和糖一样,都是金贵的东西,赶山人也不是每次都能找到蜂蜜的,得看运气。 有时候运气好,刚上山就碰见了,运气不好的时候,十天半个月都不能碰上一回。 生活一向富裕的柳玉娥也忍不住感叹,“阿月,这样是不是太浪费了些,要不我们还是按之前那样来吧,辛苦就辛苦些。” “没事嫂嫂,我先做点试试,做出来再说,若是做不出来,那就请人给栗子开口。总之想要挣钱,肯定要先花钱。” “玉儿娘说的在理。”柱子娘同意道。 一刻钟后。 只见陈四满头大汗,抱着一捆白色的粗麻布走来。 “阿月,你要的招子做好了。”陈四喊道。 陈月闻声望去,连忙放下手中的锅铲,又擦了擦手,“来了,四哥。” 又对柳玉娥说:“嫂嫂你帮我翻一下沙子。” 话音刚落,陈四就走进来把招子展开,放在陈月面前,“阿月,你看看这个成不?” 招子上的内容,只有“柳月斋”三个字,简单明了,加上行书流畅有个性,陈月很是满意。 “可以,就这个了。”陈月满意点头,然后吩咐道:“四哥,你再找人帮我做些竹签,越多越好,竹签上要刻这三个字。” 陈四也不问为什么,只是半懂不懂地点头,“成,我一会儿就安排人去弄。” “好,谢谢四哥。” 第138章 试试味道 蜂蜜倒入锅中,经过高温挥发,香甜四溢。 待蜂蜜均匀裹满每颗沙砾,陈月才倒入栗子。 锅铲太小,陈月搅动地有些吃力。 心想着,若是有铁锹就好了,这样翻起来应该省力些。 徐慧娘和柱子娘还是头回见这样的做法,栗香和蜂蜜本身的香甜完美融合在一起,惹得二人口水直流。 “玉儿娘,这栗子闻着就香,拿去镇上卖肯定挣钱!”柱子娘自信道。 “阿月,你脑子当真灵光,这都能想出来。平常我们吃栗子,上锅蒸熟就是了,从没想过还能这样。” 徐慧娘对陈月的赞美,一点也不吝啬。 她暗暗想着,三弟妹这么有能耐,在张家这十几年,真是拘着她了。 不过她也没想到,一向懦弱的三弟妹,竟带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向好日子。 柳玉娥往灶膛添着柴火,打趣道:“这镇上,能有几个人买的起咱家栗子的,我和阿月都是去县城里卖,足足三十文一斤呢!” “甚?”柱子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玉娥你说这栗子能卖上三十文钱?” 徐慧娘也惊了,“我们在工地干一天活也才四十文,这栗子卖上一斤,就抵我们一天工钱……” 陈月不以为然,露出浅浅的微笑,“所以说啊,以后你们俩就不用去工地上干活了,跟着玉娥嫂嫂一起,帮我看铺子。” 徐慧娘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都没做过生意,我不会。” 柱子娘也是有些推脱,“玉儿娘,你若是让我种地啥的,我倒是好手,这看铺子,我不会呀…… 况且,哪儿有女子当掌柜的。” 跟着陈月做生意,是柳玉娥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柳玉娥反驳,“什么女子不如男子,都是世人对女子的贬低罢了。男子行的,我们女子也行,大家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 并不比男子差在哪里。我之前也和你们一个想法,跟阿月出了几天摊,我的想法就变了。 靠自己双手挣到钱,除了满足,更多的是自豪。这掌柜,男子做得,女子亦是做得。 这女掌柜,我做定了。” 柳玉娥眼神坚定,且一脸自信,没了往日怯怯地神情。 徐慧娘和柱子娘面面相觑,“这……” 陈月笑:“过秤和数钱总会吧,你俩跟着我嫂嫂就成。” 柳玉娥是个做生意的苗子,陈月很是看好她。 柱子娘笑道:“这有啥不会的,我们家的钱都是我管着。” 徐慧娘则说:“会倒是都会,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 顿了一会儿,继续道:“担心把钱收少了……” 柳玉娥最是见不得扭扭捏捏的人,索性就替她俩做了个决定。 “就这么定了,王嫂子,慧娘,你俩也别扭扭捏捏的了。天塌下来阿月扛着!” 陈月:“?” “好好好,我扛着就我扛着。那这个事儿就这么说定了,明日二嫂和王大嫂就跟着玉娥嫂嫂出摊,我在一旁看着你们。” “我瞧着这样就挺好,阿月是个有想法的,听她的,错不了。”陈四闻着香味,忍不住靠近灶台边。 黢黑的脸上透着一抹殷红,显然是不好意思。 他挠着后脑勺,“阿月,这栗子啥时候能好?可以先给我尝尝不?” 陈月笑:“当然可以,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管够!” 张无赖最是嘴贪,本在隔壁屋子干活,闻着栗子的香味,索性撂下家伙,闻着味寻过来。 “嫂子,你们在弄什么啊?香的很,我在隔壁都闻着味了。” 张无赖探头探脑,终于发现了味道来源。 “这栗子怎么和沙子一起搞在锅里头?一会儿不得吃一嘴沙子啊?” 柱子娘一脸嫌弃,“张无赖,要不咋说你嘴贪呢,又没人让你尝,你还叫唤上了。” 张无赖说:“王家嫂嫂你不也是,我嫂子都还没说啥,你就跟我叫唤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栗子你家的。” 柱子娘…… 柱子娘翻了个白眼,“算了,懒得跟你计较。” “我也懒得跟你计较。” 徐慧娘打趣,“张无赖,阿月啥时候成你嫂子,你咋这么不要脸呢。” “你们年纪比我大,都是我嫂子,我也没说错啊。”说罢,张无赖试图把手伸进锅里。 陈月一个激灵,拍了他手臂一下,“干啥呢张无赖,这么烫也敢伸手,你的手不要了。 我给你捞几个,试试味道。” 第139章 想去县里不想 “张无赖,张无赖!死哪儿去了你。”耳边,突然传来徐大海的声音。 陈月笑,“张无赖,徐大海找你呢,你一会儿再来。” “一天天的,就知道躲懒,院里头的木架子再不装就来不及了,误了工期我可不负责。”徐大海骂骂咧咧地掀开门帘。 抬眼就瞧见厨房,挤了五六号人,本来皱着的眉头,转而舒展开来,挤出一个晦涩的笑容。 挠着头道:“大家伙都在呢。” 又走到张无赖身旁,抓着他的手就往外走,“玉儿娘,我先跟张无赖去干活。” 陈月应道:“好。” “你放开我,我还没吃栗子呢。”张无赖挣脱,揉了揉手腕,转身对陈月说道:“嫂子,给我尝两颗,两颗就行。” 午后的阳光没有正午的热烈,初秋的风徐徐吹来,带走了众人身上仅有的燥热。 “都歇会儿吧,木架子在明天之前装好就可以了。”陈月开始用竹筛筛栗子,“正好栗子也炒好了,大家伙都尝尝味道怎么样。 都提点意见。张无赖,你把外头的工人也喊进来,大家伙一块尝尝。” 一听可以歇下来吃栗子,张无赖本来耷拉的肩膀立马耸起来。 “得咧嫂子,我这就去。” 徐大海说:“我也去。” 就趁着张无赖和徐大海出门的间隙,陈月说了一下之后几天的打算。 “二嫂、王大嫂,明天你俩就跟着玉娥嫂嫂去镇上送栗子,四哥的话,争取今天晚上做一些竹签出来,可以的话,越来越好。” 陈四点头,说:“好,我一会儿就安排人去做。” 柳玉娥有点懵,“啊?送栗子?送给谁?” 印象中,并没有客人预定栗子。 柱子娘和徐慧娘站在一旁不吭声,心里边都想着,反正听玉儿娘安排就成了。 跟着玉儿娘干,错不了。 “送给明天来买栗子的客人。”陈月坦然道。 “那不得亏死!光这蜂蜜,都值十来斤栗子了!”柳玉娥惊呼,“加上人力物力财力,方方面面拢起来,花费可不少。” 陈月心里自有成算,再说了,栗子的口碑已经起来了,这点栗子,就当作是这些食客给自己做的口碑的福利了。 张无赖领着四五个工人进来,“嫂子,人给你带来了。” 陈月忍不住打趣,“张无赖你这话说的,什么叫人都给我带来了,我喊大家是吃栗子来的,你说的我好像要把大家怎么样。” 柳玉娥招呼大家,“来来来,大家都来尝尝这新鲜出炉的栗子,好吃与不好吃都给点意见。” 众人面面相觑,不好意思拿。 “都愣着做甚,你们不吃,我吃。”张无赖是个不用客气的,只要有吃的,他比谁都积极。 刚出锅的栗子滚烫,他贪心,抓了一大把,差点没把他的手烫脱皮。 栗子左右手来回倒,手心被烫的通红。 “烫烫烫烫……” 柱子娘见怪,没好气地说:“张无赖,这栗子多的是,又没人和你抢,拿这么多做甚,把手烫伤了,也别想挣钱了。” 柱子娘说的也不错,桃溪村都是些农民,没什么文化,想要挣钱,只能干些苦力活,手若是伤着了,确实也别想挣钱了。 “哟,王家嫂嫂这是在关心我?”张无赖戏谑地看着柱子娘。 “去去去,谁关心你了,没脸没皮的,想要人关心,就好好挣钱,早点娶上个媳妇,别整日没脸没皮的。” 徐大海笑话他,“可不是呢嘛,二十好几了都没个媳妇。” 张无赖…… “去去去,就你有,把你得瑟的。”张无赖无语道。 陈月见那几个工人还是不动,便把栗子挨个递到他们面前。 “都别愣着了,快尝尝,怎么?还怕我毒死你们不成。” 徐慧娘抓起一个栗子就啃,笑道:“我先给你们试试毒。” 柳玉娥:“哈哈,我也来。” “这能有啥毒,好吃的很,比那些个蒸的好吃多了,还带点蜂蜜的味道。”说罢,张无赖忍不住又吃了一个。 陈月见张无赖能说会道,心头一转,“张无赖,你明天想去县里不想?” “啥?县里?那感情好啊!我长这么大都没去过县里咧。”张无赖不好意思地挠头,婉拒道:“我还是不去了,这里的活还没干完哩。” 徐大海说:“这里还有啥活要干,木架子今晚就可以装完了,玉儿娘这么问,肯定有自己的道理。” “嘿我说徐大海,你什么时候也爱拍嫂子的马屁了。” 徐大海内心:? 自己这是实话实说好吧!什么叫拍马屁! 第140章 肯定不白跑 翌日,陈月做的还是开口的糖炒栗子。 天还没亮,她就和徐慧娘等人挨个给栗子开口,直到太阳升起,栗子才下锅。 人力物力有限,做的并不多,刚好装满三个中号背篓。 牛老爹索性把牛车驶进院子,见众人忙碌不堪,他便上前搭把手。 “来,玉儿娘,这个给我。”牛老爹接过昨晚做好的竹签,放在牛车上,“玉儿娘,这些竹签是干嘛勒,弄这么多。” 陈月继续往牛车搬着摆摊要用的东西,喘了口气后道:“哦,这些竹签一会儿摆摊的时候,发给县城里的人的。” “县城里的人哪儿能瞧得上这个东西哩!”牛老爹憨笑。 柳玉娥爬上牛车,“李叔,这可不能这么说,你瞧瞧,村里人瞧不上的栗子,到了县城,人家排队买哩!” 牛老爹想了想,表示同意道:“是哩,哈哈哈哈哈,是这么个理。” 徐慧娘左手提溜着杆秤,右肩扛着招子前来,“阿月,就这么多了呗,还有什么要拿的不,没有的话我们就可以去城里了。” “应该没有了。” 说罢,陈月清点了一遍牛车上的物品,确认无误后,又走到大榕树下望了望。 并嘟囔道:“这死张无赖,平时见到吃的这么积极,要干正事了,竟掉链子,早知道就不让他来了。” “嫂子,你方才说不让谁来?”张无赖气喘吁吁,拍了拍陈月的肩膀。 陈月回头,“可算是来了,下次迟到扣工钱。别愣着了,时候不早了,出发去镇上。” “好好好,再也不迟到了。”张无赖挠头,不解地问道:“对了嫂子,你还没和我说去县里干嘛呢。” “去了就知道了,别墨迹了,李叔等着了。” “好。” 初秋,微风和煦,天空一片瓦蓝,不沾尘土。 一行人坐上牛车,朝着县城驶去。 如往常一样,买栗子的食客早早就来排队。 陈月领着众人走到队伍前头。 张无赖凑到耳根前悄悄问道:“嫂子,这些人都是来买栗子的?” 语气间,带着不可思议。 转念一想,嫂子做的栗子确实很好吃,多人来买也是正常的。 才一会儿的功夫,张无赖就说服了自己。 陈月点头,“嗯。” 接着,又给几人分工,“三位嫂嫂,你们给食客们分栗子,张无赖的话,就给他们发竹签。” “好。” 虽然众人都不明白陈月的用意,倒也还是点头应了声“好。” 接着,陈月又对食客们说道:“今天不卖栗子,给大家免费发栗子,一人半斤,多的没有。” 食客们面面相觑,无一不面露喜色,“这感情好啊,不花钱就能领半斤栗子。” “可不是呗,今天没白来!” “我也觉得,哈哈。” 拿起一个竹签,指着上面的字,“一会儿我旁边这位兄弟会给大家伙发个竹签,上面的字是我家铺子的名号,柳月斋。 因为我和嫂嫂没本钱,在县城买不起铺子,加上农忙,没啥时间出来摆摊,而且排队买我们家栗子的人多。 可是就我们几人,也背不了多少。所以就想着,给大家发个签子。 大家若是想吃栗子了,可拿着竹签到桃溪村寻我,我现炒给你们,刚出锅的更好吃,比凉了的,更好吃。 到时我给大家算便宜些。” 食客们听的云里雾里,纷纷挠头。 “小娘子,你说的啥意思?以后都不来出摊了么?” “那不出摊我们想吃你家栗子咋整?” “嗯呗,你家栗子生意刚起来,干嘛不出摊啊?” “一群傻的,肉吃的太多,脑子都吃傻了,小娘子方才不是说了,想吃到桃溪村找她,她给咱做。” “你才傻的,那我明白了。桃溪村离县城也不算远,到时再说吧。” 又有一食客问道:“那我们怎么知道你家在哪儿呢?而且这个栗子,还是只能一人买一斤吗?一斤根本就不够吃。” “是呗,跑大老远去买一斤栗子,不值当。” 陈月笑道:“不限量,想买多少买多少。在县城限量是因为我们人数有限,背不了很多,加上排队的人太多,才限量。” 众人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 “那还好,桃溪村也不算远。” “那我们去了,没有栗子了怎么办?岂不是白跑一趟?” “不会白跑的,要是买不上栗子,我就给你们做别的,肯定不白跑。” 第141章 后天开业 陈月心里想着,农村最不缺的就是农作物和山货。 到时松子成熟了,可以卖炒松子。 玉米若是丰收了,可以卖爆米花、烤玉米、玉米粑粑什么的,根本不愁铺子没零嘴卖。 “成,小娘子,就冲你家这栗子,我信你。” “我瞧着小娘子说的也不是假的,栗子都能做的这么好吃,其他的零嘴,味道应该也不赖!我也信你!” “我也信我也信!” 见众人没有异议,陈月暗爽,按照原计划,目前已经成功一半。 就看后天的客流怎么样了。 陈月又说道:“刚才忘记说了,柳月斋后天开业,地点就在桃溪村村口的大榕树下旁,持竹签者,买一斤送一斤!买两斤送两斤!” 一男子又惊又喜问:“那这就是说……买三斤就送三斤?!” “那我可得多买一些,我们一大家子人都爱吃!” “我们也是,就冲着小娘子的栗子来的。” “小娘子,以后上你家买栗子都是买一斤送一斤吗?” “你瞎想屁吃,真敢想,还没黑天就开始做上梦了。” “哈哈哈哈哈哈。” “仅限开业当天!买多少送多少!做做人气!”陈月补充道。 那人不好意思笑道:“我还以为都这样哩。” 陈月示意大家安静,而后说:“现在开始发栗子和竹签。” 又扭头对张无赖他们说,“大家都别闲着了,忙活起来。” 人都是爱热闹的,哪里人多凑哪里。 本来街上漫无目的行走的行人,也忍不住停下脚步驻留,一听免费领栗子吃,纷纷排到队伍后面。 排队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一些不排队的,直接将陈月等人围起来。 街道被围得水泄不通,你挤我,我挤你,寸步难行。 巡街的官差见状,上来就开始撵人。 一个带头的大胡子,怒目道,“走走走,都别围在这里,影响秩序。” 后边跟着的几个小弟也有样学样,驱赶着人群。 可官差根本想不到,他们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 看热闹的,排队的,人不仅没减少,反而越聚越多,都纷纷猜测,是不是出什么大事儿了,才惹得这么多官差前来。 最后的结果是,这几个官差被人流淹没。 面对这些看热闹的街坊,他们是一点辙也没有。 索性灰溜溜地回县衙摇人。 “大家排好队,不要挤在一起。排好队了才发的快。”陈月喊道。 “啊?不是杂耍的嘛?领东西?能领啥东西?” “谁知道呢,看他们的装扮,也不像是富贵人家,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走吧走吧,别凑热闹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张无赖看着手中的的竹签,一时间也不知道发给谁。 脑子突然一转,然后以最大的音量喊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桃溪村的柳月斋后天开业,栗子多买多送!” 接着,张无赖放下竹签,捧着了一捧栗子,“大家想吃栗子的话,去后边排队!一会儿我会给大家发个竹签,持竹签者,买多送多!” “我就想吃栗子,不买可以吗?”一老婆子颤颤巍巍问道。 张无赖翻了一个白眼,内心暗骂:一把年纪了还在想屁吃! 柳玉娥上前挽着她的手,眼睛弯成月牙,“老婶子,现在就是免费吃呢,若是觉得好吃,您再买便是。” 柱子娘是个有眼力见的,连忙抓了几个栗子放在老婆子手上。 “婶子,您先尝尝好不好吃。” 徐慧娘索性把秤砣放下,抱起一背篓栗子就发。 笑眯眯道:“来,都尝尝我家栗子好不好吃,若是觉得好吃,后天可要来桃溪村捧个场。” 县里住的都是些日子过的比较富足的人家,从县衙坐马车到桃溪村,左右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折成现在的时间算,也才半个小时。 食客们在心中衡量了一下,这点距离,也还能接受。 “小娘子,你放心好了,到时一定给你捧场,到时可要给我实惠些。” “桃溪村这么大,我要怎么找到你家呢?” “是啊,到时去了,找不到你咋整?不白跑了?” “傻了叭唧的,找不到你没嘴文么?” “也是……你说的对,问村民便是了。可是我们连这小娘子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问?” 陈月…… 吸气,呼气! 深呼吸后,陈月说:“好找的很,就在村口大榕树左侧。” “好!有空我们就去!” 张无赖调侃,“别有空再来了,哪天没空你也得有空!必须来!” 说罢,开始发竹签。 众人分工明确,有条不紊,加上食客们排好了队,所有的工作都很顺利的进行。 第142章 也不知道咋想的 开业前一天。 这天,陈月起了个大早,简单喝了个白粥就忙活起来。 屋子外头,传来柳玉娥地声音。 “阿月,趁着有时间,我们今日再去捡点栗子吧,李叔收回来那些,不知道够不够。” 柳玉娥心想着,多备着些,总没错。 农村长大的孩子,最是喜欢上山摘果,下河摸鱼,这也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快乐。 今日孩子们正好休沐,玉儿一听要去捡栗子,兴奋地跑出来。 “舅母,你要去捡栗子吗?玉儿跟你一起去。天天都闷在家里读书念字,人都要傻了。” 柳玉娥笑,“好好好,玉儿要是想去的话,就和舅母一起去。” 陈四捏了捏玉儿的小脸蛋,嗔怪,“你个小鬼头,读书念字多好,以前舅舅想念学堂,都念不上。” 玉儿吐了吐舌头,“那舅舅也和玉儿一起,跟着福贵哥哥识文断字。” 陈月从屋里走出来,先是伸了个懒腰,然后打趣柳玉娥,“嫂嫂,这回儿你不怕野兽了?” 上回在山上碰见野猪,大家伙被吓得够呛。 “我才不怕哩,大花会保护我。”柳玉娥骄傲道,然后抱起大花,宠溺地抚了抚它的小脑袋,“你说是吧,大花?” 大花开心地在她怀里蹭了蹭,“嗷呜~” 对呢对呢! “婶子,眼下正好休沐,我也和你去。”福贵也想帮着家里做些什么。 “好,都去都去。”柳玉娥笑的合不拢嘴,“那我们早去早回。” 陈月说:“那行,嫂嫂,你带着大花和孩子们去。我下山把明天要用的东西准备一下。” 此时张无赖等人已经在店里候着了,就等着陈月来发话,指挥大家干活。 张无赖皱着眉头,心中不禁捏了一把汗,“二位嫂子,你们说我嫂子这个事儿能办成么? 我咋感觉昨日那些人,并不是真心要来的。” 张无赖默默想着,桃溪村这穷乡僻壤的,那些城里的富贵人家们,当真会因为几个栗子来这不成? 他们昨日说的那些话,只怕是搪塞我们罢了。 “我也正犯愁呢,这么多栗子,全都开口了,要是送不出,不就都坏了。”柱子娘难得和张无赖统一战线。 “也不知道明天是个什么情况,想想就犯愁。” 徐慧娘倒是看得开,“嫂子,这有啥的,没人来我们就去县城里呗,客不来找我们,我们就去找客,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不成。 况且昨日我们不是去县城里了,我可是第一次见这么多人排队等着吃栗子呢,以前我去镇上卖,白送都没人要。 所以我觉得,他们不来找我,我们去找他们便是,总会有法子的,大家也别太悲观了,这不是还没开始吗? 结果到底如何,明天就知道了,我们且放宽心,说不定啊,明日比昨日的人还多。” 张无赖耷拉着脑袋,“我咋想都觉得不真实,你们说嫂子咋想的,在县城里租个铺子不就成了。 非要在村里弄,这村里人,能有几个有钱的,再说了,这栗子,山上多的是! 除了那些城里人,谁还会买这些栗子啊。” 自打柱子娘和陈月结交之后,她是半丁点儿也听不得陈月的不是。 对张无赖说:“行了行了,张无赖,少说两句,这事儿玉儿娘自有打算。我们且听她的安排便是。” 张无赖点头,“也是。” “你们怎么了,一个个的,垂头丧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拖欠你们工钱呢。”陈月徐徐走来,忍不住调侃。 等着拍活的三人见过陈月,就好像见到了主心骨,方才蔫蔫儿的状态,瞬时消失不见。 “嫂子\/玉儿娘\/阿月。” 陈月见三人状态还可以,随即就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干活吧。” 第143章 有人还是没人 “张无赖,你去找几个人把牌匾挂起来,招子挂在显眼的地方。 二嫂,你去看一下库房有多少栗子,李叔回来之后,你和他去镇上的杂粮铺子买些花生玉米什么的,再去又粮店买些蜂蜜,越多越好。 王嫂子的话,一会儿和我去厨房,我教你怎么做这个栗子,以后你就负责炒栗子就成,其他的事情不用做。” 陈月给在场的人都安排了一些任务。 她心里盘算着,无论如何,这个店里都已经成型了,明日是否有人来,都要都做些零嘴。 若只是卖栗子,品类还是少了些。 柱子娘忐忑道:“玉儿娘,我只会蒸栗子,炒栗子也弄过,也不知道能不能学会。” 张无赖说:“这有啥会不会的,就冲着这蜂蜜,别说是栗子,就算是蘸鞋底都好吃。” 陈月…… 倒也没这么夸张,张无赖这话说的,有点夸张了。 陈月笑笑,“嫂子,没啥难的,栗子开好口后上锅蒸,蒸熟再锅里倒入豆油和蜂蜜、再把栗子倒里头搅拌搅拌就成了。 一点也不难,简单的很。” 徐慧娘点头同意,拉起柱子娘的手,拍了拍,“嫂子你做饭这么好吃,这点小事情肯定难不倒你。” “嫂子,我先去做我的事情了。”张无赖扭头就走。 “等等,我还没说完。”陈月把他叫住,“你一会儿弄完安排给你的事情,就跟着二嫂去镇上,把我们明天开业的消息放出去。” “成,嫂子,这事儿你就交给我吧,保证给你弄好。” 陈月又说:“把徐大海也叫上吧,你俩一起去。 把镇上最好的舞狮队请来,明日从镇上舞到我们店门口,越热闹越好。” 张无赖从小就和徐大海不对付。 有些不情不愿,“叫他做甚,他一个啥也不会的人,咱桃溪村穷乡僻壤的,花这冤枉钱做甚,明日未必有人来。” 心想着,谁会因为几颗栗子跑这么远。 徐慧娘忍不住打趣,“人多力量大,东家叫你去你就去呗,哪儿这么多话。 人都是爱凑热闹的,没准明日这舞狮队,真能给咱招不少人来哩。” 柱子娘也表示同意,“这村里村外的,就爱看这玩意儿。 咱农民,一年到头来,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除了过年,哪儿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 翌日一早,舞狮队就根据约定好的时间,从镇上出发,朝着桃溪村的方向前进。 锣鼓喧天,热闹非凡,身后跟了不少凑热闹的村民。 正好也是农闲时,闲暇的村民跟在舞狮队后面,纷纷猜测,是谁家弄这么大个阵仗。 这不年不节的,也未曾听过哪个村出了个状元或者探花,真是捉摸不透。 此时陈月等人,正准备着开业用的物品。 陈月忙的不可开交,额头上如黄豆粒一样的汗滴不断往外冒。 她擦着额头的汗叮嘱道:“张无赖,你去外边看看,舞狮队什么时候到,有没有马车朝着村子的方向驶过来。” 张无赖得令,放下手中的柴火,“成,嫂子,那你帮我烧一下火,我去外头看看情况。” 柱子娘说:“玉儿娘本来就忙,张无赖,你放点大点的柴架在灶膛里就行了,也省的老要添柴。” 陈月应道:“没事的嫂子,该忙的都忙的差不多了。我布置完外头就来帮你。” 过了一刻钟,陈月听见外头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刚想出去看看情况。 张无赖就激动地跑进来。 指着去往镇上的那条路,话都说不利索,“嫂子,人……人……” 铺子毕竟在村里,陈月心里没底。 微微皱眉,“好好说话,有人还是没人?” 第144章 开业大吉 “好……好多人!乌泱乌泱的!一大群人跟在舞狮队伍后边!”张无赖指着村口,激动无比。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桃溪村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达官贵人衣锦还乡呢。 在地里干活的村民,闻声望去,忍不住放下手中的农具,小跑到村道一旁,驻足凑热闹。 在院内忙活的民众,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探出院外,目光汇聚在不远处的舞狮队上。 “这是发生什么大事情了,怎么听着这敲锣打鼓的声音离我们村越来越近了。” “我听着也是,声儿越来越大了。” “也不知道哪位贵人搞这么大排场。” “我知道了,定是那李掌柜,他那个作坊不就在咱桃溪村吗?” “那就说的通了,在咱桃溪村,也就只有他能搞这么大排场了。” “你这话说的,那陈四不也可以吗,他不是也在咱村里买地了。 这会儿不是正在建房么。我觉得应该是他弄出来这么大阵仗。” 一人说出不一样的看法,其他看热闹的村民的话口马上又倒向一边。 “也是,那作坊都动工这么久了,也不见东家来几次,肯定是陈四搞出来的。” “就是,我瞧着也是。” “走,去村口看看,声儿离得越来越近了。” 陈月忐忑地走出院外,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人。 舞狮队按照既定的目标,径直舞到铺子门口。 里正本在家中闲坐,听到动静,连忙拄着拐杖,拖着老胳膊老腿走到村口。 “玉儿娘,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好端端的,怎么弄这么大阵仗?” 张无赖抢过话茬,“里正叔,这你就不知道了,嫂子的铺子今日开业,昨儿特意让我去镇上请的舞狮队。” 张无赖很是自豪,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把事情做的这么漂亮。 “甚?开业?”里正云里雾里,好生打量一番之后,才问:“玉儿娘,张无赖说的开业……” 又指了指铺子门头上被红布遮住的匾,“真的?” 陈月媚眼弯弯,笑道:“是的里正叔,没来得及和您说。” 就在里正愣在原地时,人群中突然喊道:“快看!马车!”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远处的马车既不是李掌柜的,也不是陈四的,是从未见过的一辆。 “咱桃溪村这是什么福气,马车一辆接着一辆来咱桃溪村。” “可不是呢嘛,没想到咱桃溪村也有今天,竟断断续续地有贵人来。” …… 在桃溪村的村民眼里,只要是能坐上马车,住在青砖瓦房里的,无论男女,就是贵人。 毕竟这些人跟自己,生来就不是一个阶级。 “张无赖,去和几位嫂子说,有的忙活了。”陈月满意道。 “得咧。”张无赖得令,屁颠屁颠地朝屋内跑去。 舞师队伍几乎聚集了桃溪村所有的村民,田间地头,都是些驻足看热闹的村民。 村口也被围的水泄不通,为了给后边的马车腾出位置,陈月指挥村民靠边站。 村民们也不是不识相的,在陈月的指挥下,纷纷腾出一条过道。 一辆一辆的马车接踵而至,村道上的人群熙熙攘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集市。 “小娘子,给,开业贺礼。”一衣着华贵的青年拎着一份礼品从马车上下来。 又道:“小娘子,今天的栗子可还限量?” 陈月接过礼品,作出一个请势,笑道:“不限量,管够,除了栗子,还准备了一些别的吃食,里边请。” 道喜的、凑热闹的人蜂拥而至,瞬间就把小院挤满。 舞狮队的人见到如此多人,舞的更兴奋了。 锣鼓的音调提高不少,为雇主送上祝福。 吉时到,柳玉娥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简单地说了两句,“今日是柳月斋开业,感谢各位乡里乡亲过来捧场,现场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先试吃,满意再购买!” 话音刚落,陈月便把蒙在牌匾上的红绸扯下,“开业大吉!” “柳月斋”三字赫然挂在门头上。 第145章 生意火爆 话音刚落,张无赖便捂着耳朵,拿着一根燃起的香,将炮竹点燃。 鞭炮炸响,火光四射,给桃溪村带来久违的热闹。 田间地头的一些村民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就冲这热闹劲儿,定是好事跑不了。 放完鞭炮,食客们开始祝福。 “祝小娘子赢得八方客,生的四季财!” “那我也祝小娘子四方进宝,八路来财!” “祝小娘子生意兴隆客源广,八方财源滚滚来!” …… 食客们送上真挚的祝福,柳玉娥感动不已,泪水湿了眼眶,突然觉得,走这个路子是对的,这么多天的辛苦,也很值得。 陈月心细,察觉到柳玉娥湿红的眼眶,伸手拍拍她的后背,以作安慰。 随后又对食客道谢:“大家的心意我都收到了。 今日起,柳月斋接受预定。 各位客官若是想吃零嘴果子,可把定金和住址留下,我差人送到家。” 一食客道:“那正好,也省得我们天天往桃溪村跑了。对了小娘子,你那日说的,买多送多,可还作数?” 陈月笑着说:“自是做数!大家先排好队,管够!” 厨房内,柱子娘和徐慧娘忙的不可开交。 “慧娘,你去叫张无赖再搬些玉米来,今日来了这么多人,这点爆米花肯定不够。” 柱子娘盖上锅盖,又扫了一眼堆在一角的几箩爆米花。 徐慧娘把柴火塞进灶膛,起身拍拍手上的灰,“我这就去叫他拿,我一会儿再拿几个竹筛子过来,不然不够装。 这一下来这么多人,咱俩有点忙不过来,要不再让阿月找几个人过来帮忙吧。 一会儿收钱、称重什么的,都需要人手,就咱这几个人手,肯定是不够的。” 柱子娘表示同意,“这爆米花会蹦人,得时刻看着,火候太大不行,太小也不行。” 又指了指自己手上的泡:“瞧我这手上的泡,就是昨儿玉儿娘教我做爆米花的时候蹦的。” “嫂子,我先出去了,这里你兼顾一下。”徐慧娘匆匆忙忙跑到张无赖身旁,“张无赖,王嫂子让你再搬些玉米去厨房。” 张无赖:“好的嫂子,我这就去。” 陈月扭头,“二嫂,你帮我去寻几个人过来帮忙,人太多了,有点忙不过来。” 说罢,开始招呼食客。 “大家排好队,别挤。”然后端起竹篮里的爆米花,“这是我昨日研究的新吃食,爆米花,大家可以先尝尝,然后再决定买不买,这个也是三十文一斤。” 爆米花?这又是个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食客们面面相觑,稍有疑惑,然后跃跃欲试。 “老板,给我来点。” “我也想尝尝!” “嗯!好吃,酥脆香甜,甚是好吃!” “我也要我也要。” 看热闹的村民,也想试试,可一想到口袋空空,刚想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目光交汇在陈月手中的竹篮上,站在一旁咽口水。 给食客们品尝后,陈月抱着爆米花走向村民。 “来,大家都别愣着,都尝尝好不好吃!乡里乡亲的,都别客气! 吃完之后大家都给点意见,我后期再改良改良。”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即便再想伸手,也还是没把手伸出去,都在等第一个人把手伸出去。 一个看上去憨厚老实的汉子捏着衣襟,呲着一口大白牙拘谨道:“玉儿娘,我们还是不吃了,我们没钱……” 三十文一斤,顶他们一天的工钱,即便嘴巴再馋,也舍不得花这么多银钱买这些零嘴。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就算陈月说买不买不要紧,他们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吃白食。 陈月无奈地笑道:“免费品尝的,不要钱!觉得好吃再买便是。我还能强买强卖不成?” 见村民们还是一动不动,陈月索性抓了一把放在那个汉子手中。 “难得今天开业,都尝尝!别不好意思!” “玉儿娘,谢谢你。” 开了这个口,身后的村民也变得积极主动起来。 “玉儿娘,我还没吃过这稀罕玩意儿,我也想来点。” “我也来点!” 陈月笑,“好,不着急,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另外一头,徐慧娘也寻来了几个前来帮忙的妇人。 简单交代她们:“你们四人,负责过秤。” 柳玉娥见徐慧娘带着人来,也顾不上多问,拉着人就往柜台里走。 “来的正好,慧娘,你和我一起在柜台这里收银子,你们四个去过秤。 张无赖,你负责维护秩序,让食客们排好队,防止发生踩踏!” 今日的客流远远超出预期,陈月看着被人群挤满的院落,成就感满满。 生意火爆,应该就是这种感觉了吧。 这是她在桃溪村做的第二件大事,居然也做成了。 第146章 不去也得去 客流大爆发,后厨光靠柱子娘一人,根本忙活不过来,在陈月的委托下,里正把虎子娘和白巧找来。 人带到后,里正直接进了后厨。 “玉儿娘,人给你带来了。” 陈月长话短说,直切主题,“赵嫂子,白巧,想必找你们来干嘛都清楚了。 以后你们就在后厨帮忙,不用回工地了。 赵嫂子作为掌厨,你们要全力配合赵嫂子。” 一听以后都不用干体力活,白巧的心情突然顺畅不好,本来在来的的路上还有点不情不愿。 现在却是情愿的很,对陈月的态度也比以前好了不少。 “玉儿娘,那在这里干,有工钱没有?我可以一直干,你放心好了,赵嫂子说一,我绝不说二。” 白巧只关心有没有工钱,毕竟,因为造谣的事情,还欠陈月不少银钱。 虎子娘也说道:“玉儿娘,我们以后就跟着你干,你说啥就是啥,我们都听你的!” 白巧附和,“是咧,都听你的!” “那行,废话不多说,抓紧时间干活。” 来买栗子的人络绎不绝,有一些是之前的老顾客,还有一些,是通过老顾客介绍过来的。 爆米花意外地受欢迎,销量是栗子的两到三倍。 陈月本来只打算卖栗子,栗子卖完卖松子,根本没往爆米花上面想。 是那天收拾库房的时候,发现之前买的玉米种子,还剩了不少,加上店铺的品类实在少,这才有了爆米花。 现在回头想想,自己那四十亩地,也种了不少玉米,等秋收的时候,又是一番别样的景色。 地里的玉米,足够供给柳月斋运营,很好的解决了供货问题。 桃溪村就这么点地方,正所谓坏事不出门,好事传千里。 一上午的功夫,桃溪村开了个零嘴铺子等事情,就传遍了周边村落。 当然,也包括桃溪河对岸的陈家村。 李氏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索性地里的活也不干了,火急火燎地赶回家里。 陈阳一向好吃懒做,此时正在院子里的树下乘凉,嗑着瓜子翘着二郎腿,好不惬意。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是吃了睡,睡了吃,你这日子过的,过的比村东头刘婆子家的母猪都好。” 自己的儿子不争气,李氏也生气,可那又能怎样呢,说到底还是自己教子无方。 骂归骂,但面对陈阳的脾性,还是得好声好气地哄着。 “阿阳,别吃了,快起来,和我去趟桃溪村。” 陈阳继续嗑着瓜子,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娘,好端端的去桃溪村做甚?你就不怕我姐再把你丢河里。” “说起来我就来气,这事以后再找那贱人理论,现在马上起来和我去趟桃溪村。” 陈阳想都没想就拒绝,“我不去,要去你去。” “不去也得去,你要是还想娶媳妇,你就乖乖的和我趟桃溪村!你要是像你姐那样有能耐,能搭上城里的贵人,别说媳妇儿,小妾都好几房了!” 李氏骂骂咧咧地将陈阳拉起,“换身好点的衣裳,再去鸡圈里抓只老母鸡,那小贱人如今发达了,我们得好吃好喝的供着。” 第147章 白眼狼 李氏好生打探一番后,才清楚陈月的铺子在哪里。 来到桃溪村村口,她也没有着急去找陈月,而是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又拍了拍肩上的尘土。 才满意地问陈阳,“阿阳,看看,娘这身衣裳,不掉价吧?” 日头正盛,陈阳只想回家,懒得搭理她,语气很是敷衍:“挺好的。” 李氏向前,给陈阳也理了理,鬓角的碎发也没放过。 二人捯饬一番,便挤入人群。 李氏左顾右看,也没瞧见陈月的身影。 徐慧娘一抬眼,就认了李氏。 那日李氏带着陈德柱来工地要钱,她在一旁看的真真的,今日前来,八成又是来闹事的。 徐慧娘放下秤,把头扭到旁边妇人的耳侧,“我去解个手,你帮我照看这些。” 妇人好声应道:“你去吧嫂子,这儿我看着就成。” 此时陈月正在后厨和柱子娘闲聊。 “嫂子,你这爆米花做的真是越来越好了,火力和甜度都控制的很好。” 柱子娘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搀着腰,脸上露出疲惫的笑容,“还不是玉儿娘你教的好,哈哈哈。 第一次做没经验,多做几次,就有经验了,什么样的火候好,要加多少糖,都清楚的很。 锅就这么大,多少玉米配多少油、糖,都是有定数的。” 柱子娘说的头头是道,陈月庆幸,自己没看错人。 “阿月,不好了。”倏然,耳边传来徐慧娘急促的声音。 “怎么了二嫂?可是食客闹事了?”陈月茫然地回过头。 “是你娘带着你弟弟来闹事了。” 徐慧娘皱着眉,除了闹事,她想不出李氏二人来桃溪村做甚。 今日又是开业的好日子,那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徐慧娘猜测,“八成又是来要钱来了。” 陈月方才明媚的笑颜,立马消失不见。 她对柱子娘说:“嫂子,你先忙,我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柱子娘应道:“好。” 李氏和陈阳挤过人群,走到队伍跟前,环顾一圈,也没找到自己想见的人。 李氏谄媚地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问忙着称重的妇人,“姑娘,打扰一下,你们掌柜的在不在?” “掌柜?我们这里没有掌柜。”妇人一头雾水,继续忙着称重,“大哥,这是两斤,您拿好了,去前边结账。” 李氏又说:“就是你们这管事儿的,在不在?我是她娘,劳烦你通报一声,就和管事的说,她亲娘来了。” 李氏难得地舔着脸,低声下气的求人。 “姑娘,还请你先帮我通报一声。我有急事找她。” 正当这姑娘犹豫不决时,陈月等人走了过来。 陈月忍不住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陈家村的婶子么,怎么今儿有空过来了?可是又想去桃溪河游水了?” 柳玉娥闻声,连忙放下手中的铜钱板,凑到一旁,“这不是二婶么?二婶怎么来了?” 又看向陈阳,“哟,阿阳也来了,这会儿家里不忙么,怎么想起来看阿月了。” 李氏怎会听不出二人的话外之意,她强忍着愤怒,谄媚道:“这不是正好农闲,想来有些时日没来看过两个外孙了,就想着今日来看看。” 说罢,李氏朝陈阳使了个眼色。 陈阳会意,殷勤地把手里的鸡递到陈月跟前。 “姐,许久未见,这只老母鸡是娘专门抓来给你和两个孩子补身体的,你拿着。” 陈月冷眼扫了一下,“不用了,这鸡身上拢共没几两肉,既要补身子,又岂是一两只鸡能补的。” 李氏接过老母鸡,环顾一圈,锁定厨房的位置,“阿月,厨房是在那儿吧,这鸡娘替你料理了,用不上你动手。 一会儿娘把鸡汤炖好,娘再喊你。” “不用了,鸡留下,人回去。我现在没空和你们闲扯,张无赖,送客。”陈月面无表情说道。 张无赖扯着嘴角,“走吧二位?别杵在这儿了。妨碍别人做生意。” 李氏愣在原地。 什么! 这贱人竟如此不知好歹,那就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陈阳见势不妙,直接坐在地上撒泼。 “哎哟喂,大家都看看这个白眼狼!”陈阳指着陈月,“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爹娘辛辛苦苦把你养大,怎么有钱就忘了我们这些穷亲戚!” 李氏立马坐在地上,不断地拍着大腿,假意哭道:“哎哟,我的老天爷咧,我怎么就生了个白眼狼,娘家贫穷,弟弟娶不上媳妇也不知道帮衬些。 现在还要撵我们走!” 母子俩的话一出来,柳玉娥就不爱听了,急着眼,“张无赖,带几个人,把这两个泼皮扔出去,别搅了各位食客的好兴致。” “你们要是敢动我试试!”李氏瞪着双眼,指着陈月恶狠狠说道,“你个贱蹄子,吃里扒外的东西,挣银子了不知道孝敬老娘,上赶着给别人。” 李氏说的别人,指的是那些在陈月手底下干活的工人。 李氏母子二人闹这么一出,动静不说大,也不算小。 食客们纷纷把目光投来。 “这小娘子瞧着也不像是忘恩负义之人,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八成是见不得人家日子好过,上门要钱的穷亲戚,这种见利忘义的势利眼,我见的多了。” “那老妇不是说是那个小娘子的亲娘么……” “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且看看那小娘子怎么说吧。” “是了,不是有句话叫什么,不知全貌,不予置评么?” …… “呵。”陈月冷笑一声,“没钱的时候是贱蹄子,来要银子的时候是闺女? 陈李氏,你以为人人都会被那些所谓的纲常伦理束缚? 就这么和你说吧,我陈月,是一个没有道德的人,你们也休想用那些仁义道德绑架我。 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撒泼要钱,也不臊的慌。” 陈阳说:“姐,你也别和我们扯那些没用的,就这么和你说吧,你弟弟我没银子,娶不上媳妇儿,这事儿你管不管?” 徐慧娘骂道:“我呸,一群不要脸的下贱胚子,阿月在张家被打的下不了床的时候,你们在哪儿? 这十几年,你们有过问过玉儿两兄妹以及阿月过的怎么样吗? 瞧着人家日子好过些了,就上赶着来要钱,你当银子是大风刮来的?这么好挣!” 第148章 送货上门 是啊,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陈月能有今日的成就,都是靠她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 谁也别想从她身上白拿走一分钱。 陈月懒得和李氏他们掰扯,左右环望一番,目光落在院子一隅的木棍上。 二话不说就径直朝木棍走去,双手抡起木棍,嘴角轻扬,抡向李氏母子。 “这么喜欢钱,不如现在就去死,要多少我给你烧多少。” 木棍落在李氏后背,疼的她嗷嗷直叫。 眼神狰狞对陈月放出狠话,“好你个陈月,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如此不识好歹,就别怪我不念我们的母女情!” 说罢,李氏拔下头上的桃木簪子,抵住自己的脖子,“陈月,你给老娘听好了,今天这银子,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老娘要是死了,跟你脱不了干系。” 陈月冷笑,“哼,怪不得能和刘翠苹成为闺中密友,两人一个德行。” 她戏谑地走到李氏身旁,然后蹲下,抢过李氏手中的簪子。 正当李氏自认为陈月还有点良心时,陈月一个动作,直接把李氏吓得屁滚尿流。 “就你这簪子能扎死谁?”陈月将李氏的簪子丢在地上,随即取下自己头上的银簪,抵在李氏的脖子上。 柳玉娥等人见状,竟没一个人劝的,无不暗声叫好。 这些个没脸没皮的下作胚子,就该好好给个教训,不然当人家是软柿子好拿捏! 银簪一点点嵌入李氏的皮肤,鲜红的血珠从肌肤上冒出来。 看的陈阳愣了神,几年不见,大姐竟变得如此泼辣起来。 回想小时候,从来都是自己欺负她。 她最是胆小,杀鸡都不敢,这会儿竟眨都不眨眼! “杀人了!杀人了!这贱人竟要把自己的亲娘杀死!” 李氏裤裆下,是一滩淡黄色的液体,她不断挣脱,“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报官,我要让官老爷治你一个谋杀亲娘的罪!” 陈阳哆嗦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陈月就骂:“陈月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娘养了你这么久,你竟要将她杀害!” 说罢,陈月开始煽动这些来采买的食客。 “他们可都瞧见了,血淋淋的鲜血从娘的脖子流出来,娘要是有什么好歹,我一定不放过你!” 食客们面面相觑,看是看见了,可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清官都难断家务事,更何况他们这些看热闹的。 他们选择不说话。 大家都不说话,陈阳直接破防了。 “说话啊,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你们不是都看见了吗!”又指着陈月,“是她,就是她,谋害亲娘的毒妇。” 食客们...... 银簪嵌入李氏皮肤三毫米这样子,陈月也不敢再继续往下扎了。 毕竟,她也只是想吓吓李氏,真要闹出人命,她也不敢。 “他娘的,有完没完了还。”张无赖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棍子把陈阳敲晕过去,“叽叽喳喳叽叽喳喳,跟村头的乌鸦一样烦人。” 张无赖现在是陈月忠诚的小弟,大哥被刁难,他是断然不会袖手旁观的。 木棍丢在一旁,张无赖又不过瘾地在陈阳身上踢了两脚,“我呸,一家子又不是缺胳膊少腿的,干啥不比要饭强。” “要饭”这词,张无赖用的倒是贴切,惹得在场的人哈哈大笑。 “就是,就是,哪儿有人这么狠心,不管女儿生死十几年,见女儿日子好过了,上赶着来要钱的啊。” “可不是呢嘛,脸皮比我家墙角还厚。” 李氏不再说话,正所谓人言可畏,这一人一个唾沫星子,迟早得把人淹死。 即便这事儿确实是自己做的不对,可当子女的,孝敬当老娘的,天经地义,即便是天王老子来了,自己也占理! 这么一想,她突然又硬气起来,“别和老娘扯那些没用的,你老娘,就算是死了,也是你老娘,你的银子拿来孝敬老娘,是应该的。” 李氏就不信了,把场面闹的这么难堪,这贱人还能不给银子不成。 柳玉娥在一旁憋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二婶子,记得不错的话,你家现在耕的那十来亩地,没记错的话,是我和四哥的吧?你别仗着我们不在村里住,就可以霸占我家田产!” “霸占?我何时霸占你家田产了!”柳玉娥此话一出,无疑是把李氏架火上烤,“那田产分明是你和陈四托我们打理的! 我们可没霸占你家田产,阿四媳妇,你说话要凭良心不是,别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张口就来!” 徐慧娘说:“那婶子方才说的话,可是凭着良心了?若真如此,真不知道你是没良心还是良心被狗吃了!” 李氏气的脖颈通红,“什么我没良心,若是没良心,得知这贱人是女儿那一刻,我就把她掐死了,她能活到现在,全靠老娘一口热饭吊着!” “张无赖,把她和陈阳丢出去。” 这你一句我一句,听的陈月耳朵都起茧子了,她缓缓起身,稍微调整好思绪后,对食客说道:“今日我高兴,所有零嘴免费送,大家吃了若是觉得好,可找我下定,” 又补充道:“方才付过钱的,一会儿找账房退钱。” “张无赖,还愣着作甚,把二人丢出去,今日我把话撂在这,若是以后二人再来桃溪挑事儿,凡报信者,赏钱一两。” 报个信就可以白得一两银子? 这可把村民高兴坏了。 纷纷表示,若是看见二人再来桃溪村,一定把二人赶出去,别让他们扰了村子的宁静。 “嫂子,还有啥要说的不?啥要说的我就带人把这两人扔河里了。”张无赖找了几个壮实的汉子,随时都可以把李氏二人丢出去。 陈月稍加思索才道:“寻个水深,又淹不死人的地儿丢了。” 随便呛他们几口水,都够他们难受一阵的。 说罢,陈月转身进屋,搬来桌椅,取来笔墨纸砚。 “要下定的可以到这里排队,留下住址,送货上门。” 第149章 做大做强 众人一听,送货到家?那感情好啊,柳月斋的零嘴种类虽少,但味道确是一点也不比东篱居的差。 不仅如此,甚至比东篱居的,还好吃上几成。 左右今天也没花钱就领到自己想吃的零嘴,食客们开始排队下定。 “小娘子,我明日要两斤炒栗子和两斤爆米花,送到杨柳巷尽头那户人家即可。这是定金,您收好。” “小娘子,我家在杏花巷左右边第二间,要五斤爆米花。家里孩子多,一点不够吃,嘿嘿。” ....... 直至晌午,依旧有不少慕名而来的食客,即便柜面上的零嘴已经领完了,也愿意顶着烈日,等上一等。 刚出锅的爆米花,不出一刻钟,就一抢而空。 比起栗子,爆米花好似更受欢迎,毕竟在这个架空的朝代,爆米花可比栗子稀罕多了。 加上酥酥脆脆的口感,更得食客喜爱。 一锅接着一锅的爆米花,若是换成银子,指不定能挣多少。 柳玉娥有些肉疼,眉眼微皱,“阿月,这一锅一锅的送,得亏死。” 玉米要钱、蜂蜜要钱、油也要钱,以及雇佣工人,处处都要钱,这一天算下来,又得花出去不少银子! “做生意又不是做善事,这样做,未免也太......”柳玉娥诉说心中的担忧,又道:“主要是这蜂蜜,实在是太贵了。” 不管柳玉娥如何说,陈月都不以为然。 “嫂嫂,你放心好了,这生意,稳赚不赔。再说了,今日开业,正好让食客们讨个好彩头。” 说罢,陈月晃了晃手中厚厚一叠的订单,眼睛弯成月牙,“嫂嫂你看,这不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柳玉娥不否认,松了一口气道:“也是,阿月,还是你有法子,是嫂嫂多虑了。” 天色渐晚,夜幕降临。 几个人瘫坐在椅子上。 柱子娘捶着腰,“哎哟,可把我累死了,这一下子怎么来这么多人,根本没有喘气的机会。” 徐慧娘捶着肩膀,“只要人多,有钱挣,再苦再累我都受的住,就怕人力物力都出了,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哈哈哈,慧娘说的是这个理。”柳玉娥美滋滋地数着手里订单,“阿月,这单子可不少呢,得赶紧把货备好才行。” 陈月抿了一口茶水,才缓缓道:“嗯,张无赖,明日你和李叔,慧娘嫂子去县城送货,若是装不下,再租几辆牛车或者驴车。 消息已经发出去了,明日应该也有不少食客前来,嫂嫂还是负责收钱就行。后厨的话,以后都是赵嫂子负责。” 众人一致点头,没有异议。 白巧捏着衣襟,局促道:“东家,那我明日作甚......” “哟,怎么还叫上东家了,你不是一向最看不惯我。”陈月忍不住调侃,“你明天还是在后厨待着吧,多帮着赵嫂子些。” 陈月此话一出,众人目光无一不落在白巧身上。 张无赖阴阳怪气道:“这人啊,还是得被人料理一顿才老实。” 陈月....... “张无赖你也好意思说白巧,也不知是谁当初去我家院子偷肉,被狼摁在地上,最后含泪帮我刨了一亩地。” “嫂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好端端的你又扯这事儿作甚,现在是说白巧,咋又扯我身上。” “当真要这么说,当初玉儿娘被赶出来,我还瞧不上她哩,谁知现在竟在她手底下干活。”柱子娘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陈月打趣,“当初我记得下大雨,正巧遇上了赵嫂子,想去她家避避雨,她骂骂咧咧地说‘我男人姓赵可不姓张,谁是你嫂子,少来攀亲戚’。 哈哈哈哈哈。” 赵嫂子羞红了脸,“哎呀,都过去了,若不是刘翠苹那老东西,我也不会对你这样。我可一点也不想和她沾上关系。” “都翻篇了,以后我们姐妹几个,就好好把柳月斋做大做强!”柳玉娥笑道。 见众人相谈甚欢,白巧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要说些什么。 她局促地站在堂屋一角。 “对了白巧,之前的事情我不会和你计较,你老老实实打工,把账还清,以后想去哪儿,便去哪儿,我不会拦着你。 若你再传播些什么不实的谣言,别怪我把你送官。” “把账还清后,还能跟着玉儿娘你干么......”白巧怯怯问。 自打白老爹受伤,陈月作为领导,员工慰问这一块,是一天也没落下。 不重样的补品每日都送到白家,白老爹也因此胖了不少,至少不再是那个只剩一副皮囊的样子。 陈月的好不光白老爹记着,就连白巧,也记着。 她真心觉得,玉儿娘是他们家的贵人,不,可以说是整个桃溪村的贵人。 现在不少村民跟在陈月手底下干活,不出村,就能挣到可观的收入,这不禁让白巧坚定了心中想法。 她坚信,只要跟着玉儿娘干,过上好日子,是迟早的事,倒时自己发达了,再回刘家村气一气那老太婆。 想想就很爽。 陈月爽快应下,“可以,以后赵嫂子因为铺子上的事情使唤你,你别不愿意。 即加入柳月斋,就是一家人,大家一起把事情做好,日子才有奔头。把以前那些小心思都收起来,好好挣钱,比什么都强。” “不会不会,就怕赵嫂子不使唤我哩。”白巧使劲摇头,热泪盈眶,“谢谢玉儿娘,以后白巧任凭你们吩咐。” 陈月都接纳白巧了,其他人也没有不接纳的理由。 虎子娘拉着白巧的手,和蔼道:“以后我们就一起跟着玉儿娘干,日子总会好起来了。” 白巧吸了吸鼻子,“嗯!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今日大家都辛苦了,今日就先到这里吧。” 陈月瞅着暮色,一会儿还得上山,得赶在天完全黑下来上山才行。 又叮嘱道:“我方才数了一下,订单还是有点多的,明日辛苦大家早点过来备货。 张无赖,你家和李叔家挨着,一会儿回家顺便去趟李叔家,让他明日和你一起去送货。” “好。” 第150章 是我丢脸还是… 才短短三日,爆米花就在整个县城火爆起来,慕名而来的食客越来越多。 今日天刚破晓,就有不少马车停在村门口,等着柳月斋开门。 这些食客,不缺来谈生意的酒楼茶楼掌柜。 犬吠扰了村子的宁静,里正老伴闻声,点着煤油灯颤颤巍巍地走到院外。 只见不远处的村口,灯火通明,定睛一看,竟是停了不少马车! 这下睡意也彻底无了,连忙把赵钱从床上拉起。 “娘,让我再睡会儿......”赵钱慵懒地翻了个身,打算再与那周公续上一续。 里正老伴一脚踹在了他屁股上,“都什么时辰了,还睡。这会儿已经有不少人下地了。” 许是动静过大,吵醒了在一旁熟睡的虎子娘。 她揉了揉双眼,迷糊道:“娘,你怎么来了,可是发生何事了?” “也没啥事儿,就是村口来了不少马车,应该都是来找玉儿娘的,我就想着,让大钱去趟山上,把玉儿娘喊来。” 虎子娘看了看外边的天色,眼下时候也不早了,索性起身把外衣穿好。 “娘,你先回去再睡会儿吧,我去找慧娘他们。” 前几日,也有不少提前来排队的食客,可天还没亮就来排队的,今日还是独一份。 虎子娘又惊又喜,这日子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里正老伴说:“左右不过几步路,我同你一起去。” 说罢,又忍不住骂了赵钱一句,“家里的猪都比你勤快。” 赵钱...... 二人先是来到张家,把徐慧娘唤醒,说明情况后,又去找了柱子娘,最后才去找了白巧。 就这样,一行人借着微弱的天光,一道来到村口。 率先迎过来的是一个身材臃肿,衣着华丽,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 “小娘子,你可算是来了,大家都等着你呢。” 男子并不知道哪个才是东家,但是心想着,这么多小娘子,总有一个是吧? 柱子娘这几日也是见了不少大场面,面对众人,并不慌张,而是神态自若道:“这位客官,零嘴还没开始做,可能还要等上一等。” 徐慧娘附和,“实在是不好意思,不知道大家这么早就来了,店铺还未到营业时间,大家若是不嫌弃的话,可进来坐一坐。” 男子在生意场上苦摸爬滚几十年,看人的眼光还是很毒辣的,从徐慧娘他们的三言两语间,就知道管事的不在。 不过他说的也还算委婉,“不知这几位娘子,哪位是柳月斋的管事?” 虎子娘说:“管事的不在,要晚点才来。您若是有急事找管事的,可先在此处等着,我去把管事的喊来。” 一满头珠钗的妇人道:“也没啥事,我们此次前来,是想和你们掌柜的谈笔买卖。还请小娘子帮忙通报一声。” 买卖? 众人一听,极力按捺住心中的喜悦。 “好,你们且在这等着,我现在去把我们掌柜请来。”白巧犹豫一番后,最终还是把这话说了出来。 之前对陈月多有得罪,有机会,还是要多刷存在感才行。 说罢,白巧便举着煤油灯,朝着陈月居住那座山走去。 刚到山脚时,就遇见下山的陈月和柳玉娥。 “白巧?”陈月对于白巧的到来,有些意外。 柳玉娥也有些惊讶,“白巧?怎么这会儿子来啦,你这是要上山寻我们?” 白巧点头,“正是,二位嫂子,村口来了不少人,说是要和玉儿娘谈生意。” “怪不得树上的喜鹊叫喳喳,原来是有好事上门。”陈月只觉心情顺畅不少,就连空气,都觉得清新许多。 “这就去会一会他们。” 柳月斋大堂内—— “不知各位掌柜,有何生意要和我谈?”陈月坐在高堂之上,轻抿了一口茶。 放下茶盏,“只要条件合理,我自是愿意和各位掌柜做买卖的。” 那山羊胡男子率先开口,“在下郑大钱,是品茗楼的掌柜,不瞒陈掌柜,柳月斋的爆米花,现在可谓是风靡全城,尔等就是为这事儿来。” 此话一出,不少勾栏瓦舍的掌柜附和。 “我们也是打听了许久,才知道陈掌柜在桃溪村,这几日到处是要买爆米花的客人,可我们连爆米花是何物,都不清楚。” “是啊,知道您住在桃溪村,哥几个连夜就赶过来了,等着和你商议合作事宜。” 陈月扫了一眼坐在堂屋两侧的六个掌柜,嘴角轻扬,“都是来谈合作的?” “正是。”郑大钱起身作揖,吩咐旁边的小厮,“去把东西取来。” 只见两个小厮扛来一个木箱子,瞧着两小厮的面部表情,木箱还是有点沉的。 陈月微微皱着眉,这箱子里边....... 不会银子吧? 郑掌柜上前把木箱子打开,里面并不是银子,却也与银子无异。 琳琅满目的珠宝文玩映入眼帘,陈月瞬间明白眼前一等人的来意。 “供货可以,配方不卖。” 众人面面相觑,这陈掌柜当真与平常娘子不一样,郑掌柜还未开口,就猜出了来意。 毒辣! 眼光实在是毒辣! “陈掌柜放心,这只是定金,你若愿意把配方卖给我们,这收入,可不不止眼前这些。”郑掌柜以为陈月嫌钱少,一咬牙又把价加了加。 “郑掌柜误会了,我看中的,从来不是眼前这一丁半点好处。 我看中的是配方持续给铺子带来的巨大利益,想必各位掌柜也是看中这点,才会天还没亮,火急火燎地来买方子。 各位若是觉得我是那种好唬、只顾眼前利益的人,那当真是看错人了。” 一旁不说话的柳玉娥,忍不住说道:“供货我们还是可以供的,可若是各位掌柜执意要买方子,我瞧着这笔买卖,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陈月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各位掌柜,你们看......” 郑掌柜依旧不死心,“陈掌柜当真不考虑考虑再做决定?这女子做生意,总归没男人来的容易,况且,女子整日抛头露面的,丢的是夫家的脸......” 这一番话,每一个字都精准地踩到陈月的雷点上。 “我靠我的双手讨生活,丢什么脸?倒是几位掌柜,低三下四地来求一个女子,不知传出去,是我丢脸还是......” 第151章 还是盖瓦吧 借着摇曳的烛火,只见郑掌柜等人脸色铁青,不知道的,还以为吃了屎一样。 郑掌柜想反驳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觉得陈月说的有几分道理。 自己一向看不起抛头露面的女子,眼下却又带着哥几个舔着脸来求一个女子要配方。 这要是谈成了还好,若是没谈成,此事若是传出去,定要丢些颜面。 陈月见众人低头不语,索性又道:“各位掌柜请回吧,这生意,恕陈某不能奉陪。” 陈月这是一口回绝了郑掌柜的请求,就连供货,也不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她最是听不得女子不如男之类的言论,在她看来,什么男子女子,都是爹生的娘养的,大家都是平等的。 此时此刻,她真的想来一句,“男子再怎么厉害也是女子生的,没有女子,郑掌柜等人还不知道在哪里。” 柳玉娥起身,皮笑肉不笑地开始逐客,“各位掌柜还愣着作甚?请回吧,这次合作不成,下回合作便是。 这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还得备货,就不送各位掌柜了。” 见二人态度如此决绝,郑掌柜也不好热脸贴冷屁股,带着各位掌柜灰头土脸地驾车而去。 “我呸,最是见不得贬低女子之人,一群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们谈生意。”柳玉娥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身上有几个臭钱,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还。” 陈月抻了抻懒腰,打了个哈欠道:“嫂嫂,我眯会儿。用早饭的时候叫我。” “眯吧眯吧,我去厨房帮忙。” 秋风乍起,带来丝丝凉意。 陈月用过早饭,直奔工地。 这段时间不是忙着卖栗子,就是忙着弄铺子,感觉许久都没来工地瞧上一瞧了。 这会儿周工头正给工人安排今日要做的事宜,见陈月过来,连忙迎过去。 “东家,我还以为你把这儿忘了呢。” “周工头倒是会打趣。”陈月笑道,“这段时日有些忙,就没顾上这里。怎么样?一切都顺利吧?” “哈哈哈哈哈。”周工头突然爽朗的笑声,打破清晨的宁静,“顺利!自是顺利的,若是不顺利,我还能在这坐得住?早就去找东家你了。” “顺利就行,缺什么和赵大哥或者王大哥他们说就成。”说罢,目光落在一旁的松木上,指着道:“这些木头够了吗?” “这山林野地的,不够再砍便是,我估摸着也差不多了。 对了,东家,正要和你说呢,再过些时日,就可以上梁了,上完梁是盖茅草还是瓦......东家这边可确定了?” “先盖茅草吧,我一会儿安排人去弄。” 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 “玉儿娘,李东家过来了。” 陈月回过头,只见里正拄着拐杖,气喘吁吁地赶来。 身后跟着李掌柜和胖大姐。 “里正叔,这田间地头的,路不太好走,您慢些,可别摔着。” 胖大姐一手提溜着裙摆,一手冲着陈月挥舞,“0i~月妹子,我们来了。” 李掌柜看着山脚下,已初步成型的产业,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阿胶作坊真要落成了,以云方药铺的实力,不说拿捏整个九州的阿胶市场,但七成的市场,还是能拿捏的。 一想到这,李掌柜对这个产业的期待值又提升不少。 “周工头,你先忙,我去迎一下。”说罢,陈月笑盈盈地走过去。 里正脸上挂着憨厚质朴的笑容,心想着,桃溪村真是越来越好了。 陈月嗔怪,“里正叔,您年纪大了,就别老跟个孩子似的,这么着急。” 里正龇着一口大白牙,“哈哈哈,李东家可是村子的贵人,我能不急么。” “胖大姐,李掌柜,你们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正好今日闲来无事,又听闻县里近日风靡的零嘴,出自桃溪村,便想着过来瞧一瞧,顺便看看作坊的进度。” 胖大姐看到陈月就亲切,上来就拉着她的手,“月妹子,那吃食可是出自你的手?” 没等陈月回答,里正就搭腔,“可不就是出自玉儿娘的手,村口络绎不绝的人,都冲着那口吃食来的。” “都是平日里闲来无事,瞎捉摸出来的小吃食罢了。若是李掌柜和胖大姐喜欢,我每日差人给你们送去便是。” 胖大姐笑,“那我可不跟你客气了,那爆米花我吃了,味道真不是平常的零嘴能比的。 若是销到勾栏瓦舍去,定能挣不少,毕竟听曲儿看戏,怎能少了零嘴儿。” “眼下顾不得这么多,让作坊尽快运作起来才是要紧事。我们先去工地看看吧。” 李掌柜抚了抚衣袖,应道:“哈哈哈,好,那我们先去工地看看。” 路上,陈月也没有闲着,除了闲聊,更多的是讲述明年的规划。 “李掌柜,年底作坊就可以落成了。可开春时期,却是恰逢阴雨绵绵时,届时返潮严重,不是晾胶的好时机。” 李掌柜疑惑,“依陈娘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初春时,可能产出不了什么胶,即便产出来了,那质量应当也不会太好。 毕竟南境不比北地干爽,抛开原材料不说,天气也是我们要考虑的首要因素。 即便阿胶阴干即可,但我也不敢保证,在梅雨天气,阿胶不发霉。” 说到这里,陈月又突然想起来,“对了,李掌柜,不日就要上梁,封顶是用茅草还是用瓦?” 虽然方才和周工头说的是用茅草,陈月还是想探一探李掌柜的口风,毕竟,他才是真正出钱那一个。 胖大姐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自是用瓦好些,又不是没这银子,能一步到位就一步到位,也省的到时觉得这不行那不行的。” 里正心中泛起一股心酸,富人和穷人的差距,自古以来就是云泥之别,这瓦房,是桃溪村民一辈子也遥不可及的梦想。 自己这辈子,恐怕是没希望住上了。 李掌柜点头,应道:“还是盖瓦吧,这算下来,用不上多少银子。” 第152章 这个驴,必须养 “还有一事,李掌柜,驴皮来源的事情,弄的怎么样了?”陈月问道。 驴皮是阿胶的主要原料,若是没有驴皮,也就别想着做阿胶了。 李掌柜顿了一下,眉头微皱,“今日前来,也是想和陈娘子说这个事。 前段日子我派人出去打听了,结果却是不尽人意。 放眼整个州府,竟没几户人家养驴的,这源头上就碰见如此棘手的事情......” “当真如此?” 陈月有些吃惊,这么大一个州府竟没几个人养驴的。 不过又仔细一想,眼下的庄户人家,能养得起猪的都甚少,更别说牛羊驴这些了。 胖大姐点头,“可不就是呢?可把我们急死了,没有驴皮,压根就产不了阿胶,更别说挣钱了。” 李掌柜附和,“陈娘子,若是我们现在建个圈舍养驴,来得及么?” “来得及。”陈月稍加思索一番,“不过等作坊运作起来,驴皮需求量肯定不少,光靠我们自己养的,定是不够的。 况且大规模的养殖,粪便和尿液堆在一起,味道也大。 若是直接排到河里,污了村民的生活水源不说,水质受到污染,对人体也不好。” “这......” 陈月说的不无道理,李掌柜语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胖大姐拉着陈月,恳求道:“月妹子,我知道你心思活络,最是有法子。 这事儿就没有别的解决法子了么?” 陈月捂着胖大姐的手,笑笑,“我还没说完呢,我们可以在每个村,圈块地,不养多,一个村养个百来头这样。 分散开,尽可能减少粪便对环境的污染。 其实最好的就是圈养和代养的模式相结合,一方面,减少成本支出不说,供货也有保证。 另一方面,也可以保护我们赖以生存的环境不受污染。” 李掌柜狐疑,“代养?何为代养?” 这个词对于李掌柜等人来说,是一个比较新颖而又陌生的词汇,二人面面相觑一番,也没从记忆翻出任何解释。 “代养,就是字面意思,找人养。” 陈月开始解释,“简单来说就是我们提供小驴犊,发给村民养,届时再按一个保底价格从村民那里回收。 只要好好养,把驴养成,便可将驴再卖给我们。 农户不需要花费任何成本,就可以得到一笔银子,我敢说每一个人会拒绝这个提议。 若是把驴养死了,那农户得赔我们的成本钱。 比如一头小驴犊我们买进的成本是五百文,若是农户把它养死了,他得赔我们五百文。 不知这样解释,你们能不能听懂?” 要说这个代养,陈月还是前世家去一个亲戚家拜年,偶然知道的。 那个亲戚和家里人注册了个家庭农场,主要是做生猪代养。 所谓生猪代养,就是养殖公司提供猪苗、饲料、疫苗给合作的家庭农场、合作社、养殖场,再和养殖场签一个保守回收价的合同。 期间养殖户只需出水电费,其余的,皆由甲方公司承担,当然,若是养殖户把猪养死,就要赔相应的钱。 “陈娘子的意思是,我们把买来的驴犊免费给村民养,养出来我们再花钱收?” 李掌柜挤着眉头,“这不是亏本的买卖吗!我花钱买的驴给你养,还要花钱收回来,哪有这样的道理!” 胖大姐也觉得这样不太妥,拒绝了这个提议。 连连摆手,“不成不成,这个法子不成,这一头成年驴,少说也有一两百斤,光是收驴花出去的银子,就得不少。” 陈月无奈笑笑,这两人总是这样,急于否定。 “李掌柜,胖大姐,我给你们算笔账。”陈月温声道,“虽说我们是做阿胶,用的也主要是驴皮。 可驴肉我们也可以做成驴肉火烧,或者其他吃食去卖,又或者,供给酒楼。 怎么说,都是我们挣的。 况且我们自己养殖,草料,人工,何尝不是成本,最主要的是,我们能力有限,并不能养多少。 以桃溪村为例,上百户村民,一户养两头,那一个村,加起来就是二百多头。 也相当于把这两白多头驴分散来养,染病的概率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减小。” 见李掌柜二人犹豫不决,里正连忙搭腔。 “二位东家,其实玉儿娘这法子,并无不妥,这家里的鸡鸭鹅多养几只,都容易发瘟,更别说驴这么大的家伙了。 几百来只聚在一起,这没病的,也被挤得有病。 还有一种法子就是,也是把驴分给村民养,每日给村民支付工钱即可,到时村民养成了,直接上村民家拉便是。” 胖大姐难为情地说:“我们就是个破卖药的,什么酒楼吃食,也不在我们的经营范围内。 届时收回来的驴,驴皮自是有用,可这么多驴肉,也不是镇上那一两家酒楼吃的消的。” “蓉儿说的有理。”李掌柜表示赞同。 陈月继续说道:“那我们自己建圈舍来养,到时是不是要杀驴,把驴皮卸下来。 那剩余的驴肉又当如何? 不还是得找法子处理掉? 就这么和二位说吧,眼下养驴的少,去外边收驴皮,即便是能收,也收不了多少。 咱这个生意,就是以驴皮为主,驴皮是最主要的原料,无论如何,这个驴,我们都是得养的。 没有驴皮,做不了胶,没有胶,就挣不到钱。” 陈月说的坚决,一点也不像是在商量,更像是在说——这个驴,养也得养,不养也得养。 李掌柜有些动容,“陈娘子说的在理,可......” “当然,李掌柜若是能收来驴皮,这驴自是不用我们养。” 听到李掌柜准备说“可是”,陈月立马补充一句。 “我们的目标,是整个九州国的市场,可不是这一山一水之间。 既然我们合作,便是一体的,这个养驴的成本,我也出。 里正说:“养驴的差事,交给桃溪村的村民,错不了。 我们桃溪村穷是穷了点,可那些个汉子,都是个顶个的老实庄稼汉,况且有玉儿娘在,没人敢糊弄。 一定把这个驴,养的肥肥的!” 李掌柜还是有些犹豫,不过在心中算了一笔账后,终于松口,“既如此,便按陈娘子说的那个什么代养来吧。” 毕竟代养,又能促进村民积极性,又划算。 第153章 一年就可以收成的药材 一个月后—— 小雨忽至,雨滴滴答滴答地从房檐落下。 陈月缩了缩身子,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个回笼觉。 柳玉娥则早早起身收拾衣裳,准备下山。 今日是她和陈四的新房落成的日子,也是他们夫妇二人乔迁的日子。 同时也是杂货铺和药铺开业的日子。 以柳玉娥爱热闹的性子,她是断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日子的。 在她的坚持下,陈四宴请了桃溪村的全部村民来吃席,说是要让村民蹭蹭喜气。 柳玉娥把陈月从床上拉起,“阿月,快别睡了,今日乔迁这么大的日子,你是怎么能睡的着的。 “哎呀,嫂嫂,我再睡会儿。”陈月睡眼朦胧,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大花很有眼力见地咬住被子的一角,狠狠一扯。 一股凉意瞬间袭来,陈月立刻清醒,没了睡意。 玉儿拿来比较厚实的衣裳,递给陈月,“娘,快穿着吧。天气越来越冷了,别着凉了。” 一个多月过去,大花又长大了不少,狼模样清晰可见。 陈月趁大花不注意,一把捏住了它的大脸盘子,“死大花,是让你扯我的被子的?” 大花摇着尾巴,委屈地看向柳玉娥。 柳玉娥嗔怪,“大花,你看我作甚,我可没让你扯她的被子。” “婶子,我收拾好了。”只见福贵右肩上背着一个包袱,双手抱着一个药箱。 玉儿不舍地问:“福贵哥哥,你真的要去山下住么?以后还回来吗?” “傻玉儿,我当然回来。既为医者,肯定是要要以病患为主,住山上村民看病不方便。”福贵温声道。 “玉儿,你可有什么要收拾的,我帮你收拾。”陈玦抱着一箱书过来,额头上冒着几粒黄豆粒大小的汗珠。 玉儿一脸懵逼,“收拾?收拾什么?我又不去山下住。” 陈月和柳玉娥相视一笑。 “嫂嫂,你和玉儿说吧。” “哎哟,我的好玉儿,当然是把书籍和衣裳收拾好,和舅父舅母一起住新房呀!”柳玉娥高兴地说道。 玉儿娘看向陈月,“娘也去吗?” 陈四哈哈大笑,“哈哈哈,咱是一家人,自是要一起去的。” “娘,真的吗?”兄妹俩异口同声问道,语言间,带着惊喜。 陈月说:“当然是真的,你舅舅何时骗过你们,好了,大家都这么积极起来收拾,我也不好赖床了,我也收拾收拾。” 柳玉娥叮嘱陈月,“阿月,把冬衣带好就成了,被褥什么的,新房里都有。 这个家里的锅碗瓢盆什么的,就留在这,哪天回来住了,也省的从山下搬上来了。” “那就没什么好收拾的了。” 玉儿又问:“娘,舅母,能不能把大花也带去。我舍不得大花。” 大花人畜无害地看向两人,甚至,躺在地上撒娇....... “都去。反正整个村,都知道咱家有狼护着。” 大花一听,开心地从地上窜起来。 “好了,时候不早了,大家伙都等着我们呢。” 山路之前陈四都修缮好了,加上铺了青石板,即便是下雨,也不泥泞。 几人就这样,带着行李,撑着油纸伞,徐徐向山下走去。 里正等人早早就在柳玉娥新家门口候着。 “玉儿娘,你们可算是来了,都安排好了,就等着及时了。”里正脸上洋溢着高兴的笑容,“对了玉儿娘,李东家他们也来了,这会儿正在正厅候着。” “好。知道了。”陈月顺手就把包袱丢给陈四,“四哥,你帮我放屋里,我去接待一下李掌柜他们。” 厅堂内—— 李掌柜起身作揖,“恭喜陈娘子。” 胖大姐将事先准备好的贺礼送出,笑盈盈道:“月妹子,一点薄礼,快收着。” 陈月温声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先替嫂嫂收着,一会儿等她来了,再跟你们道谢。” 简单寒暄几句之后,李掌柜才切入正题。 “陈娘子,你那代养的法子当真不错,现在在我们手底下养驴的农户,无不尽心尽力的养着,生怕把驴给养死了。” 李掌柜露出满意地笑容,“也不枉那给我们历经辛苦,寻来这么多驴犊。” 陈月打趣道:“我们桃溪村的村民,都夸李掌柜好呢,大善人!给驴犊就罢了,养出来还回收,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当真给他们遇见了。” “什么掉不掉馅饼的,左右不过是为了挣钱。”胖大姐摆手,又问:“对了月妹子,听李掌柜说,剩下的几亩地,你打算种些药材? 可想好要送什么了?” 陈月抿了一口茶,“大姐这话说的,药材这方面,你当真可是问错人了。” 目光投向李掌柜,“这事儿问李掌柜才对。不过我建议还是种些一年就可以收成的,时间短,收益也快。” “我瞧着也是,这一年有一年的光景,谁也不知道第二年会怎么样。” 胖大姐表示赞同,毕竟谁也不知道,未来的日子是怎么样的。 陈月说:“李掌柜回头给我拟个单子就成,然后按照单子上的来种植就可以了。” 陈月又强调,“一定是要一年就可以收成的药材。” “这事儿还不简单,我现在就可以给陈娘子列一个单子。”李掌柜端起茶杯,“不知陈娘子这里可有纸笔?” “有。”陈月起身,“还请李掌柜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给你拿。” ...... 术业有专攻,这话当真说的一点错没有。 陈月将纸笔取来,李掌柜不假思索地在上面列了十几种一年可以收成的药材。 板蓝根、金银花、枸杞、牛膝、甘草、黄芪、半夏、柴胡...... “陈娘子,这些都是一年便可收成的药材,你看种哪个好些?” 陈月接过纸张,笑笑,“我瞧着都行,具体种什么,明年开春再做决定。眼下要紧的,还是先把作坊的建好。” 胖大姐说:“如此甚好。” 话音刚落,就传来阵阵炮竹声,伴随着的,还有敲锣打鼓的声音。 想来是吉时到了。 “李掌柜,胖大姐,这外边热闹的紧,我们也别都在这了,去凑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