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皇权：替死皇帝的逆袭之旅》 第1章 陛下，叛军攻进皇宫了 “陛下，快醒醒！！！” “虎啸军叛乱，已经杀进皇宫了，再不走就晚了！” 萧胤镇耳边传来一声声甜腻悦耳，但却充满焦急的催促声，同时感觉身体在被人不断地摇晃。 “慌什么？？有我在！天塌不了！！！” 萧胤镇起床气一向非常大，此时累得眼皮都懒得睁一下，又觉得头疼欲裂,自然脾气好不到哪里去。 还让不让人活了？ 自己为了赶项目进度，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刚刚凌晨四点才趁着间隙，眯了一会儿。这些同事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体谅自己呢？ 叫我陛下？你叫我义父也没用呀？ 想让我起床，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萧胤镇不管不顾只想好好睡一觉，随即抬手乱挥，想要把摇晃他的人赶开。哪知事与愿违，只听一声惊呼，反而把一具温软的身体搂到了怀里。 “啊~~~陛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 萧胤镇只觉一阵香风扑鼻，顿时吃了一惊，猛地坐起身来。这才睁开双眼，就见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庞近在咫尺，几乎贴到了自己的脸上。 “你你……你是谁？” 眼前的佳人似乎也被萧胤镇的动作吓了一跳，身体轻轻一扭，就挪开了一些距离，只是眼中依然充满了急切和担忧的光芒：“陛下，您可别吓我呀！我是青鸾，您的……侍女呀，您不记得我了？” 只见这自称青鸾的女子，五官精致如画，眉如远山，眸子明亮如星，身形高挑修长，皮肤白皙无瑕，一头乌黑的长发自然垂落，流露出一种婉约的气质。 萧胤镇只觉如在梦中，即使在信息大爆炸的时代，但也确确实实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纯天然美女，就是那几位顶流的大明星也不遑多让。 看她一身古代装扮，难道在玩cosy？ 难道这个万恶的公司知道我们辛苦，特地请来了美女小姐姐玩coy整蛊我？ 萧胤镇还没想明白现在的处境，房间外的呼喊声却越来越大，甚至渐渐能听清。那些人喊得分明是“弃暗投明，生擒皇帝”。 房间外传来了喊杀声和刀剑碰撞声越来越大，而且越来越近。 看着萧胤镇怔怔出神的看着自己，青鸾居然也没害羞，只是一把拉起萧胤镇：“快走！陛下先逃出去再说。” 萧胤镇根本就没完全醒过来，骤然惊逢如此大变，只感觉还在梦中，随口就来了一句。 “逃你马的逃。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今日我就要与国共存亡。” 说完，萧胤镇一把甩开青鸾，就要躺下接着睡。 这肯定是做梦！ 自己天天被逼着加班，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听闻这似是随口而出的惊世之语，青鸾也是猛地一怔，好像刚刚重新认识了萧胤镇一般，这还是那个沉迷酒色而不能自拔的小皇帝么？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此言当真是振聋发聩，完全不像是刚刚还有非礼之举的小皇帝能说得出来的！ 只是可惜，一切都为时已晚…… 就算你有胆魄与国同殉，但是也改变不了大燕即将灭国的事实。 这等局面就算是开国皇帝复生，估计也没有丝毫办法。 人再强也不能逆势而动啊。 罢了！单单只为了这句话，今天我也要带着这个小皇帝逃脱生天。 “陛下！您怎么还不明白？？！镇国大将军宇文锋烈临阵倒戈，已经带着虎啸军打进午门了！走晚了，命都没了！！” 青鸾倒是急了，一把拉起萧胤镇的衣袍，坚决不让他躺下。 “往哪里逃？煤山上吊么？” 好吧，既然你们喜欢玩整蛊，我也不惯着。 当即萧胤镇就开始了戏精模式，同时用余光扫着附近可能的摄像头，可别让人拍下自己不堪的一面，从此成为全公司的笑柄。 萧胤镇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寝宫中央的一张巨大的龙床上，床头雕龙画凤，床榻上铺着锦绣丝绸，柔软而舒适。 这场地租一天，可不便宜呀。想起了自己租住的狭小出租屋单间，不由得感叹真是奢侈呀，怪不得谁都想当皇帝。 青鸾不知道煤山是什么？但是上吊听懂了。 “陛下，活下去就总有希望。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萧胤镇转过头，仔细盯着青鸾半天，想要在青鸾脸上挖出哪怕一丝异样的神采。 只能说太敬业了？！这绝对是影帝级别的演员。 又或者……自己真是穿越了？！ 萧胤镇有了这个可怕的想法，不由得慌乱了起来。 “那个……青鸾，这是怎么一回事呀？我怎么躺在这里？” 显然这个叫青鸾的漂亮侍女并没有发现其中的异常，反而异常焦急的说道：“陛下您忘了？您刚从铜雀台临幸出来，就骤然听到五十万叛军已经将帝都团团围住，然后您就当场气晕过去了。索幸祖宗保佑，您这么快就清醒过来了。之前御医都说您酒色过度，身体透支严重，可能活不过今晚。” 萧胤镇如遭雷击，没想到自己真的穿越了，还他马的是末代亡国君主。 局面如此之糟糕，简直比前世要七日从零开始上线项目的天坑，都坑上一万倍。 一想到这么危急，萧胤镇反而冷静下来，大脑飞快地运转起来。 古代城池等级分明，一般分为外城，内城，皇城三部分。现在外城被五十万大军团团围住，那个狗屁镇国大将军显然是看到自己灭亡在即，想要抓我作为叛军的见面礼。现在已经打进皇宫了，想要趁乱跑路都没操作空间。 可自己一点底牌都没有，甚至没时间了解情况，安排逃跑路线。 死局！ 绝对是死局！ 自己一点适应的时间都没有，还不带原主的记忆？这不是妥妥来送死么？ 别的穿越者穿越成古代帝王，要么就是夜夜笙歌，后宫开到塞外，什么金发碧眼大波浪统统收入囊中。要么就是逆转乾坤，扶社稷于将倾，一通杀伐果断逆势破局。 我咋这么倒霉？开局就是天崩，我能直接重开么？ 但是我重开是不是就是真死了？我还是一个处男那！ 不行，我还没活够那！ 我要活下去，我还要君临天下，后宫三千！！！ 我绝不能死在这里！ “叮！” “检测到宿主强烈的求生意志，系统绑定开始。” 萧胤镇脑海里响起了一个甜美的机械音。 萧胤镇心中一喜，我就知道有狗系统。 ‘快点给我绑定一下绝世帝王系统，再不济也要昏君反转系统！’ 萧胤镇心里默念，也不管身边的青鸾是否察觉异常，甚至不管狗系统是不是能听到。 “前身记忆灌输中……请不要关机。” 系统甜美的提示音。 “什么鬼？” 一股绝大的记忆涌进了萧胤镇的脑海里……只是一刹那，萧胤镇就睁开了眼睛，他已经融合了前身的记忆，虽然不是全部，但是也足够融入现在这个时代了。 原来，前身是燕国第七代皇帝，父母双亡的旁系庶出孤儿，本来怎么也轮不到他当皇帝的。 奈何第六代皇帝昏庸至极，广开后宫，大兴宫殿，纵情享乐。还任用奸妄之徒，横征暴敛，导致国力江河日下，民不聊生。 最后竟然收受秦国的贿赂，发兵背刺正和秦国交战的大周国，结果兵败覆灭了燕国八十万精锐。大燕国就此成了三流国家，变成任人欺负的软柿子。 而周国击退秦国，以燕国背信弃义为名，轻而易举地攻伐了燕国七十二座城池。 燕国失去了大部分富庶地区，还被周朝使臣索要战争赔款，甚至周边各国都来打秋风。 饱受苦难燕国臣民纷纷起兵造反。以清君侧或是均田地为名，杀州官开粮仓，除了少数雄关要塞外，已经占据的绝大部分剩余领土。 现在围攻帝都的五十万叛军，就是由这部分叛党组成的联军，并且想要一举攻陷帝都灭亡大燕国。 第六代皇帝眼见叛军来势汹汹，在奸相秦晦的唆使下，为了不当替罪羊和末代皇帝，将皇位传给了前身，然后携带众亲信从小路撤出帝都，巡猎雄关要塞之地。 至于为什么传位给前身，倒不是前身才华出众，或者第六代皇帝无儿无女。而是谁都知道现在这皇位是个替罪羊的位置，谁上去都难逃一死。有点背景的皇室都唯恐避之不及，只能把无依无靠的旁系庶出的前身拉出来登基了。 而且因为情势危急，只是一封诏书就宣告传位完毕。几个太监和大臣在神武殿里走个过场，就算是登基大典了。 更严重的是，前身登基后，朝堂上的重臣基本战死的战死，投降的投降，跑路的跑路，跟着太上皇巡猎的巡猎。只有几个官员按时上朝，打的也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主意，真等到叛军打进来了再说。 前身也是破罐子破摔，也不管御敌，除了还偶尔上朝，听听叛军的进军进度，就是没日没夜的在后宫折腾太上皇没带走的嫔妃甚至是宫女，夜夜笙歌以逃避国朝崩溃的现实。 偶尔还有忠心的大臣和太监来提醒，但是看到此情此景都是长叹一声不再劝阻，等待着最后一刻为国尽忠了。 虽然前身满打满算才登基不到一个月，但因为情志愤懑，夜夜操劳，酒色过度，身体其实早就被掏空了。所以今早的朝会上突然听到禁卫统领的急报，镇国大将军竟然蛊惑虎啸军反叛，直接气血上涌，一命呜呼。 萧胤镇也就是此时穿越过来，赶巧了也是同名同姓，连适应名字的时间都省了。 正当萧胤镇重新思索破局之法的时候，一个浑身浴血的禁军军官踉踉跄跄的冲了进来，也不通报直接跪倒在地，大喊：“陛下快走！叛军已经杀到太和殿了，王统领正在带领残余禁卫军抵挡，但也抵挡不了多久。陛下快逃！” 天呀！这都杀上门了？ 正在这时，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萧胤镇脑海里响起 “系统载入99%……100%……系统绑定成功。” 一个只有萧胤镇自己看的到的虚拟系统面板，凭空出现在他的眼前： 【姓名：萧胤镇】 【身份：大燕国皇帝】 【寿元：30年】 然后系统面板下突然出现一股燃烧的烈焰。 火焰燃尽后，只见面板上出现【天时】两个金字，同时萧胤镇耳边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 第2章 破局之法 萧胤镇只感觉一阵头昏目眩，眼前的景色一变，再也不是自己的寝宫里，而是后宫中寻欢作乐的铜雀台。 铜雀台上到处都是美味的珍馐，由侍女组成的乐队缓缓演奏着靡靡之音，更有十几名风格各异的美人在舞池众翩翩起舞。 虽然前任皇帝带走了大部分真正漂亮的妃嫔侍女，但是你依然还是找到不少没走成的宫中女子。让你也过上了低配版的帝王奢侈生活。 你身穿宽松的锦绣长袍，披头散发，衣袍大开，只是随便束了一根腰带，半躺着浸泡在酒池之中，左右怀里各有一个身着轻纱、容貌秀丽的少女伺候着。只见左边一白衣少女手执名贵的玉壶，直接给你嘴中缓缓喂酒。另一侧的红衣少女却用手轻轻撕下一粒从远在千里之外运来的葡萄，趁着空隙塞在你的嘴里。 少女们还不停娇笑着问：“陛下，葡萄甜么？陛下，酒好喝么？” 你刚想回答：“哪有你们甜。” 你还没来得及开口。 一名浑身浴血，手持刀剑的禁卫军军官踉踉跄跄就冲了进来，也不通报直接跪倒在地，大喊：“陛下快走！叛军杀进来了！”说罢，就因为失血过多，而倒地气绝。 你大怒，这群叛军竟敢扰了你的雅兴。你一脚踹开身边侍候的美人，抄起酒壶就摔向了还在起舞的舞姬们，吓得舞姬们四散而逃。 包括伺候你的两名美人在内的几十名少女都瑟瑟发抖的跪伏在地，不敢直面你的怒火，但是也都知道到了亡国的时候了，已经有些胆小的女子哭了出来。 你大吼一声“我命由我不由天！”，抄起系统因为你的选择而赠予的【镇国神器-斩龙剑】，直接走向铜雀台外。 你走出铜雀台，看着从长长的台阶下扑来的大队叛军士兵，冷笑一声，一剑挥出。【斩龙剑】掀起无边罡风，全副铠甲的叛军士兵如同纸糊一般全都四分五裂。你每挥一剑，挥剑的方向十丈范围内就是血流成河。你越杀越兴奋，越杀越厉害，最后甚至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 整个铜雀台都是你酣畅淋漓的大笑声。 相反，叛军士卒听到你的笑声，犹如听到恶魔的低语一般，被吓到四散奔逃。 你一路狂笑着，往皇宫的太和殿走去。你已经发现叛军是从那个方向攻来的。 叛军首领镇国大将军领着亲卫也赶来了，正好跟你迎头相撞。 你和叛军首领同时感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镇国大将军一挥手，叛军士兵全都一拥而上，想要用人海战术搞死你。 你也一挥手，突然从暗处无声无息的飘出四名身穿细鳞甲头戴面具的暗影禁卫，杀入叛军当中。 不消多时，已经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镇国大将军见势不对，转头欲跑，但是逃不过精锐的暗影禁卫，直接就被扣下。 你毫不留情，不顾镇国大将军的哀求，一剑就削掉了他的头颅。你令暗影禁卫将镇国大将军的头颅传檄全军，收降叛乱的虎啸军，然后跟你一起去全歼帝都城外的五十万叛军。 全军都以为你疯了，全城不过五万残军，之前皇帝跑路带走了大部分精锐。要是能那么容易干翻敌军，还至于跑路，传位给你么？ 你却完全不在乎军中宿将的劝阻，打开城门，一马当先杀向叛军大营，后面的将军士兵也没办法，只能跟你赴死。 但是没有想到，你有【斩龙剑】的加持，杀人如砍瓜切菜，越杀越厉害。不止是面前无一合之将，你一出招就是成片成片的血肉横飞，人仰马翻。后面的士卒看你如此英勇，士气如虹，顿时形势逆转，五十万叛军在你的攻伐之下，被杀的胆寒，以为你是天神下凡，纷纷跪地请降。 五十万叛军死的死，降得降，跑得跑。 只是半日，帝都之围便解。 你令军中将军，将叛军之中校尉以上者均拉到午门斩首示众。 正当你踌躇满志，以为天上地下唯你独尊，准备一举收复被大周国攻陷的七十二座城池之时。 突然你眼前一黑，耳边响起了“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宁死不逃，跟敌人死磕到底。【以力破局】推演结束。” 正当你稍微有点明白，刚才是系统的推演模拟，而这个系统的【天时】似乎是某种推演未来，或者人生模拟器的东西的时候。 萧胤镇再次感觉一阵头昏目眩，眼前的景色一变，这次是在一个狭长古老的地道里。 一名倾国倾城的少女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拉着你在往帝都外面跑。 ‘陛下，快点！再快点！叛军要追来了。只要到了城外就安全了。’ 你一路走到尽头，用大燕国的传国玉玺打开了密道中的密室，获得了【镇国神器-龙鳞甲】。 你和少女从密道的尽头出来，正是帝都城外的一处枯井。 你和少女相依为命，一路逃亡深山。但是你们的踪迹很快被城外叛军斥候发现，一队百人骑兵队追得你们哭爹喊娘。虽然你们有意往人迹罕至，艰难险阻的路径去走，但是身后的追捕士兵同样紧追不舍。 你们锦绣的衣服都被路上的树枝岩石划破，全身都是伤痕和泥土，无比狼狈之下才堪堪趁着深林里的夜色，甩掉了追兵。 你们又累又饿，只得靠着野果和泉水充饥，一路上和衣而眠，相互取暖，总算是走出了十万大山。 你在大山里也学会了生存技巧，甚至收服了一个山寨，准备利用未来的知识开始种田基建，逆推回去。 过了一年，你吸收流民，开垦荒地，做水车建铁铺，提炼精盐，设计连弩，已经将一个十几人的小山寨，经营成了带甲过万的根据地。甚至连皇宫里的暗影禁卫，也凭借你的传国玉玺作为信物，重新回归你的复国军之中。 你感激一直陪伴你的少女，正准备跟其结婚洞房之际。 突然你眼前一黑，耳边响起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跟随青鸾逃出皇宫，以图东山再起。【以苟破局】推演结束。” 你有些明白了，看来破局的方式不止一种，每种选择都会铸就不同的结局。 萧胤镇正当感觉自己有点懂了的时候，又一次感觉头昏目眩，眼前的景色又是一变。 这次回到了之前的寝宫里。 一名浑身浴血，手持刀剑的禁卫军军官踉踉跄跄就冲了进来，也不通报直接跪倒在地，大喊：“陛下快走！叛军杀进来了！” 你不为所动，反而提剑杀了这名忠心的军官，然后将龙袍给他换上，用剑把他的面目划的血肉模糊。 你带着青鸾跑到一处地方藏身起来，意图翻身反击。 系统根据你的选择，提供了【镇国神器】，【暗影禁卫】，【千机暴雨针】的位置坐标给你。 一、【镇国神器】：传说可与国朝命运连为一体，共气运。具体作用未知。 二、【暗影禁卫】：相传为大燕国开国皇帝创建，由开国皇帝亲卫中最精锐忠诚的人员组成，每个暗影禁卫均身负绝技，负责为开国皇帝处理各种重要隐秘的任务。初有三十六骑，后几经更迭变动，现机构只余四人，平时隐藏于暗处保护皇帝的安全。 三、【千机暴雨针】：机关大师鲁大师毕生心血制造而成的绝世暗器，只能使用一次。相传只要激发千机暴雨针的机簧，就会在顷刻间激射出九千九百九十九根钢针，甚至还会根据使用者的想法在上面淬毒。中者，只需一根钢针擦破一点皮就会立时毙命。据传因为此暗器过于凶残，鲁大师仅有数件传世。 你凭借自己两世为人的智慧，巧妙的运用，终于平定了乱世。 突然你眼前一黑，耳边响起了“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杀了报信军官，假死金蝉脱壳。【以智破局】推演结束。” 这次没有再次陷入幻境当中，萧胤镇回到了现实。 看着半跪在门口，浑身是伤的禁卫军官，青鸾什么也没说，立刻拉上萧胤镇就开始往外拽，“陛下快走！我知道皇宫里有条暗道直通城外，快走！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萧胤镇一个激灵，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顺着青鸾的力道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也顾不得狼狈不堪，刚站起来想跟着青鸾往外跑。 “叮！系统检测到宿主，面临重大生存危机，特替宿主做了三种不同推演，请宿主根据推演结果做出自己的选择。另外，现在每次推演收费一年寿命，本次扣除三年寿元。” 选项一【以苟破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跟随青鸾逃出皇宫，以图东山再起。 选项二【以力破局】、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宁死不逃，跟敌人死磕到底。 选项三【以智破局】、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杀了报信军官，假死金蝉脱壳。 萧胤镇不由的吐槽系统心黑，但是也很无奈。其实自己作为猪脚也是初来乍到，却碰此死局，没有系统机械降神，根本无从破局。所以萧胤镇还是很感激系统的，假如不收费的话。 下面，重点应该就是放在做出如何选择上。 选择一跟着侍女跑路，看着是逃出了眼前的危机，但是自己刚穿越过来什么资本都没有，甚至自己的这层身份都是刚刚获得，皇帝之谓有名无实，逃出帝都不过孑然一身，甚至一亭长可擒尔。还不如昏庸无能的上任皇帝，甚至就算有人来投，也只会去投上任皇帝，真当自己是三国刘备有个皇叔的名头就能四处招揽猛将贤士呀。这个时候可没有互联网，天下人可不知道你皇帝是什么模样，让人当成骗子还好，万一被野心家给当成进阶之投名状可就惨喽。从推演里也能看出，自己一路被像狗一样追着，最后逃脱升天也只是从头再来。 选项二，跟敌人死磕到底？问题是国家已经被上任皇帝搞得民心不在，甚至大部分班底和军队都被带走，自己又没有时间积累威信，如何震慑群臣宵小？甚至就算拼死灭了反叛的镇国大将军，还有帝都城外的五十万叛军，这个难度可谓逆天呀。难道真跟系统推演一样，给我神器大杀四方？而且那个场景不是在鹿台么？我要是选这个，是不是要跑到鹿台才能激活奖励呀？ 至于选项三，杀了忠心报信的护卫？要不是自己前世喜欢读各种小说，还真没明白。这是出自狄青灭侬智高，传说侬智高自焚烧得自己面目全非，无法辨认，所以无法确定狄青的全功。看样子，系统是让自己借这个禁卫军的命假装自己死了，然后徐图再进。毕竟自己以前就算一个小透明，没有几个认识自己的，登基以后更是夜夜泡在后宫没怎么上过早朝，自己杀了这个禁卫军然后把龙袍一换，在将其伪造成被乱军意外砍的面貌全非，如此暗暗积蓄力量，再在关键时刻杀出夺回自己的一切。 萧胤镇心思百转，但是表现在现实才只是一瞬。 萧胤镇嘴角一笑，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自己重活一世，难道还要像前世一样当个社畜畏畏缩缩的过一辈子么？自己上辈子在单位兢兢业业的苟了10年，还不是仅仅升任一个有名无实，用来背锅填坑的项目经理么？甚至年会都没自己参加的份。 萧胤镇推开一直紧紧攥着自己胳膊的青鸾的纤手，在青鸾一脸诧异的注视下，缓缓走向那个半跪在门口的禁卫军军官。 萧胤镇学着后世电视剧里的模样，夹杂这一些前身的记忆，上前扶起了那个浑身浴血的禁卫军，同时一脸感动的表情说道，“全赖将军报信，将军快快请起……我……额，朕深受感动。敢问将军何名何姓，可有家人？” 禁卫军军官一脸感动的站了起来，可能是伤势过重，刚一动作，血水就顺着盔甲的缝隙流了出来，“陛下，末将高治锋不过一个校尉而已，不敢妄称将军。家中父母健在，有一未过门的妻子住在家中。末将伤势过重，命不久矣，但是末将一士卒而已，死不足惜，只盼陛下早做决断，切莫断送了皇室血脉。” 说罢，禁卫军校尉高治锋又跪了下去。 “好好好，有高将军如此忠义之士，何愁大燕不兴。朕封你为护国将军，食邑千户。” 校尉高治锋听完皇帝的话，懵了。 什么情况？现在国破在即，把我一个校尉直接封为将军？还是有千户食邑的将军，可是就算封我千户也没有用呀？自己这伤势太重，不见得能挺过去，只是强撑着一口气才坚持到现在，不过还是很感动，毕竟自己一身报国之心也得到了皇帝的认可，就算是画大饼也值了！ “谢陛下，末将只是尽职报国而已，实在是当不起陛下如此厚爱。末将重伤，恐命不久矣。有一肺腑之言，不知道当不当讲。” 校尉高治锋因为皇帝突如其来的封赏很感动，对于眼前皇帝也有耳闻。自己本就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不然早就随着上任皇帝跑路了，自己留下来不过就是为了争一口气，告诉这些乱臣贼子总有一些忠臣在。 听说叛军所到之处，尽皆劫掠，甚至还有屠城的事情发生，所以自己是放不下自尊去投降的。只能给自己找一个死所而已。只可惜没过门的未婚妻了，本来结婚的日子都定好了，自己却被紧急召回守城。 不过临死能封个正经将军也不错，虽然不是正式诏书册封，但是皇帝亲封也不差呀。如此家里也能得到更好的照顾吧。 只是可惜了眼前的小皇帝……哎，看如此折节下士，放在太平盛世应该是一代明君。 可惜生在这个乱世……都是前任造的孽呀。 萧胤镇看着眼前的校尉，眼神愈加真诚，一副贤君模样，但是并没有说话。 “陛下，如今国乱岁凶，四方扰攘。您无论去哪里，都不一定能有所进展，甚至可能丢掉性命。况且现在城破在即，即使逃脱升天也不可能跟前任皇帝分权。不如趁着现今赶快逃出城去，做一百姓度过余生吧。” 校尉高治锋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出来。 “想不到将军如此忠义……” 不过成大事者，自古不拘小节。 “朕有一策可平叛军，重振大燕国威。只是须向将军借一物。将军万勿推辞。” 萧胤镇狠了狠心，一咬牙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盘算。 校尉高治锋听罢，一脸震惊。 甚至连萧胤镇身后的青鸾美目中也闪过一丝诧异，但是转瞬即逝，还是那个一脸惊慌急着逃命的侍女模样。 校尉高治锋苦笑起来，这还是自己想象中那个稚嫩的皇帝么？心里同时一酸。 虽然自己也是将死之人，但是明明忠心耿耿，却终究逃不过用完即仍的结局，自古无情帝王家呀。可笑自己之前还劝人家退隐山林，没想到早早就想好了用自己的头颅脱身。 自己还真是一个榆木疙瘩呀。 也罢，就让自己为了大燕再尽最后一份力吧。 看着校尉高治锋拔剑自刎于眼前，萧胤镇心中不忍，慢慢小声说道。 “将军的家人妻子，朕自养之，勿虑也。” 像是说给已死的校尉高治锋听，也像是安慰自己。 第3章 觉醒 经过狭长的皇宫地下密道，萧胤镇与青鸾从一处枯井中爬了出来。 这处枯井建在帝都内城的偏僻老宅中，所幸并没有人关注到这里。 根据青鸾解释，这条隐藏的密道是开国皇帝建都时特意开凿的，本来是想方便自身出宫游玩或做隐蔽的事情。但现在却被二人用来逃命，真可谓世事难料呀。 萧胤镇本来还很奇怪青鸾一个侍女，怎么会知道这么隐秘的通道。 反倒是青鸾率先解释说，自己以前经常跟长公主从这个通道偷跑出去玩，所以对这里非常了解。 原本青鸾担心迟则生变，想要直接跑到帝都城外，可萧胤镇却认为去城外一没食物物资，二没接应去处。况且叛军斥候必然遍布城外各处，万一被抓住，岂不成了自投罗网。 因此，二人商议决定从这处老宅出来观望帝都内的情况。 而且据青鸾说，长公主经常从这里出来玩，还有一些日常的东西都在这里，可以用的上。 已经换了一身便装的萧胤镇，看着青鸾在老宅各处轻车熟路地找来生活物资，不由的感叹，“长公主没把你带走，真的是她的损失。有你这么称心的侍女，肯定能省不少事呀。” 青鸾忙着做饭，头也不回的说：“长公主可不像你一样，是个光杆皇帝？就算是偷偷出宫，也有好多侍女侍卫跟着，我不过是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存在。” 萧胤镇突然发觉这个青鸾还挺有意思，完全没有电视剧里古代侍女唯唯诺诺的感觉，反而因为共同经历而有一种朋友间的温馨感觉。 萧胤镇调笑道，“你不怕朕？我可是刚逼死了一个忠心耿耿的将军呀？” “这不算什么？我看得出你宅心仁厚，也有一份急智，能在那么短的时间想出办法来。我想我就算不拉你出来，你也一定不会那么容易死在乱军之中。何况其他权贵通常会直接杀了那个校尉，什么封赏都没有。更别说那个校尉本来就伤重活不了多久了。就算你不逼他死，他也会死的。” “想不到你一个侍女，还这么内秀呀！”萧胤镇不由得感叹道。 “这次你逃出皇宫，算是放弃皇位了，之后有什么打算呀？未来当个平平淡淡的老百姓么？皇帝陛下？” 青鸾依然没有回头，自顾自的忙着手里的事儿。 萧胤镇想了想，不由得笑道：“怕是没那么容易，镇国大将军没找到我，肯定不会罢休。高将军换了龙袍的尸体瞒不了多久的。况且，谁说要跑路的？朕过了今晚还要杀回去那！” 此话一出，直接把青鸾惊得都呆了起来，“什么？你还要杀回去？” ~~~~~~~~~~~ 皇宫深处。 镇国大将军宇文锋烈看着宫殿地板上躺着的尸首，虽然穿着龙袍，但血肉模糊无法辨认面目。 宇文锋烈突然大发雷霆，对着跪在面前的几个将军咆哮起来：“谁的人杀了小皇帝？让你们活捉萧胤镇！谁让你们弑君的？！！“ 宇文锋烈越说越气，拿着手里的马鞭狠狠抽向几人。 “三令五申要活捉这个小皇帝换个平安，万不能伤了他的性命！这下可好，弑君的恶名是挡不住了！不知道城外的狗东西都是打着清君侧的旗号么？” 言罢，宇文锋烈余怒未消，又抽得几个将军东倒西歪。 几个将军都是战场上的悍将，又身穿盔甲，自然不能被这顿皮鞭抽出内伤，只是谁也不敢触宇文锋烈这个霉头，只是跟着马鞭的力道四处躲闪。 其中一个将军挨了几下马鞭之后，实在是感觉心里憋屈，试探性的说：“大将军，这死的会不会是假的？那个小皇帝找个替身给自己脱身？” 宇文锋烈陡然一惊，本来要打下去的鞭子也停在了半空。 “主公，我也赞同这个穿龙袍的死尸，并不是小皇帝。这恐怕是小皇帝的金蝉脱壳之计。” 只见一个黑衣书生模样的中年男人从门口缓步走了进来，也不施礼，慢慢踱步到死尸旁边悠哉的验看起死尸。 “军师所言，可有依据？” 宇文锋烈能坐上镇国大将军自然不是一个草包，虽然也有上任皇帝昏庸无能的缘故，才让他当贵妃的妹妹吹的枕边风，把他一个小小的偏将擢升到镇国大将军这种一品实权武将。 他之所以没有跟上任皇帝巡猎外逃，也是因为舍不得这些年搜刮的财富和权势，以为自己可以抵挡住叛军联军的围攻，从而迎来泼天的富贵。 但是刚跟叛军战了一天，就立刻明白自己是多么可笑，自己兵少将寡，且城池多年没有修葺，根本抵挡不住叛军的轮番攻城。仅仅一天就让自家士兵损伤过半，宇文锋烈也不是死忠，当时就萌生退意。 恰巧这时，自己的狗头军师李儒京献计，生擒小皇帝，开城投诚以换富贵的计策。 宇文锋烈略微一盘算，当天就趁着其他守军没反应过来，以商议退敌之计的名义直接扣押了包括龙骧军，控鹤军，神武军的统帅。然后自己率领剩余的5000虎啸军攻入皇宫，誓要生擒皇帝。 但是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一个没啥存在感的旁系庶出的小皇帝。前几天还一直酒池肉林，夜夜笙歌，突然今天就成了精了，来了个金蝉脱壳。搜遍皇宫都没有下落，只有一个血肉模糊的穿皇袍的尸首。 狗头军师李儒京也不急着回答，只是拿起“萧胤镇”尸首的手掌，展示给在场的人看，“一个娇生惯养的小皇帝，登基后也是天天夜夜笙歌的，怎么手掌上这么多只有常年握刀才有的老茧呀？” 众人上前一并查看，果然黄袍尸首的手掌上都是只有练武才有的老茧。 “况且，这死尸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但是肉体上的伤痕和衣服上的破口并不是一一对应。更有趣的是，20来岁刚及冠的小皇帝身上哪里来得这么多老旧伤疤呀？这死尸肯定不是小皇帝萧胤镇。” 最后，军师李儒京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可怎么办呀？请军师教我！” 现在生死危机时刻，傲慢如宇文锋烈也要做出折节下士，虚心请教的姿态。 “主公勿忧。小皇帝跑就跑了，一个草草登基不到一个月的替死鬼皇帝，就算逃出去也没人认得。更别说上任皇帝巡猎健在，怎么可能投这种无兵无将的人？我们应该防的是万一有叛军抓到小皇帝，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就受制于人了。 不若，我们宣称小皇帝跑路，并且派兵去内城捉拿相似之人，以为小皇帝。然后明日就跟叛军开城投诚。反正，现在皇宫的人基本杀光了，认识真的小皇帝的人也就只剩下被主公扣押的几个高官而已。只要熬过今夜，安抚好其他诸军，待到明日叛军入城控制局面。再杀这些扣押的高官，那咱们随便抓来的“小皇帝”不是真皇帝也是真皇帝。 最妙的是这个小皇帝最近刚登基也没有临朝，甚至一点也不怕其他叛军诸侯试探。然后我们凭着开城投诚的功劳，手里握着皇帝，又压服其他守军，纵不能一统寰宇，也足以雄霸一方。” 军师李儒京轻描淡写中就分析透彻现今的局势，在场诸位无不动容，直呼一个妙字。 “好好好！就按军师说的办。我得军师如鱼得水呀。” 宇文锋烈听完军师李儒京的分析，也是开怀大笑。顾不得深夜，立刻下令军队去内城搜寻与小皇帝相似之人。至于为什么要在内城里，因为外城都是劳苦百姓又有其他军队巡查，容易穿帮。 ~~~~~~~~~~~~~ 深夜。 内城某处宅院。 刚到子时，萧胤镇响起了系统提示音。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活过第一天，成功度过新手期。” “叮！检测到宿主杀了侍卫，进行金蝉脱壳，又跟着青鸾从密道逃出皇宫，还不准备逃走要跟叛军死磕到底。恭喜同时完成选项【以智破局】【以力破局】【以苟破局】！” \"叮！开启【天时】系统第一阶段，获得【勘破天机】技能。【勘破天机】技能，可以消耗自身寿命，推演自身七日内的因果机缘（可升级）。\" \"叮！获得【镇国神器】，【暗影禁卫】，【千机暴雨针】位置坐标.\" 叮！开启系统总数 = 3？？？ 系统错误……系统自检…… 【地利】系统（系统商场）等待解锁。 【人和】系统（图鉴收集）等待解锁。 第4章 勘破天机 萧胤镇闭着眼睛感受着系统新开放的几个功能。 【地利】系统（系统商城），可以购买或者兑换各种珍稀的技能，天赋，甚至神器等。但是目前商场属于空置状态，只显示余额：寿元27年。提示说，需要升级商城，或者触发特殊条件才能解锁更多物品。 【人和】系统（图鉴收集），也是一片空虚，什么也没有。根据说明，似乎是获得特定的事物，可以解锁更多的天赋和技能，或者是其他的奖励什么的。 不过，特别注意到自己的寿元只剩下27年，这让自己非常不可思议。要知道自己才刚刚21岁，放在古代也一个青年呀，这只能在活27年有点非常不可思议。 难道是因为前身小时候没有被照顾好，导致身体先天虚弱，登基之后又可劲的夜夜笙歌导致的寿元大幅度下降？还是天命如此？ 不得不说，萧胤镇穿越过来以后已经愈来愈进入现在这个角色了，不再像刚穿越的时候有种看电视剧的置身事外的感觉。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死在自己面前，就是因为自己想要试试能不能三个选项都获得奖励。 其实自己明明可以直接从密道直接逃出生天的，但是自己也不愿意就此了却残生。且不说系统是不是真的是一个无害的系统，万一跟某些穿越小说里的系统一个样子，脱离战场10秒直接算你game over，或者没有完成主线任务给你来个存在抹杀或者功能性缩小，那可才是无妄之灾那。 自己已经在现代社会当社畜够够的了，就算拼死拼活，依然什么也没有。反而因为加班过度，猝死在办公室里。这次穿越皇帝怎么也不能什么也不干，就又一次沦为待宰羔羊。 萧胤镇眼睛里逐渐闪耀起坚毅的光芒，把精神集中在【勘破天机】技能上，一个只有萧胤镇能看见的系统面板弹了出来，同时系统提示想起：是否使用1年寿命，进行未来七日内的推演？ 先不急着推演，仔细看向系统面板： 【姓名：萧胤镇】 【身份：大燕国皇帝】 【寿元：27年】 萧胤镇略一思索，发现自己获得【镇国神器】，【暗影禁卫】，【千机暴雨针】均是位置坐标，而不是直接提供给自己，还需要自己亲自去取。 更恼人的是这些强力杀器分别在三个不同的位置，看情况还会有不少阻力。 不管了，先看看【勘破天机】的效果，萧胤镇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开始推演。 叮！【勘破天机】使用成功，宿主寿元减一，剩余寿元26年。 （推演开始！） （你第一次使用【勘破天机】，非常开心，你决定大胆的进行自己的夜回皇宫，取回宝物的计划。） （你独自一人通过密道回到了皇宫，发现皇宫里已经被血洗一空，只在关键地方有叛军巡逻。这给了你极大的便利。） （你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小心谨慎的向奉先殿潜行过去。） （一路上巡逻的士兵极少，你顺利的进入奉先殿内。大殿内供奉着历代皇帝的画像和牌位，你非常惊讶的发现竟然有自己的牌位，但是对应的画像不知道被谁拿走了。） （你决定先取回保存在奉先殿的【镇国神器】。） （你在开国皇帝的画像下，磕了九个响头。然后给开国皇帝的牌位也上了三炷香。） （你依次给历代皇帝磕了九个响头，并且都上了三炷香。） （你等了一会儿，突然大殿中央的地板移动了起来，然后打开了一个入口。） （你下到了大殿下，发现通道深处有一个密室，密室中间有一个平台，上面立有九鼎。） （你研究了半天，也无法移动任意一个鼎。） （你很困惑，心里默念激发，收，飞来等等，各种电视剧里看来的咒语均无效。） （最后，你把手伸进其中一个鼎里摸索，但是一无所获。） （你突然感觉手臂一阵剧痛，你低头一看，整个手臂都在发青发紫。） （你突然天旋地转，倒在地上。） （你死了。） （推演结束。） “看来鼎里有剧毒，不能轻易尝试。我就26年的寿元了，也就是要再试8次才能摸一遍剩下的鼎。但是谁能保证【镇国神器】就在鼎里？万一不在，岂不是白瞎了8年寿命？” 萧胤镇脸色惨白，消耗了一年寿元，感觉身体略微有些虚浮。如果不是自己知道需要消耗寿元，可能会认为是刚才的推演太过于消耗精神了。 不行，看来要换一种方法。我先去看看别的。 萧胤镇屏气凝神，再度发动【勘破天机】。 （推演开始！） （你独自一人通过密道回到了皇宫，发现皇宫里已经被血洗一空，只在关键地方有叛军巡逻。这给了你极大的便利。） （你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小心谨慎的向武英殿潜行过去。） （一路上巡逻的士兵极少，你顺利的进入武英殿内。大殿内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兵器，甚至还有各种木人和盔甲。） （你四处张望，试图发现【暗影禁卫】的存在。） （你在大殿转了半天，但是一无所获。你不想空手而归，对空气喊道：暗影禁卫何在！） （你喊了半天！甚至声音越来越大，但是一无所获。） （你非常失望，准备再去奉先殿九鼎处试试手气。） （你刚迈出武英殿的门，迎面就发现一个金甲金盔的中年将军领着一队卫兵向这边走来。） （你认识他，在前身的记忆里这个金甲金盔的将军就是镇国大将军宇文锋烈。） （你转身想逃，但是眼前一黑，顿时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你突然看到自己的脚。） （你被斩首了，因为太快了，你完全没反应过来。） （你最后的影像是宇文锋烈把带血的剑在你的衣服上擦拭，惊讶的说：原来小皇帝躲在这呀。） （推演结束。） 萧胤镇只感觉一阵恶心，整个死法让他感觉到非常真实。同时也后悔自己实在是太弱了，一个照面就死了。 不成！狗系统真狗，不直接给我新手福利，上赶着要我自己取，这不是看着我送死么？我幸亏我前世就养成了慷慨大方的气度，平时动不动就请同事们吃饭，才获得了很多有用的消息。看来整个世界也一样，都是该花钱的钱一分钱都不能省。我要不是获得了推演的技能，估计直接就寄了。 不对呀，这不科学。已经到了暗影禁卫的标注位置，为什么没有暗影禁卫的影子那？难道需要某种联系方式？或者需要某种信物？或者暗影禁卫已经看到国破在即，皇帝跑路，自己也跟着各奔东西？ 不成！我不信一个强力杀器都拿不到。 萧胤镇闭上了眼睛，又开启了第三次的推演。 （推演开始！） （你独自一人通过密道回到了皇宫，发现皇宫里已经被血洗一空，只在关键地方有叛军巡逻。这给了你极大的便利。） （你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小心谨慎的向箭亭潜行过去。） （一路上巡逻的士兵极少，你顺利的进入箭亭内。你搜索了片刻，毫无【千机暴雨针】的踪影。） （你看着箭亭附近空旷的广场，你感到非常生气而又无力。） （你坐到了皇帝观看骑马射箭演武的地方，你感到心情烦躁，狠狠的砸了龙椅一下。） （龙椅的扶手一下子激发出数以千计的钢针，你还没反应过来，龙椅正对箭亭附近广场上摆放的木人，木马，箭靶甚至地面上都插满了钢针。） （你懊恼不已。你无意间竟然激发了【千机暴雨针】，这下子算是白来了。） （你刚想离开，四面八方突然有大量快速接近的脚步声。） （看来刚才的动静太大，引来了叛军。你被叛军士兵包围了，你被擒住了。） （你被带到宇文锋烈面前，你看到一个黑衣军师模样的人正拿着你的画像对着十几个模样酷似你的年轻人一一审问。） （你不明所以。叛军士兵让你跪下，你很抵触，不愿下跪。） （宇文锋烈突然上前施礼，说：陛下，何苦于此。陛下既然无力回天，何不顺应时势，归顺我军？） （你非常生气，痛斥宇文锋烈不忠不义，皇帝之威严不容侵犯。） （谁知宇文锋烈听完哈哈大笑，坐回了座位上。） （黑衣军师挥退了士卒，并让士卒带走了那十几个年轻人。） （突然你后脑被重重挨了一下，顿时眼前一黑，等再醒来，发现自己又身处自己的寝宫之中。但是门口窗户均有重兵把守。） （第二日正午，突然皇宫里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越来越大。根据门口的士卒聊天，你得知帝都外的叛军联军入城了，宇文锋烈已经投诚了。） （下午，你被带到太和殿。你在太和殿上看到了宇文锋烈，但是坐在龙椅上的却是叛军联军盟主袁博绍。） （你被逼禅位于叛军联军盟主袁博绍。） （禅位仪式后，你被带回了寝宫。） （来了一批侍女，给你上了一桌子的御膳。） （你太饿了，大快朵颐起来。） （你死了。） （推演结束。） 靠！菜里有毒！ 真是过河拆桥呀！ 都禅位了，还不放过我！ 第5章 重返狼穴 连续使用三次【勘破天机】，萧胤镇脸色变得非常不好看，寿元也只剩下24年了。 没想到系统这么坑，明明是附赠的三个新手福利杀器，每一个都如此难取。 唯一的好消息是已经找到【千机暴雨针】的准确位置了，只要再去一趟就好了。可【镇国神器】到底藏在那个鼎里面呀？难道非要一个一个试么？ 萧胤镇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萧胤镇一惊连忙回头看去。 只见青鸾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身边，萧胤镇太过于投入，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青鸾一脸疑问：“陛下，你不是说要夜探皇宫，杀回去么？我看你半天都不出门，是不是怕了？” “怎么可能？朕只是想再计划一下。” “不然咱们就躲在这里，等着叛乱过去再说吧。您也不要平白冒这个风险。” 萧胤镇也很无奈，现在国破家亡，自己虽说还是正统的大燕国皇帝，但是身边一兵一卒都没有，甚至自己也属于无钱无勇。一般这个时候，大多数人估计早就想不开了，就像前世的崇祯皇帝吊死在煤山的一棵歪脖树上，全了自己的皇帝气节。 萧胤镇抬眼了瞄了一眼青鸾，端得生得十分俏丽，眉宇之间更是有一股子少有的英气。几番相处下来，拉近了彼此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再单纯的像帝王和侍女之间的关系了。 哎，估计自己唯一的运气，就是最后跟在自己身边的是一个漂亮的侍女，而不是一个老太监吧。 萧胤镇耸了耸肩，“我不是在计划一下么？对了，青鸾。你可知【镇国神器】？还有【暗影禁卫】么？” 萧胤镇决定死马当活马医，问问似乎在皇宫里待了很久的青鸾，或许她能知道什么有用的情报。 青鸾听完一惊，柳叶眉不由自主地挑了一下，“【镇国神器】【暗影禁卫】？！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是了，你毕竟本来就是皇室血脉，可不是我打击你。【镇国神器】因为第三任皇帝突然暴毙，没有来得及传承给第四任皇帝，所以【镇国神器】不知所踪。至于【暗影禁卫】也是同样原因，第四任皇帝以后就消声灭迹了。” 萧胤镇总感觉青鸾不简单，一些隐秘的事情似乎连普通皇子都无从知晓，但是她却能信手拈来。 不如带上青鸾去看看会有什么不同？ 萧胤镇再次发动【勘破天机】。 （推演开始！） （你决定带上青鸾夜回皇宫，取回宝物。） （你和青鸾通过密道回到了皇宫，发现皇宫里已经被血洗一空，只在关键地方有叛军巡逻。这给了你极大的便利。） （你们小心谨慎潜行到了奉先殿。） （你按照之前推演，通过给历代皇帝上香，打开了奉先殿的地下入口。） （你和青鸾进入地下密室，再一次研究起来了九鼎。） （青鸾研究了半天，指着一处鼎，说：古之圣王，制九鼎以定九州。然大燕仅占一州之地，想必镇国神器肯定在对应的鼎内。我观察了半天九鼎的形制，如果所料不错的话，镇国神器应该在这里。） （你看着那个下圆上方的鼎，没有犹豫，上前就搜索起来了。） （你的手在鼎中摸到一个棍状硬物，拿出来一看非金非玉非石，弹之却有金戈之音。） （青鸾告诉你，此乃龙根，乃上古恶龙骸骨所化，融之可以共国朝气运。） （你在青鸾的帮助下，融合了【镇国神器：龙根】。） （你感到一股绝大力量从身体内爆发，身上隐隐有金光爆发，口中不自觉地爆发出龙吟之声。） （你和青鸾担心动静太大，招来叛军，赶紧从奉先殿跑出，一路直奔箭亭。） （你从箭亭地龙椅扶手中取出了【千机暴雨针】。） （你又问青鸾，知道如何召唤【暗影禁卫】么？） （青鸾表示，并不知道。但是猜想需要得到【暗影禁卫】的认可。以前可能是上任皇帝传承带来的信任，但是近些年考虑【暗影禁卫】似乎都是处于空悬状态，现在又是国破在即，估计需要【暗影禁卫】真的从心里认可吧。） （你听后若有所思，准备赌一把，带着青鸾跑到武英殿。） （你在大殿施礼拜向前方，对空气喊道：大燕国第七代皇帝萧胤镇，请皇朝列祖列宗共御外敌！） （这里你刷了一个心眼，潜台词是让【暗影禁卫】看在列祖列宗的份上帮帮自己。如果直接喊【暗影禁卫】肯定没啥用，之前的推演已经试过了。） （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宇文锋烈带着卫兵迈进了武英殿，看到萧胤镇以后对旁边的黑衣军师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小皇帝在这里呀。”） （你转过头来，凌然不惧，因为融合了镇国神器，你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帝威。你看着宇文锋烈，痛斥他的种种叛国行径，并且表达了宁死不屈的决心，同时对于人民陷入水深火热的痛心疾首。） （宇文锋烈没有耐心看你表演，一挥手，卫兵一拥而上，就要把你和青鸾拿下。） （危机时刻，你激发了【千机暴雨针】，漫天的飞针激射向大殿里的士兵。中针者无不倒地，宇文锋烈已经被扎成了刺猬。但是黑衣军师却不见所踪。） （因为大殿容人有限而守在殿外的叛军士兵再度冲了进来。你自持镇国神器带来的勇力，捡起死去士卒的武器跟叛军拼了起来。） （你毕竟刚刚融合【镇国神器】，之前没有操练过搏杀技巧，只是杀伤20多个叛军士卒，便逐渐力竭。相反，青鸾反而杀普通士卒如砍瓜切菜，根本没有普通士卒能挡住，甚至还有机会帮你几次解围。但是现在青鸾也不容乐观，已经被几个明显厉害一大截的军中猛士给围攻起来，看上去失败是早晚的事情了。） （正当你已经绝望的时刻，突然大殿上方无声无息的坠下四个如鬼魅般的身影，所过之处鲜血横飞。只消片刻，大殿之内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叛军士卒。） （你赌对了！【暗影禁卫】一直都在，只是因为近几代皇帝太过于昏庸，不肯为之效力。自己这一番表演展示，虽然有赌的成分，但是赌对了。毕竟自己还可以推演重来。） （【暗影禁卫】半跪在你面前表示效忠。） （你回顾四周，发现黑衣军师不见踪影，地上的尸体也没有那个神秘人。） （第二天上午，城外响起了叛军联军攻城的声音，但是令人意外的是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出现大批叛军联军入城。） （大批叛军攻进皇宫，你被围猎在太和殿上。） （虽然有【暗影禁卫】殊死保护，但是因为敌众我寡，【暗影禁卫】尽数战死，你也浑身是伤的被生擒了。） （期间，你被关回了寝宫，为了防止你逃跑还割断了你的手筋脚筋。）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你被带到太和殿进行了禅位仪式，那个黑衣军师赫然也位列叛军之中。） （你被抽走了【镇国神器】，你感觉机体快速衰竭。） （你在寝宫吃了最后一顿晚宴。） （你毒发而亡。） （推演结束。） 第四次推演之后，萧胤镇已经只剩下23年寿元了。 但是依然逃不过必死之局，难道真是必须苟着？ 你努力摇了摇头，不说自己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出去就是谋生都成问题，而且兵荒马乱的随时可能被强制征兵或者徭役，到时候真是命如草芥。 看了看身边的青鸾，顿时感觉不一般。不止人长得漂亮，学识渊博，而且重情重义，生死不弃，萧胤镇决定过了这个危难，肯定纳她为妃。萧胤镇作为一个处男，已经度过多少年的寂寞夜晚，是时候终结这一切了。毕竟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才是穿越者的标配呀。 虽然已经推演半天，但是其实现实只是过了一瞬，青鸾还在萧胤镇身边古怪的看着他。 萧胤镇也不解释，接着问道：“你可知道镇国大将军宇文锋烈身边有个黑衣服的军师是谁？” “哦？！我还以为你净顾着折腾后宫，根本无心朝政。想不到你也知道毒士李儒京？李儒京此人足智多谋，善使毒计，宇文锋烈不过一个裙带关系的武夫而已，能这么短的时间掌握帝都局势，据说都是依赖李儒京出谋划策。” “那看来，除了宇文锋烈，李儒京也不能放过。”萧胤镇嘴里默默念叨着。 “青鸾，你跟我一起去夜探皇宫吧？” “我可不去，刚脱离虎口，又怎么能自投罗网那？你也知道在昨天拉你去密道之前，我们根本就不认识，我只是感觉亡国非你之罪，不忍心看你年纪轻轻就驾崩了，况且我也不能白领这么多年俸禄。” “唉！我可是皇帝呀，你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呀。哈哈哈。好吧，不怕告诉你，我回皇宫是为了取【镇国神器】，还有【暗影禁卫】的领导权。” 反正，在推演里青鸾是从头到尾，即使是生死关头都没有背叛我，很顺利的拿到【镇国神器】，也不怕她不答应，毕竟推演里她是跟着去皇宫的。 “什么？【镇国神器】？还有【暗影禁卫】？我说你无端问这些干嘛？原来你知道在哪呀？可是你为啥不早点拿出来那？” “咳咳咳，我也只是知道大概位置，到底有没有也不能确定。现在不是被逼的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么？你在皇宫里路熟，跟我一起去吧。等朕复国了，娶你为妃。” 萧胤镇开始画大饼。 “呸！” 青鸾啐了一口，本来粗略的举动却别有一番风味。 “纳妃就算了，我可受不起，我还是当好我的小侍女吧。成，我跟你一起去！”青鸾很干脆的答应了。 萧胤镇跟青鸾再次回到了皇宫密道，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了皇宫。 果然皇宫经过大劫难之后，处处都是血迹，但是巡逻的士兵是出奇的少。毕竟皇宫里的人都基本杀光了，没必要留那么多守卫。 两人顺利的进入奉先殿，按推演祭拜完历代皇帝，进入地下密室。 青鸾果如推演一般，只用了一些时间就发现存放【镇国神器】的九鼎。 萧胤镇拿着【镇国神器：龙根】，按青鸾说的方法跟自己的身体融合。等到真的看到【镇国神器：龙根】之后，才发现为啥青鸾根本不会见财起意，跟自己抢了，因为她根本没有这个…… 叮！ 检测到宿主融合了【镇国神器：龙根】，获得神级灵根，极大的激发了身体潜能，寿元增加20年，血气大幅增加，武力大幅增加，气运增加。开启国运属性，国运影响朝代兴衰，也可以在。同时开启武道修炼功能。 凡人修炼，必须有灵根才能修行。通常，人的灵根分为神级灵根、极品灵根、上品灵根、中品灵根、下品灵根，其中又不乏一些旷世罕见的多灵根和圣体。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人没有灵根根本无法修炼出境界，顶多只能有一些身体强壮而已，士卒武夫就是这种。而且不是有灵根就更修炼的，必须有合适的功法。在古代这个知识垄断的时代，这点比获得灵根还难，毕竟生100个孩子起码有一个好点的灵根吧，但是首先自己就不知道，还没高人指点，所以很多人碌碌无为一生。 而【镇国神器：龙根】属于神级灵根，也就是说萧胤镇获得以后修炼起来是事半功倍。 萧胤镇点开面板。 【姓名：萧胤镇】 【身份：大燕国皇帝】 【寿元：43年】 【武力：天生神力】 【国运：风雨飘摇，随时亡国】 【技能：一龙之力（你因为融合龙根，你拥有了力能扛鼎的力量；可升级）】 与此同时，萧胤镇感受着【镇国神器】融入身体内，给自己带来的爆炸性改变，不由自主地长啸起来，同时身上金光四溢。 只不过，很快异象就停了下来。萧胤镇赶紧带着青鸾离开这里，去箭亭拿【千机暴雨针】，这意象的动静太大，走晚了就被叛军包围了。 萧胤镇又顺利地拿到【千机暴雨针】，然后赶紧奔向武英殿。 萧胤镇依照推演地选择，也没跟青鸾解释，就在大殿施礼拜向前方，对空气喊道：“大燕国第七代皇帝萧胤镇，请皇朝列祖列宗共御外敌！”同时就身体一直保持施礼状态不动，然后就等待着殿内地变化。 稍等片刻，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其间还混杂着盔甲摩擦碰撞地声音。 宇文锋烈果然带着卫兵迈进了武英殿，看到萧胤镇以后对旁边的黑衣军师笑道：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小皇帝在这里呀。” 第6章 一举收服暗夜禁卫 看着一副嚣张跋扈模样的宇文锋烈，萧胤镇顿时感觉戏精上身，立刻开启喷子模式。 “此处省略十万字。” 宇文锋烈刚听几句就表现得十分不耐烦，一挥手，后面的士兵就一拥而上，眼看就要把你和青鸾擒下。 关键时刻，萧胤镇掏出来藏在衣袖里的【千机暴雨针】，漫天的飞针激射向大殿里的士兵。 宇文锋烈即使身穿盔甲也抵挡不住这天下第一机关大师铸就的神器，被扎成刺猬栽倒在大殿之上。 当然，这还没完。 根据前几次的推演，萧胤镇也想明白黑衣军师李儒京才是关键，必须擒获他。 萧胤镇趁着万针齐发后，叛军士兵的短暂震惊，捡起死去叛军士兵的刀，一个箭步就把来不及撤退的李儒京给架住了。 李儒京果然不愧是毒士，一看萧胤镇临危不乱，还用衣袖遮掩着激发机关，就立刻闪身并用其他士兵的肉身当盾牌，故而根本没遭到【千机暴雨针】的波及。 萧胤镇可不想杀杂鱼士兵浪费力气，早就计划好趁机抓到黑衣军师逼问现在的形势。 到现在为止，真是一切相当顺利。 不过真没想到李儒京如此机谋，普通人早就死于非命了，就算是号称镇国大将军的宇文锋烈也是死得不明不白。 “叛贼宇文锋烈已死，降者免死。” 萧胤镇死死扣住黑衣军师李儒京，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稍有异动就会多一道伤疤。 四周的虎啸军叛军士兵看着主将宇文锋烈已经被扎成刺猬，军师李儒京还被人擒住，顿时都是不知所措。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上也不是，退也不是。 “朕乃大燕国第七任皇帝萧胤镇，现在已经诛灭叛贼宇文锋烈，投降者免死。只诛首恶，余者不问。” 萧胤镇见周围的士兵都在犹豫，又推了身前的李儒京一下，同时用刀轻轻割了一下他的脖子。 李儒京叹了一口气，仿佛接受了现实，缓缓说：“放下武器，都不要动。” “都退出去。” 说完，李儒京好似感慨一般，居然还缓缓四顾大殿一周。 周围的叛军士兵大部分看到这个情景，纷纷抛下手中的刀剑，缓缓退出了大殿。 青鸾也趁机靠了过来，帮忙挟持住李儒京。 正当萧胤镇准备长舒一口气，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只等接下来审问李儒京当下形势，再决定行止的时候。 突然大殿外飞来几个黑影，就听几声惨叫，几个虎啸军小军官被扔到了大殿地板上。 随后从大殿门外无声无息的飘落四个如鬼魅般的身影，只见四个全身黑衣鳞甲包裹的密不透风的人，单膝跪在萧胤镇面前，“启禀陛下，这几个虎啸军校尉想要去联络其他叛军来围攻陛下。现在已经被属下擒住，请陛下发落。” 这当然就是【暗影禁卫】，萧胤镇难言心中的激动，自己拼搏到现在终于有了可上台面的手下了。只是可惜，不像其他穿越主角一样，不仅看不到忠诚度，还不能根据心意随时召唤出来，甚至还需要自己展示一番“王霸之气”才能归服。 不过这也不怪【暗影禁卫】，毕竟作为开国皇帝最为精锐的禁卫，肯定有自己独有的骄傲在。看着最近几代皇帝的荒唐昏庸举动，还一直默默守在皇宫已经极为不易了。要是我自己估计早就跑路了，国破在即，你一个小禁卫又能改变什么那？ 不过，证明自己赌对了！而且这次收获颇丰！不仅收回了系统附赠的新手大礼包的三个大杀器，还一举歼灭了叛军宇文锋烈。最重要的是擒住了黑衣军师李儒京，这在推演中都不曾做到。 萧胤镇掩下心中的激动，一挥手，“斩了！” “陛下饶命！” “饶命！陛下，我是受李军师的指示，才出去找救兵的。” “是李儒京叫我去叫援军的，是李……” 擦！擦！擦！ 这几个叛军的人头当场飞了出去，暗影禁卫果然身手干净利落！ 萧胤镇扭头看向那个号称毒士的李儒京，真是没想到如此逆境，都被擒住了，居然在不经意间用言语或者眼神之类的暗示方法知会下面的校尉去摇人。要不是自己知道这里有暗影禁卫，估计就着了他的道了。 “免礼平身吧！”，萧胤镇也不回头，努力把自己代入到一个绝世帝王角色，等到暗影禁卫起身后，又问道：“你们怎么称呼？” “臣，暗影禁卫都统甲壹。”，暗影禁卫中一个戴金色狰狞面具的人出列行礼。 “臣，暗影禁卫骑尉乙贰。”，暗影禁卫中一个戴黑色狰狞面具的人出列行礼。 “臣，暗影禁卫骑尉丙叁。”，暗影禁卫中一个戴黑色狰狞面具的人出列行礼。 “臣，暗影禁卫骑尉丁肆。”，暗影禁卫中一个戴黑色狰狞面具的人出列行礼。 萧胤镇从始至终目光都在李儒京身上打转，但是从这个号称毒士的李儒京脸上丝毫没有看出什么。反而李儒京一脸淡然的看着萧胤镇，也不说话，但是眼神中也没有愤怒和畏惧。 其实，萧胤镇让暗影禁卫自报家门，也不是凑字数……咳咳咳，多此一举，其实是有深意在的，不只是确定一下暗影禁卫的格局，还顺便确立一下自己皇帝的统帅地位，当然最主要的是旁敲侧击的敲打李儒京，让他知道我这个皇帝不是那么简单，可是有一些秘密手段的。就算不能震慑到他，也要给他一定的心理压力，在接下来审讯中占据优势。 至于收服李儒京，那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像这种一句话一个眼神中都可能有套的人，还是算了吧，我可没有王霸之气，小弟纳头就拜。 “你不想说点什么么？” “陛下，成王败寇，罪臣无话可说。国破在即，某不过是做最后的挣扎。” 李儒京定定的看着萧胤镇，“某却可以帮陛下，平定乱世。” “咳咳，你？” 萧胤镇摇了摇头，感觉这个李儒京有点飘，自己只是想知道现在城内叛军的格局，虎啸军虽然领头的宇文锋烈已死，但是难保虎啸军里依然有不服的军官。还有其他帝都守卫四军是什么态度。 “陛下，现帝都四卫军，龙骧军一万，虎啸军两万，控鹤军一万五千，神武军八千，均已掌控在陛下手中。虎啸军统帅宇文锋烈反叛，现在已经伏诛。剩余三军统帅均被宇文锋烈在反叛之前，假借镇国大将军的名头请到军营里议事而遭遇软禁。此三军统帅均为忠烈之士，不肯随宇文锋烈反叛，又顾及其军队，故扣押在虎啸军大营内。现在陛下去大营解救三军统帅，必能收服其众，共同御敌。” 李儒京讲到最后，也不管青鸾架在脖子上的刀，恭敬垂首道。 “有趣！掌握在我的手中？是掌握在你李儒京手中吧？而且你这么快就改换门庭了？我记得你刚才好像还要置我于死地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况且我观陛下有雄主气相，大燕国气运必然不绝。我愿辅佐陛下兴复大燕国，以赎过往之罪。望陛下成全。” 说罢，李儒京竟然跪了下去，脸上还激动的流出了眼泪，继而再拜。 因为李儒京动作太大，搞得青鸾的刀都不知道放在哪里，生怕一不小心就一下割掉李儒京的头颅。 青鸾看到毒士李儒京转变这么快，还这么恬不知耻的拍马屁，有些不屑的嗤笑出来。但是随机收起，摆出一副标准侍女的表情，现在就稳稳做好自己捉刀人的职责。 萧胤镇看向跪倒在自己脚下的李儒京，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嘴角露出一丝玩味儿的微笑。 真的有这么简单么？ 萧胤镇闭上眼睛，全神贯注的用起来了【勘破天机】。 （推演开始。） （你感觉收服了李儒京，虽然你认为李儒京有点演戏的成分在，但是现在这个局面下也是他的最佳选择。你想不到他还有什么阴谋诡计。） （你挥手让青鸾收起了刀，上前扶起来李儒京，许诺退敌之后，封为卫尉，现暂居军师一职。） （但是你潜意识让你略有防备，让青鸾和两个暗影禁卫，收拢皇宫里剩余的虎啸军，并且监视李儒京。） （你带着剩余的暗影禁卫，直奔虎啸军大本营。看门的士卒拦住了你，你展示皇帝信物，并且要求接受虎啸军。） （虎啸军看门小兵不吃这套，说：军中只有将军，没有皇帝。需要通报守营将军。） （你大怒，拿出宇文锋烈的首级，怒斥叛贼已经伏诛。虎啸军作为大燕国的军队，竟然敢不听皇帝的号令么？） （看门士卒见状，赶紧入门去禀报守备将军。） （少顷，一个黑甲的校尉出营迎接你，你直接让他带你去见被扣押的龙骧军，控鹤军，神武军的统帅。黑甲校尉连连称是，把你们带到一处大帐。） （你们一入帐内，只见三个将军模样的人被绑于帐内，并无其他人物。你正奇怪，忽然听到帐外出现大量披甲士卒脚步声音接近。） （‘狗皇帝，还我哥哥命来！放箭！放箭！’帐外突然出来一个歇斯底里的吼叫声，然后就是不计其数的弩箭穿透大帐激射过来。） （你被弩箭射成了刺猬。） （你死了。） （推演结束。） 又被这个李儒京给坑了，萧胤镇怒不可遏。 也是！这是自己蠢！ 虎啸军守营将军必然是宇文锋烈的亲信，当是他的亲弟弟，杀了宇文锋烈，还指望他亲弟弟放过你？就算人家真有这个胸怀，可造反是诛九族的重罪，就算错了，也要一错到底。 “李儒京，你还不知死？青鸾，把他砍了吧。” 萧胤镇看着跪在脚下的李儒京，一脸惋惜的说道。 至于为啥叫青鸾砍，因为叫暗影禁卫下手太快…… “我对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如若非要赐我一死，请告诉我死之所在。” 李儒京暗道这皇帝不按套路出牌了，这不是应该扶起我来，然后许以高官拉拢自己么？怎么突然在我说我破敌之策后，又要杀我了？难道自己的心思被他看穿了？ “哼，守营将军好像也姓宇文吧？你说你该不该死？青鸾，砍吧。” 萧胤镇也不知道那个宇文锋烈的弟弟叫什么？这具身体的前身也没有相关记忆。不过李儒京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总喜欢脑补，喜欢多想，你只需要点出一个头，聪明人能给你补全一条龙。 “且慢动手！我有话说。” “慢！你又有何话说？” “陛下，现在虎啸军大营留守并不知道宇文锋烈已死。可携人扮成我之随从，随我进入虎啸军大营，以传宇文锋烈密令调遣将士为由，会见宇文锋烈之弟宇文化腾，并召集各营将校候命。待人齐后，令暗影禁卫杀之，此时营中空虚，又无管事之人，并使人将宇文锋烈，宇文化腾的首级传檄全军，陛下再以皇帝之名号令虎啸军，莫有不从。此时有收服虎啸军，平定叛乱的功绩，再解救了三军统帅，帝都之内，陛下尽掌中也。” 李儒京说的又急又快，额头上不住的流下一连串的豆大汗珠，再也没有之前的云淡风轻的隐士做派，现在好像生怕说慢了，会被皇帝当成毫无价值给斩了。 萧胤镇看着李儒京，看到他发毛，不敢与萧胤镇对视。 萧胤镇突然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李儒京，你且记住，朕是这大燕国的皇帝，未来也是这天下之主。起来吧！跟朕去虎啸军大营，接收虎啸军，解救三军统帅，把这些狗屁叛国联军打得屁滚尿流。” 萧胤镇转身开始往大殿外走去。 但是李儒京却更急了，可见的冷汗已经浸湿后背的衣衫，突然李儒京又一次拜倒在地，连连磕头。 “陛下！！！臣有罪，宇文狗贼暗通城外叛军，约定明日午时由虎啸军防御的南门进城。到时候，宇文狗贼会大开城门，引叛军入城，一举颠覆大燕国。宇文狗贼虽死，但是使者已经派出，虎啸军亲信军官都已安排到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请陛下速下决断呀。” 第7章 危机依然在 李儒京深深的拜倒在地，“臣有罪。” 萧胤镇听完李儒京突如其来的军情，脚下的步子不由一顿，停住了大殿门口。 他乃乃个腿！ 我说，怎么在推演中城外的联军就那么巧，就敢在这个节骨眼攻进城来，而且还没有什么损伤。敢情是宇文锋烈这个狗贼早早的就联络了城外的叛军，准备卖主求荣来个开城投敌。 虽然早就想到宇文锋烈肯定要开城投敌，心里所有准备，但是没想到诛杀了这个狗贼，依然还有劫难等着自己。 听这意思，还有几个时辰就要开城投降了，不由得脚下一乱，这点时间够干嘛的？ 青鸾听到叛军已经做好里应外合的准备，就算刚刚杀了宇文锋烈这个狗贼，依然城破在即，不由得惊呼出声！ “什么？！！这么重要得消息，你现在才说？？？刚才看你慢慢悠悠得，还以为你要待价而沽，想要在陛下这里谋个出身。没想到你一直就打着叛投他人的打算，想得都是自己的功名利禄。现在听到要一直跟着陛下，知道自己逃不过了，才透露出来真相。李儒京，我砍了你！” 青鸾越说越气，最后每句话里都透露出一股杀气。随着最后一句，青鸾已经举起手里的刀。 只是青鸾并没能挥砍下去，她刚刚举起的手臂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死死握住。 原来是金面具的暗影禁卫甲壹，“青鸾，陛下还没发话那，你不要越俎代庖。况且我看李军师似乎现在亦有改过之意，何不留他一命，让他戴罪立功？” 作为一个暗影禁卫，甲壹似乎说的有些过多了。甲壹也知道自己有些逾越，待到青鸾冷静下来，又默默退到原处。这里不是后世，并没有那么轻松自由的探讨氛围，能顶住压力说这么多越界的话，已经着实不易。 萧胤镇知道这些话不只是说给青鸾听的，但是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说实话，刚才萧胤镇就怕出现意外，特意给李儒京带在身边以防万一。 没想到还炸出来这么个爆炸性消息。 乖乖，刚刚以为渡过难关，可以稍稍松上一口气，让我慢慢统合一下帝都内的兵马，五万精锐依城而守，对五十万七拼八凑的叛军联军，未尝没有胜算。再加上自己后世学到种种科技与狠活，甚至各种经典计谋，就算不能全歼敌人，跟他们耗个一年半载还不是问题。时间一长，五十万叛军人吃马嚼可不在少数，到时候肯定粮草不济，自行退去。此时是追是抚，都凭自己。 贼老天呀！怎么这么针对我？又或者是个狗系统的做得怪？？？ 我就想安安稳稳躺平当个咸鱼皇帝，开个后宫而已，你至于这么玩我么？ 萧胤镇直到现在也没有回话，即使刚才青鸾要砍了李儒京，甲壹拦住了又出言劝解，甚至都没有回头。事到如今，也只有再推演一下了？ 萧胤镇知道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如果按照这个推演的频率，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寿元耗尽而亡。怪不得古代那些能掐会算的人都往往短寿之极，果然窥探天机是要折寿的。 萧胤镇收起繁杂的思绪，缓缓沉浸到【勘破天机】里。 （推演开始！） （你深感懊悔，之前的推演中，你本可以提前推理出这个叛军必然要里应外合的，但是宇文锋烈被你击杀，让你以为已经粉碎了这个计划。没想到危机依然存在，而且稍不留意就会灭顶。） （你带着青鸾，李儒京和暗影禁卫，收拢了皇宫内还没死的虎啸军，一番恩威并施之下，暂时稳住了皇宫内的虎啸军。你们挑选出100名虎啸军士卒，跟你们去虎啸军大营营救龙骧军，控鹤军，神武军的统帅。） （你们到了虎啸军大营门口，靠着李儒京一路顺利的见到了守备大营的将军宇文化腾。） （因为宇文化腾级别不够，没有见过皇帝，所以并没有认出你。李儒京要求宇文化腾召集虎啸军各级将校到中军大营，宣布宇文锋烈的将令。宇文化腾不疑有他，依命而行。待到将校齐至，你一声令下，暗影禁卫从暗中偷袭，青鸾扣着李儒京防止临时生变。） （不消一刻，中军大帐之中，包括宇文化腾在内的十数名将校均已伏诛。你令人割下宇文化腾的首级，并上宇文锋烈的首级传檄虎啸军全军，告知叛贼已死，余者不问，虎啸军已经重归皇帝手中，另有龙骧军，控鹤军，神武军包围在外，擅动者斩。） （你一番苦心营造之下，逐步控制住了虎啸军。并且派人去迎龙骧军，控鹤军，神武军的统帅到中军大帐。等到三军统帅都到了中军大帐，看到案几上的宇文兄弟的首级，还有满帐的鲜血，不由得暗暗心惊，同时对你也有了一些敬畏之心。） （你礼贤下士一番，跟三位统帅开始商讨起来退敌之策。最终商定，不如将计就计，趁着大开城门的时候，放进一批先锋敌军到瓮城，然后断其归路，紧接射杀。然后控鹤军趁着叛军纷乱之时，一阵冲杀，不求斩获，只为打击敌军士气。） （你们连夜准备。第二天正午，帝都南门大开，叛军一先锋领数千军队直接杀了进来。等待军队进来了差不多了，一声炮响，断龙闸一声落下，数千叛军在瓮城里成了瓮中之鳖。龙骧军统帅一声，龙骧军射士万箭齐发，数千叛军军队死伤大半。） （控鹤军趁着此时叛军混乱，从其他城门杀出，五千骑兵绕城奔袭敌军侧翼。为了解救被围困在瓮城里的先锋军，数万叛军正在仓促攻城，五千控鹤军骑兵正好打在软肋之上，加上城上弓弩手的箭雨协助，不费多大力气就击溃了攻城叛军，大获全胜。） （正当控鹤军统帅准备收拢军队从大开的南门回城庆功的时候，南门的断龙闸刚一拉上，本来瓮城里满地的死尸堆里居然钻出来数百撞死的士兵，一举逃向了南门，并且把要回城的控鹤军给死死挡住。） （正当这个变故突然发生的时刻，叛军援军也杀到了，一小彪人马快速越众而出，牢牢地把握这其中地战机。其中一小将衔尾追击，硬是咬住控鹤军准备追杀入城。此时，叛军联军似乎也得到了有效部署，四面城墙均被叛军牵制救援不得。） （那小将一根方天画戟舞得滴水不漏，一路如入无人之境，杀到控鹤军统帅面前，只是五个回合就把控鹤军统帅扫落马下。） （叛军生擒控鹤军统帅，并且在瓮城残余先锋部队地帮助下，卡住了城门，断龙闸也被攻城器械和死尸卡住不得落下。叛军在连续攻击一夜，终于帝都守军因为兵力严重不足，且刚刚虎啸军平叛内乱没有多久，所以帝都终被攻陷。） （你因为在城楼督战没来得及撤退，被叛军包围。） （暗影四卫为了救你，尽皆战死。） （你死于乱军当中。） （推演结束。） 不能力敌呀。 一般地计策看上去用途也不大，还是因为实力悬殊，纵使能占到一些小便宜，也终被破矣。 或许不贪小利？不派控鹤军出击，岂不是就没有被敌人趁虚而入了么？又或者让控鹤军骑兵不走南门回来，从其他门回归，就不会被敌人所破了？ 正当萧胤镇沉浸在这次推演地结果，不能自拔地时候，耳畔突然传来青鸾地声音：“陛下？陛下？你怎么又出神了？” 萧胤镇肃然一惊，自己经常使用【勘破天机】，在别人眼里就跟突然变成雕像一样，十分异常。这实在是因为危机四伏不得已而为之，但是自己的系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底牌不想任何人知晓。只得解释道，“自己只是在思索对策。有些出神了。” 青鸾点了点头，并没有深究。毕竟现在就自己跟这个光杆司令，外加一个看上去就全身都是心眼的狗头军师李儒京，还有四个把自己包裹的密不透风的面具人，想要挽回这天倾一般的颓势真是难如登天呀。但是没想到这个萧胤镇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到这一步，不止平息了叛乱，还杀了宇文锋烈这个叛贼，同时收服了李儒京。但是他有实力能收服虎啸军，对抗城外的五十万么？真正把大燕王朝这口最后的气吊起来。 难难难！ 自己从小饱读诗书，博学多闻，又自幼习武，一身功夫马上马下都十分了得。就是自己都毫无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只能跑路。再看看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旁系庶出的皇室弃子，夜夜笙歌了那么多天，突然来了个惊天逆转，难道他一直在藏拙，只是为了看清一切，好猝然做出反击？ 青鸾摇了摇头，此中的关键的关键是击败城外的五十万叛军，而不是让城内的人迷惑而内乱，实在无甚必要。 想着想着，又有些同情的看向萧胤镇。 只见萧胤镇似乎从刚才的愣神之中恢复回来，招呼一声所有人跟上，去虎啸军大营解救三军统帅。至于叛军联军进城的事情，救完人再商议。 青鸾看着头也不回就往外走的萧胤镇立刻跟了上去。 李儒京居然也不装相了，一个打挺就起身紧紧跟上。 至于暗影禁卫自然是无声无息的保护在萧胤镇身边。 第8章 夺军 宇文化腾端坐中军大帐中，耐着性子听着手下将校汇报着营中细碎之事，但是心思早就飞到了皇宫当中。 实在是自己的哥哥宇文锋烈过于鲁莽了。昨天中午还在城墙上抗击袁博绍的叛国联军，虽然指挥的水平一般，但是好歹是没让敌军攻上城墙。但是到了昨天晚上就来个大转弯，竟然要向袁博绍那群逆贼投诚？！ 真不知道自己这个哥哥是怎么想的，自己的镇国大将军是靠裙带关系才上位的，凭本事和资历背景样样都论不上他，才智计谋更是不算出众，这背主投敌在哪里都是让人不耻的存在。尤其是现在又跟叛国联军已经真刀真枪的狠狠打上了几仗，手里怎么也有几千敌人的鲜血了，还想着投敌？ 真是喝了那个李儒京的什么迷魂汤，都是些什么鬼话？展示了自己的实力才能更好谈价钱？杀到袁博绍疼了，才会更加的重视我们？什么狗屁道理？？ 你一皇亲国戚，靠裙带关系上位的将军，还是号称镇国大将军的一品武将，投诚以后如何自处？封无可封的，又是靠卖主求荣上位的，别再给人当立威的工具。 李儒京出这个主意，怕也是看出来大燕国这艘船要沉船了，想要及时止损跳槽罢了。他一谋士而已，到哪里不是吃饭，大燕国没了，自己这个镇国大将军一系也就算是重新开始了。投诚了叛国联军，估计家族遗臭万年了。遗臭万年还算好的，就怕临阵反水，攻陷皇宫不成，反被其他三军联合剿灭，那可真是死无所也。不止是名声也彻底毁了，甚至家族尽数要被诛灭。 自己这个兄长怎么就鬼迷心窍选择了这条路那？就算抵抗到底，被攻入城中再行投降之举，那是大燕国气运尽了，殉国是尽忠，投降也是不得已。到哪里都说得过去。相反，没准袁博绍还看中自己手里的虎啸军和兄长镇国大将军的名号，会给一个体面的礼遇。 但是兄长偏偏要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扣押其他三军的统帅，还亲自带军去攻进皇宫，要擒拿皇帝。一切顺利还好，万一其他三军反应过来，过来平叛…… 宇文化腾不敢再想下去。 宇文化腾烦躁地挥了挥手，让下面碎碎叨叨汇报军中日常的军中主簿和巡营校尉都下去，实在是没有心情再听下去。拿起身旁地酒杯猛地灌下去几口才勉强压住心里的焦躁。 时间太漫长了，已经快到子时了。 兄长怎么还没有发出得手的信号？这个小皇帝那么难生擒么？一个刚刚顶缸不到一个月的小皇帝，不过才成年，又夜夜笙歌逃避现实，现在大军压来，怕不是尿了裤子吧？ 当时真应该坚持带着虎啸军全军一起去攻皇宫，省的自己如此坐立不安。非听信那个狗屁军师李儒京的鬼话，说什么全军出动动静太大，不止惊动其他三军，还失去了南城防务，得不偿失？况且有虎啸军大营在，进退都有依托，还可以作为预备队，遇到问题随时救火。 宇文化腾站了起来，来回踱步，越想越是没有理会处，反正也睡不着，干脆去巡营吧。 宇文化腾拿起案上的头盔，刚戴上头盔准备走出大帐，迎面就来了一个小校急匆匆的前来禀报。 小校一个抱拳就算是行礼了，“报！宇文将军，李军师回来了，说有大将军将令。要召集各营将校，调遣军队。” 宇文化腾没空计较小校的礼数不周，赶紧吩咐领李儒京来中军大帐，同时派传令官去找各营将校到中军大帐。 因为在夜里，尤其是战时怕出现营啸或是其他问题，所以夜里都是各营只能在自己的军营驻扎，不得号令不能随意流窜。更何况，现在宇文家正在起兵造反的关键时刻，更是明令禁止虎啸军各营军官见面沟通，就怕突然出个忠肝义胆之辈再反被人给扣押送给皇帝请赏。 宇文化腾吩咐完毕之后，感觉有点口渴，反手一摸想要拿到帅案上的酒杯。但是平常轻而易举的事情，今天却出了意外，酒杯砰得一声掉到了地上，美酒撒了一地。 哎！可惜了，这西域进贡的葡萄酒，自己也没有几瓶呀。 月光的照耀下，洒在地上的葡萄酒犹如鲜血一般倒映着天上皎洁的月亮。 ~~~~~~~~~~~~~~~~ 萧胤镇一行人，靠着李儒京这个虎啸军军师的身份，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宇文化腾的中军大帐。 萧胤镇靠着皇帝的身份顺利的收降了皇宫里的虎啸军叛军，毕竟世代皇恩的禁军，除非万不得已很难让他们反叛。现在萧胤镇一展现帝王的风范，又斩杀了叛军头子宇文锋烈，更是有这么多高强的武者保驾护航，领个区区百人的新附虎啸军去混中军大营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虎啸军的中军大帐，位于军营的核心地带，气势恢宏，尽显军威。 帐外，一面巨大的帅旗迎风招展，旗帜上书写宇文二字，彰显着主帅的威严与力量。周围守卫的士兵们列队站立，铠甲闪亮，武器锋利，只是有些意志消沉，目光黯淡，似乎是对于未来前途迷茫不已。 进入大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巨大的木制帅案，桌上铺着精致的地图，上面标注着各种军事符号和战略部署。只不过地图上面却突兀的出现一个酒壶，严重影响了大帐内的肃穆之气。 大帐内部空间宽敞，足以容纳数十人。在大帐的最中央，一张巨大的虎皮椅端坐其中，椅背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彰显着主帅的身份与地位。椅旁，一只精致的酒杯歪倒在地上，一滩深红色的酒水就静静在地面上流淌开来。 宇文化腾就一个人站在帅案旁边，见到萧胤镇一行人进来，对着李儒京一礼，便忙问：“军师何故独自回来？可是有甚变故？哎呀急死我了，家兄有何将令，请军师快说吧。” 一直伪装成随从的萧胤镇刚想捅一下李儒京回话，不要露了破绽。没想到旁边的青鸾也想去捅李儒京，只是二人同时动作皆是一愣，只着霎那片刻的迟疑，李儒京已经拱手回礼。 “宇文将军，主公遣我归营，自是有要事。还请召来各部将校，有将令安排。” “哼，不要拿我大哥压我。” 宇文化腾嘴上这么说，但是也不敢耽搁，立刻找了传令官，去催促将校赶快集合到中军大营。 随着各营将校陆陆续续的进入中军大帐报到，虽然包括宇文化腾在内每个人都没见过萧胤镇。但是萧胤镇依然只感觉心头怦怦直跳，额头亦有些汗出。虽然自己穿越至今，都是险象环生，本次冒险也是推演过毫无问题，但是真是就凭借几个刚认识不足一天的人就想在这叛军中军大帐行夺帅之事，怎么想怎么觉得疯狂，顿时只觉得焦躁难安，嘴里也是又干又苦！ 旁边的青鸾瞧出了端倪，确是不动声色的贴近了萧胤镇，像是想要帮他挡住可能的袭击，又像是给他带来一些心理上得支持和安全感。这让萧胤镇暗暗有些感动，青鸾可不比自己，自己有金手指，推演过这次肯定能成。她可是实打实的冒险，再说刀剑无眼，就算能成，自己被划上几个口子也怪疼的不是。 至于李儒京却一直静静的立在大帐内，不动也不言语。而暗影禁卫乔装成士兵分列在萧胤镇身后，亦是纹丝未动，仿佛真的只是来宣读将令的。 当最后一个将校也进了中军大帐的时候，早就按耐不住的宇文化腾立刻对着李儒京说，“李军师，人都齐了，快宣读将令吧。我还等着早点度过明天，赶紧去醉仙楼找当红花魁绮罗姑娘喝个痛快，好放松放……哎？李军师，你身后的随从怎么这般俊俏？莫不是……” 还没等宇文化腾说完，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萧胤镇突然大吼一声：“动手！”，这一声似乎用尽了萧胤镇胸腔中所有的气息，吼出了穿越至今所有的恐惧与委屈，直震得大帐内外人人皆惊！ 跟着李儒京进来的暗影禁卫四卫闪电般射出，甲壹一人一剑直透宇文化腾前胸，在其他将校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连同其他三个暗影禁卫开始屠戮起来。 留在门外的百人新附虎啸军，也开始跟中军大帐门口的守卫搏杀起来，只是为了防止门口的亲卫士兵跑进中军大帐破坏今晚的行动。 连续几个呆立的将校的头颅也跟着飞了出去，其他叛军将校这才开始反应过来，毕一下全都散开，拔剑反抗起来。但是反抗却是如此的无力，暗影禁卫本就是精锐中的精锐，极其擅长突袭，又是在狭小空间以有心算无心，剩下的十几名叛军将校毙命也只是早晚的问题。 砰的一声，宇文化腾的身体直到这时才摔倒在地，胸腔贯穿的大洞喷涌着流出大股鲜血，早就失去生机的双眼满目都是惊恐与不可思议，他可能到死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死得这么草率。 青鸾并没有跟着杀出去，她按照萧胤镇的吩咐一直扣着李儒京，防止他搞出什么幺蛾子。 萧胤镇的盘算是，现在还没彻底斩断李儒京的退路，还不算一条船上的人。就算现在缺谋士相助，但是也不能真的学电视剧来个用人不疑，殊不知小说主角死得最多的都是因为背叛。 厮杀没有持续多久，暗影禁卫就把中军大帐内叛军尽数诛灭，甚至没有等到萧胤镇吩咐就按计划把宇文化腾的首级割下，拿出早就用盐腌制过的宇文锋烈的头颅，去大帐外平息各处骚动。 怪不得暗影禁卫能被开国皇帝称为最信任的部下，果然厉害又好用。只是可惜前身甚至前任虽然贵为皇帝，但是丝毫不能调度暗影禁卫，不过也保证大燕国没被霍霍的更厉害。毕竟昏君手下的越厉害，国朝问题越大。 但是说实话，这倒真是便宜了自己，不然前任肯定带着暗影禁卫跑路呀。 这么厉害的精锐，傻子才不要。 萧胤镇看着帐外的骚乱逐渐平息，长呼一声，终于放下紧张的心情，甚或有雅致坐到虎皮帅椅上，跟青鸾说笑：“青鸾，一天前跟你说朕要杀回来，你还觉得朕疯了。怎样？朕做到了，朕可没有食言哦。” 青鸾白了萧胤镇一眼，又好像想到了萧胤镇说要娶她当后妃的事情，双颊微红，却并没搭话。然后青鸾又恢复了平淡的表情，谨守位置，好似真的又回归了皇宫侍女的身份，但是谁又知道她漂亮而又狡黠的美目下在盘算着什么那？ 李儒京全当没看到没听到，老神在在的装雕像，想要突显自己的重要可要分时候。没看到青鸾已经把背后的匕首悄悄放下了么，这就说明自己过关了，算是认可自己绑上这个小皇帝的战车了。哎，可惜了自己一番的谋算，也罢！成王败寇，大不了从头再来。从今天起，宇文锋烈已经成为过去时了，该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或许好好辅佐这个小皇帝真的是一条不错的出路那？？！ 萧胤镇看着中军大帐内满地叛军将校伏尸，心中顿时升起难以言喻的万丈豪情，男儿功业不过如此。 她奶奶的，老子总算是杀回来了，自己再也不是被一个叛军就追的满地跑的亡国皇帝，而是这帝都之主！其他穿越者都是开局皇宫酒池肉林，又有后宫妲己傍身，手下悍将如云，怎么败国怎么来？真她娘的不公平，不过我熬过来了！只要自己不浪，统一寰宇的开篇就在今日。 正当萧胤镇陶醉在自己的幻想当中，门口突然传来暗影禁卫甲壹的通报。 “陛下，龙骧军统帅龙熙岳，控鹤军统帅贺影寒，神武军统帅武震天，已经营救出来，现在帐外求见。” 第9章 帐中军议 一听到中军大帐之外暗影禁卫甲壹的通报，萧胤镇第一时间就蹿了出去，三步并作两步的就走到了帐外。 这个时候就应该要做出礼贤下士的姿态，自然不能托大，仗着自己皇帝的身份在帐内等着三军的统帅进来参拜。毕竟现在国乱岁凶，有兵有将才是立身之本，这些手下的将领一个不用力，那自己哭都没地方。 夜色朦胧，星光点点，龙骧军统帅龙熙岳、控鹤军统帅贺影寒、神武军统帅武震天三人并肩而立，均身穿鳞甲未戴盔缨。虽然三人被宇文锋烈那个狗贼囚禁日余，但是三位将军英挺的身影在月光下依然刚毅。 只不过被许久都未曾听闻的暗影禁卫突然营救出来，三人都略有些诧异。因此一路走向中军大帐的路上都各自揣测着当今时局的变动。印象里那个刚刚继位的小皇帝，一身虚浮，气血衰弱，乌黑的眼眶都昭示着他夜夜笙歌，不能自制的挥霍身体，也挥霍着自己皇帝生涯最后的几日时光。 本以为萧胤镇就是一个吉祥物了，都亡国在际了，谁还管他。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管过，三人之前也都各自劝谏过，但是仅仅限于几句不疼不痒的劝阻而已。 本来小皇帝就是一个临时顶包的内定替死鬼，人人避之不及，自己又怎么好意思去强加劝阻，让他在人生的最后几天当一个历史明君那？ 而且就这时局，估计大燕国开国皇帝再生也挽救不来。就任由小皇帝去吧，被抛弃的末代皇帝，钦定的大燕国亡国之君。唉！都是上任皇帝萧金虹的锅，不仅仅昏庸无能，搞得天怒人怨，惹出灭国的祸事，又不肯承担责任，禅位也要丢弃亡国末代君王的帽子，真是一个世所罕见的奇葩呀！ 不过，本来就知道小皇帝萧胤镇不堪大任，和真的发现他不堪大任还是有很大心理落差的。 自从见到萧胤镇夜夜在后宫酒池肉林上任皇帝萧金虹留下嫔妃后，三人就再也没有上过早朝军议。当然，萧胤镇之后也没有上过早朝，因为夜夜过于操劳，虽然后宫只剩下萧金虹没有带走的“残羹剩饭”，但是对于没见过世面的萧胤镇前身都是山珍海味了，故而每天都是日上三竿才起床，甚至有些时候一整天都没下过床。 那场面过于辣眼，很多后宫的老人都借口出宫采买逃命去了，不想跟这个大燕王朝的末代皇帝同殉。也就只有几人这种世代深受皇恩，与大燕国休戚与共的家族才会坚持在帝都末日的时刻，依然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当然这也不过是给自己这些戎马半生的光耀之途画上完美的句号而已。 但是没想到宇文锋烈这个裙带大将军，竟敢临阵反叛，还假借商议退敌之策把三人忽悠到虎啸军军营软禁。本来三人都有死志，私下商议要是用自身安危逼帝都其余三军投降，当场就要来个玉石俱焚，也绝不遂了宇文锋烈那个狗贼的心愿。早就看出来宇文锋烈毫无本事，只是一个靠裙带上位的大将军而已，但是没想到现在居然连骨头都丢了。 不过，才过了半日，就峰回路转了。 那个被所有人都忽略的小皇帝萧胤镇居然没被宇文锋烈抓住，还反过来杀了宇文锋烈，收服了虎啸军，甚至连许久未闻的暗影禁卫都重新回归他的掌握。 自己三人也迷迷糊糊的就被解救出来，直到站在虎啸军中军大营外，还是无法相信这是真的。要不是虎啸军中军大营的写有宇文二字的帅旗被随意扔在地上，营中的高杆上又悬挂着宇文两兄弟的头颅，自己肯定要以为是不是宇文锋烈或者李儒京搞得什么诡计了。 三人在中军大帐外等待小皇帝的召见，都是左思右想，又不知如何应对。 也因为暗影禁卫又在身侧，不好相互交流，故而没有达成统一意见。 就在三人不知要等上多久的时候，一身便装的萧胤镇居然抢了出来。 只见小皇帝萧胤镇快步走出大帐，满脸欣喜，亲自迎了过来。 “三位老将军，可无恙否？” 不等三位军中统帅施礼下拜，萧胤镇已经一手一个的将三位统帅统统搀扶起来。 “三位统帅快快请起！朕年幼学浅，不识韬略，害诸位将军深陷宇文狗贼之手。今幸得列祖列宗在天之助，又有青鸾和暗影四卫鼎力用命，方才度过此次危机。若无三位老将军之前于外城御敌，朕如何能有今日？只怕朕早已经暴尸荒野了。” 龙骧军统帅龙熙岳毕竟年岁已长，又屡立功勋，亦是豪爽直率的性子，也不扭捏作态，就顺势起身。一个插手抱拳，“谢陛下！臣龙熙岳，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本来还准备来个三拉三拽才起身的控鹤军统帅贺影寒和神武军统帅武震天，此时就略显尴尬了。 其实也不是这两位统帅真的这么注重礼节，不过是感觉要是直接起来有点无法表示自己感激萧胤镇的营救之恩。 不过既然龙熙岳开了头儿，自然也没有作态的必要了，纷纷抱拳行军礼，“谢陛下！臣贺影寒（武震天），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萧胤镇此时已经进入角色，努力学好前世电视剧里的皇帝的气派，点了点头算是回礼。当然学得是战国时期的君王，辫子戏那会儿的肯定不行，光是没事就跪下磕头山呼英明就够够了。 “爱卿不必多礼，随朕进帐军议。此时国乱岁凶，正有十万火急之事，望卿等为国效力，万不可推辞。” 萧胤镇转身大步走进中军大帐，军国要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万一被敌军细作窥探了，岂不死无葬身之地。 三位统帅进入帐内，等到萧胤镇坐到虎皮帅椅上，又齐齐向皇帝行礼。萧胤镇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免礼，眼中也不免闪过一丝意气风发的神色。 其实萧胤镇其实也想过是不是跟这些统帅一起站在地图大案前军议更好一些，但是现在这个世界更讲究尊卑有序，猝然来个人人平等，即使是多年征战的老将军，估计也会吓到以为是皇帝敲打他，让他别居功自傲，来个什么功高震主之类的。 “请三位老将军来，是因为宇文锋烈投降城外叛军，已经约定明日正午大开南城城门，迎接敌军入城。” 萧胤镇开口说道，他努力把自己的声音尽量控制得温和而有力，给人一种亲切而又不失威严的感觉，然后慢慢把前因后果徐徐道出，期间李儒京还做了一些补充。 三位统帅皆是一惊，虽然早有预料，但是没想到宇文锋烈做的这么绝，这么快。 “陛下明察秋毫，运筹帷幄，识破李儒京的诡计，斩了宇文锋烈，收服虎啸军。臣等佩服不已，”龙熙岳率先开口，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只是有意无意的瞟向侍立在旁边的李儒京，似乎在表达自己被李儒京坑了一把的不满。 看这副架势估计要不是看在萧胤镇的面子上早就拔刀相向了。 “然叛军大军围困帝都，形势严峻。宇文锋烈反叛，更加削弱了城内守备的力量。臣以为只要加紧修复漏洞，并在龙骧军，控鹤军，神武军中各抽调500名士卒加强南门守卫，可保无虞。又或者李儒京军师有什么高见，可以大败敌军？” “是呀！李军师多智近妖，谈笑间就能使龙骧军，控鹤军，神武军动弹不得。老朽真是佩服的紧呀？还请军师教我呀！” 控鹤军统帅贺影寒更夸张，只见朝李儒京来了一个下拜，好似真的把李儒京当成了神机妙算的大才一般。 神武军统帅武震天看了两个老伙计一眼，心中一乐，但是也知道现在军情重大，不是儿戏的时候。而且明显李儒京已经投了萧胤镇，自己这方面也没啥损伤，就是面子上过不去，所以也就没跟着两个老家伙一起胡闹。 但是武震天也是端着看热闹不嫌事大，也不劝架。毕竟自己英明一世，临老了还被人狠狠坑了一把，一世英名尽毁呀。 眼见大帐里突然凭空出现了一股火药味儿。 萧胤镇也很无奈，自己也不是饥不择食，非要见个谋士就收，这个李儒京可是在推演里把自己耍的团团转，或死或栽在他手里好几次了。这才起了爱才之心，趁着宇文锋烈之死把他控制住，三番五次的敲打就为了手里能有个可用之才，在这个乱世能稍稍起了点自己的班底。 可是这李儒京之前做得事太坏了，差点就把这三个帝都守军的统帅给玩死了，也难怪人家心里有火气。 可是这三军的统帅现在也是重中之重，没有他们的鼎力相助，这帝国还想守下去？做梦吧，三军统帅一个不卖力，明天自己就等着跟青鸾卷着铺盖跑路吧。 真奇怪，怎么想到跟青鸾一起跑路？自己一个人跑不香么？想着想着，萧胤镇又看了青鸾一眼，还是那么漂亮，只不过青鸾依旧做侍女状，不言不语，并不看过来。 “好了好了，知道李儒京之前做的不对，得罪了诸位统帅。大敌当前，不是计较个人意气的时候。李军师，快给三位老将军赔罪，这个事就算是过去了。三位将军，等退敌之后，朕自有封赏，绝不吝啬，万勿记仇，共同御敌。” 萧胤镇也不得不出来打圆场，劝着李儒京来了一场请罪的戏码，才算是真的进入今天商讨的正题。 李儒京经过刚才一场，也知道自己不做出点贡献，估计是今天很难说得过去，故也没有推辞，就一马当先的开始讲出自己退敌之策。 “叛国联军的统帅袁博绍，生性多疑，今夜方才收到宇文锋烈投敌之书，一定恐怕其中有诈。但必不放过此等天赐良机。我料袁博绍必先派出先锋入城，一探究竟，方才入城。陛下可使军士明日偃旗息鼓，待到正午，大开南门，迎先锋入南门瓮城后，断其归路，再使射士万箭齐发，必能重创敌军。想来叛军受此挫败，必然士气大落，攻城无力，五十万叛军人吃马嚼不在少数，只需月余，粮草用尽，必然撤军。” 萧胤镇听完，感觉却是妙计，主要还是在推演中，计策进行到这里的部分都顺利无比。可是根据推演中定下的计策，还是差了后半截，难道后面的计策不是李儒京出的？ “哼，区区一个先锋军就够挫动敌人锐气么？” 控鹤军统帅贺影寒迈出一步，向萧胤镇进言道：“陛下，叛军先锋陷于南门后的瓮城，恐有叛军援军攻城相救。臣愿意领五千铁骑见机而动。若有叛军来攻南城，臣领兵从东门杀入，直插叛军侧翼，必获全胜。敌军若溃败，我再衔尾追击，敌军必破矣。” 李儒京听罢，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陛下不可，贺将军虽勇，控鹤军也是精锐，但是我军兵少，而帝都城大。四个城门之间距离极远，城门却并不宽阔。如果控鹤军被叛军缠住，又有敌军援军赶到，进退不得，可就危险了。不止是损兵折将，挫动锐气的估计就是我们了。现在依城池防守尚且兵力捉襟见肘，要是进攻不力，丢了几千士卒的性命，那帝都就守不下去了。” “竖子，竟敢小看我！末将只需一千精锐骑兵，不消五千铁骑。如果未能挫动敌军，甚至损兵折将，末将愿意献上项上人头谢罪。”控鹤军统帅贺影寒还是个暴脾气，火气极大，一下就跪下，准备立下军令状也要出兵。 萧胤镇一看这个架势，顿时明白为何推演中最后的定计，是前半截瓮城关门打狗毫无压力，后半截偷袭援军被衔尾追击乃至损兵折将了。原来是两个人出的策略组合在一起了。 看来李儒京确实是有两把刷子，但是贺影寒就有些鲁莽了。 推演已经证明，如果控鹤军出击就会被叛军缠上，尤其是那个叛军中的一员小将甚是厉害，连贺影寒也不是对手。或者就利用这个机会，就做个瓮中捉鳖不作他想，别做那么冒险的事情？就坐等敌军粮草耗尽，自行退去？ 第10章 系统居然这么智能 看着中军大帐中争执不下的诸人，萧胤镇并没有随着自己原本的性格，来者不拒都采纳。 因为之前的推演已经明明白白告诉自己这么做，只会搞的城破身死。 故而，萧胤镇来了一句”容朕想想”，就开始陷入了深思。 萧胤镇发动技能【勘破天机】。 脑海里响起了系统提示音。 “叮，发动成功，扣除1年寿元。” （推演开始！） （你思考了一番，又跟帐内诸人开始商讨起退敌之策。） （最终商定，明日正午大开南城城门，放进一批先锋敌军到瓮城，然后断其归路，紧接着全部射杀。控鹤军依旧在城中固守，不贪小利，死守城池，绝不出击。） （你们议定之后，连夜开始准备。） （第二天正午，帝都南门大开，叛军一先锋领数千军队直接杀了进来。） （等待军队进来了差不多了，一声炮响，断龙闸一声落下，数千叛军在瓮城里成了瓮中之鳖。龙骧军统帅一声令下，龙骧军射士万箭齐发，数千叛军士卒死伤大半。） （叛军联军为了解救被围困在瓮城里的先锋军，急忙派出数万叛军仓促攻城。龙骧军统帅早已准备多时，在城墙上守卫的滴水不漏，半点没让叛军占到便宜。） （你派士卒打扫战场，清理瓮城里的敌军尸体，同时收集物资，杀死装死的敌军。） （你早就知道瓮城里满地的死尸堆里有不少士兵是在装死，派出五千控鹤军精锐打扫战场。果然死尸堆里钻出来数百装死的叛军士兵拼死抵抗，可惜实力悬殊，过不了多久就要被彻底消灭干净。） （控鹤军精锐在装死的士兵中擒获一员小将，竟是先锋军统帅，虽然骁勇善战，可惜寡不敌众，最终被擒获。） （由于你和几位将军的有效部署，四面城墙均固若金汤。叛军攻城到天黑就逐渐退了下去，你们清楚这并不是结束。） （晚上，控鹤军士卒把擒获的小将带到你的面前，你竟然发现是一貌美女子。） （控鹤军统帅认出这是叛军统帅的女儿，进言可以用此女威逼叛军统帅停止进攻。） （第二天清晨，叛军就开始四面攻城，你听信控鹤军统帅的建议，推出俘虏的女将要求叛军停止攻城。） （叛军统帅袁博绍非但没有停止攻城，竟然还下令射杀女将。） （女将被射死。） （叛军从天亮攻城到天黑，持续三日，终于你们因为兵力不足，城墙守卫出现了漏洞，被叛军攻入城中。） （你死于乱军当中。） （推演结束。） 想不到就算是死守不出，也抵挡不住铁了心也要攻城的叛军联军。看来还需另寻他法呀。 外事不决问周瑜，内事不决问小乔。呸呸呸，怎么想到前世三国里的桥段了，现在不止没有周瑜，连小乔都没有。多想自己穿越到三国里，好歹熟知剧情，不收了貂蝉，大乔小乔，甄姬等等，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穿越了。 可是到了现在这个平行世界，处处似乎都有前世历史上的影子，但是却处处都不一样。自己闲暇的时候也查阅了前身的记忆，确实不是自己所熟知的任何一个朝代，肯定是平行世界无疑。 萧胤镇想想，脑瓜子顿时疼痛起来了，说实话，虽然前世自己作为一个勤勤恳恳的社畜小白领，天天被领导压榨，总是被pua你不能说不会，你不能说不行，但是对于这种行军打仗真是完全不在行呀。自己对于行军打仗，仅仅只有玩战略游戏和电视剧小说里来得些许印象，完全可以说是战场菜鸟。况且计谋策略这东西要看运用，不是自己想当然，就比如说空城计骗得了司马仲达，但是完全诳不住张飞这种粗人。闹不好给张飞演一出空城计，能直接让诸葛亮把命给送了。 不过好在自己有系统给予的【勘破天机】，可以有限的进行推演，但是美中不足的是需要消耗自身的寿元。而且貌似根据系统介绍，会根据你实力的提升不断提高【勘破天机】的能力，同时花费也会更大。 萧胤镇不由得点开系统面板，查看自己的属性。 【姓名：萧胤镇】 【身份：大燕国皇帝】 【寿元：41年】 【武力：天生神力】 【国运：评价：风雨飘摇，随时亡国】 【技能：一龙之力（你因为融合龙根，你拥有了力能扛鼎的力量；可升级）】 【地利系统（系统商城）：空】 【人和系统（图鉴收集）：空】 看着自己三维均是垃圾一般的属性，萧胤镇真是欲哭无泪。 啧啧，狗系统连个教程都没有，甚至除了刚穿越过来给过选择提示以外，就开始玩消失。 想着想着萧胤镇就开始在心里呼叫系统。 “狗系统，快出来？宿主找你。” 当然，这也是试探，萧胤镇也不清楚这个系统是不是很智能，毕竟有些穿越小说的系统就一个功能呢。 萧胤镇内心嚎叫半天，等到呼叫到都快失望了的时候，没晓得系统居然真的出现了。 “宿主，又有什么事情找我？” “系统？啊啊啊，事情呀？……我现在下一步该怎么办？快弹出一个选项给我选，最好选择自带奖励！我这推演结果老是死局呀。” “……” “系统？系统？你还在么？” “宿主搞搞清楚，那之前完全是你新手期给的引导任务而已。你玩游戏也就开头的教程告诉你要怎么做，然后送你点资源。怎么可能一路给你弹选项提示，要知道每个刹那的选择会有千万个，怎么能用区区几个选择囊括？就比如给你最开始的三个选项，其实你也不是按照系统的意思选其中之一，而且全选了。其实你完全可以不选么？你也可以选择等着宇文锋烈带着叛军杀上殿内，你大发神威，一剑秒杀全部，然后霸气侧漏，身边人纳头就拜，然后带着士兵一路杀出去，大发神威把城外的叛军全都灭了呀。只不过就获得不了新手奖励了。” “你妹呀！你这不是坑爹么？” “宿主，如果事事都帮你安排好了，还要你干嘛用？ “不行，什么都没有，不玩了，我要解绑系统。” “宿主确定要解绑系统？解绑系统会抽离所有奖励，可能导致宿主直接死亡。” “什么？？停停停，不要解绑，不要解绑。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只不过现在自己真是一穷二白，啥也没有，你看是不是给点东西？不然我这个宿主菜，也会让你这个系统被系统界嫌弃呀。” “……，好吧！就给你点帮助，你可以问我三个问题，我会看情况解答。其他的物质奖励是不可能的，毕竟我作为系统也是有自己的规则限制的。” “啥？问三个问题？问三个问题能破局么？这不相当于啥也没给么？” “按系统规则，一个问题要5年寿元或者50点气运或者100点国运，才能给你解答？你就说你要不要吧？不要算了。” “要要要。”萧胤镇赶紧回应。 “哼！” 果然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条职场经验又帮了我。 萧胤镇暗自庆幸，盘算了半天，问出了自己一直疑惑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怎么才能触发带奖励的系统选项？” “当宿主遇到命运转折点的时候，系统就有机会触发选项。视选择的困难度，给予不同的奖励。宿主也可以选择按照选择进行行动。” “第二个问题，怎么使用系统商场？” “你需要激活系统商场内的商品，通常需要完成特定任务或者获取某些关键性物品。激活对应商品后，可以用气运，国运或者寿元等兑换。比如你可以兑换方便面，肉包子之类的，甚至级别高了，你可以兑换神器。” “第三个问题，图鉴收集有什么用？” “此方世界有个排行榜，收集到对应榜单中的人物或者物品可以获得对应奖励。” 如此说来，其实我可以趁机激活一下系统商场，看看没有其他小说的无限红烧牛肉方便面，肉包子，榨菜什么的，甚至看看能不能兑换历史名将。 至于图鉴收集，难道要来个选妃活动，来收集天下十大美女么？ 萧胤镇摇了摇头，这个要靠后了，不是当务之急。 至于现在的破敌之法，萧胤镇有了一些感觉，但是还不太确定，准备先测试一下。 第11章 红颜榜 萧胤镇假意从沉思中恢复过来，突然向帐中众人问道：“爱卿们，现在这天下有什么排行榜么？” “陛下，您说的是天机阁发布的天机榜么？” 众人听到萧胤镇突然问起排行榜均感诧异，龙骧军统帅龙熙岳第一个反应过来，抱拳回道。 “天机阁？” 萧胤镇一愣，反问道。 “对，天机阁据说是几千年前突然出现的神秘组织，一经出现就公布了数个天榜。” 龙熙岳说到这里，突然瞟向萧胤镇的眼神中闪过莫名神色。 “其中最着名的就属红颜榜了。” “红颜榜？” 萧胤镇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这红颜榜不是穿越必备么？ “陛下，您有所不知。这红颜榜自然是都是倾国倾城的美女子，而且各个或是身份不俗，或是生有异象，又或是天赋过人。” 龙熙岳略有些尴尬地解释。 “那红颜榜第一是谁呀？” “陛下，这红颜榜并不分高下，只是根据上榜的时间先后而定的。也就是第一名并不一定比最后一名更美。” 又询问了一些这个世界的见闻，萧胤镇看没有更多的收获，就又开始回归正题讨论退敌之策了。 最后，总结了一下讨论的结果： 龙骧军统帅龙熙岳的意见是以死守为上。 控鹤军统帅贺影寒却认为应该主动出击寻求战机。 神武军统帅武震天并没有提出什么有新意的意见，中规中矩的准备以拖待变。 三位统帅和李儒京一顿辩论并没达成一致，各自疯狂的陈述自己的正确性。 你却突然感觉眼前一片清明，眼前纷纷扰扰的吵闹声和脑海里各式各样的线索不再是一段乱码，其中脉络逐渐清晰，你感觉自己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看来之前获得的天赋给自己带来的影响。 自己现在绝对不再是前身那个优柔寡断，遇事就怕，有事就躲的窝囊人，已经逐渐变成就应该活在这个乱世的绝世帝王。 当然，这是萧胤镇自己给自己加的戏，一个负有天命的人，一定是第一个相信自己身负天命的人。 看着下面炒的不可开交的众人，咳嗽了一声，但是明显中军帐中的几人都沉浸其中，没人听到。 一直在旁侍立，似乎毫无存在感的青鸾，居然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立刻大声喊道：“诸将听令！” 下面的人皆是一惊，立刻都停下，面向萧胤镇抱拳施礼，等待萧胤镇的军令。 说实话，帐中诸人潜意识里依然还是对萧胤镇有一些对的不屑和轻视，感觉萧胤镇作为一个刚登基的娃娃就算是有些手段，但是大军对垒岂是轻易，还不是自己这些打老了仗的将军来部署么？您一个九五之尊，就在帐中等候佳音，别画蛇添足，指手画脚，导致兵败身死可就得不偿失了。 更有甚者，想到萧胤镇刚刚讯问绝色榜的事情，就感觉要出事。叛军还在城外那，您倒好，直接就想起了开后宫的日子，估计今天解救诸人的英明神武也就是大燕国历朝历代的先帝显灵了，借了一丝气运渡给萧胤镇了，这往后还得靠自己呀。这小皇帝哪里知道这两军对垒，需要计略得当，军队部署缜密，将士用命，粮草充裕，期间繁琐之事多如牛毛，岂是朝堂一句话就可以底定胜局的呀。 “朕决定，就依照李军师的计策，明日大开南门，诱敌入瓮城，只射死先锋叛军。就不要出城浪战冒险，谨守城墙。” 等到诸人都静了下来，萧胤镇说出了自己的定计。 听到并未采纳自己主动出击打击敌人士气的计策，控鹤军统帅贺影寒还想上前申论几句，但是被旁边的龙熙岳一把拉住。 贺影寒感受到老伙计的动作，嘴巴动了几下，终归还是没有说出来。 萧胤镇前世作为在职场混老了的老油条，自然明白贺影寒是不甘心自己毫无建树。这是好事，可以鼓励么。 于是又对控鹤军统帅贺影寒安慰道，“贺将军别急，朕有意给你重任。” 控鹤军统帅贺影寒上前一步，叉手一礼，“陛下，请您下令，末将必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众人突然听到一直表现为鲁莽刚烈的控鹤军统帅贺影寒的生硬马屁，李儒京貌似石化的脸庞上嘴角一抽，青鸾好看的眉毛也跟着一挑，好像根本没想到。 但是其他两位统帅却神色不变，好像早就知道会这个样子。 萧胤镇听完也不由一乐，这马屁还不如不拍，真是太生硬了，“贺将军，明日诱敌，定有不少装死的叛军士卒。你可领五千控鹤军精锐，等待龙将军伏击叛军结束，清理瓮城。” “陛下，清理战场这等小事，一个寻常校尉就可以办了，何需劳烦大将呀。” “诶！贺将军，此番敌军先锋必是精锐，派一寻常校尉清理战场恐有危险，没有重将压阵，朕不放心呀。此事非大将不能为。贺将军，莫要推辞了。” 萧胤镇居然也学着电视剧，来了一个顺水推舟。 “是，陛下。” 贺影寒不情不愿的应下了，然后退回了原位。 然后又跟几人商讨下细节，萧胤镇就让三位统帅各自回军营准备战事。 刚出虎啸军大营，三位统帅并肩乘着快马，似是早有默契，逐渐拉开跟后面的士卒的距离。 控鹤军统帅贺影寒刚行不远，就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老龙头儿，你看这新皇帝如何？但愿这皇帝的英明神武不是昙花一现，咱们哥三也不是最后一战。唉！这大燕国是气运尽了么？这叛军围城，我是看不到守下去的希望，敌军就算是靠人命堆，也能把城破了。还是兵少呀，不然轮得到袁博绍这等货色来耀武扬威么？！” 说着说着，贺影寒就叹起了气。 被称为老龙头的龙骧军统帅龙熙岳，淡淡一笑，很是洒脱：“老鹤头儿，想那么多干么？咱们留下，没跟着老皇帝萧金虹跑到长林关去，还不是早就决定与国同殉了么？我瞅着这小皇帝没那么简单，一个无勇无谋的昏庸皇帝是不可能指示的动消失多年的暗影禁卫的。而且还只用一日就平息虎啸军的叛乱，那个宇文叛贼也落了一个身死。有这种本事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昏庸皇帝？你就放心听令行事，就算五千控鹤军打扫战场有点大材小用，但是也没有坏处不是？” 一直闷着不怎么发言的神武军统帅武震天，也跟着附和：“俺也是这么想的！” 贺影寒瞥了武震天一眼，有些没好气的说：“老枕头儿，又是俺也一样？？？你能有点自己的想法么？” 老龙头，老鹤头，老枕头都是三个统帅之间的戏称，浑然是多年袍泽之情。 神武军统帅武震天也不生气，淡淡一笑：“俺看着小皇帝有种，比萧金虹强。反正俺留下守城就没打算活下去。你也别老想着出城争取主动，外面那些叛军不是软蛋。别忘了，里面可有不少州郡的叛将，之前在军中可都是一等一的厉害。” 听罢，三人都是沉默不语，只是默默赶路。 一看快到了路口了，龙熙岳勒住马，严肃的说：“都别瞎想了，这策略是有点保守，但是没有漏处。回去赶紧准备吧，不要误了大事。” 说完，龙熙岳也不待二人回话，给了胯下马匹一鞭子，飞速赶往龙骧军驻地。 贺影寒和武震天对视一眼，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夹紧座下的马匹，各自领着士兵分别向各自的驻地赶去了。 第12章 叛军先锋 深夜。 大燕帝都城外，叛军大营中军大帐。 两行将校分列其中，一个黑衣细作跪在帅案之下。 端坐在帅案之后的叛军盟主袁博绍身穿一袭深紫色长袍，衣料质地细腻，一看用料就是价值千金的云锦。长袍的领口和袖口处，用精致的金线绣着复杂的图腾，似龙似蟒甚是神秘。腰间束着一条宽大的皮带，皮带上挂着一块精致的玉佩，玉佩上雕刻着一只凶猛的野兽，栩栩如生。 此时袁博绍却端坐于帅案之后，好似遇到难以抉择之事，眉头紧锁，直直的看着手中的书信。帅案上一盏小巧精致的油灯散发着昏暗微弱的光芒，更显得袁博绍满是沧桑棱角的面庞无比冷峻。 袁博绍突然抬起头，目光锐利如鹰，死死得盯住帐中跪伏在地的黑衣细作，扬了扬手中的书信，“你家主公宇文锋烈要投降本将军？” 细作则穿着普通的黑衣，脸上本来蒙着一块黑布，此时已经拔到脖子，看上去更像一块围脖。 黑衣细作听到袁博绍如冷风一般的质问，只感觉浑身一颤，身子伏下的更低了，略有颤抖的回道：“是……是。我家主公说，大燕昏庸无道，气数已尽。早就想要投奔盟主，只是没有机会而已。现在盟主兵围都城，已然王者气象。此时不投您，那才真是有眼无珠那。现在主公带兵擒拿小皇帝，跟您约定明天正午大开城门，引盟主入城。望盟主勿疑。” 袁博绍站起身来，脚步轻盈而有力，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谨慎。 他缓缓绕着黑衣细作踱步，目光锐利如电，不时扫视着四周，阴翳的眼神中不知在思考什么。尽管身处暗处，但他的气场却异常强大，仿佛能够震慑住周围的一切。 “沮监军以为如何？” 监军沮公授上前一步，“主公，可令一先锋引兵五千，等到正午之时，带兵入城。如果宇文锋烈果然投诚，那自然可喜可贺，帝都可取也。但若是宇文锋烈诈降，不过损失五千士卒而已，对于我军不过九牛一毛，未伤筋骨。此等良机失不再来。” 袁博绍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又看向帐中其他诸人。 祭酒郭孝：“帝都兵少，宇文锋烈一个裙带将军，必没有此等胆量，行诈降之计。” 司隶校尉田一丰：“我军十倍于敌，且帝都一孤城而已，外无援军，我军蚁附攻城不过旬日，帝都城池必下。就算是李儒京的诡计，不过折损几千兵，却引来杀身之祸。得不偿失，定是投诚无疑。” 军师逢集，一并赞同。 帐中诸将也纷纷请战，表示愿意冒这个风险。 “好，既然如此，那明天就派五千精兵入城探路。” 袁博绍拍案，一下定下了决心，“谁愿意当先锋？” “末将愿往。” “末将请战。” 这明显捞功绩的活，帐中诸将都纷纷请战。 “父帅，末将愿往。”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原来是少将军请战，诸将识趣，都没有与之相争。 座下的联军虽然因为种种不同利益聚合在一起，共同来覆灭大燕。但是也都是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了，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驳了盟主的面子那？ 袁博绍听闻亦是一惊，乃向下看去，只见一个银甲银盔的小将半跪行礼，不正是自己那个好女儿么？ 唉！袁博绍无疑脑袋大了一圈，却说自己这个女儿天生丽质，但是自幼喜好刀剑枪棒，射猎骑马样样精通，自己请的几个教习各个都被女儿刁难过，待到十八岁已经没有几个将军是其敌手了。但是自己爱女心切，如此兵乱国危之际，自己又是做的造反的举动，实在是不敢放出去任这个女儿胡闹。 只是这次确实只是一个刷战功的好机会，没什么危险，就算有危险，自己做父亲的盟主是摆设么？一声令下，几十万大军拼死也能把女儿救回来，再说自己的女儿自己还不了解么？女儿的一身武艺不得不承认，万人敌不敢说，但是当今天下也没几个人是她的对手了。 袁博绍细细思虑了一番，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女儿的请战。 “都下去准备吧！菁儿留下。” 然后袁博绍摆了摆手，让帐中诸将都散了。 花瓶里的花朵成不了苍天大树，小鹰也总有自己翱翔的一天。 只是自己还是有点担心。 算了，待会自己也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嘱咐女儿一番。 ~~~~~~~~~~~~~~ 正午，阳光正明。 烈日炎炎，阳光如金色火焰般洒落在战场上。 大燕帝都南门的城头不见旌旗，也不见一个士兵，安安静静的好像空城一般。 “吱呀”一声，发出牙齿发酸的声音，厚重的鎏金铜钉城门缓缓大开。几个虎啸军士兵快步跑出城门，招呼着早就等候多时的叛军赶紧入城。 袁菁儿早就等得急不可耐了，这时看到果然有虎啸军献城，赶紧对传令官一挥手。 先锋军开始踏着稍快的步伐向城门移动，袁菁儿要不是谨记父帅的嘱咐，估计早就压不住胯下躁动的烈马，一鞭子下去就要一马当先的冲进城去。 这能有什么埋伏？ 明明就算宇文锋烈知道大势已去，尽早给自己找个下家而已。 父帅还要我小心，有什么不对赶紧撤出来？越想袁菁儿越是摇头，自己不就是一个女儿身么？要是一个男儿，估计父帅早就给我执掌一军了。 果然，一路顺顺利利的进了南门，就是守城的士卒都不见了。不过袁菁儿也是想到，可能是宇文锋烈怕城头有人，再吓到自己这方面，怕是埋伏不敢进城。也就选择性的忽略这点疑惑之处。 跟在袁菁儿身后的士兵们身披甲胄，手持武器，一直全身戒备。 直到看到要迈过瓮城的城门了，大多数士卒都终于松了一口气，说明这次真的是献城，白捡功劳了。 大多数士卒甚至开始想，这第一个进城的功劳，起码要犒赏几百文吧？自己这次可是提着脑袋干造反的事情，虽然也有确实民不聊生，不造反不行，但是毕竟几代人都是大燕的子民，怎么也有一丝畏惧。 突然一声炮响，前后城门的断龙闸都同时重重落下，这数千的叛军先锋顿时都成了瓮中之鳖。 不过，可能关门打狗更加贴切一点。 有那么一瞬间，仿佛连风都停滞了。 只剩下士兵们惊恐的呼吸声、不明所以的战马嘶鸣声、盔甲与武器的混乱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然后就是战鼓震天，瓮城四面突然出现无数旗帜，不计其数的射士弓弩齐发。 瓮城之下，惨叫声此起彼伏，临死的不甘与怒吼。无数叛军士兵四散奔逃，或者拿着手中的盾牌徒劳的抵挡，甚至有些疯狂的士兵想要攀上十余丈的城墙。 当然这些都是徒劳的，等待叛军的只能是死亡。 一盏茶的时间，瓮城之下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叛军士兵了。 轰轰轰，靠近内城的瓮城城门的断龙闸被缓缓拉起。 寂静的瓮城里，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一丝凉爽，却也夹杂着浓烈血腥的气息。 五千控鹤军精锐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进这个遍地尸体的修罗场。 控鹤军士卒在军官的指挥下，一什一什的分队拉成一字长蛇阵，去清理战场。 看见伤重或者装死的叛军都会补上一刀。清理战场，对于士兵是如此的习以为常，毕竟这么多尸体放在一起，不做清理会生瘟疫的。 最开始的清理活动相当顺利，只是逐渐靠近战场中心，叛军的尸体好像在保护着什么，层层叠叠的铺在一起，十分不好清理。 控鹤军不得不安排人手，花费更多的力气去搬动死尸堆。 正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杆银枪猛地从尸体堆中刺了出来，毫无阻碍地洞穿两名全副武装的控鹤军士卒，然后又快若闪电地缩了回去。 一声暴喝，死尸堆里愣是挤出了数百浑身浴血的叛军士兵，随着那名早就被鲜血染红全身的小将跟控鹤军缠斗到了一起。 第13章 悍妞不能死 控鹤军是一等一的强军，士卒又都是全副武装的精锐，大部分更是百战老卒。 虽然控鹤军以骑兵闻名天下，但是骑兵要求比步兵更高，下马步战的骑兵不比步兵差。 但是就算是这样，一时间控鹤军士卒竟然被那名叛军小将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只见那名小将借助叛军尸体堆成小山堆，以上视下占尽先机，一杆长枪如龙舞动，直奔控鹤军士卒的面门咽喉等盔甲遮护不到的地方钻。 相反，因为尸体堆满的缘故，控鹤军总是无法形成有效的合围，每每总是让小将找到可乘之机，一枪带走几个控鹤军士卒的性命。 也有悍不畏死的士卒，用盾牌防着面门，拼死也要缠住小将，心想哪怕片刻的耽搁，身边袍泽围杀上了，就算这个小将再悍勇也要饮恨西北。哪知这小将根本无惧此等小计，一杆长枪使得神出鬼没，一枪就洞穿控鹤军的盾牌刺死这些悍不畏死的勇士。 原来这个小将恐怖如斯，在他的长枪面前，寻常盾甲如薄纸一般脆弱。 这小将就如大浪之下的礁石一般，任凭控鹤军士卒如何冲击，均寸步不能近身。 原本还因为中计而损兵折将，士气低落的叛军先锋军在这名小将的带动下，竟然鼓起了绝大斗志，仅仅凭借数百残军硬生生顶住五千控鹤军精锐不得上前，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数百残军人人带伤，怕是撑不了多久。 短暂的激烈交锋，已经让面前躺满了控鹤军士卒的尸体，也阻碍了一下控鹤军的攻势，也让叛军小将袁菁儿略微有了喘息之机。 等稍稍回过一口气，袁菁儿就对附近的叛军先锋军士卒低喝一声，“想活命的，以我为中心围成圆阵。父帅会来救我们的，都顶住！” ~~~~~~~~ 在城头观战的萧胤镇望着依旧在负隅顽抗的“红甲红衣”的小将，暗自感叹到没想到袁博绍的女儿如此厉害。自己已经万分重视了，派五千控鹤军精锐去擒拿她，但是依然被她杀伤几十名士卒。 萧胤镇要不是早早的就通过推演，知晓这个小将的厉害，也不至于让控鹤军如此精锐就在瓮城里打扫尸体。数十倍的精锐去擒人人带伤的叛军将军，竟然打成这个鸟样子，恐怕这个妞才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吧？！ 唉，不过这妞虽悍，但是被擒下是迟早的。 只是不知道擒下来此女，应该如何处置？就算以此女性命威胁，也不过是换来叛军加速攻城而已。 正当萧胤镇还沉浸在思虑中的时候，城下控鹤军军官也都是打老了仗，几个校尉一琢磨，也不待身后督战的统帅贺影寒发号施令，已经让手下士卒手挽大盾将数百叛军残军团团围住，身后士卒却手持长枪长茅守在后方，只待叛军杀来就一齐刺出，将敌人刺成窟窿。 更有一些士卒搬来守城的火油罐直接投到叛军当中，瞬间叛军当中炸开了几个绚丽的火球。满身着火的叛军士卒嚎叫着四处奔跑打滚，似乎这样子可以缓解自己的痛苦，只是不多时就跌在地上不再动弹。好多慌张躲避火油的叛军士卒因为恐慌而不小心离开圆阵，就被早就等候多时的控鹤军万枪齐出，被扎成刺猬。 只这一回，叛军就剩下不足百人，而且火油在原本的阵中尸山上燃起了熊熊大火，已经再也无法组成完整的阵型了。那个小将更是一脸铁青，死死盯着控鹤军军阵后方的控鹤军统帅。 控鹤军统帅贺影寒也望向了那个给控鹤军大量杀伤的小将。 啊！是她！居然是她！ 随即贺影寒脑海里回忆起很久以前那个一直缠着自己要跟自己学武艺的小女孩的身影，于是默默向身边的传令官吩咐几句。 控鹤军士兵停止了攻击，只是齐声大喊：“降不降？降不降？” “放下武器！放下武器！” “降者免死！降者免死！”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剩余的叛军士卒都动摇了，毕竟能活着，谁还愿意死那？现在败局已定，控鹤军要杀尽自己这些人不用花费什么力气的，没必要骗自己。更有一些跟着袁博绍很久的军中老卒想到了袁菁儿和控鹤军统帅之间的渊源，不由得看向了那位依然一言不发的小将。 此时，四面城墙都传来了攻城的号角，似乎叛军联军非常震怒，誓要报复此次诈降。一副不破此城，绝不罢休的架势。 城头观战的萧胤镇心中震荡，也不管身后侍立的诸人，又闭起眼睛开始了推演。 【勘破天机】发动。 （推演开始。） （你在城头看到叛军小将袁菁儿实在是有万人敌之姿态，更兼看出控鹤军统帅贺影寒与其有旧，乃下令生擒之。） （但是袁菁儿依然拒不投降，你刚想下令围歼，军师李儒京献计，以叛军士卒的性命为威胁，逼迫小将投降。） （你采纳李儒京的建议，果然袁菁儿弃枪投降。） （片刻后，袁菁儿被五花大绑的带到城头请罪，控鹤军统帅贺影寒也跪地求情，直言袁菁儿乃袁博绍之女，杀之必然不死不休。不如暂时饶过袁菁儿的性命，逼迫袁博绍退兵。） （你知道如果如此做，袁菁儿必然身死。袁博绍也不会放过自己，肯定会连日加紧攻城。帝都也要失守的，就连自己也是死于乱军当中。） （你略一沉吟，上前仔细查看，竟然发现袁菁儿生得如此貌美，便吩咐左右，带下去准备收入后宫。） （你此言一出，左右皆是骇然。青鸾更是啐了一口，下面得将帅也是直摇头。） （哪知这袁菁儿如此英烈，哪里能忍受在众目睽睽当中受此侮辱，竟然凭借自身武艺绷断绳索，向你扑来。） （这变故发生得太快，袁菁儿又是万人敌，你空有蛮力不通武艺，一下子就被袁菁儿擒住喉咙。你身边得暗影禁卫因为离得太远，也相救不及。） （袁菁儿捏断了你的脖子。） （你死了。） （推演结束。） 我的乖乖，我怎么就这么饥渴难耐？这都什么时候了，我居然还想守后宫？？？ 萧胤镇忍不住心里吐槽起来。 萧胤镇又用【勘破天机】推演了一次，把袁菁儿先行关押，绝不收入后宫的模拟，结果依然是城外叛军日夜攻城，最后自己死于乱军当中。 难不成，我也要学习一下刘皇叔的桥段？ 于是萧胤镇又用【勘破天机】推演。 （推演开始。） （前面剧情基本一致。直到袁菁儿被五花大绑的押解上了。） （你略一沉吟，学起前世电视剧的套路，解开袁菁儿的绳索，好言安慰，刚命人送出城去。） （袁菁儿竟然趁着众人一个不注意，从十多丈的城头跳了下去。帝都南门外可不是平地，因为战事早就在城墙下装了很多拒马和尖桩，袁菁儿不出意外的被城下防御工事被扎了对穿。） （袁菁儿当场死于帝都城下，袁博绍恨不能生啖你肉，乃下令日夜攻城。） （不出三日，帝都城破。） （你死于乱军当中。） （你死了。） （推演结束。） 萧胤镇又试过将袁菁儿绑着送回叛军，但是袁菁儿回到叛军大营依然死了。 萧胤镇的寿元也只剩下38年了。 萧胤镇算是明白了，这悍妞死不得，也放不得，放了也是自己寻死。估计是立了军令状之类得东西，或者心高气傲受不得别人冷言冷语吧。 正当你在城头看着瓮城里负隅顽抗，拒不投降的袁菁儿半天不语，身边的龙骧军统帅龙熙岳上前进言：“陛下，下令全部格杀吧。城外叛军似乎要解救这股先锋，四面城墙全都在攻城。咱们兵少，没有多少时间耽搁在这一小股叛军身上了。” 萧胤镇头皮一麻，要不是自己推演过，估计就真的按照龙熙岳的建议，全部格杀勿论了。美女虽好，自己也要有命享用呀。 李儒京此时却不声不响的插了过来，拱手一礼：“陛下，我观城下小将重情重义之人，可以叛军士卒的性命为威胁，逼迫城下小将投降。” 此言一出，城头都是人人侧目。计是好计，就是忒缺德了，有些令人不耻。 李儒京好似没有感受到身边人异样的目光，依然我行我素的做派。 萧胤镇眼瞅着手下的两位净给自己出馊主意，虽然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个后果，可是我知道呀。这不是推着我去送死么。 正当萧胤镇不知道如何抉择的时候，城下那名小将袁菁儿的目光居然也恰巧扫了过来。 隔着那么远，萧胤镇依然看到一双如梦星眸。在被鲜血遮盖的绝世容颜下，那双眼眸异常深邃和坚定，只是在此等时刻却别有一种令人心碎的美丽。 她的瞳孔中依然闪烁着不屈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勇气和决心。她的眼神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星，虽然被黑暗包围，却仍然闪烁着坚韧的光芒。 她的眼神中也有一丝悲伤，在那悲伤之中，却燃烧着一团不屈的火焰，那是她对未来的信念，对胜利的渴望，对荣誉的坚守。 有那么一瞬间，萧胤镇被深深打动，心间竟然灵光一现，脱口而出：“城下小将，可敢上楼一叙？” 第14章 霜华寒梅袁菁儿 “城下小将，可敢上楼一叙？” 萧胤镇刚说完，就想给自己一个嘴巴。这是能随便请上来聊天的么？这小将的父亲是造反头子，她能让我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给说劝降了？这太扯了，倒是自己在推演中，被她玩死好几次了。 太危险了！ 带刺的玫瑰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危险，简直就是致命的毒药呀。 还不待萧胤镇反口，身边的龙熙岳立刻就呼了出来：“陛下，万万不可！此小将有万夫不挡之勇，若然被其近身，恐有伤圣体呀。” 李儒京倒是没劝，只是默默的缩到了暗影禁卫身后。 青鸾面色古怪得分别扫了萧胤镇和袁菁儿一眼，一动不动，只能从其微皱的眉毛看出不悦。 暗影禁卫则是一动不动，似乎一动会显出他们胆怯了。 不过，在场的人都有些怀疑，萧胤镇是不是昏君的好色本性又暴露出来了？一看到美女就连命也不要了？ 少时，连身边的士卒都有些窃窃私语。 还好，萧胤镇脸皮是真的厚，就算是明显感觉身边的人不对劲了，也没有改变自己说出去的话。毕竟，让小将上楼一叙，只不过是让别人感觉可能是不知深浅，或是色授魂与。但是好歹也有一丝帝王霸气在，也不是谁都有胆子让敌将近身的。但要是突然反口，那才真是会成为被人鄙视到底的窝囊废那。 萧胤镇决定硬充到底，又对瓮城之中督战的贺影寒打了一个招呼。 贺影寒其实陡然听到萧胤镇这个小皇帝的疯话，其实挺震惊的。换成自己可没这个胆量冒这个险，就算是想要展示王霸之气收服猛将也不是这个收法呀。这个袁菁儿可是叛军盟主的女儿，怕是这个小皇帝还不知道吧。 贺影寒刚想劝阻一二，结果萧胤镇又在城楼上对他挥了挥手。 贺影寒叹了一口气，下令让控鹤军的部下让开一条通道，然后自己缓步上前。隔着两丈远，对着依然戒备中的袁菁儿说道：“菁儿，陛下有请！” 袁菁儿一愣，其实她也听到墙头上一个青年喊的那句，但是实在是没想到这个青年就是被当成替死鬼的小皇帝萧胤镇。 “放下枪，跟我去见陛下吧。” 贺影寒对依然一动不动的袁菁儿喊道，其实这句话是对城楼上的人说的，希望他们听懂了。 与此同时，楼上的龙熙岳也苦劝：“陛下，可令小将卸甲解剑，再上楼相叙不迟。” “不必，让直接她上来吧。此等人物不屑作此等下作之事。” 萧胤镇故作霸气的大声回应道。 其实萧胤镇也知道就算给袁菁儿五花大绑送上来也没用，人家一个爆豆直接就能赤手给自己捏爆了。还不如故作大方，让袁菁儿直接上来，还能让人高看一眼，反正无论是杀是俘虏都会导致自己身死。 这次死马当活马医吧。 城墙下的袁菁儿却想不了那么多，只是紧握自己手中的长枪，紧皱着眉头。她本以为是相当简单的接受城池的任务，居然遇到了如此伏击，自己损兵折将不说，自己也被围困待死，甚至还连累父帅罔顾战机提前攻城。 不过袁菁儿听了萧胤镇的话，竟然有些触动。自己本就不是善言之辈，虽然自己善战，就算中了埋伏，也不是这些士兵能轻易擒拿下的，但是现在惨遭围困，自己身死事小，但是连累身边跟随袁家多年的老卒尽皆战死事大，甚至有可能因为自己的兵败动摇父帅在联军的权威。刚才一心杀敌，根本无暇其他，现在突然冷静下来，自然心乱如麻，尤其是那个一直被自己视为替死鬼的小皇帝竟然有胆量让自己上城楼相叙。 是真的胸有成竹，还是调虎离山之计？ 袁菁儿身边的士卒也蠢蠢欲动，似乎想要劝上一两句，但是终归没有一个开口，只是等着袁菁儿的决断。 贺影寒眼见这个自己从小指点武艺的丫头竟然眉头紧锁一动不动，自然能想到她在担心什么。也怕因为这耽搁了这个丫头唯一活命的机会，毕竟若不是前任皇帝太过于昏庸，谁会来造反那？就连自己其实也是因为太老了，没有办法改换门庭，就给自己找个归处而已。 于是，贺影寒收起了自己的武器，也出了控鹤军军阵的保护，一路走到袁菁儿面前，伸出了自己的手：“菁儿，相信叔父。若是真要杀你，何必这么麻烦，直接万箭齐发，你们这点人还有活路么？” 也许是贺影寒的话太诚实了，也许是那句叔父勾起了袁菁儿的回忆。让她回想起自己小时候跟着贺影寒一起习练武艺，自己缠着贺影寒让他教自己绝招的时光。 只是世事弄人，谁能想到再次见面却是生死相见的战场。 袁菁儿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顿时打消了自己打算生擒贺影寒，以贺影寒为人质脱困的想法。 要是贺影寒在军阵中，有士卒层层保护，自己万军当中取敌首级那是没话说，可是自己的叔父直接送上门了，自己要这么干，实在是有点丢人。 袁菁儿收起了长枪，抱拳一礼：“叔父，菁儿这就跟您上去见见小皇帝。”但是自始至终，长枪也没有离开她的双手。 贺影寒点了点头，也不多话，在前引路，袁菁儿跟在后面。控鹤军精锐自然而然分开一个不大的通道，两人一路从大开的瓮城城门准备绕行来到南门城楼。 少时，贺影寒已经将袁菁儿带到了萧胤镇面前十步的距离就停下，而且还一直隐隐挡着袁菁儿。 估计贺影寒也是怕出什么幺蛾子吧。 贺影寒一礼，“陛下，此将姓袁名菁儿，是袁博绍之女，年芳十八，却有万夫不挡之勇。” “还是红颜榜第十，号称霜华寒梅。” 冷不丁的突然有人插了一句。居然是青鸾，自从军议开始，就一直没发言，还以为变成了哑巴。 众人之间的气氛也由此变得古怪起来，不过这个时候也没人出来呵斥青鸾多话。 控鹤军统帅贺影寒高兴还来不及那，要不是碍于身份，恨不能第一时间报出这个丫头的红颜榜排名，就是为了让皇帝看在菁儿貌美的份上给她一条生路。 萧胤镇闻言仔细看去，只见这袁菁儿居然在这短短的来路上，擦干净脸颊的血迹，甚至还把头盔摘了下来，露出一挽如瀑的秀发。刚才离得太远，现在走近一看果然是个美人。 原来这袁菁儿自幼便生的貌美，肌肤如玉，眉如新月，眼若秋水。她的美丽也并非只是皮相之秀，更在于常年习武带来的英气与刚毅神韵。只不过明显袁菁儿属于冷美人系列，不喜言笑，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而已。 萧胤镇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出贺影寒与袁菁儿有旧，而且这么短的时间袁菁儿明显还洗脸打扮了一番，还把头盔摘了，这里面要是没有贺影寒搞的猫腻，怕是傻子都不信？那个武将出来征战，还带着湿面巾纸和镜子呀？你以为是现代呀！ 萧胤镇没好气的又扫了贺影寒一眼，这个贺影寒可真是个老六，把朕想成什么人了……我头上写着色鬼两个字么？好吧，前身确实是个色鬼，但是那是前身，不是朕，好不好。 说实话，萧胤镇也看出来袁菁儿确实漂亮，跟青鸾几乎差不多级别的漂亮，甚至比青鸾更多三分英气。 想不到皇宫里一个侍女的姿色，就能跟红颜榜排名第十的美女相提并论。要不是青鸾出身寒微，只是一个侍女，估计肯定也能上榜。不由得感叹自己运气好，随手捡到的长公主侍女就如此的漂亮。 许是气氛过于尴尬，袁菁儿也不好一直沉默状，也是叉手一礼，低头道：“败军之将袁菁儿，见过陛下！” “爱妃……爱卿平身！” 萧胤镇这回是真的嘴瓢了，电视剧看多了，一想到皇帝第一次见到美女的情景，就脱口而出这标志性的回答。就跟我们突然听到宫廷玉液酒一样，你下意识接了一句一百八一杯。完全是下意识，不过显然在场的众人都不这么想，感觉陛下话里有话，似乎意有所指。 众人面面相觑，明显感觉这句话确实相当不正经呀，至少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场合里。 众人都是心下感叹，陛下，这还在打仗那。 萧胤镇顾不上这些，嘴上却开始了口若悬河：“将军，我觉得你并未未败。宇文锋烈是真投降，只是谁也没想到，朕反杀了宇文锋烈，这才令将军误入罗网。将军可先带兵回去，我们来日再战，再分雌雄。” 袁菁儿微微诧异，自己都本来准备一死了之，大不了同归于尽，奈何遇到从小教导自己武艺的叔父，禁不住他的劝说，才勉为其难简单梳洗一下。当然，自己是知道自己的美貌的，从小多少世家公子青年才俊一见到自己都是誓要娶自己的架势。 唉，自己心里也知道叔父是为了自己好，但是确实自己也没想到有要靠美貌的一天。 不过这个传说中的刚登基的昏庸小皇帝竟有这般胆识，倒是没有想到。自己虽然以红颜榜上有名而闻名，但是这身武艺也是一等一的。寻常武将难在自己手下走一个回合，现在自己还带着长枪那，虽然收着并未是对敌之姿，但是就看在场的武士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就知道，其实他们并未放心自己。 袁菁儿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陛下，其实没必要这般说，菁儿不是输不起的人，输了就是输了。只是……” 大燕气数已尽……袁菁儿没有继续说下去，大燕气数已尽跟眼前的刚登基的小皇帝有什么关系，全是萧金虹这个狗贼搞得。 萧胤镇一笑，“菁儿，还是不服？” 悄无声息间，已经开始叫菁儿，这在后世的教你恋爱的书籍中是一个技巧，叫什么断桥效应，还是层次递进啥的给忘了。毕竟自己一个母胎单身处男，怎么会有时间研究这个，女人只会影响自己拔刀的速度。 袁菁儿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萧胤镇注视着袁菁儿，微笑道：“你就算是不服，我也不会跟你斗上一场的。菁儿的武艺，我是拍马也赶不上。不如早些回去，给令尊袁博绍带个话，明日正午，在帝都南门外，朕想要跟令尊见上一面。” 袁菁儿听到前半句萧胤镇认可她武艺的话，脸颊顿时微微一红，似乎对于皇帝的夸赞非常受用。毕竟是第一个“打败”自己的男人，而且还是大燕国的皇帝，虽然今非昔比了，但总归是有一些女孩子的虚荣在的。 可是当袁菁儿听到要让自己带话给父帅，就是一惊。 要和父帅见一面？聊什么？ 这个小皇帝难道还指望能空口退敌么？ 第15章 叛军盟主袁博绍 叛军联军的中军大帐。 “什么？！小皇帝想要阵前会面？” 袁博绍听完袁菁儿的奏报，顿时大吃一惊。 刚刚准备投诚的宇文锋烈居然被杀了，还是一个被所有人忽略的小皇帝做得，这放谁不惊讶。 袁菁儿把本次带兵入城，如何中伏，如何奋力搏杀，最后被小皇帝请上城楼，又放了回来的过程，事无巨细都描述了一遍。期间袁菁儿还说了自己对于此事的见解，最后只是请罪。 袁博绍坐在宽大的帅案后面，眉头紧锁，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惊，细细思量着前因后果。这次袁菁儿死里逃生，回到中军大帐的时候，袁博绍本来非常高兴，可是她带回来的消息过于炸裂，一时间都忘了安慰自己这个女儿。 “菁儿，你先下去休息吧。” 袁博绍转而吩咐侍卫去召集联军各部联军统帅来中军帐内议事。 袁菁儿心里一凉，知道这是父亲疏远了自己，心中虽有不快，但是依然只是深吸一口气，努力稳定情绪，对父亲施了一礼：“父帅，小皇帝想要阵前会面，何不相见听听他有何话说？如是谈判投降，也好早日结束这次战争，避免更多的无辜的人民流血牺牲。” 袁博绍闻言，缓缓抬头一看，往日高傲的女儿略显疲惫，一身残破的战甲还带着未干的鲜血，心中不免有些自责。自己这个女儿呀，太要强了，好好在家享受郡主的生活不好么？自己虽然反叛了，但是让自己的女儿过上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生活还是毫无问题的。 再说大燕气数已尽，灭亡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你一个女儿家家的操心什么国家大事，即使那个萧胤镇不是一个昏君，或许承平之时还能做个中兴之主，但是适逢如此乱世，也只能认了自己的命数，乖乖的禅位给自己。 唉，况且已经太晚了，自己已经走上了不归路。自己这个女儿怎么不明白那？什么萧金虹的昏庸无道，搞得民不聊生？这关自己什么事情？自己所求的还不是全家族富贵千秋，而不是仅仅做一个偏远地区的诸侯呀。 夜色微沉，大帐内的灯火在微风中摇曳，营造出一种既宁静又紧张的氛围。 袁博绍看向女儿，袁菁儿低着头只是叉手行礼并不一动。 就这么持续许久，熙熙攘攘得声音逐渐从帐外传来，看来是联军各部得统帅都陆陆续续得赶来了。 也罢！ 就依女儿之言，去看看这个小皇帝是个什么鬼。萧胤镇啊，你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我的女儿怎么就中了你的迷魂汤了？ 突然，中军大帐的门帘被猛地掀开，一位身材高大，身穿战甲，头戴铁盔，面容刚毅的将军一下子就钻了进来，“主公，招我们来何事？听说大小姐已经回来了？末将正组织攻城，就收到主公先行收兵的消息，这就……” 这猛将看到帐内气氛尴尬，也就住口了，卡在帐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武丑，进来吧！” 袁博绍收回盯着女儿的目光，转而看向帅案上挤压的奏报，似是自语的说道，“明天我倒要去会会这个新登基的小皇帝。”袁博绍后半句没有说完，他要看看是个什么人物让自己的女儿这般作为。 袁菁儿又是一礼，绕开武丑，告辞出了大帐。正好迎上各路叛军叛军的统帅，虽然没有出言讥讽自己，但是眼神里各自有些不屑。 袁菁儿毕竟在军营里打混多年了，知道这里面不单单都是自己家族势力的嫡系，有很多都是其他世族诸侯或是农民起义军渠帅，其实并不看好父帅，甚至明里暗里想要给父帅使绊子。只不过是忌惮自己家族根深势大，又兵多将广，才尊自己父帅为盟主，实际上打着的也是让父帅出头出力，自己跟着后面捡果子的想法。可以说，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核心，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自己人，大部分叛军实际都是听令不听调，有可能随时会隔岸观火都是轻的。 自己这个女儿自然也是清楚父帅的境遇，才坚持提出自己的意见，如果能不战而取帝都，那不止是稳固父帅的地位，还能少死很多人。 这时袁菁儿眼前又不由得浮现起萧胤镇的身影。 在得知大燕国最后的皇帝萧胤镇要阵前会面的消息后，叛军联军统帅们都炸了窝了，各自都发表自己的看法，期间武丑更是仗着自己功绩卓着大肆胡说一通要阵前擒拿皇帝的浑话。 最后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大家一致认为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应该抓住这次会面的机会，直接摸摸萧胤镇的底。最好能劝降他，给个安乐公的尊容也没啥关系。毕竟帝都最后还要五万精锐禁军可不是轻易的，搞不好损兵折将得不偿失。 于是，袁博绍一锤定音，明日与皇帝萧胤镇会面。 当然这是他早就决定的，开会只是通知一下各位。你们同意最好，就算不同意也没有用。 同时，他也命令武丑率领一支精锐部队在侧，做好随时应对突发情况的准备。 第16章 王见王之前 转头却说，帝都城头。 萧胤镇放走了袁菁儿，一众都是尴尬不解。 叛军盟主之女，好大的筹码，怎么就这么轻易放掉了？ 再说，明日出阵会面袁博绍，干什么？劝他退兵？擒住袁博绍？ 这不搞笑么？袁博绍是傻子么？ 只是不到半个时辰，四面城墙均来战报，城外叛军不知何故，停止攻城，暂且撤去了。 青鸾突然调皮的冒了一句，“陛下圣明，叛军果然停止攻城了。\" 众人也只得跟着一起山呼圣明，其实心下都觉得萧胤镇运气好而已。 萧胤镇听完青鸾似乎是揶揄的话语，非常尴尬。她怎么知道，自己在推演中就是想让袁菁儿当自己的筹码而导致的各种悲催死法呀。 老于战事的三位统帅和李儒京都明白，袁菁儿只不过是个借口而已。并不是因为叛军看到释放袁菁儿才停止了攻城，只是不想伤亡太大而做出的调整。此时并不是最好的战机，叛军刚刚包围帝都不久，攻城器械并未造齐，而且因为萧金虹提前跑路，留下的人皆是准备与城共存亡的军民，可以说是众志一心。攻城以打击士气，消耗粮草为上，如果攻击方又急，器械又不充足，必然伤亡甚重，稍不注意可能动摇军心，导致攻城更难。 若不是帝都城池太大，人口众多，外无救兵，又不是依附险阻的雄城，就凭借五万精锐，身经百战的三位统帅有把握跟城外叛军耗到粮草用尽。 虽然众人皆是感觉送走袁菁儿不可思议，但是能获得会见城外叛军盟主的机会，自然也不可多得。 只是袁博绍真的会答应么？ “陛下，袁博绍官拜车骑将军，世代豪族，雄踞北方，兵精粮足。此次造反，虽然打着清君侧，诛杀皇帝身边奸佞的旗号，但是他谋朝篡位之心昭然若揭，绝不是几句话就能退兵的。况且现在前任皇帝萧金虹已经退位巡猎，依然要攻克帝都，其心可诛呀。” 龙熙岳一副担忧的模样，也不管袁博绍到底会不会同意会见，就忍不住进言。 龙熙岳就怕这小皇帝刚赢了一阵，就好大喜功，以为自己虎躯一震，叛军纳头就拜呀。人家叛国造反完全就是为了自己的富贵，想要自己当皇帝，其他人也是为了从龙之功，想要搏一个出身。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发走的？ 萧胤镇眉头一皱，不置可否，并未回答。 他怎么可能回答，其实就是当时自己灵感一现，才要求会面的，自己都没想好要说什么。当然，这点事是没办法说出来，大不了自己趁着这点时间细细想想怎么说。但是却丝毫没有考虑到袁博绍会不答应明日的会见，原因很简单，这是古代，自己作为大燕国名义上的正统皇帝，叛军又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而清理的还是前任皇帝的君侧，自己也是被围城帝都插翅难飞，还刚刚放了他的女儿，就算做样子也要给自己一个面子。况且叛军新败，攻城又不利，还存着借着两军主帅会面打击自己士气的心思，怎么可能不答应。 “陛下，万金之体，岂能轻易冒险。只是城外叛军并非铁板一块，各地诸侯，世家豪族，起义军渠帅鱼龙混杂。袁博绍不过一盟主尔。现在戮力攻城，不过是萧金虹倒行逆施，昏庸无能，连丢大燕几十城，不得不反呀。陛下，此时萧金虹已去，叛军没有攻伐的借口。若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利，胁之以威，袁博绍自然不可能跟陛下为敌。” “陛下，何不许下高官，免其罪恶，同时免去诸郡三年赋税，必然可以解此围城之危险。” 控鹤军统帅贺影寒也跟着进言，不过跟龙熙岳相反，并不怀疑袁博绍不同意会面。他的意思还是明日出城会见袁博绍，不要浪费这个机会，更多的是着重如何劝降袁博绍。 萧胤镇看向贺影寒，不动神色，暗想：这个老六，果然跟袁家有旧，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君臣和睦，重归于好那？ 天真！ 太天真了！ 这点从贺影寒让袁菁儿以自身美色诱惑我，想让我动心恻隐，就感觉到了。这个老六的计策还是少听为妙，处处都是坑朕。 萧胤镇又看向神武军统帅，武震天感受到皇帝的眼神，感觉抱拳施礼，“陛下，臣没有意见，谨遵陛下号令。” 正当萧胤镇暗骂武震天滑头的时候，李儒京却提出不同意见：“陛下，诚如几位将军所言，叛军鱼龙混杂，并非铁板一块。叛军联军如果攻伐顺利，尚且才能戮力同心，如攻城损兵折将必然心生怨怼，不久自散。现在叛军联军虽有五十万，但是政令不一，各有龃龉,全凭袁博绍家族显赫，又兵多粮广,才尊为盟主,统一号令。袁博绍若去，叛军联军不攻自破，帝都之围可解矣。” 三位统帅望向李儒京，各自表情不一，貌似感觉他在说废话。 控鹤军统帅贺影寒，更是不屑的讽刺：“军师，是想行离间计？还是想要阵前生擒袁博绍？” “军师可有良策？” 萧胤镇却没有在意三位统帅的讽刺，赶忙追问李儒京，毕竟李儒京的战绩在哪摆着那，要不是自己有【勘破天机】早就被他玩死多少回了。再说，就算自己要运行【勘破天机】推演未来，也要自己对于应对之法有个大概的判断才行呀，不然连推演都无从做起。 “陛下，袁博绍根基在北方，封地接壤北方蛮族。如果遣使至蛮族大汗，许以袁博绍的领土，并馈赠以重金，说服蛮族可汗偷袭袁博绍的老巢。袁博绍得知消息，必然回师解救，帝都之围自解。而我料袁博绍必留重兵守家，蛮族肯定攻不下大燕的领土，袁博绍回师解救，蛮族必大败而回，朝廷自然一寸领土，一文钱都不用出，还可以虚耗两个大敌的实力。”李儒京出口就是毒计呀，怪不得世人称为毒士。 萧胤镇听完一惊，此真乃二虎竟食，围魏救赵之计呀。要不是老子是穿越者，各自电视剧宫斗剧虽然没看全，但是也了解的大差不差，还真看不懂这李儒京的厉害。 桀桀桀，朕真是运气好呀，能开局就收了李儒京，不然局面就难了。 “李军师，帝都距离北蛮相距千里，一来一回何止月余。就算是蛮族可汗立刻发兵来救，也不是帝都之围顷刻可解，袁博绍完全可以不顾老巢，先强攻帝都，再回援老巢呀。”青鸾立刻适时的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疑问。她悦耳般的声音一出，四座都是一惊，刚刚还沉浸在李儒京如羚羊挂角一般的诡计当中的众人才想到这个问题。 “好问题！何必要等到蛮军可汗发兵，真等袁博绍的留守军队求援，可能帝都早就危险了。我们可以假借明天会面袁博绍的时候，假装不小心透露消息，并且派人多路出发给蛮族可汗送信，然后自然有几个信使会被不小心抓住。袁博绍即使不撤军，也会派人去验证真伪，那么我们翻盘的机会就有了。” 李儒京一一解答了应对之策，听的众人连连点头。 只有贺影寒似有不屑之意，但是也并未反对，仅仅感叹一句：“真是毒计呀。” 萧胤镇暗想，真有这么简单么？ 发动了【勘破天机】。 （推演开始。） （你听完众人的献策，决定先试试阵前劝降袁博绍。） （次日中午，依然是南门前。） （你和袁博绍越众而出，骑着马各自离开军阵，隔着大约十米的距离，进行了会面。） （你列举了前任皇帝萧金虹的种种罪恶，表示理解叛军联军造反的苦衷，同时对于叛军都许以高官厚禄，也对过不下去的百姓免去三年赋税，还准备册封袁博绍为大将军，只是希望诸君化干戈为玉帛，从此罢了刀兵，去抵御大周国的入侵，收服大燕的失地。） （袁博绍听完大笑，表示还以为你有何高论，同时也说出你的种种不堪往事，表示你做皇帝不见得比萧金虹更好，何不效仿先贤往圣，赶快退位让贤，让有德有才之人担任皇帝。） （而且袁博绍还表示感谢你放自己女儿一条生路，自然给你尊荣，保你一生富贵无忧。甚至自己的爱女，要是也有意的话，也可以跟你成亲，成就一番佳话。） （你听了勃然心动，表示愿意退位让贤，更是对于菁儿小姐仰慕已久，恨不能早日完婚。） （袁博绍也没想到你同意的这么爽快，当场表示要表奏你为安乐公，也许下女儿择日与你完婚。） （于是袁博绍带着大军，与你并肩进了帝都。） （帝都宣告投降，三位统帅皆选择自尽殉国，青鸾也不知去向，暗影守卫更是不见踪影。） （又过一日，你进行了退位仪式。袁博绍顺利的登上了帝位，册封你为安乐公，并赐婚袁菁儿。） （第三日，你与袁菁儿大婚。礼毕，正入洞房，欲行周公之礼。） （袁菁儿摸出藏在枕头下的匕首，一下将你刺死。） （你死了。） （推演结束。） 什么情况？自己想要苟一下都不行，甚至连自己想要洞房一下的机会都不给？ 萧胤镇彻底无语了。 还有那个袁菁儿非要洞房的时候，刺死自己是个什么鬼？？？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况且自己是皇帝。 好吧，前任皇帝，现任安乐公，怎么就敢行刺于朕？ 真是白救她一命了。 白眼狼！！！ 这时候萧胤镇完全气疯了，都忘了放袁菁儿就是为了自己活命。 不行，我还要再试试其他方案。 于是萧胤镇又发动了【勘破天机】。 （推演开始。） （你听完众人的献策，决定软的不成，来硬的。） （你准备生擒袁博绍。） （你吩咐暗影禁卫打扮成普通士卒藏身军阵当中接应，另外命令三位统帅随时根据战场情况接应。） （次日中午，依然是南门前。） （你和袁博绍越众而出，骑着马各自离开军阵，大约隔着十米的距离，进行了会面。） （你跟袁博绍一阵谈天说地，劝说其归降，但是袁博绍明显不吃这一套，信奉谁的拳头大，听谁的道理。竟然要你退位让贤，禅位给他。） （你假意同意，趁着袁博绍开心大笑放松警惕之际，纵马驰向袁博绍，表示要跟袁博绍并肩入城。） （袁博绍不疑有他，任由你接近。你趁机扑向袁博绍，准备凭借系统获取的一龙之力，生擒袁博绍。） （没想到袁博绍作为叛军统帅，原来的车骑将军，武艺也是不凡，尽管你获得系统加持，又有镇国神器带来的一龙之力的加成，顷刻间赤手空拳也难以擒下袁博绍。） （面对这突然发生的异变，叛军当中一手持方天画戟的将军拍马来救，同时袁菁儿也拿着长枪飞驰而来。） （暗影四卫从军阵中飞出抵挡叛军二将，无暇顾及帮你生擒袁博绍。） （城上鼓声大作，龙骧军和控鹤军精锐均按计划前来协助，叛军联军也是不甘示弱，同时催动大军来救。） （你和袁博绍扭作一团，跌落马下，顷刻之间难分胜负，正在焦灼状态。） （嗡嗡嗡，成片的箭雨如雨般从叛军军阵中射来。） （你和袁博绍被箭雨钉成了刺猬。） （叛军趁着大乱，顺势攻进帝都。） （你死了。） （推演结束。） 什么情况？这就死了？ 萧胤镇充满了震惊，竟然无论敌我统统全都射死。自己这个敌对的大燕皇帝就算了，都杀官造反了，谁还在乎你是不是皇帝，可是袁博绍可是叛军盟主，又有悍将来救，也并未失手被生擒呀！？ 不过萧胤镇也证明自己虽然获得一龙之力，跟正经身经百战的将士还是有差距的，这点蛮力还是远远不能弥补不通武艺之间的差距。同时，也说明不可力敌。 这个贼老天根本就不给你取巧的机会，苟系统给的也竟是垃圾玩意，都是鸡肋能力，合着穿越至今，走的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稍不留神就算是身死道消了。 好羡慕其他穿书的穿越者，遇到困境就给系统选择，还附送神兵和强力帮手。一个不爽，甭废话，直接出手镇压；反叛装逼，举座震惊，打的哇哇叫求饶；满盘皆是震惊体，全部都是瑟瑟发抖。 萧胤镇不由得感叹，难道我是分到地狱级的难度世界了？至于这么整我么？ 难道我真要用李儒京的毒计？这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计，成了也一臭万年呀。 哪有一国皇帝面对叛乱，请敌国蛮族来平叛，割地馈金的？丢不起这个脸呀。 第17章 城墙上的表白 不行，就算是地狱难度我也要杀穿出去。 萧胤镇下定了决心，重生穿越不容易，自己可不敢保证这次死了，还有穿越重生的机会。要是真凉了，可就gg了。 ‘难道我真的要用李儒京的毒计不成？事情真的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么。’ 萧胤镇忍不住的想，有些泄气。 多想无益，不如先看看这么做会发生什么？ 萧胤镇于是发动了【勘破天机】，看看用了李儒京的诡计，会有什么后果。 （推演开始。） （你决定试试李儒京的毒计。） （你连夜令人选择十数名死士，准备择机派往北蛮借兵攻伐袁博绍。） （次日中午，依然是南门前。） （你和袁博绍越众而出，骑着马各自离开军阵，大约隔着十米的距离，进行了会面。） （你很愤怒，斥责袁博绍世受皇恩，却举兵造反，害的大燕百姓民不聊生。） （袁博绍哈哈大笑，让天下民不聊生的是萧金虹，现在大燕国祚已尽，是时候退位让贤了。至于你，早日开城投降，给你一个安乐公的名分，保你一世尊荣。然后又许诺可以将自己的女儿袁菁儿许配给你，成就一番佳话。） （你心下大怒，知道这个袁博绍这个时候还在占自己口头便宜，也不废话，直接开始爆料。） （你爆出北蛮大军压境的消息，让袁博绍立刻停止这无意义的征伐，先抵御外族。） （袁博绍不为所动，掏出一封密信，嘲讽你：此等拙劣计谋，三岁小儿都不会信。同时嘲笑你，想不到大燕国竟然已经自甘堕落到需要借助北蛮士兵。） （你一看，正是你安排死士带出去的密信。） （你心下窃喜，这正是你要达到的目的，就怕叛军没有截获密信那。） （你故作淡定回应道：这是前任皇帝萧金虹的计谋，只不过最近才得到北蛮的回信，算算日子，估计蛮族大军已经开始攻进你的老巢了。） （袁博绍一惊，萧金虹还真的做的出来这种事，一下子就不淡定了。） （你一个手势，四面城墙垂下多幅三丈宽的白布条幅，上书：萧金虹勾结北蛮，现已攻打边境。） （叛军士卒见此皆是哗然，似有骚乱之意。） （袁博绍一见如此，单方面中止会谈，赶紧策马回到叛军大营。） （第二日，袁博绍亲领自己的部队回镇老巢，而其他叛军联军也因为袁博绍的离开，没有统一的指挥，最后逐步开拔离开。） （七日后，叛军联军都纷纷离开，只留下一些斥候防止追击。） （帝都的围城已然解围。） （推演结束。） 不容易呀，第一次成功的在推演中成功活下来。【勘破天机】现在只能推演七日内的情景，可能后期还会升级，但是现在已经勉强够用了。 萧胤镇对于本次的推演，非常满意，说明李儒京的计虽然狠毒，但是却是真的有用。虽然有可能袁博绍回到驻地，发现上当，但是想要短时间回来，亦是难事，毕竟大军开拔岂能轻易进退。所谓蛇无头不行，叛军联军虽众，但是各有各的心思，甚至有些军阀还是死对头。没有了袁博绍这个盟主的调度指挥，叛军不过一盘散沙，成不了什么气候。 经过这么一推演，萧胤镇感觉心里放松了很多了，至少自己苟过了七天。之后的事情再说，管他袁博绍的凶狠报复，什么帝王的尊严和清誉，先活过这一劫再说。 ”好！就依李军师的计策来！” 你最后在城楼会议上一锤定音，做了最终的决策。于是众人又商讨了一些具体的细节，然后都分头开始准备。 龙骧军统帅也是细心之人，也不忘又派信使去叛军中送信，再次重申明日中午的会面之事。生怕袁菁儿因为各种原因并没有带到消息，耽误陛下时间事小，万一叛军以为要出城突击再来个万剑齐发，那可真是损兵折将，得不偿失了。 萧胤镇安排好一切，转头望向城外连绵不绝的叛军营地，沉默不语，似乎在对明日的会面做着准备。此时城楼之上萧胤镇身边只剩下青鸾，暗影禁卫也各有自己的任务已经离开，最近的守城士卒也在十步之外。 青鸾在萧胤镇背后突然轻轻的说：“陛下，您行了李儒京之计，怕是大燕国百年的尊严和清誉都丢尽了，中原各国会如何看待大燕？就算叛军退去，怕是一城一地也撑不了多久？只怕还会有更多虎狼盯上咱们这块肥肉？” “又不是我联系蛮族入侵袁博绍的郡城？中原各国怎么会觉得朕不仁不义那？”萧胤镇淡淡一笑，反问道。 “您的意思是……？”青鸾不解。 “自然是萧金虹巡猎之前联络的北蛮，怎么会是朕那？况且朕提前告知袁博绍，反而是大仁大义之举。而且北蛮是不是真的入侵，还在未定之数那。” 萧胤镇仰望向天，感觉自己越来越融入到这个古代皇帝的角色上了。 “呀……陛下，果然英明。上任皇帝巡猎长林关，虽然昏庸，但只怕也不会承认此等卖国之事。袁博绍纵使退兵回援，但是发现上当受骗只是早晚的事儿，可这国朝的威严声望怕是要一落千丈了。” “青鸾，你怎么会如此关心朕的声望？你我相识于危难之间，早已是生死之交，我并非疑你。我只是有些奇怪，你怎么会如此的帮朕?纵使如三位统帅，与国休戚与共，都不曾像你一般诸多……示好？” 萧胤镇在刚穿越的时候，就是靠着青鸾才得以逃脱，自然不会怀疑青鸾会害自己。但是青鸾三番五次都提点自己一些注意点，早就不像一个普通侍女的界限了。 或许……青鸾还有别样的想法？ 啊！是啦，之前好像还调笑过要娶青鸾来着，自己一忙给忘了，自己好歹也是皇帝，金口玉言，虽然前一日还是一个光杆司令，但是在这些侍女眼中还是一个高不可攀的存在吧。可能她想要借着这次奇遇，攀龙附凤，但是碍于面子不好开口。 萧胤镇越想越是这么回事，不然完全解释不了呀。 也罢，是该给青鸾一个名分，毕竟大家一起共患过生死，而且青鸾还那么漂亮，比那个什么红颜榜第十，号称霜华寒梅的袁菁儿也不遑多让。 萧胤镇不由的又看了一眼青鸾的绝美的容颜，还是那么漂亮，于是暗暗下定了决心。 “也罢！我就给你一个名分……青鸾，朕再次跟你郑重承诺，朕必娶你为妃。” 萧胤镇本来想说，要立青鸾为皇后的，但是一想现在时局纷乱，自己作为一个皇帝还有可能搞个什么政治联姻，所以不能把话说满。 青鸾听完此话，感觉像是如遭雷击，当场呆若木鸡。 古代，妃的品级在后宫里很高，基本相当于仅在皇后之下，位同三公。 良久，青鸾好像才反应过来，看向萧胤镇的眼神有些古怪，嘴里低声喃喃自语着一些什么。 看老了霸道总裁文的萧胤镇当然知道这个时候机不可失，上去就环住貌似‘小鹿乱撞’的青鸾的如柳细腰，直视青鸾的美目，缓缓说道：“相信朕，等这几天退敌。朕就尽快给你一个名分。只是现在是战时，朕不能乱来，慢了军心，耽误了国家大事。” “咯咯……不……不行呀，陛下……” 青鸾似乎对于这个突然起来的变故，大脑宕机了，满脸通红，嗓子似乎也干哑了，只是从喉咙里发出喃喃的声音。 城头的守城士卒也都转过头去，不敢看向这里。只不过偶尔会突然偷瞄几眼，似乎是见证了什么皇帝野史一般。 “我是皇帝，我说行就行。”萧胤镇坚定的回应道。 霸总的套路，我可了解的很。 萧胤镇手臂微微用力挽住青鸾的腰身，缓缓低头，准备吻上青鸾娇嫩欲滴的朱唇。 这个吻霸道而深情，仿佛要将青鸾整个人都吞噬。 青鸾被皇帝的举动震惊了。她从未想过小皇帝萧胤镇会如此大胆地对她示爱，这让她感到既惊慌又无助。她的心跳加速，似乎还有一丝期待和幸福。 青鸾脸颊泛起片片红晕，但她并没有沉沦，而是突然推开了萧胤镇，转身跑开。 青鸾的逃离让萧胤镇愣住了，难道是古人受限于礼法的约束，感觉现代霸道总裁式的恋爱方法有些接受不了？太过于害羞了？ 萧胤镇望着她消失在城墙上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和失落。他从未想过，一个皇宫的侍女竟敢违抗他，敢拒绝他的示爱，即使是所谓的长公主最宠爱的侍女。然而，正是这份青鸾的倔强和独立，让萧胤镇有种恍若回到前世的感觉。 …… 青鸾跑出城楼，一路找到一个僻静之处才停了下来，她的心跳依然迅速，她回头望去。从城墙下仰望，只见其坚固的砖石结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岁月的痕迹在其表面刻下了深深的纹理，仿佛在诉说着历史的沧桑。城墙之上，箭楼耸立，旗帜飘扬，守城的士兵们身着铠甲，手持长矛，最重要的是并没有人跟了上来。 青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和轻松，此时虽然脸颊上依然残留着红晕，眼底中却射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寒。 第18章 王见王 次日中午，依然是帝都南门。 帝都南面的城墙如同巨龙蜿蜒，高耸入云，雄伟而庄严。它的厚度足以抵挡任何猛烈的攻击，巨大的砖石之间紧密无隙，即使这几日叛军联军反复攻城都无法撼动它分毫，只是在砖石之上留下数不尽的刮痕、污渍与鲜血。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座箭楼，箭楼上挂着铜制的战鼓和铁铸的战旗，旗帜上绣着大燕国的徽记，随风飘扬，昭示着大燕国最后的威严。 城墙的外侧，是一条宽阔的护城河，河水现在早就已经被鲜血染红，上面飘着各种打扮的叛军的残破尸体，和坏掉的攻城器械碎片。在护城河与城墙之间还布满了深深的护城沟壑和陷阱，这些都是开国皇帝为了抵御外敌而精心设计的防御工事，只是完全没想到会用到了自家叛军的身上。 而在城墙的顶部，是一道宽阔的走道，足以容纳数名士兵并肩行走。现在在走道上，每隔几步便有一个士兵。士兵们身着统一的大燕制式铠甲，手持刀剑、长枪或弓弩，他们警惕地注视着城外叛军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情况。 帝都厚重的城门徐徐打开，一排排士卒整齐而出，控鹤军精锐骑兵策马在前，龙骧军的重装步兵列装在后，缓缓排成一个交替掩护，可攻可守的军阵。当诸军排队列阵完毕之后，萧胤镇这才骑着名驹，带着暗影禁卫不紧不慢的走出了军阵。 萧胤镇策马缓缓驰向早已等候多时的袁博绍，直到离袁博绍约莫三丈的距离才勒马停了下来。 袁博绍也不是无谋之辈，虽然人马都在叛军大军军阵之前，但是却也在帝都城墙的弓弩射程范围之外。 而且袁博绍显然也提前做了充足的准备，不止在袁博绍身后五丈的距离，跟着一个手持方天画戟胯下名驹的猛将，连袁菁儿也手持长枪骑着烈马跟着出阵了。在这两个猛将身后，就是五十多员各色将校策马在后保护，再之后就是全副武装的叛军大军军阵了。 一眼望去，叛军军势浩大，仅仅是南门城墙包围的一侧，就感觉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尽头。叛军士卒数量众多，却安排的井井有条，骑兵大队大队的遍布前方，后方压阵的才是步兵，而且前排都是持矛盾的重装步兵，后排才是各类弓弩手和辅兵。只是能从叛军士兵的衣着装备和旗帜上看出很多叛军的军队都是拼凑而成，而且相互之间不相统属，甚至号令都不一。 袁博绍据坐马上，似乎早已等候多时，看着一身将校盔甲的萧胤镇，不由得傲居的发问：“阁下，何人？” 其实袁博绍有些明知故问的元素，能在这两军相会之时走在最前方的，不是大燕国现任皇帝萧胤镇，还能有谁？不过，出于谨慎的缘故，袁博绍可没见过小皇帝，就怕万一叫错人，闹了笑话？ 原来萧胤镇前身即位后，一直沉迷酒池肉林，连上朝的次数都少，根本没有功夫定制的铠甲，只能临时在军中寻找一副合适的盔甲换上。所以并没有寻常皇帝出征的时候，一身金甲金盔的帝王气派。 当然袁博绍必然也存了给小皇帝一个下马威的心思。 “大燕国第七任皇帝萧胤镇”，萧胤镇淡淡一笑，大声回应道。 “哦……车骑将军袁博绍参见陛下。不想陛下如此年轻，实在惊讶万分。”袁博绍在马上远远一拱手就算是行礼了，这明显是对萧胤镇的皇帝身份毫不尊重。在古代见皇帝，一般都需要下马行礼，以示尊重。不过现在袁博绍都造反了，自然不会搞这些自降身份的事情。 萧胤镇望着明显言不由衷，敷衍行礼的袁博绍，似是毫不在意袁博绍的怠慢，依然按自己计划好的说辞：“袁博绍，你世受皇恩，官拜车骑将军，何故谋反？” 袁博绍听完萧胤镇的问话，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仰天大笑一阵，然后猛地张口大呼：“哈哈哈，大燕国气数已尽，非人力所能续。萧金虹倒行逆施，昏庸无能，葬送大燕八十万精锐，横征暴敛，民不聊生，百姓食不果腹，易子相食。我不过是替天行道，为这大燕国活不下的千千万万的百姓求一个生路罢了。况且这天下自古有德者居之，大燕开国皇帝萧龙城也不过是取前朝而代之。现今的大燕国，既然你萧氏不能守之，不如早些退位让贤。孤念你年幼无知，刚刚登基，并无什么大的过错。你若开城投诚，我定然保你一世尊容，一个安乐公的爵位绝不少你。” 萧胤镇一听，袁博绍竟然当众称孤道寡，果然是狼子野心。不过因为有推演的能力在，早就知道袁博绍会如此说。 “萧金虹已经退位巡猎长林关，倒行逆施的是他。车骑将军，既然你要替天行道，给天下万民一个生路，何不兵围长林关，反而围困帝都不放，非要朕退位让贤那？” “哼！萧金虹逃不了的。只是你萧胤镇虽无大错，亦不是帝王之选。孤素闻……”袁博绍说到这，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女儿袁菁儿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估计也是感觉当着女儿的面说萧胤镇也不太好，毕竟放了女儿一命。 当然袁博绍自己也心里明白，萧金虹逃到长林关，还不是因为长林关是大燕第一雄关，两面环山，盘踞险阻之间，不止是有披甲十万，粮多钱足。长林关更是南北咽喉，往来贸易必经之路，无论军事还是经济都是大燕第一要冲，自古就有大燕的心脏的称谓。现在萧金虹带着一众亲信和帝都原本的大部分精锐入主长林关，现在长林关已有25万雄兵，更不论后期招募的新士卒。即使现在叛军联军有50万之众，野战对垒不惧萧金虹，但是也根本奈何不了长林关分毫。毕竟，长林关的历史上曾经凭借5万守卒硬抗百万雄师两面夹攻半年之久，直到弹尽粮竭才告陷落。 “朕虽不才，也是大燕国第七任皇帝。大燕国绝不能断送在朕的手里。”萧胤镇有些生气了。 “陛下的话怎生说的如此难听？说的好像我要诛灭萧氏九族一般？孤听闻小女菁儿说，陛下临危不乱，只身斩了宇文锋烈，一夜之间尽收帝都四大禁军，更是将计就计灭了我大军先锋锋锐。小女不才，也是万人敌，竟然全赖陛下宽仁才得归营里。陛下如此英雄，大燕历代皇帝亦是少见，恐怕只有开国皇帝萧龙城可比。孤深感陛下之不凡，若是太平盛世必是一代明君，只是适逢这等乱世，神仙也难以挽回大燕。此时也，命也。陛下，如今败局已定，何不保留一些气度，少些士卒死伤。这大燕乱世早点定下，百姓也早些过上好日子。” 袁博绍突然叹了一口气，话锋一转，言语中似乎还有了一些诚恳赤诚的意味，完全一副忧国忧民得表情。要不是袁博绍前倨后恭的态度转变过大，还真就信他个鬼了。 果然不愧是造反的叛军头子言语之间真是个大忽悠，要不是我前世吃的老板各种画得饼多得都咯牙了，怕是就此，从了袁博绍，选择投降退位了。 可惜我不是三国刘禅，这安乐公可当不起，萧胤镇恨恨得想。 袁博绍又扫了一眼袁菁儿，继续忽悠：“陛下一代英豪，孤世代深受皇恩，怎么会让萧氏泯灭凡尘。孤只有菁儿一女，奈何与陛下有缘，乞愿嫁于陛下为妻，这百年之后，大燕的皇帝依然是陛下的骨肉，流淌着萧氏的血脉。陛下此时避位，只是权宜之计，并未辱没祖宗，只是屈了陛下一人，但还给天下百姓一个太平。臣一番赤诚，万望陛下三思呀。”说着说着，袁博绍竟然从眼睛中流淌出了几滴热泪。 好嘛，后代的小鲜肉演员都没这个即兴演技。 袁博绍这么一说要将袁菁儿许配给萧胤镇，袁菁儿听了也是一惊，显然也是刚刚才知道，她座下马匹似乎也感受到主人起伏的心绪，不由得长嘶起来，前蹄也刨了起来。袁菁儿反应过来，赶紧一拉手中缰绳，止住坐骑的异动，但是自始至终也没有发一言，甚至还有些躲着萧胤镇的目光。 第19章 疑兵之计 这个袁博绍不得不说，有当后世成功学大师的资质呀。 萧胤镇觉得不能再给袁博绍磨蹭了，现在袁博绍都当着两军的面把女儿贡献出来了，看来真是对皇位饥渴难耐了，你想靠大义说服他，道德绑架他，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萧胤镇深吸了一口，平静地爆出早就想好的重磅消息：“袁将军，可知北蛮子趁着咱们大燕内乱，早就大举入侵，现在只怕已经攻陷了德阳。现在马上回援还来得及。” 德阳就是袁博绍封地的郡治，可以说是袁家的老巢所在。 袁博绍听后一愣，然后哈哈大笑，笑了半天，才停下来。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拿在手里晃了晃，嘲讽道：“调虎离山之计么？此等拙劣计谋，我郡中三岁小儿都不会相信。萧胤镇，刚夸你英雄了得，你还真信了。哈哈哈，笑死人了。此地距离北蛮千里，一来一去何止月余。鬼才相信。只是孤万万没想到，大燕国的皇帝竟然堕落到需要依靠蛮族士兵来存亡断续了。哈哈哈哈” 萧胤镇抬眼一看，果然是自己派人送出去的密信，心中大定，一切都如计划进行。你就怕突然出个什么岔子，来个蝴蝶的翅膀，让推演的结果有出入，害的自己突然死于非命。 萧胤镇淡淡一笑，完全没受到影响，“此非我之谋，是前任皇帝萧金虹的计谋，只不过朕最近才得到北蛮的回信，估计是信使也没料到萧金虹跑路了。算算日子，估计蛮族大军已经开始攻德阳了。” 袁博绍陡然一惊，截获密信的时候，就感觉这完全是小皇帝的调虎离山之计，再不济也是个疑兵之计。但是真没想到密信上所说的皇帝是萧金虹，萧金虹这种昏庸的君主还真是有可能做出这种丧权辱国的蠢事来。只是这么一想，袁博绍反而越想越是这么回事，赶紧拆开密信仔细阅读起来。 说到底却是袁博绍太自大了，听到手下奏报截获密信，就一口断定就是小皇帝出来搞得小伎俩，完全没有拆开密信看，甚至带出密信只是为了临阵打击敌人士气而已。怎么会想到现在明明帝都唾手可得，老巢反而被人偷家了。德阳一失，袁博绍就好像失去了根本，即使得了残破得帝都，也是进退失据，很容易被联军中的野心家借机除掉，说到底现在联军奉自己为盟主，完全是看在自己的实力上，一旦自己的根本被断。第一个出来咬死自己的，估计就是这些所谓的同盟。毕竟无上的皇位就一个，这个可分享不得，能坐上皇帝，谁想跪下当臣子那？ 萧胤镇看着还在暗自纠结的袁博绍，微微一笑，猛地举起手用力一挥。高大地城墙上突然被早就准备好的士卒垂下多幅一丈宽十余丈长地白布。只见白布条幅上用浓重地墨迹写着几个大字：萧金虹勾结北蛮，现已攻打边境。 守护在袁博绍身后地袁菁儿和另一个猛将，看到你突然猛地挥手打信号，都是一个激灵，赶紧抓紧武器，正欲策马上前，口中早已高呼：“父帅（主公）小心！” 袁博绍也被高声呼喊，惊醒了，只是猛然勒紧缰绳，以为有突然袭击，正要策马回阵。忽闻萧胤镇哈哈大笑，而且也感觉并没受到什么攻击，敌军也没有攻进地意思，才有些尴尬的勒住马匹，只是脸上已有愠色。 袁博绍一摆手，止住想要上前救援的二将：“我没事。”言罢，只是死死盯着有些得意的萧胤镇，似乎想要看出什么端倪。 但是萧胤镇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只是全身轻松的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 这突然的异变，以及城墙上挂着的条幅，都给城外观战的叛军很大的冲击，两军对垒之下的紧张情绪下，不少士卒哗然。因为中原各国互相征伐，还有个道德底线在，换了谁当皇帝都是差不多的生活，只是税赋多少，日子好不好过的区别。但是塞外苦寒之地来的蛮子可不一样，嗜杀成性，茹毛饮血，野蛮的很。甚至不止嗜杀成性，还喜欢掠夺中原女子工匠到塞外，听说被抢走的人都过得苦不堪言，很多人在路上就死了。 渐渐的叛军士卒之间，有了悉悉索索的交流声，然后慢慢的演变成了争吵，慢慢军阵似有骚乱之意。 这李儒京的计果然是毒计，计算人心到了极处。这袁博绍或许将信将疑，手下智谋之士甚至不信，但是这几十万大军都是为了有一个更好的前程才拼凑在一起的，很多士卒之前只是有把子力气的农民，只是活不下去了，才跟着渠帅杀官造反。现在告知自己的老家被野蛮人进犯，惦记着家里的妻子，肯定不由得心生归意。 就算袁博绍压下这阵骚乱，但是叛军大面积心生犹疑，战力也是大减。除非能证明北蛮大举南下是个骗局，或者已经击退了北满，才会平息。 现在大军已经有了归意，攻城就难了。 可是自己早就料定这密信，这北蛮南下的消息明明就是无中生有呀。袁博绍心中烦闷，又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萧胤镇，又读了一遍密信。密信上果然写得是，小皇帝萧胤镇痛斥北蛮不义，并且以萧金虹退位为由，拒绝承认以前的盟约，并且勒令北蛮子赶紧滚蛋，不然大兵一到，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父帅？！” “主公？” 身边突然传来二将关切得呼喊声。 袁博绍不再迟疑，也不打招呼，狠狠给了胯下马匹一鞭，策马飞快地驰往叛军军阵。然后就听到叛军鸣金收兵的信号，今天的会晤看来是告一段落了。 二将见袁博绍安全驰回阵中，也调转马头准备离去。只是袁菁儿临走之前，又转头扫向萧胤镇，正好萧胤镇也看来，两人四目相对。袁菁儿飞快地转过头去，轻声“驾”了一声，逃也似地跟上袁博绍地身影。 驾？嫁？难道是暗示我？萧胤镇不由得想多了，思绪一下子就飘远了。现在只是听袁博绍想要嫁女给自己，就把袁菁儿可能是随口的一句，脑补成了回答。此情此景，像极了前世不小心碰到了女神的手指，一瞬间都想到两人的孩子叫什么了？ 第20章 撤军之前 \"什么？盟主，你要撤军？\"监军沮公授大惊，不可思议的大喊出来，也顾不得在中军大帐之内。 不止是监军沮公授，听到袁博绍说出自己的想法，举座都是一惊。 “父帅不可，末将愿意领兵再抢城头，报先锋军战败之仇！”袁菁儿也是抢上一步，叉手请战。 “主公，不能撤。此必是疑兵之计，想要惊走我军。帝都被围数日，现在器械已足，旦夕可下。如今只因为一小儿随口一语，怎能就轻易大军进退？况且我军若撤，其他联军必然也会撤退。灭燕大业，功亏一篑呀！”司隶校尉田一丰急道。 “不若派遣一小队兵马快马加鞭，星夜兼程赶回德阳，探回实情，再做决断。同时咱们大军加紧攻城，以探马回报为限，如确是北蛮南下，我们再动大军回援不迟。”军师逢集也是同样上前，拱手进谏，看那表情真是跟急得不行。 “正是，主公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攻下帝都城池，无论未来何去何去何从，均有依托。切不可轻易撤军，现在联军各怀心思，如果轻易进退，再难聚拢大军不说。如果德阳已经丢了，再中了北蛮埋伏，恐有全军倾覆之危险。况且德阳城池经营数十年，又有大将甘良镇守，守城足矣。北蛮万一久攻城池不下，岂不是正中围点打援之计？”祭酒郭孝也一改往日懒散得模样，也是起身进言。 袁博绍坐在帅案之后，缓缓摸着自己胡须，细细思索着。似乎都有些道理，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这很可能是疑兵之计，但是自己确实承受不了万一，只要北蛮入侵自己就是死无葬身之地。这萧胤镇一看就不是萧金虹那种昏庸无能之辈，如果真如萧胤镇所言，北蛮必然倾巢来攻，德阳守军大部分已经被自己带走，只有一些老弱残兵，可战之兵怕不足三万，虽有大将甘良镇守，但是却没有其他能拿的出手的将军谋士辅佐。估计也很难抵挡住北蛮的入侵。 若然德阳一失，百年积蓄必然一空。帝都燕京残破，因为萧金虹的跑路和宇文锋烈的内乱，还有大军包围攻城的缘故，已经没有多少积蓄，撑不起自己五十万联军长久的开销。 叛军联军50万，但是袁博绍自己的直属军队却有20万，这几乎是袁家全部家底了。剩下的联军都是各地的诸侯和渠帅依附而来。只要战争进行的顺利，那些依附之辈自然服服帖帖，可是一旦损兵折将，甚至自己直属军队死伤惨重，反客为主都是轻的，很有可能来个李代桃僵，取而代之，自己的下场估计也是惨不忍睹啊。 况且现在的问题不是自己信不信的问题，是大军士兵都对此事忧心忡忡，多少诸侯暗地里怕不是别有心思。就是北蛮细作估计也会把这个消息快马加鞭地传回远在苦寒之地的可汗。就算探子没有渗透进来，现在这个乱世最不缺的就是野心家，只不过有意无意的透露给关键的人，就会起绝大风波。很多时候只是局中之人没有想到，或者碍于道德底线不好意思明着做。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明显有人背锅的情况下，难保那些野心家还有人有理智。况且死道友不死贫道，事不关己，反正又不是入侵我的封地，谁会着急那？ 自己这些谋士虽然不说是顶尖谋士，但是也是当世一杰，不过他们说的都是寻常军理，只是他们不懂野心家的阴险，因为自己就是野心家，就算是万一的机会，自己也不会放过，更何况这次只是一个顺水推舟的功夫而已。他们就根本没奇怪，为什么昨天截获那多一样的密信么？真以为是为了防止送不到地方么？人家明显是担心没人截获到密信，才故意多送的，尤其是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叛军头子。 这个计最恶毒的地方，是萧金虹卖国，才不是北蛮入侵那。密信可以伪造，但是当着几十万军队的面对质，可就众口铄金了，所以这次会面一开始自己就败了。可笑自己之前还没把萧胤镇放在眼里，还以为能借着这次会面狠狠打击一下小皇帝的士气，甚至能劝降成功。其实自己一开始就在计里了，不管明天自己会不会面，送出去的密信和城墙上的字幅都不会错过。会面只是给这次的毒计一个展示的舞台罢了，没有这个舞台，也不过是效果大小的问题。 现在岂是加紧攻城的时候，就凭自己这20万士卒么？刨出去督战和押运粮草的士卒，能派出去攻城的也就是不超过15万，怎么跟帝都守城的5万精锐抗衡？更何况帝都内现在还没征发民壮协同守城那，之前是自己大军来得太快，萧金虹昏庸无能，胆小怕死，又跑路了，感觉太拉垮了。那时守军无人主政，还没来得及搞这些，现在因为先锋新败，帝都守军士气大振，又有小皇帝重新扛起了大旗。攻城可就难了，之前戮力同心的其他联军，天知道会不会给你来个阳奉阴违，拖延扯后腿，只为给身后的野心家运作的时间。 其实现在已经败了，有时候友军才是最可怕的敌人，况且现在都是为了一个皇位而来，连个友军都算不上。要不是自己实力最强，怕是这群乌合之众连个普通州郡治所都攻拔不下来。 “诸君不必多言，我意已决。明日三更造饭，五更开拔。撤军！”袁博绍狠狠的下了决心。 “主公！即使要撤军，要通知其他诸军么？”司隶校尉田一丰询问道。 袁博绍看了田一丰一眼，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只是拂袖而去。 只留下不知所谓的谋士，互相对视，不解其意。 ~~~~~~~~~~ 不多时，军营里各级将校都收到了军令，不由哗然起来，少时又被弹压下去，各自准备撤军了。 “盟主要撤军？为什么？” “大好形势呀……北蛮入侵，多明显的计呀……” “不必多说……” 但是依然有一些风言风语，透过呼啸的寒风飘到联军各处。 不出半个时辰，叛军联军其他各个统帅都急匆匆赶往袁博绍的大帐理论。毕竟袁博绍一退，怕是联军要散了，这城还攻不攻了？ 第21章 何去何从 次日五更。 五更天，夜色尚未褪尽，袁博绍军营地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士兵们紧张而匆忙地收拾着行装，火光在营帐间跳跃，映照着他们焦虑的脸庞。 将校们低声喝令士卒们按照计划好的路线和队形，开始悄悄地拔营撤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肃杀的气氛。 随着天边的第一缕曙光渐渐洒落，叛军尽量保持安静，以免惊动帝都守军和旁边的友军。队伍中的马匹被紧紧地束缚着，只能发出微弱的嘶鸣声。随着天色逐渐明亮，叛军开始有序地撤离营地。马蹄声、铁甲的碰撞声、以及士兵们低语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不多时，袁博绍军的营地逐渐变得空荡荡的。留下的只有被遗弃的营帐、散落的攻城器械和带不走的装备，以及尚未熄灭的篝火在孤独地燃烧着。整个营地仿佛变成了一片废墟，寂静而凄凉。 然而，尽管袁博绍的军队试图保持低调，但他们的撤退行动仍不可避免地引起了一些动静。不止是旁边的友军纷纷出营查看，连帝都城楼也都是斥候观察着袁博绍的军队最新动向。 寒风凌冽中，袁菁儿骑着一匹神骏之极的白马已经在营地外伫列了数个时辰，一双美目死死的盯着夜色朦胧下的燕京雄城，直到身后的探马回报，军队已经尽数撤出营地，正在回往德阳的路上。袁菁儿才恍然间的回过神来，洁白的皓齿死死咬着嘴唇，喃喃自语道：“撤退或许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我的心却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袁菁儿拨马回身，也不扬鞭催促，胯下神驹像是明白主人心意一样，飞速的朝着大军行动方向奔驰起来。 …… 这夜，萧胤镇并没有回到皇宫当中，一来是经历了宇文锋烈的叛乱，皇宫里的奴仆基本死完了，即使现在回去立刻招来一些侍女，遍地也是尸体和鲜血。况且现在正在战争关头，有兵才有一切，所以萧胤镇就住在了虎啸军大营当中，准备牢牢地掌握自己得来不易的军权。 昏暗的油灯下，萧胤镇此时正在虎啸军中军大帐中批阅着军中奏报，说实话他也看不太懂，甚至搞不清楚军中的很多细琐之事，但是一来有三位统帅分担重任，又有军师李儒京帮忙处理大事，而且还有青鸾在旁解答一些不解的细节。萧胤镇逐渐也明白了一些军中之事，虽然离做个合格的校尉仍然有不少差距，但是也不会因为茫然无知而闹出不少笑话。 天微微亮，刚刚接到斥候回报袁博绍撤军的消息，萧胤镇就一头栽倒在帅案上呼呼大睡起来。他实在是太累了，短短几日经历了宇文锋烈内乱，夺取虎啸军军权，解救三军统帅，吓退叛军头子袁博绍一系列的大事，每件事都是极端消耗心神的，要不是融合了【镇国神器-龙根】大幅增加了能力，还因为自己前世多年社畜积累的强大意志力，才一直强撑到现在。猛虎在侧，谁能睡得着呀？万一袁博绍就是头铁，不按推演得来，自己岂不是被坑得只能跑路了么？这不刚一听到大敌已去，立刻紧绷的弦就松了下来，立刻就睡着了，萧胤镇实在是太累了。 旁边的青鸾看着突然倒在帅案上呼呼大睡的萧胤镇久久不语，最后叹了一口气，拿起貂皮大氅轻轻盖在了他身上。然后默默吹熄中军大帐内的油灯，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大帐，青鸾看在天边亮起的曙光，也不由的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一下因为侍立了一个晚上而有些僵硬的腰肢，正欲找些吃食。突然一个暗影禁卫无声无息的出现，上前刚要抱拳汇报，青鸾看也没看，一手止住想要行礼的暗影禁卫，指了指中军大帐内鼾声如雷的萧胤镇，然后快步寻一僻静军帐听询回报。 只是这二人估计也是太累了，也没注意到不远处正在沾露卜易的李儒京，原来他也一夜没睡。 …… 这萧胤镇一睡，再醒了就是下午了。 萧胤镇睁开迷迷糊糊的双眼，发现自己居然睡在了帅案上，不由得自嘲自己真是个社畜命，就算穿越了也没有醉卧美人膝，反而还跟前世一样睡办公桌。不由得苦笑得摇了摇头，刚一起身，就发现盖在自己身上的貂皮大氅。 青鸾？萧胤镇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青鸾，然后就听到肚子不争气得响了起来，赶紧准备出去找点吃得，睡了这么久早就饿了。 还没迈出中军大帐多远，就看到青鸾端着一个摆着三菜一汤的托盘走向这边，“陛下，你醒了？军中无甚吃食，这不将将搞来三菜一汤。陛下将就着用膳吧。”青鸾一脸笑嘻嘻的往这边走，似乎一点都没把萧胤镇当成一个帝王。 “哈哈，青鸾，早呀。” 青鸾没有理会，步履轻盈的闪过萧胤镇，直接把托盘端到帅案之上，一碟一碟将菜肴放在帅案上，末了又把筷子放在碗上摆好。萧胤镇早就饿了，食指大动，风卷残云的狼吞虎咽起来，一边吃一边还不忘夸奖军中的大厨真是手艺好的不得了，自己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精致的菜肴。 青鸾笑而不语，只是默默看着你吃饭。待萧胤镇吃完，还打了个饱嗝，然后又把貂皮大氅裹在身上，跟青鸾闲聊起来。然后萧胤镇也是大敌得退，心情愉快不已，赶紧招呼青鸾也别一直站着，没人得时候，就别拿着架子了，坐下好好聊聊。青鸾也是并不过分客套，只是微微低头，以示恭敬。她轻盈的向前几步，缓缓走向一张帅案旁的座椅，然后优雅地转身，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盈飘动。她接着缓缓屈膝，优雅地坐下，她的坐姿端正而优雅，背部挺直，双手交叠轻放在膝上，目光平视前方，展现出她的端庄和从容。她的举止间从容不迫，流露出深深的礼仪和教养，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优雅和尊贵。 青鸾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古代宫廷的庄重和神秘感，其中蕴涵的高贵气质和优雅仪态更是让人难以忘怀。 大家闺秀？这放在前世就算是豪门千金也不过如此吧。萧胤镇瞪大了眼睛，之前一直处在生死危机之间，完全没有注意到原来古代宫廷高级侍女都是受过如此严苛的训练，已经赶上前世很多千金豪门了。怪不得很多正史野史小说里，都有皇帝突然看上宫女的桥段那，果然是环境塑造人呀。 青鸾似乎没有在意萧胤镇的震惊，甚至感觉对于自己的美貌早已习以为常，只是细细汇报萧胤镇熟睡后的战况。原来袁博绍连夜撤军了，而其他留下的叛军有些也跟着撤军了，还有一些不甘心用造好的攻城器械加紧攻城，但是因为兵力大大削弱了，守城的三位统帅游刃有余，没费多大功夫就把叛军的攻势打退。 在一个上午的时间里，叛军的攻城部队留下几万尸体，也陆陆续续不甘心的撤军了。 至此，帝都消除了被围的危机。 第22章 久违的和平 几日后。 随着帝都外的敌军的撤退，燕京城重新焕发起了往日的繁荣景象。帝都市坊的街道两旁，商铺重新开张，许久不曾大开的城门也重新大开，虽然每日只是大开寥寥几个时辰，其余时间都紧紧关闭。但是帝都主路上行人依然络绎不绝，路边也响起了久违的商贩的叫卖吆喝声。交谈声、笑声在街道上此起彼伏，百姓的脸上也重新有了笑容。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帝都再次恢复了些许生机与活力。 阳光下，帝都的建筑显得更加宏伟壮丽。金色的宫殿屋顶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仿佛诉说着昔日的辉煌。重新选拔的皇宫禁卫军也逐渐入驻其中，只是现在还没有侍女之类的仆从，因为之前的虎啸军叛乱太过严重，工匠们正在修补受损的城墙和建筑。相信过不了多久，皇宫就会修葺一新。 帝都雄城，其中子民不下百万，虽然跟随萧金虹远走长林关一部分，也因为叛军将至而逃走避难一部分百姓，但是依然有八十余万人口。帝都每天人吃马嚼都是一笔天文数字，之前是萧金虹下了紧急备战令，每家每户都被搜刮了一遍，才将将筹备起十余万大军的一年的粮草，这还是因为是帝都作为都城比较富庶的原因。但是哪里知道萧金虹不止昏庸无能，还胆小怕死，直接带着亲信和大部分精锐避险长林关，更是带走了大部分搜刮百姓得来的储蓄和粮草。索幸因为走的仓促，而且还留下五万禁军坚守守城，所以仓库中的粮草还能将就着对付几个月。这也是为什么控鹤军统帅贺影寒一开始总是想要主战出击的原因之一，完全就是粮草不够，怕最后还要杀了战马充饥，毕竟控鹤军多是骑兵，战马在古代可比人宝贵，死了很难得到补充。骑兵一旦杀了战马，就跟断了一臂一般，战力肯定大降。还不如趁着还有粮草的时候，拼死一击，胜了还能苟延残喘一阵，败了也就趁早战死，省得苦了百姓。 但是萧胤镇横空而出，本来谁都没看好他，以为也是如同萧金虹一样的酒色饭桶，没想到却也是一时英杰。不止几日间萧胤镇平息虎啸军叛乱，更是惊退五十万围城的叛国大军。现在很多帝都的百姓闲下来没事的话题都是围绕着萧胤镇这个新任的皇帝是如何如何英武，还有不少说书唱戏的都准备给皇帝陛下来个曲目那。 所有本来做好与城共存亡的百姓，已经连续一个月都没生火做饭，因为敌军来得突然，柴火都没储备那么多，柴火需要每日购买或者去城外樵采。现在因为叛军都退去了，只剩下几个斥候防着追击，所以每日正午的时候都会城门大开几个时辰，让百姓出城樵采，不然的话百姓天天吃生米也够受的，之前一个月已经有不少百姓拆房子来生活了，甚至有些官宦人家也是顿顿粗糠硬饭。 现在虽说大燕国正统只剩下一个燕京城了，但是新皇帝新气象总有一些盼头，就算还是萧金虹那个昏庸无能的东西，百姓还是要活着吃饭不是么？人活着一天，就要吃就要喝，所以不管怎么样都要出去劳作一番。 这些日子，萧胤镇也在诸位将领和残留下来的大臣们的庭议下，同意了开放城门允许百姓出城樵采和往来经商，只是都相互确认，一定要注意城门时间和加强戒备。绝对不能让潜在的敌人有可乘之机。 所以一连数日，四个城门正午总会按时大开几个时辰，但是总有精锐士卒巡视驻守，并且盘查是否有可疑人物进出城门。本来这也是几位统帅商议的对策，因为现在大燕国只有孤城一座了，远近皆是叛军的城池了，现在守城的兵力又少，根本无法分兵出去讨伐收服失地。而且更有大周国派来的讨伐大军虎视眈眈，所以远远没有到可以放松的时候。只是趁着这难得的喘息之机，尽快补充物资储备，为了防止可能随时到来的大战。 萧胤镇本来就是穿越来的，早就想看看这古代的帝都风物，所以也趁着这难得的和平，拉着青鸾走街串巷逛逛自己的都城，看看这个城市日常的百姓生活和知名建筑。 萧胤镇因为刚刚登基，而之前就是一个旁系庶出的普通宗室子女，还属于特别落魄那种，自然没有任何人认识。而青鸾也用面纱罩住自己倾城的容颜，怕引来麻烦，故而几日玩的相当快乐。 …… 每天大开的城门的几个时辰，百姓们络绎不绝地进出城门，有的携带着丰收的果实，有的挑着满担的货物，也有的仅仅是出入城门透透气。帝都也随着开放，渐渐恢复了一些往日的繁华。一连几日毫无战事，连守城士卒也在这种祥和的景象下，逐渐放松了警惕。好像刚刚结束的战争已经都被忘却，美好的日子还在后面。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每天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四大城门总会有几个或几十个不等的身形强壮的汉子悄无声息的顺着人群进入帝都，却再也没在街道上看到他们。他们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头上裹着简单的头巾，脸上带着些许尘土，虽然努力将自己融入到这平凡的人群中，但是总是有些地方显得格格不入。尤其是，他们无时不刻的攥紧肩扛或者手挑的货物，眼神中也闪烁的机警和狡黠，透露出他们并非普通百姓。 这些汉子，趁着城门开放之际，巧妙地避开了守卫的盘查，混入了城中。他们有些不经意间四处张望，感觉在看着帝都风物，但却是在试图了解这座城市的布局和防御情况。他们三三两两的目光在城墙、城门、街道上来回游移，谁也不知道是在寻人还是找物，或者看看这些地方有什么玄机？然后快到闭城的时候，只有极少量的汉子会出城离去，更多的汉子却逐渐融入在这座巨大城市的夜色当中。 第23章 不愁 虎啸军中军大帐内。 萧胤镇刚刚处理好今日的奏报，说是批阅奏报，其实也就是一些简单的批红而已，仅仅是让萧胤镇在奏报上写个已阅，或者朕知道了，或者画个圈而已。一些真正的军中琐碎事件，朝廷上各种繁杂之事都有专门的将军校尉和司空侍郎之类的自行解决，绝对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不会把问题抛给萧胤镇这个小皇帝。因为现在燕京的官吏能在被叛军围城下还没逃跑，坚决留下守城的大部分都是恪尽职守的忠臣，虽然能力上不一定很好，但是也都是有自己的操守的。更何况现在全燕京都知道萧胤镇是一位有能力的明君，绝对不是萧金虹那般昏庸无能，自然各个都万分卖力的展示自己的才能，以图有个好的前程。虽然现在帝都残破，但是那都是暂时的，没看到萧胤镇单人匹马就惊走了五十万叛军么？此等战绩就算是写小说都不敢这么写。等萧胤镇以后收复了大燕国各处失地，自己这等起家的班底，还愁一个高官厚禄么？ 萧胤镇就这样一连过了好几日的平静日子，没事就逗逗青鸾，感觉身体的骨架都有些慵懒了。其实萧胤镇有时候也想到是不是要恢复一些自己作为皇帝的特权，比如说重开后宫什么的，毕竟这可是每个穿越者都想的福利。可问题是皇宫因为之前的叛乱已经损毁大半，一直到现在都还在修葺，而且里面伺候的奴仆也都死得差不多了，还需要重新招募培训，都不是一朝一夕的问题。 前几日，几位将军和大臣们也来联名汇报说，现在国库空虚，粮草也只够一个月的支用，再不想想办法，这个朝廷估计要破产了。当然古代还没有破产这个说法，就是会拖欠士卒的军饷和官吏的俸禄，时间一长必然会滋生不满，贪腐，闹饷甚至叛乱。 所以大臣们都很着急，纷纷上书请旨加大税赋，或者大开内库，以解燃眉之急。但是萧胤镇自己知道自家事，自己作为一个临时被顶上位子的皇帝，哪有什么积蓄呀，更别提什么皇帝的内库了。国库多年的积蓄和皇室私人的库府都被上任皇帝萧金虹给造得差不多了，甚至最后那点值钱的东西都被席卷带走了。想从萧胤镇这里挤出哪怕一两白银都是为难。急得萧胤镇甚至想到，是不是把后世的一些科技给带出来发展一下经济？可是自己前世就是一个搞数据的项目经理，连个程序员都不算，就算ppt精通，还想搞什么精盐提纯，肥皂炼制，玻璃制作？完全只知道个大概，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尝试，根本远水解不了近渴呀。 但是萧胤镇作为一个21世纪穿越而来的大好青年，自然也都知道这等兵荒马乱下，百姓都是过得何等艰苦？自然不能加税。于是萧胤镇也只能从善如流，停了皇宫的修葺，把钱和人力都调配给负责内务的爱卿们，让他们发挥自己的光和热，努力让自己的燕京城重新焕发新的繁荣和光辉。 但是就算是这般群策群力也有点缓不济急呀。眼前的粮草问题就是一大难关，不止是军粮，帝都城里的粮食储备也已经告急了，现在粮价菜价都是一天一个价格的翻番。 萧胤镇感叹，就算自己有系统也没办法这么短的时间里变出足够近百万人口的粮草出来呀。帝都的五万禁军也是刚刚从战争中放下备战状态，才勉强放缓了一些军粮的消耗，毕竟备战状态每天必须保证每个士兵都要吃饱，这是最基本的要求。当兵作战是把脑袋别在裤子上，吃饱喝足才有力气作战，简单的守城巡视，甚至只是安营扎寨都要花费气力的，少吃一点都可能走不太远。尤其是古代生产力不够，肉食非常少，都是粗米之类的粗硬粮食，盐都是战略物资，每天每个人摄入的盐分和肉食都远远低于预期，很多士兵和百姓都得了营养不良相关的疾病。尤其是被昏庸的萧金虹折腾了数年以后，不止是百姓过得差的不得了，吃不饱穿不暖，就连当兵吃皇粮的禁军的军饷都克扣好几年了，现在更是连军粮都是处于严重不足的状态，也就是看到叛军来袭，已经围城到了国家生死存亡之际，紧急从百姓手中搜刮出来，说是借的百姓的粮食等退敌之后官家就还，每家每户都给打了欠条，又因为确实是生死存亡，所以才没有激起民变。 所以大臣们才一致同意退敌之后，第一时间大开城门，允许通商和出城樵采。实在是朝廷现在穷的仓库里都跑老鼠了，很多官吏已经有几个月一点俸禄都没有发了。要不是因为叛军围城，大部分原来的关系户和有实力的贵族官僚都跟着萧金虹跑路了，留下来的官员都是无处可去或者要跟国家共存亡的忠臣，这个就剩一个城池的官吏体系早就崩溃了。哪里还有萧胤镇悠哉的时候。 所以每天负责内政的大臣们都抓破了脑袋，想要活跃经济和筹集粮税。将军们也不得不削减将士们的饮食，毕竟现在已经退敌了，不用那么大的体力消耗了，甚至神武军统帅还提出要进行军屯开垦良田，弥补粮草不足。但是现在距离秋收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而且因为叛军围城，帝都附近的良田基本都被糟蹋一个遍，再去播种也是事倍功半。甚至因为燕京是帝都，过去产粮的重任都交给其他郡县，帝都大部分人口的口粮都是通过买卖从其他的州郡采购的，甚至各家各户的余粮也都被兵乱给消耗的差不多。 只是帝都现在已经是孤城，四周都是叛军控制的城池，不止交通不便，而且肯定有叛军的政策限制，禁止跟帝都通商，再加上兵荒马乱的，肯定道路上有很多盗贼，这无疑对帝都百姓未来的生活都是雪上加霜。 萧胤镇也不是傻子，从大臣们的奏报中，早就知道现在的燕京窘境，但是确实也拿不出什么行之有效的方案，后世的那些东西都需要一个时间过程。 不然，推演一下未来看看，没准能发现什么机会？只是可惜这个推演只能最多推演7日，还没办法像其他系统那样收获一些东西，根本就算鸡肋呀。 算了，鸡肋就鸡肋吧。总比没有强。 于是萧胤镇运行起了【勘探天机】。 “叮！检测到宿主已经拥有一座城池，每次运行【勘探天机】需要扣减10点寿元。” 萧胤镇陡然一惊。 什么？涨价十倍？？？什么道理，这还要不要让人活了？刚刚获得镇国神器导致的寿元增加带来的优势，直接被这次系统涨价给坑没了。 （推演开始。) （军中的粮食储备不足，你们一筹莫展，你跟青鸾决定去帝都各处游玩，散散心。） （突然城门处出现了一辆精致的马车，后面跟着几十个负责保护的武士，因为拒绝接受检查而跟守城的士卒发生争吵。） （似乎马车的主人很有身份。）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你跟青鸾感觉很奇怪，也跟着人群去围观看热闹。） （正当守城的士卒被吸引注意力，正准备出手将马车里的人拿下时，突然从人群中杀出数十名手持长刀的精壮汉子来抢城门。） （城门守卫因为被吸引注意力，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叛军动向，城门守卫因而被偷袭死伤大半。） （城门被数十名精壮汉子控制住。） （突然城楼上警戒的斥候发出警报，城外有一支数千的骑兵飞速赶往城门，似乎想要抢城。） （你知道若是被抢走城门，这帝都就失守了。现在因为解除战时战备，只有少量军队作为预备队，其他军队都在大营，根本没这么快出动。） （你挺身而出，仗着自己获得的能力，跟守门的精壮汉子们展开了激烈搏斗。） （你最终寡不敌众，被斩杀于城门口。） （你死了。） （推演结束。） 什么情况？萧胤镇很震惊，本来就忧愁粮草缺乏之事而焦头烂额，才推演看看有什么机会？怎么突然间推演出居然还有人敢来偷袭抢城。看来这群老六贼心不死呀。总有刁民想害朕。 我就想踏踏实实的种田发展不行吗？朕就一座城池了，不能放过我么？果然是专挑软柿子捏呀。 于是萧胤镇又消耗了10点寿元，发动了【勘探天机】。 （推演开始。) （你通知三位禁军统帅秘密派精锐埋伏在四个城门，同时暗中加强帝都内的守卫。） （你和青鸾去东城门处暗中督战。果然出现了一辆精致的马车，后面跟着几十个负责保护的武士，因为拒绝接受检查而跟守城的士卒发生争吵。） （然后有数十名手持长刀的精壮汉子来抢城门，城外也出现数千骑兵飞快向城门奔来。） （城内警钟大作，但是因为你早有准备。城门附近突然出现大批全副武装的精锐士兵，不消片刻就将偷城的汉子们尽数消灭，甚至还抓到了几个俘虏。） （城墙上也突然出现数千早就埋伏好的弓弩手，在守城将领的指挥下来个万剑齐发，直接把袭来的数千骑兵射的人仰马翻。只是几轮齐射，城外的敌人骑军就赶紧撤退了。） （你大获全胜，心情正好，挥手让围住马车的士卒让开，你要看看在马车里的到底是什么人。准备把隐患消灭于未然。） （你报出身份，请马车主人一见。不多时，马车的窗帘拉开一个缝隙，露出一个魅惑众生的女子，她请你上车一叙。） （你果断上车，围观众人皆是羡慕咒骂，身后的青鸾亦非常生气。） （你上车果然见到一个绝美的女子，你穿越至今只有青鸾和袁菁儿可以媲美，但是这个女子有一种独有的魅力让你欲罢不能。这个女子自称路过燕京，想要去洛阳探亲，希望你行个方便。） （你断定此女必然不凡，于是将其扣下，立刻命令转至皇宫内御幸不轨。） （直到接二连三的有军官到马车前冒死汇报，四座城门都被敌人袭击，已经有两座城门陷落。在马车里的你大惊，这才如梦方醒，原来西门和北门不仅有普通汉子来袭击，另外各有一敌将甚是厉害，杀破埋伏的精锐，一举撑到敌军大队骑兵入城。） （你大惊失色，想不到敌人居然如此歹毒，四面同时进攻，怕是早有预谋。） （你感叹防不胜防呀！你赶紧穿上衣服，从马车上下来。） （你召集身边将校想要领兵杀退敌军，才发现今日为了得到女人，装个排场，也怕军营之中不太方便，把美人带到了皇宫。可是军中议事的地方在虎啸军大营，相隔甚远。） （你毫不气馁，一路杀向虎啸军大营，一路聚拢残兵和想要保卫帝都的民壮。） （你进了虎啸军大营才发现，青鸾早就带着众将抵御外敌，并且有声有色。） （你不由心中感叹，青鸾真是自己的贤内助呀。） （你上前刚想夸奖青鸾，就见到青鸾突然拔剑砍向你。此剑又快又狠，再加上你毫无防备，你直接被一剑砍在了脖子上。） （身边的众将竟然无一人上前相助，连暗影禁卫也没有出手护驾，只是冷眼旁观。） （你捂着喷涌着鲜血的脖子，想问为什么。） （但是眼前一黑。帐内的其他人则继续商讨军情，丝毫没有人敢提你。） （你死了。） （推演结束。） 这又是什么情况？？？萧胤镇打死也不会相信青鸾居然会杀了自己，这太不可思议了？自己刚穿越，孤身一人的时候，青鸾就敢救自己于水火。难道是因为自己见异思迁，看见美女直接就抛下青鸾，忘乎所以地带美女回宫御幸，才导致感觉自己上位不成地青鸾因爱成恨？可是其他诸将怎么都冷眼旁观？暗影禁卫也背叛了我？这解释不通呀？ 难不成是都感觉自己沉迷美色误国，所以都同意灭了自己？但是我怎么说也是正统登基继位的第七任皇帝呀？怎么说废就废，说砍就砍呀？这也太不像话了，好歹说一下罪状，听我狡辩一下呀！ 可是自己两世为人，也不是没见过美女呀，怎么这么急不可待？直接就带着这个刚见面地女子去了正在修整的皇宫，期间连马车都没下，这不应该呀？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青鸾一个侍女怎么能指挥的动这些将军呀？打着我这个皇帝的“秘书”的旗号，那怎么会当众弑君那？而且还没人管？（注：秘书在古代也是一种官位，如秘书丞，秘书监。） 萧胤镇感觉自己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但是却想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总觉得隔着一层。 突然萧胤镇眼前一亮，懂了！是血缘！ 这个青鸾的身份绝不简单，气质高雅又极其貌美，还能文能武，怎么可能是寻常侍女？就算是长公主的贴身侍女也不可能，有这等水平的侍女，长公主怎么可能给留在宫中等着叛军围城？是自己笨，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青鸾比之红颜榜上的袁菁儿都毫不逊色，怎么可能是普通人……是了，那日我吻了她，她不经意间丝毫说了“咯咯”，我还以为是过于紧张的喉咙嘶哑，或者为了有些情调才说的。但是现在细细想来，青鸾必然是萧金虹直系血脉！所以她才知道皇宫密道，皇宫的诸多秘辛，甚至连军务都懂！自己真傻，这又不是现代有互联网，这些东西光是知道就已经证明其身份必然不凡，原来最蠢的人竟是自己。 呀！那青鸾和自己岂不是亲……不对不对，自己是穿越来得，而前身也是旁系庶出的皇室，幸亏没赶上王安石变法的朝代，没有出了五服就不算皇室。但是自己估计也跟刘备差不多的感觉，在古代表亲之间是允许结婚的，比如汉武帝和第一任皇后阿娇就是表亲。 可这青鸾留在帝都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萧胤镇突然想到一个人……武媚娘（武则天）。 第24章 偷城 帝都，正午的阳光，刺眼而热烈。 萧胤镇知道自己的寿元只够最后一次模拟了，如果没有再获得什么天材地宝的话，自己可能就要终身止步于此。虽然失去系统的【天时】推演功能，不见得就无法凭借自己前世的才华，一路开挂平推，但是难度也是几何倍数的提升。毕竟自己只是平平静静的休息了几日，就会遇到被偷城，被斩首的事情。 看来这个世界真的是危机四伏，丝毫大意不得呀。 萧胤镇一招手，传令兵立刻上前见礼听从吩咐。你立刻命令四面的城门都暗中埋伏上精锐士卒，并且严令四面城墙加强戒备，通知三位统帅要有强敌来偷城。 吩咐完这一切，萧胤镇找到还在吃早午饭的青鸾，相约一起去东城逛逛。萧胤镇自从模拟中想明白了青鸾的身份，不知不觉中还是有些防着这个青鸾突然反叛，因为根本不知道这个青鸾如何打算的，所以自己的兵力部署根本没有知会给青鸾。 萧胤镇和青鸾一路有说有笑的在帝都街道上，在萧胤镇有心的引导下，两人不知不觉中走向了东门的方向。 帝都燕京果然不愧是百年历史的雄城，即使几经战火，但是在百姓强大的韧性下，已经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生机。就算是帝都只是一座孤城，路上也多有盗贼强盗，更是有不少叛军禁止去燕京交易，但是燕京毕竟经营百年，其中关系盘根错节，只是交易一些生活物资什么的，不涉及军械等战略物资，双方官军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了。 所以刚刚开放帝都的交通，就已经人来人往，处处熙熙攘攘了。 萧胤镇和青鸾漫步到繁忙的城门口，守城的士卒们正忙于处理一起棘手的纠纷，因为时间有点久了，已经吸引大批的百姓来看热闹。 萧胤镇和青鸾自然也慢慢的靠了过去，因为怕引人瞩目，两人都是寻常便服打扮，所以士卒和百姓都不曾关注。原来跟推演中一样，一辆豪华之极的马车被守城的士卒拦住，想要搜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可疑之处，但是跟随马车一并的护卫都拒绝检查马车，甚至用出银两贿赂。但是均被耿直的守城军官拒绝，倒不是禁军士卒真的这么尽忠职守，只是龙骧军统帅治军甚严，违反军令必罚，况且现在刚刚解除叛军围城，这些护卫也人人都带着刀剑，自然不能不加以盘查，就轻轻放过，这不是给自己找死么。虽然作为原来的客商或者官宦现在为了方便路上可能的强盗，都会携带一些武器防身，但是都是有通行关碟或者文书凭证的，现在这马车主人一不肯下车见面交涉或者接受检查，二不肯出现相关的凭证证明，所以领头的护卫正在胶着的跟守城军官沟通。 萧胤镇仔细打量着这支车队，其中果然有一辆不同寻常的马车。这辆马车由精美的红木打造，雕刻着复杂的花纹，华丽而不失庄重。更让萧胤镇好奇的是，围绕着这辆马车的是一群身着统一服饰的精锐护卫，即使领头护卫前去交涉，也丝毫没有放松警惕，而且各个都携带了刀剑，显然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 正当因为守城军官不懂变通而跟领头护卫争吵起来的时候，突然从看热闹的百姓中杀出一群面围白巾，手持长刀的精壮大汉。这数十名精壮汉子如狼似虎地冲向城门，他们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交织在一起，如同狂暴的风暴一般席卷而来。这些大汉明显训练有素，且有周密计划，发动突袭的时机非常好，而且配合的非常默契。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危机，守城士卒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接连砍倒在地，看热闹的百姓更是一见这血腥残酷的场面直接四散奔逃。 顿时，东门城门口遍地都是四处乱跑的百姓，哭喊声，哀求声，吼叫声，刀剑碰撞的声音交缠在一起。 萧胤镇看向旁边的青鸾，一点也不着急，似笑非笑的问：“现在如之奈何呀？看来现在有人还想打燕京城的主意呀！” 青鸾却眉头紧皱，非常慎重，“陛下别闹了，赶快召集精锐平乱。我看这抢城的幕后策划之人绝不简单，肯定城外有大军正在赶来。要是不能尽快关上城门，恐怕燕京城有陷落的风险。”说完，回头看你，发现你并不着急，感觉很生气，眉头一皱就想拔剑。 萧胤镇赶紧一手拉住青鸾拔剑的手，“何必拔剑？！”萧胤镇可被推演中的情景吓坏了，这青鸾一个不满意就会砍了自己呀，之前自己那么出挑都活下来，真是太幸运了。现在这个青鸾别觉得自己不行，直接就当场给自己砍了，岂不冤枉？ 青鸾也是一呆，“你要干嘛？再不上前消灭这股抢城的，城外可能会有大军攻进来了！放手，放手！” “别急！别急！我早有安排了。” 在青鸾疑惑不解的目光下，萧胤镇深吸一口气，然后高喊“拿下！” 随着这一声大喊，从城门附近突然涌出大队大队的全副武装的精锐士兵，向城门附近的抢城汉子们包围过来。这数十名精壮汉子虽然凶猛且训练有素，但是因为时间仓促和需要潜伏的原因，都没携带长兵器和盔甲，所以在全副盔甲手持长矛和盾牌的精锐禁军面前，他们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完全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正在此时，城楼上警钟长鸣，根据军中商定的信号，这意味着是城外出现大量敌军。 “快！回军营召集骑兵，应该还来及！然后让步兵赶紧来补位，这群骑兵远道而来，肯定不能持久，顶住一波就只能退散了。” 萧胤镇微微一笑，依然没有松手。废话，当然不能松手，还不知道为啥青鸾要砍自己，还是小心为妙。而且话说青鸾的纤手真的很柔软。 “不用那么麻烦，我早就料到这种情景了。你看城墙上。” 青鸾闻言，抬头一眼望去，只见城墙之上原本只有稀稀拉拉不多的士卒们，却突然冒出大量弓弩手们。弓弩手们在军官们的喝令声中纷纷拉弓上箭，然后牢牢地瞄准着城外潮水般涌来的骑兵。负责指挥弓弩手的校尉紧紧盯着城外骑兵，高举着长剑，等待骑兵进入有效射程。 突然，城头指挥的将领高举手中的长剑，大声喝令。弓弩手们立刻松开手中的弓弦，只听“嗖嗖嗖”一阵急促的破空声响起。 “放箭！” “拉弓！” “瞄准三百步处，预备！” “放！” 弓弩手们屏息凝神，根据操练的步骤，按部就班的上箭，拉弓，瞄准，放箭，每一个步骤都练过千百次，就算闭着眼也能全部完成，而且也不需要瞄准的太仔细，只要箭雨有足够的数量，总会有被射中的敌人的。 箭矢如同流星般划破夜空，带着凌厉的气势直射向骑兵们。 城外，骑兵们铁蹄如雷，尘土飞扬。他们的铠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尽量伏低身体减少中箭的可能性，甚至有些骑兵还高举盾牌，遮护自己的要害部位。骑兵们呐喊着，不断用脚下的马刺，加快坐骑的速度，试图减少守军放箭的间隙，更快的攻入城中。其实领头的敌军骑兵统领，早就看到城头出现的大量弓弩手，也远远的就听到了帝都城楼上警钟大作，但是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不冲不行。毕竟根据将军的计划，混入城里的兄弟们此时此刻要用命撑住城门不关，而自己的任务就是趁机拿下城门，一举攻陷帝都。 城外的敌军骑兵们即使有充分的准备，也做了躲避和遮护。但仍有不少人被箭矢射中，甚至落马，惨叫声此起彼伏。骑兵们虽然勇猛，但在密集的箭雨下也倒下了数以百计的尸体，战场上也到处都是失去主人而乱跑的战马。 虽然敌人的骑兵损失惨重，但是依然前赴后继的冲向城门，因为所有骑兵都知道只要冲入城门，不止弓箭射不到了，基本上这次抢城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正当最前端的骑兵距离城门还有五十步左右的距离的时候，帝都的城门居然快速的合上了。骑兵统领也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也不恋战，赶紧指挥骑兵们兜一个大圈，赶紧撤退。 …… 东门短暂而激烈的战斗终于结束，青鸾虽然并未直接参与战斗，但她的心中也充满了担忧，此时看到敌军被击退，也终于放下心来。 这时突然有个校尉上前，对萧胤镇拱手一礼，“陛下，城门抢城的贼人都已经伏诛，还擒获两个舌头，正在拷问。城外的骑兵也被射退。” 萧胤镇点了点头，挥手让校尉退下，却不经意的扫过那辆豪华马车。其实刚才那群汉子抢城的时候，这马车的护卫就已经抽刀围成圆阵守护马车，但是因为不曾参与贼人抢城，也不帮助守城士卒杀贼人，故而守城的校尉派来几百人围住这些马车的护卫们也就了事，所以一直到现在都僵持在城门口。 萧胤镇拉着青鸾的手，一点也没有松开的意思，“我们去看看马车里，到底是什么人，好不好？”虽然是询问，但是萧胤镇已经拉着青鸾往这边走了，因为萧胤镇也想看看让自己这个看片老手都能把持不住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红颜祸水。 萧胤镇和青鸾走向马车，包围的禁军们也纷纷让开一条通道，“马车上所乘何人？请下来一见。” 马车的护卫统领第一时间收剑入鞘，上前抱拳行礼，“这位大人，马车上的主人真的不方便下车一见，烦请海涵。但是我们保证马车上仅仅只是一人而已，并没有什么违禁物品。这点意思还请笑纳。”最后几句护卫统领小声说道，并且塞给了一张萧胤镇银票，萧胤镇接过一看，竟然有一千两。乖乖就算是偏将的俸禄一年都没有一千两，萧胤镇越发对马车上的女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哼！朕乃大燕国皇帝萧胤镇。这样子，也不愿意下面一见么？”最后萧胤镇冷哼一声，言语中都是威胁。 旁边的青鸾见你这个样子，不由偷笑起来，顿觉不妥，刚行掩面遮挡一下，但是才发现手还被你紧紧握着。顿时青鸾心里就升起来别样的情绪。 身边持刀戒备的护卫们也没想到这里碰到钢板了，平时只要塞钱就都能通关的。正当护卫统领不知所措，汗如雨下之时，突然马车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声。 顿时在场的人都被马车里的人声给吸引了，马车的车帘突然被轻轻拉开一角，露出了里面坐着的一位千娇百媚、魅惑众生的女子。她容貌绝美，肌肤如玉，眼眸深邃如海，长发如瀑布般流淌，闪烁着月光般的光泽，轻轻披在肩上。她穿着一袭华丽的衣裳，优雅而不失妩媚，仿佛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萧胤镇微微一愣，顿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这位马车上的女子容颜绝不逊色于青鸾和袁菁儿，甚至因为这媚骨天成的气质还略胜一线。只是这短短的一刻，无论是护卫还是守城的士卒，只要是看到这个女子的人，目光都被她所吸引。 这个女子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注视，只是轻轻地抬起头，扫了一下在场的诸人，便把目光锁定在了萧胤镇身上。她注视着萧胤镇的眼睛，说道：“陛下，小女子偶感风寒，实在不方便下车。不知道陛下，能否上车一叙？”她的声音如同晨露滑过花瓣，清脆而柔和，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有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为之倾倒。 萧胤镇顿时心旌摇曳，似乎有些神魂颠倒，竟然就痴痴得望向这个女子，只感觉从来没有遇见过如此柔媚的女人，似乎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吸引力，疯狂地撩拨着他内心最原始的冲动。 萧胤镇身子不由自主的上前，嘴里刚想回答“好！”但是因为手里拉着青鸾，顿时一坠，清醒过来，内心顿时惊骇莫名。这是什么妖法？？？自己竟然被迷住了心智，虽然早有防备，可是这短短一瞬，差点让自己重蹈覆辙，万一再来一次马车奇遇记，那还不被青鸾直接给砍了？！ 萧胤镇赶紧望向青鸾，好在青鸾也是被那个女子震惊到了，同时也意识到了你的失常，“陛下，你还好吧？” “差点……差点着了她的道。”萧胤镇后半句是小声之极，也不知道是说给青鸾的，还是说给自己的。 马车上的绝美女子见萧胤镇没有理会她的邀请，甚至还跟旁边的女子谈起天来，有些愠怒，但是只是一瞬间又消于无形，只是把车帘再次放了下来。 萧胤镇感受到马车上的女子千娇百媚、魅惑众生的美貌和魅力，终于明白为啥即使是下个车检查一下，都让护卫这么难办。真是一个红颜祸水呀，这对男人完全是致命的，估计要不是自己是皇帝，在这个燕京城掌握着绝对的权力，就会出现很多男人不顾一切追求这个女人了吧。 我说自己怎么当着青鸾这个倾国倾城的美人，都能直接上了马车，甚至连马车都没下过，就跟这个女子发生了不可描述之事，甚至连攻城的敌军都不理了。 这个女人……绝不简单。 第25章 那女人 萧胤镇紧紧地握住青鸾的手，坚定地说道：“青鸾，还好有你在。朕险些……沉溺美色不能自拔，失身误国呀。”后半句真是出于萧胤镇真心的感叹呀。 “想不到这女人竟有这等魅惑众生的力量……看来也只有红颜榜第九，千娇百媚玉玲珑才有这等魅力了。”青鸾这次倒是深以为然。 “玉玲珑？千娇百媚？！” “对！传说玉玲珑天生媚骨，一颦一笑都能引得男人疯狂。也幸亏玉家是大汉国的望族，她父亲是世袭的王爵，否则必然引得世人争抢。而且要不是大汉天子世代明君，估计早就进宫服侍皇帝了。” “那这玉玲珑，怎么会出现在燕京城？” “这就想不到了……但是看玉玲珑竟然是单独出行，甚至身边护卫都不甚多，马车却是豪华，护卫统领还喜欢与人争长短。生怕不引人瞩目？此女出行看似低调，实则高调之极。估计其中定有什么阴谋。” “果然！我说么……根本就没这么简单。”萧胤镇暗自点头。都能魅惑自己这种自带系统，而且前世天天看电影的人，绝不是善类。于是暗自决定能离这个玉玲珑有多远，就离多远。 突然其他三面城墙的警钟也响了起来，萧胤镇和青鸾暗叫不好，对视一眼，都意识到要立刻去解救。萧胤镇虽然在推演里，知道其他城门也同样会出现这种偷城的情况，早早就埋伏重兵，就等着上钩那。可是毕竟推演中，其他城门都被攻破了，现在也担心自己的部署的力量不够。但是也没有办法，再大的危难，顶住就是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萧胤镇吩咐士兵将玉玲珑连人带车，先带到皇宫“看护”起来，等一切骚乱平定之后再来解决这个问题。然后萧胤镇和青鸾赶紧带着其他精锐禁军，赶往最近的北门。 只是两人都没注意，马车的车帘再次拉开了一个小角，玉玲珑一脸复杂的望着带兵离去的萧胤镇。 …… 去支援北门的路上，青鸾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陛下，我刚才还真担心……你上了马车那。” “朕已经有你了……而且还好你抓着我的手呀，不然我估计就要被那个妖女榨干了。”萧胤镇冷汗都流下来了，这该死的求生欲。萧胤镇可不想突然被一剑莫名其妙的砍了，还是学着前世后宫电视剧和言情剧狂飙土味儿情话，虽然感觉挺粗的，但是骗骗古代的萌妹还是可以的吧……或许吧。毕竟这青鸾可是有武则天的气象呀，就算真的想取代我，看着自己这么用情的份上，也给自己留个面首的位置吧，不要赶尽杀绝。现在自己的实力可不够呀。 青鸾听后，面颊居然微红，眼中也闪过一丝温柔，忽然轻声说道：“陛下，我要是有事瞒你，你还会待我如此么？” “什么？”萧胤镇急着赶路，心里也乱，身后是大队的士卒，路上也是声音嘈杂，遍地都是逃命的百姓。 “没…什么。” 不多时，已经到了燕京城的北门。 只见一名骑着白马，手持长枪的女将正带领数千骑兵与守城士卒大战在一起。竟然是袁菁儿去而复返！看来她是一定要报一箭之仇呀，这个女人还真是要强。 幸亏早有准备，萧胤镇早就已经吩咐三位统帅动员全部禁军，各自镇守一个城门，一定要把这次偷城的危害降到最小。至于理由么？自己是皇帝，自然有自己的秘密渠道，你们这些统帅听令行事就好。 本来三位统帅还颇有微词，感叹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每次动员全军这粮草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呀。但是等真的遇到混入的敌军探子抢城，再加上城外的数千骑兵汹涌而至，真是再也没有半分小看萧胤镇的想法了。 这守城禁军早有准备，还暗中埋伏了不少精锐弓弩手，再加上占着城墙的地利优势，直接压得袁菁儿的骑兵有力难施，成片的骑兵都被射中栽下马来。 要不是袁菁儿有万夫不挡之勇，一杆长枪舞动如龙，一人一枪在守城禁军的杀得七进七出，鼓动士气，这些叛军骑兵早就被禁军给击溃了。 正在这时，萧胤镇领着数千精锐支援过来，对敌军骑兵形成夹击之势。而且因为敌军骑兵拼尽全力，硬顶着箭雨，折损小半，才冲进北门，早就人人带伤，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仅是凭借袁菁儿悍勇支撑，这突然来到支援军队，直接成为压垮叛军骑兵的最后一根稻草，成群的敌骑兵溃逃，然后就诱发了溃败。 本来在城池里就不方便骑兵发挥作用，又对上了早已准备多时的重装步兵，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不易了。 眼见不消一刻，只剩下袁菁儿一人在禁军的团团包围下拼死抵抗。 但是就算是就剩下了袁菁儿一个人，她也没有放弃，还是逼得禁军不得近身，甚至在如此绝境下竟然还能连杀数个悍勇的士卒。 萧胤镇一见如此，转身对身边的校尉一阵私语。 校尉一脸懂了的表情，然后飞奔着去传令，然后就是山呼海啸般的士卒呐喊。 “不许放箭！不要伤她性命，只能生擒！” “不许放箭！不要伤她性命，只能生擒！” “不许放箭！不要伤她性命，只能生擒！” 第26章 纠缠 不久之前。 在回转德阳途中的袁博绍中军当中。 “胡闹！” 袁博绍愤怒的狠狠一拍帅案。 “主公息怒！大小姐此去燕京，也是为了主公大业呀。”一个手下的校尉小心翼翼地回应，他哪里想到刚拿着袁菁儿留下的书信禀报给主公袁博绍，就会迎来无边地怒火。早知道是这般苦差，自己就不来趟着这趟浑水了。 “你懂什么？燕京雄城也，五十万精锐尚且不能奈何。区区两万骑兵就想一战而定？我观萧胤镇雄主矣，有李儒京辅助，更得禁军三位统帅相助，帝都岂是可以轻取的？” 袁博绍越说越怒，最后已经起身，在行营当中快步踱步起来。 “快召武丑，速来见我！” “你……即刻点兵，所有骑兵全都整装待发。剩下的步兵留下看着辎重！”袁博绍越走越快，一边愤怒的大声怒吼，一边手舞足蹈。 身边的亲卫何曾见到自己主公如此失态，全都被吓到呆若木鸡，一动不动。 “愣着干嘛？？？快去！”袁博绍狠狠得把袁菁儿留下得书信甩了出去。 校尉赶紧忙不迭地行礼，快步跑出大帐传令去了，生怕一个不小心被迁怒。 这时，一白衣谋士翻着帐帘进来，正是监军沮公授，他似乎也已经知道袁菁儿私自带兵去偷燕京城了，只是劝慰道：“主公，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况且菁儿郡主久历军中，更是万人敌，寻常军队不能抗其一次冲击。就算帝都雄城，守军不过五万，又被奇袭，必然大乱。菁儿郡主要胜不易，但要走，根本没有人可以拦得住？ 况且只要抢下城门，帝都必破矣！此刻只有点起大军，立刻快马驰援。如果帝都已破，主公霸业易成也。如果攻袭不利，也可以借机接应。至多不过折损两万骑兵而已，我军还是承受地起这个损失的。” 袁博绍听罢，又走了几步，经过一系列的发泄，明显已经火气消了不少，慢慢也想明白这个道理，当下就同意了监军沮公授的建议。 突然一阵快速的脚步声音传来，转眼间手持方天画戟的武丑就猛地掀帘而入，一个行礼就问：“主公，寻我何事？” …… 燕京北门内，数以百计精锐禁军正层层包围着骑着白马，手持长枪，孤身一人犹在奋力抵抗的袁菁儿。 只是此时，精锐禁军围成一个圈子，前排手持大盾，后排把长枪搭在前排士卒的肩头，层层叠叠的长枪指对着浑身浴血的袁菁儿，只待一声令下万枪齐出，扎这敌将一个刺猬。说实话，作为最为精锐的禁军，身经百战，深知各种阵型，现在士卒们只是引而不发，冷冷的对着这个明显是被特别照顾的女将。但是每个士卒都清楚，现在大局已定，跟着女将一起的骑兵死的死，降得降，逃到逃，就剩下她一个了。现在又用大盾将她围住，想策马逃走都做不到。这个女将被生擒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只是别让这个女将想不开，再自尽了。 其实自从后面大声传令要生擒袁菁儿的时候，负责指挥的校尉就知道这次又要上演前几天的戏码了。果然绝世美女在哪里都是吃香的，就好像自己家乡的邻家姐姐就算是店里裁员，也总是最后一个被裁员的。不然自己一声令下，万枪齐出，任这女将再厉害，也只能饮恨西北。 旁边远处观战的青鸾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打趣道：“都说大燕双娇，这霜华寒梅，也不过如此么？” “袁菁儿有万人敌，不是中了埋伏，又寡不敌众，怎么可能困得住她？对了，你刚才说的，什么大燕双娇？”萧胤镇好奇的问。 “金枝玉叶尊华荣，霜华寒梅世无双。”青鸾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念了一首诗。 萧胤镇听完更是一懵，““什么意思？这霜华寒梅好像是袁菁儿在红颜榜上的称号吧？” “没错，这两句说的就是咱们大燕国的两位绝世美人，在大燕并列于世，不分高下。因为大燕地处北疆，所以在红颜榜上仅有两位，也就是金枝玉叶和霜华寒梅两位了。”青鸾有些玩味儿的调侃道，“霜华寒梅，说的是袁菁儿不仅容貌美丽，性格冷淡，还出身豪族，同时武力史所罕见。” “哦哦哦，那金枝玉叶那？” “金枝玉叶么？自然是说国色天香，出身高贵，”青鸾说道这里，不由得看了萧胤镇一眼，继续说道：“而且能文能武。钦天监曾有博士预言，若非女儿身，必是一代帝王。” 最后青鸾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萧胤镇听到也是跟着叹气，一个袁菁儿就这么难搞，要是再来一个什么金枝玉叶，那还不得反了天呀？反正近期是绝对不会出去搜罗美女的，现在国库空虚，又粮草不济，很容易出动乱的，还是别玩什么后宫佳丽三千了。先顾着自己的小命吧，于是就没顺着青鸾的话头问下金枝玉叶现在何处，只是继续观战。 青鸾见萧胤镇也跟着叹气，正紧张的等着萧胤镇继续追问，好一口气说出早就在心里百转千次的话语。哪能想到，到了关键处，这萧胤镇竟然就叹了口气？甚至又开始观战袁菁儿了，这色鬼难道转性了（因为青鸾以为是前身）？或者这袁菁儿真的魅力这么大，比金枝玉叶的自己更吸引人？想着想着，也顺着萧胤镇的目光重新看向了战场。 阵中的袁菁儿一勒缰绳，座下白马立刻人力起来，然后马蹄向一个方向狠狠踏下，同时手中长枪如雨般飞速点出。袁菁儿精湛的马术下，胯下宝马的马蹄重重踏下，被马蹄击中的持大盾的士兵们都是如遭铁锤抡击，身体稍弱的士兵立刻就被击倒。严密如铁桶一般的阵型，顿时露出一个不大的破绽，袁菁儿见状立刻枪做棍使，一个横扫，禁军士兵顿时扫倒一大批，然后也不恋战，就立刻策马冲向阵型的缺口，想要溃围而出。 只是这阵型也太厚太密了，刚刚打破的缺口立刻就有大量士卒补上。甚至因为冲击力已尽，禁军士卒已经挨到袁菁儿的身边了。袁菁儿刚想动作，突然胯下白马一声悲凉的嘶鸣，原来是白马已经被禁军士卒们捅了个对穿，直接就要栽倒在地。袁菁儿大吼一声，腰身一扭，竟然凭空生力一般，脚踏白马一个闪身，飞滚进围攻的士兵丛里。正当众人疑惑袁菁儿是不是已经重伤倒地的时候？突然人群里飞出大量士兵，就看见袁菁儿一人一枪，悍勇异常，长枪到处，当者披靡。甚至能在万军丛中发现萧胤镇的所在，竟然要一路冲杀过来。普通禁卫士卒，竟然在她面前有如波分浪裂一般，完全没有抗手的能力，若不是此刻就剩下这一人，估计会有不少吓破胆的士卒逃跑。 杀了一阵，围攻的禁军稍稍散开，袁菁儿也缓了一缓，有功夫放眼望去，只见远处旗号下面萧胤镇正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好像自己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一般。 就是此人，害的自己丢尽脸面，受辱被擒，还因为传话给父帅，导致五十万大军不得不撤围，功亏一篑，最后父帅也只能含恨败走。而今日，这个人又一次立在我面前，击败我的谋划，今日我有死而已！ 萧胤镇看着双眼冒火的袁菁儿，感觉很无奈，明明是你来打我，我是迫不得已迎战的，怎么好像我跟你有杀父之仇似的？上次自己怜香惜玉的放你一条生路，怎么还又回来送死了？好人难做呀？估计也跟后世的绝世美女一样，把对自己的好都当成理所当然了。要不是推演中，都结婚洞房了，还要把自己给捅了，自己真是不会放过这等美女的。毕竟每个穿越者最大的爱好不就是收纳绝世美人么？ 萧胤镇越想就感觉就应该是这么回事，于是看向袁菁儿的眼神也越发无奈，只是越是看着在围攻下的倔强身影，就是越感觉心里那一根久违的心弦在默然跳动。甚至情不自禁的大喊：“菁儿姑娘，不要再打了！” 青鸾也是见你突然大喊起来，狠狠白了你一眼，啐了一口，本来想说‘狗改不了吃屎’，但是感觉太粗鄙了，于是出口的就变成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那道倔强的身影在人群里，依然在奋力拼死，但是明显还是被萧胤镇得喊叫声给震得身形一顿。 萧胤镇见状，虽然也听到了青鸾的调侃，反而更加放的开了，接着大喊：“菁儿姑娘，我这一不放冷箭，二不让士卒伤你性命，你这胜之不武呀。快些罢手吧。” 本来就因为围攻士卒大喊‘不许放箭，只能生擒’而感觉羞愤难当得袁菁儿，此时听了萧胤镇似是嘲讽的话语，更得心里气愤，不由得吐出一口鲜血。然后再也忍不住得朝着萧胤镇大吼：“住嘴！” 周围的禁军士卒们见这般古怪的景象，居然都自然而然地停下来攻击，只围着袁菁儿也不动。袁菁儿又愤怒地出枪了几回，但是围攻地士卒们只是格挡和躲避，甚至袁菁儿身后出现破绽地时候，都没有任何一个士卒补刀。 如此又是几个回合，袁菁儿也停了下来，只是定定地看着萧胤镇一会儿，然后狠狠地把手中的长枪摔到地上。 这时，自有识趣的校尉拿着绳索，要上前绑缚袁菁儿。 “不必上绑。请菁儿过来吧。”萧胤镇气定神闲的命令道。 众人暗道，不知不觉中，连称谓都改了。 这一下连身后负责保卫的暗影禁卫都急了，瞬间两个暗影禁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身后，进言道：“陛下，袁菁儿有万夫不挡之勇，不可让其近身呀。”还有一句潜台词没说，陛下这么近，这女人我们可挡不住呀。 萧胤镇挥手止住了暗影禁卫的劝诫，“你们在说些什么？！菁儿不屑做这等下作之事。”萧胤镇两世为人，从袁菁儿的几次接触看来，是一个非常倔强的女子，有一身傲骨，这等人是绝不可能搞这种微末的肮脏之事。因为对他们来说，比杀了他们都痛苦。 于是，禁军们的阵型慢慢分成两列，给袁菁儿留出了一个通道。只见袁菁儿杀气腾腾，非常愤怒的快步走到萧胤镇面前，暗影禁卫一左一右拦住了袁菁儿的去路，甚至连青鸾也拔剑出鞘。只有萧胤镇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看着她。 袁菁儿见状，怒斥道：“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但是要我屈服，绝不可能。” “还有……！你不要以为你已经赢了！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言罢，突然城中仓库方向燃起了浓浓黑烟，晴天白日，甚是显眼。 定睛一看，黑烟之处竟然是帝都粮草仓库所在之处。 “菁儿姑娘，是在等这个么？” 正当一众人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团带血的刺绣包袱突然被扔到了袁菁儿面前，而李儒京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原来这一团，根本不是带血的刺绣包袱，打开一看，竟然是袁博绍大军的将旗，而且其中还有很多刺有花纹的面巾，只不过都沾着鲜血。 第27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是了，帝都缺粮，已经成为一个公开的秘密。 帝都又不产粮，平时都靠各地进贡运输，现在燕京成了一座孤城，怎么可能不缺粮草？人可以没有钱，可以衣着破烂，可以没有房子睡觉，但是绝对不能不吃饭。 就算你七天不吃饭，最后第八天给你把前七天的饭都补充回来，这人的精气神也回不来，更可能的是被撑死。因为极度饥饿的人要是突然大量进食，就算不直接猝死，也会对身体造成极大伤害。 所以，有识之士都明白，只要帝都粮草被焚烧殆尽，燕京必然大乱，甚至不用敌人攻城，百姓士兵也大都会四处逃散。 萧胤镇顿时被惊出一身冷汗，暗道这袁菁儿果然不是一个傻白甜，或者倔冷狠的普通女人，单单这份计策就足够玩死大部分守城的名将了，要不是自己有推演技能，还赶上李儒京这种顶尖谋士查漏补缺，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霜华寒梅，果然名不虚传。本来还以为就是简单的偷城抢城门，了不得就是个四面夹击，让自己不知虚实。真没想到，却是一个釜底抽薪，暗渡陈仓的诡计呀！我就奇怪那，每个城门就凭借几十个没有盔甲只有刀剑的汉子如何能卡住城门，真当个个都是孔子他爸呀？就算城外数千骑兵配合默契无间，也仅仅是造成一场骚乱而已，还有很大的几率会被击退。没想到这女人一开始的目标，竟然是帝都的粮仓，真狠呀！ 她要是成功了，自己粮草殆尽，又无外援，这燕京也就不用守了，不战自溃，直接就散伙了。帝都可是近一百万人那，人吃马嚼可不是吃点草根观音土就能行的？真以为我这次穿越是自带什么后勤无限系统呀？什么红烧牛肉方便面，涪陵榨菜，大米，白酒随便造呀？ 没看自己一个皇帝，每天都只能吃青鸾做点几菜一汤么？就这还不管饱，吃完就算完，连续个饭都做不到。什么满汉全席？鱼翅、鲍鱼、海参、熊掌、虎鞭，统统一个都没有。这叫身先士卒，自己在前世就懂，领导不走，手下的员工怎么下班？自己一个皇帝不带头削减开支，下面的官吏和士卒怎么可能接受减少伙食？ 萧胤镇旋即看向李儒京，没想到这厮竟然能料敌先机，防患于未然，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呀。虽然总感觉这个‘毒士’总有一点吞吞吐吐，言不由衷，甚至最开始还几次想害过自己，但是现在一看，确实有大才啊。 本来刚才偷城这么混乱的时局，居然没找到李儒京，自己虽有提前部署，但是临场什么也顾不上了，一度还以为这个混蛋趁机跑路了，没想到竟然立下了如此功劳。还真是……板荡识忠臣 疾风知劲草。看来以后要多照顾一下李儒京那。 袁菁儿看着带血的军旗和面巾，也是如遭雷击，不由得娇躯一震，百战余生的气势也为之一滞。没想到自己精心筹划了数日的计策，竟然被如此轻易得破解。 将旗自然不必多说，而被将旗包裹的那十几张带着斑斑血迹的面巾，每张面巾上都绣有花纹，是为了方便身份识别，袁菁儿精心选出的死士统领每个人都围有一面，现在这么多带血的面巾被扔到袁菁儿面前，足以说明派遣出去趁乱焚烧粮草的两千死士都失败了。 袁菁儿甚至想到自己不听军令，擅自带离两万骑兵过来抢城，本来根据斥候来报，以为帝都防守空虚，可以一击可定。而且袁菁儿因为上次被擒，已经充分高估萧胤镇的实力和头脑了，所以才定下如此这般计谋。可惜不止损兵折将，甚至可能连累父帅来救。 袁菁儿想到这般，不由心神一阵摇坠，往日锐利如刀，充满智慧与坚毅的眼神也逐渐失焦，心中更是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往日一直支撑她的必胜骄傲和信念都动摇起来。 经历了如许苦战，更是又遭到这么大的打击的情况下，袁菁儿感觉身体再也站不住了，一下子就有些摇晃起来。 萧胤镇赶紧一个抢步上前，连身边的暗影禁卫都没反应过来，就一把抄住袁菁儿的身体。这直接就把青鸾给气够呛，甚至青鸾暗自怀疑萧胤镇的口味跟大众男人不同，就喜欢这种冰霜悍妞，甚至是有点受虐倾向？ 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双强有力的臂膀挽住，袁菁儿似乎找到了久违的依靠，身子突然一软，却依然昂着头，泪水已经止不住的沁出了眼角，她却倔强的没有擦掉，晶莹的泪珠混杂着脸颊上的血迹流淌在她绝美的脸颊上，似有一种凄凉的美感，她只是低声问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也不知道是在问别人，还是在问自己。 袁菁儿毕竟是个女孩子，接连被重挫，甚至被两次生擒，这是在她一生之中从未有过的，直感觉自己的骄傲凶狠被摧残了个干净。就是眼见这个男人，害的自己两次失手被围，也是因为他，自己才没有血战当场。只是此时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但是自己摔下长枪的时候，其实是有一瞬间想要用暗藏的匕首接近这个狗皇帝，来个擒贼先擒王，再不济也要同归于尽。但是事到面前，这个狗皇帝竟然没有让自己难堪，然而孤身搂着自己，他难道不怕自己是演戏么？自己哪里这么娇弱？唉，只是此时自己竟然真的没有力气去掏怀着的匕首，只觉得自己此时真的很温暖，自己太累了，一点也不想动了。唉，他力气好大，臂弯真的很有力。 萧胤镇轻轻一用劲，袁菁儿就已经靠在了他的怀里，完全没有顾及她还穿着滴血的盔甲，自己的衣服也被鲜血染红。这再也不像是刚才还勇冠三军，杀得七进七出，无人能擒的凶悍战将，反而有些娇弱的女儿状，或许每个凶悍的女人外表之下都一颗渴望呵护的心吧。 身边的将校都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了？这算是礼贤下士？还是昏庸过头呀？此女万一突然暴起，这么近距离，谁也拦不住呀。而且她是叛军头子之女，陛下，你还真当能收服成一员悍将呀？您要是能收服成功，别说是让她当后宫一普通嫔妃，就算只是当个小小的将领，我就给您效死，绝不食言。 两名暗影禁卫看到这个情景，也是感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只能尴尬的原地不动，幸亏戴着面具谁也看不出他们的表情，不然肯定相当精彩。连青鸾也不由得长剑回鞘，冷哼一声，“色中恶鬼。”便扭头看他处，不再看着这对狗男女。 袁菁儿几乎跟萧胤镇同样高，只是堪堪矮了一线。她靠在怀里萧胤镇，只是把头深深埋在了萧胤镇的颈侧，浑然忘记这是战场，还在街道上，身边都是数千只双眼死死盯着，生怕错过这一刻，导致自己回去没有谈资。这皇帝的风韵趣事可不是大头兵最喜欢谈的话题之一么？尤其是英武的小皇帝和叛国头子之女的爱恨情仇，啧啧，看着标题就知道够开一部小说的了。 这个凶悍少女，带着哭腔，无助得只是用低低的，只有萧胤镇可以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萧胤镇想要轻轻拍拍袁菁儿的后背，安抚一下，可是一动手才发觉都是冰凉的铁甲，还有滑腻的未干的血渍。而且因为古代头盔的制型的缘故，很难被别人从其他方向取下来，如此就算是想要抚摸一下袁菁儿的长发以做安慰也是很困难，萧胤镇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虽然自己不在意，但是也不想让这些眼睛带针的憨货给看个够。 萧胤镇一个运劲儿，抄起袁菁儿的大长腿，横抱在身前，袁菁儿一惊但是也没有反抗，任由把自己给来了个公主抱。她只是把头埋到了怀里，身体也有了些许得颤抖。萧胤镇暗自庆幸，自己霸道总裁的小说看的不少，而且也亏得自己获得一龙之力，袁菁儿一身盔甲带着自身的体重怕不是有200多斤，没点力气一下子还真抱不起来。 萧胤镇低声在袁菁儿耳边劝慰：“有我，一切有我…………”他没有理会身边诸人，只是只是大步流星的向虎啸军大营走去。少女何曾被男子如此环抱，而且上一刻还是生死大敌，下意识的就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她在萧胤镇怀里，只是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仿佛也失却了全部气力，只是靠着萧胤镇，一滴又一滴的眼泪无声滑落。打湿了萧言胸前染血的衣襟。 一切一切这种如过山车一般惊险刺激的经历，在这一刻全然在袁菁儿脑海里爆发出来，从小因为自己绝美而总有男孩子现殷勤，自己因为厌烦而喜好习武，后来沙场建功几无敌手，到凶悍没有男子敢于靠近，萧金虹继位民不聊生，最后父帅决定叛乱，一路攻城掠地，兵败帝都，害的父帅撤军，自己不甘非要回来报一箭之仇，深陷重围又一次被这个可恶的混蛋给……自己是如此的无能无力，根本没有颜面回去面对自己的父帅，下意识的抱紧一个坚实的胸膛，紧紧搂着胸膛主人的脖子，仿佛要将自己揉进他的怀里，也仿佛再也不想回到这个残酷的世界。珍珠一样大的眼泪就这样不可遏制的直朝下落！ 一路上摇摇晃晃，袁菁儿又在萧胤镇宽阔的怀抱里，感觉到异常安全和温暖，不由得睡意上涌，她太累了，不由得就在半途睡着了。等到了虎啸军大帐内，袁菁儿已经沉沉睡去。 萧胤镇轻手轻脚的把袁菁儿放在大帐内的床上，生怕一个动作过大，再吵醒她。看着泪痕和血迹未干得的绝美脸庞，不由深深感慨，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我要不……出去吧？你们忙……” 萧胤镇抬头一看，原来是青鸾一脸气鼓鼓得看着他，不禁莞尔一笑，“吃醋了？” “吃醋？那是什么？”青鸾疑惑得问道。 哎呀，没想到这个世界没有这个吃醋的典故，咋办？自己学识不够呀，如何阐述这么复杂的感情呀？ 正当头疼这两个绝世美女的‘爱恨情仇’的时候，一个军官进帐汇报。 原来西门外，突然又有一悍将领数千骑兵飞驰而来。此刻因为龙骧军统帅实在是精于战阵，扑灭袁菁儿的偷城骑兵的时候，防止有变，就已经早就令人用石条堵住帝都城门。所以城门外的悍将此刻也只能无能狂怒，大声叫骂搦战，但是不知为何，就是不走，扬言要见皇帝陛下。 第28章 退敌之策 帝都西门外。 一个手持方天画戟，胯下枣红色神驹的银甲战将，策马反复在阵前来回踱步，嘴上骂骂咧咧，从萧胤镇本人到其祖宗十八代都亲切的问候了一遍，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无胆鼠辈，赶紧出门应战。 此将奔驰千里而来，麾下近万的骑兵都是人困马乏，只有他一人依然神采奕奕，像是再战个三天三夜也不会疲劳一般。其实已经有不少禁军士卒看出来，这个将军似乎是袁博绍手下的上将，好像叫什么武丑，看上去确实是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声若巨雷，果然人如其名丑的可以，但是他的武力也不是吹出来的，寻常武将在他手里难走一个回合。如果不是有高大的城墙阻隔，怕是他一人一骑一戟就能杀得一众禁军人仰马翻。 因此，武丑在城下轮番叫阵，甚至最后让士卒也跟着骂城。 守城的龙骧军统帅龙熙岳居然也沉得住气，根本对于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不予任何回应，甚至制止了很多血气方刚的将校想要射箭回应的做法。完全是一副让人重拳打空气的无力感，甚至连个轻微的回应都没有。最后城外敌军骂了一个时辰都没啥作用，最后实在是士卒们都累了，武丑竟然让骑兵们下马休息，甚至还当众喂马，或者休息起来，主打一个看不起守军。 见到武丑如此做派，统帅龙熙岳老而持重，反而不敢怠慢，赶紧命人禀报皇帝萧胤镇，虽然自己不惧，但是万一手下那个小崽子不知轻重，背后告自己黑状可以冤枉了。龙熙岳不由得暗暗叹道，自己可不比年轻了，要是自己再年轻个三十年，早就提枪下去冲阵，哪里还有性子在城楼上哄着想要偷袭敌军的小辈将校呀。赶紧把这个难题抛给皇帝萧胤镇吧，自己谨守城池为上，任他敌军如何谋划，我都以静制动，让他徒劳无功。 不多时，萧胤镇和青鸾就领着一队亲卫，来到了西城城头。 龙熙岳见状，远远得就迎接了上去，拱手一礼，“陛下，这武丑领兵在城外已经搦战好几个时辰了，出言多有侮辱之词。臣已经命人无视，不得回应。武丑军都是骑兵，又远道而来，毫无辎重，估计只是先锋，后面才是大队。臣不知是否趁敌军大队未至，领兵出战各个击破，还是坚壁清野，以逸待劳，让敌军知难而退？”其实龙熙岳还是有话没说，现在燕京一座孤城，如不能尽早退敌，粮草难以为继，可守不下去呀。好不容易扛过了五十万叛军围城，可别被这等一万轻骑给围得不敢出门呀。 萧胤镇回了一礼，经过这些日子的熟悉，现在对于这个世界的礼节越来越熟悉了，再也不像刚来的那个时候，做点什么都需要搜肠刮肚，方能记起如何运用。萧胤镇也没摆架子，直接就询问龙熙岳，“龙将军，朕并不十分通晓行军打仗，这武丑远道而来，亦是人困马乏，却生生要搦战。难不成是为了袁菁儿而来？” “袁菁儿？”龙熙岳因为接到萧胤镇的指示，一直在西门守城，平息骚乱，击退偷城的敌军，其实并不清楚这是袁菁儿领兵前来偷城，只是感觉是叛军去而复返，想来一个虚虚实实，只不过被陛下提前给识破了。于是萧胤镇又跟龙熙岳说了一下袁菁儿来偷城的种种，现在已经被自己收服到虎啸军大营里了。 “原来如此。陛下神威，想不到能收服袁菁儿这种万人敌，想老夫年少巅峰时期，估计也不能跟菁儿姑娘一较长短，怕是在她手下走不过十个回合。哈哈哈，陛下真是……洪福齐天呀。”龙熙岳最后还是忍住了，其实他想说的是艳福齐天，最后一想自己多大岁数了，就别开这种不恰当的玩笑了，虽然自己现在算是皇帝的嫡系班底，也是重臣中的重臣，甚至小皇帝也是没什么架子，但是起码的场面话还是要说的。就算是开玩笑，也要私下开呀，现在还在战场上那。 萧胤镇之前在职场里见多了这种临时改口的油腻同事，自然知道这个老家伙没憋着什么好屁。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最后占便宜的还是自己。自己也要拿捏着这个皇帝的身份，只得象征性附和一下，“老将军客气了。言归正传，咱们如何退敌呀？” 龙熙岳余光扫了萧胤镇旁边的青鸾一眼，想了想，“启禀陛下，我军若有万人不敌之勇的悍将，可以出城击溃武丑的近万骑兵。我观武丑的骑兵长途奔袭，早就疲惫不堪，人困马乏，估计是接到了死命令，必须接应出菁儿小姐或者杀入城中，才不肯离去。这些骑兵又没带辎重，根本就无法攻城，我军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可以说没有武丑压阵，现在任何一个自己手下的将领，带上五千精锐骑兵出城冲击，不到一个时辰，肯定能尽数击溃敌军。只是武丑其人，乃大燕久负盛名的勇将，虽然一直在叛军袁博绍的麾下听令，但是臣早已有所耳闻，怕是有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实力。”说完，又看了一眼萧胤镇，就静静的等着回应，似乎也不急。也是，根本不用急，城外的叛军虽然都是骑兵，但是也跳不上来，甚至没有云梯，都不可能蚁附攻城。 萧胤镇盯着不动的龙熙岳，低声问道：“难不成我们不能来个万箭齐发？驱赶一下么？” 龙熙岳咳嗽一声，摇了摇头：“放箭驱赶，恐怕还会适得其反。他们出来挑衅，就是为了激起我们的火气，如果毫无回应，还可能慢慢散去。要是放箭的话……以老夫数十年从军的经历来看，铁定就更难撤军了。” 龙熙岳看见萧胤镇脸色沉了下去，连忙又补充：“其实也有一些放箭成功退敌的案例……据传有些国家的要塞防御战的时候，用九牛弩射出的铁箭在百米开外直接洞穿了敌军统帅，然后全军大乱，就此撤退了。” 龙熙岳这是说了等于没说呀，说到底要把下面的武丑弄死呀，不然根本退不了。帝都又不是边塞要地，哪里来得九牛车弩，这玩意在雄关要塞也只有区区几台，而且每次发射都需要数十人相互配合才能发射。看来只能等着对面饿了，敌军骑兵自行散去呀。现在帝都本来就缺粮，急着开市贸易换来急需的物资，这要是围个十天半个月，还不得不攻自破呀。 萧胤镇暗自郁闷，自己刀山火海都闯过来了，难道还会因为断粮而饿死？然后不由得想起这来气的狗系统，靠命去预测未来，谁家无限寿命呀？现在这命都不够用得了，况且现在知道什么预测的方法，能解决眼下得危机呀。 萧胤镇摸着下巴不由得思量，或许问问李儒京，于是不由自主地看向李儒京。 李儒京最近一直没有存在感，跟在身后，居然也不显山露水，主打一个低调，毕竟之前囚禁了三位禁军统帅，就怕一个不小心被公报私仇。 李儒京上去对着萧胤镇就是一礼，“臣有一计，可解当下燃眉之急，只是有些……夺人所爱？！” “爱卿，快讲快讲。”萧胤镇听后一喜，果然没看错李儒京，任何时候都会有些惊喜给你，看来以后一个卫尉的官职是少不了他的了。 青鸾和龙熙岳听了李儒京的话，也看了过来，非常好奇这种情况下，还能有什么计策？能凭空变出粮食，还是能一箭射死武丑呀？ 李儒京也不耽搁，慢条斯理的讲出了自己的计策：“其实……武丑此来，必是先锋，后面定有大军跟随，我们贸然出击，一旦被缠住，恐怕帝都失矣。”说完，众人皆是点头赞同。 话锋一转，李儒京瞄了萧胤镇一眼，似乎在观察脸色，“武丑此来，必是为了接应菁儿姑娘。但是决口不提菁儿姑娘，必是有谋士指点，怕咱们坐地起价。不如我们假意换俘，用菁儿姑娘跟袁博绍换十万石粮食。先换来粮草，敌军退不退，都不能奈我何。” 说完这话，众人都把目光看向萧胤镇。萧胤镇心里咯噔一声，还没发话，青鸾确是做大怒状，“大胆！李儒京，你不知道菁儿是陛下的爱妃么？自古帝王爱美人，没有美人的皇帝要江山何用呀？圣人又云，君子不夺人所爱。十万石粮食，足够帝都百万百姓食用一年，但是怎么换得了美人一笑那？” 龙熙岳听罢，暗自一笑，不由得给青鸾竖起了拇指，偷偷比了个赞。其他诸将就没这么大胆了，反正都是一动不动，就是眼观鼻，鼻观心，主打一个没听到。 萧胤镇心里真是万千个草泥马在奔逃呀，我是这么昏庸得帝王么？怎么都把自己当商纣王了，还把菁儿当妲己了？明明我们是清白的呀，就算是推演里也没洞房呀！心里在滴血呀。 青鸾好像戏精又上身了，化身正义使者，“李儒京，你就没别的主意么？别什么都要皇帝付出，你咋不把自己的妻子贡献出来那？” 李儒京秒懂，“陛下，其实臣还有一计，可解当前粮草之急。只要把死去的士卒风干……” “打住！打住！打住！” 萧胤镇看他们越来越来劲，自己是忍不下去了，赶紧强行打断，“肉干这个，肯定不行……我们还是聊聊上一个计策吧。” 第29章 美人与粮草何重? 这都把我当什么人了？ 又是正话反说，又是人肉干什么的？咱们就不能正常点么？ 萧胤镇顿时感觉头大得厉害，这群人真不省心呀！怪不得古代当皇帝得都喜欢说话好听的奸臣，而不喜欢一开口就是各种讽刺的诤臣。 这个青鸾也是有点过分了，怎么就能预判我不愿意把袁菁儿当成换粮草的筹码那？这是干嘛？提前用言语封死了我的托词？就说这么演戏不累么？我看上去有这么不靠谱么？ 本来还在脑子里吐槽，最后萧胤镇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就蹦出来了一句：“诸位……至于么？我是那么分不清轻重缓急的人么？”这一着急，萧胤镇连朕的自称都忘了。毕竟据说，朕就算是在前世，也是秦始皇称帝之后才被特别化，之前战国的时候，屈原就老是自称朕。 “不过……虽然菁儿是叛军统帅袁博绍的女儿，你们也看到了，朕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安抚好。咱们也不是强行绑了菁儿，要是直接把人家当成肉票儿，是不是有点那个……不仁不义？” 虽然众人不解何为肉票儿，但是大概也能听懂。 萧胤镇扫了一下，看到诸人的脸色都慢慢沉了下去，只是碍于身份估计没有当众怼上来。于是萧胤镇假装咳嗽了一声，又继续说道：“只是你们也看到我们刚刚安抚好了菁儿小姐，如果现在这么着急就用她换物资的话，会不会导致……宁死不从？如此，岂不是得罪死了袁博绍，不止咱们痛失一员大将，一粒粮草都没得，还有可能导致袁博绍长久围城。” “陛下，据我所知，菁儿姑娘并未同意当我们的大将。”青鸾立刻插话拆台，来了一个哪壶不开提哪壶。 萧胤镇顿感一阵气竭，甚至有点求助的意味，无奈的问道：“没有其他办法了么？能不能不要换出菁儿？” 李儒京揣摩了一阵，试探的说：“陛下，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袁博绍接到我们意图以人换粮食的消息，肯定会用‘十万石粮食不是顷刻之间可以准备妥当’的借口来拖延，甚至是重新论价。这个时候，我们正好提出担忧袁博绍违约为由，让他先放一半粮草过来，然后我们再释放菁儿。剩下的粮草再慢慢运来。如此这般，我们既可以不供出菁儿姑娘，反而白白得了五万石粮草呀。” “高，实在是高！” “妙计！妙计！” 众人一听，纷纷称赞，都觉得是好计呀，就是有点缺德呀。 古代还是以信义为重，现在虽然不是死守诺言的时候，但是如此这般折腾，萧胤镇这名声估计就臭了。 但是…………萧胤镇有的选么？看看这群小人的嘴脸？合着付出名声的不是你们呀。 “陛下，还在犹豫什么？这粮草本来就是大燕的，您才是大燕国的正统皇帝，袁博绍说到底只不过是个反贼而已。现在的粮草都是袁博绍窃取的，原本就是要进献给皇家的，咱们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怎么会有错那？”李儒京耐心的把自己的计策合理化。 “对对对！” “正是此理！” 诸人都是赞同。 萧胤镇想了想，也没别的办法，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于是龙熙岳吩咐下面的士卒取来笔墨纸砚，准备写信给袁博绍索要粮食。 龙熙岳可高兴坏了，暗自思量这种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可算到头了，自己再也不用天天跟手下的士卒科普每天吃一顿，少吃更健康的理念了。想想自己做得多蠢呀，可是饿坏了自己的士卒们了。龙熙岳想到这里，不由得加快自己的写信的速度。 不多时，龙熙岳已经把书信写好，交给众人过目后，绑在箭上，取下箭头。 龙熙岳大步走到城门楼的最外侧，冲着城下的武丑大喊：“城下那汉子，有信带给你主公！看箭！”，然后抬手拉弓就是一箭射去。 ~~~~~~~~~~~~~~~~~~~~~~~~~~~ 武丑正在帝都城墙远处无聊得生闷气，暗自思量本来监军沮公授让自己星夜兼程赶来帝都接应。如果大小姐抢城成功，就直接趁乱杀入帝都，再不济也要接应大小姐出来。但是现在看着帝都城门各个堵死，上面遍布射士，根本无懈可击。这个局面明显是大小姐已经失败了，就是生死不知，当然自己想来最大的可能大小姐是被萧胤镇扣住了。因为之前大小姐也是入城中伏，也是被萧胤镇放了回来，那次帝都破城在即，都没赶尽杀绝，这次自然也不太可能。虽然大小姐嘴上不说，但是自己看的清楚，这大小姐是非常不服的，感觉是萧胤镇中了奸计，根本没发挥出自己的实力。 大小姐的心思，自己还是可以知道一二的。大小姐其实非常倔强要强，容不得自己失败，更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主公的大事功败垂成，这次来偷城可能大概是希望凭借自己的实力弥补过错吧。说实话，自己作为一个武将，恩怨分明，要不是主公对自己实在是恩重，而且现在也是大燕国气数尽了，不然自己何苦来趟这趟浑水那？自己武丑前半生可一直为大燕冲锋陷阵，本来以为一生都如此了。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大燕国竟然出了一个萧金虹这种混蛋皇帝，昏庸无能不说，更是葬送了大燕国八十万精锐士卒，从此大燕国从此被外敌入侵，各地分崩离析，百姓水深火热，民不聊生。 各地的豪强也纷纷趁势而起，拥兵自重，再加上过不下去的百姓也被裹挟着成立了义军。都是想在这乱世苟活下去而已。但凡百姓有一条活路，这些面黄饥饿的流民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不是所有人都有当兵的资格的，这些为了一口饭，拿上一把破刀就加入贼寇的普通流民，自己一戟就能杀十几个。还有路边流离失所又不肯落草为寇的百姓，自己路过的时候已经看过了，为了争抢口吃食什么都做得出来，甚至只是一个饼子都会同意卖儿卖女。 武丑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这大燕多年之前还是中原七雄之一那，不知怎么的就变成如此这般落魄。 突然武丑作为一名武者的本能让自己从纷扰的思绪中惊醒，有危险！ 就听到城楼上一个统帅模样的老者大喊一句，然后射了一箭过来。此箭不快，武丑随手一抄，箭已经在手了，定睛一看此箭并没有箭头，箭身上还绑着一封书信。 武丑解下绑着的信，看完以后，心里立刻凝重起来。这个狗皇帝竟然想要用菁儿小姐来换十万石粮食，穷疯了吧？ 不过武丑也知道不能这么耽搁下去了，等对面出阵，看来是完全不现实，明显是打定主意当缩头乌龟了，再怎么骂也没有用。此行的目的，主要是接应菁儿小姐。现在大小姐已经被擒，留在这里骂阵，早就毫无意义。况且现在天色已晚，但是营寨未立，士卒也是一天没有休整吃饭，很容易出现问题。要不是监军给的定计，自己是铁定不会这么搞的，武丑承认自己平时是鲁莽一点，但是也不是傻子，自己现在军队门户大开，大声叫骂挑衅，反而城内不敢出兵迎战，真是奇哉！武丑不由得也有些佩服监军，果然是主公手下第一谋士。 但是这些都不耽误武丑撤军，毕竟多年的领军经验告诉他，在留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 于是武丑在撤退的路上就遭遇上了带着大军前来支援的袁博绍。因为大军出动速度不快，袁博绍早就令武丑带着轻骑精锐火速支援，而自己则带着大军在后面压阵。 袁博绍听闻武丑没接应出袁菁儿顿时一惊，险些摔下马来，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可千万不能出事。 不过袁博绍仔细听完武丑的回报，才知道菁儿还没死，只是被扣住了。袁博绍顿时放下心来，又看了看送来的书信，破口大骂：“狗皇帝欺人太甚，竟然想要讹诈我十万石粮食！” 武丑立刻接话：“主公，就不给他粮草，看他能如何？量那小皇帝也不敢杀大小姐，让他白养着，岂不更好？” 监军沮公授这时也策马上前，劝慰道：“主公，武丑所言虽然粗鄙，但是也有道理。况且大小姐出身高贵，做事往往不计后果，这次私自带兵偷城就是明证。不过，让她吃点苦头磨磨性子也好，我看那皇帝对大小姐有些意思，定然不会为难大小姐的。” 祭酒郭孝也同意这个观点：“正是此理。如此咱们要是真给了粮草，才让大小姐为难那。就依她那个性子，知道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我军损失十万石粮草，岂不是比杀了她还难受？” “正是如此。不如我们将计就计。这狗皇帝狮子大开口，我们正好以粮草不济为由，要求狗皇帝先释放被俘虏的士兵，以为诚信。但是我料定这狗皇帝肯定不从。此时再允诺先给他五千石粮草，然后换回士卒俘虏，作为合作的先决条件。然后再如此这般……” 几个谋士嘀嘀咕咕开始策划起来，直听得袁博绍连连点头。 第30章 解锁地利系统 两边势力各怀鬼胎。 尤其是双方谋士都妄想做无本买卖，完全是把对方当傻子卖。于是双方都在各自做足准备，往来书信交锋，似乎每个字里都暗藏杀机。 萧胤镇对此兴趣乏乏，就都交给手下的诸人去自主操作，众人自然欣然领命而去。 可是萧胤镇心里却明白的很，这种无本买卖根本长久不了。古语有云：人无信不立。国家没有诚信就更加不用说了。不然为什么古代帝王都喜欢玩一个金口玉言呢？甚至平民百姓也推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原因就是因为无论在那个时代，诚信都是人与人间交往的基石。人老想钻空子，根本不现实，可能一次两次能偷鸡成功，但是次数多了就没人跟你合作了。 其实现在的问题在于帝都的经济无法循环起来，也就是说根本无法自力更生，做到自给自足。因为帝都经过百年的更迭，早就是一个国家的都城，是大燕的象征，各地权贵富豪云集，什么物产都是其他各地供给，根本没人想到会有一天，帝都只剩下了一座孤城。 众人想得都是如何度过眼前的危机，怎么让现在城里的人都有饭吃，不至于发生饥荒或者叛逃之类的事件。但是都没有解决根本问题，现在帝都真正的根本问题是没办法生产或者获取供应全城的物资。人或许能忍受贫穷，但是绝对忍受不了饥饿，即使是纪律严明，百战百胜的军队被断粮之后，溃散的比比皆是。 其实疏通经济，无外乎开源节流而已。现在军队在龙熙岳的细心筹划下，士卒们已经吃的够少了。禁军们实际上每天可能就一顿饱饭。古人基本都是两餐，也就是第一顿能吃饱，而后一顿就是稀饭了。前世自己失业在家，实在是找不到工作，就一天吃一顿饭，那个滋味真的是难以描绘。不止是有时候会低血糖导致工作效率极端下降，还会让自己做事慵懒，提不起兴致。 就是因为经历过长期失业，才让自己得到了最后这份工作，变成一个十足的社畜，甚至被老板百般剥削都没当场裸辞，最后加班到凌晨不得不促死穿越。 说多了都是泪呀！ 就是因为这样才让自己放了一个十足的社畜，最后加班到现在促死穿越，萧胤镇怎么能不知道这其中的苦楚那。 树木每天都要适量浇水，长期不浇水就干死了，不是哄骗说树木不干，不缺水就能解决的。所以萧胤镇这些日子，看着龙将军天天哄孩子一样跟军队的士卒们说少吃好更健康，就非常嗤之以鼻。但是萧胤镇自己又无力解决这个困境，才默认了这个举动。 好累呀！ 心累！ 萧胤镇大呼一口浊气，万分感叹起来，看来当皇帝也不能真的酒池肉林呀。那些穿越小说都是框我呀，来了这个世界怎么自己过得如此凄惨呀。 虽然早就明白现在解决粮食问题才是重中之重，可是自己就是毫无办法。萧胤镇也想过利用自己前世的知识，可是一问身边的人，才知道这个世界没有土豆，玉米，自己想找一个高产作物大肆推广也不得。本来自己的打算是找个发芽的土豆切成很多个小块，快速繁殖，只需要一个多月就能产出一季，这样就解决了粮草短缺问题。 但是很遗憾的是这个世界没有土豆……自己掌握无性繁殖的嫁接技术就成了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至于后世号称解决了数亿人的吃饭问题的杂交水稻么？水稻倒是找到了，但是一年三熟的水稻或者杂交水稻，明显闻所未闻呀？就算自己想要利用穿越者的知识培养，也不是三年五载可以培育出来的。 “难道活人要被尿憋死？对了……不是还有这个狗系统么？自从自己因为【勘破天机】的消耗涨价以后，就没敢再随便使用了，因为要是没有寿元补充的捷径，自己这一不小心再把自己给整挂了。但是貌似系统里还有一个【地利】系统，似乎是个商场功能呢？！不知道能不能买个土豆什么的？ 于是萧胤镇在脑海里，反复呼叫系统。 “系统！系统！快出来！” “什么事情？宿主，有话快说，本系统现在正忙。” 萧胤镇一阵无语，这个系统还装上了。 “系统，快给我打开【地利】系统，或者商场功能？我也买个土豆，或者杂交水稻！” “叮！检测到宿主目前一穷二白，【地利】系统无法开启。” “啥玩意？系统，你能正常点么？朕怎么也是一国之主，现在虽然落魄了，也是有一个燕京城那么大的财富。怎么算是一穷二白？好歹也是皇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懂不懂？” “叮！检测到目前宿主就占据一座大型城池，而且经济也属于瘸腿经济。目前属于纯内耗型，同时闭关锁国，没有任何外源的活力注入，迟早要崩溃。这不是一清二白是什么？穷困潦倒？” “擦！那既然我这么穷苦潦倒，系统发点福利什么的吧？”萧胤镇脸不红心不跳的舔着脸跟系统索要福利，自己可是职场老手，必须要趁机诉苦要东西呀。 “而且系统，你看我现在快要断粮了，马上国家就要散了。我这个皇帝估计也会被乱军嘎了，估计横尸当场呀！太惨了！系统赶快救救我呀，好歹我也是宿主呀，我死了你作为系统也会消失吧？”萧胤镇也开始演起来了。 “不会，只会换一个更好的宿主。不知道，铁打的系统，流水的宿主么。”，系统给出了一个冰冷的回答。 萧胤镇感觉自己估计错误了，没想到这个系统不按套路出牌。 萧胤镇试探的问：“能不能兑换一些特定的物品？比如……兑换一个土豆？” “可以。地利系统允许你用：1的兑换率，兑换同类的物品。比如你用石的粟可以兑换成一石任意粮食，或者用斤铜兑换1斤任意金属。” “你这不是抢劫么？一万比一的兑换率，这就算一万斤最便宜的铜，兑换成一斤黄金也完全不值呀。有这一万斤的铜，就算是最差的青铜，也可以换成几百斤黄金呀。” 萧胤镇大吃一惊。 “宿主，不用担心。目前你根本没有资格享用这个功能。” “为什么？” “因为你必须完成特定任务，才能解锁【地利】系统。本来一般的宿主只能解锁【天时】【地利】【人和】其中之一，而你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机会可以解锁全部。”系统一脸无奈，至少语气是无奈，因为系统没有脸。 萧胤镇现在没空搞清楚为啥系统出错了，反正解锁的越多自己越强，就赶紧追问：“完成什么任务才能解锁？” “解锁任务，通常情况是被臣下逼宫要求必须解决粮草问题，否则废了宿主的皇位，然后宿主通过千辛万苦解决了问题；或者宿主跟任一红颜榜上的美人行了周公之礼。这两项实现任何之一都可以解锁【地利】系统。” 萧胤镇一脸冷汗，这两个方法都不容易呀。第一个任务，自己要是能解决还会来求系统么？ 至于第二个任务，跟跟任一红颜榜上的美人行了周公之礼么？ 萧胤镇立刻想到了红颜榜第九，千娇百媚玉玲珑，这不是刚刚好被自己给扣押起来了么？这不是瞌睡就来枕头么？但是旋即想到在推演中，那个妖精可是差点要了自己小命呀？至于袁菁儿，想到她那战场上杀得不眨眼的悍勇，还有推演中洞房时直接噶了自己的景象。萧胤镇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 可是大燕国目前就两个红颜榜呀，急切之间，让自己去哪里找其他红颜榜上的佳人？ 另一个金枝玉叶？直接抢过来？不现实呀，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呀。 目前自己寿元余额大概就剩下最后一次推演的机会了，再获得其他寿元之前，除非生死危机，自己可坚决不能随便乱用，不然自己度过了危机也是阳寿耗尽而亡。 这个世界真的是会逼疯你的。 最后萧胤镇下了很大的决心，还是去找千娇百媚的玉玲珑吧，就算是自己被这个妖精折磨致死，也是为了天下黎民而牺牲呀。唉！看来也只能如此了，自己只能勉为其难的去牺牲一下色相了。 萧胤镇默默的点了点头，拔腿就向皇宫后院走去。 …… “等等，宿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好像不用完成这个任务，就能解锁了。” 正当萧胤镇憧憬跟玉玲珑这个妖精大战三天三夜，不死不休的时候，系统及时出来泼了一桶冷水。 “为啥？” “因为平行世界里很多的系统都是选择类似的打开方式，比如多子多孙之类的系统。但是因为天道规则多变难测，一个不好就会被无上意志给碾为齑粉了。所以现在就直接给你开了吧。” 我能说自己太伤心了么？自己本来都做好了献身的准备，这千娇百媚的妖精真的是一见倾心，现在稍微一想到玉玲珑那诱人的一颦一笑，这里都会不自觉地一阵酥痒。 萧胤镇满目泪痕。 顿时眼前依然是一圈燃烧的大字，【地利】系统解锁，随后耳边响起了一道声音。 “地尽其力而不多积，人贪其利而不见害” 第31章 十万换一 “什么鬼？” “用：1的兑换比例，去兑换任意同一种类的物品？这还真跟系统说的一模一样，但是使用者怎么也不能这么傻吧？就算是用最便宜的青铜换黄金也是血亏呀！” 萧胤镇心里在哀嚎。 这就是算是损有余而补不足吧？但是也不能这么损呀？！ 但是谁会这么傻，用：1的兑换率呀？这要用一万换一，必须是这1的价值比个的总和都多才行呀。可是作为同一类的东西，就不太可能了。因为即使是用一万斤粮食换1斤黄金，都不可能换回本来。而且最重要的是，除非是特别紧急的情况，比如人在沙漠里马上就要被渴死了，然后可以把一瓶水，卖一个亿或者更多，就这种趁火打劫的行为还必须要被打劫的对象有足够的购买力。想想呀，这个一个亿不是首富的话，普通人基本就拿不出来吧？除非光口嗨。 这个【地利】系统比【天时】系统还难用，【天时】是用人的寿命推演未来，这个【地利】整个就算是一个诈骗了。 萧胤镇苦苦思索着这玩意能有啥用，就算是换成了最强水稻，也没有足够的耕地种呀？！ 想了半天，萧胤镇也不得其法，于是决定问问身边的人有没有什么好的理解。 萧胤镇说干就干，立刻找到青鸾问出心中的疑惑：“青鸾，如果你能用比1的兑换率，换取任意同种类的东西，你会换什么那？” 青鸾骤然一听，也是眉头紧锁，想了半天，才答道：“陛下，这个问题太深奥了，我不好答唉。虽然不知道陛下想要的是什么答案。不过，我之前看过一本书，上面有个故事和这个问题有相像之处，估计会对您有所启发。” 萧胤镇赶紧让青鸾讲来。 “故事是发生很久以前，在很远的国度里，有一位智者被外国使者刁难，说要智者回答天上的星星有多少颗。我们都知道天上的星星那么多，怎么可能数的清呀。可以这位智者只是想了想，就回答说跟我的毛驴尾巴上的毛一样多。如此就完美的回答了外国使者的问题。” “啥意思没懂？”，萧胤镇听完一头雾水，根本驴唇不对马嘴呀。 青鸾没好气的白了萧胤镇一眼，感觉这个皇帝也太笨了吧，但是还是耐心的讲解：“陛下，你说一条驴的尾巴有多少根毛呀？谁也说不清楚。天上的星星有成千上万颗，那也是谁也数不清。所以这道题，主打一个用数不清换数不清。” 萧胤镇顿时脑子中灵光一闪。 懂了！我明白了，这个【地利】系统的bug之处，在于单位不同。同一种类的常用的单位一般都是公允单位，不会出现兑换问题。经常买菜的人都知道用重量单位才公平，要是用个数作为单位，那问题就多了。个数的话，有大有小有好有坏，肯定会出大问题的。所以前世的商业还会对于每个商品的规格详细的进行规定，就是为了防止这种卡bug的。 所以，我如果用粒小米换一个土豆？或者西瓜？那我岂不是赚翻了？虽然这个转换效率非常差，但是已经是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了。不会再像斤铁换1斤黄金，这种一看就特别扯的事情了。 萧胤镇说干就干，也顾不上跟青鸾道谢，抛下青鸾就赶紧命人将一石粟米搬到中军大帐，准备亲自实验效果。 果然，可行。 根据这时候的单位 ，1石=4钧=120斤=1920两=铢=豆=粒黍。萧胤镇把一石的粟米充到了【地利】系统里，直接兑换了442个土豆。 为啥先兑换土豆？因为萧胤镇已经充分考量过了，土豆的适应性强，可以广泛播种，甚至是前世的七种主要粮食产物之一。而且自己作为一个本科生，基本的土豆无性繁殖的培育技术还是略知一二的。说起来也简单的很，就是给土豆淋上水，等到土豆生了芽，然后每个芽都带块切下来，这样每个带芽的土豆块都分别能培育成植株。而且环境合适的话，这些土豆块一个多月可以成就一季。 不过有了土豆，萧胤镇又发愁了起来。土豆这东西虽好，但是也要看在谁手里，用在何处呀。自己虽然是皇帝，深知传统穿越小说的套路，自己有这个土豆明显是崛起的踏板，但是现在问题是自己就掌握一个燕京城，还没多少耕地。现在这个土豆留在自己手里，不过是明珠暗投，根本种不出多少粮食，因为掌握的土地完全不配土豆的高产呀。 但是如果能把这个土豆换出去……甚至凭借土豆的功效，换取现在急缺的粮草，岂不是真真正正的解决燃眉之急。只要度过一年，自己凭借【地利】系统的强力，还不猥琐发育起来？ 所以现今能立刻联络到的，有需求且有实力能吃下自己的“土豆”大礼的人，也就是袁博绍了。而且萧胤镇考虑到，现在自己这方缺粮，几乎是明牌了，何不用这土豆换点现实的粮食那？这土豆一旦大范围的播种，根本就守不住秘密呀，肯定有四方的暗探细作来盗取土豆的种子。 萧胤镇再三考虑，终于下定了决心，于是派人去跟早就抵达城外的袁博绍约定明日见面。然后萧胤镇马不停蹄地前去安抚了菁儿一番，做好事前谋划。 美人么，必须要用水磨功夫，用心才能身心并获呀。 切不可因贪图小利而凉了美人的心呀。 …… 第二天，在帝都西城门。 袁博绍依旧策马带着一众谋士将军士兵列阵城外。 因为皇帝出城太过麻烦，且怕出什么意外，这次直接就在城上城下对话。 其实，双方这次会面根本没啥可聊的，叛国头子和皇帝见面寒暄一番？不太现实，双方下面的谋士早就做好了运筹，这次双方会面过来就是做个吉祥物的。 双方谋士在身后都做好了各种偷鸡策略，就等着在这次交换中大占对方的便宜，让对方亏得连个裤衩都不剩，还没地方喊冤。 可是萧胤镇这次意外容易的解锁了【地利】系统，也就不准备再玩这种邪的了。小聪明固然能占到一两次便宜，但是万一惹怒了对面，跟你死磕到底，可就得不偿失了。毕竟做什么都要有个诚信，才能有个立身之本呀。 “袁将军，朕想要十万石粮食。” 萧胤镇上来也没客套，直接单刀直入。身后的众人也没意外，都是商量好的台词，但是萧胤镇这么直接也是有点诧异。 袁博绍也没有意外，他的谋士也早就意料到这步了，也飞快地应对：“可以。陛下先把菁儿放回来。“ 青鸾在旁边听了这番对话，也是微微摇头，感觉这俩人都有病。她心里清楚，其实这些早在之前的书信往来里早就商量好了，当面再走一遍过场？赶紧进入正题吧，快点哄骗对面，先送点粮草，别墨迹了。天天愁着这个国家的发展，但是也先要死灰复燃呀，真的很心累呀。 李儒京也在心里默念台词，准备随时上前提醒萧胤镇：‘陛下，这个时候……要说，不行呀，万一放了菁儿，怕你失信呀。咋办？不如你先放一半的粮食过来？’ 龙熙岳，贺影寒和武震天三位统帅面色不改，但是心里都是着急，用脑意识催促快点吧，儿郎们都饿了好多天了。 “不不不，朕不是这个意思。朕并不想要用菁儿换十万石粮食。” 萧胤镇突然语出惊人，完完全全都没打招呼就改了台词。 什么情况？？？两边的谋士都变了脸色，临阵毁约么？ “陛下？”青鸾更是急了，上前一步还拽了拽萧胤镇的衣角。 萧胤镇一抬手，止住其他还想进言的人，自顾自的对城下的袁博绍说：“朕有一物，可做粮食，甚好生长，味比山珍，一年四熟。每亩地产量可达五千斤，如果养护的好的话，可能亩产万斤都不是不可能。朕想要用此物，换袁将军十万石粮食。”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暗道这小皇帝怕不是得了失心疯了吧？还亩产万斤？要不是都当过治粟校尉，还真被忽悠瘸了。现在就算是最好的良田，亩产也不过三石，这还是一年的产量。平常的耕田也就是岁产一石半左右。三石也就是360斤。这个小皇帝说的作物就算是亩产五千斤，也是现在最高产的庄稼的亩产的十多倍那？更别提一年四熟了。 听闻此言，袁博绍同样是一惊，听了身边谋士们上前的耳语，狐疑道：“竟有此物，孤怎么不知晓？陛下不通农耕，怕是不知现今天下最好的良田才只能岁产三石吧。况且就算是真有此等利国利民之神物，大燕之前朝廷的贤臣义士如何不能拿出来造福天下万民？若不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怎么会有这处处狼烟，百姓揭竿而起？” 袁博绍言外之意，假如此物真的可以作为粮食，你一个刚继位的皇帝能有？之前的大燕的贤臣都是吃闲饭的？况且此等神物，你能交给我？十万石粮食就换？你当我傻呀？ 青鸾等人也是被这意外的说辞给搞得措手不及，陛下你要骗人也先跟我们排练一下呀，这三岁孩童都不会上这个当呀。 萧胤镇也不废话，命侍卫将自己带来的几个土豆样品和用土豆做出的炒土豆丝，一并给袁博绍送去。 袁博绍手下谋士拿来一看，感觉此物甚是奇怪，似球非圆，连土带毛，非常难看。但是每个人都不敢轻视，因为确实这些自诩顶级谋士的众人根本没见过此物。最好这些谋士们把土豆传来传去，都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是让胆大之人品尝了一下炒土豆丝，果然味道甚好。而且懂行的人立刻意识到这东西非常充饥，吃一个就能让一个成年劳动力补充足够的体能。 萧胤镇也不急，就在城楼上看着城下的人互相研究和商量。 很快，袁博绍跟谋臣们达成一致。 “陛下，此物不知何名？真的能亩产五千斤？” “君无戏言。” 萧胤镇答非所问，直接把身后的诸人给搞得一脸黑线，君无戏言是这么用的？ “陛下，既然此物已经到了我的手中，就不怕我立刻转身就走，不认账么？”，袁博绍顿时奇怪道。袁博绍不是一个喜欢在这上面耍诈的人物，出身豪门世家，这点底线还是有的，只不过有些感慨萧胤镇的气度。 “袁将军，果然聪慧。此物名曰土豆，故是能亩产五千斤，但是也要耕作播种之法得当。不知道培育之法，即使能勉强种植，也是产量不高，而且袁将军手中只有几个，没有足够的数量很难播种扩大种植，这期间的时间和人力可就费多了。更不提这作物种植中，若不得其法，长势不好不说，还有可能直接死了。” 袁博绍点了点头，他久治郡县，自然知道各中道理。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陛下，如何保证这……土豆能亩产五千斤，如若不能，岂不是白白费了我十万石粮食？” 萧胤镇哈哈大笑，直言：“袁将军，尽可以回去一种便知朕此言是否夸大其词。要不是朕这帝都缺粮，急需粮草。朕可舍不得将这土豆之法拿出来交换。况且朕目前只有一城之地，没有广大的土地用来耕种，急切之间也出不来效果。而且朕等的了，但是朕的臣民等不急呀。估计袁将军手下的探子也已经知道帝都现在缺粮了吧，要是袁将军不换，我可有的是买家，您可知玉玲珑就在帝都城内，玉家可也出的起价格呀。” 袁博绍闻言，又是点了点头，这个说得太真了。 “所以，朕建议我们之间不如开放市易，说到底袁将军是和萧金虹有仇，咱们之间是没有什么恩怨的。都是世代大燕的子民，不要苦了百姓。百姓流离失所，就够苦的了。而朕只有一城之地，周边豺狼环绕，帝都顷刻可取，朕要是亡了，您可就是众矢之的了，群雄割据互相攻伐，苦的是谁？” 袁博绍有些心动了。 “再给袁将军，两百个土豆以及备耕之法，我们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陛下不怕我得了土豆的耕种之法，然后反悔？” “土豆推广以后，必然会被各方势力关注，被推广开只是早晚的问题。但是袁将军有先发优势，别人偷盗也只是少数，要扩大耕种也需要时间。即使收成的比其他势力早一个季度，那也是绝大的优势呀。” “好，一言为定。我，袁博绍发誓，若然得到陛下的土豆及耕种之法，必以十万石粮食相换。否则，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袁博绍也是一个狠人，一旦看准目标就直接立下誓言，取信于人。这种气魄已经远超大部分诸侯了，怪不得能被叛军联军奉为盟主，果然有过人之处。 发誓在古代是非常郑重地事情，而且古人讲究诚信，不会随意失信，尤其是豪门贵族更是如此。 萧胤镇点了点头，命令士卒把俘虏的袁菁儿士卒都放回出去，这些俘虏留在城里也是耗费粮草，现在本来就缺粮，要是最后断粮了，也是都给杀了，还不如做个好事那。 然后萧胤镇又拉来了菁儿，嘱咐几句，刚喊袁博绍接应菁儿回家。 袁博绍却一反常态的制止了萧胤镇，明言道：“陛下深明大义，孤岂能如此不识好歹。不必放回菁儿，孤信的过陛下的为人，正巧菁儿也被孤宠溺过头，需要磨砺一二。就让菁儿先待在陛下身边吧。至于市易之事……只要不是战备物资，都可以。十万石粮草有些多，孤会派遣人分批送来。” 萧胤镇两次放走了菁儿，今次又提前放了士卒，体现的王者风范，让袁博绍也有些意动了。倒不是袁博绍放下了自己争雄天下的野心，而是感觉这个萧胤镇暂时还有些利用价值，况且真灭了萧胤镇，现在联军四散而去，只会是一个群雄割据的局面，又有敌国虎视眈眈，自己也不好收拾。 袁菁儿听了父亲的嘱咐，想了片刻，也默默点头，算是同意了。 接下来，就很顺利。萧胤镇交出了200个土豆和记载着耕种之法的信件。袁博绍也没有食言，留下了菁儿作为质子和随军的5000石粮草，只是带走了被俘虏的士卒。 萧胤镇感慨，总算是在这个乱世，稍稍立稳了脚跟。 第32章 庆功宴 帝都偏殿内。 萧胤镇跪坐于主位，而青鸾，李儒京，龙骧军统帅龙熙岳，控鹤军统帅贺影寒和神武军统帅武震天，分成两列跪坐于殿内，每个人的桌子前都摆着各色的菜肴和美酒。这个时代目前宴会还是分餐制，远没有到达后世共坐一桌用餐的合餐制。因为毕竟这个时代还是讲究尊卑有序的，况且现在人也少，难道萧胤镇皇帝自己坐一桌，而其他大臣们坐一桌么？那样多尴尬呀。 众人在此，主要是提前庆祝帝都得保，得了十万石粮食，还和袁博绍通了市易。众人心里都知道，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之前完完全全看不上的小皇帝的运作下才完成的，所以各个心悦诚服的边敬酒边准备各种溢美之词。 现在在座的几位，几乎就是萧胤镇穿越以来的最核心的小圈子了，可以说是原始班底都不为过。所以这一个多月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和磨砺，让大家无论是心里还是生理上都无声无息的亲近了很多。 至于袁菁儿，因为刚刚入伙，还是以质子的身份，虽然大家基本上不会真把她当质子。但是也算是女儿家面子薄，还不好意思在这种庆功为主题的宴会上，请她来难堪。于是萧胤镇就给了她一个“中尉”的官职，领五百士卒，主要负责巡管帝都内治安、纠察。现在袁菁儿也是性格使然，自顾自的去领自己的差事去了，绝不往这种宴会上凑。 注：中尉，在古代也是一个官职名称，主要负责都城的治安。 “老臣为陛下贺。陛下武德充沛，胸怀四海。恐怕只有大燕国开国皇帝可比了。臣敬陛下一杯。” 龙骧军统帅龙熙岳领头敬酒给萧胤镇，然后萧胤镇自然欣然接受，二人对饮一番。 群臣也轮翻进酒，萧胤镇也一一应下，心里也是越发高兴。 恍然间萧胤镇有种前世团建的既视感，不过这次自己明显属于领导这边，不再像之前那般唯唯诺诺，敬酒还要排队，甚至有次还被某领导当众讽刺你也配给我敬酒？ “陛下，虽然眼前危机已过。但是最近几年，年年兵荒马乱，赋税根本收不上来。百姓也过得极苦，而且我们之前为了应敌，还强行征收了百姓们大部分的粮食。虽然当时我们打了欠条，但是眼看着敌军破城在即，其实我们也是存了殉国之心，这欠下的粮草怕是……还起来有些为难。” 龙熙岳老成持重，等敬完一轮以后，竟然就开始谈起了国事。也不知道是真的为国为民，还是这些日子真的给饿怕了。 “是呀！陛下，袁博绍留下的五千石粮草，根本吃不了几天。他答应的后续粮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送来。陛下，早做准备呀。” 贺影寒也趁机接话，完全是一副诉苦的模样。 萧胤镇本来刚刚有些开心的心情，立刻就有点兴致索然，自己是皇帝，但是也不会是全天候24小时都待机的绝世明君ai机器人吧。咱们明明说好了是庆功宴的，怎么还唠起了国事。 “帝都现在百废待兴……之前，朝廷大部分的臣属都跑路了，甚至帝都绝大数世家豪族也都跟着跑了……” 萧胤镇说实话也是一脑子官司，这治国如烹小鲜，一个火候不好就是肉烂锅糊。于是萧胤镇斟酌的语句，慢慢的敷衍起来，但是也是说了几句就说不下去了，这国家之事确实是危机四伏，自己这月余也只是让国家这房子不立刻塌了，其实现在问题才是真的逐渐暴露出来，这帝都近百万人口光是人吃马拉都是一件难为之事，更别说各种交易，治安，纠纷，农业，工业，商业等等，事情简直千头万绪，非精于此道之人不能虑清楚。 萧胤镇说了几句，也逐渐陷入了沉思，手里的筷着也不知不觉中开始无意识的敲击起面前的餐具，只是望着眼前的菜肴不知不觉中露出了一丝苦笑。 一壶酒，一只白水煮鸡肉，一条清蒸鱼，一个烤羊腿，一碗粟米，一碟炒土豆丝，就是全部菜肴了。这就是自己作为一个皇帝在庆功宴会上的全部吃食，完全没有前世的满汉全席那么铺张，但是连天子吃饭基本的九鼎八簋都没呀。 而且此时，殿内每个人桌上都是一样的菜肴，不分贵贱，如果说非要分个尊卑的话，也就是作为皇帝，所用的器皿更加精致。这倒真不是自己吃不起其他山珍海味，完全是现在日子紧，必须带头节俭用度，削减开支，不然很难让下面的人跟着削减支用。 不然你想某些国家，天天说天灾人祸，收成不好，国库举步维艰，但是皇帝天天吃着山珍海味，大冬天吃着烤肉围着貂皮大衣问臣下，“百姓何不食肉糜”？这种怎么可能把国家给搞好呀。 唯一有些奢侈的还是自己命令庖厨搞出来的炒土豆丝。‘炒’这个的做菜技巧现在并没有出现，所以还是在萧胤镇的指导下，打出一口锅，用猪油打底，加上葱姜炝锅，把土豆丝给炒出来。不过也注定了这个吃法，目前还是贵族才能吃的起，因为现在植物油还没有普及，这个猪油也不是普通百姓家顿顿都能吃的上的，还有炝锅的香料，甚至炒菜的铁锅都需要定制。 萧胤镇点了点头，知道龙将军所言非虚，只是自己想过几天再想，这些日子真的是神经绷得太紧了，想要休息一下。张弛有度，才能走得更远，自己可不想再跟前世一样，猝死在工作岗位上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萧胤镇一边敷衍着回应，眼神却不由地看向李儒京。 这李儒京搞勾心斗角的诡计是一把好手，但要说经世济民似乎还真没听过他有什么高论？但是自己现在就这一个谋士，不问他问谁？自己的俸禄是那么好拿的么？高低得给个策略。 李儒京会意，慢慢放下酒爵，缓缓说出自己的计策。 “陛下，此也不难。可以向世家豪族借些钱粮。国库有钱有粮做事就容易多了，再依据提供钱粮地多少，从世家豪族之间录取人才，担任不同的官职。如此，一可解抢粮不足之患，二可拉拢世家豪族，三可以填充官吏之不足。” 青鸾听完李儒京这一箭三雕的大计，倾国倾城的俏脸上闪过一丝愠色，“要是依照李军师的计策，岂不是很快燕京就被世家豪族把持朝纲了？先祖武皇帝，花了多久才逐渐剔除世家豪族的影响力，逐渐把朝廷的各级官吏换成忠于皇室的人？李军师这一计，立刻几十年的努力尽皆白费。” 诸位倒也没有在意青鸾干预朝堂的发言，不止是这些日子里青鸾展示了非同一般的见识和能力，而且萧胤镇也在刚刚拜青鸾为秘书监（简称秘书）。 注：秘书在古代就是一种官职，主要负责掌管国家的图书，也兼有史官、天文、历书、计时，言官的职责 ，比如魏征和颜真卿就担任过此官职。 李儒京居然还了一礼，也不针锋相对，“那敢问秘书监，你有什么好的办法？” “李儒京，你这是动摇国本！” “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先过这一关再说。” “就是就是，不必动怒。” “李军师，只是说个策略而已，还不一定实施那。” 场上诸人连忙打起来圆场，连带着萧胤镇也不得不哄了几句青鸾，这种因为工作引起口角在后世工作中很常见，处理起来驾轻就熟。不过萧胤镇愈发感觉几个老统帅总是护着青鸾，感觉绝不是看上了青鸾的美色，更像是……叔叔伯伯在哄疼爱的小辈儿。 萧胤镇也暗自庆幸自己早就有所察觉，知道青鸾不一般，哪里的侍女能这么漂亮，还文武双全？这要是后世的什么宫斗剧，能活过三集都算我输。所以自己一旦退敌，第一时间就宣布拜青鸾为秘书，这里虽然也有自己的恶趣，但是何尝没有安抚和试探地意味。 马麦皮，自己越来越带入皇帝这个角色了，都是是屁股决定脑袋，现在才发现你坐在什么位子就会自动做到这个角色应该所思所想所做的，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天赋，还是每个皇帝都这样。 “不如效仿秦国变法，以军功封爵位。把立下汗马功劳的将士，尤其是因为受伤而无法再上战场的人，都任用起来担任各级官吏。一是解决了现在官吏不足的问题，另一个是加强了军队战斗力，士兵知道自己即使受伤也会有国家给与重用，怎么能不卖力杀敌。” 控鹤军统帅贺影寒趁机说出自己的想法。 第33章 众说纷纭，权衡利弊 殿内众人一时间众说纷纭，各有各的道理。 萧胤镇听闻诸人的想法，出发点都是从自身的利益，都是对自己这方有利的说，根本没有能面面俱到的方略。 按理说，大燕几年前还是中原七雄，国库里应该有很多钱。可以动用国库，甚至是皇帝私人的内库钱，但是因为昏庸的上任皇帝萧金虹，把这些钱基本都败了个干净。 现在帝都的国库里，空的都可以跑老鼠了。所以最简单的吃老本，算是彻底没戏了。 只能想其他的方案。 第一个李儒京说的方案，就是因为没有钱，只能以借的名义拿到世家豪族的钱粮，但是还的却是国家官职。可是这世家豪族哪里那么好相与，肯定会任人唯亲了。这也是目前大部分国家的情况，目前豪门世族几乎垄断了大部分国家的官吏职位，有些大的世族甚至可以左右国家的兴亡更替。虽然有些国家变法，进行了部分改革，也启用了很多平民百姓，但是激起了旧势力贵族的反弹。所以实际上并没有面上看的那么风光，虽然秦国任用各国不得志的客卿来做各级官吏，但是一旦变法遇到挫折，或者支持的皇帝势力逝去，那这些客卿的下场可就惨了。 至于任人唯贤这条路，可就难了。自己前世的社会都干不了这个任人唯贤，看看多少靠吹牛拍马屁走关系从而提拔上位的人就知道了，记得每年电视剧里就有好多。 而且贤不贤德，就跟做菜评估菜咸不咸一样，要看用人的领导的口味，甚至还有个人恩怨在里面那。不是你一两句话就能搞定，或者来个什么客观评价指标就能给搞定的。萧胤镇对此可知之甚深，自己就因为评选主管，然后上级领导特意更改不同的指标的权重，就是让自己这个做出大贡献的人，得一个非常普通的客观评分，从而名落孙山，这个真没辙。 况且即使都是贤臣，还有高下之分，都做一个事情，做出的差距结果就大了。比如前世都是变法，商鞅还有申不害的成果截然不可同日而语。 说到底，就是缺钱，缺粮食，最主要的是缺人才。 有了经世之才，就是一块不毛之地，也能给你改造成膏腴之地。 而且现在这个时代的皇权的统治力不够，也就是管理方式还是过于粗犷随意，做不到后世那种条条框框，细枝末节都能安排好。不过管理粗犷也有好处，那就是行政费用，也就是官吏的俸禄支出会比较低。这个时代的国家，一般情况都是1000：1的官民比，等到服徭役的时候临时任命几个识字的百姓作为伍长什长之类的协助管理，根本没有常设的基层管理机构。有些偏远山区，完全就是法外之地，只是名义上是某个国家的领土，但是官吏派不过去，税赋也收不上来。 其实有时候，做一个皇帝比做臣子难很多，尤其是一切都需要从头开始的时候。这就好比前世你被大厂裁员了，然后自己创业一样，作为一个大厂的领导可以找下属帮忙，遇到实在解决不来的问题就上报boss，大不了卷铺盖走人。但是你要是一个小公司的老板，那可就惨了，随时承担决策失误的后果不说，甚至你稍微一露崩溃的征兆，下面的员工都纷纷找好下家，甚至不惜给扰乱办公环境也要在离职的当天要到工资。 其实萧胤镇一听到官吏空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几乎大部分穿越小说都会搬过来的科举制度？科举制度这玩意几乎都被玩坏了，你要是穿越不用科举似乎就没啥优越性了？但是科举的制度最大的问题是必须至少是识字吧，现在境内的百姓多半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怎么科举？ 还搞糊命，誊抄？别搞笑好不好？大部分人都是真文盲，开卷都写不了字。 而且现在还没有纸张，记录文字都要简牍和绢帛，当然有些贵族可以奢侈的用羊皮牛皮什么的。 所以现在萧胤镇出恭都跟《寻秦记》里的项少龙一样，用竹片或者绢帛。 一切的政策和法令都离不开时代背景，不同时期需要有不同时期的解决方法。有些改革做不好，有些是做法过于超前，民众接受不了的原因，但是也有些根本就是一个错误。 萧胤镇想了想，还是第一时间否定掉了去世家豪族抄家的计策。因为虽然现在自己名义上是大燕的皇帝，但是只有一城之地，燕京城又地处要冲之地，自古都是兵家必争之处。抄家一时爽，但是把世家豪族就给得罪很了，肯定会招致不满的世家豪族的各种报复，最简单的报复就是引来其他的各类联军前来围攻。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帝都世族豪强的主要首领都因为兵乱避难跑路了，留下了的看家的人基本都是不受宠的边缘角色，一些真正的财富和积蓄估计大半都被族长们打包带走了。 已经经过萧金虹横征暴敛多年，禁军守城又强行征集等等几轮搜刮，估计现在世家豪族也根本没有什么油水了，同时怨气估计也是极大的。索要别人身上的最后一个铜板，估计会把人逼到绝路的，所以这个时候还是安抚为上。 萧胤镇又思考了一些卖官鬻爵的事情。 这个卖官鬻爵比那个抄家好点，虽然抄家会用文雅的字眼‘借’，但是肯定都只是把问题延后了。人家又不是傻子，付出一分肯定要压榨回十分的，肯定买官的人得到了官职，必然回来拼命压榨百姓。要是开了卖官鬻爵的头儿，未来国家崩坏就等着吧。 萧胤镇感觉真头疼。 其实皇帝遇到这种头疼的事情，一般都是直接甩给手下的能臣去搞，自己就发表一个富国强兵的口号或者旨意就好。要是非要做出一副明君，励精图治的模样，最好再搞出一些似是非是的诏令，让手下官吏自行揣摩，只要留下足够的可操作的空间，就让官吏们能充分发挥自己的主管能动性，大部分问题其实都能靠手下的官吏自行解决。 作为领导只需要适时的把功劳成功捞在自己头上就好，但是作为皇帝连这个步骤都可以省了。直接把功劳归功于始作俑者，还能得到圣明的名声。 但问题是现在自己手下，经世济民的大才基本没有，行军打仗或者勾心斗角还可以。但要是真论起来如何发展国家民生，尤其是这种只有一城一地，百废待兴的烂摊子，普通官吏根本就两眼一抹黑，无从下手。 一直不曾发言的神武军统帅武震天，观摩着陷入沉思久久都不曾说话的萧胤镇，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不如写信给巡猎长林关的太上皇，请求派回一些文臣干吏，先把政事撑起来？” 在座诸人都是一惊，这似乎有引狼入室之嫌疑，但是也不好说，因为萧金虹昏庸，这小皇帝却神武异常，很有可能回来的官员会改投。但是更有可能会引发一系列的矛盾。 身后的青鸾却是眼前一亮，“陛下，武将军此言有理。之前围城，逃亡长林关的人里，多有一些能臣干吏。我们修书一封，请求太上皇援助，想必能解这燃眉之急。” 第34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此言一出，萧胤镇也从沉思中醒来，缓缓拉过青鸾的纤手，摇了摇头，“那个狗东西萧金虹，能有什么好东西跟着他？真是为国为民的官员，不是被杀就是流放，最好的都是去职回乡，现在萧金虹身边只会剩下一堆蛀虫。” 青鸾听萧胤镇这一番言辞，也是被噎到了，一时间不知如何反驳，却丝毫没有在意当众被萧胤镇拉着手。 “而且我觉得现在完全没必要召回之前的朝臣官吏。一朝天子一朝臣。既然这些臣子选择跟着萧金虹去长林关避难，说明更相信跟着萧金虹有富贵荣华。朕现在刚刚在这乱世喘了一口气，还是不要再让这个萧金虹过来捣乱了。本来大燕是中原七雄之一，怎么就到了这么个田地，诸位心里还没有数么？” 众人听到“一朝天子一朝臣”都纷纷一惊，细细品味，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萧胤镇跟萧金虹的血脉血缘隔了好几代，只有最开始的开国皇帝是共同的祖宗，怎么可能让这种昏庸无能的人来垂帘听政呐？ 其实萧胤镇最后一句已经非常重了，他默默地一一扫视在座诸位，警告着殿内的每一位…… 迎回先帝，绝不可能！ 被萧胤镇扫视到的人无不低头，生怕被当成心怀不轨之徒。 神武军统帅武震天，听完知罪也似地抱拳一礼，就深深地低下头去。 青鸾听了脸色一变，还想进言。 萧胤镇因为跟青鸾坐得比较近，毕竟是皇帝的秘书，怎么可能不近，直接就伸出一根手指堵住了青鸾的朱唇，做嘘声状，“不必再说了，萧金虹的人，朕是不会去请的。我们就靠自己。现在我信任的人，也就是在座诸位了。” “朕知道，诸位对于眼下这副烂摊子都心有余而力不足。” “朕也是。朕决定还是全国来求贤吧。想这天下之大，总有能人异士可解这危机。” 众人深深拜服，只有青鸾因为你过分亲昵的举动有些脸红，但是还是控制得住，依然仪态万方。 萧胤镇的余光扫到了这一切，心里更加肯定之前的猜测，青鸾绝不简单。 于是殿内又是酒过三巡，缓解一下过于紧张的气氛。 待稍稍有些缓解尴尬，龙熙岳将军趁着向萧胤镇敬酒之机，向你推荐一人。 萧胤镇大感意外，这龙熙岳将军可真是忠心报国呀，稍微放松一会儿，就又来操心国事了。又或许他是借着酒局，来夹带私货？安插自己的亲信？毕竟前世谈大事的时候，领导们都喜欢再饭桌上谈，也有趁着吃饱喝足，脑供血不足，警惕下降的缘故。 “哦？龙将军举荐何人？有何才能？” “此人名叫……侯输，乃是燕京东门监门官，虽然年俞六十，但是却有治国之才。只是时运不济，名字不佳，又逢萧金当政，被各种打压排挤，才一直担任此等小官至今。” “哦？竟有此事？朕知晓了，朕明天必然登门造访，以求贤者。” 龙熙岳闻言，又是敬了一杯。 “来，咱们再来几杯，不醉不归。” 萧胤镇又说了几句庆功之语，宣召把帝都的禁卫都划归一起，便于统一指挥，全军以龙熙岳将军为首，其他二位将军辅助。而李儒京为军师，行监军之责。因为原本帝都禁军就是龙将军为首，只是出了裙带将军宇文锋烈，才被降为副职。而且三位将军，早就是多年的袍泽，也以龙将军为兄，本来就是如此格局，三位将军都并没有太在意，萧胤镇只是当众确立而已。 只不过，古代讲究“名正言顺”嘛。 而且萧胤镇除了划给袁菁儿的五百巡城士卒，还给自己留下两千的虎啸军精锐作为皇宫的守卫。 于是在座诸位都有了各自的司职。 此宴会君臣尽欢，到了深夜才各自散去。青鸾因为注重礼节仪态，又是女子，早早地就告退了。所以萧胤镇安排侍卫将三位将军送回家中，自己则是被一个寻常侍女扶着转回寝宫。 这时候的酒水度数都挺低的，口感更加接近米酒之类，所以萧胤镇喝了不少，但也只是有些微醺，远远达不到不省人事。 萧胤镇被扶着，不知不觉地就往寝宫走去，但是在路上突然听到一阵令人心旷神怡地鼓瑟之声。萧胤镇不由得驻足倾听，果如天籁之音，忙问身边之人：“此乃何人演奏？” 旁边侍从答道：“此为……陛下，听声音来处，应该鼓瑟之人……乃是您新收的美人，玉玲珑。” 萧胤镇听完虎躯一震：“唉呀！怎么把这个妖精给忘了！？” 这云玲珑其实只是赶上战事紧急被自己给带回皇宫保护起来，也根本不像侍女说得哪有收为美人，但是这个侍女刚好说到萧胤镇心里那块痒痒肉，于是不计较侍女乱给玉玲珑安排后宫的官职，还顿感这侍女真是懂事儿。 仔细一听，居然又传来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动听歌声，在这寂静的皇宫简直是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鱼丽于罶，鲿鲨。君子有酒，脂且多。” “鱼丽于罶，鲂鳢。君子有酒，多且酯。” “鱼丽于罶，鰋鲤。君子有酒，志且有。” 侍女接着说：“陛下，这唱的是《小雅·鱼丽》。” 注：《小雅·鱼丽》做了一定的改编，为了适应本章节的故事情节，不要深究，古人是通假。 萧胤镇仔细品味了几句，凭着多年义务教育留下的记忆，这歌声大概的意思是‘君子喝着酒，看着这美丽的鱼在鱼篓里乱跳，吃的满嘴是油？’ 这首诗原本是盛赞宴享时酒肴之甘美盛多，主人待客殷勤，宾主共同欢乐的情景。从鱼和酒两方面着笔，以鱼的鲜美多滋，暗示肴馔诱人丰盛；以酒的既多且醇，表明宴席上宾主尽情欢乐的盛况。 这哪里是在奏乐呀？这是在骂朕冷落了她，埋怨朕呀？ 也是，有此佳人在侧，我居然忙着国事，一日一夜都对她不闻不问。估计这个狐媚子又在腹诽自己不知怜香惜玉了吧？估计这个云玲珑也是没见过自己这种定力这么强的男人吧，萧胤镇微醺之后居然忘记在推演里直接把持不住被坑死的记忆了，不自觉地居然还浮现起玉玲珑那个婀娜多姿地身影。 自己刀山火海都过来了，还怕一个区区玉玲珑？正好趁着酒劲儿，会会这个号称千娇百媚的小妖精。 萧胤镇不再废话，直接吩咐侍从。 “带朕去看看。” 第35章 带雨梨花 深夜。 帝都皇城的长春宫里。 月色如练，宫廷的辉煌在夜色中隐去，只有宫灯点缀的淡淡光晕在夜色中摇曳。玉玲珑坐在一处静谧的亭台中，她的身旁是一架古琴，随着她的指尖轻柔地拨动着古琴上的琴弦，一曲《小雅》缓缓响起。她的手指修长纤细，如同白玉雕琢而成，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得晶莹剔透。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给这个空旷的庭院内带来了淡淡的酒香。萧胤镇循着歌声微醺而来，他的脚步轻盈，生怕打扰到这个绝世佳人抚琴的雅兴，远远的驻足并不准备上前，只是目光牢牢地注视着玉玲珑。 玉玲珑的嘴角微微上翘，带起了一丝挑逗的笑意，仿佛是春风拂过花间，妖娆而又动人。聪慧如她，早已察觉到院内悄悄地进来一个人，而且正正是今晚她特意等候的那个人…… 玉玲珑轻启红唇，随着典雅的古琴声，吟唱出那古老的诗篇时，她的歌声清脆婉转，不知为何这古朴的诗词竟然被她唱出了妩媚与诱惑。 她的歌声悠扬动人，又清脆婉转，令人心醉神迷。让闻者不由得沉浸其中，忘却了一切的烦恼与忧愁。 萧胤镇也被这美妙的歌声所吸引，他的心随着歌声飘荡，不禁为之倾倒。直到一曲终了，萧胤镇才如梦初醒，不由地赞叹出声：“好！” “啊！” 一声惊呼，玉玲珑似是没有想到有人偷听，急忙转过身，她的目光顿时与萧胤镇相遇，四目相对，她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但更多的是羞涩和欣喜。 玉玲珑停下了抚琴歌唱，顿了顿，便要转身离开，似乎想要回房而去。 萧胤镇见状，哪能放过，抢步上前，几步就拦到了玉玲珑面前，轻声说道：“卿之琴艺当世无双，歌声更是如此动人，朕不自觉地深陷其中，唐突了佳人，望勿见怪。” 玉玲珑见去路被拦，也不生气，似乎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看向萧胤镇微微一笑：“多谢陛下夸奖，只是小女子心中忧愁，故而弹琴以慰藉。” 萧胤镇走近了，才如此近距离看到了玉玲珑那如仙子般的容颜，心中更是一动，远比那日在马车车窗匆匆惊鸿一瞥来得震撼。 玉玲珑，当真是一个身姿妖娆、娇艳无比的女子。她的容颜宛若春风中娇艳的花朵，眼眸深邃如秋水，似含着无尽的柔情和诱惑。她修长的眉梢微微上扬，仿佛永远带着一丝戏谑之意，一双眼睛深邃如潭，眼角微微含笑，似有无尽的娇弱和妩媚。她的鼻梁高挺，嘴唇微启，如樱桃般饱满诱人，微微含着一丝甜蜜。她的皮肤如同白雪一般细腻，晶莹剔透，仿佛可以掐出水来。她的头发黑如鸦羽，披散在肩上，轻轻拂过皓月下的双肩，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玉玲珑此时身着一袭轻纱，若隐若现，衣袂飘飘，似随风起舞，展现出她那独特的风姿。她的身材窈窕婀娜，曲线诱人，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丝妖娆和灵动。她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间，宛如风中起舞的妖精，千娇百媚，令人心醉神迷。 萧胤镇微醺之下，竟然不自觉地轻轻握住她的纤手，温柔地说道：“你有何事烦闷？不妨说与朕听，或许朕能为你分担一二。” 玉玲珑垂下眼帘，轻叹一声：“我心中的愁事，非陛下所能解决。只是身世无奈，唯有琴音相伴，才能安抚心灵。” 萧胤镇心中一动，他渴望了解玉玲珑心中的故事：“告诉朕，你心中有何忧愁？或许朕真的能帮到你哪。” 玉玲珑抬起头，已然是梨花带雨，眼中闪烁着一丝迷离：“我心中的忧愁非同寻常，也并非陛下所能解决。但若是陛下真心愿意倾听，小女子也不介意诉说一番。” 萧胤镇的心中充满了对玉玲珑的好奇和关怀，他拉着玉玲珑坐下，静静聆听着她的述说。玉玲珑的声音清澈而动人，她讲述着自己身世的曲折，以及心灵的彷徨与迷茫。 原来，玉玲珑出身大汉国的世家贵族玉家，乃是世袭王爵的当代家主玉凌霄之女。因为玉玲珑出身高贵，但是却媚骨天生，还未成年就引得满城男子为其癫狂，更有数不清的王公贵族想要一亲芳泽，只是玉家怎么也是封王的世家，这才容得玉玲珑直到现在还没被别人染指。只是她深知自己的美丽总是带着灾祸，所以总有纱巾遮面，甚至经常足不出户，就是怕引起各种麻烦。 可是天不随人愿，最近秦国崛起太速太强，当代秦王派使者携带国书前来大汉国，说秦王情愿让出十五座城来换大汉第一美女玉玲珑，希望汉王答应。汉王大怒，感觉秦国在羞辱他，只是碍于秦国侵略性极强而且实力强大，才没当场翻脸。但是汉王知道即使送玉玲珑去秦国，也肯定换不回十五座城池，相反肯定还会被天下人耻笑，如果不换就会得罪秦王，成为秦王开战的理由。于是汉王的臣僚献计来个祸水东引，声称玉玲珑早已不在国内，玉家家主玉凌霄也狠下心肠把玉玲珑送去游历东方各国，同时又派不多的精锐护卫，明里暗里的散布消息就是为了引起各国皇族世家的注意，引诱他们把玉玲珑扣下收为囊中，这样既解决了秦王的威胁，也把祸患抛给了其他国家。同时还能明里暗里的削弱诸国。 玉玲珑讲到最后，她的声音都哽咽了，眼中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仿佛在承受着无法言喻的痛苦。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映照出她梨花带雨的美丽容颜。 萧胤镇看着如此佳人，不自觉地感觉热血上头，本就因为喝酒而微醺的头脑就更加迷乱，只是用力扶住玉玲珑依然颤抖着的肩膀，眼神里充满了坚定和真诚的看着她：“玲珑，希望你能知道，从今往后，你不再是那个被家族抛弃，被国家牺牲的玩物。你是朕的朋友，是朕的家人。朕会尽朕所能，给予你关爱和庇护。” “陛下……” 玉玲珑听完萧胤镇充满了深深的关切和温暖的话语，似乎感动地不知所措，只是猛地扑到了他的怀里。 萧胤镇也是一震，不过马上放松下来，将玉玲珑紧紧地拥入怀中，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试图用这种无声的安慰来减轻她的悲伤。 玉玲珑依偎在萧胤镇的怀抱中，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和宽广，仿佛能够容纳她所有的悲伤和痛苦，只是……唉！ “玲珑，朕会给你最好的生活，帮你重新找回属于你的幸福和快乐。朕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共同度过每一个时刻。” 萧胤镇的话语如同春风拂面，仿佛真的温暖了玉玲珑的心房。玉玲珑感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感激而又羞涩的泪光，但是抽泣声却渐渐平息下来。 两人的目光交汇，似乎在这一瞬间，心灵间的距离拉近了许多。这一刻本能占了上风，萧胤镇轻轻地吻住了玉玲珑的唇瓣，他们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久久才不舍得分开。 玉玲珑的心中涌起一股勾引的念头，她微微侧过头，温柔地望着萧胤镇，轻声说道：“皇上，能否赐一曲佳音，与臣妾共享此刻的美妙时光？” 萧胤镇心中一动，他明白这其中的含义，但他并不拒绝，反而微笑着接过玉玲珑纤手，双双按压在琴弦之上，开始轻柔地弹奏起来。琴声与歌声交织，仿佛是两颗心灵在此刻相互吸引，共同舞动。在这深夜的琴韵中，他们的情愫渐渐加深，勾勒出一幅动人的画面。 夜色渐深，皇宫中的楚雨巫云渐渐弥漫。亭台中的灯火摇曳，两个人的身影在灯光下交织。玉玲珑的歌声也仿佛变得更加缠绵，每一个音符都仿佛在诉说着她的故事，她的情感。 玉玲珑与皇帝相拥而眠，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两个人的心也紧紧相连。他们仿佛在这一刻找到了彼此的灵魂伴侣，共同沉浸在这美妙的夜晚。 ……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萧胤镇才被侍从拼命得砸门声吵醒，原来是侍从通报龙熙岳早早得就在宫门口等着他一起去燕京城东门拜见贤士，直到现在还没见到皇帝本人。 哎呀！萧胤镇一拍脑门，自己真是一忙就给忘了。 床榻之上，萧胤镇看着身旁依然沉睡中的玉玲珑，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他轻轻地松开怀抱中的玉玲珑，坐起身来，赶紧开始寻找散落在各处的衣袍。 “等下！朕马上就来……” 萧胤镇刚刚穿好衣袍，还在整理凌乱不堪的衣襟。 房门就被从外面猛地踢开，侍女低着头走了进来。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有些不敢直视皇帝的眼睛。一身盔甲的袁菁儿跟在后面，大步跨了进来，看了一眼房里的凌乱，顿感不忍直视，什么都没说，只是狠狠的瞪了一眼就出去了。 “陛下，三位统帅在宫门口已经等了好几个时辰了。”侍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萧胤镇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点了点头，示意侍女带路，然后跟随侍女离开了房间。 房间中再次恢复了宁静，玉玲珑躺在床上，突然睁开眼睛。其实玉玲珑早就被踢开门的声音吵醒，她慢慢坐了起来，看着床榻上的点点落红，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惆怅。昨夜的温柔，注定被雨打风吹去，她有她的责任和使命，不能被儿女私情所牵绊。玉玲珑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忍着疼痛起身，开始新的一天，毕竟她的任务才刚刚开始。 第36章 夷门求贤 萧胤镇连呼带喘得一路小跑，才跑到皇宫东门，就看见青鸾和龙熙岳等三位将军并肩站立，看到萧胤镇赶紧都是上前一礼，只是几人神色古怪，各个似是欲言又止的样子。旁边的袁菁儿早早就到了，现在也还是面色铁青，一言不发，也不看萧胤镇。都不用想，刚才被捉在床肯定是被这个多事的菁儿给告诉众人了。 龙熙岳一笑，“陛下，日理万机，诸事繁忙。臣还以为您今天不去了那。” 贺影寒不住的摇头，而武震天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但是翘起的嘴角显出了他的无奈。 萧胤镇还没来得及解释一句，青鸾就飘出一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然后就转向他处看去。 萧胤镇这会真是尴尬的可以用脚趾抠出一个三居室了。 自己这真是酒后乱性，喝酒误事呀。 只是现在自己就是一个接近光杆司令的状态，诺大的国土就剩一个燕京了，根本不是摆皇帝架子的时候。况且古人讲究礼贤下士呀，这次也确是自己不对，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咳。” 假装咳嗽一声，稍稍缓解一下尴尬，萧胤镇就赶快催促众人出发吧，毕竟时候都不早了。 一路上或明或暗，或是引经据典，或是讽刺激励，反正萧胤镇已经反复被众人数落了一个遍，总之就是要萧胤镇做好一个当皇帝应该有的做派，不能沉迷美色。 就在萧胤镇都快崩溃的时候，终于众人驱车到了燕京东门。 只是现在东城门附近人来人往，守城的士卒也是兢兢业业的仔细盘查出入城门的百姓，但是却根本见不到监门官侯输的踪影。 龙熙岳顿感尴尬，暗道这侯输偷懒也不挑个时候呀？皇帝来找你求贤，却撞破你缺勤逃班，这不是让自己难堪么？ 结果龙熙岳将军上前一问守城的士卒才知道，这监门官侯输正在城门外的护城河洗菜那。 不知众人感觉如何，萧胤镇反正是一脸无语，这可是工作时间。有种过去办事窗口，看见员工上班时间在玩游戏的既视感。 众人又步行了几步，走到东城门外的护城河边上，看到果然有很多百姓在岸边洗菜洗衣。龙熙岳寻了人群不久，便给众人指出了一个正蹲在护城河边在专注洗菜的老者，那就是监门官侯输。 萧胤镇看着这个被龙将军推崇为隐士大贤的监门官，妥妥的就是一个普通的老者，甚至生活困苦那种。因为这个监门官侯输完全没有普通官吏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一身衣袍看上去还挺旧的，恐怕有些年头了，有不少地方还打着补丁。 众人面面相觑，除了龙将军，似乎都感觉这个监门官侯输一点也没有世外高人的意思，相反完全一副市井小民的感觉。 “这就是你介绍的贤者异士么？”，贺影寒忍不住对着龙将军吐槽了起来。 “陛下，回去吧。” 青鸾似乎也有些失望，但是依然还是保持着礼仪。 萧胤镇点了点头，看来这个识字率这么低的国家，还是别迷信什么山野有大贤的传说了。 龙熙岳见状，赶忙拦住，连连行礼，“陛下，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臣与侯输相识已久，素知他有经世济民之才。军中多有良益之策出于他手，而且现在城门的盘查登记制度也是侯输提出来的。这侯输确有大才，只是家境贫困不得不如此呀。” 青鸾听了龙将军的劝解，想了想，也对萧胤镇说道：“陛下，来都来了，不如见见？实在不成，咱们再走，也不迟呀。” 萧胤镇看了一眼两人，想到这是龙将军第一次举荐，又是青鸾得知自己的不轨行为之后的第一次正经说话，于是点点头，“好！咱们就去瞧瞧这位大才。” 萧胤镇不得已，领着众人慢慢走到了老人的后面，看着侯输在洗菜而且洗的很专注，每根菜叶都细细的洗，完全没浪费一根菜叶，但是叶子上的泥沙却洗的很干净。最后特别注意到这些菜叶都不是一整棵菜的，都是一根一根的半烂不烂的菜叶，感觉就像是菜市场挑剩下的，或者是被人扔了不要的菜叶。 萧胤镇特意穿的便装出行，但其实一大群衣着华贵的人围在本来就是百姓平民洗菜之地，早就让身边的过路的人侧目了，但是老者好似置若罔闻，依然在洗自己的菜，完全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好像自己手中的菜才是天下最大的事情。 龙将军想要上前，却被萧胤镇挥手拦住了，还是等等吧。他想起了自己前世的苦日子，最近一次失业的时候，每餐只能吃一顿，有时候菜叶掉在桌子上还要夹起来吃了，真的没饿过的人是完全无法理解的。况且前世看过一个大师讲怎么叫开悟？就是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做事的时候做事，事事专注才是开悟。而不能吃饭的时候想着做事，做事的时候想着吃饭。 如此看来，这个老头或许真的有些门道？又或者只是耳聋反应慢？ 即使洗的再仔细，菜也是太少了。侯输终于是洗完了全部的菜叶子，用一个明显很破的柳筐把菜都装到里面，然后好像松了一口气，还伸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腰，并且捶了捶自己的背部，这才转过身来，准备回去。 这老者转身一看，就见众人只是静静的侍立。 萧胤镇倒是一脸平和，自己前世在甲方门口等一天都等过，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反倒是龙将军一直在挤眉弄眼，而贺将军脸上却微微有了些怒气，只是正主都没生气发作，自己也不好越俎代庖。神武军统帅武震天早就借口军务为重，等不起了，刚刚已经走了。 菁儿虽然也跟着来了，但是从早上就一直铁青的脸，一直也没见她说过几句话，估计还一直生着萧胤镇的气那。青鸾今天换了一身考究的淡紫色的官袍，衣袍裁剪得体，只有一两件精美的配饰，显得朴素又不失优雅，纵使平时仪态万方，干等了这么久也是有些焦躁了。 “几位找小老儿？” 这监门官侯输竟然毫不怯场，果然不是凡人。要知道今日为了显示郑重，众人都是身穿正式的衣袍，几位将军更是甲胄在身，而且几人久居上位的气度亦是常常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况且这个老人是监门官怎会不识得几位将军？ 几人对望一眼，龙将军倒是上前一步，眉头微皱，偷偷使了个眼色，假意小声呵斥：“侯输先生，莫要无礼。这是当今陛下，今日特来求贤，望您可以安邦定国。”龙将军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的敲重点了，就算是旁边的路人也听出了其中的维护之意。 侯输听了，却没说话，似乎一顿，双眼倒是瞟向了双手上的菜筐。 萧胤镇见状，赶紧一挥手：“老者为大，免礼免礼。” 萧胤镇又不是傻子，看多了前世各种电视剧，知道这些大贤异士都有些古怪。比如那个三国诸葛亮三顾茅庐才出山，这都是算轻的，有些贤士去见了七次才请的动。这次怕不是也遇到这种了吧。 侯输听到萧胤镇如此说，像是刚刚醒过来一般，双目似乎多了些许神采，不急不慢的把菜筐放下，然后抱手一礼：“监门官侯输见过陛下。不知陛下前来，小老儿正在筹备做菜之事，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贺将军冷笑一下，摇了摇头，感觉这厮太过于无礼了，抬头看天，似乎这再也不关她的事情。 青鸾倒是神色如常，只是眼神中有些失望，没想到龙将军口中的大贤竟然是如此货色，白白浪费她半天处理政务的时间，看来晚上要加班了。 龙将军咳嗽一声，“菜什么时候都能做，但是皇帝陛下可是难得一见呀。” “陛下恕罪，家中尚有妻子老小嗷嗷待哺，这一日两顿不能不吃呀。” 侯输好像还听不懂龙将军的话中隐含之意，依然固执的回应。 这下子，连龙将军都绷不住了，气的别过头去。 萧胤镇见此，扫了一眼菜筐中的烂菜叶子，不由一叹。罢了，这老者也是生活清苦。 萧胤镇对身后的侍从一挥手，侍从见状，立刻将就封好的金饼送上。 “先生，此为十金。聊表敬意，望您收下，以资生活。” “不敢不敢，无功不受禄。况且小老儿也有俸禄10石，虽然微薄但也做够生活。今日小老儿洗菜也是不得已，这燕京经历战火，粮价飞涨，没有10钱怕是买不到一斤青菜。很多百姓食不果腹，臣有这菜叶吃已然不错了。这不……小老儿好不容易才在市集淘到这么些便宜的菜叶，想要回去给自家妻子做顿好饭。已然应允，不能食言呀。” 这个时候，1金=钱，而通常情况下30钱可以买一石粟米。也就是说，现在给的是侯输300多年的俸禄了。 侯输摇了摇头，不为所动，还用手抄起了菜筐的烂菜叶，似乎真的是什么宝物一般。 萧胤镇陡然一惊，现在城内百姓的生活已经这么苦了么？需要去捡地上的烂菜叶为生，这侯输好歹也是俸禄10石的朝廷官吏呀，那普通百姓当是何其艰苦。 “朕之罪也。不知道原来帝都百姓生活如此疾苦。得亏侯输先生指点，才知此事。” 萧胤镇重重一礼，这点真是出自本心，自己前世就是想当为国为民的政客，奈何没有机会，这次穿越要是有机会能为一方人民做出贡献，自当义不容辞。 完全不管这个侯输到底是卖弄清高，还是言语暗中敲打，又或者在试探本心什么的。 萧胤镇随即转身，严肃的对青鸾说道：“青鸾，赶紧将袁博绍留下的五千石粮食，每日熬成稀粥，分发给灾民穷人。” “陛下不可呀！现在国库不足，宫中军队尚缺粮食。袁博绍后续粮草更是不知几时能到。现在百姓虽苦，但是尚能度日，何不等秋收赋税收上来，再行施粥。” 青鸾作为秘书监，自然对于国库支度一清二楚，立刻劝道。 本来都被众人忽略的侯输却横插一杠，突然语出惊人：“陛下，况且大锅施粥必有剩余。还会有蹭吃蹭喝的人前来冒领。不如先按照之前给百姓留下的借据，发还一部分粮草。如此，一能解百姓穷困，二能取信于民，三能减少浪费，促进生产。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众人皆是一惊，吃惊于这侯输竟然敢就这么插嘴，更想不到的是这小老头还有如此见识。 龙将军更是有些骄傲的昂起头，仿佛在说自己慧眼识英雄。 第37章 司空不受 侯输此言一出，好似直接给众人打开了一条解决当下最严重的问题的解决之道。 众人顿时都察觉到这个侯输绝对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头，看来果然有些才能。 萧胤镇摸了摸下巴，沉思一下，问道：“先生，其实朕也想到可以先还些粮食给百姓。但是现今百姓所借粮食又多，百姓居住分散，实在是行之不易。况且如果只还一部分，恐怕这个5000石粮食也还是不够城中百姓分呀。” “正是。有记载的征收粮草，共计23万余石粮食，如何偿还？先还何人，后还何人，都是得罪人的事情？岂不知圣人云：不患寡，而患不均乎？” 青鸾赶紧报出心中的疑惑，生怕稍迟片刻，这刚刚入库没有捂热的粮草就又都分发出去。 “青鸾秘书，此言差矣。百姓的性命与一时的纷乱，孰轻孰重？固然官府征收粮食，虽立有借据，但是无论百姓世家均不敢提偿还之事。不过强取而已，谁人不是心知肚明？立有借据不过是皇家还要点脸面而已。” 侯输上来就是一语道破这谁也不敢刺破的遮羞布，说得组织征收的几位将军各个都是羞红了脸。 不过，侯输好像也完全没在意得罪了人，接着说道：“所以，此次偿还所借粮食，首在革新，告诉百姓新的朝代新气象。至于青鸾秘书所述问题，我们可以按日发放，每日每个借据发一斤粟米，发完在借据上留下记号以作识别。这征收粮食的时候，自然是世家豪族多些，富有的家庭多谢，贫苦的百姓少些，我们每次还一斤，足够这些贫困的百姓撑到秋收，而不至于发生死亡，况且百姓自己做粟米粥，会非常节约，支度合理。但要是大锅分粥，不知会贪污浪费几何？而且排队分粥，先来的粥多，后来的就只剩水了，如何能行？” 萧胤镇看向青鸾，青鸾会意：“陛下，共有借据8万余个，如此行事，似乎可行。” 萧胤镇也点了点头，这个时候的借据是木制的，写好之后，刀斧分成两半，各拿一半以为凭证。所以要是百姓依靠借据每日来领回一斤粟米，作为一餐还是值得的，但是相对富裕的世家和富裕些的百姓就不会占这个便宜，不能耽误自己手里的正事，这样就可以有效的做了个门槛分类。 只是可以现在没有电脑，没办法做明细登记，甚至做个分布图，没准可以更加精细化、点滴式的优先偿还特需的百姓家庭。不过，这也不打紧，自己还有土豆这个高产利器，回头推广种植了，就不愁粮食了。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均感觉似乎有些可行呀，但是还有一些行事的细枝末节没有商量妥当。于是各人又相互交流一番，商讨敲定一些细节，决定如此办了。 萧胤镇两世为人，自然知道现在正需要趁热打铁，便向侯输一礼，“多谢先生指点，不知可请先生去皇宫一叙，共商国策否？” 侯输也连忙回了一礼，相比刚才似乎恭敬地多，但还是摇了摇头：“陛下盛情，但侯输确实已经应允家人今日按时做饭。家中清苦，空无余粮，故而都在等在下刚刚淘完的菜叶做饭，还是另请时间吧。” 萧胤镇眼睛一转，计上心来，“先生何不带上家人，一同到宫中赴宴？” 侯输听后一惊，似是完全没有想到萧胤镇会如此说，摸了摸胡须，点头同意：“若如此，侯输谢过陛下。” 众人听到萧胤镇请侯输带着家眷一起赴宴，也是非常吃惊。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一般请家眷一起赴宴是非常隆重的礼节了。这点在后世也是，一般带着家眷一起吃饭都是非常亲近的关系。反之，要是关系不到位，请你一个人吃饭，你却不知道好歹也不通知一声就带上其他人，是非常不礼貌的。 于是，萧胤镇赶快请侯输上车辇，说实话自己也出来这么久，确实是饿了。 大燕国，以右为尊，侯输上车辇之后就径直坐在右侧，似乎毫不客气。萧胤镇本来就是穿越过来的，坐在左右那边都没什么感觉，就跟着坐在车辇的左侧了。 车夫回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只得赶紧驾车前去侯输家里，准备接他的家眷赴宴。 因为是天子的车辇，所以百姓都特别关注，看到皇帝和一个老者共乘一辆车辇，自然是一路人人侧目，指指点点，都不知道这个老人是何来头。 众人看这侯输如此无礼，都有些生气，但是看到正主都不着急，自然都不上前自讨没趣，毕竟皇帝正在求贤，贤者自然有些古怪。于是也都乘坐其他车辆跟在后面。 在侯输的指挥下，车辇不知走了多少曲折小路，终于到了燕京城中的百姓居住的区域。 萧胤镇下了车辇，一望眼前的碎石，茅草和泥巴混合搭起的三间小屋，几个树枝围起的篱笆，才算是真切的体会到了大燕国现今的贫穷，这侯输好歹也是一个俸禄十石的小官吏，竟然也能混到如此清贫，恐怕普通百姓的日子当真是难过。 众人跟了上来，虽然对于侯输的朴素早有预计，但是真的看到了破烂的房子的时候，才真切的体会到侯先生果真清苦。 青鸾等人都是世家出身，从小锦衣玉食，从未想过自己能住在这种地方，感觉自己的马棚似乎都比这个好些。但是碍于礼节，都称赞侯输先生果有隐士之风。 萧胤镇见到侯输家境如此，尚能抵住十金的诱惑，心下十分钦佩。换做是自己绝对不行，自己在前世不过是每个月单位给自己开个万把块的工资，就996的加班，甚至头发掉了一大把，被骂成一条狗都在所不惜，就是为了那碎银几两。 萧胤镇看向侯输，郑重地一辑到地：“先生志向宏大，行为高洁，才识更是广博。朕欲拜先生为司空，掌握物资，工程，财货。不知先生肯否？” 侯输赶紧退了一步，也是一辑到地：“陛下，臣已然老矣，体弱多病，况且自己一无所长，也无功勋。何德何能担任司空一职？陛下，容臣不受。” 两人皆是对揖不起，路边众人见了都是称奇。 “这不是侯老头儿么？怎么跟一个贵公子对拜？天天吃市集上剩下的菜叶的人，怎么也不像是有这等亲戚的呀？”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来求贤了。啧啧，我就知道这侯老头儿不是池中之物，好多次自己家人生病了，都是他给瞧好的。” “什么？竟有此事？自古文医不分家，这侯老丈看来定是要飞黄腾达了。看那贵公子的车辇和随从都是甲胄之士，必然都是高官，看来老丈的监门官是做到头喽。” 青鸾等人也听到了身边围观百姓的窃窃私语，只是都没有动作，唯有龙将军上前进言：“陛下，侯输多是谦虚之词。不如先请侯先生回朝堂做一个客卿或博士，等立下功勋，再拜司空不迟。” 大燕国的官制，更接近于战国，所以是有相位的，这司空也不是三公之一，而只是相之下的九个辅官之一，但是也算是一千石的高官了。毕竟百官之长的相，才两千石俸禄。 萧胤镇闻言依旧未动，侯输也丝毫没动，两人就这么对辑，似乎在比拼谁更有耐心一样。 只是这边熙熙攘攘的声音，把侯输家中的人都引来出来，隔着稀疏的篱笆，一个老妇人缓缓拿着木盆走出破旧的房屋，一眼就看到侯输，随即喊道：“老头子，菜拿回来了么？都饿……老头子，你在干嘛？”旋即，呆立当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侯伯回来了么？侯伯，我准备了几捆柴薪，足够今天做饭的了……啊？” 一个身姿窈窕，衣衫简朴，面容清丽的约莫十八的少女也从屋内走了出来，看这现场的画面也是不知如何是好。 “咕咕……”不知在场是谁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才算是破解了这尴尬寂静的局面。 萧胤镇也知道这么下去估计要对拜到明天也没有效果，赶紧改变策略，上前拉住侯输：“先生大可不必现在回复朕，咱们先吃饭，朕都饿了。走，先吃饭。” 侯输见状也不再扭捏了，萧胤镇扫向院内众人，那位少女立刻吸引住了目光。 这少女虽然衣衫朴素，却难掩其天生丽质。一双眸子如秋水新月般明亮，皮肤因劳作而略显小麦色，却更显得健康自然。长发简单地束于脑后，几缕发丝随风轻舞，简约至极。 略一思索，可能是侯输的女儿，然后一并招呼上，准备一起进宫赴宴。 那少女道了声谢，言明自己并非是侯家亲属，只是过来帮佣赚些零钱。原来侯输夫妇年老，行动多有不便，只有一子还需要早出晚归的做活，只能请作为邻里的云儿前来帮忙洗衣做饭，然后会给些工钱。这在这个兵荒马乱，处处凋零的时节已经是相当不错了，很多女孩子连这点活计都难以找到。 萧胤镇也没在意，言明一并都去。 可是这少女云儿却扭捏起来，言说：是否可以带上自己的伯父伯母。 此时因为萧胤镇身着便装，除了侯输都以为萧胤镇是一个寻常的贵公子，并不惧怕，但是这番举动也是比较失礼的。毕竟即使是后世，乡长去一贫苦户，要请吃饭估计都是奇闻，更别说此时的皇帝了，谁也不会往那个方向想的。当然也跟这个时代的文化教育不高有关。 侯输叹了一口气，在旁解释。 原来她是隔壁高家的未婚妻，因为高家的独子参军战死，本来还可以的家庭顿时艰难起来。而云儿的父母把云儿送来，就赶上叛军围城。兵荒马乱之后，就听说云儿父母都死于乱军当中，所以云儿就留在了高家照顾两位老人。而高家二老也把云儿当作自己女儿看待。 萧胤镇点了点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都带上一起去赴宴。毕竟要做足贤明君主的做派，自然不能吝啬这点饭菜，当即笑着对云儿说：“云儿姑娘，将二老一并带上吧。正巧我还想了解一些百姓的日常，还请不要推辞。” 少女一听，微微低头，脸上也有了些许微红，云儿自幼聪慧怎么会不知道这是这位贵公子的谦辞，是给自己台阶下。赶紧道了一声谢，就跑回家中去请二老。 第38章 古今多少事尽在一饭中 经历了这点插曲，耽误了些许时间， 但总算是带上诸人，准备驱车一起回皇宫大宴一场。 回皇宫的路上，侯输依然是当仁不让的先上了车辇，还是自顾自的的坐在了右侧，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皇帝在身边。萧胤镇依然没有在意，只是敦促御者赶快赶车。一行人几辆马车浩浩荡荡的行驶，在这个平民区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尤其是侯输已经在这里居住几十年了，邻里百姓大多都认识他，所以不时会有一些胆大的平民百姓对着侯输打招呼。 侯输在车辇上都一一回应，甚至看见有些躲躲闪闪的熟悉的人都会逐一主动打个招呼。一副生怕不知道自己坐豪车的既视感。 龙熙岳将军在后面的车上，看到侯输如此做派，不住的捻着胡须，只感羞愧不已，自己怎么一时头脑发热推荐了此等人，现在恨不能把头低到地缝了。青鸾却是一副平淡如水，看不出喜怒，只是闲看途径的景色。反倒是贺影寒将军冷哼不断，口中都是有辱斯文之词。 侯输这般招摇过市，起初还只是打着招呼，多了也就是聊上一两句。但是到了后来情况就有些控制不住了，不少好事的百姓就跟着车队跑。 萧胤镇的车辇虽然是四匹马共驾的，但是因为道路坎坷颠簸，而且又在城郭内行驶，所以速度不快，普通人稍稍快些也能将将追上。 萧胤镇在侯输左边坐着，也是微笑着看着这一些，并没有阻止，甚至面对有些百姓对其的热情，也是一一回应，毫无架子。 如此行了数里，人群慢慢散去，但是侯输却要御者在市集的一处贩卖肉的铺子前停下。御者看了看萧胤镇，见皇帝都没反对，便就依从侯输，停了下来。 侯输对萧胤镇一礼，表示有个朋友在此，想要去拜访一下，希望陛下稍等片刻。 侯输说完也不管萧胤镇是何回复，就直接转入贩卖肉的铺子，呼唤自己的朋友的名字。 “苟亥，来看你了。哈哈哈！” “侯老头儿呀？！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 萧胤镇也没下车，只是扫了一眼这个名叫“苟亥”的屠夫，只见他满面胡须，外貌雄健，身材魁梧，虽然衣着简朴，甚至衣服上多有血污，但刚毅的面容下却有一双耿耿有神的眼睛。此人定非常人，萧胤镇只是一眼就给出了这个评价。 这两个怪人就在门口畅聊起来，这一聊还特别久。 最后本来以为突然前排的车辇停下，而跟着停下的车队诸人都感觉到了异样。直到后来两个人聊的太久了，多数人都等的不耐烦，多有牢骚之语，甚至连侯输的家人也感觉有些羞愧，埋怨这老头儿有点不像话。 青鸾最后实在是装不下高冷淡然了，耐不住性子，悄悄走到萧胤镇身侧，密语：“陛下，这侯输虽然有些小才，但实在是无礼。不如还是算了吧……燕京百万人口不缺这一贤者。”言下之意，就是赶紧走吧，别跟着老头儿瞎胡闹了。 萧胤镇也靠近青鸾，顿时闻到一阵淡淡的幽香，心神竟然有了一瞬的恍惚。还好定力尚可，稳了稳，对着她的耳畔悄声回应：“你们要是饿了，可以先走。” “陛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萧胤镇做了一个很现代的动作，摇了摇手指，示意青鸾不必多言，转头喊道：“先生，不如请这位朋友一并赴宴，到时有酒有肉，把盏言欢，岂不快哉？” 侯输看似一直在跟苟亥唠嗑，其实余光一直在关注萧胤镇，见其竟然丝毫没有感到愠怒不奈，不由得暗暗点头。直到青鸾上前耳语，聪慧如他，怎么不知再说些什么？不过这正合他意，他就是要看看这萧胤镇到底有何不凡之处，能几日之内就剿叛乱，惊退五十万雄兵。最重要的是萧胤镇到底是不是一个贤明的君主，值不值得自己献策卖命。 忽然听闻萧胤镇的此番言语，反倒是让二人震惊之余，也有些尴尬。其实在场的众人都没有傻子，苟亥与侯输心意相通，只是一个照面，立刻明白了此情此景，于是暗暗配合。侯输常常自比古之圣贤，但生不逢时，年逾六十，仍是一小小的监门官，可是总是兢兢业业，每件细微之事都做得妥妥贴贴。而那苟亥虽然外表粗狂，确实智勇双全，更是天生神力，寻常数十武者近不得身，只是此时苦于无贤君可以辅佐，又迫于生计，不得不以贩肉为生。 苟亥看向侯输，侯输也看向苟亥，两人四目相会，双双问出：“如何？” 此言一出，两人均是一呆，然后哈哈大笑，“甚好！甚好！” 这直接把旁边看热闹的诸人都给看懵了，都感觉这两个人是怪人，龙熙岳将军更是用衣袖掩面防止自己尴尬。 苟亥与侯输对萧胤镇均是一礼，然后同上车辇，示意御者可以走了，这车队才又缓缓行起。 “陛下，不若请诸位共到酒楼一叙。现在皇宫经历战火，并未修葺完毕，况且素闻陛下节俭，并未请多少庖厨。此时天色已晚，不如因利乘便，就到附近的醉仙楼一宴如何？” 车队从外城行到内城，侯输望着天色，似是担忧的建议道。 萧胤镇心里一哼，暗道你还是知道天色已晚呀？但是面色却没有丝毫不悦，微微一笑，“正合我意。” 这倒真不是假话，这醉仙楼是燕京的第一酒楼，更是风花雪月之地，多少豪门贵族在此都是一掷千金。而且醉仙楼更有无数美姬驻场，其中最有名的当属绮罗姑娘，据说不止美艳绝伦，琴奕歌舞更是无一不精。 “好！改道醉仙楼！”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内城的醉仙楼，这内城通常都是达官显贵或者颇有积蓄的百姓才住的起的，所以无论道路还是房屋，都比外城的平民区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而这醉仙楼是内城闻名遐迩的酒楼，也是燕京，乃至大燕国最好的酒楼。坐落于繁华的市集之中，气势宏伟，富丽堂皇。楼高三层，以木质结构为主，雕梁画栋，飞檐翘角。此时尚未入夜，若然夜幕降临，醉仙楼定然灯火辉煌，一如繁星点点。 醉仙楼共分三层，一楼大堂宽敞明亮，大气恢弘，乃是接待寻常百姓或者往来客商之用。二楼大厅却是富丽堂皇，雕梁画柱，金碧辉煌，多有富商和官吏来此商谈正事。而三楼包间则是清新雅致，独具一格，更有悠扬的琴声和清脆的歌声时时传出。 众人步入醉仙楼，也没挑剔就在一楼大厅纷纷落座。因为是一楼，来客其实并不怎么讲究，所以也是几人一桌合餐而食。萧胤镇，青鸾，侯输和苟亥一桌，几位将军将校一桌，剩余士卒和侯输的亲朋各自几桌。 萧胤镇让青鸾随意点了些常见的酒肉菜肴。青鸾会意，点了些当季时蔬菜，多要些许羊肉猪肉，黍稷麦菽稻五谷都要了份，甚至每桌都有一坛好酒。 因为燕京刚刚经历战火，甚至什么世家高官都出逃了，所以醉仙楼临近夜晚最近都是冷清的很，这突然来的客人把管事都给高兴坏了，连忙吩咐下人赶紧好酒好菜招呼着。虽然看着有不少衣着破烂的百姓跟着进来，但是门外可是一个车队，还有甲胄士卒相随，其间更是有几个旧识的将校，自然没有怀疑没钱付账，况且这些一看就是重将的人可不是自己一个区区管事可以开罪的起的。 不久，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香和菜肴的香气，还有满座开心的谈笑声。 待酒菜上齐，萧胤镇上前敬了众人一杯，一饮而尽，就宣布酒宴开始。 众人被侯输这么反复折腾一天，早就又累又饿，都纷纷吃起各自桌子上的饭菜。 这时候的普通人，每日也就是两餐。吃的东西，不过就是一把粟米或者黍，和些菜叶，放在一起熬煮成一锅稀粥，可能逢年过节会有一些肉干鱼干什么的，总之普通人基本一年见不到几次荤腥。现在更是国乱岁凶，普通人很难吃到这么好的饭菜，很多士卒和普通百姓甚至流出了眼泪，也不知是因为高兴还酸楚。 因为平时吃的都是稀粥，所以筷箸并不经常使用，很多人还闹了笑话。 酒过三巡，萧胤镇又欲拜老者为官，侯输依然推辞不受。 这下可把萧胤镇给整不会了，一般而言，自己都做得这种礼贤下士了，怎么还会推辞那？难道非要强逼硬绑不成？ 正在萧胤镇琢磨这个侯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的时候，之前在侯输家帮闲的美女少女云儿扶着两位老人来到了萧胤镇桌前，上来就是揖礼到底。萧胤镇见状赶忙起身相扶，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优秀青年可没有喜欢看老人跪拜之类的恶趣，甚至人人平等的观念早已深入骨髓，要不是身处这个未知的时代，其实早就想推行人人平等了。 两位老人原来就是收养云儿的高家老夫妇，来此是来表示感谢的，一经询问，方知这对夫妇的独子高治锋早已亡于虎啸军叛乱之中，但是因为现在国库匮乏，早就欠发了几年的军饷，现在就算是人死了，国库也实在是拿不出抚恤金。所以一家人的日子真是越过越穷，说着说着两个老人还哭了起来，少女云儿赶紧在旁劝慰。 萧胤镇不知何故，总有一丝奇怪，似乎有所印象，好像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于是细细一问，方知这个高家的独子竟然在皇宫中担任校尉，于是豁然开朗。是了！就是那个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顶替自己的高校尉呀！ 萧胤镇一震，立时感到心中惭愧，竟然把自己的诺言抛掷脑后了，实在是不应该呀，当下心中便有主意。 “高校尉，为国尽忠。国家竟然没有给到他应有的荣耀和抚恤，实在是让人唏嘘。朕深感惭愧呀！” 于是萧胤镇当着高家老两口的面，吩咐下去，给高家送十匹绢，并另外给1000钱，以作为抚恤。 此时大燕国，一匹绢约合150钱，也可以换三匹麻布。现在兵荒马乱的，物价飞涨，给实物比钱更实在更保值。 高家老两口和少女云儿听完，都是感激涕零，千恩万谢。 “老朽只是有一事不明，按理说，这抚恤应该由国家给付，怎么能麻烦贵公子来代偿那？” 萧胤镇顿感尴尬，这怎么可能说实话？直接说逼人自刎？难以启齿呀。于是想了想，只是说：叛军攻进皇宫，高校尉为了救朕而英勇牺牲，所以朕深深的感谢其英勇。并且表示国家会为两老养老送终。 高家二老这才知道在座的这位是当今皇帝，于是千恩万谢。而云儿却在一边偷偷抹眼泪，似是感慨自己没有成婚就守了寡，当真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萧胤镇本就刚刚食髓知味，看着云儿目不转睛，现在又借着酒劲儿上涌，脱口而出。 “云儿，何故哭泣？” 云儿听到皇帝询问，回了一礼，有些哽咽的说道。 “回禀陛下，云儿虽有婚约但是并未拜堂成亲，已然成为未亡人。亲生父母也是生死不知，想到自己孤苦无依，不由得落泪。” 萧胤镇一问，才知这个云儿还没有成婚，那岂不是还是黄花闺女，所以还是一个……？ 高家父母见状也赶紧上前进言，“不若让云儿进宫服侍陛下，做个侍女也好。好歹也衣食无忧。” 这……这不太好吧？ “甚好。” 萧胤镇又仔细看了一眼云儿，实在太美了，当即拍板表示同意。 这真是可喜可贺呀，可惜只有一喜未到，想着想着扫向了侯输。 没想到这侯输根本就一直喝着小酒，吃着菜肴，好像一切都跟他没什么关系，根本不买账。 不过，萧胤镇也知道做什么都讲究一个过程，急不得。 正在这时，醉仙楼管事突然上前一礼，对萧胤镇低声道：“绮罗姑娘，请贵公子上楼一叙。” 第39章 惊天阴谋 啥玩意？ 萧胤镇听到醉仙楼管事的一番耳语，顿时虎躯一震，有些古怪的看向来人。 我这里正求贤那,你给我来整一套风花雪月？ 还醉仙楼的头牌花魁绮罗姑娘有请？我也不认识她呀？ 萧胤镇就算是搜遍前身的记忆也没有任何相关的内容，毕竟前身是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出旁系皇室，怎么可能有钱来这种地方来消费。 萧胤镇正在犹豫去不去的时候，一直在旁边竖着耳朵的青鸾居然说：“去吧去吧。陛下，绮罗姑娘可是醉仙楼的头牌花魁，现今派人来请，岂有不去之礼？” 萧胤镇古怪的看向青鸾，身为自己的贴身秘书，难道就没有什么吃醋的情怀么？这可跟早上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时候不一样了。 青鸾也有自己的算盘，这醉仙楼的绮罗虽然燕京城内闻名遐迩，似乎隐约有燕京第一美姬的气象，但是醉仙楼这种地方可上不得台面，很多世家贵族都不会大肆宣扬自己来的。况且绮罗又不在红颜榜榜单之上，想必跟自家有些差距，青鸾可放心的很。之前自己可问过，去过醉仙楼没去过醉仙楼的人都说绮罗完全没有自己美，众口铄金怎么可能有假。 萧胤镇又转头偷偷看向侯输，这小老头儿居然还在喝酒，好像不相关的事情都不会关注。而远处的几位将军那桌，也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景。 萧胤镇想了想，不如上楼见见这位传说中的花魁绮罗，送上门来的肉怎么能不吃？毕竟自己是皇帝，要是强取一个小小的舞姬，难道还能拒绝？ 想到了这里，萧胤镇不自觉得露出男人都懂得那一丝微笑，正准备酝酿一番情绪，来个欲擒故纵。 苟亥却突然咳嗽起来，好像吃肉吃太快呛到了，然后急忙寻一碗酒水下肚，方才止住。 萧胤镇陡然一惊，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是求贤辅助自己，自己这当面重美人而轻贤士之举，就算在场诸人不计较，一旦传扬出去，岂不污了吾名？恐怕乡野隐士听闻此事都不会出山了。 于是萧胤镇扫向醉仙楼管事，就见这管事恭恭敬敬的行礼，从始至终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和表情，一看就是受过严格的训练。 顿时一个名称浮现心头。 间谍！ 正确的说，这个时候应该叫细作或者奸细之类的称谓。 萧胤镇心中一震，但是表情却一丝一毫都没有露出来，又看了这个管事一眼。果然有问题，刚才青鸾当着管事的面不小心叫我陛下了，这个管事居然根本没有震惊不说，甚至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这里面肯定有鬼！ 难道是刺客？想要用采阴补阳之术榨干我，伪造成意外之死？ 又或者如前世的捞女一般，喜欢踩着舔狗上位，自抬身价，炫耀自己的不凡？ 旋即萧胤镇眼睛一转，计上心来，对管事说：“还请回禀绮罗姑娘，现下正与当世大贤对酌，又有诸多亲友相随，实在不便相见。” 侯输似是没有听到这暗赞之语，但是手下的筷箸又是多夹走了几片鱼生，满意的表情似乎在享受这鱼生的鲜美滋味。 “这……” 管事一听此言，顿感为难，硬着头皮又言：“贵公子有所不知。绮罗姑娘容貌绝美，才艺出众，精通文史典籍。很多达官显贵豪掷千金都不得一见，只是偶尔一些重要节日才出来演奏一曲。今日只是碰巧偷眼瞧见贵公子，气宇不凡，才破例相见，若是错过，实在……可惜呀。” “是呀！是呀！快去吧，陛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青鸾在一侧唯恐天下不乱，甚至连连用手指暗戳萧胤镇。 萧胤镇顿感头大，你个青鸾瞎胡闹个啥？自己还不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么？可是也知道曹孟德一炮害三贤呀！ “姑娘闺房，岂敢随便入内？不如请绮罗姑娘下楼一叙，共入宴席，岂不两全其美？” 如此一说，连苟亥也惊诧的掉了手中的烧鸡腿，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实在是没想到这个皇帝竟然放着绝世美人不要，非要留着跟咱们几个大老粗一起用餐。甚至还要美人下来，陪着一起用餐，虽然是皇帝，但是这个时候的花魁自然不一样，不一定买账那。又或者……这位皇帝并非是传言中那么好女色？或者美人见到太多了，见之如粉红骷髅了？ 管事听了也是一惊，如绮罗这等美人还没见过那个恩客会如此不知怜香惜玉呐。很多王公贵族花了千金，才只是听了一曲，连手都没给摸过，就给匆匆打发了。 管事还待说些什么，萧胤镇挥手止住了管事的言语，对青鸾笑道：“青鸾，别让管事难做。你既然这么积极，不如就跟管事一起上楼，请绮罗姑娘下来一叙吧。” 青鸾闻言一呆，手中的筷箸也掉到了桌案上。 …… 青鸾随着管事顺着楼梯，上到了二楼，发现果然富丽堂皇，但是仅有寥寥数人在其中对酌，不时互相推杯换盏，又或者爆发出一阵大笑。青鸾仔细看了看，居然还有几个熟悉的面孔，当下也没在意。不过青鸾看到大厅里居然有几个身着白纱的美姬正在演奏乐曲，这样貌品才丝毫不下于宫中，不由驻足多看了几眼。 引路的管事顿时秒懂，立刻自豪地介绍起来。 原来这些演奏的歌姬乐娟只能在醉仙楼里算得三等才人，样貌略有些许姿色，但尚需薄纱美衣衬托才能引人注目，另外会些歌乐才艺，所以放在大厅。如果有看上的贵客，自然都可以直接带走或者楼上也有包房。 青鸾听罢，点了点，敦促管事赶快上三楼，等转到了醉仙楼三楼，发现里面竟然跟二楼截然不同。完全都是清雅之景，处处简朴又透露着文雅。这醉仙楼第三层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上来得，非富即贵，只有将军上卿或者世家豪族当权之人才能行。这等人物早就不是二楼那般追求富丽堂皇的暴发户气质，有了文化沉淀，自然处处附庸风雅。 而且管事也解释道，到了这个层次的人物都会追求一定的隐私，人前显阔，锦衣日行都不是追求了。而且必然是醉仙楼最好的一等二等美姬相迎，这个层次的美姬自不必说身材样貌都是上上之选，还精通各类才艺，区分高下的更多地还是待人接物和受欢迎程度。 而这其中最受追捧的美姬，自然是燕京醉仙楼头牌花魁绮罗姑娘了。而且绮罗姑娘也不过是例行巡游各店驻场表演而已，可能过些时日就会去其他国家地醉仙楼驻场表演。 一问才知，醉仙楼家大业大，已经把分店开到中原每个国家，足见醉仙楼的幕后老板神通广大。 青鸾又是若有所思，帝都早有传言，醉仙楼的绮罗背后有大人物暗中照顾，所以来燕京一年有余才没被各方势力抢走。就连上任皇帝萧金虹那么昏庸好色都没吃下绮罗，足见一斑。 两人在如此清雅幽静的三楼回廊中七拐八拐，转了又转，终于在一处雕梁画柱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 管事刚想通报，青鸾立刻挥手拦住了，她倒想看看这个狐媚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偌大的美名，号称燕京第一美人，那我排第几？ 管事无奈，不过一想这青鸾也是女子，发生不了什么也就不管了，于是轻轻推开门，做了个请得姿势。青鸾见状直接迈了进去，随即管事轻轻地又把门拉上了。 扫视屋内，房间布置得极为雅致，既富贵华丽，又不失女子的细腻与柔美。一扇精美的木雕屏风隔开内外，两边墙角依次摆放着几个青铜鼎，鼎内燃着淡淡的檀香，香气弥漫整个房间，使人感到宁静神怡。 缓步绕过屏风，才发现地面上铺着由貂皮拼接而成的巨大地毯，地毯上立有一琴案，摆着一架造型古朴的古琴。左侧墙边是一排书架，摆满了成捆的竹简和丝绢。右侧墙边则是一宽大的茶案，上面摆满了各式的茶具。 但是四顾没有人，青鸾不由得咳嗽一声，似乎想要引主人出来。 忽然听到远处嘤咛一声。 青鸾顺声望去，才发现琴案后面远处有一张被长长的轻纱遮住的床榻，一个身姿妙曼的女子此时正半躺在其上。 轻笑一声，青鸾用同样清脆悦耳的声音打趣道：“绮罗姑娘，莫不是想要勾引我？” 那在轻纱后的妙曼女子似乎一惊，有些慌张的飞快起身，一下就拉开了轻纱帐。就见绮罗面容精致如画，皮肤白皙如玉，细腻得几乎可以透出水光。就连身材也是极为完美，婀娜多姿，曲线玲珑。 “阁下是谁？何故贸然进入我的闺房？” 绮罗微皱着眉头，看着眼前几乎跟自己一般美貌的女子嗔道。 青鸾一见绮罗，就发现传闻非虚，这绮罗果然天香国色，我见犹怜。 再听她骤然说出的言语，既然有少女的纯真嗔怪，又有成熟女子的文雅稳重，果真是……狐媚子！！！ “我？我乃当今秘书监。至于……来干什么呀？自然是请绮罗姑娘下楼一展才艺喽。” 绮罗脸上一变，但是瞬间就变成人畜无害的天真模样，微微一笑，行了一个优雅的礼节，“原来是秘书监大人呀，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只是不知……是何人请妾身下楼展示才艺呀？” “怎么？本秘书请绮罗姑娘一展才艺，还不够资格么？” 青鸾似乎是在刁难绮罗，丝毫没有顺水推舟地“公开”点破萧胤镇皇帝的身份，其实青鸾在上楼的时候就想明白了，这个醉仙楼果然不简单呀，怕是自己刚刚打闹的时候失言，被醉仙楼的杂役听了去，方才引起这番头牌花魁的垂青。 又是一个妄想攀龙附凤，借机攀上高枝的心机女人。这种女人，本宫在宫里见多了，区区一个风尘女子也想爬上陛下的床？ 做梦！ 绮罗只是微微一笑，轻轻摇头，连连施礼。 “不敢不敢！只是，还未请教秘书，如何称呼？” “青鸾。” 青鸾冷哼一声，然后转身已经朝屋外等去，根本不给绮罗拒绝的机会。什么帝都第一美人？就让你当众表演歌舞一番，倒要看看你这高贵优雅的女神气度还能不能装下去？！ 绮罗听道青鸾的自称，站在原地，心中涌起惊涛骇浪。 绮罗可不同于寻常女子，明面是醉仙楼花魁，实际是某组织的谍报司司主，巡国游历不过是暗中监察各地谍报司分部的业绩，并且根据情况展开耳目，发掘情报。 此时中原诸国征伐不断，男子作为武力的基石，自然男尊女卑。很多女子一生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只有出嫁之后可能会冠上夫家的姓氏，最后加上自家的出身，或者排行，以示区分，比如赵姬，虞姬就是类似。也就是说只有世家出身才会有个乳名，而且非亲近之人不得知。 绮罗作为谍报司司主，而燕京醉仙楼已经扎根多年，自然有所情报。这种风花雪月之地，自然是获取情报的绝佳场所，谁会想到端茶送水的杂役竟然都是精锐细作耳目，时刻记录这这些达官贵族的只言片语。所以在萧胤镇一行人刚进醉仙楼的时候就被盯上了，甚至还特地加派人手。通过诸多细枝末节，还有青鸾失口的言语，一切的一切都证明了自家的决定无比正确。果然如自家所料，这贵公子竟然是当今大燕国的皇帝萧胤镇。 所以绮罗才会毅然放弃蛰伏，毅然决然决定自家亲自出马会会这个皇帝，毕竟皇帝可不是经常来这风花雪月之地，可能一旦错过，就是一生难见。这个新近崛起的新秀皇帝虽然才刚刚崭露头角，未来沉浮犹未可知，但是单单在这么短的时间做出这么一番事业，已经不容小觑了。 身边培养的美姬细作虽然都貌美伶俐，或许对于一般的达官显贵都会游刃有余。但是这从一登基就沉迷铜雀台里，过着夜夜笙歌的色中饿狼，估计寻常美色早就无法引得丝毫兴趣。思来想去，也就是只得自家亲自出马了，出卖色相套取一下有用的情报。毕竟一国重臣的喜好性格，文韬武略，城府深浅，甚至身体好坏，缺陷遗憾统统都是一等一的绝佳情报，很多时候都贵若千金，只求在关键时刻哪怕影响一丝一毫的胜算。重臣若此，这皇帝更是有过之而不及，只要自家能掌握这第一手的资料，何愁主公霸业不成？ 而自家刚刚听到青鸾这个名字，绮罗自然知之，是大燕国第六任皇帝萧金虹的嫡女，也就是长公主。现今红颜榜第八，号称金枝玉叶。红颜榜并不是根据美貌排名的，而是根据上榜时间排序，所以与霜华寒梅袁菁儿并称大燕双娇，并列于世。 多年沉溺谍报之中而养成的敏锐嗅觉告诉自家，这小皇帝与前任皇帝长公主同在一起，必然有惊天阴谋。 想到这里，再不迟疑，绮罗有节奏的拉了拉自己床榻旁一根不起眼的红绳。 只消片刻，一名貌美的侍女推门而入，恭谨地问道：“司主，有何吩咐？” 第40章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贵公子，绮罗姑娘到了！” 管事一路忙不迭地上前，向正和几位大贤畅聊的萧胤镇低声禀报。 就在这时，一阵轻盈而又富有节奏的脚步声循着楼梯传来，在这略微嘈杂的大厅里顿时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这脚步声似有一种独特的韵律，如同绵绵细雨轻敲窗棂，又似无边落花随风轻舞，只觉得清脆悦耳，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期许。 “哦？” 萧胤镇停下了手中的杯盏，不由得向管事所指之处望去。 楼梯转角处，一道倩影缓缓出现。那是一位身着胭脂红色露肩长裙的女子，曳地的牡丹刺绣长裙轻柔贴身，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显露出曼妙婀娜的身姿。 随着女子脚步声越来越近，一股淡淡的香气也随风飘散而来，细细一闻竟还混合着花香和脂粉香。萧胤镇目光从一开始就在花魁身上流转，似乎被绮罗那绝美的容颜和优雅的气质所吸引，直到早就回来复命的青鸾在萧胤镇背后狠狠捅了一下，才猛地缓过神来。 “听闻你是醉仙楼的当红花魁，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绮罗微微一笑，然后轻启朱唇，声音如同清泉般悦耳动听：“陛下过奖了，妾身一叶障目不识泰山，竟想请陛下上楼一叙。实在是无礼的很。陛下海量，望勿见怪。” 言罢，绮罗就对着萧胤镇低头行礼，吊梢也有些眼水汪汪，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大厅中，人们的目光也纷纷转向此处，醉仙楼花魁的名声可不是盖的，顿时就响起了窃窃私语。甚至萧胤镇这边的众人也都纷纷惊诧于这绮罗的美貌。 甚至连年逾六十的侯输都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只有青鸾在一旁有些赌气地不断安慰自己，这绮罗不过是一个歌姬而已，再漂亮也没有用，也就靠着一身姿色迷住男人的眼睛罢了。 萧胤镇愣神片刻，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不由自主地回了一礼。萧胤镇也不是没见过大美女，不说前世，就是现在身边也时刻跟着青鸾和菁儿这等顶尖美女，甚至昨夜还跟玉玲珑切磋三百回合，但是不知为何这绮罗从一出场就处处敲到了自己心房的最痒之处，只有一种欲求而不得的感觉，把人弄得心痒痒。 “绮罗姑娘言重了，朕只是与当世大贤对酌，实在是分身乏术呀。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朕可当不得绮罗姑娘这等美人的一礼呀。哈哈哈。” 萧胤镇前世在职场混老了，早就成精了，怎么会听不出这绮罗明明是以退为进的暗中嗔怪自己不解风情呀。不过现在自己刚刚解除围城灭国危机，可不是享乐的时候，还是求贤为上，这享乐之事还是缓缓吧。 “谢陛下宽宏！” 绮罗微微一笑，起身又行了一个优雅的礼节，对身后的侍女一使眼色，侍女连忙奉上一瓶西域葡萄美酒，看瓶身是琉璃所制，光这瓶身就价值连城。这可不比后世，寻常啤酒都用玻璃瓶装，现在这个世界琉璃可是价值不菲。 绮罗接过侍女手中的美酒，亲自为萧胤镇斟上一杯香醇的美酒，然后又给在座诸位都满上一杯，微笑道：“陛下能屈尊降贵来此，实乃小女子荣幸之至。愿以此酒，为陛下解忧消愁。” 一直潜藏在暗处的暗影禁卫甲壹悄无声息的出现，止住了萧胤镇取杯的动作，“陛下，小心有毒。” 然后暗影禁卫统领甲壹从怀中取出一个皮囊，从中拿出一根银针，插进萧胤镇酒杯片刻，再放在明亮处观察一阵，然后又不放心的在几人的杯子都试了一番，见毫无异样方才告退。 绮罗看到暗影禁卫出现的片刻，清澈动人的眸子中不由闪过一丝诧异，但是转瞬即逝，只是默默的侍立在桌案前。 “绮罗姑娘不必挂怀，这是麾下之人恐有行刺之事。帝都初定，总会有宵小之辈暗中行那苟且之事，不得不防呀。” 萧胤镇好似在安慰绮罗，但是眼神却不由自主的盯紧绮罗的表情，丝毫想要看出什么。这西域进贡的葡萄美酒，每瓶价值千金，就是这琉璃瓶身也够寻常五口之家衣食无忧十年，这绮罗一出手就是如此手笔，不仅要自己上楼一叙，更是上来就叫破自己皇帝的身份，萧胤镇怎能不疑。 场内的气氛瞬间有些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花魁和皇帝之间，空气中突然弥漫起一股难以言明的紧张气息。 绮罗感受到了略显紧张的气氛，但她并未露出任何惊慌之色，反而轻轻一笑，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举起手中酒杯，对皇帝微微颔首，然后优雅地将酒一饮而尽。 酒液滑过绮罗的喉咙，她的脸色并未有任何变化，反而更加红润。她放下酒杯，再次对萧胤镇又是一笑，那笑容中充满了顽皮和狡黠。 “陛下，这毒酒好烈呀！” 听到绮罗这似嗲似嗔的撒娇，饶是萧胤镇心里有所怀疑，也不由得闪过一丝欣赏和赞叹。再说，刚才暗影禁卫都已经银针试毒了，其实早就判断酒中无毒，这个时代可没什么百草枯，砒霜已经是极难得了，而且萧胤镇并不认为有人会用如此美人当众给自己下毒行刺，太不值了。 “哈哈哈，绮罗好生顽皮呀。” 萧胤镇见状也不再犹豫，端起自己的酒杯，向花魁举杯示意，然后准备也学着一饮而尽。 “慢！陛下。” 萧胤镇闻言一顿，疑惑的看着惊叫出声的绮罗。 只见花魁伸出白皙细腻的纤手要过萧胤镇手中的酒杯，也不犹豫当即浅酌了一口，然后才将酒杯还了回去：“这下行了，陛下。” 萧胤镇伸出双手接过绮罗递过来的酒杯，有意无意得滑过了绮罗那如凝脂的柔荑，此中美妙真是难以言表。顿时让萧胤镇想到一个前世的梗儿，当你不小心碰到了女神的手，一瞬间你可能连两人生的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看着萧胤镇一脸色魂授与的模样，青鸾当即冷哼一声，默默的隔到了两人中间，同时对着绮罗怒目而视，生怕这狐媚子再来一出假装酒里有毒，顺势倒进陛下怀里的戏码。 倒真是小看了这个狐媚子，青鸾暗道。 萧胤镇端起酒杯，看着酒杯杯沿上残留的浅浅红印，也没嫌弃两人共用一杯。 古有成吉思汗用头盔装酒，与哲别共饮一盔而收服大将。现在自己跟这等绝世美女共饮一酒爵，又算得了什么那？ 于是轻轻品尝了一口，酒香醇厚，回味悠长。赞叹道：“好酒，好女子。” 经此插曲，他知道，这位花魁不仅美丽动人，更是有着过人的胆识和智慧。 “陛下，谬赞了。” 萧胤镇放下酒杯，目光深深地注视着花魁，道：“朕素闻绮罗姑娘才艺双绝，美名冠绝燕京。世家豪族只听一曲，不惜豪掷千金。更有不少王公贵族欲求一面而不得，每日拜访姑娘之人如同过江之鲫,络绎不绝。只是不知绮罗姑娘如此，所谓何事？朕与姑娘此前素未平生，姑娘如何识得朕？” 如此美人，寻常之物早已不入法眼了，如此殷勤奉承，定然有事相求？总不能是贪恋自己的美色吧？ 萧胤镇想到这里不由得摇了摇头，自己虽然是皇室之后，但是样貌不过是中上之资，绝对达不到后世小鲜肉那种程度。要说自己吸引人的地方，也不过是自己大燕国皇帝的身份地位权力了，但现在自己只是退了燕京围城而已，所拥之城不过燕京一城一地，跟当时雄君霸主可都有差距。这等美人提前投资凤凰男也不是这么投的呀？怎么看这个女人也属于机敏无双的那种聪明人，不能搞这种风投呀？ 绮罗用衣袖轻掩朱唇，不由传出一阵银铃般悦耳的笑声。 “陛下，真会说笑，小女子不愁衣食，哪有何事请求陛下？妾身只是路过时，偶然间瞥见陛下气宇不凡，又礼贤下士若此，料定是非常之人。故而妾身很想结识一番。只是大厅非是说话处，才请陛下上楼一叙。哪料到……陛下真君子也，还派遣青鸾秘书上楼相邀，妾身这才猜测陛下为大燕皇帝，所以才聊备薄酒以赔怠慢之罪。” 说完，绮罗还看了青鸾一眼，青鸾只是冷哼一声。 萧胤镇看向青鸾，青鸾点了点头，算是承认自己自露身份的举动了。 听上去合情合理，萧胤镇点了点头。但是特地说自己是真君子？是说自己不解风情吧？ “陛下，久闻绮罗姑娘才艺双绝，何不请绮罗姑娘，舞上一曲？以洗我辈尘俗？” 青鸾在萧胤镇旁边进言，狐媚子早晚让你出丑。 原来这时候的舞蹈大有讲究，不是如同后世的斗鱼抖音一般，是个寻常女子扭动几下腰肢，或者手指头上下动一下就算才艺了，没有数年苦功只怕会贻笑大方。 “这……”，萧胤镇看向侯输，自己总感觉不对劲，但是说不出来为什么？ “青鸾别闹，侯输先生还在，岂可在大贤面前舞乐？况且绮罗来者是客，怎可如此无礼？” 青鸾哼一声，别过头去，似乎生气了。 侯输却抚须笑道：“无妨无妨，昔年圣人下令舞《九韶》，以教万民，足以见得圣人之教，礼乐舞蹈不可偏废。” 绮罗看到萧胤镇居然为了自己为难之时，不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要知道这个时候，王权至上，多少豪族官吏想要凭借手中的权利逼迫自己就范，只是自己身份非凡，又有背后人物撑腰，才止住了这些贪婪之辈。历经淤泥污浊，才知这个小皇帝非是空言，而是真心实意为自家着想。不然多少自诩名流君子之人，遇到此情此景只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不顾凡俗礼节，早就顺水推舟答应下来了，他们其实内心还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歌姬吧。 想到这里，绮罗轻轻一笑，走到众人面前，微微低头行礼，然后轻启朱唇，声音还是如同清泉般悦耳动听，但是又多了几分郑重肃穆：“小女子不才，愿为大家献上一曲。只是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应允。” 来了来了，果然无利不起早，定然都是要有回报的。众人听了绮罗的说法，都暗自担忧起萧胤镇，虽然他是个皇帝，但是现在可以算是一穷二白，要是索要珍奇异宝那可真是拿不出来。 青鸾甚至暗自猜测，这狐媚子会不会借机提出入宫为妃子，主打一个顺竿就爬，这般攀龙附凤好不要脸。 “不妨说来一听。” 她轻轻抬起头，凝视萧胤镇的眼睛片刻，又转而看向侯输，道：“多闻陛下曾言求拜贤士未果。小女子虽不知先生高才，但料陛下睿智，必知先生才华轻重。故而斗胆恳请先生，如若妾身之舞蹈有些许可取之处，还望先生答应陛下请求。” 绮罗此言一出，真是举座皆是一惊，连萧胤镇也料想不到这绝美女子竟有此等智慧和胆识。不止把青鸾看似无礼的折辱一举化为君主求贤而献艺，还有如此胆识自信自己才艺惊人可以满堂喝彩，更是乘机卖了一个人情给萧胤镇。 一举三雕！ 此女，实在不简单呀！ 能理解最需要的东西才是最好的礼物，这可不简单。寻常智者都不见得能看清，又何况一貌美女子那？自古有云，才貌不可兼得？越美的女子可能越笨，现在看来此言不适用在这个绮罗身上呀。 萧胤镇正苦于这个怪老头侯输不肯出山，没想到这个绮罗就这么因势利导，轻而易举的‘借花献佛’了。此间才智非比寻常呀。萧胤镇顿时起了爱才之心，其他众人自然也是心下凛然。 侯输抚了抚早已花白的胡须，略微一思考，“可以。” “君子一言……” 绮罗微微一笑，似乎早已成竹在胸，伸出如青葱般洁白的手掌。 侯输一呆，然后亦是微微一笑，也伸出自己满是老茧的手掌，轻轻拍了拍花魁的手掌：“驷马难追。” 第41章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果然，男人之间无论谈什么事情，带上一个美女，就会容易很多。 想这怪老头侯输，自己软磨硬泡，愣是软硬不吃，可是这个绮罗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事情有了转机。 看来这个道理无论前世后世都通用。 现在唯一的问题，这绮罗的舞姿真的如传闻那般惊为天人么？ 正当萧胤镇还在患得患失的时候，醉仙楼的大厅中间的舞台已经由侍女们布置好，偌大的舞台上却按九星方位摆着九面尺许宽的圆鼓。 所谓九星者，就是北斗七星，再加上左辅星和右弼星。 看到大厅舞台上突然摆放起那么多圆鼓，不少围观的食客都窃窃私语起来。 “摆放那么多面鼓干嘛？难道……绮罗姑娘要表演盘鼓舞！！？” “不会吧？你看见盘子了么？只有鼓呀？” “这鼓是按照九星的方位排列的……难道是传说中的九鼓无盘的……九星盘古舞？？？” 原来，这时候盘鼓舞使用的道具是盘和鼓，组合随意多变。有时是盘鼓并用，有时是有鼓无盘，也有盘无鼓的。盘鼓并用最是常见，最多达到八盘一鼓、七盘二鼓，最少的则是一盘一鼓。至于有鼓无盘的却是对于舞者的要求更多更难，多至五鼓，少至仅有一鼓。也就是说，这舞蹈所用的盘、鼓的数量并不固定，依照艺人技巧的高低、舞蹈动作的繁易程度而定。不过总的来说，越是鼓多盘少，对技艺要求就越多，像这般九鼓并用，真是只有传说之中才会出现。 绮罗轻步走入舞台中央，她的出现，仿佛让整个世界都为之静止，原本熙熙攘攘的人声慢慢寂静下去。舞台上的灯光柔和地洒在她身上，将她那婀娜的身姿映照得更加完美。 随着一阵悠扬的琴音响起，绮罗开始起舞。她的动作流畅而优雅，仿佛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她的身姿轻盈而曼妙，每一个转身、每一个俯仰都充满了女性的柔美与婀娜，又不失力量与激情。 九星盘鼓舞的精髓在于音乐、舞者与九个圆鼓互动无间，讲究若将绝而复连，鼓震动而不乱，足相续而不并。此非各中佼佼者不能为之。 只见绮罗时而跳跃于圆鼓之间，时而俯身赤足击鼓为节，每一次动作都精准而流畅。 她的长发随着她的舞动而飘舞，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在灯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鼓声激昂而有力，与花魁的舞姿相得益彰。她的身体随着鼓声的节奏起伏跳跃，仿佛在诉说着一段古老而神秘的故事。她的舞姿时而婉约柔美，如春风拂面；时而豪放奔放，如狂风骤雨。 当舞蹈达到高潮时，绮罗姑娘的速度突然加快，她的身体如同旋风般旋转，让人眼花缭乱。她的裙摆随着身体的旋转而翩翩起舞，宛如一朵盛开的花朵在夜空中绽放。 随着舞曲的高潮迭起，花魁的舞姿也越发激昂。她如同一只凤凰在火中涅盘，舞出了生命的热烈与辉煌。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与美感，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纳入她的舞蹈之中。 最后，随着音乐的渐渐落下，一曲终了，绮罗的舞蹈也慢慢放缓，最终她以一个优雅的姿势结束了舞蹈，只留下那婀娜的身影在观众心中久久挥之不去。 许久许久，寂静的舞台才响起一个缓缓的掌声，观众们才从被绮罗深深震撼的舞蹈之中惊醒，掌声和喝彩声此起彼伏，为她的精彩表演献上最高的赞誉。 “先生，以为如何？” 绮罗不知何时已经缓缓走回萧胤镇桌案前，对着在座又施了一礼，最后停在了侯输面前。 萧胤镇只见她额头上出了细细的汗珠，气息有些微喘，面色也是有些潮红，看来这曲舞对绮罗的负担也是不小的。 青鸾侧过脸去，她就是再想鸡蛋里挑骨头，此时也是无话可说，光是能跳好盘古舞就已经算是技艺出众了，更别说九星盘古舞，这完全是传说级别呀。 “绮罗姑娘之舞姿果然世间无双，这九星盘古舞亦是只有传说中才有。老朽输的不冤。”侯输对着绮罗一礼，苦笑道。 侯输旋即转向萧胤镇郑重一礼，“陛下，请恕臣之前无礼。愿赌服输，臣愿随陛下驱驰，匡扶天下。” 说完，侯输当即起身又是郑重一拜。 萧胤镇不由的看向刚刚献舞回来的绮罗一眼，然后赶紧起身扶起侯输，一番言语好生抚慰，妥妥一副君臣相之的模样。 然后其他诸人也纷纷上去恭喜萧胤镇得一大贤。 一番客套之后，萧胤镇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亲自起身迎向了绮罗，“绮罗姑娘，你这般助我，朕真的不知如何回报与你？” “陛下言重了，绮罗最初只是爱慕陛下之气宇，想要邀您上楼一叙，共讨天文地理风华雪月。只是不想，一邀才知陛下之尊贵，竟然劳烦长公主上楼相请妾身。此确是绮罗之错也。此番只是报陛下不怪之恩罢了。” 绮罗不骄不躁，不卑不亢的谦虚的低头回应。聪慧如同已然从青鸾和萧胤镇之间的言谈举止之中看出了端倪，一向被人捧在手心里的谍报司司主怎么会不趁机挟私报复？趁机不经意间抛出青鸾的身份，估计能看到一场好戏。甚至绮罗连解释的说辞都想好了，若是皇帝追问如何看出长公主的身份，可以借机夸张青鸾容貌绝美，有文采出众，还在皇帝身边，自然是红颜榜第八，号称金枝玉叶，长公主萧青鸾无疑了。 “什么？长公主？？？” 身后侍立的云儿惊叫出声，她一个寻常百姓出身，怎么会想到大人物一个个地都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 虽然早已有了些许猜测，明白青鸾绝不简单，但是萧胤镇真等听到青鸾的身份的时候，也是惊起了惊涛骇浪。这个昏庸皇帝萧金虹的长公主竟然暗自蛰伏在自己身边，这里面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绝大阴谋！ 萧胤镇心下巨震，面色却丝毫没有变化，只是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瞟向了青鸾。 青鸾听到绮罗突然点破她的真实身份，顿时如遭雷击，此时已然是呆若木鸡，只是对着萧胤镇喃喃道：“陛下，我不是有意瞒你的……” 其实她一直找机会想要告诉萧胤镇，可是好几次都被突然的意外破坏了。她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其实并不反感萧胤镇，只是自己的身份实在是敏感，如果是自己坦白，自然还有回旋的余地，要是被别人点破那可真的是如入旋涡呀。 “哎呀……陛下难道不知青鸾是长公主呀？绮罗不知呀。” 绮罗似乎非常震惊，赶紧行礼请罪。但是这番做派，足有一番欲盖弥彰地感觉。 菁儿似乎也是一惊，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甚至做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感觉。但是反观几位禁军将军却都非常淡然，似乎早就知道了。 也是，一个侍女居然如此倾国倾城，文武双全，甚至参议军政大事都毫无怯场，还都没有人提出异议。完全是自己愚蠢，其实早就应该猜出来了。 不过这个时候，还不是深究得时候，这个绮罗突然放出这么个重磅消息，绝对有些居心不良。或者有挑唆内斗的嫌疑？不对呀，这可也算是帮自己识别清身边的人？只是这区区一个歌舞姬，就算是一个花魁也能认识青鸾？ 此事恐怕大有内情，果然漂亮女人都不是省油灯。 萧胤镇想到这里，顿时直接一笑，“青鸾之事，朕早就知晓了。多谢绮罗姑娘提醒，只是不劳费心。朕与青鸾相识于危难，生死与共，之前也与青鸾承诺必娶青鸾。如此正好定下婚约，来日便派人通知远在长林关的先帝。” 边说边把青鸾搂进怀中，萧胤镇直觉怀着玉人身体有些僵硬，但是并未挣扎，反而慢慢有些依靠的意思。 萧胤镇心下其实有些芥蒂，之前的种种从眼前闪过，一切都是豁然开朗，甚至连推演中青鸾为啥一剑砍了自己，其他将军都没相帮都说得通了。不过，看向怀中的青鸾，还是那么绝美，这美人怎么可能轻易舍弃那？ 萧胤镇对着绮罗微笑道：“今日幸得绮罗姑娘襄助，朕自不敢忘，今后如有难事，尽可以来找我帮忙。” “还请入座，请！” 绮罗也并未推辞，甚至没有主动解释为何识得长公主，缓缓坐到了萧胤镇身边。这桌案本来四人跽坐还算宽敞，现在多了一人也开始显得局促起来。 一左一右，双美陪在身边，萧胤镇本应尽享齐人之福，可是因为刚才绮罗‘不经意间’报出了青鸾长公主的身份，导致气氛变得万分尴尬。 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各有心事，只是默默吃着饭。 其他诸人见气氛如此，过不多时，也就草草得结束了这场宴会。 醉仙楼鱼龙混杂，确实危险，不便留宿。萧胤镇便派人送回各人回家，然后自然不可能跟着绮罗上楼过夜，只是跟着青鸾乘坐车辇回到了皇宫。 一路无话，青鸾只是静静的依偎在萧胤镇怀里，而萧胤镇也没有问什么。 直到下车，青鸾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陛下，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我最开始冒充宫女……” 萧胤镇突然用手指止住了青鸾地话头，盯着青鸾的眼睛郑重地说：\"都不必说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不会多问的。你自然还是朕的秘书监青鸾，一应职务不变。无论你是长公主也好，是朕的侍女也好，我只知道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我信的过你，而且我也是真心想要娶你。” 说完，萧胤镇紧紧握住了她的纤手，一滴泪水不自觉地滴落到了两人紧握地双手上。 一滴，两滴，越下越大。 第42章 几处早鹰争暖树 大燕边境第一雄关，长林关。 长林关内，新建的行宫内。 “什么？帝都并未沦陷，还把叛军给吓退了？” 身穿宽松龙袍的萧金虹一左一右的搂住两个衣着轻薄的美丽妃子，本来在莺歌燕语的温柔乡里不亦乐乎，可是突然被贴身太监总管赵低的急报给震惊了。 “是的，陛下。留在燕京的暗子快马来报，您巡猎之前传位的那个皇室旁系小子萧胤镇，不止收服了禁军四军，还吓退了联军，同时挫败了多次叛乱。” 贴身太监总管赵低躬身低头，字正腔圆，几乎一字一顿的简要汇报了燕京城内暗子送来的急报内容。 “陛下，想这些费心的事情干嘛？来，臣妾喂您喝酒！” 躺在萧金虹怀中的一个样貌极美的妃子，明显还看不清情况，按照这些日子的习惯，含了一口美酒就向萧金虹吻来。 换做平时，萧金虹定然开心至极，但此时听到如此急报，立刻变得心绪不宁，甚至有些暴躁。一把就推飞这个极美的妃子，甚至毫不怜惜得又踹了一脚。 “贱人！” 萧金虹骂了一句，发泄够了，赶紧让贴身太监总管赵低细细说来，甚至让送信的细作过来对质。 萧金虹最开始还以为是听错了，或者是前线暗子为了推卸责任或者其他目的，扭曲事实，但是出现这么离谱的军报也无怪别人惊讶，反复确认后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震惊！ 无比震惊！ 旁边一直没发言的奸相秦晦一脸阴郁，反而冷笑道：“陛下，如此岂不是更好？帝都并未失去，您的历年搜上来的财富也没有失去呀。况且料那小皇帝萧胤镇也没有根基，只是运气好而已。就算有些本事，能退了叛军，他一座孤城还能蹦上天？臣也瞧了暗子送来的密信，言这萧胤镇手下官僚乏乏，缺钱少粮，更没治世之才，还劝咱们赶紧派些官员回来支持大局。” “秦相的意思是？” “大燕的官吏多数都跟陛下巡猎长林关了。帝都孤城没有钱粮，这萧胤镇又无官无吏，运作不起来，日久必散。不足未惧！” “若如此……甚好呀？！但这帝都一散……只是可惜了铜雀台？还有朕的那些宫殿呀……” “陛下勿忧。那些宫殿都是陛下的心血，铜雀台更是陛下最心爱的宫殿。怎可如此暴敛天物？臣看了看信件，我们可以派些忠诚陛下的官员回去，假意投靠萧胤镇，顺便带上一些钱粮，这样可以轻而易举的重新夺过帝都的话语权，甚至当上上下下都是我们的人的时候，这帝都的控制权不又不知不觉中，回到了陛下手中么？” “秦相所言有理。只是这萧胤镇真能如此任朕摆布？安插亲信……非易事呀！？” “陛下，您难道忘了？您选萧胤镇继承皇位，不就是因为此人无依无靠么？他一旁系出身，自身皇家血脉稀薄，跟嫡系血脉已经天差地别，自然不懂这些。现在陛下给他提供钱粮人才，他焉能不感激涕零？再说是您给了他一身荣华，难道他一个傀儡皇帝还想反客为主不成？” 奸相秦晦一番言语直接打动了萧金虹。 萧金虹思考了片刻，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好，就这么办。不过这萧胤镇竟然也是个人物……恐怕不容易取信呀？！还有这个狗屁宇文锋烈，靠他妹妹才当上镇国大将军，不思报国，反而竟敢叛乱？幸亏朕走的早，不然非得让他卖了？” 萧金虹又是一阵思索，细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冷酷、阴险的神态。 “来人！将宇文氏那个贱人扔到虿盆里。” 谁让宇文锋烈就是靠着裙带关系才上来的，不杀她杀谁？ 身后侍候的赵低领命，立刻一声令下，门外的金吾卫立刻上前将刚刚被踹开的极美妃子拉了出去，原来这个一直被萧金虹宠幸的极美妃子就是宇文氏。 本来被萧金虹迁怒的宇文氏只是低声抽泣，但是刚一听道这个昏君要把自己丢到虿盆里，瞬间就大哭大闹求饶。但是在场的诸人没有一丝怜悯，任由金吾卫把这个可怜的妃子拉出去。有良心的人都被这个昏君逐步整死的整死，流放的流放，留在昏君身边的可能是贤臣么？再说了，这个时代家族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存在后世那种发达了全家族受益，出事了就死一个的事情。 秦晦看着宇文氏被拖走，才上前进言，“陛下，其实帝都并不急着夺回，现在长林关与帝都之间相隔甚远，快跑来回几近一个月。如今就算燕京重归陛下怀抱，也不过是徒增敌人之的而已。不如暗自部署，来个驱虎吞狼之计。明面上给小皇帝足够的支持，暗中扶植自己的亲信控制要害。就算万一不成，也可以让萧胤镇当个靶子。如果计成，迎回陛下指日可待呀？” “秦相大才，朕深信之。只是现在天下人都知朕丢下帝都逃命长林关，已然威信全失。如何还能还于旧都，重归帝位？” “逃命？陛下何时逃命了？陛下巡猎之时，叛军围城否？陛下离开帝都之时，传位否？陛下巡猎长林关，出国境否？” “啊……这……对呀！！！” “陛下，此三者皆否，谁也不能说陛下是逃亡。巡猎长林关，是陛下为了替大燕国镇守边疆，岂是寻常人能懂的？”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秦相大才！秦相大才！哈哈哈！” 萧金虹听罢，击掌大笑，仅有的一丝对于大燕国的羞愧也消失无踪。 正在这时，太监总管赵低已经回来了，“回禀陛下，贵妃宇文氏已经扔到虿盆里，万蛇噬心而死。不知其他宇文家族的人，如何处理？ “这还用问？夷三族。” 萧金虹想也不想，直接下令道。 “陛下，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不可有妇人之仁呀。” 赵低听到秦晦的进言，饶是他陪伴昏君萧金虹已久也是眼皮一跳，但是他深知最是无情帝王家，而且伴君如伴虎，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才是生存之道。 “那秦相的意思是……？” “灭九族。” ~~~~~~~~~~~~~~~~~~~~~~~~~ 大汉国国都，皇帝的书房内。 大汉国现任皇帝刘武宣正细细观摩着中原各国地形图，尤其是看到大汉国边境与燕国，秦国，周国的接壤部分，更是用手细细抚摸地图上对应的地方的线条，如同抚摸心爱的女人的肌肤一般用心。 “陛下，快马来报，小女玲珑已经成功混入燕京，并且已经被萧胤镇纳入后宫。” 大汉国世袭王爵，玉家家主，玉凌霄正对着刘武宣禀报着密计的进展。因为此计行事机密，暂时只有二人知道具体，所以玉凌霄刚刚收到玉玲珑派人送来的密信，不敢耽搁分毫，立刻就马不停蹄的进宫面圣汇报了。 “嗯，看了已经初步取信于小皇帝了，就看后面的运作了。如此看来，爱卿这果然是好计。妙计呀！只是……凌霄，你受委屈了。等事成之后，朕再加封你食邑万户，特赐假节钺。” 听到玉家家主的禀报，刘武宣却表现得并不是太开心，反而对玉凌霄多加安慰，甚至加以重赏的承诺。 大汉国世代雄主，刘武宣更是雄才伟略，对于拉拢人心自然已经是达到随心所欲的境界了。 “陛下……陛下能体谅臣下的委屈，臣真是万死不能相报！” 玉凌霄听闻刘武宣许下的赏赐，顿时激动的老泪横流，连忙下跪谢恩。这食邑万户对于他这个级别的人来说，早就是一个荣誉而已了，但是赐假节钺可不一样，这可是代表着皇帝亲临，象征皇帝与国家，可行使相应的权力，关键时刻甚至可以先斩后奏。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呀。凌霄，你我君臣相知，自然不必如此。” 刘武宣赶紧扶起玉凌霄，一套礼贤下士的举动做得滴水不漏。 “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谁能想到这明牌的计谋就是真的计谋呀。换成朕是那萧胤镇，估计也会拜倒在令爱这千娇百媚的石榴裙下吧。” “陛下，不必感慨！不行这假途灭虢之计，燕京雄城坚固，乃是大燕国要冲之地，急切之间猝然难下。如今若只用一女子而轻易夺之，实属一本万利，稇载而归呀。” “唉！只是可惜了……久闻玉家千金，玲珑之姿，更是千娇百媚，绝世佳人也。不想竟然陷于宵小之手……唉！” “陛下雄才伟略，如何能被美色迷住心神。玲珑虽然是我的女儿，但是为了大汉的大业，毅然捐躯，有所牺牲也再所不惜。陛下如若不弃，待得到燕京之后，可以纳小女为妃嫔。蒙陛下垂青，此定是小女的荣幸。” “如此……也好。也是该给玲珑一个名分了。只是如果用计借道取下燕京，但燕京四周也是群狼馁虎，恐非是纳娶良机，秦周楚等国的皇帝似乎也对玲珑颇有想法吧？” “唉！陛下之雄才，臣下拍马不及。小女玲珑为国捐躯，也是她的荣幸。臣这就飞书告知玲珑，等取了燕京，就假借兵荒马乱而流亡，到时送她去秦周之地，必然有上钩之鱼肉。若如此，陛下霸业可兴矣！” “哈哈哈，好好好！有爱卿在，何愁霸业不成。” 大汉国最有权势的两个人在书房内同时大笑起来。 ~~~~~~~~~~~~~ 德阳城附近田间。 袁博绍跟着一众谋士巡视田间，不时停下查看田垄间发芽的土豆幼苗。 监军沮公授适时禀报：“主公，按照萧胤镇提供的种植之法，所用土豆除了保留的原种外，都已经全部播种下去了。只是这些土豆就算发芽后切成数块，也才堪堪不到2000块。现在都已经分成三部分，分别种到良田，一般的田地，新开垦的生地，测试一下这土豆的产出。只是没想到，这小皇帝萧胤镇提供的种植之法如此神奇，所种的土豆都已经发芽，说明此法还是真的，竟然真的可以无种而种植这土豆。” 袁博绍闻言点了点头，看来自己的毒誓没有白发呀，也感叹自己当机立断确实是做对了。 司隶校尉田一丰却叹道，“只是可惜了。要是当时一直加紧攻城，可能帝都已经拿下了。何至于又退回了德阳。现在大燕国重新回到诸侯割据的局面，但大燕之外群狼都盯着那，说不得又要被撕咬下几块肥肉下来。唉！早一日统一大燕，就早一日一致对外，让这虚弱的大燕早日恢复些元气吧，百姓的日子很多都过不下去了。” 祭酒郭孝好像刚刚酒醒，又打了一个酒嗝，“田校尉此言差矣。在下回来仔细盘算过了，当时若然加紧攻城，不贪这土豆的小利，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攻下燕京城池。只是徒耗士卒人命罢了，那小皇帝放出消息的一刻，其实联军已经败了。不然北蛮真的来攻的话，岂不是进退两难了？咱们不要回来看到北蛮大军并没有来攻，感觉上当受骗，徒自懊悔而已。” 不过众人虽然也明白其中道理，但皆是免不了暗自叹息。其实就算取了燕京，大燕国还有大半领土被敌国占领，甚至联军都不一定能被袁博绍顺利消化，可能只会得到名义上的皇帝之名。但就算是名义上的皇帝，这个诱惑也不是谁都能忍住的。大燕国的领土已经被强大的大周占领七十二座城池，大燕第一雄关长林关又被昏君死死控制住，就算取了燕京称帝，可能也只是建一个小国，又没有天险抵御外敌，而膏腴之地也尽数失去。要想恢复大燕国开国皇帝萧龙城的盛况，怕是难了。 “报！” 一个插着十万火急的令旗传令兵，骑马飞奔而来，还没到众人身边就已经大喊起来，“北蛮可汗亲领10万大军南下，四处烽烟告急。” 第43章 谁家新燕啄春泥 次日，皇宫御书房内。 萧胤镇几人坐在一起共商国事。 青鸾一切如常，也看不出那日的感动。 经历了昨天的事情，萧胤镇与青鸾的感情似乎更加近了，现在即使是在外人面前还是坐得很近。不过其他人都是人精，怎么会看不出，只不过都选择不言而已。现任皇帝和前任皇帝长公主的爱情故事，虽然血脉隔了七代，早就出五服了，可是毕竟也不是自己这些做臣下的能言的。 而侯输则坐在萧胤镇对面，已然不再是一副落魄的穷苦百姓模样。昨日拜侯输为司空之后，就着人馈赠其十金，同时给其配了高头大马的车驾和御者，随时恭候他出行使用。 这会侯输倒是没有在推辞，欣然接受。不过看他今天一早就来御书房外等候，就知道现在完全是一副千里马遇到伯乐的景象。 萧胤镇用文火煮着装满酒的小鼎，鼎里则是刚摘下来的青梅。久闻古代人喜欢青梅煮酒，这个世界的人似乎没这么讲究，酒就是酒，梅子就是梅子，从来没想过放在一起煮着饮用。 片刻之后，鼎内已经沸腾起来，热好的酒水之中飘出一股梅子的清香。 萧胤镇小心的用木杓从鼎内舀出酒来，先给对面的司空侯输倒了一杯，然后是青鸾，龙熙岳等几位将军，然后是军师李儒京，最后才是自己。在座的几乎都是萧胤镇的核心班底，而且是燕京城内掌握最核心的权力的几人，该有的礼数还是要到的。 萧胤镇拿起酒杯敬了侯输一杯，“如今燕京凋敝，大燕国土又尽数分崩离析，时逢乱世。朕实在是有心无力，还望侯司空教我以治国之道？” 侯输也是回敬了一杯，然后抚了抚胡须，笑道。 “政之所兴，在顺民心；政之所废，在逆民心。 令顺民心，则威令行。民恶忧劳，我佚乐之； 民恶贫贱，我富贵之；民恶危坠，我存安之； 民恶灭绝，我生育之。” 萧胤镇一脸黑线，这侯输的话虽然押韵，但完全都是咬文嚼字，一点也没什么实际的东西，给人一种说了又没说的感觉，完全就是一副前世领导讲话的假大空。 “额……司空大才，心怀天下。只是现在燕京城孤城一座，国库空虚，又有群狼环绕，如何可以发展起来？” “陛下所问非是如何治国？只是想解现今燕京城内的困难吧？”侯输抚须笑道。 “正是。”萧胤镇赶紧还了一礼，“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呀。” “现今国库粮仓空虚，而百姓没有积存，农民卖儿卖女，反倒是商贾囤积居奇，大肆敛财，权贵横行通过手里的权力强征暴敛，其原因就在于君主没有办法均衡人们的收入啊。商贾权贵不事生产，却锦衣玉食，而辛苦劳作一年的农民工匠却连果腹都难，负责生产的农民工匠积极性不高，国库税赋粮食产量自然多不起来。” “愿闻其详。”，萧胤镇虚心求教。 “先王圣人以井田制，八户为私，其一为公。一块田地均分为九块，周围的八块地各自分给不同的农家，中间的一块地是公田，大家一起劳作，公田收获的粮食就算是纳税了。但是人皆有私心，都只忙着种自己的地，对于公田反而都不上心。这就导致公田的收成很少，所以国库的税赋就会很少。 青鸾点了点头，也在旁解说，虽然没有明言但是明显是给这位不识人间烟火的皇帝说的：“先王往圣的井田制，想的是八户共同耕耘一块田地，自然收成会很好，而且百姓集合八家之力共同耕耘公田都不会太累。可是时过境迁，圣人之德，人皆感念，众人协力耕耘，虽然算是九一之税，但也是百姓富足，国库充盈。但是后世继任者往往德能一般，甚至昏庸无能，国库稍一不足，就想克扣百姓，强征多征税收。所以百姓皆有怨，公田自然无人上心，久而久之，国库收益并不好。” “正是如此，所以现在普遍行使的税收是什取其一，也就是说田产一石粟米，要收走十分之一的粟米以为税收。” 龙熙岳点了点头，接着话头，他已然从军数十载，但是老来历多，对于这种事情也是如数家珍。 司空侯输对青鸾和龙熙岳，各行一礼：“当今燕国弊政也正是在此。” 众人皆是疑惑不解，均是暗道十取其一，税赋多低呀，妥妥的善政仁政呀。 司空侯输也料到众人会如此，苦笑着解释。 “令一夫挟五口，治田百亩，岁收亩一石半，为粟百五十石，除十一之税十五石，余百三十五石。食，人月一石半，五人终岁为粟九十石，余有四十五石。何况衣服交换等事，怎么够用？” 意思是五口之家，种一百亩的良田，每亩收粟米一石半，合计150石。扣除10%的收税，也就是官府收走15石，还剩135石。每个人一个月吃一石半，五个人一年就要吃90石，还剩下45石。其他的衣服，食盐等生活用品，还要不要了？更别说，一般的家庭还不太可能有百亩良田，每亩上田才会产一石半，而且也不是每年都这么多产量呀。 “司空所言有理，可是国库也是需要钱粮的。百姓日子虽苦，但也不能不收税呀。不然国家朝廷就崩溃了。” 青鸾毕竟是长公主，从小锦衣玉食，虽然被世人称颂文武双全，但是屁股决定脑袋，位置决定想法。一个皇室公主怎么虽然也忧国忧民，但是明显就没有司空侯输这种从底层摸爬滚打出身的人更加体恤百姓人民。 侯输摇了摇头，“长公主有所不知，官府可没有兴趣每次收割粮食都派人来称量实际产量。只是规定田岁产粟米一石，无论灾荒时岁变化，皆是到时按户征收。遇到灾年可能颗粒无收，但税赋却也不减丝毫。遇到丰收之年，官府反而各种理由大肆加征收税。” “竟有如此之事……” 青鸾听闻侯输的解释，不由一呆，她虽然聪慧过人，但是自幼锦衣玉食，被呵护惯了，自然是难以知晓真实之情况。 萧胤镇听完解释，也算是懂了，就是田产靠简单核定，但是完全因为技术能力不够，或者就是单纯的又懒又恶，不按实际情况来办。灾年颗粒无收还不减税免税，到了丰收之年还要加征。怪不得都是骂贵族老爷的，整个就是不做人，不知道底下人民的疾苦呀。或者就算是知道又怎么样？整个贵族阶层都是食税阶层，体恤百姓的疾苦，不就降低了自己的生活标准了么？ 侯输并没有指责什么，只是接着起身一拜，“陛下，所以臣下建议实行‘井田畴均，相地而衰征’，按土地质量等级和年景的好坏向土地占有者征收赋税。以上壤之满补下壤之虚。划二岁而税一，上年什取三，中年什取二，下年什取一，岁饥不税，岁饥驰而税。” 众人闻言皆是眼前一亮，如此安排果然就解决了这个疑难杂症，而且可以想象到如果实施起来，会有多少其他国家的百姓蜂拥而至。 苛政猛于虎，可不是一句玩笑。 司空，果真大才呀！ “陛下，如今虽然燕京人口众多，但却依然有很多荒地并未开垦，都是因为新开垦的荒地登记后也要跟熟地收一样的税赋。可生地养到熟地，没有三五十载实在是艰难。所以百姓农民很少做这种有害无利之事，就算是有毅力开垦成熟地，也有被人抢了去的事情。所以臣斗胆恳请陛下，将现有田产归属登记造册，核定上中下三等田，上田岁纳税一石半，中田一石，下田半石，按田产归属收税。同时发布善令，新垦之地归开垦之人，且三年免税。不愁四方百姓不纷纷来投。若如此，不需三年，必然国库充盈，霸业可图。” 萧胤镇看着对面依然再拜的侯输，顿时连忙起身相扶，即使来自于前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但是依然对于侯输这种为国为民的人才深感佩服。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无论那个朝代，百姓都是最苦的。 “司空大才，朕果然没有看错。就全依司空之策，还请司空挑选人选一并实施此政。” 刚刚被扶起的侯输此时却露出了为难之色，缓缓拿起那杯青梅酒，摸了摸酒色尚温，饮了一口。 “不瞒陛下，如今不止国库空虚，连可用官吏都是捉襟见肘。现在连燕京的郡守之位都是空缺的……唉！” 萧胤镇一惊，现在内政体系还真是缺人，打仗的时候都是军队还好说，但是等到发展经济的时候就处处受制，政令不通了。打仗不过你死我活，但是发展经济可是需要费劲心力的事情。就好像一座20层的高楼从打地基开始，到建立成楼，可能要几年时间，可是只需要几个炸弹就能顷刻间拆除。这就是古代的圣人常常规劝好战的国君说的，国家强大不体现在军队上，百姓都饿着肚子怎么打仗？杀一人只需要一刀，但是一个人养育起来可是要花费十八载。更不用说强大的国家的军队装备的是铁甲强弩，弱小的国家连常备军都没多少铁制刀剑，只能临时号召农民拿着几把破烂的青铜戈来御敌。 萧胤镇也没什么好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现在可不比前世普及了义务教育，随便抓个大学生就能当个领导，现在不识字的人太多了，很多人算数都成问题。 “司空可有解决办法？” “陛下，臣已有对策，只是恐引起世家豪族不满。” “司空但说无妨。” “陛下，如今燕京城内官吏不够，何不学习秦国变法，求贤于天下？但凡有才有能之人，委任以官职，协助陛下管理天下那。”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心里却各有计较，虽然现在已经有很多的国家都纷纷变法图强，但是都是零星的大能贤者被国君拜为上卿将相，但是像这么大规模任用普通百姓担任官吏，而不是从世家豪族当中举荐而来，确是旷古烁金。在座之人都是既得利益者，一出生就注定了是人上人，自己的孩子就算不如自己，也可以给谋个官职差事也是不难。但是现在侯输这个可不比临时加塞几个客卿，而是大规模的选用平民百姓担任中低的官吏，这无异于虎口拔牙呀。 萧胤镇对此倒是没想这么多，毕竟是穿越过来的么。只是感觉侯输这个策略，也就相当于对外招聘，不会有那么多的利益纠纷的顾虑，毕竟萧胤镇可是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失业了那么久还在孜孜不倦的找工作的事情又不是没干过。只是考虑到现在的官职没有特定的岗位职责，又没有人带练帮教，而且现在官府基本都是空架子，甚至是瘫痪阶段，新招募的那些普通平民可以胜任么？虽然也知道来得多半也是侯输这种有学识的人才，但是术业有专攻，可不是有才能的人就一定能干好所有的事情的。 现在可没有互联网时代的招聘网站和网课平台，怎么做这个工作那？还要做人才筛选？而且现在并没有完成中原一统，各家学派百家争鸣，没办法出统一的考题做评分呀？而且这种类似统一命题的考试对于前世都是充满了诟病，更别说对于现在的大燕国来说，还是太过于超前了。 顿时萧胤镇只感觉千头万绪，一点也抓不住重点。那些历史穿越小说，说什么只要皇帝支持富国强兵，不杀忠臣就足够的小说，真是害苦我了。都是假大空，假大空害人不浅呀。 萧胤镇一看众人也都是一脸懵逼，这都不是他们擅长的事情，最后还是接着请教司空侯输，此事如何办。 “陛下，此亦不难。陛下可于燕京城内修建一座求贤台，网罗天下贤士，并且于四处城门贴榜告知，不久必然能引来大批贤士。” 萧胤镇闻言也是眼前一亮，好主意呀。这不就是古代那个什么千金买马骨或者黄金台拜将之类的么。 这个我熟呀。 “好，就这么办。” 萧胤镇扫了一眼其他众人，众人虽然心中都有些许不满，但是也没办法解决当前的局面，只得都表示同意。 于是萧胤镇心情大好，又跟众人对酌起来，还说了些自己在皇宫后花园特别开出一片土豆田地，派专人专门给土豆育种。 因为土豆除了给袁博绍的以外，就剩下了200多个，可不能因为技术水平不高而浪费掉了呀。萧胤镇不放心交给其他人照顾，只能自己亲自指导育种，毕竟这个时候的科技水平可非常落后。而且土豆也需要时间才能成熟，也是为了防止别人偷盗。 其实萧胤镇也耍了一个小心机，这些土豆其实稍微撒点水可以加速催芽，这点并没有告诉袁博绍，只是告诉他土豆发芽的块切下来直接播种。所以可以占到一个先机，但是这点秘密其实很快就会被别人发现，不要小看别人的智慧，但凡是关乎利益的事情可是相当多的人都会特别上心的。 众人又对酌了一会儿，向萧胤镇汇报了一些事情就各自散去忙碌正事了。现在只有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才会汇报给萧胤镇，其他的政事都由司空和青鸾处理，军务则由李儒京和几位将军处理，所以每日萧胤镇都会省下时间思考大事。 现在终于把燕京国库空虚的事情处理了，虽然还没解决，但是都在正常推进。 所以萧胤镇也有时间来思考未来的发展了。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在于没有其他地区支持的帝都就算一块肥肉，不过是因为燕京是雄城，还有大燕国残留的些许余威，否则必被群起而攻之。 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这个被用烂的战略发展梗更是没法用呀。自己本来就是推出来被当靶子的皇帝，已经是王了，墙高不高的不知道，反正粮食肯定是暂时不够的，已经出现很多百姓逃散出去的情况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急着召开会议解决问题。只是这一切都需要时间才能发挥效力，不是马上立竿见影的。 虽然司空侯输从接手政事以后，已经加紧安排人手落实了，但是依然抵不住百姓的流失。这个农耕时代，人口就代表的生产力，不像后世需要工厂机器技术什么的，有人就有生产力，人口大国就是强国。 但是人和机器不一样，人要是七天不吃饭就死了，一个月半饥不饱，就算立刻开始补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元气。 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自己的实力正在慢慢被削弱。 现今办法无外乎开源节流。 节流节俭就算再用力，裤腰带勒的再紧，也是无法一石米当两石用的。所以开源才是唯一的解决方法，开疆拓土才是第一要务。有领土，有人口，有城池才能成长起来，不然自己就是冢中枯骨坐等死亡而已，不趁着现在群雄割据而出，难道还要等到最后被人完虐么？ 刚才司空侯输讲的都是富国强兵那一套，需要时间才能见效。 但萧胤镇深知英雄靠时势，时机转瞬即逝。 想到如此，萧胤镇已经有了决定，立刻召唤来暗影禁卫甲壹，命令带队拣选暗探斥候去打探周边势力的详细情报。 有了周边的情报，才好知道到底谁才是自己成就霸主之位的第一个目标。 第44章 乱花渐欲迷人眼 忙碌了一天的萧胤镇，本来准备回寝宫休息，但是脚步却不知不觉中走到了玉玲珑的长春宫。 萧胤镇看到长春宫庭院，不由得回忆起那一夜的销魂，感觉恍如隔世。 暗骂自己真是没出息，不过才隔天而已，就这么按耐不住了。 不过骂归骂，萧胤镇的脚步却没丝毫停歇的意思，径直走向玉玲珑的寝宫。也没有没有叫人通传，悄声摸去，直想给玉玲珑一个大大的惊喜。 只是到了玉玲珑房间的门口，却隐隐听到微弱的哽咽抽泣声。 萧胤镇大感意外，难道这玉玲珑别有心思，其实并不想跟自己长相厮守？在此偷偷伤心落泪？于是也不耽搁悄声推门而入。 只是皇宫经过宇文锋烈的叛乱，宫殿的房门多被战火波及，怕是都有一些故障，所以饶是萧胤镇轻手轻脚，依然房门发出了“咯吱”一声，顿时暴露了想要‘偷袭’的萧胤镇。 只见正低头伏案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的玉玲珑，似乎闻声陡然一惊，顿时显得非常慌乱，赶紧将自己桌案上的东西胡乱一通。 “陛下，你怎么来了……” 看到进来的萧胤镇，玉玲珑有些鬼鬼祟祟的，似乎在遮掩什么。 有鬼！ 萧胤镇顿感一丝疑虑，不过装着什么都没发生，反而缓缓走近玉玲珑，同时表现得有些不正经，“你在做什么呀啊？美人？” 玉玲珑看到萧胤镇走近，顿时有些扭捏，双手背在身后好像在藏着什么，眼神也躲躲闪闪的。 “没什么，陛下……” “哈哈，朕看不像。来，让朕抱抱，看看美人胖了没有？” 说着，萧胤镇上去就一把抱住柔弱无骨的玉玲珑，然后一副欢喜的模样，还抱起来玉玲珑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转了几圈。 “哈哈哈，陛下别闹了，哈哈哈。” 玉玲珑突然被抱住转圈，也羞红了脸，还感觉发痒不自觉地笑出声音。 只是刚刚把玉玲珑放下，萧胤镇就突然生变，一下子从她手中夺过那个被死死攥在手掌心的的锦帛。 “只是什么？” 打开一看，只见锦帛上用清秀地毛笔勾勒出了一个英姿神武的男人侧目画像，不正是自己么。 顿时萧胤镇心中一阵震惊，这小妖精莫不是真的对我动了心？ “只是随手涂鸦，做不得真的。” 玉玲珑顿时红了脸，又把锦帛抢了回去，像极了小女生被心爱地人撞破心迹的娇羞模样。 “玲珑……” 萧胤镇见此顿时感觉心潮澎湃，直感觉遇到了爱情，一把托起玉玲珑放在了桌案上，然后双臂紧紧得环住她，吻了下去。 顿时宫内刮起一番疾风骤雨，只是此时却显得细雨绵绵，格外温柔。 只是萧胤镇丝毫没有注意到，玉玲珑趁着混乱在暗中用酒水将混杂桌案杂物中一张不起眼的羊皮纸打湿。 满屋的静水深流一点也没有影响到，在窗户旁啄着谷粒的鸽子，似乎这鸽子久经人声，并不怕人。 …… 一番烟雨过后，已然是两个时辰之后。 玉玲珑依偎在萧胤镇怀里，突然有些委屈的哽咽道：“陛下，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来看我了那？” “怎么会？昨天是太忙了，一点时间都没有。这不？今天就来看你了。怎么？玲珑一天都等不得么？” 萧胤镇心疼不已，有些怜惜地用手指轻轻拭去玉玲珑脸上的泪珠。 “人人常言玲珑是红颜祸水，玲珑可能会给您带来灾祸的。” “朕不怕，玲珑就算是妖精转世，我也照收不误。” 看着萧胤镇一副认真的样子，玉玲珑也不禁有些动容，但是这片刻的动摇，转瞬即逝。 虽然自己伤心于被大汉的皇帝和自己的父亲接连出卖，甚至还想得了燕京之后，把自己再行送人。但是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切都身不由己。唉！这个小皇帝其实蛮不错的，只是奈何在这乱世毫无强大的实力，却拥有这燕京要害之地，岂不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跟自己何其相似？ 自己绝世容颜，多少登徒浪子用各种方式接近自己，只求一亲芳泽，看多了自然不会被这几句话所迷惑，还是正事要紧。 “其实，您不来看我，玲珑也不会怪您……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只是怕陛下……把玲珑当作笼中之鸟，一只随时在掌中把玩的金丝雀而已。” 萧胤镇一听此言，顿时热血上涌。 “这说得什么话？是要朕迎娶你么？没有问题，朕自然会给你名分。明日朕就册封你为婕妤。” “陛下真好。” 玉玲珑好似心满意足的靠在了怀里萧胤镇。 怪不得常说温柔乡是英雄冢呀，就算自己也不想离开这片刻的欢愉。 沉默许久，玉玲珑感觉时机已到，突然又小声说。 “陛下，玲珑有一事容禀，有人托我给您吹枕边风，本来玲珑是不想说给陛下听的，但是……” “玲珑，但说无妨。只是没想到有人这么快就找上你吹枕边风了，这才几天呀？” 萧胤镇不禁哑然失笑，自己才刚刚跟玲珑有了实际关系，这些投机钻营之辈真是无孔不入呀。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 “谢陛下……谁让陛下英明神武，一下子吓退五十万雄兵，就算圣人再生也不过如此。” “得了，别吹了。快说说，你得了什么好处，怎么这般积极？” “果然瞒不过陛下，只是臣妾家族中有亲朋捎人带话，说可以给臣妾百金相赠，但是臣妾怎么敢乱了陛下之大事，故而两面难办，心中顿觉委屈。” “玲珑别哭，快说说是什么事呀？值得百金相赠。” “陛下容禀。现在秦国与汉国相争，卫清大将军领大军与秦国正面相持，不相上下。而霍去疾将军年纪轻轻已经单领10万大汉精锐骑兵，急切之间想要打破这一局面，欲报复秦国之仇，立下不世奇功。故而家父献计想到借道途径燕京，绕一个大圈子直插大秦之侧翼，两面夹击秦国。” 萧胤镇点了点头，这大汉国卫清和霍去疾之名，早有耳闻，均是绝世猛将。能想到这个奇袭的计策，还有胆量行事，并不奇怪。 “现在霍去疾将军已经领兵到了百里之外，而此时军中有人知晓玲珑被陛下……恩宠，这才托人送信，想要玲珑吹枕边风，让陛下同意借道燕京。霍去疾将军承诺只要陛下同意借道，汉军沿途收复的大燕领土尽数归还大燕，还会资助陛下20万石粮草。” 什么？霍去疾领兵都到了百里之外，自己竟然毫无察觉，还靠枕边的玉人才知晓。自己这个皇帝当得不如一个城主呀。 但是这事如何送信？其中有古怪呀。 “听起来，似乎不错……玲珑以为朕应该如何？” “唉……陛下，玲珑本来不想管此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是玲珑现在已经是陛下的人了，虽然对于大汉也是有些感情的，但自然处处要为陛下考虑才是……可玲珑眼见陛下为燕京内粮食奔走辛苦，又有诸多城邑并未收复，故而……故而……如果陛下疑我，玲珑回绝便是。” 萧胤镇见玉玲珑说得情真意切，不由得思考道，这玉玲珑不可能暗中通报，燕京相距汉国遥远，一来一回快马加鞭也要月余，现在可没有电话什么的，时间上也来不及。汉国与燕国也不接壤，中间隔着魏国的一部分领土，燕汉两国近二十年都没有什么战争恩怨。况且现在帝都缺粮，汉军此来还能帮自己收复一部分大周占据的城池，自己也是得利。大汉与大秦是世仇，如此鹬蚌相争，自己何乐而不为？ 更不用说，这秦王想索要玉玲珑，害得她有家不能回，肯定也记恨这秦国。 萧胤镇点了点头，此事却是一件好事，但是转念一想，此事还有一个疑点？ “玲珑，你身居长春宫，怎么能收到宫外的消息得？” 萧胤镇语气中带了一点寒气，这点要是搞不清楚，自己也睡不踏实，自己的皇宫居然别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陛下，你得样子吓到臣妾了……是臣妾的护卫传来的消息呀，陛下难道忘了跟着臣妾来得护卫，虽然也燕京，但是陛下恩宠可以出入皇宫帮臣妾采购一些必要的东西。并且军中传话之人，是臣妾自小一块玩大的朋友，所以护卫都识得的。” 萧胤镇也想到自己突然把玉玲珑‘请到’皇宫，但是又一穷二白，不得不让她的护卫们帮忙采买。 “陛下，臣妾说得句句属实，要不是不想陛下忧愁才冒昧一说，本来玲珑就不愿意说得，早就知道会空受责难。要是陛下不信，不必理会便是。臣妾以后也不在跟外人联系，就独独服侍陛下，安心当一个金丝雀吧。 说完玉玲珑泪如雨下，似乎真的收到了莫大委屈。 “好了好了，玲珑别哭了。朕相信你就是，明天朕就说给众人听，应该没有问题。” 玉玲珑顿时破涕为笑。 “谢陛下”，然后又摸了上来，萧胤镇顿时感觉全身火热。 ~~~~~~~~~~~~~~~ 燕京城相距不足百里的涿州。 霍去疾将军领兵刚刚攻克涿州正在城内休整，霍去疾部下精锐骑兵甚众，各个都有独特的技能，此时得胜后自然都是大肆庆祝，但是霍去疾驻足观看却丝毫不管。 这也是大汉国世代纵横中原的原因之一，不止是历代大汉皇帝知人善任，大汉国还人才辈出，绝不嫉贤妒能，每个将军都能与士卒同甘共苦，出生入死。 一个面相老城的校尉侍立在霍去疾旁边，对着霍去疾行礼劝道。 “将军，这燕京虽然孤城一座，但萧胤镇刚刚即位，就挽大厦于将倾，非是等闲之辈。我们这借道之策，可能被识破。望将军早做准备呀。” 另一个将军也乘机进言。 “是呀！将军，周秦汉三国接壤，现在大周侵占了燕国的72座城池，我们却帮忙夺回城池，岂不是同时得罪秦周两国？这很难取信于人呀？为何不用帮助燕国夺回领土之名，直接跟大周开打，赢了岂不名正言顺夺得土地，输了也没什么名誉损失。燕国的失去的领土，天下共逐之，到哪里也说得过去。” 顿时众将校如同打开了话匣子，七嘴八舌的抱怨起来。 “将军，这玉凌霄之计，俺是瞧着脑残之极，漏洞百出呀。咱们孤军深入，或有被大周大秦两面夹击的危险。况且如若是玉玲珑魅惑萧胤镇不成，难道我们骑兵还要攻城不成么？” “是呀！是呀！到时候进退失据，这不赔了女儿，又折兵么？” 霍去疾将军眼见将校都如此说，不得不耐心解释。 “兵法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正是因为敌人想不到，才是我们得可趁之机。秦汉两国世代征伐不断，早已是仇恨不断，而本将军在别人眼中年轻气盛，行这毫无章法之策，只会感觉正常。我军行军神速，不留俘虏，所过之处，追亡逐北，攻无不克。走到哪里，吃到哪里，早就无后路可断。燕京要冲之地，自古兵家必争，只要得了燕京，烟云十六州弹指可得。要不是萧金虹昏庸无能，弃守燕京于孤悬之地，才寻得此等天赐良机，若是本将军守燕京就是真有五十万叛军围城，也让他们有来无回。” “将军，太过行险了。只要萧胤镇不让我军入城，怎么也不可能攻下燕京呀！” “陛下自有妙计，到时便知。” “可是……” “请勿复言，再言必斩。传我将令，大军休整一晚，明日一早，全军出发直取燕京。” ~~~~~~~~~~~~~ 长林关通往燕京的官道上。 萧鄙领着两万军队，一路加急的赶往帝都。 但是萧鄙带着数百各级官吏，还押解着5万石粮食，想快也快不起来，出来半个月了离燕京城居然还差着一天的路程。 不过总是就要到了，萧鄙也松了一口气，真他娘的不想伺候这些官吏们了，各个不管官职大小摆谱到是挺大，要求的待遇一个比一个离谱，已经不下数十个官吏要求我给他们找女人了。 想到这，萧鄙不由得啐了一口，他本来就以刚猛而闻名，此时更是忍不住怒气又鞭打了几个路过不开眼得士卒。 不过他可是被奸相秦晦亲自叫到御前耳提面命，必须忍住脾气，按时把粮草和官吏带到燕京，故而还没大开杀戒。 这支队伍的人数是经过秦晦反复盘算的，军队不能太多，否则定会引起萧胤镇防范和警觉，又要有一定数量显示实力而不被轻易拿捏，所以最后派出的军队不多不少，被定为两万人。 这些随行的官吏也是精挑细选，完全死忠于奸相秦晦，至于是否忠于大燕或者萧金虹，那些都不在他的考虑范畴，毕竟效忠秦晦自己才是他挑选的第一要务。属下有没有什么能力不要紧，领导最看重的就是忠于自己，至于会不会把燕京搞得也是民不聊生，这不在他考虑范围内，如果能败坏萧胤镇的政事那就更好了，还省得自己一番手脚。 第45章 雪中送炭 次日，早朝。 萧胤镇坐在龙椅上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直到现在还在回味昨夜的风流。 看着在座的诸人，萧胤镇有些得意的讲述了玉玲珑昨夜带来的消息。 众人听完都感觉有异，纷纷互相窃窃私语，不时用古怪的眼神偷瞄萧胤镇。 但是萧胤镇也不在意，根本没有搞一些特别推崇尊卑的国家，非要自己坐着，臣下站着的仪式感。反而更愿意接近于古代圣人的时候，大家互相对座，共商国事。所以现在臣下之间交流，氛围格外轻松。 众人交流了一会儿，李儒京率先发言，“陛下，汉国大军绕道燕京，攻袭取秦国北部。似乎也是暗合用兵出其不意之法，只是此举过于行险，恐怕其中有诈。” 青鸾却持反对意见，不过也有些疑惑，“借过就借过了，难道我们还怕他攻城不成？若是要袭取燕京，为何要提前知会我方？还要支援我方20万石粮草，实在是搞不懂？或许是大汉国做事就是如此讲究？也希望燕京能作为汉军的进退依托？” 龙将军也感觉有问题，只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这燕京通往秦国北部的道路人烟非少，大军行军动静肯定不小。可能霍去疾将军的骑兵还没到秦国边境，秦国就早已经布置好陷阱给汉军了。” 贺影寒却是一如既往的直接，“会不会霍去疾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就是赌秦国轻敌，不会相信有人傻到非要兜一个大圈子攻其不备？” 众人皆是感觉有理。 这霍去疾将军20出头的年纪，也就打过几场硬仗就风生水起，估计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有些运气，这么行军估计要吃大亏了。 一直担任中尉职务，而不怎么露面的菁儿，也难得地说了一句，“不让他们大军入城，他们都是骑兵，没带什么辎重，还能翻了天不成？” 虽然这话有些无礼，但是几乎说出了大部分人的心声。不让你军队入城，你再怎么也翻不出浪花来。 司空侯输抚了抚花白的胡须，笑道：“也对。咱们先把大汉国承诺的20万石粮食运过来，有了粮食什么都好办了。” 谈到这20万石粮食，青鸾就是一脸白眼，没好气的说：“这个粮食可是陛下靠卖身才得来的粮食，一定要好好利用，不能浪费了呀。” 看来这个青鸾果然事事都如明镜似的，只是刚去一会儿玉玲珑的那里，就立刻知道了。看，这不是吃醋了么？ 唉！看来后面有的苦头吃了。 众人闻言都是偷笑，但是马上又忍住了，只是很多人憋红的脸显出忍的多么痛苦。 于是一阵时起时伏的咳嗽，突然出现在了本来挺严肃的朝会上。 还得是青鸾说，一般人哪有这个胆子开这种玩笑。 “好了，要笑就笑吧。” 萧胤镇也看不下去，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的短处总是被嘲笑，估计每个帝王都会遇到这种事吧。自己现在就算是一个光杆的司令了快，也别计较那么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了一会儿，众人算是发泄过来，终于停下来了。 司空侯输毕竟六十多了，也是过来人，赶忙打圆场，“不过，陛下也真是厉害，不止抱得美人归，还寻得20万石粮草。而且臣今早刚刚得知，袁博绍真的把后续的粮食都运来了。” “什么？” 这下子全都不淡定了，众人现在正苦恼没钱没粮食，这袁博绍竟然瞌睡了就立马送枕头。要知道虽然承诺送10万石粮食来，但是什么时候送？送的粮草的好坏都是有操作空间的。像袁博绍这么积极主动地也是不多见，妥妥一个正人君子呀。 菁儿却是一脸的骄傲，不屑的说道：“父帅得为人其实你们可以质疑得？” “不过，北蛮还真的入侵德阳附近了。” “什么？”菁儿霍然站起，一脸的担忧。 “别急。别急，听老夫说完呀。虽然北蛮入侵了，但是在袁将军回镇德阳之后，所以我料定必然无恙。” 菁儿这才放心下来，缓缓坐下，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众人都面色古怪的看向萧胤镇，难道冥冥中自有天意？ 这还真让萧胤镇给说着了。 萧胤镇却是浑然不觉，自家知道自家事，完全就是蒙上了。 “好吧，那就这么决定。让霍去疾他们来，但是不能入城。咱们先吃到粮食为上。” “遵命！” 众人皆是行礼，并无其他意见。 萧胤镇随后又看向司空侯输，“先生，之前说的求贤台，现今如何了？是否招揽到贤才？” 侯输有些尴尬地回应，“陛下，不知为何。求贤台布置以后，根本没有一个人前来。” 青鸾在旁支招，“司空，许是俸禄赏赐不够？贤才看不上？” “禀告长公主，这也不是。俸禄待遇按臣的安排是相对于能力来给的，能力高的人自然待遇高一些。现在待遇分一千石，五百石，二百石，一百石，五十石，二十石和十石，共7个等级。” 众人闻言都点了点头，这相位才两千石的俸禄，能给一千石的俸禄也已经很有诱惑力了。现在相是百官之长，统领百官，负责辅佐君主，但是现在因为萧胤镇刚刚把朝廷运作起来，所以相位还是空悬。相位也不是没有考虑过给侯输，但是侯输推辞自家德才不足，只是接受了司空之位。 萧胤镇听完却有不同意见，“先生，您可别说俸禄十石了。之前去请您的时候，您可还在护城河里洗菜那。这十石不过勉强糊口而已。怎么能用来招揽贤士那？” 侯输听了也是一阵尴尬，但是现在各国都这样，最底层的官吏就是十石俸禄，就这还很多人抢着要那。实在是太多人没有什么好的营生，只能都来抢着硬骨头了。 萧胤镇想了想，吩咐道：“一个青壮一月需要食一石粟米，一年就是需要18石粟米，这还不算其他支出？他们也需要养家呀？最低提到100石。” 众人闻言皆是感觉萧胤镇真是礼贤下士。侯输更是有些惭愧，好歹自家也是领了几十年的俸禄十石，等到自己掌权了却似乎并没有考虑到同一个出身的人的想法，只是因循守旧。不过这里面也有国库确实空虚的原因。 其实还有一点没说，这个虽然是十石俸禄的小官，但是有些油水的，只是不合法而已。但是各国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而已。 萧胤镇感觉不够，又问：“先生，可做了广告？” “敢问陛下，何谓广告？” 萧胤镇一下给忘了这个时候没有广告。 “就是告示，或者让百姓知晓的方式？” “哦，原来如此。广而告之，可谓之广告。陛下当真是好文采。陛下，请放心，四门都已经张贴告示，同时还让士卒在大街小巷口口相传。相信不出旬日，必然群贤来投。” 萧胤镇却直觉上感觉有些不对，就算广告效应不好，那也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呀？ 如此这般，应该如何是好？这不跟自己前世投简历几千份，都没面试一样么？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肯定有问题！ 萧胤镇如同一个好学的学生，接着一条一条的确定，“先生，是否已经说清了无论什么人都可以来求贤台？而且是无论种族，性别，出身，年龄，都可以来的？” “已经吩咐下去，讲清楚无论种族，性别，出身，年龄，只要有才能都可以来求贤台应征。” 侯输一礼，耐心的回答。 萧胤镇闻言，点了点头。 “那只能再等等了。” 不过，萧胤镇打算先不想这些，先把能吃到嘴里的吃了。 “爱卿们，别忘了派人送信给霍去疾将军，可以借过燕京，但是好处是不能少的。哈哈哈。” 还没等萧胤镇笑够，就突然出来一声急促的通报声。 “报！” 一个插着十万火急的令旗的斥候一路急行，直接在殿门口单膝下跪来。 “报！陛下，先帝萧金虹派来使者，称携带官吏来帮助燕京恢复运营了，同时还有2万士卒协助守城。” 殿内闻言都是震惊。 什么玩意？ 萧金虹这个老东西，不提都给忘了。 不好好待在长林关，难道还想真当个太上皇？ 本来要散会的诸人，又开始琢磨起来。 龙熙岳连忙询问传令斥候，“何人统领？” “大将萧鄙。” 贺影寒却是疑惑，“萧金虹已经退位，此来为何？” “想要夺权而已。” 李儒京一语中的，众人都是心感如此。 青鸾闻言却是脸色难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家都太了解这些不是东西的玩意了，遇到困难第一时间跑路，需要出工出力的时候根本找不到人，可是一旦做出成绩就都想来抢功劳。 李儒京进言道：“陛下，可召他们进宫面圣，兵卒军队驻扎在燕京城外。然后令数百刀斧手埋伏殿上，聚而杀之，再让人去收拢军队。如此陛下无忧，又可得两万士卒。” “不行，必有防范。怎么可能轻易入套？大将萧鄙估计不会进城的。” 神武军统帅武震天出言反对，给出了理由。 萧胤镇也是非常恼怒。 “萧金虹摆明了要跟朕分权。这些玩意儿对外没啥本事，回来争权夺利倒是好手！” 司空侯输一笑，“臣有一计，只恐陛下不敢行之。” “有何不敢？先生快讲。” “陛下要是不惧，可领精锐士卒直接前去萧鄙军中，收回军权。若是萧鄙交出军权，皆大欢喜。若是不交，可以直接杀之。” “司空此计虽好，但这萧鄙可不是等闲之辈，素以刚猛闻名，寻常武将都不是对手。何况此番前来必有防备，又在军中有士卒保护，绝非常人可以杀之。” 龙熙岳抚须也建言。 然后众人都把目光看向了菁儿，现在燕京城内真的能称为万人敌的，也就只有袁菁儿一人了。 菁儿一脸的无所谓，似乎根本没有察觉众人的目光，不过有意无意地扫向萧胤镇那边，显然是在等求她。 司空侯输却没有想那么多，他可没见过菁儿的悍勇，“臣举荐一人，可保陛下一行顺利。” “何人？” “苟亥。” “欧？就是那个在肉铺门口跟先生聊半天的屠夫？” “陛下，不可小觑苟亥，此非常人也。此人大力士，善使一柄四十斤的铁锥，近人五步之内，一击毙命。” “竟然有如此厉害？古之恶来也不过如此吧？” “苟亥定能助陛下顺利完成此计。” “好，就依先生。” 萧胤镇倒是没怕此去萧鄙军中会有什么不测，这时候大贤可不兴吹嘘，既然说一人有大才，就肯定是有大才。 “你们这么一说，朕突然想到燕京是孤城，每次都是被动挨打，一个不小心就算灭国了。这要是汉国给咱们收复城池还好说。要是没给，汉军反而都吞了，那又如何？” “陛下？” 众人皆是不解。 “朕已经派人去打听附近的虚实，近期就要发兵收复领土，你们要早做准备。” 萧胤镇突然正色道：“三位将军。” “臣在。” 三位将军起身行礼。 “燕京现在兵少，想要攻占其他城池颇有不足。朕命你三人即日起，一个月之内招募五万青壮士卒，须要可成战力。” “陛下，此太过于为难……禁军都是精锐，急切之间难以达到那个水平。” 三位将军听后，均是感觉为难，不由得诉苦。 “三位将军，不必疑惑，朕考虑好只需要按照一般的士卒的标准，招募和训练就好了。只要这些士卒能用来守城，我们就可以腾出一些精锐禁军去收复大燕国的失地了。” 三位将军一点就透，忙称遵命。 萧胤镇一桩桩一件件都安排了下去，他感觉自己越来越顺了，不由得对殿内诸人笑道。 “朕感觉这太上皇也不是别无用处呀。这不是来雪中送炭了么？走！我们这就去接收那份大礼。” 第46章 苟亥 萧胤镇一行人领五百精锐士卒快马飞奔向萧鄙的军队驻扎之处。 因为早有斥候探马回报，又有沿途一路不断有骑兵斥候领路，所以只花费半日就到了萧鄙军军营之外。 这次因为兵贵神速，况且也不是打仗，只是要夺了这两万大燕军队的军权而已。一切顺利的话，一日就可以往返帝都。至于剩下的事，安排下面的校尉负责带兵回城。 所以除了仅剩的一位暗影护卫留在自己身边护卫，萧胤镇就只带了苟亥一起来萧鄙的军营。 其实苟亥这个人，萧胤镇只是当初见了一面，就感觉有些凶神恶煞。但是毕竟在一起吃过饭，看过花魁跳舞，不是那么生疏。而且当时散场的时候，本着见者有份的原则，每个人都给了一份“见面礼”。只是苟亥这个人却实也有些古怪，其他人都是千恩万谢，但是明明这个苟亥并不富裕，却一个谢字也没说，反而理所当然的收了下来。 因侯输的推荐，所以萧胤镇这次出军故意途经苟亥的肉铺。苟亥看了老朋友的书信，当即放下手中的活计，立刻抄起自己的铁锥就跟着萧胤镇一起行军了，甚至都没有丝毫的犹豫。 一路无聊，萧胤镇也十分好奇苟亥这个人为啥肉铺也不管了，直接就跟自己出征了，好歹也要收拾一下呀？ 苟亥一笑，直言自己深受萧胤镇大恩，之前不谢只是因为自己感觉礼小不足以报也。 萧胤镇闻言也是骇然，感叹这市井之中多有仗义之辈。 待一行人进入萧鄙军营，萧胤镇便发现很多士卒都非常疲惫，士气非常低落。一问才知，士卒们被萧鄙驱赶着强行军赶路，但是一路上官吏和军官们都是骑马吃肉，可是士卒却是步行吃夹生的粟米，甚至有时候因为赶路伙食都没吃饱。如果只是当官的人不身先士卒那也罢了，可是还有很多随军的官吏一路上不顾军纪，处处骄奢淫逸，甚至还有一些高官携妓回营醉酒笙歌。 士卒校尉中也有一些不满的人，忍无可忍之时咒骂抗议过几句，但是这些官吏各个都是小肚鸡肠，丝毫容不得人，直接就告到萧鄙那里去了。萧鄙治军极严，轻者被鞭笞，重则当场斩首，因此军中士卒都是敢怒不敢言。发展到最后，很多官吏小人得志，稍有不满就是对士卒拳打脚踢，甚至挥着马鞭抽打士卒取乐。 萧胤镇一行人见此情景，更加笃定这次行程成功无疑。赶忙让巡营士卒通报，说大燕国皇帝巡营，要见萧鄙将军。 都是大燕的旗号，而且还跟着五百多精锐的帝都禁卫骑兵，这些本就属于大燕的士卒不疑有他，赶紧引萧胤镇一行人去中军大帐。毕竟军令就是来帝都支援，怎么可能见到正主还无礼那？将军和皇帝之间可差远了，那些不过是大夫之流的杀才都能让将军不得不处斩军中的小校，所以怎么敢耽误片刻？直接就引萧胤镇等人到中军帐外。这些巡营的士卒可是记忆犹新，有个头铁的执戟郎就是阻拦一个喝得烂醉的中大夫携妓女回军营，反而去禀报萧鄙将军处理，一来一回让这个烂醉的中大夫感了风寒，然后就被贻误战机之名给斩首了。 萧胤镇把随行的骑兵都留在帐外，只有亲随几人就直接进了中军大帐。 只见一个身着盔甲，面容粗犷，身材魁梧的将军在帐内按剑而立。 正是萧鄙。 萧鄙非常傲居，听了士卒的通报，反而踹了一脚让他快滚。然后才转过头来，正眼瞧了瞧萧胤镇，也只是随意行了一个军礼，“陛下，怎么跑到臣的军营里来了？臣领命前来支援燕京，陛下在皇宫内安心等候就好。如何敢劳烦陛下亲自出城迎接？” 萧胤镇见到萧鄙如此，倒是没生气，早就预料到此行没有那么简单。 “将军，你带大兵前来，可是想叛乱否？” 这个萧鄙一看就不是好相与之辈，大帽子先扣上，好来个先声夺人。 “陛下，何言如此？太上皇闻帝都被围，特派臣来援助燕京。” “哼！萧金虹能有如此好心？我记得他好像是从帝都逃到长林关了吧？之前缩在关隘里不敢出，现在听到朕击退强敌，反而派兵来援？” “这都是太上皇之意，臣只是一个粗人，自然不知其中情理，只知道太上皇让萧鄙领2万士卒来补帝都守兵之不足。而且太上皇还知道燕京现在缺少能臣干吏，特为陛下送来600余名各级官吏协助理政。” 萧胤镇聊了几句，算是明白这个萧鄙确实有点油盐不进，完全就是避而不答关键问题。只是说自己的安排，也没问过自己这个皇帝愿不愿意，似乎吃定了自己。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好，朕知道了。这些官员，朕会择善录用。至于这些两万士卒的兵权可以交给朕了。将军辛苦了，现在可以回长林关复命了。” 萧胤镇决定也不跟萧鄙多费口舌了，回头望了望身后的苟亥，让他做好准备。 但是这苟亥只是对视了一眼，又低下了眼皮，不知道是不是怯场了。这让萧胤镇突然回忆起前世电影里刺杀秦始皇的秦武阳，号称杀人不眨眼的秦武阳竟然在秦国大殿里就直接惧得哭了出来。 “陛下，请恕臣不能遵从。这些士卒跟萧鄙征战久矣，只听臣的号令。如果臣不在，恐怕会压不住这帮骄兵悍卒。” 萧鄙微微低首，抱拳行礼，但是言语之间全无尊重之意。 “哦？这么说来，这些兵是你的私兵喽？” “臣不敢。这些士卒都是大燕的精锐，只是无论粮食军饷都是由太上皇提供的。现在帝都国库空虚，陛下没粮没饷，怎么可能听您的吩咐那？” “那萧将军的意思是兵权不能交了？” “陛下，自古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况且现在帝都初定，军心不稳，为了大燕的长治久安，还请陛下宽恕。” 萧胤镇看了一眼低头行礼的萧鄙，依然是一脸傲慢。 萧胤镇也算是终于明白了，这个萧鄙完全是个太上皇的死忠，根本讲不通道理。 于是萧胤镇不留痕迹的退了一步，同时悄悄使了个动手的眼色。 一旁侍立的苟亥也好似突然从雕像一般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已经从宽大的衣袖中抽出一个四十多斤的铁锥，直接一记擂鼓击天直奔萧鄙面门而去。 注意：古代锤也称为锥。 岂料这萧鄙也不是等闲之辈，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硬是一个侧身让过铁锥的直击，同时右手已经握到剑柄，眼看就要拔剑而出。 但是苟亥似乎早有预料，变擂为砸，直接一铁锥狠狠的砸在了萧鄙的胸甲上。 萧鄙却面露嘲讽，他从军数十载，临阵经验十分丰富，这看似突然的一击从刺变为砍，看似精妙但是因为发力空间太窄，根本破不开自身的盔甲，所以也不避让，只是加速抽剑。看样子似是要用自身胸甲硬接这苟亥藏在宽大袖袍内看似突然的“一剑”，显然准备来个快速反击，想要夺回主动权。 只是萧鄙没想到的是，这苟亥宽大的衣袍下藏的根本不是锋利飘逸的长剑，而是四十多斤重的铁锥。 只听一声闷响，萧鄙想象中的刺耳的长剑摩擦声并没有出现，反而感觉内脏巨震，顿时口喷鲜血，身子晃也没晃直接躺倒在地，甚至连拔剑同归于尽都做不到。 萧鄙身上精良的铠甲直接变形了，尤其是胸甲部分深深凹了进去，破口处鲜血四散喷出。萧鄙整个人也如面条一样直接散在地上。 萧胤镇也被震惊到了，这一切也太快了，想象中这苟亥再强也要十来招才能制服萧鄙。这萧鄙可是大燕国数的上的统兵大将，镇守边疆十余载立下赫赫战功。 本来萧胤镇为了稳妥，刚才还暗示仅剩的一位暗影禁卫，准备一起动手，甚至自己也准备在战况不利的时候一起加入战局。 可没想到这打斗过程太过于神速，从自己下令到结束，连两息都不到，这以刚猛闻名的悍将就直接命丧当场了。 虽然也有以有心算无心的缘故，但是这萧鄙可是全身甲胄，距离也就刚刚五步而已，但愣是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就死了。 但果如司空侯输所言，五步之内，一击毙命。 苟亥，果真非常人也！ …… 接下来，一切就非常顺利了，萧胤镇派出自己带来的校尉去军营各处接收士卒。 等着一切完成，这萧鄙的军队就算是老子的了。 过了一会，大帐外熙熙攘攘的声音逐步传来。 原来是不少被萧金虹派来的官员知道了军营换了主人的事情，都吵着闹着过来，说是要拜见皇帝萧胤镇。 萧胤镇邪魅一笑，能在这个时候回来的官吏，不是昏君萧金虹的心腹，也是大燕的蛀虫，还能有什么好货。 “来得正好！都斩了！” 萧胤镇来得时候，就听说了随军的官吏们做得荒唐事，正好严明法典，在这军队里立威，收一收新附军的军心。 第47章 立威 须臾。 一大堆官吏嚷嚷着，涌到了皇帝面前。 虎啸军士卒们立刻上前护卫萧胤镇的安全，直接拔剑拦住了想要上前的官吏们。 “陛下，我是上大夫刘孟。特来协助您治国呀！” “陛下，您怎么直接把斩萧鄙了呀？这可是统兵大将呀！” “萧鄙纵使有错，也需要明正典刑呀！” “我是御史大夫，我要弹劾陛下行为失德。” 看着底下一群官吏各个都是激愤的模样，估计一般意志不坚定的人反而会感觉是自己的错了。 但是显然萧胤镇不属于这种人，只是吐出如寒风一般的言语。 “呵呵，你们在蛤蟆吵坑么？搞得军营跟菜市场一样。” 面前的几人听到萧胤镇吐出如此粗鄙的话，立时就是低头行礼再也不敢说上一言半语。这才想起这个皇帝可是刚刚一言不合就把军中大将给直接斩杀了，现在杀自己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岂不是说杀就杀呀！ 但这也仅限于前排的官吏，后面的人可没有这么好运，毕竟环境太嘈杂了，还在各种七嘴八舌的诉苦。 不过，萧胤镇也不急，反正这些人都是死人了，让他们再多蹦跶一会吧。 就算他们不是过来分权的，单凭这一路的做派不是贪官污吏，也是昏庸无能之辈，也就是仗着有点血统还真感觉自己是人上人了？活着都是浪费粮食。 过了一会儿，相互提醒之下，终于都注意到皇帝的脸色不愉。这群官员们慢慢都意识到问题了，场面也就都慢慢安静下了下来。 但是谁都不敢起头，所以这群官吏都只是行礼，低头偷眼看着这个小皇帝，想看看他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 “怎么不说了？朕不是错了么？” 萧胤镇看到这副情景，突然嘴角一抽，有些讽刺道。 其中还真有一些看不清楚状况的废物，直接接话，“陛下，这萧鄙是大燕重将，为国家立下赫赫战功，怎么说杀就杀？纵使有错，也应该明正典刑。自古帝王不可善动刀兵。” “哦？你还有这个觉悟，之前萧金虹乱杀朝廷的忠臣的时候，你们在哪？之前奸相秦晦迫害忠良，搜刮民脂民膏的时候，你们又在哪？说回来帮着朕守城，怎么敌军一来都跑到长林关去了？” “陛下，冤枉了，臣这是不得已……” “是巡猎，不是逃跑！” “陛下明鉴，臣是去长林关搬救兵的。这不是领着援军回来了么？” “行了！你们都别废话了。那你们这些自诩忠臣义士的人，在行军中一路的荒唐又怎么解释？听说还有携带妓女回营地的人？负责维持军纪的军士阻止进营，还给人斩了？” 众人都沉默了，不自觉地看向人群中的一人。众人也感觉这个中大夫有的太过于嚣张跋扈了，不就是仗着自己四世三公，名门望族就各种不把人当人看么？就连自己这些同僚也经常被挖苦讽刺，所以这个时候也都是看笑话的多。 那人见藏不住，也是冷汗直流，“陛下不是如此，臣只是醉酒误事，无心之举。” “呵？你去饮酒之时也是喝醉了？你抱住妓女饮酒作乐之时，可曾想过行军军法？？？” 萧胤镇越说越怒。 “来呀！军中司马何在？” 在旁边围观的士卒中钻出一个矮小精悍的校尉，原来是正是行军司马。 “陛下，行军司马在的。陛下，有何吩咐？” “军中饮酒，该当何罪？携带妓女回军营，又是该当何罪？” “回禀陛下，按军律当斩。” 行军司马狠狠看了一眼那个已经吓呆了的中大夫，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喊了出来。 “陛下！求陛下开恩！臣不是军士，不应参照军法。臣是无心的……陛下开恩……” 那个坑死尽忠职守的校尉的中大夫顿时下跪求饶，哭的涕泪横流。 “来人，拖下去斩了，明正典刑。用他的头颅祭旗，给尽忠职守的校尉报仇。还有……传朕旨意，厚葬那个校尉，国库拨钱给校尉的家属抚恤。” “是！” 行军司马一听，顿时感觉如遇明主，本来有气无力的身体顿时一下子恢复过来生机。 连一些旁边看热闹的士卒们本来还是暮气沉沉的样子，听到萧胤镇如此对待这些被欺负的军士，也立刻都是精神抖擞，再也不复之前的萎靡不振之相。甚至有些老卒还流下了眼泪。 “陛下，不能杀！这个中大夫是名门望族，要是杀了杨爽，恐怕会得罪天下贵族？” “是呀。陛下，臣等请陛下收回成命。” 一群人都纷纷向前行礼，一副威逼的模样。 毕竟保住这个中大夫，就是保住自己，谁也不敢说自己是清白的。大家或多或少都犯过同样的错。 行军司马见到如此情景也不知如何是好，那两个按着不断挣扎的中大夫的士卒却不管这么多，直接给这个中大夫上绑。 中大夫一脸疯狂，不断扭动着身体挣扎，“你不能杀我，我是贵族，天生就高人一等。这些人杀了如草芥……” 萧胤镇可没有耐心听这个人犬吠，不耐烦的挥手。 “你们还愣着干嘛？赶快拖下去斩了！莫不是朕说话，没人听不成？” “是！” 这中大夫直接就被拖着拉去一边，一刀砍了。估计怕是夜长梦多，或者中大夫得罪人太严重，都没拖到20多步就是一刀，鲜血流了一地。 众人见此惨状都是大喊萧胤镇是昏庸暴君，完全不顾形象的歇斯底里，这个中大夫家世显赫，很多人都是因为其家族的照顾才有的官职，自然不能毫无表示。 不过有些官吏真是吓到了，不经意间都尿湿了裤子。 “昏君！有本事你把我们都杀了！” 有些官吏入戏太深，总想着法不责众。自己这么多人，各个背景深厚，这个小皇帝杀鸡给猴看而已，不过立个威而已，还能真把自己这些官吏杀绝了？这偌大的国家谁去管理呀？ “哦，对了。你不说朕都忘了！来呀，把这些蛀虫都拖下去斩了。我大燕国没有这么差劲的官吏，真是丢尽了大燕的脸。” 本来就忍了这群昏庸官吏很久的众士卒顿时一拥而上，有一个算一个，连绑都没上就全都拖起来，拔出剑就准备当场砍了。 于是大帐外的空地上，惨叫声此起彼伏。 “别砍！”，人群当中一人大喊，“我乃是镇北王的外孙。陛下留我一命，镇北王必用千金来赎。” 萧胤镇可不管什么镇北王，就算是萧金虹亲至，也照砍不误。但是听到后面的千金来赎，顿时来了兴趣，没办法穷呀。 “慢！” 这一声太大了，吓得持剑欲砍的士卒一哆嗦。 也幸亏这士卒身经百战，直接长剑变砍为送，一下插到了地里，这才没把这个看上去儒雅之极的书生模样的人给一刀两断。 第48章 惊雷 萧胤镇一声令下。 不止是想要砍这个儒雅书生的士兵停了下来， 在场捉刀的士卒有一个算一个也都纷纷停了下来，有些疑惑的看向自己的皇帝。 那些身首异处的官员自然已经魂归故里，但是在场刚刚从刀走过一回的官员可都吓到直哆嗦。很多号称世家豪族的高官更是屎尿横流。 头颅四处，遍地血污，被砍掉的无头尸体都浮在了汇成小溪的血流上。 好不凄惨。 “你刚才说什么？你是镇北王的外孙？” 萧胤镇可顾不上这些，赶紧发问，穷怕了呀。没直接问你有千金，就已经算是够有涵养的了。 那儒雅书生刚刚死里逃生，居然也不怯，只是额头有些冷汗，“陛下，正是如此。臣是镇北王的外孙，也是第一次任职出远门，一路之上可是谨守军纪，并无任何过错之处。陛下，您要是无故处斩，臣可是冤枉的很呀。” 萧胤镇冷笑一声，并没说话，只是想看看这个书生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儒雅书生却不以为意，接着侃侃而谈，“陛下，臣马上修书一封，相信镇北王定然可以千金来赎。” “朕怎么知道你没有骗我？谁知道你到底是不是镇北王的外孙？而且就算你是，镇北王就舍得千金相赎？” “如若没有千金来赎，陛下不过是让臣多活了几日？要是镇北王派人送赎金，陛下岂不是白得千金？何乐而不为呢？” “好吧。朕姑且信了你。“ 这时候旁边的暗影禁卫凑了上来，悄悄禀报镇北王的事迹。 原来这镇北王姓牛名林，统兵非常厉害，镇守大燕北疆数十载，无一败绩。 萧胤镇听完回报，点了点头，自己正有志收复大燕，能得到这镇北王的襄助自然如虎添翼，就算不能也不要结下怨恨。须知，此刻镇北王正在长林关内。手下将士何止十万，现在轻易可得罪不得。 “朕岂怕那镇北王？” 萧胤镇嘴上丝毫不怂，但是心下却依然明白千金虽多，但是跟镇北王的至亲相比还是颇为不足。也是自己穷怕了，这千金对于自己这个穷皇帝估计还算个事情，书生刚说的时候，自己还真是意动了，就想要这千金。但是自己热血一冷才发觉，千金易得，一将难求呀。 这镇北王重兵在手，至少目前自己还是不能冒险得罪这个镇北王。至于那书生是不是真的镇北王外孙，这个还需要考量一下。不过，无论是也不是，这个书生也算是颇有急才，要是刚才自己气头上直接喊自己是镇北王，没有千金的诱惑，估计肯定置之不理，直接砍了。 还是着了这个书生的道！ 早知道如此，刚才就装作没听到直接给斩了得了。但是这书生当众喊出来了，万一让军营的人给传出去了，万一这书生又真是镇北王的外孙，自己明知故杀，肯定结怨镇北王，万一将来跟我死磕到底就不值了。 虽然这么多万一，但是就怕这万分之一的几率都让自己撞上了。不过一想到自己都穿越了，还有什么几率遇不到？顿时心下也就释然了。 萧胤镇调整了一下情绪，还是面带笑容的跟书生一阵寒暄，心里其实恶心坏了。 一番交流才知，这书生叫做甄诩，年方二十五，这次是被家中花了大力气托人谋了一个下大夫的官职，去帝都奔一下前程。因为甄诩第一次出远门，再加上第一次为官，也是战战兢兢不敢有所逾越，所以并没有什么错处。 萧胤镇听罢，点了点头。 不如先养着这个书生，要是真如他所述刚刚出世，自己不介意给他个官职用用看。实在不行再杀了，那可就是明正典刑，镇北王来了也有话说。何况，自己也并不认为这书生是镇北王的外孙，很有可能就是临阵想出来的保命计策。 想完此处，萧胤镇看向那些行刑到一半的士卒们，就是狠狠一挥手，自己tm的可不想再来一个镇西王的侄子，镇东王的外甥了。 “杀！” 顿时，人头滚滚。 那些官吏本来看到这个所谓的镇北王外孙已经跟皇帝谈笑风生了，以为自己一条狗命算是保住了，但是没想到这个皇帝不按套路出牌呀，还是要杀！ 很多官吏本来就是酒囊饭袋根本没啥本事，到了这种生死攸关的场景下，全都吓傻了。不少官吏直接没有反应就被一刀砍下头颅，很多求生欲满满的官吏也想学着书生大喊千金赎身，可是刚蹦出一个字来，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真当那些士卒是傻子呀，有一次就够了，这些昏庸的官吏是个人都想砍了。 “陛下臣也有千金……” “我也有……啊！” 卧槽，真搞笑！ 朕是皇帝，大燕的天下都是我的，你们还以为自己的钱是自己的？一点觉悟都没有，还出来当官那？这个书生第一次玩也就算了，自己贪财认栽。但是你们跟风，肯定就是扯淡了，谁信谁傻。 自己把你们都杀了，再抄家，结果不是一样么？ 萧胤镇看到现在杀人太多，军营里肯定人心惶惶，还是需要自己在军营中压阵，让一个普通的校尉领军回城肯定不行，必然会出问题的。 于是萧胤镇就派一个探马赶紧回报帝都内的众人，言明自己准备带上军队再回去，不必担心。 同时也派快马去长林关核实这个叫甄诩的书生的身份，毕竟自己虽然大度但是也不想被人当猴子一样耍。 那书生见到这人头滚滚，血流成河的景象甚至没有丝毫不适，反而还依然谈笑风生，顿时萧胤镇心中升起一丝诧异，看来这个书生也不简单呀。 不过萧胤镇也不多言，直接吩咐下面的士卒清理现场，再把那些贪官污吏的东西都没收国库。抛下这个书生不管，直接走了回中军大帐休息。 接连跟玉玲珑大战三百回合，又骑着快马一路疾驰，自己真是太累了，必须抓紧时间赶紧休息一会儿，回头还要迎接霍去疾这个未知的对手，必须好好准备准备。 …… 却说另一头，霍去疾真是兵贵神速，在萧胤镇刚刚离开帝都两个时辰就已经兵临燕京城下了。 虽然早有探马通报，但是几位将军也不是等闲之辈，为了防范万一，也是下令关闭四门，城头陈兵以待。 不过即使是老于战事的几位将军也不由感叹到大汉骑兵的精悍。 要知道，霍去疾率领骑兵半日行军百里，已经是这个时代骑兵速度的顶峰存在。 这可不像后世有火车飞机，骑马行军百里是非常顶尖速度了。普通精锐步兵一日才能行30-40公里，这大汉铁骑一日能行100公里（200里），可是精锐骑兵中的精锐骑兵了。 通常来说，骑兵的速度是步兵的4-5倍速度，但马匹稀缺，可不是每一匹马都是千里马，况且日行30-40公里对比的还是精锐步兵的速度。 本来按照李儒京的意思是让霍去疾驻扎在城外，然后将粮食搬运过来，自己这边开一个小门，慢慢运进城内，稍有问题就关门迎敌。 但是青鸾却感觉如此会丢掉大燕的国威，显得我们惧怕他们大汉。提议不如请霍去疾将军入城赴宴，自己这边派一千士卒去搬运粮草。 众人略一思索，也都感觉虽然有些冒险，但是霍去疾将军再厉害也离不开军队。现在骑兵都在城外，将兵隔离，了不起几十人的亲随护卫还能翻上天去？ 再者，皇帝萧胤镇不在城中，现在长公主青鸾的地位最高，又跟萧胤镇不清不楚的关系，这个计策也没有多大错漏之处，自然都纷纷同意。 毕竟两国又不是交战状态，也不能让人家大汉国的将军在外面干等着呀？ 这不是待客之礼呀！ 略微一通报，这霍去疾将军居然就携带几十名护卫进入帝都内，欣然赴宴。 甚至还非常体贴的派一千士卒协助大燕的守军搬运粮草。 只是军师李儒京为了防止有变，让这些大汉士卒都不要携带武器，所以这些大汉的士兵都只是穿着盔甲搬运粮草，也不嫌重。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 因为汉军主将在城内，汉军又都是骑兵，还驻扎在城墙之外，所以大燕的守军自然而然也都放松了警惕，毕竟大燕和大汉又不接壤，已经二十多年没有过交战了。 谁也不认为会发生问题。 本来青鸾想要请霍去疾直接到宫中赴宴，奈何霍去疾将军以礼数不合，自己身为外臣，需要等待皇帝归来才能入宫为由，只是准备住在驿站。 众人也不好阻拦，只是约定晚上来驿站跟霍去疾将军一同高会。 …… 天色将暗。 谁也没有注意到神武军负责守卫的帝都北门外，一支数量庞大的汉军精锐铁骑兵，人衔枚，马裹蹄的秘密潜伏在丛林中。甚至连往来的客商行人都纷纷被汉军控制起来。 待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北门城头突然亮起了两个火把，顺时针转了三圈，又逆时针转了三圈。 然后就是北门突然缓缓打开…… 第49章 鸿门宴 傍晚，帝都驿站。 专门接待各国使节的大厅里。 长公主萧青鸾、司空侯输、军师李儒京，龙骧军统帅龙熙岳，控鹤军统帅贺影寒和神武军统帅武震天一并陪同大汉国霍去疾将军在大厅内宴饮。 酒过三巡，在座诸位就不自觉地进入了互相客套和吹捧当中，酒宴的气氛也逐渐热烈起来了。 一向不善言辞的武震天竟然破天荒的起身，只身来到霍去疾身前敬酒，“久闻霍去疾将军威名，老将武震天暮暮老矣，今日得见少年英雄，真是三生有幸！” 霍去疾也不托大，回敬一杯，“武将军言重了。小子只是有些运气罢了，在武将军的战绩面前实在是不够看的。只是武将军虽然功绩甚高，但是却二十余年没得到擢升，实在是让人唏嘘呀。” 青鸾等人听到前半句还没什么感觉，但是后半句似乎有讽刺大燕用人不明的意思。可是一想到上任皇帝萧金虹的种种做派，也是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根本无法反驳呀。 只是这当众说大实话，也有点太不会做人了。 “哈哈哈，老朽早就把功名利禄不放在眼里了，只有一颗保全大燕子民之心而已。” “哦？老将军这是何意？” “太上皇萧金虹昏庸无能，败光大燕历代先祖的基业，如今更是害得百姓流离失所，人民苦不堪言。老将看得如此世道，当真是痛心疾首呀。” 武震天的早已褶皱的眼角顿时留下了两行热泪。 “老将军莫要如此，只是未遇明主而已。” 霍去疾将军赶紧上前安慰一番，然后就转身对着主座的青鸾行礼，“长公主殿下，末将有一不情之请。” 青鸾满脸疑惑，直言，“霍将军请讲。如不是太难，本宫自然无不应允。” 虽然现在萧胤镇是皇帝，可是现在他人不在燕京，就凭自己和萧胤镇的关系，寻常的事情自家就可以当场拍板了。 旁边喝得有些微醺的两位老将军看着这个年轻的有些过分的大汉将军，不由得已经猜想到估计是想为自己的老兄弟讨要官职封赏吧，是好事是好事，不管成不成的，自己待会也要好好的感谢一番。 青鸾也是微微含笑，礼仪得体，久在上位，这些臣下想干什么，自己一听开头就知道结尾了。不过自己也不在意，本身现在神武军就是燕京里不可或缺的精锐部队，虽然数量最少，但是也是单兵战力最高的一军，故此赐名为神武军。这个老叔叔也是该升升了，听说很久之前得罪了父王才被一直压制，因为朝中有大官护着才没被去职。 只听霍去疾将军不急不慢的说出了自己的请求，只是跟众人猜想的请求大相径庭。 “武将军功劳卓着，能力出众，末将想要讨要到麾下，以为助力。” 什么玩意？这挖墙脚到我这里了？ 众人听了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满脸震惊，这怎么跟自己估计的完全不一样呀。 但是也不好驳了霍去疾将军的面子，谁让人家送来这么多粮食，又是原来是客那？ 青鸾眼睛一转，顿时有了主意。 “本宫没有问题呀，只要武将军同意，现在就可以跟将军回大汉。” 这个霍去疾看来也是徒有虚名，少年得志，没啥了不起的。武震天就是一个老头子，现在还能有什么雄心壮志？临了跳槽去大汉么？况且自己是几位叔叔看着长大的，怎么可能会当面答应你这个小白脸？刚才不过是给你个面子而已，你还当真了？待会看你被拒绝了，如何自处。 “谢殿下！臣愿意跟霍去疾将军走。” 一直以沉稳，默默无闻而着称的神武军统帅武震天竟然破天荒的当场跳槽，直接把青鸾的脸给惊得煞白。 什么？？ 不止是青鸾震惊，连几位老将军也跟着大惊失色，这个相处几十年的老兄弟突然变得自己完全看不清了。默默无闻，不争不抢的老兄弟，怎么也不像是这般有野心的人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将军酒后一语，就把一生的功业都抛弃不要了？ “那末将就谢过殿下了！” 霍去疾将军微微一笑，似乎早就有所预料，不由慢慢转起来了自己酒杯。看来陛下的锦囊妙计真的起效了。当初自己看到锦囊中写着武震天为内应，自己还震惊的了好久。不过谁能想到奸相秦晦收了大汉的重金贿赂下，真的做出了卖国之举，可是自己是怎么也没想到这武震天竟然一直是奸相秦晦的暗子。 “哈哈哈，有趣有趣。” 龙将军再也坐不住了，当场拍案起身，“你是什么意思？老武，真想叛国么？” “俺已经请示殿下了。殿下也同意俺投霍去疾将军了，怎么是叛国那？” 神武军统帅武震天一脸坦诚的看着龙熙岳，仿佛在说一件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青鸾脸色难堪不已，不过事已至此，只得说，“武将军能有个远大的前程，本宫自然是高兴。只是武将军要走，只能您自己走，包括您身边的亲卫，神武军有一个算一个，却是一个兵也不许带走。” “殿下，这恐怕做不到……” 武震天一副恭顺的模样，对着青鸾行礼不动。 “怎么？你真的叛国了？带兵叛变可是重罪，难道是……” 青鸾大怒，但是说着说着意识到了什么，顿时脸色一变，就向腰间的佩剑摸去。 霍去疾见状也不装了，把酒杯狠狠往地上一掷，大喊：“动手！” 瞬间房门整个倒向了大厅内，全副武装的汉军直接踹门而入，手中锐利的长剑纷纷对准房内诸人。 “来人！护驾！” 这惊天大变一出，身后的亲卫也纷纷乱了阵脚。 因为是城内护卫，又是宴会，很多护卫都没有太过于在意，甚至甲胄都没穿平时作战的细鳞甲，反而穿得是轻便合体的皮甲。而且随行的护卫竟然有四分之一都是神武军的士卒，原本同生共死的袍泽此时都是拔刀相对，马上就是一副要见生死的模样。 李儒京刚才就感觉不对，只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此时也是暗中示意让人出去摇人。 正在此时，驿站外却是突然战鼓震天，喊杀声此起彼伏。 “城破了！城破了！” “大燕灭矣！” “生擒皇帝！” 听到如此，众人才突然惊醒，刚刚热血上头顿时化为一身冷汗。 这霍去疾将军用心歹毒，把众人隔离在外，却命令大军偷城。 现在军营中无人主持大局，神武军又跟着叛乱，估计城外汉军已经偷城成功了，实在是耽搁不得，稍有迟疑恐怕万劫不复。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心下有了默契，就欲一起退去，想要回军营领兵平叛。 “哪里走！？拦住他们！” 霍去疾将军一挥手，数十名亲卫和叛乱的神武军一起攻向几人。顿时刀剑碰撞在一起，鲜血四溅，肢体横飞，本来热情洋溢的宴会也顷刻间成了惨不忍睹的修罗场。 青鸾今日为了会客特意穿着礼服，所以不太便于动武，用剑斩退几名汉军士卒的围攻后，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端庄仪态，破口大骂：“霍去疾，你个无耻之徒！背信弃义，不得好死！” 龙将军也接口骂道，“小贼！今日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要把你的人头砍下来祭旗！” “擒贼先擒王！砍了霍去疾，汉军群狼无首，不攻自破。” 一向鲁莽的贺影寒此时却清醒异常，拿着长剑就要跟着亲卫一起冲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霍去疾将军大笑不止，“我当大燕双娇有何不凡？原来不过如此！你们还真当我是霍去疾将军？岂不知已经中了我家将军之计！我乃大汉假司马，班镇远是也！霍去疾将军此时已经率军破了燕京，不想死的快点投降吧！” 青鸾几人本来想着就算退不出去，拼死砍了整个大汉风头最盛的将军也是一样，这败局顷刻可解。 但是没想到霍去疾连这点破绽都不肯留下，只是利用大燕并没有人见过他样貌的信息差，直接派个假霍去疾来赚燕京。 此时众人顿时心神摇曳，方寸大乱。 不光是青鸾，久经战阵的将军也是不知如何，也只有奋力搏杀而已。 李儒京虽然号称智计百出，但是这都刀兵加身了，也想不出办法了。 看着身边的亲卫接连被砍倒，青鸾这边已经逐渐落入下风，被杀被擒也只是早晚的事情。几人也不是没想过突围杀出驿站，可就算是要突围，现下出口被汉军亲卫牢牢地控制住，几次冲杀也只是留下多具尸体而已，毫无用处。 众人心中慢慢都升起了一个念头，难道我命休矣！？ 众人不再恋战，都奋力杀向门口，只求一线生机。然门口狭窄，汉军守卒又占据人数优势，虽然青鸾和两位将军都是武艺出众，但是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得脱。 突然，死死堵着门口的大汉亲卫都被人从身后挑飞，门口也扩开了一个不大的缝隙。 只见一个持枪女将飞身而入，片刻就生生把卡门的士卒都逼退了。 “谁说大燕双娇不过如此的？” 这女将不是菁儿，又是谁？ 原来菁儿自从被萧胤镇委任中尉，负责警戒都城安全，每日每夜都带着士卒巡城，所以才第一时间知晓驿站出事，带兵前来解救众人。也幸亏菁儿不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的人，这次宴会青鸾也因为菁儿质子的身份而特别避嫌，才有了这出美女救英雄。 众人看到菁儿冒死来救，都是感激莫名。青鸾更是默默告诫自己，以后一定要对菁儿好点，就算二女共侍一夫也捏着鼻子认了。 假扮霍去疾将军的班镇远，此时刚刚斩了三名禁军亲卫，还想上前一搏，却被身边的武震天拦下，“此人叫袁菁儿，也是大燕双娇之一，可有万夫不挡之勇。将军切不可意气用事，还是大事要紧。” 班镇远也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看到此时攻守逆转，菁儿长枪如龙，杀自己的士卒如砍瓜切菜一般，赶紧带着剩余的残兵退了出去。 菁儿还想追杀二人，但是李儒京却赶紧出言劝导，“菁儿姑娘，此时军营当中无人主持大局，还望速速护送我们回到军营调度大军平叛。晚了，燕京就危险了。” 第50章 甄诩献计 萧胤镇刚刚收服萧鄙军，然后在中军大帐内呼呼大睡起来，但是他带来的各级将校却不能睡，都赶紧入营去整顿军马。虽然还不曾明言，但是每个士卒的身上都重新焕发出了活力。这是希望的气息，不止是军官们，连普通士卒也意识到了萧胤镇可能真的是一代雄主，复兴大燕可能真的不是一句空话。 片刻后，军营里各处都微微有些混乱起来，只是有意无意的避免影响到中军大营。 但是萧胤镇清闲不得片刻，只是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一袭探马快报就把他直接惊醒。 “报！燕京被袭破城门。霍去疾不守信义，武震天叛国大开北门，现在城内已经乱成一片。” 萧胤镇刚刚还在梦中跟玉玲珑大战三百回合不分胜负那，结果就突然听到着这惊雷一般的消息。 这时候萧胤镇只觉得自己全身肌肉紧绷，双手的食指已经深深的攥入肉里，但是外人看起来却依然是一副泰然不惊的模样，甚至面色上都没有丝毫动气的迹象，反而整个人冷静的可怕。 燕京惊变！ 霍去疾将军竟有如此韬略，赌定自己定然同意汉军借道，才让汉军毫无防范之下轻而易举的兵临燕京。而霍去疾又派人假扮自己入城赴宴，让城内诸人放下戒备，以为汉军主帅都控制在城内，不会出问题。 他更是在之前，联络了武震天，带着神武军作为内应。一方面在驿站酒席之上突然暴起，短暂得占着人数优势，打得众人猝不及防。另一方面又安排密探细作在城内制造混乱，大军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神武军控制的北门攻入燕京。 这霍去疾果真是将帅之才！ 人言霍去疾只会骑兵野战，如今看来却是一位百年难得一见的全才。甚至就连假冒霍去疾将军的小将，也是胆色才智都是上上之选。 看着大汉侵略性如此之强，恐怕未来天下要大乱了。 萧胤镇站在中军大帐内，此时已经后背上全是冷汗，刚刚梦中与玲珑激荡的情景已经不复存在，只是感觉这大汉当真用心险恶，埋伏的毒计如此之深。 此时念头通达，他本来就不是傻子，甚至两世为人，很有一些洞悉人心的天赋。这玉玲珑必是大汉国派来的奸细无疑，没有她假意迎合自己，居中传递消息，这帝都数万将士怎么也会加紧防范，最不济也要用石条堵住城门，只要石条堵上城门就不是寻常将帅可以轻易调度开的，更别说突然打开一处城门。 我中了这个大汉国的美人计了！ 也对，自己不过是跟玉玲珑才有过几次接触，就被她迷的神魂颠倒了。 自己早就应该警惕的，真是不该呀！ 怪不得世人常说温柔乡是英雄冢呀！谁能料到这大汉皇帝爱江山不爱美人，竟然舍得派一个红颜榜第九，千娇百媚玉玲珑来给自己这个孤城皇帝自荐枕席，当真是看得起自己！ 说实话，自己就算是明知是计，在那个泰山十八盘的关键时刻，估计也会答应。想到玉玲珑当时动情的神色，还真以为自己这个落魄皇帝配得上如此佳人！ 霍去疾这个偷城的计策说实话，环环相扣，施行起来很容易失败。其中任何一环出了问题，整个计划就会荡然无存，甚至还会被世人嘲笑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是大汉国的国君就是有如此魄力，霍去疾少年将军还当真做到了。如此险计一经成功，都可以想象会震惊天下。而自己这个刚刚坐稳燕京不足月余的大燕皇帝恐怕就成了这对君臣的垫脚石了。 只不过现在自己还有机会。燕京城大人多，其他三门都还在自己手中，现在帝都惊变不过几个时辰，所以并不会如此迅速的失去燕京的掌控。 一切只要自己的行动足够快，那么自己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萧胤镇压下心中种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行军司马何在？” 不多时，行军司马快步前来，单膝下跪，“陛下有何吩咐？” “通知全军立刻造饭。一个时辰之后，全军拔营，回援燕京。全体士卒轻装简行，只留必要装备，丢下所有辎重，每人只携带一日口粮。此战必胜，否则丢了燕京，我们都会成为这乱世的孤魂野鬼。” “遵命！” 行军司马也不多话，本来就是久守长林关的能战之军，这个道理不用皇帝说明也自然明白，他可见惯了边境被破城后的惨状。 号令层层下达，本来还有些混乱的军队，反而慢慢有条不紊的动员了起来。萧鄙是大燕重将，这萧鄙军也是一等一的边境强军，军队的纪律严明，行动迅捷，甚至比得上大燕最精锐的禁卫军。 萧胤镇转身刚要回大帐着甲，突然有士卒来报，那个叫甄诩的儒雅书生居然自称有计策相献，说可以助陛下大破汉军。 萧胤镇闻言神色一紧，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军情保密的系统制度，一个个士卒口口传令下去，全营所有人都知道了行军计划。 “让他进来！” 不多时，甄诩就一副施施然的模样进来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萧胤镇现在是急得一脑门的官司，实在也是出门的匆忙，自己身边一个出主意的都没有带。没办法才病急乱投医想听听这个书生能有什么高见，而且这个书生能在那么紧急的时刻保全自家性命，想来也有些本事，就算不行也多一条路不是？ 毕竟三个臭皮匠还能顶一个诸葛亮呀。 自己还剩下一次【推演天机】的机会，可是必须要有个方向才好推演，不到生死攸关的时刻实在是舍不得再用了。 这狗系统涨价太快，要是没有其他的天材地宝，还真用不起这个了。 “陛下，何出如此粗鄙之言？” 甄诩闻言也是一惊，这皇帝怎么一点皇帝的样子都没有？刚一见面就杀了数百世家官吏，现在见面都是这般言语，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明主？反倒更像是一个市井无赖多些。 “咋么？镇北王的外孙，你凭着谈吐高雅，可以退敌？不然你再凭着自家的名头，震慑一下大汉国的霍去疾，看看他能不能退兵？” 萧胤镇闻言嘴角一抽，冷笑起来。早就看这个小子不对劲了，只是现在还没有证据，怎么你现在跟我这装诸葛丞相来了？ “哈哈，陛下真爱说笑。” 甄诩闻言只是淡淡一笑，也不接话，反而指点江山一般，不急不徐的自说起来。 “陛下，此去回援燕京，如若回攻北门，只怕还没临城就被汉军野战骑兵缠上，不止解不了燕京之围，反而性命堪忧。不如趁汉军大营空虚，去偷汉军大营，焚烧其粮草辎重。若如此，敌军自溃。” “汉军铁骑来去如风，怎么会安营扎寨？更别说，怎么会如同步兵一般携带辎重？”，萧胤镇狐疑的看向甄诩，别又是一个纸上谈兵的家伙，这霍去疾带的都是骑兵呀。 “陛下有所不知，这战马不比家畜，奔袭千里，不吃精料早就累趴下了。汉军来去如风，凭借的是一人三马，不带俘虏缴获，所需装备粮草都在备马身上。现在汉军攻城，不比野战，马匹辎重肯定集中一处。如若马匹辎重被毁，霍去疾必然进退失据，早晚为陛下所擒也。” 甄诩讲到此处，竟然还有些自得的摇了摇手中的羽毛扇，仿佛早已胜券在握。 第51章 城内 燕京，北城城墙处。 喊杀声，又一次被倒卷回去。 城墙到外城的市坊之间，又多了一层残破的尸首，鲜血如同小溪一般顺着石条铺陈的路面不断流淌着。 紧邻城墙的一段房屋已经被破坏严重，家具门板甚至堆砌房子用的石头都被拆下来作为路障依托。更是有些地方使用双方士卒的尸身作为矮墙拒马来用，只为稍稍可以在与骑兵作战之中获得先机。 短短几个时辰的激烈交锋，双方士卒都厮杀的精疲力竭，无论是大燕的禁卫，还是大汉的铁骑都没想到对方是如此悍勇。只是夹杂在其中的神武军左右为难，下层的士卒临阵才被通知要开城叛国，很多人现在都没有回过味儿来，只是被裹挟着身不由己的参与作战，完全都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自然没有多少战力。 而神武军统帅武震天也是按兵不动的打算，除了必要的支援，并不主动出击攻击原本的袍泽。当然，估计也有保存实力，待价而沽的意思在。 在外城临近城墙的街道，一处破损的房屋内，两名亲卫正在给贺影寒包扎伤口。此时贺影寒早就脱下满是箭矢和伤痕的盔甲，裸露受伤的半身，任由士卒拔出早已深入肌肉的箭头。再用大把大把的伤药涂抹，厚厚的纱布紧紧裹缠。最后贺影寒一声没吭，只是默默的把沾满血污的单衣穿上，要不是额头早已铺满了汗珠，手臂也不时地微微发颤。还以为贺影寒真是铁打地一般，根本不知疼痛。 抬眼望去，身边的士卒有一个是一个，都累的瘫倒在地，抓紧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空隙休息，有些年轻力壮的士卒还咬了几口干粮，喝了几口水，只是嚼了几口才发现嘴里都是鲜血。 接着提着一杆长枪的菁儿就大步从远方走来，只见她一身银甲白袍早已被鲜血染红，但是她却神色如常，气定神闲，显然如此激烈的战斗都没让她有丝毫的不适。 “前方如何？” 贺影寒刚想起身，但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不得不停了下来。刚才自家杀出驿站，才发现班镇远围攻众人的士卒并不甚多，只是用了很多士卒在驿站外鼓噪虚张声势，一时血气上涌，于是碰到闻声赶来支援的数百控鹤军，就抛下众人直接杀向北门，跟汉军骑兵战在一起。 只是汉军悍勇，甚至很多精锐骑兵身怀绝技，不消多时就死伤惨重。贺影寒也被不讲武德的汉军，一阵弩箭骑射给杀退。幸亏菁儿带兵及时赶到，一阵厮杀才救下贺影寒，但是不幸的是有几只箭的箭头还是扎入了身体里。 “还好！已经给汉军阻隔在了城墙处，只要其他三门顶住袭扰，撑到龙将军派兵来援，汉军攻不进来。” 菁儿简单扼要地回应了贺影寒，一把按住了眼前受伤的叔父，让他坐着不要起身动了伤口。 “唉！只是一时攻不进来吧？这汉军多是轻骑兵，又不善结阵攻城，才让咱们依托房屋搭建起来的小小的矮墙挡了冲击之路。要是野外，我们死无路矣！” 说完，贺影寒又是一阵剧烈咳嗽，甚至咳出了些许鲜血，可能当胸中的几箭伤了肺叶。 “叔父，少说两句。一切有菁儿在，这霍去疾的骑兵再强也杀不穿咱们的防御。只要撑过几日，待军师他们动员起燕京的民众一同协力守城，这汉军肯定被咱们挤出去。” “何其难也！想不到我撑过了宇文锋烈的叛乱，还有五十万大军的围城，却着了霍去疾这个小娃娃的道儿！” 菁儿听到自己父帅的围城，也是有些尴尬，不过只是一瞬，又开始出言安慰。 “非是叔父的错！全是霍去疾暗中偷袭，堂堂正正对阵，叔父就凭五万雄兵足可抵挡霍去疾十倍兵力围城。” “哈哈哈，菁儿不要安慰我了！霍去疾少年英雄……岂是这么轻易的？叔父不是输不起的人，只是这武震天……竟然吃里扒外，引汉军入城，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贺影寒说到气处，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菁儿连忙上前辅助贺影寒顺气，等到许久终于平顺了下来。不过，贺影寒却突然低声正色道，语调不容置疑。 “菁儿，我知道你有万夫不挡之勇，但是人在强也有尽时。要是……我是说万一……万一燕京丢了，你可速速自行离去，不要管我，也不要管其他人，保住自己要紧。” “叔父……” 菁儿闻言顿时红了眼睛。 ~~~~~~~~~~~~~ 在燕京北门的城楼上，霍去疾居高临下的看着街道上的惨烈攻伐，他身边簇拥着无数汉军军官，都是铁甲铁盔，雉尾高竖。个个都是脸色难看的吓人。 百战百胜，追亡逐北的大汉铁骑竟然在攻破城墙之后，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挫。原以为大燕现在已经是一推就倒，一锤就破的冢中枯骨，可是这些大燕的士卒竟然拼死抵抗，一步都不退。本来还有悍勇的汉军猛将想要强行突破大燕的防线，但是街道本身就不利于骑兵展开冲击，甚至石头铺装的路面上遍布尸体反而成了绊马石，也就是仅有的一次骑兵冲击被大燕死伤惨重的拦了下来，顿时就再也无法发起像样的骑兵突击了。汉军骑兵不得不放弃擅长的马战，下马作为步兵使用，甚至因为很多精锐骑兵就是一个罗圈腿根本打不了步战。 虽然大燕禁军精锐，但在久经沙场的汉军眼里还不够看，马上还以颜色，几轮骑射就射落了领军大将。但是刚刚想要扫开路障尸首，给大军开路，就又来一个持枪女将，七进七出杀得汉军丢盔弃甲，不多时就稳住了战线。要不是离城墙太远，估计不少发狠的将军都想要不管友军的死活，在城墙上来个万剑齐发了，只求把这个该死的悍将给射成刺猬。 大家想到此时，都看到了那个自从开城以后，就一直躲在远处不言不语，既不卖力厮杀，也不派兵援助的武震天。菁儿领兵大杀四方的时候，众将都是相顾无言，想不到竟然有如此厉害的悍将，寻常汉军已经是一个能顶三个其他国家的士兵的战力，这汉军精锐选拔更是苛刻，非是以一当十，就要身怀绝技。这女子一身武艺，竟然能砍瓜切菜一般杀透战阵，还有闲心救护他人，这就非是寻常悍将可比了，说是万人敌也不为过！只怕要是平原野战，这个女将能在万军丛中直取上将首级！ 眼见麾下的儿郎死伤的太多，一员汉军将校实在是看不过，转头对武震天吼道：“你个老东西要看到什么时候？是到你卖力的时候了！还不赶快带兵去攻！？” 这话一出，汉军众将都是纷纷附和，一副理应如此的神色。 武震天却没半点波澜，只是淡淡回应道：“老朽只是受了秦相的钧令，才开得城门。秦相的钧令可没要老朽带兵冲锋陷阵，更没有要把老朽划归汉军的打算。” 汉军众将闻言都是大怒，甚至有些年轻气盛的小将还拔剑而出。但是武震天直接当作没看到，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班镇远也在一旁说：“老将军，在宴会上亲口说要归于霍将军麾下，难道要食言不成？” “老朽只是在对暗号而已。班司马何必当真。”，武震天好似在说其他的事情，根本不为所动。 “你！” 霍去疾转头也是笑骂了一句，众将才慢慢收敛起来，只是眼神中还多有不屑和冷漠。 霍去疾也没有办法，他深知自己的陛下虽然雄才伟略但是率性多疑，而玉家家主也是个精打细算的主儿，不可能想到后面的种种末节。就算想到也不能花费重金购买燕京，或者神武军，至多也就是买个暗中大开城门，神武军两不相帮的价码。 这锦囊妙计也是说奸相秦晦会派人暗自大开城门，并没承诺这开门的守军会归汉，而且就算是自己是奸相秦晦，也不可能把这近万精锐拱手送人呀。 奸相秦晦这种唯利是图的小人，自己见的多了。 霍去疾叹息一声，指着那被尸身垒起的矮墙：“明日傍晚之前，我要拿下燕京。如若不能，提头来见！” 第52章 袭营 萧胤镇领着军马，草草吃过刚刚造好的粟饭就已经动身出发，军营都来不及收拾，辎重丢的遍地都是。这萧鄙军原来大都是步卒，只有两千余骑兵作为遮护先锋使用。如果按照步卒的行军速度，恐怕需要一日才能抵达燕京城下，而且还不能立刻投入战斗，因为这个时代的步卒没有充足的食物营养，也没有科学的训练体系，所以如果长途急行军很容易散掉队伍不说，而且体力消耗太大，非得休养几个时辰补充一些体力才能作战。 所以古代冷兵器时代才常有行军途中被伏击导致大败的案例。因为古代步卒作战多是需要结成战阵，单兵的勇武根本不能在大规模军队作战中体现的淋漓尽致。因为普通士卒可不是人人都是吕布，可没有万夫不挡之勇，几十人组成的军阵一个万枪齐出，就算是个勇士也得饮恨西北。 萧胤镇命令士卒把刚杀的官员的马匹统统充军，数百个官员的坐骑和伏马也算是补充了不到两千匹各色水平的马匹。但是这些马匹没有经过训练，完全不能当作是战马使用，稍微一旦惊动就会自行躲开。所以萧胤镇只是挑选最精锐的步卒上马代步，作为骑马的步兵，等到作战的地方在下马作战，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萧胤镇这时候才注意到骑马根本没有马鞍和马镫，全凭胯下之力量操纵马匹，非是久经训练之人不能为骑兵。所以骑兵在这个时候金贵的很，不是所有士卒都可以当骑兵的。 不过就算是这个样子，萧胤镇也是对于这个慢的如蜗牛一般的速度冒火。造饭光是找柴，淘粟米，烧开锅就快一个时辰了，饶是早有准备，这期间的速度也是让萧胤镇这个后世穿越来得人大跌眼镜。完全比不上后世即食军粮5分钟吃完的速度。 跟着萧胤镇回援的骑兵，一路行军，一路张开搜索幕，寻找霍去疾的大营所在。毕竟这么一堆备马补给肯定需要很大一片区域才能容得下，现在又是攻城的节骨眼，肯定不能分开存放，所以理论上应该很好找到。 一个人看100匹马和 10个人看1000匹所需的精力和成本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何况这么仓促的发起偷城，肯定需要就近部署才行。 所以萧胤镇一开始听到甄诩给出的计策，顿时就想明白这霍去疾的软肋所在，也不是霍去疾不知兵，只是这霍去病一向是野外骑兵作战，以快打快，所以并无疏漏之处。这次是偷城，赌一个意想不到，才短暂的露出这个破绽。而且只要霍去疾攻下燕京够快，这个软肋就不复存在。 一切的一切，就是必须要快！ 一定要在霍去疾锁定燕京胜局之前，击破这个暂时留在城外的营地。而且很可能这个营地因为仓促建立，并没有多好的防御，甚至可能因为需要兼顾战马的习性，更可能没有外墙，只是如同塞外的蛮族一般只是搭建营帐而不立寨墙。要是这样，趁着夜色以快打快，数千骑兵一个冲击，必然惊散大部分汉军的马匹，剩下的守军估计也不多，马匹一旦大范围的四散奔逃，就算是汉军大军回援也是收拢不及。 一路上甄诩不断地介绍自己地计策依据和可行之处。 这一切的军事计划和盘算飞快地在萧胤镇脑子里运转，不时跟身边同样骑着快马的甄诩交流几句完善这次突袭的不足之处，务求做到一击必胜。 也幸亏融合了龙根的实力，所以萧胤镇才有足够的体力和力道驾驭身下的宝马。几鞭子下去，萧胤镇已经把马速提到最快，现在就是追求一个速度，要是不能在燕京彻底沦陷之前找到汉军的大营，找到汉军大营而不能一击而溃，甚至击溃汉军留守而不能快速做出足够强硬的进击态势，那么势必汉军就会有足够的时间来收拾燕京。现在燕京城破，自己的全部家底几乎都在燕京，失去了燕京，自己流离四处，在如此乱世恐怕再能兴起！ 想到此处，萧胤镇猛的掉头向身边簇拥的将领下令：“督促队伍，全速行军。斥候全力搜寻汉军在燕京之外的大营所在，不得耽搁。现在燕京危若累卵，军情急如星火，必须早点击破汉军大营，威逼汉军后路！” 身后的将领们也是个个面色铁青，这忙碌了一夜，又是半夜急行军，都是人人被折腾的够呛，要不是萧鄙军历来镇守边关，属于大燕一等一的强军，如此军令早就不战自溃了。又听到萧胤镇如此下令，都是心中叫苦，一个将领立刻拍马赶上，咬着牙答话：“陛下，燕京危急，末将自然全力解救，只是人虽能咬牙坚持，可马匹却刚刚行军一日不得休息，还被强行夜间行军，恐怕即使找到汉军大营处，也没有足够的冲击，怕是不能击破汉军留守的精锐。” “废话！老子还不知道么！燕京若失，大燕便不复存在了。你们世代镇守边关，难道不知道城破之后的惨状？汉国背信弃义，不宣而战，你还指望着他们攻下燕京就收手？恐怕整个大燕，乃至中原各国都被汉国那个皇帝视作囊中之物了吧？现在汉军日行百里，尚且能立刻发起突袭攻城，咱们大燕国一等一的强军，难道就要做孬种么？马匹累死了也不打紧，这霍去疾的大营里好马有得是，抢过来就是！而且我们只要引起足够的混乱，那我们就赢定了！” 众将领听到陛下都如此说了，也不再爱惜身下的马匹，拼命压榨马匹身体里最后一丝体力。 虽然萧胤镇嘴上说得硬，但是岂实心里也很慌，可他明白自己现在就是全军的主心骨，一丝的不堪都不能露出来，否则全军必然受不了这个硬仗。 萧胤镇不觉得瞄向身边的甄诩，本以为只是一个文弱书生，没想到骑得烈马甚至比军中校尉也不遑多让，急行几十里都不曾落下。希望一切真如他所料，自己怎么这么背运？每当自己以为稍微安定一点，想要休息一下的时候，总有这么事端发生，而且都是稍有不慎就顷刻灭顶的灾难。 萧胤镇胸中郁闷，竟似无可开解处，猛地大喊。 “斥候何在？还没寻得汉军大营所在么？” 身边向导，立刻回禀：“禀报陛下，现在距离燕京还有二三十里路程……估摸着汉军也只会驻扎在附近，要是再远也就遮护不到……只是此间半夜，又多有密林遮挡，恐怕寻起来会有些许困难……” 萧胤镇狠狠得看向向导，但是也知道发火也没有用，又转向甄诩得方向，怒道：“先生出的好主意！！！这半夜行军突袭，都快到燕京了，连目标都没找到！真……” 甄诩却丝毫没感受到这雷霆之怒一般，反而还微笑道：“陛下莫慌，这汉军悍勇，而霍去疾麾下的骑兵更都是敢战之士，恐怕大营应该驻扎在燕京城十里之内才是！” 萧胤镇心下暗骂，这套缓兵之计，老子前世用多了。到时候兵败，第一个杀了你祭旗，想博取富贵也不是这么搞的呀，真真害死朕了。 虽然一直在对话，但是众人却根本没有停下马匹的速度，眼看着点点火光的燕京城已经出现在视野里了。突然从前面丘陵处冒了出一骑斥候，快马飞奔而来，隔着老远就已经大喊大叫起来：“汉军骑兵大营就在前方5里处！只有5千骑兵守营，没立营墙拒马，都是帐篷！” 真让这个甄诩说着了！估计是蒙上的！ 萧胤镇率军毫不停留，纵马上了丘陵，居高临下一看，就看到汉军的大营近在眼前。原来丘陵之下是好大一块草原平地，这汉军就把营地扎在平原中间，说是营地，但是四处毫无遮挡，无数马匹零零散散的拴在了数千个不大的随军帐篷四周。 看来这汉军好大的自信，选这无依无靠，一览无余的地方驻扎，虽然也不是没有好处，就算是敌人想要偷袭，也会第一时间被获悉。不过相反的，无险无寨，一旦无法击破敌军，就算是团灭了。 霍去疾竟然如此自信！ 相信自己麾下汉军百战铁骑可以碾碎一切偷袭的对手，甚至从来没想过要防守！ 萧胤镇冲在了最前面，狠狠的给了胯下马匹一马鞭，大声下令：“冲！杀他个片甲不留！” 在他身后数千骑兵次第赶上，纷纷抽出手中长枪，向着丘陵远处的汉军营地冲杀而去…… 第53章 抉择(上) 两千多名大燕骑兵狠狠的插进了汉军在平原上的大营。 因为大燕骑兵来得太过于突然，甚至是根本没有停下来休整就直接冲杀过来，导致大汉军队虽然有所发觉但是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抵抗，很多还在熟睡当中的汉军士卒就直接被精锐的大燕铁骑一波带走。 汉军大营火光冲天，四处都是奔跑的马匹，还有乱作一团的士卒。 其实当大燕的骑兵冲杀过来的时候，很多汉军斥候已经早早的就做了预警，只是汉军斥候因为行军一日一夜，根本没有充分的休息，而且也没有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燕京能有骑兵支援。所以汉军斥候在夜里远远的看见飞驰而来的骑兵，只以为是自家的骑兵归来，直到大燕骑兵近了才发现不对劲，赶忙发出紧急警报。 霍去疾用兵如神，行军神速，常常奔袭千里而敌军尚且不知，因此而击灭的敌人不在少数。 但是霍去疾行军太快的弊病，也很突出明显！很多汉军士卒在连续行军之后都会精疲力尽，如果立刻作战可能还可以凭借意志力厮杀一番，可一旦睡下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难以叫醒。所以直到大燕骑兵杀入汉军营地之中，才只有稀稀拉拉的数百骑兵上马迎战，而且还相隔甚远，不成战阵。 很多时候决定战斗胜负的，往往只是那短短的一瞬。 没过多久，本就气势如虹，视死如归的大燕骑兵碾压式的击破汉军留守大燕的部队，甚至因为不断引起的混乱，营地内四散奔逃的马匹还踩踏死了无数汉军骑兵。 这些汉军骑兵可能到死都想不到，平时如臂使指的战马会有一天成为自家的噩梦。 也有些汉军士卒不堪失败，拼死飞扑路过的大燕骑兵想要同归于尽，但是真正能成功的终归是少数，个人的勇武在大势面前如同水滴入海，只是引起了一丝波澜而已。 大多数汉军士卒不是被飞快奔驰的大燕铁骑踩踏而死，就是被受惊无主而乱跑的马匹冲撞致死。更有些精锐的大燕骑兵远远的就用长枪迎着，只等借助马力给汉军士卒穿成刺猬。 不过半个时辰，后面的骑马步兵也赶了上来，加入到屠杀汉军士卒的队伍当中，就此宣告汉军营地彻底崩溃，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不过，汉军果如传言一般，各个都是英勇无畏，悍不畏死！ 汉军骑兵毕竟都是百战雄兵，竟然在如此逆境当中，犹自不肯投降，只是奋力反抗，甚至还有些汉军拿出一种强力军弩杀伤不少大燕的骑兵。 但是终究这些抵抗都只是杯水车薪，在大势面前如同螳臂挡车，全都被碾为了齑粉！ 一个时辰之后，汉军营地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汉军士卒了！但也没有一个汉军士卒投降，甚至就算因为伤重被俘虏的汉军小兵也都是一副同归于尽的做派。 萧胤镇勒马驻足观看战场，也是颇有感触。这大汉强军非是虚言，不过最终的胜利者只会是自己！ “整顿军马！一个时辰之后，出发救援燕京！” ~~~~~~~~~~~~~~~~~~~~ 北门的汉军，在霍去疾的死命令下，已经充分发挥了汉军人多且悍勇的优势，打算用命填也要突破这个用房屋，石块和死尸堆砌起来的脆弱防线。 而且汉军为了确保万全，不止从北门的城墙上同时向其他两个方向的两个城门杀去，还分兵多处绕道袭击大燕禁军防守方向的薄弱之处。正面菁儿统领抵挡的军队也不止毫不停歇的派兵攻击牵制，还投掷守城用的火油罐焚烧防线上的房屋，主打一个让你首尾难顾。 但是燕京城墙只是太过狭窄，不利于汉军展开，虽然厮杀激烈但是远远达不到突破的效果，甚至在龙熙岳的指挥调度之下，被打的节节败退。汉军本来就是骑兵，下了马有时候骑兵还不如普通民兵，毕竟这个时候还没有马镫马鞍，罗圈腿的骑兵特别多。 而分兵去绕城袭扰的骑兵更是被燕京城防的古怪设计给阻隔到了，隐蔽的藏兵洞，突如其来的暗箭，和矮墙拒马直接把分兵的汉军给打的抱头鼠窜。 不过，就算是这样，汉军依然没有丝毫的气馁，只是不断地用士卒地性命去填补，誓要拿下燕京。 几个时辰过去了，正当四处攻袭的汉军四处都没有取得决定性战果的时候，突然城门附近的一处防线前的汉军欢呼雷动。 “垮了！垮了！” 随着一排房屋终于受不住烈火的焚烧和大汉士兵反复的冲击，悄无声息的直接垮塌下来，无数汉军士卒纷纷大吼出声，声音中掩饰不住兴奋之意，显然破口之时近在眼前了。 而对面的大燕禁军也是面如死灰，但也是咬紧牙关，死死握住自己的武器，只打算殊死一搏。 这用不多的士卒组成的大燕防线顿时出现一个二十多米宽的明显的缺口，显然只要稍微懂点军事经验的人都明白，只要破开眼前的路障，防线后面就是广阔的天地。汉军大军一旦展开，大燕的守军本就兵少且人人带伤，恐怕就再也守不住这个防线了。 此时已经有一个精锐汉军小队迫不及待地杀了进去，眼看大势已定，甚至连在城楼上观战的霍去疾将军也拍手称赞。 无数次遮护住这脆弱防线的持枪女将又一次杀了出来，居然一人一枪硬生生挡住了这潮水一般的攻势，直如一座在浪潮之前的堤坝，任他汉军如何冲杀都屹立不动。 霍去疾居然浮现出了欣赏的神色，远远看去，那小将真绝色美人也！ 唉！真想俘虏下来，作为自己的妻子，也只有如何女子才配得上自己霍去疾。 不过霍去疾也只是想想而已，如此英雄人物岂是可以轻易屈服的？恐怕宁死也不会被俘虏的！ 反复冲击之下，菁儿出枪的速度也是越来越慢，已经接连好几次出现没有一击就杀死汉军士卒的情况，更是有不怕死的汉军士卒拼死抓住了她的长枪。菁儿一拔长枪，往日十个大汉也比不过的臂力，此时居然被牢牢锁住，不过她变招极快，立刻松手成拳，一击就打到了那个抢枪的汉军士卒的喉咙上，顿时那士卒就是松枪捂着自己早就破碎的喉咙不断后退，眼看就活不成了。 也因为这个防线的豁口巨大，很多汉军士卒居然就趁着这个片刻的机会，立时上前半包围住菁儿，同时手中长枪刺出，定要把这个取了自己无数袍泽性命的敌将送上西天。 不过菁儿身经百战，丝毫不慌。如蛟龙一般灵活的身法也充分展示出来，在十数柄锋利的长枪同时直插过来之时，已经瞬间来了个泥鳅翻身，顿时旋转着压到枪排之上，就仅仅凭借着身体旋转下坠的冲击力把这些长枪都压在了身下，然后就是欺身上滚，长枪收作短刀横抹。 这些悍不畏死的汉军士卒就立刻感觉脖子一凉，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涌，都手捂着喷涌着鲜血的喉咙，不甘心的倒下了。 不过菁儿久久没有起身，刚才那一下其实已经伤到了她的肺腑，现在全身剧痛，想动一根手指都困难。往日如同灵巧有力的腰身此时似乎如同千斤巨石一般沉重，只是不停喘着粗气，沉沉地躺在原地挣扎。 “到极限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明白了！这个女将再强也是人，如此反复激烈的厮杀已经榨干了她身体里最后一丝气力，恐怕现在就是她最后的时刻了。 菁儿此刻嘴角也带着血丝，挣扎了几次之后，终于确认自己再也没有力气起身了，反而释然地静下心来，甚至还想到那个年轻的身影，此时要是他在会有些不同么？清冷俏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了浅浅地一笑，对得起你了，这条路是自己选的，怪不得别人。只恨自己武艺不到家，竟然只是杀伤数百人就伤累不动。 一个汉军将领杀红了眼，只是快步飞奔而来，手中一柄马槊直直对着菁儿面门，可是现在菁儿已经再无可能回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槊袭来。 眼见就要香消玉殒，一柄长枪从旁飞射而出，那汉军将领哼都没哼就直接扑倒在地。 另一头，贺影寒空着双手，只是捂着伤口剧烈咳嗽，大喝下令道：“不怕死的，都跟我上来补位！把这群贼子都赶出去！” 说完，贺影寒又咳出了不少鲜血，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下去。 正在这生死攸关之际，寂静的夜空中突然火光冲天，不远处传来了阵阵喊杀声，继而又是传来了低沉的号角之声。 众人一惊，回头看去，不是自己的大营起火，还是何处？ 难道是后路大营出事了？？？ “报！！！” 一个插着十万火急的令旗的传令斥候，快步跑向城楼，人还未至已经大喊出声，显然军情太过于紧急了。 “我军大营被燕国骑兵偷袭！士卒死伤惨重，马匹补给都已经丢失殆尽！” “什么？” “怎么可能？！” “就凭这燕国军队？” 众人无不震惊，后路被断不说，马匹补给还丢了个干净，各个都是不知所措，甚至不由自主地惊叫出声。 霍去疾更是一脸不敢置信，自己马上就要大胜而归，你告诉我老家被抄了？ “将军，该当如何？” 霍去疾置若罔闻，只是死死盯着远处燃烧的营地，年轻却刚毅的脸庞上第一次出现了凝重至极的神色。 “退吧，将军！没了马匹，我们再抢。没了粮草，我们再夺。现在咱们首尾难顾，恐怕……恐怕……” 这个校尉虽然没有接着说下去，但是在场的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自己不敢说出来而已。 霍去疾呼了一口气，反而闭上了眼睛，苦思破局之法，一路行军的种种不断地从脑海中闪过，他汉国一代名将绝不会就此认输。 大汉百家大计怎么可以毁在我手上？好不容易破开的燕京城，几代雄主的谋划，眼看唾手可得的丰功伟绩，就此放弃，是谁也难以割舍？ 远处的杀喊声越来越大，甚至肉眼可见的马匹四散奔逃，而且也逐渐发现数千打着大燕旗号的骑兵正在飞速靠近北门，还有无数燕国精锐斥候在不断遮护战场。 看此这般，这燕国是想要一鼓作气，直接把大汉菁华都在燕京城头消耗殆尽呀。 “将军，退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一个胆大的校尉已经上手去拉如同雕像一般的霍去疾了，生怕这个年轻气盛但也百战百胜的将军再一个想不开，要死磕在燕京城头。 “是呀！将军，再不退，就来不及！” “将军，没马的骑兵弱三分，跟燕国拼步战攻坚不是咱们汉军精锐骑兵的长处。咱们汉军的命比燕国的金贵多了，十个燕国士卒也抵不上咱们一个骑兵。退吧，将军！” 霍去疾心思急转，要是继续攻进燕京作为依托，尚需要一些时间，如此乱局怕是没有几个月难以得到足够补充和休养。但是放弃了燕京，不止是对不起陛下的重托，甚至很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取燕京了……不如就此杀破燕京，乱作一团，来个乱中取胜？ “不行”，霍去疾暗自摇了摇头，“至少目前还没这个把握，而且大汉最精锐的铁骑都掌握在自己手上，如果只是后撤，那损失的只是补给和备马，自身实力并未损失。但若是骑兵当步兵用，填到燕京的攻城混战当中，那胜负不知如何，但肯定这十万最精锐的大汉铁骑算是彻底短时间瘫痪了。身边的大周大秦都是虎狼之辈，须臾不可轻视，不容自己随意任性，将这大汉最菁华的骑兵军团轻掷于如此险地。” “退军！” 霍去疾睁开了双眼，刚刚口中吐出的两个字，像是抽光了他所有的力气，整个人也跟着苍老了许多。 让这一切责难都归于我个人吧，只要大汉还有如此雄兵在，任何人都不能欺辱大汉！自古将军沙场裹尸，我个人的荣辱又算得了什么那？ “全军徐徐收拢，立刻退到涿州。我领兵亲自断后，严令全军勿要混乱，谨防被敌人衔尾追击。” 第54章 抉择(中) 低沉的号角突然在北门城头响起，一遍又一遍，苍凉的号角声顿时传遍了整个北城的战场。 正在浴血拼杀的汉军士卒都是一怔，纷纷不可思议的回顾城头旗号。只见北城城头不断地有司旗手在挥舞手中旗帜，赫然竟是撤军的信号。 只是早就杀红眼的汉军士卒都是一脸复杂的看向紧紧护住防线缺口的大燕士卒，虽然大燕士卒人人带伤但是明显都是一脸决绝，看样子就算是死也不会退后一步。 纵使这些大汉骑兵没有马匹，但也都是百战雄兵，知道困兽忧斗，这些局面可是难以顷刻间猝然攻伐而下。但这些汉军也都知道，只要自己再加一把劲儿，就肯定能把这些杀了无数袍泽的大燕士卒都葬身于此，唯一担心的是会再填进去多少性命而已。 只是……这将军怎么就下令撤军了那？ 明明都要赢了…… 只有破了这个脆弱的防线……燕京城内还不是任汉军驰骋？ “快撤！别恋战了！” 一个老卒模样的校尉高声呼唤，看着手下的士卒们收到撤军的命令都是呆立不动，这个校尉甚至上前来拉扯不愿意走的士卒，但是他神色之中也充满了不忿之意。他也想不明白为啥要撤军，只是从军多年深入骨髓的铁血纪律和对于霍去疾将军的绝对信赖，让他压下一切怀疑和不满，只有遵从军令。 军令如山…… 只有服从军令，才能不断战胜敌人…… 被拉的士卒如梦初醒，用力甩开了校尉的手，大吼起来，像是在发泄自己心中的不甘。 校尉也没有动作，甚至没有生气，只是任由士卒发泄。 只是片刻，又像是过了许久。 大吼的士卒狠狠看了一眼面前的脆弱防线，那些伤痕累累的大燕士卒，那个已经燃烧起来的燕京，不甘的快步转身离开，越走越快，但是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其他的汉军士卒们见状，也只是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燕京城，就义无反顾的回头撤去。每个汉军士卒心里都是憋屈的难受，无往不利的大汉铁骑竟然第一次折戟而回。 四处出击的汉军游击也纷纷发出呼啸声，招呼着身边的袍泽相互交替掩护，徐徐撤出城外。 不出半个时辰，数万的汉军士兵都在军官们的喝令下，骑着自己唯一的战马飞驰出燕京，徐徐奔向涿州。 稳中有序，快而不乱。 燕京城内，只留下遍地的死尸，失却主人的战马，不断燃烧的房屋，还有一脸不可思议的大燕士卒。 早就被贺影寒扶回阵中的菁儿，看到这本来就要彻底攻破燕京的大汉精锐竟然在最后一刻都撤出了城去，也是满脸震惊，“汉军怎么退了？明明已经……难道……难道又是他？” ~~~~~~~~~~~~~~~~ 等萧胤镇领着早已更换战马的两千多骑兵抵达燕京北门的时候，汉军全军都早就撤出燕京城了，甚至这些汉军为了发泄心中的怒火，还特意把燕京北城门的巨大门板给拆了下来。 或许汉军的意思是想说自己还会来取燕京的吧…… 不过，萧胤镇可管不了这么多，只是立刻招呼手下士卒，清理战场，记点伤亡，联系城内的主帅。 实际上萧胤镇现在也有些心焦，自己的全部家底可都在燕京里呀。其他还好说，自己的那几个绝世美人可别出什么事呀。 正在萧胤镇焦急处，龙熙岳已经率领数十亲卫飞马而来。还没到十丈距离，就忙不迭地翻身下马，一路膝行到萧胤镇面前，连连叩首请罪：“老臣无能，防守燕京不利，还连累燕京被袭，死伤士卒无数，还请陛下降罪！” 萧胤镇却赶紧翻身下马，抢步上前扶起龙熙岳将军，“龙将军快快请起。此非老将军之错，实则是朕之错呀！朕若是早料到汉国有此狼子野心，定然不会贪图那二十万石粮草，也就不会有今日之祸呀。” 龙熙岳不肯起身，只是萧胤镇因为融合了镇国神器实在是力大，这才生生把他扶了起来。 龙熙岳起身，已经是满脸涕零，“陛下，汉军能战，非是轻易之辈。就算陛下不同意借道，估计也会另寻他法。” 萧胤镇叹息一声，其实他已经早早地就听了燕京守城的其他军官的汇报，自然知道这根本就不是龙将军的错，更不是青鸾轻敌，他们已经够小心的了，只是完全没想到自己只是出城不到一日，就能出现这么多意外。连镇守燕京几十年的神武军居然也整体跟着武震天反叛了。 “原想二十万粮草易取，可解燕京燃眉之急。却没料到这大汉国……竟有此等人物。” 龙将军上前一礼，“陛下，这霍去疾少年英雄，用兵自有独到之处，绝非是等闲之辈，真乃当世英杰呀！” “唉！只可惜如此英杰不能为我所用……来日必成我大燕的心腹大患！” “陛下，汉军星夜飞驰而来，又战了一夜，此时已经丢尽所有备马补给。臣料汉军必然人人思归，兵马俱乏，此时若追必然大获全胜。臣愿意亲临两万精锐骑兵衔尾追击，定为陛下了结此等心腹大患！” “不可！” 身边的甄诩突然一声大呼，众人都是侧目。这个书生一路紧随毫无惧色，已经颇为赢得士卒好感，连萧胤镇也不能不高看他一眼。原本跟在身边也不多话，都忘了他的存在了，此时却又突然出言阻止，不知又是想要如何？ 甄诩抢上一步，对二人都是一礼，“陛下，龙将军。汉军未伤根本，又是百战之师。千万别追！追之必败！” “此乃何人？”，龙熙岳想要将功赎罪，才急着追击建功，但是也摸不清楚这突然发声的书生底细，自然发作不得，故而疑问道。 “此乃镇北王牛林的外孙，甄诩。本次奔袭汉军大营，解救燕京危机之策就是出自他之献策。” 萧胤镇见状也不由介绍起来，要知道甄诩确实有两把刷子，用计还是可以的，一计就解决了燕京之危困。所以萧胤镇自然而然地也对他加倍客气起来，毕竟这个世代大才能是相当难找的。 “镇北王的外孙？据臣所知……镇北王牛林膝下无女，哪里来得外孙？” 龙熙岳略一思考，顿时惊讶万分。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假冒王公贵族之后？胆子不小呀！ 萧胤镇转头看向甄诩，脸上似笑非笑，虽然早就有感觉这书生假的时候多，自己还特意派骑兵去长林关求证，可是这么轻易的被拆穿了，可真是少见。 也是……龙将军可是沙场老将，久镇燕京，自然跟镇北王牛林相熟。是自己笨，非要飞马去长林关求证。 甄诩却一点都不慌，慢条斯理的解释，“陛下，当时刀在头上，生死一念。为了保命，臣不得不撒了个小谎。只是臣刚刚献计破了汉军，又解了燕京之危，想必……可以赎下……臣的一条小命吧！” 萧胤镇闻言一笑，只是点了点头，“可以！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甄诩脸色一变，这小皇帝不按常理出牌呀，自己可不想来个割舌头，甚至都想到了自己流放边疆的痛苦了。 不过，萧胤镇很快话锋一转，嘴角又泛起了笑意。 “就留在朕身边当个谋士吧。等以后再立功勋，就给你正式册封官职。” 甄诩闻言又是一喜，赶紧拜谢。 自己一个白身，虽然出身贵族，但是能留在皇帝身边，那自然是清贵之职，不可同日而语，而且谋士不正好是自己的长处么。至于再立功勋么？自己自诩非百里之才，只是没有伯乐相识，若然一朝得势，荡平天下都是轻易之事。 龙熙岳却也没有在意这点小插曲，只是再三坚持要追击汉军，甚至还要立下军令状，誓要让大汉吃尽苦果。 萧胤镇苦劝不得，只得同意，然后给龙将军拨了两万五千骑兵，并且特意叮嘱万一战况不利，就赶紧撤回来。 龙熙岳拜谢而去，立刻整顿兵马，追击汉军而去。 甄诩看着飞驰而去的龙将军背影，只是不住的摇头，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而萧胤镇则是去找燕京城内的菁儿，一路上就听闻菁儿的英勇，也是凭借这菁儿才保住了青鸾等人，甚至也是菁儿一人一枪守住燕京的防线。 萧胤镇也是感慨万千，初见飞扬激烈的菁儿，现在已经不再是那草原驰骋的烈马，此刻正安静的躺在卧榻之上，全身都裹着纱布。 如此绝世佳人，又是如此英武的将军，此时竟然如同木乃伊一样，怎么能不让人心酸感慨…… 萧胤镇眼睛里都是泪光，菁儿就是一个质子，被他父帅留下稳住自己的弃子，甚至还是一个被自己反复欺负的女子。如何能承受如此伤害？无法相信这等人物，竟然如此有情有义，没有当场趁乱跑路，相信以菁儿的武力，没有任何人能拦得住她。 但是菁儿留下来了，而去用自己生命去扞卫萧胤镇的帝业。 本来这一切根本就不关她的事情的，她完全可以当作没看到，甚至装作力有不逮。 萧胤镇怜惜的轻抚着菁儿绝美的脸颊，菁儿太累了，已经沉沉睡去，并没有感知到自己的到来。 “想不到……陛下竟如此怜香惜玉？不如……把菁儿收入后宫如何？” 青鸾突兀的声音总是在最不恰当的时候出现。 萧胤镇无奈的转头，等真的看到门口伫列的青鸾等人，也是有些激动，“青鸾……你们……你们都没事吧？！” “臣等托了菁儿的福，都没啥事情。只是太医说……菁儿伤重，需要休养几个月。” “贺将军也受伤了，但都是外伤，休养几日就能行动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萧胤镇扑过来，一把抱住了青鸾。 …… 青鸾感受到萧胤镇有力的臂膀，原本紧绷的身体也慢慢软了下来。 “我好担心你……一路上飞奔而来，就怕……看到你出事。现在好了，你们都没事……有朕在，一切有朕在，不用再怕了。” 青鸾听到这暖心的话，也不自觉地靠到了萧胤镇肩头，轻轻呢喃起来，美目中也掉下了豆大的泪珠。 “对不起……我只想帮你分忧……以为不让汉军主力进城，就翻不起浪花……但是完全没想到……这一切……” 这一日的委屈都像是有了发泄处，青鸾呜咽着诉说这汉军抢城之后的情景。 原来，菁儿从驿站中解救出众人之后，一路护到龙骧军中军大营，然后菁儿就去帮独自领军的贺影寒了。而青鸾和龙熙岳就肩负起了燕京的城防起来，期间压力之大，青鸾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撑下来的。甚至有段时间，汉军分兵杀向四处，已经有了燕京沦陷的征兆，作为皇室嫡系的青鸾都生出与国同殉的想法。 只是这个时候，异变突然发生，汉军竟然全部撤军，自己竟然就莫名其妙的虽败而胜利了。然后斥候来报，才知道是萧胤镇领兵突袭了汉军大营，让汉军备马补给尽失，首尾难顾，不得不退军。 直到此时，青鸾这个大燕国的长公主，红颜榜第八，号称金枝玉叶的大燕双娇，才第一次感到自己也是一个女人，需要一个可以信赖的男人，而自己那个值得信赖的男人也找到了，就是萧胤镇无疑。 如果说之前，还有自己作为皇家嫡系长公主的自傲，而矜持着不肯挑破这层窗户纸的话，现在青鸾就不可谓不主动，要不是现在身边还都是重臣，估计早就要死死圈住萧胤镇，就是逼着他明天大婚也未可知。 云儿毕竟还刚刚入宫，自身的阅历不深，也有些腼腆，看到此情此景更是羞红了脸。 司空侯输本身都是老头儿一个，只是抚须微笑。 军师李儒京不在，还留在军中处理军务，此事有了教训，现在军中无论如何都不会不留主事之人。 第55章 抉择(下) 正当房中众人陷于尴尬之时，突然前方有急报传来。 “报！！！” 一名浑身泥沙的传令兵快步抢来，单膝跪地，只是回报前方战况。 “龙将军引兵追至燕京城外二十多里，中汉军伏兵埋伏，全军大败而回。现在龙将军正在收拢败兵，徐徐退向燕京。” “什么？！”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青鸾更是立刻离开萧胤镇的怀抱，抢步上前追问传令兵。 这不该呀！ 先是险胜一筹，接连着又是大败！ 太挫伤士气了！ 传令兵又重复一遍军情，并且细细讲了过程。 原来，龙将军心急冒进，不等斥候探查回报，就一路直直的追击汉军骑兵。汉军累日行军，又在燕京里战了一夜，自然行军不快，很容易就被大燕骑兵追上。只是龙将军率军追到一处丘陵处，突然被埋伏在丘陵高处的汉军精锐骑兵从上视下来了一个反冲击，同时左右两翼又有汉军轻骑兵钳形攻击，虽然大燕骑兵早有防备，但是在汉军三面夹击之下依然被杀得大败。 众人都是感叹汉军强悍，不想如此连日征战，人马俱乏，补给备马都丢了，这汉军还能在撤退途中防备追击，甚至还能设计埋伏追兵。 霍去疾，果然不愧是当世英杰！ 萧胤镇也是心思一沉，自己千叮咛万嘱咐，就是怕龙熙岳中了埋伏，可是依然无法避免这个悲剧。 不由想到那个书生甄诩，居然能提前感知到兵败，果然不简单。看来自己以后应该重用此人。 “陛下，现下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接应回龙将军，一切等龙将军回到燕京再说。” 萧胤镇扫了一圈，发现贺影寒受伤，菁儿也是昏迷，武震天叛逃，自己身边竟然突然没有可用之将。 “朕亲自去接应龙将军。” “我跟你一起去！” 青鸾也赶紧抢上前来，这回无论如何不能让自己的爱人孤身犯险了。 “不！青鸾，你留下。燕京不能没有人来主持，我此去只是接应龙将军没有什么危险的。” 萧胤镇好说歹说，一顿安抚才让青鸾同意留守燕京。自己马不停蹄的赶向军营，准备亲率骑兵接应。 “陛下，现在可以整顿军马，再度追击汉军。要是仅仅接应龙将军，岂不是错失良机？” 甄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钻了过来，看样子已经原原本本的听到全部的军情回报了。 “现在我军已经被汉军大败而回，怎么还要再追那？难道还要再来一场大败么？” 萧胤镇忽然感觉很好笑，刚才明明是这个甄诩非要力劝不要追击汉军，现在大燕追军被汉军大败，怎么反而又要再劝去追击汉军了？ 真不知道这个人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正是！我军已然大败，士气低落，人困马疲，再追无益！” 青鸾也表示赞同，细细分析了当前的情况。 “汉军已经跑远，而燕京疲敝，龙将军的追兵也被大败，还是应该立刻回镇燕京。谨防生变。” 甄诩看在座最有地位的两人都反对自己的计策，也不气恼，十分自信的回应，“此番再追，必获全胜。如其不胜，请斩吾首！” “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青鸾见甄诩竟然用自己的头颅作保，也是非常气恼，这甄诩的话不就是等于立了一个军令状么？这点小心思，出身帝王世家的青鸾看多了，很多人为了搏一个出身，喜欢用命去火中取栗。可是你也不想想，你一个人的性命能抵得上这燕京最后的精锐的性命么？没了这些禁军精锐，燕京就算是彻底没了防守了。 萧胤镇却上前拦住了青鸾，阻止她再说下去。转而看向甄诩，“甄诩，我相信你。现在燕京无可用之将……朕立刻亲领五千精锐骑兵接应龙将军。收拢败兵之后，就再跟汉军决一雌雄。” 其实这也没有办法。萧胤镇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就算接应回龙将军，又是损兵折将，又是劳而无功，这大燕仅存的余威估计就此耗尽了，还不如奋力一搏，好歹让世人知道我大燕不是可以轻辱的。 “谢陛下信重。” 甄诩赶紧一礼，心中顿时升起一种生逢明主的知遇之感。 “哼！先别急着谢，甄诩你也得跟着一起去。如其不胜，当场斩首。” 甄诩低下行礼的眉头，闻言也是一跳。 ~~~~~~~~~~~~~~~~ 深夜，在远离燕京的一片密林里。 龙将军率领的军队在与汉军的激战中遭受了重创，刚刚大败而归，现在正在收拢败军。 很多精锐的禁军士卒都是被汉军迅捷打法给打的摸不到头脑，甚至还有一种奇特的弩箭也给自己的骑兵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但是龙熙岳不得不承认，真正的败因还是自己太轻敌了，或者说是报仇心切，没有张开足够的斥候侦察幕，才让汉军的骑兵有了埋伏的机会。 否则就凭自己从军数十年的战阵经验，就算不能破敌锋锐，把汉军死死咬住也是毫无问题。 这霍去疾果然不愧是用兵鬼才呀！ 排兵布阵，调度指挥，又快又准，每一击都打到了自己的军阵的软肋上。 唉……要不是自己追的太快……也不会如此…… 龙熙岳满脸疲惫，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他率领着残兵败将，艰难地向燕京的方向退去。 这一切都没完……霍去疾，你等着！ …… 不过多时，沙土飞扬。 萧胤镇亲率五千精锐骑兵已经赶到现场，跟龙将军的败军会合。 萧胤镇看到龙将军和他的将士们已经疲惫不堪，立刻下令就地休整，记点伤亡。 龙将军满面涕零，只是对萧胤镇拜了又拜，“老臣，辜负陛下厚望。败了又败，实在不忍苟活于世。望陛下赐臣一死，以赎其罪。” 萧胤镇心下一叹，还是上前扶起老将军，“将军何必介怀？胜败乃兵家常事，朕听闻此次是霍去疾亲自领兵断后，将军输的不冤。” “陛下……老臣……” “龙将军，先下去休息吧。一路厮杀也是辛苦，且看朕如何灭了这个霍去疾小儿！” 龙熙岳一惊，不明白这个皇帝要干什么？ 甄诩也出来劝慰，“老将军虽勇，但还是差霍去疾一些。况且汉军都是百战骑兵，虽然退走，但是也是不是轻易之辈。老将军能在中伏之后，逆势带着大部分军将士卒全身而退，已然是大功一件。” 龙熙岳见到甄诩如此说，更是脸面发烫，都怪自己不听甄诩之言，执意进兵追击才有此败。 恰好在此时，随军司马上前回禀伤亡。 龙熙岳全军两万五千骑，阵亡三千余人，失踪五千余人。而汉军死伤甚微，找到的汉军尸体也就千余。 萧胤镇听闻随军司马的汇报，点了点头，自己接应，带了五千骑兵，再加上龙熙岳收拢的败军，大概现在还能有一万六千余骑，也足够追击霍去疾全军了。 现在汉军俱是疲惫之师，累日作战，劳而无功，士气必然低落，骑兵以一敌四还是可以一战的。毕竟骑兵作战，最重要的是有足够的战场可以展开骑兵，可是现在明显汉军为了尽快撤退成了一字长蛇，唯一的数量优势也荡然无存了。 于是萧胤镇立刻下令全军，只要不是伤重的士卒，就立刻上马追击汉军，报仇雪耻。 龙熙岳也请战跟随，萧胤镇自无不允，毕竟现在让这老将回去估计也睡不着，将军的宿命都是战死沙场。 经过短暂的休整和补给，大燕骑兵再次开始追击汉军，只是这才有了刚刚血的教训，骑兵斥候的侦察幕放的很开很远，务求第一时间掌握整个战场的动向。 一路疾驰，终于在距离燕京五十多里处追上了汉军的后军，继而爆发出了强烈的厮杀。 有了新加入的五千精锐生力军，大燕军队不复刚才的颓势，一如饿虎扑兔，直接杀入汉军后军。 本来汉军就因为补给和备马尽失，又是连夜转战，人马俱疲，也根本没想到大燕追兵被霍去疾将军设计杀败后，居然能这么快卷土重来，所以汉军后军全军大惊，继而大乱。 而且霍去疾将军虽然刚刚殿后指挥后军设计击破了大燕第一波追兵，但是也因为心系全军安危，而回到前军最前方寻找最稳妥的撤军方向，务求把全军完完整整的带回大汉。 所以霍去疾并没有办法第一时间解决这突如其来的第二波追兵。 所以从零星的骑兵接战，逐渐演变成大范围的后军交战，然后就算大汉的军队被咬住。 天才微微露出鱼肚白，可是路途之中早已喊杀声，马斯声震天。 无数士卒相继滚落下马，或者纠缠在一起单打独斗，或是三三两两结成军阵相互对冲。 这种已经连追一夜的情境下，其实人人都是凭借着一口气吊着，早就失却了指挥，只是凭借自身的本能在战斗着。 “报！霍将军，大燕骑兵又追上来了，现在已经咬住后军。后军统帅急报求援！” 霍去疾将军闻言也是一怔，然后难得凝重起来。 如此人困马乏之际，又是撤军到半途，很容易全军崩溃。 一旦自己下令回军支援，可能正中敌人奸计。我军全军使用的太狠了，早就到了极限，就算要战也不是现在。 “传令……后军就地抵御。中军前军加速回撤涿州。” 身边的众校尉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虽然都是沙场宿将直到此时若不壮士断臂，可能全军皆休。可是等真听到无比残忍的命令的时候，都是心下戚戚。 这后军算是完了…… 现在霍去疾已经不再想保住沿途打下的其他大燕故土，虽然这些都是大燕的各个割据势力手中的城池，但是现在没有备马补给，又遭遇大败，挫动了锐气，肯定是守不住的，只能一路退回大汉境内，再图缓进。 骑兵之间的厮杀往往直接而短暂，只是匹马交错，可能胜负已经分晓。不断在追击下，一路都是汉军士卒纷纷落马，或者无主的战马到处飞奔，而且还因为汉军后军溃败，甚至冲击了汉军中军和前军的军阵，挫动了锐气。 但是也是奇怪，后军被袭击，汉军的前军和中军居然没有派兵来援救。所以大燕骑兵就更加耀武扬威了，原本的担忧都消失无踪。 精锐的大燕禁军骑兵不断地挥舞手中的长枪，沿途被赶上的汉军骑兵都是只有被挑下马的结果，就算汉军有不少悍不畏死的勇士，但是马力耗竭，人也一夜厮杀，水米未进，又因为撤退而心浮气躁，原本十分的实力发挥不出三成，只有成为刀下亡魂。 本来燕京通往涿州的路途还算宽敞，但是在夜里行军，又是被追击的途中，自然快不起来。 很快，汉军中军也被追上，甚至前军也不得幸免。 谁让汉军的马匹都是疲劳到了极限，很多战马跑着跑着就倒毙在路边了。没了马的大汉骑兵，仅凭双腿就更难逃过追杀了，只是凭借自己对于大汉的忠诚和多年鏖战的信念，拼死一搏而已。 这一夜，大燕骑兵好像有如神助，砍瓜切菜一般地杀穿了汉军撤退的八万余骑兵。而汉军精锐却毫无还手的余地，竟然被萧胤镇亲自率领的大燕骑兵追杀了一夜。 等到天明，从燕京到涿州一路上都是汉军的死尸和马匹。 此战，汉军只有不到一万骑兵逃脱回涿州，甚至上至霍去疾将军都是人人带伤。而且霍去疾也仅仅是休整了几个时辰，就带上涿州的补给备马，星夜弃城而走，赶回大汉。 萧胤镇趁势收服了之前叛军占据，但又被汉军重新攻克的大燕故土，一连收复5座城池，直到确实已经到了骑兵行军和自身实力的极限才作罢。 此役，新登基的大燕皇帝萧胤镇御驾亲征，以不到三万败军击败十万大汉精锐骑兵，一战闻名中原各国！ 第56章 几处逃遁 距离燕京40里许，早已远遁的武震天带着剩余的7000多名神武军，正在赶往长林关的路上。 其实武震天也有些许后悔，他忠于了大燕一辈子，本想从一而终。却临了被自己的恩人奸相秦晦安排了一道儿，落了个开城引敌的恶名。而且汉军号称百战精锐的十万骑兵竟然在入城之后，被死死抵抗住，根本没有拿下燕京全城，还让小皇帝萧胤镇用刚刚收编的萧鄙军击破了汉军后路大营，丢光了所有备马和补给，导致汉军大败出逃。 而自己虽然受过秦晦的恩惠，而暗中担任奸相的暗子，帮他监视军队和暗中做事。但是武震天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大燕，甚至是引来外敌，所以当初接到奸相秦晦的密令的时候，其实他是拒绝的。也正是因为这个耿直的性格，所以年轻的时候，处处受到排挤和打压，虽然屡立战功，但是不得升迁。 可是这个时代讲究知恩图报，而武震天本就受了秦晦之恩，全家得保，而自己虽然在大燕军中也再没什么升迁，但是也就此安定下来，过了几十年的舒服日子。只是没想到自己老了老，还要再来这一出。太上皇帝萧金虹昏庸无能，才让自己明珠蒙尘，明明自己战功卓着，可是在帝都禁卫统帅里排最末，明明自己训练的士兵单兵战力最强，却是人数最少的禁军，这里面要是没点猫腻，谁也不信。 说实话，武震天心里有恨。恨自己为家世所累，不能愤而投敌。更恨自己投了奸相秦晦，致使自己一生名节毁于一旦。是非功过，又有何人能说清那？自己本就是一个纯正的军人，只是被世道打磨的圆润沉默，谁能想到武震天年轻的时候飞扬激烈，动不动就亲身杀敌的边境统帅，反而成了常常不言不语，看似木讷的禁军守军那。 几十年的沉沦，恐怕早就抹平了自己内心的热血。其实当时在宴会上的两行热泪是在哭自己能变成这副模样。 不过，等看到作为一个质子的菁儿浴血奋战那番模样的时候，在他内心最深处那一丝血性还是被重新点燃了，所以才不顾奸相秦晦的密令，始终按着神武军不让跟汉军一起攻城。当然，也有拥兵自重和考虑到神武军的军心的问题，但是真正最关键的是他想给菁儿一个机会，给自己多年的老兄弟一个机会，甚至是萧胤镇一个机会。 正当考虑的时候，一个军中校尉突然上前回报。 “武将军，军中有些军官不满将军反叛小皇帝，投奔太上皇帝，还煽动其他士卒哗变……” 武震天闻言，也不耽搁，快步跟着这个校尉去了事发处。 原来，闹事的都是几个家世都在燕京的军官，忍不了抛妻弃子的跟着武震天转战长林关。虽然武震天声称是奉了“太上皇的朝廷”的命令，才开门引来汉军，但是显然很多神武军的士卒是根本不买账的。 武震天按剑看着这些自己手底下的士兵们，心中不由一叹，“兄弟们……武某无能，连累大家抛家舍业，奔离燕京……此间局势，不必多说。此去长林关不见得是个好去处，若要回燕京，武某人也不留他。只望兄弟们一路顺风顺水……武某受秦相恩重，不得不报……如要回燕京的兄弟们，就此分别吧！武某绝不为难，只盼兄弟们谨守本心做好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 言罢，武震天双手抱拳，高高举过头顶，深深的直拜下来。 本来叫嚣着要回燕京的军官们也纷纷停下，只是有些感慨的看着武震天。跟了这个武将军几十年，自然知道将军也是个苦命人，年轻时被打压不得擢升，才来得禁军当个末位的统帅，但是偏偏有才能的人在哪里也是遮掩不住的，还是把神武军训练成禁军里一等一的能战之军，可以说神武军单兵勇武是禁军四卫排名第一，这武震天的功绩绝对是排名第一。 军官和士卒们纷纷相顾，一时间场面寂静下来，只是再也没有之前的喧嚣了。 最终，有4000多名家世子女都在燕京的神武军士卒选择回到燕京，剩下的2000多名神武军准备跟武震天一起去长林关投奔太上皇帝萧金虹。当然也有几百不到的神武军士卒选择卸甲归田，就当一个普通的百姓而已，不再打打杀杀。 ~~~~~~~~~~~~~~ 霍去疾率领一万不到的骑兵在大燕境内飞速疾驰，甚至连休整补给都不在一处停留超过半日，接连的作战和战事失利不能在他刚毅的面庞下丝毫愁苦，只有坚毅和决然在他的脸上浮现。 一路群山险阻，缺少补给，甚至士卒们多是有伤在身，期间细琐军务之繁杂真是少年英雄霍去疾有些吃不消了。但是他知道将为军之胆，就算再是苦难，也不能在这种时候露出哪怕半分担忧之色，否则军心必然涣散，甚至本就不多的士卒就更是会损失很多，而这支军队也很可能就此走不出来，从此消失于世间。 故而霍去疾一路身先士卒，与最基层的战士同甘共苦，甚至亲自为伤重的小兵包扎，还把自己的坐骑让给走不动的士卒。所以一路上汉军败兵掉队的极少，连带着行军速度也快了不少。 就连身边跟随霍去疾已久的司马也是感慨，这个霍去疾将军这次改变很多，虽然往日也是胜多败少的年少名将，可往昔出入必带庖厨，走到哪里都不减奢华的少年轻狂再也不见踪影，一代绝世名将的风范真是隐隐初现。 隐隐有了大汉第一战神，卫清大将军那种沉着冷静，与士卒同甘共苦的风范。 “潼关！？” “前面是潼关！” “我们终于到了潼关” 已经有士卒看着远方的关隘喜极而泣，多日的风餐露宿，飞驰奔逃让大汉精锐骑兵也是无法忍耐住自己内心的激动。要不是霍去疾将军同甘共苦，与士卒一起起卧，甚至将自己的吃食都推让给士卒们，很多士卒根本坚持不到回到大汉的领土。 如今脱离险境，士卒们自然而然地喜极而泣。 而宛如铁打的一般的霍去疾将军也是松了一口气，原本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起来，败兵以来的种种困苦自责顿时再也压制不住，只是感觉天旋地转，一头就从马匹上栽倒下去。 “将军！” “霍去疾将军！” 还好，因为霍去疾看到大汉的第一雄关潼关而放缓了全军行军，甚至勒马驻足观看，所以只是从马匹上滑落倒地，没有被身后战马践踏的危险。 身边的校尉七手八脚的一番手忙脚乱的抢救之后，昏倒在地的霍去疾才悠悠醒来，众人见状赶紧将霍去疾送到潼关内治疗。 大汉，现在丢不得如此名将！ ~~~~~~~~~~~~~~~~~~ 早就结束追击的萧胤镇跟龙熙岳等人在新收复的阳城庆祝。 龙熙岳敬了甄诩一碗酒，“甄诩先生，龙某不识先生韬略，才有如此大败。幸得先生出策搭救，挽回龙某乃至大燕一世英明。这一碗酒，龙某敬你！” 言罢，龙将军一饮而尽。 甄诩也不托大，也是回敬一碗，但是喝起来却是几口几口的慢慢喝，最后还被酒水呛咳嗽了。 “哈哈哈，军中粗陋，没有什么好的酒水。等转回燕京，龙某再请先生大宴几场，痛快豪饮。” 萧胤镇也加入其中，敬了在座诸位几碗酒水。 酒过三巡，萧胤镇随即感慨道，“固然甄诩的韬略十分厉害，但是也要龙将军的快马军报及时通传给朕，才有如此大胜！所以龙将军之功，也是功不可没。” 龙熙岳闻言也是一惊，“陛下，老将回军营后才放出飞骑急报，而且汉军强悍都是骑兵，恐怕燕京四门遍布斥候，也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算算时间……应该是第二日上午才能把军情报给您……” “什么？” 萧胤镇大惊，急招军中司马，去寻那个传令兵。 不多时，军中司马回报，那个传令兵回到燕京之后，就不知去向，而且此时问遍军中校尉竟然没有识得此传令兵的。 “这……会是谁帮了朕？” 萧胤镇奇怪之极。 如此帮我，到底是何方神圣？有何目的？ “许是……是其他校尉回报军情，又或是民间壮士义举吧？” 龙熙岳却是反复思量着这个古怪之处。 甄诩却吃了几口菜，不以为意地开解。 “何必多想……此间奇怪之事情不知凡几。更像武震天就不知为何叛国……这有人及时通报军情，岂不是好事？没准是那个老天相助也未可知？” ~~~~~~~~~~~~~~ 燕京五十里外的密林里。 一个传令兵模样的壮士单膝跪地，向着眼前背对着自己的华服女子汇报自己的行止。 “禀告司主，属下已经依照吩咐，将汉军偷袭燕京的情报，火速传给燕国皇帝萧胤镇。萧胤镇听到情报后，即刻点齐兵马，只带数千骑兵飞驰回援燕京，此时已经大破汉军霍去疾部。” “哦？这小皇帝竟有如此胆色？本以为他会按兵不动……或者就算带兵回援，也是需要几日的时间……” 那华服女子顿时惊讶回首。 只见这女子明媚皓齿，好一副绝世佳人模样，不是醉仙楼的头牌花魁绮罗，又是何人？ “正是！司主，这小皇帝当场击杀萧鄙，铁血手腕收复萧鄙军，更是新得一谋士，叫做甄诩。此人献计，不回援燕京，而是火速袭击汉军后路大营，才致使汉军大败而逃。” “竟有此事……本想坐山观虎斗，只怕汉军轻易取了燕京之后，这大汉就再难相制。才派你假扮传令兵，给萧胤镇这个孤城皇帝一点应变时间，省的他一点反抗都没。那这大汉岂不是白白赚得一座燕京？只是……这萧胤镇竟然比我想得最好的结局，还要好上一万倍……真奇人也！” 绮罗不由想起了那个萧胤镇色迷迷得眼神，不由得暗自摇头，这次不过是赶巧了，他没那么大本事。称他为一代雄主，实在是有些夸张了。要不是自己从后面暗中推了他一把，估计现在连燕京的内政运转都动不起来那。 当然，自己帮助萧胤镇也有自己幕后跟大汉是世仇的缘故，但是这点没必要明说。 “司主，属下说句不该说的。大燕的相国秦晦密令司主，传递大开北门的命令给神武军统帅武震天……如此昏庸贪财，已经突破常人的认识，绝非明主。燕京经此一役，已经算是彻底没了中原七雄的底蕴了。司主，何不另投他主？” 绮罗闻言也是惊讶，想不到这个在大燕收得新下属，竟然待自己如此真诚。确如他所言，这奸相秦晦暗中扶植收买自己，却并不以为收入房中取乐，甚至也不是送给上任皇帝萧金虹为歌姬，只是培养自己为情报头子。 光是如此，就足以说明其心不在小也！ 只是自己也看不明白秦晦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从几番的安排计划当中，几乎可以确定秦晦必然是一个心思缜密，颇有才智的人。 奸相秦晦绝非是传言当中，是那么昏聩无能之辈，只怕其中另有乾坤。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绮罗也不表态，只是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这个壮士行了一礼，就快步离开了，他来回几百里却是有些吃不消了。 只是他刚走不久，突然阴影中又出现一个黑衣蒙面的侍女，“司主，这人倒是心向司主，并不是忠于奸相秦晦。属下认为可以提拔一二。” “不急，暂时还需考察一下。你我都是吕相国秘密发展的谍报司成员，除了当初派出来的核心人员，切不可轻易暴露自己。咱们现在名义上还是奸相秦晦的谍报人员那，万不可随意展露真正的身份，有了这个幌子才好在燕国里行事。” 绮罗口中的吕相国，就是现今富贾吕不为的官衔，也是大秦国的相国，在秦国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听说当年吕不为趁着那时的秦国皇子在外为质子，囤积居奇，重金资助，又献上美姬为妾，所以等这个皇子当上秦国皇帝之后，就以相国之位封赏了吕不为。 “是！司主。” “司主，此番我们从燕京醉心楼擅自撤离，这奸相秦晦会不会有所不满……或者警觉……” “那又如何……记住我们忠于人到底是谁！” 第57章 大宴群臣 与大汉军队激战结束的第三日傍晚。 燕京的皇宫里，此时正在大肆举行庆功宴。 萧胤镇刚刚安排好新收复的城池的事务，就快马加鞭地赶回燕京，举行如此宴会。 两世为人，自然明白现在士气可以鼓不可泄，经历这么多战火磨砺之后，急需一个宴会释放一下众人巨大的压力。同时宴会的目的，自然不光是犒赏有功之臣，还要提振这个刚刚建立起来的草台班子的凝聚力。 萧胤镇坐在大殿的主位，左边是青鸾，右边是菁儿，下首分列两边坐着司空侯输，龙骧军统帅龙熙岳，控鹤军统帅贺影寒，军师李儒京，谋士甄诩，力士苟亥。 其他军队内各级将校和文官除了当值的人以外，都坐在殿外用宴。 普通士卒和下级官吏也各有封赏，只是皇宫地方太小，安排在各自的军营和官署里大宴，而且因为本次大战缴获无数，所以各级官吏士卒都有丰厚的犒赏。 萧胤镇亲自斟酒，一一敬过在座各位，每敬一位都细数其功，并做嘉奖。 如此酒过三巡，大殿内外都是热闹非凡。经历了两个月来的艰难苦恨，众人也越发的团结在一起，尤其是有了一种积极发展的团队都有的那种欣欣向荣的蓬勃生机。 更何况，自从萧胤镇登基以来，一改大燕往日的颓废，平宇文锋烈之叛，退五十万叛军联军，收萧鄙军，溃大汉精锐铁骑，还接连收复了五座大燕的城池，妥妥一副中兴之主的气象。 很多人私下里还感慨，前两个月还在想未来何去何从，不知道自己死所，哪里料得到现在翻天覆地的变化。 每个在座的人都是由衷感慨萧胤镇给大燕带来的变化，甚至在想可能用不了十年就能把大燕失去的故土，再度收复回来。 连长公主青鸾也不再把萧胤镇当成一个替死的傀儡皇帝，而是一个真正的大燕帝王，一个能给大燕带来辉煌的雄主。甚至是自己的爱人，自己未来的夫君，此时她已经想明白了萧胤镇就是自己的未来。至于萧胤镇是不是后宫三千，已经不是那么在意了，毕竟每个皇帝都是四妃五嫔六婕妤七夫人八美人十更衣的，自己也管不了，更别说因为菁儿的搭救，青鸾心里早就默许菁儿成为自己的姐妹，一同服侍萧胤镇了，哪里还计较其他。当然也不是毫不计较……青鸾对于后宫之主的位置是势在必得。 而坐在萧胤镇右侧的菁儿也是一脸的尴尬，本来以她性格是不像出现这种应酬也似地宴会的。但是萧胤镇接连的成就，让不可一世的菁儿也不得不佩服，尤其是在大汉攻城的最后阶段，其实自己已经算是脱力待擒了，要不是萧胤镇及时击溃汉军后路大营，早就香消玉殒了。于是刚刚身体有了好转，就半推半就的上了宴会。而且萧胤镇非要坚持菁儿坐在右边，要知道大燕国以右为尊，所以显示自己比长公主更尊贵。不过青鸾以降，无一不服，毕竟要不是菁儿挺身而出，可能在座的各位都要身首异处了。菁儿只感觉比自己在父帅哪里还要收到欢迎和爱戴，而且她能感觉到这些完全不是像过去哪样看自己是父帅的女儿才敷衍了事的吹捧，更是发自内心的由衷喜欢自己。 “陛下，已经按您的意思，征发燕京五万青壮为兵，协助守城。臣以从中挑选精壮之士，充实禁军损耗。” 龙骧军统帅龙熙岳真是什么时候都操心军务，就算是再如此大宴的时候，稍微有个间隙就要上赶着汇报。要不是知道龙熙岳的为人，萧胤镇都有些怀疑龙将军是不是想时刻突出自己的敬业勤勉。 “好！龙将军辛苦了！” 萧胤镇一笑，赶紧又敬了龙将军一杯酒。赶紧把他的嘴堵上吧，人也不能24个小时都想着工作吧？说实话，前世最反感的就是夜里和节假日，领导老是给我打电话安排工作，或者脑残同事为了突出自己的功绩，夜里三点在群里艾特诸人。 不过还好，龙将军明显不属于这类，可能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吧。 然后萧胤镇赶紧转头给菁儿又敬了一杯，菁儿全程都尴尬不已，不知手脚放在哪里，也只是按着礼仪回敬萧胤镇。完全没有了在万军丛中杀个七进七出，毫无畏惧地样子，现在更有些像是有点社恐？ 龙将军见萧胤镇不想接着聊，识趣地退下跟其他人拼起酒来。这些日子变化太大，自己的压力也随之更大了，自己多年的老兄弟武震天居然是奸相秦晦用来监视军队的暗子，而自己也接连大败，还好萧胤镇一如既往的信任自己。自己当然不能托大，有事没事都要请示一下，证明自己忠诚无二。 不过显然自己是想多了，萧胤镇这个小皇帝比昏庸的萧金虹强到了天上，不知依旧对自己委以重任，还把其他城池的防务都交由自己负责。要知道自己虽然一直是负责燕京的防务，地位超然，只有很短的时间被裙带关系的宇文锋烈遮掩一头，但是实打实的燕京禁军第一人。但是想萧胤镇又将新收复的城池的军务都交给自己的，不可谓不信重，如此这般自己可算是军队第一人了。 只是现在一把老骨头了，不止燕京军务，连带新收复的城池的防务都需要自己操心，也实在是心下郁闷和疲劳。其实抽空多请示一下小皇帝，也可以缓解一下自己的繁杂念头，毕竟沉浸在公务中的时候，自己就不必想这么多。 至于为什么知道武震天的事情，还不是因为不想跟武震天退走长林关，而转而回燕京的数千神武军士卒说得么？ 老而弥坚的司空侯输看破不说破，只是跟龙将军推杯换盏许久之后，才出言安抚一番。 反倒是贺影寒刚刚伤好了一些，就大快朵颐的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似乎丝毫没有因为武震天的叛逃而受到影响，只是喝着喝着，眼睛之中不自觉地流出两行清泪，才算是暴露出他的真实想法。 司空侯输喝着喝着，说了一个笑话，惹得在座诸人都是捧腹大笑。 苟亥也感慨的说，“要是天天都这么宴会就好了……想自己之前在市井卖肉，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只是没想到得遇明主，才有了自己一展抱负的机遇。” 苟亥因为一举击杀萧鄙，而帮萧胤镇顺利夺取萧鄙的两万军队，所以因功封为力士，随行左右。 司空侯输拍了拍老伙计苟亥，“何必介怀？既然决定辅佐陛下了，就不要再想过去的事了。怎么？你还舍不得自己肉铺不成？” 苟亥呸了一口，笑骂道：“肉铺给你留着……万一你这司空干不动了？还可以来帮我卖肉！” “哈哈哈！” 两人相视大笑。 萧胤镇见状也跟着大笑，虽然自己并不感觉有多好笑，但是却想到一个问题，“侯司空，现在又新收复了五座城池，连带着燕京，可是缺了不少官吏呀？再不补充上，我看着大燕国内政要停摆了。” 司空侯输赶紧正色一礼，“陛下，不知为何，现在求贤的广告已经遍布四门，还差人在市井宣传告知，但是仍然不见一人前来应榜。” 青鸾闻言也停下筷箸，疑惑道：“怎么可能？这都多少些日子了，就算没有招揽到贤士，也应该有些人来应试呀？” “好叫长公主知道，却是没有前来应试。而且已然按照陛下的吩咐，对于俸禄都做了涨浮，依然如此。” 这是为何？ 萧胤镇也顿时陷入了深思，这太出乎自己的意料了。一般穿越小说，不是发个科举制度就是全国人才直接收入囊中么？现在这个晋升之途闭塞的世界，一旦开了这个渠道，应该万人来求呀？再不济也不能一个人都不来呀？ 况且这个也不是科举，但凡有个一技之长都可以来试试的呀。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肯定有问题！ “那……司空可否再推荐一些如苟亥的人才？” “也对！也不一定是治世之才，如苟亥一般的勇武之士，如甄诩一般的谋士，甚至懂耕作，懂音律，懂天时变化，明白山川地理的人都可以的……” 青鸾也适时的提出自己的看法。 司空侯输有些为难的摸了摸胡须，叹了一口气，“市井乡野多有贤者隐士，但是性格怪异。如果挨个去请，恐怕费时费力，难以解燃眉之急呀。况且苟亥……乃是臣的故交，所以一封书信可以出山辅助陛下……但若是其他贤士……恐怕……” 司空侯输后面的话没说，但是在座的人都听明白了，这些贤士非遇到明主不会出山的，因为贤者没有被重用的话发挥不出自己的价值的，而且只是多一两个贤者的话，并不能解决现在的问题。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么？ 萧胤镇扫向了李儒京，这老小子最近毫无存在感，不能让他吃闲饭，必须给我出出主意。 李儒京本来就因为之前跟着宇文锋烈叛乱而得罪了在场大部分人，现在深感自己需要明哲保身，别随意出风头。但是看着皇帝陛下那个迫切的眼神，不能不放下手中的酒杯，对萧胤镇抱拳一礼，“陛下，臣有一计，可以让燕京凭空多出数百官吏可以？” “哦！？李爱卿居然有如此计谋，何不早言？” “回禀陛下，此计只是……只有有些……麻烦。” “李爱卿快讲快讲，朕现在不怕麻烦。” “陛下，可派士卒去各乡各里摊派，每个里必须出十个能写会算的人作为官吏，否则追究责任，并且加大不能足出的乡里的来年赋税。相信不出十日，必然能补全官吏缺额。而且还不会引起世家的勾连。” 众人闻言皆是无语…… 强扭的瓜不甜，你以为是征兵或者徭役那？这个求官做吏也这般强制摊派，必然官吏之中心生怨怼，还不能量才适用，久之必有祸患。 “我就知道不该问他。” 萧胤镇暗自吐槽，一个问如何解决军粮不足的问题，能提出士卒肉干的毒士，会有什么治世之策？ 额……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可能他理解的治世，跟我们认为的治世不是一个吧？！ 正当众人无比尴尬的时候，宫中侍卫前来通报，说有一贤士前来应聘。 本来这等小事是不会随时汇报的，但是司空安排多日竟然毫无应征之人，所以才特别下令，无论何时无论何人前来应征都随时随地的汇报。故而才有侍卫在如此宴会之上前来通知。 “此不正是久旱逢甘霖么？” 萧胤镇听到同传，也是非常开心。虽然只有一个人前来应聘，可也算是一个好兆头呀。 众人一听顿觉有理，也是纷纷祝贺萧胤镇马上就要又得一贤士。 “哈哈哈，诸位稍坐，朕去迎接一下贤士，莫要怠慢贤士。” 萧胤镇用手制止了想要跟去的众人，只是带着司空侯输一并前去皇宫门口。因为之前昭告的就是，如有贤者隐士，无论出身年幼贵贱都可以到皇宫门口来应聘，皇帝会根据才能大小而量才适用。 萧胤镇两人在侍卫的引路下，三步并作两步飞也似地赶紧跑到了皇宫门口，终于见到了那个应聘的贤士。 只见这贤士一身朴素打扮，麻衣草鞋，面有饥色，肤色黝黑，但一双眼睛耿耿有神，显然非是凡人。 隔着好远，萧胤镇就张开双臂，抢步上前，高喊：“先生久等，朕来晚了。且随我回殿内，一起共用晚宴。” 说罢，萧胤镇就要拉过这贤士的手，共往皇宫内行去，似乎真有一股子礼贤下士的味道。 可是那贤士却陡然退了一步，只是一礼，“陛下，东野鄙人不识得宫廷礼仪。不如等臣展示完才能，陛下再做决定是不是要和臣一起赴宴。” 萧胤镇与侯输两人对视一眼，这贤士还挺有个性。 “可以！” “贤士的才能可需要，笔墨刀剑或者其他器具？” 司空侯输贴心的询问，生怕贤士准备不足，不能在陛下眼前充分展示自己的才能，错失贤才。 “笔墨刀剑？不必不必……不过确是需要一物。” “不知先生所需何物？宫中不知是否存有？如若没有，朕派人去国库寻找。” “陛下，不必如此麻烦。只是需要一些清水即可。” “清水？先生，要山涧溪水？还是泉水？还是无根之水？” 司空侯输听到这贤者的要求也是惊讶万分。要知道这用清水演示的才能都是非比寻常，或是清水化冰，或是晴空祈雨，又或是雾隐消身。俱是惊动世人之术。 “寻常井水即可。” “井水？” “对，井水。我有些渴了……” 萧胤镇二人也是一懵，都是暗自感叹贤士都是有些怪癖的，不足为奇。不过赶紧令人取井水来。 这贤士也不讲究，接过宫人送来的一瓢凉井水，一仰脖就是咕噜咕噜的全喝了，临了还用袖子擦了擦嘴，呼了一口气。看这个架势似乎不像是人才，更像是一个马夫，或者其他什么仆役。 贤士喝完井水，似是精神恢复过来，看着在场众人，“你们可听好了，我开始展示才能了……” 萧胤镇二人，身边的士卒和宫人都是全神贯注，就怕自己稍不留神就错过了精彩之处。 “一一得一，二二得四，三三得九。 四四十六…… 七七四十九，八八六十四，九九八十一。” 背到此处，贤才就此停下，似乎是展示完毕。 在场众人皆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都呆在了原地。 第58章 庭燎求贤 皇宫门口。 先是寂静的可怕，然后扑哧一声，一个小宫女没忍住先笑了出来，刚笑一下继而就感到不对，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但是看她不断耸动的肩膀，显然是忍得很辛苦。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然后是第三个，继而全场的卫兵和宫人都努力捏着嘴，耸动着肩膀，看样子要不是顾及着皇帝在场，非要大笑一场不可。 萧胤镇也是大感意外，脸色不愉。 司空侯输完全没想到是这种情况，这所谓的贤者就背了一遍九九速算口诀，然后就想当官享受俸禄，这是不是有点异想天开？ 不过，总算是司空侯输见多识广，赶紧打圆场，“贤士，莫要戏耍！赶快拿出真本事吧。” 那贤士却不急不躁，慢条斯理的解释。 “我没有戏耍呀！？我的才能已经展示完了。” 萧胤镇也是一脸的黑线，虽然现在这个世界识字的不多，会算数的也很少，但是如果只是会背九九速算口诀的话，岂不是还不如我前世的小学生入学考试？ 萧胤镇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人不行呀！ 算了，也是自己的错，也没个标准和参考，才让出了这等事迹。 想这贤士大老远的来了一场，就算是不能录用为官，这一路风尘也挺辛苦的，还是带到大殿里大宴一场，明早送他十金回乡去吧。 其实这种比较另类的才艺，萧胤镇也不是没见过。自己在高中的时候，参加一个演艺兴趣班，就有一个蛮漂亮的女生说要变个魔术，然后用一块布盖住自己的一根手指，一顿花里胡哨的摇晃后，扯开布变成了两根手指。 然后……同学们都愣了……老师也给她打了一个高分。 萧胤镇估计这种行为在那个世界都有，也就不在意了。毕竟是第一个来的贤者，还是善待为妙，也要有个好兆头么。 “大胆！你这是戏弄君主，你可知道？连七岁的孩童都会背九九速算口诀，你居然就以此来自称人才？” 不待萧胤镇二人发作，自有身边的近侍开口呵斥，这对于宫中近侍也是一个表现得机会，说不定看自己伶俐，还能提拔成管事也未可知。 “诶……不得无礼。此乃朕之过也，并未讲清楚……去，取十金赠与贤士。” 萧胤镇挥手拦下近侍想要赶人的架势，心平气和的吩咐下去，然后又要上前抓住这贤士一起用宴。 “贤士远来是客……这才艺不论，但是既然相识，那便是缘分。还请一起共赴宴会，万勿推辞。” 那贤士听了萧胤镇的话，反而一呆，明显跟他原本估计的完全不一样。原本在他的估计里，皇帝求贤听到如此低能的才艺，肯定勃然大怒。继而趁此当口，说出自己的谋划，点拨君王。 若是明君，自当给自己一个高官厚禄，若是昏聩之君，可能就是斩首示众了。但是从这个小皇帝即位以来的种种，尤其是最近大破汉军的事迹来看，必然是一代雄主。所以自己才敢行此险计，要是萧金虹之辈，可不值得自己来赌上一命。 但是这个小皇帝比自己料想的最好状况，还好上一万倍，居然都没怎么生气，不止赠金，还共邀一起赴宴。只是自己调子起太高了，如此前去，只怕徒引他人耻笑。 正在贤士反复思量的时候，萧胤镇已经拉着他向皇宫内走了十多步，看样子请自己赴宴并非虚言呀。 这小皇帝真乃一代雄主！ 罢了！ 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贤士顿时羞红了脸，抽回自己的手臂，停下就是一礼，“陛下，还请恕在下刚刚的轻狂之举。其实臣……真正要献的是……招揽贤士之策……” ……… “哈哈哈哈。” 萧胤镇在大殿的主位上刚饮了一杯酒，就被自己强行拉来宴会的贤士的话语给逗得开怀大笑。 “贤士的意思是……等朕被你的九九速算口诀给逗生气了，你乘机吸引众人的注意，然后再告诉我，我招不到贤士是因为我的口味太叼了。身边的李儒京，侯输等人都是一时之杰，怕来应聘，如果才能太小，只是徒惹人笑，而上不得朕的眼界？所以没有人才敢来相试？” “正是如此！” 这个自称东野鄙人的贤者举杯又敬了萧胤镇一杯。 “等到陛下幡然醒悟。臣再劝说陛下重用臣，然后昭告天下，以为示范。世人听到陛下连九九速算口诀都以为才能，自然纷纷来投，陛下也就可以招揽四方人才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没人来应试。看来是老夫想得差了……多谢贤士点拨。” 司空侯输抚须，点了点头，似是有所领悟。 “只是没想到陛下当真一代雄主，臣这一番准备都没用上……不止白得了十金，还蹭上这宫廷的晚宴。” 贤士摊开双手，展示出自己麻衣粗布的衣衫，一脸可惜可叹的表情。 “贤士何必叹息？朕正欲拜贤士为上大夫，以昭告天下，收敛天下英才。莫不是贤士不肯助朕一臂之力？” 萧胤镇笑毕，也是起身对着这东野鄙人就是郑重地一拜。 贤士也赶忙起身回拜，“故所愿也，不敢请尔。” 青鸾见此，喜上眉梢，不知不觉又夹了几片最爱吃的鱼生。 其余殿内诸人都是纷纷祝贺萧胤镇又得一贤士。 第59章 将来行止 一番畅快的宴饮之后，众人各自散去。 萧胤镇喝得很开心，但也有些微醉了，就被侍女扶回后宫，而其他诸人自有宫人管事安排去处。 这个时代的酒水度数还不是很高，喝起来有点像后世的米酒，所以并不是特别醉人。但是架不住萧胤镇这次太高兴了，所以不知不觉中多喝了几杯。虽然不至于酩酊大醉，也是感觉晕晕乎乎的。 正当萧胤镇考虑要不要把后世的高纯度酒水，甚至是酒精也创造出来的时候，又在这寂静的夜空中听到了那熟悉的悠扬琴声。 世人常言：饱暖思淫欲。 酒足饭饱的萧胤镇，骤然听到这微妙的琴音，不自觉地就想起了玉玲珑。 这琴声……是她！ “玉玲珑何在？” 侍女低声回复，“回禀陛下，还在长春宫。” 萧胤镇闻言点了点头，略一思索，就举步往长春宫走去。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萧胤镇对于这个玉玲珑真的有些不知道如何处理是好的感觉。 自己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玉玲珑就是大汉国派来的细作，目的就是通过美色引起自己的注意，然后借着枕边吹风，把假途灭虢之计混杂在温柔乡里，然后暗自派遣大军顺势来偷城。 只是大汉国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自己这么厉害！不止兵贵神速的击败大汉，还趁势收复了五座城池。甚至自己可以凭借这个功绩，以燕京作为基地，向四处行招揽之事，附近的小势力短时间内望风而投都是有可能的。 关于如何处理玉玲珑，其实萧胤镇想了一路。 玉玲珑害得自己真么惨，燕京这唯一的根基，差点就被拱手送人，还是因为自己这不争气的小萧胤镇。不过，也幸亏自己反应的快，又有些运气，竟然因祸得福，极大的拓展了自己的势力。 不然自己非得成为堪比烽火戏诸侯一类的千古笑柄！ 至于玉玲珑……不能杀！ 也不能放。 但肯定要一番整治的…… 萧胤镇的脑海里，一想起玉玲珑的千娇百媚，顿时升不起一丝气愤…… 没办法，这小妖精真是太漂亮了。 正在思索间，萧胤镇已经推开了长春宫的房门，一脸愁容的玉玲珑正在漫不经心的抚着琴弦。 此时听到动静，玉玲珑陡然转头，看到直接推门而入的萧胤镇，自然是一脸的惊讶。 “陛下……” “怎么？没想到朕要来么？” 玉玲珑低下了头，只是沉默不语。 “之前的夜里，你可是，处心积虑的用琴声勾引朕呀。” 萧胤镇经历了这么多，也回过味儿来，原来自己早就在被人的算计当中。自己还真的有那么片刻，以为这绝世美人是看上了自己的人，而不是自己身份地位。好吧……她是贪图自己的燕京城。 “陛下，玲珑非是有意……只是父王之命难为……” 言罢，玉玲珑突然掩面哭泣起来，好一副的我见犹怜。 萧胤镇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得看着玉玲珑，也不如何动作。 就如此持续片刻。 玉玲珑见无法打动萧胤镇，便不再抽泣，偷眼看向这个得胜归来的小皇帝。 其实一早，玉玲珑就得到了飞鸽密报，直言汉军大败而回，希望自己赶快撤离。其实原本的计划就是趁着战乱，连夜撤退出去，只是因为大燕的军队实在是敢战并且溃败，所以在全城戒严的情况下，根本没任何缝隙可以偷跑出去。玉玲珑这才被滞留至今。 “怎么不哭了？接着哭呀？” 萧胤镇有些讽刺的说道，甚至还好整以暇的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似乎想要看戏一般。 玉玲珑放下遮面的衣袖，一脸坦然，也是不装了，“陛下，准备如何处置我？” “你为什么要背叛朕？” “刚才已经说了……而且成王败寇，原因重要么？” “当然重要。这决定朕要不要留你一命。” 玉玲珑顿时一惊，其实刚才确实有些演戏的成分在，但她内心里实际是不认为萧胤镇会杀她的。她这些年对于自己的美色还是相当自信的，多少英雄豪杰都是难以割舍自己，怎么会轻易杀害自己那？ 不过这次确实是自己犯的错误有点太大了，居然密谋要抢了这个小皇帝的都城，甚至是他最后的一点基业，就算他侥幸活了下来，也相当于是泯灭他作为皇帝的一切。只要不是太过于昏庸的皇帝，只爱美人不爱江山那种的君主，通常情况下就会直接拿自己开刀。 所以早就做好了魂归故里的准备了，但是真要是主动求死，玉玲珑自问还做不出来。毕竟锦衣玉食，被人宠爱惯了，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求死？况且也是大汉国的权威和自己的父亲非要威逼自己做这美人计的主角，自己可万分不乐意服侍别人，即使这个人是皇帝。 但是万事不由人，自己这个千娇百媚的体质真的不是顶尖皇族权贵不能享受的。就算能享受也很容易祸乱国家，所以也是不得已，半推半就的就来了这燕京。要说自己有多爱大汉国，那是胡说，一个能用女子来和亲或者用美人计的朝廷值得女人有多感恩戴德那？ 所以能够好好或者不好么？当然必须是高质量的活着，要是流放边陲之地，或者打入教坊司之类的，还不如当场自尽算了。 萧胤镇见玉玲珑呆住不言，自顾自的说了下去，“现在汉军被我杀得大败，十万精锐铁骑丢盔弃甲，死伤9万之众。你觉得自己能有大汉最精锐的骑兵更具价值么？” “陛下，其实臣妾早就跟你坦白了……我原来也是一个苦命人……” 萧胤镇摇了摇头，粗暴的打断了她，“你还不明白？现在你的家将们，有一个算一个，我来之前已经全部下令处斩。你的父王和大汉帝王又会如何看你？会不会怀疑你叛国投敌？提前通风报信给朕？” 玉玲珑顿时惊呼出声。 “我不止不会处罚你，还要放被你回国。现在只有你一个人活下来，你说你会如何？” “陛下……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非是朕逼你，实在是这个世道就是如此。如今天下纷乱，多少皇帝为了自己的野心，相互征伐，早就该结束这无意义的杀戮了。早日结束这世间的征伐，早点完成这天下一统，还天下黎民百姓一个太平。” 萧胤镇不知不觉中，已经非常带入自己的皇帝角色，出口闭口都是世间大义。 玉玲珑不明所以，只是凭借女人的直觉，顺着话头夸赞萧胤镇。 “陛下……如此雄才。玲珑佩服不……” 萧胤镇不耐烦的打断了她，“我要你！” “啊？！” “是的！你没听错，我要你！你服侍得我很舒服，朕觉得很爽，暂时就不想杀你了。” 玉玲珑很是震惊，没想到这小皇帝竟然口出如此直接之语。本来看刚刚的雄心壮志之语，还惊讶他有如此匡扶济世的觉悟，顿时感官就不一样了，再加上刚刚这段时间听闻的事迹。察觉这个萧胤镇或许是一个可以托付之人，自己已经非是完璧之身，恐怕走到其他各处没有如此礼遇。倒不是这个时代有什么处女情结，有些皇室贵女再嫁三五十次都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这克夫败国的恶名，可能会伴随自己一生。 可是陡然画风一变，立刻又变成了一代昏庸君主的模样。 玉玲珑也没想到这个小皇帝如此色胆包天，竟敢顶着当下燕国的大不违而收了自己，顿时不知如何作答。 本来她最好的预计是自己被打入冷宫或者放逐出去。毕竟萧胤镇作为皇帝也是要考虑到一举一动的影响的，一个其他帝国的细作，尤其是美人计来的祸水如何能放在身边。再来一次祸国殃民么？ “你还有的选么？” 然后萧胤镇就是扑向了呆愣愣的玉玲珑，一身愤怒顿时化作大战的力气。 虽然是深夜寂静微凉，但是长春宫内依然无比火热。 …… 又是日上三竿，醉酒之后又过度劳累，但是萧胤镇还是坚持爬起来。 多日来得征伐已经让他的身体和意志力都无比坚毅，早起只是小意思。 虽然萧胤镇特意轻手轻脚，不想吵醒身旁的佳人，不过显然玉玲珑睡得很轻，稍一动作就悠悠醒转过来。 “陛下……你醒了……我……” 萧胤镇见此，怜爱的摸着身旁玉人的长发，安慰着玲珑。 “你别想那么多，你既然是朕得女人，朕自然护得你周全。等你给朕生几个皇子公主，朕就饶了你。而且还要对你大封特封。” “陛下……” 于玲珑感动得说不出话，只是两眼泪汪汪。 “从今天起，你就是新的开始，一个崭新的玉玲珑。忘掉过去，重新开始吧。” 穿上衣服，萧胤镇不再多言，慢慢走出了房间，临了还轻轻带上了房门。 为啥要杀玉玲珑？ 有了玉玲珑这个榜样，其他帝王还不上赶着送美女给自己，我可了解这个套路。 房间内依然躺在床榻上的玉玲珑，拿出来了一个窄窄的白绢字条，上面写满了细密的大汉文字。是自己的父亲让自己赶快出逃燕京，去附近的其他国家游历，等待其他鱼儿上钩。 顿时玉玲珑心中一痛，这就是自己的父亲，还有那个大汉雄才伟略的帝王的嘴脸，无论成与不成，都要榨干自己的最后一丝价值，根本没把自己当成一个人。 不会得，我玉玲珑绝对不会如此任人摆布…… 陛下，以后我会好好服侍你的。 放心吧…… 陛下…… 云玲珑狠狠的把手中字条撕成粉碎，一抬头满脸是泪。 ～～～～～～～ 大燕皇宫门口。 果然收了东野鄙人的贤士的消息不胫而走，市井乡野之间的有学识之人都纷纷前来应聘，络绎不绝。 没过多久，皇宫门口排起了长龙。 “九九速算口诀都成上大夫，自己精通算账，怎么不成？” “也是！我也可以，我管理几十人井井有条那……” “俺能开十石弓箭。” 一切都是欣欣向荣。 萧胤镇也暗自下达命令，让龙将军征召青壮训练十万精锐，准备收复大燕失去的领土。而青鸾和司空侯输负责内政，努力恢复经济，积蓄实力。 现在人多了，好办事。 相信过不多久就能成功收复大燕各处。 站在皇宫高处的萧胤镇，自信满满地想。 第60章 大司马大将军卫清 正当萧胤镇的小势力蓬勃发展，每日都能招揽数百能人异士，稍微一考察便是量才适用，委以重任。 有力善射者，任为军中校尉。能写会算者，都被充进极端缺人的内政体系内。虽然现在还没什么大贤隐士前来投效，但是仅仅是这些明显高出寻常校尉官吏水平的普通人才就已经让萧胤镇晚上睡觉都笑得合不拢嘴了。 萧胤镇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好心接待的贤士，竟然能献出如此招揽之策。果然贤者都不是请来的，贤者都是招来的，只有自己足够强大，足够礼贤下士，才能真正让世上的贤士隐者来投。 萧胤镇不觉得又想起了那个麻衣草鞋的贤者，虽然依然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名，只是自称东野鄙人。所以众人也都称呼他为东野先生。一个上大夫之位而已，竟然能帮自己解决如此多的问题，此人真是大才！尤其是他担任上大夫之后，也是一副随意洒脱的行为方式，只是每每做事总是有的放矢，一语中的，举重若轻地解决了很多陈年旧弊。 在秘书监青鸾，司空侯输，两位禁卫将军，两个军师谋士，以及上大夫东野先生，数百各色人才官吏地协同下，无论军事还是内政，甚至经济农业都在慢慢发展起来。 很快燕京，乃至新收复五座城池都逐渐有序的运转起来，甚至有些地方都超越了战乱之前。 …… 中原其他国家和地区。 燕国新任皇帝萧胤镇大败汉国名将霍去疾率领的十万铁骑的重磅消息，经过几日的发酵和传播，已经是中原人人尽知的境地了。 其中最受冲击的，当属大汉国现任皇帝刘武宣，只是听到潼关快马的战报同传，立刻气晕倒在了早朝之上。 还有玉玲珑的父王，玉家家主玉凌霄，也是震惊不已，没想到自己舍出了孩子，还是没套着狼。自己飞鸽传书多次，也是无法联系上自己的女儿，真是被同僚们嘲笑成‘赔了女儿，又折兵’。 一连几日，玉凌霄足不出户，也拒不见客，一门心思的拿着王府里的仆役婢女出气，甚至是自己的妾室。直到皇宫来人，通传玉凌霄进宫面圣，才结束数日不衣不眠，借酒色消愁的荒唐日子。 一番仔细梳洗之后，玉凌霄身穿朝服，快马加鞭的进宫。毕竟也是一时豪杰，如何经历不起挫折。一个女儿而已，就是死于乱军之中又当如何，自己有的是本事，再生个十七八个女儿也不在话下。还有那十万大汉铁骑，别说还逃回来一万精锐老卒，就是全部战死沙场又能如何？自己玉家世代王爵，家底颇厚，大不了捐献万金给陛下，不信不能重建大汉追亡逐北的军容。 还有那个霍去疾，自己早就看他不上，年纪轻轻不知谦逊，老是自号追亡逐北，出征到处自有庖厨，更是喜欢不听号令，私自行事。如此自负，乃有此败。要我说，败军之将如何还有脸面回来，还不如自刎谢罪。 一路细细思索，玉凌霄已经摆脱了多日的困苦懊恼，只是当成自己人生路上一点小小的挫折而已。只不过这个挫折有些让人惊讶而已。想那大汉国开国皇帝刘济邦几经全军覆灭，甚至抛妻弃子的独自逃命，连自己的老爹被敌人抓住也视同无物，自己现在这一切的困难又算得了什么那？ 理清这一切的玉凌霄已经不知不觉中进到了大汉皇宫的内殿里。 内殿处处朱漆金碧，雕梁画柱，比起开国皇帝刘济邦的墨漆素木，顿时显得现任皇帝刘武宣奢华无比，但是他有这个资格。大汉国世代雄主，尤其以现任皇帝刘武宣的武功为甚，大片的领土都是有他开拓出来的，但是国库开销也是历代之最，现在时不时还好因为军队大肆封赏而导致卖官鬻爵的事情发生，但是这也没有办法，毕竟大汉国现在有些穷兵黩武了，不像前几任皇帝一样时刻想着与民生息，处处发展经济为上。 说好听点就是尚武成风，雄图远略。说不好听就是穷兵黩武，万民疲弊。 此时，大汉国皇帝刘武宣正在内殿处，拿着一碗稀肉粥一勺一勺的喂着躺在床榻之上的霍去疾将军。此时霍去疾将军早就不复往日的少年轻狂，年轻桀骜的脸庞上多了些沉稳和刚毅，只是身体似乎因为长期的奔袭和精神压力有些垮了，待御医开完药正被刘武宣安排住在皇宫内就近照顾。 “去疾，你要早点好起来呀。朕还等着你再度领兵出征，等着你再度给朕传来胜利的捷报。” 刘武宣一副雄主模样，对着霍去疾推心置腹，已经一点也看不出晕倒在早朝上的痕迹。 甚至听闻刘武宣刚一醒来，就是关切的问霍去疾的安危，传令不惜一切代价让人尽快把他带到皇宫，用最好的御医和药物医治。完全不会有人想到刘武宣是因为损兵折将而气晕的，都是以为操心霍去疾的安危。 玉凌霄侍奉已久，自然明白其中道理。不过，汉国历代皇帝都是这么会收拢人心，其实就是真的气霍去疾兵败损失十万精锐骑兵，任何人也都能理解。但是刘武宣这么一醒来却说是担忧霍去疾而晕倒，那可真是收买人心，让人不得不服。 “陛下……臣……有负重托……” 霍去疾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满脸的歉意和自责。 “去疾，你不必多说。此非你之过也。都是朕太心急了，还有玉爱卿的计策也太过行险……不是你的过错。你就在皇宫内养伤，朕已经命御医用最好的药。一定让你尽快好起来……来，再吃一口……唉！这就对了。吃饱喝足，才能早点好起来。” 刘武宣伸出手制止霍去疾，又瞟了刚刚来的玉凌霄一眼，只是又喂了霍去疾一勺肉粥。 玉凌霄顿时感受到大汉皇帝的眼神里的凌厉，大气都不敢喘，只是默默侍立在门口，等着皇帝慢条斯理的喂着肉粥。 时间过得好慢，正当玉凌霄感觉那碗粥好像无穷无尽一样，太监突然大声通报：“卫清大将军，到！” 然后一身戎装的卫清大将军就快步进入了殿内，只见他相貌有些普通，但刚毅果敢，举止之间都带着威严。明明只是中年人的年岁，却有一种沙场宿将才有的沧桑淡泊。 “臣卫清，参见陛下，武遂王（玉凌霄）。” 卫清大将军单膝下跪，对着大殿内的两人就是郑重一礼，举止一丝不苟，甚至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官至大将军。在汉国，大将军就是最高军事统制官，而且由于卫清立功卓着，还加官大司马，可以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但是卫清丝毫不以为意，不止经常将皇帝的赏赐分给士卒，还与士卒同甘共苦，甚至不养门客，不结党营私，连陛下赐下的殊荣，也是视如无物，依然快步觐见，没有丝毫大摇大摆之举，甚至通报的时候也是名字和官职一起通报，并不让其他人难做。 “哦？！卫清，你怎么回来了？朕不是命你主掌高阙之战么？你是临阵脱逃了？还是……心忧自己的外甥，不能专心作战了？” “臣卫清不敢。” “那又是为何早早而回？” “回禀陛下，臣在七日前，已经奇袭高阙，包围右贤王，俘虏小王十余人、男女一万五千余人，牲畜达千百万头。此时捷报尚在路上，臣心系去疾，星夜兼程赶回洛阳。” “什么？！！甚好甚好！卫爱卿！！！朕果然没有看错你……这就给朕一个大大的惊喜。” 刘武宣闻言顿时喜出望外，从来没想到自己的将领能得胜的这么轻易，这么重大的胜利。本来因为霍去疾的惨痛失利而多日阴霾，顿时一扫而空。原本就给了卫清三万铁骑，让他袭取塞外的草原游牧民族，本来都不抱希望能快速取得决定性胜利，只是作为以攻为守的一个御敌之策而已。但是万万没想到卫清竟然给自己这么一个大大的惊喜，要知道卫清作为大司马大将军，已经有点功高震主的意思，虽然卫清从来不结党营私，又处事非常恭谨谦虚，但是作为皇帝的刘武宣依然从分权考虑，让卫清去啃塞外的硬骨头，而把容易立功的机会给了霍去疾。 只是完全没想到是这种结果……刘武宣甚至有些后悔，要是让卫清同去，恐怕燕京早就一战而下了。不由得有些懊恼自己，手中得粥碗也不由的放下了。 但是刘武宣毕竟是久历皇帝，自然懂得分寸。 “去疾，你在此安心养病。你们……跟朕去建章宫。” “陛下……臣也要去。臣……” 霍去疾毕竟年少，不懂分寸，以为皇帝要疏远自己。 “去疾，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养病。你早点好，早点给朕上阵杀敌。” 刘武宣好言安慰，一副慈父模样。 “是陛下……臣定然不负陛下嘱托。” …… 建章宫。 刘武宣对着玉凌霄大发雷霆，“你出的好甚主意……都是些什么东西？你看看暗探的密报……你女儿叛国了……” 玉凌霄不敢怠慢，赶紧捡起地上的白绢，看着上面的燕国暗探的密报，“陛下……这……这不可能。小女玲珑可是……” “不可能什么？你派去的家将都被斩首示众了，你女儿玉玲珑却安然无恙跟着萧胤镇共度春宵？这大燕的皇帝是昏了头了？还是被下半身操控的动物？恩？？？朕的十万精锐，连人带马，还有补给都丢了个干净……你说不是你女儿卖国透露军情，还能是什么？？？” 刘武宣怒不可遏的手舞足蹈，在巨大的地图旁边越走越快。 玉凌霄满脸是汗，正在想着如何应付，“陛下，且给臣一些时间……” “给你时间？谁给朕时间？还是说……你能跟玉玲珑联络上？” “臣……不能。臣已经跟小女失联多日。而且飞去的信鸽都没有返程……” 刘武宣气的说不出话来，看着玉凌霄不住点头。 玉凌霄冷汗直流，早知道就不搞这些了。 “陛下，此事怪异。可能是燕国皇帝之计，若是玉玲珑真的泄密，那霍去疾怎么可能领兵攻入燕京城内。若然燕京有了防备，就算有内应，也不能如此轻易。” 一直沉默不语的卫清突然出言劝慰刘武宣。 “正是……正是。” 玉凌霄赶紧附和，感激的看了一眼卫清，抽空用袖子擦了擦自己满头的汗水。 刘武宣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再走几步，似乎气也不是那么大了。就回到自己的宝座上坐下，又看了一眼卫清。 顿时感觉自己眼光真是不错，简拔卫清于微末之中，虽然也有娶了他姐姐为后的缘故，但是自己知人用人之明还是很厉害的。然后又看了一眼唯唯诺诺的玉凌霄，顿感自己怎么跟这么个东西聊了那么久？根本就是一个饭桶！ 不过，现在还是用人之际，敲打一番就算了。 不怕他们不用心，不用力…… “现在说说接下来怎么办吧？” “陛下，现在我军大败，损失甚众，尤其是战马更是急需补充。陛下，应该休养生息，同时命人去西域采购宝马，还有去草原收购战马，重新编组训练骑兵。待到来年，兵精粮足，我们再去报仇不晚。还有……应让武遂王（玉凌霄）暗中秘密搜寻联络玉玲珑，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刘武宣听完，点了点头。这安排面面俱到，方方面面都有照顾，看来也只能先如此了……” “好！就这么办。” “萧胤镇，你等着！朕必报此仇！” 刘武宣心中愤恨，其实要不是他是汉国皇帝，只是一个皇子的话，早就用尽各种方法也要把千娇百媚的玉玲珑给收入房中。自己可是吹嘘那个小妖精久矣！现在萧胤镇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自己朝朝暮暮，心心念念的女人给睡了，谁能不怒。 但是这点缘由，刘武宣却一丝一毫不能表现出来！ 朕是明君！ 雄主怎么能沉浸在温柔乡中那？ 第61章 家在何方 长林关，皇帝行宫。 上任皇帝萧金虹酒色过度，又刚刚跟众妃子大战三百回合，所以早早的回寝宫睡下了。 此时，议事的大殿内只有秦晦和武震天二人。 武震天跪在大殿内，正向奸相秦晦请罪。 秦晦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上前扶起了武震天，“此非武将军之过，本相只是密令将军大开北门，迎汉军入城。可并没有让老将军冲锋陷阵，甚至是划归汉军指挥。老将军如此，已经完成本相的任务了，何错之有那？” 武震天闻言顿时冷汗直流，背后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但是丝毫不敢动。 秦晦的这一番话，却是自己在燕京攻城的时候，给汉军说的。不知为何，竟然一句不差的落在了秦晦的耳朵里。看来秦晦在自己身边也安插了不少探子。这秦晦并不信任自己。 “武将军，燕京本来就是要丢的，只是没想到萧胤镇竟然能起死回生，守住燕京不失。本相这才因势利导，借着汉国的野心，行驱虎吞狼之计。燕京就是一块肥肉，咱们身边的各大势力谁不想咬上一口？只是他们没有这么好的胃口，吃不下而已。我假装贪财，收了汉国的贿赂，不过是想让这些恶狼们互相撕咬，自相残杀。最好我们再趁着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一举收复全部失地，甚至给大燕国开疆拓土。” “恩相大才。震天……眼界小了。” “嗯……武将军，不必如此。汉军十万铁骑死伤大半，而我燕京却固若金汤，此乃幸事。只是萧鄙被杀，他的两万边塞强军都被萧胤镇收走，却是让本相大感意外。” 秦晦说着说着，有意无意瞟着武震天的眼睛，似是想要看出什么。 武震天赶紧低下头，单膝下拜，“恩相，萧鄙被杀实属意外……乃是萧胤镇新收的力士苟亥所为。非是我泄露消息。” 秦晦点了点头，又是扶起了武震天，“武将军，不要动不动就下跪？怎么搞得本相很小肚鸡肠一般？此事……本相已经听说了。这个萧胤镇居然还派快马来求证一个叫甄诩的书生，是不是镇北王牛林的外孙？你说此事好不好笑？” “恩相，我不知晓此事……甄诩，我也并不了解。” 武震天赶忙解释。 “本相自是知晓。我已经问过了，这甄诩不过一个花钱买的官吏名额，没什么背景。自然也不是什么镇北王牛林的外孙。” 秦晦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丝毫也没有在意武震天的回应。 “这萧胤镇派来询问的传骑，我已经扣下了。武将军，你说……我该不该告诉萧胤镇实话？” “一切全凭恩相做主。” “哦？你还知道这里是本相做主呀？那你让神武军一半的士卒回燕京，而不带到长林关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是本相做主呀？” “恩相明鉴，是当时神武军中有不满的军官煽动士卒，唯恐哗变，才不得已而为之。但是我却是擅作主张，请恩相责罚。” 武震天又跪了下来，这次是双膝跪地，只是磕头如捣蒜。不多时，大殿的地板上已经有了血迹，但是武震天却不敢稍停。 奸相秦晦看着此情此景却没有说话，又等了片刻，才让武震天起身，但是这次却没上前扶他。 “起来吧！知道错了就好。下次改了就是。” “谢恩相宽宏。” “好了好了。这次就算了……武将军，你也是太过于仁厚了。如此怎么镇得住那边骄兵悍卒那？要我说，你当时就将闹事的军官枭首示众就好？何必跟他们讲情义？唉！老将军还是太重感情了……须知慈不掌兵。” “恩相教训的是。” “正好，陛下下诏诛杀宇文锋烈九族，武将军正好前去监斩。去吧！别让本相失望。” “遵令。” ~~~~~~~~~~~~~~~~ 武震天走后，大殿内独留奸相秦晦一人。 此时，昏暗的烛光下，原本面色有些阴翳的秦晦顿时变得有些疲惫。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所作为是在败坏大燕的国力，甚至是把大燕国推向毁灭的边缘。 但是这原本就是他的目的。他根本就不是大燕人，甚至不是中原人，他来自林海雪原中的一支游牧民族，是当代可汗的大王子，只是二十年前被派往中原潜伏，就是为了败坏分裂跟本族接壤的中原各国。最好能让中原各国陷于混战之中，好让自己的族人能入主中原，再也不必再苦寒之地苦苦挣扎。 所以他才勤学苦练，在自己父王的暗中支持下，一点一点的坐上了大燕相国的位置。甚至通过自己的励精图治，让中原七雄之一的大燕从此四分五裂，处处烽烟四起。本来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着，但是萧胤镇横空出世，不止平息了叛乱，还退了五十联军，让这个大燕国竟然有了喘息的机会。 所以秦晦才暗中引导汉国进攻燕京，甚至还给予帮助，命令自己的暗子武震天大开城门引汉军入城。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自己本想让萧鄙牵制住萧胤镇，就算萧胤镇没中美人计，也可以这两万人和数百官员引起足够的混乱。然后无论萧胤镇和汉军谁胜谁负，都是消耗中原各国的实力，自己自然得逞。 可惜……萧胤镇竟然犹如天助，不止自己暗中笼络的谍报司司主绮罗竟然帮他招揽人才，甚至自己辛辛苦苦用计才控制住的神武军统帅武震天也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还白送他数千神武军士卒。 这如何能让他不气？ 自己作为族内的大王子，文武双全，自小就被寄予厚望，甚至已经是内定的下一任可汗了。 要是再这么慢慢下去，自己岂不是要一辈子当受人唾弃的奸臣？ 到手的可汗之位，也会给自己不争气的弟弟们抢了去。 况且，自己已经离家数十载了，恐怕除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也没几个人记得自己了…… 一旦父母故去，自己才是有家难回的孤魂野鬼了。 ~~~~~~~~~~~~~~~~~ 长林关外，附近的小山丘。 两千士卒正拖着数千戴着手铐脚镣的囚犯，走向长林关外十多里的刑场。 因为宇文锋烈世代豪门，所以九族的人数确实是有些多。如此规模的行刑，自然需要找一个僻静的行刑地，不然光是尸首就极难处理。 一路上囚犯们都是哭爹喊娘，痛哭流涕。因为有很多宇文家的九族真的是毫不知情，明明跟着萧金虹跑路到了长林关了，还被无辜得当作叛贼，要灭九族。 “爹爹，我不想死……” “我没有谋反呀！为什么要杀我？！” “是宇文锋烈谋反，不干我事呀！我只是宇文锋烈的外甥之子呀！你杀他父母妻子就好了，为啥带上我？！” “娘亲……什么叫诛九族呀？伯伯哥哥们怎么都那么伤心呀？” 旁边押运的士卒们听到这些凄厉的哭喊声，也只当是听不见。 实在是太惨了，反正是不像人能做得出来的。这个萧金虹真是一个昏聩的皇帝，还有那个秦晦妥妥一个祸国殃民的奸臣。要不是自己真的缺这碗饭糊口养家，真不想再干这个活计儿了，真不是人能干的。 不少士卒都离着队伍远远的，生怕沾染这将死之人的晦气。更有一些心善的士卒把身上带着的一点干粮给了囚犯们，因为宇文锋烈的九族也不都是坏人，甚至还有一些能臣干吏，平时也做了不少善政。所以有些受到过恩惠的士卒就偷偷送他们最后一程，让他们死之前至少还能当个饱死鬼。 正走在长林关外的河边，眼看还有五六里就到了刑场的时候，囚犯队伍中一个面貌威严，须发皆白的老者，怜爱的看了看自己的孙女，小声对小孙女说，“若曦，你舅舅世受皇恩，谋反叛乱，死有余辜。就算杀了自己这个做老爹的，也不为过。但是这萧金虹非要灭咱们宇文氏九族满门，这可真是太过了……你看到前面的河边缓坡了么？待会，我去引开押送的士卒，你趁机跳河，还能有一线生机。咱们宇文氏不能就这么被灭族了。” 宇文若曦听到这老者的言语，满眼都是泪水，有些不舍的拉着老者的手臂，“若曦不走，若曦要跟外公一起走。” “傻孩子……现在这么多人，如何能轻易逃脱。你年纪轻，水性又好，落水顺着河流还能博一线生机。外公年纪大了，恐怕落水就是个死呀。咱们宇文氏不能绝后呀。听外公的话，要是逃脱升天，不要想着报仇，就好好活下去，做一个普通百姓就好……唉！权势富贵害人呀。锋烈这孩子，怎么就不懂这个道理那。” 宇文若曦也是个懂事的女孩子，自然明白其中道理，只是默默趁着走路的时候热身活动，生怕待会儿逃跑的时候出现岔子。 这宇文若曦冰雪聪明，才年芳十八就出落得天仙美资,直是一个倾国佳人的坯子。而且更加胆大心细，非是寻常花瓶，可以说文武双全。由于平时特别喜欢出去游山玩水，所以骑得劣马，开得硬弓，甚至练就了一身好水性。 片刻，已经到了老者口中的河边缓坡。 老者假装脚下一滑，就扑到身边随行的士卒，更是把身上的钱币撒的满地都是，口中大喊“我的钱！我的钱！” 附近其他看押的士卒都是被滚落在地上的钱所吸引，奋不顾身的蹲在地上抢起了钱币。生怕一个耽搁自己就少了，毕竟自从跟着萧金虹逃到了长林关就没见过军饷，据说都被上面的大人物给贪墨了。 而宇文若曦也不迟疑，趁乱一个闪身就扑进了河里，几个呼吸间就在水花里消失了身影。 “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士卒们听到水花声，大惊失色，都是不知所措，如此要犯跑路了岂不是重罪？ 不多时，得到报告的武震天也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不少士卒还着钱币四处张望，心下也有了计较。而且这撒钱的老头自己可还认识，正是宇文锋烈的父亲，以前在燕京也是高官，只不过年岁大了就告老还乡了。 “落水的是谁？” “禀告武将军，落水的是一女子，名叫宇文若曦，乃是宇文锋烈的外甥女。” “知道了。宇文若曦畏罪自杀，落水而死。行了，都接着走吧。” 武震天看了老头一眼，也不多说什么，好像根本不认识一般，直接就走了。 一个小女孩而已，不至于追，放她一马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她也掀不起什么浪花。本来这萧金虹就是一个昏聩之君主，动不动就杀人九族，实在是有违天和，不然怎么这么多人反他那？ 给宇文氏留个种吧。 老头也不说话，默默看着武震天离去，其实他也知道武震天认出自己来了。自己的儿子宇文锋烈当年当上镇国大将军之后可没少讽刺和打压武震天，自己做父亲的怎么不知道？ 不过现在都要死的人，自然也没那么多计较，老头只是偷偷行了一个礼，也不管武震天看没看到。可能权当是做给自己看的吧。 终于，武震天率领着士卒押解着众多宇文氏的族人到了刑场。 “午时三刻，吉时已到。问斩吧！” 顿时士卒们手起刀落，数千宇文氏的族人就这么被全部斩首了。而且就地挖了一个大坑，草草的就掩埋了尸首，连一块墓碑都不立。 直到深夜，士卒们都回了长林关休息。一个灵巧的身影才从远处的河里钻了出来，飞奔着到了掩埋宇文氏数千族人的大坑面前哭泣起来，但是也不敢放声大哭，只是小声抽泣着，生怕引来追兵。 过了许久，宇文若曦才想起什么，去树林中寻来一块合适的木材，然后在大坑前面立了一块木碑，上写‘宇文氏之墓’。 然后宇文若曦就是拜了又拜，直到快天明，才咬着牙忍着泪快步离去。 第62章 中原霸图 秦国相国府。 一个衣着华贵，略有富态，不怒自威的中年人坐在府内议事大厅的主位上，看着下首侍立的绮罗，“这么说，萧胤镇却是一个雄主？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胆魄，竟敢领兵直冲汉军大营，更是礼贤下士，不拘一格……看来将来必是我秦国之大敌。” “吕相国勿忧，这萧胤镇虽然有些能力，但是奈何时不与他。燕国凋敝动乱，四分五裂，北有叛军袁博绍聚众自立，西有大周占据七十二座城池，腹心之地都是烽烟四起，更有退位的萧金虹和奸相秦晦从中作梗。如此乱局，就算大燕国开国皇帝萧龙城再生，也是回天乏力。” 这个端坐的中年人竟然就是大秦国的相国吕不为，在秦国可以说是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有传言，当今大秦皇帝的太子就是吕不为的种。坊间传闻，是当今大秦皇帝在外为质子的时候，看上了吕不为的一个美姬，索要过去，不消十月就生下了当今太子。自然有些不满吕不为之跋扈的人肆意疯传，但是此间真假却不得而知。 吕不为听到绮罗如此言语，却是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萧胤镇以三万败军大破汉国十万铁骑，更是打得大汉骠骑将军霍去疾一败涂地，甚至听说霍去疾还积劳成疾，下榻都困难。萧胤镇已然是奇货可居，恐怕早晚必有贤士相投，到时登高一呼，万民景从,如何不能成就一番帝业……” 说着说着，吕不为似乎有些感慨，又有一些憧憬，久久陷入了深思。 绮罗从小就被吕不为收养训练，跟随日久，自然懂得一些吕不为的心思，只是默默侍立等待不语。 良久，吕不为才缓过神来，看到如雕塑一般侍立的绮罗，哑然一笑，“绮罗，你还是那么小心恭谨。你我虽名为主仆，近二十年相知，早就亲如一家，不必如此。” “吕相国之恩，绮罗没齿难忘。只盼吕相国早日完成自己的事业，就算是绮罗以死相报，也是甘心。” “好了好了。绮罗，你怎么看萧胤镇？我听说你还帮他招揽了一个叫侯输的老头，现在……在大燕担任司空……” “萧胤镇其人……不似寻常帝王，毫无威仪，更是……有些好色……” “好色？也是正常……少年得志，风流无度，也属于正常。还有那？” “能礼贤下士，用人不拘一格，能决断有谋略。若是承平治世，必是一代明君。甚至大燕如是完好无缺，也有望中兴之主。” “哈哈哈……好好好。想不到绮罗对这小皇帝的评价还颇高？我记得绮罗也是二十出头，也是该寻个佳偶了。” 绮罗听到吕不为如此说，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赶紧下拜。 “绮罗绝无这个心思，只是为了在大燕张开情报幕，不得不投身奸相秦晦。怕引起萧胤镇的怀疑，绮罗才暗中推了一把，一切都是为了接近萧胤镇获得更多的情报，帮助相国早日成就大业，这才……” 吕不为听到此处，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打断了绮罗。 “好了好了，绮罗我一直把你当女儿看。此间事了，我自然给你寻一佳偶。甚至你若真瞧上那萧胤镇，待我统一中原之后，赏赐与你那又如何？只是现在还不是儿女私情的时候，现在咱们的大业才刚刚开始。秦国一统中原的事业，必然要在我手中完成。十年！只要十年……我必灭大汉，一统中原。还有秦国赢氏……自古帝王之位，有才有能者居之，我吕氏家族早晚必取而代之……” 吕不为的眼睛里深处燃起了熊熊烈火，他的野心怎会止于一个区区相国之位那？ 辛苦耕田不能丰衣足食，贩卖珠玉不过十倍之利，立一国之君只能富贵一世，而自当帝王才能泽被后世。 绮罗听到此处，只是恭谨地侍立，深深拜服下去。 “你知道我招你回咸阳，所为何事？” “绮罗不知……” “秦汉两国接壤，世代交锋攻伐，早已成为世仇。你暗中相助了萧胤镇一把，让大汉大败而回，汉国十万精锐骑兵只逃回不到一万，也算是立了大功。” “绮罗不敢居功。”，绮罗赶紧行礼。 吕不为却也没在意，只是接着说道。 “现在汉国正是虚弱之时，我们正好起兵攻伐大汉……如此就需要你了……” “需要绮罗做什么？相国尽管吩咐，绮罗必然竭尽所能。” 吕不为赞许的点了点头，很是满意绮罗的态度。 “汉国皇帝刘武宣为了削弱藩王的实力，加大国库税赋，不止推行了推恩令，还大肆卖官鬻爵。早已是引得怨声载道。绮罗你赶去汉国各地的醉仙楼，大肆散布消息说刘武宣有意取消皇室宗亲的爵位封地税收。同时派出训练的美姬到汉国权贵各处旁敲侧击的煽动有子不能生，有妾不能娶的风声，务必鼓动藩王叛乱。还有……那个汉国的骠骑将军霍去疾，现在积劳成疾，肯定需要调养身体……你安排人……或者你自己去。霍去疾年少轻狂，血气方刚很难抵受诱惑，纵是铁汉也受不起那种日以继夜的销蚀……等到时与汉国大战，我们自然能去一大敌。” 绮罗眉头一挑，但还是躬身领命。 “只是……秦晦那边如何交代？现在绮罗听到相国召唤，星夜兼程赶来，并未回报。我现在明面处，还是秦晦的谍报司要员，要是秦晦发现不对，如何是好？谍报司在大燕的情报网才刚刚展开不久，还是得依靠秦晦的大力扶植……” “哼……秦晦宵小之辈尔，祸国殃民，不足为虑。你暗中派人假扮你，装作还在燕国就可以了，如此两不耽误。” “谨遵相国钧令。” ~~~~~~~~~~~ 大周，镐京。 大周国皇宫。 周国皇帝姬文昌看完斥候回报，对着在座的诸臣，也是一脸的惊讶，“不想大燕新任皇帝萧胤镇，竟是一位雄主，不止大破汉军十万精锐，更是趁势又把我们夺下的五座城池给夺了回去……虽然这五座城池早就被汉军给夺了去……” 太师姜子芽对着同样白发苍苍的皇帝姬文昌一礼，“国君勿忧，此番攻燕不过是报复燕国背信之举，非是为了夺取燕国领土。圣人言，阴谋修德以倾其政，吊民伐罪以待王者师。此番，杀敌窃城是小，俘获民心为大。如今劳师动众，士卒多有疲敝，此时更应休养生息，安民济业，以待来年，再行兴兵问罪之事。” 姬文昌第二子，姬武也挺身赞同，“父王，太师所言甚是。如今大周攻取大燕七十二城，早已经是用兵过甚。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新取燕国之地，百姓多因萧金虹昏聩而贫苦困顿，何不借机谨守城池，与民生息，以收百姓之心。待来年燕国新收之地，人人归心大周，岂不事半功倍？” 周国皇帝姬文昌点了点头，又从身边的桌案上拿出蓍草占卜。不多时得一卦，算出萧胤镇应是年少寿终之数，大燕也是当年应灭。 姬文昌皱起了眉头，自己多年占卜不说算无不中，也是大多能算出八九，像如今之卦象与事实差距之大，真是闻所未闻。 姬文昌又仔细算了一回，这显示不利出兵，应守中待时。遂同意太师姜子芽和姬武之言，决定暂时谨守城池，待民心稍定，再吊民伐罪，彻底灭了大燕。 庭中众人都是行礼遵命。 只要太师姜子芽和姬武都是无奈得摇头，这姬文昌什么都好，爱民如子，礼贤下士，文治武功，天文地理，无一不通，却单单时做什么事之前都喜欢占卜一下，虽然灵验异常，但是也少了很多王霸之气，同时国家得发展也失去不少机会。 ~~~~~~~~~~~~~~ 德阳城外，北蛮大营。 北蛮是个代称，总称北方偏南的一些游牧民族。其实按照文人的称呼，应该称为北狄，但是边关百姓可不懂这些咬文嚼字，统称为北蛮，久而久之连官方也这么称呼了。而且在更加遥远的极北地方，还有个传说中的罗刹国，相传人人碧眼白肤，凶狠敢战，战场之上直如恶鬼，故此得名。 这次攻袭击德阳城的是林海雪原深处的女真族，裹挟着附近一些其他部族，总共五六万的可战之兵，但是对外却自称十万雄兵之众。 但是就算如此，也不可小觑。自古有言，女真兵不满万，满万则不可敌。女真族生在艰难贫瘠之地，自然人人都如野兽一般强壮，甚至凶狠悍勇，不然无法在那个环境生存下来。但是就算如此，真正的女真才五千左右，其中能战的男子也不过三千之数。 但是当代女真可汗完颜骨答就凭着着三千之数的女真战兵统一了林海雪原各部，建立一个强大的部族。 女真可汗完颜骨答虽然已老，但是依然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一代雄主气象不输当年。 完颜骨答英雄一世，膝下十多个儿子，个个能征善战，都自号英雄。更有三个女儿貌美如花，英姿飒爽，不输男儿。 此番女真可汗完颜骨携带十万大军南下掠夺，就是得了燕国细作的密报，知道大燕现在四分五裂，更是战事不断，所以决心趁此机会一举攻下大燕，甚至入主中原。 完颜骨答深知自己已经老了，年月不多，如果失去这次机会，恐怕攻陷中原一生也是无望。还有自己那个派到大燕卧底内应二十余年的大儿子完颜晦，恐怕一生都再难相见…… 完颜骨答想着想着，就又喝了几碗马奶酒，看着篝火旁摔跤为乐的族人，到兴处也是高声喝彩。自幼时统一女真各部以来，都是与族人打成一片，从来不拿族长可汗的架子。当然也有林海雪原实在是贫瘠，为了果腹狩猎，每年都会有不少族人死伤，就算如此也无法阻止很多女真族人挨饿受冻。 所以女真可汗完颜骨答一直有个梦想，为什么不打下中原膏腴之地，给自己的族人儿郎们一个安稳富贵？凭什么孱弱无能的中原各国占据如此好地方，却让勇武的女真各部在苦寒之地受罪生活？ 但是多次攻伐中原各国都被打回了老家，不是手下儿郎不够悍勇不够敢战，只是中原各国物产丰富，都是铜戈铁剑，甚至高墙厚垒以为城池，凭借女真族里的骨矛和石箭真的不是对手。 所以完颜骨答早早的布局，为了女真族百年大计，派了自己的大儿子潜伏大燕二十多年。其实最开始只是为了慢慢给族里积累铁器和盐巴，但是大儿子完颜晦文武双全，去了大燕竟然凭借族里的暗中支持，做到了大燕相国。甚至凭借这个位置，暗中祸乱了大燕，让萧金虹败光了八十万大燕精锐老卒，更是得罪了身边的大周，国内也是被折腾的四处烽烟，直一个灭国之景。 远在林海雪原深处的自己也在此时得了大儿子的暗中通报，起兵攻袭大燕边郡德阳，妄图一举入主大燕。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带走大部分精锐的攻袭燕京袁博绍竟然没有被缠住，还提前回了德阳。这让自己陷入了苦战，但是完颜骨答英雄一世，经历的血战不知凡几，怎么会被这小小的变故所困？ 并不啃德阳这座坚城，只是安排部族们扎营休整，不时派出游骑袭扰周围的村落，还派人寻找间隙小路，看看能不能绕过德阳这座雄城，一举攻入腹心之地。 “哈哈哈，我赢了！你服不服？” 正在完颜骨答思索着对策的时候，跟其他族人摔跤为乐的二儿子乌烈刚刚赢得了胜利，张狂大笑着，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完颜骨答见状不由摇了摇头，自己的儿子虽然个个勇武，但是不成器的很多，不堪继任自己可汗之位。也就是自己的大儿子完颜晦文武双全，自小自己就看好他，只是可惜为了保密，自己对外宣称大儿子早夭。所以二儿子乌烈一直以为自己是长子，这个可汗之位也一直视为囊中之物，平时举止做派都是过于骄横独断，很不得民心。 完颜骨答想到此处，不由得头疼起来。 还是早点打下燕国，让自己的大儿子早点回到女真族里，凭借灭国之功，相信虽然离开族里二十余年，也是足够立为可汗了…… 不然等自己老去了，恐怕要出大乱子的…… 第63章 未雨绸缪 春去秋来。 一晃几个月过去了。 萧胤镇的小势力以燕京为根基，五座新收复的城池为枝蔓，越发的兴旺起来。 现在经过几个月的疯狂征召士卒，除了原来禁卫军的4万余人，已经新募10万青壮组成新军。原本打算由这些青壮组编成新军用来守城，然后替换出来的禁卫军精锐，好去收复大燕的失地。但是因为经历了一次汉军的偷袭，导致禁卫军损失太重，同时也给了萧胤镇等人敲响了警钟。 没有精锐可靠的军队扞卫都城，很可能就会被野心家趁虚而入。 毕竟燕京才是根本。没有燕京，就算夺了其他的城池，也会成为无根之木，这个刚刚发芽的小势力很快就会烟消云散。 只要有钱有粮有将，不愁招不到足够的士卒，而且这个时候的士卒还多是服徭役兵役而来的农民。兵制属于农兵结合，平时耕地务农，冬天训练狩猎，战时征为士卒。但也因为主要工作就是务农，所以战斗意志和战斗素养很差，基本只能作为辅兵使用。如果用这些不久之前还拿着锄头的农民兵做头阵打硬仗，很可能一触即溃，怎么败的都不知道。 所以，真正的战斗还是需要靠常备军，也就是全职的职业兵。大燕的禁卫军和各地的边军，甚至世家豪族的私兵家将都属于这种常备军性质的军队，全天候备战，以战斗为生，平时主要任务就是训练打仗。 但这种全脱产的士卒也有很大的弊病，就是因为士卒都不事生产，而且必须长期供养维持战斗，所以常备军数量越多，开销越重。况且不是招来士卒就可以了，粮食，装备，训练，军饷林林总总，所需额外支出也是非常的大。 所以常言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所以衡量一国强弱，都用军队多寡来衡量。 中原各国虽然现在基本主要战力都是职业兵，但是很多军事强国其实外强中干，很多时候都是以战养战，一旦战事失利就会直接陷入经济财政危机，甚至王朝因此更迭也不一定。 就比如大汉国就因为常年征战塞外，还世代跟秦国纠缠，国库早就入不敷出，甚至开始卖官鬻爵了。所谓卖官鬻爵，说得难听了，其实官方名头叫做捐金封爵，就是出一些空头爵位给商贾，让他们花重金来捐官。不过商贾也不都是傻子，前期的爵位因为稀少还算有些价值，但是后期越卖越多，越卖越大。 这样也导致大汉国的爵位泛滥，那些因为战功而封爵的将校，很多爵位竟然不如一个洛阳酒肆的商贾。因此，很多阵亡或者重伤再也不能上阵的汉军士卒，境遇都是每况愈下。因为本来有爵位可以免去一定的赋税，同时还能分到部分田地。可是因为常年征战，有爵位的士卒家庭太多了，国库无法应对日益庞大的军费和抚恤犒赏开支，只能不断缩减爵位的优待和赏赐的田地，所以失去家里的青壮的士卒家庭日子就过得越来越清苦了。 萧胤镇和众人也商议了军制，最后决定还是从青壮之中优中选优，都补充进禁卫军缺额，以禁卫军老卒作为骨干，快速把军队给锤炼起来。然后就是从10万新军之中，挑选出5万余青壮补充到禁卫军四军当中。 其中虎啸军因为原来的统帅宇文锋烈反叛被杀，一直都由萧胤镇亲领。俨然就是嫡系中的嫡系部队的感觉，所以一应人员补充都紧着最好的来。 而神武军，统帅武震天也带走了大部分神武军，后因为很多神武军士卒家事都在燕京，不愿逃遁长林关，回来了4000多士卒。但是青鸾，军师李儒京和谋士甄诩都认为可能神武军之中还会有不少细作暗探潜伏其中，所以建议干脆取消神武军番号，打散各个士卒到其他军去。但是萧胤镇略一思考，觉得此事不妥，且不说神武军建军历史悠久，而且这四千多神武军士卒都是自愿回归，不能寒了他们的心。所以只是令龙贺两位将军，安排可靠的校尉到神武军中掌控关键，其他部分依然如故，甚至连补充新兵也没有任何为难。 这点安排让惶惶不可终日的神武军士卒的心也稍稍安定了下来，毕竟按照上任皇帝萧金虹的做派，秋后算账都算是轻的，多少将领或者被牵连甚至被灭了九族。但是萧胤镇果然是一代雄主气象，不止解决了灭国之危险，甚至还大败汉军缴获无数，连多年拖欠的军饷都补上了，现在一人三餐还能吃上些许肉食。所以只是过了一些日子，这些归来的神武军士卒也渐渐的忘记了过去，重新过起来大燕忠心的禁卫军，不再想以前的统帅武震天了。 要知道现在除非是大富之家，寻常百姓还是一日两餐，餐食也多是粟米粥中加点野菜。能在军队当中吃上肉食，那是什么待遇。就跟现在天天吃自助餐食堂的感觉一般。 这里大燕军队的伙食待遇提升不得不说一下，还要感谢大汉的霍去疾，以及十万精锐铁骑。汉军十万精锐一路攻城掠地，其战马补给几乎都被抛弃，这简直就是白送了萧胤镇一笔偌大的财富。现在真是做什么都富裕，手头宽敞之后，一切都好办多了。之前还考虑袁博绍的粮食会不会按时送到，土豆的产出是不是能达到预期，现在只是考虑钱粮怎么花更好。 而且那些随着战马携带的补给不少，其中备甲，武器，干粮，更是无数。甚至还缴获了一些完好的汉军骑弩。就是这些骑弩在最后的一段交锋的时候，让大燕士卒吃尽了苦头。但是这些骑弩主要短小精悍，利于骑射突袭，但是缺点是不能连发，而且射程不如步弓。 显然，这个时代的将帅还没意识到远程武器连发的重要意义，还是在士卒能开多少石强弓上苦下功夫，以为强军都是能开硬弓骑得烈马，根本不在乎其他的技术兵种。甚至有些落后的国家还把人数优势当成军事优势，连‘兵不在多，在于精’的见识都没有。 这也是萧胤镇说服众人，把更多钱财用于加强每个士兵的装备，而且不是招来更多的士卒的其中一个理由。 所以在萧胤镇的强力要求下，禁卫军中又选出一部分精锐，都是一人双马，每人都甲胄齐全，不止骑枪战戟齐备，甚至有条件的还配上了缴获的汉军战刀。 这些汉军战刀据说是从塞外草原的游牧民族身上学来的，极端利于骑兵挥砍，有些时候比剑好用多了。 尤其是这些汉军战刀的材质和工艺都是远超大燕，甚至能砍崩大燕的精锐部队装备的武器。 众人见状都不得不感叹，汉军果然是中原强国久矣。 萧胤镇也急令工匠仿造，甚至还在求贤而来的人群中去寻找能人异士来协助。但是因为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现在还没有眉目。 但是要有精良的武器，自然离不开盐铁。铁器自然不必说，上好的武器农具都离不开铁器。而盐巴现在也是属于战略物资，人要是长期不吃盐巴可能会全身无力，所以无论军队还是普通百姓都需要每日摄入一定量的盐巴。 现在大燕四分五裂，自然私盐铁器都失去了管控，虽然各个其他叛军都想要管控这些，但是毕竟都是草台班子底蕴不足，而且百姓都快活不下去了，谁管你个煞笔出台的垃圾法律。真把自己当皇帝了？ 而且真正的大燕皇帝，不就是萧胤镇？自己一个皇帝收购大燕的铁器盐巴，怎么会有什么心理负担？而且毕竟大燕统治百年了，刚刚分裂，很多百姓还是心向大燕的，要不是萧金虹太过于昏庸，谁会放着太平日子不过，要出来把叛乱那？ 于是萧胤镇也借机通过贸易把受伤不堪为战的马匹交易出去，虽然这些马匹不能作为战马了，但是作为代步的坐骑和耕作畜生还是有些市场的。然后换回了盐铁之类的战略物资，起初其他叛军势力还是不同意的，但是一看马匹也是战略物资，也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毕竟马匹可比盐铁还要宝贵，盐铁只是中原各国官营溢价收税而已，而马匹是中原各国都缺的。 当然，还不止这些，萧胤镇也趁机派精锐混入其他势力，准备作为内应偷城。毕竟汉军才刚刚做了此事，现在都是现学现卖。 说起汉军偷城，萧胤镇就非常懊恼。要不是远在汉军攻城之前，就已经让大部分暗影禁卫带着人去查探附近势力的情报，导致青鸾身边缺少必要的护卫，才让汉军在宴会上有了可乘之机。 萧鄙军也是如此，也是需要安抚的。毕竟萧鄙虽然忠于萧金虹，但是毕竟是大燕的宿将，跟着他一路转战的士卒不见得没有忠于他的，只是形势所迫才不得已跟了萧胤镇。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自然需要怀柔为上。也是与神武军类似得处理方式，同时委任菁儿作为萧鄙军得新统帅，同时赐名常胜军。并且为了酬谢菁儿的相助，器械补给都是尽量补足。让菁儿这个中尉终于实至名归，不再是管着区区几百士卒的巡城缉盗的小小治安官，而是真正成为掌管一军的京畿卫戍官。 不过萧胤镇也是有些私心，因为马匹方面，尤其是优良的战马，都是最后才给菁儿补充。毕竟还不是自己的女人，万一哪天跑路了怎么办？ 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尤其是作为皇帝更应该注意下面的相互制衡，不能出现一家独大。 虽然吸收很多新进的民间贤士，但他们的真正能力和功绩还需要时间才能显现，所以还不能成为一个股新的势力。尤其是虽然有司空侯输，东野先生为首，但是毕竟任职日短，还是需要依靠自己的威信衍生来的权利，万一自己出了问题，或者一个不测，恐怕就指挥不动了。 所以一切还需要靠他们自己来，尤其是需要成功，才能获取足够的威信。 不过这些都是急不得的。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要收复附近的失地，让自己的势力不要成为一个长条状的版图，处处漏风，随时被人从肋下或者背后突袭。这就需要先占据险要，才能专心发展内政，不然时刻提防敌人袭击是非常消耗精神的。这也是古代为什么劳师动众的修筑城池，甚至要修筑万里长城，因为作为农耕民族，没有农田的稳定产出，很多人都是要饿死的。 这也是为啥现在中原一霸的大秦国，非要执行耕战制度这种偏颇的邪术，而且依然被变法后的秦王坚持的缘故。所谓耕战结合，就是百姓除了种田就是打仗，平时没有战事的时候，就在家种地，但是一旦出兵，就是每家每户都要出青壮作为战兵。妥妥的把人民就分成农民和战士两类人，非常不利于社会发展，只适合落后的国家，但是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就比如说常备军少，而且因为爵位奖励丰厚，一旦立下战功，获得爵位都能减免赋税，所以很多没什么文化的农民非常积极。打仗最需要的粮食一直放在社会生产第一位，所以很少有缺乏的时候，当然这也是因为常年征战死伤人口众多的员工。这也导致秦国的爵位不像其他中原诸国一样，只有大概五等爵位，居然有二十等之多。 司空侯输，青鸾和萧胤镇讨论很久，一致认为秦国这种邪术变法不得人心，一旦战事不利，甚至只要多年不开战必然就会自相崩溃。因为只打仗和耕种，其他行业都视为奇淫巧计，自然不可能得到发展，久之国内必然凋敝，文化物产更是会单薄之极。 萧胤镇自己就是穿越者，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世界万事万物怎么可以偏颇一端，种地只是能有足够的粮食养活让人口，要是仅凭借自然界的产出就能养活所有人那不就不需要耕作粮食了么？人活在世，不是就为了吃饭，纳税，产子，周而复始的，那除了多个纳税，与野兽何异？ 况且打仗却是要死人的，尤其是封赏的很多田地和赏赐，都是从其他国家掠夺缴获而来的。也就是一切的物资和美好事物都是建立在其他国家人民的苦难之上，甚至获得名利的方法只剩下杀戮，这样的国家能称为一个文明么？ 很多人认为就算是耕战，也不是所有人都去耕战，自然有一些人去纺织，冶金，教育等等，但是做任何事都讲究一个规模和效益。最简单的例子就是一年吃一顿肉和顿顿有肉能一样么？一个国家里只有一个人能读会算，和国中人人都读书识字所产生的能量是一个量级么？ 换个例子，就是你拿个手机穿越到一个国度，结果发现就你一个人有手机，你就成了神一样的存在，你会上赶着把手机复制给人人都一份么？很多旧势力的贵族不是不够聪明，是私心太重，或者只有聪明没有智慧。就像一本国外小说里面讲得，宁肯待在原始部落当神一般的存在，也不愿意回到现代社会。需要知道就算是秦始皇也比不上现在一个普通白领，无论学识，能力，见识，吃穿用度，这就是现代思想和原始小农思想根本区别。 萧胤镇作为穿越者自然懂得这些，要让人民过上幸福生活，一定是需要人人有一定文化水平的，否则不明事理，不通文字，沟通协调都成问题，怎么可能发展起来？ 但是义务教育的推行还不是时候，虽然有资源不足和触动旧贵族利益的原因，但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做事有轻重缓急，现在最重要的是收复失地，只有这么做才能尽快恢复生产力。 有了足够的生产力，才能做很多有益民众的事情。 毕竟很多事情本身是好事，但是无法推行，还都是人的威信不足，就好像同样是组局吃饭。请同样的人，由不同的人出面要求，结果可能截然不同。更不用说，不同的预算，置办的结果也不相同了。 第64章 推广土豆 回归初心。 萧胤镇早已在之前和众人商讨的时候，明确必须先收复一定的失地。因为在农业社会，只有自己的土地人口多了，才能更快的发展自己的势力。而现在只有6座城池，人口产出都不均衡不说，还时时刻刻的遭受其他敌对势力的威胁。 所以这事情刻不容缓，这不刚一整顿好新兵，萧胤镇就第一时间准备出征。 早在汉国偷城之前，萧胤镇就派出了暗影禁卫带人去打探附近势力的情况。现在根据暗影禁卫带回来的消息，目前大燕国虽然四分五裂，但是大致分成五个部分。 第一部分，是大燕国东北部的袁博绍。这是原来的大燕车骑将军，现在以德阳为都城，拥兵二十万，手下悍将谋士极多，是为最大的叛军势力。而且由于世代豪门，积蓄甚众，在德阳一带非常有威望。同时也是第一个带兵造反，还发出檄文声讨上任皇帝萧金虹，共邀众多势力一同讨伐萧金虹，所以各方叛军都奉他为盟主。 第二部分，是燕京周边几百里的一些叛军势力。这些势力比较零散，首领什么出身的都有。但是通常原本就是世家豪族，或者本就是大燕原来的郡守之类。基本就是在大燕八十万精锐损失殆尽之后，响应袁博绍的檄文，起义反抗上任皇帝萧金虹的。但是自身的势力或者威望虽然也有一些，但是完全不够征讨四方，只是逐步寻求自立。或者依附更大的势力，以求能卖个好价格。所以这部分的势力，一般以自保为主，并不随意出击。 第三部分，是接近乡野或者郡县附近的一些乱民或者山贼拉起的小势力，自号什么什么王或者渠帅。但是所辖之地可能不足十里，手下兵卒不过千人。甚至还有一些离谱的村子里，居然有个人就不到100号人，就敢自号皇帝，还建了一个小后宫，娶了3个村里最漂亮的村姑为妃子。 第四部分，也就是上任皇帝萧金虹，占据着大燕第一雄关长林关。长林关因为本就是为了防御塞外草原民族的入侵而经历几十年的经营，已经不是雄关要塞可以形容的了。更是建在与其他中原各国交汇之险要处，自古就有重兵把守。再加上萧金虹带去了燕京禁军的大部分精锐，已然是固若金汤。以现在萧胤镇的实力根本啃不动，甚至就算燕京八十万精锐还在，也不一定能旦夕之间攻下长林关。 最后一部分，是大周国占据的地方。这部分土地基本集中在与大周接壤的中南部，都是燕国的膏腴之地。之前上任皇帝萧金虹听信奸相秦晦谗言，收了秦国的重贿，背刺秦周交战的大周，乃至大燕八十万精锐尽丧。大周国击退秦国后，吊民伐罪一路攻下燕国七十二座城池。这才导致大燕国烽烟四起，叛乱不断。 不过说来也奇怪，自从汉国借道袭取大周，后又被萧胤镇夺回的失地城池。这大周国竟然不闻不问，毫无动静。只是谨守城池，没有其他报复举动，甚至还下令免去燕国失地地区的三年赋税，大开粮仓，严明法律，缉盗治安，完全一副当成自己领地的模样。 显而易见，柿子要从软的捏。 扫清叛军，也自然要从弱小的势力开始。 而且萧胤镇也有别的方面的考虑。 现在因为大肆募兵，燕京除了禁卫军四军和常胜军以外，大部分士兵都是新兵，而且还没经历过战火，甚至没有见过血。无论是战力素养，还是指挥协调都很成问题。 所以这次出征，还有练兵的目的在。 现在燕京初定，方方面面都需要磨合。如果只是紧守城池，不求进取的话，自然怎么都可以。反正是守城防御，又不需要长途跋涉，更不需要兵甲马匹，甚至连犒赏都可以省了。但是既然重活一世，自然不能固步自封，就算不为了争霸天下，也要想想后宫三千佳丽呀。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那个男儿不想如此？ 于是萧胤镇跟众人研究了地图半天，终于确定先把附近的乱民山贼拉起的小势力统统剿灭了。 不止是目前新兵太多，估计战斗力不强。正好拿这些没什么军事素养，装备也差的乱民山贼的开刀，这种匪盗非常适合练兵，而且所需派出的军队也不多，不会影响现在的防务。 贺影寒第一时间请战，萧胤镇自无不允。让贺影寒领兵一万出征，其中一半禁卫军精锐，一半是刚训练几个月的新兵。同时也让谋士甄诩随军参谋。 萧胤镇也不是不想让军师李儒京跟着去，主要是之前这俩人发生过不少龃龉之事，自然不能让不睦的两人共事，否则事情还没办成就必然出现问题。 古今多少事都是因人废事。 也就让新加入的谋士甄诩跟去了。也是看他临阵机谋非常，而且确实需要历练一番，还能借机立下功劳。让萧胤镇可以正式册封他一个官职，不必再以皇帝幕僚谋士的身份参政。 谋士甄诩自然欣然领命，准备随着控鹤军统帅贺影寒出征而去。 现在萧胤镇所有的军队，大概也就16万不到的样子。虽然也算是初有规模了，但是真正能拉出来征战四方的，也就十万左右。毕竟包括燕京在内的六座城池也是需要留守的士卒的。不可能为了出征，几座城池一个兵都不留，不然让人偷家了怎么办？ 出征之前，在燕京举行大宴一场，萧胤镇给出征的一万将士敬酒送行。同时在全军面前慷慨激昂的演讲一番，以鼓舞士气。这些都是萧胤镇前世当项目经理的时候，历练下来的，俗称画大饼。但是在这个时代给农耕时代的大军一点精神食粮还是很不错的。这个时候讲究师出有名，正义之师才能无往不利。 本次出征，其实没甚风险，只是看看多久能成的。自己是大燕当代皇帝，自己的军队自然就算是正统官军，可以说师出有名，大义名分可谓是占的足足的。而且现在又是以多打少，以强凌弱，清扫乱民山贼，怎么可能不胜？ 因此，萧胤镇也就很放心的，在燕京内静候佳音了。 打个山贼匪寇而已，难道还要御驾亲征么？ ………… 刚刚处理完军事方向，内政方向也够萧胤镇头疼的。 虽然在皇宫里秘密种植的土豆物产果然颇丰，但是想要推广出去也是遇到了大麻烦。 因为现在中原各国通常种植五谷，五谷以外的作物不视为主粮，所有农民自然对种植土豆不是很有积极性。 萧胤镇对此结果也是无语。如此善政不能推广，人民不了解这个新的土豆，更是不知道这个土豆的高产美味，岂不是视珠玉如泥沙？ 萧胤镇甚至在想要不要开展类似试吃土豆的活动？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现在土豆种植的产量还不高，只是投喂少数农人的话，可能并不有用，甚至还可能让百姓以为土豆太过于金贵而更加不敢种植。 对此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萧胤镇在朝会上抛出了这个问题给众人，看看众人有没有好的解决方案。 青鸾担任秘书监日久，自然对农事政事颇有心得，“陛下，何必如此麻烦？直接令人在西郊或者燕京附近圈地百亩，然后大面积种植土豆即可。” 萧胤镇听闻此言，不由笑道：“青鸾，朕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朕想的是让每个大燕的子民都享受到土豆的高产和美味带来的生活改善，而不是单单想要大面积种植土豆。如果只是官府圈地种植，就没办法大规模产出如此粮食。这大燕人口众多，依然有很多百姓人民忍饥挨饿，朕想得是解救万民，而非一家一姓得利多寡。” 此番言论一出，在座众人无不钦佩。 司空侯输和上大夫东野先生也都暗自点头，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这萧胤镇果有匡世济民之志。 “陛下大爱之心，臣佩服之至。” 龙骧军统帅龙熙岳又开始适时的拍了一个马屁。当然这不是龙将军转性了，只是都几十岁的老臣了，自然知道朝堂之上的处事之道。当皇帝做出有益国家人民之事，都要赶紧吹捧歌颂一番，这样才好激励帝王勤政爱民呀。 青鸾却小嘴一撇，有些愠怒，显然对刚刚自己的建议没有被采纳而赌气，“还大爱之心……天天跟玉玲珑在后宫大爱么？土豆这等神物，不留着自己秘密耕种，传播出去不是天下各国都种上了？汉国皇帝尚且知道绝世美人也比不上一座城池，陛下倒好……如此粮食神物竟然移风易俗也要强行推广，生怕敌国得不到么？” “正是如此。” 众人听了也觉得有理。 萧胤镇见此一笑，只是轻抚青鸾的纤手，安慰道，“其他各国偷去岂不更好？天下万民也会因此，少受一些饥饿。况且圈地耕种再多，也是供养不起大燕百万雄师，如此慢慢自相耕作，不知何年何月能一统中原，结束这多年的战乱，还天下万民一个太平？ 众人第一次听到萧胤镇如此雄心壮志，也是一惊。 虽然早知他是一代明君，但是感觉撑死了也就是个中兴之主，能在有生之年收复大燕失地已经是不错了，还妄想问鼎中原？实在是太过于遥远了！ “而且就算圈地秘密耕种，甚至派人守卫，难不成还能真防的了其他人日夜惦记么？” 众人闻言都点了点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圈地耕种几百里，那么大一片地，偷走几个土豆岂不是轻而易举。要是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大面积推广，至少能占一个先机和爱民济世的美名。 等着慢慢被动传播发展和主动推广扶植之间的差距可大了去。 如此问题就剩下如何大规模推广土豆了。 司空侯输对萧胤镇行了一礼，“陛下，现在推广土豆的阻碍，无非是百姓不知土豆的好处。可令官吏在四门和市坊之间，宣传介绍土豆，并且将土豆之种广为散发，相信不久之后，必然能家家户户都种土豆。” 萧胤镇听了之策，感觉似是正理，基本现在乃至后世对于新生事物都是如此推广的，但是唯一的问题是…… “太慢了。” 然后望向了军师李儒京，想听听这个智谋百出的人会不会有什么奇策妙计。 军师李儒京也不推辞，行了一礼就开口言道：“若欲速成，此亦不难。陛下，可下令每亩土地必须种植一分土地的土豆。每乡土豆产出最低的者，官吏百姓都给与重罚。若如此一季见效，何愁百姓不知土豆之利？” 注：一亩地等于10分地。 萧胤镇一脸黑线，好好一个善政让你给玩成强制摊牌了，土豆能不能推广不说，肯定期间怨声载道。 倒是上大夫东野先生出言，“何不先禁百姓食用土豆，然后却在显眼处让官吏食用土豆为餐。待到百姓好奇，再假意重金出售，此时自然无寻常百姓购买，却定然有别有用心之人抢购。待风波稍平，可假借商贾收购之名，再让百姓大肆种植土豆，然后再许诺重金收购，百姓必然蜂拥。” “何不直接以官府的名义，先给百姓发种，然后派专人收购？岂不是更加简单直接，还便于管理？” “万万不可。如此行事，会让世人误解土豆的价值。毕竟国君御用之物，谁人不想尝尝是何味道？现在商贾尚利，权贵崇礼。如土豆一般之物，味美易种高产，怎么会不引起窥视？窃取偷种都是必然之事。甚至被他国拿去，很有可能当成至宝献于国君。恐怕我们刚刚给百姓土豆的种子，就会被商贾重金买走，权贵巧取豪夺。本来我们想要普惠万民，让百姓都吃上土豆，现在这么一闹，土豆至少是短期内肯定成为金贵之物。岂不是适得其反？” “也不能这么说……土豆现在早就让父王在德阳推广种植，相信过不了多久，土豆就会流传开。” 菁儿本不多话，但是自从领了常胜军，活泼了很多，此时居然也插了一句。 青鸾还是坚持己见，“还是单独在燕京开辟一处农场，自己种土豆以为上。然后我们可以用土豆去其他势力换取更多的粮食或者战略物资。等到其他势力也开始大面积种植土豆的时候，我们再在民间推广，岂不事半功倍？……甚至我们可以偷偷派出一些使者，以土豆为种子换取一些利益。” 众人之言都觉得有些道理，可是均有利弊。 众人也把目光看向萧胤镇，等待他的最终决断。 萧胤镇想到自己前世看的一本书，如果遇到难以抉择之事，不如问问自己的初心为何？ 仔细想了想，这土豆是粮食，就是为了让百姓吃的，让这世间少些饥饿。难道真的指着自己能垄断土豆的生产呀？ 其实他们说的一切都没把握住重点，他们是想尽量让自己这个势力的利益最大化，这点自然也很理解。但是土豆终归还是要进入千家万户，自己可不想搞什么特供御用。让每个家庭吃饱穿暖才是自己的目的，尽快把土豆推广，自然就能少些百姓挨饿，至于自己是不是能获得最大化的利益反而不重要了。 也罢！ 既然决定要尽快大规模推广，那就都试试看，不行再改么？ 于是在众人的惊讶中，萧胤镇竟然把众人的计策都采纳了，只是让他们尽快实施。 第65章 女真第一美人东歌 一觉醒来，燕京城内百姓陡然发现处处都在推广一种叫做土豆的作物。据推广的官吏所述，这土豆可以亩产三五十石，现在上好的良田亩产的十多倍。 很多精于农事的商贾老农一听此言，都是直摇头，完全是痴人说梦。现在一般的田地，日夜辛勤耕耘才不过亩产一石半粟米，这土豆一看似球非圆，连毛带土，丑的可以。跟现在流行的五谷相差甚远，怎么能吃那？就算能吃，估计也跟树根的味道类似。 而且心细的百姓还发现这土豆必然是生长于土下的根茎，恐怕会吸收地里的阴气，吃多了可能会生病。而且现在普遍贵族都会吃生长在向阳之地的作物，比如五谷蔬菜都是地面之上的部分用于食用，至于地下深埋的部分会觉得浊气太重或者低贱而弃之不食。 甚至还有读过一些书的医师认为这土豆应该就像莱菔（白萝卜）一样，虽然也可以食用，但是吃多了胃疼。 注1：医师为先秦时期对于医生的尊称。医术高明的医生也称为上工或者良工。同时疾医，疡医，食医，分别为负责皇帝内课，外科和饮食的御医官职。 注2：《诗经·邶风·谷风》中的诗句：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德音莫违，及尔同死。其中的葑为大头菜，菲为白萝卜。白萝卜原产于中原地区，属于古代中原百姓常食的菜肴。 不过四门和市坊负责推广的官吏都是不厌其烦地解释，土豆的好处和耕种之法，甚至还把土豆的种块给了不少意动的百姓，让他们回去试种。 当然，持续观望看热闹的人更多，不过当他们回到附近乡里，才发现居然官府强行摊派种植土豆的任务，每户必须拿出十分之一的土地耕种土豆，产量最差的人家和乡里的官吏都会受到重罚。 于此同时，官府还贴出告示，严禁普通百姓食用土豆，只有身份尊贵的人或者出身高贵的豪门世族可以吃。此事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很多百姓都非常气愤，感觉自己低人一等。虽然这在现在这个阶级尊卑有序的国家也算常见，但是又让百姓回家耕种，又不让百姓吃，哪有这种道理？所以很多气不过的百姓都想着等回去耕种产出一季之后，一定要偷偷品尝一下。 也有一些冒失的百姓或者急性子，准备拿一部分土豆块种先品尝一下。但是土豆的块种都是有芽的……所以这些提前品尝的百姓都恶心呕吐头痛，甚至有几个体弱的人还死了。当然，推广的官吏早就说过土豆的块种不能食用，只有等到长成以后的新土豆才能吃。显然，百姓们都以为是官府为了怕百姓偷吃而编造的谎言。 而燕京最繁华的醉仙楼里，悄无声息的上新两道新菜——土豆炒肉丝和土豆炖肉。 这是上大夫东野先生派人借用皇帝萧胤镇的名头，托醉仙楼的花魁绮罗在燕京上层人士中进行土豆推广。而且连之前土豆炒肉丝需要的锅和烹饪技巧都被御用庖厨给带到了醉仙楼里了。 醉仙楼其实暗中是吕不为的产业，自然对于这种赚钱的东西特别感兴趣，一经交流当即一拍即合。当天就在醉仙楼的菜谱上了，而且管事一看这土豆炒肉丝和土豆炖肉的销量都笑得合不拢嘴了。 固然醉仙楼实际是个谍报组织，但是主营业务也要赚钱呀。 钱么，谁会嫌多那？ 而且花魁“绮罗”还几次出面演奏几首琴曲给达官显贵助兴，但是美中不足的是“绮罗”总是轻纱遮面，身边还总是光线昏暗，而且还感觉有点说不出的不对劲，似乎身姿曲线和琴艺都有了些许退步。但是一想到之前盛传皇帝萧胤镇与花魁之间一舞定情，顿时也就释然了…… 这花魁“绮罗”可能是怀孕了吧，至于孩子么？自然是龙种了……小皇帝么？风流韵事总是不断，什么霜华寒梅袁菁儿，千娇百媚玉玲珑都收入房中了……多个花魁“绮罗”，也不奇怪。 毕竟，谁不知道萧胤镇现在正在大力推广土豆？ 这花魁“绮罗”，不止在禁止百姓食用以后，还能大肆供应土豆菜肴，还有了这么些宫中庖厨才有的烹饪技法，这期间能没点什么亲密关系么？ 不过，品尝过土豆炒肉丝和土豆炖肉的达官显贵都感觉不错。可能是这个炒的烹饪技法比较新奇，还有这土豆特供权贵阶层的优越感作祟，很多达官显贵甚至都作诗歌颂。 一时之间，燕京各类达官显贵和商贾都纷纷求购土豆，导致土豆的物价飞涨，一斤品质上好的土豆竟然能卖到一金的地步。 听闻这些传言的百姓自然开始卖力耕种土豆，只盼望能用土豆卖个好价钱，好让自己一家人过上好生活。丝毫也不担心官府会全部收走土豆，虽然是官府的种子，但是自己种的地，藏匿几个土豆怎么了？ 而且留下土豆的种子，以后自己偷偷多种一些，这好日子不就来了么？ ~~~~~~~~~~~~~~ 德阳城外，女真军队大营。 完颜骨答用长勺在篝火上煮开的锅里舀出满满一大碗带碎肉汤的土豆块，然后趁着热用小刀插出大块的土豆或是熟肉吃了下去。待到大块的土豆和熟肉都吃的差不多了，再用木匙细细品尝热汤。 完颜骨答不时加入一些盐巴佐料调味，越吃越感觉这是自己此生吃过的最美味的谷物，什么五谷杂粮都不能媲美。尤其是吃完之后，感觉自己像是吃了丰盛的大餐一样充满力量。完颜骨答可不同于中原那种深宫后院脱离民事的皇帝一般，多年狩猎渔牧的经验，让他明白这土豆的营养一定非常丰富，甚至可以一直只食用土豆就可以满足身体的必备需求。 人体可不同植物一般，只是浇水就可以生长。必须吃谷物，吃肉类，吃盐巴，吃油脂等不同的食物，才能生长的好，否则必然虚弱或者出现内伤。就比如说，很多地方的人不吃水产，所以很容易得大脖子病。不吃盐巴，容易全身无力。 而且听俘虏的农人说，这土豆丝毫适应性极强，不止能种在苦寒贫瘠之地，而且还非常高产……这不妥妥是上天赐予女真族的神物么？如果女真族粮食充足，不需20年，必然能成为人口百万的大族，一统中原都不是梦想了。 正当完颜骨答怔怔发呆，幻想着未来族中兴旺发展的时候，二儿子乌烈带着一颗头颅回到帐中，打断了完颜骨答的大梦。 “父王，儿臣已经领兵攻陷德阳附近的大部分地区和营寨，甚至斩了一个叫什么甘良的上将军。” 完颜骨答只是喝着手中的土豆汤，不言不语，似乎没有听到二儿子乌烈的骄傲之语。 乌烈见状，有些生气，把特意提回来的甘良头颅献了上去，“儿臣知道父王喜好饮酒，特献此猛将之头以做酒器。” 旁边的亲卫自然上前接过，看了一眼，转头对完颜骨答一礼，“可汗……” 完颜骨答挥了挥手，让下面的人都下去。 待众人离开营帐，完颜骨答才语重心长的说，“乌烈，其实你带回来的头颅，我并不喜欢……如此勇士卫国守疆而死，自然值得敬佩，你不命人厚葬，何必要做酒器侮辱？就算能让人感觉自己武力超群，难保不会被他人当作野蛮凶兽。须知一味使用武力，如何能统治新征服之地？” “父王，这中原豪杰不过如此，儿臣杀之如杀牛羊。谁人不服，儿臣都杀了便是，何必如此麻烦！” 完颜骨答看着桀骜不驯的乌烈，恨铁不成钢的不由摇了摇头。 “这中原之地人口何止万万，豪杰之士更不知凡几，而我们女真族各部满打满算才几万之众，单凭我们一腔悍勇能杀得了多少中原兵卒？若要成就大业，要多动动脑子，要让征服之地真正臣服于我们，而不是单单害怕我们的刀剑。” 乌烈见父王有些生气，顿时低下头只是称是，但是心里依旧不以为然。女真族崇尚武力悍勇，自然瞧不上中原文弱，自古财富，地位，女人都是强者居之，哪里轮得到中原这种两脚羊来占据。等自己杀透中原，提着各国皇帝的头颅再见父王，看他有何话说？ 还是父王已经老了？不复当年一统林海雪原的英雄气概了？ 不过很快乌烈打消了这个想法，父王借着大燕四分五裂趁机南下，足见志不在小也，怎么可能会是有妇人之人？只怕是想要自己多学习一些做可汗的必备经验吧。 想到此处，乌烈赶忙做出一副受教的模样，还保证善待俘虏的士卒和工匠百姓，甚至带回族内给自己族人做奴隶。 见自己的二儿子学得这么快，完颜骨答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甚至有些高兴的拿起了自己的木碗。 “其实父王最满意的是你带回来的土豆……此物若能带回族里种植，必然可以让族中再也不缺食粮。恐怕不出20载，女真一族就能繁衍数十万也说不定……” 乌烈闻言也是一喜，感觉终于获得了父王的认可。 自己的父王平时对自己的几个儿子都是十分苛刻，动辄批评说教，稍有大错都是当众皮鞭伺候。所以自己几个兄弟虽然仗着是族长的子女，处处占些族人的便宜，但也都是不敢太过。但是这些族人也都把自己当成跟族长一个水平的人了，老是跟自己的老爹一起勾肩搭背言笑不禁，甚至就算自己父王都称可汗了，一些小时候的邻居结婚还来邀请父王去做证婚人，自己老爹也都丝毫不推脱，还送了不少礼物。 看着自己父王如此败家，自己这个当大儿子的自然有气，这父王老了，以后女真族不还是自己当家？方方面面不需要钱财物资么？自己这老爹怎么就不知道自己已经是可汗了？还跟以前一样当自己是一个小部落的族长么？ 完颜骨答接着絮絮叨叨的说着，“乌烈，你在族中也算是一等一的勇士，说是万人敌也不为过。但是须知无论战场，还是政事，都不是一个人可以搞得定的。需要群策群力，多寻支持……还有，不要一听别人的建议和反驳之语，就勃然大怒，需知道忠言逆耳利于行……还要，别老是占族人的便宜，咳咳咳……” 乌烈也是悻悻然，这父王又开始絮絮叨叨了，这些话自己都听得耳根子起茧子。不知道又是那个家伙，背后告我黑状了，让我知道了赏他一顿鞭子都算是轻的。 不过，乌烈一听到完颜骨答的剧烈咳嗽声，立刻就上前给完颜骨答抚背顺气。 好一会儿，完颜骨答才慢慢平复下来，最后摆了摆手，示意可以了。 “老毛病了……年轻的时候，不知天高地厚，看着那些契丹贵人竟然要求族里的年轻貌美女子侍寝，甚至寻到了你娘亲身上……冰天雪地追杀这些契丹走狗数十里，最后在河流里终于把那个首领给宰了……也因为泡在了冰水河里，自此也……” “好了好了，父王这个您和我娘的爱情故事我都听到起茧子了……” 完颜骨答听到自己儿子如此说，也是老脸一红。 “不过，父王也是因此反出契丹的控制，让女真族真正在白山黑水之间独立起来……尤其是父王大败契丹二十万雄兵的故事，我现在想想都觉得好似神话一般……” “哈哈哈……那父王再给你讲一遍。想……” 突然一个充满勃勃活力的少女翻开帐帘而入，人还未至，一个清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父王，你又再讲你跟娘的爱情故事了？” 只见那个女孩子俏丽异常，身材紧实有力，裹着一领白狐裘的披风，里面却紧紧的穿着半身软甲。一头乌亮的秀发高高竖起，手脚纤长，迈步如风，极是飒爽。 “东歌，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你不是跟着四弟去周边打猎了么？” 完颜东歌是完颜骨答三个女儿之一，也是完颜骨答最喜欢的女儿，出生的时候就被族里的萨满预言为“此女可兴天下，可亡天下！”。现在完颜东歌年芳十六就出落的天生丽质，更兼英姿飒爽，自小就喜欢到处跑，被誉为女真族第一美女。 而乌烈也是对可汗之位志在必得，自然要笼络一下自己的妹子，好在关键时刻给自己一把助力。毕竟现在女真族刚刚兴起，文字立法还无完善，也没有中原那种太子储君甚至必须立嫡长子为君的制度，所以在最后传位之前，其他的兄弟们还是有可能上位的。当然，以前也有靠自己的实力硬是夺得族长之位的，但是过程太过于血腥，现在已经很少见了。 东歌一脸不满，哼了一声，“大哥，可别说了。什么打猎呀？明明是去射杀中原百姓取乐！亏我还准备了一身戎装，真是污了我的眼睛。” 完颜骨答听罢，苍老的脸上顿时充满了阴沉，而帐内原本轻松的气氛也逐渐严肃冷峻起来。 第66章 女真悍勇 德阳城内，郡主府。 “报！！！上将军甘凉领兵来救，半途中北蛮伏击。与女真王子乌烈战不三十回合，被斩于马下！” 浑身带伤的斥候一路连滚带爬的带来了紧急军情，只是刚刚说完就脱力在地。 “什么！？” 袁博绍听完斥候的紧急军情回报，顿时发狂大怒，一把推翻桌案：“北蛮子！欺人太甚！谁人敢出城搦战？灭灭北蛮子的锐气！” 监军沮公授上前一步，对亲卫挥手示意把倒地的斥候带下去，然后就是慢慢劝慰袁博绍，“主公，北蛮大军千里南下，必然粮少，其利在速战。而我军城高粮多，其利在缓战。如今大将甘凉被斩，士气受挫，平襄不稳，更不宜主动出战。应紧守城池，缓而耗之，敌军自乱。” 司隶校尉田一丰也劝道：“主公，此时我军大败，已失先机。不如就此长期坚守。北蛮乃渔猎民族也，缺铁器，少工匠，所用骨箭石矛多矣。吾观北蛮虽号十万，但不过五六万之数。而德阳城高粮多，围城尚且不足，攻城更是不能奈我分毫。何不挑选精锐部队，分为奇兵，乘虚而入，袭扰蛮军。敌若救左，我便攻右。敌若救右，我便攻左。不出旬月，蛮军必然疲于奔命，不能分心劫掠乡野。而我们安坐城中，种植土豆发展本业，以逸待劳。北蛮此时若然坚持不住，即便不退，我们大军一出，一战可定也！此时若逞一时意气，万一不胜，悔之晚矣。” “你！！！” 袁博绍正在气头上，却接连被两大谋士阻止，顿时有些怒不可遏。这甘凉可是他手下两大虎将之一，跟他征战几十年，是他争霸中原的底牌。此时被小小野蛮子一战而斩，如何不怒？况且，自己的心腹爱将被杀，尚且不能快意恩仇，岂不是让下面的人安心？ “一堆文弱谋士，净是迂腐之见！” “之前要是听你们的，接着围困燕京，现在只怕德阳城，乃至德阳郡都丢了个干净！” 众人四目相对都是尴尬，谁能料到这北蛮真的南下了。 祭酒郭孝见此，也赶紧劝道：“主公！若然要战，且容一言！” “讲！” “北蛮民族自恃悍勇，但性急少谋，实乃匹夫之勇！我军精锐以一当十，应以急战挫其锐气，攻其骄横，若迁延日久，我军士卒百姓惧其野蛮，事可忧矣！此时出城搦战，胜不克敌，败却更失锐气，实属不智。若然要战，可令我军精锐尽出。趁其不备，直冲一处，焚其辎重粮草。北蛮不立营寨，必不能当。纵使能挡，辎重必毁。届时无论胜负如何，敌军必不敢轻动。” “这……” 袁博绍略一皱眉，思虑起来。 搦战不胜，不过丢一大将性命，若然精锐尽出，一旦失败可能城都守不住了。 袁博绍思虑再三，还是摇了摇头，坚持出城搦战。同时还加派快马，去各方求援。 三大谋士对视一眼，都是满脸不甘和抑郁。 “前番调令甘良来救，就已经中了围点打援之计……此时再去，恐怕……” “吾命怕要休与此了……” 祭酒郭孝更是失望之极，假借去燕京求援大小姐，暗中辞别众人，离开德阳城。 也是德阳城大，而北蛮兵少不足以围城无隙，同时也是女真统帅有意为之，放求援的快马传骑自去，不然如何围点打援呀？女真部族也不善于攻城，野战还好，这攻城可是器械也无呀。 ~~~~~~~~~~~~~ 德阳城外，女真大营内。 “啊啊啊啊啊。” “好疼！” “轻点下手！啊！” 约莫一个谋克数量的女真士卒都赤裸着上身，捆在木柱之上，被其他女真族人拿着皮鞭狠狠抽打。 注：谋克是女真族的兵种单位，一个谋克等于三百户，一个猛安等于十个谋克。 “二十！二十一！二十二！” “四十……” “五十！行刑完毕！” 听到行刑完毕，一众参与狩猎寻常百姓的女真士卒都被从木柱上解了下来，然后被行刑的女真士卒都大声嘶叫起来，还有一些更是疼的满地打滚。 只有少数女真士卒从始至终都是哼都没哼一声，只是咬牙坚持。此时被解放下来，却都是全身冷汗直流，发颤的厉害。 女真军法严酷，完颜骨答更是治军极严。 这100马鞭当真难受！ 其中一个强壮而又凶悍的女真贵人，被搀扶着待到了女真可汗完颜骨答面前，“父王，斡本知错了。再也不会去寻百姓虐杀为乐了……” 完颜骨答看着自己这个儿子，虽然背上都是皮鞭的抽打伤痕，但是依然咬牙坚持，丝毫没有痛呼出声，不由心中满意，连愤怒也自然消了三分。 “还不错！算个汉子……居然没有叫一声！但凡你要是求饶或是哭喊一下，都不是我完颜骨答的儿子。我必要再加你五十马鞭！” 完颜骨答一脸严肃的说，“这五十马鞭是给你的教训，好好教你为人的道理。女真族也是人，这中原人也是人，都是爹生妈养几十年才能长成，你这以取乐就随意射杀，如何不会让中原各国视我们为洪水野兽。万一都是誓死抵抗，我们女真儿郎又会徒增多少伤亡？” “孩儿知错了！谨记父王教诲。” 斡本忍着痛，赶紧下拜。 “四哥也真是的。杀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又有何用？你看大哥乌烈，一出马就杀了袁博绍手下的上将，叫什么甘良的。这才是真英雄！” 完颜东歌在旁边也是借机煽风点火，气气自己这个四哥。自己自幼就冰雪聪明，现在女真制度粗鄙，大哥可不一定能继承可汗之位，四哥那就是最有力的竞争对手之一。现在自己这也算是帮了大哥一把，谁让四哥让自己辣了眼睛，还还恶心了一路。 乌烈在旁也是嘴角一勾，止不住的得意。自己这个妹妹真没白疼，知道向着自己了。 呵呵，长幼有别，你这个当四弟的怎么就不明白那？出去想杀人积累威望，也要看看到底杀的是什么人物？一个上将军的头颅和数百寻常百姓的头颅能一样么？ 完颜骨答也没在意自己两个儿子之间的暗中交锋，只是不住摇头。这几个儿子真没一个省心的，还是赶紧取了燕国，让自己的大儿子完颜晦赶紧回来吧。 就知道打打杀杀，治国就看杀人能行么？ 真没一个成器的。 女真可汗完颜骨答也不耽搁，没空跟自己这些儿子磨叽，他们干这些蠢事太多了，自己都习惯了。 “抓紧劫掠四野，搜集粮草补给。还要……杀了的中原士卒的兵器都集中起来，能用的优先给女真族部众，然后按远近亲疏给其他附庸的部族。那些投降的士兵，先看着……等到时候大战了，让他们在前冲锋。” “是！父王！” “还有……德阳城再不开城投降，就把俘虏的士卒拉到城前斩首，把头颅累成一座小山。我看那个袁博绍还能做得缩头乌龟不能？” “父王，此事我去办。” 四王子斡本咬着牙，赶紧上前请命。现在正是跟乌烈争锋的时候，不能落了后。 这时，一个女真斥候突然不经通报，直接就进大帐禀报军情。 完颜骨答颇懂军略，知道军情的重要，只要是紧急军情必须立时上报，稍有延误都是不赦的重罪。 “报！可汗，德阳城有将出来搦战，指明要斩大王子乌烈。” 完颜东歌听到军情，高兴的拍案而起。 “来得好！正愁他不敢来！我女真儿郎怕过谁？乌烈，累不累？可敢出战？” 乌烈抢步上前，单膝下跪，依然是一脸傲居，“父王，儿子不累。这点大战，那比得上白山黑水之间追逐契丹人的大战，几日几夜不眠不休，都是等闲。儿子这就去取那来将的人头，献于帐前。” 完颜骨答满意的点了点头，“去吧！小心点！” 乌烈对着完颜骨答一礼，退了两步，就快步走出大帐。走之前还扫了身边的斡本一眼，眼神中充满了轻视与不屑。 ……………… “啊呀！” 一个袁博绍手下的将军又被乌烈一棒砸碎了头颅，瘫倒下马。 此时不过战了三个回合。 一地血肉模糊，好不凄惨！ 这已经是乌烈斩杀得第5个袁博绍得将军了，看样子乌烈根本就如砍瓜切菜一般的杀着袁军大将先锋，还根本举重若轻，没有丝毫的难度一般。 此时袁军看着如此乌烈英武，纷纷胆寒，甚至连迎战的将校已经不像最开始那般积极出战了。 乌烈骑着胯下的海东名驹在德阳城门外来回奔走，一副耀武扬威模样，甚至用手中的狼牙棒挑着死去战将的尸体挑衅。 只见乌烈一身装备俱是精铁盔甲，手中的狼牙棒更是选自林海雪原千年的树干制成，可以说与中原强国的装备无差，甚至有了林海雪原里特产的名驹，反而能更胜这些中原大将一筹不止。 毕竟中原各国缺马是不争的事实，没有足够的马匹是很难获得上好的战马的。武将单挑一是兵器，二是战马，几乎就决定了生死。 当然个人战力也很重要，可是乌烈自幼出身在苦寒之地，几乎刚会跑就参与族里的狩猎，一应族里的大小征战都参与过，可谓是万人敌都不足以称谓。 之前乌烈听闻中原富庶，还不觉得如何，因为父王总是能隔三岔五得给自己族里带来一些中原得铁器盔甲甚至盐巴之类的物资，但是从来不告诉自己怎么来得。甚至这次南下，也是一路轻车熟路，看来也是有向导或是地图什么的。因为据自己了解自己的老爹也是第一次南下攻打燕国……希望这次南下就一战可定，自己可不想回林海雪原那个边远之地了。见识了中原的富庶，如何还能回去？ 再说俘虏的几个中原女子都是皮娇肉嫩，远远比自己族里的女人强太多了…… 正在乌烈想着一些有的没的事情的时候，德阳城门里又出来一个手持方天画戟，胯骑宝马，盔甲华丽，强壮刚毅的战将。 “来将可报姓名？我不杀无名之辈！” 乌烈一脸戏谑的说，其实他已经看出来对方一定是个大将，只是想搞搞对方的心态，顺便观摩一下他的弱点。 果然…… “吾乃上将军武丑，特来给甘良报仇！现在下马受降，还能给你一个痛快！” 武丑骑着马远远的就立着不动，只是倒提着方天画戟随意挥了一个戟花。也是一脸平淡，感觉看对面的乌烈像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毕竟在武丑几十年征战沙场的生涯里，真正能在单挑方面胜他的人根本没有出现过，甚至也就之前被斩的甘良能跟自己相提并论。当然，武丑一直认为自己的武力还是高过甘良一线的，毕竟生死搏杀，自己这方面的经验可比经常镇守一方的甘良多出不少。 而且甘良明显是中了埋伏，估计是被蛮族围攻致死的，没什么好说的。但是要是单挑，这中看不中用的北蛮王子估计就要被自己当场斩于马下了。 不过看他之前斩杀了不少将领，估计也有些本事，看来需要多费一番手脚…… 麻烦……不过，他还不够看。 “哦？我当时是谁那？那个甘良也叫上将，哈哈哈……我几下就攮死了，你这个上将不是也这个水平吧？” 乌烈一听又来了一个上将，顿时也来了些许兴趣。甚至暗自想到，看来给父王的酒器可以凑个对了……对了……这对酒器就叫做无双上将？对对对！好名字！ 武丑可没功夫跟对面的野蛮子飙垃圾话，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自认为很有逼格的话。 “死，只是你早晚的问题！” “本事不大，吹的牛到不小！哈哈哈哈！” 乌烈闻言哈哈大笑，一副几乎要笑出眼泪的模样，这种喜欢吹牛的草包自己见多了。 武丑本就不善于言辞，顿时被气的七窍生烟，见言语不能胜他，拍马就上前来战。 “少废话，看戟！” 第67章 求援 燕京城内。 经历了几番耐心讲解、圈地种植、甚至强行推广，土豆总算是被大部分的农民接纳，试种到田里去了。 虽然萧胤镇知道各方的百姓对这种新的物资土豆都保持将信将疑的态度，但是一切都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所以这些日子心情很是不错。经常会梦到的土豆大丰收之后的景象，有了这么多土豆之后，估计整个中原都够自己打穿了吧。 让萧胤镇开心的事情还不止这些，带兵出征的贺影寒和甄诩大胜而回，收复附近大片郡县。虽然杀伤缴获不多，但是也让附近的百姓高呼迎接王师，毕竟刚刚颁布了新税法，明显比附近所有的势力都低很多。自古苛政猛于虎，如此轻赋税如何不让百姓欢呼。 有了诸多招揽的官吏和缴获汉军的补给，现在的势力发展的萧胤镇越来越快了。现在已经出现一些其他国家不得志的氏族前来投奔，甚至有些附近区域的百姓也纷纷举家迁徙过来。 现在大燕四处动乱，根本无力掌控四方的人口，虽然有些地区的势力非常注重辖区内的百姓流动，但是架不住百姓对于吃饱饭和不贫穷的向往呀。现在各个势力为了在乱世能取得先机，都是处处节省还加征百姓赋税，导致百姓们苦不堪言，人又不是牲畜，怎么可能没有怨言。然后逃荒和迁徙都是自然之事了。 而萧胤镇听到青鸾和司空侯输的回报，也是喜上眉梢，吩咐道，“一定要做好外来人口的安置工作。缺地可以分一些荒地给他们，也是三年免税，甚至如果没有粮种的话，可以先借一些给他们。对了，他们要是没有地方住，还可以给分派一些士卒去帮他们盖房。” 虽然青鸾和司空侯输不解何谓外来人口，但是也大概明白这个意思。 青鸾有些为难，“陛下，分一些附近的荒地倒也好说……最近打下5座大城，十数郡县，荒地还是有很多的……三年免税也没什么……只是这还又要借粮种，又去出人力帮新迁入的百姓盖房，恐怕……有些为难呀！哪有出钱又出人帮百姓白干活的？这三年都收不上来赋税，咱们还白搭进去这么多么？” 司空侯输也进言道，“陛下，长公主所言甚是。现今百姓在乡野之间盖房，不过一茅草屋而已。圆木为粱，茅草为顶，土坯夹杂石子混合作为墙壁，颇为简单，一家之力足以建成。但若是如城中房屋一般使用夯土砖瓦，恐怕……耗费巨大。得不偿失呀……” 萧胤镇听闻颇为震惊，“如此房屋定然冬冷夏凉，一遇风雨，极端容易垮塌……” 东野先生叹气一声，也是半是无奈，半是感概的说，“臣在东野也是如此，一间草庐而已。却是简陋之间，但是中原各国俱是如此，甚至一些偏远的小国还有住在山洞之中的百姓，或者干脆就是野人了……” 萧胤镇想起了自己的前世，自己也是到一线漂泊终日居无定所，稍稍安定一下，就被房东借机涨价或者赶出去。自己如今当上了皇帝，国库也算是充裕，何不借机给百姓人民作一些福祉那？何况这些百姓住在如此简陋的房子里，必然休息不好，还容易生病，自然不能好好耕种产出……何不好人做到底，帮百姓一把。 于是萧胤镇心下有了定计。 “现在外来的百姓只是贪图咱们现在颁布的轻税政令，万一其他各方势力见到如此，反而许诺更好的轻税政令，岂不是到时候这些百姓又回迁徙回去了么？白白损失了几年的赋税？就算能开垦些许荒地，但是荒地成为熟地之后，常常会有人来抢夺，况且也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能开垦那么多良田的。古人言，有恒产者有恒心。必要让这些外来的百姓在咱们势力范围内有自己的产业，才会真正心向着咱们，而不是单单图这一时的便宜。” “有恒产者有恒心……” 众人细细品味着这话，都感觉有理。 甚至东野先生毕竟游历各国，也是见多识广，顿时反应过来，“陛下，您这莫不是读了中原其他各国变法者的着作？臣记得……这好像是……齐国相国管仲夷的名篇。陛下，高明！” 听到东野先生一解释，众人才纷纷明白此项举动的高明之处。这不妥妥的向外来的百姓施义么？外来百姓无产无田，我们直接给田给种还管建房，不信百姓不感恩戴德。更不用说，现在开垦荒地还免税三年，等三年过去，自然都是大燕忠心不二的子民。而且一旦如此，其他没有田产或者赋税过重的百姓自然也会纷纷投奔自己的势力。要知道农耕社会，人口就是第一生产力，有了人口什么都好办了。 众人都是叹服不已，甚至还讨论起来，用夯土还是砖瓦建房更好一些？ 然后直接把首倡的萧胤镇晾在了一边，反正大家也都知道这个皇帝对于一些基层的细节是真的一无所知，还是不让他掺和为妙。毕竟做一个皇帝有雄才大略，知人善任，能提出善政仁政就足够了，这些小事还是自己这些当臣子的来吧。 萧胤镇也乐得清闲，毕竟前世当项目经理已久，自然知道大家积极性调动起来了就是最好的情况，自己没必要上去指手画脚的，徒增烦恼。 正当众人讨论的不亦乐乎，甚至决定要用夯土砖瓦把现在所有的乡野百姓的房屋都借机修整一遍的时候，突然有禁卫统领通传，袁博绍帐下祭酒郭孝求见。 北满大军压境，已经围攻德阳城多日，甚至连大将甘良都被斩了。 ………… 一个样貌俊俏，但却有点放荡不羁的白面书生正在皇宫大殿内侍立。此时他也一改往日的风流潇洒，只是一脸严肃的将德阳郡内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仔细讲给众人。 大殿内，几乎所有的核心班底人员都在，甚至还有几个其他军中将校和新招募的官吏也在旁听。 而一向冷傲的菁儿，早已不顾中尉的仪态威严，已经豁然起身，只是盯着郭孝，身子却在不住微微发颤。一张俏脸早已没了血色，眼神之中满是对于父帅的担忧和焦急。 龙骧军统帅龙熙岳，控鹤军统帅贺影寒，军师李儒京及谋士甄诩，都是认真听着祭酒郭孝的介绍，包括北蛮大军的统帅，主要将领，大军数量构成，装备器械，行军企图等等，一桩桩一件件都描述的分外简练准确，甚至有些根本没有关注到的细节都会特意点明。 不光是几位通晓军事的将军谋士，连一些只是管着内政的官吏也发觉这叫做郭孝的白面书生当真是一个人才。甚至在座的几位都没有关于此事的细节多问出几句，就已经彻彻底底的明白当前的局势了。 最后讲述完毕，祭酒郭孝就是跪地再拜，“陛下，大小姐，北蛮大军来势汹汹，袁将军危在旦夕，万请速速发兵救援。不然不止大燕北部尽丧野蛮之手，怕是袁将军也无再跟大小姐相见之日了。” 言罢，郭孝又是拜了又拜。 萧胤镇也觉得诧异非常，自己这边随口瞎编的疑兵之计，还真的成了现实？难道自己解锁了言出法随的天赋而不自知？ 菁儿早已起身，涨红的眼睛只是定定的盯着萧胤镇，也不发问上前，但是也绝不肯坐下。 袁博绍反叛在先，虽然有暂时的协议在，但是始终还是反贼的身份。而菁儿自己说到深处，也是一个质子而已，虽然被萧胤镇任命为常胜军的统帅，甚至还是拜为中尉，负责都城的卫戎，但是自己跟萧胤镇的情分可跟自己父亲不能同享。 这萧胤镇就算是暗自幸灾乐祸，自己都能理解。毕竟之前自己的父亲可差点让他国破人亡…… 全场寂静片刻，萧胤镇一霎那的走神，这才反应过来，貌似全场都在等着自己的决断那。 菁儿的心意，自己自然明白，她如此高傲自然不肯开口求自己。 而这袁博绍也真是拉的下脸，都反叛大燕，另外拉起旗帜了。此事兵败被围城，居然还有脸来求自己解围，而且更用大燕领土被侵犯的理由……真不要脸呀！这妥妥的道德绑架，自己却是大燕国现任皇帝，要是坐视不理，自然也不好有什么人会攻击自己见死不救，但是这大燕国的百姓自然就是受苦多矣！ 此时蛮夷破城，洗掠一空还是轻的，很多时候都会屠城！ 其实如今的问题很简单，要不要去救袁博绍？ 若然去救，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当很可能就会一扫而空，甚至就算救了袁博绍也很可能来个农夫与蛇的故事，让他们当场翻脸给自己擒下？或者干脆再中这北蛮的围点打援之计，不明不白的死在路上？ 若然不救，不止德阳郡数百万百姓可能就血流成河，连大燕乃至其他各国都会暗中诋毁于我，就算明面不说估计也会忍不住认为我是冷血之人。毕竟此时中原各国之间还是有默契的，一旦蛮族入侵都会停止相互征伐，一致对外，甚至原本敌对的国家还会送来粮草支援。毕竟中原再打也不过是换个皇帝，要是外族蛮夷入侵可就是亡族灭种了。 而且还有菁儿……必然对自己很是失望……恐怕如此佳人，一生都难再收入宫中…… 正当萧胤镇想要宣布自己的决定的时候…… 贺影寒却意想不到的第一个抢上前来，直接单膝下跪，“陛下，北蛮入侵，实属中原大事，其他中原国家必然同仇敌忾，定不会在此时趁人之危。臣贺影寒愿领一万控鹤军本部军马，不要其他禁军襄助，星夜兼程赶往德阳，必解德阳之危。” 贺影寒是菁儿叔父，自然跟袁家是世交，此时不替菁儿说出她不能说的话，还待何时？况且贺影寒也说得是实话，此举也是利国利民，到哪里都没有错处……只是现在袁博绍实际上还是叛军，就看这小皇帝怎么想了，反正自己是尽力了，对得起袁家了。 菁儿听到叔父贺影寒如此仗义执言，感动的都落泪了，珍珠一般的泪珠直坠落地。但是菁儿依旧紧咬牙关，没有出声。 军师李儒京却摇了摇头，也没起身，只是跪坐在原位上发表自己的看法，“贺将军，北蛮悍勇非是中原士卒可比。袁博绍二十万士卒又是依城而守，依然被斩了大将，足见非是轻与之辈。燕京距离德阳郡有千里之远，就算星夜兼程，蛮军以逸待劳，恐怕也是徒增伤亡而已。北蛮多少渔猎游牧民族，不通耕种，何不坐等结果，再定行止？此时我们应该谨守燕京咽喉要道，防止北蛮趁机南下劫掠，而不是急着北上救援。” 菁儿闻言又是一晃，其实她久在军旅，自然明白军师李儒京所言才是正理。要不是涉及的是自己父亲，恐怕自己也会赞同李儒京之言。 “唉！” 青鸾也是长叹一声，顿时大殿之上人人侧目，虽然众人都惊讶于长公主怎么如此失礼，但是毕竟青鸾身份高贵也没人说什么。 青鸾也是无奈，自己自从被菁儿救下以后，就逐渐跟菁儿情同姐妹，自然不愿意看到菁儿伤心落泪。只是生在帝王之家，尤其是自己还是长公主，有些话不方便明说的……也罢，自己也暗中襄助一回，成与不成，看天命吧。 想到此仇，青鸾突然故作生气状，“李儒京，陛下深通韬略，还要你提醒北蛮南下以后的惨状么？百姓流离失所，横尸田野都是常事。陛下爱民如子，有匡扶济世之志，外来人口尚且要修房免税，何况自己大燕的臣民那？只是蛮夷势大，陛下刚刚击溃十万大汉精锐铁骑，现在已然累了……谨守城池尚且可能有失，何论分兵北上援护叛军那？” 李儒京一脸尴尬，饶是他智计百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接话。 连萧胤镇听到一半也觉得尴尬非常……这青鸾到底要出什么幺蛾子？ 青鸾却是浑然未觉，自顾自的接着飙戏，“想之前，玉玲珑凭借千娇百媚的手段，尚且不能左右陛下的决策，还顺便捡了十万大汉精锐铁骑的补给装备……此等区区蛮族，陛下自有决断，岂容你说三道四？” 言罢，青鸾若有深意的看了菁儿一样，见菁儿似乎毫无察觉，不由又来了一句狠的。 “退朝吧！明天再议……陛下忙碌了一天政事，也该回后宫了……” 而且生怕菁儿没听出来，或是萧胤镇没听出来，特意把‘后宫’两个字咬的很重！ 菁儿却是如梦初醒，羞红了绝美的脸颊。 第68章 回援 在场众人几乎都是人精，如何听不出这青鸾偏袒菁儿之意？ 至于后宫么…… 众人都是心下暗笑，不就是菁儿凭借自己的美色来个卖身救父么？不过看着这菁儿其实也有意于陛下，岂不是顺水推舟地事情么？ 只是这美人计通常情况下，都是跟祸国殃民挂钩的……就比如之前陛下莫名其妙的的收了玉玲珑，然后就引来了十万汉军铁骑的窥视……虽然最后被萧胤镇凭借一己之力，愣是扭转战局，还打出了大燕国的国威，捡了大汉十万铁骑的装备，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是特例，通常情况下，就算灭国了…… 但是这话却都不好说，一方面长公主青鸾和贺影寒都是明确表态要援助袁博绍，另一方面也实在是因为大燕北面屏障就是袁博绍的封地，若然袁博绍又失，那么整个燕京，乃至大燕，和中原各国就算是完全对外族敞开了。 要是这蛮族只是来打打秋风，掠夺一番就自行离去还好，万一窥探出中原各国的软弱，再大肆南下攻城掠地，岂不是后悔莫及？ 但是虽然有这种可能，但是现在要是强硬苦劝萧胤镇重兵北上救援叛国的袁博绍，也实属开不了口。当然这里面还要担心会不会因为燕京空虚被其他势力趁虚而入。 所有这个决定只能萧胤镇这个皇帝来下，纵使亲如青鸾也不能明说，只是暗中表明自己的态度，因为她是萧金虹的长公主，她需要避嫌。 不过，萧胤镇却被青鸾这套给整不会了…… 自己在青鸾那里是那种色令智昏的人么？ 旋即想到了玉玲珑，菁儿，绮罗甚至青鸾自己都有意无意的想要…… 罢了！罢了！ 自己这人设还算好的，顶多就是一个好色皇帝，要是换成其他穿越的小说，被误会成双胞萝莉控都算是最轻的了…… 不然，自己就趁势收了菁儿？ 一想到这里，顿时回想起自己在模拟中惨死的景象…… 萧胤镇打了一个寒战，还是不要趁人之危了……绝世美人虽好，但是也要享用呀。 别万一救了父亲出来，然后再晚上跟我同归于尽咋办？这菁儿的性格，就算是被父亲许配给自己也会一刀嘎了自己的，何况现在只是为了自己的父亲的安危？ 想到此处，萧胤镇不再犹豫，扫了四下众人，待众人稍稍静了下来，淡淡的说：“不必退朝了……朕已经有所决断……” 青鸾顿时惊呼一声，“陛下……何必急于一时……” 青鸾自幼冰雪聪明，而且也属于宅心仁厚的那类人，不然也不会在灭国之际还想着自己这个远亲哥哥。此时萧胤镇好似要摊牌也似地说法，让她第一时间感觉就是要坏事。说实话换成自己是皇帝也很难做出这般决策，让自己放弃这大好地局面，领着重兵去救援千里之外的叛军头子，想想就觉得可笑…… 反正自己是不会这么傻的……但是现在自己只是一个秘书监，而且自己也欠菁儿一个人情，自己的机会就是接着贺将军的话头，顺水推舟一下，让萧胤镇先放下理性，跟菁儿在后宫有个深度接触……成与不成的，自己也算是尽力，而且就凭菁儿与自己齐名的绝世容颜，怎么想这个好色的哥哥也不能过了这关？ 当然，自己也不是要害萧胤镇，不过是想让他放菁儿和贺将军领上本部军马去救援袁博绍。最不济也要带上两万精锐骑兵，不然去了也是杯水车薪，蛮族的悍勇可不是中原普通骑兵可以匹敌。要知道现在中原缺马，而且因为生长环境不同，只有精锐才能骑马，根本不像是野蛮几乎人人都会骑马，甚至成年男子拿上武器骑上马就是一个合格的战士。 就是萧胤镇实在是铁石心肠，一兵一卒也不肯派遣救援，过了一夜的时间，菁儿也有些心理准备，不至于冲击过大，承受不住。 但是这个萧胤镇明显就是一个大傻子，不知道前几次破敌是不是走了狗屎运了？居然在这个时候说实话？要知道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不应该派兵救援，就算蛮族入侵，还有中原其他各个国家顶在前面，自己只要谨守自己的地盘就好了。可真的要听到如此绝情绝意的话的时候，自己其实还是非常的失落的……曾几何时，大燕也是中原七雄之一，杀的周边蛮族都是望风而逃，甚至现在的德阳郡都是开国皇帝萧龙城带兵打下来的，当时德阳还叫阳乐，只是因为袁家祖先此战贡献甚多，就册封于此，并且改阳乐为德阳。 菁儿闻听萧胤镇将要说出那让她无法接受的话语，也是心神摇曳，俏丽的脸颊上也泛起了血红，鬼使神差的吐了一句，“陛下，可否……先殿后一叙……再说决断不迟？” 说完这句话，菁儿像是抽空了自己身上的力气，直接有些瘫软地坐回了原位。 萧胤镇也被这大殿上的变故，也搞的不知所措……但是明白她们是误会了，赶紧解释：“朕是决定出兵救援袁博绍。对……即刻点兵，明日就出征，把这些北蛮都打回老家。” 菁儿闻言一惊，直接就跳了起来，双眼红红，咬着嘴唇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军师李儒京，谋士甄诩，甚至是郭孝都是一愣，这怎么跟自己的推想不一样？旋即都是释然了，帝王么，都是这样子，最后派点人意思一下就得了。反正本来就是叛军，自己居然还仁德过人，不计前嫌的派兵支援了，但是派的兵不多就是了……不止捞足了威望名声，还没什么损失……高，自己居然没想到这一层……都暗中佩服，虽然也是无奈之举，但是确实也算是乱世一雄了。 控鹤军统帅贺影寒刚刚第一个请战，此时听到萧胤镇居然这么痛快的就同意救援袁家，顿时喜极而泣，连连叩谢皇恩。 一旁的并未出言的龙骧军统帅龙熙岳却摇了摇头，自己的老兄弟有点太天真了，皇帝虽然同意出兵了，但是出兵多少，何人领兵，给多少补给器械支持还是未定之天。自己可是久在朝廷，见惯了这套帝王之术。万一让你领三千步卒赶去支援，那可真是还不如不去……等你到了，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司空侯输也是自顾自的喝起了自己案几上的茶汤，只是轻啄了几口就放下杯子，又似是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但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发一言。 现在萧胤镇这个时代还没像前世清朝的时候，大臣必须侍立，大部分时候都是分坐在下首两侧，而且萧胤镇还吸取前世的一些经验，每个臣僚都有一个案几，方便携带简牍或者一些饮品饭食。萧胤镇这番做派在这个世界也不算太过于超前，因为普遍中原各国都是坐着上朝早会的，因为这个时候的官吏都是世家贵族担任，就算偶有一些客卿是平民白身，但也都是大贤，所以基本都是坐着上朝的。而且有些变法的国家，国君为了体现自己礼贤下士，甚至还会亲自给臣僚盛饭舀酒。所以萧胤镇一番推行下来，各个臣僚都是坦然接受，因为从萧龙城，乃至中原各国，但凡贤明一些的国君都是如此，要说有所进步，也就是多个案几，允许上朝早会的时候饮食吧。 所以总的来说，萧胤镇登基以来的诸多举措和做派还是深得下面这些臣卿的心意的，所以才会如此这般不好意思来个道德绑架，让他非要救援袁家。毕竟萧胤镇一个小皇帝，登基以来从无依无靠，一举有了如此势力，虽说不大，但也是一手一脚打拼出来的，自然不能轻掷。 青鸾虽然也被萧胤镇的话给惊讶到了，但她也久在帝王之家，稍一琢磨，就察觉出其中的猫腻，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那咱们出兵多少？我看不如就由贺将军和菁儿，领控鹤军全军和常胜军全部精锐骑兵去吧？不过就是抽调两万左右地骑兵，咱们加紧招募一些新军，我想咱们的防务应该没有问题……至于中原其他各国，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肯定是暂时休战，原则上不会趁火打劫的。” 菁儿的叔父贺影寒，显然跟袁家关系莫逆，只是满脸感激的对着青鸾一揖到地，然后对着萧胤镇又是一揖，“陛下，臣知道现在燕京困境……臣只需要带上菁儿，再带两万精锐骑兵……只是控鹤军只有一万五千之数，现在也多有新卒……还请陛下另拨五千精锐骑兵。非是臣不知好歹，此去德阳遥远，这北蛮又悍勇非常，不是精锐骑兵，实在难以胜任……” 菁儿也不是笨人，久在军旅自然知道这关键之处，却只是不说话，但嘴唇越来越紧绷。 萧胤镇却是抬手一拦，让贺影寒不要说下去了。他看了一眼菁儿，菁儿也是毫不避讳，只是殷切的盼望。又看了看青鸾，后者一挑眉，然后直接转头了。然后又逐一看向殿内的诸人，只是神色各异。 萧胤镇叹了口气，苦笑道：“德阳郡说到底，还是我大燕的领土，不能不救。但是此去千里，恐怕非精锐骑兵不能至。唉！若然要救，北蛮悍勇，就算如祭酒……郭孝，是吧？郭孝所言只有五六万之数，恐怕也不是两万大燕骑兵可解的……贺将军，这次解救德阳郡，所有禁军及常胜军能骑战马的精锐统统带上，还有刚刚仓库里战甲武器统统都换上最好的，咱们这次必要灭了北蛮的嚣张气焰，让他们一个也回不去。” “谢陛下！”贺影寒喜出望外，所有禁军精锐骑兵，还有常胜军骑兵所部，那可是大约四万的精锐，比自己料想的最好情况还要好上许多。 菁儿也是诚心实意的对着萧胤镇行了一礼，但是本来就怀疑有些社恐的女孩子还是没有说出一个谢字。 不过反倒是龙将军急了，“陛下，抽调四万精锐骑兵，这燕京的安全，还有周边属地的防务可怎么办呀？万一其他叛军来攻城，恐怕陛下的安危……” 萧胤镇却是淡然一笑，“朕有什么安危之忧?这次朕亲自领兵前去救援德阳郡，四万精锐铁骑在侧，还怕有失么？” 这回轮到青鸾急了，“陛下，你开什么玩笑？你刚打几场胜仗，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北蛮可不比中原各国，还给你一个皇帝的殊荣，就算真的跟你照面，也不会下死手，就算俘虏了你也会给你一个殊荣。这北蛮早就听说野蛮非常，把其他战败部落的族长的头颅作为酒器都是轻的，常有一些蛮夷为了震慑四方，会让被俘虏的敌酋割去耳鼻献舞，而且还是在烧热的沙子上跳……” 青鸾明显是担心，甚至不惜用言语恐吓。事实上也却是如此，但只是把很多残忍的事情组合到了一起，可也不排除会发生如此事件。 菁儿也是抢步上前，“陛下，在燕京静候佳音即可。菁儿解了德阳之危，自然带着大军返回燕京。绝不再德阳逗留。” 菁儿自以为明白，这萧胤镇是怕万一解了德阳之危，自己的父亲再扣押了他的精锐部队不还……岂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还了么？ 萧胤镇一笑，拍了拍身边的青鸾，“青鸾，你这是看不起朕呀？想那大汉国霍去疾一代名将，还不是让我打得屁滚尿流？“ “可是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不在燕京，这国事如何？” “那还用问，自然是由青鸾，你来监国了？” 青鸾大惊，虽然自己是长公主，也是皇室嫡系血脉，但是自己得父亲可是上任皇帝萧金虹，他不怕自己趁他不在燕京，直接跟父皇沆瀣一气么？ 萧胤镇没有理会青鸾的惊讶，这是自己早就做好的打算，如此大军前去援救叛军控制区，自己怎么能不去那？万一袁博绍不幸身故，自己不又捡了一个大便宜，不止收回了故土，还大大的提升了自己的威望。 “放心吧，朕这次去，带上菁儿，贺将军，苟亥，李儒京，甄诩……还有暗影禁卫。还有四万精锐在侧，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哦，给你留一个暗影禁卫，你也在燕京也要注意安全。” 青鸾闻言也感受到了呵护之意，想要推辞的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陛下，臣也跟着去。” 祭酒郭孝也赶紧出了，表明态度。其实他早就想要从袁博绍那里跳槽了，多谋少断，还见小利而忘义，谋大事而惜身，非是明主。反倒是这个萧胤镇越看越有一股子雄主气象……此时不跟上从龙，还待何时？ “好！你也去。”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司空侯输却是嘴角一勾，原本放下的茶汤又喝了起来，而且还觉得今次的茶汤真是有滋有味的。也是，自己本来想要退朝以后，私下跟菁儿贺将军献计，让他们借菁儿或者云玲珑之手，把陛下的兵符偷出来，私下调用兵马救援，但是没想到……这萧胤镇还当真是一代雄主，自己果真没看错人！恐怕这中原的天下真的能如他所说完成一统，也未可知。 第69章 未弭 德阳城内，郡主府。 “武丑无能，没能斩杀女真王子乌烈。请主公降罪……咳咳咳” 武丑跪在袁博绍面前请罪，只是捂着受伤的左肋，不住咳嗽，稍一用力就咳出血来。但是武丑毫不在意，只是用手擦去嘴角的血迹，依然不动。 武丑之前跟女真王子大战数十回合不分胜负，只是之前被乌烈挑衅的心浮气躁，又着急得胜为主公提振士气，所以才中了乌烈的诈败之计。在追击诈败回阵的乌烈途中，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回马棒。不过幸亏武丑久经战阵，也是武艺了得，电光火石之间愣是用方天画戟拦住了这致命一击，但是没想到乌烈的狼牙棒的棒杆韧性十足，竟然在巨力之下弯折过来，直接不知名的兽类下颌骨制成的棒头就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武丑左肋的盔甲之上。虽然有方天画戟从中拦了一下，又得厚重的盔甲遮护，但是武丑依然被这一棒给震伤了内脏，几乎当场就要栽下马去。 注：狼牙棒最初是由鹿的下颌骨制成，多见于北方游牧民族。中原之地早期很少使用，因为狼牙棒颇重又长，一般都是骑马使用，对于缺马的中原各国自然是很少使用。 只是城头上的监军沮公授瞅出苗头不对，命令士卒们放箭协助，这才让偏将把武丑给抢了回来。否则，这袁家两大上将军就都折在这区区蛮族之手了。 袁博绍坐在桌案之后，也是心胸起伏，生气异常，但最后还是强压住心里的怒火，吩咐左右带武丑下去治伤。 武丑谢过袁博绍，然后被两名士卒搀扶着走出殿内，显然这次真的受伤颇重，可能近期都上不得阵了。 监军沮公授见武丑离开，立刻上前进言，“主公，现在武丑将军新败，兵无战心。直应谨守城池，以待援军，切不可再行出战。蛮族久围无功，自然散去。” 袁博绍听完此言，暴喝一声，一掌就拍在了桌案上。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这群谋士都是酒囊饭袋么？又是缓战待变，又是死守城池？一点破敌之策都没有？还有那个武丑甘良……号称大燕双雄，居然连一个区区女真王子都打不过？真……气煞我也！” 监军沮公授也不知说什么好，现在这个局面真的不好处理，只得看向其他谋士。 祭酒郭孝前去求援，现在身边只剩下司隶校尉田一丰，“主公，前番不听忠言，现在悔之已晚。只能谨守城池，以待援军。若然再行冒进之举，恐怕……” “恐怕什么？” 袁博绍本就在气头上，听到如此寻前账之语，顿时有些脸色难看，不由得冷笑起来。 “恐怕有破城之危……” “大胆！！！” 袁博绍一把掀翻了桌案。 “主公息怒，此乃实话，非是危言耸听。” 袁博绍哪里听得进去，气的火冒三丈，直接喝来左右亲卫，要先斩了这妖言惑众的田一丰。还好监军沮公授上前苦劝，才改为暂时关押起来。 正在这时，突然有守城的校尉来报，“报！主公，城外蛮军拉来数千附近乡野的百姓，逼迫咱们开城投降。否则就要当众斩首这些百姓。” 袁博绍又是勃然大怒，扫了一眼监军沮公授，但发泄一通以后，还是强忍着下令，“命令四门死守城池，绝对不要出战。” 被扫了一眼的监军沮公授也是心跳的厉害，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一礼，“主公，现在蛮军以百姓性命为要挟，若然不救恐伤军心民心……” “%#￥%……刚说要死守城池，拒不出战的是你。现在又要出战的还是你，你这是耍我么？” “主公……听臣解释，此一时彼……” “闭嘴！！！再有敢言出战者，立斩不赦！” 言罢，袁博绍拂袖而去，再也没看殿内众人一眼。 只留下殿内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 燕京城，皇宫内。 萧胤镇安排好一众事宜，立刻抛下众人，一路小跑的向后宫跑去。明天就出征了，来回何止千里之遥，估计要几个月风餐露宿，更别说能跟绝世佳人相处一室了，所以现在当然要抓紧时间找玉玲珑大战三百回合呀！ 春宵一刻值千金！ 古人诚不欺我。 但是刚刚跑了没一会儿，转了两个转角，萧胤镇就被突然出现的菁儿一把拦住。 萧胤镇只顾小跑，都没看路，直接就跟菁儿撞个满怀。但菁儿毕竟久军中，自然不可能被这一下撞倒。只是因为萧胤镇融合了镇国神器，力量也是大增，又是菁儿也没想到萧胤镇会直冲过来，顿时两人直接就摔倒在了地上。 好软！ 摔得七荤八素的萧胤镇居然第一时间的反应是这个，真是应了青鸾那句自己是个好色皇帝的说法…… 萧胤镇也知不好，感觉撑手欲起…… 但……立刻感觉手感不对，只是顷刻之间，萧胤镇就又是突然一摔，好似全身乏力实在是起身不得。 怀中少女胸挺挺的，又结实又有弹性，才没伤到骨头。 菁儿却只是躺在地上，轻轻挽着萧胤镇，也并不着急起身。只是因为这一系列的动作，而略微低声喘息，气息热热的直扑进萧胤镇的脖子里处。 此时，无论当事两人，还是其他跟随的侍女或是守卫都是僵在远处，不敢稍动。 一直跟在萧胤镇身边侍候的云儿更是羞红了脸颊，眼睛不知往哪里看，心中暗道：‘陛下，现在可是白天呀……而且这还在寝宫外呀……“ 菁儿竟然没穿着朝会的时候的盔甲，只是一身略显紧身的绫罗礼服明显不是她的衣服，并不是十分合身，但是如此衣服在从后世穿越而来的萧胤镇眼里却别有一番风味儿。不过也因为如此，萧胤镇才幸运的没有被磕得头破血流。 假装缓了好半天，萧胤镇才赶紧示意自己要起来。菁儿现在的俏脸早就红得发烫，嗯了一声，只是一挺腰身，一下子就抓着萧胤镇立了起来。 萧胤镇扶着菁儿的细腰也是嗖一下就站了起来，全程甚至没有丝毫的反应能力。 好腰身！这惊人的弹力顿时让萧胤镇发出了由衷的赞叹，只是还没出口就知道有些不妥，顿时化作喉咙里的莫名呻吟声。 这一下顿时就让场面变得更加尴尬…… 萧胤镇也赶紧从菁儿怀里出来，掩饰一下自己的失态，“菁儿……你怎么来了？” 其实，聪明如萧胤镇自然也知道菁儿为何而来，更别说那个青鸾还特别之前在朝会上’重点指点’，只是自己并不想趁人之危呀。而且自己现在不是已经收了玉玲珑么？这玉玲珑可是红颜榜第九，还有着千娇百媚体质，寻常美人可都比不上她一根脚指头。更别说，玉玲珑居然能无师自通解锁很多姿势，其中滋味更是妙不可言…… 如此这般，自己怎么可能会在出征之前，跟这从认识起就给自己一种肃杀感觉的冰美人共探国事那？反正都已经决定出兵救袁博绍，这菁儿还来做什么？ 说实话，自己是完全料想不到？ 菁儿却一改往日英武果决的表现，有些扭捏的低声说，“陛下，可否屏退左右，借一步说话？ 萧胤镇看着菁儿虽然身体有些微微发颤，但是眼神却异常坚定，挥了挥手，吩咐左右都不要跟着，然后拉起菁儿的手就快步走向自己的寝宫。 当然，这完全是因为寝宫正好在去玉玲珑住所的路上，所有才顺路的，并非他要图谋不轨。但是这菁儿和身边的众人明显都会错意了，菁儿低着头只是跟着走。而两人走远后，众人纷纷窃窃私语起来，也是因为萧胤镇仁厚异常，要是换成上任皇帝萧金虹，打他们也不敢这么背后议论。 “看来！陛下要多一位妃嫔了……” “菁儿姑娘，我看也有意陛下，这不是自然而然么？” “陛下好福气呀……” “就是不知道陛下要收多少美人？都说后宫佳丽三千，但是我看仅仅才两个美人就应接不暇了……” “嘘！噤声……这是你能言的？上任皇帝萧金虹如此昏聩无能，还夜夜笙歌。咱们现在的皇帝如此英明神武，怎么就不能多些妃嫔那？” …… 萧胤镇却听不到这些，只是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带着菁儿进了自己的寝宫，然后吩咐左右退下。等一众侍女亲卫退出屋内，带上了房门，屋内的两人反而冷场了下来，谁也不知道如何先开口…… 最后还是萧胤镇咳嗽一声，问问菁儿要不要先喝点热水？本来想说喝点饮料，但是奈何现在这个时代没有呀，顺嘴就说热水了…… 菁儿只是摇了摇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正当萧胤镇想要打破寂静，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她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抿着嘴道，“陛下，此去德阳，路途遥远。虽然四万精锐铁骑已经是您能拿出的全部战力了，但是北蛮悍勇非是等闲，此去凶险，生死难知……陛下，我知你忧心这四万精锐存亡归属，更是有一统燕国的志向，只是兵凶战危……德阳二十万士卒都不能退敌，此前援救父帅，我也没有把握……只怕……” 萧胤镇没想到菁儿竟然如此忧心于自己，更是心中一暖，安慰道：“菁儿，我从登基之日起，就是身处灭国身亡之境地，现在有兵有将有粮有马，更有你……怎么会惧怕这区区北蛮……再不济也可以救你父亲逃出德阳城。” 菁儿闻言摇了摇头，“陛下，我父心思我自然懂。丢了德阳郡，失去了袁家百年的根基，恐怕就跟剜了他的心脏一般，只怕就算侥幸活下来也如行尸走肉……更何况，我素知陛下大志……恐怕陛下亲征除了监军以外，也有借机收复德阳郡之意吧？！” 菁儿此言一出，顿如炸雷，直把萧胤镇震惊万分，更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菁儿。想不到平时清冷寡言，甚至有些社恐的菁儿竟然有如此细腻的心思，这点暗藏在心中的九九居然能被瞧出端倪？ 聪慧如青鸾，狡诈如李儒京，老练如龙熙岳，经世如侯输，洞察如甄诩，都没有言表的话，直接就被这最寡言冷淡的菁儿随口说了出来。 也对，一旦关系到自家的切身利益，任何人都会瞬间聪明好几倍。 菁儿看到萧胤镇的神情，自然也心下了然，只是紧紧抿着嘴唇，闭上眼睛，然后伸手将头上束发皮冠摘了下来，一头青丝，如瀑布一般落下。 几缕发丝垂在绝美的脸颊，菁儿只是随手拨开了自己有些卷曲的长长秀发。两人本来就近，这一拨一甩，柔亮乌黑的波浪竟然扫过萧胤镇的鼻翼，还有一股独属少女的淡淡的幽香。 萧胤镇顿时就有了反应，甚至喉咙都在无意识的滚动…… 菁儿本就高挑纤长，绝美的容颜还不算，尤其是那个结实健康的完美身材，真的远超过前世很多运动型女神。放在前世很多男人都是非常痴迷这种冰山美人……更别提这种凶悍冷淡的性子，宛如一匹永远在草原驰骋的不羁烈马，对于很多强人都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怪不得菁儿能在绝色榜上，与青鸾的金枝玉叶齐名，霜华寒梅当真是实至名归！ 饶是萧胤镇理性上知道自己不该如此，但是身体却很诚实…… 睡她？还是不睡她？ 正当萧胤镇还在天人交战的时候，菁儿已经睁开了眼睛，淡淡扫了一眼萧胤镇，就自顾自的走向床榻，然后居然就旁若无人的这么直接坐了下来。 “明日出征在即，军旅之中多有不便。今夜我们就同房，这身子给你。陛下贵为大燕之主，这德阳郡本就是大燕领土，陛下取来也没有说处。只是……我父虽然叛国起义，但也是因为萧金虹昏聩祸国，还请陛下念及袁家世代忠良，留他一条性命。” 第70章 无言 眼前诱惑无限，好似要点燃了深处的欲望，全身也不自觉地燥热起来。 只是菁儿在床榻上的一席话，却让萧胤镇如被当头棒喝，瞬间清醒过来。全身也像被突然浇了一盆冰水，彻底冰冷下来。 不能睡！ 此去德阳，路途凶险，万一有了肌肤之亲，待到抉择处，必会被菁儿拿出来说处。若然真要趁人之危，何不刚才再大殿上拿捏菁儿的软肋，非要主动提出出兵救援袁博绍？还不是菁儿救过青鸾等一众人，自己也因为她的帮助，得报燕京不失……无论前世还是此世，都是要讲究一个信义情分……如今像菁儿这般卖身救父也似地举动，自己要是真的下得了口，那可是会吃坏肚子的……真到了要选择父亲还是自己的节点，已经委身于自己的菁儿，会如何选择？ 救援袁博绍不是目的，收复德阳郡才是……只要能收复德阳郡，管他袁博绍的死活…… “你……还不过来么？……” 眼见萧胤镇在远处不言不语，菁儿咬着嘴唇，竟然开始自顾自的解开腰带……萧胤镇连忙喝止，“穿上衣服……赶紧出去吧……” 菁儿神形一晃，只感觉大脑空白片刻，两行清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萧胤镇于心不忍，轻声又安抚道，“朕去救德阳城，是为了大燕的百姓……当然，也有你的原因。若然，我真的想置于袁将军于不顾，何不假意思考几日再说？更何况，青鸾提出早点退朝，好让人来使用美人计，我为什么不借坡下驴？” 菁儿听到美人计这几个字，顿时俏脸更红了。 萧胤镇却没有管菁儿的变化，只是自顾自的说下去。 “还不是因为大燕现在已经积弱够久的了……百年以来好不容易积累的一点家底，都被萧金虹败了个干净。若然我们再放任不管，眼睁睁看着大燕的领地四分五裂，甚至为了夺回属于大燕的土地，而放任蛮族践踏德阳等地，那我们跟昏聩的萧金虹和蛮族又有什么分别那？” 菁儿也被这一席话镇住了，想不到自己真的有些小觑萧胤镇了。那个刚刚相识的时候，色迷迷的小皇帝，现在居然真的有点盖世雄主的气象了。 “这德阳……朕定要堂堂正正的取回来，把这些蛮族杀得再也不敢觊觎大燕的土地。” 萧胤镇像是宣誓，又或是承诺，就在这略显暧昧的寝宫里发出这振聋发聩的豪言壮语。 这个时代，要知道礼乐崩坏，很多人为了胜利都不择手段，甚至无所不用其极……真如萧胤镇一般，还愿意堂堂正正的取胜，甚至为国为民的君主不多见了……更多的君主都是昏聩好色，穷兵黩武，甚至为了自己的私欲，让一国之人除了耕战再无其他事可做。 “朕还有事……菁儿你自便，别忘了回营准备出征事宜。朕先走了……” 言罢，萧胤镇掉头就走，只是出门的时候差点被门槛绊倒，暴露出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坐在床榻上的菁儿重新将衣服拉上了身子，缓缓扣拢华丽的腰带。她眼中的泪水依然在闪烁，但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微笑，那笑容像是含苞待放的花朵，在泪水的滋润下，显得更加娇艳欲滴。 ~~~~~~~~~~~~~~ 次日，五更。 萧胤镇骑着战马已经领着四万精锐禁军铁骑直奔德阳城而去。四万铁骑都是一人双马，器械甲仗都是捡最好的装备。 菁儿也一路紧紧跟在萧胤镇身侧，但是依旧面色冷清高傲，看不出昨晚的娇羞无助，甚至恍惚间似乎感觉昨天的事情是错觉一般。 一出燕京就是急行数十里，才将将休息一阵。这也是这个时候统兵大军必备的经验，无论人马都是需要休息饮水，不能一味的追求不间断赶路。如此那般，还没行几十里路，必然折了马腿。而且人也受不了，别说是人了，牲口也受不了。 所以，恰当的安排行军行止是每个领兵之人必修之课。而萧胤镇虽然有前世信息大爆炸带来的远超时代的见识，但是对于这些行军的细务那是丝毫不通。不过，这对于一个皇帝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而且龙将军和几位军师，甚至是菁儿都把一切处理的井井有条。 这不刚刚疾驰几十里，就寻一处河岸边临近的开阔地带休整。都是军中老卒精锐，自然趁着这点时间抓紧休息和吃食，尤其是一些爱民的士卒还给战马喂了食。这行军当中战马的喂食都是轻视不得，尤其是这种千里转战的节骨眼，万一战马要是在途中脱力折了腿，哭都来不及。 全军几万人都静悄悄在空地上休息吃食，照料马匹，甚至连聚众聊天都没。要知道行军打仗，尤其是在半途当中多一份力气就多一份活命的机会，自然没有人拿自己的命儿戏。也不是在城池之中，还有庇护遮拦，这野外自当加倍小心谨慎。 所以大军四周都远远的放出了侦察骑兵幕，就是为了防止被突然的来袭的敌人打个措手不及。 几位将军和军师却没这么好命，刚一休息就巡视军伍，甚至还观测地理舆图，谋划行程。本来全军都是精锐，想要日行160-200里也不是什么难事，甚至强行军的话日行200多里都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那样的话掉队的士卒必然甚众。而且汉军铁骑因为行军太甚而被自家皇帝偷袭大败的例子还历历在目，自然都是按着速度行军，也就是打算日行150里就可以了。 也就是萧胤镇，全军上下没人管得着，而且还有人照料着休整一下。但也只是让亲卫扶着上下马再那些饮水吃食而已，可没有其他的额外待遇。毕竟现在大敌当前，自己必须要做好表率，同甘共苦都是最初级的，甚至还打算必要的时候可以身先士卒。 经历了些许战事，萧胤镇也不是寻常书生一般的不经风雨，但还是感觉腰酸背痛的厉害。当然，这不是骑马奔袭的原因……是昨夜跟玉玲珑因要离别而放肆大战的太久…… 此时萧胤镇还没缓过劲儿来，直感叹果然不愧是千娇百媚之体的小妖精……差点让自己这个英雄折腰…… 此时，萧胤镇扶着自己的腰，向菁儿看去，正巧菁儿也刚好望来。 两人眼神刚一接触，都是闪电般错开…… ~~~~~~~~~~~ 德阳城头。 全副甲胄的袁博绍看着城下堆成小山一样的百姓头颅，脸色难看的可怕。身边的谋士们见状都不敢开口，深怕触了霉头，也跟司隶校尉田一丰被下大狱。 正在这时，城外的女真王子斡本又带兵驱赶过来几百乡野百姓，挥舞着一柄弯刀，不住叫嚣，“再不开城投降，本王子就将这些百姓的头颅都斩下来……哈哈哈，看看你们中原人净是无胆鼠辈，连出来解救自己子民的勇气都没有。真是胆小懦弱，这些人都是拒不投降于我女真族的……也算是勇士……也好！你们中原人有句话，求仁得仁……哈哈哈，我这就是成全他们……哈哈哈，来！” 斡本骑着马边说边笑，只是一夹胯下马匹，战马飞驰。借着马力，一立弯刀，顿时在经过的百姓俘虏身边飞起了好几个头颅，然后才是喷起了大片血花。 “蛮子！住手！” “天杀的东西，俺誓要杀你全家！” 城楼上看见如此惨状的将校，甚至最基层的士卒都是目眦欲裂，恨不得立刻生啖城下的北蛮血肉。袁博绍亦是愤怒的狠狠捶打身前的城垛，咬牙切齿的大骂，“狗蛮子，有种来攻城！净使一些下作肮脏手段！” 旁边的谋士们刚想上前劝阻，这个蛮族王子明显就是想要激怒守城将士出战，不可中计呀。 只是这些谋士还没说出口，城下的斡本就更加放肆的大笑，“你有种！你敢下来跟本王子大战三百回合么？哈哈哈，我看没种的是你吧！我就是让你一手一脚，你都是来白送头颅，哈哈哈哈！” 斡本本就出生在林海雪原最深处，按出虎水旁，最是苦寒之地，非是悍勇之极不得生存，就是这般贫苦，还要受到契丹族的剥削，要是不是自己的父王一世英雄，带领族人反抗，一统女真，并且收复附近的部族，自立为王。恐怕自己现在还在老家渔猎为生，不知下顿在哪里那。所以就是这些没用的侮辱之语，如何能让他放在心上？自从来到这大燕的周边，尤其是这德阳城附近，才算知道什么叫做富庶。连这里的农民百姓耕地都用着金属锄头，要知道现在就算是自己的大哥，女真族大王子乌烈用的武器狼牙棒也还是木杆捆着兽骨制成的。 而自己还是因为这次南下，大肆击破德阳郡的军队才缴获了不少青铜的箭支，要不然自己还是用骨箭比较多。毕竟自己也怕自己的金属箭头受损丢失，自己之前手里可也就几十支金属箭头而已，而且还是循环利用。现在可不一样了，不止缴获了大量粮食，还有铁器，盐巴，女人，牲畜，甚至还有一种名叫土豆的作物。有了这些足够自己的族人崛起，相信不出十年定然可以入主中原……不不，这次就要借机入主中原，如此富庶的膏腴之地，自己怎么舍得回林海雪原受苦那？要知道自己的侍妾生下的孩子，还有很多受不了天寒地冻，就早夭了。 自己可是有志成为女真可汗的男人，怎么会放过如此机遇？不给自己的子民争取一个生存繁衍之地，难道还要留给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两脚羊么？看看……这些人看到自己手中的刀都吓得不敢动弹，直到被绑上双手都不知道逃窜。见到同胞被斩首甚至还不知道反抗…… 如此民族如何配占据这上好的膏腴之地！ 这种中原，本王子占定了！ 想到此处，斡本更是肆无忌惮，手中弯刀在不肯投降的俘虏百姓中大肆挥舞，发泄自己的嗜血欲望。不消片刻，斡本全身都沾满百姓俘虏的鲜血，远远望去如同嗜血的野兽一般恐怖。 “你们这群两脚羊，到底来不来战？！！还窝在城里，当缩头乌龟么？” 城上的袁博绍气的拳头都砸出鲜血了，但是依旧没有说出一个战字。因为自己的爱将一死一伤，现在出城就是送死。还有这群酒囊饭袋的谋士……一到用处，都是哑巴了…… 袁博绍旋即转头怒目众谋士，只是片刻，就是转头离开城头。如此场景眼不见为净……死守城门，也是唯一之计了。 众谋士和将校都是相互四顾，个个叹气不止。 谁来救救德阳城，来救救这德阳郡的百姓呀！ …… 斡本见城门依然紧闭，似乎也砍累了。一声令下，蛮族士兵举起长刀，干净利落的把这次带来的百姓俘虏都杀了个干净。 然后由投降的兵卒或者百姓把死去的尸体堆成小山，而头颅则摆成京观。当然，这些仅限于普通士卒和俘虏百姓的尸首。就比如之前出战迎敌的勇士将军的头颅，都要被长杆高高挑起，用来威吓城中守军。 乌烈这时也骑着战马，飞驰而来，在城下溜了一遭，对着斡本嘲讽道，“四弟，你骂了一天了……怎么拿百姓俘虏出气？父王的几十马鞭没让你长长记性么？” “你！！！” 斡本闻言大怒，刚想动作，却有一手下蒲里衍前来禀报，“斡本，有一中原俘虏想要见你，说有破城之策。” “哦？什么人？” 斡本大感意外，自己这般铁血嗜杀居然还有俘虏献策？难道真是自己听了父王的嘱咐，把工匠年轻女子……和愿意投降的百姓留下的缘故？ “是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三十岁左右的样子。” 此时，女真还是刚刚建立之初，文法未立，就算是女真王子也会直呼其名，并没感觉有什么失礼的。直来直去才是通常，而非要去咬文嚼字，只会感觉如同中原人一般繁文缛节，无用之极。 “走！带我去看看！” 斡本嗤笑一声，别有些意味的看了乌烈一眼，就策马离开了。 乌烈，你等着。 你就算是有些勇武，那又算个屁？ 看本王第一个破城！ 也只有在心底，斡本才会肆无忌惮的表达自己的野心……他的野望怎么会是区区一个猛安那？至少也得是可汗之位，就算是学中原王国称帝，那又如何？ 第71章 委身于敌 斡本骑在马上傲慢的俯视跪在下首的书生，举起马鞭虚虚一指，“就是你要献策么？有什么破城之策快快说来。” 跪在下首的书生闻听此言，却是一怔，然后对着马上的斡本行礼道，“好教贵人知晓，某之良策只献于明主，非是随意言之？” “什么玩意儿？别跟我咬文嚼字的，快点说来！害的我飞马前来，不是听你扯淡的。” 斡本见这书生不知好歹，竟然在这里磨磨唧唧的，已经有些火大了。 书生顿时感觉不妙，这女真蛮子恐怕不知道我中原语言之精妙，无法理解自己夸他是明主，同时在暗示索要一些好处，甚至表示还要加入他的麾下。反而因为文化习俗不通，这女真蛮子似乎生气了，想要杀我……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呀。 不过，既然决定要改换门庭，就不能在意这小小的困难。要知道现在德阳郡都是一些世家贵族，自己这虽然自比经世之才，但是却郁郁不得志，甚至屡次拜见袁博绍而不得见，只能在乡野间开垦荒地为生。 一想到自己的贫苦艰难，顿时这书生也是一咬牙，准备拼一把。凭什么锦衣玉食就只能王公贵族享用，而自己这个黎民百姓就算再有能力也只能食不果腹，忍饥受冻？ “贵人在上，小人自然有破城之策。只是小人想要追随贵人，谋一荣华富贵，所以还请贵人允诺城破之后，给小人一个差遣……最好再赏赐一些金钱财宝，还有一些美人……” 书生只得用最简单粗鄙的话说出自己想法，生怕这女真贵人听不懂。他心下了然，现在可不是矫情和拽文采的时候。 斡本也是一愣，还以为这个书生在故弄玄虚，但是再一细听，才明白原来是要钱要官要女人呀！ “哈哈哈！早说呀！刚才那些有的没的废话，差点把你给宰了！也行……你就跟着本王子后面做个幕僚吧。至于财富和女人么……只要破城之后，你能拿得动，许你装满十匹马的财货女人……你看可行么？” “谢王子殿下，小人刘豫叩谢赏赐。” 书生刘豫当即大喜过望，直接拜谢赏赐。 “哼！你要有命领才行……你要是计策不成，就等着斩首示众吧！” 斡本冷笑一声，也是威胁一番。其实他根本不信这个叫的书生刘豫能献出什么好计策，不过是来消遣一下，就算是个乐子也让自己笑一笑也好。 刘豫却是起身不急不慢的拍了拍膝盖上的土，然后才缓缓地说，“王子殿下放心，小人刘豫之策定然可以破德阳城。如果破不了德阳城，小人不烦王子殿下动手，自己便割了脖子。” “少废话！快点说计策。” 虽然听着王子殿下的称呼，让斡本心里很是舒服，但是依然笑骂催促。现在女真族文法不立，族中之人都是直呼其名，并不觉得失礼。但是谁不愿意被叫做王子殿下那？估计也就是自己那个老爹，依然无分高低贵贱，饮酒会食，略不间别。甚至有人提议伏跪奏事，也被自己老爹严词拒绝。甚至现在军议大事，依旧环坐商议，由低到高，人人皆是各抒己见。战前也是大开宴席，席间人人都可献策。战后更是大摆庆功宴，当众赏罚有功之臣。 不过，这都是女真旧俗了。这个老爹怎么就不明白了，自己现在控制着整个林海雪原，周边部族无一不臣服，早就不是几千部族的小部落了，不立威严，如何让人惧怕敬畏？难道直到现在的宴会上，还要跟一个小卒勾肩搭背，言笑不禁么？ 刘豫却不知这斡本暗自想了这么多，只是捡重点内容说，生怕惹怒这女真贵人。 “其实也很简单……只要垒土攻城即可。” “垒土攻城？这是什么玩意？” 斡本闻言一愣，完全摸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也跟他中原话说得不是很好有关。 “额……就是让俘虏百姓每人搬一筐砂石或是泥土垒于城下，数量多了自然就是一个斜坡。反正这百姓俘虏杀了也是白杀，用来垒土攻城还能有点用途。等这土坡建起，凭借女真贵人的悍勇自然可以顺坡而上，此城必破矣。” 刘豫也是吓出一身冷汗，没想到这女真王子却是有点不善韬略。只得用自己简单粗鄙的语言又解释一下，而且还用自己闲暇的时候学得女真话给翻译了一遍。 斡本犹如醍醐灌顶，顿时豁然开朗。 原来这么简单！ 真没想到这个叫刘豫的，能想出这个简单的破城法子，而且看样子还懂一点女真话。恩，看来还真有两下子……哈哈哈。看来自己这破城之功是要定了。德阳如此雄城，大哥乌烈尚且不能破，自己却轻飘飘的破城了，这可汗之位还远么？ 斡本想着想着，就越看这刘豫越顺眼，自己也是该学学父王所说的礼贤下士或者用人不疑了，果然父王说得没错，多用一些中原人很多事都好办多了。 想到此处，斡本就从马上下来，走到刘豫面前，高兴的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女真族之间表示敬重或是信赖的动作。 “好！刘豫是吧？本王子斡本，以后你就跟着本王子当个谋士吧。等拿下整个德阳自然有你不尽的好处。” 刘豫自然不知这么多女真习俗，只是感觉肩膀巨痛，但是也明白这女真贵族是表达自己的欣赏之意。 “谢斡本王子殿下。” “哈哈哈，好好好。” 斡本仰天大笑，旋即转向手下命令，驱赶百姓俘虏去垒土攻城。 “都听到了没有？！赶快驱赶那群两脚羊，垒土攻城……两日之内，我要攻上德阳城头！” ~~~~~~~~~~~ 大汉国，都城洛阳。 绮罗凭借自己的才貌舞艺，在洛阳的醉仙楼里轻易的获得头牌花魁之名，甚至再次名满大汉京城洛阳。由此，每日想要求见绮罗一面的洛阳达官显贵都数不胜数，但是全都被绮罗用各种理由一一婉拒。 只是洛阳京城之地，藏龙卧虎，尤其是喜欢捕风捉影。 自有一些好事者，传来风言风语。言说这绮罗姑娘，看上了大汉骠骑将军霍去疾。而且传的有鼻子有眼儿的，说霍去疾回京养伤之后，刚刚见好就出门狩猎散心，恰巧在西郊碰上赏花的绮罗姑娘。而且好巧不巧的，正好碰上劫道的匪徒欲要对绮罗姑娘劫财劫色。这霍去疾本就是能征惯战的将军，只用了几箭就射杀了领头的贼人，然后自然贼人四散而逃。这不，少年英雄与花魁美人一见倾心，这花魁绮罗自然也就心许霍去疾了。 于是乎，绮罗的洛阳第一花魁，乃至大汉第一花魁的名声更响了。自从洛阳富贾，豪族权贵，甚至连一些风流的皇室子弟也来特地拜会，只求能一亲芳泽，或者只是想要抢走这花魁，来灭灭霍去疾的威风。 但是全都被绮罗婉拒了，这些权贵却也都是发作不得。因为她背后的霍去疾得罪不起。 这霍去疾年少得志，又位高权重，甚至还深得陛下信重，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最重要的是霍去疾很年轻，才二十岁左右，未来可以预见的绝对是惹不起的存在。也对，女人有多强，需要看爱慕他的男人有多强。万一这绮罗真成了骠骑将军之妻，那可是真真的得罪了骠骑将军霍去疾呀！ 所以这些权贵被拒绝后，都只得悻悻离开，但都暗中把重金豪礼留下，只求绮罗能帮忙吹吹枕边风。或是就为了留个好，以后有事的时候好说话，毕竟能做成权贵富贾的也不都是草包，总是有些手段见识的。提前投资的想法还是有的，毕竟也是权贵富贾，不缺这点礼物。 本来绮罗早就习惯这些自以为高人一等的权贵皇室子弟的侵扰，尤其是自己身处醉仙楼这种风月之地，如何不是更加疯狂？ 就算自己明明白白说清楚是卖艺不卖身，也会被这些人当成自抬身价的手段……虽然果然也是如此。但自己作为谍报司司主，有时候更是谍中谍，清白之身才更好行事，怎么可能轻易委身于人？ 就算是这次跟骠骑将军霍去疾的相识相知，甚至这场英雄救美的戏码都是自己一手安排的，就是为了借机接近霍去疾，好趁机除掉这敌国大将，帮秦国扫除统一中原的一大障碍。 独自身处闺中的绮罗，把玩着手中的精致步摇，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自嘲。想不到自家每次被男人爱慕，都会给这个男人带来杀身之祸。不由回想起，这些年利用自己的美色才艺勾引过不少权贵，也借机收集了不少重要的情报，甚至还借此暗害了不少大敌。 想来想去，真的跟自己有过些许男女之间的交往，但还活在世间的男子，也就是萧胤镇和这个霍去疾了。但是霍去疾已经是板上的鱼肉，死定了。只是自己想要用一个不太引人注意的死法给他，不能是明晃晃的死于自家之手，甚至死于细作暗杀都不行，必须是死于意外。 毕竟自己完成刺杀任务是一方面，但是自己的身家性命也是很重要的，万一被有心人怀疑到自己头上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自己总借着酬谢的借口，邀请霍去疾来醉仙楼宴饮。初时，只是略微隆重的寻常宴饮，自己也是献舞一曲，就表明天色已晚请回休息。这霍去疾毕竟年少英雄，气血方刚，稍有挑逗，就感觉火急火燎，求之不得反而更加疯狂。 绮罗冰雪聪明，自身亦是诱惑妩媚非常，更兼久在风云之地，当然知道不同男子的独特喜好。只是略施小计，就迷得这霍去疾要海誓山盟，一副非要娶她不可的架势。 但是，绮罗自然不能轻易让他得到，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甚至越聊话题越深入，越聊感觉越投机，但是反而肢体上却每每不然碰一根指头，即使稍微一些许碰触，也是如触电般的娇羞，妥妥一个守身如玉，冰清玉洁的模样。 于是绮罗总以身在风月之地，薄柳之资不能入权贵人家，怕影响霍去疾的仕途为由，拒绝了霍去疾。可是如何能让少年英雄的霍去疾放弃，本来他就是一个年少轻狂，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之前出征还要带着庖厨，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要不是被萧胤镇大败而回，而是一战而下燕京，估计这霍去疾早就狂得没边了。 霍去疾为了证明自己对绮罗的真心，几乎每天都来看望绮罗。而且又是送名家定制的玉簪，又是送自己狩猎来的貂皮，甚至不能来的时候还用锦帛写来情书表达爱意。 若是一般豪门千金，或是公主之类早就沦陷了。要知道这霍去疾可是当今中原强国大汉国的骠骑将军，一人之上，万人之下，而且全是靠自己的才能获得的，不比那些靠父辈荫萌才封的将军或者爵位，妥妥的中原少年英杰。 当然，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刚刚被燕国皇帝萧胤镇大败而回，否则自视甚高的少年将军怎么会被醉仙楼花魁三言两语的抚慰关怀之语而感动不已？ 要知道霍去疾可是一个狂傲到没边的人，甚至有一次跟大汉国皇帝刘武宣，大将军卫清，飞将军李广卿和众将士在军营聚餐之时，吐槽手中的伙食太差，言自己出征必要自带庖厨。旁边的舅舅卫清劝其谦虚一些，飞将军李广卿也言‘为将者要同甘共苦’，没想到这霍去疾竟然当场讥讽道，“为将者需要的是严明军纪，赏罚分明，而不是追求同甘共苦的虚名。能打胜仗的将军才是好将军，不然就算是天天跟士卒同吃粟米，同睡草地，也不过是一庸才而已。” 霍去疾言语太激，一句话直接得罪了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领兵的将领都觉得手中的烤肉不香了。也就是大汉国皇帝刘武宣一派雄主风范，大笑解围，还给他派了几个御厨准备给他随军做饭。 也就是因此，本来百战百胜的霍去疾战败而回后，洛阳多有嘲讽之人，甚至有些之前霍去疾得罪的权贵还假意探望来暗讽其无能。 故而，绮罗准确把握住了机会，牢牢地拿捏了霍去疾的心思。甚至还因为充分调查了霍去疾，每次聊天都觉得相聊甚欢，只觉知己难寻。 还不止这些，在众多权贵追求不止，蜂蝶群涌的时候，绮罗四处拒绝，一副守身如玉的做派。但独独对于霍去疾，都是假意拒绝，若然再三恳求，都会勉为其难的见了几面，只说是救命恩人不得不见，但是都是恪守礼仪。 但偏偏在酒桌之上，多了些虎骨酒，鹿茸酒，龟蛇酒。绮罗言说是感谢霍去疾救命之恩，希望早早康复起来。霍去疾自然信以为真，而且绮罗还贴心的人让侍女打包了很多药酒和补品给霍去疾带回去。 如此一来二去，洛阳中人想要不知道两人的风流韵事都难了。 连大汉国皇帝刘武宣也是感慨，“去疾这小子，竟然还有这般艳福？也罢……花魁就花魁吧，那个少年不轻狂？” 刘武宣旋即想起了自己的青梅竹马，想起了人生中很多经历而不得的美人，甚至还想起了玉玲珑，不由感叹自己贵为皇帝多有不便之处，想要作雄主必然要放弃很多。同时也在心里坚定，一定要成全霍去疾这小子，看着这小子就想起了年少的自己。 绮罗作为谍报司司主，又是秦国相国吕不为的亲信，自然不能这么简单。这些给霍去疾喝的补酒无毒无害，看着都是大补，但那是对于寻常无病无伤之人。需要知道凡事不能太过，适可而止的养生之理，如果进补过偏，则补而成害。如若补其有余,实其所实,往往会适得其反。 别看喝了这些珍贵药酒，霍去疾一天比一天气色红润，身体也感觉更加强健。其实内里都隐隐有蕴含着病根。只等着超过一个界限，就彻底爆发出来，到时候神仙难救。 绮罗估摸这日子也差不多了，甚至还假借伤心忧愁，趁机给霍去疾把脉过。身为谍报司司主，自然涉猎甚广，医道也是颇有心得。 断定霍去疾已经无救了，绮罗这才放心准备离开事宜。 经过几番挑选，绮罗才从这些日子的拜谒中选中一人。这人是大汉国飞将军李广卿之子，名李勇，现在霍去疾麾下任校尉。 绮罗拿着李勇的拜谒看了看，顿时会心一笑，看来正好可以用此子脱身。 经过多日的接触，自己已经摸清楚霍去疾的脾气，只要这般…… 第72章 自古英雄少白头 大汉国，洛阳醉仙楼。 霍去疾如往常一般，从军营巡视完毕，就直奔醉仙楼而来，还顺便在路上采了一些新鲜的野花。甚至一边骑马，还一边哼着军旅之中的小歌，显然相当愉悦。而且无论说话做事都非常有生气，待人接物也是比以前和善多了，至少现在也不再军中再用庖厨给自己开小灶，吃住也都学着大将军卫清，跟士卒同吃同睡。 连身边的亲卫都看出来霍去疾将军确确实实是恋爱了，不止精神亢奋，身体丝毫也比征战燕京之前更加的强健，只是气色过于红润了些。 但是亲卫们只当是将军最近补品吃多了。也是，谁天天喝虎骨酒什么的，能不气色红润么？甚至一见美色能流鼻血都是轻的。这是好事，要是自家将军能迎娶这洛阳第一花魁，估计是一段佳话呀。 但这花魁真的是那么好追的么？要知道风月之地，最是薄情寡义！ 军中也有不少关系密切的将校委婉的劝过，但是都被笑骂回去。 自己这将军什么都好，就是轻狂了些，而且还认准一件事就决不罢休。但是这都无碍，他是大汉国的军神，除了在燕京大败一场之外，绝无败绩。所以霍去疾其实一直暗暗较劲，在军营里没日没夜地训练士卒，只为能尽快恢复大汉骑兵的声势，然后早日攻克燕京，一雪前耻。 现在霍去疾有了新的爱好，自己这些当兵的自然也都能轻松一些。而且毕竟自家将军可是大汉一等一的实权将军，还这么年轻，如何不能拿下这洛阳第一花魁？ 怕是自家将军也是这么想的吧…… 正在亲卫们在开小差的时候，霍去疾已经小步快走的到了醉仙楼。只是刚一进醉仙楼，霍去疾就被绮罗的贴身侍女拦住。 “霍将军，小姐不在。请回吧。” “绮罗姑娘不在么？她去哪里了？” 霍去疾一听此言，甚是疑惑。根据自家这些日子的了解，绮罗可不是一个喜欢四处游玩的女子呀？ 侍女听到霍去疾追问，顿时有些慌张。 “额……小姐去外面游玩了……至今未归。” 霍去疾顿时感觉不对，只是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继续问道，“具体去哪里了？” “这……” 侍女顿时一脸不知所措，眼睛一直四处乱看，似乎在隐藏着什么。 霍去疾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推开侍女，就直接往楼上闯去。 “霍去疾公子，你不能上去……公子！快停下！” 侍女在后面快步追上去，伸手想要拉住霍去疾，阻止他上楼。 霍去疾却丝毫不止怜香惜玉，不耐的一把推开阻拦的侍女，三步并作两步的就到了的绮罗的房门外。此时，正好听到房内传来男女之间的欢声笑语，顿时火冒三丈，一脚就踹开绮罗的房门。 屋内吃饭两人遭逢如此变故，都惊呆了，不由自主的看向房门的霍去疾。 见破门而入的是霍去疾，绮罗惊叫一声，纤手不由自主地捂住小嘴，满脸都是慌张和惶恐。而那男子也看到踢开房门的是霍去疾，顿时被吓得全身哆嗦，身体也是不由自主的站立起来。 “李勇？你怎么在这里？今日军中操练，你如何没有出勤？” 霍去疾看到跟心爱的绮罗一起躲在房里的男人，竟然是自己的部下李勇，顿时感觉受到了严重的欺骗与折辱。 李勇闻言亦是大惊失色，霍去疾赏罚分明，治军极严。若是军中操练无故缺勤，严重的甚至可以斩首示众。虽然自己今天是告病请假的没参加操练，但是欺骗主帅也是大罪呀。 本想趁着霍去疾在军营中巡视的时候，见见这传说中的花魁绮罗，因为有些事需要避讳的。其实，自己反复求见绮罗也是因为听信一些传言，说绮罗背后有大人物撑腰，连霍去疾都不敢直接下手。所以自己也想借这个机会，看看能不能帮自己的老头子提提封侯的事情。当然如果能趁机跟绮罗连成好事，自己也是不拒绝的，既然霍去疾不成，那就让自己试试么？！ 本想此行速度很快，只是说说几句就好，哪知道这绮罗姑娘非要留自己吃饭，而且还越聊越投机，直给自己一种错觉，这绮罗怕不是看上自己了吧？ 原本还担心绮罗会不会已经是霍去疾的女人的时候，直接被绮罗否定了，说自己一个风月之地的女子怕影响霍去疾这个骠骑将军的仕途，自然不能跟他纠缠太深。这一切都是为了霍去疾将军好，自己受了他的救命之恩，如何能恩将仇报？然后绮罗还哽咽的哭了起来。 听到绮罗如此说，李勇最后一丝戒心也放了下来，一下子就开始热络起来，还不住的哄着绮罗，还唱了一些老家的山歌来逗绮罗开心。 正当自己想要进一步跟绮罗有所发展的时候，如何能预知这霍去疾来得如此之快？ 再说了，绮罗姑娘也说了，让自己让侍女守在外面，不可能有人打扰。自己才放心的留在绮罗闺中，跟她商谈密事。 可是哪能料想这霍去疾却突然踢门而入，而且满脸怒气，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明显是误会了自己跟绮罗姑娘有染了。 本就心里有鬼的李勇看着从后跟来的慌张侍女，心里一切都明白了。刚想解释求情。这霍去疾却如同被激怒的狮子，直接从腰间抽出了长剑，似乎想要当场行军法。 一旁的绮罗见状，顿知不妙，赶紧揽了上来，“不要！去疾，我跟李勇真的没什么的……他……他只是来商谈正事的。” 这不解释还不要紧，霍去疾一听心爱的女人还护着别的男人，顿时醋意大发。 不过霍去疾虽然正在气头上，看到绮罗上了拦住他，直接把剑举高，生怕一个不小心捅到绮罗。但也感觉更加愤怒了，几个侧身都没冲过绮罗的阻拦，只得气愤的破口大骂李勇。 “懦夫！你有种别让一个女人拦着！” “你让开！我是要行军法！还商谈正事？这李勇身为将校，无故缺勤，却在你这闺中喝花酒，如何不当……让开！” 绮罗闻言泪水直流，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但却是上去紧紧抱着霍去疾，不让他杀李勇。同时大喊，“快走！李勇快走！哎呀……从窗户走。” 李勇这才如梦初醒，赶紧破开窗户就逃。直到一声闷响，好似重物落地，然后就听到一瘸一拐的跑步声远去，再就是街边人们吵闹喧杂声。 霍去疾看到已经再无追上的可能，也就不再喊打喊杀，反而冷峻下来，死死盯着绮罗。其实，霍去疾虽然冲冠一怒为红颜，但是也尚且保持一些理智，知道不能伤了绮罗，所以并没用蛮力甩她，否则绮罗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拦下这勇冠三军的骠骑将军。 “现在可以放开了么？李勇已经逃远了……” 绮罗闻言，这才一脸尴尬的松开霍去疾。但是霍去疾虽然刚刚被绮罗抱着很久，却一点占便宜地感觉都没有，只感觉自己的头顶都是草原，一片绿油油的。 深呼吸几次，霍去疾彻底冷静了下来，再看着身边一副楚楚可怜样子的绮罗，只是冷哼一声，就猛地转身离去。 “去疾！我……” 霍去疾闻言一顿，但是紧接着快步离开，丝毫没有给绮罗解释的机会。 待霍去疾走远后，一直低着头作哽咽状地绮罗，嘴角却突然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地苦笑。 ‘又要多一个因我而死的男人了……’ …… 果然，不出三日。 霍去疾在陪皇帝刘武宣狩猎上林苑的时候，借机一箭射死李勇。然后向皇帝请罪，皇帝刘武宣也是勃然大怒，但还是从大局出发，选择帮霍去疾瞒下此事。然后让霍去疾即刻起程，赶紧去秦汉边境上任，不要再留在洛阳。 而且皇帝刘武宣还命人对外宣称，李勇是狩猎的时候不慎被鹿角顶死的。同时给李勇风光大葬，并且给了飞将军李广卿很多赏赐。 飞将军李广卿惊闻爱子之死，痛哭流涕。其麾下的将校士卒，闻者无不落泪。都是因为飞将军李广卿爱兵如子，行军之时都是与普通士卒同甘共苦，甚至普通士卒都喝上水，自己才近水源，普通士卒都吃上饭，自己才开始饮食。 所以飞将军李广卿麾下士卒个个都愿意为他效死，甚至以在他麾下当兵为荣。 另一边，霍去疾遵从皇帝刘武宣的命令，快马加鞭前往边境前线，准备指挥几日之后对秦国发动的大规模报复战争。 但就在李勇死后的第十日，霍去疾在指挥跟秦国大军交锋的时候，突然直接栽落下马，随军医师检查是身体衰竭。还没熬过一夜，就死在了军中。也因为主将突然死亡，汉军被秦国杀的大败而回。 此时大汉国举国哀痛，谁也没有注意风头正盛的花魁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洛阳。 正如她悄无声息地来一般低调…… ~~~~~~~~~ 德阳城。 填城的百姓都是哭喊着，哀嚎着，被逼迫前行，稍有动作慢者就挨上蛮族士卒一刀。 守城将士含着泪，不住的放箭射杀被驱赶而来填城的百姓，甚至有些时候因为箭矢不足，还用上了滚木擂石。只是守城士卒个个痛苦不堪，丝毫没有阻挡攻城成功而带来的喜悦。 初时，见到如此状况，守城的将军顿时不知所措，这些百姓都是附近乡野的黎民百姓，很多人都相互认识，甚至还有守城士卒的父母妻儿，如何能下得了手。 所以放任百姓在城墙下放了不少砂石泥土，直到已经在城下摆到3丈多高的时候，才在袁博绍的严令下大肆射杀填城的百姓。 但是一切已经晚了，要知道德阳城虽然是边境雄城，但是城墙也才五丈高。再这么下去，恐怕城墙早晚就要失守了。而且因为百姓前赴后继，甚至他们的死尸和守城丢下去的滚木雷石也成了垒土攻城的一部分。 现在只剩下不到一丈的距离就是城头的城垛了，眼看着破城就是一两日的事情。 将校士卒都是人人忧心，谋士们更是束手无策。 连袁博绍也是连连大呼，“援军何时才到？！” …… 在德阳城外，北蛮军阵。 自从女真王子斡本得了投过来的中原书生刘豫，用了他的垒土攻城之计，一切都是那么顺利。 斡本看着被女真军队拿着刀剑逼迫的百姓，呼嚎着，绝望的拿着石块沙土去填城壕，也是不由露出欣赏的神色。甚至斡本还下令，让手下的谋克加快动作，多搜罗一些百姓过来填城。 “早知道如此简单，本王子怎么会在这德阳城吃多么多日的沙土？哈哈哈……等破城之后，我一定要大杀三日！” 刘豫在旁边听着新投靠的女真主子竟然如此嗜杀变态，也是心中暗警，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他，被当成牛羊一般直接砍死。于是小心陪笑道，“王子殿下，小人不过是献策，让破城快了一些罢了。只凭借王子殿下的威名和勇武，这德阳城就是再坚固高大十倍，破城也是轻而易举而已。” “哈哈哈哈！会说话。等城破之后，多赏你两匹马的财货。” 斡本本就是一个狂傲的性子，现在眼看着因为自己的指挥，德阳城破在即，顿时兴高采烈，还顺便多赏赐了献策的刘豫一些财货。当然，也有他想到自己破城之后，可以看看乌烈那副又气又恼的神情。 “谢王子殿下赏赐。” 刘豫刚刚因为出卖同胞而暗生的一丝愧疚，也在这突然多出来的两匹马的财货赏赐下，无影无踪了。 斡本则完全没有在意这两匹马的财货，只是不住欣赏着眼前的人间炼狱。 夕阳西下，绚烂的余晖洒落天际，其色彩浓烈如同奔涌的鲜血，将那本已浸润着战火的城壕，更加深沉地染成了一片赤红。 第73章 陛下，您可别笑了(上) 夕阳西下，只剩下余晖。 把原本青翠的群山照映出如许血影。直通德阳城的官道慢慢隐入黑黝黝的树影之中，本就因为山势曲折蜿蜒而修成曲折蜿蜒的官道也渐渐的消失在视线可见范围内。德阳郡历来都是北方边境，每每直面北面蛮狄侵略，所以为了防止蛮军突袭驰骋，所以都把道路修得不甚规整宽阔。 而且历代德阳郡郡守都是严禁在山径通路砍伐树木，只留下区区几条官道可以供大队人马通行，所以就是再想偷袭也只能兵出几路。要想绕道，不说浪费时间，就是林中的杂草乱石就够任何一个人头疼的了。再加上没有向导的话，很容易在林间迷路，所以就更难有大军去林间行军了。 而且如此布置也能让大燕腹地有足够的应变时间，不至于一下就被北蛮攻到都城。 连续飞马七日的萧胤镇等人，终于领着四万余骑兵到了进入德阳城范围的必经山口。此时与德阳城仅有群山之隔，也就是说只要通过这山径大道就可以遥遥望见德阳城了。当然从地图上看德阳城跟燕京直线距离根本没有千里之遥，但这不是后世，根本没有遇山穿山，遇河架桥的能力，所以七绕八拐的总算是走到了。 几位将军在前，安排扎营休整之事，因为蛮军还未破口而入，说明德阳城尚在，所以当道扎寨就是重中之重。只要在这南下的必经山口扎起大营，这蛮军除非硬拔下这大寨，否则根本就不可能在侵入燕国之地分毫。当然，就算是有小股的部队潜行偷入过来，也没法带上辎重粮草，其中穷山险岭的，杂草丛生，行路艰辛，就算你人能走出来，马也过不来。 当然，其实最好的扎营点其实是山口对面，在正对着德阳城的入口处扎下大营。但是几位将军和军师反复讨论以后，还是为了稳妥，打算两边入口处都扎上大营。 这才下午到了山口，大军也不急着度过林间官道，直抵德阳城下了。 况且，连着七日，每日大军都要行上一百多里路，就算一人双马，可也让大军的士卒都是累的够呛。现在急需要好好休整一下，然后准备好明天接敌。 菁儿虽然忧心父亲心切，但是也没有提出连夜冒进，反而细心的计点人数，安排扎寨事宜，还有樵采造饭，几乎刚一下马就脚不沾地的开始布置人手。甚至连贺将军没有照应到的暗哨都安排妥当了，才稍稍粗略的吃上几口吃食。 连不通这个时代的行军扎寨的萧胤镇都能深切的感受到菁儿却是一代将才。而且也更加坚定了自己一定要把菁儿收入囊中的心思。 这德阳郡要收，美人也要收。 虽然这么臆想着，但萧胤镇被亲卫扶下战马就立刻被疼痛拉回了现实。这连日的高强度骑马让自己的屁股像是被摔成了八瓣，甚至大腿根处都是火辣辣的。一旦双脚落地，直接就感觉自己不会走路。 这个时代没有马鞍马镫，全靠身体素质和平衡感来驾驭马匹。因此骑兵才是无比宝贵，因为培养一名骑兵的成本甚至超过一匹战马，甚至很多马背上的精锐骑兵都是罗圈腿，就是为了更好的驾驭坐骑。 萧胤镇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把马鞍马蹬发明出来。之前一直不拿出来，就是因为自己手下的马匹太少，而马鞍马蹬的技术门槛太低了，发明出来岂不是给自己敌人增加实力么？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自己现在战马起码有十万匹。如果运营得当的话，起码可以经营出十万铁骑。要知道现在中原武力号称第一的大秦国也不过二十万铁骑。 等自己把马鞍马蹬列装全军的话…… 苟亥也刚刚下马，但是丝毫不见长途行军给他带来什么折磨，走过来低声道：“陛下，长途飞马恐怕会伤了筋骨，俺在燕京贩肉之时也学过一些疏通之法，不如就让臣来帮您舒缓按摩一下？” 在旁边不断慢慢走动，不住伸腰揽胯的萧胤镇闻言，顿时面色古怪的看向苟亥，只是摇头婉拒。 好嘛！你一手能拿几十斤的铁锥，这按摩下去不要了我的老命么？ 军师李儒京摇着羽扇，和谋士甄诩一路行来，双双对着萧胤镇一礼。 李儒京当着众人的面，展开一幅羊皮地图，上面用笔勾勒出了山川河流。而李儒京用手指向一处似乎是山岭的地方，然后又滑动到标记为德阳城的地方，边指边言道：“陛下，我们现在距离德阳城，不过一山之隔。如果明日五更出发，大概中午的时候，可以到德阳城下。臣以为可以兵分两路，一路扼住此山口险要，一路直取德阳城。” 旁边甄诩也表示赞同，“如此后路无忧，德阳城就是陷落，我军也可徐徐图之。” “正是此理。陛下在此大营安心等候，我自领两万精锐破敌……额，蛮军势大，恐怕还需要叔父（贺影寒将军）襄助，请叔父领五千骑兵在旁掠阵接应。不出三日，我必然教来犯的蛮族有去无回。” 菁儿不知何时已经过了来。原来是菁儿手脚利落的处理完所有的细务，赶紧过来商讨下一步的行止。 其实，菁儿这么说，也没有太大把握。根据历代跟北蛮纠缠战争的经验，这些蛮族个个悍勇异常，而且不惧生死，有时候一个蛮族士兵可以追着十多个中原士卒砍。就怕这萧胤镇万一以为自己胜了十万大汉铁骑就飘了，真以为自己是战神，要去亲临一线战场，那可就糟了。自己回来就已经问了，其实击退大汉十万大军，主要还是赶巧了。大汉军队被使用的太狠了，又是下马作战，没有留意后方，被甄诩之策给偷袭大败。 尤其是看到萧胤镇骑马之后的痛苦，还有那刚刚入门的马术…… 要说真的正面作战，恐怕现在的蛮族大将一个照面就可能把这皇帝给斩于马下。自己可不愿意萧胤镇出事，自然就委婉的表示皇帝您还是留守大营吧，别去前线添乱了。 其他人也是认可的点了点头，理应如此的模样。毕竟在场众人也就萧胤镇感觉这几日的飞马行军是个负担，如何不让众人操心那？ 要知道行军打仗，不比在宫中娱乐，兵危战凶，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丢了性命。 这大燕可刚刚出了一个还算靠谱的皇帝，可千万别这么草率的就死了呀。 于是众人都相继出言劝道。 “陛下，前锋破敌是小，谨守后路才是要事，非是重将不能胜任。有您在后路镇守，我们在前面也斗的放心呀。” “是呀！陛下，我军进不能胜，若然被抄了后路，岂不进退维谷？有您在，我们放心。” “陛下，臣闻圣人言，君子远庖厨。陛下是一国之君，不能见这刀光血影的之景，怕污了您的眼睛呀。” 萧胤镇直接一个大无语呀，这特么的把自己当成累赘了。好歹，自己也是凭借一己之力平定宇文锋烈反叛，大破十万汉军铁骑的盖世奇主，怎么到了这些人眼里都是靠运气才赢的了？ 不行！ 我要是不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华，怕是这些人以后非要鼻孔里看人不可了。 萧胤镇顿时学着前世电视剧的套路，想要展示王霸之气，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卿等勿虑，想那北蛮大军皆是无谋之辈，纵使有些悍勇，占了些许先机，又何足惧哉？若是北蛮之中真有见识高深之辈，在此预先埋下伏兵，我军远来人困马乏，又营寨未立，如之奈何？” 萧胤镇还没说完，众人都是额头冷汗直流。四顾周遭地形，发现远处山头林间似乎总有些许不寻常的寂静……太过于安静了，连林中总有的鸟叫兽鸣都没有……先前还以为是自己大军到处才会如此…… 不好！ 他们是在等天黑！ “戒备！全军戒备！” 几乎是同时，菁儿和军师们都大喝起来，同时还抽出自己的武器护在身边。暗影禁卫也赶紧现身，和皇帝亲卫一起慢慢交替掩护萧胤镇往后撤。 就在这个时候，山林之间突然响起了尖锐的骨哨声，接着就是山腰小丘之上突然射出无数绑着燃烧的火绒的箭矢。还没落地，就感觉天空都被照亮了一半。 萧胤镇呆滞的看着这一切，知道要躲，身体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亲卫给压在了身下。 接着破空声才传来，数百支火箭就均匀的分布在靠近山林的营地前部。此时刚刚扎营，还未立好寨墙，甚至很多士卒的战马还没拴好，盔甲也没穿戴。 人群当中不断响起起惨叫声，箭矢入肉的声音，还有战马的嘶鸣，士卒混乱，军官的喝令声交杂在一起。这一轮齐射，主要是在显示目标，所以纯是盲射火箭，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亡。 “灭火！灭火！” 几乎是在同时，菁儿和贺影寒都大声喝令起来。其他的将校士卒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赶紧去拔地上的火箭，或者用地上的砂石泥土去扑灭火焰。 只是哪有那么容易，虽然只是四万大军的前部，但是也是数千精锐在侧。急切之前，也灭了不少火箭，但是也招来了第二轮的剑雨的精确打击。 只听箭矢的破空之声不断，但是比第一轮的箭矢的准头明显高多了，只要是火光附近的大燕士卒，几乎箭无虚发，直接就是中箭倒地。 被身处盔甲的亲卫压在地上的萧胤镇也是不断听到上面箭矢撞击的叮咚声，但是萧胤镇也不惧不怕，只是大脑飞快运转，甚至眼前的情景都慢了几分，清晰可见！ 这就是让大燕历代君主忧心不已的北蛮子么？还以为真是如原身记忆里野人一般的存在，没想到完全是把自己的军队当作猎物一样狩猎。要不是来山口扎营的时候，天色尚早还没完全黑，自己这般几乎就要在营内升起火来。也怪自己这般营寨未立，没办法遮护箭矢，才让这群蛮族有了可趁之机。不过也幸亏如此，否则自己趁夜强过山林官路，想要偷袭蛮军，怕是必然中伏，损失惨重。 这些北蛮子居然有耐心一直等到天黑，甚至直到发动为止，一点动静都没有。这种军事素养，就算是一等一的强军都没有吧？！ 怪不得德阳郡有二十万大军，甚至名将谋士一大堆，都要被围困至今…… 萧胤镇突然想到自己四万精锐铁骑恐怕就算来了，也是送菜……因为现在还没见到敌人的面，就被打成如此落花流水，甚至反击都做不到。一方面是自己这方以下视上，以明对暗，另一方面是北蛮以逸待劳，以有备对无备。几乎是单方面被压着打，根本还手都不知道敌人在哪里。 这局势当真恶劣到了极处！ 苟亥不知从哪里寻来一张巨盾护在前方，而暗影禁卫这才把萧胤镇拉起来。亲卫们互相靠的紧密，只把身后的萧胤镇遮挡的严严实实的，生怕有个流箭飞矢伤到皇帝。 “陛下，快退吧！” “是呀！现在都看不见敌人在哪！” “陛下，拉开距离，等天亮了再打。” “就算看到在哪，这些蛮子躲在林子里，怕是箭雨都射不着……唉！” “好汉不吃眼前亏呀！” 身边的将校谋士，甚至菁儿都望了过来，焦急的脸色写满了询问，和……不甘。 刚一接战，如若就如此草率的撤退了，军心士气必然大受打击。 要是明日再行进兵，恐怕也是难逃此事。 就算强行进兵，这些蛮子要是时不时从林子里射出一些冷箭，也够恶心人的了。而且自己也不能派兵去追，追的人少了也就想到送命。要比谁在林子里更适应，恐怕这些蛮族才是王者。 萧胤镇看着营地上的燃烧的箭羽，心里满是愤怒，一咬牙，刚想喊出撤退。但萧胤镇却是脑海里灵光一现，立刻吼道：“退他娘的退！朕自有破敌之计！” 第74章 陛下，您可别笑了(中) 紧紧护卫着萧胤镇的众人都被这皇帝突然的一句吼，给惊得一呆，连死命拽着萧胤镇的手想要拉她撤退的菁儿也是不由身形一顿。 如果能击退敌军，谁愿意撤退呀。 毕竟这里面最想击退敌军的就是菁儿了。 萧胤镇可不管这些，两下就甩开了强行拉他走的纤手，同时大声下令，“放火箭！放火烧山，看这群蛮子还能躲在火里多久！” “对呀！” “快放火箭，把林子点起来！烧死这群野蛮子！” “快！快动起来！” 众人也都反应过来，立刻大声传令下去。 不多时，一直被山上林中的冷箭压着打的大燕精锐，终于是找到发泄的出口。只是在前面袍泽盾牌的掩护下，不断抛射燃烧的火箭。 无数火箭相继射入山上林中，初时只是一些杂草和枯枝被引燃，然后火势越来越大。正值秋季，天干物燥，很快火势就大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林中阴影处，正不断寻找目标射出冷箭的北蛮士卒，看着毫无章法仰射来的漫天火箭，都是嘴角扯起了冷笑，又不是齐射，还是明晃晃的火箭，离得这么远，就算是个娘们都能躲过去。就算是真是强弓劲弩齐射来的箭雨，就凭借自己从小生活在林海雪原的狩猎本能，只要缩在树干之后，几乎无法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 至于想要学自己这边用火箭示行，就更扯了，自己躲在林子里，还是以上视下，就算看到了也不可能直射过来，更别说自己这般身手矫健，还穿着缴获而来的铠甲。 只是当身边越来越亮，越来越热的时候，这些北蛮士卒才终于发现问题所在。现在这边可不是林海雪原，常年积雪还气候寒冷。这一阵火箭下来，不止是藏身附近的树林要烧起来，甚至整个山头都有被漫天的火势所吞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本就是常年人迹罕至的深林，为了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北蛮士卒几乎都躲在了非常刁钻的地方，所以发觉滔天火势已经不是人力所能灭的时候，想要撤退都来不及了。 不出意外的，这数百名被派来遮拦要道的北蛮士卒都被这来势汹涌的山火给彻底吞没…… ~~~~~~~~~~~ “报！” 一名女真斥候一路飞马直冲可汗大帐所在，只是将将几丈远的距离，才翻身下马，更是毫不停歇的直冲大帐。女真可汗完颜骨答治军极严，尤重军情紧急，但有重要军情回报不得丝毫耽搁，否则都是不赦重罪。而完颜骨答又待族人甚宽，毫无繁文缛节，只要是要事都可以直入自己可汗大帐，甚至只要是族人自己认为是大事的事情都可以跟他直接讲，没有丝毫的可汗架子。 “报！南面燕国腹地有大军来援，扼守山麓要径的八百伏兵几乎全部烧死，习泥烈也不知所踪，恐怕已经……已经身故了。” “什么！！！习泥烈……我的习泥烈！” 女真可汗完颜骨答闻听女真斥候的奏报，顿时直立起来，痛呼出声，满脸的不可思议。 习泥烈是完颜骨答的第十三子，精于弓箭，颇为骁勇善战，而且为人机敏，与敌作战每每喜欢冷箭偷袭，大战一场常常无伤而回。所以，完颜骨答命令他领八百勇士扼守要道，防止大军来援。若是小股敌军就地全力射杀，若然敌军势大，便冷箭扰袭，阻缓来援，使其疲于奔命，不能全力作战。 “怎么可能？习泥烈八岁就随我出征，至今大小征战几十场，从无受伤……机敏的很呀！不然我也不会让他守此要道……” 完颜骨答喃喃自语，一时之间似乎无法接受痛失爱子，只是站起的身子逐渐无力佝偻，慢慢的又瘫坐下去。 女真斥候似乎也被感染，也有些不忍，但是朴实的本色依旧让他如实回报：“可汗，听逃出来的士卒说，习泥烈领兵躲在山腰林间趁天色入夜，偷袭远来的燕国军队，但是反被射火箭点燃藏身的山林。这山林不似林海雪原，树木都是一点就着，不消片刻，就火势滔天……而且因为藏身过深，没有跑出来……” 听到此处，完颜骨答也已经冷静下来，喝了一口装在皮囊里的酒，转向那女真斥候：“那逃回来的士卒在哪？让他来见我……这来援军队倒是一个好对手，我要细细盘问清楚。” 女真斥候听闻也是一愣，有些为难的禀报，“可汗，那逃回来的士卒根据您定的军法……都已经斩了……” 正在盘算来源之敌的完颜骨答也是一窒，愣了片刻，就挥手让女真斥候退下。 这完颜骨答带领女真部落从一个小部落到统一整个林海雪原，如何不是艰难重重？为了以少胜多，所以治军极严，敢有弃主帅先逃者，立斩不赦。如伍长战死，其余四人皆斩。什长战死，其手下伍长皆斩。百夫长战死，其手下什长皆斩。负阵亡同袍尸首以归者，得其家资一半。所以人人奋勇当先，有进无退，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不过，像现在这样近千人都全军覆没，从完颜骨答起兵开始就从未发生过。所以这女真斥候虽然按军法办事，但是也贻误军情战机，失却了第一手消息。但是自己的这些女真族人都是林海雪原深处杀出来的，很多人都不识字，要他们分辨何时应该变通，恐怕也是为难之极…… 说到底，还是自己这军法没有设置到位，也怪自己。 完颜骨答果然不愧是一时枭雄，只是片刻就把心情平复下来，甚至还找出了自己应该改进的地方。以后再遇到这种逃兵，需要自己当面明正典刑……对，明正典刑，这个中原的成语用的好……这样自己就不至于像现在一样两眼一抹黑，失却对于战场的判断。 完颜骨答想到此处，起身走了几步，掀开大帐，就立刻看到了南面燃烧的山峦。 夜幕低垂，山火肆虐，火势汹涌澎湃，犹如狂暴的巨兽在黑暗中狂舞。那熊熊燃烧的火焰，犹如无数条火龙在夜色中升腾，将半边天空映照得如同白昼般明亮。 ~~~~~~~~~~~~~~ 德阳城头。 袁博绍倚着城墙的垛口上，只是一动也不动的看着远处山峦上的冲天大火。本来被北蛮连日攻城带来的颓废，顿时一扫而空，大吼大叫得招呼身边的谋士和将校来看。 “公授快来！快来看，是援军！援军来了！” 监军沮公授也看到南面临近燕国腹地的山径附近的大火，心下也是一震。 来援的是谁？怎生的如此阵仗？ “公授，定是菁儿来援！对对对……我想起来了，郭孝之前不是说去燕京求援么？对对对，肯定是真么回事。” 袁博绍自言自语的喜极而泣，连日孤立无援，被蛮军压着打的压抑和悲愤顿时都是爆发出来。完全顾不得现在还在城头之上，身边还有无数的士卒看着。 监军沮公授见袁博绍如此失态，不由上前安抚，但心下也是叹息不已。 自己这主公，果真不是雄主呀！ 自负优柔，外宽内忌，好谋无断。 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 而且此情此景，怎生如此又哭又喜，又喊又叫之举？ 不立刻展现自己雄主之心，安抚士卒，提振士气，还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援军之上？ 唉！ 沮公授好说歹说，才把自己的主公哄回郡守府休息。但是他没说的是，那山火动静虽大，但是没个一日一夜怕是也难以熄灭，此时行人都难，更别说大军过处了！ 而城外的女真蛮族怕是只要再攻半日，这德阳城就要告陷落了。 这几日，因为被蛮族驱赶的百姓垒土攻城，不得不射杀，所以郡内百姓死伤甚众。连带着砂石泥土和百姓士卒的身体一并垒起的攻城斜坡已经将将够到了城头。原本五丈高的城墙，在垒土之下，最接近的地方几乎就只隔着一米多的距离就能摸到城垛了。 看着北蛮士兵已经开始沿着垒土攻城的斜坡，不断发起攻击，就已经知道德阳城破在即了。因为百姓垒土攻城消耗了不止是箭矢，还有守城将士的士气，甚至是忠诚。他们从军为的是保家卫国，甚至有些文化不多的士卒只是想要为家争一口饭吃。眼看着为了保住德阳城，不得不射杀乡野的百姓，然后是邻里，甚至自己的父母妻儿。很多士卒都绷不住了，有些当场就发狂了，甚至跳城自尽了。 但是没有士卒，甚至是谋士将校，出来阻止这一切。因为他们都明白，如果不杀这些被驱赶来垒土的百姓，让北蛮军队攻上来，整个德阳城的所有人都可能丢掉性命。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亲身经历又是一回事。 现在德阳城里几乎人人都透露着绝望，因为这些北蛮士卒人人身穿盔甲手持铁器，不知是哪里购买得来的，又或是缴获乡野而来。反正往日只是几轮箭雨就能轻松驱散的蛮族冲锋，现在只能在蛮族士兵的盔甲上多些白点而已。 中原之地，多有精良工艺，盔甲铁器都是战略物资，完全禁止流通疆域之外。就算防着这些野蛮民族有了这些杀器，反来屠戮我中原良善子民。而野蛮民族生活在苦寒之地，虽然盛产良马，人人骁勇，但是因为生产不足，过得极为艰苦，所以常来中原打秋风，打草谷。 一切都是为了生存下去。没有谁对谁错之分，要是自己能有十万马匹，肯定组建一支铁骑，就算深入林海雪原千里，也要一举剿灭这些蛮族。只为给后世子孙一个生存空间而已。 唉！想那么多干什么？自己既然投了袁家，就为这德阳郡献出一条老命又能如何？ 监军沮公授不由得摇了摇头，刚刚劝走了袁博绍回郡守府休息，自己却一定要守在城头。现在女真蛮族已经接连攻上城头几次，而且都单纯凭借个人悍勇杀上城头的，这些女真蛮族穿了盔甲以后实在是厉害，要不是背后就是家园，守城将士个个不惧生死，攻城斜坡也是狭窄，放不过太多人，还可以从旁射箭矢投火油协助，恐怕城墙早就失守了。 就算这样，一个女真蛮子，也不知是真女真，还是假女真的蛮族，都能换走十多个守城士卒的性命！ 所以现在城头不能没有重将指挥防守，否则随时都有可能因为调度不周而顷刻之间陷落。而且就算是这样，这些女真蛮子也不省心，隔着些许时间就假意攻城，或是怪叫，或是突然射一冷箭，或是三三五五成群佯攻，主打一个让你休息不得。 监军沮公授自然懂这些扰袭之策，虚虚实实的十次里面没一次真的，但是每次都要当真的攻城一样对待。不然一个疏忽可能就城破人亡了。 沮公授想着想着，找了一个城头僻静处，蹲坐下来，倚着城垛就眯了起来。自己已经三天没好好睡一觉了，趁着这些蛮子还没攻城，自己先眯上一会儿。 ~~~~~~~~~~~~~~ 放火烧山的第二日，山头林间的火势都渐渐熄灭下来，只余一些还没烧尽的树木依然在燃烧。虽然土地有些滚烫，但是已经能将将通行了。 萧胤镇在山径入口处的大营也设立完成，期间也因为火势的阻隔，所以并没有什么干扰。但是凡事有利有弊，也因为这一场绝大山火，这山林通路反而被扩展开来。烧干净的山峦，似乎处处都是可以通行的路径。 萧胤镇等人无奈，没了地势阻隔，便没了在此扎寨扼守的必要。只得引兵度过山径，直通德阳郡境内。直到跟德阳城隔着一条不宽的河流的时候，才将将勒马停下休息饮水。 古时候，无论群居还是建城，饮水都是第一要务，不然几十万人口聚集在一起，喝水都成问题。所以一般建城都会选择河流旁边，或者干脆就让河流穿过城池，作为护城河的一部分。 萧胤镇有了昨日的表现，在军旅之中也不得不参考一下的他的意见。但是萧胤镇自家知道自家事情，昨天大笑出言指点破绽，完全就是为了装逼，随口说得。自家对于这种过于细致的军务真的不是太通，完全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这不，几个将军和谋士正在商量安排扎营行止之事，也拉上萧胤镇一起商讨，绝口不提之前让萧胤镇留守大营之事了。 萧胤镇也是志得意满，四顾不算湍急的河流，发现只有河水对岸有些小股的蛮族游骑兵在远处监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不由得感觉好像没啥可说得，但是现在这个情况，自己就算是说错了，也要说点什么建议，不然肯定让众人以为自己江郎才尽了？ 萧胤镇看着这河流，顿时眼前一亮，小说里不是常有这个策略么？自己说说也无妨，反正哪里那么巧，现在四处都是旷野一览无余，哪有什么埋伏。随便说说吧，只当是个笑话。 于是萧胤镇在此哈哈大笑起来，装作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哈哈哈，卿等不必多想。想那北蛮大军终是少有深通谋略之辈，若是朕领兵……就算不待我军渡河，半渡而击。单单只派千余游骑，隔岸扰袭，我军就算可以强渡河水，也会损伤惨重。” 众人听闻此言，尽皆骇然。 第75章 陛下，您可别笑了(下) 众人听闻萧胤镇之言，也是心下骇然。四顾四周环境，只有几乎一览无余的空旷原野，甚至除了远处监视戒备的蛮族游骑，连这不宽的河水也是流速甚缓，可供人马泅渡。 只是……这一切太过于反常了，从之前山径要道都有精锐蛮族士兵把守埋伏来看，这蛮族统帅之人深通军略，不可能毫无抵抗就放弃这德阳城之下最后的天险……如果真是这般一触即溃，中原各国也不会苦北部边患久矣……这些北蛮都是生长在苦寒之地，以渔猎而生，好勇斗狠，生死常伴，甚至怎会被区区一次小败而放弃德阳城那？ 而且连山径要路这种地方都放置伏兵，又岂会只是留几小股游骑斥候远远监视，甚至直接放弃放弃在河水阻隔的战机？ 太古怪了！ 他们定有埋伏！ 正在此时，就听一声炮响，远处燃起一柱黑烟，直直通向云霄。 但是四野并无其他变化。 菁儿见此，望向军师李儒京，“军师所见，如何？” 军师李儒京摇了摇羽扇，又踱了几步，不置可否地回道：“有古怪！只是不知埋伏为何？” 苟亥在旁却是瞧不出什么，只是有些冲动，“既然瞧不出，咱们就趁着这个空当，赶快渡河。就算蛮族反应过来，咱们已经渡河，他们又能如何？” 李儒京摇了摇头，“渡河之后，就算是背水一战，退无可退，一旦不利，全军覆没矣。兵法有云：绝水必远水，客绝水而来，勿迎之于水内，令半济而击之，利；欲战者，无附于水而迎客。” 贺影寒闻言却是狠狠一拍手，急道：“现在都到德阳郡了，眼睛都能看到德阳城了，难道就这么干看着？不行，咱们就分兵一半，我亲自引兵渡河救援德阳城，诸位在此留守。如果蛮族半渡而击之，我自引兵拒之。如若不胜，也可相互交替掩护退回。但若渡河成功，就扎下硬寨浮桥，作为大军接应。” 谋士甄诩却出言劝阻，“不可！蛮军号称十万之众，纵使只有五六万，可是蛮军人人悍勇，上马是骑兵，下马是步兵，军民一体，足以一敌三。分兵两岸，一旦强攻，救援不及呀。” “以一敌十。” 一直沉默不语菁儿突然来了一句，众人听了都是摸不着头脑。 “北蛮士卒对上德阳郡的士卒，能以一敌十。北蛮悍勇非是你们所能想象，我久在北疆自然懂得中原与北蛮之间的差距……这些蛮族应该是来自林海雪原，那里常年苦寒，物资贫瘠，但是却盛产良马。为了活下来，那些蛮族从小就狩猎，刚一会走就能骑马，甚至成年男子都是可战之兵，除了没有足够的铁器，怕是足以击溃中原各国的精锐部队。之前在林中，用火攻烧山才赢了一阵。若是野外骑战，怕是……” 众人听了菁儿这么说，都是心惊不已。 “知道有埋伏又如何？难道困在此处么？” 菁儿看到自己说了实话之后，众人都无不发怯，也是知道自己失言。自己本就是为了救父可以豁出性命，实在是跟众人相处久了，也怕害了众人性命。甚至还偷眼看向萧胤镇，就怕他因此而陈兵于此，隔岸观火，坐观成败。 萧胤镇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言，让众人真么重视。但是看到现在除了远处那一缕不和谐的黑烟，旷野一切都是风平浪静。想到众人的担忧，还有身边菁儿期盼的眼神……又是一堆聪明人，聪明人就是喜欢脑补。果断下令道：“全军渡河！” “不可！” “陛下，背水一战，十战无生呀！” “是呀！可以先下营寨，徐徐图之。现在已经临近德阳城，敌军知我军远来，必然不敢再行全力攻城，如此心不能如一，必然攻城不克，德阳城自然保得。” 萧胤镇却不为所动，“卿等虽然熟知兵法，但这些野蛮子哪有这么多心思？而且岂不闻置之死地而后生？如今我军四万铁骑千里远来，所为如何？还不是解救这德阳郡百姓于蛮族屠刀之下么？若是还没见阵就已经心怯，如何再能战胜这些野蛮子？而且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丢了德阳郡，恐怕这些蛮族的胃口就不止是这区区德阳，怕是整个大燕，乃至中原都要踩在脚下了……好了！我是皇帝，这里一切我做主。听朕号令，全军渡河！” 众人闻言，也才想到自己千里前来所为如何，而且一路的惨状都历历在目。现在只是一条不宽的河水，还没见蛮族大军，就让自己心生担忧，甚至产生了怯阵的想法。 真是羞煞人也！ 祭酒郭孝一直都在旁听，此时也是眼前一亮。这不是自己之前在袁博绍面前所出之言么？要是主公能听我一言，何至于此？若让这北蛮知道我中原软弱，岂不是助长其嚣张，此后更不制！ 众人只得遵命，一阵招呼传令。早已养精蓄锐的大燕铁骑立刻就动了起来，然后就是全军快速渡河，甚至完全都没有放出试探性的斥候渡河侦察。 皇帝都下令全军渡河了，没必要在搞这些象征式得动作了，万一遇袭，徒丢人尔。 但是此时，异变突生。 本来在远处巡游的女真游骑顿时都像是收到什么信号一般，全都飞马前来河岸阻隔大燕精锐渡河，或是远远的射箭，或是大声呼喝。 “不必理会！就这么点人马够干个什么？加紧渡河！” 众人本想下令停下看看情况，但是一想却是如此，遂急令渡河。 河道本就不宽，而且水流也不急，人马泅渡只是费些时间，但是根本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就算偶有人马落水，这河水也不过一人不到的深度，只是一个激灵，就能浮到对岸了。 “陛下快看！野蛮子又点起狼烟了，看来定有埋伏！不然先……退回去？” “都渡河一半了，还退回去？不行，加速渡河。” “陛下，不止一处……北面，南面，西面……各个方向都有燃起了狼烟！” “不要停！见到河水就怕，见到狼烟就停么？传令全军加速渡河。” “陛下！不好了，河对岸远处有暗藏的壕沟……已经窜出来数百蛮族骑兵……是埋伏！陛下快退吧。半渡而击之，我军定然大败。现在撤退，还能少些损失……” “退你娘的退！你也知道半渡而击，会大败而回！现在就算是前面刀山火海也要给我杀过去，再有言退者立斩不赦！” 众人见到现在已经大军渡河了一半，想退也难了，还不如直接过河了。所以都不再相劝，都是赶紧命令大军渡河。 但是也是奇怪，这些蛮族除了点了狼烟，从暗藏的壕沟内涌出数百骑兵，就没啥动作了？这数百骑兵虽然悍勇，也是造成一些麻烦，但是在四万铁骑面前根本不够看的。所以还是顺顺利利的渡过了河岸，根本没有想象中遭遇大股敌军的半渡冲击…… 真是奇怪！ 不消一刻，四万大燕铁骑愣是顶住这一千余北蛮骑兵的拼死阻隔，成功渡河。而且凭借绝对的数量优势，快速扫清这千余北蛮骑兵，只让十几骑逃了回去。 菁儿甚至连续枪挑十几个北蛮骑兵，还斩下两个谋克的首级。 直到此次渡河之战结束，众人才发现自己刚刚渡河过来的岸边远处慢慢出现了无边无际的蛮族骑兵。 原来因为昨日放火烧山，不止是便于大燕军队行军，也破坏了这南面的险阻，给了女真铁骑绕后作大迂回的空间。否则都是人迹罕至的林地，如何能让大片骑兵行军？ ~~~~~~~~~~~~~~~~~ 河对岸。 策马疾奔的乌烈，只能远远看着最后一个大燕骑兵渡过了河水，上了岸。愤怒的狠狠给了自己胯下宝马一鞭子，直接疼的马叫嘶鸣，完全摸不清自家主人是何意？只得不住打转。 乌烈刚刚领着女真族三千精锐铁骑，还有两万附庸的其他部落的蛮族骑兵做大迂回绕后，想要偷袭大燕援军的屁股。但是完全没有料到这大燕军队的统帅不按常理出牌，就算没读过中原的兵法的自家女真谋克也知道渡河到一半，被敌军袭击定然损失惨重。所以来之前跟父王等核心猛安们商议，先在对岸做疑兵，让来援军队不敢轻易渡河，然后自家带着精锐绕后袭击。那些大燕骑兵傻头傻脑的，以为自家不过河就是安全的。定然料想不到，自家女真大军会直接出现在他们身后。就凭他们背水接战，又没提起马速，赶他们全军下河喝水都是轻，定然能全歼这股援军。 但是哪料到这群大燕骑兵竟然就是在河边饮水休整片刻，就直接全军渡河，连侦察或者先到对岸接应的斥候先锋都不派……就这么大喇喇的直冲过来……要不是感觉自家勇武无敌，就是完全无谋之辈，总不能是看穿自家计谋吧？ 都怪自家父王非要组织什么猛安谋克军议，一堆人能聊出什么高明计谋？本来要我说，就是直接全军在对岸叫阵，自家五千女真儿郎，外加三万附庸军，足够正面摧垮这不到五万的大燕骑兵，用得着这么麻烦么？ 父王也是老了，听了那些小小谋克的意见，而不听自家这长子的建议。非要让自家等在远处渡河处，等待这般监视的斥候信号。若是大燕骑兵到了河边，看到女真兵力不多，而迅速强渡，那么这些斥候就远远袭扰缠阻，自家领大军来个半渡而击。要是大燕骑兵久久不敢过河，自家就在远处过河到对岸，然后来个大迂回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为了这点破事，这群人还想出了放烽烟为号，甚至还用不同的烽烟数量传递不同的意思。而且放烽烟还可以迷惑敌人，让他们惊疑不定。同时为了防止各种情况，还在暗处挖了壕沟，藏了不少骑兵，作为预备队。可是对面大燕统帅是个傻大胆么？居然也不着急渡河，直接在敌人眼皮子底下饮水歇马，然后休息够了，就全军直接渡河？ 自家刚刚接到传骑，告诉自家敌军怯战不敢渡河，才领着全军渡河偷袭。但是完全偷袭了个寂寞！ 白白领军奔袭了半天，还不如等在对岸那！ 这大燕统帅真真是走狗屎运了！ ~~~~ 德阳城外，女真军阵。 “好！儿郎们再加一把劲儿，定然能在今日攻进城中！” 女真可汗完颜骨答看到又一次有自家士卒攻上城头，不由大声喝彩，热血沸腾，甚至不住用语言和赏赐鼓励士卒。要不是现在确实已经身体老迈，不然肯定要亲披铠甲，身先士卒的领兵攻上城头。 “唉！自己真是老了，要是年轻的时候，自己披上铠甲，亲自杀上去……怎么会只能在此观战，真是老了。” 完颜东歌骑着高头骏马，一身戎装的陪着完颜骨答，却是笑道：“父王，你可一点都不老……你的勇武，全族上下人尽皆知。你要是亲自上阵，这些儿郎们怎么建功立业呀？” “哈哈哈！” 虽然知道自己的最宠的女儿是宽慰自己说的好话，可是完颜骨答依然是听了高兴不已。自己却是有些老了，听到这些奉承之言，竟然心生喜欢，要知道就算是自己的原配萨那罕（妻子）在以前说这些奉承话的时候，其实自己是暗生警觉的，就怕自己会被这些甜言蜜语给消磨了英雄志向。 不过现在…… “报！” 一名女真斥候飞马来报，直入军阵之前，显然军情十万火急。 “报！可汗，大燕援军渡过河水，已经直扑我军而来。” “什么？这就败了？” 身边诸将闻言都是大惊失色。这次埋伏来援军队的军议，大家都是参加了的，如何不知道此战计划周密？怎么可能同等数量士卒在野战之中，被大败而回？” 斡本一脸幸灾乐祸，“我就是说嘛！大哥有些太过傲慢自负了，不过是斩了几个中原大将就目中无人了。唉，这次损兵折将而回，看他该当如何军法？” 斡本自从用了投降女真的刘豫的垒土攻城之策，一度有望攻破德阳城这种边境雄城。这是历代林海雪原的蛮族首领都不曾做到的，现在眼看着就要在自己的手下完成，如何不能趾高气昂？ 甚至连一向对自己不甚恭敬的谋克猛安们都是对自己一副讨好地样子，哈哈哈，知道自己的厉害了吧？凭借破德阳城之功，还怕自己坐不上可汗之位么？看看大哥乌烈，毕竟也就有些武力而已，一经大战，知道自己不行了吧？作战是需要脑子的？懂么？需要智谋！ 当然，这一切都只能在心里想，斡本可不想在诸将，尤其是自己父王面前摆出这套骄傲张狂的模样……毕竟自己还不是可汗，自己的父王最讨厌的就是这种骄傲张狂了……待会儿，一定要给自己的大哥好好上一通眼药。 “不是！”，女真斥候却断然否定。 “乌烈领大军并未接敌。大燕军队到了河水，只是饮马休整，并不过河……乌烈依计领兵在远处渡河，准备绕后突袭。但是大燕全军竟然都全军强行渡河，我军留守游骑寡不敌众，扰阻不得，才被渡河成功。而乌烈因为已经全军渡河，所以相距过远，没有及时赶到。” 诸将闻言，都是哗然。 原来还没交战呀？吓得自己以为那些大燕援军真的如天神下凡，杀败了自己几万大军。 “唉呀！我就说要兵分两路吧？你们偏偏不信，非说分兵是兵家大忌？” “本来咱们在林海雪原战无不胜的，读了这中原兵书，反而处处受制于人？这书还不如不读的好！” “就是，就是！乌烈也是太毛糙了，等上一等。岂不正中敌人软肋？” 完颜骨答挥退了女真斥候，环顾一周。 顿时本来吵吵闹闹的诸将都是识趣的闭嘴，完颜骨答威望甚众，这点区区小败怎么可能动摇的了他的威信？况且军议上，人人都发言献策，最后的定计是全都认可的，要败也是每个人都有份。 “哼，不想这大燕统帅还有些许运气……也罢！就是不知道接下来，还能不能挡住我女真儿郎的全力一击……来！你们都说说该怎么击破这股援军。” ~~~~~~~~~~~~~~~~ 众人领着全军成功渡河之后，看到身后全力驰来的北蛮大军都是庆幸不已。要不是自家皇帝，强行命令全军一并渡河，稍有迟疑，或者只让部分军队渡河，恐怕大军危矣了！ 萧胤镇看着对面河岸上无能狂怒的蛮族统帅，只觉得好笑。忙问身边的菁儿，“那蛮子既然愤怒不已，为啥不领大军渡河来战？在那里无能狂怒干嘛？” 菁儿也学着青鸾一样，白了萧胤镇一眼，“我的陛下呀！你不怕半渡而击，可不代表对面不怕。你看着蛮族如此悍勇，都知道要防止敌人半渡而击……你却……唉！” 菁儿本来想说你完全不通兵法呀，这么着会累死全军的。但是一想，自己这些深通兵法的人都没看出来，反而要是按照自己这些通兵法的行事，已经是大败了。事实摆在眼前，于是只能选择闭口不言。 “菁儿别闹了。” 贺影寒却在此时凑了过来，“陛下，接下来怎么办？直扑敌军营地么？还是……先立下营寨，跟蛮军慢慢耗着？” 说实话，现在虽然成功渡河，而且迂回的敌军还被隔在对岸，但是相应的，大燕军队也是深入危地，前有蛮军营地攻德阳城，后有迂回偷袭的蛮族军队，根本就是被包围了…… 萧胤镇闻言一怔，接着又是哈哈大笑，“你们怎生如此胆小？人皆言北蛮悍勇，但依我看来也不过尔尔。纵使读了些许兵书，知一些韬略，但终归还是无能之辈……若是朕领兵，前方展开架势来攻，而令河岸后军强渡追击，我军首尾不能相顾，岂不束手待缚矣？” 第76章 两军 众人闻言都是冷汗直流，有些人甚至全身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 这萧胤镇的嘴像是被开光一样，言之必中，但每次说的都是坏事，妥妥一个乌鸦嘴…… 当然，这话是不敢说给萧胤镇听的。 菁儿听到如此毒计，一个箭步，抢身上前，就用玉手捂上了萧胤镇的嘴，“陛下，小心对面蛮子听到……” 隔着一条河水，又数万人马对岸相对，如何能听到这区区一句不大的妄语？完全都是诸将心有戚戚，生怕对面蛮族统帅反应过来，那可就进退维谷，难以应对了。 连号称毒士的军师李儒京也感叹道：“幸亏陛下不是蛮族统帅，否则我军死无路矣！” 祭酒郭孝抢步上前，对萧胤镇行了一礼，“陛下，所忧不无道理。可速令全军直扑德阳城下，趁北蛮大军并未反应过来之际，抢先一步贴近城池，互为犄角之势。德阳城见此援军，必然士气大振。而敌军有我军在野外威胁，必然不能全力攻城，德阳之危可解。若然稍有迟疑，让北蛮大军反应过来，恐怕事危矣！” 萧胤镇一把推开菁儿的纤手，一脸的无奈的吐槽，“朕忧心什么呀？朕何忧之有？” 甄诩却一脸懂了的表情，“陛下，不必再说，臣下都懂。陛下以反拨正，点醒我们，让我们意识到了中了敌人圈套……还不居功……果真一代雄主呀。” 众人也纷纷附和，仔细想想也多亏了陛下的乌鸦嘴才能料敌先机。 萧胤镇一脸黑线…… 聪明人真么喜欢脑补么？ 萧胤镇也不想跟这群经常自诩聪慧过人的臣下计较争辩了，决定用祭酒郭孝之言，直领大军直扑德阳城城下。众人经过前两场大胜之后，也不再质疑皇帝的行军命令。虽然这个皇帝的计策根本看起来就是拉垮不已，但是架不住萧胤镇运气好呀。 所以很多将领都争相执行军令，积极的不得了，反而有意识的忽略这是祭酒郭孝深思熟虑想出的计策。 ~~~~~~~~~~~~~~ 德阳城。 袁博绍刚刚睡了两个时辰就被城头震天的喊杀声惊醒。蛮族连日以来的猛烈攻城，还有惨烈的野蛮手段，都深深的给他的心理造成了绝大的压力。虽然自己自从继任袁家的爵位，就开始与北方的蛮族连年征战，但是也就是打打小股活不下而南下就食的小部落，根本没见过这种十万规模的大军，况且还都是人人武装到了牙齿……期间凶悍程度远超中原各国的精锐部队，甚至现在城头的伤亡比，已经一度超过20比1了。 这个伤亡比就算是对上大秦锐士也没有这么悬殊吧？ 其实单论武器盔甲，袁博绍的军队甚至还是略胜一筹，而且袁军又是依城而守，就算士卒的战力有所差距，也不会会差距这么大。完全是因为连日来，无论是将领谋士，还是士卒百姓，都深深被北蛮大军的悍勇野蛮手段给震撼到了心神，现在几乎城内众人都是人人心神摇曳，惧怕之极。城中士气更是低落，尤其是射杀了太多被驱赶而来的百姓，让很多对袁家忠心耿耿的士卒百姓都心生不满。 所以现在城头虽然只有寥寥几道垒土攻城的斜坡，但是城头徒有人数优势，完全在狭小空间内无法杀败女真悍勇之士，甚至节节败退，眼看着破城就是一时半刻的事情了。 而且祸不单行，睡下之前已经有斥候来报军师逢集战死。 惊得袁博绍在床榻之上辗转反侧就是无法深度入眠，稍有动静就会以为是蛮军入侵，吓得立时醒来。 袁博绍因为看到山头火起，而升起的希望再次被残酷的现实浇灭，一个接一个失败的报告，让本来傲视天下的袁博绍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虽然袁博绍久在边境，但是每次都是坐镇城池或者身在大军当中，其实他心里明白自己安全的很。也因此，从来没有经历过什么真正得阵仗，甚至连围攻燕京得时候，都是知道大燕大势已去，才阻止五十万大军去的，否则怎么一听北蛮大军来袭，就顷刻之间做出星夜回赶的决定那？ 今夜之前，本来袁博绍常常自诩天下之主。 但是今夜之后……他只想活下来。 尤其是当得知自己可能会被如此野蛮的敌人俘虏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逃走，而不是率领全城将士跟蛮军死磕到底。 要不是袁博绍久在上位，养成了一种面上宠辱不惊的气度，而且袁家世代的荣耀，不能毁于他之手，让他迟迟做不了选择。况且现在援军马上就要来了呀，或许坚持一下子就能有所转机。 这也是袁博绍现在唯一的期盼…… 只是老天爷似乎连这点期盼都不想留给他，一个接一个的重磅消息直接把他打得晕头转向。 “报！有一敌将杀上城头，此人悍勇，士卒都不能当。” “报！监军沮公授组织士卒拦截敌将不成，反被逐步扩大战果。” “报！蛮军大队人马已经破了城楼，正要大开城门！” “报！蛮军已经打开城门，杀进城了……” 袁博绍只是呆立在郡守府里，听着传令兵一个接一个的把失败的消息带给自己，但是自己像是全身都被浇筑了铅水，丝毫动弹不得。甚至连大脑里也是一片空白。 德阳城完了！ 袁家百年基业，也完了！ 自己也完了！ 正在此时，身受重伤的武丑拿着方天画戟，突然出现在袁博绍面前，狠狠一拽他的手，“主公，事不可为。蛮军攻进城了……城守不住了，您快逃出城吧！末将领兵断后，定能让您逃脱升天！” 被这么狠狠一拉，袁博绍回到了现实，也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嘴角还露出了自嘲的微笑，“逃？逃到哪里？全完了……袁家完了……” 武丑却不管不顾，只是拖着袁博绍一路向外走。 “主公，可以逃向南面……现在援军就在路上，只要过了河水……一切就都有转机……” 袁博绍毫无生气的眼睛似是找到焦距，但是依然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只是任由武丑给他穿戴好盔甲。甚至在被推上战马，一路被拉着缰绳从其他城门夺路而逃的时候，都没有回过神来。 数百人亲卫队从混乱的德阳城里逃出来，已经只剩下几十骑了。 袁博绍也逐渐接受了现实，准备逃到大燕其他地方收拢实力，东山再起。 可是刚行到河水边，就突然被勒住了胯下的战马，袁博绍抬头一看，居然有成千上万的蛮族士兵在前面列阵而待，为首的蛮族战将居然是之前在德阳城下连斩自己多员大将的乌烈。 袁博绍本来刚刚升起的求生欲，顿时也被浇灭得无影无踪。 为首的女真王子乌烈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数十骑袁家骑兵，也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失羊之子,得马之驹！我还正想找你们那！” “快带主公离开！” 武丑捂着隐隐作痛的左肋，不由心生死志，狠狠一拍袁博绍的坐骑，就挥舞着方天画戟攻上乌烈。他明白擒贼先擒王，现在这种劣势只有斩杀了这个贼酋才能得脱。 “贼将，休得猖狂！看戟！” “手下败将，还来送死！” 但是武丑本就是重伤，武艺上又差乌烈一线，只是战了不到五个回合，就女真王子乌烈被斩落下马。 “也算有些手段……不过还不够看。快去，把那个什么主公给我拖回来。” 顿时手下的亲卫谋克策马狂追。 而袁博绍等人也没逃多远，就被野蛮的女真士卒一一用绳套锁住脖颈，拖死在了原野之上。 “哼，算你们运气好，给你们留个全尸。” ~~~~~~~~~~~~~ 萧胤镇等人领着四万大燕铁骑飞奔到德阳城下不远处，也是惊骇不已。 北蛮大军竟然攻破了这德阳郡第一雄城，甚至还分兵一半，对着来援军队严阵以待。 菁儿看到城破，顿时心生摇曳，几乎控不住身下的烈马。还是旁边的龙熙岳瞧不出不对，出言安抚，“菁儿不必担心，城门攻破了，还有市坊，还有郡守府。那里小而坚，足够等到我们解救博绍出来。” 菁儿咬着嘴唇，不住的点头，似乎也是想要相信这个说法。但是心中不知为何，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 萧胤镇看到德阳城已经被攻破，不由用马鞭遥指对面敌军，对身边的军师李儒京说，“现在德阳城已破，我们没办法跟城内守军互为犄角之势了……现在怎么办？” 说完，萧胤镇又望向了祭酒郭孝，毕竟直扑德阳城是他的计策。 祭酒郭孝也没尴尬，只是望向蛮军军阵。只见那些北蛮骑兵似乎完全不把自己这方的骑兵放在眼里，甚至好整以暇地等着自己这些援军到来。完全就是一副想要一战击溃大燕军队的架势，实在是嚣张之极。 河水到德阳城之间约有几十里的原野，正好可以作为骑兵之间交锋的战场。这也是女真大军在德阳城附近耀武扬威的资本，因为此时游牧民族在骑战上，是可以远远胜过中原各国的。之所以，此时没有用计偷袭，完全是前几次用计都反被坑到，所以女真统帅决定这次堂堂正正的一决生死。 军师李儒京想了半天，一脸为难，“陛下，现在德阳城虽然刚破，蛮军还未控制住……但是我军远来，已经不能背城借一，互为犄角，恐怕要胜有些难了……” 菁儿却是冷哼一声，紧握自己手中的长枪，“蛮军虽众，但是前番蛮军绕后，现在又去攻城，已然分兵三处。看对面北蛮军阵也就一万左右的骑兵，我军却有四万铁骑，以四敌一，也不是没有胜的把握。就比谁更有胆量，谁更能战了。” 贺影寒也是深表认同，“蛮族不习文法，茹毛饮血，几乎如野兽一般。只要我们能杀败他们一阵，自然做鸟兽散。” 祭酒郭孝也说，“陛下，下令攻击吧。若是不战上一阵，我军将士必然心生畏惧，甚至连北蛮士卒也对我们心生骄横。恐怕不止整个德阳郡，乃至大燕都可能被蛮族的铁骑蹂躏。” 萧胤镇拔出佩剑，遥指敌军，就要下令全军出击。谋士甄诩却是出来阻止，“陛下，蛮族悍勇，虽是不得不战。但是若然让其平定德阳城，再来万余骑兵，彼时我军与敌军战的正酣，岂不大败而回？况且河岸之后的北蛮骑兵也非等闲，恐怕瞧见我军大军转移，定然率军来追……不若，陛下领一半大军在此跟敌军相持，让菁儿将军令一半骑兵入德阳城杀败蛮军，再领重整德阳城内大军助战，则我军必胜。” 众人听到此计策，都感觉甚是妙计。德阳城内有十余万士卒，虽然多是步卒，但是被蛮族压着打，还是因为士气低落，不然再怎么也不会沦落到被一万多蛮军攻入德阳城。 如果此时带兵进城援救，必然士气大振，恐怕真的可以因此而扭转战局。 菁儿却摇了摇头，看了萧胤镇，又看了看对面的蛮军。 “可让叔父领兵救援德阳城，我领兵守着陛下……这北蛮悍勇非是等闲，怕是野战对垒……极难取胜。” “不行，城内都是袁家士卒，你不去如何调的动士卒？菁儿听话，叔父虽然老了，但是两军对垒，又不是比个人勇武，放心吧。咱们这四万铁骑都是大燕最精锐的禁军，怎么可能会轻易战败？放心吧，快去快回。” 贺影寒立刻出言劝慰菁儿，陈述利弊。 菁儿看了一眼萧胤镇，萧胤镇点头示意。顿时给了胯下烈马一鞭，就领两万骑兵去救德阳城。 只是大燕军队这边刚一分兵，对面的蛮军也分兵前去阻击。 见到此情此景，萧胤镇顿时嘴角一抽，“想不到这些蛮族还有些见识！” 众人此时都是心中吐槽，陛下你才看出来呀？还以为你一直知道那！ 萧胤镇对贺影寒一甩头，贺影寒也不回应，只是狠狠一挥手。跟随他多年征战的控鹤军，顿时纷纷在将校的号令下组成阵型，迎击上去。然后身边的将校们也根据战场变化，不断下达各种命令，顿时几万骑兵就开始正面交锋起来。 当两军交汇的瞬间，战场上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马刀与长矛的碰撞声、战马的嘶鸣声、士兵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悲壮的交响乐。鲜血与汗水交织在一起，染红了大地，也染红了战士们的双眼。 第77章 纠缠(上) 北蛮大军分出五千骑兵，直接衔尾追击想要入城援救菁儿的两万大燕精锐骑兵，但是都是燕京久战的精锐禁军如何能轻易被缠住。不待统帅下令，已经分出一部与北蛮先锋战在一起，而其他军队连看都不看，都是加快马速直冲城门。 另一边，贺影寒同样老练异常，毕竟久经战阵，将麾下直领的控鹤军分成左右两翼，呈现钳形攻势包抄女真大军。骑兵之间作战，谁占据主动，谁占据外围，谁就占据优势。骑兵跟步兵不一样，需要的是灵活机动，若是被敌军夹在中间，团在一起，互相践踏阻隔不说，根本提不起马速不说，还会被反复挤压。 而贺影寒坐镇中军，一路控制着骑兵速度，缓缓向着北蛮大军压去。此时，他已经长枪在手，只等对面的北蛮大军露出一丝破绽，就会亲率中军，给他们致命一击！ 萧胤镇望着已经狠狠撞在一起，厮杀着的两军将士，不由得也是热血上涌，只想狠狠冲杀一番。自己穿越以来，几乎就没啥机会真正战斗一番，但是自己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可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破坏了贺将军的战术布置。 况且就算自己想要上前厮杀，身边的亲卫都会死死拦住！ 原本在两翼缠斗在一起的北蛮军队在大燕骑兵前赴后继，悍不畏死的冲锋，渐渐有些散乱下去。尤其是北蛮大军似乎是多个不同的部落之间联合的同盟，相互之间似乎并不隶属，而且不同部分的北蛮军队战力也不均衡，最重要的是装备差大燕禁卫军好几个档次。 其实，真正能凑齐一身铁质盔甲的蛮军士卒并没有几个，大多数蛮军士兵也仅仅是穿一身胸甲而已，连个头盔都是皮帽。 当然，北蛮能有此等装备在这个时代就算是装备不错了，因为就算是中原常备正规军也不是人人都有全身盔甲，真正有盔甲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也就是中原中几个强国才能凑齐几万具装重骑兵。 当然，这也得益于中原各国都把铁器作为管制战略物资，严禁输出到境外。当然，肯定会有一些铁器流失到塞外的，但是没有一定的规模是有没有用的。 而萧胤镇这方面，带来的四万铁骑都是全身包裹铁甲，武装到牙齿的具装铁骑。要知道大燕国经营百年才在燕京凑起这点装备家当，不然即使是边军也仅仅是有盔甲数量的优势，而没有这等装备精良。 而且中原各国缺马，要不是大败大汉国十万骑兵，也凑不齐这四万的精锐铁骑。顶多可以凑出2万骑兵来，而且因为还不是现在的一人双马的配置，几乎只能作为轻骑兵使用，不然一身铠甲几十斤重，刚跑几十里就累了，如何能战？这也是北蛮骑兵为什么渡河绕了一大圈，就不敢再连续渡河再战了。马力不够，很容易在骑战的时候落入下风。 所有这些北蛮大军只是刚开始还有些悍勇，但是在大燕最精锐的禁军凶猛攻势下，也不住节节败退。甚至当贺影寒亲率中军直冲北蛮大军的时候，北蛮大军竟然隐隐有些要溃散的迹象。但是，在几个女真谋克和蒲里衍们拼命四处鼓舞和指挥下，还杀了几个溃逃的士兵，总算是渐渐稳住了阵脚，甚至还有了余力收拢溃败的队伍，重新组成军阵应对大燕铁骑的冲击。 但是也因为双方骑兵纠缠在一起，互相之间都是提不起马速，只是骑着马匹在原地打转而斗，顿时战场焦灼了起来。 贺影寒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不过，他并不打算变阵。因为现在对面北蛮大军又一次分兵阻隔菁儿入城援救，所以现在战场上实际上是以二敌一，优势在我。而且就算这么耗下去，等菁儿整顿德阳城能军马出来，就是近二十万对不足六万蛮子，岂有不胜之理？ ~~~~~~~~~~~~~~ 女真军阵。 女真可汗完颜骨答看着遥遥欲坠的北蛮联军，面露一丝嘲弄，“看来这大燕统帅确实有两下子……不过还不够看。” 完颜骨答的十几个儿子，除了乌烈领兵在外，斡本亲率士卒攻入德阳，习泥烈战死，都在完颜骨答身边，纷纷叫嚣请战。甚至有些性急的已经涨红双眼，只是勒马不住打转。 “父王，那群中原人还以为自己占了上风，只是杀了几个附庸部族的战兵，就以为自己能打赢我女真健儿？” “哈哈哈，宁吉你是不知道，那些中原人怎么分得清楚女真和其他林海雪原的部族的区别那？” “对呀！在他们眼里，估计咱们女真健儿也是不堪一击吧？哈哈哈。” “父王，敌军阵型已乱，下令出战吧！” 完颜骨答望着远处纠缠在一起的军阵，只是慢慢挥舞的手中的马鞭赶着根本就没有的飞虫，但是丝毫没有下令出战的意思。 双方死伤的士卒不断落马，就算落马也在相互纠缠厮打，但是始终维持着一条隐隐可见的战线不动。 完颜东歌这时也策马过来，看着自己父亲的眼神，不由笑道：“父王让你们好好学些韬略，你们净是不当回事。咱们女真族人经过这些年的生息也不过万余，这次带来的五千女真儿郎已然是全部家底了。而这些附庸部落只是迫于咱们女真的武力刚刚归顺，私下里心思多着那！如果咱们一旦作战损失过大，或许这些附庸部落会别有心思，也说不定！” 完颜骨答的十几个儿子听完东歌的话，顿时人人色变。更有些心思直的当场爆喝，“他们敢！” 完颜骨答见状，又是摇了摇头，感叹这些儿子虽说骁勇善战，但是都是些无谋之辈，恐怕难当可汗之位。倒是东歌心思缜密，又有韬略，可惜是个女儿身……要是她是个男儿该多好呀……看来，自己只能尽快攻下燕国，迎自己的大儿子回来，将来继承可汗之位了…… 不过，完颜骨答终归是一代雄主，很快把这些杂七杂八的思绪甩了出去，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狠狠击溃眼前的大燕援军，把整个德阳郡牢牢控制在手里。 然后才能谈其他…… “哼哈哈，东歌说得没错。你们是该学些了……乌烈带走了三千女真儿郎，而斡本也领着八百女真健儿攻进德阳城去，其实我们手里真正的女真健儿不过三个谋克，其他的都是新附的部落军，战力堪忧……” “父王，不必忧心。之前战前定计，不就是让这些新附的部落去当先锋消耗敌军么？现在我看部落军死伤甚多，已经有很多部族的首领隐隐有撤退的想法，只是被咱们女真的督军看着，才没有动作……要我说呀，早点派一些女真伍长去新附军中担任谋克，慢慢把所有附庸部落统统都融化进咱们的谋克猛安军制当中，省的一到战时，就指挥不便，分个远近亲疏，处处推托拒战……” 东歌也不顾正在军阵交战，大声自顾自的讲述的自己的看法，当真是顾盼生辉，英姿飒爽。 “嘿！好女儿，父王有你，何愁女真不兴呀！哈哈哈。” 完颜骨答也是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嘴里发出畅快得笑声，甚至连手里得马鞭挥起来都感觉更加有力了。 “报！文都部全军溃败，特来求援。” 正在此时，一骑女真斥候快马来报。 完颜骨答也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不然其他部族的士兵可顶不住了。于是环顾四周这十几个儿子和其他猛安谋克们，大声命令，“儿郎们，现在胜败在此一举，跟我冲！” 说完，完颜骨答一马当先，直冲萧胤镇所在得中军。完颜骨答观战已久，早已看出萧胤镇就是此战的主帅，只要能阵斩主帅，相信大燕援军自然不攻自溃。 三个谋克的女真骑兵也都跟着完颜骨答奔驰起来，这三千女真都是人人俱甲，器械精良。甚至连手中弓箭都换成硬木长弓，生生比常见的弓多一半射程。 三千女真甲士犹如决堤之水，口中呼喝着意义难明的怪叫，直冲向萧胤镇所在中军。还隔着一百余步的距离，就是一阵弓弦释放的声音，数千箭雨直接掠过战场抛射向萧胤镇所在中军。顿时萧胤镇所在中军就是人仰马翻一片，因为隔着前排的人群，很多士卒看不清前方的情况，不小心就中了女真的偷袭。甚至很多大燕骑兵明明全身盔甲，但是总有一些甲叶间隙，甚至干脆就是人没事，马中箭了。 一百步的距离瞬息即至，但是也足以容这些女真骑兵又放了两轮箭雨。虽然伤害不大，但却很是扰乱了萧胤镇所在中军的阵型。还没等军中的校尉收拢好队伍，排好阵形，这些女真骑兵就一头狠狠的撞了上来。而且这些女真骑兵不愧是从小生在马背上的民族，只是借着马力就直接挥舞着武器把前排的大燕骑兵砸落下马，而且还能控制着马匹为后方的女真骑兵让出攻击位置。接着就是又一轮凶狠的冲击，顿时又是成片的大燕士卒就被冲落下马，因为这个时候没有马鞍和马镫，全靠双腿夹住马背，所以纵使没收到多少伤害，但是架不住冲击就被掀翻下马。 继而双方军队短兵相接，巨大的碰撞声，惨叫声，马匹嘶鸣声，还有各色的喝骂声都交织在一起。 但是女真骑兵却绝不团在一起，待冲击力尽了，就向两翼调转马头，准备迂回再冲击。甚至在后方无法加入战团的女真骑兵，还在外围兜上了圈子，一边抛射箭矢，一边呼喝着给大燕中军施加压力。但是无论冲击，迂回，射箭，纵马都是迅捷无比，甚至都不需要上官多余的命令，都是刻在骨子里一般自然而然地做到。 一时之间，大燕中军都是人人感受到绝大压力，徒有人数优势发挥不上来，军阵甚至不由自主的向后移动。后排地骑兵看着前排地骑兵张不开阵势，挤不上去，反而被前排地骑兵遮挡着不住后退，还有来自天上的抛射箭雨无时不刻的干扰着大燕骑兵。 贺影寒刚刚用长枪连续捅了十多个北满骑兵，还正感慨着北蛮也不过如此的时候，也被突然袭来的女真骑兵给缠上了。这些蛮族武艺不见得如何高明，但是悍不畏死的打法也让久经战阵的贺影寒心惊，好几次自己都连续捅了对面好几枪致命伤，但是对方犹如未闻只是以命换命，甚至已经刺透了身躯还用手臂牢牢抓住自己的长枪。 太难缠了！ 只是这一轮的冲击，大燕骑兵已经永远的倒下了数百勇士，而女真那边才折损了十余骑。 贺影寒知道此时退后不得，一旦退却，甚至只要怯战定然全军败退。 “坚持住！这些蛮子虽然厉害，但是就不到一千人……咱们足足有四万铁骑，磨也磨死他们了！” ~~~~~~~~~~~~~~~ 长林关。 “什么？萧胤镇领四万铁骑去德阳郡解救袁博绍了？” 奸相秦晦看着眼前的密报，也是惊诧不已。 飞奔千里赶来的燕京暗探也是深深伏下身体，毕恭毕敬的回禀道：“正是如此，秦相。” 奸相秦晦起身踱了几步，又问道：“萧胤镇带何人去德阳？现在燕京何人留守？” 暗探毕恭毕敬的一一回禀，然后又深深拜服下去。 奸相秦晦想了想，就挥了挥手，让暗探出去吧。 暗探行了一礼，退了两步，就转身想要离去。 “慢！” “秦相，有何吩咐？” “你先住下，我待会有样东西让你带回燕京城，秘密交给一个人。” “是！秦相。” “下去休息吧。” 暗探又行了一礼，慢慢退了出去。 秦晦见暗探走远，才拍了拍手。 顿时，黑暗中走出一个蒙面的壮汉，半跪下身，一手伏胸，用女真话问候道：“大王子，有何吩咐？” “我待会修书一封，你星夜兼程带给我父王。我料定他此时定然已经取了德阳城，你去德阳城便可……让他不必理会萧胤镇的援军，直接南下惊掠四野，收降纳叛，造大声势。我自有妙计，让他攻略整个大燕。” “大王子离家久矣。怕是不知俺们女真健儿的厉害，区区四万中原骑兵，怕是难当我五千勇士一次冲击。” 蒙面的壮汉满眼骄傲，似乎对于四万铁骑根本不放在眼里。 奸相秦晦，或者说应该叫完颜晦，顿时面色阴沉下来，冷冷的说：“马上得天下,不可马上治。女真儿郎不过万余，金贵无比，折损一个都是损失。中原那么大，难道处处都要咱们女真儿郎去打么？那要平添多少死伤？多动动些脑子，多招揽一些降军，让他们做先锋，能省下多少麻烦？” 蒙面的壮汉顿时羞愧得低下头，连连请罪。 完颜晦却不回应，只是去寻笔墨锦帛，心下却是忧心不已。 自家父王英雄一世，卧薪尝胆二十余载，才统一了林海雪原。更在自己的运筹帷幄之下，得了这百年来唯一一次的入主中原的机会，可别让这些只会打打杀杀解决问题的族人给耽误了…… 父王已经年迈，怕是等不了下次了…… 而自己能不能回归女真，也就是看这次了…… 不然，自己一辈子注定都是被唾弃的大燕奸臣，女真族里的无名氏…… 第78章 纠缠(中) 长林关，皇帝行宫。 萧金虹半卧在白熊皮铺就的床榻上，一左一右各有一个美人在伺候着。刚刚听完奸相秦晦的禀报，此时却是难得的思考起来，但手也没闲着，只是不停摸着身旁美人的小巧下巴。 奸相秦晦站在一旁，似乎司空见惯，却是丝毫不见焦急，只是静静侍立。 过了良久，萧金虹才缓缓开口，“秦相，先前图谋燕京不成，已经丢了几万军马，甚至还折了几百亲贵官吏……现在这般，又要朕写信劝青鸾自立……怕是……” 奸相秦晦拱手一礼，却是一笑，“陛下之所以巡猎长林关，不过是因为袁博绍领五十万叛军围城。现在袁博绍被北蛮大军攻击，岂不是陛下犹如天助？可那萧胤镇竟不知好歹，不借北蛮大军之手灭这等叛国贼首，还领四万精锐禁卫去救区区一个叛军贼首？此不正是，是非不分乎？如若萧胤镇真有一丝治国之才，岂能不知鹬蚌相争之理？陛下，劝长公主更进一步，是为了大燕千秋万代的基业，实属百年大计呀！” 萧金虹却是眉头微微一皱。想到上次秦晦劝他的时候，提到要他复位，现在却…… “嘶……好疼……陛下，你弄疼我了……” 被捏着下巴的美人顿时痛呼一声，美目中泪光流转，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萧金虹似乎也被这美人的幽怨给勾回了现实，立刻安抚美人起来，又恢复回来昏庸好色的模样。跟几个美妃卿卿我我半天之后，才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也罢！青鸾自幼文武双全，尝有相士曾言其有帝王相……但因其是女儿身，本以为是戏言尔。没想到……罢了罢了！就是劝她登上女帝之位，开这中原诸国之先河，又能如何？” 奸相秦晦也赶紧附和，“陛下英明。长公主文韬武功皆是世间一流，由其主政，大燕再次兴起指日可待矣！” “唉！不必宽慰朕了，大燕现在四分五裂，再说一统，千难万难……” 萧金虹似乎也觉得好笑，不由摇了摇头。 自己整日沉迷于酒色享乐，想来好久都没有真正操心大燕政事了。这次考虑自己的嫡长女青鸾的事情，才真的略微慎重的思考起来……像自己当皇子的时候，虽然在众多皇子里并不出众，但是也不至于不学无术。本来以为自己跟皇位无缘，但是没想到凭借秦晦的一手策划，竟然奇迹般地当上了皇帝，所以才对奸相秦晦委以重任…… 但哪想大燕竟然江河日下，而自己每日都是纵情享乐…… 唉！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赵低，去取笔墨锦帛来……还有玉玺……朕要好好想想怎么写……” 萧金虹从床榻上也慢慢起身，身子却是不由晃了晃，差点没站住，但还是坚持自己整了整凌乱的衣袍，想要找回一点往昔年少时峥嵘岁月的感觉。整日沉迷酒色让他的身体也有些不堪重负，甚至需要吃一些方士提供的仙丹药丸才能勉强行事。 所以萧金虹虽然夜夜笙歌，但是不知为何这么些妃子却没几个真的能给他诞下子女。也就是自己的原配皇后，贤良淑德，是自己父王给自己安排的婚事，生下了青鸾这么一个凤凰…… 只是原配皇后却不幸死于难产…… 也因此，自己对于青鸾都是宠爱有加，甚至她强硬的想要留在燕京，自己都没有拧过她……只得同意。 奸相秦晦却不知道萧金虹思绪这么多，抢上一步，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卷锦帛，“陛下不必多虑，臣已经草拟好了给长公主的书信。陛下，只需亲笔再写一遍，再盖上玺印就好。” 太监总管也是眼角微不可见的抽动一丝，但是只当是没听到，就毕恭毕敬的去取笔墨锦帛。 ~~~~~~~~~~~~~~~~~~~~ 大汉国国都，皇帝的书房。 皇帝刘武宣正跟一个面相儒雅的书生对坐论道。 “东方先生，所献之策，朕尽皆看过。先生大才，朕恨不能早见先生。若有先生相助，朕何至于连番大败，丢了十万铁骑，还有骠骑将军霍去疾……唉！” 儒雅书生却是不急不缓，只是双手一礼，“陛下节哀……霍去疾将军之死，大汉国正如失一柱。但有陛下如此雄主在，大汉国一统中原指日可待。还望陛下不要沉溺悲痛之中。” 皇帝刘武宣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水，不由感叹道：“朕之前常常包容去疾，纵使常常有些轻狂不羁，也是没有丝毫训斥……想不到竟然害了他……唉！若是早点……也不至于酿成如此大祸……他身子本来就没养好，朕催他这么急着上阵，才……唉！” “陛下节哀！慧，素知陛下爱才，但逝者已去。一切还要往前看。” 刘武宣点了点头头，感叹道：“然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朕虽然失去霍去疾，但是得了先生。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东方慧低头一礼，“不敢，陛下谬赞了。” 正在此时，有太监快步上前，转递紧急军情。 刘武宣只是随手拿着奏报看了一眼，就递给了东方慧，“先生也看看。北蛮南下进攻大燕德阳郡，这大燕萧胤镇竟然领四万精锐去解救袁博绍了。” 东方慧双手接过奏报，仔细翻阅起来。 刘武宣却是有些性急，连忙问道：“现在大汉已经秣兵厉马多时，何不趁此良机，一举夺下燕京，报兵败之仇？” 东方慧轻轻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问道：“陛下，不如臣给您测个字吧？” “测字？也好也好……就测要不要趁机出兵伐燕京吧。” 其实，这也不是刘武宣一时兴起，只是这东方慧本是一个落魄书生，在洛阳集市算卦测字为生。但是做事奇怪，每日只算三卦，还是先测后给钱，不灵不收钱。可是偏偏每测必中，不消月余就在洛阳闯下偌大名头，很多达官显贵也争相前去测字。 连身在皇宫的皇帝都有所耳闻，但是刘武宣可是一点都不信这个神神鬼鬼的玄学，带着玉凌霄就去微服私访。连续几日测了三个字，尽是被东方慧给言中。于是暗中调查，发现东方慧曾经带了整整一牛车的竹简良策献给自己，但是都被廷尉给揽下了。甚至冬天太冷，还被烧了一半取暖。自此，刘武宣任其为常侍郎，常伴左右为师。 刘武宣琢磨了一下，用手指在水杯中沾了一下，然后再桌案上就开始书写起来，“既然要取燕京，那就测燕字吧。” 东方慧点了点头，看着桌案上的水字，慢慢思索起来，“燕！燕字，上部为廿，中部为爿，口，匕。下部为四点水……不好，不好！” 刘武宣闻言一惊，忙问：“怎么不好？先生，尽可直言。君子问祸，不问福。” 东方慧一边指着写在桌案上的字，一边解释：“陛下请看。这燕虽是一个字，却分成一、二、三、四……八瓣，岂不是正应现在燕国四分五裂之景？” “矣？那岂不是更好？更利于我大汉统一燕国？” “非也！字好不好，要看测得事情是什么。陛下，所测之事为取燕京。取物，自然是越整越少越容易，越多越散越难。这燕字分为八部，岂不是难上加难？况且上部为廿，甘字中间少一横，是谓取之无味。中部三分，左为爿，是谓疆土遥远。中为口，表喧嚣议论，现在北蛮入侵，我们若然趁虚，必为各国耻笑。右为匕，短兵凶险，现在蛮族入侵必然同仇敌忾，一旦袭击恐被誓死抵抗。而且下部为四点水，古通火，岂不是大凶之兆么？” “哎呀！” 刘武宣惊诧万分，顿时也是心中一乱，赶紧用手胡乱一抹，桌子上顿时燕字就变成一滩水渍。 “这个不算……再测一字，统一的一。” 刘武宣又用水在桌案上写了一个“一”字。 “测什么都一样。陛下富有一国，却偏偏用水代笔写。水干字消，岂不是正如水中之月？象曰：水在木上，是为井。井，就是困……” “不对不对……水在桌案中间，怎么在之上了？” “水在木中，那是是未字。就是成功不了的意思……” 刘武宣顿时哑然，“那先生，现在有此良机就这么放过了？” “非也。现在燕京遥远，得之无味，徒费钱粮……不如把精力调转秦国，远交近攻才是王道。” 刘武宣默默不语，最后称自己累了，要好好想想，就独自回了寝宫。只是走到一半，突然吩咐太监去问问玉凌霄，这燕京到底是什么情况了？那玉玲珑到底还能不能用了？ ~~~~~~~~~~~~~~~~ 大周，镐京。 大周国皇宫。 大周皇帝姬文昌看着斥候的奏报，不由抚着雪白的胡须，自言自语道：“不想这萧胤镇倒是一个爱民如子之人，竟能放下成见，去救叛贼……奇哉！奇哉！只此一点，怕是中原各国国君都做不到……若是大燕国金瓯无缺，怕是定然是一代中兴雄主呀！” 太师姜子芽却是不赞同，“陛下，大燕残破分裂，已然是既成事实，非人力所能逆。大周一统中原，解救黎民百姓于常年战火之中，才是真正的大德大爱。此时分心不得呀。何不趁此良机，尊贤上功，收拢燕国流民贤才为己用。同时趁其内乱，同其通丁商之业，便鱼盐之利。如此燕国旧民纵使看到旧主能有尽弃前嫌，救国爱民之举，也不能放弃手中之利益。若如此，三年之后，所略燕国城池，尽皆是大周本土矣！” “父王，正是如此！简其礼，从其俗，以法治国。不计较门第身份选用燕国本地人才，拉拢燕国氏族百姓。废除萧金虹所立酷刑，允许自由买卖，开放盐鱼专营，不信燕国百姓不迎王者之师。” 姬文昌第二子，姬武也是如往常一样，跟着进言。 其他文武大臣也都是争相赞同。 但是……大周皇帝姬文昌又开始卜卦起来，众臣见此都是习以为常，毕竟这皇帝算卦是真准，也就只有寥寥几卦有误。 这边大周皇帝姬文昌已经得出卦象，是井卦。 改邑不改井,无丧无得。往来井井。汔至,亦未繘井,羸其瓶,凶。 姬文昌顿时皱起了眉头，卦象显示自己现在做这些事情都是无用功，完全没有把握住核心。可是自己却是看不懂，自己这一番的政策改革，已然是现在中原顶尖的存在，自己实在是想不通还能如何改到更好……要知道自己已经近百岁了，吃过的盐比萧胤镇吃过的饭都多，走过的桥比萧胤镇走过的路都长，还能让这个小孩子给比下去？ 但是转念一想，之前算到萧胤镇年少寿终之数，就算差了。估计自己确实难以捉摸萧胤镇，因为这卦象对于某些身负大气运或者大变数的人是几乎无效的，就比如自己的太师姜子芽就会厌星术，让自己算出一次，所以或者萧胤镇身上有什么秘密吧。 不过，现在都是一些善政，何必要比个高低？若是萧胤镇能做得更好，自己自然乐见其成，难道自己是那般小气之人，见别人的政策更好，反而嫉妒不成？要知道爱民如子，可不是口头说说，自己的子民过得好比什么都重要！ 于是，姬文昌当即同意两人的奏请，但是却并未把卦象说给两人听。 可是一旁的太师姜子芽却看见桌上的卦象，心中一动，但是终是什么也没说。 ~~~~~~~~~~~~~~~~~ 长林关通往燕国腹地的官道上。 宇文若曦绝美的脸上都是泥黑，更是换了一身破旧的衣服，只是尽量小心翼翼地顺着官道往燕国腹地赶。 宇文若曦自幼冰雪聪明，知道自己容颜绝色，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易容改装，昼伏夜行。连续赶了几天几夜，终于是离开了萧金虹的势力范围。所以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现在大燕四分五裂，其他势力是根本不听这个昏聩前皇帝的号令的。 宇文氏怎么也是大族，这么多年自然有不少暗中的财富和故交门生，如何可能轻易被消除影响力。虽然现在宇文氏只剩下自己一人，但是自己定然要为全族人报仇。 而宇文若曦的计划就是趁着燕国大乱，凭借宇文氏的深厚积累，暗中拉起一股势力。 不然就凭借自己一介弱女子，如何才能扳倒萧金虹？ 更别说手刃仇敌了！ 第79章 纠缠(下) 德阳城外，附近原野。 大燕骑兵与北蛮军队已经反复交锋了十余次，期间厮杀更是惨不忍睹，血流成河。 原本已经被大燕骑兵冲击的岌岌可危的北蛮大军，可在女真三个谋克精锐部队加入后，整个战场都颠倒过来。 明明大燕骑兵占据着人数和装备的优势，但是从战果上却是完全颠倒过来。这不到一个时辰的短暂剧烈的厮杀，已经让大燕骑兵死伤不下三千精锐，而女真勇士却只是折了不到二百骑。 这简直让大燕众多士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对于大燕最为精锐禁卫军来说，这超过十比一的交换比简直是耻辱！ 但是即使大燕骑兵都是悍不畏死，奈何这些女真披甲骑兵实在是太过于擅长骑战，很多人都不是斗不过，仅仅是夹不住战马，而对面的强大冲击被击落下马。后排的骑兵也是无法有效的上前支援，反而处处受到钳制，整个一个有力无处使。 而对面的女真勇士似乎毫不知道疲倦，已经反复冲杀十余次，还是已然游刃有余。甚至很多女真骑兵还能在撤回的间隙，抛射一波箭雨。 萧胤镇在中军阵中，看着这极端诡异的景象，真是感觉脊背发凉。这些女真骑兵太过于厉害，甚至比菁儿和祭酒郭孝介绍的还强悍十倍。尤其是这种耐战悍勇，足足可以一兵当十兵来用。 这三谋克的女真骑兵身披重甲，手持长斧，铁锤，狼牙棒等重兵刃，却丝毫不觉费力，只是交互掩护中四处冲击这大燕中军的薄弱阵线。即使很多女真士卒的盔甲上已经扎满了箭矢，甚至已经伤痕累累，却更见疯狂悍勇，如同受伤的野兽越发凶悍。有些女真甲士已经全身甲叶残破，鲜血直流，甚至落马在地，但是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会拼命挥舞手中的武器，继续往战阵中陷！有些明明已经被大燕骑兵合力用几杆长枪刺个透心凉，但是已然虎吼一声，拼尽最后的力气把长枪攥在怀里，甚或用武器发出最后一击或者给身后的其他女真骑兵容出一瞬间的战机。 顶在前方的几个大燕校尉早已满头都是血汗，只是不停高呼：“顶住兄弟们！顶住！” 但是见到如此简单粗暴，甚至没有太多花哨计策的打法，都是毫无办法，只是以身硬抗！要不是现在是大燕皇帝御驾亲征，之前连赢两阵，而且还占据人数优势，估计大部分士卒早就溃败了。 这些女真实在是太狠了，不止杀敌的时候毫无惧色，甚至自己同族受伤送命也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股野兽般凶悍嗜血的眼神。 虽然这群女真现在已经伤亡超过三分之一，但是自己这边的两万人也快伤亡五千了，就比谁先撑不住。 甚至现在只要稍微再加一丝稍重的砝码，那胜利的天平就会向谁倾斜。 ~~~~~~~~~~~~~ 女真军阵中的大旄之下。 女真可汗完颜骨答神色凝重的看着不远处厮杀的两军将士，攥着缰绳的手咯咯作响，但是依然咬牙一言不发。 “可汗，已经损失快一个谋克的儿郎了……要不撤吧？” “父王，十哥被那个大燕的老将捅死了……要给他报仇呀！” “父王，乌烈跑到哪里去了？快派传骑呀！！！要是他的几千大军在此，能被对面这群两脚羊给杀的这般模样？” 完颜骨答静静的听着，只是一言不发，他当然知道就算从本族崛起的角度考虑也要保留自身实力，但是他更明白自己女真崛起于按出虎水，全凭百战百胜的无敌威名，若是一旦受挫，只怕是从此附庸离心离德。 唉！这就是小部落的悲哀，哪怕女真有二十万族人，也足够自己扫平中原了……可是没有如果…… 完颜骨答举头望了望天色，太阳已经微微偏西了，说实话自己这些女真儿郎因为长期食用肉食海产倒是不怕夜战，但是其他附庸部族可就不是了，很多部族因为物资贫乏经常两餐不饱，还吃草根树皮，所以常常有夜盲症，一到夜里看东西都困难，更别说作战了。 这也是为什么完颜骨答一吃到土豆，立刻惊为神物的原因。作为一个以战争崛起的族长，自然知道能夜战野战意味着什么？现在很多部落还是如同野兽一般，不懂得经验知识的总结，遇到问题动辄大笑大怒或者归咎于神怪，所以才被自己女真一族统一林海雪原。 现在这种一决生死的时刻，怎么能不慎之又慎。自己的二儿子乌烈派出去歼灭援军，反而被戏耍阻隔在外，甚至因为隔着一条河水，只能再兜个大圈子才能渡河而来，自然短时间没办法加入战斗。 而自己的四子斡本领军杀入德阳城，也是一时半刻抽调不回来，更何况德阳城里可还有十多万的敌军那，只要别把他们给引出来就好了。 所以，关键的关键就是一举挫败眼前的援军，甚至只是平时而回都不可以。若然被这些大燕军队小觑，连番来战，自己的大军可连他们的五分之一都不到，甚至只是自己的嫡系女真儿郎更是四十分之一。 所以此战必须胜！ 完颜骨答顿时瞄向了大燕中军帅旗下的萧胤镇，那个被重兵层层包裹下呆头呆脑的高大少年。一看就是不熟弓马的小白脸，更是没啥韬略，应该就是自己大儿子这十几年经营下来的酒囊饭袋吧。只要自己领兵全力冲击此处，就算不能阵斩此人，也是会吓得他望风而逃。主帅一逃，这燕国大军还不自然溃败？ 想到此处，完颜骨答手中长枪一指大燕军阵中的萧胤镇处，大声喝令：“儿郎们，捉蛇先捉头，擒贼先擒王！可敢跟我杀了这大燕的统帅？” “有何不敢？” “早就想砍这肆的鸟头！” “可汗下令吧。” 身边女真士卒纷纷合应。 完颜骨答也不多言，一马当先，义无反顾的冲向中军帅旗处。 然后就是女真骑兵策马相随，视死如归。 ~~~~~~~~~ 大燕中军，帅旗之下。 萧胤镇也是震惊无比。看着那些女真骑兵犹如古代特种兵一般左突右冲的，打的大燕骑兵节节后退，只是因为大燕精锐禁军实在是十几倍于敌，才没被打的溃败不堪。但是自家这边也只是凭借着一腔血勇，跟对方以命换命的打法，更多的只是一个照面就被打落下马，甚至被前排的人挤在后面根本没有机会合围上攻，完全无法发挥全部实力。 萧胤镇正心下盘算，是不是自己把马鞍和马蹬发明出来，列装部队就能一改如此颓势。这些野外蛮族也不过是占着一些骑马时长的优势，其实并不是什么不可战胜的军队，只是现在这个时代的将帅根本看不出来而已。 可对面的女真骑兵却是丝毫不安分，竟然全军如同一个尖锥直冲向自己这边。看这个架势似乎打着擒贼先擒王的打算，想要阵斩自己。 而自己这边的大燕骑兵似乎还不适应，只以为还如刚刚一般是声东击西，都被着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突破阵型了。本就薄弱欲坠的阵线顿时被女真骑兵狠狠的插入进来。 “这些蛮军也不是没有头脑么？看来想要来个斩将搴旗呀！” 萧胤镇不由哑然失笑，看向身边的谋士，却发现他们都是面色发青。 身边亲卫校尉赶紧策马上前，苦劝：“陛下，古言困兽之斗，不可相持。不如先暂避锋芒吧。” 萧胤镇却是不置可否，反而看向军师李儒京。军师李儒京顿时会意，“困兽犹斗，蜂虿有毒，况穷寇乎？但是我军帅旗是全军士气所在，若然一退，大军士气必然挫动。纵使能躲过这些蛮族的突袭，也不免溃败。” “正是如此！如今之计，应该立刻亲卫压上，阻敌锋锐。一旦敌人缓于军阵之中，则我军十倍于敌，岂能不胜？” 祭酒郭孝也赶紧进言。 萧胤镇再看下谋士甄诩，也是点头赞同。不由一笑，下令亲卫立刻全力迎敌，誓要杀绝这些蛮子。 当然，萧胤镇也不是不怕，只是他早就融了镇国神器，身体素质早已大大提升，寻常敌将都不能胜他。更何况自己还有暗影禁卫在旁，还有大力士苟亥……这才是他的底牌。 自己还正愁如何才能来个斩首行动，没想到对方统帅却跟自己想到一处去了……这下正好，自己还省了不少手脚。 萧胤镇当然也不是无谋之辈，暗中给暗影禁卫和苟亥眼色，让他们做好准备。 ~~~~~~~~~~ 另一方面，完颜骨答已经凭借马力全力冲杀进燕国军队之中，自己的几个儿子和亲卫谋克只是在身边遮护开道。女真披甲之后本来就是悍勇至极的存在，现在自己的可汗身先士卒自然都是人人争先。在如此全力的冲击之下，大燕精锐顿时人仰马翻，一个一个的被纷纷砸落下马，甚至很少有能跟先锋的女真勇士走上三个回合的。 不消片刻，完颜骨答已经冲击至距离大燕帅旗不足三十步。 完颜骨答暗自冷笑，笑这燕国统帅当真是无谋之辈，还真以为自己要冲阵到他面前才能斩杀于他呀。自己自幼就精于弓箭，可以说是百步穿杨，箭无虚发，只是现在战场之上纷乱嘈杂，为求万全，才特意率领全军冲杀。 望向那个帅旗之下的小白脸，完颜骨答毫无征兆的取下背后的硬弓，也不仔细瞄准，抬手就是一箭。 久经战阵的完颜骨答心里明白，自己怕是也就只有这一次机会射出这一箭，而且为了防止力度不够，穿不透这统帅的盔甲，还特地瞄准面门射去。 嗖的一声破空声劲响，一支阴毒刁钻无比的箭影就直冲萧胤镇面门而去。 这萧胤镇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看着这箭飞来。身边暗影禁卫早就有所准备，左右各是长剑齐出，生生把这必中的一箭给磕偏了一寸。 箭羽从萧胤镇额侧闪电般飞掠而去，直接割断了他数缕长发。 完颜骨答见一箭不中，刚要再补一箭，就听破空声袭来。一个硕大的铁锥隔着三十步硬生生被甩了过来。 要是完颜骨答再年轻三十岁，甚至年轻二十岁，只是稍稍一个侧身就可以轻轻躲过。就是现在，若是没有拉弓强射的动作，也是砸他不中的。但是刚刚射出那一箭已经是他毕生射出的最精妙的一箭，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能在如此凶险如此紧迫的场景下，用那么快的速度拉射出如此精准的劲射了。但是也因为全神贯注，没有留意身边的危险，全身劲道已经用老，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正当完颜骨答以为我命休矣的时候！ 身边的儿子讹鲁朵硬是舍身扑到自己前面，替完颜骨答生生受了这一重击。直接这几十斤的铁锥当场砸进了讹鲁朵的胸甲里了，讹鲁朵哼也没哼就当场阵亡，甚至铁锥余力未消，还带着讹鲁朵死去的身躯砸到了完颜骨答的身上。 完颜骨答毕竟年迈，而且已经厮杀许久，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重一击直接砸的口吐鲜血，栽落下马。 “可汗！！！” “父王！！！” 完颜骨答身边的亲卫和儿子们顿时都是乱了阵脚，赶紧倾尽全力抢回完颜骨答。但是却再也没有再战下去的士气，勉强一路相互掩护退回北蛮大军阵中。 但是北蛮大军虽然不知道完颜骨答重伤生死不知，但是看到女真精锐久攻不克，甚至还败退而回，都是士气大落，兵无战心。 于是纷纷吹起号角骨笛收兵撤退。 ~~~~~~~~~~~~~~~~ 德阳城内。 骑着战马四处追杀溃败士兵的斡本正杀得性起，却碰上了引兵来救的菁儿，也是战了几个回合就感觉这个女人棘手的厉害。赶忙招呼身边亲卫们跟自己一起上前围攻。 而菁儿这边自然也有亲卫上前助战。只是菁儿武艺确实超群，只是片刻就斩了几个女真勇士。 这直接把斡本惊得有些胆寒，自己算是女真中有些勇武得，但是跟自己大哥乌烈比武艺却远远不如，所以也不纠缠。只是往自己女真大队中引，想要凭借数量优势，擒下这个悍勇的美人…… 如此悍勇的美人，自己在林海雪原可是从未见过，真真犹如林海雪原中狂奔的烈马一般有劲儿…… 好男儿在世，就是应该喝最烈的酒，骑最烈的马儿…… 自己就是喜欢这款，于是斡本赶紧吩咐手下可，千万别伤了这美人，自己可不想要一个缺胳膊少腿的女人…… 正在斡本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的事情的时候，城外却突然传来退兵的悲凉号角声。 城内无论女真，还是其他蛮族都是无比震惊，纷纷以为自己听错了…… 明明都赢了，怎生就要撤退了？ 第80章 知父莫若子 完颜骨答呻吟一声，悠悠醒转。 刚一用力想要起身，完颜骨答就痛得剧烈咳嗽起来，伸手一捂反而越发严重，甚至还磕出了些许鲜血。 听到这边动静，完颜骨答耳边同时响起许多人急切地声音。 “可汗！” “父王醒了！” “父王，你感觉身体怎么样？快，快拿水来！” 身边的众人七手八脚之下，完颜骨答总算是捋顺了呼吸，又喝了一杯清水，顿时感觉舒服了很多。 “我这是在何处？大战的结果如何？还有乌烈和斡本那？他们回来了没有？” 亲卫谋克立刻回道，“可汗，这不正是您的可汗大帐？只是因为当日兵败，咱们退避三十里才扎营……咱们大军正面对阵大概一万余人，其他部族伤亡六千左右……还折了女真儿郎三百二十余骑，伤了不到一百五十骑……至于乌烈已经飞马传来，相信正在路上……而斡本不甘心就这么撤回来，还在德阳城外与燕国军队相持……” 完颜骨答听到因为自己而退避三十里，顿时气得火冒三丈。这群蠢材，怎么知道自己创下的女真好大威名，全靠的是无敌于世。林海雪原以武力为尊，若然被其他部族看出软弱，当场反水都是轻的。 不行！ 完颜骨答当即就要起身，想要领军再战，但是身体却是不听使唤，只是无力的靠在了榻上。 一旁的东歌见状，赶紧上前，用热水浸过的布巾擦起了完颜骨答满是血污的脸，“父王，当心身体。讹鲁朵为了就您已经当场身死，还有五个哥哥也折在了这次战阵之中……胜败乃兵家常事……待您好些，再领兵大战一场，分出雌雄。” “什么？我的几个儿子……都死了……” 完颜骨答闻言，顿时痛呼出声，甚至又接连咳出血来。 东歌也不是不知道不该如此时候说出事实，但是自己老爹的脾气自己当然了解。要是现在不说，就怕自己父王真的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导致自己的哥哥们死得毫无价值。 好一会儿，完颜骨答才缓过来，但是明显苍老衰弱很多。众人见状都是不忍，完颜骨答一世英豪，百战百胜，晚年居然遭此大败，还痛失数子，实在是令人惋惜。 东歌待完颜骨答稍稍发泄一番，就要上前照顾自己得老爹。 完颜骨答却缓缓推开服侍自己的东歌，一字一顿的从牙缝里吐出，“整顿兵马，踏破……” 正在此时，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报！燕国暗探带回急报！” 众人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的女真健儿飞奔而来，只是几步就到了完颜骨答塌前，单膝下跪，双手递上一封锦帛。 “莫尔根？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必下跪见礼……快起来……” 完颜骨答说着，就要上前扶起莫尔根。“莫尔根也不推辞，赶忙起身，怕累着老可汗。 “唉！这不是久随大王子，习惯了么……这中原凭得规矩甚多，还是咱们女真好，没那么多屁事……” 完颜骨答身边众多亲卫谋克和儿子们听到大王子，顿时都是一怔，越想越是不对。这莫尔根怎么从未见过？难道一直跟着乌烈？ 完颜骨答却是意识到不好，双目一瞪，“莫尔根！” 莫尔根也是一愣，顿时发现自己说错话，不小心一时失言了，赶忙下跪请罪。 “你们都出去吧。莫尔根留下。” 众人闻言都知道有要事，纷纷告退。 “父王……” “东歌，你也出去……” 东歌本想凭借父王得宠爱，留下听听到底是什么回事？哪里冒出来的大王子？难道自己还有一个哥哥？但是还是被完颜骨答无情得赶了出来。 但是东歌自幼聪慧，怎么会被这种小事难住…… 完颜骨答见众人都出去了，才打开锦帛细细查看，也不看莫尔根，“这么说……晦儿是想挑拨大燕内斗争权？让我带兵直入大燕腹地，招降纳叛……” “可汗，正是如此。大王子的意思是我女真族人虽然个个悍勇，但是奈何人数太少，还是需要招降纳叛，造大声势，才好一统中原……” 莫尔根不敢丝毫怠慢，只是复述完颜晦的意思。但是也是文化不高，只是说了个大概。 “唉！还是晦儿知我心意……本想大燕软弱，又四分五裂……真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娃娃皇帝领兵来战……唉！自己戎马一生，竟然败给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哈哈哈。” 完颜骨答顿时感慨万千，只是起身想要走一走，却顿时引动了身上的伤势，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看着地上的血迹，刚刚还想要跟大燕援军一决生死的完颜骨答，顿时有了不同的想法。 看来自己一生的功业就要止步于此了！这燕国自己是取不下来了……自己身受如此伤势，怕是随时就要倒下……不行！女真族现在还少不得自己，这可汗之位，必须要让有大才的大儿子继承！ 不然的话，怕是女真族几十年的功业都要成为泡影…… 其他的儿子不成，只是一个谋克猛安的才能而已……女真族要是落在他们手中，非是灭族之祸不可。 就算是自己，也刚一清醒，也被仇恨和怒火激得恨不得立刻持刀再战…… 但是自己不能，女真族实在是人丁太少，经不起这么折腾。作为一个可汗，自己要为女真族的未来着想。 绝不能因为个人恩怨，就让自家儿郎跟敌人拼个干净…… 女真要的是生存空间，不是同归于尽…… 完颜骨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只是吩咐道：“莫尔根，去唤晦儿回族来吧。” “可汗……大王子好不容易才当上相国之位，何不等占据燕国之后……” “我感觉自己快不行了……这可汗之位，必须尽快传给他……” “不成！我不同意！！！” 不知何时，一身戎装的乌烈满脸怒容，已经掀开帐帘而入。而且刚一进帐，就一把将袁博绍的好大头颅掷在了帐中。 看样子在外面偷听已久了…… 大帐之内，顿时变得安静的可怕，只有一个面露惊恐的头颅在不住滚动…… ~~~~~~~~~~~~~ 德阳城，郡守府。 萧胤镇与一众将领都坐在议事大厅。众人都是一副得胜之后的兴高采烈，甚至一锤底定胜局的苟亥被众人封为神人，都是不断恭维。 虽然德阳城内遍地狼藉，甚至四处都是厮杀后的死尸和燃烧的房屋，但是经过一系列艰苦卓绝的战斗，终于是把破城的万余北蛮大军给驱逐出去。也就是说，这四万大军飞驰千里而来的目标，已经达到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彻底解决北蛮大军这个麻烦。 说实话，德阳城内还有十余万的士卒，再怎么败也不至于这么惨，甚至几十个袁家士卒让一个疲惫不堪的北蛮士卒直接满城追着砍。实在是士气太过于低落，还有袁博绍色厉胆薄竟然弃城而走，导致城内没有主将指挥全军，反被节节大败。 连在城头指挥战斗的监军沮公授也被女真俘虏，但是因为不愿投降蛮族，当场被残暴的斡本下令射成刺猬。 至于弃城而逃的袁博绍，则是不知所踪，生死难明。 议事厅内，菁儿坐在萧胤镇下首，但是虽然算是回家了，确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 旁边的萧胤镇见了，也是不住安慰道，“不必担心，袁将军肯定没事的。毕竟也是一地豪雄，怎么也会带着数百亲卫，再怎么也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菁儿像是相信了这种说法，只是不住点头，似乎也在安慰自己。 自己的父亲自己最清楚，虽然常常装出雄主状，其实最是忧心自身利益，有时候甚至把自己的身家性命看的比什么都重？不然怎么在燕京一听到萧胤镇胡说八道，连唾手可得的帝位都不要了，就赶紧赶回德阳郡了？还不是……罢了，能捡回一条性命也好。毕竟自己跟萧胤镇不清不楚的，这个父亲要是能消停点也有利于自己…… 众人其实都是隐隐猜测袁博绍肯定下场不会太好。久在兵间，自然知道破城之后，什么情况都会发生。尤其是这种弃城而走的主帅，很有可能会被事先埋伏好的伏兵生擒。 再说，大燕军法，覆军杀将。就算不追究他叛国的罪责，单单一个守土不利，就足够问斩的了。 萧胤镇心中自然另有想法，当然不会真么好心关怀袁博绍。袁博绍说到底，可是一个大燕叛贼，要是死于战事最好，还能省了自家一番手脚。所以萧胤镇一经收复德阳城，就暗中下令军师李儒京和谋士甄诩去收拢接收德阳郡的败军。独独把菁儿留在身边，就是怕她见到此情此景，会有不同想法。凭借自己四万精锐，直接放到袁家败军之中，不消几日，自己就能彻底消化。而且这样一来，就算袁博绍侥幸活着回来了，他所有的军队都被自己吃下，还能让我吐出来么？ 原本就算一个叛贼头子，活着回来不取你性命，都算是看在你女儿的面子上了，再想当一封疆大将，可是绝无可能了。 ~~~~~~~~~~~~~~~ 燕京城，皇宫。 太和殿内空无一人，只余青鸾独坐高台，甚至连暗影禁卫都被吩咐到外面等候。 青鸾此刻正坐在龙椅上，看着手中的密信，也是久久沉默不语。刚一知道这密信是自己父皇萧金虹差人秘密带给自己的，自己还万分惊讶，不想这皇宫禁地还有不少父皇的暗探。 但当读完密信，反而感觉这锦帛上的内容就更是有些无稽之谈。 自家父王竟然是要自己趁着萧胤镇外出征战，在燕京自立为女帝。而自己的父皇会另拨十万大军前来协助自己守城，只要自己能认可他的太上皇的名义，就可以登基第八任大燕皇帝了。 青鸾不由陷入了深思，白皙而修长的手指不断敲击着座椅的把手。 现在萧胤镇不在燕京，自己是实际上的燕京最高权力者，而且也是燕国最正统嫡系血脉。自己登基有名有实，还有兵有粮，有功有臣，似乎完美的不得了。甚至在信中还举了其他国家三足鼎立之时，没有借机自立，反而最后被人诛杀的例子。 但是一切真的如此简单么？ 更别提，自己和萧胤镇早已互生情愫，心中几乎就内定自己就是皇后了…… 但是自己当女帝，可比当皇后，强多了…… 尤其是萧胤镇一副经常见色起意，而且做事也不靠谱，常常需要别人来规劝…… 只是有些运气罢了……或者真是有帝位之相？ 毕竟萧胤镇有些时候的礼贤下士，自己可是干不出来的。更别提，冰释前嫌，不计生死的去解救袁博绍，只为了还大燕故土的百姓一个安宁。 青鸾看着空空荡荡的大殿，顿时忧心忡忡。本来还想拷问一下送信的暗探，但是刚要关押起来，就直接服毒自尽了。要不是自己认得自己父皇的笔迹，真就第一时间以为是敌国派来行事离间计的细作了。 但是……自己的父皇，自己还不了解么？根本没有这般韬略，还能知道这种典故？ 思虑再三，青鸾确信定然又是奸相秦晦搞得鬼…… 虽然如此，但是皇帝之位确实是致命吸引力…… 尤其是还这么唾手可得…… 中原第一位女帝呀！ 必定名垂千古。 ~~~~~~~~~~~ 德阳城外，原来北蛮大军的营地。 在可汗大帐内，斡本坐在完颜骨答的位子上，怒不可遏的摔着东西。 “一群酒囊饭袋，区区两万中原士卒都拦不住！！！还在骑战当中，让人伤了我父王！！！” “王子殿下息怒！” “这不是我们的错，是可汗身先士卒，亲率女真儿郎直冲大燕统帅中军……” “只差一点……就差一点，这一箭就能要了那大燕统帅的命……” “是呀！不知这些中原人里也有如此勇士，竟然隔着几十步砸死了讹鲁朵，还砸伤了可汗……” 一众女真谋克，还有其他部族的首领都是七嘴八舌的辩解着。 但是上首的斡本却是越听越怒，自己父王自己还不知道么？能骑善射，身先士卒，善待族人，妥妥一代雄主，足可以带来整个林海雪原入主中原，怎么会让这帮宵小说得如此不堪…… 还有自家父王平时对你们那么好，就不知道找找自己的原因？ “别废话了！拖出去，每人三十马鞭！” 一众女真谋克和其他部族首领顿时连连求饶或者高声喝辩。甚至一个桀骜不驯的偏远部族首领，更是梗着脖子喊道：“女真军法兵败就要被罚，那女真可汗完颜骨答覆军数万，是不是也要杀了？” 此言一出，帐中众谋克都是战若寒颤。 斡本闻言一怔，不过马上却是怒火中烧，对着那个偏远部族首领大喝：“拖下去，马鞭抽到死！” 第81章 枭雄之死 女真可汗大帐。 半躺在床榻上的女真可汗完颜骨答，看着突然闯帐而入的乌烈，眉头轻皱，只是挥手让莫尔根先出去。 莫尔根见到这个情景，也是知道自己不便多留，直接行了一礼，就缓步退下。 待莫尔根走出大帐，完颜骨答轻叹了一口气，微低着头，对乌烈说：“孩子，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但是女真人丁太少，如今一战损失太重……若然再败，女真族恐怕再难在林海雪原立足。” “父王！我是说可汗之位……我才是您的长子！哪里又来了一个大王子？” 乌烈一脸不可思议的吼道，丝毫不顾及自己老爹的脸面和伤势，一副誓要刨根问底的模样。 见无法避重就轻，完颜骨答也不打算隐瞒了，“乌烈，你还记得小时候常常带你去打猎的晦儿哥哥么？” 乌烈脑袋嗡得一声，思绪顿时被拉回到了小时候，那个英武的少年常常让自己骑在他的肩头一起去打猎，自己管他叫哥哥……但是……他不是死了么？自己还为此伤心了好久…… 万千思绪萦绕在乌烈心头，让他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 “父王……您不是说晦儿哥哥是邻家的儿子，一次狩猎的时候被野兽叼走了么？” “那是骗你们的……二十多年前，我们女真族还是林海雪原的一个小部落，缺铁少盐，用命换来的虎皮也只能跟其契丹等大部落换来寥寥一点物资……不得已派你大哥去燕国卧底，让他暗中谋划一些族中必需的盐铁回来……毕竟小孩子不容易被怀疑，还更好适应新环境……不然你以为就凭借咱们一个不满万余的小部落，如何可以统一林海雪原？你也不想想为啥咱们这么偏远，却盐巴铁器从不缺乏……难道这些都是从土里长出来的么？” 乌烈更是全身巨震，自己全当是老爹从市易之上得来的盐铁，还真没有细究。 “这一晃二十年过去了，晦儿他也当上大燕的相国。对，就是那个奸相秦晦……他本名完颜晦，是你的大哥……他不惜背上千古骂名，也要为了全族的生存而生活在敌国当中……这次南下攻打燕国，也全是他的主意……你说他有没有资格当这个可汗？” 完颜骨答目光如炬，只是盯着乌烈，浑然不觉已经伤重。 乌烈嘴角一抽，露出一丝嘲讽意味的冷笑，“哼……有资格，当然有资格。孩儿的命都是您给的，您说谁当可汗，那自然就是谁当可汗……只是我大哥完颜晦离家二十多年，怕是没有多少人知晓吧？况且他在女真族内毫无功绩，如何能服众？” 完颜骨答听到乌烈同意完颜晦继承可汗之位，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只是扬了扬手中的锦帛，“不必忧心，虽然晦儿已经潜伏大燕只有我和你娘，还有派去的护卫莫尔根知晓……但是晦儿已经立下大功，轮不到其他谋克说三道四……看，晦儿来信，说已经设计分裂大燕实力。只要我们惊动四野，南下造大声势，自然大燕各地望风而降……甚至就算是眼前的十多万大燕精锐，也可以不用管……只要我们绕道游击，不跟他们正面对垒，想必他们也不能奈我何。” 乌烈看着完颜骨答递过来的锦帛，久久不语。 完颜骨答见此，也是没有出言，只等自己的儿子慢慢消化这个惊天消息。 片刻之后，乌烈突然咧嘴一笑，有些自嘲的说道：“我就是不甘心……以咱们的实力，正面对敌，并不一定会输么？若是用这般伎俩，就算赢了，也会被人耻笑……” 完颜骨答叹了一口气，耐心解释道：“现在形势逆转，我们以少敌多，士气低落，损失又重。再正面对垒，就算胜了……会死伤多少儿郎？女真人丁本就不多，若是伤了元气……咳咳咳。” 本就伤重的完颜骨答讲了这么多，又剧烈咳嗽起来。 乌烈本来有些悲伤的眼神里突然又多了一些诧异，仰天看天，想了想，执起榻上的虎皮轻轻盖在了完颜骨答身上。 完颜骨答缓了缓，看到自己的儿子如此，也是默默叹了一口气。心下明白自己对不起他。 乌烈也顺势坐在了完颜骨答身边，伸手搂住自己老爹的肩膀，有些感慨的说道：“父王，您还记得小时候你常常给我讲……年轻的时候，因为契丹人欺压我们，还想要娘亲侍寝，您冰天雪地追杀这些契丹走狗数十里，最后在河流里终于把那个首领给宰了……” 完颜骨答闻言也是面有尴尬，只是感慨道：“老了老了……” “父王不老，英雄一如年少……只是儿子还想再听听您讲……讲您带领女真族真正在白山黑水之间崛起……尤其是父王大败契丹二十万雄兵的故事……” 完颜骨答本来还想推辞，只是扭不过乌烈，怔怔看向远方。回想起自己一生之中最辉煌的画面，那个年少激扬，纵马直冲万军之中，不知畏惧的青年…… “好……那父王再给你讲一遍。那时还是……额。” 完颜骨答只觉上腹部被突然插入一锋利的锐物，浑身力气顿时消散无疑，眼前也是越来越黑。最后眼前只剩下自己年少时统率全族一举大败二十万契丹大军的画面……还有自己的妻子…… 还有自己二十年前的晦儿的音容样貌…… ~~~~~~~~~ “父王，您英雄一世，怎么可以畏惧不战？ 乌烈双目赤红，止不住的流泪，但是却不顾擦拭，只是紧紧搂住自己的老爹。 “这次千里南下，聚集了那么多部族……若是用晦哥儿的计谋，纵使能占了中原，也不免堕了女真的无敌威名。” “其实，我跟您一样，都是想给女真族一个美好的未来……” “女真久居在苦寒之地，每年都会有饥寒劫掠而死的人。若是我们就此占据大燕国土，就能让每个部族的人都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就能实现我的抱负……” “父王，我若是做成了您都未曾实现的英雄事业，您也应该会赞同我当这可汗的，对么？” 乌烈慢慢扶着自己老爹的身体，小心平躺在床榻之上，但是并不拔出自己插在完颜骨答身上的匕首。因为他经常杀人，自然知道若是现在拔出匕首，老爹体内的血液还没凝固，怕是会影响自己老爹的遗容。 “父王，你最喜欢吃的土豆炖牛肉来了……啊！” 东歌的声音从乌烈背后突然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铁锅落地的重响声。 乌烈转身看去，只见东歌震惊的看着完颜骨答的尸身，锅里滚烫的土豆牛肉撒了一地。 东歌不可思议的看向满身杀气的乌烈，只感觉全身颤抖，似乎完全不认识自己这个相处十几年的哥哥了。 乌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慢慢向东歌逼来，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 “可汗。” 东歌见状，缓缓低下头，单膝跪在地上，五而拜之。 女真之中，其礼跪左膝，蹲右膝，拱手摇肘为拜。摇手而拜是女真人的大礼，三拜为一般礼，四拜为大礼。 乌烈走到东歌跟前，一手强硬的捏起了她绝美的下巴，逼着东歌看向他的眼睛。本想痛下杀手，但是乌烈转念一想，东歌之前对自己上位的种种支持，而且又是自己的妹妹，虽然不是一个母亲。 想到此处，看到东歌又眼神躲避，不敢与自己对视。然后乌烈心下已经有了分辨，大手一甩就放下了东歌，也不回头直接冲大帐外走去，“东歌，以后就留下来侍候我吧。” 乌烈一手掀开大帐，猛地一挥手，身边亲卫谋克顿时拔刀指向身边的部族首领和其他猛安谋克。 “父王已经升天！” “我，乌烈，父王之长子，将是你们的新可汗！” 乌烈一脸傲居威严，只是不住四顾身边的诸人，张开双臂，两手向天，似乎在接受冥冥中的神灵赐福。 被刀剑包围的部族首领和其他猛安谋克都是面面相觑，都知道现在反对就是一个死字，而且乌烈素有威望战功，也却是有继承可汗的资格。虽然这么唐突仓促的即位，都是感觉必有猫腻，但因为没人领头反对，最后都是下跪高呼。 “可汗！” “可汗！” “乌烈可汗！” ~~~~~~~~~~~ 德阳城外，原来北蛮大军的营地。 刚刚下令抽死不开眼的其他部族首领的斡本，余怒未消，只是不断拿着俘虏的中原女子撒气。甚至好几个中原少女都没活过一个时辰，就被生生折磨致死。 连已经叛国投敌的刘豫也是不忍直视，没想到自己的新主子是这般残暴。但是本就是为了一世富贵才投敌的，怎么可能冒着杀身的风险劝阻？要知道因为德阳城破城太短，女真部队就被驱逐出来，自己可仅仅有机会收集一匹马的财货女人，远远没达到让自己满足的境地。 要是现在这个残暴的新主子再翻脸不认账，让自己新出计策破敌，自己可就算完了……早知道大燕援军这么厉害，自己何必枉做小人那？ 唉…… “刘豫！快给本王子滚进来！” 刘豫顿时忙不迭地连滚带爬的进了斡本的大帐，只见一地都是衣衫不整的死去少女。顿时也不敢看斡本，只是不住发抖，“王子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斡本看着脚下发抖的刘豫，不住冷笑：“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让你再出计策破城呀！” “这……” 刘豫不由为难起来，之前的气度早就丢到天际去了，现在小命要紧，天知道这个女真能不能在德阳郡站住脚，别再把自己的小命给搭上…… “放心！这次只要再破城池，本王子赏你十匹马匹的财货……不，二十匹马的财货。” 斡本看到刘豫为难的样子，以为他又要借机要价，不由连连抬高价码，甚至还一脚踹过去一个刚刚宠幸过的女奴给他。 “殿下……现在大燕援军已至，还胜了一阵……甚至把咱们赶出城来……恐怕……恐怕……” 刘豫冷汗直流，不消片刻已经彻底湿了背衫。 本来就没什么耐心的斡本，冷笑一声，“你要是没有主意，那只能送你去填城了……或者你更喜欢马鞭？” 刘豫连连叩首。他可不想去填城，而马鞭抽死的滋味，他可是刚刚才见到…… “哼……来人呀！拖……” 帐外的亲兵谋克顿时直冲帐内，伸手就要拖走地上的刘豫。 “殿下且慢！有了，有了！” 刘豫急中生智，顿时又想出一个破城良策，但是他知道这个策略破绽极多，但是现在刀架在脖子上不能管这么多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斡本挥退了亲卫，“快说！” 刘豫一边擦汗，一边如竹筒倒豆子一般飞快地说，生怕晚了一点就被拖走，“殿下，咱们可以做出假意退兵的举动……或者分兵抄袭大燕腹地，惊扰四方，必然德阳城统帅不会坐视不理。一旦德阳守军开城来战，我们假意不敌，然后引兵进埋伏圈，必然可以大获全胜。如果守军死伤惨重，这德阳城经此战火，定然开城投降……” 斡本听完有些狐疑，但是也没想出有什么错处，只得先点头表示认可。虽然有点慢，但是总比自己两眼抓瞎，不知道如何办好上许多，更何况这个刘豫也跑不了…… 想到此处，斡本眼珠一转，又是一脚，踹过去一个全身都是淤青的少女，“都赏给你了。好好干，以后赏赐少不了你的。” 刘豫吓得连连称是。但是他现在惊魂未定，哪敢去拉这两个被赏赐给他的女奴呀…… 就在此时，一个女真传骑突然掀开大帐帘子而入，也不行礼就直接传令，“老可汗升天，乌烈继任可汗之位。现在命你即刻回去觐见，不得有误。” “什么！” 斡本听到乌烈得了可汗之位，顿时霍得站了起来，一脸的不可思议。 第82章 诡计 见斡本不信，那个女真传骑又傲慢的重复了一遍。 大帐之中，寂静无声，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良久，斡本才渐渐从震惊中缓了过来，一屁股瘫坐在榻上，无力的挥了挥手，“知道了……回去告诉乌烈，现在前锋接敌，军中离不开主帅。我轻动不得，让他有事自己亲来吧。” 开玩笑！ 自己老爹不知怎么得就归天了，这个乌烈却连个仪式都不搞，就直接就继任可汗……现在传令自己前去，里面没有鬼才怪那！ 自己又跟乌烈争可汗之位良久，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 不过是想要我的性命罢了…… 女真传骑闻言，顿时大怒，“斡本，你敢违抗可汗的命令？” “哈哈哈……乌烈通过谋克大议了么？这可汗是自封的么？” 斡本见这传骑如此不尊重自己，顿时越发确定自己的想法，已经彻底从父王的死讯的震惊中恢复过来，翻了个身，用一个舒服的姿势半躺在榻上，甚至还好整以暇地托着下巴看着暴怒地女真传骑。 “你！！！” 女真传骑没想到斡本如此无礼，自己可是代表着可汗的威严，侮辱自己就是侮辱可汗，顿时气不过，就是拔刀出鞘。 斡本身边的亲卫也不是吃素的，立刻也是拔刀出鞘，纷纷围了上去。一瞬间，女真传骑就被五六个亲卫围在一处，动弹不得。 这时，斡本才好似嘲笑一般的说道，“你回去告诉乌烈，我可不认可他的可汗之位。他要是不服，随时来找我。滚吧！” 斡本身边的亲卫用刀一逼，这女真传骑也是无法，只得忍气吞声的转身就走。但是走之前狠狠把刀收回刀鞘，还在出帐之后吐了一口唾沫。 半躺在榻上的斡本视若无睹，只是细细把玩跪在自己身边的女奴，享受着她们脸上的恐惧。但是等到女真传骑上面飞驰出营的时候，斡本却霍然站起，抄起自己的弓箭弯刀，就是飞奔出帐，召集全部亲卫去追。完全把帐内的刘豫和其他俘虏晾在一边，不知所措。 一阵快马疾驰，奔不出3里，斡本已经带着数十名亲卫追上了那个刚刚放走的女真传骑。 “放箭！射死他！” 这些亲卫顿时一惊，这里都是同族，怎么这般相残？但是心存犹豫的亲卫毕竟还是少数，依然有不少亲卫摘下弓，搭箭就射。 那女真传骑惨叫一声，没跑几步就栽落下马，全身都插满了箭矢。 远处的斡本勒着马，看着眼前的情景，眼睛中只有熊熊烈火。 “凡是射中者重赏！没射者不听军令，立斩不赦。” ~~~~~~~~~~~ 燕京城。 龙熙岳按着剑柄而立，看着眼前跪着的十多个衣甲破烂的大燕溃兵，眉头紧锁如川字，“胡说！陛下领四万精锐铁骑出征，如何就全军覆没了？” 这些大燕溃兵一副如同见到鬼一般的模样，七嘴八舌的开始描述战阵情况，还有一路的见闻。 “龙将军，这是真的……陛下中了蛮族得偷袭，死伤惨重……” “是呀，是呀！一把大火，烧的漫山遍野，只像是……人间炼狱。” “太惨了……我们这些兄弟也是凭借运气，才逃脱升天……在回来得路上才慢慢聚在一起的。” “龙将军，我们不是怕死……只是要把着紧要的军情回禀给您，不能耽误国事。” “是呀！我们贱命一条，就是给陛下殉了又能如何？” 龙熙岳在一旁细细的听着，仔细看着这些溃兵的神情，分辨其中的细节和真假，甚至还找来军中司马核对溃兵的身份。 结果都没发现问题，顿时龙熙岳也不由得心生动摇。 难道这四万大燕精锐真的全军覆没了？ 难道大燕当真气数已尽？好不容易出了萧胤镇这么一个还算是明君的皇帝，居然还兵败死于边境？现在可如何是好呀？ 不行，我得赶紧禀报长公主。 而另一边，青鸾正在城外视察土豆的种植情况。却好巧不巧的在归途中，突然遭到一堆农民打扮的刺客。这些刺客人人悍不畏死，但是因为人数太少，又没穿甲胄，所以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 不出意外的，被青鸾随身的精锐护卫统统杀死。但意外的是，护卫首领从死去的刺客身上搜出的信物，都显示是大燕皇帝的亲卫。 当护卫统领跪在地上，把一切线索都一一禀报给青鸾之后，只是头也不敢抬。 不是他胆小，只是这皇家的破事太多了，自己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要知道多少人都是因为知道的太多了，才引来的杀身之祸。 坐在车驾里的青鸾也是眉头紧锁，难道真的是他？ 可是明明都是情意绵绵的样子？ 还是因为自己说得太多了？影响他皇帝的权威了？ 毕竟有太多的皇帝当面礼贤下士，背后却派出秘密部队杀死自己的反对者或者单单就是不顺眼的忠臣。 青鸾回想起往日的种种，不由又摇了摇头，他不是这种人。 难道是他？ 顿时青鸾被自己的可怕想法给惊到了，再联想起自己刚收到的劝自己自立的信件，绝美的脸庞上不由寒霜密布，嘴角也露出一丝冷笑。 这挑拨离间的计策也太过明显了吧？ ~~~~~~~~~~~~~~ 燕京，醉仙楼。 已经暗中回到燕京的绮罗，此刻正慵懒的躺在自己闺房的床榻上，一只纤手拿着一封标注十万火急的奏报，细细的翻看着。 “这么说派出去假扮溃兵的人都已经通过甄别了？” 在暗处侍立的侍女立刻躬身回应道：“是的，司主。不止假扮溃兵的人都已经通过了甄别，根据宫中的细作回报，咱们刺杀的人也都顺利完成了任务。 闻言，绮罗不置可否，只是把手中的锦帛掷到了一边，然后随手拿起了身边的葡萄酒，放在红润的唇边细细品味起来，“有萧胤镇的消息么？” “回禀司主，燕京与德阳相距千里，而且也没有咱们的据点，所以还未有切确消息传来。” 侍女不敢怠慢，只是照实回话。 “恩？” 绮罗的柳叶眉一挑，只是有些冷峻的看向侍女。 侍女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低头补充道。 “但是……司主，有些德阳郡附近的世家豪族逃来燕京……称萧胤镇领军还没过山径要路，就被北蛮一把大火烧个精光……” 绮罗手中一紧，原本在不断转动的高脚杯也不由撒出了一些葡萄酒。 ~~~~~~~~~~~~~~~ 燕京，皇宫，长春宫。 玉玲珑看着在远处侍立的宫女，不由得暗叹一声。 ‘自己的父亲啊，还真是贼心不死。居然敢重金贿赂大燕皇宫的宫女给自己送信。就不怕被发现么？’ 但是自己现在只想一个人，不像在跟大汉国，以及自己的父亲有丝毫瓜葛了。 做了十多年提线木偶，早就累了。 “你回去吧……我只当今日之事没有发生。你去告诉你背后之人，过去的玉玲珑已经死了，让他不要费心了。” 丝毫不顾及，就当着宫女的面，玉玲珑把她带来的锦帛，随手放在油灯上烧了起来。 似乎早就知道玉玲珑会如此回答，那宫女见状也是颤抖的更厉害，但还是控制着不让自己失态。要知道一天以前她还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小宫女。要不是现在自己家里闹饥荒，也不至于贪图那男人的百金，但是现在自己却是需要这笔钱…… 于是咬了咬牙，宫女上前一步，准备按照那男人教的语言再劝一番。毕竟事成之后，那男人还承诺给更多。 “怎么？你还有事？” 玉玲珑也没多少意外，只是有些嘲弄地问道。自己的父亲，自己还不了解么？未达目的誓不罢休。 虽然宫女依然在瑟瑟发抖，但还是坚持用有些生硬的回答：“父亲与夫君谁亲？” “什么？” 玉玲珑听到明显不是宫女应该说的言语，绝美妩媚的脸庞上顿时一冷。 “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大燕皇帝怎么可能只有你一个女人？你没了玉家的身份，谁还会把你放在眼里？这不……你现在连皇宫都出不去。” 玉玲珑闻言顿时心中一痛，她愤恨的握紧了拳头,绝美的脸上浮起阵阵寒意。愤怒的眼神射出两道寒光，吓得宫女赶紧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 第83章 马鞍和马镫 德阳城。 经过几日的休整整编，萧胤镇已经初步收拢了袁博绍遗留在德阳城的溃军。初步统计，这些溃军当中还能上阵的士卒只有11万左右，远远低于开战之前的兵力，可想而知，这次破城的伤亡有多惨重。 而且德阳城紧邻边境，自古就是蛮族时常侵扰之地，所以只是等到退敌之后，城中的百姓都纷纷的恢复生产，过上往常的生活。虽然这次萧胤镇来援及时，并没有死伤太大，但是也是家家户户都受到影响，甚至有不少百姓已经全家都患难了。 为了更好的安抚人心，也是为了休养生息，告诉大燕的百姓现在大燕有了新的气象。萧胤镇和众人商量之后，宣布免去德阳郡赋税三年，同时开仓放粮赈济百姓。 此举顿时赢得全城百姓的爱戴和欢呼，很少的时间就好像忘记了袁博绍的统治，又重新回归大燕的怀抱。 连甄诩也不由感叹：“社稷无常奉，君臣无常位，自古以然。” 道理虽是如此，但是谁也不想成为这巨大变化的尘埃。所以，众人都兢兢业业的整顿城防，巡视城头，填补漏洞，计点粮秣，只是一副要固守坚城的模样。在众人想来，德阳城自古就是边境雄城，又有精兵良将，若不是袁博绍色厉胆薄,好谋无断，怎么也不至于被破城。 如今萧胤镇不仅仅在野外大败北蛮大军，还一举夺回了德阳城，可以说现在大燕军队士气正盛，正是一举收复河山的时候。但是虽然都是这么想，但是出城野战毕竟还是有几分凶险的，要是胜了还好，万一又被北蛮大军大败，岂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众人打的还是坚壁清野的打算，准备跟往年一样，耗到蛮族受不了自行退去。 正当诸将和底下士卒们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的时候，投身铁匠铺好几天的萧胤镇突然命人到郡守府军议。然后就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拿出了马镫和马鞍。 军师李儒京仔细观摩着用包着皮革的木框，还有两个绑着铁环的皮带，最后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萧胤镇，“陛下，这是……您新发明的刑具吗？” 听闻此言，萧胤镇也是一愣，“什么刑具？” “别瞎说，这可能是……某种盔甲？你看把这个木框扣在前胸，这两个绑着铁环的皮带正好……唉？扣不上呀？” 苟亥夺过马鞍放在自己的前胸不断比划着。 菁儿看到众人净顾着把玩这奇怪的东西，根本就不谈正事，顿时有些愠怒，转头对着萧胤镇行了一礼，“陛下，现在北蛮大军依然在外，不可玩物误国呀！而且……而且臣的父亲至今下落不明，请陛下恩准臣领五千精兵前去寻找。” 谋士甄诩也被菁儿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点醒了，顿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毕竟在长林关也听闻不少关于萧金虹的荒淫无道的传闻，莫不是一种情趣道具…… 旋即，甄诩的双眼瞄上了彪悍的菁儿，顿感同情萧胤镇，还越想越是如此…… “咳咳咳。” 萧胤镇感觉众人的眼神越来越古怪，赶紧干咳几声，准备揭开谜底。 “这叫马鞍马镫，是用来武装骑兵的……“ 然后萧胤镇开始一番认真细致地讲解，从马镫马鞍地使用，好处甚至是优缺点都一一介绍。甚至还找了一匹马来展示一番。 本来众人都是不信，但是当装上马鞍马镫的马匹被众人一一试骑的时候，才发现真的如萧胤镇所说，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菁儿骑着装上马鞍马蹄的马匹绕了郡守府一圈才恋恋不舍的下来，直感叹道：“没想到加上此物以后，骑马能如此简单。甚至我发现现在在马上挥舞武器，拉弓放箭都比往常容易了不止一筹……若是全军都装上这马鞍和马镫，相信这些北蛮不足为惧。” 现在中原骑兵与北方游牧民族的差距不止是马匹稀少，还因为骑兵培养困难。因为毕竟马匹娇贵，所以不可能整天乘骑，不像游牧民族从小就会骑马，甚至如吃饭喝水一样平常。中原的骑兵训练起来就是加倍的困难，而且会骑马也不一定能在马上作战，没有马鞍和马镫要是一个发力不对，就会很容易失去平衡。 这也是为什么与女真骑兵对阵的时候，全面落于下风，很多骑兵根本就是夹不住马而直接落马的。 最后，毫无悬念的，众人都同意立刻全力打造马鞍马镫，装备全军。 这马鞍和马镫都是如此简单，并没有太多的技术含量，现在又是百废待兴，全城同仇敌忾，一致对外，所以毫无意外的全场百姓有力出力，有皮革铁器出皮革铁器，只想快速把全军武装起来，一举杀光这群侵略者。 本来贺影寒还劝萧胤镇，如此军国重器应该秘密制造，要是让全场的百姓都参与制造，岂不是很容易就被敌人窃取去了？ 萧胤镇顿时感觉好笑，现在这个时代可不讲究什么专利，一旦被人捡去实物，肯定就是量仿造。但是也不得不介绍，“贺将军担忧的有道理，但是只要用来对敌，自然就会被敌人发觉。对阵之时，死伤甚众，设计取来几个马鞍马镫并非难事，要是这么防范，最后反被敌人轻易取得，造的比我们还多，那岂不成了笑话？” 贺影寒想了想，也觉得确是这么回事，便直接领命去监督制造了。 第84章 磨刀霍霍 德阳城。 不出三日，就在德阳城全城军民同心同德的通力协作下，将全城近11万匹马都换上了新制作的马鞍和马镫。虽然这些新制作的马鞍马镫良莠不齐，甚至很多只是将将够用，但是已经是一个壮举了。要知道古代生产力低下，全城虽然有几十万人口，但是要在短短三天内生产11万的马鞍和马镫也是一件难事。 本来这11万骑兵是根本凑不齐的，大燕虽然也是中原七雄之一，但也只有开国最巅峰之时才能凑齐10万骑兵。可是萧胤镇领着四万精锐骑兵，一人双马千里奔袭而来，又胜了三阵，缴获数以千计的马匹，再加上德阳城原有的马匹，才堪堪凑齐11万不到的马匹。 这时候11万带甲骑兵可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兵力，要知道就是号称中原第一的大汉国，也才只有不到20万的骑兵集团军。就算这样，被萧胤镇一举歼灭了10万精锐骑兵，至今还有舔止伤口，休养生息。对外征伐的步骤明显慢了很多，甚至听说还连连被大秦国压着打。 而且萧胤镇作为一个穿越者，如何不知道运筹学的道理，怎么会苦苦等着全部马匹的换上马鞍和马镫在进行训练。只等造出一批马鞍马镫，就立刻让士兵们进行熟悉和训练，而且分五班倒，换马匹和士兵，日夜不停的轮训。本来这些骑兵就是骑在紧紧垫着一层皮革的马背上，对骑术的要求极高，现在有了马鞍和马镫也不需要如何夹紧马背了，只要稍稍练习熟悉一番，就自然而然地成为战力。 不仅是装备方面的革新，萧胤镇还偷偷的命令下面的将校，将新组建的骑兵都换成自己可靠的亲信，要重新掌握着大燕的固有军队。而德阳城内的军队原本就是世代为大燕驻守边境的官军，只是因为上任皇帝萧金虹太过于昏聩，才几个月之前跟着袁博绍起兵造反的，所有并没有太多的阻力就重新把这股军队收归回来。 甚至原本属于袁博绍的封地私军士卒也都暗中庆幸，总归是回归大燕的怀抱了，跟着萧胤镇这等可以即弃前嫌，千里来援的雄主，就算是死了都值得了。 至于袁博绍那已经是过去式，更别说作为袁家封地的私军自然都知道自家大小姐的脾气秉性，又看到菁儿跟这小皇帝不时之间的眉来眼去，如何不知道他们的心思。 当兵的本来就喜欢传这种风月之事，现在又没有袁家之前的宵禁管制，几十万人来来往往的。一来二去，德阳城上上下下都知道这大小姐和皇帝萧胤镇之间的暧昧韵事。怕是菁儿大小姐以后嫁入皇家都是板上钉钉之事，自家这些当兵的自然就没了叛国之罪，如何不是加倍卖力干活？ 但是萧胤镇确是不知道这么多，只是不断忧心德阳城的未来。 毕竟德阳城是袁博绍册封的封地，如此明目张胆的收归皇家也确实有点过分，毕竟现在中原各国做事还要讲究一个名正言顺，出师有名。虽然现在袁博绍叛国，还弃城逃跑，但是毕竟还没有正式撤销褫夺他的一切封号，所以现在做得其实有点不地道。 而且现在乾坤未定，不适合搞内部斗争，还要顾及菁儿的感受…… 萧胤镇也因此有点做贼心虚，看到菁儿都躲躲闪闪的，生怕性子直爽的菁儿一把拉住自己当众质问。而反观菁儿却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甚至还主动躲在郡守府里练习装备了马镫马鞍的战马的骑战之搏杀技术。这副做派反而让萧胤镇一众人都有些暗中惭愧，甚至萧胤镇还心下发誓一定要把菁儿收归后宫，这样她的就是自己的，自己的就是她的，那样就不算巧取豪夺了。 不过现在萧胤镇还顾不上这些儿女私情，现在第一要务是城外的蛮族大军。 萧胤镇不由望向远处蛮军的连绵不绝的营帐，心中满是滔天战意。 待到这11万匹马都和骑兵也都磨合完毕，也就是跟城外北蛮大军决战之时。把这群把野战骑战引以为傲的蛮族狠狠的正面击溃，让他们明白中原国家不可辱。 ~~~~~~~~~~~~ 德阳城外。 斡本所领北蛮先锋大军只是与德阳城守军对峙，也不攻城，甚至并不骂阵。所以这几日双方军队都是难得的平静，但是谁都知道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大燕军队不止杀伤这么多蛮族士兵，还让出征的老可汗死于此地，这些女真族人如何能善罢甘休？ 但是作为可汗竞争者之一的斡本，既不承认乌烈的可汗之位，也不立刻宣布自立为可汗，反而整日什么也不做，就是带着数十骑亲卫四处射猎。而且对于亲卫中射术精湛的骑兵，统统予以重赏拉拢，甚至斡本还当众许诺等到自己有一天富贵了，必然不会忘记这些亲卫的相随的。 这下可把这些亲卫给感动坏了，毕竟自己这个主子可是喜怒无常，常常喜欢射杀人畜为乐，而且残暴异常，现在哪里知道会不会突然又发起什么疯来？ 果然，这个斡本竟然发明了一种响箭，只要射出就会发出尖锐的声响。同时他还下令，若有他响箭所射之物，务必跟随相射。但是初时，有些亲卫见到斡本射出响箭都没反应过来，就又被斡本下令处死。自此亲卫都战战兢兢，不敢不射。 一日，当斡本带着亲卫刚刚狩猎回来，甚至满载财货牲口的时候，突然从他的营帐中冲出一个女真美人，叫嚷的向斡本迎来。原来是斡本的爱妾，因为斡本出去打猎多时已经好久没有宠幸她了，所有特意出来献殷勤。 “斡本！看我给你做了一套新衣服，穿上一定合身，你一定喜欢！” 这个美人一边高兴的叫嚷着，一边往斡本这边跑来。 但是斡本瞧见，嘴角却露出一丝阴狠，抬手就是一记响箭，只是这箭矢并没射中这个爱妾，只是插到了她的脚下。那美人一愣，茫然的停下了脚步，还是还以为斡本在跟她玩情趣，一时间竟然嘻笑逐开。 只是这一愣神的功夫，身后的亲卫们却不管这么多，立刻跟着搭弓射箭，顿时数十箭激射出去，直接把这个美人给扎成了刺猬。这个女真美人到死都没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而斡本见到服侍自己多年的爱妾惨死当场，甚至没有流露出丝毫伤感，只是一脸凶狠的转头，看着刚刚射箭的亲卫们，冰冷的下令，“刚刚有射箭不中者，立斩。” ~~~~~~~~~~~~~~~ 德阳城三十里外，女真可汗大帐。 女真族新可汗乌烈金刀大马的据坐在虎皮可汗宝座之上，手执一柄锋烈的小刀正在切割新烤熟的羊腿，同时还时不时大笑出声，丝毫不顾及自己吃得满嘴流油。只是时不时的眼神从身边的东歌身上不经意的走过，对于留下东歌一命，其实他如今反思果然是一件英明至极的决定。 自从乌烈夺得可汗之位，就开始厉兵秣马，不止根据东歌的建议将女真精锐混入北蛮其他各个部落之中担任谋克，重新混改军制，让女真大军更具备协作调度能力，提供作战能力的同时，还变相的加强了对其他各个部族的统治。 也因为如此，乌烈对于东歌日益信重。 怪不得自己的父王生前那么疼爱东歌，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果然有大才。曾经有族里的萨满预言，“此女可以兴天下，也可以亡天下。” 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也应该防范一下……又或者…… 正当乌烈在想这些意义深远的问题的时候，突然身边的亲卫谋克进帐伏胸一礼，“禀报可汗，没有搜到莫尔根的踪影……而且派去通知斡本来觐见的传骑已经三天都没回来了……怕是……” 乌烈深呼了一口气，只是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身边的亲卫谋克立刻伏胸一礼，倒退两步，才转身离去。 斡本知道自己登上可汗之位，自然不肯前来觐见，他又不是傻子，如何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父王这么蹊跷的离去，怎么可能不被怀疑？ 不过正合我意，自己正好可以以不听号令，发兵灭了他。 身边东歌正在不住倒酒给自己这个哥哥，虽然面上毫无表情，但是低垂的媚眼总是不住观察乌烈的举止言行。乌烈的勇武几乎在女真族里都是一等一的天花板存在，要不然自己的父王也不会放心让他独领两万多大军跟大燕的援军去野战，更别说他对阵之时几乎凭借一己之力杀了两大上将军。 观察了半天，见也没有什么好的破绽，东歌便起身收拾好乌烈的餐具，端走出帐。帐门口的亲卫没有像进帐的时候，仔细收走了所有可能的武器，只是随手一掀帐帘就放行了。 这倒不是女真亲卫有这么仔细，实在是前些天收编同化其他北蛮的部落的时候，乌烈的手段过于激烈的一些，甚至假借敬酒之时，直接把带头不服的其他部落首领给当众用酒壶砸死。 虽然这般残暴的手段，对于这些偏远部族非常好用，但是也把仇恨的种子深深埋在他们心中。 乌烈虽然做事粗暴，但是也不是傻子，自然下令亲卫谋克仔细搜索检查。自己可不想步老爹的后尘。 出这个同化其他部落的主意的东歌，如何不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但是她深知自己这个哥哥的胸襟性格，偏偏就提出了这个部落恐怕不服，看似好心提醒，实则是激将法。 一路穿过守卫森严的可汗大帐，径直走向东歌自己的营帐。毕竟不管自己怎么说，也是已故女真可汗完颜骨答最宠爱的女儿，还是女真族第一美女，甚至是第一个投诚的乌烈的人，怎么也会留一份尊容在。不可能像普通的女真族人一般，几个人去挤一个营帐。 东歌进了自己的营帐之后，将乌烈吃剩下的羊腿放在桌案上，然后用纤细有力的手指轻轻在桌案上敲击三下。 “咚咚咚。” 一个强壮的大汉突然从阴影中悄无声息的翻出，一下子就扑到了桌案上，对着羊腿大快朵颐起来。 “唉！” 东哥看着莫尔根这副饿狼一般的吃相，不由得叹气出声。 自从那日暗中救下，逃到自己营帐的莫尔根，东歌就已经知道了全部前因后果，也是心中感叹自己父王果然不愧是林海雪原第一枭雄，竟然提前二十余年布局，只为今天。 但是再是厉害的枭雄也难敌岁月的摧残，要是父王再年轻二十岁，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折损在此？怕是整个中原都会倒在女真族的铁蹄之下吧。 其实自己的父王惨死在东歌眼前，对她的冲击很大。她自幼被誉为女真族第一美女，怎么可能轻易屈服武力，只是假意投诚想要借机会复仇而已。 但是自己一介女流之辈，之前又没有培植势力，如何能完成复仇？所以自己才要借助莫尔根，自己那个未曾谋面的大哥，甚至是自己的敌人的力量…… 没有力量的感觉真差…… 正当东歌又推翻了脑海里几个不完美的计划后，帐外突然传来一个急促的脚步声，少顷就是一个粗狂的声音传来，“东歌，我可以进来么？” 一听此言，莫尔根顿时停下吃羊腿的动作，反而悄悄抽出腰间的匕首，整个身子都蜷缩起来，如同想要发起攻击的猎豹一般。 “外面是乌烈的亲卫谋克吧？” 东歌确是临危不乱，一手按住身边想要发动攻击的莫尔根，对外高呼，“别进来！我已经脱衣睡下了……有什么事么？” 那亲卫谋克也不敢造次，自家可汗的妹妹，自己可没胆子乱来，隔着营帐就不敢进来了，“东歌，可汗下令明日天明就开拔前去攻克德阳城，为老可汗报仇。” 帐内的东歌充满英气的眉毛不由一挑，看了一下身边的莫尔根。 “哦，知道了，还有别的么？” “可汗说，明日让你去斡本那里劝他归顺……若是斡本不肯归顺，那……” “那又如何？说下去。” “那就别怪他不顾及手足之情了。” 第85章 计中计(上) 次日。 乌烈领兵近三万大军进逼德阳城下，而且扎营之地选择的极为刁钻，不止扼守着退向北方的要路，还隐隐威逼德阳城和城外的斡本部。 东歌也依乌烈之命，前去斡本的大帐之中。 斡本半躺在榻上，看着一身戎装的东歌，不由嗤笑起来，“东歌，你来此处,所为何事？难不成是想跟四哥一起去狩猎不成？” 东歌想起自己之前曾经在父王面前告状，说斡本以射猎百姓为乐，害的他被抽了一顿马鞭。斡本如此言语，自然是心怀不满。但是自己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东歌面上神色不动，只是实话实说，“乌烈，乌烈让我来劝你归顺于他。” 一听自己的妹妹竟然如此直言，斡本顿时也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东歌却也不生气，只是静静的看着斡本在榻上猖狂，丝毫不觉得是侮辱。 原本能容纳几十人共同议事的大帐，再也不复完颜骨答在世的盛况，此时空空荡荡，只余下斡本那肆无忌惮的笑声。 待笑了多时，斡本估计是感觉也没什么意思了，才勉强摆了摆手，“我要是不归顺那？” 东歌似乎早就知道斡本会如此回答，一点也不意外，只是平淡的说，“乌烈说，那就别怪他不顾手足之情了。” “哈哈哈……好狠，果然还是那个乌烈……那你那？我的妹妹,你也认为乌烈该当这可汗么？” “形势所迫，不得不认。” “哈哈哈哈，好一个形势所迫！既然如此，也别怪我不念手足之情了……来呀，拖下去，斩了祭旗。” 左右亲卫立刻提刀上前，东歌却泰然不惊，只是自顾自的转身就往外走，边走边说，“我本是为了救你一命而来，既然你如此待我，我就死了又能如何？一个弑父，一个杀妹，你们也是称得上雪原双绝了。” 斡本闻言一惊，直接从榻上跳了起来，身手矫健不似常人。其实自己对于乌烈能那么突然当上可汗，而且父王还突然暴毙，深表怀疑，甚至隐隐有了猜测。但是真当这个事实从自己亲妹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依然是震惊不已。要知道自己的父王完颜骨答可不是寻常部族首领，是统一了林海雪原的女真族可汗，年轻时更被誉为女真族第一勇士。 “回来！” 左右亲卫刚一左一右擒住东歌的双臂，反拧着想要拖出帐外。就被斡本这突然起来的大喝给吓得一呆。开玩笑，斡本之前连射死自己老婆，稍稍犹豫一下的亲卫都被斩了，现在如何不怕？如何敢不老老实实的执行斡本的每一条命令？ 东歌早就料到如此，只是略微一用力就挣脱了两个亲卫的束缚。但是就在帐门口，却并不回身，也不说话，只是不住舒展着刚刚被擒拿而有些酸痛的胳膊。 斡本见此也是心下了然，赶紧挥手让众人出去，然后一如当年，开始了哄妹妹的手段，一脸尬笑的上前安抚。毕竟是雪原第一美人么，如何不是一个傲娇？ “还请妹妹救我呀，四哥真的是没法了……” 东哥的美目淡淡的看着斡本这一脸媚笑，也是知道火候到了。 “那我且问你，你还想不想当可汗了？” 斡本闻听此言也是大惊失色，难道自己还能…… “啊！什么意思？” ~~~~~~~~~~~~~~~~~~~~~~~~~~ 乌烈领着一众亲卫站在丘陵高处，俯视远方，只是将德阳城附近情景尽收眼底。自从乌烈上位可汗之后，一统军中的北蛮各个部族，强行用女真精锐接掌北蛮各个部落的军权，一时之间联军战力大增。原本这些北蛮部落都是依附女真族而跟来的附庸军，但是完颜骨答在世的时候，为了维持女真族的战力，和笼络住其他部落的民心，不会选择如此激进的吞并方法，反而是不断吸纳其他部落中的豪勇之士加入到女真族之中。 但是凡事有利有弊，完颜骨答的方式虽然缓慢但是不止是维持住了女真军队的高超战力，还笼络好了各个新附庸部族的民心，知道不会吞并自家的部落。但是也因为完颜骨答的过程过于缓慢，一旦遇到这种战事挫折，军队中各个统帅意见不一的弊病也就爆发出来。原本这些毛病也不算什么大事，老可汗完颜骨答威望甚重，又能与民同甘苦，就是遇到灭族之祸也不会有人逃难投敌。但是乌烈得位不正，现在大敌当前，仓促军改，当然不能号令统一，尤其是新附军中还出现了完全不听调令的情况。 乌烈也就根据东歌给出的建议，接管其他部落的军权，还趁着当前自己连斩两员上将军和袁博绍的战绩，暂时性用强硬手段统一意见，进兵德阳城。乌烈想要借助大胜之威，巩固自己的地位和威严。 只要得了德阳城，南下中原，任何人都无法撼动自己的可汗之位。 乌烈注视着现在还在修补的德阳城，还有一直按兵不动的斡本大营，久久不语。 身后的亲卫谋克上前一步，抚胸一礼，“可汗，现在各个部落都对于我们女真族人入营掌握军队，怨声载道，很有一些闹事的。此时进兵，军心不稳，恐怕于战无利。” 乌烈轻蔑的扫了亲卫谋克一眼，有些不屑的回答：“哼，老虎会害怕一群猴子么？以前父王是对他们太过于宽宏了，都不知道谁大谁小的。传令下去，再有闹事的，立斩。” “是，可汗。” 亲卫谋克上抚胸一礼，就欲退下传令。 “等等，东歌现在到哪里了？” 因为东歌并没入帐向乌烈问安后才去游说斡本，所以乌烈并不知道她的行程。但是亲卫谋克却是一路护送出营，自然都清楚的很，当下不敢怠慢，赶紧一五一十的进行汇报。 乌烈听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向天上的太阳，刚刚过了午时，对手下吩咐道：“再过三刻，东歌要是还没带来斡本归顺的消息，立刻点齐兵马直入斡本大营。” 手下一听要同事族操戈,顿时都是大急，纷纷出言劝阻。 “可汗，中原有句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可如此呀！” “现在大燕军队尚在一旁虎视眈眈，我们在德阳城下内斗，这不是引那些中原人来攻么？” “纵使斡本不服，也是可汗的兄弟呀。” “还有咱们一万余族人呀。” 乌烈听着这么一圈亲卫劝阻，只感觉如同鸭叫，顿时无比烦躁的大喝一声，“闭嘴！” 亲卫跟随乌烈日久，自然知道他说一不二的性格，而且以前要不是老可汗在世，恐怕乌烈早就不缺别人建议了。于是亲卫们都是唯唯诺诺，低头在一边根本不敢回话。 发泄了一番，乌烈也恢复了冷静，也意识到自己现在刚刚上位，还是缺乏各方支持，并不是自己可以随意任性的，也就耐心的解释了一下，“我就是要跟斡本打起来，这样才能引那群中原人出那个乌龟壳。咱们女真野战无敌，只要大燕军队出城，本可汗只需一半军队就足够击溃他们全军。如此岂不是一箭双雕？” 一个平时亲近些的亲卫谋克见状，还想再劝。 乌烈却看也不看，只是抬手制止。 “不用说了，斡本只有一万不到的败军，而女真士卒更是不过千。咱们现在全军都已经改了谋克猛安制度，用兵调度如臂指使，如何还能惧怕这些乌合之众？” ~~~~~~~~~~~~~~~~~~~~~~~ 乌烈见斡本并未有归降的姿态，而东歌又迟迟未归，领着三万大军直逼斡本营地而去。因为北蛮毕竟还是部落为主，只是扎些帐篷，并未设立拒马寨墙，所以要是斡本不赶紧集合大军迎战的话，就只有被单方面屠杀的份了。 但是奇怪的是，明明三万大军在德阳城附近的平原上出动如同波涛骇浪一般惊天动地，但是斡本的营区犹如平常一般根本没有集合迎战的迹象，反而如同往常一般该干什么就做什么。 领兵的亲卫谋克纷纷来报着奇怪的现象，难道斡本真的没有反心？还是……只是因为文报不及时，才会导致这个局面？ 乌烈领着大军先锋，已经逼近到斡本营地一百步的位置了，现在就算是斡本想要集合全军抵抗都来不及了。可是这一切都透露着诡异，但众人都想不明白，只是把原因归结到现在还没和斡本撕破脸，这些斡本部都还以为自家是友军吧。 看着眼前完全不设防的营地，乌烈眼神逐渐从疑惑变成了坚定，右手缓缓举起自己的狼牙棒，就待下令全军进攻。突然斡本营地中跑出一个传骑，远远的就高喊：“可汗且慢！斡本愿意归顺！” “可汗且慢！斡本愿意归顺！” 这一声声喊叫声远远传来，直接震得众人身心摇曳，但也长舒了一口气。看来这斡本还算是一个识时务的人，也同时庆幸避免了一场血腥的内乱。 骑在战马上的乌烈却是眉头紧皱，低垂的眉眼里也泛起了疑惑和……惋惜。 其实，乌烈也是深深忌惮自己的四弟斡本的实力，原本就是自己可汗之位最有力的竞争对手，现在又掌握着一万大军，对他而言犹如猛虎在侧，如何可以放心安睡？还有自己那个妹妹东歌，号称林海雪原第一美人的妹妹……萨满曾预言‘能兴天下，亡天下’的女人‘，无论能不能为己用，这样能借机铲除，都算是排除一个心病。 没办法，自己就算是篡位上位的，如何不担忧其他人也有样学样的把自己除掉？ 片刻，那传骑已经策马跑到乌烈面前，还没停稳马匹，就是一个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报！可汗，东歌已经劝得斡本归顺。斡本马上就来拜见可汗。” 乌烈身后的众亲卫谋克都是高兴不已，互相谈笑。 “哈哈，想不到斡本倒是一个识时务之人。” “这倒是省了我一番手脚，本来我的弯刀已经三天没有杀人了。” “你别说，我刚刚也想大杀一番。其实要不是老可汗严令禁止族中内斗，我早就……” 讲到此处，这个亲卫谋克也发觉自己讲错话了，赶紧闭口不言。而身前的乌烈其实早就听到这些亲卫谋克的话，但是此时也是当作没有听到，其实作为自己的亲卫谋克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篡位之事，但事已至此，也只是选择跟随。要知道现在女真族是谋克制度，要是主子一死，全体亲卫都要殉葬的。 不消片刻，斡本和东歌领着一众亲卫快马飞奔而来，而其他军队却丝毫不见调度集合的迹象。所以乌烈全军也都没有什么戒备，只当却是真心来归顺，前方斥候只是简简单单的就放行了。 斡本和东歌还没近身，就忙不迭地翻身下马，抢了几步才单膝下跪，表示顺从。但是其他亲卫却都没有跟着下马，只是远远的看着，像是为了怕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东歌抚胸一礼，大声禀报：“可汗，东歌幸不辱命，四哥斡本已经同意归顺，承认大哥的可汗之位。” 旁边的斡本也是赶紧膝行几步，才对着乌烈大礼到底，声泪俱下，“大哥英明神武，斡本自愧不如，大哥登上可汗之位实至名归。还望大哥看在往日之情谊，放四弟一条生路……斡本愿放弃一切，只当按出虎水一牧民，足矣。” 说完，斡本就是拜了又拜，声泪俱下，好不凄惨。乌烈身后的亲卫谋克们看了都是一脸不屑，没想到平时残暴异常的四王子不过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比之族里的奴仆也是不如。要知道这时候的女真族以好勇斗狠为上，处处都要争强好胜，平时动辄为了一点小事可能一决生死，要不是老可汗严令禁止内斗，恐怕女真族这些年都不够自己内斗的。 乌烈见此景象，也是心情大悦，顿时放下了最后一丝戒备。做出一番英明雄主的做派，高傲的说，“先起来吧！” 斡本脸上早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也顾不得擦拭，又是一阵大拜，“还请可汗宽恕斡本之罪……如可汗不信，斡本……斡本愿意……断箭为誓！” 言罢，斡本似乎是一番哭泣大拜已经消耗了太多力气，在腰间的箭囊好一阵摸索，才从其中抽出一支长相古怪的箭矢。 见到斡本突然如此近的距离掏出凶器，乌烈身后的亲卫都是纷纷抽出刀剑。但是乌烈却像是已经相信了斡本，又或者是自恃武力过人，只是挥手让身边的护卫都收起刀兵。 甚至乌烈还想趁此机会收收身边部族的心，想要效仿父王礼敬勇士的做法，要下马亲自扶起斡本。但是就在乌烈刚刚放下缰绳，想要翻身下马之时，突然远处德阳城头传来一阵雄厚的号角声。 顿时女真大军人人侧目，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甚至都忘记了现下的要事。而斡本更是跪在地上，双手握着一支响箭，看着德阳城缓缓打开的城门，不知所措起来。 第86章 计中计(中) 随着德阳城头阵阵的号角声。 全身铁甲的大燕骑兵从城门之下鱼贯而出，但是却并不急着冲击而来，反而在小军官们的号令下，逐渐排起军阵，掩护后方的友军骑兵出城。 “哼，正愁你们不来呢！” 乌烈也收起了想要下马的动作，对着身后的亲卫谋克一摆头，亲卫谋克跟随乌烈征战多年，也不用多少命令，乌烈带来的三万大军就分出一万骑兵前去迎战。 这些北蛮大军的士卒在白山黑水之间多年狩猎的经历，让他们获得不俗的战斗本能，不需要过多的指挥，就自然而然知道自己应该处在什么位置。甚至这些骑兵摆开的阵势毫无章法，但是却隐隐能感到一股危险的气息。 只是这一万骑兵刚刚冲出一段距离，就突然被德阳城头上抛射的满天箭雨射了个人仰马翻。而德阳城头传来阵阵欢呼声，箭雨也是一阵密过一阵的撒来，明显这些日子受够了这群蛮族的欺辱，人人都想要复仇。 一万先锋骑兵几番冲阵不得，也是分开向两翼避让奔驰，不断试探箭矢的射程。但是这些激射的箭雨本来就是依靠数量优势造成杀伤，根本不管瞄准，所以依然造成了千余损失。 乌烈在高处看到如此，也是下令先锋暂时撤回来。随着撤退的号角吹响，一万先锋骑兵只有数千缓缓撤了回来，其余都留在了两军之前的空地上，甚至还有不少没有咽气的倒地骑兵在捂住冒血的伤口，不住做着最后的挣扎。 乌烈看到如此景象，也是面露凶狠，心下怒火高涨。 不过，如此小挫本就没有什么？骑兵应对坚城箭阵，每次试探逼近都会有所损失，都是打老了仗的，怎么会不知？ 乌烈其实心里十分看不上大燕的士卒，但是偏偏几次交锋都吃了一些暗亏。但是他一直认为不是这些大燕援军战力高过自家勇士，而是父王总是想要用计，反被用计耽误。要让他想来，已经野战击溃德阳郡的大部分军队，甚至还阵斩两名上将军，那些德阳郡的守军怕是早就胆寒了。而这些援军就算强些也有限，直接正面硬碰硬打垮就好。 那些大燕援军也不过四万骑兵的样子，就算全都集合在一起，也不够自家三万大军塞牙缝的。更别说，还有斡本的万余士卒刚刚归顺于自己，要吃掉他们简直易如反掌。唯一的担忧是……他们可别稍微一败，就全都又龟缩回城里坚守了，那可就要多费很多手脚了。 “去！把那个袁博绍和武丑的头颅挑在阵前，看看那群中原人还有没有胆子再来进攻！” 身边的亲卫连连哄笑，随即领命而去。可不么？首领都弃城逃跑了，而且还被人给砍了，估计那支军队看了如此情景都会胆寒。 斡本却像是被众人遗忘，跪在地上起也不是。明明自己计划的相当周密，只要是引得乌烈近身，就掷出响箭，让乌烈来个万箭穿心。如此乌烈一死，凭借自己和东歌两人的身份威望，十拿九稳的可以兵不血刃地顺利收服这三万大军。 但是一切都被这大燕突如其来的进攻给打破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要知道现在自己要是当众杀了乌烈，怕是会导致全军溃败……但是多好的机会呀…… 斡本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但是身边的东歌瞧出不对，赶紧在后偷偷拉他。斡本转头一看，自己这个妹妹居然对他暗暗摇头，不由也是气竭，明明这个女人才是始作俑者，要是此战让乌烈大胜而回，恐怕谁也无法动摇他的地位了…… 跪在地上的斡本向上望去，刚好看见乌烈骑在名驹上,睥睨天下的神情。顿时赶紧低下头，生怕被乌烈发现自己眼中的恨意。 ~~~~~~~~~~~~~~~~~ “父亲！” 菁儿看着远处阵前的女真先锋竟然用长枪挑着袁博绍耀武扬威的四处驰骋，顿时惊怒交加，甚至大悲出声。 “且住了！马上就能报仇！不要中了蛮子的诡计！” 一旁的萧胤镇赶紧出手拉住几近失控的菁儿，菁儿力大几乎根本把握不住，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是勒住她的缰绳才堪堪阻止她不管不顾的冲杀上去。 两人所骑两匹名驹在原地打转好几圈，才慢慢停下。说实话，萧胤镇虽然身体素质得到极大的提升，但是要是没有新装的马鞍马镫肯定是会被菁儿的拉扯甩下马匹的。 一番强力纠缠，外加苦劝，菁儿也是久在战阵，自然也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这次勒住胯下神驹，只是红着眼睛，紧紧握着自己手中的长枪。 一旁的军师李儒京也适时的进言，“陛下，六万中军都已经列阵完毕。我看这些蛮族也是有些头脑，占据着附近高处，却不急着冲杀过来，怕是顾及我方临近城墙的弓弩吧。不如我们以静制动，等等其他两门的左右军，到时候三面夹击，北蛮必败也。” 萧胤镇却是扫了一眼菁儿，用手摸了摸她已经攥得发青的手指，点了点头，“就依李军师所言，待会定然杀尽这群蛮族。” 菁儿听到此语，也是身体一震，眼睛中有些莫名的东西在打转，赶紧把头摆向一边，但是身体却是稍稍舒缓下来。她知道待会还有一阵厮杀，不是儿女私情的时候，自己可是听了城中败兵说了，女真族中可有一个悍将，连续战败武丑等大将，轻视不得。要知道自己虽然武艺出众，对外都号称万人敌，但是也跟武丑叔叔的武艺稍稍差上少许，待会万一遇上可千万别…… 想到此处，菁儿又偷瞄了一下萧胤镇，见他正全神贯注的看向战场动向，心下却莫名的心安。有他在，什么样的战况也能胜吧！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待会为父亲和武叔叔报仇！ ~~~~~~~~~~~~~~~~~~~~~~~~~~~~~~~~~~ 双方骑兵就这么远远的互相对望着，谁也不肯率先发动进攻。一方是女真大军占据着丘陵高处，以上视下，只要对冲就会占一些便宜。另一方是大燕铁骑背城借一，又有城头射士掩护，只要不浪战就不可能大败。 “可汗，不然我去集合驻扎的万余大军，也是一股助力。到时候我们兵合一处，眼前大燕军队一战可溃。” 身旁的东歌审时度势，抢上一步，进言道。自己一计不成，另寻他法便是，待在此处，直如砧板上的鱼肉。 跪在地上的斡本也似乎如梦初醒，赶紧接话，“可汗，我马上回去集合大军。到时让我做一先锋，定然让这群中原两脚羊死无葬身之地。” 乌烈斜眼看向斡本，顿时吓得斡本头也不敢抬。想了好一会儿，乌烈才算下定了决心，“东歌，你去集合斡本的大军，在后掠阵，听本可汗号令行事。” “遵令。” 东歌抚胸一礼，退了两步，才转身离去。 而斡本顿时就尴尬了，这连番献媚都被无视了。 乌烈似乎也察觉到了，招呼斡本起来跟着自己。乌烈现在可不敢轻易再让斡本掌军，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只要赢了这仗，自己可汗的位置就算稳住了。无论如何都不允许有意外发生。 想到此处，乌烈也有主意，准备故技重施，再去搦战。想来那群中原人也不敢再来应战了，也就搞些偷袭的手段罢了。 前方女真先锋挑着袁博绍的首级四处骂阵，但是却全然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就准备这么僵持下去。正当第五个骂将准备上场接替搦战的工作的时候，乌烈已经策马来到阵前，只是挥手让这些女真士卒下去。乌烈却不勒马只是不住慢慢向前，一人一骑竟然直面千军万马不曾稍却。 女真大军见自家可汗如此英武雄壮，纷纷大叫呼喝助威，连刚刚被箭雨射退的颓废也一扫而空。 “可汗威武！” “乌烈！” “威武！” 在距离德阳城一箭之地的位置，乌烈勒住了马匹，只是高举手中狼牙棒，顿时身后数万大军同时收声，一时之间战场上寂静的可怕。与此同时，压力也给到了大燕军这边。 “你们，可敢出来一战？！” “还是要，继续做那缩头乌龟？” 随着乌烈雄豪浑厚的声音远远传开，顿时引起身后女真大军一阵哄笑声。 重新上马跟在阵前的斡本看到这一切，心中燃烧起掺杂着嫉妒的滔天怒火，直想一箭射死乌烈，但也仅是死死抓住自己手中的硬弓，丝毫不敢逾越。他明白眼前战局关乎女真生死存亡，要是因为自己这一箭招致大败，恐怕就算去了乌烈，自己也难当上可汗。 …… 萧胤镇与菁儿对视一眼，心下都是骇然，没想到女真大军中竟有如此人物。菁儿本就想要报仇，低喝一声：“我去会会他。” 萧胤镇用手一拉，菁儿愕然回头，正好迎上他关切的眼神，“小心些。” 菁儿点了点头，毅然转过头去，狠狠一甩缰绳，就策马奔去阵前。待余下二十步的距离才堪堪停下，高声喝道：“放马过来！” 乌烈却是一脸傲居的看向菁儿，耻笑道：“中原男人都死绝了么？居然派个女人来战？哈哈哈。” 菁儿听闻此言，顿时血气上涌，也不废话，长枪一挺，就直冲乌烈而来。乌烈虽然一副猖狂之极的表现，但是实际他久在战阵，自然知道高手过招只在一线，所以每次都阵前飙点垃圾话，就是为了让对面心浮气躁，好露出破绽。 “咣！” 乌烈惊讶不已，自己用上八成力的一棒，竟然生生被菁儿的长枪挡下了，而且还没因为反震而摔落下马。要知道自从南下以来，乌烈就发现中原人骑战实在拉胯，双腿没力气，根本夹不住战马，做不到人马合一。往往都是自己稍稍用力，就会让对方重心不稳，一个不好就会自己栽落下马。 “呀嘿？！小妞儿有两下子呀！” 但是乌烈怎么会知道，菁儿有马镫马鞍的加持，骑术早就不可同日而语，一身武艺更能与从小生长在马背上的游牧民族一较长短。 乌烈顿时手上又加上两分力，全力压上去，就在马上较劲。看对方一个弱质女流之辈，能有几分能耐，只要一个抽身闪躲，自己顺势一推一送，直接就能给她带下马去。 但是菁儿好像长在马上一般，无论乌烈如何角力，均是不能掀翻她落马，反倒是因为过于近身缠斗，失却了狼牙棒的用武空间。 乌烈心下大疑，仔细望去，这才瞟见了菁儿脚下的马镫和胯下的马鞍，顿时也是眼前一亮。 “奥！原来是把双腿绑在马肚子上了，我说那？” 菁儿却不跟她费唇舌，只是回了一枪。乌烈轻松躲过，纯用双腿控马回旋，一个棒花就侧击过来，这一击刁钻之极，发在菁儿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时，而且位置也是刚刚出枪的肋下。 惊得菁儿赶紧向后仰天斜倚，才堪堪闪过这致命一击，幸亏有马鞍马镫辅助，否则就算闪过也会落马在地，不说战死也只能落败了。 见自己屡胜不鲜的杀招都不能胜，乌烈也不再迟疑，立刻改变战术。既然找到了原因，也不再用跟中原骑兵作战取巧的技术，转而堂堂正正的用武艺一搏。 “不跟你玩了，看棒！” 顿时一枪一棒战在一起，金戈交加，没有过多的嘶吼，两人都是把自己的武艺用到了极致。只是十几个呼吸间，两人已经在马上战了三十余招，招招凶险异常，好几次要不是菁儿放弃防守，用同归于尽的打法，让乌烈撤回了致命的杀招回防格挡，怕是早就落败了。 菁儿本来就是技术流，靠招式和速度取胜，但是对上乌烈这种无论力量还是技巧都是上佳的全能型选手，渐渐有些落入下风。 旁观的萧胤镇顿时大急，自己的女人可不能出事呀。但是自己也不是斗将，武艺更是稀松平常，如何可以救她呀。顿时望向身边的军师李儒京。 军师李儒京看着战阵中险象环生的争斗，却是不急不慌，“陛下莫慌，臣看菁儿还能再战五十回合而不败。现在优势在我，菁儿胜与不胜，都无伤大雅。看！贺影寒领的左右偏师已经围上来了！” 萧胤镇定睛一看，女真大军左右两翼远远的沙尘飞扬，不正是自己之前派出去的左右双军么？ “好！来得正好！” “李军师，传令全军出击吧！将这群蛮族统统留下。” “遵命。” 李儒京嘴角一笑，手里的羽扇一举一挥。 顿时大燕军阵传出浑厚的号角声，接着就是全军万马奔腾直冲女真大军。 ~~~~~~~~~~~~~~~~ 三万女真大军列阵观战不久，两翼斥候却突然发现大股大燕骑兵从两翼袭来。顿时女真大军都是大乱，要不是刚刚改革成了女真的谋克猛安军制，每个百人队中都有女真伍长坐镇，恐怕早就发生自相践踏的大溃败了。 亲卫谋克们也没有权力调度全军，所以现在只是全军四分五裂，各部都有不同的应对方式。有些谋克领兵直接迎击，有些谋克带兵撤退拉扯敌骑，还有一些干脆就是原地待命什么都不做。 但是这也加剧了女真大军各部的混乱，亲卫谋克知道耽误不得，赶紧策马上去，喊乌烈回军中主持大局。 “可汗！左右两翼都有敌军来攻，快回阵中。” “大军当中没有主帅，无法有效调度呀。” “可汗，快回来！” 乌烈正斗到兴处，没想到对面那个中原女子竟然也有几分本事，能在自己手下走几十回合，但是也仅止于此。她比之前的武丑甘良都还差上一些，也就是有股子悍不畏死的野劲儿，每每都要被自己一招胜出，却偏偏敢以命搏命。就算是自己能当场格杀于她，但是也不免身受重伤，自己现在可是正在关键节点，身边都是群狼饿虎，不能示弱稍余，否则必成齑粉。 这才让菁儿搏杀到现在，但是乌烈也渐渐有一些不耐，少了一些以前全神贯注享受战斗的乐趣。 乌烈武艺超凡，尤其是从小在白山黑水之间历练而成的野兽一般的战斗直觉，每每让他料敌先机，只要再给自己十招，只要十招自己定能无伤斩杀这个女将。 可惜身后的亲卫谋克越喊越急，几万的骑兵也已经交战起来，处处都是厮杀声，马叫声，金戈交加声，人落马骨肉碎裂声。乌烈越发急切，想要结束这场决斗，可是越是急躁就越是出错了，还让菁儿偷空抽了自己右腿一枪，虽然只是一痛，但感觉伤害不大，估计只会有些淤青而已。 又走了几招，菁儿甚至逐渐扳回了劣势，乌烈终于决定不再恋战，几个连招荡开菁儿的长枪，趁着空隙，飞马赶回女真旄旗之下。因为两方骑兵有意空出决斗之地，所以并没有什么其他士卒阻挡，只是在归去之时，乌烈狠狠的用狼牙棒砸碎了几个大燕骑兵的头颅，发泄心中的滔天怒火。 菁儿见乌烈逃跑，也并没有追去，只是用手擦去了嘴角的鲜血。刚刚的大战凶险之极，要不是有诸多城内的将校讲述了乌烈所用招式，而自己也怀了必死之决心，更有马鞍马镫相辅助，恐怕十招之内必败。 而且……菁儿回头看向帅旗之下的萧胤镇，要不是他及时派兵压上，令乌烈分心不能全力决斗，恐怕今番就要追寻自己父亲去九泉之下了。 第87章 计中计(下) 乌烈策马刚回到阵中，就发现现在局势有些难以收拾。不止是三面都遭受了燕国大军的冲击，甚至刚刚派东歌去整合的斡本部营地也大乱起来。 这实在是跟乌烈之前的预判有显着的区别，这些大燕的骑兵犹如女真勇士一般，各个骑战都表现得战力非凡，甚至有些明显是普通士兵的大燕骑兵竟然可以一连击杀数个自幼生在马背上北蛮骑兵。 他心里明白是那一套把双腿绑在马肚子上的东西搞得鬼。 现在这些大燕骑兵的骑术已经有了质的飞跃，变得相当难以对付，甚至有些骑兵足可以跟族中的勇士媲美。 乌烈怒不可遏，但是却毫无办法。 “可汗，怎么办？” “可汗，三面军阵都有了动摇。” “趁着后方没有被围，赶紧退吧！” 乌烈听着亲卫谋克们不住的谏言，只是怒目而视。大燕骑兵哪有那么好心，这个留下的缺口明显是什么中原兵法中的什么围三阙一。自己这些亲卫谋克却丝毫没有感觉，真是一堆酒囊饭袋。 但是乌烈毕竟也久经战阵，恶劣之极的战事也不知经历过凡几，怎么可能失却对于情绪的把控？ 于是乌烈还是耐着性子，安慰着诸将。 “哼！这些大燕骑兵或许有些锐气，但是还不够看。就算他们骑术靠着奇淫巧计有了突飞猛进，也不过是咱们周边部落的水平，难道咱们女真儿郎会怕这些？” 周遭女真亲卫也是被屡次的挫败，引起了惧怕感。尤其是现在大军处于如此劣势，很难不会心神大乱。可是女真诸将看见乌烈即使面临如此劣势，依然还是如往常一般镇定，自然都是稍稍心安，细细所思也确是如此道理。 “怎么？咱们战无不胜的女真儿郎，会怕这些中原两脚羊么？要知道咱们女真是狼，他们中原是羊！” 女真诸将本就好勇斗狠，现在听到乌烈如此说，顿时也被激起了血性，纷纷跟随呼喝起来，逐渐恢复了往昔的风采。 是呀！ 自己女真大军自从起兵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甚至一统林海雪原，还大败骑在自己头上数十年之久的契丹数十万大军。如何可以轻易在此挫败？ 乌烈环顾战场，见各个方向的战线都是死死咬在一起，但女真大军因为人数的劣势，被大燕骑兵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且坚定的推压着。他知道要是再打不开局面，自己这三万大军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可恶，竟然不是自己预计最多六万骑兵，竟然有约莫十万的骑兵，这次真是失算了。” 乌烈在心里暗骂，但是丝毫不敢表现出来，他知道现在自己哪怕露出一丝胆怯或者慌乱，这大军就算是完了。 虽然形势已经恶劣如此，但是乌烈可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尤其是他也有自己的底牌。乌烈能轻易同意东歌改编整个北蛮大军到女真的谋克猛安制度，还不害怕兵变，只是他的障眼法而已。其实他在一路南下攻城的时候，就发现了中原骑兵比北蛮各部的强处，也就是装备精良，几乎人人都是身披铁甲。 所以他早就按照自己的想法，秘密将亲卫谋克都换上了缴获的精良铁甲，而且还是一人双甲，连带马匹上也被披上了一层厚厚披甲。这些也只有盛产良驹的林海雪原才能做到，因为人马俱甲，还要载人进行强力冲击，可不是一般的战马可以做到的，所以就算是乌烈集合全女真大军之力也才将将组成了千余的秘密部队。 转瞬之间，乌烈策马向前，只是振臂高呼。 “让这群中原两脚羊知道一下我们女真儿郎真正的厉害！” “让他们以后看到我们女真儿郎的身影，就只敢掉头逃跑！” “传我号令，铁浮图出击！” “跟我冲垮他们！撕碎他们！” ~~~~~~~~~~~~~~~~~~~ 大燕骑兵中军。 菁儿已经策马转回，正在军中医师的帮助下包扎伤口。萧胤镇也只是抚慰几句，就立刻关注到了当前的战阵之中。军师李儒京看到三面大军都已经合围上去，甚至一直未动的女真营地也是被分出的奇兵给搅到大乱，竟然不由自主的摇起羽扇，得意的笑道：“陛下，看来此战已定矣。” 萧胤镇闻言也是不由一喜，刚想说点什么，就发现战阵之中异变突生。 本来混乱不堪的女真大军，在乌烈回到中军之后，竟然生生奔出千余人马全身俱甲的精锐骑兵，而且当者披靡，一时间之间大燕诸军被杀得人仰马翻。 尤其是作为这支骑兵的箭头的乌烈，更是把一根狼牙棒挥舞到了极致，所过之处根本没有一合之将。只是片刻，就已经带领着千余重甲骑兵冲垮大燕当面的数千骑兵，直如一把烧热的快刀切割猪油一般畅快。 反观，大燕骑兵在各级校尉发疯般的号令下，拼死也没有阻缓这些重甲骑兵分毫，无论是长枪或是射箭都没能破开他们身披得双层重甲，甚至很多女真重甲骑兵身上扎满了箭矢依然行动如常的策马直冲。 “铁浮图？” “重甲骑兵？” 萧胤镇和菁儿几乎是同时叫道，然后对视一眼，都感觉诧异非常。 萧胤镇除了惊讶居然能在这个时候见到铁浮图，还惊讶菁儿竟然有如此见识，能意识到重甲骑兵的厉害。要知道这时候，中原缺马，骑兵极少，而且要是负重多了很容易坠马，所以重甲骑兵真正的厉害是在于马鞍和马镫普及之后。 菁儿是久居边关，自然知道游牧民族的骑兵厉害，只是因为没有中原的精良甲胄才堪堪能抵御住，所以历来中原各国为啥严禁盐铁流入塞外异族就是怕这个。其实菁儿心里早就想要打造一支全身精良铠甲的骑兵，只是奈何中原缺马，能负重如此的战马更是少有，况且骑兵全身都是盔甲，一个不慎很容易被击落下马。但是最近有了马鞍和马镫，自然又有了新的想法。 看着对面的铁浮图一路冲杀，所向无敌，身边不少将校都心生怯意，纷纷焦急的看向中军的萧胤镇。 “怕什么？这些重甲骑兵不过千余，虽然刀箭难伤，但是人马俱甲哪有多重？只怕待会一旦马力将尽，就会成为瓮中之鳖。” 萧胤镇神色不变，他自然知道铁浮图的厉害，这些重甲骑兵虽然刀箭难伤，甚至冲击力惊人，但是不能持久。如果不能短时间决定战果，就会深陷重围，变成待宰羔羊。 “诸位莫怕，这些女真骑兵怕是技穷了，这些全身俱甲的骑兵估计是最后的家底了。只要挺过这阵，我军数倍于敌，又背城借一，岂有不胜之力？” 菁儿也难得的开言振奋士气，她刚刚逼退了女真不可一世的乌烈，自然让众人信服。 诸将听了利害，纷纷恍然大悟。确实如此，自己一人双马的时候，尚且需要爱惜马力，就怕战事冲击不够。现在这些铁浮图全身都是重甲，甚至马匹也披甲，怕是只能得逞一时，待会马力尽了就会等死。 一旁细看战场的军师李儒京，甚至不屑的嘲笑，“如此厚重，万一前排摔落坠马，岂不是自相践踏？” 萧胤镇闻言也点了点头，自己这边可全是骑兵，就算是绕道向前，这些铁浮图怕也是追击不上。甚至再不济，自己身后可是德阳城，只要靠近城墙，这些铁浮图还能奈我何？ 军师李儒京嘴角露出一丝邪笑，望向萧胤镇，“陛下，不如等这些女真重甲骑兵攻到近处，我们就后撤或是绕行，看看他们还能一直保持如此冲击力么？” ~~~~~~~~~~~~~~~~~~~~~~ 果然，乌烈因为第一次把这些刚刚组建的重甲骑兵投入战场，虽然有些许混乱，但是依然如他所料当者披靡，很快就杀的前方敌军大乱。 作为整个铁浮图的箭头的乌烈，在左右亲卫的遮护下，一连砸碎三十多个阻挡的大燕骑兵，狠狠的发泄了一番与菁儿久战不胜的愤懑。但是也不知不觉中，领着千余铁浮图直插大燕阵中三百多步，已经远远脱节于北蛮大军主力。 但是乌烈犹在沉浸在畅快的屠杀当中，这些大燕骑兵就算有些古怪的东西提升了些许马术，但是依然远远不是自己的对手。但是不知为何，这些大燕骑兵竟然都各个悍不畏死，只是一个一个勇猛异常，甚至有些已经被自己砸烂了胸甲都要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拖着自己落马。 只是这么也就罢了，反正乌烈本就是享受战阵厮杀的快感，但是从清晨起兵逼近斡本大营一来，已经连续奔驰战斗几个时辰不得休息了，饶是耐战着称的女真儿郎也有些被累得气喘吁吁，有些更是已经口吐涎水，难以挥动手中的武器了。 所以乌烈领着铁浮图冲阵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尤其是已经出现有些女真儿郎逐渐掉队的情况发生。 但是这些都是战阵中的正常现象，可让乌烈真正无法接受的是，往日凭借自己血腥的杀戮手段和非凡的勇武总能轻易击溃的敌军，现在依然坚若磐石，似乎打算要跟自己抗争倒地。 自己已经冲进帅旗一百步的距离，要知道策马全力奔驰只需要短短几个呼吸就足够跨越一百步的距离了。而往日那些不可一世的军队当中的统帅，一旦被自己逼近到如此距离，早就被惊得抱头鼠窜，甚至还是第一个弃军逃跑的。但是直到现在，对面统帅甚至都没有如何慌乱，还把阵前加厚了兵力，看样子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看到这挑衅一般的布局，乌烈又狠狠给自己的战马一鞭子，正想加速冲击，但是却突然发现自己胯下的战马反而逐渐慢了下来。而且不止如此，身边其他的女真健儿的战马也是如此景象。 顿时，乌烈如坠冰窟，一下子清醒过来，自己千算万算，还是失算了。 因为往常林海雪原大战，只是很短的一番厮杀就已经可以逼迫对方投降，或是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乌烈从来没想过居然要厮杀这么久，现在马力根本支持不了这么久的重甲冲击，也是因为自己太自负了，根本没有跟自己父王一样，每次军改都跟各个谋克商讨，所以才会如此浅显的问题都没有关注到。 但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自己要么领军全力冲击，当场斩杀大燕统帅。要么现在只能趁着马力还没用尽，赶快调准方向逃回本阵。 但是乌烈还没做出最后的决定的时候，身边其他女真儿郎的战马却突然集体奔驰不动，只是比快走略快一些。原来乌烈还忽略了一点，自己是女真第一勇将，所骑战马自然是万中无一的名驹，但是其他的女真儿郎的战马可都比自己的差上许多。当乌烈察觉自己战马似乎快要不行的时候，恐怕其他铁浮图的战马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一声悲凉之极的嘶鸣，一匹铁浮图的战马终于支撑不住，栽倒在地，连带马背上的女真重甲骑士也被甩落下马。 “坚持住！还有不到一百步，就能冲到敌军帅旗！” 乌烈暗恨自己为啥没有提前演练一下，摸清楚这些铁浮图的极限，就急着投入战场。但是乌烈也知道现在不是懊悔地时候，赶紧给身边的女真铁浮图鼓劲。但是像是跟他作对一样。随着这匹战马的倒毙，引起了连锁反应，其他的战马也跟着接连倒毙在冲阵的路上。 一声声嘶鸣，不断有铁浮图的战马直接口吐白沫。 大燕骑兵见到不可一世的铁浮图居然不知为何接连倒地，但也知道机不可失，赶紧三三两两蜂拥而上，誓要将这群残暴的蛮族屠戮殆尽。 不断有铁浮图被大燕骑兵合力用长枪推下马来，或者用绳索套下。这又体现出铁浮图的另一个缺陷，这些披了双层甲的女真健儿行动不便，落马之后并不能立刻起身再战，而且就算能起身也都只能各自为战。完全不是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大燕骑兵的对手。 很快这些马力耗尽的铁浮图，就被人数占据绝对优势大燕骑兵给逐步蚕食。 乌烈一见铁浮图是败局已定，也是当机立断，咬牙放弃冲阵。但是身边的大燕骑兵却遭了殃，愤怒之极的乌烈一棒就敲扁了他的铁盔，也不下马，只是几个翻身就骑上了死去大燕骑兵的战马。又是一记横扫，逼退其他的大燕骑兵，硬生生在重重包围当中杀出一条血路。 但乌烈也因为实在是太累了，又被菁儿抽了一下腿部，而且久居混战之地，突围的时候被狠狠砸了几下，但是因为乌烈全身重甲也没受什么皮外伤，只是内脏肺腑有些许震伤。 ~~~~~~~~~~~~~~~~~~~~~~~~~~~~~~~~~~~~ 女真大军本就三面受敌，还在人数上处于据对的劣势，甚至因为大燕骑兵换了马鞍马镫，在骑术和装备上也大大处于下风，不出意外的女真大军被杀得大败。 尤其是乌烈领着千余铁浮图直冲大燕帅旗的时候，还稍稍振奋了一下士气，但当北蛮各个部落被杀得四分五裂之后，又见铁浮图也折于战阵当中，都没有了再战的勇气，纷纷夺路而逃。 有些实在是马力不济的北蛮骑兵纷纷下马跪地请降，连派入百人队中督战的女真伍长也杀之无用。 于是，女真这三万正在交战的大军大败。 远处的斡本看着乌烈深陷重围，也是目眦欲裂，恨不得马上杀了乌烈。这没用的乌烈自己死了不打紧，但是竟然害的女真大败，真是罪该万死。 还有自己那个的妹妹东歌，怎么这般废物，居然没有及时领来援军？ 废物！ 饭桶！ 统统都是废物！ 斡本心里怒不可遏，手中的缰绳都被攥得咯咯作响。但是眼看四面的大燕骑兵都要席卷而来，甚至很多北蛮的骑兵不顾女真儿郎的威吓，下马跪地请降，更是感觉气愤不已。 现在几万大军溃败，就算是自己父王复生，估计看了也没有办法力挽狂澜。 斡本最后狠狠看了一眼德阳城，自己本来都已经攻下了，都是这群废物耽误我！ 斡本招呼一声，就赶紧领着自己的亲卫往林海雪原方向跑。 自己只要先一步到了老家，把乌烈弑父篡位的举动一揭露，甚至还能顺利当上可汗。越想越是如此，斡本甚至高兴起来，把刚刚丢了四万余大军的事情抛在了脑海。 等着吧！ 只要自己逃回林海雪原…… ~~~~~~~~~~~~~~~~~~~~~~~~~~~~~~~~ 斡本的营地。 东歌也没想到大燕骑兵竟然来的这么快，尤其是大燕的偏军竟然还敢来搅乱营地。所以东歌才刚刚策马进入营地，还没来得及招呼头领，集合队伍，就被突然袭来的大燕铁骑给打了进来。 原本就是四处散布的帐篷，毫无章法布局，甚至大部分部族都不相统属，现在又失却了统一的指挥，顿时营地乱作一团。 四处都是火光，奔走逃命的北蛮士卒，没有主人却四处乱跑的战马。 当然也有少量勇士奋不顾身的抵挡大燕铁骑，但是往往都是螳臂挡车，毫无作用。不消片刻，已经有大片大片的北蛮士卒跪地请降了。甚至还有个投来的中原人竟然不顾危局，带着财货女人准备跑路。 东歌顿时气得不打一处来。 真是一个软骨头，不过一死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随即，东歌拔出刀来，准备迎战这些中原铁骑。 自己是父王的女儿，如何可以不战而逃？ 第88章 杀俘 在大燕军队的三面夹击之下，女真大军不出意外的大败，而且死伤甚众。 不到一个时辰，德阳城之前的战场上已经看不到一个骑马的北蛮士卒。现在这群南下烧杀抢掠的蛮族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除了伤重躺在地上哀嚎的，满地都是跪地请降的。而且每个跪地的蛮族此时都一点也看不到刚来时的嚣张和凶残，脸上只有惶恐和惊骇。 “报！陛下，听这群胡虏交代，此次南下共有数十个部落，其中领头的是女真族可汗完颜骨答。之前与陛下在战阵交战，似乎伤重而死。这次领兵而来的是女真新可汗，也就是完颜骨答的大儿子乌烈。” 萧胤镇点了点头，对着回报的校尉一阵抚慰，就要让他先下去休息。但是一旁的军师李儒京却挥手制止，“伤亡计点出来了么？” 校尉拱手一礼，“回禀陛下，军师。此战共战死一万余骑，还有三千多兄弟重伤，怕是就算救回来也上不得阵了……但是这次南下的六万余胡虏也都算是留下了……除了死了的，现在投降的有两万不到的……陛下，您可要为兄弟们报仇呀！” 说着说着，这个校尉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接着就是跪倒在地，拜了一拜。 “陛下，这群蛮族简直不算人，对德阳郡的百姓都是当畜生一般烧杀……臣的一家……甚至很多军中的兄弟，他们的父母妻儿……呜呜呜……陛下……军师，要为德阳的军民百姓报仇呀！” 这前来汇报的校尉刚刚还好，但是一说起来死伤，就像是回想起什么痛彻心扉的景象，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掩面大哭不止。身边的将校见此也纷纷跪到萧胤镇面前，只是不住行礼，但是都不言语，此时情景不言而喻。 萧胤镇见状也是一惊，但是却沉吟起来，并不如何动作。 萧胤镇本来因为大胜而高兴不已的心情，现在却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一下子就清醒过来。这可不是游戏，这些是活生生的人，今番投降的蛮族足有两万之众，其间罪恶更不必说，但是都是杀了，却是有些伤天和。 自己可做不到如前世的什么人屠白起一般，坑杀四十万降卒。 军师李儒京一脸无奈，不过如此景象却难不住他，直接瞟向刚刚领着偏军归来的贺影寒，“贺将军，中原可是礼仪之邦？现在这些蛮族投降，你说应当如何？” 贺影寒本来就跟李儒京有隙，如何看不出他这祸水东引之意，也是面有嘲讽，“怎么？号称毒士的李军师，竟然还怕杀降之名？” 贺影寒刚刚说完，才看见萧胤镇在一旁久久不语，也是皱起眉来。自己怎么忘了这个小皇帝仁义过人，可不是萧金虹之辈，怕是下不了决心屠杀这几万投降的蛮族。不由冷哼一声，别过头去看风景，小声嘀咕起来，“慈不掌兵，仁不当政。” 连一旁刚刚收殓好袁博绍和武丑尸身的菁儿也是看不下去，红着眼睛一下子就站到了萧胤镇面前，也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萧胤镇。 萧胤镇也被菁儿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但是一对上菁儿泪眼婆娑的模样，也是不敢对视片刻，赶紧摆头避开视线。 刚刚得知自己之前击伤的是女真的可汗而高兴不已的苟亥，也高兴的直言不讳，“陛下，此时蛮族如山中野兽，只知利益，不懂恩义。如其放虎归山，早晚必再次南下残害苍生。不如在此……一劳永逸。” 言罢，苟亥用手狠狠做了一个挥砍的动作。 萧胤镇扫向一直没发言的谋士甄诩，甄诩会意，拱手一礼，“陛下，臣以为杀俘虏不详。” “胡言乱语！妇人之仁！” 贺影寒本就对于老友袁博绍惨死而痛心不已，脾气暴躁的他自然听不得反对之言，尤其是甄诩这么个新进之秀。 “你他娘的看看这满目苍痍，近十万大燕边军战死，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横尸遍野……这么大的罪业如何来担？放了这些蛮族俘虏，他日休养生息，再次南下，岂不是我中原之劫难？” “非我族类，必有异心。难不成你还想留着当战兵不成？” 其实贺影寒这多少有点指桑骂槐的意思，不好意思直接说给皇帝，只能借着骂低价的官员才能一吐为快。其实他久在军中，如何不知道杀俘虏降军多少有些不义，这也是都不敢直接建言萧胤镇的原因。 萧胤镇又踱了几步，其实他再想如何将这些投降的蛮族军队收为己用，但是眼见手下将领与蛮军势同水火，这事办起来实在是不易…… 玱啷一声长剑出鞘，菁儿手持长剑看向萧胤镇，众人见此都是大惊失色。 “菁儿，你要干嘛？快把剑收起来，一切有叔父那！” “菁儿，陛下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有话好说！” “陛下快避，臣来护驾！” 一时之间，萧胤镇身边乱作一团。 有些人以为菁儿要自尽明志，有些人以为菁儿是要用剑威逼陛下，更多的人觉得菁儿可能要以死相逼。 但是一息之后，菁儿只是直接转身，拿着长剑走向俘虏群，对着最近的俘虏就是一剑。那蛮族俘虏正伏地身子瑟瑟发抖，丝毫没察觉死亡的降临，一声惨叫都没发出来，大好的头颅就飞了出去。 片刻后，滚烫的鲜血才从无头身体的腔子中喷射出来，溅到身边的蛮族俘虏身上。但是身边的俘虏却丝毫不敢反抗，只是不断磕头，直如他们此前常说的两脚羊一般。 “擦擦擦擦擦擦擦擦。” 菁儿满脸是泪，不言不语，只是手持一把长剑在俘虏群里乱砍。一番功夫，已经杀了数十个俘虏，但是这群蛮族俘虏却只敢磕头求饶，丝毫不敢出头反抗。 这些蛮族虽然来自林海雪原，信奉弱肉强食，但是也明白此时不过是这小娘出来撒气，至多了也就杀个数百人。要真是想要杀俘虏，就凭这小娘的身份能一个人提剑来砍？临阵的蛮族降兵都知道大燕统帅可是帅旗之下的那个男子，而且明显他并不想杀俘虏，此时要是反抗必然会招来全族皆灭。在林海雪原那个物资短缺的苦寒之地，那次部族火拼投降之后不是死伤一些不满的人，其实这些他们都看多了，也早就习惯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而已。 但是旁观的萧胤镇等人也看明白了，菁儿是用自己的行动表达自己的愤怒和决心，同时也顾及了萧胤镇的名声，杀俘虏的是她，不关皇帝的事。 旁边的一些将军将校，甚至是底层的军士也纷纷望向自家皇帝。他们看来要是自家皇帝默许了这个行为，那么也是双赢。皇帝保住了仁义之名，自己这些士卒也报仇雪恨了，毕竟是自己这些底下的人自作主张，跟皇帝又有什么关系。 萧胤镇叹息了一声，双眼痛苦的闭上，只是别过头去。 一直跪在面前的将校士卒见状，顿时如蒙慨允，纷纷大拜几下，就起身抽剑走向俘虏…… ~~~~~~~~~~~~~~~~~~~~~~~~ 德阳城外的荒野上，两万余北蛮降兵被反绑跪地，万分惊恐的看着前排族人如牲畜一般被宰杀，顿时都是哭天喊地。不少蛮族降兵都是磕头如捣蒜，血水泪水口水流了一脸犹自不知。 “饶命，饶命！”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我没做坏事！” 不少蛮族降兵用着不太熟练的中原话，在向早就杀红眼睛的德阳郡守军不断求饶，但是明显没有什么效果，砍来的刀剑依然毫不停留。 也是！曾几何时，这些蛮族士兵也是如此宰杀德阳郡百姓的，该有此报！ 但是也有很多蛮族降兵咬牙一言不发，只是静待死亡的来临，甚至还有仰天大笑的。但是那些在身前被屠杀的同族实在是太过聒噪，有不少不惧生死的人也在后面大喝。 “死便死了，流什么马尿！？” “哈哈哈，不过脖子上一个碗大的疤，有时候好担心的？” “泥鲁，看你平时也是一副勇士模样，现在又哭又叫，不觉得丢脸么？” 在外围看守这些蛮族降兵的大燕士卒多是来自燕京的禁军，自有自己的骄傲，本来就十分瞧不上杀俘的事情，只是一路上看到太多蛮族南下后的惨状，才都只是别过头默许了这些事情。 所以其实跟菁儿一起擅自杀俘虏的只有德阳城的守军，但就算是这样，也很快杀了两千多名蛮族降卒。鲜血直接把大地都染红了，要是战阵厮杀也就罢了，现在胜了又来杀降兵，却是有些过分……越来越多的大燕士卒都有些难以忍受如此景象。 正当此时，突然降兵当中爆出一声呐喊，“怕什么？你们都是勇敢的勇士，不能像胆小的牲口一样死去！” 这声音清脆有力，而且充满了愤怒与悲痛，只是一出就震得众人都是一愣。就见远处跪地的降兵人群中，猛地站起一个衣着明显华贵于寻常士卒的女子，她绝美的脸庞因愤怒而变得通红，如琥珀般闪耀的眼眸狠狠的瞪向挥舞屠刀杀俘虏的菁儿等人。 “我是女真族公主完颜东歌，我的父亲是女真可汗完颜骨答。今日就算要死也要像个勇士。早知战也是死，降也是死，你们何不拼死一战？非要把自己的性命放在敌人手中拿捏？往日林海雪原里，每次狩猎不是把自己的脑袋绑在腰带上？现在哭哭啼啼的是给自己丢人么？” 这东歌的声音不算大，但是听在附近蛮族俘虏的耳朵里却如同雷鸣。原本都是哭喊声，惨叫声，求饶声，辱骂声的荒野上也似乎静了下来，只剩下这奇女子的声音回荡在战场上。那些原本哭哭啼啼丢尽脸面的蛮族降兵见到一个女人竟然都有如此骨气，顿时也是羞愧的再也不发一声，只是咬牙盯着眼前背信弃义的大燕士卒。 原来，东歌当时想要跟大燕骑兵拼死一搏，但是奈何大燕骑兵有了马鞍马镫之后，战力不可同日而已，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反抗就把她擒了下来。倒不是东歌武力惊人，或是运气好，实在是东歌长得太漂亮了点，普通士卒也知道把这女子献上去能换很多犒赏。所以根本没有受到多少伤害，就被擒下反绑当成俘虏了。只等恰当的时机，由高官重将押送到皇帝的龙床之上，接受萧胤镇无情鞭挞。 久在边境自然也懂一些北方蛮族的语言，很多德阳郡的守军也是有些羞愧的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刀剑。真没想到蛮族之中竟有如此女子，长得漂亮倒也罢了，竟然远远比自己这些男人更有勇气和魄力。 但是也有杀红眼的将校不管不顾，才没有什么英雄惜英雄的狗屁爱好，直接大手一挥，“把那个女人拖过来，看我第一个砍了她！” 东歌附近的大燕士卒第一时间得令，一左一右的把东歌拖向俘虏前方，看样子就是要向所有还活着的俘虏展示，要让他们见证这一切。 “慢！” 一直沉默不语的萧胤镇大喝一声，他虽然不懂女真语，但已经从祭酒郭孝的口中明白了这个女子的意思。 有趣！女真公主，还这么漂亮，说不得自己正好可以收入后宫…… 要知道在古代联姻也是一种重要的收服工具，自己本来就垂涎这些蛮族战士，要知道这些降兵可是完全可以以一当十的打败没有马鞍马镫的大燕边军的，就凭这个战绩，自己就舍不得就这么白白杀掉。 而且自己作为一个穿越者如何不知道九州之外还有广阔的土地，收了这个美人正好名正言顺的征服林海雪原…… 女真族第一美女东歌，此刻刚刚被拖到前面，被死死按着跪倒在地。但是依然不顾身上被绳索捆绑，还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士卒擒锁，只是不住挣扎，宣泄心中的不甘和愤怒。 突然，东歌看到一群明显衣着华贵的敌人正慢慢踱步而来，也就放弃挣扎，一双美目如同猎豹一般死死盯着最前面的萧胤镇。 第89章 纳降 萧胤镇一直慢条斯理地走到东歌面前堪堪一步距离才停下，但悄立半晌也不如何动作，只是细细欣赏着东歌绝美的脸庞。 不得不说，这个女真族公主果然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尤其是现在，她的愤怒让这张本就俏丽的脸庞焕发出一种别样的绝美。 见萧胤镇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东歌直感觉受到了绝大的侮辱，但是自身的骄傲让自己却不能如泼妇一般骂街。都是阶下囚，还有什么尊严可言？要知道自己的父王征服林海雪原之际，不知斩杀过多少不服的俘虏。 可是这眼前的男人看着看着，东歌内心却渐渐升起了一丝寒意，不知为何总感觉自己的内心像是被眼前的男人被看穿一般。可是女真族公主的骄傲让她毫不退缩，只是双眼闪烁着熊熊怒火，但像其他族人一般跪倒痛哭求饶却是决计做不到。 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谁也不说话。 萧胤镇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但是反观东歌就不那么轻松了。她的双唇紧闭，牙齿紧咬，微微颤抖的唇瓣，还有因为愤怒而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的脸庞，仿佛都在说：“你尽可以杀了我，但我绝不屈服。” 只是不消片刻，这倔强的女人终于不耐烦了，叫道：“你要想什么古怪惨毒的法子整治我，快快下手！” 这句话竟然是用中原话说得，咬字清晰又来得极快，只是夹杂着一些林海雪原特有的口音。 “大胆！败军之将，竟敢对皇帝陛下出此不敬之语！” 萧胤镇却没有所谓，挥手制止了亲卫的喝止，反而有些戏谑的说道，“哦？那你希望用什么法子整治你？你倒是说说看，没准我发发慈悲，可以满足你的心愿！” “你……” 东歌闻言顿时更怒，本就紧蹙着的眉宇，立时皱如刀刻般清晰。但是这些因愤怒而生出的皱纹不仅没有破坏她的美貌，反而为她增添了几分独特的韵味。 “看你们一路南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就算是千刀万剐都不能解这滔天罪业！” 萧胤镇却不准备这么轻易放过她，一顿嘴炮就是输出出来。 附近的将士们听到自家的皇帝要为死去的军民百姓出气也似的样子，纷纷都出言支持。 “烧死这个妖女！” “把这些蛮族统统斩首，铸成京观！” “一刀砍了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要我说应该学萧金虹给他们上炮烙！” 听着身边的言论越来越过分，再看着近在咫尺的敌人，东歌恨不得现在直接上去一口生生咬死萧胤镇，但是因为被绑了绳索，身后又有两个士兵压制，也只能原地徒自挣扎几下而不得寸进分毫。 到了此情此景，东歌也自知必死，却不愿意就此受辱，她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闪烁起冰冷而坚定的光芒。忽然她朱唇微启，口中就有一股唾沫喷向萧胤镇的面门。 但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闪过，就见东歌整个人斜飞出去。原来是菁儿在一旁看出不好，直接一个耳光就扇飞了这个不屈的蛮族女子。 东歌倒在地上，整个人头晕眼花，高挺鼻梁上现在都是血迹。本来要啐上萧胤镇的唾沫也喷到了身后的小兵身上。其实要不是菁儿看萧胤镇还有话要审问，而且也不想这个敌酋公主就这么轻轻松松的直接死了，所以收起了九分力，才没有一下子打碎东歌的下巴。 东歌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但是面上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又勾勒出一抹倔强的弧度。这不是微笑，而是对敌人的愤怒、轻蔑与不屑。 萧胤镇却被这个蛮族公主的行径给彻底激怒了。虽然唾沫伤不了人，又是如此美人的口水，但是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万一被这女人喷中可是奇耻大辱。 萧胤镇都不敢相信，往后的史书，乡野议论会怎么书写这一块。要知道就算是自己的前世，一个知名ceo被人当众浇了一瓶矿泉水，都是能上热搜的。 于是萧胤镇抢步上前，一把抓住东歌的下巴，狠狠的逼视着她，“你不怕死么？” “怕死又怎么样？你照样会杀死我！我只是想要一个痛快！” 东歌就算到了如此田地，依然没有丝毫的怯懦，毫不退避的对视着萧胤镇的双眼。 “给你一个痛快？这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你？” 此时萧胤镇正不知如何处理这女子，正巧应了这句夹杂着些许恐惧的傲慢之语，顿时福灵心至，“听说你是林海雪原第一美人？” 东歌一呆，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男子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个干嘛？精虫上脑不是没见过，但是也要分场合分身份地位吧？你一个堂堂大燕皇帝，竟然当着十多万军队的面说这个？ 萧胤镇见东歌没有反应，皱眉道：“你不是女真族公主么？听人说，除了跑路的你的两个哥哥，现在在场的就数你声望最高。那朕现在收了你，这两万北蛮的大军是不是就归我了？你口口声声说不想让这些士兵如牲畜一般死去，现在朕给你这个机会。” “陛下……” 包括菁儿在内的近臣都欲进言，但是都被萧胤镇挥手制止。 东歌却完全被震撼住了，美目当中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忽然，她想起了自己父王的大仇还未报，不能这么屈辱的死去…… 而且此时北方游牧民族相对于中原来说，文理制度还是有些落后。经常会发生胜利者不止杀死失败者，还要掠夺其妻女的事情，所以东歌倒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只是眼前的男人，击败了号称林海雪原第一枭雄的父王，还有自诩女真第一勇士的兄长乌烈，乃至族中盛誉不止的自己，绝非等闲之辈……但真是一个好的依靠么？ 又或者只是…… 东歌啊，东歌，你在想些什么那？ 这可不是和亲或者择偶。 这个男人或许只是享受征服的快感…… 东歌连忙甩了甩头，把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抛开。萧胤镇也顺势松开了这美人的下巴，只是静静的看着东歌等着她的抉择。 片刻，东歌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慢慢的，缓缓地低下臻首，吻向萧胤镇的靴子。 萧胤镇却没有躲，坦然的接纳了这个林海雪原第一美人的臣服。 注：吻脚礼，或是吻靴礼，即亲吻一个人的靴子以表示对他的臣服和低头。 ~~~~~~~~~~~~~~~~~~~~~ 接下来，一切就相当顺利，大燕没费什么功夫就收降了这两万余蛮族士兵。虽然也有一些大燕的将领不满如此处置，但是也因为萧胤镇的威望日高，所以这些兵将只能收起满腹牢骚，奉命行事。而且也是因为之前确实擅作主张杀了数千俘虏，大大平息了军中士卒的大部分火气，才堪堪接受这个现实。 然后自然有手下的谋士和将校去接收收编这些蛮族的降兵，当然为了安全起见，现在都是把这些蛮族降兵打散了，分散到各个百人队中。而原来的蛮族百夫长以上的首领们自然都统统集中关押起来，实行兵将分离。 至于这些始作俑者的首领，要不要杀了祭旗，或者给一个殊荣就牢牢的圈养着，要看后期萧胤镇的心情了。 而作为林海雪原第一美人的东歌自然就被亲卫们客客气气的请到德阳城郡守府中，并且安排女官服侍东歌沐浴，准备当晚就献到萧胤镇龙床之上。来自苦寒之地的东歌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准备的精美丰盛菜肴也就罢了，就连沐浴也搞得隆重而又颇具仪式感。不止是在数丈见方的水池中沐浴，连水池当中也是洒满花瓣的热水，甚至池中还有两个女官负责给东歌按摩搓背。 东歌有些茫然的看着十多个女官在旁忙忙碌碌，不由感慨起中原的富庶。要知道自己就算是贵为女真族公主，平日里也不过是寻一条清澈干净的小溪洗澡，哪里会奢侈到用热水洗身体。而且还不是用木盆蘸热水擦拭身体，而是十几个女官不间断的将烧好的热水加注到这数丈见方的水池当中，好让她一个人可以舒舒服服的泡澡。 奢侈！ 真是太奢侈了！ 正当如同提线木偶一般的东歌，任由两个年轻的女官不断搓洗着玉体，但是却丝毫兴不起享受的心情，紧绷的神经更是根本放松不下。 说到底自己不过是一个阶下囚而已，收纳自己也不过是燕国皇帝收拢这些降军的手段之一。 也就是看在自己有些姿色的份上，做一个添头也似的泄欲工具吧。 想到那日萧胤镇睥睨天下的眼神，以及南下以来的接连败绩。雄才伟略如父王，英武悍勇如乌烈，冰雪聪慧如自己，都纷纷败下阵来，不由心底深处生出一丝难明的畏惧与敬畏。 林海雪原弱肉强食，不少失败者的妻女都会成为胜利者的禁脔，甚至不少部落的族长的妻子原本是被杀死的其他部落族长的妻子。如此残酷的环境，倒是让东歌并没有生出抵触，反倒是有些坦然的面对接下来的境遇。 自从自己为了两万余降族挺身而出的时候，早就做好了被折磨致死的准备，甚至现在成为那大燕皇帝的一个不入流的嫔妃妾室都已经比原本想得结果好上万倍。 只是父王的仇必须要报，而且女真族也不能就此湮没于世间…… 现在自己无兵无将，甚至身份地位都不如一个寻常百姓，连指挥服侍自己的女官都做不到。唯一可以利用的……恐怕只剩下自己的身体了吧…… 本就愁眉不展的东歌，目光顿时落在了池水中倒映的绝色容颜之上。 是不是可以好好利用自己的绝色容颜？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重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就是一身戎装的菁儿轻车熟路的走了进来，不冷不热的来了一句，“东歌是吧？你是没洗过澡么？这般费劲，还要泡到什么时候？” 说着，菁儿就在水池边重重地跺了跺脚，有些不耐地催促道：“快点出来！” 本就是德阳郡郡守府的两个女官顿时吓得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局促的看向自家大小姐，也不知道这大小姐是不是单纯就想出一口恶气？自家大小姐的脾气可是尽人皆知，可别一时气恼砍了这个今晚侍寝的异族美人呀。 其中一个女官甚至还小心的在水中暗暗的推了推一动不动的东歌。 东哥本来如同木偶一般地身体像是突然被激活了一般，本能的转头，就对上了菁儿那双充满嘲讽和愤怒的双眸，旋即又微微低下头去，赶紧起身。 小不忍则乱大谋。 东歌自幼冰雪聪明，因为父王着力培养也通中原话，自然从身边的人知道了菁儿与自家的恩怨纠葛。她不失仪态得缓缓从汤池里头赤条条的出来，身后伺候的女官早就奉上雪白的小衣中衣，再加上一套崭新的轻纱薄衣，小心的服侍着她穿上。 只见东歌也不知是怕了菁儿，还是女真族本就如此洗浴，竟然也不擦拭，就直接穿上侍女奉上的衣服。 菁儿竟然也有耐心，就在池边等候，也不出言催促。抬眼望去，连菁儿也不得不赞叹，这个东歌竟然颇有几分姿色，比起自己甚至犹有过之。 东歌的肌肤雪白如玉，水滴滴地顺着曼妙的身姿滑落，未经擦拭的娇躯顿时与轻薄衣物贴合在了一起，更加凸显东歌玲珑有致的完美身材。 好一个狐媚子，要是让她见了萧胤镇，怕是要祸乱朝堂了。 “带到侧室。” 菁儿顿时醋意大发，只是轻哼一声，就挥手让人带东歌退下。 东歌竟然也毫不在意，略微一行礼就缓步退下，只是任由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头，水珠顺着宛如黑色丝绸般的发梢滴落，在地面上溅起一串串晶莹的水花。周围的空气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湿润的水汽，与她身上的气息相融合，甚至形成一种独特的异域香气。 少顷，待人都走远，菁儿才慢慢解下一身戎装，缓缓地走进汤池。 第90章 前途 萧胤镇忙了一下午，直到天色已晚才堪堪走向正殿。他实在是太累了，直想寻一处躺下倒头就睡，要不是自家的近侍偷偷告诉自己已经把下午投降的异族美人送到了自己寝宫的床头，才懒得走回临时寝宫休息。 想起来自己真是命苦，刚刚处理降将和安抚百姓的事宜，拖着疲惫的身体还要趁夜‘降伏’这异族美人。 萧胤镇想着想着，脚步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自己的寝宫门口。看着门口兢兢业业站岗的侍卫，咳嗽一声，萧胤镇就挥退两人。自己可不想被人偷听墙根，虽然穿越皇帝至今，但是依然没有放得足够开，可做不到如上任皇帝萧金虹一般，几十人同在大殿之中肆意宣淫。 一把推开厚重的殿门，萧胤镇探头张望殿内，才发现殿内竟然空无一人。 搞什么飞机？说好的异族美人那？ 萧胤镇顿时气恼不已，但是也是有些疲了，没心情计较了，小心把门关好，就欲扑向床头。但是只是刚走几步，就脚下被台阶磕碰了一下，整个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跌去。许是太累，又或者是精神难得放松，没有注意脚下。 萧胤镇非常不雅的趴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突然出现在脸旁的一只雪白的玉足吸引。萧胤镇顺着脚向上望去，纤细如玉的双腿，若隐若现的薄纱，结实丰挺的胸部，可等看到她的脸的时候，却一下愣住了。因为她不是那个异族美人东歌，而是菁儿。 “你怎么在这里？那个……东歌那？” 萧胤镇惊讶万分，看着只穿着一身薄纱的菁儿，也不由得口干舌燥起来，但也趁着这个机会起身。本来之前在燕京城的时候，菁儿意欲献身的身影就时常出现在春梦里，现在陡然间又看到如此佳人呈现于眼前，顿时就蠢蠢欲动起来。 “怎么？我不好么？不合你的口味么？” 菁儿顿时眉头微皱，一副被萧胤镇的话侮辱的样子。 萧胤镇的喉头上下翻滚半天，愣是只挤出一句话，“好……很合我口味。” 菁儿却没那么多废话，直接扑了上来，一把抱住萧胤镇的颈项，就吻上了上来。萧胤镇直接舒服的呻吟出声，手脚并用的在菁儿身上乱摸，仅仅一层的薄纱没有丝毫阻隔的将菁儿完美的曲线反馈回来。一番纠缠之后，两人都是气喘吁吁，但是菁儿似乎并不准备放过他，然后就是如灵蛇一般纠缠上来，火热的身子几乎都要融合到萧胤镇身上…… ~~~~~~~~~~~~~~~~~~ 直到日上三竿，两人才悠悠醒来。 昨日一番大战持续了几个时辰，饶是两人身体素质皆是上乘，也不由得感到困乏。甚至萧胤镇直到现在，还躺在床上不住得揉着自己的老腰。 不过，经历了一番别样的激情，萧胤镇也逐渐跟菁儿拉近了心灵上的距离。看着躺在身边的菁儿双眼空空的看着天花板，萧胤镇没来由的心中一紧，出言安慰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你父亲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如此忧伤。” 菁儿眼睛突然动了动，一下子回过神来，侧头望来，“陛下……我只是……” “不必说了，我都知道……” 萧胤镇微微起身，一只手指堵在了菁儿的嘴唇上，不让她再说下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很多事情只要点到为止即可，没必要说出口。 “你父亲按上卿礼下葬，其他一应战死的将士均给予相应的礼遇。德阳郡么……今番损失太重，只能收回燕国直领。至于菁儿你……现在袁家就剩你一个独女了，怎么样？嫁给我吧！” 菁儿看着萧胤镇耿耿有神的双眼，发现自己眼角竟然有些湿润，檀口突然一张，就咬上了萧胤镇堵嘴的手指。 “啊！” “你干嘛！” 萧胤镇顿时吃痛一声，只是大感意外的看向菁儿。正巧菁儿一双美目也含笑看来，两人对视片刻，都是哈哈大笑。 注：在古代，咬手臂被视为一种非常亲密和浪漫的动作。且亦有发誓定盟，以示坚决之意思，古人称之为啮臂之盟。男女之间的咬臂之盟，常比喻男女海誓山盟，私定婚事。有记载的起源于战国时期鲁庄公与妻子孟任。古时，尊卑有序，咬手指亦有表示顺从和臣服之意。 ~~~~~~~~~~~~~~~~~~~~~~~~~~ 德阳城外。 一直躲藏在女真大军后方大营的莫尔根幸免得脱，此时正骑着一匹快马全力向长林关。莫尔根之前是被乌烈的强力搜寻逼得不得不躲藏在东歌的营帐，待乌烈大军走远后，这才堪堪寻了机会偷跑出来。 一路疾驰颠簸，莫尔根却浑若未觉，只是不时摸下怀中的密函。这怀中的密函是东歌亲笔写就，上面不止记录着林海雪原的种种要事，还有表明了对大王子的投诚之意。 莫尔根又不是傻子，在大王子身边耳濡目染，自然知道这女人是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过是想稳住自家大王子，不然以自家主子的身份地位，很可能在回归无门之下，毅然决然的切断自己与女真的联系，安心做大燕的一个相国，度过余下的一生。 这是人性，相信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做出这个理智的选择。 大王子自己的父母都已逝去，兄弟又反目，想要篡夺本属于他的可汗之位，换做是谁都会难免心灰意冷。留在燕国当一个相国，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此处，莫尔根也不由得感叹起来。 现在女真大军大败，老可汗完颜骨答几十年的筹划成了泡影，入主中原更是成了笑话。 只是此间局势如此恶劣，但是也不是没有一线生机……自家大王子完颜晦文武双全，又占据高位布局许久，焉知不能翻云覆雨，逆势翻盘？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将此间信息尽快传递到完颜晦手中，而且必须争分夺秒，趁着大燕军队得胜后的麻痹和休整安抚德阳郡的短暂时间…… 只要大王子完颜晦在，女真就不会就这么止步于苦寒之地，一定会入主中原。 快！ 必须再快一点！ 不然一切都来不及了。 莫尔根又狠狠给了胯下的马匹几鞭子，只求能提高哪怕一丝的马速，又或者只是安慰自己焦躁不已的心绪。 ~~~~~~~~~~~~~~~~~ 德阳城，郡守府，一处侧室。 一身薄纱的东歌彻夜未眠，只是默默坐在床榻之上，一动不动的望着桌案上的新烛燃尽。却也根本没有等来那个大燕的皇帝来临幸自己，哪怕自己现在已经是阶下囚了，但是也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自己可是完颜东歌，林海雪原第一美人，不知有多少酋首勇士想一亲芳泽而不得，那个男人竟然让自己独守空房一夜。 自己是那么贱的女人么？ 侮辱，这是莫大的侮辱！ 东歌本来已经做好了献身的准备，只当是被狗咬了一口，但是却如何也没有料到竟然被人戏耍了。 一夜等待，让她全身都有些僵硬了，甚至因为人生第一次而有些紧张的神经也让她消耗了更多的精力。 确信今日是不会有人来了，东歌这才闭上已经充满血丝的眼睛，细细思索起将来行止。 看来原来的计划是行不通了…… 自从汤池出来，东歌一路都在想着如何通过取悦萧胤镇，逐步扩大自己的影响力，甚至能获得一部分权力。就为了这点目标，东歌甚至还搜肠刮肚的回想起生平所见的所有新奇姿势和新鲜玩法，只为待到伺候萧胤镇的时候，可以有用武之地。 但是显然，自己的这一切规划都成了笑话，那个男人宁可一夜独睡，也不肯过来碰自己一个指头…… 又或者…… 有人从中作梗！ 是了！ 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自己被数十名侍女从头到脚都打扮了一番，甚至还用前所未见的奢侈汤池给自己沐浴更衣，如何会这般浪费？ 旋即，东歌的脑海里闪过菁儿的身影，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冷笑。 “原来是你！” ~~~~~~~~~~~~~~~~ 德阳郡通往林海雪原的道路上，乌烈刚刚结束了一天的疾驰，寻一处避风处和衣而卧。 脱离了战场之后，乌烈就再也没有拼死到底的心思，一心只想尽快赶回女真故土，掌握住女真可汗之大权。等一切都尘埃落定，自己休养生息几年，就会带领大军卷土重来，一定要报仇雪耻。 想着想着，乌烈的眼皮也越来越重，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被连日的疲劳给拖垮了，就这么在树根处沉沉的睡了过去。裹好的几处伤处，即使在睡眠中也会隐隐发痛。 在睡梦中，乌烈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德阳城下那个让他至今难忘的战场。 无边无际的大燕铁骑，如浪潮一般汹涌而来。每一骑都用古怪器具协助驾驭马匹，每一骑的骑术都远远超过女真勇士，每一骑都是装备着最精良的甲胄…… 乌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手下的勇士纷纷战死，却毫无办法…… 乌烈最后也杀入战阵当中，只为了重振低迷的士气。 忽然铺天盖地的大燕铁骑之间，飞奔出一骑。正是那日跟自己大战数十回合的女将，此时看她的气势更加逼人，想必武艺更是大进！ 正当乌烈准备迎击之时，远远的大燕骑兵之中，突然传来阵阵大笑。抬头望去，原来是一个年少却威武的男人，尤其是那双坚毅的眼睛，隔着数百步一下子就占据了乌烈的全部心神！ 是他！ 那日大燕铁骑的主帅！ 就是他打败了我！ 乌烈恨得牙根痒痒，正要策马冲阵，就算不敌战死，也不能就此罢休！ 只求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这数万的族人…… 突然画面一转，那个大燕主帅的脸突然变了，变成了自己四弟斡本的脸！ 而此时斡本的脸上充满了戏谑的笑容，似乎在嘲笑自己的无能！ 然后斡本取出一张硬弓，抬手就是一箭，隔着数百步，乌烈竟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箭直直的冲向自己的眉心，而且避无可避！ “啊啊啊啊啊啊！” 乌烈大叫出声，一下就醒了过来。此时全身都是大汗的乌烈，也一下子反应过来。 “斡本……对！斡本还活着！” ~~~~~~~~~~~~~~~~~~~~~~ 一处密林中。 自从德阳城下的战场撤走，一路历经艰辛，斡本现在仅剩数十亲卫跟随至今。而此时众人也结束了白天的赶路，纷纷围坐在篝火旁，吃着刚刚打到的獐子烤肉。但是女真诸人都是一脸阴沉，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女真大败的事实让这群骄横惯了的女真健儿也有些士气低落。 曾几何时，女真可是战无不胜的代名词，这次几乎将女真族中所有的可战之兵都损失殆尽，恐怕女真部族很快就会被其他林海雪原中崛起的部落吞并了吧。 要知道现在女真可是兵民合一，每个成年男子可就是一个战兵呀。 也就是说，这次南下几乎损失绝大部分的女真成年男子，恐怕二十年内都缓不过来。 想到其他仅剩老弱妇孺的部族的悲惨遭遇，众人都是感觉前途不容乐观。 斡本更是一脸不忿，狠狠的啃咬着手中的獐子前腿。 要不是无能的乌烈，自己早就取下了整个德阳郡。要不是乌烈杀父篡夺了本来就属于自己的可汗之位，如何会有如此大败！？ 乌烈自持女真第一勇士，但是今番大败，覆灭了整个南下的大军，甚至还杀害了自己的父亲，就看他如何自处。 只要自己回到女真故土，当众揭发他的种种恶行，就不怕他不跌落神坛，自此人人喊打。 而自己，斡本这个揭露恶徒的有功之臣，父王完颜骨答的唯一现存儿子，绝对会毫无争议的坐上可汗的宝座！ 等着吧！ 乌烈，你的死期就快到了！ 还有那个大燕统帅，我迟早会回来的！ 第91章 各怀心思 燕京城。 青鸾端坐在皇宫太极殿的皇帝宝座上，细细看着手中的奏报，只是轻轻皱着眉头，良久都不曾有所动作。 在龙椅下首处，按剑而立的龙熙岳默默看着青鸾此番表现，也是心下打鼓，直想自己就不该如此匆忙的上报那些溃兵带来的情报。要知道四万大燕最为精锐的铁骑全军覆没的消息无疑是惊天霹雳，足够震撼燕京城内的每一个人，包括自己和青鸾。要不是关系太大，自己作为军中宿将怎么也不会不派斥候查探一番，就急匆匆的上报代行皇帝事的青鸾决断。 唉！ 还是亲疏有别呀。 别看小皇帝萧胤镇一路披荆斩棘的做出那么多惊天伟业，也是名位正统的皇帝，但是毕竟皇室血统已经有些遥远了。不比青鸾是年轻一代嫡系血脉中最有才华和威望的皇室。所以，假如真如溃兵带来的情报所言，萧胤镇败光了四万大燕精锐铁骑，估计在有心人的挑拨下，这个皇帝估计是做不下去了。 而且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四万大军全军覆没之下，这个小皇帝萧胤镇很可能就已经驾崩了。 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另立新君就会成为当务之急。 请回昏庸的萧金虹，是绝不可能的。而最有希望接任皇位的……看来就是眼前的长公主青鸾了。 只是现阶段还处于捕风捉影的阶段，虽然人心惶惶，但是都是将信将疑，谁也不能确信萧胤镇真的已经身死。 而且自从自己汇报了溃兵的情报之后，龙熙岳就常常感觉眼前的长公主有些别样的心态变化……就比如，以前皇帝不在的时候，都是坐在下首处，现在却直接坐在皇帝的宝座之上了。 那皇帝的宝座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坐的么？ 僭越，妥妥的僭越！ 只是青鸾毕竟是嫡系长公主，现在又兼任秘书监，还跟萧胤镇不清不楚的，也就没什么人敢当面指责。当然，最重要的是青鸾是一个女子，目前中原各国可从未出现过女帝，所以也没人担心会篡位。 可龙熙岳是何许人也？他不只是历经三朝的元老了，而且在风云变幻的朝堂上摸爬滚打数十年，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自然而然的就能窥探出一丝儿不一样的权谋意味。 这个长公主青鸾，现在坐龙椅议事，决计不是一时兴起，怕不是在行试探之举。 而宝座之上的青鸾，一直假意盯着手中的奏报做沉思状，实则是暗中观察殿中各个臣子的动静。其实，连番收到两次德阳郡前线的战败的奏报，青鸾心里早就有了些许想法。尤其是现在手中的奏报，上写德阳郡全线失守，袁博绍以下尽皆投降。 “都说说吧，众卿怎么看待这份奏报？” 青鸾假意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一副寻求众人之建议的做派。 殿内的众人都是互相看了看，都没有想要率先发言的意思，尤其是司空侯输只是喝着手中茶汤。最后还是按剑而立的龙熙岳，轻咳一声，对着坐在龙椅上的青鸾一礼，“长公主，臣以为还需加派探马去德阳郡查探详细，不能光听这些溃兵的一家之言。而且陛下福泽深厚，更是智计百出，怎么可能轻易搞得全军覆没？就算战败，有那么多的精锐保护，怎么也会挣扎出一条生路的。” 听闻龙将军如此说，殿内的众人都是纷纷附和。毕竟谁也不相信自家四万精锐铁骑就这么突然间全军覆灭了，还有德阳郡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举城投降了。要知道德阳郡自从开国皇帝萧龙城立国起就从未失陷过，甚至还在袁家世代的耕耘开拓下，生生再拓出了一个平襄郡。 “正是如此，臣附议龙将军之言。” “还有加派斥候探查清楚才是，不要自乱阵脚。” “正是此理，还是查探清楚为好。若真是德阳城举城投降，德阳郡已经全线陷落，那为何还不见那些蛮族军队南下的影子？” “对对对，蛮族贪婪成性，要是真破了大燕边境，怎么会不纵马深入腹地劫掠？难道这群蛮子都转性了不成？” 青鸾端坐在龙椅上，只是维持着气度，看着殿内的群臣如菜市场一般七嘴八舌的互相讨论，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威严。但青鸾虽然感觉自己有些被冒犯，可是多年宫廷礼仪的熏陶，让她的仪态依然一丝不苟，无法被挑出一丝的错处。只是青鸾内心实在是有些抵触这些众议之举，须知‘谋可寡而不可众’，自己真心是想不通萧胤镇为什么要搞个人人都要发言，甚至还不禁止讨论的众议制度。 就算心里再乱再烦躁，青鸾现在也发作不得。现在自己只是代行国君事，但却不是真正的皇帝，也根本没办法在无法确定萧胤镇生死的情况下自立为女帝。 女帝呀，中原第一位女帝，这旷古绝今的壮举，必然青史留名，谁人不想得到？ 尤其是在得知萧胤镇很有可能已经身死的消息之后，女帝这个名号甚至成了一种魔咒，时时刻刻的折磨着青鸾的神经。 “好！那就依众卿之言，龙将军负责安排一下。” 龙将军领命之后，殿内的女官却高喊：“有事早报，无事退朝。” 殿内众臣闻言，都是惊讶不已，这又是什么玩意？ 朝会散后，司空侯输和东野先生相互之间互相使了一个眼神，然后似有默契一般慢慢的并排而行。 “晚上，到寒舍一叙。” “好，正有此意。” 言罢，两人就不再多说一句，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各自回去衙署当值。 ~~~~~~~~~~~~~~~~~~~~~ 原大燕国的偏远地区的一处乡里。 宇文若曦凭借宇文氏百年间遗留下的威望，还有家族暗中潜藏的多年财富，成功的拉起了一支千余的武装队伍。虽然这千余人多是一些因为萧金虹昏聩而流离失所活不下的农民，少有军中士卒和精于搏杀的武者侠客，但是都是因为反对昏聩的萧金虹这个共同的目标紧紧联系到一起的，所以也并不担心会告密或者叛变。 而且宇文若曦自幼冰雪聪明，文武双全，没费多少功夫就整合了这群乌合之众，甚至还招募了几个军中好手当教习来好好操劳这些人。现在适逢乱世，到处都是饿的活不下的百姓，只要手中有钱有粮，很容易就能拉起一支军队。只是现在刚刚起兵，不宜大张旗鼓，需要小心经营才是上策，所以宇文若曦仅仅先招募了千余的士卒，打得还是循序渐进的主意。 宇文若曦历经磨难，早就不是娇生惯养的贵小姐了，现在每日早操，午间造饭，晚间巡营，她是一次都没落下。宇文氏族全灭的仇恨刻骨铭心，如何肯如外公之言做一个寻常百姓，不思报仇。 正在宇文若曦日常巡营间，一个瞎了一只眼睛但是全身健壮的汉子上前行礼，“渠帅，现在咱们的营寨已经初立，人员士卒也基本有些战斗力，是不是应该主动出击？不说占些地盘，也要抢些大户的钱粮呀。” 宇文若曦的凤目扫了这汉子一眼，是自己手下主管军事的老张，昔日宇文家族有恩于他，也算是半个自己人。 想了想，宇文若曦回头看向营寨中不断忙碌的众士卒，只是缓缓说：“老张，不急。现在咱们还有一些积蓄，不急于一时，待我们细细查探出一处好下手的猎物再说。” 那名叫老张的汉子不放弃，“渠帅有所不知，非是我急躁，只是乡野之间传遍了北蛮大军大破大燕边境德阳郡，甚至连小皇帝萧胤镇支援去的四万铁骑也尽数全军覆没。此时，要不扩充实力，恐怕那些蛮子南下而来，我们这千余的散兵还不够抵御……那些蛮子扫荡乡野的游骑兵的。” 闻听此言，宇文若曦也不由一惊，她对那小皇帝萧胤镇的事迹也多有耳闻，算是一个还可以的皇帝。只是此人杀了自己舅舅宇文锋烈，虽然属于舅舅罪有应得，但是这狗皇帝也算有几分本事，怎么就轻易葬送了大燕四万精锐骑兵。 难不成也是一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于是，宇文若曦细细问了老张一些大燕边境的战事的消息，只感觉千头万绪。这些消息都是坊间的传闻，但是却没有一份是真正官方的宣告，完全是百姓瞎猜瞎想，越传越玄乎。 但是就算是这样，也不得不防呀。要知道就算是大燕国土金瓯无缺，这些北蛮每年骚扰边境都不得安生，何况现在大燕四分五裂，处处战火那。 思前想后，宇文若曦和老张商定要在近期扩大军队数量到五千，更要寻一处依山傍水的险要之地作为起事的根据地。并且今日就要拿附近州郡的一处富家大户做第一个开刀的对象，准备劫掠一笔作为以后发展的军资。 ~~~~~~~~~~~~~~~~~~~ 燕京城，一处僻静的院落内。 一身寻常布衣的玉玲珑，乔装改扮成一平民百姓，偷偷溜出皇宫私会她父亲玉凌霄派来的使者。倒不是玉玲珑有什么高超的武艺，实在是现在燕京都盛传大燕精锐尽失，萧胤镇也已经身死，正在人心惶惶，没人关注她而已。要知道她之前正得宠，平白无故也不会有寻常的官吏得罪她，而真正能掌握后宫的青鸾现在又沉迷于女帝不能自拔，自然现在她就成了脱缰的野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 “大小姐，家主让我捎来密函，嘱咐你盯着燕京城的动向，有什么重要的情报要尽快传递出来。” 一个年老的玉家家奴也是寻常大燕百姓的打扮，在一旁不住叮嘱，然后双手奉上了一个锦帛。 玉玲珑也认出这个家奴，是自己在洛阳府邸里的一个管事，跟了玉家数十年了，也算是勤勤恳恳。待拆开锦帛相看，原来都是一些废话，不过还是自己父亲在反复叮嘱自己要听他的话，好好干细作之事，当然也有了一些改观。必然还会稍稍提一些自己父女之间的情谊，还有玉家对自己的助力。 “哼。” 玉玲珑冷哼一声，把手中的锦帛一攥，有些嘲弄地看向那老管事，“又让我当细作？” 老管事不敢看向玲珑，只是低下头不语，算是默认了。 “传信告诉父亲，现在燕京盛传萧胤镇派去的援军全军覆没，而他自己也已经身死。” 玉玲珑见看不出什么东西，也就顺势说出了一个重要情报。 老管家闻言，非但没有露出丝毫喜悦，反而低头一礼，“大小姐，此事已经传得燕京城尽人皆知。三日前，我已经飞鸽传书给家主了。” 玉玲珑眉毛一挑，似乎有些嗔怒，“那德阳郡陷落北蛮大军之手，袁博绍等人开城投降那？这也已经传回洛阳了？” 老管事闻言顿时吃惊之极，不由自主的看向玉玲珑，当即看到玉玲珑绝美的脸庞上似嗔似怒的娇媚神情，饶是已经年近六十岁，也是一阵心神摇曳，赶紧又低下头去。 “大小姐有心了，我这就传信回去。” 老管事行了一礼，正欲离去，玉玲珑却忽然拦住了他。 “且慢。” “大小姐，还有何吩咐。” “你回信的时候，管父亲要1000金来。就说我要用。” 老管事一惊，满头大汗，要知道现在1000金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一时之间真的凑不齐。所以只得硬着头皮询问：“大小姐，可否告知为何要用这么多钱？家主必然询问，这飞鸽传信虽快，一来一回也有数日呀。” “就说我怀了萧胤镇的孩子。现在萧胤镇已经身死，那这个孩子生下来要是男孩，可就是下一任皇帝了。哼，我在大燕皇宫里势单力薄的，没有些钱怎么打点上下呀？” 玉玲珑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宛如惊雷一般的消息。 老管事顿时就不淡定了，双眼瞪得比鸡蛋还大，“真是大燕国皇帝的孩子？！好好好，我马上就去传信。” 说完，老管事也不等玉玲珑回话，立刻就飞奔到内室里去。 当然不是，自己甚至都没怀孕。 玉玲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心里默默的回答了老管事的问题，但是他肯定是听不到的。 第92章 无妄 德阳城，正午。 刚刚举行完祭祀战死将士仪式的萧胤镇，当众宣布纳菁儿为夫人，并等回燕京后择日完婚。同时宣布暂时收袁氏封地为皇室直领，待时机成熟之时再行处置。并且保留袁氏家族的封地封号，体面风光的给袁博绍等一应将士下葬。 至于战死和受伤的抚恤则由朝廷出钱供养，具体一应细务都托付给贺影寒。因为贺影寒既是袁氏故交，又是萧胤镇的嫡系，自然可以很好的拿捏其中的分寸。 当然，这次祭祀还有一个娱乐项目，就是把叛国投敌并且害的德阳城破的刘豫当众处以极刑，也算是平息一下德阳郡民众的怒火。其实，刘豫被俘虏之后，还试图狡辩一二，但是第一时间就被投诚的女真士卒供了出来。于是，才有了这次祭祀仪式的娱乐节目。 萧胤镇看着刑场之上，发出杀猪一般惨叫声的刘豫，也是暗暗摇头。作为一个穿越者，其实不是很喜欢这个时代的刑法，直接杀了便是，何必要凌迟处死那么麻烦。不过，刘豫也确实是罪大恶极，如此刑罚也不为过。 正当萧胤镇暗自感慨的时候，满脸焦急的军师李儒京快步走来，只是匆匆一礼，“陛下，收到燕京城快马急报，长公主青鸾欲自立为帝，而龙将军第一个领兵拥立，准备择日举行登基大典。” 萧胤镇闻言一惊，而身旁相依的菁儿却是当即跳了出来，“青鸾怎么会行如此僭越之事？陛下还没死那，她这不是篡位么？” 军师李儒京老于心机，只是一瞟菁儿与萧胤镇的亲密举止，就立刻明白了什么，对着菁儿也是一礼，无比严肃的回应：“菁儿夫人，臣也感觉此事十分蹊跷。我们派出去的几番传骑都没有回来，而这次传递快报的传令兵也是从未见过……臣以为怕不是宵小之辈行离间计。” “离间计？” 萧胤镇闻言，眉头微皱，看来这事情复杂了。我军北上接连大胜，甚至已经降伏北蛮大军，收复德阳郡，按理说军势和威望都是正盛，如何也不会有宵小再次挑拨离间。可是偏偏就在此时后院起火，连最危难时刻都想着要拉自己逃跑的青鸾竟然想自立为帝。 不可思议，不可置信，不可言喻。 萧胤镇左右踱了几步，突然回头望来，“李军师，你说可不可能是真的？” “这……” 李儒京低下头不敢回答，他明白涉及帝王皇室的事情最好少参与，不如装个木头，不做意见。 谋士甄诩却没那么多顾虑，上前谏言：“陛下，不如尽快整军回师燕京。倒时无论没有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都可以随机应变就地处理。” 苟亥也凑上来，嚷嚷起来：“赶紧回燕京，有什么事情，等见到长公主说。我是不信长公主会突然自立，这说不通呀。” 菁儿其实性子和苟亥有些接近，实际上还是比较赞同苟亥的说法的，点了点头，刚想进言，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对萧胤镇急道：“陛下，现在襄平郡还未归附，虽然北蛮大军绕道直取德阳郡，但是现在还孤悬于外。若不赶快派遣得力之人收拢军心，空有大变呀。” 其实，襄平郡因为地理位置更偏向高丽半岛，所以并不阻隔德阳郡与林海雪原，更像一个三角形的位置关系。之前因为襄平城并未陷落，所以众人其实并不着急联络襄平郡。毕竟昨天才大败女真大军，这才过了一夜，但是根本没想到会有如此惊天大变。 此时，萧胤镇也有点明白袁博绍的想法了。本来之前在燕京城下，还嘲笑过袁博绍为什么听到北蛮入侵会吓得连夜拔营回撤。自己好不容易打下的基业，要是就这么被别人轻飘飘的夺走，此间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李军师，你去安排一下接手襄平郡的事宜，然后休整一下军队，我们明日就开拔回燕京。” 军师李儒京却有些为难，“陛下，臣也知道现在说这些话有点不合时宜。但是此去襄平郡，非菁儿夫人亲自领兵前往，才可能顺利拿下。若是派其他人去，恐怕襄平郡的守军不信倒是其次，怕是给当成骗开城门的敌军，再给当场射杀了。” 众人听了都是信服，论算计人心的套路，这李儒京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菁儿抢上一步，郑重行礼，“陛下，菁儿愿领五千精锐去安抚襄平郡。襄平郡多是我袁家旧部，不出旬日必能重归我大燕。只是还请陛下多拨些钱粮，抚慰一下经历战火的百姓。” 萧胤镇也不做作，赶紧扶起菁儿，“朕正有此意，夫人此去一路小心。” 菁儿听萧胤镇当众叫她夫人，当众脸上一红，但是也没反驳，只是应诺。 萧胤镇环顾四野，心生感慨，“只是可惜，不能尽了全功。放跑了女真首领乌烈，还有那个斡本。本想就此北上扫平林海雪原，一举剿灭北方祸患之一，但是没想到竟然突然遇到这般事情。唉……” 萧胤镇等人早就从投降的北满军将口中得知了一些林海雪原的内情，自然也就知道了乌烈和斡本，甚至是东歌的一些事情。 许久不见的祭酒郭孝却突然抢上一步，“陛下勿忧，臣已有定计，可解此难。” “哦？郭孝，刚刚祭祀仪式都寻不到你，都以为你不关心战事了。现在你却突然跑来献策，是何道理？” 萧胤镇略微吃惊，这郭孝最近确实都没怎么献策，还以为是别有心思，现在看来还是有些抱负的。 “好教陛下知道，臣非是无情无义，只是当下情势危急，不是讲这些繁文缛节的时候。臣刚刚起早，前去见了那个女真降人东歌，想问出了一些眉目。” 众人闻言都暗自发笑，谁人不知道这女真美人昨夜被送去皇帝的龙榻之上了，你这不是自讨没趣么。 知道此中曲折的萧胤镇轻咳一声，赶忙问道：“说重点，郭卿有什么妙计，快快说来。” 祭酒郭孝也是一笑，并未卖关子，直接坦言：“今闻乌烈、斡本回奔故土，陛下切不可加兵。乌烈杀父篡位，而斡本久畏乌烈吞并，又想上位，二子回巢必生事端。若以兵击之，必并力迎敌，急不可下；若缓之，乌烈、斡本必自相图，其势然也。” ~~~~~~~~~~~~~~~~~~~~~~~~~~~ 燕京城，醉仙楼。 一身便衣的绮罗刚刚翻看完手中带血的加急奏报，抬眼望向跪在下首的蒙面侍女，“这么说萧胤镇竟然又大败了南下的女真大军？这五六万的蛮族大军就这么被轻易收拾干净了？” 蒙面侍女看着自己司主接连不可思议的发问，也是不敢怠慢，行礼回禀道：“回禀司主，正是如此。从这几次劫杀的快马传骑身上搜到的奏报，还有拷问的口供，都能印证这个情报。” 饶是绮罗身居谍报司司主多年，也没有见过如此离谱的事情，要知道就算是大燕国开国皇帝萧龙城，也没有做到能凭借略少于北蛮骑兵的军队，在野战中正面击败北蛮骑兵呀。 绮罗站起身来，在屋里走了几步，思考起这其间的影响。 这萧胤镇当真是不可思议，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要知道就算是击败大汉国的十万铁骑，绮罗也不过是略略有些惊讶，因为也有自己在其中运筹帷幄的原因，所以也只是惊讶萧胤镇的好运。 可这次不一样，北蛮可是中原北方各国的大敌之一，已经持续数百年危祸边疆了，竟然就被这个年纪轻轻，甚至还有些轻浮的小皇帝这么轻飘飘的解决了。看奏报的意思，还收降了两万蛮族骑兵，甚至俘虏林海雪原第一美人。 不得了呀，要是再让萧胤镇这么发展下去，恐怕这中原之地就真有可能被他统一了也说不定。 “不行，要赶快通知相国。” 绮罗思前想后，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司主，通知那个相国？” 绮罗一怔，这才想到现在自家这般玩谍中谍，明里还是奸相秦晦的谍报人员。 “当然是两个相国都通知。吕相国才是我们真正的主人，自然要知会其间利害。至于秦晦……他暗中命令我们截断萧胤镇和燕京的文报之路，只怕居心叵测呀。而且就算我们不通知，以他的性格怎么不会有其他的渠道获取情报？” “司主，你说现在燕京城暗中盛传的青鸾要自立女帝……会不会是有人暗中推波助澜？” “还算聪明，这恐怕就是奸相秦晦的手笔……只是他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那？” “司主，反正也不关我们的事情。他们大燕国狗咬狗，我们正好渔翁得利。况且只要静观其变，自然就知道为什么了。” “好，就这么办，” 绮罗下来最后的决断，那蒙面侍女也识趣的退下，独留绮罗一人在闺房内。见人已经走远，绮罗才难得的露出一丝疲惫和担忧之色，那个小皇帝涉世未深，可千万别这么轻易就被秦晦这个老狐狸给阴死了。 想到跟萧胤镇共饮一杯美酒的情景，绮罗难得的俏脸一红。 可千万要挺过这一关呀，你可是唯一一个轻薄了自己，却还没有死的男人。 ~~~~~~~~~~~~~~~~~~~~~~~~~~~~~ 大周，镐京。 大周国皇宫，群臣吵得不可开交。大周皇帝姬文昌却只是默默看着，并未出言阻止。 原来刚刚留在大燕的细作带来最新的燕京情报，言大燕有发生内乱的可能，长公主青鸾似有称帝的倾向，而领兵北上救援的萧胤镇却已经全军覆没，并死于乱军当中。而且更可怕的是大燕德阳郡举城投降，北蛮大军不日将会南下攻城掠地。 然后朝廷上的大臣们就不淡定了，纷纷讨论这个情报的真实性。 “现在正好可以趁机一举攻下燕京，然后我大周国占据燕京这座雄城，进可攻退可守，无论是否有蛮族入侵，都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此言差矣。中原各国同根同源，对待异族入侵更应该同心同德。按照旧时惯例，不止不能派兵攻打，还有送钱粮支持。一切恩怨等到退了蛮族入侵再说。” “迂腐之见，你不趁他病要他命，还去解救……这不妥妥的傻子么？” “我大周仁义立国，行仁义之师，灭不义之国。此时大燕危难，我们趁人之危，恐遭人不耻呀。” …… 待群臣争得面红耳赤，不分上下之时，大周皇帝姬文昌才轻咳一声，群臣闻声都静了下来。大周以仁义立国，广开贤路，并不计较权威，反而倡导大家畅所欲言。但是毕竟老皇帝姬文昌威望甚众，所以稍一发声，都是静待发言。 姬文昌抚了抚雪白的长须，并未急着下论断，反而看向身侧的太师姜子芽，笑道：“太师以为如何？” 太师姜子芽上前见礼，然后面向全场，“诸位，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同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天有时，地有财，能与人共之者，仁也。仁之所在，天下归之。免人之死，解人之难，救人之患，济人之急者，德也。德之所在，天下归之。” 姬文昌点了点头，面带笑意，似乎太师所言正合他的心意。太师姜子芽似乎一句都没说要不要借机攻击燕京，但是句句其实都是在言如何处事为国。 姬武也上前一步，“父王，太师所言甚是。” 姬文昌见儿子如此支持，又扫向其他众臣，众臣无不赞同。 “好。将欲败之，必姑辅之；将欲取之，必姑与之。” 姬文昌抚掌而起，又看向太师姜子芽，“太师，你看应该如何？” “天无二日，国无二君。一人两心，其中必衰。陛下，可使人携带钱粮资助青鸾，表示愿助其抵御外敌，并尊她为新任燕国女帝。如此，我大周仁义之名必着，又可分燕国之势。女帝之名太奇，定然多有不服之士，待到燕京大乱，我军再吊民伐罪，必然无往不利。” “好，就依太师之言。” 姬文昌最后一锤定音。 朝会散去，太师姜子芽和姬武都很开心，因为这次皇帝（父王）正经听进进言，没有再搞占卜之事。 哪知姬文昌回到寝宫才发现，这次决议忘了卜卦，于是又开始算上一卦。 姬文昌看到卦象也是一惊，居然是无妄之卦。 六三：无妄之灾，或系之牛，行人之得，色人之灾。 第93章 应对 大汉国国都，皇帝的书房。 刘武宣看看手中的奏报，又看看跪在身前的玉凌霄，如此反复再三，最后实在是没忍住，一把将奏报摔到玉凌霄身上。 “乱七八糟，净是胡说。” 玉凌霄当即诚惶诚恐上前请罪，“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这是臣安排在燕京的细作传来的飞书，应该是没有假的。据燕京坊间传闻……这萧胤镇在北上援救德阳郡的途中，被北蛮大军给打成全军覆没，甚至自己也已经死于乱军当中。这细作是自家数十年的老管事，为人精细且可靠，相信不会有假的。” 大将军卫清也上前求情，“陛下，武遂王也是据实禀报，若有差池，也属正常。凡事从长计议便是，切不可自乱阵脚。” 刘武宣毕竟是一代雄主，如何听不进良言进谏，只是几个呼吸间就恢复了原来的雍容气度，大手一挥，“这事你们都怎么看？玉凌霄，你先说。” 玉凌霄闻言也是战战兢兢，擦了擦额头不断涌出的汗珠，结结巴巴起来，“陛下，臣以为萧胤镇身死，大燕精锐全军覆没……这这这，正是报仇雪恨的良机，我们可以趁机出兵取了燕京。” “混账！蛮族入侵，我们大汉却背后捅刀子，这大汉的脸面是不要了么？” 刘武宣听完就是大怒，一把推翻面前的桌案。 书房内的众臣都是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率先发言。毕竟能进皇帝书房议事的大臣，不是在朝堂上位高权重，就是深受皇帝信任，谁也不是傻子，现在皇帝正在气头上，干嘛去触这个霉头。 众人都是刘武宣的近臣，如何不知道这个皇帝的脾气。虽然雄才伟略，但是还是有些好大喜功，同时脾气也有些轻浮激烈。这次玉家家主想要趁机邀功，献上在燕京获得的第一手情报，但是因为情报内容过于离奇，反被刘武宣给一顿喷。这也不怪刘武宣这个皇帝，就是自己这些大臣也十分不信这份情报的真假。 正在此时，一个小黄门快步走进皇帝书房，双手呈上一份急报，“陛下，武遂王（玉凌霄）的家将快马传来急报。” 皇帝身边的宦官赶忙上前接过，小心的将急报交给刘武宣。刘武宣拿过宦官手中的锦帛，抖了一抖，就心不在焉的看了起来，但只是略微一扫，整个人就当即跳将起来。 “竟有如此之事？？？嘶……你们都也来看看吧。” 言罢，刘武宣又把锦帛递给了宦官，宦官赶紧忙不迭地接过，快步传给等待的众臣。能在大汉皇帝身边办事，该有的眼力见儿是必须要有的，别看刘武宣现在大怒，但是该办的事情是一点都不可能容忍被耽误的。 众臣相互传阅之后，也皆是哗然。 “什么玩意儿？玉玲珑怀了萧胤镇的龙种？” “什么龙种？慎言。是男是女都不一定那？” “还要1000金打点上下？以为自己是金x呀。” “袁博绍举城投降蛮族？这消息确实么？我却是不信，世代镇守边疆的将军竟然举城投降？” “这有什么不信的？要知道袁博绍可是带头反叛大燕呀，现在只不过是改换门户。我们现在要做到就是考虑要不要派兵组成联军，驱逐蛮族南下的军队。” “不急不急，大汉国又不与燕京接壤，之前飞袭燕京不过是闲来一笔，不是首要目的。何不等其他国家出兵，我们在看情况要不要出兵。” “这大燕净是出些幺蛾子……之前萧金虹昏聩也就罢了，让一旁系庶子当皇帝，而现在又要自立女帝……真是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刘武宣只是在上静静的听着，不做任何表态，但是从表情上看没有他想听的答案。 良久，身边的宦官才偷偷向刘武宣进言，“何不请东方先生算上一卦，以问吉凶？” 刘武宣哑然一惊，望向群臣中的一直默默吃橘子的东方慧，轻轻咳嗽一声，示意他收敛一点，“东方先生，可否帮朕算上一卦？” 众臣顿时也都望向东方慧，东方慧赶紧把手中的橘子塞进口中，然后拍了拍手，就起身对着刘武宣行礼，“陛下……还请赐字。” 大汉首重贤臣，通常情况都会坐而论道，而且非正式场合都会分列两边，各有桌案，上放饮食茶歇。 刘武宣想了一下，扫了一眼玉凌霄，“既然是玉爱卿带来消息，那就测玉字吧。” “哦？” 东方慧双手一拱，“敢问陛下，所测何事？” 刘武宣捉摸了一下，略一放松就侧躺在榻上了，“既然是玉玲珑传来的消息……那就先测一下，玉玲珑怀得孩子是男是女？“ 东方慧点了点头，在桌案上用橘子摆起字来，慢慢思索起来，“玉，玉……玉字。不好，不好。” “怎么了？不是男孩？是个女孩儿么？” “非也非也。是根本没有怀孕。” 东方慧慢条斯理的回答，一副胸有成竹的气度。 “什么？” 殿内诸人齐齐发出惊讶的呼声，互相之间都是不可思议的眼神。均想这玉玲珑了不得了，竟然欺君！ 刘武宣闻言惊讶不已，但是只是一瞬，又摇了摇头，“东方先生，朕却是不信。玉玲珑纵然有些姿色，也不过一介女流，如何胆敢欺君罔上？况且玉玲珑早就跟萧胤镇有了肌肤之实，怀孕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讲到玉玲珑与萧胤镇有了肌肤之实，刘武宣心底就是一痛，旋即被多年养成的帝王心术强行压了下去。但是面色上依然是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就是，就是。东方先生，之前您的大才，我可都是心服口服。但是小女绝不可能干出这种欺君之事，这次……您绝对是算错了。” 玉凌霄一个劲的苦笑着摆手，表示不信。也是，就算是信了，也要说不信。这欺君之罪，他可不敢当。其实，他刚刚也想过，自己女儿是不是想要一些零花钱？但是用这个理由，而且要1000金，怎么也不像是说谎呀？ 东方慧一边用橘子摆玉字，一边解释，“诸位请看，玉字在咱们大汉是‘玉’，可是在燕国，乃至钟鼎文里可是接近于‘王’，中间少了一点。这玉中少了一点，岂不是正应没有怀孕之意么” “呵，东方先生，你这有些牵强呀。这点怎么解释成孩子呀？” “没错呀。点在古籍中有播种之意，这玉在大燕是‘王’，肯定没有怀孩子。” 刘武宣顿时被噎得语塞。 不过刘武宣转念一想，这不过是一个流落在外的女子在跟父亲索要零花钱吧？我大汉富甲一方，还差这1000金么？ “给她！” “什么？” 群臣听到刘武宣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都没反应过来。 “我说把1000金给玉玲珑，现在玉玲珑还要用。她传回来的其他消息都很重要，不过现阶段我们的重点还是要跟秦国争夺要隘。至于燕国是不是内乱，还有蛮族会不会南下，都要再看。先笼络住玉玲珑，等她有最新消息，在做决断。” 群臣纷纷应诺。 ~~~~~~~~~~~~~~~~~ 秦国，相国府。 秦国相国吕不为坐在府内议事大厅的主位上，看着下首侍立的蒙面侍女，不由疑惑道：“绮罗，会不会出错了？这萧胤镇真有这般通天的本事，不止大败了北蛮五六万的大军，还收降了两万余降兵？” “是的，相国。从截获的快马奏报和拷问的传令兵口中都得到这个消息。” 蒙面侍女不敢怠慢，赶紧细细分说。 “而且绮罗司主，还特意嘱咐属下，让我尽快将这个消息回报给相国。谨防萧胤镇做大，妨碍相国的大业。” 吕不为难得的沉思起来，甚至还不由自主的起身在厅内踱步起来，但是想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 “大燕现今已经是四分五裂，就算萧胤镇有些雄才，也很难再复大燕旧日荣光。更别说，尚有大周占据六十余城，其他领地也是四分五裂，就算是萧龙城复生，怕也是无法挽回。这大周可是中原强国，当年买通奸相秦晦，方能使得秦燕两国夹击大周，但这都没占到便宜。甚至燕国因此差点覆没，现在大周更是占据了燕国这么多城池……日久大周必然吞灭燕国……可惜了，可惜了。” 听闻吕不为接连感叹可惜，但是这蒙面侍女却丝毫不敢问他为何可惜。做下人的就应该谨守本分，不要随意揣测上位者的想法，懂得尊卑有序，这才是生存之道。 感叹了一番，吕不为像是想到了什么，提笔写了一卷书信，递给蒙面侍女，“告诉绮罗，不要管秦晦是什么想法，一切见机行事，让燕京越乱越好。到那时，我们正好渔翁得利。” 忽然，议事大厅外有管事来报，“相国，国君有请。” 吕不为一惊，挥手让蒙面侍女赶紧退下。蒙面侍女退了两步，行了一礼，然后赶紧快步离开。 待侍女走远，吕不为才唤管事进来细谈，“国君召我，所为何事？” 管事不敢怠慢，赶紧回话，“回禀吕相国，国君来人并未细说，只是说大汉国进犯边境。” 吕不为听罢，只是冷笑一声，“宵小之辈，真是贼心不死。都不知那个所谓的大汉战神霍去疾怎么死的，还真以为是天妒英才么？也罢，就拿汉国开刀吧。” 旋即脸色一收，吕不为对管事大声吩咐，“备车。” 然后吕不为也不待管事回话，就大步走向府门。 ~~~~~~~~~~~~~~~~~~~~~~~~~~~~~~~~ 原大燕国的一处险要。 一身戎装的宇文若曦正站在高处，看着手下数千士卒热火朝天的建设着新营寨。自从那日定计攻掠周边大户富商，宇文若曦已经带人在这几日将附近可以劫掠的大户都抢了一个遍。 甚至后期，因为宇文若曦威名远播，很多大户都是主动献上钱粮，以求一个自身性命无忧。也因为宇文若曦这几次声势浩大的吃大户行为，附近的流寇饥民都络绎不绝的投奔而来，短短数日就已经聚拢了万余兵卒。虽然以主管军事的老张的眼光，这万余兵卒现在还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是宇文若曦却有别样的想法。 虽然这些兵士数量远远高于预期中的五千人，其中更是良莠不齐，但是人多了就是一股力量，一旦攻城掠地黑压压的一片，吓也够吓死胆小的。而且现在宇文若曦最主要的目的不是训练精兵强将，而是惊动四野，尽快囤积势力，要知道出身世家的宇文若曦如何不知道蛮族的可怕。这群蛮子骑马来去如风，视人命如草芥，万一南下劫掠，怕是中原的一场浩劫。 宇文若曦虽然年幼，但是经历了这么多大风大浪，又出身世家耳濡目染之下，自然知道中原之地其实多得是怯懦胆小之辈，就算把刀架在脖子上还要等着别人来救。也无怪异族常常轻视中原之人，实在是中原人各怀心思，而且还多想争权夺利，从来没有多少真正为国为民的人才出世。 一想到此处，宇文若曦就是一阵愤怒，要不是这个昏聩的萧金虹，我如何会家破人亡，九族尽灭？ 身边跟随的老张也感觉到了宇文若曦的情绪起伏，赶紧上前安抚，“渠帅，有些事急不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相信上天不会如此不公，定能保佑渠帅报仇雪恨，为这天下不公之人争取到一份公义。” 宇文若曦闻言也是点了点头，眼光含泪却也没有转头，“你说的没错，这萧金虹多行不义，惹得民怨沸腾，早就该死了。还要那个奸相秦晦，我誓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骂了一阵，宇文若曦恢复了一些理智，转头对老张说道：你刚才说得好，为这天下不公之人争取到一份公义。这天下确实需要一份公义了……这样，你在营寨前立一杆大旗，上写‘替天行道’。既然没人为这天下人寻一场公义，那就让我宇文若曦来做。“ 第94章 惊变 秦国，咸阳城。 大秦皇宫。 吕不为驱车刚到皇宫，就一路快步直驱后廷。而身着黑底黄纹衬着金边的冕服的大秦国皇帝嬴异楚，则早早就降阶相迎，“吕相，何来之迟？国事紧急，寡人心急如焚，只盼你早些前来。” 吕不为哈哈一笑，看着四十多岁依然有些优柔的嬴异楚，只是满怀信心的说：“陛下勿忧，臣在路上就已经思考好对策了。这大汉入寇不足惧也。” 听到吕不为如此说，嬴异楚白皙如女子般的脸容上才堪堪有些血色，只是挽住吕不为的手臂，就往殿内走去。 “吕相，还请进殿细说。” 吕不为也不推辞，只是顺着大秦皇帝的力道，并肩进了养生殿。待到殿内，两人对坐入席，又叫侍从端上些酒水餐食。 待酒过三巡，嬴异楚这才虚心求教，“还请吕相教我。” 吕不为微微一笑道：“汉军攻势虽急，但我大秦有函谷关相拒，一时半刻不会有失。然大汉年轻一代的名将霍去疾已去，恐怕大汉能统兵来攻的将领不多，而大汉如我大秦一般边患严重，定然不能让边境空悬太久。一旦攻势不利，不会持续太久，到时久攻不下，大军自然退去。” 嬴异楚看到吕不为竟然如此有信心，也是不由被感染了，刚刚急切地心情也逐渐安抚下来。 “寡人也听说了霍去疾突然暴毙而亡，想他才二十多岁，未来定然是我大秦一大敌……这是着突然死去，实在是匪夷所思。但却是我大秦之幸呀。” “哈哈哈，陛下有所不知，这霍去疾暴毙正是本相安排人秘密安排的。” 吕不为生平最喜欢拨动天下大势，像这般计杀名将的事迹要不是为了守密，早就要宣告到尽人皆知。吕不为的野心可不仅仅在当代，甚至还有青史留名。这不，吕不为其实一直在秘密让门客撰写一部《吕氏春秋》，想要名垂千古。 “啊！吕相果然智机过人。寡人敬你一杯。” 嬴异楚亲自为其斟酒，并敬上一酒爵。 “谢陛下。” 吕不为也不推辞，接过酒爵就是一饮而尽，然后自顾自的说下去。 “我料此番领兵来攻之人，定是大将军卫清。此人深通军事，且能与士卒同甘共苦。陛下可令一成熟稳健之宿将，领重兵据守函谷关，但不出战，只与汉军相持。汉军久攻不下，自然心浮气躁，然后再使人去洛阳散布大将军卫清想要自立的消息。我料汉国皇帝刘武宣定然生疑，虽不至于换掉卫清，但定然勒令卫清尽快撤军。如此，汉军攻势自解。” “好一个离间计，妙呀！” ~~~~~~~~~~~~~~~~~~~~~~~~~~~ 燕京城。 东野先生忙碌了一天，刚刚下值就飞奔一般的赶往司空侯输的家。虽然萧胤镇赏赐了一些钱财，但是司空侯输为人精细，又要做百官的表率，自然不会过于铺张浪费。而且都已经一把年纪了，舍不得邻里，也没想着搬迁，只是修缮了一下原来的茅舍，将就着住下。 司空侯输早就在院子门口恭候多时，也不客套直接就把东野先生引进屋内。 “司空，这长公主青鸾似乎有自立为帝的想法呀。这陛下才刚刚出征多久就这般浮动，真是枉费陛下一片赤诚待她。” 东野先生也是一个急性子，直接就和盘托出，不做丝毫做作。 司空侯输却是人老而精，摸了摸花白的胡须，只是微笑回道，“东野大夫慎言，这长公主还没有宣布自立那。如何可以不做而诛？欲行未行，可是算不得犯罪的。” 东野先生看到司空侯输这副不急不慌的做派，也是心中大急，“都什么时候了，司空你还较真这个法律了么？” 司空侯输摇了摇头，反而转头看向茅屋窗外，似乎陷入了回想。 “非也非也，只是你我皆是陛下简拔于微末之人，纵使在新选拔的官吏当中有些威望，但是依然比不上青鸾长公主在朝野的影响力。跟青鸾共事这么久，你看她是那种无谋之辈么？若论心机，宫斗怕是百官之中无出其右。” “这……那就装作不知，静静等待青鸾登基不成？万一陛下没死，回来一看如此，岂不是……唉！真真急刹人也。” “不必心急，现在陛下身死的消息还未证实，或者只是坊间的谣言那？而且我相信长公主青鸾也对陛下有些情分，定然不会轻易做出这种篡位的行径的……” 司空侯输还有些话没有说出口。 人活得久了，自然有一些人生经历是年轻人没有的。现在中原各国皇帝都是男子，而且现在女人地位不高，要是大燕国真的出一个女帝，恐怕不止国内不服，就是其他各国又有几个国君会坐视不理？ 中原各国少不得口诛笔伐，甚至还会有些不义的国家趁着国乱主奇之机，发兵来攻。 正当此时，一个骑着快马的传令兵飞奔而来，离得茅屋稍近就赶紧下马，抢步上前。原来是司空分管四门进出，所以嘱咐各门守卫务必第一时间知会紧急消息。 “报！大周国使节送来钱粮，表示愿意尊长公主青鸾为大燕新任女帝。现在大周使节正在南门外，等待皇宫来人接待。” “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下可要糟了！ 或许之前青鸾坐在皇帝宝座之上，只是试探。但是现在有其他大国明确表示愿意扶持她上位，这其中的意味就变了…… 皇后和女帝，你说你选哪个？ ~~~~~~~~~~~~~~~~~~~~~~~~~~~ 德阳郡外数十里的一处官道上。 萧胤镇正领着十二万骑兵火速赶往燕京。这北上支援德阳郡的四万精锐禁军铁骑，居然一番大战下来，战兵数量不减反增，而且还翻了三倍之多。细细算来，整合好德阳郡的十一万溃兵，还有新纳降的两万蛮军，除去一应战损的士卒，现在德阳城其实还有15万的将士。 但是萧胤镇却并不准备将这群大兵滞留在德阳郡，一方面是这些蛮族刚刚依附，还需要就近监视管理，另一方面是万一燕京城发生如情报中的内乱，需要有足够的实力平叛。 当然，能这么短的时间整合起这么多的骑兵，不止是因为大破蛮族大军俘获了相当多的战马，马镫马鞍的功劳也是功不可没，要不然中原可没那么多骑术精湛的士卒作为骑兵。但萧胤镇等人为了安全起见，新依附的蛮族是定不可能配上马鞍马镫的。 至于北蛮大军会不会再次举兵南下报复，萧胤镇等人连夜分析了一下，蛮族刚刚大败，实力受到了大损，不太有可能近期有大动作，而且主要的林海雪原的首领都被咱家给监禁了，就是决出新的首领都要有一场内部厮杀，怎么可能有功夫再起同样规模的大军南下那？ 于是萧胤镇用了祭酒郭孝之计，先不犁平林海雪原，放任乌烈与斡本二虎相争，自己却趁着这个空档，全力驰回燕京扫平可能的内乱。 也就是有了这个基调之后，众人一番商议之后，才定下让控鹤军统帅贺影寒领三万精锐暂时驻守德阳郡，而令菁儿领五千精锐去接收襄平郡。至于其他人则跟着萧胤镇火速赶回燕京城，萧胤镇相信只要自己实力够强，足以吓退一帮想要搞事情的宵小之辈。 至于青鸾么？自己自从穿越过来，早就发现这个女人不一般，而且当时五十万叛军围城还要检查留下，肯定别有一番抱负？ 只是自己才刚刚出征不到一个月，怎么就要自立女帝了？ 难不成还以为自己战死了？ 正在策马奔驰间，军师李儒京却突然从身侧策马追上萧胤镇，迎着呼呼的风，张口大声回报：“陛下，一切按您吩咐都安排妥当了。不止是关押的数百北蛮谋克以上的首领俘虏，甚至是那个女真美人这次也都带上了。但也因为如此，咱们的速度一直提不起来呀。恐怕……要比预计时间晚些时候，才能到达燕京城。” “哈哈，李军师辛苦了。行程不急，朕正好要看看他们要搞什么幺蛾子。” 言罢，萧胤镇就又给了自己胯下的战马一马鞭，战马吃痛赶紧又跑快了几分。 ~~~~~~~~~~~~~~~~~~~~~~~~~~~~~~~ 长林关，相国临时府邸。 “好好好，果如本相所料，这青鸾定然抵不住女帝之位的诱惑……燕京城里的市井议论也如所料。” 奸相秦晦双手拿着绮罗快马送来的奏报，刚看了开头就高兴不已，只是看到一半突然脸色就阴了下去，待完全看完已经气得面目狰狞。 “哼！萧胤镇这个黄口小儿！安敢如此！！！” 奸相秦晦一把就将奏报撕成两半，还不解气的掷于地上。然后猛得起身，一下子就窜到送信的人面前，双手紧紧抓住来人的衣领，“你可知欺骗本相的下场？安敢拿如此虚假的军国情报哄骗于我？女真大军以一当十，怎么可能被区区四万骑兵给杀得全军覆没？？？” 那送信的谍报司侍女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惊吓得不轻，唯唯诺诺的回答：“回禀秦相，这情报是司主亲自书写……还有，还有蜡封火印，做不得假的。而且按您的命令，截杀燕京城与德阳郡的文报之路，无论是往来奏报和审讯传骑的口供都是相互印证的……这小皇帝萧胤镇的确是大破女真大军了……女真可汗完颜骨答身死，只剩下乌烈和斡本逃遁。” “啊啊啊啊啊啊！！！！” 奸相秦晦仰天大叫，双手无意识的向天挥舞，像是在发泄心中的不忿。 那谍报司侍女还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赶紧上前劝慰，“秦相何必愤怒，婢以为蛮族被击溃也算是一件好事，至少十年间蛮族都不能南下了。我们现在只需要专心大燕内的事务，纵使萧胤镇可以得胜而回，那也必然损兵折将，还不是尽在秦相掌控当中。” 奸相秦晦也稍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大燕的相国，怎么可以为燕国的大胜而气愤？，于是秦晦恢复了平日的气度，慢慢坐回了位置上，“你说的也有些道理。确是本相有些心急了，嗨……非是本相嫉贤妒能，我又何尝不想大燕国强兵盛，杀得这群蛮子哭爹喊娘？还不是因为这萧胤镇不知进退，却去解救叛军，一点为君之道都不懂？叛逆和外敌相互之间拼个两败俱伤多好，非要送去四万大燕精锐，这不妥妥一个昏庸之主么？罢了罢了，也怪本相当年没有细细挑选贤明继任之君，才有今日之忧虑……正好，我们现在改立青鸾为女帝，岂不是顺应时变？” “秦相高见，青鸾长公主文韬武略无不精通，更兼是帝王嫡系血脉，早就应该由她继任……只是之前因为她是一女子才没有入了众臣之眼，还是秦相独具慧眼，这下大燕崛起有望了。” 谍报司侍女赶紧上前吹捧起奸相秦晦，直接把秦晦给夸得天上地下少有得大才。 “哈哈哈，女人怎么了？依我看来，女人比很多男人强太多了，就比如绮罗，如此出类拔萃，更是培养出你这种精明能干的部下。哈哈哈，待此事成之后，本相定然重重有赏。” 有些飘飘然的秦晦也一个劲儿的表示要重赏绮罗及有功之臣。那谍报司侍女也只有连连谢恩的份。 只是突然之间，一个阴暗的角落传出一声轻轻地咳嗽声。 秦晦一听，眼神一动，但依然神色如常，又安抚这谍报司侍女几句，就让她退下了。 待谍报司侍女走远，四下再无其他人，阴影处才突然翻出一个身影，正是赶来传信的莫尔根。 莫尔根立时跪下，对着完颜晦不住磕头，声泪惧下，“大王子，老可汗升天了……咱们南下的大军也都全军覆没了……大王子，快些拿出方略呀，您英明神武定然可以挽此狂澜……如若不然，女真族恐怕就此灭族了……” 秦晦听罢，高大坚毅的身躯也止不住的摇晃了一下，然后仰头向天叹了一口气，最后只是双眼缓缓闭上，不多时一行清泪从紧闭的眼角直坠出来。 “这里还有您的妹子的亲笔书写，您……” 莫尔根掏出怀中东歌的书信，正欲呈上，却见平日气度不凡的大王子此刻直如木雕一般，一动也不动。 第95章 爱民 夜幕低垂，大燕国的王宫内灯火通明，一场盛大的宴会正在举行。金碧辉煌的宫殿内，丝竹之声悠扬，觥筹交错间，一位身着华贵服饰的使者步入大殿，他的身后跟随着几名随从，手中捧着精致的礼盒。 大燕群臣纷纷侧目，诸臣早就从监门官的口中得知了大周国的来意。只是人人都嗤之以鼻，黄鼠狼给鸡拜年，不怀好心。 大周使者上前一步，向端坐在皇帝宝座之上的青鸾郑重行礼，“大周国书在此，我主国君愿意资助大燕十万石粮草和一万金，以示对大燕国的友好与尊重。” “十万石粮草和一万金？” 殿内众臣都是倒吸一口凉气，直接窃窃私语起来。也是，占领了大燕七十余城的大周国，竟然送来这么多钱粮，怎么想都是不怀好意。 青鸾其实也是心下大惊，但是绝美的脸上却丝毫不见波澜，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使者继续。 这么优厚的条件，没有代价才怪那。 要知道鱼上钩之前，看到的都是肥美的饵料。 大周使节也是一窒，准备好的台词只有这么多，但都到了这个份上，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朗声道：“素闻大燕边患众多，北方蛮族不甘寂寞，南下入寇，惹得大燕百姓民不聊生。甚至大燕国君萧胤镇也不幸驾崩，实在是震惊中原。故此，我国国君素以仁义治天下，愿意摒弃前嫌，共抗外敌。然，国不可以一日无君。还请长公主早日登基，早日还大燕受苦受难的百姓一个安宁的盛世。” 此言一出，大殿内却立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或明或暗，目光统统都聚焦到了青鸾身上。 大燕皇帝萧胤镇到底死没死，这不知道。但是现在燕京及周边早就传烂了风言风语，都是说萧胤镇已经身死，支援德阳郡的援军都全军覆灭了，甚至连袁博绍也被野蛮凶狠的蛮族大军给吓得举城投降了。 身穿一袭华贵朝服的青鸾坐在龙椅之上，却维持着一个优雅高贵的姿势。大周使节几番的颂歌颂德和座下大臣们的窃窃私语都看在眼里，但她只是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似乎只是在听大周使节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良久，青鸾都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是平静的注释着大周使节。大周使节却不敢与青鸾对视片刻，只是将头深深埋下。 见状，青鸾也只是一笑，起身走下台阶，亲手接过大周的国书。那大周使者跪地双手呈上国书，不敢有丝毫怠慢，出发之前国君可是反复嘱咐，绝对不能得罪青鸾。 青鸾打开用锦绣制成的大周国书卷轴，映入眼帘的竟是大周国皇帝姬文昌苍劲有力，却不失飘逸轻盈的字体。 “好字！好字！” 大周使节顿时探头微笑，只是感觉此次行程算是稳了，赶紧附和着，“青鸾陛下……” “慎言。陛下生死未卜，如何谈论另立新君之事？” 青鸾却突然脸色一变，背过身去，仰头望天。 “这……” 大周使者显然没有料到竟然有如此变故，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这又是要哪样呀？ “你回去吧！告诉姬文昌，为国为民，我必竭尽全力，用不到他费心。至于大周国提供的钱粮，中原各国同根同源，现在外族入侵……这好意先收下了……但若是大周国真想跟我大燕重修旧好，先请归还被大周占据的城池再说。” 大周使者大惊失色，但群臣都被青鸾一番话给激起了心中的爱国爱民之心，纷纷为青鸾喝彩。 甚至有一位大臣率先表态，“大周国此举，实乃前所未有。长公主殿下，您若成为女帝，必将开创我大燕国的新纪元！” 接着，越来越多的声音开始支持青鸾，他们也被青鸾的才情所折服。然而，也有一些保守的声音在质疑和反对，他们不认为萧胤镇真的身死，而且女子登基成帝，有违祖制，恐惹天下非议。 司空侯输和东野先生两人则并未发言，只是暗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慌。 这青鸾果然在宫斗方面是一把好手，这拿捏朝堂的本事真是一等一的。 这是拒绝大周国的好意么？ 以退为进，又拉又打，不止落了名声，还吃到了好处。 高，实在是高。 然后，就是大周使者提前告退，可今晚为了接待大周使节的宴会却继续进行，但众人的心思已经不在酒宴之上。他们都在思考着大周国使者的提议以及青鸾长公主的未来。 青鸾则又坐回龙椅之上，耿耿有神的双眼目光深邃而复杂。 ~~~~~~~~~~~~~~~~~~~~~~~~~~~~~~ 萧胤镇领军快马飞奔了几日，已经距离德阳郡有些距离了，刚刚下令大军稍稍驻扎休整一下，就拖着疲惫的身体赶紧下马瘫坐在地。 虽然萧胤镇身体算是强化过，而且也在这些日子里一直着重训练自己的马术，但是短时间内依然没办法达到人马合一的境界，只是凭借新发明的马鞍马蹬将将跟上大军的行军速度。 身边的侍从早就把备好的水和干粮送到萧胤镇面前，萧胤镇毕竟是皇帝，就算与士卒同甘共苦说的再漂亮，但是一些特权还是有的。这倒真不是萧胤镇非要做出同甘共苦的做派，实在是现在领兵在外，又没有重将压阵，实在是不宜做铺张之事，还是做一个合格的主帅应该做的事情最是稳妥。 身边的侍从也帮忙给放松肌肉，萧胤镇也没忘记正事，还趁着这个间隙询问军师李儒京，“李军师，若是青鸾真的篡位自立，咱们应该如何处置她？” 军师李儒京闻言一惊，有些犹豫的回答，“陛下，现在事实还没搞清楚，不宜轻易下论断。” 肚子里都是坏水的李儒京自然有自己的考虑，这青鸾可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就凭这个姿色，恐怕面前的小皇帝就不肯杀了她。更别说，出征之前还留着一个暗影禁卫保护青鸾……此间意味，不可言说呀。 苟亥却根本不管这么多弯弯绕绕，心直口快的说，“直接杀了便是，篡逆之罪，族灭九族。” 此言一出，身边近臣都是一脸看傻子的表情，还诛九族？自己诛灭自己九族呀？ 祭酒郭孝也是一笑，暗暗戳了苟亥一下，对着萧胤镇一礼，“陛下，臣以为此定是某些野心家的二虎相争之计，想要挑唆大燕内乱。” “哦？” 正捶着自己酸麻的大腿的萧胤镇也是眼睛一亮，这个说法确实新颖，自己怎么从来没有想到有如此可能。 “说说看。” “是，陛下。陛下请看，中原帝王向来都是男子，现在却让没有功绩也没有威望的长公主青鸾来登基女帝，这不如同无根之木，风吹就倒么？” 众人一听，细细一想都是很有道理。 祭酒郭孝一笑，顿时侃侃而谈。 “青鸾虽然文武双全，又是大燕皇室嫡系血脉，但之前只以红颜榜闻名于世，若是陡然成为女帝，岂不震惊中原？现在大燕国四分五裂，又有外敌入侵，燕京本身也是空虚，怎么看也不是自立的好时机。” 还有一些话没有明说，这青鸾怎么看也不是傻子，如何会做这作死之举？ 萧胤镇眉头一皱，斜眼看向祭酒郭孝，嘴角一抽，“郭爱卿，早闻你智计无双，料敌先机。但这都是你的推测之言，要知道中原第一位女帝的名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抵得住诱惑的，要知道青鸾心中抱负非小，决计不肯只是做那小小秘书监的。” 看皇帝竟然说出如此诛心之言，众人都颤若寒噤，不敢多言。涉及皇位归属之事，历来是都不讲丝毫亲情，多少父杀子，子弑父，兄弟反目之事历历在目。 一番话把众人都给吓得脸色苍白，萧胤镇也觉得玩笑开大了，连连大笑，“众卿家想得太多了，朕只是戏言尔。朕和青鸾相识于危难，怎么可能为此名利相互辜负？青鸾不是这种人，朕相信她。” 众臣还欲再劝，却忽然有一士兵来报，言一群野人抢走了数十匹歇脚放青的战马。 注：古代按‘体国经野’的方式划分区域，分为在野和在朝。城池之内称为国中，国中与在野的分界线是郊线，也就是城外还分为四郊，每个郊区还分为6个乡，按道路还会划分为遂（类似于现在的街道办事处）。这里的野人，是指在野区域生活的百姓。 “什么人？竟敢抢我大燕禁军的马匹？不想活了？陛下，臣这就领兵去追。” 一个校尉立刻抢出，然后请缨去追击野人。 萧胤镇等人也不敢耽搁，也立刻领着禁卫追去。中原缺马是事实，每一匹马都比骑兵还宝贵，更别说现在马匹上还有马镫马鞍这种大杀器，可千万不能轻易流传出去，至少现在还不成。 果然不出数里，就看到了已经被包围的那群偷马的野人，只是这群野人也下手太快了。只是片刻功夫就已经把马匹宰杀干净，甚至还有些野人叼着烤熟的马肉在吃。 “乡野村夫，竟然劫掠大燕禁军马匹！” “还把马都杀了，哎呀，该死！” 围上来的校尉都是纷纷大骂出声，一副恨不得生吃了这群野人的模样。对于骑兵来说，战马就是第二生命，中原又缺马，没了马匹，这些士兵不就当不了骑兵了么？更何况一匹熟悉的马匹就是战士的第二生命，现在数十匹战马就怎么都被野人吃了，如何不生气？ 这些禁卫小军官骂着骂着，都纷纷长剑出鞘，就欲杀了这群野人。要知道偷窃和抢劫军队的东西都是重罪，杀头都不为过。 “且慢！” 萧胤镇领人走了过来，四下望去，只看到一群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乡野百姓，尤其是很多百姓就是被将士们用长剑环逼都面无惧色，只是忙着吃手中的烤马肉。 “唉！马都死了，就让他们吃吧。” 萧胤镇叹了一口气，这时候的人对人命看的也有些太贱了。 “再说，杀马赔马，何必取人家性命那？把武器都收起来。” “陛下，说得是。” 身边的将士都闻言有些惭愧，匆忙将长剑入鞘。实在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有些居功自傲了，想不到就算是乡野百姓也是大燕治下的百姓。 而那些吃着马肉的野人本来有些麻木的眼神中也慢慢有了一些神采，但是他们依然都在啃食着手中的马肉，似乎真的饿了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陛下，臣闻吃马肉而不饮酒，会死人的。” 军师李儒京偷偷在一旁提醒，本意是说不用管他们，直接等他们自己死了就好了。 但是显然萧胤镇会错了意思，大手一挥，“朕刚听说，吃马肉不饮酒，会吃坏肚子的。来，把随行的烈酒赐一些给这些百姓。” 众人闻言都是震惊不已，甚至那些一直动都没动的野人也是惊讶的停下了咀嚼。 “陛下，现在秋收未到，就算军中烈酒也没有多少。免去这些野人抢马的罪责已经是法外开恩了，何必……” 身边的校尉赶紧进言，那些被野人吃的马匹中就有他的坐骑，当然心中充满了不忿。 萧胤镇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有些感慨的说，“百姓才是国家的基石，没有这些百姓勤勤恳恳的缴纳赋税，会有朕现在的生活么？再说，乡野百姓也是人，我是不会为了牲畜而残杀百姓的。去吧，再取一些钱粮分给这些野人，现在战乱频发，百姓流离失所，若不是饿到极点，谁会去抢劫军队的战马吃那？” 众将领命而去，围困野人的众士卒也纷纷撤走，只留下几十坛子美酒和一些钱粮。而从始至终都没怎么动作的野人们，居然齐刷刷的看向远去的萧胤镇的背影，满脸皆是不可思议。 原本这些野人都是被战火摧残的流离失所百姓，早就饿的不行了，再冒险抢了军队的战马吃，直想让自己可以做一个饱死鬼。但是根本没有想到会碰到大燕国君，早就准备好赴死的野人们更没想到不止没有获罪，还得了这些美酒和钱粮。 第96章 自立 夜色如墨，秦晦独自坐在书房的暗影中，烛光摇曳，映照出他那张阴鸷的脸庞。 连番的噩耗，让韬光养晦二十多年的他，也不由得心生怯意。自己实在是已经离家太久了，早就忘记了林海雪原中的一草一木，甚至连父母的音容笑貌也已经模糊。 大势去矣。 父王数十年的筹划，这下算是毁于一旦了。 现在女真只剩下些老弱妇孺，成年男人几近覆灭，甚至就算如此困境，还有兄弟争位之祸。 至于自己这个没见过面的妹妹东歌，居然在来信中让自己暗中配合她，让她报杀父之仇，甚至还表示要支持自己登上女真可汗之位。 唉…… 这女人号称林海雪原第一美人，看来是真把天赋才能全加到脸上了吧？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女真大军的基础一旦不在了，其他的任何筹划都是无根之木，皆是虚幻泡影。 要不然……自己就专心做大燕一相国终老？ 旋即，秦晦想到这些年自己为了族人做得那些天怒人怨的事情，要真是想改邪归正，谈何容易？恐怕还没等自己洗白，就被人清算了吧。 我这一生如履薄冰呀。 …… 突然，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秦晦迅速收敛了情绪，恢复了平日的冷峻。 “进来。” 一名谍报司密探悄无声息地进入书房，低声向他报告：“相国，燕京内的细作回报，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甚至大周国君还派遣使者，送了长公主一些钱粮，资助大燕抵御外敌，并表示愿尊她为女帝之意。” “嘿，抵御外敌？” 秦晦闻言低头嘲讽的一笑，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暗藏在长袍内的拳头，几乎要被攥出血来。 密探感觉情况不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秦晦的反应，不敢有丝毫怠慢。他知道，这位奸相秦晦的手段极为毒辣，稍有不慎就可能招致杀身之祸。 “是的，相国。小人认为这大周国君不怀好意，资助钱粮抵御外敌是表，挑唆燕京内乱是真。” “哦？依你之见，应当如何？” 秦晦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谍报司密探，竟然敢当面给自己说教。 “小人认为不应该接受大周的钱粮。要是接受了大周钱粮，又接受大周拥立新君之意，怕是失去的大燕故土，就没有什么理由能拿回来了。” 秦晦突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不想你还有些治国之才？！” “相国谬赞了，小人只是耳濡目染，有感而发而已。” 这谍报司密探顿时受宠若惊，连连谦虚。 “不必谦虚，本相说你有才能，你就有才能。” 秦晦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案，思绪飞转，“你倒说说看，现在应该怎么办？” 密探有些犹豫，试探的说，“把大周送来的钱粮送回去？” “哈，哪有那么简单。说实话，本相喜欢聪明人。” “是，相国。可从长林关点兵二十万，援救德阳郡，驱除蛮夷。要是德阳郡真的投降蛮族，也可以回兵据守险要，阻止蛮族大军入寇中原，护住燕京要道，则中原无忧矣。” 秦晦眼前一亮，这个密探居然不知道德阳郡已经被萧胤镇击破了？！ 是了，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北蛮大军已经被彻底击破了，就算是谍报司也是很少一部分知道了内情。 就那么一瞬，秦晦立刻在脑海中抓住了一丝灵光。 “本相果然没有看错人，你果然忧国忧民，要不是现在手下还缺人，少不得要推荐你入朝为官。你先下去休息吧。本相要再思量一二。” 密探开心不已，连忙点头称是，然后迅速退出了书房，并且小心的带上了房门。 待房门关上，秦晦求贤若渴的眼神顿时转为一片冰寒。 现在女真族已经不是依靠了，以后的一切都要靠自己了，只要自己牢牢掌握住权力，那么谁也不能动自己分毫。 只要天下大乱，自己未尝没有一搏之力。 一个黄口小儿都能登上皇帝，甚至一个凭姿色知名的女人也敢垂涎帝位，我又凭什么不能当上帝皇那？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况且我本来就应该是可汗！ 想到此处，秦晦迅速提笔，用上好的锦帛写了一份密信，还用上了蜡封印记。 “莫尔根！” 阴影当中立刻翻出一个健硕的身影，莫尔根当即半跪静候大王子的命令。 “把这封信秘密送到大周国君姬文昌手上。” 莫尔根不敢怠慢，双手接过锦帛，刚想离去。 “等等。” “大王子，还有什么吩咐？” 莫尔根赶紧回身询问，自从见证了女真大军覆灭，他把一切复兴女真的希望都放在了大王子完颜晦身上。自然对他言听计从。 完颜晦想了想，叹了一口气，只是背过身去。 “还有一件小事。刚才那个密探，悄悄处理掉，别让人发现，埋深点。” ~~~~~~~~~~~~~~~~~~~~~~~~~~~~~~~~~~~~~~~~~~~~~~ 燕京城，一处僻静的院落内。 玉玲珑刚刚拿到1000金，饶是她是出身高贵，也是高兴不已。不自觉中，嘴角就浮出一丝诱人的笑容。 老管事也不敢看她，只是说着家主传来的口谕，“家主，让我告诉您，说现在大汉还在打仗，实在是不怎么富裕。让您省着点话，还有您要是有什么动静，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家主。” “知道了，知道了。上次行房没有过多久，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有动静？怀胎十月，哪里那么快。” 玉玲珑白了老管事一眼，有些强词夺理道。 “是说大燕皇宫有什么动静，您一定要尽快告诉我们。” 老管家敢怒不敢言，赶紧解释，最后又小心的问道，“不然请医师给您把把脉？万一出了问题，也好提前帮您安胎。” 其实，老管家还得到一个命令，就是暗中试探玉玲珑是不是真的怀孕了，虽然大汉的高层十有八九都觉得是骗零花钱的，但是架不住实在是诱惑太大。要知道万一玉玲珑真的怀了龙种，现在大燕无主，可就有理由出兵大燕，扶植新君，到时候可不就能吞并大燕了么。 玉玲珑一惊，但是脸色不变，低眉顺眼的说，“好呀！你们不就是不信我怀孕了么？要把脉，那就来呀。” 老管家久经世事，自然听出玉玲珑的讥讽之意，也是陪着小心的说，“还请大小姐勿怪，都是家主的吩咐，怕耽误了您和孩子的身体健康。” 玉玲珑鼻子一哼，头一甩，纤细白皙的手腕就伸了过来。 早就年近六十的老管事也是喉头一动，看着这青葱一般的手臂不知如何是好，自己可不是医师呀，根本不会把脉。而且这次也只是为了试探，并没有请来医师，当然不可能当场把脉。 于是老管家尴尬的笑了笑，“大小姐说笑了，老朽怎么会诊脉。还请过些时候再来，到时再请医师帮您看看。” 玉玲珑冷哼一声，也不答话。 ~~~~~~~~~~~~~~~~~~~~~~~~~~~~~~~~~~~~~~~~~~~~~~~~~~ 燕京城内。 一切依然还是欣欣向荣，只是坊间越来越多的百姓听闻青鸾的伟岸事迹。 就比如，五十万叛军围城，只身留下也要救助萧胤镇。 宇文锋烈叛国攻击皇宫，还依然坚守，甚至和萧胤镇一同浇灭了叛乱。 辅助萧胤镇吓退袁博绍等叛贼的联军。 献策杀败大汉十万骑兵。 拜访仙人求得高产作物土豆。 摒弃前嫌，也要力劝小皇帝萧胤镇出兵抗击北蛮大军。 …… 一桩桩，一件件的大事小事，都传到了每个百姓的耳朵里。 一时之间，青鸾成为了天上地下都少有的旷世能人，而且或明或暗的总有人暗示青鸾有帝位之相。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就算不是真的，这么说下去，也成了真的了。 当然，这些坊间的传闻自然也都传到了文武百官的耳朵中，甚至连处理政务的青鸾也被惊呆了，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厉害。 不过，冰雪聪明如她，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去辟谣，只是放任不管，反正都是夸耀自己的事情，只是略微有些过分而已。 但毕竟青鸾是红颜榜上有名的绝色美人，还是出身高贵的长公主，从小到大听过的阿谀奉承不知凡几，只当是一些幸进之辈在搞什么拍马屁的献礼吧。 在皇宫书房里，批阅奏章的青鸾又勾红了几个奏报，这才难得伸了一下懒腰，看着身边堆积如山的奏报，也感觉头疼不已。 这里面废话极多，不是拍马屁就是问安，如果只是这些还好，直接写个已阅，扔到一边就好。 但是很多地方和衙署都会日常回禀一些细琐的近况，这些就要细细看了，虽然都是细枝末节，可是这些关乎国事民生，丝毫大意不得。 青鸾又是一个认真负责的人，万事都是尽心尽力。所幸现在无论文武百官，还是百姓都是有志一同的拥护她，甚至隐隐有些非她当女帝不成的趋势，并没有出现什么阳奉阴违，或者消极怠工的表现。 想到此处，青鸾就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女帝之位哪有那么简单呀。 “报！长公主，皇宫门外有成百上千的百姓头顶请愿书，跪请长公主登基女帝。” 一个女官急匆匆的跑来汇报，满脸都是惊喜之色。要知道现在天下以男子为尊，女人的地位很低的，现在青鸾一但登基成为女帝，自己这些女官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再也不用看外面那些大臣的眼色了。 “走，出去看看。” 青鸾放下手中的笔，立时快步走向皇宫大门，一路上的女官士卒甚至是大臣，无一不是恭恭敬敬的行礼。 待青鸾走到皇宫大门外，只见门外空旷处跪着数千百姓，为首的老者双手呈着一卷白布。 早有伶俐的女官上前接过老者的白布卷轴，两个女官合力展开，原来是请青鸾登基的请愿书，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百姓们的姓名，粗粗一看怕是足足有数万之众。 饶是青鸾见多识广，久在高位，也感觉现在身如轻羽，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 “大家快起来。快斗起来。” 青鸾居然也不含糊，丝毫没有架子，抢步上前去扶起为首的老者。但是老人却非常执拗的跪在地上，“国不可一日无君，请长公主尽快登基。” “请长公主尽快登基。” “请长公主尽快登基。” 身后数千百姓闻听老者此言，也是纷纷附和，一时间数千人齐声呐喊的声音震撼了附近所有人。 青鸾也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但觉得脸面发烫，只得推脱，“陛下生死不知，我如何可以……“ “报！已经查实，萧胤镇陛下已经为国捐躯，援救德阳郡的禁军精锐全军覆没。” 突然间，一个全身是血，插着十万火急的令旗的传令兵快马奔向皇宫大门，还隔得老远久就吼了出来，只是还没跑到近处就已经口吐鲜血，直接滑落下马，看这样子是生生累死的。 这一下子，整个皇宫附近都乱了，各种各样的声音都响了起来。 有震惊，有惊慌，有哭泣，有得意，有绝望…… 青鸾也是一呆，整个人都有些站立不住。她是为了万一，特意派人去德阳郡核实情况，而去为了方便通行，赐给了传令兵十万火急的令旗，见此令旗任何人不得阻拦。 本以为萧胤镇身死的消息是奸相秦晦搞得离间计，没想到这萧胤镇竟然真的这么命薄，就这么草率的死掉了？ 大骗子，说去去就回的。 早就跟他说，兵凶战危，皇帝万金之躯切不可以身犯险。 身边大臣们像是没了主心骨一样，纷纷下跪求青鸾赶快登基，大燕不能没了国君，不然大燕真的就完了。 青鸾脑子乱得很，听着耳边的聒噪声，只是大喊一声，身边的人都纷纷惊讶的停下看向青鸾。 “都住了！快回去，该干嘛干嘛去。” 青鸾见身边稍稍静了下来，只是深吸一口气，但是到底是没有说出要登基的话，只是吩咐各回各位，自己也要去忙国事了。然后青鸾就是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回皇宫，甚至身边女官连番呼唤青鸾要安抚一些百姓都没听见。 青鸾此时只有一个念头，他居然死了…… 他居然真的死了…… 他竟然真的死了…… 第97章 以饵取鱼 临近燕京城数百里的官道上。 十余万大燕铁骑有条不紊的赶路，因为官道实在是宽度有限，所以大军行军速度实在是快不起来。但所幸，萧胤镇等人也不急于赶路，反而有志一同的压慢速度，似乎都在等看燕京城能有什么大变。 大军行进之中，却有数十骑精锐士卒紧紧护卫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说是护卫，但看情形不如说是监视。 一双玉手从内轻轻掀开这辆马车的车帘，顿时一张充满倔强的俏脸就探了出来，四顾周遭的环境片刻，似乎不甘的叹了一口气，又慢慢放下了车帘。 “东歌姑娘，何故叹息？” 祭酒郭孝居然策马跟到马车旁，隔着车帘也不忘施礼，似乎根本不介意是否被看到。 而这马车上的美人不是东歌，又是何人？ “只是叹息事实难料，本想南下入主中原，却不想沦为阶下囚，反而真的进了中原腹地。” 自嘲的笑了笑，东歌缩回马车内，紧了紧身上的斗篷，依然有些不习惯这些中原的装束，不止是不方便行动，而且穿着繁复且不如兽皮保暖实用。 一旁的祭酒郭孝听到这率真的大实话，也不气不恼，只是笑了笑，“东歌姑娘，你现在不过是凤凰落地。他朝一日得了陛下宠幸，岂不又一飞冲天？到时还请照拂在下一二呀。” 这叫郭孝的男人说的劝慰之语，听到东歌的耳朵里确是无比刺耳，满满的一种反讽。 “哼，你先让我见到萧胤镇再说吧。信口开河的家伙。” 东歌暗骂一句之后，就再不言语，祭酒郭孝也识趣的闭嘴。祭酒郭孝自然不是什么溜须拍马之辈，只是想要再套些情报罢了。 这时候马车可没有后世的悬吊系统，而且马车内的垫子也为了行驶不能铺的太厚，所以一路马车颠簸磕碰都是少不了的。而习惯骑马飞驰的东歌，如何受得了这如囚笼一般的马车，只感觉全身上下难受非常，但是除了吃饭睡觉一步都迈不出马车，只得自己生闷气。 在车厢里摇摇晃晃的东歌，紧闭起双眼，只想早点入睡。可是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反而那日的情景和近来种种担忧不断从眼前晃来。 那日，虽然东歌没有等到大燕的皇帝来临幸自己，但是这个自称是军师祭酒的男人却过来套问了一些女真内情，甚至还表示如果自己一切配合的话，可以给自己谋一个更好的身份地位。 东歌冰雪聪明，如何肯信？ 直到后来，这男人说自己也是为了能在大燕早日升官发财，这东歌却是信了，之前投敌的刘豫不也是为了这富贵么？中原人都这个样子吧。 但是多日过去，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东歌连萧胤镇的影子都没看到。 东歌一想起此事，心中就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凉，曾几何时自己还是林海雪原的天之骄女，多少勇士酋首求而不得，现在居然为了能尽早爬上那小皇帝的龙床而出卖自己的族人。 虽然，女真族今番出征的士卒几乎全军覆没，女真制度是军民合一，也就是说女真族内的成年男子不是被俘就是被杀，只剩下一群老弱妇孺，恐怕没有二十年都难以恢复元气了。 而自家的两个哥哥都不是省油灯，怕是挣扎出一条命来，也会回去争抢可汗之位。 若是如此，这女真族就算是真的完了。 但自己现在不过是一个阶下囚，纵使有些姿色，若是没有被皇帝宠幸，就算有滔天计略也是无从施展。 所以，当时没有过多的犹豫，东歌就和盘托出，没有丝毫的保留的把女真内情都告诉了祭酒郭孝。只盼这男人真如他承诺的那样，帮自己谋一身份地位，甚至只要让自己跟那小皇帝孤室相处，自己就有把握让那小皇帝知道自己的厉害。 东歌坐在马车中，透过车窗缝隙，自然知道离故乡越行越远，等到了这群大燕士卒口中说的燕京，怕是自己再难报杀父之仇…… 不过，只要还活着，就有机会。 ~~~~~~~~~~~~~~~~~~~~~~~~~~~~~~~~~~~~~~~~~~~~~~ 大周国，国都镐京。 大周皇宫。 大殿之上，大周皇帝姬文昌看着奸相秦晦送来的密信，也是一脸疑惑，下意识摸着自己花白的胡须，却是半晌也拿不定主意，赶紧递给身旁的太师姜子芽。 “太师，这秦晦是何想法？竟要割让七十二座城池给我们？” 须眉皆白的姜子芽接过密信，细细一看，只是不住摇头，“果真是奸佞之臣，竟然不顾国君，私下索要钱财。这大燕亡矣。不过，这割让的城池差不多都在咱们大周的控制之下，这割让只是徒有其名而已，无论大燕是不是同意并不重要。” “太师，以为应该如何处理？” 大周皇帝姬文昌也拿不定主意，出言询问。 姜子芽正要回答，却见姬武快步入殿，也不避讳，开口直言。 “父王，使者回报大燕长公主收下了钱粮，但是依然不肯顺势称帝，反而要我们大周归还占据的大燕七十余座城池。” 殿内众人闻言都是一惊，面上都是惊色。 “不想小看了这女子，却是深通谋略之人，懂得谦让之道……此等英杰，平日真是如锥处囊中，若非值此大乱之局，恐怕真就以为是一个姿色侍人的贵公主了。别的不说，单就这份处乱不惊的谦逊，就值得我也见一见这位金枝玉叶！” 姬文昌淡淡一笑，竟然还夸起了青鸾。 “父王，这又何难？待儿臣领兵取了燕京，自然献俘于父王面前。” 姬武一脸英气，顾盼之间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哈哈哈，好好好。我儿果有帝位之象。” 姬文昌被二子的豪情壮志感染，也是不住抚须大笑，“太师，接着说。现下格局，应该如何应对？不若，我测上一卦，以问吉凶？” 姜子芽没有接话，捻须思考了一会儿，才对着姬文昌微微躬身，“陛下，枯骨死草，何知吉凶？卜卦之事不可用于国事。” 听到自己最得意的测算之法被太师否定，姬文昌却只是微微摆手，继续请教姜子芽，丝毫不以为忤。 见劝不动，姜子芽也是无奈，只得说出自己的想法。 “外乱而内整，示饥而实饱。这秦晦在做无本买卖，但凭一卷书信就想骗去钱财，岂不异想天开？先前为了资助大燕抵御外敌，并劝青鸾自立女帝，已经费了不少钱粮，如何可以再给这奸佞之臣？昔日大周与秦国战之正酣，却因此人收秦国重贿而攻我后路，若非我大周实力雄厚，上下一心，恐怕有亡国之祸。此子安敢再来索要钱财？真是不知死。” “太师是说，这秦晦财迷心窍，不知死活？” 姬武在一旁小心的请教道。 姜子芽闻言，却摇了摇头，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非也。缗微饵明，小鱼食之；缗调饵香，中鱼食之；缗重饵丰，大鱼食之。故以饵取鱼，鱼可杀也。这秦晦野心不小，是想引诱我们再攻燕京。” “什么？” “太师的意思是鱼饵要是太丰厚的话，谁也忍不住咬上一口？” “也是，这么大的破绽，值得冒险了。” 大殿众人都是议论纷纷，都是没想到竟然是一个阴谋。 姜子芽却没有受到影响，抢步到大殿上的地图前，指点江山起来。 “陛下请看，萧金虹远遁长林关，却拥兵数十万，而我大军北上必经燕京，若是不取燕京，则必要绕道塞外。这秦晦在此时给我们送此书信，不过是留给我们口实，鼓动我们提前攻燕罢了。” “这又是为何？秦晦毕竟是大燕相国，怎么会做出如此不智之举？” 姬文昌不解的问道，同时脑海中想到之前算到的无妄之卦，只感觉有些不妙。 姜子芽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一根食指重重地戳在了地图上的燕京与长林关相通的位置。 “非是不智之举，实在是这秦晦太过聪明了些。竟然想要借此一举覆灭我大周北伐大军。” ~~~~~~~~~~~~~~~~~~~~~~~~~~~~~~ 大燕边境，长林关。 皇帝临时行宫。 “什么？你派人送信去大周，还索要钱财？” 一直侧卧在床榻上，把握住身边爱妃的温软的萧金虹，听完秦晦的计策，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奸相秦晦却像是料到萧金虹会这么反应一般，丝毫没有惊讶，只是细细劝解。 “陛下，正是如此。陛下巡猎长林关日久，此关虽好，但毕竟是苦寒之地，不宜久居。臣自然时时刻刻都在想着让陛下重返旧都。” 萧金虹虽然昏庸，但也不是傻子，赶忙问道：“爱卿，朕依你之言，之前已经劝青鸾登基女帝。现在又向大周索要钱财，割让城池……这明里出尔反尔，暗里陷青鸾与不义之地……朕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作用能让朕会燕京。” 看着虽然操心国家大事，但是手却一直没闲着的萧金虹，秦晦却宛如看到圣主在前一般，声泪俱下的解释。 “陛下有所不知，大周在中原地区实力强横，又有太师姜子芽辅助，自然是中原一霸。然大周国力再强，接连溃败秦国和我大燕百万大军，如何不是强弩之末？若是姬文昌据城固守，我们自然毫无办法。但是这大周贪心不足，竟然派人去燕京表示要尊青鸾为女帝，还送了钱粮，此必是姬文昌那老儿的奸计，想我大燕内乱而后攻之。” 本来就沉迷酒色的萧金虹也不通谋略，况且他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了酒色之上，本就不是太聪明的头脑顿时就被秦晦忽悠瘸了。 “什么？这大周狗贼竟然占了我大燕七十余城都不死心，还要灭了我大燕不成？” 秦晦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正是如此。陛下，姬文昌狼子野心早就是昭然若揭，在新占的大燕城池里推行各项仁政，收买人心，其志不再小也。” 萧金虹也有些慌了，要是让他决定多人游戏的姿势还好，但是真的排兵布阵，应对国家大事，他现在真的已经一窍不通了。 “秦相，那该怎么办？” “陛下勿忧。臣早就想好，这才假意修书一封，让姬文昌以为我大燕尽是奸妄之徒，慢其戒心，让他下定决心早日攻取燕京要地。但是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萧胤镇竟然没有死，反而胜了北蛮大军……您说，要是大周军队攻打燕京的时候，突然背后杀来萧胤镇回师的兵马，那会怎么样？” “大周定会大乱……但是也不至于战败呀？” “要是再加上臣领的三十万大军那？” “啊啊啊，秦相妙计呀！朕怎么没想到……只是青鸾现在好像要自立成女帝吧？这萧胤镇回来了，能答应么？” 一听完秦晦的解说，原本慌张的萧金虹也渐渐有了些许底气，感觉自己又行了，甚至还强硬的拽来一个妃子压在身下压压惊，完全没把秦晦当外人。 奸相秦晦早就见怪不怪了，这些妃子美人都是他花大力气从各地，乃至各国搜罗来的，其实他都提前享用过了，自然一点兴趣都没有。要知道男人最大的乐趣，还是权力，有了权力什么都有了。像萧金虹这种已经被彻底腐朽的皇帝其实早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之前的机会上等父王领大军攻城，劝他归降，正好兵不血刃地得到大燕数十万大军和补给。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竟然被萧胤镇这小儿给彻底破坏了。 所以秦晦这才改了计划，谏言萧金虹让他领兵三十万主动出击，就等大周与萧胤镇大战之时，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年头，谁也靠不住，只能靠自己了。 “陛下放心，以长公主之才，只要胜了大周之后，再以庆功之名，引萧胤镇进入后宫，埋伏数百刀斧手在后。事成之后，对外宣称是大周刺客所为，岂不是两全其美？” 如此毒计，直把萧金虹都听的目瞪口呆。 第98章 惊雷潜生 燕京城。 天空阴云密布，雷声滚滚。 空空荡荡的皇宫深处，长公主青鸾站在御书房窗前，思虑万千。桌案上铺好的锦帛上依然是空白一片，青鸾已经足足盯了这诏书几个时辰，但是手中的笔却如何也落不下去。 一声惊雷过后，绵薄的细雨逐渐落下。 青鸾轻叹一声，推开房门，径直走到殿外。看着绵绵的细雨逐渐润湿皇宫内的青石板，青鸾不自觉地张开双手感受着掉落的雨滴。 “一朝沙场为国死，可怜薄命为君王。” “英雄血染沙场红，君王魂归江山泣。” 突然一个如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响起，竟然毫无停顿的接起了青鸾随口的感叹。 青鸾略微有些诧异，赶忙转过身来，定睛一看，原来是许久不见的玉玲珑。 原本花枝招展的的玉玲珑，此时一身缟素还略显憔悴，缓步走来也不看青鸾，只是稍稍与青鸾并排，也张开双臂，昂头向天，竟然也去接天上的甘霖。 青鸾眉头微皱，原本就有些压抑的心情顿时就被破坏了，也有些严肃的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玉玲珑闻言也没有回头，随口答道：“听说你要自立为女帝，特地来看看你。” “一派胡言。” 青鸾顿时出声喝止。 见到青鸾竟然如此生气，玉玲珑反而有些好笑。 “不要装了，这里没有别人。大家都是女人，而且都是落难的绝色美人，谁不明白谁的心思？” 青鸾凤眼一瞪，“你这话什么意思？” “像咱们这种女人，一出生就是锦衣玉食，而且凭借自己的容颜，一切都过得不能再好……直到有一天，发现自己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已暗中标好了价码。” 玉玲珑似乎是感叹一般，但是身体却深入了空旷的之处，闭着眼睛慢慢旋转着，感受雨水的滋润。 青鸾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玉玲珑。 玉玲珑显然没有在意青鸾是不是回答了，只是像是发泄心中不快一般得自说自话。 “我生下来就是天生魅体，又得上红颜榜。所以我父亲一直对我很溺爱，不止着力培养我琴棋书画，还请名师教我魅惑男人之法……但凡是我想要的，基本都会给我寻来。但是直到有一天，父亲把我叫到身旁，给我说要我为家族，为国家做一些牺牲。我不依，父亲却说家族给自己花费这么多，怎么可能不要回报？然后也不管我愿不愿意，就送我远道各国，想要凭借我的美名，看看有没有不长眼的好色皇帝或是权贵收入后宫，然后再暗中让我送回情报。” 青鸾哼了一声，“之前你引来十万大汉骑兵，萧胤镇已经免去你的罪责了。你现在还说这些，又想干什么？” 玉玲珑闻言，停下了舞蹈一般的旋转，双眼认真的盯着青鸾。 “我的意思是说，你要是有机会把握自己的命运，千万别犹豫，不然以后追悔莫及。” 不顾青鸾的脸色变化，玉玲珑自顾自的说下去，“那次陛下大败十万大汉精锐，其实我已经心归陛下。只是这次萧胤镇不幸驾崩，自己那父亲又开始垂涎燕京……恐怕不久之后，大汉还要再次窥视燕京……甚至其他各国也会有此想法。你要是有什么想法，都要尽快行动，不然就来不及了。” 青鸾目光如电般一闪，背过身去。 “不用你说，我自有主意。还是好好想想你自己的处境吧，你跟我说这些是想在陛下去后，有个好的归处么？放心，我不会让你殉葬的。你要继续住在皇宫，还是另寻他处，都也由你。但你要是再出卖大燕，那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玉玲珑淡淡一笑，足以魅惑众生的微笑却是无人得见。 “放心，我只是跟父亲透露一些大燕尽人皆知的消息，顺便要一些零花钱也罢。” 青鸾却是侧过半个脑袋，露出姣好的侧脸，“哼，算你聪明，说了实话。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不会真以为你可以随便进出皇宫，而没有人约束吧？” “什么？你跟踪我？” 玉玲珑大惊失色，一直以为自己做的相当隐秘，没想到却如跳梁小丑一般。要不是自己因为萧胤镇，早已对玉家，对大汉死心了，只怕转过头来就是杀身之祸。 大燕双娇，金枝玉叶，果然名不虚传。 “什么跟踪？说得那么难听，是暗中保护。你好歹也是陛下的宠姬，磕了碰了可就不好了，只是没想到你还怀了陛下的孩子……” 一直温文端庄的青鸾，此时双眼当中却突然爆射出精光，有若实质一般。 ~~~~~~~~~~~~~~~~~~~~~~~~~~~~~~~~~~~~~~~~~~~~~~~~~~~~~~ 阳城。 这近一年阳城也是多事之秋，从大燕城池，到大周属地，再到大汉掠夺，最后被萧胤镇一战夺回，已经三易其主。无论士卒百姓，还是官吏贵族都是感觉身心俱疲，只想好好休养生息，再也不管到底是归属于谁。 毕竟无论谁当皇帝，还不是换个人缴纳税赋么？ 此时连日的大雨依旧冲刷着阳城城墙和城外的土地。 砖包的夯土城墙，高度略略超过一丈，一应防御设施早就被战火摧残殆尽，就算是萧胤镇夺回之后也没有太多时间来做规划。 毕竟百余年来，自从大燕开国皇帝萧龙城立国以来，阳城就一直作为腹地，并未过多的考虑军事城防。 阳城南门之外，四处都是七零八落的样子，几番战火的遗留下来的痕迹，可不是说没就没的。暴雨之下，城头也不过有七八个影子，蜷缩在避雨处，只是暗骂这个鬼天气。 雨雾当中，突然一动，接着就是传来车轮碾压泥水的声音。这声音逐渐大了起来，慢慢到了清晰无比的时候，那几个身影才探出头来，只是想要看看到底是哪来的客商竟然冒雨前行。 就见大雨当中，整整齐齐的驶出十多乘战车，每乘战车都由两匹高头骏马驱驰，战车全由硬木制成，外包青铜铁皮。而战车之上都乘着三人，人人披甲。一人持长弓硬弩，负责远距离射杀，也是战车的指挥，是为‘甲首’；一人身在前部中间，负责驾车，是为‘御手’。另一人或持长戈或持长戟，负责近距离搏杀，是为‘骖乘’。 而且不止这十多乘，雨雾当中越来越多的战车慢慢都逐一驶出。 看那旗号，正是大周！ 城头的几人看到这越来越多的大周战车逐渐逼向阳城，人不叫马不嘶，端是肃杀威严。一个巡城的小官顿时吓得坐到地上，只是下巴不止打颤，“大周！是大周的战车！” 待约莫百乘战车列阵排好面向阳城，为首的军官这才抽出长剑，直指城头，对着守城士卒大喊，“北方蛮族大举入侵，大燕国君为国捐躯。我等奉国君之名，特来援助大燕。奈何大燕无君无臣，青鸾不替天下人考虑，独独不任女帝。而大燕相国秦晦却值此危亡之际，派人前来索要钱财。我主大周皇帝姬文昌以天下苍生为重，欲暂代大燕国事，抵御外敌入侵。尔等何不早早开城，莫要耽搁了救援燕京之行程。” 听到这大周为首之人的呼喊，城头之人无不是倒吸一口凉气。 说得好听，不就是趁着大燕新丧之际，来偷家的么？ 毕竟这大周占领阳城也不是第一次了，其战力都是有目共睹。大燕八十万精锐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何况这小小一座阳城那。 但是也有一样好处，这大周军队号称是仁义之师，对百姓秋毫无犯。 “你你你……你们且等着，我去回报郡守。” 一个巡城小官模样的人匆匆回了一句，就飞也似地跑去通报。 这大周战力非凡，区区阳城不够人家一口吃的，想守都守不住。只是自己官微言轻，还是汇报郡守，让他们来做这是战是守的决定吧。 那些大周将士似乎军纪严明，居然就在如此暴雨当中一动不动的等待回复，甚至没有一个士卒抱怨。 不消多时，阳城不大的城门缓缓打开，一脸媚笑的郡守顶着大雨出城迎接大周战车进城。 当然，作为郡守守土有责，也不是什么也没做，出城之前早就快马加鞭把此处的情况报给燕京的朝廷了。而他作为一个小小的阳城郡守，自然没办法在如此兵力悬殊之下，非要来个殉国，毕竟都是中原国家，再怎么说也是同根同源，不可能赶尽杀绝的，换个皇帝说不得还是自家做郡守。 …… 一直在后方运筹帷幄的太师姜子芽看到前锋非常顺利，兵不血刃地直接进了阳城，也是高兴地抚着雪白的胡须，看向身边的大周皇帝姬文昌，笑道：“陛下，果如老臣所料，这大燕的兵力早就捉襟见肘，甚至也没有可用之将。” 大周皇帝姬文昌也是含笑点头，“太师果然料事如神。” 太师姜子芽却也不居功。 “陛下，过赞了。老臣不过是因势利导而已。这燕国小皇帝萧胤镇领兵去抵御北方蛮族，却也害怕大军统帅拥兵自重，又恐一生家当就此付诸流水，不肯信用将领领兵。老臣估计这才导致兵败身死，客死他乡。不过，这萧胤镇也算是一代仁君，为了大燕子民也敢亲身犯险，值得敬佩。” 姬文昌轻叹一声，也绝对给萧胤镇一个作为皇帝的体面，毕竟是为了中原万民而死的，不能就让他曝尸荒野。 “太师说得有理，待平定燕京，料理了北方蛮族之后，我亲自选一风水宝地，给萧胤镇一个风光大葬。” 太师姜子芽也是对此举非常赞同，“陛下，真是旷世仁君，就凭此举，这天下当应陛下一统。” “哈哈哈哈” 君臣相视一笑，都是感觉如鱼得水，君臣相得。 而两人所立的战车之后，不断开出无数战车，一乘接着一乘毫不停歇，细细数去，竟然足足有万乘之多。 ~~~~~~~~~~~~~~~~~ 长林关。 奸相秦晦身披战甲，手持头盔，刚刚辞行了萧金虹，正在快步赶往长林关外。此时，早有仆从牵来一匹快马，秦晦接过缰绳一个跨步就稳稳坐上战马，端是马术了得。 连旁边的侍从和禁卫都看直，素闻秦晦昏聩误国，没想到武艺竟然如此不凡。要知道此时可没马镫马鞍，上马下马御马全靠胯下之力，没有几年的功底可是很容易被烈马飞驰甩下马背的，更别说像秦晦这般举重若轻，就是禁军中的精锐怕也是不遑多让呀。 秦晦可没有这么想法，上马之后就一路飞驰，追赶大军。秦晦虽然把大燕搞得四分五裂，人人都骂他是天上地下少有的昏聩之徒，但是谁又知道他本名完颜晦，是二十余年前潜伏到大燕的女真王子，一切只为让女真大军入主中原。 而他本人更是从小就天赋异禀，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文武双全，要不然也不能这么年轻就担任大燕相国这么个要职。只是完颜晦从小就低调，善隐忍，好藏拙，常常处事于暗处，不知不觉中灭大敌。所以他的才能并没有扬名于世，反而是他祸国殃民的骂名尽人皆知。 但是完颜晦却是从不在意，为了自己的父母，为了女真族的未来，为了林海雪原的各族能永远离开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苦寒之地，他选择了忍辱负重，就是一辈子背负骂名也是心甘情愿。 只是女真大军大败全军覆没，甚至自己父王也是身死的消息深深打击到了他。他从那一刻起，就不再是为家为族的完颜晦，而是一个重新来过的秦晦了。 这一世，他秦晦，一定要为自己，为自己的未来奋斗一回，就算身死也在所不惜。 天下人都负我，只要自己不能负自己。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秦晦已经不知不觉中赶到了三十万大军的中军之中。远远的就看着统帅武震天一副沙场宿将的模样，也是嘴角一笑。 自己果然没下错棋，武震天这个名将总算是用上了。 统帅大军的武震天也注意到了策马而来的秦晦，远远的行礼，“秦相勿怪，大军行军没法下马行礼，只能行军礼。” “唉！武将军不必多说，行军布阵你最在行，不要搞这些繁文缛节。本相只想知道，这三十万大军，你领军有没有问题。” “当然没有问题，这区区三十万大军而已……比起我年轻时候可少多了，要是攻大周的八十万军队是我领军，鹿死谁手还不知道那？” 武震天抱拳一礼，但是话语当中的锋锐之意一览无余。 “哈哈哈，好好好，本相果然没有看错人。” 秦晦大笑不已，一副对武震天信任有加的模样。 第99章 风起 牝鸡司晨？ 哼！ 女子为何不能当皇帝？ 尽是世俗偏见！ 青鸾纤细的手指轻轻在一幅展开的羊皮地图之上轻轻滑动，从南到北，从西到东，大燕版图的每个线条都被她细细的摩挲一遍。 雄踞中原北部的大燕，曾几何时，也是中原七雄之一。现在看那地图之上，却仅仅只有寥寥几城还在朝廷的控制之中，这里还要除去长林关，大燕东北方最大的一片区域，也就是德阳郡和襄平郡，根据战报现今均已经沦陷在蛮族的铁蹄之下了。 现在燕京几乎首当其冲，就是蛮族大军南下必经要路，而且最重要的是德阳郡到燕京城一路无险可守，几乎可以肯定燕京城定会有一场血战。 既然避免不了，那就战吧！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已经退无可退了，既然要死就死在一处。 一想到此处，青鸾也是嘴角不由自主的一笑。 这‘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还是已故的萧胤镇初见之时说得。那时自己还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贵公主，就是叛军临头也要拉自己未曾谋面过的哥哥萧胤镇一把，而且还顽皮的假扮是他的侍女。 虽然萧胤镇和自家早就出了五服，但是终归也是皇室一脉，不忍看他直接身死乱军当中。 只是没想到这萧胤镇竟是一个善于藏拙的英杰，不止迎着亡国之危，力挽狂澜，还一路力克强敌，直把自己看的深陷其中。要不是那个多嘴多舌的花魁绮罗，自己可还能假装他侍女很久那…… 唉！ 只是可惜，萧胤镇居然这么就死了，世事无常…… 但是人要向前看，萧胤镇恐怕只是自己人生当中的一个过客，也许过段时间自己就能彻底把他忘了。 而且自己就要当上中原第一位女帝了，这些儿女私情恐怕再也与自己没有瓜葛了…… 又或者萧胤镇早已经彻底占据了自己的心房，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青鸾想到此处，也是闭目兴叹。 昨日与玉玲珑一番推心置腹的长谈，也让青鸾下了最后的决心，自立的诏书当夜回到书房就是一笔而就。而今天早朝之上，青鸾就迫不及待地宣布了自己要自立为女帝。 自然是朝野震荡，不少人当面就指责她违反祖宗之法，还骂她牝鸡司晨。 其中尤以萧胤镇提拔而起的司空侯输和上大夫东野先生为最，完全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口口声声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能确定萧胤镇真的已经死了。 迂腐！ 这是青鸾当场的第一感觉！ 但是青鸾怎么会被这些反对的声音所动摇，现在大燕已经到了最危难的时刻，那些老臣百姓还再顾念祖宗之法，当真是可笑可叹。 袁博绍领着五十万叛军围城的时候都是瑟瑟发抖，现在比袁博绍更厉害十倍百倍的北蛮大军马上就要南下了，还连个主事之人都选不出来，不是迂腐是什么？ 萧胤镇领军救援却全军覆没，而德阳郡自袁博绍一降竟然都举城投降。这样一来，北蛮大军南下的声势依然是势如破竹，恐怕仅凭燕京城的数万留守禁军绝无可能阻挡得住。 为今之计只有坚壁清野，收拢四野的百姓进入燕京城内躲避，同时大肆招募临时士卒充当守军，依靠高大坚固的城墙来跟蛮族对峙，只要支撑到蛮族大军粮草耗尽，那么自然可以不战而胜。 只是如此做的话，不止是大燕最后一点余威也会荡然无存，而且大燕周边百姓的产业就算是彻底损毁殆尽了。 若非万不得已，是肯定没有任何人会赞同此计的。 最重要的是，如此决绝之计，断不可能由一个秘书监做出决定，只有大燕真正的国君才可以有此决断。 而且就算因此保全百姓性命，只怕也是事后受尽骂名，不得善终。 事急从简，青鸾只是做了一个简单的过场，换了一身华丽的凤袍朝服，戴上冕旒，就算是完成了登基仪式。甚至办的粗糙程度比之萧胤镇也有所不如。 …… “都住口吧！朕已经决定了，坚壁清野。现在就立刻执行。” 青鸾从绵长的思绪当中回过神来，已经是坐在朝堂之上，但是她依然神态自若的宣布了她的战略。 “萧胤镇陛下若在，定然不会如此行事。” “百姓流离失所，就算退敌，也是居无定所，生死难知。” “是呀，何不依诚而战，就算不敌，也对得起列祖列宗。” “不战而退，躲在燕京城当乌龟么？” 朝廷之上都是反对之声，但是也有少部分人赶紧站队，一副坚决拥护青鸾称帝的模样。 “青鸾陛下说得对，一切都听陛下的。” “谨遵陛下懿旨。” “陛下英明神武，臣下自愧不如。” 但是也有头铁的，就比如司空侯输和东野先生当即挥袖离去，根本不把青鸾放在眼里。 坐在宝座之上，青鸾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绝美的脸庞上慢慢酝酿起一场雷霆。 果然，刚刚下朝会，就有数百禁军精锐四处搜捕反对的官吏。 连一向老练的龙骧军统帅龙熙岳见到如此情景，也是大急，赶紧进宫谏言：“长……陛下，这是为何？” “整顿朝纲尔。” 青鸾一改往日温文的作风，绝美的脸上都是寒霜。 龙熙岳也是心惊不已，暗自感叹权力果然会腐蚀一个人。青鸾之前多好的一个公主呀，现在妥妥跟萧金虹一个模组刻出来的一样……也对，毕竟是萧金虹的嫡女么，怎么可能不像。 毕竟龙熙岳是经历过三朝的元老，算上这朝已经是四朝了，什么缺德的皇帝没见过，也是马上改换策略。 “陛下刚刚临朝，不宜大动干戈。况且现在外敌当前，杀臣恐会扰乱军心。” 青鸾转念一想也确实如此，赶紧下令把格杀改为关押。 毕竟她要的是立威，而不是杀人，现在已经充分展示了她的果决，更也不在乎那些老臣，剩下的就是好好安排燕京防务，把蛮族拦在城外，这女帝就算是坐稳了。 虽然就是势力最小的一个皇帝，但是中原第一位女帝不是么？ 这点骂名，自己还是担得起的。 正在群臣都瑟瑟发抖，而百姓都收到要尽快赶往燕京城内的命令时，突然有来自阳城的快马急报。 大周竟然在这个时候攻来了！ 刚刚还一副天下尽在我手的青鸾，此时也是呆立当场。 ~~~~~~~~~~~~~~~~~~~~~~~~~~~~~~~~~~~~~~~~~~~~~~~~~~~~~~~~~~~~~~~~ 燕京，醉仙楼。 精心打扮好的绮罗正站在醉仙楼最高层的栏杆旁，淡漠的注视着乱作一团的燕京城。 作为这一切混乱的始作俑者，绮罗脸上却没有多少喜悦之情。要知道绮罗虽然在谍报司多年，但是很少干危害百姓的事情。 可是这次为了吕相的任务，非要假意投靠奸相秦晦。而这奸相秦晦也不出所料的，尽是给出一些特别狠毒的计策，就比如这次让绮罗领人隔断燕京与德阳城的文报，从中上下其手，甚至买通人手假意拥立青鸾为女帝。 而这号称金枝玉叶的青鸾也不过如此，跟他老爹一样，完全就是一个样子货。一个女帝的名头就把她哄得不知所以，都已经蛮族南下了，还要杀臣立威，甚至连御敌的方略都只是坚壁清野。 哼，如此治国，大燕危矣。 唉！ 真想看看青鸾称帝之后，再见到大败蛮族而归的萧胤镇，脸上会是一副什么表情。 想想就精彩无比。 可惜了，自己是无缘相见。 这次燕京闹得真么大，恐怕覆没也只是早晚而已。 “司主，现在燕京已经乱象频生，我们是不是趁机撤出呀？” 身后侍女不合时宜的出声问道，一副担忧不已的样子。 绮罗却根本没有回头，只是随口敷衍：“急什么？青鸾这个小丫头还真能闹上天不成？萧胤镇又没死，等他领军回来才是好戏开场那。” “司主，你不担心？” “担心什么？” 绮罗也有些奇怪的看向那侍女，感觉这侍女怎么今日如此多言。 侍女不敢跟绮罗对视，小心的低下头，“萧胤镇就算胜利，估计所带军队也是损伤惨重，一旦青鸾舍不得权势地位，那免不了一场血拼。” “哈哈哈，那不是更好？正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隔岸观火就好。” 绮罗闻言像是听到了多好的笑话一样，只是掩面而笑。 “吕相不是说了么，大燕越乱越好。况且我观萧胤镇有雄主气象，只是现在羽翼未丰，如此一乱，少不得要修养十年生息，有这个时间我们大秦早就可以一统中原了。” “司主英明。” 侍女赶紧跪下行礼。 绮罗听着这没啥水平的奉承话，也不以为意，甚至都没回一句，就转头看向燕京城内四处奔走的慌乱人流。 萧胤镇，你现在又在哪里？ 如此危局，你到底还能否解得了？！ ~~~~~~~~~~~~~~~~~~~~~~~~~~~~ 燕京城外的荒野。 大雨初霁，道路早已泥泞不堪，甚至往来的百姓都无比慵懒，谁也不想出去樵采，只想舒舒服服的待在家中。 但是就是这连日的大雨都没阻挡住大周进军的决心，无边无际的战车碾压着泥泞的官道缓慢但坚定的向着燕京推进。只是这些大周士卒确实军纪严明，如此泥泞不堪的道路，车上的甲士和寻常辅兵一样也都是下车徒步跟随战车前行，行伍之间也不见多少抱怨。 毕竟现在大周的战车全是硬木包铁，要是再加上三个甲士的重量，肯定就是车轮陷在泥泞里出不来。不过这样也好，甲士全都下马之后，大军行军速度也慢了下来。而双马驱驰的空载战车也有足够的动力穿过一切险阻，就算偶有陷入泥泞当中，这么多士卒也足够把战车拉出陷坑。 大周皇帝姬文昌也因地制宜，直接改骑战马，并没因循守旧，变得很快。 “太师，如此战车，对于地形多有渴求。现在大雨恐怕于战无利呀。” 同样骑着战马伴随左右的太师姜子芽赶紧耐心解释，老皇帝不精于兵事，主要时间都花在研究算卦上了。 “陛下所言甚是，但是兵贵神速。雨大对我们是险阻，对敌人也是。只要我们先一步到达，就会占尽先机，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至于战车不利于崎岖地形作战，也是事实。兵种之间相生相克，没有什么兵种是绝对无敌的。但只要我们扬长避短，用自己的优势打击敌人的劣势，自然可以做到百战百胜。” 闻言，姬文昌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但是依然不放心的询问，“现在臣下多有谏言我改弃兵车，而用骑兵做主力部队。现在看来骑兵部队却是适应性更广，需要的后勤补给更少。太师，你看？” 姜子芽摸了摸雪白的胡须，也是微微摇头，骑兵自然优势多，但是问题也多呀。 单是骑兵对士卒的要求极高，不止要求会骑马，还要能一边骑马一边搏杀才行。而且中原又缺马，能当骑兵战马的马匹自然就少了很多，更别说要是披甲执锐以后更是对战马素质要求更高，但是兵车则不同，双马或驷马驱驰战车，承受重量的主要是战车车轮，普通的健壮马匹就可以胜任。而且每乘兵车都是三人分工，对士卒的要求也是比骑兵低很多，可用更长更大的弓弩或者长兵器，也可以携带数倍于骑兵的箭矢。这还不是关键，兵车前后都要包铁，人在车上如在矮墙后防守，披甲之后更是极难伤到。 “陛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骑兵部队确实来去如风，但是面对列阵的步卒就极难破阵。而且冲杀全靠马力和数量，一旦不利又不能守，在知兵之人眼中，尽是破绽。” “啊，原来如此。” “而且陛下也不用担心，我军当中也有大队骑兵遮护战车，更有数量不菲的辅兵步卒协助战车出击。进可攻，退可守。我战车若进，敌军步卒纵使列阵亦是不能挡。我军若守，敌军骑兵来追也不能撼动车阵。” “有太师此言，我放心多了。” “陛下，燕京虽是雄城，但是城大兵少，不足惧也。唯一可惧之人乃是奸相秦晦，此人阴险毒辣，必然伏兵于暗处，待我军攻城，趁虚而攻。” “太师，难道不可分兵两处，一处攻城，一处对战么？我记得这次出动了万乘战车吧。” “正是如此。陛下，一兵车乘三甲士，后跟七十二步卒。再算来，遮护战车骑兵，我军大概有八十余万。老臣准备到时兵分四处，每处两千乘兵车，铺在燕京四角。无论敌人从哪方面来攻，都会遭到我们三个方向的夹击。” “太师之计策甚妙！” 两人相视之后，都是相互大笑。 只是两人都很有默契的忽略了萧胤镇的存在。 第100章 变天 天色微亮，燕京城远处的天空依然是灰蒙蒙的。看着计时的水钟，约莫也就是卯时（凌晨五点左右），正是值守一夜的士卒最困乏的时候。不知怎得，今夜负责值守的龙骧军校尉竟然感觉城头之上微微有些摇晃，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累得太狠了，但仔细一瞧，竟然连水钟的装水容器也是波纹不断。 不好！前面有情况！ 近年连番多次的大战，让这校尉产生了难明的敏感，只是一瞬间就立刻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果然，远处地平线上慢慢出现一些小黑点，然后依稀可见是些人马战车，再然后就听到了车轮滚滚之声，人叫马斯声，混杂在一起。单听声音就知道来袭之敌绝不下十万，甚至直到已经能看清前锋旗号，后队依然没有穷尽之态。 “敌袭！” 随着第一个守城士卒如梦初醒，越来越多的士卒也开始凄厉的嘶喊起来。 燕京城头更是金鼓之声大作，多少士卒都在拼命的敲击示警。越来越多的士卒军将被惊醒，匆匆收拾一番就赶紧奔向城头。毕竟，早早的就收到文报，各级军将士卒都对该来的大战有所准备，所以震惊之余也没有太多的拖延。只是很短的时间，久经沙场的龙骧军就在各级军官有条不紊的指挥下，各司其职，各就各位。 无数兵刃，无数箭矢已经纷纷瞄准进犯之敌。只待上方发令，立刻就是万箭齐发。 而龙骧军统帅龙熙岳这时也已经登上了城头，他远远看去，就发现原来来犯之敌正是大周军，于是略一思索就是大声下令：“各安其位，有善动者斩！有动摇军心者立斩！有高声说话者斩！” 手下校尉纷纷应诺而去，谨守自己的防区。而也早有亲卫受命，飞马前去皇宫通知女帝青鸾。 安排完这一切，龙熙岳也罕见的叹了一口气，紧锁的眉头也是再也舒展不开。大燕怎就如此多难？好不容易送走了昏君，刚刚缓了几口气，这外敌怎么就又来了？而且还是中原强国大周。这前几日不是刚刚送来钱粮，表示要尊青鸾为女帝，如何这般出尔反尔，做出不宣而战的事情？ 或许这一切都是计？！ 直到这个时候，龙熙岳才想明白一点，这大周从来都一只猛虎，时刻垂涎身边的弱肉。而此时的大燕，或者说燕京城就是那一块肥的流油的弱肉。 大周之前派使者送来钱粮，只怕不止是为了窥看燕京虚实，还要慢我军心的原因。现在蛮族大军南下，这中原各国怎生如此不顾大局？ 又或者，这大周有足够的自信，不止要灭了大燕，还要尽数溃败蛮族大军！ ~~~~~~~~~~~~~~~~~~~~~~~~~~~~~~~~~~~~~~~~~~~~~~~~~~~~~~~~~ 燕京城外，早就被龙熙岳下令清理成一马平川，放眼望去都是一览无遗，就是为了防止被其他势力偷袭。毕竟，现在不算燕京，萧胤镇的小势力才不过控辖五座城池，根本没有多少战略纵深可以做缓冲，只能从小处着手，尽量做到第一时间可以发现来袭之敌。 但是也因为龙熙岳清理燕京城周边的命令，反而更利于大周的兵车行军。不消多时，燕京四个方向都已经被包围起来，但是大周却并不急着攻城，反而在距离城前一段距离的要处，扎起营寨了。 不过也因如此，大燕军方才大概估算出大周这次出动的军队规模，单看兵车数量就足足有万乘之多，而其他辅兵更是数十倍于兵车，还要数万的骑兵遮护战场。光看着阵势，起码也有六七十万的军队规模 随着天色逐渐大亮，守城的每名士卒都是面无血色看着城下，看着远处大周营寨之中慢慢升起炊烟。 而在皇宫得到消息的青鸾也是立在城头，不住的打量着敌军军势，凤目之中隐隐透露着一丝焦急。 早就巡城一周而归的龙熙岳这次匆匆上前见敌，低声奏报：“陛下，敌军怕是有近百万雄兵……现在燕京精锐大半都被萧胤镇带走援救德阳郡，此时燕京只有不足六万士卒，而且多是新应召来的民夫，根本没有多少战力。要是大周军队从燕京四门强攻，只怕是守不住多久。” 青鸾此时早就面色惨白，虽然自己已经下定决心要守土为民，但是坚壁清野的命令还没执行到位，这敌人就已经撵上门来了。而且来得还不是北蛮大军，反而是中原霸主之一的大周。要知道大燕衰败的直接原因就是八十万精锐老卒被大周给全歼了，而那时大周可还是中原七雄之一，派出征战的将军也是百战名将。 现在看大周已经兵临城下，而且来得这么快，军队这么多。那么已经足够说明大周夺取燕京的意志有多么强。想必此时已经重新拿下了刚刚夺回的五座城池，现在大燕又只剩下燕京一座孤城。 这次还更跟上次五十万叛军围城不一样，那会多是各地豪强和活不下的农民军，相互之间猜忌不说，更因为都是大燕土生土长的臣民多少还有一些情分在。就比如说，就算破城，也只是换个皇帝而已，官吏百姓什么的都还是该怎么过怎么过。甚至连相互之间的名臣悍将被俘虏，也不太可能杀了，因为百年之间早就盘根错节，很多人之间都是有亲属关系的。就比如菁儿被俘，就被贺影寒这个叔父第一时间保下来，换成其他人试试，早就乱箭射死了。 而宇文锋烈篡位攻击皇城，都不敢直接叫嚣杀害皇帝，只敢宣称生擒皇帝。 所以现在就远比之前危急，不光是大周的战斗力是一等一的高，能在中原七雄之二的夹击之下，游刃有余的分而击破，还治政极稳，完全没听过被大周攻下的大燕故土有过反叛或者起义。 正当青鸾思虑无果之时，身侧早有已经被这雄伟军势吓得花容失色的女官抖如筛糠，结结巴巴的自语道：“这大周军队是不是在生火造饭？怕是吃饱饭就要来攻城吧。” 此话一出，城头人人侧目，甚至带动不少士卒和随行女官都是寒蝉不已。 龙熙岳久在军中自是察觉不妥，对旁边的亲卫一挥手，“乱我军心者，斩！来呀，拖下去，斩了！” 身旁亲卫立时抱拳领命而去，也不顾那个女官发疯一般的挣扎，倒提着女官的头发到远处，抬手就是一刀。不过也好，那女官没受多少罪，就一命呜呼了。 然后整个城头都清净了，只是青鸾的脸色有些不愉。 处理完这一切，龙熙岳又突然转向青鸾，“陛下，是战是退，您拿个方略呀！” 其实龙将军这个退说得很委婉了，不说现在就剩下孤城一座，能退到哪里去？单单是出城就可能被俘虏。所以，这退字其实也暗含着投降的意思，但是龙将军怎么可能当众说着乱军心之语那？ 青鸾绝美的脸庞上早已没了血色，只是哼了一声，没有回话。其实，青鸾也只是拿腔作势，如此回应也是多年沉淀深宫当中，耳濡目染之下，自然而然地学会的帝王心术。 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让下面的人猜测不定，把握不住她的心思，然后才好坐稳自己的位子。 龙熙岳却是心底微微摇头，这青鸾平时看起来确实有些才能，但是一旦临了大事，跟萧胤镇差得不是一点半点。甚至昏君萧金虹从某个角度来看，也比青鸾更果断，毕竟人家逃跑的很干脆。 像是青鸾这般处事，或许承平之时能凭着这些宫斗心机平衡朝堂，但是一旦国家危亡，怕也是黔驴技穷了。这点从刚刚登基就处理异见的大臣就足见一斑，变脸比翻书还快。 牝鸡司晨，唯家之索。 果然如此。 要是萧胤镇也在这里，自然也会告诉他，这种人非常常见。不止是前世的史书上，赵武灵王的儿子，还是在现代打工的同事为了职位背叛之后的嘴脸，都是一般。就是电视剧里，名场面也是不少。 龙熙岳毕竟老于世故，也豁出去老脸了，屈身向前，神色恭谨到了极点，又问了一遍。不问不行呀，你在这装腔作势，但是这兵事却不能耽搁呀。你要战，我们拼死搏命便是，但是你要是投降的话，我们何必白白送死，都是爹生妈养的好汉子，不能这么白白葬送了性命。 青鸾面露寒霜，又是哼了一声：“龙将军，朕将这燕京的防务都托付给你了，你却让朕难做？朕要是懂着军事，还要你们这些将军干嘛？” 闻言，龙将军心中就是一怒，跟我这说这种没用的废话套话。 “陛下教训的是，是老臣唐突了。” 龙将军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不再多说什么，又恭谨地行了一礼，缓缓退下又巡城去了。 待走出老远，龙熙岳才苦涩地叹息道：“大燕休矣。” ~~~~~~~~~~~~~~~~~~~~~~~~~~~~~~~~~~~~~~~~~~~~ 燕京城外，连通长林关的官道。 无数大燕禁军暗暗潜伏于道路旁的丛林里，一路行来星夜兼程，而且马裹蹄，人衔枚，端是无声无息。 躲在丛林中的奸相秦晦当中，尽力望向燕京城。大周的靠近西北的营地就在身前数里，而且营寨规模极大，连绵数里不绝，其中营寨布局更是严整非常。 若单单就这一个营寨，只要趁虚冲杀便是，但是如此规模的营寨却还有四个，而且分立燕京城四角。只要一方被袭击，就会同时有两个营寨来援救，端是高明之极。 饶是文武双全的秦晦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什么好方法可以破敌，最后只好把目光看向了身侧的武震天。 一直按剑侍立在旁的武震天顿时会意，当即抱拳一礼，只是低头禀报：“秦相，这大周军队布阵扎营严整无隙，而且粗粗估计怕是有不下八十万大军之众。若是硬碰硬正面对阵，我军只怕……只怕占不了什么便宜。” 武震天说得委婉，其实就是打不过，但是这话不能直接说。他也是怕了，自己本身就是边境大将，百战百胜，巅峰时期可以统领五十万大军。若不是朝中有人暗中诋毁自己，说自己居功自傲，恐有叛逆之心。这才被卸下了兵权，调回燕京城守城十余年。但是武震天一身本事却未曾落下，光是直领的神武军就是禁军当中最强的，只是这些年的磨砺已经把他的打磨的有些心灰意冷，不再是当初那个一心为公的猛将了。 现在无论做什么，武震天总会从非军事的角度，多考虑几步。不止是现在对于打不过，就说是占不到便宜。甚至很久之前，收了秦晦的命令引汉军入城，却绝不死战，也是因为如此，就是为了日后好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占不到便宜么？” 观摩大周军动向的秦晦并未回头，只是轻笑着问道。 “秦相明鉴，兵力悬殊，而且大周统帅定是知兵之人，营寨部署实在是没啥错处。就算我军趁夜偷袭也不一定能冲动一寨，但……但若是被其他营寨的援军缠上，恐有全军覆没之危。” 武震天也不敢隐瞒，赶紧实话实说。 奸相秦晦冷哼一声，”武将军，不要想太多。做好你应该做的事，本相不是一个不能听进实话和忠言的人。“ 经历了这么多的武震天如何会那么天真，真的以为眼前吃人不吐骨头的秦相转性了，之前刚回长林关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现在是这大军行止没有其他人能胜任，之前能征惯战的老将悍将都折损殆尽了，要不也轮不到他出头。毕竟，长林关里的裙带关系可长着呢。 所以武震天最后还是选择了低下头去，并不接话。但是他心里还是暗暗感叹，自己真是变了，要是年轻时候早就不管不顾的把一切想法掏心掏肺的说出来了。 唉！看来世道变了，自己也变了。 第101章 乱局(上) 数百面大旗林立于燕京城下，每面旌旗之上都是绘制着各色的猛兽飞禽，却是大周最为精锐的各个军团尽数于此。 天色早已快至正午，已经扎营休整两三个时辰的大周军队这才稍稍集结。只是约莫一炷香的时候，已经有三万精锐夺营而出，直抵燕京城下。 大周皇帝姬文昌与太师姜子芽共乘一辆兵车，此刻已经停驻于燕京城外一箭之地。 老而弥坚的姬文昌对燕京城上大喊：“大燕新主可在城上？素闻青鸾女帝智计无双，文武双全，更是中原第一位女帝，当真旷古烁今。可否出来相见？” 大周老皇帝甫一开口，早有一排健壮的士卒代为喊话。 燕京城头，一身华服的青鸾面色铁青，却咬紧牙关，并不出言回答。而身后的将校和女官都是偷眼看她，虽然没人出言，但是其中意思都是明显。 国君要有国君的气度，正所谓‘输人不输阵’，就算真的不敌，也不能在气势上有所怯懦。 但是，看那青鸾却是一动不动，似乎并不被对方的声势所摄。 要说青鸾是怕了，也是真是冤枉她了。 青鸾只是过于谨慎，毕竟初登帝位，又是如此危急之时，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着了大周的道儿。所以才没第一时间出声回怼，当然也跟她一直是谋士辅臣的定位有关，就好像很多秘书或者谋士徒一领兵或者掌权，就跟平素有绝大差异，甚是很多人会临阵紧张的发挥不出平常一成的实力。 这一点在后世，各类比赛初次登场的选手，或者历史传记上皆有体现。 但是也因为青鸾过于谨慎，不知不觉中让身边的臣下士卒都是失望之极。毕竟战火纷飞的时期，百姓或许能忍受一个暴君，但是绝不能忍受一个无能怯懦之辈。 城下的数十名健壮的汉子反复呼喊了数十遍，燕京城头居然毫无动静。 姬文昌又等了一会儿，见燕京城头依然鸦雀无声，只是无奈的看向太师姜子芽。姜子芽手中令旗一挥，早有等候多时的大周士卒手挽一副强弓，对着燕京城头就是一箭射去。只是此箭却没箭头，箭身之上还捆着锦帛。 而与此同时，姜子芽却是口中不停。 “燕国遭蒙外患，我军特来襄助。贵国相国前日来信，言要尽割七十二座城池，以换钱财。我主为圣主仁君，自然不忍燕国蒙此损失，特来燕京协防城池，以抵偿报酬。” 身后士卒也是恪尽职守，一句不差的把姜子芽的话传到了燕京城头的众人耳朵中。 城上早有亲卫拔下箭上书信，呈上青鸾。青鸾铁青着脸，飞快地拆开锦帛一看，果然是奸相秦晦的笔迹。而且书信当中更是赤裸裸的向大周索要不菲的钱财，当真是无耻之极。 气得青鸾当即七窍生烟，也是不管不顾的张口大呼：“不劳大周圣主仁君担忧，我大燕自有雄兵良策抵御外敌。还请大周皇帝转马回国，静待佳音。至于秦晦，此等人早就不是大燕相国了。他的话做不得数。” 两位近百老者抬眼望去，竟是一位绝代佳人。虽然对于青鸾的美名早有耳闻，但是真的见了本人也是心中不由一曳，还好两人都是久居高位，又是快百岁的人，如何会被美色迷住心窍。 稍稍收束心神，姜子芽就是仰天大笑。 “民不失务，则利之；农不失时，则成之；吾闻女帝欲兴坚壁清野之策，毁百姓之基业，怠农忙之播种，此不正是昏聩之君才行之事邪？今我大周拥兵百万而据守燕京外城，此为礼也。防之外敌，察民之机，告以奸佞，此为义也。如此仁义之师，女帝何不下城相迎，却以刀兵箭弩而视之，岂不为天下者笑？” 青鸾毕竟稚嫩，心中一沉，就是想强词夺理，也已经无话可说，只得在城头气得直跺脚。 最后思前想后，才硬生生憋出一句，“朕在皇宫恭候两位。不知大周皇帝意下如何？” 城下二人相视一笑，都是老得长了毛的狐狸，怎么会被这种毛都没长齐的丫头骗到城内擒住，但是要是能让她打开城门，或许还能省下一番手脚。 “正有此意。” 青鸾这时才堪堪找回来点主动权，一时之间想到萧胤镇大破虎啸军余孽的场景，只是偷偷给手下女官安排下去，要在皇宫埋下数百刀斧手，就等这两个老不死的上门就剁成肉泥。 但青鸾还没得意多久，刚想下令打开城门，就被守城的小将厉声阻止，“龙将军有令，燕京城门没他命令，谁也不能打开。而且城门已经被石条堵死，轻易之间也打不开。” 青鸾被这小将的话给震惊半天，自从出生起，还没有人敢这么违抗自己的命令。而且这个小将是个傻子，还是愣头青，看不出本帝现在是用计在赚他们进城么？ “我是皇帝！朕命令你打开城门。” 青鸾也不好当众解释，只好咬着牙又说了一遍。 “恕难从命，军中只有将军，没有皇帝！” 这小将一副愣头青的模样，只是按剑而立，一副自己是公事公办的模样。不过，这种公然违抗上主命令的事情，在这时普遍存在，一般都是有绝对的理由的，就算你权势滔天也没办法去改。 就比如某国的大臣弑君，史官如实记载，而大臣强令其更改，但是连杀三人，都不能改，遂放弃之。 “你……” 青鸾气的脸都白了，但是也不好当面大吵，那有失身份，而且还会被外人看了笑话。所以，青鸾只是拂袖而去，派人寻龙熙岳来找他。 躲在一旁偷眼望着这里的闹剧的龙熙岳也是暗中给那小将竖起来了大拇指，这种傻白甜的公主就玩玩内政民生就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文武双全，懂得兵不厌诈的道理呀？！ 那两个老狐狸能看不出你这请君入瓮的计谋？不过是将计就计，骗开城门罢了。 唉，还真是老了。要是年轻二十岁，早就喷那青鸾一脸了，也用不上这些小兔崽子替自己出头。 真是人越老越怂，不，是越精明！ ~~~~~~~~~~~~~~~~~~~~~~~~~~~~~~~~~~~~~~~~~~~~~~~~ 燕京城外远处的密林里。 秦晦和武震天也是静静的观察着燕京城下的动静，虽然隔得太远，根本听不清楚两方人马在喊些什么，但是想来也不过劝降骂战之类的垃圾话。 一个想要进城，一个想要退敌而已。 只是看了半天都没有什么变化，这两人竟然都没有什么不耐的表情，只是全神贯注的盯着燕京城下的动静。等在二人身后的侍从亲卫，反而都不断地打起了哈欠。倒不是这些禁卫不知规矩，实在是这些日子星夜兼程，没有睡好吃好，所以才在这种不合时宜地时刻控制不住自己打起来哈欠。 只是这一下子的异动，直接就把观察战场虚实的秦晦和武震天引得回头来看。那名哈气的禁军亲卫也知道自己闯祸了，赶紧低下头，想要蒙混过关。 不待秦晦发作，武震天抢上一步就是一个大耳光，直接把那名打哈欠的禁军亲卫抽倒在地，还没待那亲卫反应，就跟着上去又是两脚。 做完这一切，武震天才是赶紧转身，向秦晦抱拳行礼，“秦相，手下人没有规矩，不知道勘探战场的重要。扰了秦相破敌的思路，实在是罪无可赦。然我大军三十万人马星夜兼程，这些近卫不止要行军，还要彻夜护卫，也是过于劳累。还请秦相治我行军无方，治军不利之罪。” 秦相看着这一切，面上却依然保持着微笑，也不说话。这短暂的沉默直接把身边众人都吓得身上出来了冷汗，这秦晦的为人早就尽人皆知，武将军看似残暴的痛殴打哈欠的亲卫，实际上却是在救他。 最后，直到周围已经寂静到能听到呼吸声的时候，秦晦才转过身，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走向大帐。 看着秦晦走远，武震天才全身陡然一轻，整个人放松的呼吸起来，连带的身边众人也放松下来。 一个胆子大的亲卫赶紧轻轻踢了踢那个打哈欠的近卫，“快起来吧！秦晦……相国走了。” 看到武震天突然瞪过来的眼神，那亲卫也是缩了缩脖子，赶紧又补上相国两字以表示尊敬。只是心里恐怕都是破口大骂。 那地上装死的近卫也赶紧麻溜儿的窜了起来，也不顾及全身是土，赶紧给武震天行礼，“多谢武将军救我。” 武震天却是叹了一口气，用手拍了拍那近卫的肩膀，“下次不要这么不小心。也怪我，这些日子里行军太狠了，累到儿郎们了。唉，你先到下面领一个伍，这护卫的活计儿先别干了。” “谢将军。” 那近卫也不顾地上泥泞，赶紧下跪拜了再拜，这才离去。 武震天这才返身，再次瞻望燕京城附近的布局，只盼望着可以寻到大周军队破绽。 只是还没看上一瞬，天空之中就是一声惊雷炸响，然后又是落下绵绵细雨，再之后就是大雨滂沱。 武震天见此也是赶紧往营地走，刚走了几步，就又撞上了那名打哈欠的近卫。此时天色阴暗，雨水滂沱而下，只是几步之远，竟然没有看到浑身是泥的他。 轰隆。 又是一声电闪雷鸣，武震天顿时被这一道闪电照亮了眼前之景。 ~~~~~~~~~~~~~~~~~~~~~~~~~~~~~~~~~~~~~~~~~~~~~~~~~~ 燕京，醉仙楼。 一名浑身都是泥水的细作掏出紧紧揣在怀里的密信交给绮罗。 绮罗也是不敢怠慢，赶紧拆开带着火漆的密信查看。原来，谍报司早就秘密打通了一条通往燕京城外的密道，只为关键时刻可以发挥出其不意的作用，或者是事败之时可以借之逃离燕京。 但是此时，竟然有精锐的细作秘密通过密道潜入燕京城，显然是秦晦有重大的任务要交给自己。 果然，绮罗细细看了一遍密信，就气得扔到了地上，“果然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奸佞之徒，合着这大周军队都是他引来的。净想美事，真以为大周军队是泥捏的，还趁雨夜偷袭？” 身边侍立的侍女也赶紧捡起密信，看了一遍，小心的问道：“司主，咱们谍报司向来是刺探情报，拉拢权贵，传播情报为主，这秦相却把我们当成刺客死士来用，当真是一竖子。” “还要你说？” 绮罗闻言，也是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的在闺房内来回踱步，那送信的密探也只是安安静静的侍立在一旁一动不动。其实，她也刚刚询问了一下这密探，只是这个密探真是一问三不知，也是为了防止泄密，怕被半路抓到。 “这秦晦要我们配合他们在雨夜偷袭大周西北方的营寨。这是想来个前后夹击么……想的挺好，但是咱们在燕京城内哪有那么多力量？城外大周四个军营，任何一个营寨都不下20万士卒，去送死么？” 绮罗此时一点花魁的温文尔雅的样子都没有，只是怒意滔天的大拍桌案，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司主，不要动怒。我想……秦相的意思是让我们鼓动燕京城内其他的势力出城作战？” 侍女小心劝解着，她追随绮罗日久，自然懂得她的性子。 “你说的轻松，怎么鼓动？秦晦什么名声，你不知道么？他说要里应外合，共同出兵攻击城外大周军队，你是统帅，你能信么？” “那？司主……或许这是秦相另有深意？要我们搞些什么动静，牵制城外的大周军队，让他们不能相互救援？” “夷？好像有些道理，你说说看。” 听闻一向言听计从的侍女居然突然有了自己的想法，绮罗也是大奇。 侍女被绮罗这么一看，也是有些害羞的，扭捏说道。 “司主，你想这大周军队兵势虽众，但是却赶上滔天大雨，怕是不容易行动。若是我们偷偷送信给负责守城的龙熙岳，让他在城上偷偷搞些动静，牵制住大周的其他营寨。这不就算是圆满完成秦相的任务了么？” 绮罗想了想，却是一条好计，“啊！秋荷没想到你有时候也挺聪明的。” “司主，过誉了。” “好，就依你计。你去安排人去送信给龙熙岳，注意一切小心，不要给人寻到我们这里来。” “是，司主。” 看着侍女远去的身影，绮罗眼底难以察觉的闪过一丝冰寒。 ‘秦相……哼！’ 第102章 乱局(中) 瓢泼大雨如瀑布一般涌下，大地也因此蒸腾起了一层层的雨雾，将所有的一切都隐藏在晦暗当中。 尤其是入夜时分，更是漆黑一片，除了燃起的篝火附近，都是两眼难视三米以外。 狂风骤雨之下，依然没能打断大周巡逻的士卒按惯例巡视营地。大周军队虽然分别扎在四个不同方位的营地，但是因为士卒兵车马匹太多，就算其中任一营寨也有连绵数里。所以这每个营寨之间都要安排人手巡逻值夜，否则一旦敌人来袭，这连绵数里的营寨也是首尾不能相顾，很可能发生营啸自相践踏。 大周军队数量太众，而且因为仓促而至，并没有设立太过坚固宏大的营寨，只是用兵车和大盾组成寨墙。当然，这也跟燕京附近的树木都被龙熙岳全都砍光了有关，没办法再大雨之中强行到远处运回木材。 而营寨之中，是用兽皮支起的帐篷，适逢如此大雨，帐内都是人马俱湿。不过也幸亏古代建城都是选择高处避水，所以驻扎在燕京四角的大周营寨并未被积水冲坏营寨。 但太师姜子芽排兵布阵，自然不可能如此简单。早使人在大周营寨近左设了不少哨卡，只为防范夜间可能的突然袭击。 这些哨卡最外围的一处茅草棚，也烧起一处不大的火塘，一为照明，二为取暖。虽然雨水太大，而茅草棚顶的间隙也不住的滴水而下，但是茅草棚内挤着的五六人都也是动都懒得动一下。 要说大周士卒懈怠倒也真不怪他们，实在是夜间大雨太大，潮湿阴冷的水气让人根本提不起一丝的兴趣，只想抱头大睡。 当然，这些派出来当哨卡的士卒还算好的，好歹可以烧些柴火取暖，像是大营当中夜间都是熄灯灭火的，想要取暖都是为难。但是士卒当中也不是没人去抱怨，就像这个哨卡中一个稚气未脱的士卒，也是被雨水淋得全身冰凉，幸苦是盛夏，否则定会生病。 “阿嚏！阿嚏！阿嚏！什么鬼天气？这么大的雨，只是待着不动就够难受的了。如何能攻下如此雄城？要是我说，不如早点撤军，等天气好的时候再来攻城。” 旁边躺在稍微一点的干草上，年长一些的老卒头也没抬，只是拨弄着柴火：“小孩子都个啥？太师说了，‘凡攻城围邑,过旬不雷不雨,必亟去之,城必有大辅’。像现在围城不到一日，就是如此大雨惊雷，那么这燕京必破矣。” “啥？不下雨不打雷，好好的天气要撤军。而大雨滂沱，却能大破城池？” 那年轻的士卒顿时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围在火塘旁边取暖，闲聊的大周士卒都是纷纷看向那老卒，像是听到什么新奇的事情，也是上前凑趣。 “老李，快说说。这其中道理？” “是呀，是呀。太师何等人物，竟然会说如此话？我也想学学。” 那老卒扯嘴一笑，抬头缓缓看向众人，刚想当众装个逼，就发现大雨当中突然钻出一个满脸是泥，胡子拉碴的大汉。那大汉头戴一顶铁盔，身着燕国制式铁甲，却是根本分不出颜色，全身都是泥浆。此时大雨滂沱，只是片刻，那全身是泥的盔甲也是逐渐被雨水冲刷，露出了原来的冰寒黑色。 见到老卒看见他了，那大燕汉子也是咧嘴一笑，手中的长剑急劈过去。与此同时，大雨当中也窜出更多的大燕士卒，人人迅捷悍勇，盔甲兵刃精良，都是全身混杂着泥泞和雨水，也只是纷纷冲杀进茅草棚中。 ~~~~~~~~~~~~~~~~~~~~~~~~~~~~~~~~~~~~~~~~~~~~~~~~~~~~~~~~~~~~~~~~ 大雨之中，武震天亲自督战前线，领兵拔出了近左的哨卡，而且还没放走一人，端的是无声无息。 事情还要从武震天看到全身泥泞的士卒很难在雨夜之时被看清，所以才突然有了这个主意。当即，跟奸相秦晦汇报，两人一拍即合，甚至秦晦还动用了燕京城内的底牌，送去密信让人在城内策应自己。 但是武震天却并不看好燕京城内的援军，时间太多，而且大周军队太多，就算是自己也怕是要思考再三，无论如何也赶不上这夜的突袭。 其实，雨夜突袭应该准备的更充分些，至少也要配些蓑衣或者油布，但是时不我待。武震天又不会呼风唤雨，等一切准备齐全了，这大雨又停了怎么办？ 所以，当断则断。立刻领着精兵，匍匐在泥水中靠近大周营寨外围哨卡，一举拔出了大部分的哨卡。只是还有一些哨卡，离得大周营寨太近了，就算能不走失一个敌人，也有可能惊动营寨。 所以，现在只等大军慢慢上来，一举趁夜冲杀大周营寨，引发大周士卒营啸混乱，才有可能占一个先机。可惜，本以为这才带三十万大军而来，已经是稳操胜券，没想到这大周军队统帅更是一个老狐狸，不，应该说是一个老乌龟，带着八十万大军来攻一个小小的燕京，这不扯淡么？ 难不成这老东西看出来埋伏？ 旋即，武震天又摇了摇头，绝不可能，他对自己的行军布阵还是很有自信的。而且手下的斥候先锋都是自己亲自调教的神武军精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被对方抓住痕迹。 “报！武将军，大军前锋哨卡已经全部拔除。” 听到这全身湿透了的校尉的回报，武震天也是把心中的杂绪赶了出去，只是用力拍了拍那校尉的肩膀，随即对着身边的将士们大喊：“杀！” 身边的将校们早就摩拳擦掌了，赶紧拔出武器，领着自己的部曲向着预定的方向冲去。 ~~~~~~~~~~~~~~~~~~~~~~~~~~~~~~~~~~~~~~~~~~~~~~~~~~~~~~~~~~~~~~~ 号角声凄厉的在雨幕当中回响,整个营寨都乱了起来。无数刚刚睡下不久的大周军士卒被惊醒，拿着武器翻身出帐都是呆立原地。原因无他，实在是雨太大了，根本就无法得到有效的组织，作为一个个体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甚至连警戒的号角声也是间断性的传播，显然是因为号角声被雨水的阻隔，只能以接力的形式来传递。 但这混乱的局面仅仅局限于这一个大周军的营寨，其他三个营寨相隔太远，而且每个营寨的兵力都过于庞大，所以武震天很干脆的决定集中优势兵力只攻一寨。毕竟，大周军八十余万，就算四分之一，也有二十余万。对于只有三十万大军的武震天来说，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别看现在趁雨夜袭击，实际上也是打得乱中取胜的行险之举。而且就算事成，也不过是破其一部，若说能动摇大周军根本，那可真是痴人说梦。 这就是国力之间的差距，光靠吹嘘和血勇可是难以弥补的。但能破敌一部，也总是好的。饭要一口一口吃不是？一切都急不得。 武震天被雪藏了数十年，今朝能再次统帅如此大军，怎么肯放弃这等扬名立万之机？要知道大周现在国力之强，可以说是中原霸主也不为过，更何况还有先前覆没大燕八十万精锐的旧仇在前。 披坚执锐的武震天身先士卒的杀入大周西北方的营寨，只是手持长戟在搞不清楚状况的大周士卒中乱钻，杀得大周士卒丢盔弃甲。还没几个呼吸间，武震天已经在身边清出了一个巨大的圈子，圈子内都是大周士卒的尸体，鲜血如泉涌顺着雨水流向大周营寨更深处。 杀了这么一阵，武震天也是有些累了，驻戟喘上一口气，而身后早有无数神武军精锐不断杀出，追着失却指挥的大周溃卒。 本就是以有心算无心，又是暴雨深夜偷袭睡梦无备，更是以盔甲俱全杀混乱无序，自然是杀得大周军士毫无还手之力，四处都是垂死的呼救，还有最后的呐喊。 或许大周军士卒悍勇无匹，但是个人的勇武在军阵当中却是很难发挥作用，纵使有些人宁死也要抵抗到底。但是在全副武装的神武军精锐的围攻之下，也是很快饮恨西北。 大雨如注，稍微远些就看不见也听不见。纵使大周军队占据实际上的人数优势，但是在没有有效的指挥之下，也是纷纷丧失抵抗的勇气，最后逐渐发生溃逃的现象。或者向来处跑，或者奔向其他营寨，或者干脆就是四处乱窜，只是口中不住大喊：“大燕厉害！燕人厉害！” 进的退的，投降的抵抗的，不同的人在这乱局之下，各做各的更是加剧了混乱。而连绵数里的营寨在这雨夜里更是相互照应不及，示警的号角金鼓声犹自在乱响，让这局面更加混乱。到了最后，那些大周士卒已经被精锐的神武军打得如同惊弓之鸟，惊呼乱叫得四散奔逃，就算跌倒到了泥水当中也是犹自不知，直如疯癫一般想要逃出这个修罗场。 反观，大燕神武军却是各个神勇异常，本就是大燕禁军中个人战力最强的一军，又是攻敌无备。无数神武军精锐都是手舞各色武器，根本无视面前的大周士卒只是横扫碾压，杀得大周军队都是尸横遍野，到处都是残肢断臂。 说实话，大周军久经战阵，作战经验更是丰富非常，若是与大燕神武军同等数量列阵而战，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被杀得这么惨。但是在夜里混战，尤其是雨夜混战，连火把都点不着的暴雨之下，全都凭得是个人勇武。而大燕神武军就是大燕禁军里最精锐的四军之中，最重个人勇武的军队，寻常士卒就可以一敌二。 杀入大周西北部营寨的大燕神武军士卒越来越多，而缓过气力的武震天也赶紧收束军队，去驱赶溃军扰乱其他建制完整的营地，制造更多的混乱。 旁边已经杀得浑身是血，连大雨冲刷也没办法完全清洗掉的神武军校尉也狂喜向武震天大喊：“将军，我们做到了！这大周营寨被我们踏平了。” 武震天也是含笑挥手，“别高兴得太早，还有不少地方没有被攻下来那。” 虽然武震天嘴上这么说，但是他心里明白，这个营寨算是彻底没救了。就是可惜大雨之下，没办法燃烧辎重，不然定然能损伤大周四分之一的后勤。 那神武军校尉也是暴诺一声，举起手中长剑再次杀入阵中。毕竟，这等立功良机可是不多的。 ~~~~~~~~~~~~~~~~~~~~~~~~~~~~~~~~~~~~~~~~~~~~~~ 大周军，朱雀大营。 昏暗的油灯下，太师姜子芽正安坐在桌案旁，处理着积压的政务。姜子芽为人精细，早就按方位不同，将包围燕京的四座大营，分别命名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以作区分。而大周国尚玄鸟，皇帝都自称为玄鸟之后，所以国君太师都选择驻扎在朱雀大营。 只是还没处理几件，姜子芽就不由叹息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笔。 今日多好的机会呀。那个女帝青鸾明显是个雏儿，还想来个请君入瓮之计，殊不知早就被老夫识破，只等你打开城门就率兵杀入城中。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居然突然下起了大暴雨，这才不得不作罢。 正在姜子芽感叹处，突然一个浑身淋透了的校尉翻开帐门而入，远远的就行了一礼，“太师，白虎大营被大燕派兵偷袭了，现在已经乱成一团。只怕……死伤甚众。” “哦？不想大燕国中竟有此等人物？” 太师姜子芽闻言也是惊讶，不自觉地抚摸起自己花白的胡须，“是燕京城内派出来的奇兵么？” “不是，是城外来得。根据回报，来人人数甚多，而且各个骁勇善战，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 那校尉不敢怠慢，把知道的情报细细汇报上去。 姜子芽这才反应过来，“竟是秦晦！” “不想这秦晦也有些本事，竟然能抓住这难得的暴雨，行险来攻。” 姜子芽嘴里念叨着，已经起身左右踱步起来，看来这次突然的袭击显然远远出乎他的意料。 其实，若是没有这场暴雨，就算来攻之人再多，大周其他两营也来得及救援，只是现在暴雨，贸然出击只怕于战无利呀。 还没等姜子芽理出一个头绪，又一个浑身淋透了的校尉已经翻开帐门而入。 “报！燕京城头突然火光四起，金鼓喧天，似乎要杀出城来。” 第103章 乱局(下) 一个时辰之前，燕京城头。 龙熙岳冒着大雨依然坚持巡城一周，这是他多年统军的习惯，如果亲自不巡视一圈，他实在是无法踏踏实实的入睡。龙熙岳征战多年，胜多败少，有很多值得称道的大胜，也有不少惨痛的教训。他自信能做到不在同一个地方，错两次，这是他的成功秘诀，也是他的不传之谜。 很多人之所以无法成功，不是不够聪明，只是不善于总结教训，所以经常被同一块石头反复绊倒。而且他们也常常以为成功的秘诀是隐秘新奇的，不会看得起这平平无奇的积累。要知道人一生能做到不二过，已经是圣人之列了。 而他，龙熙岳，绝不会如此。 龙熙岳能坐稳燕京京畿护卫最高统帅，绝非幸运。这不，如此大雨巡查城防一周之后，也不着急入睡，反而是拿出自己随身的笔记，暗自记录一些注意事项以及心得体会。 可今天不知为何，龙熙岳的右眼皮一直在跳，这让他感觉会有特别的事情发生。所以一直都在熬灯油，迟迟不肯入睡，而且征战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其实暴雨大雾大雪等极端异常天气，才更加容易遭到偷袭。 很多名将一生屡战屡胜，却是一时疏忽死于怪异天气之下的敌军偷袭。 现在八十万大周大军就在城外扎营，直如猛虎卧榻在侧，不得不防呀。 只是还没等龙熙岳理出一个头绪，窗户外就突然人影闪过，一个东西被抛向自己。 “谁？” 龙熙岳一个激灵，已经拔剑而出，一拨一避之间已经进入了战斗姿态。 而房屋之外的近卫，听到龙熙岳的动静，也都是持剑抢门而入，直把龙熙岳紧紧护在身后。 开玩笑！现在燕京城名义上的最高军事主官怎么可能不小心这种刺杀之事？要知道现在世道可不太平，多少国家的国君暗地里都是一个伪君子真小人，想要行此刺杀之事的不知道凡几？ 只是众近卫紧张的持剑等待半晌都没有其他的动静了，只有屋外的哗哗的大雨。 后来闻讯赶来的大队禁军里里外外的把附近搜了一个遍，都没找到一个人影，只是把那个袭击龙熙岳的暗器呈了上来。 龙熙岳接过一看，竟然是一块包着布的石头，而且这布上还写着字。 “今夜城外援军袭营，万望在城内协助。” 仔细看过之后，龙熙岳发现字体娟秀，应是出自女子之手。要知道这个时候，百姓的识字率极低，很多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更何况写出如此有美感的字体。 难道是宫中？ 龙熙岳旋即摇了摇头，要是宫中来人不可能这么鬼鬼祟祟，直接光明正大的进来送信就好。 会是谁那？ “将军！将军！西北方的大周营寨好像乱起来了！” 身边一个胆大的近卫看着龙熙岳看完字条之后，陷入了呆滞的沉思，久久回不过神来，故而赶紧出言提醒，自己可不敢耽误军情。 再说，自己这么多人干等着么？现在雨这么大，自己还想早点回去休息那。 “啊？” 龙熙岳一下子从沉思中被惊醒，只是感觉思绪有些混乱，但是多年统军的直觉让他意识到这是一个良机。不管城外的援军是不是真的，这雨夜之事搞出点动静，也足够惊吓一下大周军。 疲兵之计嘛。 ~~~~~~~~~~~~~~~~~~~~~~~~~~~~~~~~~~~~~~~~~~~~~~~~~~~~~~~~~~~ 大周军，朱雀大营。 接到战报的太师姜子芽在中军大帐还没踱走几步，大周皇帝姬文昌也被这燕京城头的动静给惊醒了，这才急匆匆的赶来。 “太师，现在白虎大营被大燕击溃已成事实，该当如何？” 姬文昌也不装皇帝气度了，赶紧虚心请教，这可是二十多万士卒呀，一下子说败就败了？ “陛下勿忧，容我想想。” 姜子芽一边抚须，一边在帐内慢慢踱步，时而眉头紧皱，时而轻叹。只是才走两三步，姜子芽的面色就重新坚毅起来，似乎已经有了定计。 “传令其他三营，谨守营寨，不得出战。若有敌军来攻，用弓箭退敌。待明日天明再整军破敌。” “诺！” 传令的校尉暴诺一声，赶紧翻出帐外传令去了。 见太师丝毫没有出兵救援白虎大营的意思，久经世事的大周国君自然懂得其中意思。但这白虎大营可以不救，但是燕京城头的喧嚣如何应对也没说呀？于是，姬文昌上前一步，“太师，这燕京城头火光四起，金鼓喧天，是不是要攻出来？我们是不是也要防范一下。” 姜子芽淡淡一笑，自信无比的说道：“此乃疑兵之计尔。若是真要攻我不备，岂会如此大张旗鼓？” 姬文昌也不是傻子，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其中道理，不由赞道：“太师果有大才。竟能洞悉燕国的诡计。” “陛下谬赞了。老臣也是一时疏忽，竟然着了秦晦小儿的道，让白虎大营二十万将士遭此大难，实在是老臣之过。待明日天明雨晴，我们再领兵杀回，报仇雪恨。” 说完，姜子芽就跪下请罪，姬文昌赶紧抢上一步，扶起太师。他又不是昏君，怎么不知道这非是太师之罪，实在是暴雨来得太突然了。不然，只需要一天，就凭这八十万大军，四面夹击，燕京能守住半日都算他厉害。 实在是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暴雨不说，整个天色也是暗的不行，想要趁雨强攻都做不到。 看来一切都只能等到天明了。 姬文昌叹了一口气，扫向帐外越来越大的暴雨，也是忧愁不已。刚刚来得路上，他自己又算了一卦，是雷山小过卦。 六五：密云不雨，自我西郊；公弋取彼在穴。 此卦象非常不好，而且敌人从西面攻来已经应验，说明这卦是准的。而后一句还没应验的，却更是凶险。公弋是王公贵族的带绳子的箭矢，一般是用来射鸟的。而自己大周尚玄鸟，皇室更是自称是玄鸟的后裔，这是不是预示着什么？ 虽然心里充满了忧愁，但是姬文昌作为国君也不能表现出来，本想说给太师听，但是一想到太师非常反对自己靠算卦得出的吉凶来治国行军，就只得作罢。 唉！ 希望一切都是自己算错了吧。 ~~~~~~~~~~~~~~~~~~~~~~~~~~~~~~~~~~~~~~~~~~~~~~~~~~~~~~~~~~ 一夜暴雨终于过去，黎明的太阳也缓缓升起。 厮杀了一夜的大燕神武军也赶在黎明之前，撤回了驻扎的营地。说是营地，其实都是一些帐篷，而且武震天为了便于隐蔽行动，根本没有设立营寨，只是在营地周围多布了一些观察哨。 奸相秦晦却是早早的就迎在了前面，第一时间赶到武震天率军回归的路上，给他接风洗尘。其实，奸相秦晦根本就没睡，彻夜都在等待这次突袭的结果。也是，事关他未来一生的走向，换做是谁也不可能踏实的入睡。 武震天率军厮杀了一夜，却是在回归营地的时候，接过秦晦命人呈上的酒水，而且酒水还是温热的。顿时，武震天就感觉自己做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士为知己者死嘛。 一饮而尽手中的酒水，武震天也是热泪盈眶，对着秦晦就是一拜，“秦相，在下幸不辱命，大破大周军一寨，斩敌无数。只是适逢大雨，没能焚烧敌人辎重，实在是可惜。” 秦晦一把扶起武震天，也没做作，“武将军幸苦了，这大周军近百万大军，要想一朝破敌，谈何容易？若不是武将军惊才绝艳，借着暴雨偷袭大周营寨成功，怕是我们也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秦相，我……” 武震天听到如此体己之语，也是感动不已。要知道他已经被雪藏数十年，本来以为一辈子就是当一个巡城将军也似的官职，再也没有机会驰骋沙场，谁想到自己还有如此机遇再度执掌三十万大军。 而且就凭昨夜趁雨大破周国二十万大军的战绩，不说彪炳青史，也是会载入史册的。毕竟大周可不是中原小国，实打实的中原霸主之一，连大秦都不是大周的对手，不然怎么会重金贿赂大燕出兵相助那？ 秦晦拍了拍武震天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好好做事，以后有的是机会给你建功立业。这次破了大周军，本相替你向陛下夸功，好歹也要保你坐上大将军之位，就算群臣反对，本相也要坚持到底。” 现在大燕四分五裂，秦晦在旧朝堂可以说是只手遮天，这么赤裸裸的当众承诺，几乎就算是板上钉钉了。而且还有当众宣示你武震天是我的人，以后我罩着你的意思。这如何不让武震天激动？ 大将军之位呀！ 可以说是大燕武将的最高职位，也是大燕一国的最高军事长官。因为文比武贵，所以仅仅比相国略低一点。 武震天赶紧单膝下跪，感谢奸相秦晦的知遇之恩。要知道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就算秦晦有诸多不好，但是至少给了自己展示才华的舞台，不然自己籍籍无名，浑浑噩噩度过一生，才真的是万分痛苦。 可还没等两人演过一场‘将相和’，就被突然响起的号角声给打断。 “是戒备号！” “是大周！大周军在集结！” “我就是说么？这大周军不可能会吞了这个苦果，定会来报仇的！” 听着身边士卒乱作一团，武震天和秦晦也赶紧松开了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喝令起神武军士卒缓缓退向丛林中的营地。然后，两人才有功夫仔细望向大周集结的军队，原来大周军营除了昨夜被攻陷的营寨，每寨各出了十万士卒，在旗手和鼓手的指挥下，慢慢汇聚成一个阵型，然后缓缓向这个方向压来。 “兵车？不想那姬文昌竟然真想用此落后的武器来进攻？” 秦晦看着那驷马共拉的战车，只是不住摇头，满脸都是嘲讽之意。 “秦相，不可小觑。正是这兵车阵覆没了大燕八十万精锐老卒，打的周边各国不敢正视大周。” 武震天却是眼睛都不敢眨，仔细看着大周军队兵线的安排，想要瞧出可能存在的一丝破绽。 “哦？这兵车竟有如此厉害？” 秦晦闻言也是一惊，他虽然出身女真族，但是从未正面见过兵车作战，骨子里还是特别瞧不起这种笨重而迟缓的家伙的，潜意识里感觉不如骑兵来得实用。 “秦相忙于治国，不熟战阵交锋，自然不晓得这战车的厉害之处。这战车驷马驱驰，上乘三甲士，一人驭车，一人放箭，一人持戈近战。后跟七十二步卒掩护，但有冲阵莫不能当。而且这战车也可根据战场，随时安排各种变化。就比如，这步卒有七十二人，可分左右两队护卫左右向前冲阵，又可分为前左右三队徐步向前压阵，还可分为四队分别守护四方，更可以依据八卦方位分为八队布下疑阵。当真是变化莫测！只是这战车不止造假高昂，在崎岖地区用处不大，而且对于统帅之人的排兵布阵造诣要求极高，这才被中原各国视为废物。实际上，一旦用好了，平原之上几乎无敌。” “什么？那可如何是好？咱们也是步卒居多，就算要跑也是难。” “秦相勿忧，我早在出战之前，就在林中挖好壕沟，就是防着这大周军衔尾追击。只是我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大周军等天色刚刚能视物就全力来攻……本来以为大周军至少也应该等生火造饭之后才会出动……那样我军也用过饭食，休整齐备了……现在大周军直接来攻，我军厮杀一夜，虽然不是全军出击……但全军却都是没吃早饭，又被淋了一夜雨，只怕……” “只怕什么？” 秦晦也不装相国气度了，跳脚来问。 “只怕是抵御不住……” “什么！！！武震天，这三十万大军已经是长林关最后一点家底了，其他的军队虽多，但是都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募之兵。要是一朝战败， 你可难逃一死！” 秦晦顿时换了一副面孔，跟刚才对武震天信任有加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 武震天也是汗如雨下，不敢则声，只是挥手让手下将校加紧防御准备。虽然已经多年没有征战，但是往昔征战的经历让他明白，现在就是拼命而已，比比谁更狠，比比谁能耐战。 第104章 争锋(上) 天明之后，天空逐渐放晴，昨夜的暴雨只留下一地的淤泥。太师姜子芽与大周皇帝姬文昌共乘一辆战车，远远的望着大燕神武军撤退的方向。 “太师，真乃神人也。不止算出天明雨晴。连这群宵小之辈，也果如太师所言杀到天明才撤退。” 大周皇帝姬文昌适时的赞许道。 “陛下谬赞了。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这么大的雨不会下很久的。至于来袭的士兵天明才撤退，是因为天黑乱战，都是不知道方向，而且雨大没有办法收拢指挥，全靠个人勇武，所以我料定对方主帅必定是商定，等天亮之后统一回兵。” 姜子芽也是宠辱不惊，还借机讲起了方略。 姬文昌闻言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因为暴雨来得突然，老臣还料定对方定然没有后续计划，所以我早就传令其他三个大营提前吃些干粮，等天明之后各出一半兵力衔尾追击。以逸待劳，以有心算无备，以多凌少，岂有不胜之理？” “太师大才，我得太师真是如鱼得水呀。” 姜子芽对着国君一礼，也没在客套。都是两个年近百岁的老人了，也不兴那么多世俗客套。 这不多的时间里，朱雀，青龙和玄武三个大营，共计三十万大军也逐步整合完毕。然后这三十万大军以一个中规中矩的阵势，浩浩荡荡的逐步向丛林中徐徐压来，而且为了便于出击，特意把兵车安排在前面，而步卒跟在兵车的左右和后方。 连夜的大雨让燕京城附近的平原都是泥泞不堪，但大周兵车久经战阵，应对这些只是小事而已。只要不是疾驰，也少有陷入泥泞之中。纵使有些坑洼，兵车也可在身边的步卒帮助下，轻易的驶出来泥泞。 太师姜子芽老而弥坚，如此排兵布阵其实是把兵车当攻城器械来用，反正对面敌军多是步卒，而战马在丛林里也无法疾驰，还不如依靠坚固的战车徐徐推进，远可攒射，近有步卒。 端得是布阵得滴水不漏。 而且在姜子芽的精心策划下，大周军队不止分出一些骑兵遮护战场，还派兵迂回到秦晦大军的后侧，准备切断其退路。毕竟大军行军，自有其路线，不是随便一条小径就可以通过的。只要破了大军，溃散出去的逃兵从来都是不足为惧。 只是大周军刚刚压进丛林，还没逼近秦晦大军的营地，前锋就发现有数条深沟横跨在眼前。这深沟却不甚宽，人马稍微用力就能跃过，但是兵车却过不去，若是强行冲过基本就会深陷其中。而且看这壕沟的深度，不是轻易之间就可以填平的。甚至很多深沟里还有积水，根本看不出下面是不是还有尖桩倒刺。 听完前锋传令兵的回报，姜子芽也是一惊，脸上难得出现一丝诧异，“这秦晦军中必有能人呀！竟然能布置出如此歹毒的陷坑。” 一旁的姬文昌也是深以为然，但也不是很通军事，只能试着建议，“太师，既然兵车过不去，我们直接派步兵压上去吧。反正我们实力雄厚，又是以逸待劳，不见得胜不过他们！” 姜子芽想了想，旋即对着一个将军模样的将领命令道，“也好！命你领兵五万精锐先行出战，我在后面给你压阵！只要在壕沟之前据守即可，不要冒进。其他诸军加速填平壕沟，给兵车铺路。” “诺！” “得令！” 众将纷纷暴诺一声，就各自领命回阵。 不消片刻，那小将就领着五万步卒越过壕沟，向着秦晦军营寨杀去。而且这小将也不是寻常勇将，只顾冲杀，还用金鼓传令各部，按同样的节奏维持队列不乱。 接连越过几个壕沟，大周军前锋就依照太师之计策，不再继续向前，只是在前出壕沟不远处据守，等待后续的士兵跟上。 ~~~~~~~~~~~~~~~~~~~~~~~~~~~~~~~~~~~~~~~~~~~~~~~~~~~~~~~~~~~~~~~~~~~~~~~~ 另一边。 武震天按剑站在高处，看着大周军果如自己所料，并不能让兵车渡过壕沟，只是先派一部先锋过沟据守，却令其他军队在后面填平壕沟。 “唉！看来这大周姜子芽果然名不虚传。大燕八十万精锐败得不冤。” 武震天看着大周军行军处事几乎毫无破绽，甚至根本不着急破敌，完全就是稳扎稳打得做法。让他早就准备好的，半渡而击，分而破之的计策根本就用不上。 现在包括武震天自己，大燕的这些精锐都已经在暴雨中厮杀了一夜，已经是累到了极处。而那些大周军看军容明显是锐气正盛，恐怕此时交战，败者居多呀！ 不然……就这么撤退吧？ 旋即武震天又摇了摇头，这姜子芽声名在外，岂能如此简单？大周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要找回场子。就单单看他派骑兵截断我军后路，又有耐心填平壕沟，其志就在我全军，定然不会轻易放过我军撤退。 想通了这一切，武震天再不迟疑，缓缓抬起的手臂，然后猛得一挥，“传令下去，全军出击！” 一声令下，原本有些犹豫的秦晦军顿时如猛虎下山一般的冲杀向大周前锋军。不少神武军的士卒也顾不得厮杀一夜的疲惫，只凭着夜里溃败大周军的士气，挤压着身体里的最后一丝潜能也似地冲进大周军。而且这些神武军士卒也明白，此番两军对阵只怕是恶劣到了极处，只有杀败眼前这一阵，才能有机会再言其他。而除了武震天直领的神武军，其他秦晦军的士卒虽然体力还算充足，但是战力显然差神武军不止一筹，此时更是只能硬着头皮跟上。都是当兵吃饭的，如何看不出来，现在的局势，只有趁着大周军没有填平壕沟，前后军分开不能相顾之时，彻底打垮大周前锋军，才有可能占据些优势。 而在后军当中的奸相秦晦也是铁青着脸，死死盯着交战的前线。说实话，秦晦内心有些动摇，甚至他有些后悔掺和这摊浑水。自己乖乖待在长林关当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不好么？非要为了那一丝儿可能称帝的机会，博上自己这条小命？ 前方将士厮杀和垂死的呼喊声不断飘进秦晦耳中，饶是他见惯了生死也不由得有些感慨，自己也真是有些老了。离家二十余载，早就忘了林海雪原之中，哪一天哪一日不是生死之间求存，甚至有些时候就是为了一口吃食竟然可以轻易夺走一条性命。 现在自己有家不能归，有亲人不能认。骨血至亲怕我夺位，恨不能杀我后快。养我二十载的国家百姓，也视我为祸国殃民的奸臣。若是不能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功业出来，只怕等那萧胤镇携大胜之威，真的有可能一统大燕。 而自己也将成为千古罪人，遗臭万年…… 所以，自己只能借大周军攻陷燕京，而后击破大周，再取燕京，方可名正言顺的自立。如若先取燕京，不过内战而已，就算胜了也不过是退回到萧金虹让位之时，还是会烽烟四起的。只有大破大周军，一举收回大燕故土，才能彻底洗刷自己的一身骂名。 然后凭借自己一生才能，广施仁政，才能坐稳新帝的位置。而百姓都是健忘的，过不了几年，都会叫自己有道明君的，然后再把以前的一切恶行都推给萧金虹，不愁自己不能开创百世基业。 想通了这一切，秦晦的双眼也重新恢复了坚毅，对着身边的亲卫吩咐道：“去！问问武将军，还需不需要支持？有必要的话，本相的直属的近卫部队也可以归他调遣。” 那亲卫闻言也是满脸惊讶，但一瞬间就恢复了正常，只是领命飞奔而去。他虽然跟随秦晦日久，暗自诽谤秦晦久矣，但也是知道好歹的，这次秦晦总算是做对了一件事。 ~~~~~~~~~~~~~~~~~~~~~~~~~~~~~~~~~~~~~~~~~~~~~~~~~~~~~~~~~~~~~~~~~ 大周军与秦晦军早就狠狠的撞在了一起，双方都是没有什么花哨，只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突然之间，无数箭雨从壕沟后的大周兵车之上激射出来，竟是兵车之上的‘甲首’射出。只是一轮抛射，就让秦晦军死伤一片。这还是只是三千乘兵车，原本人在战车之上就会高出人一等，而弓弩也因为不必步行携带，可以用得更大更强，所以造成得伤害都是越加厉害。 随着大周射士的轮番劲射，直接就打断了整个秦晦军的攻击节奏，连带着士气也下降了不少。秦晦军本想着可以借着丛林树木的遮掩，避免一些箭矢的对射。实在是没想到这些甲首都是军中最骁勇善战之辈，平时都是一边行进疾驰，一边射人射马。现在站着不动，岂不是人人都是神射手了？ 果然，秦晦军没坚持多久，就被大周军的又准又狠的强硬箭雨给打退了。但是大周军反而更加稳健起来，根本就没打算追击，只是专注填平壕沟。但越是如此，给到秦晦军的压力，却是越大。 “太师，敌军已经溃败，为何不衔尾追击溃兵，反而命令前锋原地据守，等待后军填平壕沟。” 姬文昌看着前锋挫败大燕军队，也是高兴不已，但见太师却下令不必追击，很是奇怪。 姜子芽神色不变，摸着花白的胡须，耐心解释道。 “陛下，这股敌军精锐之极，竟敢趁着暴雨偷袭二十多万的营寨，如此小挫不可能动摇其军心士气。况且……陛下请看，敌军虽撤，但是乱中有序，并未出现丢盔弃甲的情景。说明只是引诱我军追击而已。” 姬文昌果然是一代圣君，一点都没在意太师的无礼，只是由衷赞叹，“原来如此，太师果然用兵如神。” 姜子芽微微一笑，只是对着姬文昌一揖，然后又深深的望向了燕京城。 其实，姜子芽胸中丘壑又怎会如此简单？他不着急进攻这秦晦军，还有想引诱燕京城内出援军来救的意思，就算只引出一部也是好的。虽然大周八十万大军在侧，攻下燕京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要是能少些阻力，也会少些死伤。 ~~~~~~~~~~~~~~~~~~~~~~~~~~~~~~~~~~~~~~~~~~~~~~~~~~~~ 大燕，秦晦军。 几番进攻均被打退之后，武震天也不得不下令暂时后撤。 亲自上阵的武震天此时据坐在一处空地，任由身边的亲卫给自己包扎伤口，心中却是愈发愤怒。或者说是发泄自己的无力感，越是跟大周军对垒，越发现自己跟那姜子芽之间的差距。 原本以为大周军不过是有些兵力的优势，自己只要凭借灵活机动，每次都击破其中一部，日久必破矣。可是谁料得到，这姜子芽不按常理出牌，不止出兵报复得又快又狠，连带用兵都是稳健异常。 不止没中自己利用壕沟设计的半渡而击的诡计，连自己诈败的计策都没有奏效，当真是难缠之极！ 不过，几番交锋，也不是没有收获。 而这姜子芽也不是没有弱点。姜子芽虽然用兵谨慎，但是毕竟还是已经年老，少了一些锋锐。 不过正好，自己可以利用这一点。 “来呀！分一半人去后面休整造饭，其余人原地休息！” 武震天下达完这个匪夷所思的命令之后，也不顾身边士卒的震惊，当即就原地坐下，拿起随身的水袋畅快的痛饮起来。 既然你姜子芽用兵谨慎，自己这般无备的做派，看你还上不上钩？ 你要是不来，我军正好可以恢复一些体力……你要是敢冲杀过来，绝对让你们首尾不能相顾！ 第105章 争锋(中) 天色已经大亮，而大雨之后的地面也稍稍干涸一些。 扶着战车前横木的太师姜子芽却是一点都不急，只是按捺着大周军按部就班的填平壕沟。 “太师，燕国军队竟然回营埋锅造饭了！” “太师，对面的燕国军队竟然原地坐下休息，丝毫没有阵型可言。” “冲他娘的吧！这么散漫，军纪也无，一战定然可胜。” 身边的将校七嘴八舌，太师姜子芽却是根本不为所动，最后实在是听烦了，才大喝一声，制止了这群冲动的敢战派。 “都住了！” 太师平时养尊处优，处处一副高人模样，极少这么失态。但是陡然一发怒，也是惊得众将唯唯诺诺，不敢在言。 只是太师姜子芽也是懂得治军之理，不可一味的强令，所以稍稍缓了一口气，就耐心讲解道，“这燕军作战勇猛，非是轻与之辈。现在我军主力被壕沟阻隔，若是分兵强袭，岂不被人各个击破？更兼昨夜攻陷我白虎大营，此时敌军士气正盛，不宜与其争锋一时。待我大军填平壕沟，一齐向前，则一战可定矣。” 众将闻言，各自相视，只得遵令。 待众将散去，各自督促军士加紧填平壕沟。而大周皇帝姬文昌这才暗中问道，“太师，真就这般等待敌军缓过劲儿来？” 姜子芽只是抚须，“陛下，眼前之敌不过强弩之末，若是强行威逼，岂不知困兽犹斗的道理？我军如此静待，敌军血气一去，自然溃乱也。” 姬文昌恍然大悟，不自觉地称赞起来。 “况且咱们这围点打援之计，其意在破城矣！” 姬文昌心中一动，连忙追问：“太师是说？燕京城会派人来救？” “那倒未必……我观那青鸾不过姿色动人而已，或许有些才气。但是离旷世奇主可差距远甚，恐怕没有这个胆子会杀出城来。若是萧胤镇尚在，怕是还有可能……” 讲到此处，姜子芽也是心头一跳，一缕灵感陡然闪过心间，但是无论如何也抓不住。 “太师？太师？” 看着姜子芽突然说着说着，就陷入了沉思，姬文昌在一旁也是担忧不已。 “没什么？没什么？” 姜子芽被姬文昌这么一叫，思绪中的那一缕明悟却是无论如何也抓不住了，只得摇摇头，不再去想，但是眉头却更是紧皱不已。 ~~~~~~~~~~~~~~~~~~~~~~~~~~~~~~~~~~~~~~~~~~~~~~~~~~~~~~~~~~~~~~~~~ 燕京城头。 青鸾也换了一身戎装，按剑而立，远望数里之外的丛林，只是面色发白，紧咬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旁边的龙熙岳也瞧出不对，小心得问道：“陛下，可是想要出军援救？” 原来，昨夜燕京城头折腾了一夜，自然是惊动了青鸾。而青鸾得知有人送来布条，也是吃惊多过于欣喜，甚至一度认为是萧胤镇没死，来救援燕京了。但是旋即，又想起来自己现在自立为女帝，岂不是谋朝篡位？ 可真等看完通风报信的布条之后，青鸾却失望了。这布条字体娟秀，定是出于女子之手。显而易见，绝不是萧胤镇。而且若真是萧胤镇，怎么会搞得这么偷偷摸摸？ 青鸾听了龙将军的问询，只是斜了他一眼，“龙将军，你以为如何？” 龙熙岳也是汗颜，心里早就开骂了，要不是从小看着青鸾长大，恐怕早就忍耐不住想给她来一个大比兜。自己真他娘的是摊上了，送走一个萧金虹，又来一个萧青鸾。 果然是一对父女，这没当上皇帝之前都是温良恭俭让，一旦登基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什么都要我猜么？又玩帝王心术那套，反正出事是自己的锅，万一做成了都是你英明神武。 暗自诽谤半天，龙将军也准备破罐破摔，反正自己什么样的皇帝没见过，你装我也跟着装呗。 “陛下，臣以为现在的关键是找到关键之处，只要找到关键问题，自然就能解决问题关键。” “你！” 青鸾闻言，目光里愤怒一闪而逝，只是冷哼了一声，焦躁的踱了几步。然后又是转头看向龙将军，直把龙将军看到浑身不自在，最后只得低头弯腰见礼，可也不再出一言。 看了半天，青鸾也知道看不出什么了，只得放下身段，低声温语问道：“龙叔，现在该如何是好呀？” 本来打定主意装聋作哑的龙熙岳，骤然听到青鸾叫自己龙叔，也是心中一惊，这称呼已经很久很久没人叫自己了。好像自从青鸾成年以后就再也没叫过自己这个称呼了，他自然懂得，皇宫之中礼教甚多，人都是由不得自己。但是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现在这一声龙叔，直接把龙熙岳给喊破防了。叹息一声，龙熙岳努力眨了眨眼睛，把眼角里不明的液体拼力隐藏起来，然后才小声回应道：“你要是还想着当皇帝，就赶紧趁着外面的援军没彻底败了，杀出去……这样还能有一丝机会。若是，就这么干看着，那除了等死，就只剩下投降了。” ~~~~~~~~~~~~~~~~~~~~~~~~~~~~~~~~~~~~~~~~~~~~~~~~~~~~~~~~~~~~~~~~~ 另一边，秦晦军。 分出去一半的军队埋锅造饭，士卒们刚刚没吃上几口，就听到对面大周军传来一阵欢呼声，看样子是已经填平了壕沟。 但是武震天却也不甚着急，还依然坚持在前线躺平，说是躺平就是找一块还算干净的树根靠着休息。而且还胆子大到闭目假寐，但是实际上他也根本睡不着，只是强迫自己身体在休息而已，那柄长戟也是须臾不敢离身。 身边的士卒看着自家将军如此做派，也是心安一些，反正不过就是一死而已。想通了此处，很多士卒也不再浑身发抖，只是赶紧找些吃食填饱肚子，然后抓紧时间休息一下，以应对接下来的大战。要知道战场之上，多一份力气，就多一份保命的本事。 “武将军！给！” 武震天睁眼一看，一个热气腾腾的木碗直接递在了眼前，里面装着刚做好的豆饭。再一抬头，竟然是奸相秦晦亲自送来。 “秦相？！你怎么来了。” 武震天一惊，赶紧爬起来，想要见礼。秦晦却连忙按住他，也是一脸至诚，“都什么时候了，武将军就别整这一套了。诺，赶紧吃饭吧。” 武震天虽然感动，也是知道秦晦说得是真的，现在随时会战死，何必计较这么多。于是也坦然的接过秦晦手中的碗筷，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就把热腾腾的豆饭往口里扒拉。 厮杀了一夜，武震天除了喝了一些水以外，真的一粒米都未进，早就饿到不行。只是刚吃几口，就停了下来，从碗里挑出一块肉干，疑惑的看向秦晦，“怎么碗里有肉？” 要知道武震天治军极严，与士卒同甘共苦，所以伙食都跟军士同样，不会另外开小灶。而且军中的肉干也不多，都是用来准备在特殊时刻再用的。 秦晦眼皮一跳，没想到这般时候了，这老头还有心思寻思饭中多放了一些肉干。当真不知说什么是好，说他与士卒同甘共苦，还是说他太过注意细节了。 “放心吃吧。这肉干人人都有，是本相下令放的。现在……都这种时候了，不是节俭的时候。” 武震天闻言也是狠狠点了点头，深以为然，直接埋头吃饭。秦晦这下一说，他也彻底放开了，什么相国将军都是虚的了，先挺过今天再说。 只是武震天还没吃几口，身边就传来凄厉的号角声。 大周军攻来了！ 早就饿坏了的武震天却不管那么多，没吃饭之前他还不觉得饿，现在当真是舍不得放下手中的饭碗，只是手脚并用的把最后几口豆饭扒拉进嘴里，然后才心满意足的随手一扔木碗，就窜了起来。 “准备迎敌！” 其实其他士卒们也都是差不多的情况，都是强行吃了几口饭，才抄起兵器集结在了一起。没办法，你要是在暴雨中奋力厮杀一夜，你会这样。 武震天这时也亲自检阅起士卒们，阵前快步巡视列阵的神武军，还亲自为其中一些士卒整理盔甲衣冠，也不管现在箭在弦上的紧张，更不管自己根本无法给所有士卒都正衣。武震天只是目之所及的，做到一个统帅能想到的所有事情吧。 尽人事，听天意吧！ ~~~~~~~~~~~~~~~~~~~~~~~~~~~~~~~~~~~~~~~~~~~~~~~~~~~~~~~~~~~~~~~~~~ 号角声一次急过一次。 大周军的兵锋也缓缓向这边逼来，没有呐喊，没有急躁，只有踏着金鼓的节奏整齐的脚步声。 秦晦目光沉沉，低声道：“武将军，看来这次你我都失算了。” 一向心思缜密的秦晦，竟然难得说了一句心里话。 是自己太贪心了么？ 显然不是，攻陷燕京之后，长林关的陷落还会远么？ 或许能凭借长林关的险要，跟大周军拉扯上一年半载，但是绝对也阻止不了败亡的命运。 武震天居然还笑笑，“秦相，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能死在沙场上，是每个将领的夙愿。总比死在病榻之上，来得要好……此战，有死而已。” 他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身边的将校士卒们听了都是心中一振，感觉自己没有跟错人。当兵的就怕跟错上官，贪生怕死的上官可是每个士卒的噩梦！只要上官悍不畏死，自己一个小卒有什么打紧，跟着冲杀就是，自己吃得就是这碗刀口舔血的饭。再说，现在是跟覆没了大燕八十万精锐的周国对阵，战死也是为国为民，又有什么可怕的。 秦晦迎着武震天的目光，居然也是勉强笑了笑，“也对！有死而已……嘿，多年朝堂深宫之间，让我自己都忘了，这个世间弱肉强食的道理……也罢！本相就也陪上一遭，让这些大周军看看咱们大燕没有一个懦夫！” “给我着甲！” 此言一出，这下不止是武震天，连附近的禁军都震惊不已！ 这秦晦何时这般英勇了？难不成还真打算上阵不成？ 秦晦等了片刻，见没人动，顿时眉头一皱，“难道要我说第二次？” 身后的亲卫这才急忙拿来盔甲，七手八脚的帮秦晦披甲。也无怪众人惊讶，实在是秦晦太善于藏拙，几乎没在其他人的面前展示过自己的武力，让其他人以为他就是一个文弱书生。 一番折腾，秦晦已经全身披甲，甚至还自嘲的拍了拍自己的腹甲，“这甲有些紧了。” 然后就是一把抽出长剑，直指大周前锋，“武将军，下令吧。” “秦相？！” 武震天更是震惊，这是完全让出了大军指挥权了。 这还是那个昏聩的奸臣么？又或者他实际是……藏拙？ “这里没有秦相，只有一个大燕士卒秦晦。不必再说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此战要是败了，我就是不死，也会自刎于阵前。” 秦晦如此说，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深思熟虑。现在的战局不允许自己躲在帷幕之后，现在已经到不拼死一搏就不可能挣得一线生机的地步。三十万对三十万，若是上下一心，全力拼死一搏，又有名将在侧指挥，还是有些胜算的！ 就像自己小时候，在林海雪原这等苦寒之地狩猎，每次都是打着再也不回不来主意…… 弱肉强食的世道，你若不比敌人更狠更强，死得就会是你！ 二十年前，自己潜伏到大燕时一样！ 为了族人，祸乱中原时，也一样！ 现在为了自己的未来，也是一样！ 不过一样是拼命而已！ 自己多活了二十载，就算死了也是值了！ 女真故土怕是回不去了，就让这次血战，决定一切吧！ 胜，自己还有洗白自立的本钱！ 败，不过是用自己的鲜血，洗净这么多年的罪孽！ 一切就看命吧！ 第106章 争锋(下) “放箭！放箭！” 一排排的箭矢从秦晦军后排抛射而出，有些直接扎在了丛林里的树冠之上，也有一些叮叮当当的落在了大周军后排步卒高举的盾牌上。也只有很小一部分的箭矢会恰好落到盾牌之下的步卒身上，但在对于身披甲的大周精锐来说，无异于挠痒痒。 “将军！没有什么效果。” “射不穿！” “下雨之后，弓弦也没有劲，根本发挥不出弓弩的厉害！” 武震天听着身边的士卒宣泄一样的抱怨，也是相当无力。他也没想到大周的兵车竟然如此坚固，车上的甲士只要矮下身来，就如躲在城墙之后，根本射不到。甚至连车前的四匹战马也都是全身俱甲，寻常弓弩难伤分毫。所以才用抛射箭雨这种在丛林里收效甚微的做法。 这一边，秦晦军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周战车在御手们精细的操控下，维持着一条微妙的阵列，几乎非常整齐的缓缓向着秦晦军逼近。 每辆战车之间都空出两辆兵车的距离，步卒大队则紧紧的跟在兵车之后。要是萧胤镇在此，定会认出这个进兵方式非常类似前世的步坦协调作战方式，兵车在前抵挡敌人箭矢，给后方的步卒提供防护，而步兵则随时准备支援兵车。由于这个时候的兵车是四匹战马共同驱驰，所以每辆战马都会披挂马甲，把整个马匹都遮盖的严严实实的，一般的远程武器还奈他不了如何。 而大周兵车之上的甲手，也在不住的放箭干扰秦晦军阵列，几乎每次撒手放箭都会应声有一名秦晦军士卒中箭。不过，连日大雨也让大周军的弓弦变得软弱无力，射出的箭矢也只是挂在秦晦军士卒的身上，很少能一击就要了性命。 但是武震天也不是干看着被大周军如此欺辱，早就安排士卒在自己军队阵列之前，用现成的泥土和杂物堆起一座矮墙，以防范大周兵车的突然冲击。但是因为大周兵车的高度优势，射来的箭矢依然还是准确无误的消磨着自己的士卒，可对此，武震天也是束手无策，只能让将士们凭借意志硬挨。 毕竟冷兵器对阵，尤其是步卒对阵骑兵战车之类，一旦失去阵列很容易就会全军溃散。 唯一的好消息是连夜大雨，让弓弦都松软无力，射不出多少劲来，这才让大燕的军队将将撑了下来。 久在战阵，武震天自然明白大周兵车缓缓压来，绝对是不怀好意。虽然雨后土地泥泞，兵车飞驰不起来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大周军明显想通过不间断的远程打击，让自己的战阵崩溃，最不济也要削弱士气。只要自家的军阵一旦发生崩溃，大周军肯定会立刻发动雷霆一击。 事实也是如此，只能等对面杀到近处，才能下令出击。要是忍受不住，冒险让步卒或者骑兵提前冲击敌军，不说失却微弱的地利优势，单是对面兵车一个反冲击，自己这边就根本无法阻挡，更别说能成功扰乱敌阵了。 唉！ 武震天也是不由心中气馁不已，此战当真是自己从军一来遇到的最强敌手。 大周军的无论人数士气，排兵布阵，甚至统帅的指挥能力都是上上之选，甚至连主战的兵车都是自己从未重视过的，却偏偏在此刻有奇效。 兵车几乎在这时候的平原是一个最强的杀器，要不是造价维护成本极高，而且对于地形和后勤要求很高，恐怕根本就没有骑兵的出头之日。而且，现在丛林作战，实际不太利于骑兵冲击，但是丛林里的乱枝打马眼绊马腿就是个问题。 至于兵车怎么没事？因为战车可以慢慢行驶，不必像骑兵一样靠机动退敌。别忘了，骑兵一旦失去速度，还不如寻常步兵。 等双方又对射了几轮，两方的距离已经离得极近，双方之间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对方呼出的哈气。但诡异的是大周军突然旗号金鼓一变，前行的大军就原地停下，只余下战车之上的甲士在不停放箭。然后，就是战车之后的步卒缓缓从战车之间的空隙，涌到前方两角防御，而且还预留下供战车出动的位置。 这个时候也不必再多说什么，武震天把手狠狠一挥，身边无数神武军精锐顿时也是大吼的冲向对方。 说时迟，那时快，大周军中旗号金鼓又是一变，还传来苍凉的号角声。 “驾！” “驾！” “驾！” 训练有素的精锐御手只是片刻，就把停止不动的战车催动起来。驷马驱动的战车如同飞驰的卡车，直接就冲进了杀过来的秦晦军中，几十步的距离并不能让战车的速度提升至极致，但是也足够撞飞冲锋在前的神武军精锐了。 一时间血肉横飞，连带着大片的秦晦军被冲锋的战车撕开了数个口子。而且还不止如此，战车之上的骖乘或持长戈或持长戟，借着车速，或拖或啄，或劈或扫，直接带倒诸多的秦晦军士卒。 跟在战车之后的大周步卒也不是干等着，早就加速直插秦晦军混乱的军阵当中，绝不放过这个有利的战机。 两支步卒就这么狠狠撞在一起，接着就是一片人喊马嘶，兵器碰撞，刀剑入肉的混乱声，只是短短一瞬就又有数百士卒永远的躺在这片泥泞当中，但是更多人却根本无暇顾及身边袍泽的逝去，只是拼死搏杀在一起。 大周军借着战车的冲击之威力，破开了秦晦军的阵型，而秦晦军昨夜踏破了大周军一个大营，士气还算高涨，此时锐气还在，这才堪堪战平在一起。只是说起来，秦晦军略微吃了一些亏，昨日已经厮杀了一夜，根本没有得到休整，早就是人困马乏，只是全凭一股血勇撑到现在。恐怕只要此间一了，都会直接躺倒在地，睡她娘的天昏地暗。 幽燕之地自古多豪杰，古人诚不欺我！ 大周军阵列之后，一面玄鸟大旗之下，大周皇帝姬文昌和太师姜子芽正站在一乘兵车之上，远远的盯着厮杀的战场。随着太师姜子芽的号令，身后的亲卫传令官或是击鼓，或是挥舞令旗。战阵之中的大周士卒也随着号令，或是前进，或者后撤，或是包抄合围。 不知不觉中，战阵中的大周军就完成了队列转换，不止是压住了阵脚，还一步一步的缓缓迫退秦晦军。 只是这些秦晦军也太过悍勇了一些，明明战阵之上的劣势已经逐渐显现，却总有两名上将军模样的悍勇将领，各凭一戟一斧，生生陷入大周军阵之中，杀到大军难得寸进，甚至还夺了几乘损坏的兵车。 周遭没有出战的将领，甚至是姬文昌，也都望向姜子芽，端得是人人色变。连姜子芽都是咂舌不已，直惊叹道：“幽燕自古多豪杰，不想这山穷水尽的大燕军中，竟然还有如此勇将！唉，若是此等人物领大燕八十万精锐来攻我大周，纵使可以退敌，也只会是两败俱伤，焉能有今日之战？！” 姜子芽一边说，一边指向战阵之中冲杀最勇猛的两个将领模样的人，对着身旁之人问道：“此乃何人？如此勇将，我怎么从未听闻？” 一个以前出使过燕京的将军上去小声说道：“那使方天画戟的武将，乃是神武军统帅武震天，末将回忆……应该是原大燕左将军，十余年前驰骋边境战无不胜，后受排挤被贬为燕京城守将。” “原来如此。” 旁边的姬文昌点了点头，一番明珠暗投的模样，若是此等英豪在我大周军中，不说拜为大将军，怎么也不会被雪藏如此之久。这大燕亡的不冤枉！ “至于那个……那个使斧的……末将要是没有看错的话，当是……人称奸相的，大燕相国秦晦。” 听完这将军的解说，身边之人无比震惊，不想这大燕相国一个文官，竟然这般神勇。虽然这时，也不是没有武将担任相国的例子，但是这大燕相国秦晦却是一直以昏聩无能着称，像现在这般杀神降世一般，只能说……太会韬光养晦了。 只有大周皇帝姬文昌若有所思的看向太师姜子芽。他是知道的，自己的太师早就看透这个奸相秦晦的诡计了…… ~~~~~~~~~~~~~~~~~~~~~~~~~~~~~~~~~~~~~~~~~~~~~~~~~~~~~~~~~~~~~~~~~ 在战场的另一端，谁也没有关注的燕京城。 远离战场的燕京城东门，突然微不可闻的动了一下。 早已关闭多时的巨大城门居然缓缓拉开一个小小的缝隙，然后城门就是越开越大，直至全面打开了整个城门通道。无数的大燕士卒披甲执锐，加速冲向最远离战场的大周营寨。 也就是大周的青龙大营。 两万全副武装的燕京城在一名小将的带领下，直接杀向大周青龙大营。原本为了攻城，这些大周的营寨也设立的距离城池不远，不多时候就被营寨之中的了望手发现。 然后就是大周青龙营寨之中警戒的号角声大作，升起了冲天的烽烟。这是之前预留的通讯暗号，用来联络周边的营寨，或者示警，或者求援。 偷袭的燕京守军见被发现，也不偷偷摸摸了，只是加快脚步冲击。而燕京城头也是突然之间，旌旗挥舞，擂鼓不断，好似在上面助威一般。 果然，不出半响，临近青龙大营的玄武大营和朱雀大营都打开寨门，各自缓缓分出五万精兵来援。这也不是守营将领自作主张，都是太师姜子芽安排好的定计，此时只不过是依计行事。 但是等到燕京守军冲近距离青龙大营一箭之地的时候，在为首的小将的喝令下，又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队，直接往来时的城门撤去。 这一操作直接把守营的将领给整不会了，连带着支援而来的两路援军也是摸不着头脑。 最后这些将领纷纷猜想燕国军队偷袭如此虎头蛇尾，必然是怕了我大周的军威，如此正好可以衔尾追击。于是很有默契的，青龙大营也出了五万精兵，和其他两路援军合计十五万大军，直追退却的燕国偷袭来的守军，甚至还想借机攻入城中。 但是燕国守军也不着急，就是退到城墙下列阵，准备依城而守，好似要背城借一，以决生死一般。 当然，他们也有不着急的本钱。 燕京，自古就是雄城，而且是有瓮城的！ ~~~~~~~~~~~~~~~~~~~~~~~~~~~~~~~~~~~~~~~~~~~~~~~~~~~~~~~~~~~~~~~~~ 而离被秦晦军踏破的白虎大营最近的燕京城门也在此时缓缓打开。 一身戎装的青鸾策马而出，而龙骧军统帅龙熙岳也领着全部的龙骧军精锐骑兵倾巢而出。 “龙叔，咱们声东击西的把戏，骗不了对面多久。咱们要速战速决呀！” 紧紧跟在青鸾身旁的龙熙岳闻言，也是不顾身边的呼啸，狠狠的又给了胯下战马一鞭子，“嘿，速战速决，哪有那么简单？！青鸾，这次出战，咱们可算是把命都赌上了。此间兵危……” “龙叔！不必再劝了……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燕京若破，朕……我也会跟着殉国……我要是躲在燕京城内，看着你们拼杀，我也不放心不是？好歹自己的命运把握在自己手中！” 青鸾头也不回，只是斩钉截铁的答道。 青鸾在叫出那声龙叔之后，听了龙熙岳的逆耳忠言，也算是彻底想明白了。一国之君哪里那么好当？自己作为一个谋臣武将，还可以任意肆意谏言施为，但是真当自己成为最终的决策者，最后的负责人的时候，你总会患得患失，没有人可以跟你分担压力，也没有人能跟你诉苦。 青鸾觉得自己好累！尤其是当自己也面对上萧胤镇当时那种国破在即的境遇，就更是愈加如此不安。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我的意思是说，你要是有机会把握自己的命运，千万别犹豫，不然以后追悔莫及。’ 青鸾耳边又回想起了这两句话。 这两句分别是萧胤镇和玉玲珑给自己留下的话。 真到了自己抉择的瞬间，青鸾才明白这两句话有多么重，多么难！ 但是，自己还有的选么？ “况且，我们此行不一定会败！但看谁的命硬！” 青鸾似是自语一般喊出这句话，也跟着给自己的战马加了一鞭子，好似如此这样就可以让胯下的宝马在泥泞中跑得更快一般。 第107章 围困(一) 仅剩下的三个大周营寨升起的狼烟和吹响的号角，自然也传到了正在跟秦晦军对垒的大周军这里。 太师姜子芽回首，仰望着三柱冲天的各色烟柱，也是暗自诧异不已。 “太师！不好，有人袭我营寨！” “这可如何是好？快回军吧！” “可眼前的敌人怎么办？” “丢了大营，我们胜了眼前之敌也是大败呀！” 听着身边的将校越说越离谱，大周皇帝姬文昌重重的咳嗽一声，“都住了！”然后才望向姜子芽，低声问道：“太师，现下可如何退敌？” “退敌？” 太师姜子芽疑惑不已，细细一想，才明白自家皇帝对军事不甚了了，而自己为了保密，并没有跟所有的统兵将校说明守营的通讯狼烟的传信细节。也就是说，他们只知道大营升起狼烟是遇到了敌人或者有人袭击了营寨，并不能通过狼烟的数量和颜色，区分传递的具体信息。 刚刚太师姜子芽望天，就是在解读各个大营传来的信息。早就年过八旬的姜子芽见多识广，早早的就明白军中情报信息传递迅捷的重要性，这才特地研究出好几次不同的狼烟组合，以求能更好的适应不同的战场。 姜子芽看完狼烟之后，反而淡淡一笑，“不过是燕京城内出了一些宵小之辈想要偷袭营寨。已经被守军提前发觉，现在三个大营共同出兵，衔尾追击而已。众位都不必挂心，专心剿灭眼前之敌吧。” 众人听到太师的解释，这才放下心来。不过就在此时，后军当中突然传出一阵骚动，然后就是大声呼叫，最后就是一连串的号角示警。 众人都是浑身一颤，茫然的向后望去。 视线所及，已经破败不堪的白虎大营之后，数十名全身披甲的骑兵正在直冲而来。看那甲胄服色，还有旗号，正是大燕禁军龙骧军。原来因为白虎大营昨夜刚刚被偷袭之下彻底摧毁，而其实三路大周营寨也被青鸾声东击西的诡计，给来了一个调虎离山。于是，龙骧军才得以不被发觉，偷偷摸摸的从白虎大营附近的城门，凭借残破的大营遮挡，来了一次巧妙地突袭。 然后就是无数龙骧军纵马跨过白虎大营残破营地，紧紧跟着一马当先的统帅。 这个时候，众人才看清这群来势汹汹的骑兵的统帅旗号，竟然是青鸾！ 竟然是那个一直被众人视为笑柄的女帝青鸾。 “不想这一介女流之辈，竟有如此胆色！” 在众将都是惶惶，不知来袭之军有多少之时，大周皇帝姬文昌竟然还好整以暇地抚须夸赞起来。 太师姜子芽毕竟跟姬文昌年龄相近，也是君臣融洽，更是上前凑趣道：“御驾亲征自古难寻，非雄才伟略者不能为之。何况上阵厮杀更是只有男儿功业，如此女帝当真了不得呀。陛下，莫不是起了爱才之心？” 姜子芽特意把爱才两个字咬得很重，显然意有所指。 姬文昌咳嗽一声，也是尴尬异常，自己虽然膝下有一百个儿子，但是现在毕竟年近百岁，早就力不从心了，如何还有心情搞这些调调儿？ 姜子芽见姬文昌尴尬，也不以为甚，只是大喝一声，“司旗官何在？” 身边的司旗官立刻上前见礼，“太师有何吩咐？” “传令后军退到丛林，布成四象方阵，原地据敌。其他诸军继续进攻。” 太师姜子芽一脸肃杀，不容置疑的下达了作战钧令。而那司旗官也是暴诺一声，立刻去传递军令。 不消片刻，大周军后军的骚动就被弹压下去，各个基层的军官的喝令下，大周步卒集结成无数个方阵。 只是这些方阵又跟中原各国传统的方阵并不相同。八八六十四名步卒用大盾组成一个小方阵，每个小方阵之间仅有一矛的距离，无数个小方阵组成了一个大方阵。而方阵之中，每边的士卒都冲着一个方向，前排士卒的长兵器都架在大盾之上，而后排的士卒的武器则架在前排士卒的肩膀上。 此阵，名为四象方阵，乃姜子芽特为迎击骑兵突袭而创。自此阵问世起，就为大周立下赫赫战功。 都是久经沙场的精锐老卒，以步对骑不知凡几，更是大胜无数，自然知道现在结成战阵才是上策，只要方阵不破，就等着对面的骑兵往枪矛之上，撞个头破血流吧。 ~~~~~~~~~~~~~~~~~~~~~~~~~~~~~~~~~~~~~~~~~~~~~~~~~~~~~~~~~~~~~ 龙骧军在统帅龙熙岳的指挥下，已经逐渐形成一个冲击队形，但是见到大周军居然毫不惊慌的退回了丛林之中，还结成一个古怪非常的方阵，都是一阵慌乱。 统帅龙熙岳骑在战马之上，也是第一时间看到了大周军军阵的变化，直接就差把自己后槽牙咬掉了。 这大周军竟然精锐若此，面对骑兵突然袭击，竟然还能有条不紊的后队变前队，甚至还有心情变化成一个古怪的方阵，当真是……无懈可击么？ 要知道骑兵大队在丛林里，恐怕一成的战力都发挥不出来，因为丛林里面地形复杂，很容易绊马腿打马眼，大队骑兵冲击根本就行不通。而且看大周军的架势，还有变阵的速度，这临阵指挥的能力自己是远远比不上的。 这短短的一瞬，龙熙岳已经浑身冰冷，豆大的汗珠直如雨下。这次偷袭，所持无非就是攻其无备。要知道现在燕京城内真正能做骑兵野战的，也就是自己现在统帅的龙骧军全军了，而且才不到两万人。只要这两万不到的精锐尽丧于此，这燕京城就算是彻底保不住了……虽然就算不出城野战，征发全城民壮守城，也只有不到一成的把握能守住。但是像现在这样，根本就是向一块巨石撞，甚至都不可能激起一点浪花，如何不让他心生绝望…… 旁边的青鸾同样看到了这些，但是她却不管这些，毕竟没领兵打过仗，根本不知道其中凶险。只是拔出长剑，大声呐喊：“为了大燕，为了全城的百姓。杀！” “杀！” “杀！” “杀！” 呼喊声中，青鸾一马当先直冲向那大周的古怪方阵，而身后的众士卒看到自家女帝都这般不要命，也纷纷收束心神，紧紧的跟了上去。 龙熙岳暗叫不好，刚刚还琢磨是不是绕开这些方阵，没成想这青鸾竟然就直挺挺的冲杀过去了，这不是以卵击石么？但是龙熙岳转念一想，现在变阵也来不及了。反正骑兵在丛林中也发挥不出什么实力，不如就乱战一团，凭借马速跟这些大周军搅在一起。只要这些大周军乱了阵脚，凭借我大燕最精锐的龙骧军，不愁击溃不了这些大周士卒。只要这些大周军军心一乱，跟援军前后夹击，自然胜利可期！ 于是龙熙岳也是咬牙，不住催马加速，带着全部的龙骧军如洪流一般，直扑严阵以待的大周军后军方阵。 ~~~~~~~~~~~~~~~~~~~~~~~~~~~~~~~~~~~~~~~~~~~~~~~~~~~~~~~~~~~~~~~~ 另一面。 大周皇帝姬文昌看着跟后军方阵狠狠撞在一起的大燕龙骧军骑兵，直感觉心脏在朴朴跳，一股非常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六五：密云不雨，自我西郊；公弋取彼在穴。’ 这句话骤然从姬文昌心间飘过，他抬头看天，日头正高，没有一点要下雨的意思。算了一辈子卦的姬文昌，对自己的算卦能力可是相当自信，这关于此战算得雷山小过卦可不是一个吉卦，尤其是已经有多处应验了卦象，只是他完全无法解读出这‘公弋取彼在穴’的意思。但他也没有办法再算一卦，因为一事一卦，再算就不灵了。 还没等姬文昌想出一个所以然，就被远处的震天嘶杀声再度拉回了现实。 只见纵马撞入后军四象方阵的龙骧军骑兵，各个临时弃马，直让疾驰的战马陷入大周军方阵之中。大周士卒纵是意志坚定，也终归是血肉之躯，就算有大盾的护持，也是根本抵不住这数百公斤的战马冲撞。 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骑兵冲阵的巨大动能也不是说说的，换成平常都是借着马速用长枪直接贯穿对手了事，这次却直接就是用马匹撞击了。虽然效果甚好，但是也有多少躲闪不及，或者马术不精的大燕骑兵滚落下马，被大周方阵之上的密集枪矛给扎成了刺猬。 而青鸾不愧被称为文武双全，居然如同泥鳅一般润滑，几个辗转腾挪之间就避开了大周所有的方阵长矛，直接稳稳地立于地上，只是受了点震荡伤。青鸾稍微缓了口气，然后就是大吼一声，拿着侥幸没有磕掉的佩剑直接奋不顾身的杀向大周军。 当然，这青鸾能这么轻易的在第一波冲阵时，毫发未伤，肯定不是因为她武功了得，运气爆棚了。其实完全是因为大周最讲尊卑礼仪，战阵之上一般不会杀伤对方君主。显然，青鸾根本就不知道，还一个劲儿的发疯似地挥砍，根本没发现对面士卒只是用大盾格挡挤压，根本不像对敌其他士卒一般，顺便来个矛枪齐刺。 不过，虽然青鸾根本没有造成什么有效地杀伤，但是她悍不畏死地英勇之举直接刺激大燕军队士气大振，纷纷拼命杀入大周后军方阵当中。 龙熙岳连刺数人，刚刚破开一个小方阵的口子，身后士卒也是赶紧一拥而上，给自家统帅争取时间缓一缓。这才让龙熙岳有时间驻足查看战场，两万不足的龙骧军此时早已和大周军犬牙交错在一起，但是对方的方阵实在古怪，只是机械的按着鼓点推盾，收盾，出枪，收枪。就让精锐的大燕士卒死伤甚众，要不是龙骧军实在是整个大燕禁军里也数得着的最为精锐的军队，恐怕但是如此死伤，就已经让全军皆溃了。 也幸亏如此，有不少龙骧军的士卒拼着最后一口气，攥住刺穿自己身体的武器，或者直接就是拼死撞入小方阵中。这才凭着个人的勇武和血性，在如此恶劣的形式之下，堪堪打开了局面。 龙熙岳眼看着如自己子侄一般的儿郎们相继倒下，也是愤怒得目眦欲裂。 “杀！杀光他们！” ~~~~~~~~~~~~~~~~~~~~~~~~~~~~~~~~~~~~~~~~~~~~~~~~~~~~~~~~~~~~~~~~~~ 秦晦军。 秦晦与武震天一左一右，相互遮掩，生生在最前面的战团之中，立住了阵脚，甚至还斩获了几辆兵车。但就算如此，大周军的士卒太多了，已经深深的杀入自己这方的军阵当中，那些普通士卒早就厮杀了一夜，就算有些血勇，也是无法抵挡如此之多的大周士卒轮番上阵。 几番厮杀之下，两人也是累如汗牛，只得退回近卫当中，稍稍喘口气。 早就血水染红的秦晦拄着卷刃的长斧，也是气喘吁吁，“武将军，这……听动静，好像有援军来救咱们。” 秦晦本就是出身好勇斗狠的女真族，从小就生活在苦寒之地，生死搏杀从记事起就是习以为常。而且这些年武艺也不曾懈怠，这才这险恶之极的战场厮杀至今。原本还以为秦晦就是一个样子货或者拖油瓶，装装样子就罢了，但是实在是没想到竟然如此能厮杀，直接就把从军多年的武震天给震惊了，竟然就鬼使神差的跟秦晦一路厮杀，还真就稳住了阵脚。 武震天此时也是有些脱力，只是凭着一口气强撑着，此时一歇，也是全身都疼，“秦相，远水解不了近渴……这大周攻势都没弱上分毫，说明来援的援军兵力并不多，大周军两面开战都不妨事。” 听到武震天如此说，秦晦也是面无血色，刚刚升起的希望也是顿时沉入谷底。 但多年身居相国的嗅觉，让他闻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意味。 援军，会是谁那？ 青鸾么？ 她有这个胆略么？ 突然萧胤镇的身影却是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但秦晦旋即又是自嘲的一笑。 “却是我多想了。” 第108章 围困(二) “太师……” 大周皇帝姬文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说什么又被自己给强行忍住。 刚刚指挥再添二千士卒上前强攻的太师姜子芽，也是疑惑的回首，“陛下，何事心忧？不妨明言。” “嘶……太师，我们好像被包围了……” 姬文昌咬着牙，一狠心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但是语气也有些不确定。 “啊？哈哈哈哈，陛下勿忧！一切都在老臣的掌控当中。这叫中间开花。别看我们被前后夹击，但是我军据险固守。前方之敌疲惫不堪，而后方偷袭之军，不过两万，直如蚍蜉撼树。我军须臾可破矣！” 姜子芽只是微笑着摇头，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将为军之胆，既然统军的太师如此说，姬文昌也不好再说什么。他也不懂军事，但是他会看人更会用人。所有他几次求贤，才能拜姜子芽为太师，总领国内一切军政要务。 而且自从请到太师之后，他就一路顺风顺水，无论多么艰险奇诡的境地，总是能被太师轻轻松松的翻盘。这次，姬文昌也准备相信太师，只把心中不安的直觉狠狠按压下去。 “报！守营将领传来急报！” 一个插着令旗的传令兵飞马来报，都来不及下马就开始汇报。这是太师定下的规矩，传递紧急军情，可以不下马汇报，而且稍要耽搁军情都是不赦之罪。 “讲！” “我军守营将领依太师之计，已经派15万联军对燕京城展开攻击。此时正在迫近燕京城下。” “再探！” 姜子芽挥了挥手，那传令兵也是行礼退下。 这衔尾追击的计策是姜子芽早早的就安排给守营将领的，就是预判到可能会有坐不住的燕京将领冒险来偷袭我军。他不过是将计就计，准备借着杀退敌军的气势，一举衔尾追击入城。但是姜子芽也没有料到这青鸾一介女流之辈，竟然还敢在如此恶劣的事态下，玩了一个声东击西的奸计。这才一时疏忽，放来龙骧军夹攻自己后军。 虽然不致命，但是依然是个不小的麻烦。 而且…… 一脸严肃姜子芽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了天上的太阳，已经过了午时了。 “传令全军，加紧进攻！天黑之前，务必破敌！” ~~~~~~~~~~~~~~~~~~~~~~~~~~~~~~~~~~~~~~~~~~~~~~~~~~~~~~~~~~~~~~~~~~~~~~~~~~~~~~ 燕京城下。 出城佯攻的两万大燕精锐步卒也不退回城中，直接就在城墙之下依城列阵，完全没有打算退回去的意思。而且随着城头之上的金鼓之声，城头上无数弓弩直接对向城外空地，只待大周军踏入射程，就要给他们来一个万箭穿心。 城上满满的都是人影窜动，精锐的老卒，仓促披甲的新兵，甚至还有临时征调的民壮，交错来往，挤压在一团。只是不断看着十五万大周军队向着燕京城下逼近，这十五万士卒看上去黑压压的一片，一眼根本望不到边际。很多胆子小的士卒甚至都开始发抖，也只有打老了仗的精锐还有心情说笑打趣。 “老孙，你说这大周军真的敢来攻城么？看他们器械也无的样子，还真想直接徒手爬上城么？” “哈哈哈，你别说，还真有可能。昨夜听其他什的老李扯淡，说那些大周士卒各个生猛异常，不止健步如飞，还手指利爪，可以攀城而上……” “什么？这么厉害？” “那是自然，那些大周军士卒跟野兽……” 一个全身盔甲的将校正好巡视过来，当即就给了那几人一人一脚，“都他囊的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说笑，孙二瞎子，你这大嘴巴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这大周军威正盛，此时大军来袭，怕是快二十万。你们这般懈怠，可是想知道一下军法无情？” 那个被称为孙二瞎子的老卒嘻嘻一笑，也赶紧忙不迭地起身，对着这将领陪笑：“谭校尉，这不是临阵火气太大，找个话头儿，消磨一下么？” “就是就是，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这群小人物一般见识！” “对呀对呀。不是每个人都像谭校尉一样临危不乱的！” 那谭校尉冷哼一声，看来是很受用这些马屁，也不追究了，直接跨步向其他地方巡视而去。 待谭校尉走远，几个人都是大啐一口，“一小小校尉装什么象？不过是凭借自己姐姐是一将军的妾室，才坐上了校尉之位。还真把自己当将军了？” 不过骂归骂，但是几人也再没有说笑的心思，只是各回各位，等着跟大周军对耗。 都是打老了仗的老卒，如何看不出来，这些大周军只是打着衔尾追击进城的打算，根本连攻城器械也无，还真能飞上城墙不成？ ~~~~~~~~~~~~~~~~~~~~~~~~~~~~~~~~~~~~~~~~~~~~~~~~~~~~~~~~~~~~~~~~~~~~~~~~~~~~~~~ 德阳郡通向燕京城的官路上。 躲在高处的萧胤镇等人默默的看着燕京城下的大混战，其实萧胤镇领着大军也只是刚刚到了不久，就被前方的探马汇报燕京城下有大战，这才下令全军潜行过来。 “陛下，根据探马回报，这大周军看样子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现在要是不赶快出击的话，只怕燕京城就要丢了……” 军师李儒京的话非常不讨喜，直接就把这赤裸裸的利害关系讲清楚，丝毫没有顾及身边人的感受。身旁众人听了都是倒吸一口凉气，丢了燕京城，众人可不就成了无家可归了么？ 要知道这次跟随皇帝出征的大军之中，大部分人的家都在燕京里呀。这燕京一丢，怕是大军很有可能会哗变。 萧胤镇却是不急，只是慢慢把玩着马鞭，也不着急回话。 这次大周的突然袭击远远超过他的预计，他本来以为回燕京就是平定一下叛乱，会会青鸾那个女帝罢了。只要自己一旦现身，那些魑魅魍魉都只能倒地伏诛。 谁能想到这大周国完全不讲武德呀！直接又派了数十万大军来围攻燕京，当真是不准备给自己一条活路了么？ 要不是自己是穿越者，不止没有被蛮族打败，还把手中的兵力越打越多。换做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将领或者君主，只怕也只能束手待毙了！ 谋士甄诩见萧胤镇迟迟不说话，思虑了一下，感觉自己摸到了皇帝的心思，也是上前一步，“陛下，可是还想要再等等？待他们打的两败俱伤，我们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萧胤镇惊讶不已，只是回首望着甄诩。 这小子还挺坏呀？跟李儒京有一拼呀。自己只不过是在思考如何破敌，怎么到了他们这群人嘴里，就成了这么一个心思深沉了那？ “朕只是在想如何破敌。” 萧胤镇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军师李儒京和甄诩对视一眼，均是感觉这萧胤镇真是越来越有帝王的风范了，这点心思能瞒得过谁？还非要装成圣主仁君，玩那个帝位心术？ “陛下说得是。臣等考虑不周。” “只是陛下……咱们现在军中没有重将，不宜主动出击呀。” 李儒京和甄诩脸色变得很快，马上就改口了。而且言语措辞都是进可攻退可守，完全不怕你个皇帝来个天威难测，突然改变主意。 “军中无重将？” 萧胤镇这才想到贺影寒被自己留在了德阳郡镇守，而菁儿又去安抚襄平郡了。自己这身边将领无人的窘境立刻就凸显出来，现在才哪里跟哪里，连大燕原有的故土都没完全收复，就已经人才捉襟见肘了。 唉！看来自己还是要抓紧招贤纳士，尤其是勇将名将必须尽快提到日程。 不然一到关键时刻，你总不能派一个文臣去以理服人吧？ 要是能用道理说服别人，还需要刀兵干嘛？ “既然军中无重将，那只能朕来当了！” 萧胤镇也没多少犹豫，就做个这个决定，反正自己又不是第一次领兵了。 身边众人闻言都是大惊，这几万军队和几十万大军可完全不同，对于指挥能力的要求不是一个水平线的。就好比你能统领一个百人队，但是万人队可就不一定有才能指挥的举重若轻了。尤其是，现在还要跟中原霸主之一的大周军争锋一时，那就更是胜负难料了。 军师李儒京急道：“陛下不可！您万钧之躯，千万不可涉险呀。万一有失，臣等真是万死难赎呀。” 当然，李儒京可并不是真的担心萧胤镇受伤，只是怕萧胤镇万一被大周军里的什么勇将生擒了，那可就真的亡国了。而且自己名声可不太好，对于讲究仁义礼仪的大周国可没有什么容身之地。现在自己在萧胤镇这里干得挺好的，也没有什么准备另寻明主的想法。毕竟鸡头和凤尾，自己是分得清楚优劣的。 连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祭酒郭孝也是赶紧劝导。 “陛下，可稳坐中军压阵，我等自当奋勇向前。如若不胜，您在御驾亲征可好？” 萧胤镇闻言，却只是摇了摇头，自顾自的走到一旁，“还是聊聊怎么破敌吧？朕看青鸾他们撑不了多久……” 见皇帝都如此说了，自己这些当臣下的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劝的了。毕竟只要胜了，您个皇帝是不是御驾亲征关我们什么事？但是败了的话，你就算缩到底缝里，估计敌军掘地三尺也会把你挖出来。 于是，军师李儒京也不作势了，只是抢步上前一礼，“陛下，大周军分设四营于燕京城四角，现今却大兵齐出，则其营寨必然空虚。我军若全力攻下其中一寨，则大周军必乱，青鸾等处危急自解。只是……” “只是什么？” 一旁的甄诩立刻接到，“只是大周军人数太众，即使夺了敌人一寨，也未伤其根本。反有被围之危……但若是直接攻取他们大队人马，或是攻陷全部营寨，实在是兵力不足呀。” “唉！” “不然咱们率军，先进燕京城，再图其他？” “进了燕京，死守而已。难道眼睁睁看着这些大燕的士卒被剿灭之后，再来对付我们么？” 一旁的谋臣将士都是纷纷叹气不已，本以为自己10多万的大军星夜赶回，收拾燕京的烂摊子都是手到擒来，没想到竟然碰到了如此烂摊子。 力士苟亥也是出言抱怨，“这有何难？俺领一军杀入大周军众，生擒对方统帅，不就成了？” “哈哈哈” “呵呵呵” “嘿嘿嘿” 一众谋士都是大笑不止，尤其是军师李儒京更是怪笑不止。 其实众谋士自然知道这斩将夺军之策，但是军中现在没有这等武将呀。当然，他们也不会出言，告诉苟亥你之前一锤子砸伤女真可汗完颜骨答纯属侥幸。人家大周军的统帅可不像塞外的蛮族一般，会亲自上阵杀敌，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被生擒或者击杀？ 当然，这话是万万不能讲出来的。这苟亥屠夫出身，万一恼羞成怒，给自己来上一铁锥，那可就不值了。 苟亥见这些谋臣笑得越来越古怪，也是大怒不已。 “尔是想知道一下，俺的铁锥坚硬否？” 最后还是祭酒郭孝出言安抚，“苟亥，你固然厉害，但是现在大周数十万大军，岂能让你轻易近身统帅？只怕连人都看不见，就被敌兵包围了。“ 苟亥虽然是屠夫出身，但是也不傻，自然知道这些谋臣说得是实话。要是自己能近敌将五步之内，自己一铁锥不能见功，自己就抹了脖子，不用其他人动手。但真要是带兵杀入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自己怕是真没那个本事。 萧胤镇在一旁看完这闹剧，也是出言做和事佬，“好了！不必争了！我们就先攻下一寨，再言其他。先把那些大燕的军队救下再说。” 第109章 围困(三) 大周军，燕京城外东北角，玄武营寨。 一连串的营盘连绵不绝，一直延绵到视野尽头，粗粗望去怕是不下数里。此时，大营之中虽然已经出兵大半，但是依然保有五万之军。大周军强悍，此次出征俱是精锐老卒，营盘虽然大半已经空置，但其中兵戈肃杀之气依旧丝毫不减。 本来依照此时中原各国的行军扎营之法，必要深沟长壕，伐木为栅，挖土为垒。但是因为此次大周出兵足有八十余万之众，又连逢暴雨，燕京城近左树木遮挡都被龙熙岳提前虚去，所以营寨只是草草而就，并不甚坚固，连壕沟寨墙都没立。也是因为如此，才被武震天在雨夜率领神武军精锐偷袭下一营。 一个营盘，差不多就是一师的规模。大周兵制有异于其他中原各国，分为军、师、旅、卒、两、伍6等。每5人为一伍，设一伍长。每5个伍为一两，共25人，设一司马。每4个两为一卒，共100人，设一卒长。每5个卒为一旅，共500人，设一帅(下大夫)。每5个旅为一师，共2500人，设一师帅(中大夫)。每5个师为一军，共人，设一军将(卿)。 正午已过，四野都是清晰可见，尤其是早就被虚去一切遮挡的燕京城四周更是如此。所以营寨望楼的守卫，只是无聊的四处走动，并没有太过把战场放在心上。虽然听说昨夜一个白虎大营被偷袭殆尽，但是那也是借助暴雨，乘我军远来无备，现在雨停天明，无论如何也没有再败的道理。况且无论是燕京城，还是偷袭的大燕援军都被自家军队死死咬住，还能有什么大事？ 萧胤镇一行十余万大军，策马缓缓步出密林，然后不断加速疾驰冲杀向大周军玄武营寨。那些望楼之上的守卫一时之间还愣住了，竟然忘记报警，只是呆呆地看着这突然杀出的一路彪军！ “呜呜呜呜！” 示警的号角声终于还是猛烈而急促的响起了，接着就是第一声呐喊，惊叫，呼啸…… 整个玄武营寨也算是被惊动一样，无数驻扎的守军纷纷紧急集合。但大燕骑兵的冲击速度太快了，因为除了女真降兵之外，基本都装了马鞍马镫，所以大燕骑兵的马术简直精湛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有不少悍勇胆大的士卒，甚至直接就在飞驰当中张弓射箭。 此时已经距离最前方的玄武营寨不足三百步。 训练有素的玄武营寨守军已经反应过来，稀稀拉拉的抛射过来一轮箭雨，但是对于人人披甲的大燕骑兵几乎就是挠痒痒。除了让大燕骑兵狠狠的夹紧胯下战马，将马速提高到极致之外，竟然毫无影响。 三百步的距离，对于全力飞驰的战马几乎就是数个呼吸间。玄武营寨之中，现在还是各种各样的声响都有，实在是偌大的营寨太空了，短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有效的集结起来。甚至很多大周军士卒因为指挥号令不一，导致局势更加混乱。 此时望楼之上，寨墙之间，已经有不少射士探出头来，张弓就射。一只只箭羽如雨点一般袭来，但是大燕骑兵却还射回去更多，尤其是箭矢还带着马速。直接就把任何一个敢于露头的射士送上西天，甚至很多中箭的大周士卒不止中了一支箭矢。 随着第一个大燕骑兵顶着箭雨，纵马踏破了玄武营寨的大门，单方面的屠杀就开始了。十二万最为精锐的精锐骑兵，又是有马镫马鞍这等划时代的杀器，直接就把营广人稀的玄武大营搅到天翻地覆。而且还有不少好事的大燕士卒顺便还给大周的辎重加上一把火，誓要报复这群无耻的侵略者。 萧胤镇此时已经驻马停在玄武大营的统帅军旗之下，只是挥剑狠狠的砍向旗杆。只是一剑，这不算太粗的旗杆就应声而断。绣着玄武神兽图案的大旗也砸落到了沾满血水的泥泞中。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首战告捷！” 军师李儒京适时策马上前道喜。 带头冲锋的萧胤镇虽然全身披甲，但是不少甲叶之上也是挂满了箭羽，此时一阵冲杀让他感觉身体困乏，甚至受了一点轻伤。但面对如此恭维，萧胤镇反而一点高兴的情绪都没有。如此精锐骑兵，十二万对五万步卒，不大胜才是怪事。 “有话快说！” 萧胤镇也知道李儒京的性格，看似冷机阴沉，实际自负之极，岂是一个喜欢溜须拍马之辈，现在主动道贺肯定心里没憋着好屁。 李儒京一脸淡然，抱拳行礼，“陛下，兵贵神速！何不趁势，一举夺下剩下两寨？到那时大周军辎重全无，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战下去，则我军不战而胜。陛下，切莫犹豫，错此良机，追悔莫及。” 萧胤镇也知道却是如此，也不矫情，一勒战马，高举手中长剑。 “留下一万士卒打扫战场！其他骑兵跟朕再去攻陷一城！” 虽然不明白什么叫‘打扫战场’，但是士卒们大概也能明白就是计点伤员，救治同袍，收降敌军的活计儿，自然也都没有反对。反而大燕骑兵都因为刚刚轻易取得的大胜而亢奋不已，纷纷回以热烈，准备跟着这个创造了太多奇迹的皇帝再建奇功。 ~~~~~~~~~~~~~~~~~~~~~~~~~~~~~~~~~~~~~~~~~~~~~~~~~~~~~~~~~~~~~~~~~ 大周军中军。 “陛下请看，我军连番上阵，层层补充，交替作战。这大燕军败象已露，死伤岂止过半，而我军才不过阵亡五万有余。日落之前，我军必然大获全胜！” 姜子芽不顾自己年事已高，连续指挥了半日，此时也是水米未进。刚刚下令暂时息兵一刻，再行进攻，这才有些时间休息一下。 “太师，要保重身体呀。不可如此操劳。” 大周皇帝姬文昌心疼不已，这完全是有感而发，不是惺惺作态。自己跟太师都是年岁相近之人，如何不知道这其中的辛苦。 太师姜子芽也是感动不已，刚想谢过国君，就被一声凄惨的喊叫声给打断了。 “急报！！！！！！” 传令兵声嘶力竭的大喊，直接把中军商议派兵布阵的大周众将给惊得不已，有一个算一个都回首望去。只见那传令兵浑身浴血，胯下战马更是汗如雨下，眼看着就受不住汗了，但是隔着几十步的距离依然飞驰。 一声悲鸣，战马直接头下脚上的倒毙于前。马上的传令兵也是矫健，只是一个借力，就翻滚下马，只是明显已经力竭，几个起身都难以站直。旁边的近卫一看不对立刻上前搀扶，有水袋的还给他续上一口。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传令兵，都来不及行礼，就大喊出声：“玄武营寨被破，大营空虚，全军溃败，只有少数骑兵逃了出来……看旗号是大燕骑兵……数量好多……好多，十万以上……快！快……咳” 这传令兵只是断断续续的说出军情，还没说完就突然口吐鲜血起来，然后脑袋一歪身体一软，直接暴毙了。 身边的近卫拍了拍他的脸，见没有反应，又试了试传令兵的鼻息，已经气息全无。 “禀报国君，太师！他死了！” 姬文昌和姜子芽都是叹息一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 姜子芽摆了摆手，近卫立刻明白，将死去的传令兵抬走了。抬头望向玄武大营的方向，只是看见浓烟滚滚。 “陛下，我军大营四去其二，恐辎重不足……” 大周皇帝姬文昌也是一惊，他不通军事，根本想不到应该如何应对，只是急道：“太师，那可如何是好？” “陛下勿忧，可急令攻袭燕京城的偏军，向青龙大营靠拢……老臣料定，这股偷袭之军下一个目标定是青龙大营无疑。到时候，青龙大营就地固守，偏军从外来攻，必然无忧矣。” 姜子芽抚须而笑，好似一切都在掌握当中，一边向国君解释，一边向下传达指令。 但是也谁没有注意到太师的身形，此时此刻已经微微有些佝偻…… ~~~~~~~~~~~~~~~~~~~~~~~~~~~~~~~~~~~~~~~~~~~~~~~~~~~~~~~~~~~~~~~~~~~~~ 丛林之中，秦晦军已经摇摇欲坠。 厮杀中的每个士卒都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但是眼前的大周军士卒犹如无穷无尽一般，好像根本杀不尽，甚至有时候这些士卒还会突然陷入到数名大周士卒围攻的劣势。每个稍微经历过战阵的老卒都逐渐意识到不对，这怕不是中邪了，就是碰到了传说中的阵法。 军阵之法，传说中变化莫测，有夺天地造化之法。当然，这主要是用于恐吓敌人的说法，军阵之法是通过一定的调兵遣将，在运动变化当中，让敌人产生感官上的错误判断，无法做出有利于自己的行动，最后困死于阵中。 秦晦军本就兵少，所依仗的无非就是天时而已。那暴雨过后，连泥泞的地面都被不断高升的日头给晒得干结起来，大周军以战车为主的军队自然也是越战越强，攻势一浪高过一浪。尤其是这姜子芽排兵布阵竟然厉害若此，能在微末之处用上军阵之法，生生拖垮了最为精锐的神武军。 长林关出发之时，点齐的三十万大燕士卒，此时已经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不到10万的老卒顶在最前线。但看着阵线摇摇欲坠，可能随时都会崩溃。当然，也确实崩溃了好几次，都是武震天和秦晦带着数百近卫拼死补上缺口，才堪堪撑到现在。 看日头已经过了未时，恐怕只要再拖上几个时辰，今日就只能各自罢兵而回。连夜大雨，又是急促出兵，双方都没有带足火把，所以很难展开夜间大战。 也就是久经战阵，早就算到了此事，这才让武震天激励诸军，一直奋战到现在。 好不容易又击退了大周军一波进攻，看到大周的前锋士兵在鼓点之下，慢慢退回去，秦晦也是直接累倒在地，直想就这么一睡不起。但也只是想想，咬破舌尖几次，才让昏昏沉沉的头脑再次清晰起来。他也后悔自己怎么平时把闲暇时间用于女色娱乐，而不是好好精进自身武艺，这才只是刚刚厮杀半日就已经累到不行了。 “秦相……不然退吧？！” 秦晦猛地回头，说话之人竟然是一向主战的武震天。 武震天也是累到不行，浑身更是受创几处，被砍破的甲叶之上也是插满了箭簇，此时手脚并用的爬了过来，看到敌军退去，也是力气一松，顿时连站也站不起来。 “你在说些什么！！！武震天！” 秦晦闻言，顿时破口大骂。即使以往敲打武震天的时候都没有直呼其名，此时当真是怒极。这武震天可是自己一力保荐，让他统帅三十万大军，此时竟然想要临阵脱逃。这让他如何不气，最让他气的是自己一个女真细作都要死战到底，你一个大燕世代受皇恩的将军竟然想要临阵逃跑？ 武震天也是被这突然的吼叫给惊呆住了，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两人之间也是如同静止一般，只有甲叶上不住滴落分辨不清的血水，或者泥水。 半响之后，武震天才缓过神来，一下侧过头去，“唉！我也是想趁着还没合围之前，让秦相先走，我来断后……只求……只求秦相看在我武震天一点微弱功劳之下，照抚一下战死士卒的妻小家人。” 秦晦刚刚一声大喊，直接牵动了全身的多处创口，此时也是疼的直流冷汗。待听完武震天的解释，秦晦竟然难得的有一丝动容，只是伸手拍了拍武震天的肩膀。 人非动物，孰能无情？ 说实话，秦晦要不是为了自己父母，为了自己的族人，争取未来的生存空间，恐怕武震天这等爽直悍勇的汉子，无论如何也会引为知己的。能在这个生死危难之际，还能想到自己，还有其他的同袍，当真也是有情有义。 唉！ 可惜，造化弄人…… 若是自己是大燕本土人…… 若是自己没有做过那么多祸国殃民的事情…… 若是自己没有为了自立为王，行这驱虎吞狼之计…… 若是…… 秦晦想着想着，苦笑起来，最后不住摇头。 哪有那么多若是，哪有那么多如果，哪有那么多重来？ “省点力气，别废话了！本相是不会走的，要死就死在一处。而且你以为我们还走的了么？怕是……姜子芽那个老狐狸正巴不得我们弃军而逃那！” 秦晦指着退回长林关的官道之上飘起的沙尘，只是侧身看了武震天一眼。 第110章 围困(四) 燕京城之西北，丛林边缘。 青鸾和龙熙岳率领的龙骧军早已陷入了绝境。 这大周军实在是强悍非常，完全没有因为偷袭而溃败不说，甚至连大点的骚乱都没发生过。 此时，大周步卒方阵犹如千万次演练过一般，层层叠叠的将仅存的数千龙骧军围住，攻势却只是一扑一弛，极有章法。大周国首重兵车，其次骑兵，其下步卒。如此步卒原本是中原各国最瞧不上的兵种，竟然被大周军运用的如此神妙，当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龙骧军原本就是燕京，乃至大燕国之中，最为精锐的禁军，现今更是以逸待劳，又从后偷袭，却根本不曾想被这些两条腿的步卒给死死缠住。这些大周步卒单个来说，都不是如何厉害，甚至远远不如龙骧军骑兵勇武。但不知为何，三伍成群，交错掩护，一进一退，都似乎暗合某种军阵之理，愣是把龙骧军的精良马力给消耗得差不多。 原本凭借着战马强行冲击一波的龙骧军，也因为大周军灵活的调度，甚至已经龟缩进丛林之中，再也提不起马速。骑兵一旦提不起马速，而且人数上也是完全的劣势，自然就被不断扑来的大周步卒给死死缠住。甚至当龙骧军陷入阵中之后，还有余力安排其他的步卒从后席卷，将整个龙骧军骑兵围成一个圈子。只是这圈子也是古怪，更像是一个宽松的口袋，总是留着一个大大的缺口。 “围师遗阙……这大周军还真是懂得用兵之妙呀！” 刚刚指挥麾下士卒击退一波攻势的龙熙岳也是深深感叹。只是还没等他说上几句，就感觉身上多处传来阵阵剧痛。人有时候厮杀极了，受伤了都不知道疼，但是一旦放松下来，立刻就会知道自己受伤有多重。龙熙岳粗粗一看，身上甲叶都是翻起或是破裂，多处或是长戈劈啄，或是钝器敲打，早就已经血肉模糊。要不是他是大军统帅，披挂都是最为精良的铠甲，估计身上早就满是血窟窿了。 不过，青鸾却是一个反例，厮杀至今也只是搞得头发散乱，全身泥浆，并没见到多少伤。此时，青鸾也是凑到龙熙岳身旁，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龙熙岳，有些担忧道：“龙叔……咱们好像被包围了……” 龙熙岳瞟了青鸾一眼，见她清冷俏脸上只是有些惨白，但是并没受什么伤，这才放心依靠而上，“别担心！这大周国总是自诩礼仪仁义，讲究尊卑有序，看来是不会难为你的。待会……待会，我寻一空隙，缠住对面士卒，你……趁机赶快走吧。” 青鸾也不傻，厮杀了这么久，如何看不出来对方士卒的刀枪都是避着自己走，完全只守不攻。但越是这样，就越是让青鸾痛恨自己无能，竟然要靠敌人施舍才能苟活到现在。 “龙叔，我不走。生一起生，死一起死。我大燕的帝王岂有临阵脱逃之理？” 青鸾却是倔强的摇头，她完全就没有想过独自逃生，这次出城偷袭就早早的已经想好了，要么击溃敌人，要么就战死沙场。她实在不想再如自己父亲一般，像个丧家之犬跑到边塞之地苟活了。 “唉……” 龙熙岳叹息一声，也不再劝。青鸾是自己看着长大，如何不明白她的心思。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等天黑之后，再突围了……都围过来，组成圆阵……伤重的在内，轻伤的在外。都省些力气，只要跟这群大周军队耗到夜里，咱们就有机会。” 龙熙岳说着说着，已经一把甩开青鸾搀扶的手臂，振臂高呼起来。 “顶住，儿郎们！只要撑到夜里！” ~~~~~~~~~~~~~~~~~~~~~~~~~~~~~~~~~~~~~~~~~~~~~~~~~~~~~~~~~~~~~~~~~~ 燕京城头。 无数大燕守城士卒正紧紧抓住手中的武器，死死盯着不断迫近的大周偏军。 五百步……全体弓弩手各就各位。 四百步……刀斧手已经排于城墙之下，准备随时补上。 三百步……城下两万士卒已经列阵完毕，橹盾在前，长枪在后，形成一个密集的防御阵型。 两百步……守城的将领已经抬起右手，各级校尉奔走其下，弓弩手已经张弓上弦，只等一声号令。 所有大燕守城的士卒都是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汗珠一滴一滴的流淌而下。 突然鸣金之声急促的响起，正在逼近的大周偏军令行禁止，竟然直接停了下来。几个校尉模样的大周军官更是四处飞马传递军令，不消多时，这来攻的大周偏军竟然没来由的全军后撤，而且看后撤的速度竟比来时快上无数倍。 一时之间，燕京城头的守军都是一头雾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只是有些紧张的士卒不小心放出一箭，结果引得无数弓弩手也是一齐发射，直把管着弓弩的校尉气了个半死。 看着那不住跳脚的谭校尉，不远处的几个小卒也是偷笑不已。 “孙二瞎子，你说这大周军攻到一半，怎么撤了？” “老李，你知道个屁，这叫做佯攻，是准备引我们去追击的。” “别扯了，俺们又不是没见过仗，净是说这些哄小孩子的话！佯攻都是小股人马引大队来攻，哪有占据绝对优势的时候，还用佯攻的呀？这不是傻子么？” “换你是统帅，你会追？脑袋被驴踢了吧？” “就是就是！” “嘿嘿嘿……” 那孙二瞎子闻言也是只能嘿嘿傻笑，有些尴尬地往城外望去，其实他也是随口胡说缓解一下压力，谁知道是什么鬼。突然孙二瞎子眼睛直接瞪圆了，只见已经撤远的大周偏军竟然向远处突然出现的骑兵大军攻去，而那大军竟然毫不畏惧地正在攻燕京城东北方的大周营地。 “活见鬼了！我们竟然还有援军？” “援军？在哪里？” “难道真是我们大燕的军队？” 一直在吹牛打屁的老卒们也是纷纷站了起来，极目远眺。但只看见远方黑压压的一片军队在各自运动，完全识不得章法。 而孙二瞎子此时已经是瞠目结舌，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身边相熟的老卒见他这副痴呆样，也是赶紧上前拉他，“孙二瞎子？孙二瞎子？怎么了？你怎么了？” “是我们大燕的军队！是我们大燕的军队！我没有看错！难道是……难道是我们的皇帝……萧胤镇么？” 孙二瞎子越说越激动，完全有若癫狂一般。也是，任谁看到早就被疯传兵败身死的皇帝，竟然突然重生而归，甚至还带着大军来救，都会心生激动。 孙二瞎子说话的声音很大，凡是身边听到的士卒都是大哗，而且越传越多，越传越乱。最后整个燕京城头都是各种各样的嘈杂声，直像营啸哗变一般。 这城头的哗乱立刻引起巡城的校尉的注意，一路又拍又骂，生生要把似要哗变的军队弹压下去。要知道冷兵器时代，最可怕一是军队哗变，二是营啸，之后才论其他。每个从军久矣的军官自然都晓得其中的凶险，当然都是不遗余力的扑灭这个火头。 “住嘴！说你那？你，你，你，还有你！想尝尝我剑是否锋利？” “谁再喧哗？是谁？军中高声喧哗者斩，都忘了么？是谁？” “谁在传谣言？是谁？” 数个校尉四处疯狂的弹压，恐吓，喝骂。但是只是动嘴，赤手来打，丝毫不敢拔剑硬砍，要知道现在都是精神紧绷到只剩下一根弦儿了，一旦见血，恐怕再难收拾。 口水都快喷干了的谭校尉也已经骂到这边，刚好看到不长眼的孙二瞎子依旧死死扒着城上矮墙，望着远方的战场。 “他娘的，你个孙二瞎子不知死么？快快归位，检查武器，没事干就去搬些箭簇上城，别一天天跟闲汉也似一般。快，真是不想活了？” 吼了半天，谭校尉犹自感觉不爽，又对另一头开始了喝骂，但是等骂完之后依然看到那孙二瞎子一动不动，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平时给自己惹点什么事情也就捏着鼻子认了，现在敌人都到城下了，还这么不听号令，真把自己这个校尉当摆设了么？ 谭校尉一把就抓住孙二瞎子的肩头，几下都没拉动，最后只得顺着孙二瞎子的方向望去，但是一看，就让他也惊掉了下巴。能当校尉的人自然吃得更好，营养上去了，目力自然也更好，再加上他也不喜欢读书，又是射术过人，视力当然更是远超常人。 那远处黑压压的一片骑兵，不正是出征许久的燕京城的禁军么？ 不行！我要赶快通知姐夫！ ~~~~~~~~~~~~~~~~~~~~~~~~~~~~~~~~~~~~~~~~~~~~~~~~~~~~~~~~~~~~~~~~~ 虽然已经把马速催到了极致，但是萧胤镇率领的骑兵大军依然没有快过大周青龙大营的部署速度。 大周军也不是傻子，从萧胤镇发起偷袭起，其实临近的青龙大营就发现了，但是因为营内只剩下五万士卒，还是步卒居多，实在是来不及支援玄武大营。这才只是集合军队，据营而守，飞马通报战况。 当然，最主要的是作为四角营寨之一的白虎大营，昨夜被秦晦大军偷袭了个干净，现在都没功夫收拾余晖，这才给了萧胤镇可趁之机。要不然随便一个大营被偷袭，都会遭到临近两个大营的援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萧胤镇进军的如此顺利。 萧胤镇回首望去，紧紧跟随着十余万精锐骑兵，纵使已经经历一场大战，但是依然看不出多少疲惫，只有对于血战的渴望和胜利的热切。其实，萧胤镇冲到一半就发现，本来攻击燕京城的大周偏军竟然直接调转过来，想要援救这青龙大营。而且这大周偏军还来得极快，虽然这大周军多是步卒，但是其中尚有两千余战车，还有数千的骑兵在侧遮拦战场。 此时，这些大周战车竟然直接脱离大队步卒，排成锋矢阵直冲而来，而数千骑兵也分成左右两队遮护侧翼。虽然还隔着相当远的距离，但是萧胤镇竟然第一时间意识到了对方的可怕之处，这大周偏军的统帅也不可小觑，竟然也是一个将才。短短时间竟然可以做出如此决断，只命战车和骑兵率先展开进攻，端是想要缠住自家大燕军队于营寨外围，不想在营寨之间展开混战。 因为战车行动不便，在营寨之中可就不如骑兵灵活，又不能组成战阵，还没有步卒辅助，根本就敌不过大队的骑兵，所以搞出这种前后军分离的战术。 “哦？这大周偏军统帅竟然还有几分本事，竟然能识破我计？” 紧紧策马跟随的李儒京看到这战场变化，也不由惊讶万分。要知道他之前说得兵贵神速，也是准备以快打快，在其他大周主力军队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用优势兵力一举冲垮其他营寨。因为他对于大周兵车也是略有耳闻，要是单独出击，冲击虽强，但是弱点甚多。若是兵车跟步卒一起行动，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踏破青龙大营之前，回援到位的。就算被营寨之中缠住，单凭这连绵数里的营寨，就不是区区五万守卒可以防御的，只要分兵绕营，无论强攻还是纵火，总能让这营寨毁于一旦。 可是…… 看着直冲而来的两千多大周兵车，还有数千骑兵，智计百出的李儒京也犯起了难。 这冲起来的战车可不是等闲，平原之上骑兵都不能轻摄其锋，列阵的步卒更是如沙土一般脆弱。 李儒京倒真不是怕跟兵车对攻，兵车虽强但是笨重，而骑兵灵活多变，足够跟之斡旋。但兵车要是配上骑兵，还要依寨而守就不一样了，一旦不能冲入营寨，被兵车绕着营寨飞驰冲击，堵塞起来的大燕骑兵团在一起，直如案板上的鱼肉。 则我军非是大败不可！ 第111章 围困(五) “陛下，快！只要先行踏破大周的营寨，敌我混战在一起。那些大周兵车就奈何不了我们！” 军师李儒京在心里经过短暂的挣扎，一狠心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萧胤镇闻言却是看向直冲大燕骑兵集群的大周兵车，此时竟然已经逼近到不足1000步。以他前世的眼光，这些兵车不过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锋矢冲击阵型，两翼又有骑兵遮护，算不得什么高深战术。但有时候就是越是简单越见能力，数千战车如钢铁洪流一般直冲而来，无论战车之间的间距，还是配合都是天衣无缝。让任何敌军一看都是心生畏惧，当真是无懈可击。 “不行……看这些兵车冲击的速度，恐怕来不及攻破大周营寨，就会被死死咬住。” 萧胤镇只是很短的时间，就做出了这个判断。他虽然不是很精通这个世界的军事，但是以前即时战略游戏没少玩，就像这种攻击敌人巢穴，反被敌人援军包抄的场景没少遇到，如果执意强拆敌塔，肯定死的很惨。 “陛下！？” 军师李儒京大惊，他自然知道这个计策有漏洞，但他打的是以快打快，乱中取胜的主意，准备靠落后的自家军队的尸体拖住战车的冲锋。但是这种毒计怎么可以当众讲出来，要知道战场战死牺牲是一回事，被拿去送死可就是另一回事了。李儒京可是深知这个小皇帝素是仁义之君，万一这么生死危急之时，来个妇人之仁，岂不是要坏事？ 萧胤镇摆手让李儒京不要再说了，只是一脸严肃的说：“朕领一半骑兵去缠住这些战车……至于这大周营寨，就靠李军师了。” 萧胤镇也不傻，知道这么耽搁下去，只能是全军溃败的局面。别看现在是十万余精锐铁骑对两千余称战车和数千的骑兵，但是这时候的兵车在全是冷兵器的时代，真的如同装甲车或者坦克一般的存在，一旦冲击起来，有多少撞死多少。这也是中原各国用多少鲜血摸索出的教训。 李儒京闻言也是感动不已，按说应该把缠住敌军战车的辛苦活计丢给自己，萧胤镇自己去指挥攻营拔寨，就安全许多。但是这皇帝却偏偏把这危险的活计留给了自己。 唉！李儒京自讨不是一个容易动感情的人，甚至有些冷酷，但是此时也是心中一震。 但李儒京毕竟是李儒京，只是抱拳一礼，并不多说什么，直接领一半兵就去攻打大周营寨。他要用实际行动回报自己的主公，只有尽快大破大周营寨，才能让萧胤镇更安全。 萧胤镇见李儒京远去，这才调转马头，望着越来越快的大周战车，嘴角却止不住的冷笑起来。 这兵车看起来无解，其实也是弱的很。兵车一旦飞驰起来，不好操控方向，稍高一些的墙根本过不去，而且有大的沟壑就容易翻车。只是这个时候，人比较耿直，大规模作战的时候，都是喜欢找平整的地方，拉开架势再打。这才让大周的兵车纵横天下，闯下一系列赫赫威名。 而且萧胤镇也非无谋之辈，自有有了破敌之法，只是叫来身边几个领兵的将校吩咐几句，就策马向着驰来的大周兵车冲去。萧胤镇身后的骑兵大军也是紧紧跟上。 此时，直冲萧胤镇部的大周兵车，也都看到赶来送死的大燕骑兵。大周兵车上的甲首也没什么废话，几个简单的旗语之后，战车之上就是箭发如雨。这大周甲士早就见怪不怪了，每年总会有些不信邪的步卒或骑兵准备硬扛一下冲击中的战车试试，但是每次也都会让他们知道一下什么叫做血的教训。 但是这次却有些不同，对面的骑兵虽然也是对冲，但是马术却比其他各国强上太多，不止可以趴在马背，藏身马肚，甚至还能拨箭还击。几番对射之下， 大周竟然吃了人数上的大亏。 也对，两千多射士如何对射的过五万骑兵？ 两军之间，还没对射几轮，已经对冲到相距不到一百步，也就是几个呼吸之间就要接战了。 每乘战车之上的骖乘都是紧紧抓住自己的长武器，准备近身收割，这也是往日的经验。只要战车足够快，自己的长武器只需轻轻一带，无论什么铠甲也好，都是一道大口子，即使不破也会把人带下马。 但此时却是异军突变，大燕骑兵竟然直接分成左右两队，向大周两翼飞驰而去。要知道这等马术操作对于骑兵的要求极高，对于大规模兵团作战几乎不可能做到，因为这么数千数万骑兵不可能人人都有如此马术。但这只是对于没有马镫马鞍之前的骑兵来说，几乎人人换装的大燕骑兵完全是不在话下。 这一个大规模战术应用，直接就让直冲的大周兵车冲击了个空，而且因为兵车笨重就算想调整也是来不及。一旦调整万一和后方兵车撞上，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大燕骑兵也是趁着两军交错的机会，不断张弓激射箭矢，直想趁机杀伤大周兵车上的甲士。但是大周兵车早就改进多时，只是稍稍矮身就可被车身遮护，只有几个倒霉的大周甲士中箭跌下车去。 马速很快，五万大燕铁骑很快就跟遮护大周兵车两翼的大周骑兵短兵相接了。五万对一万不到，装备了马鞍马镫的大燕铁骑只是一轮冲击，就几乎没有悬念的溃败了这股大周的骑兵。两军交错而过，大周只余下不足一千的骑兵，而大燕铁骑只折了数百骑。 大周兵车冲出一里许，这才逐渐放缓马速，准备重新整军掉头，再次冲击大燕骑兵。却发现了此生难忘的惊恐的画面，大燕骑兵竟然没有丝毫的放缓马速的举动，只是兜了个大圈子直接衔尾追来。 所有大周车兵都是绝望之极，兵车掉头极为困难，何况数千乘战车同时调转车头方向那？而且大周兵车为了方便上下战车，战车后方实际是没有防护的。也就是说，一旦大燕骑兵衔尾咬上来，这些大周兵车只有全军覆没的下场。 ~~~~~~~~~~~~~~~~~~~~~~~~~~~~~~~~~~~~~~~~~~~~~~~~~~~~~~~~~~~~~~~~~~~~~~~~~~~~ 大周偏师十四万的步卒才走到一半，就惊恐的看到自家冲出去的前锋兵车已经尽数被大燕骑兵全部歼灭，连两翼的轻骑兵也只是逃脱了寥寥数十骑。 大周偏师的统帅看样子已经为国捐躯了，所有步卒校尉的目光都转移到了步卒中军将旗之上。连奉旗的军官也是感到了莫大的压力，但是大周军百战百胜的历史让他也忍住了这一切，只是面色铁青的毅然不动。 管着步卒的偏师副帅也是汗如雨下，几番挣扎之下，只得咬牙下令停止行军，原地结成战阵待援救。同时还派出传令官飞马回报太师和国君。 现在这里战局已经相当清楚了。这些步卒的脚程无论如何也赶不上骑兵攻营，而且就算强行军也有可能不断遭遇大燕骑兵的沿途骚扰袭击，恐怕还没到达营地就会全军溃败了。 副帅思前想后，发现为今之计，只有原地待援。 但是显然，他低估了萧胤镇的决心。 只是半晌之后，萧胤镇就带着五万铁骑开始围击这十四万大周步卒。 ~~~~~~~~~~~~~~~~~~~~~~~~~~~~~~~~~~~~~~~~~~~~~~~~~~~~~~~~~~~~~~~~~~~~~~~~~~~~ “什么？萧胤镇没死？？？” 守城的张将军听完自己妾弟谭校尉的急报，也是直接跳了起来。 “不不不……是……是陛下竟然没死？” “你没看错么？那么远的距离，你真的看到了？” “还有，你说外面的骑兵是随着陛下出征的禁卫军？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疯？陛下带着四万骑兵出征，那外面分明十万铁骑都不止，你是不是傻了？” 张将军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打得找不到北了，连珠炮一般得问出了数个问题。而且还左右胡乱踱步，直如热锅上得蚂蚁。谁让张将军属于一个随风倒的性格，一听说萧胤镇身死的消息就有些身心浮动，再听到青鸾竟然自立女帝竟然恬不知耻的赶紧上去抱大腿。 现在一看萧胤镇根本没死，那青鸾不就是一个篡位之举么？要知道这个时候，皇位之争可一点感情都不会讲的，很多皇帝在位时间太久，他儿子等不起了就真的起兵造反，然后都被无情的赐死，而相关的从龙之辈也都尽数屠灭。 张将军可自觉没有活够，根本就没有想要一条路走到黑的觉悟。 “姐夫，这个……这个可如何是好？我们现在要不要做点什么？” 谭校尉见自己姐夫张将军竟然一点主意都没有，也是感觉有点失望，但是毕竟是因为姐夫的关系提拔自己当校尉的，也不得不出言提醒。 张将军被这么一说，顿时缓过味儿来。 也对！自己现在必须做点什么。不然万一萧胤镇回来清算，也好脱罪呀。至于青鸾么？张将军这些日子算是看出来了，当一文臣还成，可要是女帝……可就颇为不足，至少胆气本事就远远不如萧胤镇。 “这样……你快去天牢，把司空侯输，还有上大夫东野先生，赶紧接出来。有他们两个主持大局，我想必然无忧矣……至于我们么……附其骥尾即可。” “啊？” 谭校尉也是一愣，他短浅的政治眼光完全看不懂姐夫这套。这都啥跟啥呀？现在敌军在外厮杀，你去天牢里救两个文臣管个毛用？ 张将军一看谭校尉痴傻的模样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就是飞起一脚。 “愣着干嘛？快去！” ~~~~~~~~~~~~~~~~~~~~~~~~~~~~~~~~~~~~~~~~~~~~~~~~~~~~~~~~~~~~~~~~~~~~~~~~~~~~~~~~~~~ 大周军，中军。 太师姜子牙刚刚收到偏军的求救急报，此时眉头已经皱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眼神也没有了往日的淡然，只剩下恼怒和不甘。他自诩腹有韬略，如今却被一个黄口小儿挫败至此。十五万偏师竟然被五万不到的铁骑给围在平原动弹不得，还只能看着自己青龙大营被生生踏破。 “竖子，竟敢如此！！！” 大周皇帝姬文昌见到自己亦臣亦友的太师竟然气得全身发抖，赶紧上去安抚：“太师，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争雄于一时。” 姜子牙见自己国君竟然如此待己，丝毫没有生气自己的败绩，也是感动不已。 “陛下，此乃老臣之过也……” “太师不必再说，来日整军再战，必能一雪前耻。此间事发突然，三易敌军，又逢暴雨连夜，非是战之罪也。实乃天不绝燕国也。” “陛下，不必安慰老臣。老臣确有过也！若是老臣不贪功冒进，只让各部据守营寨，敌军纵使再强，也难奈我如何。” 太师姜子牙毕竟是年近百岁的人，几个呼吸间就已经恢复了往昔的风采。他年近八十才得遇到明主，一生遇到的坎坷磨砺岂在少数，心智早就磨砺得坚如磐石。 “陛下，两处敌军均所剩不多，且已经被老臣迫到绝处，只需死死围住即可。臣看日头将落，恐偏军空悬危地，不能自救。臣愿亲率大军征讨来援之军，趁天黑之前再杀一阵，迫退敌军，救出偏军。然后回营整军，待来日再战。” 太师姜子牙说完，亦是深深拜服下去。 姬文昌赶紧上前扶起太师，也是一脸信任，“全凭太师做主。” 姜子牙点了点头，转身吩咐下去，“来人！留下四万精锐，分成两部，各自围困敌军。敌人若是趁夜突围，只需杀上一阵，不必再追。若是敌军不服，趁夜来攻……切不可妄动，只须谨记林战之法……高置旌旗，谨敕三军，分设冲陈，便兵所处。见便则战，不便则止，更战更息，各按其部。” 众将闻言都是暴诺一声，行礼而下。 吩咐完这一切，太师姜子牙才悠悠转过身来，对着姬文昌一礼，“陛下，天色已晚，请先行回朱雀大营歇息。待老臣杀退敌军，稍后就领偏军回营复命。” 第112章 围困(六) 燕京城，天牢。 阴暗潮湿的底层天牢里，司空侯输有些焦躁的来回走动，而一旁的东野先生却叼着一根茅草，斜斜的躺在半干半湿的茅草堆上。 “别转了！老侯，你转的我眼睛都疼了。” “东野！！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躺着？你没听狱卒们说，大周军都打上门来了？唉！” 司空侯输回首看着玩世不恭的东野先生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有什么急得？我们现在连这牢门都出不去？还能干么？再说了……你就算出去了，又能干点什么？用你这把老骨头去堵城门么？” 东野先生也是来了一点兴趣，直接坐了起来。这昏暗的天牢里，要是不给自己找点乐子真的待不住呀。 “你！你你……唉！” 侯输用手指剑指东野先生，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利索，“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我都是陛下简拔于微末，能有如此地位，怎么不思报国？反倒说此丧气之言语？” “唉！” “唉。” “唉……” 东野先生也没生气，只是连续唉了三声。这三声叹气一声比一声愁苦，一声比一声悲凉，直把附近牢房的犯人也都引颈注目。 “东野，你又耍什么幺蛾子？” “哈哈哈，你还当萧胤镇临朝呐？就你那九九口诀，能管个屁用？也就是让你赶了个先，不然你那上大夫之位恐怕轮不到你头上！” “就是，就是！六岁小儿都会的九九口诀，你还真有脸当上大夫！？哈哈哈，现在原形毕露了吧？不只面对敌人攻城毫无办法，还成了阶下囚……哈哈哈哈哈，笑煞我也！” “哈哈哈哈，真笑死个人！” 听着其他牢房里的冷嘲热讽，东野先生竟然不气不恼，旁若无人一样继续着摇头晃脑。 一堆无知小人，不足与谋。只会逞个口舌之快，徒无用尔。 突然外面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速度很快，而且还伴有甲叶之间的碰撞声。 原本吵得如同菜市场的监牢，顿时一下子就彻底静了下来。任谁都听的出来，这来人必不在少数，而且都是全副盔甲的士卒。再结合现在的处境，不是敌人杀进城了，就是女帝在破城之前派人来送他们上路了。 已经有不少胆小的犯人都哭出声来了，甚至有些人居然湿了裤子。 当然，也有一些贵族出身的官吏犯人摇晃着牢房的栅栏，大吼着：“送行饭那？！送行饭那？懂不懂规矩？！！我要酒，我要酒！” 东野先生看到这个景象，却是嘴角一勾，露出了一丝玩世不恭的微笑。而且他也不再斜躺在草堆里，反而是慢条斯理的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起身。 司空侯输也是疑惑不已，“你都躺了好几天了，怎么现在才想着起身整理衣冠？生不注重仪表，死却在意遗容乎？” 东野先生闻言看了看司空侯输，却没说话，只是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了。 这时候，司空侯输也反应过来，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难道是……” “正是如此！” 东野先生也不故作玄虚，只是点头确认。 司空侯输本就深有智计，只是现在身处囹圄，一时有些糊涂。来人众多，却不急不慢，又不吵不闹，还无人阻挡，这定然不是敌军，也不是来杀自己的，更不可能是探监的，只能是来请自己这些人出山的。 为啥？你想呀，要是敌军，能没有厮杀吵闹声？要是杀自己这些人的，怎能这么不急不慢？至于为什么是来请自己这些人出山的，而不是探监的？你觉得探监会一下子来这么多人么？还穿着盔甲，必然是燕京城有大变，不得不依靠自己这些被女帝囚禁的官吏们。 这时重重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然后就是张将军爽朗的笑声：“侯司空，东野上大夫可在？本将特来接出二位。现在燕京城内空虚，没有重臣维持大局。万望不可推辞呀！而且萧胤镇陛下领兵回来了，现在正跟城外大周军鏖战正酣。还请速速回朝，主持大局！” 现在这层牢房内关押的都是因为反对青鸾自称女帝的官吏，原本这几日都已经心灰意冷，只等困顿一生，完全没想到峰回路转的这么快！要知道现在萧胤镇才是真正正统的大燕皇帝，而且有勇有谋，仁义爱民，若是知道自家为了拥护他而蹲了监牢，如何不会大肆赏赐。 一失一得，大悲大喜之下，不少被关押的官员都是泪流满面，心性差一些的更是大笑着哭泣。 但司空侯输和东野先生因为提前一步算到，有些准备并不至于失态，但也是略有些动容。 陛下，果然没有死！ 几人也没过多客套，只是寒暄几句，就让狱卒打开牢门放众人出来。 ~~~~~~~~~~~~~~~~~~~~~~~~~~~~~~~~~~~~~~~~~~~~~~~~~~~~~~~~~~~~~~~~~~~~~~~~~~~~~~~~~~~ 燕京城，皇宫内。 玉玲珑独自一人在太和殿里闲庭漫步，皇宫内的大部分的侍卫都跟着青鸾出城作战了。现在皇宫内基本就是一些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女官侍女之流了，至于这些女流之辈早就惶惶不可终日的缩在一处等待着命运的裁决，所以她根本没有什么顾忌的就直接登上了太和殿。 这太和殿是皇帝平时上朝的办公场所，也是大燕国最为威严的地方，但此时却只是一间空空荡荡的大殿，寂静的只剩下玉玲珑的脚步声。 玉玲珑直接走到了太和殿的龙椅宝座上，一只玉手不断摩挲这鎏金龙椅的每一处细节，就好像在爱抚着心爱之人的肌肤一般。 “龙椅呀！龙椅！多少英雄豪杰都为了能坐上你，而不惜自身安危性命……世人都说红颜祸水，更是说我千娇百媚魅惑众生，但是依我看哪有你更祸害世间呀。” 一身缟素的玉玲珑也不避讳，直接就收敛一下自己的裙摆，然后坦然的坐在了龙椅之上。甚至还上下轻微的晃动一下，试试这鎏金龙椅是不是真的很结实，方才放心的靠在了龙椅的椅背上，然后舒舒服服的闭上了眼睛。 玉玲珑自诩不是一个权利欲望很强的女人，也就是有些爱慕虚荣，喜欢奢侈无度的生活。但是从小到大被人呼来唤去，如提线木偶一般的生活，让她发现作为一个女人，尤其是只依靠姿色侍人的美艳女人，绝对不可能有好下场。 这完全就是因为你有绝色的容颜，但是没有自保的实力，只能被人当作玩物一般！ 所以玉玲珑早就痛下决心，一定要获得权力！ 哪怕出卖自己的肉体，乃至灵魂也好，只要获得权力！ 唉！ 曾几何时，自己也想要跟一个男人好好过日子…… 只是自己福气薄，这才多久？那个臭男人就死了…… 自己第一个男人呀，也是唯一的一个男人！ 玉玲珑绝美的脸庞上缓缓划过一行清泪…… ~~~~~~~~~~~~~~~~~~~~~~~~~~~~~~~~~~~~~~~~~~~~~~~~~~~~~~~~~~~~~~~~~~~~~~~~~~~~~~~ 燕京城，醉仙楼。 绮罗一夜没合眼，只是静静的端坐在最高处，看着燕京城内的动静。 由黑夜暴雨，到天明放晴，绮罗都是没动分毫，只是等着手下的细作一条一条的汇报情报。她现在也是骑虎难下，自从打入燕京情报网，已经沾染上了太多秦晦的痕迹。一旦秦晦身死，恐怕燕国的情报网就要就此重新建立，因为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眠，只是待在一处思绪万千。 这秦晦自诩才智过人，但是没想到也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只是趁着暴雨黑夜袭了大周一个营寨，就立刻被大周军队死死缠上。看军中的细作汇报，秦晦大军竟然已经被围困在丛林里近一日之久。照着大周国的军力思考，恐怕早就凶多吉少了。 作为谍报司司主，绮罗涉猎甚广，天文地理，军事政治无一不通。而且她本就冰雪聪明，无论何种难事都是一学就会，一学就精，这才受到秦国和燕国两大相国的重用。但她也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直觉，这种直觉远远超过一般女人的第六感，每每总是帮她做出最有利的判断。 现在绮罗就是如此，她有一种强烈到极点的感觉，告诉她城外的奸相秦晦恐怕已经陷入了绝境。而且若是没有其他变故，恐怕奸相秦晦就此身死都是非常可能的。虽然根据皇宫里的细作来报，自称女帝的青鸾已经率领龙骧军去袭击大周军的后路，但是绮罗却丝毫不看好这种跟送死没有差别的行动。 “司主，要不……咱们也出城去救……秦相吧？” 刚刚端上一杯热茶的侍女秋荷，有些忐忑的提出自己的看法。 “哦？为何？” 绮罗闻言一惊，也是抬眼看向侍女秋荷，只见秋荷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司主，我是觉得这燕京的情报网建立不易……若是秦相一死，恐怕……恐怕我们数年的心血就会毁于一旦。” 侍女秋荷咬了咬牙，还是坚持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绮罗却是面色毫无变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没了再建？我们又不是非要依靠秦晦不可？我们单凭醉仙楼这个据点也可以有无数情报可用。” 秋荷满脸痛苦，但还是忍住了，只是伤感的说，“司主，可能这么说，你不爱听。但是我依然要说，其实依靠秦相安插的不少咱们的成员都是在燕国各地服役。若是秦相一旦身死，不止是收集不了情报那么简单，连带着钱财负担，还有组织结构都会遭到致命打击。要知道咱们为了安全，很多组织成员只是单线联系，根本不知道咱们的存在，而咱们也不知道他们是谁。这么一闹，岂不是白白葬送了多少忠贞之士？” “啊？这样子呀！那秋荷，你说应该如何做？现在就算集合全部成员出城拼命，也是无法击退大周军呀？要知道咱们很多姐妹跳舞弹奏还可以，要是上阵杀敌可是手无缚鸡之力呀？” 绮罗拿起桌案上的热茶，只是轻轻的吹着上面的热气，但并不着急喝下。 “司主！我们可以煽动燕京守军，甚至是……百姓，只要燕京城军民一心，杀出城去……料想大周军已经激战一日夜，早就人困马乏，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 秋荷低着头，说着自己的想法。 “胡闹！” 绮罗还没待秋荷说完，已经狠狠把装着热茶的杯子摔在了地上。滚烫的热茶洒了一地，甚至还有不少溅到了秋荷衣服之上。 “你以为你是谁？全城百姓凭什么冒着性命之危，跟你出征迎敌？就算鼓动全城百姓，你又能鼓动多少？几千？还是几万？送死么！！！” 绮罗越说越怒，到了最后都是大吼起来。 秋荷抿着嘴唇，也不敢搭话，但是眼神中都是不甘。 发泄了之后，绮罗又变回了那个安静淡然的绝美女子，纤细的指甲不住敲打着桌案。 “秋荷，你我都是吕相收的孤儿，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你可有事瞒我？” 秋荷闻言脸色煞白，双腿不住打颤，嘴角也没了丝毫血色。要知道谍报细作组织，最忌讳的就是叛徒。虽然现在都是名义上的秦晦的谍报司成员，但是私底下却都是暗属秦国相国吕不为。她是关心则乱，一不小心竟然露了自己的底。 “秋荷，你可知罪？” 听到这充满怒意的质疑，秋荷再也忍不住了，当即双膝跪地，就要坦白自己的一切。 但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进门已经急声道：“不好了！不好了！萧胤镇没死，现在已经率领十万多大军杀回来了！” 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绮罗绝美清丽的俏脸之上，竟然难得的闪过一丝诧异。 “快点起来！” 侍女秋荷反应也不慢，刚听到绮罗低声喝道，就忙不迭地起身。然后绮罗才不急不慢地让门外的人进来。 “进来！” 房门刚被推开，进门的细作连行礼都顾不上，就急道：“司主，萧胤镇率军破了大周军一阵，但是姜子牙又率领重兵援救，现在正在激战……看样子撑不了多久。“ “啊？不想这萧胤镇竟然还有几分本事？” 绮罗一下子身体舒缓起来，还捋了捋自己的长发。 “哎呀！司主，是萧胤镇快败了！” 细作赶紧出言解释，绮罗却直接惊得站了起来。 第113章 围困(七) “陛下，不行！杀不出去！” 萧胤镇身边的亲卫死死抓住战马的缰绳，不让这英勇的小皇帝带头尝试冲杀重围。 战马被旁人拽住，萧胤镇纵使有些力气，也是催动战马不得，只是让这宝马良驹不断绕着原地打转。 “欸！不想竟被困于此处！” 萧胤镇狠狠一甩马鞭，也不再挣扎，任由亲卫牵着他的战马。 这回可算是踢到铁板了，还以为能捡漏，反而被死死套牢了。 原来，萧胤镇兵分两路，一路缠住十五万大周偏军，一路去攻取大周青龙大营。本来萧胤镇已经率领五万铁骑，很轻易的碾压了大周军两千余乘兵车，甚至还横扫了遮护战场的轻骑兵。然后就驱使骑兵大军绕着大周偏军的步卒阵列，反复兜圈子，佯攻抛射，消磨对方士气。只等对方承受不住，全军溃散，就趁势攻杀，可得之大胜。就算不能驱赶殆尽，这十多万步卒人吃马拉，无粮无水，只怕撑不到三日就会自行崩溃。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一个白发苍苍的糟老头子领着六万大军直冲而来。 萧胤镇本来也没放在眼里，刚刚破了十五万大周偏师都是等闲，何况这小小得六万援军，而且对方统帅看样子还是一个年近百岁的苍髯老朽。 都这么苍老了，还上阵为将，当真是大周没有人了么？ 但真没想到对方这个白胡子老头竟然还有些能耐，竟然远远的令人击鼓摇旗，那被围困的十四万步卒竟然像是收到了什么刺激，突然其中步卒各按旗号快速运动起来。 一时之间，十余万的步卒阵中竟然升起了阵阵浓烟，无法使人看清内里情景。然后步卒就是分部而列，进退有据，出入有方，呐喊声阵阵。原本四四方方的寻常大阵，竟然按九宫八卦，分列出入门户，连环进退，每部人虽不过六百，但是环环相扣，虚虚实实，直教人不能小觑。 萧胤镇还没看明白这变故，姜子芽所率六万大军又是分成四部，相互依托，相互遮护，竟然就这么斜斜的掩杀而来。果然是当者披靡，六万大燕铁骑竟然无法拦住这些大周兵车所向。只是稍稍接战，就是驱车划过，或是长戈长戟带过，或是强弩硬弓激射，无论中与不中，都是一发即走，完全不滞留片刻。 然后也不纠缠，千余乘兵车竟然如臂指使，左出右进，右进左出，在十余万步卒组成的大阵当中如龙入海，一时之间竟然谁也把握不住这些战车的动向。 只有一个白发老朽在远处抚须大笑，但是笑声完全淹没在十多万士卒的齐声呐喊之中，甚至一阵烟雾飘过竟然已经无法再寻他处。 事态的发展也是远远超过了萧胤镇的预计，本想冲阵一遭，无论胜与不胜都退到被李儒京攻陷的青龙大营固守待变。但是却仅仅杀散了外围小阵步卒，就被变化多端的大周军阵困于阵中。不止时刻有浓烟迷雾遮挡视线，不知自己身处何处，还有四方步卒轮番上来挑衅佯攻，让你人马均不得歇。直把你人马死死困于阵中，不得再出。 萧胤镇集中全军直冲一处，却是越杀越厚，冲得越远，离军阵边缘越远…… 这阵，竟能跟着大军运动而动，任你再能冲杀也不能杀到尽头！ 萧胤镇又分令四将，各自率兵杀向四方，却见阵中烟雾弥漫，士卒运动无端。阵列之间通道，或曲或直，有曲无直，有直无曲，曲中无直，曲中有直，无曲无直，直叫领军先锋不辨方向，越走越迷，冲杀半个时辰，竟然四军原地相会。 这阵，竟然如迷宫一般，教人直如迷途羔羊，不辨南北，原地打转！ 萧胤镇蛮力破阵不成，专力杀伤阵中敌军士卒，以求取巧破阵。却见阵中士卒进退有则，循环无定，且战且退，若是强攻一处，立时就有多方来救。若是弃而不追，却又驻足不退。若然改攻他处，却要撵上再战。 这阵，竟有虚实之变，明敌变我变因敌制胜之理，暗含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之道！ 于是萧胤镇杀到天色尽暗，都不得脱阵。只得让大军围成一个圆阵，挨过一夜，等待天明再战。 ~~~~~~~~~~~~~~~~~~~~~~~~~~~~~~~~~~~~~~~~~~~~~~~~~~~~~~~~~~~~~~~~~~~~~~~~~~~~~~~~~~~~~~ 丛林之中，秦晦军。 天色已暗，武震天看着如潮水般退去，但却不远去的大周军，也是暗中松了一口气，“看来今日就算挨过了……这大周军并不打算夜战。唉！秦相我们撑过来了。” 早就累瘫在地的秦晦也是难得抬了一下头，然后又重重地躺了下去，现在他累得连一只手指头都不想动，“好好好！武将军，本相知道了。你果然没让我失望……等此战过后，我定然给你，给全军夸功请赏。” 武震天这次也算是跟秦晦有了过命的‘交情’了，这才大着胆子坐到秦晦身旁，然后悄声说：“秦相，我看外面应该是有援军来救，这才让姜子芽那个老狐狸心不能一，没有一口吃掉我们全军……现在，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是战是走，是降是苟。秦相，你拿个主意？” 秦晦闻言直接闭上了眼睛，也不答话。只是半晌之后，才悠悠的说了一句：“战又如何？走又如何？” 武震天等得就是这句话，只是抱拳行礼，“秦相，若是战，点起精兵趁夜杀他一阵，只要杀破敌军，就是海阔天空，有了战略主动。但若是……走的话，我们应该点火造饭，多设旌旗草人，却是佯攻一下，再寻退路……可就算这样，我们辎重全无，万一被敌人骑兵追上，我军恐怕十不存一。” “嘿！看来武将军早有定计了！” 秦晦坐起身来，只是斜眼看向武震天，但也没有多少责备的意思。 “不敢！但愿一战，虽死无憾！” 武震天经历了这些天的激战也算是想开了，尤其是现在朝不保夕的，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上明天的早饭，如何还想着以前的蝇营狗苟。自己困顿半生，每日巡城守夜，再也不复往昔峥嵘岁月，今朝一旦得势如何还想再回原样？将军沙场死，马革裹尸还，才是自己的宿命，病死在床榻之上可不是自己的心愿。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晦仰天大笑，而且越笑越畅快，直把附近的士卒引得人人侧目。要是不是武震天治军严紧，这奸相秦晦积威甚众，早就有士卒开始喧哗了。 武震天却是毫不在意，只是目光炯炯，看着秦晦一动不动。半晌之后，秦晦似乎笑够了，这才看回武震天，张了张嘴，但是没说出什么来，只是伸手用力拍了拍武震天。 然后秦晦就站了起来，望向灯火昏暗的燕京城，久久不语。 “也罢！我就陪你再闯上这一遭！无论死生，都无愧于心！” 黑夜中之中，一直伪装成守护秦晦牙将的莫尔根闻言，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秦晦丝毫早就知道，只是抬手止住，“兵败势微，还能走到何处？只有杀败眼前之敌人，再行进退，才有一线生机。” ~~~~~~~~~~~~~~~~~~~~~~~~~~~~~~~~~~~~~~~~~~~~~~~~~~~~~~~~~~~~~~~~~~~~~~~~~~~~~~~ 燕京城之西北，丛林边缘。 青鸾和龙熙岳就着树叶上残留的雨水，刚刚吃完随身携带的干粮。而且这还是因为两人身份尊贵才有的殊荣，其他龙骧军将士只能找些草根，甚至泥塘里的污水，随意用内衣扣在头盔之上稍稍过滤一二，就强行饮下。 没有办法，人是铁，饭是钢！ 都不是铁打的，有一个算一个早就又饥又渴了。 现在战事危急，只能因陋就简，吃着随行的土豆粟菽砖，就着过滤后的污水，生生吞咽之下。但没有士卒抱怨，因为现在战事危急，不是挑三拣四的时候，而且这土豆粟菽砖因为有土豆在其中，味道营养都不坏。出击的时候，出于行军惯例就带了一日的干粮，原以为就算偷袭不成也能逃回燕京城内，完全没考虑还会反被包围困在林中。 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个行军多年的惯例真的是救了众人一命，要不然没带甑釜，就算是想要杀马煮肉吃都不能。不过这里也有萧胤镇的功劳，不然不能发明这土豆粟菽砖这种便于行军的军粮。 土豆粟菽砖，也就是土豆，菽（豆类），粟米煮熟之后，碾碎搅拌成糊状，然后晾干制成砖形。是由古代的‘芦菔砖’改良而来，所谓的芦菔砖，就是将萝卜洗净去根去皮之后，放入锅里蒸煮。待冷却后，捣成泥糊糊。再灌入准备好的模子里，脱成砖坯形状，最后晾晒风干。因为可以保存很久，又能充饥，所以常常作为应急的粮食。 从小锦衣玉食的青鸾才咬了几口，就有些吞咽不下，在龙熙岳又是递水又是抚背，才堪堪吃完小半。 最后，青鸾泪着眼睛，只是递这手中的大半个土豆粟菽砖给龙将军，“龙叔，我实在是吃不下了……还是你吃吧！” “嗯哼，有这土豆粟菽砖吃就不错了……以前行军打仗的时候，几天几夜无水无粮都是常事。那时候，草根树皮，甚至柳絮都是能塞下多少就是多少。” 龙将军一看这好似自己女儿一样的青鸾的窘态，也是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只是伸手接过那吃剩下的土豆粟菽砖，掰成数块分发下去。他久在军中，如何不知道现在最需要这些食物的反而是现在拼杀在第一线的士卒么？ 身边的士卒一看将军让出了女帝青鸾吃剩下的土豆粟菽砖，都是七手八脚的上来抢，这倒不是忍不住饿，实在是这女帝吃过的东西，自己再吃如何都是一种殊荣呀。 要知道现在这个世道，缺衣少食，上位者推食解衣真的是可以收服人心的！ 毕竟，能跟女帝吃同一块吃食，也能拿出去说嘴吹牛呀！ 此时天色已暗，跟大周军也已经罢兵相持，不再夜战，而且还有细心的士卒发现那些大周军精锐竟然抽走大半，只余下不多的守卒举着微弱的火把防范着可能的偷袭，而且那个面向燕京城的缺口一直都没有合上。 靠着丛林边缘休息的士卒，或是有些眼尖的，直接指着远处，大喊出声：“有援军来救我们了！只是又被大周军围困其中！唉！这群周军他娘的怎生如此难缠？！” 这边的一声惊呼，顿时让青鸾和龙熙岳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到圆阵的边缘处，抬眼望去。果有一支数万上下的大燕彪军被困于大周布下的军阵当中，而且左突右进，均不得出。 两人相视一眼，均是惊讶非常。 “会是谁那？如此多的骑兵，怕是不下十万，就算是整个燕国都不见得能组建出来。” 龙熙岳统兵数十年，只是一看就已经有粗粗的人数估计，而且还把在大周外围不断突击试图解救的军队算了进去。 “看旗号和盔甲形制，是我大燕的军队呀？啊！难不成是父皇的援军？？？” 青鸾毕竟年轻，又是日常锦衣玉食，营养跟得上，目力更胜一筹，只是看了一会儿，就有了自己的判断。这个判断从正常的角度来看，也是有理有据。原本按照劝自己自立为帝王的书信上看，父皇萧金虹会派出大批军队协助自己管理燕京，而且也就只有雄兵常驻的要塞长林关可以一时之间派出这么多士卒。唯一让青鸾费解的就是，长林关也没有真么多的战马呀？难道是父皇在边塞开了马市？又或者斩获了大批外族的军队补给？ 越想越是如此，青鸾也是喜上眉梢，对着龙将军笑道：“龙叔，怕是父皇派人来救我们了！我们趁夜再去偷袭那大周偏军，前后夹击，兵合一处，定然可以大败周军。” 龙熙岳嘴角一抽，这青鸾真是高兴过头了，不通军事不说，也忘了现在自己这边死伤惨重，人人带伤，饥渴难耐，如何还能再战如此强敌？ 第114章 围困(八) 夜幕低垂，天上的明月也被飘过的一片密云挡住，四野之下都是漆黑异常，只有远处燕京城头有点点火光。 萧胤镇的骑兵大军围成一个大大的圆阵，外围士卒负责警戒防御，内圈的士卒就地休息，内外轮番更替，这才将将安顿下来。虽然燕京城就在不足十里外，但是这些骑兵士卒却因为敌军近在咫尺，都是不能安枕。有些力气的士卒还抓紧时间喂给自己的战马一些精料，实在是累到不行的士卒则是直接瘫倒就睡，身边的人拉都拉不醒。 萧胤镇也已经下马休息，找了一块干净些的地方坐了下来，但是也没有卸甲，连随身的长剑也紧紧放在身侧。 “陛下，这样不行……现在我十万骑兵大军被紧紧围在旷野，又都是团在一处。若然敌人趁夜再攻，我军又困又乏，恐怕难以抵挡。纵使敌军不来，断水缺粮，只怕也挨不过两日，全军必然大溃！” 祭酒郭孝身体本就虚弱，强撑着身体，跟着大军左突右进，好不容易驻军休整，这才得空上前献计。 “唉！如之奈何？这大周军阵运转神妙，一时半刻难以破解……只能待到夜深，强行突围，或许可以回到燕京城中。” 萧胤镇用手捶着自己早就酸麻的双腿，也是有些气羸。也怪自己实在是脑子抽了，这能同时跟大秦和大燕双面开战的强国是轻与之辈么？别忘了，这大周可是覆灭了大燕八十万精锐老卒，这才让大燕国力一落千丈，处处都是烽烟叛乱。 祭酒郭孝上前一礼， 然后又用手，指向天上被乌云遮住的太阳，“陛下请看，围困的大周军不过二十万左右，且已经连日征战，必然疲惫不堪。又多是步卒，战力勇武更是难以和我军精锐骑兵匹敌。白日打得我军不知所北，其所依靠的无非是军阵变化。此时天黑月暗，十步之内难分敌我，旌旗上官更是难辨异常。料想白昼之时的军阵变化，自然不可再现。陛下，臣以为此正是破阵之机也！” 闻言，萧胤镇也是如醍醐灌顶，只感觉浑身酸痛都轻了不少，“郭爱卿，妙计也！” “事不宜迟，陛下，兵贵神速呀！” 见萧胤镇已经首肯，祭酒郭孝赶紧趁热打铁。要知道现在兵在险处，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萧胤镇也不废话，立刻跳了起来，“点兵，点兵！” ~~~~~~~~~~~~~~~~~~~~~~~~~~~~~~~~~~~~~~~~~~~~~~~~~~~~~~~~~~~~~~~~~~ 大周军偏军，中军。 一个临时搭建而成的望楼上，年近百岁的太师姜子芽竟然还没休息，只是凝神注视着被包围的数万大燕骑兵。 此时，天色已暗，虽然兵车之上也能看到远处，但是已经不甚清晰。而姜子芽毕竟年迈，虽然身子骨还算健朗，但是眼神终归比不上年轻人。 “老了！老了！要是年轻四十岁，这双眼睛可在深夜明察秋毫呀。” 姜子芽看了半晌，也是不由自主地感叹起来。 一个年老些的军帅上前劝道：“太师，大燕骑兵虽众，但是毕竟夜深，又被包围其中，不宜突袭。我军虽多是步卒，但是早已立枪矛戈戟作为冲陈，防敌骑驰突。料想也是无虞。身体要紧，您还是回营寨休息吧。” 姜子芽摇了摇头，皱眉道：“步贵知变动，车贵知地形，骑贵知别径奇道。现下深夜视物难见，旌旗号令多有不便。而大燕骑兵主场临战，又背城借一，独占地利也。恐怕不久之后，这些大燕骑兵必要突围呀。” 那年老的军帅也是一惊，回头看向大燕骑兵却并没有动静，这才连忙说：“我这就回去，勒令全军整夜戒备，务要困死这些大燕骑兵。” “不必，困兽犹斗，归师无遏。” 姜子芽摆了摆手，否定了这个做法。把人逼到绝处，定然会殊死一搏，纵然能胜也会损失惨重。 “那……那太师，就这么放敌军离去？这不是纵虎归山么？瞧着这些大燕铁骑白天英勇非常，竟然能连破我军两个大寨，击溃我军近十万之众……若是……若是被他们缓过气来，我军死无处矣！” 姜子芽闻言不置可否，只是抚须不语。 夜深人静，这边的声音早就惊动了附近的大周将领。 “太师！末将愿领军阻敌，如放敌归山，请斩我头！” “末将也是。如放走一兵一卒，愿斩吾首以为全军戒。” “下令吧！太师……” 姜子芽没有回答，回首看天，只是说起了行军布阵之法。 “夫欲击者，当审察敌人十四变，变见则击之，敌军必败。敌人新集可击，人马未食可击，天时不顺可击，地形未得可击，奔走可击，不戒可击，疲劳可击，将离士卒可击，涉长路可击，济水可击，不暇可击，阻难狭路可击，乱行可击，心怖可击。” “今，敌人连破我军数阵，日夜厮杀，此乃疲劳可击也。困于旷野，而无险阻，乃地形未得也。且兵围至今，未见生火造饭，乃人马未食也。” “然，敌之前后，数动而不得脱，此乃陷于死地一也。陈不坚固，无险可守，士卒团于一处，乃陷于死地二也。敌在旷野，暮宿重围而不得脱，三军必然恐惧，此乃陷于死地三也。” “敌有此三变三害，我军击之必胜。” 众将听了，都是相视不解，问道：“太师，您之前说，‘困兽犹斗，归师无遏’。今番，反倒要乘夜出战，岂不是自相矛盾么？” 姜子芽却淡淡一笑，“蝼蚁尚且偷生，我军若是网开一面，我料那大燕军队必不肯死战。趁着他们忙于逃窜，我们掩杀过去，必可生擒主帅。” 众将皆称妙计。 ~~~~~~~~~~~~~~~~~~~~~~~~~~~~~~~~~~~~~~~~~~~~~~~~~~~~~~~~~~~~~~~~~~~~~~~~~~~ “杀！” 武震天手中长戟一指，早就整装待发的神武军作为先锋，立刻冲向大周军方向，而其他的秦晦军也紧紧跟了上去。 原本只有零星的火把照亮来路，负责警戒的大周军前哨都没看清来人，就纷纷闷哼一声中箭倒地。黑夜当中，拿着火把的人直如靶子一般，不死的都难。 但是这边的变故，立刻就惊动了整个大周守军。呼喊声，号角声，接连迭起，可即使动静如此之大，大周全军也全然没有多少溃乱，只是稳稳的坚守阵地，射士轮番攒射，刀斧手持盾填补空缺，但并不出去浪战。 夜间本就是互相敌我难辨，只要乱作一团就只能各凭勇武了。所以凡是知兵之将总是想方设法的避免夜战，因为占据优势的一方很有可能被突然的袭击陷入大败。或者因为敌我难分，自己的两方军队自相残杀而不自知。 武震天这次突围，完全就是乱中取胜的想法，丝毫不顾及伤亡，只是用命去填平前进的路线。而且他也预料的很成功，这些大周军果然不敢出来对战，只是谨守阵地，并不死死纠缠。 大周本就守军不多，虽然有太师留下的战守之方，但是完全无法抵御有人数上绝对优势的秦晦军的突击。虽然无法抵御秦晦军的突破，但是本就扼守险要的大周守军也不是轻易可以攻陷的。 早就亲身上阵的武震天也不纠缠，直接就率领大军夺路而逃。而那些大周军也只是沿途激射箭簇，并不派兵追赶，似乎都得到了严令，不许追击。 秦晦军又奔出了一阵，确定没有其他敌人追来，这才稍稍休息一下。 全身盔甲残破的秦晦拿着长斧喘着粗气，也是满身是汗，望着刚刚杀出的道路更是心有余悸，“看来，我们暂时安全了……那些大周军并没追上来，似乎主力都去围杀其他军队了，没有心思理会我们。” 武震天抬头看天，只见密云把天空遮得严严实实的，身侧十多步就根本看不清了。刚刚冲杀出来，不知道多少儿郎丢了队伍，恐怕只要等到天明点齐队伍才能知晓了。 “秦相，绝不可以掉以轻心。这些大周军只是不愿意夜战，我们现在辎重全无，若是不能立刻找到战守依托，还有补给粮草。恐怕行不了多远，全军就会溃散……而且咱们还是有可能会被追上来的大周军缠上的，只怕我们现在就算星夜兼程，也不一定能有数千人回到长林关……” 秦晦闻言，也是神情一紧，手指攥的长斧铁柄都是发出刺耳声音。 “那我们就一鼓作气，再杀破燕京城外的大周偏军，直抵燕京城下。这样，或进或退，也都有了依托。” 武震天有些汗颜而惊讶的看着秦晦，“秦相，只怕现在燕京城内并不欢迎我们……就算去了，也……” “别慌，我自有妙计……等到燕京城下，我们自能进城。” 秦晦当然知道原委，就凭自家的历史事迹，能让自家进城才有鬼。但是，他作为执掌燕国十数年的相国，如何没有一些底牌？就算是燕京城早就让了出来，但是其中可都是密布的暗子。只要自己到时候，稍稍运作一二，无论如何都能逃脱升天…… 军队实力虽然重要，但是哪有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再说，就算不能全军都入城内，不是还有密道么…… ~~~~~~~~~~~~~~~~~~~~~~~~~~~~~~~~~~~~~~~~~~~~~~~~~~~~~~~~~~~~~~~~~~~~~~ 燕京城，醉仙楼。 绮罗心里已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但是面色神态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自从打发走了前来急报的细作暗探，也还有耐心跟侍女秋荷细细谈论过往。 “这么说……你是倾心于秦晦了？这才叛了吕相？” 绮罗喝了一口茶，只是低头温声问道。 “司主请恕罪，秋荷自幼跟随吕相，如何会背叛？只是我早就跟秦郎私定终身，只想好好度过一生而已。绝对没有犯上作乱，更没有想过伤害司主。” 秋荷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秋荷自幼就跟绮罗一起长大，自然了解绮罗的性格秉性，若是好言相说，自然性命无忧。若是用强动武，不说武功差绮罗不止一筹，单是跟绮罗情同姐妹就下不了手。再说就算制服了绮罗，能救得了秦晦么？ 绮罗看着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秋荷，直感觉她太傻了。你一个小小的侍女，连在谍报司里都不是顶尖的，姿色才气更是没有什么可圈可点之处，如何可能入得了一国之相的法眼？ 这秦晦不过是利用秋荷，在自家身边安插一个钉子而已。只是这个秋荷忒傻了一些，竟然相信能跟秦晦这等人物有爱情发生？ 这不是痴人说梦么？ 不过，绮罗目前还不准备拆穿这层窗户纸，尤其是女人要是真的坠入情网，可能傻的很，就算给她看事实都不一定相信。更有可能想不开自尽了，毕竟最伤人的可能就是事实了。 这秦晦大军被大周军包围在外，随时可能身死阵中，自己又何必枉做小人那？只要自己在恰当的时机，来个顺水推舟，或许可以借刀杀人……那样岂不是一箭双雕？不止救了秋荷迷途知返，还帮吕相去了一个大敌…… 至于萧胤镇么？吕相目前也没有除去他的意思，自己帮他一把也不算是错处。 想到此处，绮罗美目一转，心中已经有了定计。 “恩……既然如此，念你是初犯，就饶你一次。但若是再犯，别怪我法不容情。” “谢司主。秋荷定然戴罪立功。” 秋荷暗中松了一口气，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绮罗却不准备这么就放过秋荷，手指轻轻一弹，一滴茶水就溅到秋荷的脸上，“你之前说的煽动燕京守军和百姓，去攻打周军……可有方略？” 秋荷被这茶水一激，反而开心不已，这是两人儿时之间常常玩的把戏，也就是说绮罗姐姐准备帮助自己解救秦郎了。 “有的，有的……只要这样……” 第115章 围困(九) 另一边。 刚刚听到秦晦军那边突围的动静，警惕的龙熙岳一把就拉起来身边的青鸾，“青鸾，快！机会来了！” 半饥半饱的青鸾迷迷糊糊，本来已经假寐了一会儿，刚刚有点休息的意思，就被龙熙岳这么突然的一扯给拽醒了。 “龙叔？怎么了……怎么了？” 青鸾揉着眼睛，还没完全清醒，只是迷迷糊糊的呼唤。虽然她常被人赞誉文武双全，但是却从未真正的出征过，更没有经受过这种艰苦的环境。此时竟然像一个小女孩儿一般，有些依赖自己的龙叔了，一点也没有之前的女帝架子。 “点兵，点兵！” 龙熙岳却根本没有时间解释，只是不住跟身边的校尉们下令，而且趁着集合军队的空档还特意帮青鸾穿戴好盔甲。 一身戎装的青鸾也是意识到不对，有些疑惑的问道：“龙叔，这大周军明显是避开我作战，没有必要特意帮我穿戴好盔甲……您还是……” “胡闹！那是白天，你这衣甲旗号鲜明，寻常士卒都能看清。现在黑灯瞎火的，又是乘机突围，谁能顾得上谁？刀剑无眼，箭簇无情。” 龙熙岳顿时怒气冲冲的训斥一番，但青鸾只是在这话语之间感受到了浓浓的温情。记得上次龙叔这么关切自己，还是自己十岁的时候…… “将军！军队已经集结好了，随时可以出击！” 一个校尉急匆匆的跑来汇报，仔细看去竟然全身都是泥泞血污。当然，其他的普通士卒更是好不到哪去，很多士卒们的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 龙熙岳闻言，也是一顿，然后回首拍了拍那个校尉的肩膀，就大步走向阵前。 青鸾见状，也是紧紧跟上，半点都没有了之前女帝的架子。 这时，早就有近卫牵来战马，龙将军接过缰绳立刻翻身上马，也不多废话，只是长枪一指，“儿郎们！杀！” 仅剩的数千龙骧军精锐就这么悄悄集结而上，虽然自从出城邀战大周后军已经鏖战一日，此时早就将战力用到了极限，现在龙将军也不过是咬紧牙关，趁着大周军主力不再，又有骚乱之时，强行再行军而已。龙骧军毕竟是久经战阵的精锐禁军，数千大军集结而动，竟然只有很小的动静。 待到龙骧军全军策马突围，竟然打的大周守军一时之间措手不及。原本就是为了围师阙一而预留的缺口，更是没有多少士卒阻挡，大周军守军仅仅是远射防御，甚至临近的步卒也是象征性追赶五十步就不再追击了。 但就是如此潦草的防守，就又让最为精锐的龙骧军骑兵再次折损数百骑。 龙熙岳领军冲出数里之后，已经再也看不到后头的追兵。但是眼前却又犯了难。眼前向左回到燕京城，还是向右接应援军？ 现在毕竟逃脱升天，龙熙岳也不拿大，就自然而然地看向青鸾，意思很明显，现下要去哪里？你来做主吧。 当然，龙熙岳老而成精，如何会这么简单？这故意一问，还有看看这青鸾内心到底是如何想的意思。自古常言，吴越同舟，同舟共济。共患难容易，但很多人只怕稍微脱险就会立刻翻脸。 青鸾也看到龙将军投来的问询眼神，略略有些诧异，但生在宫廷的她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试探之意。现在损兵折将，人人带伤，就算自己不惧安危，硬是要去接应援军脱困，人虽不惧但马力已乏，很有可能是以肉投饿虎。不如……不如直接转头回到燕京城中，再图长远？ 旋即，青鸾又摇了摇头，自己回到燕京城内又能如何，早死晚死而已。再说，现在大周军远征新来，已经连战数阵，又分兵多处，更是不立营寨，若是现在还不敢出击，那等他们缓过来，就更没机会了。 想通此处，青鸾也不再迟疑，“龙叔，还是如我之前所说，去救那援军出来吧……现在大周军战了这么久，早就疲惫不堪了，若是此时我们再趁夜偷袭那大周偏军，不说一定能大败周军。但就算是战死，也肯定是无愧于心……这些援军拼死来救援我们，我们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就算要死，也死在一处。让他们知道我大燕的国君没有一个孬种！” 龙熙岳看着青鸾慷慨激昂，老眼早就已经湿润，嘴角一笑，只是调转马头，对着身后的龙骧军大声招呼，“儿郎们，可敢与我再冲杀一阵？救出我们的同袍？” 身后的龙骧军只是大声呼喊，战意高涨！ 但是被大周偏军围住之处，却是人叫马嘶，无数火把骤然举起。 ~~~~~~~~~~~~~~~~~~~~~~~~~~~~~~~~~~~~~~~~~~~~~~~~~~~~~~~~~~~~~~~~~~~~~~~~~~~~~~ 几刻之前。 “郭爱卿，不对劲儿呀！这些大周军怎么根本不拦我们？” 萧胤镇率兵刚刚冲杀出去，结果下午如铜墙铁壁的大周军阵现在居然不堪一击，只是稍微一接触，就立刻让出一条宽长大道。直接让原本想要殊死一搏的大燕铁骑都是不知所措。 连萧胤镇也是一脸懵逼，看着身边也是诧异不已的祭酒郭孝，疑惑着指着前面空空荡荡的通路，“此是何意？莫不是围三缺一？\" 祭酒郭孝毕竟年轻，一时之间也是根本瞧不出猫腻，只是抱拳一礼，”陛下，多想无益。不如早和李军师汇合，再做定夺。“ ”也好！“ 萧胤镇闻言也是点头赞同。 突然，大周军中金鼓大作，而且四周火把燃起，直接照亮四野。一时之间，大燕铁骑精锐有些混乱，就算是已经见阵数十次的老卒都是分不清情况，只觉得到处都是星星火点，慌乱不已。 然后就是无数车轮飞驰而来的声音，早就养精蓄锐的大周兵车出猛龙出海，沿着大周步卒举起的火把，全速冲杀突围的大燕骑兵。 原来，这大周军早就料到大燕军要趁夜突围，而且也早就布置了天罗地网等着大燕铁骑自投罗网。 之所以，等大燕骑兵突围之时，才派兵车冲击，实在是夜间指挥不便，只有待大燕骑兵突击一处的时候，用火把照亮进攻通道，才能用出兵车冲阵的计策。 况且围师阙一，若是大周率先发动攻击，那些大燕骑兵四处逃散，无论何处都是困兽犹斗，绝对会徒增死伤。 大燕骑兵本就五万之众，此时为了突围早就团在一起，又有大队的大周步卒阻挡，原本就有些混乱的队伍已经出现不少士卒想要夺路而逃。尤其是刚刚投降的女真降兵也是有些不听号令，想要先逃出死地。 “陛下，退吧！快退吧！” “陛下，不能退！现在背敌而退，敌人衔尾追击，我军必然大溃！” “陛下，现在我军身在死地，纵使要战，也要脱离此地再战呀。” 萧胤镇还在为难，最后面的大燕骑兵已经被大周军的兵车撵了上来，而且是当者披靡，碾压的大燕铁骑毫无还手之力。毕竟驷马同时冲击的威力，可不是背身的骑兵可以抵挡的，若是四下旷野，骑兵还能利用灵活的走位拉爆这些笨重的兵车，但是现在也有挨打的份了。 ~~~~~~~~~~~~~~~~~~~~~~~~~~~~~~~~~~~~~~~~~~~~~~~~~~~~~~~~~~~~~~~~~~~~~~~~~~~~~ 燕京城，一处官署。 燕京城目前所有能排得上号的官吏都聚集在了一起，现在主事的青鸾和龙熙岳都困于城外，早就是六神无主了。现下也只能请刚刚被‘请出牢狱’的司空侯输和东野上大夫主持大局了。 “各位，现在的情况不必多说了。能派出野战的骑兵都派出去了，现在燕京城内只有一些步卒守军，还有一些新招的青壮民夫协助守城。可若是……若是不救回陛下，恐怕我大燕国祚就到此终了了。” 司空侯输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就开诚布公了。 众官吏听了都是哗然。 “司空，你这说的……那我们不是亡国在即？” “就是就是……现在咱们城内根本没有大将，就算要领兵出征，都是没有人知兵？难道要一拥而上么？” “是呀！我们虽然心系陛下，可是不能光凭一腔热血……我们就是豁出命去，都不见得能破开那些大周军的外围。” “要不……我们开城投降？” 突然一个突兀的投降声，让很多意志不坚定的官吏也都有了些许意动。 东野先生听了这话，反而一笑，“大周国最讲仁义尊卑，似我等这个平民出身的官吏，你觉得能有出头之日么？而且你能保证大周不会派来自己信任的官吏治理这新征服的地区？反而要任用你们这种连吃饭饮食都不知用何种餐具的泥腿子？” 东野先生这话一出，立刻就戳穿了在场大部分人的心窝里了。是呀，自家能当上这个官吏，完全就是因为萧胤镇广开贤路，不拘一格降人才，什么尊卑贵贱都不看，只要你有能力就给你施展才华的空间。也因为如此，才让自己这些平日里完全不受重视的人，有了晋身之阶。 但要是换了其他国家，可就说不得了……那些老爷贵族们真的看得起自己这些底层人士么？ 又或者这些人里也有贵族出身，更是想得深了一步，就算是贵族也有亲属远近，还要按血统是否高贵分个上下，自己这些被征服者能被重用都有鬼了，不给灭九族都偷着乐吧。 “是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俺是再也不想回去种地了……东野先生，你说怎么办吧？我这条命就暂时交给你了。你就是让我拿刀直接冲锋，我也没有二话。” 一个脸色都是沧桑，明显吃过很多苦的小官一下子就跳起来支持东野先生。他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累了大半生都没有什么积蓄，甚至连一块自己的土地都没有。只有到了萧胤镇主政的这些时间才堪堪当了一回人，之前只是被人当成牛马或者牲口，现在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回到那个时代。就算拼上自己一条性命又如何，反正这个时候一条人命有时候都换不回来一袋粟米，能有机会报答陛下知遇之恩，那是自己的荣幸。 有了人起头，其他官吏也是想通了关节，都是纷纷出言赞同。 “陛下对我们有知遇之恩，现在陛下有难了，我们却袖手旁观，这还叫人么？直叫猪狗不如！”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李五这条命就算是卖给陛下了，不过一死而已。想当年我活不下了，进深山里打猎，看见老虎都没怕过……这群大周士卒还能比老虎可怕？” “不废话，就是有死而已！” 看着现在场内的气氛，司空侯输也是满意的点头。要知道上下同欲者胜，现在这些燕京城内的实际执政者都有了共识，那么就只剩下破敌之法了。 “好，既然大家都认同此事。就谈谈如何破城外之敌，救陛下于水火吧？” 这下可把众臣都难倒了，要知道术业有专攻，现在在场的基本都是治政的能臣干吏，没有几个知兵的。就算是知兵懂军务，也是负责后勤统筹，根本没有可以率兵打仗的。能率兵打仗的不都被安排进军队了么，怎么会不量才适用呢？ 正在众人一筹不展，踌躇不已的时候，窗外突然一个人影闪过。 “谁？” 东野先生反应极快，立刻追了出去。现在这里这么多官吏聚集，很有可能会被城中敌方的细作关注，所以他要第一时间把这个微小的可能性扑灭在萌芽里。 只是追出门外，竟然左右都不见一人，正当东野先生犯难之时，一个异物向他砸来。 东野先生久在山野，身手不凡，一个侧身就接了下来，竟然是一块裹着布条的石头。展开布条一看，上面竟然还写着字，只见那字体娟秀有力。 “欲救陛下，可发全城百姓，一鼓而攻。” 第116章 围困(十) 两支队伍就这么狠狠的撞在了一起，兵戈相激，竟然溅起了漫天的星火。 火把的光影在不断晃动，萧胤镇的骑兵大军竟然就这么轻易的在姜子芽那精妙绝伦的计策下，被狠狠的撞了进去。马匹的悲鸣声，人体被撞飞的破空声，惨叫声，兵戈划破盔甲声，让这原本寂静的夜晚顿时沸腾起来。原本是突击而集结的燕国骑兵大军，反而因为背向对敌而惨遭屠戮。但大燕骑军也根本没有办法或者时间做出调整，只能不断向前催动马速，只盼快些跑到广阔的平原，避免被这些狂野的兵车冲撞而死。 “这样不行……” 祭酒郭孝看都没看身后，就知道现在全军处于绝对的阵型劣势，甚至连分散逃窜都难做到。那些大周步卒虽然让开突击的道路，还举着火把照亮，但是完全就是不安好心，或作平时夜里如同靶子一般的存在，现在竟然让数万大燕骑兵没有一个士卒想要试试冲向火把阵。因为胯下的战马可都是怕火呀，平时还可以凭借弓箭慢慢射杀那些不知死活的举火人，但是现在大周兵车在后面紧紧的追赶，谁又有这个时间试试那些步卒的阵型是不是稳固那？ 而且骑兵冲阵是需要马速的，现在骤然调转方向，不见得可以踏破那些大周步卒，很有可能只是白白送命而已。 连屠户出身的苟亥也看明白，现在的局势已经恶劣到了不能再恶劣了。但是他本就不以谋略见长，只是怒到了极处，“这群狗东西，欺人太甚！看我一铁锥砸烂他们的兵车不可！” “别胡闹！” 萧胤镇低喝一声。 “陛下，我没胡闹！” 情急当中，苟亥这一声极大。原本他的嗓门就大，还没过脑子喊了一声陛下。 然后就是一阵极其短暂的寂静，接着就大周军之中爆发出来震天的呼喊声。 “这大燕骑兵的主帅是皇帝！“ “是皇帝！是皇帝！” “抓住他！抓住他！“ 无论在任何朝代和国家，能在战阵上生擒皇帝都是莫大的殊荣，不说足以封侯，也是够普通小卒几辈子吃喝不愁了。 果然，大燕铁骑的后阵被攻的更急了。甚至已经有很多旁边夹道的持火把步卒想要上前一博富贵，但是显然大周军军律严格，没人敢于擅自脱队。 萧胤镇也是震惊无比，这大周军当真是中原之上当之无愧的霸主，竟然将自己这边算计到了极处。连自己手下的几个自诩天下无双的谋士都算不过他们，当真是…… 唉！他娘的，现在还有空像这这个？现在还是想想怎么摆脱现下的困境吧？ 火把通明之处，竟然又分出数股不大的队伍，竟然是大周偏军仅剩的骑兵，看样子是准备绕道截击。刚刚这些大周军可没有这么上劲呀，现在简直是把最后一点家底都拿出来了。 苟亥再是大条，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满脸憋得涨红。 萧胤镇却是脑海里灵光一现，咬牙低吼：“苟亥，还有近卫，全都掩护朕向我军来处撤退，哪里肯定没有埋伏。要做出一种弃军而逃的仓惶模样，然后还要大喊陛下快走！郭爱卿，麻烦你暂时统带全军，务要和李军师回合。” “陛下？！” 祭酒郭孝一怔，立刻也反应过来，这是萧胤镇准备用自己给大军争取出一条生路。若是五万铁骑团在一起，必然会被后方的周国兵车冲击得损失惨重，若是四散而逃，那军不成军，就是寻常周国骑兵大队也能轻易剿灭。现在只能是弃车保帅了，不对……是弃帅保马。 萧胤镇就是在赌，赌大周军定然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放弃剿灭大燕骑兵的机会，全力搜捕萧胤镇这个皇帝。虽然是豪赌，但是也不是全无胜算。这些大周兵车只剩下数千乘不可能分兵，而夜间只要数十息的耽搁，这些大燕最为精锐的铁骑就能彻底逃脱生天。 至于萧胤镇虽然有些危险，但是兵少又都是精锐，只要扎进林子里，料那些大周兵也是无法奈何。然后等到白昼之后，再来寻回大军即可。 众人的战马一直都没有停，只是飞奔向突围的方向。 祭酒郭孝和苟亥对视一眼，一咬牙就策马去领大军突围，只抛下一句：“苟亥保护好陛下！要是伤了一点，我唯你是问！” ~~~~~~~~~~~~~~~~~~~~~~~~~~~~~~~~~~~~~~~~~~~~~~~~~~~~~~~~~~~~~~~~~~~~~~~~ 燕京城。 虽是深夜，原本应该熄灯休息的百姓，却是家家户户都是鸡飞狗跳。 原来，东野先生看了布条上的留字，与众臣匆匆商议之后，也觉得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现在已经征调青壮来协助守城了，也不缺这些其他百姓了，就当是大型徭役了。要知道，万一让大周军俘虏皇帝或者攻陷燕京城，这些百姓指不定会遭受多少磨难的。就单说，萧胤镇之前施下的仁政，又有几个国家的君主愿意全盘接下那？ 现在的国君都是心胸寻常，就算明知道上任的政策是好的，但是却偏偏要标新立异，也不管底下百姓会不会因为糙乱多变的律法而忙于奔命，只管是自己盛大伟功。 无数小官小吏，一家一户的挨个捶门，直要尽快动员起全城的百姓。 “调集所有能上阵的青壮，集合到西城门处，所有的武库全都打开！有什么发什么，把他们全都武装起来。还有女人们，立刻组织生火造饭。把粮仓统统打开，敞开吃。一个时辰之后，我要看到全部出战的人都是吃饱的。其他几面的城头都不用守了，让那些老弱病残的百姓穿着军服摆个样子就好了，反正大周军现在也没有可能攻城。待天明之后，张将军领着所有守军杀入大周军。东野再领全城青壮紧跟着杀出！然后是你们……领着剩下的，所有大一些的老弱妇孺，只要能挥动剑的人，统统组成第三阵攻击！” 司空侯输在派出众官吏之前，亲自嘱咐大计。 东野先生当时就提出了疑问，“司空，这些百姓没经过训练，一旦出击恐怕自相践踏， 不止杀不了敌军，恐怕还会连累全军。” 侯输目光一冷，“异族驱赶百姓攻城绕阵，历来都是战果颇丰，足以证明在绝对的人数面前，什么军队什么精锐都是没有用……而且这么多人一旦冲击起来，就不是死几个人就能逼退的。何况在侧的其他大燕军队都是酒囊饭袋么？” ~~~~~~~~~~~~~~~~~~~~~~~~~~~~~~~~~~~~~~~~~~~~~~~~~~~~~~~~~~~~~~~~~~~~~~~~ 乔装打扮的绮罗和秋荷趁夜漫步在四处慌乱的燕京城内，只是四下巡视，也不上前询问。 原本这次出动全城百姓攻击的计策就是两人暗自推动的，现在只是出来监视成果而已。要知道很多计策，看似天衣无缝，但是往往却因偶然因素而功败垂成。早就熟读史书的绮罗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所以早早的就出来查看，把所有可能的隐患掐灭在萌芽之下。 待两人走到大军集结之地，果然…… “为什么要俺们出战？俺们只是寻常百姓，平日里连鸡都没杀过，如何使得？这不妥妥的去送死么？”一位身体羸弱的书生怯怯的说，那模样比女人还要羞人。 “是呀！是呀！国家兴亡肉食者谋之，跟我们这群升斗小民何干？”一位老丈拄着拐杖，不住敲打地面，只是颤巍巍抱怨道。 “我还有五岁的孩子在家嗷嗷待哺……请放过我吧……我若身死，他一个人孤身，年岁又小，如何能活呀……”一位年轻的妇人，眼中满是泪水，衣冠也是不整，显然刚刚从睡梦中被吵醒，还未梳洗。 这些还仅仅是冰山一角，很多贵族子弟更是连门都不开，若是强行砸门，护院的仆役还会出来殴打驱赶一番。 “难！太难了！” 绮罗本就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才试了试秋荷的主意，现在结果相当不顺，也并没有多少失望。燕京城是不是失陷，大燕是不是灭国，甚至这些百姓会不会流离失所，完全不再她的考虑范畴之中。 她唯一在意的，就是从小一同长大的秋荷能不能走出自己的情劫。还有……如果有可能的话，绮罗也想拉一把萧胤镇，不为其他，萧胤镇毕竟是跟自己有过情缘之后，唯一还活着的男人…… 秋荷也完全没有想到是这番情景，一切都是自己上头之后，想出来的法子。根本没有仔细研究可行性，完全就是一厢情愿，想着燕京城不下百万人口，若是全数征发，无论如何也能击溃大周军，救出自己心爱的秦郎。但是秋荷完全没有想到如此这般行事，会置燕京城内多少家庭生离死别？虽然她是为了救人，但是却是先要摧残无数家庭为代价。 秋荷虽然从小就是孤儿，又在谍报司日久，早就心如铁石，但是毕竟还是一个人，不可能无情无义。要不然也不会跟秦晦有那么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爱情。现在看到这还没出城迎战，就已经让众多百姓哭成泪人，如何不是心生愧疚？ 要知道这大燕可不是秦国，完全不像秦国搞得那么偏邪，除了耕地就是征战，全国之内每个十四岁以上的成年男子都可以被征为战兵。单是这点，燕国就不可能轻易动员起全城之人。 但是秋荷的愧疚只是一闪而过，她虽然年幼，不懂得一人之命与百万之命，孰轻孰重。但是她为人执拗，就算是错了，也要做下去。 所以，绮罗一个没拦住，这秋荷竟然越众而出，“诸位，请听我一言！” 街上吵吵闹闹的众人也是一呆，看向突然站出来的侍女秋荷，不知道这漂亮的少女要干些什么？但是燕赵之地本就崇尚豪勇之士，这柔柔弱弱的少女竟敢当众站出来，众人也不好不听一下她有何话说。 “诸位，我大燕自从周国大军覆灭了八十万精锐老卒，就从中原七雄之一，一下子跌落成任人欺辱的三流国家。八十万精锐士卒呀，那可是八十万个家庭……要知道整个燕京城才不过百万人口！需要多少人的供养，多少次的血战才能磨练出这么一支百战雄师，守护我们的安全？想想最近南下的异族，想想德阳郡死伤惨重的百姓……他们也是我大燕的百姓呀！本就是同仇敌忾的时候，这周国竟然不讲武德，背刺于我们！不思退那外敌异族，反倒觊觎我燕京空虚。我大燕分崩离析，四分五裂，就算如此萧胤镇也顶着压力，拼死解救德阳郡故土的百姓。现下萧胤镇得胜归来，正在城外酣战，你们竟然在此贪生怕死，踌躇不前？想想你们这些时候的赋税，想想萧胤镇之后的仁政，你们……你们敢保证下一个皇帝不是如萧金虹那般昏聩么？我就一句话，我去救定了城外的大燕军！就算死，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秋荷语调铿锵，一脸凛然表情，直震得满室鸦雀无声。这偌大的广场竟然一时之间，都似有了回声。连绮罗都是骇然不已，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秋荷么？竟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当真是……当真是，爱情能创造奇迹！ 秋荷也是心里忐忑，刚刚说得那些都是在心里盘算已久的，连带做出义愤填膺的举动都是超水平发挥了谍报人员的特长表演。此时，成与不成也只能看天命了……原本以为借用萧胤镇的名头，再扣上报恩报国的大帽子，来一番道德绑架的劝说就能成功……但是现在看来，明显收效甚微。 也对，自己人微言轻的，谁会拿自己的性命随便开玩笑呢？ 第117章 围困(完) 周遭的人看到如此清丽的少女竟然都敢为国捐躯，自己这些七尺男儿焉能如此怯懦。不少百姓竟然也慢慢得不再是像刚刚那么抵触了。甚至有些年少热血的青年主动请缨。 可是无论什么场合，凡是总有一些聪明人。这不，一些心细的贵公子已经发现，这少女竟是醉仙楼花魁的侍女。 “啊！那不是……醉仙楼花魁的侍女？叫什么？对了……唤作秋荷么？” “是了，是了……我去醉仙楼求见绮罗姑娘的时候，就见过她……确是绮罗的侍女无疑！” “什么什么？我看看，我看看！” 燕京虽然是大燕的都城，但是近些年久经战火，又非富庶之地，所以很多百姓其实相当的清贫，很多百姓的衣服都是粗衣布衫，甚至还有不少补丁。陡然之间看到一个清丽少女衣着华丽，也是立时引起了有心人的关注。所以稍稍关注一下，就认出了那个醉仙楼当红花魁身边的侍女。 但是侍女秋荷也没躲躲闪闪，直接就挺身而出，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没错！我是秋荷，醉仙楼的秋荷。\" 附近的百姓们闻言都是哗然。 原本醉仙楼就是燕京，乃至整个中原都有名的销金窟，寻常男人最想去的地方。很多男人以见一面醉仙楼当红花魁为荣，甚至可以说道很久，现下很多精虫上脑的青壮男子都是争相拥挤，想要一睹秋荷之容颜。毕竟，当红花魁是达官显贵都不见得能见上一面，但是这花魁的侍女总是可以瞧上一眼的。 秋荷一瞬间也被众多青壮男子围个水泄不通，甚至还有不少上了岁数的老朽也出来瞧瞧风月。这场面，当真是只在姐姐绮罗身上瞧过，自己这次才体会到这完全不是一件好事。 也幸亏，秋荷在醉仙楼服务多年，又是精挑细选的谍报司精英，这才没有怯场露怯。但是就算如此，她不露出功夫的话，一时之间还真的难以脱身。 不过，秋荷哪里见过这么多疯狂的人，虽然不是追求她的，只是爱屋及乌，但是也让她非常烦恼。最后，秋荷实在是推脱不得，只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躲在角落里的 绮罗叹了一口气，也只得现身替自己的好姐妹解围，“诸位，何必如此为难一介侍女？” 绮罗的声音本就清脆悦耳，好听异常，此时一出，顿时引得全场的关注。 摘下自己遮挡容颜的帽笠和面纱，立时就露出了绮罗那绝世的容颜。 “若是能退了城外敌军，小女子绮罗愿意散尽家财，摆下宴席，豪请所有出战之士。而小女子也会亲身上阵，绝不落于人后。” 有如此美人在侧，很多一辈子都没见过多少好看女子的青少年几乎立刻就热血上头，纷纷高喊着杀敌报国！但是就算口号喊得再震天，拳头举得再高，也没有一双眼睛离开过绮罗的脸。 但是也奇怪的很，明明绮罗比秋荷美上不止一筹，这么些百姓早就痴迷疯狂，竟然没有几个敢上前围住这绝世美人。 早就见怪不怪的绮罗，也是淡淡一笑，似乎是回应着这些爱慕者的痴迷，甚至还对人群中最热烈之处挥了挥手，以表达致意之情。 “你看到了么？绮罗姑娘对我挥手了！” “放屁！那是对我挥手！” “别吵了，别吵了。你们两个也不照照河水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那绮罗姑娘倾国倾城，又是如此为国为民，能看上你们？” “唉，说的也是呀……” “知道就好，明明是对我挥手！” 但是也不是所有的百姓都是如此上头，也有一些年岁长些的智者或者老朽，看着这好似为国为民的绮罗，不住摇头叹息。 “又是一个妖妇！” “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我可怜的孙儿……怕是回不来了。” “早就有传言绮罗是萧胤镇的禁脔，看样子此言非虚呀。不然达官显贵都难得一见的绮罗姑娘，如何会抛头露面的给他站台呼救？还有散尽家财？” 一群理智占了上风的阴谋论者都在暗自思量其中利弊，但是显然也没有办法当众拂逆民情，最后也得出一个结论，就算跟着大队冲，但是绝对不到前排，就躲在阵后。一旦发现不对就立刻转身就逃。 一番寒暄拉扯之后，被集合的燕京百姓总算是按照官府的安排生火造饭，领取武器盔甲，准备天明接敌了。 而秋荷也从人群当中脱身，回到了绮罗身边，小心的问道：“司主……绮罗姐姐，你当真要跟在出城作战么？” 绮罗没好气的看了秋荷一眼，还不是你这个丫头搞得倒霉事，不如何必如此深陷为难？ “去！当然要去！毕竟，刚刚都当中承诺了。现在不知暗中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呐！再说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或许此行有不一样的收获呐。” “但是，但是此行凶险异常。这不是几人搏杀，而是大军对阵，个人再厉害也有可能穷尽而死……何况我们现在也不能表露武功……” 秋荷毕竟还是心性不够，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她可以不想这么死了，要是殉情也罢，但是只要有一线生机救出自己的秦郎，谁人不想活着那？ 绮罗淡淡一笑，“不用怕！怜香惜玉之人可多的很，我们只要做好自己就好。自然会有人出来保护我们。” ~~~~~~~~~~~~~~~~~~~~~~~~~~~~~~~~~~~~~~~~~~~~~~~~~~~~~~~~~~~~~~~~~~~~~~ 萧胤镇自从领了数百精锐骑兵，马不停蹄火速向来路狂奔，路上甚至还又经历了几次厮杀，此时已经几个时辰都没有休息。直到现在被数千大周追击的骑兵死死围在一处易守难攻的丘陵，这数百人马才算是得了些许时间休整。 “陛下，我军精锐只是略有疲惫，待到天明之后，一齐杀出定能破敌。” 衣甲早就破烂的苟亥跟在萧胤镇身旁，不住给皇帝打气，也是在安抚身边的士卒。要知道现在整个丘陵虽然险要，雄视四野，但是却没有水源。若是敌人长围不走，不出两日必然溃散。为今之计，只能休整之后，另寻他处突围了。 萧胤镇只是无言的点头，表示同意。看着身边的精锐竟然人人带伤，也是无奈的叹气。人数处于绝对的劣势，又是人困马乏，就算有马镫马鞍也是一时难以扭转局面。 说道这次突围，萧胤镇就是愤恨不已，自己确实不怎么懂军事地理，一路跌跌撞撞竟然引得众军来此绝地。也是自己常年玩电子战略游戏玩多了，不知道那些电子士兵可不用吃饭喝水，一看到险要之地就往上走。只以为撑到天明就可以了，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现在完全是孤立无援，若是不能脱困，光是断水断粮就有可能全军溃散。就算不当场战死，也恐有被生擒的风险。 负责防御的近卫校尉此时上前回报，“陛下，末将搜遍了附近，没有任何泉水，只有一些树叶或者草根上还有些雨水可以将就一下。末将看了地形，最近的河流就在几里之外……但是现在丘陵四下都有大周的骑兵游戈，不太可能取水。” 这校尉的言下之意是，既然可以取水，何不一口气冲杀出去？非要死守此等死地。 萧胤镇闻言，也是一怔，起身望去。现在虽然天色刚刚露出一点微光，但是也能模模糊糊看清远处，竟然是之前进军回燕京城时驻军饮马的地方，记得那个时候还被些野人抢去了好些马匹去。 真是天道好轮回呀！早知道如此就不这么着急回城了，自己就老老实实的等待斥候查明大周的虚实，跟对方打守城持久战。反正这些大周兵都是步卒和兵车为主，现造攻城器械可就时间久了，怎么也能跟他耗上几个月。 然后自己再学习纵横家的本事，趁机派一些能言善辩的使者去各国游说。或是许以重贿，请齐攻周。或是晓以利害，动秦灭周。或是迎娶他国公主结盟，请求援军。总之，就是绝不冒险，耗死这群老不死的老狐狸。按照前世的玩法就是猥琐流。 但是一切只是自己想想就可以了，事实是根本不可能。自己又不是神仙，如何能时空倒流？ “陛下，何不效仿边塞之地，燃起烽烟请求援军来救？或许附近有咱们的军队看到，可以派兵来救呀！” 一个随军司马上前谏言，细细一看竟然是德阳郡里选拔出来的精锐。此人久在边塞，见多识广，也没有燕京城里出来禁卫那边繁文缛节甚多，这才敢在皇帝之前突然发言。要知道你一个小小的随军司马，可是连个百夫长都不如的存在，如何可以不经通报就直接跟皇帝讲话，还要命不要？ 旁边的近卫们也都被这个愣头青的突然行为给惊到了，生怕这混小子不知轻重再被小皇帝给当场宰了。要知道人在困境的时候，很多时候会迁怒身边的人，所以很多人为啥一看到有人发怒，立刻就跑到远远的。 “哦？可以行之。” 萧胤镇一听，也来了精神，反正死马当活马医么，先试试再说。 那愣头青随军司马见自己的计策被采纳，也是开心异常，刚想转身去准备。就被一个校尉挥手拦住，然后他对着萧胤镇一礼，“陛下，现在释放狼烟，恐怕多有不妥。且不说现在没有狼粪，就是能升起狼烟，也不见得能引来援军……更有可能，更有可能会引来大周的军队。” 那愣头青随军司马也是一怔，完全没想这么多，只是呐呐的说，“没有狼粪，可以用马粪呀。现在马粪可多的是……” 注：古代烽烟不一定用狼粪，有时候马粪，牛粪都可以用。甚至有时直接就是干草柴火，加点湿树叶就可以了。 这校尉真是恨不得给那愣头青一个大比兜，“这他娘的是有没有马粪的问题么？你们出来的时候，跟任何一个军队有过约定要用狼烟联络了么？自作多情吧？大燕的烽火台，自从十年前就废置了，况且又不是烽火台的位置，你烧得方圆百里都看见，那也是没有鸟用！” “好了好了，不要再争了。死马当活马医吧。现在我军被围困在此，难道就不会有传骑去叫援军么？如此狼烟，自然我们更占便宜。你去准备吧。” 萧胤镇赶紧出言抚慰，现在什么法子都要试试，不能觉得不行就不尝试。这不是他的风格，要知道他前世做项目的时候，手下的程序员提桶跑路，自己还不是也要硬着头皮去写代码。写代码么，就是要不断尝试，别管代码运行的过程，只要能完成功能就好。而做事情也是这样，要多尝试，才知道能不能成。不要凭感觉，要看事实。 处理完这些之后，已经厮杀了一日一夜的萧胤镇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此时此刻真是无比尴尬。 苟亥赶紧抱拳一礼，“陛下，臣给您切些肉来？” 萧胤镇顿时疑惑不已，现在干粮都没了，哪里来得肉？难道这苟亥想要效仿先贤割肉喂……？ “肉？哪里来得肉？我记得现在大军的干粮都吃完了吧？我可不吃人肉哈。” 苟亥有一些尴尬，但犹豫了片刻，但是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陛下，你忘了咱们有些战马受伤太重，现在杀了吃肉……也是帮它们减轻些痛苦。” 萧胤镇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对苟亥说：“不可，李军师说过，吃马肉不喝酒，很有可能就会死了……现在哪里有酒呀？” 此言一出，身边所有的士卒都被这话逗得哈哈大笑起来，直接把萧胤镇给整蒙了。 也幸亏，这些近卫跟随萧胤镇日久，了解这小皇帝的性子，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罚众人，这才放肆大笑。但是这不是也侧面说明萧胤镇很得人心么？ 第118章 反击 “杀呀！” 一处险要的丘陵，四面突然都涌上来相当多的大周士卒，而且看这些士卒的装扮明显是骑兵为多，但是此时确是人人弃马步战。丘陵崎岖，道路难行，若是骑马作战，很容易折了马蹄子，而且还不便冲锋，徒给对方当靶子。所以，这些大周士卒很明智的选择了下马步战。 而萧胤镇这数百近卫精锐也是刚刚休息了一两个时辰，还都分了几块马肉。虽然这些马肉块半生不熟，但是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强。甚至还有一些太过于饥渴的士卒直接连马血也大口喝了下去。 不断有大燕军士探头放箭，而且箭箭凌厉，例无虚发。但是大周骑兵本就精锐，现在也是手持小盾快速，想用速度和全身的装备硬闯下这座不大的山头。 一名盔甲上已经全是箭羽的大周士卒依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只是不断地大喊向前，甚至还有心思掷出手中地长矛。但是也就仅止于此了，不到三十步的距离，已经足够皇帝近卫精锐中的神射手射中他甲叶中的缝隙好几次了。只是嗡地一声，一箭如电，直没于那大周勇士的脖颈。那大周士卒也是勇猛，又是强行冲了几步，这才捂着颈子倒了下来。而他倒下的地方，已经同样躺倒了数十具同样的死尸。 但是就算已经如此死伤，那些大周士卒像是疯狂一般，不住从四面八方涌来，好似根本没把自己的生命当一回事。 “他囊的，没箭了！” “谁还有箭？谁还有箭？” “我也没了，不然用石头砸吧？” 数百精锐近卫都是骑兵，自然不可能带太多的箭，一般也就装满三十六支箭而已。之前冲阵，和夜间奔袭，已经用了很多，现在只是略微阻隔一下大周的攻势，已经是弹尽粮绝了。 原本因为大周骑兵没有马鞍马镫，导致不会太过于依赖于骑射，所以所用弓箭力小，带的箭矢也少，这才被大燕骑兵稳稳压制住。但是现在突然之间，大周士卒发现那些大燕士卒竟然不放箭了。 “他们没有箭镞了！他们没有箭镞了！” “快冲！上呀！” “投降吧！降者免死。” 大周士卒也不藏了，排成密集一些的阵型向上压来。而且一边进逼，一边还在高声劝降，丝毫没有把这大燕精锐放在眼里。也对，现在可不止是人数上占据绝对的优势，而且这些大燕精锐已经疲惫不堪，箭矢用尽，只待再努力一把就能一举生擒那皇帝了。 这丘陵也不大，很快就再次短兵相接。而且越发惨烈，不止是苟亥已经加入到了战团，连护卫萧胤镇的暗影禁卫也已经数次杀伤临近之敌。但是大周这次派来的追兵太多了，一层一层，一圈一圈的不断涌上来。就算每个大周士卒不甚厉害，但是架不住人多势众呀。 不长的时间，这些大燕精锐近卫身旁已经积累起了不少大周士卒的尸首，而且尸首越积越高。而每个人身上都是或多或少的带着些伤，虽然这个小小的队伍已经越来越摇摇欲坠了，但是依然是死死护住身后的萧胤镇。 就在此时，大周军突然停止了攻击，然后一个将军模样的人走到前面，苦劝道：“前面可是大燕皇帝……萧胤镇？我等素知陛下英武，只是现下胜负已分，何必苦苦相持？不如各自留些体面如何？” 后面的士卒也都纷纷大喊，复述这将军的话语。 此言一出，萧胤镇身边的人纷纷看向自己，连萧胤镇也有那么瞬间产生了动摇！ 但只是片刻，萧胤镇就缓过神来，大笑道：“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今日有死而已！” “只有战死的将军没有投降的将军，只有战死的皇帝没有投降的皇帝！” 众人听到自家的皇帝如此豪情，自然也是纷纷士气大振，感觉自己没有跟错人。 那大周将军也是叹息一声，大手一挥，“杀！” 正当众人都以为已经战至绝处之时，突然不远处突然传来杀喊声，定睛一看，竟然是数百野人手持各色武器直冲大周军队。 “陛下莫慌！我们来救你来了！！！” 只见这些粗衣兽皮遮体的野人竟然堪比各国选锋，各个悍勇无匹。只是耽搁些的功夫，这些野人竟然狠狠的插入到了大周军之中。最后面几个全副盔甲的大周士卒竟然只是刚刚转身就被一锤或者一棒，送去归西了。这些野人原本就没有任何盔甲，而且还生活在山野之间，所以行动当真迅捷无比。几个闪身就能避开那些大周士卒笨重的攻击，而且还有几乎用武器捅进敌人的甲叶缝隙，甚至干脆直接就是钝器蛮击！ 反倒是这些大周骑兵以为身穿笨重的盔甲在这崎岖的丘陵竟然成了累赘，不知动作不便，还不能结阵防御。就这么一个个的被这群野猴子一般的野人给打得抱头鼠窜。 有了这突如其来的生力军，大燕精锐也是士气大振，纷纷反杀回去。而大周士卒因为佯攻到一半，所以简直就是腹背受敌，首尾不能相顾，直接就团在一起只有被屠戮的份。 期间，那将军模样的人也试图高声呼喊，准备重整队伍，却被那领头的野人用飞石直接打的鼻青脸肿。这飞石可是狩猎最基本的技术，几乎人人都会，并不稀奇，但是能够用到这般精确的也不常见。 满口鲜血的大周统帅也不再强撑着了，一声呼哨，就下令撤退。但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如此崎岖的丘陵，哪里那么好跑路，只是又丢了近千具士卒，才有数百大周士卒夺了战马而逃，而其他的大周士兵都是或死或降。 ~~~~~~~~~~~~~~~~~~~~~~~~~~~~~~~~~~~~~~~~~~~~~~~~~~~~~~~~~~~~~~~~~~~~~~~~~~ 不到三百名血战余生的大燕精锐都是纷纷瘫倒在地，还有些力气的也是纵声狂呼，甚至有些老卒也是满脸血泪。伤了一只胳膊的苟亥也是赶紧爬了回来，“陛下！我们胜了，我们胜了！” 这声呼喝顿时点燃了所有劫后余生的大燕士卒，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欢呼起来。 “陛下万岁！” “万岁！万岁！” “陛下万胜！” 萧胤镇也是擦了擦脸上的血污，刚才的情景实在是危急，虽然没有之前对阵女真可汗时，那惊天一箭来得震撼。但是这次却是距离敌国军队最近的一处，脸上的鲜血都是一个悍不畏死的大周士卒被斩于眼前的溅出来的。 这时，萧胤镇身边却传来熙熙攘攘之声，转头看去，原来是那救援自己的数百野人在不远处，踌躇不敢上前。那些野人看到萧胤镇转头看他们，他们也是一时之间不知所措，纷纷下跪行礼。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萧胤镇见状，也是一路小跑地过去，挨个扶起领头之人，“若非诸位冒死来救，朕几乎死于此地也！” 那些野人见萧胤镇甚好说话，也都是大大咧咧地起身了，丝毫看不出刚才杀敌时地凶悍。 “不知诸位，如何称呼？朕退敌之后，定有重谢。” 萧胤镇也是惊讶如何会有这么多人拼死来救，于是对着众野人笑道。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领头的人尴尬一笑，“陛下，我们乃是前番偷马吃肉之人……咳咳，您不止不追究我们的罪责，还下令给我们一些美酒和赏赐。您不记得了？” ~~~~~~~~~~~~~~~~~~~~~~~~~~~~~~~~~~~~~~~~~~~~~~~~~~~~~~~~~~~~~~~~~~~~~~ 大周军，朱雀大营。 大周皇帝姬文昌辗转反侧一夜，都没怎么睡好，而且数次惊醒，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询问身边的近侍，才得知太师竟然领军在外，彻夜未归，根本没有像他所说的那样，领军返回朱雀大营。 身边的近侍也不敢隐瞒，赶紧解释，“陛下，太师用兵如神，只是一时之间被敌军缠住而已。但是您且放心，现在我军已经围住大燕骑兵。相信明天就要胜利的奏报了。” 姬文昌听完，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似的摆了摆手。那近侍跟了姬文昌日久，自然知道国君喜欢一个人静静，赶紧行礼退下。 愁眉不展的姬文昌也是睡不着，又拿起自己的龟壳铜钱，准备再测测此行吉凶。但是刚摇了两下，就想到之前已经算过了，再算也不灵了。 现下只能说是密云不雨，但是其他几句丝毫看不出来有什么其他的问题。 难道是自己多疑了？ 不会！ 绝对不会！ 姬文昌摇了摇头，自己的算卦本事自己还是相当自信的，不说百算百灵，那也是十拿九稳，轻易不会失算。而且自己常常有心悸的感应，足以说明这卦象是个凶卦。只是自己见识尚浅，不足以窥探出这么深奥的天机。 姬文昌又想了半天，还是丝毫没有头绪，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大帐之外。此时已经无雨，但是月亮也被密云遮住，只有漫天的黑夜，几乎看不出多远。但是天边已经将将露出鱼肚白，看来马上就要天明了。 凉风一吹，姬文昌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喷嚏，身边的近侍立刻就给姬文昌送来一个披风。姬文昌也没在意，顺手就接了过来，然后不经意间突然发现披风上竟然绣着玄鸟。 “啊？” 姬文昌顿时大惊失色，又看向一旁的帅旗，竟然也是玄鸟图案。还有营寨的营旗图案，竟然也是飞舞的朱雀！ 一瞬间，姬文昌像是醍醐灌顶，立刻就想明白了后半句‘公戈取彼在穴’是什么意思了？ 自己是玄鸟之后，而现在身披玄鸟披风，又在朱雀大营。这不妥妥的说自己要有危险么？ 还没等姬文昌有什么反应，靠近朱雀大营的燕京城顿时打开城门，无数守军从中冲杀出来。不过好在，这些守军离得尚远。虽然朱雀大营驻扎在燕京城四角之一，但是远远没有猖狂到驻扎到城墙根下，所以还是有些应变时间的。 这些冲出来的守军多是步卒，很快就被太师统帅的偏军拦下。但是还没等到分出胜负，燕京城内居然又杀出一大群人，看上去毫无章法，甚至很多人连队列都维持不了，但就是敢于直冲大周军队。要知道这冷兵器时代，光有不怕死的雄心可没有用，你不会用剑，或者不懂阵列，还是斗不过成群结队的军队士卒的。 但是偏偏如此，这些大燕百姓也似地人群竟然就这么直挺挺地杀了过去。正当姬文昌以为只有如此青壮民兵而已，那大燕城门之下，竟然又源源不断的杀出更多的人群，遥遥望去竟然还有不少女人和半大的小子。 但坏事还不止如此，无数大营铁骑竟然直接掩杀过来，看样子竟然是太师前去围剿的骑兵！ 这么说太师败了？ 还不待姬文昌多想，就被数十个随身侍卫紧紧保护在一起，然后还有一些机灵的赶快去找战马。现在看着来攻的人数和气势，看样子是挡不住的。 不过显然，这些大周随身侍卫的挣扎是苍白的，已经放松警惕的朱雀大营也没有逃过厄运，跟其他几座大营一样直接就被攻陷了。连带着想要跑路的大周皇帝也被领兵攻击的李儒京给俘获下来。 原来，萧胤镇为了大军脱困，以少量的骑兵引开了大部分大周的机动力量，这才让五万铁骑顺利的和外围的李儒京部会合。然后两个军师互相交换了一下信息，还没研究出万全之策，就发现燕京城内居然杀出数万守军，之后还有数十万的民壮。然后两人也是脑子转的极快，当即就率领全军直冲大周军的朱雀大营。并且还派去传骑引导这些出城的守军攻击方向，让他们这些步卒去缠住姜子芽的偏军。 然后就是十万精锐铁骑对冲朱雀大营留守的五万守军。朱雀大营不出意外，又是营寨过大，兵力分散，还没有寨墙壕沟，果然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彻底攻陷下来。 甚至还俘虏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看衣服气度，竟然是大周的皇帝姬文昌。 第119章 战后 “报！” 一个传令兵急匆匆的赶来，对着太师姜子芽只是匆忙行了一礼，“太师，朱雀大营被大燕铁骑攻陷，陛下生死不知。” “什么？” 姜子芽本就被这燕京城内杀出的数十万援军给搞得焦头烂额的，骤然一听如此噩耗，也是身形不由一晃，几欲栽倒。 “太师！太师！” 身边的亲卫立刻上前扶住姜子芽，生怕这大军的顶梁柱就此一命呜呼。要知道姜子芽毕竟老迈，又连续指挥一日一夜，而且几乎几日都滴米未进。若不是姜子芽出山辅佐周国皇帝之前，在山中跟随师父学了些许道法养生之术，恐怕就算能挺过去，也是会好几天下不了床。 不止是姜子芽，寻常士卒何尝不是被逼在营寨之外连夜奋战苦战，得不到应有得休息和食物。现在更是陷入了人民的汪洋大海。这些大燕守军都不算是精锐，甚至这些大周士卒看着他们的动作明显就是二流部队，但是现在大周士卒早就是人困马乏力，机动力量又被姜子芽派去擒贼先擒王了，自然一时之间竟然无法破开这些悍不畏死的青壮。 甚至，有不少大周士卒还在人群当中看到了不少的女人和不大的孩子。这让这些大周士卒也是有些动摇，要知道整个中原能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的国家，除了秦国之外，恐怕也再也找不到别的国家了。而且这燕国还更是过分，连女人也要被强行征调上阵，简直比秦国还要疯狂。 或者说，哪有让女子上阵的？甚至还有孩子？ 这种做派，让以尊卑礼仪为重的大周军纷纷表示不耻。 几个近卫一番手忙脚乱的抢救之下，太师姜子芽才悠悠转醒，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紧紧抓住身边人的衣服问道：“陛下何在？” “太师！陛下，我们已经派人去寻了。只是……现下大军失去了营盘，如何进退，还请太师赶紧给个方略呀？” 身边的将校见太师已经清醒，赶紧上前请示行军进退。 姜子芽也没了往日的风度，只是摆了摆手，“撤军！各军交替掩护，徐徐退回来路。” “太师？这就退了？我军全力血战，敌人人数虽多，但也不见得拼不过那些民兵？” 一个将军非常疑惑的问道。 “是呀！那些援军，末将也看了，不过一群乌合之众罢了！还有不少女人和孩子，只要给末将两千人马，若是不能冲破敌军，愿以首级为全军戒！” 有个校尉还不死心，赶紧上来劝道。 姜子芽瞥了他一眼，也是细细琢磨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军营地全无，辎重全失，若是一旦被敌军缠住……人困马乏，又无进退依托，更是缺水少粮，只怕再过一日就会全军大溃。那时，我军想走，都走不了了。” 说罢，姜子芽又摆了摆手，让诸位将校下去准备吧。 只有姜子芽自己心里清楚，这次带兵八十万攻击燕京，终归还是轻敌了。原以为敌军至多不过五六十万，如何能想到竟然能动员全城百姓来攻？其实，若是姜子芽在狠辣些，也不是不能再拼死血战，但那样的话，就太过于冒险。而且就算能杀败这些民兵，那也跟屠城无异，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攻克敌城，占人领土是一方面，但是收获民心更加重要。 况且自己派出去搜捕萧胤镇的机动力量至今未归，恐怕也已经败了。而且自己的国君也失踪了，现在再打下去实在是没有什么意义了。 ~~~~~~~~~~~~~~~~~~~~~~~~~~~~~~~~~~~~~~~~~~~~~~~~~~~~~~~~~~~~~~~~~~~~~~~~~~~~~~~ 看着不可一世的大周军竟然徐徐退去，所有的燕京士卒百姓都是欢呼雀跃起来，甚至还有一些不大的小子对着撤退的大周军队做出不雅的举动。 对于整个大燕来说，被大周覆没了八十万精锐老卒才是真正的国力由盛转衰的转折点。就算上任皇帝萧金虹再能折腾，再能挥霍，但是总归大燕还是有些家底的。不可能会如此迅速的崩溃下去，可这大燕数代明君圣主培养出来的莫大军队一旦尽数折于大周之手，才算是彻底让文武百官及各地的百姓看清楚这个愚蠢由昏聩的皇帝萧金虹。 又或者早就看出来他的愚蠢与昏聩，只是碍于他手中掌控着八十万精锐老卒才不得已隐忍，现在终于没有了武力的压制，才敢说出自己的心声。于是乎，各地都是烽烟四起，不服这个愚蠢的国君的人纷纷起义倒戈，就是为了让这个昏君早日归西。 而真正的大敌大周，却是被众人下意识地忽略了，谁也没有进一步想过，若是真的跟秦国夹击大周成功，那么上任皇帝萧金虹会不会被一群狂热分子吹成天上地下少有的明君？ 即使百姓已经被他的昏庸搞得民不聊生，产业荒芜，但是只要能打赢胜仗就是强主或者明君？百姓如同鸡狗一般，死活都不会被关注。但是一旦打仗却让这些不被重视的百姓冲到第一线。而那些大官显贵则纷纷躲到后面，输了也是别人送死，赢了等自己来摘果子。 好不要脸！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悲哀，你以为权力是上天赏赐，皇帝给予？那不可能，没有一丝的权力不是自己争取的。 就像这次出击一样，这难得的胜利不是全体百姓争取出来的么？ 原本分出三波冲杀的燕京民兵，反倒只有第一波大燕守军和第二波大燕青壮，真正跟对面大周军接敌了。甚至第二波的青壮都不是所有的人都对阵过，只是跟着人群一通乱冲，见到当着自己的人影就是乱砍，根本就一点战场感觉都没有。完全就是凭借本能和血勇在战斗，不过相当幸运的是此战损失很小。 当然，这个损伤是相对于其他真正的士卒的。这些青壮还没有资格对阵，就算普通老卒也能轻松一打三。要不是大周军实在是被这几天眼花缭乱，层出不穷的军队给打得精疲力竭，人困马乏，缺水少粮，才不得已撤退。这些出战的青壮，女人甚至是不大的孩子能活下来一半都算是幸运。 而绮罗和秋荷虽然也如之前承诺的一般，跟着第三波大军出击，但是很幸运根本没有跟对面接战，最多是壮个声势。而且绮罗和秋荷本就是美女，虽然是在第三波尽是女人和孩童的军阵之中，也是有些优待的。 如此一番下来，其实燕京城内的民兵只是伤亡了数千人，其中还有不少是因为队形不整，自相践踏导致的。 绮罗也不过是白白跑了一遭，除了累些，也没有丝毫损伤。现下也是捋顺自己的秀发，对着秋荷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般筹划，真是个机灵鬼！” 秋荷也是开心不已，又蹦又跳，“绮罗姐姐，大周军真的退了，真的退了！我们做到了，真的做到了！” 身边的女人和孩子们也是听到了这般的欢呼，也是不由自主的欢呼起来，丝毫没有在意秋荷话语中的破绽。他们还以为说得是全体百姓出城退了大周军这件事那，那自然每个人都有份了。 绮罗见众人根本听不出来话外之音，也是不由一笑，“秋荷，看来你立下大功了！” “什么？什么大功？” 秋荷却是一脸懵逼。 “你怎么忘了？大周可是攻打过秦国好几回，你想想这次你挫败了大周的阴谋，吕相如何不会嘉奖于你？” 绮罗轻轻一笑，直接把旁边的人看呆了。虽然这些孩子年纪尚小，但是在古代十四岁的女子都可以嫁人了，小男孩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 秋荷反倒有些扭捏，“这……这也就算是代罪立功吧？还望绮罗姐姐……” 绮罗只是拍了拍秋荷，反倒是笑了笑，“放心，我不会跟吕相说得……只要你以后，全心全意效忠吕相。” 闻言，秋荷反而脸色煞白，隔了好久才说，“求绮罗姐姐原谅，这次之后，若是救出秦郎，自然离开组织，跟他双宿双飞。若是他已经不幸，我自然随他而去。” 绮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她早就猜到可能会这样。恋爱中的女人么？自然都是没有什么理智。但是她根本不怕，因为她有后手…… 正在这时，一些爱慕者也纷纷赶来探望绮罗，绮罗自然顾不得其他，只能堆起微笑，做足花魁的风范，应酬起来。 但是不经意间，绮罗的眼角闪过了一丝阴冷。 ~~~~~~~~~~~~~~~~~~~~~~~~~~~~~~~~~~~~~~~~~~~~~~~~~~~~~~~~~~~~~~~~~~~~~~~~~~~~ 朱雀大营。 早就已经四处狼藉的营寨，此时却有一大队大燕精锐死死守着中军大帐。而且里三层外三层的，防御的严严密密的，但是细细看去，却是防范里面的人逃脱多一些。 这里面自然是大周国皇帝姬文昌。他没来及的逃跑，反被包围在营寨之中，最后眼见根本跑不了，只得维护好作为一个皇帝的最后尊严，就回到中军帐内休息，等待大燕的皇帝的处理。 再怎么说，姬文昌毕竟也是一国之君，而中原各国也是同宗同源，不至于跟外族一般要拉着俘虏的皇帝出去搞个牵羊礼，还是会给予一定的礼遇的。这不，军师李儒京就下令，暂时让姬文昌在中军帐内休息。等收拾完残局，再过来亲自会会这个大周皇帝。但是也安排了数千的精锐死死守卫，就怕发生什么意外。 至于现在有什么比姬文昌还重要，当然是寻找小皇帝萧胤镇，还有收拾附近的溃兵残军了。 姬文昌年近半百，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现在也不过是兵败被囚而已。而且自己都已经快百岁了，就算现在身死又有什么吃亏的那？况且，按照自己之前的给自己算的卦，自己最后是寿终正寝，而非死于非命。 只是姬文昌却是终于想明白自己之前的两卦的卦象是什么意思了。 一卦是，六三：无妄之灾，或系之牛，行人之得，色人之灾。 也就是说，不要去，去了不止劳而无功，还会被人捡了便宜。 另一卦是，六五：密云不雨，自我西郊；公弋取彼在穴。 这不就是现在的境遇了么？你会在一个不下雨的时候，在西郊被人擒住。 “总算是想明白了。也罢，自己技不如人，被人生擒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唉，若是自己早些把这些说与太师听，他或许也好有些防范，不至于出此纰漏。” 姬文昌也是豁达之人，帐中踱了几步，已经想开了。胜败乃兵家常事，自己在遇到太师之前，还不是经常打败仗？也就是太师辅佐自己以后，才一路百战百胜，打得异族和中原各国只能伏地做小，丝毫不敢对大周放肆。想想这才多少年的事情呀，唉，还是自己对太师他太过于苛求了。已经连胜数场，恐怕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呀！ 不过，败在如此敌手之上，也是心服口服！这大燕果然气象不同了，不再是萧金虹那种死气沉沉。待到萧胤镇登基，竟然能鼓动全城百姓来协助作战，这才是当之无愧的仁主圣君呀！ 姬文昌自问自己做不到！也就是秦国那种偏邪之国，除了耕地就是打仗，若是不从就要严刑峻法，才能搞得全国皆兵！但也是因此，很多百姓深受起毒害还不自知，明明已经是一个残暴的国家，又是愚民又是弱民，每个秦国百姓居然还想着获取爵位封赏，甚至耕地，能获得好日子？ 这不是痴人说梦么？ 所以，自己才屡次兴起大军征讨秦国，想要解救万民于水火之间。但是显然，你解救奴隶的时候，第一个出来阻止你的不是奴隶主，而是奴隶…… 想到此处，姬文昌不由得摇了摇头。世间的怪事，只要活得足够久，你肯定能见到很多。 自己此行也是不亏！ 至少能见上萧胤镇如此英雄人物，至于先前那些战败的流言，自然都是用来迷惑敌人的。姬文昌久在帝王之位，如何不能想到？早在接到士卒通报，言萧胤镇未死，正率军来攻之时，就想通了一切。 好狠的算计！好狠的计谋！ 不过，也只有如此雄主，才配得上击败我。 姬文昌也不是输不起的人，想通了这一切，自然是心情舒畅，直接躺在中军大帐的床榻上安心入睡。自家忧心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至于太师么？他的本领气度自己是知道的，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被擒住。 第120章 反复 天色大亮。 秦晦军也已经逃脱生天，此时秦晦残部正在缓缓向着燕京靠拢，而且旗号高高的打起，生怕被燕京的守军误伤了。虽然大燕有很多人恨秦晦到牙根痒痒，但是绝没胆子为国为民杀了秦晦，因为他现在毕竟是名义上的大燕相国，谁也不能不想想后果。 虽然全燕京几乎人人私底下都想杀秦晦而后快，而且几乎所有人或明或暗都是知道如此，但是就是让秦晦这人活的好好的？这是为何？难得这就是异族所说的，中原人窝囊？ 燕赵之地不缺豪侠之士，但是怕杀了秦晦之后，还没有落一个好名声。 秦晦残部不过数万人，这还是收拢了被打散的溃兵，才堪堪有了些军队的模样。 说起来，要不是大周军撤退的太快，都没有什么征兆，直接就是能带走的就带走，带不走的就一股脑儿的全都烧掉。而且这次撤退的非常果决，一路沿着进攻路线，直接退往大周方向。而且看情况，是不打算据城而守了，丢了这么多辎重，也不够大军补给的，自然会撤回大周再说。 本就是燕京近左，速度再慢也到了燕京城下。 抬眼望去，只见燕京城头旌旗甚多，士卒甚众，全然一副难以攻陷的雄城模样。 但是深知其中虚实的秦晦只是淡淡一笑，也不勒马，只是喊道：“我乃大燕相国秦晦！为救燕京之围，特领大军而来，刚刚血战一番，已经逼退大周军！你们统帅是谁？快快叫来，放我们进城！” 秦晦喊完就静静的看着城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秦晦虽然是喊得，但是声音毕竟不是太大，身后早有伶俐的士卒们复述相国的话语。数十个壮汉一起齐声大喊，那声音当真也是传的极远。 ~~~~~~~~~~~~~~~~~~~~~~~~~~~~~~~~~~~~~~~~~~~~~~~~~~~~~~~~~~~ 燕京城头。 无数老弱穿着士卒的盔甲只是装个样子，就为了营造燕京兵多的假象，以迷惑敌人。但是此时，城下却突然来了一路打着大燕旗号的彪军，但是人人带伤，可为首之人却自称是大燕相国。 “秦晦？” 城头上被这突然的喊话都给整的人头攒动，很多老弱百姓相互窃窃私语起来。也勿怪他们如此，实在是现在秦晦可算是彻底臭了，原本以为是一个治世能臣，结果上台后却是这么一个昏聩残暴之人，当真让所有当初支持他的人咋舌。就连根本不参与政事的寻常百姓也是被这个狗相国给整的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甚至不少人还因为当街辱骂秦晦被关进了大牢。 但是中原百姓能忍，只要还有一口吃食，那么就很难反。但也就因为如此才被各种权贵欺压，过得不如猪狗一般的生活。直到萧胤镇的登基，才让所有的百姓看到了一丝希望。 燕京城的百姓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仁义的君主，不止给了极低的税赋，还让底层的百姓有了晋身的可能，更是待百姓和善，不似萧金虹那般残暴，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圣主明君呀！虽然也有一点小缺陷，就是好色，而且已经不止一次有坊间传闻，这萧胤镇和诸多美女不清不楚了。但是这点缺陷，对于皇帝来说是事么？ 也就是因为如此，当这群百姓听到秦晦这个狗东西，居然还敢自称相国，甚至还有脸回燕京，都是怒不可遏！ 但寻常百姓都是怕事之极，也只能在城头暗骂发泄，而且也幸亏秦晦已经离开燕京城有些时候，还把大部分的暗探都带走，不然这些背后嚼舌头的百姓有的是苦头吃了。 “秦晦这个狗东西，竟敢回来？” “我要是皇帝，第一时间砍了他！” “奸臣！狗贼！宰了他！” 开始还是一小部分心大的直接暗骂出声，见没人反对，后来也不装了，直接就开骂。越来越多的百姓，甚至是基层的军官也都加入到了谩骂的行列了，而且丝毫也不顾及城下的秦晦。 但是骂归骂，但是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出去直面秦晦，相反真正能负责的守城将领反而满头大汗，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是好。这秦晦故是可恨，但是现在依然是大燕的名义上的相国，轻易得罪不得。虽然前朝的官管不到现在的人，但是谁又能保证这萧金虹不会有重回燕京的一天那？ 要知道虽然现在萧胤镇未死，甚至还驱逐了异族而归，但是毕竟也是萧氏一族，如何看待萧金虹还在未定之天。而且坊间传闻，萧金虹的长女，就是前些日子自称女帝的青鸾，不也跟萧胤镇搞得不清不楚么？ 所以，也不好直接翻脸不是么？ 但要是迎着秦晦进城……却是做不到，自己这些人受的欺压还不够么？又回来当孙子么？ 这守城将军左右为难，但是就是不开城门，也不答话。 城下喊叫开门声更是急迫，那守城将领身旁的几个亲卫将领也是凑了上来，对着他也不行礼，张口就是问道：“将军何去何从呀？” “不必理会。等萧胤镇陛下回城再说。” 守城将领言罢，就转头扶着垛口，欣赏城下的秦晦等人在下大喊大叫。自己又不是傻子，给自己找个昏聩的主子，外加烙下一个不忠不义的名声？现在就装聋作哑便罢了。 “去！快马通知萧胤镇陛下……额，还有女帝青鸾也报一份……咱们全不得罪……啊！” 守城将领突然感觉自己腰间一凉，接着就是一痛，下意识的伸手摸去，就摸到一把冰冷的锋刃直插在自己腰间。守城将领讶然转头，就看见几个亲卫将领都是一脸冷漠森然的看着自己。甚至那个拿剑捅自己的将领是自己最为信赖，器重的心腹。 “这是为何？！！！” 守城将领捂着伤口，死死依靠着垛口，但是犹自不倒，只是死死瞪着这些背叛的人嗔目大喝。 “哼，我等早已投靠了秦相，你此时拦着秦相不得进城，又想陷秦相于死地。你说你该不该死？” 守城将领这才了然，苦笑起来。原来手下的人早就投靠了那个昏聩的秦相。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怪不得别人，都是自己太过于大意，如此乱世，有多少人还会操心国家安危？全都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得失。唉！也怪自己全心全意为国为民，竟然最后落到连一个安身立命都得不到？罢了罢了，自己从军吃的不就是这碗刀口舔血的饭么？只是自己也不能这般窝囊的死去？ 但是旋即守城将领大喊，“有叛贼！！！” 他话音未落，这几个反叛的将领就一拥而上，数把长剑直接把那守城将军给捅成了窟窿，其中一人更是抡起手中长刀，狠狠挥过。那守城将军的头颅顿时高高飞起，满腔热血溅到身旁数人浑身血红。 “将军！” 几个亲卫这才反应过来，声嘶力竭的大喊，可是早就已经来不及了。原来刚刚几个反叛的亲卫将领暗中将他们调开，他们不疑有他就远远的走开了，以为是有秘事相谈。 这般城头的骚乱已经引起了附近所有士卒的注意，而且说是士卒其实都是老弱百姓假扮的多。他们本来就是用来装装样子的，谁也没有真的打算让他们见阵。但是此时一下子看到这城头的主事将军直接死于叛乱的亲卫将领之手，也是纷纷大哗起来。 “有叛乱！？” “杀人了，杀人了！快看快看，哪里杀人了！” “造反了！造反了！” 这些老弱立时就大乱起来，甚至还有很多神经紧绷但是不明所以的人直接就向下放箭或者扔擂石。 而且那些亲卫也是慢慢招呼附近的士卒，慢慢对着反叛的将领合围上来。军法严苛，主帅身死，而亲兵队皆斩。现在杀了这群反叛者，虽然免不了处罚，但是肯定能减轻罪责。 那几个反叛将领也没料到如此，不止是杀了守城将军没夺得指挥权，反而让城头陷入了营啸也似地混乱当中，甚至残余的亲卫们竟然还围了上来。 那几个反叛将领也是临时得到的暗号，没有详细的计划，只能执起死去将军的头颅，大吼：“守城将军不放秦相进城，形同叛逆，现在已经伏诛！你们也要步他后尘么？开城！只要开城，尔等非但无罪，还有泼天的富贵！” ~~~~~~~~~~~~~~~~~~~~~~~~~~~~~~~~~~~~~~~~~~~~~~~~~~~~~~~~~~~~~~~~~~~~~~~~~~~~~~ 离叛乱的燕京城不足10里的平原上。 数千龙骧军残部，散处在已经有些干的草地上，或是躺，或是坐，完全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甚至还有一些有点力气的士卒去寻些干净的河水，或是野果充饥。 青鸾和龙熙岳也是完全不约束手下士卒的行动，现在大周军刚刚撤退，早就已经是身心俱疲了，连抬一根手指的力气都不想费了。龙熙岳还好，久在军旅，无论如何也要维持自己大将的威严，但青鸾可就惨了，前一天还是金枝玉叶的优渥富贵生活，无论如何也没经历过如此磨砺和苦难，此时大难得脱，要不是顾及自己女帝的脸面，早就扑到龙叔或是什么亲近的人怀里大哭一场了。 此时，数里之外似乎远远的有什么若有若无的声音，但是凝神细听却什么也听不清。 正当众人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神经太过紧张的时候，远处燕京城头突然火起，甚至远远的都能看到数缕浓烟。 “不好！燕京有失！” 龙熙岳一惊，直接就弹了起来，“快！整军！准备回援燕京！” 青鸾在一旁也是看出了危急，满脸震惊，“龙叔……” 还没等青鸾说完，龙熙岳抬手就止住她的话头，“不要慌！要是燕京真的失了，就不好起这么大动静！至少说明城内还有抵抗！快些回去，说不得还能有救！” 青鸾这才将将压下心中的不安，然后又望向早就击溃了大周军的其他大燕军队，那是萧胤镇的军队。虽然离得这么近，但是自己根本没有做好准备去见他，相对于萧胤镇，青鸾此时却是更愿意面对燕京未知的敌人。 ~~~~~~~~~~~~~~~~~~~~~~~~~~~~~~~~~~~~~~~~~~~~~~~~~~~~~~~~~~~~~~~~~~ 已经撤退了一百余里的大周军。 太师姜子芽也已经累倒在了兵车之上，身边的将军们也是无法，赶紧找到最近的城池。并且快马搜寻最好的医师给太师治病，经过一番折腾，太师姜子芽这才悠悠转醒。 “我们这是在哪里？大军如何？陛下那？” 姜子芽睁开眼睛就问了最关心的几个问题。 几个将领面面相觑，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实话实说：“回禀太师，这是距离燕京一百余里的小城，我们前些日子刚刚攻下。大军现在一路收拢溃兵，也还能有二十余万，但是兵车大都损毁，恐怕已经不足五百乘……骑兵更是不足一千，只能做个哨探之用……至于陛下，陛下根据溃兵所言，已经被大燕军生擒。” “什么！” 闻言，姜子芽顿时喷出一口鲜血，直接又昏死过去。 “太师！太师！” “医师！快请医师！” 好一番诊治，甚至还用上了巫医的手段，才把姜子芽救了过来。 经了这么一遭，姜子芽也算是接受了现实，咬牙下令：“传令！休息一夜，明日三更造饭，五更拔营，退回大周境内！” “太师！那这些占领的大燕城池不要了？” “是呀！这些城池可是花了我们多少将士的鲜血呀！” “就算要撤，也要用这些城池赎回陛下呀！” 姜子芽一言不发，只是耐心听完所有将领的牢骚，最后才缓缓摇头，“非是我不愿留下这些城池，只是我军新败，又失去了大部分机动力量。二十多万大军人吃马嚼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若是不能保证粮道，这些城池我们是守不住的。况且……陛下在大燕手中，我们投鼠忌器，处处也是受限。不如早些退回大周再图其他。” “可是……陛下在敌军手中……我们就这么退却……” 一个胆大的将军提出了质疑。 “敌军俘虏的皇帝就不是我们的国君了……待回到镐京，再选新君便是。” 姜子芽此言一出，顿时众人皆惊。 第121章 回城(上) 燕京城下。 虽然秦晦军已经血战一日一夜，现在更是人人带伤，但此时也是无比震惊的看着燕京城头的大变。 其实，从燕京城头的大哗开始，秦晦军从上至下就无一不震惊于秦晦这个奸相的手段。要知道秦晦已经离开燕京城一年有余了，竟然还对于被萧胤镇统治了近一年的燕京城，有着如此惊人的掌控力。虽然这个掌控力的来源有些无耻，但也恰恰说明秦晦就是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身边的人看到面目含笑的秦晦无不从心底发寒，不止是城头伪装成士卒的百姓，还是神武军中的老卒皆是如此。而城头上装作士卒的百姓恨不得立刻杀了秦晦这厮祸国殃民的奸臣，但更多的人只是有把手里拿着的弓弩攥得发紧，却无一人敢于射杀城下近在咫尺的秦晦。 秦晦也听到城上的动静了，现在他却根本不急，只是慢慢的捋顺战马的脖子上的毛发，可也是一言不发。就这么静静的等待着，他在中原沉积二十余年，早就摸清楚这些中原人的秉性。 勇于私斗，怯于公愤。不过一群两脚羊而已。 平日驱驰如牛马，饥渴宰杀食血肉，寒暑剥皮寝皮毛。 秦晦暗自摇头，若不是遇到了萧胤镇，只要自己引父汗的大军直驱燕国腹地，自当入主中原……唉！只是自己当真是看走眼了，把老虎当成了病猫，不然何至于此等境地？ 不过，现在一切还来得及！ 就算没有女真大军，但凭自己也能成就一番帝业！ 只要自己再次进入燕京…… 吱呀一声，厚重无比的燕京城门缓缓地打开。 无数士卒看到如此场景都是震惊窃窃私语，连守城的百姓也都是一副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的表情。 太诡异了！ 明明每个人都恨不得立刻宰了秦晦，这么多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刚脱虎口，就再入狼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奸相秦晦只是一抬眼，就看到不断打开的燕京城门，只是仰天放肆的大笑起来。不出所料，这还是自己了解的大燕，自己了解的中原！ 就算出了一个萧胤镇又能如何？ 强大如大周，也不过是自己的手下败将，丝毫奈何不了自己，还是在自己的计谋给打得丢盔卸甲？ 还有那个自称女帝的青鸾，也当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竟然真的登基称帝？ 到了这时，奸相秦晦越想越觉得自己把天下英雄玩弄于股掌之中，当真是志得意满。此时，再也控制不住，当场大笑起来，直把这些日子的抑郁发泄出来。 突然一阵纵马奔驰的声音传来过来，城上目力好的人已经看出来人，“看！是青鸾女帝！女帝回来了！” “啊啊！当真是女帝呀！” “女帝！女帝！” 城头上的百姓也是相继跟风大喊，更多的是直想暗中给这秦晦添堵。 至于为什么不提萧胤镇？且不说萧胤镇现在生死难知，但是违抗一个小官吏，按照城中百姓的唯唯诺诺就不太可能拿他出来说事。再说了，谁又有胆子站出来指责秦晦？怕是之前站出来的人都被秦晦或贬或杀，不然何至于让大燕濒临灭国那？ ~~~~~~~~~~~~~~~~~~~~~~~~~~~~~~~~~~~~~~~~~~~~~~~~~~~~~~~~~~ 青鸾和龙熙岳领着数千龙骧军残部策马而来，只是隔着一箭之地就勒马减速，缓缓朝着秦晦军所部而来。 秦晦自然不怕，依然老神在在的看着缓缓打开的城门，甚至都没转头看上青鸾一眼。倒是身旁的武震天被赶来的青鸾残部给惊得不轻，当然不是害怕青鸾残部，现在虽然损兵折将但是尚有数万精锐，也不虚这几千的龙骧军。只是武震天也是一个直爽汉子，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青鸾和龙熙岳亲自领兵出来相救。 要知道武震天即使当年遵从秦晦之命引汉军入城，都没有一路走到黑，就是顾念了旧情，这才放过了燕京城内的众人，否则单单是以神武军为向导，就绝不可能让燕京城内抵抗这么久。但说到底，还是背叛了过去的老友，现在看着这两人竟然不计前嫌，舍命相救，自然倍感亏欠。 想到此处，武震天也是心里不住后悔，一失足成千古恨。若是当年就跟着萧胤镇一路走到黑，完全改换门庭，哪里还有现在的破事？自己可是听了秦相的消息，知道萧胤镇已经在德阳郡大破女真大军，还一举收复了德阳郡。 唉！自家气运实在是有些背了，年轻时不知变通，反被雪藏贬低，现在老了老了也是如此…… 反观青鸾和龙熙岳却根本没有停留，依然直朝两人而来。看样子只要几个呼吸之后，就会来到两人之前。 武震天飞快地看了秦晦一眼，发现他根本没有上前搭理对面地意思，轻轻问道：“秦相……” 秦晦闻言，这才轻轻一笑，这才转过头来。 瞧着青鸾和龙熙岳过来，士卒们自然而然的退开，秦晦也不下马，只是遥遥地一拱手，就算是行礼了，“长公主，风采依旧！燕京一别，许久未见，不想竟然英勇若此！” 这秦晦言语没有丝毫错处，只是此时大战之后，人人都是带伤，也不知道是褒是贬？ 倒是一旁的武震天赶紧下马见礼，丝毫不敢有什么怠慢。 龙熙岳看到自己的老伙计狼狈模样，也是心中一叹，这武震天已经蛰伏二十年，原本以为早就被岁月抹平了胸中志气，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只是多了一些世故，其血勇志气竟然丝毫不见。就算是自己面对八十万大军都要暂避锋芒，这武震天竟然敢火中取栗，足见锐气不减当年分毫。也就是自己看走眼了，真把这大燕左将军当成区区一个守城四门将军而已。 青鸾却是神色不动，只是微微抬手，示意武震天平身。然后抬眼看向秦晦，半晌才是一笑，“朕现在已经按秦相所言，登基称帝。怎么秦相见到大燕国君，反不行礼么？” 秦晦也是淡淡一笑，“长公主说得什么话？本相何时劝你称帝？再说了，女子如何称帝？诞下的皇子算是谁的？” “你……” 青鸾顿时气急，一时间竟然反驳不来。自己的父王自己是最了解的，如何有如此谋略胆识劝自己为女帝，定然是这个秦晦从中穿针引线，目的自然是扰乱燕京而已！现在秦晦又当众不承认自己女帝的身份，相当于在说自己是篡位！ 青鸾本就连番血战，气血两空，现在大怒更是脸色惨白的吓人。 这时，燕京城门总算是完全打开了。假扮兵卒的百姓们这才颤颤巍巍的涌出，拿着并不熟悉的长枪对着城外的大燕军队，也不夹道欢迎，甚至还隐隐有着防范的意思。 第122章 回城(中) 哼！ 秦晦在马上只是斜视一眼，就看见这群开城的‘士卒’虽然各个披挂完整，甚至还拿着精良的武器，但是眼神中止不住地都是怯懦和畏缩。 不过一群待宰的两脚羊而已。 全副武装那又如何，羊终归是羊，老虎面前连吼叫的勇气都没有。 秦晦心中冷笑，只是双腿轻轻夹了一下马腹，轻斥一声‘驾’，就欲直入燕京城门。 秦晦这副嚣张跋扈地做派，完完全全地都落在青鸾的眼里，但是青鸾却毫无办法，只是把嘴唇咬得发紧，手中的粉拳也是攥得似要流出血来。 龙熙岳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完全没有没听到，没看见的样子。 武震天在后面摇了摇头，也是默默跟上，但也是目视前方，丝毫不想跟其他人交流。 这时，城门口急忙走出几个校尉，见到秦晦就是恭恭敬敬的一礼，原来正是之前杀了守城将军的亲卫将领们。 “秦相，快请进燕京城。刚刚守城将军见您前来，不愿开门，图谋不轨，已经被我等诛杀。还请秦相快快主持大局，平息动乱。” 其中一个机灵的校尉已经乘机献媚，甚至还不知不觉中把刚刚自己杀将的反叛行为当成了功劳来夸。 旁边的校尉们不愿自己的功劳被这一人独抢，纷纷七嘴八舌的上前夸功。 秦晦嘴角一咧，也不言语，只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附近假装士卒的百姓们却都看不下去了，已经有不少性子烈，脾气暴的假借吐口水来表达不满，甚至还小声出言讥讽。 “下作的走狗，不得好死，生孩子没x眼！” “大敌当前，吓尿裤子，敌人一走，就对自己人来劲儿。” “卖主求荣，还有脸说！” “一群小人！” “唉……原来女帝也不怎么样……见了秦晦，话都不敢说一句。” 青鸾脸色难看，她也不是聋子，见难听的语言越来越多，而且不敢直接辱骂秦晦，反而开始埋怨起揭示秦晦僭越无礼的其他人。 “闭嘴吧！今日又要亡国了！” “你什么意思？” “哈哈哈，俺就靠你说得亡国消息，还有这些内斗的场面过活了！一日不听你说点什么骇人听闻的坏消息，简直是寝食难安呀！” “我何时说要亡国了？” “你喷这秦晦，喷这暗无天日的世道，不就是想说这个么？你他娘的比谏官和史官都勤快！俺看你直接当谏官得了，让那个什么李谏官赶紧辞职归乡养老吧。” “你！！！” 一道剑影闪过，刚刚还大放厥词的假士卒当场头颅就飞了出去。 那人的头颅飞出去老远，才掉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脸上甚至还保留着死前的讥笑表情。 其中一个开城的校尉用衣袖狠狠的拭去了剑锋上的血迹，一脸不屑的冷笑起来：“这么多屁话，只好请你上路了！愿你来生投个好人家，没有这么多灾祸。” 其他校尉见状，也是嘿嘿笑了起来。假扮的士卒的百姓们却都瑟瑟发抖，一时之间都被震慑的说不出话来。 人命如草芥，众生似猪狗。 如此乱世，苟活已是不易，却总有人要逞那一时口舌之快。 跟被砍去头颅的吵嘴的另一人也是心有戚戚，细思想来自己被死去的人冤枉，很有可能自己才是第一个被冤死了。真是没想到，竟让那人当了替死鬼。 过了半天，好不容易压下狂跳的心脏，活下的另一人纳纳的没话找话，“这也……也太过于……” 跟那死去的人相熟的其他百姓，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纷纷义愤填膺的站了出来。 “顶兄弟！顶兄弟可是燕京的原住民！燕京完了，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杀了！他可是守了燕京城几日几夜！” “不干了，不干了。守个城，没被敌人杀了，反被自己人砍了，什么道理？不敬之人乃是另有其人，杀了顶兄弟是何道理？走了，走了！” 有两个假扮士卒的百姓似乎跟死去之人相熟，发泄一通之后，果断混进人群里转身就跑。但是一句也不敢骂杀害顶兄弟的校尉，反倒把火气撒到活下来的另一人身上。 其他假扮士卒的百姓也是面面相觑，各个不知如何是好，只是面露尴尬讨好地微笑。 秦晦在马上自然看到了这个闹剧，但是也只是驻马看了片刻，什么也没说就缓缓向城里走去。 那杀人的校尉默默看着秦晦策马经过，头上早就流下了豆大的汗珠，他这番擅杀士卒百姓其实也是僭越之举，他可不是皇帝，他可没有因言杀人的权力，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那校尉长舒了一口气，手中长剑又是一挥，刚刚以为躲过一劫的另一人也是立刻身首分离。 不过，这一次杀人却像是石入大海，毫无波澜。 那些百姓和留下守城的军官都是视若罔闻，甚至没有人发出惊呼，好似本该如此。 “吁！” 秦晦手一用力，战马立时就停了下来，身后的武震天也是随即驻马。 身子不动，马上的秦晦一个侧头，瞟向怒极的青鸾，心下更是不屑之极。 还是自己印象中的中原人，勇于私斗，怯于公战。 为了鸡毛点的破事儿，甚至可能是为了对方好，都有可能口舌之争，甚至生死相搏。 但是如果是官吏压榨，就算是骑在他们头上，也不敢吱声半句。 可惜了！ 可惜呀！ 感叹一番的秦晦，眉毛一挑，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和蔼的微笑。 秦晦转过身来，对着那杀人的校尉笑得越发和蔼，“多谢将军了！” 那校尉赶紧低首行礼，丝毫不敢怠慢，“全赖秦相神机妙算。” 秦晦眼神一冷，对着身边的莫尔根使了一个眼色。 斩了！ 莫尔根手起刀落，丝毫没有给那个校尉反应的时间，直接就跟刚刚死去的两人一样头颅飞得老高。 “秦晦！！！你竟敢如此！” 青鸾早就被气得脸色惨白，此时更是眼见着秦晦完全不把她这个女帝当回事，生杀予夺都在她面前丝毫不加掩饰的僭越，这才直接破口大骂。 身后的龙熙岳赶紧上前拉住发飙的青鸾，同时暗中按住长剑，准备随时战斗。 果然，秦晦的近卫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纷纷拔剑出鞘，一时之间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第123章 回城(下) 秦晦这边近卫纷纷拔剑相向，而青鸾这边却没有敢动，甚至连拉住青鸾的龙熙岳也只是对着咬牙切齿的青鸾不住的摇头。 附近的百姓们虽然被紧急征召起来负责防御，但是骨子里依然还是一个怯懦的底子，此时也是颤颤巍巍的握着手中的武器偷偷向远处挪去，生怕这神仙打架，殃及自己这些小鱼小虾。 秦晦却是完全无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又自顾自的策马向前，只是动作很慢，一副志得意满，睥睨天下的神情。 “速速进城休整！武将军，进城之后，立刻接管城防，四门紧闭，全城戒严。切不可让乱臣贼子有可趁之机。” 坐在马背上的秦晦连头也不回，只是用不大的声音吩咐着自己的布置，甚至在说到乱臣贼子的时候，还特意咬得极重，显然是意有所指。 “是！秦相。” 武震天不敢怠慢，赶紧行礼应允，然后就是大手一挥，身后的神武军士卒顿时蜂拥而上，准备进入燕京城接管一应事务。 “朕看谁敢！！！” 这么一番折辱，让青鸾再也按捺不住。不知道哪里来得力气，一下子就甩开了拉着她的龙将军，策马就横在了燕京城门之前。 那些神武军士卒也是久战之后，疲惫非常根本没有想要再战的打算，纷纷顺势停了下来，只是跟这‘长公主’青鸾遥遥相对。都是大燕的士卒，在权贵眼中不过一个牛马而已，何必为了这群争权夺利而互掐的大人物送了自家性命？ 秦晦只是鼻孔不屑的轻哼一下，就微微侧身对着武震天问道：“在我大燕，相国与长公主孰贵？” 武震天不敢怠慢，赶紧回道：“自然是相国比长公主尊贵。相国者，辅帝王、掌国事，百官之首。长公主者，帝王嫡长女也。” 武震天所说句句属实，也确实如此，但是此情此景却是句句打脸。 青鸾的俏脸顿时气得煞白，但也没法挑出一丝理来，只是一字一顿的反击道：“朕已经登基为帝。” 秦晦轻蔑一笑，看向开城的几个校尉，“还不速速引我军入城？紧闭四门，可别让宵小之辈捡了便宜。” 说完，秦晦有意无意的瞟了青鸾一眼。 几个校尉互相对视一眼，齐齐低头行礼，“相国，怕是不行。” “恩？” 闻听有人竟敢当众违抗自己命令，秦晦面色一冷。 那些校尉赶忙解释，“不敢隐瞒，非是我等不从。实在是……实在是全城百姓都已经出城邀击大周军队……前去解救陛下，现在还未回城。只留下一些老弱百姓假扮士卒虚张声势……现在燕京就是一座空城。” “什么？” 秦晦这才大惊失色，现在燕京就是一座空城，就算自己入主其中，也是毫无用处。燕京城大，区区几万残部根本无法守住。况且没有了人口青壮，这燕京根本就守不住。 现在反而不能入城，否则士兵一散，几成瓮中之鳖矣。 不若卡住城门要害，以为进退依托。 听到全城百姓都去解救陛下，青鸾还自鸣得意，一股难掩的得意不由自主地表现在脸上。原来，她把这个陛下的称呼误解为自己了。 “快！快去招呼百姓回城！但有不听号令者，立斩。” 秦晦脑子转的很快，几个呼吸间就考虑好了利害，只是冷冷的下令。他可是知道萧胤镇还活着，要是萧胤镇转战回来，那这局面可就难办了。 既然现在燕京已经是空城一座，那么早点进城就没有必要了。 一个漂亮的翻身，秦晦已经跳下马来，早有识趣的亲卫上前躬身伏地，让秦晦坐在身上。眼看着自己的传令兵四散去联络出战的燕京百姓，秦晦却也突然转变了一副脸色，笑容和蔼可亲起来。 几个校尉顿时不知所措起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斩了！” 几个秦晦的亲卫似乎早就料到如何，抢步上前，手起刀落，根本没给那几个校尉反应的时间，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看几个献城的校尉死不瞑目的表情，秦晦唏嘘不已，这才缓缓起身，对着城门周遭的百姓们一个拱手，“本相一时不察，让手下的小校乱行法度，这才误杀了守城将军。现在本相明正典刑，从此以后，若有纵敌入城者，立斩。” 附近的百姓和军士闻言纷纷面面相觑，只有寥寥数十人高呼秦相英明。 初时，只是一些怯懦，愚忠之辈，接着越来越多的人跟着高呼。 到了最后，几乎所有人都跟着高呼英明。 青鸾见到如此癫狂之事，惊得说不出话来，几个呼吸间就决定立刻离开此地。只是青鸾刚刚策动战马，就被几名秦晦的近卫用剑逼退。 “秦晦，你欲何为？你想造反么？” “岂敢岂敢！我奉陛下之命，为大燕相国多年，无时不刻不为大燕着想。这几人办事不周，引得百姓怨恨，如若不斩，引得其他士卒百姓人人效仿，岂不让大燕城防虚掷？” “你这叫不教而诛？这几人为你卖命，你却视他们如草芥，纵使真的有错，也应交给有司查办，而不是你独断专行，说杀就杀！” “杀一人而三军震者，杀之；杀一人而万人喜者，杀之；杀之贵大，赏之贵小。长公主不知兵略，不懂治国之术，请勿复言。” “你！！！” “你让这些近卫让开，朕自有去处。” “长公主乃陛下长女，血脉高贵，容不得一丝闪失。还请长公主谅解怠慢之处，随本相回归皇宫，再谈行止。” “你敢软禁我？” “岂敢岂敢！” 正在青鸾和秦晦互相博弈之间，已经有马快的传令兵回来复命，而引回的百姓们也远远的结队而来。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已经有数千的百姓聚集在这方城门之外，对着堵住城门的青鸾和秦晦指指点点。 燕京雄城，人口近百万，外城周长七十里，东西十七里，南北十八里。 注：此处外城建制，参考史料。 百姓出城迎战之后，自然不可能团在一起，早就在各个官吏的指引下，从离家近的那个城门绕回家去。赶巧碰上引路的传令兵，自然就很快就到了城门旁。 因为醉仙楼位置的原因，绮罗和秋荷也混在这些百姓当中。秋荷第一眼就看到了城门里的秦晦，浑身高兴的不住颤抖，估计要不是场合不对，早就大喊情郎了。 旁边的绮罗看得直摇头，赶紧暗中扯秋荷的衣角，就怕出什么幺蛾子。 这个时候，就听见马蹄声远远传来。刚刚经历一场大战，此时无论士卒还是百姓都有点骚动，极目向远处望去，已经有不少眼尖的人出声：“是大燕旗号！是我们的军队！啊，是陛下的旗号，是陛下！是陛下。” 果然，远处数万的大燕铁骑正在滚滚而来，皇帝的旗号正在最前方猎猎舞动。 百姓们纷纷高呼，似乎是找到了主心骨，甚至还议论起战后的美好生活。 士卒们却都全身紧绷，刚刚经历了几番激烈的战斗，现在要是再火拼一场，可真要交代在这了。 武震天只是默默看着奔来的骑兵，沉默不语。自己这些残部都是强弩之末，连依诚而守都做不到，不如等着这些决定燕国走向的最高层博弈出了最终结果。 龙熙岳长舒了一口气，慢慢松开了自己紧紧按住的剑柄，闭目养神起来。 青鸾见此彪军，却是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也不知是忧是喜。 秦晦的嘴角却露出了一丝嘲讽的微笑：“正主终于来了……” 第124章 请君入瓮 数万彪军只是徐徐压来，就给燕京城下聚集之人群莫大的压力。虽然当下众人各个心知肚明，这路彪军同是大燕军队，并不会直冲杀来，却是也让士卒百姓们无不心生畏惧，尤其是心怀鬼胎之辈更是惴惴不安。 果然，还没到了近处，这路打着大燕皇帝旗号的彪军就缓缓降下马速。待到离得近了，也有几个上官打扮之人带着数百精锐离开大队人马，直奔城门而来。可是左右看去，都不见皇帝的踪影。 燕京城门下，秦晦摩挲着自己的腰间剑柄，满脸都是虔诚笑容，但却没丝毫想要起身迎接的动作。 军师李儒京和谋士甄诩早已下马，领着数百精锐缓步上来。借着行进期间，扫了周遭一眼，就见许久不见的武震天一声不吭，龙熙岳闭目养神，青鸾躲躲闪闪，更有一个华服重甲男子坐于城门处，笑吟吟地看着这边。 不正是奸相秦晦，又是何人！ 两人都是人精，此间行事，顿时就了然于胸了。 两人自诩智谋无双，早就从大周俘虏口中，掌握到了这几日燕京变化，甚至连这里的突发情景也第一时间被探马传报了来。 李儒京和甄诩对着在场诸位都是一礼，可偏偏在场诸位却是都当作没看到，不止不言不语，连动都懒得一动。两人也不觉得尴尬，李儒京心神一定，率先道：“陛下已经平定入寇德阳郡的女真蛮族，闻知燕京被围，亲率大军前来解救。幸得天助，已经大破大周军，并俘虏大周皇帝姬文昌。” 此言一出，周遭之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震惊不已。 平定入寇的蛮族，无论是百姓，还是士卒，都隐隐约约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小道消息了。 但是俘虏一国之君，尤其是几乎覆没了大燕全部实力的大周皇帝，也太过于骇人了！ 要知道现今中原，大周简直就是霸主一般的存在，甚至还在不久之前的周秦两国之战之中，顺便覆没了偷袭的大燕八十万大军。 如今逼退了大周军不说，还俘虏了这霸主一般的国家的皇帝，这如何不是石破天惊之举？ 就连隐于人群当中的绮罗也是不由得心惊不已，暗道这萧胤镇当真是一个人物呀！就连一时豪杰的吕相，集合一国之力，殚精竭虑数十载都不曾办到。 看到周遭的反应，李儒京面色不动，但也是稍稍放下心来。如今虽然大败大周军，可是自己陛下可是生死不知。虽然自己坚信陛下洪福齐天，但是也不得不做最好的打算。所以第一时间派出骑兵去寻找陛下踪迹，还是十万火急一般的来到这群鸠占鹊巢也似的残部面前，就是为了防止一群不要脸的东西来夺取胜利果实。 尤其是，那名声臭不可闻的秦晦竟然会率领大军前来解救燕京？这般贪婪之徒，不见兔子不撒鹰，定是瞧见燕京空虚，想要鸠占鹊巢罢了。 为今之计，只有借助萧胤镇威名，震慑住这群豺狼猛虎才行！然后再夺了他们的兵权，统统软禁起来，手里无兵无权谅他们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李儒京在前面刚说明，甄诩在后就是一挥手，身后的精锐早就按耐不住，欲要上前控制住几人。 此时，秦晦才重重哼了一声，“本相看谁敢动？！！萧胤镇何在？既然萧胤镇立下如此不世之功，为何只是遣你们这区区二人前来？莫不是战殁其中？” 李儒京之前在燕国并不得重用，但也随着宇文锋烈见过几次秦晦，自然认得此人。也不生气，按部就班的施了一礼，“敢教秦相知道，陛下何等尊贵，如何会来燕京城下等待？早在中军帐中安排其他事宜。这才遣区区不才，前来接引诸位。还请诸位赶快到中军之中，拜见陛下。” 说罢，李儒京就对着秦晦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恭谨到了极处。 秦晦冷笑一声，“拿下！” 双方精锐近卫一下子就刀剑出鞘，纷纷对峙起来。更有一些机灵的立刻发信号，招呼远处的大队人马。 青鸾一把推开身前的士卒，几步就走到场中，“秦晦！你敢叛乱？” 秦晦只是讥讽道，“长公主自立，尚不算篡逆？扣下司空等一众重臣，也不算叛乱？本相只是扣下两个假传君命之人，待稍后面见陛下，再行定夺。长公主何言叛乱邪？” 青鸾被气得嘴唇都哆嗦起来，一张俏脸更是涨红得直欲滴出血来。 见到青鸾如此表现，秦晦更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秦晦久在高位，早就把青鸾看得一清二楚。 什么红颜榜第八，什么金枝玉叶？不过一张好看的皮囊罢了。借着长公主之名狐假虎威，拨弦舞剑还行，要真说她是凤凰儿？一个昏庸的老父亲望女成凤的臆想罢了。就青鸾这点才学，也就是生在帝王之家，换做寻常人家怕就是一介小妾之命而已。 平时弹个弦，舞个剑给些男人助个兴，还真当自己有什么经国济世之才？也就是自己为了女真全族的百年大计，才刻意没有染指这位金枝玉叶，否则早就像其他萧金虹的妃嫔一般统统尝个鲜。 李儒京和甄诩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秦晦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呀？本以为携大胜之威，假借萧胤镇之名，必然能让这秦晦等残部俯首帖耳，谁能想到这秦晦竟然就要当场掀桌子？难不成他看破了自家这请君入瓮之计？知道自己想要把他骗进中军大帐控制起来？ 连龙熙岳也睁开了眼睛，但瞧见武震天依然没动，也就自嘲一笑，只是密切的关注起场中的变化。 双方士卒也是拔剑互相恐吓，但是绝不率先出击，他们心下可算明白，现在真是神仙打架，自己这群小鱼小虾就别凑热闹了，摆摆样子也就得了。何况，都是大燕同胞，保家卫国的时候没死，可别伤在了自家的士卒手里。 场中乱作一团。 李儒京和甄诩脑子转得飞快，也没想出破局之法，早知如此直接带重兵掩杀过来，管他三七二十一全都杀了，哪有现在的危局？现下没有重将在侧，自家这一二谋士可挺不住对面拼死冲杀？且要寻一缓兵之计才好，待回到大军之中，重整再杀回来。 秦晦心中冷笑。请君入瓮么？此等小小伎俩如何能瞒过自己？ 正当众人被卡在此处，进退不得之时，远远的就传来一阵大喊，“大燕第七代正统皇帝，萧胤镇陛下，到！” 这下，无论士卒还是百姓，甚至场中几位燕京城里最有地位权势的人纷纷顺声望去。就见一约莫数百人马的队伍直冲而来，并未任何统帅旗号，而且看上去人人带伤，甚至不少人的甲胄都不齐全。 但是远远望去，那领头之人不是萧胤镇，又是何人？ 萧胤镇其实也是不想搞这么一出，实在是被野人从重围当中解救而出，早就是辎重全无，旗号之类的早就已经不知道丢在里何处。一路上因为旗号不明，差点发生几次火拼，这才借了一些大燕旗号，但是皇帝的旗号是却是没有。 注：古代帝王的旗号是特制的，制型完全不同于普通旗帜。 于是，萧胤镇才临时命士卒用这种大喊的方式来区分敌我。当然，这么火急火燎?的而来，还不是被路过的军队告知，两位军师打着自家的旗号去收复叛军。担心其中有变，这才火急火燎?策马而来。 果然，远远就看着数万人堵在燕京城门口，就知道肯定出了问题，这才用这种笨办法宣称一下自家正统的统治地位，可不能让不明所以的自家军队给砍了，那可太丢人了。 待到走进城门，果然如他所料，士卒们自觉让开道路。甚至百姓们都是难以察觉的压低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青鸾看到相思了多少个日夜的萧胤镇，早就美目湿润，眼色再也离不开他了。 李儒京和甄诩看到萧胤镇，也是欣喜不已，赶紧跑过来汇报情况。 龙熙岳对着萧胤镇默默行了一礼。 武震天却是脸色古怪，似是感叹似是悔恨。 只有秦晦依然坐在城门通道里，也不起身，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浓了。 萧胤镇，他自然是认得的。 这可是他亲自寻来的大燕皇帝，在他的登基之事上，可是出过大力的。就是为了铺平未来女真大军扫平中原的一切障碍。特意助推萧胤镇，不止是皇室血脉偏远，父母双亡庶出独子，文韬武功稀松平常，更是性格怯懦贪图享受……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厮竟是藏拙若此！ 等自己带着皇帝萧金虹撤到长林关后，竟然大展神威。不止打退了围城的五十万叛军，还在很短的时间内让燕京人才济济，国库丰盈，甚至连引来的大汉十万铁骑也不能耐其分毫。 还有……还有自己那一世英雄的父王，也命陨他手！ 女真全族崛起的希望呀…… 新仇旧恨，林林总总的从秦晦的眼前一一闪过。 越想越气，但是秦晦面上的笑容却越发的和蔼可亲起来。 “陛下，何来之迟？” 秦晦见萧胤镇走的近了，竟然直接一下子就窜了起来。被他坐了许久的侍从竟然一个经受不住，直接瘫倒在地。 也不管那侍从的死活，秦晦施施然的往那里一站，当真是玉树临风，自有一国相邦之气度。 萧胤镇已经走到与秦晦不足十步之处，刚想开口就被秦晦一阵爽朗的大笑打断。 “闻知陛下大破北蛮大军在前，大破大周八十万精锐在后，当真是武功盖世，怕是开国皇帝萧龙城也不过如此吧。本相特于城门相迎，待文武百官归城后，大摆筵席为陛下接风洗尘。” 说罢，秦晦就对着萧胤镇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恭谨到了极处。 青鸾嘴角一抽，露出一副厌恶的神色，“奸佞之徒。” 武震天也是低首退开，让出路来。 连李儒京也是长舒一口气，实在想不出这秦晦还有什么诡计可以翻过盘来？自己两人刚刚早就言简意赅的把当下形势分说给陛下，只要扣下这秦晦，最后一丝变数也会消灭于无形。 连甄诩也是不住摇头。这个祸国殃民的秦晦，怕是又想用那一套谄媚之言坐稳他的相国之位吧？真把萧胤镇当成昏庸的萧金虹了？！ “这……” 萧胤镇却是为难，对着身边扫视一眼，周遭的士卒有一个算一个赶紧退得老远，只留下自己的随身亲卫紧紧跟随。略一沉吟，这燕京城内空虚，秦晦也是刚刚前来，又是自己的主场，还能让他翻上天？况且城门处也不是理事的地方。 于是，萧胤镇也没客套，就直接跟着秦晦进了城门。 这番操作直接把深知秦晦为人的青鸾给气个半死，萧胤镇简直就是一个傻大胆！这秦晦是那么好相与的么？完全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啊！这么明显的示好，这个傻子怎么看不出来那？秦晦连我这个嫡系长公主都不放在眼里，你个庶出皇帝还真以为自己有了大功，就会令秦晦这等久居高位，执掌国事重权之人另眼相看，甚至纳头就拜，甘愿为奴为婢？ 青鸾咬着嘴唇也是执意紧紧跟上，也不知是想知道一下秦晦的诡计，还是想要跟萧胤镇说些什么贴心话？ 百姓当中的秋荷看着自己的情郎久久不能自已，要不是绮罗暗中死死抓住她，恐怕真就顺势跟着进城了。绮罗此时也是头大不已，本以为逐走大周军就算了事，谁能想到这秦晦竟然非要堵在城门不走，不知意欲何为？难不成真是等着萧胤镇不成？ 她天生绝色，更是久居谍报司，日夜与阴谋诡计，欲望情仇周旋，早就养出一股独有的敏锐直觉。这秦晦早就让她暗中忌惮，甚至隐隐视为大敌，现今才知其智计武艺远超常人。此时前倨后恭，绝对有阴谋……只是其中关窍却是一点也瞧不出端倪…… 那萧胤镇真的是这老狐狸的对手么…… 想到此处，绮罗也是心中不由一紧，一种从未有过的担忧之情冒了出来。 落在后面的李儒京等人却是选择留了下来，这种时候自己这些外臣不好参与的。众人也是久未谋面，刚想互相寒暄一下。 就听到一声巨响，此处城门的千斤闸重重落下。 第125章 瓮中捉鳖(上) 城门的千斤闸重重的砸了下来，运气不好的士卒顿时被砸得血肉横飞。 跟着萧胤镇进城门的数百精锐近卫一下子就被千斤闸分隔成两段，临近千斤闸的士卒身上脸上都是死去袍泽的鲜血碎肉。 鲜血像河水一样顺着千斤闸的缝隙流淌出来，毫不停歇的川流在被吓傻的近卫脚下。 萧胤镇等人都被这惊天一变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可一直在前引路的秦晦却丝毫没有震惊之色，只是借着众人这短短失神的一瞬，抽剑顺势回身对着萧胤镇就是全力一击。 “小心！！！” 紧紧跟来的青鸾，在后立时大叫出声。 早就认定秦晦心怀鬼胎的青鸾，自始至终就一直关注秦晦，自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端倪。 两柄长剑立时从左右齐出，千钧一发之时，拦下了秦晦这蓄谋已久的“回马一剑”。另又有一柄长剑如毒蛇一般，趁隙直取秦晦的要害，而且还是在秦晦旧力使尽，但是新力未发之时，端是阴险之极。 这三人反应迅捷，又配合默契，不是暗影禁卫又是何人？！ 秦晦自幼出生在穷山恶水的林海雪原，天生一股危机的直觉，竟然在第三柄剑刺来的间不容发之时，立时弃剑就地打滚而逃。而且稍一远离，就不管不顾的的直冲瓮城内门。 这次以身入局，甚至以身为饵，就是为了能在人人放松之时，一举斩杀萧胤镇，从而顺利夺取燕国的全部权力！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 居然没能一举斩杀萧胤镇，还牺牲了开门的几个暗子…… 真没想到萧胤镇身边居然还有如此高手在，而且还是三个…… 可是别得意，自己还有后手！ 秦晦能从一个女真细作，一路坐到燕国相国，靠的就是留下足够的后手。 自己怎么会把一切希望寄托在这一次突然的刺杀上！ 杀招还在后面那…… 也罢！ 这些暗子也不是白死…… 好歹让众人放松了警惕，给自己留下足够的时间集结自己留在燕京城内的死士…… 虽然只有两百不到的死士，但只要能将萧胤镇困在瓮城…… 到时候万箭齐发，想不死都难！ 不过，还有一个惊喜留给你们…… “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一刻都没耽搁的秦晦飞奔向瓮城的内门，竟然突然没头没脑的又是大吼一句。 在场众人都是一时摸不到头脑，只是感觉这秦晦是不是弑君失败之后得了失心疯了？倒像是虚张声势，想要给自己逃跑争取时间！ 倒是萧胤镇毫无缘故的，心中警兆突现！ 萧胤镇也是干脆，整个人飞速直扑向前，也顾不得形象，也是学着前世埃尔登法环里的动作连续几个翻滚，躲避可能的攻击！ 果然，近卫队伍中爆出了一片血雾。 一支锋利的长剑如蛟龙一般，在人群当中左突右进，只是呼吸之间就有数名精锐近卫命丧当场。 “噗！” “噗！” “噗！” 接连数声巨响，数个挡在前面的近卫倒飞出去，一个全身鳞甲头戴鬼面的甲士这才冲了出来，竟是之前一直被秦晦坐在身下的亲卫。 在乱作一团的士卒中，这人半身都是血红，可手中的长剑却是牢牢指向翻滚中的萧胤镇。 “有刺客！” 这时精锐们才算是彻底反应过来，一边武器出鞘，一边纷纷涌了上来，打算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刺客。 但是刺客竟是如泥鳅一般，毫不恋战，脚下丝毫不停，只是加速冲刺。 事发突然，萧胤镇本就离这刺客不足十步，又因为被秦晦一直坐着，还累倒在地，谁也没放在心上，这才被刺客成功近身三步之内。 眼见刺客来势猛烈，可是三位暗影禁卫被秦晦的突袭给引去追击，此时也是救援不及。 从萧胤镇感觉不对，到现在才不过一次呼吸的时间，刺客实在太快了，很多士卒精锐身体还没来得及动作，直接就是呆立原地。 这时城外才传来连续不断的警号声。 冰寒迫人的剑尖，距离萧胤镇不过两步的距离，而萧胤镇还是滚在地上，毫无反抗的余地。 眼看刺客越逼越近、情势危急的时候，一个俏丽的身影直接飞撞而来。 一声沉重的闷响，青鸾和刺客死死抱在了一起。 刺客冰冷的目光从纹饰着恶鬼的面具小洞里射向青鸾，也是止不住的惊讶，但转瞬就变成了嗜血的狰狞。手中用力，只是要抽出刺进青鸾身体里的长剑，但青鸾像是铁铸的一般，死死抱住刺客。 战场上任何一个分神或是耽搁，都可能丧命，尤其是现在身处无数精锐禁卫当中。 就这么片刻的耽搁，无数刀剑齐齐捅入刺客身体，但都巧妙地避开了青鸾。 那刺客双目圆瞪，不甘地嘶吼一声，就身体一歪，再也不动了。 “青鸾！青鸾！” 萧胤镇这才缓过神来，不管不顾的上前来抱青鸾。 说来也奇怪，本来怎么也推不开的青鸾，就被萧胤镇这么轻轻一拉，青鸾的娇躯就被萧胤镇扶了起来。 此时，青鸾面色惨白，口吐鲜血，身上创口不住流血，“陛下……” 然后青鸾就是头一歪，昏了过去。 “快！快救救青鸾！” 萧胤镇状若疯狂的大吼，只盼受伤的人是自己。 秦晦！！！ 吾誓杀汝！！！ 萧胤镇双目血红，恶狠狠的磨着牙齿，猛的转头：“给我抓住秦晦！我要给他凌迟处死！！！” 第126章 瓮中捉鳖(中) 靠着隐藏的死士拼死一击，秦晦竟然凭借这容出来的短短几息，连滚带爬的奔到了瓮城的内门之前。 而此时瓮城内门也涌出了百来人，这些人衣着繁杂各不相同，但却个个都手持利刃，头蒙黑巾，而且行动迅捷，显然训练有素。 秦晦见到这些蒙面人也是心中一喜，抢上几步就混入了人群当中。待蒙面人将他牢牢护在人群中，秦晦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夺过身旁一名暗探腰间的水袋，猛灌几口，这才算是彻底缓过劲儿来。 太惊险了！ 刚刚萧胤镇的那声长啸，直如受伤的雄师的嘶吼！ 有那么一瞬间，自己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 直到现在才是脊背发凉，可是…… 可是，自己终归是挺过来了！ 我才是天命所归！ 而你，萧胤镇，只不过是我成功路上的垫脚石！ 自己终归是天命之人，就算你萧胤镇再有气运，也终归会落入我的掌中！ 秦晦躲在人群之中，隔着百步多远的距离，就感受到了萧胤镇吃人一般的眼神。但是他却笑了，笑得无所顾忌，笑得越发灿烂起来！ 他就是享受敌人这种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自己，却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 虐杀不遵自己号令的臣子之时，是如此。 折磨那些怯懦之极的两脚羊之时，亦是如此！ 甚至连凌辱贡给萧金虹享用的妃子之时，还是如此！ 恐惧，才是驭使如动物一般无知的贱民的鞭子！ 伤痛，才是套在这群懦弱的两脚羊脖子上的项圈！ “放箭！” 秦晦嘴角一咧，冷冷的发出了号令！ 父王，母亲，儿替全族的人复仇了！！！ 这些蒙面人纷纷从背后摘下弩机，对着萧胤镇也不仔细瞄准，就是整齐划一的激射出弩箭！ 看这弩机的制式，竟与汉军的新弩机一般无二！ “护驾！！” 前排的近卫甲士们纷纷上前，挡在萧胤镇身前，甚至还有几个近卫死死的把萧胤镇压在了身下，准备用自己的盔甲和身躯硬抗箭雨！ 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中，夹杂着间或几声中箭的闷哼！ 一轮箭雨过后，已经有数人被扎成了刺猬，但是就算如此，死去的身躯依然死死挡住他们的皇帝！ “冲！快冲！趁着他们上弦的间隙！” “他们没甲，冲到近处他们就完了！” “兄弟们，跟我冲！” 几个近卫头领立刻做出了战场的判断，几乎刚挨过箭雨，就抢了出去。身后的近卫们也是身经百战，自然懂得这个道理，全都舍命冲了出去。 看着舍命冲锋的近卫，秦晦眼神中又是露出一丝嘲弄。 这是缴获的汉军弩机，都是便于骑射的速射弩，想必是汉军的秘密武器！ 萧胤镇之前大败十万汉军，现在却便宜了自己。通过暗子的运作，狠狠的给自己的队伍武装了一下。 现在这种横扫塞北的汉军大杀器，不就正好用上了么？ 百步距离，够这种汉军速射弩，射三四次了…… 就这群两脚羊的怯懦模样，别看穿着甲胄，怕是两轮齐射就会彻底崩溃了吧！ 而且…… 秦晦想到此处，又看向了城墙之上。 果然，城墙上突然立起了数十个同样蒙面的人，各个张弓搭箭，对着冲锋的近卫们就是放出无情的冷箭！ 之前，萧胤镇的近卫都龟缩在城门洞里，城墙上的弓箭发挥不出威力来，这不刚刚一引出来，就捡了大便宜！ 秦晦脸上的笑容越发和蔼，眼神中却尽是残忍，甚至还用舌头舔着这自己有些干燥的嘴唇。 这是他小时候狩猎的习惯，一旦到了猎杀的关键之时，总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所以才用舔嘴唇压制心中的热切与残忍！ 又是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中，但却没有几个人倒下，显然近卫们甲胄够厚，连日的大雨也让弓弦软弱无力起来。 “掷！” 全速冲锋的近卫头领暴喝一声，无数兵刃就被不管不顾的的狠狠扔向蒙面的暗探们。 这些暗探俱是布衣，并未身着甲胄，只是一轮兵刃的乱扔乱砸竟然颇有死伤。就连秦晦也差点被一柄旋转的长剑伤到。 但百余人的暗探只是死伤十几人，并不影响大局，只是稍稍乱了阵型，延误了张弦之机。 秦晦也是感觉稳了，没了武器，这群甲士就算近身又能如何？ “咚！咚！咚！” 瓮城的千斤闸突然响起了重重地砸门声，而且一声比一声重，一声比一声急促。 “陛下！我们来救你了！” “快！钩援！云梯，快快快！！” “快砸！！！用力！” 外城门的动静越来越大，而千斤闸也是不住微微晃动，但却也不见有丝毫变形的迹象！ 秦晦见状都要笑出眼泪了，开国皇帝萧龙城建都燕京之时就设立的千斤闸，岂是如此轻易可以破开？就算攻城器械完整，没个把时辰也是难耐分毫。 但就是这异常的响动也使蒙面暗探们有了些许失神，还没来得及再放一轮弩箭，就被丢了兵刃的近卫们杀入人群。只是凭着一腔血勇和冲击的动能，就扑倒一大片的蒙面暗探，甚至撞得人仰马翻。 然后就是狠狠的铁拳招呼，而蒙面暗探们只是布衣，凭着兵刃一下子破不开近卫的甲胄，自然就任人鱼肉了。 可是近卫们毕竟失去了兵刃，虽然有甲胄，也只能跟人数占优的蒙面暗探堪堪打个平手！ 一方悍不畏死，一方以多欺少，纵使有些近卫拔出身上的箭矢当作武器，想要同归于尽，也难耐有些灵活的蒙面暗探且战且退。更多的时候，是一个近卫甲士死死抱住插入自己甲叶中的几把武器，然后才得了机会，用箭矢，用铁拳，甚至是头盔，捅穿砸烂对面的暗探。 有时候，一换一，更多的是一换二，一换三！ 换的多了，已经有不少蒙面暗探生了退却怯战之意，开始不住回顾瓮城内门。 “怎么会这样？” 秦晦的笑容不见了，嘴角有些颤抖的喃喃自语。他完全没想到这群萧胤镇的近卫像是吃了春药一样发疯若此，而自己手下精挑细选的暗探居然还如此不堪一击！ “顶住！顶住！！！” “敢有退后者，斩！” “敢有后顾者，立斩！” 秦晦突然发疯一样大吼，双臂不住挥舞，像是如此做派可以加强士卒战力一般！ 两百对数十，以多御少，以逸待劳，而且是以有心算无心，竟然打成这个鸟样子？！ 秦晦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大燕军队么？那个被自己拆分的四分五裂，人人倦怠怯懦的大燕军队？只知财货女人，不知国家兴亡的大燕军队么？ 正在瓮城内战斗焦灼之时，城外反而又异常的安静了下来，然后就是数百数千人齐声呐喊。 “开城救驾，赏千金，封万户侯！” “助秦晦者，杀无赦，诛九族！” “杀秦晦者赏千金，只诛首恶，余者不问！” 第127章 瓮中捉鳖(下) 这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惊得秦晦众人无不心生惧意。 就连城墙上放冷箭的暗探们也是不由慢下了手上的动作，似乎另有打算。 啊的一声惨叫，城墙上突得滚落一人。就见后面一个士卒打扮的百姓紧紧握着手中染血的长枪，嘴唇不住打颤，哆哆嗦嗦的磨叨：“奸臣该死……秦晦该死！俺要救驾，俺要赏钱……”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乃至全部人都发狂起来。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饱受秦晦压迫的百姓呢？ 也许，百姓的怒火只是隐而不发，静待一个良机罢了？！ 城墙上惨叫声连绵不绝，不断有秦晦的暗探被扔了下来。原本就是为了虚张声势而布置的百姓，现在反而成了最关键的一环。要真是百炼精兵，早就被号令给捆得死死得，还真不一定有人敢出头。毕竟，秦晦的折辱淫威对着大燕百姓已经压迫了十数年，早就泯灭了多少仁人志士的血性。 此时，瓮城中鏖战的暗探们也是人人色变，就连心智甚坚的秦晦也只有咬牙呐喊：“狗皇帝就这么点人了，再加把力气，擒斩萧胤镇，将整个大燕拿下！到时候，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秦晦的身体却很诚实，不住的往后缩。 他娘的！战了几日几夜，尸山血海都走出来了，还能在这里翻船？ 这时候，战事已经到了最关键的节点。 双方虽然就剩下百人不到的规模，但人人几乎都是扭打在一起，贴身肉搏，完全一副以命搏命的打法！ 早就没了兵刃的近卫们要不是夺了死去暗探的武器，就是死死抱住对面，翻滚在地，用自己的拳头终结对方。 “让开！！！” 一道剑影闪过，顿时飞出去三五个头颅！ 不知何时，萧胤镇也扑了过来，手里一把长剑狠狠的劈向敌人，毫不留情！ 被秦晦无耻的阴了一道，再加上青鸾舍身救了自己反而身受重伤，实在是让他热血上头，再也不管不顾的杀了进来！ 也没有什么章法，就是凭借着自己一身蛮力，见人杀人，无论谁挡着他的道路，就是狠狠一剑！ 转瞬之间，他的面前已经一扫而空，就连久经训练的暗探们也只敢向两边跑！ 只留下一条不大的通道，铺满了软绵绵的尸首！ 此时，萧胤镇满目血红，胸腔里尽是滔天的怒火，吼叫声震荡着不大的瓮城：“秦晦！！！” 秦晦也看到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般的萧胤镇，原本就没剩下几十人的暗探队伍，顿时就被捅了一个对穿！ 秦晦只是和萧胤镇对视了一眼，就被萧胤镇那个眼神给吓得心神摇曳！ 那是被野兽盯上的感觉！ 小时候，在林海雪原里遇到不可力敌的猛兽的时候，秦晦总是会有这种莫名的感觉！ 逃！ 秦晦连耽搁都没一下，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向城内！ 自己在皇宫当中还发现了几个密道直通城外，只要先一步逃到皇宫，还有一线生机！ 来日，再整合大军，一举灭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竖子！！！ 正当秦晦凭借地敏捷地身法，和当断则断的魄力，硬要挣扎出一条性命的时候！ 咣当一声巨响，前方瓮城内门的千斤闸也被人砍断了锁链，正要重重落下！ 而身后也是一阵劲风袭来，秦晦心中一惊，间不容发之际，竟然硬是扭动了身躯，做出了一个飞速的矮身翻滚，险之又险的在最后一刻滚过了闸门。 然后才是门闸重重落地的巨响！ 烟尘散落，还有一柄长剑硬生生嵌入了千斤闸上！ 一只染血的手臂也在地上滚动，看切面整整齐齐！ ~~~~~~~~~~~~~~~~~~~~~~~~~~ 听着千斤闸后面的无能狂吼，刚刚逃脱生天的秦晦也是不由露出一丝嘲弄的冷笑。 小子，你还是太年轻了！ 还想跟我斗？ 秦晦刚想起身，结束这滚伏倒地的狼狈模样，就感觉撑起一半的身子又骤然倒了下去，惊骇之下才发现自己臂膀上突然传来难以言喻的剧痛，然后才看到不断流淌下来的鲜血。 秦晦刚想仰天痛吼，就发现城门处有不少明显是百姓假扮的士卒在看他，只是样子犹犹豫豫、战战兢兢的，只敢远远的围观，想上来又不敢上来。 一瞬间，秦晦就明白了这些百姓就是山林中的动物一般，你若强就畏惧你，你若势微，必将前来撕咬你的血肉。 不知用了绝大的毅力，额头满是汗珠的秦晦才忍下了这断臂之痛，用仅剩的一臂抓了一把地上的沙土按压在伤口处，止住流淌的鲜血。这期间秦晦一直用凶狠之极的眼神扫视着周围的百姓，甚至即使疼到几欲昏厥，也没哼出一声。 然后，秦晦就扶着伤口一路跌跌撞撞的走向皇宫，那些围观的百姓也是被秦晦这副狠辣的做派震慑住，愣是无一人敢上前阻拦，只是默默分开一条通道。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不止是林海雪原中的生存法则，中原也是一般无二！ 越是文明的地方，越是想要用礼义廉耻遮掩着亘古不变的法则。 这次损兵折将，暂时手下无兵无将，但是只要有一口气在，就有翻身的机会…… 只要自己挣扎出一条性命！ 只要自己逃出生天！ 秦晦走得很快，从断臂的伤口处滴滴答答的鲜血撒了一路。 ~~~~~~~~~~~~~~~~~~~~~~~~~~~~~ 好不容易，秦晦才挪到了皇宫内院，正要寻路去太庙，就见一路上皇宫里的女官侍女都对着他指指点点，甚至有些胆大的女子还掩口窃窃私语。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滩被虾戏！ 秦晦好容易才压下心里的愤怒，加紧脚步向太庙中的隐藏密道走去。因为连日征战，失血过多，秦晦的眩晕已经越来越明显了。但是此刻，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他是一刻也不敢耽搁，尽管现在他已经有些感觉眼前画面扭曲，无数窃窃私语之声越来越大。他知道这是身体到了极限，要不及时救治，只怕有性命之忧。 “秦相……你怎么了？” 一个清秀的侍女满脸惊恐担忧，只是小心翼翼的上前来关切。 看清来人，秦晦竟然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宫里一个势利贪财的侍女，入宫多年也没有机会伺候萧金虹，这才铆足劲儿爬上自己的床。那一夜的劲头儿和花样，什么捆绑什么鞭挞什么滴蜡，就算是强壮如自己也是感觉有些许透支。这么主动的女子可不多见呀，但是这么有野心的女人，自己怎么可能给她送到皇帝面前？狠狠玩过一夜，就抛到一边去了。这要不是自己凑到前来，早就忘到一干二净了，自己享用的女人岂止数千，要是每个都负责，那还得了？？？ 真是没有眼力见，这个时候是献殷勤的时候么？活该你一辈子当宫女！ 但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秦晦努力推开那侍女，费力的走向太庙。 但那侍女竟然不依不饶的抓着秦晦的衣服，大喊大叫：“秦相，你……您受伤了？伤的重不重呀？” “要不要送您到御医院，或者……让医官来给您看看？？” “秦相，你要去哪？我陪您去。” 秦晦从来就没感觉这么烦躁，那侍女的面容越来越扭曲，声音也逐渐变得尖锐可怖起来。秦晦被拉拉扯扯的再也受不了，反手就用仅剩的一只手给了她一个大比兜。 那侍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抽倒在地，捂着浮肿的脸颊痛哭起来。 但是，就这样一下，秦晦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就像抽光一样，一下就靠在了太庙的门槛上，喘息起来。 到极限了么？ “哟！？这不是相国秦晦么？怎么在太庙歇息，难不成想要常伴先帝左右？” 秦晦抬起本就沉重的眼皮一看，竟是一位千娇百媚、魅惑众生的女子。 她容貌绝美，肌肤如玉，眼眸深邃如海，长发如瀑布般流淌，而此时她竟还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他娘的，这皇宫中竟有这等美人？我如何不知？ 秦晦就算身经百战，也有那么一刻失神，但毕竟心智甚坚，而且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愣是硬着头皮往里走。 那女子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纤纤玉手只是轻掩朱唇，“相国者，辅帝王、掌国事，百官之首。” 秦晦闻言也是身躯一滞，这不是自己不久之前，用来羞辱青鸾的言语么？虽然不是出自自己之口。 “你到底是谁？” “将死之人，没必要知道。” 那女子笑容一敛，猛地挥动衣袖，“上！” 周遭无数看戏的侍女们或持木棍，或持绳索，怪叫着一拥而上。 本就强弩之末的秦晦只是象征性的抵抗了几下，就被五花大绑的扔进了麻袋里面。 刚刚被秦晦抽了一个耳光的侍女也捂着脸，走到那美丽女子身边，小声问道：“玲珑，现在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乱棍打死，送到皇帝面前请赏呀！” 玉玲珑看都没看这些用金钱招揽来的手下，只是轻笑一声，缓缓吐出了残忍之极的言语，但绝美的脸上尽是妩媚。 第128章 奸相寿终 自记事起，自己就在冰天雪地之中挣扎求生。这里土地贫瘠不说，还处处有野兽出没。自己的老爹告诉自己，作为一个男人，要用自己手中的刀，来争取自己生存的尊严。自己不知道什么叫尊严，老爹就说，野兽要吃你，你可以不让它吃，这就是尊严。 稍微大些，母亲告诉自己，脚下的土地唤作林海雪原，是东北边一处苦寒之地，而在远处的南边却有一处温暖而富饶的土地，似乎叫做中原。那里的人不像我们这样以渔猎为生，都靠土地里生出的‘五谷’为食，家家户户都能吃饱穿暖，也没有那么多人因为渔猎而丧命。自己特别奇怪，这些雪白冰冷的土地如何可以生出能吃的五谷的？有一次，趁着大人们出去打猎，用父亲给自己的短刀刨开坚硬的‘白土地’，才发现白土地之下是硬硬的黑土，自己还尝了一口，非常难吃，于是又把白土掩埋回去了。不过，这事自己跟谁都没说。 自己五岁了，已经能拉开短弓，可以射一些飞禽来补贴家用。但是自己却常常看着父亲愁眉不展，经常会和很多大人围着一个平躺在地上的人，然后挖个坑给他埋了。母亲说，这是打猎的时候，不幸丧命了。自己很奇怪，为什么要埋在地里，难道会发芽么？母亲笑着说，生命是从泥土中来，自然应当再回归泥土中去。 自己六岁生日的时候，父王伤痕累累的回家，给自己带回一把铁斧子作为礼物。父王说自己可以用铁斧子更好的伐木，不必再像石斧头一般费力了。母后特别生气，狠狠跟父王吵了一架，好像是说铁器这么贵重，怎么不融了当武器？父王嘿嘿陪笑着没吭声，最后才说今年天灾，禽兽少了很多，部落里断了粮，不得已远出抢了商队，怕惹来报复，这铁斧是留给儿子防身的。母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给父王裹伤，然后几天就开始教自己用斧子。 七岁了，自己已经可以经常独自骑马进山里去打猎。这在部落里非常常见，因为家家户户都很贫苦，部落里稍微大点的孩子都要尽早进山去捕猎，贴补家用。当然，仅仅限于山边，深山里猛兽多，必须成群结队的大人们才敢进。但每次进山都会死伤些族人，可就算这样，捕获的骏马猎鹰，甚至鹿茸人参，在契丹贵人那里也换不来多少粮食，几乎年年都会发生饿死人的事情。 八岁了，自己凭着机灵，往返在远处的商路给往来的客商引路，和推销族中的物产，只求能换来一些盐铁。初始因为语言不通，自己又穿着迥异，总是发生误会。但是因为自己是孩子，比比划划也能沟通起来。遇到高兴的商人还能教自己几个字，送自己一些木简。说是木简，其实就是临时用路边的几个废木刻下来得的。但是自己带回来的那些盐铁，可是把父王高兴坏了，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务，说再也不必看那些契丹人的嘴脸。甚至不少族中的大人们也是夸奖自己做的好，等长大以后一定是个好族长。 九岁了，自己已经认得不少文字，甚至也能说些契丹话，或者中原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往来的商队却是有点疏远族人，甚至不再愿意用盐铁交易给我们。后来，父王很生气，经常会一个人痛骂契丹狗。自己很疑惑，父王不是经常跟契丹人交谈甚欢，直呼契丹贵人么？母后解释说，口是心非这是为了生存。自己非常不理解，爱一个人就是爱一个人，恨一个人就是恨一个人，为什么恨一个人还要嘴里说着爱一个人？ 又过了一年，自己的小弟弟出生了，父王看他一出生就哭得那么有力气，就给他起名叫乌烈，希望他长大以后勇武过人。自己也很高兴，家里终于不再是自己一个孩子了。但是家里的负担更重了，多了一张嘴，自然就要每日多些粮食。自己进了深山捕猎队，自己也很争气，已经是一名不错的猎手了。不过还好，自从自己开拓了族里第一条不由契丹人把控的商路，父王也逐步跟外面的人展开了市易，用挖得人参和打到的鹿茸换了很多物资。可是契丹狗也因此不满，不能用廉价的烂粟米换族里的大鱼、人参、鹿茸、甚至虎皮熊掌了。 十二岁，自己的女真部落已经经常跟契丹人相互冲突，有时候也会火拼一场。但是仅仅是械斗，最多死伤一二人，而且女真也是十几个小部落的统称，契丹人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甚至有时契丹士兵会全副武装的来部落里耀武扬威一番，然后鞭打几个不顺眼的族人立威。 十四岁，契丹人越来越过分，有时候派来的官吏不止用苛刻的价格换走族内的大量物资，还要求族里年轻貌美的女人来侍寝。父王很生气，秘密联络附近的女真部族，想要反抗这种暴行。然后还秘密跟商队换来大量的铁器，改成武器。自己虽然想要帮忙，但是父王总是说自己还是一个孩子，什么也帮不上。自己不服，偶尔也会带着乌烈上山打猎，这个小家伙也是非常可爱，虽然才四岁但是已经敢去抓小点的禽兽了。只是他也太鲁蒙了些，抓了几次饿昏的小兽，就敢去招惹野猪，也亏自己身手敏捷，才没让他早早夭折，甚至晚上还炖上了野猪肉。 一日，还没等到自己过十五岁生日，父王就偷偷把自己叫到一处，说要送自己去一个叫做中原的地方生活。自己知道女真族正在备战契丹，好几个附近的女真族长都歃血为盟，自己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临阵脱逃？父王严厉的训斥了自己，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父王如此，郑重其事地要求自己去燕国潜伏，把自己当成一个燕国人生活，最好还能当上高官，过上美好地生活。自己大声抗议，奢华的生活有什么好的？再说，自己族人在受苦受难，自己怎么能独自享受？母后在旁边哭成泪人，只是给自己打包行囊，埋怨其他的孩子还小，也应该一起去。父王闻言怒了，直说是派自己去大燕当卧底，搞些族里紧缺的盐铁回来，带上其他孩子像什么话？花了五根老山参才应下的大燕商人，可不见得愿意带上这些累赘。 再不情不愿，将信将疑的自己，也只得跟着大燕的商队来到了燕国。不过，还好父王派莫尔根，跟着一路上照顾自己。燕国这个地方，果然跟林海雪原不一样，都吃得饱穿得暖，据说在更南方的其他中原腹地，那里才是更加富庶，甚至有女子会用牛奶来沐浴。自己却是不信，怎么会有人舍得用牛奶洗澡？就是羊奶，自己都没喝过几次。 因为自己才十几岁，在中原还算是个孩子，所以即使自己的举止与寻常燕国百姓有些差异，也是以为是边地野人寻常的状况。边境战事频繁，像自己这般的野人有很多，凭借着自己的才智，成功的混入燕国户籍。甚至因为自己自幼习武，常年骑射打猎，服兵役的时候也屡立战功，不长的时间就当上了边塞的什长。自己心系族中，如饥似渴的学习中原先进的军事理念，事无巨细讲给莫尔根，让莫尔根带回族里，再捎带上自己战功赏钱换来的盐铁。莫尔根本不想回去，但拗不过自己，只得趁乱回族。 过了几个月，自己又立战功，成了一名屯长（五十人将）。这种战争的强度实在是不够看，尤其是自己就算是个士兵也被分配了一副皮甲和铁质兵器，杀那些不知道哪里来的部族简直不要太容易。边郡的长官也注意到了自己，见自己居然识文断字，还会说几种语言，竟然破格任命自己为百人将，还把毕生的所学倾囊相授。而且得知自己是个孤儿，父母没于战火，还要女儿许配给自己。自己视这边郡长官为父，但因为自己实际是女真异族，害怕将来事发连累他，故而严词拒绝。说实话，自己也对那小姐有些好感，虽然她不算绝美，也在边郡小有名气，被自己这么一拒绝，顿时处处与自己为难。边郡长官也是怕尴尬，推举自己去燕国都城燕京发展。刚好莫尔根也回来了，说父王非常高兴自己能搞来盐铁，希望能搞来更多，但是严厉拒绝自己回到族中。莫尔根还说，女真族已经彻底结成同盟，诸部落共同推举父王为女真共主，在父王的带领下已经连续败了契丹狗几次。 自己凭借这几年积累的钱财和人脉，运了更多盐铁回族里，甚至秘密让莫尔根开辟一条商路，好更加方便运输盐铁。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茫然无知的小女真族人，也不是一个最基层的士兵，当上了百人将之后，也算是摸到了中层军官的尾巴，知道些内幕。原来中原分为很多国家，每个国家的制度政策各不相同，只有秦国汉国齐国等大国会实现盐铁专营，但是边郡国家就没那么严格，不少民众就迫于生计不得已对异族贩卖盐铁。但是也跟附近的契丹盛产镔铁有关，就算燕国不卖，契丹也是会卖的更多，而且燕国很多的铁器都是契丹市易而来。而且在中原各国，女真族内盛产的人参鹿茸虎皮熊掌原来极其珍贵，可以换很多很多盐铁和粮食。有了莫尔根暗中撮合，没了中间的商贾低买高卖，赚取的利润还是非常可观的。也因为如此，女真族日益强盛起来，已经不是和契丹族小规模的冲突，甚至想要彻底摆脱契丹的奴役，还要扩展生存空间。 自己安排好一切，先一步来到燕京报到，而让莫尔根专心负责女真族的暗中贸易。在燕京禁军里，自己担任一个寻常的随军司马，管着几百号士卒们的训练，有时也随军征战。这些都城禁军多是一些世家豪族子弟，甚少可堪称道的将校，不出旬月，自己的才能就被禁军的几位将军关注到。毕竟，就算在燕国，能骑善射，武艺超群，识文断字，通晓几种语言的人才也不多见。几次考校之后，自己不出意外的成了一名禁军校尉，手下能直属约莫千人。刚巧那天是自己二十岁及冠之日，很多同僚都来祝贺，自己喝的大醉，真想这就是自己的国家呀。自己还在宴席上遇到了那小姐，那小姐竟然不计前嫌约自己到僻静处，言喜欢自己很久了，想要做自己妻子。自己喝太醉了，忘了自己的出身了，很激动，当场就要吻那小姐。却突然被那小姐用酒樽泼了一脸，同时冷笑自己这么个低贱之人如何配得上她，后面也突然窜出很多爱慕那小姐的‘护花使者’。在无尽的嘲笑下，自己不知怎么回到的住处，那屈辱如同附骨之疽再也忘不掉，从此自己发誓要报复。什么千金小姐，绝色美人，自己都要睡了。 还没等到自己展开报复，莫尔根突然找上了自己，说父王已经在自己的帮助下，大败契丹军队，得到了自治的地位。现在正在谋划着蚕食鲸吞周遭的部落，逐步扩大自己的实力，然后再一举灭了契丹，甚至入主中原。自己如梦初醒，自己是女真人，一直都是。这些中原人盘根错节，自己人尚且要分个高低贵贱，如何可能接纳异族？自己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引来女真大军，灭了这个充满势利歧视和不公的燕国，乃至整个中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这群狗眼看人低的小人，知道谁才是高高在上的贵人……用他们的方式，告诉他们什么是尊重。 从此，自己不再信任任何人。没过多久，那小姐嫁给了一个世家之子，在朝堂里凭借家族关系谋了一个不大的文官。听说是某个大师的学生，看样子文质彬彬，柔柔弱弱，但是自己一眼就看出来内心阴暗，是个口是心非之人。不过好消息是那小姐之后，再也没有来找自己麻烦。自己也低调的发展，但是任自己如何表现和立功，也再难上升半分，就这么蹉跎在校尉一职。最后，自己终于明白，有些权势地位只能通过血液继承。但是自己不甘心，总是寻摸着如何才能登上高位，实现自己的报复。 功夫不负有心人，蛰伏了数年，终于让自己等到了机会。当代燕王病重，要在诸多子嗣之中选立储君，但是诸子争位，各不相让。自己耳濡目染之下，自然懂得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帮助太子等强力皇子怎么也轮不上自己出力，只能找最不被看好的皇子萧金虹。萧金虹其人无论出身，还是才能品德，皆是一塌糊涂，完全上不得台面。 那萧金虹沉迷声色犬马，经常轻装简从外出打猎，正好自己寻了机会，‘偶然间’结识了这位皇子。这皇子却还是一个低调之人，硬是改名换姓跟自己平辈相交。自己当然装作不知，还经常无意间谈论皇家立储，直言诸位皇子皆是土鸡瓦狗，不如萧金虹皇子远甚。同时，根据自己暗中收集的情报，仔细分析了各中情蔽。虽然漏洞百出，但是总是哄得萧金虹开心不已。后来，一起打猎的次数多了，萧金虹表露身份，甚至邀请自己去府里做客。自己却坚决推辞，甚至还表露惶恐，隐隐有疏远之意。自己早就不复女真族的爽直，多年的浸染让自己肚子里装满了虚情假意和算计欺骗，欲擒故纵的戏码真是信手拈来。没费什么功夫，只等萧金虹上门来请，就顺水推舟的当了他的座上客，还暗中替他出谋划策。 赶巧女真族与契丹有了难得的和平之期，父王也通过莫尔根，给自己了不少指导和启迪。全族的倾力支持，又有自己多年运营出来的人脉，很快就让不受待见的萧金虹有了改观。有了钱，也能结交燕京的名流，甚至用他的皇子名义笼络了一批不受世家待见的底层士卒官吏。而自己好像也有天助一般，世家豪族盘根错节，病重的燕王竟然无法直接从诸多皇子中确立储君。于是，燕王趁着自己还未死，让各个皇子去边郡去剿灭几个部族，先取敌酋首级者为下一代燕王。 大燕不算最顶级的中原国家，但是跟塞外接壤的边郡也有千里。自己花了好大的力气，甚至送了几根老山参才买通宫中的太监总管，将萧金虹负责的部族选择成离女真族最近的那个部族。因为这个部族反而是皇子考题之中最强的，所以没有任何人质疑，甚至还有幸灾乐祸的。原本，就没什么人担心萧金虹，只是把他当成一个陪衬。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投放在那几个母亲是名门望族的皇子身上，连这些皇子也是如此，根本没把萧金虹当成对手。 不出意料，在自己和父王的缜密部署之下，父王先用女真族大队假意吞并，引走了大部分敌人。而自己则带着自己的全部燕国部属，外加搜罗的能兵悍将，一路星夜飞驰。刚好乘虚而入，杀得敌人大败，斩获敌酋首级，还缴获无算。而且绝不恋战，只带少数最可靠的人马连夜兼程赶回燕京。 终于第一个完成考题，并赶回了燕京，在燕王断气之前。上代燕王也是不可思议，只是以为萧金虹藏拙而已，但还是仔细检查了首级和缴获，才放心地传位于萧金虹，甚至还钦点一个贤良淑德的世家女子为他的皇后。然后就是萧金虹登基继位，老燕王也病逝了，自己也因此被立为新任相国。 其他皇子在不知不觉中，被偷了胜利果实，如何会善罢甘休，多次或明或暗的想要赶萧金虹退位。自己好不容易才混上了相国，如何肯就此罢手。凭借着萧金虹正统的名义，调用军队，把敢于露头的势力连根拔起。因为杀得人太多，甚至很多皇子世家都牵连进去，士人百姓皆是称呼自己为奸臣，因为自己为相国，于是戏称自己为奸相。 萧金虹本就不学无术，凭借自己的全力帮助才当上了皇帝，自然对自己信任有加，不久就在自己的腐浊下沉迷享乐女色，彻底放权给自己。自己有了燕国的最高权柄，自然反过来哺育女真族，让父王在短短几年就彻底收复附近的部族。然后就是父王一跃而起，领着女真族全军大破契丹皇帝的大军，一举底定林海雪原的霸主地位，甚至整个北蛮都尊父王为可汗。 自己和父王的野心也就此膨胀起来，尤其是见到中原各国相互征伐不断，百姓唯唯诺诺直如牛马，就算逼入绝境也是不敢反抗分毫。但是女真族人实在是太少了，对于仅仅燕京一城就百万人口的中原来说，完全如同蚂蝗与黄牛之别。但是就算是蚂蝗，如果布置得当，也不是不可能咬死黄牛……只要让黄牛陷入癫狂，自己就会先累死。 自己和父王也是一般的打算，通过不断打压和压榨百姓，挑唆世家对立，甚至参与中原各国的征伐，不断消耗中原的元气。当然，还要从各地，甚至各国搜罗美人，给萧金虹享用，成就他的昏庸之名。当然，这些美人的第一夜一定是自己的。别说百姓们了，就算自己也是不大瞧得起萧金虹的，如何能让他抢了先？ 这般经营了不到十年，大燕就像蛀空了树心的大树一般，只等最后的大风一吹，就要轰然崩塌。在自己的暗中策动下，败尽了大燕八十万精锐老卒，各地烽烟四起，各个世族豪强都以为自己能乘风而起，是那个天命所归之人。只有自己嗤笑不已，自己早就暗中让莫尔根送信给父王，让他引兵来取燕国。五十万叛军围攻燕京，自己则劝萧金虹巡猎长林关，把燕京丢给那群乌合之众，让他们打出狗脑子。而且为了让这局势更乱一些，还在自己的精挑细选之下，选了一个旁系庶出的年轻皇室来当末代皇帝，选择的标准几乎与萧金虹一般无二。 正当以为自己终于结束这二十多年的潜伏生涯，回归自己荣耀的女真王子身份，丢掉这可耻的奸臣之名。这萧胤镇竟然如同神助一般，诛杀宇文锋烈叛乱，退五十万围城叛军，大败十万汉军铁骑，甚至连父王的女真大军也一朝覆灭。 这天命人竟然不是自己？！ 自己不服气，也不甘心，亲自领军来取燕京，还引大周来攻。但是发现这萧胤镇竟如自己命中克星一般，不止打败了大周军，甚至连自己布下的杀局，竟然都一一躲了过去。 难道他才是那个天命之子？而自己终归是个陪衬？ 但是……只要自己挣扎出一条性命，就没有完…… 只要挣扎出一条性命…… 自己这是在哪里？怎么全身都越来越麻木…… 啊！刚才不是已经逃到太庙了……只要打开机关，就能进入密道…… 噢……对了，自己被一个小狐狸精算计了…… 他娘的，没想到自己英雄一世，竟然到头来死于妇人之手…… 唉…… 恍惚间，奸相秦晦，不！ 应该是完颜晦，看到了边郡老长官，还有那小姐…… 二十多年前，父王的音容样貌…… 还有自己的母亲…… “我真的错了么？” “不！我没错，错得是这个世道……” 完颜晦眼前一黑，永远陷入了寂静…… 第129章 造化可能偏有意 瓮城内。 秦晦弃军而逃之后，原本就节节败退的暗探们再难抵抗，不是溃逃被杀，就是跪地请降。 一阵牙齿发酸的金属剐蹭声，千斤闸被数十名喊着号子的民夫通过暗洞内的铁链徐徐拉了起来。 “陛下，臣救驾来迟。” “陛下，恕罪！” 千斤闸刚刚开个足够矮身通行的空挡，就有无数人争先的涌了进来，也顾不上什么礼仪，直接就匍匐过来。 开玩笑！ 率领千军万马而回的大燕皇帝，竟然在都城被前相国算计，而困于瓮城生死不知？这传出去岂不是奇耻大辱？ 说不得会被整个中原引以为笑柄！ 自己这些做臣子的，要是真的赶上萧胤镇身死，真是自刎都难以谢罪！ 萧胤镇抱着早就昏厥过去的青鸾，也没看搭理这些赶着救驾的臣子，只是不管不顾的要寻医师。一番手忙脚乱，几个随军医师才紧赶慢赶的赶来，然后轻手轻脚的接过青鸾，细细把脉诊治，然后就找人准备抬到御医院救治。 “一定要救活青鸾！不惜一切代价！” 萧胤镇也是没有办法，只得学着前世电视剧的样子，给这些医师施压。要不是害怕吓坏医师，影响救治，真想大吼救不活就让你们陪葬！！！ “陛下，臣已经派精兵去追捕秦晦。他带来的那些士卒，现下也已经控制住了。您看……” 军师李儒京见皇帝把青鸾的事情都交代好了，这才见缝插针的上来汇报。 萧胤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吐了出去，这才慢慢平复了心情。刚才自己太大意了，差点阴沟里翻船，现在想想都后怕。 顺着的军师李儒京目光看去，萧胤镇就见城外的数千数万的军队被缴械之后，勒令坐在一起，然后外围还有不少士卒在小心的看守。 “带上来！” 李儒京一声令下，两个校尉就一左一右的拉着五花大绑的武震天，一路推推搡搡的按到萧胤镇的面前。 “陛下容禀，秦晦骗您进瓮城之后，武将军并没有其他逾越之举，反而配合我军解救陛下。还请陛下海量，宽恕武震天之罪。” 武震天都没来得及开口，一直侍立在旁的龙熙岳，却直接推金山倒玉柱般的跪了下来，言辞恳切之极。 一旁的武震天见到自己的老兄弟如此，也是叹了一口气，眼睛不自觉地瞥向他处。 经历这一遭，自己早就想开了，再也不想回到以前的蝇营狗苟了，宁可身死也不愿意再随着秦晦搞这些祸乱国家的举动了。但若说跪地求饶，那也是拉不下老脸了。 郭孝也跟着劝道：“陛下，武将军在您受难之际，也是从旁协助，这撞门的器械可都是武将军军中的，不然咱们大军在远处，可来不及调动。依臣之见，武将军并没有协助秦晦谋反。当然，这一切还是看陛下圣裁，为了以防万一，臣自作主张已经将武将军的军队都卸了武器，严加看管起来。只是这些士卒，说到底都是大燕土生土长的兵将，若是都杀了，岂不是折没了陛下贤德之名？” 郭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求情之意已经是显而易见了。 萧胤镇一怔，回头看看诸人。就连号称毒士的李儒京也迎着萧胤镇的目光，微微点头。 萧胤镇略微沉吟一下，抬眼就看见武震天那站得笔直的身形，此时他心里面只有苦笑，他又不是小孩子，当然知道武震天在想什么？ 可是背叛过自己的武将，还能信任么？ 自己可是记得，前世的凯撒大帝可以原谅战败的仇敌，但是绝不会原谅背叛的朋友。 放了？还是杀了？ 看着萧胤镇久久不语，身边的谋臣将领也都不敢再上前谏言。就连一心想要保住武震天的龙将军也只是深深把头叩在地上，但绝不再发一言。龙将军毕竟人老成精，自然知道人刚刚经历过生死之后，心理会有多扭曲，此时硬要劝解反而适得其反。想想自己每次征战之后，刚刚见证过身边同袍战死的儿郎们就是胜了，也是杀红眼了，见到俘虏伤员就是一刀。 萧胤镇突然发问：“武震天，你可知你为何会有今日？” 武震天愕然回首，沉默片刻才叹道：“成王败寇，何必多言！我只是累了，不想再回到以前的蝇营狗苟，只想再做回年少的自己。” 萧胤镇嘿嘿一笑：“你在秦晦手下办事，遵令而行，如何是那蝇营狗苟了？再说了，秦晦暗算我……朕之时，你率兵在外阻拦，你这边兵多离得近，还真有可能让秦晦成了事儿那？干嘛突然撇下秦晦，却来帮朕？” 武震天一愣，随即辩驳：“秦晦有恩于我，保我一家，但是其人……不说也罢。他对手下之人，无非是用完就扔。我跟他这么久，恩情也算是还完了。但此刻要我来说他些什么，却是休想。” 萧胤镇冷哼一声，猛地大喝出声：“你也知道秦晦祸国殃民？你看看燕京，你看看燕国的百姓，你再看看你自己带的士卒儿郎们！！！都是爹生妈养的，就因为他个人的野心，被搞得流离失所，甚至家破人亡，身死异乡！你却跟着他为虎作伥？秦晦身为相国，却把身份权力当成压榨百姓，穷奢极侈，实现野心的工具，完全忘记了这身份地位权势是责任，是保境安民，让百姓过上太平日子的责任！而你，武震天，秦晦只不过是给你一些恩惠，你就忘了为人之道，想着报小恩而亡大义么？” 武震天浑身一震，低下头来不说话了。 “又或者，你只不过是贪恋秦晦给你的权势地位？” 武震天猛地抬头起来，“我自然明白大义为何？可朝堂多少年都是乌烟瘴气？阿谀奉承，嫉贤妒能比比皆是，那个皇帝萧金虹昏庸无能就更不必说了！我也想匡扶国家，经世济民，奈何朝堂之上，视批评为谋逆，视谏言为粪土。总有奸佞小人，或为权势，或为怯懦，只是或明或暗给你使绊子，也要讨好那莫须有的皇权？我为国为民不成，为自己挣扎出一条路，就是求过得好些，难不成也是错的？不必多说！可速斩我！” 跪伏倒在地的龙熙岳，再也忍不住，蹿起来就是一脚，直接把武震天给踢飞：“武震天，你这厮莫不是脑袋被马踢了？竟敢如此顶撞陛下？！你一人死不足惜，可你一手调教的神武军上下如何归处？就此卸甲归田，还是并入我的龙骧军？哈哈，大燕第一强军，神武军之名，怕是今日终了了吧！” 萧胤镇如何听不出弦外之音，伸手拦住了龙熙岳，笑笑：“大燕第一强军，朕之前怎么没听龙将军夸过？至于……今日之事，一则武将军终归是情势所迫，听令行事，也没做什么掠夺杀害大燕百姓之事。二则是武将军终归是弃暗投明，没有跟秦晦一路走到黑，又主动协助营救朕，……恩，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还是跟着龙将军手下听令吧。” 萧胤镇还要再说些什么，就突然有探马来报，“陛下，秦晦已经找到了，玲珑……夫人派人来报，言在皇宫已擒杀秦晦。” 注：夫人是后宫官职，在皇后之下。 闻言，萧胤镇掉头就奔向皇宫，早有近卫牵马而来，数百精锐浩浩荡荡的飞马直冲皇宫而去。 武震天也是呆立原地，原本反叛过萧胤镇，秦晦刚刚又谋害他性命，现下就算不杀了自己泄愤，估计也会打进大牢。却是完全没有想到会如此峰回路转，不止是保住了性命，还有再次重用的机会。 武震天身后的两个校尉也赶紧手忙脚乱的给他松绑，生怕慢上一点被记恨。没看到这么多大官，合起来都要保住武震天的命么？自己又不傻。 只有没有跟着皇帝去皇宫的龙熙岳，却板着一张臭脸，“咋地？左将军，跟我巡视一下城防？又或是左将军，还要什么吩咐？” 武震天狠狠盯了龙熙岳一眼，但是眼眶还是忍不住湿润了。见武震天还愣在原地，龙熙岳上前几步，对着武震天的胸口就是一拳，“老武，想不到你命真大。” 武震天再也绷不住了，和龙熙岳紧紧抱在一起，铁打的汉子也是两行热泪直坠下来。 ~~~~~~~~~~~~~~~~~~~~~~~~~~~~~~~~~~~~~~~~~~~~~~~~~~~~~~~~~~~~~ 大燕皇宫，太和殿。 被五花大绑塞进麻袋的秦晦此时仅仅露出一个头，除了断臂，身上断了好几根骨头，大大小小的伤口也不知道多少，鲜血早就已经流干了。真是不想，一代奸相秦晦，竟然就被几十个宫女给用乱棒打死了。 靠在太和殿的龙椅上，玉玲珑只是仰头闭目，细细思索着等会见到萧胤镇的应对之策。 在一旁的侍女捂着还是浮肿的面颊，急得团团转，这玉玲珑是不是疯了？这龙椅是谁都能坐的么？别一场大功闹的没了，还劳了一身罪责。唉，自己这是命苦，进了宫不止没见到昏庸的萧金虹，还把处子之身给了秦晦，就算这样都没脱离这苦命一生，依然是一个最底层的宫女。也怪自己父母只是寻常贫苦百姓，给不了钱财贿赂上官。不然，凭借自己的姿色和才华，如何不能混个妃嫔当当？ 也好，要是这玉玲珑被降罪了，自己刚好借着她的愚蠢，见到龙颜，如何不能凭借自己之姿一跃而起？哼，就玉玲珑那点钱财，要不是自己没有其他更好的出路，如何能让自己火中取栗，替她打探秦晦的虚实？不过也好，老娘伺候这秦晦一夜，居然连个屁都没给我，死了也是报应，当时老娘也是该多给他几棍子。 还没等这侍女想出什么所以然的时候，殿外就是无数甲叶摩擦和大队人马疾步而来的声音。 玉玲珑眼睛一亮，身体也紧绷起来，他来了！ 那个男人！ 她的第一个男人！ 那个她苦等了太久太久的男人！ 果然，殿外就传来那个久违的声音，“玲珑，我回来了！” 话语未落，萧胤镇就一马当先，领着数十精锐近卫大步走了进来。只是瞟了一眼地上的秦晦，萧胤镇就盯上了许久不曾见面的玉玲珑，几步并作一步就把玉玲珑抱在了怀里。 “陛下！陛下，不要！还在大殿那！” 玉玲珑在萧胤镇怀里不住轻微扭动，躲避这萧胤镇的亲吻。这么几句，也把萧胤镇给点醒了，这可不是前世，光天化日之下，在大殿里接吻怕不是会被史官指着鼻子骂昏庸。况且，还这么多双眼睛在，可不能失了身份。 于是，萧胤镇干咳几声，就吩咐近卫们到殿外守候。 不过就这么几下，玉玲珑却是完全放下心来，作为一个女人，尤其还是一个绝世美女，自然能知晓男人的心思！既然第一时间想着自己，而不是自己坐着龙椅，那么自己一切的一切就是多想了！ 原本，还想会有一场斗智斗勇，声泪并下的辩论，才能让这男人认了自己擅自调动宫中侍女，擅杀朝廷重臣的举动！要知道在大汉国，后宫干政是绝不允许的，就算你做对了，也会事后追究你的篡逆之责。 自己就知道自己的男人舍不得自己，爱自己都来不及，怎么会忍心追究自己的责任那？就看他第一时间上来抱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分量可比这区区秦晦重要多了。 玉玲珑心下窃喜，深深的靠到了萧胤镇怀里，还趁着萧胤镇不备，偷偷把纤手揽上他的脖颈，然后朱唇轻启，吐气如兰，丁香般的气息拂在了萧胤镇的脸上。 萧胤镇感觉脸上一痒，差点就抱不住柔弱无骨的玉玲珑。 玉玲珑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显得非常开心，“陛下，我们回宫吧。” “好……恩？好好好。” 一旁的侍女看着这对男女居然就这么卿卿我我，居然一点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存在，感觉自己的脸颊更疼了。 呸！ 小妖精！ 第130章 狼贪虎视(上) 就在太和殿两人卿卿我我，忙得乐不思蜀之际，殿外突然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陛下，这秦晦的尸首如何处理？” 萧胤镇此时正抱着玉玲珑往后宫走，哪有那么多功夫陪着李儒京闲聊？ “爱卿，自己看着办吧？呀哟……嘶嘶。” 这玉玲珑也真不愧是号称千娇百媚，就这么个当口儿，又是一阵诱人的撩拨。 真是一个小妖精呀！ “陛下，那臣下就将秦晦的尸首悬于都门？又或者……” 李儒京也真是没啥眼力见，没看到现在的情况么？也对，自己让他们都等在殿外了。 “恩……你自己看着办！！！没看朕忙着么！！！” 萧胤镇不耐烦的大吼一声，赶紧加快脚步冲向后宫，这小妖精的小手又开始不安分的乱动了，再不快走可就要出丑了。这些日子实在是经历了太多太多，好几次在生死边缘打转，两个人都是急需一种方法发泄一下，要不然人会疯掉的。 军师李儒京军师站在殿外，也是非常无奈。现在大战刚刚结束，燕京初定，更要笼络人心，虽说现在燕国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奸相秦晦已经授首，不至于不能歇息些日子，但这小皇帝刚刚还为了长公主青鸾热血上头，奋不顾身连命都不要了，可现在刚回宫就被这个汉国来的小妖精给迷得抛诸脑后了。要不是萧胤镇的功绩真的是实打实的看在眼里，而那玉玲珑也不是刚刚侍寝，自己怎么也要劝阻一番…… 唉！要不是自己一时打眼，没算到萧胤镇竟有这般雄主气象，早早投了他，如何会有现在这般被动之举？就算自己也是第一批跟从萧胤镇的臣下，但说到底自己的口碑老早就人人生畏了，要不然也不至于每次献策总是忸怩捏捏的，说半句藏半句。 就像刚刚，其实自己实际上是想要献策，将奸相秦晦的首级割下来，传首九州，然后威慑宵小贼寇，让当中胆小怯懦之辈主动投诚，便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收复不少故土。但是奈何，自己不想要显得自己的计策太过狠毒，想要来个二选一的把戏……毕竟传首九边，可比悬首都门，狠辣得不是一点点……就算用粗盐腌制，这首级传到后来就会腐臭不堪，不说面目难以辨认，光是那个味道就是一言难尽…… 虽说自己号称毒士，早就不在意这些了。但要是能引导萧胤镇自己说出来，或者自己选出来，那么可就不关自己这个毒士什么事了…… 又或者……这萧胤镇是在点自己？还是，真的准备让自己按过往的手段来？ 不会吧？萧胤镇是如此腹黑之人？ 但自己若是没有领会到这小皇帝的这层意图，会不会感觉自己愚钝异常？ 军师李儒京又不自觉地摇了摇头，这萧胤镇不是这种阴毒之人。 看来还要再等等，那就先悬挂于都门示众吧，这萧胤镇还能几天不上朝？等到时候，再问也不迟？ 于是，打定了主意的李儒京，对着身边的禁卫军，就是一挥手，“把秦晦的尸首悬挂在都门上示众！” ~~~~~~~~~~~~~~~~~~~~~~~~~~~~~~~~~~~~~~~~~~~~~~~~~~~~~~~~~~~~~~~~~~~~ 当夜，大汉国皇宫。 早已睡下的刘武宣被小黄门在寝宫外，急切地呼唤声惊醒，在一旁服侍的皇后卫子芙也连忙起身。 累了一天的大汉皇帝被突然叫醒，如何还能有好脾气？顿时，对着跪在地上的小黄门大吼大叫起来。 “什么急事？要朕夜里也不得安生？？？” 小黄门把头埋得更深了，跪在地上的双腿也是不住发抖，颤颤巍巍的说：“陛下，武遂王（玉凌霄）深夜求见……说是惊天大事！您……您您，吩咐过，必须立刻向您禀报，无论什么时候。” 闻听此言，刘武宣才是稍稍压下了怒火，心下知道是些什么事了。这个玉凌霄呀，尽是小题大做，有个漂亮的女儿就如此不知进退么？大燕的那点破事儿，能有什么惊天大事？那个小娘又想要些零花，而你这个当父亲死抠死抠的不想给吧？ “起来吧，给朕更衣！” 此时，宫女太监多已经睡下，值夜班的当值也多少困倦之极，又不是在皇帝寝宫，众宫女太监一时间真是不知所措。 皇后卫子芙问都没问，连忙服侍起刘武宣更衣，仔仔细细的给刘武宣换了一身玄黑色的常服，同时还细心给皇帝披了一个斗篷，生怕深夜天冷受了凉。 刘武宣摸了摸身上的斗篷，默默的看了皇后卫子芙一眼，深情在眼睛里一闪而过，只是点了点头，就头也不回的直奔外殿而去。非是自己无情，只是身为皇帝情非得已，这卫子芙是自己第二个皇后，而第一个皇后可是自己青梅竹马，但也是受不得自己跟其他女人宠爱甚佳。现在这卫子芙不过歌女出身，如此地位如何不会引来其他妃嫔嫉妒？若是自己轻易表现出宠爱有加，那势必会引来后宫多方嫉妒，非是好事。 到了外殿，刘武宣理都没理行礼的玉凌霄，直接就靠到了榻上，然后才冷冷的说：“武遂王！这深夜里叫醒朕，你可要给朕一个理由？！否则，明天你可就不是武遂王，而是武遂侯了。” 玉凌霄也是冷汗直流，赶忙递上一块布条，“陛下请看，燕京的细作来报，萧胤镇竟然大破北蛮大军，还趁虚击败偷袭的大周八十万大军……” “什么？” 刘武宣完全不顾及自己皇帝的威仪，几个箭步就上前抢过了玉凌霄手里的布条。 “还，还不止如此……连奸相秦晦想要伏杀于他，也被萧胤镇轻易躲过……反而秦晦自己身死被悬于都门示众……” 还在仔细查看布条上的消息的刘武宣根本顾不得回话，只是边看边无意识的踱步起来，半晌之后才有些不甘的叹道：“不想这萧胤镇还真有几分本事！连大周皇帝姬文昌也被他俘获了……” “恩！玉凌霄，你可立功了！不，立了大功了！” 听到这句话，玉凌霄明显松了一口气，他又不是无谋之辈，如何不知道深夜给皇帝报告情报会有莫大风险。要不是现在自己因为玲珑的问题，接连受到皇帝的冷落，怕是要逐步失去圣宠，如何会行如此险事？所以，才要搞这个深夜不顾一切也要上报紧急军情的戏码。 他太了解刘武宣了！这个大汉皇帝别看雄才伟略，但是掌控欲极强！ 若是自己不顾一切也要完成他的随口吩咐，那么必定让刘武宣对自己有所改观！ 虽然这也是两方都互相折磨的戏码，但是无怪这皇帝就吃这套呀！ 嘿！也怪这刘武宣，权力欲太大，竟然一直琢磨着削弱各地封王，无论异姓王还是同姓王，非要搞什么推恩令。因为一点点的小事，这刘武宣已经接连削去了好几个王爵，但还只是实力特别小的王，根本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力。但是自己就不同了，玉家可是世袭王爵，武遂王这个爵位不能断送在自己手里。 刘武宣的脸上也泛起了一丝潮红，如此良机莫不是天助我也？但是，他还没想清楚要如何利用此等良机，就是一阵咳嗽，也是操劳了一天，还刚刚宠幸皇后不久，现在被突然叫起来，如何不是一种折磨？ 正当这时，一个小黄门端着一碗参汤轻手轻脚的走进来，“陛下，皇后命我等送来的参汤。” “恩！放那吧。” “皇后说，需趁热喝下……” 刘武宣摆了摆手，那小黄门放下参汤就赶忙离开。 “你且说说，如何利用此等良机！”刘武宣遥指一下，就回身单手端起参汤喝了起来，入嘴之后温度不烫不冷刚刚好。 “这……陛下恕罪，自老臣上次下朝，知陛下心系燕京，就连夜让人在沿途每隔百里设置一驿站，勿要令信鸽有丝毫耽搁。如此紧要的大事，老臣实在是须臾之间没想出什么好的谋略，且也不敢擅专，必要请示圣裁。” 玉凌霄却是只想着怎么表现自己对皇帝的事情上心，但是对于之后如何应对，真的没有想那么多。但是他毕竟久在官场，如何不知道对于上位者来说，你做的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态度要端正。 刘武宣只是默默把参汤喝完，然后才看向跪伏在地的玉凌霄，也不说话。 等到玉凌霄的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刘武宣才悠悠的来了一句，“起来吧！ 玉凌霄如蒙大赦，忙不迭地起身侍立。 “自骠骑将军霍去疾攻燕京，我大汉国屡次征战，屡战屡败，以至士气蹉跎，国威沦丧！这种局面从今以后必须彻底扭转！！！” 玉凌霄赶紧附和，不知不觉中已经听了刘武宣高谈阔论一个多时辰。 “陛下！该上早朝了。” 冷不丁地突然冒出一句，原来是几个小黄门端着皇帝的朝服，还有一些简单的吃食。 刘武宣这才注意到了时辰，“谁人让你们送这些来得？” “回禀陛下，是卫皇后。” 刘武宣只是点了点头，就吃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对着玉凌霄说道：“玉爱卿，你也来吃些。待会早朝，听听那些大臣们有什么好法子。” ~~~~~~~~~~~~~~~~~~~~~~~~~~~~~~~~~~~~~~~~~~~~~~~~~~~~~~~~~~~~~~~~~~~~~~~~~~ 秦国，咸阳城。 大秦皇宫。 坐在殿上宝座的皇帝嬴异楚正在殿上主持早朝，与臣下处理国家大事。席间，相国吕不为几乎主导一切，但嬴异楚却完全不以为忤，甚至还连连夸赞吕不为能干。 “八百里急报！八百里急报！紧急军情！” 一个风尘仆仆的军官拿着一卷羊皮，也不行礼，就这么径直入殿。相国吕不为从座上弹起，一把夺过羊皮，就这么站在殿内看了起来。不少大臣见此，都是交头接耳，纷纷议论，但是因为皇帝觉得无甚问题，自己也不好上去弹劾。 几眼就扫完羊皮上的全部内容的吕不为，对着皇帝嬴异楚一礼，“陛下，燕国新任皇帝萧胤镇大破蛮族二十万大军，又回军退了围城的八十万大周军，甚至俘虏了大周皇帝姬文昌。” “什么？” “大周如此强国，如何会没于残燕之手？” “一派胡言！不知道哪里得的疯言疯语！” “大周哪里那么轻与？想那几年前，大燕还是金瓯无缺，八十精锐老卒跟我大秦合力攻周，尚不能取胜，反而全军覆没？现在燕国就剩一座残破燕京，又有北蛮入寇，如何就能大胜了？” “不信不信，我却是不信！” 皇帝嬴异楚也是大感诧异，起身要来羊皮，细细看了起来，最后才叹道：“这萧胤镇也是奇人……竟然还诛灭了奸相秦晦……这秦晦把持燕国朝政多年，搞得大燕国力一落千丈，民不聊生……唉，现在身死也是当有此报！” 群臣纷纷附和，称陛下所言甚是。 闻言，相国吕不为眼皮一跳，直感觉这嬴异楚意有所指，但是他脸色却丝毫不变，只是陪道：“陛下，现下大周新败，又失国君，可急起一军，速攻之。旬月必可灭大周！” 大周与大秦接壤已经相互攻伐数十年，每每都被大周力压一头，现下有了如此良机，如何不让嬴异楚心动，他环顾四下，老将王龁当即起身请战。 嬴异楚刚想应允，相国吕不为就起身奏请，“何劳老将军，本相亲自领兵去攻大周。” 没办法，一番拉扯之下，嬴异楚最后终于同意让相国吕不为领兵去。 下朝之后，相国吕不为边走，边小声的吩咐手下，“秘密传令绮罗打探燕京情蔽！该死的，她这个谍报司司主是怎么当的，竟然这么大的事情，没有第一时间报告给我！还让其他的臣僚得了上风！” 第131章 狼贪虎视(中) 大周国，皇宫。 “什么？父王被大燕俘虏了？？？” 殿内的几个皇子都震惊不已，要知道自从父王姬文昌拜了姜子芽为太师，已经很久没遇到这种败仗了。 大皇子伯邑考立刻站了起来，“父在囹圄，儿岂能安寝？我等应尽早营救父王回国！” “正是如此！！” 几个皇子听了都纷纷应和。 太师姜子芽坐在一旁，刚刚讲出出征燕国始末，消耗了不少气力，原本有些虚浮的脸色更加惨白了，此时也是止不住的轻轻咳嗽。 二皇子姬武赶忙上前安抚太师，还给太师呈上了一杯茶水，同时请教道：“此次出征太师已尽全力，然时不与我大周，才有此败矣！可国不可一日无君，不知太师可有良策？” 此言一发，殿内顿时寂静下来，不少皇子心里都盘算起来。自己的老父亲已经近百岁了，若是用很多代价去换回国内，岂不是自找没趣？再说，老父亲简直是身体康健，万一回国，不知多久才能轮到自己这些儿子们继位？ 姜子芽却是默不作声，只是做细细思索状，其实他早就有了定计，另立新君而已。本来以他太师的身份威望一点问题都没有，可偏偏是自己把国君给丢在了大燕，现下若是自己率先提出，怕是有人不服呀！ 更何况身为嫡长子的伯邑考都率先表了态…… 等了半天，见这老头子竟然悠哉悠哉的喝起茶来。众皇子见状也是交头接耳起来，但都没人主动提出什么有用的对策，最后还是伯邑考忍受不住，直接站起来环顾四周，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我自去燕京求和。我已命散宜生重金备些奇珍异宝……呃，久闻这大燕皇帝也是好色之辈，再寻些美人给他。用诚恳的态度祈求对方原谅，再多割些城池，想必能换回父亲。若是……若是还是不允，我愿意代替父亲，留在燕京作为人质。” 众皇子闻言都是一惊，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的大哥，就连太师姜子芽也是眼皮一跳。 姬武一把拉住伯邑考的胳膊，“兄长，使不得！那大燕皇帝贪得无厌，且与我大周结怨已深，你此去譬若以肉投馁虎！不止换不回父亲，反倒可能搭上自己性命！可若是我们休养生息，整军待战，必能使那大燕皇帝不敢轻动，甚至还会将父王奉为座上宾。待来日，我军兵强马壮，再整军去索要父王，方为上策。” “大哥！” “不必再说了！父亲不在，长兄为父，一切都有我来承担！既然是我的主意，自然是我自己前去燕京解救父王！你们留守就好了。” 伯邑考这个嫡长子都如此说了，其他的皇子也就没办法反对。毕竟，就算是另立新君，按照大周国嫡长子继承的惯例，也是伯邑考来继承王位，轮不到他们。 姜子芽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心下已经有了判断。这伯邑考虽然生性敦厚仁爱，是一名孝子，但是如此迂腐，怕不是贤君之良选！反而是姬武，做事有理有节，分得清主次，或许是个好的国君。 ~~~~~~~~~~~~~~~~~~~~~~~~~~~~~~~~~~~~~~~~~~~~~~~~~~~~~~~~~~~~~~~~~~~~~~~~~~ 齐国。 都城临淄外的一处小湖。 齐国皇帝姜小白正与蔡国国君的妹妹蔡姬在湖上泛舟。因为齐国自从管仲夷为相国之后，国力大增，已经承平日久的齐国皇帝姜小白并没有安排侍从跟随，只是独自与蔡姬在一条小舟上培养感情。最近的近卫侍从也都远远的立在岸边，或是驾舟跟于远处，丝毫不敢打扰皇帝的雅兴。 这蔡姬是蔡国国君的亲妹妹，是刚刚派人送来，准备与自己和亲的。蔡国是大齐边境接壤的一个小国，远远不能比得上齐国这个庞然大物，但是蔡国国君还是很有眼光的，也知道用自己的妹妹来和亲，以此能在中原各国之中找到一个强力外援。 想到此处，姜小白不由得望向小舟另一边戏水的蔡姬。 只见一双纤手皓肤如玉，不住撩拨着清凉的湖水，即使偶有水珠溅到她细致清丽的脸庞，也是浑不在意，只是不住的发出银铃般的欢快笑声。严谨的垂云髻早已打湿，只是随意用手挽了一下，就踢了鞋子，也不顾湿了裙摆，就迫不及待地将脚踝踏入水中。 “哈哈哈，真好玩！快来，你也来呀！” 她就坐在舟沿，白皙小巧的脚丫欢快的踢打着湖水，直把小舟搞得摇摇晃晃。说话间，她蓦然回眸，竟是双眉修长如画，眼眸如璀璨星辰，高挺的鼻梁下，樱桃小嘴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俏皮的笑容。 但这蔡姬美则美矣……只是……若不是使者和大臣都十分确定这蔡姬的的确确是蔡国国君的亲妹妹，自己还真的以为她是寻常百姓家的野孩子那……一点都没有皇室贵族的矜持和端庄…… 也罢，待举行婚礼之后，再慢慢调教吧。 姜小白自持身份，自然不肯过去胡闹，只是轻轻咳嗽几声掩饰尴尬。待蔡姬玩闹久了，也出言道：“别闹了蔡姬，快点划回岸边吧。” 蔡姬轻恩应了一声，慢慢转过身去，但随即就飞快转头，双手捧起一捧湖水，洒向姜小白头顶。 “哈！” 一身皇帝常服的姜小白被淋了一身，微微有些愠怒。但是自己身为皇帝，也要自重身份，此时也是发作不得，而且这蔡姬也算是自己未来的妻妾了，也不能就此呵斥呀？再说，不看蔡姬貌美，也要给他哥哥蔡国国君面子呀。要知道这蔡国国君可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主儿，要不然也不能干出嫁二十岁的亲妹给自己这五十岁的大齐国君之举，怕是也暗自存着想要狐假虎威，白得一个辈分的想法吧。 正在此时，相国管仲夷在远处的岸边高声呼喊，“陛下！八百里急报！八百里急报！” “相国有事禀报！快划到岸去！唉……你这么嘻嘻闹闹的，成什么样子？” 姜小白虽然是大齐国君，但是对相国管仲夷可是尊重的很，要知道大齐能有今时今日的霸主地位，完全离不开管仲夷的帮助。而且自己其实也是有些怕相国的…… 闻言，蔡姬哼了一声，有些不服的嘟起了嘴巴，“不嘛！我还没玩够！要回，你自己回去！” 姜小白一阵气节，自己当大齐皇帝日久，养尊处优的如何还会划舟？而且划舟可是一个技术活，可不是划水就能行，要想按自己的想法划到特定的地方，可是有点难度的。自己要不是鬼迷心窍，听信了这蔡姬说精通水性，还会划舟，如何肯独自跟着她胡闹？唉！现在是作茧自缚喽！ “别闹了！咱们都出来玩一天了，相国等急了，又该说朕玩物丧志了。” 姜小白忍着气，不住整理湿漉漉的常服。自己皇帝的形象怕是又要毁了，就是不知道待会相国如何说自己，光是想想就脑袋疼。 “就不回去！就不回去！” 蔡姬嘴里念念有词，赌气一样的不住给姜小白泼水，刚刚拧出不少水的姜小白顿时感觉自己已经彻底湿透了。 “为君者，焉能沉迷嬉戏享乐？快别闹了，朕还要赶紧去处理政务。” “看你说得，你晚去一会儿，大齐好像能灭亡似的……哼，你要回去，你自己划舟。” 姜小白拿着船桨比划了几下，小舟只是在湖中乱转，最终还是不得要领，只得硬着头皮再劝：“圣人言：为君者，若懈怠治国，必会引来百姓不满，国家倾覆。快，划回岸边！朕要去治国了……” “呵呵，圣人还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那！” 蔡姬也看出姜小白不会划船了，只是顽皮起来，突然开始不住摇晃着船身。 姜小白也不通水性，此时小舟乱晃，只是不住的把身子靠紧舟内。 “哈哈哈！”看到姜小白如此窘迫的情景，蔡姬开心的大笑起来。 ”快别闹了！！！快停下！！！” 见姜小白吼自己，蔡姬有些气不过，又或是玩心儿大起，便故意让船摇晃得更剧烈一些。 姜小白吓得紧紧抓住船帮，脸色煞白，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高声大叫：“来人！快来人！” ~~~~~~~~~~~~~~~~~~~~~~~~~~~~~~~~~~~~~~~~~~~~~~~~~~~~~~~~~~~~~~~~~~~~~~~~~~~~~ 半晌之后。 全身湿透的齐国皇帝姜小白靠在岸边的树上，不住颤抖的身体。几个同样湿透了的士卒也是不住给姜小白按压腹部，想要将他肚子里的水都挤出来。 相国管仲夷也是一脸无奈，“陛下，八百里加急！大燕皇帝萧胤镇大破北蛮，不止收复了北部失地，还打败了偷袭的八十万大周军，而且不止如此，连大周皇帝姬文昌也被他俘虏了。” “啊……呕！” 姜小白大吃一惊，坐了起来，但是随即又吐出一口湖水。 “啊！这个叫萧胤镇的，这么猛的么？” 旁边的蔡姬丝毫没感觉自己刚刚犯下什么大错，刚听到这么离奇的事情，不由自主的接了一句。不过，当看到姜小白吐出湖水的窘迫，还是不由扑哧一笑，随即又感觉不妥，赶紧掩住小嘴。 管仲夷扫了一眼蔡姬，接着说：“陛下，咱们偷偷派去占据燕国城池的军队………是不是赶紧收回来呀？” ~~~~~~~~~~~~~~~~~~~~~~~~~~~~~~~~~~~~~~~~~~~~~~~~~~~~~~~~~~~~~~~~~~~~~~~~~~~~~~~~ 赵国都城，邯郸。 深夜还没入睡，正在寝宫处理政务的赵国皇帝赵武雍，此时也是困乏异常，但是看着桌案上还未处理的竹简，也是强打精神，准备处理完再歇息。 “报！！！边郡八百里加急！” 一个军官托着一个卷羊皮，快步进宫，也是毫不耽搁，直接把手中羊皮呈到赵武雍面前。赵武雍伸手抓过羊皮，随手一挥，那军官赶紧躬身一礼，就退出宫外。 原本无精打采的赵武雍拆开羊皮蜡封，但只是看了几行，就立时拍案而起，“好一个萧胤镇！！！朕竟然小觑了他！” “来人！差人请魏国，韩国国君来邯郸，就说朕有要事相谈！” 几个旁边的侍从也从半睡半醒中惊醒，赶紧上前应诺。但他们还没走几步，就被赵武雍拦了下来。 “慢！三晋联盟早已名存实亡，若是不言事由，却是强请，怕是不来……来人研墨，朕要修书一封。” ~~~~~~~~~~~~~~~~~~~~~~~~~~~~~~~~~~~~~~~~~~~~~~~~~~~~~~~~~~~~~~~~~~~~~~~~~~~~~~~~~~~~ 大燕长林关。 皇帝行宫，虽是午夜，但是灯火通明。 仅仅披着一身薄纱外袍的萧金虹，刚刚把几个最得宠的爱妃排好阵势，马上就要提枪上马，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萧金虹暗骂一声，自己虽然巡猎，但是皇帝的威仪不要了么？要是相国也就罢了，怎么连些普通臣子也不知道尊重一下自己？没看自己正在办正事么？ 还没等萧金虹骂出口，那闯进来的太监总管赵低已经止不住的哆嗦道：“陛下，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被这么突然一打扰，萧金虹顿时没了兴致，斜眼看向太监总管，“又是那个爱妃寻短见了？” 太监总管赵低默默低下头，小心的说：“陛下，不如屏退左右，再……” “讲！废什么话？有屁快放！！！” 萧金虹本身就不是什么好脾气，尤其是自从登基为帝以后，已经沉迷享乐快二十年了，如何还有耐心操心那些细枝末节？ 见那太监总管支支吾吾，也不说，但也不退去。萧金虹大怒，狠狠就给身边的一个不知名的爱妃一巴掌，声音脆亮，但是那爱妃却只敢忍痛娇呼，完全不敢反抗。 “也罢！你直接报给相国吧，朕也不操心这些俗务！” 见萧金虹又转身沉迷女色，那太监总管赵低再也忍不住，当即脱口而出：“陛下！相国秦晦已经身死，还被……还被萧胤镇悬于都门示众……” “什么！！！” “秦相……死了？？？” 萧金虹大惊，只感觉眼前一片漆黑，双手双脚也无意识的乱挥乱动。身边的妃嫔听闻如此惊天大事，也是惊叫出声，再加上萧金虹手中力气有点大，被打到被吓到的妃子顿时在殿内乱窜乱跑。 “滚！” “都滚！！” “都给我滚！！！” 但萧金虹也就声嘶力竭的吼了几下，就直接栽倒在地。 第132章 狼贪虎视(下) 几番抢救之下，萧金虹才悠悠转醒，刚一张开眼睛，就问：“秦相何在？” 一直侍立在床头的太子萧丹也是不由叹气，过了好半晌才回答道：“父皇，秦相已经逝去，还请节哀。” 萧金虹目光呆滞，缓缓起身，就这么默默的走到一个妃嫔面前，痛苦的扶着她的双肩，有些癫狂的问道：“秦相死了……秦相死了？秦相居然死了……” 那妃嫔早就被这皇帝的昏庸手段给折磨怕了，此时只是满面惊恐，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太子萧丹上前一步，对着萧金虹的背影一礼，“父皇，秦相已经逝去，还是要早做打算呀！” “打算？什么打算？秦相死了，我大燕最后的擎天玉柱都倒了，还要什么打算？” “父皇，秦相虽死，但是也不是没有收获。这萧胤镇虽是可恨，但却打退了八十万大周军，收复了北部的失地……儿臣听闻，他还派人传檄文去四处，要求各地重新归附大燕的统治。现下只怕凭借如此武功，大燕失去的土地也能回来个七七八八。” “那又如何？一竖子得志而已！” 闻言，萧金虹也是怒不可遏，早知这些叛军，北蛮，大周军徒有其表，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自己好好待在燕京不好么？若是自己凭借着手里的精锐生生跟外敌死磕到底，那如何不是下一位中兴之主？只是现在长林关可战之师尽数被秦相带走，如今怕也是全军覆没，单单只靠长林关的不到50万的新募之兵，怕是仅有守城之能呀。 想到此处，萧金虹就是肠子都悔青了。 太子萧丹可不知道这些小九九，只是劝谏道：“正是如此，萧胤镇不过一个旁系庶出的远支皇室，父皇才是嫡系血脉，当年禅位只是权宜之计。现下周边大敌均已退去，只要萧胤镇故去，而萧胤镇又没有任何子嗣，那不正是父皇重掌燕国之机么？“ 萧金虹闻言，也是心动不已，只是看向自己这个嫡长子，竟然越来越顺眼。幸苦自己没听其他狐媚子的谗言，废立太子，不然如何能得到如此良言？想到此处，顿时感觉自己真是英明神武。 “你有何计？快快讲来！” 太子萧丹立刻屏退左右，这才坦言道：“儿臣已经让田光大夫秘密在各国寻找顶尖刺客，相信不日就会有好消息传回。” 萧金虹点了点头，没有细问，但是心中已经有了些底，不至于再像刚才一般慌乱。 这时，太监总管赵低来报：“陛下，跟随您巡猎长林关的各大世家，听闻秦相国已经故去，纷纷异动，有不少人已经偷偷出关离去……” “他们想走就走吧，一群势利小人！等朕重新拿到大燕的权柄，非要诛杀他们九族不可！” 正当萧金虹发泄自己的情绪的时候，又一个太监来报，但是这次是对着太子萧丹的，“太子殿下，有人求见，自称是田光大夫推举的，名叫荆轲。” 太子萧丹告罪一声，就立刻跟着小太监去了。 看到太子走远，余怒未消的萧金虹立时吩咐太监总管赵低去找些嫔妃，给自己泄泄火，刚刚操劳了半天朝政，现在也是该奖励一下自己了。 ~~~~~~~~~~~~~~~~~~~~~~~~~~~~~~~~~~~~~~~~~~~~~~~~~~~~~~~~~~~~~~~~~~~~~~~~~~~~~~~~~~~~~~ 宇文若曦从来没有如此开心过，这些日子的发展已经远远出乎了自己的意料。自从自己替天行道的大旗立了起来，无数好汉豪杰纷纷来头，尤其是现在兵荒马乱，那北蛮大军还没南下，大周八十万的大军就已经围困上了燕京。 如此乱局，但凡有点抱负，不想苟活于世的寻常百姓无不心下慌乱，一看到自己率兵而来，无不望风而降，就是周边的小城守军也是纷纷投诚。不费什么力气，就已经扩军到了约十万之众，在大燕的腹地已经形成不小的声势。 站在新投降的方城之上，宇文若曦按着垛口，望着城下进进出出的手下士卒，也是踌躇满志，回首对着老张就是一笑：“老张，现在我们声势已起，这大燕之棋局，终于也有我下棋之地了。” 老张一直不肯说出自己的姓名，但是宇文若曦也不勉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渠帅，还不可以掉以轻心。现在我军虽有十万，但是多少新募的百姓流民，可以说是仅仅刚刚拿了武器，就是称呼为乌合之众也不为过。真正有些战力的军队不过区区一万，现在正应该暗中发展，还不是高举义旗，大肆攻城略地之机。” 老张也是由衷的说出了自己的见解，但是显然宇文若曦并不认可老张的这种发展方略，只是摇了摇头，“老张，你说的都对，但是现在时不我待，八十万大周军围困燕京，眼看着大燕气数已尽。若不早日扩充实力，待大周完全吞并了燕国，怕是下一个就要剿灭我们了。早些占据险要，多屯些粮食武器，与这大周持久相耗，如何不能拯救一方百姓？” 老张也不再言，只是默默对着宇文若曦一礼。 “报！急报！渠帅！十万火急！” 一个探马隔着远远的就高声呐喊。待到探马连滚带爬的来到二人面前，只是单膝跪地，呈上一份锦帛。 “渠帅，大燕皇帝萧胤镇大破八十万周军，俘虏大周皇帝姬文昌。而且此时已经斩杀奸相秦晦，并令人飞马四处传檄文，要求各地城池旧土立时归附献表……如若不然，等到大军到处，定然鸡犬不留。” 宇文若曦与老张接过檄文，只是看了几眼，就都是面寒如霜。 ~~~~~~~~~~~~~~~~~~~~~~~~~~~~~~~~~~~~~~~~~~~~~~~~~~~~~~~~~~~~~~~~~~~~~~~~~~~~~~~~~ 燕京，醉仙楼。 绮罗果然履行诺言，于醉仙楼宴请出城的百姓，并且按高低贵贱分到不同的位置。有身份有地位的请到醉仙楼三楼，有些钱财或是寻常官吏在二层招待，至于寻常百姓则在一楼招呼。就是如此，醉仙楼也是照应不过来，依然有好多百姓进不来，只等在长街之上摆开宴席，并且绮罗许诺务必让每个出战的百姓都会吃上可口的饭菜，这次让群情激动的百姓们甘心分着批次前来。 绮罗一桌一桌的轮流敬酒，最后甚至当众献舞几曲，这才以身体劳累，回去歇息。 待回到闺房，跟在后面一直倒酒的侍女秋荷，也是有些不忿道：“姐姐何必如此？当初说散尽家财，宴请出战的百姓，不过一句戏言而已。现在咱们在燕京积累多年的财货都花销一空，要是吕相国知晓，不知还会对姐姐如何处罚那？” 绮罗微微一笑，并未在意，只是慢慢靠到榻上，“秋荷，钱财乃身外之物，花出去就花出去，还可以再赚。但是醉仙楼的名号不能丢，有了如此一诺千金之举，想想醉仙楼的名号会更加如日中天。那么，我们谍报司的情报也更好获得了，不是么？” “话是如此，可……可也不至于，每个百姓都是好酒好菜伺候呀？就是一些达官显贵如此便罢了，寻常百姓随意打发一番就可以了。” 秋荷还是有些愤愤不平，倒不是真的为了谍报司着想，完全是因为刚刚敬酒的时候被几个流氓地痞也似的人偷偷占了些便宜。可偏偏她也不能显露功夫，更是没办法在绮罗敬酒的时候发作，这才如此说。 绮罗也不是瞎子，更是聪慧过人，如何不知道秋荷心中所想，岔开话题问道：“秋荷，秦晦已死……你今后如何打算？” 秋荷闻言顿时红了眼睛，抿着嘴唇，只是低声说：“全凭姐姐吩咐。秦郎一死，我也生无可恋，只盼能长随姐姐左右。” 此时，门外响动，原来是管事前来通传：“司主，宫中来人通传。不日之后，萧胤镇将会亲自前来酬谢司主相助之情。” 闻言，秋荷眼中杀机一现，紧咬牙齿不发一言。 “知道了。” 绮罗云淡风轻的应了一声，就挥退了管事。然后才漫不经心的看向秋荷，“秋荷，你意如何？你我情同姐妹，但说无妨。” 秋荷立时跪下，对着绮罗连连叩首，神情激动：“求姐姐成全！这萧胤镇英武如此，必是我大秦日后大敌。若是等他做大，定不可制，不如早早除之。” “哦？” 绮罗神色不动，只是默默拿起桌案上一只镶金的精美酒壶，慢慢给自己斟上一小杯酒，作势欲饮。 秋荷却是忍不住道：“司主，莫不还是对那萧胤镇有情？须知，做我们谍报的，爱情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还请司主，以大事为重呀。” “那你要杀萧胤镇，不也是想为秦晦报仇么？” 秋荷低头不语，最后才说：“司主要是如此感情用事，我自会向吕相汇报，请他定夺。坊间传言，司主已与萧胤镇有了肌肤之亲，而且情根深种，不想竟是真的。” 闻言，绮罗神色一变，旋即露出恍然的神情。 “哈哈，不必如此。我与萧胤镇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瞧你说的，你我姐妹情深，你的仇就是我的仇。起来吧！“ 见秋荷不动，绮罗上前一手就扶起了她，然后顺势把酒杯递给了秋荷，“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疯了，再如此乱嚼舌根，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秋荷转怒为喜，接过酒杯就一饮而尽，笑得灿烂：“姐姐说笑，你怎么舍得割了我的舌头……啊……啊啊啊！” 酒杯落地，秋荷双手死死握着自己的脖子，脸上都是惊恐，看着绮罗仿佛根本不曾认识，倒退了几步就一头栽倒在地。 绮罗看着死在面前的秋荷，似乎有些伤感，慢慢拿出一块方巾，擦拭着还沾着酒水的长长指甲。 门外敲门声再起。 “进来。” 管事进门后，第一时间就看到死在地上的秋荷，但是却不敢说些什么，只是汇报：“启禀司主，吕相差人送信，质询为何没有及时传来燕京的消息……还有……还有吕相要您一个解释。” ~~~~~~~~~~~~~~~~~~~~~~~~~~~~~~~~~~~~~~~~~~~~~~~~~~~~~~~~~~~~~~~~~~~~~~~~~~~~~~~ 大汉国，皇宫。 大汉皇帝刘武宣早早的就把玉凌霄的急报传阅给诸位朝臣，只等他们能有些什么有用的良策。 可是众大臣只是相互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副为难之极的表情。等得急了，刘武宣狠狠的把桌案上的竹简扔到了殿上，大声咆哮：“说呀！有什么良策呀？赶快说呀！从先皇起，就容忍你们这种交头接耳，现在让你们说，你们却哑巴了！！！？？？” 飞将军李广卿见状，越众而出，对着刘武宣一礼，“陛下，老臣以为静观其变就可以了。大周虽败，但是实力依旧不容小觑。而大燕刚刚大胜，又除了奸佞，此时声势正旺。我军就算百里去袭，亦不能得了便宜。” 其他将军见状，也是纷纷附和。 刘武宣哼了一声，扫向大将军卫清。大将军卫清顿时会意，立时出言：“臣以为大周新败，又失国君，我大汉可以急起一军速攻之。必可逼迫大周割地求和。” 一旁吃着橘子的东方慧轻哼一声，也不言语，只是默默研究自己手里的橘子瓣。 主父偃却慢条斯理的出列，对着大汉皇帝一礼，“陛下，大周军虽败，但是疆域金瓯无缺，更兼深得人心，若是急发一军速攻之，就算能逼迫大周割地，怕也是难以动摇大周根基，反倒是会引来大周疯狂的报复。而那燕国与我大汉并不接壤，若是尽起精锐去攻，怕也是会导致国内空虚，无论胜与不胜，定会引来四方强邻的觊觎。不如，乘着如此间隙，专心向北。臣闻朔方土地肥沃富饶，外有河道险阻，如若在此筑城驱逐匈奴，可省去内地转运和戍守水运的人力物力。日久经营，必然可以向北驱逐匈奴异族，扩张土地。名利双得，何乐而不为呢？！” 刘武宣点了点头，但又想到了什么，对着东方慧说道：“东方先生，还请给朕算上一卦。” 东方慧赶紧拍了拍手，把手上的橘子渣拍掉，然后才起身一礼，“还请陛下赐字。” 刘武宣思索片刻，“三位爱卿各有各的道理，可是朕也不知该如何抉择。那就测个……该字吧。” 殿内群臣都是眼皮一跳，心道怎么也应该选个‘择’或者‘选’呀，怎么选这个该字？ 东方慧取过小黄门呈上的笔墨，在锦帛上写下了该字，“还请陛下明示测什么？” “刚才不是说了么？就测现在该怎么办？” “该！该……该字不好。” “如何不好？” “字好不好，要看测得是什么事情。陛下请看……这该字，左言右亥。本意是军中互相戒守的约言。” “那不正好？正好是出兵之事。”，刘武宣奇道。 “非也非也。”东方慧摇了摇头，指着这字，“该有完备之意，本来应是说一切完备才好。可是偏偏这该字，右半边是亥，也就是亥时的亥，可是现在才卯时，显然时候未到呀。” 主父偃立刻出言道：“东方先生，这可不对了？” “如何不对？” “一天十二个时辰，这亥时也可以解释成刚刚过了，正好是时机到了的意思呀。” 主父偃刚刚言罢，刘武宣也是点头表示认可此言。 东方慧却是不急不慢的解释：“该字，不见于钟鼎文，唯先见于大篆，何也？欲行钟鸣鼎食之举，却不见于钟鼎文，岂不是正应了时候未到？” “那言那？左边的言，你还没解那？”，刘武宣还是不死心。 “言？言还用解么？忠言逆耳呀。” “要解的，朕不怕逆耳，你尽管直言。” “微臣已经说完了。忠言逆耳呀。” 东方慧说完，行了一礼，就退回席上。 早朝散后，一路急行回宫的刘武宣走着走着，就突然回首对着吓了一跳的小黄门吩咐，“去！把大将军卫清请来……对了，还有主父偃。” 第133章 孰失其鹿(上) 日上三竿。 萧胤镇才从龙床上悠悠醒来，扭头看着怀里睡得正香的玉玲珑，刚想替她盖好被子，就感觉腰背传来一阵酸痛。经历了太过紧张的一天，又都是久别重逢，两人自然战得疯狂。只不过经历这次血与火的淬炼，萧胤镇无论身体还是心里上都更加充满了野性，所以昨夜大战越发的疯狂，就连整个龙床都被撞得歪歪斜斜的。 萧胤镇不想吵醒玉玲珑，轻手轻脚的披衣起身，只是刚走几步就被守在帷幔外的几名侍女给吓了一跳。 这才想起来了，这万恶的皇宫制度，必须有太监侍女在身边伺候。怕是昨夜得疯狂全都给这群宫女给听了真切…… 自己因为之前的几次动乱，宫里原有的太监宫女都死的差不多，所以就同样再招揽一批侍女女官，但是太监就算了。毕竟自己是来自于现代，这么搞太不人道了。 萧胤镇出了寝宫，刚去了书房没有多久，自己的几名最重要的心腹就心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陛下，长公主救过来了。” 郭孝第一时间报告好消息。 萧胤镇一惊，自己昨夜太疯了，早就把青鸾的伤势给抛掷脑后了，现在一想起来满满都是愧疚之情，“青鸾，还好么？她醒了？” “长公主醒了一次，只是默念您的名字，不久就又昏睡过去。不过，宫里的医师说已经没有大碍了，休养些时日就能好起来。” 萧胤镇闻言点了点头，原本有些愧疚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起身就想赶去青鸾的寝宫，那郭孝却又出言。 “陛下，臣还有一个坏消息。” 萧胤镇白眼一番，感觉又好气又好笑，这些谋士汇报一个事情都喜欢这么玩心眼儿的么？ “说。” 郭孝低头，一咬牙，直接说出了噩耗，“完颜东歌趁着咱们大战之际，趁乱跑了。” “什么玩意儿？” 萧胤镇一时间没想到，费了些心思才想起来，“谁？哦……那个女真美人呀！？她呀！跑就跑了，一个女人而已。还有其他事情？” 郭孝面上顿时一松，只是拱手退下。害自己担心半天，这萧胤镇为了美人，连篡位夺权都不计较，更是刚刚解除危机，就跟大汉国派来的美女大战三百回合，自己如何不担心这小皇帝脑袋一抽，直接治自己丢失美女之罪？要知道这美人可是征服女真最好的战利品，若是在自己手里丢失，如何不是一个大错？本来自己之前，还借着这女人了解一些女真族的情蔽，做着收复整个林海雪原的打算，现今来看……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也怪这大周军太过厉害，兵危将凶的，如何还有功夫管着这些女真高级俘虏？ 跑了也好…… 不然，萧胤镇估计夜里有的忙的。现在一个玉玲珑就直接日上三竿，要是这女真美人再来，或许今后就不要上朝了……自古红颜祸水呀！ 军师李儒京等了片刻，才上前一步，“陛下，臣将奸相秦晦的尸首悬于都门示众，另命飞马传檄文于各地，勒令叛乱的地方归附，如若不然，大军到处，鸡犬不留。” 萧胤镇冷汗都出来了，“李爱卿，不要动不动就屠城呀。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城。你这么吓唬人家，万一都跟你殊死对抗，岂不是得不偿失？” 李儒京讶道：“陛下，臣何时说要屠城？臣说得是鸡犬不留呀！” 萧胤镇嘴角一抽，好你个毒士，你出主意我背锅哈？ “不过，您刚才说得''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城''。好像还挺有道理，似乎……似乎跟吴国大将孙武子的兵法……有些相似。” 萧胤镇也没在意这些，反正也是随口一提，带兵打仗自己其实差的远那。 正在这时，有军官来报，“报！xx城郡守献表，愿意重新归附大燕。” 还没等，众人多说，又接二连三的有军官来报，燕京附近各地城池纷纷献表，愿意重新回归大燕。 李儒京轻笑一声，故作镇静扫了众人一眼，“在下不才，连夜飞马传檄各地。现在只是来了些近处的城池献表投诚，嘿……怕是远处的献表还在路上。” 众人相视一笑，也没在意李儒京这略有些轻佻的举动，毕竟此举他立了大功。李儒京平时一副淡漠阴冷的样子，其实他实际并不是低调的人，而且净出毒计的人想低调都难，他只不过是故意低调而已。 萧胤镇也是高兴不已，旋即想起自己之前向李儒京的许诺，立刻正色道：“军师李儒京，听封！” “臣在。” “察李儒京智谋过人，有大功于社稷，朕现特封你为燕国太尉，总督大燕军务。” “谢陛下！” 军师李儒京，不，太尉李儒京心下高兴不已，但是脸上依旧一副淡然模样，若不是眼睛里抑制不住的高兴，还以为他真的不在乎那。 “对了，陛下，那大周皇帝要不要见上一见？臣等俘虏他之后，就一直软禁起来了。现下也有些时候了……还是您准备搞个献俘仪式？” 萧胤镇脸色一黑，这等要紧事居然现在才说。 ~~~~~~~~~~~~~~~~~~~~~~~~~~~~~~~~~~~~~~~~~~~~~~~~~~~~~~~~~~~~~~~~~~~~~~~~~~~~~~~~ 长林关。 太子萧丹执晚辈礼，一路引着荆轲到自己的殿里，并奉荆轲为上宾。 待酒过三巡，又看了几支宫女的舞蹈，太子萧丹屏退左右，这才出言询问：“荆轲先生何以独身前来，不见田光大夫邪？” 荆轲叹道：“我本不想来，只是田光大夫言殿下以国士待我，若不能请动我来，实在是愧对殿下。又言殿下曾言，要田光大夫保守秘密，这才自刎以报殿下之托。并且临终嘱托我，要立刻前来长林关，见殿下。” 太子萧丹闻言大惊，跪地俯首，痛哭不已，良久才道：“乃我不周也，我之所以告诫田光大夫不要泄密，只是想要大事可以谋划成功。我本是寻常嘱托，却不想田光大夫竟然用死来表明自己的决心，这难道是我的初衷么！？” “殿下，节哀！” 荆轲坐稳，太子萧丹离开座位以头叩地：“求先生救我！求先生救救大燕！如今大燕外患已去，内奸秦晦伏法，正应该重整大燕朝纲，再复开国之时的荣光。可这萧胤镇一个旁系庶出子，不过有些血勇罢了，至多一个将军之才，必然各地不服。 但治国岂是兵强马壮就可以的？今，大燕外有异族环绕，国内四分五裂，更是得罪了大周和大汉。虽然一时退敌，但这般穷兵黩武，怕是灾难很快就要降临到燕国了。燕国弱小，久被战争所困扰，百姓水深火热，民不聊生。如今估计，十室九空，就为了成就那一人之野心。现今，外敌已退，大燕之所以依然四分五裂，不过是这萧胤镇非正统也。 我私下有个不成熟的计策，认为果真能得到天下的勇士，派到燕京，用重利诱惑萧胤镇，那么一定能见到萧胤镇。果真能够劫持萧胤镇，让他禅让皇位，那就太好了。如若不行，就趁势杀死他，到时候群臣无首，我等皇室一定能夺回皇位。这是我最高的愿望，却不知道把这使命委托给谁，希望荆卿助我。” 过了好一会儿，荆轲才说：“此等国家大事，我才能低劣，恐怕不能胜任。” 太子萧丹上前以头叩地，坚决请求不要推托，而后荆轲才答应了。 ~~~~~~~~~~~~~~~~~~~~~~~~~~~~~~~~~~~~~~~~~~~~~~~~~~~~~~~~~~~~~~~~~~~~~~~~~~~~~~~~~~ 齐国通往蔡国的官道。 坐在马车里的蔡姬气得闷闷不乐，自己的哥哥蔡国国君也忒不靠谱了，送自己去嫁给五十多岁的齐国国君也就算了，但这姜小白也忒是混蛋，不就是跟他嬉闹了一些么？竟然差人送自己回国。就按自己兄长那个好脸面的性子，怕不是要用藤条抽死自己，还没成婚就被强制退婚，奇耻大辱呀。 蔡姬也是十分不理解，这姜小白是如何想的，强令人送自己回蔡国也就算了，连送都不送一程，甚至当即跟相国管仲夷聊起了萧胤镇，直接把自己当成空气。 哼！ 萧胤镇是吧！让强大的齐国都重视如此的人，我倒要看看你是几个鼻子几个眼睛！ 蔡姬越想越气，一把拉开马车的窗帘，对着外面的护卫统领命令道：“改道！去燕京！” “这……公主……” 护卫统领骑着战马也是满面的无语。 “怎么？本宫去散散心不行么？废什么话，再磨叽，回国我让兄长革了你的职。” 蔡姬见他磨磨唧唧的，直接耍起了性子。 护卫统领也是四十多岁了，久在国君身边，自然懂得国君有多宠自己的妹妹，不过是多走些日子罢了，那国君还真能给咱革职？况且，这国君妹妹被退婚了，还是不要着急回去，省的被迁怒。让信使先回去，等过些日子，待国君消消气，或许会有好处。 打定了主意，护卫统领立刻行了一礼，“这……唉……遵命！” ~~~~~~~~~~~~~~~~~~~~~~~~~~~~~~~~~~~~~~~~~~~~~~~~~~~~~~~~~~~~~~~~~~~~~~~~~~~~~~ 朝歌。 大周的皇子公主以及重臣几乎都出城相送，二皇子姬武几乎一路帮兄长伯邑考牵马，满满都是不舍之意。数百人组成的出使队伍，此时只是静静伫立。除了三百名精锐护卫，也就是五十名侍女管事，还有的就是用来进献给萧胤镇的美人。多数精锐士兵都是骑着战马，而且剩下的人负责照顾押运的马车，这些马车里面不是奇珍异宝，就是绝世美人了。 众人完全不顾伯邑考的婉拒，坚持一路送出他们都门好几里，眼瞅着就到了界碑处。大家其实心里都明白，此前燕京实在是多艰！ “诸位不必再送。若是再送，就出了朝歌的地界了。” 伯邑考最重礼仪，只得出言相劝，最后甚至作势驱赶众人，这才让众人放弃了跟随伯邑考出远郊的打算。 “兄长，此前燕京路途艰险，能救回父王，那也是最好。若是不能，也不必介怀，只当游历一番，待回朝歌再做计较。” 二皇子姬武仔细嘱咐，生怕这位忠厚兄长到时候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二弟有心了。为兄自然知道轻重。” 待几位皇子公主告别完毕，太师姜子芽这才上前，送上三个锦囊，“大皇子，到了燕京，可以打开第一个锦囊，或可助殿下一臂之力。若是见不到萧胤镇，可开第二个锦囊。无论救不救得老国君，若是萧胤镇不放人西归，可开红色锦囊，或可脱得虎口。” 伯邑考恭谨地接过锦囊，对着太师拜了又拜。 一旁的散宜生大夫却笑道，“太师，过虑了。且不说这次进献的宝物都是我大周历代的奇珍异宝，单单是我搜罗到得美人，就是一等一的绝世美人，不信那萧胤镇不被迷得神魂颠倒。此行，必能接回国君，请放宽心。” “唉，这萧胤镇绝非萧金虹可比，非是庸碌之辈。非是美色可以轻易打动。” 散宜生拱手道：“吾素闻，这萧胤镇继位之后，常常夜宿萧金虹之后宫，更是在平叛之后，未再招募一个太监，单单只用侍女女官，何也？更是不顾一切的，硬要收入上任皇帝之女萧青鸾，还纳了仇敌大汉国的权贵之女玉玲珑……连带兵叛乱的女将军也看人姿色过人，强行收入后宫。更别说，还在征服北蛮的途中强掳了异族王女，这不是色中饿狼，又是何也？“ 姜子芽闻言哑然，也不知如何应答。自己早年从师入山修行，到了一把年纪才出山，真的对这种美色不是很上心，就像自己的妻子也是好友安排的一个老妇人而已。 太师扫了随行的车队一眼，正巧其中最为华美的马车窗帘浮动，虽然那女子的身影只是露出了一瞬。但瞧她乌云叠鬓，杏脸桃腮，浅淡春山，娇柔柳腰，真不亚九天仙女下瑶池。 此正是散宜生寻遍西岐，才找来的绝色美人,名唤妲己。 姜子芽不由仰天长叹。 大周的未来，竟要靠着一个女子…… 第134章 孰失其鹿(中) 前脚刚送走伯邑考，姬武等人就接到边郡急报，言汉国和秦国从两个不同的方向攻来。 众人闻之，赶忙回朝处置军务。 太师姜子芽急领一军去要隘抵挡秦国，另使二皇子姬武提兵去阻汉国的攻击。 姬武奇道，“秦国常年来犯，何以此次劳烦太师亲领大军前去退敌？” 太师姜子芽解释：“军报上言秦国相国吕不为亲自率兵来攻，怕是不止是想要捡个我军新败的便宜，不取些值得称道的战果，怕是不会撤兵。且我素闻吕不为商贾出身，喜欢投机取巧，为获重利不惜以身犯险，今番来攻怕是一个劲敌。” 姬武受教，欠身再拜，“太师，我自速速退敌，再来助你。” 姜子芽摇了摇头，“不可，我料汉国皇帝刘武宣亦是一个不甘寂寞之主，此次派兵来攻，定是也要从大周身上撕咬一些肉来，才肯罢休。你只要谨守关隘，拒不出战，不求破敌，只要相持就是大功。我观刘武宣好大喜功，不能持久，久必遣人召回大军。” 姬武再拜，然后领命而去。 ~~~~~~~~~~~~~~~~~~~~~~~~~~~~~~~~~~~~~~~~~~~~~~~~~~~~~~~~~~~~~~~~~~~~~~~~~ 燕京，早朝。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被两名甲士押送进殿，但是其人自始至终都是不卑不亢，自有一股不凡的气象。待到来人站到殿中，也只是对着高坐在龙椅上的萧胤镇微微拱手，就算是见礼了。 可是坐在两侧的群臣见状，却都纷纷大哗。 “见到陛下为何不跪？” “丧师败军，竟然还有脸面如此傲居？” “这虽是大周皇帝，但也忒得无礼了些……” “他就不怕，我皇直接一气之下，给他枭首了么？” “来呀！左右压他跪下！” 此时，殿外甲士已经进来，一左一右按住姬文昌，就欲压他下跪行礼。 姬文昌却是大喝一声，“朕……我跪就是！只求陛下可以宽恕被俘虏的士卒，他们是无辜的。”说着说着，姬文昌就要作势跪下。但是他养尊处优已久，何曾受过如此屈辱，早已暗下决心，定要来个鱼死网破。只是死也要死的有价值，怎么也要保住投降的降兵。 就连李儒京也是看了直摇头，国君有国君的尊严，岂能如此折辱？但他却并未出言，只是微眯起眼睛，似乎眼前之事再也不关自己之事。 但郭孝却是叹道：“尝听人言，大周皇帝乃良心君子，善演先天之数，今来观之，果真仪表人才。” 谋士甄诩只是偷看一眼，并不说话。 萧胤镇本就从前世穿越而来，虽然当了这么些日子许久皇帝，但是骨子里依然是现代人的性子，完全看不过年近百岁的老头子下跪行礼，而且此前险胜周军完全都是运气多些，现在哪里敢小觑这眼前的大周老国君那？ 于是，萧胤镇高喝一声住手，也不拿架子，直接起身，快步上去扶住姬文昌，“老伯这可使不得，使不得的！” 姬文昌闻言一愣，本以为这年轻的小皇帝把自己当成村野老伯，变相折辱自己，旋即想起了大周皇室与大燕皇室往上数几代确实也有过联姻，若是硬说两人有亲也是真的。而且看这萧胤镇表情真挚，现在又占据绝对的优势，自己不过俎上鱼肉，何必戏耍自己那？看来这萧胤镇果真也是颇有君子之风。 既然萧胤镇如此，姬文昌也暂时按下心中念头，只是默默叹息一声，也就顺着萧胤镇力度起身，但还是拱手行礼。 萧胤镇挥手让甲士退出殿外，然后拉着姬文昌上座，完全没把姬文昌当成一个俘虏的敌酋，更像是一个长辈。 不过，如此操作却把众臣给看懵了，就听过礼贤下士，没听过礼遇敌君呀？尤其是这大周可刚刚率领八十万大军，差点给大燕整灭国了。何况现在大周根基未动，依然是中原一霸，现在这般做派岂不是让人看轻了？ 待姬文昌落座，萧胤镇回到主位，四顾群臣，“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姬文昌贵为大周国君，望众卿切不可慢待。” 众臣不知小皇帝是何意，只得暂时应是。 李儒京暗中寻思，莫不是这萧胤镇要来个欲擒故纵？越是客气，待会索要大周的代价越狠？ 姬文昌先是谢过萧胤镇，然后忽然起身郑重行礼，出言道：“贤……陛下，老夫有个请求，不要屠杀手无寸铁的投降士卒……若是陛下可以应允，大周愿意以一石粟米换回一名士卒。若是您答应，老夫愿意尽归大燕故土，并割地三百里以为赔偿。老夫愿以残烛之躯，替他们赎罪……他们都是……都是……跟随我已久……” 讲到此处，姬文昌已经是老泪纵横。 众人听了都是哗然，要知道现在中原战争频繁，人命不过草芥，相反粮食却是贵于黄金。像姬文昌这种能在自身被俘虏的情况下，还想着自己的臣民的君主并不多见了。 老成如侯输者，也不由叹道：“早闻姬文昌素有令名，为诸侯瞻仰，军民钦服。臣民更是仰德如山，今日一见果有王者之风矣！” “老伯……周君，兵无常胜，国无常强。朕作为胜利者，仍然很敬佩你……朕答应你的请求。”萧胤镇郑重地回应。 这次大周率领八十万大军来攻，虽然最后险胜，但是也是损失甚众，若是寻常君主真有很大可能杀降兵来安抚民众，甚至更有甚者还要用敌酋的血肉祭天。这里面有发泄情绪的原因，也有降兵对于粮草的负担也是很重的，又不能放虎归山，还不如直接杀了干净。而本次虽然大部分周军败走，但是依然俘虏了五万多大周降兵，这也是为什么要求情的原因。 想到这些，萧胤镇恐诸将不服，对着殿下的众人分解道：“无论是大燕的子民，还是大周的军士，同属中原国家，原本都是炎黄之子孙。原本就不应该有这般内斗！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或许，早些完成天下大一统，才可以真正结束这些完全无意义的战乱。况且国家攻伐非是为了个人野心，乃是要真正让天下百姓过上永久的太平日子。” “燕君……竟有如此仁爱之心……”，姬文昌竟然有些微微动容，品味“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良久，才接着说道：“我败在你手中不冤……” “周君过誉了，朕觉得其实此战实在是险胜，而且我们也并没有真正战胜大周。若非秦晦先行袭营，燕京驻军协助，又得全城百姓全力来救，大周军恐怕能一举覆没整个大燕。” “燕君如此年轻，却如此谦虚，其实大可不必。” 姬文昌又是摇头叹息，久久望着藻井（天花板），“老夫常自夸颇通先天数理，定人事之吉凶休咎……不想竟然不能料定自己休咎……唉！” “变数太多，非是人力所能控。”萧胤镇也是实话实说，自己得推演能力可比这个老东西的先天数术强太多，尚且不能每次都能模拟出一个好结果，何况他那。 “不瞒燕君，老夫曾推算陛下乃是年少寿终之数，大燕也是当年应灭。” 此言一出，才真是惊得萧胤镇一身冷汗。其实要不是自己穿越而来，岂不是正应了他的卦象了么。不行，如此人物万不可放走。 姬文昌又说道，“自己来之前，已经两次算到不祥之兆，果真如此。若能早早告知太师，怕是也不会如此。悔之晚矣，悔之晚矣。” 萧胤镇一笑，“无论如何，朕现在是不能放你，若是你回了大周，怕是又要起些争端，多增杀戮。不如就在燕京住下，一应起居，可比诸侯。” “唉！”姬文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老夫也明白……只是此番见到陛下，却也知道陛下身上变数极大，难以捉摸……恐怕我之前算出的卦象均不得数。何况，我身为大周国君，不能丢了祖宗社稷，徒给儿孙后代留下祸患……老夫本就风烛残年，何惜一命尔。” 说罢，姬文昌就俯身冲向殿中大柱，想要撞死在殿上。 “不要！”萧胤镇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姬文昌的衣服，也怪他的身体素质极佳，直接就控住了这个糟老头子。 就连一直在殿中看戏的众臣们也吓了一跳，要是这大周国君直接撞死在燕国大殿之上，怕是整个大周都会跟大燕不死不休。何况这大周国君素有贤名，其他周边的国家怕是也要借口出兵伐燕。现今大燕刚刚缓了一口气，可经不住这么折腾。 姬文昌见挣扎不动，皱眉道：“为何不让老夫死？老夫已经风烛之年，实在是不想拿自己这副残躯去换些什么大周的利益。” “周君误会了，朕只是敬重你爱民之心。现下周君撞死在殿上，大周与大燕定然不死不休，生灵多有涂炭，岂不是适得其反？刚刚周君还为俘虏的降兵求情，现下岂不是要送更多的百姓入火海？” 姬文昌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不如暂且住下如何？正如周君所言，您已经是风烛之年，若是再待几年，等到寿终岂不是两全其美？而且若是真的等到拿你去换取大周的莫大利益，周君大可再自行其事，又何必急于一时？” ~~~~~~~~~~~~~~~~~~~~~~~~~~~~~~~~~~~~~~~~~~~~~~~~~~~~~~~~~~~~~~~~~~~~~~~ 大周，西部关隘，少散关。 果如太师姜子芽所料，秦国相国吕不为亲自率兵来攻。而且吕不为督军甚严，已经连破边郡数个小城，直逼少散关下。若非太师姜子芽率军亲至，恐怕已经让秦军攻破关隘了。 太师姜子芽立刻整顿城防，不出三日，少散关已经固若金汤。 不久就有斥候来报，“周遭山上有小股秦军在探路，看样子是要潜越少散关。” “哈哈哈……”姜子芽听完奏报，立刻大笑起来，“不必理会，令全军正常作息。” 部下将军赶忙劝道，“太师，秦军强悍且不畏死，小股敌军潜越，虽不致命，但是恐蚂蚁多了咬死象。” 太师姜子芽抚了抚白须，“吕不为其人，不过一个商贾而已，未见有甚么统军之能。此时以一相国之尊，率领大兵来攻，定然急于求成。此时，见我军龟缩不出，才出此潜越之计策。但是大军到处，粮草不济，自然不战自溃。就是真让小股秦军潜越成功，若是兵少也是无益。若是兵多，便犯了兵家大忌，我们正好逐个击破。” 想了想，姜子芽又对部下将军道：“更兼吕不为非是秦国人，全靠投机倒把才混上相国之位，秦国权贵多有不服之处。此时率领大兵来攻，久攻不下，定然又会故技重施。此时潜越看似危害极大，实则是引诱我军分兵来攻。他如此喜欢投机取巧，不如我们将计就计，让他来个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当天夜里，少散关城门大开，数千大周精兵趁夜去偷秦军军营。 果然，吕不为严阵以待亲自督战，率兵大败偷袭的大周军，还趁势掩杀冲进少散关。只是大秦精锐刚一入关，忽然听到城墙之上锣鼓喧天，然后就是四面火起，瓮城地上铺满的猛火油和未干的稻草也开始弥漫起浓烈呛鼻的烟雾。 原本就是夜黑，此时烟雾弥漫，四处都是火光，更见锣鼓喧天，一时之间大秦军队都是混乱不堪。 然后就是城墙之上，箭如雨下，又有大周将领率领精兵冲阵，随后就是大军掩杀而出，而且压背驱赶败军袭杀秦军营寨。 大秦军出战的部队反被伏击打得大败，一路溃逃数十里，吕不为杀了数百溃逃的士兵，才逐渐收拢住士卒，重新草草扎下营寨。可还没等吕不为给战败的将领处置军法，就见后路粮道火光冲天，原来是姜子芽趁着夜色，派精锐从暗道出城奇袭秦军后路粮道。 秦国变法之后，除了耕田就是战争，虽然产粮甚多，但这些被毁的粮草也不是一时半刻可以随意筹集的。而且最重要的是秦国变法以后，功是功，过是过，此番进攻不利，恐怕还要削去不少爵位。 吕不为气得怒火中烧，脸色潮红，手中马鞭不住鞭打溃逃的士兵。 第135章 孰失其鹿(下) 燕京都门。 趁着燕周大战之际，从看押俘虏的车队中偷跑出去的完颜东歌一路兜兜转转，竟然一天一夜都没逃离燕京城的势力范围。也无怪完颜东歌不识得南北路途，实在是燕京四周的树林草木早就被削去，战后又有大军驻扎在四周，实在是没有间隙让她逃脱。 不过，完颜东歌也是冰雪聪明，知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反正也是回不到林海雪原，不如暂且混在出城的百姓当中混入燕京，再图他进。 只是刚一接近都门，完颜东歌就看到了高高悬在城墙上的秦晦尸首，虽然从未见过这个素未谋面的哥哥，但是从样貌中竟然和年轻时的父亲有七八分相似。再加上一众围观的百姓在下面指指点点，当即就确定这确实是离家二十余载的大哥——完颜晦。 完颜东歌原本听闻大燕虽然大败周军，但也是元气大伤，正打算暗中投靠自己大哥，再徐徐图之。不想自己最后的依靠也就此折了，东歌当即感觉天旋地转，情难自制，两行清泪不自觉坠了下来。 东歌就算生在女真族的完颜家，饱经世事，见惯了生死，但是此刻也觉得天大地大，自己再无路可去。她虽然自幼就被誉为林海雪原第一美女，骨子里骄傲的很，但是她毕竟也是一个女子，这次出兵南下实在是经历了太多太多，多到她一个女孩子根本就承受不住了。 女真兵败势微，父王被兄长杀害，两个兄长虽然逃脱，但怕也是会相互残杀争位。而自己如今身在敌土，无钱无势，更是因为容貌绝色被路人不断觊觎，现在不得已搞得全身泥泞，脸上也都是灰黑。但原本还有自己最后的希望，自己未曾谋面过的大哥在……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想到此处，东歌双腿一软，直接坐到了地上，泪水无声的滴落在地上。 不想，这天大地大，竟然没有自己容身之处！ 附近的路人虽然诧异，但是有太多受过荼毒的百姓们知道秦晦死去，而不受控制的痛哭流涕，早就司空见惯。 于是，周遭辱骂死去的完颜晦的声音就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不堪入耳。 “该死的秦晦，枉为人臣，残害百姓，搞得民不聊生，早就该有此报！” “要我说，就应该直接给他挫骨扬灰！！！” “对！！不止要挫骨扬灰，还要给他诛九族！！！” 东歌再也听不下去了，歇斯底里的大喊起来：“不是的！！！不是的！他是一个英雄！！！” 此言一出，附近虽然人来人往，却立时寂静起来。不少人已经不怀好意的看向这个瘫坐在地上的少女，甚至还有些看守尸首的士卒摸到了剑柄。 有好心的百姓也赶忙上前劝道：“小小姐，这可胡乱说不得！这秦晦残害忠良，荼毒百姓有目共睹！虽然也有些人被略施小恩，但是不可因小善而掩大恶呀！” “是呀！是呀！这秦晦已经身死，若是有恩于你，且快速去！” 东歌却置若罔闻，只是操着异域口音的中原话失声道：“此乃我兄长，乃是女真族千古第一英雄！” 然后东歌也不顾往来百姓的震惊，只是不住诉说着完颜晦的一生。 说了很久，往来的人群纷纷听得呆住，谁能想到堂堂中原七雄之一的燕国竟被一个边陲小国的细作窃据高位这么久，而全国上上下下这么多人竟然无一人觉察！！！ 东歌也不管周身的人如何，一直滔滔不绝的讲着喊着吼着，直到几个小校提刀按住了她。 “带走！交给皇帝发落！” ———————————————————————————————————————————— 中邑，燕国与齐国接壤的边境城池。 齐国大将成父巡视着城墙，完全不搭理身边刚投诚的燕国郡守。但是这郡守像是完全没看出成父的冷淡，一个劲儿的奉承着，生怕这个齐国的将军一个不高兴把自己的官职给撸了。 成父听得厌了，才敷衍几句，赶紧打发走这郡守。 这郡守也识趣得赶紧行礼走开，只是刚刚走远，这满脸谄媚得笑脸立刻转成一副愁容。 “唉！祖宗在上，我曹得也是无奈才降！只求保得一城百姓安宁！唉！” 其实，这燕国郡守也是无奈，自己郡守的官职是世袭的，原本家族世代为燕国镇守边疆。可谁知道碰上了萧金虹这么个玩意儿。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燕国如此衰落下去，自己也曾经多次上谏，但是奈何都是石沉大海，毫无作用。直到后来，燕国败光了八十万精锐老卒，一瞬间跌落成三流国家，这才让他下定决心另投明主。反正，燕地已经处处烽烟四起，也不差自己这么一个背叛的郡守。再说，自己这一城的百姓的生计出路，可比个人荣辱重要的多，当然还有自己的家族兴衰。 郡守曹得刚刚整理一下心情，想要回郡守府，却突然有传信兵来报。 “什么？大败周军八十万精锐？！萧胤镇还俘虏大周皇帝？！” 曹得压抑不住心中得滔天巨浪，只是感觉汗如雨下，因为传信兵还带了一个坏消息——奸相秦晦已经伏诛，燕国故土如不重新归附，到时大军一到鸡犬不留。 曹得强忍着不适，努力转头望向远处的齐国将领，也看到他们接到传令兵带来的消息后都纷纷大哗。 ~~~~~~~~~~~~~~~~~~~~~~~~~~~~~~~~~~~~~~~~~~~~~~~~~~~~~~~~~~~~~~~~~~~~~~~~~~~~ 齐国都城。 一众齐国大臣都对案几上的物件啧啧称奇，就连喜欢猎奇的齐国皇帝姜小白也不由自主地把玩起来。 “仲父，莫非这就土豆不成？那个被传的神乎其神的高产作物？” 姜小白坐在龙椅上不住把玩手中的土豆，还不时掰捏土豆，想要看看究竟。 相国管仲夷回道。“正是如此！而且不止产量远超过五谷，就连贫瘠之地也可以播种！” “什么？” “如此这般，岂不是我大齐再也不愁粮食？” “我已经尝过，这土豆味道甚美，堪比禽肉！寻常成人多吃，或可多长力气！” 群臣纷纷赞叹，言语之间都是赞美之词。 主管粮草的宁戚也进言道，“陛下，此等作物若能在我大齐境内推广，相信不出三年……不，不出两年，我大齐国库定然可以粮食成山，一匡天下将不再是梦！” 姜小白重重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说法，然后又把手伸向了一旁的马鞍马镫。 鲍叔牙见状，忙解释：“陛下，此乃马鞍马镫，套于马上，寻常士卒就可以飞驰如电，疾驰百里而无需休息。无需太多训练，就可以成千上万的拥有骑兵。” “天佑我大齐呀！” 齐国国君姜小白不由得大声感叹，“朕还说那萧胤镇小儿有何本事？竟能破得大周八十万大军，原来不过靠得如此物什。多亏了仲父早早派人寻访这几物，才能让我大齐得此良机呀！” “陛下过奖！”，相国管仲夷赶紧谦虚一句。 “嘿，得了此物，何愁我大齐不能横扫中原！”，就连一向低调的隰朋也不由感叹起来。 姜小白的手慢慢抚摸这马鞍的每一处，就好像抚摸最美的爱妃的脸庞一般，“妙！真妙！来呀，命所有工匠日夜打造，朕要在最短的时间训练出一支中原最强大的骑兵！还有，让技击之士全都学习这些马鞍马镫的用法！” “陛下英明！” 姜小白已经五十多岁了，早就不复年少之时的英明，现在一听群臣夸赞，立时志得意满的大笑起来。 一旁的竖刁瞧出端倪，立时进言：“陛下，何不趁着大燕刚刚大战的虚弱之时，一举灭掉大燕？而且我大齐不是早早就派了成父将军取了中邑么？得此要隘，我大齐军队可以直取文安和武平，则大燕腹地尽在掌中矣！” 群臣一听都呼妙计，就连姜小白也感觉自己这个宦官总管确实有几分本事。 “嘚！你个宦官，怎敢妄议朝政？左右叉出去，重则二十！” 相国管仲夷突然厉声喝道，即使竖刁立刻跪地求饶，连国君也在一边求情，也坚持让殿内甲士带出去行刑。 然后就是殿外传来一连串的惨叫。 待重则二十之后，相国管仲夷才解释道：“兵法有云，哀兵必胜，穷寇莫追。现在大燕新胜，又俘虏了大周皇帝，说不得强行进兵，必然惹得殊死抵抗，死伤甚众。又恐大周被迫出兵协助，我大齐岂非鸡飞蛋打？” “可……” “陛下容禀，大周国君被俘，其国内必要解救。无论成与不成，必然两国势成水火。臣闻大燕又派人传檄各地，以图收复故土，虽凭一时强力或可一统，但久必生乱。我大齐静待些时日，必有良机！” ~~~~~~~~~~~~~~~~~~~~~~~~~~~~~~~~~~~~~~~~~~~~~~~~~~~~~~~~~~~~~~~~~~~~~~~~~~~~~~~~ 下朝后，同朝为官的好友鲍叔牙追上管仲夷，偷偷问道：“管子，为何如此行事？即使竖刁是个宦官，不该议论朝政，但是他的计策也属上上之选呀？何必把机会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未来那？” 管仲夷叹息道，“我何尝不知竖刁之言确有道理。可竖刁为了随时侍奉国君，不惜自行阉割，这才颇受国君宠爱。然人情莫过爱其身者，竖刁不爱其身，岂能爱君乎？ 竖刁善于揣摩人心，极尽阿谀迎之能事，现在又掌管内侍及女宫的戒令。若是因其出言军事而立下大功，难保不染指军政要权。若真是如此，那大齐危矣！” “何至于此？竖刁不过是个宦官，焉敢如此？”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鲍叔牙，你忘了几十年前弑君篡位的公孙无知了么？还记得我们年少的时候，为了躲避内乱经历的饥荒与困苦了么？” 鲍叔牙闻言一惊，直如冷水淋头，只感觉全身冰冷。 ~~~~~~~~~~~~~~~~~~~~~~~~~~~~~~~~~~~~~~~~~~~~~~~~~~~~~~~~~~~~~~~~~~~~~~~~~~~~~~~~ 秦国，国都咸阳。 秦国皇帝嬴异楚听着黑冰台汇报，清秀的脸庞更加苍白，甚至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你是说……吕相国秘密培养了一批细作和死士？你怀疑他意图不轨？” 一身黑衣的黑冰台统领赶忙跪下请罪，“陛下，臣不能确定。但是从种种迹象来看，吕不为培养的这些细作死士完全不受秦国的掌控，只听令于他一人。这与秦律相抵触，依然是大逆不道。” 嬴异楚听到此处，只感觉心绪不宁，连跟赵姬深夜推车之后的余兴都消散的一干二净了。 “朕早就知道吕相国培养的这批人了。但是为了守密，朕并没有向外透露……恩，朕可以告诉你，吕相国的忠心是不容置疑，之前的大汉年轻一辈的战神霍去疾之死，就是吕相国安排这些人暗中做的。” 黑冰台统领头伏的更低了。 “起来吧！朕知道你的忠心！可吕相国与朕是莫逆之交，朕的皇位都是相国帮朕赚来的。朕又有什么可以怀疑他的那？” 嬴异楚挥了挥手，黑冰台统领赶忙起身退下。 吕相当真会有反叛之心么？ 此时殿外一阵嬉戏打闹的声音传来，把陷在深思中的嬴异楚拉回了现实，那是嬴异楚的两个儿子——政儿和成蛟。由此，嬴异楚又想到了自己宠爱的赵姬，是从吕相国那里索要来得，如何可能害朕？ 不可能！ 绝不可能！ 吕相，自己是信得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