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陛下恶毒但实在美丽!》 第1章 过个夜 【避雷:女主真·毒莲花,恶美人一个,随心所欲,不受正常三观道德约束,轻视人命。人设如此,以此为理由的差评都是存心的。】 【万人迷光环,作者亲女儿不受委屈,绝对无情。】 【男洁女不洁,包括男主在内的各种美男都是女主的玩物,毕竟小孩子才做选择|?v?v??),喜欢雨露均沾的死丫头们有福了】 【架空,略带玄幻元素,勿深究,欢迎存放脑子】 【雷点说清楚了就不能给差评了哦^_^】 …… “陛下…” “你也不想女儿身暴露吧?” 点着盏盏灯火的寝宫内,气温节节上升,却又诡异地十分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 金丝榻上的一幕更是令人不忍直视。 身着紫色龙袍的皇帝被迫趴着,长发披散看不清面容,双手由腰带绑着反剪在背后,姿态十分屈辱。 极其恶劣的话语从她身上的黑袍男子口中吐露出来。 男子呈半跪状,用膝盖死死抵着身下皇帝的后腰。 略微冒着青筋的大手不带一丝温柔地掐着皇帝的后脖颈,力道之重,根本不给其反抗的余地。 事实证明,身形纤瘦的皇帝在绝对力量面前,根本动弹不得。 如此以下犯上的局面,宫人们却早已见怪不怪,心照不宣地背过身去。 “哼…” 朝惊枝勉强侧过脸来,凤眸潋滟流转,媚态横生,微红着眼圈儿,从唇齿间溢出一声不屑。 如此羞辱,只会随着日子渐长而越来越过分。 她看着一脸戏谑的尉迟敛,眉眼再怎么俊美,也如同猪狗一般恶心,咬着牙:“摄政王,你有本事你就废了朕!这位子,朕不……啊!” 话还没说完,腰上猛地一痛,胃里翻涌,朝惊枝脸色迅速变得苍白。 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恐惧和厌恶。 “别以为本王不敢拿你怎么样。” 尉迟敛居高临下,眼里满是轻蔑,如同看待一只蝼蚁,“今日前来,正是为了告诫你安分一点,再滥杀宫人,引得朝廷动荡,本王不介意把你的女儿身昭告下去,欺瞒窃位,到时候没有靠山,自然有的是人替本王收拾你。” “毕竟…有的是比死更可怕的法子。” 他语气淡淡,却带着浓浓的恶意。 从没把她当人看。 私下相处时,也不以臣自居。 意外的是,他没得到她强烈的反应。 朝惊枝静静地听完,冷笑一声,不用等着别人收拾,她自己早就想解脱了。 这样荒诞且虚伪的日子,她受够了。 白日里尚且寻欢作乐麻痹自己,但是夜深人静后,朝惊枝明白,一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触之即破。 被迫黄袍加身,坐上了那个不属于自己的位置。 至于手上沾染的不少血腥。 虽然都是尉迟敛的走狗,恶心的要死。 但她会去地狱里赎罪。 早在听到尉迟敛进来的消息时,朝惊枝便有所准备了。 今夜,就结束这荒唐的一切吧。 她没有丝毫犹豫将舌底的药包卷了起来,咬破后口腔里迅速蔓延开一股苦味,苦到令人发指。 但没事。 很快便可以感受不到了。 她暗地里寻来的剧毒,入喉便会开始腐蚀,直接窒息而死。 也算是死个痛快。 不过几秒,朝惊枝的瞳孔便开始涣散,身体也软了几分。 在尉迟敛手下比狗都不如的生活,终于可以结束了。 朝惊枝服毒自尽。 “……” 尉迟敛哪里想得到她会这样死掉,根本没有察觉。 他半晌没得到回应,第一反应以为她吓傻了,但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脆弱纤细的脖子一掐就能断。 那种杀虐的欲望让他忍着很是难受。 尉迟敛的耐心可不多。 他的眸子渐渐浮上几分残暴,带着疯狂,呼吸都略微紊乱了些许。 杀了她…杀了她… 他的脑海里不停地出现这个声音。 这时,尉迟敛却没发现,身下原本死去的人儿,眼里闪过一丝红光。 渐渐的,朝惊枝瞳孔重新恢复了神采。 喉咙里的伤口迅速痊愈。 小毒莲还没来得及迷茫,刚才发生的事情就快速涌入了大脑。 她学习能力极强,接收完毕后基本可以应付了。 她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微笑。 还没完全适应这副身体,居然就遭受如此险境啊。 腰部已经痛到麻木。 嘴巴里有些苦。 喉咙也有点疼。 小毒莲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并且,她不用看也能感受到,自己身上这个男人周遭的恶意极其深重,若她还在修炼,想必是上等的补品。 小毒莲下意识舔了舔唇。 但再不行动的话,下一秒可能就会杀了她。 她好不容易有个相中的凡人躯体,可不想只得到个体验卡。 朝惊枝勉强侧着脸,凤眼微挑,嗤笑一声,“卑劣的疯狗。” 许是被骂所刺激到。 尉迟敛恢复了几分清明,微微扬眉,黑眸冷冽,一时间竟没有开口说话。 他也属实没有想到,自己随意拿捏的蝼蚁居然胆子肥了敢骂他。 甚至有些怀疑是自己幻听了。 但是身下,朝惊枝嘲讽的神情再明显不过。 她红唇微张,话语冰冷,“滚。” “……”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尉迟敛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且不说她一个弱女子无法挣脱。 再者,她不过区区一介傀儡,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让他滚? 真是活腻歪了。 她的命可捏在他手里呢。 尉迟敛神色阴鸷了下来,正打算给朝惊枝点教训的时候。 不知何时,她竟然双手挣脱了腰带,不顾腰部的疼痛,身体一侧将他的膝盖滑下,一只手去掰他的手,趁他松懈之时,更是毫不留情地踹向了他的脑袋! 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干脆狠辣,直取性命。 若不是尉迟敛反应迅速飞身松开了朝惊枝,恐怕以那样猛的力道,会直接人首分离。 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尉迟敛刚刚站稳,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带着几分兴奋看向她。 他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你什么时候有如此身手了?” 从打算扶持朝惊枝上位以来,她的一切他都调查得了如指掌。 包括从五岁开始女扮男装。 但是朝惊枝在冷宫里生活了十几年,接触的人屈指可数,怎么可能会武功? 难不成是急了咬人的兔子? 濒死时孤注一掷的挣扎? 若真是这样,他可是会失望啊。 就好像枯燥无味的玩具突然会说话,结果发现却是故障导致如此。 朝惊枝得了自由以后,因为动作幅度太大,以及身上没有腰带,龙袍颇为松垮地穿在身上,肤白胜雪,媚骨天成。 她斜倚在榻上,拢了拢不经意下滑的衣服。 三千青丝披散至腰间,巴掌大的鹅蛋脸,凤眸狭长,点点朱唇开若桃花,眉眼荡漾,风情万种。 胸部裹着略显平坦,纤腰长腿在龙袍遮掩下若隐若现,矜贵的紫色竟穿出几分魅惑的感觉。 慵懒抬眼间,便叫人失了魂魄。 简直是极品尤物。 模样和从前并无二致,但是气质却莫名惑人,使得见惯美人的尉迟敛骨子都下意识酥了几分。 “摄政王披着夜色前来面圣,本该留你吃盏茶再走的。” 因为发疼,朝惊枝的嗓音有些哑了,轻轻柔柔,多了几分勾人的意味,“但是你太过粗暴,朕乏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闻言,尉迟敛定定地看着她,唇角轻扬,克制又隐忍,似乎要看透她心里在想什么。 朝惊枝毫不惧怕地回视着。 不得不说,细细打量他,身形颀长,壮硕却不显夸张,仰视之下透着极强的压迫感。 单眼皮,高鼻梁,唇色较淡,脸型瘦削,从内而外透露着阴冷的戾气,宛如随时都会露出獠牙的狼。 真是生得一副凉薄相。 在凡人的审美里,俊美得心惊。 但是惊艳过后,令人瑟缩的邪恶感便扑面而来,仿佛下一秒就会使她窒息而死。 一个凡人怎可如此…… 美味? “亦或者,” 朝惊枝轻舔了一下下唇,目光带着若有似无的灼热,“摄政王殿下,想今晚在这里过个夜?” 第2章 清君侧 她的玉腿交叠着,似乎是无声的邀请。 唇角噙着一抹笑意,艳比花娇。 让人很想一亲芳泽。 更何况,尉迟敛清楚,朝惊枝本就是个女子,此时在刻意勾引他。 刚刚还满眼恨意,转头就摆出这么一副骚样儿。 事出反常必有妖。 “的确很晚了,陛下早点休息吧,明日早朝见。” 尉迟敛的声音冷漠而又沉稳,唇角勾起的弧度有些诡异。 之前的疯态不复存在。 他即使是个正常男人,也没那个心情了,深深地看了朝惊枝一眼,便转身拂袖离开。 就这吗? 朝惊枝见他毫不犹豫地走了,眼里划过一抹可惜。 且不论她还没完全适应这具身体,单单挨着尉迟敛,她都能感觉到丝丝充盈。 若不是迫于危险,再加上他似乎有些上位者的自傲,她真想就地把他榨干。 那浓重的戾气,滋养无比,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的美味! 小毒莲生长在极阴之地,苦难为根,人间的怨恨恶念为花叶。 苦难一日不消,它便一日不灭。 头疼的是,它遇到了瓶颈。 无论如何都突破不了发育期,大大影响了修炼的速度。 无奈之下,只能分出一缕魂魄,下凡寻找合适的躯体来想办法过渡。 或许因着一番机缘,也能突破呢。 就当来玩玩儿了。 有趣的是,在占领「朝惊枝」的身体时,精神世界中,小毒莲遇到了原主。 原主快要魂飞魄散之际,感受到了一股异常霸道的力量,让她迷茫又心惊。 在和飘着的小毒莲对峙之时,朝惊枝很是警惕:“我本是将死之人,这具身体给你也罢,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条件? 小毒莲听完以后,不假思索道:“废话真多,你死了,你的身体就是我的了。” 话音落了几秒,朝惊枝的魂魄不甘心地彻底消散了。 而小毒莲也正式得到了身体,却面临那等危险的处境。 好在已经化解。 但是她尚有的能力还有待探索。 朝惊枝看向四周,发现一把剪刀,便朝着自己的指腹扎去。 “陛下!!” 此时此刻,一个婢女见状,顾不得端盘,吓得花容失色,快步走了过来,“您不要想不开寻短见啊!” 但是婢女晚了一步,朝惊枝食指的指腹出现了一抹殷红。 与此同时,朝惊枝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眼眸冷冷,“你逾越了。” “……” 婢女见朝惊枝只是简单扎了一下,一时愣住,反应过来以后,连忙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奴婢也是担心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朕知道。” 朝惊枝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剪雪,那是疗伤的药吗?给朕拿来。” 剪雪低声应着,“是。” 她起身去端药之际,朝惊枝看了一眼自己的指腹,完好如初,哪还有半点出血。 朝惊枝心里多了几分了然。 此时,剪雪也端过药膏来,轻声道:“这是摄政王命人新送来的膏药,对……淤伤有奇效,不出三日定能痊愈。” 她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朝惊枝淡淡道:“抬起头来。” 剪雪照做。 略有几分姿色,算是个小家碧玉。 放在身边还算养眼。 剪雪见朝惊枝半晌不说话,大着胆子看去,被那凤眼妩媚的模样弄得心一颤,连忙垂下眸子。 也掩下了自己的异样情绪。 朝惊枝没有急着拿起药膏,反而不紧不慢地勾起了剪雪的下巴。 她葱白如玉的手指十分冰凉,又带着丝丝香气沁入剪雪的鼻间。 让其心跳甚至都乱了一拍。 朝惊枝漫不经心道:“摄政王殿下好生无情,把朕弄得腰疼。” 剪雪的身子几不可见的一抖。 【腰疼?怎么没有杀了你?】 剪雪柔声说着,“陛下龙体金贵,不能耽误,奴婢为您上药吧。” 朝惊枝眼尾微勾,浅浅一笑,“你跟在朕身边也有几月了,倒也算得上善解人意,可有意向换个身份陪着朕?” 闻言,剪雪脸色迅速变得苍白,“承蒙皇恩,奴婢年岁尚小,只想恪守本分,尽心伺候陛下,身份什么的并不重要!” 【自己长得不男不女,谁稀罕当你的嫔妃?若能留在摄政王身边,哪怕做个小妾我也愿意。】 朝惊枝松开剪雪以后,便听不到这样的声音了。 不出意外的话,她可以通过肢体接触来听到心声。 当真是有趣的很。 嫔妃?想多了,当个小小的才人还差不多。 既然如此,那么这个剪雪也是尉迟敛的人了。 恐怕偌大的承乾宫,全是尉迟敛安插的人手。 朝惊枝没有自己的心腹,没有实权,完完全全是个傀儡皇帝。 空气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 剪雪的额角慢慢流下一滴冷汗,她甚至不敢抬眼,总觉得被洞察了心思一般,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朝惊枝性子阴晴不定,剪雪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也要委婉的表明心意。 哪怕贱命到头,她也认了。 就在剪雪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朝惊枝才悠悠开口:“你下去吧,朕自己来。” 她语气厌烦。 “是。” 剪雪心里松了口气,这事就算勉强揭过去了,真是吓死人,谁想被困在这深宫中。 她自然巴不得早点离开,刚才着急也只是做做样子,哪里想得到朝惊枝雷声大雨点小。 但她的恭敬和畏惧不似作假。 似乎还有隐约的……嫉妒? 朝惊枝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离开,还没来得及消化记忆,难不成原主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打开药膏一看,那白色膏体晶莹清亮,是个不错的货色。 朝惊枝随意地在腰上抹了抹,便开始闭眼假寐,实则接受记忆。 原主母亲出身民间,姓易名为春,因着貌美灵动被先帝巡游之时强行带入宫内,一夜宠幸后封为贵人。 但是帝王喜新厌旧,再加上易为春太过卑微懦弱,在其他嫔妃的排挤下,不久就沦落到了冷宫之中。 易为春本以为自己此生也就这样了,但却怀孕,诞下了一对龙凤胎。 哥哥,朝惊枝。 妹妹,朝惊诺。 兄妹二人的出生,让易为春的生活好过了一点儿,也仅仅是一点儿。 毕竟先帝子嗣众多,并不在意这两个孩子。 五岁那年,哥哥朝惊枝突发恶疾,不出三日便病逝。 易为春一夜白头,有些疯癫的意味,转头看向了懵懂的朝惊诺。 “你不是朝惊诺,你是朝惊枝。” 她对外宣称,死掉的是妹妹。 因为兄妹二人长得一模一样,发型一变几乎没人看得出来。 在无人在意的处境下,哥哥的尸体被易为春亲手埋葬在冷宫树后,在坟坑前几度昏厥。 朝惊诺很害怕,但是却只能被迫遵从母亲的意愿,女扮男装,顶着哥哥的名字生活。 由于无人过问,十几年一晃而过,朝惊诺勉强长大。 而朝惊诺也早已接受了朝惊枝这个名字,每天陪着疯母亲过日子,思想三观也渐渐扭曲。 脾气虽暴躁不堪,但是被很好的压抑着。 但是她十六岁这一年,突生变故。 强行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 皇城遭到重兵围攻。 摄政王尉迟敛趁着先帝病重之际,以「清君侧」的名义,扬言朝臣之中有人意图谋反。 宫中守卫不敌,他便带领军队长驱直入,挑在早朝之时,强行堵杀了不少出头的臣子。 随后便不再掩饰,开始大肆屠杀皇子和嫔妃,几乎血洗了皇宫。 先帝驾崩,勉强幸存的几个后妃无一幸免被安排殉葬。 他被大臣们怒斥为乱臣贼子,但是却无人敢阻拦。 大晋王朝岌岌可危。 所有人都以为要改朝换姓之时,尉迟敛却大张旗鼓地扶持着朝惊枝上位。 这时大家才发现,冷宫里居然还有一位皇子尚存。 第3章 男生女相 尉迟敛力排众议,推着朝惊枝上位。 至今快一年了。 好歹朝惊枝也算是皇家血脉,大臣们虽有怨言,但现在活下来的,都是惜命之辈,因此只能忍气吞声。 由于尉迟敛把持朝政,执掌实权,所以朝惊枝要做的,只是每日上上早朝,批批奏折罢了。 尉迟敛除了没有皇帝的名头之外,什么都有。 朝惊枝的日子过得枯燥又平淡。 但日子久了,难免厌烦。 她性格深处本就极端,在尉迟敛的强压下,更是几次三番寻死。 几次死不成,就开始杀人。 凭着性情杀人。 因此成功落了个暴君的名头。 朝惊枝也大概明白,恐怕尉迟敛早已知道她是女子。 毕竟他手眼通天,一旦锁定她,派人调查真相不是难事。 她也悄悄去看过,哥哥的尸骨果真被翻烂了。 那么活着的,只会是妹妹。 但其他人漠不关心,无论她是皇子,还是皇帝。 他们在乎的,是大晋王朝的名正言顺。 在乎的,是自己的性命。 一个被仓促拉上位、还吃过十几年的冷宫饭的皇子,是先帝的血脉就不错了。 快一年了,竟无人发觉。 毕竟朝不保夕,或许明日,朝惊枝就会被迫退位了。 尉迟敛心思深沉,她的皇位是坐不稳的。 而皇子们早已死绝。 朝惊枝猜着自己是女子,好拿捏,因此才得以上位。 但是活着的公主不止她一个,其余公主却被贬为庶人逐出宫去。 为何偏偏是她? 虽不解,但朝惊枝一坐上高位,更多的是怨,是恨。 在冷宫十几载,她和母亲自然没少受人白眼和欺凌,苟延残喘。 尉迟敛要她当皇帝,那么她便当给他看。 把皇宫里搅个鸡犬不宁。 她早已厌世,死之前拖一些恶心的贱人下地狱也未尝不可。 几次挑衅,成功惹怒了尉迟敛这个大魔头,朝惊枝刷足了厌恶值,心里暗含快意。 …… “陛下!陛下——” 这时,外面传来急切的呼声。 朝惊枝终止了回忆。 烛火摇曳间,剪雪和另一名婢女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跪在地上急切道:“陛下,刚刚安公公过来禀告,说齐妃娘娘小产了!” 齐妃? 朝惊枝微微皱了皱眉,脑海里闪现过几个人影,但是想不起来具体的模样。 后宫里没有皇后,至今只有三位嫔妃和一个昭仪。 等时间再长点,或许还会继续充盈。 小产……? 她有皇嗣了? 女人的身体也可以吗? 朝惊枝心里好奇归好奇,但是夜深寒重,她丝毫没有想动身的打算。 初夕眼见朝惊枝没有举措,颤颤抬眸一看,被那妖媚的模样惹得呼吸一滞,硬着头皮道:“陛下,您要不要前去……” “不去。” 朝惊枝轻轻柔柔地打断她。 好像听到的不是小产,而是感冒。 即使顶着男儿的名头,她如此说话,竟也不显得女气违和。 这可是登基以来的第一胎,为何毫不关心? 剪雪和初夕惊疑不定地对视一眼,她俩算是伺候陛下时间久的了,刚刚收了不少银子,怎么着也得再说说情。 她们刚想咬牙继续开口。 朝惊枝似乎洞察了她们的想法,似笑非笑道,“再多嘴,朕看门口缺了两个灯笼。” 闻言,剪雪和初夕脸色一白,连忙颤抖地退下了。 她们很清楚,朝惊枝说一不二。 行动力很强。 她们卑贱如蝼蚁,九条命也不够砍的。 烛火彻底熄灭后,寝宫内总算落了个清静。 朝惊枝到了床上,褪至里衣,却没急着歇下,朝着空气中开口:“出来。” 话音落了,她面前立刻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黑暗中看不清容颜,依稀可见宽肩窄腰的身形。 能几次三番阻拦她死,这个暗卫可派上了大用场。 说得好听是保护朝惊枝,实则是负责监视她的。 透着月光,更衬得朝惊枝肤白无瑕,她凤眸微敛,斜躺着,半截藕臂裸露在外撑着腮,妖妖娆娆的模样却不显得矫揉造作。 暗卫眼神沉静,目不斜视,低头等着吩咐。 除了易为春和尉迟敛以外,没人知道朝惊枝是女子。 只当是模样过于妖孽的男子。 毕竟男生女相的人也存在。 因此暗卫的情绪几乎没有丝毫波动。 朝惊枝懒散道:“去看看齐妃那里怎么样了。” 暗卫领命:“是。” 旋即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她懒得亲自过去,但是并不代表不能派人打探打探。 原主性子暴虐,阴晴不定,因此做什么都是合理的。 但是妃子有孕,很不合理。 要么假孕,要么私通宫人。 无论是哪个,朝惊枝只关心的是,外面太冷了,不值得她走一遭。 第4章 私通 “娘娘。” 一名小婢女在门口频频张望,最终还是失望的回到房间里,对着床上的女人摇了摇头。 “陛下便如此狠心么。” 女人面目微微苍白,淡了几分五官的艳丽,喃喃着,“阿满,你确定陛下知道了吗?” 被称为阿满的婢女咬了咬下唇,“娘娘,都打点好了,剪雪姐姐肯定会告诉陛下的,如今已经丑时一刻,恐怕……” 她没有说完,但外面如此寂静,便已经说明一切了。 半晌,齐妃才慢慢坐起身来,虽然脸色不好,但并没有小产的痛苦。 小产是假,想引来朝惊枝留宿是真。 但正因为知道朝惊枝的冷血无情,齐妃才出此下策。 这样就算陛下不来,她也不会损失什么。 齐妃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神情有些恍惚,从身上将锦囊解了下来,“你把这个给赵侍卫,他看后就会知道的,切记别让其他人瞧见。” 阿满接过,“是,娘娘。” 听到门轻轻阖上的声音后,齐妃才虚脱一般地躺回了床上。 这个孩子的确不是朝惊枝的。 后宫虽有嫔妃,但朝惊枝不近女色。 齐妃当初好不容易寻到机会同朝惊枝享用晚膳,本想着酒后好办事,再加上下点药助助兴,却不想朝惊枝一点也不配合,把她粗暴的推出了房间。 齐妃心里委屈,但是她自己也吃下了那药,无处发泄。 刚好她拐角处遇到了竹马赵平。 她不久前迫于父亲威压进宫,他便托关系到了她附近的宫里当差,破了些财后身子自然没净。 情意未消,一来二去竟铸成了大错。 等到齐妃清醒后,便强装镇定,趁着宫人换班之际回到了自己房间内。 而朝惊枝还在呼呼大睡。 齐妃不敢有太大举动,只能稍微弄乱一点朝惊枝的衣服,到时候只需说自己已经帮陛下穿好了衣服。 而她自己也弄得凌乱些,胆战心惊的躺在一旁等着朝惊枝醒来。 令她奇怪的是,朝惊枝在知道自己“宠幸”后,只直勾勾地问了句:“你发现了什么。” 齐妃哪里能知道发现了什么,吓得哆嗦了半天,低下头羞涩说,“陛下身体很好。” 如此一来,朝惊枝便知道是齐妃耍了点小心思,并没有发生什么。 以至于后来齐妃确认有孕,原主朝惊枝也猜到了什么,便只是派人行了一番赏赐,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对于朝惊枝来说,她自己还不知道能活到哪天,哪里还管后宫那些妃子的心思,至于孩子,更是爱谁谁的。 可是齐妃患得患失,生怕哪天降下一道通奸的旨意,让她全家都掉了脑袋。 如今,朝惊枝表现得如此不在意,也让齐妃的心寒了又寒。 …… 暗卫将偷听到的立马回去禀告了朝惊枝。 朝惊枝此时已经昏昏欲睡,勉强听完后,“知道了,下去吧。” “是。” 暗卫消失后。 朝惊枝哪里还有刚才的倦容,敛着眸子,果然和她猜的大致无几。 假孕什么的被拆穿风险太大。 也只能是肥着胆子私通宫人。 她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这具躯体的心脏处隐隐发热,隐约可见莲心的形状。 若是能吸取更多的负面情绪,或许这具身体就会彻底属于她,成为在凡间最重要的一个载体。 而比起正能量,负能量还不简单吗? 这古代纷争,宫中闺怨,有的是提供情绪的人。 朝惊枝微微勾了勾唇,黑暗中睁开了眼,泛着诡异的猩红。 第5章 意味深长 翌日。 朝堂之上,穿着紫色龙袍的朝惊枝坐在金銮御座上,凤目微挑,丝毫不掩雍贵凌厉之气。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下面乌泱泱一群大臣们照常行礼,得了回应后立刻站好。 朝惊枝一旁的老太监照例尖声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不得不说,原主摆烂的性子倒是蛮符合小毒莲的,本就在那一方天地活得懒散,如今每天都要按时上朝,早上都差点没起来。 朝惊枝自打一坐下来,就感觉被一股阴冷如蛇的目光盯上,她不紧不慢地扫视了下面一圈儿。 果不其然在一众朝臣的最前面看见了穿着一袭黑色官服的尉迟敛。 而他后面的大臣大气都不敢出,畏畏缩缩的站着,十分忌惮他的存在。 光是杵在那里,就是一尊煞神。 四目相对,尉迟敛深邃的眉眼透着阴狠之气,朝着朝惊枝微微一笑,让人毛骨悚然。 仿佛是被恶魔缠身的前奏。 原主身上残留的恐惧之感立刻萦绕心间,朝惊枝意念一动便消散了。 想起原主的条件,真是可笑幼稚的很。 居然想让尉迟敛爱上她,然后再狠狠抛弃他,让他求而不得,尝尝痛苦的滋味。 小毒莲只觉得烦,凡人只会拘泥于情爱吗?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哪里比实力增强来的爽? 她不再看尉迟敛,反而看向了吏部所在的位置,有三个熟悉的面孔。 原主的外公和两个舅舅。 朝惊枝一登基,本在民间的他们自然沾了光跟着鸡犬升天,混个一官半职不在话下。 他们深受皇恩,自知才学浅薄,主动选择了在吏部当个小官混口饭吃。 但是吏部掌管着官员的任免,近几年来内部运转腐败,是最能捞油水的一个部门。 依小毒莲看,他们哪里粗拙,简直是精明的很。 但原主自顾不暇,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原主的外公易大国只是微微抬眼,就对上朝惊枝似笑非笑的目光,脊背一寒,立马低下头努力降低存在感。 他的另外两个儿子易成和易功自然也敏锐的感受到了,心照不宣地纷纷当起了埋头的鸵鸟。 他们前程大好,只想平安混日子过,可不想多言触这个霉头。 老太监话音落了几时,下面鸦雀无声,就在朝惊枝以为可以退朝之时,一名面容清俊的男子站了出来: “微臣有一事要奏。” 朝惊枝眯了眯眼,由于上朝的官员都是御笔亲命,再加上数这人最为年轻,相貌最为出众,使得原主颇为印象深刻。 新上任的户部侍郎,徐潜。 见朝惊枝不言,徐潜面色紧绷,不卑不亢道:“微臣前几日微服私访,如今北境冰灾严重,粮食产量暴跌,百姓家中存粮不多,目前难以维持生计,急需拨银赈灾来平稳民心。” 旋即,他画风一转,咬牙道:“同时,臣听闻陛下前些日子下达了修建近水阁的旨意,目前刚开工,导致国库无额外银两可供支出,因此臣斗胆请求陛下可否暂缓一些时日,待百姓安定后再继续修缮。” 话音落了,朝堂之上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还是年轻人气血方刚啊。 场上从去年尉迟敛手下幸存的大臣,都极其苟命,他们默默离徐潜远了些,生怕被波及。 谁人不知朝惊枝这个暴君只知道纵情享乐,北方冰患的奏折上麻了也不见有丝毫反响。 徐潜也是知道事情再拖不得,他不忍看着百姓流离失所,今日哪怕项上人头不保,也要把事情挑明。 虽然不怕死,但是在如此低气压的情况下,他还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只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而徐潜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只听朝惊枝慢悠悠地,嗤笑了一声:“那些贱民的死活与朕有何干?老天爷不让他们活,朕何必花闲钱接济他们,修建近水阁的想法不是一日两日了,停不得。” “……” 昏君! 徐潜气得直哆嗦,嘴唇都泛白,他强忍着心底的厌恶,“陛下,楼阁日后还可以修建,但是不能放任北境不管,若百姓逃亡来到京城,恐怕引起祸乱。” 他已经用尽可能好的语气劝说了,目光要放得长远。 但是朝惊枝油盐不进:“不过是一群刁民罢了,擅闯京城造反者,格杀勿论!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她轻飘飘一句,却透着不容置喙的狠戾。 把大晋百姓的人命当做草芥,立刻便有冲天的怨气和怒气朝着朝惊枝扑面而来! 朝臣们明面上不吭声,心底早已不满到了极点,恨不得有人立刻刺杀掉这个昏君! 他们看不见自身周围飘散的黑气,但是在朝惊枝看来,如同一个个香饽饽。 对,对! 都恨吧,都怨吧,都怒吧! 朕要的就是你们的怨恨和恶意! 当然,尉迟敛那种不用心情波动也会自动散发的恶意,真是再香不过了。 朝惊枝心里满是餍足,只觉得身心被负面值充斥得极其畅快,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兴奋! 徐潜心里一凉。 即使知道此时上奏很可能是无用之功,甚至可能赔上性命,他依然要一试。 可结果真的摆在眼前,他怎么也不愿意面对。 先帝病逝,乱臣贼子摄政,新帝如此昏庸残暴,大晋名存实亡! 徐潜心中顿生一股悲凉之感,眼眶微红,只感觉身后的衣服被拽了拽,他便深吸一口气。 正打算站回去的时候,朝惊枝又心情大好地发话了:“但是事情也并非没有回旋的余地,爱卿退朝之后,来御书房同朕商议吧。” 徐潜睁大了眼睛,下意识抬头,正巧撞入她潋滟如波的眸子里,恍惚了一瞬。 却想起这意味深长的圣言,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忍了半晌才没有发作,苍白道:“……是。” 他退回去的时候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汗水湿透,表情很是难看。 周围的大臣有意无意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徐潜,让他心里更难受了。 就在徐潜备受煎熬之时,礼部的刘大人站了出来,沉稳道:“臣也有一事要奏。” 朝惊枝这才收回对徐潜的打量,她强迫自己忽视尉迟敛那道灼热到要吃人的目光,懒洋洋道,“说。” 刘大人整理了一下措辞,小心翼翼道:“还有一月便是陛下登基一年之时,按照我朝旧制,需摆设宫宴,宴请四方,普天同庆,届时西域和大漠也会派人前来,臣也斗胆猜测会有打探我朝虚实的成分,陛下接触政事时日过短,您看……” 面对朝惊枝有一搭没一搭转着手上佛珠的动作,刘大人顾不得擦冷汗,继续道:“您看,是否需要习得一下历年的礼法,以免,以免……”届时影响我朝威仪和气度。 他声音越来越低,甚至不敢说完。 第6章 为何不杀 但是意思,朝惊枝大概已经明白了,她没有再为难,淡淡道,“便按你说的办吧。” 至于学不学的,还不是由她。 闻言,刘大人心里微微松了口气,“是。”忙不迭站了回去。 同时,他看了一眼尉迟敛,发现尉迟敛的目光从来没离开过朝惊枝,甚至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玩味? 刘大人掩下心里的异样,不再多言。 之后基本上没什么事情,便早早退朝了。 走出殿外后,大臣们如鸟兽散,甚至有人夸张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庆幸又活了一天。 以往按照朝惊枝暴虐的性子,看谁不顺眼当场就会被赐割喉。 尉迟敛也放纵着不管。 今天居然没死人,真是稀奇。 将近一年的心理阴影,真是讽刺至极。 啊不,还是有人出事的。 户部的那位……徐大人。 被陛下单独叫去御书房,恐怕凶多吉少。 或许今天,就是最后一面了。 难得的青年才俊,就这样陨落,真是可惜,可惜。 徐潜上一秒刚收到一些同情的、惋惜的、冷漠的、幸灾乐祸的眼神,下一秒,一个老太监就走到了他面前。 “徐大人,请吧。” 老太监声音冷冷的,正如同徐潜的心。 徐潜做好了赴死的打算,木然地跟在老太监身后,朝着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 “微臣拜见陛下。” 徐潜一进门,就恭恭敬敬的行礼,余光直接瞥见那龙袍的一角,心乱如麻。 香炉袅袅,幽幽散发着龙涎香,充斥在整个御书房内。 朝惊枝坐在檀木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伏着的男子,“直着身子跪好。” 徐潜刚准备站起来,才反应过来是让他继续跪着,呼吸紊乱了一瞬,只能硬着头皮跪好。 从高处的角度看,他棱角分明,皮肤白皙,看上去清俊得十分板正,让人生不起一丝丝非分之想。 但越是这样,朝惊枝就越有兴趣,“你很关心那些贱民的死活是吗?” 他们不是贱民!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徐潜很想怒吼,但是他不能,只能隐忍着回答道,“陛下仁心宽厚,微臣认为应该体恤百姓,毕竟人死不能复生,还望陛下三思。” 好一个仁心宽厚。 男人说谎也不脸红的吗? 朝惊枝凤眼妩媚,勾了勾唇,“多夸几句,说不定朕会考虑你的进谏。” “……” 让他夸昏君,徐潜一时之间竟然词穷了,哑然后正想违心夸的时候,就被打断了。 “亦或者,” 朝惊枝站起身来,金冠高束,巴掌大的小脸妖艳而又精致,揶揄道,“你若愿意从了朕,朕自然依你的意思。” 从……? 男妃? 徐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让他若真被如此逼迫,倒还不如立刻死了值当! 朝惊枝再怎么好看,在他眼里跟魔鬼差不多。 眼见徐潜的目光已经在搜寻梁柱了,朝惊枝顿觉无趣,走上前,用鞋尖挑起他的下巴,欣赏着他惊惶的模样。 她虽笑着,声音却冰冷无比,“怎么,半晌不说话,难不成你嫌弃朕?” “……不,不!微臣……” 徐潜下意识否认,差点咬了舌头,眼泪都要急出来了,却不经意陷入那勾魂摄魄的眼眸中,一时发哑。 不知为何,朝惊枝身上有着致命的吸引,让人甘之如饴。 似乎,也并没有那么抗拒。 从了吧,从了吧…… 这个声音在徐潜的心里回荡,让他原本坚定的想法开始摇摆不定,即将坠入无底的深渊。 若是旁人看来,徐潜的眼睛已经没了神采,仿佛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 这是朝惊枝新感受到的摄魂术。 如今一用,倒是还不错。 她还想继续再施展的时候,门口却传来了脚步声。 “看来本王,似乎打扰了陛下的兴致啊。” 一道恶劣的声音响起。 入目便是那高大挺拔的黑色身影,甚至黑色的官服都没来得及换。 朝惊枝一脚踢开了徐潜,神色微冷,有些不悦,他的确打扰了她的兴致。 “嘶……”徐潜被痛到,回过神来后,就看到了尉迟敛,他如临大敌,连忙继续跪好。 “下去吧,你提的事情朕允了。” 朝惊枝声音极其冷淡。 徐潜还没从刚刚的沉浸缓过来,有些茫然,确认是在和自己说话后,心里一喜,声音有些哑,“微臣叩谢陛下!” 他不敢看尉迟敛,连忙仓促退下了。 虽然不知朝惊枝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但是事情总算有了着落,百姓也可以活过这个冬天了。 徐潜不敢再多想,生怕自己晚一步就离不开御书房了。 尉迟敛扫了他的背影一眼,神色阴鸷无比,“怎么,怕本王杀了你的小新欢不成?昨晚的账,咱们还没算呢。” 他进来的时候,御书房的宫人们早已识趣地退下了,此时只有他们二人。 明明是矜贵的龙袍,但是朝惊枝顶着一张妖媚的脸,身形修长,愣是穿出了风流贵公子的感觉。 若是以往,原主早已憋屈地开始嘴硬了。 然后以尉迟敛的胜利告终。 朝惊枝定定地看着尉迟敛,微微歪头,她的摄魂术似乎对他并不管用。 可能是因为刚学习,有些浅薄,只能对付徐潜那种小白? “昨晚的账?摄政王是觉得没留下,有些可惜吗?” 朝惊枝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走上前,她个子较为高挑,却仍然需要抬头看他。 尉迟敛隐隐感觉她哪里有些变了,一把抓住她作乱的手,唇角的弧度冷硬,“陛下莫要胡言,朝堂上还不管那些贱民的死活,转眼就同意那人的进谏,怎么,阳奉阴违,开始重视民心了吗?” 他粗粝的大手薄凉,茧子磨得她手生疼。 看到她的目光依然带着上位者的轻蔑和讥诮。 朝惊枝不紧不慢地抽回自己的手,悠然道,“朕只不过是看那徐大人有几分姿色罢了,可惜人不识好歹……” 尉迟敛紧接着反问:“那你为何不杀了他?” 按照他的想法,徐潜定然是走不出御书房的。 如今他不仅堂而皇之地走出去了,还领了拨款赈灾的旨意。 尉迟敛直勾勾地盯着朝惊枝,不放过她脸上一丝表情。 “杀?朕要是舍得杀美人的话,” 朝惊枝唇角的笑容也变得诡异起来,缓缓摸上尉迟敛的脸,声音轻柔如丝,“摄政王殿下,便早已是朕的怀中玉,枕边灯,床前镜了!” 说完,趁着尉迟敛愣神之际,她笑着走了出去,“来人,摆驾寿安宫!” 是时候,该去看看她的好母后了。 第7章 杀鸡儆猴 尽管朝惊枝一直以来都在明里暗里的表现“叛逆”,但是如此嚣张、狂妄的言行令尉迟敛嗅出了一丝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能感觉得到,她不是装的、硬撑的,而是十分自然、不加掩饰,仿佛天性如此。 难不成想开了,更加放纵自己? 真以为他拿她没办法吗? 御书房的侍卫见朝惊枝如此不敬,已经隐隐有了拔刀的趋势,却被尉迟敛抬手制止。 侍卫们眉头微皱,有些不解,但是还是压下了自己的举动。 朝惊枝哪里瞧不见他们的小动作,轻笑一声,更加悠闲地离开了。 尽管这具身体底子有些弱,但他们全上,她也不怕。 但是整个皇宫都是尉迟敛的人,属实让她略微觉得有些不爽。 皇帝也不好当啊。 啊不,还是因为自己手里没有权。 朝惊枝一出来,剪雪和初夕等人连忙跟在旁边,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寿安宫行进。 而尉迟敛之所以没有押回朝惊枝,也正是因为寿安宫。 自打她上位以来,对易为春可谓是不闻不问。 今日怎么个有兴致去慰问她的好母后了?叙叙旧情? 不知为何,尉迟敛感觉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定然不会无趣。 …… 寿安宫地处较为偏僻,但没过一会儿便到了。 朝惊枝懒洋洋地坐在龙辇上,抬眼扫了扫,偌大的寿安宫红砖青瓦,殿角处处悬挂着精致的八角宫灯,散发着柔和朦胧的灯光,偶尔一阵风吹过,灯光也随之摇摆不定,或明或暗。 但是更多给人的感觉便是萧瑟。 “陛下——” 一旁的太监刚想高声喊。 “不必,别惊扰了母后。” 朝惊枝不紧不慢地打断,随之便起身下去,剪雪一旁伺候扶着,尽着一个婢女该有的职责。 但是声音已经放出,寿安宫的十几名宫人还是看见了朝惊枝,不约而同地瑟缩了一下,连忙跪在地上行礼,“奴婢参见陛下!” 仔细一看,她们的身体微微颤抖,悄悄对视一眼,眼里满是困惑和恐惧。 陛下平日根本不会踏足这里,为何今日……?难道发现了什么? 不,万一只是心血来潮来看看呢,不能慌,先看看情况再说。 大部分宫人抱着侥幸心理。 朝惊枝没有理她们,大步流星地便朝着寝宫内走去。 殿门轻掩,她一推便开了,外面尚且人少,里面大殿内更是无人。 但是没过几秒,一名穿着大红色宫袍的女人小心翼翼地从凤座后面探出头来,远远看见那紫色的身影,脸色一喜,立马小跑着迎了上来。 “枝儿!我的枝儿!你终于来看娘了!” 她头发散乱着披至腰间,衣服颇为松垮,瘦的不成样,面色苍白且憔悴,但依稀可见艳丽的姿色。 确认真的是朝惊枝后,易为春高兴得手足无措,刚想上前拥抱,却被朝惊枝似笑非笑的眼神弄得愣是僵在了原地。 她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眼神甚至有些惶恐不安,不敢直视朝惊枝。 而朝惊枝也回忆起了些许内容。 这个名义上的太后,日子过得并不舒坦,原主厌恶极了这个母亲,因此不仅不闻不问,还给她下了禁足令。 易为春几乎这辈子会困死在这座囚笼里。 皇帝都不在意,又有谁会敬重这位被抬上来的太后?更何况易为春本就精神有问题。 因此只是个披着华丽衣服的可怜虫罢了。 而普天之大,皇宫之大,谁又不可怜呢?自己这如今被迫女扮男装,又何尝不可怜? “枝、枝儿?” 易为春有些迷糊地喊着,感觉自己身处梦中,面前的朝惊枝是那么的不真实。 她继续讨好地笑笑,“枝儿忙于国事,好不容易来一次,肯定饿了吧,娘去给你拿吃的,拿吃的。” 说完,她便朝着内殿快步走去。 朝惊枝没有回应,只是看着殿内若有所思。 没过一会儿,易为春便端着几个糕点走了过来,面色有些害怕,似乎是觉得只找到几个糕点很是愧疚。 “枝儿吃……” 她弱弱地递过去,骨子里透着卑微。 但是那糕点都隐约可见霉变,吃了拉肚子都算轻的。 朝惊枝手指夹起一块来,唇角微勾,“朕一个人吃独食怎么能行,妹妹呢?把她叫来一起。” “妹妹”两个字似乎刺激到了易为春,她手一抖,差点把端盘掉地上,下意识否认,“妹妹,哪有什么妹妹,娘只有枝枝,只要枝枝!对,枝枝在就好了!” 易为春越说越坚定,微微侧过身去,像是在哄自己一样。 朝惊枝眉一挑,手指一用力,糕点便碎了,刚想说什么,就看见易为春的头发上空无一物。 原主的记忆里,那翠绿玉簪是易为春母亲的遗物,所以一直以来都戴在头上舍不得摘下。 于是,她冷不丁一问,“你的发簪呢?” 发簪? 易为春愣了一下,下意识往头上摸去,果然什么都没摸到,但是她又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没的。 不仅如此,易为春身上除了衣物以外,素净的很,殿里也只有最基本的摆设,空空荡荡的,用“朴素”两个字来形容都有些奢侈了。 朝惊枝想起那群宫人的异样,没理易为春的嘟囔,转身便朝着殿外走去。 易为春见状,连忙跟了上去,对于自己的儿子成为一国之君,她眼里含着若有似无的骄傲和尊崇,脊背都挺直了几分。 而殿外的剪雪和初夕已经等候多时了,她们也以为朝惊枝只是闲来无事,用不了一盏茶就会回宫。 但是却不想,朝惊枝一出来非但没有提回宫的事,反而目标十分明确,径直走向了那群连跪都跪不好的宫人。 “脱。” 轻飘飘一个字丢下来,那些宫人浑身一抖,大脑宕机,一时半会儿没有动作。 “啊——!” 但是没有立即行动的下场便是,一声惨叫传来,旋即清脆的一声响,听得人毛骨悚然。 是处于最前面的一位婢女,上一秒还在愣神,下一秒,她的肩膀便被朝惊枝踩碎了。 她捂着肩膀,疼得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五官惊恐且扭曲,痛得几乎要发晕过去。 短时间内下手如此干脆狠辣,剪雪和初夕对视一眼,除了惊惧外,心中有些一丝疑虑。 按照以往,朝惊枝都不会自己动手的,今日怎么…… 有了杀鸡儆猴,那些宫人哪敢再犹豫,毕竟朝惊枝的暴君名头可不是虚的。 他们白着脸,快速麻利的脱着衣服,仿佛晚一秒就会落得和那名侍女一样的下场。 用不了一会儿,宫人们脱得只剩一件单薄的里衣,在寒冬腊月里瑟瑟发抖,跪伏在地上,身上满是冷汗。 朝惊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没看见什么贵重的东西,很是寻常。 而寿安宫的宫人吃穿都在宫里,难不成被偷的东西在他们的住处? 如果只是这样,朝惊枝反而会觉得无趣。 “枝儿,娘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易为春傻傻地以为朝惊枝是在为她出头,弱弱地一笑,开口为宫人们求情。 但是朝惊枝哪里是在乎那些东西,分明是找乐子罢了。 而朝惊枝的容颜再怎么祸水,在宫人眼里也如同恶煞凶星,“这一年,有谁来过寿安宫?” 她嗓音带着些许磁性,如同羽毛一样轻轻扫过心间,“隐瞒不报者,你们懂的。” 此时,有那痛苦呻吟的婢女作为背景,宫人们心里陷入了极大的挣扎之中,他们自然也是捞到了许多油水,若是说出来,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若是不说…… “啊!!” 又有一名婢女的手指被朝惊枝狠狠踩住,她盯着眼前的龙纹靴,疼得脸色青白交加,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在地上。 她丝毫不怀疑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连忙颤抖着声音:“奴婢说,奴婢说!” 第8章 眼珠送你 “是,是吏部尚书大人,和,和两位吏部侍郎……” 婢女强忍着疼痛,哆哆嗦嗦地说完,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快要虚脱了。 不仅是身体上的冷,更是心灵上的。 在寿安宫悠哉了这么久,听闻暴君是一回事,直面又是一回事,侍女感觉自己的头皮都麻掉了。 朝惊枝得到了答案,仍然没放过她的手指,转而看向其他宫人,懒懒道:“是朕的好舅舅他们吗?” 其他宫人冷得发抖,没有一个人吭声,相当于默认,头低得不能再低。 眼见这副场景,朝惊枝这才笑了,笑容却不达眼底,“才下早朝不久,想必尚书大人和两位侍郎还没走远,请他们来寿安宫坐坐。” “是。” 剪雪得了命令,心里为他们默哀了几秒,立刻便叫上几位太监去传唤。 天气深冷,初夕适时地为朝惊枝披上一件狐裘,柔柔道:“陛下,龙体贵重,还是进去等候吧。” 她的声音不温不冷,很沁人心脾,让朝惊枝难得多看了一眼。 没管那十几个没被吓死也快被冻死的宫人,朝惊枝转身便回到了殿里。 而没有陛下的命令,谁也不敢动,那些宫人只能苦苦熬着,青石砖透骨的寒,他们嘴唇都冻得乌青。 易大国、易成和易功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尽管做了一路的心理准备,但是要真正面对暴君时,他们身体还是止不住的打颤。 进入殿里,入眼便是那雍贵的紫色身影,微微杵着头,凤眼里透着妩媚和凌厉,而易为春唯唯诺诺站在一旁。 易大国这等粗人哪敢细看,连忙和两个儿子跪下,战战兢兢道,“臣等,参见陛下!” 同时,他心里也有种不祥的预感。 本以为朝惊枝皇位坐不久,易为春又是个疯傻的,他们便想尽办法地裹富自己。 也正因为朝惊枝不在乎易为春,他们才敢肆无忌惮。 一年来,最多给那些宫人一点好处来封口,因此从未出过什么意外。 如今,这…… 易大国不敢再往下想了,若朝惊枝是个普通性格还好说,暴君……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好不容易得到的荣华富贵,就到头了吗? 他冷汗涔涔,身旁的易成和易功何尝不害怕,不是傻子都知道朝惊枝肯定是发现了。 空气似乎凝结,死一般的沉寂。 朝惊枝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椅柄,突然轻笑一声,“你们好像,有点紧张?起来吧。” “是……” 他们颤巍巍对视一眼,赶忙站了起来,仍然低着头。 哪里不紧张,性命攸关啊! 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他们心里更是备受煎熬。 本以为朝惊枝会直接开口质问,但她却依然语气幽幽:“这寿安宫,有点清冷啊,尚书大人,吃饭了没?” 闻言,被指名的易大国直接“噗通”一声跪下了,表情似哭非哭,“陛下,臣错了,臣罪该万死,臣什么都招!” “尚书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朕可没有问罪于你。” 朝惊枝唇角噙着一抹笑,举手投足间透着的魅惑,让初夕晃了晃眼。 一个男子,怎能如此的好看,却又不显女气? 但朝惊枝若是这样,易大国就越是恐惧,他丝毫不为自己是皇帝的外公而倨傲,反而惜命的很。 易成和易功也自知脱不了干系,也跟着一起跪,即使皇帝再怎么废物,名义上也掌握着他们的生杀大权。 易大国大脑一片浆糊,哆哆嗦嗦说着:“臣等一时猪油蒙了心,昏了头,才取了那些财物,对太后娘娘亏欠……臣这就全部归还,还望陛下宽仁恕罪!” 但是话音落了,没得到任何回应。 易大国心里一凉,继续咬牙说道:“臣,臣愿意三倍补偿回来,自罚半年月俸,闭关思过,检讨自己,还有……” 一旁的易成和易功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附和着,满是惶恐。 可是朝惊枝依然什么也没说,反而轻轻打了个哈欠。 易大国面如死灰,眼里满是绝望,还不满意,这是要他们的命啊? 就在朝惊枝想开口的时候,外面传来一声高呼:“摄政王殿下驾到——” 尉迟敛? 他来掺和个什么劲儿? 朝惊枝眉眼几不可见的一冷。 下一秒,殿门就被毫不留情推开,尉迟敛走在最前面,身后的随行侍卫纷纷跟了进来。 尉迟敛一来,易大国等人脸色瞬间苍白,默默地往一旁挪了挪,根本不敢出声。 今天是什么日子,陛下和摄政王同时驾临寿安宫?真是好生热闹。 “陛下好雅兴,都学会做人体冰雕了。” 尉迟敛黑眸深邃,声音低沉,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朝惊枝知道他说的是外面那些宫人,挑了挑眉,“是吗?都冻住了?摄政王有兴趣的话,赏你几座也未尝不可。” 语毕,她像是感受不到冰冷的气压一样,眼尾微勾,声音透着漫不经心,“朕在处理家事,这里庙小……” 她还没说完,尉迟敛就已经自顾自地就座,喝着侍卫们斟的茶。 简直是明晃晃无视了她。 朝惊枝眯了眯眼,淡淡冷笑一声,看向那三人,她本想借此来敲他们一笔,但是尉迟敛一来,只能作废。 “那些东西呢,也不值几个钱,朕相信母后也不会在意的。” 朝惊枝把玩着自己葱白的手指,“你们呢,各留下一根手指,就可以走了。” 她语气平淡,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迎合着朝惊枝的话,门口的侍卫们很贴心地将一把刀扔到了易大国等人面前。 大殿里顿时静得一根针都能听见。 易为春虽然疯了,但是十分传统,早就被灌输了女人就是要给父兄奉献的思想,因此下意识地还想求情。 “别,枝枝……啊!” 她壮着胆子拉了拉朝惊枝的衣袖,却反被扇了一巴掌,直接跌坐在地上。 很快,易为春脸就肿了,清晰的浮出一个红掌印。 朝惊枝眼也不抬,“别碰朕,滚开。” 尉迟敛一眨不眨地盯着,唇角的笑意不自觉加深。 易为春的眼里满是受伤的神色,捂着脸站了起来,颇为委屈。 剪雪和初夕不屑地看着这个疯女人,旋即又悄悄地看向尉迟敛,各有各的心思。 见易为春都这样了,易大国等人哪还敢犹豫,命保住就算好的了。 他们对视一眼,咬牙一个个开始砍手指。 当然,都选择了对生活影响最小的无名指。 三道隐忍的闷哼声结束后,他们捂着受伤流血的手,赶紧跪好等候发落。 与此同时,朝惊枝眼里,不仅是殿外的宫人,殿内的易大国等人周遭的黑气都拼命地朝着她冲来。 是啊,都这样了,怎能不怨,怎能不恨?这力量完全是唾手可得啊! 还有尉迟敛,光是坐在那里,一个人就顶百十个人,朝惊枝看向他的目光带着若有似无的侵略。 她不由得心情大好,“爱卿定然累了,回去休息吧。” “谢陛下。” 易大国等人松了口气,赶忙应着退下了,毕竟血还在流,包扎是最要紧的。 尉迟敛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看殿里的摆设也猜了个七七八八,无非是有些人手脚不干净罢了。 朝惊枝感觉自己的魂魄充盈了不少,斜倚着,风情无限,“朕身旁婢女的眼珠子都快黏在摄政王身上了,要不送你可好?” 第9章 小兔子 朝惊枝只是随口一句调侃,但是跟在她身边久了,剪雪她们知道是真的能做出来的。 她们忙不迭跪下,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正因为尉迟敛在场,才没有磕头认错,仿佛是给她们撑腰的底气。 尉迟敛面容俊美而冷峻,微微一笑,“谢过陛下好意,本王不缺这点眼珠。” 朝惊枝也不在意他自不自称“臣”,自顾自起身走了下去。 眼见她有所动作,尉迟敛一旁的侍卫暗暗握紧了刀柄,警惕了起来。 尉迟敛仍然气定神闲地坐着,且不说有人护着,就算无人在旁,也不怕她耍什么花样。 而离尉迟敛越近,朝惊枝就感觉自己的细胞越沸腾,那种兴奋的感觉直冲头皮,麻得想要疯掉。 昨晚在危险的情况下她没有好好吸收,如今十分放松,竟得到如此喜人的效果。 而有了恶的力量滋养,这具身体再弱,也能实现隔山打牛,甚至不老不死。 连带着她的瞳孔都闪烁着若有似无的红光,看向尉迟敛的目光更是看待一件稀世珍宝一样充满了占有欲。 尉迟敛被盯得莫名后背一凉,握紧了手中的茶杯,靠着柱子,唇角勾起一抹凉薄且残忍的弧度。 他倒要看看她想干什么。 但是朝惊枝没有别的动作,只是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没等尉迟敛回应,她便直起身来,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剪雪和初夕不明白什么情况,懵了一下后只能跟了上去。 而一出宫殿,外面十几座“冰雕”赫然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让人心里一颤。 都冻死了…… 剪雪咬了一下唇,没再多看一眼。 易为春眼睁睁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离开,张了张嘴,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模样很狼狈。 尉迟敛更不会管她的死活,自然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心思,想起刚刚朝惊枝的那句话,低笑了一声,眉眼满是阴鸷。 她说,“今晚等你。” 说得简短也就罢了,还偏偏说得那么令人浮想联翩。 勾的心尖痒痒。 但尉迟敛不是被美色迷惑之徒,从昨晚开始,朝惊枝似乎变了,哪里变了又说不出来。 如果非要说,那就是变得更好玩了一点。 比起以前的一潭死水,现在溅起了丝丝波澜,并且在不断扩大。 那以后,会不会掀起滔天巨浪?真是令人期待无比。 既然朝惊枝主动邀请,那他自然也不能拂了她的兴致不是?当然得准备点好东西。 想到这里,尉迟敛的心思也愉悦了不少,连一旁的侍卫骨刺都察觉到了,虽然不解,但不敢多言。 …… 朝惊枝回寝宫的路上,远远地就看见一抹白色的人影在翩翩起舞。 深冬时节,佳人只穿着单薄的一袭轻纱裙,勾勒出窈窕的身姿,脸色苍白,多了几分楚楚动人的怜惜感。 她步履轻盈,脚步微顿,双臂柔若无骨,尽展着腰肢婀娜似弱柳,时而秀足轻点几下,在冬日的白雪映照下,仿佛仙子般纯洁无瑕。 令人十分赏心悦目。 朝惊枝毫不吝啬点点头,“宫里竟有如此舞姿绝妙的女子。” 但是也仅仅只是这样,她刚想完,初夕就弱弱出声:“陛下,那是苏昭仪,已经跳了好几天了。” 苏昭仪? 朝惊枝微微皱眉,当初充盈后宫时,她便随便点了几名官员,其中苏太师也在其中。 苏太师的女儿,也就顺理成章的入了宫。 在这里跳了好几天,显然是在等朝惊枝。 但是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朝惊枝欣赏完舞姿,便漠然道:“别停,继续行进。” 她舒坦地眯了眯眼,不得不说皇帝坐的龙辇真是舒服,被人抬着也很舒服,都不用走路。 但是苏桃好不容易看见了朝惊枝,也顾不得卖力地跳舞,提着裙摆小跑着就追到了朝惊枝轿辇的前面。 她强忍着严寒,扑通一声跪下,脆生生道:“臣妾给陛下请安!” 太监们被迫停下,不约而同地看向朝惊枝。 美人冰肌玉骨,娇弱无力的跪在地上,引不来朝惊枝一丝怜惜,她微微歪头,“哪里来的拦路虎,踩过去。” 话音落了,苏桃脸色死一般的惨白,她知道陛下狠心,没想到如此狠心,只能在众人动身之前快速说道:“还望陛下能放过臣妾父亲一马,惊扰了圣驾,臣妾愿以死谢罪!” 说着,她一边磕头,额头磕出了血都不带停的,好不可怜。 地上出现了点点血迹,美人瑟瑟发抖,太监们下意识心生不忍,半天没有动作。 朝惊枝却不耐烦了,“都聋了?也想当冰雕是不是?” 太监们神色一凛,哪还敢再犹豫,只能咬牙打算踩着美人骨过去。 同时他们心里也默默祈祷姑奶奶赶紧让开吧,别触了这煞神的霉头。 见仍然无效,苏桃眼里满是倔强和绝望,尽管有所心理准备,但是真正面临的时候,还是如坠冰窖。 没救了,她好没用。 父亲因为直谏陛下残暴不仁而获罪,命不久矣。 而她,也无能为力,与其在这深宫中苟延残喘,不如随了去。 苏桃跌坐在地上,闭了闭眼,流下两行清泪,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那场面,是个人都不忍心。 可朝惊枝没有心。 但她余光一扫,看见了不远处尉迟敛的人马,突然来了兴致,“停。” 而这时,太监们的脚离苏桃仅有一步之遥。 不论是苏桃,还是太监们,都出了一身的冷汗,竟有些庆幸,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朝惊枝亲自起身,那妖媚的容颜上满是疼惜,“天寒地冻,爱妃穿的这么少,让朕好生心疼。” 说罢,她把自己的狐裘解下给苏桃披上,牵着一起坐上了龙辇。 朝惊枝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手帕,凤眼淡漠,却又好像有着丝丝柔情,替她擦拭着额头上的血迹。 苏桃整个人都懵了,连伤口的疼都感觉不到了,机械性地顺从。 她仿佛身处虚无缥缈的云端,刚刚还冷漠无情的帝王,怎么现在对自己如此嘘寒问暖? 但那手,却比她的还要冰冷。 苏桃心里一颤,受宠若惊,还没从刚刚的事情中缓过神来。 她呆呆地看着朝惊枝,眼睫毛上还有未干的泪珠,像只清纯的小兔子,都有些结巴了,“陛,陛下……” 原本只能仰视的帝王,此刻近在咫尺,苏桃发现,陛下身上香香的,容貌更是绝色倾城,说是妖狐成精也不为过。 呸呸呸,她怎么可以觉得陛下是狐狸呢? “爱妃是在为苏太师的事情忧愁?”朝惊枝微微一笑,眉眼间流露着潋滟风情。 苏桃苍白的脸上浮现两朵红晕,小手都不敢碰那柔软暖和的狐裘,紧张地差点咬掉舌头,干脆羞涩地点了点头。 美人娇羞无限,额头上的伤痕很难忽略,更是平添了几分可爱和柔弱,让朝惊枝起了逗弄的心思。 她指尖戳了戳苏桃的脸。 苏桃身体一抖,不敢躲,也不敢看,只能窝在朝惊枝怀里。 她耳朵都红了,乖巧的不行。 【陛下刚刚虽然好可怕,但现在是不是有一点点喜欢我了?我居然没死,我的命真好!不行,万一是我自作多情了呢,只是逗我玩玩呢?还是父亲的事要紧……】 苏桃小心翼翼地看向朝惊枝,眸子水盈盈的,“陛下……” 朝惊枝听到她心里所想,更觉得有意思,“跟朕回宫细说吧,路上冷。” “谢陛下!” 苏桃心里一喜,自知有戏,下意识又往朝惊枝这边靠了几分,也好奇那香味,十分诱人,让人想入非非的那种诱人。 【哎呀,怎么可以这样形容,罪过罪过,陛下知道了肯定会生气。】 想到这里,她的脸更红了。 【陛下好香,也不是那么可怕嘛,嘿嘿。】 好像忘了刚刚说要踩死她的是谁。 朝惊枝摸了摸苏桃的脑袋,觉得这小兔子真好玩。 在尉迟敛的角度看来,苏桃小鸟依人,而朝惊枝低着头,两人挨得极近,说是在亲吻也不为过。 第10章 闲杂人等 “殿下?” 骨刺顺着尉迟敛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那亲密的一幕,“陛下和苏昭仪……” 尉迟敛很快便收回了目光,摩挲着左手大拇指上的墨绿指环,感受着它的冰冷,“走吧。” 他知道朝惊枝是女子,又怎会对女子如此……?她又打的是什么算盘? 到了夜晚,万籁俱寂,宫灯一盏盏点燃,往常向来寂静的御书房却多了几分欢声笑语。 “陛下,您写的字是臣妾见过最好看的!” “是吗?你喜欢哪些词句,朕送你几幅。” “啊…真的吗?臣妾…臣妾……” “桃桃喜欢就好,不过是动动笔的功夫罢了,还有什么喜欢的,朕尽量满足你。” “能每天待在陛下身边磨墨,臣妾已经万分满足了,不敢奢求其他。” “那怎么行,冬日清冷,朕明天叫人送些银霜炭给桃心苑,再加几个手炉,瞧你手冰的。” “这…臣妾多谢陛下!陛下……” “……” 尉迟敛还没走进去,就听到这些“卿卿我我”的言语,脸色不自知地黑了几分。 门口的宫人还没喊完“参见摄政王殿下”,尉迟敛便一阵风大步走了进去。 “陛下…您对臣妾真好。” “哦?那你怎么回报朕啊?” 他一进去,预想之中看到了金丝榻上,朝惊枝斜倚靠在床边,龙袍微微松垮,玉冠勉强束着,妖艳至极的脸上满是宠溺的笑意,凤眼里的深情能溺死人。 而苏桃巧笑嫣然,在一旁挽着朝惊枝,大大的杏眸里满是崇拜和尊敬,没有得到允许根本不敢逾越半分。 “陛下想得到什么回报?” 带着一丝嗤笑的声音幽幽响起,打破了御书房里温馨且暧昧的气氛,空气瞬间凝固,调笑也立刻停止。 尉迟敛浓眉英挺,狭长的黑眸透着阴郁之气,隐约还有几分病态的暗芒,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高大的身影背靠黑暗,宛如蓄势待发的猎鹰。 光是站在那里不动,就给人极强的危险感和压迫感。 苏桃笑容马上消失,呼吸都屏住了,下意识往朝惊枝这旁贴了几分,对于尉迟敛这种冷血恐怖的家伙,就算再俊美,让女子也只有敬而远之的想法。 【摄政王好可怕,还是陛下温柔,陛下好看……】 听到苏桃心里所想,朝惊枝原本不悦,瞬间笑出了声,好心情地搂住了她的肩膀,在她娇羞的目光中淡淡道: “当然是给朕添个小皇子,摄政王还有观赏的癖好吗?” “陛下……”苏桃的脸更红了。 【父亲那边已经没事了,我既然入宫,就是陛下的人了,迟早有这么一天,陛下如今这么喜欢我,那我,那我,哎呀,还没做好准备,万一等会儿陛下就…】 苏桃那边的心理活动太繁多,朝惊枝微微推开了些许才得了清静,总归是个单纯的孩子,没什么威胁。 朝惊枝自然不是闲得慌才怜惜苏桃,一方面她要收集人间的恶意,另一方面,她也想磨一把属于自己的刀玩玩。 而这把刀,能不能成,就看苏桃自己了。 朝惊枝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在尉迟敛看来,却是挑衅。 “本王有没有这个癖好不知道,” 尉迟敛的笑容很是森冷,“但陛下肯定是有叫人听床的癖好,本王再晚几刻钟,想必都完事儿了吧。” 苏桃听到如此露骨的话,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的,她早就有所耳闻尉迟敛出身低微,无父无母,从尸山血海中杀出了自己如今的地位,粗人一个。 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但是其中这意思,真是很难不叫人脸红心跳。 再晚一会儿,或许真的…… 想到这里,苏桃悄悄看向尉迟敛的眼里暗自多了几分怨念。 朝惊枝不予置否,看向了尉迟敛,想起似乎是自己今晚叫他来的,那便不阴阳怪气他好了。 尉迟敛还在地上杵着,朝惊枝没开口,苏桃也不想离开,她只想和陛下多温存一会儿。 和陛下聊的这一个时辰,是春心萌动的苏桃最开心的时刻。 尉迟敛眼见苏桃不动,也没赶人,轻轻拍了拍手,便有宫人呈上了两个酒杯和一个小酒壶。 “这是?” 朝惊枝凤眼微眯,直言不讳:“莫不是想送朕上西天?摄政王真小气。” 苏桃脸色瞬间惨白,抓紧了朝惊枝的衣袖,她才不要陛下死。 闻言,尉迟敛不怒反笑,黑眸垂着,亲自倒了一小杯酒,递给了苏桃,“这可是本王珍藏了许久的上等红酿,苏昭仪先尝尝如何?” “……” 苏桃被他直勾勾盯着,头皮发麻,犹豫着接过,下意识看向朝惊枝,刚想开口,就被尉迟敛打断:“怎么,怕本王下毒?还是说,看不起本王?”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苏桃脸色更难看了,她小命一条,要死的话也不过是尉迟敛一句话的事儿。 于是,她看着那透明的酒水,心一横,直接喝了下去。 没有意想之中的辛辣,微微甘甜,颇为好喝。 苏桃心跳如擂鼓,总觉得下一秒自己就会腹痛如绞口吐白沫,但是等了半天,不但不疼,反而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在朝惊枝的眼里,苏桃的脸不过一会儿就变得通红,像是一颗熟透的水蜜桃等人采撷,可爱而诱人。 她还拼命摇了摇自己的脑袋,企图清醒一下,但是迷糊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陛下,臣妾……我,看不清……” 苏桃软软说着,抱着朝惊枝不放手,粘人的很,娇态尽显,“陛下,陛下……” “苏昭仪醉了,还不快带你们主子回去?” 朝惊枝还在思考的时候,尉迟敛就开口了。 话音落后,立刻进来两三位婢女,行礼道,“奴婢参见陛下,参见摄政王殿下。” 在尉迟敛的示意下,她们低着头,匆匆去将苏桃搀扶下来,根本不敢看朝惊枝的眼睛。 婢女们动作很快,没过一会儿,苏桃就被带走了,怀里的温软消失,朝惊枝遗憾的看了看自己的手。 尉迟敛冷哼了一声,“怎么,陛下好像很不开心?” 朝惊枝顺着他的话:“知道还问。” 被呛后,尉迟敛也不恼。 他再次给朝惊枝倒了一杯,轻轻摇晃了一下酒杯,笑容有些诡异,“本王可没动你的美人儿,现在闲杂人等终于走了,陛下深夜邀约,本王也是精心准备,可别辜负了这心意才是。” 第11章 咬人 朝惊枝看着那酒,鬼才信里面什么都没有。 当然,且不论苏桃那等闺阁女子会一杯倒。 她不为未动,“朕一个人算什么,你也一起。” 本以为尉迟敛还会跟她多费口舌或者直接动粗,但是却不想他直接揭开盖子,自己猛灌了一口,有些酒水沾湿了下巴。 旋即,眸光略有些挑衅地看着朝惊枝。 既然他都如此以身作则了,朝惊枝也没再犹豫,一干而净。 但是她喝得太快,细品之下,好像和白水一样没什么味道。 而尉迟敛也慢悠悠让人撤下了自己的酒壶,“陛下真乖,倒是省下许多功夫。” 朝惊枝依然淡定的很:“什么意思呀?” 不等他回答,她便感受到了一股异样的冲动,顿时看尉迟敛的眼神就变了。 “你……” 朝惊枝咬牙,她没想到居然会是如此低劣不堪的药,但是也很疑惑,“你也喝了,为什么没事?” 这时,她的脸颊已经开始变得温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朱唇紧抿,皮肤更是白里透粉,本就妖娆动人的姿色更是勾魂摄魄。 与苏桃的娇憨可爱不同,朝惊枝不过抬眼,眼波潋滟流转之际,便已是绝色尤物。 是个男人看了都会一紧。 “这重要吗?” 尉迟敛气定神闲地在她不远处坐下,有几分阴谋得逞的意味,“重要的是,你现在不想死的话,只能求我。” “而且,” 他眉眼挑起,漆黑的眼里冰冷而高傲,“是爬过来求我。” 和他的话伴随的,是小腹处不断燃烧的膨胀的欲望,朝惊枝有原主的记忆,也大概明白是怎么个事儿。 爬过去?求? 像狗一样? 真会把一国之君玩弄戏耍。 这等恶趣味,倒是令朝惊枝笑了,笑得比他还要讽刺,“朕好心邀请,没想到摄政王想玩这个啊。” 说着,她脸色红着,眸子却平静的很,“真的会死吗?” 尉迟敛微微一笑:“就算不死,你也很难受不是吗?” 他的目光轻蔑不已,似乎已经看到了她承受不住,只能爬过来羞辱求欢的模样。 这才好玩啊,万人之上的君王在他这里连一条狗都不如,还有比这更快乐,更令人感到高兴的事情吗? 他说得对,朝惊枝现在何止是难受,简直快要疯了。 她只感觉一团火从腹部开始,朝着四肢百骸快速燃去,她整个人像发着一场恶劣的高烧一样。 如果不是吸收的那些恶力在疯狂运转,吞噬那危险的毒素,她早就神志不清,遵循求生本能去讨好尉迟敛了。 可想而知那酒里的药多么恶心。 尉迟敛也是知道的,按照他的设想,朝惊枝顶多十几秒就坚持不住了,然后他就可以……但为什么,还没有动作? 就在他怀疑是不是药性变弱的时候,朝惊枝动了。 她玉冠掉了下来,长发披散,遮住了脸,看不清神色,缓缓朝着尉迟敛爬了过来。 尉迟敛身体顿了顿,耐心等着她来讨好他。 没过一会儿,两人便咫尺之近,朝惊枝动作顿住,呼吸声有些粗重。 她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胸膛,吸收着黑气,眼尾有些愉悦地勾起。 果然,解铃还须系铃人。 但是,这远远不够。 如此戏弄她,自然要付出代价。 敢放松警惕,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朝惊枝的凤眼里闪烁着危险的红光,已然悄悄露出了獠牙。 而尉迟敛耐心一点点消失,刚想把她掐起来警告的时候,下一秒,眼前的人儿动作迅速,目标精准,直接朝着他的喉咙咬去! 若不是他避不开,只能本能扭头,按照那凶狠的力度,喉管早就破了! “唔…” 脖子左侧传来剧烈的疼痛,尉迟敛闷哼一声,眉头都没皱一下,神色阴沉到了极点,大手直接朝着她的后脑勺拍去。 但是他快,朝惊枝更快。 在没得逞后就马上全身而退,直接跳下了榻,和尉迟敛保持安全距离。 朝惊枝的唇角沾着血迹,脸色红着,神态有些遗憾,抬眼便带上了挑衅的笑,眼尾微勾,媚人的很,活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艳鬼。 疯狂又迷人。 被这样死死盯着,莫名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疯子! 尉迟敛的心里只有这两个字。 他摸了一把,手掌上满是血,语气阴狠,“陛下还真是想死的很啊。” 尉迟敛倒是没想到,朝惊枝居然还有力气反抗,那一瞬间,是真的想杀了他。 该说自己是命大呢,还是命大呢? 也不怪他放松警惕被袭,谁能想到一个身中极品媚药的女子,居然还有力气咬人? 这一刻,御书房里的温度降到了冰点,连一根针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仿佛下一秒,尉迟敛就会冲上来解决了她。 朝惊枝微微晃了下身子,悠悠提醒道,“殿下还是先处理伤口比较好,要不然,这偌大的江山,朕就这样拿下,多不好意思。” 真好心的提醒啊。 的确,她咬的毫不留情,现在还有血在流,好在不是大动脉,尉迟敛及时捂着,暂时还死不了。 比起为何朝惊枝中药却没事的疑问,当然还是自己的命更重要。 好,很好。 他今日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尉迟敛不怒反笑,阴恻恻道:“好,陛下早些休息,明日早朝见。” 说罢,他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转身的时候,笑容瞬间消失,面无表情,脸色阴得能滴出水来,浑身透着刺骨的寒意。 而御书房门口的宫人听见里面的动静,早就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看见尉迟敛出来,立刻噤若寒蝉。 有眼尖的看见了他脖子上的血迹,吓得差点叫出声来,还好及时捂住了嘴。 骨刺和骨销早已等候多时,正喊着“殿……”,下一秒就闻见了那血腥味,神色立马就变了,“殿下!您……” 他们说着,还想拔刀冲进御书房,但却被制止。 尉迟敛看了他们一眼,语气淡淡,“无碍,小伤。” “……” 还有谁能伤的了殿下? 而且还是如此危险的伤口,但凡伤到了动脉不及时救治,神仙也没办法。 骨销和骨刺对视一眼,哑然,神色很复杂,但主子明显不想多说,也只能不问,连忙跟了上去。 …… 尉迟敛走了以后,朝惊枝慢慢扶着金丝榻坐了回去,调理体内紊乱的恶力,使之一点点平息下来。 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在接触到尉迟敛的血液后,莲心的形状稳固了不少,淬着浓浓的恶,那令人兴奋的恶。 低劣的药性大部分被驱散后,朝惊枝好受了不少,同时出了一身的汗,舔下唇角的血迹后,便叫人开始沐浴。 你恶心我,那我又怎会让你好过? 但是尉迟敛就这样走了是朝惊枝没有想到的。 她已经疯至如此,他若是能放过她,就不姓尉迟了。 没关系,来日方长,有算计,有危险,生活才有趣嘛。 …… 翌日。 早朝时,尉迟敛并没有来,朝惊枝不意外,也懒得管,他爱来不来。 但是她没想到,徐潜居然称病没来。 难道是她昨天吓到他了? 怕她又调戏他,甚至真的纳为妃子么? 胆子真小,没意思。 朝惊枝撇了撇嘴,正要退朝的时候,朝堂上一道愤慨的声音响起,十分突兀:“暴君!德不配位!何必装什么仁慈!如果大晋毁在你这样的人手里,老夫宁可现在撞柱而死!” 第12章 同归于尽 而声音的主人,正是苏桃的父亲,苏太师。 朝惊枝既然答应了苏桃,自然效率很高,当晚苏太师就被放出来了。 他有些不修边幅,算是勉强穿着官服,面色苍白憔悴,尽管很是疲惫,但凭着一腔愤怒,愣是强打起精神。 朝堂上顿时安静到了极点,敢如此挑衅皇帝,官员们似乎看见了下一秒苏太师人头落地的画面。 朝惊枝仍然淡漠,“朕是看在苏昭仪的面子上才放你出来,可别费了你女儿的一番苦心。” 听到“苏昭仪”三个字,苏太师顿时大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里满是沧桑和苦涩。 笑到最后只剩下讽刺。 他又愣住,想到了什么似的,更加怒火中烧:“孽女!老夫不需要她救!没必要看她的面子!她选择讨好你,老夫宁可不要这样的女儿!把老夫的教育吃狗肚子里的孽障!跟叛国贼没什么两样!” 他怒骂着,又觉得不尽兴,“暴君,你也别想着拿苏桃来威胁老夫,老夫从此和她断绝父女关系,再无任何瓜葛!要杀要剐随你便!老夫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大晋凋亡!今日,便,便……” 说着,苏太师的目光已然盯准了离他最近的梁柱,神色一凛,咬牙便冲了过去! “还不快拦住他?” 朝惊枝冷声道。 几名官员反应过来以后,立马拦住苏太师,好在动作快,赶在他脑袋撞柱子之前及时抱住了。 “滚!滚开!怎么,老夫现在死也死不成了吗?” 苏太师怒吼着,拼命挣扎,奈何双拳难敌四手,自己很难再前进半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柱子只有几步之遥,却撞不了。 身旁的老友还在苦苦劝说,“老苏啊,别想不开,都一把年纪了,何必呢,不为了你自己考虑,也要为了你女儿考虑啊!” 不说女儿还好,一说,苏太师顿时老泪纵横,“不,不!我没有那样的孽女!老夫不认!啊啊啊啊……” 他哭得大声,一把鼻涕一把泪,很是狼狈,听者无不动容。 他中年丧妻,只有那么一个独女,何尝不爱? 被迫将苏桃送入宫后,心何尝不痛? 他的性子刚烈无比,直谏获罪被打入大牢后,大可以寻死。 但他不能。 他舍不得啊,不知道苏桃怎么样了。 如果苏桃出事,他在世上再无牵挂。 但却不想,在等候发落的时候,突然被放出来了。 再然后,就知道是苏桃卖身求荣,将自己求出来的。 这样的“殊荣”,苏太师文人风骨铮铮,宁可不要! 这样的女儿……他,也不要! 苏太师扑通一声跪下了,咬牙流泪,眼眶通红,白发苍苍,整个人老得不成样子。 他垂着头,呜呜哭着,不断地在发抖,一旁阻拦的官员也默默松开了。 本以为事情到此已经结束。 却不想,下一刻,苏太师整个人身体一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倏地从袖中掏出一把刀刃,猛地朝着朝惊枝冲了过去! 他猩红着眼,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决绝不已:“暴君!老夫今日,就要与你同归于尽!!” “陛下!护驾,护驾!” 谁都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顿时吓得乱作一团。 但是朝惊枝旁边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丝毫不畏,立刻拔刀将苏太师硬生生拦了下来。 苏太师眼看突袭不成,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握着短刀的手在不停地颤抖,脸色惨白。 “啪”地一声,刀掉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暴君!暴君!杀了我,杀了我啊!” 苏太师整个人又哭又笑,跟疯魔了一样,死死瞪着朝惊枝,目光可怖。 那眼神,朝惊枝丝毫不怀疑,如果没有侍卫的存在,苏太师能立马上来把她啖肉饮血来泄恨。 苏太师嘴里一直念叨着“杀”,下面的官员如同惊弓之鸟,生怕他冲下来疯了杀他们。 同时,气氛也僵硬到了极点,所有人都在观察朝惊枝的反应。 但下一秒。 “刺杀陛下,找死!” 一名侍卫厉声喝道,直接拔刀朝着苏太师就刺了过去! “不!不要——” 与此同时,一道凄厉的声音响起,但又随着刺入肉体的噗嗤一声戛然而止。 那刀成功刺入了身体。 但却不是苏太师的。 而是朝惊枝。 不止官员们看呆了,苏太师更是呆傻住了。 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朝惊枝居然挡在了他面前,替他承受了这一刀剑。 这这这怎么可能啊? 苏太师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朝惊枝低头看向自己的腰腹部,那里赫然插着一把刀,冰冷,突兀,伤口正汨汨往外流着鲜血。 “陛、陛下!” 苏桃声音带着哭腔,立马从御座后面的帘子内冲了出来,发狠般推开那侍卫,赶忙扶住朝惊枝摇摇欲坠的身体。 “陛下,陛下您千万要撑住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传太医!” 苏桃焦头烂额,急得声音都变了,尖锐不堪,想捂住那伤口不要让它再流血,但是又怕朝惊枝疼,十分手足无措。 她语无伦次地哭着,“陛下,你千、千万,别,不能,千万不能有事啊,桃桃没有你可怎么办啊,不能……” “桃桃?” 苏太师哑了声,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傻眼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苏桃居然会在这里,像是做梦一样。 但是苏桃眼里只有朝惊枝,哪里还管的上他,在太医院的人赶来后,跟着剪雪和初夕一起守着朝惊枝。 那名刺杀错了人的侍卫和苏太师被押走,官员们立刻被遣散出殿。 伤势过于紧急,只能就地医治,太医面对暴君,颤颤巍巍地想解开龙袍,手腕却被朝惊枝抓住。 那手纤细,却异常有力。 太医身体一抖,抬眼就对上那冰凉如墨的凤眸。 在太医惊骇的眼神下,朝惊枝自己皱着眉,硬生生地将刀拔了出来。 这无异于自寻死路啊! “陛下!” 那名太医吓得差点晕过去,但是预想中的大出血并没有出现,他整个人大脑宕机了,傻在了原地。 旁边冷静的太医立马替上,小心翼翼地解开朝惊枝的腰带,开始为她进行止血。 朝惊枝刻意遮掩着,并没有让他们发现裹胸。 “陛下,您万福护佑,肯定不会有事的。” 苏桃哽咽的声音响起,她心疼极了,担忧又紧张,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呜呜哭着。 剪雪和初夕神色复杂,在一旁默默看着。 “朕当然不会有事,桃桃别哭,都不好看了。” 朝惊枝白着脸色,抬手给她擦去眼泪,却惹来苏桃更凶的哭泣。 “对、对不起,父亲都那样对您,您为什么还要……呜呜,为什么……” 苏桃哭得不能自已,梨花带雨地说着,“不,不,如果陛下有事,桃桃也不活了!” 话说到这里,朝惊枝就知道,已经成功一大半了。 第13章 绿帽 跟在朝惊枝身边这么久,剪雪和初夕是知道她多么冷血自私的,不杀人就算好的了,何谈救人? 目前看来,还是苏昭仪的父亲。 地上流的血量还怪吓人的,朝惊枝面色苍白,尽管没晕过去,但是看着还是不容乐观。 初夕悄悄退了出去,大家关注点都在皇帝身上,基本没人发现。 朝惊枝本身的自愈能力很强,若不是她极力控制着愈合的速度,恐怕现在已经自动止血了。 为了不引起恐慌,只能压抑着。 其次,也是为了不暴露女儿身,她必须要保持清醒。 但在苏桃看来,却是朝惊枝怕她担心而一直硬撑着,心更碎了。 她看着那失了血色的绝色面容,少了几分张扬妩媚,多了几分清冷病态,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苏桃许久没见父亲,自然想见的很,在得知苏太师被放出来后思念更甚。 后宫女子不得干政,又怎能涉及朝堂,但朝惊枝为了让苏桃一解思念之苦,破例让她在帘子后面观听。 苏桃自然欣喜万分。 但是短短时间内发生的变故,是她这娇生惯养的小姐难以承受的。 她知道朝惊枝暴虐无道,但是忍不住沉溺在那温柔乡中,觉得自己是特别的。 自己心心念念的父亲,差点弑君。 但是最后,那人人口中冷血的君王却为了救自己的父亲而受伤至此。 肯定是对自己有情的吧? 不然谁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更何况是一国之君? 那么接下来等自己的,等父亲的,又会是什么? 苏桃难过到了极点,浑浑噩噩的,甚至连太医们怎么离开的都不知道。 …… 金乾宫。 朝惊枝躺在床上,腹部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脸色虽然不好,但是看上去并无大碍。 连四十年老资历的太医都感叹这是个奇迹,他从未见过被刺伤后非但不晕,伤口还这么容易包扎的人。 就好像只是皮外伤而已。 若不是身份有别,真想细细研究一番。 当然,他们也不会盼着朝惊枝死,谁都清楚她只是个傀儡皇帝,没了只会换一个。 但若是能收敛收敛性子就更好了。 太医们走后,苏桃心里十分愧疚,自认为戴罪之身,便在寝宫门口长跪不起。 天气深寒,地面冰凉,她尽管穿着棉裙,但依然冻得瑟瑟发抖,咬牙坚挺。 “这,不是苏昭仪吗?” 一道微微讶异的声音响起。 苏桃抬头,被那冬日暖阳晃了一下眼,愣住,是三位妃子,她入宫时打了个照面,但记性很好识得面容。 齐妃,淑妃,良妃。 尤其是看到小腹微微隆起的齐妃时,苏桃下意识别开了眼,心里闷闷的。 而三位妃子路上也打听了个七七八八,只知道朝惊枝受伤,但具体什么情况不太清楚,因此鼓起勇气结伴前来探望一下。 虽然入宫将近一年基本上受冷落,每天也提心吊胆,但她们总归是妃嫔,生死和皇帝是绑在一起的。 苏桃勉强笑了一下:“见过三位姐姐。” 良妃封号虽为“良”,但是长得却脸型较长,高颧骨,薄嘴唇,一副刻薄相,她侧目道:“真是世事无常,有些人呐,就没有那个命,把自己栽了就算了,搞不好还要连累别人,真是……” 话还没说完,袖子就被淑妃轻轻拉了一下,良妃只好不情不愿地住了口。 淑妃五官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但组合在一起,倒是较为温婉,声音也是柔柔的,“时候不早了,我们赶紧去看看陛下吧。” 她们各自拿着些许补品,略过苏桃后径直朝着大门走去。 齐妃率先走了上前,轻声道,“李公公,陛下怎么样了?麻烦通报一声,我们也是担心陛下。” 说着,她不动声色地往老太监手里塞了一袋银两。 李公公自然心领神会,他转身慢悠悠进去通报。 如果陛下不见,她们可是来过了,心意到了,自然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回去了。 可若是见了……后脖颈莫名一凉,万一暴君心情不好拿她们开刀怎么办? 三位妃子心思各异,又紧张又期待地看着大门,手心都出了汗。 没过一会儿,老太监就走了出来,扯着嗓子道:“进去吧。” ……啊?! 良妃手一抖,淑妃和齐妃对视一眼,均一脸复杂,来都来了,只要硬着头皮进去。 而一进去,她们就闻到空气中浓浓的药味,入目便是剪雪正在喂朝惊枝喝药。 她们低着头,恭恭敬敬行礼齐声道,“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朝惊枝忍完那苦味,便把剪雪赶了下去,要不是演戏演完整,她一口都不想喝。 三位妃嫔来看望,好歹算是她的女人,自然也是要见见的。 “起来吧。” 朝惊枝勉强靠在床边,颇有些好奇地开始打量。 齐妃,那位私通宫人有孕的,长得还行。 淑妃,勉勉强强。 良妃,啧,很难评价。 一个比一个质量低。 朝惊枝还是觉得苏桃最可爱。 但她一躺下,太医一围过来,就顾不得苏桃在哪里了,总该不会害怕地躲起来了吧? 她正想让剪雪去找找苏桃的时候,齐妃小心翼翼地开口了:“陛下受伤,臣妾和姐妹们都担心的很,特地前来探望您。” 朝惊枝懒懒道:“好,你们有心了,没什么事的话就放下东西出去吧。” 一会儿的功夫,三位妃嫔自然也是在默默打量着朝惊枝,惊艳的同时,自然不忘那残暴的性格,顿时什么心也没有了。 再怎么天人之姿,涉及到自己的性命也无关紧要了。 她们自然巴不得赶紧离开。 但是齐妃还有些犹疑,踌躇着摸着自己的小腹,期期艾艾地望向朝惊枝,“陛下,臣妾最近有些不适,许是小皇子调皮。” “……” 良妃和淑妃齐齐翻了个白眼。 她不说还好,一说,朝惊枝就想起这顶应该是凡人口中所谓的“绿帽”,语气淡淡,“不舒服就找太医。” 被如此敷衍,齐妃也失落地低下了头,和淑妃良妃一起告退。 齐妃一边往外走一边自我安慰着,也许只是怀着没感觉,生下来如果是个皇子,陛下肯定会喜欢的。 但是朝惊枝的下一句,让她瞬间白了脸色。 “朕这一生,” 朝惊枝的声音幽幽传来,“最讨厌欺君之人。若是被朕发现,听说,人肉养颜。” “尤其是,小孩子的……” 第14章 幼稚又残忍 “知云,知云?” “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淑妃江宛的声音把齐妃林知云唤回了现实之中,林知云这时才感受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江宛微微皱眉,担心地看着她,“你脸色好像很差。” “啊,有、有吗?” 林知云强颜欢笑道:“也许是天气太冷了,我们赶紧回……” 良妃燕兰有些不悦,“陛下果真可怕,刚刚咱们走的时候还故意说什么人肉,存心吓我们,生怕忘了她……” “别说了,人多眼杂。” 江宛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燕兰被迫住了口,同时不服气地加快了步伐。 林知云也是一脸的心不在焉。 但是江宛虽然其貌不扬,心思却颇为玲珑,她才不像燕兰那直来直去,自然不会把朝惊枝那番话认为是单纯吓唬她们的。 在结合林知云有孕却异常的表现,江宛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但这一猜想,需要实证一下。 想到这里,江宛觉得以后的日子,不会无聊了。 …… 尉迟敛来的时候,看见苏桃仍然跪在外面,因为寒冷而身形摇摇欲坠,好不娇弱。 比起三位妃嫔来时需要禀报不同,门口的太监们几乎同时身子一抖,尖声道:“奴才参见摄政王殿下。” 声音高得把朝惊枝都给吵醒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随着靴子沉重的声音响起,尉迟敛大步走了进来,直冲着床走去。 那速度之快,步伐之坚定,不知道的还以为杀手索命来了。 朝惊枝勉强翻了个身,被迫睁开眼,就对上了那居高临下的黑眸,狭长的单眼皮透着几分冷酷,唇瓣紧抿。 但她目光不紧不慢地扫向他的脖子,轻笑一声,“哟,摄政王乃非凡人也,这么快就结痂了。” “陛下更是神仙,听说还自己拔刀,也没晕过去,比那刮骨疗毒的将领都强。” 尉迟敛讥讽回来后,直接掀开了她的被子,在看到那层层绷带后,身形顿了顿。 “嘶……” 朝惊枝身上一冷,连带着表情自然不悦了起来,“怎么,朕还能假受伤?如今伤得快要死了,摄政王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尉迟敛似笑非笑:“怜香惜玉?苏昭仪还在外面跪着,陛下比起本王不遑多让吧。” 苏桃?在外面跪着? 为何没人告诉她? 朝惊枝微微皱眉,把被子拽了回来,同时再次勉强坐了起来,不客气地下逐客令:“与你何干,她愿意跪就跪着,既然见过伤势了,朕要休息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平静的不能再平静。 根本没有任何伪装的迹象。 尉迟敛定定地看着朝惊枝,确认她不是在演戏,微微挑眉,摸了摸下巴,这可就有趣了。 他也不是傻子,在听到初夕的汇报后,大体能猜出来一些,阴测测笑道,“陛下为得美人芳心真是舍得下注,演一出苦肉计啊。” 可不是下注,若是捅到心脏,直接一命呜呼,正好了了想死的心愿。 朝惊枝也不心虚,叹了口气,“没办法,谁让朕喜欢她呢,受点小伤还是值得的,正好休息几天。” 尉迟敛眼眸冷冽,大手摸上了她的脸,细细摩挲着,“陛下不怕本王告诉她?” 那粗粝的感觉略微有些疼,好像是他的掌中玩物一般忍不住心颤。 他也发现,她的脸挺小,长得也挑不出什么错处,就是越来越牙尖嘴利。 以及昨晚,还…… 尉迟敛的手指按向她的唇瓣,在感受着她的呼吸下,力道越来越重,像是在教训发泄。 朝惊枝也不害怕,勉强说着话,“嘴长在你身上,尽管去说,看她信不信。” 那张扬的凤眸里满是挑衅,生机勃勃,让人有一种毁灭的欲望。 苏桃充其量也就是个弱女子,帮不上朝惊枝任何忙,在尉迟敛眼里连一粒尘都不如。 因此自然也懒得多费口舌。 只不过是想看看朝惊枝到底要干嘛罢了。 嘴唇被欺负得开始泛疼,朝惊枝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别过脸躲开了他的手。 “陛下不乖。” 尉迟敛又恶狠狠地摸向了她的腰。 朝惊枝不怒反笑,这男人还真是记仇,被她咬了一次,就趁人之危想要凌虐回来是吧? 偏偏她心里下一个想法已经开始酝酿,现在只能示弱。 腰腹部的伤口虽然止住了血,但是并未痊愈,尉迟敛力道不小,碰一下就开始往外渗血。 朝惊枝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她压抑了自己的痛觉,因此现在就是考验演技的时候了。 尉迟敛恶劣地朝着伤口戳去,怎么出血怎么来,看上去幼稚又残忍。 朝惊枝紧抿着唇,倔强地死死瞪着他,反抗不得。 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愉悦。 在他看来,她只不过是在硬撑罢了。 本事很大?咬伤他? 现在还不是任他摆布?废物一个。 直到她脸色白如纸,鲜血渗透绷带,十分触目惊心,尉迟敛才不紧不慢地收手。 他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沾上血迹的手指,慢悠悠道,“来人呐,陛下情况有些不妙。” 朝惊枝的无语都快飞上天了,真幼稚。 话音落了,剪雪立马匆匆进来,在看见床上那刺眼的红色后脸色一变,立马跑了出去,“来人!快来人呐!太医!太医!” 外面人声顿起,脚步声嘈杂,金乾宫热闹了起来。 尉迟敛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放心,本王怎么舍得你死呢,你可要好好的活下去。” 朝惊枝心里回了句:当然,肯定比你活得长。 眼见尉迟敛就要走了出去,朝惊枝这才虚弱开口喊住他:“等等。” 尉迟敛脚步一顿,略微侧脸。 朝惊枝弱弱道:“把苏桃喊进来,外面太冷了,冻着她怎么办。” 第15章 替身 “……” 朝惊枝看不见尉迟敛的表情,只听见他的脚步声更快了。 很快,和太医一同进来的,便是那穿着一袭粉裙的苏桃了。 她挤不过那些太医,只能在不远处看着,看到那不断往外渗的血迹后脸色都白了,好像受伤的不是朝惊枝而是她。 太医是知道包扎得多完美的,不出意外的话顶多半月就能痊愈,结果现在伤口崩了,和刚出去的尉迟敛没一点关系,谁信? 但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只能擦着额头的冷汗,小心翼翼剪开绷带重新开始止血包扎,好在来的及时,情况不算很严重。 和前不久拔刀后的情况差不多,尽管在流血,但是不知为何,撒上些止血药便立刻见效,像是老天爷都不愿意看着朝惊枝死。 太医压着心底的惊异,动作熟练地重新包扎好,迅速且专业,但是处理完以后手都是抖的,紧张到了极点,生怕弄疼皇帝而掉脑袋。 好在朝惊枝脸色虽然不好,也没为难他们,过程中一声不吭,处理好后就开始赶人了。 太医们只好对着剪雪再唠叨一番注意事项,才提着药箱离开了。 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朝惊枝给自己系好腰带后,才看向角落里委屈地红了眼的苏桃。 她将剪雪遣出去,确认室内只有她们二人后才喊道,“兔子,过来。” 苏桃咬着唇,慢吞吞挪了过来,不敢碰朝惊枝,很是局促不安。 朝惊枝挑了挑眉,“怎么,怕朕处死你父亲?” 苏桃用力摇了摇头。 “那是为何如此紧张,朕名声这么烂,总该不会担心朕吧。” 朝惊枝半开玩笑道,“你父亲虽然说的话朕不爱听,但谁让朕宽宏大量呢,让他告老还乡算了,省得在朕面前蹦来蹦去碍眼的很……” 话还没说完,苏桃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乖顺地伏在了床边,声音有些哑,“陛下,从今以后,臣妾就是您的人了,臣妾的意思是,这条命给您。虽然臣妾人微言轻,命也不值钱,但如果陛下哪天有难,臣妾……” 她正说着,脑袋就被朝惊枝摸了摸,话语被迫中断。 苏桃怔住,眼眶一热。 【陛下……】 朝惊枝禁不住感慨,“你是真的傻。” 真傻,这就骗到手了。 苏太师真是养了个好女儿。 养了十几年温室里的花朵,到头来便宜了她。 朝惊枝唇角微勾,“朕哪里舍得要你的命,但是也有个事情需要你帮忙。” 苏桃自责的很,巴不得减轻些负罪感,立马抬头,泪眼朦胧道,“陛下尽管说,臣妾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 “很简单。” 朝惊枝直勾勾看着她,低低道,“朕需要你这几天,替朕躺在这里。” “……” “……嗯?” 苏桃懵了,连眼泪都忘了掉。 朝惊枝见状,只好继续诱哄道,“你也知道,摄政王不喜朕,刚刚伤势变重就是他造成的,朕在皇宫一日,就很难好起来,因此需要出宫去养伤。” 她微微强调,“朕了解到外面有名神医,很快就能好起来的,过几天就回来。” 【真、真的吗?】 苏桃有些迷茫,对上那潋滟的凤眸,大脑都停止思考了,无法反驳,犹豫道,“万一被发现……” “不会的,” 朝惊枝转了转眼珠,“放心,朕也会嘱咐好剪雪和初夕,一旦出事,朕立马会赶回来。”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苏桃再没疑虑,点了点头。 就算被尉迟敛发现又如何,苏桃就算是死,也不会牵连朝惊枝的。 苏桃将朝惊枝的手贴近了自己的脸,可怜巴巴道:“陛下现在受着伤,该怎么出去?又几时回来?臣妾不想离开陛下……” “乖乖,这就不是你该担心的了。” 朝惊枝确认好“替身”后,心情很好,“明晚子时,你准时过来,朕一切都会打点好。” 苏桃乖巧地应着:“嗯嗯。” …… 齐妍宫。 林知云正在小路上走着,双手绞紧了手帕,满脸的心不在焉,丝毫没有察觉身后有人接近。 “啊!” 直到一不小心差点被石头绊倒,她惊慌地叫出声来,但是下一秒,腰肢就被人揽住。 林知云惊魂未定地看去,正是赵平。 “怎么就你一个人?巧儿她们呢?” 赵平责怪地说着,“若不是我看着,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林知云后知后觉,慌张地推开了他,生怕周围有人,“我自己一个人出来想走走,特意避开她们的,你来干什么,被看见就不好了。” 赵平叹了口气,“阿云,我的期限快到了。” 话音落了,林知云身体一僵。 她半晌,才涩涩开口,“什么时候走?” “下个月。” “那你出去后,是不是就要……” “我也不小了。” 不能再任性下去了。 赵平这句话,让林知云眼里的光彻底灭了,下意识摸向了自己的腹部。 赵平一旦出宫,就留下她一个人了。 当年他太固执,他母亲拗不过他,一气之下病倒了。 如今老人家吊着一口气,只希望死之前看着赵平成家。 林知云眼眶酸的很,背过身去,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是我耽误你了,去吧,找个好女子,结婚生子。” 赵平哪里看不出她的难受,更何况,她还怀着自己的骨肉,也是无奈的很。 但母亲催的紧,他一时间沉默无言。 林知云既然入宫,那么这辈子便注定会被困在这里,如今怀有身孕,只要不被发现,日子过得肯定也是不会差的。 “对不起。” 他半天只苦涩的冒出这句话。 林知云顿时泪如泉涌。 从未感到如此孤寂和痛苦。 这偌大的皇宫,就是一座金丝笼,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 赵平一旦走了,她…… 林知云不敢往下想了,泪水沾湿了脸庞。 “对不起,阿云。” 赵平走过来,从背后轻轻环住林知云,贪婪地摸了摸她的腹部,体验着最后的温存。 这一幕尽管短暂,却仍然被不远处的有心人看在眼里。 第16章 死就是了 “娘娘,您猜的果然没错,奴婢亲眼看到齐妃和一个侍卫背地里搂搂抱抱。” 淑华宫内,一名侍女绘声绘色地形容着刚才的画面,最后又犹疑道:“要不要告诉陛下?” “暂且不必。” 听到这个消息,江宛并没有太大的意外,她淡淡地冷笑了一声,慢悠悠抿了口热茶。 那看来,她们临走之时朝惊枝说的,就更不是随口的话了。 猜测的大胆一点,或许陛下早就知道了。 要不然也不会对这龙胎基本上不闻不问。 林知云的父亲是一名都察院御史,近几年走了狗屎运才升迁上来,连苏太师都不如,朝惊枝没理由忌惮。 为何没有治林知云的罪,江宛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看那朝惊枝玩世不恭的模样,似乎做出什么都很正常,若现在把秽乱后宫的罪名捅到明面上,那么遭殃的,不一定是林知云。 侍女皱着眉,很是不解:“娘娘可是在担心什么?他们接触肯定不是一日两日了,只要奴婢收集好证据,那么……” 但是江宛一个眼神,便吓得侍女立马噤了声。 江宛何尝不明白,这是除掉林知云最简单的方法。 虽然朝惊枝空有头衔,但是依然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只要她是淑妃一日,就必须想尽办法得到圣宠。 奈何陛下心性不定,江宛求稳,为了保住小命,迟迟没有机会。 可随着齐妃有孕,苏昭仪得宠,江宛原本古井无波的心,此刻泛起了丝丝波澜。 当初封妃,也只是远远看了朝惊枝一眼,便开始了孤寂清冷的日子。 百闻不如一见,江宛从未见过有比女子还美的男子,妖而不娘,虽然虚弱,但是依然不掩其绝色。 很难不为第一眼的惊艳而心动。 人都喜欢美的事物,只要够好看,有一些缺点……似乎也是可以接受的。 江宛摸透了良妃的底,认定是个没美貌没脑子的,太蠢,说不定还会拖她下水。 而齐妃林知云这边,或许,可以以此事来作为一个突破口。 毕竟现在得宠的,可是苏昭仪苏桃啊。 陛下为了她都愿意受伤,怎么可能舍得罚她呢。 江宛眼眸一冷,心里暗暗有了主意。 …… 翌日。 不用上早朝之后,朝惊枝休息得分外舒坦,饿了有人喂饭,想如厕了有人帮忙抬着下床,当然,在她威严下没人敢转过身偷看。 不过,看了也没关系。 死就是了。 朝惊枝回忆了一下,好像上位这一年,伺候的人多了,掩盖女儿身的难度也会增大,她没有心腹,不可能方方面面都做到很完美。 所以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就是,把发现女儿身的人杀掉。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而剪雪和初夕是尉迟敛的人,比较“娇贵”,只负责参与更衣和饮食。 因此其他的琐事就苦了那些太监和侍女,稍微不注意,发现了不该发现的,命也就到头了。 但也是小概率事件,朝惊枝自诩宽厚仁慈,平日里谨慎一点就可以少杀几个人喽。 想逃过剪雪和初夕的监视很难。 可朝惊枝试探过了,她们虽听命于尉迟敛,武力值却不高,定力不强,因此她现在掌握的摄魂术控制她们自然绰绰有余。 那么要想安全出宫,还剩下一个麻烦,就是…… “出来。” 临近黄昏,夕阳西下,透过金乾宫的镂刻窗物,拉下长长的一道斜影。 剪雪和初夕已经被支了出去,朝惊枝朝空气淡淡地喊了一声,面前便立刻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暗卫除了一身黑衣外,还戴着一个纯黑的面具,和脸型完美贴合,低着头,只露着一双眼睛。 “抬起头来。” 他的头顶的声音不容置喙。 暗卫照做。 朝惊枝半倚在床上,勾着一抹玩味的笑容,前两天大半夜的看不太清楚,现在勉强算是半个白天,可不得好好观察一下。 但是看到面具时,她有些不悦:“摘下来。” 暗卫没有任何动作,看着地面,并没有看她。 那眼神死气沉沉,毫无生趣。 朝惊枝微微挑眉,又问:“你既然是负责盯着朕的,那平时又藏在哪里,是不是朕干什么你都能看见?” 话音落了,暗卫足足沉默了五秒才说:“不是。”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那声音有些嫩,像是十六七岁的少年音。 她还以为至少也是二三十岁的老油条。 但现在听来,好像有趣多了。 朝惊枝看向暗卫的眼神越发兴致勃勃,“朕的问题你还没全回答。” 暗卫只好继续言简意赅道:“奴只保陛下不死,以及吩咐的简单任务,不会盯其他,没有藏,平日里隐匿在陛下不远处,随时现身。” “什么?献身?” 朝惊枝故意听错,逗他,“随时献身?那就现在吧,朕腰疼,你上来自己动。” 被如此曲解,暗卫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眼神也没有任何变化,依然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怕自己的脸吓到朕吗?反正你也不摘面具。” 朝惊枝笑吟吟说着,“朕看你身材不错,声音尚可,朕要你取悦朕,能听懂吗?” 闻言,面具下的暗卫眉头终于有了微微的皱动,沉声道:“奴只会杀人,不会悦人。” “没关系,朕可以教你。” 朝惊枝的伤其实早痊愈得七七八八,缠着绷带装样子罢了,她穿着白色里衣,慢吞吞地坐起身来,抬起足尖,硬是挑起了他的下巴。 即使是这样,暗卫的眼神依然没有乱瞟。 朝惊枝身子微微俯向前,“乖,看着朕,好不好?就一眼,就一眼。” 她的声音像是带着某种魔力,透着低哑的诱惑,引导着你不由自主地顺从,直到彻底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没办法反抗,一开始就直冲你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直卸心理防线。 但是因为刚刚掌握,时间太短,因此对于普通人来说立马见效,对于习武功力高者,就看缘分了。 话音落后,暗卫倒是抬眼了,看到她的时候,眼里划过一抹异样,转瞬即逝,并没有被摄魂术控制的痕迹。 果然。 朝惊枝并没有太大意外,如果真被控制了,她反而会怀疑是不是将计就计呢。 不得不说,暗卫虽然气息收敛,看上去杀气并没有很重的样子,但是那浑身的黑色煞气做不得假,她吸收着十分愉悦。 “你为什么要听他的话?” 朝惊枝下了床,蹲下身平视着他。 即使不说名字,也知道是谁。 暗卫想也没想地敷衍:“无他。” 朝惊枝顿时轻笑一声,还真是嘴严的很。 她慢慢凑近他,手顺着他的肩膀缓缓摸到背部,似乎是要拥抱,亲密极了。 暗卫的身体几乎瞬间紧绷到了极点,防备是其次,对于鼻间突然传来的香气有些不知所措,心中竟没有对一个男子靠近的厌恶感。 第17章 出宫 【到底……】 暗卫刚动了个念头,就察觉到后脖颈一痛,他眼神立刻变得锐利且冷冽,刚想动手,就已经被松开了。 而看到呈现在他眼前的东西时,他刚抬起的手愣是僵在了半空中。 “怎么,以为朕要对你动手吗?” 朝惊枝凤眸微挑,“就算是要动手,没有尉迟敛的命令,你敢反击杀了朕吗?” 她摊开手心,上面赫然躺着一条软乎乎的虫子,通体糯白,还在不断蠕动着,亮着渗人的小尖牙。 虫子似乎是察觉到离开了温床,很快变得躁动不安起来,发出阵阵磨牙声。 但是它没有了人体的滋养,没过几秒又开始变得萎靡不振,逐渐没有了动静。 “这小东西应该害你不浅吧。” 旋即,朝惊枝用力一握,暗卫预想中的爆浆场面并没有出现,虫子反而瞬间涅灭,迅速消失不见。 再眨眼间,她手心里干干净净,似乎从未有过什么虫子。 但是暗卫下意识往自己后脖颈一摸,那里传来的疼痛做不得假。 真的没了,真的! 他常年死寂的心里渐渐泛起了丝丝涟漪。 震惊之余,也开始怀疑。 毕竟他盯了朝惊枝已经快一年。 但是刚刚那手笔,可不像是一个花瓶能做出来的啊。 难道,藏拙? 不可能,她在他眼皮子底下这么久了,怎么可能没被发现呢? 暗卫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复杂和惊骇,他可不相信朝惊枝会白白帮他捉出那虫子,于是静静地等着她的下一句。 但是朝惊枝有些不开心了,拍了拍那冰冷的面具,“怎么不说话,哑巴了?刚刚问你话呢。” “不会。” 暗卫勉强回答道。 朝惊枝眉头微皱,不怎么满意这样惜字如金的回答,便又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和刚刚一样,即使很轻微,她也感受到他身体的紧绷了。 【怎么可能,我都没办法取出来,她怎么能?】 【如今蛊虫已除,生命无忧,殿下那边我又该怎么办?如果被发现,绝对是死路一条。】 【但好不容易活下来了,又怎么能去死?】 暗卫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但这就是朝惊枝要的。 “是啊,你好不容易活下来了,又怎么能去死?” 朝惊枝迅速接上暗卫的心思,强势捏起他的下巴,直勾勾地盯着那双眼睛。 【她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怎么可……】 “你……” 就是暗卫那一瞬间的恍惚,足以让朝惊枝钻了空子,她加大了摄魂术的力度,在他心防最弱之时,攻击最狠。 不得不说,还是太年轻。 即使暗卫再心不甘情不愿,因为短时间内带来的心理冲击太大,最终还是臣服于朝惊枝了。 不过因为他功力高深,恢复理智的速度比常人快,因此控制的时间要比剪雪她们短。 但也足够朝惊枝出去浪了。 朝惊枝看到那面具后的眼睛变得失神,毫无焦距,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她满意地笑了,重新坐回了床上。 暗卫恭顺地跪在了地上,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只能任人操纵。 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暗卫低声道,“骨刃。骨头、刀刃。” “骨刃……” 朝惊枝喃喃着,“那你是因为被下了蛊虫才听命于他的吗?” 骨刃道:“是。” “可有父母亲人?” “没有,奴是从小被殿下带在身边培养的。” “面具能摘了么?看看你丑不丑。” “很难摘,面具边缘由特殊液体和脸部强力黏合,除非不想要脸皮。只有殿下手中才有解药,定期给奴们。” “怎么,怕你们帅到别人?都不让洗脸,太过分了。” “……” 对于这个调侃,骨刃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回应。 朝惊枝觉得挺有意思,声音轻轻柔柔道:“爬过来,让朕瞧瞧。” 骨刃顺从地跪爬了过去,将脸呈到她能够到的距离。 被摄魂术控制的人,一般不仅会听命于朝惊枝,更会对这个所谓的“主人”产生单纯的仰慕崇敬之感。 更何况,主人还如此妖冶动人,绝色姿容。 高高在上的傲慢浑然天成,仿佛也是她应该拥有的。 而所有人,都应该爱戴敬仰她,即使踩在你脸上,你也会觉得是你的荣幸。 毕竟,那可是主人啊。 被主人抚摸的感觉也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令人享受。 朝惊枝无视那若有似无透着点点狂热的情绪,触碰了一下那面具边缘,尝试摘下来,果然没用。 她又瞥向他的眼睛,生得不差,想来相貌应该也劣不到哪里去。 “既然摘不下来,那平日里怎么裹腹?”朝惊枝像是个好奇宝宝。 骨刃想了一下道:“习武到一定境界并不需要每日进食,殿下通常十天给一次摘面具及安抚蛊虫的解药,还是能熬过去的。” 朝惊枝兴致盎然了起来:“那距离下次还有多久?” “五天。” 五天…… 朝惊枝记下了这个期限,或许等她回来,就可以瞧瞧这个小暗卫长什么模样了。 她坐直了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朕身体尚未痊愈,这几天卧病在床,你乖乖待在该待的地方,没有命令,不得出来打扰。尤其是尉迟敛,不用理会他。” 骨刃的眉头都没皱一下,“是。” “嗯,乖。” 朝惊枝摸了摸他的脑袋,便静静地等着夜晚的到来。 …… 夜色如水,灯火阑珊。 有了朝惊枝的铺垫,苏桃进来的分外迅速且低调,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而苏桃本身就挺紧张,一进入金乾宫就看到剪雪和初夕两个人杵着,似乎正等着她,一下子更傻在了原地。 “昭仪娘娘,请。” 她们神色木然道。 透着摇曳的烛火,苏桃隐约感觉到她们有些不对劲,但是想到陛下还在里面等着自己,便赶忙低头快步走了进去。 进入内宫,入目便看到一袭黑衣的朝惊枝,她身形纤瘦高挑,长发高高束起,朱唇玉面,凤眸狭长,透着些许狐惑的味道。 紫色矜贵,黑色禁欲。 强烈的反差感根本让人移不开眼。 苏桃压着那快冲出胸膛的心跳,赶忙跪在地上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让朕好等。” 朝惊枝嘴上责怪,却亲自把她搀扶了起来,和其他嫔妃一比,小兔子真是越看越好看,尤其是脸蛋红彤彤的样子。 苏桃受宠若惊,娇羞地不行,同时又有点失落,“陛下,现在就要走了吗?” “嗯,现在正处巡逻换岗之时,防卫薄弱,很适合出离。” 朝惊枝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你那边安排好了吗?” 苏桃点了点头:“臣妾的宫苑偏僻,本就没什么人,擅自做主借口陛下允许出宫探亲,几天的时间还是能应付的。” “陛下您这边……” 她咬唇,看向身后的剪雪和初夕,觉得怪怪的。 朝惊枝既然敢出宫,就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且不说苏桃那边暴露了也没事,尉迟敛这边还是个变数呢。 但她就是要找乐子,看看民间能给她多大的恶意价值。 “她们朕也都吩咐好了,如果摄政王来了的话,你能应付就应付,不能应付就服软,朕会第一时间赶回来。” 朝惊枝耐心说着,“千万别逞强。” 苏桃心里暖暖的,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朝惊枝的侧脸,乖巧地点点头,“臣妾等着陛下回来。” 一切嘱咐完后,朝惊枝总算是舒了口气,转身走入了外面那浓浓的夜色。 第18章 蓝眸男子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夜色深重,晋国某处郊外,正上演着追杀的一幕。 “别跑!” “别跑了!站住!你们跑不了了的!” “别挣扎了,再跑的话,恐怕都不用我们亲自动手了!” “是啊温玉王子,小的是真不愿意看着你流血而亡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越跑,我们只会越兴奋!今天能亲手解决您,真是我们的无上荣幸!” “……” 一群穿着朴素无华玄衣的男子在后面疯狂追逐前面几名男子。 直到前面的人停下,他们也才不紧不慢地保持好了安全距离。 这场追逃游戏终于到头儿,不外乎是因为那名所谓的温玉王子体力不支,捂着流血的腹部被迫停下。 “终于不跑了,可让小的们好追啊!” 后面说话的男子笑得嗜血,从怀里掏出一把利刃,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王子,肯定是那卑鄙的单温瑞,肯定是他想置您于死地,好达到他……啊!” 单温玉一旁的男子还没咬牙切齿地说完,脖子便中了一枚飞镖。 旋即惨叫一声,捂着流血的脖子不甘心地倒了下去,手下意识伸向他,“王……” “大胆!竟敢妄言温瑞王子,这么想死,我成全你!” 还是那名男子,手指间捏着一枚飞镖,阴冷笑着,一瞬间甩手,朝着单温玉旁其他几名护卫便攻击了过去。 那几名护卫都受了或多或少的伤,再加上长距离奔跑,战斗力大大削弱,面对锋利的飞镖只能堪堪躲避。 但是大部分倒霉的中了,当场便口吐白沫地死去。 没中的人也不能幸免,在轮番凶猛的攻击下逐渐倒下。 没过一会儿,单温玉身边便多了好几具温热的尸体,只剩下他一个人跌坐在地上苟延残喘。 单温玉冷眼旁观,“穆尔,非要如此赶尽杀绝吗?是他的意思吗?” 看到如此势单力薄的情况,那名叫穆尔的男人收起飞镖,把玩着手里的利刃,小人得志般地笑了,“没办法,这就是命,您的死,对温瑞王子和大漠都有利,小的也只是听命办事,您莫要责怪啊。” 单温玉不怒反笑:“如果本王子没猜错的话,如今父王病重,而本王子在晋国境内出事,王位是他的,还能借口对大晋发难,真是一举两得啊!怪不得他力推本王子前来,算盘打得真响!” 穆尔微微一笑:“不管怎么说,您还是来了不是吗?” “如果他不拿母妃的东西威胁本王子,我会答应吗?” 单温玉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即使脸色苍白,但依然不改周身凌厉的气势,不怒自威,“还有你们,卑鄙无耻下毒行刺,无所不用其极,真是阴险。” 被那样盯着,有一瞬间,穆尔竟然有了退却的想法,下意识觉得有些好笑。 “我们要的是结果,过程并不重要。” 他眼神充满了讥讽和怜悯:“行了,温玉王子,束手就擒吧,小的送您一个痛快,下辈子,别投胎王室了。” 说着,他甩着飞刀,哼着小曲,朝着单温玉走去,对付一个垂死挣扎的人,已然胜券在握。 “是吗?” 单温玉冷不丁一问。 闻言,穆尔脚步一顿,微微皱眉,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他还有什么后招? 只见单温玉抬眼,穆尔随之一望,赫然看到不远处的树上有一抹若有似无的人影,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什么人?!” 穆尔顿时警铃大作,他的人也立刻呈防备状,以为是单温玉的后援。 那树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朝惊枝。 她从皇宫出来一路走的偏僻,不知不觉到了郊外,正好瞧见了这有趣的一幕,于是便停下观战。 不巧,有引火烧身的兆头。 始作俑者,正是单温玉。 他比穆尔那些人更早发现她。 而单温玉那一眼,让朝惊枝微微一愣。 原本只能依稀看到侧脸,带着金色抹额,墨发披至腰间,高挺的鼻梁,凉薄的唇,轮廓已然见几分硬朗俊美。 而正脸最惊艳的,是那一双深蓝色的眼眸。 蓝眸深邃,清澈,如同最美丽的蓝宝石般璀璨动人,看一眼仿佛都会被那奇异的漩涡给吸进去。 在那一张俊美的脸上,简直是锦上添花,甚至说是神之一笔都不为过。 漂亮,太漂亮了。 朝惊枝的第一想法,就是想把它挖下来。 几秒钟的沉浸,以至于没听见穆尔说了什么。 “给我出来!” 穆尔见树上之人的沉默,以为是高傲不屑理他们,不由得恼羞成怒,利刃直接朝着朝惊枝的位置便飞了过去。 一道凌厉破风的声音响起,朝惊枝才微微皱眉,有些不悦地侧身避开,但依旧没离开大树。 “温玉王子,你请来的人,也不过是个胆小鬼嘛!” 穆尔冷哼一声,但浑身紧绷的状态暴露了他颇为紧张的心情。 单温玉看破不说破,轻笑一声,“是有点胆小,你们这么凶,吓得人家哪里敢出来?” 闻言,穆尔神色凝重了几分,但他也不是傻子,持怀疑态度威胁着:“阁下何许人也?我劝你最好别多管闲事,否则……” “没管啊,你们继续。” 朝惊枝凉凉的声音响起。 这让还想继续威胁的穆尔一愣,他没听错吧? 他看了地上的单温玉一眼,眉头紧皱,不知道对方说得是真是假。 再者,也不知道对方实力如何,真打起来,万一碰到硬茬的话岂不是赔了。 穆尔心思百转千回。 朝惊枝的声音刻意压低,听不出男女,这也让单温玉眼眸闪了闪。 他的人基本上死光了,目前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看戏的,兴许是个高人,如果不成功拉下水的话,今天必死无疑。 “那阁下可要说话算话,别多管闲事,今日之事也别声张。” 穆尔嘴上一边说着,一边走近单温玉。 他心里已然有了自己的考量,先解决了单温玉,但是肯定也不能放过朝惊枝,毕竟她也许刚刚偷听到了许多不该听到的。 所以,先周旋一下,等会儿再想办法杀了朝惊枝。 穆尔眨眼间又从身上掏出一把利刃,森冷一笑,开始想着刺单温玉哪里好。 但是此时。 朝惊枝幽幽的声音又传来:“人你随便扎,眼睛单独留给我就行。” 第19章 团灭 眼睛? 他们可是要带全尸回去复命的,缺个眼睛算怎么回事。 朝惊枝随口一句话,让穆尔等人以为是故意找茬,不由得脸色沉了下来。 单温玉见状,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尽管有些虚弱,仍努力提高音量道:“喂,好不容易来晋国看看你,别开玩笑了行不行?热闹也看够了吧,你快点解决这些人,别说是眼睛,要什么本王子都给你!” 话里带着十足的无奈,语气亲昵到仿佛他们是至交好友。 这也让穆尔更加警惕了起来,他怎么不知道单温玉背地里还与晋国人有所结交? 单温玉的算盘珠子都快打到朝惊枝脸上了,她能理解他的行为,但是呢,那些人也不是善茬,个个人高马大,都是难缠的货色。 朝惊枝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的恶力,估算了一下,毕竟她才来了几天,一下子对付这么多凶神恶煞的人,得一朝回到解放前。 不划算,十足的不划算。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朝惊枝身形刚一动,就被穆尔看穿了。 他冷笑一声,“想走?既然是一起的,那么今天,就留下来吧!” 说着,他回头阴鸷地看了单温玉一眼,邪恶一笑,“温玉王子,放心,待会儿再送您上西天,您就好好看着吧!” 单温玉的脸白如纸,捂着已经被鲜血染红的腹部,看到火力成功被转移,心下松了口气,开始想着怎么脱身。 不过几秒,朝惊枝所在的那棵大树已经被团团围住,她处于一个很被动的局面。 这样的话,可就不好玩儿了啊。 她神色晦暗不明地看了一眼远处的单温玉,再次悠闲地靠着树干,“你们现在逃跑还来得及。” “……” 什、什么? 他们没听错吧? 穆尔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和身边的人对视了一眼,笑得阴狠:“这话应该我们送给你才是!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今日就算你命到头了!” “所以,” 朝惊枝淡淡道,“不管我救不救他,你们都要对我赶尽杀绝么?” “废话!” 穆尔皱眉,大喝一声,“给我上!” 凭借着人多势众,他连阴招儿都懒得放了。 但是下一秒,朝惊枝吹了一声口哨儿。 旋即,一阵冷风袭来,凌厉而森寒。 众人的脚步硬生生停了下来,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心中顿生一股不祥的预感。 “啊!” 一声惨叫响起。 几乎连敌人都没看到,他们的一个同伴就已经捂着脖子痛苦倒地。 “警戒!回来!” 穆尔顿感不妙,连忙大喊了一声,同时防备地盯着周围,但是树对面的人还没来得及撤,也纷纷倒地。 夜色深重,皎洁的月光像通过地狱大门透出的光一样诡异,死亡的气息顷刻间蔓延开来。 穆尔身体紧绷到了极点,他下意识看向朝惊枝,发现她连动都没动一下,甚至还轻轻打了个哈欠。 而他的人,连对方是谁都没看清,却已经折损了一半。 这个认知,让穆尔有些头皮发麻。 朝惊枝显然也发现了,轻轻一笑,“哟,还挺厉害嘛。” 话音落了,她正下方的树下阴影处才慢慢显现出一道高挑的身影。 一袭黑衣勾勒出精瘦的身材,众人目光触及到那冰冷的面具,对上那无焦距的眼神时,心下意识一颤。 仿佛是一尊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被盯上,只有死路一条。 那时,他们的心里只有一个字—— “跑!” 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声,这时穆尔等人打了个寒颤,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始逃跑。 光是那一瞬间,就已经衡量出了实力。 他们不是对手,就算一起上,也绝对不是对手! 不管怎么说,苟命要紧,活下来才有一切可能,穆尔咬牙飞速逃跑,顾不上朝惊枝,更顾不上什么单温玉。 朝惊枝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神情有些可惜,:“哎呀呀,给过你们机会了,不珍惜的话……” 她凤眸里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就尽可能地贡献你们的绝望吧。” 穆尔已经听不见朝惊枝在说什么了,他算跑的最快,但随着身后的同伴一声声惨叫传来,血腥味充斥在鼻间,使他一刻都不敢停歇。 疲惫,紧张,寒冷。 已经分不清哪个感觉更强烈了。 穆尔不知道自己身边还有谁活着,只能听见自己紊乱粗重的呼吸声,他估摸着自己跑了很远,对方应该追不上来了。 但是想起那冰冷无情的眼神时,他打了个哆嗦。 不行,不能停,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才是,毕竟敌人太神秘莫测了。 他们再怎么说也只是会点阴招的武夫,好不容易刺杀单温玉成功了,哪里想得到会招惹上身手敏捷狠辣的杀手? 慌乱之下,更是被逐个击破。 穆尔吞咽了一下口水,刚迟缓了一下动作,耳边就传来了轻微的风声。 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脖子猛然一痛,出现一道细线,旋即血液喷溅了出来。 “啊……”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珠都快爆了出来,满手是血,想转头,但是已然倒地,死不瞑目。 下一秒,穆尔身上被扔了一颗易燃煤种,再加上一根火柴,火焰不多时就开始熊熊燃烧,包裹了他全身。 高效解决完所有人后,骨刃转身飞速回去,朝着朝惊枝复命。 穆尔等人团灭,全被烧成了焦炭的事情被朝惊枝知道后,她感慨万千:“我佛慈悲。” 骨刃:“……” 朝惊枝不紧不慢地跳下了大树,看到单温玉半死不活的样子,下意识笑出了声。 “乖狗狗,辛苦你了。” 她拍了拍骨刃的肩膀。 同时也在想,光是底下的一个暗卫就挺厉害,那尉迟敛的实力得多恐怖? 而那样恐怖的一个人,居然还大意被她咬伤。 朝惊枝的心情更好了。 在骨刃消失后,她玩世不恭地走向单温玉。 近距离看到那宝石蓝的眼睛后,好像更漂亮了,让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真的人眼。 单温玉同时也在打量着朝惊枝,他压下心底的惊艳,讪讪一笑,“感谢阁下救命之恩,刚才是被迫之举,阁下果然身手不凡。” 哪怕不是朝惊枝出的手,他也照夸不误,毕竟脱身要紧。 他刚刚好不容易趁他们不注意往天上照射了一下红光,现在等后援来只是时间问题。 因此,必须拖住朝惊枝。 单温玉也知道自己容貌不俗,此时又示弱,对方再不济也会怜香惜玉一点。 而朝惊枝开口第一句话,就呛的他直冒冷汗:“怎么这么久了,你还不死?” 说着,她甚至朝着他腹部的伤口戳去。 因为她想到尉迟敛也是这样戳她的,应该挺好玩儿。 “嘶……” 单温玉反应过来的时候,腹部一痛,伤口似乎裂的更开了,他强忍着疼,往后挪了一步,大脑开始飞速想着对策。 “这位兄台。” 他脸色苍白,咬牙道,“我是大漠的王子,今日之恩,来日必报。刚才实在是迫于无奈,只要你放我一马,哪怕你想当晋国的皇帝,我也可以助你!” 第20章 棺材子 “……” 朝惊枝但笑不语,顺着他的话往下问,“哦?你连自己的性命都差点丢了,何谈插手晋国国事?哪怕你成为了大漠的王,难不成还能左右当今摄政王的想法吗?” “也不妨和兄台你透露一二,” 单温玉眼眸闪了闪,一边瞧着她的脸色,一边低声道,“晋国一年前的大叛乱已然动摇了根本,如今还没休养生息过来,边防比之前更是薄弱,再加上打听到如今的皇帝暴虐无道,不得人心,境内甚至还有灾情,民不聊生,晋国只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 “所以,” 他看了看四周,慢吞吞说道:“过段时间的宫宴,更是向大漠敞开了大门……” 朝惊枝不紧不慢地接了下去:“待到进一步探一下虚实,就可以规划攻打的事项,如果顺利的话就可以和摄政王谈判?说不定还能送我上位?” “……对,对,兄台真是一点就通。” 单温玉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朝惊枝杵着脸看他,也十分认真:“你就不怕我把你的意图告诉摄政王?让他有所防备吗?” “这点事情,只是不放到明面上说罢了,大家心知肚明,本王子不相信西域那边一点想法也没有。” 单温玉不屑地冷笑一声,旋即装可怜道:“再者,附近荒无人烟,只是咱俩的密谈罢了,我与兄台你掏心掏肺,你可不能卖我啊。” “嗯,也是,你算是看对人了,我对晋国没什么感情。” 朝惊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但是呢,没感觉归没感觉,自己的东西一旦受觊觎,又怎么可以拱手送人呢?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她饶有兴味地勾着唇。 单温玉闻言,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勉强笑道,“那,我的人也快到了,你可否留下姓名或联系方式,来日也好有途径报答。” 他的目光很真挚,看不出一丝虚伪。 毕竟他不是铁人,能感受到血液的流失,顶多再坚持一刻钟就要晕过去了。 “真的?” 朝惊枝微微一笑,把手放到了他的肩膀上。 单温玉想也没想地点头:“那当然!” 【真个屁,等本王子伤好了,第一个把你灭口。】 朝惊枝微微歪头,怎么有人可以一边说谎,一边眼神如此清澈呢? 肯定是因为眼睛好看的缘故。 小骗子,还想灭口? 她大脑电光火石间,想了一千种荒郊野外如何抛尸最高效的方法。 单温玉连强颜欢笑都要做不出来了,就在他以为被识破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了好几道焦急的声音。 “王子!王子!” “我们来了!您还好吗?王子!” “王子!谁?谁在王子身边?” “……”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朝惊枝的思考,她颇有些不悦和遗憾地站起了身,目光微冷。 单温玉看到自己的人终于来了,心里一喜,激动得身体一晃差点倒下去。 朝惊枝粗略一看,就发现对方竟然来了二三十个人,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无奈之下,只能先放他一马。 毕竟,还会再相见的,不是吗? 她慢慢后退了几步。 单温玉这才想起来朝惊枝,连忙虚弱地喊了一声,“兄台……” “再会。” 朝惊枝只留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便转身飞快离开了。 “王子,王子!您受伤了,快让属下看看!” 很快,单温玉就被围了起来嘘寒问暖,又有人盯着朝惊枝离开的方向,恶狠狠道:“是不是就是她?属下这就……” “不,不是……” 但是很快就被单温玉坚定打断,“是她救了我,别去。” 许是因为安心,单温玉再也硬撑不下去了,彻底晕了过去,俊脸惨白一片,比死人多了一口气罢了。 …… 一轮明月照耀下,远离郊外的屋檐上人影快速飞逝而过。 在确认没人追上来后,朝惊枝才缓缓放慢了速度,亲眼目睹了大漠王子的窘境,也算是出宫的开门红。 她没想到有尉迟敛坐镇,晋国仍然被虎视眈眈。 但是也正因为有尉迟敛,所以朝惊枝才如此悠哉,天塌了也是他先死,不急。 本想找个地方歇歇脚的她,却意外地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怨念从不远处飘来。 真是诱人极了。 朝惊枝只感觉兴奋的细胞蠢蠢欲动,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朝着源处赶去。 而还没有赶过去,便隐约听见细碎的唾骂声—— “小畜生,又躺地上开始装死了是不是?一天到晚跟条野狗一样偷吃偷喝,跟你那死娘一样恶心!” “早知道会养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初就应该和你娘一起死在那口破棺材里!老子真是瞎了眼可怜你!这些年尽倒了血霉,肠子都悔青了!” “呸!你爱起来不起来,真特么晦气,还脏了老子的鞋,死了倒好,省得看着糟心!” “嘶……冷死了,小兔崽子,最好今晚冻死你!还是赶紧回去睡觉的好,妈的,还被咬了一口,真跟狗似的……” “……” 一名微微佝偻着瘦巴的身子,目露凶光的男子恶毒地骂完,才扶着自己的腰朝着屋子走去。 而他不远处的栅栏阴影处,正躺着一个人。 朝惊枝眼见男子进屋后,才不紧不慢地接近过去,借着月光打量了起来。 只见年纪应该在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年,身形清瘦,衣衫褴褛,脸上满是灰尘和血迹,看不出面容。 他遍体鳞伤,应该是被棍棒或鞭子抽打的伤痕,十分触目惊心,进气多出气少,奄奄一息,仿佛随时都会死去。 即使是这样,他右手里还握着半个干硬的馒头舍不得松开。 也正是这强烈的求生欲和怨恨,才成功招惹来了朝惊枝。 “真惨。” 朝惊枝蹲下身看了半天,总结出了这两个字。 但是少年已经意识模糊了,什么也听不见,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她回想了一下那男人的恶言,难不成这少年,还是个棺材子? 如果再出生巧一点的话,阴年阴月阴日什么的,极凶之煞,他父亲倒霉,也算是情理之中。 然后呢,就可怜了这孩子了。 朝惊枝颇有些贪婪地享受着他临死前提供的怨恨,但是随着他濒死,很显然怨念也越来越弱了。 比起尉迟敛那样的浓烈蛮横,这孩子的恶念显然要纯净平和得多,吸收着更加舒服。 她眼里红光一闪,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把少年的身体扶着坐直,便和他额头对贴了过去。 很快,朝惊枝体内原本沉寂的莲心受到了刺激一般,开始散发着通体的紫光,由额头接触开始向少年输送恶力。 朝惊枝不是要救活他。 毕竟她可不是再世华佗,能让人起死回生。 相反,她要把他变成,和她一样的东西。 第21章 奉莲 不多时,少年从头到脚都开始散发着淡淡的黑气,又迅速收敛了回去。 与此同时,他猛然睁开了双眼,但却是全黑的眼瞳,分外诡异。 这个世界简直玄幻了。 若被旁人瞧见,定会被吓破胆,然后将他们视作异端邪魔抓起来用火烧死。 又过了一刻钟,朝惊枝才算勉强为他渡完自己的恶力。 少年的外表如常,但是他心脏已经因为伤势过重而渐渐停止了跳动,取而代之的是萦绕心间的黑气,使心脏都带着若有似无的暗黑色。 很快,少年的瞳孔慢慢恢复了清明。 并且,他能感受到浑身暖洋洋的,舒服的很,似乎一点也不疼了。 而因为两人离得很近,少年入目便是那带着几分戏谑的凤眸,一时间呆住了。 朝惊枝眼见少年醒了,才悠悠松开了他,有些嫌恶地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额头和手指,还好血沾的不多。 与控制心神的摄魂术不同。 少年已经沾染了她的魂魄气息,一定程度上算是和她同生共死了。 当然,是单向的。 他死的话,并不会影响朝惊枝。 少年低头一看,借着月光勉强看到自己的伤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自己不仅不饿,反而浑身充斥着力量。 他有些不可置信,到现在还记得父亲猩红的眼,肮脏的辱骂,以及那坚硬冰冷的木棒,打在身上令人生不如死。 本来以为今天就是死期。 本来以为今天就会解脱。 结果…… 少年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 自己没死,真的没死! 苍天有眼!老天保…… 不,不,是恩人!恩人保佑! 他忍着想狂笑的冲动,一把扔掉那干硬的馒头,虔诚地跪坐在地上,又激动又喜悦,看向朝惊枝的目光无异于救世主。 少年强按下颤抖的手,也知道自己没做梦,不可能平白无故被救活,小心翼翼道,“您,您是人……?” “嗯……” 朝惊枝猝不及防被这么一问,也不觉得冒犯,摸了摸下巴,“算是吧,难道哪里不像?”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 “……” 少年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他这十几年活得孤独又痛苦,背地里捡过几本烂小说看。 他喜欢其中独孤求败的剑客,喜欢万人敬仰的权利者,更羡慕那高深莫测的仙人。 与其说喜欢,不如说是想成为那样的人。 但是奈何自己活得苟延残喘,还一直给身边的人带来厄运,还饥不裹腹,少年一度绝望,看不到生活的希望。 如今,自己濒死却重获新生,碰上贵人,少年的激动溢于言表,若不是怕吓着朝惊枝,早已抱上大腿了。 “你先冷静一下。” 朝惊枝踢了踢他的胸膛,淡淡道,“我救你是有条件的。” 少年即使被踢,也觉得踢得轻了,眼眸亮亮道:“您说,您说。” 朝惊枝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简单来说,第一,你现在也不算是个凡人,死了也投不了胎,只能一直跟随我,随时保护我,以及成为我的养分。” 她本以为少年会呆住,随即愤怒,骂她不顾他的意愿自私救他。 但是没有。 少年反而平静了许多,带着几分好奇问:“那您具体是?” “不该问的别问。” 朝惊枝冷冷打断,继续道:“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少年连忙道:“李小四,是父亲随便取的。” “行,你以后不叫李小四,叫奉莲,奉献的奉,莲花的莲。” 朝惊枝唇边的笑容很是恶劣,这个寓意再明显不过了。 少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是,感谢您赐名。第二点呢?” “第二……” 朝惊枝说着,就感到有些冷了,眉眼敛了下来,“你有银子么?先找个地方歇歇脚再说。” “没有。” 奉莲苦恼地摇了摇头,他身无分文,若是有钱,哪里还需要偷东西吃呢? 同时,他也为自己穷的叮当响感到十分内疚,居然连为主人提供住所都办不到。 “该死的小畜生,别死了臭了引来野狗!” 不远处的房门随着一声咒骂再次打开,男人披上一件破衣服一抬眼就觉得不对劲,音调拔高,“谁?谁在那……” 但是他话还没说完,胸口猛地一痛,出现了一个血洞,往外汩汩流着鲜血。 男人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扶着门的手一点点垂了下去,整个人随即倒在了地上,死好不凄惨。 “这……” 奉莲瞳孔微缩,他是看着那石子从朝惊枝的手中飞出去的,没想到居然有如此威力。 玄幻,真的太玄幻了。 小说诚不欺他! 一时间,他对朝惊枝的敬仰拔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朝惊枝活动了一下手腕,“你家里还有别人么?” 被冷不丁一问,奉莲赶忙道:“没、没了!自打我娘死后,没人敢嫁给我爹……诶,等等,您等等我!” 他跟上她,在亲眼看到男人死状后,更是不敢相信。 那个昔日里对他动辄打骂,冷血无情的父亲,真的就这么死了? 唏嘘的同时,更多的是解恨。 男人没把他当儿子,他喊一声爹,都只不过是为了讨食罢了! 但是接下来,奉莲又因为家徒四壁而感到窘迫,没东西能拿来招待朝惊枝。 而朝惊枝是住过皇帝寝宫的人,自然也嫌弃这个破屋子,她进来只是搜刮一下有没有钱而已。 最终因为脏得不想下手,所以命令奉莲自己找。 奉莲想到男人平时的抠门,家里怎么可能有余钱?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找。 男人对奉莲苛刻的很,压根儿不让他进里屋,因此他对里屋也是又好奇又惧怕。 如今堂而皇之地闯了进去,奉莲二话不说就开始搜找,恨不得连地砖都翻一遍。 终于,在和第12只老鼠擦肩而过后,奉莲找到了一个小木盒,他颤抖着手打开一看,里面有银票,有珠宝首饰,还有一对长命锁。 不仅如此,他期间还翻到了男人赌博欠债的契约,上面写的很明显,要拿这最后压箱底的钱财明日抵债。 朝惊枝闲得无聊进来一看,“这是什么?” “他不可能攒下这么多钱,这应该是我娘的嫁妆,我娘身家好,却不幸嫁给了这个人渣。” 奉莲眼圈儿红着,却冷静地可怕,把盒子亲手给朝惊枝递了过去,“主人,给您。” 朝惊枝也没客气,打开看了一眼,微微皱眉,“我还以为多少钱呢,你自己拿着吧。” 奉莲眼里满是敬重和依赖:“我的就是您的,主人不必推脱。” “……” 朝惊枝无言以对,她是真觉得这钱少,跟宫里的比起来简直不够看。 而进来搜刮钱财,也只是想物尽其用,让这小子好歹带走点什么。 也罢。 “太重了,你自己先拿着。” 她转身走了出去,“对了,洗把脸,丑死了。” 奉莲面上不显,心里感动,下意识抱紧了木盒子。 “主人。” 而朝惊枝刚想着去哪个客栈落脚的时候,身后就传来了有些沙哑的声音。 她回头一看,入目就看到一张瘦削,但是浓眉大眼的脸,有几分俊俏模样。 这让颜控的她心里舒坦了不少,“算你长得有点运气,没随地上那个臭东西。” 奉莲看都没看不远处地上的尸体一眼,讨好地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只是因为营养没跟上的问题,个子才与朝惊枝堪堪平齐。 但是年纪还小,还有长高的余地。 洗脸的功夫,奉莲也挑了身简朴却干净的衣服换上,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多了。 临走时,他犹豫着,“明天被人发现尸体会不会……” 他担心有人报案给官府,会给主人惹来麻烦。 “你说这个啊,” 朝惊枝微微一笑,如同盛开的妖莲般魅惑,“他难道不是因为欠债不还而被杀的吗?” 奉莲一时间看呆了,可疑地红了脸。 家里被翻了个底朝天,欠债的契约还在地上摆着,任谁看了不会往那方面想? 他禁不住笑了出来,“对,对!” 第22章 表忠心 说归说,路上奉莲仍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主人,不放把火烧了吗?万一被看出破绽怎么办?” 朝惊枝懒得搭理,被看穿就看穿呗,等她回了皇宫,看谁能找到。 奉莲再怎么说也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忧心忡忡道:“真的不用吗?要是您不想亲自动手的话,我……” “如果你想因为火光冲天引来围观的话,自己去放吧。” 朝惊枝踹了他一脚,“省得在我耳边叨叨叨的烦死了。” 她有些后悔没有直接清除少年的记忆了。 那样的话,就会得到一具没有思想,完全听命于她的傀儡。 但是人扮傀儡容易,傀儡扮人难,若是被看出来,如此邪物定会惹来不少麻烦。 因此朝惊枝一个心里“不忍”,就导致现在这叽叽喳喳的局面了。 半夜时分,但凡位置靠京城中心的客栈都打烊了,只有地理位置偏僻的一些私人客栈还亮着灯。 当然,环境和服务都不太好。 无奈之下,二人只好先动身将就一晚,明天再另找大一些的客栈。 朝惊枝抬头看了一眼门匾上的“如来客栈”,便大步走了进去。 奉莲紧随其后,贴心地拂去她身上的寒霜。 店小二瞌睡的头都快掉桌子上了,一听风铃响,赶忙拍了拍脸清醒,懒洋洋道:“几位?” “两位,一间房,住一晚。” 朝惊枝淡淡道。 店小二是个瘦小的男人,原本看到朝惊枝的脸又精神了三分,一看个子不低,打扮又是男性,一下子没了兴致,“六百文。” “这么贵?” 奉莲眉头瞬间皱紧,都这么晚了,这不就是趁火打劫的黑店吗? 店小二不予辩驳,一脸“爱住不住”的样子。 反正这么多年的经验,深夜造访的客人一般都行动不干净,住的时间相对较短,是最好宰的一波人。 而就算起冲突,他们也有应对方法,只要他一摇铃铛,立马就会有常驻这里的亡命之徒下来解决。 也算是一个交易吧。 正是有这样的依仗,店小二才如此悠闲自在,随口开价。 朝惊枝也细心的感受到,因为奉莲音量提高,楼上似乎已经有眼睛盯上他们了。 怪不得面前的人这样肆无忌惮,原来是有恃无恐。 她自然是可以吃暗亏,被迫付钱的。 可是,她就是不想付钱给这样的人。 朝惊枝走了上前,唇角轻扬,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这价钱,当真不能再便宜些了?” “你们找……” “找茬”两个字还没爆出来,店小二对上那温柔多情的凤眸,一下子就熄了火,连带着声音软了下来,“找,找人吗?” 楼上的人看不见,但是奉莲却看的一清二楚,那店小二翻脸比翻书还快,属实惊呆了他。 “我们不找人。” 朝惊枝面无表情,声音却带着丝丝苦恼,“我们就是来寻亲,却迷了路,大晚上的这么冷,冻得我弟弟都感冒了,好不容易看见客栈,没想到,没想到……” “太可怜了,好说,就当我们店发善心,不就一晚上嘛,” 店小二机械性地递上一串钥匙,表情呆滞,“您挑,除了一楼以外都行。” “谢谢了。” 朝惊枝敷衍了一声,选了个最高的,也就是3楼房间号,便毫不留情地转身上楼。 奉莲看着店小二收回钥匙串,自然而然地陷入昏睡以后,啧啧称奇,看向朝惊枝的眼神更崇拜了。 谁说世上没有神仙? 这不就在他眼前吗? 朝惊枝忽略身后那灼热的视线,快速上了3楼后,发现房间处于最里面。 而她正在用钥匙开锁的时候,却隐约闻见了隔壁房间传来的血腥味。 于是,她也不着急开门了,认真的听起了墙角。 奈何里面的人说话声音低,只能依稀听见“受伤”“王子”“宴会”这些字眼。 朝惊枝心里暗暗有了底,该不会冤家路窄,他们也找到了这家客栈吧? 奉莲见朝惊枝皱眉头,也不敢出声打扰她,只好替她紧张地观察四周,可别被人发现了。 好在没过一会儿,朝惊枝就不听了,她打开房门后,对这里的环境和卫生很难评价。 但是在奉莲看来,这里已经比自己家那个破烂屋子好了千百倍,他为自己脱胎换骨,有了新的人生追随目标而感到欣喜。 哪怕不走上什么人生巅峰,他只要跟着主人就好了。 毕竟按照主人说的,她也需要他,不是吗? 奉莲想到自己的名字,好像明白了一些,心头萦绕着一种莫名的幸福感。 他的命是朝惊枝给予的,自然也属于她。 所以,他心甘情愿。 “愣着干什么,我渴了。” 朝惊枝躺在床上,懒懒地命令,对于仆人而言,自然毫不客气。 “是,您稍等。” 奉莲忙不迭去倒茶。 而这里只有一张床,不用朝惊枝说,奉莲自己就乖乖准备睡地上,但他自己穿的单薄,得忍着地板的冰凉。 他小心翼翼抬眼,自然想得到她的垂怜。 但是朝惊枝表面闭目养神,实则在感受着隔壁房间传来的怨气。 不出所料的话,单温玉遇袭受伤,昏迷不醒,他的人在猜到是大王子的手笔后,自然恨得咬牙切齿。 奉莲没有让朝惊枝失望,尽管他本性不坏,但是由于命格凶煞,仍然能源源不断地回报给她恶意。 因此,算是个不亏的买卖。 “主、主人。” 奉莲弱弱出声。 朝惊枝眼睛都懒得睁开:“嗯?” 尽管她一身低调,但是奉莲仍然看得出她绝非凡夫俗子,甚至气质都透着隐隐的矜贵,因此他咬牙,大胆揣测:“主人的身份,是不是也很厉害?” 闻言,朝惊枝虽闭眼,却似笑非笑道:“怎么,想跟着鸡犬升天?” 见她没生气,奉莲的胆子更大了,坐在地上斟酌着用词:“不,不是,就算跟着您吃糠咽菜,我也愿意。我能看出您不是一般人,如果有寻仇什么的,我这么弱,肯定会拖您后腿,到时候您就把我当盾牌,哪怕是当石头扔出去砸死他们也好,或者……” 话没说完,他就听到头顶一声轻笑传来,下意识红了脸,很好笑吗? 朝惊枝的确被他逗笑了:“有个人也这样说过,意思大差不差。” 都傻得很。 “啊?” 奉莲还没害羞完,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也?也是您的……” 他犹豫着不知该如何称呼身份,同时也为有人比自己提前表忠心而感到闷闷不乐。 朝惊枝想到的,当然是苏桃。 如果她出事,那个傻丫头肯定愿意为她去死,以命抵命。 她难得好心情地解释了一下:“也是我身边的人,你们很快就会见到的。” “哦……” 奉莲闷闷应着。 朝惊枝像拍狗一样拍了拍他脑袋,“知道你的心意了,乖,睡吧,冷的话……” 听到最后,奉莲耳朵一尖,心里期待着可以上床了。 她语气玩味:“……就站起来驱驱寒再睡,当然,别打扰到我,否则你死定了。” 奉莲:“……” 第23章 人形盾牌 翌日清晨。 朝惊枝睁开眼,就看到奉莲上半身趴在床尾睡觉,手再往前一点就碰到她的小腿了。 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地踢了过去,“该走了。” “额…啊!” 奉莲猝不及防地直接倒地上,累了许久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满打满算睡了两个时辰多一点。 不够,根本不够。 但是他习惯睡眠不足的生活了,在朝惊枝冷冷注视下,哪还敢有怨言,立马站起来拍拍灰。 他讪讪一笑,“主人,您饿吗?我给您出去买点吃的。” “不必,路上吃。” 朝惊枝语气恹恹,对于这种硬板床没话说,根本不是人睡的,因此更没睡好。 真的,刚出来不到一天,就开始想念皇宫的优渥生活了。 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行走江湖真不容易,幸好她只是出来溜达溜达。 朝惊枝心里感慨完,在路过单温玉的房间时,发现门虚掩着,便刻意停留了一下。 从门缝里能看到,单温玉已经醒了,床前围着两三个人在小声商议,内容听不太清。 而单温玉脸色阴沉,在察觉到有股视线时,立马喝道:“谁?谁在门口?” 有人?! 他的人均神色一凛,立刻停止了讨论,朝着门口冲去。 但是出去后,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 那些人不信王子会看错,听到沉重“嘭”的一声,便毫不犹豫地朝着楼下跑去。 但是朝惊枝明显更快一步,拉着奉莲已经出了客栈的门。 短短几秒间,由于楼梯的遮挡,他们便恰巧错过。 出了客栈,朝惊枝也没放慢脚步,即使速度很快,但是在奉莲看来,却如同闲庭信步般从容不迫。 如果朝惊枝转头,就能看到奉莲眼里似乎有小星星在闪。 【救命,主人好厉害!不知道为什么好有魅力……】 【不对,主人是男子,我怎么可以这样想?罪过罪过,可是真的……】 但是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主人这么快,肯定在躲麻烦,而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还需要主人拖着,我真是个废物。】 【我要是也这么厉害就好了,不能让主人觉得我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行了,我身边的花瓶又不止你一个。” 朝惊枝拽着他的手腕,只能被迫听着,懒散道。 话音落了,奉莲一脸惊异:“花瓶?主人,您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朝惊枝淡淡讥笑一声:“你那点小九九,就差写脸上了,读不出来才有鬼。” “啊,真、真的吗?” 奉莲的神情恍惚,瞬间落寞了下来,喃喃道,“所以主人是听不见的?…诶?啊!” 他还没伤感完,就吓得叫了一声。 无他,是因为朝惊枝猛地停下了脚步。 等到奉莲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巷子里被包围了。 朝惊枝没想到,单温玉的人居然这么难缠,跑了这么远也能循着蛛丝马迹追上来。 “昨晚上借宿客栈就觉得你俩不对劲了。” 为首的人是个光头,长相粗犷,穿着皮毛衣,露着半个肩膀,狰狞一笑:“结果还住在我们隔壁,也许偷听到了什么,今早上,该不会还被王子发现了吧?” 他们大概有六七个人,朝惊枝估算了一下,有九成的把握。 当然,是在悠闲的前提下。 她可不想打个架把自己弄得很狼狈。 那剩下的一成…… 朝惊枝缓缓勾起一抹笑容,本就妖媚的脸上更是添加了几许风情。 但是在光头男看来,却是赤裸裸的挑衅。 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这不男不女的人,没有一点爷们儿样。 “行,废话不多说,都给我上!提着脑袋回去交差!先斩者有赏!” 光头男不给朝惊枝说话的机会,狠厉开口后,率先就冲了过来。 “杀!!” 见老大身先士卒,其他人厉声应着,举着大刀,狰狞着面目也跑了过来,迅速缩小包围圈。 而冲在最前面的光头男更是来势汹汹,唬人的很。 “主、主人,怎么办?我好没用……” 奉莲哪里见过这阵仗,一时之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保护朝惊枝哪一边。 “怎么,怕了?” 朝惊枝笑吟吟地问,手揪向了他的后领。 “当然不……” 奉莲还没逞强说完,只感到自己的身子被猛地一移。 再然后,噗嗤一声,自己的胸膛就没入了一把大刀,他僵硬着脖子,缓缓低头,闷哼了一声。 看着鲜血染红胸襟,他的眼眸迅速瞪大。 朝惊枝自然真的把他当做了盾牌。 在刀没入他身体的时候,血液也溅到了她的脸上,瞳孔下意识兴奋地微缩,血花点点绽开,妖艳极了。 她诡异一笑,“瞧,乖乖,你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第24章 委屈的试验品 “你!” 光头男微微惊讶了一瞬,随即冷笑连连,“订一个房间还以为感情多好呢,没想到不过如此。” 说着,他一把抽出了自己的刀。 “啊……” 猝不及防被二次伤害,奉莲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看上去似乎下一秒就会死去。 “一个贱奴罢了。” 朝惊枝半扶着奉莲的身体,笑得云淡风轻,“能为主人牺牲,是他的荣幸。” 与此同时,周围的人已经包围了过来,形势刻不容缓。 奉莲口齿间溢出鲜血,还想替她挡,“主人……”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她掌心暗暗凝聚起了一股无色无形的恶力,狠狠地朝着周围拍了过去! “啊!” “啊!” “啊!” 很快,一道道惨叫声响起。 以朝惊枝为圆心,十米为半径,那些人明明什么都没看到,快要接近她时,却诡异地被一股劲风给硬生生弹开。 包括快要得逞的光头男,虽然没有狼狈地飞出去,却被迫后退了好几步,差点踉跄地跌倒。 “什么东西?” 他咬牙,明明能看出朝惊枝一丝内力都没有,但是为什么突然被……? 难不成是什么诡异的功法? 他竟闻所未闻? 光是朝惊枝轻松一出手,他的那些人都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同时,他们的不甘心、怨毒、厌恶、恨意,均化为恶力再次朝着朝惊枝涌了过来,迅速将刚刚消耗的补充了过来。 只要你是人,只要你对她有负面情绪,她就可以一直满血复活来打你。 对于朝惊枝来说,真是一本万利。 这些只会舞刀弄枪的莽夫,她还没有放在眼里。 朝惊枝甚至已经悠闲地查看起了奉莲的伤势。 光头男面色凝重了起来,他有种预感,若是死缠烂打下去,他们可能会全军覆没而伤不了人家一根毫毛。 看上去娘娘腔的模样,没想到居然是一个硬茬,这是他不愿意承认的。 但是更诡异的是…… 光头男眉头紧皱,原本被他狠狠刺了一刀,出血那么多的少年,为何还没死? 只见奉莲虽然看上去跟死人没什么两样,但是却仍然能站着,甚至能看到胸口微微起伏—— 还在呼吸。 还活着。 鬼,见鬼了,大白天的见鬼了! 光头男愣住了,顿感毛骨悚然,原本想挑拨离间的话也僵在了嘴边。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面前的男子像只妖,而那半死不活的少年,更像是怎么杀都杀不死的傀儡。 令人头皮发麻。 不知是不是对应他心里所想,朝惊枝一只手揪着少年的后领,另一只手掐着他的脸,像是在操纵木偶一般,笑容薄凉。 而奉莲的眼球,不知何时,渐渐弥漫上了黑色,诡异到了极点。 “乖乖,是不是很疼?想报仇吗?” 朝惊枝眼尾发红,语气带着丝丝诱哄,目光如同冰冷的毒蛇渐渐看向光头男。 大白天的,光头男整个人如坠冰窖。 他几乎遵从自己求生的本能,声音中夹杂着恐惧,大声喊:“跑!快跑!” “跑!跑啊!有鬼啊!” 其他人原本被那惊悚的画面给吓呆了,听到那声吼,才瞬间清醒过来,连滚带爬地就要跑。 他们头也不回地逃跑,似乎慢一秒,死神就会追上一样。 但是追逃游戏,没有人追怎么可以? 朝惊枝看着他们逐渐跑远,才轻轻吐出一句话:“去吧,放走一两个人就行。” 奉莲像是被按下开关一样,缓缓抬头,漆黑的眼睛锁定远处几个目标,迅速飞身追了过去。 他如同无情的收割机器,被追上的人无不被他徒手捏碎脖颈。 那些人最后只能眼珠暴突,连惨叫都来不及喊出来,就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 奉莲有着不输于骨刃的高效狠辣,甚至因为他感受不到痛觉和疲惫,几十秒的功夫,几乎就干掉了百分之九十的人。 在成功截住光头男的时候,奉莲动作停了下来。 他想起了主人的话:“最后放走一两个人就行。” 眼前猩红的世界里,是光头男惊恐到扭曲的脸。 光头男看到后面那零零散散的尸体,吓得差点失禁,他跪在地上不住地求饶:“我错了,我错了,爹,爷爷,我错了,我上有老下有小,饶小的一命吧,求您了,饶小的一命吧!” 而奉莲却在计算自己杀掉的人,除了光头男外还剩下两个人,那么按照主人的吩咐,眼前这个人可留可不留。 他动了动手指。 光头男痛哭流涕求了半天,眼见奉莲的小动作,却以为仍然难逃一死。 他心中绝望,顿时语气阴狠了下来,“她拿你当挡箭牌,根本不把你当回事,你伤成这个样子还让你杀我们,你在她眼里比狗都不如!” 他絮絮叨叨说着,都没看到奉莲低下了头,神色越发冰冷嗜血。 光头男恨恨咬牙:“你这么年轻,身手这么厉害,何必效命于她?只要你有意愿,我代表我们王子随时愿意将你奉为座上宾!来了大漠,金银财宝美女,都随……呃” 但是话还没说完,他明明很是魁梧,此时却如同小鸡仔一样被奉莲掐了起来,脸色涨得红紫,很是难看。 近距离看到奉莲全黑的眼瞳,光头男心里的恐惧更甚,怪物,怪物! 比西域那两个怪物还要可怕! 他牙齿都快咬碎了,发不出一丝求救的声音,痛苦地直翻白眼。 明明少年身形纤薄,掐着脖子的手却跟铁钳一样。 这种强大的反差,让光头男仿佛看到了死神在向自己招手。 随着清脆咔嚓地一声,他颈骨碎裂,最终倒在地上死不瞑目,还保持着摸向自己脖子的动作。 奉莲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面目狰狞的尸体,又狠狠补了一脚,才转身快速离开。 朝惊枝自然很满意奉莲。 啊不,可以说是很满意这个试验品。 没想到初次试用,战斗力就媲美骨刃。 这让悉心培养骨刃多年的尉迟敛知道了,会不会气个半死? 朝惊枝唇角轻扬,眉眼间潋滟无比,“干的不错。” 旋即,奉莲把光头男的话一字不差地转述给了她。 虽然语气很机械平静,但是她从中却听出了若有似无的……委屈? 第25章 都没了 “你呢,你心里又怎么想?” 朝惊枝抚摸上他的脸,手指冰凉。 奉莲下意识低头,神态恭敬极了,“永远效忠于主人。” 不多说别的。 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回答,就已经取悦到了朝惊枝。 甚至,他主动将她的手贴近于自己的脸,恨不得将心都掏出来给她看。 完全是一副忠犬模样。 朝惊枝只是静静看着,意念一动,萦绕在他身上的黑气便缓缓消散。 奉莲的眼睛也逐渐恢复了正常,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后,他苍白的脸可疑地出现淡淡的红晕,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不该放开她的手。 但是更令他惊讶的是,自己依稀记得受伤了,可为何仍然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朝惊枝抽回了自己的手,“感觉怎么样?” 奉莲看着自己被鲜血浸染的红衣,赶忙掀起衣服一看,发现胸口处只剩下一道淡淡的伤痕。 这,这也太神奇了吧? 他把惊奇都写在了脸上,脑海里模糊记得自己刚刚似乎还大开杀戒,杀人比杀鸡都容易。 那,真的是自己吗? 自己真的这么厉害吗? 朝惊枝微微歪头,“你还记得是吗?” “记得。” 奉莲干巴巴回答,有些控制不住地激动,“我没死,我还保护了主人,我杀了人,我,我……” 他想起自己碰了主人的手,明明人家是男子,但为何心跳还是有些快? 太奇怪了。 但也或许是杀完人的认知让他有些兴奋? 奉莲没想到自己看过的小说居然能成为现实,自己也能成为那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主角是不是? “记得也行。” 朝惊枝的确只是想通过受伤来刺激一下奉莲,没想到实验很成功,而且他还成功得到了和她一样强大的自愈功能。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忽略那红衣的话,奉莲与常人无异。 奉莲强按捺着激动,小心翼翼问,“主人,我是不是受伤就会变得厉害呀?” “嗯。” 朝惊枝敷衍了一声,“赶紧换身衣服,臭死了。” 可大白天的,上哪儿找衣服去? 如果招摇过市的话,恐怕直接会被抓起来。 无奈之下,奉莲只好从死人身上扒衣服,顺带观察了一下他们的死状,不敢相信是自己干的。 他看着自己的手,不知为何,隐隐有些自豪。 终究还是年纪小啊少年。 朝惊枝看着奉莲沾沾自喜的样子,下意识无奈笑了笑,“走了。” 她率先走在了前面。 “等等我啊主人!” 奉莲急匆匆喊着,忙不迭跟上。 朝惊枝悠悠道:“人多的时候就别喊主人了。” 奉莲疑惑:“那喊什么?” “公子。” …… …… 客栈内。 单温玉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自己的人回来,他心头隐隐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王、王子!” 享受为了印证他心头所想,外面响起了一道凄惨的喊声。 “王子!王子!” “王子!王子,我们,我们呜呜呜呜……” “王子啊,王子!救我们!救救我们!” 声音有些沙哑,夹杂着几分恐慌,好像身后有什么人在追一样。 单温玉拳头暗暗攥紧,盯着门口,随时准备撤离。 随着动静越来越大,很快跌跌撞撞跑进来两个人,他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差抱大腿,“王子,王子!王……” 单温玉被他们喊的头疼,很是不耐烦,“你们还会说别的不?本王子还没死,一直哭爹喊娘干什么?” 但是那两个人见识了同伴的死,尤其是光头男的下场,一想起来就是一哆嗦,差点连话都不会说了。 直到被单温玉扔了一扇子,脑袋都破了,其中一个人才勉强止住哭腔。 单温玉压抑着跳动的太阳穴,“说事儿!出去一趟连个男人样都没了?” 同时,他眼神冰冷,“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们两个人回来?” 地上跪着的两个人仓皇对视一眼,才凄凄惨惨道:“都没了!” 三个字,字字泣血。 他们眼睛猩红,牙齿都快恨的咬碎了,“老大带我们追了过去,但那两个人,根本不是人!!” 闻言,单温玉脸色更阴沉了,不怒反笑,“什么不是人?就是你们太废物了是吧?” “这……” 被这样一针见血,两个人顿时哑然,被这样盯着,他们出了一身的冷汗,下意识否认,“不,不是……” 单温玉又眯了眯眼:“既然他们如此厉害,为何能漏了你们两个?” “……” 其中一个穿绿衣服的人笑得比哭还难看,结结巴巴道,“也、也许是我们,我们跑得快吧?” 同时,他又痛哭起来,“我们为了您鞍前马后,忠心日月可鉴,您可不能怀疑我们啊王子!” 另一个黑衣服的反应过来以后头皮发麻,立马附和着,把朝惊枝和奉莲描绘得神乎其神,他们不敌,只能仓皇出逃。 其实这些小喽啰死便死了,真让单温玉不爽的是,那个追随他许久的光头男居然也没了。 如今那人故意放跑这两个废物,不知是何居心。 难不成,是挑衅? 在彰显着这就是追他们的下场吗? 如果不是单温瑞的人,为何要心慈手软? 如果是的话,这么厉害,为何不趁他现在受伤直接来补刀?难不成绕来绕去的很好玩吗? 单温玉越想越气闷,索性不想了,冷声问:“本王子的伤,多久能好?影响参加宴会吗?” 绿衣男子连忙道,“大夫说没有伤到要害,好好静养的话应该没有大碍,当然,知道药方后,那大夫我们已经杀了。” “算你们还有点脑子。” 单温玉缓缓舒出口气,他受伤的消息可不能传出去。 若不是怕父王出事,他又何必要把精通医术的毕瑶留在大漠?如今受了伤,只能冒着风险请大夫来看。 可如今单温瑞的手已经伸进了晋国,哪里都不安全,这个认知,让单温玉湛蓝的眼眸闪了闪。 不知为何,他脑海里浮现了昨晚那张绝色的脸,那种淡然从容的气度,玩世不恭,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她的那句“再会”,更是让他有种预感,他们一定会再见的。 第26章 真面目 越接近街市,就越繁华热闹起来。 奉莲跟着朝惊枝左走右走,穿越了大街小巷,在随便买了点东西填饱肚子后,感觉越发的百无聊赖。 但是他无聊,朝惊枝可不无聊。 她走的路线十分有目的性。 等到奉莲跟着她脚步停下的时候,看见眼前的牌匾,脸都下意识红了。 因为面前的场所不是别的,正是云裳楼。 也就是所谓的青楼。 他曾经因为饥饿不知不觉漫游到门口,瞧见了不少婀娜翩迁的女子,正走神时,却因为衣衫褴褛的外表而被打跑。 每每回想,就感到一阵屈辱。 奉莲还没回过神来,就看见朝惊枝大步走了进去,神情窘迫又尴尬,“主……公子!公子!” “嗯?” 朝惊枝余光看见他怪怪的模样。 奉莲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鼻间涌入阵阵香气,顿时嘴比脑子快,“您为何要故意放走两个人?” 但问完就后悔了,主人不说,他何必问。 当然是她大发慈悲留两个人照顾单温玉那名伤员。 朝惊枝正要开口解释,一位轻移着莲步的女子就迎了上来,她面容姣好,笑容灿烂,“两位可是难得的生面孔,奴家是这里的管事儿,不知需要哪位姑娘作陪?” 由于奉莲看上去有些内向,再加上服饰简朴,所以女子直接忽略了他,眉目盈盈地看着朝惊枝。 而朝惊枝却直勾勾地望着楼上黑气传来的方向,没有作声。 女子循着方向看去,笑道:“您来的时候不巧,楼上那几位一等姑娘已经被翻牌子了,公子要不再看看?” 说话期间,有几位姿色不错的姑娘便围了过来,一一介绍着自己。 她们有的含羞带怯,有的清冷出尘,有的妖娆妩媚,有的清水芙蓉,一眼望去差点被美色迷了眼。 “奴家巧月。” “奴家阿柳。” “奴家胡杏。” “……” 她们有的甚至把手伸向了奉莲,惹得他面红耳赤不停地躲闪,却引来更大的嬉笑。 朝惊枝可懒得玩名字和人物对号入座的游戏,她往女子手里塞了锭银子,面上浮现一抹浅浅的笑意,“本公子再看看吧。” 眼见没有相上的,但是拿了钱,女子也不恼,她朝着姑娘们使了个眼色,便招待别的客人去了。 没了莺莺燕燕的脂粉味,奉莲才好受了很多,他实在不理解主人为何要来这种风月场所。 朝惊枝不紧不慢扇了扇鼻间的香气,便大步朝着楼上走去。 奉莲忙不迭跟上,生怕中途有姑娘再缠着自己。 到了楼上,朝惊枝看向了最里面那个房间,浓郁的黑气就是从那里飘来的。 除了后宫以外,青楼便是红颜枯骨最多的地方,因此怨气深重可以理解。 但是比起整座云裳楼带给朝惊枝的恶念滋养,她更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散发出如此充满诱惑力的味道。 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那扇门前。 奉莲眼见又要听墙角,耳朵都红了,小声道:“主人,这不太好吧。” 从门缝里隐约可以听到悠扬婉转的琴声。 但是由于云裳楼内生意好,打情骂俏实属稀松平常,声音嘈杂,所以里面的人在说什么并不能听清。 朝惊枝不是个会委屈自己好奇心的人,正想着要不要礼貌一点硬闯的时候。 只听得空气中几不可见“咻”地三声,三根亮闪闪的银针直接从里面扎穿了木门,径直朝着她的头飞了过来! 速度之快,之狠辣,若朝惊枝躲得再慢一步,恐怕就已经被刺穿头骨,下了黄泉了! “呃..啊!主人!” 奉莲猝不及防被甩到了一边,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对面墙壁上赫然扎着三根银针。 那深重的力度,连坚实的墙壁都难以幸免,如果轮到人身上,简直是不堪设想。 他有些惊魂未定,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看到自己身边完好无损的朝惊枝后才松了口气。 朝惊枝踹了他一脚,声音冷冷,“没出息的东西,站起来。” “哦,好!” 奉莲尴尬地摸了摸脑袋,赶忙站了起来,看向那道木门,除了三个微不可见的针眼外,没有其他动静。 若不是那三根银针还在墙上扎着,他一定会以为刚才的都是幻觉。 “这..” 他有些头皮发麻,只是在门口站了站,就被人发现了? 朝惊枝走上前那三根“无声的警告”,感受着针尖的锐利,笑容有些玩味,“脾气挺冲嘛,倒是对得起你那股味道。” 奉莲听不懂,但还是默默挡在了她前面,生怕再来几针。 “既然都知道有人了,本公子差点受了惊吓晕厥过去,讨杯茶不过分吧?” 朝惊枝一边推开奉莲,一边厚脸皮地推开门。 奉莲汗颜,明明是他差点被吓死好吧。 他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冷汗,在听到“把门关上”的吩咐后,忙不迭跟着进去关上了门。 进去后,入目便是一名少年坐在茶桌前,他穿着墨绿色繁琐的服饰,身上挂着几个锦囊,手腕上的铃铛随着喝茶的动作而轻轻作响。 但是目光往上,他的容貌十分普通,属于那种放入人堆里后就再也找不出来的类型。 随着朝惊枝推门进来的动作,帘子后面的姑娘似乎也惊住了,琴声戛然而止。 “不请自来,莫不是寻死。” 少年的声音清清淡淡,甚至都不屑于抬眼打量他们。 朝惊枝掀起下摆,径直在他对面坐下,微微一笑:“你扎的歪了,特地进来让你再试一次罢了。” 闻言,少年才微微诧异地看向她,眼中惊艳不假,但是想起只不过是在门外偷听的伪君子,随即冷笑一声。 黑气是从他身上传来不假。 是仅次于尉迟敛的恶念滋养。 这个认知,让朝惊枝越发兴致浓郁地看向少年,目光灼热到似乎要把他看穿。 少年看着朝惊枝的眉眼,越看越觉得有些熟悉,他轻轻摇晃着茶杯,“阁下似乎..和当今大晋的皇帝有点相像啊。” “是吗?” 朝惊枝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眉眼敛着,理所当然道:“和本公子长得像,是那皇帝的福分,没办法,好看的人都是相似的。” 奉莲被这自恋的话给弄得无言,原本被少年的话所引导的一丝怀疑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啊,他可是听说了那皇帝暴虐的性子,肯定是个残忍的怪物,哪里会像主人这么好看? 在他眼里,朝惊枝即使杀人,也十分冷静优雅,让人赏心悦目,因此对她只有崇拜。 少年反而低低的笑出声来,“阁下真是张狂,坏了我的兴致,今天进来容易,出去难呢。” 他语气越是云淡风轻,空气中的氛围就越诡异。 甚至连铃铛声响,都隐隐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 朝惊枝还没说话,帘子后面的姑娘感到不对劲了,紧张兮兮地出声:“公、公子,奴家可以……” 很明显,她闻见火药味以后,想保住自己的小命逃离这里。 少年倒也没有难为她,淡淡“嗯”了一声。 姑娘如获大赦,抱着自己的琴赶忙出了房间,生怕晚一秒就小命不保。 在云裳楼待久了,什么寻仇的捉奸的她们早已见怪不怪,只要祸不及身便好。 一时之间,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奉莲死死盯着少年,一脸的防备。 少年连个眼神都不屑给他。 “出、去、难……” 朝惊枝一只手撑在地面上,一边看着清澈的茶水,幽幽叹了口气,“行吧,那可否让我在临死前,看看你的真面目?” 第27章 刀子嘴豆腐心 少年握着杯子的动作微微一顿,目光变得冰凉,“你什么意思?” 朝惊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装傻就没意思了。” 配上她明艳照人的五官,愣是笑得十分无害。 奉莲也反应了过来,面前的少年并没有以真面容示人,他的手心禁不住出汗,难道真的有传说中的人皮面具,甚至是易容术? 但是紧接着,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明明什么声音都没有,却感受到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 让人窒息。 “啊!” 他只感觉胸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重重拍了一下,连连后退,顾不上疼痛,抬起头才发现,自己身后的门居然又扎了一根银针。 自己差点死翘翘了。 这个认知让奉莲神情惊惶失措,看上去有些让人失笑。 少年的笑容危险至极,眼神直勾勾的,“你很紧张你的随从嘛。” “还行吧,他死了的话谁给本公子端茶倒水?” 朝惊枝笑吟吟地反问,“试探什么呀,直接对本公子出手不就好了?” 若能出手的话,刚才少年就不会攻击奉莲了。 他自然看得出朝惊枝是个难缠的货色,所以才想看看奉莲什么底子。 朝惊枝也正看出少年似乎有所忌惮,才更加放肆,“叫什么名字?出身哪里?你很合本公子的眼缘,回头送几箱聘礼去你家,但是你现在长得太丑了,不值几两黄金,我想想,那还是换算成银子吧,实在不行就铜……” 不说还好,越说下去,少年的神色就越发冰冷,眼神更是布满了寒霜。 “放肆!” 他微微咬牙,还从未听过有人敢如此大胆调戏,看待朝惊枝的目光如同看待死人一般。 但是尽管如此,他的身形却未动,只是轻轻吹了下口哨。 表面越风平浪静,就越诡异。 朝惊枝没有轻敌大意,在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窸窣声后,几乎想也没想地立刻起身。 但是很快,她就不动了。 原因很简单,她的手背上正爬着一条虫子。 虫子通体碧绿,身形细小,周边有着红色的花纹,看上去十分渗人。 在接触到人体皮肤的时候,它几乎动作十分迅速地开始往皮肉下面钻。 它牙齿锋利再加上身体滑溜,即使是习武之人,只要犹豫那么一秒,就根本来不及防备。 只能眼睁睁看着手背上留下一个血孔,看着虫子在皮肤下面肆意遨游。 “想活下去吗?很简单,现在立刻马上把你的手臂斩断。” 少年恶劣的声音响起,十分‘好心’地提醒:“再犹豫的话,它会顺着你的血肉穿过你的肋骨,钻入你的心脏进行撕咬,让你生不如死。”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眨眼之间,那虫子就已经隐入朝惊枝的皮肤了,她甚至能感觉到它已经快钻到肩膀处了。 “主人!” 奉莲哪里还管的上喊公子不公子,惊叫一声赶忙凑了过来,急得就要撸起朝惊枝的袖子看,“快,快……” 但却被她皱眉阻止,“快什么?滚开,别添乱。” 少年听见“主人”这个称呼,嗤笑一声,不紧不慢地起身拍了拍衣裳,“急什么,你也不会落下。” 说着,他指尖一弹,朝着奉莲就弹过去一条虫子。 奉莲猝不及防中招,他捂着后脖颈,神色惊恐万分,“主人!我,我也……” 少年眼见朝惊枝还没有丝毫动作,眉头微皱,但是他对自己的宠物很有信心,似乎已经看到了她的死状。 因此,他心情大好的走出了房间。 说好的要让他们出不去,他自然说到做到。 至于那难看的死相,他自然嫌恶,不想亲眼看到。 但也正是因为现在的大意,过会儿少年才追悔莫及。 少年走后,奉莲感受着虫子的蠕动,心里恐惧,急得都快哭了,“主人,怎么办,就算要死,我也要死在你前面,快杀了我,快杀了……呜呜……” 他的声音属实聒噪,吵的朝惊枝直接扇了他一巴掌,“闭嘴!” 力道虽不是很重,但是奉莲的脸还是红了,他捂着脸委屈巴巴,压抑着哭腔,不敢再出声。 如果朝惊枝没猜错的话,那玩意应该是蛊虫。 而西域以蛊着名。 国土面积虽小,但却潮湿阴冷,是蛇鼠虫蚁的天地。 西域人擅长用蛊控人,用蛊杀人,令人闻风丧胆。 那少年竟然是西域的人…… 一想到自己出来一趟,就碰见了大漠和西域的人,朝惊枝就想笑。 奉莲看见她在笑,还以为疯了,一时间更绝望了,泪如泉涌。 “怎么,一巴掌还不够你清醒清醒?” 朝惊枝眼见他没出息的样子就恼火,“再哭就把你眼睛挖掉!” 这恐吓是有用的,奉莲立马不哭了,赶紧擦干眼泪,露出个讨好的笑。 “真难看。” 朝惊枝冷哼一声,“怕死的东西不配留在本公子身边。” “可是,” 奉莲吸了吸鼻子,弱弱出声:“他说,我们会死,我不想主人死……” 朝惊枝凤眸微眯,“那你怎么还没死?” 不问还好,一问,奉莲愣住了。 是啊,他怎么还没死?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膛,除了一开始感受到虫子的活动,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 “诶?我没死,虫子呢?喂!虫哥?虫哥?” 惊奇之下,他一边摸着自己身体,一边甚至呼喊起了虫子。 奉莲傻傻的不清楚,但是朝惊枝明白虫子为何消失。 那肆无忌惮的虫子等真正接近她的心脏时,就被莲心所萦绕的黑气给瞬间侵蚀了。 可怜得甚至还没来得及逃跑。 奉莲有着朝惊枝的恶力滋养,自然和她是一样的原理。 而他们手背上的血孔及皮肤下的伤,也在快速痊愈。 在听完朝惊枝的解释后,奉莲破涕为笑,浓眉大眼笑起来亮晶晶的,很是耐看,“我就知道跟着主人肯定没事!” “那你刚才慌什么慌?” 朝惊枝冷冷看了他一眼,“也就打架有点用,平时耐不住一点性子,净丢人。” 什么嘛…… “对不起,主人。” 奉莲有些羞愧地低下头,但同时暗暗觉得主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其实对他已经很好了。 若没有她,哪里能有他的新生? 若没有她,他又怎能无限接近自己的梦想? 若没有她,他又怎能见识这些原本这辈子都见不到的东西? 那个只会给周围人带来厄运,惹嫌招烦的李小四,早就在那天被父亲打死了。 如今活着的,只是奉莲。 为朝惊枝一个人活着的奉莲。 毫不夸张的说,朝惊枝就是他的精神寄托。 “这是什么?” 朝惊枝的声音,把奉莲拉回了现实。 只见少年原本坐着的地方,留下了一个锦囊,似乎是衣服压着扯了下来。 朝惊枝打开,发现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白玉,上面刻着一个“游”字。 “游?” 奉莲轻轻念了出来,“应该挺重要吧,居然落下了。” “是呢,真不小心。” 朝惊枝捏紧了那锦囊,笑容逐渐玩味起来,“看来今晚,要有人睡不着了。” 第28章 双生兄妹 晋国的一处小巷里。 “姑奶奶,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瞎了眼,昏了头,再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了,我上有老下有小,求你饶了我一命吧,求你饶了我一命吧姑奶奶!” 一名摔的鼻青脸肿的男子在不停地求饶,哭得好不凄惨。 而他面前,正站着一位身着绿裙,长相清纯的少女,她笑吟吟的,语气十分无辜:“可是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呀,怎么又改口了?” 男子惊恐到牙齿都在颤抖,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就是这么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女孩,居然扮猪吃老虎,手段如此阴毒! 他见色起意跟踪不假,但是不至于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吧! 一想到这里,他肠子都要悔青了。 再加上他的手开始逐渐变得硕大,肿到仿佛下一秒就会爆炸,更是痛哭流涕:“求你饶我一命,你让我干什么都行,放过我吧!” “不可以。” 少女很认真地摇了摇头,“刚才,你就是用这只手碰的人家呢。” 男子现在感受到的只有痛苦,无尽的痛苦,他开始在地上不停地打滚儿,不停地嚎叫。 渐渐地,少女也觉得聒噪无趣了起来,抬手便一根银针朝着男子的喉咙飞去。 “啊!” 男子顿时发出一声惨叫,捂着喉咙,眼球突出,在瘦削的脸上极度可怖,死死瞪着少女,带着无尽的恨意。 但是很快他便咽了气,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少女眼中丝毫不加掩饰的嫌弃,她刚想转身离开,就听到一阵轻轻的铃铛声。 “哥!” 她立即欢欣起来,朝着声源处准确无误地扑了过去,但是额头却被一只手掌抵住,顿时不满地嚷嚷道:“干什么干什么?” “褚子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搞什么鬼。” 少年说着后退了几步,和她保持安全距离。 闻言,褚子璇脸上哪里还有半分不悦,笑出了声,“放心啦,本公主在外面不整你,要不然出了什么事,父王会批死我的。” “就算你想遮掩一下,” 褚子璇把手背在身后,定睛一看,秀眉皱紧,“也不用弄这么丑的脸吧,好看一点会死吗?” “不用你管。” 褚子游淡淡说着,看向了不远处的尸体,“临近宫宴这段时间,还是少惹麻烦比较好。” “是他想对本公主不轨在先。” 褚子璇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撇了撇嘴,走上前摸向了他的袖子,笑得狡黠,“你自己不也用了银针?还教训我呢。” 但是她很快发现不对了,“你的锦囊怎么少了一个?” 褚子游闻言,立刻摸向了自己的衣服侧面,神色冷了下来,眉头紧锁,开始回忆在哪里丢的。 他这一路上几乎没有停留,那么很有可能是在云裳楼里丢的。 而平常人根本无法近他身…… 此时,褚子璇不合时宜地幸灾乐祸道:“没了白玉,你连皇宫都进不去,回去也会挨批。” “我回去找找!” 褚子游大脑运转,懒得理她,丢下这句话,便转身飞速离开了。 “诶!” 褚子璇刚出声,就看见他已经走远了,更觉得没意思了。 “公主。” “公主。” “公主。” 这时,一道道人影快速赶了过来,正是他们的随身侍卫。 其中为首的毕恭毕敬道,“属下打探到大漠王子单温玉也提前来了晋国,好像还受了伤。” 单温玉? 离宫宴还有半个多月,大漠的人居然也提前来了,看来也怀揣着一肚子坏水啊。 受伤…… 褚子璇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他为什么会受伤?” 侍卫沉默了一下,回答道:“似乎是被人追杀,再具体的话,还需要进一步打探。” 他死死低着头,甚至都不敢偷偷看褚子璇的脸色。 西域这对双生兄妹,控蛊玩毒天赋极高,外表越无害,性格就越阴狠,在他们手底下被玩弄致死的试验品数不胜数。 有传言说,西域王妃当年难产不是自身的缘故,而是因为这对双胞胎争着想出生导致母体肚皮最终爆开。 而血腥的场面吓死了接生婆和好几个侍女,没死的也几近疯掉。 但传言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西域的王年纪大了,对于丧妻非常痛苦,于是把无限的爱给了兄妹二人,十分纵容宠溺,将有异议的都送给了他们当试验品。 兄妹二人出生后的十几年,西域人活得战战兢兢。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所以,褚子璇再怎么纯真可爱,他们也不会被她的外表所蒙蔽。 看到不远处的尸体,他们心里大概有了个底子,又是个白长了眼的可怜人。 “有点意思,在晋国居然还会被追杀,活得真惨。” 褚子璇拍了拍手,话语怜悯,但是眼里却是止不住的兴奋,“走,跟本公主去会会他,啊不,打个招呼!” 她早就听说大漠的单温玉天生蓝瞳,因此从小到大没少受过非议,还不受宠爱。 可是褚子璇没见过蓝眼睛的人,因此格外好奇。 侍卫听到她开心的语气,心里抹了把汗,被公主盯上,那单什么的不死也得脱层皮。 上一个因为特别而被褚子璇看上的,坟头草都三米高了。 褚子游这边,等他回到了云裳楼那个房间,没见到朝惊枝他们的尸体,他第一感觉隐隐有些不安。 但是他想到很有可能挪着死外边儿了,还是找东西更重要。 可房间就这么大,他原本坐的地方更是空无一物。 路上也顺带找遍了,还能掉哪里? 褚子游心里没由来地烦躁,刚想离开,却发现桌子上躺着几根银针,赫然还有几个字: 「玉,作赔礼^_^」 尤其是看到那笑脸符号,空气中诡异地沉默了几秒。 很快,才慢慢响起了低低的笑声,却冰冷异常。 好啊,好得很啊! 他算是明白了,那两人不仅没死,还捡走了他的玉! 他就不应该轻敌大意先行离开,应该看着他们是怎么死的! 褚子游越看那行字,越感觉那个笑脸是在挑衅自己。 他脑海里浮现出朝惊枝那张妖娆的脸,心里狠狠地记上了一笔。 别让他有一天找到她! ……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三日。 这三日,朝惊枝和奉莲基本上在民间游玩,吃吃喝喝,可谓是把人间烟火享受了个够。 但是在奉莲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过下去的时候,朝惊枝却命令他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主人,我们现在去哪儿?” 奉莲看到她脚步飞快,想跟上确实有些吃力,皱着眉头问道。 “玩够了,该回家了。” 朝惊枝长叹了一口气。 她能感应到,再不赶回去的话,苏桃那丫头的生命就危在旦夕了。 第29章 强吻 一听到回家,奉莲没有多想,还以为主人要回自己的住宅了。 他想着可能是郊外湖边的房子,也可能是街市中心区的府邸,把极致落魄和豪华的住所都想了个遍。 但是眼看着他们离皇宫越来越近…… 奉莲看着朝惊枝的背影,不由得声音颤抖了起来,“主人,不是说要回家吗?咱为何要夜闯皇宫?” 闻言,朝惊枝的步子微顿,但随即速度更快了。 她沉静的声音都带着些许风声,有些意味深长道:“皇宫里好东西多啊。” 好东西? 奉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悬起的心微微放下,看来主人是想寻找刺激,他还以为,还以为…… “别走神跟丢了,被发现就死去吧。” 朝惊枝冷声说着,抄小路避开巡逻的守卫开始朝着寝宫方向赶去。 奉莲一看这鬼鬼祟祟的模样,更信了,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寸步不离。 朝惊枝倒不是怕被发现,她只是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罢了,毕竟如果正常走流程的话,恐怕回去后苏桃的尸体也快冒芽了。 而远远一看金乾宫,那黑压压的阵仗,她便知道果然是尉迟敛来了。 侍卫们皆一脸肃穆,团团包围金乾宫,守卫森严,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奉莲路上来不及感慨皇宫的富丽堂皇,一看那架势,初出茅庐的他难免有些头皮发麻。 “主人,这……” 他也不知道现在在哪儿,刚准备小声询问对策,眼见朝惊枝毫不犹豫地飞快赶过去,魂儿都快吓飞了:“主人!” 不是,哪有人盗窃还如此明目张胆的啊? 大晚上的直接干仗啊? 要不要这么嚣张? 奉莲石化在了原地,反应过来的时候,顾不得擦额头上的冷汗,只能咬牙追了上去,做好了硬拼的准备。 他如临大敌,警惕十足地盯着那些侍卫,生怕下一秒就朝着他们冲过来。 他出身草民,见识浅薄,在那些侍卫冷漠的注视下,感觉皇宫的空气无比窒息,地板砖带刺一样难走。 尽管心里直发虚,但是看着朝惊枝大步流星的样子,不知为何竟有了几分底气。 但是下一秒,他差点跪了。 “参见陛下!” 那些看上去冷酷无情的侍卫们,齐声大喊,自觉地给朝惊枝让开了一条路,模样较为恭敬。 而朝惊枝理都没理他们,走得更快了。 奉莲被那响破天的“陛下”给喊傻了,竟呆愣在了原地久久没有反应。 什、什么? 这个世界真的玄幻了?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 救了他,和他相处了好些天的主人,居然是当今那暴虐无道的陛下? 虽然他早看出主人矜贵,不是寻常人家,但是也不敢往那方面想啊? 这么好看,这么厉害的主人,怎么会和,会和那个人人想杀之而后快的暴君是一个人……? 怎么会呢? 在他的观念里,暴君是邪恶的,是没人性的怪物,应该不得好死,结果却和他心中完美无缺的主人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奉莲一时间没消化完,脸色微微苍白,手下意识攥紧了,嘴里不知道喃喃着什么。 侍卫们看见陛下身后跟着这么一个傻小子,虽然不解,但见他没动作,只是冷眼看着。 朝惊枝刚进入金乾宫,入目便看见穿着一身白色里衣的苏桃,满头是血的倒在床边,脖子似乎被掐过,有着很明显的红痕。 剪雪和初夕战战兢兢地跪在一边,模样颇为狼狈,额头上带着血迹,而地上有着茶杯的碎片。 正是因为她们受到惊吓恢复了意识,朝惊枝才会快速赶回来。 “哟,还以为我们的陛下不会回来了,真及时啊。” 尉迟敛阴恻恻说着,他一袭黑色的狐裘大衣,孤傲矜贵,站在苏桃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他并未转身,只是微微侧头确认是不是朝惊枝本人。 那个眼神,带着无尽的戏谑和冰冷。 大晚上任谁被这样盯,透着莫名的悚然感,仿佛下一秒就会人头落地。 空气中只能听见苏桃浅浅的呼吸声,压抑的可怕。 朝惊枝看着苏桃的模样,不难想象这丫头被发现后受了怎样的苦。 也难为苏桃能硬撑三天了。 “没死吧?” 朝惊枝只是淡淡地问。 苏桃意识朦胧间似乎听到朝惊枝的声音了,她强撑着睁开昏沉的眼皮,恍惚看到她的身影,却连笑的力气都没有。 只有眼角无声地流泪。 应该不是幻觉。 真好,陛下真的回来了。 在昏迷之前,她不知为何,莫名觉得心安。 苏桃彻底闭上眼睛,看上去生死不明。 朝惊枝见状,也没再关注,她肆无忌惮打量着尉迟敛,“宫里全是一群庸医,太闷了,朕只不过出宫医治去了,怎么,居然让摄政王殿下如此动怒?” “出宫?” 尉迟敛慢慢转过身来,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擅自出宫也找个好点的借口,这才几天都能活蹦乱跳了,是本王错了,低估你了。” 临了,他语气森寒,眼神像看死人一样,“如今,找替身,把皇宫守卫当摆设,也没把本王放在眼里是不是?” 话语落了,气氛更窒息,剪雪和初夕死死咬着唇,强忍着发抖的身体,拼命降低着存在感。 她们完全没有这几天的记忆,本身醒了就很懵,结果看见尉迟敛吓人的脸色更害怕了,总有种命到头的错觉。 在她们看来,这哪里是金乾宫,分明是阎王府。 恨不得找个地洞立马钻进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她走过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心尖上一样惹人心颤。 “朕……” 朝惊枝刚要说什么。 “主人!” 这时,奉莲不顾侍卫的阻拦,硬闯了进来。 他眼眶红着,在看到尉迟敛时,瞳孔微缩,高声质问:“你要对我主人干什么?” 主人? 尉迟敛只是扫了奉莲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眼神轻蔑,讥笑道:“你在外面收了个细胳膊细腿的废柴?有人喊你陛下还不满足,想寻求刺激?” 奉莲原本有些惊疑不定,一听,立马气血上涌:“你说谁废柴呢?我跟着主人杀……” 他还没说完,就被朝惊枝一个眼神给吓得噤了声,声音立马弱下去甚至消失。 “这里没你的事。” 朝惊枝神色淡漠,“出去。” 奉莲急得差点咬了舌头,哪里愿意,红着眼:“不,我不管他是谁,主人,我也不管您是谁,我想通了,我跟的就是您本人罢了,他要对您不利,我怎能袖手旁观?” 但是朝惊枝充耳不闻,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尉迟敛,“咱俩的事情,就别让其他人看热闹了吧。” 奉莲没有朝惊枝的授意,和普通的少年没什么区别。 他尽管不停地挣扎,奈何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便红着眼被侍卫们架了出去。 他不甘心的叫嚣也被强硬地捂了下去。 尉迟敛定定地看着朝惊枝,摆了摆手,剪雪和初夕也赶忙匆匆出去了。 地上只剩下昏迷不醒的苏桃。 但是只要吊着一口气,朝惊枝就有办法把她救回来。 而目前最紧要的,是应付尉迟敛。 见没了碍眼的人,尉迟敛也不再收敛,他上前大手直接擒住了她的脖子,逼至梁柱,使其退无可退。 他漆黑的眼瞳,宛若一摊化不开的浓墨,看着她精致绝伦的容颜,眼底略过一抹幽然的神色,“你还敢回来。” 他的力道不重,但是带着极强的控制欲,朝惊枝原本可以躲开,但没必要。 因为只有这样使他处于上位者,才可以好好听她说话。 朝惊枝的目光带着若有似无的挑衅,“朕的美人还在这里,当然要回来。”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说完这句话,他掐的力道重了一些,但又似乎没变。 尉迟敛的神色冷若冰霜,大手一点点收紧,语气低沉而危险,“如此肆无忌惮,想死,本王成全你!” 那一瞬间,朝惊枝真的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不是恐吓,再没有动作的话,他真的会掐死她。 她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死?好啊。” 朝惊枝凤眸狭长,愉悦地微挑,脸上浮现出一抹鬼魅般微笑,妖艳而又迷人,让人移不开眼。 朱唇中慢慢吐出诱哄的话语,“那我们,一起死好不好?” 说完,她趁着尉迟敛那一刹那的怔愣,不顾脖颈的疼痛,一把按住他的手往下滑,直到自己脱离他的控制。 但旋即,她右手更快地扣住他的后脑勺,没有丝毫犹豫地强吻了上去。 第30章 同生共死 面对一个疯子最好的办法就是比他更疯。 他的唇不比神色凉薄,是温的。 但是朝惊枝没有半分旖旎的想法,她早已提前将舌尖咬破,加重了力道迫使他张开唇齿。 哪怕是只有短短几秒的功夫,也足以把自己的血液送进去。 与此同时,尉迟敛周身那令人贪恋的黑气更是朝朝惊枝疯狂涌来,那种诡异的幸福感充斥在她的四肢百骸之中。 那一刻真的很想沉沦。 只要再多给她一些时间,莲心的运转就更顺利了。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隐隐触碰到了突破瓶颈的门槛。 达到自己目的后,朝惊枝强忍着心痛狠狠推开了他,眼神还带着一丝眷恋。 仅仅只是接吻,就已经得到偌大的满足。 若不是凡间束缚太多,她真想把尉迟敛囚为她私人的禁脔。 真想啊…… 尉迟敛哪里知道她心里想这么多,突然被轻薄,又被推开,他轻舔了一下嘴唇,一摸,有血。 他可是见识过朝惊枝的疯狂,难不成死到临头想出卖美色? 但是想到那一瞬间刻意品味到的血腥,尉迟敛心头就升起了一股危机感。 “朝惊枝,” 他眼里划过一抹狠戾,“你在搞什么鬼?” 朝惊枝摸了摸发痛的脖子,眸光流转间媚态尽显,笑得妖冶,“怎么,看你美味,想尝尝你而已,难道朕长得不美吗?” “……” 美。 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来看,很难不为如此绝色妖娆的容颜心动。 她作了男子打扮,非但没影响本身的狐惑,反而多了几分英气,如此矛盾的气质糅合在一起,竟意外地和谐。 但是越美的东西,就越有毒。 尉迟敛看上去丝毫不为所动,避其不答,反而开始暗暗运功开始查探是否有问题。 此时她,舌尖上的伤口已经基本痊愈。 她自然也不是闲的咬破。 那一丝精血一旦渗入尉迟敛的体内,便如同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他想杀她一次,就炸一次。 再通俗一点,尉迟敛如果想杀她,自己就得先死。 也就是而在杀朝惊枝之前,他会有一种直面死亡的感觉,想要其消失,就只能停止自己的行为。 想探查? 朝惊枝差不多摸透了凡人所谓的内力,根本查不出来。 而像尉迟敛这种位高权重的人,肯定很惜命,怎么舍得为了一个小小的她而去死。 当然,这只是朝惊枝上的一个死亡保险,平常的“小打小闹”不算,但她可以自愈,所以没放在眼里。 总之,这番操作,算得上是降维打击吧? 再次,尉迟敛如果不亲自动手,派别人杀她的话,那她也可以操控那丝精血让他和她一起感受痛苦。 到时候,恐怕他的脸色一定很精彩。 谁是谁的傀儡还不一定呢。 朝惊枝蔑然一笑,转身就朝着苏桃走去。 “苏桃?” 朝惊枝喊了一声,确认苏桃还活着,便把她抱到了一旁的卧榻上。 尉迟敛半天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但是直觉告诉他肯定不对劲,眉眼阴鸷无比,“到底怎么回事?” 朝惊枝没转身都能感受到那危险逼近的气息。 她直接从一旁抽屉里拿出一把短刃,逼近了自己的脖子,甚至划出了一道血痕。 尉迟敛刚以为朝惊枝想自刎,结果下一秒,他就感受到了一股猛烈的心悸感席卷心头,其恐怖程度仿佛下一秒就会死掉。 只恍惚了一秒,反应过来以后他竟不知何时冒起了冷汗。 手中沾染了无数血腥,尉迟敛早已不知恐惧为何物,可他却差点臣服于这股诡异的心悸。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捂着心头,低低的喘息着,眼眸暗红,像头隐忍的野兽死死盯着她,愣是咬牙承受着那天大的恐慌感。 直到朝惊枝移开刀子,尉迟敛的症状才得以缓解。 “你……” 尉迟敛想说什么,却选择了紧抿唇瓣,抿得发白,很难不往刚刚朝惊枝亲他的举动想。 他自从见识了西域阴毒神奇的蛊术后,就已经觉得没什么是这世上不能有的了。 刚才自己居然因为朝惊枝差点自刎而生不如死…… 尉迟敛神色有些惊疑不定。 朝惊枝偏偏扬着眉,含笑道:“爱卿是聪明人,应该懂了吧,咱们可是同生共死,亲密的很啊。” 尉迟敛紧接着追问:“你就是故意亲,是那血的问题?” “……” 朝惊枝倒是没想到,他的脑子能转这么快,不回答就算是默认了。 “好,真好,真的是本王小瞧了你!” 尉迟敛不怒反笑,笑得阴冷至极,拿开了捂着心口的手。 他眼底似有火光跳动,高挑的身影处于黑暗中,宛如地狱修罗般可怖。 来日方长,尉迟敛不再多说,转身大步离开,去找人验证看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朝惊枝笑容敛去,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 唯一可惜的是,她掌握的时间太短,或许这丝精血一个月,或者几个月的时间就会失效。 如果不能多亲几次,等到尉迟敛发现没用后,还是会杀了她。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还是救小美人要紧。 外面的奉莲一见尉迟敛离开,心里一紧,吵着嚷着要进来看朝惊枝。 剪雪和初夕脸色难看地进来请示。 “放他进来吧。” 朝惊枝淡淡吩咐。 “是。” 剪雪虽然好奇朝惊枝使了什么招数能让尉迟敛如此脸色阴沉地离开,但是只要她一日不死,就得先听从她的吩咐。 很快,奉莲没了阻拦便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在看到朝惊枝脖子上的血痕后,焦急道:“主人,您受伤了!” “无碍。” 朝惊枝也不怕他看见,随手一抹,那血痕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随即她看向处于昏迷之中的苏桃。 奉莲眼见没事,心下松了口气,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苏桃,眉头微皱,“她是……” “朕的昭仪。” 昭仪…… 对啊,他怎么忘了,主人可是尊贵的陛下,有着三宫六院,各色美人。 奉莲压下心头莫名的酸涩,看着苏桃那惨不忍睹的模样沉默了,出血成这个样子,再不喊太医来的话命都难保。 “奉莲啊。” 朝惊枝轻轻喊了一声,却没看他。 奉莲下意识答应着:“嗯?” 朝惊枝的手覆上苏桃的脸,拨开她带血的发丝,温柔一笑,“你想不想,多一个同伴呀?” 第31章 驯化 什么? 奉莲的第一反应是,不应该赶紧找太医吗? 但是等他意识到“同伴”是什么意思后,脸上血色尽失。 不,说实话,他不想,一点都不想。 他有个羞于启齿的私心。 想做主人身边唯一的,最独特的奴仆—— 才不要多一个所谓的同伴来共享主人呢! 尽管心里的委屈无限蔓延,但是奉莲还是哑着嗓子开口:“主人开心就好。” 说完,他便别过身去,再没看苏桃一眼。 可他的小心思都写脸上了,朝惊枝哪里看不出来。 朝惊枝不介意让苏桃成为第二个奉莲,因为她的身边不需要弱者。 娇弱美丽的花瓶,中看不中用。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就在奉莲在黯然神伤的时候,他听到朝惊枝说:“来人,传太医!” 同时,朝惊枝暗暗给苏桃传了点恶力续命,让她快速止血,不至于濒死。 那一声“传太医”仿佛天籁之音,奉莲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活过来了,心里暗自窃喜。 他甚至还悄悄看了苏桃一眼,唇角止不住的上扬,像只得意洋洋的猫。 太医匆忙赶过来行礼过后,顾不得惊骇苏桃的伤势,便开始诊治。 好在虽然出血多,但没有伤及根本,在太医细心缝合加包扎后,总算稳住了苏桃的伤情。 奉莲看着太医对朝惊枝的恐惧后,后知后觉地想起主人是当今大晋的陛下,自己居然有朝一日能追随,真是梦幻。 “怎么样了?”朝惊枝问。 太医连忙跪下,死死低着头,颤颤巍巍道:“回禀陛下,已无大碍,昭仪娘娘按照药方每日喝药,隔三天换一次纱布,静养一段时间便可拆线痊愈。” “行,就按你说的定时来人给昭仪送药养伤,不得有误。” 朝惊枝淡淡吩咐着,“若是昭仪出点什么问题……” 话还没说完,太医就冷汗涔涔打断,“臣不敢!借给臣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抓的药方和来往太医院都是有记录的,陛下尽可放心。” 一切点到为止,朝惊枝这才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太医赶忙退下了。 知道苏桃死不了后,朝惊枝便命人把她抬了回去,顺带多指派了几个人手去桃心苑伺候。 金乾宫恢复平静后,朝惊枝看向了站着百无聊赖的奉莲,略微抬了抬下巴,“跪下。” 奉莲赶忙收起思绪,几乎想也没想地“噗通”一声跪下了,讨好地笑笑,“主人。” “以后跟他们喊一样的就行。” 朝惊枝开始思索怎么安置奉莲,“你想当太监,还是侍卫?” 这还用想? 关乎到命根子的事情,奉莲眼皮一颤,赶忙抬头道:“当然是侍卫!” 烛火已经燃了许久,摇曳间,朝惊枝的脸被照得忽明忽暗,眼神幽幽,宛如鬼魅,却又美的令人心悸。 奉莲呆呆看着,心跳好像停了一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耳朵也跟着红了,半大小子的纯情显而易见。 “嗯,就当朕的御前侍卫吧,出了金乾宫右拐大概一百多米那个偏殿没人住,赏你了,今晚先将就一下,明天朕再叫人过去打扫。” 朝惊枝一口气说完,就朝着自己的龙床走去,眼见沾染上了血迹,她嫌弃地立马叫人进来换床单。 进来忙碌的婢女们将动静降到了最低,生怕引起朝惊枝的不悦。 这个空隙,奉莲又长了不少见识,原来当皇帝的生活可以这么奢侈,可以这么娇贵,可以这么令人羡慕嫉妒恨。 被朝惊枝不耐烦赶出去后,他有了陛下亲赐的令牌,无人敢拦,寒露深重,独自漫步在宫道上,内心有种说不出的萧条。 兜兜转转终于来到那偏殿,尽管没人住,又小又冷,比金乾宫差不是一星半点,但是里面仍然富丽到他不敢想象的地步。 短短几天,从死亡到新生,他能感觉到,自己甚至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人了。 也罢,是人的时候也没见活得强到哪里去,低贱卑微的还不如一条野狗。 从民间的草屋到华丽的皇宫,心理上的巨大落差让奉莲也需要时间适应。 吃穿住都上了不止一个档次,他还在这里伤春悲秋什么呢? 奉莲悠悠叹了口气,刚准备点燃窗前的烛火准备歇息,却莫名感到一股危险的气息袭来。 “谁?!啊…” 他刚警惕地喊了一声,后脖颈就被人狠狠敲了一下。 疼痛伴随着眼前发黑,顿时不甘心地软软倒在了地上。 在闭上眼睛的前一刻,他来不及痛恨自己太弱,拼命想看清到底是谁,终究还是晕了过去。 …… 而朝惊枝这边。 剪雪和初夕本来可以被控制的时间更久一点,却被迫提前醒来,刚好和骨刃清醒的时间差不多。 遣散了金乾宫一众宫人之后,她便唤了骨刃出来。 在恢复自己的意识后,骨刃先是为自己的记忆空窗期迷茫了一瞬,又想起来控制自己的蛊虫没了。 他下意识运功感受,果然体内功力流畅自如,没有任何异样。 真的没了。 面具下的眉头微微皱起,呼吸都沉了三分。 朝惊枝笑吟吟地看着他:“还记得么?” 骨刃古井无波的眼神中难得掺杂几分复杂,他当然记得,但是…… “你让我做了什么?” 他的质疑,是对于这几天的记忆。 自己身上还有淡淡的血腥味,肯定是杀过人,但是杀过谁?他必须搞清楚。 朝惊枝见他冷硬如石头的样子,嗤笑一声,“不过是利用了一下你罢了,又没缺胳膊少腿,担心什么。” 她又瞥见他慢慢蜷缩起来的手指,眉眼轻佻,“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想对你的恩人不轨吗?” 闻言,骨刃的手才勉强放松下来,他语气平静,“也罢,不重要。” 朝惊枝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儿,“快到日子了吧,朕还等着你去问尉迟敛要解药呢,明天?还是后天?” 骨刃微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身子颤抖了一下,便想要隐去身形。 “等等!” 朝惊枝上前及时阻止,强迫他抬起头,盯着他那死水一般的眼睛,冷声问:“你怕不是想寻死?” 骨刃看着她那双倒映着自己面具的凤眸,微微晃神,沉默。 【死?被发现的话迟早一死……】 【自己死的话,倒还是能痛快一点,落在殿下手里会有一万种办法生不如死。】 【真可笑,无处可去,好像只有死才是解脱。】 朝惊枝虽然不知尉迟敛是如何驯化暗卫的,听着他心里所想,她开始暗暗冥想能否幻化出那条蛊虫的形状出来。 当然,她不后悔消灭那蛊虫。 因为那是得暗卫心的第一步。 而接下来,才是正篇。 毕竟她可舍不得这么一条白捡的好狗。 第32章 小心思 但是理想很美好,朝惊枝试了一下,并没有得到实际的效果。 「幻化实物」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可是毕竟她没有亲身经历被蛊虫附体的痛苦,很难臆想出一模一样的来。 朝惊枝陷入了沉思。 骨刃见她不说话,眉眼也不自觉带了一丝落寞,“谢陛下好意,我也不恨您将蛊虫取出,人早晚有一死罢了。” 他的声音清冽好听,倒是独特。 “你倒难得主动说这么长的话。” 朝惊枝冷哼了一声,“他是有火眼金睛能发现吗?” 骨刃摇了摇头,“不……只是发作时很痛苦。” “那你不会演戏吗?” 被这么一质问,骨刃的身体一僵。 演戏? 他从未想过,也不敢想。 那不就是欺骗吗? 欺骗主子的下场很惨,会生不如死。 想到这里,骨刃眼里满是抗拒。 朝惊枝知道撬墙角很难,所以要一步一步来,她放轻了声音,温柔地看着他,“朕大概也能猜到你在想什么,你从小听命于他,自然不敢欺瞒,但他控制你,就对吗?你难道就不能反抗,为自己活一次吗?” 她的声音仿佛有种动人心弦的魔力,让人忍不住倾听,去相信其说的话。 再加上摄魂术暗暗的加持,骨刃的眼神闪过一丝迷茫。 原本明知不可挣脱枷锁,所以心定如山。 可如今自己真的自由了,年纪轻轻的少年,又如何能做到完全的心如止水呢? 眼见有一点动摇,朝惊枝笑得更温柔了,甚至拉上了他的手。 肢体接触加温柔攻势,哪怕是个冰块也不可能毫无反应。 “不……” 骨刃一惊,下意识想抽回自己的手。 但他一对上她的瞳孔,就好像灵魂被那旋涡吸了进去,根本反抗不了。 而且,能感觉到她的手很瘦,但却又挺软的,温温凉凉,摸着很是舒服。 再加上她本身功力就很高,骨刃一时间竟只能顺从着。 【不,不可以,我们明明都是男……现在感觉好怪……】 朝惊枝听到他心里的挣扎,不知道自己定力有多强才没笑出声。 但她心里可没那奇奇怪怪的想法,十分善解人意地继续说道:“你年纪又不大,难道一辈子就这样浑浑噩噩吗?朕看得出你也是想脱离他的,要不然早就反驳朕了,而现在,就是你可以真正选择自己人生的时候。” 骨刃只是淡淡苦笑了一声:“陛下,我仔细想过了,无处可去,被殿下发现后会遭遇追杀,余生苟且偷生罢了。” 朝惊枝要的就是他这个态度,她怎么可能舍得真的放走他。 她勾着他的手指,妩媚一笑,“你也可以选择效命于朕,朕会给你更多自由,更多你想象不到的快乐。” 骨刃感觉自己像被玩弄了一番,面具下的脸色微白,“我承认您有点手段,但是现在殿下……您自身都难保。” 他认为说得已经很隐晦了。 跟着朝惊枝?那不就是选择早跳晚跳火坑吗? 朝惊枝脸色冷了下来,“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尉迟敛再厉害,今后也不敢对朕怎么样,你大可以瞧着。就问你,想还是不想?” 她一边说着,一边玩着他的手。 不得不说,他的指关节虽有些粗,但手指很长很好看,颇有几分男人的味道。 骨刃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底气,但说实话,能把蛊虫徒手取出来的人,会一般吗? 绝对是扮猪吃老虎的主儿。 而自己逃也是死,不逃也是死。 这么多年,殿下栽培有恩,但却不是骨刃自己想要的。 活得太累了。 如果可以的话,骨刃想,当年那个小男孩,还不如彻底死在那个寒冬。 朝惊枝眼波流转,也不说话,静静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就在朝惊枝把他的手贴到她脸上时,他仿佛触电一样地缩了回去,声音很是不自然,“奴有个问题。” 她听到「奴」这个字,就知道大半成了,也没恼他的行为,“说。” “陛下……是男子。” 骨刃低着头,拳头不自觉攥紧,委婉道:“奴不配您如此亲近。” 朝惊枝凑了过去,好奇道:“那朕倘若是女子呢?” 女子? 骨刃下意识看她,恍惚了一下,想起刚才的种种行为,更别扭了,“陛下莫要说笑。” “榆木疙瘩。” 朝惊枝淡笑一声,有些意味深长道:“都这么多年了,肯定能装的出来吧?演技不行的话就制造点疼痛,朕可是很期待你的解药呢。” 解药代表着什么,骨刃当然知道。 他不知为何有些庆幸戴着面具,让她看不见自己有些发烫的脸,要不然就太丢人了。 可若是长相令她不满意,自己是不是会被抛弃? 这点怪异的小心思,骨刃脸上更上升的温度迅速褪去,生硬地告退了。 短短一刻钟的功夫,太多的信息量他需要好好适应一下。 在他离开后,朝惊枝也收起了多余的表情,躺回了床上开始好好洗涤自己的莲心。 …… 翌日下午。 苏桃悠悠转醒之际,依稀记得自己昏迷前看到陛下了,心中难免失落。 但是耳根嘈杂,让她动了动嘴唇,沙哑开口:“谁在外面?” “娘娘您终于醒了!” 原本在门前忧心忡忡的婢女满薇,立刻欣喜地迎了上来,“是淑妃娘娘和良妃娘娘,齐妃娘娘有孕不便前来看望您。” 一听到是两位妃子,苏桃苍白的脸上更忧愁了。 在满薇的伺候下,苏桃喝了点流食,好在除了感觉头有点疼之外并无大碍。 满薇顿时心疼道:“陛下吩咐让您静养的,若娘娘不想见,奴婢这就去……” “好歹是人家一片心意。” 苏桃勉强一笑,“让她们进来吧。” “是。” 满薇只能出去迎接。 不多时,淑妃江宛和良妃燕兰便进来了,她们身后跟着各自的婢女,把补品放到了桌子上。 燕兰闻到空气中浓浓的药味,下意识掩住了口鼻,眉头紧皱。 而江宛翩翩然走上前,笑道,“听闻妹妹受伤,如今贸然前来探望,不要见怪。” “没事,江姐姐有心了。” 苏桃只是虚弱地道谢。 江宛瞥见苏桃头上的绷带,昨晚金乾宫的动静蛮大,她也算有所耳闻。 而苏昭仪被抬了出来,所受遭遇很是令人浮想联翩。 如今虽然桃心苑来往戒严了许多,但是作为嫔妃探望,那些侍卫们还是说不得什么。 江宛又关切地问:“妹妹是皮外伤?还是……” 苏桃即使心里有些厌烦,也只好回答道:“不小心磕破了脑袋,太医已经诊治过了,没有大碍。” “那就好。” 江宛轻轻松了口气,随即看向燕兰,柔柔道,“阿兰的娘略懂医术,所以阿兰进宫时带了些金疮药,据说十分有用,一瓶抵外面的十瓶呢!” 说完,她使了个眼色。 燕兰的动作颇有些不情不愿,让婢女们把一瓶金疮药递给了满薇。 苏桃黑白分明的眼睛静静看着,淡淡一笑,“托两位姐姐的福,妹妹一定会快点好起来的。” “大家在这后宫之中,本就应该相互照应的。” 江宛温婉说着,“时候不早,我们就不叨扰你了,来的太过匆忙,还有些补品在淑华宫,不如就让满薇跟着我们回去拿一下吧。” 第33章 捶腿 “这……”苏桃面露迟疑。 “是我考虑不周,东西有点多,再叫上采竹一起吧。” 江宛的声音虽轻柔,但却不容置喙。 采竹和满薇是苏桃的贴身婢女,现在采竹才匆匆从太医院赶回来,一听要去淑华宫,倒是宽慰道:“娘娘,奴婢们去去就回,您好好休息。”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苏桃也只好点了点头,“你们动作麻利点,快去快回。” 随后,又歉意一笑,“我身子不适,恕不能送两位姐姐。” “哪里的话,好好休息。” 江宛怜悯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袅袅婷婷地离开了。 燕兰紧随其后,从始至终明显想说话,但却憋着不能说,因此脸色不太好看。 出了桃心苑,燕兰语气有些不耐烦,“那房间里真是臭死了,姐姐为何非要看她?” 满薇和采竹还在身后跟着,江宛暗暗瞪了燕兰一眼,温和道:“都是自家姐妹,探望是应该的,莫要出言不逊。” “那又怎样,难不成有人还敢告状不成?” 燕兰说着,傲慢地瞥了采竹和满薇一眼。 两位婢女的头瞬间更低了。 江宛的眼里闪过一抹厌烦,随即笑道,“阿兰要是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回头你喜欢什么首饰,尽管来我这里挑。” “真的?” 燕兰脸色难掩欣喜,“我看姐姐的簪子倒是挺多,尤其是那支如意簪……” 面对这种心思写脸上的人,江宛都不屑于对付,当即把头发上的如意簪取了下来,递了过去。 毕竟是她让燕兰出金疮药的,怎么着也得给点好处。 “谢姐姐!” 燕兰接过去,嘴上道了两句谢便离开了。 江宛看着燕兰美滋滋的背影,淡淡嗤笑一声,看见采竹和满薇两个人,唯一的一丝笑容也没了,“我们走吧。” …… 按照奉莲的秉性,必然是个牛皮糖。 但是等朝惊枝下朝,甚至用完午膳后,都没有见到他本人。 在皇宫里觉得新奇,转悠半天总够了吧?难不成迷路了? 不应该啊,他住的宫殿离金乾宫不远,但凡抓住个太监问问,也不至于迷路到现在。 可朝惊枝没有任何感应,说明奉莲没有受到危及生命的伤害。 但就是平白无故失踪了。 朝惊枝暗骂了一句废物,然后继续悠闲地享受着剪雪的捶腿按摩,还有婢女专门剥水果。 不得不说,还得当皇帝的日子好,有人伺候着舒服。 想起尉迟敛并没有上早朝,说明那家伙十有八九还没弄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鬼。 总之,他不高兴,她的心情就莫名舒畅。 谁让他总是趾高气昂地想弄死她?活该。 至于学什么礼法应对宫宴,朝惊枝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对上奏的一概置之不理。 此时,初夕走了过来,见朝惊枝正舒坦着,小心翼翼道,“陛下,徐大人求见。” “什么徐大人?”她问。 初夕道:“徐潜。” 朝惊枝脑海里搜索了一下“徐潜”这个人名,浮现出了那张小白脸的模样。 他居然会主动求见?她顿时微微一笑,“让他进来吧。” “是。” 初夕立刻出去传话。 不多时,徐潜立马进入了御书房,头一直低着,恭恭敬敬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 在看过尉迟敛那种冷峻高傲的面容后,再看徐潜这种如白开水般清俊的脸,真是沁人心脾。 朝惊枝半倚这卧榻上,妖妖娆娆道,“爱卿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今日见朕,是不是想通了?” 徐潜原本紧绷的脸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的,隐忍不发道:“臣有事要奏。” 如果奏折真的有用的话,他也不必屈辱地来到御书房。 现在只能强压着对暴君的不满,来为那些黎民百姓求得一条生路。 徐潜的脸色很是难看。 “奏什么奏?还能有什么事比朕对你的喜爱更重要?” 朝惊枝避之不谈,笑吟吟道,“如果想通了的话,朕明日便下诏……” “陛下!!” 她话还没说完,一听到下诏,徐潜就彻底崩不住了,在地上猛地磕了一个头,几近哀求道:“陛下,如果百姓能过活的话,臣这条命死不足惜!” 朝惊枝微微诧异,“爱卿这是何意?” 他想干什么,她不都同意了吗?为何还要到她这里刷存在感? 闻言,徐潜强忍着眼泪道,“银子是够了的,但不知从哪里冒出些歹人,千方百计阻止我们对百姓的赈济,甚至伤害地方官员,工程推进艰难……” 说着,他又连连磕头,声音有些颤抖,“地方人手不足,刑部调不出人,也无能为力,臣也是走投无路,只得来恳请陛下指派援助!” 朝惊枝沉默了半晌,才冷冷一笑,“朕只会逍遥过日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你应该去找摄政王才是。” 徐潜眼里满是绝望,求尉迟敛并不比求朝惊枝好多少,他俩冷血的程度不分上下! 而自己在陛下这里,好歹还能说上几句,落到尉迟敛手里,恐怕面儿还没见着,脑袋就掉了。 可朝惊枝手中并无实权,也是朝中之人心照不宣的事情,徐潜也是心存侥幸来试试罢了。 徐潜咬牙道:“您上次同意臣去办,臣就知道您肯定是体恤百姓的,如今有人在地方为非作歹,无疑也是在挑衅您的脸面,实在是猖狂不已,陛下,您真的……” 他没有说完,其实和说完没多大区别。 朝惊枝微微皱眉,她想起之前单温玉说过的话,难不成有人见大晋内弱,想添把火? 旋即,她踹了走神的剪雪一脚,“是不是在想死?滚。” “啊……是。” 剪雪猝不及防被踹到了心口,强忍着疼痛,赶忙爬起来出去。 御书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朝惊枝不动声色地看了外面一眼,舒了口气道,“那贱婢捶的朕腿麻,你来。” 徐潜顿时面露难色。 朝惊枝语气微扬,“怎么,能要你的命不成?” “陛下息怒。” 徐潜这才慢吞吞走了过来,眼睫毛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珠,委屈的神色看上去格外惹人爱怜。 他犹疑了半天不敢伸手,满是局促不安。 第34章 徐潜 “愣着干什么?” 已经脱了靴子的前提下,朝惊枝修长的腿一抬,用玉足狠狠勾了一下他的脖子。 “啊!” 徐潜惊叫一声,惯性地往前扑,但是哪敢撞到九五之尊,导致自己差点滚到地上。 但他此时也差不多半趴在朝惊枝身上,神色仓皇失措,抬眼就对上她戏谑的表情,顿时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微臣该死,微臣该死!” 徐潜念叨着,他忙不迭坐直,下一步就想跪在地上请罪,却被她及时叫住。 “行了,书呆子。” 他越慌乱,就显得朝惊枝越淡定和玩味,仿佛在看待一个有趣的宠物。 徐潜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俊俏的脸蛋红了一片,窘迫极了。 到最后只能强忍着尴尬,开始给朝惊枝捶腿。 她懒洋洋地开口,“没吃饭吗?腿麻的很,朕要的是捏。” 徐潜只好乖乖开始捏。 其实男女的骨骼也有些许差别,他之前跟过外公习得些许医术皮毛。 但案例多了,也不乏有极少数的男子天生骨架如女子般娇柔,因此没多大奇怪。 更何况抛弃那暴戾的性格,任谁看了不会惊叹陛下一句天人之姿? 他一时暗暗感叹着陛下的身子细软,一边又为自己的脸皮薄而感到烦恼。 徐潜第一时间压下了自己不该想的,摒弃什么男女的杂念,一心一意地开始按摩。 朝惊枝原本只是想戏弄戏弄他,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眼见他只局限于小腿,唇角轻扬道,“往上点,大腿和腰也有点酸。” “……是。” 徐潜得了命令,只好硬着头皮将手一点点往上挪。 同时小心翼翼观察着朝惊枝的神色,见她似乎心情不错,便不甘心地开口道,“陛下,您当真没有办法么?” 闻言,朝惊枝闭着眼睛,唇角噙着一抹轻慢的笑,“朕难不成,为了那些贱民,去求摄政王?” “……” 徐潜没有说话,但他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他思来想去,如今能在尉迟敛面前说上话并且不容易死的人,唯朝惊枝一人。 但是如果暴君不愿意,又有谁能逼得了她?自己吗? 徐潜越想越生气,越想越难过,连带着按摩都心不在焉了起来。 他的沉默以及手上的动作已经表明了一切。 朝惊枝不想那些太深的弯弯绕绕,她只关心这个皇位能不能坐得稳。 她不紧不慢地开口:“那摄政王那边知道吗?有动作吗?” 徐潜苦笑一声:“微臣能力有限,并未查探到摄政王有何动作,但最近御卫军的操练勤快了许多。” 他微微咽了下口水,“微臣斗胆猜测,如今大晋不止北境百姓遭难,摄政王恐怕很难一心二用,只能选择提高军队硬实力,而暂时搁置地方秩序管理。” 他现在是脑袋别到裤腰带上的人,因此在朝惊枝面前也不再忌讳什么。 尉迟敛如今独揽大权,比朝惊枝这个挂名皇帝忙的多,谋反到如今顶多一年,消耗的兵力还没完全缓过来。 又有大漠和西域虎视眈眈,因此提高硬实力绝对是当下最紧迫理智的选择。 但是就算这样,就直接弃百姓危难于不顾了吗?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吗? 徐潜有时候宁可自己是个什么也不懂的普通人,可以麻木不仁地活着。 可偏偏自己好不容易科举高中,爬到了户部侍郎这个位置,本就出身贫寒的他又怎能冷眼旁观? 大晋如今皇帝不像皇帝,臣子不像臣子,徐潜只感到莫大的悲哀。 “哭丧个脸给谁看呢?” 朝惊枝眼见他委屈巴巴的样子,好像还要掉眼泪,赶忙嫌弃地坐起了身,面露不悦。 徐潜苦涩着笑了一下,跪下道,“微臣失态,是臣该死,还望陛下责罚!” 他不说恕罪,只求责罚,甚至荒唐地觉得,现在能被暴君赐死也算得个解脱。 “你是该罚,一心二用。” 朝惊枝眼见他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凤眸闪了闪。 徐潜闻言,神色更灰白了,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朝惊枝却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那些歹人,可穿着什么服饰?” “啊?” 本已做好赴死准备的徐潜被这样一问,愣了一下,干巴巴道,“他们,只是很朴素的黑衣,没有什么特别的。” 朝惊枝想了想,也是,哪有惹事儿的还故意穿自己国家的衣服? “但是,” 徐潜似乎想到了什么,连眼睛都有了愤怒的神采,“他们有的人甚至还蒙着面,但是也有漏网之鱼,那独特的粗犷眉毛和长相,十有八九,是大漠的人!” 一说这外貌特征,朝惊枝就想起了单温玉,难不成那小子随母亲?长得一点都不彪悍。 她赶忙把自己偏离的思绪拉了回来,点了点头,按照西域的风格只会耍阴招儿,也就只有大漠会光明正大找茬。 如今,可不就在试探大晋的底线么? 话说完,徐潜又变得蔫儿了,声音也有气无力,“陛下,微臣求您……” 他已经把最后的赌注都押在她身上了。 已经尽力了。 徐潜在下面跪着,朝惊枝坐在卧榻上,直接用脚踩在他肩膀上,艳丽得过分的眉眼很轻佻,“朕说的刚刚要罚你,反正你也没事干,这几日就留在御书房吧。” 他身形微抖,嘴唇泛白,看上去惶恐万分。 朝惊枝嗤笑一声,“要朕帮你的话,你总得拿出点诚意来吧?” 帮?诚意? 一说这个,徐潜顿时不可置信地一点点抬起头来,却又怕自己哆嗦得让她踩着不舒服,“真的吗陛下?” 他的声音颤抖,明显强忍着激动,喜怒形于色。 眼见又是一只小兔子要乖乖咬钩,朝惊枝刚想近一步发展,初夕战战兢兢的声音传了进来:“陛下,摄政王殿下要见您。” “让他滚。” 朝惊枝几乎想也没想地回了一句,看向徐潜的眉眼依旧温柔。 徐潜眼睛红着,温润如玉的容颜让人有种凌虐的欲望。 在她看来,事已至此就差临门一脚了。 “可是,” 初夕站在门口,不敢往里面看,咬牙继续禀告道,“殿下说,您要是不去的话,有人的命就难保了。” 第35章 尝美色 朝惊枝的回答依旧云淡风轻:“回他,朕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有的人该死就死去。” “是。” 反正话已经带到,初夕只好退下了。 徐潜还不知道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他面露迟疑:“陛下,您这是……” “被威胁了呗。” 朝惊枝丝毫不在意,再加上奉莲的失踪,那看来是这小子被抓走了。 尉迟敛以为区区一个奉莲就是她的软肋?那也太小看朝惊枝了。 除了增强实力是第一位以外,偶尔来点美色尝尝也是愉悦身心的一种做法。 徐潜微微皱眉,在亲耳听到的情况下,看来陛下和摄政王的关系果然不是很好。 但是见朝惊枝如此肆意,好像面对的不是一手遮天的摄政王,而是一个小官,徐潜就没由来得心颤了颤。 再加上想起上次朝惊枝暗示的“男妃”,更是让徐潜没法直视她的眼睛。 诚意?什么诚意? 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徐潜紧张极了,内心陷入了极大的挣扎之中。 “放轻松,朕有那么可怕吗?” 朝惊枝强迫他抬起头来,在他逐渐失神的目光下,引导着他乖顺于自己。 她语气诱哄,“放心,朕一言九鼎。” 但她并没有完全让他失去意识。 因此,徐潜几乎是半清醒地感受着她的爱怜,即使没有反抗,但是微微颤抖的身体还是出卖了他的想法。 想想那些凄苦度日的百姓,自己的这具身体能发挥它的最大价值,也算是,「尽力」了吧。 …… …… 地下室内。 幽冷阴暗,空气中血腥味和铁锈味交杂在一起,一名少年赤裸着上半身,双手被绳子吊了起来,模样狼狈不堪。 而他身上有大大小小的鞭痕,伤痕累累,不停地往地上滴血,新鲜的血液盖住了地上早已泛黑的血渍。 少年低着头,头发散乱遮住了脸,若不是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和死人没什么两样。 他的面前,三名男子正盯着他。 其中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一袭玄色暗金蟒袍,透着杀伐和矜贵,面无表情,俊美的眉眼充满了戾气,正是尉迟敛。 骨刺眼见奉莲奄奄一息的样子,冷冷勾唇,“殿下,属下从未见过被打了这么久还不死的人,也没有内力,是个普通人。” 尉迟敛只是摸着自己的指环不言,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是啊,不仅不死,好像还保持着清醒。 若不是他派人调查过,这小子名叫李小四,祖上三辈都穷的一清二白,还真以为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呢。 可朝惊枝,会善心大发留个废物在身边?难不成是因为那点姿色? 尉迟敛半信半疑,毕竟她做事太随心,让人拿不准。 骨销却在一旁忍不住开口道:“殿下,都已经半个时辰了……”想必陛下估计不会来了。 他点到为止,不敢说完。 尉迟敛心里不知为何,生了一丝愠怒,既然她不来,那么便解剖了这小子算了,真是浪费时间。 他刚要开口,就耳尖的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是有人走了进来。 骨刺率先去查看,果不其然开口道,“陛下来了。” 称呼虽喊着,但并未行礼。 毕竟他们只效忠于尉迟敛,哪里看得上这个傀儡皇帝。 朝惊枝直接忽略了骨刺,像是在自己家闲逛一样,幽幽道:“这里怎么这么臭?摄政王,你就算打人,也挑个干净通风好的地方行不行?” 由于空间不大,因此她的话甚至还有回声。 不知道是不是骨销的错觉,他看见尉迟敛的脸黑了一瞬,随即就被命令了出去。 待到骨刺和骨销离开后,尉迟敛才冷哼了一声,“说你在乎吧,你没及时赶到,说你不在乎吧,偏偏陛下还是来了。” 朝惊枝假装没听见他嘲讽的话语,直接走上前,确认奉莲还活着后,冷笑了一声,“还真废物,活着浪费朕的时间。” “嗯……” 奉莲以为是自己错觉,艰难地抬起头,看到真的是朝惊枝后,顿时泪如泉涌,沙哑着声音,“主人……” “主什么主?” 朝惊枝拧着秀眉,若不是嫌他脸脏,真想扇这小子一巴掌,“知不知道因为你,害朕没把美人宠幸完?” 奉莲上一秒还在羞愧,下一秒就被她直白的话给弄得哑口无言。 他的心头立刻漫上苦和酸,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朝惊枝话虽毒,倒也理解奉莲没了她的授意,只是个普通少年,遇到厉害点的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不过她懒得管奴仆心里在想什么。 转过身,双手环胸看向尉迟敛,“说吧,你把这小子弄过来,想要朕干什么?” 她因为急匆匆出宫,因此挑了一身月牙白的衣服穿。 本身皮肤白皙,五官出挑,周身不羁的气质倒衬得像风流贵公子般惹眼。 尉迟敛直勾勾地看着她,她的唇瓣还微微肿着,再结合上刚才的话,果真是刚和人温存过的模样。 “很简单。” 他语气冷着,手上的动作不停,直接把指环捏碎了,“把你下在本王身上的巫术解掉。”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那莫名的烦躁从何而来。 朝惊枝挑了挑眉:“什么巫术?朕从小冷宫长大,饥不裹腹,可不懂什么巫术,你别血口喷人。” 尉迟敛越听越想笑,“若真如你所说,那你为何还懂武功?出宫的那几天,又干什么去了?” “摄政王想知道的话,自己去查。” 朝惊枝摸着自己的下巴,笑得狡黠,“哦对,朕忘了,您可是大忙人,哪里有闲心派人干这个去呢。” 她知道,她就算再诡计多端,但是自幼生长在皇宫,家底儿早就被翻的干干净净,尉迟敛如果不是闲得慌,根本不会去查。 要不然也不会在这里问她。 “至于武功的话,” 朝惊枝故作沉思了一下,“可能是朕晚上梦到,顿悟了吧,不过也就是三脚猫功夫,哪里能比得上摄政王您呢。” 尉迟敛闻言,反而神色淡淡,“还真是鬼话连篇,你若不解,今日,你和他就都留在这里吧。” 语气最平淡,说着最狠的话。 虽然没验证出他身上中了什么,但是尉迟敛绝不允许有这样被威胁的因素存在。 朝惊枝倒没想到他居然如此狠绝。 她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神色,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无视尉迟敛那吃人的眼神,想摸上他的脸。 意料之中,手被他阻止,并紧紧攥住,攥的生疼。 朝惊枝语气哀怨,“好歹也算有肌肤之亲,殿下还真是不怜香惜玉。” “事到如今你还在同本王玩闹?” 尉迟敛很厌恶她这个语气,狠狠一扯,便使得她俯下身来对上他的眼神,“你若想死,本王……” “一起死呀。” 朝惊枝毫不畏惧地直视着,笑意盈盈,却又透着若有似无的疯狂。 不是装的,她是真的不怕死。 大不了再寻一副躯壳。 只是这副身体是皇帝,所以她有些舍不得罢了。 尉迟敛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自然能感受到她不是在说笑,真是个疯子。 他的身体微微一僵,连呼吸都紊乱了一瞬。 而他们现在的距离很近,朝惊枝甚至趁他不注意,亲了一下他的唇角,又赶紧抽出手后退了几步。 尉迟敛的周身散发着浓浓的寒意,第一次感觉自己像是在被玩弄。 他的眉眼阴沉骇人,冷笑道:“本王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朝惊枝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跟那些只能卑微讨好她的男子比起来,眼前的尉迟敛无疑是让人很有征服欲的存在。 以至于占点尉迟敛的便宜,都让她很有成就感。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除去身份之外嚣张地踩在她头上。 “你现在知道的还不算晚。” 朝惊枝摊了摊手,“只要朕没事,你也就没事,何必打打杀杀,同归于尽呢。” “哦?既然如此,人绑都绑了,本王心情不好,就杀他取乐吧。” 尉迟敛笑得诡异,“就当是为本王和陛下以后和平相处,祭个血。” 第36章 威胁 威胁!还是暗戳戳的威胁! 说到底,就是在试探奉莲在朝惊枝心中的地位。 今日成了不说,不成,他是不能拿她怎么样,但是可以虐杀她身边的人。 尉迟敛见朝惊枝不说话,更气定神闲了,“亦或者,本王让别人看看这大晋的江山也不错。” 朝惊枝神色微冷,居然还拿皇位来威胁她。 这铁血的摄政王,果真是为了惜命不择手段,连一天都等不了。 奉莲一听自己居然被拿来要挟主人,哪还得了,顿时哭兮兮道:“不,不,混蛋,主人别听他的,我宁可一死……” 他一边说,一边往外呛着血,好不凄惨。 朝惊枝怕奉莲想不开咬舌自尽,先是迅速给他卸掉了下巴,然后才皱着眉看向尉迟敛。 “急什么,咱还是可以商量的。” 朝惊枝看着奉莲周身的怨气,很是舍不得这个棺材子,语气缓和了下来,“摄政王手眼通天,想必也知道近来境内发生了什么吧。” 尉迟敛只是定定地看着她,“陛下知道什么?” 朝惊枝也不跟他藏着掖着,似笑非笑道:“朝中有人已经上奏,且不说边境屡有挑衅,现在境内更是有人恶意挑起动乱,图谋不轨。” 闻言,尉迟敛微微勾唇,眼神更玩味了,“可这和陛下又有什么关系?以及,你关心这个吗?” 朝惊枝心里暗想,当然不关心,死再多人也和她没关系。 但是应了美人的承诺,她好歹也得意思意思,“没办法,这关乎到朕的江山和脸面,现在好歹还在位,总不能当个亡国皇帝吧?” 尉迟敛对她这种夸张的说法嗤之以鼻,只是冷淡地回应:“与你无关,本王自有谋算。” “什么谋算?” 朝惊枝紧接着追问,“是操练新军,罔顾百姓吗?” 尉迟敛没有否认,反而问:“那你的意思是?” “朕不懂什么战略策划、阴谋诡计。” 朝惊枝眼眸闪了闪,“攘外必先安内,其中如何调衡你看着办,摄政王是个聪明人,当然,朕也会放过你,如何?” 尉迟敛不怒反笑:“陛下没读过几本圣贤书,什么都不了解,命令人倒是一套一套的,难得见你如此在乎那些贱民的命。” 闻言,朝惊枝眼前浮现出了徐潜那红着的眼,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朕就算想了解,你会讲给朕听?总之,哪怕做个表面功夫也要到位。”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尉迟敛想了一下,淡淡道:“好啊,那你现在就解。” 朝惊枝怀疑地看着他,“你不会出尔反尔吧?” “你有的选择吗?” 尉迟敛眼神冰冷,“敢跟本王谈判,你倒是第一个活着的。” 若不是情况特殊,她早死了千百遍了。 朝惊枝也没再多纠结,反正日后可以再想办法控制他,这次放过也行。 “那你别动。” 她走上前,继续无视他寒冷的眼神,俯下身吻了过去。 但却如同蜻蜓点水,她很快咬破了他的唇,迅速将那丝精血置换了出来。 等到尉迟敛感到有些刺痛后,强忍着想杀人的冲动。 好在过程很快就结束了。 朝惊枝眼神清明,好像在做一场很简单的仪式。 尉迟敛摸了摸自己唇瓣,看到那点点血迹,皱眉道:“完了?” 朝惊枝“嗯”了一声,看着他眉头紧锁的样子,想起接吻时他僵硬得不敢动的样子,莫名感到有些反差萌。 她顿时好奇问:“你该不会没跟人亲过吧?” “……” 尉迟敛避而不答,只是语气阴狠道:“本王怎么知道你刚才不是在戏耍?” 同时,他看向了她的脖子。 “朕好得快吧。” 朝惊枝敷衍道。 想证明的话也很简单,她看着不远处桌子上摆着的刑具,拿起一把刀像模像样地划了自己一下。 她问,“没感觉吧?” 尉迟敛不言,的确没感觉。 朝惊枝用刀去割开绑着奉莲双手的绳子,很快他便倒在了地上,咳嗽了好几声。 她看尉迟敛也不像是能送人回去的主儿,正好骨刺进来想汇报事情,便开口要一套外衣。 骨刺下意识看向尉迟敛。 “给她。” 尉迟敛淡淡道。 “别让朕失望啊殿下。” 朝惊枝如愿可以不弄脏衣服,悠闲丢了一句后,搀扶着奉莲走出了地下室。 骨刺有些不解,也有些遗憾:“您就这么放过那小子了?” 毕竟他们还没怎么研究呢。 尉迟敛只是淡淡冷笑一声:“在眼皮子底下,跑不了。” 骨刺点了点头,在听了他的要求后,有些惊讶:“可这与您部署的恐怕有些……” “无妨。” 尉迟敛的脸在灯火摇曳下忽明忽暗,声音幽冷:“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去办吧。” “是。” 骨刺只能应下。 第37章 断袖 尉迟敛倒还算有点良心,朝惊枝和奉莲在指引下抄了一条没人的小路回宫。 衣服太过单薄,奉莲身上又冷又疼,但他强忍着,满脸歉意:“对不起,主人。” “知道就好。” 朝惊枝瞥了他一眼,“能自己走吗?” 搀扶了一会儿后,她已经调动了他体内的恶力运转,那些伤痕表面虽然可怖,但是皮下组织已经在慢慢愈合。 奉莲自然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唇瓣抿得发白,“嗯”了一声。 朝惊枝一点也不急,而奉莲跟在她身边,如果忽视他颇为狼狈的样子,倒似在闲庭信步。 奉莲知道朝惊枝爱干净,因此也生怕弄脏她的衣袍,保持着一点距离。 同时,他余光悄悄看着她的侧脸,脑海里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一幕,目光又不自觉落到了唇上。 难不成传说中阴鸷无情的摄政王,至今未娶妻,原因竟是有断袖之癖? 八卦太过于炸裂,让奉莲有些心不在焉。 他又不自觉开始想,陛下能主动,是被迫忍辱,还是也……? 不知为何,奉莲后背满是冷汗,无论是哪个猜测,都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在他心目中光风霁月的主人,应该是肆意潇洒,快意恩仇的,而不是随时脑袋上悬着一把刀的傀儡皇帝。 朝惊枝无意间看见奉莲皱着表情,“怎么,还难受?他没对你用别的吧?” “没、没有。” 奉莲垂着眼,“摄政王企图从我嘴里知道陛下您那几天干了什么,以及其他更隐私的事情,但是我什么也没说。我有些时刻意识不清醒,应该是他们用了什么东西蛊惑,可等我醒来,看表情应该是没得逞。” 闻言,朝惊枝淡淡一笑。 世间能左右人思想的阴毒东西肯定存在,寻常人十有八九会就范。 但是尉迟敛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面前这单薄无力的少年竟不算是个人了,失去意识以后,跟一具木偶没有区别,更别说吐露秘密了。 朝惊枝回想了一下尉迟敛的神态,她赶来的及时,应该是没发现异常。 若真被发现了,那么她让奉莲改头换面一下便是。 接下来一路上除了风声,几乎再无交谈。 奉莲也是忍了千万次想问出口的冲动,才保持着沉默。 回宫后,他第一时间就被撵去了洗澡,朝惊枝把他安排在了金乾宫内的一处房间,放在身边盯着。 有了前车之鉴,这样一来,省得再被抓走。 毕竟摄政王府离皇宫有点远,走一次就够了。 与此同时,她特意准许奉莲这几天不用来御前伺候,抹点药安心养伤,也是为了不让人看出伤口愈合速度太快。 奉莲有些疑惑,既然要装样子,为何不自然愈合? 朝惊枝只敲了一下他脑袋,“想死的话,大可以去请那些庸医。” 他的伤势太过毒辣,只能以这种法子来治愈。 而到了夜间。 在朝惊枝准备歇息之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但她并没有太过于防备,因为借着点点烛火,那一袭熟悉的黑衣,不是骨刃,又能是谁? 他身披寒霜,眼眸凛冽,低着头呈上了一个小药瓶。 朝惊枝将小塞子一拔,粗略闻了闻,一股药水的味道,问道:“解药呢?” 骨刃又立马从身上摸出一颗棕色的药丸,也递了过去。 朝惊枝拿起来一看,蔑然笑了笑,直接将药丸捏成了粉碎。 看着地上那细小的粉末,骨刃时至今日都很难想象,原本救命的东西被这样摧毁,心情居然可以如此平静。 而自己没有毒发,就是解脱的最好证明。 她漫不经心地问,“要朕亲自给你摘吗?” 骨刃只是淡淡道:“是奴的荣幸。” 朝惊枝唇角轻扬,还真会不着痕迹地讨好。 紧接着,他又解释道:“陛下将药水涂抹在面具边缘就好,不到一刻钟便可摘下。” 朝惊枝照做,指尖难免触碰到他的头发,随口一问:“你发质可以啊,平常怎么洗的?教教朕呗。” 骨刃:“……” 见不回话,她嘟囔了句榆木疙瘩。 不多时,朝惊枝便上手开始摘,原本和肌肤紧密贴合的面具明显有了松动,再稍稍一用力,整张面具便被摘了下来。 她微微怔住。 那是一张俊秀至极的面孔,不同于徐潜的温润俊俏,许是多年沾血,骨刃的神态偏向于生硬冷酷。 他寒眸锐利,面无表情,但是在她面前,尽力收敛着锋芒,尽量使自己看起来乖顺一些。 他宽肩窄腰,即使跪着,也是身子直挺,多了几分冷傲和不屈。 这样的矛盾感,令人一时间移不开眼。 在烛火幽幽的照耀下,他常年不见阳光的脸透着异样的苍白,微微抿着唇,没有言语。 朝惊枝愣了一下,便笑开,如曼陀罗绽放般惑人,“朕果然没看错。” 听语气是很满意了。 骨刃不知为何,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他戴着面具几乎不照镜子,不知道自己长得算不算好看。 如今看来,起码不差。 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对上那兴致浓浓的凤眸,骨刃赶忙收回了目光。 朝惊枝越看越顺眼,“如果可以,朕不想你戴面具。” 不然就是白浪费了这么一张脸。 骨刃也想啊,但是只能摇头:“那就直接暴露了,可如今,也只是早晚的问题。” 他抬眼,眼神沉静道:“如果被发现,您又该如何保奴?奴又该如何做?还请您指点一二。” 说到底,承蒙了尉迟敛十几年的阴影,他现在没有十足的底气能获得自由。 可如今蛊虫没了,他只能破罐子破摔,平生大胆一次,选择依附于朝惊枝。 朝惊枝只是微笑:“很简单啊,只要你死了,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没有别的阴谋诡计可耍,骨刃作为尉迟敛手底下的暗卫,本质上和奴隶没什么区别。 想解脱的话,就死。 闻言,骨刃眉心一跳,他还以为能有什么惊天大计,结果是让自己死? 他试探性地缓缓开口:“假死?” “谁能杀得了你啊。” 朝惊枝笑意吟吟道:“当然是真死。” 第38章 傀儡再现 话音落下,空气中死一般的寂静。 真死? 结果都是个死? 骨刃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沉声道:“您肯定不是在说笑吧?” “朕看上去很喜欢开玩笑吗?” 朝惊枝强迫他抬头,勾起一抹冷冷的笑容,“反正你逃不过一死,还不如选择相信朕,朕会给你新的活法。” 她背对着烛火,容颜渐渐隐入黑暗中,唯有一双凤眸含笑,潋滟无比,风华绝代。 仿佛无论说什么话,你听了就会无条件地信服。 可骨刃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虽然已经麻木,但对于没由来的死亡,有着很强的不甘心。 他虽然没说话,但是眼睛里的情绪已经说明了一切。 好像没有证据的话,他就很难心服口服。 朝惊枝敛了笑容,淡淡道,“出了内宫左拐,你把最里面那个房间的小子带来。” “……是。” 骨刃存着疑,迅速转身照做。 深夜寒露重,朝惊枝从床头拿下一件狐裘披在身上才暖和些。 不多时,奉莲便被骨刃扛在肩上带了过来,并且脸色涨红,张大了嘴巴也说不出什么来。 “解开。” 在朝惊枝示意下,骨刃这才把奉莲丢到地上,给他解了哑穴。 “主!咳咳…主人!” 奉莲好不容易得了自由,惊恐万分地看着骨刃。 他连滚带爬到朝惊枝脚边,脑子一时间成了浆糊,“他…你,这……” 不怪他害怕,骨刃的外型和话本小说里的杀手几乎一模一样。 好像呼吸间就会取人性命。 而骨刃看着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自己动动手就能捏死,也不明白为何陛下命令自己要把他带来。 奉莲本来休息得好好的,现在如同惊弓之鸟,抱紧了朝惊枝大腿。 他感受到这诡异的氛围,半天找不回自己的声音,“主……陛下,这……额……” 奉莲疑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朝惊枝掐住了脖子。 随着她的起身,他也如同小鸡仔一样被迫站了起来,直至双脚离地。 喉咙里的空气突然被断绝,奉莲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求生的本能使他开始挣扎。 但是对上朝惊枝冰凉如墨的眸子,他心也凉了半截,再加上身体的无力,索性自暴自弃。 骨刃冷眼看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至奉莲没了呼吸。 朝惊枝一松开他,他便瘫软倒在了地上。 她眼睛里没有半分情绪波动,“去,看看死了没。” 骨刃上前去探鼻息,没有。 又去探脉搏,去感受心跳,还是没有。 随即他摇了摇头:“大抵是死了。” 朝惊枝似笑非笑:“真的?他没吃什么药吧?” 骨刃微微皱眉,手指立刻探入奉莲的口腔和喉咙深处,抽出来一看,毫无异常。 他声音冷静:“没有。” “所以,” 朝惊枝直勾勾地看着骨刃,“他是死了吧?” 骨刃被这样反复一问,更不解了,难不成她是想展示自己的心狠手辣吗? 检查得已经如此仔细,少年想活都难。 他不明白她的用意,只能机械地点头:“是的。” “行,那你看好了。” 朝惊枝说着,拽着地上毫无声息的少年的后领,硬是把他半搀扶了起来。 与此同时,她的手放在他后背正对着心脏的位置,开始暗暗唤醒那股他体内的恶力。 明明奉莲周围黑气缭绕,浓郁异常,但在凡人的眼里却什么也看不见。 朝惊枝知道,这就是属于棺材子的怨气,对自己被活生生掐死的天然怨气,滋补的很。 她唇边的笑容带着淡淡的兴奋,像是在唤醒沉睡的傀儡一般喃喃道:“该醒了,奉莲。” ‘奉莲’这两个字刚落下,在骨刃的瞳孔里,便倒映着诡异恐怖的一幕。 原本死去的少年竟慢慢抬起了头,伴随着的还有缓缓睁开的眼睛。 那如同浓墨般化不开的全黑瞳仁,更衬得脸色惨白,在深夜阴森的氛围笼罩下,格外渗人。 原本少年有多普通无助,现在就有多恐怖,眼神古井无波,却又暗藏疯狂和杀意,令人毛骨悚然。 骨刃对上奉莲的眼睛,心中竟无故生出一股森寒的冷意,同时也感觉到了危机感。 自己多久没有瞬间生出警惕感了? 但面前的少年做到了。 可他刚刚明明能看出只是个普通人,为何现在竟然能自己动了? 完全像是被控制的人偶。 骨刃甚至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心里掀起一圈圈波澜,甚至想到了两个字—— 妖术! 朝惊枝自然没错过骨刃精彩的表情变化,她感受到奉莲身体的蠢蠢欲动,但是并不想让他杀人。 于是,再抬手间,奉莲脖子上的掐痕不治而愈。 而他的眼神,也逐渐褪去嗜血,慢慢恢复了清明。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奉莲重新获得意识,并没有太大的激动。 反而看向朝惊枝的眼神充满了虔诚。 “让你受苦了。”她淡淡道。 奉莲的声音十分平静:“主人这么做,肯定有您的道理。” 当初说过的挡箭牌,甚至以命抵命,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而现在如此直观的感受到了不死,也就被掐的那会儿有点难受罢了。 朝惊枝直接把奉莲推给了骨刃。 骨刃立刻明白,再次更加谨慎地检查起了奉莲的生命体征。 而越查,他的眉头就越皱紧一分。 看向朝惊枝的眼神多了几分忌惮和敬佩。 奉莲虽然依旧在云里雾里,但是也只能不吭声。 眼见为实,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如果说之前是半信半疑,现在骨刃已经完全信服!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让陛下费心了。” 朝惊枝勾起自己的一缕发丝,不费心,杀个人有什么费心的。 她轻笑道:“但你会变成他这样,甘心吗?” 骨刃心微微一沉,看向懵懂无知的奉莲,唇角不动声色地苦笑了一下,“但凭您做主,奴这条命,就交给您了。” 旋即,他便退下了。 奉莲这才恍然,原来他只是被搬来举证的。 他看着骨刃那俊美的模样,不自觉想起朝惊枝和尉迟敛接吻时的一幕。 按照接下来的发展,面前这个杀手也会成为主人身边的人。 最重要的是,人家本身就很厉害,而自己却可以任人拿捏。 奉莲的神色难掩落寞。 但此时,他肩膀一紧。 他微怔,看去,是朝惊枝揽住了自己的肩。 看到她精致无比的侧脸,奉莲别开了视线,有些惶恐,“主、主人。” 朝惊枝看向他清秀的五官,眼里原本对饥寒交迫的苦怨早已不见,只剩下清澈和茫然。 偏偏长得越没有攻击性,就越令人心疼。 她语气亲昵,“朕知道阿莲是最乖的,你是第一个,被朕冠以「莲」这个字的人。” 奉莲的心颤了颤。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自己脸上有了一抹又凉又软的存在,转瞬即逝。 他瞳孔微微一缩,眼里有错愕,有惊讶,有窘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意。 唯独没有反感。 “今晚你受累了,回去歇着吧。” 被朝惊枝推开后,那股特殊的、令人贪恋的馨香也消失不见。 奉莲的表情呆呆傻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 只是连睡觉都在摸着自己的脸,整个人跟神经了似的。 第39章 吸草莓 “儿啊,你那脖子上怎么了?” 好不容易处理完手上的文件,回家已是深夜,却不想刚一回去,就被母亲冷不丁问了一句。 “啊,这,许是路过花丛时被虫子蛰了,没什么事。” 徐潜原本疲惫的神色显现出一抹慌乱,不经大脑思考胡诌完,很快强装镇定拢紧了自己的衣领,“娘,您怎么还没睡?” 大冬天的还有飞虫咬人吗? 徐母微微皱眉,但也没多说什么。 看着每天早出晚归的儿子,她满眼心疼,一边端饭菜一边唠叨:“也就你那个没良心的爹睡得着,忙得这么晚了肯定没吃饭吧,来,娘已经给你热好了,赶紧坐下吃。” “谢谢娘。” 徐潜满脸愧疚,即使自己不饿,但还是坐下慢吞吞吃了起来。 而吃着热腾腾的饭菜,他不自觉地想起白天时陛下对自己的亲近之举。 那从脖颈处传来的酥麻颤栗感,陌生到让他想要推开,却又羞耻到让他想沉沦。 他平生从未与人如此‘放荡’过。 是的,在徐潜的观念里,仅仅只是吸个草莓,就已经羞愤欲死了。 好像自己是被玩弄的对象。 可更令自己不耻的是,虽然心里很抗拒,身体却很诚实。 而一旦选择屈辱地开始,就很难结束。 徐潜一动都不敢动,就在以为会更进一步之时,却被朝惊枝推开了。 那让他又难受又舒服的感觉也消失了。 他眼里有些茫然,因此又被朝惊枝调侃了一番,很快她便赶他走了。 徐潜愣愣地离开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自己被玩了。 郁闷,十足的郁闷。 而自己因为自己居然会郁闷而更加心情烦躁了。 自己好像在期待着什么?真是有病。 一直到了晚上回家之时,都有些心不在焉,吃饭时听见徐母的声音更是忽大忽小。 “潜儿,你是不是太累了?” 直到听到这么一句,徐潜才回过神来,愧疚一笑,“是,有点累,娘,我不吃了,先睡了。” 徐母忧心忡忡道:“你在朝上的事,娘都听说了,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潜儿,趁着陛下没计较,还是别上奏了。” 但徐潜既然敢直谏,哪里是在乎生死的人。 可面对徐母那憔悴的容颜,他到嘴边的固执还是软了一些,“放心,娘,我有分寸的,百姓很快就有救了,您相信我。” 徐母只当是在哄她,依旧苦口婆心地劝道:“你爹不争气,娘不求别的,只求你平安无事,潜儿,你听娘一句,为民请命,能有几个人记得你的好?还是明哲保身要紧。” 说到动情处,她眼睛都红了,“娘真的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潜儿,你懂得大道理多,可娘只懂得守着你,咱安安分分娶妻生子,娘这辈子也就知足了。” 徐潜何尝不懂,可现在陛下已经答应,事情还是有转机的,他已经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他别过头,不让母亲看到自己通红的眼睛,咬牙道:“知道了,娘,很晚了,您快休息吧。” 徐母眼见他回房休息,也明白自家儿子的倔脾气,要是能劝动的话,当初就不会直言上书了。 她拭了下泪,叹了口气,面容沧桑也回到了房间。 看着只知道醉生梦死的丈夫,徐母好不容易稳住的情绪再度崩盘,直抹眼泪。 她早已对丈夫心灰意冷,唯一骄傲的,便是儿子读书读出了头儿,在偌大的朝廷中谋得了一官半职。 可喜也如此,忧也如此。 儿子秉性太直,容易得罪人不说,居然还捅到了皇帝面前。 徐母每天都为徐潜提心吊胆,把每一次见面都当做最后一面,心中何其痛苦。 深夜寂静,徐潜听到不远处房间传来母亲隐隐的啜泣声,心里也很不好受。 但路是自己选择的,跪着也要走完。 所以,娘,对不起。 儿子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真的做不到吃着国家俸禄,却看着百姓受苦。 就算下场是粉身碎骨,我也会先将您们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再从容赴死。 …… …… 奉莲知道自己要憋好几天不能出门后,几乎要闷坏了。 而朝惊枝懒得管他,转身就去看望苏桃。 但是却不想到了桃心苑,自己竟被拒之门外了。 朝惊枝面无表情:“怎么,整座皇宫,竟有朕不能踏足的地方吗?” 被冰冷质问,跪在朝惊枝面前的婢女早已吓得脸色惨白,不停地颤抖,“是…是昭仪娘娘的吩咐,奴婢不敢阻拦陛下!” 她的语速很快,好像慢一秒就会掉了脑袋。 桃心苑的几个婢女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感觉自己的脖子上悬着一把刀。 自然是没人拦的,朝惊枝瞥了她们一眼,便大步流星地往里面走。 而进了里屋,绕过跪在地上的采竹和满薇,入目就看到背对着她,窝在被子里的人。 眼见那一坨明显在颤动,是醒着的。 朝惊枝微微皱眉,声音有些不悦:“为何不敢见朕?” 半晌,苏桃细弱的声音传来:“臣妾还未痊愈,不敢传染给龙体。” “无碍,给朕瞧瞧。” 朝惊枝摆了摆手,剪雪和初夕便出去了。 苏桃咬紧了下唇,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对、对不起,陛下,恕臣妾难以听命。” 尽管她极力克制,但是朝惊枝还是听出了其中的委屈。 小兔子平白无故,怎么会如此怠慢朝惊枝? 苏桃越是这样,就越可疑。 朝惊枝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苏桃床前,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样子,凤眸冷冽,语调温柔:“乖,起来,朕很担心你。” 苏桃余光看见一片阴影落下,抖得更厉害了,甚至出现了一丝哭腔:“不,不,您就放过臣妾吧,臣妾今天真的不能见您!” 可是朝惊枝哪里会听她的,直接掀开了盖着她脑袋的被子。 在看到苏桃额头处一片溃烂,连纱布都遮不住之时,朝惊枝的眼神更冷了,“怎么回事?” 眼见根本藏不住,苏桃泪眼朦胧地看着朝惊枝,委屈巴巴道:“臣妾也不知道,吓到了您,臣妾该死。” 朝惊枝把苏桃扶着坐了起来,查看着她的伤势,伤口非但没有好转,反而一步步往下溃烂蔓延。 已经触及眉毛。 如果再晚一些,离毁容也就不远了。 朝惊枝皱了皱眉,“有点不对劲就应该立马传太医。” 苏桃脸色苍白,声音有些哑,“这、这是今天突然变成这样的,之前只是有点痒,臣妾以为是伤口痊愈,没想到……” 第40章 审问 “可是那些太医使了什么手段?” 朝惊枝细白的手指摸着苏桃伤口边缘,语气淡淡:“亦或者,最近有什么人来看你?” 苏桃想躲,又不敢躲。 眼见陛下非但没有嫌弃,反而如此关心,她一时间眼泪大颗大颗掉下。 她哭得梨花带雨,仿佛要把这几天的痛苦和委屈都哭出来,“前几天淑妃和良妃前来探望,给臣妾留下了一瓶金疮药,但臣妾不敢用,就搁置了,一直都是用太医送来的膏药。” 说着,苏桃从枕头底下把那金疮药拿出来,递给了朝惊枝。 朝惊枝确认还没开封过,那就应该不是这药的问题,于是当即把负责苏桃伤情的太医全喊了过来。 一时间,桃心苑热闹了起来。 几位太医来的时候均灰白着老脸,仿佛来的不是桃心苑,而是阎罗殿。 “谁给苏昭仪开的药?” 面对朝惊枝轻飘飘的一句问话,一位老太医连忙开口道:“是微臣。”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陛下,可是有什么问题?” 很快,一支用了大半的膏药便扔到了他面前,意思不言而喻。 老太医战战兢兢捡起来一闻,“回禀陛下,微臣敢用项上人头做担保,药膏并无问题。” 在朝惊枝授意下,几位太医不仅将药膏检查了一遍,还打开金疮药检查了一下,都一致认为没有问题。 朝惊枝的表情看不出喜怒,“那苏昭仪的伤为何迟迟不见好?” 老太医擦了把冷汗,斗胆站起来上前查看伤势,却被那溃烂的模样惊到了,“这,这怎么可能?” 苏桃一听,眼圈儿更红了。 谁也不想自己变得丑陋,尤其是后宫中的嫔妃。 这和杀了她们有什么分别? 但苏桃没用金疮药,太医送来的药也没有事,那么问题出在哪里? 朝惊枝不动声色看向了不远处跪在地上的采竹和满薇。 “你的饮食起居,可是那两个婢女负责的?”她问。 苏桃微愣,反应过来朝惊枝是在怀疑,弱弱道:“采竹和满薇是臣妾的贴身婢女,一同进宫,日常自然是由她们打理。” 朝惊枝转而又看向老太医,“这种溃烂之疮,是如何导致的?” 老太医连忙道:“昭仪娘娘孱弱,有很多烈性药会使伤口感染,导致过敏、瘙痒、红肿和溃烂,如果长时间接触,对皮肤也会造成损害。” 但是朝惊枝只听到了后半句的重点,轻轻一笑,“采竹,满薇。” 采竹和满薇眼中满是惊惧,被点名后只得上前行礼,“奴婢参见陛下。” “把手伸出来。” 听到这句命令,她们二人颤抖着伸出了手。 因为常年伺候人,所以她们手并不算细嫩,但倒也白净,并没有什么异常。 可采竹轻轻的一个颤抖,引起了朝惊枝的注意。 于是朝惊枝继续道:“把袖子也撩起来。” 闻言,许是因为头顶的压迫感太过于强烈,采竹白着脸色,竟差点紧张到晕过去。 到最后还是老太医受命,亲自将她们二人的衣袖轻轻撩了起来。 满薇的依旧没有异常。 采竹的小臂处却见淡淡的发红,她甚至没忍住挠了一下,面如死灰。 苏桃不可置信地看着采竹,“你……” 朝惊枝不怒反笑,随着她起身的动作,采竹的身体也跟着颤抖了一下,一股恐惧油然而生。 很快,采竹便被朝惊枝直直地掐了起来,但由于力道不大,因此没有窒息的危险。 朝惊枝无视苏桃的拉扯,只是淡漠地质问:“谁指使你害主子的?” 采竹作为苏桃的贴身婢女,荣辱与共,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害主子。 “奴婢…奴……” 采竹惊恐万分,眼珠乱转,半天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来。 而朝惊枝不是平白无故想碰这个贱婢,自然是为了听心声。 【不,不可以出卖齐妃娘娘,要不然娘和弟弟就死定了!】 【还是咬死淑妃娘娘算了,反正是她给的簪子!】 【对,对,淑妃,淑妃!】 刚想完的下一秒,采竹就感受到自己被掐的力度陡然增大。 她瞳孔一缩,趁着还能说话间,赶忙惊恐喊道:“是、是淑妃娘娘,是她想害昭仪!” 得到了有用的信息,朝惊枝一把甩开采竹,拿出手帕细细擦拭着自己的手。 “啊!咳咳咳……咳咳…” 采竹跌坐在地上,尽管身上生疼,但好歹没被掐死。 她避开苏桃和满薇失望的目光,紧抿着唇。 “你先好生休养,朕去去就回。” 朝惊枝丢下这句话,便带领着一众太监婢女们浩浩荡荡地离开,同时采竹自然也被架着带走。 采竹以为陛下要去淑华宫,却不想离齐妍宫越来越近,不由得慌了。 但是再慌也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被迫跟了去。 “陛下驾到——” 随着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齐妃林知云刚出来,就被这严肃的阵仗给弄愣住了。 再看到狼狈的采竹时,林知云心里一咯噔,挺着肚子行礼道:“臣妾参见陛下。” 此时,已经有太监去请淑妃江宛了。 不多时,江宛也急匆匆赶来,她反而冷静的很:“臣妾参见陛下。” “簪子的事情,解释一下。” 朝惊枝把玩着刚从采竹身上搜出来的玉簪,神色淡淡。 江宛抬头看了一眼,只得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继续道:“那日两个婢女去臣妾宫里拿补品,臣妾见其中一个讨喜,便赏了一支簪子。” 她的声音很是平静,没有丝毫慌乱,话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朝惊枝坐在齐妍宫的主位上,看着下面两三个女人,只觉得心烦,凤眸锐利,“采竹什么都交代了,齐妃,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话音落下,林知云下意识看向采竹。 但是采竹人傻了,她什么也没有说啊? 林知云看到采竹这个反应,便知道是陛下在诈,顿时压下了心慌,“臣妾惶恐,不知陛下今天来,所为何事?” “你还敢问朕?” 朝惊枝轻笑一声,手腕一抖,指尖捏着的簪子便直直朝着林知云的肚子飞去! 第41章 心如明镜 “啊!” 凭着保护孩子的本能,林知云堪堪避过,惨叫一声,已然被吓得花容失色。 只见她紧紧捂着肚子,差点摔倒,没有朝惊枝的示意却无人敢扶。 那玉簪没射中,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到底在活在暴君眼皮子底下,见如此冷酷无情,江宛表面平静,但是长甲却戳进了手心。 甚至因为屈膝行礼导致的腿麻都感受不到了。 直到得到允许后,江宛才慢慢站直,只是已经暗自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连呼吸都异常的小心翼翼。 此时,朝惊枝狭长的凤眸里满是戏谑,那足以颠倒众生的容颜让人又敬又畏,玩味道:“采竹,朕可没有耐心,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 采竹当即白着脸色跪下。 朝惊枝问:“淑妃是如何指使你给苏昭仪下毒的?” 话音落下,采竹赶忙颤抖着声音说:“是淑妃娘娘,给了奴婢一支玉簪,里面是空心的,放有一些毒粉,那金疮药不过是烟雾弹,猜到昭仪娘娘很有可能不会用。因此在…在上药时,趁昭仪娘娘不注意,混入些毒粉,药效用不了两天就会发作。” “胡言!一派胡言!” 江宛闻言,立刻呵斥采竹,随即跪下,满眼委屈,“臣妾冤枉啊陛下,臣妾冤枉!臣妾只不过看她喜人才赏簪,若是知道会有今日,被如此栽赃陷害,臣妾…臣妾……” “还请陛下明鉴,臣妾一向恪守本分,也是盼望昭仪能快点好起来,绝无害人之意!”她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泣不成声。 但朝惊枝知道和林知云也脱不了干系,没有说话,使得氛围越发冰冷僵硬。 事已至此,采竹一口咬死:“陛下,就是淑妃娘娘指使奴婢,她用奴婢在宫外的家人作威胁,奴婢不得不从!奴婢贱命一条,愿以死谢罪!还请陛下看在昭仪娘娘的面子上,饶了奴婢的家人!” 朝惊枝看着采竹绝望的模样,倒觉得有趣,“谁给你的错觉,朕会放过你的家人?” 既然有人拿家人威胁,但是东窗事发后,她的家人真的能逃过去吗?真是个蠢丫头。 采竹却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余光暗暗瞥向了林知云。 林知云受到了惊吓,幸好没有腹痛,她平复心情还来不及,哪里管得上采竹,只好当做没看见。 当然,现在最好也不能说话,要不然火药只会一点就炸。 鬼知道头顶上阴晴不定的暴君会怎么想。 而朝惊枝其实也觉得,反正绕不过这两三个女人,直接处死一了百了。 什么阴谋诡计,直接解决人就解决掉了一切。 但是后宫牵扯到了朝堂,现在正是用尉迟敛那座瘟神的时候,还是在这里陪她们玩玩吧。 见时候差不多了,以及林知云不说话,江宛拭了把眼泪,给了一旁的贴身婢女一个眼神。 下一秒,那名贴身婢女立马跪下道,“陛下,奴婢小芳,在回淑华宫的路上,亲眼所见采竹被齐妍宫的人给唤走了!” “什么?齐妍宫…那不就是…” 江宛皱了皱眉,惊讶地看向林知云,语气似疑惑似质问,“云妹妹,你也觉得采竹合眼缘吗?” 一下子使脸色苍白的林知云成了焦点。 林知云心中冷笑一声,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慌不忙道:“那日因为身子不适没能去探望苏昭仪,本宫心中有愧,底下人又刚好在路上碰到采竹,本宫便唤她来带点用品回去,以表歉意。” 话虽说的滴水不漏,但是江宛却仍然疑惑道:“是吗?那么巧?” 林知云心里一沉,面上不动声色地回道:“世间很多事情都很巧,姐姐若是揪着不放,妹妹也没办法。” “是啊。” 江宛侧着身子,眼神暗含威胁,淡淡道:“很多事都很巧,友谊,姻缘,甚至亲情血缘,都巧了去了。” 林知云哪里听不出里面的敲打,她又要顶着暴君的压力,又要面对江宛的针锋相对。 她脸色微微有些难看,目前只能心存侥幸,盼望采竹能起点翻盘的作用,毕竟可不只是江宛能拿捏采竹的家人。 “现在采竹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林知云冷静道:“陛下心如明镜,定然有自己的考量,姐姐毕竟是第一个见采竹的人。” 话说至此,江宛也慢慢明白过来,看来林知云这个贱人也不像表面这般软,许是也拿捏了采竹的软肋。 要不然按照计划,采竹现在就该支支吾吾,祸水东引了,怎么可能到现在还不说话。 江宛心里冷笑一声,正要说话,就被打断了。 “你说朕心如明镜?” 朝惊枝凤眸微眯,声音戏谑。 林知云手心捏着一把汗,只是句很普通的恭维词,没想到会被提,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 朝惊枝高高在上,看着底下那些人小动作,仿佛跟过家家一样,笑容有些恶劣,“朕刚才没吓着你吧?” 林知云身子颤了一下,赶忙摇头:“没、没有。” “把簪子捡起,送上来。” 得了命令,林知云有些头皮发麻,只得尽量动作迅速地把簪子捡起来。 在朝惊枝的注视下,她手指都是抖的,甚至怕手心的汗浸湿,愣是只能勉强半捏着簪子。 光是走到上面的十几步路都出了一身的汗。 “陛下。” 林知云跪下,恭敬地将簪子呈了上去。 朝惊枝看到林知云耳边微湿的发丝,漫不经心地接过簪子,“你很紧张?” “有、有点。” 林知云咬了咬下唇,唯唯诺诺地回:“陛下尊贵无双,如此近距离仰视您,臣妾自然很难镇定。” “可你似乎不敢看朕。” 朝惊枝语气很轻,却又带着若有似无地试探,“是在怪朕那天没去看你?” 指的自然是林知云深夜假装小产那次。 林知云勉强一笑:“惊扰了陛下,臣妾请罪还来不及。” 可是朝惊枝的下一句,却让她感到如同晴天霹雳:“不惊扰朕,去惊扰你的小情郎吗?” 紧接着,又是一句细小,却又冰冷如恶魔的话:“毕竟,朕心如明镜啊。” 第42章 诡计 这两句话,声音低得几乎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听见。 林知云脸上血色尽失,比死人还难看,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她哆嗦着嘴唇,一点点看向朝惊枝。 在对上那毫无感情的凤眸后,林知云顿时心如死灰。 她首先怀疑是江宛前脚刚威胁完,后脚就找陛下告密,好让她像个跳梁小丑。 但是不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把林知云逼急了,对江宛又有什么好处? 再想起陛下一开始都不在意这个孩子,林知云又想哭又想笑,原来是陛下早就知道啊! 她为此日夜难寐,担惊受怕,食不下咽。 现在是不是还得感恩暴君的仁慈,没有一早就诛了她九族? 因为朝惊枝才上位勉强一年,暴戾无能,摄政王一手遮天,政局不稳,也许明天就会换新君。 林知云错就错在她心存侥幸。 幻想只要等朝惊枝哪天一死,嫔妃们自顾不暇,就没人会有闲心追究她孩子的事了。 再加上她悄悄花钱买通太医,检查后得知自己体弱宫寒。 如果狠心落了胎,恐怕再难孕。 林知云痛苦,有苦难言。 如果不孕,父亲只会更厌恶看不起她,她只会成为被抛弃的那个。 所以自从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开始,林知云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被发现的,事已至此,林知云绝望的同时,竟有几分释然。 她看了一眼底下的江宛。 江宛心中顿生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林知云红着眼,神色凄厉宛如女鬼,咬牙道:“陛下,臣妾自知罪该万死,但死之前,也不能让某些小人得意!一切都是淑妃以臣妾腹中孩儿为威胁,半路截住采竹,并往簪子里投毒!并且,也是她教唆采竹先诬陷自己,从而获取您的同情,再让采竹反咬臣妾!” 江宛面色愠怒,“血口喷人!林知云,你莫不是忘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林知云反而笑得更狠,“没忘!陛下都知道了,所以,我也不会再委屈自己任你摆布!” 什么?陛下知道了? 江宛看到朝惊枝似笑非笑的模样,心里一沉,但是并没有太大慌乱,毕竟她事先就已猜到,有所准备。 想来刚刚也是因为陛下摊牌,所以才引得林知云自暴自弃。 可那又如何? 江宛冷笑一声,“凡事都要讲究证据,本宫可从来没做过什么威胁人的卑劣勾当,你自己说的,毒是你下的,和本宫没有半点关系!” 林知云气得胸口微微起伏,有些哑口无言。 她这才想起毒粉还是江宛派一个普通小婢女送来的,说不定早就杀掉了,死无对证。 江宛如此小心谨慎,让林知云好生胸闷,自己居然空口无凭。 这下好了,江宛完全是怎样都不会亏,所以才那么有底气。 采竹越听,脸色就越白一分,反正她逃不过一死,还是降低存在感比较好。 朝惊枝也懒得问,采竹的话已经不重要了,按照心声,估计是林知云买了她的心,所以今天她才如此这般咬江宛。 此时,林知云又开口了,语气十分委屈,“陛下,臣妾虽然受威胁,但并不愿意干迫害人的事,所以没有下毒!” 没有下毒? 江宛眉头下意识一皱。 朝惊枝只是淡淡道:“但苏昭仪确确实实伤口严重了,只能坐等毁容!” 林知云人傻了,猩红着眼,斩钉截铁道:“不、不可能!臣妾把毒粉换了,怎么可能中毒?” 朝惊枝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挑了挑眉,“换?换成了什么?” 林知云抿了抿唇,随即道:“当时良妃派人送来些珍珠粉,有养生美颜之效,臣妾不忍害人,便将珍珠粉放进了簪子里,然后给了采竹。” 朝惊枝看向簪子内里,没有一丁点粉末,都已经用干净了,要不然苏桃的伤势也不会如此严重。 并且毒性居然是积聚爆发的性质,让人根本防不胜防。 良妃…… 朝惊枝心里喃喃着,同时也在想,早就派人传唤,为何现在还没来? 此时,外面传来太监的尖声: “良妃娘娘到——” 说曹操曹操就到。 良妃燕兰姗姗来迟,看上去脸色很不安,忙不迭跪下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朝惊枝凤眸含笑,“来得真巧,我们刚说到,齐妃用了你的珍珠粉,效果很好呢。” 可现场气压如此窒息,燕兰哪能笑得出来,她硬着头皮回道:“那就好,若云妹妹喜欢,臣妾再叫人研磨些送过来。” 林知云面色惨白,眼若寒霜,声音尖锐而颤抖:“是你,是你的珍珠粉有问题!是你想害了我!” 燕兰眉心一跳,顿时大喊冤枉,眼含热泪:“可是云妹妹用着不适?不可能啊,本宫亲自盯着磨的,绝对没有问题,如果真的引得你身子不适,本宫也甘愿受罚!” 林知云气惨了,浑身发抖,她哪里说的是这事? 可若不是珍珠粉,难道是采竹回去又偷偷换了? 这样的话,到头来还是自己遭罪。 自从江宛当初狠声威胁,林知云就知道自己没活路了。 所以她换了毒粉,还买通采竹,许诺飞鸽传书保护她家人,绝对比歹毒的江宛靠谱。 为的就是侥幸活下来。 她就是想好好活着,生下孩子罢了。 没想到苏桃还是出事了。 林知云只觉得天旋地转,只凭着咬舌尖的疼痛使自己清醒一些,看看江宛,再看看燕兰,最后看向采竹。 采竹惶恐不安,只能隔空含泪慢慢摇头,表示自己没搞小动作。 林知云见状,意外地冷静下来了。 她眼里满是血丝,看向朝惊枝,声音凄厉而又嘶哑:“陛下,臣妾明白了!就是燕兰!臣妾以为珍珠粉珍贵,所以才那么少,放进簪子里简直绰绰有余,还能空出一些,想来是她的诡计!” 绰绰有余? 江宛心里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神色冷了下来,顿感发毛。 如果她猜想是真的,那么自己真是太单纯了,居然被骗了! 可是自己的毒粉就是向燕兰以毒老鼠为借口索要的,再不能逼急燕兰,要不然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江宛暗暗深呼吸了一下。 多说多错,不说不错,先观望一下再说。 燕兰仍然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她一边震惊,一边委屈道:“陛下,您可要评评理,臣妾这送礼还送出错来了!虽然臣妾平时心直口快了些,也不至于引得云妹妹如此记恨吧?令臣妾实在心寒!” 第43章 一石三鸟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叽叽喳喳得让朝惊枝都有些头疼了。 但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结合她们所述的,再加以大胆的推测,朝惊枝大致已经明白是怎么个弯弯绕绕了。 现在后宫中就这么三两个嫔妃都能这么尔虞我诈,很难想象女人再多些是个什么样的‘盛况’。 江宛不着痕迹地看了燕兰一眼,却看到了她那几不可见微扬的唇角。 林知云神色凄凉,语气激动:“陛下,她平日里可没现在这样巧舌如簧,心机之深,令臣妾实在心惊不已,还请您明察!” 但是话刚说完,她就被朝惊枝扇了一巴掌,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发型都乱了。 朝惊枝只是摩挲着冰凉的玉簪,神情冷漠,“怎么,意思是朕被蒙蔽,什么都看不出来?” 林知云一时间喜忧参半,咬着唇不敢吭声,立马重新跪好。 也正是因为朝惊枝这句话,让原本淡定十足的燕兰也心情略微沉重了一些。 她眼皮颤了颤,没敢再继续说话。 朝惊枝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她可不是明辨是非的明君,热闹看够了,就该收场了。 “采竹,谋害嫔妃,囚入慎刑司,择日处以极刑,诛九族。” 听到上头最后那轻飘飘的三个字,采竹腿一软,再也站不住了。 她像是魔怔一般疯狂地看向林知云,“齐妃,齐妃……” 但是林知云已经自身难保,哪有功夫顾及一个小婢女。 当初为了拉拢采竹,虽然的确有办法传书外面保护其家人,可她怎会为了一个贱婢如此大费周章? 所以基本上是在画大饼。 林知云无动于衷的样子,让采竹更恐慌了,不管不顾地大喊:“齐妃娘娘!齐妃娘娘!你答应奴婢的,答应奴婢的!答应……” 一声比一声绝望。 “齐妃娘娘!!……” 但是直到她被带走,林知云再没看过她一眼。 江宛心里暗道了一句“蠢货”,一旦被卷入这场阴谋,居然还会天真地以为可以保全家人。 林知云面如死灰,因为她知道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毕竟自己可是犯的私通重罪。 果不其然,下一秒,那冷酷无情的声音再度响起:“齐妃林知云,私通宫人,抛开苏昭仪不谈,仅仅只是这一条,就够你死千百次了是吧?” 林知云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宛如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朝惊枝凤眸微眯,“那奸夫是谁?” 话音落了,林知云身子微抖,没有吭声。 “瞧朕真是糊涂了,派人去调查一下你的身世关系就行。” 朝惊枝的笑容妖娆又残忍,“朕让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赐以水刑,死后鞭挞,孩子单独剖出来,能凌迟几片算几片,顺便把你们的父母也埋在同一片土地。” “噗——” 闻言,林知云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直接吐出一口鲜血,晕死了过去。 江宛听着,如坠冰窖般浑身寒冷,手指止不住地颤抖。 很快,便叫到她了。 朝惊枝把玩着玉簪,不小心掉到了地上也没去管,漫不经心道,“淑妃,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剥去妃位,降为嫔,封号女字婉,罚半年俸禄,并闭门思过抄书,没有朕的命令不得出来。” 江宛深呼吸了一口气,当即跪下行礼,一字一句道:“臣妾,谢主隆恩。” “去办吧。” 朝惊枝瞥了一眼下面在疯狂记录的太监,便起身拂袖离开了。 在她离开之后,齐妍宫的气压勉勉强强缓和了起来。 很快外面便有一群太监进来,“婉嫔娘娘,请吧。” 江宛的脸色难看至极,好不容易适应了这个称呼,便慢吞吞站了起来。 在路过燕兰的时候,江宛神情冷淡,却低声咬牙切齿:“本宫真是第一次认识你,居然能想得出如此一石三鸟的计划。” 燕兰侧目,轻轻冷笑,“最后提醒姐姐一下,小心一些,也许会栽在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手里。” 江宛眼眸闪了闪,下意识想到了自己头上的簪子。 因为她有强迫症,因此簪子基本上大小一样—— 如意簪! 她顿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朝轻敌大意,差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江宛声音更恨:“本宫算是知道了什么叫相由心生!” 暗指燕兰那刻薄的长相。 燕兰不甘示弱地回讽:“好好回去反省吧,婉嫔妹妹。” 她语气微微有些得意。 毕竟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却得到了对她十分有利的局面。 苏昭仪容颜不保,齐妃被除,淑妃被降级,如今后宫中地位最高的便是良妃。 只不过,江宛仍然不甘:“你是如何清楚时机的?” 仔细复盘一下,时间线怎么会那么巧?林知云正犹豫之时,居然就有人‘雪中送炭’? 燕兰轻蔑一笑:“人长着一双眼睛,不就是用来看的么?” “……” 江宛想到自己被躲在暗处的老鼠算计了一通,就憋得胸闷。 她狠狠剜了燕兰一眼,便离开了。 …… 回到了桃心苑,朝惊枝把在齐妍宫的事情大致地说了一遍。 苏桃越听越心惊,“齐妃,淑妃,不,恕臣妾直言,陛下,为何不……” 她欲言又止。 朝惊枝只是摸了摸她脑袋,“朕不罚,良妃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更何况,她今朝得意,斗倒了两个妃子,可后宫之中,从不缺女人。” 苏桃沉默了。 良妃看似赢了,实则输了。 陛下明慧,定然会远离如此心机深重之人。 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良妃若是再跳出来刷存在感,下一个倒下的,或许就会是她。 但是苏桃一边觉得有道理,一边又觉得心酸。 自己如今伤口烂成这样,陛下表面上不说,但是心里肯定还是嫌弃的。 在朝惊枝离开后的时间,苏桃问过太医可有药能治溃烂。 可太医神色为难,毒性太强,恐怕治的还不如扩散的快。 苏桃小脸上满是难过。 帝王之心向来冷酷无情,喜新厌旧,自己不好看了,很快就会被丢弃了。 朝惊枝眼见她低落的情绪,再看看那狰狞的伤势,于是便遣散了宫人。 苏桃见只剩下她们二人,一时间有些惶恐不安,抓紧了被子,“陛下……” 很快,她眼前一花,就感受到朝惊枝的手似乎覆在了自己的伤口上。 “陛……” 苏桃更慌了,伤口污浊,怎么可以玷污陛下的手? 只是刚想躲开,就对上朝惊枝不耐烦的眼神,便吓得噤了声。 苏桃心脏不安地跳动,但与此同时,她感到额头上一股暖洋洋的热流,十分令人享受。 再然后,她感觉温度渐渐变得灼热起来,但却意外地没有不适,反而更想沉浸其中。 苏桃大大的眼睛里湿漉漉的,有几分呆萌之感。 第44章 按摩 结束后,朝惊枝收回了自己的手,拿起床前柜上的铜镜,递给了苏桃。 苏桃茫然地接过,看向镜中的自己,却惊悚地发现,自己伤口处的溃烂居然消失了! 这怎么可能? 她有些不可置信,甚至有一瞬间以为镜中的不是自己。 苏桃伸手去摸自己的额头,果然没有那凹凸不平的手感,取而代之的是普通的肌肤纹理,还有淡淡的一层薄痂。 她面上喜色难掩,“陛下,这,这,臣妾……” 朝惊枝见苏桃高兴不已的样子,眼眸闪了闪,淡淡一笑,“为了掩人耳目,朕会让你的伤口看上去没变,但是随着你每日抹药,会慢慢好起来的。” 她的声音变得低沉神秘了一些,“这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小秘密,你谁也不能告诉。” 本来还觉得自卑,如今一朝从地狱升到天堂,苏桃激动地差点把镜子摔了,“臣妾多谢陛下!” 朝惊枝挑了挑眉,“你不觉得很神奇吗?” “当然神奇!” 苏桃虽然是闺中女子,见识不多,但是如今被兴奋冲昏了头,眼里满是小星星,“在臣妾心里,陛下就是最厉害的,无所不能!不该问的,臣妾也不会问。” 她完全一副小迷妹的样子,给足了朝惊枝虚荣感。 苏桃仰慕的眼神太过灼热,许是自己都察觉到了,又转为娇羞:“陛下,您为臣妾做的,臣妾感激不尽。” 为了她一个小小的昭仪,居然处罚了两名妃子。 朝惊枝妖媚的容颜上只是淡淡一笑,“应该的,你先好好休息吧,朕还有事。” 一听要走了,苏桃情绪失落下来,但也没有强行挽留,轻轻点了点头,就要下床去送,却被阻止。 朝惊枝瞥了一眼她的伤痕,便走到了外面,在路过满薇的时候,幽幽道,“采竹可在地底等着有人下来呢。” 满薇满眼恐惧,明白这是在敲打她。 在她冷汗涔涔的时候,陛下已然走远。 …… 苏桃不知道她伤口愈合的代价。 比起奉莲和骨刃那般置之死地而后生,朝惊枝对苏桃选择的是慢慢渗透。 同时也是在试验,看能不能在正常活着的时候慢慢转换心性,变成傀儡。 无他,只因为苏桃心思单纯好控制。 又过了两日。 徐潜关注政事比朝惊枝积极多了,在得到事情的进展后,他强忍着激动,还在上朝就想着刚下朝去御书房。 但是反应过来他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自己居然有一天会那么盼望见到暴君? 朝惊枝居高临下看着黑压压一批官员,在看到徐潜偷瞄她,并且脸色不自然的时候,唇角忍不住轻扬。 但是下一秒,尉迟敛那张扬的黑气阻挡了她的视线。 朝惊枝顿时又爱又恨地看向了他。 尉迟敛说不出她那个眼神,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好像如果没有旁人,他会被立刻吞噬殆尽。 那完全侵略性、却又不带一丝感情的凤眸,纯净万分,却又邪恶到了极致。 易大国等人老实了不少,在少了一根小拇指后做事更加谨慎小心,甚至悄悄把贪的油水一点点吐了出来。 有了上次的教训,生怕不按常理出牌的朝惊枝盘查吏部,从而大义灭亲。 毕竟钱再多,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礼部尚书哭丧着脸,有意无意暗示朝惊枝该学些礼法,令她不耐烦的很。 若不是尉迟敛故意和朝惊枝作对,维护那个尚书,估计那老头儿就血溅当场了。 从尉迟敛这里受来的气,朝惊枝自然要讨回来。 于是,在下朝后,徐潜收到了老太监的通知:“徐大人,陛下邀你今晚亥时金乾宫一叙。” 徐潜闻言,心跳了一下,大白天的,竟出了一手的汗。 等他缓过神来,老太监已经走远了。 有些好奇的官员凑了过来,“徐大人,你看上去好像脸色不太好。” 面对徐潜这位能从御书房全身而退的人物,人又长得这么仪表堂堂,很难不令人往那方面想。 因此他们的眼神都带着若有似地调侃。 徐潜受不了,敷衍了几句便离开了。 …… 夜幕降临,星光黯淡。 徐潜自夜色中走来,拳头握着,他敛着眉眼,很快便到了金乾宫门口。 初夕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无起伏:“陛下等候你多时了。” 徐潜抿紧了唇,大步走了进去。 而进去之后,他不知如何形容空气中的淡淡靡香,让紧绷的大脑都略微放松了一些。 朝惊枝披着一件淡红色的狐裘,凤眸敛着,少了几分锐利,多了几分柔和。 她正在百无聊赖地看着奏折,见他进来,神色波澜不惊。 徐潜一袭淡青色的衣袍,身形高挑,眉目清隽,不卑不亢地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朕肩膀酸。” 朝惊枝抬了一下眼,淡淡道。 暗示有点明显。 徐潜僵硬地起身,慢吞吞走了过去。 而离她越近,她的容颜就越清晰,那天的画面也越鲜活。 朝惊枝似是不经意抬头:“消了。” 徐潜动作一滞,自然意识到指的是草莓。 他脸色没由来烧得不行,下意识蜷缩起了手指。 好不容易走到了她身后,徐潜又犹豫着不知该如何下手。 朝惊枝不耐烦地催促:“手断了?” 徐潜这才颤巍巍将手放在了她肩膀上,即使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她肩膀的单薄。 他心里暗想:好瘦。 而徐潜心思一乱,就容易走神,视力很好的他就看见朝惊枝手中的奏折内容。 “北……” 他低声念了出来。 没错,正是北境百姓现状。 才短短两日,局面不可能完全逆转,但是已经有了起色。 一旦有暴徒阻止工程运行、扰乱百姓生活,地方官员不再瑟缩、无所作为,反而有所依仗,有条不紊地进行整治反抗。 而这依仗,便是尉迟敛在地方豢养的私兵。 原本那兵还在养精蓄锐,现在却被用来治乱。 虽然治标不治本,但是好歹起到了威慑的作用,对百姓也起到了一定的安抚之效。 能看到有这样的开始,徐潜就已经很激动了,总比眼睁睁看着民生凋敝强。 而这都基本上归功于此刻他伺候的暴君,若不是她出面,那摄政王无动于衷了这么久,又怎会突然有所动作。 徐潜这才想起自己还在按摩,一个激灵,身子紧绷,力道也僵硬了很多。 此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覆到了他手上。 再猝不及防抓住用力一拽,徐潜一个不留神,天旋地转,竟直直地往她怀里倒去。 第45章 沉沦 “陛下!” 徐潜哪里能反应过来,吓得声音都变调了,只得凭着本能躲开朝惊枝。 自己磕着碰着不要紧,若是误伤了暴君,恐怕全家多少条命也不够赔的。 朝惊枝没想到他挣扎的力度之大,一个不留神,他就已经跌坐在了自己旁边。 下一秒,徐潜不顾自己有多狼狈,立刻在地上跪好。 他目不斜视地看着眼前椅子的腿,声音很难平静:“微臣惶恐,差点冒犯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一听‘冒犯’这个词,朝惊枝笑了,她毫不留情地捏起他的下巴,逼迫他抬起头来,“嫌弃朕?” 她居高临下,凤眸微眯,唇边淡淡地笑,却透着一抹妖冶和冷冽,不怒自威。 哪怕是被人仰视的死亡角度,这张脸也是完美到无可挑剔。 这样容貌倾城、雌雄莫辨的人,哪怕在徐潜一个正常男人看来,也很难说出‘嫌弃’二字。 甚至能被她这副优越的皮囊触碰,都是天大的荣幸。 他呼吸微微一滞,一向以清明自持的眼眸此刻竟不住地闪躲,咬牙否认:“不、不是。” 朝惊枝没有怜惜他发红的下巴,“那你为何要反抗?” 不反抗,难不成坐她怀里? 成何体统? 徐潜耳后根红了一片,他男人的尊严不允许自己妥协成那样,脸色涨红地解释:“陛下九五之尊,臣不可以下犯上。” 他清俊的容颜现在看起来窘迫极了。 他不怕死,怕的是死的没有价值。 再加上从小受到君臣之礼的教育约束,徐潜现在颇为卑微,根本不敢得罪她。 朝惊枝见他都快成熟透的虾了,也不再逗,松开了他。 徐潜得了自由,仍然不敢动,只是暗自调整呼吸,想尽快冷静下来。 他也大概能猜到自己现在的脸色有多好笑,但没办法,身体的反应太诚实,完全忍不住。 不得不说,徐潜长得虽然有点太正,勾不起人的欲望,但是脸红的时候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有时候,甚至觉得他和苏桃是一种人,都单纯的很。 这也是朝惊枝对他青睐有加的原因。 徐潜正浑身紧绷着,随即,他眼前一花,只见朝惊枝站了起来,丝毫不在意地半坐在桌子上。 如此随性,使他心中叹了口气,威严的皇帝形象恐怕这辈子也见不到了。 “站起来。” 徐潜一愣,只得硬着头皮站了起来,面对着她,压根儿不敢抬头。 只有那红着的耳朵可爱一些。 再往上打量,他的头发也是一丝不苟地梳进发冠,只有鬓角修饰脸型。 也得亏五官不俗,才比较养眼。 “朕今晚叫你来,没别的事。” 朝惊枝温柔说着,手摸向他的衣领,眸子幽深,像极了勾引人的妖精,“上次没做完,总不能辜负朕吧?” 可是她再好看,终究还是男子啊。 难不成还能…… 徐潜一边心跳乱了,一边头皮发麻,“陛下,想…想怎样?” 朝惊枝看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噗嗤笑了,“怎么,朕也想吃了你,但现在不行。” 闻言,徐潜诡异地松了口气。 但是紧接着,一股类似于莲香的味道袭来,又让他恍惚了一瞬。 衣领被拽,徐潜身子下意识跟着俯了下去,手撑在桌沿上。 而自己离那张妖艳绝美的脸竟只有几指之遥。 等到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后,徐潜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和那残忍无情的暴君在…… 上次也仅仅只是被亲了脖子就已经战战兢兢,如今可是货真价实的接吻! 徐潜的理智告诉自己不可以,但是朝惊枝明显比他更快,一手扣住他的后脑勺,一手锁腰。 使得他完全不能后退,只能半撑着承受她的吻。 不得不承认,不仅没有想象中男子那股难以诉说的味道,而且还异常甜蜜。 徐潜挣扎不过,只能随着自己的心,半迎合着。 趁着呼吸的间隙,朝惊枝挑了挑眉问:“徐爱卿可有婚配?” 徐潜微愣,刚要回答,就被打断,“有也没用,你想娶谁,朕就灭了她满门。” 这话让好不容易升起来的暧昧气温冷却了不少。 徐潜也从沉沦中醒来。 是啊,她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一句话便能要了人的命,自己只不过是个玩物。 朝惊枝自然察觉到了他情绪的不对,刚想继续,外面就传来了响亮的喊声。 听见‘摄政王’三个字,她的脸色几不可见的一冷。 而徐潜显然也听到了,趁她放松之际,赶忙抽身告退。 朝惊枝允了,顺带拍了拍一下自己的微微凌乱的衣服。 徐潜自然是害怕尉迟敛的。 他顾不得整理自己的仪容,出去的时候快速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开了。 但是借着从金乾宫透出来的光,再加上徐潜未褪去绯红的脸和微肿的唇,尉迟敛哪怕是个傻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果不其然,他进去以后,入目就看见朝惊枝春风满面地靠在桌子上,看上去很是餍足。 但是她也很不悦,似笑非笑道:“摄政王日理万机,又是夜晚造访,难不成想朕了?” 尉迟敛没见奉莲,想来是被安排在金乾宫内里养伤。 他眉目冷峻,语气阴森:“是啊,想陛下了,想的很啊!” 朝惊枝刚想问他有何贵干之时。 只见尉迟敛一抬手,一名双手被捆的男子便被扔到了朝惊枝面前。 男子挣扎着抬眼。 即使隔着面具,但朝惊枝看了一下那眼睛,就认出来是骨刃。 她唇角微勾,暴露的这么快吗? 尉迟敛神情凉薄,看不出喜怒,上前直接就踩在了骨刃的后背上,“陛下真是好手段,居然能策反本王的暗卫。” 骨刃选择了最简单直接的反抗方式,那就是不透露金乾宫的消息。 果不其然,他就直接被挑断手筋脚筋,然后绑起来了。 幸运的是,没有被尉迟敛带回去直接严刑拷打检查,而是当着朝惊枝的面儿兴师问罪。 尉迟敛是不在乎这么个蝼蚁的命,他只是好奇,在暗卫心中忠大于天,宁死不屈。 而她,难不成真会什么妖术? 第46章 断手足 骨刃被死死踩在地上,看似表面没什么。 但他知道,那力道之重,呼吸不过来的同时,内脏也受着极大的压迫。 在他感觉内脏隐隐要破裂之时,嘴角也溢出丝丝鲜血,却一声不吭。 朝惊枝光是看着那背部凹陷都觉得疼,坚硬的脊梁骨一旦断裂,定是常人无法忍受之疼痛。 面对尉迟敛那对自己的手下都如此心狠,朝惊枝语气责怪:“轻一点,朕好不容易寻见个俊俏男子,别折在你手里了。” 可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尉迟敛面无表情,力道更深了一寸,仿佛在碾一只蚂蚁,“意思是,你都见过他的脸了?” 骨刃此刻整个人趴在了地上,内脏破裂所带来的痛苦,使他奄奄一息。 他整个人所散发出来的苦念,让朝惊枝感受到了新鲜。 活得越是压抑,内心深处的怨苦就越深重,越纯粹。 “模样决定了朕是否喜爱,自然展示给朕看了。只不过是个暗卫,值得您亲自过来一趟?” 朝惊枝玩着自己的手指,对地上的骨刃视而不见。 尉迟敛避而不答,唇角勾起一抹冷冷讽刺的弧度,“被美色迷惑,结果人家根本没有心,真是条蠢狗。” 骨刃仍然一动不动,仿佛在安心等死。 朝惊枝闻言,笑意更深,“原来摄政王也觉得朕好看。” 她不说还好,一说,尉迟敛的视线下意识看向她的唇。 就是这么个妖艳祸水,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勾三搭四,还设计他,随意调戏。 尉迟敛一伸手,不远处观望着的侍卫就立马送过来一把剑。 随着细小的、令人牙酸的骨骼破裂声响起,他收回脚,几乎是想也没想地直直插进了骨刃的心脏处。 准确无误,不留活路。 骨刃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身下顿时蔓延开一滩血,随即再无声息。 即便如此,尉迟敛也没有停手。 他拔出了剑,像是在宰羊一样,狠辣利落地从关节处削下了骨刃的手足。 肢解过程中,尉迟敛眼神倨傲又冰冷,唇角微勾,像是来自地狱的修罗般可怖。 背叛者,千刀万剐也算便宜了他。 朝惊枝明白,这是尉迟敛在杀给她看,在告诉她,策反也没用,到头来就是死人一个。 骨刃也是够狠够绝,在赌自己会死在朝惊枝面前。 如今,算是得偿所愿。 并且,死得不能再死了。 不过她哪里在乎,死便死了,碎成渣也没关系。 空气中血腥味蔓延开来。 朝惊枝看着地上的断手断脚,微微皱眉,“真脏。” “当然不仅是为了这事。” 尉迟敛把剑扔到了后面,迈着长腿缓缓走近,压迫感十足,“陛下出宫后,想必见到了什么人吧。” 他能查到蛛丝马迹,她也不奇怪,干脆承认了:“碰见些有趣的人和事罢了。” “比如?” 尉迟敛冰凉的手指摸上她的脸,寒眸幽深,“是大漠王子,还是西域那俩魔头?” 听到‘西域’,朝惊枝微微一笑,没否认:“殿下都知道了,还试探朕干什么?” 尉迟敛身上的黑气太过诱人,朝惊枝干脆搂上了他的脖子,眉目妖娆,“你是不知道,如今都欺负到咱头上了,朕的江山,就靠你了呀。” 闻言,他不为所动,反而狠狠地掐起她的下巴,眼底闪烁着寒光,“你若懂事,就安安分分做好你的皇帝,别出去招三惹四。” 她皮肤白皙娇嫩,已然见了红印。 朝惊枝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仍然挑衅地说着:“朕看殿下你也是风韵犹存。” 果不其然,尉迟敛的脸色更加冷若冰霜,转而掐着她的脖子就想往墙上甩。 他的大手如同铁钳一般坚固有力,根本无法挣脱。 距离墙壁太近,转眼间,朝惊枝额头上便出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 血液顺着她白皙的脸蜿蜒直下,使得本就艳丽的面容更加妖异了几分,令人一时间竟移不开眼。 尉迟敛直勾勾看着她,心里的第一反应是:这都不喊疼? 不仅不喊疼,朝惊枝的笑容还十分诡异,“还真不怜香惜玉啊,怪不得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 尉迟敛对上那戏谑的凤眸,没由来的毛骨悚然,好像自己掐着的不是个人类一般。 不过她真是娇贵,他自己没用多大力都能磕破头。 他冷笑一声,“陛下全身上下也就嘴最硬,初次见面的时候,就应该把你的舌头给割下来。” 朝惊枝懒得回想原主之前和他说过什么,她敛了笑容,“殿下脾气也发了,警告也告了,累了的话,一起歇息?” 果不其然,下一秒,尉迟敛就恶狠狠松开了她,语气讽刺:“你更适合当妖后。” 朝惊枝光是摸着感受疼痛,都能猜到脖子上的瘀痕有多严重了。 真是个暴力的家伙。 “能当王,为何要当后?” 她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漫不经心道:“死人殿下也要带走吗?” 尉迟敛深深看着她,“怎么,死了陛下也舍不得?” 朝惊枝笑得邪性,“活着没好好疼爱,怎么,死了不能让朕享受一下吗?” 她故意要恶心他。 尉迟敛看了一眼死得透透的骨刃,骨销此时进来,光是一个眼神示意,便没多说,转身离开了。 但是朝惊枝没有轻举妄动。 因为她感觉又有一双眼睛在盯着。 估计因为妖术的事情,对她根本不会掉以轻心。 尉迟敛真是不好糊弄。 只有朝惊枝的允许,奉莲才能出来。 而他出来后,先是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再然后是地上惨烈的尸体。 但更让奉莲揪心的是,朝惊枝的伤口。 他想也没想地回去拿药,拿过来后,忍着想干呕的心情,一边上药,一边满脸担忧,“主人,您怎么受伤了?” 几次三番改不过口,朝惊枝也不再强求,懒懒道:“小伤,你抹一抹就行,等会儿你把尸体带去你房间后的土地埋了。” “好的。” 奉莲小心翼翼地给她擦干血迹,上着药,虽然不知道是何用意,但是不该问的还是最好别问。 同时,他也苦着脸问:“主人,我什么时候可以跟在您身边?” “明天吧。” 朝惊枝现在感受不到那股气息,估计是和骨刃同样职能的暗卫。 真是弄走一个又来一个。 被人暗中监视的滋味自然不好受,若想一了百了,只有一个办法。 第47章 挖心 “出来。” 随着朝惊枝淡淡地一声,面前立刻出现了一名黑衣人。 “鬼啊!”奉莲哪里见过这么神速的,一脸惊悚,差点把药瓶给打翻。 和骨刃相同的是,那黑衣人一身死气沉沉的气息,戴着面具,低着头一言不发。 但不同的是,身材较为矮粗。 光是外形这一点,就不足以朝惊枝怜香惜玉了。 黑衣人像是看不到地上同伴的尸体,静静等候着吩咐。 对于随心所欲的朝惊枝来说,容忍不了身边有这种定时炸弹存在。 跟尉迟敛谈判显然不太现实。 而骨刃是失去蛊虫,为了求生而故意暴露,最终惨死。 所以有了前车之鉴,朝惊枝只需要把这颗定时炸弹的导线剪了重装便是。 “去,把门关上。” 朝惊枝拍开奉莲上药的手,冷声命令。 奉莲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 在路过地上的尸体时,很难忽视,尤其因为骨刃刚死不久,血液还新鲜着。 奉莲看着身形,似乎认出来是谁,但是只能忍着胃里的翻涌去绕开尸体。 到了门口,很明显守候着的婢女们也闻到了,脸色都不太好。 奉莲看了一眼外面沉沉的夜色,便面无表情地关上了门。 而他转过身回来之后,和朝惊枝遥遥相望之际,瞳孔直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成了纯黑色。 与以往的麻木不同,唇角竟带上了一抹浅浅的嗜血笑意。 旋即,一步步朝着黑衣人走去。 空气中悄无声息地蔓延开危险的味道。 而黑衣人哪里会对刚刚路过的少年存有戒心,但是常年刀尖舔血的他还是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危机感。 就在他起身闪避之时,刚好堪堪躲开了奉莲那凌厉快速的掌风。 若是再慢一点,恐怕现在已经饮恨西北了。 黑衣人一对上奉莲诡异的眼睛,饶是再见多识广,此刻也觉得见鬼了。 奉莲见一击未中,微微歪头,笑容淡了几分。 他再次狠辣攻击了过来,直击要害。 黑衣人身手不在骨刃之下,此刻应付起来竟十分棘手。 面具之后冷汗涔涔,但是仍然很是沉着。 可是奉莲即使受伤,也感受不到疼痛一般越打越勇,以近战为主,尽量不伤害到家具用品之类的东西。 黑衣人感觉自己在打一个不知疲倦的怪物一样,自己拼尽全力把对方的手弄骨折,攻击力道居然一点不减。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奉莲那受的伤已经不治而愈,招式越发快准狠,致命无比。 高手过招不过几息之间。 比起冰冷麻木的奉莲,黑衣人在心态和体力上渐渐落入下风,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屈服。 但朝惊枝可不是大晚上看他们打架的。 趁着黑衣人应付奉莲的空隙,她助个攻,一支毛笔直接朝着其太阳穴飞了过去! 黑衣人感受到那股凌厉的空气流动,心里一惊,赶忙闪躲,但是却正中了朝惊枝的下怀。 奉莲本就占据优势,如今见对手分神,直接想也没想地从背后死死箍住了黑衣人的身体。 没有半句交流,但是黑衣人却感受到了奉莲身上浓浓的轻蔑和嘲讽,好像之前的打斗只是在热身过家家而已。 而他自己居然完全动不了了! 被消耗了太多的气力,黑衣人一时间挣脱不开。 转眼间,朝惊枝“啧”了一声。 她眼尾妖媚,勾着唇,朝着他走了过来。 在黑衣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下,朝惊枝手如弯钩,竟直直的插进了他的胸口里! “唔!” 黑衣人疼得闷哼一声,但是紧接着,巨大的痛苦从胸口处传来,赫然出现了一个血洞。 而随着血肉的噗嗤声,慢慢地,他的心脏,被活生生地挖了出来。 “妖…妖!” 黑衣人口吐鲜血,目眦俱裂,像是看到怪物一样咬牙出声。 朝惊枝的手掌已然染成了血红色,她看着手中跳动得强烈有力的心脏,第一反应很想捏爆。 奉莲重新挂上了兴奋且讨好的笑意:“主人真厉害。” 但朝惊枝可没有食心的爱好,她一念之间,便使得恶力缠绕上了这颗可怜的心脏。 趁着黑衣人刚断气不久,她像是给机器安装一样再次把心脏塞了回去。 过了十几秒,黑衣人再度苏醒了过来,伴随着心脏处的剧痛,黑气萦绕,体内的伤势正在疯狂愈合。 而胸口处的血洞也在神奇地一点点消失。 他的瞳孔无神,呆呆地看着朝惊枝,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朝惊枝也不急,一边洗着手上的血迹一边等。 很快,黑衣人浑身颤抖了一下,眼眸中血光一闪而过,声音迟疑且沙哑:“……主人。” 朝惊枝是在拿他当试验品。 反正死了一个,又会送过来一个。 她想试试能不能制造一个有意识的傀儡。 “你的名字?” “骨戈。” “你的任务?” “阻止陛下轻生,完成普通命令。如有异常,第一时间向摄政王禀告。” 骨戈回答地十分机械冷静。 如果说暗卫本就情感凉薄,那么他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正常人的情感。 虽然听上去也就一星半点的差别,但却是一个人是否具备感性能力的重要分水岭。 并且他有意识,不像奉莲人格分裂一般记忆断层。 朝惊枝听完,就猜到大概率成了,她在探索各种方式制造傀儡,不得不说,成果斐然。 于是她给了一个眼神,奉莲便松开了骨戈。 骨戈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若不是胸前的血迹,定会以为刚才是一场梦。 他的心被恶力包裹,思维完全偏向了忠于朝惊枝。 有了骨刃的经验,朝惊枝自然不会再动骨戈。 在下达了不得盯视的命令后,朝惊枝才感觉舒服了些。 至于该传达什么,则由她自己决定。 暗卫本就面冷话少,尉迟敛那等凡人定然看不出来。 你不是要消息吗?给你便是。 但是人心已经叛变,想监视? 门儿都没有。 等到奉莲清醒过来的时候,骨戈已经退下了。 奉莲只觉得浑身酸麻的很,脑海里依稀闪过几个血腥的片段,那么的不真切,却又渗人无比。 他打了个哆嗦,自然知道不会平白无故记得这些。 但过都过去了,不重要了。 “主人。” 奉莲看着盆里的血水,故作镇静道:“刚刚……” “刚刚?” 朝惊枝回眸一笑,妖娆得惊心动魄,却又带着一丝狠戾,“你再改不了多嘴的习惯,那就永远闭嘴。” 第48章 自杀 奉莲心里一颤,后知后觉地噤了声,开始搬运尸体。 断手断脚还好说,但是那身体主干着实沉重,费了少年好一番功夫。 晚上深冷,等他埋完尸体,却已经如同一个水人,衣服黏在身上很是难受。 赶着去给朝惊枝汇报结果,果不其然被嫌弃一身臭汗,他只好去沐浴歇息。 地上只剩下干涸的血迹后,朝惊枝又叫人进来清理,才得以入睡。 …… 几日后。 苏桃额头上的伤已经痊愈,就被朝惊枝带了出来。 而她远远看到慎刑司的牌匾,就白了小脸:“陛下,这是……” 朝惊枝狭长的凤眸瞥了她一眼,唇角微勾,却说着残忍的话:“桃桃,很不幸,今早上狱卒送饭时,发现苏太师自杀身亡。” 自杀? 父亲、父亲怎么可能会自杀? 她再了解不过,苏太师那等傲骨铮铮的人,怎会屈辱自杀? 「自杀」两个字如同魔咒一样响彻脑海,苏桃满脸的不可置信,差点腿一软倒地上。 若不是朝惊枝及时扶住,恐怕走都走不到门口。 她强颜欢笑,心存侥幸:“陛下,您肯定是在跟臣妾开玩笑吧。” 苏桃的声音越说越弱,脸上冰凉,已然挂满了泪水。 她眼里满是祈求,楚楚可怜。 朝惊枝温柔地给她擦去泪水,“朕也是刚得知,所以带你来看看,也许是误会一场呢。” “误会,误会……” 苏桃魔怔一般喃喃着,可惊动了陛下,又怎会是假的?她的心已经沉至谷底。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进慎刑司,是如何穿过那又宽又长的走廊,如何忍受那血腥味和铁锈味的。 好像只要没看见父亲,父亲就没死。 但是为什么她这么难受?难受得快要死掉了。 苏桃浑浑噩噩,耳鸣一片,每走一步路,就犯一阵恶心,全靠意念支撑着。 直到看到担架上盖着白布的、冰冷的尸体,她整个人仿佛活了过来,愣愣地看着那张脸。 等到看清后,泪水又迅速模糊了双眼,痛苦失声:“爹!!” 苏桃不顾形象,趴在苏太师身上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她摸着父亲冷冰冰的身体,怎么也不敢相信,从小疼爱自己的父亲居然就这样死了。 她若是回头,定然会看见朝惊枝那居高临下审视的目光,甚至还带着几分玩味。 她也不知道,正是朝惊枝派人给苏太师送来的毒酒,饮后会肝肠寸断而死。 弑君本就该死,诛九族也不为过。 更何况,苏太师一死,苏桃便只能依附于她朝惊枝。 来者告诉苏太师,看在苏桃的面子上,只要他乖乖自杀,他的女儿便会平安无事。 毕竟他活了一把年纪,自然知道连坐之刑多么残忍,喝毒酒已经算非常体面的死法了。 回来的人告诉朝惊枝说,苏太师是老泪纵横喝完酒的。 并且还有一句遗言:「望君善待苏桃」。 好像还想放狠话,但是最终吞了下去,估计不想因为逞口舌之快给苏桃招来祸端。 最后的那点傲骨,终究还是折在女儿身上了。 君? 朝惊枝轻轻一笑,那活得不耐烦的老头这算是承认她是君了吗?几分真几分假就不得而知了。 不得不说,赐毒酒不仅好玩,而且死得干脆利落。 但是她给苏太师当然不会仁慈到只是留一具全尸。 很快,苏桃颤抖着手掀开白布后,就光是苏太师裸露的皮肤,就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鞭痕,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这、这……” 苏桃眼前发黑,牙齿都在打颤,若不是拼命咬着舌尖,恐怕下一秒就会昏厥过去。 对于苏太师这种必死的人来说,动用私刑什么的再常见不过。 朝惊枝见差不多了,不给苏桃太多悲伤的时间,径直让她强行站了起来,眼底冰冷,话语温柔: “你父亲想必是受不了折磨,所以才自杀,负责看管的那名小卒,朕已经派人控制住了。” 苏桃像失去了灵魂一样呆呆地被朝惊枝牵着走,跟着她来到了一间牢房。 入目便看到了一名男子被双手捆绑悬吊起来,尖下巴,细眼睛,长相极不善,正慌乱地乱看着。 见有人进来,再看到朝惊枝那张妖媚到辨识度极强的脸。 他先是一愣,惊恐大过于惊艳,大喊冤枉:“陛下!陛下!奴才不知犯了什么错,您饶了奴才吧,饶了奴才吧!” 苏桃见其狼狈不堪的模样,还没回过神来。 但是等到牢门“砰”地一声关上,她才彻底惊醒,转过身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关起来了! 朝惊枝凤眸微眯,唇角的笑意带着浅浅的戏谑,诱导着:“桃桃,他就是害死你父亲的人,而出牢门唯一的钥匙,已经被他吞到肚子里了。” 旋即,一把锋利的刀子便从缝隙中扔进了牢房,掉在地上的声音十分清脆。 苏桃的心随之一颤,脸上血色全失。 她原本就圆的眼睛更大了,嘴唇哆嗦着,浑身冰凉。 她哪里听不明白什么意思。 而男子顿时睁大了眼,更惶恐了,声音尖锐起来:“不!不要!陛下,求您饶了奴才,奴才不想死啊!不——” 朝惊枝因为他的聒噪而笑容渐渐消失,但最后仍然极有耐心道:“桃桃,你不会让朕失望的,对吗?毕竟他是个坏人。” 继而,她声音慢慢阴冷起来:“若你心慈手软办不到,就随他耗死在这里吧,朕也不会喜欢你了。” 听到最后一句,苏桃的手指才颤动了一下。 见状,朝惊枝这才带着阴狠的眼神转身离开。 苏桃没有开口挽留。 但朝惊枝并没有离开太远,处理完苏太师的尸体后,便找了个地方品花生米,饮起小酒来。 她被狱卒们小心翼翼伺候着,好不自在。 而接下来,是听觉的盛宴。 在沉寂了好一会儿后,那名男子激动得开始咒骂起来,依稀听见骂的极为难听。 不知道骂了多久后,突然暂停了几秒,转变为惨叫声和求饶声。 声音达到一个顶点后渐渐弱了下去。 但是尖叫的时候声音在走廊里回响,仿佛地狱的厉鬼一样极为渗人,久久不息。 狱卒们见怪不怪,反而是其他牢房的犯人吓晕过去好几个。 朝惊枝如同仙乐般吃得更香了,苏桃没让她失望,速度甚至比她预想的还要快。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传来了沉重的开锁声。 朝惊枝瞥向那正在燃烧的几柱香。 整个过程,大概一个时辰。 第49章 同化 朝惊枝不紧不慢地起身,看向那牢房的位置。 只见一抹淡粉色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苏桃面无表情,脸色惨白如纸,血迹沾满了全身,双手更是血淋淋的。 原本充满天真灵气的杏眸此刻死气沉沉,一步步机械地走着…啊不,用「拖」来形容更合适一些。 就像一具行尸走肉。 狱卒们今天不仅见到了龙颜,还看到暴君亲自把娇弱美人逼到如此境地,压根儿被惊悚到不敢出声。 他们心里暗暗啧着,这又是什么新奇的折磨方式?真是长见识了。 苏桃不知道自己用了多长时间才走到朝惊枝面前,低头看着那黑色靴子,她好像这一刻才恢复了正常呼吸。 她浑身战栗,腿发软,特别是拿着刀子的手,好像都没知觉了。 即使已经呕吐过,胃里都没东西了,但是那血腥味仍然充斥在鼻间,令她恶心得不行。 “啪”地一声,刀子掉在了地上。 苏桃的神智恍惚了一下,慢慢回归,声音哑着,“陛下……” 朝惊枝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温和,却又隐隐透着几分恶劣:“你做得不错,你父亲泉下有知,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苏桃只是低声道:“我不想杀他的,我下不了手……” 让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孩去剖活人的腹,如此残忍的行径,任谁都会觉得是天方夜谭。 但是苏桃做到了。 她额头上隐隐散发的黑气就是刺激她的一个重要东西。 苏桃慢慢抬起脸来,那张带着婴儿肥的可爱脸蛋,此时苍白平静得可怕,“他骂我,骂我连刀子都拿不稳;骂我爹,说他骨头看上去硬,打起来软的很。” 她越说,声音越颤抖,“他还骂陛下,说陛下是恶魔,等他死了做厉鬼也不会放过,将来还会下地狱……” 朝惊枝狭长的凤眸幽幽,危险极了,阴冷一笑,“你转述得还挺详细,心里也是这样想朕的是吗?” 她虽然不知道地狱是什么地方,但想来不是好的。 那一刻,苏桃隐隐看见朝惊枝眼里有暗红光闪过,妖冶至极的同时,宛如修罗般戾气十足,抬手间便能取人性命。 她心尖一抖,“不、不是……” 苏桃差点咬到舌头,泪水涟涟,流过脸上的血迹后,有一种异样绝艳的美感。 “陛下,我不知道我怎么了。” 苏桃眼神空洞,声音带着点点无力,“我只知道眼前好像越来越红,不想再听见他的辱骂,不想。他骂我可以,不可以骂爹爹和您,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就,就……” 朝惊枝差不多明白了,是恶力在半推动着怒气上头的苏桃,要不然事情不会完成得这么快。 给苏桃披上一件斗篷后,朝惊枝便搂着她出了慎刑司。 苏桃面容呆滞,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是如何刺入那人腹部,又是如何看着肠子流一地,最后硬生生徒手掏出钥匙的。 她在朝惊枝的怀里略微显得小鸟依人,想大哭,却连哭泣力气都没有。 奉莲在门口等候多时,且不说路上看苏桃如何碍眼,但是一看其满身是血的渗人模样,一时间也呆住了。 怎么进去一趟,还把自己搞成这样? 他再抬眼看到朝惊枝宠溺的目光,就好像在看一件满意的艺术品,无半点温情。 主人到底干了什么? 奉莲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是把疑问咽了下去,忙跟了上去。 苏桃脸色很难看,皱着秀眉,轻声道:“陛下,我爹当初……” 朝惊枝知道她是在担心弑君之事,那可是关系着九族的性命。 而她如今心情不错,因此眉目舒展,勾唇笑道:“朕不会怪罪,如今你父亲已逝,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最重要的……” 她捏了捏苏桃的脸,温柔极了,“是珍惜眼前人,不是吗?” 苏桃低沉的心情莫名舒缓了些,她牵动了一下嘴角,回了个纯真的笑。 她不知道,被恶力污染之人,必须手染血腥。 这也是朝惊枝今日带她来慎刑司的目的。 仇恨、愤怒、绝望,这三者加起来,足够苏桃蒙蔽双目,从而做出最原始冲动的行为来。 目前看来,实施的很是成功。 此时,苏桃咬了咬唇,“臣妾斗胆问一句,今日,为何?” 即使不问完,朝惊枝也心知肚明。 苏桃说心里没有一点点怨,是不可能的。 抛开别的不谈,她怨朝惊枝逼迫她要做那样残忍的事。 她们散步的动作停了下来。 朝惊枝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向奉莲招了招手。 奉莲不明所以地走了过来。 苏桃能感受到少年身上若有似无的敌意,因此睁大的杏眸带着些许警惕。 朝惊枝指着奉莲,语气玩味:“你看得出他杀过几个人吗?” 杀人? 眼前的少年看上去和她一般年纪,即使眉头有些阴郁,但目光澄澈,一看就不像是狠辣老练的刽子手。 因此,苏桃怎么也想象不出他杀人会是何模样。 奉莲被少女这样怀疑打量,一时间也觉得浑身不自在。 可是朝惊枝那样说,必然有她的道理。 也许就是人不可貌相呢。 苏桃轻轻摇了摇头。 朝惊枝只是轻飘飘一句:“桃桃,你太干净单纯了,朕的确很喜欢。” 她附身在苏桃耳边,语气慢慢变得低劣起来,阴森如鬼魅:“但是,想要朕不厌弃你,就得变成和朕一样的人。” 苏桃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惨淡了,身子摇摇欲坠,半天没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声音沙哑虚弱,拳头攥紧,转移了话题,“陛下饮酒了?” “……喝了一点。” 朝惊枝站直了身体,没了兴致,挑了挑眉,松开了苏桃,“来人,送苏昭仪回去,好生照顾。” “是。” 几位宫女太监立马迎了上来,半搀扶着苏桃上了轿子。 苏桃张了张口,明显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沉默着离开了。 眼见苏桃终于走了,奉莲松了口气,站在朝惊枝身边的终于可以是他了。 近了身,果不其然闻到了一点酒气。 “想什么呢,朕的小御前侍卫?” 被一调侃,奉莲的耳朵不争气地红了,“没、没什么。” “真的?要不是朕护着,苏昭仪都快被你的眼神给戳死了。” 朝惊枝像逗宠物一样捏了捏他的耳朵,不得不说,少年俊秀的侧脸看上去格外引人赏心悦目。 第50章 护短 有那么明显吗? 奉莲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尴尬地不敢承认。 但朝惊枝也没多逗弄他,因为余光瞥见了一抹黑色的身影。 无他,只因为尉迟敛身姿太过挺拔高挑,优越出众到远远一望,只会让人觉得仿佛是天地诞生的宠儿。 奉莲顺着朝惊枝的目光看过去,不好的记忆顿时涌上心头。 那浓墨般的黑,阴冷至极,光是看一眼,都令人心生寒意。 两拨人这么对视着,最终尉迟敛率先迈着长腿走了过来。 他像模像样看了一眼慎刑司,黑眸幽幽:“陛下也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啊。” 暗指刚才苏桃的样子他也看到了。 同时,奉莲那防备的眼神直接被尉迟敛忽视得彻底,这等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都不配让他看一眼。 朝惊枝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他身边很明显贴身侍卫模样的两个人,看上去容貌身形都很普通,便让她失了兴趣。 她眼尾微挑,皮肤白皙,傲慢油然而生,宛如矜贵的狐狸。 懒懒开口:“一个新鲜事物看久了总会腻,就该寻点乐子,您说是不?” 一旁的骨销已经把慎刑司最近的消息收集完,低声给尉迟敛汇报。 尉迟敛听完,唇角冷冷勾起,朝惊枝果然还是那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苏桃没疯还真是奇迹。 此时临近黄昏,凉风习习,再加上喝了点小酒,朝惊枝懒得再和他耍嘴皮子,“时候不早了,朕先走了,摄政王自便。” 尉迟敛一行人霸占住要道,她只能带人擦肩而过。 只是在路过之时,难免生出点恶劣的小心思,狠狠碰了一下他的肩膀。 但是因为只是一时兴起,导致她这副身板不仅让他纹丝未动,自己还差点一个踉跄没站稳。 “小心!” 奉莲一直紧盯着,眼看她身子晃了晃,赶忙就要去搀扶。 结果在他碰到朝惊枝手臂时,她的另一只手臂就被尉迟敛狠狠攥住了。 尉迟敛微微歪头,看着奉莲那只手,黑眸浮起丝丝寒意,声音冷冽,不怒自威,“松开。” “你…我……” 奉莲只感觉他像是在看死人一样,下意识紧张,萌生退意。 但是此时主人在身边,他若是怂了,岂不是会被看轻嘲笑?更严重点,或许会被抛弃。 因此,勇敢无畏立刻在心头占据了上风。 奉莲梗着脖子瞪他,咬牙道:“不放!我是陛下的御前侍卫,只听陛下的命令!” 少年明明骨子里是害怕的,却非要装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眼底既有经历世事的沧桑,也有那纯净的璀璨明亮。 那一块光亮,正是由朝惊枝赐予的新生。 上一个敢跟尉迟敛叫嚣的人,自己不仅受尽百般折磨,生不如死,全家更是被挫骨扬灰。 气氛变得有些危险凝滞了起来,骨刺默默拔出了刀。 朝惊枝倒是没想到奉莲这小子挺有出息,微微诧异又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而自己被夹在中间着实有些不舒服,便强行挣脱开来。 她只感觉自己被尉迟敛握过的左胳膊都红了,不悦地拢紧了狐裘披风。 朝惊枝凤眸清冷又掺杂着魅惑的风情,妖妖娆娆地看向尉迟敛:“怎么,摄政王该不会肚量小到要取人性命吧?” 她似是在开玩笑,但是眼眸对视间,碰撞如同电光火石。 尉迟敛立马懂了她护短的意思,若是现在杀了那小子,必然引起混乱,他也会惹得一身腥。 他低眸看了一眼她莹莹的朱唇,不怒反笑,“你喝酒了。” 听见又有人这样说,朝惊枝微微皱眉,看来自己喝的的确有点多。 不怪她贪多,慎刑司里的人眼见暴君大驾光临,可不得把平日里珍藏的陈年佳酿给供上来,生怕她不高兴了拿他们开刀。 “今天高兴。” 朝惊枝被他玩味的眼神盯得不舒服,敷衍了一下便离开。 奉莲狐假虎威,见自己啥事没有,背影看上去都有些得意洋洋。 骨刺哪里看的惯有人敢如此得意,拔刀的动作再度响起,却被尉迟敛按住。 他不解,但也只能不爽地收回了刀。 比起杀掉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子,尉迟敛此刻对朝惊枝更有兴趣。 那不经意间的狐媚,即使是女扮男装,也别有一番风味。 朝惊枝刚回了寝宫,奉莲就抢先剪雪一步,主动上前替她卸下披风。 剪雪对他这个殷勤的样子无语凝噎,但是朝惊枝都没意见,她自然巴不得别人伺候。 因为在慎刑司已经吃过东西,朝惊枝并不急着用晚膳,任由奉莲给她按着摩。 看着屋内金碧辉煌的奢华模样,暖炉袅袅,身下是那柔软舒适的金丝垫,还被人小心翼翼伺候着,朝惊枝惬意十足。 奉莲小声问道:“主人,要醒酒汤吗?” “…嗯?不必。” 小酌怡情,大酌伤身。 朝惊枝没把那点酒量放在眼里,感觉正是适合睡觉的量。 她头枕在奉莲的腿上,一边享受着棺材子提供的怨气,一边闻着独属于少年清新的气息。 从奉莲的角度俯视下去,他从来没有想到可以用“美”来形容一个男子,却又半分不违和。 渐渐地,他又想起主人亲过自己的脸,顿时心中异样,说不上来的别扭之感。 这几日,奉莲也没闲着,私底下悄悄向剪雪和初夕打听了一些消息。 比如,陛下后宫中如今有刚被降位份的婉嫔,地位最高的是良妃,最受宠的是苏昭仪。 再比如,陛下没有子嗣。 至于那算的上皇室丑闻的齐妃,她们便没有多透露给奉莲。 但知道这些,奉莲已经很知足了。 如今自己吃穿用度是从前想也不敢想的,奢靡到甚至会自卑。 自卑这些都是陛下带给他的,如果没有陛下,他早就是孤魂野鬼了。 朝惊枝能感受到奉莲不平稳的呼吸,不知道这小子在乱想什么,但是总归还是可爱的。 “专心点。”她声音慵懒。 奉莲这才回过神来,开始给她按摩太阳穴,动作笨拙又轻柔。 看着朝惊枝柔和动人的面庞,他心里不禁在想: 要是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第51章 面首 原本平静温馨的氛围,最终还是被外面的嘈杂声打破了。 “陛下的生活当真滋润的很。” 略带讽刺的声音响起,如同猎刀一样在狠狠地剜肉。 朝惊枝对于尉迟敛的擅闯已经见怪不怪,仍然闭目养神。 奉莲动作一滞,对上那冰冷戏谑的黑眸,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不知是不是他所带来的寒霜,室内的温度骤然降了几分。 朝惊枝也没了心思继续享受服务,坐直了身体,便让奉莲退下。 “是。” 奉莲虽很是不情愿,但也只能照做。 若不是朝惊枝若有似无地在盯着,尉迟敛有一瞬间真想一掌把路过他的少年脑袋劈掉。 但他偏偏居然就这么克制住了。 原因可能是…不想看她跟自己发疯? 虽然疯批起来也着实妖艳美丽。 尉迟敛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他归结于那妖术的后遗症。 听见金乾宫的大门阖上的声音,朝惊枝眼皮轻轻一颤,“摄政王当真很闲,不知道的还以为朕这个皇帝日理万机呢。”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闻着令人迷醉,身心也会忍不住放松下来。 随着莲心修炼逐渐完善,朝惊枝身上的莲香也会越发媚人起来。 尉迟敛眼见她就差不上早朝的奢靡模样,面色沉沉,如同黑暗中蛰伏的野狼,“先是那什么小官员,现在又是侍卫,朝惊枝,本王给你一个位子,是不是胆大包天到能摆烂一群面首?” 面首? 朝惊枝脑海里搜索了一下这个词,明白是什么意思后,勾唇一笑,妖娆到晃眼,“这可是你说的,朕可没说。” 但是说归说,她风流的事一点没少做。 无论是徐潜,还是奉莲,容貌都不差,起码中等偏上。 可看见朝惊枝那张勾的让人心尖痒痒的脸,尉迟敛又莫名觉得是他们艳福不浅,高攀了。 再加上他本就知道她是女子,那诱惑程度非常人能想象。 他眼神幽冷,语气有些阴阳:“你娘真有眼光,明明女儿是个狐狸精,偏偏要当男儿养。” 本以为会戳中朝惊枝的心窝子,毕竟她从小没有父爱,受到的还是畸形的母爱。 却没想到她偏偏没心没肺地笑得更欢了,“男儿好啊,幸亏朕那个哥哥死的早,要不然皇位怎能轮到我呢?” 语毕,尉迟敛定定地看着她,似要洞穿心灵,看她是不是嘴硬。 但是她的眼里除了张扬邪肆,便是那碍眼的挑衅。 这个认知,反而逗笑尉迟敛了。 他果然没看错人。 原本他打算灭了所有皇室中的男儿,听说冷宫还有一位皇子,便带人气势汹汹地前往。 易为春在门口拼死阻拦,情急之下道出女儿身。 在已经派人翻出那男性尸骨后,再在冷宫深处遇见朝惊枝那倔强且充满敌意的模样,尉迟敛被这荒唐一事弄乐了。 他看出朝惊枝眼底病态的疯狂,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本可以杀了一了百了,但是尉迟敛偏偏想看看,这偌大的大晋王朝,如果被一个名正言顺的暴君所统治,该会是什么样的好风景? 结果在他意料之中,朝惊枝有了权力之后,果真会肆无忌惮地虐杀宫人。 报复也好,发泄也罢,大晋越乱,他越兴奋。 可时间久了,烂摊子越来越大,兴致过了,尉迟敛也会看朝惊枝越来越不顺眼。 因此才有了本文开头的一幕。 直到目前,朝惊枝这段时间虽然稍有收敛,但是本性能看出依然没变。 尉迟敛隐约觉得,她不是不喜欢杀人,而是乐趣转移到男人身上了。 无论她沉迷杀人取乐也好,宠幸男人也罢,只要安心做个傀儡皇帝,他也自然懒得管。 可如今,尉迟敛却觉得,她已经慢慢脱离自己的掌控了,越来越肆无忌惮的反抗他。 以及那诡异的妖术,她又是如何学会的? 她身上就像个谜,令人趋之若鹜地想要解开。 等到尉迟敛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走到了朝惊枝面前,大手握上了她纤细的脚踝。 朝惊枝被他身上的寒意冷到了,眉头微皱,“干嘛?” 尉迟敛摩挲着那白皙的皮肤,眉眼凉薄,“陛下既然知道皇位是如何得来的,那么如果本王心情不好,自然可以收回去。” 朝惊枝懒得听他在这里讲这么浅显的道理,要废帝早就废了,何须在这里多嘴。 如今只有他们二人的时候这么说,不外乎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她挣扎了一下未果,索性便往里面挪了一下,示意他也坐上来。 离朝惊枝越近,那莲香就越沁人心脾。 尉迟敛不客气地坐在了她身边,近距离看着,明明身体纤薄的很,偏偏却一次次让他难堪。 她敢如此嚣张,就是因为不知道从哪里学会的古怪东西能反击他而已。 眼下,尉迟敛松开了她,面无表情道:“再过几天就是宫宴,届时大漠和西域的人到场,本王希望你能拖住他们。” 朝惊枝顿时来了兴趣,却面上不显,故作漫不经心地问:“拖?怎么拖?摄政王有什么计划,跟朕说说呗,又没有外人。” 闻言,尉迟敛对于她的聪明,似笑非笑道:“你若是个安分的人也就罢了。既然你已经见过那些人,那么凭你的皮囊长相,留住男人不算难事吧?” 话说到这份儿上,朝惊枝算是明白了,这是把她当魅惑男人的工具了啊,不知道又在打着什么阴谋。 她舔了舔唇,“哪怕暴露女儿身?”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看见尉迟敛的神色冷了一瞬,眨眼间恢复自然,“那不行,除此之外,什么手段都可以。” 他的身子慢慢俯向前,语气带着危险和阴鸷,“接近他们以后,就想办法让他们彻底消失。” 消失? 朝惊枝失笑,满不在乎道:“殿下把朕的本事想得太大了吧,哪怕真的干掉,那大漠和西域会放过晋国吗?挑起战乱的话,难不成你有办法应付?” “…这你就不用管了。” 尉迟敛神色淡淡,“他们好不容易齐聚一堂,这是最好的时机。事情能成,你就继续当你的皇帝,不成……” “不成又怎样?” 朝惊枝像蛇一样贴了过来,眉眼狐惑。 第52章 异样情愫 她一逼近,那若有似无的酒香和莲香让人灵魂都为之震荡。 明明还是那妖艳张扬的五官,但是勾引人的功夫却越来越得心应手,甚至看一眼就让人甘愿沦为裙下臣。 若真是个公主或女帝,恐怕后宫的人都要挤爆了。 尉迟敛自诩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面对送上门的美色,毫不留情地咬了一下她的唇,“若不成,就造个金屋把你藏起来,被本王玩到死。” 他本想说让她直接等死的,但是话到嘴边,硬生生改成了这番说辞。 朝惊枝微微挑眉,照他这么说,是个男人似乎很难对自己的长相不动心。 就算口味喜欢清纯小白花那种,但是倘若真面对一个绝色妖娆的美人,谁能忍住不尝尝? 被他咬得有点疼,莽夫就是粗鲁。 朝惊枝轻慢一笑:“你这亲的还不如徐爱卿温柔呢。” 闻言,原本还有些旖旎的气氛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尉迟敛神色看不出喜怒,眼底却结满了冰霜,“一个穷苦书生罢了,陛下什么人都下得了口?” “摄政王什么时候还会调查那种小人物了?” 朝惊枝面对他阴暗的眼神,漫不经心道,“更何况,听说您不也是从底下爬起来的?谁瞧不起谁啊。只要长得好看,朕就倾心。” “好看?白得跟女人似的,还好看?” 尉迟敛不怒反笑,尾音拖长,语调讽刺:“陛下真是来者不拒。” 朝惊枝懒得跟他一般见识,莫名觉得幼稚,凤眸轻轻眯起,“殿下该不会小气到要灭了人家吧,朕可是会以为你吃醋的呢。” 吃醋? 他怎么可能会吃朝惊枝这种狠毒女人的醋! 被如此恶意调侃,尉迟敛脸色都沉了下来,再没了别的心思,冷冷看了她一眼,“别忘了本王说的。” 说罢,他转身大步离开。 朝惊枝的下唇后知后觉地又疼了一下,冷笑一声。 男人那点下流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若不把他膈应走,估计又免不了一番干架。 如果她不愿意,没人能强迫的了她。 借着从窗边偷溜进来的凉风,朝惊枝的脑袋清醒了一些,她开始思考尉迟敛的用意。 届时如果大漠的王子和西域的王子公主都出了事,他们的国君定然暴怒。 人一旦被愤怒冲破理智,很大程度上会方寸大乱,继而露出破绽。 两个国家极有可能联手侵略晋国,明枪暗箭,既然敢有面对大规模的猛攻的勇气,尉迟敛定然不会坐以待毙。 朝惊枝不知道他的底气来源于什么,但是既然敢让她这样做,必然有他的道理。 总归,不会拿大晋王朝的存亡开玩笑吧? 朝惊枝想起尉迟敛那张凉薄无情的脸,莫名摇了摇头,这个跟自己差不了多少的疯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罢了,再说吧,能过几天快活日子就过几天。 不得不说,还真有点想那个蓝眼睛的美男了,不知道现在伤恢复的怎么样。 朝惊枝轻笑一声,熄了烛火准备睡觉。 但是她听到了些许细微的动静,在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后,眉眼才勉强舒展开来。 “你没回房间?” 声音落下好几秒,才有一个身影慢吞吞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正是神情可怜兮兮的奉莲。 当然,是装的。 他担心尉迟敛对主人做出什么坏举动,所以才藏起来,以便能第一时间出现。 好不容易等到尉迟敛走了,他松了口气,刚想回房间时,就被发现了。 “我不是故意的,主人。” 奉莲为了缓解尴尬,挠了挠脸,问:“埋在后院的那个人……怎么办?每晚都能看见那个鼓起来的坟包,怪渗人的。” 他不说,朝惊枝都快忘了骨刃了。 仔细回想一下,那小子也长得蛮帅,挖出来洗洗应该还能看。 反正酒也醒的差不多了,被这么一问,朝惊枝暂时没了睡觉的心思。 朝惊枝没跟他计较,她一抬脚,奉莲就赶忙很有眼力见地过来给她穿靴。 紧接着,又把一旁挂着的狐裘披风取下来,小心翼翼地给她披上,目光是他不自知的敬慕。 因为里面穿的薄,怕着了凉,奉莲几乎是半拢着朝惊枝,尽量别使她灌上风。 朝惊枝被他贴心的举动逗笑了,“是剪雪教你的?” “不、不是。” 奉莲否认,没好意思说是无师自通的举动。 其实像他这样缺爱且孤单的人,一旦想照顾一个人,便会尽己所能地顾到所有细节,生怕有哪个地方令其不满意。 朝惊枝瞥了一眼比她高不了多少的少年,“没白养你,努力长长个头吧。” 奉莲抿了抿嘴,“会的。” 因为个子不是太高,导致看尉迟敛都很有压迫感。 男人的自尊心此时开始作祟了。 等朝惊枝来到那座坟包前,因为是金乾宫的后院,所以几乎没人守着,在孤寂的月光照耀下,十分凄凉。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朝惊枝的错觉,坟头的土似乎被人动过。 黑气在,尸骨那么应该也在。 她思来想去,估计也只能是尉迟敛心思多疑,派人翻了一遍,无果后又重新填上了。 真是可恨的坏蛋啊。 她感慨一声。 「暗卫」这个词听上去很酷很帅,但实际上活得很阴暗悲惨,死了都不得安生。 奉莲也看出些许端倪,忍不住出声:“要…要挖出来吗?” 他看了一眼四周,寒鸦叫天,月光惨白,时不时吹来一阵阴风,森冷不已。 看着眼前的坟包,诡异极了,心虚一些的话,总觉得下一秒会闹鬼。 莫名地,奉莲转头看向朝惊枝的侧脸。 她肤色被衬得瓷白,鼻梁挺拔的弧度优美,睫毛长长,打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眸里的情绪,美得不像个人。 有一种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的感觉,让他极为不舒服。 奉莲微怔,下意识喊:“主人?” “嗯?” 朝惊枝应了一下,“你刚才问什么?” 得到了回应,奉莲的心里才不至于空落落的。 他试探性的搂得更紧了些,掩下眼底的异样情愫,“您看,该怎么办?” 第53章 吃醋 “你去放哨。” 得了命令,奉莲只好转身去盯着周围,尽管天色黑得几乎看不清什么人。 朝惊枝蹲下身,葱白如玉的手覆在了那坟包上面,恶力顺着土壤渐渐渗入到地底下。 直到接触到骨刃那冰冷的肢体,恶力迅速充盈他的全身,开始进行修复和改造工作。 几天功夫,尸体已经有了腐败迹象。 但是由于天气低温,还不算太严重。 若有透视眼的话,便能看到那原本断掉且折叠起来的肢体正在以一种诡异的动作进行拼接,最终还原到它该在到位置。 坟包最上面的土壤随之开始颤动,也在证明这朝惊枝成功了。 听到那细微的、肉体连接的噗嗤声,常人会惊惧,但朝惊枝却眼眸泛着红光。 她的又一杰作,就要现世了。 这是比置之死地而后生更令人兴奋的现象,相当于「复活」! 虽然人已经不是那个人了,但是朝惊枝并不在意,她只要一条绝对听话的狗。 动静大到连奉莲都被吸引了。 等到他发现的时候,朝惊枝已经背对着他站起来了,并且还缓缓后退了几步。 那坟包上的土壤从轻微的颤动到剧烈的松动,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要爬出来一样。 这种未知的恐惧,甚至比贴脸杀更让人觉得可怕。 奉莲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该不会真见鬼了吧? 自从跟着朝惊枝混,他也的确就差鬼没见过了,甚至现在哪怕真钻出个怪物来,他也不会有太大惊讶。 朝惊枝死死盯着那矮小的坟包,只觉得兴奋地仿佛快要疯掉,但面上却更加拼命抑制着,强迫自己冷静一些。 可牙齿都在诚实地轻轻颤抖。 哪怕真的要疯,也得亲眼看见再说。 又过了一会儿,那股亲密无间的感应越发强烈,温暖、温馨、亲切! 一切美好的形容词此刻都十分苍白。 没有让朝惊枝等太久,那深褐色的土壤中,蓦然伸出了一只惨白的手,死死地扒着。 奉莲人都看傻了,还真要钻出来啊?诈尸了? 他是亲自把那尸体埋了的,再清楚不过那惨样。 且不说手脚断掉,那上半身软塌塌的,估计内脏都破烂不堪了。 在他惊悚的目光下,从一只手,到一条手臂,再到冒出的脑袋。 借着凄清的月光,勉强看清那人的面容,可不就是骨刃? 骨刃原本肤色就白,如今更是惨白如纸,双目无神,衣衫褴褛,肢体断处有一层明显的红色分界线。 他像一具活尸一样僵硬地爬了出来,却仿佛依然有人的灵智。 缓缓走到了朝惊枝面前,微微低着头,便再无动作。 朝惊枝看着骨刃这副模样,先打量了一下四肢,再然后捏起了他的下巴。 许是因为原本就死气沉沉惯了,如今除了一身泥土的腐朽味以外,俊脸并没有破相。 朝惊枝轻笑一声,这傻小子,原本也是可以和奉莲一样的。 但是奈何尉迟敛心太狠,人死得太透彻,再加上朝惊枝忘性大,所以如今最多只能是一具行尸走肉。 也罢,人早死晚死都得死,还不如为她做点贡献。 骨刃在地底下待的时间长,身上太冷,还散发着点点冷气,朝惊枝很快就嫌弃地撇开了手。 奉莲看了一下四周无人,才小心翼翼凑过来,半好奇半惊异:“主人,怎么安置他?” 这是个好问题。 朝惊枝皱了皱眉,“你先带他悄悄洗个澡,换身衣服,再看看他能不能隐匿起来吧。” 奉莲看了一眼那白的跟鬼一样的男人,直接懵了:???我? 他可不想跟僵尸待在一起啊!更何况是还要给人家洗澡换衣服? 那一刻,奉莲想死的心都有了,甚至都顾不上寒冷。 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朝惊枝已经打道回府了,只留给他一个纤细且冷漠的背影。 骨刃像是听到了命令一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奉莲。 大晚上的,奉莲看着那肢体拼接处,再看看男人诡异的脸色,只觉得渗人无比。 他脸色十分难看,可又不能丢下不管,但愿这玩意听得懂人话吧。 只能硬着头皮道:“跟我来吧!” 骨刃默默跟在了他身后。 让奉莲微微松了口气的是,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麻烦,骨刃靠着生前的本能,穿衣洗澡并不在话下。 以及让他隐匿,便真的原地消失了。 做完这一切,已然是后半夜,奉莲疲惫无比地歇息了。 …… 翌日。 御书房。 朝惊枝听着奉莲的汇报,点了点头,接下来只需要找个时间测试一下骨刃的武力就行。 此时,剪雪低着头走了过来,“陛下,苏昭仪求见。” 不知道是不是奉莲的错觉,他好像隐隐看见剪雪厌恶地看了他一眼。 在剪雪看来,朝惊枝如今风流成性,奉莲这种小白脸,表面上是御前侍卫,私底下还不知道干着什么伺候人的活儿呢。 这种像女人一样私底下会献媚讨好的男人,令剪雪作呕不已。 但是人家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儿,剪雪也只能暗暗白一眼。 奉莲还在怀疑自己看错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没往心里去。 朝惊枝闻言,眉眼未动,“让她进来吧。” “是。” 剪雪很快转身去传达命令。 没过一会儿,苏桃便款款进来了。 她穿着一袭米白色的襦裙,柔顺乌黑的头发被绾结在了头顶,只留下几缕碎发在雪白的颈间,添了几分柔美。 许是因为昨天见了血的缘故,她的脸色并不太好。 原本的婴儿肥也少了,抬眸间的潋滟杏眸,令人心颤。 不得不说,是个难得的娇弱美人,光是站在那里,就我见犹怜。 朝惊枝哪怕不是男人,此刻也恨不得把苏桃搂在怀里轻声哄着,问问哪里不舒服之类的。 但是想归想,她没有任何动作。 反而瞥向一旁的奉莲,语气带着若有似无的玩味:“喂,朕的女人,你怎么还看直了眼?” “不、不是,我没有!” 奉莲被如此调侃,尴尬地回过神来,连连摆手。 他还想解释,奈何朝惊枝似乎并不在意,目光再次看向了苏桃。 “……” 奉莲心头微微酸涩。 他承认苏桃很漂亮,刚才走神却是在想,陛下总归是个男人。 虽说冷心冷情,但会不会,有朝一日,她会为苏桃破例动心? 郎才女貌,当真是绝配。 第54章 癔症 再往后想一想,苏桃怀孕,为陛下生子,一家人其乐融融,是谁也掺和不进的和睦。 而他自己,会被排斥,被驱赶,甚至被厌弃。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属于陛下的温暖目光离自己越来越远。 直至再也不可及,沦为街边的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甚至凄惨到连狗都不如。 光是想想,奉莲就已经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渐渐地,他眼神里对苏桃的敌意越来越重。 连带着苏桃柔弱可怜的模样,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为了求得陛下怜惜而刻意装出来的。 跟他想象中后宫那些费尽心机想承欢的嫔妃没有任何区别,表里不一。 对,就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奉莲目光泛着冷意。 苏桃自然感受到了那股怪异的视线,但她视而不见,行礼过后,轻声道:“陛下……” 她微微皱着眉头,隐晦地看了奉莲一眼。 朝惊枝嗤笑一声,摆了摆手。 奉莲不情不愿地下去了,临走还不忘瞪了苏桃一眼。 “现在可以说是什么事了吧?” 朝惊枝欣赏着自己细白的手指,“放心,你的父亲已经被妥善安置了,坟就在苏府老宅附近,你想出宫随时跟朕说。” 苏桃苦笑一声,依旧愁眉不展:“陛下宽宏,臣妾已经感激不尽,但并不想说这个。臣妾回去之后,仔细回想了一下,杀……那人的时候,臣妾似乎过于愤怒,失了神智。” 她咬了咬唇,眸子莹莹,却坚定无比:“臣妾猜想可能得了癔症,即使太医没有诊断出来,但是如今有幸陪伴在陛下身边,臣妾不能允许此等隐患的存在。” 朝惊枝这才隐隐意识到了什么,颇为玩味地问:“所以你什么意思?” “所以,” 苏桃郑重地跪下,随着头低下去的动作,遮住了掉下去的眼泪,努力克制着难过,“还请陛下废了臣妾!” 明明只有几个字,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朝惊枝笑容未减,“真心话?” 在朝惊枝看不到的地方,苏桃眼眶通红,死咬着下唇,很明显是违心的。 她不擅长伪装,因此只能努力把头埋得低低的,强忍着颤抖的声音:“是。” 她虽然在后宫,但花点钱也能打听到一些消息。 陛下为了她,力排众议,强行保住了苏府,还不让其落入那些想瓜分财产的苏家亲戚手里。 前段时间更是废了那些想害她的妃子,给她疗伤。 昨天还让她泄恨报仇,为她破例至此。 苏桃单纯,光是表面的这些好,就足以让她感动不已。 因此,她不能允许自己会有机会失控伤害到陛下。 哪怕被打入冷宫,甚至失去生命也好。 她心里莫名的负罪感也会少几分。 苏桃从始至终都很清楚朝惊枝的狠辣无情,伴君如伴虎,敬畏是真真切切的。 但是,更怕自己心爱的人因自己受伤。 她已经失去爹爹了,不能再看着陛下出事。 心思百转千回间,苏桃听到了那独属于靴子的沉稳声音。 一步一步,仿佛踏在她心尖尖上。 每一步,都会引起她的心颤。 很快,朝惊枝来到了苏桃面前,蹲下身,看着她瘦小的身躯,眼神晦暗不明。 她的手放在了苏桃肩膀上,故意问:“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离开朕?想去陪你的父亲了?” 听到那带着几分讥讽的语气,苏桃浑身再也止不住地颤抖,她心里又酸又苦,半晌说不出话。 【不,不是……】 【我有病,我会伤害到陛下的。】 【不管怎么样,陛下宠我爱我,我绝对不能辜负她!对,不能!】 苏桃这样想着,面色反而镇定了许多,微微咬牙,顺势口是心非道:“是,臣妾自幼被父亲带大,如今他西去,臣妾也没了那活着的勇气,所以,还请陛下成全臣妾微不足道的一点孝心!” 朝惊枝没想到这么一问,反而让苏桃一心求死了。 就那么点被控制的事儿,就把这小女孩吓成这样,还以为自己得了癔症才发狂。 让朝惊枝喜欢的,是那么一点单纯,让她觉得可笑的,也正是那一点单纯。 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啊。 “朕该拿你怎么办啊。” 伴随着一声无奈又宠溺的叹息,仿佛刚刚的嘲讽是错觉。 苏桃被搀扶了起来,她错愕地抬起脸。 看到小兔子红着眼、楚楚动人的模样,朝惊枝捏了捏她的脸,哄道:“放心,你没有任何问题,别瞎想了,再说这些荒唐的话,朕会生气的。” “陛下……” 苏桃立刻哭了,但是话虽如此,她还是不愿:“臣妾知道您在哄,您龙体贵重,在摄政王眼下度日已是不易,又怎能因为臣妾这等不知存不存在的病症,而把自己陷入危险境地?” 朝惊枝点了点头,继而似笑非笑地反问:“那你是觉得朕太弱,连一个女人都反抗不得?” 苏桃哭泣的动作一顿,她哑然了,一时间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她呆住的模样着实可爱,令朝惊枝笑了一下,“朕连你的伤都能治好,连摄政王都差点栽朕手里,本事可不小。更何况,朕不是说过了吗?那样的你,朕更喜欢,爱都来不及呢。” 苏桃更呆愣了,大大的眼睛好像在说:真的吗? 她自然好奇极了伤口是如何痊愈的。 但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陛下在她眼里越来越神秘莫测,这等魅力已经足够忽略其他。 都这时候了还这么傻,朝惊枝不知道为何,有一种想捏死苏桃的冲动。 美人脸色泪迹斑斑,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朝惊枝继续吓唬她:“再想离开朕,朕就往后宫中添一堆美人,一天宠幸一个,生一堆皇子,再抱着孩子去冷宫里找你炫耀,说要不是苏昭仪大度退出,你们还出生不了呢。” “……” 苏桃没有说话,神色更委屈了,拽紧了朝惊枝的衣袖,动作胜过于任何语言。 这样的表情,很明显取悦到了朝惊枝,她笑得跟狐狸一样狡黠:“所以就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乖乖待在朕身边就好。” 苏桃刚想点头,但是紧接着想到个更令她脸色苍白的问题。 陛下宠归宠,但是却没有真正临幸过她,甚至连亲都没亲过。 再想起关于徐大人的风言风语,还有那模样俊秀的奉莲,苏桃心里有了个大胆且惊悚的猜想! 第55章 哭了 “陛……” 还不等苏桃开口,就听见外面又传来有人要觐见的声音。 剪雪再次匆匆走了过来:“陛下,徐大人求见。” 苏桃下意识抬头,从她的视角看过去,刚好看到朝惊枝唇边的笑意深了些。 这一愣神,等到徐潜进来的时候,她才赶忙擦了擦泪痕,只觉得难堪不已。 徐潜眼见苏桃半靠在朝惊枝怀里柔弱的模样,原本故作轻松的心也沉了沉。 他规规矩矩地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朝惊枝对他怀里的折子视而不见,戏谑一笑:“怎么,没几天就想朕了?御书房说来就来,不怕了?” 徐潜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无力辩驳,“臣…是帮忙送折子的。” 朝惊枝闻言,嗤了一声,一边把苏桃扶了起来,一边拿过他怀里的折子看。 随便翻阅了几下,发现是关于过几天宴会上赠礼的数目,礼物代表着国家的颜面,这事自然归礼部管。 她一眼就看穿,眼神讥讽:“怎么,那刘老头不敢来,就推给你了?” 徐潜没有反驳,因为事实的确是这样。 这奏折事关重大,可不敢普通上奏,可去御书房那十有八九掉脑袋的买卖,可愁坏了刘大人。 无论他塞了多少银子,也没有太监敢干这事。 但徐潜无意中对上刘大人的眼神时,莫名后背一凉,再然后瞧了一出卖惨的戏。 他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拒绝的,毕竟性命攸关,可不是开玩笑的。 可他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 有个羞耻却又不愿承认的原因,便是可以光明正大去御书房了—— 可以见到陛下了。 上次那余温仿佛还在唇边,徐潜耳朵直发热,恨不得立马找个地洞钻进去。 男子那绷着一张俊脸,却又暗藏羞涩的模样着实令人心尖痒痒。 朝惊枝心头一股火就冒了出来,很想就地把他给办了。 就在她刚想出言调戏之时,余光一抹白,硬是把她的理智拉了回来。 果不其然,回头一看,苏桃那泫然欲泣的苦涩模样,又透着几分哀怨。 仿佛在无声地控诉。 朝惊枝取向很正常,美人美矣,但她没那能力啊! 用手指也很累的好不好? 徐潜察觉到那诡异的气氛,硬着头皮缓缓道:“东西已经送到,臣就先……嘶…” 他后面的话被吞了下去,是疼的。 因为手指被朝惊枝踩住了。 她力道虽不重,但是却踩的他完全动弹不得,手指没过一会儿便麻木了。 “回去吧。” 这话是对苏桃说的。 苏桃脸色白了白。 却也瞧见朝惊枝的动作,似乎想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的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没有动。 朝惊枝没想到苏桃居然傻愣着不听话,不怒反笑,“怎么,想留下来看朕如何临幸徐大人吗?” 她翻脸比翻书还快,好像刚刚的一切温柔都是幻觉。 苏桃面如死灰,泪水无声流下,纤薄的身板颤了颤,嘴唇都咬破了。 爱上这么一个阴晴不定的暴君,有时候是一种悲哀。 更痛苦的是,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越陷越深,心越来越痛。 苏桃木着来的,哭着离开了。 朝惊枝心情好的时候怎么哄都愿意,心情不好的时候,指谁谁死,再好看都没用。 “……” 徐潜低着头,虽然没看见什么,但是听见苏桃那逐渐远去的啜泣声,也是尴尬无比。 他急得脸红脖子粗,咬牙:“陛下,苏昭仪…啊……” 刚说出苏昭仪三个字,又是那熟悉的踩压,手指更疼了,露出的边缘泛红。 朝惊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怎么,朕的后宫之事轮得到你非议?徐大人管得太多,小心惹祸上身。” 可他,不早就沾了一身腥了吗? 徐潜咽着苦,额头上青筋都隐隐冒了出来,却没敢再吭声。 此刻说话,只会越招她的不悦。 很快,那坚硬冰冷的黑靴便移开了。 红肿的手指如获大赦,火辣辣的疼痛再次袭来,徐潜脸色颇为难看。 朝惊枝暗讽一声:给点甜头就不知死活的蠢货。 空气略微凝滞,徐潜只觉得度秒如年,清醒过来后,甚至有些后悔应了刘大人的要求。 他不敢动弹,以及不敢屈半分手指,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上才想起一道幽幽磁性的声音:“能站起来么?” 徐潜恍惚了一下,身子微颤,半晌,才慢吞吞站了起来。 明明比朝惊枝还高出半个多头,却卑微到死死低着头。 若不是胸膛在微微起伏,她甚至觉得这人不会呼吸。 朝惊枝感觉徐潜就如同一个乌龟,好不容易伸出一点点头,如今又害怕地缩回去了。 一旦梦醒,世俗的框架便会再次死死的束缚过来,让他喘不了气。 “疼?” 朝惊枝查看起了他的手。 徐潜不敢直视她,只是摇了摇头,低声道:“不疼。” 手疼没有心疼。 她的冷酷无情,让他不知为何,心脏有些抽疼。 明知远处是烈域深渊,徐潜自诩一身清白,却偏偏在诱惑下,有了那么一丝丝想要淌浑水的心。 哪怕只有这么一丝丝,也足够徐潜折磨自己许久了。 【那种想法,不该有的。】 【不该有的。】 【也不配有。】 【真是愚痴至极。】 可不等他浑浑噩噩地想完,那唇上的柔软,却生硬地把他拉回了现实。 朝惊枝原本歇下去的火,又被他这单纯的几句给勾了起来。 什么该有不该有? 她只知道及时享乐,不悔当前。 又是那霸道而又惑人的莲香,徐潜原本苍白的脸色愣是出现了两抹红晕。 那近在咫尺的绝色容颜,一颦一笑满是风情,雌雄莫辨。 在心里认为是男性的前提下,却诡异地没有半分想推开的想法。 【别…不行……】 徐潜说不了话,只能心里苦怨地想着,身体却很诚实地没有动。 朝惊枝还顾及着位置比较靠近门口,因此没有留恋的草草结束。 与此同时,她盯着徐潜窘迫的模样,玩味一笑,“现在手还疼不疼?” 第56章 得寸进尺 对于这种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的行为,徐潜很不想回应,一时间竟幼稚地沉默了。 许是感受到她心情变好,所以他才有这份底气。 朝惊枝的确没恼,拉着他到了书桌旁,看到他被自己欺负过的唇,眼尾更媚了,忽然问:“你有心仪的女子吗?” 徐潜都做好了准备,结果被这么一问,反而愣住了。 他心无旁骛,寒窗苦读,好不容易谋得了这份职位。 不是没有其他大人向他抛橄榄枝,只是这一年内变故太多,徐潜忧虑国家,哪里有发展儿女私情的想法。 到了如今,更是因为暴君的特殊对待,而被人传风言风语,一时间竟把徐潜推向了舆论的风尖浪口。 连母亲都在有意无意地在试探他到底怎么回事。 可他能说什么呢,被束缚惯了,竟梦幻般的游走在这禁忌的边缘。 徐潜的脸色一下子苦了不少,“…没有。” 朝惊枝紧接着玩味又问:“你都及冠了吧,你娘难道没催你赶紧成家?” 一被提及父母,徐潜的心微微被揪紧,毕竟在阴晴不定的陛下眼里,人命如草芥。 无论如何,他不让娘出事。 他只好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了起来:“父母年事已高,自然关心孩儿的亲事,但微臣心系百姓,无心其他,所以也就一直不了了之。” “这样啊。” 朝惊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最近没出什么岔子吧?” 徐潜摇了摇头:“虽然消停了一些,但百姓的生活依旧如履薄冰,微臣知道,您也已经尽力了。” 外患一日不除,晋国一日不得安宁。 可国内也好不到哪里去,因此徐潜心头满是无力感,只能寄缥缈的希望于摄政王。 可笑的赌尉迟敛不会坐看江山亡。 他只是个体弱的文人,哪怕想从军,也只是当炮灰的份儿。 徐潜垂着眉眼,神情彷徨而又无助。 好像下一秒就要碎掉了。 他不知为何,居然会在残忍的暴君面前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总有几个片刻,在朝惊枝的温情下,会让他忘却恐惧和焦虑,从而有恃无恐。 渐渐地,徐潜总想沉沦在这场梦里,逃避现实,逃避那沉重的世俗责任。 自私到不愿面对血淋淋的一切,不愿看到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不愿意收到母亲哀怨的眼神。 如此可耻的麻痹自己,徐潜一边痛苦着,一边又享受着。 朝惊枝吻得温柔了许多,她感受到从徐潜身上传来的苦怨,心脏畅快极了。 他那种无与伦比的复杂矛盾感纠结在一起,仿佛是世间最苦的药,尝一口便会难受得想要马上死掉。 但是在她这里,却是实实在在的美味。 自从开了头,后面便会一点一点的不可收拾。 徐潜半沉迷着,甚至开始试探性的主动回应,在得到甜头以后,越发沉浸在那蜜罐一样的梦里。 他的手渐渐有些忘情地摸上了她的腰,惊叹于那纤细柔软的触感,只觉得身上越发燥热起来。 抛去身份,抛去一切枷锁。 朝惊枝宛如毒药一样深深吸引着他,一点点拉着他坠入那无间地狱,再也不分开。 他胸前的衣衫被扯开,能感受到有只手狡猾地探了进去,身体一颤,下意识想躲。 可是对上那盛满了柔情蜜意的凤眸时,鬼使神差地败下阵来。 片刻的犹豫,就会导致她的得寸进尺。 室内温度节节上升。 徐潜原本清明的眸子里此刻充斥着点点情欲,又带着挣扎和祈求的成分,白皙的皮肤透着粉,连呼吸都紊乱了。 朝惊枝的第一反应:立刻!马上!现在!就办了他! 他们不再贪恋于唇舌,徐潜被她引导着开始吻向她的脖颈。 朝惊枝的衣领敞开,露出的雪白足以使人目不转睛。 仔细看的话,发现她眼底愉悦,却并不沉沦,反而像在看宠物一样戏谑地看着他的乱情。 徐潜脑子一片空白,在彻底放松以后,身体上的快感仅次于精神。 他甚至有一瞬间在想: 时间停留此刻也挺好。 可是“啪”地一声,像是阴沉天空中一声炸裂的响雷,蓦然把他重重拉回了现实之中。 是茶杯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朝惊枝抬眸看去,正对上奉莲惨白如纸的脸色,他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徐潜惊醒过来,他慌乱地站直了身体,却先是挡住了朝惊枝凌乱的模样。 在看到是奉莲后,徐潜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官员。 但是紧接着在看清他的脸色后,心又高高悬起,浓烈的不安和一股莫名的烦躁恼意充斥在胸膛。 朝惊枝整理了一下衣襟,被打扰的怒意也让她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她刚要开口,就看见奉莲慢慢蹲下身去,颤抖着手捡地上的碎片放到端盘上。 哪怕是不小心被划破了手指,流了血,他也一声不吭。 等到全部捡起来后,他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的低沉气压,将端盘放到一边,僵硬地跪下。 “对不起,打扰您了,还请您责罚。” 奉莲的声音异常沙哑。 之前是被尉迟敛打搅,如今又是这臭小子坏事,朝惊枝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天时地利偏偏不人和。 罢了,她过了瘾,暂时也不想那档子事了。 朝惊枝眉眼厌烦,“你下去吧。” 徐潜眼里划过一抹转瞬即逝的失落,上一秒还在温柔乡中,此刻又被无情赶走,果真是如梦一场。 “是。” 他重新整理好衣服,尽快使自己脸色无异常后,才悠悠退下了。 走出外面后,侍卫婢女们对于他几次三番完好无损的模样已经见怪不怪。 但是他们的目光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嘲讽和揶揄意味,使得徐潜原本还热着的心迅速冷却了下来。 徐潜走后,奉莲如同一个犯错了的孩子,整个人蔫蔫的,等待着被判死刑。 他心乱如麻,还在回想着刚刚看到了那一幕,说是白日宣淫也不为过。 若不是他失态,恐怕他们现在就不止是衣衫不整了吧? 他不解,那徐潜到底有何魅力,让主人如此眷恋? 第57章 不近人情 “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被戏谑一问,奉莲脸色更难看了。 “依朕看,” 朝惊枝朝着他走了过去,蹲下身,狠狠掐着他的脸,眼里满是不近人情的冷漠,“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自从捡到这个棺材子后,因为奉莲出身贫贱,命运坎坷,朝惊枝自认为给了他很大的自由空间。 御前侍卫的噱头,入住金乾宫内,那枯燥无味的礼节可有可无,偶尔总是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比如之前尉迟敛在的时候悄悄躲起来,再比如现在刚告退不久就又出现。 朝惊枝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太面善了,镇不住人。 亦或者,是对自己人太好了,让他有种她只会放狠话,舍不得让他死的错觉。 距离之近,奉莲甚至可以感受到刚刚她身上残存的情欲温度。 但却转瞬即逝。 他脸色白得可怕。 因为他清楚的感受到了从朝惊枝身上传来的恐怖杀意,令人一时间窒息无比。 奉莲本就和她共生同源,此刻油然而生的恐惧感更甚。 他对上那妖异的凤眸,身体冰冷,跪在地上不住地哆嗦着,卑微到了极致。 害怕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往日再多的温情仰慕,也化作了纯粹的惊恐和畏惧。 面对九五至尊的皇帝,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有多放肆。 但少年知道自己是特殊的,心存侥幸,于是一次次游走在试探的边缘,想要得到更多的关注和偏爱。 眼见少年抖成了个筛子,朝惊枝硬是被气笑了,“这么怂,真是掉朕的脸面!” 虽说的确算是一大杀器,但是这平时傻里傻气的模样,看上去难免撑不起场面来。 甚至还会惹人轻视笑话。 奉莲还是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如果朝惊枝是母体,那么他只算得上一个微不足道的子体。 她随便一个想法,便能让他万劫不复。 原本可能没什么概念,但刚刚被朝惊枝施了一下威压,奉莲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就彻底没了。 很快,朝惊枝甩开他站了起来。 “啊!” 奉莲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整个人便如同风筝一般被踹了出去。 他的身体狠狠撞到了墙壁上,闷哼出声,整个人倒在地上,疼痛不已,像只虾一样蜷缩在了一起。 他冒着冷汗,勉强睁开眼去看朝惊枝。 只见那精致的容颜上没有任何情绪,仿佛跟踢了一条死狗一样没有区别。 奉莲苦笑一声,心灰意冷,明白主人是真的生气了。 因为靠近门口,他凄惨的模样甚至吓了剪雪一跳。 她又惊又疑,暴君果然是阴晴不定的怪物。 “自己好好反省一下。” 朝惊枝留着冷硬的一句话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御书房。 独留下奉莲流着空寂的眼泪。 …… 苏桃伤势痊愈,容貌未毁的消息传到了燕兰的耳朵里。 因此良玉宫婢女们没少承受燕兰的怒火。 “为什么那个贱人一点事都没有?” “不是说太医院都是一群庸医吗?到底是谁治好了她的伤?”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们确定没有看错?” “本宫问你们呢!都哑巴了是不是?一群废物!” 燕兰脸色涨红,本就尖酸的长相此刻更加凶恶,她肆无忌惮地往地上那群婢女扔东西。 砸得她们头破血流也不解气。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药粉的威力,一旦发作,只有等着毁容的份儿! 策划了这一切,本以为可以坐稳后宫一段时间,没想到自己的婢女却看到苏桃完好无恙。 虽说气色差了些,但关键是容貌依旧! 这让燕兰第一次产生了自我怀疑,甚至觉得是林知云那边出了错。 可她派人截过太医,得到了苏桃确实额头溃烂的消息。 如今苏桃什么事都没有,岂不依旧拦不住她的圣宠? 燕兰气愤难消,眼眸如刀子一样锐利,狠狠划过那些瑟瑟发抖的婢女。 这时,还是贴身婢女小七走了过来,温声道:“娘娘息怒,奴婢今日看见苏昭仪去找陛下了。” 燕兰很是不耐烦,语气怨毒不已:“果然是个贱人,勾引人倒是有一套,把陛下迷得五荤三素,怎么就不随她爹去死?” 明明父亲犯下诛九族的重罪,却偏偏因为暴君的宠爱而硬生生逃过一劫。 这荒唐的事实,让燕兰厌恶又嫉妒。 她没有生得一副好脸蛋,不幸入宫后,只能靠计谋来得到一席之地。 每每想起苏桃,她心头就憋得慌。 因为声音过大,让小七下意识看了一眼外面。 若是被有心人听到,那可就完了。 燕兰看着地上的婢女们,冷笑一声,“滚吧,别让本宫知道谁嫌舌头多余!” “是……” 婢女们如获大赦,忍着伤痛,匆匆退了出去。 燕兰没好气地瞪了小七一眼,“怎么,你还不滚,看本宫的笑话呢?” “奴婢不敢。” 见房间里空了下来,小七这才继续低声道:“娘娘,且听奴婢说完,苏昭仪是去了御书房不假,但却是哭着出来的,想来是惹怒了陛下。” 哭着? 燕兰眼底的愠怒消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嘲讽和愉悦,“恃宠而骄,还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 世上最残忍无情的,便是帝王之心。 如果有人认不清现实,那注定是飞蛾扑火。 她心里虽舒坦了很多,但是如果苏桃能彻底消失,就更舒服了。 “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小七一愣,摇了摇头,“不知,毕竟外面守着的人离得远,难以窥听。” 燕兰顿时眉头皱了起来,那只能是一般的惹怒,要不然苏桃就不会活着出来了。 她舒出一口浊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苏桃复宠的概率很大,这依然不是个好消息。 “如今桃心苑那边什么情况?” 小七答:“经过采竹的事情后,桃心苑虽然人手增加,但是宫人出身以及来往进出都严格了很多。” 言外之意,便是不能再插眼线动手脚了。 燕兰眼眸闪了闪。 小七又弱弱道:“并且,陛下还下了命令,减少一切不必要的嫔妃走访,若不然,一律按谋害处理。” 第58章 里应外合 燕兰的脸黑了又黑。 这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啊。 但是不让人进去,苏桃总会自己出来吧? 只要人出来了,偌大的皇宫之中,会不会出个小小的意外,那谁也说不准。 如今才过去几天,还不宜多生事端。 想到即将到来的宫宴,燕兰心里又多了个恶毒的想法。 毕竟能让人嫔妃失宠的办法,可不止毁容一个。 …… 西北一处陈旧的府邸。 大厅内。 一名身穿黑色蛇纹袍的年轻男人坐在上位。 下位另外两名深褐色衣袍,外披轻盔甲的中年男人虽然气势凌冽,却依然低了一头。 而他们面前,是几名身着朴素黑衣,被捆绑活捉的几个男人,他们惊恐的脸露了出来,那粗犷的面相正是大漠人的特征。 “就是这几个杂碎喜欢捣乱?” 阴恻恻的声音从他们上方传来,年轻男人面容俊美,棱角冷硬,眼神宛如在看死人一般。 地上其中一名男子睁大了眼睛,赫然认了出来是谁,但奈何为了防止他们自杀,下巴全被卸了。 因此也说不了话,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活像是几条杂鱼在案板上想打滚儿。 镇北王汇报道:“殿下,他们兴风作浪了好几日,逃跑时又颇为狡猾,这是好不容易活捉到的。” 他的眼神露出一丝凝重,“并且,不止大漠,还发现有西域的手段从中作梗,官府频繁收到报案,有不少百姓死得蹊跷。” 梁安王接过话茬,冷声道:“如此试探的恶劣行径,简直是猖狂不已!大晋被这等恶心的野狗垂涎,天灾人祸,我梁旭就算拼上这条老命,也不会让那群蛮人和毒虫得逞!” 尉迟敛只是静静地听着,看着地上那些还在苦苦挣扎的可怜虫,倏地笑了。 “他们想要的话,给他们便是。” “这怎么能行!” 梁安王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若不是碍于摄政王的威严,差点就拍案而起了,“殿下,臣宁当战死鬼,不做亡国奴!” 镇北王虽然没说话,但是锐利的眼眸表现出了同样的想法。 他们深知尉迟敛的疯狂,因此忧虑于表。 尉迟敛出身低微,任谁也不会看得起这个无名小卒。 但偏偏就是这么个无名小卒,展现出了过人的狠辣和冷血手腕,在抵御大漠时一战成名。 战神的名头裹挟在身,尉迟敛的势力私底下悄悄壮大,并且把握了不少大将的软肋。 趁大晋病,直接举兵谋反要了命。 成王败寇,就赌在了那一次。 尉迟敛是个疯子,他成功了。 寒风彻骨的那天,血洗皇宫。 那名浑身戾气的战神更是成为了很多人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镇北王和梁安王是唯二愿意彻底忠心于尉迟敛的,因此才活了下来。 其余的将领…自行体会。 而当初谋反,为了不让邻近的大漠和西域坐收渔翁之利,因此尉迟敛暗中承诺了事成之后,割让部分城池给他们。 若不然,尉迟敛可能就会先放弃夺位,继续跟大漠和西域死死对峙。 面对如此棘手的敌人,利益孰轻孰重,那两个国家还是分得清的,所以才没有动作。 而那些城池,尉迟敛没给。 背信弃义?他一点愧疚也没有。 而结果便是,不到一年,趁着宫宴来临之际,大漠和西域的人提前到访,开始了骚乱。 原本尉迟敛不打算理会的。 第一,他不在乎那些没死跟死了差不多的百姓。 第二,他现在要的就是示弱,敌人越轻视,越方便他一网打尽。 可是朝惊枝那一出,让尉迟敛只能有所动作,不过问题也不大。 毕竟地盘上出现一些苍蝇,费些功夫动动手罢了。 尉迟敛看着辅助自己打下江山的左膀右臂,黑眸眯了眯,没有理会,反而摆了摆手。 于是骨刺上前,帮助其中一个人复位了下巴。 那人不顾下巴上传来的疼痛,明明眼里满是恐惧,却偏要恶狠狠地喊:“尉迟敛你这个狗贼!有本事就弄死老子!你一个人厉害又能怎么样,识相的话就赶紧投降吧!兴许还能留你一条狗命,哈哈哈哈…啊!!” 且不等他笑完,脑袋就被骨刺抓住了,随着他的手指收紧,使得那人的头骨硬生生地凹了进去! 鲜血和脑浆迸裂出来,眼球差点夺眶而出。 明明是坚硬无比的头骨,却如同在捏一个皮球,模样好不恐怖。 男子来不及惨叫完毕,就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这…这是人能做到的吗? 他的同伙儿们被这一场面吓傻了,甚至有不明液体流到了地上,发出恶心的骚臭味。 骨刺眼里满是冰冷和厌恶:“殿下,要不全处理了吧。” 尉迟敛淡淡一颔首,几条人命便惨烈地死去了。 死到临头还如此嚣张,只能说明大漠对晋国已经视为囊中之物。 毕竟在外部看来,晋国内部萧条,统治政局不稳,还未休养生息过来,完全是一条待宰的肥鱼。 恐怕此次他们国家的王子公主前来,就是为了里应外合。 这也就是尉迟敛为什么让朝惊枝干掉那些人的重要原因。 不过…… 尉迟敛想起朝惊枝那散漫的模样,自然也不会全押在她身上,还有着他自己的考量。 见识到了骨刺的狠厉,梁安王心中骇然,果然是尉迟敛的贴身暗卫,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再一细品他刚才的话,梁安王和镇北王对视一眼,心里猜想到了什么,“您莫不是有内应?” 尉迟敛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就允许他们想玩手段吗?既然想来,那就别走了。” 与此同时,他也吩咐道,“召你们过来,也正是想说,一切照常训练,宫宴之时,会有人传达命令给你们。” 尉迟敛顿了顿,眼光若有似无地看了一眼镇北王。 他明明在笑,却暗含冰冷和威胁,“如果发现有什么异常,一定要及时上报,否则,本王会让他生不如死。” 镇北王微微低着头,拳头慢慢攥紧,心中有了莫大的挣扎和煎熬。 第59章 毒蛇 因为奉莲有着很强的自愈能力,因此受再重的伤,不必要的话朝惊枝也不会传太医过来。 夜晚,朝惊枝散完步,回到金乾宫后,没见奉莲殷勤地迎上来,反而见他僵硬地守在门口。 就好像是一尊雕像。 一尊,想努力符合御前侍卫形象的雕像。 因为朝惊枝生气,出门自然就没有允许他待在身边。 眼见少年被冻得鼻涕眼泪横流,她心中觉得好笑,但是神色依旧波澜不惊。 他想受冻就冻着吧,反正死不了。 奉莲看到面前那令他敬崇的身影,睫毛微颤,表达了内心的不平静。 就在朝惊枝和他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空气中一道凌厉的破空声,使得她脸色迅速冷却了下来。 她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地将奉莲拽了过来,迅速躲开原本的位置。 “啊!” 奉莲猝不及防被一拽,身形差点没稳住。 等到他刚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们原本待的地方,无论是墙壁上还是地上,赫然插着几根竹针! 并且根据泛黑的外表,十有八九有毒。 “护驾!有贼人!” 朝惊枝这一出,立刻引起了侍卫们的警觉,一声呼喊,迅速把金乾宫团团围了起来。 巡逻的守卫也警惕了起来,有举火把的,有拿着刀剑的,开始对皇宫进行天罗地网式的搜查。 眼见朝惊枝反应如此之快,一击不成,不远处屋檐上的黑衣人微微皱了皱眉。 黑衣人身形纤瘦却曼妙,不难看出是个女子。 她想不到传言有误,皇帝并不是个草包废物。 皇宫即刻进入了全面戒严的状态,黑衣人只能带着不甘心,迅速开始逃离。 可是在黑衣人观察朝惊枝的时候,朝惊枝五感敏锐,也同样发现了她。 奉莲惊魂未定,顺着朝惊枝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了那一抹模糊的身影。 “想跑?” 朝惊枝冷笑一声。 他来不及说话,只觉得一阵风吹过,朝惊枝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而他虽有恶力,但若没有朝惊枝主动催动,自己也施展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月光朦胧,低垂的乱云从夜空中缓缓掠过,凄凄凉风吹动纷乱的树影,簌簌声响令人毛骨悚然。 黑衣人动作轻盈,很快便按照进来的路线远离了金乾宫。 路上她还看到了不少严肃的守卫在巡查,皇宫里灯火通明,好不热闹。 她淡淡嗤笑一声,对自己引起的骚乱感到一丝快意,都是一群废物。 离开皇宫后,还不等她舒口气,明显感觉到被一股恐怖且危险的气息锁定,顿时浑身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下一秒,她的肩膀上赫然多了一只手。 黑衣人瞳孔微微一缩,连忙停止了逃跑的动作,猛地侧身躲开,在地上连打了好几个滚儿才拉开一定的距离。 她重新站起来后,如猫般圆溜溜的眸子里满是警惕。 因为不远处,正是一袭紫色龙袍的朝惊枝。 夜色昏暗,更衬得她神色晦暗不明,声音幽幽传来:“西域?” 短短两个字,空气中的火药味就更浓了。 看见那毒针之时,朝惊枝心里就有了个大致的猜想,因此她才追了过来。 她倒是没想到,西域的人居然大胆到敢把手伸向皇宫。 若她是个普通人,恐怕真就中招了。 黑衣人闻言,眼中敌意不减,眸子闪了闪,趁着阴暗的环境,手缓缓伸向了背后。 朝惊枝凤眸红光微闪,可没错过那小动作。 果不其然,下一秒,几根银针直冲着她的面部飞来! 朝惊枝气定神闲地躲了过去,但同样没有放松警惕,因为她知道,那只是个开胃菜。 真正的杀招,是无声无息爬过来,并且迅速缠在她脚上的毒蛇。 她没躲,区区一条蛇威胁程度太低。 朝惊枝一低头,正好对上了毒蛇戏谑且冰冷的眼睛。 毒蛇缠得速度之快,力道之紧。 她丝毫不怀疑,若是有一点点动作,小腿必然会被狠咬一口。 至于毒性如何…… 黑衣人眼见得逞,声音刻意压低地冷笑了一声,“大意了吧!能死在「铃铛」手里,是你的荣幸。” 所谓「铃铛」,正是那条黑色的眼镜王蛇。 它不负所望,哪怕朝惊枝没有动作,也直接恶狠狠地咬了上去! 黑衣人仿佛看到了朝惊枝的凄惨的死状,愉悦地弯了弯眸,“你要是现在求我,我可以考虑给你解药。” 不得不说,朝惊枝的外表虽然有些阴柔,但的确很美。 再加上她还是大晋的皇帝,若是开口求人,那声音该会是多么的动听? 想想都让人受不了。 可是下一秒,黑衣人脸色微微一僵。 只见朝惊枝面无表情,如同在扯一条绳子一样直接把蛇断成了两半。 毒素一旦入体,人便会马上瘫软到底。 可是蛇也不会想到,朝惊枝居然能若无其事地弯腰把它弄死! 蛇狰狞地张着嘴,露出那骇人的尖牙,还在往下滴着毒液。 朝惊枝直接把蛇原原本本地扔了回去。 黑衣人连忙躲开,她没被伤到,但确确实实被恶心到了。 她的猫眸里闪过一抹奇异之色,非但没有恼怒,反而有些诡异的狂热。 可是朝惊枝不管这么多,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黑衣人攻击了过来! 黑衣人明显不擅长近战,在朝惊枝招招致命的攻势下劣势极为明显。 能躲过去就不错了,连阴毒的手段都忙得使不出来。 “噗!” 她柔软的腹部最终被一掌击中,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极大的疼痛传来,她眼神一厉,咬牙用尽内力逼出自己袖中的弹珠。 这是她最后的防御手段,还从来没有使用过! 弹珠掉到地上,破碎后,迅速散发出了类似于烟雾的气体,遮挡住了朝惊枝绝大部分的视线。 黑衣人肉疼无比。 那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的宝贝啊!就这么死掉了。 她咽下口中的血腥,来不及狠狠瞪朝惊枝一眼,便以更加快速的动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次,朝惊枝没有追。 她玩味地看着自己手掌上的血迹,泛着浓郁的黑气,有种似曾相识的味道。 一如那天遇到的,易容过后的少年。 第60章 舔舐 等到朝惊枝回去的时候,刚好撞上了独自出了皇宫门的奉莲。 少年虽然孱弱,但是怎么可能做到在原地什么都不干。 再加上皇宫里来来往往的人太多,根本无暇顾及一个侍卫偷溜出去。 那些火把让人眼花缭乱,守卫们风声鹤唳,把紧张的气氛烘托到了极点。 “谁允许你擅作主张的?” 朝惊枝看见少年鬼鬼祟祟的模样,只觉得一阵无语。 夜色深重,奉莲本来还心怀警惕看着四周,听见熟悉的声音,立刻循声看去。 他眼睛一亮,“主人!” 如果有尾巴的话,此刻恐怕也会摇起来了。 原本朝惊枝差点被伤到,又毫不畏惧地追了上去,奉莲心里自然担心的要死。 在看到那完好无损的身影之时,欣喜大过于畏惧,好了伤疤忘了疼,把白天的事情都抛之脑后了。 只有残存的理智让他没有动手动脚,查看有没有地方伤到。 深夜冰冷的温度,似乎都融化在了少年灼热的眼眸之中。 那毫不掩饰的关心和胆怯,让朝惊枝的心莫名暖了一下。 奉莲小心翼翼跟在她身边,“主人,您追过去没受伤吧?” 在他脑海里,抓没抓到那贼人并不重要,只要朝惊枝没事就行。 朝惊枝不予回答,带着他进了皇宫,撤销了那些巡查的守卫。 对方居然只有一个人,看样子也没强到哪里去,估计只是一个简单挑衅的行为。 就算杀个回马枪,朝惊枝也不怕。 但她觉得只要那黑衣人有点脑子,就不会再回来。 危机暂时解除,两人相伴回到了金乾宫。 果不其然,金乾宫已经没了剪雪和初夕的身影,想来是去禀告尉迟敛了。 对于剪雪和初夕,这么久了,朝惊枝对她们没有丝毫想法。 第一,她们是尉迟敛那边的人,并且还不算重要的那种,可供利用的价值很低。 第二,除了第一点以外,她们虽然没什么好心思,但伺候得还行。 因此,朝惊枝对她们二人挺冷淡的,除非把她触怒,一般不会刻意为难。 毕竟死了这两个,还会有另外两个补上来,没必要。 寝宫之内,第一时间朝惊枝就遣散了众多宫人,只剩下她自己和奉莲。 奉莲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就看见朝惊枝自顾自坐到了卧榻上。 原本在寒冷的户外,嗅觉可能没那么灵敏。 可是室内温度上来,肌肉放松后,奉莲闻到了一丝怪异的血腥味。 在看到朝惊枝那条被鲜血染红的小腿后,奉莲声音都吓得变调了:“您受伤了?!” 一路走来,朝惊枝没有什么异常,所以他自然认为没事。 结果触及那一片红色,他只觉得头发都竖起来了,脸色都白了几分。 朝惊枝眼看着少年焦急地凑了过来,勾起一抹颇为玩味的笑容。 该说不说这小子是真傻呢,这点伤她都不带疼的,很快就能自愈。 奉莲半天才反应过来,应该叫太医。 但是朝惊枝意识到了这小子想干什么,连忙制止了他呼喊的动作。 她摇了摇头,“没用的,被毒蛇咬的,等太医过来,朕尸体都凉了。” “啊?!那怎么办?” 奉莲白了的脸色迅速又急得红了,关心则乱,此时此刻他完全忘了朝惊枝的能力。 毒蛇咬的很深,隔着裤子的布料都能看见那猩红的血洞,隐隐露出了白皙的皮肤。 朝惊枝扯开那点布料,将伤口完全露了出来,看到那狰狞的伤势,挑了挑眉。 本来她想着迅速自愈的,但现在改主意了。 奉莲越紧张,她眼里的戏谑就越重。 “怎么办…怎么办…被蛇咬了,蛇…蛇……” 奉莲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嘴里不停地喃喃着,那一抹红色让他眼花,就差哭出来了。 若他抬头看见朝惊枝玩味的表情,那心情一定精彩极了。 他脑海里闪过小说里的片段,被蛇咬了,要赶紧把毒吸出来! 对!吸出来! 有了办法后,奉莲几乎想也没想地就低头,血腥味扑鼻而来,他生涩又急促地开始吸蛇毒。 感受到那柔软的唇瓣贴上来,朝惊枝小腿下意识颤了一下。 当她意识到奉莲在干什么后,唇边若有似无的笑容反而更大了。 有点意思,但不多。 虽然蛇毒对奉莲同样无效,但是对于这个方法,让朝惊枝有些嫌弃。 没过一会儿,她主动揪住奉莲的衣领,把他推开了。 许是因为少年太过认真,那原本微微泛黑的伤口殷红了不少。 而他的嘴角,还带着血迹,眼里满是迷茫。 “还…还没吸完呢…” 他已经迷糊了,模样有点…呆萌。 朝惊枝微微一笑,当着他的面儿,把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奉莲呆呆地看着,反应过来的时候,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和健忘,他尴尬地别过身去,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脸。 朝惊枝踢了踢他的手臂,语气带着几分愉悦,“怎么,不高兴?” 奉莲的声音有些沙哑:“…不,主人没事,我很高兴。” 但是听着可不是那么一回事。 朝惊枝轻笑一声,坐直了身体,同时拉着他坐到了她的旁边。 奉莲明显还有些别扭,偷瞄了一眼她小腿后,便一直低着头不吭声。 他冷静下来后,就想起了白天被她踹的那一脚,顿时心头就升起了丝丝委屈。 整理好下摆后,见他没反应,朝惊枝主动凑了过去,凤眸微眯,“装什么木头呢?” 如果说刚刚奉莲热如火,现在就冷如冰。 这样的反差,让朝惊枝微微有些不悦。 感受到那股令人心痒的莲香气息,奉莲的耳朵很诚实地红了。 他刚想弱弱地回应“没有”。 旋即,他眼前一黑,唇上一软,那香气更浓烈了,直冲人脆弱的心灵。 在意识到朝惊枝在干什么后,奉莲瞳孔一缩,大脑彻底宕机了! 朝惊枝并没有深吻,只是浅浅的停留在他唇上,舔舐着点点血迹。 但这足以让一个纯情少年灵魂出窍了。 第61章 沦陷 【不、不是……】 【怎么可以这样?】 奉莲想挣扎,但是却又难以自拔。 因为那股莲香实在让人没有丝毫反抗的力气。 再加上他对朝惊枝又敬又畏,心理上已经低了一头。 初尝甜蜜的少年,不知为何,原本被深深压下去的情愫又莫名冒了出来。 心里一旦埋下一颗种子,被温柔浇灌后,直接势如破竹,在心跳加速之时,隐隐有成长为苍天大树的潜力。 奉莲甚至感觉自己全身的细胞都在发热、跳动,蔓延开来的酥麻,让他晕晕乎乎的。 对于他微不可见的挣扎,朝惊枝倒是省下了一点功夫。 她没有多做停留,浅尝辄止后便拉开了一些距离。 眼见少年呆愣着,脸色如同熟透了的虾,倒是有几分可爱。 奉莲心乱如麻,傻傻地看着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容颜,完全冷静不下来。 他一直以下位者自居,再加上朝惊枝是皇帝的身份,压根儿没想过僭越。 看着她和别人亲近,不舒服归不舒服,但也没想过自己主动去干什么。 因为他很自卑。 李小四卑贱的很。 哪敢奢望那高高在上的主人。 如果说之前单纯的亲了一下脸,已经让奉莲悸动了的话,现在接吻让他自卑大过于心动。 接吻…不应该是恋人之间才能干的事吗? 难不成,主人其实也是有一点点喜欢他的吗?只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 毕竟除非他作死,朝惊枝几乎没怎么亏待他。 再想起主人是男子,他更加如坐针毡。 奉莲心思百转千回,把纠结都快写在脸上了。 他脑子太乱了,没等朝惊枝说话,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仿佛这样能让他心里好受一点。 朝惊枝坐在榻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怎么,你的命是朕给的,人也是朕的,亲都亲不得?” 奉莲眼里闪过一抹错愕和慌乱,声音不自觉地哑了,“不……不是。” 他心里半甜蜜半痛苦。 甜蜜的是,他喜欢和主人亲近。 痛苦的是,身份就已经决定了两人之间巨大的鸿沟,让他的心思只能像是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 “那是什么?” 朝惊枝漫不经心地问:“难不成你有喜欢的人?” 奉莲哑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从前能不能吃饱穿暖还是个问题,怎么可能会有多余的心思。 更何况,是个人也不会喜欢他这种灾星。 想起从前的种种厄难和父亲凶恶的嘴脸,奉莲的心冷得快要结成冰。 朝惊枝能感受到他情绪的突然低落,便收起了散漫的笑,“坐回来。” 奉莲低着头,僵硬地重新坐好。 “伤好了吗?” 面对她的询问,也只是慢慢点了点头。 朝惊枝盯着跟前俊秀的少年,按照凡间的说法,力量上算是她的嫡系。 因此打归打骂归骂,她心里还是有他一份地位的。 本就是从她这里分割出去的恶力,只要稍微一联系,便会得到无比熟悉活跃的回应。 所以奉莲心里那点波动,她大概也能知道些。 命运多舛,渴望得到认可和被爱…… 朝惊枝凤眸闪了闪,上前一个用力,便把少年半搂在了怀里。 他身形清瘦,来皇宫一段时间了,居然只是长了一点肉,衣服下的骨头还是有些明显。 朝惊枝在奉莲的背后,因此他一扭头,便能感受到她清浅温热的呼吸。 “别动,你想被外面的人听见吗?” 他有些惊惶、羞赧,想挣扎,却发现自己……太弱了。 【主人到底想干嘛?】 听到这个疑问,把朝惊枝逗笑了。 耳边那低低的一声笑,让奉莲更加手足无措了,身体僵硬地跟一块石头一样。 朝惊枝问:“刚刚那样,是不是吓到你了?” 【那样?哪样?是……】 奉莲第一反应想到了刚刚接吻的画面,僵硬地点了点头。 “喜欢吗?” 被如此直白的一问,奉莲有些头皮发麻,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没得到回应的朝惊枝,语气冷了下来,“你讨厌朕?” 【不!不是的!】 这是奉莲心里下意识的否认,他怎么可能讨厌主人。 一旦想到主人离他而去,便心慌的不行。 但是下一秒,他感受到衣服里滑进一只手,顿时僵住了。 少年受了十几年的苦,皮肤不白,也不光滑,但是因为瘦,居然能摸到一点薄肌。 【这是在……】 他人麻了,甚至又忘了回话。 奉莲的呼吸陡然急促了起来。 朝惊枝那幽然磁性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阿莲,朕知道你是喜欢的,要不然,要不然,你也不会讨厌苏桃,不会妨碍朕和徐潜……” 被戳中心事,奉莲原本冷却下去的温度骤然又升了起来。 再加上被莲香包围着,大脑的思考能力又开始短路了。 不过前提是,她说的对。 他就是看他们不顺眼。 如果有能力、并且朝惊枝也允许的话,说不定会狠心把他们除掉。 朝惊枝的唇凑了过来,吻住了他的耳垂,“毕竟你我…是一体的啊。” 这句话杀伤力太大,让奉莲心里一颤,居然可耻的有了反应。 朝惊枝顺势而为。 少年本就青涩不堪,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行为,一时间更加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他不自觉地瘫软在了她的怀里,情动之时,居然感受到莫名的心安。 把奉莲本就燥热的心弄得更加迷乱。 朝惊枝眼底一片清明和戏谑,便强迫他转过头来继续刚才的事情。 奉莲身体接受着,意识仅剩的一丝清醒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徐潜也会沦陷了。 面对朝惊枝,真的很难拒绝。 第62章 依恋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即使奉莲的状态有种诡异的幸福,但由于他本身的棺材子身份,也依然源源不断地在往外冒黑气。 比起普通的怨恨,味道似乎甜的特别。 滋补到让她头皮发麻。 朝惊枝意识到这一点后,凤眸里的情绪愉悦万分。 暂时忘却世俗的烦恼,麻痹自己后,奉莲的身心渐渐放松下来,恨不得与主人融为一体。 【是男子又如何…】 【想和主人在一起,永远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 【主人肯定也是喜欢我的,喜欢我的……】 朝惊枝的纵容,总是让奉莲想得寸进尺,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掌握主动权。 眼里的爱意大过于别的情绪。 唯一遗憾的是,许是毫无经验的缘故,他结束的很快。 【这……】 奉莲一下子从天堂跌落,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情绪,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下他更加羞赧了,无法再心安理得的坐着,连忙僵硬地下了榻站好。 “…对、对不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但是脑子里只有这么一句。 朝惊枝已经收手,唇瓣还微微肿着,是他的杰作。 想到这里,奉莲的心仿佛快要跳出胸膛。 心态也似乎发生了一点变化,不再似从前那般逃避压抑。 朝惊枝看着他窘迫的模样,玩味一笑:“这是你关心朕的奖励,谢谢你给朕吸蛇毒。” 奉莲的脸更红了,声音低低的:“我应该做的,主人。” 他因为难受,所以站姿有些尴尬。 经过这么一出,他完全不在意白天的事情了,甚至更加依恋朝惊枝。 眼里的情绪作不得假。 朝惊枝瞧见,有了自己的判断。 她也只是试试,没想到情爱还真的能让一个人的心态发生变化。 变化的大小,则根据实际情况而定。 她没有再多说,摆了摆手,让他退下了。 奉莲虽然有些失落和不舍,但眼下他的确需要换衣服,便打算离开。 “等等。” 朝惊枝突然出声。 奉莲脚步一顿,原本低垂下去的眼眸微微一亮。 朝惊枝微微一笑:“去把骨刃叫过来。” 他的眼里顿时充满了哀怨,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很快,骨刃的身影便缓缓出现在了朝惊枝面前。 许是原本就总是板着个脸,因此除了没有呼吸之外,倒是和常人没什么分别。 朝惊枝看了一眼外面沉寂下来的夜色,洗了个手,迅速换了身黑色的衣服。 出发之际,她看了一眼骨刃,“不用叫那个破名字了,就叫阿蚯吧。” 蚯蚓的蚯,意味着再生。 光听着,她没解释,骨刃也不知道是哪个qiu,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朝惊枝这里,没有「穷寇莫追」,只有「乘胜追击」。 人家都刺杀到家里来了,闲着也是闲着,她可没有乖乖等着的想法。 虽然已经过去一炷香的时间,但是她感受到过那股熟悉的气息,现在似乎离皇宫还不是很远。 至于带着阿蚯去,是想测试一下他的能力如何。 实在不行还可以用来做挡箭牌。 谁的命没了也不能让她丢了命。 朝惊枝虽然不容易死,但也不想受伤。 保险起见,她还给自己蒙了个面,只露出一双凤眸。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俩从金乾宫后面绕着出了皇宫。 阿蚯始终和朝惊枝保持着五米距离,紧紧地跟在她后面。 黑气融于夜晚之间,但是独特且缥缈的形状也分外醒目。 在离皇宫大概三公里外的一处客栈,外面守着不少衣着怪异的人,身上不少繁复流苏装饰,一看就不是晋国人。 而浓郁的黑气让朝惊枝止步于此。 看来就是这里了。 她潜伏于树后,摸了摸下巴,那名胆大包天的黑衣人应该是西域公主,那岂不是还能看见那名少年? 客栈内。 少女躺在床上,面容娇美,脸色苍白,那双猫眸格外楚楚动人,身形窈窕。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露出的腹部,原本白皙的皮肤此时布满了血红色的瘀痕,十分可怖。 另一名女子不紧不慢地在给少女施针,等到结束后,观察了一下反应,才舒了口气:“没事了,如果下手再狠些,恐怕连我也无能为力。” 褚子璇撇了撇嘴:“左姐姐可是「圣手」,还能有你都治不了的伤吗?” 左青青很无奈,“公主,我也不是万能的,你这次去,实在是……” 说着,她看了一眼旁边懒散的少年,抿了抿嘴唇,“…太冒险了。” 褚子璇不以为然。 但是腹部的疼痛传来,让她秀眉皱紧,冷哼一声:“那个狗皇帝,居然会武功!还把本公主的「铃铛」也弄死了,本公主一时轻敌大意才中招的,等下次,下次……” 少年琥珀色的眸子微闪,悠悠打断了她,“下次回来后,也许连口气都不剩了。” “褚子游!有你这么说亲妹妹的吗?” 褚子璇恨恨咬牙:“不关心我就算了,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她委屈巴巴地看向左青青。 奈何左青青能说什么,只能尴尬地别开了脸。 褚子游看着褚子璇卖惨的模样,心里微动,他自然是护短记仇的,不会坐视不管。 他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了下面传来了一声声惨叫。 “啊!!” “什么人!出来!” “大家小心!啊!” “快!快跑——” 很多声音几乎都是戛然而止,可想而知死去的有多快。 屋内的三人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你在这里看着阿璇。” 褚子游看向左青青,语气不容置喙,便立刻从窗户那里跳了下去。 借着朦胧的月色,他看清了客栈外,倒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还有千疮百孔的墙壁,上面十有八九是毒针。 他们的侍卫,几乎死绝了。 慌乱之中甚至乱射起了武器。 不等褚子游思考太多时间,一股危险的死亡气息便逼近了他。 第63章 乖戾少年 “咻”“咻”“咻” 几乎是想也没想,他夹在指间的三根毒针,骤然朝着危险的方向射了出去。 射了个空。 与此同时,褚子游迅速飞身,离原地拉开了十米的距离。 那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让他不仅没有感到惊悚,反而兴奋了起来! 没等他兴奋太久,那恐怖的气息再度逼近,直取喉咙,狠辣地攻击了过来。 褚子游被动防守着,不停地躲,却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看见。 深夜寂静阴森,冷风阵阵,吹动树叶簌簌地响,树影摇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压抑感。 敌在暗,他在明。 褚子游把五感提升到了极致,放轻了呼吸,警惕地看着周围。 任何一些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的注意。 即使寒风凛冽,对他的判断也没有造成太大的干扰。 猎人伺机而动,耐心而又专注地盯着自己的猎物。 而谁说,猎物就一定一直会是猎物呢? 褚子游锐利的眸子扫视过四周,一边尽力躲避攻击,一边寻找着敌人的方位。 周围的一切,房屋,树木,甚至是尸体,都能被他用来抵挡攻击。 不等他还击,敌人便又迅速隐匿了起来,完全不给他机会。 向来都是他暗杀别人的份儿,怎么可以被别人如此戏耍? 褚子游没有烦躁,反而静下心来。 并且,他还能隐约感觉到,周围不止一股危险的气息。 终于,在褚子游故意暴露自己的弱点后,那杀意再次毫不犹豫地袭来。 他喃喃着: “找到你了。” 这次,褚子游没有躲避,直接用自己的手臂硬碰硬迎了上去! 黑暗之中,他终于看到了敌人的脸。 怎么形容呢? 毫无生气,没有感情,就像是一张…死人的脸。 褚子游瞳孔微微一缩,手臂一麻,眼神狠了下来,抓着阿蚯的手就要强行扯断。 阿蚯依旧面无表情,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躲了过去后,化掌为刃,身形快速闪到了褚子游的身后,对准了他的后脖颈再次劈砍了下去! 褚子游眼神泛冷,近战他也不带怕的,更何况,他在玩毒的领域玩到了极致,身上携带的毒物可不在少数。 他唇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容。 可就在他准备躲开之时—— “哥哥!!” 一道娇软却带着惊恐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褚子璇! 褚子游的动作出现了短短一瞬间的迟滞,可就是这一犹豫,就差点要了他的命。 阿蚯虽然没有击中致命部位,但是也打中了褚子游的背部。 “唔…” 褚子游闷哼一声,唇角溢出丝丝鲜血,身子微弓,但很快直了起来,迅速调整紊乱了的呼吸。 他眼神阴冷无比。 就在他以为阿蚯要乘胜追击之时,却没想对方在原地不动了。 再加上刚刚褚子璇的叫声,促使他下意识抬头望向窗口的位置。 只见一道陌生的身影,漫不经心地坐在床沿上,衣着黑色,面部也被黑色的丝巾遮挡。 唯有一双戏谑的凤眸盯着他。 褚子游眸子闪了闪,那双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在打量朝惊枝的同时,朝惊枝也在打量着他。 少年约莫十七八左右,身形清瘦高挑,皮肤白皙,眸子呈现琥珀色,眼尾微微下垂,有一种天然的无辜感。 鼻头挺翘,唇色玫红,如花瓣般漂亮。 第一眼看上去完全是乖巧无害的类型。 但是偏偏眼里还有未化去的狠戾,巨大的反差感,让人莫名产生了一种征服和凌虐的欲望。 起码让朝惊枝的心尖有些痒了。 黑气做不得假,果然是那天的少年。 她唇边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不错嘛,是你太厉害了,还是阿蚯太废物了?” 褚子游眸子微眯,眼睛和声音,都很像那天不请自来的那个人。 他不答反问:“你把她怎么样了?” 自然指的是褚子璇。 朝惊枝闻言,回头看了一眼生死不明的左青青和晕过去的褚子璇,耸了耸肩,“是你妹妹吗?心理素质有待提高,不小心睡着了。” 睡着? 这是新的冷笑话吗? 褚子游微微皱眉,依然不敢放松警惕,他和褚子璇有一定的心灵感应,没有感到危险,大概没事。 他表情晦暗不明,反手就对着阿蚯弹了几颗毒珠。 毒珠在没有接触衣物之时就爆炸开来,散发出缕缕毒雾,呼吸间便可取人性命。 “真阴险啊,我还在这儿呢。” 朝惊枝感慨一声。 没有她的指示,阿蚯在原地没有动,因此很快便被毒雾吞没了上半身。 褚子游冷笑一声,但是安静的气氛也让他感觉到了丝丝不对劲。 果不其然,待到毒雾散去,阿蚯依然面无表情,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褚子游眼里划过一抹诧异,按道理来说,就算是特殊的百毒不侵体质,也不该是这种无动于衷的样子。 就好像…不是活人一般。 下一秒,朝惊枝幽冷的语气更令人毛骨悚然: “幸好死了,要不然可就受大苦了。” …死了? 褚子游心里一寒,收起了心里的散漫,眼神复杂地看着阿蚯,同时也有些蠢蠢欲动。 终究是朝惊枝的一面之词。 如果可以的话,褚子游甚至想把不远处的男子带回去好好研究一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轻轻舔了下嘴唇,再次抬头看向朝惊枝,“玉呢?” 朝惊枝装傻充愣,“什么玉?” 她觉得有些无趣,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认出来了。 少年的神色顿时乖戾了起来,一边忌惮着阿蚯,一边却在暗地里搞着小动作。 在深夜的掩护下,小虫子的飞行分外隐蔽,不易被察觉。 朝惊枝唇边的笑意慢慢冷了下来,真是人越可爱,玩的手段就越恶心啊。 褚子游余光观察着阿蚯的动作,故作若无其事地周旋着,“无冤无仇,阁下今晚这番,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还不知道朝惊枝就是晋国的皇帝。 “无冤无仇?” 朝惊枝轻笑一声,当着他的面儿,直接把那鬼鬼祟祟的小虫子捏成了粉末。 她眼里带着几分挑衅,“就算我单纯想杀了你,你又能怎样?” 第64章 蛇潮 褚子游眼看自己的虫子没有得逞,不怒反笑,从身后拔出一支细长的笛子,悠悠吹了起来。 一曲玉笛吟,叹尽残花追忆往昔。 谁吹笛声远,多少韶华逝去,离殇痛。 婵娟离愁,梦似烟,鸿雁南去,又寄予何人。 伤感的笛声直击人内心深处的忧愁,每个人的一生总有或多或少的遗憾,思及,则难免无尽的哀叹矣。 对于夹杂着自己内力的精神攻击,褚子游向来是很自信的。 不止是为了迷惑敌人的心智,最重要的是为了召唤出他们随身携带的毒宠。 他的唇抵住冰冷的玉笛,骨节分明的手不紧不慢地把握节奏。 哪怕敌人只有短暂的失神,也足以中招了。 果不其然,朝惊枝很快听到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下意识跳窗。 随着她的动作下来的,还有无数条密密麻麻的毒蛇,因为数量太多,反而像是一张黑色的布从窗口披了下来。 看上去极为渗人。 阿蚯听从命令迅速后撤拉开安全距离。 朝惊枝还想夸褚子游曲子吹的不错,结果没想到整这一出。 无论她跑到哪里,那群毒蛇仿佛锁定目标了一样穷追不舍,完全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褚子游眼见朝惊枝神色如常,没有半分影响,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悦。 他钻研毒宠至精,吹笛是他引以为傲的一项辅助,哪怕是再铁血无情的人,也不可能没有一点点无动于衷。 “真有意思。” 他心里暗想着,吹得更加狠了。 笛声渐渐变得凌厉了起来。 毒蛇们心照不宣地避开褚子游,宛如地上的游龙般死死追着朝惊枝。 哪怕她到了树上也无济于事。 因为那棵树眨眼间就会变成蛇树。 并且追踪过于猛烈,让她无法再靠近客栈半分。 毒蛇数量多到让人头皮发麻的地步,让朝惊枝都有些怀疑他们是怎么带在身边的。 难不成这些蛇还能缩到蚂蚁的大小不成?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擒贼先擒王。” 朝惊枝和阿蚯对视一眼。 她想好了,实在不行的话,大不了可以牺牲阿蚯来靠近褚子游。 少年美则美矣,但是太毒了。 但是等她准备动身的时候,莫名感受到了一股久违诱人的味道。 这是…… 朝惊枝一个想法,阿蚯便迅速隐匿逃离。 旋即,那群毒蛇已经近在眼前,它们个个张着狰狞的嘴巴,有的看见目标近了,甚至利用同伴的冲击,让自己飞冲了过来。 铺天盖地的冷血软体动物,光是在地上集体爬行的声音都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朝惊枝的身影跟蛇潮比起来太过渺小,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吞没成骷髅一样。 褚子游观察着情况,唇边的笑意更加恶劣。 对于擅自拿走他玉,并且还深夜袭击他的家伙,褚子游连留个全尸的想法都没有了。 希望下辈子注意点吧。 他微微阖上眼,不再看。 因为毒蛇们不是盲目追击,而是具有一定的战略性,例如大范围包抄之类的。 毒蛇胜在数量多,哪怕弄出一个缺口,也会迅速填补起来。 这也是朝惊枝行动受限的重要原因。 并且把蛇杀死也没用,它们的尖牙、皮、血液,都是有毒的,体内甚至还有有毒的气体,极为致命。 所以在褚子游看来,朝惊枝今天不死也残。 现场情况的确不容乐观。 朝惊枝逃得快,奈何毒蛇追得也快,它们仿佛有灵智一般还会缩小包围圈,不死不休的模样。 不过她并不怎么着急,因为刚才只当是玩乐。 更何况,现在,他也来了。 看见目标不动,蠢蠢欲动的毒蛇们便恶狠狠地冲了过来,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数目密集,场面可怖且壮观。 就在即将被蛇潮淹没之时,朝惊枝凤眸微眯,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下一秒,身边空气波动强烈,她直接被人拦腰凌空带走。 迅速腾空的失重感,迫使她下意识抱住那人的腰,被动的跟随着逃离现场。 毒蛇们扑了个空,眼见到嘴的美味飞了,冰冷的竖瞳里满是恼怒,掉头就追了上来。 但是奈何他们移动太快,并且专门挑了有崎岖地形的路线离开,大大阻碍了毒蛇追击的速度。 短短几个呼吸间,朝惊枝回头去看,发现原本庞大的蛇潮居然成了一个移动的小黑团。 并且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拉越远。 朝惊枝眸子里划过一丝戏谑,声音伴随着风声,“摄政王轻功不错嘛,救驾有功,说吧,想讨个什么赏?” 尉迟敛冷冷看了她一眼,“你要是想死的话,本王可以送你一程。” 通过剪雪的汇报,有人行刺,但是朝惊枝没事,他也就没往心里去。 但是想起朝惊枝那个不安分的性子,他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身体很诚实的来到了皇宫。 果不其然,金乾宫哪里还有朝惊枝的影子。 他本来还在思考她会去哪里,奈何客栈离皇宫不算太远,再加上那隐约的笛声。 这难不倒尉迟敛,等他赶了过来,就看到了身处险境的朝惊枝。 朝惊枝故意抱得他更紧了,语气嗔怪,“人家只是想和那个可爱的弟弟玩玩而已,结果你把我捞出来了。” “玩?” 尉迟敛眼眸如寒冰,“那本王再把你送进褚子游那小子嘴里算了。” 见他指名道姓,明显知道是谁的时候,朝惊枝撇了撇嘴,“你认出来了啊?那为什么不顺手杀了他?” 那当然是因为还不到时候。 尉迟敛没有回答,等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确认危险解除后才停了下来,并不急着回皇宫。 他淡淡问:“谁想杀你?” 朝惊枝没有松手,贴在他身上,随口道:“那个小公主吧,不禁吓,还晕过去了。” 尉迟敛这才发现自己身上黏了个牛皮糖,眉头微皱,一把扯下了她的面巾。 如愿看到了那张让人又爱又恨的脸,再往下看到微肿的唇瓣之时,他手指抿了上去,语气阴森: “你又跟谁鬼混了?” 第65章 妖精 又? 朝惊枝邪恶一笑,无辜道:“忘了。” 好一个忘了。 因为两人的脸挨得近,尉迟敛只要弯下腰就能够到。 夜深人静,呼吸交缠,气氛渐渐变得旖旎起来。 当然,现实中只是他单方面的想法。 情况允许的话,他通常不会压抑自己的想法。 于是,他狠狠咬了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能闻到属于别的男人的味道,这让尉迟敛心头升起了一股无名火。 是他给了她优渥的生活,给了她主宰生死的权力,以及那象征着最高地位的宝座。 结果呢。 以前那般暴虐他都没什么感觉,可如今朝三暮四,拈花惹草,肆无忌惮地挑衅他,以及不知道从哪里学的妖术? 甚至以身犯险,一点也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尉迟敛给自己的这丝异样找了个合适的借口—— 没有他,没有她的今天。 所以,她的一切都是他的,包括性命。 哪怕是只有那么一点点脱离掌控的情况,都会让尉迟敛感到有些烦躁。 他吻得一点也不温柔。 但朝惊枝没有反抗,反而顺从地安抚着他,主动迎合着,挑起他心里的另一种火。 这个方法很有效,尉迟敛在怔了一下后,不自觉地也平和了下来。 让那唇齿间的丝丝血腥味,反而成了最好的调情剂。 他黑眸深沉如墨,即使是在做如此亲密的事情之时,也在很好地掩饰着自己真实的想法。 不得不说,她的味道一如外表那般惹人心悸,在月光的淡淡照耀下,瓷白的小脸宛如勾人的妖精。 在野外被妖精吸干精气? 这种刺激的想法,让尉迟敛搂得她腰更紧了些,恨不得融进他的身体。 他很少有失控的时候,朝惊枝成功了,哪怕只是一点点。 在尉迟敛微微沉迷的时候,她只是睁着凤眸,半戏谑半好奇地看着他。 戏谑他也拒绝不了这副皮囊。 好奇凡人为何会因为亲吻而产生情绪波动。 尉迟敛的手本能地想伸进朝惊枝的衣服里。 但是在触及她皮肤时感到一股凉风吹来,动作微微一顿,还是把她衣服重新弄好了。 他也清醒了过来,松开了她。 尉迟敛粗粝的手指摸着她柔软殷红的唇瓣,气息和刚才一样深重。 朝惊枝不知死活地笑道,“别人亲了,你再亲,是不是相当于你和他亲了?” 问得好。 “……” 尉迟敛的神色骤然冰冷了下来,直接推开了她,“自己滚回去!” 说罢,他转身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这就走了?” 成功把他气到,让朝惊枝心情大好,谁让他一开始咬她。 夜色深了,时不时还能听见寒鸦的叫声,凄凉无比。 不出意外的话,阿蚯应该已经回到皇宫了,朝惊枝自然也没了在外面多待的心思。 …… 褚子游吹着吹着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因为他看见蛇群好像失去了目标一样,慢悠悠地爬回来了。 要么,是朝惊枝死了。 要么,是朝惊枝跑了。 可是看见蛇群那蔫巴了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凯旋而归。 褚子游眼神冷了下来,真有两下子,居然这也能跑掉。 不过,应该也付出了点代价吧。 想到这里,他心情舒畅了些,带领着蛇群回到了客栈二楼。 如果有旁人在,一定会吓得把眼珠子都瞪出来。 只见那密密麻麻的蛇群在爬到窗口处时,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到指甲盖大小,整齐有序的爬进了一只小蛇皮袋中。 远一些看,就好像是一群小黑点。 还真让朝惊枝猜对了。 等到毒蛇全部爬进去后,褚子游才不紧不慢地把蛇皮袋系紧,丢到了床边。 他先查看了褚子璇的状态,发现只是晕过去了,才松了口气。 不过左青青额头上有血迹,是真受了伤。 好在问题也不是很严重,等她清醒过来后,有些迷茫,“殿下?” “没事了。” 褚子游坐在床边,琥珀色的眸子里有几分疲惫,吹笛有些耗费内力,“到底怎么回事?” 左青青慢慢站起来后,忍着疼痛道:“您出去后,就有人闯了进来,公主身体还弱着,受不了惊吓。我想阻拦,但是却被……” 她没说完,但是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褚子璇他是了解的,若非受了重伤,怎么可能这么脆弱。 褚子游吐出一口浊气,“依你看,是不是单温玉搞的鬼?” 前几天褚子璇背着他去挑衅那大漠的王子,对方貌似受了伤,所以讨得了几分好处。 因此,褚子游怀疑,是单温玉记恨并派人报复。 虽然不知道朝惊枝和单温玉认不认识,但万一就是这么巧呢。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左青青沉默了一下,半晌才回:“我看着不像,以对方的武功,哪怕把我和公主瞬间杀了都不难,但是我并没有感受到多少杀意。” 褚子游微微皱眉,对方的确好像只是刻意挑衅。 就是有点欠,再加上一个死士模样的护卫,这让他心里有些摇摆不定了。 他下意识摸向自己身旁原本该属于那锦囊的位置,眸子泛冷。 不管怎么样,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新仇旧恨,来日若遇到,定当一笔清算! “你先处理一下,照看好公主。” 褚子游吩咐着,一边向西域那边报告情况,再多派些侍卫来。 哪怕是些废物也能起个警铃的作用。 一边往外走,寻找着大漠人的痕迹。 他要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单温玉的手笔。 如果真的是,这个巴掌必须得打回来,如果不是则另论。 左青青看着褚子游离开的背影,眼里闪过一抹落寞。 她是西域鬼医嫡传弟子,医术高超,比兄妹两人大三岁,算是看着他们长大的。 无论他们善良也好,残忍也罢,左青青都忠心无比。 守护皇室中人,是她神圣的职责。 特别是看着褚子游从小正太长成了翩翩少年,不知道何时,左青青心里生起了丝丝情愫。 他的眼里只有妹妹,对她的伤势很淡漠。 左青青叹了口气,也罢,现在这样就挺好了。 第66章 缺女人了 摄政王府。 尉迟敛回去时,骨刺早已等候多时。 因为平常他和骨销基本上陪伴摄政王寸步不离,很少有这种被迫留守王府的情况。 眼见摄政王没事,他也心里松了口气。 但是尉迟敛的脸色貌似不太好,骨刺只能咽下疑惑,禀告道,“殿下,如您所料,大漠和西域虽然前来,但是并不和谐,私底下也有矛盾和摩擦。” 尉迟敛一边往房间的方向走,一边冷笑,“只有一块肥肉,两只狗不咬起来才怪。” 晋国的京城名为晋阳城,看似平静,背地里实则暗波汹涌。 浓重的夜色笼罩了大地,也掩盖了许多不为人知的苦难和罪恶。 骨刺点了点头:“镇北王那边的小动作收敛了很多,如果他现在收手的话,对咱们的计划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 尉迟敛眯了眯眼,看来是他那天的敲打起了作用,使得那个老家伙在犹豫呢。 镇北王和梁安王都各自统领着一支兵力,是发起宫变的重要一环。 一旦有了异心,背地里勾结外敌,那么将死无葬身之地。 “继续盯着。” 说是左膀右臂,但尉迟敛从来不轻信任何人。 手底下的将领背叛他,他也没什么太大情绪波动,底气来源于实打实的权力。 权力是他给的,自然也能收回来。 所以,就看那条狗会怎么选择了。 不过哪怕镇北王选择忠心也没用了。 一旦有过背叛的心思,事后能痛快的死算是很幸运的了。 骨刺还想说什么,目光抬高,渐渐变得有些奇怪,“您的嘴唇……” 嘴唇? 闻言,尉迟敛下意识摸了一下,摸到了微微的凸起,想来是结痂了。 他居然没感受到朝惊枝咬他了。 思及朝惊枝那句让人恼火的话,尉迟敛心头就感觉梗住了。 他余光冷冷瞥了骨刺一眼,平时什么也看不见,就大晚上的眼尖。 偏偏尉迟敛的沉默,让骨刺多想了,他有了种大胆的猜想,“您是不是去找陛下了?” 话落,空气中死一般的寂静。 果然。 骨刺顿时感觉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因此,在没得到尉迟敛的反驳后,骨刺又犹疑着问:“恕属下多言,属下跟随您这么多年,您很辛苦,若是想找女子排解,属下们绝无异议。” 只不过,在他看来,无论尉迟敛找谁,也不应该找朝惊枝。 实话讲,从男人的角度看来,朝惊枝就像是毒药一样,光是看着就已经很吸引人了。 若她是个平凡女子也就罢了,偏偏是个不安分的暴戾人物。 不难想象,这种女子,不碰则已,碰之则万劫不复。 如今深夜,殿下一人出去找,这种令人遐想万千的情况,以前从没有过。 因此让骨刺心头有些不安和忧虑。 尉迟敛脚步停了下来,俊美的面容满是冷峻,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所以,你是什么意思?觉得本王缺女人了?” 他笑得越冷,就越危险。 骨刺身体微微一颤,虽然他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哪敢承认啊。 尉迟敛二十几年只与冰冷的兵器打交道,空闲之余也被用来练武,根本没有接触女人的心思。 人多嘴杂,将士们私底下难免有人怀疑摄政王是不是性取向不正常,亦或是自身有问题。 悄悄八卦归八卦,抬到明面上可是要掉脑袋的。 之前在军中,不是没有官吏或者将军想用美人来拉拢尉迟敛。 但是那些美人,一整块走了,最后十几块回来的。 那残忍血腥的画面,让那些文弱的官员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 如此一来,尉迟敛总算落得了一个清静。 骨刺低着头,微微咬牙:“属下只是担心您。” 尉迟敛的气息太过于狠戾,使得骨刺身后布满了冷汗,若非自己跟随十几年,恐怕现在已经尸首异处了。 但是身为贴身暗卫,最大的光荣就是为主子而死。 哪怕是因为直言不讳被杀,骨刺也无怨无悔。 好在尉迟敛很快收敛了自己的威压,对于身边的人他并不怎么滥杀。 因此,只是语气冷漠地丢下了一句:“本王自有分寸。” 他大步流星地进入了房间,独留下骨刺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外面。 骨刺叹了口气,拳头微微攥紧。 是啊,他在担心什么呢,这么多年的苦都熬过来了,殿下那种人怎么可能会为一个女人乱了分寸。 但愿是他想多了吧。 …… 金乾宫。 朝惊枝顺利溜回来后,就先坐在椅子上缓口气。 她闭上眼,脑海里闪过了徐潜、奉莲、单温玉、褚子游、阿蚯、甚至是尉迟敛的脸。 几个人的脸过了一遍,让朝惊枝不由得感慨: 真是赏心悦目,俊得各有千秋啊。 她打了个响指,阿蚯便缓缓现身了。 “真听话,跑得挺快。” 快到甚至连尉迟敛都没发现。 朝惊枝轻笑一声,“过来。” 阿蚯很顺从地走了过去。 朝惊枝拽过他的手,摸到那突兀的腕处分界线后,便开始给他进行愈合处理。 顺便把身体上其余不顺眼的部分也都治好了。 经过这次外出,她心里大概有了个底子,阿蚯的战力应该没有下降。 只不过死人逗着终究没有活人好玩。 因此,朝惊枝只是淡淡问:“你有多少把握能杀掉那个少年?” 阿蚯俊脸一沉,“六成。” 闻言,朝惊枝眉头微微皱紧,太低了。 不过想起褚子游那些诡异的手段,她竟释然了,他的确难缠的很。 这一晚上事情太多,朝惊枝凤眸微眯,摆了摆手,便让阿蚯退下了。 她把黑衣换下,刚准备休息之时,外面顿时响起了嘈杂的声音,打破了金乾宫的平静。 只听见一个婢女哭喊着:“陛下!陛下!不好了,不好了!” 初夕又惊又怒:“吃了几个熊心豹子胆敢在此喧哗?惊扰了陛下休息,你赔得起吗?来人,给我把她拖走!乱杖打死!” 婢女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凄厉:“不——不!陛下!求您快去看看苏昭仪吧!她不行了!求您了——” 第67章 在下面 苏昭仪?苏桃? 她又整什么幺蛾子? 朝惊枝下意识皱眉,结果又听见了「自缢」的字眼。 本不想理,毕竟喜欢的那股劲儿过去后,苏桃爱怎么死怎么死去。 朝惊枝感觉自己今晚来回奔波够累的了。 结果那名婢女似乎抱着必死的决心,竟趁着侍卫们和初夕一个不注意,径直冲了进来! 婢女有些头晕眼花,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跑了半天,总算看见了朝惊枝的身影。 朝惊枝对于这个冒犯的家伙没什么好脸色,定睛一看,这不是满薇吗? “拦住她!快拦住她!” 与此同时,初夕惊慌的声音也响起来了。 他们也没想到这个贱婢发起疯来力气居然这么大,结果给放进来了。 一伙人慌极了,脚步匆匆地赶了进来,很快找到了披头散发的满薇。 初夕看了一眼朝惊枝,便赶紧跪下,低着头道:“陛下,都怪这个贱婢太狡猾了,惊扰了您休息,还请您恕罪!” 话虽如此,轻飘飘的全推在满薇身上了,半个字不带怪自己的。 “陛下!陛下!” 满薇好不容易见到朝惊枝了,哭得撕心裂肺,“昭仪娘娘回去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进食,奴婢担心她,结果前一会儿看见她在房间里准备自缢!”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磕头,磕出了血也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奴婢怎么劝也不管用,也进不去,实在是走投无路才来求您!求陛下去看看吧!” 朝惊枝冷眼看着满薇。 这个丫头不仅不蠢,反而还挺聪明。 一旦主子死了,她自己又不是什么关系户,只能被发配到宫里别的地方做苦差。 那日子比做婢女苦重多了,时间长了绝对生不如死。 因此,倒还不如拼死来求皇帝。 万一侥幸活下来了,还能刷个存在感,落个忠心的好印象。 初夕眉头紧皱,深更半夜的被打扰,朝惊枝肯定心情不好。 所以她只等着命令,赶紧把满薇拖出去杖毙算了。 朝惊枝心里叹了口气,苏桃有时候可爱是可爱,倔起来也是真的烦。 不就是惹哭她了吗?用得着上吊自杀?做给谁看呢? 朝惊枝暗暗联系了一下在苏桃身上的那缕恶力,发现没什么异常,说明宿主并不是真的想寻死。 也许只是想试探一下她在朝惊枝心里的地位吧。 对于这种伎俩,朝惊枝无话可说,因为齐妃林知云已经用过了。 现场只能听见满薇的啜泣声,气氛低压,只等着朝惊枝一句话。 一言定生死的感觉,真是让人上瘾。 “朕不去,你也回去吧。” 朝惊枝淡淡道,“你们也退下,别为难她。”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满薇。 初夕看满薇的眼神更加厌恶了。 不满归不满,但他们还是默默退下了。 满薇眼里满是失望,还想再说什么,“陛下……” 但是下一秒,一个花瓶“啪”地一声就被扔到了她面前,碎裂开来。 若是再近些,砸中的就是她的脑袋了。 满薇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挪,惊惧的泪水流了下来。 朝惊枝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趁朕还没改主意……” “是!是。” 满薇强忍着额头上和身体上的疼痛,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她哪里还敢在试探朝惊枝的态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有了这一出,金乾宫外面的守卫更加森严了,避免因为办事不力而集体掉脑袋。 朝惊枝自然不是好心。 满薇是苏桃仅剩的贴身婢女,若她也死了,苏桃那边无人可信不说,也许还会对朝惊枝产生一些不好的心思。 对待一个实验器皿,朝惊枝还是有一些纵容和耐心的。 一切勉强归于平静,朝惊枝看了一眼地上凌乱的花瓶碎片,便也转身休息去了。 ……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 苏桃那晚的确没死,但也比死了好不了多少。 她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了帝王无情,却偏偏陷了进去。 苏桃在朝惊枝看望了几次后总算有所好转,虽然恢复了笑颜,但眉宇间多了一抹淡淡的哀愁。 奉莲一如既往的小心翼翼,但是在看向朝惊枝的眼神里,总有几分若有似无的炽热和隐忍。 毕竟如果朝惊枝不想的话,他也不敢主动。 最让奉莲开心的是,这几天朝惊枝并没有召见徐潜,意味着他可以和主人朝夕相处。 这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幸福感。 宫宴前夕,宫里面很快忙碌了起来,布置场地的、排练各种环节的、准备宴席的等等。 御卫军的操练更加频繁了许多,增添了几分紧张肃穆的气氛。 朝惊枝难得几天没见到尉迟敛的一根毫毛,让她还怪想念的。 奉莲自然清楚大漠和西域如今对晋国的威胁,按照他丰富的想象力,擅自揣测道: “主人,我怎么觉得明天的宫宴会有大事发生?” 朝惊枝享受着他剥干净的葡萄,难得好心情的点了点头:“那当然了,你要是努力闻一闻,说不定还能闻到火药味呢,就差谁砰的一声给引爆了。” 奉莲对于她的幽默,讪讪一笑,“那您不会有事吧?” 话音落下,躺在太师椅上的朝惊枝淡淡扫了他一眼,“要是有事,你就在前面替朕挨刀子就好了,然后朕再陪你去死。” 闻言,奉莲瞪大了眼睛。 他也不是在乎自己被当作挡箭牌,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在乎的是,主人居然愿意陪着自己去死。 这让他心里热乎乎的,剥水果的动作更加殷勤了。 朝惊枝唇角微勾。 当然是假的,哄人的话谁不会说?只要这傻孩子开心就好。 兴奋过后,奉莲看到朝惊枝那沾染了葡萄汁水的唇,心思就飘到云外了。 自从尝过第一次后,他羞耻的发现,每天早上醒来,总会弄脏床单。 和那让人脸红心跳的梦脱不了关系。 那天光是用手就已经这么爽了,那要是更进一步呢? 可一想到朝惊枝是男子,又给奉莲好不容易上头的心思泼了盆冷水。 这让他如何抉择? 如果真那样的话,自己岂不是得在下面? 第68章 宫宴开始 “在想什么?” 朝惊枝感受到了他的走神,慢悠悠睁开眼睛,有些不悦。 她一抬眼,就正对上少年慌乱躲闪的眼眸和泛红的脸。 奉莲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什么,反正只要主人没事就好,我肯定会保护好您的。” 是吗?想得这么纯洁? 朝惊枝没有拆穿他,漫不经心地问:“倘若一朝废帝,可就委屈你跟着朕到处流浪,吃糠咽菜了。你见过了皇宫生活的奢侈,会不会舍不得?” 奉莲微愣。 他抬头看了一眼近处的雕栏玉瓦,飞檐上的两条金龙栩栩如生,似欲腾空。 远处的金丝楠木匾额,朱红漆色的大门,巍峨耸立的辉煌宫殿,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头。 深深宫邸,腐烂和辉煌并存,即使是一座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那富丽堂皇的模样依然使不少人趋之若鹜。 重回以前饱一顿饥三顿的悲苦生活? 是个人心里都会有些抗拒。 可是他如今存在的意义,就是朝惊枝。 最终,奉莲淡淡苦笑一声,语气虔诚:“您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朝惊枝微微点了点头,“也不用太悲观,当不成晋阳城的皇帝,咱可以去民间当一个土皇帝。” 反正日子不会差就是了。 奉莲被她时不时的冷幽默给逗笑了,是啊,主人这么厉害,无论在哪里都不会委屈自己的。 想到脱离皇宫后,到外面浪迹江湖的双人行,那种自由自在的美好生活,他此时竟向往了起来。 金牢笼有金牢笼的富贵安定,江湖有江湖的清贫危险,让人难以抉择。 可当奉莲看到朝惊枝,心就安了许多。 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在她身边就好。 …… 宴会从晚上开始。 华灯初上,晋阳城灯火辉煌,太和殿前的宽阔广场上,锦旗招展,瑞气千条。 宫女太监们忙碌着布置会场,摆放着金丝楠木桌椅,铺上了绣有龙凤图案的锦缎桌布,每张桌子上都陈设着玉盘金碗,熠熠生辉。 御卫军立于两旁,肃穆庄严。 随着宴会的开始,铜管乐起,宫女们穿梭其中,布上一道道精致的冷盘,例如翡翠拌鹅丝,蜜汁金枣等等。 大漠的人率先到来,单温玉走在最前面。 他一袭深蓝色的长袍,身形颀长,眉眼深邃俊美,配有金色抹额,多了几分矜贵。 待到入座后,又听到了身后一阵嘈杂的声音。 不用想,如此张扬的声势,定然是紧随其后的西域人。 只见身着墨绿色服饰的少年和少女被簇拥着,他们容貌出众,若非长相极为相似,定会以为是一对璧人。 随着他们走路的动作,身旁一侧的铃铛轻轻作响,宛如来自地狱的回响,惹人灵魂一颤。 褚子游目视了一圈现场,没有着急带着褚子璇去对面入座,反而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单温玉旁边。 他笑得一脸人畜无害,关心道:“温玉王子似乎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水土不服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 先是褚子璇偷袭,搞的单温玉旧伤复发,没等他找人算账,结果褚子游又来试探挑衅。 单温玉苍白的脸色,全都拜这对恶魔兄妹所赐。 褚子游话音落下,大漠的人眼中满是忌惮,死死盯着他们作防御状,紧张的模样颇为滑稽。 像他们这种擅长明面上刀光剑影的人,最怕的就是背地里的阴毒手段。 十有八九会吃亏。 因此他们的目光极其不善,甚至带着厌恶和毫不掩饰的敌意。 不过褚子游也不傻,自然不会轻易动手。 来这里只是过过嘴瘾罢了。 褚子璇看着单温玉那深蓝色的眼眸,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惊艳到了,心里面直发痒。 单温玉冷淡的回应:“不止,这晋国的老鼠太多了,总是时不时出来咬一口,扰得本王子没休息好。” “老鼠?” 褚子璇知道寓意,却故作惊讶地问:“看来温玉王子对晋国意见很大啊,那岂不是对国君也很不满?” 这问题是个再明显不过的坑。 现在在晋国的地盘儿上,单温玉自然不会傻到往里面跳,索性闭上眼不说话了。 褚子游见状,轻轻嗤笑一声,拉着褚子璇便去了座位上。 兄妹二人相似却又各有性征特点的可爱模样,引得为他们斟茶布糕点的宫女们都频频侧目。 在遭受到褚子游的目光后,宫女离开更是忍不住羞红了脸。 褚子璇百无聊赖地杵着脸,声音软糯:“哥,还有多久才正式开始呀,咱们来得太早了。” “反正迟早都要来。” 褚子游比她还要懒散,同时也看穿了她的心思,“你好不容易伤好了,乖乖待着,不许乱跑,迷路了我也没工夫寻你去。” “真没意思。” 褚子璇轻轻打了个哈欠,只能把眼前的果盘摆过来摆过去,以此来消解烦闷。 没过多久,宫门处传来了太监尖细却嘹亮的声音: “摄政王殿下驾到——” 听到「摄政王」三个字,单温玉、褚子游、褚子璇纷纷站了起来,朝着那声源处看了过去。 只见尉迟敛身着黑色玄纹蟒袍,肩披雪狐长裘,拖至地面。 墨发高束,黑眸凛冽凉薄,鼻梁挺拔,唇瓣紧抿,冷酷的眉宇间不怒自威。 身形宽硕挺拔,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 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举手投足间会带着危险阴郁的气质,光是看一眼都会心生悚然。 对于大漠和西域的人,尉迟敛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到了自己的位置入座。 其余人半晌才从那威压中缓过神来,慢吞吞地坐了回去。 这下除了皇帝以外,都来齐了。 明明现场乐曲萦绕,但是一旦尉迟敛来了,气氛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安静感。 褚子璇心有余悸地收回了目光,微微皱眉,低声问:“摄政王都来了,皇帝还没来,好大的架子啊,怎么感觉不像情报里说的那样?” 若朝惊枝是个傀儡皇帝的话,肯定低于尉迟敛一头,怎么可能会迟迟不来撂他面子。 褚子游神色自若,唇角微勾,“说不定是因为长得太难看,怕出来吓到我们呢。” 第69章 幼稚 “也许吧。” 褚子璇笑眯眯地回应着,看了一眼上面空置着的龙椅,再看看那不远处面无表情的尉迟敛。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虽然晋国的实际情况他们都知道了个大概,但毕竟身份摆在这里,只能陪着尉迟敛一起等。 令尉迟敛有些侧目的是,大漠和西域的那三个小崽子居然能沉得住气,整得今晚少了许多乐子。 这时,骨刺也俯身下来,低声道:“殿下,陛下那边很快就会过来了。” 尉迟敛眼神冰冷:“怎么,她午觉刚睡醒?” “……” 虽然很不想承认,派过去催促的人得知的消息的确如此。 骨刺的沉默就代表了默认,艰难地转移着话题,“现在并没有发现有别的军队潜入境内。” 尉迟敛点点头。 按照晋国的惯例,宫宴是一项隆重且盛大的宴会,通常会持续十天左右,使异国使者充分感受晋国的风土人情和大国风范。 即使今时不同往日,但惯例不可破。 如果刚开始异国就有所动作,那么反而就奇怪了。 所以,要有耐心。 尉迟敛同样漫不经心地玩弄着自己的扳指,朝惊枝早就知道今晚的宴会,却偏偏故意推迟到来。 敢让他乖乖像个臣子一样等候君主,她倒是大胆的很。 许是料定了他不敢拿她怎么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许多大臣也陆续就座,之后不乏逢迎和结交的话语,场面慢慢热闹了起来。 在众多面孔中,尉迟敛看到了徐潜。 当然,不外乎徐潜的清俊和年轻,在一群中老年官员中格外出众亮眼。 出淤泥而不染。 那清风霁月的温润气质,眉宇间夹杂淡淡的忧愁,使人想抚平他的眉头。 光是站在那里,就令人十分赏心悦目。 所谓的一眼万年也不过如此。 连眼神飘忽不定的褚子璇,脸上也有了玩味的笑容。 她还没见过这样清澈可人的男子呢! 来晋国这一趟,倒是没有白费。 褚子游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徐潜那一抹身影。 他琥珀色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怜悯。 但愿那名男子不会被妹妹玩坏吧。 大臣们碍于尉迟敛在场,因此寒暄的声音很低。 他们其中也不乏有腹诽的,为何摄政王会容忍陛下这般迟到。 在他们看来,迟到就是下马威。 不得不说,心里居然有一丝丝莫名的暗爽。 哪怕能给那尊煞神落一点面子,他们也很高兴。 甚至有人祈祷着朝惊枝越晚来越好,不来最好。 毕竟官员们也不想看见暴君。 随着时间的流逝,最终宫门外还是传来了该来的声音: “陛下驾到——” 太监拖长的尾音还没有落下,在场的所有人起身的窸窸窣窣声就响起来了。 他们的神色有好奇、有戏谑、有欣喜、有失落、有哀愁。 好奇的自然是异国的人。 唯一那淡淡的欣喜,是徐潜的心理。 天知道这几天没见到朝惊枝,他内心有多么煎熬。 即使他面对自己不该有的心思很痛苦,但是事实上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对暴君产生了一丝丝眷恋。 如今,终于可以看见她了。 但欣喜过后,徐潜又有些忧虑,因为他直觉敏锐,总觉得这平静的宫宴下暗波汹涌。 一切都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仿佛在酿造着一场巨大的…… 他不敢往下想了。 下一刻,几乎所有的人行注目礼。 入目便是那一抹张扬且矜贵的紫色龙袍,金丝封边。 身形高挑纤细,墨发束于紫金冠内,点点流苏吊坠随着走路的动作微微摇晃。 巴掌大的鹅蛋脸上,凤眸狭长,点点朱唇开若桃花,眉眼荡漾,透着几分妖异的美感,雌雄莫辨。 即使她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流露出来的气质依然让人隐隐觉得魅惑和邪气。 第一感觉,就像一只披着龙袍的狐妖。 这并非贬义,反而说明了朝惊枝容貌的倾城之姿。 让人下意识呼吸一滞。 看到那乌泱泱一群人神色各异,朝惊枝只觉得眼睛都要花了。 但不难找到异国使者所处的位置。 “……” 单温玉看呆了啊! 不止是因为惊艳,更是因为他想起了之前对朝惊枝说的话。 信息基本上算是全盘托出,结果人家自己就是皇帝?? 单温玉越想越心塞,怪不得她那时的眼神怪怪的,就好像在逗傻子玩一样。 信息量太大,他需要冷静下来赶紧消化一下。 朝惊枝对着单温玉微微一笑,充满了戏谑,眨眼间好像是错觉一样,恢复了淡漠。 单温玉收到她的眼神,心情不可抑制地烦躁了起来。 与此同时,褚子游和褚子璇的眼神古怪的程度一点也不比单温玉弱。 表情也耐人寻味极了。 先前跟他们交手的,居然就是大晋的皇帝? 而且他们居然还奈何不了她? 尤其是受过伤的褚子璇,娇俏的小脸上神色阴沉极了,拳头紧紧攥起,连指甲嵌入肉里都没有发觉。 褚子游虽然很快收起了眼底的惊讶,但微微起伏的胸膛,代表着他的心情并不平静。 徐潜就简单多了,一眨不眨地看着朝惊枝,却连她的余光都没得到,心情难掩失落。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很快,在场的众人就开始行各自的礼节,大臣们跪倒了一片。 声音洪亮,响彻天际。 朝惊枝走到宴席中间时,侧目看向尉迟敛。 不是她偏爱,而是因为尉迟敛在一众跪伏的大臣中,是唯一一个随意坐着的,分外醒目。 并且他的眼神透着若有似无的不悦和冰冷。 四目相对,无形中火花四溅。 朝惊枝不知为何,感觉他似乎有一点点幼稚,以这种方式彰显着自己的特殊和权威。 她以更加轻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便大步流星的踩着台阶,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旋即,一道轻微的裂声传来。 是尉迟敛手里的杯子碎了。 基本上没人看见,也没人敢抬头看。 只有骨刺在尉迟敛身后悄悄观望了全程。 他心里下意识默叹,果然。 第70章 不安好心 待到朝惊枝落座后,便下达了平身的旨意。 “谢陛下——” 大臣官员们应着,再次窸窸窣窣地重新坐了回去。 坐在朝惊枝的位子上,下面的人一览无遗,而尉迟敛的位置仅次于她。 大家忌惮更多的自然是对尉迟敛。 此时,单温玉站了起来,随着他一同走出来的,还有搬着三大箱子的十几个随从,以及二十名身着金色纱裙的女子。 她们戴着细纱面巾,光是露出来的美眸,都能看出容貌不俗。 窈窕的身材若隐若现,格外吸睛。 单温玉右手摸着心脏的位置,缓缓俯身行了个礼,温声道: “问大晋王朝安,此次来访为表我大漠想与大晋朝两朝交好之意,我父汗让我带来美女二十,天珠三十斛,玛瑙五十串。” “此外,还有一匹流金汗血宝马,可日行千里,实乃宝驹。” “虽性子刚烈,但已驯服,特呈予晋国。” 他说着,摆了摆手。 一匹黑色的马被人牵了进来,昂首挺立,周身的皮毛泛着油亮的光泽,后颈上的鬃毛微微飘扬,显得威风凛凛。 识货的人第一眼看去,就知道是货真价实的好马。 大漠虽为漠,但为了谋生,也侵占着不少面积的草原。 因此有马也很正常。 朝惊枝淡淡一笑,“大漠远道而来,辛苦了,来人,赏。” “谢陛下。” 单温玉等人接了赏赐,很快就退下了。 旋即,褚子游等人也按部就班的献上西域的特产,如青黛、石蜜、杜衡等等。 朝惊枝敷衍完,只觉得都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也是,人家不动歪心思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献上什么真正的好东西。 但是西域的最后一件压轴品,吸引了朝惊枝的注意。 当褚子游打开笼子后,里面躺着一条有着血红色斑纹的蛇。 它大概只有成年男子大拇指那么粗,冰冷的竖瞳盯着四周,吐着蛇信子伺机而动。 蛇虽然小,但却依然吓到了附近的大臣,引起一片唏嘘声。 褚子游弯了弯琥珀色的眼眸,笑眯眯地介绍:“这是我西域的珍稀之物——血斑王蛇。攻击性极强,可谓之蛇中之王。富有一定的灵智,极难捕捉,抓它可费了一番功夫。” 朝惊枝挑了挑眉:“既然会咬人,那么把它送给朕,就只能当个花瓶看呗?” “自然不是。” 褚子游眸子闪过一丝狡黠,“陛下天人之姿,今日一见,果然不凡。据说您宽厚仁德,可通万物,晓生灵之语,不知今日我西域有没有荣幸能见识一下?” 第一句倒是事实,第二句真是说谎都不带脸红的。 朝惊枝头一回知道自己居然有这本事。 细品褚子游说的话,可不就是想让她接触那条血斑王蛇吗? 明明是个危险的陷阱,但若不往里面跳,不难想象会引起西域人多大的轻蔑和嘲讽。 毕竟给他们随便一个借口,就足以光明正大看轻晋国人了。 没了助兴的乐曲,现场鸦雀无声。 朝惊枝看了一眼尉迟敛,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这时,褚子游又说:“此蛇桀骜不驯,过程可以只隔着笼子进行。若陛下神通广大,我代表西域,向您表示最诚挚的敬意。” 许是为了附和他说的话,身后西域的那些异人都投来了高傲和挑衅的目光。 这番话,让本来漫不经心的朝惊枝有了一丝丝兴趣。 她很讨厌麻烦。 但若是出点儿风头就能打一下某些人的脸的话,还是有点意思的。 大臣们不吱声,心思各异。 绝大部分人猜测朝惊枝肯定不会应承下,毕竟一听就是西域用来挑衅的鬼话。 最好是暴君发怒,把这些西域的毒虫下令给杀掉。 本着排外的心理和西域人阴冷狡猾的模样,让晋国的大臣们心里满是反感。 因为隔着太远,蛇又太小,朝惊枝淡淡命令:“呈上来。” 此话一出,尉迟敛都若有似无的看了她一眼。 但想起朝惊枝展示给他的那些东西,或许她会给他一个惊喜。 闻言,褚子游唇边的笑容有些诡异。 老太监走下去,谨慎地从西域人接过蛇笼,便匆匆呈了上去。 奉莲就守在朝惊枝不远处,为了安全起见,他上前强硬的接过笼子。 这样的话,一旦有什么意外,他也能率先反应过来。 哪怕他被蛇咬,也不能让朝惊枝被咬。 这份差事,老太监自然巴不得递给别人,低着头退到了一边。 而朝惊枝近距离看到了血斑王蛇,凤眸里半好奇地看着它。 血斑王蛇名如其蛇,通体淡白,血红色的斑纹环绕在皮肤上,漂亮极了。 锐利的蛇眸冰冷至极,呈现深邃的墨绿色,宛如宝石。 总体看来,精致无比。 若不是褚子游说攻击性极强,倒像是条极具观赏性的宠物蛇。 “主人,他们不安好心,做做样子就行了。” 奉莲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着,语气带着警惕和担忧。 毕竟他们不清楚这蛇毒性如何,可不能拿性命开玩笑。 一旦朝惊枝出事,现场必会混乱。 到时候再发生什么事,奉莲就不敢往下想了。 “用得着你教朕做事?” 朝惊枝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但嘴上依然不饶人。 奉莲唇瓣紧紧抿着,生怕蛇跑出来,虽然不太可能。 不知道是不是朝惊枝的错觉,对于面前这个蛇笼,她似乎慢慢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她眉头微皱,抬眸看了一眼奉莲。 奉莲同样脸色凝重了起来。 一切都在不言中。 褚子游心中冷笑,他根本没有赌朝惊枝会冒险接触蛇,只要那个笼子接近她,那么就会中招。 再没有比让大晋的陛下当众出糗更让人开心的事情了。 并且在知道朝惊枝就是那晚的贼人后,褚子游的报复心理就更重了。 不仅不心虚,反而感到隐隐的兴奋。 很快,朝惊枝确定了,那股怪香来自于这条血斑王蛇。 奉莲心中满是被算计的愤怒,他屏住呼吸,下意识想扔掉这个笼子。 却被她及时拦住。 他眼里满是错愕和不解。 朝惊枝凤眸戏谑,好不容易送过来的宝贝,当然不能浪费。 “这里面有味儿啊,透透气。” 她直接当着大众的面儿,径自打开了笼子。 第71章 他的失态 随着朝惊枝的动作,下面的人几乎同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暴君不要命了? 居然敢打开笼子? 难道不怕蛇飞出来咬她吗? “疯子。” 尉迟敛低低磨了下牙,拳头攥紧,死死盯着朝惊枝的目光泛着强烈的冷意。 她是不是傻?别人吹捧几句,就真当自己是神仙? 他给自己心头的那缕异样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如果朝惊枝出事,那么行动计划会被打乱,哪怕只有一点点异常,都会影响大局。 对。 所以,她不能出事。 尉迟敛心里狠狠给褚子游记上了一笔。 同时,他手指微动。 他不方便有所行动,所以只能派骨刺前去。 骨刺立刻领会,不着痕迹地朝着朝惊枝的方向转移。 如果出了什么差错,还有最后一丝挽救的余地。 与此同时,御卫军也默默靠近了西域人,冰冷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现场的气氛诡异了起来,弥漫起了淡淡的火药味,一触即发。 褚子游看见朝惊枝大胆的举动,余光又瞥见晋国人紧张的动作,唇角的笑意淡了些许。 全场的焦点在朝惊枝这里。 笼子一打开,那股奇香扑面而来,具有致命的吸引,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而那条血斑王蛇,眼中居然带着人性化的玩味,直接迅速朝着面前的朝惊枝蜿蜒飞去! “主人!” 奉莲大惊失色,他伸手就朝着蛇抓去。 本来他触手可及的。 奈何他因为体内渐渐升起来的燥热而反应慢了半拍,所以只抓住了蛇尾。 蛇尾滑溜溜的,很快便脱离了他的手掌。 奉莲心头陡然升起一股绝望和自责的情绪。 下一秒,只能眼睁睁的看到血斑王蛇缠上了朝惊枝的脖颈。 这下子,许多人彻底坐不住了。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大臣们目瞪口呆,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只有少数的人哆嗦着喊“护驾”。 御卫军直接拔刀相向,把西域人团团围了起来,气势剑拔弩张。 骨刺本想动手斩断那条蛇,奈何蛇太精细,怕误伤了朝惊枝。 他眉头紧皱,一时间竟优柔寡断地不知如何下手。 血斑王蛇一点点蜷紧朝惊枝那柔软的脖颈,像是在玩弄猎物,兴奋得直吐蛇信子。 它的力道不重,却给那白皙的皮肤留下了淡淡的红痕,似乎下一秒就会绞死她一样。 奉莲紧张到连口水都咽不下去了,头皮麻到快要炸裂,浑身冰凉无比,把那股燥热都硬生生压了下去。 他不怕被蛇咬,但是怕蛇被触怒,后果不堪设想。 尉迟敛看见这一幕,黑眸冰寒彻骨,刚才的自持淡定已经抛之脑后了。 “废物。” 这句,是骂骨刺的。 只要他出手,不出一秒,趁着蛇没下一步动作,就能把那畜牲劈成碎块。 可就在他动身的下一刻,朝惊枝动了。 她只是伸出了手掌,血斑王蛇的眸子闪了闪,毫不犹豫地爬向了她的手心。 小蛇很快盘成了一坨,蛇头恭敬地低了下去,模样乖顺极了。 眼见朝惊枝终于脱离了危险,奉莲舒了口气,后背已经凉透。 他立马就想把蛇弄死,却收到了朝惊枝不悦的眼神。 朝惊枝看着那血斑王蛇伏低讨好的模样,摸了摸下巴。 蛇这种冷血动物,刚才的确想杀她。 但是朝惊枝吸收了太多怨念,体内的凶恶之力一旦无形释放,就差点把它的蛇胆给吓破了。 就好比如牛羊会害怕屠夫的刀。 人类的怨恨和恶毒可比动物狠戾多了。 血斑王蛇确实富有一定的灵智,若不然也不会这么快认清现实。 黑气无色无相,凡人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们傻了眼,看着血斑王蛇温顺的模样,仿佛一开始的攻击只是玩闹。 褚子游唇边的笑意一僵。 血斑王蛇没有毒,要不然不会如此轻松的呈上去,他不会蠢到一开始就挑起矛盾。 可是没毒归没毒,攻击力强是真的。 他当初为了抓捕,可是死了不少奴仆,自己也差点负伤。 结果到了朝惊枝这里,蛇就乖的跟条绳子一样?难不成她真的能有神通? 不仅没有让朝惊枝惊慌失措,并且她也没有一点中毒的迹象。 如果计划顺利的话,朝惊枝会现场发热出糗,虽然很快会降温,但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因为那是秘制的慢性毒,几天后,会使人感到内脏被万蚁啃食,痛苦致死。 到时候,国君的死就是导火索。 结果现在看来,他们的如意算盘落了个空。 褚子璇和褚子游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迷茫和不甘。 迷茫的是,为何朝惊枝会没事,甚至连她旁边的少年也没事。 不甘的是,他们配制实验了好久、熏染在蛇身上的毒,居然没有成功。 还赔上了一条珍贵的王蛇。 骨刺见状,微微松了口气,但依然不敢放松警惕。 尉迟敛眉头微皱,看了一眼气氛凝滞的现场,最终还是忍不住飞身上去查看。 “摄政王殿下,你也喜欢这条蛇吗?” 朝惊枝笑吟吟道。 尉迟敛走近她,语气比脸色还臭,“现在不是你玩的时候。” 朝惊枝微微歪头,不懂是什么意思。 反应过来以后,她微微一笑,“你在关心朕。” 此时,血斑王蛇也扭头去看尉迟敛。 不知道是不是尉迟敛的错觉,他感觉蛇眸里的戏谑和她如出一辙。 一样的惹人不快。 他伸手就想去抓蛇,奈何蛇动作更快,一眨眼就爬到了朝惊枝的肩头。 蛇眸里满是仗人势的挑衅。 还挺通、人、性啊! 尉迟敛动作落了个空,眼眸里是一摊化不开的浓墨,气息顿时危险了起来。 与他的愠怒不同,朝惊枝愉悦极了,凤眸微弯,“朕做什么自有分寸,就别为难一条蛇了吧?” 这么说,倒显得他自作多情了? 尉迟敛觉得心头微微梗住,碍于身份和地点,没有立即发作。 只是那眼尾的阴鸷,令人毛骨悚然。 “那陛下就好好玩吧!” 他冰冷丢下一句,转身就大步离开了。 骨刺紧随其后。 渐渐地,朝惊枝敛了笑容,静静看着他的背影。 尉迟敛,这么快离了宫宴,就是你最大的失态。 第72章 系个蝴蝶结 那奇香已经被朝惊枝暗暗抹去,所以不需要再担心祸害到其他人。 奉莲因为体质和朝惊枝一样,所以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如果到现在发生了这些,褚子游尚且还能忍受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一幕,差点让他破防。 只见朝惊枝从身上摸出一块套了玉绳的白玉。 她在指尖绕了几圈儿,便套在了血斑王蛇的蛇头上。 为了更方便戴好,小蛇扬起了脑袋,满是恭顺。 褚子游视力极好,定睛一看,那不就是他的那块贴身玉佩吗? 这时,褚子璇也惊讶道:“哥,那不是你的……” 她看向身旁的褚子游,想起之前丢了的玉佩,居然到现在还没找回来? 啊呸,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为何会在朝惊枝手里? 妹妹的话,无疑是在褚子游血淋淋的心头又狠狠插了一把刀。 与此同时,朝惊枝遥望褚子游,对着他勾起了一抹玩味挑衅的笑。 他的玉佩,被戴在了一条畜生头上。 好像,褚子游是她的宠物一样。 其他人不明所以,但褚子游只觉得胸闷住了,恶气难出。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字眼,“百闻不如一见,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陛下果真如传闻所说。褚某人……佩服!” 最后两个字吐出,褚子游的眼神冰冷异常。 危机暂时解除,朝惊枝摆了摆手,御卫军便撤了回去,只不过依旧紧盯着西域人的动作。 能看到小狗少年露出那样乖戾的表情,心情真是爽极了。 她一只手杵着脑袋,笑得妖娆,“能得到西域的敬佩,是我大晋的荣幸。你的礼物朕很喜欢,落座吧。” “谢陛下。” 褚子游面无表情地带着褚子璇坐了回去。 不乏有贴身侍卫认了出来那玉佩,不等他开口问,就被褚子游一身冷气压给吓得憋了回去。 那侍卫腹诽:这里面肯定有故事。 褚子璇感受到了褚子游不悦的情绪,便暂时将徐潜抛之脑后。 “到底怎么回事?”她问。 褚子游表面平静,捏着茶杯的指尖泛白。 他掩下眸底的乖张,“这个不用你管,我会自己解决。” 褚子璇微微皱眉,作为双生子,几乎没有秘密可言。 还是第一次遇到褚子游不愿意她掺和的情况。 但他既然都那样说了,她也懒得再触霉头,反而把目光投向了朝惊枝旁边的少年。 那少年看上去年纪不大,但俊秀可人,又陪伴在朝惊枝左右。 通过刚才观察的一切,褚子璇猜测奉莲根本不会武功,要不然也不会基本上无所作为。 那么能留在国君身边,也许只是因为容貌。 如果奉莲出事了,就算朝惊枝不爱他,总能给她心里添点堵吧? 毕竟褚子游心情不好,褚子璇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刚才那种情况,也被褚子璇归之于奉莲运气好,或者体质特殊,所以才没受影响。 事已至此,哪怕朝惊枝中没中毒也不重要了。 失败一次,还可以再继续。 褚子璇猫眸微眯,偌大的皇宫,她不信抓不到奉莲落单的机会。 想了一下,她还是低声开口道:“哥,你怎么行动我不管,但那个小子留给我。” 褚子游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奉莲殷勤地在给朝惊枝剥葡萄。 模样倒是可以。 但是褚子璇的歪心思,他大概可以猜到几分,肯定不止是单纯的为他出气。 褚子游刚想开口拒绝。 可是下一秒,他就看见朝惊枝无聊到居然把血斑王蛇打了个结! 没错,就是打了个结。 甚至好像还想打个蝴蝶结。 因为力道不重,蛇体柔软,血斑王蛇丝毫没有反抗。 可就是那样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让褚子游越看心越堵。 出于一种奇特的心理,他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他琥珀色的眸子里暗潮涌动,咬牙切齿:“今晚!” 得了这个肯定的回复,褚子璇甜美的笑了,“安啦,敢侮辱到哥哥头上,她身边的人也别想好过!” 兄妹俩相视阴冷一笑,一拍即合。 …… 不知道是不是奉莲的错觉,他总感觉来自下面有股若有似无的视线在盯着他。 但是下面群臣众多,看一眼都会让人眼花,根本不知道是谁在看他。 奉莲只好收回了视线,专心致志地伺候着朝惊枝。 因为朝惊枝未立皇后,后宫嫔妃稀少,所以干脆一个也没让来。 看不见苏桃,这让奉莲心里舒坦极了。 对于那条蛇,他忍着鸡皮疙瘩,“主人,它真的不会再咬人了吧?” 朝惊枝打完蝴蝶结,又不紧不慢地解开了,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它倒敢,已经是自己人了。抛开物种的话,算得上是你的弟弟呢。” 弟弟? 奉莲对上那冰冷的蛇眸,狠狠打了个寒战,赶忙摇了摇头:“我可没有这样……又滑又小的弟弟。” “哈哈哈哈……” 朝惊枝被他的形容给逗笑了,心情大好,故意曲解:“是是是,你可比它大多了。” 奉莲脸一红,想了半天措辞,最后瞪了那蛇一眼。 血斑王蛇:“……” 献礼环节过后,歌舞升平,舞女们衣袂飘飘,歌声如黄鹂般清脆动听,姿态万千。 气氛慢慢变得活跃热闹起来。 晋国宫宴拘束较少,酒过三巡后,大臣们也开始走动起来,相互敬酒,笑声此起彼伏。 朝惊枝浅喝了两盏后,脸上也浮现淡淡的红晕,小酌怡情。 她隐隐感受到一股哀怨的目光,微微勾唇,起身便慢悠悠离开了位子。 见皇帝离开,群臣们的交际往来便更加轻松惬意了。 奉莲忙不迭跟在她后面,见不是去金乾宫的方向,心里微微有些失望。 这时候,他只感觉一个凉凉的东西被甩了过来。 低下头仔细一看,可不就是那血斑王蛇吗? 奉莲被吓得血液逆流,顿时头皮发麻了起来,说话都结巴了:“这这这……” “你,把它护送回去,朕等会儿再回去。” 朝惊枝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独留下奉莲呆滞在原地。 她自然是有意的。 不撇开其他人,让她怎么好找自己的小娇娇呢? 途经御花园之时,果不其然,朝惊枝便被轻轻拽进了一个温凉的怀抱。 “陛下……” 第73章 亲一下 那人的力道很温柔。 毕竟那可是陛下啊,受万人敬仰的陛下。 朝惊枝依着徐潜,顺着那么轻的力气就靠在他的怀里。 好像她很娇惯、很爱他一样。 这个认知,让徐潜的耳后根红了一片。 “大晚上的这么迫不及待出来,难不成是想朕了?” 朝惊枝扭过头,视线刚好能看到他紧抿的唇瓣。 她不说还好,一说,徐潜的心情沉郁了下来。 明明有很复杂的情愫想说明,有很多烦恼想倾诉,更有很多疑问想询问。 可最终话到嘴边,只是闷闷道:“您未免也……太冒险了。” 自然指的是她把蛇放出来的事情。 朝惊枝很顺利地找到了他的手,一边把玩着一边戏谑问:“怎么,担心朕?” 【……废话。】 徐潜心里难得爆了句粗口。 “你的手怎么出汗了?” 朝惊枝故作惊讶的语气,让他紧绷着的脸色更红了。 他心里暗道:【还好夜色比较深,她应该看不清楚。】 殊不知,朝惊枝离得近,借着不远处的灯光,他那白皙皮肤上的绯红,看得一清二楚。 而且也听得很清晰。 她笑而不语。 许是过于沉默,半晌,徐潜才干巴巴地问:“陛下莫不是专门过来的?” 他意识到朝惊枝作为皇帝,身边肯定有人陪伴。 但现在却只有她一个人,那肯定是故意支开了别人。 【她肯定是来找我的……】 想到这里,徐潜的脸上直发热。 闻言,朝惊枝转过身面对着他,凤眸闪了闪,“是哦,朕专门过来找人,但是人没还找到,就被某些人给拽进小树林了。” 临了,她语气变得惆怅。 好像在怪他耽误她的时间。 果不其然,下一秒,徐潜原本涨红的脸色白了下来,他蠕动了一下嘴唇,不知说什么好。 “……” 原来,不是来找他的么。 是他自作多情了。 眼见徐潜神色晦暗不明,心情迅速低落的样子,朝惊枝又话锋一转:“可当朕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眼前人不正是所找之人吗?” 她声音有些哑,故意扬起的尾调勾得人心尖痒痒。 徐潜呆住了,愣愣地看着她。 短短一会儿,从天堂到地狱,再从地狱到天堂,也不过如此了。 她是专门来寻他的! 她心里肯定是有他的! 可想起朝惊枝前几日的冷淡,似乎忘了他的存在的事情,又让徐潜热血起来的心冷了下去。 心情起伏跌宕,让他莫名地烦躁了起来。 朝惊枝仔细闻了闻,抬眸看他,“徐大人也会喝酒?” “……嗯。” 徐潜闷闷应了一声。 他只能在台下眼睁睁看着奉莲伺候她。 男人最懂男人,奉莲偶尔的眼神,他能感受到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再加上还亲眼目睹了尉迟敛冷脸离场的样子,在旁人看来许是因为有别的事儿,但是心思敏锐的他看来,没那么简单。 朝惊枝本以为那样说,他会开心一些,没想到还是这副死样子。 她摸了摸下巴,想了一下,好像的确好几天没见了,所以是因为这个才不高兴吗? 她也喝了点小酒。 两个人距离之近,带着酒香的呼吸缠绕在一起,分外惹人心弦微动。 徐潜享受着这片刻的静谧。 黑暗中迷离的脸,让人充满了遐想。 这一刻,仿佛他们不再是君臣,没有那些世俗的牵绊,没有身份和性别的束缚。 只是一对简简单单的情人。 如果朝惊枝知道他心里所想,估计会有些惊讶。 因为对于传统的古人来说,很少有人能接受同性之间的恋爱。 徐潜能迈过那一道坎是真不容易。 哪怕是这一瞬间的沉迷,也很难得了。 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待在她身边,徐潜空虚了几天的内心,莫名充实了几分。 哪怕是他,也看出来了一些情况,声音晦涩道:“那些人,恐怕来者不善。” 朝惊枝失笑:“怕什么,摄政王又不是吃素的。倘若他真有病,那朕无话可说。” 旋即,她又下意识逗着,“万一哪天朕沦为了阶下囚,徐大人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唾骂朕吧?” 毕竟,她可是十恶不赦的暴君啊。 阶下囚? 徐潜微愣,他从没想过那种场景。 朝惊枝会狼狈沦落到那种情况吗? 不。 他心里认为,朝惊枝张扬肆意惯了,哪怕一死,也不会给别人侮辱自己的机会。 可话又说回来,朝惊枝身为上位者,一点都不称职,受万民唾弃也正常。 见徐潜脸色不太对,朝惊枝也不自讨没趣,换了个问法:“那假如朕无处可去了,徐大人会收留吗?” 徐潜苦笑一声:“陛下,您就别开微臣的玩笑了。” 他那种寒舍,她怎么住的惯呢。 面对君王,他还是低卑的。 朝惊枝定定地看了他几秒,撇了撇嘴,“没劲。” 他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榆木。 明明都偷跑出来找她了,却偏偏不肯再直白一些。 徐潜是个美丽的意外,朝惊枝要等的,是褚子游。 她可不相信,褚子游被那样「羞辱」,会轻易的善罢甘休。 因此,她抓着他的手,摸向了自己的脸。 徐潜有些受宠若惊,却没抽出自己的手,声音弱弱的:“陛下……” 夜晚这声音莫名喊得朝惊枝心头荡漾,但来日方长,她不急于这一时。 她语气有些急促:“亲一下。” 【亲?亲哪里?】 徐潜微愣。 朝惊枝也不遮掩,“想亲哪里就亲哪里,亲完朕就得回去了。” 这时,不远处巡逻的守卫提着灯笼走了过来。 两人躲在树林里,靠得更近了。 灯笼的红光隐约照在朝惊枝脸上,那亮亮的凤眸,倒映着他惊慌的脸,让他一阵心悸。 直到那些守卫走远,他后背已经出了不少的汗。 【亲……】 第一次被要求主动,徐潜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跳出胸膛。 她的眸子勾魂摄魄,仿佛要把他的心都吸进去。 真是要命…… 朝惊枝见他犹豫不决,偏偏还继续催促了一下,“快点,不亲朕现在就走。” 说罢,她作势要走。 “等、等!” 徐潜下意识急了,赶忙阻止她。 旋即,他一边压抑着如擂鼓的心跳,一边鼓起勇气,飞快地亲了亲她的脸。 第74章 毒蜂 徐潜的脸上浮现出了两朵不明红晕。 “真乖。” 朝惊枝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故意凑了上去,“为什么不亲嘴巴,是害羞嘛?” 此刻她没有半分君王的架子,反而像个狡黠的狐狸在勾引人。 陡然拉近的距离,仿佛只要他往前一点点就能亲上。 徐潜呼吸下意识屏住,眼神闪躲,脸颊更烫了,“没、没有。” 这是他目前能主动的最大限度了。 她主动的不算。 不知为何,徐潜心里竟隐隐期待朝惊枝能霸道一些。 让他就没必要这么纠结了。 朝惊枝看他欲语还羞的模样,心里那根弦直接崩了,直接就扣住他的后脑勺,狠狠来了一口。 徐潜人傻了,他刚想完,怎么就变成现实了? 不过…有点喜欢。 比起那种深吻更让人脸红心跳。 “好啦,自己乖乖回去吧,注意安全。” 朝惊枝像是摸宠物一样摸了摸他的脑袋,语气温柔,“不用多想,在朕心里,永远有你的位置。” 徐潜红着脸点了点头。 他感觉自己脑袋处于云里雾里的,需要赶快冷却一下,不然就真的太丢人了。 安抚完徐潜,朝惊枝便转身离开了。 她漫不经心地走在无人的宫道间,寒月当空,夜色清冷了下来,微风习习,多了几分萧瑟和孤寂。 瞳孔里倒映着如此凄清惆怅的场景,朝惊枝没有半分情绪波动。 她只关心自己何时能突破瓶颈,达到下一个层次。 要不然,修炼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简直是辜负了那一片极阴之地的土壤。 半晌,她停下了脚步,幽幽叹了口气:“既然来了,就非要朕抬头看你吗?” 空气诡异的沉默了几秒。 一抹墨绿色的身影从宫墙上轻盈地跳了下来。 少年模样隽秀白净,带着一抹温和的微笑,微微下垂的眼眸,看上去无辜又可爱。 “你是故意等我的。” 听到他笃定的语气,朝惊枝不予反驳,双手环胸,笑得邪肆,“那当然了,朕在宫宴上收到你含情脉脉的目光,心痒难耐呢。” 含情脉脉? 真是撒谎都不带脸红的。 褚子游缓缓走近她,明明长相很乖巧无害,但个头却出奇的高挑。 这种反差,让朝惊枝下意识吹了声口哨。 他笑意淡了些,“玉呢?” “玉?” 朝惊枝想起上面刻着的字,一般是身份的象征,她挑了挑眉,“怎么,没了它你难不成连西域都回不了?” 褚子游没有回答,笑容更加冰冷,语气微微加重:“还给我。” 他们之间距离只有一步之遥,如果他率先发起攻击,就要看朝惊枝的反应速度了。 朝惊枝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抬起头凑了过去,凤眸里满是不知死活的挑衅:“你不是看见了吗?在那条蛇身上,你去找它要啊!” 说完,旋即重新站直身体,恍然道:“哎呀,朕忘了,蛇哪有人会佩戴玉,那畜生身上太滑,一不小心把玉丢了也是正常的。” 她话越往后一句,褚子游的笑容就减一分。 直至最后,他指间夹着三根银针,直插她的太阳穴而来! 朝惊枝既然敢激怒他,自然早有准备,迅速飞身后退后,让他的动作落了个空。 她凤眸里带着嘲弄的笑意,“乖乖,生气了就一点也不可爱了哦。” 明明是她先来招惹他的,是如何做到脸皮这么厚的? 褚子游心中恼怒,面上不显,再次疯狂地攻击了过来。 因为宫道寂静无人,反而致使他更加肆无忌惮。 毒镖、毒针、毒珠等等各种小玩意不要钱一样的扔向了朝惊枝。 范围之广,速度之快,只要有一个中了,都会让人立马失去行动能力。 与此同时,在朝惊枝的眼里,褚子游身上浓浓的黑气正拼命地朝她涌来。 他的怨气和怒气在不断的升高。 那种仅次于尉迟敛的存在,让她吸收得酣畅淋漓,感觉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兴奋得在颤抖。 “真爽啊。” 她低低一笑,以褚子游为圆心,绕着圈儿地躲避那些对她根本无效的毒物。 褚子游见她居然笑得出来,就明白自己被人蔑视了。 他冷笑一声,又从身上扯下一个锦囊,朝着朝惊枝就扔了过去。 锦囊在空中就松动开来。 这时,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响起。 很快,就有蜜蜂源源不断地从锦囊中飞了出来,数以万计,在空中形成了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黑团。 它们十分人性化地在等待命令,没有下一步行动。 朝惊枝动作一顿,看到褚子游诡异的笑容,眉头皱了起来。 果然是难缠的很。 居然会随身携带这么多毒物,连毒蜂都出来了,就差他自己也…… 算了,不清楚。 不等朝惊枝舒口气,褚子游就用手指着她,冷冷下达了命令: “杀了她。” 朝惊枝也笑了:“你还真是大胆!” 这里可是晋国的皇宫,居然就敢动手。 褚子游可不管那么多,双手环胸,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若你把玉还给本殿,再乖乖跪下磕个头,或许我可以放过你。” 朝惊枝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天使的面容,魔鬼的心肠。 少年好看是好看,但是未免也太毒了吧? 毒蜂接到了命令,纷纷转向了朝惊枝,攻击一触即发。 气氛顿时危险了起来。 朝惊枝也收起了散漫的态度。 地上爬的她不怕,但这种空中飞的让人有些头疼该怎么解决,最好也别引起太大的注意。 她快速搜索了一下原主脑海里的常识。 躲避蜜蜂,应该去找……水! 小一点的是池塘,大一点的是湖泊。 御花园离这里不远,并且还有一个供观赏的湖,冰也早就消了,可以跳进去躲避毒蜂。 只不过,治标不治本,毒蜂如果在上面一直等着,她迟早会憋死在水里。 有了。 朝惊枝短短一瞬间思考完,就看向了褚子游,挑衅道:“你除了依赖这些毒物以外,自己就是个废物吧!有本事就跟过来,看朕是怎么把你那群蜜蜂给捏死!” 第75章 渡气 说罢,朝惊枝嗤笑一声,头也不回地飞身离开了。 毒蜂群紧随其后。 褚子游这次来只是为了给朝惊枝一个教训,自然想亲眼目睹全程。 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他也好及时收手。 毕竟现在还不是彻底要她命的时候。 他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 前面有毒蜂群引路,褚子游很快就来到了御花园中。 御花园已见春绿,竹树交加,亭台轩敞,夜晚时盏盏灯火通明,一副静谧美好的模样。 宫廷走廊曲折通幽处,青砖黛瓦,繁复中不失雅致。 褚子游无暇欣赏美景。 最终跟着毒蜂群来到了一处碧波荡漾的湖泊前,水面微微冒着咕噜的气泡,十分可疑。 刚刚他也隐约听见了噗通的入水声。 难不成,是朝惊枝为了躲避蜂群,跳进去了? 褚子游走到岸边,居高临下地看着。 毒蜂群一直徘徊在水面,证明着敌人就在水底下。 虽然只是一道命令的事儿,但他舍不得蜂群,在水里的攻击力会大大削弱,继而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正当褚子游思索着下一步该做什么时,却没发现水面的呼噜声慢慢变大,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来。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一道噗通的破水声响起,褚子游的脚腕瞬间被抓住。 下一秒,岸边泥土湿滑,褚子游身形一个不稳,来不及发出声音,就直接被迫掉入了水中! 更为沉重的入水声响起。 “……” 毒蜂群在空中飞着,罕见地出现了呆滞的情况。 它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褚子游在落水时有了反应,屏住了呼吸。 这才阻止了大部分冰冷的湖水进入口鼻。 夜虽深,但借着朦胧的月光和清澈的湖水,褚子游还是看清了是谁把自己拖下来的。 他琥珀色的眸子里几欲冒火。 朝、惊、枝!!! 而罪魁祸首看着小狗恼羞成怒的样子,愉悦地笑了。 她竖起食指,指了指他,又摇了摇。 意思是: 你不行,居然这就被我拖下水了。 褚子游被这嘲讽的动作弄的微愣,明白了个大概,眼神更冷冽了。 在水中打架不可取,他会游泳,刚想上去时,就被朝惊枝缠住了。 废话,她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他离开。 “…噜噜…唔……” 褚子游眼见一个「八爪鱼」抱住了自己,更恼了,奈何说不了话。 他企图掏出别的毒物来赶走她,下一秒,手也被她死死抓住,动弹不得。 现在别说想耍手段了,能不能游上去还是个问题。 褚子游懵了,她怎么可以这么无赖? 更令他心一沉的是,从朝惊枝的眼里完全看不到恐惧,有的只是疯狂和挑衅。 一副要和他玉石俱焚的样子。 疯子! 褚子游不可能愿意陪她耗死在水里,他瞪着她,紧抿着唇瓣,还在试图挣扎着。 但还是那句话,狠的怕不要命的。 朝惊枝拼尽全力,完全不给他行动的机会,哪怕自己身体陪着他离湖面越来越远。 褚子游胸口微微起伏,若不是怕进水,他真一口咬死面前这个疯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褚子游的肺活量已经告危,他的脸色难看了下来。 朝惊枝得意一笑,适时扬了扬下巴,看向湖面上的那团黑影。 意思是让他把蜂群弄走。 可褚子游现在快要憋死了,哪里有指挥蜂群的能力。 他琥珀色的眸子里夹杂着怒火和恨意,冰冷异常。 明明她看上去也快不行了,偏偏不愿意放过他。 他真是倒霉,居然遇见了这样的人。 行行行,要死就一起死吧! 褚子游心里一边发狠的摆烂,一边期待着朝惊枝先撑不住。 这样他就可以摆脱她赶紧上去了。 可偏偏朝惊枝不仅疯批,而且跟个怪物一样,神色跟没事人一样,戏谑地看着他。 湖水波光粼粼,照射下来的月光衬得她肤色瓷白,容颜精致,宛若水里的妖精。 对于这样的美色,褚子游只是冷冷看着。 他手脚完全被她控制住,就快缺氧而死了,他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朝惊枝玩得也差不多了,眼看着小狗不行的模样,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为他渡气。 “……?!” 褚子游面对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唇上一软,眼里满是错愕。 那愣住的模样呆萌十足。 果然还是这样可爱啊。 朝惊枝心里感慨一声。 褚子游因为缺氧难受,身子软的不行,主动权已经慢慢交给了朝惊枝,只能她带着他游上去。 因为求生的本能,所以他也下意识无法拒绝这变相的接吻。 他本应该厌恶十足的,毕竟她一方面是男子,另一方面,还是几次三番挑衅他的人。 可是这一刻,褚子游意外地有些迷茫,心里没有多少抗拒。 他的手甚至也慢慢搭上了她的腰。 令朝惊枝有些疑惑的是,褚子游心里居然什么都没想。 就好像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样。 没过一会儿,他们便顺利地浮出了水面。 朝惊枝也松开了他。 两个人浑身湿透了,发丝都在不停地往下滴着水。 “咳咳…咳咳!” 重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褚子游咳嗽了好几声。 泡在冰冷的湖水里,迅速让他的理智回笼。 褚子游看到朝惊枝殷红的唇,就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立刻就想狠狠推开她。 但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她狠狠攥住了。 朝惊枝轻笑一声,“你要不先考虑一下把那些家伙收回去?” 褚子游看了一眼蓄势待发的蜂群,如果飞下来恐怕会误伤到他。 他瞬间明白了朝惊枝打的什么算盘。 一开始的挑衅,是为了成功把他引过来。 拖他入水,是为了磨他的脾气,以及更好的谈判。 他就不应该疏忽大意! 一失足成千古恨。 褚子游肠子都要悔青了。 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 不过在水里时,朝惊枝眼里的狠辣和疯狂不像是假的。 那种对死亡的完全无惧,让褚子游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心悸。 他感觉她才像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第76章 毒蛊 褚子游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晋国皇帝,果然名不虚传。” 朝惊枝闻言,有些好奇:“朕在外面有什么名?” 当然是暴戾狠辣的名头。 褚子游没有回答,只是凉凉地看着她,“你不松开我,我怎么把蜜蜂收回去?” 朝惊枝思考了一秒,便松开他爬向岸边。 等到她站好后,他也差不多上了岸。 褚子游从身上拽下一个荷包,又吹了声口哨,那些毒蜂便乖乖地飞了进去。 一如以前的毒蛇,蜜蜂本就体型小,缩小后更是能节省不少空间,用来容下更多的数量。 收回毒蜂后,褚子游再抬头,就对上了朝惊枝戏谑打量的目光: “有西域王子陪朕泡个鸳鸯浴,难忘今宵啊。” 少年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恼怒,如瑰般的唇紧抿了一下,如同快要炸毛的小狗。 但是却看上去没什么杀伤力。 这种反差萌,让朝惊枝觉得身上湿漉漉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褚子游可爱的脸上一片冷酷之情,“那玉,果真丢了?” 朝惊枝摊了摊手:“不知道啊。” 她说的是真话,挂在蛇身上以后,便懒得再管白玉的情况了。 褚子游身上湿得发冷,他也没心思继续这场闹剧了。 唯一令他不快的,便是没有拿到玉。 可面对朝惊枝这种无赖,他一时半会儿竟也想不出办法来威胁…… 诶,不对。 他眸子闪了闪,“就你一个人?” 到现在,一直都是他在和朝惊枝缠斗,并没有见到多少别的人。 朝惊枝理了理湿了的头发,刚要说什么,就感应到了一丝危机感。 …奉莲! 她凤眸微眯。 刚让那小子自己回去,结果就要出事了。 看到褚子游冷冷的笑容,她似乎猜到了一点,“是你的属下,还是你妹妹?” “这重要吗?” 褚子游倒是有些诧异她的直觉,轻慢道:“收拾不了你,还收拾不了你身边的人吗?” 但朝惊枝只是双手环胸,站在原地淡漠地看着他。 完全没有一点点着急的样子。 褚子游微微挑眉,“你不在乎?” 朝惊枝只是微笑:“你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 这话不应该是他对她说的吗? 褚子游心态依旧散漫,只当是朝惊枝无情,根本不在意贱奴的命。 …… 一刻钟前。 因为大部分宫人都被抽调去负责宫宴的事情,因此只留下一些侍卫在各个寝宫外守着。 在回金乾宫的路上,奉莲有千百次想扔掉血斑王蛇的冲动。 是个人都不会喜欢这种滑腻的冷血动物吧! 奈何血斑王蛇就缠在他手腕上,怎么甩也甩不掉。 若不是朝惊枝不允许,它早就一口咬死这个厌恶恐惧它的人类了。 奉莲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走夜路。 可是随着一道凌厉的破空声传来,奉莲一惊,凭借着本能朝着旁边闪去。 只见他原本待的地方赫然多了支毒签。 堪堪躲过。 “谁?” 奉莲有些惊魂未定,不等他来得及喘口气,不知从哪里又射过来好几支毒签! 无奈之下,他只能一边躲一边跑。 离金乾宫越来越远。 对方像是在逗宠物一样,有意在逼他往人少的地方跑。 等到奉莲气喘吁吁跑不动的时候,那些攻击终于停了。 他哪里还顾得上那条破蛇,动作幅度有些大。 导致血斑王蛇也被弄得晕晕乎乎的,差点把身上的玉也丢了。 “还挺能跑的嘛。” 一道少女清脆软萌的声音传来。 不难想象其人会是怎样娇俏可爱的模样。 奉莲心中警铃大作,他观察着四周,眼神里满是戒备,“谁?快点出来!” 未知的最为恐惧。 “小刺猬,抬头。” 闻言,奉莲警惕地抬起头,看到了一位绿裙少女坐在墙头,翘着二郎腿,白皙的小腿若隐若现。 奉莲可懒得思考她为什么不怕冷,根据服饰勉强认了出来,“西域公主。” “猜对啦!” 褚子璇猫眸弯弯,“但是没有奖励。” 通过她的一番试探,看出了奉莲不过是个普通人。 并且四下无人。 如此一来,她便更加肆无忌惮了,“你的陛下这么放心你一个人回去呀?” 奉莲的黑眸里充满了敌意,“你到底想干什么?” 目光下移,褚子璇看到了血斑王蛇身上的白玉。 她笑容不变,指着蛇,骄横道:“把玉扔过来!” 奉莲立马瞪了回去,“凭什么?” 回应他的,是三枚毒针。 他瞥见褚子璇的动作,因此险险躲过,颇为狼狈。 “本公主不喜欢说话说第二遍。” 褚子璇脆生生的声音微冷,“既然不听话,那么你就去死吧。” 奉莲睁大了黑眸,咬牙:“你这么做,不怕陛下追究吗?” 闻言,褚子璇冷笑一声,“她自己还自身难保呢,你还是想想自己怎么能痛快一点的死吧!” 自身难保? 奉莲心里瞬间闪过一万种可能,总而言之,主人那里也有危险。 他必须马上赶过去救主人! 可被西域的人盯上,着实难缠。 “想跑?” 褚子璇轻轻一笑,身旁铃铛作响,随意一甩,十几颗毒珠就朝着少年炸了过去。 奉莲心太急,也无力反击。 一时半会儿,不仅没有离开这里,反而被毒珠击中了身体。 他强忍着疼痛低头,只见受伤的地方连衣服都被腐蚀,皮肉表面泛黑,隐隐有中毒的迹象。 血斑王蛇意识到了危机,它顺着奉莲的手臂爬到了他的脖颈,成项链状圈了起来。 这下奉莲就可以更加方便的活动双手了。 褚子璇瞧见他跟狗一样的狼狈模样,取他命轻而易举。 她嗤笑一声,“不过有几分姿色罢了,若你现在心甘情愿地臣服于本公主,或许还能有一条活路。” 她敢如此嚣张,言外之意便是,朝惊枝那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奉莲只觉得浑身都发疼,他愤怒地看着褚子璇,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字眼: “休想!” 褚子璇哼了一声:“不识好歹!” 她又掏出一枚毒蛊,从墙头跳下,缓缓朝着他走去,邪恶一笑,“嘴太硬可不是好事,不如这样,本公主赏你个好东西吧。” 第77章 懊悔 “什么?” 奉莲有些惊惧,不停地后退,但是身上的伤痛注定了他就算逃,也逃不了多远。 他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眼眸猩红,死死地盯着褚子璇。 少年这样的模样,着实激起了褚子璇的征服欲。 “跟着朝惊枝有什么好的?” “你这么弱,她只是贪图你年轻的容貌罢了。” “假如你死了,她会找下一个比你更俊美的人代替,君王身边从不缺美人。” “所以,还在硬撑什么呢?没有意义的。” “她根本不会过来救你。” “所以,臣服于我。” “我能给你任何你想要的。” “绝不会放任你处于危险的境地而不管不顾。” 褚子璇此刻突然有了耐心,诱哄着猎物一点点上钩。 毕竟这样,才更有趣一点啊。 奉莲低着头没有说话,看不清他的神色。 褚子璇只当他是在考虑,因此还把毒蛊握在了手心,俏生生道:“知道这是什么吗?如果你实在想不通的话,本公主只能把你变成傀儡了。” 奉莲依然没说话,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难不成,” 褚子璇挑了挑秀眉,带着一抹嘲弄的笑,“你在企图拖延时间,等朝惊枝来救你吗?蠢货,乖乖等着被人收尸吧。” 救? 不需要主人亲自来救。 他可以自救。 此时,奉莲的身体微颤了一下,眼球正式染成了浓浓的全黑色。 “还不说话,本公主就当你默认了。” 褚子璇没有发觉,走到他面前,正要把毒蛊按入他脑袋时。 奉莲动了。 血斑王蛇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气息,抬起蛇头一看,立马吓得低下了头,努力降低存在感。 避免奉莲嫌脖子上的蛇碍事,从而扯断弄死它。 好在奉莲没有注意,满心满眼全是眼前不知死活的少女。 就在褚子璇要放下毒蛊的下一秒。 她的手腕被一双带血的手紧紧攥住了。 “你……” 褚子璇微愣,显然没想到看上去清瘦孱弱的少年,会有这么大的劲儿。 紧接着,等到奉莲抬起脸,她顿时感觉血流逆流冲上头顶! 她不是没有见过稀奇古怪的东西。 但是从未见过人的瞳孔居然能变成全黑! 毕竟刚刚少年还是砧板上的鱼肉,眨眼间仿佛恶灵附体般阴森恐怖。 褚子璇下意识就想回击,毒针不偏不倚地扎进了奉莲的体内。 她眼见得逞,刚想松口气。 但是奉莲面无表情,跟没事人一样动了动。 并且甚至把毒针硬生生给逼了出来。 听到毒针清脆的落地声,褚子璇的脸色骤然变得难看了下来。 她手腕被攥的生疼,感觉都快断了。 “放开…呃…” 不等褚子璇皱眉说完,她整个人便被奉莲掐了起来。 褚子璇哪里受过此等委屈。 她红着眼,手腕发紫,忍着疼痛,发了狠地想使出浑身解数来脱困。 但奉莲微微歪头,似乎意识到了她的意图,空出的另一只手便抢先一步,把那些明显的装饰物全给打了下去。 “……!” 褚子璇身体僵硬极了,再加上呼吸越发困难,她反抗的力气越来越弱。 从来都是她折磨别人的份儿,怎么可能会反过来? 内心巨大的骄傲,使她绝不接受,也接受不了。 但少年掐着她的手宛如铁钳,哪怕被她挣扎的划破,深可见骨,也丝毫没有动摇。 褚子璇泪眼朦胧,看着奉莲诡异的样子,内心蓦然闪现了一个词: 傀儡! 没错,太像一个活生生的傀儡了! 可是褚子璇怎么也想不通,他到底是怎么转换的。 难不成是因为受伤? 朝惊枝身边居然有这么一个怪物! 还是说,她本就知道,甚至是她自己养的? 褚子璇眼里难得出现一抹恐惧,对死亡的恐惧。 她心中有了一丝懊悔。 不是懊悔自己想对奉莲出手。 而是后悔自己应该派别人试探,获得充足的情报后再动手。 今晚的行动真是太贸然了。 褚子璇脸色涨红,大脑缺氧之时,心中又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褚子游去找朝惊枝算账了。 而奉莲已经如此可怕,那么朝惊枝本人呢? 哥哥会不会有事? 生死存亡之际,褚子璇眼球充血,死死盯着奉莲,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紫红。 奉莲感受到了危险,他没有丝毫犹豫,冷酷地一甩手。 褚子璇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扔到了墙上。 她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皮肤呈现紫红色,整个人像是一个毒人,诡异极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褚子璇被迫放开了身体里抑制了好几年的毒素。 这样的话,触碰她的人如果不及时松手,便会中毒爆体而亡。 这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不到万不得已她绝对不会这样。 在奉莲的死亡威胁下,褚子璇别无他法,所以她心里恨极了。 她甚至顾不得服下解药,直接从身上掏出一个铃铛摇了起来。 “哩哩哩哩——” 在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铃声过后,不远处被奉莲打落的锦囊竟诡异地躁动了起来。 不多时,锦囊突然破碎,密密麻麻的小黑点迅速朝着奉莲移动了过来。 借着灯笼暗红的光,依稀可见,那根本不是什么小黑点,而是蚂蚁!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那绝对不是寻常的蚂蚁。 并且蚂蚁数量多到一眼看去令人头皮发麻的地步,不难想象如果被爬满全身,会是多么惊悚的下场。 毕竟蚂蚁多了还能咬死大象呢。 奉莲第一时间飞身后退。 褚子璇冷笑一声,摇铃的动作非但没停,反而更快了。 不止是蚂蚁,还有蜈蚣也从另外三个锦囊里爬了出来。 褚子璇双目猩红,今日他必须死! 不然难解她心头之恨。 不怪乎被称为西域的小恶魔之一,身上毒物繁多,连自身都携带毒素,一般人还真应付不了。 奉莲面对如此棘手的状况,一道凌厉的劲风划出,直接劈死了不少蚂蚁。 但是那群蚂蚁仍然源源不断地朝他爬过来,死了一片迅速补上一片,完全不怕死的样子最令人感到头疼。 第78章 干什么了 因为触碰过褚子璇,奉莲的肤色开始出现了和她一样的紫红色。 褚子璇见状,眼里满是快意。 她都已经被逼至如此,他又怎么可以好过? 这下面对中毒的情况,还有毒物的攻击,今日,你这个怪物就乖乖栽在这里吧! 她的猫眸里半疯狂半戏谑。 擒贼先擒王。 奉莲尝试向褚子璇靠近,但好几次无一例外都被毒物拼命阻拦住了。 毒物数量太多,很快几乎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状态将他团团包围住。 根本不给他逃跑的余地。 毒蚁和毒蜈蚣似乎都是变异的品种,通体黑红,凶猛异常,数量一多,甚至能听见细碎的磨牙声。 奉莲站在原地,好像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本来它们的数量就多。 并且他发现,它们甚至在集体行进的过程中还会主动一分为二,被杀死后断掉的两截在蠕动两下后,竟诡异地再生了。 可谓是越杀越多。 褚子璇冷笑连连,“你现在求饶还来得及,本公主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虽然她现在很难捱,但是看到奉莲那令人焦灼的境地,心中畅快极了。 敢惹她褚子璇,必须要付出代价! 这一口恶气必须出掉。 这时,褚子璇轻轻咳嗽了一下,嘴角溢出了点点鲜血。 她眸子一暗,迅速擦掉。 用内力同时操控这些毒物,时间久了,对她会有反噬。 原本是没什么影响的,但是奈何体内毒素爆发,所以难免更脆弱了些。 尽管她动作很快,但奉莲还是看见了。 他心里明白了: 她撑不了太久,所以只要拖延时间就好了。 毒虫的数量太多,而他只是朝惊枝的子体,因此体内的恶力威慑力成不了气候。 奉莲一边消化体内的毒素,一边尝试突围。 几次三番下来,地上全是蚂蚁蜈蚣密密麻麻的尸体,差点连脚都下不了。 但很快,那些尸体就又动了,转头就朝着奉莲疯狂攻击了过来。 架不住如此铺天盖地不要命的攻势,奉莲身上多了许多伤口。 虽然要不了命,但看上去更狼狈了。 狭长的宫道,战场几乎占领了半边,奉莲慢慢处于了下风。 但他丝毫不惧。 他伤口在快速的愈合。 并且拖延的时间越长,对他就越有利。 褚子璇能感受到自己正在渐渐变得虚弱,心里一沉。 不知道为什么,那少年就跟不知疲倦的怪物一样,即使负伤,攻击和防御也一点不减。 这对她来说可不是好事情。 作为西域公主,她绝不白白吃亏。 事已至此,她没有丝毫退路。 可就在场面陷入僵局的时候。 “阿璇,停手。” 一道清冽的声音传来。 褚子璇身体一颤,眼眶一热,朝着声源处看去。 “哥……” 看到那一抹墨绿挺拔的身影,她微微哽咽。 像是一个受欺负的小孩终于看见可以依靠的大人来了。 但是紧接着看到一袭紫袍的朝惊枝,褚子璇脸色一僵,感觉浑身冰凉到了极点。 褚子游看见褚子璇虚弱的模样,赶忙上前熟稔地摸出解药给她服下。 紧接着,又把她的铃铛给拿了过来。 毒蚁和毒蜈蚣的攻击瞬间停了,让奉莲突然轻松了下来。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他抬眸看去,几乎想也没想地立马飞身了过去。 “主人。” 奉莲一身杀气褪去,近乎依恋地看着朝惊枝,宛如讨好的小狗。 这样的转变属实给褚子璇看得无语了。 朝惊枝看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微微皱眉,“怎么弄得如此狼狈?” 奉莲不语,只是指了指不远处一大片的毒虫。 她顺着看去,似笑非笑道:“果然一个屋檐下住不出两种人。” 此时,褚子游也注意到了奉莲。 在夜晚的衬托下,少年俊秀的脸血迹斑斑,只有那全黑的瞳孔让人觉得诡异十足,好像被操纵的鬼偶一般。 褚子游记得奉莲白天时的模样,怎么会变成如此? 难不成使用了什么禁术? 他心中惊疑不定,只能先把那些毒虫召了回来,收拾好一切后,又把褚子璇打横抱了起来。 褚子璇因为他身上湿了的衣服,给冷得打了个哆嗦,“哥你……” 褚子游淡淡道:“没事,你的伤要紧。” 话虽如此,褚子璇还是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朝惊枝。 只见她同样一身湿透。 褚子璇睫毛颤了颤,掩下了眼底的记恨。 瞧见他们打算离开的动作,朝惊枝立刻拦住,戏谑道:“怎么,朕的皇宫,是你们想闹就闹的地方?” 褚子游因为担心妹妹的伤情,语气也软了一些,“你想怎么样?” 他瞥见了血斑王蛇身上的白玉,心里紧了紧,但最终还是收回了目光。 现在不是硬夺的时候。 可明明近在眼前,却不能抢的心理,着实让人难受。 朝惊枝伸手想去摸褚子璇。 褚子游面上不动声色,默默后退了一步,不让她碰到。 “瞧瞧,多可怜的小美人。” “没有她哥哥厉害,却踢到了铁板。” “未来几天,也只能在皇宫里好好养伤了。” “小狗,你也不想你妹妹出事吧?” 朝惊枝幽幽笑着。 听到最后一句,褚子游琥珀色的眸子里燃起一丝恼怒,但很快熄了下去。 他声音微冷:“今晚的事情是我们不对,如果阿璇出事,那么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也无法保证。” 对于这暗戳戳的威胁,朝惊枝心里一点感觉也没有。 说得好像她安分一点,未来就不会有大事发生了。 她叹了口气,“明明是你们招惹在先,怎么还如此硬气呢?” 褚子游没有说话,只是警惕地看着她,有种没有杀伤力的萌感。 “不要紧张嘛,朕又不会对你们做什么。” 朝惊枝轻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戏谑一笑,“朕还是很怀念刚刚的湖里的味道呢。” 说罢,她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带着奉莲扬长而去。 褚子游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这时,褚子璇很不解,“哥,她什么意思?你们在湖里干什么了?” 第79章 真嫩啊 褚子游的神色飞快地闪过一抹不自然,“没什么,咱们赶紧先离开这里。” “嗯……” 褚子璇没有多问。 她因为精神不佳,只是低低应了一声。 褚子游永远是她最坚实的后盾,他们是世间最亲密的人。 在哥哥的怀里,她很是安心。 可她身体虽然弱着,大脑却清醒着,“哥,我觉得,很不对劲。” 褚子游知道她的意思,只是淡漠地回:“也算是一个教训,以后再不能轻举妄动了。” 若不是他及时赶过来,真不知道褚子璇会落得什么样的境地。 被活活耗死也有可能。 朝惊枝的提醒变为现实,让褚子游越发心有余悸。 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竟然陷入了极为被动的境地。 那种被人掌控节奏的感觉,让褚子游心里很是不爽。 他低头看了一眼褚子璇褪至淡紫色的皮肤,眼眸闪了闪,“放心,哥会给你报仇的。” 褚子璇无力地点了点头。 …… 等回到金乾宫,朝惊枝第一时间就先让他沐浴。 为了方便一些,直接让宫人们搬来浴桶,在她的寝宫进行沐浴。 等到入水后,奉莲才恢复了神智。 温热的水让他疲惫的身体得到了最大程度的舒缓,下意识想舒叹一声。 但是紧接着。 他感受到了自己身体未着寸缕。 再抬眼看到不远处半倚在卧榻上、已经沐浴更完衣的朝惊枝。 奉莲的脸陡然一红,“主人……” 朝惊枝懒散地眯着眼,“你醒了啊。” 少年的脸立马更红了。 十有八九自己已经被看光了。 让他有些羞耻。 看到少年不知是羞得还是被氤氲的绯红模样,朝惊枝萌生了逗他的心思,“你蛮不错的。” 闻言,奉莲立刻把自己闷入水中。 好像让她看不到自己,他心里就能好受一点。 同时,他又开始回想起了在宫道里的那些事情,若自己真的手无缚鸡之力,恐怕今晚就真的栽在那里了。 血斑王蛇乖乖盘在桌案上,因为本就体型小,所以存在感并不大。 朝惊枝无语了:“还不出来,你想淹死自己?” “……” 半晌,奉莲才勉强上来,只是耳朵红着脸也红着,看上去好像整个脑袋都是红的。 “你体内的毒素是怎么回事?” 闻言,他想了一下,才干巴巴地回:“好像是被那个什么公主…传染的。” 好在几乎任何毒素都可以被恶力消化,所以奉莲并没有什么大碍。 传染? 朝惊枝想到褚子璇那不正常的样子,摸了摸下巴,看来别人身上的秘密也蛮多啊。 “行了,再泡下去你都要烂了。” 又过了一会儿,她懒洋洋地提醒。 可奉莲只是弱弱道:“没拿换洗的衣裳。” 难道让他光着去穿衣服吗? 想想就让他受不了。 瞧见少年窘迫的模样,朝惊枝戏谑一笑,“怎么,你身上哪个地方不属于朕?害什么羞?” 话虽如此,但最基本的羞耻心让他根本做不到啊。 奉莲不敢反驳,只能毫无动作,无声的抗议。 朝惊枝对他那副薄板身材属实没什么太大的想法。 刚想索性掉过头让他去穿衣服时。 她感受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在窗外,凤眸微微眯起。 并且,很快有一缕淡淡的迷香传了进来,光是闻上一点点,就足以让人恍惚迷离。 这是朝惊枝观察奉莲得出的结论。 奉莲原本还在羞赧着,但是渐渐神色迷茫了起来,一个不稳差点彻底栽桶里。 落水的噗通声又让他迅速回过神来,下意识看向朝惊枝。 窗外的人敢如此肆无忌惮,说明早已放倒了外面巡守的人。 朝惊枝闲得无聊,倒是愿意陪他们玩上一玩。 因此,她阖上了眼眸假寐。 奉莲见状,也心领神会,假装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寂静的一刻钟过去了。 就在朝惊枝差点真要睡着的时候,窗外终于有动静了。 只听见轻轻的吱呀一声,窗户被小心翼翼地打开。 那人先是看了一眼里面的具体状况,确认迷香使用成功后,方才爬了进来。 按照他调配加大的比例,哪怕是头陷入癫疯的大象,也会立马乖乖的睡着。 因此,他信心十足,从不会失手。 朝惊枝偷瞄了一眼,只见来者浑身裹着黑衣,身形细瘦,只露出一双精明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暂且称之为贼人。 那贼人先是到桌案前开始翻找一些东西,很快便叹了口气。 就在朝惊枝以为他要走的时候,他突然又从身上摸出一个信封,悄悄塞进了众多奏折中。 按照朝惊枝随意批阅奏折的兴头,压根儿不会在意其中混进了什么东西。 一切完成后,那贼人且不管朝惊枝,而是看向了浴桶中如同出水芙蓉的少年。 他狡黠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猥琐。 不来白不来,好不容易有此机会,不爽一下怎么能行? 奉莲听着那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有股令人恶心的视线锁定了自己。 他强忍着不适,面上仍然不动声色。 实则内心已经在疯狂求救了。 奈何朝惊枝没有动作,他也不敢冲动。 “真嫩啊。” 贼人打量着奉莲露出来的少部分肌肤,低低笑了一声。 …变态! 奉莲水底下的拳头已然攥紧,如果突破了他忍受的限度,他绝对要出手。 贼人还在淫笑思索着,“从哪里开始摸比较好呢?” 很快他便摇了摇头,“算了,哪里都一样,反正他也感受不到。” 因为贼人背对着朝惊枝,因此并未发现她已经睁开了眼睛。 眼看着那贼人就要对奉莲伸出魔爪之时,朝惊枝指尖捏起一颗珠子,就朝着窗户门框处飞去。 清脆的“哒”地一声,珠子已经飞到外面隐入黑暗之中,瞬间引起了贼人的高度警惕。 他猛地一回头,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但是声音不可能空穴来风。 难不成他已经被人发现了? 毕竟这皇宫里,还有别的势力。 贼人脸色一沉,如果被有心人看到,那麻烦可就大了! 第80章 太后被劫 他哪里还对奉莲有什么歪心思,立刻就原路返回。 生怕晚一步就被人逮住了。 反正事情已经办成,只要不被抓住,最后怎么样,也就不关他的事了。 贼人身手矫健,马不停蹄地回去复命。 若不是金乾宫里还弥漫着一股诡异的香味,还以为刚刚有人进来是个错觉。 朝惊枝确认贼人彻底离开后,才走向桌案前,开始翻找他刚刚到底放下了什么东西。 奉莲听见了她的动静,也缓缓舒了口气,他庆幸着自己没被那人碰到。 要不然他得膈应一辈子。 见朝惊枝没看他,他赶忙小心翼翼出了浴桶去找自己的衣服穿。 殊不知,他出水的声音太大,使得本就漫不经心地的朝惊枝瞥了一眼。 所以,到最后他还是被看光了。 果然,还是太瘦。 饥瘦了十几年,果然不是短短一个月可以养回肉的。 还是得慢慢来。 朝惊枝摇了摇头,最后终于找到了那份书信。 看到书信的内容后,她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里面写的东西很简单,是朝惊枝和单温玉私底下一同商量如何对付西域的事情。 字迹很明显不是朝惊枝的,因此她盲猜是单温玉的。 她脑海里浮现出单温玉清冷矜傲的模样,他应该不至于蠢到栽赃自己吧? 毕竟证据的真实性并不重要,只要起到导火索的作用就够了。 一旦被西域的人针对,对单温玉来说,没有半分好处。 可若是西域的人干的,他们又是如何想办法伪造出单温玉的字迹呢? 毕竟别国王子的书信往来都是机密,很难获取。 再加上,朝惊枝也不太认为西域会用如此低劣的迷香。 所以幕后到底是谁指使? 她如果刚刚抓住那个贼人,一切就明了了。 但那样做的话,也会打草惊蛇。 最后,他们能伪造一封,也就能伪造无数封。 所以解决掉这一封治标不治本。 此时,奉莲慢慢走了过来,他的头发还湿着,湿漉漉的眸子看上去人畜无害。 他目光澄澈,“主人,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闻言,朝惊枝眼眸闪了闪,朝他勾了勾手。 奉莲顺从地侧耳过去。 在听完她的打算后,他近乎头皮发麻。 同时也心生怜悯,但转瞬即逝。 “不管您想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支持您,陪在您身边。” …… 寿安宫。 一个几乎被所有人遗忘和冷落的地方。 朝惊枝本就不甚在意,再加上易为春基本上闭门不出,因此这里的守卫可谓是防守最为薄弱的地方之一。 因此,想要潜进寿安宫,可谓是再简单不过了。 半夜三更,易为春早已就寝。 但是一抹高大的阴影缓缓笼罩住了她,并且看到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时,眼里闪过一抹轻蔑。 他二话没说,直接一记手刀砍下,把易为春打晕了过去。 旋即,他旁边一位较为娇小的女人,暂时代替了易为春的位置。 “阿吉,她睡的床铺真臭。” “哈哈,你就忍耐一下吧,毕竟这娘们的作用应该大着哩!” “住这种地方,还能有用?真不知道上面的人怎么想的…” “够了,那不是咱能说的话,只要你坚持过这几天就行,辛苦你了。” “好吧,可别忘了我!” 女人嘟着嘴巴,问男人讨要了一枚吻,才不情不愿地留了下来。 紧接着,男人便迅速扛着易为春,飞身离开了。 结束后。 寿安宫一如来之前那般平静无比。 唯有黑暗中一双冷漠无波的眼睛目睹了过程。 …… “殿下,您安排在寿安宫的人来报,易为春已被人劫走,为了避免追过去打草惊蛇,其具体身份不明。” 骨刺一板一眼地汇报着。 尉迟敛听完,摩挲着扳指,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只要身处晋国皇宫,一切他就尽在掌握之中。 但朝惊枝和奉莲遇袭之事,意外地没被那些耳目察觉到。 至于深夜太后被劫? 如此荒唐的事情,发生在如今的大晋,竟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惊讶。 因为晋朝已经在走下坡路了,还能有什么比亡国更可怕的事情呢? 不管他们带走易为春是什么目的,都不重要了。 因为在尉迟敛的眼里,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一个白白享受太后荣誉的女人,她的死亡自然也要有些价值。 毕竟,要礼尚往来嘛。 骨刺接下来又说了一下,安排在大漠和西域住处附近的人被除掉的事情。 尉迟敛点了点头,他不在意这点牺牲,只要摸清楚异国使用的手段就行。 在听到有人潜入金乾宫的事情时,尉迟敛指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但他的神色依然没有太大惊讶,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陛下没受伤吧?” 骨刺摇了摇头:“那些宫人醒来后,第一时间进去确认,陛下没事。” 尉迟敛的心不知为何轻了一些。 果然,朝惊枝那种不知死活的女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遭人算计呢? 说句不好听的,她估计很难死,更难被人杀死。 可尉迟敛想起她遇到这种事情,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这相当于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让他的心里很不舒坦。 “继续盯紧了,一旦她有什么举动,立刻报回来。” 尉迟敛淡声命令。 骨刺难得思考了一秒,想到应该是朝惊枝,只好赶忙应了下来。 他看着尉迟敛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但是自己却没发觉,涉及到关于朝惊枝的事情,总会若无其事地询问具体私人情况。 旋即,尉迟敛又问:“和陛下在一起的,可还有什么人?” 骨刺默然。 果然,看破不说破。 他诚实的回答:“还有那个小侍卫,叫奉莲。” “他也没事?” “……没事。” 不知为何,骨刺听出了一丝不悦的味道。 大晚上的不赶紧睡觉,屋内和侍卫厮混在一起,听上去能有什么好事。 她的日子过得当真是舒坦极了。 怎么不直接去死? 尉迟敛的神色泛冷。 “殿下……” 骨刺瞧见他起身的动作,声音微微起伏。 意识到尉迟敛是要去皇宫,在这个节骨眼上着实不妥。 他认识的殿下,可从来不会因为儿女私情而乱了分寸。 尉迟敛摸出一张人皮面具来戴在脸上,很快面容变得普通了许多。 他不是去找朝惊枝,而是去见另外一个人。 第81章 美人鼓 接下来的两三天,皇宫里异常平静。 朝惊枝除了吃吃喝喝,就是找美人寻乐子。 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 身在自己的地盘儿,朝惊枝还是比较安于享受的。 挑衅找茬什么的,那是更闲时候的乐子。 只不过,当她正在和苏桃散步之时。 朝惊枝看到了不远处围着一圈人,他们似乎骂骂咧咧地在说话,态度极其恶劣。 “那是…西域人。” 苏桃隐约认了出来,下意识抓紧朝惊枝的衣袖,软软道:“陛下。” 只是这么一声喊,朝惊枝就知道她的小兔子害怕了,对西域那些毒虫没什么好印象。 奉莲瞧见苏桃的小动作,本就皱着的眉头更紧了,目光死死盯着她的手,恨不得剜下一块肉来。 明显到苏桃都发现了。 她能感觉到她每次亲近陛下之时,这个小侍卫厌恶的心思就写在了脸上。 但是每当朝惊枝看过去的时候,奉莲就会装回乖巧的模样。 可谓是惊呆了苏桃。 男子对与男子之间的情感,她理解不了,也不想理解。 只不过,想到男人不能生孩子,她心情就舒畅多了。 多次之后,她不仅不退缩,反而更「耀武扬威」似的搂紧了朝惊枝的手臂。 就好像在宣誓主权: 看吧,我有名分,你没有。 以色侍君,终究不会长久。 虽然你也能陪在陛下身边,但你能生小皇子吗? 苏桃心里冷哼一声。 奉莲环胸而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他心里倒没有太大的难受。 因为这么久了,朝惊枝那样随性的人,也没见亲吻过苏桃。 明面上都如此,更别说私底下行房事了。 所以有没有小皇子还不一定呢! 而他可是有着主人的部分恶力,和她同源,是斩不断的羁绊。 所以他们是注定会在一起的。 奉莲懒得再看苏桃,看向朝惊枝的眼眸中带着若有似无的崇拜和占有欲。 在朝惊枝不知道的背后,两个少男少女在暗暗较着劲。 “走吧。” 朝惊枝懒得管闲事,便想绕开。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正当她要走开之时,那里的人骂声突然高了起来。 “不识好歹的东西!真以为什么人都能爬殿下的床?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 “就知道勾引人的贱货,这次算你命好,殿下不想杀生。” “好自为之吧,别再滚回来碍眼!” “否则,你就死在晋国吧!” “我们走!” “……” 一群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独留下一名女子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光是远远地看着,那鹅黄色和白皙皮肤的视觉冲击,露出的纤细四肢,窈窕的身材线条,以及散乱及腰的乌黑长发。 都让人第一反应会觉得是个绝色美女。 朝惊枝成功地停下了脚步。 苏桃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千万不能让陛下过去,要不然自己的地位可能不保。 不是苏桃自卑,而是她清楚帝王无情也多情,难不保会见色起意。 毕竟当初她就是这样成功得宠的。 当然了,这只是苏桃自以为的。 那时候朝惊枝只是单纯想做给尉迟敛看而已,后来的宠爱也是顺便的事情。 奉莲也注意到了,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苏桃刚想开口:“陛……” 但是令他们最不安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过去看看。” 朝惊枝说着,抬脚就朝那名女子走去。 苏桃和奉莲浑身冰凉,但也无可奈何,只好赶紧跟了过去观察一下情况。 走近一看,那女子远比观望时更令人惊艳。 巴掌大的脸蛋,一双剪水秋眸仿佛会说话般盈盈动人,看一眼就会让人心神一颤。 挺翘的鼻梁,柔软粉嫩的嘴唇,容颜偏向于温柔的类型,毫无攻击性。 刚开春,温度未上升多少,她身上衣衫浅薄,隐约可见凹凸有致的身材,露在外面的白皙皮肤惹人遐想。 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拢紧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狼狈不堪,柔弱不已。 许是被人粗鲁的对待,手腕和脖颈处有些许淤青,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可谓是难得的尤物。 苏桃越看越心惊,巨大的恐慌感席卷而来。 奉莲目露凝重,手心沁出了不少的汗。 随行的侍卫和婢女们惊艳过后,有怜悯、嫉妒、以及看热闹的心态。 都想看看朝惊枝会怎么办。 人都是爱美的,朝惊枝也不例外。 她在苏桃受伤的眼神中,松开后径直走了过去。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朝惊枝温柔地问。 那女子似乎认了出来是谁,有些羞怯,声音柔媚入骨,“我、我是西域的舞女。” 说完这一句,她便咬唇没再往下说了。 因为刚刚那些人的声音太大,按理来说朝惊枝不可能没听见。 她是因为勾引主子被丢出来的。 许是自己都觉得面上无光,舞女低下了头。 无意露出的后颈,雪白而又纤细。 朝惊枝凤眸微眯。 好想砍断啊。 她回忆了一下,西域好像是有过一场歌舞表演,但那时候朝惊枝忙着逗蛇,所以没怎么看。 朝惊枝看着舞女因为寒冷瑟缩的样子,目露怜惜,“他们不要你了?” 舞女身子一颤,抬起来的眸子蓄满了泪水,哀愁而又苦涩,“是,是我心比天高,被彻底丢弃了。如果回去的话,我会死的。” 她眼巴巴望着朝惊枝,但过几秒又收回了目光,欲语还休。 一个大美人什么都没说,似乎又什么都说了。 言外之意很明显,希望朝惊枝收留她。 要不然在这异国深宫之中,她一个无名无份的舞女又该何去何从? 朝惊枝点了点头,“太可怜了,褚子游真过分,你这么漂亮都不要你,该不会是不行吧?” 舞女脸色微微一僵,有些尴尬,没有应话。 “不如……” 朝惊枝的下一句话开头让她心生期待。 苏桃心里一紧,酸涩不堪。 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了吗? 她早该有心理准备的。 就在她落寞之时—— 朝惊枝语气淡淡:“来人,做一面美人鼓,「原材料」能不浪费就不浪费。” 第82章 血腥场面 美人鼓? 刚刚舞女的眼神有多充满希冀,现在就有多震惊和绝望! 她脸上血色尽失,面露惊恐,身体不停地在颤抖,拼命往后退着。 好像慢一步,就真的会被剥皮做成鼓一样。 苏桃不太懂美人鼓是什么意思,但是听到后面浅浅的嘘声和舞女恐惧的模样,似乎也猜到了是一种残忍无比的东西。 奉莲手指一颤,不仅没有害怕,反而隐隐地畅快和兴奋。 他就知道主人不是那种见了美色走不动道儿的人! 在依恋的情绪下,朝惊枝那种平静的暴戾,已经让他习以为常了,甚至还想主动当刽子手来表现自己。 舞女声音都在颤抖,“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闻言,朝惊枝微微一笑,凤眸冷淡无比,“朕是天子,一言九鼎。” 旋即,又微微扬了扬下巴,“既然西域不要你了,那朕如何处置你,也就和他们没关系了。” 舞女脸色惨白,泪水很快流了下来,清纯极了。 这样一副凄惨动人的模样,引起了不少侍卫的频频侧目,十分同情。 他们看着朝惊枝的背影,心里恨极,却也只能嘴边低喃一句“暴君”。 声音低到他们自己都听不见。 但是朝惊枝耳力过人,听得一清二楚。 奉莲本就警惕着四周,自然也听到了。 她一个眼神,奉莲便知晓了什么意思,立即走向了身后那群人。 在那些侍卫迷茫的眼神中,把他们一个不差地揪了出来。 朝惊枝说了句:“天气有点冷啊,弄点热乎的事情做吧。” 侍卫们依旧处于懵逼的状态中。 他们只是跪着,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舞女也愣住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知道该不该落下来。 很快,奉莲就带着另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过来了。 在看到那高大的东西是什么后,侍卫们的脸色一个比一个白! 那分明是个大蒸笼! 心里隐约猜到朝惊枝要干什么后,他们顿时哭天抢地的开始求饶。 “饶命啊陛下!我们什么都没干啊,求您放过我们吧!” “陛下!奴才一向忠心耿耿,上有老下有小,他们还等着奴才出宫呢陛下——” “陛下!求您饶了小的一命吧!” “哪怕一死,也求您给个痛快吧,奴才不想被活活蒸死啊!” “……” 有识趣且绝望的,自知活不了,便开始寻死。 但是奉莲早就预想到他们在死亡威胁下不会安分,便派人赶紧把他们控制住。 包括往那些想咬舌自尽的人口中塞破布,塞到了嗓子眼,恶臭到熏得他们直发呕。 朝惊枝幽幽叹了口气,“是朕最近对你们太好了吧,不见点血,是不是嘴巴就干净不了?” 最起码别让她听见啊,真是的。 真拿你们没办法。 没过多久,那些侍卫便被押送着朝着大蒸笼走去。 尽管他们不停地挣扎,但也无济于事。 盖子临盖上前,有侍卫吓尿了,有些疯癫,流着眼泪一边哭一边笑,怒骂道:“暴君!暴君!死断袖!哈哈哈哈!你断子绝孙,不得好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生永世受无间地狱的——” “砰”地一声响,大蒸笼彻底被盖上,也隔绝了里面的声音。 大蒸笼立刻开始运作,不停地有人添柴加火,背对着冷酷的暴君,吓得甚至都顾不上擦汗。 生怕朝惊枝一个心情不好,就随机添人进去。 余下的侍卫和婢女们也能听见里面沉闷的挣扎声和惨叫声,他们瑟瑟发抖,生怕被迁怒。 的确,这段时间朝惊枝只顾着享乐,杀人的频率明显减少。 而头顶上的那把刀一旦渐渐隐形后,这些奴才的恐惧心理也慢慢变弱了。 如今看到这一幕,他们的心狠狠一抖,久违的阴影再次蒙了上来。 苏桃被吓到了,躲在了被他们认为是恶魔的朝惊枝身后。 她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行为有多诡异。 此刻,朝惊枝笑眯眯地看向舞女,“还冷不冷呀?” 有了蒸笼带来的热气,让周围的温度都上升了好几个度。 舞女蜷缩在一起,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睁着一双惊恐的水眸。 无趣。 朝惊枝敛了笑容,“那你应该是不冷了,想来皮肤状态也会好一点。” 话音落下后,立刻就有几名年长的老嬷嬷朝着舞女走了过去。 她们神情麻木不仁,丝毫没有因为面前是个娇弱的美人而有所松动,似乎已经司空见惯。 不得不说,奉莲还是挺会找人的。 她们苍老的脸庞冷漠极了,宛如死神一步步走了过来,身上都有若有似无地、陈年积攒的血腥味。 死亡的气息蔓延开来。 舞女瞳孔微缩,手下意识攥紧,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松开了。 这一松开,就代表着,她会在折磨中一点点走向死亡。 不甘又能如何? 没用,是她没用。 跟冷漠的外表不同,老嬷嬷们的动作尽可能地温柔,只为了不伤害到舞女娇嫩的皮肤。 毕竟,那可是制作鼓面的重要材料。 令朝惊枝意外的是,舞女没有哭泣,没有求饶,没有怒骂,有的只是沉默。 舞女唯一一个无意识地冰冷的眼神,得到了朝惊枝玩味的笑。 朝惊枝命令了就地制作。 于是在寒冷的户外,舞女全身被剥光,四肢被锁死,在不打麻药的情况下生生进行剥皮。 一开始她还能倔强地忍受着,嘴唇都被咬破了。 等疼痛到了极点以后,她控制不住地惨叫出声,却十分无力,令人毛骨悚然。 不知道疼晕过去多少次,又醒过来多少次。 等到最后一次再也没醒过来后,身上的皮已被剥了大半。 没想到看着柔弱,生命力倒挺顽强。 一般人估计开始几下子就撑不住了。 朝惊枝一边喝着热茶,一边点点头。 舞女身下的大木板已被鲜血染红,滴滴嗒嗒地往下滴着血,渗人不已。 苏桃看不了如此血腥的场面,白着小脸,在朝惊枝的允许下回去了。 奉莲赶忙得偿所愿地凑了过来,也不忍直视那画面,低低问:“主人,您是不是看出什么不对劲了?” 第83章 摊牌 朝惊枝侧目,懒懒道:“拜托,如果他们演技再好一点的话,兴许朕会留她一命。” 可是没办法啊。 她拒绝不了来自人类怨念的诱惑。 无论是舞女血淋淋的尸体,还是蒸笼里的熟肉,都散发着令人贪恋的「香味」。 以及身后那群随从隐忍的恨意,都在滋养着她体内的莲花。 朝惊枝对血腥的场面无感,她不懂为什么人们会对此恶心。 但是只要是对她有利的,她就乐意去做、去面对。 她慢慢摊开手心,有一朵淡黑色的莲花呈现在眼前。 莲花缓缓旋转着,周身黑气萦绕,已经开始凝聚实体。 朝惊枝已经摸索出了一些门道。 目前收集的怨念还不够,远远不够。 她需要更多的。 而捷径便是—— 战争。 战争代表着杀伐,会流血,会死亡。 人间沦为地狱,便是朝惊枝的天堂。 届时,给她一定的时间,兴许就能成功突破,甚至能让这副躯壳成为彻底不老不死的凡间载体。 所以,天底下越乱越好。 这安稳奢靡的日子,怕是过不了多久了啊。 朝惊枝收回了手。 别人看不到,而奉莲却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存在似的,看向了她的手心。 却什么也没看见。 换句话说,他的等级还不够,所以只能感觉到,仅此而已。 他迷茫地收回了目光,正色道:“那舞女,图谋不轨?” 朝惊枝伸了个懒腰,眯着凤眸,“兴许在试探朕的性情吧。” 旋即她神色略微遗憾,“可惜了,那模样身段是真不错。” 奉莲无言,再好看又如何,还不是被做成了美人鼓。 那舞女的神情可以伪装,但是身上的黑气作不了假。 既想寻求庇护,可为何偏偏会带着恶意? 朝惊枝不用脑子都能知道肯定是西域派来接近试探的。 她如今已经懒得应付定时炸弹了。 既然送上门来了,那可不能浪费。 舞女身上最娇嫩的人皮被剥下来做成鼓面,最漂亮纤细的骨头被做成了鼓槌,身体里能用的零件几乎都「各得其所」。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顿时蔓延开来。 那些老嬷嬷身上血迹斑斑,面不改色,麻木且迅速的在做收尾工作。 舞女…啊不,那一堆东西,骨头血肉堆积在一起,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很难想象一炷香前还是个楚楚动人的大美女。 余下的侍卫和婢女们白着脸色,控制不住地想干呕,但又怕自己发出声音引起朝惊枝的注意。 朝惊枝听着身后要吐不吐的声音,莫名有点想笑,躺在太师椅上,抬起了自己的手。 奉莲的生理反应好一些,很有眼色的上前将她搀扶了起来。 此时,美人鼓经过温水冲洗后,已经基本成形。 老嬷嬷们顾不得最后晾干,连忙先呈上来给朝惊枝过目。 她们顺便指着:“上面用的是背部,下面用的是大腿的皮肤,手感最佳;四周是削薄的盆骨拼接而成,鼓槌用的最细的臂骨,硬度和手感适中。” “哦?的确不错。” 朝惊枝饶有兴趣地摸了摸,在春日冷阳照射下,鼓面白到发光,又嫩又滑,精致极了。 若是没有听到那具体的叙述,旁人或许会更觉得好看。 奉莲看了一眼远处的血肉模糊的东西,再看看近处的美人鼓,虽然心里悚然,但也只能努力适应。 这时,大蒸笼也渐渐停止了运作,一股诡异的香味也飘了出来,愈来愈浓。 大家这会儿才想起那里还蒸着人。 气氛又冷又压抑。 明明头顶有太阳,却感觉如同数九寒冬。 “你们处理了吧,别跟着了。” 朝惊枝一句话,让那些侍卫和婢女们如获大赦。 她带着奉莲逐渐远去。 等走到一处竹林前时,朝惊枝停下了脚步。 而她面前,一位蓝眸男子缓缓走了过来。 不是别人,正是单温玉。 奉莲暗暗警惕了起来,往前走了半步。 朝惊枝瞥了一眼他的动作,继而轻笑一声,“一个人?” 这话,自然是对单温玉说的。 单温玉看着朝惊枝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眼里有几分复杂,但很快便恢复了淡然。 “陛下诚心邀约,自然是孤身前来。” “先看看这个吧。” 朝惊枝说着,将一封书信扔了过去。 正是之前那贼人故意放进奏折里的。 寻常人的思路,要么把书信烧毁灭迹,要么栽赃嫁祸。 但朝惊枝不是常人。 她直接选择了和单温玉摊牌。 单温玉接过后,看到里面的内容,眸子微微眯了起来,神色明显凝重了几分。 但他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等着朝惊枝的下文。 朝惊枝索性问:“有怀疑的人吗?” 首先,将书信放在她这里,最直接的影响就是会让人以为晋国和大漠勾结,西域遭殃。 而晋国如今是块肥肉,西域怎么说也没有诬陷同盟的道理。 最起码现在没有。 当然,不排除西域里有内奸。 也有可能是尉迟敛想使大漠和西域起内讧。 最后一种可能便是大漠自导自演。 但是这样又有什么好处呢? 朝惊枝不通政事,简单梳理了一遍后决定方法简单粗暴一些。 首要目标便是单温玉。 没别的,就是半月不见,甚是想念。 目前看来,似乎让她赌对了。 单温玉从小到大泡在皇室的罐子里,懂得阳谋阴谋自然多一些。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把书信重新叠好,冷声问:“只有这一封吗?” 朝惊枝摸了摸下巴,“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 “……有。” 单温玉想起自己前段时间被追杀的事情,心里冷笑一声,但也看出了朝惊枝明显怀着目的前来,“你是想合作吗?” “态度能不能好点儿?” 朝惊枝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好歹当初也算救了你一命吧,你还想推朕当皇帝呢!” 不说还好,一说,单温玉的脸色都黑了几个度。 朝惊枝专扎他心窝子,“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啊,伤还没养好?难不成还被西域的人整过?” 单温玉的身子微微一晃,差点把书信给揉碎。 第84章 受伤 “诶,可别倒下了,朕可不会抱你回去。” 朝惊枝半开玩笑着,朝着他走了过去。 单温玉看着两人逼近,也警惕了起来,“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吧,如果待会儿本王子回不去,会有人来找你的。” 朝惊枝闻言,在距他两步之遥停下了,挑了挑眉,“意思是你真一个人来的。” 那当然不是。 只是为了表现诚意,离这里远一些罢了。 而如果遭遇不测,单温玉要争取的,便是手下们赶过来的时间。 单温玉眸色隐隐不悦,又重复了一遍:“有什么事就直说。” “盯着你这双蓝色的眼睛,真是让朕心痒难耐啊。” 朝惊枝微微前倾,漫不经心道,“如果真的是你大漠内部纷争的话,朕需要你帮一个忙。” 且不说是不是,但好歹给单温玉有了个心理准备,不至于一旦有了突发情况而手足无措。 闻言,单温玉微微皱眉,“什么忙?” 朝惊枝勾了勾手指。 他眉头皱得更紧了,但出于一份诡异的信任,还是让他附耳了过去。 听完朝惊枝的要求,单温玉有些惊讶,属实没想到她居然会…… 奉莲有些好奇,但是余光瞥见了不远处似乎有个人在偷看。 “解决掉。” 朝惊枝也发现了,一拍他的后背。 少年瞳孔瞬间染成了半黑,但足以飞身过去了。 不好! 那人见势不妙,刚想跑路,甚至还扔烟雾弹。 但是奉莲的动作更快,宛如无情的收割机器一样抓住了他的脑袋。 “啊……” 血肉伴随着骨骼的碎裂声,男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脑袋仿佛西瓜一样被硬生生扭了下来。 身体失去了控制,软软地跪倒在了地上。 奉莲拿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回去复命。 回到朝惊枝身边时,他眼神恢复了清明。 感受到了手里抓着的头发和沉甸甸的重量,他才意识到自己拿了个什么,差点把人头掉地上。 单温玉看了一眼,语气微沉,“不是我们的人。” 同时,他对奉莲也从原本的轻视,渐渐忌惮了起来。 没想到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少年居然有如此身手。 朝惊枝身边的人都如此深藏不露的吗? 完全不像个任人摆布的傀儡皇帝。 她身上反而有种让人想要探索的神秘。 再想想刚才她提的要求,似乎也就没有那么离谱了。 “不是你的,那就是西域的喽。” 朝惊枝嫌弃地看了一眼那人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西域皇宫呢,真晦气,找个地方把这玩意埋了吧。” 奉莲抓着人头的手微微颤抖,脸色不太好,点了点头,转身就去处理尸体了。 “考虑的怎样?” 奉莲走后,朝惊枝直勾勾地望向单温玉,满是对那双蓝宝石眼眸的兴趣。 她想好了。 如果一切顺利,单温玉还活着的话,等他落单后,就把他的眼睛给收藏起来。 遇到难得喜欢的东西,能不错过就不错过。 许是朝惊枝的目光太过炽热,单温玉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有些僵硬地别开了脸,“本王子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耍的计谋?” 如果他被背刺,那么就完了。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事关自己的地位和大漠的利益,单温玉自然得谨慎小心一些。 不会仅仅因为朝惊枝的一封信而答应她的莫名要求。 朝惊枝没有意外,摊了摊手,“这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吧?说实话,你们爱怎样怎样,朕活得实在累啊。” 单温玉抿了抿唇,仔细品着她话里的意思。 最终沉声道:“我会严查大漠这边的人,如果真有问题,肯定会露出马脚。” 紧接着,他抬起清澈的蓝眸,“如果想要本王子帮你,至少要拿出有一定的说服力的东西吧?” 还真油盐不进啊。 朝惊枝忍着想杀了他的不耐冲动,和长远的力量比起来,面前的一条人命简直不够看。 话已至此,她凤眸微眯,“那你想要什么?” 单温玉唇角微勾,眼神中有着不符合外表的狠辣,拉过朝惊枝的手心,缓缓写下了一个字。 他薄唇轻言,“命。” 朝惊枝会意一笑,果然啊,两狼相争,既是伙伴,也是敌人,必有一伤。 她凤眸里闪过戏谑,“朕有那么大的本事吗?” “不是现在。” 单温玉摇了摇头,声音压低,“想必你也很清楚现在的形势,爆发是迟早的事;不管尉迟敛和你是怎样想的,只要你做到了,那么我就会帮你。” 而他的家事,会自己解决。 “行。” 朝惊枝轻飘飘应了下来。 她联系单温玉,只是想让自己的行动更方便些罢了。 能成则成,不成再说。 所以她心里并没有太大的负担。 商量完后,单温玉的心情并不轻松,转身的那一刻,眸底满是阴鸷。 …… 到了夜晚。 朝惊枝「受邀」到了摄政王府。 她本不想去,但是骨刺收了命令,不能来粗的,只能硬着头皮请。 因此还差点和奉莲干起架来。 直到骨刺隐晦地表示尉迟敛受伤了,朝惊枝这才来了兴趣。 她想看看,尉迟敛那样瘟神一般的人,居然也会受伤? 而且,受伤便受伤,为何还要叫她?该不会病传染到了脑子里吧。 好奇之下,朝惊枝来到了尉迟敛的房间。 奉莲被拦在了外面,只好不情不愿地看着房门阖上,心情极为不爽。 房间内,入目便是简约的陈设,低调不失奢华。 而更令朝惊枝感到细胞隐隐兴奋的,是床上那一位皮相凉薄俊美的男子。 他趴着,头发半披,衣服褪至腰部下方,皮肤呈小麦色,露出的肩背壮硕,腰线流畅而又性感。 上面的几处刀伤纵横,平添了几分让人想要凌虐的美感。 男人的魅力在于伤痕。 朝惊枝似乎理解了脑子里这句话的意思了。 她环胸而立,控制不住地吹了声口哨,邪恶一笑,“漂亮!” 尉迟敛侧过脸来,鼻梁高挺,黑眸里满是阴冷的戾气,“舌头不会长就断了吧。” 朝惊枝笑得更恶劣了,“没有舌头,接吻岂不是会少很多乐趣?” 第85章 弄出来 闻言,尉迟敛下意识看向了她的唇,很快又移开了视线。 他冷硬地命令:“上药。” 朝惊枝看向了一旁桌子上的金疮药,像是特意为她准备的一样,“摄政王什么时候这么娇气了?” 第一,她瞟了一眼,那伤看着不重。 第二,什么时候轮得到她屈尊纡贵来干这种下人的活儿了。 她稍微走近一看,才发现尉迟敛脸色偏着不正常的白。 不像是只受了一点刀伤的模样。 朝惊枝拿着金疮药坐到了床边,随意看着他的伤势,他趴着不动,没发现什么异常。 她有些不耐烦,“找朕过来到底想干什么?” 这话,骨刺心中同样疑惑。 自从尉迟敛孤身前去,就负着伤回来,还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正巧上官神医不在,骨刺本想去请别的大夫,但却被尉迟敛拒绝了。 他才发现尉迟敛那时脸色白得吓人,身上还发热,伤口压根儿没处理。 骨刺吓坏了,甚至想自己去帮忙,但没有例外,也被轰开。 最后,尉迟敛只是让他去找朝惊枝。 他不解,但也只能照做。 与此同时,骨刺守在外面,面无表情地上下扫视了奉莲一眼,倒是没想到这小子挺能活啊。 上次被打个半死居然都能跟没事人一样。 奉莲也认出了是谁,被那轻蔑的眼神给伤到了,微恼:“看什么看?” 骨刺懒得和他一般见识,直接选择了无视。 他不喜朝惊枝,也就不喜她身边的人。 浑身上下全都透着一股莫名的古怪。 奉莲眼见被无视,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但他也不想在外面给主人惹事生非。 知道尉迟敛受伤后,他有些恶意地想:治不好最好!最起码也要落下个病根儿! 里面。 朝惊枝手指刚触摸上他的背部,就被那不正常的发热烫了一下,下意识收回了手。 她微微皱眉,“你……不止是皮外伤吧?” 朝惊枝猜中了。 跟那诡异的发热和内力紊乱比起来,尉迟敛背后的刀伤根本不够看。 那点皮外伤他都不在乎,反正死不了人。 甚至有的伤痕已经在慢慢结痂了。 朝惊枝像模像样地给那最狰狞的伤口抹了点金疮药,懒懒道,“怎么,哑巴了?” 头次见尉迟敛如此弱势的模样,她还坏坏的按了一下那伤口的位置。 尉迟敛哼都没哼一声,语气有些哑,“你会有办法的,对吗?” “什么意思?” 朝惊枝顿时就乐了,“你是在向朕求救吗?朕长得很像太医吗?不怕公报私仇把你干掉?” 一连串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玩味。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似乎正在打量着从哪里下手。 尉迟敛露出的侧脸冷峻,默然。 他就算现在负伤,也有一定的行动能力。 如果朝惊枝真想趁机杀了他,他也不会让她得逞。 如今上官不在,又处于紧要时刻,尉迟敛只能心存一丝侥幸,看看朝惊枝有没有办法。 毕竟她之前不是还会什么妖术吗? 兴许能看出点什么问题。 不过,最好还是得谈一下利益捆绑。 尉迟敛眉头微微皱着,“若本王出事,晋国的将士群龙无首,你就乖乖等着亡国吧。” 毕竟,皇帝那高高在上的位子,谁愿意从上面下来? 朝惊枝没想到他还有气力威胁她,凤眸弯弯,调侃道:“哎哟,殿下,您的作用这么大啊,依我看,哪还用叫什么晋国,叫敛国吧!” 尉迟敛只是冷冷瞪她一眼,没有说话。 那眼神再明显不过:能看就看,不看滚蛋。 他真是吃错药了居然会想到朝惊枝。 结果她来了被她一张巧嘴给气得更热了。 “真没意思。” 朝惊枝开够玩笑了,也试探性地摸向了他的后脖颈。 那地方说脆弱也脆弱,说坚实也坚实。 尉迟敛身体一僵,忍着没有反抗。 若是此时她发狠,他反应不过来的话,就会成为一个废人。 真是信任她啊。 朝惊枝凤眸微暗,开始用恶力探测尉迟敛的体内。 他提供的比她输入的恶力要大多了,因此她赚麻了。 不过,倒真是让她发现一点有趣的东西。 “…蛊?” 朝惊枝缓缓疑惑吐出一个字。 尉迟敛手指一动,心跳快了几分,显然没想到,“你……” 上官那小子还得摆出各种奇怪的东西才能检查。 结果朝惊枝只是随意地把手放在他后脖颈上,就知道了问题的本源? 那她,到底何时会如此神秘的能力? 又或者,她根本就不是…… 尉迟敛眸中深沉汹涌,靠着定力努力平静地问:“你有办法。” 不是疑问,是肯定。 朝惊枝收回了手,活动了一下手腕,眼眸妖娆,“是西域的东西吧?你居然会中招?” 尉迟敛不理会她的嘲笑,微微侧身,直起身来,直勾勾地看着她。 论模样,论身形,一点不差。 只是眉宇间的风情万种和神采,比之前有趣多了。 朝惊枝同样也在打量着他。 男人赤裸着壮硕的上半身,肩宽腰窄,鲨鱼肌,肌肉长得恰到好处。 狭长冰冷的单眼皮,容颜俊美,薄唇紧抿,却偏偏体温炽热使得他苍白的脸色微微泛红。 看上去活像是正在欲望上头的模样。 勾人的很。 尉迟敛闭口不提是如何中招的,胸口微微起伏,闭了闭眼,“快点。” 嗯? 朝惊枝可一点都不急,反正不是她热的难受。 她随意地摸向他的身体。 感受着指腹部的触感,朝惊枝抬眼间,笑得魅惑,“你说得好有歧义啊,什么快点?” 她明明没有披下长发,也没有穿着清凉,就那么一张狐媚的脸,外加那白皙纤长的脖颈。 以及这让人心尖痒痒的尾音。 愣是让尉迟敛原本的燥热莫名转换成了另一种热了。 她挑逗的功夫真是无师自通。 光是看着你笑,就令人浮想联翩。 尉迟敛呼吸重了几分,抓住了她的手腕,微微咬牙,“别的男人还不够你玩吗?” 第86章 揩油 “别的男人?” 朝惊枝挑眉,“他们太乖了,但人吃腻了总要换换口味的,对吧?” “毕竟,你们男子不也喜欢娶各种类型的小妾吗?” 她的手指不怎么安分,成功让尉迟敛攥得更紧了。 “别紧张嘛,朕这不是在帮你治病吗?” 朝惊枝满眼无辜,“你抓着我,我怎么动?” 尉迟敛眉头皱得更紧了,半信半疑地松开了她。 他现在背靠着床栏,微微支起上半身,哪怕忍受后背传来的疼痛,也要看着她是如何帮自己的。 毕竟能帮和不能帮是两码事。 如今尉迟敛看朝惊枝的眼神已经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包括怀疑。 但他知道,现在挑破还不是时候。 朝惊枝看着他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秉着不占便宜白不占的心态,顺带摸了几把那身材。 尉迟敛的黑眸隐约带着一丝恼火。 以及自己都没发觉的无奈和纵容。 “你得放松。” 朝惊枝懒懒提醒道,“要不然它在你的经脉里来回窜,还没抓出来,你就先走火入魔了。” 尉迟敛再清楚不过自己的内力有多紊乱,所以他很快就强迫自己心静下来,身体也尽快放松。 朝惊枝曾经帮骨刃拿出过蛊虫,本质上是一样的,因此并不是难事。 她也不会白帮他,“你把盯着朕的暗卫撤掉。” 尉迟敛只是静静看着她,半晌才应:“可以。” “当初你们在奉莲身上打了多少鞭子,就让你那个贴身侍卫还回来吧。” “…可以。” “你的扳指不错嘛,朕看了好久了。” “…给你。” “嗯…其实床头吊着的那块玉也不错。” “随便。” 尉迟敛的神色冷若寒冰。 打了他的人,还要拿东西,跟强盗没什么区别。 朝惊枝忍着笑,没再继续得寸进尺。 当着他的面儿把扳指顺了下来,戴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在尉迟敛的死亡凝视下,无异于给老虎拔毛。 朝惊枝视而不见,结果因为手指太细,扳指差点滑下去。 所以她只好收了起来。 朝惊枝犹豫了一下,还是“咔嚓”一声从他身上撕了一块布料下来。 尉迟敛的眉头就没有松懈下来过。 “朕诚心帮你,但是过程不能让你看见。” 朝惊枝说着,替他蒙上了眼睛。 尉迟敛都已经让步成那样了,也不在乎能不能看见,任由着她俯身下来。 在闻到那股莲香后,他的呼吸微微屏住。 没了视线后,其他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 确认他看不见她的动作后,朝惊枝才敛了笑容,开始专心致志找蛊虫。 她将手放在了他的侧腰部,开始将恶力转换成类似于声波之类的能量在他体内回荡。 成功与蛊虫取得联系后,便开始引诱它出来。 过程虽然慢了些,但还算顺利。 随着尉迟敛轻微的一道闷哼声,朝惊枝总算把虫子弄了出来。 并且与骨刃体内的虫子不同,这只蛊虫通体发黑,多眼,有两个触角,形状奇特,看上去令人有点恶心。 被迫脱离宿主后,虫子才稍微清醒了一些,开始挣扎。 朝惊枝哪里会给它回去的机会,刚想捏死,但看见尉迟敛还蒙着眼,这虫子可是她辛苦过的证据。 所以她从身上摸出一根银针,就把虫子钉在了床头。 不得不说,虫子的生命力很是顽强,即使身体被刺穿,仍然张牙舞爪地挣扎着。 并且有趣的是,它没有血液流出来,还人性化的恶狠狠瞪着朝惊枝。 朝惊枝笑眯眯地又往它身上扎了几根针,封闭了它的口器,确保不会产生任何威胁。 尉迟敛感觉到身体里轻松了不少,但仍然不敢轻举妄动,语气较轻:“好了吗?” 她刚想说“好了”。 但是看着他下半张俊毅的脸,突生了邪恶的想法。 “没好呢,还差一点点。” 朝惊枝慢悠悠说着,不紧不慢地揩着油,“诶?跑到哪里去了呢?这里,不对,是这里……真不乖,到处乱跑。” 不知不觉,尉迟敛的上半身被她摸了个遍。 他偏偏还得忍受着。 因为他能感受到的确有效果。 尉迟敛开始调息,内力渐渐恢复了正常,这让他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很快,朝惊枝身子前倾,摸向了他的肩部,线条宽硕到让人十分有安全感。 男人和少年果然各有各的魅力啊。 紧接着,是脖颈和下巴。 她肆无忌惮。 尉迟敛也不是傻子,慢慢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手指动了动。 “你可真是个宝物。” 朝惊枝喃喃着,近距离和他接触,她体内的莲心疯狂运转,让她的心跳都快了几分。 不是心动,而是对力量的渴望。 这是别的男人给不了她的。 尉迟敛在她眼里无异于最上等的补品。 连带着那沉重的呼吸都让人感到兴奋。 朝惊枝凤眸里闪过一抹诡异的红光,手缓缓探到了他的额头上,凭着本能想要尝试能不能直接吸收恶力。 想接近尉迟敛有点难。 与其望梅止渴,不如狠心一点,当一次性地用了吧。 以后说不定就尝不到这样的极品了。 至于会对尉迟敛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 可是还没正式开始,尉迟敛就扯下了蒙住眼睛的布料。 这也导致让朝惊枝微微一愣。 此时两人离得很近。 “你想干什么?” 尉迟敛错过了她刚刚有些病态的神色,语气淡淡。 但看着近距离的她,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心情有多不平静。 朝惊枝不甘心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指了指床头的虫子,“喏,拿出来了。” 尉迟敛撑起身体去看,果然看到一条生龙活虎的蛊虫。 他的神色冷了下来,就是这东西被下入了他的身体里。 他盘腿而坐,一边调整着自己,一边有些别扭地道了声谢。 朝惊枝没有得逞,自然没什么好脸色,直接把吊玉拽了下来揣怀里。 “刚刚说的,还算数不?”她问。 尉迟敛瞥了她一眼:“自然。” 外面的骨刺莫名打了个喷嚏,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87章 扇耳光 等到尉迟敛完成最后的吐息,他动了动身子,才觉得背部的刀伤有点碍事儿。 朝惊枝显然也看见了,促狭一笑,“要朕帮你上药吗?” 她的眼神,可不怎么单纯。 尉迟敛晦暗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沉默了半晌还是拒绝了:“不用。” 他下了床,自顾自地开始穿衣服。 蛊虫被拿出来后,体内的内力开始流畅的运转,连带着伤势也不怎么疼了。 当然,尉迟敛不在意那点伤。 他看了一眼还是拼命蹦跶的蛊虫,“走吧,送你出去。” 朝惊枝玩弄着他的扳指,哼着调调跟在他身后。 很快,房门吱呀地一声就开了。 尉迟敛先走了出来。 骨刺赶忙迎了上去,“您没事了?” 奉莲反应过来也凑了上去找朝惊枝,“主人,怎么样了?” 很快,他肩膀一沉。 奉莲微愣,扭头就看见了她搂着他,勾唇看向了尉迟敛。 此时,骨刺心中不祥的预感更大了。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但刚要说什么,就感受到了不远处几股危险的气息。 “殿下小心!” 骨刺一边提醒着,一边已经挡在了尉迟敛身前。 随着好几道凌厉的破空声,数十枚掺了毒的飞镖朝着四人径直飞了过来! 房门刚打开,还半掩着,朝惊枝自然不想硬刚,立马拽着奉莲就往房间里躲。 至于危险的外面,就留给他们吧。 因为怕有什么毒招漏进来,朝惊枝带着奉莲又往里面走了走。 奉莲经过几次袭击,也没多大惊恐了。 他下意识看向房间里面的陈设,心想:原来这就是摄政王住的地方啊。 外面噼里啪啦地响起金属声,对方的花招似乎层出不穷。 但是在绝对的实力下,很快就归于了平静。 诡异的平静。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朝惊枝轻轻走到了门边。 只听见尉迟敛声音轻蔑:“一群余孽,就这点本事还敢袭击本王。” 骨刺在一旁附和着:“是,您没受伤就好。” 两人的话很简短,再无下文。 朝惊枝凤眸暗了暗,没再多留,开门便走了出去。 借着惨淡的月光,依稀看见不远处倒着几具尸体。 居然会有人不自量力到想要偷袭尉迟敛? 朝惊枝不懂,但是想到他身上的伤,那些人十有八九是来报复的吧。 这场闹剧很快便落下帷幕。 骨刺皱着眉,刚想继续说什么,碍于朝惊枝在场,还是憋了回去。 朝惊枝看了一眼周围,确认道:“没事了吧?” 尉迟敛淡淡回应:“应该没了。” “那,” 朝惊枝一把把身后的奉莲拽到了前面,推至骨刺面前,语气玩味:“阿莲,你认得他是谁吧?” 奉莲有些一头雾水,但仍然点了点头,“认得。” 骨刺被朝惊枝盯得脊背发凉,下意识看向尉迟敛,却发现他一副淡漠无比的样子。 等到了地下室里,骨刺心中的不安就更大了。 奉莲显然对这个阴冷幽暗的环境有了心理阴影,下意识贴近了朝惊枝,小声问:“主人,你不会不要我了吧?” 他脑海里幻想了一出自己被卖的大戏,兴许还被卖了个不错的筹码。 少年的声音紧张极了,差点急得带上哭腔。 朝惊枝觉得他有点好玩,本来不想逗,此刻也来了心情,“怎么会呢,你可是朕的宝贝。” 奉莲眼睛一亮。 “你作为宝贝,当然值钱的很,便宜了还不卖呢。” 奉莲顿时蔫巴儿了。 他把自己前段日子的所作所为全部反省了一遍,试图找出让主人嫌弃的理由。 直到尉迟敛命令着骨刺站好,奉莲仍然迷茫无比。 骨刺也懵了。 朝惊枝上前,亲自挑选了一把沉甸甸的鞭子,放到了奉莲手里。 “这……?” 奉莲手心溢出了汗,差点没拿稳,他自然知道这可是刑具。 骨刺心里一沉,似乎猜到了自己将要面临什么。 朝惊枝笑容有些恶劣,“阿莲,你不想报复吗?给朕打回来。” 啊?? 奉莲看了看她,又看向一脸冷漠的骨刺,再看看面无表情的尉迟敛,一时间脑袋宕机了。 他压根儿没想过自己能打回来。 那次受伤,是他不愿意回忆的心理阴影。 如果可以的话,只要不回到这个地下室就好了,更不想和摄政王以及其他的人有任何交集。 很快,奉莲又想到,这是主人在为他出气,替他着想。 他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可尉迟敛还在一旁阴森森地看着,奉莲有些头皮发麻,半天犹豫着没有动手。 见奉莲没有反应,朝惊枝敛了笑容,上前直接“啪”地一声扇了他一个耳光。 力道不算轻,少年躲也没躲,头偏向一侧,脸很快就红肿了起来。 他眼里没有疑惑,没有愤怒,没有怨恨。 有的只有愧疚。 朝惊枝冷声问,“我在这里,你怕什么?” 奉莲羞愧极了,他也意识到了问题。 自己有主人撑腰,居然还会惧怕别的人。 “……” 尉迟敛本以为朝惊枝护短才提出那个要求,没想到打起脸来毫不留情,难得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奉莲抬眼看向骨刺,看到了他眼中若有似无的嘲弄。 “对不起。” 他道完歉,深呼吸了一口气,握紧了鞭子。 朝惊枝有些不耐烦地给他让开。 奉莲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疼痛大过于其他任何感觉。 他死死盯着骨刺,再没有任何犹豫,扬起鞭子狠狠抽了下去! “啪!” 第一鞭力道十足,骨刺的胸前很快出现了一道浓重的血痕,听声音似乎有皮开肉绽的嫌疑。 他闷哼一声,硬是纹丝未动。 但是看着奉莲的眼神更加冰冷了。 奉莲心跳得极快,讪讪一笑,别怪我啊,要怪就怪你家主人,居然愿意看着你被打。 有了第一鞭的开始,后面的心理负担就小多了。 骨刺也是人,到最后,他只能堪堪稳住身形,身上被鲜血浸湿了,好不狼狈。 奉莲摸了摸自己快到异常的心跳,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这种主宰别人生命的感觉,真是棒极了。 第88章 哭不出来 虽然比不上杀人,但是也跟杀人差不多了。 奉莲的手微微颤抖,拿着带血的鞭子,拼命压抑着兴奋的细胞,眼尾发红。 他仿佛看到了曾经任人宰割的自己。 那个弱到只能苟延残喘的自己。 出生不祥,被父亲厌恶,被周围人嫌弃,在殴打和唾骂中艰难长大。 十几年如一日的黑暗。 他懵懂无知,却要忍受如此苦难。 该说不说命运真会开玩笑,几次在生死边缘都愣是活过来了。 但李小四并不庆幸自己命硬,反而怨恨极了。 凭什么有的人出生就养尊处优地活着,而他只能像过街老鼠一样? 凭什么?凭什么? 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公平! 欺负他的人就应该去死! 所有人都应该去死! 骨刺越虚弱,他报复的快感就越重。 低卑的人一旦有了权力,发起狠来一点不比上位者差。 奉莲渐渐被怒气和怨气冲昏了头脑,下起手来越发毫不留情。 骨刺被打至吐血,半跪在地上,胸前背上全是伤痕,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伤势比起那时的奉莲来说只重不轻。 他硬挺着,随时都会晕过去。 在朝惊枝的角度看来,奉莲的瞳仁甚至已经自己开始染黑了。 这是个有趣的现象。 少年的失控,自然离不开恶力的影响。 棺材子的怨气越发浓重,朝惊枝深吸了一口气。 直到尉迟敛眉头微微皱起,朝惊枝才上前按住了奉莲还想继续的动作。 诡异的是,她一靠近,奉莲原本有些暴躁的心情一下子就平和下来了。 如同狂躁不安的小孩子终于得到了妈妈的温柔安抚一样。 “没事了,都过去了。” 朝惊枝轻声说着,顺便把鞭子拿过来扔到了地上。 奉莲的瞳仁慢慢恢复正常,呆呆看着面前的她。 都……过去了吗? 他的眼角不自觉地流下了清泪。 都过去了吗?都结束了吗? 是啊,他再也不用受没娘疼,没爹爱,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了。 他有了精神支柱,有了可以追随的对象,有了活下去的坚强动力。 别再记得李小四了。 他们都巴不得李小四死,只有朝惊枝给了他新生。 哪怕变成不人不鬼的样子,他也认了。 毕竟是人的日子,他生不如死。 “…对不起。” 奉莲只是干涩地吐出这句话。 他知道自己太年轻,很多地方做得不够成熟,要什么没什么,完全是依附于朝惊枝的状态。 所以,他必须尽快地成长起来。 和朝惊枝相处的越久,奉莲心里就越清楚,她不会留没有价值的人在身边。 美色只是玩乐,利益才是长久。 想一直陪着主人,就必须变得特别稳重特别厉害。 比起那些没什么用的飞醋,还是努力证明自己的忠诚和价值更为重要。 奉莲一顿思想沉淀,朝惊枝能感觉到,自己和他的联系更加亲切了。 她虽然不知道这小子想了些什么,但总归不是坏事。 朝惊枝抿了一下溅在奉莲脸上的血迹,但很快又觉得有点脏,便抹在了他衣服上。 奉莲只觉得受宠若惊,更加讨好地朝她笑了笑。 不得不说,少年笑起来还有些腼腆,怪可爱的。 哪里能想象刚才还是那副疯狂的样子呢。 “解气了吧?” 朝惊枝说着,却看向了尉迟敛。 凤眸里带着丝丝得意和挑衅。 奉莲点了点头。 尉迟敛只是冷漠地回了一眼,便上前居高临下地询问骨刺,“怎么样了?” 骨刺满口血腥,声音沙哑,勉强回道:“……没大碍。” 幸亏奉莲这时只是个普通少年的力气,若是习武之人抽鞭子,恐怕骨刺现在已经上西天了。 这半天,他心里大概猜测到两人做了什么交易。 只要摄政王殿下没事就好,他受点伤也是值得的。 不知道是不是朝惊枝故意的,骨刺无意间一抬眼,就看到了她手上的扳指。 这?! 那扳指可是殿下很重要的东西,说送人就送人了? 就算朝惊枝狮子大开口,也不应该啊。 他受了重伤眼睛都不眨一下,但此时,却震惊地看向尉迟敛。 尉迟敛察觉到了骨刺的目光,便踢了他一下,意思是让他闭嘴。 骨刺只好咬碎牙往肚子里吞,同时心里也掀起了惊涛骇浪。 人打完了,好东西也拿上了,朝惊枝心满意足,“早点休息哦,殿下。” 说罢,她便带着奉莲扬长而去。 骨刺很快服下了一颗药丸,迅速止住了血,伤势也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他晃晃悠悠站起来,目光复杂地看着朝惊枝离开的方向,事情的发展似乎隐隐有些不对劲了。 尉迟敛的手上空空如也,他看着还怪不适应的。 “让你受苦了。” 尉迟敛淡淡一声。 骨刺立马低头,“无碍,谢殿下关心,您没事就好。” 听到最后一句,尉迟敛就知道骨刺已经猜到了。 旋即点了点头,眸色幽深,“加快动作吧,他们比咱们急多了。” 外面虎视眈眈,内有搅浑水的,晋国未来几天,注定不得安宁。 …… “主人,您让我做什么都行,就是别不要我。” 在回去的路上,奉莲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很明显,他一旦有了可能被丢弃的恐慌感,就在心头挥之不去了。 在地下室里,算是释怀了一些过去。 接下来,就是向自己的依靠索求安全感了。 马车摇摇晃晃的低调行进,朝惊枝轻轻打了个哈欠,一把搂过他,“就你跟朕形影不离,朕怎么可能不要你?” 说的也是。 奉莲乖乖点了点头,空虚的心里顿时美滋滋的。 他微微红着脸:“那您以后…尽量别开我的玩笑了。”还怪让人受伤的。 但他不敢说出最后一句,只能语气委婉地说前一句。 朝惊枝闻言乐了,戏谑地看向他,“朕就说,要不你再哭一个给朕看看呗?” 奉莲有些羞恼,但又舍不得离开她的怀里,半天只能哼唧着,“不哭,哭不出来。” 语气跟撒娇似的。 朝惊枝的手缓缓探到了他的衣服里,“那就换种方式哭,怎么样?” 第89章 第一次 距离上一次,已经有好几天了。 每晚都在幻想的事情,突然到来的时候,奉莲羞赧之余,是有些手足无措的。 他耳后根红了一片,声音软如小猫,“别…别开玩笑了。” 无论失去意识后有多杀伐冷酷,但在朝惊枝这里,奉莲永远像是个乖顺的小孩而已。 生不起半分忤逆的心思。 朝惊枝轻轻一笑:“可你的身体很诚实。” 这是事实。 奉莲在她的逗弄下,努力克制着。 他眼神闪躲,还顾及着在马车里。 生怕外面的人听见什么不该听的。 所以,只能尝试转移话题,“主人,您…是帮摄政王疗伤了吗?” 紧接着,又故作随意问:“只是帮他疗了一下伤吗?” 朝惊枝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空出的那只手摸了摸下巴,“按你的意思,朕应该在他房里留一夜?然后或许再心满意足地出来?” “不,不是那个意思。” 奉莲咬了咬下唇,心里很不舒坦,“您想怎么做,我都没意见。” 但是他很快意识到,朝惊枝这么说,说明他们根本没发生什么。 而且,进去的时间也不长。 嗯,肯定没发生什么。 没发生什么就好。 奉莲微微喘着气,心情莫名舒服了很多。 于是就开始小心翼翼地问:“那您的身体,没事吧?” 他生怕朝惊枝会为了治好尉迟敛而付出什么代价,比如留下隐疾什么的。 朝惊枝嗤笑一声,“就他还想让朕受伤?配吗?” 奉莲也笑了,稍微靠近她肩头,抬起眸来刚好看到她精致的侧脸。 少年漆黑的眼眸泛着病态的依恋和占有欲。 想和主人一直在一起。 融入骨血。 谁也不能把他们分开。 朝惊枝漫不经心地玩弄着少年,“不用担心朕,你好好成长就行。” 在她心里,他很重要。 也许有朝一日突破瓶颈需要一个什么契机,哪怕牺牲奉莲她也在所不惜。 他一直都是她最满意的养料。 “会的。” 奉莲憨憨一笑,“主人让我出气,我很开心。” 朝惊枝挑了挑眉,不止是为了让他出气,更重要的她乐意看尉迟敛的差脸色。 当时,他的表情都快结成冰了,恨不得用眼神把奉莲的后背戳成一个筛子。 特别好笑。 不过既然这小子开心,那她也就不过多解释了。 旋即,奉莲又犹豫着说:“您…不需要吗?” “什么?” 朝惊枝没听懂。 怀里的少年身体呈现暧昧的高温,他欲语还休,半晌才咬牙继续道:“我不止想要自己开心,还想要您也……开心。” 他觉得这么说已经够明显了。 奉莲红着脸,眸子湿漉漉的,分外诱人可爱。 简直是引人犯罪。 朝惊枝原本不懂,现在似乎有点懂了。 这小子是在邀请她啊。 真是大胆。 她玩味一笑,“怎么,不介意朕是男子?” 奉莲的眸色闪了闪,但很快恢复了坚定,哑着声音,“不介意,您就是您。” 您就是您,无关男女。 他心中的神没有性别之说。 为了让神开心,他愿意献上自己的一切。 “你……” 朝惊枝能透过奉莲的眼眸看到自己的模样,自然感受得到他的忠心和虔诚。 她喃喃着,戏谑道,“人类真有意思。阿莲,你以后会为我而死的。” 朝惊枝难得没有自称「朕」。 奉莲只是微微一笑,“我的荣幸。” 我的荣幸。 “……”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忽而笑了,“好一个荣幸,朕已经很开心了。” 「养料」能心甘情愿做好献祭的准备,让她心里有了几分满意。 已经很开心了? 闻言,奉莲眼里闪过一抹迷茫,有些失落。 “但是,乖乖,你既然让朕开心了。” 朝惊枝话锋一转,眉眼妖娆,“就奖励一下你吧。” 毕竟离回皇宫还有一段距离,不急。 她一偏头,就朝着他吻了过来。 【主人……】 奉莲被迫承受着那如火一般霸道的热情,空虚的心里逐渐被填满,连缠住的呼吸都带着莲花的香气。 心跳如擂鼓。 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不就是男人吗? 他委屈一点就好了。 可当真正要突破防线之时,朝惊枝不仅没有按倒他,反而径直坐、了上来。 “你…!” 奉莲瞳孔一缩,连心跳都停了一拍,震惊地看着眼前狐惑媚人的她。 可回应他的,是来自她的热情,把他的所有惊讶和疑惑都堵住了,被迫咽进了肚子里。 说不上是情动的快乐占上风,还是知晓她女儿身来得更刺激,奉莲只觉得自己晕晕乎乎的。 有些诡异地幸福到想要死掉。 老天爷,时间要是一直停留在此刻就好了。 …… 很快,马车稳稳当当地在皇宫门口停下了。 此时,朝惊枝他们早已结束。 说是奖励,就真的只是奖励一下。 她本身的欲望并没有多么强烈。 反观奉莲,他初尝禁果,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窦,看向朝惊枝的眼里总是冒着粉红泡泡。 确认味道差不多散尽,两人整理好衣服便一前一后地下了马车。 一路上,明明和往常一样亲近,可奉莲却羞赧极了。 在晋国民间的观念里,一旦有了肌肤之亲,夫妻之实,他们这辈子基本上也就绑定了。 可主人明明是女儿身,为何要扮作男儿样? 奉莲疑惑,但被心里的激动淹没,手心里全是汗。 只是那小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朝惊枝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那里似乎被他咬了一下,留下了印迹。 奉莲顺着看去,更不好意思了,红着脸笑了笑。 “以后再跟你解释。” 朝惊枝折腾了一番,懒得跟他说话。 奉莲识时务的点了点头,这或许牵扯到皇家内部的秘密,好奇归好奇,还是等以后主人心情好了再问吧。 “还是太嫩。” 朝惊枝丢下这一句,便回了房间。 独留下奉莲呆在原地细品,反应过来后,半懊恼半羞涩地摸了摸后脑勺。 他暗暗握拳,以后一定要让主人满意! 第90章 复仇 若不是皇宫里需要皇帝坐镇,也就是相当于「吉祥物」的作用。 尉迟敛那天大概会把朝惊枝留在王府里。 虽然说晋国哪里都不安全,但是总比在皇宫里强。 他打心底里还是觉得如果打杀起来,刀剑可不长眼。 她身为皇帝,必然会是第一个被攻击的目标。 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能抵御大漠和西域联起手的火力吧? 哪怕只是受点伤,在尉迟敛的想象中,也是不被允许的。 她的一切都是他给的,她的命自然也是他的。 两日后,尉迟敛特意来皇宫找了朝惊枝一趟。 本以为她会在金乾宫里好好待着,没想到却在外面的凉亭内看大漠的美女们跳舞。 尉迟敛一行人气势低调,依然引起了朝惊枝的注意。 “参见摄政王殿下。” 朝惊枝旁边的婢女们齐齐行礼。 唯有她依然吊儿郎当地躺在太师椅上。 她斜眼一看,笑,“摄政王大驾光临,真是让朕的小凉亭蓬荜生辉啊!” 尉迟敛也不在意她随意的话,厌恶地看了一群那些舞女,“你还有心思看跳舞,也不怕她们……” “做人怕这怕那的,岂不是什么也享受不了?” 朝惊枝凤眸促狭。 一个眼神,奉莲便站了出来,表明着有他在,不会让陛下有事。 尉迟敛懒得和这种小屁孩一般见识。 很快便有婢女搬来一把檀木椅。 此时,乐舞也进行到了高潮,舞女们开始变换阵型,衣袂翩翩,呈现花瓣状开始团团包围凉亭。 美人们身姿柔软曼妙,热情而又火辣,尽情展示着大漠独有的异域风情。 伴着快节奏高昂的音乐,让人观赏的心情也一度达到了兴奋的巅峰。 奉莲只觉得一阵眼花缭乱。 没办法,朝惊枝喜欢,他也只能守在旁边跟着看,虽然根本看不进去。 美人再多再漂亮,也不及他心中的主人万分之一,啊不,连根毫毛都比不上。 在众多美目流盼的眸子里,只有一双暗藏着冰冷的杀机。 但却不是对朝惊枝的,而是对尉迟敛。 可惜她的站位问题,要想接近尉迟敛,就必须想办法经过朝惊枝等人。 眼看着机会就在眼前,以后恐怕再没有离尉迟敛如此近的时候—— 那名女子借着自己前面人多能挡住自己的身形,计算着自己如何以最快的速度逼近尉迟敛。 心神一乱,就没踩住音乐的一个点。 而尉迟敛不想在这么繁乱的环境里和朝惊枝聊天,作势就要离开。 女子眉头紧皱,目光死死盯着尉迟敛,不动声色地移着位。 眼看着离那抹高大的身影越来越近,她目光一凝,心一横,选择在了乐声最大的声音动手。 这样,她攻击发出的声音几乎会被淹没。 此时,她离尉迟敛只有几步之遥。 尉迟敛,今日我必定要你狗命! 女子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带着视死如归的眼神,恶狠狠地朝着他的后背刺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般人恐怕就中招了。 可尉迟敛能活到现在,怎么可能心中毫无防备,别说是几米内的刺杀,哪怕是直接擦着脖子砍脑袋,他也能全身而退。 感受到背后那纯粹的杀意,他眸光平静无波,根本没放在眼里。 但是此时奉莲站得离尉迟敛有些近。 朝惊枝余光早就瞥见那个可疑的舞女,看到攻击后,想也没想地把奉莲拽到了自己旁边。 免得奉莲被误伤。 丝毫没管某人的死活。 这一动作,反而被尉迟敛看在了眼里。 不知道是不是奉莲的错觉,他似乎在尉迟敛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嫉妒? 其他人都在自顾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压根儿没有反应过来。 眨眼间,一道惨叫声发出。 不出意外,那舞女的脖子被尉迟敛狠狠攥在了手里。 此时,她的匕首距离尉迟敛只差毫厘了啊! 眼睁睁只能看着刀尖隔着衣服硬生生刺不进去,舞女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血。 与此同时,她脸上的面纱也被尉迟敛扯了下来。 舞女被掐得脚离了地面,不停地挣扎着,涨红着脸,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现场的乐声戛然而止,婢女们和其余舞女们被这种情况吓傻了,跪倒了一片。 朝惊枝也站起来打算凑个热闹。 她倒要看看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偷袭尉迟敛。 在看到舞女的面容时,她微微挑眉。 因为那舞女居然长得和朝惊枝有五分像。 尉迟敛看着那张脸,再对上那双充满了仇恨的眼睛,冷冷一笑,“看来不能心软啊,放走的狗崽子居然会回头反咬。” 趁着喉咙稍微松了些,那舞女红着眼,满口血腥,恨声道:“乱臣贼子!你,不得好死!” 朝惊枝凤眸微眯,想起原主的回忆,难道是某个被贬为庶人的公主? 这么一想倒是合理了。 复仇的首要对象就是尉迟敛。 当初被贬的有三个公主,但尉迟敛不知道各自叫什么名字。 不过,也不重要了。 他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本王会不会好死不知道,但你送上门来了,你想怎么死?” 闻言,舞女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眼里闪过一抹对死亡的恐惧。 但想起母妃被轮奸致死,自己也过着食不果腹的凄苦生活。 而这一切,全都拜尉迟敛这个恶魔所赐。 与其毫无希望地度过余生,不如赌上自己的性命搏一把。 她好不容易才混进了大漠舞女的队伍。 好不容易遇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没想到高估自己了,还是太弱了。 到头来只是白白送死。 可朝露不后悔。 她凄然一笑,眼角流下一滴泪。 活得好辛苦啊,她可以去找母妃了。 母妃曾经给她起「朝露」这个名字,就是希望她可以一直迎接新的太阳、新的希望,开开心心过一辈子。 但事与愿违。 朝露心如死灰,不再挣扎。 看着那双和朝惊枝相似的凤眸,尉迟敛头一回竟犹豫了一下。 他最后没有选择折磨,直接掐断了朝露的脖子。 算是个痛快的死法。 第91章 跳这么快 对于想杀自己的人,尉迟敛从来不会心慈手软留她一命。 有了朝露的教训,朝惊枝已经料想到其他公主的下场了。 “摄政王殿下好厉害啊,这都能反杀。” 面对尉迟敛冰冷的样子,朝惊枝仍然戏谑道。 奉莲看着地上那死不瞑目的尸体,也有些心有余悸,幸好不是针对主人的。 不过,不能保证其他舞女就没有问题了。 朝惊枝扫了凉亭外的人一眼。 舞女们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生怕被牵连。 尉迟敛只是淡淡道:“换个地方聊。” 说罢,他便抬脚朝着金乾宫走去。 “你们也回去吧。” 朝惊枝伸了个懒腰,看着那些舞女,似笑非笑道,“仔细看看自己的同伴还在不在,如果不在…一个也别想好过。” “是。” 舞女们深深地低下头应着。 朝惊枝在前面走着,奉莲忙不迭跟上,“主人,难不成您看出里面还有奸细?” “没有啊。” 朝惊枝懒懒道,“有又怎样,反正又伤不到朕,吓唬吓唬她们而已。” 奉莲一愣,继而抿唇一笑。 而到了金乾宫,他却被尉迟敛要求在外面等着。 少年顿时哀怨地看向朝惊枝。 “乖。” 朝惊枝敷衍了一声,便隔绝了他眼巴巴的目光。 到了里面,她微微有些不耐,“什么事啊?” “还好意思问?” 尉迟敛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交给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 什么事? 朝惊枝眼中迷茫一闪而过。 尉迟敛就知道她忘了,冷笑一声,“别的不行,吃喝玩乐倒是不落下。” 被阴阳了一道,朝惊枝才想起来,他好像是让自己把大漠和西域的王子和公主给干掉。 但是那少年实在好看啊。 所以她忘了。 朝惊枝没心没肺地笑了笑,“哎呀,有你在,还需要朕出手吗?” 说到底,她如果连皇帝都不想当了,还在乎他那点威胁吗? 而且褚子游等人有多难缠,她是见识过的。 没有涉及到根本利益,她可不想干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买卖。 尉迟敛对她这种油嘴滑舌早已见怪不怪,他本来也就没指望她能好好办事。 沉默半晌后,他径直走到了书柜前,把第五层的某一本书推了进去。 而书柜就像一扇门一样,缓缓移开了。 呈现在朝惊枝面前的,是一道通往地下室的暗门。 尉迟敛刚想率先走进去,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去拽她的手腕。 朝惊枝看了一眼他碰着自己的手,跟着进去了。 里面如她所想,是个地下室。 除了入口以外没有别的通道,空间不大,安安静静的,倒算干净,不难想象是一个避难的地方。 她倒是没想到金乾宫里居然会建造这么个地下室。 可惜没出路,要不然说不定能直接出皇宫。 不过这也正是尉迟敛放心带她来的理由。 朝惊枝环视了一圈儿就收回了目光,语气玩味,“在这里倒是没人打扰。” 话语很是令人浮想联翩。 尉迟敛淡淡道,“如果哪天外面乱起来了,你就乖乖躲在这里别出来,除了本王以外,谁也别信。” “就朕一个人可以躲吗?以及,你很值得朕信任吗?” 朝惊枝明知故问,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 尉迟敛只是冷冷看着她,“你还想带谁?那个小侍卫,还是苏桃?” 他的语气和目光平静到让人毛骨悚然。 旋即,似乎是不想听她的回答一样,继续道,“本王能搞定外面,到时候会亲自来找你,你就可以继续享受现在的一切。” 话音落下,空气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好像很怕她死一样。 朝惊枝微微歪着头,“你之前还喜欢拿皇位来威胁朕,可朕不怎么听你的话,你还愿意继续让我来坐这个位子吗?” 如果她是尉迟敛,哪里会在乎一个傀儡皇帝的死活。 但很快,她就想通了,恍然,“你是不是不想失去朕这个「神医」?” 尉迟敛微愣,说实话,他没往这方面想。 但是出于一种奇怪的心理作祟,让他并不想承认自己的私心,只能顺着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反应,朝惊枝才悠悠笑了,“你知恩图报,朕很感动,但是就没必要躲在这个黑漆漆的地方了吧,还怪让人害怕的。” 尉迟敛的脸色黑了黑,他明明是为她安全考虑,她真是不识好歹。 可他怎会说出口,眼神逐渐变冷,“那你难不成想出去寻死?本王到哪里再找一位皇室血脉?” 朝惊枝有点想笑,早就都被他杀干净了。 而且,血脉在他眼里很重要吗? 她目露戏谑,“那您就自己当皇帝呗,后宫三千佳丽,一天翻一个牌子,再生一堆娃娃,过神仙般的生……” “活”这个字还没说出口,她的腰身就被他狠狠扣紧。 朝惊枝被迫贴到了他怀里,用手臂勉强撑开一段距离。 被打断说话,让她有些不悦。 尉迟敛说不上说因为什么,心里就是很不舒服,不知道她哪来的底气如此目中无人,而且丝毫不怕死。 他一点也不怀疑把她逼到一定程度会跟他同归于尽。 原本朝惊枝对于尉迟敛来说只是个玩物,放到皇帝位子上气死忠臣、祸乱晋国的玩物。 可这个所谓的「玩物」已经这一点点脱离他的掌控了。 甚至往坏的方面想,已经不受他掌控了。 尉迟敛垂着眸,甚至有种想掐死她的想法,死在他怀里或许也不错。 心里这么想,手上也很诚实地这样做了。 只是他的大手刚握住那脆弱纤细的脖颈。 朝惊枝凤眸闪了闪,踮起脚尖径直吻了上来。 那模样,活像是他掐着她要她亲上来一样。 感受到脖颈处的力道彻底松懈,朝惊枝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趁着接吻的空隙,摸到了尉迟敛的心脏位置,戏谑道,“怎么跳这么快?” 事实上并没有很快。 但是朝惊枝刚说完,那心跳反而快了许多。 男人幽深的黑眸闪过一丝恼怒,转而扣住她的后脑勺,恶狠狠地开始报复了起来。 脑海里闪过奉莲、徐潜,甚至是苏桃的身影。 那些人的模样不过如此,朝惊枝既然喜欢美色,那么为什么对他一直冷嘲热讽? 第92章 屠戮开始 这个想法一出,让尉迟敛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吸吮她舌头的动作也随之一顿。 他慢慢松开了朝惊枝。 眼里的情欲褪去,转换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尉迟敛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他自己勾勾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居然会这么在意朝惊枝。 朝惊枝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停下了,还有些疑惑,她也没反抗啊。 她看了一眼四周光溜溜的墙壁,懂了,肯定是因为没有那个氛围。 尉迟敛的心情有些烦躁,转移话题,“本王也不管你带几个人了,反正到时候就乖乖躲在这里,懂?” 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生硬极了。 一点也不像关心人的样子。 朝惊枝虽然不会听他的,但还是笑眯眯地回应:“知道了。” 得到满意的回答后,尉迟敛才勉强点了点头,自顾自走了出去。 只是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像落荒而逃。 他需要平静一下自己的心情。 朝惊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知道有这么个藏人的地方后,就有了自己的打算。 尉迟敛离开后,奉莲就赶紧凑了上来,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最终定格在了她的嘴唇上。 真该死啊…… 他心里酸涩,表面没说什么。 因为他知道,主人不喜欢听那些无关紧要的话。 紧接着,奉莲也发现了那个通往地下室的暗道,“这……” “没什么,就是个可以躲藏的地方。” 朝惊枝说着,尝试着把书挪回来,果不其然书柜又缓缓移了回去。 这机关设计得还挺神奇。 奉莲瞥了一眼,没太在意。 …… …… 是夜。 偌大的晋国表面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危机四伏。 边境处,驻守的晋国军队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一直严防死守外面,结果内部居然出了奸细。 到了约定好的时间,一些正在熟睡中的士兵被人悄无声息地抹了脖子。 等到将领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军队里面逐渐乱作一团。 其他地方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 边关一旦放开了口子,大漠和西域的人便按照同盟计划长驱直入,直取京都晋阳城。 一切发生的太快,却又顺畅无比。 顺利到让大漠的人觉得很不对劲。 而晋国地形起伏太大,易守难攻,因此到晋阳城还需要一段时间。 “提高警惕,小心行事。” “是!” 大漠和西域既相互合作,又相互防备,谁也怕在关键时刻对方捅自己一刀。 而与此同时,在晋国不起眼的民间小镇,一大批死士们早已蠢蠢欲动。 边境的消息被快马加鞭传到了尉迟敛的耳朵里。 他冷峻的脸庞在灯火的摇曳下忽明忽暗,在早已准备多时的鸽子腿上系上了一条白丝带。 鸽子眼珠转了转,扑腾着翅膀便飞走了。 直到再也看不见鸽子的身影,他才阴冷一笑,“终于开始了。” 像是为了应和边境的冲突一样,不出一日,皇宫里的一场火灾,点燃了早已压抑许久到导火索。 “啊!!走水了!走水了!大家快——” “救命啊!不要啊!求求你饶我一命!” “啊!别杀我,别杀我!让我做什么都行,求求你——” “救命啊!来人啊!杀人了!杀人——” “杀人了!!快来人啊——” “……” 很多求饶的话都在一道利落的刀子声后戛然而止。 生命转瞬即逝。 不少大漠的人面容兴奋,露出嗜血的笑容,开始大肆地屠杀皇宫里的人。 西域人也不甘示弱,见血封喉,干脆利落,狠辣无比。 他们所处的寝宫较为偏僻。 而共同的目标只有一个—— 金乾宫。 必须先杀了皇帝示威。 他们一路烧杀,大火通天,火舌蔓延至天际,贪婪地吞噬着浓墨般的夜色。 皇宫里惨叫连天,横尸无数,大部分还没来得及逃跑就已经没了性命。 那血腥的场面,宛如人间地狱般惨烈。 离金乾宫越近,褚子游的心情就越期待兴奋。 一旦有了机会,他就要让朝惊枝为那天捉弄他而付出代价! 一想到她还占了她的便宜,褚子游就更加怒不可遏。 到时候,就大发慈悲饶了她的性命,让她做他的奴隶好了。 想想就爽。 褚子璇同样想为那天的狼狈出一口恶气,好不容易人多势众抓住机会,她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绝对不会让朝惊枝跑了! 噢对,还有那个小子,她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唯有单温玉面无表情,沉稳无比,看不出喜怒。 等赶到了金乾宫,他们不出意外被一群侍卫拦住。 “站住!何人胆敢擅闯金乾宫?” 为首的统领厉声喝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还有不少禁卫军也赶了过来,把大漠和西域等人团团包围。 可他们一点不慌。 “咴——” 随着一道马儿的高昂嘶鸣声传来,禁卫军的一部分注意力被吸引。 那匹原本不该出现在此的汗血宝马不知何时挣脱了缰绳,状态狂躁地朝着禁卫军冲了过来! 灯火通明,他们注意到了血红的马眼,才意识到了这马不对劲! “啊——!” 汗血宝马的速度太快,直接撞飞了几个人,被撞倒的人则被狠狠踩住了胸口,哇得一声吐出血来。 他们来不及慌乱,再没有犹豫,直接朝着汗血宝马刺杀了过去。 而就是这几秒被分散了注意力和攻击力,就给了西域的人机会。 不过是几管毒针下去,那些侍卫就死了大半。 大漠的人嘿嘿一笑,提着刀子就对着禁卫军的后背砍了过去。 禁卫军虽然有人数上的优势,但架不住大漠和西域相互配合,又有汗血宝马肆无忌惮地冲撞威胁,竟慢慢地败下了阵来。 不过片刻,禁卫军们死的死,伤的伤。 汗血宝马也不知何时倒在了地上,苟延残喘着。 它的价值也就止于此了。 等斩下最后一颗禁卫军的头颅后,褚子游对着单温玉淡淡一笑,“嘿,养了一匹好马啊。” 单温玉对此夸奖不予置否,而是看向了金乾宫。 现在,再没有阻碍他们的人了。 第93章 易为春下线 朝惊枝…… 到了门口,单温玉不仅没有前进,反而后退了一步,淡淡道,“你们进去找吧,本王子在外面守着,以防她跑了。” “嗯。” 褚子游觉得有理,应了一声,没有多想,只留下几个属下,大部分西域人便气势汹汹地闯了进去。 “朝惊枝!朝惊枝——” 只是等到他们大肆开始搜查的时候,发现金乾宫里别说是人了,就连苍蝇也没看见一只。 褚子璇眉头微皱,冷笑一声,“肯定是担心跑了,给本公主继续搜!整座皇宫已经被封锁了,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是!” 侍卫们得了命令,开始有序地出去搜查。 褚子游环视着空空如也的金乾宫,心沉了沉。 原本的兴奋情绪不知道为何突然没了,有些怅然若失。 甚至有几分诡异的庆幸感。 外面守着的单温玉眼见西域的人很快又出来了,就知道朝惊枝不在里面。 是啊,她可是皇帝,听到风声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呢。 只是偌大的皇宫已经沦陷,她又能跑到哪里?亦或者,是藏起来了呢? 褚子游和褚子璇一前一后的出来了,和单温玉对视一眼,便分道扬镳了。 他们也已经去过御书房,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目标没了,那就各凭本事。 若是能取到朝惊枝的首级,也算是大功一件。 单温玉看了一眼兄妹俩的背影,转身朝着一处偏僻的地方而去。 目光所至皆有大大小小熊熊燃烧的火焰,使得寒冷的夜晚都变得炽热,也极大的激起了人们心中的热血和杀欲。 直到走到一处冷宫前,单温玉一个制止的手势,他们才停下了脚步。 身边的人有些疑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看见不远处缓缓出现了一个身影。 “谁?!” 侍卫们厉声喝道,立马把单温玉护在了身后。 只见那抹黑色的身影轻笑一声,面容也逐渐露了出来。 不是朝惊枝还能是谁?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他们还没去找,自己就先送上门儿来了。 大漠人瞬间两眼放光,握紧了刀柄,“狗帝!拿命来!” “等等!” 可当他们正要冲上前的时候,单温玉不容置喙地叫住了他们。 “王子!” 侍卫们很明显不乐意了,肥肉就在眼前却不能吃,难不成肉有毒不成? 可是他们又必须遵守命令,只能被迫停下脚步,待在原地蠢蠢欲动。 他们早已杀红了眼,宛如嗜血的狼一样恶狠狠盯着朝惊枝。 单温玉走到了前面,看见她一脸从容的模样,挑了挑眉,“你答应我的,没办成。” 那天,他在她掌心写下的,是个“游”字。 朝惊枝回之一笑,“时间不宽裕,没办法,所以也就不需要你替朕打掩护了,想要朕的命,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单温玉没有回答,拍了拍手,处于队伍最后面的人,便粗鲁地押上来一个女人。 那女人原本还算华贵的衣袍已经变得破烂,头发披散,走路踉踉跄跄,看上去狼狈不堪。 朝惊枝看着那身衣服,凤眸微眯,“这是谁?” 许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女人恍惚地抬起脸。 在看到朝惊枝的模样后,女人顿时流下了眼泪,原本空洞无神的眼里有了些许明亮,声音嘶哑地喊着:“枝儿——” “怎么是你?” 朝惊枝立马嫌弃地后退了一步,生怕沾染上易为春的呼吸一样。 她看看单温玉,再看看虎视眈眈的大漠人,最后看了一眼哭得凄惨的易为春。 朝惊枝恍然,有点想笑,“你们抓她来,是想威胁朕吗?” 易为春这几日被关了起来,勉强苟活,精神快崩溃了,好不容易看见了生的希望,但自己却被拿来威胁自己的儿子。 不,不可以! 她可以死,但枝儿不能死! 枝儿死了就什么都完了,她在深宫里就什么都没有了,过的日子只会生不如死。 对,她宁可现在死,也不能让枝儿受威胁而妥协于这群贼人! 不能! 易为春身体摇摇晃晃,惊恐地看向四周,立马想咬舌自尽。 而押着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感受到易为春情绪的不稳定,立马把她的下巴给卸了。 “额额…唔……” 易为春只能痛苦地流着眼泪,冲着朝惊枝摇头。 那祈求的眼神分明是叫朝惊枝快逃。 一般人也许就被感动到了。 而朝惊枝只是面无表情看着。 到现在她这个好母亲,还在把她当作原主那个已经死去十几年的哥哥。 单温玉瞥见易为春激动的样子,淡淡一笑,“听闻你们关系不和,但她怎么说也是你的生身母亲,你总不会看着她死吧?” 朝惊枝凤眸闪了闪,没有第一时间反驳,“那你想怎样?” “简单,本王子不会杀你。” 单温玉微微一笑,“但是需要你乖乖当人质。” 敢情是想用她来威胁尉迟敛啊? 朝惊枝思来想去,自己好像也就这么点作用了。 她嗤笑一声,“算了吧,没兴趣。那女人你们爱怎么处置怎么处置,朕先走一步了。” 说罢,她转身就要离开。 “唔啊!!” 这时,易为春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 出于好奇,朝惊枝回头看了一眼。 发现易为春的手臂被活生生地扭断了,以一种诡异的软度耷拉在背后。 而她的表情几近扭曲,眼泪鼻涕横流,头发凌乱不堪,活像个狰狞的女鬼。 朝惊枝的停顿,让单温玉的笑容更大了,“怎么,不忍心了吧?如果不想她被折磨致死,就乖乖考……” “考虑”这两个字还没说完,他的话就戛然而止了。 因为他看见朝惊枝低头在地上捡了颗石子,想也没想地就朝着易为春心脏处扔了过来! 精准到直接洞穿。 易为春胸口处出现了一个微小的血洞,她眉头紧皱,痛苦地想大口呼吸,却偏偏因为下巴松弛而喘不过来。 那模样竟有几分恐怖。 连带着原本押着她的人也觉得渗人极了,松开了她。 没了支撑,易为春立马倒在了地上,不过片刻便失去了生机。 朝惊枝的凤眸平静而又残忍,“聒噪。”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94章 包围 “给我追!!” 单温玉看见朝惊枝跑了,脸色黑如锅底,大喊了一声。 “杀——!” 手底下的人如同松了缰绳的马冲了过去。 他们一拥而上,甚至踩踏着易为春的尸体过去。 没过几秒,等到人群离开后,地上的尸体已经血肉模糊,模样惨不忍睹。 单温玉冰冷的蓝眸闪了闪,没想到朝惊枝居然这么冷血无情。 亲自杀了自己的生母。 还任由她的尸体被人践踏。 真是个狠人。 可千万别太快死掉啊,不然事情也真就不好玩了。 单温玉冷笑一声,看着众人离开的方向,也飞身跟了上去。 朝惊枝面对身后穷追不舍的这些“虫子”,微微有些不耐,“啧,阿蚯。” 话音落下,阿蚯的身影立马出现,手里拿着一把剑。 他狠狠劈了一记凌厉的剑风。 凭借一己之力,一人一剑把后面的人追击的脚步给硬生生停了下来。 大漠人看着那抹高挑的身影,光是一剑,那危险的气息就让他们立刻心生忌惮。 他们心里很清楚,如果不干掉这个人,就没办法继续前进。 单温玉此时也赶了上来,眯眼一看,发现阿蚯蒙着脸,根本看不清面容。 估计是朝惊枝的人,留下来垫后的。 不管是谁,一律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可不清楚对方的实力,如果贸然攻击,兴许落不得好。 “王子,要不要上?” 一旁侍卫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 单温玉冷冷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好在对方似乎并没有主动攻击的意图。 局面一时陷入了敌不动我不动的僵局。 但是僵持的时间越长,想抓到朝惊枝就越不容易。 单温玉看了一下周围,没见有西域的人,微微有些失望,顿时咬牙道,“一起上!速战速决!” 大漠这边人数近六十,而对方只有一人,人数上具有压倒性的优势。 并且能被单温玉选为随行的人都是大漠精英中的精英,久经沙场,战斗力并不弱。 几员老将身先士卒,杀气四溢地冲了上去! 其余的人紧随其后,以一种包围的阵容迅速将阿蚯团团围住。 一部分人想趁着阿蚯被牵制住而继续追击朝惊枝,却不想直接被阿蚯闪身击杀,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无奈之下,单温玉只能指挥他们集中全部注意力对付阿蚯。 大漠人极其擅长团战,无论是战术还是人数都居于上风,相互之间的默契和配合度都相当高。 因此阿蚯想要突破重围并不是个轻松的活儿。 可他孤身一人,毫无顾忌,几乎是拼尽全力,哪怕负了伤,也无所畏惧,反而越杀越勇。 对方被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也弄得有些头皮发麻,暂时竟占不到什么便宜。 双方一时间陷入了苦战之中。 而朝惊枝那边。 阿蚯成功拖住大漠的人后,她顺利地往着西北方向前去。 不过情况实属不妙,皇宫沦陷之后,已经被异国人占领,被层层封锁。 朝惊枝和奉莲两个可疑分子的行径还是没逃过西域人的眼睛。 “谁?站住!” 他们虽然没看清两人的面容,但是大火滔天,已经杀红了眼,直接就追了上来。 朝惊枝没把这几个小喽啰放在眼里,反手射出几根沾着恶力的毒针,全部命中。 对方哪怕是百毒不侵的体质也没用,只要中招,就会被恶力迅速侵蚀身体而死。 奉莲看着朝惊枝冷酷果断的样子,眼睛一眨不眨,直冒星星。 解决完眼下的麻烦后,两人便迅速了隐入了夜色之中。 …… 等到褚子游发现自己人的时候,尸体已经凉透了。 他皱着眉头,看到那些正中脑门的毒针时,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冰冷。 大漠那些粗人大概率是不会使用如此精细的武器的,那么只有可能是朝惊枝。 自己找了她半天没找到,却被她反杀了几名手下,褚子游就觉得气不通畅。 “哥,怎么样了?” 身着绿色罗裙的少女缓缓走来,猫眸中映着点点火苗,白净的脸上沾着血迹,可爱而又诡异。 褚子游直起身来,刚要说话。 “不!不好了——” 此时,一名侍卫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捂着胸口,面色极度惊恐。 褚子游向来不喜欢手下如此鲁莽,刚要给他点教训的时候,那名侍卫就突然倒在地上开始吐血。 仔细一看,他的背后赫然有一根树枝,深深地插入了胸腔之中。 他回头看了一眼,眼中满是恐惧。 一边咳血一边道,“殿、殿下!完了!我们被包围了!” 包围? 开什么玩笑! 现在晋国前有狼后有虎,被包围的怎么可能是他们? 褚子璇秀眉紧皱,上前一步率先开口,“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尉……尉迟!” 侍卫越激动,吐的血就越多,到最后连话都说不完整便咽了气。 听到「尉迟」这个姓,褚子游不得不凝重了起来,“走,去宫门口!” 他心中不祥的预感逐渐扩大。 只能暂时放弃寻找朝惊枝。 如果事态真的发生了意外,那么他们今日怕是…… 与此同时,单温玉那边也接到了手下临死之前的传信。 都是尉迟敛故意放走的。 单温玉同样半信半疑,尉迟敛现在估计已经焦头烂额了,忙着应付边境的冲突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在晋阳城? 但无论如何,还是眼见为实。 于是大漠和西域的人暂时停止了纵火作恶,齐齐朝着宫门口前去。 可等他们到了宫门,两伙人对视一眼,除了燃烧的残火和遍地的尸体以外,什么都没有。 平静得有些诡异。 可既然什么情况也没有,为何会有人拼死回来通风报信? “……” 褚子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等想到原因之后,瞳孔微缩,“快离开这里!” 他话音刚落,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道凌厉的破空声响起。 褚子游出于危机感抬起头一看,头顶上空赫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箭矢,以一个优美的弧度朝着他们飞速射来! 第95章 背刺 来自四面八方的箭矢在天空中形成了一种恐怖的规模,速度之快,根本不给他们逃跑的余地。 蓄谋已久! 褚子游心中蓦然出现这个词。 “举盾!” 单温玉很快反应过来,既然来不及跑,那么只能被动地进行防御。 大漠人自发地将单温玉围在中间保护,迅速卸下背部的铁甲当作盾牌,缩成一个坚固不可破的团。 褚子游从锦囊里扯出一块黑布,毫不犹豫地披在了自己和褚子璇的头顶,旋即蹲了下去。 那布看似薄,实则遇刚则刚,刀枪不入,是褚子游用来防御的一张重要底牌。 他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他们前来宫门时已经有了心理防备,因此做出防御的举动速度自然也不慢。 漫天的箭矢射下来,冰冷而又锐利,光是看一眼都会令人头皮发麻。 没有任何准备的话,只能乖乖看着自己被扎成马蜂窝。 虽然已经有了一定的举措,但是好几波箭矢下来,大漠人坚实的胳膊都被搞得酸胀无比,苦苦支撑着。 褚子游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想移动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但是顶着头顶上密密麻麻的箭,谈何容易。 在这种冷兵器的强压攻击下,再加上地形空旷没有躲避物,他们只能咬牙被动承受着。 毕竟箭再多,也总有射完的时候吧? 褚子璇猫眸一冷,摸出一个锦囊,直接往外面一扔。 没过几秒,随着锦囊一阵抖动,铁甲虫一只接一只朝着四面八方爬了出去。 它们体型极小,数量庞大,移速极快,因此就算被箭误伤到,损耗也可以忽略不计。 铁甲虫军队嗅着陌生的气息,待脱离箭矢的天地后,又井然有序的开始往宫墙上爬去。 至于爬行的终点,自然是屋檐上负责射箭的御卫军。 铁甲虫数量太多,他们同样第一时间发现了它们,出手消灭一波不成,果断选择撤退。 反正箭也差不多消耗完了,没必要因为一些虫子而打乱计划。 没过多久,头顶上的攻击终于停了。 大漠人起初还不敢相信,手臂已经毫无知觉了,待到僵硬地移动、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后,才勉强放下了盾牌。 “呼……” 他们赶紧舒缓着麻掉的肌肉,警惕地看着四周。 单温玉被保护的很好,他神色看不出喜怒,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被火焰染红的天空。 “在等什么?单将军吗?” 一道戏谑且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这声音…… 所有人的心中顿时警铃大作,齐齐朝着宫门口看去。 但是缓缓出现的身影并不是尉迟敛,而是梁安王梁旭。 他面容坚毅,身形魁梧,眼里满是锐利和狠厉,踏着沉稳的步伐。 而让单温玉真正揪心的是,梁旭手里提着个黑乎乎的东西。 等到那东西摇摇晃晃转着的时候,露出了一张让单温玉无比熟悉的侧脸。 单成飞! “你!” 单温玉绷不住了,蓝眸里满是怒火,拳头紧攥,死死盯着梁旭。 单成飞是进攻晋国的主帅,他一旦出事,那么大漠的军队也基本上凶多吉少。 甚至…… 单温玉不敢往下想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梁旭会出现在这里?顶多不应该在前线打仗吗? 而且,单成飞居然就这么死了? 那脖子的切口十分整齐,像是一刀毙命,他可是大漠骁勇善战的猛将,什么时候这么弱了? 不止是单温玉脸色极其难看,褚子游等人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知道尉迟敛手底下有两号人物。 一位是梁安王梁旭。 另一位是镇北王贺林。 而贺林在前几天突然失踪断联,与此同时,他的军权也被底下的副将何致远接手。 而梁旭既然敢出现在这里,还提着大漠将领的头颅,就说明西域那边的情况也不太妙。 再加上没有收到约定好的信号,使得褚子游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他们在皇宫里肆无忌惮地作恶,就是有着后方力量支撑的心理底气。 如果大部队出现什么问题,凭他们这点人,如果不能及时抽身的话,恐怕这座皇宫就会成为他们的坟墓。 像是为了印证褚子游心中所想一般,御卫军从宫门口源源不断地涌入,盔甲摩擦的声音冰冷沉重。 空气中的火药味顿时蔓延开来。 单温玉刚后退一步,就发现自己已经被御卫军团团包围了。 他下意识看向褚子游,两人隔空对望一眼,都有着同样凝重的情绪。 镇北王同两国都有来往牵扯,最后关头出了事,那么大概率是被尉迟敛发现了什么。 可就算如此,也不该出现如今这样的情况。 除非…… 单温玉的眼神冰冷彻骨,“叛徒是谁?” 梁旭闻言一愣,随即像是扔垃圾一样扔掉了手里的人头,哈哈大笑起来。 不知是不是巧合,那人头如同西瓜一样滚到了单温玉脚边。 单成飞脸上的表情还停留在即将扭曲的前一刻,看上去恐怖而又恶心。 单温玉的心一沉,嫌恶地后退了几步。 “叛徒?你们单家别的不说,就是狠人多啊!” 梁旭讽刺的一句,让单温玉心中的怀疑逐渐成形。 他几乎要咬碎了一口银牙,单、温、瑞! 在朝惊枝提醒过后,单温玉很快排查出了一个人,那人聪明,自知被发现后,直接服毒自尽了。 因此并没有套出什么话。 但也因此杜绝了之后的栽赃诬陷。 如果单温玉没有任何察觉的话,恐怕就不会这么顺利地和西域人一起烧杀掠夺了。 兵戎相见都算轻的了。 如今单成飞之死,梁旭一言,更让单温玉心里恨透了单温瑞。 他真是低估了他这个好大哥,居然不惜吐掉到嘴的肥肉,损兵折将,也要将单温玉杀掉! 真是好狠毒的心! 单温瑞在大漠待的好好的,现在恐怕在坐等着他单温玉的死讯了吧? 单温玉自己想着想着都气笑了,心中怨愤难消。 若他不敌诡计也就算了,可偏偏被自家人背刺,他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恶气! 第96章 禁药 西域兄妹的心情略微有些沉重。 作恶的兴奋情绪退却后,到现在,西域那边还没有半点消息。 再加上大漠这边的变故,让他们心中不祥的预感更是逐渐扩大。 兄妹俩对视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再等等看。 万一是诈,而他们就这么跑了,那么总有点说不过去。 “哟,在想什么呢?” 梁旭看了一眼那兄妹俩警惕的样子,冷笑一声,直接从身后抽出一把刀剑,“远道而来是客,那么,还请不要辜负本将军的迎客之道啊!” 他说罢,飞身就朝着褚子游等人攻击了过去! 梁旭看上去魁梧笨重,但是却意外的敏捷,知晓西域人不善近战,干脆直取要害! “杀——” 随着他的动作,御卫军也怒吼着出动了。 他们看到皇宫被火烧的时候早已怒不可遏,面对这群外来者,直接将生死置之度外,直接开始拼命。 大漠人哪怕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是面对气势汹汹的上百的御卫军,心里竟下意识的犯怵。 他们动摇的很大因素不外乎是单成飞之死。 大漠…真的把他们抛弃了吗? 今天,注定要葬身在这里了吗? 一旦气势被压倒,再加上人数上的碾压,那么大漠人接下来基本上算是负隅顽抗。 单温玉也出手了,但总体看来如同杯水车薪,面对红了眼的御卫军,渐渐地有些吃力。 甚至差点被划到了后背。 单温玉惊出了一身冷汗,又想起了一月前被穆尔追杀的场景。 单温瑞!! 他蓝眸里充满了恨意,疲惫瞬间转化为了动力,再次冲着御卫军而去,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保护王子!”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漠人才如梦初醒,迅速朝着单温玉靠拢了过去。 短短一会儿,他们已经死了好几个人,其余人多多少少也都负了一点伤。 御卫军们虽然砍杀不及大漠人经验丰富,但是凭着车轮战以及不畏死的勇气,硬是压了一头。 大漠这边苦苦咬牙支撑,西域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 梁旭不愧是跟随着尉迟敛征战的老将,他亲自上阵,出手就把褚子游和褚子璇逼退了十几米。 面对那些诡计多端的毒针,他身上盔甲坚硬,动也不动,手腕扭动着,直接用剑化解了攻击。 毒针噼里啪啦地掉在了地上,没有伤到他半根毫毛。 “不入流的小人行径。” 梁旭冷嗤一声。 被如此辱骂,褚子游只是静静看着他,开始熟练地掏出毒物。 与此同时,更是往地上扔了个小竹筒,逐渐散发出袅袅毒烟,吸入一点便会导致呼吸困难,麻痹全身直至死去。 事已至此,他懒得管大漠的人,直接无差别攻击。 西域人自然不惧毒素,开始使出各自的本领。 御卫军面对这种阴毒的招儿,一时间很难接近,只能死死瞪着他们,蠢蠢欲动。 梁旭似乎早就有所准备,摸出一张面巾遮住了口鼻,系好以后,随手一劈,就把地上那些毒虫劈死了大半。 毒烟模糊了他们的视线,还有那防不胜防的毒针,使得御卫军们不进反退。 不得不说,会玩毒的敌人十分棘手。 “你们去那边,他们就交给本将军吧!” 梁旭留下这句话后,便冲入了毒烟之中。 御卫军看着那抹背影,只觉得他们的大将军帅呆了。 在西域这里受到的闷气,全部都要在大漠那里讨回来! 大漠这边压力倍增,距离团灭只是时间问题。 等到梁旭一边清理毒物一边前进,发现兄妹俩果不其然跑了,留下了几名侍卫垫后。 他如同砍菜切瓜一样杀了那几个人,眉头紧皱,毫不犹豫地继续追了上去。 梁安王一到,几乎扭转了皇宫里的局势。 下方的人在苦战。 杀伐,流血,死亡。 怨气、怒气、恨意、恐惧、绝望、痛苦、悲哀…… 无数负面情绪充斥在他们之中。 孤月之下,尖角屋檐之上,三抹人影正在享受着那源源不断涌过来的黑气。 而奉莲和骨刃,均位于朝惊枝身后,恭敬无比。 不仅是皇宫内的恩怨,朝惊枝彻底打开莲心以后,甚至能感受到来自远处战场的浓浓嗜血恶意。 打起来了啊。 打得好啊。 死的人越多越好。 他们所处的位置正好能看见宫门口发生的事情,并且还不容易被下面的人看到。 瞧见褚子游等人跑了以后,朝惊枝勾唇一笑,倒有两把刷子。 如果真就这么死了的话,她还就瞧不起他了呢。 只不过单温玉那边啊,啧啧。 看着御卫军逐渐缩小的包围圈,以及单温玉捂着受伤手臂的模样,朝惊枝感觉自己真是心痛死了呢。 奉莲察觉到她的目光,看过去,眸子微凝,“需要帮忙解围吗?” 他以为主人是因为美色而心软了。 朝惊枝仍然盯着单温玉,微微一笑,“不着急。” 她瞧见了单温玉摸向袖中的小动作。 看来被逼到了绝境,不得不出动自己的底牌了啊。 果不其然,听着御卫军杀红眼的笑声,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哀嚎着倒下。 单温玉闭了闭眼,终是吃下了那颗他本以为永远都不会碰的禁药。 那种短时间能提高身体极限,内力暴增的药。 同时,副作用也极大,以透支燃烧生命为代价。 是临走前毕瑶犹豫着给他的。 单温玉当时还嗤笑着觉得多此一举。 哪怕是被穆尔追杀陷入绝境,他都没有吃药的想法。 如今,真是… 单温玉苦笑一声。 他来不及悲伤,因为体内迅速提高的温度直接掩盖了所有情绪。 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杀光面前的所有人,发泄体内四处乱窜的力量! 奉莲看见了原本蔫巴儿的单温玉突然开始暴走,微微有些诧异,“这……” 禁药的威力不是盖的,单温玉只觉得浑身使不完的劲儿,蓝眸泛着诡异的血红,觉得周遭的一切都成了血红色。 御卫军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很快反应过来后,觉得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 朝惊枝居高临下看着地上那群「蚂蚁」的争斗,突然目光变得玩味了起来。 那股气息。 他来了。 第97章 挂念她 宫门口处,骨刺率先走了进来。 他一出手,就把不远处地上那几个还在挣扎的大漠余孽给刺死。 以防他们在濒死之际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真暖和啊。” 低低的一道笑声传来。 让还在打斗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动作一顿。 尉迟敛一袭黑色蟒袍,肩披寒甲,墨发高束,身形颀长而又壮硕。 光是站在那里,就如同一座小山一样压迫感十足。 他面容俊美,露出的笑容透着几分邪气,漆黑的眼眸里满是阴鸷。 看着面前的打打杀杀,宛如看小孩子玩闹一样,丝毫没有放在眼里。 常年浸染鲜血,自然而然流露出来血腥和杀伐之气,使人不寒而栗。 不知道是不是在场人的心理作用,尉迟敛的出现,硬生生让现场因为火焰而升腾起来的温度降了几度。 单温玉蓝眸里充血,正处在兴奋和暴怒的边缘,看见连尉迟敛都赶过来了,说明行动已经失败了。 他虽然受药性变得疯狂,但不代表没了脑子。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趁着御卫军行动迟钝之时,单温玉恶狠狠看了尉迟敛一眼,便毫不犹豫地转身杀出了一条突破口。 “追!” 御卫军一个不注意,竟然就让单温玉逃了,顿时恼了,好不容易快成功了,这让他们的脸往哪儿搁? 尉迟敛自然也看出了单温玉状态不对劲,淡淡出声制止,“不用追了,回来吧。” “是。” 御卫军追击的动作一顿,只好回来了。 同时也暗暗松了口气,他们虽然也不怕死,但是面对一个磕了药的疯子,能不拼就不拼吧。 骨刺清理完现场后,只剩下满地的尸体和大火燃烧的噼里啪啦声。 时值夜幕降临,尉迟敛的脸被照得忽明忽暗,他黑眸幽幽,看不出任何情绪。 倏地,他动身了,抬脚往前走去。 另一波禁卫军此刻也纷纷涌入了皇宫,奔向四面八方,负责剿灭异国贼人。 骨刺默默跟在尉迟敛身边,好不容易控制住了前线的局势后,他们又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好在提前有所准备,因此才十分及时,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按理来说,皇宫这边的损失,尉迟敛不应该放在眼里。 毕竟如果能杀了大漠和西域的王子公主,毁一些建筑也无关痛痒。 但是赶过来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 而且梁旭好战,本想奔往最前线战斗,但由于所处位置离晋阳城最近,硬是没打两下就被尉迟敛一道命令赶到了皇宫这里支援。 这与他们计划中的会合后进行瓮中捉鳖有些许差池。 目前来看,单温玉跑了,也没看见西域的人。 虽然前线大获全胜,但是并没有达到最完美的结果。 骨刺抬眼看向尉迟敛,第一次觉得殿下有些陌生,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看到前往的方向是金乾宫,骨刺嘴角抽了抽,心头竟升起一股无语和悲哀的情绪。 不是吧,难道是因为记挂着朝惊枝? “你们在外面候着。” 到了金乾宫门口,尉迟敛不容置喙地留下一句,便拂袖进去了。 而他进去后,径直走向了书柜,确认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轻轻松了口气。 他按下机关后,地下室缓缓打开,便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 不知为何,尉迟敛平静的心头多了一丝紧张不安的感觉。 朝惊枝…… 不过是十几个台阶,他很快就走到了地下室里。 角落里的确蜷缩着一个女子。 尉迟敛眼眸下意识想戏谑一番,但定睛看到那裙裳装扮时,浑身瞬间散发出了冰冷的气息。 “……” 那一刻,他一步都不想再往前走。 苏桃被地下室打开的动静给惊醒了,她颤抖着抬头看去,就看到了宛如瘟神的尉迟敛。 她目露惊恐,吓得缩成了一团,根本不敢吱声,生怕他冲上来掐死她。 尉迟敛的确有那么一瞬间想杀了苏桃。 哪怕他不想承认,现在也不得不承认了。 这原本是他给朝惊枝的庇护所! 不想让她死! 可她居然选择了保护苏桃! 朝、惊、枝! 倒显得他自作多情了是吧? 把他难得摆在明面上的小心思看笑话看是吧? 兴许背后还在怎么笑他呢。 换作别人,他才不在乎死活呢,好不容易不想让人死一回,竟然还被如此无视。 尉迟敛拳头狠狠攥紧,死死盯着苏桃,眼尾满是冰冷和猩红的杀意。 是啊,他早该想到的,朝惊枝那个不安分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听他的话乖乖待在这里? 他真是愚蠢,气到自己都鄙夷自己了! 气氛一时间降到了冰点。 苏桃连呼吸都不敢了,恐惧地看着尉迟敛,瑟瑟发抖,总觉得下一秒自己会被撕碎。 “她去哪儿了?” 被尉迟敛突然一问,苏桃懵了,牙齿打着颤回:“不、不知道。” 她眼里满是茫然,丝毫不像是装出来的。 尉迟敛懒得再逼问,看着苏桃一副柔弱的模样,他动动手指就能捏碎了她。 他不懂,苏桃这样弱不禁风的女子,有什么特别的,居然能被朝惊枝特殊对待?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没看出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尉迟敛深呼吸了一口气,没再多待,转身离开了。 他一走,地下室里的气压瞬间就好受多了。 苏桃感觉自己虚脱了,出了一后背的冷汗,跌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那明亮的出口。 她的确不知道朝惊枝去哪里了。 被迷迷糊糊带到这里,只是被嘱咐着千万别出来。 苏桃只能惶惑着答应。 而尉迟敛一来,出口没管,就摆在那里,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等恢复了体力后,她小心翼翼地开始往外走。 骨刺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很快就等到了尉迟敛出来。 “殿……” 他刚想说话,就噤声了。 因为他看到尉迟敛的神色比进去时还要冰冷,一副想杀人的样子。 没过多久,门口又探出一个脑袋。 “谁?” 骨刺的话音落下,刀尖已经抵在了苏桃的脖子上。 “啊……” 苏桃吓得一个哆嗦,差点腿一软自己撞上去,面色苍白极了。 骨刺眼见是个生面孔,打扮像是后宫女子,一时间也皱眉愣住了,“你是何人?” “……” 苏桃嗫嚅了一下嘴唇,睁着大大的眼眸看着骨刺,害怕到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她因为出汗,些许发丝贴在脸上,模样我见犹怜。 骨刺皱着的眉头松了些,刚想继续追问,余光就看见尉迟敛走远了。 无奈之下,既然尉迟敛都不在意,他也只好收起刀剑跟了上去。 苏桃猜想他们是去找朝惊枝,而她也想见到陛下,因此默默跟了上去。 骨刺瞧见了她的小动作,虽然不悦,但还是没出声管。 不知道是不是尉迟敛的错觉,他总感觉有股若有似无的视线在盯着他。 但是抬头看去,却什么人也没看见。 尉迟敛眼眸闪了闪,心里泛着狠意,如今祸患已除,朝惊枝肯定还在皇宫里,等他找到她,非要她…… 还没想完,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与此同时,有个人迅速朝着他们这边赶了过来。 骨刺先行一步,直接迎面而上。 等到看清那个人是谁之时,他才动作一顿,“梁将军。” 来人正是梁旭。 比起刚追西域人时的意气风发不同,他面容沉重憔悴了些许,一条手臂也不知所踪。 他直接跪在了尉迟敛面前,满脸愧疚,“见过殿下。” 尉迟敛居高临下地看着梁旭,“怎么回事?” 说起这,梁旭就咬牙切齿:“那西域两个兔崽子着实阴险,不惜牺牲自己人也要换我的伤,还故意示弱,不止会咱们情报中的毒,是属下大意了,中了会侵蚀肉体的毒素,只能被迫断臂求生。” 听完叙述,尉迟敛神色没有半点波动,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梁旭羞愧难当,头伏在了地上,没了一条手臂,看上去狼狈极了,“属下不力,让其逃脱,无颜面对您,只求一死谢罪!” 尉迟敛反而轻轻笑了,“你是该死。” 梁旭心里一沉,但也做好了准备,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当年爱上了军营里的一位厨娘。 后来在战争中受牵连,那女子受了伤,性命垂危。 是尉迟敛身边的人救了她。 救命之恩,梁旭没齿难忘。 可惜后来,那女子还是染了急病去世了。 他心中遗憾,但也化悲愤为动力,彻底效忠于尉迟敛。 到现在十几年了,梁旭没有娶妻,无儿无女,死了也了无牵挂。 闭上眼的短短几秒,他把自己颠沛的半生都回忆了一遍。 就在他以为自己将要解脱之时,脖子上面的凉意突然消失了。 随之响起的是,是凌乱的脚步声。 梁旭心中茫然一闪而过,僵硬地抬头一看,发现尉迟敛等人慢慢走远了。 他事情没办成,殿下什么时候这么轻易地会放人一马了? 难不成还有什么急事不成? 梁旭诡异地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暂时逃过一劫,忍着痛苦,艰难地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些士兵也把他围了起来,送他去治伤。 尉迟敛自然不是心慈手软。 梁旭虽然失去一条手臂,战斗力打了折扣,但好歹还是一员猛将。 现在杀了他没有太大价值。 很快他就会被指挥去清理晋国内的「杂虫」。 那些「杂虫」都是从战场上逃脱的余孽,一群亡命之徒,如果被逼至绝境,必然会与之疯狂拼命。 梁旭领命后,会直到战死为止。 所以他死,是早晚的事情。 发挥属下的价值最大化,才是尉迟敛本人的行事作风。 转了一圈儿,有人来汇报,均没发现大漠和西域人的身影。 想来都已经逃出皇宫了。 尉迟敛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似是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都去找陛下,找不到的话……” 都不用说完,后面跟随的那些禁卫军立马就四散奔逃了。 偌大的皇宫已经差不多走了大半了,到现在还不见朝惊枝的身影,已经让尉迟敛的颇有些心烦意乱了。 朝惊枝哪怕是个瞎子,也应该知道现在皇宫没事了吧? 为何还不出现? 难不成还有闲心跟他玩躲猫猫?存心让他着急是吧? 这个想法一出,尉迟敛都被自己逗笑了,感觉幼稚的很。 可是时间越往后推移,尉迟敛的心就越沉一分。 “禀告殿下,没有发现陛下的踪迹。” “禀告殿下,西北方向没有发现。” “东南方向也没有。” “北面没有。” “东边没有。” “没有……” “……” 尉迟敛都快听烦了,烦到随手斩了一个来报的侍卫。 “……” 看到人头掉落,下一个刚准备禀报的侍卫吓得脸色都白了。 “说!” 尉迟敛阴恻恻问:“你也没发现?” “不……不是。” 那侍卫腿发抖,只好哆哆嗦嗦地说:“发现了…太后的尸体。” 说罢,身后几个人把易为春血肉模糊的尸体给抬了过来。 尉迟敛微微皱眉,他不奇怪易为春的死,而是意外朝惊枝居然不管自己的生母。 毕竟连苏桃都想到了,怎么可能想不到易为春? 他的陛下可真是够狠心。 尉迟敛冷冷一笑,飞身就跳上了屋檐,穿梭在皇宫宫殿之间,亲自寻找了起来。 不知为何,他心里空荡荡的。 有一种预感,朝惊枝已经不在皇宫里了。 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没发现尸体,她那么诡计多端,肯定活得好好的。 也许…又溜走了? 毕竟有过她偷偷出宫的前例。 不管怎么样,尉迟敛胡思乱想着,心情难以平静下来。 苏桃心惊于一路上看到的血腥,心里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 而她自己细胳膊细腿儿也累的够呛。 可是没找到朝惊枝,她担心极了。 陛下不会出事的,肯定也是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她跟不上尉迟敛的队伍了,而且总觉得禁卫军那群男人看她的目光似乎不怀好意。 所以苏桃选择了自己一个人小心翼翼地去找。 而在路过一个拐角之时,她突然被捂住了口鼻拖了进去。 直到看到那人的脸时,苏桃才把到嘴边的尖叫咽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狂喜: “陛下,您没事吧?!” 尉迟敛太心急,以至于甚至忘了苏桃这号人物的特殊性。 选择不管,是他寻找朝惊枝犯下的最大错误。 第98章 坏了 其实从苏桃出了金乾宫,朝惊枝就已经在默默关注着她了。 朝惊枝倒是蛮意外,尉迟敛居然没弄死苏桃。 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眼看着小兔子可怜兮兮得跟在大队伍后面,又差点因为貌美而被群狼环伺,朝惊枝可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你没事就好。” 朝惊枝摸了摸苏桃的脑袋。 苏桃红着眼圈儿,小心翼翼道:“摄政王到处在找您,看上去脸色很不好。” 朝惊枝笑了一下,她玩消失,他的心情能好吗? 他心情越糟糕,她就越愉悦。 与此同时,冷静下来后,苏桃才发现后面还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熟悉的奉莲,另一个则是冰块脸阿蚯。 这两个人发出的气息一个比一个不善。 尤其是阿蚯,看苏桃的眼神古井无波。 苏桃从未见过如此死气沉沉的人。 她下意识躲在了朝惊枝的怀里,弱弱地问:“陛下,是打起来了吗?现在是不是没事了?” “差不多吧。” 朝惊枝也不太清楚,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她抱着怀里的美人,漫不经心问,“你喜欢这里吗?” 被这么莫名一问,苏桃微愣,不懂是什么意思。 但她想起朝惊枝半天不出现,出现后又半天不走,心里隐隐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她的眼眸里涌上点点泪光,“您是要走了吗?” 这小妮儿的脑子有时候转得还挺快。 朝惊枝微微挑眉,“怎么,你舍不得这里?” 话问到这份儿上,苏桃明白了,她面上露出喜色,“您是要带臣妾一起走?” “当然。” 朝惊枝爱怜地捏了她的脸,“朕这么喜欢你,怎么舍得丢下你?” “可……” 一旦离开,麻烦可不会消失。 第一,尉迟敛估计不会放弃寻找。 第二,当皇帝当得好好的,就这么一走了之了吗? 苏桃不明白朝惊枝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她父亲已死,早就全心全意扑在了朝惊枝身上。 偌大的皇宫如果没有朝惊枝,那么还有什么意思? 与其留下来惶惶度日,不如肆意一回。 所以朝惊枝去哪里,苏桃也愿意去哪里。 这恐怕是她此生做的最幸福大胆的决定了。 想到这里,苏桃柔弱娇美的小脸上满是坚定,“桃桃永远会陪在陛下身边。” 朝惊枝轻笑一声,“哪怕风餐露宿?你这个娇娇小姐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 被这么调侃,苏桃的脸红了,“陛下锦衣玉食惯了都能忍受,桃桃没有那么娇贵。” 逗够了,朝惊枝也松开了苏桃,懒懒道,“安啦,皇宫现在成了这鬼样子,不顺眼。什么时候修好了咱们再回来。” “噗。” 奉莲听见主人居然是这种想法,没忍住笑出声。 朝惊枝微微皱眉,毫不留情地踹了他一脚,“很好笑?” “不、不好笑。”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踢的上别的地方也就算了,奉莲险险保护住了自己的宝贝。 随即幽怨地看向朝惊枝。 踢坏了可就不能用了。 她冷哼一声,视而不见,“走吧。” 一行人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 出了皇宫后,在郊外的一处树林里。 朝惊枝感受到了一股浓郁怨恨的气息。 而且还怪熟悉的。 她循着找去,在一棵树后,找到了濒死的单温玉。 药性褪去后,他陷入了极大的虚弱之中,而且也受了伤。 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救治,恐怕活不过今晚。 好在地方足够偏僻,荒无人烟,他现在的身体状态,三岁小孩也能把他掐死。 单温玉抬了抬疲惫的眼皮,其实早就听见了朝惊枝等人的脚步声,但只能默默等着他们过来。 在看到是她后,他反而松了口气,不是晋国的那群追兵就好。 天知道他为了逃命,把药性燃烧到了五脏六腑,难受极了。 “跑得挺快啊,这都没死。” 面对朝惊枝的恶意调侃,他只是苦笑一声,“快死了。” 不知为何,奉莲好像看到了当初濒死的自己,心里极其不舒服。 生怕朝惊枝一个心血来潮让他多一个伙伴。 毕竟单温玉哪怕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俊俏的姿色依然可观。 这让奉莲心里逐渐升起了一股危机感。 苏桃也认了出来,警惕地看着单温玉,默默站在了朝惊枝旁边。 这样的话,万一单温玉故意示弱耍什么诡计,她也能第一时间挡在朝惊枝前面。 但单温玉虚弱到说话的声音都很低。 若不是胸口微微起伏,恐怕都不会以为他还活着了。 朝惊枝自知他没有任何危险,走上前蹲下身,静静地看着他。 单温玉也能感受到她身上没有杀意,因此也平静地看了回去。 四目相对,心里在想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抛开别的不谈,朝惊枝那张脸美到无可挑剔,肤色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莹白,精致极了。 而他如同砧板的鱼肉,脆弱到没有太多功夫细细欣赏。 在生命流逝之际,如果没有心中的仇恨,怕是早就自我了断了。 “你不想死。” 朝惊枝突然道。 单温玉一愣,冷笑一声,“你若不想救我,就不用说这些废话。” 他心里清楚自己身上的伤有多严重,朝惊枝又是尊贵的皇帝,后面那几个人看上去也不会医术。 因此身为王子最后的一丝骄傲,让他没有开口求救。 朝惊枝看着单温玉臭着一张脸的样子,碍眼极了,面无表情掐起了他的下巴,逼迫着他抬头。 “嘶……” 单温玉下意识疼出了眼泪,红着眼看向朝惊枝。 湛蓝的眼眸倔强无比,有种说不出的勾人风情。 蓝宝石漂亮极了。 看一眼仿佛会把人的魂魄都吸进去。 朝惊枝的心微微一颤,转而摸向了他的脸,动作明显轻柔了许多,“你若不想死,我可以帮你。” 闻言,奉莲的脸色一沉,心情糟糕透了。 坏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可他又不能出声打扰。 他死死盯着单温玉,心里不断祈祷着,兄弟,拒绝,千万要拒绝啊!你肯定很骄傲,不会接受这样的施舍的! 第99章 妥协 许是因为对单温瑞恨意滔天,让单温玉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回去。 他不语,只是冷冷看着朝惊枝。 讽刺,怀疑,倔强。 还有隐约不可见……侥幸。 只要有这么一丝信任就够了。 朝惊枝微微一笑,“让你活下去可以,但你要心甘情愿臣服于我。” 如果是正常状态下,单温玉定然会嗤笑一声,觉得她疯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说话都费劲,胸中的气都弱了三分,“…什么、意思?” “嗯…不难理解,就是我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 朝惊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听着好像没那么难接受。 单温玉眼里闪过一丝挣扎,身体虚弱连带着头脑也思考不动了。 “怎么样?若你不想活,那你家的王位,就乖乖交给你大哥吧。” 朝惊枝叹了口气,十分有耐心地劝着,“人啊,只要活着,就会有无限可能。折下腰算得了什么呢?尊严能当饭吃吗?只要报了仇,地位金钱美人唾手可得。” 旋即,她微凉的指尖抚上了他的眉眼,语调温柔,“没必要跟性命过不去,你说,是不是?” 她的话仿佛有某种魔力一样,让他下意识认同。 单温玉疲惫到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他来到晋国被追杀,宫变之时被背刺,身负重伤,性命垂危。 这一切,全都拜他那个好大哥所赐。 他天生蓝瞳,被视为不祥。 母妃生他时落下了病根,早早便去世了。 他长相随母,较为清秀,再加上小人谗言不断,因此不受父王喜爱。 单温玉活得很不容易。 若不是大漠王室男丁稀少,这么多年只有他和单温瑞,恐怕早就被欺凌致死了。 活着,他比任何人都想要活着。 要不然也不会服下那禁药了。 单温瑞想要他死,他偏偏就是不死。 听从于别人又如何,他绝不让单温瑞如愿! 他的骄傲和尊严,早就被压碎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单温玉艰难地点了点头,弧度几不可见。 之前西域造成的暗伤未完全痊愈,使得他本就透支的身体更加破败不堪。 哪怕他不点头,朝惊枝也不会不管他的。 只不过她想看到他妥协的模样而已。 在单温玉脑袋即将垂下的时候,她的手掌立即覆在了他的额头上。 别人看来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 只有她能看到自己体内的恶力在源源不断地输送给单温玉。 和当初救回奉莲的做法具有异曲同工之妙。 相同的是他们从此共生,他会彻底忠心于她。 唯一的不同便是,单温玉不会变成半人半鬼的模样。 毕竟如果都一样了,反而显得无趣。 苏桃在一旁眼巴巴看着,看半天也没看出个什么苗头。 可她既不想问奉莲,也不敢去接触阿蚯,只能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奉莲眼神很是复杂,他阻止不了,只能说服着自己接受。 让他稍微心安一点的是,一切结束后,朝惊枝并没有选择带走单温玉。 伤势稳定后,他很快便会痊愈。 届时,就需要他自己回到大漠处理家事了。 朝惊枝倒要看看,单温玉成功活下来后,能掀起什么样的浪花。 在他们离开后,单温玉也缓缓睁开了眼眸。 他能感受着四肢百骸充斥着一股暖流,血也不流了,浑身也不疼了,伤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朝惊枝真的救了他。 而他前不久甚至还想带着人去捉拿她。 单温玉的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踉跄着站起了身,若不是地上浓郁的血腥味扑鼻,差点恍惚以为自己的受伤是一场幻觉。 他的蓝眸里平静到诡异,连恨意都消失不见。 很快,他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 禁卫军对皇宫进行了地毯式搜索,连房顶上和树上都找了个遍,依旧不见朝惊枝的踪影。 尉迟敛这下彻底确定她已经离开皇宫了。 骨刺瞧见他的脸色不佳,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殿下,派出的人没有找到西域的兄妹和单温玉。” “……” 尉迟敛按着自己的眉头,沉默了半晌,“苏桃呢?” “……啊?” 骨刺本以为他会问责,结果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找那些异国人还来不及,谁会管一个弱女子? 但他很快就识趣的吩咐人去找苏桃。 结果也很明显。 苏桃不见了。 尉迟敛的脸色更差了。 骨刺后知后觉,眉头紧皱,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大意了,早该想到苏桃的重要性的。 结果离找到朝惊枝最近的一次的机会,也被他们错过了。 可骨刺不明白,朝惊枝走就走了,尉迟敛本就独揽大权,自己上位不好吗? 为什么这么在乎一个傀儡皇帝? 而且她不听话,好美色,德不配位。 还是说,掺杂着一些别的感情? 骨刺心绪繁复,再想起尉迟敛最近的反常,就更加不舒服了。 出于私心,他一点也不想看见心目中高高在上的殿下被一个女人而影响心情。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紧接着,尉迟敛又倏地冒出一句:“徐潜呢?” 骨刺心里叹口气,又派人打听徐潜的下落。 结果便是徐潜和父母在家好好的。 尉迟敛心里一想,也是,徐潜有父有母,怎么可能愿意和朝惊枝私奔。 事实上,徐潜在听闻宫变时,直接就往皇宫跑去。 可却被父母绊住了脚。 徐母流着泪苦苦哀求,就差给他跪下了,才勉强留住了徐潜。 毕竟外面怎么乱她不管,她只是不想让儿子出事。 徐父怕儿子还会偷偷离开,于是直接干脆利落地打晕了徐潜。 所以,徐潜还在。 尉迟敛的脸色并没有好多少,因为他根本没把徐潜那个低下的文人放在眼里,动动手就能让徐家万劫不复。 从他扶持朝惊枝上位开始,就从未想过她居然能逃离他的手掌心。 这让尉迟敛很是不爽。 但是紧接着,就有人来报:“禀告殿下,在宫外的一处庙内,抓到褚子璇了!” 第100章 情蛊 兄妹俩虽然成功逼退了梁旭,但是并不代表没有付出代价。 褚子璇被砍中了小腿,伤口深可见骨,没办法继续逃跑,因此被藏在了庙里。 伤势太过严重,只能先勉强止住血。 褚子游出去寻找大夫,只好留她一人待着。 没想到他前脚刚走,褚子璇身上的血腥味过于浓重,还是把她给暴露了。 禁卫军第一时间发现后,对于这个西域公主还颇为忌惮。 但发现她身上的手段几乎使尽后,才放心地把她看管了起来。 褚子璇身份过于特殊,毕竟没有尉迟敛的命令,他们也不敢擅自杀了她。 而她则因为伤势重,不方便移动,怕过程出个什么状况,因此只好先通知尉迟敛这个消息。 好在那个庙离摄政王府不远,闲着也是闲着,尉迟敛不介意亲自去看看。 …… 等到了庙里。 禁卫军原本团团围着,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路。 尉迟敛披着一身寒霜,面容冷冽,入目就看到了跌坐在地上颇有些狼狈的少女。 即使处于如此险境,她也十分镇定,猫眸明亮,定定地看着尉迟敛。 褚子璇表面不慌,但心里还在祈祷着褚子游快点回来。 运气实在是倒霉,这么快就被禁卫军发现了。 她也不意外尉迟敛亲自来,毕竟凡事总要亲眼确认才肯放心。 只是本以为自己做好了拖延时间的准备,在对上他冰冷阴鸷的眼眸时,话硬是干涩在了喉咙里。 男人在走到距离褚子璇三步的时候停了下来。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哥呢?” 四目相对,褚子璇喉咙一紧,没有言语。 尉迟敛也不恼她的沉默,手一伸,旁边的侍卫立马就递过来一把剑。 等到脖颈处一抹冰凉抵了过来,褚子璇才后知后觉的回过了神,似乎都感受不到小腿疼了。 她丝毫不怀疑自己下一秒就会人头落地。 不是吧,尉迟敛这么干脆利落吗?都不继续再问问? 而他的耐心的确没多少,既然不说话,那么就直接上西天吧。 脖子凉飕飕的,确认他不是在威胁,而是真的想杀她后,褚子璇缓缓蜷紧了手指。 她不会求饶。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乱。 只不过,说什么,会让尉迟敛有所动容呢? 到底应该说什么? 褚子璇的大脑飞快思考着。 尉迟敛见她半天不说话,唇角微勾,倒是佩服她的傲气。 他们等会儿守株待兔,褚子游肯定会回来的。 如果他回来看见妹妹的碎块,想必一定会很高兴吧。 想到这里,尉迟敛的心情舒畅了一些,手腕微转,就要有所动作。 在他即将砍下褚子璇脑袋的千钧一发之刻,她声音微尖着开口了:“你是不是在找朝惊枝?!” 死亡凝视下,她的声音暴露了那一丝恐惧。 褚子璇的额角流下了一滴冷汗。 如果她没有赌对,那么只能乖乖受死。 只不过,脖子虽然凉着,但还在。 这样说明—— 她赌对了。 褚子璇的身体有些虚脱,出了一身的汗,面色苍白着,但舒出了一口气。 同时,她也为自己这个问题感到有些可笑。 居然会把赌注押在那个可恶的朝惊枝身上。 她扯起一抹嘲弄的笑,转瞬即逝。 但没有逃过尉迟敛的眼睛。 他心头微堵,依然没有移开剑,冷声问:“你知道她的下落?” “……” 褚子璇沉默了一下,诚实地回答:“不知道。” 周围默默竖起耳朵的将士们都无语了。 原来不知道啊,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尉迟敛微微歪头,勾起一抹戏谑的笑,“你在耍本王?” 这次,他周遭的气息依然很平静。 但是冷意和杀意却更重了。 褚子璇知道,自己一旦再不交出点有用的东西或信息,必死无疑。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朝惊枝不见了,而你想控制她,对吧?” 尉迟敛没有说话。 但褚子璇知道,她应该是说对了,因此也有了几分底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对她,不仅仅只是想控制的心思吧?” 她目光沉静地看着他,仿佛能看透人的心灵。 静下心来仔细想想从宫宴开始的一切,尉迟敛对朝惊枝的表现,似乎透着些许不正常的在意。 一个有名无实的傀儡皇帝,就算逃跑了,也不应该如此大动干戈。 在逃跑的途中,褚子璇细心的发现禁卫军寻找朝惊枝的紧张程度丝毫不亚于他们。 因此添油加醋的想一想,试探性的一说,看见尉迟敛没有反驳,褚子璇便知道自己起码猜对了一大半。 是不是实情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拖延时间。 褚子璇叹了口气,在身上摸了摸。 禁卫军立即紧张了起来,刚想上前制止她的行为,却被尉迟敛一个眼神给硬生生退了回去。 他倒要看看她还能耍什么把戏。 但最终,褚子璇只是摸出了两颗豆子模样的东西。 一颗大的,一颗小的。 它们通体晶莹泛光,看上去似乎还颇为柔软可爱。 但尉迟敛知道,这东西一定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褚子璇紧接着淡淡解释道:“这是我们西域独有的情蛊,一枚子蛊一枚母蛊,只要给对方种下子蛊,无论男女,都会彻底倾心于拥有母蛊的人,忠贞不渝。” 倾心…… 尉迟敛的剑彻底放了下去。 褚子璇余光瞥见,唇角微微勾起,想不到堂堂摄政王,居然会为这种小玩意而松动心思。 她见他不说话,以为是担心对男子无效,语气十分笃定,“我绝对没有骗你,在西域的书籍上也是可以查到的,但数量十分稀少,我也只有这一对。” 褚子璇顿了一下,模样略微遗憾,“本来还想着给我未来的心上人用,但若是你需要,我可以给你,但你不能杀我。若不然,我宁死也会捏碎这两枚蛊。” 听到这里,尉迟敛算是明白了,这小公主是在拿情蛊当作求生的筹码啊。 他也对西域的情蛊略有耳闻,模样的确和书中大差不差。 只是之前,他压根儿没往心里去。 如今一看,尉迟敛竟然犹豫了。 他一想到放荡不羁的朝惊枝从此变得对他言听计从,并且把身边那些男人全都杀了的样子,就分外有趣。 最重要的是,她就不会离开他了。 她是有多肆意,居然连皇位都不在乎?天下多少人眼红的位置,她说不要就不要了? 她就这么想逃离他吗? 而且,论身份地位,论相貌,他哪点不如那个死文人还有那个死小孩? 想起朝惊枝当初的戏弄,尉迟敛一口气就咽不下去。 怎么着也得让她还回来。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此时有多幼稚。 偏偏这时候,褚子璇循循善诱道,“怎么样?到时候,她就会成为你的奴隶,绝对忠诚,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哪怕作用没这么厉害,她也要不断的吹嘘。 毕竟这可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一旦尉迟敛动摇了,褚子璇就会死死抓住这个机会。 因为她也感受到褚子游似乎快赶回来了,她现在一定不能死。 真有这么神? 一旁的侍卫们都听得咽了咽口水,西域的人果然毒啊,这种控制人心的东西,幸亏稀少。 要不然,恐怕天下得大乱。 尉迟敛也没急着说放过她,淡淡问:“怎么用?” 褚子璇猫眸闪过一丝狡黠,不上套,“你先让他们出去,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 骨刺微微皱眉,觉得不放心,“殿下,不可……” 但尉迟敛一个手势,使得骨刺还是不情不愿地带着众多禁卫军出去了。 清场后,褚子璇的身体也没放松多少。 因为她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才是最危险的人物,庙里的禁卫军加起来也敌不过他。 褚子璇默默计算着时间,慢吞吞说着:“子蛊遇水即化,只要服下就可,母蛊同理。但若是任何一方的蛊出了意外,那么就会失效。” 她还是没吐露完全信息。 不同于普通的子母蛊,在情蛊中,子蛊比母蛊重要。 子蛊一旦出事,那么母蛊便会遭到反噬,宿主便会受不小的内伤。 褚子璇知道朝惊枝不是个省油的灯,因此恶意希望她最好出点事情。 这样尉迟敛也不会好过。 也算是让她小小的报复一下。 尉迟敛若有所思,伸出了手。 褚子璇手指微抖,咽了咽口水,“你还没说会放了我。” “要么现在给本王,要么现在就去死。” 尉迟敛面无表情说着。 褚子璇睁大了猫眸,他不怕她把蛊给毁了? 但是她惜命,因此只好不甘心地抬手。 过程尽可能的慢,还在拖延着时间。 哥哥,快。 褚子璇心中默念着,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时,揪起的心才得到一丝宽慰。 尉迟敛的目光已经露出了不耐烦,同时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唇边的笑意淡了下去。 三、二、一…… 就在她刚把蛊交给尉迟敛的时候,本就破了一块顶的庙内突然被扔了一颗毒烟进来。 尉迟敛刚想出手去抓褚子璇,但是却碍于手心里娇弱的情蛊,硬生生停了动作。 就是这片刻的迟疑,给了褚子游带走褚子璇的机会。 褚子游打横抱起妹妹,在浓浓毒烟的掩护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尉迟敛有条不紊地服下一颗解毒丹,没有追击。 追人什么的是禁卫军负责的事情。 看到那诡异的白烟,骨刺就知道不对劲了,摆了摆手。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禁卫军们就已经立刻去追赶了。 尉迟敛从毒烟中缓缓走了出来,神色如常。 骨刺赶忙迎了上去,松了口气,“已经去追了。” “嗯。” 尉迟敛点了点头。 等回到了府里,经过一路的思考,他后知后觉地想起,连朝惊枝的人都没找到,何谈下蛊? 但他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白跑了一趟。 毕竟他不信朝惊枝这辈子也不露面了。 尉迟敛看着掌心里晶莹的两枚蛊,仿佛看到了朝惊枝温柔眷恋的模样,心头微动。 又想起了褚子璇试探的话,让他的心紧了紧。 不,不对。 他对朝惊枝能有什么心思,只不过是因为她跑了不爽而已,对,非常不爽。 尉迟敛不愿意往男女之情那方面想。 他颇为小心翼翼地把情蛊装了起来,旋即露出个满意的笑。 意识到自己在笑后,表情又恢复了一贯的冷硬。 …… 接下来的十日,尉迟敛又陷入了忙碌之中。 大漠和西域进攻晋国的计划失败,嚣张的气焰熄了不少。 而他们的王子和公主也逃了回去。 这也间接的让他们愤怒想寻讨伐借口的心思没了。 一边唏嘘着尉迟敛居然没下死手,一边庆幸着王子没事。 这一战,也让他们知道了尉迟敛的狡猾。 他们明明策反了镇北王,却依然中了计。 尉迟敛背地里养着死士,御卫军和禁卫军的战力也不像表面所表现的那样弱。 可以说一切都是装给大漠和西域看的。 而一些内部人也知道,晋国这次能顺利击退外敌,也有他们的功劳。 如今三个国家很难说谁占据绝对优势,呈现相互制衡的局面。 一旦其中一个垮了,那么另外两个瓜分完,就会陷入你死我活的境地。 长远看来,晋国不能灭。 默契的是,大家都没提战争的事情,仿佛就这么戏剧性的落下了帷幕。 经过这次,大漠和西域也清楚了晋国深藏不露,就算经过了叛乱,但底蕴仍然摆在那里。 更何况,尉迟敛也不是吃素的。 「战神」的荣誉是他一个一个人头堆起来的。 刚爆发时,他也上了战场热热身。 亲眼见过那杀伐果断的场景且侥幸活下来的异国士兵们无不闻风丧胆。 同时,尉迟敛依然没有放弃打听朝惊枝的下落。 毕竟他们一行人如果出现的话,光是外貌都颇为惹眼。 可又过了半个月,整整一个月了,音信全无,宛如人间蒸发。 “殿下,您在……练字?” 骨刺走了过来,如往常一样汇报事情,却瞥见尉迟敛拿着毛笔在写字。 尉迟敛这才回过神来,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写了两三行的「枝」字,旁边甚至还画了两三道树枝。 他脸色一黑,立马把纸揉成了一团。 第101章 该歇息了 不知为何,骨刺莫名看出了一丝心虚的味道。 他大概看清了那是个什么字。 尉迟敛下意识想当垃圾丢掉,拳头紧了紧,最后还是放到了桌子一边,“说。” 骨刺摆了摆手,后面便有人抱上来一堆奏折。 尉迟敛这几日忙于处理战事,那些折子根本没人批。 “已经替您阅过了。” 骨刺捡重点说,“您成功击退了大漠和西域,大臣们对您赞不绝口,又觉得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朝……陛下不知所踪,所以……” “所以,” 尉迟敛抬眼,“他们想推本王上去,是吗?” 真是一群又软又贱的骨头。 他嗤笑一声。 群臣明明很恨他,却又离不开他。 不知道上奏的有多少真心实意的。 如今皇位空悬,传出去的确不好。 不过是个名头,尉迟敛手握实权,并不在意坐不坐皇位。 反观当个摄政王或者将军可肆意潇洒多了。 一想起皇位,就想到了朝惊枝。 尉迟敛捏紧了笔杆,又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起来,“不用管他们,没有了皇帝,还省下上朝了呢,休沐几日吧。” 骨刺点了点头,继续道:“梁安王昨天确认战死,临死前杀了不少余孽,已经送他荣归故里了。” “嗯,你看着安排吧。” 尉迟敛收起了笔,发现自己居然画了个太阳,舒出口气,揉了揉眉心,“还没消息吗?” 骨刺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 紧接着,又继续汇报:“大漠的可汗病逝,单温玉回去后,彻底和单温瑞撕破了脸,两人争权夺利,目前谁也不占绝对优势。” 顿了顿,“西域那边就安静多了,甚至还有几分示好之意。” 西域那等阴毒的人民是最记仇的。 当下示好也不过是因为忌惮尉迟敛而已。 听完近期情况,他微微点头,“那些公主处理的怎么样了?” 骨刺有些犹豫,“朝露已死,另外两个也杀了一个,还有最后一个……” “怎么,最后一个,你看上了?” 尉迟敛黑眸带着些许戏谑。 “不、不是。” 骨刺连忙否认,叹了口气,“您还是自己看看再决定吧。” 骨刺办事一向是干脆利落的,绝不会如此优柔寡断。 话说到这份上,让尉迟敛也来了几分兴趣。 骨刺拍了拍手,很快一个女人就被带了上来。 看到女人面容的那一刻,尉迟敛心脏微微一抽,算是明白为什么没有立即杀了她了。 如果说朝露长得和朝惊枝有五分像,光是那一双凤眸就能让尉迟敛犹豫的话。 那么面前的女子,则有八分像。 她眼里的怯懦和惶恐,硬生生把尉迟敛拉回了现实之中。 乍一看差点以为是朝惊枝。 可是那气质和神色是无法被复制的。 “啪”地一声,毛笔被尉迟敛掰断了。 公主吓得瑟瑟发抖,自然认出了不远处的男子是谁。 人都带过来了,骨刺只能硬着头皮道,“她叫朝央,是长得最像的,而且很听话,若您实在……可以拿她消解一下。” 他想不出合适的措辞,只好省略不说了。 尉迟敛似笑非笑:“本王还应该感谢你的贴心喽?” “属下不敢。” 骨刺立刻低下了头。 像?像谁? 朝央内心惴惴不安,但是她只知道自己想活下去。 而她原本在宫里就受尽冷落,地位低下,便毫无傲气地直接跪在了地上。 她眼眸含泪,咬着唇,不惜违心:“您当初没有赶尽杀绝,又驱逐了外敌,我对您充满了感恩和敬仰,您饶我一条性命,让我干什么都行!” 说完,朝央重重地磕了下去,看上去楚楚动人而又虔诚。 尉迟敛静静看着她,看到那含着泪的凤眸,恍惚之时,瞬间又充满了厌恶。 她才不会这样可怜巴巴的求饶呢。 也不会这样哭。 只会想着法儿的气他,戏弄他。 空气中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朝央是生是死,就是尉迟敛一句话的事儿。 她冷汗涔涔,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半晌,尉迟敛终于开口了,“让你干什么都行?” 朝央一愣,继而忙不迭回答:“是!” 她以为有希望,期待地抬起了脸。 下一秒,一支毛笔正中她的额头中心,硬生生的插了进去,没至笔尾。 “那就去地底下为本王祈福吧。” 伴随着尉迟敛淡淡恶劣的一声,朝央脸上还带着错愕,就这么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刚刚还鲜活的一条生命,就这么没了。 很快有人迅速上前收尸。 尉迟敛不需要什么替身,他冷冷看向骨刺,“让你办什么就办,无需顾及其他,领罚去。” 骨刺自知自己擅作主张了,沉默着退下了。 ……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晋阳城一处偏远的宅子内。 朝惊枝一行人正悠闲地享受着苏桃准备的夜宵。 说是夜宵,其实也就是一些瓜果酥饼。 宅子的主人常年在外,只有一位多病的老妇人居于此。 阿蚯好心送她解脱了。 其余的仆人见势不妙,纷纷表忠心,开始伺候这四个「土匪」。 偌大的晋阳城,禁卫军搜查得说严也严,说松也松。 只要有阶层,就会有会腐败存在。 因此没有钱摆不平的事。 再加上控制住几个禁卫军统领的心神,使得这片宅子成了搜查的盲区,难得的清静。 得过且过。 尉迟敛也不会想到,朝惊枝就在距离他几十里的地方蹦跶。 “主人,我们要躲到什么时候?” 奉莲一边问着,一边暗暗把旁边的苏桃给挤走。 苏桃瞪了他一眼。 朝惊枝躺在太师椅上,瞥见少年凑过来的小心思,微微一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皇宫什么时候修缮好了,咱什么时候回去。” 她虽然处于深宅之中,但对外界的消息也有所耳闻。 尉迟敛没有自己上位,倒是令她有几分惊讶。 难不成,还刻意给她留着皇位呢? 他好贱。 朝惊枝想想就觉得好笑。 “陛下……” 苏桃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又用肩膀把奉莲给顶走,柔弱而又无辜,“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 第102章 女儿身 “你……” 奉莲没想到苏桃竟然敢挤开他,下意识恼了。 苏桃假装没听到,继续可怜巴巴道:“您昨天就是陪的他。” 她稍微含蓄一点。 哪怕不说后半句,朝惊枝也知道她要说什么。 可偏偏朝惊枝就吃这一套。 少女香香软软的,闻起来比少年香多了。 而且也很会撒娇。 于是在奉莲哀怨的目光里,朝惊枝搂着苏桃进房间了。 一进入房间,苏桃的小脸蛋就红扑扑的,娇羞不已。 她早就做好了献出一切的准备。 奈何朝惊枝宠归宠,却不完全亲近于她。 再加上一旁还有奉莲暗暗挑衅。 苏桃的心里患得患失。 趁着气氛上来了,她难得主动上前斟了两杯酒,羞涩地看着朝惊枝。 “陛下,请。” 她递了一杯过来。 少女含苞待放的模样清纯又可爱。 朝惊枝心头微动,接了过来,邪邪一笑,“桃桃是想喝交杯酒吗?” 明明只是简单的一个名字,但是从陛下口中念出来,却缠绵的很。 苏桃的脸更红了,点了点头。 当初进宫,别说洞房了,她连朝惊枝的面儿都见不上。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相处的机会,苏桃的心怦怦跳着,小心翼翼地把手臂伸了过去。 朝惊枝也不逗小兔子了,顺着她的意思喝了这交杯酒,动作一气呵成。 反观苏桃倒是显得窘迫不堪。 人还没喝酒就醉了。 等她小口喝完,睫毛扑闪扑闪,含情脉脉地看着朝惊枝。 少女欲语还休的样子,真是戳中了朝惊枝的萌点。 苏桃等了半天,期待的心情慢慢失落了下来,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陛下不行。 她算是知道了朝惊枝和奉莲私底下亲密的关系。 也许是因为不行,所以陛下才会找少年弥补自己的缺憾呢。 苏桃越想,心里越乱。 毕竟她想怀上陛下的孩子,不行怎么行? 可是干着急也没用,她只好弱弱开口,带着一丝安慰的意味,“陛下,您要是累了的话,咱就直接休息吧。” 看似善解人意,实则失望透顶。 朝惊枝看着苏桃勉强笑着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妮儿估计想到哪儿去了。 她怎么会累,怎么会不行? “啊……” 在苏桃的一声娇呼中,朝惊枝打横抱起她,就往床上走去。 苏桃惊魂未定,等回过神来时,身子已经倒在了柔软的床上,心跳的更快了。 终于,可以侍寝了吗? 有点害怕,但更多的是期待。 朝惊枝覆了上来,闻到独属于少女的馨香时,再次感慨了一句自己居然没把儿。 她想去亲吻朝惊枝,却被其不着痕迹地躲开。 两人陷入了诡异的僵持,苏桃心里暗暗着了急。 “陛下……” 少女柔软的嗓音带着些许埋怨,嗲到了人的心坎里。 但是很快她的声音就被迫咽了下去。 朝惊枝撑起身体,看着苏桃的娇态,便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 “桃桃真可爱。” 被夸了一句,苏桃脸蛋红得仿佛嫩个滴出血来,“陛下……” 她不想被人这样观赏。 可当苏桃尝试着想去勾朝惊枝的腰时,进一步发展时,却发现自己好像什么也没有碰到。 并没有想象中的柔软或者坚硬感。 “……?” 她脸上一片错愕,震惊地看着朝惊枝。 苏桃的行为是朝惊枝允许的,因为她也想看看小兔子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结果,就是兔子傻掉了,石化住了。 连带着身体也没反应了。 朝惊枝顿时觉得有些好笑,“怎么,有何感想?” 苏桃的脸色顿时变得精彩了起来,时而皱眉,时而呆住。 她半天都没消化了这个事实。 甚至坐了起来,颤抖着手试探着去碰。 结果还是没有。 空荡荡的。 和她一样。 陛下不是男人,是女人。 是、女、人! 苏桃大脑宕机了,跪坐在床上,半天接受不了这个信息。 她只觉得浑身无力,眼圈儿红了。 朝惊枝替她拢了拢衣服,不着急说话。 半晌,苏桃才哑着声音开口,“那……奉莲,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她看着奉莲也不像是断袖的模样。 结果还真不是。 陛下是女子,人家是男宠而已。 一下子就正常多了。 而她一直被蒙在鼓里,争风吃醋。 苏桃不知为何,委屈大过于失落。 委屈朝惊枝一直瞒着,岂不是把她当笑话看? 朝惊枝微微挑眉,“不啊,他也是前不久才知道。” “……” 苏桃颤抖着声音,“也是和您…这样,才知道的?” 朝惊枝点了点头。 苏桃的面容苦涩了下来,低声喃喃着,“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她大脑一片混乱,一旦知道了朝惊枝是女儿身,就有了无数的疑惑向她扑来。 女扮男装、成为陛下、还有那摄政王,会不会早就知道朝惊枝的女儿身? 为什么会选择朝惊枝上位,是恶趣味作祟,还是觉得女人好控制? 苏桃心里乱死了,越想越烦,到最后,眼泪开始噼里啪啦地往下滴。 朝惊枝没想到小兔子突然就这么哭了,哭得猝不及防。 她微微皱眉,难得温柔地替其拭去眼泪,“你哭什么?难道因为朕不是男子,就不喜欢朕了?” “…不、不是。” 无论朝惊枝是男是女,对苏桃的好,苏桃不会抹去,一直都记在心里。 但她到最后,只纠结于一个问题。 苏桃抬起眼,委屈巴巴地问:“那臣妾在您心里,到底算什么?他们可以供您取乐,臣妾在您眼里,也是个乐子吗?” 第103章 白衣少年 乐子? 如果非要这么说的话,在朝惊枝眼里,的确都没什么区别。 这些皮囊好的凡人最终都会化为她的养料。 在突破之前,朝惊枝还是有耐心哄哄宠物的。 “不一样的,桃桃。” 朝惊枝温柔地摸着苏桃的脑袋,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时,就被你的纯良给吸引到了。” 说罢,又帮她穿好衣服,距离之近,两人的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你是朕身边唯一的女孩子,待你总归是特殊的,性别重要吗?重要的是真心,你那样质疑,令朕实在伤心……” 话还没说完,她的手就被苏桃抓住。 朝惊枝抬眼,就看到苏桃泪眼朦胧的样子。 她微微哽咽,“对、对不起,是臣妾的错,臣妾不该那样问您,您待我这样好,我却那样想。” 情到深处,苏桃想起了过往的种种。 把朝惊枝的对她的好无限放大。 更何况,前不久宫变,陛下还特意把她藏了起来。 世道一乱,她一个弱女子只会受尽苦楚。 现在想想那跟着禁卫军出来后看到的满目疮痍,苏桃都有些心有余悸。 父亲已死,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昭仪,为陛下带来不了一丁点利益。 陛下不嫌弃她是个累赘。 而她也只能这样可耻地依附于陛下。 就算朝惊枝没有多少真心,那又如何呢?帝王本就无情。 而她只要能一直陪在陛下身边就好了啊。 苏桃越想越自责,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朝惊枝动作温柔,眼里却冷静又清明,“朕没有怪你,毕竟桃桃是喜欢朕,才会那样问的,现在你明白了就好,咱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嗯!” 苏桃点了点头,扑到了朝惊枝怀里。 又怕眼泪湿了衣服,偏过了头去,声线软绵绵的:“陛下,您肯定是被迫扮成男子的吧,是不是也受了不少的苦?” 她对冷宫的事情略有耳闻。 既然陛下是女子,那么应该是妹妹朝惊诺。 可这么多年,从未听过朝惊枝的死讯,那么只有可能是陛下从小女扮男装。 而太后的精神似乎也有问题。 被母亲当作哥哥养大,肯定过得很不容易吧。 如今所表现出的一切,肯定也不是朝惊枝自己想要的。 苏桃越想越心疼,把朝惊枝暴虐的恶行都不自觉地抹淡了不少。 朝惊枝原本心里毫无波澜。 但不知为何,似乎是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作祟,让她回想起了陈年往事。 五岁时,小小的朝惊诺还沉浸在失去哥哥的悲伤中时,就被魔怔的易为春强迫换上了哥哥的衣服。 易为春不停地念叨:“你是朝惊枝,不是朝惊诺。” 朝惊诺惶恐不安,一旦表现出了抗拒,就会迎来一顿毒打。 打到她闭嘴。 打到她哭得承认自己是朝惊枝为止。 昔日温柔多愁的母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红着眼的魔鬼。 哥哥的尸体下葬后,易为春更加固执,行为越发不可收拾。 “你是谁?” “我…我是诺诺啊娘…啊!” 恶狠狠的语气。 木棒的后面,是易为春疯狂到扭曲的脸。 …… “你是谁?” “我是…朝惊诺,娘,哥哥已经死了!哥哥他…啊!呜呜…” …… “你是谁?” “我是…朝惊枝。” “娘的枝枝是吗?枝枝没有离开娘?” “对,枝枝会永远陪着娘。” “乖孩子,娘最爱你了。” …… 朝惊诺从一开始的害怕,到后来的反抗,再到麻木。 十几年过去,叫什么名字无所谓了,能活下来就好。 母亲疯了,把朝惊枝也硬生生逼成了一个疯子。 一个隐忍的疯子。 在冷宫里活得有多压抑,掌握生杀大权后就有所放肆。 是,在深宫之中,有皇子傍身很重要。 可是她的好哥哥偏生不幸,死得早呀。 易为春当年亲手「杀死」了年幼的朝惊诺。 最后,小毒莲也亲自杀了易为春。 人世间太苦了,朕的好母亲,就早点下地狱解脱吧。 苦啊,原主过得不可谓不苦。 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哪怕身为皇子,母亲不受宠爱,又能好过到哪里去呢? 永远也得不到皇帝一个怜悯的眼神。 朝惊枝回盘了一下,竟然从原主的怨苦中品到了一点香甜的味道,格外滋养莲花,一时间没有说话。 而她的沉默,却更让苏桃笃定自己说对了,眼里的疼惜更重。 毕竟同为女子,虽然处境不同,但大环境下的悲哀和身不由己,还是能感同身受的。 朝惊枝感受到苏桃抱得更紧了,顺势而为示了一下弱,“的确,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 “都过去了。” 苏桃慢慢松开了,因为脸满是泪痕,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语气委婉,“臣妾喜欢的只是您而已,以后定当全心全意侍奉您。” 她若是抬头,定会瞧见朝惊枝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还有隐隐的戏谑。 很快,朝惊枝意识到这是苏桃的释怀,勾唇一笑,“那就看你以后的表现了。” 苏桃的脸又开始红了,“陛下……” 房间的隔音效果不错,因此在外面听墙角的奉莲只能听见里面的轻喃细语。 他越听,脸色越黑。 不是,真的很难想象里面是什么情况。 他看了一眼在旁边杵着的木头阿蚯,语气不善,“你搁这儿干什么?死僵尸,回你的房间睡去。” 阿蚯没有说话,默默走开了。 直到房间里再没有任何声音,估计是睡下了。 刚准备离开时,奉莲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腰弯得都酸了。 “嘶…” 紧接着,心脏一阵抽痛,疼得他蹲下身去。 这是朝惊枝的警告。 她一直知道他在外面。 这小子向来不怎么安分。 听够了,自然要给点教训。 奉莲咬着牙,直到好受一点后,才捂着胸口慢慢离开了。 弯着腰的背影颇为狼狈。 …… …… 翌日。 朝惊枝等人在宅子里躺平。 一如往常派了阿蚯出去打听消息。 他作为暗卫,本就没有露过脸,因此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原本只需要安心等待,可是朝惊枝却突然有了一股危机感。 不是宅子附近的,而是来自阿蚯的。 想来必定是遇到了什么高手,能让阿蚯都感受到危机。 “我去去就回。” 朝惊枝丢下一句就要离开。 奉莲被她突然的动作弄懵了,当即站了起来,“我也要去!” 却被她一个不容置喙的眼神定住,“你在这里看着苏桃。” 说罢,朝惊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苏桃呆住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朝惊枝早就走远了。 独留下奉莲不满地看着她。 在他看来,苏桃这副小身板,一阵风就能刮跑了。 完全是一朵柔弱的菟丝花。 除了五官组合起来还能看以外,十分没用。 更何况,还会抢主人的宠爱。 如今主人都不要他了,把他留在这里保护一个弱女子。 奉莲越想越气闷。 苏桃深感无力,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 等到朝惊枝循着阿蚯的气息赶过去后,才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位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十分敏锐,朝惊枝还没接近,就看往了她的方向,唇角轻扬,“哦?又来一位,你的帮手吗?” 这话自然是对着阿蚯说的。 阿蚯俊秀的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再次把扎在身上的银针给逼了出来。 那些专刺死穴的银针即使成功了,也没有丝毫效果。 这个认知,让白衣少年惊奇的同时十分兴奋。 没想到他刚一回来,就无意发现了这么个宝贝。 只要是人,就一定有破绽。 一旦被他得逞,那么一定要带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只是白衣少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过来了。 在看到朝惊枝容貌之时,他短暂的惊艳了一下,继而收敛了一下笑容,“你想救他走?” 朝惊枝也打量了一下他。 少年的长相不算特别出众,但五官看着令人特别舒服,有一种和褚子游一样人畜无害的感觉。 但是以貌取人向来是最愚蠢的做法。 能让阿蚯感受到危机感的,肯定不是个善茬。 朝惊枝一个眼神,阿蚯就迅速回到了她身边。 确认阿蚯身上的伤势在迅速愈合后,她才懒懒抬眼看向少年,“你先招惹的?” 少年瞧见阿蚯低人一头的样子,才知道不远处的朝惊枝才是正主儿,笑道,“没有啦,正好撞见,切磋了两下而已。” 他说得十分无辜。 好像想要杀了阿蚯的不是他一样。 “……” 不知为何,朝惊枝竟从阿蚯的眼里看到了控诉。 离主人越近,安全感就越足。 朝惊枝试探着想直接离开,耳边直接擦着飞过一根银针。 少年依然笑眯眯的,“交个朋友怎么样?” 回应他的,阿蚯毫不犹豫闪身过来,平淡中暗含凌厉杀意的一招。 少年迅速躲过,抬眼间对上了朝惊枝戏谑的眼眸。 虽然棘手,但是一对一,阿蚯凭着本能以及毫无痛感和疲惫感的身体,在打斗中占着上风。 朝惊枝也没有玩闹的心思,随手从地上捡起几颗石子和树枝,像是扔飞镖一样朝着少年扔了过去。 动作看似随意,只有少年清楚这攻击有多致命。 一边应付着阿蚯,他还得分神躲开。 坏心一起,他想引导阿蚯作他的挡箭牌。 那树枝按照原本的方向本应直直的插入阿蚯的身体。 少年唇边的笑容越发顽劣。 但很快就僵住了。 应该他看到,那根树枝像是有灵智一样,活生生地拐了弯儿,继续朝着他飞了过来! 那架势,似乎不扎中他不会罢休。 “不是吧!” 少年没见过如此怪异的画面,差点爆了粗口,笑容也没了。 有了朝惊枝的无限助攻,少年的身形渐渐的彻底落入了下风,开始吃力起来。 他没想到朝惊枝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出手就如此诡异! 半晌功夫下来,朝惊枝在原地衣袂微脏,而少年却开始气喘吁吁了。 再加上阿蚯不会累,一如既往地出手狠辣。 见势不妙,白衣少年能屈能伸,当即选择开溜。 “哟,想跑?”朝惊枝淡淡一笑。 她怎么知道的? 少年一个愣神的功夫,就被阿蚯击中了后背。 他“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迅速给自己点住穴位止住伤势,顾不得回头瞪一眼朝惊枝,就开始拼命逃窜。 少年貌似熟悉地形,一头扎进了树林里,逃跑的速度很快。 阿蚯要追上去之时,却被朝惊枝拦住了。 在少年躲避之时,衣衫翻飞,朝惊枝看到了独属于摄政王府的令牌。 他居然是尉迟敛身边的人? 比起让尉迟敛看到一具冰冷的死尸,似乎活着负伤回去,他的表情更让人觉得精彩吧。 “收工。” 朝惊枝拍拍手,吹了声口哨。 阿蚯乖乖跟上。 等回到宅子后,他自觉地去沐浴更衣了。 奉莲和苏桃紧张地凑了上来,确认朝惊枝没事后才松了口气。 但知道那少年的身份时,又有些担心,“那咱们岂不是会暴露?” 朝惊枝不屑一笑,“迟早的事,咱也该准备准备回去了。” …… …… 摄政王府。 当骨刺扶着白衣少年进来的时候,尉迟敛都微微有些惊讶,“你居然会被人所伤。” 待到坐稳后,少年脱下了自己上半身的衣服,抠出嵌入肉体的石子和断枝,咬牙道:“见了鬼了,那人居然能控制树枝拐弯儿!难不成是什么江湖失传的邪功?” 见鬼? 尉迟敛下意识想到了朝惊枝,很快便泯然一冷笑,“没想到晋国还有这种人才,而且还运气这么好,能被你碰到。” 少年给自己抹着药,舒出口气,“原本能应付的,但主要是后来又来了一个,就招架不了了。” 顿了顿,又庆幸道:“还好他们没追上来,要不然,你看见的估计就是我的尸体喽,啊不,那是留个全尸的情况下。” “嗯?” 不知为何,听到前半段话,尉迟敛的心头微微一动,状似无意问:“后来那人长什么样?” 第104章 在想朕吗 “长什么样?” 少年用稀奇的眼神看向尉迟敛,“什么时候您还会在意别人的长相了?” 旋即,他用一种极为轻佻的语气笑道:“大脸盘,绿豆眉,三凤眼,塌鼻梁,长得跟泥点子似的。” 尉迟敛看出了少年的不正经,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上官虞……” 闻言,上官虞这才收起了散漫,“哎呀开玩笑的啦。” “嗯……” 他眯着眼睛,仔细回想了一下,顺便还瞧着尉迟敛的表情,“嗯…脸挺小的,不丑,啧,乍一看跟狐狸似的,看打扮应该是男的吧,武功跟长相一样邪里邪气。” 许是又感受到了身上的疼痛,上官虞冷哼了一声,“给我两队人马,我现在就去找他们报仇!” 他一想起阿蚯怪异的样子就有些蠢蠢欲动。 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尉迟敛对于上官虞最后的话直接无视了,听着那描述,心头荡开一圈圈涟漪,“她的眼睛是不是凤眼?模样看上去很放荡不羁?” “咦?” 上官虞愤愤不平的表情一顿,立马坐直了身体,连衣服也顾不得穿上了。 他戏谑道:“怎么还关注人家的眼睛?难不成你认识?” 尉迟敛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是从未有过的阴鸷,“回答本王。” 面对突如其来的严肃,上官虞下意识想开玩笑的话梗在了嘴边。 他张了张口,最终只是干巴巴地“嗯”了一声。 同时,他也有些诧异。 不是吧,用得着这么认真吗? 尉迟敛什么时候这么在乎过一个人了? 上官虞下意识开始回想朝惊枝的样子,抛去恨得牙痒痒的情绪外,不得不承认,有那么几分动人的姿色。 又想起回京时民间的议论。 他随口一问:“诶对了,听说皇帝失踪了?你找到没?” 话音刚落。 上官虞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表情一僵。 而尉迟敛也没有说话,只是淡淡抿了口茶,捏着茶杯的指腹泛白。 “……” 这下,上官虞心里一沉,该不会让他猜对了吧? “你……” 他眼神十分复杂地看向尉迟敛,“该不会我遇到的,就是她吧?叫…什么来着,朝……朝惊枝?” 早有耳闻这个被推上位的傀儡皇帝性情暴虐,不是个安分的主儿。 而宫变之后更是不知所踪。 摄政王大肆寻找也无果,至今也未放弃。 百闻不如一见,真就这么赶巧儿碰到本尊了? 而且自己居然还被整得如此狼狈? 上官虞回想起那场面,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不是,她不是不见了?可我是在城外树林那里看见她的啊!” 上官虞的语气有些不可思议,“你手眼通天,怎么可能人在晋阳城都发现不了?” 是啊,奇了怪了。 尉迟敛也想问啊。 如今有八成把握那人就是朝惊枝。 也就她能有这样诡异的妖术,能把上官虞都搞得手足无措。 会拐弯的树枝? 她还能给他多少惊喜? 想到她人就在晋阳城,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蹦跶,跟他玩灯下黑…… 恐怕心里更是在嘲笑他的愚蠢! 尉迟敛直接把茶杯给“啪”地一声捏碎了。 “小心点儿的。” 上官虞叹了口气,似笑非笑道,“碎片溅到你脖子上的概率虽然小,但是不等于零,再幸运一点的话到大动脉上,身边没有我的话,神医也回天乏术了。” 同时,他也意识到了尉迟敛的失态,语气冷静:“很重要吗?换个人不也一样?或者你自己也……” “可以”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尉迟敛淡淡斥了一声:“出去。” 在尉迟敛身边几年,上官虞勉强摸清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表面越平静,内心就有多不平。 那朝惊枝到底有什么魔力? 越想越渗人。 上官虞“嘁”了一声,上完药后便穿好了衣服,丢给了尉迟敛一瓶药,“手流血了,自己看着涂吧。” 说罢,他便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待到关上门后。 尉迟敛没看那瓶药一眼,只是身子往后靠在了椅子上,脸上出现了罕见的疲惫。 好消息是,朝惊枝离他不远。 坏消息是,她神出鬼没。 更坏的消息是,假设她知道自己暴露后,可能会躲得更严实。 他又不是豺狼虎豹,很可怕吗? 九五至尊的位子,锦衣玉食的生活,她到底有什么不满足的? 难不成是以前对她有点粗暴,让她厌恶害怕了? 尉迟敛难得有了反省的心思。 他想起了朝惊枝咬他的时候,那等疯批又美丽的样子,宛如妖娆绽放的血莲,着实让人心悸不已。 这样的人,又怎会甘愿成为沦为笼中的金丝雀? 可他一边想欣赏那等肆意的美,一边又想牢牢把她掌控在身边。 尉迟敛的心顿时纠结在了一起。 他是晋国实际上最高的掌权者,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奈何不了朝惊枝半分。 尉迟敛隐隐有种感觉,她宠身边的人,却不爱他们。 奉莲也好,苏桃也罢,再算上个徐潜,都是她取乐的宠物罢了。 哪怕他把他们全杀了,也换不来朝惊枝的妥协和心软。 而他呢?他又算什么? 尉迟敛下意识冷笑出声,觉得自己真是有病,居然会思索自己在朝惊枝心中的地位。 他怎么能和那些低贱的人相提并论? 根据上官虞透露的地点,尉迟敛吩咐下去加大搜索的力度后,便重新坐回了窗边。 他想了半天想不清楚朝惊枝是如何躲过搜查的。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下面执行不力。 那么得找到猴年马月? 旋即,上官虞的话又回响在耳边。 「很重要吗?换个人不也一样?」 是啊,很重要吗?换个人…… 不,不一样。 朝惊枝那张妖媚的脸在眼前越发清晰,张扬艳丽极了。 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乖戾娇纵,让人爱极又恨极。 是从什么时候觉得她变了的? 尉迟敛莫名想起了她突然反抗的那一晚,似乎是从那天起…… “哟,摄政王殿下,是在想朕吗?” 倏地,一道轻笑声响起。 第105章 情意绵绵 这一道声音太过突兀飘渺,让尉迟敛下意识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但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后,他呼吸一抖,几乎想也没想地就翻出了窗外。 果不其然,一个人影正靠在外面的窗边,话语正好能传进屋内。 借着皎洁惨白的月光,尉迟敛勉强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对上那熟悉的凤眸,他的身体忍不住燥热了一下。 “朝……” 尉迟敛低喃了一声。 明明她距离自己只有几步远,但是却给他一种十分不真实的、遥远的感觉。 他踌躇不前的样子,倒是令朝惊枝有几分意外。 她摸着下巴,笑得恶劣,“怎么,那小子没跟你告状吗?还是受的伤太轻了?” “……” 尉迟敛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确认是朝惊枝无疑后,缓缓走了过来。 直到走到她面前才停下。 他宽硕的身形足以把她笼罩住,好像这样就是彻底拥有她了。 明明近在咫尺,却无法掌控她,甚至生出了害怕失去的想法。 阔别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却好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不管尉迟敛愿不愿意承认,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愈来愈浓烈。 他想质问她为什么要离开。 想阴阳怪气她居然还知道回来。 想恶狠狠地把自己当初的怒气给讨回来。 想…… 在看到朝惊枝的时候,一切想法都十分苍白无力,随风飘散了。 到最后,在朝惊枝微微诧异的眼神下,尉迟敛只是摸了摸她的脸,语气难得的温润:“回来了就好。” 许是冷厉惯了。 突如其来的温和不太符合他的气质,让人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朝惊枝也下意识拍开了他的手,似笑非笑:“不是,别跟个笑面虎一样行吗?怪渗人的。” 尉迟敛避而不答,继续看着她问:“玩够了吧?明天就安排你回皇宫。” “…怎么,奏折堆的比山高,你处理不过来了?” “不是。” “那是什么,皇宫修缮好了?” “嗯。” “我跑了这么久,还伤了你的人,你不应该现在巴不得弄死我吗?” “……” 在见到朝惊枝之前,尉迟敛的确是这样想的。 被这么一说,尉迟敛扯起一抹嘲弄的弧度,“是啊,可是本王弄不死你啊,能怎么办呢?” 他这有些恹恹的样子取悦到了朝惊枝。 她勾唇一笑,翻身进了房间。 尉迟敛眼眸微深,也跟着翻了进去。 “来都来了,请朕喝杯茶暖暖身子呗。” 朝惊枝直接坐到了太师椅上,那做派仿佛自己才是房间的主人。 室内灯光亮多了,她一袭黑色的劲装,墨发高高束起,露出巴掌大精致的脸,倒是多了几分英姿飒爽。 房间里没别人,想喝茶只能自己斟。 这算是一种变相的命令。 本以为还得磨磨嘴皮子,没想到余光瞥见尉迟敛只是顿了一下,就转身去倒茶了。 朝惊枝哼着调调,漫不经心地观察着室内的陈设。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尉迟敛把子蛊和母蛊放入了茶水里。 入水即化,看不出任何异样。 紧接着,他把放了子蛊的那杯茶递给了朝惊枝,语气带着淡淡的讽刺,“能喝本王亲自斟的茶,你真是三生有幸。” 朝惊枝接过,微微一笑,“能和朕对饮,是你祖坟冒了青烟。” 她也不在乎有没有毒,因为根本无效,因此一饮而尽。 确认她真的喝下后,尉迟敛也若无其事地喝下了自己的茶。 但是看到朝惊枝依然懒散的样子,他突然想起忘了问褚子璇多久会生效了。 好不容易漫起了丝丝期待莫名被烦躁所替代。 尉迟敛微微舒了口气,靠在桌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自己主动过来,倒是省了本王一番功夫。” “本就是出来溜溜而已。” 朝惊枝笑眯眯的,“朕哪里舍得皇宫里的荣华富贵呢,实在是吃不惯民间的野味啊。” 看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尉迟敛冷哼了一声,“你倒是随性,越来越不怕本王了。” 以前虽然行事乖张,却惹人厌烦。 如今纨绔不减,却让他愈来愈上心。 朝惊枝哪里来的魅力,尉迟敛也说不清。 但她就是她,无可替代。 朝惊枝说的也是自己的真实想法。 这段时间失踪玩的差不多了,既然尉迟敛给她留了位子,那她不占白不占。 与其被人当作老鼠一样四处寻找,不如主动上门谈谈,显得更体面些。 上官虞也不会想到自己心心念念要杀要剐的人,大晚上的自己登门了。 而且还放肆地坐在尉迟敛的椅子上。 “你不可怕啊。” 朝惊枝起身,朝着尉迟敛走了过去,眉眼尽是妖娆,“相反,在朕眼里,你可爱的很。” 可爱? 尉迟敛不觉得自己跟这两个字沾边儿,本觉得她在恶意调侃,但是四目相对,讽刺的话也梗在了喉咙里。 他在朝惊枝心里的确是个香饽饽。 不仅地位高,权力大,而且不知不觉间,对她一点点纵容了下来。 嗅着那令人兴奋的气息,朝惊枝掩下眸底的贪婪,眨眼间瞳孔全部染黑,却又迅速恢复正常。 她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感受到身体里好像出现了个什么东西,却又很快被恶力给排斥。 朝惊枝犹豫了一下,没有选择立刻清除。 因为她好奇心重。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抬眼看向尉迟敛,觉得自己的心跳快了好几拍。 他本就俊美的脸似乎更加让人心动了。 无论怎么看都很顺眼,很喜欢。 呆在他身边好安心,好幸福,幸福的快要死掉了。 尉迟敛发现了朝惊枝的眼神变化,猜测是情蛊发挥作用,下意识唇角轻扬。 “陛下怎么这么看我?” 他明知故问,语气有些淡淡的恶劣。 同时,他的大手搂住了她的后腰,把她的身体强迫着贴了过来。 亲密的肢体接触让朝惊枝的脸色更加绯红了,她凤眸含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今晚的你格外好看。” 她主动地搂上了他的脖颈,情意绵绵,“朕好想你。” “真乖。” 美色在前,尉迟敛遵从内心的想法,满意地低头吻了下去。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朝惊枝凤眸氤氲下,满是戏谑。 第106章 第二次 随着呼吸的加重,室内的气氛开始变得靡丽了起来。 尉迟敛深深地嗅了一口她身上的异香,只觉得飘飘欲仙,声音不自觉哑了下来,“你现在什么感觉?” “……感觉?” 朝惊枝凤眸迷离,唇瓣娇艳欲滴,模样勾人极了,“心跳得好快啊,不信你摸摸?” 哪怕穿的不是布料轻薄的裙子,光是顶着这么一张祸国妖民的脸,都足以勾动人内心最原始的欲望。 尉迟敛忍着想把她撕碎的冲动,深呼吸了一口气,和她拉开一点距离,眼眸幽幽,“知道我是谁吗?” 朝惊枝被他这莫名其妙的话差点逗笑了,表面仍然配合着:“尉迟敛啊。” “你为什么要离开?” “…好玩啊。” “……” 尉迟敛怔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会回答的这么随意。 他的大手摸上了她白皙娇嫩的脸,气息越发低沉炙热,“本王能给你一切。贫臭的民间有什么好玩的?” “……” 朝惊枝笑而不语,像只撒娇的猫儿一样贴近他的手,看似乖巧,实则暗藏锋利。 她仔细品了品他说的话,语气颇有些玩味,“殿下这是在…向朕妥协吗?” 「妥协」两个字一出,尉迟敛的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正常。 “还有,” 朝惊枝的红唇凑近了他耳边,气息危险而又缱绻,惹人心颤,“这么久了,你就不想这江山,改姓尉迟吗?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此话好像一根针扎进了尉迟敛的心里,丝丝疼痛,使他从暧昧的氛围中短暂的清醒了一下。 按照他如今的地位和影响,亲自上位也没人敢再质疑。 原本尉迟敛只是想看朝姓皇帝自己把晋国搅得乌烟瘴气。 但是这短短一个多月,朝惊枝在他心里的位置不知不觉变得特殊了起来。 尉迟敛隐隐有种认知,除了皇帝之位,朝惊枝那等心高气傲之人,根本看不上其他。 如果他改朝换姓,他们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拉越远。 保留帝位,也算是一个将她捧在手心里的金牢笼。 这样的话,和朝惊枝接触有一种诡异的合理感。 晋国的陛下,只能是她。 不需要她做什么,只要她乖乖待在皇宫里就好。 所以,尉迟敛还停留在摄政王的位置上把持朝政。 可他内心残存的骄傲目前还不足以让他低声下气的承认,微微咬牙:“本王怎么想的不用你管。” 说罢,似乎是生怕她继续追问一样。 单手横抱起朝惊枝后,直接朝着床上走去。 朝惊枝下意识揽住了他的脖子,看着他冷硬的侧脸,抿唇一笑。 他的动作并不算多么温柔,但好在床褥够软,因此摔的不疼。 尉迟敛俯身压了上来,边吻着她的唇,一路往下。 至于朝惊枝没有反抗的举动,也被他归结于情蛊的作用。 她自己却基于之前的经验,想看看尉迟敛会不会因为这种欢好之事而心动情乱。 很快,胸口处的裹布也被顺利拆下。 而在看到上面点点红痕时,尉迟敛动作一顿,眼里的情不可抑制地转换成了怒火,“谁干的?” 同时,他产生了巨大的心悸感,难受到甚至无法呼吸。 脑子里已经开始幻想过她同别的男人沉沦的场景。 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他不知道? 尉迟敛眼尾微微发红,不受控制地开始问:“是那个小子,还是徐潜?还是别的?你到底喜欢谁?” “重要吗?快乐就好了啊。” 朝惊枝媚眼如丝,笑意盈盈,“现在,我最喜欢的就是你。” 说罢,她趁着尉迟敛恍神的功夫,一个用力直接反客为主。 不得不说,尉迟敛的俊脸属于硬汉类型的帅,一旦染上潮红色,比起少年的羞涩更令人意动。 最后。 尉迟敛原本愤怒的情绪逐渐被情动所替代。 朝惊枝墨发尽数披散下来,小脸绯红,腰肢纤细柔软,皮肤白皙,比例恰到好处,光是看一眼都是视觉上的享受。 他常年沉溺于练武和战事,这是第一次尝美色。 她看着他略有些僵硬的反应,莫名有点萌感,便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殿下怎么有点呆啊,还是得多找几个女人练练啊。” “……” 被这么一激,尉迟敛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被嘲笑了。 男人一般都无师自通。 窗外的月亮似乎是害羞了,悄悄隐入了云层里。 浓重的夜色,还很长。 …… …… 尉迟敛这边在和美人温存。 而上官虞因为记仇,连夜带着一批暗卫就赶去了郊外。 为了效率高一点,因此没上报,也就没打扰到尉迟敛的好事。 “公子,这该如何找?” 一旁的小厮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月光淡泊,半夜的郊外阴风阵阵,荒无人烟,怪渗人的。 上官虞没有回答,只是从身上解下一只锦囊,很快便飞出了一只萤火虫。 凡是和他过过招的,只要在范围以内,都会被萤火虫循着气息找过去。 很快,萤火虫顺利给出了指示。 说明阿蚯等人所在的地方距离这里不超过五公里。 上官虞冷笑一声,顺着萤火虫飞过去的方向就带人找了过去。 不多时,他们便到了宅子外。 看着那深院大宅,他还微微诧异了一下,位置虽然偏僻,但如果躲在这里的话,不至于被禁卫军搜寻不到。 又想起树枝的事情,他眼神一暗,当真是诡计多端。 无妨,他这次有备而来。 他睚眦必报,哪怕不要对方的性命,也得付出点代价。 要不然咽不下这口气。 毕竟对方也不会想到,自己大晚上的会过来突袭吧。 上官虞一个眼神,暗卫们就纷纷闪身先行进入了宅子探路。 与此同时,原本闭目养神的阿蚯也倏地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瞳孔诡异十足。 第107章 偷家 许多宅子内的仆人们还在睡梦中就被杀死,毫无反抗之力。 “谁?……啊!” 哪怕有一两个起夜的,察觉不对劲之后,刚发出一声惨叫就被割喉索命。 因为仆人数量不多,所以暗卫们没费多少气力,迅速朝着主院奔去。 而深宅之中,主院最为阔大华丽,找寻起来并不困难。 他们受了上官虞的严肃告诫,越靠近之时越为小心谨慎,速度也放慢了。 等到了主院内,暗卫们心照不宣的各自朝着屋门、窗户和屋顶靠近。 夜晚太过于漆黑,基本上看不清室内有没有人。 小心起见,一根细小的竹管顺着窗户的缝隙插入,缓缓飘入缕缕白烟,作昏人头脑之效。 十几个人武功不俗却不敢擅闯,可谓是谨慎极了。 大部分人围着主屋,小部分人去偏屋寻找,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漏网之鱼。 而这一小部分人中的其中两个人,很幸运的先摸到了阿蚯的房间。 夜色暗沉,两人对视一眼,轻轻推开窗户闪身进去。 但是其中一人刚进去,余光就瞥见同伴不动了,下意识疑惑。 可看到同伴喉咙旁抵着的刀尖时,眼神一厉,直接攻击了过去。 为了完成任务,哪怕牺牲自己人也在所不惜,这是暗卫遵循的准则之一。 可能轻而易举制服一人,阿蚯又岂是等闲之辈,他抹掉那人脖子后,便闪身至了攻击那人的身后。 瞧见那闪避方式时,熟悉到使得那名暗卫的动作顿了一下。 可就是这一下,要了他的命。 “你……” 在闭上眼的前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了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实。 他想给同伴传递信息,告诉他们这里有人曾经是他们的一员,并且身手顶尖,因此对他们的刺杀过程基本上了如指掌。 可惜再也送不出去了。 阿蚯干脆利落的解决完两人之后,便消失在了原地,开始了反清剿行动。 脱离了大部队的小部分人很快就被送了归西。 一番动静后,围着主屋的人很快也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不知道为何,没有发现目标,他们竟然诡异的松了一口气。 但是秉持着上官虞的命令,还是敬业地四处搜寻了起来。 有了暗卫们在前面探路,上官虞很顺利地跟了进来,并且甚至还截到了想出逃的奉莲和苏桃两人。 面对那明晃晃的银针,奉莲被迫停下了脚步,警惕地看着上官虞。 他和阿蚯有一定的危险感应,虽然慢了一步,但是好歹也是跑出来了。 朝惊枝不在,他觉得没必要硬刚,所以还是保住小命要紧。 只是没想到这么倒霉,路上直接撞见了不明少年,对方看上去来者不善。 看着装束打扮,想象再大胆一点,也许对方就是头儿。 真是糟透了。 奉莲的脸色不太好,冷冷盯着上官虞。 四目相对之际,火花四溅。 苏桃一路上都在小心翼翼跟着奉莲,生怕自己被丢下,如今突然被截住,吓得小脸发白。 上官虞看了一眼宛如亡命鸳鸯的两人,淡笑一声,“你们和朝惊枝是什么关系?” 既然是从宅子里出来的,肯定关系匪浅。 如果能活捉,也不失为一番乐趣。 都指名道姓了,奉莲更加确定对方是朝着他们来的,皱着眉反问:“是尉迟敛让你们来的吗?” 他思来想去,觉得可能还是被追查行踪了。 只是没想到当晚居然就会有人找过来,效率之高,杀了他们一个猝不及防。 听到尉迟敛三个字,上官虞神色微微一滞,这小子当真是嚣张,居然敢直呼摄政王的大名。 不过这也间接说明他在朝惊枝身边的地位肯定不低。 此刻,有五六个刺客赶过来禀报,“并未找到目标。” 上官虞的眉眼依然带着笑,却清冷了下来,轻眯着眼,盯着奉莲,“她去哪儿了?” 难不成是预感到他们会来,提前跑路了? 还是说,丢下身边的人,弃车保帅?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让上官虞十分不悦。 同时,他也关注阿蚯的消息,“两个人都没找到?” 暗卫们摇了摇头,“现在还没收到回音。” 上官虞原本还轻松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按理来说为了保持时刻联络,每拨人不管有没有找到人,每隔一会儿就会分别派人传递消息。 如今,居然存在没有收到回音的现象。 十有八九是死了。 上官虞能想到,暗卫们自然也想到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奉莲和苏桃。 半夜时分,白衣少年和几名黑衣男子阴森森地盯着两人,光是一个眼神,都让人觉得十分浑身发冷。 苏桃下意识躲在了奉莲身后,忍着恐惧小声问:“怎么办?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 此时,上官虞重复了一遍,语气凉了许多,“他们去哪儿了?” 两个问题,奉莲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 可事实上是,他也不知道啊! 他咬着牙,看了一眼柔弱可怜的苏桃,再看看前面虎视眈眈的几人,下意识寄希望于朝惊枝赶紧回来。 而朝惊枝今晚也只是随意说了句她出去一趟。 随意到好像等会儿就会回来。 可是直到现在也不知所踪。 奉莲也不知道阿蚯去哪儿了,眼下情况焦灼,他心中一个认知渐渐清晰起来—— 只能靠自己。 身处险境,不能总想着依赖别人来救。 他也可以当一回心中所谓的盖世英雄。 不管正不正义,把想杀自己的人杀了就行。 “这位小姐看上去很害怕啊。” 上官虞也不恼奉莲的沉默,转眼眯眼看向白着小脸的苏桃,“只要你告诉我关于朝惊枝的一些信息,什么都行,我就放了你和你的小郎君一马,如何?” 他之所以迟迟未动手,就是未感受到两人身上的内力波动。 怎么看两人怎么普通。 简直是柔弱可欺。 若不然,也不会被区区几根银针吓得不敢往前走了。 上官虞完全出于不屑,实在想不通为何朝惊枝身边为何会有这样的普通人。 跟那日遇到的男子差别如同天上和地下。 其余暗卫也看出两人的弱小,他们随便一个人出手都能捏死普通人,站在生命的制高点上,心态更为轻蔑。 第108章 扮猪吃老虎 “你!” 被误会后,苏桃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气的直哆嗦。 就在她想出声发作时,就被奉莲强硬的拦在了身后,他眼神坚定:“别多废话了,要杀要剐随便,不过要是今天栽在这里,你也就自认倒霉吧。” 说罢,他露出一抹更为轻蔑的笑容。 “还挺有骨气。” 上官虞面色冷了下来。 明明气息很普通,但上官虞不知道不远处的少年哪里来的底气居然敢这样跟他叫板。 危险且压抑的气氛顿时蔓延开来。 既然找死,那就别怪他们不客气了。 上官虞一个眼神,早已蠢蠢欲动的暗卫们立刻飞身上前。 对付一个普通人,再加上数量上的绝对优势,他们都不屑于浪费暗器。 对方气势汹汹,使得苏桃心里一紧。 她下意识想去拽奉莲的袖袍。 处于少年的身后,她并没有看见他的眼神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但是却清晰的感受到了他周遭气息变得令人窒息了起来。 苏桃微愣,手僵在了半空中。 很快,暗卫们就到了奉莲身前。 几人看着躲也不躲的傻小子,甚至还谦让式地让其他人一击毙命,送这小子一个痛快。 只是就在即将触碰到奉莲之时,那名暗卫敏锐的感受到了不对劲。 不好! 暗卫瞳孔一缩,本能的就要后退,但是却不想对方比他更快,直接死死攥住了他的手腕。 他下意识抬眼看去,近距离一瞧,才发现少年的眼睛竟然没…… 不,不是没了,是漆黑一片,黑到仿佛整个眼球都是黑色! 这种超乎常人的认知使得他难得愣了一下。 旋即,不等他反应过来,手腕直接被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弧度给扭断了! “呃啊…” 暗卫发出一声闷哼,冷汗涔涔,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地掏出一把匕首狠狠砍向了自己的手腕。 没错,就是自己的。 光是这么一招,他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 除非断腕求生,那么下一秒被扭断的,就会是自己的脖子! “撤!”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几人心中警铃大作,不约而同地迅速后撤,直到撤出一个安全距离才停下。 此时,奉莲看着自己握着的断手,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血液还温热着,滴答滴答的掉在地上,缺口十分整齐。 “好刀。” 他低声赞叹一句。 削铁如泥般的锋利。 失去一只手的暗卫一边给自己快速包扎着,一边心有余悸地看向奉莲。 难以置信短短一会儿,自己居然会被逼到如此地步。 看着这一幕的其他人莫名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苏桃很震惊,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奉莲出手。 那力气和反应速度,完全不像是普通人可以做出来的。 可是如果藏拙的话,又怎会装得这么像?连谨慎的对方都能误判? 她有些不敢相信他有这样的本事。 但是似乎也渐渐明白过来,为何有阿蚯那样的人在,奉莲还能待在朝惊枝身边了。 陛下喜欢身边的人扮猪吃老虎么…… 不等那些暗卫过多思考,奉莲扔掉断手,直接反客为主冲了上去,和他们厮杀在了一起。 倒映在苏桃瞳孔中的背影,竟莫名的十分酷帅。 她顿时心跳加快了几分。 不是心动,是渴望像他一样能独当一面。 而不是只能手足无措,处于被人保护的地位。 同样心跳加快的,还有上官虞。 在奉莲和暗卫们战斗的过程中,上官虞注意到了少年特殊的变化。 这让他有些兴奋异常。 发现了比阿蚯更让人移不开眼的惊喜! 他没见奉莲有嗑药的举动,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居然能一下子抗衡众多暗卫。 这个认知,让上官虞激动地下意识搓了搓手,“活捉!活捉!哪怕弄残也行!” 哪怕是他,面对好几名训练有素的暗卫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因此,一开始,上官虞的心态还算好。 但是渐渐地,他并没有看到其余的暗卫赶过来支援,活跃的心情就隐隐降了下来。 其次,几名暗卫看似打得和奉莲有来有回,实则苦不堪言。 他们虽然有数量上的优势,但是一旦受伤,便是不可逆的。 不知道为什么,少年哪怕身上挂了彩,也丝毫不减攻击力,反而越打越勇,宛如一个不要命的疯子。 暗卫们不怕死,怕的是无意义的牺牲。 再加上面对一个怪物,战斗的过程中,心态上逐渐遭受降维性的打击。 在众多配合的围攻下,奉莲被刀剑“噗嗤”一声贯穿了身体,动作随之一顿。 那名刺杀成功的暗卫不仅没有因为违抗活捉的命令而懊恼,反而松了口气。 终于…… 诶? 下一秒,他眼前一花。 暗卫的脑袋如同西瓜一样滚到了地上。 距离太近,本以为战斗力大打折扣的奉莲反手直接一掌把暗卫的脑袋给劈了下来。 尸体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现场鸦雀无声。 奉莲眼也不眨地把插在胸口的剑拔了出来,伤口处的血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 他握着那把剑,似乎在欣赏其锋利度,丝毫不受伤势的影响。 如今用怪物来形容貌似都有些苍白无力了。 其余暗卫只觉得血液逆流至头顶,超乎常人的现象让麻木的他们都感到了恐惧。 上官虞的淡笑也凝在了嘴角,不知道该如何消化这个信息。 奉莲眼前一片猩红,他从杀戮中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快感,温热的血液如同兴奋剂一样更加让他不知疲惫。 不痛,一点都不痛。 他能感受到体内欢快的恶力在涌动,在迅速修复着每一处伤势。 甚至能感应到那缕和朝惊枝独有的联系,安心无比。 杀,把他们都杀光! 是他们送上门找死的! 奉莲握紧了那把剑,满血复活,再度朝着那几名暗卫冲了过去。 心一旦乱了,暗卫们的配合不再如一开始默契,这点变化这给了奉莲极好的突破口。 少年狠辣果断,在暗卫们也疯狂拼命的情况下,不惜采取以命换命的攻势。 但他最大的优势就是死不了。 到最后,奉莲满身是血,脚下还踩着最后一个暗卫的脑袋。 就在他即将踩碎之时,不远处传来一个冷静的声音:“够了。” 奉莲面无表情,抬眼看去。 只见上官虞抓住了苏桃,把她控制在身前,微微咬牙:“我知道你下一个目标是我,如果你不收手的话,那就看着她死吧。” 第109章 惊不惊喜 “你在,拿她,威胁我?” 奉莲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缓缓露出一抹令人极其不舒服的怪笑。 说罢,他狠狠踩碎了脚底下的脑袋。 脚下血液和脑浆迸裂,溅到了身上湿漉漉的,空气中充斥着难闻且刺鼻的血腥味。 苏桃已经吐不出东西来了,脸色直发白,若非上官虞掐着,怕是早就瘫坐在地上了。 面前血腥的地狱场景刺眼而又真实,在挑战着她的心理承受能力。 上官虞感受到怀里少女的颤抖,再看看不远处满脸不屑的奉莲,莫名的有些发怵。 整个过程看下来,他已经差不多知道奉莲有多恐怖了,比起阿蚯不遑多让。 一个杀不死的怪物,你还能怎么对付他呢? 能全身而退就不错了。 上官虞心一沉,“她不是你的……” 不等他说完,奉莲就冷冰冰否认:“不是。” 哪怕关系不亲密,上官虞也不愿意放弃这唯一一丝希望。 毕竟他们侍奉在朝惊枝身边,再怎么说应该也是同伴吧? 他还在思索着对策之时,下一秒,又一道身影快速赶了过来。 上官虞手指微微一颤。 只是看到那人的面容时,心存的侥幸也破灭了。 阿蚯赶到了奉莲身边,目光简单略过地上的尸体,也不奇怪他的变化,只是淡淡道,“都解决了。” 奉莲点了点头。 两人齐刷刷看向上官虞。 闻言,上官虞的心沉至谷底。 到现在也没有任何暗卫赶来,说明都死了。 而他来得太过于匆忙,也没有和尉迟敛打招呼。 哪怕自己可以发信号求援,可是面前的两个人虎视眈眈,自己能活着等到殿下来吗? 怪只怪自己太自大了,求救也迟了。 上官虞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感受到手底下温热的脉搏,心微微有了点安慰。 前面两个,自己手里一个,总共三个人,都在这里了。 他趁着刚刚阿蚯来的功夫,已经悄悄放出了萤火虫飞往摄政王府。 只要尉迟敛看到就会懂的。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可笑的是,面对两个怪物,自己的一身本事竟无法施展。 十分苍白无力。 奉莲只想着速战速决,刚刚的杀虐让他热血沸腾,朝着上官虞走了过去。 上官虞咽了下口水,掐紧了苏桃的脖子,大脑飞速运转着:“你不在乎她的命,难道朝惊枝不在乎吗?你可以选择置她的生死于不顾,但假如这女孩死了,你不怕朝惊枝问罪于你吗?” 一提到朝惊枝的名字,奉莲蠢蠢欲动的心愣是被按耐下来了,脚步也放缓。 见这话有效,上官虞微微松了口气,也有了几分底气,“今日是我冒犯,但我的人也死光了,咱各退一步,都好好活着,你也没必要因为想拿一个人头而去赌朝惊枝会不会怪你吧?” 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一边慢慢后退着,一边规劝着。 奉莲眸光森寒,闪过一抹犹豫和挣扎,攥紧了拳头。 来犯者都是该死的。 可上官虞说的似乎有点道理。 奉莲不在乎苏桃的生死,但是若主人因此怪罪下来,是他无法承受的。 但就这样放走上官虞吗? 主人会不会还是会怪他心软? 到底该怎么选择? 从一开始完全失去神智的傀儡,到现在有一定的思考能力,就是奉莲的进步。 他冷冷盯着上官虞,刚想说什么,却无意瞧见了苏桃低着头的样子。 那熟悉的气息慢慢传了过来,奉莲下意识微勾了勾唇。 而上官虞因为紧张,并没有发现怀里苏桃的不对劲,退到一个安全距离后,心理越发安然。 他余光看了看四周,按时间来算,此刻萤火虫绝对到了王府了。 如果再等几分钟殿下还不来,他就借助地形复杂的树林逃跑。 他眼神颇有些复杂的看着阿蚯和奉莲,朝惊枝到底是什么样的变态,居然能培养出这样的怪物。 而且还如此听话。 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此行赔了夫人又折兵,被逼到如此境地,上官虞不甘心啊。 可不甘心又能怎样,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难缠的情况,是他失算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对方再厉害也只有两个人,等他回去做足了准备,肯定能找到弱点将其拿下。 一想到有两个神秘的实验品等待自己慢慢探索,上官虞就感到一阵燥热。 他舒出一口气,抬眼,“考虑的怎么样了?放了我,是最稳健聪明的做法。” 阿蚯不言。 奉莲瞳孔漆黑一片,说不出的诡异,笑容逐渐邪恶,“好啊,你走吧。” 真得到允许的答案后,上官虞反而觉得有些不真实。 但凉风袭来,使得他快速清醒了过来,心跳快了几分,就开始往树林那边挪。 离两个怪物越远,他就越安心。 直到确认可以自己逃脱后,上官虞一改之前的小心翼翼,挂上了一抹狠辣的微笑,“那么,后会有期。” 说罢,他手底下用力,想要掐断苏桃的脖子。 自己死了这么多人,怎么着也得回一点儿本。 怪只怪苏桃倒霉落在他手里。 即使怀里是个娇弱的美人,上官虞也没有丝毫心软。 只是就在他即将掐断的前一刻,手腕突然被死死攥住,使得他被迫停住了动作。 “诶?” 他也没抓错人啊,怎么力气这么大? 上官虞这才意识到苏桃好像沉默了挺长时间。 这让他心头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无意间瞥见奉莲邪邪的笑,再想起少年诡异的变化,上官虞的心仿佛被浇了一盆凉水。 凉透了。 不会吧……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却因为被攥着而抖不出来。 自己好不容易离了那两个怪物远了些,难不成自己怀里的也要变异了? 虽然「变异」这个词不是很恰当,但是上官虞大脑已经混乱到想不到别的来形容了。 他的表情僵硬极了。 此时,苏桃缓缓抬头看向他,不出意外和奉莲的模样如出一辙,并缓缓露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乖乖,什么时候变的? 如此近距离一看,使得上官虞面部肌肉抽了抽,连笑也笑不出来了。 第110章 折磨 “……” 上官虞整个人都麻了,他浑身冰冷,刚想狠狠推开苏桃,却不想她死死箍住了他的腰不松开。 温香软玉在怀,他却没有半点多余的心思,脑海里只有三个字: 完蛋了。 彻底完了。 他颇有些绝望地往苏桃脑门死穴上插毒针,却无一例外地没有效果。 苏桃只是面带微笑,一只手靠着怪力紧紧勾住上官虞,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把毒针全部拔了下来。 甚至还略带疑惑的问:“我是不是破相了?” “……” 上官虞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那些细小的针孔,眼角抽了抽,“没、没有。” 他有种预感,如果承认破相的话,自己一定会死的很难看。 可苏桃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摸到血的时候,笑容逐渐消失。 “骗子。” 她漆黑的眼眸幽幽,直直盯着上官虞,带着丝丝怨恨。 两人本就距离近,危险气息扑面而来。 上官虞左眼皮一跳,有些欲哭无泪,“不,不是……” 可苏桃不想听他多说,手下一个用力,手指就深深嵌入了他的肉里。 她的指甲颇为尖锐,直直的插进去感受到了一片温热的区域。 血液透过指缝隙缓缓渗了出来,将他白色的衣服染上点点红色的花朵。 上官虞疼得脸色一下子变了,但他硬是一声没吭,想努力甩开苏桃,但却依然是徒劳。 她仿佛吸血虫一样黏在了他身上,打不得杀不得。 因为一旦想反抗,就会越发痛入骨髓。 他额头上满是冷汗,抬眼间看到奉莲和阿蚯两人走了过来,更是如坠冰窖。 苏桃缓缓抽出了手,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噗嗤声,挖出一块腥红的血肉,面无表情地松开了上官虞。 而他后腰部血红一片,衣衫破烂,即使夜色昏暗,也能看清那触目惊心的伤口。 上官虞单膝跪在地上,身体因为疼痛而微微发抖。 他稳着手吃下止血止疼的药,立刻给自己有条不紊地进行包扎。 三个人饶有兴味地看着。 如同在看待一个有趣的玩具。 在同时得到朝惊枝的指示后,更加不急于弄死上官虞了。 上官虞白着脸色,抬起头就看到了三个恶魔如出一辙邪恶的笑,渗人无比。 而他自己倨傲不羁惯了,居然有一天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都现在了,尉迟敛还没赶过来,是没收到求救信息,还是被什么事给拦住了? “杀了我吧。” 上官虞咬牙说着。 他的直觉向来很准,面前的人肯定不会让自己轻易的死去。 与其被虐杀,不如直接来一刀子。 苏桃和奉莲对视一眼,笑容加深,她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把你的好东西都交出来。” 看到苏桃手心里那团血肉,上官虞的牙都快咬碎了,恶狠狠地瞪着她。 结果下一秒,苏桃似乎猜到了他心里所想,直接把那血肉扔向了他的脸。 上官虞险险躲过,但仍然沾到了那温热的血液,心中恨意更甚。 “你是自己拿,还是想要我们搜身?” 苏桃蹲下身,清纯白皙的脸上挂着一抹温柔的笑容。 如果忽略那诡异的眼睛,定然是十分可爱的。 上官虞强忍着心里的恶心和愤怒,看了一眼她身后冷眼旁观的奉莲和阿蚯,最终还是不甘心的开始往外掏东西。 他隐约预感到这样做会带来的后果。 但他没得选择。 只求尉迟敛能快点赶来。 …… …… 过了两刻钟。 随着一阵马儿的驭声,摄政王府的马车缓缓停下了。 一名侍卫掀开帘子,尉迟敛横抱着朝惊枝不紧不慢地走了下来。 怕她着凉,还给她裹了件披风,确保严严实实的。 刚下马车,空气中的血腥味就使得尉迟敛微微皱眉。 抬眼看去,不远处是那横七竖八的尸体。 不过更引人注目的,是两名男子和一名少女正围着地上一个不明物体。 听到了马车声,他们缓缓起身,并齐齐看了过来。 很快,侍卫们就点燃起了火把,迅速朝着前面走去,为其开路。 此时,奉莲等人的瞳孔也慢慢恢复了正常,在短暂的迷茫过后,便下意识看向了朝惊枝。 尉迟敛定睛一看地上那个物体,啊不,那是个人。 他大步走了过去,不出所料,正是上官虞。 上官虞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被染红,粘在身上狼狈不堪。 他的一身傲骨被踩断,哪还有往日半点意气风发的模样? 奉莲他们的手段极其残忍,把上官虞身上的东西都用在了他自己身上,唯独吊着他一口气。 直到尉迟敛的到来。 “殿……” 上官虞艰难说着,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浑身除了痛还是痛,气若游丝。 两刻钟的地狱折磨让他生不如死,全凭着恨意和愤怒让他撑到现在。 好不容易等到尉迟敛来了,他心中又多了几分怨恨。 为什么现在才来?! 为什么? 上官虞一口血吐出来,想抬手,才发现手骨碎掉了。 “这……” 侍卫们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地上这个血人是谁,没有尉迟敛的命令也压根儿不敢上前。 尉迟敛眸光森寒,目光扫过奉莲等人。 “…嗯?” 一声嘤咛传来。 奉莲的心一紧,“主人……” 朝惊枝这才从尉迟敛怀里悠悠转醒,微微抬起脸来看周围,语气又软又懒,“到了?” 她身上还残留着温存过的气息,让尉迟敛心头微动,低低“嗯”了一声。 待到看清现场的情况后,朝惊枝有些不耐烦地挠了挠脖子。 奉莲瞧见尉迟敛冰冷的神色,拳头攥紧,刚想抢先一步告状之时——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使得他愣住了。 在场的其余所有人都愣住了。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因为被打巴掌的不是别人,正是尉迟敛。 虽然朝惊枝的力道不是特别重,但是仍然把他脸打得红了一些。 “下次能不能管好你的狗?” 她丝毫没有顾及自己还处于他的怀里,话语讥诮。 说罢,朝惊枝皱了皱鼻子,极其不悦,“大半夜扰得朕不得安生。” 话音落了,现场安静到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第111章 我们回家 她不要命了吧,居然敢打摄政王的脸? 这是在场侍卫们的全体心声,暗暗咂舌。 出府匆忙,再加上朝惊枝被保护的很好,因此他们并不知道她是谁,隐约猜想是摄政王终于近了女色。 结果就幸运地目睹了如此炸裂的一幕。 他们甚至已经开始猜测朝惊枝会不会以全尸的形式死掉。 或者生不如死也很正常。 奉莲是最先缓过神来的,第一反应就要冲上去,生怕尉迟敛动手。 骨刺脸色难看至极,但依然率先选择拦住了奉莲,目光冷冽。 “你!” 刀架在了脖子上,奉莲被迫停下了脚步,一阵气血上涌,却只有一只瞳孔全部染黑。 他很快和骨刺厮杀在了一起。 冲突一触即发,阿蚯脸色沉了下来,和苏桃刚有所动作,就被侍卫们团团围住。 而真正处于焦点的尉迟敛却意外地没有动怒。 脸颊发疼是真的,心情平静也是真的。 “停下。” 淡淡的一声传来。 骨刺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对上尉迟敛冷漠的眼神,不情不愿地住了手。 结果就是被记仇的奉莲反打了一掌,害得他虎口发麻,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侍卫们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天知道他们面对满身煞气的阿蚯时,差点连刀都握不稳了。 还好摄政王喊的及时。 他们有自知之明,打起来肯定是白白送死,站在这里只是撑一下场面而已。 苏桃眼巴巴地看着朝惊枝,再也忍不住挪了过去。 骨刺满眼复杂,气氛平静到诡异,让他十足的不舒服,“殿下,您……” 尉迟敛置若罔闻,感受到怀里人儿的挣扎,便把她轻轻放了下来。 朝惊枝慢悠悠站定以后,抬头看向他的侧脸,伸手摸了过去,语气似讽似怜,“疼吗?还不及朕那时咬你的疼呢。” 她的手缓缓向下,摸向了他的锁骨处,那里有她在情浓处咬下的牙印。 也就是前两个时辰的事情。 闻言,尉迟敛眼里浓墨更甚,握住了她冰凉的手,以防进一步作乱。 朝惊枝的动作轻佻极了,“想弄死朕,换个地方和方式更好。” 再加上尉迟敛纵容的神色。 两人之间的关系微妙而又暧昧。 骨刺好像明白为何殿下不发怒了。 陷入美人的温柔乡中,大脑恐怕都宕机了。 明明知道这不是一件好事情,但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尉迟敛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主人!” 奉莲瞧见朝惊枝没事,松了口气,刚想欢喜地凑上去,却在距离她两步之遥时被她一脚踹开了。 朝惊枝微微皱眉,嫌弃地看着他,“脏死了,别靠近朕。” “啊……” 奉莲差点跌倒,站稳后低头,才看到自己满身血污,半羞赧半尴尬地说不出话来。 苏桃闻言,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们刚玩弄完上官虞,一个比一个脏臭。 朝惊枝抬眼看向三个小兔崽子,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以及浓浓的不悦。 本来运动完就该好好睡觉,奈何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萤火虫实在烦人,以及体内恶力因为子体的战斗而太过活跃。 她睡不着了。 那么尉迟敛也别想睡。 于是便使唤着尉迟敛带她过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朝惊枝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那滩「烂泥」,对上那双腥红且充斥着恨意的眼睛,顿时就笑了。 “好生眼熟啊,咱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真难想象那日轻狂的白衣少年,如今居然会变成一条苟延残喘的狗。 面对她的明知故问,上官虞不言。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恐怕朝惊枝已经死千百遍了。 从他身上传来的浓烈怨气和恨意使朝惊枝难得露出一抹贪婪的神色。 看来这小子刚才很享受啊,居然怨恨得如此纯粹。 只有上官虞的视角能看到朝惊枝的凤眸红光流转。 她墨发披散,在凄清的月光下,皮肤惨白,唇边笑意戏谑,美得惊心动魄,却又诡异如妖精。 “妖…!” 看到如此怪异的一幕,上官虞瞳孔骤然一缩,浑身发冷,颤抖不已,却只能发出这模糊不清的音。 联想到奉莲等人,他算是明白为何朝惊枝会养出那样的怪物了。 因为她自己本身就是怪物! 而他今日难逃一死。 再加上看到尉迟敛不自知的柔情流露,上官虞绝望之际,竟疯癫地笑出了声,“哈哈…咳咳…哈……” 他笑得艰难,边笑便往外咳血,自知命不久矣。 他会死,尉迟敛也被迷了心智,迟早也会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都会死的!都死吧! 从尉迟敛迟到之时,上官虞心中就已经怨毒交加。 他早就知道尉迟敛性情凉薄,可经过几年的征战相处,本以为是兄弟,结果生死攸关之时,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他还是低估了尉迟敛的冷血。 高估了自己的地位。 此时,朝惊枝偏头看向尉迟敛,一脸无害,“喂,看他活得有点痛苦啊,要不朕送他一个解脱吧?” 说是在征求他的意见,但是她的手掌已经缓缓对上了上官虞所处的位置。 只要一个凝聚内力,那么他就会因为脖子扭曲而死。 尉迟敛冷眼旁观,没有出声。 上官虞的心已经凉透,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 他怨恨而又讽刺地看了一眼尉迟敛,便咬舌自尽。 “…诶?” 朝惊枝还没有出手,就看见上官虞没了声息,难得愣了一下。 上官虞死了。 骨刺的拳头死死攥紧,很不理解尉迟敛的无动于衷。 尉迟敛余光瞥见骨刺不甘心的情绪表露,面无表情淡声道,“不听话,就去死。” 他想的很简单,既然上官虞活不了了,那不如随了朝惊枝开心。 更何况,是上官虞自己上门找死的,怪不得别人。 上官虞的医术很厉害,尉迟敛很欣赏,但不是非他不可。 人都死了,朝惊枝也没了兴趣,“你们三个自己想办法洗干净去。” 说罢,她转身就朝着尉迟敛走去,随口道:“回家。” “好,我们回家。” 尉迟敛把她抱入怀中,低低的语气中暗含病态的占有欲。 第112章 胆小鬼 次日,朝惊枝便重新坐上了帝位。 后宫的嫔妃除了苏桃外无一存活。 另外,她对于异国的情况略有耳闻。 一个多月过去了,大漠的王重病而亡,传位诏书不翼而飞,使得两位皇子的对峙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西域那边没太大的动静,不知道是真的消停了还是在撺掇什么幺蛾子。 朝惊枝不在意,反正有尉迟敛在,她只需要每天享乐就好。 没了外敌的威胁,晋国境内的民生因为天灾依然困苦,但随着气候变暖,还是有了不小的起色。 讽刺的是,民间对于尉迟敛的风评愈来愈好,仿佛忘了他曾经举兵谋反的事情。 版本甚至传得越来越夸张,说战神智谋过人,诱敌深入,最后以一己之力击退了异国十万兵马,维护了大晋的安稳。 没有尉迟敛的话,晋国怕是会沦陷在大漠和西域的铁蹄下。 再加上之前大漠的人民间作乱,是尉迟敛的人出手制止,也间接地增加了他的声望。 尉迟敛性格狠戾,视人命如草芥,想要洗白也简单,诡辩家极力渲染他小时候的孤苦伶仃,费尽口舌获得人民的同情心。 一传十十传百,无人不知尉迟敛。 初次听到这些舆论的时候,朝惊枝笑得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 那些愚昧无知的百姓啊。 只能看见别人想让他们看见的东西。 也是一种生来的悲哀。 现在百姓对朝惊枝依旧保持刻板印象,即使是先帝血脉,也没有多大的拥护心理。 反观摄政王的威望就高多了。 不是皇帝,胜似皇帝。 朝惊枝被逗乐了,虚名而已,那些凡人对她的印象越坏越好,越怨越好。 做个暴君比做明君轻松快乐多了。 在回宫之后,有了第一次的尝鲜,尉迟敛几乎夜夜留宿金乾宫。 当然,也不是每次都能得逞,全凭朝惊枝的心情。 时间长了,朝惊枝经苏桃好奇一问,才发现自己似乎许久不来癸水。 但是她一回忆,自己自从十三岁来过初潮后,来癸水的次数屈指可数。 拗不过苏桃,只好唤来太医。 太医战战兢兢一番诊治后,惊觉女儿身,颤抖着声音说,“微臣少见陛下这种罕见的体质,身虚体寒至极,不过也有女子一生不来癸水的先例,好生调养的话,还是可以……”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朝惊枝一针封喉。 知道自己没太大问题后,朝惊枝颇为懒散地斜倚在榻上,“看吧,朕没事,懒得听他搁那儿敷衍。” 苏桃复杂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同时也松了口气。 知晓尉迟敛留恋金乾宫后,她每日提心吊胆,怕…陛下怀孕。 是的,怀孕。 哪怕自己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面对陛下是女子的现实。 好在陛下体寒,应该难孕。 若不然,苏桃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自持了。 很快,太医死不瞑目的尸体便被拖走了。 而在外面被拖走的一幕,被徐潜看到了。 太医?陛下好端端的为何要传太医? 他本就紧张的心更是揪在了一起。 天知道他好不容易躲开尉迟敛的视线,选择了这么个千载难逢的时机求见。 没过一会儿,剪雪匆匆进来禀告,“陛下,徐大人求见。” 徐潜…… 一月多不见,朝惊枝的确还怪想念的。 她一个眼神,苏桃便不情不愿地退下了。 临了到了门口,还不忘瞪了徐潜一眼。 徐潜得了允,看都没看苏桃,便大步向里面走去。 待看到日思夜想的容颜时,他的眼圈儿一下子就红了,强忍着激动,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 朝惊枝抬眼,瞧见他略显憔悴的俊颜时,心头微微一动,“起来吧。” “是。” 徐潜站起身来,目光颇为炽热,眼巴巴地看着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您…最近没上朝。” 闻言,朝惊枝微微挑眉,“早上起不来。怎么,大臣们还巴不得见不到朕呢,还能少掉几个脑袋。” 徐潜有些尴尬地红了脸,旋即踌躇道:“他们是他们,臣……” “噢,朕懂了,你和他们不一样,想见到朕。” 朝惊枝邪邪一笑,看他窘迫的样子实在可爱,“想朕想的不得了,是不是?” “啊不…是……” 徐潜羞耻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越揶揄,整得他越手足无措。 “那难不成爱卿有正事相告?” 朝惊枝问。 自然也没什么正事。 他一心念着她,哪里还能管得上别的事。 徐潜一下子沉默了,手指蜷缩起来。 此时此刻,他有些羡慕权势滔天的尉迟敛,可以大摇大摆地进出这里,可以在陛下面前居功自傲。 有些羡慕苏桃,可以名正言顺地待在陛下身边。 甚至有些嫉妒奉莲,出身低微,却可以作为贴身侍卫陪伴在陛下左右。 而他却只能小心翼翼地站在这里。 碍于两人之间天壤之别的身份,生怕一个逾越,就惹得陛下不快,从而抱憾终身。 从前好不容易攒起的一点勇气,在相隔一个多月面对朝惊枝时,瞬间荡然无存了。 徐潜是个胆小鬼,非常害怕这场美梦的破碎。 哪怕真的会碎,只要自己再小心一点,或许能碎得晚一些。 朝惊枝不知道他心里想了些什么,居然想得表情越来越黯然,便随口问,“当初宫变发生的太突然了,你没事就行。” 徐潜微微一愣,没想到陛下竟然还会关心自己。 随即他很快想到,她是不是也在阴阳他的明哲保身? 朝惊枝没想到这一层,可徐潜心思敏感,急急解释道:“不,不是那样的!陛下有事,臣心急如焚,可是家母恳求,家父又……” 他不知该如何形容父亲的粗暴举动,噗通一声跪下,咬牙道,“等臣醒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还被关在了家里,也不是没有尝试寻找,可摄政王都没能寻到您,臣实在是,实在是……” 他渐渐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了。 不过也幸好,最后朝惊枝回来了。 这是徐潜近日来最开心的一件事。 徐潜太过于愧疚,丝毫没有察觉朝惊枝走到了他面前,居高临下以怜悯戏谑的眼光看着他。 她蹲了下来,捏起他哭得泛红的脸,凤眸染上点点温柔,“原来爱卿这么挂心于朕。别哭了,再哭就成小花猫了。” 说罢,她还亲自替他吻去那点点泪珠,轻舔了一下。 嗯,好苦。 第113章 第三次 “陛下……” 徐潜怔怔地看着她,不自觉又流下一行清泪。 刚刚还可望而不可及,转眼间又近在咫尺,让他的心头极为酸涩。 有些不真实的幸福。 他的手试探性的伸出,想触碰她,在半空中又僵住。 出于自卑的心理,徐潜的心狠狠下沉,只觉得两人之间有着遥远的距离,自己根本不配。 但下一秒,他的手就被轻轻握住。 “……” 徐潜只觉得眼睛又酸又疼,模糊了视线。 “别站不起来啊。” 朝惊枝半开玩笑着把他拽了起来,看他低着头的样子格外碍眼,“怎么,是觉得朕不好看了吗?” 【不,不是。】 徐潜的心声否认完这句后便没有了下文。 唯有颗颗眼泪滴在朝惊枝的手背上,灼热,却又很快冰凉下去。 朝惊枝微微歪头,不知道他在哭什么,在难过什么。 她开口:“你的父母担心你的安危,朕可以理解,没有怪你的意思。” 徐潜摇了摇头,低低哑着声音:“微臣力不从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臣,臣想…想……” 他抬眸看了一眼朝惊枝,很快又惊惶躲过,怎么说也说不出口。 【徐潜啊徐潜,你真懦弱。】 【被关在房间里的那三天,不都已经想通了吗?听了父母二十年的话,好不容易想跟随自己的心一回,到头来,却还是这么胆怯。】 【不行,我都要鄙视死自己了,啊啊啊啊啊】 【好难,好需要勇气,陛下这么喜怒无常,万一讨厌我了怎么办?】 【可是好不容易逮住这么个机会,如果不说出来,回去后肯定会后悔的!】 【我在陛下心里的形象会不会很迂腐?完了,好煎熬好纠结……】 【不行,说啊,说啊!说你想要亲近陛下,想诉说自己的思念,倾诉自己的痛苦,想像别人一样和陛下……】 “唔…” 徐潜还没想完,唇瓣上就覆上了一抹柔软。 他瞳孔微微一缩,眼前是她放大的脸。 朝惊枝一字不落的听着,趁着呼吸的空隙,语气温柔而又缱绻,“说不出来的话,就做出来吧。” “……” 徐潜晕晕乎乎的,他被她引导着往床上走去,直到最后压在她身上时,才骤然惊醒。 但也只是仅仅醒了一瞬间。 身体不由自主地留恋,脑子仅存的意识还局限于以为她是男子的现实中,“陛下,不可……” “不可什么?” 朝惊枝不顾徐潜的挣扎,带着他探下。 不出意外的,看到了他石化的样子。 她微微勾唇,趁着他愣住的功夫,翻身在上,把他的衣衫弄得凌乱不堪。 “味道怎么如此清新,来之前…沐浴过了?” 被恶劣的一调侃,徐潜更加羞赧了,他推拒的力气可以忽略不计。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直到看见她的裹胸时,才正式相信了陛下居然是女儿身。 女儿身,女儿身。 这下徐潜算是明白为何尉迟敛夜夜留宿金乾宫了。 亏他也跟着旁人误解摄政王可能是断袖…… 他的心头五味杂陈。 但随之,徐潜的思绪被迫打断,开始沉入那幸福的云海。 【陛下好美……】 徐潜试探性地握住她纤细的腰肢,眼神迷离,俊脸通红一片。 朝惊枝的手缓缓抚过他的腹部,妖娆一笑,“看着挺瘦,没想到还有点料。” 徐潜的脸更红了。 这是他活了二十年来,比起考取功名外,更令他舒畅快乐的事情。 是梦的话,希望不要醒。 不,不要是梦。 这是现实,是真真切切的现实。 此时此刻,父母苦口婆心的话,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以及自卑的心理,全都被徐潜抛之脑后了。 经过宫变一事,他更加患得患失,珍惜眼前人才是真理。 若不然,他可能都要浑浑噩噩度过余生了。 不是他怯懦不敢放纵,而是被严苛的孝道绊住了脚,父母只要还活着,就始终是徐潜迈不过的一道坎。 他眼眶红着,这次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委屈。 还怪可爱的。 朝惊枝心里这样想着,俯身便低头亲了下去。 最后,徐潜定定看着她,喘着气问,“陛下,在您心里,其实并不喜欢任何人,对吗?” 第114章 快活 “……” 朝惊枝轻车熟路地挑逗着徐潜的神经,让他刚歇下去的火又蠢蠢欲动起来,语气轻佻,“何来此说?朕喜欢的人可多了,现在最喜欢的就是你。” 她说喜欢跟说吃饭喝水一样轻松简单。 徐潜趁着情绪还有些许清醒,微微咬牙:“许是他人喜欢您,因此才愿意信您。臣虽愚钝,但颇会察人,所以,您…啊……” 不等他说完,腹部传来一阵疼痛。 抬着朦胧的泪眼看去,入目是朝惊枝妖媚而又清冷的脸。 她眼尾仍然带着欲色,看起来勾人极了。 偏偏越美丽,就越危险。 帝王最不喜的就是被人揣摩心思。 朝惊枝的神情看不出喜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得你眼睛很雪亮是吗?那你再看看,看看朕现在想干嘛?” “……” 闻言,徐潜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啪!” 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让他有了瞬间的清醒,眼泪蜿蜒而下。 疼痛之余,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不问了不问了,臣错了,错了,真的错了……” 朝惊枝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微微一笑,“错哪儿了?” 徐潜眼神恍惚:“不该问您……” “问朕什么?” 他微微咬牙:“喜欢……” “没不让你问啊。” 朝惊枝凤眸充斥着点点冷意,“但是擅自揣测朕的心意,就是你的不对了。” 徐潜心里一沉,胡乱点着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好不容易完事后,徐潜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眸底划过一抹惧色,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朝惊枝看着跟死鱼一样的徐潜,好笑一声,“不行啊,整得好像朕欺负你一样。” 就是欺负。 徐潜下意识哀怨地看着她,渐渐冷静下来后,觉得自己没猜错。 在放纵时,朝惊枝的眼里只有欲,没有情。 这种认知浇灭了徐潜至少一半的热忱。 她对自己难道就…… 但很快,宫外传来了摄政王驾到的呼声。 摄政王? 他怎么来了? 完了完了完了…… 徐潜的脸色迅速苍白了下来,顾不得发软的身体,手忙脚乱的开始穿衣服。 莫名有一种被人捉奸的羞耻感。 跟他比起来,朝惊枝就淡定多了,轻轻打了个哈欠后,便开始慢悠悠穿衣服。 不多时,尉迟敛便大步走了进来。 而他略轻快的脚步,在闻到室内诡异且熟悉的味道后,猛地沉了下来。 在看到衣衫凌乱的徐潜后,尉迟敛的眼神更是冷得仿佛能杀死人。 他冷冷勾唇: “我说剪雪她们一个劲的阻拦本王呢,原来是陛下在快活。” 朝惊枝假装没听见他的阴阳怪气,给了徐潜一个眼神,示意他可以滚了。 “是……” 徐潜急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他半尴尬地站起身来,就要匆匆出去,却被叫住。 “等等。” 尉迟敛明明没回头,却给徐潜极强的压迫感,让他的脚底板陡然升起一股凉意。 只听见阴恻恻一句:“是她召你来,还是你主动爬的?” 第115章 卑微 “……” 徐潜莫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目前有一个认知很清楚。 如果他承认是自己主动爬床,那么今天一定不会活着走出这里。 可他也不想违心,完全推责于陛下。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徐潜只觉得浑身发冷,刚要硬着头皮解释的时候,就被打断了。 “这重要吗?” 朝惊枝悠悠上前,推了徐潜一把,凤眸微冷。 徐潜如梦方醒,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最终只好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与此同时,尉迟敛转身就要出去。 “你再往前一步试试。” 下一秒,一旁传来朝惊枝冷漠的声音,迫使他停下了脚步。 她当然知道他是要出去杀徐潜的。 敢当着朝惊枝的面儿如此肆无忌惮,就别怪她恶声威胁。 尉迟敛果真没再往前一步。 丝毫没怀疑她的话。 他比任何人更能感受到那虚无缥缈的危机感。 光是站在原地,就已经有一种窒息的心悸感了。 而能被如此影响,都归功于他和朝惊枝的几次欢好,当然,他本人并不知道。 尉迟敛只觉得一阵郁结,“怎么,怕本王杀了你那个小白脸儿?” “摄政王想杀谁,朕自然管不住。” 朝惊枝不紧不慢地走到他面前,直勾勾看着他,“但是你要想清楚这么做的后果。” 后果? 尉迟敛下意识想笑,他什么时候杀个人还要掂量后果了? 但是看着朝惊枝的脸,他完全笑不出来,黑眸越发凉薄,“本王在你心里,连一个破侍郎都不如吗?” 他低头能看到她凌乱的长发、殷红的唇、锁骨处的红印。 无一不彰显着她和别人有过多么亲密的行为。 光是这样想想,尉迟敛都快觉得自己要疯了。 拳头攥紧到青筋暴突,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朝惊枝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不,你比他重要。” 因为尉迟敛的确能带给她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尉迟敛揪紧的心莫名松了一下,但朝惊枝的下一句,让他的眼眸几欲冒火。 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但是朕身为皇帝,宠幸几个男子不过分吧?” 她和奉莲的事情金乾宫里的人基本上心照不宣。 尉迟敛也大概知道,但没有亲眼看到过。 如今却是看到徐潜衣衫不整的样子,真真切切展示在眼前的时候,他做不到假装没看见,心里的嫉妒和愤怒便开始肆意疯长。 “那苏桃呢?你也喜欢女子?” 下意识问完这一句,尉迟敛更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但他已经完全做不到冷静思考了。 闻言,朝惊枝像看笑话一样看着他,有些好奇,“「喜欢」?哪种喜欢?为什么都纠结这个?” 话音落下,尉迟敛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见了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是初夕匆忙禀报,“陛下,苏昭仪邀请您……” 她刚回到金乾宫,没等剪雪阻拦就走了进来,若不然,绝对不会选择现在触这个霉头。 因此,得到了尉迟敛粗暴冰冷的一句:“滚!” “是……” 初夕吓得一个哆嗦,仓皇离开了,还不忘关上门。 彻底安静后,尉迟敛抬起手摩挲着朝惊枝的脸,黑眸幽深,心里的那个模糊的想法愈加清晰且强烈—— 让她怀上他的孩子。 在古代男子的认知里,女子哪怕表面再刚强或顽劣,内心也是柔软的。 只要怀孕,生下孩子,就再也跑不了了。 再也不会离开他了。 摸到朝惊枝的眼眸周围,看到那张扬潋滟的模样,尉迟敛心头微动,难得有些卑微地想—— 哪怕能让她收收心也好。 第116章 安心 而他的心声,无一例外都被朝惊枝听到了。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等尉迟敛勉强平复好情绪后,故作漫不经心道,“我们要个孩子吧。” 朝惊枝听着他的试探,勾起的笑容未减,“怎么,朕皇位还没坐稳呢,你就巴不得给别人?” “什么叫别人?” 尉迟敛微微皱眉,“如果正好是个皇子,本王会亲自培养他作为继承人,至少也得十几年,你还有大把的时光当皇帝。” 顿了顿,“再者,帝位也不是那么重要,只要本王在,你就是晋国最尊贵的人。” 最尊贵? 朝惊枝想笑,“说得好听,朕拥有什么?是随时可以被你剥夺的富贵,还是你那虚无缥缈的真心?” 尉迟敛到嘴边的话一噎,看着她戏谑的样子,突然想表明自己的心意,但是却顿生无力。 面对她带刺的模样,他的眉宇间染上一抹涩然,让冷硬的五官都柔和了些。 “也罢,本王也只是问问。” 话虽如此,但他会付出「实际行动」。 尉迟敛算是明白了,表面上跟朝惊枝硬碰硬只会把她越推越远,所以只能暗施小计。 比如想办法给她调理身体,监督饮食,使得怀孕的概率最大化。 当然,也离不开他的身体努力。 表面上尽量哄着朝惊枝,假装他只是随口一说。 尉迟敛打定主意以后,又想起刚刚关于「喜欢」的话题,心头一堵,盯着她的眼睛,“本王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堪?” “…别这么问。” 朝惊枝笑眯眯回答,“要不然朕都快以为摄政王换了个人了,怪渗人的。” 她不屑于伪装的样子,让尉迟敛更加确定情蛊失效了。 他前段时间莫名其妙感到身体一阵不适,好不容易才调了过来。 当时没查出什么来,如今越想越奇怪,联合西域毒蛊的诡异,兴许褚子璇隐瞒了什么。 或许情蛊就是那时候没用的。 西域…… 尉迟敛心里默默记上了一笔。 至于朝惊枝如何破解的,他也没心情问,毕竟是他卑鄙在先。 既然没用了,那么想这些也没用。 只是看她和别的男人欢爱过的痕迹,怎么看怎么碍眼。 尉迟敛的手缓缓往下,摸向她的锁骨。 从背后一侧奉莲的角度看来,就好像尉迟敛要掐朝惊枝一样。 “住手!” 一声怒喝传来。 随之而来的,是少年凌厉且迅速的身形。 奉莲哪能做到袖手旁观,毫不犹豫地朝着尉迟敛冲来。 与此同时,尉迟敛手臂上汗毛倒竖,在浓浓危机感涌来的同时,猛地拉开身位,被迫远离了朝惊枝。 见尉迟敛躲开了,奉莲冰冷的黑瞳中难得闪过一抹讶异。 他挡在了朝惊枝面前,恶狠狠道:“你想伤害主人。” 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尉迟敛还没来得及嘲笑少年的中二模样,在看到他一只全黑的眼睛时,唇边的轻慢微滞。 原本跟普通人无异的奉莲,此时暴露的气息跟尉迟敛背地里培养的死士一模一样…啊不,可能还更胜一筹。 朝惊枝看着前面的少年,身形似乎更高了一些,已经有了可以保护她的雏形。 再无以前的生怯。 尽管脊背清瘦,却挺拔、坚定无比,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他一边紧紧盯着尉迟敛,一边侧头低声认真道,“主人,别怕,我最近有加强练功,就算打不过,也能为您出口恶气。” 第117章 鸳鸯浴 闻言,朝惊枝被逗笑了,“背地里这么努力呢?实在不行不用逞强,到最后费的还是朕的气力。” 奉莲依然固执道:“不,我可以的!不会让主人失望的!” 尉迟敛看着对面的少年,冷笑一声,“藏得挺深啊,真是令本王刮目相看。” 他会看走眼? 不存在的。 只能是那什么神秘莫测的妖术。 他的眼神越发幽深,朝惊枝啊朝惊枝,你到底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奉莲的诡异之处,让尉迟敛心头越发空落落的,感觉自己一点都不了解朝惊枝,并且离她永远有一段拉不近的距离。 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他身形微动。 与此同时,奉莲的眼神更为肃杀,就在他即将有所动作的时候。 “…嗯?” 他有了一瞬间的迷茫,因为看见尉迟敛就那么转身离开了。 而他体内的恶力因子还在蠢蠢欲动。 好不容易遇到个可畏的对手,嗜血暗黑的本性不断刺激着奉莲的大脑。 想要去挑战,去不断触碰濒死的边缘线,去突破自己。 他的身体开始颤抖,不自觉地想要跟出去。 这时,他的肩膀一沉。 是朝惊枝把她的手放了上来。 奉莲眼眸中的猩红迅速褪去,恢复了清明。 他转过身,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您没事就好。” 朝惊枝自然知道他的变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即使是天赋异禀的棺材子,在黑化后有了自己的思想,但仍然忍不住遵从杀伐的性子。 如果没有她在,那么就会逐渐被恶力腐蚀,沦为一个失控的杀人机器。 而且还极难被杀死。 一旦流落江湖,将会引起一片腥风血雨,成为人间一场不小的灾难。 啧,谁能想象面前这青涩无比的少年居然真的能办到呢? 朝惊枝被这个认知取悦到了,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床铺走去。 她转身的时候,肩颈部的衣衫略微滑落,露出了点点红痕。 奉莲死死盯着,自从徐潜来了许久未走,他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尉迟敛也就算了,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也能入主人的眼。 主人尊贵无双,必定不会专情于一人。 可为什么,真真切切看到的时候,还是觉得刺眼的很? 奉莲压下心头的酸涩,默默上前换新床铺。 在感受到上面暧昧的气息后,他差点没忍住把被褥撕烂。 好不容易换完后,他便到内里的池边唤人进来备水以沐浴。 奉莲压着心头的刺痛,装出一副乖巧体贴的样子。 朝惊枝翘着二郎腿,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利落地做事情,“朕没有白捡你回来。” 很快,可供洗浴的水池也开始冒着氤氲的热气。 奉莲温顺一笑,试了试水温,感觉合适后,才道,“我侍候您沐浴吧。” 朝惊枝允了,走上前便略伸展开手臂,看着荡漾的水面,映照着她和身后的少年,绝美的面容看不出喜怒。 奉莲近距离看到白皙皮肤上那些欢爱的痕迹,心跳加快,呼吸便紊乱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快地褪去她的衣衫,直到露出那纤细窈窕的身体。 主人好白…… 渐渐地,奉莲的头一低,脸一红,不敢乱看,心思又飘到远方去了。 “你忙活半天也累了,一起洗吧?” 一道柔媚的声音响起。 “啊?” 奉莲愣愣抬头,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结果下一秒,就晕晕乎乎的被她脱去本就轻薄的衣袍,呆呆地被她牵着,一同进入了池中。 第118章 好不好 许是这段日子营养较好,再加上刻意锻炼着,本就处于长身体的少年的个子又高了。 不复往日的消瘦,薄肌更加突兀且结实。 不知是否因为氤氲的水汽,奉莲的脸色绯红,靠着池边颇有些不知所措。 一双湿漉漉的黑眸有些紧张羞涩的看着朝惊枝。 没有她的命令压根儿不敢主动冒犯。 尝过尉迟敛那种霸道蛮横的味道后,偶尔来一道甜点换换口味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朝惊枝褪去他下身最后一块遮羞布后,两人基本上都未着寸缕。 所以奉莲才如此羞赧,明明水温不是很烫,但是他感觉自己快被蒸熟了。 而她主动靠在了他怀里的动作。 更是让他浑身紧绷,跟个木偶一样动都不敢动,手也不知道该放哪儿。 朝惊枝背靠着,都能感受到奉莲一会儿急促一会儿又屏住的呼吸,被逗笑了,“怎么,又不是没见过。” “……” 这是见没见过的问题吗? 奉莲脸上一个大写的囧字,分明是只能看不能吃的问题好吧。 天知道他现在憋的有多难受,但是又怂的不敢动。 跟受酷刑一样。 偏偏朝惊枝像是故意似的,自顾自往身上撩着水,慢悠悠洗着。 而因为两人距离太近,她每每一个动作,都会有意无意地蹭在他身上。 肌肤相触,奉莲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炸了,还得硬生生让它不要炸,一直幽怨地看着她。 朝惊枝假装没看见,漫不经心地抬起雪白的藕臂,水面较为透明,让她可以看清自己的身体。 不论是奉莲,徐潜,还是尉迟敛,见到她的模样都会充斥着欲望。 所以,在凡人的审美里,她占据的这副身体还算不错。 她懒洋洋问:“你怎么不洗?” 奉莲半哀怨半无奈,“您在身边……没心情洗。” “……” 朝惊枝愉悦地扬唇,转身主动勾住了他的脖子。 果不其然,原本还在努力克制的少年,脸颊顿时爆红,眼神都不知道该看哪里了。 她忍不住笑:“真可爱。” 奉莲窘迫极了,“您就故意逗我吧。” 而她的膝盖往上轻轻一顶,预料中碰到了早就昂扬向上的某物。 他下意识想护住,却不小心碰到了她的细腰,手一抖,小心翼翼放在了她后腰。 而耳朵红得似要滴血。 “咦,水这么热吗?” 朝惊枝微微歪头,明知故问。 奉莲深吸了一口气,瘪着嘴,“您就别折磨我了行么。” 近在咫尺的美人,以及那让人无法抵抗的莲香,都在不断引诱着他的灵魂犯罪。 他甚至再次感受到了两人体内恶力的相互吸引,心跳如擂鼓。 那种恨不得臣服在朝惊枝脚下,将自己全部奉献于她的欲望愈发强烈。 奉莲的眼眸里除了情欲,便是那病态的依恋。 和主人相处的每分每秒都弥足珍贵。 让他幸福得想要死掉。 唯一遗憾的,就是主人不可能只属于他一个人。 但是此时,朝惊枝在他耳边的一声低语,让奉莲浑身止不住的发热和颤栗—— “我们生个宝宝,好不好?” 第119章 我是神 不管她是不是开玩笑的,那一刻,少年的血液都沸腾了,直冲头顶,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听不见了。 因为那不只是一个单纯的孩子。 那代表着朝惊枝对他的认可,对他的爱,想和他有个两人共同的羁绊。 从此,他们两人便更加亲密无间了。 “主人……” 奉莲酡红着脸,喃喃了一句,手不自觉收紧。 “好了,别说了。” 回应他的,是朝惊枝的热吻。 在雾气朦胧和荷尔蒙的作用下,发生的一切都像是美妙的幻梦。 完全是身体本能的指使,渐渐地,奉莲反客为主,一把把朝惊枝托抱在腰间,压了上去。 吻从她的唇上逐步往下。 下巴,脖颈,锁骨…… 越往下,越引起她的喘息和颤栗。 似乎很满意奉莲的讨好和伺候一样,朝惊枝的手放在了他半湿的头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她微仰着脑袋,凤眸半眯,墨发尽数披散,更衬得肌肤雪白。 色彩的鲜明对比,极大的刺激着奉莲的视觉。 中途他停了,红着眼看向朝惊枝,嗓音沙哑,“主人,我和他们比,怎么样?” 朝惊枝一愣,反应过来以后失笑,像摸小狗一样敷衍性的哄了哄,“当然属你最令朕满意了。” 顿了顿,又略微有些不悦,“继续。” 奉莲这才有所动作。 原本觉得短暂也漫长的夜,此刻却恨不得天色一直黑下去,再也不要升起太阳。 这样的话,他们就可以一直待在一起了吧? …… ……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阿蚯也无可避免地暴露在了尉迟敛眼皮子底下。 不用看脸,光是那身手,尉迟敛都能认出是自己的人。 而且再加上朝惊枝的承认,在知道还是自己亲手杀死的人后,他差点没忍住上前再杀一遍。 毕竟是他将人砍成好几块的,结果当事人过了段时日却好端端站在眼前…… 任谁也不能第一时间接受。 使人死而复活这种诡异的事,更加重了朝惊枝的惊悚感。 尉迟敛冷静下来也明白,这代表着她已经彻底不伪装了。 完全把自己是个异类摆在了他面前。 这是何等的自信? 这么笃定他不会有把她除掉的想法? 朝惊枝也的确是这么表现的,在让阿蚯退下后,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要你的一个人而已,你也不缺是吧?” 这可不是缺不缺暗卫的问题。 尉迟敛静静地看着她,不答,反而说:“你不是朝惊枝。” 语气十分肯定。 朝惊枝微微挑眉,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勾起唇角,“证据呢?不能凭空污蔑人啊,朕可是会伤心的。” 尉迟敛看着她气定神闲的样子,眼神有些复杂。 这么久了,他不是没有怀疑过。 只可惜由于易为春备受冷落,生下的一对儿女记录太少,知晓内情的宫人更是无处查寻。 再加上皇宫已经受过一次洗礼,朝惊枝外走,更没办法证明是不是本人。 但根据他以前和「朝惊枝」几个月相处的记忆。 最起码,那个「朝惊枝」给他的感觉,只是个完完全全的普通人。 而他现在面前的朝惊枝,让人捉摸不透,更让他爱恨交织。 “怎么不说话了?” 朝惊枝又懒洋洋出声,“好吧,我承认,我不是朝惊枝,也不是人,是上天派来的救世神。” 说罢,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恶劣一笑,“嘿,如果你现在求我的话,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个飞升的机会。” 闻言,尉迟敛戏谑回应:“神?神不应该高高在上普渡众生?也会有闲心下凡体验情爱?” 第120章 会离开吗 “神也是有七情六欲的好吗?” 朝惊枝耸了耸肩,“都是你们把神捧得太高了,有神性不代表没人性。” 听到此话,尉迟敛缓缓走了过来,俯身,双手抓住椅柄,把她圈在自己的范围内。 他直勾勾盯着,像是能看破人心,“那真正的朝惊枝去哪里了?” “……” 朝惊枝微微一笑,实话实说,“死了。” “什么时候?” “忘了,早几个月吧。不过,你很在意她的死活吗?” 尉迟敛冷笑一声,他当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面前的人,是何时来到自己身边的。 假如她说的是真的,几个月前尚且还处于他的掌控下,居然能被暗中成功调包。 神不知鬼不觉。 细思极恐。 他寒眸微眯,“本王也不管她的尸体如何,你易容成她的样子,很好玩吗?” 按道理来说,「朝惊枝」作为一个憋屈的傀儡皇帝,尉迟敛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值得被假扮的理由。 荣华富贵? 虽说皇宫作为顶级,但是其他的王府和侯府并未差到哪里去。 而且风险更低,束缚更小。 选择「朝惊枝」,难不成为了一个虚名?在尉迟敛看来没什么太大价值。 但如果只是因为好玩,那他无话可说。 毕竟朝惊枝不怎么按常理出牌。 朝惊枝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嗤笑一声,“处理尸体多麻烦,我就是她,她就是我,你还不明白吗?” 她彻底摊牌了。 态度极其无所谓,让人分辨不出真假。 至于敢这么说的底气… 尉迟敛手背一凉,是她把手覆了上来,幽幽道,“你是朕唯一信任的人,是不会说出去的,对吗?” 他还没消化完刚刚的话,现在看着她的眼睛,莫名心颤了颤。 唯一? 信任? 尉迟敛这等倨傲的人,鬼使神差地竟问了一句,“比奉莲和苏桃还信任吗?” 得到这一句,朝惊枝就知道他又在不自觉放低姿态了,满意地勾了勾唇,“你一直都是最令朕喜欢的人,无人可比拟。” 尉迟敛唇角微勾。 但她冰凉的体温让他的心里很不舒服,反手就握住,企图传递温暖。 他很快冷静下来思考她刚才说的话,她就是朝惊枝,朝惊枝就是她? 同一个人… 这似乎比调包更让人难以接受。 最后,尉迟敛在有限的脑海里想出了一个词:“附身?” 根据民间的志怪小说,即鬼魂之类的东西附到了人的身上,从而在别人看来,那人性情大变,或变得更诡异了。 这是尉迟敛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朝惊枝微微歪头,想了一下,“差不多吧。” 尉迟敛紧接着追问,“那你到底是什么?” 他本来是想问“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闻言,朝惊枝把手一点点抽了回去,眉眼间是他熟悉的冷淡和妖媚,“无可奉告。” 临了,又讽刺一笑,“摄政王包容性真大,还有心思刨根问底;反应这么平淡,朕都觉得无聊透顶。” 尉迟敛哑然,他只是面上不显而已。 不过这么一想,过去种种更能得到解释了。 她的一身古怪,她的冷血无情,她的肆无忌惮。 按照以往,他早就命人将其抓起来烧死了。 这她偏偏是朝惊枝。 让他没有半点异样的心思,反而心里空荡荡的。 好像纠结任何都没有意义。 “朝惊枝。” 尉迟敛蹲在地上,沉默了半晌,突然唤了一声。 朝惊枝以为他还有问题,不耐烦回应:“嗯?” 尉迟敛却只是低低问了一句,“那你会离开吗?” 第121章 表白 他蹲着,脊背弧度不自觉弯了。 朝惊枝略微居高临下地看着,抬脚就踩在了他的肩膀上。 尉迟敛下意识抓住她的脚踝。 如此冒犯性的动作,她本以为他会不悦地推下去。 但是仅仅只是抓着,便再没有其他动作。 朝惊枝心中莫名想: 若是被尉迟敛的亲信看到这一幕,怕是下巴都会惊掉了吧。 被视为煞神的摄政王居然也会允许被人如此「侮辱」。 旋即,四目相对。 朝惊枝在他眼里看到了很多看不懂的情绪,淡淡一笑,“说什么呢,我们不会分开的。” “不许笑。” 尉迟敛知晓她骗人都能面不改色,因此逼问:“你想走的话本王拦不住你,你拿什么保证?” 他常年凉寂的眸子里此刻燃着点点火苗,似乎在隐忍着什么,“你刚才说的,我都信,既然敢这样摊牌,怕是也知道我对你……” 话说到如此程度,已经很难为情了。 尉迟敛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又沉了一些,他眉头都没皱一下,依旧死死盯着她,“我不管你是什么,你现在就是朝惊枝,世间任何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心跳忍不住加快。 这是他控制不住的反应。 和朝惊枝相处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从逐渐脱离掌控的恼怒和失落,到如今占有欲愈来愈强。 出于权力地位的不稳定性,为了利益,他必须有所隐忍。 但是在爱情方面,他不想克制自己的情绪。 尉迟敛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若想有女人,排队的估计都能挤出晋国边境去。 但他只想要朝惊枝。 这是心给他的指示。 在朝惊枝失踪的那段时间,天知道他夜夜失眠,辗转反侧。 但是又必须收拾外患那个烂摊子,尉迟敛只能把火全撒在了大漠和西域身上。 半夜失眠练功时想到她,又差点走火入魔。 再到如今和她颠鸾倒凤数次,尉迟敛心中的独占欲更强了。 不想承认的是,若不是怕她不高兴,他恐怕早就杀了徐潜和奉莲了。 甚至都把自己的命置之度外。 但转念一想,万一自己死了,朝惊枝又有了别的男人,他怕是会气得从地底下爬出来,有点亏。 所以尉迟敛一直忍着,硬生生惯着朝惊枝宠幸别的男人。 朝惊枝静静听着他的「表白」,挑了挑眉,“你的命也可以给我?” 尉迟敛没有说话。 他看着她漫不经心的样子,心里发冷,说不出的冷。 他不懂,为什么朝惊枝能做到这么无情,低声下气至此,也得不到她半点动容。 尉迟敛气息紊乱了一瞬,直接压了上来,狂乱的吻着。 与平时带着情欲的吻不同,这次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带着试探和疯狂,拼命寻求安全感。 真实接触到朝惊枝的时候,他空虚的内心迅速被填满。 还好她的唇是热的,极大的安抚着他的失控情绪。 朝惊枝被吻得喘不过气来,趁着间隙,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巴掌,“滚!” “啪”的一声,听着都疼。 但他仅仅只是脸偏了一下,唇角勾起的弧度转身即逝。 紧接着抓住了她的手,俊美的眉眼带着某种执拗,黑眸沉沉,“陛下这就受不了了?才刚刚开始呢。” 第122章 跟狗一样 尉迟敛又埋头狠吻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朝惊枝总觉得他的唇烫的很,让她越来越心烦意乱。 在他喘着气再次亲上来的时候,她看准时机,毫不留情地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沉浸在女子莲香中的男人本就神经敏感。 那疼痛成功让尉迟敛下意识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动作顿住,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个清晰冒血的牙印。 再度抬头,是朝惊枝略带挑衅的神情,还轻舔了一下唇边的血迹。 尉迟敛心头蹭地一下就冒起了无名火,他想也没想俯身就把她扛了起来。 他大步走到床前时,燥热的心情微微一滞,最后还是尽量温柔地护住了她的头颈,顺着压了上去。 尉迟敛身上的狂野和力量感是其他男子身上没有的,让朝惊枝颇为欣赏和满意。 她半眯着眼,看着自己咬下的「杰作」,唇边勾起一抹坏坏的弧度,“摄政王殿下,朕今晚该不会死吧?” “若真能死反倒好了……” 尉迟敛只觉得眼前白皙泛红的皮肤让他大脑充血,神经亢奋。 朝惊枝简单瞥了一下身体上的红痕,眼里既嫌弃又戏谑,“摄政王怎么跟狗一样。” “……” 尉迟敛粗气顿了一下,大手摸上她的脸颊,又爱又恨地盯着那精致的眉眼,低低笑出声:“那陛下岂不是在被……” 他话还没说完,就“嘶”了一声。 无他,朝惊枝反应过来以后,恶狠狠地咬向了他的手。 然后尉迟敛的手也遭殃了。 好在这次用的力不重,没出血。 尉迟敛悻悻收回手,暗想: 她自己不也像…… 算了。 他没再说话,开始专注于纵情。 只是面对她娇艳却又冷漠的模样,渐渐地又不走心了。 明明此时他们两人无比亲密,但是尉迟敛的心头又开始莫名的空荡,哪怕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也填不满。 “朝惊枝。” 温存时,尉迟敛低低唤着,手不自觉地抚摸着她的腹部。 朝惊枝没在意他的举动,懒洋洋靠在他的怀里,顺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但她只是蹭了几下,便有些不耐烦,“睡觉!” 尉迟敛被凶的硬是歇下去了几分火,只好乖乖搂着她,没再说话。 朝惊枝抬眼,觉得他似乎有几分委屈,一个面容冷酷的大男人竟然显得有那么一丢丢可爱。 她心情好了点,往他怀里贴了贴,“胳膊。” 尉迟敛无声地叹了口气,把自己的手臂伸出来给她枕着,眉眼不自觉柔和了许多,“陛下最近可有好好调理?” 朝惊枝闭目养神,红唇微张,“嗯。”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尉迟敛唇角上扬,搂得更紧了些,不住地摩挲着她白皙圆润的肩膀。 劳逸结合很重要,不能太过分。 “陛下……” 尉迟敛刚唤了一声,就感受到了她平稳的呼吸,似乎是睡着了。 他一低头,果然看到了朝惊枝的睡颜。 少了往日的张扬跋扈,少了冷漠,少了戏谑。 多了几分柔和恬静的人气。 这样才对嘛,要不然总让他觉得和她隔着看不见摸不到的冰冷距离。 尉迟敛黑眸幽光闪烁,在她眉间落下沉重且炽热的一吻。 “晚安,陛下。” 第123章 俯首称臣 又过了一月有余。 大漠的王位之争以单温玉的惨胜落下帷幕。 铁骑军忘不了那日,单温玉身披金甲,满身是血,脚踩着兄长的尸骨,迈着一个个台阶,朝着王位缓慢而又坚定的走去。 王位之争他势在必得,因此赌上了一切,采取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术来拼命。 大漠之人尚武,只要他单温玉赢得了最终的胜利,在绝对实力面前,将无人敢诟病。 不过他也靠着朝惊枝恶力的小bug,勉强捡回了一条性命。 最终坐在了充满血腥的王位上时,单温玉苍白着脸色,脸上带着惨淡的笑,手指都在发抖。 母妃,倘若你在天有灵,也一定会为儿子骄傲吧? 没想太多,他便因为过度失血外加体力不支彻底晕了过去。 “王——” 眼皮阖上的最后一秒,他好像看见了毕瑶跌跌撞撞跑过来的身影和凄厉呼唤。 …… 单温玉身上的伤以超乎常人的速度愈合着,连毕瑶都啧啧称奇,说这是个奇迹。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 在料理完大漠的国事以后,单温玉便马不停蹄地亲自赶去了晋国。 结果差点被拒之门外。 他没有在意晋国人的敌意和怀疑,只是默默等候着朝惊枝的意思。 御书房里。 朝惊枝对于单温玉的到访没有太大意外,倒是被那一堆金银财宝差点亮瞎了眼。 她笑眯眯地说:“大漠的底蕴很雄厚啊,打了这么激烈的仗居然还有如此财富。” 单温玉俊脸有些许憔悴,他淡淡一笑,“不过是些身外之物,可以再得。但命只有一条。” 朝惊枝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挑了挑眉,“那你是来感谢朕的喽?” 单温玉颔首,十分郑重地行了个礼,“无你无我今日。王位什么的,真得到手的时候,反而觉得不过如此。目前大漠境内还未恢复元气,兵力不足往日三分之一,若您想吞并,我绝无二话。” “朕要你那片破土地干什么?” 朝惊枝被逗乐了。 单温玉对于她的不屑,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继续道,“就算您目前没有这番心思,我谨代表大漠,从今以后,愿向大晋俯首称臣。” 他一番表忠心的话说下来,连一旁听着的奉莲都动容了。 依奉莲看来,这送上门的肉不要白不要啊。 如果拿捏了大漠,那么势单力薄的西域还敢耍什么小九九? 光是大晋和大漠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西域给淹了。 朝惊枝没有立即回话,她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 如今大漠国内空虚,西域在邻,根本无力抗衡。 但单温玉很聪明。 第一,他确确实实受恩于朝惊枝。 第二,一旦有了晋国的庇护,隔壁虎视眈眈的西域也就不敢轻易动手了。 大漠人桀骜不驯,他也猜到朝惊枝十有八九不会接这个烂摊子。 舍小利保大利,是目前最明智的选择。 因为她的沉默,单温玉抬眼,他的心思估计也被猜到。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没有理由拒绝收下一个小弟。 果不其然,朝惊枝点头答应了:“辛苦你跑一趟了。” “不辛苦。” 单温玉松了口气,露出了一抹真心的笑容。 “不过,” 朝惊枝凤眸戏谑地看向他,“这种大事不应该找摄政王吗?你怎么确定朕做的了主?” 第124章 不请自来者 单温玉微愣,随即苦笑了一声,“在来的路上稍微一打听,就知道摄政王对您的……” 他本想说“宠爱”,但是又觉得怪怪的,便艰难的咽了下去。 目前还未公开朝惊枝的女儿身,因此看到摄政王那明目张胆的纵容后,晋国人一致敲定了他有断袖之癖。 单温玉很难想象尉迟敛那般的铁血硬汉居然会喜欢男子。 但是看着眼前风情万千的朝惊枝,似乎也有些理解了。 一个人若是美成这样,性别已经不重要了。 朝惊枝的身体在莲心的加持下不断滋养着,面色和容貌更甚从前,举手投足间透露着让人移不开眼的美丽。 她如今上不上早朝全看心情,时而享受着苏桃和奉莲的投喂,日子悠闲而又平淡。 无他,事情几乎全推给了尉迟敛,以她对政事的知识储备,一点忙都帮不上。 一个生活在皇宫里的闲散皇帝,怕是往上翻十几代也找不出一个来。 朝惊枝躺在椅子上,双脚交叠,说不出的纨绔痞气,轻轻一笑,“很多人都知道了?他们怎么想?” 单温玉嘴角抽了抽。 还能怎么想,对于晋国的战神,在赞扬之余,又深深的扼腕叹息。 同时,对朝惊枝的议论也越发怨恨,觉得她是妖帝,心术不正不说,还魅惑了尉迟敛的心神。 之所以没有入了朝惊枝的耳朵,是因为明面上说这种话的人都被尉迟敛命人杀了。 嘴可以被堵住,心却堵不住。 因此间接地加重了人们对朝惊枝的怨恨。 “就那样吧,我也不太了解。” 单温玉含糊揭过,不想多说,旋即转移话题,“我几次三番从鬼门关回来,全靠了您,所以,可以冒昧问一下到底是为什么吗?” 伤口愈合的这种事情瞒不过毕瑶。 但是她也解释不了这种诡异的奇迹。 单温玉并没有提及关于朝惊枝的事情,若不然按照毕瑶敏感多疑的性子,说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 他如今算是孤身前来,也是想为自己的好奇寻求一个答案。 “还能是为什么?” 朝惊枝单手杵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那次在树林里差点死掉,是朕救的你,是朕把自己的力量渡给了你,我们现在可是共生啊。” 「共生」这个词一出,单温玉的身体下意识抖了一下。 他的蓝眸复杂地看着她,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里面。 这么一说,他的确对朝惊枝感到一种亲切,心里也生不出任何负面反抗的思想。 力量? 什么力量? 单温玉想起自己每次意识模糊时好像见过什么黑气,他刚想问,就被朝惊枝突然下了逐客令。 “时候不早了,你先回房休息吧,想要什么服务尽管和剪雪提。” 朝惊枝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的眼神,便起身。 剪雪也适时走了过来。 单温玉黑了黑脸,没多说,简单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而他走后,御书房内也被清场,独留下朝惊枝一人。 她走到桌前,自顾自斟了一杯凉茶,“不请自来者,没礼貌。” 话音落下,空气中沉默了几秒,一个人影倏地从窗户处闪了进来。 他穿着黑色斗篷,气息略微有些紊乱,犹豫了一下,便摘下了帽子。 露出了一张乖巧俊秀的脸。 眉宇间再无傲气,夹杂着几分疲惫和忧虑,看上去格外惹人心疼。 他琥珀色的眸子闪烁,唇瓣微抿,声音有些沙哑,“朝惊枝,只有你能帮我了。” 第125章 逗狗 朝惊枝微微歪头,继而笑了:“哟,这不是小狗吗,也大老远跑来看朕?” 若在以往,褚子游早就怼回去了。 但是他现在没半点脾气,甚至还有隐隐的恳求在里面。 能让他如此放下身段的,只有褚子璇。 原来,在情蛊失效后,尉迟敛对西域的厌恶感更甚,领了一支秘密暗卫便去刺杀兄妹二人。 褚子璇哪里是他们的对手,若非最后关头造了声势动静,引来了西域护卫,怕是直接命丧当场了。 褚子游为了保护妹妹,也受了伤,但没有大碍。 只是褚子璇身受重伤,陷入了昏迷,快一个月了也不见转醒的迹象。 寻遍西域的神医也都是一个答案—— 勉强吊着一口气,何时醒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为此,西域皇一把年纪了,急火攻心,直接倒在了病床上。 褚子游四处奔波,疲惫不堪。 在失落之际,却意外打听到发生在单温玉身上的「诡异」事件。 伤口不治而愈。 和阿璇提起过的奉莲极其相似。 再加上想起宫里发生的所有事情,褚子游心思百转千回,决定前来赌一把。 事关亲生妹妹的性命,他无论如何也要试试。 听完褚子游的叙述,朝惊枝才知道原来是尉迟敛找茬去了。 她双指夹着茶杯,唇边的笑意有些恶劣,“哎呀,既然醒不过来,那就早点投胎嘛,何必硬要活过来在人间受罪。” “…!” 褚子游死寂的眸子添了几分恼怒,但很快忍了下去,“过去的事情是我俩不对,如果你真的有办法,我可以答应你的任何要求。” 临了又觉得不妥,补充道,“只要我能办到,哪怕是杀人放火。” “世间如此美好,为什么要打打杀杀的呢?” 朝惊枝走上前,把茶杯递到他唇边,语气玩味:“喝。” 一股茶香和莲香传入鼻间,使得褚子游心神荡漾了一下。 但听到她跟逗狗似的语气时,他顿生一股屈辱和愤怒,下意识瞪向她。 “喝!” 朝惊枝笑意更冷,捏着他的下巴,在其不情愿的状态下硬是灌了进去。 当然,没喝进去多少。 冰凉的茶水顺着褚子游的嘴角流了下来,滴到了地上。 他当然可以挣扎躲过,但是最后还是选择了接受。 心中默念着“都是为了救妹妹”。 这点小羞辱不算什么。 褚子游胸口微微起伏,因为隐忍的恼意,耳朵都红了。 朝惊枝指尖一甩,茶杯便掉到了地上,“啪”地一声碎了。 她直勾勾地盯着少年,“捡起来。” “什么?” 褚子游愕然。 朝惊枝不紧不慢地重复了一遍,“把地上的碎片捡起来。” 褚子游没有动,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寒意。 他无言,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西域殿下求人就这副态度吗?” 被如此一讽刺。 褚子游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地上四分五裂的碎片,想起了褚子璇苍白的脸。 他闭了闭眼。 最终还是慢慢弯下腰,蹲下身去,颤抖着手去捡那些细碎的瓷片。 每捡一片,褚子游的尊严就碎掉一分。 毕竟说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但是很快,肩上一沉,手指一痛,把走神的他硬是拉回了现实之中。 朝惊枝狠狠踩在了褚子游肩上,迫使他下意识跪倒在地,指尖也被碎片割破出血。 “你!” 褚子游闷哼一声,猛地抬起头来,冰冷地看向她。 但是她随之而来戏谑的一句,宛如一盆凉水浇灭了他心头的怒火。 “你也不想你妹妹死掉吧?” 第126章 爽了吗 “……” 温热的鲜血在指缝间流淌,褚子游阴沉着脸色,整个人身体紧绷着,一言不发。 朝惊枝倒是没想到,少年看着瘦,肩膀的骨头挺紧实。 让她有一种踩碎的欲望。 她凤眸暗了暗,刚想用力,他骨节分明的手又吸引了其注意力。 血红和白皙相互映衬,青筋隐隐突起,彰显着主人的忍耐和愤怒。 这就受不了了? 才刚刚开始呢。 一旦把软肋展现在朝惊枝面前,那么他就别想好过。 她还是有一丢丢小记仇的。 非把小狗的獠牙磨掉不可。 朝惊枝悠然道:“怎么不动了?捡完了?” 若非褚子游身形还有微微起伏,她也许会以为他死了。 半晌,他手指动了动,又开始捡碎片。 尖锐的白瓷片逐渐被鲜血染红。 他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把全部的碎片缓缓握在了手里。 手掌对着的地面点点血花绽放,艳丽极了。 朝惊枝收回了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褚子游保持着跪着的动作,伴随着抬头的动作,把掌心摊开给她看。 她不在乎那血红的掌心,只是勾着唇看向他的脸。 他微微下垂的小狗眼尾红着,显得无辜而又委屈,惹人怜爱。 偏偏琥珀色的眼眸冰冷无比,玫红唇瓣紧抿,却意外的没有半点攻击性。 这种反差带给朝惊枝的,便是视觉上的征服欲。 她几乎想也没想地捏住了他的下巴,唇边笑意清浅,“是你自己主动来求,朕也的确能救你妹妹,就别整这副倔样儿给朕看!” 听到她承诺能救妹妹,褚子游脑海里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了松。 但如果朝惊枝是在耍他,他哪怕同归于尽,也不会让她好过! 毕竟从小到大,只有别人跪他的份儿,除了父皇,他何时跪过别人? 褚子游心里憋着一股怨。 现在跪都跪了,还能有什么比这更屈辱的?他索性想开些,心里也能好受一点。 她淡声命令,“笑一个。” 闻言,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啪!” 朝惊枝直接甩了他一个耳光。 褚子游的头直接歪到了一边,白皙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指印。 “你……” 他还没来得及惊讶和愤怒,就又被扇了一耳光。 面对美人,朝惊枝舍不得下重手,因此并没有脸肿。 但用的是巧劲儿,疼痛是实打实的。 “疼吗?宝贝。” 朝惊枝的手掌抓着他的下巴,看着他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语气温柔极了,“笑得不好看,就应该受惩罚哦。” 褚子游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 若非死死咬着舌尖,用疼痛刺激着神经,怕是现在早就气得晕过去了。 他算是知道了,她是在报复! 报复曾经他和褚子璇当初的挑衅行为。 在朝惊枝的眼里,此刻的褚子游如同一个香饽饽,身上的怨气、怒气和戾气正疯狂的朝着她涌来。 令她的每个毛孔都舒畅极了! 兴奋的恨不得现在就打死他。 但是奈何他的脸实在是无辜可爱,让她蠢蠢欲动的暴虐欲硬生生压了下去。 可无处发泄的痛苦让她心里直发痒,手下的力道收紧。 下巴疼极了,褚子游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他目光阴冷,仿佛淬了毒,艰难地说:“爽了吗?听闻陛下男女通吃,要不要让你更爽?” 第127章 当以身相许 朝惊枝挑了挑眉,明知故问,“什么意思?” 褚子游定定地看着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张开手心,丢掉了那些扎人的碎片。 旋即,他抬起手,缓缓覆盖上了朝惊枝的手背,引导着她的手摸着自己的脸和脖颈。 那模样,如果忽略乖戾的眼神的话,倒真像条讨好主人的小狗。 偏偏这样最是带劲。 太温顺的反而没意思。 朝惊枝也不恼自己手上沾了血迹,感受着手底下皮肤的滑腻,凤眸逐渐染上了点点情欲。 长得挺纯,勾引人的动作虽然生疏,但是优越的皮囊摆在那里,已经成功一大半了。 褚子游瞧见朝惊枝的眼神变化,就知道她很属意自己的外貌。 他心中冷笑之余,不知为何,又带着淡淡的涩然。 就这么来者不拒吗? 不怕他趁此机会胁迫于她? 想归想,现实中,褚子游慢慢站了起来。 因为个头高挑,他微微弯腰,冰凉的唇瓣吻去了她手上因他而沾染的血迹。 明明很虔诚卑微的动作,可朝惊枝非但不觉得心动,反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只因为少年的眼神阴冷如毒蛇,没有半点温情可言。 没过一会儿,褚子游松开了她的手,缓缓逼近。 朝惊枝瞥了一眼他布了几道血痕的手,轻笑一声,“挺好看,怪可惜的。” 她还真是哪里痛就往哪里扎。 褚子游低头看着这个让他尊严尽失的人,勾起了一抹乖巧无害的笑容,“陛下既然心疼我,那么就多疼疼我吧。” 一股独属于少年的冷香袭来,朝惊枝凤眸眯了眯,语气玩味:“你来真的?” 如果真要吃下这条毒蛇,她的确有几分犹豫。 毕竟那可是人类最脆弱的时候,也许一个不小心就被反杀了。 “陛下如果真的救了我妹妹,那就是我们西域的恩人。” 褚子游眸色晦暗,声音低沉,“金银珍宝什么的晋国也不缺,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思来想去,也该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报答您。” “很简单啊,” 朝惊枝戏谑一笑,“到时候把你妹妹送来和亲就好了。你难道不介意朕是个男子?还是说,你也……” “当然不是!” 褚子游黑着脸否认,他听到「和亲」二字,目光更冷,“这只是咱们私底下的交易,与她无关。” 他的本意的确是想求朝惊枝的,但如今脊梁骨尽断,心中滋生了一股恶毒报复的念头。 因此,他并没有多少真心实意,甚至想通过这种诱惑的方式暗暗加害于朝惊枝。 当然,在救褚子璇之前,朝惊枝并不会出事。 在救之后,那可就说不定了。 也只有这样想,才能让骄傲的褚子游心里好受一些。 褚子游深吸一口气,趁热打铁,开始褪去自己身上的衣服。 他忍受着朝惊枝看玩物一样欣赏的眼神,忍着手与衣服摩擦产生的疼痛,逐渐把自己的上半身呈现在了她眼前。 褚子游自诩身材练的还可以,本以为会受到她进一步的揶揄,但是并没有听到。 却看到朝惊枝摸向了他腰间的陈年伤疤,倏地温柔问了一句:“怎么搞的?” 少年紧绷的身体微颤,难得怔愣了一下,有些别扭的回道,“玩毒哪有不受伤的?” 她如果是各种嘲讽,他还能从容应对,突然来句「关心」,反而给他整不会了。 第128章 朕好看吗 “当时肯定很疼吧。” 朝惊枝冰凉的指尖缓缓抚过那不平整的伤痕,语气爱怜。 褚子游身体被那股触感惹得颤栗了几下,连带着心也摇晃了。 他看着她低敛的眼眸,轮廓精致极了,任谁看了都下意识想臣服于这等温柔汪洋之中。 “……” 恍惚之余。 褚子游咬了下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不,不对,都是假象,她在做样子,可不能被迷惑到。】 【对,都是假的,肯定是在耍什么花招,难道忘了刚才的侮辱了吗?】 【褚子游啊褚子游,你什么时候也会因为三言两语而动摇了?】 褚子游心中不断默念着,狠狠攥紧了一下手心,清晰的疼痛让他逐渐冷静了下来。 朝惊枝饶有兴味地听着他的心声,这小狗还怪警惕的呢。 她观察了一下,确认他上半身没藏什么毒后,才摸向了他的腰带处,作势就要扯。 下一秒,她的手就被按住。 “干什么?” 褚子游生硬问着,不自觉地脖子红了一片。 朝惊枝抬眸,微微一笑,“做你要做的事啊。” 旋即,又无辜道,“不脱怎么做?” 褚子游一噎,她衣衫完整,倒显得他跟流氓一样了。 四目相对,气氛变得诡异的旖旎起来。 少年沉默,但是耳后根和脖颈诚实地全红了。 朝惊枝勾唇一笑,恶意狠狠捏了一把他劲瘦的腰,便去关门窗。 莲香逐渐消失,褚子游心头骤然一空。 趁着短暂的自由空隙,他低头看向地上的碎片,又看了看自己手心的伤口,眸色晦暗不明。 确认无人打扰以后,朝惊枝看着少年出挑的背影,恍惚了一下,想到了奉莲。 但是那个乖孩子已经被赶去休息了。 所以现在的二人时光是独属于他们的。 没过一会儿,褚子游就感受到身后人的靠近。 再者,他的腰部就环上了一双玉手,那感觉熟悉的冰凉。 【她是活人吗?为什么这么冷。】 褚子游呼吸微微紊乱了一瞬。 但他刚想完的下一秒,背后的人似乎不高兴了,恶狠狠地咬向了他的肩膀。 成功惹得他闷哼一声。 没等褚子游反抗,疼痛过后便是细碎的酥麻传来。 心头的异样不断扩大。 他稍微一扭头,伴随着湿润的感觉,入目便是她在舔舐着那冒血的牙印。 “你……” 褚子游看到了她红嫩的舌尖,眼神一暗。 那动作不仅不显得讨好,反而魅惑无比。 在褚子游看不见的地方,缕缕黑气顺着伤口渗了进去,而他的眼神也呆滞了一瞬,很快恢复正常。 没过多久,朝惊枝又拉上了他的手,十指相扣,带着他往榻上走去。 不知为何,褚子游感受不到手心的疼痛。 肩膀处的酥麻让他的神经异常兴奋,体温似乎都在发烫。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榻上了,看着美如妖的朝惊枝,心脏不受控制地乱跳。 她墨发披散着,眉眼间风情无限,朱唇微扬,“怎么这样看着朕?朕好看吗?” 褚子游后知后觉地别开了眼,耳朵通红,原本的报复念头,此刻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本就是为了妹妹,如今都暧昧至此,好像也无法停止了吧? 第129章 乖一点不好吗 不等他说话,朝惊枝便拉过了他的手。 很快,褚子游就感觉到了手掌心暖洋洋的,舒服到让他下意识轻叹出声。 “诶…” 当他看到自己完好无损的手心时,琥珀色的眸子里不加掩饰的惊讶和狂喜。 惊讶的是,居然就这么愈合了? 喜的是,亲眼所见朝惊枝轻而易举的做到了,哪怕只是小伤,也说明她的确有点儿本事。 让他心里不至于没底子。 褚子游算是承受能力比较强大的,并没有太多震惊,只是沉浸在妹妹有救了的喜悦之中。 “啊……” 他正愣愣看手的时候,突然被猛力一拽,旋即一阵天旋地转袭来。 再度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朝惊枝压在了身下。 榻上的凉意让褚子游一惊,抬眼看去,就对上了她肆意打量的目光。 她的眼神赤裸极了,在他身上不断的游走,仿佛在看一个物件儿。 褚子游被盯得不舒服,偏偏被她跨坐在腰间,压根儿动弹不得。 他脸色臊得慌,莫名浮现两抹红晕,微微咬牙,“你,你!” 说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配上那稍微红眼就显得委屈的脸,真是可怜极了。 朝惊枝被取悦到了,恶狠狠地掐上了他的脸,“来都来了,气氛也到了,就该办事了啊。” 顿了顿,另一只空着的手就抓住他企图反抗的手,唇角轻扬,“你也看到了,不管是什么伤,朕有的是办法让它痊愈。不过,西域殿下总该不会言而无信吧?” 褚子游哑然。 他的余力骤然一松,一时间找不出反驳她的话。 他犹豫的这会儿,朝惊枝也没闲着,把他衣服里能扒拉出来的东西都扔到了不远处。 后又觉得麻烦,直接把他的裤子往下扒。 “朝惊枝!” 褚子游顿时反应过来,又羞又怒,但是不及她的速度和强势,很快就只剩下一条亵裤。 少年带着怒气和羞恼,白皙的皮肤都泛着诱人的粉色,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了。 朝惊枝还恶意调侃,“殿下一开始的厚脸皮哪里去了?脸红什么?” 你你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他何时在外人面前如此赤裸过? 而且他脱了也就算了,她可是衣衫整齐啊,像看笑话一样看着他! 这让褚子游怎能不恼。 “你怎么不脱?” 他脱口而出。 但是说完就后悔了。 男人的身体有什么好看的? 更何况,目前的处境很明显不利于他,东西什么的全被丢掉了。 而且如果朝惊枝真脱光,那他岂不是要被…… 褚子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刚想挣扎,下一秒就被她识破,直接被点了定身穴。 “朝、惊、枝!” 他的眼神几欲冒火,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字眼。 “乖一点不好吗?” 朝惊枝温柔地抚摸上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又想起了单温玉湛蓝的颜色。 不禁默默感慨一声,朝三暮四的不太好,改日叫到一起欣赏算了。 很快,朝惊枝也开始褪去自己的衣服。 褚子游的情绪起伏从来没有今天大过,他憋屈极了,怒意散去,目光越来越冷。 但是在看到她的裹胸时,直接怔住了。 第130章 浪荡样儿 “这……” 褚子游一个晃神,她已经把自己大半呈现在了他眼前。 他大脑难得一片空白,呆呆看着她,心跳不自觉加快。 等到朝惊枝抓着他的手时,她女子的身份更加清晰明了了。 女的…… 女的? 朝惊枝居然是女子? 把他和褚子璇耍的团团转的,居然如此深藏不露? 等等……女扮男装的皇帝? 既然是尉迟敛亲自推上来的,岂不是他早就知道?或者有可能是朝惊枝隐瞒的太深了? 褚子游的心里如同一团乱麻,此时此刻完全捋不清晋国皇室里的真相。 朝惊枝展现着的极大的冲击着他的视觉,让他的呼吸略微急促了一些。 “你……” 褚子游琥珀色的眼眸闪了闪,刚艰难的说出一个字,就被她制止了。 “嘘。” 朝惊枝用食指轻轻按住了他的唇瓣,妩媚一笑,“很惊讶是吗?” 褚子游身体极其僵硬,因为动不了,连点头的动作也无法做出。 他只好眨了眨眼睛作回应。 继而,褚子游又想到自己朝惊枝纵情声色的事情。 还有摄政王夜夜留宿金乾宫的传闻。 所以,他很有可能不是第一个知道她女儿身的人。 褚子游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有些堵,眼尾微红,很快便闷哼一声。 是她解开了他的穴道。 重新获得自由,让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因为身体很诚实的难受的很。 没等他思考太久,双手就被她交叠控制在了头顶。 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居然大到让他挣脱不开。 褚子游瞪大了眼睛,有些恼怒,声音沙哑了,“朝惊枝!” 但她充耳不闻,一只手控制着,低头便吻了下来。 他是想挣扎的,想怒骂的,却不知道为何,身子发软,反抗的心思越来越弱。 随着最后一块遮羞布被扯下,朝惊枝占有他的时候。 褚子游的神情颇有些意乱情迷的味道。 他脸蛋酡红,想保持清醒,却无法自拔。 这种矛盾的痛苦感让他头皮发麻。 偏偏这时候,朝惊枝俯下身在他耳边恶意道:“褚子璇要是知道…她最爱的哥哥现在是这副浪荡样儿,会不会气得醒过来?” 闻言,褚子游在怔了一下后,猛然回过神来,立刻愤恨地看向她。 “你你你…” 奈何俊俏的脸蛋通红,软绵绵的,没有半点杀伤力。 “哈哈哈……” 给朝惊枝徒增了几分愉悦,好心情地重重的亲了一下他的唇。 褚子游羞恼地咬紧了下唇,他不用照镜子也大概能想象到自己如今的模样有多耻人。 更可耻的是他居然沉迷于此! 褚子游努力去想妹妹的可怜样儿让自己清醒清醒。 没有办法,最终他只得恨恨地盯着她,软软的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陛下真有经验,临幸过几个男人了?” 说是临幸,但褚子游的神情嘲讽,仿佛是那些男人占据主动地位选择了朝惊枝。 闻言,她凤眸微冷,“嗯?” “啪”地一声响起。 朝惊枝居高临下,直接扇了他一巴掌,继而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语气淡淡,轻蔑极了,“你是想比你妹妹早一步上西天吗?” 第131章 装什么装 脸上剧痛传来,褚子游的心竟也疼了一下。 他矛盾的很,明明不想这么酸,但是却这样问出口了。 但他不舒服,她也别想好过。 “嘶……” 褚子游扯了一下嘴角,淡淡冷笑,“陛下这是恼羞成怒了吗?” 旋即,他立刻就被掐的死紧。 窒息感袭来,褚子游脸色涨得通红,求生的本能使他下意识想要挣扎,却被她迅速的按住了脆弱的颈动脉。 大脑短时间内迅速缺氧发晕。 谁来了都没有反抗的能力。 褚子游又惊又怒,却无法摆脱,身体和大脑一样无力。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瞳孔渐渐失神,心中有怨毒,有不甘,还有那么一丝丝酸涩和痛苦。 有那么几秒,他真的看到了死神在向他微笑着招手。 偏偏在濒死之际,朝惊枝又慢悠悠松开了些力道。 给了褚子游得以喘息的空隙。 “呼哈……” 可不等他恢复太快,朝惊枝勾着唇,像玩狗一样又死死掐住他。 于是他一直在阎罗殿门口徘徊。 生死全在朝惊枝一念之间。 重复了大概十几次后。 此时,褚子游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脸色直发白,像条死鱼一样僵硬的躺着。 彻底没了多余的意识。 他脖子被掐红,看向朝惊枝的眼神里甚至夹杂了丝丝恐惧。 若非他心智比一般人强大,怕不是早就精神崩溃了。 哪怕经历过如此亲密的事情,褚子游的心也是拔凉拔凉的,觉得朝惊枝就是个魔鬼。 朝惊枝满足了自己恶毒的小癖好后,从他身上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问,“第一次?” ? 第一次? 什么第一次? 褚子游贪婪地喘着气,大脑根本思考不过来。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没有回答。 朝惊枝没得到回应,走到褚子游面前,想摸他脸上自己打下的手指印,却被他躲过。 “装什么装?” 朝惊枝掐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她,嗤笑一声,“看你这青涩的样儿估计也没做过,时间有待提高啊。” “……” 褚子游差点就气得坐起来了,他时间不行?明明是被她掐的好吧? 不过让他无法反驳的是,他的确是第一次。 对于男女之事,他根本不感兴趣。 再加上褚子璇是个兄控,那些被塞过来作通房的丫鬟基本上都被折磨致死了。 褚子游琥珀眸里闪烁着点点火苗,敢怒不敢言,胸口闷得上下起伏。 眼见小狗有点儿生机了,朝惊枝把他的身体又扫了一遍,微微一笑,“朕对你刚才的失言可以不计较,但是……” 但是什么? 褚子游有些迷茫。 “但是,” 朝惊枝拍了拍他本就发疼的脸颊,恶劣一笑,“给你妹妹治疗可是很耗朕元气的,所以你这段时间必须想办法取悦朕。” 取悦? 怎么取悦? 该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褚子游的脸色黑如锅底,硬撑着从榻上坐了起来。 又觉得冷,随手拿过一件外衫把自己的关键部位勉强遮住后,微微咬牙,“什么意思,你直说吧。” “……” 朝惊枝看着他俊美又乖戾的样子,格外赏心悦目,挑了挑眉,“那就换个说法吧,做朕的禁脔。” 第132章 泡澡 禁脔? 褚子游的脸色一阵风云变幻,连呼吸都在发抖,咬牙切齿道:“我都已经……你这是得寸进尺!” “你有的选择吗?” 朝惊枝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加掩饰地戏谑:“从你有求于朕的那一刻起,就应该有心理准备了。” 顿了顿,又俯身凑近,语气带着淡淡的恶意:“你都已经付出这么多了,如果不管你妹妹的死活想放弃,喏,门就在那里。” 说罢,她还故意让出一个身位,把门的方向露了出来。 褚子游死死盯着她,暗骂一句无耻! 他现在身上酸的不行,分不清是疼的还是爽的,更加疲惫不堪。 如果现在算自己倒霉,那么刚才的一切都白受了。 白白被打,白白被污了清白。 光是回忆一下,褚子游都快觉得自己疯了。 但是褚子璇的情况使他又不得不冷静下来。 他做不到亲眼看着妹妹像个植物人一样醒不过来。 只要有一点点希望,都愿意去尝试。 尊严能当饭吃吗? 不能。 倘若能看到褚子璇睁眼,好像也是……值得的。 抛开品行不说,朝惊枝的外貌堪称绝色,而且还是女子。 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是那么难接受。 褚子游给自己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 朝惊枝也不急,自顾自去了池中去泡澡。 没过一会儿,少年的身影就慢吞吞地出现在了她眼前。 褚子游看着她妖媚的模样,有些别扭地移开了眼,“你什么时候去看我妹妹?” “累了吧,来泡泡。” 朝惊枝避而不答,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水,白皙的肌肤泛着诱人的粉色。 褚子游没有动,紧抿着唇。 她笑容淡了些,“你是要违背听话的第一准则吗?” “……” 他这才动了动手指,随即不情不愿地褪去衣衫,进去了池水中。 既然她都无所谓了,那么他也不怕光着身子了。 不过温暖的水好像有某种洗涤筋脉的魔力般,使得每个毛孔都得到了舒张,泡进去后任何负面情绪都没有了。 褚子游不由得舒服地眯了眯眼。 他放松的样子,更像只可爱的狗狗了。 朝惊枝凤眸暗了暗,手指勾了勾,原本微微荡漾的池水就开始诡异地推动着褚子游往她身边去。 他感受到了水的异样,心中一警惕,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离她只有一步之遥。 “又是你搞的鬼?” 褚子游微微皱眉。 下一秒,就被她恶狠狠地掐住了脸,语气云淡风轻,“第二准则,对于主人,说话要恭敬。” 褚子游被掐的说不出话来,但又不敢反抗,只能瞪着圆圆的眼睛。 看起来委屈而又无辜。 朝惊枝这才不紧不慢地松开了他,“你妹妹在哪儿?” 这一进入正题,褚子游的恼怒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赶忙道:“已经安排在皇宫外的一处宅子里了,你……” 没说完,就收到她似笑非笑的眼神,只好艰难地改口,“您什么时候去瞧瞧?” “皇宫外面?” 朝惊枝好心情地搂上了他的脖子,春色不自觉露出,硬生生使他的脸色变得通红,“你就这么笃定朕会帮你?” 第133章 人美心善 当然没有十成的把握。 如果朝惊枝不答应,褚子游是打算用阴险的手段逼她答应的。 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把自己都栽了进去。 他低估了朝惊枝的实力。 想想都有些挫败。 褚子游默默叹了口气,表面上勉强扯出一抹乖巧的笑容,“好歹咱们也打过交道,陛下这么人美心善,肯定会答应的。” 他本以为自己的阴阳怪气已经够明显了。 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扇巴掌的准备。 但是却没想朝惊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更加笑意盈盈地凑了过来,“这么会夸呢,朕真是没看错阿游。” 她身上莲香扑鼻,语气温温柔柔的,还带着些许撩人的意味。 褚子游的脸更红,被唤作阿游似乎也不反感了,垂下了眼不敢看她。 他难得可以被称作害羞的样子倒是极大的取悦到了朝惊枝。 她可是听过西域兄妹的恶名,完全就是人不可貌相,手上沾着无数血腥。 但外表未免也太纯太乖了,完全跟传闻联系不起来。 这种反差感戳中了朝惊枝的萌点。 她抚摸上了他的脸,使出了一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的作风,“只要你听话,朕就不会动你。” 褚子游抿了抿唇。 也许是池水太温暖了。 也许是她身上的香气太魅惑了,令人的头脑无法正常思考。 又或者是恶力逐渐缠绕上他的心头。 使得他最后心神晃了晃,默默点了点头。 只是眉宇间仍然带着淡淡的忧愁。 朝惊枝满意地看着即将成为自己下一个杰作的小可爱。 旋即大发慈悲道:“好啦,你的妹妹也就是朕的妹妹,明天就去看她,怎么样?” ! 褚子游心里一喜,猛地抬起头,拼命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心情,深吸了一口气,“谢陛下。” 不知道为何,他心里悬着的石头放了下来。 似乎只要她答应了,褚子璇就肯定会没事,会醒来。 这种异样让褚子游迷茫了一下,很快便迷失在了朝惊枝的温柔乡中。 不同于前不久的简单粗暴,这次在池中的欢好像是一场虚幻的美梦一样,让他不愿意醒来。 …… …… 翌日。 等到奉莲推门而入后,进去就看到了朝惊枝搂着一名少年在睡觉。 他光是远远看一眼那少年的侧脸,都不得不承认长相上佳。 也罢,有的是人想爬上陛下的床。 奉莲酸酸地叹了口气,只能强迫自己接受,正打算上前叫醒。 可再定睛一看,那不是别人,正是褚子游。 等等,褚子游? 褚、子、游?! 他没看错吧? 奉莲脚步一顿,错愕的表情寸寸龟裂了。 他对褚子游的印象只有恶毒,还有那个讨人厌的褚子璇。 生怕自己看错一般,他快步走上前,结果却因为动静太大吵醒了朝惊枝。 她不悦地皱了皱眉,拽过一旁的枕头就扔了过去。 褚子游从奉莲进门的那一刻就醒了,但是不敢乱动。 既然陛下醒了,那他也动了动酸麻的手臂,坐了起来。 奉莲不敢躲,被砸了个正着。 他抱着个枕头终于看清了褚子游的脸,半警惕半恼怒,质问道:“怎么是你?!” 在他心里,是谁都行,唯独接受不了西域的人。 而褚子游闻到了浓浓的火药味,悠悠抬眼,皮笑肉不笑地回,“怎么就不能是我?” 第134章 做掉 “你……” 奉莲还想说什么,却顿觉心脏一阵抽痛,疼得他差点没拿稳枕头。 直冲灵魂的刺激使他眉头紧皱,直冒冷汗,脸色瞬间白了下来。 他忍着怒意,恨恨地看了褚子游一眼。 褚子游硬是被盯得有些发毛,但很快他也被朝惊枝踹了下去。 “送过来。” 朝惊枝淡淡道。 奉莲这才感觉心脏好受些。 他唇瓣抿得发白,到床边后,手生理性地在微微发抖。 跟了朝惊枝这么久,哪怕再冒失也知道她的雷区在哪里。 但是他顶着僭越的风险也要警惕褚子游的出现。 奉莲听过西域人的阴毒手段层出不穷,更有蛊术摄人心魄。 他越听越胆战心惊。 虽然朝惊枝在他心里无限接近于神。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反正主动接近主人肯定没什么好事。 奉莲的眼神担忧极了,趁着在朝惊枝身边,硬着头皮低声问,“主人,他……” 不等他问完,朝惊枝就已经穿好衣服,从他身边一阵风过去了。 独留下他一脸落寞。 此时,褚子游也勉强穿好了衣服,刚系好腰带,抬眼就对上了奉莲阴冷的眼神。 褚子游略带挑衅地回了一个微笑,再度转过身面对朝惊枝,又戴上乖巧的假面。 很快就有宫人布好了早膳。 “来吃。” 朝惊枝随口说了句,就开始填饱肚子。 “知道了,陛下。” 褚子游乖乖应着,直接在她的旁边坐下,还贴心地给她夹菜。 “……” 不是,要不要这么能演? 奉莲都快被气笑了,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但是看上去朝惊枝偏偏吃这一套,还夸了褚子游一句真可爱。 褚子游余光瞥了奉莲一眼,唇角有意无意地勾起。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奉莲酸溜溜的样子,他心里就怪舒服的。 顿时更觉得伺候朝惊枝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 如果只是暖个床,吃个饭的话,奉莲觉得还能说服一下自己。 但是听到褚子游要暂时在宫里住几天时,他感觉自己快绷不住了。 差点咬掉舌头才忍住没发声。 看着褚子游那表里不一的样子,那跟放了颗定时炸弹有什么区别? 主人到底图什么,图美色吗? 虽然褚子游的确长得还可以,但非得找这种危险人物吗? 奉莲不理解,十分的不理解。 他浑身充斥着怨气和戾气,自发地飘散到了朝惊枝身上。 连带着也不觉得饿了,完全没有胃口吃饭。 此时,剪雪走了进来,“陛下,苏昭仪来向您请安了。” 朝惊枝动作微微一顿,但很快喝了一口褚子游递到唇边的粥,“阿莲,送一下。” 意思就是不见。 “是。” 奉莲也不想看见如此刺眼的画面,狠狠剜了一眼褚子游一眼后,便大步离开了。 苏桃还在殿外眼巴巴等着,却只瞧见了奉莲阴沉着一张脸出来。 她雀跃的表情一滞,“陛下是不是……” 因为陛下见不见全随心情,所以苏桃有心理准备。 但是奉莲没像往常淡淡告她一声没空,反而给了一个眼神后,就快步朝着偏僻处走去。 苏桃会意,看了一眼四周,在嘱咐了一下婢女满薇后,便抿唇跟了上去。 她迈着小碎步好不容易跟上了奉莲后,拿手帕擦了擦鼻尖冒出的细汗,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到底怎么了? 苏桃十分不解,但直觉告诉她没什么好事。 少年慢慢转过身来,眉眼冷静中夹杂着几分狠辣,“陛下身边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必须做掉,我需要你帮我。” 第135章 擅作主张 什么不该出现的人? 苏桃的表情更茫然了。 奉莲看着她呆瓜的模样,略微有些不耐烦了,只好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褚……” 苏桃下意识念出,但很快咽了下去,惊讶极了,“他怎么会在这里?” “鬼知道。” 奉莲双手环胸,俊脸紧绷,咬牙切齿道:“自己的地盘儿不好好待着非要跑到这里,还爬…爬上了陛下的床,绝对没安好心!” 苏桃的心情也很复杂,这么说的话,陛下不见她,很有可能就是在里面陪褚子游。 她没由来的冒酸,但看到奉莲满身戾气的模样,话语意外的冷静:“陛下什么态度?” 奉莲皱了皱眉,“当然是纵容着。” “那你的想法,陛下允许吗?” 被苏桃这么冷不丁一问,奉莲哑然,眼神下意识闪躲。 苏桃瞧见便心下了然,叹了口气,“你就不怕陛下生气?这么贸然拉我下水,想黄泉路上有个伴儿?” “谁要和你作伴了!” 奉莲尴尬地红了脸,随即干巴巴地解释,“那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接近陛下吧,他的身份太特殊了,实在是不放心。” 苏桃秀眉皱着,表情也很凝重。 他说的她何尝不懂。 若是普通人也就算了,哪怕是尉迟敛,也奈何不了朝惊枝。 但是他们对褚子游的了解几乎为零。 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性,他们都不愿意去赌。 人无完人,尽管苏桃不清楚朝惊枝的弱点,但也不想她身边放着这样一个危险人物。 褚子游要是知道奉莲和苏桃如此重视他,估计能给个自行体会的苦笑。 奉莲沉默了半晌,才问:“那你怎么想?” “没什么主意。” 苏桃摇了摇头,她脑细胞都要废了,“但我知道陛下心里肯定有谱,不喜欢擅作主张的人。” 顿了顿,又好心道,“如果你真决定去投胎的话,我会每年给你上香的。” 被内涵了「擅作主张」的某人顿时就恼了,“我这不是关心则乱么,行吧行吧,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他怎么没看出来苏桃还有这样伶牙俐齿的一面? 奉莲碰了一鼻子灰,来的时候有多冷漠,走的时候就有多忿忿不平。 “……” 苏桃看着他的背影,眼里有的只有诡异到极致的平静。 …… …… 朝惊枝透过苏桃的瞳孔得知完讯息后,唇边的弧度带着些许冷意。 冷到褚子游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好不容易用完早膳后,他又被迫把自己危险的东西全部上交,才被允许跟在她身边。 一如既往的撂了早朝,朝惊枝换了身出宫的行头就往外面走。 奉莲也早已换了恭敬的模样迎了上来,熟练着为她打点着。 朝惊枝并没有说话,但他莫名感觉脊背发凉,硬着头皮道,“主人,轿辇和马车都备好了。” 褚子游看了一下,发现在出宫前,他只能和侍卫们一起走着。 他对着奉莲微微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奉莲视而不见,上前就要伺候着朝惊枝上轿辇。 她没有拒绝,却在坐定后,悠悠看向他,戏谑问:“你没有要向朕交代的吗?” 第136章 天旋地转 奉莲还是不懂得伪装,他扶着朝惊枝的手很明显一抖。 他光是看了一眼她似笑非笑的凤眸,就再也不敢抬头了。 朝惊枝杵着下巴,声音微扬,“说话啊,哑巴了?” 话音落下,现场寂静极了。 在场的人绝大部分都眼观鼻鼻观心,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 生怕自己喘气的声音都引来迁怒。 虽然不知道朝惊枝为何突然情绪不对,但是降低存在感总是没错的。 褚子游见势不妙,更是默默退至角落。 奉莲被朝惊枝看得喉咙一紧,有一种被洞穿心思的感觉。 “我……” 他刚尝试发声,就被她幽幽打断:“朕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闻言,奉莲几乎想也没想跪下,头和颈最大限度地低着。 他不受控制地红了眼眶,声音微微颤抖,“我只是,只是担心您,真的只是,真的……” 明明只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明明没有被人看见,但是不知为何,似乎什么都瞒不过朝惊枝。 与其嘴硬,奉莲干脆直接服软认错。 他也有在成长,在努力变得成熟一些,但是面对朝惊枝的安危,真的无法做到完全理智。 因为那是他的光明,他的信仰,他的一切,绝不允许被任何人破坏! 哪怕拼上自己的命也在所不惜。 朝惊枝自然清楚奉莲的初衷是好的,并且也知道这小子的忠心不二。 但他从小孤野惯了,脾气秉性也摆在那里。 所以也是个让她有时候极为不喜的麻烦。 朝惊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弯着的脊梁骨,仿佛她一踩就会断。 再度随意一瞥,就瞥见了褚子游幸灾乐祸的模样。 褚子游受到她凉飕飕的眼神,唇边的笑意立马收起,不自然地别开了脸。 奉莲浑身发凉,闭上了眼等着降罚,哪怕是死,他也认了。 “你一个人想死,别牵扯上别人。” 头顶上传来阴冷的一句。 更让奉莲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主人真的什么都知道。 他汗流浃背了。 而朝惊枝就这么几个精细的养料,不希望出现勾结的现象。 “自己掌?二十,然后跟上来。” 说完,轿辇便平稳的出发了。 奉莲晃了晃神,后知后觉地庆幸,然后便开始毫不留情地扇自己耳光。 “啪!”“啪!”“啪!” “……” 声音响到哪怕他们出发了十多米都能听见,渗人极了。 褚子游回头看了一眼奉莲几下就红肿起来的脸,不知为何完全笑不出来。 他皱眉看着朝惊枝的侧脸,对自己身边人都这么无情,难道不怕其心怀怨恨而背刺吗? 到底哪里来的底气让她有恃无恐? 他不明白,但是想到了褚子璇,只好先抛之脑后。 …… 出宫后,便遣散了宫人,只有他们三人自行前往。 在褚子游的带路下,基本上畅通无阻的看到了那所谓的客栈。 距离还有百米时,褚子游抬手一拦,掏出一个不起眼的口哨。 他抵在唇边吹,大概经过了十秒才停下。 奉莲脸上的红肿也自愈地消了大半。 他警惕地看着四周,生怕冒出一群歹人来。 朝惊枝漫不经心地玩着自己的手,压根儿没放在眼里。 交流过信号以后,褚子游才点了点头,“可以了。” 她抬眼看去,笑了笑,“你还挺谨慎。” “在你的地盘儿,应该的。” 褚子游耸了耸肩,继而意味不明地看了奉莲一眼,便快步朝着客栈走去。 朝惊枝伸了个懒腰,无聊极了。 奉莲到现在还是不明所以,但也只好跟了上去。 走近后,守在外面乔装打扮的侍卫们对褚子游颔首示意。 而看向朝惊枝的目光中带着若有似无的敌意。 进入客栈后,里面空无一人,跟着褚子游上了二楼,走到了拐角处的房间才停下了脚步。 “诶等——” 朝惊枝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褚子游根本来不及阻止。 同时她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危险的来临。 闪烁着寒芒的剑尖直冲她的天灵盖而来! 褚子游刚要有所动作,随后他眼前一花。 奉莲的身影迅速闪到了朝惊枝身前,硬是凭着两指夹住了距离她一寸之遥的剑。 清脆地一声,剑刃断了。 剑的主人愣住了,继而大骇。 这这这怎么可能?! 下一秒,他就对上了奉莲漆黑且冰冷的瞳眸。 再然后,伴随着剧痛,整个世界一阵天旋地转。 他的脑袋被活生生拧了下来。 第137章 得加钱 身体没了脑袋,在几秒的停顿后,轰然倒地。 奉莲抓着还在往下滴血的人头,又扫视了屋内一圈儿。 确认完全没有危险后,才退到了朝惊枝身旁。 在褚子游的视角,刚好能看到人头还停留在惊讶的表情,以及奉莲漆黑无比的一只眼睛。 他的心一沉,见了其在朝惊枝面前卑微的样子,差点忘了还有如此恐怖的战力。 朝惊枝看了一眼地上的无头男尸,勾起一抹轻慢的笑容,“西域殿下的欢迎礼够特别的呀。” “不…不是……” 褚子游下意识想辩解,但却十分苍白无力。 因为这的确是他保留的试探。 不知为何,那一刻,他冷血的私心甚至超过了妹妹的性命,想要报复一下朝惊枝。 猜测伤不到她,却没想到被如此轻而易举的化解了。 他有些心虚,但是却没努力表现出半分。 随后快步走上前,在看到褚子璇惨白的面孔时,表情沉重了下来。 “那名剑客,是我花重金请来保护阿璇的。” 褚子游背对着他们解释,因此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所以冒犯了。” 朝惊枝懒得管他后半句话是真是假,唇角扬起,“花了重金请来这种废物,你也放心?” 说完又好像意识到自己失言,恍然,抱歉道,“不好意思啊,阿莲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想打个招呼而已。” “不过阿莲其实挺善良的,他去的很快,应该没有痛苦。” “早点上路也好,人间不值得。” “……” 褚子游无语凝噎。 他不用回头都知道她的神情有多么欠。 人家哪里废物了,明明是你的人太变态了好不好? 引以为傲的玄铁剑被徒手夹断,那名隐世剑痴怔愣地这么一瞬,就被直接秒了。 似乎是为了迎合着朝惊枝的话,奉莲看了看自己提着的丑陋脑袋,啧了一声丢掉。 人头落地的咕噜沉闷声,让褚子游的脸色黑到了极点。 “并且,” 朝惊枝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人死了,你不就可以把请他的钱拿回来了?哦对,如果他没花掉且装在身上的话。” 褚子游成功被她的「安慰」气到了,强忍着把她的手甩掉的冲动,努力扯出一抹无害的笑,“咱们…还是麻烦陛下先看看阿璇吧。” 闻言,朝惊枝的目光这才落到了躺在床上的少女身上。 不得不说,褚子璇闭着眼睛的乖巧模样,还挺可怜的。 朝惊枝摸了摸下巴,虽然不知道尉迟敛为何脑子抽了想弄死这人,但若是被她治好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而且,先前褚子璇在宫里受过伤,体内已经有了恶力渗透的基础。 褚子游估计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付出了很多不说,到头来还把妹妹往火坑里推了一把。 想着想着,朝惊枝露出了一抹恶劣的笑容,转瞬即逝。 她怜惜地摸了摸褚子璇惨淡的面容,“还好,还有一口气,乖乖,你算是找对人了。” “真的?” 褚子游在一旁紧张着,闻言,琥珀色的眸子里抑制不住的喜悦。 没过一会儿,奉莲负责在门口百无聊赖地放哨。 褚子游半好奇半警惕地注视着,他本就对朝惊枝轻便的行装保持怀疑,毕竟治疗总得带点东西吧? 结果却看到朝惊枝活动了一下手腕,随后坐在床边,像探发烧一样把手放在了褚子璇额头处。 褚子游:? 半晌,没见妹妹有转醒的迹象,只见朝惊枝微微歪头,幽幽冒出一句:“不好治啊,得加钱。” 第138章 嫉妒 在奉莲看来,主人装了半天,压根儿没动褚子璇。 他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只好强迫自己看向别处来转移注意力。 闻言,褚子游感觉自己太阳穴突突跳,皮笑肉不笑道:“现在没太多银子,先欠着,等治好回去后付你。” “加「钱」的意思当然不是指真的钱,朕对那等俗物不感兴趣。” 朝惊枝凤眸妩媚极了,看向他,“陪朕的时候配合一点,主动一点,时间长点,懂?” 被她突然一调戏,褚子游瞬间想起了昨晚那香艳的画面。 他的脸不争气地红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回。 奉莲原本散漫的神情一顿,看向褚子游的眼神冷了下来,恨恨地磨着后槽牙。 他把自己的酸意发泄在了尸体身上,拿起地上的断剑,有一搭没一搭地扎着。 朝惊枝闻到空气中血腥味越来越浓,头也不回道:“滚出去守着。” 奉莲委屈地“哦”了一声,拖着尸体走了出去,还不忘把门关上。 褚子游懒得管他,只是看着自己的妹妹,既然有醒来的希望,都不敢出声催朝惊枝。 朝惊枝环视了一圈儿屋里的设施,真的够简陋的,也没了让他伺候的心思。 她真正静下心来,与褚子璇体内的恶力成功取得了联系。 在她的指示下,那缕恶力活跃在褚子璇的四肢百骸,开始为其治愈着严重的外伤和内伤。 不得不说,尉迟敛下手够狠,把人家的五脏六腑弄得破裂不堪。 而西域的神医也是够厉害,都这样了,不知道凭借什么术法硬生生给褚子璇吊着一口气。 果不其然,朝惊枝探到了好几只蠕动的异物,想来是蛊虫之类的东西。 但很快就被她消灭了。 褚子璇原本苍白的脸露出了丝丝痛苦的表情。 褚子游见状,心头微动,看向朝惊枝的目光有所动容。 他的视角里完全看不到妹妹身上萦绕的诡异黑气,看到朝惊枝的动作敷衍至极,怀疑心理愈来愈重。 所以真正看见褚子璇的动静时,才被惊到了。 朝惊枝真的有办法,真的这么神奇,这么厉害! 这个世界也许还有许多他未曾知晓的神秘力量! 还是他见识浅薄了。 褚子游暗暗握拳,震撼之余,甚至隐隐地有丝嫉妒,心情格外复杂。 朝惊枝瞥见褚子游若有所思的表情,微微勾唇。 不愧是戾气仅次于尉迟敛的人物,心思根本良善不到哪里去。 即使是面对妹妹的救命恩人,身上都怀揣着不小的恶意。 很快,朝惊枝便收回了手,站起了身。 褚子游立刻凑上前观察情况。 “唔……” 褚子璇眼皮颤了颤,悠悠转醒。 她入目就看到了哥哥担心的神情,迷茫了一会儿后,勉强露出了一抹笑容。 在听到虚弱地一声“哥”后,褚子游的心才放了下来,“你终于醒了。” 褚子璇虽然刚醒来体虚,但是却觉得浑身暖洋洋的,甚至有力气坐起来。 她伸手就是要抱,“哥哥。” “都多大了还撒娇。” 褚子游很无奈,但也回了一个抱。 在拥抱时,褚子璇的瞳孔瞬间染黑全部眼球,笑容也变得诡异了几分。 而在分开后,又迅速恢复了正常,没叫他看出任何端倪。 第139章 命真大啊 褚子璇这才看到了朝惊枝的存在,先是一惊,猫眸里满是防备。 褚子游这才赶忙解释,“阿璇,是陛下救了你。” 陛下? 朝惊枝救的她? 居然会这么好心? 褚子璇皱起了秀眉,神情狐疑,心里觉得怪怪的。 但是哥哥是不会骗她的。 “……” 在感受到气氛的微妙后,她没有第一时间说话,只是娇弱地抓紧了褚子游的衣袖。 褚子游只好一边安抚她,一边看向朝惊枝,淡淡道:“不好意思,舍妹刚醒来有些生怯,还请陛下见谅。” 闻言,朝惊枝微微一笑,“是嘛,在阎罗殿门前走一遭,人都转性了?” 褚子游假装没听见她的阴阳,仍然保持着冷静,“现在是不是只要好好修养,舍妹就没事了?” 他蠢蠢欲动,已经迫不及待想找个大夫来检查褚子璇的身体了。 眼前发生了如此奇迹,他直到现在都有些恍惚,不太敢相信。 “差不多吧。” 朝惊枝眼波慵懒一斜,漫不经心道:“不过她这休息的几天,你也要尽好自己的本分,若不然…” 她唇边的散漫微滞,取而代之的是意味深长,“朕给予你妹妹的,也随时能收回来。” 说罢,她转身就要走,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脚步顿住,“听闻殿下笛子在西域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不知今晚,朕能不能有幸听到?” 话虽如此,但她尾音上扬,语气愉悦极了,带着低笑声离开了。 既被调戏,又被暗暗威胁,褚子游的脸色阴沉地仿佛能滴出水来。 听到这里,褚子璇才缓过神来,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 她白着小脸,抓住了褚子游的衣领,强迫他转过身来。 声音带着罕见的惊恐,“哥,你是不是答应朝惊枝什么了,是不是?” 见褚子游没有说话,她更慌了,几乎是质问的语气:“你答应什么了,哥,难不成是对她俯首称臣吗?哥,你连尊严都不要了吗?还是说是她提出的这么无耻的要求?” “哥,你说话啊,什么本分,她要你做什么?”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要急死我吗?哥,求你了快告诉我!” 褚子璇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摇晃着褚子游的肩膀。 她一想到哥哥为自己做出了牺牲,就快要哭出来了。 褚子游被她吵得莫名烦躁,刚要开口解释,就听到了门外嘈杂的声音。 他顿时警惕起来,慢慢靠近过去。 褚子璇也不吱声了,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下意识看向门口。 不等他们来得及出去查看,门“砰”地一声就被人踹开了。 “哦?原来在这里藏着呢?” 一道低沉如恶魔的声音响起,硬生生把褚子游逼了回来。 这是…… 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汗毛直竖,迅速抓住了褚子璇的手。 同时余光盯着窗口,随时准备跳窗离开。 入目先是骨刺,随后,尉迟敛高大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屋内本就不怎么亮堂的灯光照在他脸上,阴影区更加衬得不怒自威。 尉迟敛抬眸,眉眼间满是狠戾。 他看到兄妹二人缩在一起的防备模样,缓缓勾起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小妹妹命真大啊。” 第140章 极为般配 褚子璇看见尉迟敛宛如老鼠见了猫一样,脸色刷白,眼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了恐惧。 不得不说,体验过濒死的那种绝望和痛苦后,他带给她的心理阴影太大了。 褚子游根本不想多费口舌,正打算带着妹妹逃跑之余,就瞥见了窗外火光一片。 他的心猛地一沉。 再者,他的东西也都上交了,眼下可以说根本没有防御的手段。 一旦被团团包围,哪怕是近身搏斗,面对上尉迟敛如此棘手的人物,胜算几乎为零。 现在的情况糟糕透了。 而且褚子璇还是个病人。 兄妹二人就好像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外面传来几声惨叫,不出意外的话,是他们的人被杀了。 这趟秘密出行,谨慎起见,褚子游根本没带太多人。 如此孤立无援的局,该怎么破? 对上尉迟敛残忍的笑容,褚子游的心头陡然升起一股极端的绝望。 骨刺动身,刚想上前擒住二人。 兄妹俩满脸的敌意和决绝,他们哪怕一死,也绝不为奴! 气氛剑拔弩张之际。 一道疑惑且妖娆的声音突兀响起。 “咦,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骨刺皱眉,动作一顿。 闻言,褚子游的身体一抖,一滩死水的心里莫名多了缕希望,下意识看向门口。 果不其然,门槛处,朝惊枝的身影去而复返。 那抹褚子游原本不喜的紫色此刻顺眼极了。 她似乎感受不到屋里紧张的氛围一般,径直走到了尉迟敛身边,捏了捏他粗壮的手臂,笑道:“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大驾光临,简直是让这里蓬荜生辉啊。” 其实在出门后,朝惊枝就感受到了客栈附近许多道不寻常的气息。 结果在她刚踏出门,尉迟敛的人就把客栈给迅速包围。 不得不令她怀疑是不是被跟踪了。 不过也很正常,尉迟敛巴不得无时无刻监视着她,更别说出宫这么明目张胆的行为了。 她人还没走远呢,就对小狗动手了? 真是过分。 朝惊枝余光瞥向骨刺,使其不得不退了回来。 尉迟敛抓住她作乱的手,微微皱眉,语气尽量放柔,“这里没你什么事。” “什么叫没朕什么事?” 朝惊枝似笑非笑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环胸看他,“你跟踪朕,还企图伤朕的人,没什么事的人是你吧。” “你…的人?” 尉迟敛黑眸冷凝,语气骤然低沉危险了下来。 他看向褚子游无辜的模样,微微一笑,“你勾引她了?” 褚子游被盯得头皮发麻,好像如果没有朝惊枝的存在,他立刻就会被剥皮抽筋一样。 尉迟敛给他的感觉极为恐怖,完全没有想要与之抗衡的心思。 他看向其身旁的朝惊枝,莫名有一种极为般配的诡异感觉。 都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若朝惊枝知晓褚子游的心思,定要嫌弃一声,凡人怎可与她相提并论? 见褚子游不答,尉迟敛也不急,看向瑟缩着的褚子璇。 光是随便一个眼神就把她吓得躲到了哥哥身后。 朝惊枝见状,不介意添柴加火,勾起了一抹恶劣的笑容,“瞧瞧你,都吓到人家小妹妹了,这可是朕好不容易治好的,晕过去你赔啊?” 第141章 孩子气 什么? 他没听错吧? 尉迟敛眼皮一跳,他不远千里去杀的人,被她治好了? 偏偏看着朝惊枝隐约挑衅的凤眸,再看看脸色苍白的褚子璇,他觉得她的确有这个本事。 气他的本事愈来愈厉害了。 偏偏这时,朝惊枝又向他的怀里蹭了过来,撒娇似的抬头看他的下巴。 “……” 顿时让尉迟敛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他周身的气息都收敛了不少,声音不自觉无奈了下来,摸了摸她的头发,“是不是这小子求你的?” 不愧是摄政王,脑子还挺好使。 朝惊枝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脸,“聪明呀阿敛,人家都放下身段求朕了,不得给点面子?” 她的行为无异于老虎头上拔毛。 看得在场的人胆子一颤一颤的。 再加上喊得还如此亲昵。 骨刺和褚子游的脸色都黑透了。 站在门口的奉莲表情也不太好看。 尉迟敛同样也不悦了。 就在旁人以为他终于要发作之时,却不想,他只是掐紧了她纤细的腰,闷闷道:“不许叫阿敛。” 说罢,还冷冷瞥了奉莲一眼。 “……” 骨刺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朝惊枝先是一怔,继而反应过来,是因为读音和「阿莲」太像了,所以他不高兴。 她被逗乐了,“好,尉迟,迟迟,或者你有表字么?你想朕怎么叫?” 尉迟敛正要回答,但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安静,他难得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松开了她。 褚子游算是大开眼界了。 也许朝惊枝没意识到,但同为男性,他能看得出,堂堂狠辣无情的摄政王居然也会表现出孩子气的一面。 绝了,真的是绝了。 不过这也是个好现象。 说明只要朝惊枝坚决护着,他们就不会有事。 这让褚子游得到了不小的心理安慰。 但同时,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也隐隐觉得有些刺眼。 不过眼下求生最为要紧,心头浮起的异样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 朝惊枝好奇一问,“你为什么非要杀他们?” 尉迟敛眉头微皱。 本就为敌是其次,首要的理由是情蛊。 褚子璇敢耍他,那么必须得付出代价。 更何况,他想杀谁,从来就不需要理由。 可是看着她疑惑,满眼是他的样子,尉迟敛偏偏弯下腰耐着性子回:“本王在替你铲除杂鱼,非我域者,虽远必诛。” “更何况,” 他直起身来,定定看着一脸戒备的兄妹俩,唇边弧度玩味,“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只要他们死了,本王明日就能带人踏平西域。” 听到「踏平西域」四个字,褚子游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冰冷。 同时,他也很恼恨极了自己的大意,在晋国的地盘儿一着不慎,就落入了如此险境。 他的胸口微微起伏,有些自嘲。 自己居然有朝一日会把希望押在了欺辱过自己的人身上。 只能盼朝惊枝还念着昨夜的露水情缘了。 闻言,朝惊枝同样看向兄妹俩,点了点头,“是哦,你说的有道理。” 褚子游呼吸一滞,玫色唇瓣微张,原本乖戾的眸子夹杂着一丝受伤。 这时,身后的褚子璇更加瑟瑟发抖,抱得他更紧了。 他闭了闭眼,拼命想对策,但是脑子乱得宛如一团浆糊,朝惊枝的脸在眼前也越来越恍惚。 旋即,尉迟敛一个眼神,想让骨刺迅速解决。 褚子璇瞪大了眼睛,惊慌失措之余,却看见自家哥哥这时候了居然在…发呆? 让褚子游真正回过神来的,是朝惊枝一句戏谑言:“可是朕真的好喜欢阿游,尉迟,你说,怎么办啊?” 第142章 我怀孕了 好喜欢…阿游? 褚子游的眉心狠狠一跳,一时间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了。 骨刺的动作僵硬住,又下意识寻求尉迟敛的指示。 尉迟敛在笑着,但眼底没有丝毫温度,“陛下,今日若狠下心来一网打尽,西域必亡;区区大漠不足为惧,存不存在就是您一句话的事儿,您就是这天下的主,要什么男子得不到呢?” 说罢,他轻蔑地看向褚子游,压根儿没把这种毛头小子放在眼里。 朝惊枝还想再调戏他的动作也微微一滞。 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的话让她有些心动。 她的摄政王不但四肢发达,组织的语言也很会抓人心啊。 褚子游看到朝惊枝若有所思的样子,刚热起来的心又拔凉拔凉的。 因为尉迟敛说出来的,就肯定会做到。 尉迟敛也自认为没人会拒绝这种诱惑。 他知道朝惊枝喜欢美色的同时,也绝对无情,只要大权在握,多的是美少年往她床上爬。 一个褚子游根本算不得什么。 所以,今天就是这对兄妹的死期。 空气中死亡的气息陡然蔓延开来。 褚子游的身体紧绷到了极点,呼吸下意识屏住了。 他哪怕死,也要让对方付出点代价。 屋内戾气极重的两个人对峙着,再加上门口的棺材子,朝惊枝觉得自己舒畅地快要死掉了。 她胸腔一阵炙热,体内的莲心加速运转着,以分魂为媒介,向上界的莲花提供着冲破瓶颈的极致精华。 渐渐地,莲心花苞的形状彻底稳固了下来,呈现含苞待放之势,速度也慢了不少。 就在尉迟敛以为成功哄好朝惊枝的时候,她幽幽发话了: “不杀了他们,朕就不是天下之主了吗?” 临了,还不忘送给褚子游一个暧昧的秋波。 她怎么舍得看着任何一个宝贝死呢。 只要不涉及性命,两个人闹得越凶越好,怨得越浓越好。 而朝惊枝就可以坐享其成。 果不其然,尉迟敛的情绪不对劲了,阴鸷眸色渗着寒意,一字一句道:“陛下,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 哪怕是看到他的神色有些吓人,朝惊枝依然笑吟吟的,抚摸上他的脸。 尖锐的指甲甚至划破了他的皮肤,渗出了血丝。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暴风雨前的平静最为窒息。 “我怀孕了。” 在旁人大气都不敢出之时。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直接打消了尉迟敛所有的负面气息。 什、什么? 怀孕? 他没听错吧? 闻言,尉迟敛一怔,眼里的冰冷迅速化开,取而代之的,是错愕,是震惊,是……不可言状的情绪。 其他人也愣在了原地,包括奉莲。 奉莲差点没站住,下意识看向朝惊枝的腹部,但可惜完全被尉迟敛的身形挡住了。 看到男人难得露出愕然的神色,朝惊枝弯了弯唇,“算了算日子,是你的。” “……” 尉迟敛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了,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 不过想想也是,他去的最频繁,而且身体肯定比他们强。 “咳咳…咳…” 褚子游回过神来听到这么一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压抑的氛围顿时变得微妙了起来。 不管是谁的孩子,首先得确认她是否真的怀孕了。 尉迟敛突然觉得西域那俩毒瘤也不是那么重要了,满心都是朝惊枝艳丽到刺眼的模样。 第143章 妒火 好在随行的有懂医术的人,骨刺出去一会儿就揪了过来。 骨刺刚想关门,但看见奉莲进来后阴着脸关上了门,皱了皱眉,便没说话。 此刻屋内只有他们六个人。 上官虞死后,便临时提拔了一名府医作为后勤人员,虽然医术比不上,但行动太过匆忙,有总比没有强。 “快点!” 尉迟敛脸上掠过一抹急色,冷声催促。 那名府医冷汗涔涔,在朝惊枝的许可下,才将颤抖的手指按在她手腕间。 他判断的时间内,尉迟敛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紧紧盯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空气安静地可怕。 这种诡异的静,静到让人头皮发麻,好像下一刻就要爆炸了。 直到府医收回手,哆嗦着嘴唇发出第一声,这种压抑的氛围才好受些。 他佝偻着腰,努力使自己平静,恭恭敬敬道:“回禀殿下,陛下确实是…是……” 因为事前不知道朝惊枝的女儿身,一时间惊住了。 但是事实无可辩驳,只好先老老实实的回答。 等府医最终艰难说出“怀孕了”三个字后,他如释重负,不知不觉出了一身的汗。 府医微微拧眉,战战兢兢道:“大概快两个月了,胎像不稳……” 旋即,他的脖子出现了一条血色的细线。 “呃啊……” 府医的神情还停留在惊惶,便瞪着眼,颤抖着手倒在了地上。 临死前,他的瞳孔里倒映着骨刺冷漠无情的脸。 骨刺收回了自己的剑,没再看地上的尸体一眼。 他转而看向气息明显紊乱了的尉迟敛,刚想说什么,却突然说不出口了。 尉迟敛大脑疯狂运转,计算着时间,大概是朝惊枝玩消失后主动来找他的那次。 这么说,真有可能是他的。 就算万一中的万一不是他的,她怀孕也是头等大事。 她体寒难孕,本以为要调理好几年。 如今怀孕了,这,这…… 清明如他,这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思考了。 但是有一点很清楚。 朝惊枝如果生下孩子,就相当于留下了一个斩不断的血缘羁绊。 人一旦有了软肋,就再也不能随心了。 所以尉迟敛非但不怀疑不排斥,反而很乐意她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 在他看来,这不是孩子,而是工具。 一个可以把他和她永远绑在一起的工具。 他的大手微微颤抖,试探性的抚摸上她的小腹,却被她后退一步躲开。 “什么时候知道的?” 尉迟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是眼里的狂热完全控制不了。 “朕的身体当然自己最清楚。” 朝惊枝欣赏地看了看自己修长纤细的手,随即抬眸,妖娆一笑,勾魂摄魄,“只是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啊。” 说罢,她看向了褚子游。 “……” 尉迟敛的目光顺着看了过去,原本平息的妒火蹭的一下就冒了上来。 他几乎秒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怀有身孕的话,影响她宠幸别的男人。 褚子游还没从朝惊枝怀孕的消息中缓过神来,就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冰冷的杀气,瞬间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他已经很努力的在降低存在感了。 好在尉迟敛很快又被朝惊枝转移了注意力。 “别,陛下,” 他上前一步,低着高傲的头颅,想习惯性的强硬,但语气却不自觉透着恳求:“生下来。” 第144章 全身而退 朝惊枝挑了挑眉,不为所动,“难道殿下很喜欢孩子吗?” 当然不喜欢。 尉迟敛心里回答。 但如果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他就喜欢。 因此,他尽可能地收起了自己的满身戾气,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上前试着去拉她的手。 那举动格外小心翼翼。 看得骨刺格外堵心,别开了脸,只觉得尉迟敛没救了。 他失望之余,也很有自知之明,不敢上前打扰。 又瞥了一眼朝惊枝戏谑的模样。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美则美矣,她根本没有心。 这种眼睁睁看着殿下陷进去的滋味儿一点都不好受。 但他了解尉迟敛,不会蠢到进言劝阻,那只会是无谓的牺牲。 倒不如留着自己一条贱命,时刻保护着其安全,如果殿下哪天有危险,起码死得其所。 朝惊枝眉眼间挡不住的妖冶风情,唇边笑着,一把拍开他伸过来的手。 那力道可一点都不轻。 尉迟敛非但不恼,反而摸了摸自己被她打了的手背,定定看着她,“本王之前说过的,只有你生的孩子,才配继承大统。” “好荣幸啊。” 朝惊枝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语气夸张,“宝宝,你听见了没有,你投了个好胎,出生就含着金汤匙呢,你是积了八辈子德吧,太幸福啦!” 尉迟敛被她的阴阳怪气给弄得心堵,绷着一张俊脸,语气沉闷不堪:“别闹了行吗?” 却不想,被她冷冷一笑,“说得好听,没有半点实际行动,朕凭什么信你?” 朝惊枝讽刺完,不等他说话,就面无表情看向褚子游,“还不快滚?” 什么? 褚子游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咬牙横抱起妹妹后,跟着朝惊枝走了出去。 在路过尉迟敛和骨刺的时候,他身体紧绷极了,一直用余光盯着,生怕他们动手。 但是没有。 他很顺利地出去了。 出去后,褚子游后背都湿透了。 他下意识低头一看,却发现褚子璇把脸深深埋在他胸口,不言,只能感受到她平稳的呼吸。 虽然有些不对劲,但是褚子游目前管不了这么多,眼看和朝惊枝拉开了距离,赶忙快步跟了上去。 奉莲也匆匆跟在朝惊枝身边,他心情极为不平静,红了眼,“主人,您自曝怀孕,是为了护褚子游吗?” 朝惊枝脚步微微一顿,但并未停下。 保护褚子游的性命是其次。 首先,的确达到了她预期的效果,尉迟敛和奉莲的嫉妒情绪格外浓烈,是最上等的补品。 再者,她也是想借着怀孕,看看自己在尉迟敛心中的地位。 毕竟在凡人的观念里,孩子似乎是个极为重要的东西。 事实证明,朝惊枝赌对了。 不仅让尉迟敛如此低声下气,还让褚子游全身而退。 至于褚子璇?顺便的。 她的命已经捏在了朝惊枝手里,也相当于拿捏了褚子游。 所以此时此刻朝惊枝的心情意外地不错。 “是啊。” 她漫不经心道,“不这样的话,尉迟敛怎么会看在朕的面子上放过他呢?” “……” 奉莲一梗,感觉自己快被嫉妒的火苗给燃烧了,呼吸急促,大脑完全冷静不下来。 他怕自己胡言乱语惹朝惊枝烦,组织了半天语言,谎称身体不舒服,破天荒第一次申请休息。 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强烈的心理落差感让他窒息,只想立刻逃离这个地方。 少年的心事都写在了脸上,离开的背影仿佛失了魂儿。 第145章 爽意 朝惊枝随意的瞥了一眼奉莲逐渐远去的身影。 她知道这小子骨子里敏感又自卑,刚才的话定然是伤了心。 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定会自己哄好自己,然后过不久继续乖乖来服侍她。 并且,方才也是说给褚子游听的。 朝惊枝明显感觉褚子游的恶意淡了不少,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 “你…真的……” 褚子游有些不自然地开口。 他自认为自己和她恩怨很大,如同冤家。 但是刚刚她为了他,顶住了尉迟敛的压力,还不惜把自己的身孕曝出来,还把奉莲那个碍眼的家伙给气走了。 不知为何,褚子游心里说不出的爽意。 好像被她强行占有也变得是一种另类的情趣了。 他看待朝惊枝的眼神很是微妙,复杂极了。 “不用太感动啊。” 朝惊枝一副无所谓的语气,“迟早被发现的事情罢了,朕还没听你吹笛子呢。” 她越是这样,越让少年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见惯了人的各种丑恶,厌恨极了那些虚伪卑劣的皮囊。 除了妹妹以外,再没有真正敢与他亲近的人。 哪怕是溺爱他们的父皇,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如今,朝惊枝虽然脾气很让人讨厌,但有时候其实也…也不是那么…… 褚子游不自觉走神了,直到怀里褚子璇动了动,才把他拉回了现实里。 褚子璇脸色白着,看上去比刚才虚弱了不少,“哥……” 她并不知道连自己的气血运行都由朝惊枝掌控,只当自己是情绪起伏过大导致的头晕。 果不其然,褚子游的神情立刻紧张了起来,“感觉怎么样?” “……” 褚子璇眼皮半闭着,张了张嘴唇,想回应,但实在是没有力气。 病弱的模样,看起来格外惹人心疼。 这种状况让褚子游的心揪了起来,下意识看向朝惊枝,“我妹妹她……” 话还没说完,就被其打断,“放心,死不了,只是朕不想听她说话而已。” 不想,听她,说话? 褚子游怔了怔,明显没懂。 但没过多久,就到了负责迎接他们的地方。 朝惊枝率先上了马车,褚子游抱着妹妹,犹豫了一下,便上了另一辆马车。 …… 尉迟敛在知晓褚子游也回了皇宫后,冷笑一声。 这小子怕不是有恃无恐,居然敢自投罗网。 朝惊枝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褚子游。 而深宫之大,谁也说不定会出什么意外。 据盯梢的来报并未见奉莲的身影后,尉迟敛眼眸闪了闪,决定亲自带着人去找。 事实上,也没找多久。 因为奉莲并没有走太远。 尉迟敛老远地就看到了少年坐在小河边的背影,看上去孤独又落寞。 “殿下……” 骨刺语气一低,明显是想趁无人之际,上前暗杀掉。 虽然成功几率不大,但是这落单的机会千载难逢。 结果被尉迟敛制止了。 他看了一会儿,给了旁人一个警告的眼神,便抬脚朝着奉莲走了过去。 在距离百米时,奉莲就察觉到有人在朝他靠近了。 对方肆无忌惮到连气息都不带收敛的。 奉莲眼里的伤感一滞,回头一看,在看到是尉迟敛时,表情不加掩饰的失落和惊讶。 失落居然不是主人来找他。 惊讶居然会是尉迟敛。 唯独没有防备。 这让尉迟敛脚步停下,背手而立,微微一笑,“怎么,看到本王都不害怕了?” 第146章 图你什么 闻言,奉莲轻轻冷哼了一声,“你若敢动我,主人不会放过你的。” 顿了顿,蔑然中带着点小骄傲,“再者,我和主人可是心有灵犀。” 不得不说,他不屑的模样,倒有几分朝惊枝的味道。 不愧是她调教出来的好狗。 尉迟敛掩下眸底的寒意,嗤笑一声,“怎么,你自己一个人跑到这里,难不成她能瞬移过来救你不成?” “……” 奉莲没在吭声,点到为止就行了。 他心中默念:言多必失,少说少错。 没再继续看尉迟敛,转而捡起一块石头,狠狠地扔向了水面。 石头砸出了一朵不小的水花,转眼间消失不见,隐入了粼粼波光中。 也表明了其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尉迟敛瞥了一眼,走上前,丝毫没有架子,直接在他旁边坐下。 奉莲虽然不怎么怕,但是还是觉得怪怪的,他默默往左边挪了挪。 “她怀孕了,你不高兴?” 尉迟敛瞧见少年别扭的样子,戏谑一笑。 奉莲倒是也笑了,只不过是冷笑。 他把朝惊枝奉为神。 可神不是神,终究是肉体凡胎,会有普通人该有的生理反应。 其实有那么一点点失落。 但他很快就安慰好自己了。 怀孕没什么,他甚至更为珍惜,因为主人会因为身体的脆弱更加需要他。 可是奉莲也明白,朝惊枝身处高位,又女扮男装,定然有无法说出的苦衷。 但,怀孕就代表着自曝软肋。 给别人送上可以拿捏自己的地方。 毕竟谁会不爱自己的亲骨肉呢? 她亲口说出,是为了保护褚子游才做出这样的选择。 可褚子游有什么好的? 除了皮囊好以外,挑不出别的优点了。 其但凡有他的十分之一真心和忠心,奉莲也能心里好受些。 明明他才是和主人最亲密无间的啊。 他替朝惊枝感到不值。 也迷茫落寞的很。 又想起是尉迟敛的种,奉莲更看他不顺眼了,在冷冷斜了一眼后,自顾自地用手指挖着地上的硬土。 没有得到回应,尉迟敛从头到脚打量了奉莲一下,属实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连气息都不懂得内敛的家伙,很是叫人轻视。 可偏偏,是朝惊枝身边的「心腹」。 有点好笑,不过她可能就喜欢这种扮猪吃老虎的感觉吧。 骨刺眼见奉莲如此不识好歹,让殿下热脸贴了冷屁股,蠢蠢欲动的心思在被尉迟敛看了一眼后,又歇了下去。 尉迟敛见这小子不理人,也不气馁,继续试探着打开话匣子,“你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肯定很惊艳吧。” 奉莲心中抱着警惕的心思,但被这么一提,回忆瞬间被带动,闷闷“嗯”了一声。 “应该是她擅自出宫那次碰见的你吧。” 尉迟敛故作漫不经心地说着,也扔了一块石头,黑眸看着远方,幽幽道:“不知不觉,到现在也有三四个月了。” “原来都这么久了吗……” 奉莲喃喃着,下意识看向他的侧脸,恍惚间觉得很平易近人,完全没有往日凌厉的气势。 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只是发生了太多的变故,所以感觉很久。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本王看得出来,无论是徐潜,还是褚子游,她都只是喜欢他们的脸罢了。” 尉迟敛温声说着,但眼底泛着淡淡的寒意。 他还没说完,就被奉莲打断,“那主人也只是喜欢你的脸,是嘛?” 尉迟敛难得被噎了一下,但少年的戒备少了些,就是个好兆头。 “是吧。” 他含糊不清地揭过,凌冽的黑眸闪了闪,假装随口问道:“那你呢,虽然相貌不差,但也一抓一大把,你觉得,朝惊枝…图你什么?” 第147章 飞蛾扑火 奉莲也被问住了。 是啊,图他什么呢? 他只知道自己被朝惊枝救了,作为回报,要一直跟随,也做好了为其牺牲的准备。 可为什么会被选择,奉莲到现在也不知道。 他出身不详,周围的人避之不及,吃着馊冷的饭艰难长大,家境贫到不必多说。 再加上性格也不讨喜。 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都是被人厌弃的存在。 “……” 奉莲想了半天,想不出自己有什么优点,自然也不会当初和朝惊枝的对话说出来。 他最后只是摇了摇头。 尉迟敛试着打开少年心扉后,想套出关于那诡异黑化的秘密,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他不是没有调查过,却没有半点有用的线索。 所以只能努力从本人下手。 “你现在挺厉害啊,本王的贴身侍卫恐怕都敌不过你。” 尉迟敛不再纠结刚才的话题,轻笑一声,“你对她倒是死心塌地。” 奉莲瞥了他一眼,在地上画着圈圈,小声嘟囔:“还用你说。” “你这么忠心耿耿,但本王看见陛下对你没那么上心吧。” 尉迟敛黑眸微眯,“冒昧问一句,她就不怕你有朝一日背叛?被自己磨出来的刀反刺?” 闻言,奉莲的神色骤然一冷,“你要是来挑拨离间的,那就没必要多说了。” 原本还算轻松的氛围立刻僵硬了起来。 临了,奉莲起身,拍拍屁股就想走人。 尉迟敛看见少年浑身充斥着敌意的模样,懒散一笑,“别恼啊,那就不说这个,说点你感兴趣的,比如……” “……成为她的唯一?” 话音落下,成功让奉莲的脚步顿住。 奉莲没有回头,只是问:“什么意思?” “你也不喜褚子游吧,难道对他没有想法?” 尉迟敛的这句话,成功让其眼眸闪了闪。 感受到奉莲的沉默,尉迟敛也起了身,定定看着他的背影,阴恻恻道:“她今天为了带走褚子游,不惜跟本王曝出怀孕,而他可不是什么善茬,你说,你会眼睁睁看着你最尊敬的陛下飞蛾扑火吗?” 他低沉的语气似乎带着某种魔力,牵动着少年的心弦。 说到最后,尉迟敛不自觉透露出了自己嫉恨的情绪。 奉莲心头一堵,他早就看褚子游不爽了,今日的事情无异于是火上浇油。 尉迟敛目光直勾勾的,继续煽动:“皇宫之大,想搞死一个人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不绕弯子了,和本王合作,怎么样?你在陛下身边服侍,本王需要你的配合。” “届时,褚子游的死会被判定为意外,陛下身边危险已除,就可以安心养胎。” 其实最后这四个字,才是尉迟敛磨了半天嘴皮子,真正想达成的目的。 来日方长,让朝惊枝顺利生下孩子最重要。 奉莲紧紧皱眉,陷入了挣扎之中,他刚想说什么,就被尉迟敛阴冷打断。 “若是平常也就算了,现在怀有身孕,而西域人善蛊,你放心得下褚子游待在她身边吗?” 这句话让奉莲的心理防线又崩掉一根。 谁放心他都不可能放心! 可已经被警告过了,他怎么可以擅自和尉迟敛这种人勾结? 自己萌生的想法是一回事,被人诱导又是另一回事。 如果被主人知道,他他他…… 不,不…… 奉莲脑子都快炸了,他呼吸有些紊乱,没有说话,在理智崩线之前,几乎是仓皇地离开了。 尉迟敛沉着脸色,他明白,这是被拒绝了。 他倒是没想到话说到这份上了,这小子居然这么油盐不进。 没道理啊,明明很心动,为何不敢?到底在怕什么? 朝惊枝啊朝惊枝,你到底靠什么能把手下的人拿捏得这么死? 第148章 沐浴更衣 令褚子游宽心的是,经过太医诊治,褚子璇的身体并无大碍,只需要静养几日便可。 而他是见识过褚子璇曾经伤势有多重的。 如今不仅内伤好了个七七八八,外伤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褚子游在查看完妹妹原本伤痕所在的地方后,努力平复着情绪,仔细替她掖好了被角。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后。 褚子璇未醒,他守在妹妹床边,简单应付了几口饭,就不自觉地开始发呆。 脑海里回忆起朝惊枝在客栈内明艳肆意的模样,回想起她对奉莲说的话。 还把妹妹从鬼门关捞了回来。 褚子游完全淡化了朝惊枝当初对他的戏耍,以及提出的「无耻」要求。 因为从男人的心理看来,面对那样一个美人,似乎也吃亏不到哪里去。 只不过是自尊心在作祟罢了。 朝惊枝这样的捉摸不透,女扮男装,是尉迟敛的授意,还是她自己…… 他手指微屈,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桌子,想起了她怀孕的事实。 以及,之后,是隐秘生子,还是暗自落胎,亦或者,将女儿身昭告天下? 这三个选择,明里暗里都跟尉迟敛脱不了干系。 每每想起其阴鸷的眉眼,褚子游都有些生理性不适,跟那样狠辣冷血的人,绝对无法做朋友。 他沉思之际,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褚子游眉头一皱,刚站起身来,在几下意思性的敲门声过后,剪雪和初夕便带着几名婢女走了进来。 “见过褚殿下。” 剪雪行了个礼,一个手势,便有人抬着木桶以及相应的沐浴工具走了进来。 不仅如此,还呈上来两件衣袍,一黑一白。 褚子游在反应了一秒后,顿时明白过来。 这架势,怎么有点像妃子侍寝前所要走的流程? 不出他所料,剪雪又幽幽开口了:“陛下口谕,在见之前,需先沐浴更衣,您看,是由我们服侍,还是您自己……” “……” 不等她说完,褚子游就黑着脸打断:“本殿下自己来。”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剪雪一副了然的神色,在布置好后,招呼着旁人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催促,“您尽快,如果让陛下等着急了,您自己担责。” 很快,门“砰”地一声被关上。 褚子游阴着脸色,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种被压一头的感觉令他极其不爽。 并且他不愿意承认的是,要见到她了,心里居然有一丝丝莫名的期待。 在看了一眼处于沉睡的妹妹后,褚子游抿了抿唇,转身就进入了里面的隔间沐浴。 泡在热水中,他紧绷的情绪得到了缓解,舒然之余,看向了旁边那一黑一白的衣服。 沐浴完,褚子游简单围挡了一下关键部位,出去查看那衣服,面料挺好,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黑色和白色,是让他自己挑? 他没想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最终归结于朝惊枝的恶趣味。 在穿好衣服后,临出门前,褚子游脚步顿了一下,折返从席下拿出笛子。 他琥珀色的眸子晦暗不明,紧紧握着冰冷的笛子,转身迈入了那昏暗的夜色之中。 第149章 吹笛 在经历了一帮侍卫们的搜身检查后,褚子游才进入了金乾宫的正门。 不知道是谁传的风声,越传越玄,无论是婢女还是太监,面对褚子游,不复曾经的战战兢兢。 而是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他。 鬼知道他忍得有多难受,突然有一种「寄人篱下」的卑微感。 但是来都来了。 褚子游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踏入了那高高的门槛。 随着殿门轻轻掩上的声音,也意味着他再也没有回头路。 许是倒春寒的缘故,越往里面走,越能闻到香银碳的味道,不仅暖和,还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 室内云珠点缀,绕过的屏风,透过帘子,里面侧躺着的紫色身影若隐若现。 褚子游紧紧盯着那抹颜色,不自觉放轻放慢了脚步,连带握着笛子的手心也溢出了汗。 很快他就回过神来,掐了自己一把,朝惊枝有什么可怕的?当初独闯大蛇窝都没这么紧张过。 他心里暗骂了句自己没出息,僵硬着加快了步伐,很快便走上前掀开了帘子。 但入目便看到了她略显酡红的脸色,以及空气中淡淡的酒气。 “你喝酒了?” 褚子游原本还保持着掀帘子的动作,此刻彻底走了进来,俊秀的眉头皱了皱。 朝惊枝凤眸微微低垂,少了些许锋芒,多了几分妩媚,艳而不妖,抬眼间的风华,便让他移不开眼。 她朱唇微勾,“黑色,沉而不闷,你怎么知道朕喜欢黑色?” 褚子游脸上顿时掠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他怎么知道她喜欢什么颜色? 随便选的罢了。 毕竟无论什么颜色,她都有自己的说辞。 但是她这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勾引的声音,惹得他心尖颤了颤。 朝惊枝瞧他一副难得可以称为拘谨的样子,目光下移,乐了,“还知道带笛子来,真乖,吹的好了,想要什么朕都赏你!” 褚子游不知道她喝了多少,但听这愉悦的声音,定然少不到哪里去。 他在她的目光灼灼下,最终走到了窗前,看了一眼外面沉沉的夜色后,努力使心也静下来。 “为什么喝酒?”他问。 “嗯?” 朝惊枝疑惑一声,以为自己听错了。 褚子游却换了个问题,“想听什么?” “嗯……” 她用手杵着脑袋,衣服下滑,露出了半截雪白的藕臂,开玩笑道,“只要不是操控那些虫子的曲子就行,朕还想多活几年呢。” 褚子游移开了视线,苦笑一声,他什么都没有了,这笛子自然也就只能独自作乐了。 最终,他将笛子的吹孔抵在了唇边。 渐渐地,一缕悠长而清寒的笛声响起,窗影残,俳徊在无尽的夜间。 萧瑟之际,仿佛看到了一个瘦骨伶仃的身影,为了追求自己所爱之物而拼命追逐,柔肠寸断,郁郁不得终。 专门挑内心深处最软的地方勾。 初听时,任何戏心都会迅速消失的无影无踪,不自觉地代入进去,无法自拔。 本质上与操控蛇虫的笛声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是听着却更为凄冷哀怨,扯人心肠。 褚子游微微抬眸,就看到朝惊枝半阖着眼,以为是回忆往事,并沉浸其中。 他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放弱了气息,等走过去蹲下身查看—— 才发现她快睡着了。 第150章 不留情面 褚子游突然有一种无力的挫败感。 上次朝惊枝就不受影响,这次更认真了些,反而被她当催眠曲听? 她就没心没肺到没有任何伤心遗憾的事情吗? 不过他诡异地理解。 如果对方是朝惊枝的话,似乎也不是太奇怪的事情。 “怎么停了?” 朝惊枝仍然保持着半闭的状态,绵绵的语气听起来竟有种娇憨的感觉。 褚子游莫名心一软,“吹完了。” “哦。” 朝惊枝眉头皱了皱,随即便慢悠悠地撑起身子来。 他见状,下意识想去扶。 却在对上她玩味的眼神时,手僵在了半空,最终悻悻放下。 由于褚子游呈现半蹲的姿态,因此朝惊枝很轻易地居高临下看着他。 但这回没有那凌人的傲气,多了几分柔和的凝视。 褚子游更觉得不自在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洗干净了?” 朝惊枝反而问。 闻言,他的耳朵诡异的红了,她这人怎么偏偏问什么不答什么? 先前不说为何饮酒,现在又不说…… 这种被刻意回避的感觉让他有点不舒服,却又有种莫名的爽感。 关于干没干净的问题,褚子游的自尊心让他并不想直接回答。 朝惊枝也不急,俯身缓缓靠近他脸颊。 一种酒香夹杂着几分莲的味道沁入鼻间,褚子游心跳慢了一拍,甚至不敢对上她的眼。 就在他以为她会亲上自己的时候,那种香味却远离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她暧昧不明的笑,“干净的,没有味道。” “你……” 褚子游脖子红了一片,乖巧的眉眼看上去更惹人想欺凌了。 就在两人之间气氛逐渐上升之时。 几乎是同时感受到了外面一股恐怖且冰冷的气息袭来。 随着外面几声惊叫,以及殿门“砰”地一声被踹开,那危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朝惊枝凤眸微眯,她再熟悉不过了。 “你且等着。” 褚子游心中警铃大作,三步并作两步前去查看。 但是刚出了帘子,后悔的生理反应顿时涌上心头。 因为那让人心悸的身影近在眼前。 “啪!” 脸颊一阵剧痛。 褚子游算反应快的,但是那一刻,他却连躲得机会都没有,身体被打的歪向一边,堪堪稳住身形。 不用摸,他都知道自己的脸肿了,嘴角破了,一股血腥味蔓延至口腔。 “她还有身子,你就敢放肆至此?” 几步远处传来尉迟敛压抑的暴怒声音。 他整个人半隐在黑暗之中,许是赶来的太急,呼吸都紊乱了几分。 “嘶……” 褚子游琥珀色的眸子里淬满了毒意,唇角刚想扯出一抹冷笑的弧度,就疼得收了回去。 他还没说什么,就又觉得一阵细微的风吹过。 “啪!” 一个比刚才还要响的巴掌声传来。 这下不仅是褚子游,尉迟敛也愣住了。 她居然为了一个外人打他! 如此不留情面! 尉迟敛的头歪向一旁,脸色阴沉极了,舔了舔发疼的脸颊内侧,心中无限趋冷。 朝惊枝站在他面前,一边揉着自己的手,声音平淡,不怒自威,“朕的地盘儿,什么时候轮的到你指手画脚?” 她因为有些急,酒气都传到了他身上。 尉迟敛看着她美艳动人的模样,目光又下落至她的小腹部,心头的郁气陡然一散。 “你现在正是安心养胎之时,不宜饮酒,也不宜……” 说着,他阴鸷地瞥了褚子游一眼。 他还想去拉朝惊枝的手,却被她冷淡避开。 旋即,在其似笑非笑的目光下,尉迟敛刚要说什么,心脏就开始感受到丝丝抽痛。 痛感无限扩大,直至最后,他捂着胸口,痛到扑通一声半跪在了她面前。 第151章 痛不欲生 那种痛不是单纯的肉体痛,而是把灵魂绞在一起,在最无法呼吸的时候给你一丝喘息,继而更狠的痛。 反反复复,痛不欲生。 到最后,无法用言语确切形容。 因为尉迟敛的大脑疼到了难以思考的地步。 他的脸色发白,心率快到恐怖,连大口喘息都做不到。 若是旁人的话,恐怕早就晕死过去了,也就只有他能咬牙硬撑。 这一点,倒是令朝惊枝刮目相看。 不愧是最为吸引她的男人。 隐忍能力一绝。 但也只是试试水罢了,等她控制灵魂的能力愈发娴熟,就不仅这么简单了。 在她分神之际,尉迟敛才感觉好受些,手背上青筋,几乎全跪在了地上,跪伏着想去触碰她的下摆。 却被嫌弃躲开。 真像一条狗。 很快,头顶上传来了她轻轻的戏谑笑言:“殿下放肆在先,如今,也是你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 她说他咎由自取? 尉迟敛心脏丝丝抽痛,手指不甘心地蜷缩了起来,紧紧握着拳,竟没有勇气抬头看她的脸。 因为他怕看见那双无情嘲笑的眼睛。 可他真的做错了吗? 他都是为了她好! 到头来,却自讨苦吃! 从什么时候,他一点点被她牵动心绪,又无法抽身了? 尉迟敛大脑一片混乱,越想越头疼,身体微微颤抖,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 最后残存的一丝尊严让他做不到开口求饶。 只能硬生生熬着无尽的痛苦。 朝惊枝笑了,似轻蔑似无奈,“骨头挺硬啊。” 褚子游看呆了。 连唇角的疼也感觉不到。 因为朝惊枝什么都没做,就让尉迟敛生不如死,跪在地上像条狗一样卑微。 这比治愈的奇迹更来的让他震惊。 惊讶之余,心头又畅快十足。 疼吧,痛吧,最好现在就死掉! 以及,看到朝惊枝冷漠的侧脸时,还有丝丝的甜蜜。 因为这是她又一次明目张胆的维护他了。 而且还是在尉迟敛的面前。 这不得气死堂堂摄政王殿下? 在外面令人闻风丧胆,但却在朝惊枝面前,也不过如此。 褚子游唏嘘不已,又牵动了一下嘴角,才疼得他回过神来。 没过一会儿,朝惊枝就下达了逐客令,“不想死的话,现在就滚。” 话是说给尉迟敛的。 褚子游本以为尉迟敛还会再愤怒一下。 “……” 没想到其在挣扎着站起来后,明显想说什么,却碍于什么似的,愣是憋了回去。 随即,尉迟敛尽快平复了一下心情,阴冷的看了褚子游一眼。 便挺直了腰背,像没事人一样离开了。 脚步却比来时沉重得多。 那凉飕飕的一眼,让褚子游幸灾乐祸的心情顿时没了,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 有一种被死神盯上,即将大难临头的感觉。 “有病。” 朝惊枝淡蔑,从尉迟敛的眼中大概读出了什么意思。 他眼中的情绪嫉妒到快要发疯,却又藏着丝丝委屈,带着质问的味道,就差直接问出口了: 「哪怕我死了,你也不会心疼是吗?哪怕只有一点点?」 第152章 跪下 “还疼吗?” 朝惊枝又走到褚子游面前问。 他从怔中反应过来,对上她温情的眸子,有些受宠若惊的摇了摇头。 其实是疼的。 但是褚子游可不想在她面前表现自己的脆弱。 可下一秒,唇边骤然覆上一抹柔软,她的脸在眼前放大。 触碰到伤口本该是疼的,他非但没有任何不适,反而感觉一股极其舒服的温暖感传来。 舒服到让他仅存的半点反抗心思都没了。 在方才的偏爱过后,突如其来的安抚让褚子游的心受到了不小的触动。 朝惊枝眼见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难得带着清澈的茫然,唇角微勾,空着的手抚摸上了他的另一半脸颊。 没有半分情欲。 在褚子游看不见的地方,她的恶力通过他的伤口迅速渗透了进去。 在修复伤势之余,也慢慢侵染进了他的心灵。 短暂的蜻蜓点水后,朝惊枝松开了他。 褚子游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和脸,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痛感了。 他看不到具体的模样,以为她只是单纯的亲他。 “你笛子吹得挺好,这是奖励。” 朝惊枝看出他的犹疑,率先懒懒开口。 奖励? 就亲一下吗? 此想法一出,褚子游都吓了一跳,他羞赧又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声音微哑,“你都差点睡着,还能听出好不好?” “嗯……?” 朝惊枝扬眉,尾音抬高。 褚子游只好不情不愿地再次改口:“您。” 朝惊枝这才满意,重新坐了回去,“能让朕睡着,也是一种本事,只不过笛音太过凄冷,最好换种风格。” “哦。” 褚子游应了一声,不知听没听进去,没走几步,就从不远处的铜镜中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起先没在意,但看到完好如初的脸时,愣住了。 随后,他看了朝惊枝一眼,便走近铜镜,确认自己被打的伤势愈合了大半后,眼神更加微妙了。 朝惊枝侧躺着,一如既往杵着自己的下巴,妖妖娆娆一笑,“举手之劳。”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见一句: “为什么?” 她不解,“什么为什么?” 褚子游没再说话,转而问:“刚才会不会得罪他?” 得罪? 朝惊枝嗤笑一声,唇边弧度扩大,“虽然他也是个疯子,但是还没有疯到敢跟朕同归于尽的地步。” 因为,她会在危险发生之前,先把他灭掉。 不过,最好不会有那一天。 毕竟她还是想当个闲散皇帝啊。 “……” 褚子游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底气,沉默着,倏地开口:“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你觉得呢?” 朝惊枝看白痴一样看着他,轻轻打了个哈欠,拍了拍自己身边,“晚上冷。” 最后三个字落下,褚子游的心莫名乱了一拍。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她床边的。 等对上她戏谑的眼神时,慌了一瞬,连口水都来不及下咽。 朝惊枝凤眸微眯,瞧着少年略显不自在的样子,都快忘了初见时他冷静且恶毒的样子了。 她唇边的笑意莫名淡了些,“跪下。” 第153章 报复 什么? 褚子游不过一个愣神的功夫,膝盖处就被狠狠踢了一脚,立刻传来尖锐的疼痛。 但如果仅仅只是疼痛,还不足以让他折骨下跪。 他心头逐渐那缕黑气,使其蒙上了一层惧意,丝毫不敢反抗眼前之人的命令。 毕竟,又不是没有跪过。 褚子游跪在她面前,脊背却挺直着,因为发麻发疼的膝盖和毫无尊严的姿态,眼底不自觉浮现出戾气。 “这是什么表情?” 朝惊枝微微俯身向前,掐起他的脸,感觉对味儿以后,心情才好,“很不情愿?” 情愿了才怪吧! 褚子游心头一股郁气难消。 方才的温情顿时无影无踪。 只不过被朝惊枝护了护,他怎么就忘了,她是个阴晴不定的暴君? 这个认知,让褚子游的眸色沉了沉。 许是酒劲儿又上头了,朝惊枝没再继续为难,松开了他。 因为较为用力,他白皙的脸上出现了红痕,半晌才消下去。 褚子游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这辈子居然也会被人当作抱枕一样抱着睡。 她姿势随意,甚至把腿都搭在他身上。 朝惊枝睡得香,呼吸平稳。 但他怎么也睡不着。 唯有艰难低头,才能看见她的俏颜。 比起往日的狐媚勾人,少了几分傲凌,多了几分恬静柔和。 褚子游暗想:不睁眼不说话的话,其实还挺像小孩子的。 不是长相的可爱,而是一种纯净的气质。 该死,哪里纯?纯粹的坏吗? 他都觉得自己像白痴了,居然会把她和小孩联系在一起。 他余光瞥了一眼漆黑的夜色,无声的叹了口气,心头滋味莫名。 …… …… 没待两日,单温玉就被朝惊枝一句「大漠不可一日无主」强制遣回了大漠。 他虽然不解,但也只能原路返回。 回去没有几天,西域那边动乱不断的消息就传来。 如今西域皇卧床不起,皇子皇女不知所踪,境内人心惶惶。 尉迟敛御驾亲征,在短短几日内独领着一支精兵势如破竹,长驱直入。 西域军心尚且不稳,又遭受到如此突袭,战场上节节败退,越打越崩溃。 因为国土狭小,最后只得退至易守难攻的皇宫附近,艰难抵抗着。 但被逼到如此地步,就算再难啃,被彻底攻下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除了皇宫以外的其他领土,全都被插上了晋国的国旗,成为了晋国军队的驻扎地。 哪怕使用最保守的囚笼战术,也能活活耗死西域。 单温玉听完以后,不禁觉得一阵后怕,怪不得被撵回来,原来是提醒他别被偷家。 他在心里感恩戴德,实则朝惊枝可没那么好心,如果可以的话,她唯恐天下不乱。 乱归乱,也要有个限度,毕竟她还没玩够。 尽管消息明面上被封锁,但还是有闲言碎语流入了褚子游兄妹俩的耳朵。 这几日,褚子游不乏使用信鸽向西域的近臣传递自己的讯息,但是都石沉大海。 他心中本就不安,又听到了西域被端的传言,差点急火攻心。 可他必须冷静,必须冷静。 在极力安抚好妹妹的情绪后,褚子游的眸底满是冰冷的寒意。 怪不得这几日平安无事,一直没等来尉迟敛的找茬。 他就说尉迟敛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不愧是摄政王啊,知道怎么报复人最毒最阴最狠! 第154章 挟持 “哥。” 单单一个含满了恨意的字,褚子游就明白了妹妹什么意思。 通过这几天的休养,褚子璇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如今西域岌岌可危,他们不可能再安心待在这里。 父皇重病,他又不在,朝中如果必须推出一个暂时掌权的,那么肯定是大祭司。 可大祭司却是自私自利的小人,为了保全自己,肯定会出卖西域的利益。 无论是让西域成为附属国,还是从地图上彻底消失,都是褚子游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他的国家,还轮不到一个外人决定命运! 褚子游和妹妹对视一眼,刚要说什么,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了高调的一声: “陛下驾到——” 随后,褚子璇心头一梗,捂着胸口,眉头紧皱,呈难耐状。 褚子游没多在意,只好沉着脸色,自己出门去迎接。 现在身处晋国皇宫,最重要的还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若因为无礼而遭受刁难,就得不偿失了。 朝惊枝下了轿辇,入目就看到了褚子游那张熟悉的俊颜。 当然,如果忽略那异常冷漠的神色的话,还是很可爱的。 她唇角微勾,终于知道了吗? “阿游有没有想朕?” 朝惊枝走过去,眉眼上扬,明艳到让人失神,语气温柔而愉悦。 褚子游没有说话,在闻到属于她的莲香时,呼吸下意识一屏。 她没在意他的不言。 拍了拍其僵硬的身体后,就朝着房间走去,懒散道:“朕看看小妹妹好得怎么样了。” “……” 直到那股莲香彻底消失,并在听到褚子璇的一声惊叫后,褚子游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猛地转身赶过去。 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本就发麻的头脑胀到了极点。 明明外面的暖阳照在身上,却如坠冰窖。 床榻上一片混乱,褚子璇将朝惊枝控制在身前,掐着其脖子,尖锐的指甲抵着其娇嫩的皮肤。 只要再深一点点,指甲就会划破动脉,血液喷溅而出。 再狠得迅速一些,神医来了也回天乏术。 而朝惊枝受制,她没有反抗,只是静静地看着褚子游。 她的眼神越平静,就越让他不敢直视。 褚子游喉咙一阵发干,“阿璇,你这是……” “哥!” 她猛地打断,脸色苍白,表情扭曲了一瞬,呈现一种古怪的疯狂。 “其实我们都明白的,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褚子璇嘴唇哆嗦着,极力抑制着颤抖的声音,目光燃烧着熊熊恨意和绝望,“朝惊枝,只有控制住朝惊枝我们才有谈判的余地!若不然,尉迟敛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她一声比一声苍白凄然。 仿佛看到了他们最终不得好死的下场。 褚子游何尝不懂,只是他做不到对朝惊枝下手而已。 更何况,他也动不了她。 虽然不知道褚子璇如何做到的,但目前极具冲击性的一幕让他思考能力发僵,口腔里一阵发涩。 “哥,你愣着干什么?” 褚子璇尾音上扬,眼神都淬满了冷意,又狠狠重复了一遍,尖锐极了:“你在犹豫什么?” “我……” 褚子游对于自己的亲妹妹,第一次感到了陌生。 陌生到让他想要后退。 可他现在四肢发凉,下意识看向朝惊枝。 她没有说话,只是对他做了个口型: 「阿游。」 短短两个字,就让褚子游感到了迷茫。 他的脸上出现了无助的痛苦表情,转瞬即逝。 第155章 讨好 褚子游很快恢复了一贯的冷漠,他走上前。 “哥,我们现在赶回去也需要不少时间,只要挟持着朝惊枝,出皇宫不是问题,而且有她在手,尉迟敛十有八九不敢轻举妄动,到时候我们再……诶,你在……” 褚子璇还在絮絮叨叨说着,浑然不觉褚子游幽暗的目光。 她愣住,非但没等到朝惊枝被打晕的情况,反而自己的手被一根根掰开了。 随后,一记利落且沉闷的手刀击在了她的后脑勺。 “唔…” 褚子璇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哥哥,他没听进去半点,居然还把她…… 再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软软地倒向了一边。 她临了含怨的一眼,褚子游自动忽略。 朝惊枝得了自由,只是脖子上还有轻浅的痕迹,碍眼的很。 “抱歉。” 褚子游深吸了一口气,低着头,敛眸,玫色的唇瓣紧抿了抿,道:“舍妹莽撞冲动,胡言乱语,不懂事,让陛下受惊了。” 语毕,他不敢看朝惊枝的表情,最终选择了下跪。 这次,褚子游是心甘情愿的。 不论是因为愧疚,还是为了保全自己和妹妹的性命,这是他能想到最有效直接能平复朝惊枝怒火的行为了。 他的视线范围只有她的下摆,拳头紧攥。 褚子璇说的不无道理,但褚子游越听越没谱,最后随着自己的心,选择了朝惊枝。 不乏有赌的成分在里面。 赌赢了,他和妹妹都能活下去,兴许西域也不会灭亡。 赌输了…… 他不敢往下想了。 很快,头顶传来朝惊枝轻柔的声音:“抬起脸来。” 褚子游心一颤,照做,对上那双散漫的凤眸时,浑身的细胞下意识会紧绷。 因为现在是生是死,就是她一句话的事儿。 这种被别人掌控命运的感觉,极其不适,却没得选择。 朝惊枝冰凉的指尖抚摸上他的脸颊,感受着那较浓的眉毛,那微微下垂的眼角弧度,瞧着那琥珀的眸色。 他鼻梁高,鼻头却又圆挺,唇红齿白的模样让人看着好生怜爱。 尤其此刻他收敛了所有锋芒,只是乖巧地看着她,十分无害。 只是一只企图讨好主人的小狗罢了。 朝惊枝微微一笑,便晃了他的神,示弱道:“朕刚刚好疼。” 其实不疼。 因为连褚子璇的行为都是她控制的。 只是想试探一下褚子游会怎么选择而已。 结果是令她满意的,所以看他格外顺眼。 闻言,褚子游下意识看向了她的脖颈,喉咙紧了紧,仍然干涩,“对、对不起,小妹不、不是故意的。” 他脑子有些乱,完全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但有一点很明确,尽可能地保住妹妹的性命。 朝惊枝想收回自己的手,他却以为她不高兴了,不由得心慌,急急抓住,又重新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她神情划过一丝诧异,旋即懂了,这是在进一步的讨好。 能让西域殿下做到这一步,真不容易啊。 “西域出事了,我和妹妹自然做不到袖手旁观。” 褚子游紧张地手心都溢出了汗,又往前跪着凑了凑,露出抹乖巧的笑,“还望陛下体恤忧国之情,滴水之恩,日后定涌泉相报。” 他想回去,她偏偏不想让其如愿。 朝惊枝勾起一抹玩味至极的笑。 褚子游心里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俯身向前,直到自己的鼻尖距离他的鼻尖只有毫厘时才停下,甚至都能感受到两人交缠的呼吸。 褚子游心脏停了一拍,呆呆看着,有些期待她会说什么。 随后,朝惊枝宛如恶魔的低语声响起,“乖乖,你和褚子璇,只能回去一个哦。” 第156章 私心 褚子游的瞳孔微微一缩。 她的面容逐渐远离,明明不远,却在他的视线里愈来愈模糊。 只能回去一个? 她是会玩弄他心理的。 西域如今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晋国皇宫何尝不是龙潭虎穴? 所以褚子游怎么可能放心把妹妹留在这里。 可如果放褚子璇回去,她一个女孩子,面对残破的现状,又能做什么呢? 褚子游颓废地弯了脊梁,再抬眸间,泪光闪烁,还想试图再说什么,就被她残忍打断: “君无戏言。” 顿了顿,朝惊枝似笑非笑地又补充:“这是朕最大的善心了,方才的事,朕把你们千刀万剐都不为过;你也是上位者,应该能理解朕。” 褚子游无力感丛生,他俊秀的面容一片灰白,沉默着在思考。 朝惊枝也不急,从榻上下来后,便在房间里晃悠着打量。 她悠闲着哼小曲儿,与褚子游的煎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边是家国权力,一边是胞妹。 平心而论,褚子游最看淡的就是亲情。 只不过是习惯褚子璇的陪伴罢了。 况且,两人心有灵犀,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说也很默契。 十几年的形影不离,才给了外人他俩亲密无间的感觉。 真到了这样的关键时刻,褚子游犹豫了。 可就在这时,一丝不该产生的私心又冒了出来。 如果他回去了,还能再见到朝惊枝吗? 还能再活着见到她吗? 也许尉迟敛就在西域,等着他们兄妹心急如焚,继而自投罗网呢。 不可谓不阴险。 明知山有虎,却不得不前行。 褚子游看向朝惊枝的背影,眸色复杂的很,又看向床上晕过去的褚子璇,闭了闭眼。 没过多久,他睁开了眼,平静无波,缓缓说出了自己的选择:“我留下,她回去。” 朝惊枝掰着花瓣的动作一顿,转过身来,似乎一点也不意外这个答案,挑了挑眉,“哦?小妹妹一个人回去能干什么呢?” “这就不能相告了。” 褚子游舒出口气,语气略带恳求,“只不过,能再宽容些时辰吗?待我和小妹商量一下,以及……” 他跪着挪了挪,朝向她这边,“也望陛下遵守诺言,送阿璇平安回去。” 朝惊枝戏谑一笑,他倒是仔细,生怕人刚出皇宫就被偷偷杀掉。 但就算她杀了褚子璇,他又能如何呢? 不过目前心情还行,她倒要看看,一个褚子璇能翻出多大的浪花来。 毕竟,那可是尉迟敛啊。 一个亮着獠牙,目光歹毒的狼,正趴在西域的地盘上,等着猎物回家呢。 他这样的报复方式,倒没有触犯她的脾气,怪有意思的。 “朕一言九鼎。” 朝惊枝走上前,伸出一只手。 褚子游怔了一下,借着力站了起来,顾不得拍拍膝盖上的土,心情极其沉重。 近几个月发生的波折,让他的傲骨逐渐软了下去。 其次,还有那难以启齿的私心,是眼前人。 “谢陛下。” 褚子游触及她脖子上浅浅的红痕,像是被烫了一下,立刻收回了目光,有些别扭地开口,“如果要上除痕膏,陛下可以唤我。” 第157章 嘱咐 这话让朝惊枝没了自愈的心思。 她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好啊。” 在褚子游即将被盯得想说话的下一秒,她便转身走了出去。 他的心也随之一空。 但很快,床榻上发出了动静,褚子游赶忙迎了上去,搀扶着妹妹坐了起来。 褚子璇清纯的小脸上苍白不堪,神情阴郁极了,“哥,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褚子游岂能听不出她平淡语气里的怒,但他却坦然对上,“你不了解朝惊枝,哪怕能挟持一时,也……” “了解?” 褚子璇不等他说完就冷冷打断,腹中满是怨怼,话里带刺:“你很了解她吗?她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舍得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手?哥,你也会被美色迷惑?” 褚子游哑然。 他也不怎么了解朝惊枝。 但是那脊背发凉的直觉告诉他,挟持绝对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并且,这关美色什么事? 方才妹妹怨恨的眼神都没让褚子游心虚,想到这里却让他稍微移开了一下视线。 旋即,褚子璇又带着探究怀疑的目光赤裸裸地看着他,“哥,你到底是什么想法?” 她有些空落落的,第一次捉摸不透哥哥的心思。 褚子游莫名烦躁,敷衍性的找了个借口,“外面还有不少人守着,你也不是没见过那奉莲的厉害,实不稳妥。” 事已至此,褚子璇即使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先咽到肚子里。 在得知现如今的状况后,她沉默了半晌,“就这么放过我们了?” 褚子游自然也怀疑过,但谁又能猜透朝惊枝的想法呢。 并且,放回西域,只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罢了。 这倒也符合她的恶趣味。 比直接杀了更有意思。 褚子璇抓紧了被角,粉唇紧抿了抿,猫眸闪烁,“我回去了,你怎么办?” “不用管我。” 褚子游语速极快,待到反应过来后,又努力自然地正常下来,冷静道:“你只需要做到阻止大权旁落就行。” “还有父皇密室里的三蜂,在水珠上滴你自己的血就能号令他们,如果打起来,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皇宫的地形优势,附近的毒瘴林,还有最后的这支秘密武器,尉迟敛短时间内攻破不了。” “能让大祭司闭嘴的把柄在我房间床下的密格里,亮出来后也就没道理再为难你。” “路上小心些,把自己装扮的低调些,还记得哥教你的易容术吧?你总是不上心,关键时刻能用上的。” “顺利回去后,遇事不决就找谭叔和沈姨商量,司马也可以,但你对人家态度好些,别又吓跑了。” “哥这边你不用担心,有事会给你飞鸽传信,但切记你不可传信给我,免遭人发现。” 这是褚子游目前能想到所有的话了,他一口气说完,抬眼就发现妹妹红了的眼眶。 褚子璇被一番细心嘱咐,心里的什么怨什么恨早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她伸手就要抱。 褚子游只好无奈地上前抱抱,安抚着顺着背,“刚才说的记住没有?” “嗯……” 褚子璇点点头,很是不舍,“朝惊枝不会对你怎么样吗?我不想和你分开。”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褚子游神情带着一丝不耐,眼神平静,嘴上仍然安慰着,“不会,哥自有分寸,听话,乖乖回去,只能靠你救西域了。” 第158章 朕心疼 “嗯。” 褚子璇一脸沉重,乖乖应着。 她知道哥哥肯定有自己的考量,而她也肩负重任,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对于尉迟敛,她是恨的咬牙切齿。 褚子璇当初只和哥哥避重就轻地说了下她和尉迟敛的纠葛。 最后尉迟敛被归结为一个小肚鸡肠的狠毒男人。 再者,她也不知道为何他发那么大火,难不成情蛊失效? 不,不可能的,肯定是他使用不当,最后迁怒于她。 褚子璇懒得去揣摩恶魔的心理,现如今,必须想办法拯救陷入泥潭的西域。 事不宜迟,在进行了最后的告别后,她就开始收拾行李。 褚子游最后教了她一遍易容术的诀窍。 因为随身携带的东西全被没收了,所以只能一边赶路一边找材料易容。 褚子璇谨记,两人碰了一下拳,她便跟着朝惊枝派来的人,从皇宫密道离开了。 直到那道机关门合上。 褚子游不舍的神情立刻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冷漠。 他几乎没有一丝留恋,转身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稍作休整后,便前往金乾宫。 …… 夜幕降临,寒意袭来。 金乾宫的灯火早早点燃,剪雪一如往常按照尉迟敛的叮嘱,朝着香炉里添了些碳,随时保证供暖。 在听到褚子游求见时,朝惊枝并没有太大意外,朝着奉莲看了一眼。 奉莲只好停下了给她捶腿的动作,敛着眉目连带着众多宫人一齐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褚子游也得以顺利进来。 两名少年擦肩而过。 没有一个眼神交流,但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厌恶和敌意。 但脚步一个轻快,一个沉重。 轻快的自不必说。 褚子游唇角微翘,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殿门即将关闭之时,音量略高,“药膏已讨来,不知陛下现在方便否?” “砰”! 殿门关闭的声音似乎比往日更重些。 褚子游低着头,勾起的弧度不自觉更大了。 朝惊枝只是悠悠笑着,凤眸微挑,潋滟无比,“你妹妹走了?” “是的。” 褚子游一边应着,一边行完礼走上前,蹲下身,掏出除痕膏后,就要开始涂抹。 一套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经过两三个时辰,光是靠自身的恢复,红痕其实都好的差不多了。 朝惊枝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似是调侃,“朕还以为你们会聊一晚上呢。” 语毕,冰凉的药膏就触及她的颈部皮肤,舒服到让她眸子眯了眯。 褚子游低眉顺眼,神色淡淡,“早点出发也好,对于白日的冒犯,我再次为小妹道歉。” 他这是有多怕她对褚子璇半道下手? 怪不得这么主动。 朝惊枝唇边的笑带着些许讽意,却又妖冶,“朕没恼,你们长得这么像,杀她如杀你,朕心疼。” 听到「朕心疼」三个字,褚子游负责涂抹着的指腹微微一颤,很快恢复正常。 由于她撑着的动作随意,肩颈部的衣服半露,他的角度很轻易能看到那精致的锁骨和瘦美的线条。 朝惊枝好白,雪白的膏体在她面前都要自惭形秽。 很快,两人当初亲密的画面不自觉在脑海里浮现。 褚子游看似淡定,实则耳垂都红了。 第159章 无家可归 朝惊枝瞥见少年的模样,就猜到他肯定又想到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了。 很快,药膏就涂抹好了,冰冰凉凉的让她又有了些许困意。 最近这几天容易乏,也许是怀有身孕的缘故。 褚子游也瞧出来了,但看她往日的作风仍然我行我素,没有半点即将身为人母的自知。 他心中的疑团太多了,趁此机会,甚至都不知道该问哪一个。 并且看着她毫无防备的样子,如此近的距离,一点也不怕他卑鄙下手吗? 这样莫名的信任,让褚子游有些不适。 他宁可她防备多一点,忌惮多一点,毕竟这样才习惯。 同时,也隐隐有些好奇,在朝惊枝心里,是怎么看他的。 亦或者换个说法,他到底有个怎样的地位。 朝惊枝朦胧间看到褚子游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舒展开的纠结模样,被逗得清醒了些,“在想什么?朕心情好,想问什么随便问。” 许是被她的慵懒感染,褚子游紧绷的情绪也放松了许多。 他对上她妩媚无双的凤眸,喉咙一涩,最终只是道:“安心养胎的话,还是忌口些好。” 比如酒。 “好贴心啊小狗。” 朝惊枝伸出玉手,揪了揪他略带婴儿肥的脸,眉眼弯弯,“不过小酌怡情嘛。” 褚子游何曾被如此温柔调戏过,他下意识耳朵红了,微恼想拍开她的手。 可是手刚抬起来就僵住,最后只是别开了脸作反抗,“不许叫我小狗。” 朝惊枝笑得更愉悦了,“好,小游,子游,阿游,游游。” 褚子游没了脾气。 她脸皮好厚。 算了,她爱叫什么叫什么吧。 褚子游有些蹲麻了,刚想换个姿势,就听见她幽幽开口: “冒昧问一下,你家快被端了,现在是什么心情?” “……”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哪壶不开提哪壶。 在朝惊枝的视角里,褚子游好不容易收敛下的戾气隐隐冒了出来,环绕在他周围。 褚子游唇角虽翘着,语气却透着淡淡的冷意,“我已是陛下的人,想必陛下不会坐视不管的。” 好吧,他的脸皮也没薄到哪里去。 朝惊枝盯着他白皙俊秀的脸,玩味一笑,勾了勾手。 褚子游微微皱眉,但还是附耳过去。 只听见她轻轻说道:“可是朕就喜欢无家可归的狗,怎么办?” 比如奉莲,比如苏桃。 最终都只能依附于她朝惊枝。 闻言,褚子游的脸色难看了一瞬,转头就看到了她不加掩饰的恶意眼神。 如刀般锋利。 随即像是错觉一般,朝惊枝很快恢复了往常的散漫,勾唇笑道,“放心,尉迟只是去撒个气而已,不会把西域怎么样的。” 褚子游不寒而栗。 他完全听不进去她这哄人的话,满脑子都是刚刚「无家可归」这四个字。 他绝对没有听错。 她装温和惯了,他居然也会对其抱有侥幸,真是可笑。 一旦没有了西域皇子这个身份,那么岂不是更只能任她摆布了? 褚子游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一方面极不情愿,一方面想到和她分不开,又怪松了口气。 第160章 驯得还行 褚子游瞧着朝惊枝漫不经心的样子,一时间不敢肯定她的话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毕竟她只答应了放人,可没说放过西域。 但是一想到尉迟敛趁人之危的行径,褚子游就恶心得不行。 哪怕褚子璇顺利回去,最好的结果便是两边僵持不下。 最坏的就不必多说了。 更残酷的现实是,经过上次的「视觉盛宴」,眼前这个美丽而又危险的女人,能把尉迟敛玩弄于股掌之中。 似乎只有讨好朝惊枝,才是抗衡尉迟敛最轻松最高效的做法。 褚子游脑海里的这个想法愈来愈清晰。 他心头萦绕着的黑气浓烈了一倍,使得眼神略微恍惚了一瞬,继而恢复了清明。 在得了许可后,褚子游才站起了身,顾不得发麻的小腿,满眼都是面前的美人。 朝惊枝裸露的每一寸肌肤都如同上好的羊脂玉,柔白无瑕。 是他见过最漂亮的皮相。 她斜倚着,无限春情,自然流露,光是一个眼神,就勾得少年喉咙发干。 她真的不是狐狸成精吗? 妖媚得过分。 朝惊枝眸底的清冷渐消,故作的盈盈媚态让人挪不开眼,笑道:“小狗好像想吃了朕。” 没有迷香,没有魅术。 褚子游心里很清楚,忽略那难以评价的秉性,她自身就有着男人趋之若鹜的资本。 再加上其身份的矜贵无双,更让人起了征服的欲望。 他努力使自己冷静些,眉眼也放柔,“该歇息了,陛下。” “嗯……” 朝惊枝往里面挪了挪,给他腾出一个身位,一副要睡觉的架势。 褚子游见她似乎没有半分旖旎的想法,心头隐隐有些失望。 随即又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正常了,居然会期望和她亲密。 他平复好那异样后,才小心翼翼脱衣上了床榻。 结果就又被她当成了人形抱枕。 褚子游感受着温香软玉,身体微微僵硬,禁不住扭头看她。 他偶尔也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脸和身材长得让她不是那么有感觉。 若不然,又怎么会只有那一晚呢? 其余时刻,基本上都是盖着被子纯睡觉。 朝惊枝不鸟他,但是又喜欢蹭来蹭去,褚子游就只能默默平息自己的反应。 他胡思乱想之际,朝惊枝因为挨着,又屏蔽不掉,脑子嗡嗡作响。 因此闭着眼,低声不耐烦地训他:“吵死了,睡觉!” “……” 褚子游一脸无辜。 身体更僵硬了。 他没说话啊。 但是又不敢反驳,大脑空白后,倒是放空思想了。 朝惊枝这才满意地抱紧了他,嗅着独属于少年的冷香,“软一点,抱着不舒服。” 褚子游只好努力放松身体。 他的顺从让她唇角微勾,颇为愉悦。 朝惊枝不是没有宠幸褚子游的想法。 但是想攻这种坏小子的心,身体从来不是捷径。 让他不断放低自己的姿态、不断妥协、感受到自己被独特偏爱才是正道。 现在就驯得还可以。 也不得不夸一句尉迟敛,打得真是时候。 褚子游的心头首要焦虑,就是西域。 他不言,不代表她不明白。 只不过,看她心情。 无家可归固然可怜好控制,但朝惊枝不收留随时会咬人的流浪狗。 第161章 一家人 又过了些许时日。 尉迟敛哪怕在西域,关于晋国皇宫里的消息,他基本上也会第一时间知道。 尽量保持着同步的状态。 代价就是累死了好几匹马和不计其数的鸽子。 在得知褚子璇失踪后,他第一时间加强了戒备。 但小姑娘过于狡猾,最终还是回到了老巢。 不知是用了什么办法,原本萎靡的西域像是打了鸡血,在各种毒物的辅助下,逼得将士们只能望而却步。 从远处山崖看,西域皇宫和周边京城就像是一颗毒瘤,牢牢扎根在毒林中间。 人家有天然的地理优势和毒气免疫,晋国精兵苦恼之余,只能先拿西域边境的百姓发泄。 就在他们等着尉迟敛拿主意的时候,却不想人不见了踪影。 一问,才知道回晋国了。 无他,尉迟敛在知道褚子游日夜服侍在朝惊枝身边时,隐隐有取代奉莲的迹象时,就已经睡不着觉了。 与其在这边绞尽脑汁破毒瘴杀毒虫,还是先确认她的安全最为要紧。 尉迟敛快马加鞭,用了一天一夜便从千里外赶了回来。 他顾不得休整,到了宫门口嫌马速度变慢,便亲自飞身前往金乾宫。 于是,朝惊枝正享着樱桃喂食服务之时,老远就感受到了一股凌厉急促的气息朝着她逼来。 褚子游自然也发现了,不由得警铃大作。 在察觉到是尉迟敛时,上次留下的心理阴影让他稍微后退了一步。 但余光瞥见朝惊枝似乎在看他,他又挺直了脊背迎了上去。 在没有任何防身之物的情况下,看到那抹压抑的黑色时,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点。 只是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出怯意。 就在褚子游想迎上去之时,却不想,一阵风吹过,尉迟敛直接和他擦肩而过。 少年微微一愣。 他被赤裸裸无视了。 待到回头,就瞧见尉迟敛对着躺在椅子上的朝惊枝,很自然地单膝蹲了下去。 其不顾她诧异的神色,瞧着面色红润,松了口气。 又小心翼翼抬手摸向她腹部,由于月份太小摸不出来,再加上消息灵通,她并未服药,也未纵欲伤身。 但总归不放心,还是亲眼见到的好。 朝惊枝嘴巴里的樱桃半天才咽下去,似笑非笑道,“哟,这不是摄政王吗?好久不见啊。” 尉迟敛已经习惯她的阴阳怪气,俊美的面容略带着一丝疲惫,“少吃点樱桃,对肠胃不好。” “你是在关心朕,还是在关心这个崽子?” 朝惊枝挑了挑眉,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尉迟敛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眉眼间依然冷硬,若不是在她肚子里,他怎么会在乎这个孩子。 只是听见那声崽子的称呼,心不免触动了一下。 他眸色阴暗了些,只要这小家伙出生,按照她娇贵的心思,唯有他配得上孩子的父亲。 那么就更加不会分开了。 「一家人」。 这三个字,同样浮现在褚子游的心里。 他只觉得眼前的一幕刺眼的很,同时某个认知也很清晰强烈—— 无关国仇家恨。 单单出于个人极端的私心,他想立刻杀了尉迟敛。 陪在朝惊枝身边的,只能是他! 第162章 藏红花 等到朝惊枝投过眼神来,褚子游才收敛起了浓烈的戾气。 他恢复了往常乖巧的假面,只是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神色稍显落寞。 看着像是被人抢了宠爱的可怜小狗。 格外惹人心疼。 “过来。” 朝惊枝尽管知道他多半是装给尉迟敛看的,但还是被取悦到了,朝他招了招手。 尉迟敛也不得不看向褚子游,碍于她在场,便只是神情冷了些许。 褚子游乖乖走了过来,见尉迟敛不让开,只好委屈道:“陛下,还有新鲜的酸梅汤在外面候着,需要呈进来吗?” 一眼假。 假到让尉迟敛恶心。 他很是不屑,刚想出声,就被朝惊枝柔柔打断:“是么?那朕可是要亲喂的。” “……好。” 褚子游白皙的脸上飞快的闪过一抹红晕,羞涩地转身出去。 尉迟敛的眉心隐隐在跳,不是,他还在这里,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调情吗? 平时也就…也就算了。 现在,他倒要看看这小子敢不敢! 朝惊枝半戏谑半好奇的看着尉迟敛难看的脸色。 很快,褚子游就端着酸梅汤走了进来。 他熟练的将端盘放到一旁的小桌子上后,便小心翼翼端着碗,捏着勺子在朝惊枝的另一旁蹲下伺候。 尽管尉迟敛的眼神过分危险冰冷,让人头皮发麻,但褚子游强迫自己无视,神色如常地先试品了一口酸梅汤。 再然后,按照朝惊枝的要求,少年微红着脸,半含着汤慢慢凑了过去。 尉迟敛想杀人的眼神如刀般锋利,戾气十足。 他直勾勾盯着,在看到朝惊枝宠溺的神色后,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她当真是能做到忽视他,而和别的男人暧昧。 怀着他的孩子也这么不安分吗? 气氛顿时紧张凝滞了起来。 就在褚子游即将触碰到朝惊枝之时,空气中一阵细微的波动,他手中的碗直接被打飞了出去。 碗“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四分五裂,发出清脆的声响。 也阻止了两人快要接吻的举动。 是尉迟敛强忍着自己心中的妒火和暴怒,才没有把巴掌打在褚子游身上。 若不然,褚子游现在已经成了一具被拍扁的尸体了。 “有病?” 朝惊枝被瓷碗破碎的尖声弄得不悦,直接一脚踹在了尉迟敛的胸口。 因为距离太近,再加上怕她生气伤到孩子,尉迟敛本该能躲过去的却没躲。 结果不想她力道重到让他直接磕到了不远处的柱子上。 尉迟敛跌坐在地上,后背发麻,阴鸷的目色渗着寒意,抬眼间的凶狠,让想要幸灾乐祸的褚子游心头发凉。 褚子游有一种直觉。 如果朝惊枝不在,他现在估计会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这种被降维压制的感觉糟糕透了。 尉迟敛瞧见了这小子眸子深处的一抹忌惮,不由得森冷一笑,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尽管胸腔发痛发紧,他脸上依然没有半分表情,只有对于她的怒颜,才有了动容之色。 他拳头紧攥,声音低低的:“错了,别气。” 因为他是真的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和别人亲密。 朝惊枝心中郁气没消,美眸流转间,微微一笑,“尉迟,你知道刚刚的酸梅汤里有什么吗?” 尉迟敛微微一怔,“什么?” 只见她的红唇一张一合,用最轻松的语气,说着最冰冷残忍的字眼:“藏、红、花。” 第163章 带刺玫瑰 ……什么? 藏红花? 这下不止是尉迟敛,褚子游也愣了。 在对上尉迟敛的阴冷眼神后,褚子游的无辜表情可真不是装的。 他是真不知道酸梅汤里有什么。 下意识看向不远处地上洒落的汤汁,她所言是真是假,唤太医一辨成分便知。 尉迟敛自然也想到了,手指动了动。 但现在朝惊枝明显不高兴,他哪敢叫人进来触这个霉头。 不管是真是假,他信她是真的能做到的。 在听到「藏红花」三个字的时候,尉迟敛都感觉自己的腿有些发软。 他对上她恶劣的眼神,胸口微微起伏,被气得更疼了。 不止是身体上,还有心灵上的。 尉迟敛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拳头青筋暴突,看上去随时都会发作。 他身形高大健壮,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人极强的压迫感,更别说处于情绪不稳定的时刻。 褚子游只觉得脖子凉飕飕的,警惕地看着对方。 生怕其几步之内取他首级。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人家起杀念,他的命可只有一条。 朝惊枝却仍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像是完全没感受到压抑的气氛。 就在她以为尉迟敛想动手发泄之时,却只听得他声音骤然哑了下来,“能让他…先出去吗?” 自然指的是褚子游。 “……”哈? 褚子游微微一怔,有些无语。 瞬间就不紧张了。 他怎么就忘了尉迟敛在朝惊枝面前就是个怂包呢。 果不其然,朝惊枝被逗乐了,摆了摆手。 褚子游尽管有些不想看见他们二人单独相处,但也只能听话,乖乖出去了。 没了碍眼的人,尉迟敛这才感觉呼吸好受些。 他深深地看着那张妖艳美丽的脸,曾经自己有多轻蔑,现在就有多么着迷。 迷恋到一种自己都觉得荒唐的地步。 明知是危险的带刺玫瑰,却心甘情愿上刀山下火海,披荆斩棘去努力触碰。 哪怕被刺得鲜血淋漓,在到手的那一刻,也是笑着的。 只是玫瑰并不属于他一个人。 很奇怪的是,朝惊枝越是狠心无情,尉迟敛陷的就越深。 他痴狂到想要看到她爱人的模样,想要她摘下冷淡而又魅惑的假面,露出女儿家的娇态。 真的,好想。 好想好想。 那种普通女子对于恋人的依赖和爱慕,在她这里简直是奢望。 渐渐地,在朝惊枝悠然的目光下,尉迟敛走到了她面前,俊美的眉目低敛着,“你是开玩笑的,对吗?” 她整个人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却反过来笼着他的心。 朝惊枝的眸中丝毫不加掩饰的戏谑,“殿下不信,派人一验便知。” 尉迟敛哑然,他信不信另论,只是想听她亲口说而已。 但他还没说话,眼前一花,媚人的莲香让他恍惚,她已然站起身来,朝着床榻走去。 朝惊枝没走几步,腰间一沉,被迫停住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环住自己腰的大手,再感受着后背传来的不算热的体感,嗤笑一声,“这是作甚?” 尉迟敛不敢太用力,只是轻轻把朝惊枝禁锢在自己怀里。 他有些贪婪地蹭着她的发丝,声音透着低低的哀求,“你要什么,本王都给你,实是禁不起吓,以后别拿孩子开玩笑,行么?” “……” 朝惊枝面无表情,没有一丝心理波动。 她知道,如果自己只是个普通人类,按照他高傲的性格,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低声下气。 尉迟敛权势滔天,要想朝惊枝乖乖生下孩子,大可以把她囚禁起来,直至足月生产。 再加上他还喜欢偶尔发神经,她的日子也绝对好过不到哪里去。 正因为尉迟敛认识到自己掌控不了朝惊枝,所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只能被迫不断放低姿态去求。 而求着求着,膝盖软得也就习惯了。 真是有趣的很。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朝惊枝凤眸中红光闪烁,语气平静:“你先松开。” 尉迟敛微微皱眉,尽管不愿,但还是松开了她。 却见她径直走向床榻,从枕头下面拿出一把锐利的匕首。 第164章 自残 尉迟敛在瞧见匕首的那一刻,心都悬到了嗓子眼,生怕她伤害自己。 “等……” 但随之迎来的讥诮一句,却让他的身体冰寒到了极点: “你割自己几刀,朕就留这个孩子几天,如何?” “……” 好好好,亏他还担心她! 结果最后是要伤害他啊! 对啊,她可是朝惊枝,怎么舍得自残呢。 尉迟敛想冷笑,却笑不出来,无尽的苦涩蔓延开来,只觉得眼睛发干。 “啪”地一声,短刀就被扔到了他面前,发出清脆的响。 他的心在那一秒也碎了。 沾满了血腥人命的身体对发抖早已免疫,此刻却止不住的牙关打颤。 因为一个认知无比清晰。 她舍得他自残,就是不爱他。 一点都不爱。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 是,早些时候他对她的确有些粗暴,尉迟敛不否认这一点。 但是她却仗着他越发深陷,而加倍虐待回来,丝毫不知收敛。 哪怕两人早已进行过无比亲密的事情。 哪怕他想补偿,把她捧得高高在上,白白享受着世间最高的荣华富贵。 哪怕他极力容忍她身边别的男人环伺,把自己的尊严压到了底端。 哪怕他不远万里亲征,又因为挂念她,风尘仆仆不眠不休地赶回来。 朝惊枝的绝对冷漠,这让他心头顿生一种无力的痛感。 尉迟敛有一瞬间的迷茫,这个孩子,真的能捆绑住她吗? “看来殿下也不想要啊。” 朝惊枝妖妖娆娆的一声,强行把他拉回了现实。 看着地上闪着寒芒的短刀,尉迟敛视线模糊了几分,很快便恢复了一贯的清明和阴冷。 最终,在她的注视下,他缓缓弯下腰,捡起了刀子。 只不过,指尖几不可见地在颤抖。 他握紧了刀柄,很好的掩饰住了自己的脆弱反应。 抬眼看去,朝惊枝美目流转,一颦一笑皆是熟悉的风情万种,媚人得要命。 再往下,不知道是她刻意控制饮食,还是孩子发育本就不好,小腹并未太显怀。 尉迟敛黑眸一暗,不管她在不在乎,总得试试不是吗? 他默默计算着,距离生产至少还有七个月,一刀一天,他要割自己两百出头的数儿。 朝惊枝自然也不会故意要他死,慢悠悠道:“割出血就好了,具体哪儿,自己看着来。” 尉迟敛喉咙涩的很,本想说“可以不这样吗”,到了嘴边却问成:“你现在很开心吗?” 想来也好笑,他居然有朝一日会站在这里,去祈求一个女人可不可以不自残。 但这是他自己选的。 也是自愿的。 为了面前一个并不爱自己的女人。 尽管浑身发冷,但是只是出血的话,并不算多严重的伤势。 尉迟敛很快褪去了自己上半身的衣服,露出了结实耐看的肌肉。 他面无表情,没有过多犹豫,就开始了第一刀。 朝惊枝一开始还饶有兴味地看着。 但是由于他太能忍,哪怕伤痕累累也一声不吭,就让她逐渐失了趣味。 甚至有些发困。 尉迟敛避开了重要的血管部位,动作机械而麻木,仿佛伤害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在划木头一样。 他的心同身体一样鲜血淋漓。 第165章 祭品 不知道过了多久,尉迟敛才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他的手臂伴随着血液垂了下来,本想将刀子直接扔到地上,但是瞧见她昏昏欲睡的模样,最终还是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许是男人的呼吸声愈来愈沉重,最终还是让朝惊枝抬起了眼。 入目就看到了尉迟敛沾着血的俊美眉目,尽管极力收敛戾气,仍掩盖不住的阴郁。 他上半身布满了血痕,导致看上去没一块好肉,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整整210刀。 因为她的一句不知真假的话,他划了自己足足210刀。 就算避开了致命的部位,这种程度的自残痛苦也是非常人能想象的。 漫长且煎熬。 若非尉迟敛意志力极强,此刻恐怕连站都站不住了。 他上半身火辣辣的疼,疼到大脑几近麻痹,动动手指都会牵扯到疼痛的神经,感觉流出的血都是冷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站在她面前,忍着屈辱,被其赤裸裸的打量。 尉迟敛眼神沉沉的,似乎在说: 「看,我做到了。」 「那么你也应该信守诺言吧?」 「你不会骗我吧?」 不知为何,朝惊枝感受到了一丝脆弱且彷徨的味道。 他好像在害怕。 怕她嘲笑。 怕自己牺牲至此,却换来了一个可笑的谎言。 她每沉默一秒,他就越崩溃一分。 朝惊枝闻见他略微紊乱的呼吸,眼底闪过一抹讽笑。 尉迟敛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在他崩不住的前夕,终于听见她轻柔开口了: “宝宝,看来你爹很爱你呢,你不出生都对不起他的一身伤。” 闻言,他紧绷的心头骤然一松。 顿时觉得也没那么疼了。 毕竟他不是没在鬼门关走过,更重的伤也受过。 能让他心甘情愿自己伤害自己,朝惊枝算是第一人。 只要她能乖乖生下孩子,现在受的也值了。 他的声音略带一丝疲惫,“说话算数。” 朝惊枝这才想起尉迟敛是赶回来的,估计路上没少受累,现在还伤至此。 她微微颔首,皮笑肉不笑:“殿下都做出这样大的牺牲了,朕怎么会戏弄你呢。” 顿了顿,又嫌弃道:“快回去疗伤吧,留下疤就不好看了。” 尉迟敛得了她的回应,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一身血,也没了接触她的心思,治伤要紧。 只是临走时,才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两百多刀,足够孩子出生了,你可不能……” 尉迟敛的声音低了下来,“不能出尔反尔。” 朝惊枝不耐烦地赶:“知道了知道了。” “……” 殿门口沉默了半晌,最终才沉沉合上。 等周围恢复了平静,朝惊枝面无表情,哪还有半分困倦的模样。 她盘坐起来,感受着体内莲心的运转。 怀孕是真的。 身体刚有异样她就感受到了。 孩子对于平常女子来说是摆脱不了的累赘。 朝惊枝自然没有生下的想法,但是却把它暂时留下了。 想借此试探尉迟敛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她发现,胚胎受到了感染,刚产生就环绕着浓浓的黑气,至纯至恶,是孕育莲心的上佳养料。 至于不显怀的最大原因,就是胎儿发育的营养都被莲心吸收去了。 所以她腹中的孩子根本就没有生命。 而是沦为了饲养莲花的祭品。 第166章 虎符 至于答应他顺利生下孩子? 朝惊枝可没保证过程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她是君王,不是君子。 她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缓缓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乖宝宝,你就算死,也会死的很有价值。 …… 骨刺因为跟着尉迟敛急忙赶回来,同样满身风尘。 他在外面等候了许久,终于看到了尉迟敛出来。 刚想松口气迎上去,就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 “殿下!” 他快步走近,瞧见尉迟敛满身的伤口,二话没说就脱下自己的披风给其披上。 “这……” 同时,骨刺下意识看向门口。 但是一阵风吹过,尉迟敛已经大步朝着宫门的方向离开。 他脸色略显苍白,若不是被血染红的披风,光凭走路倒像是没事人一般。 骨刺想跟着上马车,却被拦下,只好担忧地守在外面。 马车缓缓启程,尉迟敛独自一人在车厢内给自己上药。 他熟练的摸出自己用惯了的止血药,虽然极其辛辣,但是见效快。 因为伤口太细太多,覆盖面积大,尉迟敛额头难得渗下几滴冷汗,咬着后槽牙直接把药粉大把抹了上去。 原本麻木了的痛感再度加倍袭来,他疼着疼着有点想笑,因为上半身满是白粉,感觉自己像被腌了。 又想起留疤的问题,他本是不在乎的,但想起朝惊枝嫌恶的眼神。 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回去再想办法疗伤祛疤。 好不容易处理完伤口后,尉迟敛把披风往旁边一扔,自顾自穿好了衣服,才允许骨刺进来。 骨刺早已迫不及待,他瞧着殿下疲惫的样子,心里一紧,试探问:“是陛下……”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朝惊枝的虐待。 若非如此,以殿下的身手,怎会受如此古怪的伤? 但是尉迟敛却淡淡摇了摇头,闭目养神。 骨刺迷茫了一瞬,却觉得殿下没救了,这都不责怪于她。 他感到悲哀之余,也痛恨极了朝惊枝。 这几个月来,且不说身边花草,还越发妖惑于尉迟敛,边境动乱不堪,天下不得安宁。 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天要变了。 而且在往一种令人极其不安的方向发展。 事实上也如他所料。 过了几日。 晋国和西域陷入了僵持,在进行了一番除京城外的血洗后,成功换来了西域的含泪谈判。 最终暂时以割让边境部分城池给晋国落下帷幕。 西域妥协至此,不乏收到大漠正式宣告成为晋国的附属国而感到震骇。 为了不被乘虚群攻,只好让本就狭小的国土再度缩了一圈儿。 呈现出苟延残喘之势。 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是毒物白出的西域。 晋国没有将其逼至绝境,也选择了休养生息,维护着表面的和平。 但西域明白,连大漠都软了骨头,那么它被蚕食只是时间的问题。 褚子游有些失望,可国力如此,已经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了。 通过几次传信,确保妹妹掌握实权后,他才勉强放下心来。 朝惊枝这边,在御书房闲来无事享受着美少年的按摩,就收到了一个稀奇玩意儿。 她微微挑眉,把玩着手里的冰冷,“虎符?” 第167章 清醒 奉莲不识这玩意儿,还是褚子游上前一瞧,认出了大概模样。 他惊疑不定之时,呈上虎符的太监在骨刺的示意下,又隔布递上来另一块。 两块虎符的缺口完美契合。 冰冷而威严,权力的象征。 再加上骨刺臭到极致的脸色,朝惊枝觉得尉迟敛应该不至于幼稚到耍她。 她把两块都玩弄了几下,饶有兴味道:“摄政王总算知道物归原主了?” “……” 骨刺没有回答。 傀儡皇帝连命都不由得自己,更何况实权。 如今殿下竟然将虎符奉上,此等上交权力的行为,实乃惑举。 可骨刺就算再怎么有愤言,也只能领命护送,安全交到朝惊枝手里。 朝惊枝何尝不明白,这是尉迟敛的讨好。 她曾经质疑他的真心,讽刺他的虚伪。 而最能证明他情的,就是把权力拱手送上。 一旦交上虎符,那么调兵权就不由尉迟敛全权控制了,他变成了名义上的最高统领。 妥协的第一步,就是退回到臣的位置。 那么「傀儡皇帝」之说,也就自行破灭了。 朝惊枝也明白,肚子里的孩子也有一份功劳。 她心情好了,自然也会对自己的身体好一点。 “喏。” 她把另一块虎符递了回去,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自己的小腹,勾唇笑道:“替朕回他一句真乖,朕挺高兴。” “……是。” 骨刺语气沉沉应着,便退了下去。 待到尉迟敛的人都离开后,朝惊枝唇边的笑容也淡了几分。 褚子游作观望状,没有多言,掩下了眸底复杂的情绪。 反观奉莲,他模糊清楚虎符的重要性,按摩的动作越发起劲,语气尽管压低,仍隐隐带着兴奋: “主人,咱是不是要翻身做主了?” 他就算再傻,也知道傀儡皇帝有多憋屈,终究没个保障。 再加上主人向来随心所欲,哪怕对待尉迟敛也丝毫不懂退让。 他真怕哪天尉迟敛那种凶煞之人气急,带兵作乱,威胁到朝惊枝的地位。 奉莲自己吃苦甚至丢命不要紧,但是朝惊枝破点皮他都会心疼。 所以他每天心头总是挂着一丝忧虑。 如今看到虎符,如同拨云见日。 他怎能不替主人高兴? 这小子激动了力气就大,朝惊枝就不舒服了,没好气的拍了一下他的手,“轻点。” “噢噢。” 奉莲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赶忙放轻了力道。 朝惊枝看了半天虎符没什么意思,就丢到了一边,凤眸眯着,懒洋洋道:“别高兴的太早,朕朝中无人,而且也料到以朕的性子,定懒得去费力揽臣心。” 继而下了结论:“所以,相当于他依旧牢牢控制着朝政。” “晋国的士兵皆臣服于摄政王战神之名,按今之乱象,他征战之威,且皇室衰微,哪怕虎符在手,倘若尉迟敛一声令下,你说,将士们是听朕的,还是听他的?” “看似把权力交上,实则并没有失去多少利益,尉迟敛可一点都不蠢。” “这江山,看似还是朝家的,但已经透着尉迟的姓了啊。” “……” 这番话令奉莲哑口无言。 宛如一盆凉水浇透了他所有的兴奋。 褚子游斟着茶的动作微微一顿,倒是没想到她一副纨绔模样,看待事情倒如此清醒通透。 第168章 醋味 奉莲白高兴一场,无力感更甚,但看着朝惊枝云淡风轻的样子,那股烦躁便莫名消散了。 毕竟不管怎么说,尉迟敛能做出这等举动,已经说明主人的皇位只会越发稳固。 目前日子还算安定,哪怕发生什么动乱,只要能陪在主人身边,又算什么呢? 还是莫杞人忧天了。 再者,眼前这条盘踞的毒蛇还没解决呢。 奉莲冷冷的看了褚子游一眼。 褚子游对其敌意和厌恶早已见怪不怪,他只是扬起一抹纯真无害的笑容,端着茶向朝惊枝呈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语气也极为乖顺:“陛下。” 少年额角的头发顺着轮廓落下,低眉敛目,鼻梁挺翘,玫色的唇瓣娇艳,看上去令人想一亲芳泽。 就像一只刚出生的小兽,向亲近的人露出最乖巧的一面。 任谁第一眼见了,都难免会被其表面所迷惑,继而产生爱怜之心。 朝惊枝只觉得褚子游身上淡淡的黑气碍眼极了,但不置可否他俊朗可爱的长相很得她心。 褚子游先试品了一口,确认茶水安全。 她定定地看着他,嘴角含笑,在其唇瓣抿过的地方喝了一口。 这般暧昧的行为,成功让褚子游别扭地移开了脸,耳垂诡异的红了。 奉莲也红了,只不过是眼睛。 如果眼神能射箭,恐怕褚子游已经成了一个破筛子了。 他死死盯着褚子游,恨恨地磨着牙。 朝惊枝被前后夹击的妒念和恶念给滋养爽了,连带着也不介意肩膀上加重的力道了。 她往后靠了靠,“下去。” 奉莲只好不情不愿地停手,在确定只是让自己出去后,更加恨褚子游了。 在路过时,恶狠狠地碰了一下他的肩膀。 褚子游不避,眼角的余光都不屑给一个,肩膀被撞的发麻,哼都没哼一声。 在奉莲彻底离开后,他才捂着肩头,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陛下……” 朝惊枝自然看到了,也较为纵容这种孩子气的发泄。 只要他们不死,怎么闹都可以。 但现在小狗委屈想讨欢,她也乐得哄一下,抬了抬手。 褚子游慢慢挪了过去,蹲下身,把自己的脸送了过去,贴在她手心。 “疼吗?” 朝惊枝捏了一把他白皙的皮肤,没用多大劲就红了,真是嫩。 褚子游摇了摇头:“不疼。” 但是说得比疼还要委屈。 他的模样刻意装可怜简直是老天爷赏饭吃,琥珀色的眸子闪烁着点点泪光,眼尾微微下垂,无辜极了。 连朝惊枝都被他的表情成功欺骗了一瞬。 褚子游没错过她恍惚的眼神,唇角几不可见地得意一勾,转瞬即逝。 仗着她的心情好,他大胆的往前凑,离那张绝色容颜越近,心跳就越快。 时间仿佛也慢了下来。 旋即,少年略带紧张和短促的呼吸已经近在眼前,还透着他独有的冷香。 但是碍于一丝情怯,终究没有彻底触碰到。 只等着朝惊枝来主动进行或打破旖旎的氛围。 褚子游握着她的手心发烫,甚至溢出了点点汗,开始胡思乱想。 第169章 久违 【糟糕,不敢看,但是不躲会不会显得我目的性太强?】 【她身上好香……】 【可没见过她用什么香料啊,奇怪。】 【等等,她为什么还不亲过来?难道只想逗我玩?】 【该死,我为什么要主动凑过来?】 【这不是自找难堪吗……】 【……】 褚子游从一开始的小鹿乱撞逐渐转变为懊悔,眼睫毛微微颤抖,暴露了他内心的惶惑。 但是很快,他唇上就覆上了一抹柔软。 一下子就打破了褚子游心里所有的猜忌。 紧接着,朝惊枝按住了他的后脑勺,在简单的唇舌交缠后,便松开了他。 唯留下少年还处于愣状,模样略显呆萌。 他意识到自己的窘态后立刻恢复了冷静,但是在朝惊枝看来极为好笑可爱。 明明就是想讨哄,但是得到安抚后,偏偏要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朝惊枝轻轻揉了一下他的肩膀,温柔问:“还疼吗?” 褚子游肩膀处立刻僵硬了起来,脸颊诡异地绯红,“不、不疼。” 这下是真的不疼了。 撞上她潋滟明艳的眸子,他哪怕卸条胳膊估计也感受不到疼痛了。 在其笑意盈盈的注视下,褚子游眼神闪烁,极力掩饰自己的不平静。 但是浓情蜜意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 朝惊枝看着他俊秀的侧脸,微微一笑,“看来你妹妹人不可貌相嘛,能让西域硬撑到现在。” 这番话让褚子游的心情一滞,勉强回道:“我回不去,她总得学会独当一面。” “真不容易。” 朝惊枝点了点头,语气意味深长:“尉迟没别的威风,就是打仗厉害,不知道西域还能在地图上存在多久啊。” 她没说完,便起身扬长而去了。 褚子游还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心逐渐泛冷。 意外的是,他的眼里没有半分被挑衅的恼恨,唯有平静。 因为强硬的事实摆在眼前,无能狂怒不是他的作风。 如今他无法回到西域,哪怕回去,也扭转不了局势。 拔掉西域这颗毒牙,只要尉迟敛想,完全是有可能的。 在另外两国的联合下,西域的灭亡只是时间问题。 西域的京城遍地毒物,是研究的圣地,补给基本上仰仗外围的百姓,所以无需大漠和晋国攻进来,靠拖延就能活活困死皇室。 这是耗时最长,也是最省事的打法。 别的褚子游暂时想不到,但是西域目前的处境他十分清晰明了。 他不认为朝惊枝的最后那句话完全是挑衅,绝对还有别的用意。 至于褚子游有没有领会,就看他怎么做了。 …… 朝惊枝出门后没多久,就在宫道上看到了一个久违熟悉的容颜。 蓝衣男子身形高挑清瘦,面如冠玉,似乎在和一个老太监交涉着什么,眉眼间透着些许恳求。 但是老太监也很无奈,正想敷衍打发的时候,余光就瞥见了一抹紫色的身影。 吓得他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哆嗦着惊声道:“陛、陛下!奴才参见陛下!” 第170章 委屈 这一道尖音成功让蓝衣男子的视线转移了过来。 在看到梦寐以求的人儿时,男子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一眼万年。 他瞬间红了眼眶,那一刻什么也听不见了。 唯有仅剩的一丝理智让男子猛地咬了下舌尖,刺痛使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润且恭谨,压抑着颤抖:“臣…徐潜,参见陛下。” 天知道徐潜说这句话用了多大的力气。 天知道他有多么想她。 朝惊枝几乎日日旷早朝,他每天带着希冀来,抱着失望归。 作为外臣,若非得到召见,极难靠近御书房附近。 再加上尉迟敛刻意戒严了朝惊枝日常伺候的人,徐潜哪怕想借上奏的理由想见她,也毫无例外地被太监们无情推拒。 总而言之,他人微言轻,在当今不稳定的时局下,想见她难如登天。 并且朝惊枝也一直没有传诏他。 徐潜认为自己被她遗忘了。 回想曾经的温存,心中怎能不失落。 今日依然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没想到居然真的…真的… 徐潜顾不得感慨幸运还是什么,大脑嗡嗡响,原本想着见到她,练习了千万遍的措辞,此刻全都成了一团浆糊。 他全靠着口腔里的一点血腥来维持着清醒,都快觉得自己疯了。 尤其是眼前余光瞥见那龙靴走近,在外表看来镇定的徐潜,内心早已掀起了万丈波涛。 朝惊枝在他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低到尘埃里的头颅,声音没有多少起伏:“起来吧。” 徐潜心中涩然,但还是强撑着精神站了起来,声音也干巴巴的:“谢、谢陛下。” 朝惊枝看了身后的奉莲一眼。 奉莲看向徐潜那副文弱的样子,眼中的冷漠如尖刺,转身就开始清场。 很快宫道更显宽敞,就剩下了朝惊枝和徐潜二人。 这个认知也让他的心脏发紧,低着头,完全不敢看她。 半晌,就感受到了她冰凉的手抚摸上了自己的脸颊。 徐潜下意识想躲,却硬生生忍住了,眼底夹杂着自己都没发现的贪恋。 朝惊枝打量了半天,最后慢悠悠道:“瘦了。” “……” 徐潜的耳后根不受控制地红了,她这是在关心他吗? 他思念成疾,自然食难咽寝难安。 他受宠若惊,刚想说什么,却瞧见她又走近了一步。 她抬头,刚好就能看到他惊慌失措的眼睛。 徐潜闻到那股霸道的莲香时,只觉得大脑嗡的一下就炸了。 头皮发麻,想后退,她的另一只手却牢牢从后面箍住了他的腰。 使他动弹不得。 徐潜更加慌了,眼神闪烁,“陛下!” 朝惊枝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红,戏谑一笑,“现在就你和朕了,不必拘谨。让朕猜猜……爱卿是不是想朕了?” 被戳中心思,徐潜的脸红透了,他想挣扎,却反抗不过她的力气。 他羞赧之下,各种情绪涌上心头,竟然哭了。 朝惊枝微微一愣,看着他眼角的泪,有些疑惑,“怎么,受委屈了?” 原本徐潜还觉得难堪,「委屈」二字一出,他更加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 第171章 一条狗 就算难过至极,徐潜也依然嘴硬,抽噎着说:“没、没有,臣许久未见圣颜,实为惶恐,让陛下、陛下见笑了。” 朝惊枝神色不变,却替他抹去那冰凉的泪珠,像极了情人间的温柔呢喃,“这段时间你受苦了。” 她越是只字不提自己,越是关心他,他心中就越是酸涩。 他吃了数不清的闭门羹,失眠了不知多少时日,容颜越发消瘦憔悴。 若不是不吃饭会饿死,若不是母亲整日担忧凄哀,徐潜只能强忍着没有食欲的胃口,硬是往嘴里塞饭。 哪怕饭菜再香,他也觉得味如嚼蜡。 最终,看着那日思夜想的陛下近在眼前,那蚀骨的温柔,徐潜把曾经破碎的梦一点点又重新拼凑了起来。 他不自觉笑了一下。 【不苦,一点都不苦。】 【只要能见到你,再苦也值得。】 在心里,他努力不把她想成是高高在上的陛下,带着私心幻想她是自己的…未婚妻。 一个根本不可能与之成亲的未婚妻。 哪怕这只是个可笑的幻想,也足以填满徐潜空虚的内心。 许是真的疲惫,他神色不掩,眼底透着自嘲和哀伤。 离得朝惊枝近了,徐潜又想起了她身边伺候的人,心中蔓延开怨意,手下也挣扎了一下。 这次朝惊枝没有强势,松开了些许距离。 这也让徐潜微怔,怅然之余,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沉默太过于熬人,好不容易可以单独交流,徐潜怕朝惊枝扫了兴致离开,哑声开口:“听闻摄政王归还虎符给陛下了。” 朝惊枝看着他低敛的忧郁眉目,唇角微勾,“是啊。” 如今她的身孕依旧被死死保密,所以前朝的人,包括徐潜,都不知晓。 若不然,徐潜估计就不会找话题聊虎符了。 “当下大漠臣服,西域割让领土,摄政王声威如日中天。” 徐潜忧心忡忡,“如果不出臣所料,这天下一统,是迟早的事。” 他点到为止。 意思就是,这天下,是尉迟敛用拳头打出来的。 隐晦的担心,就算她持有虎符,也撼动不了尉迟敛的半点地位。 别人不清楚,但朝惊枝心里跟明镜似的。 大漠那边可不是怂人,单温玉肯俯首,完全是感恩她的缘故。 但这也被愚昧之人归结为大漠屈于尉迟敛的淫威,并大肆夸张宣传。 所以大家心照不宣的认为,战神不仅是守护神,更是有希望壮大晋国,最终实现统一的伟大人物。 这是能使史书翻页的千古壮举啊! 据说有好几个史官激动得晕了过去。 朝惊枝随便翻开一本折子,里面对于摄政王功绩的评价基本上一面倒。 当然,是正向的。 她有点想笑,实质上,尉迟敛不过是负责替她守江山罢了。 那么点声誉又不能当饭吃,有本事就把她从皇位上拉下来。 再者,若想要尉迟敛乖乖摇着尾巴过来,朝惊枝只需要招招手。 他们引以为傲的战神,曾经血洗皇宫的叛臣,谈之色变的凶煞,不过是拜倒在她龙袍下的一条狗。 第172章 二选一 不过徐潜真心替她着想的模样着实怜人,朝惊枝不禁在他唇边落下了一吻。 这一枚吻明明温凉,徐潜却觉得唇角烫人得很,连带着脸颊也烧了起来。 他的声音绵绵的:“陛下…” 而且不乏悸动,私心想要和她多待一会儿,哪怕只是站在这里也好。 比起曾经的疏离的温润感,此时的徐潜多了几分依赖的柔和。 在拘谨之余,眼底总会有无法控制的真情流露。 几乎是没法拒绝地,他被朝惊枝引着来到了金乾宫。 徐潜紧张地手心溢出了汗,但又暗含期待,偷瞄着她绝艳矜贵的背影,就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 终于又可以和陛下在一起了吗? 在朝惊枝面前,他彻底把母亲苦口婆心的劝告抛之脑后。 随后发生的一切,都遵从了心的指示。 真实体验到了梦中的快乐后,徐潜只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若得帝王情,万物皆可弃。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他还是忍不住幻想。 徐潜也不傻,肯定是朝惊枝暗暗护着他,若不然尉迟敛动动手指就能让他家破人亡。 何以至此还好端端苟活着。 他风华正茂,官职稳定有前途,却顶着压力,推拒了不少送上门的亲事。 无他,闭上眼全是朝惊枝的一颦一笑。 徐潜做不到昧着良心去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那样只会耽误人家。 现在他躺在朝惊枝的怀里,贪婪地嗅着独属于她的清香。 他不是没有回去寻过莲花香,但始终差点意思。 还是陛下好,陛下最好,独一无二。 徐潜的手下意识揽紧了她的腰。 这一举动让闭目假寐的朝惊枝睁开了眼,玉手覆上了他的手,“怎么了?” 许是心情愉悦,她的声线柔媚,宠溺极了。 徐潜心跳乱了一拍,有些慌乱地抽回了手,“您…您醒了。” 她本来就没睡着好吧。 朝惊枝失笑,继而换了个话题,慢条斯理道:“如今百姓生活怎样?” 这问题过于敏感,徐潜的神经紧绷了起来,讪讪道:“比原来好了些。” 事实上,无论国家兴亡,百姓的生活都好不到哪里去,只能相对来说。 现在朝惊枝顾着个人纵情享乐,疏于暴政,再加上打仗捷报频传,百姓的父母官勤勉治理,倒是间接的使得百姓生活安定了许多。 只是朝惊枝这一问,让徐潜想起了她骨子里的劣根性,摸不透心思,也就不敢多说。 朝惊枝胸口微微起伏,是莲心在灼热,渴望获得更大规模的戾气稳固地基来冲击瓶颈。 那些愚民如果好过了,是她不想看到的。 她凤眸闪了闪,手指摩挲着他白皙的脸颊,语气玩味:“爱卿,从你为民请命时,朕就知道你是个好官。” 徐潜只觉得脊背发凉,连笑也勉强不出来了,干巴巴道:“有百姓仰仗,陛下才能江山永固。” 朝惊枝被逗乐了,他倒是个直脑筋,现在还在企图劝诫她。 “如果让你在朕和百姓之间选一个,” 她唇角微勾,语气变得幽幽了起来,带着某种蛊惑的意味,“阿潜,你...会选哪个?” 第173章 暴乱 朝惊枝的声音很懒散,但在徐潜听来却尖锐得很。 什么叫她和百姓只能选一个? 与其说他不明白,不如说他不想明白。 徐潜的喉咙干涩极了,挣扎着坐了起来,不敢看她妖媚的模样,低着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而朝惊枝凤眸微眯,她最讨厌的就是不答话的哑巴。 她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地一声,徐潜不敢躲,忍着脸上发疼的感觉,刚动了动嘴角,就倒抽了一口气。 这一巴掌把他打清醒了许多,心也凉了,依然抱有侥幸:“臣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朝惊枝勾起自己的一缕秀发,冷笑道:“要么被朕丢弃,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要么,冷眼旁观那些愚民,选一个。这样够明白了吗?” 徐潜的心顿时沉入谷底,强颜欢笑:“为什么非要臣做这种...” 话还没说完,另一边的脸也遭了殃。 朝惊枝收回了自己的手,凤眼挑着,冷漠而又妩媚,“轮得到你反问?” 徐潜唇瓣紧抿,抿得发白,拳头死死攥着,强忍着想颤抖的身体。 他是真的不懂,真的痛苦,为什么要做这种选择。 本以为会习惯她的恶劣,会麻木,但是涉及到百姓时,他的心还是会纠结,还是会疼。 和陛下彻底两清,他做不到。 看着百姓陷于水火之中,他同样也很难做到袖手旁观。 她非要让他的良心处于不仁不义之中才开心吗? 徐潜眼尾红了,酸涩不堪,短暂的沉默又惹得朝惊枝不耐烦,一掀被子就使得他被迫掉了下去。 “滚吧。” 朝惊枝淡声说完,就不再看他。 “…是。” 徐潜低着头,整理好衣服,便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在他走后,朝惊枝并没有睡觉,反而开始酝酿自己的想法。 其实无论徐潜会不会选百姓,那些愚民都难逃厄运。 在朝惊枝看来,人命贱如蝼蚁,早死早超生。 所以,突破有望,她不能再懈怠了。 …… 没过多久。 朝惊枝重新坐上了朝堂,让文武百官愁容满面的是,她开启了暴政模式。 苛政,横征暴敛,严刑峻法。 一律造福百姓,缓解社会矛盾的措施通通禁止。 一句话,怎么激发百姓的怨恨怎么来,怎么压迫怎么来。 这让那些本来收敛了不少的贪官污吏、地痞流氓一下子不可收拾了起来。 果不其然,在尉迟敛的纵容下,不出半个月,百姓们生活得苦不堪言。 民怨沸腾之下,有胆大之徒上书摄政王,请求给人民留一点生存空间,但却渺无音讯。 于是,暴乱发生了。 朝惊枝刻意掐着尉迟敛这段时间日理万机,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暴民们已经起义游走在晋阳城外了。 如果只是这样,也不足以让尉迟敛太忧心,杀了出头鸟,强行镇压便是。 毕竟他也是凶残狠厉之徒,怎会在意那些贱民的生命。 但是真正让他坐不住的是,朝惊枝竟然亲自前往城墙,美其名曰安抚百姓去了。 第174章 民愤 什么安抚?简直是找死! 玩闹也要有个度吧? 尉迟敛成功被狠狠搞了一波心态。 骨刺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哪还有主子的半点身影? 无奈之下,他也只好带人跟过去。 飞速赶往城墙的,还有皇家禁卫军,一眼望去乌泱泱一片,冰冷的盔甲和面容让人望而生畏。 自然是负责镇压暴乱的。 只等摄政王一声令下,城门大开,他们便会无差别屠杀外面的流民,哪怕其手无寸铁。 这是最简单粗暴,最血腥的有效手段。 高耸坚固的城墙分割了两个世界。 禁卫军的大刀闪烁着寒光,渴饮热血。 外面的流民尽管面黄肌瘦,却猩红着双眼,呈现一种疯狂的状态,群体之密让人头皮发麻。 他们跋山涉水,饥肠辘辘,疲惫不堪。 但是没办法,生存的空间被挤到了极限,他们别无选择。 领头的告诉他们皇家贵族的万恶且奢靡生活,只要打进去,只要攻破了这堵城墙,豁出命去,兴许就能活! 流民们被这股信念强行支撑着,叫嚣着,毕竟还有什么比死亡更可怕的吗? 与其被剥削屈辱至死,不如出来搏一搏! 当他们愤怒的喊声达到了高潮,即将攻打城门时,城墙上出现了一抹纤细且华贵的紫色。 那紫色亮眼而又嚣张,翩翩然,朝惊枝妖媚的绝色姿容一现,硬是让沸腾的人群沉默了几秒。 但继而被认出来,引起了更大的民愤和吼叫。 “是她!暴君!就是因为她的苛政,我娘和媳妇儿被活活饿死了!竟然还有脸出来,胆敢下来,老子必定让你生不如死!” “暴君,白瞎了一副人皮!你怎么不去死,今天我们人多势众,定要去你狗头泄愤!” “乖乖,这皇城当真是滋养得很!等老子打进去了,不得弄十个八个美人好好享受!把狗皇帝拉下马,她也别想好过!” “暴君,昏君!据说还养了好几个面首,老子倒要看看,这皇帝自己玩儿烂了没!” “兄弟们,就是上面那个狗皇帝,就是她害得我们家破人亡!啊啊啊啊!” “……” 数不清的杂乱的语言,淫乱的,愤怒的,粗俗的肮脏的,不堪入耳。 一双双泛着狼光的邪恶眼睛死死盯着朝惊枝,望着她优越的皮相,流着口水在脑海里幻想了千百遍。 朝惊枝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那群恶心猥琐的流民,凤眸冷漠而又轻蔑。 她抬手腕间,精准的用一支金簪射杀了领头的人物。 “兄弟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为了我们自己,为了我们的家人,一定要杀进去——” 那领头的人还没脸红脖子粗的鼓舞完,生命就被终结,最终瞪着眼不甘心的倒下。 金簪插入他太阳穴中,一击毙命。 讽刺的是,在短暂的惊呼后,人群中瞧见那精致的簪子后,便红着眼一拥而上去争抢。 他们瘦骨嶙峋,面容狰狞可怖,活像一头头野兽。 “那是什么?金子!” “我的,我的!金子是我的!” “是我先看见的,都不许抢,给老子滚开……” 不乏发生了踩踏事故,又不知道死了几个人。 明明不是果腹之物,他们仍然眼红疯抢,画面荒诞、可笑、可悲。 第175章 一个不留 人数之多,不乏有清醒理智之辈,在看到朝惊枝戏谑的模样后,企图让同伴冷静下来。 但事实往往不随人愿,一旦动乱起来,他们的力量太弱了,能不被挤压受伤就不错了。 因此话语也被淹没了。 没过多久,领头人的尸体已经成了一摊模糊的烂泥,那支耀眼的金簪不知道落入了谁的囊中。 人群重新开始骚乱,对朝惊枝辱骂不断,下流又难听。 朝惊枝看一眼都觉得嫌脏,瞥了一眼远方,算了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 她手指微动,乌泱泱的人群中不知道谁眼睛泛着诡异的血色。 他从地上捡了块石头,看上去细瘦乏力的身体却猛的将其往上扔了十几米高。 而方向正是对准了朝惊枝。 因为现场过于吵闹嘈杂,嗡嗡一片,令人眼花缭乱,脑壳发疼,几乎很少人注意到这一幕。 朝惊枝可没有故意受虐的癖好,她微微侧身躲过石头,却反手往自己肚子上拍了一掌。 胎儿已经被吸收的一干二净,只需要下面弄出点血,制造出流产的假象。 通过借位,便是朝惊枝被石头砸中小腹,捂着肚子跌倒在了地上。 她皱着眉头,做出一副痛苦的样子。 此时,尉迟敛远处看到这画面,顿时睚眦欲裂,强行催动内力驾驭着轻功迅速到了她身边。 “朝惊枝!!” 他一粗人,蹲下身下意识想立马抱起她,却硬生生忍住,直接一拳发泄在了旁边的石板上。 毕竟女人身子娇贵,万一动作粗鲁了弄出个好歹来,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但是眼看着她身下血色晕染开来,尉迟敛只觉得眼前也猩红了一片。 他的牙齿几乎要咬碎,看向了下面一群还在反动的贱民。 他卑微求得的孩子,就这么被伤害了? 就这么被… 很快,尉迟敛的注意就被迫转移了。 朝惊枝靠在他的怀里,脸色白着,声音透着难得的脆弱,“疼……” 这个疼字把尉迟敛紧绷的最后一根弦彻底崩断了。 在朝惊枝的配合下,小心翼翼把她抱了起来。 他心急如焚,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乖,不疼,不疼,我这就带你去找太医,你一定会没事的。” “再忍忍,忍忍,很快的,不会疼太久的。” “乖,坚持,撑住,撑住。” 尉迟敛干巴巴重复着。 如果说来的路上还带着怒火和担忧,那么此刻已经放大到了极致,却没有半分责怪她的心思。 在极端情绪之下,他抱着朝惊枝飞下了城墙,面对着待命的禁军,神色阴鸷极了。 他声音透着疯狂,冰冷而肃杀: “一个不留。” 全部要为他的孩子陪葬! 话音落下,沉重城门轰然大开,两个世界最后的隔阂消失。 外面的流民还不知道自己随后凄惨的命运,还在叫嚣着要打进去。 城外之土,必将饱饮鲜血,艳比夕阳。 禁卫军动了,动作迅速有序,铁甲摩擦声伴随着扬起大刀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一场镇压暴乱的血腥杀戮,彻底拉开了序幕。 饥饿了许久的流民哪里是训练有素的禁卫军的对手,但他们被逼到了绝境,也开始仗着巨大的人数优势抵抗。 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以十换一,甚至以百换一。 身后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悦耳至极,尉迟敛没了欣赏这场单方面的屠杀的心思,疯了般的朝着太医院赶去。 第176章 你不配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尉迟敛还不忘观察朝惊枝的脸色,哆嗦着嘴唇安慰:“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你这么强,连我都怕……” 听到最后一个字,朝惊枝差点没忍住笑场,她微微勾着唇角,声音清浅:“噢,殿下居然承认怕朕。” 她是嘲笑,却被心乱如麻的他以为是强颜欢笑。 尉迟敛拼命使自己冷静下来,呼吸紊乱,“怕,怕你死,你别出事,孩子也不会有事的,不会……” 他精神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了太医院的,似乎还不小心踹死了一个太医。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她躺在床上,太医们瑟瑟发抖,在他脚边跪倒了一片。 尉迟敛定了定心神,语气平静:“你说什么?” 听闻这话,本就汗流浃背禀报的老太医抖得更厉害了,“陛陛陛下,陛下,陛下……” 老太医看了一眼远处死不瞑目的尸体,脸色灰白一片。 他强忍着心中的恐惧,组织语言道,“陛下无大碍,静养一段时间便可。” 尉迟敛又问:“还有呢?” 老太医额头上流下一滴汗:“呃?” 尉迟敛语气更加平静了: “孩子。” 老太医只觉得脖子凉飕飕的:“没……” 不等他说完,只觉得胸口一痛,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呜……” 他猛的撞到墙上,吐出一口鲜血,很快便没了生机。 成了现场的第二具尸体。 剩下的人员噤若寒蝉,脸色惨白,只觉得自己的命也即将到头。 早知如此,出门时就给家里写好遗书了。 在尉迟敛满身煞气赶来的时候,他们就有种不祥的预感了。 但又只能硬着头皮为朝惊枝治疗,在知晓女儿身后,碍于被尉迟敛的人团团包围,连逃跑的机会也没有。 不出意外的,在场的人全被尉迟敛下令灭口。 但最大的原因是他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不杀人不能泄愤。 直到朝惊枝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他才想起应该留下几根苗询问伤情。 太医院差点被血洗,再加上城外传来源源不断的浓重怨恨,朝惊枝躺在床上看似虚弱,实则爽极。 既摆脱了孩子这个累赘,又让尉迟敛迁怒于那群贱民,如此一石二鸟,朝惊枝暗暗夸了自己一句聪明。 此后,她就能借助尉迟敛的怒火,更顺利的实施暴政了。 尉迟敛在平复好情绪后,到了床边,对上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后,安慰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 他无故升起一股内疚。 若是他早点赶到,绝对不会让她有机会被人伤到。 尉迟敛不是没有怀疑,毕竟以她的身手,怎么可能被这么容易…… 但是看到朝惊枝白着的脸色,他哪还能有别的负面心思。 唯有心疼。 但是他自己努力不想往那个方面想,她却故意开口狠狠戳。 朝惊枝凤眼挑着,带着病弱的风情,唇角弧度玩味,凤眸漆黑如墨:“想让朕生下你的种,你、不、配。” 第177章 流个产 他不配?那谁配! 尉迟敛只觉得她脸上那一抹笑刺眼极了,心蓦然一痛。 他的拳头狠狠攥紧,声音干涩:“你这是气话。” 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说服自己。 况且,她答应他会生下来的。 怎么可能故意想落胎…… 尉迟敛越是不愿意相信,朝惊枝就越想刺激他,语气满满的恶意:“朕能躲开的,但就是不想躲,朕一想到这孩子出生后会有几分像你,就……” “够了,够了!别说了!” 尉迟敛骤然打断,完全不想听。 他拼命安慰自己这只是她失去孩子后的坏情绪,怎么可能是她故意不想要的? 对,她心情不好,所以她阴阳怪气,至于故意...?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不可能骗他! 尉迟敛有了崩溃的迹象,朝惊枝便换了个话题,静静看着他:“朕有几次感受到宝宝的胎动了,连名字都取好了,取了好几个,打算到时候写纸上让宝宝自己抓,不管男女肯定都很可爱,或许还会软软的叫你一声父亲,但是……” 她的唇角几不可见的一勾,语气却遗憾:“怎么就因为那些贱民,而没了呢?” 这话成功刺激到了处于混沌状态的尉迟敛。 是啊,都怪那些贱民,都是他们害死了他的孩子! 他伤害自己数刀才换来的一个可能,就这样破灭了。 尉迟敛气闷,哪怕杀光他们,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在逃避,逃避朝惊枝自己独自前往的事实前提,唯有把罪责安在那些流民身上,心里才好受些。 此时,骨刺也风尘仆仆赶进来汇报:“启禀殿下,已全部镇压。” 顿了顿,他又抬眼强调:“一个不留!” “嗯。” 这在尉迟敛的意料之中,他安排着旁人把朝惊枝抬回了金乾宫静养。 奉莲在宫里走得脚都要磨出茧子了,终于等到了那熟悉的轿子。 只是没想到,朝惊枝竖着出去,却横着回来。 他脸上期待的笑一僵,连忙迎了上去,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主人你怎么了?” 奉莲的声音颤抖,无助地看向朝惊枝。 尉迟敛无视,径直抱着朝惊枝大步走了进去,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床上后,细心的替她掖好被角。 再然后,便移开了视线,不敢看她的眼睛。 “照顾好陛下。” 他沉默片刻留下一句,离开的背影有些仓惶和落寞。 奉莲立马眼巴巴地凑了上来,满心满眼的担忧,“主人...您怎么了,受伤了吗?谁干的,谁还能伤到您...” 朝惊枝只觉得他声音跟叫魂儿似的,眉心直跳,淡淡道:“没事,流个产而已。” “噢...” 奉莲松了口气,原来只是流... 等等,流什么? 下一秒,他的眼睛顿时瞪大了,不自觉看向她腹部的位置,说话都结巴了:“流流流流...” “六什么六,滚开。” 旋即,奉莲一个不稳,就被褚子游推开了。 他跌坐在地上,满脸震惊,明显还没缓过神来。 第178章 绝食 褚子游搭上了朝惊枝的脉,在探到她看似虚弱实则平稳的脉象时,眼眸闪了闪。 她也很配合,笑问:“褚大夫,朕还有几日方可痊愈?” 褚子游不言,只是将她手腕重新放了回去。 “出去。” 朝惊枝的语气不容置喙。 于是乎,奉莲只好不甘心地出去了。 心里对褚子游的厌恶更浓。 他同样失魂落魄,觉得自己离主人似乎越来越远了。 就像手中的沙,不由自己,抓的越紧,反而流的越快。 恐慌之余,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没了闲杂人等,褚子游这才神色复杂的开口:“陛下当真够狠。” 三个月的胎儿说除就除。 而且身子骨居然并无大恙。 褚子游不知道她是怎么骗过尉迟敛和那些太医的,但如果发生在朝惊枝身上,似乎一点也不奇怪。 “朕其实也很伤心,与这孩子,终究是有缘无分。” 朝惊枝微微一笑,伸出手摸了摸腹部,动作却怎么看怎么讽刺。 褚子游干脆别开了眼,面无表情道:“陛下若是想保,应该没人伤得了。” 言外之意,无非就是她不想要罢了。 不过没伤身子,倒是令他默默松了口气。 尉迟敛赶来金乾宫的动静让褚子游忌惮,结果却是朝惊枝引起的。 她一般不作妖,一作就如此狠心无情。 朝惊枝无辜地眨了眨眼,“把窗前的鸽子放走。” 褚子游看去,果然在窗前看到了一个笼子,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 鸽子模样很普通,眼珠滴溜溜的转,还打量了他一番。 看着鸽子飞走,褚子游琥珀色的眸子微眯,心中的盘算愈发清晰。 很快,朝惊枝就透过鸽子眼看到了徐潜如今的现状。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以绝食作为惩罚,来减轻自己无所作为的负罪感。 任凭徐母在外如何苦苦哀求也无动于衷。 朝惊枝看到这一幕,玩味笑了,她不信他真的会饿死自己。 饿到最后会晕倒,再被破门而入,等好了以后,人变得麻木,日子依旧该怎么过怎么过。 自虐这种病,她传召一下他就好了。 褚子游看到她笑了,微微皱眉,“陛下乐什么?” 朝惊枝敛了笑,舒了口气,难得好心情地解释,“乐朕的小徐潜幼稚啊。” 徐...潜? 听起来是个人名。 褚子游默默记下。 他知道她虽然没事,但脸色看着吓人,抿了抿玫色的唇,“陛下...好好休息。” 朝惊枝也累了,敷衍的“嗯”了一声。 褚子游自觉地也退了出去。 门外,不出所料撞上了奉莲阴恻恻的目光,“主人没事吧?” “没事。” 褚子游无语,刚想擦肩而过,但又想起来了,突然问:“你知道徐潜是谁吗?” 听到徐潜这个名字,奉莲不屑道:“户部侍郎,白面文人,侥幸入得主人的眼罢了。” 褚子游目光一凝,点了点头,离开时,就听见背后传来了细小的嘟囔:“见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真的是……” 第179章 紧急会议 朝惊枝对外称病需要静养,谢绝见客。 谢的自然是尉迟敛的客。 许是内心有一些未及时到场的愧疚,许是对暴乱的百姓心存戾气,尉迟敛几天未来打扰她。 他把脾气一方面发在了镇压暴乱之上,一方面打破了和平的局面,继续施压西域。 百姓苦不堪言且不说,西域那边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临近盛夏,气温升高,尉迟敛不惜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采取火攻战术。 毒林燃起了熊熊大火,散发出的烟雾同样致命,葬送了处于最前面的士兵的生命。 但他哪里在乎,死的人越多,他心里无差别的越畅快。 看着被烟雾包裹的西域京城,并没有掉以轻心,带着一支精兵巡逻,但凡有私自跑出来的贵族,便会送他们一记手起刀落。 京城的地理位置再潮湿也架不住晋国没日没夜的投火石。 一时间人心惶惶,绝望发现,最后的圣地竟成了地狱,根本逃不出去。 他们被活活困死只是时间问题。 褚子璇不知道尉迟敛哪里吃错药了,她想谈判,派出的人却无一例外全被射杀。 更别说想传信给褚子游了。 她的心顿时沉入谷底。 父皇得知亡国在即,仅剩的一口气直接断了,死不瞑目。 因为局势紧迫,葬礼一切从简,褚子璇忙完一切后,疲惫不堪。 她在密室里召开了临时紧急会议。 少女不复往日墨绿色繁复的服饰,穿着浅米色的纱裙,耳垂上的琉璃轻摇作响,巴掌大纯净的脸上透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 她位居高位,看着下面两排肃穆的长辈,咬了咬下唇,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 “如今的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被如此突袭猛攻,军心已然涣散,若战,无非是负隅顽抗……” 话还没说完,就被拧着八字眉的谭丞相打断,“公主,您的顾虑,老夫能理解,西域虽败落处于劣势,但就这么不战而逃,岂不是更落个笑话?” “附议。” 一旁戴着面纱的女子轻轻柔柔的开口,“公主,目前毒林只被破坏了外围,我们还有时间思索应对之策,此时退缩,实为不明之举。” 这话让褚子璇哑然,“沈姨,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呢?” 一声细笑响起。 褚子璇看去,面色顿时冷了下来,“怎么,大祭司莫不是有什么良计?” “诶,良计不敢当,”老人的脸上皱皱巴巴,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老身是赞成您的,不管您做什么选择,都绝对支持。” 许是为了迎合他的话,肩头盘着的肉嘟嘟大老鼠吱了一声。 大祭司颤巍巍摸着老鼠的脑袋,瘦小的身体穿着宽大的螺纹衣服,许多地方凹陷下去,怎么看怎么怪异。 褚子璇眼底闪过一抹厌恶,重新端好了表情,继续听取其他人的想法。 她思索了一下,坦白了最后的退路:“父皇留下了一条密道,直通后山,那里的饮食起居不比京城差,足够我们吃喝不愁几十年,可以当最后的避难所,也十分隐秘,不会被外人发现。” 角落里,大祭司褶皱脸上的笑容不减,细看下,越发诡谲起来。 褚子璇无意中瞥见,心里有一丝不适,但很快被迫转移了注意力。 最后经过激烈的讨论和投票,在尉迟敛的威慑下,再加上「世外桃源」的诱惑,还是选择保命的人居多。 第180章 惊现 想死,没人拦着。 但是想活,也没办法拦。 尽管鄙夷,但哪怕是激进派的谭丞相和沈尚书也不得不选择保命。 若执意战,无异于送死。 褚子璇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可心情依然沉重。 这代表着保留官阶最高的人,放弃外面的那些普通贵族及其家眷。 她不是在乎那些人的性命,而是担心自己逃了,褚子游怎么办。 她不清楚哥哥那边的处境,也不知道是不是隔得距离太远,时间太长,没有半点心灵感应。 这让褚子璇心里空落落的。 身旁的漏壶还在计时,时间不等人,她吐出口浊气,目光环绕了众人一圈,冷声下了最终的指令: “父皇已逝,兄长未归,我谨代表西域最高权,给大家三日时间,每人只许携带最多五位家属,过则视为放弃此次机会。三日后,在此处聚……” 但她话还没说完。 “轰隆隆”地一声,在褚子璇的身后响起。 在谁也没有动的情况下,她身后的密门竟然自己开了。 而这也是从外部通往西域皇宫唯一的通道。 这个认知让褚子璇毛骨悚然,惊疑不定之下,连忙远离了自己的位置。 其余人也惊到了,一致看向密门。 密道里面黑漆漆的,再加上密室较为昏暗,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褚子璇冷喝一声:“谁?!” 她敏锐的能感觉到一股阴沉的气息,还夹杂着几分熟悉,但是大脑过于紧绷,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直到出来一人,他摘下了自己黑色的帽子,露出来的面容,让褚子璇悬着的心立刻放了下来。 “哥!” 她只觉得心跳乱了一拍,惊喜地凑了过去,激动的脸颊都泛了红,“是你,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没事的,肯定没事。” 她完全没发现褚子游的异常,一边说着,一边摸着,啰啰嗦嗦:“瘦了,不对,也没瘦多少,朝惊枝没对你怎么样吧,她怎么会放你走,你是不是担心妹妹,所以偷偷回来?哎呀你不说我也知道的,我……” “阿璇。” 褚子游被摸得不耐烦,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声音清冽,没有半点情绪起伏,反而后退了一步。 “嗯?” 褚子璇的手落空,有些不明所以,呆愣了一下。 她看了一眼寂静的身后,再看看面无表情的哥哥,才发觉气氛的不同寻常。 与此同时,褚子游身后又缓缓显现一人。 那人同样一身黑衣,墨发高高束起,肤色冷白,鹅蛋脸上凤眼妖媚极了,微微勾起的唇角诡异十足。 这一眼,足以让褚子璇汗毛倒竖。 甚至连声音都变了调,“朝,朝惊枝!” 她下意识后退,不小心碰倒了漏壶,破碎的声音响起,尖锐而又压抑。 这个名字也引起了那些官员的震惊。 朝惊枝? 晋国当今陛下,居然到这里了? 不,不对,眼前最应该重视的是,为何殿下会把她带来? 很快,众人开始细小的议论开来,不乏有厌恶、敌意和惊艳的眼神投过来。 褚子游环视一圈,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人听的清晰,“陛下,都在这里了。” 第181章 妖孽 “不、不是,什么叫都在这里了?” 褚子璇秀眉皱起,她心中不祥的预感蔓延开来,但仍然抱有侥幸,“哥,你回来为何要……” 褚子游只是静静看着她,“阿璇,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了的。” “不明白,我不明白。” 褚子璇只觉得那张熟悉的脸陌生极了。 她不住地后退,摇头,她警惕而又绝望地看向朝惊枝,“是你,是你蛊惑了他,他不是我哥哥,不是……” 直到几个企图动手的官员被朝惊枝解决,而褚子游无动于衷时,褚子璇才彻底冷静下来。 但其实内心已经疯了。 她想找到半点褚子游被控制的证据。 可没有。 褚子游从始至终都很平静,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看着脸色苍白的妹妹,倏地叹了口气,“你做的很好,接下来,交给哥就好。” 闻言,褚子璇苦笑一声,又像是嘲讽,“交给你?哥,她给了你什么,你居然舍得把自己家给卖了。” 她下唇咬破了,实在不忍说出那难看的字眼。 但却有人替她说了,愤慨至极。 “叛徒!勾结外贼的叛徒!” “走狗!从你不回来我们就应该猜到的,被晋国诱降的狗!” “你父皇尸骨未寒,你这样对得起他吗!” “西域不幸啊!西域不幸——老夫宁可战死,也不愿做亡国奴!” “啊!救命啊!” “啊!” “……” 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响起。 朝惊枝动手之快,使得他们根本来不及逃跑。 现场被杀的,自杀的,人数十不存一。 他们一死,高层衰微,西域更加摇摇欲坠。 “谭叔,沈姨,都……” 褚子璇眼眶红了,但是在褚子游的冷眼旁观下,她愣是无力阻止。 到最后,唯独剩下他们三人,以及角落里安稳坐着的大祭司。 褚子璇渐渐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大祭司,再看了一眼褚子游,手脚发冷,“哥,你到底还瞒了我什么。” 此时,大祭司缓缓站起身,朝着褚子游走了过来。 褚子游手指微动,朝着大祭司就发射了一根细针。 但大祭司笑容不变。 反观那只老鼠迅速爬到了他胸口前,替他挡了那致命的一针,顿时浑身发黑倒在了地上。 大祭司心疼地看了一眼地上抽搐的老鼠,声音缓慢而沙哑:“殿下,卸磨杀驴也不带这么快的吧。” 顿了顿,又意味深长道:“妖孽。”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的是朝惊枝。 他观察她很久了。 褚子游心脏一抽,不动声色地把朝惊枝掩在了身后。 现在他有了装备,任大祭司再厉害,也垂垂老矣,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但此人阴险,诡计多端,不可不防。 像是为了印证他所猜。 没过多久,褚子游就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皱眉看向声源处,最后发现,“三蜂?” 三蜂不是蜜蜂,而是三批毒人。 根据毒性大小分为三个批次,完全受毒和蛊控制的死人。 他们每一个细胞都渗透着毒素,再加上动作诡异迅速,一旦被沾染,抑或自爆,都会产生不小的伤害。 第182章 奉本源 而且从现场的情况看来,他们听命于大祭司。 这个认知也让褚子璇惊到了,愤怒道:“怎么可能?” 褚子游也顿时觉得棘手了起来。 大祭司只是微微笑着,“傻丫头,你才吃几年饭呐,什么事情不可能呢?” 褚子璇拳头紧攥,怎么也想不通,“只有皇室人的血液才能启动,你怎么可能……” “你一回来就制住了老夫。” 大祭司幽幽感叹一声,身体佝偻着,“难道老夫只能看着,不能给自己留张底牌吗?” “……” 这下褚子璇彻底不说话了。 因为父皇重病,若是想秘密派人靠近取血并不是难事,她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照看着。 再加上西域遭到突袭,她担心哥哥,更加顾不过来。 可能就是这么一疏忽,让大祭司取得了先机。 大祭司不想和小丫头多言,努力看向褚子游身后,挑了挑眉,“晋国……陛下?难道三蜂在此,都没什么想和老夫说的吗?” 比起那些毒人,朝惊枝更在意他口中的妖孽。 她推开了褚子游,微微勾唇,“你配?” 褚子游下意识想抓紧她的衣袖,却落个空。 褚子璇看见了他的小动作,喉中堵塞,更觉碍眼。 配? 大祭司未显恼意,只是用一种让人极其不舒服的眼光肆意打量着,到最后口吻略微兴奋了起来。 “怪不得,怪不得!” 褚子璇眉头皱得更紧,怪不得什么? 大祭司继续自言自语说着: “战乱,血腥,杀伐,怪不得这样频繁,世道这样乱,尉迟敛,晋国,西域,大漠,哈哈哈哈哈哈……” 他毫无征兆的大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需要啊,你需要!真是厉害,佩服!” “祸水啊祸水,你偏要这天下乱,连人心都惑得容易!” 言罢,还不忘意有所指地看了褚子游一眼。 褚子璇越听越迷糊,怒了,“死老头,你到底在说什么,你疯了吧?” 但是下一刻,大祭司就停止了笑,语气诡异的冷漠:“丫头,要尊重长辈。” 尊重个屁。 褚子璇刚想骂,但却看到了三蜂有所动作,莫名发怵。 兄妹俩不懂,但是朝惊枝却知道这老头说到点子上了。 她目露赞赏,“只是看便通晓?在西域简直是屈才,不如来晋国,朕赐你上等座,国师之位,金银美女随意。” 面对其真诚的邀请,大祭司却微微摇了摇头,“侍奉妖孽,无异于与虎谋皮,老夫做不出这等葬命之事。” 他的眼神很快贪婪了下来,舔了舔肥厚的嘴唇,“但你若是愿意奉出你的本体,老夫今日倒是愿意放你一马。” 无论朝惊枝是何等妖物,其本源必定是极佳的补物,功力大增不说,兴许还会延年益寿。 什么国师,哪里有长寿来的诱惑之大? 他此时此刻更加无比庆幸提前控制了三蜂,若不然也不会如此有底气在这里说话。 西域亡则亡矣,只要成功杀死了朝惊枝,他大不了改头换面,在晋国寻个新身份逍遥自在! 第183章 就差一点 兄妹二人越听越玄幻,在密室昏暗诡异的氛围之下,只觉得一阵发毛。 褚子璇猫眸闪烁,趁此机会冷声道:“哥,你听见了吗,她或许根本就不是人,还不快离她远点!” 她本以为褚子游会立刻回到她身边。 结果不然。 他反而主动抓紧了朝惊枝的手,丝毫没有动摇。 “你...” 褚子璇神色错愕了一瞬,继而愈加恼恨。 大祭司看到这一幕,笑眯眯道:“公主,看到了吧,殿下都被迷惑至此了,想要让你哥哥清醒过来,必须得铲除这妖孽!” “闭嘴!” 褚子游听不得这死老头一口一个妖孽,他手指翻飞,眨眼间便射出了几根尖锐的银针。 但却都被大祭司挥袖挡了下来。 银针无一例外掉在了地上,发出了细微清脆的声响。 大祭司可不想跟褚子游多纠缠,他最讨厌这对表里不一的坏种兄妹。 十几年来他策划过很多次,想让兄妹俩死于毒,但不知是他们过于狡猾,还是生命力太顽强,计划都落了个空。 尤其是如今西域遭难,褚子璇一回来便顺理成章控制了大权,还拿他背地里干过的龌龊事来威胁他。 这让大祭司怎能不嫉恨。 今日,有三蜂在手,如果能全都杀掉,也算了了多年执着的「夙愿」! 朝惊枝反倒赤裸裸打量了大祭司一下,嗤笑道,“想得到朕?就你那副枯朽之躯,受得起吗?” 她极其不屑,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哼,多说无益!” 大祭司也不愿多废话,冷笑,径直往后退了几步,吹了声诡异的口哨。 与此同时,三蜂被正式启动。 三批毒人以一种极其默契的站位迅速冲了过来,他们通体泛绿,腐蚀得彻底,根本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伴随着攻击过来的动作,他们每一步都在往下滴着毒液,石板遭到了渗透,发出了呲呲的声响。 褚子璇瞳孔微缩,迅速后撤,旋即就被褚子游拽到了身后。 好在密室不小,来时密道的大门还开着,褚子游怕朝惊枝受伤,不想硬刚,刚要带她逃跑。 但下一秒,他就被朝惊枝拽着衣领,连同妹妹一起都被扔进了密道里。 更让褚子游心停了一拍的是,就在他忍着痛意,懵神的几秒,密道的大门开始缓缓合上! “陛下!” 他浑身发凉,再也冷静不了,猛的冲了过去。 但是关键时刻,却被褚子璇从后面拼命抱住。 褚子璇死死盯着前面朝惊枝的背影,咬着牙:“哥,别送死!” “滚——” 褚子游眼前一片血红,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恶声恶气:“你给我滚开!听见没有!” 褚子璇也眼睛红了,她何曾听过哥哥这样凶她? 凭什么?朝惊枝她凭什么? 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妖孽! 她嫉妒更甚,刚想封住哥哥的穴位,却不想他哪里爆发的力气,猛地挣脱开来。 “枝枝!” 他几近失控,毫不犹豫地冲向石门,完全做不到眼睁睁置她于危境。 至少也不能让她独自面对! 事与愿违,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啊,他的手指都触碰到门边缘了! 可门最终还是合上了,隔绝了朝惊枝纤瘦冷漠的背影和少年惊慌猩红的眼神。 第184章 你太吵了 “褚子游!” 褚子璇第一次怒不可遏地喊出哥哥的全名,气得脸色通红。 由于褚子游动作粗暴,她被摔到了一边,手和胳膊都擦破了,渗出了血。 而她的好哥哥,不仅不心疼,还疯了般在试图攻破那道大门,其行为无异于以卵击石。 只为了救那个不人不鬼的朝惊枝! “哈哈哈哈哈哈……” 想到这里,褚子璇不怒反笑,笑得阴冷癫狂,这大门关上的好啊,关的好! 就应该让朝惊枝独自死里边儿! 在大祭司和三蜂的攻击下,朝惊枝不死也得脱层皮! 褚子游听到妹妹恶毒的笑声,疯狂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 他满手是血,看着纹丝不动的大门,感到十分无力。 褚子璇看到哥哥终于冷静了下来,她从地上站了起来,脸上仍然挂着笑,阴阳怪气道: “事已至此,哥,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她既然推开你,肯定不想你死,你可不能枉费人家的一片心意呀。” 褚子游只是转过身来,静静看着那熟悉的面容,偏偏那抹笑格外刺眼。 他朝着妹妹走了过去。 褚子璇心中冷哼一声,就在她以为哥哥终于想通了要和她一起逃跑的时候—— “啪!” 一道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少女白嫩的脸上很快浮现出了一个巴掌印,她笑容没了,眼里满是错愕和怨毒。 她捂着脸,不可置信:“你打我?” 平常软软的声调此刻都尖锐了起来,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褚子游琥珀色的眸子里没有半分动容,只是攥紧了微微颤抖的手,冷漠道:“你太吵了。” “我吵?” 褚子璇像听到天大的笑话般,眸子猩红,笑得更加怨恨带刺,字字泣血:“真不知道朝惊枝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不仅愿意引狼入室,还动手打自己的亲妹妹!” “……”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于嘲讽,褚子游别开了眼,但是神情依然陌生得可怕。 褚子璇心中一片悲凉,安慰自己面前的不是自己的哥哥,方能好受些。 她更加恶毒地祈祷朝惊枝死的快点。 这样,哥哥就会变回来了。 两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褚子游不逃,褚子璇自然也不会走,她越想越委屈,到最后掉起了眼泪。 若是往常,哥哥定然会过来哄,然后为她出气的。 但现在,褚子游只是盯着那道沉重的门,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压根儿没给她一个眼神。 朝、惊、枝…… 褚子璇是想妒的,是想怨的,是想恨的。 但是不知为何,她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恍惚,好像什么被抽走了似的。 她无力地靠着墙壁坐下,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捂着胸口,下意识伸手向哥哥。 但是褚子游没有发现她的异常,站不住的时候就开始研究能不能听到里面的动静,以及还有没有别的机关。 他忧心忡忡,告诫自己要对朝惊枝有信心,她绝对不会那么容易死的,绝对……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褚子游心急如焚,来回踱步,走得脚都发疼。 终于,在他的期盼中,那扇大门有了再次打开的迹象。 第185章 再生 当大门打开后,一股浓浓的腐臭味和酸味扑鼻,让昏昏沉沉的褚子璇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紧接着,在她模糊的视角中,褚子游想也没想地冲了出去。 褚子游的心高高悬起,在看到那一抹黑色身影依然站着时,才勉强松了口气。 密室的墙壁几乎都布满了墨绿色的不明液体,还在往下流淌着,散发着恶臭味。 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已经被腐蚀成了一摊摊烂泥,加剧了室内的尸味,令人下意识反胃。 唯一庆幸的是,还有落脚的地方。 若不然,恐怕踩下去,脚底板都会被腐蚀。 待到定睛一看,褚子游才发现朝惊枝虽然还站着,但身上衣衫已经变得破烂不堪,只遮着重要部位。 她裸露出来的皮肤泛着诡异的浅红色,在重新打开机关后,并没有转身。 褚子游心头一紧,快步走上前,几乎立刻辨认出她身上衣服的腐蚀痕迹。 衣服如果烂掉,那么皮肤也必然受损,但为何…… 呸呸呸,朝惊枝没事就好,难道还盼着她受伤吗? 褚子游脱下自己的外袍给她披上,迅速打量着还没有别的伤处,虽然绷着一张脸,动作却充满了关切。 朝惊枝瞥了他一眼,“你没跟着你妹跑?” 他以为她是在阴阳,抬眸看了一眼,便低下了头,为她系好绑带,努力平稳气息: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 朝惊枝刚要说话。 “哈哈哈哈……” 前面就传来一道低低的笑声。 同样也引起了褚子游的注意。 才发现是跌坐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大祭司,他嘴角淌血,死死盯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只有大祭司知道朝惊枝这个怪物有多么可怕。 本来他胜券在握,任谁在三蜂面前都得脱层皮再死。 在看到朝惊枝选择面对面硬刚后更是嗤笑。 却没想到她居然有无比强大的自愈…甚至可以称为…再生! 哪怕被腐蚀得只剩下一丝骨肉也能迅速恢复如初,手中更是凝聚出不知名的黑色团雾,使得毒人们触之便失去了战斗力。 如此逆天之为,大祭司在震惊过后,便是无尽的贪婪和嫉妒。 想杀死朝惊枝的想法更为强烈! 若是能让他得到,何愁永生? 可是在短暂的交锋后,现场便呈现一面倒的局势。 没了三蜂,他一把老骨头也没办法对付这种死不了的怪物。 如今,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祭司又莫名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往外咳血,“怪物,妖孽!老夫果然没看错你!哈哈哈哈哈!” 褚子游自然不会手下留情,一记银针正中大祭司的心口。 这次,大祭司躲不了,他猛地吐出一口血,以一种极其怨毒和不甘的眼神盯着他们,“死…都会死的,这个世道乱了,疯了!会毁灭的,会随老夫而去!” 说罢,他又皱紧眉头,痛苦的咳嗽一声,冷笑着看褚子游,“小子,你就被这妖孽迷惑,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你就…就…” 毒素迅速蔓延开来,他的话终究没有说完,便口溢黑血没了生息。 以防大祭司诈死,朝惊枝一把火把他烧了个干干净净,尸骨无存。 “……” 空气诡异的沉默了一会儿。 事已至此,人也死的差不多了,朝惊枝嫌恶得看了最后一眼,抬脚就走。 褚子游贴身跟随,走进密道这才看见坐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妹妹。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查看了一下情况,没有发现什么大问题,但是褚子璇却依然精神不济。 “陛下…” 不知为何,他下意识抬头看向朝惊枝。 第186章 不怕 朝惊枝这才居高临下施舍给褚子璇一个眼神。 仅仅只是一个眼神,就让褚子璇有了抬起眼皮的力气,喘息的动静也大了些。 渐渐的,她有了劲站起来。 朝惊枝没有多言,径直走在了前面。 “哥……” 褚子璇虚弱地开口,但是却看见褚子游跟了上去,像条狗一样对着朝惊枝嘘寒问暖。 她从未见过哥哥如此紧张关心的样子。 哪怕是她,也从未得到如此细致入微的关怀。 她以为哥哥天生冷心冷情。 结果只是没遇到朝惊枝是么? 不知道为什么,褚子璇连嫉妒的情绪起伏也起不来了,乏得很。 她尖锐的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木着表情跟了上去。 路上,褚子游确认再三朝惊枝没事后,才小心翼翼问:“你是怎么……” “怎么做到毫发无损是么?” 朝惊枝淡淡打断。 褚子游微怔,点了点头。 “你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的吗?” 朝惊枝拢紧了外袍,眉眼清冷,长长的睫毛微颤,侧脸精致的不像话。 褚子游看得出了神,不等他细思其深意,她又戏谑开口:“不过,小狗这么担心朕,朕很欣慰。” 他不自觉红了耳朵。 她又饶有兴味回头看了一眼后面失魂落魄的褚子璇,“怎么还动怒打妹妹?嗯?一点都不温柔。” “不,不是。” 褚子游以为朝惊枝在讽刺,下意识否认,但这又是事实,只能回:“她拦着我,又聒噪,我,我冲动了。” 在她略带探究的眼神下,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直至沉默。 朝惊枝只是微微勾唇,不知道听进去没有,走得步伐更快了些。 褚子游加快脚步跟上,猜不透她是不是不高兴了,有些惴惴不安。 …… …… 西域高层集体失踪,使得京城的贵族更加乱成了一锅粥,人心涣散,面对晋国凶猛的攻击完全没了抵抗之心。 大有自暴自弃之势。 尉迟敛在得知这一消息后,只是稍作思考,便直接去了金乾宫。 在一如既往吃了闭门羹后,他好声好气地让人帮忙传话,恳求了半天,才得以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朝惊枝一袭白色里衣,被褚子游伺候喝粥的画面,虽然刺眼,但没什么异常。 尉迟敛背着的手攥紧,俊美的面容皮笑肉不笑,“身子可有好些?” 朝惊枝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嗯。” 他拧眉,有些不满她冷淡敷衍的态度,但又怕她开口赶人。 褚子游觉得摄政王干站在那里憋屈的样子有些好笑,又不敢笑出声,抿着嘴唇,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朝惊枝懒得理他,尉迟敛碍于褚子游在场,好面子,勉强关心了几句便离开了。 尉迟敛一走,褚子游这才放松了下来,“陛下,咱们才刚回来不久,摄政王还真是…” 顿了顿,他不情不愿地承认:“…敏感聪明。” “那又怎样。” 朝惊枝微微一笑,“朕不屑那些名誉功绩,那也不是朕想要的。” 褚子游默然。 朝惊枝还记得前几日,少年眼里的炽热取代了冷静,向她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他说,“陛下,西域灭亡是大势所趋,但如果想以绝后患,为了您,我愿意献上自己的微薄之力。” 闻言,她就知道,他把她之前所说的话思考到点子上了。 朝惊枝那时恶意笑了,“你不怕被自己国人,以及褚子璇,戳脊梁骨?现在收回这种话还来得及。” “不怕。” 褚子游只是回了这一句。 他低头看着她纤细白皙的小腿,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病态的执拗和疯狂。 他还记得,当初朝惊枝说过,她喜欢无家可归的狗。 本来家保住就难,如果他助她一臂之力,应该就能顺理成章一直待在她身边了吧。 第187章 瓶颈破碎 从回忆拉回现实,朝惊枝伸手摸了摸褚子游软软的头顶。 他顺从地往前,让她摸得更舒服些。 朝惊枝已经沐浴过,身上没了那难闻的气味,身子也早已恢复如初。 被腐蚀的滋味着实有些疼,若不是提前封闭了穴位,她的战斗力估计得打个折扣。 不过这趟出行收获颇丰。 不仅端了西域的老窝,而且还遇到了如此有趣的老头儿,居然能看穿她个七七八八。 面对这样的危险人物,朝惊枝就顺手把他送上了西天。 而且,朝惊枝把兄妹俩丢走,只是觉得他们累赘,妨碍她动手。 但是褚子游似乎误认为是她想独自应对,把生的希望留给了他们。 然后内心被触动,简直乖的过分。 不管是不是这样的,只要褚子游听话,朝惊枝也就不多此一举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因为朝惊枝身子本就无恙,褚子游渐渐的开始试探性地亲吻上了她的手指。 在一阵细细的亲昵过后,他主动褪下了自己的衣服,柔软的唇瓣沿着她的手背,手腕,手臂,逐步往上。 那触感颇为舒适,让朝惊枝没有第一时间拒绝,伸手一拽,就把他拽到了自己的怀里。 在短暂的接吻过后,少年的眼里明显有了别的情绪,他胸口微微起伏,睫毛扑闪扑闪,等待着她进一步的主动。 朝惊枝不得不承认,哪怕不是第一次,小狗也依然青涩,技术进步甚微。 褚子游暗暗看向她腹部,出于私心,他想让她怀上他的孩子。 即使知道她冷血无情,但是如果有了这样特殊亲密的羁绊,绝对会满足他独占的心理。 朝惊枝的葱指划过他漂亮的锁骨,抚过结实的肩膀,每一个缓缓移动,都会引起他的细微颤栗。 反应还怪有意思的。 她低低笑出声,惹得他脸上一阵发热,清透的嗓音软如蜜,恼了,“不许笑。” 但是顶着这样一张俊秀无害的脸,属实没什么杀伤力,反而像调。情。 仅仅是被朝惊枝,摸,褚子游就已经有了可耻的回应,她越不急,他就越难受。 就在他被欺负到濒临崩溃边缘的时候,就被她推开了。 “诶?” 褚子游感受到了地板的冰凉,瞬间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她,不明白怎么了。 他明明乖的没有动啊。 在看到她虽然笑,却兴致缺缺的样子后,才收了表情站起来,默默开始穿衣服。 动作熟练的让人心疼。 也是,她才刚回来,肯定累坏了,没那个心思很正常。 不过他可以「伺候」她啊。 褚子游心里泛着丝丝委屈,但面上不显,很快便退下了。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朝惊枝才看向自己的掌心。 在看到一缕不安分的黑虫显现后,她打量了半天。 这是在大祭司体内刺探出来的一份源力,她感到有点亲昵,特地取了出来。 黑虫蠢蠢欲动,甚至试图攻击朝惊枝,她再没有半分犹豫,直接捏死了它开始吸收。 就算到了她体内,黑虫不甘心就这样被吞噬,想法反噬,最后挣扎着惨叫,被同化了。 朝惊枝顿觉一阵充盈,四肢百骸传来一股极其舒适的感觉,胸口的莲花越发灼热,呼之欲出。 她凤眸猩红一片,满是兴奋嗜血之意。 “好东西!” 因为,她听见了瓶颈破碎的声音。 第188章 双生一场 在受到褚子游的看望后,褚子璇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只是勉强扯出一抹笑,“你来了,坐。” 褚子游瞥了一眼她憔悴的模样,走上前坐在了她旁边,温声道:“好点儿吗?” 褚子璇心中宛如被针扎了一下,“嗯…你…刚从她那里出来吧,怎么这么快。” 褚子游微微皱眉,有些不悦,当然是被赶出来了。 到现在,他也敏锐的察觉到,和妹妹之间再无那种亲密无间的依赖感觉了。 反而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陌生感。 若在以往,他定然会有所不适,然后想办法缓和关系。 但是现在,却没有半分想法。 甚至觉得,这样就这样吧。 他只想围着朝惊枝转,只想讨得她独一份的宠爱。 尊严早已被压垮,身份也荡然无存,他的喜欢也卑微如尘埃,提都不敢提。 只能借着这副皮囊和朝惊枝的新鲜感,死皮赖脸待在她身边。 主动权完全在她手里。 他没了身份,和那个讨厌的奉莲差不多,只不过因为乖,所以更得她心而已。 该死,什么时候那小子也能配和他相提并论了? 这个认知让褚子游的眸子灰暗了一瞬,继而恢复正常,转移话题道:“事已至此,你且收起你的小心思,好好活着最重要。” 褚子璇突然出声:“为什么?” “嗯?” 褚子璇只是死死盯着他,“我想了很久,哥,哪怕你不在乎西域的存亡也没关系,但是……” 她咬着后槽牙,忍着尖酸的眼泪,“但是我接受不了你为了别人而看轻我。明明,我们才是双生一体,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啊。” 话音落下,褚子游面带愧疚,主动把她抱住,“对不起,是哥不对,忽视了你的感受。” 这话更让褚子璇泪如雨下。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褚子游眼底一片平静,没有半分动容,却依然哄着,“我也是为了大局考虑,与其苟延残喘等死,不如献忠心,主动博一条生路。这种赌的感觉,也蛮不错的。” 褚子璇沉默了,她也知道哥哥有时候不按常理出牌,倒是也可以理解。 她的心思细腻感性,也比不得褚子游,一会儿就被哄得晕头转向了。 褚子游松开了妹妹,看着哭成小花猫的可怜样儿,心疼地给她抹了把眼泪,“瞧瞧,哥哥的小公主哭得真难看。” “…滚开。” 褚子璇被气笑了,一把推开他,自顾自擦着眼泪,恶狠狠道:“那你又怎么解释打我那巴掌?” “……” 褚子游脑袋空白了一瞬,旋即很自然地皱眉道:“我当时不知道怎么了,好像被控制了,只是一门心思想救她,跟她身边久了,还会时不时的头疼。” 说罢,还装模作样地扶了下额头。 撒起谎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虽然有很多疑点,但是一想到朝惊枝被称为妖孽,能控制人心也不为过。 再加上褚子游演得有点真,褚子璇勉强相信了他,主动上前关心,微微叹了口气:“…她果然不对劲,可惜没被……” 闻言,褚子游眼眸冷了一下,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转过身最后敷衍了几句便准备离开。 褚子璇没有多想,点了点头。 在走到门口时,褚子游回头看了一下闭目养神的她,脸部的阴影区衬得他神色阴鸷极了。 我的好妹妹,既然你容不得陛下,咱们双生同胞一场,只有哥配让你死得其所—— 我决不允许有威胁陛下的危险因素存在。 第189章 小气 不出一周,西域名存实亡。 晋国一家独大,大漠又默默送过来不少稀奇珍玩,同时也按照契约,缩减并限制了军队的规模,确保不会生出任何威胁。 史官大肆渲染摄政王的丰功伟绩,企图讨好那冷面煞神。 步入夏天,苛捐杂税一并而来,天气久旱,饥荒遍地,民不聊生。 百姓们起义反抗,地方官也苦不堪言,天天被堵大门闹,根本不敢出去。 与周边小城的苦厄不同,晋阳城还算好些,官员们见识过了城外流民的下场,心照不宣灭了上书的心思。 他们都自顾不暇,哪里顾不上别人。 在一些清醒的人看来,世道乱了,百姓们疯了,摄政王疯了,陛下疯了,人人都疯了。 只不过疯的程度不同罢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越来越黑暗。 既然无法阻止,那么便得过且过,及时行乐吧。 更让朝廷震惊的是,尉迟敛公开了朝惊枝的女儿身。 皇子变皇女,女扮男装。 女子称帝,史无前例,是乱了祖宗礼法的现象! 不乏有接受不了的老臣当场吐血悲愤而亡,抑或撞柱明志。 但尉迟敛眼睛都没眨一下,这群老家伙死了,刚好让新人补上来。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人。 “死完了吗?” 尉迟敛那时笑容清浅如春风,“剩下的人就没异议了是吧。” 朝臣们低着头,噤若寒蝉。 尉迟敛不屑而又满意地看着这群惜命之辈,转身离开了。 而他走了,大家也不敢窃声议论,因为上面坐着一个更可怕的皇帝。 至此,即使心中不满,也只好勉强接受陛下是女子的事实。 再退一步说服自己,好歹朝惊枝是先帝的血脉。 这对于那些怀念旧朝的人来说,是最后的一丝心理安慰了。 对于要不要改名,朝惊枝是无所谓的,一句“习惯了”就把史臣们给打发走了。 而如往常休闲的一天,满身酒气的尉迟敛径直闯入了金乾宫。 他瞧见只有朝惊枝一人,情绪方才稳定些,语气半质问半哀求:“你到底要留那小子到什么时候?” 朝惊枝坐在梳妆台前欣赏着自己的脸,余光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谁啊。” 她坐得直,体态极好,脖颈白皙修长,单穿着贴身衣裳,许是没戴裹胸,侧面曲线窈窕。 光是看一眼,尉迟敛都觉得漂亮的不真实。 他慢慢走近她,声音低了下来:“陛下又跟臣装傻。” 直到他的手搭上她的肩。 朝惊枝这才抬起眼,透过镜子看着男人俊美冷硬的轮廓,微微一笑,“你把他家都端了,还这么小气。” 他试探性地弯腰低头吻了下来,含糊不清的说着:“就是这么小气。” 但不出意外的,没过一会儿被她嫌弃着推开了,“真臭。” 尉迟敛只好去沐浴,擦身子前还自己闻了闻,确保没什么异味后,才去内宫找她。 朝惊枝已经坐在了床榻之上,打量着他赤裸的上半身,凤眼微挑,“祛疤效果不错。” 她不说还好,一说,尉迟敛的心又疼了起来。 那个让他不惜自残也想保住的孩子,就那么没了。 他甚至不停地给自己洗脑,这绝对不是她骗他的,肯定是意外,对,意外。 洗到自己已经魔怔了。 第190章 认错 但流产伤身,她肯定也很难过的吧。 尉迟敛心疼自己之余,怎能不心疼朝惊枝,勉强笑了笑,“留了疤,你又该说不好看了。” 朝惊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口道:“是不好看,但有几道还是挺有美感的。” 他不辩驳,胃里的酒劲儿还在,越看她妖媚的脸蛋越动心。 问过太医,再三确认她身子痊愈,他才敢登门鼓起勇气求欢。 就在他准备主动时,就听见朝惊枝突然问:“你知道朕为何留一个异国余孽吗?” 自然说的是褚子游。 尉迟敛微怔,颇有些不情愿地顺着往下道:“不知道。” 他现在满眼都是她,根本不想去思考。 在他看来,褚子游没有身份背景的支撑,只是个徒有美色的毛头小子罢了,还识趣,威胁性大大降低。 待到朝惊枝腻味后,尉迟敛会让褚子游死的很漂亮。 “因为...” 朝惊枝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指,玩味笑着,意味深长的看着尉迟敛,“狗喜欢咬人,而朕就喜欢调教,直到把他的獠牙拔掉,让他像一条真真正正的乖狗,只能依附于朕。” 尉迟敛眉眼沉了下来,对于她的恶趣味,他不多做评价。 可接下来她幽幽一言,却精准戳中了他的痛点,“再者,虽然阿游一开始没那么讨喜,但还好朕厉害,没有真正伤到朕。” 闻言,尉迟敛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你心里还是在怨我。” “朕无心,何来怨,何来恨?” 朝惊枝眉目轻佻而艳丽,直勾勾看着他,“能让摄政王改变,朕可真是三生有幸。” 尉迟敛越听,身体越冷。 他一个大男人,眼前蒙上了一层雾,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的字眼,“先前,是臣倨傲,怠慢了陛下,还...还...” 在朝惊枝似笑非笑的目光下,尉迟敛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回忆并检讨着那一年对她的粗暴之举。 “不该在冷宫里掐您打您。” “不该关您禁闭,限制您的自由。” “不该在您绝食或企图自杀的时候动手...” “……” 尉迟敛只说了三句就说不下去了,言辞甚至都十分委婉。 因为事实更加残忍,那时他根本没把她当人看。 朝惊枝其实听着心里没什么感觉,因为她又没经历过原主的感受。 但是刚得到这具身体时,被尉迟敛狠狠抵在身下的粗鲁,让她可一直记到现在。 她身子微微往前,笑容轻柔,不带丝毫温度,“光是动手打女人,就已经很混了吧。” 继而又冷漠道:“所以,朕为什么要留着你的孩子?” 一语惊醒,尉迟敛猛地抬起头,拳头攥的青筋暴突,拼命压抑着颤抖,“你答应我的。” 朝惊枝笑得更残忍,“朕骗你的,满意了吗?” “不,不可能!你现在肯定还是在骗我!” 尉迟敛吼完,又像个犯错的小孩子一样音量降了下来,哀求着:“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一直在弥补,卑躬屈膝,供你安稳皇位,闲散度日,许你他人在侧,还你兵权,征战千里,强压民乱,昭告女儿身,还给咱们孩子报仇。” 他有些崩溃念叨着:“都得死,他们都得死……” 而她只是淡淡看着。 朝惊枝越是冷静,越显示的他像是个疯子。 第191章 偷看 尉迟敛自诩平生不知恐惧为何物,但是却惧怕起了朝惊枝那凉薄的神色。 别的女子心肠柔如水,反观她却硬如磐石,任凭他做什么都打动不了分毫。 仿佛他们之间隔着一座永远也打不破的冰山。 她当真就这么冷心冷情么? 不过有利也有弊。 他尉迟敛得不到的,别人也得不到。 尉迟敛自嘲一笑,跪着朝她挪了过去,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做着自己认为下贱羞耻的动作。 他收敛了所有锋芒,低声说着:“给臣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么?” 尉迟敛引导着她的手往下滑。 朝惊枝喜欢他这身肌肉,宽肩窄腰,少一分则柴,多一分则壮,在灯火摇曳下,倒是充满了独属于男性的魅力。 他恳求了半天,再加上当初还自残过,朝惊枝心头浮上几分怜悯,没有拒绝。 尉迟敛一喜,强压着嘴角的弧度,尽量温柔的覆了上来。 整个过程他都以朝惊枝的感受为主。 他把她抱在怀里,眼里欲望凶狠,却又压抑着,就像虔诚的信徒一般吻着温香软玉。 尉迟敛不那么热烈炽热,朝惊枝反而还有些不习惯,但是沉浸在温柔的海洋中也别有一番风味。 她心情好了便会回应他的吻,气氛显得颇为浓情蜜意。 而褚子游偷偷溜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如此香,艳的一幕。 女子身体纤细柔软却又不失力量感,男子身形壮硕,正在低着,,头颅伺候。 少年逐渐红了的眼睛和朝惊枝略带愉悦的凤眸遥遥相对。 他是想走的。 想立马转身离开。 但是看着这样的画面,他的脚就像灌了铅似的怎么抬也抬不动。 直到尉迟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一看,褚子游所在的位置这才没了人影。 而朝惊枝微微勾唇,掰回了尉迟敛的脑袋,“没人。” 尉迟敛平稳了一下气息,这才继续沉浸在欢。愉中。 …… …… 后半夜,朝惊枝看了一眼旁边歇着的尉迟敛,自顾自起了身,手腕却被闭着眼的他抓住。 “放开。”她冷声道。 尉迟敛沉默了一下才说:“快去快回。” 他武力高深,怎能不知道那时有人偷窥。 但是能顺利偷摸进入金乾宫的,也只有那两个小子,而她肯定是要出去找了。 尉迟敛没有办法,想为她披件衣服,却被瞪了一眼。 他心头弥漫一丝委屈和酸意,只好抱着有她味道的被子,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朝惊枝刚走到门口外面,就看到了有个人蹲在地上。 她低头一瞧,可不就是褚子游么。 “你不冷?” 闻言,褚子游闷闷回:“不冷,挺凉快的。” 他要起身,但是腿却蹲麻了,有些不自然地扶着墙站了起来。 朝惊枝微微歪头,“若朕不出来,你是要守一夜吗?” 褚子游微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一想到她正在和别人好,就莫名待在门口,一待就是到现在。 褚子游看着她白皙如玉的面庞,越想,仿佛喉咙里扎着的刺就越疼,“陛下明明不喜他,为何还要……” 朝惊枝觉得有点好笑,“谁说朕不喜尉迟?” 第192章 你自由了 褚子游如鲠在喉,他以为她是受身份地位的压迫,所以才对尉迟敛虚情假意的。 而且当初她还毫不犹豫的维护他,他也以为她是讨厌尉迟敛的。 所以,是他想错了么。 不等褚子游心绪翻飞多久,朝惊枝就率先抬脚朝着偏殿走去,“外面冷,吃盏热茶去。” 褚子游沉默着跟在后面。 到了室内,他看着她落座,身体比脑袋更快一步去给她暖茶去。 没过多久,茶香袅袅升起。 没有得到许可,褚子游倒完茶后,只是在她对面站着,神色颇为阴郁。 茶是温的,朝惊枝杵着下巴,另一只手拨弄着上面的茶盖,“住在这里,委屈你了。” “不委屈。” 褚子游想也没想地回答,旋即,他看向她,“这才多少时日,您可以拒绝他的。” 朝惊枝转着茶盖的动作一顿,她的身体她比谁都清楚,不仅痊愈,而且更上一层楼。 恐怕只是他不想看到她和别人欢好罢了。 她眼皮抬也没抬一下,微微勾唇,“尉迟跪在地上又是认错又是求朕,朕心软啊。” 褚子游只觉得她漫不经心的样子格外刺眼,刺的他眼睛发疼发酸,连带着语气也怪了起来,“只要跪在地上求你,谁都可以是吗?” 又是这种话。 而且一不高兴,称呼也变了。 朝惊枝彻底没了喝茶的心思,她往椅子后面一靠,淡淡的神色看不出喜怒,“你什么意思?” 褚子游喉咙一涩,袖子下的拳头紧紧攥起。 他被她冷漠的眼神盯得泄了气,半晌才哑声道:“你不是心软的人。” 谁心软,朝惊枝都不可能心软。 她就是喜欢哄他。 这个认知让褚子游眼睛更疼了。 朝惊枝被逗乐了,“尉迟论容貌身材,不算上等么?而且像他这种习惯高高在上的人在朕面前软了膝盖,朕为什么不能同他开心开心?” 说罢,她又肆意打量了他一番,语气中的冷漠锋利极了:“如果因为这,你想跟朕闹脾气,那么……” 脾气,说他闹脾气? 可他就是讨厌尉迟敛啊! 且不说灭了西域的国仇,褚子游嫉妒极了尉迟敛能光明正大的拥有朝惊枝! 一想到尉迟敛有权有势,能给她世间最高的荣华富贵,让她离不开他,褚子游就妒火中烧。 他就是讨厌尉迟敛怎么了? 怎么了? 难道还不能说说了吗? 香艳刺激的画面浮上脑海,情绪上头的一瞬间,他猛然打断了她,“那么就没资格待在这里,是吗?” 朝惊枝微微一怔,继而冷冷道,“西域名存实亡,当初说的自然不作数了,你若不怕尉迟敛的追杀,大可以现在就离开。” 顿了顿,又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自由了。” 「你自由了」 这四个字宛如投入池塘里的大石头一样,在褚子游的心里炸开了花。 自由? 她不要他了是吗? 褚子游只觉得这四个字残忍至极。 如今西域也没了,他又能到哪里去?显得他的付出像是一场笑话! 若是现在离开,恐怕更遂了尉迟敛的愿。 且不说尴尬的身份,那个恶魔巴不得铲除干净朝惊枝身边的男人。 褚子游难以自控地后退了一步,眸子飞快的闪过一抹受伤,继而消失不见。 他企图在她神色中找到一丝开玩笑的味道。 但是没有。 找不到。 第193章 只给你拔 褚子游突然后悔了,后悔刚刚说出那样的言论。 但是话如同泼出去的水,现在想收回似乎也晚了。 他甚至开始幻想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梦,其实什么也没说。 褚子游浑身冰凉,唯有沉默。 但朝惊枝没心思跟他耗下去,似笑非笑道:“宫里不养吃白饭的人,你给朕添堵,朕不杀你,还放你走,已经够心慈手软的了。” 褚子游心里苦笑一声,还不如杀了他呢。 外面是无尽的追杀。 与其惶惶度日,他宁可死在她的手下。 他恍惚了一下,“是,陛下宽仁。我还有一个问题。” 闻言,朝惊枝挑了挑眉,“问。” 褚子游哑着嗓子开口:“奉莲一不成熟稳重,二没有出众的外形条件,你为何一直留着他。” 朝惊枝不假思索回答: “因为他听话。” 而且,作为她第一个控制的傀儡,奉莲体内的恶力最为原始纯净,将来大有用处。 当然,这不会说给褚子游听。 使得褚子游愣了一下,只是听话么? 这个理由简单到可笑,却又很有道理。 如果不听话的话早就没命留到现在了。 这让褚子游有些不服,奉莲那小子凭什么这么好命? 他嫉恨之余,竟然有几分羡慕,因为奉莲身份穷的一清二白,就烂命一条跟着朝惊枝。 而他褚子游却因为是西域皇子,被尉迟敛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褚子游身上的怨念和妒意疯狂涌向朝惊枝,使得她下意识凤眸微眯,“再者,朕也不是怜香惜玉的人,这些时日也委屈你了。” 闻言,褚子游猛然回过神来。 他才不要听这些,什么委不委屈的! 原本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愤怒和委屈又上来了,褚子游刚想开口,就看见了她起身。 “朕尊重你的选择,好好想想吧,朕乏了,先回去休息了。” 朝惊枝往门口走去,在路过他的时候也没有半点停留。 这个时候谈尊重,在他听来讽刺无比。 那一瞬间,褚子游想抓住她的手,最终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打破了一旁的屏风,看向她一口没喝的茶。 茶已经凉了。 …… …… 朝惊枝回来后,却瞧见尉迟敛在打坐。 他看见了她的身影,方才制住了紊乱的气息,舒出口气,“你终于回来了。” 她在他旁边坐下,觉得好笑,“怎么,以为朕不回来了?” 尉迟敛沉默了一下,才“嗯”。 那闷闷的样子,颇有几分野狼卖乖的样子。 朝惊枝就喜欢这种反差,不自觉摸了摸他的脑袋。 在感受到尉迟敛身体那一瞬间的紧绷后,她微微勾唇,“朕就喜欢在老虎头上拔毛,你要习惯。” 尉迟敛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勉强一笑,“好,只给你拔。” 刚才被褚子游扫了的心情,此刻又回来了,朝惊枝向他伸开了手臂。 这种无意识的撒娇也取悦到了他。 尉迟敛会意,一把把朝惊枝抱进了自己的怀里,开始拍着她哄她入睡。 趁着她放松,他假装随口一问,“谁啊。” 第194章 暴毙 朝惊枝没有回答,闻着他的气息,似乎是睡着了。 尉迟敛无奈一笑,是谁都不重要了,她愿意回来,说明他还是重要的。 更何况,刚刚他还拥有了她。 隔了许久的亲密让他现在还回味无穷。 他像拍小孩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嘴角忍不住上扬。 …… …… 没过两日。 褚子璇突然暴毙的消息传来时,朝惊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试探着联系了一下,果真发现恶力断了。 说明不是诈死,是真的死了。 在亲眼看到褚子璇的死状后,朝惊枝的眉头下意识皱起。 无他,褚子璇原本白皙的皮肤通体泛紫,僵直躺着,在夏天高温下,还散发着尸臭味,看上去恐怖又恶心。 平日里俏丽柔弱的少女变成这样的惨样,朝惊枝觉得有些眼熟。 细思下,想起来当初褚子璇被奉莲逼到绝境时,好像就是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如今,突然就…死了? 这尸体难看到用火烧估计都会飘毒烟,喂狗狗都不吃,朝惊枝干脆大发善心让人挖个坑埋了。 更诡异的是,直到坑被彻底填上,都没有见到褚子游的身影。 就在朝惊枝以为褚子游离开皇宫的时候,到了夜里,她的金乾宫赫然潜进了一道人影。 没过一会儿,那人便小心翼翼上了她的床。 熟悉的少年冷香传来,朝惊枝没有睁开眼睛,“杀她的时候什么感觉。” 此话一出,后背贴着的躯体僵了一瞬。 这一细节更让朝惊枝笃定了心中的猜想。 半晌,褚子游闷闷的声音传来,“我错了,陛下。” 朝惊枝充耳不闻,“问你呢,什么感觉。” 她的语气很平淡,似乎他杀了自己的亲妹妹是件很正常不过的事。 褚子游眸子闪了闪,试探性的抱紧了她,“这是意外。” 朝惊枝被逗笑,“没见到你,还以为你伤心欲绝离开了呢。” 既然小狗不想说,她也懒得再问。 “……” 褚子游搂着她的腰愈发紧,贪婪地嗅着她的味道,这样方能安心些。 他怎么舍得离开。 不仅如此,他还眼睁睁看着自己妹妹毒发而见死不救。 褚子璇那不可置信以及带着怨毒的眼睛当真是好看极了。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死在自己亲哥哥手里。 褚子璇在地上爬着,痛苦地翻滚,苦苦哀求想要他手中的解药。 褚子游看着她的眼神是复杂的,最后只剩下怜悯和释然。 他一步步后退着,直到她彻底断气。 褚子璇死亡的那一刻,代表着他终于摆脱妹妹这个附生的累赘了。 他彻底什么也没有了。 孑然一身。 这样的他,方才能孤注一掷,把一切都投在朝惊枝身上。 褚子游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疯狂,但他不后悔,从他被她霸占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离开她,他做不到。 那么,便不死不休吧。 褚子游的气息越发的重,开始在她后脖颈和肩上落下炽热且执拗的吻。 他很难稳住心神。 谁让对方是朝惊枝呢。 第195章 她的反差 褚子游用暧昧的行动表达着他的眷恋和喜欢。 他习惯独身,可身体的喜欢不会说谎。 再者,精神上,他也崇拜她。 在朝惊枝的神秘和强大下,她的绝色姿容反而成了锦上添花的东西。 事已至此,褚子游不得不承认,连尉迟敛那种人都能软了膝盖,而他的尊严早就折在她龙袍下了。 朝惊枝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空隙间,对上了他灼亮的眼眸,那里面的热忱让她心头也被烫了一下。 她抿了抿唇,问,“西域公主死于毒,很可笑。” 而且,他是最了解妹妹的人,没有触发特殊条件的话,褚子璇怎么会莫名毒发。 褚子游知道她是在好奇,干脆承认了,低声道,“她若活着,只会对你不利。” 朝惊枝接过话茬,“所以,你就擅作主张杀了她。” “算是,也不全是。” 褚子游还想吻,却被阻止,只好委屈巴巴地看着她,“难不成陛下在乎她?” “……” 朝惊枝眉心一跳,最终还是决定不跟他说明褚子璇被感染的事实了。 虽然有点可惜,但是问题不大,死便死了,她怎么会在乎。 只不过是有点惊讶褚子游的狠毒心肠。 他当初为了妹妹能抛弃尊严求她,如今却说杀就杀。 人类真复杂。 “你们俩的传奇可是扬了八方,是形影不离的存在,现在啊…朕对你刮目相看。” 朝惊枝低笑。 褚子游一愣,在她眼里没有看到嘲讽,只看到了欣赏,默默松了口气。 “...那都是外人的说法。妹妹什么的,习惯了而已。” 曾经不能失去是真的,可一旦有了新的精神寄托,那么他的心也出乎常人的狠。 褚子游把脑袋埋在她脖间,闷闷道,“现在,我只有陛下了,陛下不能不要我。” 朝惊枝看不到褚子游的神情,但是却感觉到了点点湿意。 此时,他头抬起来,她才发现他的泪痕。 她半开玩笑说着,“这还是褚子游吗?该不会换人了吧,是不是想谋杀朕的刺客?” 褚子游还想多说几句博同情的,被这么一调侃差点没绷住,“有这么好看的刺客么...” “好看的有,可爱的话你是第一个。” 朝惊枝感慨完,还放松地一摊,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笑道,“好啦,现在朕完全不反抗,会不会下一秒,朕就被可爱的小刺客杀死了啊?” 说罢,还演上瘾了,捂着胸口皱眉,“你最好扎心脏,别的地方不能一击毙命,疼的朕会难受。哦对了,也不许划脸,不然朕默认为你嫉妒朕的花容月貌。” “朕没有半点功绩,算个花花皇帝?如今也要英年早逝喽。” “不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不同于以往的冷漠和戏谑,此刻的她颇为鲜活,多了几分生气,反而让褚子游怔住了。 面对朝惊枝身上这种罕见的反差,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怦然,似乎要跳出胸膛。 这哪里是扎她心啊,明明是他的心快要死掉了。 少年呆住的样子着实萌,而且嘴巴还红着,看上去就像无害的小兽一样惹人怜爱。 朝惊枝收了演技,微微一笑,“这动不动就愣的毛病得改,即使时间很短,也足够你的脑袋搬家了。” 褚子游有些羞恼地回过神来,同时也在想,这会不会是她真实的一面。 平日里的那种锋利的恶意会不会只是她自我保护太强而装出来的? 而且,也许他是第一个看到她这一面的。 想到这里,他为自己的特殊感到了些许沾沾自喜。 若朝惊枝知道褚子游的想法估计会笑出声来,不过是心情好逗他一下,傻孩子反倒当真了。 第196章 你爱我吗 “我才不信陛下舍得搬我脑袋。” 褚子游的语气半带着撒娇,他特别会利用自己的长相,那种没有任何攻击性的无辜感几乎让人无法拒绝。 他略微抬眼,眸中清澈,仿佛布满了星光,璀璨而深邃。 纯真极了。 朝惊枝光是看一眼,就差点没陷进去,心里暗骂了一句这小子真会装。 褚子游抓住了她那一瞬间的迷离,眉眼掠过丝笑意,很快便消失不见。 他稍思索,“陛下好像长我一岁吧,私底下...可以叫姐姐吗?” “姐姐?” 朝惊枝竟然觉得他这副模样有些腼腆,挑了挑眉,“你会和姐姐睡一张床吗?”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明明是自己先提出来的,但是她的直白却让褚子游莫名脸烧得慌,“就是一个...一个爱称。” “噢,原来是爱称,朕还以为你缺姐姐呢。” 朝惊枝笑了。 褚子游可没错过她的笑,知道她又逗他玩,顿时恼了,“陛下...” 但是接下来,他的话就戛然而止了。 因为她吻上了他的眼角,轻轻吻去了他残留的泪。 略苦。 原来小狗还是有些委屈的。 朝惊枝其实刚才就在想,褚子游既然能狠下心来杀了褚子璇,那么就没有他做不到的。 他的依赖只不过是转移到她这里了而已。 坦诚之下,再深思,也有他的暗示在里面—— 如今褚子游已经一无所有,若朝惊枝抛弃他,那么他定然不会让她好过。 这样的威胁对于朝惊枝来说没多大用,她连尉迟敛都不怕,哪怕与天下人为敌都无所畏惧。 但朝惊枝想了想,她就是喜欢小狗故意发狠炸毛这股劲儿。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阿游也蛮可怜,已经没有任何退路,把全部都押在了她身上。 朝惊枝加深了自己的吻,她也只会这样安慰人。 但她没想到的是,就差最后一步的时候,褚子游硬是暂停住了。 她有些不耐烦,“干什么?好不容易有些意思,别扫朕的兴。” 褚子游明显也很难受,却依然眼巴巴望着她,“姐姐,在你心里,是喜欢我的吧?” 朝惊枝想也没想地点头,“对啊。” 她更加不高兴了,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非要纠结这。 褚子游又问,“比尉迟敛还喜欢吗?” 朝惊枝“嗯”了一声。 褚子游满腔热情,还想问关于喜欢的,却瞧见她不耐烦的眉眼,心凉了半截,默默咽了回去。 他不再说喜欢,反而问,“那你...爱我吗?” 朝惊枝懒得去思考爱是什么,下意识的点头。 她点头速度之快,让褚子游苦笑一声。 连说句话哄都不愿意哄他。 他在期待什么啊,哪怕听到她口中的爱,也恐怕信不了吧。 朝惊枝自顾自低头去吻,直到听见那细小的声音,才诧异问,“怎么又哭了。” “...没、没什么。” 褚子游深吸一口气,迅速把那点泪擦干,决定不再多想,开始继续讨好她。 但朝惊枝被他打断后心思便消减了下去,最终从他身上下来,翻身躺到了一边,闭目平复着气息。 褚子游慌了,立马爬起来,“姐姐?” 朝惊枝依旧闭着眼睛,胸口微微起伏,“行了,你出去吧,朕要休息了。” 他不甘心,还想说什么,看到她冷漠且无动于衷的样子,也没了心情。 褚子游来的时候有多惶恐和小心,走的时候就有多落寞和失望。 出去后被凉风一吹,他也冷静了许多。 直接扇了自己一巴掌。 就不该多嘴的。 这下好了吧... 第197章 辞职 日常空闲之余,朝惊枝想起了那糟老头临死前的话 天道照顾,她开局的身份既幸也不幸,奠定了乱这天下的基础。 幸的是,作为皇帝,至高无上,掌握万民的生死,想要加重人间疾苦轻而易举。 不幸的是,没有实权,脖子上还架着一把刀。 而且,若身份低微点,亦或者是个自由身,她四处杀人放火当个恶徒,也许还肆意些。 但如今看来,她凭着自己的本事把这龙椅坐踏实了,也还不错。 唯一可惜的是,未免太踏实了些。 被尉迟敛盯着,她不想当皇帝都不可以。 再加上动动手指就能让那些蝼蚁生不如死,朝惊枝被娇惯到懒得亲自去为祸民间了。 在日子枯燥之时,这天她倒在御书房接见了三位熟悉的人。 朝惊枝笑眯眯道:“外公和舅舅们看上去似乎圆润了些。” 闻言这句,易大国原本长好了的断指处都开始隐隐作痛,他强撑起笑容回应:“承蒙陛下福泽。” 易成和易功同样脸色不太好看,默默蜷缩起了手指。 朝惊枝瞥了一眼呈上来的奏折,“如果朕没记错的话,外公刚过六十,想致仕还说得过去。” 说罢,她微微一笑,看向那唯唯诺诺的另外两位中年男子,“那么两位舅舅是为何想辞?” 易成和易功对视一眼,刚想说提前练习好的说辞,就听见她的声音骤然幽冷,“是嫌吏部的供养不够,还是觉得世道乱,想退居下去明哲保身?” 这话立马就戳的他们脸色白了下去。 两人哑然,因为目前所得利益的确足够他们吃喝不愁几辈子了。 再加上政治机关运行越发腐败无能,世道荒淫,枉死和自杀的官员越来越多,呈现一种疯态。 他们不过是小民思想,心中越发不安,一番商讨之下,决定带着金银和美人,在富庶之处买个宅邸安稳度过余生。 因此才有了辞职的行为。 他们其实是想直接玩消失的,但是碍于和朝惊枝的特殊关系,为免朝廷追责,只能硬着头皮亲自上门来辞。 朝惊枝看着两人冷汗涔涔的模样,很有耐心,“嗯?” 这尾音上扬的一个字,都吓得易成半个胆都没了,他哆嗦着手,背地里拍了易功的腿一下。 易功颤巍巍抬眼,无奈,只好咬牙开口道,“臣担任职位一年,但,但才疏学浅,无法胜任,臣惶恐,因此恳请解脱职位。” 易成这才鼓起勇气接过话茬,弱弱道,“臣,臣亦是,还请陛下应允。” 说完这几句,便沉默了下去,被自己剁掉的手指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们朝惊枝的暴戾。 但他们是无比庆幸的,因为只是失去了一根手指而已。 御书房安静极了,除了朝惊枝外,三人只觉得压抑十足。 他们头顶上悬着一把刀,如果暴君心情不好,随时都会落下来。 可以说,易大国等人今日来这里,基本上已经半条腿踏进了阎王殿。 是生是死,完全是朝惊枝说了算。 朝惊枝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三人,记忆还停留在上次让他们自己剁手指的时候。 她一个起身的动作,都能引得他们身子一个发抖。 第198章 避暑啊 “瞧瞧朕的好外公,怎么出这么多汗。” 朝惊枝眨眼间便和颜悦色下来,亲自去搀扶易大国,关心道,“身体可还好?” “好,好,好极了,谢陛下关心。” 易大国看了她一眼就低下了头,擦了把汗,堪堪借力站了起来,颇为受宠若惊。 得到朝惊枝的许可后,易成和易功才起了身,但神色虚得很。 朝惊枝把他们仨人聚在一起,叹了口气,“母后她已经够苦了,在那场宫变中惨遭不幸,朕没能送终,每每回想,都夜不能寐啊。” 闻言,易大国等人不动声色地互相换了个眼神,齐齐作悲色,“陛下节哀。” 他们才不信朝惊枝难过呢,但是该陪的还是要陪。 现在只能顺着老虎的毛摸,活着走出去的几率才大。 果不其然,下一秒,朝惊枝就语重心长道,“你们是朕为数不多的亲人了,说句心里话,朕舍不得你们啊。” 一句「舍不得」,三人被吓得又是一个哆嗦,他们可没有半点舍不得,只想赶快离开京城,远离这是非。 朝惊枝遗传了易为春的美貌,在莲花的滋养下,本就艳丽的容颜越发显得妖异动人。 仿佛多看一眼,魂就会被勾走。 但易大国只觉得渗人,他看到朝惊枝,就会想起易为春当年被强行带走时的幽怨。 易大国认为,能被皇帝看上那是祖坟冒青烟,为了让易为春顺从,他动了粗,把她关起来又饿又打。 软硬兼施之下才得逞。 最终,易为春被带走,皇帝随手赏的东西就使得贫穷的家里富裕了好一段时间。 女儿临走时眼睛有多红,易大国至今还记得。 那里有不甘,有恨,有无奈。 不甘自己的人生就这么定了。 恨父亲的无情和暴力。 无奈根本反抗不了皇权。 易大国抱着侥幸心理打听,在得知易为春失宠后,便当没有这个女儿,省得被牵连。 他反正是没想到,在多年之后,女儿的孩子居然能上位当皇帝。 这等荣耀,何止是祖坟冒青烟,简直是祖坟接连炸了都不一定能得来的。 在知晓朝惊枝女儿身后,他更是差点惊掉下巴。 可世道之乱,朝惊枝性子又阴晴不定,易大国已经无暇顾及其他,只想好好给自己养个老。 他陪着笑,“都过去了,臣等自然也是舍不得陛下,奈何...” 不等他说完,朝惊枝就拍了拍其肩膀,结果差点把易大国重新拍回地上。 她拽了一把,语气更关切了,“没事吧?身子真无恙吗?” 易大国心里已经恨得牙痒痒了,丫头片子一个哪来这么大劲。 但他强忍着,讪讪一笑,“臣面见圣颜,实为惶恐,失态了。” 接下来,朝惊枝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们聊着家常。 他们均小心翼翼回答着,同时也犯着嘀咕,她到底要干什么。 直到朝惊枝漫不经心问:“听说舅舅们家里已经没人了啊。” 此话一出,易成和易功的冷汗止不住地往外冒,咽了下口水,“天气炎热,内人和儿女们便寻了个山庄避暑去了。” “原来是避暑啊...” 朝惊枝幽幽然,继而勾唇一笑,“朕还以为,他们先跑了呢。” 第199章 断手 易成汗如雨下,笑容僵硬极了,“瞧陛下说的...什么跑不跑,只是去得个凉快,他们不在,府里倒也凉快些...” 在朝惊枝饶有兴味的注视下,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说不下去了。 与此同时,他们三人心中也莫名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但是想到妻子儿女已经被秘密送走一段时日,现在肯定已经安顿好了,怎么可能... 刚宽慰几分,易功就听见了朝惊枝说,“人走也就罢了,家底却去了八成,知道的是避暑,不知道的,还以为搬家了呢。” 他刚想继续狡辩,她的语气立马冷了下来,“原来舅舅们此次前来是想先斩后奏,完全不把朕放在眼里啊。” 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易大国等人又吓得重新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臣不敢!” 他们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地面,浑身如坠冰窖。 眼前黑到仿佛看到了死神在招手。 更让易成和易功惊恐的是,朝惊枝旋即又温柔了起来,“表弟手背上的疤,好生别致,是小时候被烫的吗?” 易成的瞳孔骤然一缩,牙关打颤,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他只感觉身旁有人匆匆走过,再然后,不知道什么东西扔到面前,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易成心中的不安陡然蔓延开来,但是恐惧使得他不敢稍微抬起一点点头去看。 还是易大国忍不住好奇抬眼,在看清是什么东西后,骤然发出一声惊叫,差点没晕厥过去。 这声叫让易成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直到被朝惊枝命令抬头,才勉强去看。 结果就是两眼一黑,大脑恍惚到只想马上晕死过去—— 因为那赫然是他儿子的断手! 那道疤他绝对不会认错! 他唯一的小儿子啊! 易功比他俩强一些,但是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都快抖成筛子了。 偏偏这时候,朝惊枝微微一笑,“那孩子真是顽皮的紧,把一个侍卫的脸都抓破了呢。” 易成大口呼吸着,看着那只断手,眼睛越发血红。 这么说来,家人估计都遭遇不测了,活着的几率很小。 没想到啊,他们属实没想到,朝惊枝如此荒淫度日,居然还有心思去追查易家! 易成老来得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居然就这么被,这么被! 他受不住,开始不停地干呕,身旁的易功则懦弱的开始求饶,“陛下,臣不辞了,不辞了!孩子还小,求您饶他们一命吧陛下!” 易大国的身体摇摇欲坠,面色惨白,全靠一口气强撑着。 易功脑袋嗡嗡的,正求着时,袖子就被人突然抓住了,他看去,发现是易成。 易成的语气悲哀而愤怒,“弟,你还不明白吗?她不会放过我们的,不会!向暴君求饶没用的!只不过是死前为她贡献些愉悦罢了!” 这番话令朝惊枝多看了他一眼,笑道,“瞧舅舅说的,朕就这么薄情寡义吗?” “呵,舅舅,你喊的好听,可却怎么做的?” 易成脸色苍白,讽刺大笑,“当真是虚伪,跟你那个狐狸精模样的娘一样下贱,一样恶心!怎么就没随那个贱人死了算了?命真他娘的硬啊!” 第200章 杖毙 “你疯了!” 易功惊住,想去捂住哥哥的嘴巴让他别说了,但为时已晚。 易成想找死可以,别牵连上他啊! 眼见易成越骂越上头,在这个时候,易功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降低存在感。 他也有妻子和女儿,可没见到她们,便心存一丝可笑的侥幸,丝毫不敢惹怒朝惊枝。 “易为春那个贱人勾引上了皇帝,你又把摄政王迷的晕头转向,你们娘俩儿真是一个货色啊!” 易成的笑容愈来愈癫狂,发泄着自己的悲愤和压抑许久的情绪。 他都顾不上喘气,恶狠狠骂着,“这国家迟早要亡在你手里,我们逃也没用,是吧?摄政王也他妈是个疯子,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更何况你一个女人配当皇帝吗?真是辱...啊!” 他还没说完,迎面就飞来一个砚台,砸中了脑袋。 易成痛得捂着头倒在地上,颤抖的指缝间流出鲜血,也划过他的脸,显得越发狰狞。 许是过于亢奋,他竟没有晕过去,痛感反而更令其疯狂,咬牙切齿:“怎么,恼羞成怒了?精神有问题的变态!要杀要剐随你便!” 易成说不下去了,兴奋劲儿一过,大脑如同一团浆糊一样思考不得。 朝惊枝依然面无表情,只是感受着那涌来的黑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易成和原主有血缘关系,吸收得有些不适。 既然不舒服,那么就不废话,直接开始折磨吧。 “来人。” 朝惊枝淡淡一下令,立马就有人搬着刑具进来。 易功和易大国瞧见这等架势,宛如惊弓之鸟,默默缩到了角落里。 同时心里也恐惧极了,不是吧,在这里就要杀人? 他们也意识到,侍卫们这番迅速的行为明显有所准备—— 所以他们三人今天,注定活着回不去。 这个认知,让易大国和易功手脚发凉。 “杖毙。” 朝惊枝说完,就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 奉莲趁机凑了过来,给她扇风倒茶。 易成万念俱灰,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绑在了长木凳上,褪去了下身的衣物。 在看到那带着倒刺的棍棒后,他瞳孔一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强迫着先把牙齿给打碎了。 于是,在满口血腥中,他哀嚎着发出声声惨叫,回响在御书房,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打了几下,他的下面已经皮开肉绽,鲜红一片,棍棒上粘连着血肉,惨不忍睹。 易成每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易功和易大国身体都会抖一下,双手更是止不住的颤抖。 这个反应在朝惊枝看来蛮有意思。 “朝...朝...” 易成痛不欲生,他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朝惊枝,不断的吐着血,口齿不清地想咒骂。 朝惊枝慢悠悠抿了口茶,眼也不抬。 奉莲将一张废纸快速捏出尖,随手一射,正中易成的眼睛。 顿时使得他痛得浑身发抖。 没过多久,他就已经失血过多晕了过去,死亡也是迟早的事。 奉莲在外面也听见了易成的辱骂,觉得就这样死掉太过轻巧,得到朝惊枝的许可后,上前就硬是喂了他一颗续命丸。 第201章 不舒服吗 最后易成的四肢全被砸碎砍断,脸色涨紫,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被强行吊着一口气,感受着那生不如死的痛苦,他那一刻觉得死亡是最好的解脱。 旁边的俩父子看着易成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吓得大气不敢出,精神恍惚到仿佛看到了自己接下来的下场。 他们虽然不说话,但是绝大部分夹杂着绝望和恐惧的负面情绪还是朝着朝惊枝袭来。 她对眼前血腥的场景视若无睹,对着他们温和一笑,“外公和二舅也是那样想的吗?” 想? 想什么? 易大国和易功懵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易成刚刚恶毒的咒骂,下意识猛然摇头。 他们声音低若蚊吟,“不、不敢...” 笑话,就算敢,也不敢说出来。 不说或许还能死的痛快点。 而不用像易成这样被打半个多钟头,强行续命接着打好过吧。 眼看着儿子已经成了一滩气只进不出的烂泥,易大国别过眼去。 御书房的动静成功把尉迟敛也吸引了过来。 他的目光只是略微在易成身上停顿了一下,便向朝惊枝走了过去。 顺便把奉莲扒拉到了一边,似笑非笑问:“发生什么事情惹陛下如此动怒?” 她明明心情蛮好的。 朝惊枝瞥一眼,本不想理会,瞧见缩在角落里的那两人,突然来了兴致: “他们骂朕和母后一样是个狐狸精。” ?! 要不要这么睁眼说瞎话? 他们可没说啊! 易大国和易功立马惊恐地看向尉迟敛,脑袋都快摇掉了。 因为太过于恐惧,张着嘴巴半天都发出任何声音来,越急就越嘶哑。 尤其是易成的惨状还摆在面前,易功甚至害怕到失禁。 果不其然,尉迟敛看向了那跟鹌鹑一样的两人,笑容转冷,“看来吃的挺好啊,胆子都肥了不少。” 他自然认出了这两人是谁。 但是既然朝惊枝不在乎,那么他也就不手下留情了。 不过狐狸精么... 他不自觉看向朝惊枝,这形容虽然不怎么尊重人,但倒挺符合事实的。 她把他的心和魂儿都勾走了,回都回不来。 朝惊枝冷清的声音传来,“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 尉迟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立马收回了目光。 最后的烂摊子也被交给了他收拾,包括易大国和易功的处置。 但朝惊枝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 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褚子游吸引了去。 这天,他一如既往的侍候着,似乎习惯了这样平静如水的日子。 褚子游的动作已经自然到了让朝惊枝觉得他天生就应该是奴仆。 当然,除非她没看见他背地里又开始重操旧业的话。 他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就喜欢在房间里养养蛊。 养的蛊也被限制了毒性。 “陛下。” 褚子游刚呈给朝惊枝茶,却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强忍着干呕,但是难看的脸色还是被察觉到了。 她凤眸里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关心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第202章 怀孕 “没...” 褚子游刚想摆手,但是那反胃感觉越发强烈,在失态之前,他连忙转了个方向开始犯呕。 他庆幸,好在只是有感觉,并没有呕出污秽之物脏了她的眼。 但是那陌生的不适感还是让他脸色白了些。 再抬眼看向朝惊枝之时,不自觉的柔弱感惹人怜爱。 即使难受,褚子游也强撑起笑容道歉,“让陛下见笑,可能天热吃坏了。” “平时可得注意点,不可贪凉。” 朝惊枝关怀不减,还开玩笑道,“不许故意生病得朕宠爱啊,说不定趁你弱,奉莲半夜悄悄弄了你。” 褚子游也被逗笑了,有朝惊枝在,他才不怕那小子动手呢。 他应承着,还想继续待下去,但是却被她以回去休息给赶走了。 出门后,褚子游立马收了乖顺的神情。 他面色凝重地搭上了自己的脉,在感受到那不同寻常的脉象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路上,褚子游不信邪,又探了几次脉,怕是自己判断出错,又抓了一个太医院的老头儿给自己诊。 在依然得到那个结果后,他如遭雷劈,脸色难看到把老太医连滚带爬的吓跑了。 而他浑浑噩噩,当时也没了把人灭口的心思。 褚子游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去,又坐到床上的。 他沉默了半晌,不知道第多少次把脉,心里五味杂陈,又试探性的摸上了自己的腹部。 因为那诡异的脉象不是别的。 正是怀孕。 不是,他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怀孕? 他,怀了个孩子?? 褚子游怎么都没办法把自己和「怀孕」两个字联系在一起,这种违背生理的现象,属实半天难以消化。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慢慢看向自己的蛊瓶。 再然后,褚子游没有丝毫犹豫扎破了自己的手指,放入了一条细小的蛊虫去顺着血液探查。 他要确保自己不是被人下了蛊,而出现假孕的现象。 可就算如此谨慎,蛊虫再度爬出来后生龙活虎的现象也表明,他的体内再没有别的蛊。 这下褚子游是真的绷不住了,一下子打翻了所有的蛊瓶。 瓶子全部碎裂在地,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蛊虫们焦躁不安地开始乱爬,场面渗人无比。 但褚子游视若无睹,径直走向了外面,施展轻功到了屋顶上,一坐便是半天。 ... 直到入夜,天色渐凉。 饥饿,口渴,寒冷的感觉传来。 褚子游只是沉默着,他不接受,也理解不了。 他怀疑人生,难不成自己是个怪胎? 如果被朝惊枝知道,她肯定会嫌弃他不是个正常男性吧。 唯一一点能让他稍微心情好些的是,如果他真的怀孕了,孩子肯定是朝惊枝的。 可是下一秒,褚子游又迷茫了。 她可是连自己孩子都能狠下心不要的,会在乎他的...孩子么... 这样的说法有点可笑,但褚子游却怎么笑也笑不出来。 就在他纠结要不要告诉朝惊枝的时候,却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莲香袭来。 褚子游对她没有丝毫防备,再加上精神不济,竟等到了身边才察觉。 第203章 坦白 褚子游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开口,才发觉声音都哑了,“陛下...” 紧接着,一股肉香传来,看去,是半只烧鸭。 朝惊枝递给他,“饿了吧。” 他犹豫着接过,即使饿,吃时也保持着优雅的贵族气度。 “晚膳剩的,也没听闻你吃饭,就顺便带过来了。” 朝惊枝说着,像变戏法一样又变出一个水壶,“别噎着。” 她如此细心体贴,让褚子游的心暖了一下,在喝了几口后,吃东西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有些不敢看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朝惊枝却率先挑起话题,眉眼微挑,“看屋子里狼藉一片,虫子都爬到墙上了,怎么,心情不好?” 好,能好吗? 褚子游都快郁闷死了! 他又对付着吃了几口,感到不再饿,便拿手帕擦拭了一下嘴角,放到了一边。 同时,褚子游也感觉朝惊枝的皇帝架子时有时无。 譬如此刻,抛开所处宫殿不谈,他们姿态和话语随意到宛如江湖浪子。 夜晚的凉风袭来,衣袂翩翩,他下意识去看她,却发现她同样在看他。 褚子游竟然觉得那平日里妖异十足的凤眸,现在纯澈无比。 不是单纯,而是纯真。 一种无法言喻的纯粹之感。 仿佛不属于这个人世间。 致使他有些怔住。 下一秒,那张美艳到嚣张的脸就凑了过来,吐气如兰,“怎么,朕好看到让你发呆吗?” 褚子游回过神来,不自然地微微靠后,耳朵红了,没有第一时间反驳。 虽然她的话语有些自恋,但确实有这个资本。 可以说朝惊枝冷血无情没人性,平时是一只娇贵的懒虫。 唯一显得无力攻击她容貌的说法,就是形容她是狐狸精。 可就算说是狐狸精,又欠些感觉。 褚子游说不上来是被她的妖魅所吸引,还是别的,总归是无法自拔的陷了进去—— 他只想永远待在她身边。 她给他点温暖,他就能自己把破碎的心给修补起来,然后继续巴巴贴过去。 在想到自己怀孕这种怪异的事实后,褚子游刚热了的心又冷却下来。 朝惊枝想触碰他,却被他避开。 她的笑微微冷了下来,“怎么,又跟朕闹脾气呢?” 褚子游手指蜷缩了起来,摇头,“不,不是...” 他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 不知道她会如何反应,如何处置他,亦或者,处置这个孩子。 可是,不告诉的话,她也迟早会知道的。 难不成离开皇宫? 褚子游做不到,也无法想象离开后的黑暗日子。 可是,等以后肚子大了被看出来,岂不是更尴尬? 他心乱如麻,感受到了朝惊枝愈来愈冷的目光。 她又问了一遍,他还是无法回答,甚至差点咬了舌头。 朝惊枝看上去不悦十足,冷笑道:“真是白瞎了朕这一趟关心你,还不如喂了狗!” 她说罢,起身就是要拂袖离开。 褚子游立马也跟着起身,“陛下!” “……” 她没有回头的意思,他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我有孕了!” 第204章 起个名 话说出口,褚子游立马就后悔了。 但是后悔也没用。 果不其然,听见她戏谑问:“你什么时候会开这种玩笑逗朕开心了?” 玩笑?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可是个玩笑! 褚子游有些痛苦,但突发奇想,也许可以让朝惊枝诊一下试试。 在说明自己的想法后,他颇有些紧张观察着她的神色。 好在朝惊枝并没有多加嘲笑,反而认真的诊起了他的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褚子游的心悬着,不知为何,他既有些期待,又有些... 又过了一会儿,他看到她的眉头皱了起来,更紧张了,“到底怎么样?” “这...” 朝惊枝眼眸里闪烁着奇异的光,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不知道是不是褚子游的错觉,他似乎看到了她隐隐的笑,眨眼间消失不见。 就在他不知所措之时,就被她一把拽了过去抱住。 褚子游更茫然了。 她低声道,“是真的。” 闻言,他的表情顷刻间出现了裂痕。 「真的」这两个字宛如梦魇般在脑海里环绕,挥之不去。 褚子游脸上血色全无。 连朝惊枝都这样说,那么就真的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他浑身冰凉。 说实话,比起怀孕这种诡异的现象,他更恐惧的是她的态度。 好在拥抱的姿势让他无法看到朝惊枝的表情,一时之间只能静静等着下文。 褚子游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很快便听到了她的声音。 朝惊枝的语气平静而温柔,“你说,给我们的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好?” 这句话仿佛有魔力般,让他惶恐不安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起名字... 她没有惊异,没有排斥,没有嫌弃他是个怪物。 而只是平静地问他孩子的名字。 她还是要他的。 褚子游眼前有些热的模糊,由于哽咽,身体又开始抖,但这次是开心的缘故。 朝惊枝松开了他,给他抹去眼泪,笑道,“瞧瞧,这就是让西域人人害怕的皇子殿下么?也不过如此啊。” “...” 褚子游羞恼,别开了脸,“只对你这样而已。” 在朝惊枝身边久了,他都觉得以前那些孤僻冷酷的日子像一场梦。 现在,情绪全被她牵着走,没了脾性,活得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 但他甘之如饴。 哪怕死在她手里,他也心甘情愿。 更别说,现在还... 褚子游低头看去,虽然还是觉得别扭极了,可心暖了不少,“陛下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啊。” 朝惊枝很自然地接过话茬。 褚子游的神情低落了一瞬,“那为何...” “但奇怪又如何?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朝惊枝一脸淡然,“让人起死回生都可以,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褚子游原本灰暗的眸子里这才亮了些。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他没有思考到她话里的深意,完全沉浸在她的温柔乡里。 毕竟,就算这孩子来的太怪异,可好歹是他们两个人的。 褚子游突然觉得以后的日子有了个盼头。 他不再感伤,眼神亮亮地看向她,“叫朝愿好不好?愿意的愿。” 第205章 冷落 “朝愿?” 朝惊枝挑了挑眉,“也是,你倒是识趣,带了个朕的姓。” 褚子游不自然地咳嗽了一下,“我都是陛下的人了...自然得...得...” 他想了半天没想出个合适的词。 方才也是脱口而出「朝愿」,听着就很顺耳。 直到半晌,他讪讪说了个“入乡随俗”,成功逗笑了朝惊枝。 她摸了摸他软软的头发,宠溺道:“朕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褚子游乖巧的靠在她的肩头,心莫名安定了不少。 他是开心的,开心她没有露出半点嫌弃惊异的模样。 但随即,欢欣之余,又小心翼翼问:“陛下喜欢这个孩子吗?如果被尉迟敛发现...” 朝惊枝立马知晓了他的忧虑,神色未变,“你安心养着便是,朕会派人好好照顾你。如果被发现了,朕也能护着你。” 她语气平淡,但却在褚子游听来,满满的安全感。 有了这般承诺,他更加安心了,露出一抹单纯的笑。 继而,褚子游又多了一丝烦恼,颇为尴尬道:“可是...如果要生,从...从哪里出来?” 他和她不约而同地看向下面,再对视一眼。 褚子游的脸红透了,不自觉夹住了双腿。 朝惊枝掐了一把他的脸,邪邪一笑,“既然那里不行,到时候就只能想办法剖腹取子了。” 剖腹? 褚子游从未听闻过这等生产方式,想象了一下,眉头紧皱,“啊...” “放心,有朕在,你死不了。” 朝惊枝边亲边安抚,“就算你死了,也能把你从地府里捞回来。怎么,给朕生个孩子,怕了?” 褚子游晕晕乎乎的,立马反驳:“这有什么怕的!” 如果是别人说,他肯定会嗤之以鼻,外加深度怀疑。 可身边是朝惊枝,有她在,不过是肚子开个口子,疼就疼点,不在怕的。 更何况,那是为了生他们两个人的宝宝啊。 光是想想,褚子游就恍惚,觉得跟场梦一样。 这个梦似乎马上就会醒来,他腹部平坦,其实并没有怀孕,也没有「朝愿」... 但夜风袭来,凉和她的热吻让他的心发颤,清醒了不少。 这不是梦,是现实。 他下意识摸向了腹部,阿愿是在的,不论男女,都是他和陛下的孩子。 褚子游心里泛开丝丝甜蜜,这下他在世上就又多了个羁绊,只属于他和她。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养胎,情绪起伏别太大。” 朝惊枝低头,覆在他的手上,语气温柔的能滴出水来,“等宝宝顺利出生,朕会将他作为继承人培养。” 褚子游心里更甜了,“谢谢姐姐。” 他只顾着兴奋,压根儿没瞧见她唇边的笑容愈来愈诡异。 ... 金乾宫。 朝惊枝哄好褚子游,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更衣,就有一具炽热的身躯贴了过来。 “主人...”少年声音透着一丝哀怨。 她僵硬的身子逐渐放松下来,搭上了他放在她腰间的手,“怎么了?” 还能怎么。 奉莲更加难过,这段时间褚子游整天黏在主人身边,都快取代他了。 导致他备受冷落,心理极度不平衡。 第206章 第一 尤其是朝惊枝今天还主动去找褚子游,白天出去晚上回来,着实使得奉莲嫉妒到麻木。 好不容易逮住个空,他当然巴巴凑过来,以解思念之情。 朝惊枝心情好,因此也没了平日冷淡的脸色,直白地调侃道:“寂寞了?” “主人这说的什么话。” 奉莲红了脸,嘴上这样说着,却抱得更紧,试探性的吻着她的后脖颈。 许久未得宠幸,他都快想念的疯了,在闻到这熟悉亲昵的味道后,更加难以把持。 再加上朝惊枝没有拒绝,奉莲更加激动了。 动情之余,他哀哀说着:“主人,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朝惊枝敛着眉目,笑,“怎么这样说。” 他的语气更加吃味,“我不明白,姓褚的不就是长得好看些,就知道...就知道卖乖。” 为了不惹朝惊枝生气,他故意撒娇,一边讨好,一边看着她的脸色说话。 朝惊枝凤眸舒服的眯着,“利用皮相卖乖,卖的好也是一种本事,不是么?” “……” 奉莲不想说话,把自己的醋意转化成了点点炽热,间接的发泄着。 他趁着放松的空隙,又问,“姓褚的是不是也说我坏话了?” 朝惊枝被逗笑了,“在你嘴里,褚子游就没有名字是吧。” 奉莲抿了抿唇,当然了,在他心里,除了主人之外谁都不配有名字。 不过意料之中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你看他不爽,他何尝看你顺眼,朕听得耳朵都快有茧子啦。” 奉莲“哦”了一声,便继续自己的事。 朝惊枝的神思飘到了褚子游那里。 他不是怪胎,怀孕自然不可能。 但是谁让他成了她的实验对象呢。 朝惊枝自从尝到了上次吸收胚胎精华的甜头之后,便有了在他人身上植入的想法。 褚子游肚子里的不是真胎儿,而是她自己研究的恶果,待到成熟之时,再收为己用。 因此,她是不会让那个所谓的「孩子」出生的。 至于如何... 她还没继续深想下去,少年就又吻了上来,精力只增不减。 奉莲平日里也没闲着,运用体内的恶力和控制心神越发熟练,他自诩可以和尉迟敛一较高下。 或许还略胜一筹。 毕竟他有自愈的逆天加成。 结果便是,朝惊枝与他亲近时,也会感到些舒畅。 棺材子的天赋加努力,着实让她满意。 他咬着耳朵,“无论如何,我在主人心里只能是第一。” 话说得笃定,临了,又可怜兮兮地加了句,“好么?” 说到这份儿上,已经是奉莲心理上的最大让步了。 他想独占,可现实不允许,只能强迫着自己接受,安慰自己是朝惊枝心里最重要最特殊的那个。 奉莲想被哄,哪怕是骗也好,只要是他想要的那个答案。 朝惊枝满足他,“你永远是第一。” 他开心的笑了,喃喃自语:“永远在一起,不分开。” 她舒出口气,只觉得他的身体烫人,待到结束后,方才冷静些。 奉莲打横抱起朝惊枝去泡澡沐浴,享受着久违的二人世界,给她揉肩捏背,试探性询问:“他的身份着实敏感,主人不怕起异心么?” 第207章 后位空悬 朝惊枝正舒服着,便想到什么说什么,“敏感?但他都一无所有了,除了依靠朕,别无选择。” 奉莲依然担心,“万一他包藏祸心,就为了以后...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了一下脑袋。 他哀怨,继续乖乖捏着肩。 朝惊枝闭眼笑,“小兔崽子,怎么就把人尽往坏处想?” 奉莲小声嘟囔着,“褚...西域人不坏谁坏。” “什么?” 闻言,他立马反驳,“没,什么都没说。” 话音落后,奉莲看着她光滑白皙的身体,心中炽热,却又无可奈何。 他如今也就只能吹吹枕边风,却架不住朝惊枝左耳进右耳出。 也罢,反正他会盯紧褚子游那小子,再加上主人肯定有自己的盘算,应该没什么事的。 ... 西域彻底沦陷,国人几乎被屠杀殆尽,国土成了一片毒气四溢的废地,基本上不适宜人类生存。 同时,西域灭亡以后,完全奠定了晋国独大的地位,大漠的「大」字也被晋国人常常当做饭后谈资。 而这一切,朝惊枝在御书房内听了后,眼尾挑笑,“这种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摄政王亲自来汇报了?” 尉迟敛淡淡瞥了一眼她身后的褚子游,他当然是说给某些人听的。 但让他颇有些诧异的是,褚子游听到西域灭亡的事情依然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仿佛只是一个局外人。 如果小小年纪就能如此淡定,那心机和城府定然浅不到哪里去。 尉迟敛默默判断完,一时之间竟确定不了褚子游是不是装的。 再加上看到朝惊枝旁若无人的秀恩爱后,他太阳穴突突跳,似笑非笑道:“看来陛下对褚殿下真是另眼相看啊。” 褚子游对这一声「殿下」置若罔闻,懒得去理解其中的讽刺意味,给她剥葡萄的手抖都不抖一下。 这让尉迟敛微微挑了挑眉,这小子隐忍力这么强? 事到如今,他对褚子游的敌意不减反增。 情况如此安分,要么是完全归心于朝惊枝,要么就是卧薪尝胆。 前者...按照尉迟敛警惕的心思,觉得可信力没有后者大。 好在到现在也没出现什么意外。 而且朝惊枝也不需要他保护。 她品着嘴里的酸甜,“要是殿下也愿意干这种奴才的活儿,朕可以勉为其难封你个御前亲侍。” 说罢,眼珠一转,美艳的眉目轻佻极了,“后位空悬,你有意的话,就给你啊。” 皇后? 果不其然,尉迟敛的脸色黑得能滴出水了,他堂堂七尺男儿,怎甘愿置于女子之位? 他刚要开口反驳,却听得外面传来弱弱的一声:“陛下,殿下,苏昭仪求见。” 如果放在以前,宫人们绝对不会放旁人进来御书房。 但现在朝惊枝被惯的比天大,因此苏桃一来,宫人们也得掂量掂量其地位—— 甚至越过尉迟敛的面子开口禀告。 说起苏桃,朝惊枝似乎很久没有召见,便没有推拒。 那抹娇小倩丽的身影进来后,在看到尉迟敛冷漠如尖刺的眼神后,差点腿一软跪地上。 第208章 美人在怀 “臣妾参见陛下,参见摄政王殿下。” 苏桃稳了稳心神,怯怯行礼道。 佳人玉立,腰肢纤细,身姿婀娜,哪怕低着头看不到容颜,也令人遐想万千。 朝惊枝允后,苏桃才站直了身子,小心翼翼抬眼看了一下尉迟敛,又被吓回来。 她怕极了,原本还带着红润的小脸都没了几分血色,显得我见犹怜。 尉迟敛看不惯这等娇弱到一根手指就能捏死的角色,但他也没有拂袖离开,瞥了一眼褚子游。 他反倒要看看朝惊枝脸皮有多厚。 尽管有心理准备,但他还是低估她了。 朝惊枝笑眯眯朝苏桃抬了抬手,眼见其走过来,便把她拽到了自己怀里。 “啊...” 苏桃猝不及防,几乎是半坐在腿上,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更加不知所措。 她想要站起来,却架不过朝惊枝的力气,只好僵硬地坐着。 朝惊枝觉得苏桃这双水灵灵的眼睛格外漂亮,尤其是神情慌乱羞涩之时,让人有种想欺负的感觉。 “陛下,这...” 苏桃如坐针毡,尴尬地看着周围的人,轻轻推搡了一下。 却不想,她的手反被朝惊枝捏着玩了起来,漫不经心道,“这段时间是不是没想朕,不仅没瘦,还白胖了些,瞧瞧这肉。” 这番调侃让苏桃羞得无地自容。 她下意识想开口反驳,在感受到尉迟敛冷冷的眼神后,声音低了下去,“想,想了的。” 她余光瞧见褚子游不善的目光,鼻头酸涩,自从陛下公开女儿身后,更加肆无忌惮的养着美少年。 虽然不是很多,但苏桃宁可很多。 因为这代表着朝惊枝的「专一」,苏桃不想让陛下一门心思只宠着那么三两个人。 而且,苏桃的心理落差感也大。 首先,她怀孕是断不可能的,不知道陛下的那丝喜爱能维持多久。 其次,陛下沉迷享乐,又与摄政王纠缠不清,她求见的机会很少。 每天天不亮睁眼,又亲眼见证天黑,苏桃失落,却又不敢去争,没资本去争。 今日是个幸运日,精心装扮了一番,好不容易打点了一切,即使有摄政王在,还是顺利进来了。 在朝惊枝怀里,苏桃只觉得浑浑噩噩,记不得上次这么亲密有多久以前了。 朝惊枝想抱香香软软的美人是其次,最主要是想探一下苏桃体内的恶力发展的如何了。 想感受到程度一般般后,她没有丝毫意外,毕竟每天围绕着三个男人,时间完全分配不过来。 褚子游在听见西域的事情时都能做到波澜不惊,在看到苏桃一闪而逝的眼神后,笔杆子差点掰断。 其实桃桃没有别的意思,反而有些害怕,但却被曲解为了挑衅。 他抬眼就看到了尉迟敛似笑非笑的样子,仿佛在嘲笑—— 看吧,又来一个,你在她心里也不过如此。 褚子游不屑而过,继续弄着自己的水果。 朝惊枝又问,“有不少奏折呈上来说,今年夏天,民间大旱,百姓饱受苛捐杂税、严刑酷吏之苦,自杀、放火、抢劫等行为不计其数,秩序混乱不堪,甚至已经形成了各方起义团体,地方军队已经镇压不住了,可确有此事?” 苏桃听得胆战心惊,她久居深宫,不知道外面乱成这样,抓紧了其衣袖。 尉迟敛仍然一脸淡然,“托陛下的福。” 第209章 阳奉阴违 短短一句,就已经是答案了。 尉迟敛又道,“陛下总不会是故意想支开臣,好有更多时间纵情声乐吧?” 他的语气怪到让人很不舒服。 朝惊枝回之冷笑,“你莫不是忘了,若不是这里的吃穿用度最为上等优渥,根本困不住朕。” 闻言,尉迟敛的脸色难看了一瞬。 她字字戳在他的心口上,“且不说朕性子唯恐天下不乱,再者,那些贱民犯乱,害得朕流产,光是这一条,你就应该为咱们死去的孩子讨回来。” “朕一点都不在乎那些贱民的命,全死了最好,也不在乎这个徒有虚名的皇位,朕更不屑笼络人心。哪怕你交上兵权,将士不也仍然听你号令么?” “尉迟,你也不是那宽仁大义之人,出身孤苦,全靠一身本事杀出滔天权势,都说朕疯,你也没冷静到哪里去,听说私底下居然有意在安抚百姓,你装什么装?” 被如此讥讽,尉迟敛也不在意她是如何得知的了,唇色泛白,刚想辩驳,又被打断。 “让朕猜猜,你是怕起义军颠了这王朝,没了皇位,更加留不住朕是吗?” 朝惊枝似是随口一句,就让他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这一小动作没逃过她的眼睛,轻笑道,“所以你宁可压下自己的脾性,阳奉阴违,背地里给些好处,好让那些绝望的贱民有点苟活的空间,不至于太快逼宫,还能缓解地方军队的压力。” 苏桃听得一愣一愣的,呆呆看着朝惊枝清冷的侧颜。 对于她来说信息量不小,使得大脑都停止了思考。 “这才多久,几个月,一年?” 朝惊枝想了一下自己来凡间的具体时间,眉眼满是风情,勾起一抹坏坏的弧度,“我们的摄政王居然也会耽于情爱,做出违背自己本心的事情。” 语罢,又似是伤心似是冷漠,“尉迟,你一点都不在乎那个孩子。” 她太过直白,仿佛把他当众剥光,赤裸裸的展现在旁人面前。 这种感觉火辣到让人极其不爽。 尤其是最后一句,让尉迟敛原本苍白的神色有了些恼羞成怒的意味,下意识反驳,“我怎么可能不在乎我们的...” 却被她的一声笑给打断,泄了气。 “你若是在乎,就不会那样做了,你当朕是傻子吗?” 朝惊枝满目戏谑,“不过若是不在乎,也不会那样伤害自己...啊不对,你在乎的...是朕的心,对吧?” 她的眉目如画,艳丽极了,尉迟敛却觉得刺眼,手背青筋暴突,迟迟没有回应。 褚子游很乐意瞧见他这种难看至极的神色,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空气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能别让朕失望了吗?” 朝惊枝轻轻叹了口气,意有所指:“你知道朕想要什么的。” “……” 尉迟敛无言。 他胸口微微起伏,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他走后,她才收了虚伪的笑容,看向怀里呆萌的小兔,好像石化般一动不动了。 第210章 极端低温 “在想什么?” 朝惊枝一句话,让苏桃后知后觉的回过神。 她惶恐不安,抓紧了自己的裙边,看了看空荡荡的门口,再看看眼神散漫却犀利的朝惊枝,一时间张了张口,说不出半句话来。 还好这时,褚子游将水果盘摆下,吸引了朝惊枝的注意力,这才让苏桃的紧张少了些。 而奉莲守在门口,透过门缝看了一眼,正好对上褚子游的目光。 褚子游不着痕迹的露出一抹嘲笑,仿佛在笑其是个看门狗。 展示给朝惊枝的,则是一如既往的乖巧,好像刚刚的戏谑只是假象。 奉莲岂能不气,他恨不得侍候在侧是自己,奈何朝惊枝哄他总要有人保证安全,他也只能顺从。 苏桃在朝惊枝腿上并没有待太久,下来后,更是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响起方才陛下说过的话。 孩子什么的,她有所耳闻,但未曾亲眼见过。 还有什么在不在乎的,更是听得她云里雾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陛下和摄政王的关系竟如此微妙了。 像情人,更像敌人。 哪怕日常再怎么嘴上不饶人,不过绝大部分是朝惊枝的唇枪舌剑,也不妨碍夜里的亲密无间。 这种在苏桃看来的拉扯感,有些迷茫,但她可以肯定的是,陛下一点都不喜欢摄政王。 可说是虚与委蛇,又谈不上。 确切些,应该是各取所需。 他取他的双重慰藉,她得她的… 苏桃正思绪万千着,唇边一凉,是朝惊枝递过来的荔枝。 她受宠若惊,想拿下来,但是架不住那强硬的眼神,只好随便嚼了两下,再草草吞咽了下去。 那滑过喉咙的酸甜感,让苏桃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朝惊枝的神色这才柔和下来,“怎么老是走神,是不是最近休息不好?” 苏桃点头,又认真地摇了摇头。 这副样子逗笑了朝惊枝,“什么意思?” “...臣妾的意思是,这不重要。” 苏桃娇怯道:“恕臣妾直言,虽然我未曾读过几本书,也知道舟水之理。” 她瞧着朝惊枝脸色未有异,才继续小声说:“哪怕陛下不为了百姓着想,也要为自己想想。如果臣妾没看错的话,摄政王殿下已威胁不了您,日子只会越过越顺,您不必拿皇...身份置气。” 她声音本就绵柔,一番细语说得恰到好处,让人听着如过江风般顺耳。 但朝惊枝神色未变,只是抬眼看向旁边小心翼翼站着的苏桃,“那你在乎这皇宫里的生活吗?” 苏桃微愣,没有立刻回答。 论奢侈,自然数的皇宫第一,哪怕受冷落,日常用度也比民间好上千百倍。 可如今,父亲已死,世上独留下自己一人,苏桃最后半分念想,便挂在了朝惊枝身上。 没等她来得及回答,朝惊枝继续说,“自打尉迟敛谋反成功后,血洗皇族,连王爷郡主们都是杀的杀,流放的流放,他一人独揽大权,拥兵自重,江山改朝换姓只是他一句话的事儿,晋国也只不过是靠他的强大军队在支撑,内里机关已经运行败落了。” 苏桃心一沉,照这么说,经过那么一场乱政,死了那么多人,晋国的气数其实已经走向了下坡路。 “他是很有城府,用在带兵打仗上还不错。” 朝惊枝不屑一笑,“但尉迟敛的性情根本不适合当皇帝,当然,朕也是。如今,只不过是加速了一下国家的暴乱和灭亡而已。” 她说得轻描淡写,瞥了一眼苏桃白了的脸色,“只能说,晋国太倒霉,摊上了个尉迟敛,又倒霉透顶,遇到了朕。” 朝惊枝邪邪笑了,“桃桃,道理朕都懂,但就别再抱有幻想了,人嘛,也迟早都会死的,及时行乐最重要,是不是?” 说罢,她又看向褚子游。 后者则推开怔住的苏桃,跪在地上为朝惊枝开始捶腿按摩。 及时行乐... 毕竟经历过宫变,苏桃心理承受能力好了些,她勉强一笑,“不管陛下在哪里,臣妾永远跟着您。” 这句话是她发自肺腑的。 既然改变不了乱世,那么只求能跟在朝惊枝身边。 若不然,苏桃宁可自寻短见。 世道一乱,女人只会更苦,不如早早解脱。 直到苏桃离开后,朝惊枝才虚虚扶了褚子游一把,“辛苦了。” 他摇摇头,“能侍候您,是我的福气。” 她看着少年被驯得没了爪牙的模样,顿觉几分无趣,“你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就搬到偏殿住吧,挨着奉莲,平时注意些,别起冲突。” 褚子游乖乖点头应着,实则听完后,眼里却闪烁着不明的意味。 …… 夜里。 当尉迟敛风风火火赶到金乾宫的时候,奉莲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虽然不解为何主人要特地传唤,但还是不耐烦的催促,“快点进去!” 若是其他人这样说,恐怕早已身首异处了。 但尉迟敛牵挂着朝惊枝,硬是按耐下了暴虐的欲望,冷冷看了奉莲一眼,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就那一眼,让奉莲心中一阵恶寒,在他走后,忍不住嘟囔:“瞪什么瞪,就你有眼睛。” 尉迟敛一进去,就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低温。 他不自觉收敛了浑身戾气,脚步不仅没放慢,反而加快了,“朝...” 名字没喊完,就看到了半靠在床边的朝惊枝。 不同以往的美艳生动,此时她脸色苍白地可怕,在看到尉迟敛后,眉头才松一些。 尉迟敛上前刚触碰她肩膀,就被冷到了,语气沉了下去,“怎么这么冰?” 朝惊枝没有说话,只是缓慢地呼吸,凭借着尉迟敛身上的黑气来缓解身上的不适。 在瓶颈有松动后,她便继续尝试突破,奈何没有经验,险些走火入魔。 好在她已经成功踏进去门槛,于是见好就收,现在的极端低温便是修为不稳固的副作用。 尉迟敛没关心太久,朝惊枝的瞳孔不知何时全部染黑,配上美丽的面容,显得妖异至极。 他下意识愣住了,非不觉毛骨悚然,反而心疼地抓住她的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第211章 失而复得 朝惊枝依然没有说话,无声间,眼尾发红,肤色惨白,一眨不眨的模样活像是精致的人偶。 但却透着一股阴森危险的气息。 似乎下一秒,就会变成露出獠牙的恶鬼扑过来,啖肉饮血。 尉迟敛见过各种恐怖场面,倒也镇定自若,尝试着安抚朝惊枝。 哪怕她想掐他,也会亲自把她的手放到自己脖子上。 值得庆幸的是,她只是看起来诡异些,并没有做出攻击他的行为。 直到看到那一抹血泪,尉迟敛没有丝毫犹豫替她拭去,向来冷硬的面容出现了复杂且难受的表情。 “没事的,臣在,我在。” 尉迟敛小心翼翼地把朝惊枝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抗衡那寒冷,尽管被冻得发疼,眉头也只是因她而皱。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觉得自己都成冰人了,朝惊枝的情况也没有缓解太多。 并且,她的眉头紧锁,颇为焦躁不安,甚至开始试图挣脱他。 “陛下,陛下...” 尉迟敛立刻回过神来,却瞧见她脸上几道血色泪痕,在惨白的脸上格外醒目,妖异美丽,触目惊心。 他一个愣神,就被她推开,反应过来刚要有所动作,就发现她的眼睛已经恢复如初。 只是怪异的是,朝惊枝平静下来后,只是懵懂地看着他,纯到没有别的情绪可言,宛如刚出生的婴儿。 像白纸般空白的样子,使得尉迟敛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慌。 恰此时,她声音微哑,“我是谁。” 这句话更让他迷茫了,难不成还跟他玩失忆吗? 可看着朝惊枝平静至极的样子,尉迟敛却生不出半点开玩笑的心情,语气也略微沉,“你是...朝惊枝。” 闻言,朝惊枝低声念了这个名字好几遍,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半晌才沉默下来。 “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尉迟敛语气关怀,凑上前查看情况,想替她擦去血痕,却被避开,不由得一愣。 因为他在她眼里居然看到了厌恶。 赤裸裸的厌恶和嫌弃。 这种眼神,有些熟悉,熟悉到让他不愿意回想—— 因为像是他刚掌控朝惊枝时,她就是这样看他的。 尉迟敛太过于恐惧,以至于忽略了那丝异样,堂堂大男人竟手足无措的跪坐在床上,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句可笑的,他怕她变回以前的样子。 尽管现在的她依然不爱他,可他爱啊,他要的是现在的朝惊枝,不要以前那个...那个... 尉迟敛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却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不要失去她! 朝惊枝的神情是真的,在恢复了自我认知能力后,她嫌弃凡人碰她。 哪怕其身份地位再高,给她提鞋都不配。 只是,尉迟敛害怕的表情蛮有意思,她像是发现了新奇的玩具,勾起了一抹恶意的笑,“摄政王不会被鬼上身了吧?” 被如此嘲讽,他先是一愣,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喜讯般高兴的抱住了她。 “是,是的,是是...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尉迟敛语无伦次的应着,甚至觉得她冰冷的身体也回暖了,诡异的失而复得的狂喜包裹了全身。 第212章 怜悯 他解释不上来自己在开心什么,但是情绪做不得假,失控到开始胡乱吻她的发丝,耳朵,脖颈,肩膀。 直到再次被朝惊枝推开,尉迟敛脸上都是带笑的。 他的笑,让朝惊枝微微皱眉。 甚至可以说有些不适。 尉迟敛反差到让她觉得「爱」会让人失去自我,是种神秘而可怕的东西。 不仅仅是尉迟敛,身边的人也是,在她的控制下,变得媚她,放下一切尊严讨好她。 朝惊枝颇为享受,可又觉得尉迟敛和他们有些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她神游之际,他拿沾湿了的手帕,干着给人擦脸的细致活儿,控制着力道,生怕弄疼了。 尉迟敛越看越心惊,“好端端的,怎么会流泪?” 朝惊枝睫毛颤了颤,满不在乎道,“没什么。” 他不言,待到擦好后,没再继续追问,只是觉得她白着的脸色不好看,便立刻唤人传膳。 奉莲借宫人进出之际,溜进来,确认朝惊枝没事后,方才松了口气。 不出意外的,他又被赶出去了。 尉迟敛不用回头也能感受到那小子满腹的恶毒咒骂和妒忌。 这让他唇角得意的轻扬。 摸着她手依然冰凉,他亲自喂粥,“喝点热的暖暖。” 朝惊枝没有拒绝,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待到眉头皱起,他就适时端了下去。 她没有闲着,感受到体内的莲花稳定下来,胸口也不再发冷,才舒了口气。 抬眼看向尉迟敛,这与他的耐心陪伴离不开。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有尉迟敛在,度过了这「危险期」。 瓶颈突破后,莲花本体绽放得越发妖艳,朝惊枝没有太多喜悦,因为这代表着需要的戾气更多,滋养更甚。 所以,她势必会顺水推舟,覆了这天下。 尉迟敛瞥见了她凤眸里不自觉流露的阴狠和冷漠,不动声色地去拿糕点,“尝尝这个。” “朕不饿。” 朝惊枝收了神色,面无表情,反握住他冰凉的手,“辛苦你来这一趟了。” 尉迟敛看了一眼她的纤纤素手,低声道,“陛下需要臣,臣万死不辞。” 如此认真的话,使得朝惊枝微愣,笑了一下。 这句话她真想让一年前的尉迟敛听听。 他绝对会嗤之以鼻。 爱真好啊,真神奇啊,能让一个性情残暴的人耐心、温柔下来。 明知道打动不了她,仍然不断妥协、降低底线,把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带上了一丝怜悯,刚要说话,就被他打断。 “别,别这样看臣,不需要您的可怜。” 尉迟敛抿了抿唇,继续道,“臣只知道打打杀杀,不知道如何喜欢一个人,只是凭着本性做事。臣做了许多让陛下讨厌的事情,不会回避,孩子也...臣一直在弥补,真的。” 他深吸了口气,“是,臣是有私心,孩子远没有你重要,所以想守着这王朝,想让你一直在我身边,想这辈子就这么供养着你,也挺好。” 第213章 奖励 他说的诚恳,又把她的手贴自己脸上,想来已经适应这种讨爱的行为了。 朝惊枝对于这番说辞没有半分动容,眉眼挑起一丝嘲弄,“这不是你违抗朕的理由。” “这是!” 尉迟敛嘴硬完,语气骤然弱了下来,继续装可怜,“不影响他们不会好过,只是臣不想让其危险到威胁皇位,威胁到你的安全。” “而且,” 他低着的眼神闪烁,又道,“现在外患已除,唯剩内忧,臣平定不是难事,为咱们的孩子出完气以后,该坐享的还是得享着,不是么?” 朝惊枝轻笑一声,他倒是看得开,以大局为重。 尉迟敛见她笑了,知道有缓和的空间,便进一步说,“陛下非常人也,臣望尘莫及,若与那群贱民计较太过,反倒失了气度。” 紧接着,他抛出自己真正想说的,“朝家的江山,臣来守,也永远不会觊觎,你什么都不用挂心。我只希望,咱们可以一直好好的,你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我。” 说到最后,他不自觉以“我”自称。 朝惊枝问:“比如刚才?” 尉迟敛点点头,天知道他看见奉莲那小子也只能苦巴巴站外面的时候心情有多爽。 而自己才是真正让朝惊枝需要的人。 虽然不知道是如何让她变正常的,但是直觉告诉他,自己绝对是有用的,是的,很有用! 尉迟敛心中莫名生出一丝自豪之情,比战功赫赫更令他开心。 得到允许后,他才坐到床上与她平视。 感受到朝惊枝体温没那么凉后,尉迟敛才舒口气,“陛下是如何想的?” 他瞧着她的神色,生怕其一个不高兴把他踹地上。 好在朝惊枝心情不差,点了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 尉迟敛唇角下意识一扬,又赶紧压了下去,试探着把她搂到自己怀里,“所以就不生臣的气了,好不好?” 他再三保证,“真的,就是给那些贱民一点点生存空间而已,在这种酷暑下,其实也生不如死。” 他不关心庞大的底层人民有多痛苦,迁怒于他们有多么荒唐残暴,本质上和朝惊枝坏得很彻底。 只是为了留住她,所以才“仁慈”的给予一些安抚,好让胆小的犹豫不决,延缓起义的发展。 朝惊枝觉得他嘴皮子好能说,现在懒得跟他吵架,便没骨头地靠着,散漫道:“你就知道哄朕。” “臣是为了咱们的未来。” 尉迟敛的声音不知何时低哑了下来,顺着她的发丝吻到额头,手也不怎么老实。 体温正常以后,朝惊枝越发觉得他炙热,火被点燃,便没有拒绝他的亲热。 她就看着他清冷阴鸷的眉眼染上点点欲色,露出那壮硕精练的身体,肩膀和手臂的肌肉似乎一拳能把床打出个洞来。 几乎是毫不费力地,把朝惊枝抱在自己身前,他处于下,位,委屈自己迎合着她。 朝惊枝看着尉迟敛隐忍不动的模样,突觉有趣,掩下眸子深处的清明,开始奖励他。 夜色骤然变得旖旎浓长了起来。 第214章 孕反 有了尉迟敛的再三放低身段讨好,朝惊枝暂时就没再往深里计较。 她的注意力又被褚子游吸引了去。 近几日来,褚子游的孕反情况越来越重,最严重的时候两天没吃得下一口饭,只能躺在床上干喘气。 他实在是没有胃口,又不敢不吃,怕饿着孩子,结果导致自己痛苦不堪—— 因为全吐了出来。 接连几天,他吃的东西只有一个拳头大,整个人看上去都瘦了一圈儿,脸上的婴儿肥都没有了。 起先褚子游只是称不舒服,不想让朝惊枝担心,实在瞒不下去的时候才被发现。 朝惊枝来看他,瞧着少年俊美的面容憔悴,却仍然强撑起笑容,实在惹人心疼。 她握紧他冰凉的手,看似关心,实则探测恶果的成长情况。 不出所料,由于褚子游太过「美味」,恶果没有控制好速度,吸收的太狠,才反噬得如此严重。 如果照这么发展下去,就不止是进食困难,而会被慢慢吸成人肉干,完全沦为恶果的养料。 朝惊枝可不想褚子游这么快死掉,她暗暗给恶果上了层警告的束缚,方才放下心来。 与此同时,褚子游的确感觉精神好了些,甚至感觉到了久违的饥饿。 他已经反胃到饿得没有知觉了。 一旦开始想吃东西,他激动的想掉眼泪,自己死了不要紧,可不能影响到胎儿。 好不容易进食,朝惊枝先喂他些粥填填,之后再慢慢吃主食。 “托陛下的福,您一来,就感觉好多了。” 褚子游脸色苍白,虚弱地笑笑,眼里满是依赖,“让您担心了。” “你受苦了。” 朝惊枝轻轻叹了口气,意味不明的看向他微微隆起的腹部,“这孩子太折腾人,实在不行...” “不,没事的,没事的,调皮些好,咳咳...咳咳...” 褚子游知道她什么意思,立马反驳,却不小心呛到,咳嗽了起来,待到缓了,笑道,“留着,留着,兴许是个男孩,所以才反应大。” 褚子游心里暖暖的,认为她关心自己,比起孩子,她更爱他。 殊不知,她只是嘴上说说,知道他不会放弃孩子的。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朝惊枝唇弧度讥诮,很快消失不见。 旁边的婢女们头都不敢抬,她们奉命照顾褚子游,刚来时下意识惊异于其奇状。 但是为了保命,不敢多舌,做着自己的本分。 也正是因为她俩进退有度懂分寸,才在褚子游眼皮子底下活了下来。 朝惊枝喂完一碗,旁边立刻将碗移走,又拿来几块清淡易消化的点心。 褚子游喝完粥便恢复了些气力,他坐起来后小口小口吃着,瞧着朝惊枝温柔的神情,他的心也快要化了。 哪怕前几天再难受,也是值得的。 为了他们两个人的宝宝,他甘愿承受这些。 也许宝宝知道娘在,所以才这么乖吧,真会看人下菜碟。 褚子游止不住憨憨的笑,都有碎屑掉到了被子上。 朝惊枝拍走,调侃他,“这是谁家的小傻子?” 第215章 副作用 褚子游脸色一红,不再笑,但是心里却甜滋滋的。 勉强填了七分饱以后,他很知足,便摇摇头不再吃了。 朝惊枝也没强迫他,便让人把膳食全端了下去。 她的余光瞥见了屋里的瓶瓶罐罐,发现少了许多。 褚子游顺着看去,解释道,“是我扔了些,虽然没毒,但是会咬人,以后若是行动不便,打翻受伤就不好了。” “还是委屈你了。” 朝惊枝点点头。 自打褚子游被困在皇宫,就被限制了蛊虫的种类。 到如今,能玩的更少,他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难过的。 褚子游只是淡淡一笑,但很快,刚红润了的脸色又白了下来。 “怎么了?” 朝惊枝面色紧张了起来,马上抓住了他的手腕,发现是恶果在挣扎,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肚...肚子疼...” 褚子游另一只手捂着腹部,琥珀色的眸子湿漉漉的,可怜极了。 朝惊枝一个眼神,旁边的婢女便立刻出去传太医。 但是太医并没有诊出个好歹来,顶着一头的冷汗,开了些安胎的药,便浑浑噩噩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药熬好了。 浓稠的中药散发着苦味,让人只是闻一下都忍不住皱眉。 待到不烫以后,褚子游眼也没眨地就一股脑喝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肚子不再疼了,他笑骂,“太顽皮了,等出来后,定要好好教训一下。” 朝惊枝只是默默看着他,似是随口一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有好几个月...” 褚子游好不容易撑起的笑也没了,眼神恍惚,莫名看向了自己养的蛊虫。 他鬼使神差道:“我这里有一种虫,以血喂养,内服后,有安胎增益之效,不会再出现任何排异反应。” 副作用便是,以折损母体的寿命为代价。 当然,他不会说给朝惊枝听。 可她却半信半疑,“是吗?为何不早用。” 褚子游抿了抿唇,在见到她之前,他可以苦苦熬着,如今看见她担忧的神情,他心疼,才豁的出去。 他不自然的笑笑,“刚,刚想起来,记性不太好了。” 朝惊枝摸了摸他的脑袋,就知晓了真实的情况,凤眸闪烁,最终红唇微张,“不可以用。” 褚子游心头一热,依旧固执道,“没事的,没有副作用,陛下不必担心。” 闻言,她眉眼却冷了下去,“朕说不可以就不可以。” “真的没事...” 他语气带着哀求,有了力气后,便咬牙下了床,将那罐培育的幼虫拿给她看,“陛下,它们没有毒,也没有牙齿,不会...陛下!” 朝惊枝脸上已经带了愠怒之色,话语冰冷,“还要朕重复几遍?你且安心养着便是,不许用这些恶心的虫子!” 恶心... 闻言,褚子游的脸上血色尽失,身子摇摇欲坠。 连罐子都被她拿了去。 他顿时紧张起来,刚想哀求,幸好朝惊枝在看了一眼后,并没有摔了,放到了一边的桌子上。 褚子游如获至宝般将罐子紧紧抱在怀里,追到门口后,又觉得乏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拂袖离开。 婢女们看见他们闹得不欢而散,一声不吭。 却瞧见褚子游沉默一会儿后,径直打开罐子,咬破了食指,将血滴了进去。 第216章 意外 “公子!” 其中一个婢女惊住,刚想上前阻止,就被褚子游阴沉的眼神给吓得呆在了原地。 另一个同样吓得一动不动,因为在这房间里,主宰她们生死的,就是面前这看上去孱弱的少年。 褚子游没了身份后,伺候他的人便喊公子,他对此不怎么在乎。 “我所做的事,不许告诉陛下。” 褚子游苍白的面庞蒙上了一层阴影,语气森冷无比,“否则,就拿你们来喂我的宝贝。” 喂养完嗷嗷待哺的虫子,看到它们安心睡去,他才把罐子小心翼翼重新放了回去。 随后,看见呆若木鸡的两人,眉眼狠辣厉,使其不寒而栗,“听见了吗?” 那一刻,婢女俩都不敢相信这是方才还在朝惊枝怀里柔弱的公子,简直像换了个人。 她们连忙跪在地上应着,“听见了,听见了。” 褚子游还不放心,又想强迫她们吞下两只噬心虫。 其中一个含泪吃了,另一个看准时机,想跑,却愣是被褚子游徒手抓了回来,重新甩回到了地上。 “啊!” “呜呜,错了,公子,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婢女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开始不停地磕头求饶,把额头都磕出了血。 褚子游虽然身子骨虚弱,但对付她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蹲下身,微微一笑,把虫子递给她。 她掉着眼泪,颤抖着手接过,闭着眼睛吃下了那猩红的幼虫。 褚子游这才满意站起身,唇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谁敢告密,我会让她在说出来的前一秒就遭噬心而死,你们也不想年纪轻轻就投胎吧?” “……” 婢女们瑟瑟发抖,都不敢抬头。 褚子游见状,冷哼一声,回到了床上坐着,“滚下去吧,弄些补气血的食物来。” “是,是……” 她们仓惶应着,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至此,褚子游才看向自己破了的食指,深邃的眉眼阴郁,旋即缓缓攥紧了拳头。 是的,一切都值得。 ... ... 随着时间的流逝,入寒后,褚子游的肚子愈来愈大,已经遮不住了。 明面上,他按时补充着营养,孕反现象很少,在朝惊枝面前扮演着乖乖养胎的角色。 背地里,他早已偷偷服下安胎虫,将自己的健康置之度外,确保胎儿可以顺利成长。 褚子游身子越发不便,朝惊枝不再需要他伺候,他的活动范围便逐渐成了自己的院子。 然后奉莲顺理成章重新成了朝惊枝身边的粘人精,他时常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褚子游。 那眼光里有惊奇,有疑惑,有戏谑,有厌恶,还有...嫉妒? 褚子游想到这个词都觉得好笑,难不成同样作为男人,还争着想生孩子吗? 期间,他甚至遭遇过暗杀,差点一尸两命。 后来很快就被查到,是尉迟敛派来的。 有朝惊枝的强势庇护,尉迟敛最后生硬地给褚子游道歉,脸色黑的能滴出水来。 褚子游每每想起尉迟敛那难看的表情,都能笑醒,心里越发依赖朝惊枝,越发期待朝愿的出生。 闲暇之际,他爱上了书法,写字能让他的心沉静下来,据说这样宝宝的情绪也能稳定些。 他可不希望生一个暴躁阴沉的孩子惹陛下厌。 房间里,是褚子游一沓又一沓的纸张,上面除了「朝惊枝」三个字外,最多的便是「朝愿」。 朝惊枝也夸他,“写的真好看,龙飞凤舞的。” “谢陛下夸奖。” 褚子游扬起一抹乖巧的笑,眼眸闪闪,“陛下总是来看我,我好高兴。” “缺什么就跟外面的人说,别委屈自己。” 朝惊枝抚摸着他的肚子,语气突然变得怪怪的,“最近有没有不舒服?” 褚子游沉浸在幸福之中,并没有听出来,“还好,偶尔会疼,不要紧。” 他挺着肚子在外人看来着实看来怪异,心理上不太舒服。 好在深居简出,咬牙熬熬,等孩子出生就好了。他这样安慰自己。 只是褚子游期待越高,就跌落的越深。 意外终究还是发生了。 第217章 剖腹 六个月的时候,褚子游出现了腹痛如绞的情况,痛到整个人蜷缩在了一起。 这可吓坏了刚进来的婢女,大惊失色地扔掉了手中的汤药,赶紧往外跑,“太医!太医!” “快!快告诉陛下!快——” 令两个婢女惊愕的是,外面守着的人似乎一点也不奇怪,听到有情况,迅速就往金乾宫跑。 但她们顾不得太多,赶忙回去守着。 这可不是她们好心,简直欲哭无泪,褚子游千万可不能出事,解药还没给呢! 倘若褚子游有个三长两短,她们可不想被虫子活生生咬死。 没过多久,太医们和朝惊枝一前一后的赶来了。 太医们有心理准备,急匆匆地打开箱子,就开始为褚子游诊治。 但是因为他乱动,难以下手。 太医们焦急地如热锅上的蚂蚁,顾不得擦汗,“祖宗,小祖宗,手,把手给我...” 他们背后就是阴森森的朝惊枝,感觉九族在脑袋上挂着摇摇欲坠。 “啊...滚开...啊...嘶...” 原本被疼痛折磨得狂躁不安的褚子游,崩溃骂着,他的汗水遮住了眼,在模糊中看到朝惊枝的时候,奇迹般慢慢安静了下来。 他紧紧咬着后槽牙,不再发出痛呼,本来习惯示弱的他,此刻不愿意让她担心。 但是由于太痛,他闭着眼,额头青筋凸起,脸色惨白极了,差点把靠近的太医踹飞。 一位年轻的太医苦着脸,比起年纪大的师傅们,只有他扛揍些。 因此,他深吸一口气,看准时机,迅速为其把脉,眼神逐渐复杂起来,“这...” 朝惊枝问,“怎么样了?” 褚子游同样很关心,努力听着。 年轻太医收回了自己的手,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动了动嘴唇,刚要说什么,眼前就一片猩红。 无他,是褚子游胸内翻涌,直接喷出一口血来。 刺鼻的血腥味,年轻太医抹了把脸,抹的手上也染成了红色。 他经验尚浅,被惊得目光呆滞,半晌说不出话来。 很快,他就被拉到了一边。 耳朵嗡嗡的,紧接着,就看到了褚子游晕了过去,师傅们开始进行抢救工作。 不知道是不是小太医的错觉,他竟然看到了原本焦急的陛下,此时在笑。 那笑像是阴谋得逞后的... 恍惚了一阵,再眨眼,陛下仍然一片关切,仿佛刚刚只是他看错了。 ... 根据朝惊枝的命令,现场只剩下她和一个负责主刀的老太医,其余人只能在外面等候。 老太医原本恐惧不已,当然,是对朝惊枝的。 但很快,他的眼神开始涣散,紧张的神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麻木。 他暂时成为了朝惊枝操控的傀儡,开始为昏迷的褚子游上麻药和镇静的药物。 一切准备就绪后,朝惊枝掀开褚子游腹部的衣物,看到了那隆起的肚子。 里面成熟的恶果得到了召唤,兴奋得蠢蠢欲动,随时都会破体而出。 但它太过粗暴,为了保住褚子游的命,还是外部剖腹最为稳健。 第218章 硬闯 朝惊枝将手放在褚子游腹部,很快肚皮表面出现了一个突起,与她的手掌重合,仿佛在呼应她。 旁边的老太医瞳孔漆黑,佝偻着腰,一眨不眨地注视着。 场面阴森而诡异。 确定好位置后,朝惊枝后退了几步,“开始吧。” 得了命令,老太医拿起泛着寒芒的刀刃,一步步走近,开始了剖腹。 随着肚皮被划开,再然后是皮下组织,筋膜层...老太医有条不紊地操作着,顺便观察着出血情况。 褚子游白着脸,似乎是感到了疼痛般眉头微微皱起,但是在药物作用下浑身无力,只能闭着眼任人宰割。 朝惊枝在一旁瞧着,以防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她抚平他皱起的眉,擦去唇边的血迹,轻轻道:“没事的,很快就会过去的。” 仿佛听见了她的话,他神情恢复平静,若不是起伏的胸口,跟死人没什么区别。 褚子游的事,不出意外也惊动了尉迟敛。 外面动静倏地变大,朝惊枝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是尉迟敛来凑热闹了。 过了一会儿,喧嚣不减,似乎是奉莲与其起了冲突,还夹杂着婢女们的尖叫声。 朝惊枝眉眼一冷,最后看了一眼情况稳定的手术过程后,便迅速朝着外面走去。 “轰!” 门被暴力推开,发出的巨大声响让原本热闹的院子里安静了好几秒。 朝惊枝入目就看到了奉莲和尉迟敛对峙的场面,神情越发冰冷,“你们还嫌不够乱?” 奉莲怒气满满的表情一顿,转而控诉,大声指着道:“是他!他非要硬闯!” “你...” 尉迟敛太阳穴突突跳,看着恶人先告状的小子,皮笑肉不笑,“里屋不让进,怎么院子也不能进?你这狗当得挺称职啊!” “说了不让就是不让!” 奉莲不松口,“万一你得寸进尺呢?” 尉迟敛继而冷笑,“男人怀孕已经够离谱了,天知道是不是褚子游怀了个鬼胎,企图谋害陛下呢?” “这只是你臆测的。” 有朝惊枝在,奉莲不甘示弱的回:“我只是尽自己的本分。” “好,好一个本分!” 尉迟敛被气笑了,被一个毛头小子挑衅半天,眉眼越发阴鸷,刚忍不住想动粗,就瞥见了朝惊枝冷漠的眼神。 他的怒意立马消了,顿觉哑然,“不,不是,是他一直口出狂言...” 说罢,尉迟敛就想运起轻功飞到她身边去解释。 结果还没迈开,却见朝惊枝一抬手,一掌把他轰出了院子范围。 尉迟敛没想到她下手如此狠,胸口震得直发疼,甚至那一刻完全躲不开。 他微微咬牙,有些不甘心,又带着几分委屈看她。 奉莲见状,默默也赶闲杂人等往外面,生怕被迁怒。 “没有允许,谁也不许进来。” 朝惊枝语气平淡,却不怒而威。 尉迟敛还想解释,却瞧见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凤眸微亮,抬脚又回到了房间里,砰得一声关上了门。 空气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之中。 第219章 血球 尉迟敛如鲠在喉,余光就瞥见奉莲幸灾乐祸的眼神。 想起朝惊枝不悦的神色,他强压着怒意,在她出来之前,他不惹事。 既然不能进去,他索性在院墙底下直接坐了下来。 奉莲也是这样想的,等着尉迟敛先动手,这样他就不算理亏。 两方人马大眼瞪小眼,彼此都不爽极了。 房间内。 朝惊枝进去的时候,老太医满手鲜血淋漓,僵直地站着。 他将褚子游肚子上的伤口撑着,好让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只见那血洞里赫然是一个晶莹剔透的血球,她好奇戳了戳,还颇有弹性。 旋即,那血球里出现了数条触手,开始不断的撞击血膜想要出来。 磨蹭的时间越长,褚子游的生命危险就越大。 朝惊枝没有丝毫犹豫,将那血球抓了出来,有人的脑袋大。 血球一没,褚子游立刻有了大出血的情况,他脸色愈发惨白,身下的床单被染红了一片。 与此同时,老太医像是触电般,麻木的神色一滞,在恢复清明的一秒后,看到了面前的场景,吓得呆若木鸡。 眼前大出血的情况不算最恐怖,恐怖的是,那血球有些滑,朝惊枝一个没抓住,就攀附到了老太医脸上。 那黏腻的触感加上浓重的血腥味,老太医吓得直翻白眼。 “呜,唔唔救...” 再加上窒息感极为强烈,一时受惊过度,他没有挣扎几秒,就直直地倒了下去。 朝惊枝重新拿起血球后,看见老太医狰狞的表情和没有起伏的胸膛,才知道他被吓死了。 她迅速开始吸收,那血球竟然发出了类似人类小孩尖叫的声音,想逃跑,却发现自己被死死控制在了其手里。 没过一会儿,血球逐渐干瘪了下去,好不容易伸出来的一只触手也无力地搭着。 到最后,它成了一张又薄又干的血膜。 待到吸收的一干二净后,朝惊枝凤眸越发红得妖异,晋升后的底基彻底稳固了下来。 她嫌恶地甩掉手里的血膜,扔了支蜡烛过去任其燃烧。 朝惊枝平复好内力后,走到床边,看着那恐怖的血洞和出血情况,任神医来了也回天乏术。 褚子游气若游丝,性命已然垂危。 她面无表情,闭上眼,开始与他体内的恶力开始联系,使其活跃起来,疯狂造血、修复伤口。 虽然有些损耗,但是与恶果贡献的恶力比起来,不值一提。 很快,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褚子游肚子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体温逐渐回暖,他原本苍白的脸色,也多了几分红润。 身体内部的修复只需要静等一些时间。 朝惊枝犹豫了一下,还是留下来他肚子上的疤痕。 确保他没有性命之忧后,她才伸了个懒腰,叫人进来处理。 包括把老太医的尸体抬走,以及为褚子游重新准备一个房间。 无他,只因为这个房间血腥味太重了。 重到太医院的人红着脸进来,白着脸出去。 十个人九个吐,还有一个没吃饭。 第220章 死胎 褚子游是在晚上醒来的。 等到他睁开眼睛,身子已然干净,周围也是无异味的陈设。 只是在他看来很是陌生。 但是在看见朝惊枝守在床边的时候,他眼里的茫然立刻转换成了欢欣。 “枝...咳咳...” 褚子游刚开口,嗓子沙哑的不行,并且,还觉得自己身体除了腹部有些疼之外,没有太多难受的感觉。 他的咳嗽吵醒了朝惊枝,她慢悠悠睁开眼,“哪里有不舒服吗?” 褚子游没有说话,被子下面的手慢慢摸向了自己的肚子。 在感受到那不同寻常的平坦后,他湿了眼眶,“孩子...” 他一阵头晕目眩,情绪骤然变得不稳定起来,两只手甚至掀开衣服去摸腹部。 强撑着坐起来,在朝惊枝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被子都滑到了一旁。 同时,他腹部的疤痕也显露了出来。 更让褚子游接受不了的是,无论他怎么摸,都摸不到肚子里有东西。 若非有稍微撑开的褶皱痕迹,他定然会觉得怀孕是一场梦。 可是这场梦,他做了六个月啊! 是他忍过了难熬的孕吐,腰疼腿疼辗转反侧,每晚与宝宝说话,甚至失眠好多夜晚的六个月啊! 怎么可能是一场梦? 朝惊枝还想去阻止,在看到他颤抖的双手时,才收回了动作。 褚子游一个不稳,差点倒下,他泪水模糊了双眼,无助的看向她,“枝枝,陛下,孩子,孩子,我,我...” 说着说着,他俊秀的脸上落了泪,眼眶通红,“陛下,都六个月了...六个月了,孩子呢,孩子呢...” 他甚至抱有一丝侥幸,觉得万一孩子是早产呢,万一是想早点出来呢,宁可孩子营养不良先天不足,也不愿意接受那个残忍的噩耗。 朝惊枝替褚子游整理好衣服,就对上了他泛着泪光的眼眸,其中透着隐隐的恳求。 哪怕她骗骗他也好。 尽管他百般不愿面对,但事实就是那么的残酷。 她只好把话说得委婉些,“你吐了血,胎像极其不稳,如果不及时剖腹取子,你会有生命危险。” 紧接着,她生怕他激动,迅速又道:“孩子是个畸形死胎,怕你见了伤心,已经找地方埋了。” 褚子游愣住了。 畸形...死胎? 怎么可能? 他能感受到孩子在踢啊,怎么可能是个死的? “我知道陛下为我好,” 褚子游攥紧了被子,强忍眼泪,“但我想看看,我不怕,陛下...” 朝惊枝语气轻柔,却透着强硬的意味,“埋得很深,具体在哪里,朕也不会告诉你。” “……” 闻言,他怅然若失,有气无力地靠着,始终想不通。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的大脑此刻异常清醒,开始回想自打自己怀孕起的点点滴滴。 每天的饮食经过自己再三检验,都很正常,连暗杀都能躲得过去,怎么可能被害了。 如果不是外部因素,那么... 这时,他想到一个最不愿意想到的原因。 第221章 绝望与自责 一旦想到以后,这个想法便跟恶魔一样萦绕在脑海,挥之不去。 “不会的,不会的,应该不会是这个...” 褚子游喃喃着,“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应该不会...” “怎么不会呢?” 朝惊枝突兀的一句话,使得他下意识抬起头。 在对上凤眸的那一刻,褚子游的神情都呆滞了下来。 她平静道:“怎么不会呢,就是因为你偷偷服用那些虫子,才害了我们的孩子啊。” 褚子游的眸子里闪过挣扎,又恢复了麻木,“孩子,虫子...” 朝惊枝乘胜追击,“对,都怪你,朕都已经警告过你,可你为什么不听呢?” 他的表情痛苦了起来。 并开始不受控制地捂住了脑袋。 “不,不,不是,不是的...” 她面无表情,继续添柴加火,“若不是你擅自做主,孩子怎么会出事?怎么会是个畸形的死胎?” 继而又带着淡淡的讽刺,“还起名叫朝愿,是愿望的愿吧,他出生不了,在阴曹地府里会继续怨恨着你!” “啊...不是的,不是的!” 褚子游五官痛苦到扭曲,哀求她别再继续说了,拼命解释道:“那虫子对孩子不可能有害的,害了我也不会害了孩子啊!” “你说不可能就不可能吗?” 朝惊枝故意引导,语气冷漠了下来,“那你还吃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难不成有人凭空害你吗?” 这时,褚子游已经泪流满面,满眼的绝望和无助。 他不信,可是不信又能怎么办,他,他找不到别的原因了。 朝惊枝站起了身,冷静中又温柔下来,“别再多想,都过去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好自己。” “陛下...” 褚子游已经恢复了意识,精神崩溃,哭着抓住了她的袖子。 但是泪眼朦胧之际,看见她毫不留情地抽了出来。 再然后,就是她冷漠的背影,最后离开了。 他觉得她是恨他的。 恨他自作主张,不听她的话。 孩子就这么没了,褚子游难受到开始干呕,却什么都呕不出来。 褚子游似乎还听到她在门口嘱咐太医照料好他,若不然脑袋搬家。 这让他更加悲痛,重新躺了回去,满心的不甘和懊悔。 他自责极了,红着眼,像一头绝望疯狂的野兽,又艰难站了起来。 不知道用了多久,挪到了那些瓶瓶罐罐跟前,咬牙全都打碎了。 随后便痛哭到失声。 朝惊枝在外面,感受到里面冲天的怨恨和苦闷,缓缓扬起一抹笑。 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一阵清脆的破裂声,随即便是太医们的惊呼,他们赶忙闯了进去,生怕祖宗出事。 她没有回头,走出了院子。 冬天的风格外冷,奉莲适时为她披上狐裘,低声道,“恭喜主人。” 朝惊枝斜睨一眼,“你知道了?” 奉莲点点头,他作为她最亲近的本源,能感受到那质的变化。 这也说明,褚子游被主人利用了个彻底,根本不算什么东西。 他狡黠一笑,还没说什么,就看到了朝惊枝唇角溢出了丝丝鲜血。 第222章 细丝 “主人,您...” 奉莲一惊,才有所动作,就看到她冷静地擦去了嘴角的血。 他依然放不下心来,担忧地看着她。 朝惊枝阴着脸色道:“没多大事,有些东西没清理干净而已。” 她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再多问。 回去之后,她仔细盘坐调息,确认了是当初吞噬大祭司本源时,竟没想到那老贼留了一手。 其本源虽然被消化殆尽,却在接触到莲花后,暗暗滋生了些细丝,隐藏在滚滚恶力之中,极难被发现。 到如今,发展到了一定的规模,试图攻击莲花,才伤到了她。 朝惊枝试着去剿灭,却发现其狡猾无比,试探无果后便重新隐了回去,并且还具备一定的再生能力。 如果不彻底清除,就会成为未来她在晋升阶段的最大威胁—— 因为那时的她最为脆弱。 想到被那蝼蚁摆了一道,朝惊枝的神色就冰冷到了极点。 一个意念,朝惊枝收回了种在单温玉身上的恶力,巩固强化了自身。 最后,她吐完息,既然如此,那么只能加快收网的进度了。 ... 褚子游用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走出了心理阴影。 若非有那道疤,他的身材与之前基本无二。 在朝惊枝提出祛疤的想法后,他摇摇头拒绝了。 “我不想忘掉朝愿。” 他苦涩说着,“终究是有缘无分,对不起。” 朝惊枝只是笑笑,没再强求。 与此同时,褚子游的精神恢复正常后,比之前更加粘人主动,硬是把奉莲挤到了一边。 奉莲厌恶感更甚,他不理解一个怪物脸皮居然如此厚。 他要是他,孩子如果没了,早找个井跳了。 哪还有脸来争宠。 但是余光瞥见奏折上的内容,他暗暗心惊。 因为远在大漠的单温玉,居然在一夜间暴毙身亡了。 死亡时间正是朝惊枝出血后,回去的那一晚。 时间如此恰巧,奉莲细思极恐。 如果真能千里之外取人性命,主人不愧是主人。 太神了。 敬畏感充斥在心间,他都懒得再瞧一眼虚伪的褚子游,满是佩服地看向朝惊枝。 奉莲向来脸上藏不住事儿,朝惊枝很快注意到他,“怎么了?” “没怎么。” 他这才尴尬地移开视线,自顾自上前扒拉开褚子游,小声问,“主人,你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啊。” 朝惊枝散漫一笑,随便一个动作,不小心领口滑落,就露出了里面暧昧的痕迹。 不知道是谁留下的。 奉莲盯着,心里很不爽,便走开去做自己的事儿。 褚子游这才得以凑过来。 午夜梦回,他甚至能听见婴孩诡异凄厉的哭声,盘旋在脑海,久久不能散去。 唯有待在她身边,才能安抚到他受伤的心灵,才能暂时忘却那些痛苦。 这让他爱她依赖她到痴狂。 “阿游。”朝惊枝突然唤他一声。 褚子游不明所以,“嗯?” 只感受到她轻柔的抚摸着他的脸,问,“你有多爱朕?” 他不假思索:“陛下是我的全部。” “倘若为朕去死呢?” 第223章 爱 褚子游比方才回答的还不带一丝犹豫,“陛下随时想要便拿去。” 唯一的伤痛,便是那个未曾见过面的孩子。 他不是没有试探过,可都被拒绝了,万般无奈下,只好死了这条心。 除了朝惊枝以外,他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这下,又轮到朝惊枝疑惑了,“凡人不都自私自利、贪生怕死吗?为何可以为了虚无缥缈的爱,一个个情愿去死?” 褚子游对于她口中的“凡人”微愣,继而笑了,笑得极为纯净,“人性的确如陛下所说,人人都自私,都会畏惧死亡,甚至为了追求长生而不惜一切代价。” 见她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他觉得可爱极了,“我不知道爱有多伟大,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以前听闻时,嗤之以鼻,更不会想到自己会为此而困扰。” 褚子游眉眼没了乖张戾气,尽是柔和,“陛下不懂没关系,我也不太懂,可以把它理解为一个超脱人性的东西,一旦拥有,眼里便再也容不下其他。” 朝惊枝似懂非懂。 他的下巴适时抵在她肩上,有些出神,“我活着,只图个精神寄托,从前喜欢玩猎奇之物,在乎妹妹,可遇到陛下以后,便不受控制地被你吸引。” “被你羞辱时愤怒是真的,恨也是真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陛下对于我来说,就像一条毒蛇缠着心脏,紧时喘不上气,松开又怅然若失。” “是爱情吗?不知道。你当着尉迟敛的面儿偏爱我,我心里怪怪的,那是我从未感知过的情感。” “背叛自己的国家,杀了褚子璇,现在回想起来,心里说一点感觉都没有是假的,在别人看来绝对荒唐至极。” “可我从不后悔自己做的任何选择。” “我越来越喜欢和你待在一起,赖在你身边,哪怕我肚子变大,你也没有半分嫌弃。” “我知道,陛下也是凉薄之人,我不再奢求太多,我可以放弃自己所有的东西,待在这皇宫里作陛下的笼中雀,掌中物。” “我的命,早就是陛下的了。” “能死在你手里,是我的荣幸。” 【枝枝。】 最后,褚子游又心里唤了一声。 他怕惹得她不高兴,除了情绪失控外,从不敢逾越。 却不知道她其实是可以听到的。 不得不承认,朝惊枝被他一番诚恳的话语给取悦到了。 她丝毫不怀疑其中的可信度。 褚子游对她的喜欢,前期是控制的作用,后期再夹杂上个人情感,便一发不可收拾。 少年长长的睫毛在眼底落下阴影,琥珀色的眸子清澈明亮,皮肤白皙,玫色唇瓣微抿,看上去乖巧又懂事。 让她都有点舍不得杀他了。 朝惊枝主动与他接吻,在看到那惊喜的神色一闪而逝后,笑意更甚。 一吻毕,褚子游明显还有些恋恋不舍,甚至开始用自己擅长的行为开始讨好她。 她本来没多大想法,但是想想这种亲密的日子没多少了,便纵容了他。 气温节节上升,红鸾帐暖,春宵一刻值千金。 这也是褚子游享受的最后一个美好的夜晚。 第224章 黑衣人 朝惊枝失踪了。 整座金乾宫乱作一团,开始了铺天盖地的搜寻,把皇宫翻了个底朝天也不见任何踪影。 那么不在皇宫,她又能去哪儿? 在极度慌乱过后,奉莲陷入了迷茫状态,像个被丢弃的小孩一样站在宫门口。 更令他心沉入谷底的是,回想起前一刻钟,他无意间发现阿蚯,也就是骨刃,盘坐在自己房间里一动不动。 本来奉莲以为这个死僵尸是无视他,结果一推,却倒了,彻底没了气息。 褚子游是最先发现朝惊枝不见了的,也是找得最疯狂的。 他找得疲惫不堪,神情憔悴,最后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奉莲面前,声音沙哑,“她去了哪里?” 紧接着,又不自觉带上了恐慌,“她会不会不回来了?” 奉莲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喃喃着,“不知道,我不知道...” 褚子游抓住了奉莲的领口,想继续逼问,却见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挣脱开来,朝着宫外迅速飞身而去。 “……” 褚子游一怔,想也没想地跟上。 却跟着来到了徐潜的家。 他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见奉莲直奔主屋而去。 在看到徐潜好端端的时候,奉莲愣住了。 他不知道徐潜没有受到朝惊枝恶力的影响。 更不知道徐潜为什么没死。 如果主人没来过徐潜这里,又去了哪里? 徐潜的母亲被吓了一跳,“你是谁?” 而他被这等不速之客给弄懵了,不等问话,就看见少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徒留下他和母亲大眼瞪小眼。 没过多久,尉迟敛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他的效率更快,在知晓皇宫无果后,便封锁了晋阳城,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查。 可半天时间过去,仍然没有结果。 这使得尉迟敛坐不住了。 同时,大漠那边传来消息,由于国内无主,乱臣贼子上位,再加上小道消息,竟有几名西域余孽游说晋国如今的内情。 于是压抑了许久的大漠人,齐整军队,在两国边境恶意挑衅,起了小规模的冲突。 虽然规模小,但是其频繁程度,对晋国造成了不容忽视的威胁。 尉迟敛一腔烦闷无处发泄,却听到了一个让他忍不住颤抖的消息。 在与大漠的战争中,出现了一个黑衣人,随便出手则以一敌万。 晋国军队有如神助,力碾大漠,守住了边境的城池。 心中有个强烈的直觉,尉迟敛再没有丝毫犹豫,直奔边境。 …… 暮色将至,老鸦绕树,悲啼数声,残阳如血。 边境为荒漠地带,冬日寒风凛冽,数不尽的萧瑟之感。 待到尉迟敛赶来之时,两方军队已经杀红了眼,身上分不清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血,尸横遍野。 几乎不用尉迟敛特意寻找,在晋国军队的最前方,那一抹纤细的黑色身影,每往前走一步,大漠人便颤颤巍巍地后退一步。 他们见证了自己的同伴死得有多快,对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家伙可谓是恨得咬碎了牙。 却偏偏奈何不了半分。 恐惧爬上了他们的脸,求生的本能使得他们不自觉一步步后退着。 跟大漠众多的士兵比起来,黑衣人显得势单力薄,渺小无比,却比身后的晋国军队更为可怕。 这等奇观,让尉迟敛轻轻松了口气,肯定是朝惊枝了。 第225章 炼化 尉迟敛的脚步放慢下来,他想告诉她,打仗交给他就好,不需要她亲自前来。 而且,他也有些恼意,为何一声不吭的消失?害他担心了这么久。 可等他逐渐走近她时,才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朝惊枝凤眸一片猩红,没有一丝理智可言,气息深沉紊乱,几乎是处于暴走的状态。 她杀的不止有大漠人,还有晋国人。 这也是晋国军队虽然跟在她后面,但却远远保持着距离的原因。 如此无差别攻击的现象,使得尉迟敛皱起了眉头。 他没有贸然到身边,谨慎的保持安全距离唤了一声,“陛下?” 但朝惊枝置若罔闻,从地上捡起一把剑,就朝着前面的大漠军队扔了过去。 那剑来之锋利凌人,吓得大漠士兵四散奔逃,哪怕被剑气所刮到,都会去了一层皮。 他们不是没有反击过,但是箭矢还没射中朝惊枝,就莫名从空中掉了起来。 即使用暗器攻击,也几乎没有成功。 所以才苦不堪言,节节败退。 亲临战场,制造屠杀,享受血腥。 天下大乱,人命如草芥般卑贱,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战火纷飞,民不聊生之际,便是朝惊枝的时代。 她想到了一个摆脱细丝的办法—— 集人间怨苦之力,加速滋养莲花,使得她得以脱离这副躯壳,回归本体。 届时,任何异物都将被取缔升华。 而她在凡间在已经待腻了,再没有晋升的空间,是时候该回去了。 朝惊枝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弧度,在短暂休息后,便又开始了大肆的单方面屠杀。 晋国士兵们看着远方的惨状,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再看看同样观望的摄政王,似乎在他们心里,也不是特别厉害了... 一声声惨叫此起彼伏,宛如助兴的乐曲,他们死前的怨恨和戾气,又重新化为了朝惊枝发动攻击的恶力。 又过了一会儿,她感受到了几缕熟悉的气息,勉强放缓了动作。 来的正是奉莲,褚子游,苏桃三人。 原本奉莲在得知尉迟敛行踪后,不愿意带上苏桃这个拖油瓶的,奈何她焦灼之下,竟厚着脸皮死缠烂打。 最后,又咬又抓,颇有不带上她就同归于尽的架势。 奉莲没想到娇娇女急了眼后还有这等无耻彪悍的一面,再加上他也不敢私自杀了她。 于是他脸上和脖子上多了几分抓痕,黑着脸色带苏桃一起来了前线。 褚子游是自己跟过来的,果不其然,远远的就看到了那个孤立的黑色身影。 他无视了遍地的尸体,心里一喜,“陛下!” 奉莲同样激动,但是却感受到了几分诡异,余光瞥见尉迟敛隐忍的模样,更觉得不对劲。 他率先到了尉迟敛身边询问情况。 尉迟敛倒没有隐瞒,如实相告。 他本以为会看到奉莲惊恐的神色,却没想到,其反而释然地笑了。 奉莲除了释然外,还有点小小的失落——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却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有些不舍。 舍不得主人。 奉莲笑着流泪。 连尉迟敛都觉得渗人了起来,他不由得烦躁,“你哭什么?” “……” 奉莲没有回答,反而转身直奔朝惊枝而去,那背影决绝而利落,颇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架势。 褚子游一惊,“你疯了!” 苏桃同样愣住了,再加上血腥战场给予她的震撼太大,心跳加速,捂住了嘴,一时间竟哑然失声。 奉莲知道,主人需要他,所以他心甘情愿赴死。 不多时,他便到了朝惊枝身边,近乎痴恋地看着她绝美的姿容,“我来了,主人。” 朝惊枝凤眸微眯,立刻掐住了他的脖子,漆黑的瞳眸不带任何感情打量着。 即使呼吸困难,喉咙发疼,少年脸上仍没有丝毫痛苦,反而勾起了一抹幸福的微笑。 她很快就开始回收那滚滚恶力,平复莲花失控的状态。 棺材子之纯净妖孽,大有奇效,朝惊枝眸中的少了几分血红,多了几分清明。 待到吸收得一干二净,便是奉莲生命结束之时。 他的作用就在于此。 他也早就明白了自己名字的含义,早早做好了准备。 体内生命力和内力通过手腕疯狂涌向朝惊枝,他却后悔从前应该修炼苦些,这样给予主人得能更多些。 更祈祷,时间再慢些,他还想再多看看主人的脸。 尉迟敛等人看着奉莲脸色愈来愈苍白,察觉到了不对劲,想上前去阻止,却被朝惊枝一掌击退。 这一掌风,连带着削了晋国军队十分之一。 地上顿时又多了许多刺耳的惨叫和哀嚎,宛如人间地狱。 朝惊枝看着奉莲的眼睛,那里没有半分不甘和怨恨,一副解脱的模样。 到结尾,她手下一发狠,断了他的最后一口气。 至此,那双眼睛彻底灰暗了下去,没了生机。 让褚子游他们更震惊的是,奉莲的身体竟然逐渐开始消散,化作黑气融入了朝惊枝体内。 朝惊枝收回了手,闭上了眼睛开始炼化。 他没有消失,只是换了种方式继续陪着她。 不止是奉莲,尉迟敛发现,苏桃和褚子游都相继出现了不适的情况。 朝惊枝转过了身,露出一抹微笑。 于是两人像是被感染,不受控制地向她走了过去。 并且在半路上,褚子游和苏桃没有失去自己的意识,明白了朝惊枝需要什么,甘愿逐渐化为乌有。 而朝惊枝周遭的气息变得空前强大,一个吐息都逼军队和尉迟敛至数里开外。 她的身影更加渺然,尉迟敛咬牙,不顾身后将士们的惊呼,径直靠近了过去。 吸收了三份恶力之后,朝惊枝的神情已经清明了下来,她心脏处萦绕着他们三人的「念」,温暖极了。 但是还差一点点。 她又看向奔赴而来的尉迟敛。 与此同时,朝惊枝毫无征兆地感受到了胸口处发疼。 细丝仿佛知道了什么,开始不断增长,疯狂攻击着处于炼化中的莲花,并试图钻入其中,邪恶无比。 朝惊枝捂着胸口,眉眼冰冷,她再需要一份纯净的本源,便可以冲破束缚了。 此时,尉迟敛适时到了她身边,关切道,“怎么了?” 他的到来缓解了许多她的不适。 来得正好。 朝惊枝凤眸闪烁着妖异的光芒,正想动手时,才发觉不对劲。 第226章 大结局 朝惊枝眼里难得出现一抹愕然,“你为何...” 她探到尉迟敛体内的恶力不知何时,竟然被隔在了心脏外面。 也就是说,她只能控制他的身体,却控制不了他的心。 心,心... 朝惊枝动作凝滞。 尉迟敛不明白她为何这样看自己。 她实在疑惑,便简单解释了一下。 他听闻后,这才知道为何她不怕背叛,为何那两个小子死心塌地的跟着她。 而自己,也在她的控制范围之内。 想着想着,尉迟敛便笑出了泪,尽是苦涩,“我自愿的,陛下,是臣自愿的啊!” 朝惊枝仍然不解地看着他。 他笑容越发悲伤,不顾一切的抱住了她,低声道,“这都不重要了,枝枝,你要走了是吗?” 她奇怪他直觉真准,应:“是。” 尉迟敛的泪落在她颈间,烫得人心尖疼,“带我走吧,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他被她视为一份意外的「惊喜」。 朝惊枝不是故意不回应,在拥抱的过程中,她能感受到细丝受到来自他恶力的影响,像是触电般缩了回去。 并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侵蚀。 让她脱离躯壳的过程中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他的爱,净化了细丝带来的恶障。 尉迟敛松开了她,瞧着她冷淡的模样,庆幸自己早已适应。 朝惊枝说,“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顿了顿,又似乎带上了几分怜悯,“而且你也会像他们一样死在我手里。” 他还特殊在,她抽出力量后,竟然没表现出虚弱的状态。 这让朝惊枝微微皱眉。 尉迟敛只是笑,“死在你手里的话,能随你而去吗?” 他在乎的是这个。 如今人间生灵涂炭,他早已厌烦,只想永远陪在她身边。 朝惊枝思索了一下,点点头,“可以。” 再加上这种在她看来痴情到愚蠢的想法,让她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尉迟敛露出了满意的笑,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强硬的塞到了她手里。 “原谅我,之前所伤害过你的一切。” “对不起。” 于是,朝惊枝就这么看着,他握着她的手腕,把刀送进了自己的心口。 她睫毛微颤,“你疯了。” 而他脸上依然挂着温柔的微笑,仿佛是在进行一件庄严神圣的事情。 爱是疯子的游戏。 尉迟敛觉得,此生没有比现在更冷静的时刻。 他嘴角溢出了血,眸色沉沉,“枝枝,别骗我。” 朝惊枝把手收了回来,“不骗你。” 话音落了的下一秒,男人僵硬的身体直直地朝她倒了过来。 至此,那匕首才彻底穿过了心脏,不留一丝生机。 尉迟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抱了抱她,想吻,最终还是别过了脸,不让鲜血弄脏她衣服。 她若是发现了,定会不高兴的。 到最后,他的双手无力垂了下去,没了声息。 朝惊枝凤眸中的情绪微妙极了。 这样有什么意义呢? 她想懂,但懂不了。 也罢。 不知道抱着他的尸体站了多久,她才将他炼入了莲花。 荒漠上一缕奇光闪过,朝惊枝的身影消失殆尽。 ... 流星陨落,天灾人祸,苦难深重,苍茫的大陆上,人间彻底沦为了炼狱。 极阴之地上,一朵血色红莲散发着妖异至极的光芒,缓缓绽放中,最外围多生长出了六片崭新的小花瓣。 仔细看来,又像几个人形簇拥着主莲,与其它小花瓣一样—— 永生永世成为她的附庸。 (全文完) 第227章 番外:尉迟敛 自打我有记忆起,就没有父母的存在。 幼时,我睡过乱葬岗,食过野兽,活得肮脏不堪。 当然,也受过不少欺凌。 有一次,他们仗着人多,盯上了我抢的食物和钱,逼我交出来。 尤其是那个胖子,恶狠狠地朝我吐口水,脸上的肉甩得我眼睛都花。 都说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我豁得出自己这条烂命呢。 依稀记得那是七岁,当我咬破那胖子的喉咙,满嘴鲜血的那一刻,那群小畜生就吓得都跑了。 为了逃过官府追捕,我东躲西藏,活得如同阴沟里的老鼠。 ... 我见惯了人世间的冷暖,心里早已麻木。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受了重伤后,命不久矣的剑客。 我看得出来,他不是什么好人。 甚至像所谓的邪派。 我对快死的人没什么兴趣,再加上他年纪大,吃肉都嫌硌牙,便装作没看见绕道走。 不给他补一刀就算仁慈的了。 但他看到我冷漠的样子反倒来了兴趣。 他说看出我有天赋,愿意传我毕生所学。 我更冷眼瞧他,天下不会有掉馅饼的好事。 刚想走,就看到他哪怕受着伤,抬手一掌就能把远处的树给击倒。 这道示范让我停下脚步,重新回到了他面前。 仔细打量下,剑客脸上有不少疤,像是被刀割的,看不出原本的面容,丑陋极了。 我渴望力量,寻来了草药为他简单治起了伤。 他把仅剩的内力传给了我作基础,又口头传授了一些功法,说没有什么比自己的脑子更好使。 好在我记忆力不错,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后,很快就练了起来。 他看着我的眼睛在发光,笑容都快咧到了耳后根,说我是练武奇才。 后来,他快死了,问我名字。 但我没有名字。 他说那就随他姓尉迟吧,单字一个「敛」。 他看出我杀气太重,最好收敛一些。 我无所谓。 问他为何要教我,他说自己随心所欲惯了。 再加上觉得我心肠太过冷硬,以后定不会被情爱乱了心,会走得极为长远。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的笑怪怪的,像流着脓水的毒蛇,恶心极了。 ... 把剑客埋了以后,又过了几年,我寻了机会,应募兵入了军队。 少年的我因为长得不讨喜,再加上脾气臭,总是有人来挑衅。 于是我便用拳头说话,打出了一片名气,初露头角。 后来有将军赏识人才,带我在身边征战。 随着战功的积累,我的名气越来越大,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我凭着自己的本事被封为了将军,成为了人人尊崇敬仰的战神。 期间的苦痛数不胜数。 不得不说自己真是命硬。 但是这还不够。 渐渐的,我不再满足这些,心里虚无,开始追求更大的名利—— 隐忍策划三年,我谋反了。 想来老天爷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因为我成功了。 离那世上最高的宝座仅一步之遥。 直到我杀到冷宫,看到了那对母女,看到了朝惊枝。 出于某些恶劣的想法,我扶持她当了皇帝,果然不是盏省油的灯。 新鲜劲过去后,我对她愈来愈厌烦,动手也粗暴不堪。 恐吓,威胁,断水断粮,施虐,关禁闭...无所不用其极。 她被我折磨得几近疯掉,对待宫人也越来越残忍。 不愧是个暴君。 ... 直到后来,朝惊枝变了。 她不再畏惧我,甚至像妖一样使用诡异的力量。 说出来有点可笑,我居然打不过她。 她偷溜出宫后,带回来一个少年。 那少年侍奉在她左右,形影不离到让我嫉妒。 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看不惯她身边环绕着小白脸。 尤其是徐潜那个窝囊废,长得比女人都白。 ...我比他们差在哪里了? 无论我做什么,朝惊枝始终都不为所动。 她清醒冷静到让我害怕。 我恐惧起了她不近人情的模样,好像不属于这里一样。 我放下了尊严和脸面,把握了多年的兵权拱手送上,把自己最卑微的一面展现给她。 但她依然不屑一顾。 我做不到和别人共享朝惊枝。 可是在控制不了她的情况下,我只能逼着自己适应—— 因为我不想失去她。 毕竟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只要她愿意,我可以为她守一辈子的江山,甘为她袍下臣,池中鱼。 后来,我们有孩子了。 但没保住。 这是我最遗憾的一件事。 抛开别的私心,能看看我与枝枝的孩子长什么模样也好。 若是随了枝枝,长大后又会勾走谁人的魂儿呢。 ... 有她在,似乎发生什么古怪的事情都不古怪。 那个姓褚的怀孕了,被她「圈养」了起来。 男人怎么可能怀孕?该不会窝藏着什么恶心的东西吧。 我疑心重,顶着得罪她的风险派人暗杀。 不出意外的,没成功。 然后还被迫道了个歉。 那小子笑的得意,但我有预感,他笑不了太久。 果然啊果然,他流产了。 我就知道枝枝那般冷酷的人是不会容有血脉软肋的。 连我都没机会,那小子更没可能。 ...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多活几年。 戎马半生,血腥屠戮,尸骨成山,风光无限。 但不如与枝枝在一起的这一年半过得开心。 枝枝总是气我,冷我,时常不给我面子。 我也会恨得她牙痒痒,想弄死她,但睡一觉起来,仍然第一眼就想看见她。 枝枝最后向我坦白,是她控制着他们爱上了她。 偏偏我这个怪胎是例外。 嗯... 我其实想说,哪怕她不控制我,我也会被吸引。 毕竟我战无不胜,倨傲惯了,居然有一天也会被人踩在脚底下? 她对我越冷淡,我就越不受控制地想占有她,直到爱得不惜付出生命。 枝枝要走了,我舍不得。 我不敢想象以后没有她的生活,那简直生不如死。 每个人的终点都是死亡。 那么,死在她手里,是我最后的夙愿。 她答应我了,我死后会带我一起。 我们可以永永远远在一起。 这次,她不会骗我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