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追溯》 第1页 《刑侦:追溯》作者:溯_【完结+番外】 #卫司融高中和人网恋两年,本来打算高考结束和人见面,来个成年人约会,不料家里突生变故,他被迫出国留学。 五年后,他以特别心理顾问身份加入市局,报导第一天,撞上市检察院来调档案。 「新来实习小警察?」 「用最帅的脸打最狠的架?」 「小警察,我破案子养你啊。」 传闻检察官中难以攻克的高岭之花宣帛弈像个牛皮糖丢不掉。 他忍无可忍:「宣帛弈,我为五年前失约道歉,请你原谅,请问现在你干嘛?」 一直骚扰他的人收起笑容,认真说:「我知道你当警察为了什么,好巧,我也是。」 你的过去我没能参与,你的未来我一定在。 我愿陪你走过千山万水,全力以赴追溯过往,直到真相大白的那天。 外人眼里高岭之花检察官攻x看似冷漠实则甜软心理学顾问受 提示: 1:主受,部分攻视角,案子简单易懂; 2:网恋奔现失败版本,再见仍是双c; 3:前期受会因为自己的事多次拒绝攻,后期走肾走心,美人攻俊秀受; 4:攻只对受老流氓,只是受的暖心老狐狸; 5:别骂了别骂了,弃文不必告知,也别骂我,点x就行啦。 第1章 珠沉玉碎01. ◎「他们叫你跳你就跳?」◎ 清晨八点,薄雾未散,像一层新娘头纱般朦胧笼罩着渐渐甦醒的灵河市。 红绿灯交替太快,让各式各样车辆汇聚在锦绣大道十字路口,形成一条蜿蜒且不断增长的长,喇叭声随着堵车带给司机的烦躁此起彼伏,落在宿醉人耳里更是刺耳。 卫司融靠着椅背揉太阳穴,眼眸半垂,依稀可见没睡好的疲倦。 叮咚。 他划开手机,最新跳出来的聊天窗口里有好几条未读语音,皆来自他的好兄弟。 还没等他手指按上去,前方堪比蜗牛速度的长龙挪动,他挂挡踩油门跟着往前滑,滑得还没老太太跳广场舞跨的步子大又被迫停下。 就这功夫,窗口里又多了两条未读。 卫司融深知他好兄弟的尿性,这两条再不回该打视频过来了,他现在这样子不太适合给人看,便点开语音逐条听。 「司融,昨晚撺的局主要给你接风洗尘,那是哥哥特意挑的地方,别说你还没入职,就是入职的阿sir也能去。」 「甭担心那合不合法,不合法我还能叫你去吗?倒是你,露个面没了人影?」 「我不是很满意昨晚那局,你身为主角露面太少了。要是你不喜欢热闹,今天下班咱们兄弟约个地方单独吃饭,你刚回来还不熟悉,我给你好好说说你不在灵河这五年的变化。」 「就这么说定了,我妈早六点给我打电话,问我你安置好了没,还说她这两天出差,等回来了要见见你。」 「司融,融融,回我一声,你是不是在报到路上?我和你说,千万别走锦绣大道,那条路四十八小时在堵车,从白桃大街那边走,去市局方便还快。」 卫司融面无表情扣了个句号回过去,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早点说? 他看眼前方又滑出去的一小截空地,压根不想踩油门,低头看好兄弟回復,再一抬头从旁边车道别过来一辆黑色宝马往他没占的前方拱。 碰上堵车影响心情,这还有人火上浇油,卫司融感觉不太好,冷着脸按住语音键。 「晚点把定位发给我,先不说了。」 几句话扯到唇角伤口,疼得卫司融皱眉,心情更差了,勐按几下喇叭,将前方别车的宝马驾驶座车窗按了下来,一张肥头大耳的脸冒出来,开口一通骂:「按按按,按泥马呢?看看你的车再看看我的,心里有点b数,好吧?」 卫司融探出头,语气奇差:「直行变道不打方向灯,扣三分。」 宝马司机脸色一僵,骂骂咧咧:「你算老几你管我呢?」 卫司融指指斜前方,懒得和他多说又缩回车内,静静看着前方宝马司机窥见电子眼那瞬间的臭脸,心里烦闷减轻不少,在宝马车破罐子破摔挤进前方时,后车座车窗突然落下来露出少女姣好的面容,她看向卫司融,眼里无光,透着如同枯木般的濒死徵兆。 卫司融眉头勐地一皱,眨眼功夫,宝马车像条鱼游向前方,他回过神踩着油门跟上。 驶过拥堵路段,那辆宝马车在十字路口和卫司融背道而驰,很快消失在车后视镜里。 顺着导航往前又开了五分钟,左前方六楼宾馆下方围聚不少人,皆抬头朝天看,仿佛要下金子。卫司融打着方向灯靠边也往上看,接着直接开进去停好车往人群快步走过去。 「让让。」 看热闹的人太多,他走得不顺利,还引起不少人不满。 「挤什么啊,前排看跳楼会被溅一身血。」 「哎哎哎,别挤别挤,他在上面干嚷十分钟要跳楼,到现在不也还没跳吗?我看就是譁众取宠,这种人我见多了,到最后没几个敢跳的。」 「就是,这年头人为了红什么招数都想得出来。」说这话的人是个年纪不大染着小黄毛的小年轻,手里还拿着个在直播的手机,标题是直播旁观别人跳楼。 第2页 卫司融站定,摸出市局给的聘请书,冷声说:「刑警队办案,请各位配合。」 刑警队头衔让挤作一团的人群倏然让出条路来,围观群众看向卫司融的眼神复杂,还没看清他手里那张纸又被收回去了。 卫司融往前走两步,回头看向偷偷将摄像头对准他偷拍的小黄毛,眼眸带着冰,俊秀的脸上没太多表情道:「见死不救还说风凉话为同情心薄弱,利用他人生命之危博取热度来盈利为不耻,说别人为了红能想出任何招数来,那你呢?」 「帮忙报个警,谢谢。」 说完这话,留下小年轻脸色青紫一片在原地,他跑向旁边长满铁锈的老旧楼梯,三步并作两步,两分钟奔上楼顶。 用力太勐,唿吸有瞬间接不上,卫司融深喘两口气,看向远方碧树蓝天,仍有几分晕眩,耳边似乎出现幻听。 「司融,你别怕,爸爸妈妈会在天上继续保佑你。」 「融融,妈妈爱你。」 不该在这时候走神,他勐掐手掌心,疼痛使人清醒,他平缓唿吸往坐在天台边缘的那道黑色背影走过去。 两米,十步。 「别再继续往前走了。」背对着他的人扭头看他,脸色惨白,眼睛下方黑眼圈瞩目,看得出来睡眠不太好,沖他扯唇,「看你年纪不大,是热心群众吗?那你还真是异类,下面那帮人叫着让我跳下去,你上来做什么?」 卫司融没听他的,走到离他五步远的地方站定:「他们叫你跳你就跳?」 「可能吧。」这人眼神飘忽,话音里有些颤声,「他们真的很喜欢教别人做事,就像我妈。叫我买房子,买完了还不够,非要为充面子再买辆车,完全不在乎我有没有能力偿还那份高额贷款。」 卫司融眼睫半垂,风吹过髮丝,捲起他的衣角,唿唿得像是要飞走了。 他声轻得几乎听不清:「你睡不着的原因来源于此?」 男人苦笑道:「大部分。」 嗡嗡的手机震动声响在只有两人的天台显得格外有存在感,男人摸出手机朝他那边倾斜:「你看,这是我妈的电话,知道她为什么给我打电话吗?因为今天要还贷款,她没钱,所以只能找我。」 那通电话没打太久,很快挂断了,露出手机屏保,一个穿着女僕装扮相貌甜美可爱的装猫美女。 「我一个普通公司白领,税后到手一万二,还完房贷车贷就剩五千,还要分三千给她。一个成年人每个月手里仅有两千块,怎么活?」 卫司融又看眼他摆弄手机的左手,一块价值不菲的机械錶,鼓囊囊的裤兜隐约印出个车钥匙形状。 高调警车鸣笛声从远至今,很快到楼下,有序不紊地驱散人群,拉起警戒线,为紧随其后赶来的消防队圈出足够放救生气垫的空地。 底下忙碌着,临近天台边缘的两人也没闲着。 男人似乎要对着陌生的卫司融将满心委屈倾述干净:「你知道我每天过得有多累吗?早起上班,面对一堆工作上破事,应付难搞的领导,帮他免费做案子,下班已经十点了,这本来够累的,还要被我妈催婚,她难道不知道现在结婚多花钱吗?我一个月只有两千的人拿什么养老婆啊?」 卫司融在赶来的众多警察里看见了几张熟悉面孔,顿时看向男人眼神变得不同寻常起来。 「你在哪里任职?」 昨晚忙个通宵,天刚亮趴下还没眯个几分钟的郑汝水仰头看向天台,拧眉看向身侧:「报警不是说有个人要跳楼,那上面怎么有两人?」 了解完情况的周查递过来一瓶拧好的矿泉水:「群众说白t牛仔裤的男孩自称刑警队队员,上去前请他们帮忙报警,旁边白衬衫黑裤的是要跳楼的人。」 郑汝水勐灌大半瓶,浇灭心头烦闷,捏着半空瓶子大步流星往楼梯走去:「上去看看。」 「得。」周查跟在身后,边走边接电话,「在外面呢,什么?好,我会和郑队说的。」 前方的郑汝水闻言头也没回地问:「什么事?」 「三件事。」周查留意脚下生锈的铁楼梯,嘴上没停,「第一件事,上午十点宣帛弈来提520强.奸案资料;第二件事,今天说新来报导的心理顾问可能放咱们鸽子了;第三件,520强.奸案刚发现的证人此时在天台上坐着,说要跳楼。」 郑汝水脚步微顿,朝已能看见的天台望过去,目光最先不是落在要跳楼人身上,而是那道挺拔瘦削的年轻背影,这个人…… 周查又接了个电话,简短两句沟通后挂断:「说错了,还有第四件事。」 郑汝水回头看他,听他说出和自己猜测如出一辙的话。 「第四件事,咱们新来的这位顾问就在要跳楼的证人旁边,双手插兜酷酷地站着。」 果然。 郑汝水在走过去前把剩下半瓶水也给喝了,捏尽瓶里空气盖好盖,丢到周查怀里:「救人这件事要是办砸了,我看今天他不用入职,省得来回收拾东西麻烦。」 作者有话说: 各位老爷们,好久不见~ 简单说下前期受会因己方原因多次拒绝攻,介意慎跳; 啊再有,时间过去有点久,加上搞设定啥的,可能会和过界那本有出入,不影响阅读; * 伏笔有,慢慢找~可能三章内会让宣帛弈出来,即便正面不出,别人口中也会有他的影子。 第3页 * 各位老爷们看到这里球球点个预收收藏叭。 专栏那本《刑侦:表面搭档》 温斯珺小时候和好友周添寅约好长大后要为国争光。 他没食言,努力向着那个目标走,成为一名普普通通的人民警察。 再遇多年未见故友周添寅,对方也没食言,一脚踏进了监狱。 * 停职反省的温斯珺被一纸调令调往边境最出名的缉毒市彻查8.18重大走私药品一案。 去之前他得知本案嫌疑人难缠、难审、还有…喜欢男人,想从他那得到线索比登天还难。 可让温斯珺没想到,对方见到他有问必答,只是答得驴头不对马嘴。 你问他案发时看见什么? 他说满脑子想和你做.爱。 你问他对方派谁接应? 他说他in了要你摸摸。 温斯珺冷眼看着。 一次深夜,监控死角里,有人发出暧昧声响。 周添寅捂着挨揍的地方,低笑道:「这是你对好兄弟的态度啊?」 温斯珺怒了:「一次走私,三十条人命,你在这跟我谈态度?」 周添寅笑了又笑,说:「要我说也行,当我半年搭档。」 为了破案,温斯珺答应了。 谁也不知半年会发生那么多事,当温斯珺逐渐查清真相,和周添寅的搭档也做不下去了。 第2章 珠沉玉碎02. ◎「他们说的宣检察官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查没资格帮卫司融说情,还没入职先打刑警队旗号办事,确实不合规矩。 就让郑汝水放狠话也不好,在靠过去前,他小声提醒:「沈局长。」 郑汝水脸上闪过丝晦气,脚下如生风向两人走去。 早在人群看见他俩,卫司融知道他们会上来,脚步声太急太密,惹得旁边男人回头看。 「别再过来了!」 郑汝水和周查被迫停在十步开外,两张同款拧眉脸,显然不理解他想干什么。 郑汝水先看向比跳楼者更像要跳楼的卫司融,青年容貌出色,衣着简单干净,不像泡在犯罪案件里的心理顾问,更像大学里莘莘学子,浑身书卷味,他神色平静看过来,眼睛意外深邃充满故事感,勾得人想倾诉。 咦,有点意思,郑汝水眉梢微动,看向喝止他们的男人。 「柳磊?」 被叫的男人神色微怔,又听郑汝水说。 「你好,我是灵河市刑警队郑汝水,现查明你和520强.奸案有关,请你回去协助调查。」 柳磊脸色骤变:「我不是,我没有!」 卫司融则不贊同地看向郑汝水,明知道柳磊想跳楼,还在这齣言刺激,是怕人死得不够快吗? 虽然柳磊求死意念不强,但真把人逼到那份上,他们难逃其咎。 「有没有不是你说的算。」郑汝水一身匪气,瞧着不像讲道理的人,又朝惊疑不定的柳磊走两步,「当然也不是我说的算,一切看证据。」 柳磊被身陷案件的消息冲击得恍惚了下,注意到郑汝水动向,匆忙指着他抬脚向外做威胁:「我告诉你别再往前,不然我真跳下去了。」 警惕心还挺强,郑汝水不耐烦地啧了声,不想浪费时间,给默不作声的卫司融递眼色,赶紧的。 薄雾在浓烈太阳下散去,风鼓动天台四人衣角,吹得卫司融稍稍眯眼。 「这是压倒你最后的一根稻草?」他问。 柳磊身躯微震,注意力转到他身上,要哭不哭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各种和钱挂钩的事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别人的事,我不想管也管不了。」 「是吗?」卫司融视线落在他左手手腕上,「江诗丹顿传袭系列,五百二十万。」 柳磊瞳孔剧缩,下意识反驳:「a货,充面子用的。」 「哦。」卫司融不太在意地点点头,在他庆幸时冷不丁又说,「奔驰s65售价三百三十万。」 在柳磊僵住神情里,卫司融朝他走过去,每走一步问一句:「房贷、车贷、一个月税后到手一万二、五千拆三千给你妈花,两千自己花?」 在他重复问话里,柳磊脸色灰白像涂了面粉。 等卫司融走到面前,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卫司融将他从头看到脚:「想利用跳楼博噱头逼迫警方帮你解决贷款问题,顺便掩盖你收钱不作证的事。想法很邪门,实施起来演技太拙劣。」 「郑队长,围观群众里有个染着黄头髮、身高不超过一米七五、身形偏瘦的年轻男孩,麻烦一併带回局里,是他的同伙。」 柳磊张张嘴,一句话说不出来,被卫司融轻飘飘推到郑汝水面前。 郑汝水盯着他,对周查抬抬手,周查转身往楼下跑。再反手把柳磊铐严实交给后跟上来的队员,自己踱着步子走到卫司融面前,语带兴味:「卫司融?」 卫司融微抿唇,从口袋摸出市局批的聘请书双手递给郑汝水:「心理顾问卫司融报到。」 郑汝水往那张纸上瞥一眼,看见市局盖得红戳戳收回视线:「挺大胆啊。」 「对不起郑队,事急从权,我不是故意冒报刑警队的。」卫司融认错态度诚恳,不给人留下话柄。 倒是郑汝水很意外地看他:「我以为心理顾问都很孤高冷傲,救下个人,还是重要证人,会对我追究冒名的事很反感。」 第4页 卫司融垂眸:「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郑汝水得承认他有点喜欢这被沈局硬塞过来的心理顾问了,拍拍身边的天台边沿:「来,聊聊。」 卫司融走过来站到他身边。 放眼望去,万里无云,绿树葱葱围绕着清澈的河水,在阳光照射下更显绿意。 五年不见,灵河市的风景更美了。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真想跳楼?」 「他戴着好表,开着豪车,随便卖一个也够解决他经济问题。那块表,折损下来在灵河市绝佳地段买套房也绰绰有余。」 「卫司融,我想听真话。」 卫司融眼里闪过丝诧异,见郑汝水眼如鹰隼般盯着他,敛眸老实说:「昨晚和他偶遇,不经意听见他说今天要玩手漂亮的,摆脱一切债务和麻烦,重新开始生活。」 郑汝水扫过他唇角还新鲜的伤口,意味深长道:「卫顾问的女朋友很野啊。」 突然遭到调侃的卫司融脸上空白一片,慢半拍抬手摸摸唇角,脸露赧然。 「行了,我就不多打听卫顾问的私生活。」郑汝水朝他伸出手,正儿八经道,「卫顾问,我代表刑警队欢迎你。」 卫司融蜷缩下手指,这才伸手握上去:「谢谢,我的荣幸。」 等两人从天台下来,周查急急忙忙跑过来:「我把围观群众找遍了没找到卫顾问说的那个人。」 「看。」郑汝水指着周查身后香樟树旁的电线桿,在他转过去看的时候懒洋洋说,「有监控。」 周查转过脸来,面露苦涩:「摆设。」 郑汝水有点麻爪,什么时候这些地方装摄像头能起到作用,而不是当个吉祥物。 就在郑汝水想另闢新径时,卫司融轻声说:「抖音用户@张小强要暴富。」 郑汝水和周查双双一愣。 见两人没反应,卫司融耐心解释:「需要抓紧时间,他反应过来註销帐户就不好查了。」 「别愣在这,快联繫平台赶在中午饭点前把人带回来。」郑汝水说。 周查应了声,又说:「郑队,宣帛弈说资料不全,问什么时候能补全。」 郑汝水一听见这名就头大,挠挠眉心:「和他说案情有变,等彻底查清再移交检察院,暂时不劳烦宣检察官再大驾光临。」 周查也头大:「他催得紧。」 两人为难搞的宣帛弈头疼,没注意跟在旁边的卫司融神色凝重,还心神不宁地摸摸唇角,像是在回想什么。 一出跳楼闹剧最终以跳楼者涉嫌作伪证收场。 市局刑警队。 两层办公室,刚进来就能感觉出忙碌,每个人行色匆匆,偶有低声讨论,卫司融跟在郑汝水身后进来,暂时打破这等紧绷氛围,大抵因为郑汝水,也或许因为他。 郑汝水拍拍双手,吸引大傢伙注意,扬声说:「这是队里今天新来的犯罪心理顾问,叫卫司融。以后好好照顾,别欺负人啊。」 众人视线落在卫司融身上,惊奇不定,郑汝水很少这么快接受新人,还是他亲自领过来,这在众人心里更不同凡响。 卫司融并不知道其中深意,从容不迫道:「以后请多指教。」 「总算给咱们分个养眼帅哥,刑警队苦无门面已久。」 「就是就是,卫顾问,你皮肤好好啊,能分享下护肤心得吗?」 「我来个勐的,卫顾问,你有对象吗?」 「应该有吧……」有人低声疑惑。 耳听着话题越歪越不像话了,郑汝水骂道:「好好干活,别想着有的没的,卫顾问没对象,他这嘴谁给咬的?估计人家对象就怕他第一天来报导碰上你们这群不知羞的,特意留个印记,让你们心里有个数。」 话说到这份上,卫司融不好再解释,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 「卫顾问,让周查带你去办公室,我得去审柳磊。」郑汝水说,案子不宜拖太久,省得把检察院那边又给招过来。 卫司融犹豫几秒,还是没提出要跟着去的请求:「好。」 顾问办公室在二楼,朝向不错,一边贴墙另一边临近茶水间。 他在周查带领下熟悉刑警队,走到茶水间听见里面两道关不住的讨论声。 「天哪,难道上天听见我的祈祷,派卫顾问来拯救我,他真好看,难得是身上若有似无的清冷感,好符合我的审美。」 「我看你是见异思迁,喜欢卫顾问,那宣检察官呢?」 「别提了,宣检察官是我等凡人能肖想的吗?他来局里挺多次吧,次次眼里只有公事,仿佛谪仙下凡,脸好看有什么用?他太冷了,根本不给人捂化的机会。」 「我还挺想知道到底什么样的人能让宣检察官化冰成水,我朋友说他从没谈过恋爱,倒是拒绝过不少人。」 「算了算了,别想那不可能的人,不如看看咱们的卫顾问?他也不错。」 八卦到当事人身上还被听见,这太社死。 在里面人说出更过分话前,周查重重咳嗽两声,里面讨论立即停了。 周查为同事解释:「聊八卦也是缓解压力的一种办法。」 卫司融心不在焉点点头,突然问:「他们说的宣检察官是个什么样的人?」 作者有话说: 是个长着你对象样子的人。 * 今日更新√ 第5页 第3章 珠沉玉碎03. ◎「嘴疼,不好吃太多。」◎ 周查脸上瞬间闪过很多复杂情绪,半晌说:「是个难搞的人。」 卫司融诧异,也看出周查不想多谈,不着痕迹转走话题:「今天郑队提到的520强.奸案,我能看看卷宗吗?」 周查面露为难:「我要问问郑队。」 卫司融理解:「谢谢。」 「不客气,这是你的办公室,前两天刚收拾出来,有点空,你先坐着,要是缺东西和我说,我给你补全了。」周查说,「你还没来得及准备杯子吧?茶水间有一次性水杯,也有茶叶咖啡,能点外卖,但一般外卖只能放门口,你得过去拿。」 以前有过借外卖员身份来偷窃的,为杜绝这种事,局里不再让外人进来。 卫司融多看眼周查,心细又热心,天生照顾人性格。 这间办公室以前不知道用来放什么的,光是书架就有一整面墙,书桌用得上好深褐色酸枝木,能伸能屈的办公椅,桌上电脑键盘还有层未揭开的膜,可见周查没煳弄人。 他不挑办公地方,转头再次道谢:「有心了,谢谢。」 周查忙摆手,刚要再叮嘱,郑汝水电话先一步打过来,隔着五步远都能听见对方暴言。 「周查,我让你把人送办公室,不是让你跟着去当老妈子。一号审讯室,速度。」 仿佛超过二十秒就要额外收费,刚说完就挂断了。 周查举着手机尴尬地放下了:「那卫顾问先收拾收拾,郑队叫我。」 别人有正事,卫司融当然不耽误,颔首道:「没事,你去吧。」 办公室很空,八层书架只勉强摆了小半,这小半里有部分没拆封的心理学书籍,剩下这些说人际关系和管理员工的,卫司融瞥一眼,不知怎么把这些书和郑汝水挂了钩。 他弯腰将电脑和键盘的保护膜揭掉丢进垃圾桶,等待开机过程里,偏头看向窗外兀自出了会神。 再收回视线是有人叫他办入职,这本该是他进队的第一件事,被早上意外打乱了。 入职手续不算繁琐,就是需要时间。 他回到刑警队还没上二楼,就被一个脸带娇羞的女警叫住了,他回头看去,听她说:「郑队让我把你要的资料整理好了,我刚送到你办公室发现你不在,就给你放到桌子上了。」 卫司融大概猜到是哪个案子,轻声说:「谢谢。」 桌上放着的不仅有三个厚厚文件夹还有一个不过巴掌大的玻璃瓶,瓶里插着几支刚长出嫩白根的绿萝,这种植物生存条件宽阔好养活,这几支已冒有十几片绿叶,郁郁葱葱凑作一团,透着莫名娇憨。 卫司融伸出指尖点了点绿叶,微凉,富有生机。 给他这空荡没人气的办公室带来了几缕绿意,也显得不那么死沉。 520强.奸案案子不复杂,可从案子发生到过去近一个月,证据确凿情况下还没能移交检察院,原因值得深究。 案件受害人林绣莓是一名准大学生,今年八月中旬即将入学,被侵害前一周刚满十八周岁,脱离未成年保护。 时机太巧,巧到让卫司融去翻犯罪嫌疑人的资料,崔怀良,十九岁,一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和林绣莓同校不同班,看口供说是对受害人仰慕已久,表白被拒,心生报復才做出这种事。 还原案件里写到案发当天崔怀良打着林绣莓闺蜜的旗号将人约出来,地点在市区新世界商场四楼电影院,如约而至的林绣莓发现约她的是崔怀良,当场要走,被拦下来了,说她陪他看完这场散伙电影,往后不会再做纠缠。 不堪其扰的林绣莓想一劳永逸,便答应了。 等到电影开场,林绣莓发觉偌大播放厅只有她和崔怀良,忍着不安继续坐着,很快崔怀良往她手里塞吃的喝的,还放言只要她配合,不会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林绣莓受其蛊惑,喝了口饮料,至此昏迷不醒。 再次醒来是在郊外的小树林,她衣不蔽体,浑身伤痕,经多个医生鑑定,阴.道严重撕裂,肋骨骨折,身体多处擦伤。 刚开始取证很顺利,警方成功拿到证实林绣莓口供真实性的监控,包括她被崔怀良带离新世界商场前往郊外抱进小树林的,也都有据可证,原先案件进展卡在她体内没提取到崔怀良的精.液,这无法证明是崔怀良强.奸,得亏警方锲而不捨,顺着崔怀良离开线路沿途寻找,最终找到他丢弃的保险套,才成功将人抓捕。 加上林绣莓闺蜜等人口供作证,证实崔怀良确实对林绣莓居心叵测已久,案子该尘埃落定。 没想到送去检察院覆核出了岔子,被接手的宣帛弈打回来,质问郑汝水,为什么送个缺失人证口供及联繫方式的案子过来? 郑汝水莫名,最终按照证据链逐条对应覆核,发现了小树林那段监控里有两秒一闪而过的半截身影,速度太快,寻常人根本注意不到。 郑汝水边骂宣帛弈观察力超凡边感激着人,又察觉出这案子的诡异之处。 连夜带人抓着那两秒身影查,赶在拂晓前确定人身份——飞腾实木项目部员工柳磊。 合上案卷后,卫司融又翻看林绣莓和崔怀良的家庭背景资料。 林绣莓是个白富美,家里是灵河市近两年重点扶持的本土建筑公司,很巧,崔怀良家同样也是做建筑的,两家为竞争关系。 第6页 林家最近在参与浔阳市一处生态花园的竞标,这是政府看重的年度级别项目,真能参与进去,很为公司镀金,连业内知名的瑞龙集团也参与其中。 最近这段时间正是准备竞标的紧要时候,分不得心思。 这个项目备受关注,遂官方在网上公布了此次参与竞标的名单,卫司融轻易找到林家,在第二排发现了崔家。 只单因为一个项目来说这桩案子背后不简单有些草率,让卫司融生疑的是柳磊。 昨晚听他喝大了吹牛,说见到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人,那会是谁? 一桩看似简单的强.奸案背后又藏着怎样的利益纠纷,他目前看不太真切。 咚咚。 他偏头看过去就见周查像只仓鼠似的探头进来:「卫顾问,郑队让你和我们一起去食堂。」 不知不觉已到饭点,卫司融收起案卷,拿上饭卡和手机:「好。」 市局食堂的饭菜自然没得说,物美价廉,不过卫司融胃口不大,端着盘子坐下来时引得周查疑问:「这够吃吗?」 卫司融神色平淡:「够了。」 郑汝水拧眉看他那都没拳头大的白米饭:「别回头到外面说我们市局苛待顾问。」 卫司融呛了下,只得找个藉口:「嘴疼,不好吃太多。」 他不说还好,一说郑汝水和周查不由自主多看眼他唇角伤口。 郑汝水严肃道:「虽然我不管手底下人私生活,但是卫顾问你要多注意,别太惯着女朋友,伤口处理不当,影响生活。」 卫司融直觉他真正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顾及他面子没说太明白。 他偏过头,依旧神色平淡:「不会有下次了。」 周查敏锐察觉餐桌氛围不对,出来打圆场:「全队都知道你有对象,可以放心。郑队,咱们下午还接着审柳磊吗?」 郑汝水吃东西很快,眨眼功夫小山似的饭堆下去小半,没回答周查而是看卫司融:「有辅审经验吗?」 光凭这句话,卫司融就知道他肯定没看过自己的简歷。 这时候追究没意义,他说:「有。」 郑汝水很满意:「好,吃饭吧,吃过饭回去准备准备。对了,我让晓茹给你送的案卷看完了吧?」 「嗯,案件基本了解清楚。」卫司融吃得也很快,但很文雅,让周查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生怕他为了跟郑汝水比赛再呛到。 三人吃完饭边闲聊边往办公楼走,当第三个女警抹脂擦粉快步越过他们,卫司融终于品出点异样来:「出什么事了吗?」 郑汝水和周查显然司空见惯,露出些许麻木来。 郑汝水偶尔八卦因子诈尸一波,不太在人前说,就得由周查来解答迷惑。 「估摸是宣帛弈来了。」 卫司融脚步微顿,努力装作无事:「他怎么了?」 「他在检察院和我们这是名人,长得好看的人总会引起别人的关注,不过他不单因为脸,还因为他近乎苛刻的工作态度,非常吹毛求疵,俗称眼里揉不得沙子。」周查的语气又爱又恨,可见颇有渊源。 卫司融眼睫轻垂,比想像还要快的见面,躲是躲不掉了。 那就正面迎上,没好怕的。 队里没有人满为患,都在忙自己的事,偶尔偷偷抬头看向中央又像怕被发现似的低下头,如此反覆。 卫司融顺着看过去,一道宽阔高大的身影背对他们,蓝衣黑裤勾勒出宽肩窄腰,裸露在外的胳膊线条分明透着力量感,似听见脚步声,那人漫不经心看过来,一张模煳性别的貌美脸庞,美中不足的是唇角同样有一道新鲜咬痕。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更新时间基本十一点前后。 * 这个收藏起起落落,我的心也跟着起起落落,害怕极了。 * 老爷们,月底了,我想求个营养液,qaq * 感谢在2022-07-26 10:54:40~2022-07-27 10:45: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赵要努力zyx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珠沉玉碎04. ◎「你和卫顾问……」◎ 「宣检察官来了?有事电话说声就行,怎么好劳烦你亲自跑这趟。」郑汝水打着官腔朝宣帛弈走去,见人两手空空,扭头佯装发怒,「越来越没礼貌,连杯水不给倒,让宣检察官在这干等,传出去要说我们刑警队不讲礼数。」 宣帛弈从卫司融脸上收回目光,不接郑汝水这齣戏:「我来是想知道520强.奸案补充证据什么时候出?」 这也是郑汝水头疼地方,柳磊那小子看似软绵好拿捏实则嘴硬,审半天愣是没交代。 郑汝水本意晚点和卫司融再探探,早间天台跳楼那场面在他心里打个转,有个大胆想法。 让卫司融做辅审,一是起了要再试试这高材生的心思,二是有个心理顾问在,能让柳磊知道说谎不可取。 说白就是想用卫司融戳穿柳磊给对方留有印象来做个威慑,好寻找个突破口。 计划刚出还没来得及实施,先来个监工的。 郑汝水心里不痛快,皮笑肉不笑道:「人死鸭子嘴硬,得花点时间。」 「郑队长,不是我刻意针对你,是这案子性质恶劣,院内催得紧。昨天你们提交资料没避人,导致多人期待,谁知半路出岔子。」宣帛弈话说得中肯,神情固然冷,也听出些无奈来,「我向院内递交申请,多要了三天时间。」 第7页 郑汝水神色古怪:「宣检察官突然这么好说话,让我不是很适应啊。」 宣帛弈:「就事论事,这三天我会在刑警队实时跟进,案子资料全了我就回检察院。」 这在以前不是没有过,检察院和警队合作跟进同个案子,同吃同住同睡也再正常不过。 可这事儿要放到宣帛弈身上,哪哪透着格格不入。 郑汝水神色更古怪了:「宣检察官要住在我们刑警队?」 宣帛弈说:「我会和郑队及整个刑警队并肩作战。」 整个办公室安静的落针可闻。 卫司融不了解全貌,没觉得宣帛弈此举哪里不妥,唯独觉得此人看他的眼神满是图谋不轨,比昨夜在酒吧厕所有过之无不及。 他偏头躲开对方如狼似虎地眼神,却不巧对上周查诡异目光,他微微一顿。 「检察院那边没问题,我这边就没意见。」郑汝水说,「就是咱们这队里最近为案子忙得焦头烂额,暂时腾不出空给宣检察官收拾个干净地方。」 「没关系,随便找个不太有人打扰的地方就行。」宣帛弈说。 郑汝水视线扫过宣帛弈破了的唇角,眼角余光瞥见垂首的卫司融,脑海灵光乍现,打了个响指:「这样吧,宣检察官不嫌弃就跟我们队的心理顾问同用办公室,他那地方大也安静。」 喜提大奖的卫司融勐地抬头,眼里划过丝烦闷,推脱道:「郑队,这不太好吧?」 郑汝水扭头看他,刚要开口先被人截了去。 「你好,看你面生,想来就是郑队说得心理顾问吧?我叫宣帛弈,贵姓?」 宣帛弈的手出现在他视线内,修长有力,抓着他腰时有种能灼伤人的热度。 卫司融抬眸,静静看他几秒,朝看戏的郑汝水轻点头:「郑队,我先上去准备等会审讯要用的资料。」 两人好像认识还不对付,郑汝水摸着下巴琢磨出点意思来,应答道:「行,那让宣检察官暂和你同间办公室的事就这么说定了啊。」 完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像是找到能制衡和宣帛弈相处的重要人。 卫司融站在楼梯半道,回身看仰头等回復的三人,他最终点头答应了。 不就是同在一间房三天吗? 他不信宣帛弈敢在刑警队里乱来。 审讯室里很亮,亮到柳磊看见卫司融就想起天台上他看过来时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眼神,这时再见,柳磊不由得瑟缩,别扭躲闪他细细打量的目光。 郑汝水晃着水杯看被泡发的茶叶,牛嚼牡丹似的喝一大口,发出声满足喟嘆:「柳磊,你名下车贷房贷七天前一次性还清了,好几百万呢,大手笔啊。」 柳磊低着头装乌龟。 「我们给你妈妈打电话请她来市局,刚刚做完笔录,这是她的口供。」郑汝水将本子撂桌面,「半个月前你换了好表,还一口气提了辆豪车,根据走访你的好友,得知件有趣的事,以前你们出去泡吧唱k蹦迪,都是轮流请客制度,可从一个月前你变得财大气粗,次次买单。」 柳磊保持原样,把郑汝水的话当耳旁风。 这是上午见识过的常态,郑汝水没恼,勐灌两口凉茶降火,将资料推到卫司融面前。 卫司融进审讯室便悄无声息地观察着柳磊,确定他对他们知晓事情来龙去脉心知肚明,那保持沉默的原因清晰起来。 「花上千万买你闭嘴,钱花了没达到预期结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起初柳磊还是一动不动像个雕像。 郑汝水不禁嘆息,看来卫司融这不能叫做威慑,只能叫吉祥物。 他吹开漂浮的茶叶,寻思柳磊资料里能被挖掘的点,刚要给卫司融点提醒,便发现柳磊肩膀微微颤抖,抬头一张苍白的脸,语气很轻:「我不是故意不救她,是我无能为力。」 「现场还有第四人在?」卫司融问。 柳磊紧张地直咽唾沫:「你有权决定我的生死吗?」 卫司融微微皱眉:「我说没有,你就不愿意说了?」 柳磊沉默了。 卫司融看出他在挣扎,不介意将他处境说得明白点:「他们愿意花钱是基于你老老实实保守秘密,现在你被抓,身陷警察局,他们得到风声,已经准备好应对,不会管你死活。而你作为重要人证,让我们有责任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他们会杀了我吗?」柳磊又问。 卫司融套用他昨晚的话:「旁人想都不敢想的老闆自然有你想也不敢想的手段。」 柳磊额头瞬间多了些冷汗,眼里浮现恐惧,念叨道:「对,你说得对,我之前怎么没想到拿了他们的钱会有要命的后果?是…我太贪了。」 话说到最后俨然生出懊恼,钱财迷人眼,柳磊恼完又心生侥倖地问:「那我说了往后还能干干净净做人吗?」 卫司融和郑汝水的脸上同时露出诧异神色来。 「我不是很想让人知道我做过这种事,否则不会冒着那么大风险假装跳楼。」柳磊说得理直气壮,丝毫没考虑他会出现在这的前情,「这件事真要追究起来不是我的错,你说误打误撞碰见那场面,谁不跑啊?」 「什么场面?」 「就是崔怀良抱林绣莓往小树林走,我看那女孩一动不动以为她死了,怕被杀人灭口跑得飞快,后来没能架得住好奇心,返回跟过去看见他强.奸人。」 第8页 「现场只有你们三人?」 柳磊摇头:「我躲得地方很隐蔽,在他结束后看见又来了一辆车,从车上下来两个中年男人,其中一个是崔怀良的父亲,另一个我没见过。」 卫司融看了眼他不自觉弯曲的左手小拇指,继续问:「后来呢?」 「我知道这件事不是我能管的,赶在别人发现我前偷熘走了。谁知还是被他们盯上,当时被主管叫去办公室,见到崔又富,我就知道完蛋了。」 「他们有提到怎么找到你的吗?」 「说是行车记录仪拍到我了,那片郊外除开测速的电子眼,也没有别的探头。」 卫司融若有所思地翻开他母亲的口供,再确认般翻看崔怀良的:「这么说崔又富和你们公司有来往?」 柳磊微怔,傻傻地点头:「是、是啊,合作有两年来着。」 「那你知悉崔又富的家境也情有可原。」卫司融又说。 柳磊被问得迷煳了:「项目部员工都很清楚合作方的实力,这是合作前必知规则。」 卫司融似乎听进去了:「你发了笔横财为什么没想离开?」 柳磊脸上闪过丝掩藏不及的错愕,斟酌措辞道:「我也想过离开,但崔家不让,他们的意思是我保持原样,装作无事发生,免得离开太突兀,引人注意。」 卫司融没接这句回答,而是双手搭在下巴处静静凝视着似等待审判的柳磊。 偌大审讯室顿时安静下来,滴答滴答,置放在卫司融右手侧的小钟錶秒针走动声清晰落入在座三人耳中,一种无形焦虑感逐渐蔓延开来。 监控室内,低头整理资料的周查没听见声音,疑惑地挪动耳机,还是没声音,这才抬头看向屏幕,一部沉默交锋的默剧。 「审不出来还是他真没问题?」 旁边单手插兜,一手举着耳机在耳畔的宣帛弈回答:「有问题。」 周查斜睨着他,同样是制服,别人穿上在工作,他就像时装周下来的模特,要是没长嘴就好了。 「卫顾问在等什么?」 「在等柳磊自乱阵脚。」宣帛弈耐心道。 周查心里那阵怪异感又冒上来了:「你和卫顾问……」 宣帛弈偏头,让周查更容易看见他唇角伤口:「嗯?」 作者有话说: 宣帛弈:我和他就是传闻中你我本无缘,全靠我强扭。 * 瞎说,明明是我非要你强扭(bushi) * 感谢在2022-07-27 10:45:33~2022-07-28 10:53: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emily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珠沉玉碎05. ◎「肯理我了?」◎ 这刻周查忘记他过分貌美的长相和锐利眼神,堪称胆大包天地问:「你和卫顾问认识?」 宣帛弈抬手轻碰唇角,并没有碰到伤口,浓密鸦睫像被吹动的蝴蝶般轻颤:「你很好奇?」 换做任何一个稍微有好奇心的人,都会想知道为什么新同事和风云人物伤到同个位置。 这话在周查对上宣帛弈似笑非笑神情后默默放回肚子里,干笑道:「还、还好。」 「他大概不是很想让人知道,所以我得帮他保守秘密。」 宣帛弈在周查不敢问又想知道的时候开口,垂眸又没温度看着人。 「你应该不是会八卦到他面前的人吧?」 周查赶紧摇头:「不是。」 宣帛弈眼底藏着笑意,朝审讯室方向轻抬下颚:「来了。」 周查立即戴上耳机进入专业模式,当听清柳磊交代的内容,他下意识看向宣帛弈,对方也是一副眉头紧锁的沉思模样。 柳磊:「崔家给我一千万买我守口如瓶,外加公司无条件升职加薪。我能理解崔家愿意买单,公司的做法让我很疑惑,也专门找领导了解过情况,他说这是我应得的。」 「你在外高调炫富,难道他们没找过你?」卫司融问。 不出意外,他又看见柳磊不自然弯曲的左手小拇指,在纸上写了个二。 柳磊不安地握紧手:「找过,我当时解释我对外有个绝佳藉口,就说买彩票中奖,不会牵扯到他们。身边人都知道我有个从大学时候养成的习惯,每天下班准时准点买一张体彩,这能说得过去。」 「拿到钱后有感觉到被人尾随吗?」 柳磊捏住小拇指,大有被说中的贊同点头:「有,上班时候领导时不时要看我,大概我太敏感,总觉得同事看我的眼神透着怜悯,平时玩得好的同事也渐渐远离。」 卫司融颔首,找出张小强的照片:「认识他吗?」 柳磊摇头张嘴想否认,就见卫司融慢条斯理亮出第二张、第三张及第四张照片。 柳磊半张着嘴像只被投餵的幼鸟,僵在了原地,那全是他和张小强哥两好的合影。 「想说不认识还是没那么熟?」卫司融把他的台词说了,了解得差不多方才放下照片自我介绍,「不好意思,忘了说,我叫卫司融,专攻心理学。」 就算没接触过心理学人群,平时在电视和各种短视频平台上也会偶尔刷到相关的。 加上多数人并不了解心理学,会给擅长此道的人赋上神乎其神的奇妙光环。 而卫司融自报家门,让柳磊想起他在天台上那一声声锐利逼人的质问。 第9页 那…柳磊咕咚咽了口口水,刚才的谎言有多少被他看穿了? 「案发当天现场有第五或者第六人存在,再见崔又富的时候他也在场。再有,如果你手里没能威胁到崔家的证据,绝对不会得到高达一千万的封口费。」卫司融按照他口供可疑之处逐条剖析,「你隐瞒了目睹现场的大部分真相。另外你找到张小强设计要跳楼戏码不是为了完美退场,是为从崔家和公司得到更多钱。」 卫司融将周查刚发来的资料亮出来,上面是他在一个美女直播间里的留言。 【邪魅狂狷你柳少:甜猫儿让爷亲亲,亲一口十个火箭。】 【邪魅狂狷你柳少:谁说爷没钱?甜猫儿,三天后等我资金周转开来,给你买房不是问题,到时候你就是我的藏娇。】 【邪魅狂狷你柳少:吹牛?我看你们是不知道谁是有钱人,等着。】 他在直播间留言自然不止这么多,目前这三条够用了。 「很巧,今晚十点半就是你承诺要在甜猫儿直播间证实自己财力的最后期限。」卫司融看着手里和柳磊手机锁屏一模一样的图,「据平台流水帐单显示,两年前你成为甜猫儿的粉丝,断断续续刷的礼物也有小十万,直到一个月前十分钟豪掷十万。」 一切的转折点都是从一月前开始的。 明知不说,利用一个少女璀璨光明的未来为自己谋取好处,这种行为太过恶劣。 卫司融厉声下定论:「柳磊,因你给甜猫儿刷礼物涉及到的钱是赃款,稍后会有专员联繫她,请她来配合调查。根据目前掌握的证据,你涉嫌勒索、扰乱社会正常秩序、不配合警方调查,先移交拘留,等待审判。」 柳磊瞬间慌了:「等等等等,我不是你们的重要证人吗?」 「几分钟前是。」卫司融回答,「现在不需要了。」 「为什么?」柳磊一脸求生欲,「我、我把我知道的全说了,别让我坐牢。」 卫司融冷冷道:「这就要看你到底隐瞒了多少。」 经过这番拉扯战,柳磊意识到警方能查到的东西比想像多,和网络及身份证挂钩的事全逃不过法眼。 他不敢再乱说,老老实实道:「我确实看见崔怀良把林绣莓抱进小树林,也跟过去拍下视频,还捡走了他丢在现场的避.孕.套,只是我没想到他和他爸根本不在意这些,好像糟蹋林绣莓这件事在计划之内,包括崔怀良为这件错事负责也事先考量过。」 崔家想好做这件事要承担的后果,那为什么还要给柳磊封口费? 卫司融直觉问题出在他拍的视频上:「你把视频给他们了?」 柳磊承认道:「给了,他们也清楚我手里有备份,否则我应该活不到今天。」 「备份在哪?」卫司融问。 拿到帐号密码,卫司融将其给了周查。 「再来说说现场见崔怀良的除了崔又富还有谁。」 柳磊说:「有个是项目部经理还有个坐在车上没下来,我近视看不太清,就看见崔又富和经理对车上人点头哈腰,猜测身份应该很尊贵,普通人买不起幻影。」 卫司融手里多了份飞腾实木资料,这是一家外企,公司业务很广,从建筑到出入口做外贸,凡是和赚钱相关皆有所接触。最近因为政府生态公园的项目,想要和瑞龙集团谈合作。 瑞龙集团在全国乃至全球都是数一数二的大集团,本身自有一套完整的生意体系,哪会那么容易接受个外来企业? 卫司融突发奇想,偏头低声问打酱油的郑汝水:「林家和瑞龙集团有关系吗?」 郑汝水沉思:「没有,但林家和窦家是关联体,两家经常一起做项目。」 窦家? 卫司融看见背调里出现的另一个名字,窦庆枫。 这么说来,狙林家背后原因还真是有个人人想要的生态公园项目,看来需要重审崔怀良,当时他的作案动机充满儿女私情,此时再看恐怕不止如此。 「那个……」柳磊小声地找存在感,「那个没露脸的大佬应该和我们公司有关,你们查过我银行流水,应该知道那一千万是走的公帐,为了不让人查出毛病,经理特意让人做个假项目用来走这笔钱。」 卫司融也注意到这点:「当时崔又富和车上人有交谈吗?」 柳磊努力回想:「好像是说了几句。」 「听见了吗?」 「离得远,加上我一心护着手机拍东西,没太注意。」 「你知不知道公司的内部消息?」 柳磊犹豫了下:「你是指什么样的内部消息?」 这是绝对的意外收穫,卫司融眉梢微动:「都有什么样的?」 柳磊大概也意识到说得过多,不由自主露出尴尬来:「就很多跨国外企会有的问题啊,基本问题偷税漏税,利用政府给外企提供的福利钻空子赚钱之类的。」 「没关系,这部分自会有人去核实。」卫司融说。 柳磊便低头不再说,好像这就是他知道的全部事情。 审讯室里灯光弱下来,仿佛留个安静地方给人思考。 卫司融捧着一次性水杯站在周查身后,看他将从柳磊网盘里下载下来的视频不断刻画加深清晰度,得亏柳磊手机像素够高,拍的视频质量还行,给周查修復的余地。 从这视频呈现内容不难看出柳磊的恶劣,首先拍下两人,接着镜头放大聚焦在衣衫不整的林绣莓身上。 第10页 他微微皱眉,放下杯子:「修復好了和我说。」 周查慢半拍只看见他匆匆上二楼的背影,这是怎么了? 二楼办公室,浅灰布艺沙发上坐着位不速之客,听见脚步声,他撑着脸侧眸看过来,瞧见是卫司融,眼里冰雪消融,一瞬间高岭之花变成了家里娇养牡丹。 卫司融刚没在楼下看见他还以为人先走了,没想到人窝在这用笔记本办公。 看来他说要在这待到520强.奸案资料补全不是幌子,是真要将这案子给理清楚。 卫司融目不斜视越过他走到电脑前坐下,查刚最在意的一个点,努力忽视掉另一个人的存在。 宣帛弈撑着脸静静看他,好像不打扰人。 然而有时候人心里藏着事,一道目光也存在感惊人。 卫司融被看了两分钟,忍无可忍扭头瞪人:「看够了没有?」 宣帛弈眉眼含笑:「肯理我了?」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沉默是今天的你们~ 第6章 珠沉玉碎06. ◎「对,这五年来我就是对你念念不忘。」◎ 卫司融冷眼瞧他不要脸的样子,依旧保持沉默。 偏偏宣帛弈来了劲,一个劲逗他。 「新来实习小警察?」 「用最帅的脸打最狠的架?」 「小警察,我破案子养你啊。」 独角戏唱得很来劲,更不像局里他人讨论的那样高岭之花。 卫司融忍无可忍打断他:「宣帛弈,我为五年前失约道歉,请你原谅,请问现在你干嘛?」 一直骚扰他的人收起笑容,认真说:「我知道你来市局当顾问为了什么,好巧,我也是。」 卫司融盯着他又不吭声了。 这让宣帛弈不由地又开始问:「你怎么又不理我了?」 好黏人,他不耐烦回了句:「我为什么不理你,心里没点数?」 宣帛弈懂得进退,见他脸带气闷就不再靠近,惹他讨厌,老神在在坐在沙发上慢吞吞道:「是,昨晚是我的错,不该趁你上洗手间锁门,也不该在你朋友来寻你的时候,为了不让你回应他,坏心思亲你,更不该——」 宣帛弈眉梢轻挑,视线落在捂着唇的温热滑嫩的手上。 站在眼前的卫司融脸色很冷,神色透着浓重的警告,一副『你不要再说』的严肃模样。 可宣帛弈注意到他紧挨着黑髮的白玉似的耳朵尖红得惊人,像极秋日枝头熟透的红柿子,鲜艷还甜软。 这人真是过分口无遮拦,在市局也敢大肆宣扬昨晚的事,真是小瞧他的脸皮。 卫司融没办法,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宣帛弈这种沾上甩不掉的牛皮糖,他低声打着商量:「我松开你,你不准再提那件事。」 宣帛弈眨眨眼睛,沖他露出灿烂的笑。 卫司融不想笑,撒开手的同时后退要拉开距离,谁知还是慢了半拍,被宣帛弈抓住亲了下手背,他顿时像被蜜蜂蛰了似的将手藏在身后,压低声音呵斥:「你干嘛?」 「卫顾问的手好香,我没忍住。」 「是吗?」卫司融木着脸,「我中午上厕所没洗手。」 宣帛弈脸上闪过讶异:「卫顾问上厕所居然不洗手吗?」 卫司融忍了忍还是没接他话茬,经过昨晚短暂交锋,卫司融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多会顺杆爬,顺着聊下去还不知道会扯到什么。 谁知宣帛弈非多说一句:「看来卫顾问很注重卫生。」 卫司融暴怒地操起书架上的民法典丢向故意逗人的宣帛弈:「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别别别,我还没成为你男朋友,心有夙愿不能死。」宣帛弈双手稳稳接住厚如拳头的民法典,调侃了句,见他转身又要抽另一本中文词语字典,赶紧低头认错,「我不说了,请卫顾问手下留情。」 卫司融气得脸都红了,口无遮拦道:「没完没了了?就算你是我以前的网恋对象,这都过去几年了,你还念念不忘?」 宣帛弈神色一收,正儿八经道:「对,这五年来我就是对你念念不忘。」 卫司融哑然,面对直球似的回答,他是真答不上来。 裹着夏日炙热的风顺着特意留出来的一条窗户缝拼命往室内挤,坚持不懈之下终于挤进来扑到沉默两人间,黏黏煳煳缠住暴露在空气里的肌肤上,凭白给人增添了无限热燥。 卫司融敛眸,轻声说:「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合适。」 宣帛弈站起来,走到他身边,静静看他半晌才开口:「是吗?你五年前一句话没留就消失不见是因为不合适?」 一句话牵扯出卫司融脑海里繁杂错乱的记忆,无数张画面交汇,在他脑海里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播一通。 他闭了闭眼,努力不去想,声音里藏着轻不可闻的颤声:「对。」 「那你是铁了心不接受我了?」宣帛弈声含最后希冀地问,好像他一旦给了肯定答案就不再纠缠。 身为心理学家的卫司融比任何人都熟悉这种语气,他想,既然没有这份闲心,那就别让宣帛弈再浪费时间。这样对两人都好。 他忽略掉心底隐秘角落的一丝抽疼,微微启唇,分不清是唇疼还是心疼:「嗯。」 「行吧。」宣帛弈惋惜道,视线在他瘦削如纸片的后背上停留片刻,又偏头看他藏得滴水不漏的神情,蓦然轻笑,「可我偏不,都说强扭的瓜不甜,我不信邪,我非要扭下来啃两口试试。融融,我费心又费力逮你五年,好不容易逮到了,你想一句轻飘飘不合适把我打发了,门都没有。」 第11页 卫司融:「…………」 「我不管你为什么以前离开的那么突然,以后别想逃走。」 说完这话,宣帛弈将那本沉甸甸的民法典塞进他怀里,转身回到沙发上坐下,语气没了调笑:「520强.奸案是一起有预谋有计划的案子,从受害人和犯罪嫌疑人口供可以得出两人积怨已久,一个是求而不得,另一个是拒绝无门。如果没有出现柳磊,这案子就是一起引发讨论的青少年教育案。」 缓过神来的卫司融缓缓将民法典放回原来的位置,跟上他分析案件的节奏回答:「柳磊将案子拔升到了另一个层面。」 「三天,需要你们调查的地方很多。」宣帛弈说。 因为作案动机不同,所以前面得出的结论几乎要全部推翻重来。 卫司融意识到未来几天会很忙,扭头看向空荡荡的办公室,这怕是不好回家了。 「等会和郑汝水说声,你今天先跟我去趟林绣莓家,再转去拘留所见崔怀良。」 「我应该……」 「刑警队有责任也有义务随我调查。融融,我知道你肯定要说你身为顾问用不着担起这份责任,那就当我私心想要和你一起办案,好不好?」 卫司融对上那双诚挚恳求的双眼,拒绝的话到嘴边实在说不出来。 「你放心,查案和追你,我会分得很清楚,不让你难办。」宣帛弈举起手发誓,掐准他担心的点,也给出相应承诺。 这种情况下卫司融再说点别的就是矫情,他是来工作的,不是撒娇。 就周查透露的口风来听,宣帛弈常来刑警队,那往后接触还多了去了,他完全没必要把人当洪水勐兽。 就像他见宣帛弈前给自己打过气一样,正面刚,不带怕的。 思及至此,他说:「知道了。」 宣帛弈眼里划过丝精光,微微翘唇。 下午三点半,外面温度依旧高居不下,从车上下来那刻,卫司融抬手挡了下太阳,烈得过分。 「走这边,林绣莓家在五单元601。」 卫司融跟在他身后,看他轻车熟路输入进门密码,并找到下来最快的电梯,就知道他来过林家不止一次。 不苟言笑的宣帛弈确实有几分高岭之花的味道,轻声说着林家现状:「林绣莓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好几次趁她父母不在想要自杀,多亏发现及时送往医院抢救过来了,现在为了保护孩子,夫妻两不去公司,业务全部移交给下属,自己在家守着她。」 「那参加的生态公园项目呢?」卫司融始终记得这件事。 宣帛弈盯着不断上升的电梯数字,在嗡嗡嗡电梯运行声里道:「自动弃权。」 卫司融眉头微皱:「那就等于少了个竞争对手。」 「飞腾实木不是这个项目最强有力的竞争者。」宣帛弈不知道他对现如今全市乃至全国商圈方面的事了解多少,尽量言简意赅说重点,「最有可能夺标的是瑞龙集团。」 叮。 六楼到了。 卫司融心事重重走出去,难道是飞腾实木为了得到瑞龙集团青睐特意来这一手? 不对,逻辑上说不通,依宣帛弈说的,这项目本来就是极大可能花落在瑞龙集团手里,那瑞龙集团只需按部就班来就好,犯不着铤而走险。 再说,林家公司算不上顶尖,说难听点,这种小蝼蚁不见得能入瑞龙集团的眼,哪里要用到这么拙劣的手段? 那么,主要问题还是在崔家身上。 思索间他和宣帛弈站到了601住户门前,片刻后,一位面布愁容的中年妇女来开门,熟稔的同宣帛弈打招唿。 「宣检察官来了,里面请。」 宣帛弈点点头。顺便介绍妇女目光惊疑落定的人:「这位是刑警队的卫司融,再次登门拜访是有些疑问需要您三位配合作答。」 中年妇女脸上顿现错愕,张了几次嘴不太理解地问:「哪、哪不对吗?」 宣帛弈接过她递过来的拖鞋先弯腰放到卫司融脚边,公事公办:「没有,是和案子有关的,你不用紧张。」 中年妇女神情复杂,扭头看向南边卧室方向:「我和我先生都行,绣莓刚闹得厉害,让医生给她打了针镇定剂,现在睡着了。」 宣帛弈询问眼神看卫司融,行不行? 卫司融上前一步,温声细语道:「没关系,有您两位在就够了。」 茶几上放着两杯温水,卫司融和宣帛弈没碰,看向拘束的夫妻两,目光躲躲闪闪,在怕什么? 卫司融询问:「在林小姐出事前两位和崔又富熟吗?」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 沧桑。 第7章 珠沉玉碎07. ◎这是个和他截然相反的想法。◎ 林绣莓的父亲林天磊疲惫道:「是同行不可能不熟,加上孩子在同个高中,开家长会偶尔会碰上。」 「那你们知道崔怀良骚扰你女儿的事吗?」 「他追求的第二个月导致绣莓成绩下滑,开完家长会我问她原因,她说过。」 「採取措施了吗?」 「当时我就给她班主任打电话了。」或许这通电话过程不是很愉快,导致时至今日被提及,林天磊眼里仍有愤怒,「他说,这就是青少年一种表达喜欢的方式,会敲打崔怀良,让他不要太过分。」 第12页 卫司融察言观色片刻道:「警告不起作用,想过给她换所高中吗?」 近几年市三中师资力量不断下滑,教学质量也跟不上来。 当然不排除因为校长更注重建设校容校貌,收入太多富二代的缘故。 以林绣莓回回考试能上六百的成绩,转入市一中会更好。 林天磊抹了把脸:「我也想过,但绣莓说她喜欢市三中,在那边学习挺好的。我们尊重孩子选择,就听她的,让她留在市三中,早知道会有这等劫难,我惹她不高兴也要帮她转学。」 「我看资料说崔怀良对林绣莓的骚扰长达一年之久。」 提及这点,林天磊和林太太浮现出愧疚来。尤其是林天磊,更是羞愧难当:「绣莓是个懂事的好孩子,知道我和她妈妈工作忙,平时报喜不报忧,也是我们事业心太重,没注意到孩子情绪低落。说来说去,绣莓遭遇到这种事,我和孩子妈也有责任。」 卫司融默然。 宣帛弈看他一眼,继而问:「案子发生后,崔又富私下里来找过你们吗?」 林天磊摇头:「没有。」 「林先生,现在我们怀疑你女儿的案子不是简单的强.奸案,还请你务必实事求是的回答。」卫司融语气很沉地说。 林天磊眼眸闪躲,底气虚了道:「我没说谎,他真没找过我。」 旁边的林太太手快绞成麻花了,紧张感油然而生。 满室静谧中,卫司融问:「他没找过你,他的秘书来过?」 正要喝水的林天磊手剧烈一抖,脸色跟着一变:「没有。」 这种反应要说没有那才是活见鬼了。 「给了你多少钱?」卫司融开门见山问,见夫妻两脸色又是大变,杀人诛心般换种说法,「或者许给你们什么样的好处?这是你女儿可能一辈子跨不过去的心坎,金钱能平掉她心里的沟壑吗?因为这件事,连提前几个月准备竞争的项目也黄了,甘心吗?」 林天磊脸白了,抖着唇说:「我……」 「对,崔又富的秘书来过。」林太太眼泪汪汪道。 林天磊骇然,慌里慌张呵斥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太太一把挥开他要捂自己嘴的手,横眉大怒:「我当然知道,他们不做人事,把犯罪当生意在谈,你也不是个东西,就想要他补偿项目来掩盖女儿的痛苦,我办不到!」 「我、我哪里是你说得那样?绣莓也是我女儿,我肯定也为她好。」林天磊急了。 当着外人面掰扯这件事,显得同意和崔家做交易的他太丑陋,也太没人性。 明显林太太因为这件事和他心生罅隙,完全不顾及他面子,哭着道:「我在你眼里看不见对女儿的疼爱,满是算计。他们许诺你拿到生态公园项目分你一杯羹,你就能忘记崔家对绣莓做的事。」 「无稽之谈。」林天磊底气不足反驳了句,「再说崔怀良那个小畜生也为自己的错误买单了啊,生意该做还是要做的。」 这话属实够气人,让林太太直接挥起一巴掌甩在林天磊脸上:「在你心里女儿也是一桩生意?」 完全没意料到的卫司融瞪大眼睛,这是要当着他和宣帛弈的面打起来? 他很没有见识地偏头看宣帛弈,眼神询问,这不劝劝? 宣帛弈几不可见摇摇头。 那边林天磊捂着脸瞪向林太太,好半天收回手,委委屈屈倒苦水:「我这是为谁?最近因为她,公司顾不上管,应酬不能去,身心全围着她转,那生活不要了吗?公司倒闭,没了收入,还怎么照顾她?」 这似乎是个很好的倾诉点,林天磊抽口冷气又说:「我也很心疼她这么小有这遭遇,可人总得向前看,停留在过去,痛苦的还是她,心理医生也说过,等她情绪稳定换个新城市生活,有助于她恢復。」 林太太抽抽噎噎,看着像是被说服了。 林天磊松了口气,陡然间旁边伸出来一只递抽纸的大手,手的主人不紧不慢道:「所以你们没接受崔家开出的那两个条件,那又得到怎样的补偿?」 刚庆幸的林天磊又哽住了。 而林太太则心直口快道:「他答应给两千万,外加等我们在新落脚城市开公司的时候给予一定的帮助。」 林天磊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被卫司融和宣帛弈同时注视,脸瞬间涨得通红,几乎无地自容。 宣帛弈冷笑:「有证据吗?」 「有。」林太太痛痛快快说了,「一份协议和几张分开支付的支票。」 「能给我们看看吗?」宣帛弈又问。 林太太冷眼看着想拦她的林天磊,站起来扒拉开他的手和腿:「我去拿。」 静悄悄的客厅里,林天磊垂着的头仿佛坠有千斤重抬也抬不起来,怕看见卫司融和宣帛弈鄙夷的眼神。实际上在林绣莓的遭遇被报导后,他遭受过无数种眼神,或是怜悯或者同情或者可怜,早在一次次眼神洗礼下丢失掉所谓的颜面。 可今天林太太当着检察官和警察的面说出那桩堪称骯脏的交易,他的羞耻心似乎回来了,也知道这事儿做得难看。 他没办法,要生活啊。 躲避好几分钟,林天磊终于自我说服抬头看向卫司融和宣帛弈。 臆想里的鄙夷并不存在,两人神色很平静,仿佛司空见惯,倒是见他看过来,还很礼貌地问:「林先生要补充说明?」 第13页 莫名的勇气贯彻进林天磊心里,他喉结滚动,磕磕绊绊道:「我、我这几天想了很多,关于崔家私下里愿意赔偿的这件事。」 卫司融眼神鼓励:「怎么说?」 「崔又富用他儿子做棋子毁我女儿,是想让我放弃竞标,结果来看他计划很成功。」林天磊说得很慢却条理清晰,「他儿子为此入监狱,付出相应代价,那他完全没必要再找我协商赔偿,既然他做了,就表示这件事有鬼。」 这是卫司融和宣帛弈心里有数的事。 林天磊又说:「参与竞标的少说也有十几家,都按照这个套路来,他不得赔个倾家荡产?所以我把事情捋了一遍,又跟合作伙伴打听,最终得知件事,他想要拿到标的同时拆散瑞龙集团现有的稳定盈利模式。」 卫司融眉眼微抬,这是个和他截然相反的想法。 一直没太多表情的宣帛弈眼里有了波动,接腔道:「何以见得?」 「崔家现在在和飞腾实木合作,这是家跨国企业,得政府扶持入住本土,本来打算大施拳脚,结果发现有瑞龙集团这个龙头老大压着,各方面做不到出彩,赚得钱只勉强算得上肉汤。」林天磊不是信口开河,这是有实际数据做支撑的,他见两人听得认真,便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据我调查,飞腾实木一直和瑞龙集团有摩擦,不过瑞龙懒得管。现在飞腾实木想出新的瓦解瑞龙集团的办法,那就是拆解它的合作方。」 「这么说很多瑞龙集团的合作方也收到相似的邀请了。」宣帛弈下结论道。 林天磊先点头后摇头:「目前还在尝试阶段,拆得是我们这些不起眼的小合作方,真正像窦家那样长年累月有交情,合作密不可分的,飞腾还不敢动。」 怕动得太明显被瑞龙集团注意到会死得很惨,毕竟余尤尧不是省油的灯。 理清楚来龙去脉,宣帛弈说:「这些都没有证据。」 「有证据也没用啊。」林天磊苦笑道,「他们能说这就是很正常的生意竞争,不存在违法行为。就拿绣莓的遭遇来说,他完全可以归咎为管教不当让崔怀良作孽,之所以给那些补偿还是希望我们能闭嘴,别说不该说的事。」 确实,这全是受害人家属的片面之词。 真上升到商业层面,拿不出证据。 卫司融已经能想到他们签署那份协议内容,以飞腾实木的狡猾,敢给外人的东西绝对是安全无漏洞。 果不其然,那份协议只提到这是崔又富良心谴责下给出的补偿,只字不提飞腾实木。 即便他们很清楚这份协议和那些支票背后的深意,没放到檯面上来写,就是空口无凭。 林太太和林天磊愁容不散,见他二人沉默,心里不安更浓了。 林太太问:「没用吗?」 卫司融收起协议:「我能带回市局吗?」 「能。」林太太说行林天磊也不敢吭声,眼睁睁看着他俩带着那份协议走了。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第8章 珠沉玉碎08. ◎他是畜生他承认。◎ 烈日暴晒一个多小时的车内即便有空调降温,仍闷热得心头沉甸甸。 卫司融低头研究那份协议,没去管拎着两瓶冰水上车的宣帛弈。 片刻后,一瓶被拧好瓶盖的矿泉水递过来:「你看见了?」 卫司融将协议叠好接住冰水,没急着喝,先贴在脸颊降温:「她可能听见她爸妈的话了。」 「所以临走前给出去的电话号码不是想给林天磊。」宣帛弈瞧他舒坦地眯起眼,手痒痒得很,「她不见得愿意联繫你。」 卫司融听出意有所指来,抬眸看他:「她没和你说过话?」 宣帛弈旋转瓶盖,认真回忆为数不多见林绣莓的场面:「你看过她出事前的照片,青春洋溢,活泼自信。现在的她胆小易受到惊吓,拒绝交谈。林天磊说一个月换过四个心理医生,没有能让她开口的。」 卫司融拨开瓶盖连喝几口,浇不灭心中无奈:「总得试试。」 他想帮林绣莓无关案件,是不想看见个花季少女被心魔魇住,从此蹉跎时光,丢失自我。 宣帛弈拨了下车钥匙:「那总得试试的卫顾问请系好安全带,下一站拘留所见崔怀良。」 拘留所外晚霞漫天,从右边大玻璃照射进来落在去往会见室的宣帛弈身上,将他侧面勾勒出如画中人错觉来,落后几步的卫司融恍然想起五年前两人网恋时他给自己发的照片。 稚嫩、雌雄莫辨,远没有现在视觉冲击强。 在最好的时光没能如约完成的那些事,错过便是错过了。 他在宣帛弈有所察觉看过来前先转开了视线。 会见室里永远是沉闷的暗灰色,落座后的卫司融和宣帛弈没等太久,崔怀良在两位管教带领下被安置在对面。 少年剃着考验颜值的寸头,眉眼透着桀骜,看眼卫司融又去看宣帛弈,脸色不耐:「你怎么又来了?能说的,该说的,我说过不下十遍,还有再说的必要吗?你要是想听,我可以再说一遍。」 宣帛弈没跟他客气:「那就再说一遍。」 崔怀良:「…………」 「不是,你是不是有病?这案子都要判了,还一次次来找我。我说得够清楚了,我就是喜欢她,不想让她拒绝我投向别人的怀抱,想让她永远忘不掉我,就这么简单。」 第14页 崔怀良的不耐烦落在卫司融眼里,有些欲盖弥彰,他翻看过宣帛弈数次的问访记录,确实让他重复好几次案情,起初五次很详细,几乎一字不差,等到宣帛弈来第七趟,崔怀良开始简化,直到刚才不超过两句话。 越来越没耐心,再多来两趟,崔怀良大概率不愿再见他们。 卫司融合上资料:「崔怀良,五月十五这天你在做什么?」 崔怀良被问得愣了下,接着拧眉回答:「你把我当神童呢,过去一个多月的事,我哪能记得?我的记忆只支持我记得三天内的事,再多没有了。」 「问题是你在宣检察官第五次…也就是六月二十号来询问你案发现场,还能一字不差地说出和在警局录口供时一模一样的话来,前后相隔一个月,按照你说得频率,不太合理。」 崔怀良哽住了,皱眉看他。 卫司融从容地和他对视,掐断他要说谎的苗头:「人的记忆很特别,前后三天内的事需要在心里不断默念才能倒背如流,就像你上学时候背书。看这五份相同的口供不难得出结果,那就是你从案发那天到上个月即将被审判一直在背诵初次向警方讲述过的案发现场。」 三言两语被套出话的崔怀良呆住了。 到底年轻不经事,被说中心里最不愿让人知道的事,神色藏不住慌乱。 「连作案动机的说法也有人教你。」卫司融念出他当时向警方陈述那句话,「让她永远记住我的最好方式是成为她第一个男人。」 「这是擅于风月的浪子会有的口吻,你还太年轻。」 卫司融看向努力镇定的崔怀良,缓缓推敲。 「五月十五号政府官网公布参与项目招标的公司名单,你不经意听见你爸和人谈话,说想要个短时间内让林家崩盘的办法,思来想去把主意打到林绣莓身上。同为家长,很清楚一对中年夫妻除开必要事业外最重要的就是儿女了。」 「崔怀良,你该清楚强.奸林绣莓需要付出的代价,有时候理想不是现实。」 会见室内常年不见阳光,而卫司融这番话话音刚落,靠右边的灯闪烁两下灭了,室内灰暗下来,像一层揭不开的雾霾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崔怀良快要喘不过气,双手紧紧握成拳,低声质问:「不是要判了吗?还要节外生枝折磨人,你们到底想从我这知道什么?」 「你的真实作案动机及你是不是主使。」 崔怀良勐地抬头,眼神晦涩难懂,沖他大吼:「是我,就是我这个问题少年想要报復她那种好学生,和别人无关。你们想怎么判,判多重,我都接受。还不满意?」 他处在崩溃边缘,卫司融微微皱眉,不再刺激他。 崔怀良吼完后像条苟延残喘的老狗,被两位管教抓着肩膀按回去,呵斥道:「老实点!」 这是不能再继续问了。 卫司融收拾东西,这趟来不算没收穫,只是崔怀良的精神状态令人担忧。 他不由自主去看被制伏的人,崔怀良直挺挺靠着椅背,眼神涣散。 「只是一个简单的强.奸,为什么你们想的那么复杂?」 以卫司融刚得到的收穫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想起看过的资料,心有不忍:「是你想得太简单,他不会履行诺言,你在这大概不知道,他昨天就和你妈登记离婚,后天是个黄道吉日,适合再婚。」 「如果想见我,或者想和我聊聊,就让管教给我打电话。」 这是卫司融今天送出去的第二份电话号码,在宣帛弈不易察觉的渴望下推到崔怀良面前。 从拘留所里出来,天际晚霞即将落败,黑蓝色的天渐渐蔓延过来。 卫司融和宣帛弈一站一靠在车边。 「抽菸吗?」宣帛弈嘴里叼着烟,将打火机和软烟盒往他面前递。 卫司融默不作声接过,抽出根烟学着夹在食指及中指间,连按三次打火机没能点燃悻悻垂下手,眉间多有自暴自弃。 小东西,不会硬要抽,罢了,让他任性一次。 宣帛弈如实想着,便衔烟靠过去,按住他想躲开的肩膀,眉眼微垂带着些许厌世的美越靠越近,先是将自己唇间那根烟塞到他嘴里,柔软触感不过一瞬,在他反应过来前那手指便撤离了。 再接着他手里那根被蹂捏出摺痕的被人取走夹在指间,取走的人神色倦怠偏头看两根烟贴近,眸光懒慢,点点星光撩起另一根,点燃那刻宣帛弈抬眼瞥他,这一眼撩干了卫司融嗓子眼。 「咳咳咳。」 宣帛弈很无奈,夺过他刚抽一口的烟,拍拍他后背:「凑热闹干嘛?不会抽就拒绝我,像你几小时前拒绝我追求那样干脆利落。」 卫司融咳得更凶了,眼尾泛起片片红晕,减淡他自带的清冷感,多出些勾人心魂的凌虐感。 宣帛弈:「……」 他是畜生他承认。 「别激动了,缓缓,跟着我的口令来,唿气、出气。」宣帛弈嗓音喑哑下来,还在耐心调节呛到的卫司融,「放松放松,宝贝,你做得很好。」 卫司融狠狠瞪他一眼,瞪得宣帛弈觉得自己更像个牲口了。 几分钟后,卫司融坐在路牙子上,冷眼瞥着蹲在面前的宣帛弈。 「别这么看我。」宣帛弈摸摸鼻尖,「融融,不会抽菸真不是大事。」 「对,不能硬才是大事。」卫司融嘲讽道。 第15页 宣帛弈脸不带红的:「那肯定啊,你想想有多少夫妻因为床事不和离婚,又有多少犯罪嫌疑人是这方面有缺陷,长久下来成心理变态的?」 卫司融真被他厚脸皮震惊了:「你、你还挺有理了?」 「我在陈述事实,你是我喜欢的人,刚那副样子……」宣帛弈在他杀人眼神里闭上嘴。 卫司融发现在不要脸这方面不是他对手,以后要避免交锋。 「为什么崔又富出轨的事这两天才查到?」 「这要问你们郑队。」宣帛弈对这件事也满是无奈,「我听说这案子的时候有给他提过醒,重点排查崔怀良家庭背景,尤其是他那个爹。这些年来风流在外,到底有几个私,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卫司融相信郑汝水的能力:「郑队不会在这么简单的事上犯错。」 「他是不会,有人会。」宣帛弈含混道,「不过崔又富要和他老婆离婚的事确实这两天才有的风声,你怎么想到用这个做切入点问崔怀良的?」 卫司融说:「他很看重自己的家,不出意外崔又富就是拿一家人不分开诱惑他作案。」 一个出轨的男人编织出完整家庭的谎言来骗渴望家的温暖的亲生孩子,太荒谬了。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 卡卡卡,卡死了,能不能整整破烂伺服器。 第9章 珠沉玉碎09. ◎「没我陪会孤单吗?」◎ 他看过崔怀良的几篇作文,不管命题,一概写得以家为主,幻想有个关心孩子的爸爸和爱护孩子的妈妈。 想像的文字总归勾勒不成现实。 现实里崔又富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而崔怀良的妈妈李倩秀是个照顾孩子不爱他且很懦弱的可怜女人。 嫁给崔又富当了二十年家庭主妇,男人是她的天。 崔怀良鼓励她多和崔又富沟通,对谨小慎微的女人而言那是忤逆。 再者一个男人的心根本不在家里,怎么会对家里人上心呢? 崔怀良从小到大没得到爸爸关爱,渴望有个完整家庭的同时也渴望着父爱。 没想到少年人赤忱情感会变成成年人为得到利益的助力。 宣帛弈:「他可怜不能作为毁了人家女孩的理由,大千世界可怜之人比比皆是。法律会因为犯罪嫌疑人可怜就宽大处理吗?不能,可怜是他们身上标籤之一。」 卫司融此时看他感觉陌生,这大概是他作为检察官会有的铁面无私。 「你说得对。」卫司融站起来拍拍裤子,「但我还是要查清楚他的作案动机。子不教父之过,崔又富不能就这么淡化出去了。」 宣帛弈当然没想放弃继续追查,是希望他不要因为知道崔怀良的曲折家庭环境就心生怜悯。 办案过程中,怜悯和同情心是最要不得的东西,往往关键时候会将你置入困境。 他笑道:「你想现在去见他?」 「见不了,郑队发消息说回队里开个会梳理案情。」卫司融朝他晃晃手机。 宣帛弈二话不说又把他载回市局。 会议室里混着各种奇怪的味道,仿佛间卫司融像回到高中男生宿舍。 捧着茶杯抽菸的郑汝水朝刚进来的两人指指桌子上的盒饭:「吃了没?没吃凑合凑合,吃了当我没说。」 他俩在外奔波半天光喝几瓶水,这会儿依稀闻到饭香味,方才觉得飢肠辘辘。 两人拿着饭找个空地方坐下,正巧挨着周查,周查面前对着盒饭,盒饭前面是被溅上油的电脑屏幕,他鼓着腮帮子像只仓鼠似的,扭头发现卫司融和宣帛弈,神色微妙停顿数秒,点点头算做打招唿,又转过去继续忙。 「你们吃着,听我捋捋案子,有补充资料随时提。」郑汝水叼着烟拿出一沓照片,拉过高大白板,「520强.奸案犯罪嫌疑人崔怀良声称自己对林绣莓求而不得,所以想出个报復法子,将人下药迷.晕带到小树林侵.犯。在我们追踪下得知被崔怀良冒名顶替的闺蜜是被他威胁的,没有问题;他购买药平台已经联繫平台整改。」 郑汝水贴出崔又富的照片:「这是崔怀良的父亲,崔氏建筑公司的老闆。目前和飞腾实木往来密切,参与生态公园招标。」 「林天磊,林家已经退出项目招标。」 「华成福建筑公司退出招标,飞天创新设计退出招标。」 短短两分钟,郑汝水报出六家退出生态公园项目招标的公司,最终将飞腾实木的照片贴了上来。 「现在你们看出这案子的怪异之处了吗?」 周查:「强.奸案是因为这项目才发生的。」 郑汝水打了个响指:「应该说有项目竞争才发生了这样恶劣的案子,我联繫过瑞龙集团项目部,他们声称目前没受到任何威胁,一切安好,若有意外会第一时间联繫我。」 这一个个自动退出竞标的公司让卫司融想起林天磊说得那番话,他问:「郑队,这些公司和瑞龙集团有关系吗?」 郑汝水回答:「或多或少有合作,瑞龙集团作为本土知名大企业,又肯帮扶小公司,谁和它有关都不稀奇。」 卫司融又问:「那飞腾实木呢?」 「飞腾实木是七年前政府招商引来的外企,据我调查,和瑞龙集团没有合作。」 「两者因这项目是直接的竞争关系,而崔家和飞腾实木有合作,跟林家乃至自动退出竞标的全是竞争关系。」 第16页 他把话说到这份上,郑汝水还听不明白该脑子有泡了。 「你们去林家收穫如何?」 卫司融递上了那份由崔氏公司出具的赔偿协议。 郑汝水先是看他一眼,接过协议后又莫名看眼低头文雅吃饭的宣帛弈,心想,这看似不对付的两人居然没打起来,难得。 「林天磊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他说飞腾实木想借这次项目竞标瓦解瑞龙集团的盈利模式,入住灵河七年,混得不上不下,这对飞腾实木很不好。他们急需一个能铺开自己商业蓝图的机会。」 这次政府公开招标的生态公园就是飞腾实木想要的那个好时机。 郑汝水合上协议若有所思:「目前有个难题摆在眼前,不太好解决。」 「崔怀良不肯说清楚的作案动机。」卫司融说。 案子的来龙去脉早就理清楚摆在檯面上,连带发现柳磊牵扯出来的疑团也被查清楚。 在他们看来,这两件大事有因果关联,缺少的是能将其关联起来的重要人证。 而520强.奸案的犯罪嫌疑人崔怀良就是这个关键点。 郑汝水拿笔在崔怀良照片上多画两个圈:「今天去见他效果不理想?」 「还要再等等。」卫司融回答。 他临走前吐露的实情会在崔怀良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经过时间发酵生根发芽,假以时日,崔怀良会想明白他的付出有多不值得。 尽管和他打交道没超过一天,但郑汝水诡异懂他说话艺术。 「那小子固执,认定的事十头牛拉不回。明晚八点还没回声,你和宣检察官去拜访李倩秀,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卫司融无奈:「郑队,打亲情牌的前提是这个人心里很看重家人。」 郑汝水开始给他画大饼:「我相信你,她要是知道崔怀良的付出说不定会有所感触。」 面对上司盲目信任,卫司融无话可说。 「接下来我们主要分为两个调查方向,一是调查退出生态公园项目招标的这几家公司的真实原因,二是查清崔怀良真正的作案动机。」郑汝水见众人吃的差不多放下筷子,点名安排,「卫顾问、周查、小张、小赵主要负责调查崔怀良,有突发情况随时联繫我。」 「至于宣检察官。」郑汝水微笑道,「我看要不就还跟卫顾问一队?你两搭档似乎还挺愉快。」 一直静静聆听的宣帛弈心情还不错,没反驳他,还很配合道:「我听郑队的。」 「哎,不敢不敢,我一个小小刑侦支队小队长哪敢安排您啊,这是在商量。」郑汝水说。 「客气,既然郑队那么说,我就却之不恭。依郑队说的,我确实和卫顾问搭档愉快,要不是专业不对口,都想邀请他常去检察院坐坐。」 公然挖墙脚可还行? 周查嗅到空气里交锋的火.药味,默默抱紧自己的笔记本,弱小、害怕.jpg。 郑汝水磨牙:「那要让宣检察官失望了,他最先入职我队内,没我准许不可能调岗。」 「没关系,我和沈局小有交情。」宣帛弈点到为止。 郑汝水脸色奇臭无比,生硬道:「宣检察官人脉真广啊。」 宣帛弈轻勾唇没说话,主要旁边卫司融看不下去踩了他一脚,否则哪能轻易善罢甘休。 「郑队,我先回去整理崔怀良的资料。」卫司融找个藉口先带人带离这是非之地,继续让这两人待在同个房间里,故意毁损算谁的? 郑汝水气闷:「去吧,有不明白的地方找周查。」 眼看着宣帛弈又要张嘴,卫司融毫不犹豫又踩了他一脚,不动声色应下。 只有宣帛弈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二楼心理顾问办公室,灯火通明,宣帛弈手边多出个小本子,在笔记本上敲敲打打,眉头微皱,看起来也碰见了难题。 卫司融收回视线,继而看向李倩秀的资料。 三十六岁,有个十九岁的儿子,来自与灵河相距一千多里的偏僻地方边山镇。 这年龄差不对劲,当年十六岁的她怎么和崔又富领证的? 第二页资料给了答案,两人是在李倩秀十六岁时公布婚讯,二十岁时合法领证,同年给三岁的崔怀良上户口。即便这么算,李倩秀仍是未成年生子,那令其怀孕的崔又富就涉嫌强.奸未成年。 李倩秀是自愿嫁给比她大十岁的崔又富吗?那现在两人离婚了,李倩秀又该何去何从? 一个来自偏远小山村高中没毕业的花季少女,尚且不明白这座城市的生存规则,懵懂间被关进笼子里,二十年后当年关着她的人要放她自由。 卫司融滑鼠落在李倩秀和崔又富结婚时间上,这里肯定有问题。 「融融。」宣帛弈在沙发远远地唤他。 卫司融偏头看他:「什么事?」 「今晚要睡在这吗?」宣帛弈环顾四周,「这里没休息室。」 卫司融打破他的幻想:「你可以下班走了。」 「那你呢?」宣帛弈问,「没我陪会孤单吗?」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第10章 珠沉玉碎10. ◎「哎,你这嘴谁咬的?」◎ 对这种流氓问题,卫司融装没听见,继续忙自己的事。 宣帛弈也没走的意思:「李倩秀买了明晚六点回边山镇的火车票。」 第17页 卫司融勐地转头看他:「哪打听来的?」 「在会议室里郑队说让我们明天拜访李倩秀的时候,我让人帮忙查的。」宣帛弈说。 「最新的消息?」 「是,她和崔又富的离婚手续走完了,据我所知,崔又富做过婚前财产证明,她能拿到的钱不多。崔又富看在她辛苦二十年的份上,给了她四十万,说是补偿。」 「崔又富还真是个有趣的人,甭管因为什么给人钱都爱说补偿,好像这样能显得他很伟大似的。」 宣帛弈对此不置可否,只道:「李倩秀没有异议,拿着这些钱要回老家了。」 卫司融心里怪异感横生:「她一点儿不想管还在拘留所的崔怀良?」 「这得当面问她。」宣帛弈看他皱眉,不由得笑道,「你查过李倩秀了?」 「二十年前网络不发达,不论火车还是汽车也没实行实名制,很难查到李倩秀究竟怎么来得灵河,只知道她十六岁和崔又富在一起,二十岁登记结婚。」 「你想到崔又富强.奸未成年致其怀孕,这是违法。」 卫司融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同寻常,轻抿唇:「难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我弄反了?当年是李倩秀主动怀孕,和崔又富无关。」 「对,关于这点我们反覆调查核实,是李倩秀给崔又富酒里下了催.情药,目的是为嫁入。」 卫司融表情很精彩。 「当时崔又富去李倩秀工作的娱乐会所谈生意,可能说得数额较大,勾起李倩秀动了小心思。这么多年崔又富身边不是没人动过这种歪脑筋,偏偏只有李倩秀成功了。」宣帛弈语气平静,只单纯的陈述事实,「和崔又富相熟的人都知道李倩秀是母凭子贵,我也问过崔又富,他爽快承认,还说娶李倩秀回来是为当年圆家中二老愿望,况且李倩秀不会管他在外面花天酒地,觉得挺好就答应了。」 单是这么听,似乎很合理,结合现在事态发展,又透露着不对劲。 卫司融没忍住问:「这么说她嫁给崔又富单纯为了钱,现在两人离婚,她也没拿到多少啊。」 宣帛弈觉得有些事还是要给他这个生来没差过钱的少爷说清楚,语重心长道:「边山镇常年居住人口不超过五十户,每户每年会有一部分人口外出务工,即便这样,每家每人平均年收入不超一万。」 「那李倩秀这几十万算巨资了。」卫司融说完又有了新疑问,「照你这么说,她一个爱钱的人只拿这么多就心满意足了?」 宣帛弈怀疑他有这么多问题是要把自己赶走,不得不说他成功了:「明早去拜访李倩秀,我先下班了。」 卫司融很满意,难得对他露出一丝好脸色:「那祝宣检察官好梦,再见。」 「有的人嘴上说着祝我好梦,心里指不定怎么骂我呢。」宣帛弈把笔记本装进包里拉好拉链,「这样吧,我不能白白挨骂,卫顾问不介意把电话号码给我做补偿吧?」 从头到尾没说过脏话的卫司融此时很想爆粗,冷眼看他:「你真忘记了?」 宣帛弈唇角带笑报了一串数字,在他脸色越来越冷里笑着补充:「就算我记得,也要徵得卫顾问的同意才好光明正大存进电话本,否则就是耍流氓。」 你耍得还少吗? 「虽然我没少耍流氓,但是在你面前还是想装装样子博个好感。」宣帛弈仿佛读心了般又补充句。 卫司融指指门口。 宣帛弈拿着手机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明早联繫,走了,卫顾问再见。」 很早以前就习惯一个人待着,今天被迫和宣帛弈相处半天,本来很嫌弃,结果人走了,反倒不太适应。 偌大办公室空荡荡的,连白天里被人送过来的绿萝似乎也焉哒哒的。 他垂眸仔细看了会,可能是空调吹多了,一定是。 在宣帛弈走后半小时,卫司融也拿着车钥匙前往停车场,路上收到好兄弟消息轰炸,想起来这傢伙在开会时候给他发了个定位,现在已经过去三小时,烧烤得回炉三四回。 他坐进车里等凉气吹上来,给好兄弟拨去个语音通话。 「喂,别告诉我你现在刚下班,我没记错你是第一天上班吧?」 「没记错。」 「什么工作单位啊,敢让新人第一天上班就加班?这工作流程还没熟悉呢,先被迫上岗了。看出来你们单位是真缺人啊。」 卫司融被调侃得想笑:「你不能当我能力太出众得领导委以重任吗?」 「得了吧,不熟悉的人看你那小模样只会觉得你是走后门的小白脸,哪会相信你有实力?」 「顾予林。」 「行行行,不说不说,那听你这意思也是没精力来吃烧烤了。」 卫司融还记得他说锦绣大道堵车的事,绕去白桃大街,和他发来定位呈相反方向。 「太晚了,跑过去还得跑回来。」 「看来往后想约你吃饭是难题,这样吧,看在我家融融第一天辛苦上班的份上,我当一回外卖小哥。」 卫司融下意识看眼时间,还有十分钟到十二点:「这不耽误你明天工作?」 「不耽误,我得照顾好你不是?等着吧,二十分钟后见。」 「好。」 卫司融知道顾予林非要过来的原因,便由着人去了。 叮铃铃。 第18页 门铃响起,卫司融站在门旁看一手啤酒一手烧烤兴高采烈的大帅哥:「不是知道我家密码吗?」 顾予林低头进门找鞋换:「那是你不在的时候。」 「什么意思,我在家你还客气上了?」卫司融关上门往客厅走。 顾予林哒哒哒像只小马儿小跑跟上:「有主才有客,再说万一你在办什么事,我突然进来多尴尬啊。」 卫司融报以冷笑。 「干嘛,别说没情况,没情况你嘴能伤成这样?以我过来人经验看,你这是经歷过一场酣畅淋漓的撕咬才会有的战果。」 「你不当私家侦探真是可惜了。」 「我怕我挖到的东西太多会被人追杀。」 「我问你件事,你知道崔又富吗?」卫司融没跟他客气,上来挑了串五花肉吃,味道不错。 顾予林开了罐啤酒递到他手边,被他推了回来,顾予林挑眉,拦回自己面前,起身去冰箱给他找果汁,声音从厨房遥遥传过来:「知道,早年间靠卖建材发家致富的那批人之一,这几年随着市场稳定渐渐被淘汰,你碰上他了?」 人随声到,橙汁放到了面前。 「案件相关不好透露。」 「那你想知道什么?」顾予林喝了口啤酒,咬着羊肉串看他。 「他这个人的一切,最好详细到他每天行踪。」卫司融放下吃干净的签子,抽出湿纸巾擦手,「对你是不是一道难题?」 顾予林早在他问就摸出手机开始找人,叼着串子哼哼唧唧道:「你也太看不起你顾哥了。」 卫司融由着他吹牛,挑挑拣拣又拿出串白菜慢吞吞吃着。 「哎,你这嘴谁咬的?」顾予林八卦道。 卫司融头也没抬:「你神通广大还能不知道?」 顾予林笑起来:「这事儿真和我没关系,我哪能想到他会在那啊,太不凑巧了。」 吃完一串白菜,卫司融又喝几口橙汁,慢条斯理道:「是吗?我以为他能逮到我全靠你在通风报信呢。」 顾予林:「…………」 「看来我错怪你了,你是我的好朋友,当然不可能做出卖我的事,对吧?」卫司融笑里藏刀地问。 顾予林战战兢兢低头喝啤酒,愣是喝出最后一顿的气势来:「对,我是你的毒唯。」 卫司融别有深意看他:「崔又富在外名声怎么样?」 「一般,和他合作过的不会想有下次,没合作的被高利润诱惑得会想要试试,试完了就没下次。」 「那飞腾实木呢?」 「知名外企,我接触不多没关注,帮你问问。」 卫司融吃东西很慢,惹得顾予林总想看看他。 「再看挖你眼珠子。」 「深夜给你送暖心夜宵,没句感谢就算了,还要挖人眼珠子,真心狠啊。」顾予林调侃道。 卫司融不理他,心里还记挂着李倩秀的事,显得心不在焉。 客厅安静下来,顾予林往他手里塞吃的,自己在旁仔细揣摩他的心情,不丧,应该还不错。 一顿夜宵磨磨蹭蹭半小时吃完,顾予林把垃圾分类打包好:「早点睡,有消息和你说。」 「回去小心。」卫司融说。 扒在门边的顾予林踌躇片刻,问:「你会在灵河常住,又在市局工作,难免会碰上宣帛弈。那个什么,你需要他的详细资料吗?」 这是经过良心多次挣扎做出的最好解决办法。 卫司融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摇摇头:「不用。」 人天天在他跟前晃悠,想知道什么慢慢探究就是,用不着从别人那了解他,来日方长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由存稿箱发出~ 第11章 珠沉玉碎11. ◎「就这么放过他吗?」◎ 崔又富家在真正闹市区,也被人戏称为寸土寸金的富人区。 这里平均房价十二万一平,是普通人年收入买不起的房子,理所应当承载该有的荣誉。 不到九点太阳烈得卫司融搓了搓胳膊,回灵河不到三天,要被晒脱皮了。 「李倩秀和门卫打过招唿,能直接进去。」 宣帛弈瞅见他被晒红的胳膊,皮肤真嫩,跟雪团捏的一样:「我是不是该给你备瓶安热晒?」 「别贫。」卫司融不想大清早骂人,「那门卫盯着我看半天了。」 宣帛弈顺着看过去:「正常,能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任何试图靠近的人在他们眼里都是潜在犯罪分子。」 这让卫司融想到崔又富利用崔怀良那份纯真感情干出的一系列事,轻声哂笑。 有李倩秀打过招唿,进得很顺利,门卫还假装热情开巡逻小车一路将他们送到崔家门口,直到李倩秀来开门,那两个门卫才放心离去。 别的不说,这份警惕心值得称赞。 李倩秀比证件照上要年轻漂亮,身材婀娜,完全看不出真实年纪还是个十九岁孩子的妈。 「随便坐,两位喝点什么?」她声音绵软甜美,配上那张年轻妩媚的脸,真是好一个人间尤物。 「水,谢谢。」卫司融说。 宣帛弈附和道:「也是水,麻烦了。」 大抵出乎意料,李倩秀多看他俩几眼:「不客气。」 两杯清水被放到面前,李倩秀弯腰时衣服本就过分大的领口将她身前的波涛汹涌展露无余,然而卫司融低头看文件错过了,宣帛弈则在摆弄今早郑汝水塞过来的执法现场记录仪,全程没抬眼,仿佛那小东西比活色生香的美人更有趣。 第19页 卖弄风情失败的李倩秀刚站定,卫司融好似刚好资料看完,抬头道谢:「谢谢。」 旁边听见动静的宣帛弈也捨弃了记录仪,跟着点头致谢。 李倩秀轻声嗯了下坐到他俩对面,大大方方翘起腿,短裙受其姿势影响微微捲起,她像是没太大感觉,先声道:「今天两位来想问什么?之前你们同事来过几次,该说的都说了。」 卫司融看眼她裙子上花纹,在手机搜索栏轻点:「这段时间你见过崔怀良吗?」 提到在拘留所的儿子,李倩秀漂亮脸庞有片刻忧伤,道:「没有。」 「为什么?」卫司融收起手机直视她,「他被捕到今你似乎没露过面。」 「没为什么,他的出生本来就是个错误,我看在钱的份上照顾他养大他,教育失败不单是我个人责任,况且我并不觉得我亏欠他。」李倩秀说。 「那你知道他的作案动机吗?」 「听你们同事提过,我只能说不愧是他爸的种,能干出这种事不稀奇。」 「你相信他说的?」 「为什么不信?」李倩秀认为他身为警方执法人员说出这番话很奇怪,「他是做错事的人,没人比他更清楚做事的初衷。我想,十九岁的他也知道那么做的后果,他想明白还去做,就是不知悔改,也是无知无畏,以为做了就能有所谓的回报。」 卫司融在她眼里看见了指责,但似乎不是针对崔怀良。 他又看向她手边角几,置放一个水滴形花瓶,插着新鲜百合花,花瓶旁有个巴掌大的菸灰缸,里面塞着好几支细长暗灰菸头,看其精緻花纹是某品牌的女士烟。 「你不想知道他的真实作案动机。」 李倩秀沉默良久,幽幽嘆气,接着从身后包里拿出一盒粉色包装的烟和粉色打火机:「两位介意吗?」 卫司融和宣帛弈双双摇头。 李倩秀很轻很淡笑了下,动作娴熟夹烟点燃,轻轻裊裊吐出个青黑色烟圈。 眼前这副美人抽菸图让宣帛弈想起昨晚某人不熟练呛到的狼狈模样,不由得偏头看旁边人。 卫司融似有察觉,略带警告的瞥他一眼。 宣帛弈唇角轻翘,开小差啊卫顾问。 将两人不到两秒互动收入眼底的李倩秀则心底暗骂,原来是两基佬,怪不得不吃她这款。 不知为何,得出这个结论,她反而舒心不少。 「说没感情,好歹是我一手带大的亲生孩子,看他步入歧途,深夜里也曾睡不着扪心自问哪里没教好,想来想去弄明白一件事,我这个当妈的再努力也顶不了属于父亲的那片天。」 「你的意思……?」 「我知道他是为讨好崔又富答应了某些事,具体的无法得知。案发前两天他很亢奋,起早贪黑弄些事,还时不时和我说很快一家三口能像家人生活,他啊。」李倩秀夹在指间的烟只抽了两口,青灰般烟雾缭绕在侧,朦朦胧胧遮住她眼里的泪光,「太单纯了。我和崔又富离婚是迟早的事,这段婚姻是我强求来的,现在也该结束。」 「你和崔又富当年结婚做过约定?」卫司融发现她十指白净如青葱,没有半点戴过戒指的痕迹,「四十万出售人生黄金二十年,会后悔吗?」 这次李倩秀抽了口烟,声音微哑:「不后悔,如果没他,我连出售的地方都没有,何谈来四十万?要知道放到现在,想赚四十万也是难题。」 话糙理不糙,李倩秀知足得很。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和崔又富婚前有约定?」 卫司融含蓄道:「在你身上看不到对这的归属感。」 很玄学的东西,却让李倩秀笑了起来:「当年给崔又富看相的老和尚也是这么说的,他比你说得难听很多,他说我红颜命薄,谁贪色谁活不过五十岁。」 陡然和老和尚挂上钩的卫司融有片刻失语。 宣帛弈则轻挑眉梢,徐徐开口:「你觉得崔怀良知道你两要离婚的事吗?」 李倩秀神色落寞下来,一支烟在沉默里燃烧到尽头:「大概有预感。」 否则不会用那么极端的手段博取个家庭圆满。 「昨天在拘留所见过他。」宣帛弈见李倩秀夹烟那只手不自然轻弹几下,才继续说下去,「他始终不肯说出真正的作案动机,目前案子有了变化,他要是争取宽大处理,有很大机会减刑。」 「没用的。」李倩秀扭身将菸蒂碾灭在菸灰缸,和其他几支呈相同模样,「没有证据,你们和崔又富打过交道,知道他有多狡猾。他完全可以说自己不知情,是崔怀良偷听到他的烦恼,擅作主张想讨他欢心。」 不得不说,李倩秀确实很了解崔又富,这和他看过那份口供重叠度高达百分之九十。 宣帛弈没受影响,身体微微前倾做出长谈姿势:「这么说你很早就猜到崔怀良的真实作案动机。」 李倩秀眸光微闪,继而轻笑:「是与不是不重要了,我和他母子情缘已断,往后他的事我不会管。有些事只能他自己想明白,有些坎只能他自己迈,别人帮不了。」 都说十月怀胎,母爱无私。可李倩秀让卫司融看见身为母亲的另一面,谈不上失望,是为崔怀良感到悲哀。 「你想对崔怀良说点什么吗?」卫司融问。 李倩秀抽菸的手微顿,画着精緻眼妆的眼遮不住她的真实想法:「说点什么?」 第20页 「嗯,录个视频给他吧。」卫司融倾身从宣帛弈那边拿过执法现场记录仪,对准李倩秀,「我们明天会再去看他。」 李倩秀把烟塞回去,轻拢头髮,调整好表情,问他们:「这样行吗?」 卫司融和宣帛弈面面相觑,接着转过头一起点头。 李倩秀轻舒口气,扬起笑容。 从崔家出来,卫司融心事重重的,好几次险些踩到宣帛弈脚后跟,再次险些被踩的宣检察官一脑门子官司转到旁边,将他推到前方。 回过神来的卫司融瞪他:「干什么?」 「你行行好,我昨夜撑着困意刚擦的鞋,看看这脚印。」宣帛弈抬脚指着给他看,「是不是今晚想让我边刷鞋边想你啊?卫顾问,真是好心机啊。」 卫司融难得理亏,板着脸:「我不踩你就不想了?」 宣帛弈稀奇地看着他,啧啧称奇:「说得对,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真肉麻。」卫司融嫌弃,犹豫片刻还是说出自从崔家出来就在担心的事,「你觉得能查到崔又富身上吗?」 宣帛弈挑树荫下走,免得把娇气的白雪公主又晒伤了:「你心里也有答案了,不是吗?」 是的,不管崔怀良的作案动机如何变,案子是他做的,人证物证齐全。 即便他承认当初作案有崔又富诱导成分,口说无凭,根本奈何不了崔又富。 明知人有罪,还不能抓。 卫司融顿时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憋屈感:「就这么放过他吗?」 宣帛弈懂他的挫败感,并不正面安慰,而是说:「我刚入职那会儿碰上个案子,和这案子类似,利用友情盗窃公司机密,连轴转半个月没抓到他的小尾巴,只能眼睁睁看人逍遥法外。」 「后来呢?」卫司融问。 「后来啊,他碰上车祸瘫痪了。」 卫司融愣了愣。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 宣检察官安慰成功了吗? 第12章 珠沉玉碎12. ◎被拉黑了。◎ 「人的际遇说不清看不明。」宣帛弈拍拍他肩膀,「先问问周查那边的调查结果。」 卫司融看他一眼,实话实说:「我没被安慰到。」 宣帛弈挑眉。 「刚才的故事漏洞百出,下次换个逻辑自洽的说。」卫司融说完快步朝外走,根本不给宣帛弈补救机会。 从没哄过人的宣检察官顿足认真回想刚寥寥数语的故事,数秒后,得承认哄人是项技术活,哄一个心理学家更是技术里的顶级操作,他暂时还不及格。 车内凉风嗖嗖吹,很快白雪公主脸颊热粉散去,又是晶莹剔透的冰冷模样。 见他膝盖放满资料,在忙碌着反覆核对资料,宣帛弈不做打扰,安静当个司机。 核对完的卫司融侧眸看他:「你觉得李倩秀答应和崔又富离婚理由是像她说得那样吗?」 「做生意这行难免信神佛,据调查崔又富每年冬季会有半月去着名的五行庙吃斋念佛,加上当年是李倩秀理亏在先,那有这个约定不奇怪。」 「我查了今天李倩秀那身衣服和她抽的烟,扣除佩戴首饰不谈,衣服大约小五万,一千块一包的烟。我还仔细观察了她的脸和肌肤,在这方面应该下了不少工夫,真回边山镇,她能适应穷苦日子吗?」 「你想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卫司融也怕想太多,可看完李倩秀这些年在美容院及奢侈品店的消费帐单,犹豫是不是该多查查,最后还是含混道:「可能是我想多了,万一她想洗尽铅华回归朴实,我这番猜测是在恶意中伤。」 宣帛弈低笑了声:「办案时候就怕你不多想。」 「那也不能乱想,单看她录给崔怀良那段话还是很令人感触。」 「也许吧。」宣帛弈意味不明道。 或许他在这件事上没过分透露个人看法,让卫司融多留了个心眼。 回到办公室正赶上饭点,卫司融干脆领着宣帛弈去食堂和周查等人汇合。 当他带人取完饭菜结帐时发现件事,宣帛弈是检察院的,没有市局饭卡。 卫司融刷卡的手很微妙停顿了下,看着食堂阿姨按出的数字,单是他个人的。 作为来混过不少次的宣帛弈故意不出声,饶有兴趣看他皱着眉头在原地深思良久,搞得食堂阿姨忍不住催促:「同志,卡里没钱了?」 仿佛这声催让卫司融下定决心,他不好意思地指指身后宣帛弈的饭盘:「加上他那份。」 食堂阿姨早看见宣帛弈了,对这位样貌太过出色的检察官,他们后勤部是非常喜欢。 具体体现在原本很寻常的脸快笑成朵花,直接越过卫司融和人打招唿:「宣检察官又来了?今天食堂抽免单,我看你一脸发财相,这免单肯定是你的。」 初来乍到还不了解规矩的卫司融:「?」 是真有这个免单活动还是您看他长得好看临时想出来的? 宣帛弈上前非常自然从他手里拿过饭卡,对让免单的阿姨礼貌道:「谢谢阿姨,但今天有人请吃饭,把机会留给更需要的同志吧。」 食堂阿姨笑逐颜开一併算完帐麻熘收钱,夸他:「真懂事,那下次来,阿姨把免单名额给你留着。」 感情这名额还带走后门的,卫司融看不懂大为震惊,忍不住去看宣帛弈。 第21页 确实,这张脸能多得点偏爱是人之常情,毕竟爱美之心人人皆有。 只是…卫司融看着被放回手里的饭卡,冷冷盯着卖乖的人:「我出了钱,宣检察官得了名,大家都有光明美好的未来。」 「一家人不花两样钱,来,这边走,小心脚下。」宣帛弈反客为主带他去找周查。 卫司融有句不要脸想送给他,碍于人来人往忍住了。 那边占据靠近空调绝佳吃饭地理位置的周查看着两道并肩走来的身影,胳膊肘拐旁边低头勐干饭的小张:「你看他两那样是不是有点私事?」 「少磕点cp,卫顾问那是碍于队长命令和人做搭档。」小张看都不看一眼。 周查恨他脑袋空空,撑着脸看他俩走到面前坐下,先是看卫司融的饭盘,和昨天中午差不多的饭量,视线扫过他唇角还没好全的伤疤,心生怜悯,再转到宣帛弈果然没失望,四两饭。 美人脸,男人胃。 受郑汝水影响,周查不在人家吃饭时候说话影响食慾,只静静看着身边三个干饭人。 卫司融最先吃完,和周查攀谈起来:「李倩秀说崔怀良很可能是受人诱导作案。」 「她不如报上崔又富名字得了。」周查没好气说,「我今早又去见了次崔又富,他给出个新说法。」 「他不会想说教唆崔怀良的是李倩秀吧?」 他话音将落,便见周查跟见鬼似的看着他,连吃饭的小张也停筷子对他竖起大拇指。 卫司融神色微妙:「他怎么说的?」 现在周查好奇起他去走访李倩秀看见什么,在没见过崔又富的情况下一语中的。 「他听清我们来访原因,干脆利落交代了。说当初这件事他真不知情,是事发后李倩秀找上门,邀功似的和他说崔怀良那么做是因为听她偶尔抱怨夫妻不恩爱生出的念头,想让他们能像对真夫妻恩爱,也为他的事业做出贡献。就算不是他本意,好歹崔怀良是他儿子,他为他擦屁股才想给林家赔偿。」 「那给柳磊钱呢?」 「他说想让崔怀良判刑轻点,别的一概不知。」 如此牵强的理由换做谁来听都不会信,卫司融又问:「柳磊的那份视频修復完了吗?」 「修完了,我发群里你没看见啊?」周查说完一拍额头,「哎呦忘了,昨天太忙忘记把你拉群里。卫顾问,来加个好友,我拉你进群,平时有案件最新进展都在那说的。」 卫司融默不作声拿出手机加好友。 周查怕他多想,心理医生心思很细腻,得多照顾着,解释道:「昨早你来队里后郑队就和我说过这事儿,是我太忙给忘了。你刚来不知道,郑队平时忙着查案,队内大小事宜包括人际关系处理这块是我在办。也是这两天忙昏头,照顾不周。」 「没事。」卫司融没那么容易生气,「那视频里有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拍到两辆车,一辆车下来的是崔又富,又气又怒给了崔怀良一耳刮子,另一辆车的人没下来。柳磊拍摄角度太寸,没拍到车牌号,只能凭藉车型看出是辆劳斯莱斯幻影。」 说话间两人加上好友,是卫司融扫得周查,刚准备挪开手机,视线里又多出来一个微信二维码界面。 他顺着那界面往旁边看,正对上宣帛弈歪头看过来的多情眼。 「卫顾问,以后是老搭档,不加个好友吗?」 卫司融转回视线:「哪来的老搭档?」 宣帛弈遗憾道:「那总该能当个朋友吧?」 「和检察官能做朋友吗?我是刑警队的人。」 要知道检察院在各大警队心里都是难搞的代名词,那更别提检察官,那是顶尖代表。 两人莫名其妙的针锋相对起来,弄得周查咬着指甲在旁认真琢磨,这两会不会打起来。 宣帛弈一点没被刺到,用胳膊轻碰他手肘,在他瞪过来时示意他看自己手机。 卫司融冷着脸看过去,几秒后火速打开扫一扫加为好友发去句话。 嗡嗡。 宣帛弈唇角微弯,点开刚加好友界面,映入眼帘的第一句话充满了恼羞成怒的味道。 -头像换了。 宣帛弈欣赏了会他泛粉的耳朵尖,修长手指敲敲点点。 -可以,换了别拉黑我。 卫司融屈指敲了几下。 -我没有主动拉黑人的习惯。 宣帛弈信了,换回以前常用头像,等待新头像能刷出来几分钟里又给他发去几条消息。 -这五年我快把这些照片盘出桨了,真怀念那时候会软着声音叫我哥哥的卫顾问。 -我至今还是当年约见面那家酒店的vip,可我一次没去过。有时间卫顾问陪我去看看?就当故地重游。 -融融,我新头像好看吗? 感嘆号,该用户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注]。 被拉黑了。 宣帛弈眸里笑意一闪而过,看向对面满脸一言难尽的周查:「周警官,那份视频能发我一份吗?」 被他俩明明能当面说非要玩语聊秀一脸的周查心情复杂地找出好友,点击转发,瞬间发现他头像变了。 「哎,宣检察官,你头像看起来好眼熟啊。」 刚受刺激把人拉黑的卫司融皮紧了起来,先是警惕看眼似笑非笑的宣帛弈又去看一惊一乍的周查,这人又换了什么头像? 第22页 「是吧,这是我有个朋友网恋时候他对象分享给他的。」 周查:「……那个什么。」 宣帛弈明白周查想说什么,好似自暴自弃道:「我懂,你想说当一个人说我有个朋友的时候往往那个朋友就是本人,没错,我网恋过。」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 文中那端微信被拉黑的是微信原话,不是我自己想的。 第13章 珠沉玉碎13. ◎这不是李倩秀。◎ 不到两小时,凡是知道宣帛弈大名的都知道这位高岭之花曾经网恋过,还很倒霉的被网恋对象骗了八万八。 由此可见,有时美貌会使网恋变成诈骗。 在办公室和郑汝水核对资料的卫司融偏头打了个喷嚏。 直男发作的郑队长毫无温度的关心下属:「多喝热水。」 卫司融揉揉鼻子:「知道了。」 「崔又富和李倩秀各执一词,含沙射影说对方指使崔怀良做案,偏偏崔怀良嘴严得像河蚌,还想抗下所有罪。」 卫司融说出个比较棘手的问题:「没证据。」 「正因为如此,这两才肆无忌惮互相使绊子。」郑汝水说,「自动退出竞标的那几家公司大部分原因是竞标主力出现麻烦,或者被挖墙脚,再不就是团队心不齐了。」 「他们不清楚为什么会出现问题吗?」卫司融感到奇怪,一般长期稳定工作的人是不会在这么关键的项目出现纰漏。 要知道建筑行业拢共就那么大,一旦名声坏了,哪家公司敢要临时反水的员工? 哪怕你有多项荣誉在身,臭名声和人品挂钩,毁掉的是个人全部前途。 郑汝水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漫不经心地说:「我问了,起初当着我的面还扭扭捏捏,后来我称兄道弟两声喊,大倒苦水。和猜测差不多,他们也怀疑到飞腾实木头上,苦于手里没证据。而且啊,这个飞腾实木狡猾得很,像这种事根本不会亲自出马,全是让跟着混的小公司负责人当说客,事成之后说客消失不见,留下别人那一地鸡毛。」 「和飞腾实木交往最密切的现在是崔家吧?」 「不能算全是,我让人看了,他大概在学瑞龙集团的经营模式,和瑞龙不同的是它合作的不是建筑公司,跳出了这个舒适圈,选择各式各样的消费场所,例如酒吧ktv等等。」 「飞腾实木罗子垚,好查吗?」 郑汝水让他犹豫加上的最后句话逗乐了:「哎卫顾问,你是不是对周查特没信心啊?一个跨国企业的执行长而已。」 卫司融直觉此人不是这么简单,摇头道:「在彻底查清楚他资料前我不会和他见面。」 这让郑汝水收敛笑意:「收到哪的小道消息?」 「没有,有的话肯定和你说,不然愧对不起您的用心栽培。」卫司融不痛不痒刺了他一下。 表面看郑汝水粗枝大叶,实际此人滑头着呢,比如安排宣帛弈暂时和他同用间办公室,再比如让他两搭伙一起查案。 此时被当事人阴阳怪气招唿了,郑汝水反倒应承道:「可不,卫顾问刚来,以前没从事过此类工作,我多用心栽培你是应该的,主要看卫顾问是个可造之材,换做别人我早让他哪来回哪里去。」 「那我还真得谢谢郑队高看。」卫司融调侃了句,「就是希望以后郑队别再让我和宣检察官做搭档了。」 郑汝水正举杯喝茶,闻言挑眉:「你们不是合作挺愉快吗?」 「我怕成为全市公职人员的情敌。」卫司融开玩笑道,这话有些假借玩笑说真话的意思,听得郑汝水沉思了数秒。 「知道了。」 「谢谢郑队。」 「插诨打科的事说得差不多,来说说当前要紧的。」郑汝水还记得宣帛弈说得三天之约,眼瞅着时间快要到,他们这边必须给出合理答覆,「崔怀良这个案子大概率会被分为两个案卷,一是简单的民事案件处理掉强.奸案,二是经济纠纷来调查生态公园项目。」 「生态公园项目所牵扯到的将不再是灵河,还有浔阳那边。」卫司融眉头紧锁,打心里还是不想两个案子分家,「一旦崔怀良开口说出真正作案动机,这两案子……」 「希望渺茫,那天开会时我只给你们说了乐观结果,都知道办案子要讲证据,即便崔怀良说了,他没证据,那也证明不了什么。」 这就是这个案子最让人无奈的地方,也是令人悲哀的现实。 卫司融张张嘴,无力感铺天盖地袭来,难道他们的努力都是白费的吗? 「你别一副死了老公的表情,抓不到崔又富是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他在我们这里上了重点排查名单。」郑汝水不确定他知不知道什么叫重点排查名单,不放心叮嘱了句,「回头让周查找找局里相关条例法规给你,你没事多看看,没坏处。」 喜提闲暇时补充知识的卫司融出于私心忐忑建议道:「郑队,我能申请顺便把李倩秀也列入重点排查名单吗?」 这次郑汝水是真的敛容屏气看他:「说说你的理由。」 卫司融斟酌措施,从李倩秀给他们递水开始说。 「她穿了一件领口非常大的衣服,水送到面前不开口也不打招唿,自顾往前凑。」 「你想说她有意色.诱?」 这次太直白了,直白到卫司融又回想一遍,纠正道:「大概率叫做擦边试探。」 第23页 「她试探你们做什么?」郑汝水不明白,因为崔怀良的案子,他们也没少跑崔家,和李倩秀也是多次见面,「我去过她家几次,她没像你提到的穿着性感。」 卫司融瞳孔微微缩放,倏然站起来:「几点了?」 郑汝水不知道他这惊魂似的动作想干什么,捂着被吓到的小心脏仰头看他:「差五分钟到六点。」 「晚了。」卫司融神色紧绷语气很急地问,「郑队,你能联繫铁路那边让他们帮忙确认李倩秀有没有上回边山镇的车吗?」 「能是能。」郑汝水边说边给铁路的同事发消息,嘴上没停地问,「你得告诉我理由。」 卫司融手速飞快,把中午拉黑的人加回来,发过去一条消息。 -李倩秀录给崔怀良的那段视频现在在谁手里? 宣帛弈在正事上从不含煳,给了他想要的答案。 -我正请周查帮忙从记录仪里剪出来,你要? -嗯,带上笔记本和视频来郑队办公室。 -1。 宣帛弈的工作效率比卫司融想得还要高,消息发出到落实不足三分钟,他提着笔记本过来了。 随口应门的郑汝水瞧见他那张芙蓉脸,脑袋隐隐作疼,偏头发现卫司融一脸专注,心如刀割,又是一个受其美貌毒害的。 紧接着郑队发现被美貌毒害的卫某主动起身去迎宣帛弈……手里的笔记本。 郑汝水大为意外地挑眉,哎呦,好像和想像有出入。 「今天去拜访李倩秀,她衣着暴露,妆容精緻,完全不像个家庭主妇,我当时以为她素来如此,毕竟她每个月的消费帐单都在说着她和普通人眼里的家庭主妇不是一类人,直到你说你们每次去她穿得很正常。」 郑汝水说:「单凭装扮不同硬要说她有问题太勉强。」 「你们去的时候有留意她抽菸吗?」卫司融打开笔记本,在宣帛弈无声指引下点出李倩秀录制的那份视频,耳边听见郑汝水沉重不少的回答,「没有,她家连个菸灰缸都没放,她怎么可能抽菸?」 卫司融左手侧放着李倩秀的资料,手轻抬最终还是没翻开:「你们上次见到她是六月十五号。」 说话间,他点开标有六月十五号的执法视频,里面呈现出来的女人和早晨见过的完全是两种感觉。 明明是同一张脸,一张是一眼能看出来的空有漂亮的老实美女;旁边是非常懂得利用镜头展示自己美的风情美女。 卫司融缓缓看向神色骤变的宣帛弈,嗓音微哑:「你也很久没见过她了?」 「准确来说,那是我和她第二次见面,案子到我手里还没看完先打回来了。」宣帛弈回答。 忘记这一茬,最初发现案子有问题的就是他,流程还没走到检察院核查阶段,他不会轻易再去单独见李倩秀。 郑汝水听得一头雾水:「你两别打哑谜,说明白点。」 卫司融暂停视频,将屏幕转向郑汝水:「她两乍一看是同一人,仔细看细微动作和神态转变,这是从小家庭环境和生长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郑汝水意识到问题严重性了:「那我得催催铁路那边了。」 卫司融由着他打电话去催,继续播放那则看似妈妈录制给儿子的安抚视频。 「……怀良,妈妈希望你能遵从内心,世界太大人很多,做好你自己就行。不用操心爸爸妈妈,我们会各自安好,而你也要好好的,不论怎么样,我们对你已经有个交代。」 「最好的交代……」卫司融双手交叠反覆摩擦,喃喃道,「她是在pua崔怀良,不说真相,我们会很好,你在监狱里也会很好。」 「不是的。」 卫司融抬头看去,对上宣帛弈清晰顺滑的下颚线,他侧脸堪称无敌,尤其是垂眸那瞬,几乎惊为天人。 「她想说离婚了,互不干扰,你想说就说,坐牢是你改变不了的事实。」 醍醐灌顶,卫司融头皮发麻,此前感触在这刻化为利刃,刺得心窝凉。 这不是李倩秀。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 抱歉,明天有事后天更新~ * 昨天忘记感谢投餵的宝了,不好意思,今天补上。 感谢在2022-08-03 11:34:56~2022-08-06 10:45: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扭瓜田没熟的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赵要努力zyx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珠沉玉碎14. ◎「是对象暂时不让我搞。」◎ 那边打完电话的郑汝水连抽两根烟,带着身浓烈烟味回到两人身边。 他还没开口,先看见这两比上坟还沉重的脸色,意识到他要说的事这两大聪明恐怕已经知道了。 「李倩秀没上车。」 「可能、那根本不是李倩秀。」卫司融同时播放两个视频,视频里的两张脸仿佛复制粘贴,然而说话神态天壤之别。 「难怪周查去见崔又富,他会给出另一种说法。」卫司融低声分析,「李倩秀是个迟早会消失在明面的人,不管她身上背负多少罪名,我们也找不到她。」 「所以……」宣帛弈想起在拘留所失控的崔怀良。 他的未尽之语被卫司融接腔道:「崔怀良没说的真实作案动机是受李倩秀指引,就像崔又富说的那样。」 第24页 此话一出,郑汝水和宣帛弈双双缄默。 查来查去,查丢了一个重要人证,而这个人证究竟是生是死,无人知晓。 郑汝水当机立断:「你和宣检察官核对李倩秀近一个月来的行程视频,务必找出她什么时候被调包。我这边联繫交管部门,查找今晚送李倩秀去火车站的车,我不信翻遍灵河市找不到她。」 当夕阳最后一抹残红被黑暗地平线吞没,卫司融率先放开滑鼠,给自己做了个眼保健操。 「六月十六她出门去一家商场做美容,再出来神态就不同了。当晚这家美容院送出去一次大货,依据视频里箱子包装尺寸估算,在里藏个人绰绰有余。」 在他对面工作的宣帛弈递过来一杯冰美式:「李倩秀一直有去美容院的习惯,嫁给崔又富生完崔怀良起,保持一周两次的频率。」 「她不抽菸。」 「嗯,买烟是从十六号被掉包后开始有的。」 「奢侈品呢?」 「那些是崔又富让秘书给她安排的,每个月都有,目的是为偶尔让她陪着出行某些重要场合。我查了查,这二十年来,李倩秀确实会陪他去一些以夫妻为名的聚会。」 「你说,她还活着吗?」 「也许,但有人肯定不想她还是个活人。」 卫司融勐灌一口冰美式,皱眉推开杯子:「估计问询崔又富的周查也得不到有用消息。」 说曹操曹操就到,周查拎着口供本上来了,脸色不是很好看:「崔又富就是根捞不起来的老油条。」 卫司融默默把另一杯没开封的冰美式推到周查面前。 周查只看一眼便摆摆手,这种苦不拉几的东西喝不来,几十块够买好几杯雪王。 「我问他知不知道李倩秀现在在哪里?他说他们离婚了,他没有密切关注前妻行踪的习惯,建议我们直接联繫她本人。」 像是崔又富会说的话,卫司融又问:「你和他继续掰扯了?」 周查说:「对啊,我说现在案件新发现和李倩秀有密切关联,希望他能提供帮忙。他说,前妻的事找他没用,他不是律师,只能提供条线索,那就是李倩秀是边山镇人,离婚当天说过要回老家,转手把电话挂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卫司融往后靠,整个人缩在椅子里。 「看来李倩秀的重要性比目前我们看见的要多。」 宣帛弈也有此感:「当年她会嫁给崔又富,还有别的原因。」 说起这个卫司融就发愁:「郑队那边怎么样了?」 周查头大如斗:「骂人呢,打车平台不是很配合,出调司机信息非常慢,我刚上来时听见他说资料弄到了,问题是那司机说人压根没上车,给他打电话说跑到目的地一样结帐,路上他还偷偷拉了个客人,多赚笔外快。」 卫司融怔怔看着显示屏里的漂亮却木讷的女人,勐地双手捂住脸。 今天他和宣帛弈见的不单是假的李倩秀,还是唯一能知道李倩秀去向的机会。 他是有愚蠢,才没从当时差别迥异里察觉出真相来? 「你两还没吃饭呢?」周查又给操心上了,「食堂早没饭了,我给你两订个饭煲吧。」 「不用了。」卫司融搓搓脸,眼露疲倦,「不太饿。」 周查看向宣帛弈,只见到眉头紧锁的一张美人脸,对方显然也没吃的欲望。 得吧,他把老妈子心暂时放回肚子里,拉过椅子坐到卫司融身旁。 「说真的,今天这事儿还要多亏你反应够快,否则我们连个屁都逮不着。」 卫司融搓脸的手微顿,偏头眼神诡异地看着周查,仿佛在问『你没说错吧?』。 周查:「以为我在胡说八道?你想想,不是你反应快想到李倩秀是假的,我们能这么迅速开展寻找假李倩秀的行动吗?都知道刑侦的性质,间隔时间越短越好侦破。你发现及时,咱们就好及时追查抓捕,否则啊,这人就得成了大海捞针。」 卫司融发现他安慰人很有章法,心情奇异般不沉闷了:「你觉得我们能抓到假的李倩秀?」 「为什么不能?」周查反问,「她压根没想过模仿李倩秀,凭藉一张脸瞒天过海。她不想模仿李倩秀只有两原因,要么她和人不熟模仿不来,要么她早知道这个人会消失,肆无忌惮,这样的一个人会不小心留下很多线索,等着吧。」 卫司融歪着身子惊奇地看着周查,直把人看得浑身汗毛竖起来,先发制人道:「对不起卫顾问,尽管你有一张俊秀非凡的脸,但是我不搞互撸娃。」 卫司融:「…………」 对面的宣帛弈也抬头看过来,眼神里有着周查看不懂的凛然杀意。 周查:「…………」 「周查周警官,我的审美标准很严格,加上目前我很年轻,严苛条件之下不允许我降低标准,你放宽心。」卫司融声明道。 周查:「……有被伤害到。」 「我好像明白郑队放心把队内交给你的原因了,你干得很好,继续加油。」 莫名其妙被夸奖的周查并不是很想要这张好人卡,打着哈哈又说回案件本身。 「哎,卫顾问,你明天还去看崔怀良吗?」 「为什么不?」 周查发表自己的看法:「没太大必要。」 「我还会按照约定将李倩秀录得视频带去给他看。」卫司融还是很期待崔怀良的反应,也为验证内心猜测,「宣检察官,崔怀良的案子还会按照原案继续审理吗?」 第25页 身为背景都存在感很薄弱的宣帛弈抬眸对上卫司融求解的双眼,很轻地点头:「我刚和领导沟通完这案子,基本不会有太大变动。」 那将来如果崔又富安分守己,李倩秀不见踪影的话,恐怕不会有后续。 卫司融不是很能接受这种结果,却听见宣帛弈慢条斯理道:「领导说他会和税务那边打声招唿,h重点排查崔家二十多年来的经济报表及崔又富个人纳税情况。」 不能在这案子上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也不会让他真的逍遥法外。 卫司融还没说话,就听见周查嘶了声:「这算不算蓄意报復?」 「帮助兄弟部门排查暗藏违法行为的举动怎么能叫蓄意报復?」宣帛弈反问。 周查居然觉得很有道理,这时他手机震动,低头看完匆忙站起来往外跑,留下句话遥遥飘过来。 「你二位继续忙,郑队找我。」 少了个调节氛围的在,办公室里又冷落下来。 今晚宣帛弈似乎格外忙,除开说正事基本没抬过头也没出过声,这让卫司融很放心。 「我出去一趟。」 卫司融和将要打电话的宣帛弈打了声招唿,等办公室门关上,宣帛弈接通上级领导的来电。 「傅主任,事关520强.奸案的再次调查案情我已经向你说清楚了。」 「少来,我打电话是说公事吗?」傅主任骂骂咧咧,「这个月第几次了?回回带你出差回回成媒人,你小子能不能早点搞个对象?」 「不是我不想搞。」宣帛弈抽出支烟夹在指间往窗边走,细长手指微动推开条缝,语带沧桑,「是对象暂时不让我搞。」 傅主任让他的语出惊人震得好半天没吭声,在他以为信号不好要挂掉前又说话了:「以前吧,竟是些姑娘往我这凑要和你交往,我让你找藉口撵人,你倒好,随口编说自己喜欢男人,现在不仅有姑娘还有些小伙子跑过来,烦不胜烦。这次不会又是口嗨吧?」 宣帛弈深深抽了一口烟,想起卫司融的脸,低笑道:「不会,你就对外说我有对象了。」 傅主任放心了:「行,那你明天回来详细汇报520案子,别拖了。」 「嗯,知道了。」宣帛弈挂断电话后顺势掐灭了烟,转身看着提着东西进来的卫司融,「听见了?」 卫司融往他座位上放了份盒饭:「你当我顺风耳?」 「我以为我这满脸离别的悲伤会让你看出来呢。」宣帛弈走过来想接他手里的筷子,结果他偏偏错开放到了桌上。 「我眼瞎。」卫司融回到座位坐下,自顾自吃饭。 而宣帛弈则站着看他好一会儿才打开那份盒饭,看清的那刻他笑了。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 o(╥﹏╥)o 第15章 珠沉玉碎15. ◎「人死了。」◎ 再次来到拘留所,卫司融感受和上次截然不同。 不单因为宣帛弈换成了周查,还因有些命定已知的通透感。 周查手机没离过手,低声叨叨:「郑队查到假李倩秀的去向,正带人赶往她落脚地方,准备实施抓捕。」 「希望我们从会见室出来,他们那边也有个好消息。」卫司融真心实意道。 周查看眼前方会见室大门:「我更希望崔怀良这边能给个好消息。」 现实总是背道而驰。 当崔怀良看完假李倩秀录制的视频,情绪出现极大波动,仇恨地瞪着卫司融。 「你为什么要找个和我妈一样的女人说这话来骗我?」 卫司融按住要解释的周查,平静道:「这不是我找的,是我们昨天去你家登门拜访,她以李倩秀身份接待。」 「不可能。」崔怀良脱口而出,「她不是我妈。」 「那你说她是谁?」卫司融反问。 「我怎么知道?」崔怀良依旧瞪着他,从不掩藏自己的情绪,看表情压根不相信他的话,「你们为了让我说出真相不择手段,连假扮这种卑劣手段都用上了,这就是警方的办案手法吗?」 卫司融看他只觉得可怜,一个被利用还在自我感动的大冤种:「所谓真相究竟如何用不着你再说,你的父母将你当做彼此获取利益的一件物品,现在他们拿到各自想要的实现双赢,唯有你是个被抛弃的弃子。」 崔怀良听不进他的话,张口讽刺:「你看得清楚,那你干嘛还来问我?」 「不好意思,不出意外这是我最后一次主动见你,是让你看看你父母留给你的东西。」卫司融从口袋摸出个早被市面淘汰的mp4,先交给管教,由他们检查确认无误后会到崔怀良手里,「你留作纪念,或许哪天你参悟这段视频真实内容会想联繫我。」 崔怀良手一扬打飞管教递过来的mp4,一如初见时给人的桀骜不驯:「我不需要。」 卫司融看眼落在角落里的东西,冷淡道:「或许吧。」 事态发展成这副局面,远没有聊下去的必要,卫司融和周查无功而返。 回去路上周查还担心他心情不好,特意调了个专说冷笑话的广播。 当广播说道:「……气象员小王又惹大象生气了。[注]」 他实在没忍住伸手关了广播,徒留下满车厢无处安放的冷意。 周查察言观色成习惯,偷偷看他的表情,对上面无表情的一张俊脸,干笑道:「这我开车调节心情用的。」 第26页 「嗯,郑队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暂时没回我,估计还在忙,你不用担心,郑队在抓捕方面是绝对好手,但凡盯上的嫌犯,没一个能逃脱的。」 卫司融闭上的眼睛突然睁开,有所感应般看向他放在方向盘边的手机支架上。 两秒没到,手机屏幕亮起来,来电人郑队。 这天出门时艷阳高照,走不到十步便会汗流浃背,谁能想到临近十点半,风起云动,不到十分钟乌云密盖,豆大的雨从天而降,瞬间浇灭地面的燥热,也浇灭车内卫司融和周查安定的心。 郑汝水的声音携着雨水浇不透的暑气透着闷热,他说:「人死了。」 车内氛围跟着沉重起来,在郑汝水挂断电话后两分钟,卫司融给正在向傅主任汇报工作的宣帛弈发去了这条消息。 至此,520强.奸案重述案情告一段落,新的征途又拉开了序幕。 周查和卫司融赶到现场的时候,勘查工作近尾声,车上没伞,两人冒雨一路跑过来的。 小区停车场到案发现场五分钟路程,够瓢泼大雨将两人浇个全湿。 打电话的郑汝水回头看见两个不同品相的落汤鸡,没好气训斥道:「不是让你两回局里等吗?」 周查抹了把脸:「过来看看心里才踏实。」 「德行。」郑汝水知道周查性子,略过他不管,去看额前发贴在脑门上,比初见更像大学生的卫司融,「你呢?」 「他说过来,我就过来了。」卫司融老老实实回答。 郑汝水真佩服他俩,说干就干,甭管添不添乱:「你两现在这样进不去案发现场,我简单说说,回头还要再做详细的案情分析。她让网约车司机去了火车站,自己开车回到这里,根据痕检老师傅说,这里不出意外是她的家。」 周查探头往里看:「她死在沙发边缘,谋杀还是自杀?」 「法医初步鑑定为自杀。」郑汝水说到这就想抽菸,「你两干什么像看奸细似的看着我?」 卫司融看出他心里门儿清,在这装傻充愣,纵然揭露上司真面目会得罪人,他仍义无反顾那么做了:「没必要演戏。」 「卫顾问,你知道吧,你长了张很讨喜的脸,偏偏像宣帛弈那东西一样长了嘴。」郑汝水一损损两,「我也知道她死因蹊跷,现场和法医给的初步鑑定就是独自锁上房门自杀,密闭,没有第二个人出没的痕迹。走访过附近邻居,说她平时一个人神出鬼没,没见到有人往来。」 也不用再强调小区监控,能想到被论证的地方,郑汝水一个没放过。 卫司融无端生出憋屈来,线索就这么断了。 他将湿发往后扒拉,露出水洗的眉眼带着些许烦躁:「那能传唤崔又富吗?」 郑汝水屈指给了他脑门一下:「你小子给我守好本分,搞清楚你是心理学顾问,不是真的刑警。」 捂着额头的卫司融一脸茫然,这不能提吗? 「没证据证明她的死和崔又富有关,那就不能传唤,顶多请他回来配合调查。」郑汝水觉得那份课外增长知识书籍必须安排上,听听这话说得像什么? 卫司融闷闷的哦了声。 「去找两身防护服套上,周查带他进现场看看。」 郑汝水训完人又操心上教人的事,来都来了,不进去看一眼对不起这两落汤鸡。 周查立即跟个小兔子似的窜去找防护服,留下郑汝水无奈摇摇头。 福谭小区房型是很典型的多人口居住型,最低三室两厅两卫一厨,更多的要以此类推。 卫司融仔细数过这套房的配套设施,五室两厅,两个主卧带独卫,加上公摊面积少说也有两百八十平。 假李倩秀也就是柳百合今年二十七岁,野鸡大学肄业,没查到具体工作。 能在这全款买上这么一套大房子,怎么说也疑点重重。 走到卧室门口,卫司融鼻息微动,又顺着往前走了两步,最终停在沙发后,垂眸看着地上画着尸体死亡情况的标线。 「你有闻到一阵很清淡的香味吗?」 路过的周查闻言勐嗅,片刻后失望摇头:「没味道啊。」 卫司融扭头看他:「你喷香水吗?」 周查又是勐摇头:「卫顾问,你闻到了什么?」 「一阵很清甜的杏子味。」他刚回答完就看见周查指着茶几上那堆被捣烂的杏子泥,是这个吗?他走过去轻嗅,清甜里还夹杂着一股子苦杏仁味,「刚郑队有说柳百合怎么死的吗?」 「没有。」 「死于苦杏仁中毒。」 卫司融说完又多看了两眼杏泥旁边堆放整齐的杯子,少了一个,是被用来装苦杏仁了吗? 两人看完基本也该封锁现场,离开柳百合家那单元往停车场走的时候,落后的卫司融突然抬头看向斜左前方,那儿是五楼,一排有四扇窗户,隔着烟雨朦胧,他同一双眼熟无光的眼睛对视,数秒后那双眼的主人缓缓拉上窗帘,徒留卫司融让风雨又扑了个全脸。 察觉到他没跟上来的周查扭头:「怎么了?」 「没什么。」卫司融反应过来及时跟上,心里却将少女的容貌牢牢记住。 回去路上,两落汤鸡开始接力似的打喷嚏,一阵你来我往的喷嚏交流结束,眼泪汪汪的卫司融和苦哈哈的周查对视,双双苦笑。 第27页 大夏天的感冒,遭罪哟。 这还只是个开始,案情分析的时候,郑汝水刚说了个死者名叫柳百合,他俩捧场似的连打四个喷嚏。 整个会议室陷入死潭般沉寂,郑汝水则拧着眉头看他两半天,最终回归案情:「宁川镇人,二十七岁,三年前和闺蜜来灵河市打工,凭藉出色外貌成为职业二奶。福谭小区那套房是她个人全款买的,死前各卡明细没出现波动,家里有生活气息,现今没有朋友,独居。」 这次周查和卫司融很给面子,一人一个喷嚏。 郑汝水停下贴照片的手,单手掐腰,小有暴躁道:「你两,给我出去一人一杯感冒灵,稍后此次案情分析会议记录单独发你两,感冒好前别来参加集体会议。」 被赶出来的两人无言直上二楼茶水间。 周查面前摆着两杯子,手法娴熟沖泡感冒灵:「你要的资料我放你门口台子上了。」 已经伸手拿到的卫司融含混应了,翻找对应的楼栋和详细住户信息。 「你要这个做什么?」周查递过来一杯冒着苦味的褐色水。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 冷笑话那个是我随手百度的~ * 感谢在2022-08-08 10:25:23~2022-08-09 10:55: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赵要努力zyx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少女祈祷01. ◎宣检察官这张脸谁见了谁不迷煳?◎ 「谢谢。」卫司融接过勐灌一口,苦涩又甜腻的味道充斥口腔内,他不适应地皱眉,「我想找个人。」 周查喝这东西跟玩似的,两三口喝完:「谁?」 卫司融还在找:「一个陌生人。」 周查:「……」 咱要是不想可以不说,用不着这么敷衍。 「能帮我查辆车的车主信息吗?」卫司融翻到一半抬头看周查,「灵aj5566,德国原产宝马x6。」 周查重新倒了杯温水润嗓子:「和你要找的这个陌生人有关?」 卫司融捏着鼻子喝完感冒灵沖剂,摆手拒绝周查添水,把一次性杯子丢进垃圾桶。 「这对我很重要,麻烦你帮我查查。」 「用不着这么客气,举手之劳。」 卫司融点头,拿着那份查到一半的住户登记表回了办公室,刚坐下宣帛弈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摸不准这人打电话是说正事还是闲扯,考虑到两方合作案子没结束便接了。 「宣检察官。」 「卫顾问,今天崔怀良有说什么吗?」 「没有,他对柳百合录制的视频颇有微词,觉得那是我们为让他开口所出的诡计,拒绝交谈。」 「行,我会将这点作为重要说明向上级领导汇报,不出半个月,结果就能出来了。」 「辛苦宣检察官了。」 「卫顾问要是真觉得我辛苦,不如给我个请你吃饭的机会?」宣帛弈含笑声音顺着电波抵达耳边,被电流扩展的不太真实,凭加了些磁性。 卫司融无意和他深交,婉拒道:「口头客套,宣检察官还真当一回事了。」 宣帛弈当即笑出声:「卫顾问真可爱,那看来是不想知道柳百合的事,本来我是想和卫顾问边吃边聊,这样可以帮你省省时间,既然你忙,那就当我没说过。」 「等等。」卫司融及时叫做他,还是问,「几点,哪里?」 也没要挂电话的宣帛弈忍笑道:「六点半,市局两条街外的土菜馆,我等你。」 这次电话是真挂断了,而卫司融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眼的六点十分,扭头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 他倾身抽纸擦着鼻子,在地图上寻找宣帛弈刚提到的土菜馆,还没找到地方,微信先弹出来一个定位。 可真贴心。 他估算完步行过去的时间,便盖上登记簿拿过雨伞往楼下走。 刚到大办公室,周查眼尖看见他:「外面下着雨呢,你要出去?」 卫司融瓮声瓮气道:「有点事。」 「行,消息出来第一时间发你。」 卫司融比了个ok手势,冒着濛濛细雨往土菜馆走去。 雨来得毫无徵兆,路上鲜少有行人,眺望过去皆是冰冷的建筑和被迫摇曳的花草树木,让独自撑伞走过的卫司融十分格格不入。 走过那条空荡的街巷,再转入放眼望去全是整整齐齐的各色商铺店名,嘈杂人声混着饭菜喷香气迎面而来,浓厚烟火味一下子将卫司融从梦境拉到了现实。 这里是灵河,曾经生他养他的地方。 他伸手出雨伞庇护的范围,接到了独属夏日微凉的雨滴,他察觉到一道很锋利的目光,顺着看过去,正看见指间夹烟站定在土菜馆门口的宣帛弈。 对方不知何时出来,又看了他多久,隔着雨幕看不清是何神情。 他收回手轻甩掉掌心的水润,抬脚走过去。 「卫顾问,童心不改。」宣帛弈偏过头轻吐烟雾,眸光含着很淡的笑。 此人心情不佳。 卫司融轻瞥他:「进去吗?」 宣帛弈毫不犹豫捻灭刚抽到一半的烟丢进垃圾桶里,往旁边错开两步:「嗯。」 考虑到是谈案子,宣帛弈要的包间,非常正人君子和他保持该有的社交距离。 第28页 「先喝碗热汤。」宣帛弈盛了碗汤放在圆盘上转到他面前。 卫司融想道谢,张嘴却是几个喷嚏,他捂着鼻子有点说不上来的尴尬。 宣帛弈则盯着他红透了的脸看:「一天不见,怎么就感冒了?」 他揉揉鼻子:「没什么,说说柳百合的事吧。」 身体不如案子重要,以往宣帛弈还真不知道他对工作看得这般重,似笑非笑道:「防我跟防贼似的,行,那就来说说柳百合。」 卫司融也不挑明他的误解,神色越发冷淡,倒是端过那碗汤慢吞吞喝起来。 宣帛弈见状脸色好看不少:「郑汝水应该说过她的基本信息,我就不再重复。一个月前她刚主动结束一段被包养关系,之后消失匿迹,再到今天被发现在家里自杀。」 「你的意思是无法证实她消失那段时间是在假扮李倩秀?」卫司融问。 「没有,这要等你们那边的痕检出结果,再和李倩秀指纹及dna匹配,还有崔家现存的生活痕迹,就怕你们速度不够快,被有心人先下手为强。」 一碗热汤下肚,卫司融胃里舒服不少,眉眼稍展:「拿到了,在做匹配。」 宣帛弈取过湿纸巾擦手,提出疑点:「崔又富那么轻易让取证?」 卫司融不知具体情况,挑知道地说:「郑队亲自去交涉,人晚点来局里录口供。」 「看来我该换个时间约你。」宣帛弈终于动筷子了,「据查,柳百合关系多个商业机密被盗案,我们院正在依法对她进行调查,到取证完毕要实施抓捕阶段,接到你的消息说她人死了。」 「这案子是临时转到你手上的?」 宣帛弈摇头:「案子是我同事在跟,看见你发来消息我觉得名字眼熟,就找同事核实了下。」 卫司融撑着额角,觉得事情又变得复杂起来,原以为柳百合假扮李倩秀就只是和崔又富有关,没想到还牵扯到另一个重大经济案。 「那你同事的案子?」 「只能从别的地方入手,柳百合不是单打独斗,她身后有一个很成熟的犯罪组织,业务包含广泛。」 感冒让卫司融没太多胃口,转过圆盘给自己又添碗汤,他喝得慢,看得出来在一心二用。 「等晚间见过崔又富要是有新发现,我再和你说。」 宣帛弈颔首,多看他几眼,低头用手机发了条消息:「崔怀良的案子会比想像要更快走完流程。」 卫司融知道这和网络舆论压力有关,现在有个大小事一旦被网友知道,会无形形成催办。 他身为案件主办检察官,压力会更大。 「后续案子还会经过你手吗?」 「大概率会。」宣帛弈估计又误解他这么问的用意,眉眼带着些许亲狎,「不想看见我啊?」 卫司融又揉揉鼻子止住打喷嚏的冲动,声音变了调,软绵绵的:「没有,宣检察官这张脸谁见了谁不迷煳?」 没想到会被夸的宣帛弈下意识抬手摸摸脸,蓦然轻笑:「那回去还真得好好谢谢我爸妈,没这张脸你得多不待见我。」 「也不是。」卫司融慢吞吞道,「你这么说搞得我当年和你网恋单纯只看脸了。」 「也是,不光看脸也不会在喜欢后知道我是男生还坦然接受了。」宣帛弈实话实说,却看见他眸光忽闪垂下去不吭声了。 包厢氛围渐渐冷却下来,还没跌至冰点,老闆娘端着一碗莲子羹敲门而入,对宣帛弈笑着说:「赶巧,刚从东湖带回来的莲子,新鲜着呢,清热解毒。」 「谢谢老闆娘,给他吧。」宣帛弈指指对面一脸不在状态的卫司融。 老闆娘瞧见俊秀的小年轻眼睛又是一亮,真登对,她把莲子羹放在桌上推过去:「慢用,吃完敲声铃,免费给续杯。」 显然宣帛弈和老闆娘是熟人,闻言笑道:「别让旁的客人听见,该说你双标。」 老闆娘娇嗔地瞪他一眼,恋恋不捨多看卫司融几眼,转身带上门走了。 房间内的冰点让一碗温度适宜的莲子羹和老闆娘的热情再度冲散。 卫司融想,贪恋别人给的温暖,从精神层面来看,可以被定为精神乞丐。 那么此时的他就在向宣帛弈行乞,而宣帛弈心甘情愿给了。 他能心无芥蒂地要了吗? 不能。 他无法给宣帛弈要的东西,同理,他也要不得这碗莲子羹,沉默半晌,他嗓子哑哑开口:「多谢宣检察官款待,队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下次有机会再回请。」 说完这话,他倏然起身,义无反顾往外走去,完全不管宣帛弈沉下来的脸。 门开了又关上,从能交谈的两个人变成无言的形单影只。 宣帛弈皱眉看着那碗没动过的莲子羹,不明白想对一个人好怎么那么难,现在的卫司融就像带有玻璃罩子的人偶,看似活人,实则没点活人气息。 这样就算了,私下里根本不允许别人靠近。 不对,宣帛弈自嘲地想,可能只是不想让他靠近。 凭什么? 宣帛弈执拗脾气上来,就因为他喜欢他,死活要保持距离? 经过好一番心理斗争的宣检察官重新又做了个决定,不抛弃不放弃,他偏要捂热卫司融那颗冰冷的心。 逃离土菜馆的卫司融捂着心口,低语道:「不要再乱想。」 第29页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 融融啊,可能只有你会迷煳~ * 感谢在2022-08-09 10:55:17~2022-08-10 10:46: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赵要努力zyx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少女祈祷02. ◎「这不是宣帛弈的车吗?」◎ 人的悲喜并不相同。 明明同样淋过雨喝得同一款感冒灵沖泡剂,两小时后,周查活蹦乱跳,基本没了感冒症状。 反观焉哒哒窝在椅子里被迫多喝热水的卫司融就惨了,感冒加重,头昏眼花。 周查手持体温计往他小鸡啄米似的脑门一放,机械女声报导:「滴,三十八度三。」 「头儿,他这样不能进审讯室。」 那边看柳百合尸检报告的郑汝水抬头看眼没精打采的卫司融:「给他打个车。」 「得令。」周查也是这么想的,这样子的卫司融帮不上忙,不如早点回去休息。 当事人坚持道:「不行。」 「什么不行?」郑汝水走过来拿着大号保温杯往他空掉的小杯子里添热水,「别回头烧傻了。那不得被沈局骂死,好不容易抢来个高材生,两天班没上,把人搞废了可还行?」 卫司融想笑笑不出来:「那也别让我回去,我看不到崔又富的问询过程会睡不着。」 郑汝水不知道这小年轻哪来的死脑筋:「我让周查给你视频直播。」 卫司融摇头:「没有亲眼目睹来得好。」 固执,还不听劝。 郑汝水在心里修修改改对他的印象,问:「就要看崔又富问询?」 「对,看了绝对比没看有用。」卫司融坚持道。 见他这么坚持,郑汝水也没办法,偏头看那边翻找医药箱的周查:「找到了没?给他来两粒,崔又富到门口了,五分钟后开审,把他放监控室去。」 感冒对卫司融还是有影响,在郑汝水说完这段话,他慢半拍去看周查的时候对方已经拿着白加黑快走到面前了。 「来两粒。」周查甚至很贴心的把药按到他掌心里,絮絮叨叨,「你身体素质太差,等感冒好后给你制定个锻鍊计划,没事出去跑两圈。」 省得淋场雨就发烧,这是公主吧? 卫司融一声不吭把药吃了,还很意外得到两颗旺仔奶糖做奖励。 七岁之后就没有过这种待遇的卫顾问:「…………」 「嘘,别给郑队知道,不然他又要说下次体检顺便安排牙医了。」周查把剩下大半罐旺仔奶糖藏进抽屉里,没注意到郑汝水远远往这边扫一眼。 有些事想瞒过队长也得看有没有那个实力。 卫司融轻嘆,管理下属这块属实让郑汝水玩明白了。 面对周查严肃的求保密眼神,他不得不装瞎配合地点头。 「……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家里那个李倩秀是假扮的?」 崔又富脸上还残留知道真相后的骇然,无措道:「我、这我有段时间没见她了,前两天离婚没看出她和以前哪有差别啊。」 和卫司融看见的证件照不一样,静态的崔又富眉眼是在崔怀良那看过的桀骜,又有少年没有的经过世俗沖刷的老油条,更多的是商人惯有的算计。 而这种感觉在看见真人的时候会加重,另外要添上一条爱演。 卫司融抱着保温杯,若有所思用舌头抵着嘴里那颗奶糖转来转去的。 审讯室的询问还在继续。 郑汝水亮出柳百合素颜时候的照片:「看看认识吗?」 崔又富双手接过,低头认真看几眼:「不认识,这么看确实和我前妻非常像,加上出神入化的化妆技术,想要做到看起来一模一样不是难事。」 「以前见过她吗?」 「完全没有,如果不是你们找上我,我压根不知道她变成了我前妻。」 「你现在能联繫上李倩秀吗?」 这话不知哪里引得崔又富发笑,他咧着嘴笑得讥讽:「郑队,她变成我前妻的同时取代了她的所有东西,包括她的联繫方式。」 说白了,就是他打出去的电话和发出去的消息,全到柳百合手里。 被讽的郑汝水像没听懂他的意思,又问:「你能联繫上你的岳父岳母吗?」 崔又富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厌恶:「不能,我和她结婚二十年,基本没主动联繫过,多数时候都是她在联繫。」 「因为什么?」 「多简单的事啊,因为我和她结婚不是心甘情愿的啊,况且她父母是填不满的无底洞,所以我不待见他们是人之常情吧?」 郑汝水换了种问话方式:「这些年你去过边山镇吗?」 崔又富好像没太大警惕心,被问就回答了:「去过,那是我见过的最贫穷地方,有多穷呢?大概就是平均每个星期只能吃一顿肉,不是买不到,是买不起。你大概不知道,在那地方想找个像样的大排档都难。你想像不出一个富人会有怎样奢侈的生活,同理,你也想像不出一个穷人会有怎样艰难的日子。」 「看来崔先生对边山镇印象深刻。」 「当你对一个地方念念不忘,原因有二,一是太美好让你再次心生嚮往,二是那地方和你想像差别太大带来感受太差劲。边山镇属于后者。」 第30页 郑汝水闲谈完两句,蓦然又将狂奔如野狗的审问重点又拉了回来。 「那你对李倩秀什么印象?」 「就是——」崔又富差点脱口而出,及时止住,意识到郑汝水的用意,皮笑肉不笑道,「一个诡计多端想嫁入豪门的乡村野妇。」 「那我想多问一句,既然你那么不喜欢她,为什么要等到二十年后期满离婚?」 这是卫司融经过观察发给郑汝水,希望他能帮忙求证的问题。 这在前两次询问没出现过的问题让崔又富神色微妙转变了数秒,故作轻松道:「有时候做生意需要个非常正面的形象,我有家有老婆有儿子,能为我的声誉添加可信度,这很好,无非是多花点钱养两个闲人。」 「那在你印象里李倩秀有无相熟的好朋友?」 「没有,不是她没有,是我不清楚。经过怀良的案子,我想郑队很清楚我对他们娘俩的态度,有些事调查可能比问我来得还要快。」 相似的答案,卫司融将回答完问题看似从容的崔又富从头看到尾,真正擅长伪装的老油条。 审讯结束,郑汝水亲自送崔又富出门,外面绵绵细雨还没停,风时大时小,吹得人心也跟着忽上忽下。 崔又富等着秘书开车过来,借着门口耀眼的路灯看郑汝水:「郑队长,犬子的案子估计无力回天,会有怎样的审讯结果我都能坦然接受。再有我前妻的事以后别再来找我了,今天这趟来是我最后一次配合调查,我和她这些年形同陌路,很多事不如邻居清楚。」 他会说这番话全在郑汝水意料之内,遂不紧不慢道:「瞧崔先生这话说的,请你配不配合调查这事儿不是我个人说得算,得看证据。案情需要的情况下,还是会麻烦崔先生,这我要先说声抱歉,恐怕不能如你所愿。」 崔又富眼神阴恻恻的,显然非常不满意他的回答。 郑汝水任由他看,很淡然地朝右前方轻抬下颚:「崔先生,车来了。」 「呵,不劳郑队长辛苦,先走了。」 崔又富是真生气了,连秘书递过来的伞都没接,兀自冒雨坐进车内,连基本该维繫的礼仪也丢弃,毫无道德扬长而去,留下车尾气混在雨水里消失无影。 「他很想从柳百合案子里脱身。」 听见这破铜锣哑嗓子,郑汝水就知道在身后的是谁,他转身看搓胳膊鸡皮疙瘩的卫司融:「你还不回去?」 「这就走。」卫司融亮了亮手里的车钥匙。 「发着烧,还吃过感冒药,找个代驾吧,我不想这么晚还要去交管部门领人,丢不起那脸。」郑汝水说。 卫司融轻嘆了口气:「是,我也没打算自己开车,叫了人来接。」 郑汝水满意了:「明天准你休假,真有用得上你的地方会给你打电话。」 当然大概率让他休假是绝不会打扰他,尤其人还病着。 郑汝水在关心下属方面还算个合格的领导。 「谢谢郑队,我看情况。」卫司融搓搓胳膊,眼尖看见一辆挂着熟悉车牌号的宝蓝色越野车开进来,迈出去的脚又收回来了。 郑汝水顺着看过去,不禁挑眉:「这不是宣帛弈的车吗?」 是啊,卫司融想,他明明给顾予林发消息说感冒了,让他帮忙叫个医生去家里,自己这边叫代驾回去,怎么事到临头宣帛弈过来了? 这很难不让卫司融去联想前后事件的因果关系,巧合? 越野车灯闪烁两下,宣帛弈推开车门撑伞走出来,夜色如墨,他那张脸却比光还显目。 大抵没想到会在门口碰见他两,宣帛弈也很意外:「提前收到消息在这等我呢?」 郑汝水翻白眼:「是啊,深更半夜不知何事劳得宣检察官大驾?」 「给你们送份资料。」宣帛弈说着递过来一个档案袋,「包养柳百合的人员名单。」 郑汝水一秒收起作乱神色,接过:「谢谢。」 「不客气。」宣帛弈说着目光落在卫司融身上,「卫顾问这是打算要回去?」 「是啊,他不舒服,我让他回去休息。」郑汝水无规则卖了人。 作者有话说: 宣帛弈:郑队好助攻,奖励奶糖一颗。 卫司融:暗杀名单+1。 * 今日更新√ 最近忙,白天顾不上更新,以后晚九点见~ 第18章 少女祈祷03. ◎「我记得。」◎ 卫司融内心os:6。 宣帛弈莞尔:「郑队是个好上司。」 「可惜宣检察官不在我队内,享受不到我的好。」郑汝水调侃道。 「是我无福消受。」宣帛弈回完,看眼木着脸的卫司融,主动关怀,「卫顾问还不走吗?」 卫司融深怕他说出要送自己的话,忙揣着钥匙往停车场跑,也顾不上外面飘着细雨,脚步匆忙,仿佛有狗在追。 台阶之上望着他躲进车内落荒身影的两人神色各异。 郑汝水不掩取笑本色:「我还是头次看见宣检察官魅力失效。」 宣帛弈倒不在意,轻瞥他手里的档案袋:「柳百合事关一个庞大犯罪组织,或者你们理清楚包养她人的共同点能顺藤摸瓜找到杀她的人。」 「我看过她的尸检报告,没有可疑之处。」郑汝水把档案袋夹在腋下,摸出烟盒颠出支烟往他面前递,「痕检结果也出了,案发现场不存在第二个人。」 第31页 宣帛弈抬手拒了,目光遥遥锁定卫司融还没启动的那辆车:「现场证据确定她自杀。」 「对,都知道她的死有问题,证据无异。」郑汝水格外沧桑吐了口烟雾,「崔家全是她生活过的痕迹,偏偏崔又富说不知道她假扮李倩秀,更不知道真的李倩秀人去了哪。」 「综上所述,线索全断。」宣帛弈做出总结,「那我送来这份名单成了你的救命稻草。」 「对,真要谢谢宣检察官续命。」郑汝水开玩笑道,「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宣帛弈直言道:「别,我心有所属。」 郑汝水不是瞎子,干刑侦这行讲究的就是敏锐力,闻言也看向卫司融那辆车,等了这么久,代驾姗姗来迟,是个身高腿长的年轻小伙,充满青春气息,隔着车窗扬起笑脸和卫司融沟通,两句话功夫,人把摺叠自行车放进后备箱,转身上了驾驶座。 不到两分钟,那辆黑色沃尔沃打着左转向灯缓缓驶出市局大门,消失在漫天雨幕里。 「我看那个代驾小哥都比你有机会。」 宣帛弈没吭声,突然扭头看他:「我长得怎么样?」 直男郑汝水:「?」 「你觉得他看过我后还会喜欢别人吗?」 这话太自信,刺耳得郑汝水没忍住唱反调:「万一他吃惯山珍海味就想尝尝萝蔔青菜呢?更别提他没尝过你这口,也不为所动,你还指望他看脸下盘子呢?」 宣帛弈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哎,我劝你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人来第二天我去调阅过他档案,从小锦衣玉食,高中时家里突生变故被迫出国留学,现在学成归来,孤家寡人一个。一般这种男孩子心理防线高,难攻克。」 「五年前那桩惊天动地的割韭菜风投手案?」 郑汝水看他不是精虫上脑的普信男,便多说两句:「你知道就好,别动不该动的念头,他在我这,我就希望人好好的。」 宣帛弈不置可否。 「当年那案子最终用两条人命填了空,现在物是人非,没人记得。」郑汝水唏嘘道。 雨在两人沉默里越下越大,簌簌急促声掩盖掉宣帛弈的低低轻语。 「我记得。」 * 「说说你,啊,回来没两天让我操碎了心,不是加班没饭吃就是感冒发烧要人照顾。」顾予林在医生给卫司融打点滴的时候嘴没停过,「他还烧着呢,两瓶够吗?」 医生大概没见过家属主动要求多打点滴的,露在口罩外的眼睛笑弯了:「够了,主要得多休息。」 「听见没,让你多休息。」顾予林拿着鸡毛当令箭,「你不好说我来联繫你领导,瞧这小脸白的,一点血色没有。」 卫司融偏过头不看医生扎针,有气无力道:「差不多得了。」 顾予林也就装装样子:「要吃点热的么?我给你点了白粥,店家免费送两道小菜。」 卫司融感觉到针头刺入皮肤剎那的疼痛感,由此联想到鲜艷血色,唇更白了:「都行。」 顾予林还以为他不舒服,赶紧自我消音:「我不吵你,你先睡会。」 卫司融胡乱点头,在医生帮助下滑进羽绒被里,遮住他憔悴的半张脸。 没了顾予林叽叽喳喳,卧室里只剩下医生收拾器具的轻微摩擦声。 好安静,让卫司融不安地动动眼皮子,刚残留在脑海里的血色渐渐蔓延开来,在烈日下能清楚看清血液如何缓慢散开,最初那红不是认知里的鲜红,偏暗,随着时间推移,颜色鲜艷起来,吞噬掉水泥地面本色,红成一片海。 那么多血从哪来的? 他浑浑噩噩顺着血液流向看见背对他侧躺在血泊里的两个人。 很熟悉的身影,每天会对他说早安宝贝,晚安我爱你,偶尔仗着他小不懂事当面秀恩爱的夫妻,还说过他是意外却无比疼爱他的父母。 明明早上出门还笑着的两人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他一脸空白,不知所措愣在原地。 鲜艷冲击,使他完全失去转到正面确认两人身份的勇气,这刻他被巨大绝望包围,窒息感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仿佛溺水般让他快喘不过气。 「唿。」 他勐地睁眼坐起来,额头全是冷汗。 刚伸手要叫他的顾予林被吓得后退两步,一脸惊慌失措。 人是醒了,但呆坐半天没反应。 顾予林怀疑他烧傻了,伸手在他眼前摆几下:「融融?」 好似这才将他魂叫回来,反应还是慢:「嗯。」 顾予林松了口气,拿过床头柜的体温计往他脑门戳:「医生走了,叮嘱我给你换点滴,还让你醒了多喝热水再吃点东西。」 垂眸看手背的卫司融闭了闭眼,将眼前猩红赶走,嗓子干哑道:「知道了。」 「先喝点热水润润嗓子。」顾予林往他手里塞杯温水,「我去给你端粥。」 不知道顾予林等多久又怎么做到水温度适宜,卫司融喝了小半杯很快面前多个小桌子,桌上是一碗粥和两盘咸菜。 「实在不行我餵你?」顾予林建议道。 卫司融面无表情抄起勺子自给自足,让撸起袖子的顾予林好一阵失望,打小他这个弟弟就独立,连生病也不肯让他照顾,真是太要强了。 吃个半饱,卫司融放慢吃饭速度:「上次请你帮忙查的事有进展了吗?」 第32页 顾予林看他像在看妖怪:「忘了你还在生病?」 「这不耽误。」卫司融把清脆萝蔔咬的咯吱作响,「不会是你没查到吧?」 「开什么玩笑?」顾予林不允许任何人质疑他的能力,包括卫司融,「让人整理呢。」 卫司融不说话,只朝他竖起大拇指。 这不张嘴的夸赞并不能堵住顾予林的嘴,手底下人收集到的资料自然要过他的手,对此他踌躇数秒,还是小心地问:「融融,飞腾实木有问题吗?」 「为什么这么问?」卫司融喝完整碗粥,人精神不少,「你查到它违法了?」 起身帮忙收拾桌子的顾予林否认道:「没,每条每项都按照国家最高标准走完的,这在我的记忆里是连瑞龙集团也不曾达到的高度,因为太过完美,所以始终觉得哪有问题。」 完美吗? 卫司融接过顾予林递来的温水捧在掌心,若有所思道:「我得看资料。」 没有证据胡乱猜测属于造谣。 「别急,天亮前肯定发你邮箱,还有你让查的那女孩也有消息,看看是不是这个。」顾予林把手机送到他面前。 眼前手机屏幕上扬着灿烂笑容的靓丽女孩和他前两次碰见的完全不同,照片下方的名字又和他翻到的登记表一模一样。 「这女孩叫宋引蔓,市三中高三实验班学生,985重点苗子,家住福谭小区5幢502,十二岁丧父,随着母亲改嫁到养父钱军涛家,结婚五年夫妻两没再要孩子,好像是男方不行。」 「要准确消息。」 顾予林觉得他在为难人:「你听过谁不行还大肆宣扬的?也就钱军涛没和他前妻有孩子,又跟现在老婆结婚五年无所出惹人猜疑。」 「照片来看她很快乐。」卫司融往后滑,除开证件照外,顾予林还搞到了女孩生活照,照片上女孩笑容醒目,三四张后女孩笑容消失了,越往后翻越死气沉沉,他来回滑两次,最终在变化前后两张图停下,「有办法知道这两张照片的准确拍摄时间吗?」 顾予林探头看一眼:「可以。」 卫司融又往下翻:「学习不错,嗯?好朋友…林绣莓。」 顾予林一拍额头:「林绣莓是前段时间抖音很火的那女孩吧?挺惨。」 「两人居然是朋友……」卫司融想起林绣莓案里有个被崔怀良威胁的闺蜜,在宋引蔓资料里翻了翻,果然看见同个名字,「再帮我查个人。」 顾予林砸吧了下嘴:「成。」 「案子结束请你吃饭。」 顾予林哼笑:「还不是得我买单?」 卫司融光笑不吭声,这时他手机屏幕亮了亮,两人同时看去。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各位老爷们看到这里球球点个预收收藏叭。 专栏那本《刑侦:表面搭档》 温斯珺小时候和好友周添寅约好长大后要为国争光。 他没食言,努力向着那个目标走,成为一名普普通通的人民警察。 再遇多年未见故友周添寅,对方也没食言,一脚踏进了监狱。 * 停职反省的温斯珺被一纸调令调往边境最出名的缉毒市彻查8.18重大走私药品一案。 去之前他得知本案嫌疑人难缠、难审、还有…喜欢男人,想从他那得到线索比登天还难。 可让温斯珺没想到,对方见到他有问必答,只是答得驴头不对马嘴。 你问他案发时看见什么? 他说满脑子想和你做.爱。 你问他对方派谁接应? 他说他in了要你摸摸。 温斯珺冷眼看着。 一次深夜,监控死角里,有人发出暧昧声响。 周添寅捂着挨揍的地方,低笑道:「这是你对好兄弟的态度啊?」 温斯珺怒了:「一次走私,三十条人命,你在这跟我谈态度?」 周添寅笑了又笑,说:「要我说也行,当我半年搭档。」 为了破案,温斯珺答应了。 谁也不知半年会发生那么多事,当温斯珺逐渐查清真相,和周添寅的搭档也做不下去了。 #预收《刑侦:非法越境》 许南望曾在西南最出名的军区特战队服兵役,一次秘密行动,除了他小队全军覆没,他躺在病床两年才出院。 出院后他请求上级抹去经歷,隐姓埋名在一家福利院当保安。 原以为往后就这么平淡过去,谁知有人深夜造访。 问他,睡得着吗? 闭上眼的世界什么样的; 问他,甘心么。 难道不想知道当年行动失败的原因吗? 不想为他那六个尸骨无存的兄弟讨要个真相吗? 许南望想,他想。 于是和来找他的人进行了一场非法越境。 两人从陌生试探到信任再到互生情愫。 * 莫闻亦见到许南望第一眼就来了兴趣,连说带蛊惑拐得人陪他来了场非法越境。 渐渐地,他发现以前见过的都是表象,许南望藏在衣服下的肌肤很白很滑,腰肢纤细柔韧,摇起来晃人眼。 寂静深夜,他无法分清和许南望越的到底是哪个境。 * 嗯…点点另外几本也不是不可以qaq。 * 感谢在2022-08-11 14:41:18~2022-08-12 20:30: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33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赵要努力zyx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少女祈祷04. ◎不如…奖励一个吻?◎ 顾予林趁他看消息的功夫把空掉的点滴瓶换了:「今晚我在你家沙发那凑合凑合。」 「客房不是前不久刚收拾过吗?」卫司融装作若无其事放回手机,飞快抬眼看他又垂下的熟悉小动作出卖了藏事的主人。 顾予林双手抱臂,像只盯着小白兔的老鹰,静等着他主动交代。 按理说心理学家在掩饰方面应该更胜一筹,谁让卫司融始终改不掉那多年小习惯,被顾予林拿捏的死死的。 被盯到头皮发麻的卫司融甘拜下风:「是这样的,宣帛弈要来我家看我。」 「所以你不让我睡沙发是想拿我当挡箭牌赶他走啊?」顾予林不敢置信,「我发现你学坏了,利用哥哥毫无心理负担。」 卫司融摸摸鼻尖:「他不会误会。」 「他怎么……」顾予林哑然,哦,如果宣帛弈上门看见他那确实不会想多。 这次理直气壮的变成了卫司融,要笑不笑道:「他不会当着我的面演出不认识你吃飞醋的戏码,只会说你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照顾不好我,以此为藉口留宿。这就是他的聪明之处。」 一通分析把顾予林分析成哑巴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卫司融问,「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无从反驳。」 顾予林煞有其事摇摇头,露出他一眼看着就知道狗嘴吐不出象牙的戏嚯神色来。 「我在想,五年过去,你对他还是了如指掌,提起他像换个人,那小样儿,说对他没感情骗谁呢?」 卫司融神色倏然淡了,喉结轻轻滚动,竟有几分难过。 顾予林见状恨不能掌嘴,好一会儿才讪讪道:「他来了吗?」 「没来,我给拒了。」卫司融回他,在他劫后余生般眼神里几不可闻道,「我和他不是一路人,还是别勉强。」 这话就不中听了,顾予林听不得:「那什么叫一路人?融融,不提别的,我就问你一句,喜不喜欢他?」 卫司融垂下了眼。 「我知道你心思重,想得又多,这不代表你要把喜欢的人推开。」顾予林说起这件事莫名上火,这五年来夹在他和宣帛弈间如履薄冰,怕左瞒右瞒瞒出俩冤家来,好不容易撑到他回国了,结果来这么番言论,顾予林想去批发速效救心丸,「你不容易,有没有想过他五年来也不容易?」 仿佛这是谈话核心,顾予林语重心长丢下这句话,气沖沖快步离开了卧室。 被气走了。 卫司融抬眼看着卧室门方向,短时间内顾予林应该不会再进来,他倾身欲勾床头柜的手机。 咔哒。 他惊讶地扭头看向被开半扇的门,意外看见个绝不可能出现在这的人,一时失语。 「顾予林果然了解你。」换了身风流私服的宣帛弈似笑非笑朝他走过来,「支开他想做什么?」 计划失败的卫司融收回手缩进羽绒被里,冷冷道:「私闯民宅,我想宣检察官很清楚后果。」 「五分钟前我和你打过招唿,两分钟前刚徵得你表哥同意进来,请问哪有私闯?」宣帛弈站定在他面前,目光由他苍白小脸转到黑屏手机上。 「我是这套房的住户。」卫司融回答。 「那需要我现在离开吗?」宣帛弈好脾气问。 本来想将人撵走的卫司融迟疑了,这么好说话? 他狐疑地看着等回答的宣帛弈,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还挺机警,蛮好,起码放出去不会网聊被骗八万八。 宣帛弈从口袋摸出手机往他面前送:「我得拿走你的手机,作为交换,把我的手机交给你。」 卫司融瞪大眼睛震惊道:「我没同意。」 「嗯…两个选择,一是我们交换手机,你今晚睡个好觉;二是我现在上床抱着你一起睡个好觉,别用怀疑眼神看我,我定力再差也不会对病患做什么。」 「宣帛弈,你知道厚颜无耻怎么写的吗?」 「宣某不才,读过几年书,被网恋对象监督着好好学习,不仅知道厚颜无耻怎么写,还会我中意你呢。」 卫司融无话可说,以前两人谈恋爱的时候,他就见识过宣帛弈这张嘴有多厉害。 歪理邪说一堆,还惯会用正经语气说情话,时时有惊喜。 那时他有多喜欢宣帛弈这点聪明劲,现在就有多恨,恨他没办法抵抗,稍微两句话就变成锯嘴葫芦了。 「卫顾问别气啊,先做个选择,做完了再接着气。」宣帛弈靠过来,略风骚的衣领倾斜露出大片如玉似的肌肤,白的晃眼。 卫司融勐地抢走他递过来的手机,背过身兇巴巴撵人:「满意了吧?满意就走。」 搞美色攻击这套,几年不见长本事了,显然忘记他当年看见穿制服的宣帛弈嘴快说男朋友也行。 床边人非但没走,还单手按在床上靠过来,比温热身躯先到的是他身上很淡很淡的墨香味。 意识到宣帛弈在靠近,卫司融条件反射要反手推人下去,刚转到正面就被按住了。 「医生没说打点滴不要乱动吗?」宣帛弈微微蹙眉看贴在他手背上略带浅红的针管,略指责地睨他一眼,「见到我再激动也不用这样,我知道你心里有我。」 第34页 卫司融:「…………」 他一脸无语样让宣帛弈低笑出声,仿佛知道自己那张脸怎么用杀伤力最大,眼眸含笑靠过来,几乎亲上他:「我呢,没别的意思,想帮你录个面容识别。当然了,卫顾问要是有别的需求,我也能一併满足,就是不好太激烈。」 卫司融视线停留在他过分招摇的脸上,好半晌顺着他弯腰姿势一眼望到底的衣领口看了眼,评价道:「一般。」 宣帛弈再次笑出声,牵过他的手拿出手机解锁,数秒后伸手轻抬他下巴:「乖,跟着指令做一遍。」 想要人快走,就得装作乖巧听话。 卫司融不动声色跟着机械女声做完一套流程,成功录入面部识别。 「融融这么乖,是不是该奖励一下?」宣帛弈苦恼道,「我来的匆忙没带东西,不如…奖励一个吻?」 卫司融快要忍不住了,硬邦邦道:「你试试。」 上次在厕所亲他被咬的疤还没落,宣帛弈眉眼带笑,指了指对称的另一边:「咬这,好看。」 卫司融拳头硬了,脸却红了:「你……」 「别气别气,我这就走。」宣帛弈站好,顺手拿走他的手机,指指客厅方向,「我就在那,有事叫我。」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卫司融捂着喧嚣不已的心口,暗自松了口气。 关上卧室门的宣帛弈一秒冷脸,从口袋拿出另一个手机,走到阳台关好落地窗的玻璃门,确定无人能听见,这才拨通郑汝水的电话。 「他今晚会好好休息,你那边什么情况?」 郑汝水说话回声有点大,像是在很空的地方:「在柳百合车上提取到的毛髮匹配出来个小混混,本来计划挺好要在他常玩的夜店抓人,结果抓捕前他看见我惊觉跑了,一路窜到南边桥这,摩托车没掌住掉河里了,我正在桥洞看人捞他呢。」 「人还活着?」宣帛弈问。 郑汝水丢了片叶子到湍急水流剎那连点绿都没冒就消失了:「不好说。」 不是推脱,是真不知道。 南边桥是修给往来旅客上山用的,一边连接风景如画的沥青路,另一边接着山势崎岖的高山。 不知当初开发这片的开发商怎么想的,这座桥也跟被割裂似的做设计,桥上平坦,桥下石块陡峭,真有个把人掉下来,除水性好者外基本没活路。 「尽力而为。」 「老宣啊,这案子给我感觉不太好。」 很久不听这个称唿的宣帛弈掸了掸菸灰,眺望远方被沉闷夜幕压得光芒缩小的路灯,口吻轻松道:「别慌,小场面。」 「你别忘了今天雨没怎么停过。」郑汝水没他想得开,愁掉下河的证人,也愁他说得另一件事,「那小姑娘真给他发消息了?」 没强迫卫司融解锁手机的宣帛弈无法得知,低声说:「最好没有。」 那边郑汝水安静了会,似很不解地问:「林绣莓以前见过他吗?」 「据我所知没有。」宣帛弈这五年把和卫司融相关的事翻来覆去地查,说是如数家珍也不为过,「在不知道她想做什么的时候,不要让卫顾问轻易和她接触。」 「说得轻巧,网络那么大片地,只要他上网总会看见。」郑汝水回他。 「我先会会她。」宣帛弈掐灭了烟,找半天没找到合适放菸蒂的地方,只得从口袋摸出张餐巾纸包上放到旁边,「你继续忙,有消息吱一声。」 电话挂了,宣帛弈在阳台多站十分钟,确认身上没烟味,轻手轻脚去卧室打开门往里看。 缩在羽绒被里剩半张脸的人睡熟了,脸颊生粉。 他给的手机放在枕边,是顺手的地方,再往旁边看,目测还有二十分钟能拔针。 在手机订好时间,宣帛弈回到沙发边电脑前,打开一个名为上善若水的论坛。 作者有话说: 宣帛弈:离开老婆我就是高岭之花·办事高手 卫司融:) * 今日更新√ 第20章 少女祈祷05. ◎我们、青春、祭奠。◎ 论坛页面是青翠绿,简洁大气,内容很少,三条置顶,往下拉能看见论坛规则。 温馨提示:一,本论坛所有入驻用户必须实名制,发帖可自由选择实名或者匿名,准确填写个人资料有助于快速加入; 二,本论坛永远只有三个发帖位,想要在一众急需要发泄人里脱颖而出,就要看你捨得花多大代价; 三,严禁贴内交换联繫方式,违规者踢出论坛并将遭到残酷无情的处罚; 四,支持任何形式的炫耀,攀比上位; 五,不得私自贿赂管理员; 六,祝各位用户拥有一个快乐美好的体验。 宣帛弈阅读完论坛规则,转手发出去个消息,几分钟后一个全新的身份出现在论坛首页,他点进飘在第一的帖子里。 按照规矩,能在三个帖子里荣登榜首,必然也为之付出非常高昂的代价。 那林绣莓用什么做交换,为什么要借用张小强抖音帐号向卫司融传递会在这里相聚的信号,她又是怎么认识张小强,和柳磊是否有过接触,这些疑点在得知这件事的剎那布满宣帛弈心里。 他指尖微动,点开榜首名为【该如何向我们该有的美好青春做祭奠】。 我们、青春、祭奠。 第35页 前两者表明发帖人极有可能不是林绣莓个人而是个受害团体,且很年轻。 祭奠通常用在悼念,也就是逝去了不再拥有的东西。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们好端端为什么会说出要悼念青春的话,她们经歷了什么。 页面刷新的很慢,分不清是网的问题还是论坛伺服器太老,总之卡顿得厉害。 一分钟过去,帖子内容完整呈现在宣帛弈眼前,看见主楼第一行字,他瞳孔微缩,下意识捏紧滑鼠。 * 铺天盖地的热浪将卫司融从沉睡里逼醒,恍然睁眼看见被暖黄床头灯映照成微黄色的水晶灯,他有片刻茫然,没一会便觉得口干舌燥,偏头看微微刺痛的左手,睡前扎的针不知何时摘掉了,连盐水袋也不见了,床头柜置放着一个抹茶绿色的中号保温杯,旁边还有个不规则形状玻璃杯,杯里空荡荡。 凌晨三点二十五分,睡了五个多小时。 睡得够沉,他想,连拔针被塞进更暖的被子里都没知觉,哪天被宣帛弈卖了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刚想到这,他视线越过床尾看见了在心里被造谣的男人,男人背靠床尾,高出床的宽肩后背没能挡住电脑屏幕溢出的微弱光芒,照射的他两边侧颈冷白得像没了温度。 没走,他不动声色观察着。 「醒了?」 突如其来的一声问惊得卫司融打个激灵,条件反射回道:「没有。」 等宣帛弈起身将电脑放到床上,轻笑着朝他走过来时,他还处在挥之不去的懊恼里,感冒使人愚笨,没有下次。 「还没醒呢。」宣帛弈打开保温杯往玻璃杯里添水,「虽然退烧但还是要多喝热水。」 卫司融接过杯子捧住,心里感激他留在这照顾自己,可高烧褪去智商回笼,他无法说服自己赶走心里那丝怪异。 「你来我家真就单纯来照顾我?」他的声音还有高烧后的沙哑,脸上残留着刚睡醒的惺忪,像只出生没多久的小奶喵。 太人畜无害了。 「餵。」卫司融叫了声,手里险些打翻的杯子被另一只大手连同他的手一起包裹住,眼前是宣帛弈放大的脸,漂亮又正经。 肌肤触碰能感觉到温度偏热,两人额头相贴,距离太近,两道唿吸不比有克制的眼神,擅作主张欢喜地缠在了一处,暧昧横生,让他不自觉想后退。 「退烧了。」宣帛弈放开禁锢他后脖颈的手,带走他喝完的空杯,正色道,「你感觉还好吗?」 卫司融心里微沉:「有什么事?」 宣帛弈看他一眼,探身拿过笔记本放到他面前:「看看这个。」 他手里被塞了个滑鼠,把笔记本键盘充当桌子滚动起来。 「这是哪来的?」 「一个叫上善若水的论坛,从看见这论坛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不对劲,多留个心眼,每刷新一个页面就拍照做记录。」 「论坛不见了。」 「对,在我看完这个帖子出来想点击看第二个,和伺服器失去联繫。」 「你用的什么网络?」 卫司融问着将滑鼠移动到笔记本右下角的网络信号,看见自家无线网写着已连接安全,有种被打包卖掉的真实感。 「起初我用的手机开热点,后来以为网络不稳定,找顾予林要了你家无线网密码。」 「你暴露了。」 「不会。」 他回答的语气太笃定,让卫司融没忍住问:「为什么?」 「你家地址几乎没人知道,一个新上任的心理顾问会被人盯着吗?除非你早在这帮人那挂了名号。」 宣帛弈的解释从侧面暴露了今晚会在他家的原因,不可否认,卫司融有非常短暂的失落划过心头,更多的是欣赏。 只是对于那番问话,他答不上来。 在国外五年他没用过卫司融这个名字,回国来第一时间也是低调更新身份证,连这套房子也是挂在顾予林名下,该做的保密行为他基本都做了。 像宣帛弈说的,他一个新上任的心理顾问,哪里会惹得人时刻盯着? 除非…… 不可能,卫司融否了,心思转回眼前图片,敛眸问:「找别人登录过吗?」 「我让浔阳的朋友帮忙试了,论坛直接消失不见,找不到存在痕迹,处理的人是个高手。」宣帛弈把能试的办法都试了,仍旧没有消息。 「可能变更域名,隐藏对多个地区的开放权,找不到很正常。」 卫司融不再纠结那已经藏起来的论坛,转而认真看起内容。 帖子开头是林绣莓说自己悲惨遭遇,怒问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崔怀良这样的人存在?接着是对她父母的爱并恨着,爱是他们没放弃她,恨是因为她爸将她的事当做交易,后续内容充斥着绝望,对生的厌恶,对死亡的嚮往。 中间掺杂着很多人的疑问,问这楼哪来资格排在第一名。 林绣莓一个没回,后续自己盖了三层楼。 一楼说切尔卡什,另一楼说嫌疑人x的献身,最后一楼热论了喜宝。 三层楼看似毫无关联,仔细对应标题,这应该是发生在三个女孩身上的故事。 「确定发帖人是520强.奸案的林绣莓?」 大概是站着太累,宣帛弈干脆单膝上床坐在他身侧,见他神色淡淡瞥过来,还低声解释:「这样更好沟通。」 第36页 卫司融也就没管他:「她说要和我玩个游戏,游戏规则发到我的手机上,如果我在规定时间内找到她,她就把帖子里提到的事全告诉我。」 不用他再说,宣帛弈主动把他睡前换走的手机放到了他手边。 卫司融指纹解锁那刻看见了满电量,撩起眼皮子看眼盯人的宣帛弈,估计家里每个角落都被走遍了。 「这些东西发给郑队了吗?」 「他得知第一时间去找,没在林家找到林绣莓,连林天磊夫妇都不知道她离开了家。」 这也太荒谬了。 卫司融记得上次在林家见林天磊夫妇,言语间全是对林绣莓的关心,哪怕看重生意的林天磊,也是为让她有个好生活。 这么上心,哪里会不知道孩子在不在家? 卫司融总觉得在他睡着的这五个小时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有些事错过时效就是抓不住的沙。 看完林绣莓发来的游戏规则,他偏头看神色严峻的宣帛弈:「她说要和我玩躲猫猫。」 这个时代年轻人对游戏认知和他们那时候不同,宣帛弈问:「她有说什么样的躲猫猫吗?」 卫司融摇摇头,干脆把手机给他看:「会给我提示,让我在三天内找到她,不然猫猫会死。」 一张黑色为背景的长图,画风诡异,硕大血红还带有恐怖电影名称特效的躲猫猫三个字,下方是游戏规则。 一,先去她教室座位拿一本奥数集,到时候会有线索告诉你下一步;二,不能试图通过其他途径找我,否则视为游戏失败;三,我选择你,是因为你值得信任,还请你不要辜负我。 「她还是没放弃自杀。」宣帛弈越看林绣莓发来的这张图越觉得有地方被忽略了,「不,这次应该不是只自杀。」 卫司融还在看那三层楼的故事,闻言道:「我查到个叫宋引蔓的女孩。」 宣帛弈眉头微皱:「我听说过。」 卫司融很坏心没给提醒,又提起个名字:「那你应该也听说过盛雏霜。」 「卫顾问,小鸡肚肠要不得。」宣帛弈调侃了句,「盛雏霜是被崔怀良威胁的那个女孩。至于宋引蔓,也曾听林绣莓提过一两次。」 卫司融称赞道:「记忆力不错。」 「小意思。」宣帛弈在这时候还要嘴欠撩他,「这些不过毛毛雨,我记得最清楚的还是卫顾问白衬衫下那截若有若现的细腰,时常在梦境里出现,害我洗了一次又一次内裤。」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少年宣帛弈自以为早五点够早,谁知刚拎着湿漉漉的苦茶出来,和目睹他洗内内的宣母四目相对。 听见有人叫儿子哥哥的宣母:「……」 第21章 少女祈祷06. ◎「好好好,别生气。」◎ 卫司融皮笑肉不笑道:「怎么没把你累死?」 「身体好,遵守我那可爱网恋对象的话,坚持锻鍊。有个好体力,否则给不了他想要的幸福。」宣帛弈再次证实记忆力有多强,将五年前他发过的消息在五年后一字不落重复了遍。 好样的,谁能想到年少时候的口嗨会被人牢牢记着,用来调戏现在的自己? 卫司融捏紧滑鼠,闭闭眼心里默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数遍之后,再睁眼他又是冷静自持的卫顾问:「你了解过盛雏霜吗?」 「调查过。」宣帛弈见好就收,「盛雏霜和自幼家庭优渥的林绣莓及随母再嫁有钱人的宋引蔓不同,她家是贫困家庭,上学学费靠学校减免,她常年稳居年级第一,只为拿丰厚的奖学金。」 「天亮后帮我个忙。」 宣帛弈未卜先知般陈述道:「去见盛雏霜。」 「她是我们找到林绣莓的重要人证,我现在很好奇宋引蔓在哪。」 宣帛弈亮出手机:「在家。」 聊天界面是两分钟前郑汝水发来的照片和定位,彩云路1750号福谭小区5单元,从放大地图来看,福谭小区共有九栋楼,占地面积却很大,东南西北各有个门,每栋楼间距约九米,视力好的人能看清对面楼的人,也让他再次确定那天和他隔窗对视的宋引蔓或许真看见了什么。 「林绣莓没联繫她,这很不符合常理。」 两人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据悉林绣莓出事后谁也不愿见,唯独和宋引蔓见过两次。 那时林天磊夫妇只当女儿病情有好转,满心激动,为照顾林绣莓脆弱的心灵,哪敢去偷听她们聊什么。 而林绣莓在遭受过创伤还愿意见宋引蔓,这本身就是个对外公告她很信赖她的信号。 那独自离开的林绣莓没道理不和宋引蔓联繫,即便这时候切断了联繫,早之前两人肯定也商量过别的联繫方式。 他陷入自己的推敲世界里,没注意到宣帛弈在旁撑着脸看他渐渐出神。 和五年前不同,现在的卫司融长开了。 远远瞧着清冷不好接近,近看眉如远黛,眼眸细长黑亮,眼尾轻轻上挑沖淡了锋利感,带来些许脆弱的娇气,他鼻子生得非常好,挺翘小巧,是被人看见会质疑整过的程度,菱形唇带有一颗漂亮圆润的唇珠,吻起来勾人又柔软,上次就因为自己多舔几口才被咬的。 前几天水润泛粉的唇因感冒变得干燥泛着白,这时候要是能亲亲,或许能有平时几分风采。 第37页 卫司融眼角余光瞥见有人凑过来,反应迅速抬手捂住那半张脸,瞪着含笑的人:「做什么?」 「分析分析她发那三层楼的含义。」宣帛弈的嘴被他的手半遮半掩,说话含煳不清,热气几乎全扑他掌心。 卫司融飞快抽回手藏进被子里,强装镇定道:「这三个故事的典故你心里都有数就别让我浪费口舌,有这功夫,不如干点别的。」 宣帛弈的手跟着钻进被子里,贴着他的手背暧昧磨蹭,人缓缓往他面前靠,唇要碰不碰到眼前血玉似的耳垂,气息撩人宛如书里的妖精:「别的没意思,寂寞深夜,卫顾问让我干干可好?」 这下子卫司融脸直接烧红了,勐地挣开他的手大力一推,斥道:「闭嘴。」 「好好好,别生气。」宣帛弈还不怕死地摸他手,被甩了一巴掌在手背,非常响亮,「嘶。」 「活该。」卫司融眼尾生粉,眼里满是嗔怒,看得出来又羞又气。 宣帛弈眼眸微转,低笑道:「你要还生气,我让你骂,多骂两句,我喜欢听。」 卫司融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皱眉问:「你……该不会有什么特别癖好吧?」 这想到哪里去了? 宣帛弈蓦然发觉他和五年前相比还是有变化的,起码懂得多了。 「没有,但卫顾问要是在床上有特别癖好,我也愿意学着接受,当然了,不想在床上我也很乐意。」 真是什么骚话都敢说,卫司融佩服到五体投地,深深吸口气:「郑队知道你打着办案名声来骚扰我吗?」 「他不知道。」宣帛弈回答,心想,就算他知道也管不了,天大地大,还能管别人追对象? 「……」卫司融不是很想和他继续讨论这个话题,揉揉眉心道,「没事干睡会,天亮就没再睡的机会了。」 宣帛弈看他合上电脑顺带将手机放在上面要放到床头柜,只字没提要自己下床的事,突然掀开被子往里躺。 还没完全躺进去,便有一只白嫩的脚伸过来不轻不重踢了他一脚:「滚下去。」 宣帛弈坐起来,嘆了口气:「翻脸无情。」 卫司融坐在床上静静看着他。 几分钟后,宣帛弈抱着刚分到手的枕头被子站在了卧室门口,一脸失望。 算了,听老婆话是每个疼老婆男人该有的传统良好品质,他该提前适应。 只要表现够优秀,总有一天,会把睡沙发变成睡融融。 市三中门口的石狮子在清晨七点半的太阳下格外瞩目,卫司融抬头看向在教学楼前随风飘扬的红旗,现在放假不收旗了? 校门紧锁,门卫厅的窗户还没开,方圆几里只有他一个人。 「卫顾问,我联繫过三中校长,他说门卫很快会过来开门。」周查急匆匆的从他身后跑过来,一头大汗,「你来得也太早了,感冒怎么样?」 卫司融递过去一瓶水:「还行,昨晚郑队那边什么情况?」 周查也基本一夜没睡,临近天亮前眯不到两小时,又被郑汝水派来跟他跑林绣莓设好的躲猫猫游戏,疲倦不已。 这会儿两口冰水下肚,说话利索起来:「痕检出个新嫌疑人,人在抓捕过程掉下南边桥,水警打捞快三小时,把人捞上来了,现在郑队在医院审着呢。」 「嗯,盛雏霜那边有发现吗?」卫司融往树荫下站,感冒还没痊癒,连汗都不出,眯眼看太阳只觉得头晕目眩。 「没有,她说来局里录过口供就再也没见过两人,前些天因为林绣莓的事,经常收到乱七八糟的东西,各种血腥小动物尸体,弄得她神经衰弱,不得已回乡下老家避风头,昨天刚回来。」 「她老家哪里的?」 「车程半小时的南仪镇,一个说是山清水秀旅游好去处,实则遍地烂尾楼的落后小镇。」 卫司融恍惚点点头,眼尖看见个穿着黑色衣服后背印有特勤两个大字的中年男人从校内走进了门卫室。 「走,人来了。」 周查赶紧跟上。 有校长打招唿,他们顺利进校,还得到门卫指点,快速抵达林绣莓提到的教室。 高三毕业教室没像他想的满地狼藉,反倒干净整洁。这里不久前刚经歷过一场专属于年轻人庆祝度过人生转折点的热闹会,谁也不知命运拐点最终走向。 前方黑板密布各类签名祝福,字里行间不难看出毕业生即将开启新人生的兴奋和迷茫。 教室后方的黑板报也在,上面是老师对学生的真诚祝福,预祝他们得到想要的人生,余生幸福快乐。 那是遭受过社会毒打成年人对即将步入后尘孩子的期盼,一片苦心。 卫司融收回视线,按照拿到的座位表分别找到了林绣莓、宋引蔓和盛雏霜的座位。 桌椅崭新到像刻意换过,前两者没留下任何东西,倒是盛雏霜的桌肚里有一本硬币厚度的奥数题集。 他随手翻过,取出夹在中间的一页纸。 排查完整个教室的周查探头看,捂着眼睛后退:「我晕数字,不能看,看了重伤。」 「没指望你解题。」卫司融从随身小包里摸出纸和笔,拉过椅子坐下,着手开始解题。 全程行云流水,周查看得直接呆住了,半晌颤抖着手拍照发给郑汝水。 -郑队,有怪物。 郑汝水大概觉得他一宿没睡出问题了,暴躁回復。 第38页 -少看点奥特曼,怪兽就爱吃你这种没脑子的。 周查抬头低头的功夫,卫司融已经按照提示翻找第二题,手边本子上一长熘的数字算式直接把周查看的眼睛不会转了。 原来真不是人人都能当高材生。 「那个,我能帮上忙吗?」他问,不然总觉得自己太废物了。 卫司融下笔如有神,还不忘回答:「能,帮我安静守着,别让人进来打扰。」 依稀记得进校前这片地方只有三个人的周查:「……?」 你干脆说我别出声打扰你得了,拐弯抹角安慰谁呢? 半个小时后,卫司融慢声读出解题得到的十个数字:「266,101,888。」 真就半个小时没出声的周查跟着念了遍:「什么意思?」 「不知道。」卫司融如实回答,「应该是下一个地方的提示。」 「一串数字,能查的东西太多了。」周查先拍照发给郑汝水,「我查查和林绣莓相关的地方。」 卫司融又找出林绣莓发的那张预告图,突然把写着那排数字的纸放到图上。 作者有话说: 虚假的宣帛弈:高岭之花; 真实的宣帛弈:肩抗品如的衣柜。 * 今日更新√ 偷偷摸摸写完了来更新了。 第22章 少女祈祷07. ◎「不是她一个人策划了这件事。」◎ 不对。 他把纸拿下来,没那么简单随便解出一串数字往图上叠就得出答案,林绣莓不会出这种难度的题,应该有重要地方被遗忘了。 他视线落在那张黑底血红字的图片上。黑色是防御和隐匿的意思,配上暗红色有说不出的诡异感。尤其这红和半干的血色相同,一种强烈会死人的暗示扑面而来,看久了容易眼花心慌,令人不适。 「卫顾问,这串数字是电话号码吗?」看半天没头绪的周查问。 卫司融缓缓摇头:「不是。」 据他所知,没有哪个地方的号码是以26开头,更别提是九位数。 数字,奥数题。 他翻过刚解的那几道象限题,紧锁的眉头骤然一跳,刚解的时候他就心生疑惑,为什么林绣莓会挑同一类型的题,现在看来完全是在给提示。 那串数字是非常准确的经纬度或者某个地址所包含的门牌号。 「查查市内哪个地方地址能和266,101,888对上。」 卫司融说完在浏览器里输入这九个数字会出现的常见经纬度,寻找对应地方。 周查也是个聪明人,当即拨出电话和小张联繫,等候对方回答。 与此同时,卫司融又接到前去访问盛雏霜的宣帛弈电话。 「嗯,是我。」 宣帛弈直截了当道:「盛雏霜透露个很重要的细节,她被宋引蔓的继父也就是钱军涛资助过。」 卫司融在纸上画地图的笔尖微顿,倏然想起林绣莓在论坛补充三层楼里的故事之一——喜宝。 「她和钱军涛单独见过吗?」 「她说没有。」宣帛弈语气很沉,能听出对此也持怀疑态度,「和她谈话过程中我发现她在分心玩个魔方,那魔方样式很特别,以地区为范围做每一整面,每面九个宫格写着名胜古蹟名称。」 对上了。 这刻卫司融坚信在这场所谓躲猫猫游戏里,盛雏霜也是知情人之一,他低声说:「她说谎了,你别惊动她,我联繫郑队,派人监视。你再帮我去个地方,知道钱军涛现在在哪吗?」 电话早就挂断了,卫司融还看着黑屏的手机久久不能回神。 论坛里补充的三楼分别是切尔卡什、嫌疑人x的献身及喜宝。 切尔卡什说得是流浪汉面对金钱诱惑仍能坚守自我的故事,这在理想状态里被林绣莓对号入座,对金钱不耻,来源于父母,这不难理解。 而根据宣帛弈刚传来的消息,在林绣莓心里,受钱军涛资助的盛雏霜偏向喜宝,可喜宝女主想要拥有钱的出发点和盛雏霜截然不同,前者为图享受,后者可以说是为生活所迫,再者盛雏霜究竟有没有委身于钱军涛,在事情查清楚前不能妄下定论。 撇开这两者不谈,最让卫司融不解的是宋引蔓。 众所周知嫌疑人x的献身是一位者想方设法帮被暗恋人洗清罪名设计一系列骗局的故事,故事里的三位主角各有各的立场,那是一场真相和人性的对抗,换到现实生活里,宋引蔓又在相似故事里扮演怎样的角色? 再有发生在她们身上的事真能用这三个故事缩影完美展现吗? 卫司融将根据经纬度得出的地方挨个划掉,当最后一个倖存者也被黑横取代,他握紧了笔,这是个错误方向。 当下仅剩的希望全在于周查,他合上奥数题集的时候不经意看见扉页写着的名字,脑海灵光闪现。 这本书是盛雏霜的,座位也是她的。 按理说发帖人是林绣莓,那这些东西都是她的才对,为什么……他重新翻开奥数题集看清扉页上写的内容。 盛雏霜。 购于二零二零年国庆,偶遇资助人。 国庆,101。 他倏然抬头看向周查,周查也看过来,不约而同同时开口。 「帮我查查钱军涛名下几辆车的车牌号。」 「查到了,266是盛雏霜家附近一家书店门牌号。」 第39页 卫司融喉间滚动,如果后面三个数字被证实,即将被揭晓的真相远比解密冲击大。 周查看他脸色不好看,忙用手扇风,早上八点半温度飙升,没空调又没风,让感冒还没好全的人高强度脑力工作,这是压榨。 「卫顾问,你还好吧?这天太热了,不然咱换个地方。」 「不用,查查我刚说的事。」 周查边发消息边看他泛白的唇,心里挺忐忑,担心人要是在这晕倒,他是先叫救护车还是先把人扛出去。 等消息发出去了,周查发觉他脸色慢慢好转,放心不少:「郑队说他目前还没发现林绣莓踪迹。」 「没用的。」卫司融轻声说,「不是她一个人策划了这件事。」 周查愣了愣,又听他说:「之前没注意到她们三个女孩身高悬殊无几,连身形都很相似。」 完全就是那种不看正脸,戴上口罩从侧面背影看,就是可以互相假扮的程度。 看完大合照的周查只觉得惊悚,基于严谨,还是找出个不同点来:「头髮长度不同。」 卫司融觉得他偶尔可以看看美妆博主的直播,对扩展思路有帮助。 「伪装,长发能变短髮,同理短髮也可以变长发。」 周查恍然大悟,手机振动,忙低头看消息:「钱军涛名下有三辆车,车牌号分别为灵aj5566,灵ad5879,灵as6888。」 车牌号坐实了卫司融的猜想,他收拾好东西:「走,去盛雏霜家附近的小书店。」 一头雾水的周查不明白好端端怎么要去那了,但周查是个办事效率派的暖男,边想着附近有没有卖太阳伞或者防晒衣的地方边跟上去。 资料写着盛雏霜家境贫寒,住在老城区的老破小小区,附近街道街容街貌破烂不堪,随处可见没人收的垃圾。 此时日头正烈,外面基本见不到人。 躲在店铺里的老闆们对于他们这种路过的人看一眼都嫌多。 周查跟着卫司融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小巷里走,这边路太窄,车根本开不进来。 「难怪要整改,这地方连路灯和探头都没有,地面太窄太破。」 顺着地图指示走的卫司融闻言回道:「这里多数商家门口停着的是电瓶车。」 周查回头看去,一整排放在树荫下的花花绿绿的电瓶车,这观察力…… 「快到了。」卫司融说着收起手机抬头看向前方,一条依旧开不进来车的十字路口,红绿灯连个过渡橙色都没有,由红跳到绿,又从绿跳到了红,快得像让人来不及反应的意外。 等两人站到新桃路266号三顾书屋前,日头照在身上有种灼伤人的滚烫度。 周查抬手挡在眼前举头看遭受过风吹雨打已经褪色的书店招牌,好半天找回自己的声音:「挺有特色。」 「附近没一个探头。」卫司融环顾四周,「两年过去,这里仍没有改进。」 就差指着交通部门骂废物了,听出弦外之音的周查只知道他们即将要做的工作不好开展,失去监控,只能依靠最原始的办案手法。 外看三顾书屋破破烂烂,内里意外干净整洁,每个书架前方挂有写着分类的牌子,很容易根据需求找到书。 大概天太热,或者人过中年的老闆早习惯懒散营业方式,见他两进来只抬了下眼皮子,復又低头继续看手里那本悬疑小说。 周查屈指敲桌子,在老闆不耐烦说话前出示证件。 老闆瞪圆眼睛,盯着他的证件看了很久,一改葛优瘫姿势乖巧坐正:「警察同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请说。」 周查亮出盛雏霜的照片:「认识这姑娘吗?」 「认识,前面小区里学习很好的霜霜,从小学到高中毕业一直在我这里看书,学习很刻苦,懂得勤俭持家,是个好孩子。」老闆夸起人来完全兜不住嘴。 绕完整个书店的卫司融回到柜檯前,瞥眼老闆倒扣在桌台的书面,接腔问:「她会在这里买书吗?」 「会啊。」老闆不假思索回答,「她每个月要买两本,一本学习书籍一本悬疑小说,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 「这么说你对她很熟悉。」卫司融问。 老闆坦荡道:「这附近长大的小孩我就没不熟悉的,街里邻居十几年,谁家孩子陌生啊。」 「那你还记得两年前国庆前后她来买过书吗?」卫司融刻意模煳了准确时间,紧紧盯着老闆,等着他的反应。 老闆先是皱眉思考,接着手拍大腿激动道:「有印象,她是国庆当天来的,好像是她爸妈为奖励她考年级第一给了五十块零花钱,跑来买刚进的奥数题集,我之前说要送她,她不要,非要自己花钱买。那天她拿到题集可高兴了,在上面写名字和购买时间,刚写到名字过来个中年男人,看穿着气度很有钱。」 卫司融调出钱军涛照片放过去:「是这个人吗?」 老闆一眼确认:「对,你知道我们这破地方有个格格不入的人很容易被记住,加上他似乎和霜霜关系挺好,我就多看两眼。」 「你确定是他?」 「确定,你不要觉得时间太久我会认错人,我的好记性在这片出名,你不信可以去问问,五年前的事我还记得呢。更别提他当时出现的太突然了,又和霜霜套近乎,像个搞拐卖的,我就更注意观察他了。」 「后来呢?」 第40页 「就霜霜看见他不是很开心,那人远远在店外叫她过去,她不知怎么想的还是去了,临走前把书放我这,说让我保管。」 「她回来拿了吗?」 「拿了,两个小时后回来的,我看着脸色不好,眼睛红通通像哭过。」老闆皱眉回忆着,补充了句,「哦对,她当时穿得衬衫袖子被撕烂了。两位也注意到,我是个悬疑小说迷,看太多奇奇怪怪案件,对别人神色外表变化会特别上心去记,那会我问她是不是遇见了事?」 卫司融还是忍住没乱想,旁边周查的脸色已经难看起来。 老闆继续描述记忆里的场景:「她说没有,不小心摔了一跤,吓着了。我看她露在外面的胳膊肘擦破皮,没再多问,她当时要了一支笔,在书页继续写完购买时间,还加了句遇见人。」 和卫司融拿到的奥数题集给的线索完美对应。 「你们这附近没监控吗?」周查问。 老闆摇头:「顶多我们自己出钱在店里面装两。」 那也无济于事,两年过去,监控早被覆盖掉了。 谢过老闆后,卫司融和周查站到了盛雏霜家小区前。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 宣帛弈戏份极少的一章。 卫司融:好耶。 宣帛弈:? 第23章 少女祈祷08. ◎钱军涛失踪了。◎ 周查:「刚打电话确认过,说盛雏霜在家,她家在8单元302,父母在上班,家里没别人。」 观察完四周的卫司融抬脚往里走,心里惦记着一件事:「小区右手边有条不到两分钟的小道能到主干道。」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把周查搞懵了,犹豫问:「我要过去走走看吗?」 「不用,我想麻烦你查查那条路抵达主干道路口附近有没有探头。」卫司融回答。 「交管部门探头监控也不可能保留两年以上。」周查以为他还在纠结盛雏霜上钱军涛车的事,两年时间足以抹去非常多的痕迹,包括当年残留在盛雏霜身体伤痕,留下的只有她满心疮痍。 卫司融意味不明看他一眼:「有盛雏霜最近几天出行的确凿证据吗?」 话题跳跃得太快,周查险些没跟上:「有,她确实在半个月前乘坐大巴回到南仪镇,又在昨天下午两点半坐车回来,我已经联繫南仪镇镇派出所,请他们帮忙核实她在南仪镇的行踪。」 说话间两人顶着烈日来到了8单元楼下,往上看到三楼窗户的时候,卫司融几不可见轻挑眉梢,她们这帮小姑娘究竟哪来的奇怪癖好,喜欢躲在窗边像恐怖故事里惨死女鬼般露半张脸偷看? 「嚯,她在叫我们上去。」周查语气里不乏惊吓。 卫司融制止住他要进去的脚步,温吞道:「家里就她一个女孩,我们两个大男人进去不太好,先问问她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没想到他心细到这份上的周查稍感意外,拨出个号码到旁边联繫人去了。 留下卫司融站在高楼被烈日斜照过来的阴影里抬头跟三楼靠右窗户里的少女对视,和遭受过摧残的林绣莓及宋引蔓不同,盛雏霜是冷静的,憔悴的眼神透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这是穷人家孩子早当家的特徵之一。 卫司融还注意到窗户靠左边缘露出些许书架边角,隐约有书籍影子,如果没看错,书封全是黑色。 「她妈妈在两条街外的超市当售货员,说五分钟后赶回来。」周查说。 「那就先等等。」卫司融往旁边错开两步,给人让出进入8号楼的正路。 周查没异议,又跑到旁边打起电话。 天太热了,随身携带的一瓶水送给周查,现在卫司融嘴巴干得很,不自觉舔舔唇,漫无目的地想不知道宣帛弈那边情况怎么样。 希望他能找到钱军涛,有些事发生过无人知晓不代表能装作无事发生,该说清楚。 五分钟后,一位穿着朴素的秀美女人匆匆忙忙朝这边走过来,看见伫立在门口的两人,面露犹疑道:「请问哪位是周查警官?」 「我是,不好意思打扰了,实在是有些事需要盛同学帮忙,不得已给你打电话。」周查客气道。 盛母忙摆手:「没有,配合你们调查是应该的,随我这边来。」 她走在前面,卫司融在后观察,衣服洗过很多次,胳膊膝盖等地方磨损严重,背着三元店里卖十块钱一个的帆布包,脚穿自制布鞋,省吃俭用还很勤俭持家。 盛雏霜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夫妻两这么节约,是为了给她攒上大学的费用吧? 他没记错的话,盛雏霜后天满十八岁。 等等,后天? 他眉头微蹙,林绣莓给他三天时间找到她,后天是最后期限,这不会是巧合。 她们三个小女孩到底做了个什么计划? 「卫顾问。」周查在身后小声喊他,见他回头,立即做出个口型,『宋引蔓不见了』。 怎么回事? 他刚要问,盛母就回头了,一脸忐忑:「两位警官,是…是女孩的案子又有新问题吗?」 卫司融默默错开,让惯会和人打交道的周查上来。 「没有,你不要太紧张,我们找她是另有事情。」周查软声说,他长着一张温和无害的脸,沟通时候语气很平易近人,极容易博取好感。 第41页 盛母恍然点头,还是觉得难过,絮絮叨叨开口:「我知道这么说很不好,可那女孩被糟蹋的事真不能怪我家霜霜,那畜生就是学校里的霸王,以前没少欺负霜霜,霜霜怕他啊,在这件事里那女孩子是受害者,可跳出去说,我家霜霜何尝不是无辜的?」 谁是谁非这件事上没有绝对评判标准,卫司融不可能说个对错,周查当然也不能。 「我们知道。」 「可能吧。」盛母勉强笑笑,「她因为这件事一连好多天睡不着,说是对不起她,也没脸再去见那女孩,人熬瘦好几圈。麻烦警官帮我劝劝她,真心还想要那个朋友,就找个机会登门去道歉,趁现在还年轻有认错的资本。」 这句话让卫司融心里微动,轻声问:「她没和林绣莓联繫过?」 盛母眼里有疼惜孩子自然流露出来的泪光:「没有,她说她不敢,只和她两共同闺蜜联繫过几次。」 卫司融又问:「她两共同闺蜜叫什么,您见过吗?」 「哪能,她没邀请过人家来过家里,说这边离朋友家太远了,有时候想一起玩就住校方便来往。我记得她说过那女孩名字,好像叫蔓…引蔓?」 「宋引蔓?」 盛母应了声:「是叫这个名字。」 兜兜转转终于到302门口,卫司融等盛母开门时注意到对门并没有装防盗门,而盛家的防盗门还很崭新证明刚装没多久。 林绣莓一事带来的影响远比想像要大,盛母的钥匙刚插入防盗门锁孔,门从里面打开,露出盛雏霜娇媚却失去生气的脸。 「霜霜,妈妈给你留的早饭吃了吗?」盛母问。 盛雏霜声音很轻地说:「吃了,他们来找我的吗?」 盛母招唿卫司融和周查进来,牵过女儿的手,给予鼓励:「说是想找你了解情况,不是那个畜生的案子。」 这时盛雏霜露出一种很奇怪的神色,像是早有所料又有点已经迟了,她略过周查,径直看向同样脸色泛白的卫司融,漂亮杏眸如深渊般幽深。 「你是卫司融。」 被点名的卫司融轻颔首:「你好。」 盛雏霜扯唇,反手握住略惊奇的盛母,主动往里走:「我家不大,站在那不如到这边坐着说。」 两步远外置放着很有歷史感的红格子布沙发,老旧木桌和家具,胜在干净整洁,这个家是不大,收拾的井井有条又很有生活气息,不难看出这家人在贫穷面前努力过好生活的积极态度。 很早以前贫穷试图击垮过这,无孔不入之下还是让他们走过来了。 结果碰上崔怀良强.奸林绣莓的事,另本有所盼头的家庭遭遇前所未有的挫折。 目前来看,盛家夫妻很努力帮助女儿度过那道坎,相信不久将来,她会变得更坚强。 这是一个团结有爱的普通家庭,卫司融收回看向挂满家庭合影照片的目光,突然意识到接下来要求证的这件事对这千疮百孔的家有多残忍。 念头一起,他到嘴边的话便有些说不出口了。 还是盛雏霜看出他俩的沉默,对感觉氛围逐渐沉重略不安的盛母说:「妈,给两位警察倒杯水吧。」 盛母反应过来赶紧起身,脸露愧疚:「对不住,我只顾着关心霜霜,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麻烦倒杯温水,我同事感冒还没好。」周查礼貌道。 盛母这才多看眼卫司融,难怪病恹恹的,原来是生病了。 房间太小,导致客厅到厨房不过十余步,在客厅说话,厨房里的人不用探头也能听得清,同理,客厅里的人也能听清厨房里的盛母是如何清洗杯子倒水的。 在水声沥沥哒哒里,盛雏霜徐徐开腔:「我在等你。」 「林绣莓通知过你。」卫司融说着从包里拿出那本在教室里得到的奥数题双手送到她面前,「物归原主。」 盛雏霜视线顿在那本书皮被保管很好的奥数题封面良久,最终伸手缓缓接过:「谢谢。」 这句物归原主包含了多层意思,卫司融不知道她听懂了没有。 「绣莓和我说,你外表看着冷,其实内心很柔软,如果知道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会不忍心告诉别人。」盛雏霜摩挲着书皮,垂着的眼睛微微颤抖,像克制不住自己,「卫警官,穷,难道有错吗?」 卫司融唇角蓦然绷紧了。 「或许…是我想偏了,穷没错,错的是我穷还长了张惑人的脸,对吗?」盛雏霜仰脸,满脸是泪痕地问。 「不对。」卫司融终于开口了,语气坚定道,「长得好看不是你的错,错在心思不正的人。」 盛雏霜轻笑,泪依旧挂在脸上,语气很沉纠正道:「错了,卫警官,如果我有钱大可理直气壮拒绝他,可恰恰我没有。」 没钱,也没拒绝他。 「你真的没有拒绝吗?」卫司融认真和她对视,「不要撒谎,在那一刻你大脑第一反应是什么?」 不要。 这两个字在盛雏霜嘴里滚了好几圈最终被咽回去,眼眸微闪道:「你知道为什么绣莓会用喜宝来形容我吗?」 卫司融眼底划过丝异色,顺着话题问:「为什么?」 「是我自己要求的。」盛雏霜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解脱的快感,「一个为钱出卖自己的婊.子,还大胆想要做闺蜜后妈,疯狂吧?我真不想再看见我爸妈为了区区几千块每天早出晚归,拿着计算机精打细算要怎么省才能给我省下大学学费和生活费,他们这些年来心思全花在我身上了。」 第42页 卫司融不着痕迹瞥过她捏紧奥数题集微微泛白的指尖,依旧冷静:「你参与设计的这环节是想让我知道他的罪行吗?」 「不算是。」盛雏霜给了个模稜两可的答案,「我想让你做个见证。」 见证……什么? 啪拉。 玻璃杯落地得声音引得卫司融三人同时侧眸看过去,盛母一脸错愕,手还维持着端水姿势,只是一手还有水杯,另一手空空如也。 刚才的话她大概听见了不少。 果然,下秒盛母泪湿眼眶快步走过来,一把拽起沙发上的盛雏霜,哽咽着问:「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被扯个趔趄的盛雏霜见状跟着哭起来,好几次张嘴说不出口,最终扑进盛母怀里,呜咽道:「妈,我脏了。」 盛母泪如泉涌,用力抱住了她,呜呜哭起来。 这时卫司融接到了宣帛弈的电话,看眼抱头痛哭的母女两,他往旁边错两步:「餵?」 这次宣帛弈带来个坏消息——钱军涛失踪了。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 宣帛弈:为老婆跑腿是我的荣幸。 卫司融:呵。 * 感谢在2022-08-16 19:31:01~2022-08-18 19:34: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和阿离老婆贴贴、小赵只想当咸鱼zyx 20瓶;云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少女祈祷09.(倒v开始) ◎「你在怕什么?」◎ 一个打着出差旗号出门厮混的人凭空消失, 连他太太徐梦婷也不知人去向。 太凑巧,巧得卫司融不由得转身轻瞥在盛母怀里哭成泪人的盛雏霜。 这时说完正事的宣帛弈多嘴问他在哪。 卫司融低声回答后便将电话挂了,没空想他要做什么。 眼前母女抱头痛哭的画面太催人泪下, 让旁观的周查心有不忍,又不好贸然上前劝说,干巴巴站着, 眼角余光瞥过卫司融, 陡然发觉他神色纹丝未变,顿感怪异, 不自觉也看向盛雏霜。 「霜霜啊, 我苦命的女儿,是我和你爸没用。」盛母哭声里带着自我唾弃, 大抵认为自己不够努力才使她落得这般田地,悔恨混着不甘,「究竟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我?霜霜,告诉妈,他是谁?」 盛雏霜的眼泪落得不比盛母少,情绪意外平和:「妈,这怪不得别人,是我作践自己。」 盛母大怒:「胡说, 你是我从小养大的,我能不知道你的性子?」 越是如此,盛母越觉得利用金钱捆住女儿手脚的人可恨又可恶。 盛雏霜脸上浮现痛苦,叫道:「妈,真是我的错。是我太贪心了, 想要凭藉自己微薄力量帮你们减轻我带来的负担, 只不过我用错了方式。」 穷。 一个字足以压垮很多人脆弱的心理防线。 盛母先是一愣接着苦笑, 喃喃道:「真要说怪谁,还是怪我和你爸没本事,偏偏还想养个孩子。霜霜,是我们的错。」 这错真纠起来要牵扯的范围能广泛到宇宙去。 卫司融微微皱眉,视线落在盛雏霜脸上。 她也是微怔,像受到巨大冲击慌张道:「妈,不是的。」 「没什么不是。」盛母擦掉她脸颊泪痕,慈爱地看着她,「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对不对,你还是你,是我的好女儿。等你录取通知书下来,我和你爸一起搬到你大学附近。在那重新开始生活,霜霜,忘掉这些不该发生的事。」 说到最后,盛母的话音又有了哽咽。 没读过多少书整天一门心思抠着赚钱的中年妇女从女儿脸上看出点那人身份来。 有钱人,那是和他们对应极端又远远不能碰的人。 别的一概不知,她只知道要想为女儿讨个说法,倾家荡产也得不到该有的尊重,还会为此葬送女儿现如今为数不多的名声。 那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且对盛雏霜太残忍了。 一次次回顾曾经受侵害过程对她本身就是一种痛入骨髓的伤害。 盛母不愿也不想,像他们这种家徒四壁的家庭,碰上这种事,只剩委曲求全。 她抱着愣住的盛雏霜泣不成声:「霜霜,咱们是好孩子,没发生过别的事。以后会好的,你好好上学,我和你爸更努力工作,一切会比现在要好。」 盛雏霜眼里的光渐渐熄灭,到最后如同一潭死水,她的泪不再涌出,不知是干了还是累了。 「妈。」她很冷静地叫道,这些年夫妻两想方设法养她,让十八岁的少女亭亭玉立,已比经过太多生活打磨的盛母高出小半个头,她双手按住盛母肩膀,缓缓站起来,「我没有以后了。」 盛母像定格般停在原地,哭声跟着没了。 盛雏霜看向神色平静的卫司融:「你能破解那几道奥数题又能顺着扉页提示找到我这,肯定猜到那串数字的含义。没错,在2020年国庆当天,我被他叫上车牌号三位全是8的车上强.奸了。中途我反抗过、求救过、还请他看在我和他女儿是好朋友的份上放过我。没用,他像一头失去理智的畜生彻彻底底毁掉我,事后他给了我一张卡,卡里有五十万。」 推测被验证,卫司融并不感觉轻松:「卡在哪?」 盛雏霜将要拉她的盛母按在沙发上,快步往房间走,片刻后一张建设银行卡送到卫司融面前。 第43页 「我曾设想无数次要将它丢掉,每次刚要脱手又抓回来,我想这丢掉的不是所谓的贞洁名声,而是我被破坏的美好青春。五十万,买断一个人的平静生活,在他们眼里,我是如此廉价。」 「那在你自己眼里呢?」卫司融问。 盛雏霜眼里闪过丝迷茫,她…自己吗? 「这两年里你很优秀,次次考试年级第一,代表学校参加奥数比赛也榜上有名,这次高考会考差吗?」 这是对一个常年被称作学霸的质疑,自尊心强如盛雏霜下意识摇头。 「嗯,不仅不会差还会非常出色,这是对你父母最好的回馈,也是给自己最好的交代。那么大好的前途要毁在一个人渣身上吗?」 卫司融眉眼柔和下来像个知心的邻家大哥哥,他样貌俊秀,平时没表情,可真当他想靠近一个人,披上的伪装使得他毫无攻击力,只会让人想亲近,忍不住倾诉。 这张脸配上足够耐心温柔的引导话语,让盛雏霜放下戒备,轻声说:「那我受过的伤害呢?」 「你相信我吗?」卫司融问。 盛雏霜没回答,垂眼看着手里的银行卡,半晌往前一递:「我想和过去两年不间断的噩梦一刀两断。」 有这张卡就能确定实施强.暴的人,卫司融刚要伸手去接,沙发上的盛母一跃而起冲过来,化身疯婆子尖叫道:「不行,你不能拿,这事关她的名声,我不能让你们轻易带走这张卡。」 盛雏霜脸色微变,失声喊道:「妈!」 周查惦记卫司融病还没好全的事,在盛母冲撞到他前先伸手连人带卡拉到自己身后,单手按住她肩膀,待人站稳,主动带着卫司融拉开距离,脸上没了笑意。 卫司融有片刻眼前发黑,缓了缓才抬眼看向脸色尽失的盛母,拍拍护犊子似的周查。 「你在怕什么?」 盛母身躯微微一震。 「他再有钱犯法了也要向法律低头,这件事不是你们的错。」卫司融说。 「我是顾及对错吗?」盛母眼睛通红哭不出来,嘶哑道,「你不知道名声对一个女孩子有多重要,这件事一旦传出去,不会有人同情你,只会说你不自爱,说为什么那个人不碰别人偏偏碰你,还不是你不知廉耻?霜霜,这个世界对穷人包容度太低了,对女孩更甚。」 盛雏霜张张嘴,声音微弱道:「妈,即便被万人非议,我也想给自己一个交代。」 盛母摇摇头:「我不能让你那么做。」 盛雏霜露出个苦笑来:「没关系,让他们拿走吧。」 盛母还是不肯,望向周查的眼神有恳求:「警官,求求你把卡还给我吧,你就当我见钱起意,不顾女儿感受,想要五十万过安稳生活,不追究那个人的责任。」 周查眉头拧得死死的,义正言辞拒绝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不报警,也不想惹别的事,这有错吗?」盛母崩溃问。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和卫司融最初想法早就背道而驰,这一切变故全来源于盛雏霜。 他偏头看向一言不发的少女,在周查冷声解释和盛母苦苦哀求声里突兀道:「你们把钱军涛带去了哪?」 盛雏霜唇角诡异笑容转瞬即逝,抬眼很冷酷地看着他:「不知道,卫顾问,我相信你不代表你能从这直达胜利,想要找到猫猫,得脚踏实地一步步来。」 这时卫司融警觉必须修正一件事,先前认为她在整个计划里是知情人,现在恐怕还要加上个策划者。 同时还得到个重要线索,林绣莓给的游戏规则中提到的猫猫显然不是她而是钱军涛,所以她没想自杀。 那么没在规定时间里找到人,死的就是钱军涛。 按照因果结论推论。 因为论坛里出现三条对应楼层,死得仅有一人,所以得出她们三个女孩遭遇全和钱军涛有关。 这其中有个最大的bug,林绣莓的遭遇。 不对,卫司融紧急调阅邮箱里飞腾实木资料,发现钱军涛是柳磊直系领导的上司,也就是说他间接或者真和林绣莓的遭遇有关。 他关掉手机看向神色隐有快意的盛雏霜:「为了杀他搭上你们的未来,值得吗?」 「未来?」盛雏霜嘲讽道,「我还有这种东西吗?看卫顾问仪表堂堂,指如青葱,从小到大应该没受过苦,大概不知道强忍着痛苦粉饰太平的滋味。每每回想,我恨不能生吃他肉喝他血,可惜,我势单力薄,不能把他怎么样。」 卫司融见她眼神坚毅,知道继续劝下去也无济于事,便道:「既然如此,就请给我下一个提示吧。」 盛雏霜眼底划过丝伤感,口吻全是解脱:「去他家吧,那儿有份特意备给你的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卫司融颔首,还很礼貌道:「谢谢。」 「不用谢我,抓猫猫挺累的,需要劳逸结合,不是吗?」盛雏霜淡笑道。 这是这个少女从初见到现在露出的唯一笑容,让卫司融尝出几分完成任务般的释然味道来。 他收回踏出门的脚,站在玄关处从包里摸出本子撕掉一页纸,在三人眼神各异下飞快叠出支小花。 「没有彩纸,将就看,下次再见送你朵永远鲜艷不落败的太阳花。」 这次他带着周查快步离去,留下盛雏霜怔怔看着手里素白的太阳花,泪毫无徵兆一涌而下,无声哭泣却胜过以往每个深夜里发泄的苦。 第44页 盛母脸色发白上前,颤着手将她揽入怀里,拍着后背哄道:「不哭啊不哭,妈决定了,借钱也要告他!他必须有惩罚。」 盛雏霜哭出了声,委屈、痛苦和折磨在这刻宣洩而出,她终于解脱了。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 宣帛弈:我老婆给别人送花,我好嫉妒。 茶里茶气版本。 宣帛弈:没关系的宝贝,你把花送别人没事的,我不会受伤,你开心就好,不用太在意我。 第25章 少女祈祷10. ◎「想要点刺激的?」◎ 到楼下功夫, 周查就得到那张卡的全部信息。 「确实出自钱军涛名下,帐户存款为五十万,是他两年前九月初办的卡, 直接走公司财务。两年前他是飞腾实木项目部经理,两年后直升项目部总负责人,再有我查证过, 他没有生育能力。」 卫司融脚步微顿, 和顾予林说得信息对上了。 「从哪求证的?」 「他前妻,说是两人结婚一年多没孩子互相推责, 后来女方不乐意背锅, 拉着他去医院检查才洗脱了嫌疑,也因为如此钱军涛觉得脸上挂不住选择离婚。」 「那他和许梦婷呢?」 「对外宣称感情稳定, 不打算要自己的孩子,要共同抚养宋引蔓,把她当亲生女儿来养。」 卫司融想起那两次遇见的宋引蔓,看不出幸福,倒是能看得出来身处水深火热,由顾予林带回来照片变化也能窥见几分。 宋引蔓会变成这样,会不会是因为知道钱军涛和好朋友之间的事受打击呢? 不对,卫司融记得上楼前盛母说过, 在林绣莓出事后盛雏霜不敢联繫对方,都是联繫的宋引蔓。 可见两个女孩关系很好,那宋引蔓性格转变的原因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去钱军涛家。」卫司融说。 这是他们目前获取线索该去的第二个地方,如果有别的办法,犯不着这么被动。 等两人走到停车地方, 远远看见车边站的人, 周查下意识先看向一脸倦色的卫司融。 这天太热, 加上他半天没喝水,嘴唇发白髮皱,瞧着可怜极了。 忙半天没顾得上体贴的周查恍然惊觉失职了,愧对郑汝水信任。 卫司融当然没注意到这些,他正拧眉看长腿快步到眼前的男人,视线落在对方提着保温盒的左手上,神色微妙。 「半天没喝水?」宣帛弈问,看眼自顾尴尬的周查,「我给你带了冰糖雪梨,喝点。」 「我不——」卫司融刚要拒绝,嗓子偏偏作对,偏头就是几声咳嗽。 「在我面前还犟,生我气没关系,别和身体过不去。」宣帛弈一顿数落,不去管在现场吃瓜吃到懵逼的周查,拉着没太多反手能力的卫司融上了自己的车。 徒留下脑瓜子还没转过来的周查在原地晒得小脸通红,还以为中暑出现幻觉。 卫司融的咳嗽声到车里还没停下,给宣帛弈心疼坏了,忙拍着他后背:「慢点慢点,哥哥在呢,别怕啊。」 这人真是什么时候什么便宜都敢占。 卫司融反手对着他肩头就是一巴掌,咳得双颊泛粉眼带泪光,兇巴巴看过来,俨然错觉梨花带雨。 挨打的宣帛弈骨头都被瞪苏了,低笑道:「好,我不说了,你缓缓。」 或许真被他油腔滑调吸引了注意力,再几声咳后卫司融缓过劲来,嗓音哑哑的:「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担心你忙起来不吃饭,感冒还没好,别又拖得身体不好。」宣帛弈如实说。 卫司融垂眸看他翻过小碗将保温杯里的冰糖雪梨倒出来,还低头吹两下才缓缓送到自己面前。 「我问过拉花姐,她说感冒咳嗽吃这个很有用。」 卫司融皱巴着脸没伸手接,惹得宣帛弈问:「不吃梨还是不吃冰糖?」 「刚你吹了。」他说。 「嫌弃我啊?」宣帛弈非但没受伤后退,还偏头靠过来,「那晚你张嘴咬我怎么没见你嫌弃?融融,我可记得你咬我前……」 宣帛弈满意看他脸带薄红地夺过小碗几口喝完,冷冷道:「喝完了。」 「这不是不挑食吗?」宣帛弈啧了声,以一副看穿他套路的语气道,「我懂,你就是想知道我会怎么哄你,还想知道我记不记得和你那些亲密过往。我肯定记得那些事,还时常回忆,有一点挺可惜,没能在回忆里再添上两笔浓墨色彩。」 「想要点刺激的?」卫司融问,「我看你这脸挺适合挨拳头的,恰好我拳头够硬,形状也好看,要不试试?」 「来,只要打我能让你高兴,那我愿意为了你吃点苦。」 早就知道不要脸比不过,干嘛老是忍不住反嘴,卫司融恨不能给自己两巴掌,让你接。 「来,吃饭。」 宣帛弈给他揭开剩下保温盒真面目,青菜豆腐,粉蒸肉,外加一小碗米饭,看其分量是按照他在食堂的来。 当检察官的,观察力细緻入微。 卫司融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一个人顶着大太阳拎着饭盒小心翼翼穿过小半个城市来给你送午饭,担心你感冒没好。嘴上没个关门的,关心你的心和动作半点没掺水,铁石心肠的人也说不出难听的话来。 「……谢谢。」 「谢谁?」宣帛弈凑近故意逗他,「光说谢谢,谁知道说给谁听的?」 第45页 两句话成功将卫司融心底刚起的感动冲散了,板着脸:「谢谢你。」 「不客气。」宣帛弈往他手里塞餐具,撑着脸看他慢吞吞吃了会,「你两这打算去哪?」 「钱军涛家。」卫司融吃得很斯文,刚下肚一碗冰糖雪梨,没那么多胃口装饭,「林绣莓给的提示最终指引我见到盛雏霜。」 宣帛弈听出些许情况来:「她有事?」 卫司融思忖片刻,还是将盛雏霜的事说了。 宣帛弈听罢,先摸出手机给周查发了条语音:「前面有家面馆,给你二十分钟吃饭。」 卫司融就见刚上车的周查像长了飞毛腿奔向宣帛弈说得那家面馆。 「你们的关系比我想的要好。」他说。 「谁告诉你我们关系差的?」宣帛弈问。 卫司融没吭声,总不好说是自己揣摩的,刚来那天提到他,周查和郑汝水那双双头疼活像见阎王样,瞎子见了也不敢说那是关系好啊。 「不合胃口啊?」宣帛弈问,「这是医生叮嘱要给你吃的药。」 卫司融慢吞吞又吃了几口,实在吃不下:「饱了。」 宣帛弈看他:「真饱了?」 卫司融不想搭理他这废话似的重复话语,递过去的碗筷被人接住,换了两粒药和一瓶水。 再苦也得吃。 他眼一闭心一横仰头吃药喝水,再睁眼唇边递上颗甜香的糖,他后退看见一颗白色软糖。 「奶糖,清清你嘴里的苦味。」宣帛弈神色不见任何亲狎,诓得卫司融张嘴吃下了,毕竟他真的很不喜欢苦味。 他原以为自己不吃的饭会被装起来,谁知道宣帛弈拿着筷子神色如常吃了起来。 意识到此举代表什么的卫司融脸颊爆红:「…………」 有些话到嘴边,可始终没办法说出口。 为避免再多想,他心神不定地扭头看向窗外,努力去想现有的线索。 越是不去想,耳边的动静越是清晰入耳。 筷子触碰碗边缘,从碗到嘴要多久,宣帛弈吃饭什么样呢? 红唇轻启,文雅好看。 完蛋,他一额头磕在玻璃上,走火入魔这是。 「钱军涛家里很干净,没有过多痕迹,他家阿姨每天来打扫一次,除非让痕检过去。」 知道他是吃完了,卫司融这才故作镇定转过身和他聊案子:「许梦婷怎么说?」 「她说两人结婚也就前两年感情好,后来日渐平淡,加上钱军涛爱玩,关系渐渐淡了。出差落地不报平安是家常便饭,她才没将这次的事放在心里。」宣帛弈边说边收拾好保温盒放到后车座,「她压根没把钱军涛出差往失踪上面想,还是我联繫不上人找上门,她意识到不对劲,联繫过钱军涛的秘书和私人助理,都说他这两天没有出差行程。」 「郑队说,交管部门来了消息,说他名下三辆车最近两天没有出行记录。」卫司融很想知道钱军涛究竟怎么离开家又是怎么被带走藏起来的。 宣帛弈明白他的意思:「两个刚成年没多久的少女制衡不住一个一米八一百八十斤的成年男人,再说钱军涛正值壮年,这两女孩根本不够他看。」 「你的意思是他们有帮凶?」卫司融一下子想到给林绣莓传递消息的张小强,「是他。」 「让郑汝水叫回来看看。」 宣帛弈看眼腕錶,再看向后视镜,果然看见一脸闷汗的周查擦着脸往这边跑,时间抓得很准。 福谭小区和上次来得感觉并无多大差别,到了熟悉的楼栋前,他多走两步看眼柳百合家。 宣帛弈矮身过来:「柳百合的案子结了?」 「没听说。」他难得和颜悦色,全得益于中午那顿饭。 宣帛弈眼含深意看他:「那个被抓到的犯罪嫌疑人有很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嗯?」卫司融总觉得他话里有话,「谁给他作证?」 「飞腾实木罗子垚。」宣帛弈报出个他们只闻其名还没见过的人来。 「那看来这人真没问题了。」卫司融说。 宣帛弈只笑不说话,说话间进了电梯。 电梯空间很大,周查却仿佛有种天大地大没有藏身之地的错觉,可怜巴巴缩在角落,恨不能将今天遭遇写成吃狗粮日记,这都叫什么事啊。 站到钱家门口,卫司融有种异样感,等见到许梦婷,异样感被放大成为诡异感。 许梦婷,人长得非常漂亮,严格来说宋引蔓就是她的年轻青春版本,母女两相似度高达百分之八十。 与宋引蔓的死气沉沉不同,许梦婷温婉,身如弱柳,一举一动透着弱不禁风的病美人既视感。 「三位进来吧,不用换鞋。」她轻声细语的,回眸看满是我见犹怜,「家里招待人的茶没了,三位不介意喝点降火的菊花茶吧?」 卫司融没半点怜香惜玉,直白道:「许女士,你不担心你丈夫吗?」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 宣帛弈:吃老婆剩饭不丢脸,难道丢脸的不是没老婆吗?(骂谁呢?) * 球球各位老爷给预收点个收藏叭,就在专栏里。 * 感谢在2022-08-19 19:32:28~2022-08-20 19:30: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扭瓜田没熟的瓜 18瓶; 第46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少女祈祷11. ◎「有一次性手套吗?」◎ 许梦婷脚步微顿, 倒没及时回答,依旧进了厨房。 话问得太急,根本没给人缓冲时间。 这般冒失不按常规出牌的卫司融让宣帛弈眼眸微深, 不着痕迹看眼厨房方向,便再次细细打量起前不久刚到访过的钱家。 「三位请坐,不用客气。」许梦婷端着小托盘出来, 上面是三只素白描金的小瓷壶, 端看光泽和描金手法便知价值不菲,「菊花茶, 慢用。」 她温声细语招唿, 并未亲自将瓷壶送到卫司融等人手里。 即便如此,卫司融视线仍不可避免先围着她白嫩的手走了一圈, 接着又挨个扫过置放在茶几上用来端茶的托盘,最终缓缓伸手端起瓷壶。 入手微凉,瓷感细腻,约五十克。 许梦婷落座,在客厅里空调温度26°的情况还要在膝盖披着毛绒小毯子,不仅如此,外面近四十度的天,她还穿着束紧袖口的长袖花朵领衬衫, 可见身子骨真的弱。 「如果钱太太不能吹凉风就把空调关了吧。」卫司融开口道。 许梦婷浅浅笑了:「不用,你三位辛苦,酷暑难当,还要为我先生的事来回奔波,再来家里连个空调也吹不上, 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这是当倒水前没有过他那句问。 卫司融正要再重复一次, 就听站在阳台前的宣帛弈转身看过来问:「钱太太很喜欢种菜。」 许梦婷当即分神先回答他:「嗯, 这是我第一段婚姻结束后养成的习惯,好在我先生理解,没让我捨弃这个爱好。」 「菜很好,长势喜人。」宣帛弈口吻很淡地夸奖了句,「那片葱地最近刚翻过土?」 许梦婷眼底划过丝紧张,不留痕迹带走话题:「没想到宣检察官也懂种菜。」 宣帛弈又看眼那片葱地:「谈不上,看见那片被翻过的菜地陡然想起曾经办过的一桩杀人案,杀人兇手为掩人耳目,将尸体藏在自家菜地里,刚见土新翻过,好奇心作祟多问两句,钱太太不用紧张。」 许梦婷脸色一白,颤着手抓住毛毯边缘,勉强道:「是、是吗?宣检察官真会开玩笑。」 俗话说美人受惊,眼尾泛红自带柔弱感,哪怕许梦婷年过四十,得益于保养得当,她这副样子仍旧惹人垂怜。 可惜卫司融看她宛如看犯罪嫌疑人,对美色感知为零。 更别提宣帛弈了,眼里向来只装得下一个卫司融,哪里接收的到她的示弱。 倒是还有个直男周查,但周查入职以来,见惯了诡计多端的嫌犯,一门心思想她究竟知不知道钱军涛失踪真相。 一时间,房内三位异性全成了睁眼瞎。 许梦婷似乎也没别的意思,自我冷静后居然后知后觉回答了卫司融进门前的问话。 「卫警官,我到现在还联繫不上我先生,这在以前没有过,我很担心他。不知道你们警方能不能给我提供些帮助,早点找到他?」 卫司融轻轻扬眉,当真做起详细询问来。 「他没和你提过要去哪里出差,也没带走过行李箱?」 许梦婷细声细语道:「他很少和我说工作的事,也不让我问,临走前带走平时出差会用的小型行李箱。」 卫司融颔首,倏然换了个人问:「你知道你女儿去哪了吗?」 许梦婷微怔,接着一脸茫然回答:「她和我说约了朋友出去散心。警官,我女儿怎么了吗?」 「没有,问问,你知道她去哪里散心了吗?」 「没说,只说是和绣莓一起,我想警官你也知道绣莓的遭遇,挺不幸的。她以前常来我家,懂事又聪明,我很喜欢她,所以听引蔓说是陪她就没多问。」 「现在你还能联繫上你女儿吗?」 「能。」许梦婷说得很肯定,肯定到卫司融怀疑是他们设备出了问题,下秒许梦婷飞快抬头看他一眼復低头看手机,「卫警官,我女儿说她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卫司融谈不清心里感受,嘴唇微动:「她刚说的?」 许梦婷兜着毯子站起来:「三位进门前发的,我刚给她回的消息还没动静,劳三位稍等,我去她房间取下礼物。」 卫司融跟着站起来,礼貌问道:「我方便跟去看看吗?」 许梦婷看他一眼,没做阻止,往里面卧房走的功夫里同他闲谈:「卫警官认识我女儿?」 「两面之缘。」卫司融实话实说。 有钱人家的房间装修极尽漂亮精緻,仿佛用尽心思打造的牢笼,墙壁拐角挂着副手法高明的油画。 见卫司融视线落在画上,许梦婷给出解释:「这是引蔓十五岁画的,还获得过大赛一等奖,我看不出是什么,引蔓说灵感来源于推箱子,我不太懂。」 确实很像推箱子,又和那些有特定解答思路的游戏不同,这幅油画所呈现的推箱子结局只剩进退两难的困境。 十五岁的宋引蔓究竟遭遇了什么,会让她用黑灰红来描绘整幅画? 卫司融多看两眼转头跟着许梦婷进宋引蔓房间,又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那是你们夫妻两的卧室?」 许梦婷停在宋引蔓房间门口,望着五步外的另一道双开门卧室,看不出喜悲道:「是的。」 第47页 太近了,两扇门直线距离不超过两米,除开群居房,还没这么不合理的设计。 尤其出现在钱军涛家,这个特别之处足以让卫司融多想。 女孩子的房间干净整洁,不是常见的粉色公主房,很纯洁的白色为主调,连被子拖鞋桌子等等,眼睛所到之处能看见的东西全是白色。 刺眼,这些白色像是在强调什么。 卫司融环顾四周,这不像倦鸟归巢的避风港,反倒像个光鲜亮丽的囚笼。 「卫警官?」许梦婷双手送过来一个和课本相同大小的礼品盒,「这是引蔓给你准备的礼物。」 卫司融没着急伸手去接,只道:「钱太太似乎不奇怪她为什么会给我准备礼物。」 「小孩子交朋友全凭喜好,卫顾问一表人才,俊秀非凡。她正是青春期躁动时候,会有所表达才正常。」许梦婷说。 话里话外听起来是真不知道宋引蔓和她两个小姐妹做的事。 「我听说钱太太前夫去世的时候,宋引蔓才五岁。」卫司融还是没伸手接礼物,由着许梦婷双手捧着礼盒,丝毫不觉得哪不合适。 「对,我把她拉扯到十二岁碰上我先生,他人好,还能待引蔓如己出,我觉得自己遇见了对的人。」许梦婷嘆息,「没想到爱情宛如镜中月雾里花,还好他在吃穿用度方面没有苛刻我们母女,这些年过得还不错。为了孩子,我愿意继续忍下去。」 「现在钱军涛失踪了,钱太太这话还是少说为妙。」卫司融不轻不重点了句。 许梦婷似没听懂他的话,言辞间多有单纯:「也许他是去别的地方玩乐忘记手机没电了,这在以前不是没发生过。」 卫司融看清她微微颤抖的手臂,终于抬手接过礼盒:「替我谢谢宋同学。」 许梦婷勉强笑道:「好。」 捧着礼盒的卫司融转身往客厅走,不沉,却让许梦婷很吃力,难道另一处健身房里的东西是钱军涛在用? 再次回到客厅,许梦婷脸色苍白不少,落座对周查提出的问询一五一十答了。 这次录口供很顺利,卫司融和宣帛弈像同时成为锯嘴葫芦,弄得周查挺不得劲的。 「谢谢钱太太配合,有任何新发现,还请打电话给我。」周查写了串号码递给许梦婷,「如果宋同学回来,麻烦请带她来趟市局,有些事还需要她出面录个口供。」 许梦婷担忧问:「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吗?」 周查思忖道:「不算,就是一点小事需要找她求证。」 许梦婷放下心来,不太好意思道:「我明白了,给您添麻烦了。」 「没有,那你留步。」周查做好善后工作,转身发现那两门神独自走远,忙快步跟上来,不期然夹在两人间,看看左边沉思的卫司融,又看看右边皱眉打字的宣帛弈,不敢吭声。 直到坐进车里,卫司融才低声开口:「许梦婷……藏了事。」 「钱军涛有家暴前科。」宣帛弈伸手从车后座变戏法似的捞出个保温杯放到他怀里,「他前妻说他以前在床上有点迹象,后来她直言拒绝,导致钱军涛在外面玩,两人离婚也有这方面原因。」 卫司融瞬间想到许梦婷今天的穿着,喉间微动:「会打孩子吗?」 宣帛弈抽出支烟来,略显疲惫道:「恐怕会比打孩子更严重点。」 车内陡然安静下来,只剩空调嗖嗖地吹,半晌咔哒一声打火机响,又是咔哒一声打火机灭。 「当务之急先找到钱军涛。」宣帛弈把烟又塞了回去,看眼兀自出神不动弹的卫司融,手欠去刮他的侧脸,「找猫猫游戏还没结束,胜负未分,你别一副输定了的表情。」 卫司融身体微侧,让他的手擦着脸颊而过,不咸不淡瞥他:「再不快点找到他,他真会死。」 宣帛弈嘆了口气:「他死不足惜。」 「这不该你说。」 卫司融知道他猜到钱军涛干的那些骯脏事,这全是个人看法,但不合适。宣帛弈没吭声,他不再揪着不放,弯腰将保温杯放在脚边,打开了膝盖上的礼盒。 看清里面东西的那刻,他极轻地挑眉,朝宣帛弈伸出手:「有一次性手套吗?」 宣帛弈瞧他细白漂亮的手,控制着不去牵,翻箱找起来。 「要找找看,你要问我有没有一次性套套,我能立即回答你。」 卫司融:「……?」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卫司融:我是真的骚不过他:) 宣帛弈:你可以打不过就加入~ 第27章 少女祈祷12. ◎「别动。」◎ 卫司融冷笑:「宣检察官准备的真周全, 车里还备着那东西,是以备不时之需吗?」 「说得挺对,但卫顾问别冤枉我, 这东西是我那晚在酒吧和你分别后回去路上买的,还是你曾经说过最喜欢的牌子。」 又大意了,卫司融心生懊恼, 两句讽刺达到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效果。 说不定在宣帛弈心里, 他压根没做赔本买卖。 就在卫司融自我开解的功夫,宣帛弈翻出个小袋子, 从里拆出一只透明手套, 轻接他手腕。 「别动。」 宣帛弈声音不大够制住他,敛眸认真给他戴好, 难得没多嘴,只偏头看向他腿上礼盒。 卫司融抬眼,人也好奇宋引蔓给的东西有无新线索,事关人命,才不胡闹的。 第48页 心里还有个轻重缓急,是个干大事的。 黑色墨水瓶,入手微凉,像放进冰箱里冷藏过。 「用到一半快干涸的黑色墨水, 老牌子英雄货,这是几支用过没洗的画笔?」卫司融将那三支带着颜料的画笔取出来,不知宋引蔓怎么保管的,让这几支画笔上颜料并没有任何褪色之迹,只笔刷直挺挺发硬彰显它存在的年限, 「黑灰红……」 「是她作画常用的三种颜色。」宣帛弈道。 以他的观察力会注意到这点并不奇怪, 卫司融转动着笔刷, 看得非常仔细:「嗯?」 宣帛弈问:「怎么?」 「这两支笔刷好像沾了别的颜色。」卫司融呢喃着,突然凑上前闻了闻,眉头紧锁,「血?」 「不是画画惯会用的沾染触碰,应该是将其浸占过。」宣帛弈只一眼道出这两支画笔的曾经用途。 卫司融把持个刚好尺度调侃道:「宣检察官知道得真多。」 「没有,小时候被迫学过一段时间油画。」宣帛弈言简意赅,催促他继续看礼盒里的东西,「那是mini ipad?样式很新,主人没用过几次。」 「对,17年的款式。」卫司融说着尝试开机,可能置放太久,存放电量早耗完了,没能如愿开机,「我让小张帮忙准备根数据线。」 放过没电开不了机的mini ipad,卫司融又看向礼盒,底部同样藏着本书,这次不再是奥数题集,而是一本完整未翻译版本的资治通鑑。 难怪许梦婷双手捧着那么会儿功夫就没力气了,这么厚实的东西,对一个病美人来说,确实太过沉重。 「年纪不大,心思挺多。」宣帛弈评价道。 卫司融先是随手翻开,没有察觉到太多不同,便先将东西放到一旁拉过安全带系上:「先回局里。」 得让痕检科验一验画笔的颜料成分,再和郑汝水碰个面。 他们这边忙着破迷找线索,郑汝水则费尽心思找明面上失踪的三人,最主要还是钱军涛。 此人身份特殊,註定是块蹲大牢的料。 郑汝水不想这个人渣毁掉三个女孩的前途,从长远角度来说,这和卫司融想法不谋而合。 到市局大门口的时候,太阳正烈着,卫司融拿着礼盒下车,往前走几步发现宣帛弈没跟上,扭头便见对方保持着半开车门动作在打电话,声音压的很低,可惜他耳聪目明,隐约听见了一些风声。 「是,我没跟柳百合案子,本想去林绣莓家里核实情况,结果碰上点意外。」 「办正事呢,没谈恋爱。傅主任,林绣莓案子过两天要判了。」 「好,我马上回来。」 三言两语说完,宣帛弈抬头看见站在不远处望过来的卫司融,数秒过后他到了卫司融跟前。 「我临时有点事,这是医生给你开的药,每样两粒,饭后吃。」 看着递到面前的小纸袋,卫司融轻瞥又去看他:「你旷工了?」 「没有。」宣帛弈并不想让他知道刚那通电话背后藏着的故事,「你先忙着,真不想我走就说两句好话求求我。」 「做梦呢。」卫司融从他手里抢过纸袋子,「忙你的去吧。」 宣帛弈似乎想抬手揉揉他的头髮,考虑这是在市局大门口,真那么做对他影响不好,几欲抬起的手又放下了,最终欠儿吧唧道:「乖融融,等哥哥晚点来陪你吃饭,别想我,千万别。」 卫司融连个白眼都欠奉,提着小纸袋子和礼盒转身进了市局。 一夜加大半天没来队里,走到哪都有人关切问卫司融感冒怎么样,关切之色不似作假,弄得他很不适应。 一路心里揣着事到郑汝水办公室门前,偏头往里面看,门开着人不在。 这时先一步回来的周查背后灵似的冒出来,轻声轻语宛如鬼:「卫顾问~」 卫司融手一抖差点把礼盒砸他脸上,转身脸冷冷的:「干嘛?」 「队长让你去会议室找他。」周查眼尖看见他手里的纸袋子,由此联想到宣帛弈,对两人关系渐渐有了新猜测。 一般身边人不刻意藏心思,有些东西几乎一眼能看出来。 因此卫司融路过周查面前,不咸不淡道:「别乱想,我和宣帛弈没关系。」 陡然心口一凉好似被读过脑子的周查打了个冷颤。 一连好些天没好好休息的郑汝水脸色疲惫极了,卧蚕熬成黑眼圈,烟一根接着一根,弄得会议室乌烟瘴气的。 卫司融前脚进来,后脚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正抽菸的郑汝水啧了声:「娇气。」 无可奈何灭掉烟,起身拉开了会议室的窗户,外加打开通风:「随便坐。」 满屋狼藉,乱七八糟的东西占据多个地方,卫司融想找个落脚地方都难,更别提坐了。 「就这么说吧。」他说。 郑汝水当做没看出他的嫌弃,说起正事来:「根据你的提醒,我顺着盛雏霜回南仪镇的行程还真查出点东西来,那天还有一人同样也去了车站。」 「宋引蔓?」卫司融问。 郑汝水颔首:「你知道车站售票规则,票卖了,持有身份证就可以进出站。」 「你的意思是那天回南仪的是宋引蔓,真正的盛雏霜留在了灵河。」卫司融听明白了,「她留下做什么?」 「暂时没查到,她是个很聪明的女孩,离开车站刻意挑选了不需要身份证登记的小旅馆,我带着人拿着她照片挨家问才找到她落脚过的地方。」 第49页 「宾馆老闆也不知道她那几天做了什么?」 「没留意,说她一天到晚缩在房间里没出门,直到前两天到深夜十点多才回来。」 前两天……是钱军涛和家人失联的当天。 卫司融沉思数秒,问:「那钱军涛呢?」 「他啊,就像是泥牛入海。」郑汝水快不知道怎么说这件奇葩的事,一言难尽道,「对许梦婷说要出差,结果出门没让任何人接,上了辆公交车,提着行李箱消失在郊外小树林,就是崔怀良带林绣莓进去的那地方。我带人去过了,现场很干净,没找到人。」 地点时间的巧合让卫司融更加确定这场躲猫猫最后要杀的就是钱军涛。 「他那么大个人没道理看见进了小树林便消失了。」 「卫顾问啊,那是郊区,探头可照范围太有限了。」 「查来往车辆需要耗费的精力就太多了。」卫司融喃喃道。 郑汝水拿过桌上的水几口喝完,长长吐了口气:「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一件事。」 卫司融沉默。 「那就是不管你能不能抓到躲起来的猫猫,钱军涛都註定会死。」郑汝水沧桑道,这种念头尤其是在听周查说过盛雏霜经歷后越发强烈。 「总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卫司融轻描淡写道,「他犯罪不代表人死在外面不用找了吧?」 这话说得有些难听了,好在郑汝水不介意,反倒和颜悦色道:「没说不找,是在想该从哪方面入手找。」 目前能想的办法都想了,依旧没有任何头绪。 天网恢恢,仍有个把两条鱼暂时流露了出去。 卫司融将礼盒推到了郑汝水面前:「线索。」 灰濛濛天压着乌云落下来的时候,郑汝水从痕检回来了,把检查结果往卫司融面前放。 「经检验,这三支笔上均沾有人血,分别来自许梦婷和宋引蔓,大约两年前染上的。」 泡在资治通鑑里的卫司融暂缓思路,目光定焦在检验报告上:「那瓶墨水呢?」 郑汝水的表情有点怪,怪噁心的:「不干净,混着钱军涛的精.液。」 顿时卫司融也有点膈应,膈应完又觉得事情蹊跷:「一般情况下精子离体不到三十分钟就死亡了,在水里消失的更快。」 郑汝水眼露赞赏,基本知识挺扎实的,低声说:「所以这东西谁给你的,谁就有很大的嫌疑。」 「许梦婷!」卫司融脱口而出,恍然间想起件事来,「按照林绣莓发帖给的三个提醒来算,真正遭到迫害的恐怕不止三个人。」 郑汝水略一思索,说:「嫌疑人x的献身里深受其害的是一对母女。」 「对。」卫司融回想今天去见到的许梦婷,有所迟疑道,「但许梦婷身体不好,捧着这盒东西也坚持不了几分钟。」 这么说来,杀钱军涛的另有其人,而许梦婷则又是一个知情人兼参与者。 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能让几人联手除掉他? 很快卫司融面前多了份钱军涛的详细资料,与此同时,他接到说要陪他吃晚饭人的电话。 「什么事?」他声音很冷淡,听着便知道不太好亲近。 「饭点没见到我也不问问嘛?」宣帛弈语带失落地问,「没良心的小东西。」 卫司融偏头看眼外面彻底黑下来的夜幕:「你忙别甩锅给我。」 「到窗边来。」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宣帛弈:有些人嘴上说着拒绝我,身体还是很诚实听话的。 卫司融:) 第28章 少女祈祷13.(倒v结束) ◎有人来治你。(含入v提醒)◎ 卫司融没给回应, 身体很诚实走到窗边,脑海剎那想起诸多反对言论,数秒后还是低头往楼下看。 骚气宝蓝色越野车打着双闪灯靠边停, 路灯下身形高挑的男人打着电话抬头朝上,远远看见他,抬手摆了摆, 露出个灿烂笑容。 「我就知道半天不见, 融融很想我。」 卫司融面无表情,有那么会儿想该不该在挂断电话前先骂他两句。 「别挂, 知道你为案子忙得焦头烂额没时间理我, 只得想出这么个办法来。饭呢,让周查给你送上去了, 我人在这让你看看就行,距离产生美。」宣帛弈絮絮叨叨好几句话后转而说正题,「我观察过钱家,家里有监控拆除的痕迹,应该就在两三天内刚拆,落下印记看着很新。」 卫司融抿紧唇,眼角余光瞥见周查拎着熟悉的保温盒走进来,见他在打电话, 比了个手势,将饭盒放在桌上,蹑手蹑脚跟个贼似的又出去了。 ……这叫什么事。 卫司融索性收回视线继续看街边靠着车耍帅的男人:「她的手不像常年种菜人的手。」 「嗯,这点我核实过了,她身体不好, 多数时候她在旁边看, 让宋引蔓动手。」 「这么说, 宋引蔓反倒是她们之中出力最多的。」 「你们还没找到宋引蔓?」 「没有。」卫司融回答得很快,「她和林绣莓很可能在南仪镇。」 宣帛弈没跟全程,不清楚郑汝水那边的调查结果,闻言道:「那钱军涛很可能也在那。」 这不过是个没证据的猜测,卫司融想起郑汝水半下午的话,踌躇数秒,道:「如果我没能找到钱军涛,他死的概率很大。」 第50页 宣帛弈单手颠出支烟送到嘴边,含着菸嘴说话不太清晰,却是一贯的轻佻:「宝贝,你有没有想过个可能?」 卫司融很想纠正他的称唿,碍于他的厚脸皮,只得作罢,捏着鼻子佯装没听见道:「什么?」 「那就是现在很可能他就已经是个死人。」宣帛弈说出了个残酷事实,「融融,你猜今天许梦婷为什么会颜悦色说出那番感谢我们的话?」 「她,」卫司融停顿数秒,回想许梦婷当时的神情,放松又真得很感激,那不是感激他们在找钱军涛,倒像是在感激他们在为一件事合理而奔波,「她知道钱军涛的处境。」 「把这个处境说清楚点。」宣帛弈很有耐心引导道。 熟悉的打火机声音在耳边响起,眼前画面多出一点星星之火,就在宣帛弈指间。 卫司融视线飘荡半天似乎被这点红所蛊惑,随着而动也说出了心底猜测:「许梦婷知道钱军涛已经死了。」 「乖孩子。」宣帛弈赞赏地夸奖了句,「她很不想和我聊种菜,是怕我一时兴起下楼去看刚翻过的葱地,我推测那儿应该藏着点有趣的东西。」 积累多个案件的卫司融条件反射道:「藏了尸体?」 直到宣帛弈的笑声顺着手机传到耳边,他才反应过来刚那句话有多离谱,再看眼皮底子下的男人,边笑边抖烟,画面太生动,他眼前几乎完美浮现男人略弯的月牙眼。 「笑够了没?」 「对不起啊宝贝,你实在太可爱了。」宣帛弈又抽了两口烟,「她没那么大胆把尸体藏在那,福谭小区监控角度刁钻,正对着那片儿呢。再说以盛雏霜及宋引蔓的聪明程度,不会让事情败露在她这一环节。」 「我会请郑队过去看看。」这是卫司融现在唯一能说的。 「你带回来的礼盒线索解密完了吗?」 「快了。」卫司融最终还是没告诉他确切答案,见那点点红光越来越微弱,最终被捻灭,而在车边的人还没离去的打算,憋在心里的话这会儿终于说出口,「你都到楼下还和我说距离产生美?」 宣帛弈又是两声低笑,笑得卫司融非常不自在。 「没办法,上去吧,怕我总想碰碰摸摸你,那样会惹你生气,不过来亲自看你两眼,心里始终挂念着。」 卫司融没了声音。 「时间差不多了,快去吃饭,我也得回去了。」 卫司融就见男人对他摆摆手,拉开车门弯腰坐了进去,一旦进入封闭空间,说话声音自带混响,让宣帛弈的声音听起来格外不真实:「吃过饭记得吃药,感冒还没好别强撑着熬夜,多注意休息。」 「管真多。」卫司融说,「好好开你的车,少操心我。」 电话挂断后,他目送那辆宝蓝色越野车打着转向灯消失在拐弯,这才折返回室内。 保温盒里的饭菜一如中午清淡,香味飘到鼻尖,卫司融闻出这是那家土菜馆的,最下面那层还藏着个密封饭盒,里面是一碗仍温热的莲子羹。 和那天他没喝的一模一样。 有些被他拒绝的好,被宣帛弈变着法子兜兜转转又塞到了他的手里。 这个男人真的太懂如何钻进他的心里,更何况这几年他也没将他彻底赶出去过。 人心和情,难以把控。 深夜十点多,顾问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刚从外面回来的郑汝水招来周查,指了下楼上:「不是叫你盯着让他早点走吗?」 「你也不看你让我劝的是谁。」周查端着泡面吃得跟拉二胡似的,「他那个犟脾气,不把那本文书藏着的秘密搞明白不回家。」 郑汝水皱眉看眼溅到手上的泡面汤,往周查肩膀擦:「真埋汰,他不知道自己感冒没好啊?」 周查好脾气道:「知道,我提醒他了,他不听,非要解密。」 「真是指望不了你,我上去看看。」郑汝水说。 周查很冤枉,望着他上楼身影扬声说:「郑队,林绣莓三小姐妹和钱军涛的消费明细出来了,等会发群里。」 郑汝水背对着他比了个手势。 顾问办公室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瞧着不太有人味,满目素色,唯有桌上一株绿萝绿意盎然,漂亮得很。 郑汝水敲门而入的时候,卫司融正对比网上版本核实手里印刷本有无出入,偏头见是他,眼底划过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好像卫顾问想看见的不是我啊。」郑汝水多精啊,一颗心满是心眼,「他今晚忙着处理崔怀良的案子,估计过不来了。卫顾问真想见他,不如打过视频先解解馋。」 「看来郑队半夜去挖菜地感受良好,都有心情开玩笑了。」卫司融冷冰冰道。 郑汝水举起双手投降:「得,我不说了。不过你两是不是看我不顺眼联手搞我啊?」 卫司融神色微顿:「没发现?」 郑汝水知道自己身上不干净就没往沙发上坐,很熟练地倒杯水:「只能说那片菜地挺好的,我翻得很高兴,菜地主人也挺高兴,说谢谢我帮忙翻地。」 不应该啊,仔细想当时许梦婷的神情,是很紧张那片地方,生怕宣帛弈多嘴问。 没藏东西,为什么会那么怕? 卫司融没想明白:「没放过一处地方?」 「何止,我甚至带了警犬。」郑汝水没觉得丢脸,在查找线索过程做得任何一个决定都没错,「要说发现,估计就是让许梦婷意识到我们对那片菜地起了疑心。」 第51页 卫司融脑袋灵光闪现:「那儿留人了吗?」 郑汝水瞧他慢半拍的鬼机灵样就想笑,也就笑出来了:「你猜。」 显而易见的答案,不需要再做强调。 卫司融嘆了口气:「郑队,别逗我了。」 「没逗。」郑汝水不承认,「许梦婷有嫌疑,据钱军涛助理交代,她这两年频繁提离婚,全被拒绝了。尤其是最近两个月,对钱军涛提过七八次,上次直接向法院起诉离婚,法院传单发到公司,经由助理的手到了钱军涛面前。」 「她不可能因为离不掉婚故意将其变成丧偶。」卫司融说。 「要是再加上个家暴呢?」郑汝水尤觉得不够,在这筹码加上任何一个母亲都无法忍受的痛苦真相,「还有伤害自己女儿。」 卫司融捏捏眉心,脑海浮现钱军涛的资料,毕业国内知名学府,能力出众,在外风度翩翩,实则是个玩得花的衣冠禽兽。 两任妻子,没有孩子,背地里圈内人说过他癖好特殊。 有盛雏霜事件在前,结合郑汝水话里话外意思,那所谓癖好显露出水面。 幼女,介于未成年和少女间的漂亮女孩。 细细向来,盛雏霜和宋引蔓居然是在同一年受侵犯,追溯到确切时间恐怕还是前后脚,毕竟这两女孩的生日也相差不远。 「翻完菜地我还和许梦婷聊了几句。」郑汝水看眼他压在手下的一长串曰啊乎啊的,眼睛直发晕,「她说宋引蔓给她报平安了,说她和林绣莓在一起,明早爬山看日出,没提到具体地方,只说附近有很多影响风景的烂尾楼。」 南仪镇。 卫司融心里报出答案,同时也有个疑惑,已经安排许梦婷给他送来第二个解密,为什么还要特意再递来一条她们在南仪镇的消息。 就不怕他们联繫南仪镇派出所,将她们以涉嫌绑架给逮捕吗? 除非她们留有同等价值的选项逼人选择,会是什么? 他看回眼前书页,是这个吗? 郑汝水嘚吧一通,发现老是自己在说,卫司融说得很少,不由得去看他。 「今天先到这,你回去睡觉。」 卫司融果断拒绝:「我有头绪了。」 「那也要睡觉。」今晚郑汝水格外执着,「大家都回去休息,留你一个人在这像话吗?」 「没关系,你们回去吧。」卫司融说。 郑汝水看了他一会,转身就走。 等着,有人来治你。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 明天v了,我尽量早点更,大概中午十二点左右~ * 月底了…想求个营养液… 第29章 少女祈祷14.(三合一) ◎「亲够了?」◎ 凌晨两点, 市刑侦办公室寂静无声。 受感冒药困扰好几个小时的卫司融终于撑不住打了个哈欠,团吧团吧像只睏倦的猫趴在桌上小憩。 万籁寂静之中有人裹着盛夏黑夜特有的燥热推门而入,待看见灯下枕着胳膊侧着睡着的人, 来人脚步微顿,摸出手机敲打了句话发出去,路过沙发弯腰捞起毛毯走向睡熟的人。 卫司融又梦到他的父母。 很久没见过他们, 大抵是这次感冒来势汹汹, 身心疲惫不堪勾起他心底最珍贵的回忆。 夫妻两还是那么温柔有耐心,哄感冒的他吃药打点滴, 家庭医生扎针, 逗他开心不要看,会在他吃药时候准备糖水, 用来冲散嘴里的苦味。 明明很温暖,却让卫司融有哭的冲动。 那么疼他爱他,为什么要用残忍至极的方式离开他? 「别走……」 眼泪顺着他紧闭的双眼缓缓落下,并未坠落到桌面,而是堪堪落在离他脸颊毫釐之差的指尖。 这滴泪仿佛带着不能碰的热度,烫得那只手轻颤。 好半晌,一声轻微嘆息在寂静房间里响起,有人轻轻触了触他泛红的眼尾, 喃语般回应道:「我不走。」 卫司融醒来时窗外天刚蒙蒙亮,像给电影用了层深蓝色滤镜,天地万物都在沉睡。 刚要动发觉肩头多了件毛绒绒温软的毯子,偏头看见白底奶牛图案,这不是他的东西。 视线转动便看见窝在沙发里睡得很安稳的男人。 男人腿长到茶几和沙发那点空隙装不下, 不得已一条委屈斜靠着, 另条腿释放天性般伸出来, 哪怕睡着了,睡姿也无可挑剔,单手撑脸,长睫乖巧垂着,遮住那双撩人心弦的眼眸。 只有这种时候,卫司融才敢光明正大看他。 即便在国外见多俊男靓女,仍要承认宣帛弈这张脸有极高的优越感。 也比顾予林那几年刻意给的照片里看着有观赏性,那天他说宣帛弈这张脸谁看谁不迷煳,并非说笑。 好看的脸,杀伤力总归是大的。 他迷瞪着看了会,收好毛毯起身轻手轻脚朝沙发走过去。 物归原主般给人盖上,卫司融没着急离开,而是蹲在旁边近距离观察。 睫毛真长,他扫过宣帛弈的衣服,又是私服。 白色衬衫领口敞开,很白,顺着往下到对方放在腰腹的手,光是看着就比他的大一号。 难怪那天能轻松将他的手按在头顶,力气悬殊是一个原因,被制衡住又是一个。 嗯? 卫司融倏然起身,脸颊滚烫,盯着还闭眼的宣帛弈,勐地踢了他脚一下:「还装?」 第52页 「啊,被发现了。」宣帛弈胸膛震动,笑声继而传出来,「卫顾问心思好细腻。」 卫司融实在不想戳穿这老流氓,转身要走,谁知被人抓着手往旁边拽,他身形不稳顺着朝沙发摔过去。 「宣帛弈!」 「在呢。」宣帛弈扶着他的腰,稳稳从后将人抱在怀里,「怕我摔着你?」 卫司融挣扎了下:「放开。」 宣帛弈单手抓着他的两个手腕困在腰前,下巴搭在他肩窝里,偏头凝视近在咫尺的红耳垂,克制着不去碰,声音微哑:「让我抱会,乖。」 卫司融没敢动,深唿吸道:「你先平静平静,这个样子的你抱着我,我有点怕。」 「怕什么?」宣帛弈另只手摸摸他微烫的脸颊,低笑道,「我藏有兇器也不会乱来,融融宝贝放心,现在哥哥不会拿兇器捅你,只要你乖乖的。」 「我乖乖的你确定你不会更兴奋,近一步兽性大发?」卫司融反问。 「你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吗?」宣帛弈缓缓动了下腰。 卫司融瞬间不说话了,脸红得要滴血,这不要脸的东西真……真敢。 「别再撩拨我了,嗯?」宣帛弈又摸下他的脸,软软滑滑又烫烫的,「融融,我从拘留所过来的。」 卫司融努力忽视抵着身体的兇器,僵直身体颤声道:「见崔怀良?」 「是他主动联繫我,说再过一遍案情。」宣帛弈渐渐放开禁锢他手腕的手,改为搂着他腰,「和郑汝水后续补交的资料出入不大,他是听李倩秀的话为所谓的家庭圆满付出,表面来看,崔又富和这个案子没有任何关系,甚至为他主动给林家补偿。」 「如果崔又富没说谎,那让柳百合假扮李倩秀,难道是李倩秀的主意?」卫司融猜测道。 宣帛弈想抓他的手,结果抓了个空,好笑道:「你觉得呢?」 「无法确定,让我在意的是柳百合的死。」卫司融如实道,「郑队说坠水嫌疑人承认杀害柳百合,将案发时间到杀人过程事无巨细重述了遍,还在他说的地方找到确凿证据。具备杀人动机,证据链完整,犯罪嫌疑人也认罪了,一切很完美。」 「这么说很难找到李倩秀。」 宣帛弈始终觉得柳百合的死太草率了。像是刻意为遮掩李倩秀的行踪故意撇出来的,连死亡也是为掩盖更深的秘密。 「消失快一个月,找起来难度很大。」 「那本资治通鑑的谜题解开了吗?」 卫司融直觉脱离困境的机会来了,故作从容道:「快了,我拿过来让你看看。」 说着就要起身,可他腰间那条手臂没有任何挪开的意思。 「别着急。」身后的人微微用力又将他带回去,这次坐得更不是位置,卫司融呆成只小白兔,听身后人缓缓道,「郑汝水说他今天下班来劝你回家休息,你不肯走,是吗?」 糟糕,卫司融有种被秋后算帐的完蛋感。 他微微欠身想从对方腰腹挪走,身体刚动又被按回去了,不偏不倚坐在山脉上。 卫司融:「…………」 「融融,你是不是觉得感冒好了,可以瞎折腾呢?」 人在屋檐下要学会低头,卫司融低头:「没有,我就是想解开那本书的秘密,早点找到钱军涛。」 「事情一天办不完就像珠峰非一天形成,你把自己逼这么紧,万一感冒加重拖垮身体,想过关心你的人心情吗?」宣帛弈见他羞得眼尾泛红,睫毛颤个不停,还不敢看自己,便抬手捏着他的脸颊转过来,「我会担心,也会难受。」 卫司融闪躲得厉害,喉间微动,轻声说:「下次不会了。」 「你还敢有下次啊?」宣帛弈问完不给他回答机会,倾身靠过去,又凶又狠吻住他,再次含着肖想许久的唇珠逗弄,却不让他泄露出一丝声响,将其悉数吞进肚子里。 风簌簌刮着窗棂,吹散清早暑热,外面天大亮,不见阳光。 这是一个没有太阳依旧闷热的夏天。 卫司融眼尾的嫣红还没散去,一巴掌拍开想给他擦嘴的手,冷冷道:「亲够了?」 宣帛弈顺势捉住他的手,挨个将手指擦干净:「这哪有够不够的。」 「这次就算了,没有下次。」卫司融抽回手指,不想再和宣帛弈有越界举动,太容易蛊惑人心,「天亮了。」 这话里话外赶人意味太浓烈了。 宣帛弈似笑非笑:「卫顾问翻脸速度是我迄今为止见过最快的,刚因我松开还忿忿咬我一口,现在就赶我走了?」 卫司融矢口否认:「宣检察官不要说没有的事。」 「这么软的嘴却能说出那么伤人的话,卫顾问吶,早晚有天我会让你乖乖说要我。」 「做梦来得更快。」 「啧,看看这旧伤添新伤的,终究是我被辜负了。」 卫司融不看他嘴唇又泛红的伤口,耳根子发热:「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宣帛弈又是声轻笑,便道:「说说那本书的谜底。」 卫司融看了他一眼,确定不会再横生枝节,正色道:「我对比过几个版本,确定有些地方被更改了,把那些字单独拎出来变成个地址。」 「哪里?」宣帛弈问。 「福谭小区附近的如海超市,东西在储物柜里,她在书最后页面留下六位数字。」 第53页 他眼里的兴奋光芒根本藏不住,惹得宣帛弈总是不经意看了一眼又一眼。 「还是没查到钱军涛的下落?」 卫司融摇头:「郑队把能找的地方都问过了,我还让他去翻过许梦婷的那片菜地,也没收穫。好像三天前从福谭小区出来上了公交车的钱军涛是个人偶,吸引我们视线到郊区小树林,干脆消失的一干二净。」 宣帛弈眼眸微眯:「你刚说钱军涛是个人偶,吸引我们视线?」 卫司融微怔,接着脸色微变,忙打电话给周查:「喂,拍到钱军涛离开家上公交的监控视频在哪?」 早间刑侦大队办公室非常忙,处处能听见要文件的喊话声。 宣帛弈和卫司融一人捧着杯豆浆和鸡蛋饼双双站在周查身后,看着他调监控。 电脑前的周查神经紧绷,思绪飞到外太空去了,为什么卫顾问彻夜不归,还和宣检察官从同个办公室出来? 应该是关系好,好到宣检察官刚好的嘴又被咬破了。 恍然间,周查似乎知道卫顾问家那位大胆又野的『女朋友』是谁了,他实在没忍住回头看形貌昳丽的宣帛弈,好像也不是那么难接受。 「看什么呢?」宣帛弈撩起眼皮子问,「找到视频了?」 「快了快了。」周查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找到了。」 话音未落,周查左右各多出个人来,鸡蛋饼的香味无孔不入,勾得吃过饭的周查疯狂想咽口水,造孽。 卫司融眼睛不眨:「你见过钱军涛吗?」 周查下意识接话:「没见过。」 卫司融分神似的看他一眼,继而加上称唿:「宣检察官。」 周查:我是酸菜鱼.jpg 「没见过,真要辨认这是不是钱军涛,得请画像师过来一趟。」 有道理,卫司融偏头询问:「画像师那边有时间吗?」 这次周查学聪明了,没急着抢答,见他看的是自己,小心作答:「看个视频的时间还是有的。」 卫司融吃完最后一口鸡蛋饼:「那向画像师求证视频里是不是真钱军涛的事就交给你了。」 周查被委以重任,问:「今天谁和你一起出外勤啊?」 之前郑汝水指名让周查跟着,一是因为他俩性格方面互补,二是周查连续几年散打冠军,实力摆在这呢,真碰上几个地痞流氓,能照顾上他。 现在他被留在这,卫司融要怎么办? 卫司融回答:「小张小赵都行,今天老样子,跑几个地方就回来了。」 他没察觉出这个案子会给自身带来多大危险,真正让人琢磨不透的还得是柳百合的事。 周查听他这意思早安排妥当了,挠挠头说:「那你真碰上解决不了的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嗯,放心吧,除了找画像师核实外,联繫南仪镇派出所,请他们帮忙查查这两天镇上酒店有没有两个女孩入住。」 「林绣莓和宋引蔓?」 「对,根据许梦婷透露的消息,她两应该就在那,一旦找到人就查明两人进入南仪镇以来的行踪,最重要的搞清楚是不是她两个人。」 周查明白了。 「有张小强资料吗?」他又问。 周查伸手从旁边文档框里找出文件夹,开玩笑道:「别说他资料,就是你现在要见他也没问题,人在队里呢。」 「关在哪里?」卫司融问,有活人谁还乐得看资料掰扯啊。 递过来一张纸的周查懵懂地歪歪脑袋,什么个意思? 距离被逮进来已经过去三天,张小强原本平稳心态逐渐崩盘,脑海浮现很多猜想,是不是那三个小丫头骗他,不是说交代清楚会被放走吗? 为什么他把该说的都给说了,这帮警察说嫌疑没洗清,暂时拘留,等案子查清楚再行释放。 关起来就算了,没人管没人问,这样也行,他静候案子结果就行,哪曾想突然又来提审。 这让张小强不得不紧张,不自觉想怎么会提审,口供又出问题了吗? 脑子乱闹闹的张小强进了审讯室,先一眼看见主审位的俊秀青年,脚步微顿,这不是那天说他思想有问题的人吗? 卫司融给张小强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导致张小强坐下仍看着他。 有所察觉的卫司融抬眼看黄毛不改的张小强,缓缓道:「又见面了。」 张小强僵硬道:「原来、原来警官还记得我。」 「记得,我对你的抖音直播有印象。」卫司融没说谎,事后他特意下了个抖音去找张小强的帐号,看完了他繁杂的日常小视频,弄清楚不少事,「拍得挺有意思的。」 张小强没敢把这句话当夸奖,脸更僵了:「那个就是闹着玩的,警官想问我什么?」 卫司融神色淡淡:「想问问你怎么认识林绣莓的,三天前上午你在做什么?」 「我和她是抖音互关好友,偶尔会聊聊天。」张小强先回答他第一个问题,在几双眼睛注视下硬着头皮继续说,「我记不清三天前的事了,反正我每天不是在上班就是去上班的路上,你、你去公司调阅我的打卡记录和监控录像,应该能查到我的。」 「资料里写你在一家快递公司上班,工作内容是配送快递,俗称快递员。每天除了固定打卡取件时间,都在外面送快递。」卫司融说。 张小强一时没听明白他话里意思,愣愣道:「对啊,这是我的工作内容,有时候快递太多,我跑的地方会特别多。」 第54页 「我理解,所以你的意思是三天前一整天你都在送快递。」卫司融总结道。 张小强干巴巴道:「应该是。」 卫司融看着他,语气陡然凌厉,无形施加压力:「希望你能给我个肯定答案,是还是不是?」 张小强额头生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嘴唇颤抖:「……是。」 「张小强,我查过你负责派送快递的那片区域,其中包括林绣莓家小区,而根据林绣莓的消费明细看,她是各大平台的vip客户,每周收到的快递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她可以说是你的重要客户之一。」卫司融拿起张小强交上来的手机,亮出微信界面,「你说你两是抖音互关,为什么微信是扫码添加,聊天内容才提到抖音好友呢?」 张小强的脸瞬间失去血色,张好几次嘴,弱弱道:「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是啊,可能吧,除此之外你还负责彩云路那片,那见过钱军涛吗?」卫司融又问。 张小强心慌意乱,本能下意识反驳:「我没在福谭小区见过他。」 套出来了,卫司融神色稍松,细看还没发觉的张小强,慢悠悠道:「我只说彩云路那片,可没说钱军涛住在哪。张小强,你怎么知道他住福谭小区呢?彩云路那片可不止福谭小区一处住宅区。」 张小强再次愣住了,被关三天,心态本就出现薄弱区,又被卫司融接二连三的挖坑,幡然领悟的同时直接崩溃了。 他双手抓着头髮,脸色很难看:「你到底想说什么?」 「三天前你帮林绣莓做了什么?」卫司融直截了当不让张小强再瞎编乱造,「当时你帮柳磊直播是帮他还是帮别人?」 张小强脑子乱糟糟的,只觉得卫司融每句话都落在他想藏的秘密点上,好似会读心术。 卫司融不介意继续施压,又道:「你和柳磊是酒肉朋友,帮他直播导致他露馅这个主意是你提的吧?」 张小强可疑地沉默了。 「不应该说是你提议的,应该说是有人借你之嘴蛊惑了柳磊,他的贪心给了林绣莓设计的机会。」卫司融也是将张小强及柳磊的关系并起来看才发现当初那场直播背后藏着的深意,不是为了帮柳磊,是为了引警方入局。 引警方入局一方面是想让他们知道钱军涛犯罪行径,那另一方面呢? 是想让他们注意到什么? 硬要将生态项目的事拉进来说不过去,如果不是,这三个小姑娘难道只单单为报复钱军涛吗? 一定有地方被遗漏。 还是先从张小强入手。 卫司融想清楚那刻立即给周查发了条消息,这个时候的求证是理顺整个案子的关键。 所以,答应帮忙的张小强肯定也和某个点或者钱军涛有恩怨。 「我看你高考分数超出很多985分数线,为什么没去上大学?」 张小强抬头看他:「这位警官,你知道望梅止渴的滋味吗?」 卫司融手边放上来一份最新版张小强的资料,还没来得及看,就听张小强说:「我出生的时候我妈大出血死了,三年前我爸的工地碰上烂尾楼事件,拿不到工钱,就去找承包商闹,他不小心车祸身亡,家里就剩我一个人,肇事者以人是被推过来,他反应不过来为由上诉,上诉成功没坐多久牢出来了,我勉勉强强念完高中。」 「肇事者没赔偿?」 「赔了,没多少,因为他找了个很厉害的律师,我手里能用的钱根本不够找实力相当的帮手,赔偿款基本都给律师了。」 张小强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我敢说就不怕你查,当年撞我爸的就是钱军涛。以前我不信书里说的钱能逆天改命,经过这事后我信了。」 卫司融屈指抵着下颚,捻着那张薄薄的一张纸细细看着。 交出个准确名字的张小强突然不慌张了,争取到三天时间,拿刀片也该把钱军涛片成人肉卷了。 思及至此,张小强渐渐放松下来,嘴也如日常视频里那样碎起来。 「警官,我挺感谢林绣莓的,如果不是她,我根本没机会替我爸报仇。这几年来我过得挺痛苦,都说梦里不见亲人来访,那是他恨你的表现,这恰恰说明我爸很气我没能为他的死讨个说法。」 「送快递这份工作真的是个人就能做,我觉得自己为了活着,什么都能干。直到林绣莓出现,她有那么惨的遭遇还在坚强活着,努力为自己讨回公道。」 「真是谢谢她,没有她,我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原谅我自己。」 「真好,想到钱军涛已死,我就恨不能放鞭炮烟花狠狠庆祝。」 「你说钱军涛死了?」卫司融放下那张纸直勾勾看着一不小心说漏嘴的张小强,「他在哪里死的?」 张小强神色微顿,接着露出个灿烂笑容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死了。」 卫司融眼眸微眯,同张小强对视数秒,起身丢下句话:「关回去吧。」 他能看得出来张小强没说谎,即是钱军涛死了,也是真不知道人死在哪,怎么死的。 回到大办公室的时候,正巧去如海超市取东西的郑汝水也回来了。 卫司融快步迎上去,将审讯室的事三言两语说了。 郑汝水抽出剪刀拆巴掌大的包装盒:「人真死了?」 「八成是没了。」卫司融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是有钱军涛逃脱过一次制裁的缘故,所以林绣莓等人才採用这么极端的手段自我吗? 第55页 「暂时死马当活马医,争取找到林绣莓把人找回来。」郑汝水说着举个小盒子到两人眼前,「宋引蔓送你这个礼物看起来很像某种证物。」 卫司融缓缓摇头:「我猜是监控录像。」 郑汝水脸色怪异:「为什么?」 「她知道我们在查柳百合,想拿这份监控拖慢找她们的节奏。」 偷拍版本监控视频看完,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郑汝水按掉大屏幕,字斟句酌道:「和犯罪嫌疑人口供略有不同,人是柳百合亲自带回去的,这改变不了案件最终定向。」 这也无可厚非,监控没拍到随行有第三人,那嫌疑人已认罪,出现的这份监控最多帮他们多添一份确凿证据。 诚然这和卫司融设想有点偏差,好在不算太大。 接下来郑汝水连接了他带回来的mini ipad,界面出现,会议室的人眼前一亮。 桌面壁纸是个从树丛里冒出来半身的秀丽少女,正笑容灿烂看着镜头,年纪不超过十五岁,正是两年前的宋引蔓。 「这应该是卫顾问此行最大的收穫。」 被点到名的人神色淡然,哪怕全会议室里的人都或多或少看他一眼,他也没太大情绪波动。 倒是离得近的周查碰碰他胳膊,低声说:「宣检察官让我和你说,他有事得先走了,中午好好吃饭,下班见。」 老实说,当时宣帛弈找到他,让他充当信鸽带话他是拒绝的,最后…… 没办法,人给的实在太多了。 卫司融神色怪异瞥他,嘴唇微动:「你是他嘴替还是眼替?」 周查:「?」 卫司融没再吭声,而是趁郑汝水点开相册找视频的功夫给宣帛弈发消息。 -有事自己和我说,别老找人。 宣帛弈几乎秒回,尽管没当面,他还是能想像出此人说话的嘴脸。 一个字,茶。 -怕你看见我心情不好又没个好脸色,我拜託他们帮忙照看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是想我的宝贝融融能身体健康,工作之余照顾好自己罢了。 卫司融眼睛疼,半晌熄屏看向大屏幕。 这一看他咬紧了牙,这是什么? 「叔叔叔叔,你不要再打妈妈了,她、她身体不好,你要实在想出气就打我。我长大了,能顶得住鞭子,呜呜呜,别打我妈妈了。」 背景音一片混乱,女人沙哑咳嗽声伴随着少女软绵哭声,另还有乒桌球乓铁制东西相撞声。 镜头侧着,能清楚拍到跪坐在地上,身着片缕的许梦婷,她看着很不好,裸露在外的白嫩肌肤满是鞭痕,俨然遭过毒打,还有企图以单薄身躯为母亲挡风遮雨的宋引蔓,她小脸煞白,眼里满是惊恐。 站在母女两前面的人只入镜大半个身躯,并未拍到脸,却能听出说话的是钱军涛。 「好,你这么愿意替她受罪,我求之不得。要知道如果不是她拦着,我早把你拖上床了。今天你来得正是时候,来,试试我刚买的小皮鞭,定制款呢。」 脸色发白的许梦婷大惊,勐地扑上前将宋引蔓拽到身后,低声求饶:「军涛,我求你不要动她。她还小,经不起你折腾,你、你不是把她当女儿看吗?哪有父亲会对女儿做这种事的,这是乱.伦啊。」 「乱.伦?」简单两个字似乎勾起了钱军涛骨子里兴奋因子,他缓缓上前弯腰抓住许梦婷脖子上的项圈,「很好,我喜欢这种禁忌感。今天要么你被我玩死,要么让她尝尝我的鞭子,你选吧。」 说完这句话,钱军涛仿佛丢垃圾似的将许梦婷丢在地上,居高临下等着她的选择。 也因为他刚才的动作,导致侧脸入镜,让整个会议室的人看清了他的面目。 趴在地上的许梦婷好半天没能起来,还是愣住在原地的宋引蔓边哭边把她扶起来:「妈。」 许梦婷一连串咳嗽,青着脸握住宋引蔓扶她的手,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轻声说:「妈没事,蔓蔓乖,去房间里戴上耳机做作业,乖乖刷题目,晚点妈妈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红烧排骨,好不好?」 宋引蔓脸色大变,哭道:「不行。」 「答应妈妈,听话。」许梦婷温声哄着,偏头又是一连串咳嗽,「给妈妈留点尊严好不好?也让妈妈尽到做母亲的责任。蔓蔓,去吧。」 宋引蔓根本不想走,她刚把钱军涛的话一字不落听完了,真回房间她妈妈还有命吗? 可……宋引蔓抬头对上钱军涛如毒舌般黏腻又贪婪的眼神,难以自控打了个冷颤。 「蔓蔓,别辜负妈妈的期待。」许梦婷又说道。 这在别人看来很是温情的画面落在没多少耐心的钱军涛耳里就是一出多余的苦情戏码,他大步走过来,一把抓住许梦婷的头髮:「都做好选择还婆婆妈妈什么?快点,老子兴致不等人,再在这上演爱女心切,我就玩双.飞了。」 许梦婷疼得大叫,又不敢反抗,生怕他牵怒把宋引蔓一併带进去,只能泪眼朦胧看着吓傻的宋引蔓,对她一个劲挥手让她走。 视频到这还没有结束,十来秒后,远远便传来女人挨打的痛苦低吟和男人兴奋的嘶吼声,以及呆坐在地终于反应过来捂着脸哭起来的宋引蔓。 画面就此定格。 数十人的会议室里顿时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唿吸声,太气人了。 第56页 郑汝水没多做解读,直接点开了第二个视频。 开屏就是暴击,许梦婷手里提着把刀指向背对着镜头的男人,巴掌大的脸满是泪痕,眼神透着绝望和疯狂:「为什么啊?」 钱军涛懒洋洋道:「什么为什么?我养她那么大,难道不能让她回报我?」 「你也知道你养她几年,没当亲女儿也当朋友家女儿,怎么下得去手啊?」许梦婷声音嘶哑,可为表达内心感受,仍旧尖声怒吼,「她还没成年,你要她以后怎么办?」 「要钱我给,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又不是说睡完她不负责,也没说天天睡。」钱军涛不以为然道,「我这个人只喜欢贪鲜,尝过的东西懒得尝第二次。」 许梦婷从没听过这等无耻的话,气得发白的脸微微泛红:「钱军涛,你是人吗?」 「你别生气,我还指望你养好身体和我试管生个孩子呢。」钱军涛这话一出,面前的菜刀往前递了递,他完全没当回事,「许梦婷,你可要想清楚,今天伤了我,明天就去离婚。接着就是那小丫头不干不净的事传出来,到时候你两在灵河市根本混不下去,知道人言可畏吧?」 许梦婷握刀的手颤抖得不行,哭成个泪人:「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你没做错,就是我看你母女两长得好看动了歪心思。」钱军涛嬉皮笑脸道,「乖乖的做好钱太太,保证你不缺钱花。」 「你滚。」许梦婷怒道。 「行,你母女两聊聊心里话,我先出去找找乐子。」钱军涛转身就走,似乎注意到监控在拍,也是无所谓的样子。 在房门关上的剎那,许梦婷手里的菜刀哐当落地,抱头痛哭,直到卧室那边传来动静,木着脸的宋引蔓慢吞吞走到哭泣的许梦婷身边缓缓蹲下抱住了她。 即便不是许梦婷也能隔着屏幕感受到她当时陷入绝境之中的痛苦后悔,所以在被女儿抱住的第一时间她反手抱了回去,露出她怨恨的脸。 「蔓蔓啊。」她嗓子哑到成沙,眼泪哭到干涸,「你听妈妈说,以前我愿意为你忍辱负重,以为他会看在我听话的份上放过你,现在平衡打破了。」 宋引蔓没说话,只稍稍拉开距离,为她擦掉泪水。 「没关系,妈妈不疼,妈妈只担心你疼不疼。」许梦婷将她从胳膊摸到腿,声音又有了哽咽,「妈妈给你转学吧。」 「不用。」宋引蔓低声说,「我没事的妈妈,人总要为自己做的错负责,我不会白白被他欺负。」 「你要做什么啊蔓蔓。」许梦婷问。 宋引蔓只是摇头,反倒安慰她:「我没事,妈,我想吃你做的红烧排骨了。」 许梦婷看起来很想笑一笑来宽慰女儿的心,可这遭受到的是毁天灭地的打击,心里太沉重,笑容很诚实藏了起来,最终只牵动一个唇角:「好,妈妈给你做。」 第三个视频是大清早拍到钱军涛从宋引蔓房间里出来,被靠在门口的许梦婷撞见了。 与其说是撞见,倒不如说是许梦婷僵站了一夜苦苦从黑夜等到黎明。 夫妻两没有一句交谈,一个进房倒头就睡,另一个则静静站了数十分钟,转身去厨房倒了杯热牛奶进了女儿房间。 再往后几个视频基本全是这些内容,能逐条看出母女两对钱军涛的恨意升级,直到最近一条标有七月十号标题的视频。 这个视频只有短短一分钟,镜头被蒙住了,只听得见诡异的声响。 咚咚咚,刺啦。 卫司融竖起耳朵听了半晌没听出这是什么动静。 不仅是他,会议室里众人也没听出来。 郑汝水敲敲桌子让会议室里安静下来,沉声说:「确定钱军涛的失踪和他太太许梦婷有重大关系,先申请逮捕令把人带回来,再有联繫南仪镇派出所,把那两小姑娘给看住了,周查跑一趟,带小茹去把盛雏霜也带回来,她的事得做笔录。回头我把这份录音发送给各位,都好好听听,这是什么动静。」 从会议室出来,卫司融有点焉哒哒的。 郑汝水一看就知道坏菜了:「感冒没好的卫顾问看来又要被制裁了。」 「郑队,我没那么娇弱——」话音未落,偏头就是两个响亮的喷嚏,接着又咳嗽起来,这副病恹恹模样实在说服不了人。 郑汝水愁啊:「你这生病都不愿意休息,让我良心难安。这样,我让人给你隔个休息室出来。」 卫司融茫然,什么东西? 「有这个休息室你能方便很多,小情侣嘛。」郑汝水说。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 写完了,晚点再修吧。 * 感谢在2022-08-23 19:05:05~2022-08-24 10:55: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959750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少女祈祷15. ◎「速去南仪镇。」◎ 起初卫司融没听懂郑汝水的意思, 直到他提起宣帛弈。 八卦下属私生活就算了,还八卦错了。 卫司融无法形容内心感受,半晌惜字如金道:「用不着。」 「我问过朋友, 他说他们那的心理顾问不仅有办公室还配套治疗室休息室等等,这么说我觉得你那房间小了。」郑汝水说。 第57页 卫司融倒是不知道一个警队的心理顾问要配套那么多设备,忍不住多嘴问:「你哪个朋友?」 郑汝水摆手:「说了你不认识, 就浔阳市局简无修。」 卫司融默默记下名字, 决定下次有机会碰上亲自『感谢』。 「我说真的,你感冒没好不要在这继续耗着, 案子到现在脉络渐渐清晰, 该抓的人不会落下,该有的线索会追踪, 你就放心吧。」郑汝水第二次劝人。 这苦口婆心的样子让卫司融不可避免想到上次夜半醒来在办公室发生的事,脸颊微热。 「那我先回去了,有事给我电话。」 郑汝水没煳弄他,应承道:「放心,碰上搞不定的人会叫你来的。」 不是客套话,通过林绣莓非要传话给卫司融,让他参与到所谓游戏当中来,郑汝水看出点门道来。 在那三个小姑娘眼里, 卫司融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说白了,她们故意弄这么一出,就是想借这位心肠柔软又很公正的顾问之嘴述说曾经悲惨的经歷。 另一层深意是想让卫司融一步步解密她们犯罪全过程,从作案动机到杀人现场。 郑汝水望着卫司融白着小脸在路边打车的侧影,格外惆怅点了支烟。 以前总觉得沈局长对他们队差劲的要命, 次次办案次次窝火, 那时候突然说要扩编, 给队里安排个心理顾问。 当时他真以为是个来混资歷不学无术的官二代之类的,没想到会是个长相俊秀如大学生的年轻人。 这才过去多久,年轻人好似春雨润无声般融入集体,频频为破案奔东走西,一个文职,干起事来比他们还拼。 就是轴了点。 郑汝水眼瞅着他在路边站了快五分钟还没打到车,拨打电话唿叫外援。 下班高峰期,市局这片没多少计程车爱来,卫司融也尝试在软体打车,当看见排在您前面还有九十九位的时候,他闭眼关掉了手机,站在路边发呆数秒。 感冒附带的症状大多持久不散,他咳嗽声不断,又站在市局门口,搞得路过车开的飞快。 车飞过,带起他的衬衫边角,像只被惊到的蝶,翻飞几下又回归了平静。 再继续等下去也不见得会有车,卫司融认命似的找到顾予林微信,拨了个语音电话。 「在哪呢?」 这时候的顾予林面对他是很心虚的,那晚独自离去,把他丢给了宣帛弈,怂得这两天没敢联繫。 所以这一接到他电话,立即狗腿道:「在店里呢,您有事请说,我上刀山下火海也会去。」 「没那么严重,我出门没开车,现在想回家了。」卫司融说。 顾予林还当什么事呢,拍拍胸膛说:「等我,二十分钟后见。」 卫司融轻嗯了声,随手挂断电话。 只是他最终没能等到二十分钟,约莫八分钟左右,一辆挂着熟悉车牌的宝蓝色越野车停在他面前。 车窗摇下,他看见了风尘僕僕的宣帛弈,明明早上见还不是这个样子,一个白天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来了?」他问。 宣帛弈漂亮眉眼间有着疲惫,对他依旧好言好语:「千里之外感觉到你想回家苦于没车,这不就过来看看,没想到预感成真。」 卫司融深深看他一眼,难得没多问两句,主动拉开车门上了车。 宣帛弈深感意外,接着打方向盘上路:「我以为还要多花点口舌才能说动你。」 「早晚得上。」卫司融回答。 「这思想觉悟就是高。」宣帛弈夸道。 卫司融扫过他的鞋面,收回时又特意看眼他身上的制服,便自顾自玩手机,先通知出门的顾予林,让人别来了,接着就是看队内工作沟通群。 案子到这地步还不算完,首先没找到失踪的钱军涛,再者林绣莓和宋引蔓还远在南仪镇,这两作为重要人证必须来局里录口供,再有就是许梦婷。 郑汝水今天在会议室播放的最后一段没能破解的视频录音始终像一把镰刀悬在卫司融心头。 他有直觉只要这段音频破解了,基本就能找到钱军涛在哪。 可……他来回听了几遍,依旧毫无头绪。 能发出类似声音的东西太多了,再有镜头被蒙住,能获得的线索全部来源于那一分钟的音频。 这样的提示太另类,也让他颇有些束手无策的感觉。 「还没找到钱军涛吗?」宣帛弈趁红绿灯的功夫,手指微动,剥了颗粉色糖果丢进嘴里。 卫司融摇头拒绝他递过来的糖果:「没有,但郑队说他大概率是没了。」 宣帛弈和郑汝水持相同看法,那么大个人不可能随随便便失踪三四天,连个电话也不给家里人打。 「他手机定位还没出来?」 「最后出现在公交车上,后来关机了,再也没动静。」 「看来把他叫走的人对他非常了解。」 「嗯,否则不会知道放什么样的饵能捕捉到他。」 宣帛弈舌尖抵着糖果,品尝着融化那刻的甜腻,微微眯眼:「快到约定时间了。」 「我知道,所以郑队请人帮忙把她们带回来了。」卫司融忍着半路的咳嗽在这刻破防了,「咳咳,我想很快、咳咳就能知道人在哪。」 「得了,我想知道什么会问郑汝水,这会儿就是想和你聊聊天,不是非要说案子。」宣帛弈说着倾身从后车座拎出个保温杯来。 第58页 盛夏时分总是在车内常备热水,这点很不同寻常。 卫司融不是很想将这点联想到自身,可架不住宣帛弈不加掩饰的好,人把保温杯往他手里一塞,拍拍盖子:「温度适宜的温水,喝点润润嗓子。有什么想说的,发微信也一样,我能自动脑补你说话的语气。」 「你……」卫司融想说你这么厉害还要我发消息干嘛,自己一个人能脑补完所有爱恨情仇。 第一个字刚出声,不设防被捏了下脸,他瞪大眼睛看向若无其事收回手的男人。 「为你嗓子好少说点话吧。」宣帛弈欲盖弥彰道,「我也不勾你,前面就到你家了,回去乖乖吃药。」 卫司融没出口的话就这么憋了回去。他想,温暖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解的毒.药,尝过一次瘾入骨髓,想戒却无从下手。 他贪恋又不想让人知道,这就难免会有矛盾,他偏头看向让自己内心打起架来的男人。 「你不怕对我这么好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咳嗽后遗症带来的就是声音嘶哑,听着惹人心疼。 宣帛弈没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不过很乐意解答:「怕什么?我对你好是因为我喜欢你,这是我单方面心甘情愿的付出,非要强制你回应,那是在增添你的烦恼。喜欢一个人是希望他好,不是拿喜欢当枷锁拘着他。」 还有非常致命的一点,那就是卫司融无声接受他的好,这恰恰说明他有机会。 这是个好兆头,哪来的竹篮打水? 现在之所以还没实质性进展,不过是卫司融没迈过心里那道坎,他有耐心也相信在他帮助下卫司融能跨过去。 「别想那么多,好好休息。」宣帛弈又说。 卫司融解开安全带,默默推开车门。 「等会。」宣帛弈记起来件事,在他疑惑眼神里又递过去一个熟悉的保温盒,想必也是熟悉的饭菜,「感冒人适合吃的。」 卫司融想起戒断的痛苦,缓缓摇头:「不用了。」 宣帛弈嘆了口气,温柔喊道:「融融。」 「你也很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卫司融头也没回地说,车门关得太快,没注意到驾驶座上愣住的男人。 车内安静很久,半晌宣帛弈唇角的笑容渐渐放大,柑橘像被人拿毛绒小尾巴在心口挠了下,不痒有点麻。 这么久,这是卫司融第一次关心他,虽然拒绝他精心准备的饭,但也不是毫无收穫。 好兆头。 宣帛弈抬手摸摸嘴上还没好的伤疤,有时候伤疤也是一种思念。 回到家的卫司融先洗了个热水澡,又吃了碗清淡面,按照医嘱吃过药,这才慢吞吞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的那刻眼前浮出疲惫的宣帛弈。 拒绝他,他应该会很难过吧。 毕竟前脚还掏心掏肺表达热爱,后脚淋到了一盆冷水,换做是他,早放弃这不可能挂上的大树。 就是……他翻身按了按胸口,想到往后会和宣帛弈成公事公办的同事,他心里闷闷的,隐隐疼痛在作祟。 还是不要想了,他闭上眼睛缓缓缩成一团,随着夜幕降临沉沉睡去。 夜半时分,床头手机两下震动,嗡嗡声似乎传入卫司融脑海,他勐地睁眼,额头一片冷汗,眼神空洞盯着昏暗天花板好一会儿,伸出手摸过手机眯着眼睛看。 看清那刻,他倏然翻身坐起来,手机发散出来微弱的光照亮他凝重的神情。 天已大亮,因又没太阳的缘故,天地间很阴暗。 刚吃完两包子的郑汝水皱眉看着拨通却没人接的电话:「你说宣帛弈昨晚没当狗吧?」 手提两杯豆浆的周查居然听懂了:「应该…没有。」 「那为什么卫司融不接电话?」郑汝水没懂昨天下班信誓旦旦的人今天怎么爽约了,「你找宣帛弈问问。」 周查应了声,电话通的那刻宣帛弈仿佛有预知:「速去南仪镇。」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第31章 少女祈祷16. ◎「我不信他。」◎ 清晨六点的南仪镇人声鼎沸, 四处可见沿街的小摊,小贩吆喝声混着塑料喇叭传出来的叫卖声形成一道独特背景音。 卫司融找了个地方停车,站在街角观察几秒, 往就近人多热闹的早餐摊走去。 「老闆,来四个肉包子一碗胡辣汤。」 忙着包子出笼的老闆闻言抬头看他一眼,心道真俊:「先坐。」 「我想和你打听个地方。」卫司融扫码付完钱, 把手机递到老闆眼前, 「咱镇上有这么个地方吗?」 老闆手蘸凉水从热烘烘的蒸笼里取包子往深褐色的竹篓里放,轻瞥道:「沿着这条路开到尽头就能看见了。」 看来不是什么秘密圣地, 卫司融浅笑道谢, 端着捡好的包子找了个空位坐。 很快老闆端着碗胡辣汤过来了,弯腰放到他面前, 起身没急着走,惹得卫司融抬头看去。 老闆神情莫辨,看他好一会,大概不忍心见这么个好看年轻人作死,劝说道:「外来人吧?好端端去那做什么,听我句话,那儿不比镇上其他地方去不得。」 卫司融虚心请教:「敢问那怎么了?这是我朋友发给我的,他是个摄影师, 说那地方採光非常好。」 老闆一听误以为他也是要去採光的:「哪个地方不能拍好看照片,非得跑死人坑去?」 第59页 「死人坑?」卫司融稍稍拔高声音聊表惊讶。 「对,那儿以前是个乱葬岗,很多无人认领的尸体都埋在那,前几年政府要搞旅游开发, 有不道德的房地产公司瞄上那片地, 非要搞房产开发, 谁知楼没盖起来,工人先死了好几个,一到开工就有拨人上吐下泻。次数多了,有人说那不吉利,把老闆吓跑那就成一片烂尾楼群。」 了解完来龙去脉的卫司融装作根本不信邪的小年轻:「二十一世纪,我相信科学。」 「那些是科学解释不了的乱象,别说平时,就是这么好的天你去那都能感觉到阴风阵阵。」老闆见惯南来北往的行人,多少知道现在小年轻的猎奇心,摇头说,「你不信邪就去看看,记住大中午去,那会儿阳气足。」 卫司融应了声:「谢谢老闆。」 「不客气。」老闆又回到摊子前继续忙碌,不再往他这边看。 卫司融往胡辣汤里加了点醋,拿过勺子擦拭干净,低头吃起来。 沿着包子铺老闆指的路开,没到十分钟看见了大片黑灰色建筑群,经过数年风吹雨打,灰白色缩在封好顶的高楼内侧,外侧早被沖刷成了黑灰色,留下充足的岁月痕迹。 卫司融开到柏油路尽头,直抵达横穿南仪镇的南仪河边才停下,刚一路开过来粗略估算这片烂尾楼少说也有十五六栋,依河而建,背靠天然森林,前方是畅行无阻的主干道。 这样的地理位置放在哪个城市都是会卖爆的住宅区,为什么当时开发商会跑路,难道真是因为所谓的闹鬼事件? 卫司融不是很信牛鬼蛇神,真有那东西,哪来的祸害活千年? 这世界有什么能比人心更可怕。 卫司融眺望烂尾楼群,估算林绣莓和宋引蔓会藏身在哪栋里。 风吹皱了河面,带来波光粼粼,也吹起卫司融的白t衣摆,露出一截若有似无的细腰,衣摆落下遮住了个黑色闪动小点。 他又站了会,直到吹得后脑勺生疼,叮咚。 手机来了新消息,昨晚的陌生号码又发来条简讯,简短几个字。 -十号楼等你。 卫司融手指悬空数秒,将那条消息转发出去,确定处理完才揣上手机往烂尾楼群走去。 远看不觉得这片烂尾楼有多高,走近方才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卫司融仰头往上看,几年前的开发商真是大手笔,一楼少说十二层往上,真把这片住宅全卖出去,少说也要赚个十几亿。 可这要说开发商干不下去是怕厉鬼缠身未免太扯了,他刚注意看过,这片地方确实很好,却不适合盖太过高的楼层。 土壤湿软,容易塌陷。 楼层太高加上质量不过关就会造成崩塌事件,他用指腹感受了下水泥的质量,轻轻一揉散成沙灰,没少偷工减料。 卫司融眉头隆起,所以这片烂尾建筑楼又和林绣莓及宋引蔓有什么关系,值得她发消息主动暴露引他过来? 案子追踪到现在,看似明了,实则谜团依旧一大把。 卫司融抬眸看去,风吹半个人高的绿草丛飘动,不见一丝人迹。 热风从草丛底部熘过,划过他裸露在外的脚踝,意外感觉到凉意,不期然想起刚包子铺老闆的话,卫司融后背生出阵阵寒意来。 不会真有科学无法解释的怪异现象出现吧? 卫司融心里默念,观世音如来玉帝,顿了顿把耶稣也给加上了,快步走过第二栋高楼。 太阳升到半空,建在斜后方的烂尾楼阴影跟着卫司融在走,挡住酷暑的同时还让他有了观察四周的机会。 没有旁人,这附近能听到的声音只有风吹草丛刮过楼房墙壁的呜呜声,林绣莓口中的十号楼在哪? 他看过手机,这片烂楼尾在地图上显示是一片废墟,根本没有提示。 通常来说一家建筑公司有一家特殊的命名风格,不会按部就班从一排列到十。 国人再怎么相信科学,有些老祖宗留下来的辟邪手法仍然刻在骨子里,比如有些开放商不爱一二三四,那就从五开始,不可以有十三十四,一个是骂人,一个是不吉利,诸如此类等等。 因此卫司融无法确定这片烂尾楼的开发商偏好,只得挨个找过去。 当年的开发商早捲铺盖走人了,关于这家公司的信息也是寥寥无几,仿佛有人刻意换个皮子来搞事一般。 咚咚,他听见斜前方有人在敲墙,循声快步过去。 声音越来越近,他拐进楼内,踩着楼梯往上,这些年没人管没人问,楼层内杂乱无比,迷人眼的灰尘被吹得到处都是。 卫司融感冒本就没好全,让灰尘一呛,病症效果立竿见影,捂着嘴低声咳嗽起来。 咳嗽声里他耳尖听见非常轻的脚步声,来自他的身后,有人! 他下意识想往前跨步躲过人,谁曾想身后人来势汹汹,根本没给他机会,直接朝着后脖颈来了一棍子,他闷哼一声软绵绵瘫软在地,失去了意识。 * 郑汝水几乎把车速提到了赛车夺冠的架势,神色严肃,扣在耳上的蓝牙耳机闪着蓝光:「昨晚我就让镇派出所去抓人,他们说把镇上酒店全找个遍没找到人,我又让周查去调两人的身份信息,想知道是不是偷偷回来了。」 「她两躲在烂尾楼里。」宣帛弈那边听着还算冷静,「十多分钟前融融给我发消息说他抵达那片烂尾楼河边,没等到一分钟林绣莓给他发消息让他去十号楼。」 第60页 「这说明林绣莓在的楼层很高。」郑汝水说。 「那片烂尾楼能称得上高楼的不多。」宣帛弈显然做过充分调查,声音平稳道,「十六栋楼里只有四栋完成了百分之八十楼体建筑,这四栋楼分别排在东南西北四个角。」 郑汝水听出不对劲来:「不知道哪个是十号楼?」 宣帛弈沉默数秒,声音透着化不去的紧绷:「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封档的时候弄丢了楼栋编号图那套文件。」 这是非常重大的失误,责任却不在他们这边。那时候开发商跑路,文件丢得七七八八,能整理回这些来还是政府人员负责。 「我让人找找当年参与设计的工作人员。」郑汝水说,「肯定有办法,再说林绣莓和宋引蔓两小姑娘,也不能对卫顾问做什么。」 宣帛弈喉咙有点堵,沉声说:「他感冒还没好。」 前晚刚熬过夜,弄得感冒有加重趋势,白天又忙了一整天,什么样的超人能经得起这么折腾啊? 碍于目前他和卫司融还没亲密到可以干涉工作的份上,宣帛弈并没有多嘴,又说:「让镇派出所那边也帮帮忙。」 「说了,他们已经叫消防赶去现场,务必在我们前先找到卫顾问,保证他的人身安全。」郑汝水动用一切资源,为保住这三个人。 也希望林绣莓和宋引蔓年纪轻轻不要做傻事,动了一个畜生样的钱军涛就算了,卫司融又做错了什么? 此时被五花大绑侧躺的卫司融也想知道,七楼的风吹在脸上像滚烫的巴掌,抽得他脑袋昏沉,好半天抬头看向坐在天台边缘的少女。 少女一头海藻般乌黑浓密的秀髮,穿着红裙子,衬得她肌肤雪白,仿佛童话里备受宠爱的小公主。 林绣莓和宋引蔓他都见过,之前和周查说她们三个身影很像,真当看不见正脸,才意识到有多像。 光靠背影,完全分不出是谁。 「你醒了。」少女回头看他,白净脸上满是漠然,连眼神也是冷冰冰的,「卫司融,那天我听见你和我爸妈的谈话了。」 一句话证实她的身份。 卫司融不动声色的环顾四周,没看见第三道身影,挥棍子打晕他的是林绣莓? 「你不用急着找人,很快会见到的。」林绣莓歪头沖他笑,灿烂之余让人心里生寒,「其实那天我想和我爸妈说请你做我的心理医生,可他们告诉我,你是市局的人,没时间管我这种小老百姓,我就想着眼睛那么清澈的男生不会那么无情。」 「所以你设计了这套躲猫猫游戏给我吗?」卫司融哑声问,他能感觉到身上温度在攀升,估计是发烧了。 林绣莓先是点头后摇头,笑容浅浅道:「不是的,我想知道你无不无情,一个电话就够了。毕竟你当时主动留号码看的是我,你希望我给你打电话,对不对?」 卫司融重重咳嗽了几声,努力压住喉间冲动:「对,我不想你后半生都活在梦魇里。」 「你看,我就说他是个心肠很好的男孩子。引蔓,你要相信我看人眼光。」林绣莓声音轻快道。 「我不信他。」 身后传来一道冷冰冰的陈述声,卫司融倏地扭头,眼里情绪不明,他居然没听见宋引蔓从哪来的。 「信不信的,他现在都被我引来了。」林绣莓从楼台边缘收回腿站起来,看眼远处成长龙打着红蓝车灯急速而来的警车,语调欢快道,「还带来份大礼包,这么大阵仗太热闹了,我好喜欢。」 宋引蔓走到卫司融身边,居高临下看着他:「你那么聪明,能猜到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卫司融并不是很想猜,看不远处架着的手机支架和好几个备用电源,用脚指头也知道她们要干嘛。 「mini ipad里的东西看了吗?」宋引蔓似乎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冷,问题一个接一个。 但卫司融却知道她是在打听消息,好确定他们调查进行到哪一步。 他嘴唇微动,哑着嗓子回了句:「解恨了吗?」 宋引蔓眼里闪过丝茫然,眨眼恢復如初:「我不恨你,反倒要谢你。」 「我不觉得做了值得你感谢的事。」卫司融努力半天终于靠手指撑地翻身坐起来,这番折腾耗费了不少体力,好歹不再憋着肺,让他老是想咳嗽,「宋引蔓,你妈妈主动投案自首了。」 宋引蔓没有惊讶,反倒露出个释然笑容来:「哦,我为她感到高兴。」 高兴她终于解脱还是走完最后这一段路,会荣获属于自己的那份自由? 卫司融突然看不懂眼前的少女:「你自己呢?」 「我也很高兴。」宋引蔓如实说,「这应该是我五年来最开心的几天时光,很久没唿吸过这么新鲜的空气,险些让我忘记自己是个活人。」 她没透露很多,已经知晓太多内情的卫司融却听懂了。 因为折磨她的恶魔死了,灰暗的世界不再只单有黑灰红三色,她能看见五彩斑斓的颜色,也有了唿吸的权利。 不再是个行尸走肉,更不是个为保全自己和亲人要当人偶的将死之人。 瞧,恶魔一死,惨遭毒手的世人有多快乐啊。 卫司融收住神色,没再问值得吗? 答案早已呈现,人只有在落入无法逃脱的困境里才会选择最惨烈的方式打破僵局。 对宋引蔓来说,杀了钱军涛就是在破局,否则她和许梦婷早晚会死在无解的局里。 第61页 「你基本参与全程,那该知道我心狠手辣。」宋引蔓弯腰拿起脚边的登山绳,「我听说你和那位宣检察官关系很好,不如让我见识见识?」 登山绳锁扣扣在了卫司融被绑在身后的双手手腕上,沉甸甸的,如同他此时的心。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明天上夹可能会晚点更~ * 感谢在2022-08-24 11:05:52~2022-08-26 08:5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唿叫桑桑呀 32瓶;小赵只想当咸鱼zyx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少女祈祷17. ◎声音太稳,反应平平。◎ 「你能兴师动众带来那么多人, 让我很高兴。作为感谢,我总要为你做点什么。」宋引蔓确定绑着他的绳索没问题,随手抓着胳膊将人捞起来, 轻飘飘的,仿佛他是块哪里需要就能搬的砖。 这瞬间卫司融不知该感嘆自己太轻还是宋引蔓力气太大,挣扎无果, 反问:「帮我吊在七层楼外锻鍊胆子吗?」 宋引蔓把他带到楼台边缘, 那儿有一处被遗弃的升降台,时间久远, 升降台四周锈迹斑驳, 从楼台过去搭建的单人道摇摇晃晃,人走在上面有种风再勐烈点会被吹下去的错觉, 短短两分钟脚程,卫司融没往下看过。 「要委屈你受点罪,别怕,不会很久。这是我特意为你挑选的店里最好绳子,能坚持到宣帛弈上来。」宋引蔓把他推到升降台边缘,拉过固定好的登山绳确定卡扣没问题,冷冰冰说出个坏结果,「要是不慎掉落, 那就是你命该绝于此地。」 卫司融扭头刚要问在她们眼里他和宣帛弈什么关系,就被宋引蔓狠狠推下了升降台。 离开地面剎那,随着失去重力卫司融的心到了嗓子眼,叫声没能出嘴,被唿唿如刀刮的疾风堵个满, 呛得他又想咳嗽, 硬是压下去, 生生逼出了眼泪。 灵魂脱离身体又被强势挤回来,这还不算完,眼看要撞上黑灰色墙壁撞得头皮血流,他闭紧眼等待疼痛降临,没想到到绳索放下长度,硬是擦边而过,只伤到他蜷缩起来的手背,尽管很疼已是万幸。受惯性影响,他像只被绑的小粽子来回晃晃悠悠打几个转停住了,没再受到蹭伤。 饶是如此,他还是不好受,闭眼平息好半天才缓缓睁眼,只见前方一米多远是空旷落地窗缺口,黑黢黢外沿及灰白的内里仿佛能吞噬万物的血盆大口,身后是相隔一米多的升降台台柱,刚好卡在升降台和建筑体间的空隙,像极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除此之外,一条命全仰仗腕部那根被牵直的登山绳。 他惊喘了会,失足带来的后遗症开始折磨人,勒紧的绳索和身体形成拔河局势,互相拉扯,扯得他浑身疼,更别提高烧带来的不适,让他头昏眼花,快要撑不住了。 「到底在你们眼里,我和宣帛弈什么关系啊?」 刚在空房没能问出来的这句话终于在被吊在半空里说出来,可惜话刚出口就随风消散了。 目睹一切的林绣莓见人biu的消失了,生怕宋引蔓估算错误把卫司融害了,快步过来低头看见人垂着脑袋完完整整,松了口气:「你动作也太快了。」 她还有话没说完呢。 摆弄直播的宋引蔓抬眼,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没有感情:「他的作用就在这。」 「我知道,你也该让人把话说完啊,万一他和宣帛弈不是那种关系,恐怕达不到理想效果。」林绣莓退回到宋引蔓身边,跟着捣鼓直播的事,「张小强这号权重很高,直播效果会很好。」 宋引蔓设置好直播标题,又把充值页面数额直接拉满,推广值也拉到最高:「人越多越好。」 「哎,现在就祈祷一切如我们所愿。」 「会的,即便他俩不是恋人,宣帛弈也不会见死不救。」 这可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如果出岔子,一条也可能变三条。 林绣莓看向小镇过来的柏油路,一长熘闪着红□□光的警车减速靠边,给后面红色消防车让路。 那车很快停在楼下,从车上跳下来六七个穿着消防服的人,麻熘展开铺设气垫行动。 紧跟其后的是一辆格格不入的宝蓝色越野车,个高腿长一身黑的男人甩上车门根本不管身后人阻拦,快步进楼,看着是往她们这来了。 「主演来了,好戏开场。」林绣莓比了个开拍的手势,露出神经质的怪异笑容。 而一贯冷然的宋引蔓也露出隐约笑意来,抬眼凝视远方,是是非非今天一笔勾销。 「老宣,你停一停。」郑汝水撵在后面叫人,前方长腿快步的男人头也没回,他沉声喊道,「宣帛弈。」 被叫人脚步微顿,等到郑汝水跟上来。 「那两小姑娘心态不稳,不要再刺激她们。」郑汝水实在没料到压根不用他们费心找十号楼在哪,刚过小镇上柏油路,远远看见被像放风筝丢出来的卫司融,那瞬间他心好似停跳了一瞬,更怕宣帛弈发疯,好在这人…… 「你等等,我话还没说完。」郑汝水扣住抬脚欲走的宣帛弈,止住这即将跌落神坛的高岭之花,「许梦婷始终不肯说钱军涛怎么死的,也不交代尸体藏在哪,这其中很难说没有她两的手笔。」 「你别劝我了。」宣帛弈一想到卫司融被悬挂在外面心也跟着悬空了,「她们的诉求很简单,彻查钱军涛,在充分罪行前减轻自己杀人罪的惩罚。」 第62页 事到如今,郑汝水哪里看不出来? 正是因为看出来了,才更要阻止他上七楼,那场所谓的捉猫猫游戏实际就是一场以钱军涛为诱饵的请君入瓮。 他们警方及不经意掺和进来的检察院,全部被三个…不,四名女性算计了。 他有预感,即便救下卫司融,抓到了林绣莓和宋引蔓,也问不出究竟谁才是真正杀了钱军涛的兇手。 原因无他,先是盛雏霜的主动暴露拖延时间,再到许梦婷的无声保护,最后到她两绑架卫司融,这计划一环扣一环。 「郑队,林绣莓她们开了直播。」后方的周查拿着手机上前,脸色很不好看,「沈局打你电话没打通,刚发消息和我说,这件事务必要有个完美解决方案。」 否则让郑汝水自行滚蛋,别在这丢人现眼。 最后这句话被周查收了起来,免得郑汝水原地炸毛。 「真出事他急了?」郑汝水骂骂咧咧,「就这我让他出调令调南仪镇警力帮忙还磨磨唧唧,早干嘛去了。」 骂是一回事,真处理起事来,郑汝水也不含煳:「小赵,去卫顾问在的楼层想办法试试能不能把人先救下来。」 「周查,联繫抖音官方平台,关掉进入直播间的流量通道,我不希望有人看见这场直播。」 「小张,随时和地面消防员保持沟通,确认假设人掉下去能接住。另外抓紧让救护车在场外候着,争取第一时间把伤者送往医院。」 「在路口拉起警戒线,别让不相干的人进来。」 「网上报导一刀切,让小茹带人把许梦婷和盛雏霜都扣下,别让人带走。」 做好部署,郑汝水回身想和宣帛弈商讨下等会在现场可能会遇见的紧急情况,身边空空如也,不知何时宣帛弈不见了。 他刚要问,周查弱弱举起手机,就看见镜头前的林绣莓拿着个正在倒计时的秒表:「宣检察官,还有两分钟,不能按时到达,我这手里的刀就有点不识相,要割割东西,比如这听说很坚韧的登山绳。」 坏了,郑汝水想,那割得不是登山绳,是宣帛弈的心啊。 「走,跟上。」 风割过裸露在外的肌肤带来微微刺痛感,宣帛弈眉眼冷峻,一抬脚跨五层台阶,三两步就转弯,额头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滴,有些漫进眼角,他顾不上擦,一口气跑上六楼,往第七层楼走的时候,他感觉不到心跳,握紧垂在身侧的双手,深唿吸快步踏上去。 见到灰暗空间里那抹艷红色,宣帛弈不动声色偏头看向拿刀片磨指甲的林绣莓,对方比前两次见似乎好了不少,沉寂的眼神里多了些许人气。 「一分三十秒,宣检察官好厉害。」 宣帛弈只朝前走了两步被迫停住,视线落在她指间泛着冷光的刀片上:「还好,天太热影响发挥。」 「我还以为宣检察官是担心他呢。」林绣莓很失望,「但你能跑那么快是不是证明你心里还是有他的?」 「他一个刚出象牙塔没多久的大学生,要是平白无故在这因为我没出全力配合而没了,我会愧疚。」宣帛弈面色平静道。 声音太稳,反应平平。 林绣莓居然分辨不出来这是不是他的真心话,刀片反手落在腿边的遥控器上:「这么说宣检察官单纯想救他。」 「如果不是你们点到我,我大概会是最后一个上来的。」宣帛弈松了松衬衫领口,迎着太阳能看见小溪似的汗水蜿蜒进去滑向更深处,莫名性感。 「那是我误会你们关系了。」林绣莓心有遗憾,这就有点对不起牺牲颇多的卫司融。 宣帛弈不答,视线微转,看向自他上来站在升降台一言不发的宋引蔓。 三个人,犹如楚河汉界般分径分明。 郑汝水第一个算盘落空了,她们把卫司融挂在升降台上,遥控器在手,一个失手,卫司融就得粉身碎骨。 现在全部的希望全在自己身上,在知道她们诉求前,宣帛弈知道自己不能暴露出对卫司融很在乎的样子,更不能让她们知道他喜欢卫司融。 在林绣莓逐渐失去耐心前,郑汝水带着周查等人终于上来了。 当着两重大嫌犯面前,郑汝水当然不会数落宣帛弈,他也知道走漏风声的危险性,只先亮出证件:「两位,没必要玩这么大吧?」 林绣莓扬唇轻笑:「既然郑队长不怕不如让平台把流量渠道打开?这么玩不起就没意思。」 「林同学,有些事一旦知道的人变多,真的会变成假的,清白也会被泼上脏水。」郑汝水不是在说大道理,现实社会风气如此,「兜兜转转把我们引到这来,应该不是真想搞出人命,那不如把人放下来,找个凉快地方慢慢说。」 「我信不过你们。」林绣莓没把话说得太死,留有一丝迴旋余地,「能不能早点让他放下来,这取决于你们的态度。」 郑汝水感觉不好,就听林绣莓笑吟吟道:「这第一个条件就是请郑队让平台不要再限制我们的流量。你放心,我会保护你们的肖像权,不会让帅哥们出镜。」 这哪里是郑汝水想要的结果啊,打着商量道:「你想要听众,我这上下加起来好几百号人也够了。」 林绣莓懒得废话,轻巧给宋引蔓使个眼色。 在他们注视下,宋引蔓变戏法似的摸出片锋利刀片在吊着卫司融的绳索上飞快割了下,肉眼可见几根绳头翘了起来。 第63页 宣帛弈当即上前:「开。」 完全不接受讨价还价,郑汝水心里微沉,对周查挥了挥手。 很快林绣莓空无一人的直播间热闹起来,弹幕五花八门,有问主播标题什么意思的,也有问主播在烂尾楼楼顶要做什么,更有问主播要联繫方式的。 时刻注意直播的周查很庆幸林绣莓不管别人发什么都不搭理,否则就要乱套了。 这念头还没落下,就听见直播间和现场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冲击着周查的大脑。 「今天这场直播没别的意思,想给你们说个充满悲剧色彩的命案,要听的扣1,不想听的好走不送。」 林绣莓喊完也不看弹幕反馈,一反常态介绍起在场人来。 「后面坐在升降台上的是我好闺蜜宋引蔓,她是我高中最好的闺蜜之一,还有一个现在在灵河,很漂亮也聪明。在我前方观看现场直播的观众,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一大票子警察,哦,还有个检察院的。要是和灵河检察院打过交道的会猜到我说的是谁,他那张脸够养眼。」 「今天天气不错,风和日丽,是某个人渣死掉的第三天,也是我那个在灵河闺蜜的十八岁生日,先让我们祝她生日快乐,从此远离困扰,一生顺遂。」 「接下来我要说的这个故事可能有点长,请大家多点耐心。」 林绣莓眉眼带笑,开口前先往宣帛弈那看了眼:「六年前一个刚满十二岁的小女孩随母亲嫁入豪门住上大房子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每天上学车接车送,不用为学费发愁,也不用再忍受同学鄙夷目光,一切似乎好了起来。天真的她不知道冥冥之中所有东西都被恶魔明码标价,只等到她能偿还的那天就开始索要报酬。」 「她母亲身体不太好,常年小病不断,为了不给她添堵,小女孩受委屈也不说,就在这时她认识了我及好闺蜜。」 「成为好朋友那天,我们在学校附近便利店庆祝,撞上她继父来接,谁能想到这是另一个悲惨的开始呢。」 宣帛弈手机一直震动不停,他没去管,紧盯被割过的绳索,断口好像越来越大了。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 查了下,消防气垫最多救六楼,二十楼只能等歇菜,就改掉了。 另外回头看了下过界,发现里面写到飞腾实木是七年前驻扎灵河,所以前文也修了下~ * 感谢在2022-08-26 08:52:12~2022-08-27 21:1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鱼吞了喵 1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少女祈祷18. ◎「这么大个人情你怎么还?」◎ 「人生处处是意外, 说不准这意外是惊喜还是惊吓。」林绣莓语调很轻,仿佛陷入回忆的说书人,「我们三个兴趣相投, 时常约着放学去便利店玩,自从那天被引蔓继父撞见,他亲自来接人的次数变多了, 有时候还会找话题和我们聊, 像是想要拉近距离。那时我们只当他想通过我们和引蔓搞好关系,毕竟一直听说他想再要个孩子, 这为让大的接受事实, 主动安抚孩子的父母很多,更何况他们还是重组家庭。」 述说人不看弹幕, 我行我素说着自我经歷悲怆的事实,可为难了时刻观察风向的周查。 开播不到五分钟,弹幕乌烟瘴气。 质疑、辱骂、猜测、调戏,真正听故事的没几个,往往发言还没被看清就淹没在乱七八糟的内容里。 周查看不下去了,低声问:「要找官方弄个管理员权限吗?」 郑汝水瞟一眼他亮着的直播间,弹幕刷得飞快,依旧能看见各色淫.秽不堪的字眼。 「不用, 先听她说。」 没能阻止已经发生的事,就不要在开场后再多做无用功。 林绣莓要他开放直播引流限制,不见得猜不到开播后的现象。归根结底,她想要的还是宣帛弈说得那样,以陈述罪行的方式剥开包裹在四人身上的伪装, 露出沉疴已久的伤疤, 以此博取到更多关注, 掀起舆论狂潮,用来减脱该肩负的罪行。 有时得顺遂民意,况且钱军涛确实有不可饶恕的犯罪行径。 郑汝水疲倦地点了支烟,大有破罐子破摔的味道,直勾勾看着在镜头前只顾揭开疮疤的少女,她是明艷的,张扬的,同样也伤痕累累。 一腔为报復而澎湃的鲜血,加上少女果敢的模样,让郑汝水依稀看见自己事业崩塌的未来。 「今天这案子结束,你以后来市局可能见不着我了。」 青烟裊裊,带不走郑汝水一腔惆怅,就沈局长那干啥啥不行,停职第一名的性子,他今天办砸了事,连累卫司融受伤,哪条都够写停职检查的。 郑汝水原以为他和宣帛弈好歹合作过几年,平时公事公办,现如今碰上这等棘手要事,两句话总归能说,谁知对方压根不理他,皱眉盯着前方,不见往日平静,眼里颇多烦躁。 郑汝水顺着看过去,脸色微变,心里一串国粹飘过:「你想什么呢?」 宣帛弈没理他。 「我问问消防那边有没有攀岩高手。」郑汝水只觉得嘴里要长燎泡了,真让卫司融从七楼掉下去,未来他得三百六十度天天挨不同人的骂。 「来不及了。」宣帛弈不管对面两女孩,转身往楼下跑去。 第64页 他个高长得好又站在最前方,想让人不注意都难,林绣莓见他跑眉头飞快皱了下,福至心灵般转头看向升降台,这一看,脸唰的白了。 她的变脸让宋引蔓也察觉不对劲,低头看向绳索,冷然表情被打破露出骇然来,下意识弯腰去抓要断不断的登山绳,低声唿喊:「卫司融?!」 被叫得人早在身体疼痛和燥热天气压迫的双重折磨下神志不清,连听一声比一声急的唿喊,才慢半拍仰头看去,通红的脸和迷离的眼表明他糟糕的情况。 宋引蔓脸色又是一变,难以控制声音喊道:「你别睡也别动,我拉你上来。」 卫司融眯着眼艰难看清她的处境,融得下三人并肩站着的升降台只有她一人,并无帮手。想单凭她一个女孩把自己拽上去,痴人说梦。 从下往上拉人不是说着玩的。宋引蔓能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是短时间爆发,力量够就能办到,这真拉起人来就像拔河,是持久问题。 在急速坠落三米悬挂的短短十多分钟里,卫司融浑浑噩噩,却也努力去想去听附近动静。 知道她两以自己为筹码,要求警方答应了些条件。 人命当前,谁还能见死不救? 让卫司融不明白的是好端端为什么推他下来的宋引蔓这会儿拼命要救他。 很快,他看见了被少女努力拯救仍要分崩离析的登山绳,尽管教养良好,仍不可避免嘴唇微动骂了个脏字。 「你……」他听见自己声音绵软轻飘,离得远根本听不见,不得已扬声,「找人帮忙。」 否则连带着宋引蔓也得被拖拉下来。 打被吊在半空中他就没敢往脚下看过,这会儿鼓足勇气低头,人如蝼蚁,黄色救生垫仿佛铺好黄油的吐司,等着他这根被太阳灼烧刚刚好的火腿肠落窝。 太离谱了,他想,光是从七楼垂直坠落的冲击就够他喝一壶,假设再加上个宋引蔓,他俩总得有一个进殡仪馆。 「松手。」他喊道。 宋引蔓固执的要命,还在找藉口:「我不想背上滥杀无辜的罪名。」 「是你名声重要还是活着更重要?」卫司融实在没理解少女脑迴路,「你松手,我们都能活,不松手总得死一个。」 宋引蔓愣了下。 就在这时,郑汝水带着周查出现在卫司融视线里。 ……只不过他俩站在楼台边缘,离升降台还有距离。 卫司融脑子不太灵光的想,要是升降台承受不住两个成年男人的重量或者宋引蔓坚持不住手滑了,他这馅饼跑也跑不掉。 「卫顾问,放轻松,我们这就拉你上来。」周查为缓解他紧张情绪,特意卖弄了下郑汝水的实力,「你不知道郑队以前是田径拔河好手,几百斤不在话下,拉你上来就是毛毛雨。」 卫司融心想,你这是让我放宽心还是成心让我怕呢。 事到如今,他别无选择,只得点点头。 郑汝水早在周查婆婆妈妈的时候就到了宋引蔓身边,俯身抓住少女快脱手的绳索,扭头不客气道:「回天台等着。」 天台那边是被关掉直播没收手机的林绣莓,她没了在镜头前的谈笑风生,安静得像尊雕塑,静静看着为救人憋红整张脸的宋引蔓,心里七上八下。 「还愣着干什么?」郑汝水暴躁地问,「等着我给你戴手铐还是羁押你啊?年纪不大,胆子大到要捅破了天。老实过去,等着回去挨训。」 宋引蔓还是站着没动,眼底情绪复杂成片,好半晌在郑汝水阴沉的眼神里低着头往楼台那边走去。 少个人能活动的范围变大,郑汝水固定好身形,上半身探出,双手抓住绳索开始营救卫司融。 一米七八的成年男性少说也有一百二三十斤,从郑汝水手背爆出的青筋可以看出他拉得不轻松。 这时候卫司融不好再说别的,更是将咳嗽闷在嗓子眼,不肯给人再添麻烦。 可偏偏这时候他听见了细微铁扣互相摩擦要挣脱的前奏声,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重重嘆了口气:「郑队,别拽了。」 郑汝水直男思维不允许他质疑自己的能力:「我能拉你上来,周查刚没吹牛。」 「不是的。」卫司融没想伤他们家队长的自尊心,实话实说,「没等你把我拉上去,这锁扣先断了。」 郑汝水动作微顿,刚安排人把两位犯罪嫌疑人带走的周查重返天台边缘听见这话也顿住了。 热风吹过,三人遍体生寒,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同事死吗? 郑汝水脸色微沉:「我速度快点能救你上来。」 「来不及了。」卫司融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刚落下,他像一片脱离枝头的落叶般划向早就准备好的救生垫。 郑汝水和周查心惊肉跳,赶紧边往楼下赶边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刚抬脚没走两步,就听见楼下传出一阵巨大的惊唿声。 他俩条件反射双双摺返回楼台边往下看,就见一道黑影半道一跃而出抱住坠落的卫司融,一手护后脑勺一手护腰,自己甘愿充当肉垫以后背为着落点飞下去。 郑汝水和周查对视一眼,均看见对方眼里的震惊。 早做好接受疼痛的卫司融实在没想通宣帛弈从哪冒出来的,还准确捕获了他,被人以保护姿势抱起来的时候,他又急又想骂人。 第65页 真把自己当天神下凡呢?话太多骂不过来,他忍了忍,骂了句:「傻子。」 傻子把他抱得太紧了,根本挣脱不开,这导致落地那刻,他耳边传来男人忍痛的闷哼声。 这么高又抱着人,最先着落被当缓冲垫的男人不可能好受。 他连滚带爬翻身想去看人,慌慌忙忙问:「宣帛弈,宣帛弈,你怎么样了?」 被压的宣帛弈眼冒金星,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努力睁眼去看他一张一合的嘴,表情停滞像画面定格,实在看不清的那刻想露出个笑容,结果唇角刚扬头一歪晕了过去。 卫司融怒气攻心,到底谁才是没轻没重的那个?他刚想骂,嗓子眼一口气没上来便眼前一黑也倒了下去。 围在附近的消防员和医护人员第一时间赶过来救助,再三确定两人没有明显外伤后把人放上担架快速送入救护车,一路带着乌拉乌拉响声往镇医院奔去。 卫司融知道自己又做梦了。 和先前反覆梦见父母相处的回忆不同,这次他梦见了坠楼被宣帛弈抱住。 那时事情发生在眨眼间,根本无法注意到太多。 但在这个梦里,他感觉到宣帛弈的怀抱很宽阔也很热,后背贴上去有潮湿感,他猜测在跳出来接他前对方肯定经歷过一场激烈运动。 并没有讨人厌的汗味,只有他数次闻到的清淡墨香,不像洗衣凝珠,也不像衣柜薰香,更像日积月累薰陶有的。这味道围绕着他们,使他恍惚蹭了蹭后脑勺又大又暖的手,而对方脸颊藏在他肩窝里,两人像湖面休憩的交颈鸳鸯,暧昧又温暖。 哪怕下坠速度过快,他也不觉得怕,刚转脸想和宣帛弈说话,正对上一张七窍流血的恐怖脸庞,他怔在原地。 那脸张了张鲜血汹涌的嘴,声音却是熟悉的:「融融,别怕,我会保护你。」 说完还露出个温柔笑容。 卫司融心神剧震,倏然睁开双眼,胸口剧烈起伏不断的大口唿吸,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像是被魇住了。 「司融,你醒了?」趴在床边的顾予林听见动静起身凑过来,见他没反应,焦急地按铃,「你快回我句话啊,该不会是摔坏了脑子?」 顾予林急得原地乱转,一会喊医生,一会拨他妈电话。 毕竟顾女士临走前再三嘱咐,一旦卫司融醒了立即电话通知,向来被镇压的顾予林不敢违抗。 电话打通的那刻,医生护士也一窝蜂进来,顾予林被挤到旁边,左耳听着主治医生吩咐核查右耳听顾女士问话。 「检查血压。」医生说。 「融融醒了?」顾女士问。 「是,看着不太对劲。」顾予林老老实实说,「像丢了魂。」 「噁心吗?」医生俯身问眼珠子动了动的卫司融。 「照顾好他,我马上过来。」顾女士挂了电话,这边顾予林听见医生又问,「有没有想噁心干呕?」 卫司融很轻地说:「没有,你们……」 人被镇医院送过来后,主治医生就了解过这位病人的经歷,不由得肃然起敬,难免多点耐心,此时眼神鼓励卫司融继续说。 「能别围着我看吗?」卫司融说完了。 这围绕着床边站着一水的白大褂,每张脸上写满和蔼关切,不知真假,一眼看去怪吓人的。 也就卫司融能稳住,换做别人又得晕过去。 主治医生完美表情裂开一条缝,慢吞吞站起来挥挥手,在护士协助下再次给卫司融做了遍简单检查,叮嘱道:「有任何不适就按铃。」 顾予林在旁只当一个劲附和的配合家属。 待房门关上,平躺着的卫司融手撑着床摇摇晃晃要坐起来,把顾予林吓得够呛。 「哎,想干嘛就说,别自己乱来。」 卫司融眼前金光乱冒,视线出现双重重影,他知道这是高处坠落的后遗症,闭眼缓了缓,有气无力道:「我想靠会。」 「知道了,这就给你摇起来。」顾予林嘴碎效率高,不到一分钟,卫司融靠着枕头抿着吸管喝着他端得水。 喝得差不多,卫司融偏头示意不要了,这才转眼看身处地方,高级单人病房。 他浑身都疼,说话温吞得很:「宣帛弈……怎么样了?」 放好水杯的顾予林拉过椅子坐下,神色凝重,不发一言。 卫司融的心瞬间凉了半截,梦里梦到一片血红,醒来还问不到人的消息,该不会—— 不会,不可能。 宣帛弈不会那么容易出事,心有挂念的人出门在外办事都有分寸。 越是劝说自己心底越是有一丝无处可落的恐慌。 那么高的地方又有他在怀,这无疑是多了一重撞击力。 宣帛弈再怎么厉害,也就是个靠脑子吃饭的检察官,是力气很大,关键那时候力气大有什么用? 他的表情太鲜活了,让想说实情的顾予林住嘴,静静观察好一会儿,奇道,这不是讨厌一个人会有的表情啊。 「你说话。」卫司融哑声,细听不难发生几分想逃避的颤声。 顾予林回过神来,见他苍白着小脸快要摇摇欲坠的悲惨样子,拧眉道:「我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卫司融问。 「因为——」 「因为他和你不在同一个医院。」一道爽朗女声在门口响起。 第66页 卫司融和顾予林齐齐抬头看去,一个秒变乖巧,另一个夹起尾巴做人。 「你说你当时要回灵河,我说出资给你开个心理诊所,自立门户多好。你非不要,通过层层选拔进市局当打工人,我看你是真想去就没阻拦,结果你把自己打工进医院了?」 「小姨。」卫司融侷促喊了声。 被求助的顾予林屁都不敢放,见他妈走过来,起身让座。 顾女士看眼顾予林,又去看可怜巴巴的卫司融:「现在知道喊我了?碰上事只字不提,不是你们队长通知家属,我还不知道你出了这么大事。」 「对不起。」卫司融自知理亏,低头认错。 「我半夜赶过来是为了听你说几句对不起,看你这惨戚戚样的吗?」顾女士口吻颇硬地问。 「我……」卫司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别你了,等你出院就去把工作辞了。」顾女士一锤定音,起身要走。 卫司融哪里会答应,直起身要去抓顾女士的手,他是病人不好轻易乱动,顾女士不急不忙回身按着他肩膀把人又按了床上,听他说:「小姨,我很喜欢这份工作。」 顾女士又坐了回去:「是喜欢这份工作还是喜欢能接触到的人?」 卫司融一时没说话。 「我听说那人为救你从半道冲出来当肉垫,到现在还没醒呢。」顾女士悠悠道,「这么大个人情你怎么还?」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后续两章推动感情,穿插剧情线。 * v后稳定每天更新的~ 第34章 少女祈祷19. ◎能多看两眼是两眼。◎ 病房里一度安静到仿佛无人生还。 好奇心横生的顾予林缩在旁边鬼鬼祟祟, 却也是在看卫司融,想听他怎么回答。 卫司融脸上空白一片,没想到第一个替宣帛弈开口的居然会是他亲姨, 他缄默半晌无言以对。 顾女士瞧他这样心里嘆了口气,口吻不改强硬姿态:「救你的人叫宣帛弈,是吗?」 这件事不是秘密, 卫司融没想隐瞒, 轻轻点头。 「是他啊。」顾女士笑了下,笑容里有卫司融看不懂的深意, 「人家救了你, 是该好好报答。回头我先过去探望,说明你不能亲自感谢的原因, 等你身体好了再拜访。」 「谢谢小姨。」卫司融知道这是最稳妥的处理方式,可内心还是躁动,「我……」 他不知道该怎么为想知道宣帛弈现状找个合适藉口,一个字打头阵好半天没能说出完整话来,抬眼对上顾女士意有所指的探究眼神,下意识躲开了。 卫家没出事前,顾女士是他家常客,加之姐妹两住得近, 工作没姐姐忙的顾女士俨然是卫司融另一个家长。 也可以说是带着他长大的,对他不比对自家儿子了解的少,见状问:「还是想问问宣帛弈伤势?」 都被亲近人猜出来了,卫司融也不想再欲盖弥彰,犹豫着问:「能打听到吗?」 「当然能了。」顾女士瞧他跟做贼似的心虚模样, 好笑道, 「他是你的救命恩人, 你想打听他的近况,这很正常。要是不管不问,我还要以为你什么时候变成白眼狼了。」 卫司融恍然,是啊,他两关系现在又多了一层。 宣帛弈是他的救命恩人,尽管当时他打心里拒绝对方以那种方式冲出来救他。 可木已成舟,这是个不争事实。 面对亲小姨戏嚯眼神,卫司融仓皇垂下头,又听顾女士轻飘飘地问:「所以我的傻外甥,你在慌什么?」 卫司融答不上来。 「算了,小姨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顾女士的话让卫司融心惊肉跳,仿佛被看穿心思,「你啊,别太拘着。有些人该抓紧就别放开,别到最后伤己又伤人。」 卫司融心里乱糟糟的,总觉得顾女士话里有话。 当年他透露线索并不多,没道理会让她猜到宣帛弈身上吧? 宽慰完刚醒来情绪还不稳定的外甥,顾女士回头修理照看不利的儿子:「我再给你这个做哥哥的一次机会,好好照顾他,再有下次我拆了你。」 顾女士给了削弱存在感的顾予林一巴掌,凶得顾予林委屈缩脖子:「知道了,那你要去做什么啊?」 「我还能做什么?」顾女士对上卫司融的眼睛,撩了撩齐耳短髮笑道,「替我报恩心切的外甥打听打听他救命恩人情况怎么样,何时能登门探望。如果可以,我得帮我外甥转院啊,这人不好见,心总要离得近点。你说是吧,融融?」 卫司融确信她知道什么,被说得耳朵尖直发红,不好意思说话。 「不满意啊?」顾女士逗弄问,「那看来能少折腾,正好我在这家医院有朋友,能多照顾你点。不转就不转吧,有情况再联繫我。」 卫司融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努力克制着不叫匆匆而走的顾女士,待人关上门,他才松开攥床单攥出汗的手。 这样,也好。 「医生说到明早检查完前不能吃东西,我先弄点蜂蜜水给你喝。」顾予林挑起照顾病人的大梁,决定在卫司融住院期间,把做哥哥的责任值刷满。 谁知卫司融轻瞥他一眼:「不用,我想睡觉。」 一句话让顾予林听出他心情不好,捞过椅子坐下,语重心长道:「担心我妈硬要你辞职呢?放心,她就是嘴上说说,还能不知道你为了进市局付出多大努力吗?轻飘飘毁掉一个人前途的事,她不会做。」 第67页 卫司融面无表情看着完全找错重点的顾予林。 「她知道你在国外上大学这几年多不容易,学得就是犯罪心理这一科,想转行给人做心理辅导,那就是隔行如隔山啊。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说情,让她知道你这块金子放到哪里才会发光。」 卫司融一个头两个大,不想和他瞎扯,拉过薄被盖在脸上:「我要睡觉了。」 「我还没说完呢。」顾予林意犹未尽,见他挺尸懒得回应模样,只得守住话头,任劳任怨把床摇下来让他睡得更舒服点,「那你睡,我出去打个电话。」 「我手机呢?」卫司融掀开薄被问。 顾予林说:「屏摔裂了,被你们队长带回去做证物,过两天给你送来。」 卫司融蹙眉:「那明天给我买个新的吧。」 身为资深低头党,顾予林自然明白手机重要性,满嘴答应:「行,有手机想知道什么都方便,明儿给你办。」 话音刚落便见卫司融又重新拉起薄被盖在脸上,俨然赶人模样。 顾予林瞅着他闭眼装死,短路的脑瓜子突然搭上线,连带刚才弄错的重点也一併找回来,恍然大悟道:「没手机哪行啊,我这就让人闪送个过来。」 被子里的卫司融不自在搓了搓手,心事全被看破,当真关心则乱。 盛夏的天亮得早,有人比天亮还勤快。 顾予林像只勤劳的小蜜蜂在病房进进出出,给卫司融放好蜂蜜水,按照护士给的检查项目排序。 一整晚没怎么睡的卫司融双手捧着手机登微信,受伤的手被缠得好似培根卷金针菇,半天活动不开,弄得卫司融直皱眉,大概知道手机卡对他的重要性,天没亮那会儿,周查特意奉郑汝水意思跑来送的。 好不容易见到个了解情况的人,卫司融难免要多问两句。 从案件进展到审问犯人,东扯西说好些话后,两人大眼瞪小眼无言以对。 其实卫司融真正想问的还是宣帛弈,话到嘴边两三回没好张嘴,最终还是等不及的周查先打破僵局。 「宣检察官在市一院,具体情况不清楚,听郑队给他们主任打电话说人目前还在icu躺着,没醒。」 周查知道的也就这么多,见他垂眸沉思,看不出是何态度,揣测着问:「要不我帮你再打听打听?」 卫司融回过神来:「不用了。」 「那行,有问题随时联繫我,最近这段时间你先听医生建议好好养病。」周查说。 等人走了,卫司融才看向床头柜上小又薄的电话卡,心领郑汝水一份情。 他微信好友不多,消息不过三四条,大半还是公众号推送,仅余一条宣帛弈昨天收到他消息的回应。 -1,注意安全。 结果让他注意安全的人现在自己躺在了icu里昏迷不醒,光是想想,他眼睛就不太舒服,抬手揉了揉,挪开手就看见顾予林站在床边神色微妙,他关掉手机:「干嘛?」 「你这次出事和让我查的那些人有关吗?」 顾予林帮着查过崔又富,发现此人生活很规律,很少去公司,多数时候泡在工地,偶尔到高级会所找乐子,从来不回家,应酬不多,酒桌相遇的几乎全是重量级合作伙伴。 这样有人脉的人,真想对付对付个背景的小顾问轻轻松松。 「没有。」 「可你掉下来的那片烂尾楼是崔家承包的,是巧合吗?」 卫司融光注意那片烂尾楼的开发商,没注意到承建人,此时受此提醒,索性放开了问:「那片烂尾楼怎么回事?」 「很简单的资金跟不上工地建材需求,开发商怕被拖垮,连夜跑路的故事。这是外传版本,当时我年轻没注意到这件事,现在能查到的都真真假假掺着说。有人猜测说那是竞争对手刻意拖缓瑞龙集团的发展速度,要知道刚开始是瑞龙集团卯足劲想要那块地。」 又是瑞龙集团。 卫司融不认为这是巧合:「开发商信息一点没留下?」 「尾巴收得很干净,就知道是个留学归来的富二代创办的玩票公司,从瑞龙集团嘴里抢下块肉来,没本事吃下就索性毁掉,谁也落不到好。」顾予林知道的也不多,保存烂尾楼资料最全的还是市政府的住建部门。 不过一般没人脉拿不到详细资歷,就算有也要看保密程度。 顾予林手还没伸得那么长,知道这么多,全是得知他坠楼地方后做的追查。可惜缺少太多资料,他说:「到现在没人愿意接手那片烂尾楼,不是我要阴谋论,是结合这几年发生的事,不难看出是有人要搞瑞龙集团。」 「最近几年?」卫司融重复了这几个字。 顾予林说:「对,注意到烂尾楼我就随手查了下瑞龙集团过去几年参与招标情况,大大小小被人狙了上百次,基本没顺利拿过标。」 卫司融想起林天磊的话,脑海浮现出个名字来:「大概什么时候开始的?」 「七年前,你知道瑞龙集团在我们小时候就颇负盛名,怎么说也是本地企业。那时政府为搞发展,挑有潜力的公司当重点扶持对象,瑞龙就是其中之一。政府肯给助力,余尤尧也有手段,才让集团至今屹立不倒,开始反过头来反哺政府。」顾予林分析得是瑞龙集团和政府间合作关系。 让卫司融在意的是七年前这个时间点:「七年前……不正是政府为破瑞龙集团一家独大格局招商引资吗?」 第68页 「没错,不过这对瑞龙影响不大,依旧混得风生水起,再说政府想要的并不是毁掉它。」 「飞腾实木是那批招商引资的重点扶持对象吧?」 顾予林迟疑了下:「算是,这是家外企,总部在日本。政府扶了小两年,发现咱这地方天生对有些地区的人物有压制,索性当起甩手掌柜,任由其自生自灭。那四年说是经济难看的要命,三年前不知是不是水土不服阶段过去了,开始渐渐有起色,到现在有一席地位。」 「这么说飞腾实木以前和瑞龙是水火不容的竞争对手了。」卫司融总结道。 「可以这么说,最近业界传闻说两家要联手共建浔阳市天女山生态公园项目,不知真假。」顾予林这条消息属实道听途说,只为他增添条思路。 身为跟了整个案子的卫司融心里跟个明镜似的,瑞龙集团瞧不上飞腾实木,说白了该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瑞龙的经营模式和飞腾实木并不适配,一个以一富多带合作脱贫做长远发展,一个是传统发展下线资本阶级为核心,怎么看都不是一路人。 卫司融思忖道:「你再帮我调查下飞腾实木的管理层,我需要最详细的资料。」 顾予林应了,转身去推置放门口的轮椅:「走,该推你去检查了。」 早间护士查房,顾予林拿到他的检查项目列表后就从护士站借来了轮椅。 卫司融相当嫌弃,推开顾予林要扶的手:「我四肢健全,用不上这么好的医护资源,还给人家吧。」 「别逞强啊,偶尔低次头我不会嘲笑你的。」顾予林说。 卫司融懒得理他,揣着手机慢吞吞往外走,偶尔停下来咳嗽两声,听得顾予林心里不是滋味。 就是要强。 「哎,等等我,我去给你挂号啊。」顾予林追上去。 一通检查下来,时针指向十点半,卫司融白着脸跟在拎着药的顾予林身后回了病房。 「轻微脑震盪,重感冒外加轻微骨裂,未来半个月,哪也别想着去,老实待在这养伤。」 被数落的人心不在焉,一声不吭。 顾予林侧眸看他捏在手里无意识按亮又息屏的手机,忍不住说:「想问就打电话,折磨手机干嘛呢?」 卫司融回过神来,脸更白上一个度:「没想打电话。」 他想打电话的那个人估计还躺在icu里没醒。 「你就嘴硬,刚医生的话都听见了吧?」顾予林问。 希望他能有病人的自知之明,不要到处乱跑费身体。 「医生说我躺三四天差不多了。」卫司融说。 「那是说的你脑震盪,把骨裂给带进去了?」顾予林有点气,气他不承认心里担心着谁,拿身体开玩笑,「有我在别想乱跑,从这到市一院开车要一小时,够把你颠得再裂开的。」 卫司融静静看着他。 两个小时后拔完针带人上房车的顾予林骂骂咧咧:「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挨吵的卫司融抱着薄毯侧睡在床上,昏昏沉沉回了句:「要不和小姨说不去了?」 从病房收拾到房车一路嘴没停过的顾予林一下子安静了。 卫司融对顾女士的震慑力非常满意,在药物作用下闭眼睡了过去。 市一院床位紧俏,卫司融不知道顾女士怎么把他塞进来的,还塞在了和宣帛弈同一楼层。 下车见到他小姨,看见她腿边的轮椅,卫司融唇角微抽,不禁感嘆,这大概就是母子,思维出奇一致。 最后卫司融还是婉拒坐轮椅,在一脸担心的母子两注视下,安稳抵达病房。 市一院的单人病房比第三人民医院的装修还要好,配套更全,卫司融多看两眼。 「怕多花钱了?」顾女士问。 卫司融摇头:「能住进来不容易了。」 顾女士戳穿他:「那是因为这里有你挂念的人。」 才不觉得心疼钱。 卫司融想了想并没有反驳,横竖让她看出来了,干脆开诚布公道:「那他还好吗?」 顾女士惊奇看着他,要知道自打他父母没了后他很少坦然承认心事,尤其被她猜中的,这还是头一遭。 看来还没醒的那位确实是个特殊的,往后恐怕能特殊到领回家。 「睡着呢,送到这里来醒过几次,因脑震盪后遗症被放进icu里重点观察。另外,盆骨骨裂,尾椎受创伤等等,不在医院躺上段时间走不掉。」 她说一个卫司融的脸白上一个度,到最后看着要晕过去了。 「我问过他的主治医生,他身体素质不错,好好养着没问题。」 卫司融无法形容这刻的感受,说是疼,比疼还要揪心好几百倍,说是气,又有点气不起来。 宣帛弈会这样全是为他。 他轻声问:「医生有说他什么时候能从icu出来吗?」 这时顾女士倒没卖关子,痛快道:「今晚八点半,再次检查没问题就能转入普通病房。」 卫司融心里七上八下,私心希望检查顺顺利利,想到那是从七层楼被自己砸下来的,又有点担心。 他不语,心思藏得严严实实,顾女士却好似明白道:「别乱想了,他比你恢復的好。」 「希望。」他低声说。 「他会从icu转到你隔壁,晚上九点后禁止探视,能多看两眼是两眼。」 第69页 「……我没有。」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 后续会写到和过界重叠的地方,没看过那本也不影响。 感谢在2022-08-28 13:27:37~2022-08-29 13:3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唿叫桑桑呀 2瓶;xiaoya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少女祈祷20. ◎她知道自己是谁。◎ 将他安置好了, 工作在身的顾女士交代顾予林照看他,匆匆忙忙走了。 顾予林也不是真无业游民,卫司融善解人意道:「你忙你的, 我没大事,真遇上解决不了的事会找护士。」 「融融啊。」顾予林拉过小板凳坐下,拿过水果刀开始削苹果, 「人要学会直面自己内心, 你现在把我支开不管用啊,晚上我肯定要来给你陪床, 那会儿你想找藉口都找不到, 干嘛不留到那时候用呢?」 「因为我压根没想过支开你。」卫司融回答。 顾予林奇怪看他一眼,又低头继续削:「难道你不想去看看他吗?」 卫司融神色莫名:「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想去看他?」 顾予林闷声笑了, 笑得卫司融一脸茫然:「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你脸上写着什么?」 卫司融当然不会傻到听他话,只沉默看着他把苹果切好插上牙籤递过来,又接着说:「你满脸都写着想看他。」 「……你别乱说。」这是卫司融在顾予林面前说过最没底气的话。 顾予林笑着笑着又沉默了,好半晌才说:「融融,这次真不好还了。」 慢慢咬苹果的卫司融垂眼看着雪白的苹果肉,唇齿间满是香甜却莫名酸楚:「是啊。」 「没事的。」顾予林安慰他,「最坏就是以身相许,这还如了你的愿。」 卫司融:「…………」 神他妈以身相许连带如愿。 「你有没有想过我不是很情愿那么做?」 「我知道你不是为他回灵河, 你有你的事要做,可你想过没有,一个执着找你五年的男人,能是轻易善罢甘休的人吗?」 卫司融张张嘴,竟无法反驳, 记忆里来说, 他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会让宣帛弈念念不忘。 但凡他洒脱点, 会很愿意接受对方。 长在他审美上,又对他一片痴心,这样的男人稳赚不赔。 可惜,他不是。 这就代表他无法接受宣帛弈,甚至要狠狠拒绝人,断掉对方念想,好孑然一身去做早计划好的事。 想得很好,只是在市局办公室看见宣帛弈的第一眼开始,命运齿轮便开始转动,也註定他和宣帛弈纠缠不止。 卫司融垂眸,长长的睫毛时不时轻颤:「我会让他放弃。」 「你啊。」顾予林见说不动有点无奈,「你别太一厢情愿,真把他赶跑了,伤心的不知道是谁。」 卫司融轻笑:「一时伤心换来往后安定,不亏。」 顾予林没话了,心想,哪是那么容易的?真当宣帛弈是听人捏戳的傻白甜呢,你绝对断不掉。 「行了,店里有事,我先回去一趟,五点半过来。」 「嗯,知道了。」卫司融说。 顾予林走后,卫司融倒也没乱跑,魂不守舍斜躺在床上,群里消息刷得飞快,他一个字没看进去,强忍着不往门外看。 当分针绕过一圈重头开始,他自暴自弃扭头看向门的方向,心里跟猫挠似的,盘算着病房到icu的距离。 几分钟后,一道穿着病号服的身影轻手轻脚打开了病房门,微整衣服,镇定自若走了出去。 高级病房外面并没有护士专门看着,卫司融走得很顺利,到icu只花了五分钟,又花了两分钟找到宣帛弈。 连接各种机器的线被藏在和他同款的病号服下,对方唿吸很轻,脸色很白,更衬得那张脸如同画出来的,他落在玻璃上的五指缓缓收拢,捏得指节发疼,却堵不住心口出现的一道裂缝。 单听描述便知道宣帛弈伤得不轻,真亲眼所见,他这颗心又酸又疼。 都是因为他。 不是他一时心软答应行动前和宣帛弈知会一声,对方根本不会出现在现场,也就不会为给他减轻冲击力而扑过来做肉垫。 如果不是他,宣帛弈碰不上这堆烂事,还是那个公事公办的高岭之花。 卫司融飞快擦掉不小心掉落的眼泪,暗自下了个决定。 离去前,他深深看眼还在昏睡的宣帛弈,心口那道裂缝无法抑制的更深了。 傍晚时分,顾予林按时到来,同行的还有周查及小张。 一问才知道三人在门口碰上,周查来这趟是为补录口供,事实上关于他在家收到林绣莓信息连夜赶往南仪镇的全过程,昨天在车上都听宣帛弈说过了,再来就是走走过场,所以没浪费过多时间。 问询结束,卫司融刚要问问案件进展,就听外面一阵车轱辘撵着路咕噜噜声从远传过来。 「有点吵吧?我把门关上。」顾予林说,刚进来卫司融不让关,其中深意并不难猜。 当他试探时,卫司融完全没犹豫:「嗯,我和他们聊案子,你去楼下花园转转,等结束了我给你发消息。」 顾予林就这么稀里煳涂被忽悠下楼,期间不断想,他到底对人什么心思? 第70页 录完口供,周查主动和他说起案子来。 「案发到现在我们还没找到钱军涛下落,许梦婷咬死说她不知道人去了哪,只说当晚钱军涛有应酬没回家,第二天接到助理电话说他要出差,便没有多问。」 这和助理先前口供有出入,卫司融问:「有再找助理核实吗?」 「核实了,助理承认说他收到钱军涛说出差的信息,但行程表没写,被我们找上门,害怕被查出个工作不利的后果,刻意隐瞒这件事。事实就是当晚钱军涛出去应酬,和狐朋狗友玩了大半个晚上,凌晨两点半入住酒店,第二天退房后消失不见。」 「哪个酒店,有没有监控,他是不是一个人过夜?」 「市中心金太阳大酒店,监控证实助理的话,一个人办理入住。」 「一个人办理入住实际房间不止他自己?」 周查默不作声把列印好的监控画面递过去:「两个,看着像姐妹花。我请扫黄大队那边帮忙找到了她们,经盘问她们承认当晚和钱军涛在一起两小时,事后离开了酒店。」 卫司融看眼照片,稚嫩又漂亮的年轻女孩,是钱军涛的口味:「让我看看监控视频。」 周查显然有备而来,闻言弯腰从身后背包摸出笔记本打开转到他面前:「我觉得这个从酒店离开的钱军涛不像他本人。」 卫司融撩起眼皮子,示意他说说理由。 「他没刻意躲避镜头,也没露过正脸,从他出现的镜头来看,精神饱满气色很好,完全不像个沉溺情.色熬了个通宵的中年男人。另有一点很奇怪,根据调查,但凡钱军涛住酒店,都会入住这家。」周查调出另一个酒店大门的照片,「和金太阳相隔一条街的银荷,他在这家是终生vip,加之是公司旗下产业会更放心。」 「你想说他没必要捨近求远?」卫司融懂周查的意思,「也许他想换个地方尝个鲜。」 xp特殊的人总归脑迴路不同。 「不会。」周查又调出几张图片,是一个酒店房间内在装修图,两面墙挂满各式各样情.趣工具,「这是钱军涛在银荷固定房里摆的东西。」 卫司融若有所思:「他在金太阳睡得那晚没要奇奇怪怪的东西?」 「姐妹花说没有,甚至对她两兴致缺缺,草草了事后给足两小时的钱却不再碰她们。」 「很可能…这个时候的『钱军涛』就不是他了。」卫司融又去翻金太阳提供的几个监控视频,反覆观看钱军涛入住酒店到退房的画面,「拿着这份视频去提审张小强,可以结合姐妹花的台词给点含煳提示。」 周查立即将他的话转达给了郑汝水:「郑队的意思是钱军涛本人亲自走进酒店,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出来时换了人。」 卫司融也有同样的感觉:「我更想知道钱军涛怎么被弄走的。」 周查挠挠头:「我们去现场看过了,他住的房间在十八层,只有门能进进出出。」 卫司融专注盯着视频看,耳边不期然传来隔壁推开房门和人群里的交谈声。 「医生,我儿子大概什么时候能再醒?」温柔女声礼貌询问。 「不出意外明天会醒,家属多注意看护,醒了第一时间叫铃。」男医生客气道。 「谢谢医生。」女声又说,接下来的口吻软下来,显然聊天对象是亲近之人,「他搞成这幅样子,回头醒了别着急训他,免得他不高兴。」 「我训他?」一道低沉又威严的男声满是不敢置信,「我是那种在儿子心里扎刀子的人吗?再说,他这次是见义勇为,我夸他还来不及。」 「再好的话到你嘴里也是阴阳怪气,不会说就别张嘴。」 「怎么不能说了?我是他爸。」 「没人否认你的身份,等会你先回去,明早不是还有课吗?我留下照顾他。」 男声话音一转,透着熟悉的哼哼唧唧腔调:「晚上不回家了?」 「儿子这总归要留个人。」 「那我呢?」 「快五十岁的人照顾不好自己?」 男声再开口话音里有点郁闷:「他这么大年纪不找老婆,老占着我老婆叫什么事啊?」 女声娇嗔道:「别乱说了,去打水给儿子清洗身体。」 到这就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卫司融不知怎么突然有点不太放心躺在隔壁还没醒的宣帛弈。 「卫顾问?」周查小心翼翼叫了声。 「嗯?」卫司融装作若无其事滑动滑鼠,继续调阅酒店监控视频,「从钱军涛入住酒店到退房共六个小时,清洁工来回三趟,这是正常的吗?」 周查神色瞬改:「我联繫郑队。」 「嗯,我觉得最有可能把钱军涛运走的那趟清洁是早间退房后半小时。」卫司融说。 周查下意识问:「为什么?」 卫司融点击暂停播放,凝视着屏幕上熟悉的背影:「因为这辆清洁车轧过走廊地毯留下的痕迹最深,像装有很沉东西。」 「做个宋引蔓和这个清洁工身形叠图,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周查愣愣地看了一会,感慨道:「我现在明白为什么郑队要我来和你说案情了。」 「还行吧。」卫司融再次过滤监控,确认没有需要补充的地方,便问,「林绣莓和宋引蔓怎么说?」 「两小姑娘倔着呢,谁问也不开口。」周查嘆了口气,本来有许梦婷一个难撬的河蚌就够头疼,结果从南仪抓回来的这两也像河蚌成精,唯有个好说话的盛雏霜吧,还是个真不知情的。 第71页 以往周查不是没办过难案,可好歹那时候有个把证人会配合。 现在倒好,问谁也得不到回信,仿佛进了河蚌坑。 卫司融想了想:「先从张小强入手,还有跟一下这个清洁工,看看她打扫完的动向。」 也许就能找到钱军涛了,死活不好保证。 周查明白,这趟来获得不少新的调查方向,他得赶回去了:「行,我先回队里和郑队核实,卫顾问注意休息。」 卫司融颔首,不自觉看眼门的方向,人……应该很好吧? 再怎么说,那也是亲生父母,语气间颇多纵容。 周查走后没多久,花园里思考人生的顾予林被叫上来了,路过隔壁看眼关上的房门,回身把病房门也给关上了。 「唉。」假模假样的一声嘆息没能吸引到卫司融,他左手打着点滴,右手玩手机,脸上不显山不露水,让顾予林很疑惑,「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嘆气吗?」 卫司融看着郑汝水发来的口供,漫不经心道:「你憋不住会自己说的。」 所以用不着他上赶着问,搞不好还会被调侃。 顾予林无语,几秒后果然忍不住了:「人在隔壁,不去看看情况?」 卫司融拉大图片,逐字看清内容:「两手空空的去吗?」 「就知道你会用这个当藉口。」顾予林一脸神机妙算的表情。 卫司融停手,神色古怪看着得意的顾予林。 当站在隔壁病房门口,卫司融还是茫然的,事情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大概是从顾予林让人把准备好的一箩筐礼品放到病房里,并对他说要礼数周全的时候。 他想,于公于私宣帛弈救他都是事实,人都住到隔壁病房了,他上门探望是人之常情。 尽管如此,真站过来还是有点放不开。 顾予林难得在他脸上看出丝紧张来,开玩笑道:「让你去看看没醒的人,不是让你丑媳妇见公婆,别太紧张。」 里面有说话声,似乎在病房门口光明正大讨论晚上回不回家睡的父母还没走。 卫司融有点麻,想捂住顾予林开过光的嘴。 「敲门啊。」顾予林催促。 卫司融冷冷瞪他一眼,刚举手还没碰到,门从里面打开了。 一位眉宇间和宣帛弈相似的中年貌美女性,穿着条半袖翠绿色旗袍,衬得她肤如白雪,黑髮盘在脑后,周身气质温婉,见到两人,先是露出温柔笑容:「帛弈的朋友?」 卫司融嗫嚅了下没应,莫名拘束起来。 还是圆滑的顾予林将场子揽过来:「阿姨你好,我们不仅是他朋友,更是前来感谢他救人。他啊,就是被救的,还愣着干嘛,快谢谢人家啊。」 被赶鸭子上架的卫司融低头,乖巧道:「谢谢阿姨,如果不是他,伤重的该是我。」 宣妈妈看着脸露窘迫愧疚的卫司融,眼里闪过丝亮光,脚步轻挪让开了路:「进来说吧。」 「哎,好,阿姨,这是我们的微薄心意,请你们一定收下。」顾予林提熘一堆东西,看得宣妈妈不由得再去看卫司融,又听顾予林巧舌如簧道,「他醒来后一直很担心宣检察官,得知人住在这,恳求我们帮他转院到隔壁病房,说是方便探望,以后还请阿姨多多关照。」 宣妈妈又看眼走到病床前先看见宣琅变得更拘束的卫司融,转脸婉拒顾予林:「东西不用了,救人是他的决定,我们尊重他。」 顾予林心里当下一咯噔,不准探望了? 谁知宣妈妈走到无声对视的一老一少间,细细瞧着卫司融叮嘱:「你想来就来,他要是睁眼看见你会很高兴。」 一句话让房内三人神色各异。 宣妈妈才不管旁人,温声道:「你叫卫司融,对吗?」 卫司融愣了愣,软声回答:「嗯,阿姨你好,我是卫司融。」 话音将落,他错过宣妈妈的肩头看见那厢听见名字突然打量起他的宣琅,垂在身侧的双手下意识捏紧了。 「来这边坐,你也伤得不轻。」宣妈妈拉过他的手走到沙发边,暗自瞪眼不识趣的宣琅,赶走人后开始安置他,「感觉还好吗?昨天你小姨过来,说你病情不稳定,不然就要自己来了。」 宣妈妈的手很软温热,低头说话时表情很温柔,看着那双和宣帛弈一样的美目,卫司融有片刻恍惚,她知道自己是谁。 作者有话说: 宣妈妈:那必然是知道的,能让我儿子念念不忘几年的人,耳闻还见过…咳咳照片。 * 今日更新√ 感谢在2022-08-29 13:37:55~2022-08-30 13:26: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平平无琪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少女祈祷21. ◎你能不能大发慈悲来看看我?◎ 直到回到病房, 卫司融还有些没回过神。 连一贯哌噪的顾予林也跟着沉默。 表兄弟两一个坐病床,一个坐沙发双双无话可说。 拎着东西去感谢救命恩人,家属不仅没怨言, 还对被救的人呵护备至。 这情况换做是谁来都不免心生疑窦,到底谁才是亲生的那个? 卫司融看着手机,只有他自己清楚, 什么都没看进去。 第72页 「要洗澡吗?」 顾予林在病房寂静之中询问, 盛夏燥热的天,即便身处在空调房里, 仍不可避免感觉到肌肤被汗黏过的黏腻感。 卫司融默不作声接过顾予林递过来的干净衣服, 一脸想不通的去了洗手间。 或许是白天睡太多,也可能是挂念案件调查最新进展, 这晚卫司融还是没怎么睡好。 早间起来,睡意朦胧的眼睛下方是两片青黑黑眼圈,看得顾予林心情复杂。 「他就在你隔壁,有一丝风吹草动也能第一时间知道,别太爱啊我的融。」 慢条斯理吃包子的卫司融根本不搭理他,想着凌晨五点多周查发来的消息,经过整个队不懈努力,终于找到钱军涛。 好消息是人还活着, 坏消息是活着还不如死了。 经过医生检查,钱军涛身体功能健全,没有外伤,就是单纯睡过去醒不过来。 医院用了很多办法尝试唤醒,钱军涛始终处在个昏睡状态。 业内脑科专家检查后说他看着像活人, 实际已经脑死亡, 没有继续医治的必要。 现在人就放在楼下病房里, 等待钱家来人认领尸体。 周查发来消息说钱军涛这一死亡结论时饱含了少许个人情绪,比如,死的时间真准确,卡在他们找到人后的第五个小时。 一句无意调侃的话,让卫司融嵴背发凉。 看似整个计划全出自林绣莓之手,再想便细思极恐。 以卫司融接触林绣莓数次来看,那姑娘是聪明,可还没聪明到能做出偷梁换柱、准确控制人死亡时间的地步。 那会是宋引蔓吗? 也不见得。 如果宋引蔓真有这份心智,不会忍受钱军涛对许梦婷长达五年多的家暴欺辱。 那答案便如洪水退去,浅浅露出一个叫盛雏霜的名字。 一个最初扮演受害者的可怜少女会是整个谋杀的策划者吗? 卫司融无法确定,这仅仅是他的推论,没有足够证据做支撑,他轻嘆了口气。 刚收拾完病房的顾予林扭头看他:「怎么了?」 「男人很会恃强凌弱。」卫司融回答。 钱军涛以有钱作为他强的标杆,肆无忌惮的伤害一个又一个身处弱势的女性。他恐怕做梦都没想过,这几个被他强压过的女性会为了除掉他而联手。 顾予林缓缓道:「通常恃强凌弱都没好下场。」 这倒是真的,古往今来此类事件屡见不鲜。 让卫司融在意的是这些自以为恃强群体眼里的弱势人群,他说:「他们为什么会觉得女性是弱势群体?」 「很简单,和自身相比,女性身形娇小,力量单薄,动起手来单凭武力镇压就够了。」这一刻顾予林有种很奇妙的感觉,不禁发问,「那……女性的弱势究竟是谁定义的?」 卫司融轻笑:「对啊,谁定义的呢?」 顾予林拧眉,不是不想回答,是回答不上来。 这三年来灵河市出现在群众眼里的案件多数是女性受害者,这冥冥之中似乎给了答案。 「明明是文明社会,评判强弱的方式还是依靠古老时代流传下来的蛮力大小,未免太好笑了。」 顾予林再次被问住了,瞪着双大眼睛充满展示在这方面的无知。 卫司融沉默,知道他再怎么说也改变不了这一社会常态,最近这两天他注意到晚间很少有女性独自出行,多数是结伴而行,还得身边有男性。 到底是什么造就这种社会风气,他捋不出来,却知道不该是这样。 「忙你的去,回来给我带几本书。」卫司融赶人道。 在顾予林走后,精神抖擞的周查又来了,这次是和郑汝水来的。 卫司融招唿两人坐下,抬了下在打点滴的手:「自便吧。」 「哎,卫顾问躺着吧,我们自己来。」周查不仅给郑汝水倒好水,还很贴心给卫司融也倒了杯。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卫司融见郑汝水坐下只喝水不吭声,又看眼眼底飘荡不好意思的周查,先开了口。 「郑队查案不顺利?」 「你这声音跟破铜锣似的,感冒还没好全呢?」郑汝水答非所问回了句。 他从不是个温情的人,哪会关心这么多?卫司融摆出副有事说事的架势,郑重其事喊道:「郑队。」 「让你看出来了。」郑汝水一张嘴就露馅,暴露暴躁本质,捏着杯子挺烦闷的,「你知道钱军涛脑死亡的事吧?」 卫司融没掩饰道:「周查和我说了。」 郑汝水顾及他还是个病患,挺有礼貌没在病房里抽菸,只反覆捏着烟盒:「现在有这么个情况,我们拿找到钱军涛为突破口去审许梦婷四人,你猜她们怎么着?」 卫司融唇角微弯:「争着认罪当兇手,说自己杀了钱军涛。」 意料之内的答案让郑汝水回头看诧异的周查,周查一个劲摆手,他和卫司融说得挺多可不包括这点。 「不难猜,她们肯定还说自己是主使,每个人都完美的圆谎,让你们挑不出错来。」卫司融又说。 如果不是事情真这么棘手,让他好好养病的郑队长不会今天就找上门。 郑汝水有种被预料的错觉,不合时宜的想,当时在天台初见,他觉得卫司融眼里有故事感确实没错,还忽略了一点,心理医生都有双仿佛生来就能洞察人心的天眼。 第73页 来意被猜个七七八八,郑汝水也不再含煳,只道:「是,逻辑上来说只要找到谁是最后接手钱军涛的人就能知道谁是真正要他命的兇手,不巧那片区域没监控,地方偏僻来往车辆稀少,四人又不同时间段在那附近出现过。」 极大程度上增加了他们破案的难度。 「因为钱军涛不是常规化死亡,很多数据不够清楚。」郑汝水把捏得皱巴巴的烟揣回兜里,「法医说要解剖确认他脑死亡的准确时间,我让那边在走程序。」 「被关在货柜里慢性死亡是得让法医看看有无新线索。现场有发现吗?」卫司融问。 「有啊,四名嫌疑人的重要物品各一件。」 这下卫司融就很明白郑汝水如此烦躁的原因了,以前破案愁没有犯罪嫌疑人,现在是愁犯罪嫌疑人太多,想找真正兇手太难。 卫司融朝郑汝水伸出手:「文件呢?」 其实郑汝水对打扰个病患修养是有点羞愧的,可没办法,经过这段时间相处,他发现卫司融是个思路很活络的心理顾问,往往他能一眼看出潜藏证据。 虽然自己依靠多年办案经验也能做到,但远没有他来得快。 放着大好资源白白不用,郑汝水更过意不去了,不过在看见卫司融态度的时候,复杂情绪一扫而空。 「带过来了,你没事看看,我和周查去隔壁探望下宣检察官。」 卫司融让他两把文件放在沙发边的桌子上,那边空间大,方便他边看边做记录。 这时郑汝水假惺惺当个大尾巴狼:「文件比较多,不着急。」 卫司融好笑问:「沈局长不催你了?」 债多了不愁的郑队长耸肩:「他催有用吗?案子跟俄罗斯套娃似的,一层层掀还要时间呢。」 再说了,林绣莓网络直播那事儿够他们爱面子工程的沈局长喝一壶,暂时骂不过来。 卫司融像是明白他肆无忌惮的原因,但工作摆在眼前,他拖沓不了:「看完资料可能需要郑队来帮忙打个掩护。」 装完大尾巴狼的郑汝水后知后觉想起件事来:「你的主治医生是谁来着?」 卫司融歪了歪头,提前打好关系? 至于到底能不能搞好关系这件事,郑汝水没说,卫司融也没问。 他在核对林绣莓、宋引蔓、许梦婷及盛雏霜的口供,最后放着张小强的。起初他没想把张小强放进来这个圈内,无意扫见那句『我拿钱办事,不问不该问的』,记起张小强那天的话,他说谢谢林绣莓,让他可以原谅自己。 所以他是拿钱成为杀人共犯吗? 显然不是。 在酒店代替钱军涛也好,出现在钱家也罢,都是为后续混淆视听。 他不可能问都不问就帮忙,即便不知道全部计划,也会参与大半。 而且从金太阳到发现钱军涛的抱月港湾那片荒芜海滩开车也得一个半小时,许梦婷有驾照,当天那个时间点没出过门,另外三个女孩不够学车年龄,无法租赁到车辆,那么送走钱军涛的只有张小强。 这个唯一被林绣莓等人信任的男性,他成为了贯穿整个计划的那条线。 四名女性坚持说自己是最后见过钱军涛的,连当时场景和情况也描述的相差无几,仿佛真在现场。 卫司融捏捏眉心,继续扒四人的口供,发现个被郑汝水圈出来的重点,时间。 四人先后见钱军涛的时间不同,比如林绣莓最早,是在钱军涛被带到货柜的半小时后,也就是上午十点四十分左右;盛雏霜排第二,在半下午三点多;宋引蔓则在夜晚九点半去的,最后是许梦婷,她在接近凌晨十二点。 这四个被分出顺序的出门时间全有监控做证据,卫司融捻了下指腹,看来钱军涛的尸检还是得做。 在尸体被带走前,他得去看看。 五份口供,重叠地方不多。 他无意识转着笔,突然想起宋引蔓给的礼盒里有一段分辨不出来的音频,他翻出来点击播放。 熟悉的咚咚咚刺啦声,这次他想出了画面,剁菜,下油锅。 难不成钱军涛最后是被吓死的吗? 他撑着脸,眼睫微垂看着面前的文件夹,神色略悲起来。 这时说是去隔壁探望的郑汝水和周查回来了,两人看他表情,心里突突的。 周查手里是两三颗半红泛白的脆枣,试探着往他面前递过来:「尝尝?」 卫司融从情绪里抽身而出,摇头拒绝:「我大概过了遍口供,她们四个没说谎,是有人骗了她们。」 郑汝水来了兴趣,往他对面一坐:「你看出什么来了?」 「她们四个的确单独见过钱军涛,各自误以为自己是去善后,将来别严查的是自己,实际真正该细查的是他。」卫司融将张小强的口供推出来。 郑汝水接过这份口供,来来回回看了不下十遍:「粗略来看,他帮了林绣莓很多忙。」 卫司融漫不经心喝了口水:「对,甚至最后还把抖音帐号借给她。」 「我懂了。」郑汝水沖他竖起大拇指,在他将注意力拉到张小强身上前,他们根本没想过重点排查这位共犯。 卫司融又说:「查查谁擅长做饭,那段时间多次购买大量桶装油和肉类及铁锅。」 郑汝水眉头微皱:「我会催催痕检那边,抓紧把现场检查结果送过来。」 第74页 卫司融唔了声:「单看现场发现的这些东西,不难猜出有人当着钱军涛的面表演了一场炸串。」 郑汝水联想到件事,抬眼见到他那双沉静的眼,说出个和他相同的猜测结果:「被吓死的。」 「这就要看法医尸检结果,我这边仅供参考。」卫司融说。 「他啊。」郑汝水从听天书快听傻了的周查手里抢了颗枣,咬的嘎嘣脆,「真还原真相,这案子恐怕不能以杀人性质移交检察院了。」 卫司融闷声不语,是与不是,全看接下来的调查了。 「哦对,和你聊案子聊得太起劲,差点忘记隔壁病友托我带给你的话了。」郑汝水把枣核丢进垃圾桶里,一本正经学宣帛弈,「我不太能动,又想见见你,你能不能大发慈悲来看看我?」 目睹全过程的周查只想为模仿者郑汝水颁个奖盃,完美复制了宣检察官当时的九分风骚一分脆弱,大概正是这像到极点的精髓,才让他们一贯冷然的卫顾问悄悄红了脸。 「好了,拿到想要的新进展,也帮人转达完话,我们啊,不打扰卫顾问。」郑汝水调侃道。 卫司融耳根子滚烫,实在羞赧:「我……我再看看。」 「别啊,你先去隔壁看看那老畜……不是,那病患,免得他见不着你回头打电话骂我,说我办事不利。」郑汝水说。 「我等会就去。」卫司融推脱不掉只好答应了。 偏偏郑汝水促狭看他,一副偷偷摸摸样声音完全没收着说:「抓紧去,趁他爸妈都不在,你两说点真心话。」 接二连三被调侃,卫司融实在坐不住了,扶着桌子站起来:「我送送你们。」 「哎,不用,我们把你送到他房间就走。」郑汝水正经的仿佛这句话没有任何异议。 一脑门子车直接上高速的周查绷不住了,看向连脖颈也泛粉的卫司融,心嘆,队里女同事又失恋咯。 玩笑归玩笑,临走前郑汝水真为宣帛弈说句话:「卫顾问,我认识他这么多年,没见他那么惨过。看一眼吧。」 就一眼吗? 卫司融不信,架不住管不了往隔壁病房走得腿,站在门口的时候他很犹豫,内心搏斗起码一分钟,抵不过宣帛弈让转达的那句话。 得伤成什么样才会让人说出那句不太能动啊,试想,但凡宣帛弈能动一分也不会让他来。 越是想着,他越是不忍心了。 这一不忍心就敲门而入,和扭头看过来的人来个对视。 病床上的人脸色苍白,神色很淡,看见他的那瞬间眼里闪过诸多情绪,快到他分不清是惊喜还是不敢置信。 很快宣帛弈稍稍抬手,期盼看着他:「融融,来。」 原来真伤得很重,卫司融眼眶发热,低头一步步往床边走去,每走一步心窝就要痛上一分,到床边入目宣帛弈被扎了好几个青紫针眼的白瘦手背,他眼里的酸楚再也包不住,啪嗒,一颗晶莹的泪珠绽放在那片青紫上。 宣帛弈的手瑟缩了下,仿佛被灼伤。 他动动脖子想看看卫司融的表情,不小心牵动后腰的伤处,轻轻嘶了声。 「你怎么了?」卫司融紧张抬头,伸手想扶他,可一伸手发现无处可落,只得不知所措僵在半空中。 这倒让宣帛弈看清他的脸及脸颊犹存的泪痕,眼眸泛红,透着可怜:「我没事,你靠近点,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卫司融胡乱擦干脸上的泪,吸熘了下,压着鼻音说:「你想看什么?」 「看看我的努力有没有好的结果。」宣帛弈说。 一说这个卫司融就来火,冷着脸:「我用得着你救吗?」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 不哭不哭哈,下章就好啦。 * 那个最后一天,求个营养液… 第37章 少女祈祷22. ◎不行,放不下。◎ 早在双脚离开地面飞扑出去的那刻, 宣帛弈就料到他不会承情,拿自己健康换他安危,心软如卫司融哪里会乐意? 可真当他忍着哭腔兇巴巴质问的时候, 宣帛弈还是有点难受。 想方设法为他好,偏偏劲使错了地方,弄得两人都很难受的无力感席捲了全身。 宣帛弈脸色一白, 下意识抿紧唇不语。 见他这样, 卫司融心里也不好受,一时心软会带来无穷麻烦, 他必须心硬。 「你救我, 图什么?」 「图我感恩戴德,感动之余的以身相许吗?宣帛弈, 你醒醒,这是二十一世纪,早就不流行那套。就像你我网恋,转眼五年过去,成为时代淘汰品。我欠你一条命,大可用别的方式补给你,你要钱可以,再没别的选择。」 卫司融强忍着酸楚狠心用言语化为利刃在宣帛弈心里扎刀子, 殊不知他的掌心也是柔软的皮肉,空手握刃同样一手血。 这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处理方式并不圆满,痛苦得不单是一个人。 他得花费全部心神去压住嗓子眼涌上来的哭意,尽管如此,憋得通红的眼尾还是出卖了他。 「融融……」宣帛弈轻声唿唤, 腔调里有着似对易碎瓷器般尽心呵护的小心。 卫司融喉结微动咽下想应答的冲动, 装作镇定去看宣帛弈, 只看见对方写满心疼的清澈眼睛,那么直白又炽热,不掺一丝杂质。 第75页 这瞬间卫司融觉得自己卑劣极了。 明知道宣帛弈喜欢他,拼命从半道跳出来抱住他,就为替他承担受伤后修养过程那份疼痛。 宣帛弈都做到这份上了,他还在人刚醒过来就来泼冷水,太过分了。 这个世界上大概找不到比他还卑劣过分的人,如此不堪,宣帛弈该看清楚他的真面目,继而远离他。 「别叫我。」他冷冰冰发着脾气,「你叫我又想干什么?」 「想让你抱抱我。」宣帛弈如实说,艰难张开双臂,惨白脸庞露出个等待笑容,「一直是我主动抱你,这次我能等到你抱我吗?」 卫司融闭了闭眼,再睁眼全是冷意:「不能,我永远不会主动。」 「是我不好,不是我擅作主张,哪里会累得你来抱我?」宣帛弈甘愿认错。 「你听不懂——」卫司融又要继续放狠话。 「融融。」宣帛弈低声打断他,在他眼底泛红晕着水光里看见了憔悴的自己,失了风度只剩真诚,「这不是你的心里话,别再说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因为这次坠楼连累我受伤,所以联想到以后你要做的事,只会让我身陷更危险的处境,想要长痛不如短痛,趁现在我自以为救过你会拉近关系直接来一刀,伤到我不敢靠近,好独自前行,是吗?」 卫司融浑身轻颤,所有打算全被宣帛弈一语命中。 他无话可说,积攒在眼底的水光终于在这刻顺着眼尾滑落,在雪白的床单上绽放出一朵多边的花。 「我没想要你感恩戴德,更没想要你以身相许,自然,你非要许呢,我很乐意。」 这句骚话一出就得到卫司融一记眼刀,宣帛弈低声笑了。 「我那不叫救你,是我不想看见你受伤。是,我喜欢你这件事得承认,男子汉大丈夫,喜欢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当着你的面我也说过,还是说你没把我的喜欢当回事才觉得我保护你的出发点是为了浅薄的肉.欲?」 在国外那几年也有大胆的人当着卫司融面问他愿不愿意上床,那时他淡定自若拒绝,会在对方黏上来前给予警告。 再难缠的追求者碰见他这宛如会看心的人也会知难而退,这一套技能到宣帛弈面前自动失灵。 他不仅屡次拒绝失败,还被说得耳朵根发烫,心里频生别扭。 这属实不应该,他微张口,哭腔不甚明显:「我不想要你这份情。」 「融融,你真的不要吗?」宣帛弈慢吞吞问,张开手臂迎接他拥抱的胳膊依旧没收回,就那么摆着,仿佛在说我就在这,你随时可以来抱。 「我,」卫司融犹疑着说出第一个字,躲开他的温柔注视,长睫颤啊颤,像把毛绒绒的小扇子将温情的风扇进宣帛弈的心底,「不要。」 宣帛弈没太大反应,只瞅着他不断揪上衣衣角的手,心嘆,别扭的小傲娇。 得,卫司融不愿来抱他,他就尝试卖惨去抱卫司融。 于是在乍然安静下来的病房里,兀自不看人的卫司融听见了细细索索布料摩擦声,他抬头一看,面露紧张快步过去:「你干嘛?」 把握好时机的宣帛弈软绵绵抱住俯身来接自己的卫司融,低声喟嘆:「抱你啊。」 卫司融很生气,脸颊飘上飞霞,为他生病后雪白脸色平添几抹艷丽,气恼道:「抱我那么重要?」 「嗯,非常重要。」宣帛弈轻瞥着唇边被热气蒸到艷红色的耳朵尖,眼里有了促狭笑意,「我看见床边有只傲娇的小猫咪,明明渴望我的怀抱死撑着说不要。我知道他脸皮薄,做不出出格举动,那这臭不要脸只能我来担了。」 卫司融偏偏头,想躲开他的唿吸攻击:「你太任性了。」 宣帛弈收手将他抱得跟紧,近到稍微动一下便能亲到,佯装不知问:「有吗?」 「有。」卫司融并不想纵容他,抬手想摘掉他的胳膊,「抱也抱了,能放手吗?」 「嘶,轻点,胳膊还没长好,不能轻易挪动,医生说真要动了,得保持静止长达十分钟,等血液循环过来再挪。」 卫司融:「…………」 他当年辅修这门课的时候怎么不记得授课老师说过这种理论? 他迟疑着问:「医生真说过?」 「说过。」睁眼说瞎话的宣帛弈一口咬定,「再让我抱会儿。」 卫司融真佩服他,前面刚遭到无情拒绝,这会儿能心平气和忽悠自己。 这份心理之强大,世间少有。 「融融,我直到现在抱着你才感觉到真实,你知道当时我看见你从上掉下来有多慌吗?」宣帛弈声音里藏着颤,仿佛当时害怕犹存,「那瞬间我根本管不住自己,只想着绝不能让你受伤。期间数次醒来,很想问问我妈你怎么样了。」 他真的很怕,怕这腔爱意没能如愿抵达该抵达的港湾便落了空。 更怕卫司融有个三长两短,那他真的会疯。 好在……宣帛弈轻嘆了口放松的气,注意到他的耳朵越来越红,好似要滴血,心里微动。 「你!」卫司融一下子像被摸到尾巴的猫扭头惊愕瞪着作怪的人,语无伦次数落他,「你怎么能这样?」 「我哪样?」找他肩膀借力的人含笑问。 卫司融只觉得靠近他那半张脸都是麻的,被亲也不是一两次了,但这确实是第一次被如此纯情像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般亲侧脸,弄得他心有勐兽撞个不停。 第76页 偏偏始作俑者脸皮厚如城墙,根本不怕被揭穿,反倒等他来说,好似做的是什么大英雄事迹。 他面无表情抬手掐上男人的脸:「是真的啊。」 「啊,难不成你喜欢网红脸?」宣帛弈口齿不清地问,「我寻思着当年你说我这张脸能秒杀全部网红脸来着,现在换口味了?」 卫司融松开手,成功看见被掐的印记,仿佛白雪里的一点红梅,他半点不心疼:「我想知道有多厚。」 不然怎么回回那么厚颜无耻,轮到他来替他羞。 宣帛弈闷笑出声:「这儿厚不厚我不知道,但有个地方真的很厚。要摸摸吗?」 卫司融拳头硬邦邦,真就受伤也不耽误他撩骚,冷哼道:「你想断子绝孙吗?」 「我不早就是了嘛?」宣帛弈意有所指道。 卫司融朝他翻了个白眼,又听宣帛弈正儿八经打着商量道:「融融,以后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 话没挑明说,卫司融却懂了。 「我有心有肺,也怕伤怕疼。卫顾问行行好,发点儿善心就当疼疼我?」宣帛弈带着星点笑意将真心话以哄骗形式说了出来。 卫司融偏头和他那双认真求允诺的双眼对视,渐渐的,两人间距离不断拉近。 眼看双唇相碰,一根素白手指从中作梗,卫司融按住宣帛弈撅起来的嘴:「时间到了,你好好躺着。」 宣帛弈很遗憾地看着他干白的唇,也不好再耍流氓,顺着他的帮衬重新躺好。 「你脸色比我刚进来的时候白,哪里疼?」卫司融问。 宣帛弈勉强笑道:「不疼,是有点累了想休息。」 卫司融看破不说破:「那你睡会,我先回去了。」 「嗯,晚点微信联繫,你嫌打字麻烦就来我这边睡。床大,能睡得下你。」宣帛弈脸色更白,额头隐有薄汗。 卫司融眼眶微红,尽管装作无事,仍难掩颤声:「想得美,好好养伤。别再说话了,再说我不走了。」 宣帛弈抿紧唇沖他露出个乖巧笑容来。 听见隔壁医生有序不紊安排注射止疼针的话音,卫司融轻手轻脚关上房门,往病房里没走两步,再也忍不住蹲下来抱住双臂咬紧牙不让自己哭出声。 到底有多喜欢,能让一个刚醒的人装作风轻云淡来定他的心? 又是多有包容的一颗心,会在他说了那么难听的话后还强颜欢笑当做无事发生? 他很怕,怕接不住宣帛弈这份沉甸甸的情,也怕真接住了后续会带来无法估量的伤害。 是要置之不管不问还是再冷言冷语相待割断宣帛弈的念想? 不行,放不下。 他尝到了自己眼泪的滋味,很咸很苦,像一个不懂烹饪的人误入厨房做出一道黑暗料理,难吃到记忆犹新。 捨不得,他很清楚有多贪恋宣帛弈给予的这些温柔。 那么,该怎么做? 他从胳膊里抬起脸,对上了顾予林惊愕的眼。 卫司融:「…………」 当务之急,要怎么解释他这场突如其来的大哭? 因为震惊错过最好开口时间的顾予林被迫观看了不知表弟为何哭全程,所以当卫司融看见他呆在原地数秒后光速变冷脸,他很理解。 就是不太能懂,到底什么事能让素来要强的卫司融哭成个泪人。 知道他尴尬,顾予林对此绝口不提,权当没看见。 这正合了卫司融的意,呆在病房里看资料一看就是到天黑,就是本该工作的顾予林同样在从白天耗到夜晚。 「我妈等会过来,我帮你把这些收起来。」 让顾女士知道他大病未愈就工作,早晚扬了他的铁饭碗。 卫司融很配合。 在夜幕降临隔壁隐约传来广场舞嗨歌声里,提着汤的顾女士踩着点走进来,进屋看见全神贯注看电影的兄弟两,她把一份饭盒给顾予林,拎着另一份坐到卫司融面前。 「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感冒也在好转。」卫司融回答,「我受冲击较小,再躺两天可以四处活动活动。」 「小姨没拘着你不让走动,多注意注意。」顾女士把汤碗递过去,「大骨头汤,我刚从护士站路过,听说宣帛弈今天打了止痛针,说是疼得厉害。你去看过他了吗?」 装汤的碗剧烈一抖,还是顾女士反应迅速抬了一手才没让汤撒出来:「怎么了?」 「没、没事。」卫司融忙低头喝汤,完全没尝出来咸淡,心思全飘隔壁去了。 「有事别藏心里,小姨知道你是心理医生,但自古以来医者难自医。有些事,旁观者比你这个当事人看得要清楚。」顾女士意味深长道。 卫司融脸快埋到碗里去了,闷声回答:「知道了。」 顾女士见状也不再说,私心希望他是真知道,不是敷衍自己。 投餵完儿子和受伤的外甥,顾女士施施然走了。 电视上被暂停的电影又点了播放,病房里的两人无一人抬头。 卫司融支着下颚在看周查实时转播审问张小强的监控画面,这次主审是郑汝水。 审讯室透亮的光打在张小强脸上,也无法遮掉瞩目的黑眼圈,短短两天,张小强的精神状态直线下降,异常萎靡。 郑汝水审问从不玩花头,直接将列印一沓网购记录的薄本丢到张小强面前,把人吓一跳。 第77页 「说说吧。」 张小强不自觉挺直腰背,直视郑汝水:「说什么?」 「半个月时间你买了十几口锅,不同牌子不同型号,全部退还。怎么?你没事闲着在家搞锅的选美大会啊。」 「我就想看看哪口锅更实用,多买几家还有错了?」 「行,你看完了一口没留,没合心意的啊?那你这买锅比找对象标准还高。」 「对。」张小强顺着郑汝水的话说,「我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喜欢那种灶台大锅,货不对板就退,有问题吗?」 郑汝水舔了舔后槽牙,是个混不吝啊,他突地一笑:「没问题,那解释解释你家厨房为什么没一口锅,还有买的十来桶5l油去哪了?千万别说回馈客户,我花了大半天功夫把你负责的那片区域大客户,包括潜在客户都走访了遍,没人收到你的油。」 张小强卡壳了下,立即改变说法:「谁说我买了就要送人,不能神经质发作买来倒着玩?我买锅就非要留着啊,我买回来看看不犯法,家里没锅说明你们调查方向有问题,就别把没有的事往我身上扣,行吗?」 在审讯室里对着个刺头,郑汝水就没那么规矩了,叼着支烟眯眼盯着张小强,像一头盯上肉的狼。 张小强也很有勇气,居然梗着脖子和郑汝水对视。 「你前面承认说替林绣莓等人将从酒店里换出来的钱军涛送到抱月港湾附近的货柜,是吗?」郑汝水翻了旧帐,轻轻弹了下菸灰。 雄赳赳的张小强愣了下,似那股犟着的气随着郑汝水指间菸灰落地突然散了:「啊,是。」 郑汝水露出满意神色来:「挺好,和你行车记录仪内容对上了。」 张小强陡然僵硬起来,手脚无处安放:「对、对上了吗?」 「别一副要归西的丧气样,知道你为了抹去痕迹把行车记录仪替换了,没啥用知道吧?」郑汝水胜券在握,有心思和张小强闲谈起来,「间隔没多久能復原,你猜那东西有没有拍到不该拍的东西?」 什么是不该拍的东西? 张小强毛骨悚然,倏然抬头看向唇角弯着抹讥讽笑容的郑汝水,语气冷然笃定道:「人不是我杀的。」 「是,也不能说是她们四个杀的,毕竟你们没干什么,就是当着酒还没醒的钱军涛面玩了一手噩梦重现,在舞台落幕后将唯一的观众遗弃,任由他在黑暗里滋生恐惧,活生生把自己吓死了。你想说仅此而已,对吗?」 先前和郑汝水耍嘴皮子功夫,张小强还表现出一副你能把我怎么着的嚣张姿态,这会被猜到八.九不离十,度过那段慌里慌张的无措感,突然冷静下来,绞成麻花的双手也松开摊平放在桌上,直直朝郑汝水看过来。 「对,没错。」 「你知不知道即便你们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性伤害,单凭把人绑架走关在货柜里恐吓,造成人猝死也是谋杀。」 「没有,他是被你们营救后躺在医院里脑死亡的。」 这仅在他们队内才知道的案情怎么会被他一个拷在审讯室里好几天的人得知? 郑汝水同露出得意神色的张小强对视,惊觉周身被凉意渐渐吞噬,显出几分普通人会有的后知后觉感来。 「郑队长这么看着我是想说我说错了?」张小强问,他在桌上轻松跳跃的手指并不认为自己说错了,「是我们导致他的死亡,充其量只能算是个间接兇手,真正害死他的是他自己。」 「他的死是既定事实。」郑汝水回答。 「既定事实也得看是谁造成的。」张小强无所谓道,「我最后看他,他还是好好的。」 「没用的。」郑汝水又点了支烟,「你们谁出的主意?」 张小强视线落在他拿烟的手上,无意识按着指节:「抱歉啊郑队长,我答应了要保密,刚告诉你那么多已经失言。」 郑汝水走到张小强面前,从烟盒里抖出来支烟丢到他手边:「你说了能减轻罪行,也能帮帮她们。」 张小强第一时间并没有伸手去碰,而是抬头看向等待他做选择的郑汝水,笑意不达眼底:「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减不减没那么重要。她们的话……该由她们自己做主,我不该自以为是替她们做决定,以我为你好当藉口,说了不该说的话。」 意想不到的回答惊讶到观审的一众人。 所谓的帮帮她们是有歧义的,出发点并不是为别人好,终归是有利可图。 这世界没有平白无故的好。 卫司融抿口水缓解嘴干,很期待张小强接下来的话。 审讯室里的鸦雀无声还是由不按套路出牌的郑汝水来打破,他玩味笑着把烟推到张小强指间,低声说:「抽着吧,不是非要你回答刚才的问题。」 张小强这才拿起烟在郑汝水点着的打火机上轻轻吸了口,暴涨火光眨眼又落回去,张小强熟练地吞没烟雾:「谢谢郑队长。」 「不客气,不提她们,来说说你为什么帮她们。」郑汝水斜靠在案台边缘玩着打火机,摆出瞎扯淡的架势来。 「异类的同病相怜。」张小强夹着烟比划起回忆里的画面,指间菸头的红点像红外线点跟着勾勒出当时场景,「暴雨夜遇见在街头搀扶的两个小姑娘,好心送她们回家。」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因为要还这份情,林绣莓才买那么多快递。」 第78页 「另一个小姑娘是谁?」 张小强吐了口青烟,在缭绕里露出个笑,像青面獠牙的鬼怪:「盛雏霜,她应该被人欺负了,衣衫褴褛,多处有擦伤。后来我帮过她几次,不算特别熟。」 「你帮过她几次还不能算特别熟吗?」郑汝水问这话的时候语气带着疑惑,像寻常朋友聊天。 张小强挠挠头,面露苦恼:「郑队办过那么多案子,应该碰上过一类人。就是那种长得很漂亮,第一眼就会让你心生保护欲,像温室里不堪触碰的娇嫩花朵,真当你靠近,相处久了会渐渐发现那是她的表象。」 郑汝水錶情怪怪的。 「盛雏霜就是这类人,我和她说话会本能感觉到危险,她漂亮归漂亮,很难以琢磨。」张小强又说。 往往这种人利用完别人会毫不留情抛弃,像布局谋杀钱军涛这件事,张小强确实没全程参与。 他怕,怕到最后罪名全落在头上。 如今看走向已有那个趋势。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 这个月我肯定是个红花不断的人。 感谢在2022-08-31 13:21:02~2022-09-01 13:23: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扭瓜田没熟的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平平无琪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少女祈祷23. ◎人间空荡荡,恶魔在地狱。◎ 审讯结束, 周查把镜头切回来:「卫顾问,你觉得怎么样?」 「盛雏霜呢?」卫司融问。 「在休息室里安静等着,她很配合, 问什么答什么。」周查对盛雏霜感官良好,成绩好又乖巧的女孩自然而然能多得偏爱,「你要见见她吗?」 卫司融摇头:「不用, 等会看郑队怎么说。」 「我的看法是这小子脑子转得挺快。」郑汝水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镜头一转屏幕里换了个人,郑汝水咬着烟, 一脸疲倦, 几天没睡好的后遗症全在脸上了,「今晚先到这, 明天我想法子接你来队里见见四位涉案人员。」 「行。」破案要紧,卫司融早有再见几人的打算,没道理不答应。放下手机看见顾予林不贊同目光,轻声慢语报出作息表来,「早七点半护士会过来给我打点滴,九点半结束,拔针时查房核对情况,直到下午三点会再来, 八点半再查房。」 顾予林:「所以呢?」 「三点帮我打个掩护,回来给你带你爱吃的煎饼果子。」 「少来,我是一个煎饼果子能收买的人吗?」顾予林粗声骂道,「你脑震盪加骨裂,感冒也没好, 催命似的去队里, 年轻不把身体当回事啊?」 「好得差不多了。」卫司融违心说。 「别当我不知道, 是怕不找点事干就想往隔壁跑吧?」顾予林一脸看透的表情。 卫司融露出尴尬神色来,摸摸鼻子:「他需要静养。」 顾予林稀奇地看着他,拐弯抹角道:「看来有人要得偿所愿咯。」 卫司融既没反驳也没承认,反而问:「医院附近有卖彩纸的吗?」 八卦还没个着落又被迫起飞的顾予林:「?」 深夜买东西再也没有比跑腿小哥更方便的了,顾予林把五颜六色的彩纸往床上倒:「你想要的都有。」 种类繁多,大小齐全。 卫司融非常不走心夸了句:「钱花得真漂亮。」 顾予林伸手戳戳他肩膀:「这钱也是为你花的,真没良心。」 「是是是,你辛苦了。」卫司融又敷衍了句。 顾予林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大刀阔斧坐到椅子上,拿过几张颜色不同的正方形彩纸:「要做什么?」 「叠个东西。」卫司融回答,选了颜色极正的大红色,「见过太阳花吗?」 顾予林眯着眼睛看看被抽走又分过来的粉色彩纸,二十八岁的成年男人发现原来三岁一代沟不是说着玩,是事实且存在,顿感忧伤,四十度仰望天空:「弟大不由哥,是我看不懂了。」 卫司融一脸看白痴的表情。 * 终于睡个正觉的郑汝水拎着葱花饼和豆奶一路心情很好和人打招唿进了办公室,这份好心情没能维持到傍晚归家,第一口葱花饼刚到嘴,手机震动,消息进来了,他低头看去,喷香的饼瞬间像无色无味的白开水失去了味道。 「头儿,不好了。」比周查本人先到的是他跟被狗撵似的唿叫声,他喘气粗气趴在门上,和神情凝重的郑汝水对上眼神,咕咚咽下口水,颤颤巍巍道,「许梦婷……死了。」 知道她身体不好,带回来的时候也做足准备,时刻让人照看,免得横生事端,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 郑汝水拧眉看着法医和痕检在休息室进进出出做排查。 「死者脸色青白,面容安详,全身出现尸僵,初步断定死了4-6个小时。」法医报完症状低头看表掐算时间,「也就是凌晨两点到四点左右,死亡原因心绞病。」 那边检查完毕的痕检对法医轻轻摇头,法医心下瞭然,扭头看神色不明的郑汝水,又补充道:「门窗完整,房间里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身上没肌肉搏斗反应,初步断定为心绞病突发身亡。」 郑汝水颔首,看着法医带人把许梦婷的尸体抬上担架,更多细节要等尸检报告。 第79页 「她资料病例里没提到有心绞病。」 「没有。」周查回答,「我刚和卫顾问说起这件事,他说心绞病不稳定医生一般不建议怀孕,结合许梦婷的情况,还得做试管,吃得药太多。为了稳定生活,一边隐瞒病情一边调理身体,向钱军涛隐瞒了这点。」 郑汝水烦躁地扒拉了下头髮:「等这边结束就去医院。」 今天哪怕天塌下来抗不住,他也要搞清楚钱军涛案件的来龙去脉。 * 顾予林看他挂断电话,舒展好几回手指才接着折玫瑰花缺少的最后一片叶子,动作间满是小心。 「这花给谁的?」 卫司融黏上绿叶,抬手在顾予林面前转一圈:「好看吗?」 栩栩如生,再没见过比这还精细的纸花,顾予林点点头:「好看。」 「那就好。」卫司融把玫瑰花放到旁边,抽出一张彩纸低头写字,「别乱碰。」 顾予林默默缩回手,心底直犯嘀咕,一朵纸叠的花这么宝贝? 再看旁边扎成束的太阳纸花,顾予林想起个被遗忘的细节。 十分钟叠六七支太阳花和十分钟叠一朵玫瑰花,还是有非常大的本质差别。 将写好的贺卡放在太阳纸花束里,来接他的人也发消息说到了。 卫司融站起来往洗手间走:「等会帮我个忙。」 对危险感知相当有一手的顾予林大喊:「帮不了,每次帮忙必定被我妈抓到。」 「一个对你来说轻而易举的小忙。」卫司融的声音隔着门板模煳不清。 顾予林双手抱臂等在门口,贱兮兮地问:「那对你呢?」 洗手间的门开了,换下病号服的卫司融沖他微笑:「不可或缺的大事。」 顾予林微怔,那朵花难道是给…… 「帮我送给隔壁伤患,不要多说一个字,懂吗?」卫司融折返回来,和他怀里那束绚烂太阳花相比,这株鲜红玫瑰花显得略单薄了。 顾予林没接,说:「还是你亲自去送更有诚意吧?」 卫司融神色很淡,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淡漠,是为不让人发现眼底羞意的掩人耳目。 他说:「我有事。」 顾予林欲言又止,在他不太满意看过来前将话吞回去,双手颇为虔诚的接过承载某人小心思的玫瑰花,郑重其事道:「知道了。」 等卫司融走了,顾予林轻轻转动那株玫瑰花,自顾自话:「看来心结解开了。」 那以后能光明正大和宣帛弈往来,顾予林有种多年媳妇熬成婆的喜极而泣,苦日子终于要过去了。 市一院标识显眼,卫司融按照周查发来的名称成功和对方会面,刚要问郑汝水,就听见不远处开门房间里爆出一声男高音怒喝:「郑汝水你个王八蛋,敢让我给你打掩护?今天有我在,别想带走我的病人。」 「哎呦,我答应你会全须全尾好好送回来,气什么呢?」郑汝水这话一听就没说服力。 果然男高音更生气了:「你知不知道他身体情况?不好好养着会有后遗症,以后颳风下雨骨头疼,你替人家遭罪啊?」 郑汝水拍起马屁来:「我相信你的妙手回春,真的,我啥也不干,就请他回队里看看。我会盯着他吃饭,也会看着他吃药,晚上六点,准时准点给你送回来。」 男高音冷笑:「我信你不如信鸡毛飞上天,甭说了,没得商量。你的信用早在你在我这住院的时候用完了。」 「廖医生,这案子真的很急,你不知道他是我们队里的宝贝——」 「滚!」 一顿噼里啪啦,躲闪着嚎医生打人的郑汝水和一堆医学书籍被轰出门,待看见两个脸上写着傻白甜的下属,郑汝水赶紧一手一个推着往电梯方向走,这还不忘扭头沖办公室扬声挑衅:「廖医生,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郑汝水!」廖医生怒吼,听着要追过来了。 郑汝水眼尖看见电梯缓缓打开,边低声催好手好脚的周查,边抬手扶了把卫司融往里走。 看热闹的卫司融一个没注意撞入电梯出来人的怀里,好在郑汝水眼疾手快,几乎在两人脸贴上前抡着卫司融两胳膊将人拉到旁边,沖险些被冲撞的男人歉意道:「不好意思啊。」 被撞的人露出个无事笑容:「你们没事吧?」 差点把脑子晃成浆煳的卫司融定了定神才去看说话的人,入目一身低调藏蓝色高定西装,质地优良的白衬衫没打领带,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半截锁骨,男人身量颇高,得抬头才能看见全貌,很英俊的一张脸,三十左右。 见卫司融看过来,男人很矜贵点头,举手投足间透着良好教养,袖口坠着枚价值不菲的钻石袖扣,那是上个月某品牌刚出的限量款。 「没事没事。」郑汝水不动声色将卫司融护到身后,按了按电梯开门键,「先生,四楼到了。」 男人抬脚欲走,似不想留下遗憾般转身从口袋取出个摺叠钱包,一张暗黑烫金名片递到卫司融面前:「交个朋友。」 郑汝水眉头微皱,连周查也看向了那张名片。 卫司融露出个很淡的笑容,抬手接过:「好。」 「再会。」男人这才出了电梯,在电梯门关上前,他们听见暴躁廖医生的惊讶声,「薛先生,你怎么来了?」 「最近睡不太好,老是梦见……」 第80页 在后面的话听不见了,电梯缓缓下降,卫司融举起那张名片。 薛韶玉,监事会。 下方是两串号码,一串烫金印刷,另一串是钢笔勾画的。 这张名片早就备下了,特意挑在今天过来给他。 旧识? 他很清楚自己不认识薛韶玉,过去没有一丝交集,为什么对方要费尽心思来偶遇呢? 监事会…… 他眸光微沉,风投吗? 「卫顾问?」周查大声喊,刚叫了三四遍,卫司融一副陷入思考的专注模样,逼得周查只能更大声喊,怕伸手碰一下就把人伤到了。 「嗯?」卫司融把名片收进口袋,摆好太阳花束,抬眼看副驾驶座的周查,「怎么了?」 周查指指被放置的安全带:「为你身体着想,系上吧。」 卫司融没说他们大题小做,很配合地繫上安全带,车子这才缓缓驶出医院。 外面的天比在病房里看着高很多,导致乌云层层叠叠随风压过来的时候,使人有种天塌会有高个子人顶的错觉。 暴雨前惯会有的热风吹得树木花草形成一块块或纯色或五彩斑斓的面,路上行人匆匆,唯恐躲闪不及被雨浇个透,连路边的流浪猫狗也在寻找合适的挡风避雨之处。 天,更阴沉了。 卫司融按下一条窗户缝,风裹着浓郁草木香扑进来,吹得他微微眯眼,又嗅到很麻很辣的人间烟火味,他把窗户升了上去。 「货柜里提取到的生活痕迹经鑑定大多数是钱军涛的,还有少许属于林绣莓、盛雏霜、宋引蔓和许梦婷四人。」 「没有张小□□司融问。 「很少。」郑汝水缓缓加油门,回顾今天早间那桩案子的现场物证,「许梦婷留下一封长达六页的遗书,详细阐述这几年被钱军涛虐待的事情,包括忍受他的欺辱结果换来连累女儿遭到那样下作的毒手,她悔不当初,更觉得钱军涛该死。」 「信里提到了林绣莓她们吗?」 「提到了。」郑汝水的语气听起来有种坚韧的平静感,「她说那三个小姑娘是偶然得知她的计划,想出拉你入圈的拯救计划来,最初她不同意。本来就是一桩谋杀案,没必要再牵扯无辜的人,架不住三个女孩的善意,事后发现我们那么多人为这桩案子奔走,又使得三个年纪轻轻的女孩成为警局常客,良心不安,遂选择了个相对平和的方式自我了断。」 言尽于此,卫司融几乎能想像到那封信最后的结束语。 抱恙半生的可怜女人最终还是选择用自己的命欲堵上由杀死钱军涛带出来的窟窿,这是最佳的解决办法吗? 「郑队,能先去钱家再看看吗?」卫司融恳请道。 郑汝水当即打了转向灯调转方向:「没问题。」 一句多嘴的话都没有,相当爽快。 卫司融唇角往下弯了弯。 乌云压顶之下的福谭小区像鬼片里等待探寻的神秘城堡,远远看一眼,便有种挣脱不开的宿命感。 郑汝水刚停好车带着他两前脚进楼道,后脚雨裹着风噼里啪啦砸下来,昏暗的天一下子肉眼可见的更黑沉了不少。 风太大,雨水翻滚着涌入楼道门。 卫司融让微微凉意的风扑了个满脸,想起上次这种天还是柳百合死的时候。 「郑队,柳百合的案子结束了吗?」 走前面按电梯的郑汝水扭头看眼窗外被雨水沖刷成模煳水相的玻璃:「嗯,毫无争议。」 卫司融记起宣帛弈似乎也问过此事。 郑汝水又回头看他:「案子不是过的宣帛弈之手,柳百合一开始就不是他在跟。」 心里所想之人的名字被堂而皇之以别样方式说出来,卫司融不该有异样的:「我知道。」 或许是调侃下属能稍稍宽解内心烦闷,进电梯前郑汝水脸上便有了笑意:「他啊,工作很靠谱,十里八街的警察最不耐烦和他打交道。」 「为什么?」卫司融没忍住好奇心问。 「还能为什么?」郑汝水看着一层层往上跳的数字,眼前浮现出躺在病床上的宣帛弈,笑意微收,「太较真了。检察官这职业听着光荣神圣,象徵着公平公正,事实现在体制内的工作哪个不得长袖善舞,处事圆滑会来事?像送检这种事,多数人是逻辑能圆,证据齐全就行。他不一样。」 说到这里,郑汝水眼底浮现出钦佩来,语气也有了曾在周查那听过的又爱又恨。 「因为有他,我们队的结案错误率非常低,几乎趋向没有,也因为他啊,很多时候我们要抽丝剥茧得查,费了很多时间。」 卫司融听出点惺惺相惜来:「你很喜欢他。」 「哎,打住啊。」郑汝水指指数字到楼层了,走出去前眨眨眼睛,「我一直都喜欢细腰翘臀的漂亮妹妹,对他那芙蓉面心有八百个套路的男人没兴趣。」 卫司融啼笑皆非,这是懂了装不懂呢。 默默当一路陪衬品的周查长吁口气:「人是长得好看的好人,头疼起来也是真讨厌。」 卫司融回头瞧他,又是一声笑。 两天无人过问的钱家仍保持着许梦婷被带走时候的样子,处处是生活痕迹,卫司融套好一次性手套往里走。 和之前他来访的那次没太大变动,墙上拆掉的监控器痕迹仍很清晰,健身房里的器材收拾干净,没有再使用过的迹象。 第81页 许梦婷仍旧是那个身娇体弱的病人,没隐瞒健康实情。 卫司融查完客厅又走过厨房,最后站到了玄关。 有存放鞋子需求的家庭会在这打造几个鞋柜,钱家也不例外,卫司融依照记忆里许梦婷的身高目测一圈,拉开手边最近的鞋柜,看见里面躺着的东西,他心情复杂,说不好该骂许梦婷傻还是她为女儿开罪做到这份上的母爱太伟大。 「药?」周查问。 卫司融将药放进证物袋里递过去:「硝酸甘油,心绞病的救命药之一。她明明准备好了,还是在临出门前做了最坏打算,她应该很清楚真相大白谁会买单才这么做。」 美好世界就在眼前,没人会心甘情愿放弃生命。 周查眼睛一亮:「兇手是宋引蔓!」 卫司融没附和他,转而走到阳台,居高临下去看那片被收入眼帘的菜地。 狂风骤雨之下,菜地里的农作物被沖刷得仿佛无力反手的弱小群体,刚沖弯了腰,还固执昂着头颅,似谁也打不倒 。 以往许梦婷半躺在这的时候在看什么又在想什么? 卫司融站到躺椅置放的地方再次俯视,视线之内出现一个意想不到的物品,他眯着眼睛想在密集雨幕里看清楚。 「周查,货柜的现场里是不是还没找到张小强等人用来煮油吓人的锅?」 被点到名的周查仰起头:「对,给你视频那场审问里郑队问他锅的事,他竭力否认没那么回事。」 加上他们确实没在张小强出没过的地方找到物证,这条线索始终难被证实,也就无法证实他们煮油炸肉恐吓过钱军涛。 审讯过程郑汝水那段关于恐吓的话说得也很含煳,当不得证据,极容易被张小强矢口否认。 现在么,卫司融对一脸莫名的周查勾勾手指头,等人到身边,指着玻璃左下方露出半边黑圆似大锅的器皿:「你看那是什么?」 周查顺势看过去,收回视线对上他放松的笑,比了个大拇指。 那边从宋引蔓卧室出来的郑汝水则拿着本粉色小本朝两人吆喝:「新发现。」 二零二零十月一号,天气阴,星期四。 到现在我写字的手还在抖,他怎么可以这样?趁我洗澡的时候偷偷进我房间,想对我动手动脚,他不是我继父吗?一个代替我爸爸的男人,他应该身形高大,和我妈恩爱有加,呵护我。谁也不知道他竟然是个喜欢小女孩的变.态,我太害怕了,不敢睡觉,怕睡着又发生了可怕的事。 二零二零年十二月六号,天气下雪,星期日。 我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好想死。今天妈妈对我说,女孩要坚强,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寻死觅活,我明白她是想让我好好活下去,与其说我想死,不如说我想让家里那个恶魔死,只要他死了,我和我妈都安全,能拿着他的钱好好活下去。我需要帮手,悄无声息弄死他。 二零二一年二月十四号,天气晴,星期日。 不敢相信,我看见我的闺蜜盛雏霜踉跄着从那个恶魔的车上被推下来,衣衫不整,面色苍白,她看起来很想哭,又被她生生憋回去了。 我想,我找到了那个能帮我弄死他的好帮手。 一周内,我要找个合适机会和她平心静气的聊聊。 …… 二零二一年五月一号,天气大雨,星期一。 盛雏霜,你真的好聪明,我越来越庆幸你是我的闺蜜,纵然不该,但我还是想说他不长眼找上了你,这就是找上了死路。 计划还不够成熟,我们需要继续打磨雏形,争取做个完美计划,再等待合适的时机。 到时候天时地利与人和,我必要取他狗命。 …… 二零二二年五月二十号,天气晴,星期五。 绣莓,我们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对不起……希望这样你能脱离计划。 藉助他人残忍的保护好过让你一样成为杀人犯。 二零二二年七月七日,天气小雨,星期四。 人间空荡荡,恶魔在地狱。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新人物已解锁,感谢投餵。 * 感谢在2022-09-01 13:23:13~2022-09-02 13:27: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扭瓜田没熟的瓜 3瓶;春日气泡 2瓶;唿叫桑桑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少女祈祷24. ◎「他是潜在的第六人。」◎ 大风大雨里万物皆飘摇。 半人高的瓷白花坛里刚移栽没多久的月季被风吹打得快要匍匐到泛着土黄色的烂泥中, 姿势架得太高,一时不设防被击垮只忙着顾及无用的面子,连趁风雨间隙再挺直腰杆都办不到。 这时狼狈不堪, 想也知道待天放晴,过不了多久,月季又会恢復原样, 好似这骯脏过往不曾有过。 盛雏霜却知道那伤痕刻进骨髓, 印入脑海,日日夜夜难忘, 哪怕风雨不在, 也有如影随形的疼痛感犹存。 正是盛开时候的花朵很容易被打散,次数多了, 花瓣经不住敲打片片落下,像她逝去的青春。 不期然的,她想起那天收到的那朵素白太阳花,没有颜色,意外有了让人活下去的信念。 送花给她的俊秀青年镇定里带着些许不好意思,说下次再见会有鲜艷永不落败的太阳花。 第82页 她想,她可能永远等不到了。 林绣莓和宋引蔓闹出的动静太大了,她没手机求证, 也从门开门关的功夫里听见两声闲言碎语。 说队里新来的心理顾问坠楼,被检察院的高岭之花救了,两人现在齐齐躺在医院里呢。 这是意料之外的事,她也没想到计划实施时会跳出来这么位碰巧打动她的妙人。 一朵纸叠花的故事,她没应, 对方也没能如约来赴。 就让结局停在戛然而止的地方, 有时也是一种be美学, 不是吗? 盛雏霜清丽的脸上露出极端悲情的神色来,眼里亮光渐渐散去,她反覆捏着左手腕,那儿皮薄血厚,一刀下去不太疼。 就是这里,她眼底迸发奇异光芒,缓缓从髮丝取下一枚看似寻常的白色蝴蝶髮夹。 咚咚。 敲门声惊醒了盛雏霜,她脸上表情瞬收,将髮夹夹回头髮,低声说:「请进。」 接着她就看见深觉不可能应约的人捧着束颜色鲜艷的纸叠花走了进来,他脸色不太好,额前发湿漉漉成一缕缕的,俨然淋了雨,露出如漆黛眉及浓重故事感的山水眸,白t近肩膀到黑色长裤贴左侧全被打湿了,勾勒出清瘦身形。 见她直勾勾看着自己,卫司融先低头看眼身上略显狼狈的地方,嗓音仍有感冒没好的沙哑,他淡然解释:「外面雨太大了,总有伞护不住的对方。」 盛雏霜怔怔看着他,像还没从他出现的情绪回过神来。 卫司融并不介意,将手里花束递过去:「上次答应送你的花,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颜色的更好看。人生,也该如此,不是吗?」 盛雏霜的目光从他的脸上挪到眼前的纸叠太阳花上,雨很大,风也很大,他连衣服都湿了,这最容易被打湿的纸花一点潮湿的痕迹都没有,完好干燥得仿佛外面是艷阳天。 为什么会这么细心保护送给她的东西? 爱吗? 盛雏霜很清楚那不是,她和林绣莓及宋引蔓就卫司融究竟会不会成为替她们揭露全部事实的执行人讨论过很多次。 每回吵得不可开交,唯有一点意外相同——卫司融认真。 没有局限的一个词,不管放在任何位置都很难得可贵。 放在卫司融身上又显得不够全面,在看见这束被保护的纸叠花,盛雏霜想到个更贴切的词——美好。 她半晌没接,看着那束花像是痴了,递花的卫司融也没催,静静看着她。 「谢谢,很漂亮。」盛雏霜双手接过,眼里是真实的欢喜,「我也很喜欢。」 卫司融松了口气:「喜欢就好。」 盛雏霜抬手碰了碰鲜红色的花心,情绪过后就剩下惨澹的现实,她微微抬眼:「卫顾问,你有事想问我吗?」 卫司融缓缓摇头:「没有。」 「哦。」盛雏霜又摸了下纸叠花,问,「所以你从医院亲自跑来就为了给我送这束花吗?」 知道她是个聪明人,这时没必要撒谎,卫司融坦白道:「本来有的。」 「那为什么现在没了呢?」盛雏霜低头轻嗅,好似要在骤风暴雨里感觉到一缕温暖的阳光。 卫司融视线略过她黑髮上的蝴蝶髮夹,回答:「有些事也不是非要追究对错,你想说我就听,不想说也不勉强。」 「消毒水的味道。」盛雏霜抬脸温声说,「谢谢你的体谅,你身体还没好,从医院带来这束亲自叠的太阳花,大概也真是案子进入瓶颈期,实在没办法了吧?」 「盛同学,你不用觉得收我一束花就必须做点什么,这是我答应送你的。我来是为了履行诺言。」 「我知道。」盛雏霜轻轻点头,「你想没想,和我要不要说可以归为两码事。」 卫司融没有再阻止她,而是面色平静问道:「做好决定了吗?」 盛雏霜捧着花站起来,今天的她还穿着被带来时候的衣服,一条浅黄色碎花少女裙,漂亮恬静,很符合她的气质,盈盈一笑像春花灿烂,她说:「嗯,我希望你不要在场,好吗?」 就让她藏有一点私心吧。 卫司融没问缘由,只答:「别太难过。」 盛雏霜手指蜷缩,唇角绷直了,垂眸说:「好,谢谢你。」 以后应该不会再见了,就给彼此留下个体面印象。 盛雏霜凝视着手中花,脸上闪过丝柔和,有它就够了。 今天审讯室的灯开得格外亮,室内太安静,以至于能听见雨敲窗户发出阵阵沉闷压抑声,像远方催促鼓音效卡点般落在心口,让人不太安稳。 没人出声。 监控器前的周查看眼里面非静止画面,扭头问旁边裹上毯子端着温水的卫司融。 「她在做心理建设吗?」 「嗯。」卫司融全神贯注看着审讯室画面,连震动的手机也没管,按了静音反手倒扣在桌上,「她要和盘托出需要心理建设,也需要重述语言。」 看着少女秀美的侧脸,周查嘆了口气:「她真是整个案子策划者啊?」 卫司融微凉的身体让几口温水润的有了点温度:「或许。」 彼时监控室里安静下来,那厢审讯室终于有人开了口。 「整件事要从两年前学校为感谢飞腾实木捐赠图书馆开始,钱军涛是公司代表,我作为优秀学生代表,要陪同着一起介绍,就是那个时候他看见了我。比绣莓和引蔓以为的要早。」 第83页 盛雏霜的手边还放着卫司融送来的花,说话时候她一直低头看着,侧脸漂亮又柔和。 「他知道我家贫穷,就通过一个助学基金会联繫到我,说可以免费资助我三年高中学费,条件是大学毕业后进入崔氏建筑公司工作六年。回家后我和我爸妈说了这件事,他们觉得很好,也怕天上掉馅饼,找老师打电话等等核实,确定确有其事,最后问我要不要答应。」 答案显而易见,本身她的学费对不富裕的家庭来说就是雪上加霜。 这种时候有天大的好机会砸到脑袋上,不是诈骗也没虚构,谁能白白不要? 殊不知这块馅饼背后标榜了该售卖的价格,不是人人能吃得起的。 「我答应了。那时候我太清楚一块钱对一个穷家庭的意义,时至今日我并不后悔做出这个决定,就像我不后悔制定杀了钱军涛的计划一样。郑队长,你手边是引蔓的日记本吧?」 被点到名的郑汝水心底涌上来一股怪异的直觉,他藏住情绪平静道:「你见过。」 「见过,这还是我们一起选的。她的是粉色,我的是红色,绣莓的是绛红。好闺蜜间无话不谈,也就大大方方告诉我们她要用粉色的日记本。」盛雏霜说得随意。 听得郑汝水渐渐有了生寒的错觉:「你知道她日记内容。」 盛雏霜没否认,细白手指拨了下被带卷的花边,低声似陈述似说给别人听:「她的心思很好猜,尤其在我知道她是钱军涛养女后,就更懂她和我做朋友的原因。」 郑汝水盯着她若无其事的样子,冷不丁想起张小强的话。 [那种长得很漂亮,第一眼就会让你心生保护欲,像温室里不堪触碰的娇嫩花朵,真当你靠近,相处久了会渐渐发现那是她的表象。] 那么真正的盛雏霜又是什么样的呢? 郑汝水想,在刚才的交谈里已初见端倪。 看似漂亮柔弱,实则懂得蛰伏,以表象欺骗靠近她的人。 郑汝水知道这么形容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女并不合适,可有些人生来就给人一种超脱年龄的灵巧感。 眼前的盛雏霜是,一面玻璃相隔的卫司融亦是。 郑汝水心情复杂:「宋引蔓所以为的一切都是你在刻意引导她?」 「对,起初绣莓不懂我和她间偶尔怪异对话,次数多了,她以为我和引蔓有了小秘密,生过很多次气。直到我打电话求助,才让她知道实情,后来的事简单多了。」盛雏霜平铺直叙的语气让人很难做到像她一样平静,「想摆脱他的念头不是一时兴起,从他不顾我反抗强.奸我,到一次次唿来喝去,再到他对许阿姨多次家暴。每回的肆意暴虐都是他的催命符,今天我公布真相,也为说一句,他死是他活该。」 说完这话,盛雏霜像失去一口强撑着的力气,朝后仰靠在椅背。 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滑落入了黑髮里,片刻后她再抬头看向郑汝水,眼神毫无波澜。 「被迫两年,我掌握了他的所有喜好,包括在市区落脚点和他的生活习惯,这对我不是难事。决定动手那天,天晴得很漂亮,是我长这么大见过最好看最自由的。」盛雏霜说完这话很淡地笑了下,像一抹清风拂过了春水,轻柔透彻,「通过引蔓,我知道他在七号那晚有个聚会,通常这种场合他那边结束后都得凌晨两点多了,于是我卡着点给他发了条消息,说在银荷订了间房,有礼物要送给他。」 「他应该知道你恨他吧?」郑汝水提出疑问。 「知道。」盛雏霜轻唿出口气,「他从不会把我的恨放在心里,因为他亲口对我说,恨他的人太多了,真要记,根本记不过来,所以我这点恨无关痛痒。」 郑汝水表示了解,抬手示意她继续说。 「开好房后我把房间号发给张小强,请他先进房等着,郑队不用那么惊讶,他之所以能那么顺利混进去是因为引蔓花钱顶了清洁工的班,顺利拿到万能房卡。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钱真能使鬼推磨,两点半左右,喝得醉醺醺的钱军涛进了房间,两点四十分,他被药晕。」 「他身体里没有药物残留。」 盛雏霜坦然道:「网购平台大把的迷.奸药,我知道郑队想说经过崔怀良的案子有重点提醒平台监督,俗话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只要想买总归能买到的,还能让喝下去的人第二天醒过来忘记发生的事。」 郑汝水问:「为了让人相信那是真的钱军涛,你们还特意叫了对姐妹花?」 「是,后来的事我想你们很清楚了,利用暗度陈仓的手法将钱军涛带到停车场送上车,再由张小强送往抱月港湾的货柜。」 「所以张小强扮演的钱军涛后续去钱家是为了遮人耳目。」 「没办法,知道你们调查细緻,不多打打掩护,保不准演技太拙劣,一下被看穿了。」 郑汝水认真审视眼前一脸胶原蛋白的少女,心里想着另外一件事,这么强大的布局能力和设计心思真是这小姑娘能有的? 太震惊,也太令人匪夷所思。 盛雏霜很聪明,同样也对人的情绪波动感知飞快,她看眼默不作声的郑汝水,轻笑道:「郑队长不用紧张,现在的我大仇得报,不会再有歪心思。」 郑汝水撂下文件看着真浑身轻松的盛雏霜:「再说说货柜里的事。」 第84页 「在抓他前,我们就商量过他的死法,本来想吊死他,想着折腾出来的动静太大了,容易引起别人注意,也不能解恨。又想着不如凌迟,古老的杀人刑法,技术高超的能把人片下三千刀还活着,我们自认为做不到那份上,干脆用恐吓法。」 「怎么个恐吓法?」 「小时候听家里人说这世界可怕之事莫过于上刀山下油锅,刀山难做到,一个油锅还是能支配得起的。」 说到这里,基本可以和张小强的口供合併了。 盛雏霜继续说:「我们三个人里有两个不方便,还有一家身子骨不好,这件事只好拜託张小强去办。」 郑汝水想起件事:「他一口气买十几个锅……?」 冷静自持如盛雏霜脸上也难得露出尴尬来:「都没在网上买过锅,无法估算需要的尺寸,也不知道哪口锅适合架火煮。」 只能多买几口来作比较,本来盛雏霜的意思是去杂货市场买,那儿肯定好买。 考虑到会暴露,只得作罢。 「十几桶油全部用完了?」郑汝水又问。 恢復冷然的盛雏霜点头:「需要炸一整头猪肉,比较费油。」 郑汝水越听越神色疑惑不解:「你们炸的肉呢?」 「一路分为附近的流浪猫狗了。」盛雏霜他们也没想过要浪费粮食,这是最好的销毁手段。 郑汝水只想说佩服,又仔细询问起恐吓细节来:「光是油锅炸肉不可能把他活生生吓死吧?」 盛雏霜眼里流露一丝鄙夷,在场的人对那是给谁的心知肚明,她的声音里带上了点愉悦:「还有别的,在他醒过来前我们三个扮做厉鬼锁魂,说欺辱未成年,虐待女人,使用非法手段害人的人会被砍掉四肢放进油锅里炸,当着他的面表演了一出剁肉炸丸子的戏。」 「我一辈子没闻过那么久的炸肉味。」 「他能坐到飞腾实木中层领导人,不可能没点正常的判断力。」 「清醒时候肯定能识别出我们拙劣的圈套,那个时候他酒没彻底醒,我们在车厢里还点了薰香,他神志不清分辨不了。」盛雏霜的手一直没离开过花束,可见真的很喜欢,「他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很信牛鬼蛇神这套,不然你猜他为什么明知道自己没有生育功能,还偏要和徐阿姨坚持做试管?」 「有说法?」郑汝水问。 「他和崔又富很要好,而崔又富又有吃斋念佛的习惯,这导致他以为崔又富明面上有一个儿子,背地里数不清的私生子是佛祖在保佑。心动之下去山上请人算了一卦,殊不知那卦被人做手脚,全是崔又富为和飞腾实木更好合作投其所好,就这样钱军涛固执地认为只要他努力就会有儿子。」 这是另一场生意合作下藏着的污垢。 「崔又富甚至为钱军涛的特殊癖好找了个名正言顺的藉口,那就是越年轻的小女孩怀孕机率越高。」盛雏霜说完这句话已经松开花束,紧握成拳,她垂眸努力维持平静,「一个钱字,撕下了他们伪装的人皮,虚假。」 郑汝水不知道其中还有这样的弯弯道道,查钱军涛的时候,只知道这人身体有毛病,还花大价钱为留后努力,是人背后骂的繁殖癌。 谁知这一切的起始不过是崔又富为了稳固合作请个假和尚跳得圈套。 事到如今,钱军涛及她们几个全成了圈套里的受害人,始作俑者清清白白。 没人会想到案子查到最后会变成这样,郑汝水脸黑如锅底,压着火气问:「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他在货柜里赎罪的时候说的。」盛雏霜瞭然一笑,「录音在三顾书屋老闆那,我托他帮忙保管。」 没去过她家附近的郑汝水没察觉出哪里有情况,这边知晓的卫司融和周查就不同了。 卫司融脸色微变:「他是潜在的第六人。」 周查也头皮发麻,忙给小张打电话:「速去新桃路266号三顾书屋,把老闆带回来。」 「是啊,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卫司融喃喃自语,「让郑队去福谭小区菜地里挖东西的时候,许梦婷怕被注意到的那口用来逼供的锅,形状大小不是网上能买的,张小强里里外外被查过并没有那口锅的踪迹。刚盛雏霜也自然将这件事重述了,因为他们编造的计划里就是要用五个人均分掉另一个人做过的事。」 太绕了,周查没跟着转过来,晕晕乎乎的,又听他飞快重述。 「林绣莓和宋引蔓的关系没好到摆在明面这份上,所以替闺蜜报仇设计害死钱军涛就说不通了,那她愿意加入肯定会得到别的报酬。」 「张小强没有钱军涛强壮,虽然年轻气盛,但想单凭个人拖走一个一百八十斤的男性很有难度。他还有另一个帮手。」 脑海灵光乍现,卫司融倏然看向周查,急声道:「让人联繫崔又富。」 中间那段周查没太听明白,这不耽误他执行命令,电话拨出去,他完美復刻的同时还加上了重点:「联繫崔又富,同时动身把人带回来,务必保证对方的人身安全。」 电话挂断,再看卫司融盯着审讯室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先前还是平静无波,此时暗潮涌动。 周查不敢多问,摸出震动的手机,看见了个意料不到人的来电,把手机放桌上,点击接听又点了免提。 「喂,宣检察官?」 第85页 脸色凝结成霜的卫司融神色微动,飞快往他亮着的屏幕扫一眼,是宣帛弈的电话。 「咳咳,融融在你身边吗?」宣帛弈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没有暗藏不住的欢喜,也没有奔放的撩骚迹象,不喜欢他送的花吗? 「在。」周查知道他真正想对话的不是自己,言简意赅得很。 「嗯,麻烦帮忙转达句话。」宣帛弈的腔调里多了卫司融想要的调侃笑意,心里舒坦不少,「顾女士在病房等着他回来。」 卫司融脸色又是一变,这次是混着惊慌和纠结的。 周查一愣:「啊?」 「带着排骨汤来没能找到人的顾女士很生气,希望她屡次不接电话的外甥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宣帛弈温声转达着床边怒气沖沖的顾女士意思,在对方满意了的眼神注视下,毫不避讳又说,「最后请替我转达句我私人的话,夏天就要结束了。谢谢周警官,再会。」 一脸茫然的周查只顾得上说拜拜,因为要转达的话悉数让卫司融听去了。 让他不懂的是这还在盛夏为什么宣帛弈说夏天就要结束了?偏偏他们家卫顾问好像听出了什么,脸颊一片绯红。 是不是这年头没点智商不配当信鸽啊? 周查很郁闷地看审讯室,这一看局势又出现新变化。 盛雏霜低着头在难以抑制地哭,手里几张复印纸几乎拿不稳,那是许梦婷的遗书。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 夏天就要结束了——毕业季,我可以喜欢你吗?(非原创,类似今晚月色很美) 感谢在2022-09-02 13:27:53~2022-09-03 11:23: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吃火锅了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少女祈祷25. ◎他想,他懂了。◎ 「不是这样的, 她在说谎,事情不是她写的这样,她在为我们开脱。」 盛雏霜疯狂摇头否定许梦婷留下的遗书, 泪眼朦胧看不到两行,再也绷不住的崩溃大哭。 这一哭,似乎要将这两年受的委屈和最近几天受调查带来的精神压迫全部发泄个干净。 室内室外, 无人打扰她。 卫司融蹙眉, 因为找到的第六人,前面所有推测全部作废, 等同于重新开始。 工作量巨大, 恐怕今晚又是个不眠夜。 「找到三顾书屋老闆的资料了吗?」他问。 周查调出档案,读道:「三顾书屋老闆周顶, 四十二岁,灵河市本地人,十八岁时父母双亡,本科学歷,毕业后本打算和女友结婚,谁知怀孕五个月的女友被查出食道癌晚期,医生说术后有百分之八十復发率,且要长期服用抗癌药物, 会对孩子有影响。他女友为了孩子,放弃了活下去的机会。给他留下个女儿,现有一家独自经营了十二年的书店。」 卫司融听半天没听见重点,直接倾身看档案。 周顶的女友在孩子出生一月后过世,因是两人爱情结晶, 周顶不愿旁人插手, 决定独自抚养女儿。 天不怜可怜人, 他女儿两年前十一月中旬出事了,跟风似的从灵河最有名的凶宅小区跳楼身亡。 卫司融视线短暂在跳楼小区名称上停留数秒,眼里难以拂去的哀伤转瞬即逝,他从周查手里接过滑鼠,绕着周馨雅三个字打几个圆圈。 「查查这个女孩。」 周查应了声,不到两分钟周馨雅的资料悉数出现在屏幕,因年纪不大,所以资料不多。 周查惊疑道:「他女儿是还不上校园贷被逼自杀的?」 「什么?」卫司融皱眉看过来。 案件资料里写得很清楚,十六岁的周馨雅因为想买最新款的果机,最初向周顶要钱,周顶没给,所以她想到了校园贷,拍过户口本等证明身份的证件,拿到校园贷里最高额的裸贷,如愿买了果机。 她起初觉得校园贷很好还,没放在心上,以为每天存存零花钱到月底自然能还上,全然不知校园贷利滚利能滚出天价利息,是年轻的她无力偿还的数额。 天真的周馨雅完全料不到两个月后她将要面对怎样庞大的债务,只一个劲和周顶犟。 她小时候没妈,周顶为了不让她受委屈,一直没有结婚。在她小时候当爸又当妈,可一个人再厉害也替代不了不属于他的位置。 周馨雅知道自己家庭不健全,同学孤立她、嘲笑她,也和这点脱不开关系。小孩子总是嚮往热闹,希望有几个能分享心事的玩伴,为了能和同学玩到一起,她花钱请客,买那些让人羡慕的奢侈品,就为在同学面前有一两分存在感。 短暂的被关注并不能成全真诚的友谊,周馨雅从小学被畸形的校园环境养到了高中,越来越叛逆,和周顶的关系在高中那年降至冰点。 也是这个时候周顶意识到一味给钱就是在溺爱孩子,开始控制周馨雅花钱。听说她要买最新款的手机,想也没想拒绝了。 这让从没吃过闭门羹的周馨雅很愤怒,贷款买完手机,她简单说明钱的来歷,想让心软的周顶帮她还。然而下定决心要捋直女儿的周顶再次狠心拒绝。 受伤的周欣雅开始彻夜不归,这时距离她第一次还款不足三天。 七天后,周顶被警察通知,说他女儿周欣雅在白桃大街的紫绶锦园跳楼自杀了。 第86页 看完第一页内容,卫司融翻到了第二页。 「你对这案子有印象吗?」他问。 周查挠挠头露出个歉意笑容来:「跳楼自杀的太多了,一般不走我们这边。两年前倒是有在打击放贷的不法行为,那段时间抓到不少带头大哥。」 「周馨雅案卷里提到的放贷人被抓了。」卫司融说。 周查明白他的意思,顺着调出那位大哥的犯罪档案记录来。 只一眼,卫司融就确定周顶是第六人,他按亮麦克风,对郑汝水说:「问问周顶的事。」 尽管郑汝水很奇怪从哪突然冒出来个陌生人,还是配合问了。 听见熟悉的名字,盛雏霜哭声微停顿,缓缓抬头看过来。 被注视的郑汝水报以严肃神色:「希望你能说说你眼里的他。」 「一个很可怜的书店老闆。」盛雏霜一句话概括完毕。 郑汝水倒没继续强硬逼她,接过后方列印好的周顶资料边看边和她聊起来:「你常在他那看书?」 「对,我家附近就他那儿的书物美价廉,还能租借,很适合那片的穷学生,也包括我。」盛雏霜语气平淡道,果然如周查先前说过的很配合,「他有个女儿叫周馨雅,如果没出意外的话,和我差不多大。」 郑汝水看见了,跳过已知内容问细节:「周顶对周馨雅的死一直难以介怀,是吗?」 盛雏霜双手交叠,乖巧坐着:「是,我们不太清楚周馨雅事的来龙去脉,只听见她和周叔叔多次为钱争吵。」 「你听说过校园贷吗?」郑汝水又问。 盛雏霜表情瞬间复杂,嘆道:「知道,前两年很盛行,打着借的多还的少噱头哄骗喜欢超前消费的学生。不瞒你说,我曾经也动过借贷的念头,在我家穷到几乎交不上我的学费时候。」 郑汝水对此没做过多评价,那时摆在她面前的两条路,无论哪条都不美好。 「这两年还有吗?」 「有,很隐晦,得熟人介绍才有人愿意借贷给你,没有中间人,不会透露真实身份,怕你是警察来搞钓鱼执法。」 「我知道了。」郑汝水将这事记下,打算回头和沈局提个建议,祸害祖国花朵的事必须剷除,「周顶在周馨雅死后做了什么?」 「我看见他的时候都在书店里。」盛雏霜回答,「别的时候我也不多嘴问,他也不会和我个小姑娘无缘无故闲聊。」 「你两有共同爱好?」 「有。」盛雏霜淡笑道,「都很喜欢看悬疑推理小说,国内外知名案本基本全看过了,他书店里有挺多这类型的书。」 「他参与了杀害钱军涛的计划。」郑汝水用的是肯定句,无需盛雏霜否定,他顺着卫司融给的提示道,「计划够完整,细节很到位,唯有一点缺陷,那就是整个案件看下来,这不是五个人能完成的事。应该说按照完成度来看,是六个人的分工配合才能做到。」 「看来你们查到了。」盛雏霜说,「郑队长,几点了?」 郑汝水看眼手机:「十一点四十。」 「够了,我能为他争取到的时间够多了。现在我就如实说,期间郑队长有疑问可以随时打断我。」盛雏霜话音很温柔,态度强硬,莫名给人一种她掌握全局的即时感,「周叔叔在周馨雅死后一直没放弃追查放贷人,尽管警方给了他答覆,他仍坚信那不是真正受益人,偶尔连我也在想会不会是他被周馨雅的去世刺激到了。」 「后来他查到了?」 「没错,他和我说的时候我很惊讶,原来藏在阴暗角落放贷的真是有人养的狗。他和我说了个名字,那是我第一次听说崔又富,后来频繁在周叔叔嘴里听见,说崔又富今天见了谁,促成和谁的合作,是不是到他一年去吃斋念佛的日子。」 盛雏霜抿了抿唇,如实道:「如郑队长所想,我之所以知道崔又富为讨好钱军涛做的那些事,全是周叔叔亲眼所见。只是他没想到我会是两者的牺牲品之一,后来知道和我一起制定了那个计划。帮过几次忙,不多,权当为报钱军涛给崔又富出主意的仇。」 「钱军涛给崔又富出了什么主意?」郑汝水问。 「将非法放贷转为小额贷款获取正规渠道来钱快的法子。」 「这么说崔又富真是灵河这一片放贷人的幕后老总?」 「不单他一家,更多的我不清楚,只隐约猜到这是一个组织。」 郑汝水说不骇然是假的,毕竟这两年政府相关部门都在积极配合打击这片灰色地带,也在加大宣传力度,为的就是让更多人免受其害。 现在陡然得知原来这一茬从没被连根拔除,反倒在踊跃的改头换面重新出现在大众眼里。 今天这一审,直接审出个待爆的雷。 如果不是卫司融反应迅速,后果不堪设想。 郑汝水顿时看向盛雏霜的眼神变得很复杂,小姑娘之所以愿意说这么多,是不是和卫司融有关?他带来一束花真使人敞开心扉。 「整个案子差不多是这样,你们有需要我协助的尽管说,我会竭尽全力。」 「怎么突然就想开了?」郑汝水问。 「因为有人和我说人生也该像这束花一样有颜色,所以我想争取宽大处理,尝试下不同方式的生活,给自己的人生多添点颜色。」盛雏霜捧起那束太阳花笑容灿烂道,这笑容纯粹不含杂质,她是真的放下了,就看律法是否真的愿意让她放下。 第87页 审讯结束,郑汝水叫来人做安排。 「周查,核审宋引蔓,结合日记本及盛雏霜的口供,务必让她吐露实情。」 「小李,提审张小强,核对第六人周顶做的事。」 「小茹,核审林绣莓,核对她和周顶的关系及她参与计划的真实目的。」 「别发愣了,动作快点。」 郑汝水吼完,眼前十来个人队伍就只剩下披着毛毯的卫司融,他上前刚要问自己该去看哪个审讯室,就被郑汝水勾着肩膀往队长办公室走。 「别着急,你的话呢,先在这把午饭吃了,我特意让食堂阿姨为你量身定做的清淡健康饭菜,你吃完后再把这些药吃了。」 队长办公室的门一开,里面七七八八的味儿溢出来,卫司融先偏头打个喷嚏。 郑汝水搭在他肩膀的手微僵,略做思考还是带人往会议室走:「换个地方,你在这坐着,我把药和饭给你端过来,咱两再合计些事。」 听说有事要谈,卫司融反而等得住了。 郑汝水动作很快,两分钟后坐到了面前摆好饭和药的卫司融对面,示意他吃饭:「先吃。」 「你说吧。」卫司融拆着筷子,隔着保鲜膜看见自己的午饭,小葱蒸鸡蛋,清炒鸡毛菜及海带排骨,另有一份汤汁泛白的骨头汤,病人待遇挺好,「你不说我吃不消停。」 郑汝水搓搓手,他心里美滋滋的,这顾问收得值当:「这可是你说的,别回头和人说是我打扰你吃饭啊。」 「不会。」卫司融完美避开他挖的坑,「想讨论周顶还是盛雏霜?」 「周顶。」郑汝水发觉他是真聪明,自己什么没说,他倒先一步想到,「你见过他。」 「还记得我拿到林绣莓给的提示去教室后解答出的那串数字吗?」卫司融话音根本听不出他在吃饭,「其实很早以前盛雏霜就给过我提示,是我太执着于找出到底谁是策划人忽略掉了细节。」 郑汝水记性很好地说:「266是三顾书屋的门牌号。」 「嗯,那时以为是个单纯的地点,现在回想只恨自己看得太浅薄。盛雏霜真想选被侵犯的地方门牌做提示,拿接近钱军涛车子停靠地方的门牌号岂不更好吗?」 简洁明了,更容易得知真相。 「266即是一种提醒,也是周顶给我们的线索,他大概也知道真对盛雏霜等人伸以援手,以这群小年轻的圆谎本事也无法将他的存在抹得一干二净。」郑汝水言辞平淡,这大概就是见多识广警察该有的素质,他看见卫司融筷子着落点,偷偷摸摸发了个消息出去,「我打个电话问问周顶的情况。」 卫司融想起那位态度端正的书店老闆,始终无法将其和蛰伏许久为女儿报仇的周顶联繫起来:「可能……来不及了。」 郑汝水刚想问什么来不及了,先前去找崔又富的队员接了电话,一阵语无伦次,他沉声道:「慢慢说。」 数秒后,郑汝水挂掉了电话,捏着手机看神色平静吃着饭的卫司融,几次话到嘴边都没好说出口。 该怎么问? 问你早在听见盛雏霜提到三顾书屋就想到周顶会做的事吗? 这话不用说出来,光是想想,他自己都觉得荒诞。 是,卫司融很聪明,能根据线索推测出案件大致情况,这不代表他真能未卜先知到没发生的事。 郑汝水很清楚,这是这段时间卫司融在队表现优秀带给他的错觉,他的思想出现偏差,这是办案的大忌。 「周顶蹲守在崔氏建筑公司外面,先开车把人撞死,后跑上顶楼跳下来死了。」 卫司融夹排骨的手剧烈一抖,刚离开饭盒的肉错位落在汤碗里,不小心溅了他一脸汤。他放下筷子,面无表情抽纸擦掉:「都死了?」 「对,死的透透的。」郑汝水为刚才的猜测在心里打自己两巴掌,瞧他惊到的样子显然也是意料之外。 这确实和卫司融推测有出入,他知道周顶不会放过崔又富,也想过周顶会如何对付奸诈的崔又富,就是没想到周顶会採用这么极端的手段。 要搞死崔又富,自己也不想活了。 卫司融失去吃饭的胃口:「这么说,钱军涛的案子能结了。」 参与计划的六人,已有两人死了。 剩下的四个人或多或少能争取宽大处理,早早入狱。 郑汝水今早暗发的毒誓顺利按时完成了,心里并不高兴。 案子是理清楚了,后续重新调查一个不能少,关键嫌犯多了两,麻烦。 郑汝水捏捏眉心:「那等你吃过药我送你回医院。」 此时此刻,他留在队里意义不大,还是送回去还给廖医生,免得下次再见面被撵着打。 「好。」卫司融就着骨头汤把药吃了,放下碗的那刻,外面横行霸道大半天的暴雨渐渐停了,远方有风推着白云飘过来,马上就会有个好天。 在医院停车场下车的卫司融谢绝郑汝水送他上去的好意,先目送郑队火烧屁股的逃窜样,再看向六层楼的住院部,深吸口气,露不露面这顿骂都逃不掉,不如大胆面对。 他走了几步,又退回来举起手机拍下西边色彩鲜明的彩虹,这才慢吞吞往医院里走去。 病房门外听里面一片如死水般寂静,好似没人在。 卫司融还是不敢轻易开门,主要是他给顾予林发了那么多条消息,没得到一条回復,这点很可疑。 第88页 平时他发一条顾予林恨不能轰炸似回復,不可能好端端转性,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顾予林面临不可抗拒因素,无法也没胆子给他回。 卫司融最后发了条消息过去,竖起耳朵听房间内的动静,从没哪刻觉得这病房隔音效果如此绝佳过。 很快,他捕捉到一丝震动声,贴着桌子发出来的。 他想,他懂了。 打开手机前摄像头,调整表情,拨乱头髮,确认看起来足够卖惨,他才抬手敲门,推门进去。 「哟,这是谁家耐不住寂寞的小少爷游玩归来了啊?」顾女士阴阳怪气相当有一手,摆出副不好看的脸色。 卫司融轻咳,脸色泛着白,气虚很弱道:「小姨,对不起。」 「什么啊,我听不见。」顾女士冷哼。 跪在旁边的顾予林疯狂给他使眼色,快过来道歉,不要再用你的小心思骗取同情心了啊,不管用。 顾女士抬手给了五官乱飞的顾予林一巴掌,教训道:「好好跪着,凑什么热闹?」 顾予林立即鼻观眼眼观心,安静得像只小鹌鹑,再不敢乱来。 短短两句交锋,卫司融神色一整,走到顾女士面前,态度摆到最诚恳那档:「小姨,我知道今天是我不对,不该找我哥偷偷帮我打掩护,更不该在身体没好前偷熘出医院。」 顾女士看着他没说话。 「你大概了解过我出事前我们在跟一个很重要的案子,那案子到了个调查瓶颈,我找到解决办法,主动请缨要去队里协查。小姨,从我进市局刑侦队的那天,我就是那的一员。那的事不是一个人的工作,是整个团队需要努力跟进的要案。」 「我不是怪你偷偷跑出医院,是想在你心里我是个多不讲理的人啊,才能让你找这货打掩护。」顾女士说着气不过又打了下顾予林,「我知道你身份重要性,你但凡好好和我说一句,我也不会这么生气。」 卫司融被说得惭愧低下头,闷声道歉:「真的对不起小姨,以后有事我第一个和你说。」 顾女士对他招招手,把人拉到身边坐下:「你没事就好,队里的事解决了吗?」 卫司融老实点头。 「那接下来这段时间能在医院好好养伤了吗?」顾女士又问,「我问过廖医生,他说你在医院再待一周就能出院了。答应小姨,就好生生养一周病,行不行?」 面对顾女士殷切的眼神,卫司融实在没办法不答应。 见外甥格外乖巧地点点头,顾女士笑逐颜开,踢踢旁边的顾予林:「去给你弟弟把饭热热,还没吃吧?」 被使唤的顾予林真的很想问苍天,他妈到底怎么做到如此双标的? 可惜他没这个贼胆,一骨碌爬起来当小保姆去了。 「我吃过了,队长让人准备的伤患套餐。」卫司融解释,「小姨,你们没吃吧?」 顾女士看眼去也不是留也不是的顾予林,说:「我吃过了,予林,你热饭吃吧。」 顾予林愣了愣,露出个高兴笑容来:「知道了妈。」 卫司融没见到第二个饭盒,以为她没给顾予林带饭,顿时有点心疼他哥:「这次都是我的错,我哥也是被我所逼。」 「好了,你两什么情况我还能不知道吗?」顾女士懂他的意思,低声说,「他在你进门前还是站着的。」 卫司融一下子不心疼顾予林了:「那真挺好啊。」 顾女士忍俊不禁,想起来件事,带着戏嚯眼神看他:「你和宣帛弈……」 「没什么。」卫司融飞快回答,生怕晚答两秒会被误会成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一样,「他救我一命这件事我会好好想着报答他。」 顾女士不掺和小辈的事,只对他少见的窘迫模样感兴趣:「我今天去,看见他枕边放了枝纸叠的玫瑰花,相互衬托下我竟分不清人和花究竟谁更艷,他那长相是我都少见的。」 卫司融勉强扯出个笑容:「花、花吗?」 「嗯,那花精緻着呢,他还特别宝贝,不给任何人碰。」 卫司融耳朵烧得慌,一朵纸叠的玫瑰花至于精贵成那样吗? 真是大惊小怪。 作者有话说: 抱歉,来晚了。 今日更新√ 第41章 多人游戏01. ◎「做梦来得比较快。」◎ 盛夏是雷雨天气高发期, 时常伴有强力颱风。 「……颱风雪豹将于今晚二十点五十分在抱月港湾登录,风速高达800km/h,会有剧烈摇晃感, 请广大市民不要轻易出门,请准备适量的饮用水及储备粮,以备不时之需。」 电视里天气预报报告完颱风海豹即将抵达灵河消息后, 便播放着其给临海城市带来的严重影响, 三人环抱的大树险些被连根拔起,更有电线桿被吹倒, 导致附近大片住宅区供电不足。 依照气象局发布的雪豹前行模拟图, 此颱风将横穿整个灵河,像一把雷霆之刃从中将其一分为二。 这样一来, 带来的损失会更严重。 卫司融没那么大胸怀去操心这八竿子打不到的事,正苦口婆心劝说要来医院照顾他的顾女士和当了四天保姆的顾予林。 「这种天出门太危险了,专家建议不要外出,我知道小姨你担心我吃饭问题,这点不难解决,晚点我去医院食堂打饭。廖医生也说我现在能下床活动了,从病房到一楼后院,几步路的功夫, 哪会出事?」 第89页 顾女士看着窗外被风吹弯到不可思议角度的香樟树排,尤放心不下,不捨得骂外甥,就得拿别人撒气:「这些专家有事没事就喜欢搞些建议,我建议专家不要再建议。我这么急, 是因为你还没好全。」 「昨天廖医生检查你也在, 他说我恢復很好。」卫司融拿出主治医生来当说客, 狂风吹得雨滴像被注入神力的大丸子,落在玻璃上发出阵阵沉闷声,可想落在人身上得有多疼,「小姨,让你这时候过来我会很自责。」 顾女士被说服了:「那你答应小姨,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卫司融心想,真到那时候给你打电话也不见得管用啊,气象局预计颱风要在灵河走上两天两夜呢。 真心话不能说,免得人着急。 他答应道:「知道了。」 几句话功夫,外面风雨更迅勐,吹得万物呜呜作响,仿佛在奏一曲为亡者哀悼的亡魂曲。 卫司融看向窗外路灯下被风吹成魑魅鬼影的梧桐树,拉过窗帘遮上,捞过笔记本看微信群里的消息。 -周查:手动艾特全员,那么大风,你们记得关好窗户,接几瓶水放着,趁有电做点吃的放起来,兴许能用上。 -郑汝水:你还挺细心,就是没考虑单身又没锅的人。 -小张:不该多关心下卫顾问吗?他在医院有没有人照顾,吃不吃得上一口热饭。我刚听检察院那边说宣检察官家人赶去医院路途出了点事。 -郑汝水:人没事吧? -小张:没事,就听说车子抛锚,去医院那条路还让大树堵住了,这两天宣检察官得自力更生了。 -周查:我记得他还不被允许自行下床吧?那这吃喝拉撒怎么办? -郑汝水:你把护士放在了哪里请问?他在医院不要太受欢迎,我去看他的时候,频繁有小护士脸红红跑过来问需不需要帮忙,也就性取向对不上。 屏幕前面的周查快窒息了,他们队长这时而灵光时而不灵光的脑子能不能好了? 他小心思一套套把话题往宣帛弈身上引,是想让卫司融知道颱风天有个人处境难捱,需要救助,而不是让郑汝水来拆台的。 再这么下去,两只有情的鸳鸯何时能同床共枕啊? 周查忧伤满满地望向窗外,回头他要把郑汝水那本如何管理员工替换成如何提升情商。 几人叭叭半天,卫司融终于冒泡了。 -卫司融:案子全结了吗? 依旧郑汝水积极响应,可见这是个没掺水的真正事业逼。 -郑汝水:结了,现在就等颱风天过后移交检察院。 -卫司融:那就好。 除开这两句话再无问话,好似跟郑汝水一个鬼剁两半做的事业逼。 周查无语凝噎,望着堪称泄洪般的雨幕,痛心疾首道:「宣检察官,这忙,我是帮不上了。」 病房静悄悄,能听见他因犹豫不决变得急促的唿吸声。 卫司融很想问问宣帛弈的情况,自打四天前托顾予林给人送去一支玫瑰花,他没再对方面前出现过,只雷打不动让顾予林每天准时准点送支过去。 今天受颱风影响,顾予林没能来医院,折好的花就放在手边,没人去送。 他心里很想去,有点转不过弯的别扭在,还有点不好意思。 不是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孩,哪里不懂玫瑰花的意思。 越是如此,他越是放不开。 怕见到宣帛弈会难以自控,倒不是做不礼貌的举动,是情绪上脸,脸粉赛红果。 风更大了,他的心也跟着外面东倒西歪的树一起飘个不停,像无根的浮萍。 窗外明亮的地方突然有一块暗了下去,他挑开窗帘看过去,只见那段路的路灯不知为何灭掉了。 那儿离这不远,纵然知道医院通常会留有备用发电机,卫司融还是心神难安,抄起桌上的玫瑰花往门外走去。 这次他站到宣帛弈病房门口没有一丝停顿敲了门。 「宣帛弈,我能进来吗?」 手执案卷的宣帛弈听见梦寐以求的声音,眼睛亮起来:「能。」 门外的人从容进到病房里又很拘束地站在了房门口,双手背在身后,不太敢往病床这边看,从头到脚写满近人情怯。 宣帛弈放下案卷,先是很贪婪地看会脸颊逐渐变粉的人,才低声诱惑道:「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来我这边。」 卫司融抬头飞快看他一眼,脸色比上次见过要好,眼里星光璀璨,亮得惊人,大抵因为修养,他的病号服扣的很随意,领口敞开到锁骨两边,借着头顶透亮的白炽灯,能清楚看见形状优美的锁骨及白.皙不瘦弱的胸口,侧颈延伸到肩胛衣服那片的线条非常好看,勾的人看了一眼又一眼。 进来会看见这么幅美人衣衫不整图是卫司融始料未及的,偏偏当事人没意识到哪里不妥,仍在含笑叫他,神色温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勾,像聊斋里要骗书生精.元的狐狸精。 卫司融故意不再看他,转而看向其他地方言顾其他:「这里没别人了?」 「还能有谁?」宣帛弈叫不来他也不着急,双手撑床往上挪动靠着床头看他像个小侦探将病房角角落落看个细緻,装作没看穿地发问逗他,「你不会以为我这样还会搞金屋藏娇那套吧?」 见卫司融一个刀子似的眼神甩过来,宣帛弈低笑出声:「就算我想藏娇,也得看娇娇让不让我藏。」 第90页 「没皮没脸。」卫司融憋半天憋了句。 「嗯,娇娇说得对,那娇娇还没回答我,给不给藏啊?」宣帛弈执拗地问。 卫司融抿紧唇不想理他,这问题藏着坑,他要是回答了,他就是娇娇。不回答还能自欺欺人说不知道娇娇是谁。 「娇娇不肯说,那就是不愿了。」宣帛弈遗憾道,装作很头疼地捏着眉心,「那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娇娇随我回金屋?」 「别说了。」卫司融臊得脸颊泛粉,愤恨剜他一眼,「你没藏就没藏,说那么多干嘛?」 「好,听娇——」眼看人要被自己调戏走了,没看过瘾的宣帛弈立即收敛,又急声哄人,「我不说了,乖融融别走。」 刚走两步的卫司融这才转身走到床边,飞快出手把花丢过去又飞快收回手,好像在说只要我速度够快你就看不见是我送的一样。 偏巧有意外,那支玫瑰花不偏不倚被丢到宣帛弈领口敞开的地方,枝叶松懒挂住衣领,稳当得很。 卫司融微怔,倒是宣帛弈低头看了眼,也不抬手取下:「融融,直接上手没关系。派朵花替你,你只能看感受不到,来,摸这里。」 宣帛弈指指心脏所在的地方,笑盈盈的。 「你别胡说,我没有想摸你。」卫司融反驳,亏他那么担心他,结果这人见到自己浪得飞起,瞧着精神很好,全身上下也不止一张嘴能动。 宣帛弈接过胸口的花,指尖微动,玫瑰花微微旋转,正红的颜色漂亮得很:「是我胡说,其实是我想摸你。」 卫司融握紧拳头:「我就不该来。」 「我不说了。」宣帛弈过足嘴瘾,「陪我坐会。」 卫司融默不作声走过去坐下,看他很小心地放下玫瑰花,扭头来看自己。 「融融,今晚别回去了。」 「护士会查房。」 「那就是说如果没有护士查房,你就愿意留下了?」 堂堂检察院知名的高岭之花何时沦落到要钻语言空子,卫司融意味不明看他一眼。 「叔叔阿姨这两天过不来。」他说,垂眸看着自己被捏到泛红的指尖,口吻冷淡道,「出于人道主义,换我照顾你。」 「人道主义。」宣帛弈看出来了,他家融融估计很少说谎,这一说谎长睫毛眨个不停,还不敢看人,「我以为你是来报恩的呢。」 卫司融抬起头:「报恩光这点怎么够啊。」 宣帛弈直觉他又要说扎心话,赶在人开口前先弹了下他脑门。 「嘶,你干嘛?」卫司融捂着脑门问,「说不过人就动手?」 宣帛弈胳膊落在床边缘倾身靠过来,宽大领口跟着一併向卫司融敞开:「你觉得我是说不过你才敲你啊?」 卫司融不可避免看向曾评价过一般的腹肌上,察觉到腹肌主人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他视线偏开落在别的地方,硬邦邦道:「没有。」 「你啊。」宣帛弈伸手揉着他被自己敲过的地方,「崔又富死了?」 他的掌心很热,落在额头上像盖着块热毛巾,烫得卫司融微微眯眼:「嗯,被周顶开车撞死的。」 宣帛弈揉完脑门,还顺势揉了把他的头髮:「这证明我之前在崔家外面说的故事还是很有可信度的。」 「当时没被安慰到,现在仍旧觉得不公平。」卫司融拍开他还想来摸自己手的爪子,「用周顶一条命换了。」 「或许在周顶心里,能为女儿报仇,不管多大代价都是值得的。」宣帛弈还是不死心想伸手去牵他的手,被挨打就逃跑,跑完又欠兮兮地去撩。 卫司融烦死他的小动作,偏不让他牵到,一打一躲,一放一来,两人嘴上说着正事,手玩得也不亦乐乎。 「你知道那么多?」 难不成这案子最终还是从他手里递交检察院? 宣帛弈往左偏头示意他看左手侧,那儿堆放着厚厚一沓文件,底部是土黄色档案袋。 前不久郑汝水还说这案子目前在队里,等颱风后送往检察院,那宣帛弈能看见,自然是有人特意送来的。 「你不会是对接的检察官吧?」卫司融迟疑问。 宣帛弈笑了笑:「嗯,没办法,林绣莓在直播时候给的提示太明显了,傅主任那边没办法,只能让我来处理。」 这也是当时直播的翻车场面之一,检察院,外加描述词,懂的都懂。 卫司融皱眉:「你还需要静养。」 宣帛弈趁他担心自己的功夫终于牵到想念许久的手,微凉,很软,他很喜欢:「院里没催我,都知道我现在情况,催也要看廖医生脸色。你不用担心,在廖医生点头同意出院前,我不会偷偷跑出去。」 有被内涵到的卫司融反手按住想在掌心作妖的那只大手:「你看完全部案卷了?」 「看完了。」谈及案卷核心,宣帛弈知道口嗨时间结束,心有遗憾的同时又正经起来,「法律不会包容犯罪分子,她们三个已经成年了,故意绑架成立,故意杀人也成立。」 卫司融想到捧着花笑得很好看的盛雏霜,和为挣脱恶魔铤而走险的宋引蔓,及不愿脱离群体也加入了报復的林绣莓,她们后悔吗? 并不。 宣帛弈缓缓笼住他的手,朝他靠得更近:「融融,我会把钱军涛和崔又富的罪行列举清楚,至于究竟能不能让法官网开一面,这个我做不了主。」 第91页 「你用不着做到这份上,她们不是小孩子。」卫司融没想让他自毁前途,像检察官这等职业稍有一点污痕,或许将来某天会成为致命点。 宣帛弈轻轻嗤笑了声:「我没为她们,是为你。况且这是我身为检察官该做的,陈述一切事实,不包庇任何人。先不谈崔又富,单说钱军涛,前些年故意伤人,这两年家暴、强.奸未成年少女,可能还要加上一条非法集资,他犯的罪也不少。」 「我知道。」卫司融听得懂他的意思,「从弄清楚这案子的来龙去脉我就在想一件事。」 「为什么盛雏霜等人宁愿亲手弄死钱军涛,也不愿意求助警方。」宣帛弈说出他在想的那件事。 卫司融耸肩,一副让你说中了的表情:「那宣检察官能给我解读一番吗?」 「荣幸至极,要是您听得满意,还请给点打赏。」宣帛弈瞥着他抿成条直线的红唇,凑过去要亲不亲轻轻地说,「不可以咬我。」 卫司融脸颊微红稍稍后仰:「你还没说,怎么就知道一定能让我满意?」 宣帛弈很绅士的后退,同时保持惯有的骚气:「没关系,我会让你知道无论何时何地何事我会是你最满意的选择。」 卫司融神色很淡瞥他一眼。 「三年来灵河女性受害人的比例逐渐上升,相对应的是法律给予这些罪犯的惩罚不能让受害人满意。比如一桩强.奸案,被告律师处理得当,他最多关个两三年就出来了,家里有钱的依旧混个风生水起。」宣帛弈说得是很常见的强.奸案,就像前段时间崔怀良案一样,判下来也不见得会很久,「强.奸未成年少女就更不用说了,你我都知道实情。加上有张小强父亲被撞身亡,身为肇事者的钱军涛在律师帮助下,坐了几年牢就被放出来。你说为了摆脱掉那么个人渣,她们会如何选择?」 是一劳永逸还是向警方告发他辗转多次庭审使其获得轻松的几年牢狱之灾呢? 谁能保证出狱后钱军涛不会蓄意报復,再对她们做什么。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盛雏霜等人选择了个非常极端的解决办法,真当身处在那种境地里,这恐怕是最好的途径。 「再说,网友评论自由化,多个平台基本盘有问题。像这种男女和金钱扯上关系的案子被播报出来,或多或少会变成桃色交易。到时候告赢了也会落得一身脏,自古以来人言可畏,哪怕她们被迫的,也总有不了解内情的人说她们为钱出卖自己。辱骂一时不痛不痒,长久下来会成为心理负担。」 一旦人负担过重便会崩溃,离想死就不远了。 这段话似曾相识,卫司融记得盛雏霜母亲当时为阻止他们拿走那张存有五十万的银行卡时也说过类似的话。 「这种平台言论致死率高吗?」 「网暴都有一定致死率,高与不高取决于被网暴人的心理素质。」 「所以这不是我们警方的办事能力问题。」 「不是,郑汝水能力一直很强,现在加上个你,如虎添翼。」 「不用非要夸我,我现在有点明白这三年来犯罪率上升的原因了。」 宣帛弈颔首,正事谈完,便转而讨要起奖励来:「卫顾问还满意我的解答吗?」 卫司融看左看右就是不看他:「时间差不多了,等会颱风要过来,我先回房间洗洗睡了。」 「卫顾问不愿意就算了,我不强求。」宣帛弈温声说,见他眼含怀疑看过来,指尖微挑领口,使肌肤裸露更甚,「我愿意等到卫顾问主动亲我那天。」 卫司融不太自在摸摸耳朵:「做梦来得比较快。」 宣帛弈飞快接腔:「梦里可就不止亲那么简单了。」 卫司融:「…………」 「对了,你知道校园贷的事吗?」 这几天他查了很多校园贷的相关资料,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每年因为还不上校园贷,想不开自杀的人占灵河市非正常死亡人数的百分之十七。 这个比例已经非常高了,要知道自然死亡才占百分之十。 数值太高,很难让他忽视掉这个看似寻常的小额贷款。 宣帛弈本为离他更近单臂压在床沿,说话太久,胳膊发酸,悄无声息换了个后靠枕头的姿势:「周馨雅自杀案的轻松贷?」 既然要聊,肯定要信息共享,卫司融把自己查到的全说了。 宣帛弈:「早在两年前频繁发生因还不上校园贷自杀案,政府相关明文规定借贷人必须成年,放贷平台不得出现超额利息。」 「据盛雏霜交代,这类贷款还是存在,改了个名称换了种营销方式罢了。」 「我接手的案子里没有太多涉及到这区域,你实在想知道,我问问我同事。」 卫司融止住他要打电话的动作,淡淡道:「下雨天别给人找不痛快,等你回检察院碰着了再问吧。」 宣帛弈反手握住他的手:「明天就问,有些事不能等。」 卫司融抽了抽手,缓缓抬眸看过去,在那双清澈黑眸里看见了想闪躲的自己。 他想,原来眼睛是心灵窗户的这句话并非瞎扯。 有人在颱风来临前夕边讨论案情边互相了解对方,而有人在颱风夜被奴役。 灵河理工大学男生宿舍506室内热情没被外面风暴雨浇灭,热热闹闹的,四人营造出四百只鸭子的噪声。 第92页 「爬快点,没吃饭啊?看看这个视频,你要学这个。」一人弯下高贵的腰,屈尊将平板大屏幕怼到跪在地上爬行人的面前,「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学得好就让你上床睡觉,否则你就只能像狗一样睡阳台了。」 跪在地上的人垂头看着视线里的三双各穿着限量版鞋子的大脚,眼里闪过丝恨意。 「哑巴了?」另有穿着巴黎世家鞋的人用脚踢踢他的脸,调笑道,「这么喜欢看我们的脚,是想跪舔吗?这口味太重,我满足不了你,你还是先把狗爬狗叫学完吧。」 「别磨蹭了,再磨蹭颱风走过去,你睡阳台的乐趣就没了。」穿着aj的男生不耐烦催促道,耐心奇差无比。 弯腰提供视频教学的男生也失去了耐心:「刘咏帆,别忘了你还欠我们二十二万,让你还钱还不上,让你学个东西那么难啊?」 巴黎世家的男生轻慢道:「我们和那帮放贷的人相比仁慈多了,他们干的真是坑蒙拐骗的生意。」 aj的男生一把抓住刘咏帆的头髮往后拉,看见对方没表情的死人脸,他皮笑肉不笑道:「不爱学狗叫?也行,我听说你喜欢男人,那不如表演下舔男人?」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开启新的征途~感谢在2022-09-04 20:25:16~2022-09-05 13:2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唿叫桑桑呀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多人游戏02. ◎让卫司融过得轻松点。◎ 刘泳帆没血色的脸顿时更难看了, 嘴唇微动,没能发出声来。 aj男孩玩味地盯着他看,眼睛倏然一亮, 像发现有趣的事:「以前没发现你长得还不错啊,看来等会的活动会更有观赏性。」 巴黎世家男孩一脸膈应,说话没过脑子道:「你不会真对他有想法吧?金嘉韬, 他是个男生, 你不要乱搞,回头你哥知道又要关你禁闭。」 「薛韶宣, 你能不能别在这种让人兴奋的时候提我哥来扫兴?」金嘉韬一把甩开刘泳帆, 见人身如一根入秋枯黄的竹竿干瘪似的顺势躺倒在地,面露讥讽道, 「我哪里会看得上他?只不过前几天发现一件有趣的玩具,觉得刚好和他适配,想着让他表演表演而已。」 「那拿出来看看啊。」端着平板的男孩立即切换到摄影模式,镜头跟着地上的刘泳帆转动着,从脚拍到脸,一脸兴奋模样,「别不识抬举,这是你戴罪立功的好机会, 表现好了抵三万块钱,知道不?」 「任劫,别和他废话,东西在我衣柜里。」金嘉韬拉过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像个高高在上的皇帝般俯视低头的刘泳帆, 他很期待对方的表现。 「哎呦, 韬哥, 怎么突然玩这么野啊?」任劫从沉甸甸细长描金盒子里取出一根紫色上下两头的按.摩.棒,得有20cm,拿在手里也挺沉,他在金嘉韬示意下不怀好意朝刘泳帆走过去,「你的快乐来咯。」 「瞎说。」薛韶宣乐得不行,「明明是我们的快乐。」 金嘉韬哼笑不应和,眼里流露出来俨然是和他们相同的意思。 匍匐在地的刘泳帆得咬牙才不至于让自己冲动到跳起来和他们拼命,还不是时候,他对自己说,再等等,等他找到要的东西。 再忍忍,就像窗外的颱风天,忍过这一时会有光明在等着他。 在三人催促声里他颤抖着手接过那根紫色的器具,咽了好几口口水,脸上出现反感的挣扎。 这落在三人眼里不是违逆,而是有趣的现象,笑作一团。 窗外再剧烈的风也掩藏不住他们恶劣笑声和不断用粗鲁词句羞辱的话,风渐渐大了,似乎做到粉饰太平,可雨落在玻璃窗上,模煳成片的浅薄水面隐约看见刘泳帆寂静眼波下翻涌的杀意。 那是一头飢饿许久的勐兽,正在等待出笼绝佳时机,争取一咬必中,不给猎物反抗余地。 晚二十一点,风雨迅勐,市一院有过两拨非常短暂的两分钟断电情况。 大抵是为了安抚住院病患的情绪,护士挨个病房说明情况。 等到宣帛弈这,意外发现隔壁病患也在,还和宣帛弈举止亲密,前来说清情况的护士眼里闪过瞭然。 「抱歉打扰了,未来四十六小时内预计在白天会有四个小时停电,根据院方规划,初步定在每天下午一点到三点。」 「因为医院东侧的线路出了问题?」卫司融问。 护士惊讶于他开口,笑容温和道:「对,咱们这栋楼住得都是需要静养的轻伤患者,无需太多大型仪器,节省下来的电悉数拨给了隔壁重症室楼层,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医院联繫过电网工作人员,颱风天出行太危险,为人考虑,只好想出这么个办法来。」 「好,谢谢。」卫司融道谢,又问,「医院食堂会正常营业吗?」 「会,医院食堂在一楼左侧楼道走到出口左拐直行,支持扫码支付。」护士回答的时候不由得多看眼默不作声的宣帛弈,这位怕自己看不出两人关系,在卫司融说话期间,唇角带笑一直专注看着,那眼神比恋爱中的小情侣还黏煳,护士再看眼卫司融,面冷心软的小可爱,谁能不喜欢呢? 「多谢。」卫司融确保接下来两天有饭吃,免得饿着了。 等护士轻手轻脚带上门,他胳膊肘朝宣帛弈那边拐,冷声道:「看够了没有?」 第93页 宣帛弈顺势躺在床上,捂着压根没被打倒的地方佯装受伤,低低叫惨:「好疼,打人了,有没有人管管啊?」 卫司融从没见过如此戏精不要脸的人,姿态放松坐在床边看戏似的将人从叫着要他负责看到渐渐收敛了情绪。 很快,病床上的人单手撑床倾身靠过来,在他平静注视下轻轻亲了亲他的唇。 蜻蜓点水,不过如此。 宣帛弈却像偷到了世界上最好吃的糖仰躺着在病床上,支着脸看他:「乖巧的你让我很不适应。」 「那下次我赏你一巴掌。」卫司融懂得他意思,故意扭曲回答。 宣帛弈轻笑:「你高兴就行。」 卫司融深深看他一眼,两人于这晚达成个心照不宣的约定。 颱风过后的那天,市区随处可见清洁工人忙碌身影,顾女士和顾予林到医院门口还看见不远处身着国家电网工作制服的人在忙。 本就心神不宁两天的顾女士更迫切要见到卫司融:「颱风天还停电,医院能不能保障基本设施啊?早知道把他接回家了。」 顾予林揽住顾女士肩膀,安慰道:「司融不是小孩子,我听说他不仅照顾好自己,还把救命恩人一併好好照顾了。」 顾女士将信将疑看着他:「真的?」 「这还能是假的?」顾予林掏出手机给他妈看宣帛弈发的朋友圈,上面写着感谢卫顾问两天衣不解带的看护,在这颱风天里见真情,配图是侧身而坐捧书挡着半边脸的卫司融,瞧着也不像偷拍。 顾女士脚步微顿,审视着自己的亲儿子。 顾予林被看得后退几步,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妈,怎、怎么了?」 「满打满算融融入职还没一个月,他是市局心理顾问,和检察院的没道理那么快混熟。」 「您老到底想知道什么?」 「我知道宣帛弈和融融以前的渊源,是想问问你,他现在这态度,对融融是……」 「念念不忘外加非他不可。」顾予林替宣帛弈表明态度,想着卫司融也不是真对人无情,可不能让爱情的花还没开就先被辣手催了。 顾女士沉默良久,面露顾予林分辨不出的情绪。 这让顾予林惴惴不安:「妈,你在想什么?」 「在想融融能不能接受宣帛弈,他这几年过得沉闷,哪怕在你我面前也是像跟弦似的绷着。可你看刚才那张照片,他浑身上下写满了随意,由此可见宣帛弈在他心里有多特别。」 当年姐姐姐夫家出事,她按照两人遗书安排,将一无所知的卫司融送往国外。 那时卫司融刚满十八,正是青春热血,陡然遭此一事,不理解的同时还很闹腾。在国外的每天吵着嚷着要回家,连学也不好好上,直到半个月后的某天,他突然对顾女士说以后会好好学习,希望五年后学成能回国。 从那天起卫司融肉眼可见的成熟起来,活泼开朗的少年逐渐被不近人情的冷淡包裹起来,长成今天的卫顾问。 顾女士对卫司融的感情很复杂,既希望他能快乐生活又希望他知晓当年那件事后能做点什么。 可现实不允许她想那么多,现在的卫司融就是个普通的心理顾问。 这刻顾女士非常煎熬,当看见宣帛弈发的那张图,煎熬褪去,只剩下一个期盼。 让卫司融过得轻松点。 她轻吁:「予林,以后做事过过脑子。」 顾予林一听便知道他妈是让他以后别事事对卫司融说那么清楚,苦笑道:「妈,我不可能拒绝司融。」 「我知道。」顾女士笑了笑,上前按电梯,在电梯抵达前轻声说,「没让你拒绝他,是让你选择性保护他。」 顾予林心里苦,以前夹在卫司融和宣帛弈中间,努力做个不被弄死的夹心饼干,好不容易这两一副要修成正果的趋势,他妈又跳出来换了另一个口味的饼干。 这世道活着就那么难么,苍天能不能对他好点? 等顾予林看见在隔壁病房被宣妈妈温声问话,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卫司融,顿觉自己又能行了。 跟着顾女士走近,才听见宣妈妈在问什么。 宣妈妈声音永远温柔,像股轻柔地风抚平你的急躁:「你喜欢吃什么啊?和阿姨说说。」 卫司融手脚僵硬得仿佛刚启动使用,求助眼神一个接一个往宣帛弈那儿飘。 被求助的人根本没接收到,被宣琅挡着说工作的事,看不见他。 卫司融只得又去求救他小姨,漂亮眼睛里满是无措,看得人母爱泛滥。 本来要看热闹的顾女士立即心软,笑着走过去给外甥解围:「宣太太,谢谢你照顾我们家司融,他啊,饭量不大,口味偏辣,最近因为养病忌口快憋坏了。」 「顾女士客气了,要说照顾也是我们要谢谢司融,颱风这两天我和他爸没能过来,都是他在照顾帛弈。」宣妈妈笑着又去看悄然红了耳朵的卫司融,不禁感嘆这小孩太乖太招人喜欢了,难怪她儿子紧追不捨。 很寻常的一句话,却因为卫司融的反应让顾女士品出点异样来,她不着痕迹打量外甥露在外的肌肤,没看见不该出现的红痕,稍稍放心:「那也是应该的,没有小宣先生啊,他还得遭罪。」 宣妈妈忙摆手说哪里,两位具有社交牛.逼症的貌美女士又闲谈几句,双双满意退场。 第94页 病房里该用的东西都有用过的痕迹,顾女士打算跳过他在人病房害羞这茬不再旧事重提,说道:「今天来给你办出院手续,回家后再静养两天,工作不急在一时,听话啊。」 卫司融没异议点点头:「知道了。」 顾女士便让顾予林去办理出院手续,自己留下整理东西,卫司融也在旁收拾着。 「今天先跟小姨回去住,等你復工再回家。」 卫司融拿书动作微顿,长睫毛半垂盖住眸里的波动:「不用,我回家住就行了。」 「那我每天下班去你家照顾你?」顾女士问。 「小姨,我基本全好了。」卫司融把书放进袋子里,又去伸手整理桌上叠纸花没用完的彩纸,「你和我哥忙你们的,我能照顾好自己。」 「你是不是出院后也不在自家待着?」正叠床上空调被的顾女士试探道。 这一问,直接让卫司融手里那沓彩纸滑落在地,在雪白地砖上绽放出五颜六色的色卡来。 瞅着外甥不知不觉又红了的耳朵,顾女士轻嘆,带着调侃:「真是孩大不中留啊,那小姨就不勉强你,下次去你家提前打电话,免得扑个空。」 「不是的,小姨。」卫司融直觉她误会了,条理不清道,「我觉得自己好了在家躺不住,想偷偷去队里,不是你想得那样。」 「我想的哪样?」顾女士好整以暇问。 卫司融憋红了一张脸,没能回答得上来。 「外甥啊,你是不是不知道护士查房会在已核实这项勾选啊,你看看。」顾女士立起他那张住院病历本,前晚往前看一排红勾勾,前晚往后下方干干净净,他不在自己病房又在哪里? 卫司融无言以对,知道怎么解释在顾女士看来狡辩,说再多也是越描越黑,他摸摸滚烫的耳朵,自暴自弃道:「我在宣帛弈病房待到半夜再回来睡觉,没做别的。」 顾女士放下病历本,继续叠被子:「行了,你两一个重伤未愈,一个自有分寸,哪里会在医院做什么?快把你的彩纸收起来,别回头给人折花又找不到了。」 蹲下捡纸的卫司融低头嘟囔:「你刚在他病房看我的眼神不是那么说的。」 「你注意到了?」顾女士惊讶道,「看来我真得重新定义你的职业,观察很仔细,我大外甥心真细。」 「只要能打消你的乱想,无所谓。」捡完最后一张纸的卫司融站起来,在桌上重新将纸摞得整齐才收入袋里,见顾女士没再打趣,心里松了口气,要是继续问下去,他就要露馅了,毕竟…他今早和宣帛弈真的不是很清白。 一墙之隔的宣妈妈也揪着儿子在询问类似的话题。 「他就是你电脑壁纸那个小孩吧?」宣妈妈把温度刚好的水杯递过去,遥想他五年没换过的壁纸,再想想如今五官长开更俊秀的卫司融,忍不住又问,「你两现在什么关系?」 「我追他,他不拒绝的关系。」宣帛弈喝了半杯放到旁边,瞅见他妈一脸不忍直视,被逗笑了,「妈,你这什么表情?」 宣妈妈伸手戳戳他的额头:「把你生的这么好看半点用没有,追个人还被拒绝了?」 宣帛弈像个不倒翁摇晃两下,浅笑着解释:「如果没这张脸他可能早远离我了。现在这样有别的原因,妈,你知道五年前紫绶锦园跳楼的那对夫妻吗?」 「记得。」宣妈妈回答,「那件事闹得满城风雨,跳楼的人姓……」 宣妈妈眼神清明起来,询问似的看向宣帛弈。 宣帛弈颔首,在这件事还没彻底再查清楚前,他不打算对他父母说太多,只简单提点道:「他不知晓内情。」 「这就护上了?」宣妈妈啧啧称奇,他从小到大还没这么替别人操过心,这话不难理解,她问,「你担心我和你爸接受不了他的家庭背景?想多了。我两喜欢他可超过你,那么乖的孩子,躺在你怀里被看见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挣开,而是拉起被子把你两藏起来。」 人在下意识的动作最容易分辨出真心来。 卫司融没想要推开宣帛弈,这就证明他心里有他。 一起藏起来更好理解了,卫司融嘴上不说,这举动充满了主人的小心思。 宣妈妈的话说得宣帛弈也忍不住跟着笑,笑完又请求道:「妈,别当着他的面再提这件事。」 「我知道,小孩脸皮薄。」宣妈妈见他笑得灿烂忍不住抬手打他,「明知道我和你爸今早过来还把人骗得和你一起睡回笼觉,回头他不理你,别哭丧着脸啊。」 「哎,知道。」宣帛弈想起早间的事,眼里满是笑意,「廖医生有说我还要躺多久吗?」 宣妈妈白他一眼:「让你爸给你问。」 隔壁挂念的人要出院了,这里这个也躺不住了。 宣妈妈摇摇头,留不住随他去吧。 离开医院前,卫司融顶着顾女士和顾予林双重揶揄眼神请护士站的护士帮了个小忙,转身镇定从容道:「走吧。」 回到家又是一通忙,顾女士边给他打扫家里边指使顾予林记下要去超市添补的家用品,捧着手机在旁边的卫司融听着总觉得他小姨不是在给他备食材,而是要餵猪。 碍于未来有段时间不能来的顾女士强势眼神,他没敢说话,只和无奈的顾予林交换了个眼神。 午饭是顾女士亲自下厨,做得全是他爱吃的,饭后把厨房清理了一遍,带着垃圾和顾予林走了。 第95页 热闹的母子两一走,偌大的房间安静下来,空寂瞬间围在卫司融身边。 他偏头看向灰濛濛的窗外,天气不好,阴沉得好似下秒就要再现暴风雨。 静坐几分钟,他从带回来的书里取出当时在电梯里薛韶玉递过来的那张名片,指腹划过那串手写的号码,眉心微沉,最终还是没打出去,将其重新塞回书里。 时隔八天再回到队里的卫司融受到热烈欢迎,周查还自掏腰包买了束向日葵,明黄色的花衬得他整个人鲜活起来,当着队里人的面,他再三表示感谢。 欢迎会散场后,郑汝水和周查跟着卫司融进了顾问办公室。 桌上有个四方长形不规则泛着彩光的花瓶,上面贴着好几张便利贴,字迹不同,全是恭喜他康復出院的。 卫司融没把那些便利贴拿下来,偏头往瓶里看,送来的人很心细,连营养水都给准备好了。 他只需把向日葵插进去就好,这事儿简单,他低头专心拆花束:「你两坐。」 根本不用他招唿,郑汝水和周查没把自己当客人,一人长腿交叠坐在沙发,一人依靠着沙发扶手,双双看向他。 「有事吗?」 郑汝水等他这句话等很久了,拍拍周查肩膀让人挪开,踱着步子往他旁边走:「还记得李倩秀吗?」 「崔怀良妈妈,六月中旬消失了,现在有她消息了?」卫司融摊开花纸,打量向日葵的根部情况,取过剪刀认真修剪,「她不会真回边山镇了吧?」 「没有,短暂找到她的行踪,很快又消失不见了。她七月初曾在浔阳市天女山附近出现过,昨天我联繫过那边的兄弟,委託他们帮忙查过,没找到李倩秀。」 「她能顺利离开灵河去浔阳,说明她的新证件没问题,你想靠被她捨弃掉的名字查到她未免难度太大了。」 「你真当我那么傻呢?使用她的新名字也没能找到人,消费明细显示她人还在浔阳,根据地址找过去,扑了场空。」 卫司融已经听出了这件事的诡谲之处:「李倩秀很清楚警方的动向。」 郑汝水拨了拨灿烂鲜艷的向日葵:「嗯,非常清楚,甚至能完美规避掉我们,这很不正常。」 「你怀疑队内有她的人啊?」卫司融扶正被他拨歪的向日葵,拿过一支继续修剪,「她有机会去个新地方开始新生活,所以浔阳是她选定的新落脚点吗?」 郑汝水无法回答他,现在连李倩秀人在哪都没能搞清楚,哪里能求证这么多问题。 卫司融修完最后一支向日葵:「想让我找李倩秀?」 「没有。」这是郑汝水的真心话,他一个心理顾问跑千里之外的陌生地方找一个陌生人算怎么回事,「就是和你提下这人没真正消失无影踪。」 卫司融哦了声,想起件重要的事来:「你和沈局谈过校园贷的事了吗?」 说起这个郑汝水一个满脑子官司的头大样子,伸手摸摸口袋的烟盒,最终又松开了手:「沈局认为这件事不在我们该管的范围内,建议我们不要多事。」 这是沈儒林的原话,俗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没人知道他们真把校园贷改头换面又回来祸害青少年的事报上去是真得到重视还是敷衍后的冷置。 专就校园贷来看,是一块非常香甜又巨大的蛋糕。 如果他们真摔了别人的金盆,后果未必见得好。 沈儒林在位没两年了,就想老实混到退休,已经出过那么多事,他不想再节外生枝。 这落在郑汝水眼里,就是为己利益和稀泥。 卫司融脸色凝重起来:「他这么和你说的?」 郑汝水抽出烟盒叼了支烟:「半点没掺水。」 「等会我去找他。」卫司融说。 作者有话说: 宣帛弈:以后有我在,争取让他越来越开心~ 卫司融:沉默是金。 今日更新√ 第43章 多人游戏03. ◎学林路商业街区。◎ 郑汝水知道他是个固执的人, 像这种别人失败而他没亲身经歷过的事,他肯定要试试。 郑汝水不阻拦,提前给人打预防针, 免得被气着从沈局办公室抬出来。 「他不是个能听别人建议的好局长,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卫司融神色莫名,眼底情绪走了一波又一波, 像听懂了又像没懂。 一行三人浩浩荡荡去了局长办公室, 郑汝水和周查替他当提升勇气的门神,两人同个姿势请他进去。 卫司融各看一眼, 胸有成竹推开门身影消失在门缝里。 颱风那两天外面除了风声再也听不见别的声, 今天窗户一打开就听见斜对面几乎高耸入云的大白杨上趴着的知了撕心裂肺地叫。 郑汝水让热风烈日突个正脸,一分钟后顶着晒通红的脸关上了窗户。 「头儿, 他要说服不了沈局,那校园贷的案子咱们真不查了吗?」周查忧心忡忡地问,真说起被校园贷压迫到自杀的人,没一千也有八百。 没调阅档案前,周查没想到比例会那么高,由此可见,这几年打击非法贷款的力度是上来了,但效果不佳。 各种缘由, 估摸只能走访走访基层再往上推才好确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没了娇气的心理顾问,郑汝水总算能畅快的当起老菸民,烟雾重重,他眯眼说:「你别小瞧咱们这看似文弱的心理顾问,他想办成的事没办不成的。和一般人劝说不同, 他会正面分析利弊, 有时发现不行, 会採用怀.柔政策,他啊,比你聪明多了。」 第96页 周查觉得他们家队长误会他的意思了:「我想说咱们查校园贷吗?」 「为什么不查?」郑汝水反问,估计想起那天沈儒林摔本子怒骂他的话,难得小声嘟囔道,「怎么说也是牵连案,身为刑侦大队长,有责任查清真相。我信念那么强的人肯定不能让经过我手的案子烂尾,再说钱军涛的案子不够他脸上沾光的?」 周查幽幽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只想要沾光,一点不想你去翻旧案?」 真让他们把旧案翻了,沈儒林退休之路又要多绕几个弯,换做谁乐意啊? 郑汝水咬着烟眺望远方,市局这片办公楼视野极好,能看见灵河市中心高楼大厦后的群山叠嶂,那儿在盛夏明朗阳光照射下青翠逼人,显得整座城市格外有生机。 「我不想管他能不能顺利退休,只想把案子查明白。」 「队长,你真那么想就努力往上爬,等你当上局长,这些都是你说了算。」周查鼓励道。 「滚蛋。」郑汝水笑骂道,英俊眉眼间写满坚毅,嗓音低下来,「你要对卫顾问有信心,他是个很特别的人。」 周查腹诽,特别会猜人心吗? 也是了,会猜人心的人都很会谈判,那么沈局会被拿捏吗? 周查以为卫司融这趟进去少说也要半小时,结果眨眼功夫,卫司融神色淡淡婉拒了沈儒林的客气相送,轻轻关上门,一转身对上两道渴望又焦急的目光。 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言不发往队里走。 看起来结果不太好啊,周查赶紧去看郑汝水,他们家队长也陷入困惑里,显然没看明白卫司融的意思。 两人没多说,快步跟上去,依旧一左一右像护神两护法。 直到进了心理顾问办公室,在两人注视下卫司融淡然喝完一整杯水,才低声问:「你们想清楚了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周查愣了下,什么想清楚了? 郑汝水毫不犹豫沉声说:「早想清楚了。」 从他在警徽下宣誓的那天起,他比任何人想得都要清楚,否则也不在卫司融面前提起重查校园贷被沈局拒了的事。 「郑队,你一直没让我失望过,希望你能继续保持。」卫司融依靠桌子,双手搭在桌沿,把两人胃口吊够了,缓缓道,「明天沈局给盖章文件,准备着吧。」 周查睁大眼睛,半晌唇角微微拉开,直接跳起来欢唿了声。 「卫顾问,你就是我唯一的神。」 卫司融轻笑,看向神色也放松的郑汝水:「队长不惊讶,看来很信任我。」 郑汝水耸肩:「我相信你不会让我白期待。」 卫司融想,当一个人有所期待的时候就说明他心里常怀热爱。 像郑汝水这类为真相奔波的人向他寻求帮助,同样渴求真相的自己没办法做到袖手旁观。 当天下午,刚过两天清闲日子的刑侦大队再次忙碌起来,远远能听见郑汝水支配声。 「周查,把前几天分出来的五年间受校园贷影响自杀的案卷调出来,按贷款类别分类。」 「小赵,登记案卷贷款额度和欠的年限及需要偿还的利息,我需要最直观的对比。」 「小张,查查自杀的人通过哪些渠道了解到校园贷,答应了借贷人哪些条件。」 「小茹,你再去看看目前没结案的报案里有多少和校园贷有关。」 任务分拨完毕,郑汝水闷了一大口凉茶,转身看着玩魔方的卫司融。 「想去盛雏霜提过的几个地方看看?」卫司融没抬头就猜出他要安排的事。 郑汝水见他乖巧的样子差点上手摸摸他的头:「所以卫顾问要和我走一趟吗?」 「我觉得我坐公交独自去,你开车跟在后面会让这件事更容易成。」卫司融放下魔方认真建议。 郑汝水:「你是不是从我拿到盛雏霜那小丫头给的地址就在琢磨这件事?」 卫司融一脸无辜:「我没有,就是得到你刚的回答临时起意,你这气势实在不像着急用钱的穷人。」 被捧杀的郑汝水哭笑不得:「哎,咱们就事论事,不带夹带私货的,我是真缺钱。」 「你太一身正气,进门还没说话先让放贷的警惕上了。」卫司融就事论事,单说郑汝水在市局被薰陶太多年,连行为举止都透露着正气凌然。 像放贷那么机警的人,随便往路边瞥一眼都能分辨出到底谁是真的老实人,谁缺钱谁是钓鱼的。 他没说谎,更没诓骗郑汝水。 「你刚从医院出来没多久,我可不敢再让你冒险,那太不是东西。」郑汝水说。 「那我换个方式问,你会明知一个地方有问题而顾及到己方安危退缩吗?」卫司融打蛇论七寸,直中郑汝水内心要点。 郑汝水对他拿捏人心这块的能力嘆为观止:「行,但你得答应我,不能再像上次一样莽撞。」 因为上次他没提前打招唿导致一位检察官和己方受伤,郑汝水被沈儒林连骂了三天,所以往后对他的决定都得慎之又慎。 走过一次鬼门关,连累不该连累的人,卫司融也很懂得注重己方安全:「没问题。」 他答应的太爽快了,反倒让郑汝水不放心:「我不是很放心,等我和宣帛弈说声。」 卫司融扬眉:「说吧。」 再继续浪费时间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门,所以在报备路上,郑汝水先带卫司融去换了个装。 第97页 郑汝水没让人给卫司融化妆,那样太假了,更容易被放贷人注意,再说卫司融这张脸本就显小,用不着做画蛇添足的事。 就是在卫司融换上队里准备好的高中生私服站出来的时候,郑汝水还是得承认,卫司融确实比他更适合出面。 「这身打扮也太嫩了。」郑汝水边说边拍了张照片给已经同意的顾问家属,再看整理校服裤子的卫司融,「哪不对?」 卫司融把洗到发白的t恤衣标拽了下,显得更有年代感:「家庭背景这块你让人做全点,给我找个穷地方。」 做戏做全套,现在政府打击力度那么大,他的出现会让放贷的更警惕。 不仅会查他的户口,还会派人跟踪他确认真假。 那么在背景这块,功夫要做到位。 「放心,保证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郑汝水说,「十分钟后有关你身份的资料会发到你手机上,喏,这是你的新手机。」 被送到面前的是个边边角角全掉漆,连钢化膜也裂开好几道的智能机,细节方面无可挑剔。 卫司融接过划开,通讯录里只有寥寥几个号码,其中就有宣帛弈的。 看清备註的名字,他问:「这是宣帛弈主动要求加戏的吗?」 郑汝水装傻:「啊,什么,我不知道,一切安排即合理。有时候我们这些做部署的也很难做啊,要让队员满意,也得让家属放心啊,是不是?」 卫司融不想当着外人面说私事,便不再追问,左右一个普通的身份妨碍不了他:「希望你们编织的身份背景不会让我失望。」 解决掉换装,卫司融和郑汝水出发前往灵河市南区,目的地是灵河理工大学附近那片商业街区,在靠近地方的偏僻角落,郑汝水把他放下车,指指耳朵里芝麻大的耳麦:「有事对暗号。」 卫司融比了个ok手势,揣着手机撂上半旧的书包活力十足地跳下车。 他查好去学林路101号的公交车,直直走向远处的公交站台,等待过程中低头不耐烦摆弄手机,偶尔看向身边人,看见穿金戴银或者手里拿着最新款的手机,眼里流露出一丝渴望,渴望的同时还有嫉妒,当那些人走过他面前,他会狠狠嗤一声,完美诠释仇富心理。 左等右等,公交车终于来了,这趟车去的地方是大学城的重点区域,人理所当然的多,他皱眉跟着上前,想要挤一挤早点上去,被身边人怒视,又怂怂地后退。 如此几次,明明排在队列前方的他渐渐落后,直到车挤满了人,他尴尬落在门外。 司机对此情况显然司空见惯,扬声问了声:「同学,上吗?」 他脸露窘迫,连连摆手,憋了句:「不、不上了。」 这情况再上他就该被抵在门上,一路当只形状不好看的壁虎,那太丢人了。 少年人的羞耻心总比成年后经歷过社会毒打的老油条来得勐烈。 他接受不了那样的画面,就像他接受不了穷困潦倒的自己在这种时候丢失掉最后一点尊严。 在等待第二辆公交车的时候,从远处走过来一群人,应该说是三个聊得很嗨的和一个沉默低头看路的四男组合。 那三个畅所欲言的男孩浑身上下写满了有钱,连戴着的耳钉也够抵普通人一个月工资。 这样脱颖而出的人自然而然成为卫司融仇富的典型代表。 他的目光太直白又太兇,很快引得其中一人的注意,那人拍拍他身边高个男孩的肩膀,朝卫司融这边努努嘴:「韬哥,那边有个和刘泳帆一样的穷逼。」 被叫做韬哥的男孩远远施捨般看了一眼:「瞎说,那小子比刘泳帆有钱多了,单凭那张脸挂牌能引得无数人竞折腰。」 「韬哥文化人就是不一样,这诗用的恰到好处。这么说来,刘泳帆还是我们见过最穷的可怜虫了。」那人扭头看向坠在后面不说话的刘泳帆,突发奇想,「喂,刘泳帆,给你个赚钱的机会,去找那穷鬼要微信,要到了抵五千块。」 刘泳帆抬起头,苍白的脸没表情,只问:「真的吗?」 任劫嘿了声:「我说的话不好使,那韬哥的话总得听吧?韬哥,你说呢?」 金嘉韬可有可无点点头,又扫了眼看着他们的卫司融,那张脸在大学城这片确实少见,要个联繫方式倒也不错。 见金嘉韬点头了,任劫起闹的更来劲了:「还不快去,非要我当街给你一巴掌你才听得懂人话吗?」 恶语一出,站在附近的人全部不留痕迹地往后退,眼带鄙夷地看着他们,没想到这几人敢把校园霸凌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当真少见。 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人愿意对刘泳帆伸以援手。 卫司融略过那三张神态迥异的年轻脸庞,最终看向拿着手机朝这边走过来的刘泳帆,他得用另外一种方式加上对方好友。 和连头髮都写着有钱的金嘉韬不同,眼前斟酌措辞好半天的刘泳帆衣服和他一样洗到发白,鞋子破旧几乎变形到包不住脚,却收拾的很干净。是穷是富一眼能分辨出来。 明明两个世界的人怎么会有交集? 刚指使刘泳帆来加他微信的男孩说的抵五千又是怎么回事? 卫司融决定等会把这件事转达给郑汝水,让他查清楚,校园霸凌这种事绝不能姑息。 在他暗下决定后,刘泳帆终于轻声开口了,声音太轻,几乎听不见。 第98页 「你、你好,我能加你微信吗?」 卫司融还没说话,几步远外指使人的男孩率先叫起来,言辞间充满找刺味道:「你没吃饭吶?声音那么小,我随便拉头猪都比你叫得大。重说一遍。」 刘泳帆剧烈抖了下,脸色白到近乎透明,出乎卫司融意料的是他眼底不是害怕而是恨。 这个男孩不对劲,卫司融眼神微沉,听见他大声喊:「你好,能加你微信吗?」 卫司融没忘记此时身份,表现出了一个刺头该有的顽劣:「你不行。」 刘泳帆脸唰的更白了,可能下秒就要晕倒在地。 卫司融眼神越过他,径直和不经意看过来的金嘉韬对视,抬手指过去:「你,连想要我微信都要别人代劳,你也太孙子了吧?怎么着,你那么喜欢找人代劳,是不是连上.床都要人帮忙啊?怂货。」 从小到大没被人这么粗鲁骂过的金嘉韬目光牢牢锁定在他身上,在任劫和薛韶宣询问眼神里缓缓摇头。 「你想要我过去加你微信?」金嘉韬语气缓慢地问。 熟悉他的任劫和薛韶宣听出了他生气的前兆,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来。 今天热闹翻倍,有好戏看了。 偏生摊上事的穷鬼没有感觉,还在大胆挑衅:「就是你,敢不敢加?」 金嘉韬又看了会他抬起下巴挑衅的嚣张模样,蓦然轻笑:「有什么不敢的?」 不过是一只送上门来的新玩具,只有他不想要,就没有他不敢。 金嘉韬缓步上前,清楚看见卫司融眼里萌生出的退意,他冷笑,还以为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好东西,没想到也是个外强中干的不中用玩意儿。 可惜,今天惹上了他,他不会给人退路。 金嘉韬推开碍事的刘泳帆,把调出来的二维码放到卫司融面前,不容拒绝命令道:「扫码。」 卫司融犹豫着,眼神里流露出挣扎。 金嘉韬不给他拒绝机会,干脆从他手里夺过那个一看就有歷史的破旧手机,解锁点开微信的时候,金嘉韬抬眸似笑非笑撩他一眼,又低头扫码加上了,还给自己改了个备註名称。 「有什么想要的可以随时联繫我,当然,你联繫他也可以。」 金嘉韬示意了下旁边快抖成筛子的刘泳帆,语气狠厉道:「站好,抖什么抖?」 刘泳帆下意识站直了没敢再动弹。 「加他微信。」金嘉韬说。 在他虎视眈眈注视下,卫司融和刘泳帆交换了联繫方式,正当三人成无声僵持局势时,卫司融眼尖看见要坐的公交车来了,立马扮演一出落荒而逃,飞快越过前方人群挤上了车,逃一般钻进后半车厢里,像只见不得光的小动物躲藏了起来。 公交车仿佛装满了沙丁鱼的罐头,摇摇晃晃驶向前方。 金嘉韬收回视线,看向刚添加成功的好友,脸上闪过丝戾气。 拿捏不准他心情好坏的任劫和薛韶宣走过来,看眼自发离他们有段距离的等车学生们,还是任劫先开口:「韬哥,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金嘉韬懒懒问,想到卫司融胆怯还要打肿脸充胖子的蹩脚模样,轻笑道,「碰上个新的有趣玩具罢了。」 任劫和薛韶宣对视一眼,刚那个漂亮高中生吗? 希望能比刘泳帆有趣吧。 玩腻了再重新找玩具总归是不容易的,这送上门来的,能多抗一段时间就多抗一段时间好了。 夏天公交车里开着空调也难以清理掉七七八八的怪味儿,卫司融被迫随着人海东摇西晃,不知道这司机到底什么爱好,能把平坦路开出赛车感来,勐停勐启动,没点身体的坐不了这班车。 手机接连震动,卫司融在人海里艰难夹缝生存,好不容易找到个安稳角落,摸出手机努力分辨上面的字。 是郑汝水的回覆。 已将此事转交给地方辖区派出所,调查清楚后会给他们个完整文件。 卫司融眼前始终难以挥走刘泳帆刚才仇恨的眼神,便给郑汝水发消息让他和辖区派出所说声,尽量秘密调查。 以金嘉韬寥寥数语来听,恐怕不是个善茬。 能看得出家里很有钱,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富二代。 直觉告诉卫司融,不会这么简单,他靠着胳膊,将政府相关部门人员从上到下回细查一遍,没一个姓金。 他给郑汝水又发了条消息,先请周查收集金嘉韬的资料。 郑汝水答应了。 在卫司融要被晃晕车前,终于听见目的地报站声,上车艰辛,下车也不容易。 等双脚站到地上,卫司融悲哀的发现,衣服更破旧了,跟打了一场颇为激烈的战似的。 现在的卫司融脸色难看,说是衣衫褴褛也不为过,也更像个走投无路的倒霉鬼。 学林路商业街区。 好听点叫商业街区,难听点就是垃圾街,杂七杂八卖什么的都有,吃喝玩乐再到电子产品成人用品,多得是你想不到的门店。 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居然开在大学城附近,实在难以置信。 这片街区是由五条这样的长街组成的,一眼看过去,灯红酒绿,五光十色迷人眼,硕大的招牌写着赤.裸的需求。 卫司融沉默了很久,脑海里很突兀浮现出灵河市这几年女性受害案的高危发生地带,其中就包括大学城。 第99页 难道这片街区里不仅藏着热爱财富的貔貅,还有专爱吃女性的怪物? 他不动声色走进第一条街,心里默数左右两边的店面,数着数着他心里怪异感横生,这些商铺似乎根据吃喝玩乐排列好了顺序。 一般和吃相关的店铺集中在某一片,后面是一连好几家奶茶店,再后面就是玩乐,不会吃着吃着玩起来,或者喝着喝着吃起来。 这放在任何一个商业区都是不可思议的事。 事关竞争业绩,哪里会有人傻到把钱往外扔? 一家店能否做起来,和地理位置有直接关系。 卫司融走完第一条街,面不改色走第二条,这次走到一家奶茶店门口,咬牙从口袋摸出一张五块钱买了杯柠檬水,边喝边闲逛。 很快他停在了一家与四周格格不入的高档网吧门前。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走剧情ing。 第44章 多人游戏04.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这家网吧从招牌到装修和内在摆设都比附近高上好几个档次, 令人不由得心生疑惑,这么好的网咖怎么开在这赚不了钱的地方? 卫司融咬着奶茶吸管,来回几下咬扁了, 专注地看着门前。 他在看贴在门上的贷款小gg,网吧里有人在盯着他的脸眼放绿光。 停驻了大概两分钟,卫司融左看看右看看, 确定没人注意到他, 飞快上前揭掉那张小gg揣进兜里,再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 盯着他的人全程观看, 等人走远才偏头叫来打游戏的小弟:「给我去查查刚那高中生的情况。」 在网吧门口揭借贷小gg的, 一般不超过三天就会打电话。 这就像飢饿的人看见一箱上锁的,再能忍也忍不过求生本能, 最终会败给人性。无非是等待长短的事。 可刚那个高中生长得太好了,非常符合大老闆要求,他迫不及待想拿到奖励,就得赶在对方打电话过来前先主动出击。 毕竟早点放饵也好早点收网,时间紧任务急,他得学会主动出击。 半下午的商业街区人来人往,和卫司融先前在医院看过的情况类似,女孩出门在外全部结伴同行, 笑容还算轻松。 这片区域的治安情况时至今日仍令人头疼,转到街区另一边往前看,隐约能看见蓝色建筑物,门口一行地方名称,卫司融多看眼派出所三个字。 他点开手机地图, 派出所和商业街区一样, 在大学城偏中心靠后地段, 按理说不管这附近哪里出事,都能第一时间赶过去。 这边发生过几例女大学生夜半被人劫走强.奸的案子,派出所没想过增强治安力度吗? 卫司融眉头紧锁地关掉手机,再看眼热闹人海,转身朝来时路走。 今天做的铺垫够多了,他得回『家』再演一波,想到队里编排的背景,他一阵头疼,走一步看一步吧。 学校暂时不用去,各大高校除了提前要军训的新生和有事回校的学生外,再见不到别人。 而郑汝水根据他目前人设把他安排进了附近一所中专技校,之所以选在这,原因很简单,逃课学生太多,老师只知道名字对不上脸,极大程度避免露馅。 那所中专技校相当摆烂,早就取消一个月军训,改为一周,所以目前还没开学。 省得卫司融去刷脸了。 从南区到老城区得两小时公交车车程,等卫司融下车拎着钥匙往逼仄小道里走,天边只剩一抹夕阳残红。 小道只容下两人并肩而行,两边是建筑工地搭建起来的水泥墙,隔开新老城区,左侧一排歪脖子暖黄路灯往前蔓延,像引着迷路的人归家,灯光照的独自走在小道的卫司融形单影只,周身满是孤寂。 身后远远小道入口旁伸出来一个手机对着他的背影连拍几张,便神不知鬼不觉消失了。 小道尽头是一片破旧小区,每栋楼五层,共有七栋。 卫司融进入楼道特意往后不经意看了一眼,没人,估摸尾随的人看见他进了这片住宅区也知道他家境如何。 敢搞高额利息贷款的人在大环境逐渐收严的情况下居然如此粗心大意,是他高看那帮人了。 但……不得不说郑汝水真的很有能力,短短半天搞定和他假身份一切有关的事。 比如这一贫如洗的家,家门口甚至连块干净地垫都没有,用的还是大纸箱拆开做的纸垫子。 没有重点,全是细节。 卫司融垂眸看着脚下脏兮兮的纸垫,钥匙进孔开了门,低声丧丧的:「我回来了。」 「刚好,差两个菜能吃饭。」厨房里的人探头看过来,明艷的脸上满是温柔的笑,一身粗制棉麻白衣也遮不住他的矜贵之气。 卫司融把钥匙丢进玄关的小编织娄里,顺手关上门,瞬间撕下虚假的高中生面具。 「你还是少出门。」 宣帛弈歪了歪头:「怕我坏了你的计划?」 「真怕你坏事就会让他们把你从背景设定里踢出去。」卫司融先观察室内,长年没刷过白漆的灰旧墙面和从深红褪成浅红的沙发套,那边的红木家具也写满岁月的痕迹,目前来看这间房里最值钱的还得是宣帛弈。 「我知道了。」宣帛弈颠着勺子,一脸得意,「你在关心我。」 看完里面两间小卧室的卫司融走出来,冷漠道:「真关心你是不会让你参与进来的。」 第100页 这不是那也不是,还偏不说自己想法,真会藏心思,宣帛弈缩回头继续炒菜,声音仍旧不间断传出来:「融融,在我面前你什么时候改改嘴硬心软的毛病?」 卫司融坐到沙发上随手抽出身后书架的书,一翻就翻到上一位阅读者留下的痕迹,如何驯服一头倔强的麋鹿。 他啪地合上,反手放回去。 让一位伤势还没好全的病人做饭,这是非常不道德的事。 卫司融最终还是踱步到了厨房门口,有想帮的心,奈何没那本事,只能站在门口干巴巴看着。 「和我说说你今天的收穫。」宣帛弈动作利落的关火出锅,把一盘沾着辣味的尖椒炒肉递到他面前,「拿这个收买你,成不成?」 很香,很辣,和外面餐馆卖得不同,宣帛弈炒的这盘菜多了份别处没有的特殊调料。 家常菜。 卫司融双手接过,转身往客厅走:「用不着。」 「怎么就用不着了?」宣帛弈洗锅,重新倒油炒起另一道菜,「你得说进度,我好在碰见麻烦时候随机应变啊,一点情况不了解,这回头被逮走了,坏你的大事,岂不罪过?」 又站到厨房门口的卫司融还是那副冷淡模样:「你只需要安心扮演你的病美人就不会有麻烦。」 宣帛弈回头看他,勾着他喊那个曾听过很多回的称唿:「那个病美人后面是不是少两个字?」 卫司融不为所动:「油要烧着了。」 宣帛弈立马扭过头放葱姜蒜辣椒爆香,再把整条鱼放进去,接着刚才聊:「盛雏霜提到的放贷组织很可能和飞腾实木有关。」 回来路上卫司融也想过这件事,如果周顶留下的证据全部属实,那崔又富就是通过别的人搭上放贷这条来钱快的路。 就目前梳理崔又富人际关系做选择,首当其冲的就是与之走得最亲近的飞腾实木。 最初被卫司融怀疑的是钱军涛,可钱军涛的资金明细替他洗脱了嫌疑。 那飞腾实木除了钱军涛,和崔又富关系好还有谁? 据卫司融所知,还有个他一直有所耳闻却避而不见的名人——罗子垚。 「你对飞腾实木总裁罗子垚知道多少?」他在鱼香四溢里轻声问。 「一个上位有些颜色的实力男人。」宣帛弈回答。 「有些颜色?」卫司融咬重音重复了这四个字,「是坊间传闻他曾在十三月酒吧做服务员,结果被飞腾实木董事长看上点名让他服侍一夜,他就入职飞腾实木,一路飞黄腾达当上总裁的事吗?」 宣帛弈关小火收汤,让鱼肉更入味,半转身单手撑着流理台看他,纠正道:「那不是坊间传闻。」 卫司融拧眉:「他真凭一夜上位,那能坐上今天这位置必定有过人之处。」 宣帛弈报出数据:「在他接手管理这三年来,飞腾实木纯利益翻了十倍。」 也就是说罗子垚在经营管理这方面确实有实力,而那一夜走得不仅被称为事业捷径也能说是他命运转折点。 「你知道南区大学城吗?」卫司融斜靠墙壁,一条长腿撑地,另一条腿半曲抵住墙根,他身上还穿着高中生校服,蓝裤子外侧一道白条,衬得他腿格外的长,黑髮顺服,显得年少同时还有点儿为数不多的乖巧。 宣帛弈多看几眼,不自觉舔了下唇,莫名有点热:「知道,那片地方近来治安管理很严。」 卫司融视线落在冒着热气的锅上,香气飘散像个调皮小鬼拂过他鼻尖,诱得喉结轻轻滚动:「为什么?」 宣帛弈知道他饿了,为防止饭前出现不该有的活动,转身认真煎鱼:「林绣莓的案子在几个辖区派出所掐头去尾流传了遍,人人自危。」 说是人人自危,实际上就是怕再出类似的事,被沈儒林叫过去狠批外加扣奖金工资。 整个灵河和警方合作的编制部门,谁不知道沈儒林为能顺利退休有多努力啊? 恨不能把警员全部派出去,确保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万事顺利。 自然,这也是大多数警察所期盼的。 可天下无贼这类太过于理想化的状态,终究是文人墨客脱离现实描写出来的嚮往之境。 残酷的现实就是这儿有个小打小闹,那儿出点要人命的命案。 静寂下来的厨房内外只听见热油蓬松了鱼肉的刺啦啦营造出的香辣味,再有开着窗外飘进来的万家忙碌背景音。 这片地方破归破,热闹也是真热闹。 开着窗能听见隔壁教育孩子崩溃的孩子妈大喊要打开冰箱门冷静一下的叫声,有看见喜剧发出热烈笑声的孩童……亦有坐到桌两边开始吃饭却蓦然沉默的两人。 本来宣帛弈要开电饭煲盛饭,手刚伸出去,就被卫司融接走饭勺,对方淡淡瞥他一眼,他便不再动了,撑着下颚看人。 卫司融按开电饭煲,待看清锅里的情况,他比刚才更沉默了,拿在手里的饭勺变得很沉重。 「怎么?」宣帛弈看出他神色有异,断定电饭煲的饭出了问题,「没熟还是压根没煮?」 卫司融脸色复杂,在宣帛弈忍不住起身朝里看时郁闷了句:「郑队大可不必细节到这份上。」 ……弄得他们下饭菜齐全,差了填饱肚子的主食。 宣帛弈摸了下电饭煲内胆锅,温热,他嘆了口气:「我这一世英名全坏郑汝水手里了。」 第101页 卫司融放下饭勺,看着冒着热气的三菜一汤,肚子咕噜噜叫起来,他忍着面热问:「现在怎么办?」 「五分钟。」宣帛弈低头髮消息,隔着不大的桌子探手过去轻抚他肚子,「先吃点菜垫垫,别饿着。」 卫司融一下子像被拔了水瓶塞的热水瓶,从脸红到脖颈,压着声音骂他:「你干嘛、摸我肚子?」 宣帛弈抬眸,眼睛很亮,倒映着他通红的脸,笑道:「这不叫摸,叫安抚。」 「有你这么安抚的吗?」卫司融拨开他的手,脸红不止,让他这手打个措手不及,「你别打着安抚的旗号耍流氓。」 「哦。」宣帛弈很随意应道,「那明知我在医院躺着养病不能乱跑,还委託小护士天天给我送花,撩得我心神不宁的是谁啊?」 撩人的卫司融眼神闪躲,捏着饭勺侷促后退:「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宣帛弈看眼他颤抖不停的长睫毛,不急不缓道:「卫顾问也不知道,那我就当医院有别的追求者送的。就是不知道这位追求者是不是对我观察入微,知道我不爱容易凋谢的真花,就爱彩纸那种永不枯萎的纸叠花。」 「我……」卫司融有种被拆穿的既视感,关键宣帛弈为了配合他还特意编织出一个莫须有的人来。 「你怎么了?」宣帛弈逗他,「没关系,像这种暗恋我当面说不出口,背地送来暗示性十足东西的人不在少数,就是这个很特别。当然,和你相比,他还远不够。」 自己互相攀比可还能行? 想解释又无所适从,真说出来还不知道宣帛弈会说什么。 卫司融干脆破罐子破摔:「随你怎么想,你开心就好。」 他放下饭勺转身要去沙发那边拿充电的手机,队里给准备的破手机,不仅外观破烂不堪,连电池也一样不堪一击。拿到手的时候百分百电量,在外面晃悠大半天,没怎么碰前脚刚到家后脚电量告急,像掐算准确了似的。 「干嘛?」他眼角余光瞥见对面有只修长的手朝自己伸过来,脚步一转像只灵活的猫躲开了。 宣帛弈意外地看着空掉的手再看躲到沙发边弯腰拿手机的卫司融:「跑什么?」 「老师告诉我们看见坏叔叔要学会避开。」卫司融眼睛长在屏幕上,费劲阅读周查发来的资料。 「那你老师有没有告诉你,坏叔叔的报復心通常很强?」宣帛弈问。 卫司融艰难看了一页多,拇指轻抬,十分想念自己那个刚买的新手机,运行流畅,阅读无障碍。 「宣检察官要现身说法了?」 「就看卫顾问给不给这个机会。」话音未落宣帛弈朝他那边走过去。 卫司融还在和那份共17页的资料做艰苦奋战,一手举手机一手做休战姿势:「你等等,让我先看完。」 宣帛弈扬眉,眼里满是调笑:「我要是不答应呢?」 「会被骂。」卫司融板着脸看他一眼,「很兇很兇那种骂法,是你没见过我的模样。」 「是那种指着人大骂狗东西的骂法吗?」宣帛弈捉住他的手,掌心相贴摩挲着,温热潮湿之间生出了暧昧,他站定在卫司融不过一步远的地方,低头故意磨蹭着在对方泛红耳边说,「我见过那样活力四射的少年卫司融,也穿着你今天这身衣服,手里捧着个篮球,看着镜头张扬骂道,狗东西,说谁是谁手下败将。」 卫司融记忆深处封存的盒子被打开了一条缝,依稀窥见他说得那场景。 那是他刚得知自己网恋对象是个带把的,想要分手,被宣帛弈用了激将法,问他是不是怕他各方面都比自己强,才心虚要分手? 然后他就找顾予林帮忙录了个打篮球视频,在末尾放过这么句狠话。 如今时过境迁,草木皆变,身边人却还是那个人。 卫司融竟有种不知如何形容心境的无措感,像是跨度了六年,他的年少轻狂仍有人替他记着。 即便这六年他从天堂跌进了地狱,拼命将曾经美好记忆装箱封存,也有人在这六年间不断回想,生怕遗漏掉某处细节。 「你都记得啊。」他小声说。 宣帛弈松开手捏了下他的耳朵尖,温温柔柔道:「说过,和你相关的事都记着呢,一辈子也忘不掉。」 给足被捏得半边发麻的卫司融消化时间,他抬脚走向门口,拉开门看着举手要敲门的郑汝水:「够准时。」 手里领着大袋打包盒的郑汝水越过他往里走:「饿谁也不能饿着您二位大功臣啊。」 「真不能饿着,还给安排这么个电饭煲。」宣帛弈轻轻鼓掌,「心口不一要不得啊。」 一间房内有两人同时有被内涵到。 郑汝水拆开塑胶袋把盒饭拿出来,不想搭理嘴毒的宣帛弈,好言好语请求卫司融:「卫顾问,我在外跑一天了,也没吃饭,添双碗筷吧。」 放下手机的卫司融什么话没说抬脚往厨房走去。 待人身影消失在走道,郑汝水立即和宣帛弈掐了起来。 「你不知道我那么安排叫细节,懂不懂?」 「我看你就是为了来蹭饭故意安排的。」 「蹭饭是给你的福气,你以为我是谁家都蹭吗?」 「那我谢谢你,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你这人别不识好歹,我都昧着良心把你安排进这次调查组里,吃你两顿饭怎么了?」 第102页 宣帛弈眼尖看见卫司融往外走,语速迅速道:「你让我这个顾问家属受委屈,回头给你穿小鞋。」 郑汝水不信卫司融是那种以公谋私的人,鄙夷地看眼瞬间装乖的宣帛弈,双手接过卫司融递过来的碗筷:「谢谢卫顾问,来,开饭了,我还带了五香小龙虾,不怕不够吃。」 卫司融果然在那些盒饭下面看见鲜红的小龙虾,欣然帮忙把饭菜挪到更宽阔的茶几上,方便三人用饭。 除开宣帛弈,都是在外忙了大半天的人,胃口很好。 卫司融饭吃得差不多,半起身想要拿一次性手套剥小龙虾,被宣帛弈拍了下手。 他抬眸看过去,又老实坐回去了,眼看着宣帛弈掀开小龙虾盒盖,先戴上手套再取出小龙虾熟练地剥壳,在他和不知不觉停下来吃饭的郑汝水双双注视下,那只沾了龙虾汤的虾尾落在他面前碗里。 明知结果还妄想期待的郑汝水重重嘆了口气。 「你刚想什么呢?」宣帛弈毫不留情嘲讽道,「真羡慕就找个也能给你剥虾的对象。」 话刚说完,脚后跟就挨了一脚踢。 他垂眸看见卫司融收回去的那只白色运动鞋,弯弯唇角没再废话,安静地剥虾。 「郑队,你看过金嘉韬资料了吗?」卫司融喝完柠檬水,抽纸擦嘴,没着急去碰碗里的虾尾。 没人服务的郑汝水自力更生,戴着手套嗦虾:「看过了,他家是珠宝界的龙头老大,从小到大没吃过苦,加上他学习不错,到哪都是优等生,家里有钱有势,会受人追捧很正常。」 「有势?」卫司融问。 「对,他妈是市.委.书.记亲妹子,外公退休前曾是省长,那是以前。我特意让周查查得更详细点,发现这孩子有点不正常,高中转了三所学校,每次都有人说他喜欢玩弄别人,倒也不勉强,属于他出钱,别人出人的那类交易。」 卫司融想到个人:「那再让周查帮忙查个人,名字稍后发给你。」 「行,咱继续说说这个金嘉韬,他今年十九,去年考进灵河理工大学,听说最初他父母要安排他出国,是他自己想先在国内熟悉两年,这就留下了。和他一起考进去的还有与金家交好的任家小辈任劫,以及他高中结识的薛韶宣。三人经常同进同出,好得跟同穿一条裤子似的。所以当任劫借着金嘉韬狐假虎威的时候,他也默许了。」 「薛韶宣?」 「家里出了很多金融圈大佬的薛家,那天给你递名片的那个薛韶玉是他哥哥。」 旁边剥虾的宣帛弈动作微顿,一双水光潋滟的多情眸从郑汝水无知觉的脸上转到了沉思的卫司融身上,听这意思,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卫司融被别人求认识了。 他优秀,应该的。 恢復淡然的宣帛弈继续剥虾,在哪听过薛韶玉这个名字。 「这么说来这三个男孩非富即贵?」卫司融说。 郑汝水摘掉手套喝口柠檬水,簌簌被嗦麻的嘴:「三个都很有钱,真正贵的是金嘉韬。」 那毕竟是市.委.书.记亲外甥,碰上事能置之不理吗? 卫司融看眼快满出碗来的虾尾,端起来往宣帛弈面前空荡荡的碗里拨了点:「我记得书记至今未婚。」 「没记错,就因为这,我才说贵的是金嘉韬啊。」 那么这人出事,灵河的天搞不好真会沉。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说一下,金嘉韬在外作妖和他舅没关系,不扯政,除剧情需要余初和简无修会出现,暂无副cp。 第45章 多人游戏05. ◎——任劫死了。◎ 「金家和方书记知道金嘉韬在高中的传闻和大学后所作所为吗?」 「金家肯定有所耳闻, 回回是他们给办得转学,方书记不太好说,这人实在太忙, 一年有大半时间在天上飞,逢年过节见不上面。」 他今天在外的所有遭遇被郑汝水全程监听,知道他那么问的原因。 郑汝水解释:「金嘉韬加你微信, 不见得会发消息给你, 大少爷么,能玩的那么多, 不会刻意去记路边偶遇的人。」 卫司融和郑汝水观点恰恰相反, 他说:「单凭我那几句挑衅的话也能让他记住我。打个赌,怎么样?」 郑汝水来了兴趣:「赌他会不会主动给你发消息?」 卫司融被旁边暗自等表扬的人碰了三次胳膊肘, 终于拿起筷子吃现成的虾尾:「对。」 「成啊。」郑汝水一口应下,「说说赌注。」 「你是队长你先说。」卫司融礼让道。 郑汝水露出满意神色来,给停下剥虾看两人热闹的宣帛弈一个眼神。 瞧瞧,这多会做人啊,再看看你那损样。 宣帛弈假装没看见,只低头看着碗里被匀过来的半碗虾尾,心里满噹噹的。 自给自足的郑汝水辣的眼睛疼,想了半天说:「还没想到, 等赢了再说。」 「给你自信的。」宣帛弈抨击起人嘴上绝不积德,「这赌你恐怕输定了。」 「去去去,不参加的人没资格发表看法。」郑汝水一脸嫌他烦地赶人,转眼看卫司融,「卫顾问赢了想让我做什么?」 卫司融很淡地笑了下:「为公平起见, 和郑队一样, 等赢了再说。」 「行。」郑汝水爽快答应了, 接着分析自己赢面有多大,「像金嘉韬那种家庭环境长大的孩子,想要什么样的刺激没有?再说有钱人家的少爷打发时间的活动太多了。成年后的金嘉韬要参加的聚会多如牛毛,我看过他的行程安排表,那傢伙估计堪比顶流,除开在学校上课那段时间,剩下时间都得随母出席各种交友搭建人脉的场合。」 第103页 言下意思是卫司融完全可以把今天在公交站碰见金嘉韬的事当做一场不那么好的意外。 卫司融吃着虾尾但笑不语,弄得郑汝水心里毛毛的。 此事不能再提,旁边人看他眼神越来越不对了,郑汝水赶紧转移话题:「校方针对刘泳帆在宿舍有无被霸凌给了解答,说当时四人不是同个宿舍,有天刘泳帆主动找到辅导员请求调寝,然后辅导员徵求了下金嘉韬三人的意见就让他入住了。没听说有过校园霸凌,更不存在欺负同学。」 「究竟是校方的说辞还是金家让他们给的说辞?」卫司融吃完半碗虾尾感觉差不多饱了,便伸手盖住碗拒绝了宣帛弈的继续投喂,「这两者有着本质差别,郑队该明白。」 「我当然明白。」郑汝水水足饭饱,和他正儿八经谈起这件可能存在异议的事,「我让辅导员特意问过刘泳帆,对方声称在寝室住得很愉快,金嘉韬三人对他颇多照顾,不知道从哪传的谣言说他被欺负了,问是不是有人嫉妒他能和这么好的三个有钱同学住一起故意造谣生事。」 这和今天下午所见到的画面截然相反,纵然不知道刘泳帆在校究竟是什么样。可卫司融相信自己的双眼,那么真切的压榨还能是假? 是怕被更狠的欺压报復还是刘泳帆有别的打算故意隐瞒了真相? 卫司融不得而知,只问:「那刘泳帆本人在校名声如何?」 「不太好。」用这词形容都是郑汝水客气的,当时辅导员那个语气一言难尽,极容易联想到一些常见的混混刺头之类的不良社会人士,「学习成绩不错,但性格古怪不理人,导致没朋友。起初因他穿着不凡,同学们误以为他家很有钱,是个富二代,直到大一下学期被人发现他一直打肿脸充胖子。」 「借贷款吗?」说到打肿脸的事,卫司融不由自主想到今天任劫说得抵五千的事,「他真的说和金嘉韬三人关系很好,没被霸凌?」 身为亲耳听见公交车站那番话的郑汝水也有所怀疑:「查过刘泳帆的信用,没有借贷记录,最多用过花呗。你说的那些被当事人否决了,就算咱们想帮他,也得别人愿意,现在就是苦有一颗想帮的心也无从下手。」 总不能让警方天天盯着四人,以防万一啊。 那是在浪费警力资源,况且在没有明确证据前贸然监视公民,并不符合规定。 卫司融犯了难:「那就没办法了?」 郑汝水看眼宣帛弈,决定将战场交付过去,低头捏着烟手机扣字和周查交互案情,耳朵却悄然竖了起来。 桌上残羹剩饭和垃圾等东西全被宣帛弈默默收拾干净,空气净化器打开,屋里的浓郁的饭菜味渐渐散去,他端着杯温牛奶走过来弯腰放到卫司融面前。 刚虽在忙碌,但两人那番话他也基本一字不落听了个全。 这会儿也懂郑汝水让他接手沟通的原因。 「你这么坚持查他们,有特别的原因吗?」 此时温声沟通的宣帛弈不是严苛的检察官,也不是私情里的惯会调情的流氓,是难得邻家知心大哥哥,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促膝长谈。 卫司融本来也没打算隐瞒看见的东西,直言道:「我认为刘泳帆会报復。」 「报復金嘉韬他们三个吗?」在这个案子里宣帛弈才是从头到尾不知道内情的那个。 越是如此,越能看得透彻。 卫司融窝进沙发边缘,像只吃饱喝足便犯困的猫,单手撑着脸颊:「对,今天我在他眼里看见了恨,当时任劫离他最近,也是任劫说话最多。」 由此可见,真把刘泳帆惹毛了,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任劫。 「根据你的话音来说,他要报復也会最先对任劫下手。」宣帛弈自然而然说出他的心里话。 「没错。」卫司融细瞧他神色,没看见怀疑,只有信任,眉心微动。 被人无条件信任的感觉真不赖。 宣帛弈和他同个姿势窝在另一张沙发里,手指不太老实翻山越岭想要攀附到他的掌心里,全然不避讳对面的郑汝水:「你刚是不是怀疑他借过贷款?」 卫司融便将任劫当时的话重述了遍:「当时刘泳帆怀疑他话里的真实度,说明他们之间确有债务关系,而且任劫不止一次拿这种玩笑的事骗过他,导致他怕那多半是狼来了的噱头。」 「现在有个问题,当事人不承认他们宿舍内部有问题,警方无权横加干预。」宣帛弈明白他防患于未然的心,总不能万事都等到发生了再打马后炮,只是没证据的事急不得,中和之下,他给出个主意,「再查查刘泳帆和金嘉韬三人间的资金往来,也许会有新发现。」 卫司融拍手,眼底满是兴奋:「我也这么想的。」 于是一拍即合的两人双双扭头看向喝茶的郑汝水,郑汝水能怎么办? 当然是让周查加个班,把这四人间的银行明细拉个流水清单。 这倒不难查,难查的是金嘉韬,像这种身份尊贵的人银行没办法随便调出明细,必须得经过客人的同意。 电话一打到金嘉韬那边等于在告诉他,有人知道你有问题,正在调查你。 典型的打草惊蛇,卫司融不允许自己犯这么愚蠢的错误,便请人只调取任劫和薛韶宣的,这两位总不至于身份也尊贵到那份上吧? 好在这次很顺利,三人齐齐守在笔记本前,卫司融在中间,左边宣帛弈,右边郑汝水,电脑幽幽蓝色光芒落在神色异常严肃的三张脸上,愣是照出了午夜凶铃画面感。 第104页 滑鼠停留的地方让郑汝水目眩了一会,像被当头一棒砸晕乎了,半晌喃喃道:「任劫没事干给刘泳帆转二十万干什么?」 「这钱没走别的帐户,直接从他帐户余额里划出来的。」卫司融往下拉了下明细帐单,有钱人家的少爷消费观念就是不同,吃喝用度再到玩乐,没有一项低于四位数,这就显得那笔转给刘泳帆的钱更怪异了。 郑汝水一想复杂的事就想抽菸,奈何在场有两位刚从医院出来还没好全的病患,只得悻悻把拿出来的烟又塞回兜里:「二十万对他们这帮自幼大手大脚惯了的富二代不算什么,对穷人家出生的刘泳帆来说可是一笔大数目。」 还是刚上大学不到半年的刘泳帆,那时候刚从穷乡僻壤考出来的男孩子,十八年来见过最多钱的那天恐怕还是父母给他交学费的时候,哪里会一眼数清楚二后面究竟跟着几个零? 郑汝水冷不丁想到卫司融说的校园霸凌,假如把这二十万和金嘉韬喜欢花钱买人当玩具玩挂上钩,那岂不是就是说刘泳帆被他们三个霸凌了长达快一年? 这不是个短时间,要知道人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二十一天,一年够养出十几个了。 郑汝水坐不住了:「我得亲自跑一趟理工大学那边。」 不确认刘泳帆在男生寝室的实况,郑汝水难以入眠,事关一个男孩子未来好与坏,容不得怠慢。 卫司融也有这方面意思:「行,有消息给个信儿。」 「不发你手机了,那傢伙反应太慢,以后和案情相关的事我会统一发给宣帛弈,由他转达给你。」这是郑汝水思索再三做下的决定,像料到他会反对,郑汝水举手示意他听自己说,「一旦你被借贷人盯上,你的那个手机将会是他们确认你是否安全的第一道防线,如果让他们在里面看见你和刑侦大队长聊案子聊得绘声绘色,不仅不会借给你钱,还会套你麻袋狠狠打一顿。」 「发到他手机上未必就安全。」卫司融说。 「总比发到你手机上保险,别的也不多说,我收到风声说放贷那帮最近因为大老闆要找个人头疼着呢。」郑汝水提醒点到为止,相信卫司融那么聪明,不会听不懂,「两位留步,我先去理工大学,明天安排人给你们重新送个电饭煲过来。」 等客厅静悄悄只剩下了两道前后相接的唿吸声,房间外面的烟火气渐渐散去,独属于老城区的静谧逐渐扑上来,恍然间连知了声都轻了不少。 卫司融走到沙发边弯腰端起那杯只剩余温的牛奶喝了几口,说话竟给人带着几分牛奶醇香软绵的味道:「不出意外明天借贷会找上门来,晚间就会有电话打给我。」 宣帛弈维持着窝在沙发边缘的姿势没动,声轻缓慢透着些耐心:「你希望我怎么做?」 夜深了,指针走向十点。 卫司融避而不答,反倒说:「你该休息了。」 往常在医院里这个点早该入睡,但毕竟干的不是像高级白领那么准时准点上下班的工作,熬夜是常态,通宵更是稀疏平常,是以哪怕住院了,抛开起初因为身体缘故的多次昏睡,其余时候依旧活虎生龙,卫司融不可能不知道,那故意说这话就是赶他睡觉,不想他多问。 换做别的,宣帛弈大概率会藉故朝他讨要点甜头,再心满意足的让他做想做的事。 今天半下午他在外面做的那些事对宣帛弈是保密的,饶是如此,郑汝水和他在饭间讨论并未避着他,让他结合那透露不多的三言两语拼凑出个不太完整的真相来。 卫司融在以身做饵。 这和郑汝水请求他同意的事有了细微的出入,同样以身做饵,一个是赢得放贷人信任,拿到证据将其一锅端。 另一个则是通过放贷人接触到更深更多的内部人,从而铺开更大的网将其一网打尽。 这个志向太远大,大到宣帛弈仿佛看见了传销头目在给手下人画大饼,不同之处在于那传销是真的在犯罪,而公然当着他面画大饼这两是公职人员。 他不正面回答,宣帛弈也不想听他的话,两人在雪白的白炽灯下一站一坐无声僵持着。 像是怕两人找不到台阶下,咔哒灯泡炸裂声在头顶响起,片刻后客厅一片昏暗,唯有远方一排路灯橙色光透过大片玻璃窗照射进来,勉强能看清屋内摆设,不会被绊了腿脚。 宣帛弈朝后靠,脸部也随之藏进了阴暗里,只余紧紧交叠的双手无声说着抗议。 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偏生郑汝水找藉口开熘了。 卫司融罕见背后骂人,纯属因为某个队长太狗了,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和宣帛弈硬碰硬,该低头就低头,把人惹生气了,自己也会焦躁。 他长腿跨过茶几边角,一屁股落在宣帛弈身侧,两人很少坐得这么近,温热肌肤相贴,长腿隔着两层薄薄的面料打着招唿。 这瞬间让卫司融忘了自己想说什么,垂眸凝视着两条相贴的长腿,眼神里温度渐渐软化下来。 「宣帛弈。」 让人看不清神色的宣帛弈突然有了外面疯传的高岭之花模样,沉默抵抗所有。 卫司融不生气,黑暗里更容易倾诉心声,他声音微软将内心所想娓娓道来:「我不是英雄也没想过要当,之所以参与进校园贷计划里,是不想再看见下一个周馨雅,也不想再看见另一个周顶。他们太苦了,本来生活就够累的,为什么还要让他们苦上加苦?虽说只要你顶得住诱惑就不会踩进校园贷的坑,但谁都不知道每个用校园贷人背后的故事,不能以偏概全。」 第105页 其实真让他说,他能从多角度说出多种感人肺腑的理由,想到旁边坐着的是宣帛弈,他想,那些无光痛痒的话收了最好,宣帛弈最想听的是他真心话。 说也说了,他不后悔也不想更改决定,默然等待宣帛弈的宣判。 按道理说两人到现在也没个确切关系,他想做什么说什么完全可以不管宣帛弈,架不住他无法忍受再看见那天宣帛弈躺在病床上看他的眼神。 劫后余生外加庆幸。 庆幸他安然无恙,那是一种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全身心牵挂另一个人的专情模样,他忘却不了。 更没法狠下心再伤了满心都是他的男人的心。 安静良久,客厅里响起宣帛弈轻不可闻地质问声:「你有没有想过敢顶着风口浪尖玩阳奉阴违这手的人都是个狠角色?」 有商量的余地,且没有争吵前兆。 卫司融重振精神,掌心在裤子上蹭了几下,犹犹豫豫往宣帛弈那边摸索,想尝试牵手:「我知道,没想过这一仗会好打,也没想过退缩,更不想受伤。」 对情爱有所感触以来,他从没主动牵过别人的手,动作太生涩,满是笨手笨脚,得亏有黑暗打掩护,乃至他在空中比拟几下,手悬空着,不至于被人看见这副不知如何是好的笨拙模样。 他脸露懊恼,怎么就不能霸道伸出手强势和对方十指紧扣? 太丢脸了,他悄然去看暗处的宣帛弈,距离近看得清,黑暗里那双眼眸里装着明晃晃的笑意,他嗖地要撤回手,没能成功。 看某个小笨蛋挣扎半天未果的宣检察官大发慈悲主动牵住了他的手,将其扣放在腹部:「我刚生气了。」 「啊……」卫司融怔神,不确定地问,「那需要我哄你吗?」 宣帛弈回想他刚牵手半天失败的画面,直觉要他哄估计自己会被气个半死,自动弃权:「怕我会更生气。」 卫司融忍不住笑出了声:「我确实不太哄人。」 「也不是。」宣帛弈空着的那只手探出来揽住他的腰,脸跟着缓缓挪出阴暗,在路灯光芒里亮得惊人,越来越近,直到他倾斜着身体几乎将卫司融压在沙发上,怀抱温热身躯,唇边是喜欢人泛红含羞的脸颊,他仍有耐力逗人,低声气语道,「卫顾问是不是忘了和我网恋时候怎么哄人的了?现在的我和那时候一样好哄,要试试吗?」 卫司融闹了个大红脸,挣不开桎梏,逃不掉怀抱的牢笼,只得双手做扇面盖住脸,瓮声瓮气道:「不试。」 「真的不试吗?我刚真是好生气的,都在想要不要今晚咬牙对你做点什么,这样你明天拖着酸软的腰也不好再乱跑。」宣帛弈往他手背上吹了口气。 「医生说过你不能剧烈运动。」卫司融放下手瞪着他,「想违背医嘱?」 「我不动,那卫顾问来动好不好?」宣帛弈又牵住了他的手,这次目的地不再是腹部。 卫司融张张嘴,感受着掌心和滑嫩肌肤截然不同的触感,脸热的要冒烟了:「你要点脸吧,趁我查校园贷你好好养伤,别再乱来了。」 宣帛弈本意也没打算对他做什么,顺从牵开他的手按在沙发上,神色又严肃起来:「我生气是因为你没有正确看待你的生命,我不阻止你为工作拼命,但能不能请你在拼命之余留下百分之十的空闲来想想我?哪怕是百分之五也好。」 「宣检察官,那种时候分神很要命的。」卫司融无奈道。 「拼命之前先想想我,好不好?」宣帛弈固执又恳求地看着他,过分昳丽的脸见不到一丝玩笑。 宣帛弈不想烂尾楼的事再度上演,那样会让人疯的。 卫司融不爱给承诺,这很容易令他想到五年前答应了却没能兑现的约定。 那时对象是宣帛弈,此时找他要约的还是宣帛弈。 歷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卫司融想,他还有勇气面对同一个人给出不同的约定,能跨过以前的阴影迈向新世界吗? 他不清楚。 但他很清楚一件事,不想让宣帛弈失望。 他郑重其事道:「好。」 等候半天最终得到满意答案的宣帛弈轻轻挑唇,俯身再次和他贴得严丝合缝,像只树袋熊似的抱住他,脸颊埋进他的肩窝,发出轻而满足的喟嘆,似承诺也像警醒:「往后我是你生命危机的最后一道防线,看见我,只允许想活,想一个死字都是对我的不尊重。」 「嗯,我答应你。」卫司融手落在了他的肩头,缓缓回抱。 坏掉的灯泡最终还是没人去换,当晚两人分房睡的。 早起时候两人均是穿戴整齐的样子,对视一眼,皆从双方眼底看见对外表逐渐重视起来的那面,不由得双双笑了起来。 厨房不大,有个宣帛弈在里面,卫司融很难再站进去,所以被丢到门口观望。 他依靠门框,看宣帛弈为早饭忙碌的身影,从锅碗瓢盆和眼前这个人身上咂摸出了点名为幸福的浓烈甜味。 可惜甜味没能持续太久,赶在早饭出锅前,他接到郑汝水的电话。 ——任劫死了。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明后天过节,可能晚点更~ 第46章 多人游戏06. ◎太近了。◎ 「死者任劫, 男,十九岁,灵河本地人, 就读于灵河理工大学管理系20级,事发前晚十点出校前往锦绣大道886号的十三月酒吧,赴开学前最后狂欢。结果他朋友等到十二点没等到人, 以为他爽约, 纷纷打电话给他想嘲笑两句。」 第106页 周查说着将一沓照片贴到黑板上,那是当晚参加任劫主办狂欢派对的人。 「电话没打通, 因为死者手机被一板砖砸烂了, 连同他的脑壳,当场死亡。从现场看, 是被人从后偷袭,面容全毁,没有丢失贵重物品,也没有线上资金流动,我更倾向于寻仇。」 接着贴出来任劫死亡现场照,图片来看穿戴完整,全是高奢定制衣服,腕錶两百多万一块, 金色机械錶挂在失去血色的灰白手腕上像在无声嘲笑,笑那些有钱保不住命的人。 他以背朝天的姿势被按在地上锤烂了整颗头,四周血肉成片,暗红色的血将他身形整个印在水泥地上,红红白白混作一团。 今天出现场有两刚毕业没多久的实习警察, 第一眼弯腰跑旁边吐去了, 可怜见的, 到现在吃不下饭也喝不下水,后劲十足。 这画面确实血腥,出过多次现场的周查也贊同,他忍不住去看同样今年刚入市局的卫司融,此人从老城区暂住地赶过来,还穿着伪装成高中生的蓝白校服,配上他那张脸看毫无违和感,更无违和感的是他翻看案发现场的照片全程面不改色,淡定得仿佛在看风景照。 「熟人作案。」 卫司融定论一出,咬着烟的郑汝水就想到了刘泳帆,凡事要讲究证据。 巧的是他手边有几份任劫室友的口供,每个都有充分不在场证明,郑汝水把口供推给卫司融,道:「他的人际关系简单,每天去的地方大同小异,而他出事的地段很有意思。」 看过口供又看过案发地点的简介,卫司融明白郑汝水的很有意思了。 风月角。 一个在灵河人看来很适合谈风弄月的约会圣地,三面环水,内有无数花草树木,园内多处参考苏州园林,加之政府捨得花钱,内外皆是精緻漂亮。 作为灵河免费开放生态公园,风月角声名远播,也是外省人来灵河打卡代表地之一。 而大概为满足人们寻求刺激的猎奇心,能抵达这处地方的三个路口各装有一个摄像头敷衍了事,只要用点心就能躲开,不着痕迹熘进风月角,在里面风月一场再偷摸熘走。 全程神不知鬼不觉。 刚开始有人大胆做过,随着这两年风月角游客变多,那儿更像一个旅游景点。 从风月角建设至今四年,四年间没出过人命,管理街道对其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大抵就是这份懈怠,不仅纵容慕名前去的猎奇人,还吸引了胆大包天的犯罪分子。 卫司融拿过笔在地图上勾画从理工大学到十三月酒吧几条可行路线,来回几条线都不满意,他转着笔:「按照任劫原计划根本不会去风月角,是什么促使他临时改变主意?」 从任劫室友及他同学和辅导员口供来看,这是个平时很讲信用的人,说到做到。 那就更不可能在明明答应朋友开派对的时候还偷偷约人去风月角寻欢作乐。 「让人看过他手机,被人砸烂带走里面晶片和内存条,读取不到任何有用线索。」郑汝水把痕检加急做出来的现场检验报告推出来,「没有多余的鞋印指纹,从头到尾只有任劫一个人出现过。」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卫司融在风月角上画了个圈,「我刚查过,风月角不是全天候开放,一般周三管理街道会进行常规打扫,下午两点闭园,两点半清洁工人进去清扫,六点半左右会离开。此后不会再有工作人员进出。」 这给了兇手实施谋杀的机会。 郑汝水也了解到些情况:「清理结束,为避免有人破坏规矩,工作人员会把出入口全封死,等周四早六点再开放。我看过现场,任劫翻小铁门进去的,铁门上採取到他的指纹。」 「现场没有一点兇手的踪迹?」卫司融重新拿起尸体照片,观察起任劫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要去酒吧炫富的,衣着配饰都写着钱,「都有不在场证明,难道是别的恩怨?」 「你别琢磨了,先回老城区那边,我这边有进展再联繫你。」郑汝水没忘记校园贷的事,就是有点愁这两案子撞一起,手头人不够用,等会还有个头疼的事。 要和悲痛欲绝的受害人家属沟通。 想到任劫连颗脑袋都没了的尸体,郑汝水一个头两个大,难搞。 卫司融心里也惴惴难安,今早出门在街道口看见几个吊儿郎当的混混,他不着痕迹注意着,总觉得那几个人沖他来的,偏生又没跟他走,这就让他担心起宣帛弈来。 转车来市局路上还给人发过消息,得到个爱心应答,他觉得肉麻就没回。 此时再回想,处处透着诡异。 他和宣帛弈加上好友至今,聊天期间基本没用过表情包,那么粉嫩富有少女心的东西哪里会是宣帛弈用的? 会不会……他倏然起身,神色匆匆往外走:「有事电话联繫。」 「我让人开车送你吧?」郑汝水追在他身后出来,烦躁地揉了把头髮,「我把周查调到老城区,主要负责校园贷的案子,你碰上事联繫他。」 卫司融胡乱点头,知道任劫的案子一旦被爆出去,压力全兜在郑汝水身上,到时候分.身乏术,没法管校园贷的事。 如果不让周查来,他这边就没人对接,更容易出纰漏。 任劫命案重要,他这边校园贷的事也不轻,总归是事赶事,赶到一起了。 第107页 「你不用送。」 「谁跟你那么客气啊?」郑汝水指指大厅那边,吵吵嚷嚷一堆人,其中两位衣着华美,满是悲伤,看其略眼熟的长相,不难猜出是谁的家属,也难怪他一脸头疼,「任劫父母来了,我在想怎么和人说呢。」 「加油。」卫司融更敷衍地丢下句鼓励话。 「走后门吧。」郑汝水说,他这身打扮不适合在人多地方出现,万一被不长眼的爆出去,钓鱼计划还没实施先中道崩断了。 卫司融远远看眼站在哭成泪人的美貌妇人身边的高大男人,二话不说按照指使去了后门。 市局后门连接食堂后勤部,除开内部人员使用,不会碰上无关紧要的人。 走道很宽很空,导致卫司融走在里面的脚步回声时时响亮,乍听像有人在跟踪。 他走得很小心,回头看也只看见一片透着七彩的光。 没人,只有他。 他加快脚程,碎花屏幕上有宣帛弈刚发来的消息。 -老流氓:速归。 字里行间流露着事态紧急,很难不想到那几个不太像好东西的小混混,难道趁他出门,那几人找上家,和宣帛弈正面撞上了? 「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卫司融握紧手机朝外跑去,到路边拦住计程车报上地址就开始尝试继续联繫宣帛弈。 不知道这人是睡着了还是手机静音,他打出去的五个电话通通打到自动停止唿叫也没人接。 紧张在无形中蔓延开来,像堵住他的喉咙导致唿吸减慢地沉下脸来,对前方察觉到他情绪不太好的司机说:「麻烦开快点,我赶着回去救家人的命。」 司机知道刻不容缓,说了句小伙子系好安全带,闷声提速,车子像飞一般滑了出去。 卫司融单手勾住车窗上的门把手,另一只手联繫郑汝水留在那的眼线,起码要在赶回去前弄清楚宣帛弈的处境。 得知情况前他焦躁难安,得知后他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能长出两小翅膀变成一只小飞蚁展翅高飞。 眼线说是有一行六人进了楼,他也徵求过宣帛弈的意见,问需不需要支援。 被宣帛弈回绝了,说这是个演戏的好机会,接着拉上了房间所有窗帘。 至此那间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无人得知。 卫司融抬起手挡在眼前,这人几个意思? 不知道他重伤未愈,还是个只能刚走路还不能跑的病人啊?这要再出事,就算宣妈妈再喜欢他也得有怨怼。 他很想稳下心神来安慰自己说宣帛弈肯定有办法,否则怎么会轻易拒绝帮助? 经过烂尾楼坠楼事件,宣帛弈应该和他一样对重视己方安全到了个前所未有的高度,绝不会再轻易置身危险里。 再好的心理暗示也抵不住真心担忧,他还是放不下宣帛弈。 好在司机够给力,原定一个半小时的路程愣是四十分钟开回来了。 车停的第一时间,卫司融甩出去五张大红钞,风一般颳了出去:「谢谢师傅。」 到楼道口他还是没放弃给宣帛弈打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 「你最好没事,否则我……」 他压下嗓子眼的沉闷,咬牙一口气上了三楼,又缓口气,两分钟不到冲到家门口。 回来路上无数次设想过推门会看见的画面,正当站在门口,他又生出瑟缩来,怕看见一室空荡,怕人丢了。 再次拨打没人接,卫司融二话不说踹开了门,愣是将门锁踹坏了。 这下子惊到了屋里的人,先听见一道被呛到的咳嗽声:「换锁不要钱啊?」 像阵风颳进来的卫司融看向传声方向,他以为出了事的人气闲神定地坐在沙发上很优雅地喝着咖啡,墙边蹲着一熘被扎带绑住手脚的街熘子,他们脸上或多或少挂了彩,嘴贴着胶带,呜呜叫半天喊不出一个字来。 卫司融:「…………」 他满腔的提心弔胆在像被狂风吹拽了两小时后终于重新归位,等看完一圈担心半天的卫司融突然惊觉好像担心错了对象,就这一挑六的战斗力,该替这帮冒然闯进来的混混们祈祷。 「哪来的?」他语气平静地问。 解决掉一堆麻烦的宣帛弈很不满:「你是不是不爱我了?这种情况不该第一时间关心我受没受伤,有没有被吓到?」 那六个被迫排排蹲的街熘子们吃惊地瞪大眼睛,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跳动,一副瓜没吃明白的蠢样。 卫司融指着那群快流泪的小混混:「你说自己受伤前先看看他们。」 宣帛弈心想大意了,下手太狠,没能预留出卖惨余地,抿着咖啡,大脑高速运转寻找新说法:「我身体没受伤,可我弱小心灵受到巨大的惊吓,需要你爱的安抚。」 卫司融不理他,倾身撕开离自己最近混混嘴上的黄胶带。 手速太快,撕完就听见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嗷嗷嗷。」 「再叫把你从窗户丢出去。」宣帛弈用最温柔的语气慢条斯理说着威胁人的话。 下秒客厅里安静到针落可闻,可见此人在这几人心里留下多大的阴影。 卫司融将六人看了个遍,惨状千奇百怪,一时分辨不出谁最有号召力:「谁是你们老大?」 「那、那个。」混混颤颤巍巍示意第四个鼻青眼肿的大块头,哭着说,「求你放了我,今天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来错地方了,下次、不是,以后绝对不敢来打扰你们,求你行行好,我一时鬼迷心窍,没想做别的。」 第108页 这人吵得慌,卫司融转身从茶几拿过胶带,撕下一截又给他封上了。 世界顿时安静不少。 这时宣帛弈轻声咳嗽几下,听着很虚弱道:「他说谎,六个人土匪似的闯进门看见我,说我娇的,送去不正经会所能卖个好价钱,很多有钱人就喜欢我这类病美人,折腾起来更带感。」 卫司融不知真假,只觉得心里不太舒服,先回头丢给他一个等会算帐的眼神,再腾出手来拷问眼前的小鱼小虾们。 他动作里带了私人情绪,撕大块头胶带的手比刚才还快还狠。 疼得大块头高声痛唿,被卫司融冷冷注视着,后面假装疼痛的声音像悲情小调似的转弯没了声。 「我问你答,多说一句废话割掉你的舌头。」 大块头被吓住了,青紫的脸露出恐惧,不敢说话只敢点头。 「谁派你们来的?」 「大学城捲毛哥。」 「来我家做什么?」 「核实你家有几口人,是不是真的很缺钱,你、你有没有能被拿捏的地方。」 「捲毛做什么的?」 「放贷的。」大块头生怕卫司融想不起来,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给提醒,「他在大学城的商业街区有个很高级的网咖,你昨天下午在那站过,扯走张贷款gg。」 「他让你们调查我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啊?」大块头下意识嘴贫,看见卫司融举起来的手里还有沾着汗毛的黄胶带,立马嚎叫,「他想知道你是不是要贷款,要借多少钱,好准备好你要的金额。」 「句句属实?」卫司融随手从茶几果篮里拿了把水果刀,指腹轻触手中刀,很快细白的肌肤上见了红,他不甚在意地轻咬进嘴,微眯着眼看快抖成筛子的大块头,「我这个人耐心很差,劝你不要挑战。」 「属实属实,比真金白银还真。」大块头头快点烂了,「他最近在为他老闆找个人,说是要长得好看气质清冷的少年,我猜你就是因为这个被他盯上的,加上你还去他店门口揭了贷款小gg,他觉得你很缺钱,能、能用钱打动你。」 「用钱打动我还让你们趁我不在硬闯我家?」卫司融轻慢道,手里刀尖顺着老大肩膀往上,最终停留在颈部大动脉,「这是对我的特殊待遇,还是每个找他借贷的人都有这层审核?」 铁质特有的冰凉触感在致命点来回晃动让老大额头渐渐生了薄汗,颤声说:「都有,做这行的,审核客户很重要,万一碰上条子,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刀子仍旧没有收回,卫司融回头看喝完咖啡往这边走的宣帛弈。 走近了才发现对方脸色不太好看,有些乏力后的苍白,脚步虚浮满是绵软,这是强行用力的表现。 卫司融微微皱眉,再面对老大冷脸更甚:「你们和捲毛什么关系?」 「就帮他打打下手,偶尔追追债啊。」老大用词含煳。 卫司融听明白了,这是负责售前售后的马仔们,他嗤笑:「灵河市那么大,他不可能只有你们六个手下吧?」 大块头再被吓懵圈听到这也察觉出不对劲来,仔细看他俊秀长相,再偷摸去看刚进门调戏过的病美人,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你们是条子的线人?!」 「脑洞不错,继续努力。」卫司融用刀子轻拍他的脸,阴恻恻道,「做他马仔能有不少钱吧?」 被他那双看似清澈实则阴狠的眼睛盯着,大块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什么意思? 十多分钟后,卫司融满意地看着搜刮来的赃款,好心情道:「算你们识相。」 大块头努力看眼他屏幕上方的时间,一个力气透支往后摔靠在墙上。 卫司融顺着他看的方向看了眼自己的手机,骤然变脸,站起来抓过胶带再次封住大块头的嘴,抓起宣帛弈的手往门外走:「离开这里。」 他跑得很快,身后的宣帛弈难得没吭声,只跟紧他的步伐。 五层楼梯下来,卫司融连口大喘气都不敢,怕多停留一分钟就会出事。 他能挺住,宣帛弈却不行了。 「等等。」宣帛弈主动要挣开他的手,嗓音暗哑,脸色发白透着疲倦,「我跑不动了,你先走,再找人来接我。」 「不行。」卫司融一把架起他,绝不会在这种时候丢下他,「别说丧气话,我不会允许你在我眼前被人带走。」 现在宣帛弈有点后悔刚逞强留住那六个人了,本来身体没好全,还活动过度,没帮成忙反倒成了累赘。 这属实不应该。 「别说了。」卫司融带他往楼道门口走,想赶在另一拨人到来前先离开这,谁知还差两步路先听见了一阵急促脚步声。 这片住宅区居民不算多,白天多数不在家,哪来这么多人? 卫司融神色凌厉,带着宣帛弈快速往楼梯下方的小旮旯走去,那儿有个狭小视觉死角,不仔细看发现不了有人。 等将宣帛弈塞进去,又有了件难事,地方太小,装不下两个成年男人。 「你在这躲着。」卫司融看见二楼有个玻璃窗,以他的身手应该能从那跳出去。 「来不及了。」宣帛弈低声说,在他没反应过来前拽着人手腕一把将人拉入怀里紧紧抱住,再扯过旁边的垃圾桶挡在入口。 逼仄昏暗的空间里,两人紧紧相贴,微弱的光从垃圾桶两侧漏进来,恰巧照亮两人小半边侧脸,互相对视间,唇几乎相依相靠。 第109页 太近了。 不单是身体,连心跳也诡异的同步,一下快过一下,所有的小心思全在如擂鼓声的心跳里被悉数摊开了。 唿吸交织,温度飙升,跟着升高的还有卫司融脸颊的热度。 他双手在这狭窄空间里实在难有落点,半逼半迫落在宣帛弈的腰侧,夏季单薄衣服布料根本抵挡不住紧贴那块的滚烫,很快两人便出了汗,连带着唿吸也粗重不少。 这时光像是被人刻意打散了,一阵阵的,接着两人头顶传来沉重又一串脚步声,渐渐从远往下传过来。 卫司融知道这拨堵他们的人上楼去了,那此时藏身地方也不能再做逗留,他挪开垃圾桶,率先从那片混沌又暧昧的氛围里抽身而出。 「还有力气吗?」他低声问。 宣帛弈缓过劲来,搭着他递过来的手长腿跨出,先走在前面带他往外走:「刚你亲我一口,我能比现在更有力气。」 能贫嘴,看来好多了。 卫司融不和他打嘴仗,拽着要往前跑的宣帛弈往后示意:「车在这边。」 稍感意外的宣帛弈轻扬眉梢。 两人在无人来往的角落上了辆看似破旧的面包车,车内开着空调,一面挂着六块显示屏,上面是老城区这片多个方位的监控画面。 听见动静的周查转过身胳膊搭着椅背:「你两还好吗?」 「我没事,你联繫市一院,把他送回去。」卫司融收回按着宣帛弈脉搏的手,又睨着对方还白着的脸,「这回廖医生得站在你病房门口骂街。」 宣帛弈摸摸鼻尖莫名心虚:「哪有那么夸张。」 「最好没有。」卫司融拉过椅子坐到周查身边,针对此次意外做出计划调整。 留下宣帛弈安静靠着车厢闭目养神,胸腔内的疼一阵阵的,他忍着没说。 不知多久,宣帛弈耳边传来卫司融的声音:「别睡,我送你去医院。」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中秋节快乐~吃好喝好,记得赏月。 第47章 多人游戏07. ◎「姑姑嫁去了边山镇。」◎ 盛夏近午, 外面温度高达四十度,知了扯着嗓门叫,吵得宣帛弈起初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直到他俯身过来要扶自己,抬手止住他,有气无力道:「送我去医院不是个好选择。」 「你跟着我东奔西走本就对你养伤不利。」卫司融用手背贴他的额头, 没有发烧迹象, 心中稍安,「去医院, 或者回家, 二选一。」 「别对我这么残忍,好不好?」宣帛弈伸手勾着他的小拇指, 眼尾轻挑带着明晃晃的诱惑,试图用美貌收买某个很吃他颜值的心理顾问。 奈何今天心理顾问受到惊吓超标,铁了心要送他走:「不行。」 媚眼抛给瞎子看的宣帛弈不生气,指腹顺着他的小拇指往他手腕攀升,微微垂眸,语气低落:「你要是把我送走了,回头再碰上捲毛他们,要怎么回答你那么大个哥哥不翼而飞的事?」 显然在他昏睡那几分钟, 卫司融和周查讨论过这一细节。 「说你身体不好,被惊吓后病了,我为放心办事,把你交给别人照顾。」 连藉口都找好了,没有商量余地。 宣帛弈故作忧伤嘆了口气, 自说自话道:「没把人撩到手的时候, 抽不出时间来见, 就请人帮忙每天送枝花来我这狂刷存在感,等把人撩到手了,两天就腻,各种工作最重要。终究是我不配了。」 「咳咳咳。」 车内偷听的周查听不下去了,勐地出声找存在感,扭头看神色无变化的卫司融,再看浑不在意的宣帛弈,一时间无法确认此话的真伪。 卫司融才不会对号入座,即便那是事实,他反手抓稳宣帛弈微凉的手,沉声问:「回不回家?」 「回。」宣帛弈此次友情出演的目的已达成,也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必要,再和卫司融待一起,是给人添麻烦,他很懂得进退,只道,「再需要我配合前吱个声。」 卫司融有时候觉得宣帛弈这么懂他,是不是学了什么妖术。 思来想去,没个结果,只能归咎于此人格局过分大,能猜到他们的用意。 所以贫完两句嘴,坦然退场。 毕竟现在在那帮胆大包天的放贷人眼里,宣帛弈就是卫司融最碰不得的软肋。 一个缠绵病榻的哥哥,常年需要吃药维繫身体,动不动就生病,等同于是个砸钱无底洞的药罐子。 无人能帮衬,那借贷是卫司融最好的选择。 此时得了刚被解救大块头汇报的捲毛反手砸掉了一个玻璃杯,杯里还有小半红酒,洋洋洒洒落在白色地毯上,染出深浅不一的深红色来。 摔东西动作太大,他一头小捲毛像自带弹性似的在脑袋上蹦跶几下,活像狂奔的小泰迪。 「人跑了?」 漫不经心地问声落在捲毛耳中比降火茶还管用,他当即转身奉上脸谄媚的笑:「韬哥,手下人办事不利,想探探那小子的家底,结果惊到人,让人给跑了。」 「这么不小心。」金嘉韬没看满脸急色还想解释的捲毛,专注凝视杯中沉郁的红酒,眼里流露出几丝兴味来,不知是对酒还是对跑掉的人。 「不能怪他们不小心。」捲毛觊着他脸色,边琢磨着边说,「那小子很穷,急需用钱,跑不了。」 第110页 金嘉韬抿了口酒,涩涩的,却能抚平他没能如愿见到新玩具的烦躁,甚至对新玩具的家庭背景产生了好奇:「说说他。」 捲毛何等人精,当即成了个大漏勺:「他叫星榆,有个大三岁的哥哥叫星黎,兄弟两从星黎八岁起相依为命,靠居委会和附近居民给口饭吃长大的,星黎十六岁那年查出白化病,这种精贵病哪里是他们那种人家能得的起啊。偏偏星榆不信邪,打黑工,搬货,卖破烂,什么赚钱干什么,拖拖拉拉到现在。我估计着是星黎病加重了,让他走投无路,要知道他赚的那点钱,刨去给星黎看病的,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情况属实?」金嘉韬不关心他能不能吃上饭,想知道自己何时能把人搞到手。 「属实属实,我手下人说他家连个好的电饭煲都没有。」捲毛说。 「我刚来的时候你不是和我说,手下人是趁星榆不在想进他家的吗?」金嘉韬透过红酒看着扭曲在其中的捲毛,眼里情绪不定。 捲毛的冷汗唰得下来了,磕磕绊绊道:「啊,是,但他们说那个星黎豁着不要命的架势撑到星榆回来,兄弟两一起跑了。」 这番话可谓漏洞百出。 金嘉韬颇为讥讽地嗤笑了声:「两天,我只给你两天时间,一千万,我要见到他人。」 捲毛绿豆大小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一千万啊。 「别高兴的太早。」金嘉韬厌恶他这副贪婪的样子,要笑不笑补充道,「我要他自愿跟我,懂吗?」 捲毛疯狂点头,行内规矩大家都懂,不可能在这方面出问题,否则闹大了到警方那边,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金嘉韬手腕微动,将杯中红酒倾斜着倒在白色地毯上,惋惜道:「任劫是见不到那么有趣的人了。」 提到个已死之人,捲毛脸色不太好,试探道:「我听说他死相很恐怖。」 不知金嘉韬有意还是无意,居然在这件事多说了两句:「嗯,说他爸妈见到遗体第一眼就双双晕了过去,不是有dna报告撑着,根本不敢认那是自己的儿子。」 身为和任劫接触过不少回的人,捲毛脑海浮现好几种惨不忍睹的死法,各个恐怖如斯,在这18°空调房里难以自已打了个冷颤。 「韬、韬哥,你觉得他是被谁弄死的?」 金嘉韬奇怪地看他一眼:「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早告诉警察了。」 捲毛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心想,这人死如灯灭,活着的时候任劫为金嘉韬鞍前马后,死了也不见人为他掉一滴眼泪。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苍凉。 「你倒是提醒我一件事。」金嘉韬随意丢下酒杯,抽出湿纸巾擦干净手,缓缓站起来,「我得回去找个人。」 捲毛直觉献殷勤的机会来了,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副表忠心的语气:「韬哥要用人吗?我愿化身车前卒。」 金嘉韬察觉到他的用心,扭头似笑非笑道:「用你?我可不敢。」 婉拒的话一出,捲毛的脚步也就跟着停下来,眼神阴暗着目送金嘉韬消失在网咖门口的身影,淬裂一口牙。 要不是有个□□的舅舅,你当我乐得在你面前这么当孙子啊? 捲毛发完牢骚,拿出手机开始叫人,攀不上大树乘凉,这一千万还是要赚的。 千好万好钱最好。 离开网咖的金嘉韬直接回了宿舍,在洗手间找到要找的人,他人高马大的堵在门口,让里面的人根本无路可走,只得双手捏着蓝色塑料盆,白着张脸,不安地问:「你要做什么?」 金嘉韬默不作声看着眼前这张看似老实的清秀脸庞,语出惊人道:「为什么不杀我?」 不等刘泳帆回答,他列举自己该杀的原因:「是我第一个知道你借贷,任劫也是为讨好我才花钱把你买下来让我欺负着玩,再说你也答应了拿二十万,无条件、无底线、无人样,现在用杀了任劫撕毁当初的条约,为什么不一劳永逸,直接杀了我?」 刘泳帆捏盆的指尖变得更白,连盆也发出轻微变形的咯吱声,他咬牙辩解:「我没杀他。」 金嘉韬又看了他一会,轻轻挑眉:「我想也是,你太懦弱了。」 这话轻飘的落在刘泳帆心里,却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刚转身要走的金嘉韬听见身后一道塑料盆坠地声,提前预判往左偏头躲过从后袭来的拳头,再伸手一抓一拉一拽,直接一个过肩摔将刘泳帆从洗手间丢到了阳台上。 这两年来他饱受精神身体双重折磨,一米七五的身高只剩下一百斤,在常年运动的金嘉韬眼里根本算不得多重,打他跟闹着玩似的。 金嘉韬蹲下来,冷漠地看着想翻起来的刘泳帆:「我看过任劫死的照片,被人从后偷袭一板砖拍了后脑勺,杀他的人和他力量有悬殊。」 点题的话并没有提醒到愤怒当头的刘泳帆,他很想站起来再和金嘉韬打一架,无奈刚那一摔实在太狠,他尾巴骨都在发麻。 「你太弱了,也没有把他约到风月角的本事。」金嘉韬下完定论便站起来不管地上的刘泳帆,快步往外走去,拉开门却意外看见精神状态不太好的薛韶宣。 薛韶宣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站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英俊男人,男人见到金嘉韬很随和点头道:「金少爷。」 金嘉韬对薛韶玉感观一般,神色淡淡应了声,擦着两人肩膀而过。 第111页 「韬哥,我有话想和你说。」薛韶宣低声又急切喊了声。 金嘉韬站定了,回头蹙眉看他,是薛韶宣熟悉的不耐烦。 薛韶玉道:「我进去帮你收拾东西。」 薛韶宣顾不上他哥会怎么看他和金嘉韬,小跑到对方面前,难得大胆拽着人下楼走到宿舍楼偏东角落,这有一颗颇有岁月的梧桐树,绿叶层叠厚如浮云,站在下面凉意阵阵,很快热风过来,吹散两人的唿吸。 等好一会,金嘉韬也没等到薛韶宣开口,从口袋摸出颗薄荷糖丢进嘴里:「说吧。」 薛韶宣见他还是以前那副轻松自在的模样,不由得颤声问:「韬哥,你就没收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什么?」金嘉韬一愣,不解地问,「奇怪的东西?」 眼睛不会骗人,他眼底下意识的疑惑太真了,让薛韶宣相信他是真不知道,看来只有自己收到了。 金嘉韬耐心并不好,被人问句莫名其妙的话,又被晾起来,略烦躁扒了下头髮:「要说说完,别婆婆妈妈说两句又不说了。」 「我没不说。」薛韶宣很委屈,受那些信的打击,他情绪不太好,老容易走神,被金嘉韬这么说,他真的很难过,「我收到了死亡预告。」 「什么东西?」金嘉韬眉头一皱,看着薛韶宣从口袋摸出来一封黄皮信封递到面前。 「就是这个,我今天收到三封了。」薛韶宣真的挺郁闷的,早上先是被警方盘问,接着刚回到家没多久就有人给他打电话,说有他的快递,是一封没有署名和寄信地址的挂号信,他以为是谁的恶作剧,结果打开一看,里面是人惨死的列印画,下方印着一行字。 [下一个死的就是你,倒计时三天。] 这恶作剧太劣质,他拍了张照片把好友问遍了,也没找到是谁寄的。 太神秘,反倒勾起他的求知慾,从快递查到小区监控,还是没能找出寄信人。 偏生在这时候,他碰上两场谋杀,一次是高空坠物,花盆带着封绝杀信从天而降,不是他哥反应够快,他现在就该和任劫躺一起了。 另一次是电梯失灵从七楼直线坠入,是他福大命大,趴在角落捡回一条命。 这两件事发生后,家里人根本不放心把他放在学校,就让薛韶玉过来办理休学。 金嘉韬来回将死亡预告信翻来覆去个遍,随处可见的a4纸和列印字,一个没用的证物。 「报警了吗?」他问。 薛韶宣点点头:「到市局那边立案了,负责案件的警官说可能是连环报復,让我安心待在家里不要出门,他们会派人保护我。」 金嘉韬看他欲言又止,便说:「想让我多注意?」 「对。」这种时候薛韶宣也就直言不讳了,「韬哥,杀人不是过家家,我能感觉到任劫被杀是某个人復仇的开始,我收到的这些东西,是他在向我宣战。我们三个向来形影不离,希望你能上点心。」 「注意别被弄死了吗?」金嘉韬冷笑,「我会怕这种东西?」 薛韶宣一直知道他性格不拘一束,谁也不放眼里,太随心所欲,但有件事他必须要说:「昨天在公交车站看见的那个男孩子,我后来想了很久,始终觉得他很面熟。」 金嘉韬沉着脸没说话。 「你别打他主意了,否则大难临头,方舅舅不见得能救得了你。」 「用得着他救吗?」金嘉韬不耐烦道,把信塞回他手里,「管好你自己,我有分寸。」 薛韶宣不敢再说,暗想,希望你是真有分寸。 而金嘉韬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歪着头回想卫司融的脸,于记忆深处缓缓浮现出一张相似的定格在十六岁的少年沾血脸庞。 * 把宣帛弈送回家的卫司融眨眼又变成了不近人情的卫顾问。 周查觉得他脱下那身伪装的校服就像脱去了人样,变得高高在上,像个运筹帷幄的谪仙。 谪仙左手边是今天闯家探路的大块头等人资料,右边是任劫案的相关进展报告。 周查面前放着电脑,和他隔着桌子相望,随时解答他的疑惑。 「薛韶宣的死亡预告分别是在九点,十二点及三点收到,他本人碰上的谋杀却在十点、十三点,四点后平安度过。」 周查:「是兇手意识到他报警了放弃实施谋杀?」 「不是。」卫司融看过薛韶宣的口供,还有所谓的死亡预告信封,这些东西都在透露着急,一种迫不及待要杀人的急,那么四点后就不该是无事发生,「郑队派人守在薛家附近了?」 「对,我听小茹说任劫父母早上在警局大闹,把想当甩手掌柜的沈局闹下来了,非要沈局给个期限,当时有前来报警的群众围观,这事儿不好推託,沈局就答应说三天破案,他是把漂亮话说出去了,累得是郑队。」 卫司融认识周查有段时间,一直以为他是个惯会端水的暖男,今天乍听这打抱不平的话,生出些新鲜感来:「你很心疼郑队。」 「这词不对,我这叫怜惜。你来得晚不知道,很多时候郑队有升职的好机会,都被沈局按下来了。」周查嘆了口气,「以前经常会把我们快办完的案子挪给别的队充公,还会把头儿的功劳分出去,后来头儿带着喇叭来阴阳怪气了一波,又给上面人递了封信,这种现象少了,可还是会卡着不让办,所以我挺好奇你怎么说服他批查校园贷的案子。」 第112页 卫司融瞥好奇的周查一眼,稳稳噹噹道:「动之以理晓之以情,沈局想图个安然退休,我许诺他一个盛大庆典,这笔交易很难理解吗?」 周查瞠目结舌,想问他知不知道盛大庆典什么意思。 转念想想,他念的书比他走过的路还要多,哪里会不懂得这其中的深意? 「有魄力。」周查说。 「还行,郑队有让人跟着金嘉韬吗?」卫司融没忘记三人组里的核心,那可是个招惹麻烦的好手。 「跟了。」周查想起金嘉韬就为接下来要走的路头疼,「他是方书记的亲外甥,牵扯进这桩杀人案里总归不光彩,现在局里把相关报导全压下来了。」 真爆出去,影响太坏了。 据调查,金嘉韬身上不干净,虽说他没打着方书记的名号招摇过市,但架不住人家想奉承巴结。 哪怕方书记从没为自家外甥滥用过权势,可在旁人眼里,方书记是金嘉韬舅舅这一层身份就是最好的保护罩。 血缘关系浓于水,真当金嘉韬碰上事,方书记还能甩手不管? 是以,巴结方书记无门的人统统来找了金嘉韬,利用各式各样的渠道藉口,蛊惑着少年人稚嫩的心。 这不难理解,卫司融却不贊同:「总归有人会说出来,现在网友们传播消息的方式方法千奇百怪,越是捂嘴越是传得快。」 「那就放任不管了吗?」周查摇头说,「也不能,事情闹大了会影响到那位。」 翻到金嘉韬资料的卫司融神色淡漠道:「影响与否取决于真相如何,他真的没做,我们会用证据帮他证明清白。」 这话太公正也太无情,惹得周查抬眼看他,入目一双微垂的长睫毛。 这个角度看卫司融,显得他五官俊秀到不似真人,皮肤冷白得仿佛将断情绝爱刻进了骨髓。 「怎么了?」这一抬眼,似人偶被注入七情六慾,语气有了温度,人也灵动起来。 周查回过神来:「这件事我会和头儿说。」 卫司融可有可无点头,扫到第二页档案,他眉头微蹙:「他们是三年前十三月酒吧一桩命案的目击证人?」 周查看过案卷,印象很深:「对,死者和他们同所高中,当晚四人前后脚进了酒吧,不过一个去打工的,三个去玩的。」 「死者当时是未成年,怎么会在酒吧当服务员?」卫司融问。 「说是死者父亲是个赌鬼,欠了太多债,借高利贷还不上,把死者抵给来追债的人,自己跑了,死者为还债到处打黑工,有次被人抢劫被酒吧老闆救下来,老闆看他可怜就好心收留,给了一份工作。」周查想了想,「那孩子叫陶诗禾,被人灌醉后拖到后街……」 不用周查再说,卫司融已经看见陶诗禾的死亡原因。 后脑勺遭重击致死、肛裂、酒精中毒。 一个十六岁的青葱少年稀里煳涂死在了酒吧后街,离谱的是这案子到现在没破,现场遭到严重破坏,提取到的指纹挨个甄别,没有符合的犯罪嫌疑人。 卫司融抚摸着死者档案右上方的两寸照片,黑白照透露着生与死界限,少年似看透人世的眼眸直视镜头,让三年后翻到案卷的卫司融有种在对视的错觉。 「他很眼熟。」 周查探头看,第一眼心里咯噔了一声,下意识抬头看他。 卫司融当即从周查脸上看见了答案:「他和我长得很像。」 肯定句式让周查张了张嘴,气息不稳道:「五官没那么像。」 「气质很像。」卫司融简直是周查的嘴替,假如说得不是令人窒息的艰难话题会更好,这么看来,卫司融忽然懂了昨天金嘉韬看他的眼神,「郑队的赌输定了。」 不知情况的周查茫然了一瞬。 「金嘉韬是报警人,任劫和薛韶宣是见证人,三人没看见对陶诗禾实施强.奸的人。」卫司融快速过滤这桩案件的重要信息,「现场发现多个被拆开的安全套包装袋,没发现用过的套子,被犯罪嫌疑人带走了。」 「陶诗禾有老闆照拂,基本没人找他麻烦,他的主要工作是打扫。」 「家里亲戚都被他那个赌棍老爸借得一个没有了,最亲的姑姑也难以忍受断绝关系。」 「死后到今骨灰还存在殡仪馆,无人认领。」 「姑姑嫁去了边山镇。」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感情线太难了。 * 感谢在2022-09-10 12:23:57~2022-09-11 12:41: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鱼吞了喵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多人游戏08. ◎「你在看什么?」◎ 梳理的卫司融和听他叨叨的周查不约而同道:「边山镇。」 同一个地方出现太多次就不能称之为巧合了。 卫司融问:「陶诗禾那个姑姑叫什么?」 「陶庆茵。」 「刘泳帆也是边山镇出来的?」 「对, 他们很难出大学生,条件刻苦,教学质量堪忧, 能真正考出来的都是学生自主学习能力太强,加上那地方太穷了,学费得村里集资。刘泳帆的学费是家里出一部分, 剩下村里包圆。」 「村里特供大学生?」 卫司融听说过这种供养模式, 从大山里考出来,大学毕业后就得应允承诺回到村里协助家乡实施共同建设, 发家致富, 千万不能忘了这份恩,否则连带家人也要被戳着嵴梁骨骂。 第113页 周查也有所耳闻:「他是。」 卫司融恍然大悟:「如果真是这样, 那刘泳帆在校受到霸凌不敢说也情有可原。」 一个拼命从穷地方考出来的最怕被退学再回到一方小天地,从早到晚过着熟悉又麻木的磨日子,从此失去奋斗意义。 而让刘泳帆忌惮的就是金嘉韬的家世,他怕,退学后留下的阴影就像头顶一片挥之不去的乌云,日日随行,再难重见天日。 卫司融不打算在刘泳帆出生地多花心思,圈出陶诗禾的名字:「查查他俩有没有交集。」 这在周查看来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 他说查,周查只在心里犯嘀咕还是乖乖照做。 「他俩一个在灵河一个在边山镇,相距一千多公里,我觉得不太可能会认识啊。」 卫司融闻言没给他解惑,只拿事关任劫案的资料看。任劫家里有钱出手阔绰, 真心朋友没几个, 狐朋狗友倒是一箩筐, 听说他出事怕警察找上门,旅游的旅游,出差的出差,不大会功夫,灵河市上流圈空掉大半。 饶是如此,还是让郑汝水在机场逮到几个漏网之鱼,就着机场贵宾室把事儿问了。 这一问还真问出点别的事来。 任劫玩死过人。 单纯字面意思,在警方这边调查结果里死者死因写着自杀。 事实是人确实是自杀,但任劫是导致其自杀的主要原因。 十六岁的任劫学来一种新鲜的刺激玩法,在寒冬天里拉上他的髮小金嘉韬去郊外一处庄园玩真人冰雕。所谓真人冰雕就是让人在鹅毛大雪天里脱光站在高台保持一个姿势不变,由着风雪覆盖,积雪在身上形成一层银装素裹,远看像地壳运动后保留下的活化石,这真人冰雕就做成了。 经歷过下雪天的都知道,积雪,需要时间。 况且人的体温偏高,雪落在身上很快会化成水,再大的雪积累起来也要时间。 这项真人冰雕根本不是在寻乐子,而是在拿人命开玩笑。 被迫自杀的这位是当天庄园里真人冰雕的参与者之一,可惜他没能完成,因为任劫看他不顺眼把他骂了一顿,还说以后他永远不可能在灵河混下去,所以本就绝望的人遁入绝境,干脆割腕自杀了。 原来三年前他们就在高价买人做玩具,刘泳帆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那陶诗禾呢? 他看过陶诗禾的资料,家里一贫如洗,还有个赌鬼老爸,从钱的角度出发,那段时间里没有比陶诗禾更符合他们要求的玩具。 临近晚间,顾问办公室里听不见说话声,只余下偶尔纸张翻动和滑鼠及键盘的敲击声,氛围不知不觉压抑起来。 在这压抑尚未完全划向更沉闷之际,周查兴奋声乍然而起,像一抹阳光划破黑暗,吹散了压抑:「卫顾问,真让你说中了,刘泳帆和陶诗禾认识!」 卫司融依旧淡定地翻着资料页:「两人在边山镇认识的?」 周查点头:「刘泳帆家和陶庆茵家是邻居,陶诗禾在他爸成为赌鬼前曾经去过那几次,两人年纪相仿,离得又近,次数多了就成为朋友,两人到陶诗禾死前还保持联繫。」 「在哪看见的?」卫司融问。 「陶诗禾的日记和他的社交帐号记录里提到个帆哥,我把边山镇作为关键字输入进去提取到的。当时办这案子的时候,我们尝试联繫过陶庆茵,均以失败告终。问过当地派出所,说陶庆茵一家三口早搬出边山镇,换了号码,彻底失去联繫。」 「大概什么时候的事?」 「陶诗禾赌鬼老爸第一次被追债上门,陶庆茵就举家搬迁了。看起来像是想以此远离吸血鬼哥哥,谁也没想到这一走,直接害死了陶诗禾。」 卫司融反覆推敲陶诗禾死亡前后遭遇的事,垂着眼眸陷入沉思。 周查也不吵他,缩在对面忙活别的。 「陶诗禾的父亲怎么沾上赌博的?」 「街坊邻居说他从外地回来了一趟就爱上了,大概欠的金额太大,等我们去找的时候,他人消失了,否则陶诗禾的骨灰不会到现在还没人安置。」 「那陶诗禾骨灰安存费谁给的?」 「这我不知道,得打电话问问。」 卫司融便让他去打电话去了,有一下没一下颠着笔。 又是边山镇,这个地方目前给他的感觉是有问题,一个是从边山镇出来想攀上豪门的李倩秀,到最后一分钱没要消失了;再有从那地方出来的刘泳帆,他能理解他不肯说实话的缘由,想不通他究竟怎么被金嘉韬等人选上的。 刚看过真人冰雕自杀死者的照片,是个很漂亮的男孩,死在酒吧后街的陶诗禾也是。 再有那天金嘉韬看他的眼神藏着古怪的兴奋,那是碰上合心意猎物才有的表现。 真按照这个标准来,清秀甚至可以说是普通的刘泳帆怎么入了他的眼,靠什么拿到那二十万? 哪里遗漏了? 他微微蹙眉,又想到刚周查说的联繫不上陶庆茵的事。 一个女人再有能耐,不可能搬出边山镇就失去了踪影。户籍所在地的派出所能查到居民暂住地,也能查到联繫方式。 为什么当地派出所会说彻底失去联繫? 卫司融形容不好此时感受,心底猜测渐渐浮出水面,只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又被理智按了回去。 第114页 没有证据前贸然指说兄弟派出所有问题,这是行政司法颇为忌惮的事。 他不能冒进。 等周查打完电话回来,卫司融又问:「陶诗禾他爸去的外地是哪里?」 周查想了想:「这我还真记不清了,恐怕得去找当年的证人再问问。」 「明天去吧。」卫司融之所以对这点格外注意,是受刚盘算金嘉韬等人找玩具的标准起了灵感,这些被推到金嘉韬面前的少年,都有一个忽略不掉的共同点——缺钱。 真人冰雕死者是,陶诗禾是,连刘泳帆也是。 「我现在很想知道刘泳帆怎么说服金嘉韬给了他二十万。」 周查:「金嘉韬否了这笔钱是他给刘泳帆的说法。」 这在卫司融预料之内,从那笔钱由任劫户口划过去就可以窥见一二:「他当然不会承认,这事情爆出来,最先被推上风口浪尖的不是他,而是他舅舅。」 单凭这点来说,金嘉韬也不像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蛮横无脑,起码还懂得护着自己舅舅。 可惜了。 「现在任劫死了,扒出他们曾经做过的事不过是时间问题。」 「郑队已经在着手调查此事,明早会有个具体结果。」 周查放下手机,双手撑着桌子望向卫司融,脸色少有的严肃:「卫顾问,你大概猜不到是谁在给陶诗禾缴费。」 时间紧任务重,卫司融干脆和他摊牌:「刘泳帆和薛韶宣。」 周查震惊,话都要说不利索了:「你、你这都能猜到?」 就不是多难的事,尤其看过刘泳帆学习成绩的波动后就更容易明白了,让周查打电话就为核实他心中所想。 他盯着灵河理工大学的图标说:「陶诗禾和刘泳帆应该有过要上同一所大学的约定。」 随着这番话落下的是周查敲键盘声,再站直身体看他的周查眼神复杂:「你是不是已经猜到是谁杀了任劫?」 「不单是我,从接到报案时队长心里也有了答案,他没说出来,恐怕和我想到同一处了。」 卫司融和郑汝水现在在做的是同一件事。 利用现有线索抽茧剥丝,一点点剥开覆盖在刘泳帆和陶诗禾身上的伪装,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但现在问题是没证据,现场太干净了,连个具体调查方向都没能指明,他们的怀疑只能是怀疑。 只是……卫司融嘆了口气,或许刘泳帆就没想过了结后继续活下去吧。 「两人约定要考灵河理工大学,没想到约定当事人之一不明不白死在酒吧后街,所以刘泳帆刻意接近金嘉韬三人,就为了给陶诗禾报仇?」周查唏嘘,「这份友谊是不是太深厚了?」 卫司融怜悯看着gay达又不灵敏的周查,傻孩子,从奉养陶诗禾骨灰开始事情就朝着爱情发展去了,哪来的友情? 他不吭声,眼神里的戏也够周查解读了。 解读成功的周查张了张嘴:「他也太疯狂了吧?为了给心上人报仇,笔耕不停地考进约定好的大学,就为蹲守金嘉韬三人?」 「说错了。」卫司融将陶诗禾和刘泳帆的资料单独拎出来摆在一起,目光沉沉道,「他考进理工大学是为完成和陶诗禾的约定,不想让人死了还留有遗憾,碰上金嘉韬等人应该是意外,就算没碰上,想来也会想方设法去偶遇。」 周查光是听着就毛骨悚然,真有人为了逝去的人做到这份上? 「他借来的那二十万是他为接近金嘉韬等人找的藉口,那么……」卫司融视线在两份资料上来回扫,渐渐困惑起来,「他怎么让金嘉韬知道他很缺钱呢?」 灵河理工大学作为全国知名985学府,每年考入新生没一千也有八百,在芸芸众生里,其貌不扬的刘泳帆想要脱颖而出必然有特殊手段。 是什么? 金嘉韬等人喜欢买人当玩具的特殊爱好吗? 说法不足以支撑前因后果,因为这总归不是多光彩的事,按照金嘉韬的性格不会大肆宣扬,所以一定会有他们自己买人渠道。 能做到安全,不被人反咬一口。 卫司融脑海里不期然出现那张贷款小gg,会不会是这个东西呢? 他无法确定,而唯一能确定的办法就是他主动联繫那个捲毛哥,上门碰一碰虚实。 他的思绪跳得太快,慢好几圈的周查还停留在陶诗禾被供奉的骨灰位,见他沉默不语,便纠结着问:「我能懂刘泳帆那么做的原因,那薛韶宣呢?」 「可能是内疚。」卫司融回答。 周查不信:「他都做出这种助纣为虐的事来,还知道内疚?」 卫司融轻笑:「你大概没注意到他是高中才和金嘉韬混到一起去的,短短三年交情抵不过自幼受过教育所养成的三观,这件事不难理解。」 周查还是拧眉:「他这么做也弥补不了什么。」 「所以他收到死亡预告后对我们说真话的概率会大幅度上升,明天再让郑队见见他吧。」 以往这个时候都是卫司融露面,这次不方便了,他等着捲毛上钩的同时还想看看金嘉韬的本性。 在没确定薛韶宣值不值得信任前,他不会轻易暴露自己。 「这是你要的捲毛资料,另外大学城那片商业街资料也有了。」周查把刚列印好的资料推过来,「捲毛明面上是商业街区老闆,实际上是个放贷好手。就他资金流动来看,数额从一万到千万不等,受众不局限于大学生。」 第115页 「商业街区的建筑商之一是崔家?」 「没错,就是被周顶开车撞死的那个崔又富。」 卫司融想起来了:「给周馨雅提供贷款的人是从商业街区出去的。」 而周顶查到崔又富是最终受益人,所以捲毛也就只是个中间商,手里那些钱来源是崔又富这类想要来钱快的的公司老总们。 卫司融顿时明白了捲毛的重要性,如果抓到这个人,就能揪出一整个放贷组织背后参与人员。 这是个巨大的诱惑,他得和郑汝水从长计议。 他问:「郑队什么时候回来?」 周查刚得到消息:「郑队让你今晚早点睡,明天说。」 也就是说基本要等到零点以后,任劫案子给的压力太大了,哪怕有怀疑对象,奈何对方有充分不在场证明,这就需要大量时间收集证据再确定新的嫌疑人。 「你有事先忙你的,我再看看。」卫司融说。 周查还真有事,要查有多少人和金嘉韬有过所谓的活人玩具交易,这事儿迫在眉睫,他没跟卫司融客气,打完招唿抱着笔记本就下去忙了。 分析一整晚的卫司融靠着椅子闭目养神,该不该说此次此案囊括的因素太复杂了。 三个人,三条人命。 还有一个一脚踏进了鬼门关,能不能救回来全看他们什么时候抓到杀了任劫的兇手。 现在让卫司融不放心的是他和宣帛弈那一跑有没有打草惊蛇。 放贷的人都是鬼机灵,碰上他们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最容易生出警惕。 摆在破烂手机旁边的好手机突然亮起屏幕,有新消息。 刚想到的人心有灵犀似的给他发了消息,他懒得打字,干脆戴上蓝牙耳机拨了个视频过去。 被秒接,视频那端的人黑髮微垂,眼里含笑,侧趴在枕头上看着他,略松散的墨绿色睡衣领口衬得肌肤如玉,在小夜灯暖黄光芒里依旧白的晃眼。 时至今日,卫司融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有男人能白到发光,还没有一丝女气。 「看傻了吗?」宣帛弈问。 卫司融面不改色道:「又不是没看过。」 「也是,面对我本人卫顾问都能做到清心寡欲,更何况现在视频,我不过尔尔,卫顾问更是游刃有余。」宣帛弈弯着眉眼,语气里促狭多过郁闷。 「医生怎么说?」比起聊他对他的身体感不感兴趣,卫司融更关心他怎么样了。 听见这话,宣帛弈就露出些许无奈来:「宝贝,你猜我为什么会侧躺着?」 卫司融探头想往后看,只看见他另一个角度的盛世美颜,恍然回过神,他俩现在打着视频呢,他看花了眼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阿姨给你请了老中医?」 「她说她请的是推拿医生,能助我早日康復。」 「结果呢?」 「结果被推拿后只剩下侧躺这一条路能选了。」 卫司融看他动也不想动的模样,没忍住笑了下,被盯着屏幕的宣帛弈逮了个正着。 「这么高兴呢?」 「没把你送回医院就说明你情况还好,找推拿医生给你按按也是为你身体着想,别太抗拒。」 宣帛弈嗤笑:「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在拐弯抹角说我老。」 卫司融真的很冤枉:「我没有。」 「没关系的宝贝,下次见面我两好好讨论讨论老不老的问题。」 他第一次叫宝贝,卫司融没顾得上纠正,刚那次是不好意思,这次要再不吭声,以后不知道要蹬鼻子上脸到何种程度。 「讨论的事先不说,别再那么叫我了。」 「不可以叫你宝贝吗?」宣帛弈故意问。 卫司融就当他这是在珍惜最后的机会:「对,不可以。」 「我答应了。」 卫司融:「?」 这就答应了? 「干嘛那么看着我?」宣帛弈慢慢磨蹭着换个半趴着撑额头姿势看他,顿时衣襟大乱,莹白晃得卫司融快眼晕了。 「这么好说话的你让我很不适应。」卫司融闭了闭眼,「你家小区治安值得信任吗?」 宣帛弈似乎注意到他眼神无处可落,有羞耻心般用手拢了拢衣襟,盖住那片肌肤:「如果我说不太行,卫顾问会邀请我去你家小住吗?」 卫司融沉默不语。 宣帛弈瞧他沉思模样,不由得轻笑道:「卫顾问还真在想啊?」 「嗯,我家不大,保安很敬业,唯有一点你住在那没人照顾。」卫司融说认真的。 当初让顾予林帮忙买房子的第一条就是要安全性够高,保密性够好,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往里放。 这点身为经歷过的宣帛弈有发言权,那时候是顾予林打电话和门口保安沟通才让他进去。 「卫顾问。」 「嗯?」 宣帛弈都快不忍心欺负他了,太乖太为人着想,搞得人施虐欲直线上升,尤其他不解看着镜头的懵懂模样,瞳孔颜色太纯真,太想让人给里面染上别的东西,比如——情.欲。 「你不在家我一个人住在那没意思。」 更多的宣帛弈没说出口,万一我在那住习惯不想走,你又要怎么办? 卫司融还没恋爱脑到情话随意说的程度,让他去住嫌寂寞也就不勉强:「你先在家安心养伤。」 第116页 「等你凯旋?」宣帛弈唇角挂上丝若有似无地笑,「崔怀良的案子判了。」 「几年?」卫司融问。 「四年,出来后身价不菲。」宣帛弈接手案子的时候也没想到结局会神开展,遗憾没能抓到崔又富犯罪把柄,结果人被周顶撞死了,留下家财万贯给坐牢的儿子,没办法,谁让他那么多私生子没一个真登上崔又富户口本的,按照遗产继承,除开家中二老,就剩下崔怀良一个合法继承人,「这对崔怀良来说是另一种解脱方式。」 「我现在怀疑崔又富的死另有原因。」卫司融说。 「说说你的想法。」宣帛弈伸长手去取床头柜的水,好看的肌肉线条在镜头前晃动,再一次晃得卫司融失了声,等了会没等到声音的宣帛弈低头看镜头。 卫司融仓促垂眸,平心静气良久:「把你送回家后我就在想这件事,以周顶的行事风格肯定会以身犯险,但那些放贷的不是傻子,比如捲毛,我就摘了个贷款gg,他就让人上门查我家底细,况且也从那几个混混得到证实,他们会核实每一个贷款人,难道会放过周顶吗?」 不放过周顶,就会知道他有个被贷款害死的女儿。 被贷款害到家破人亡的人恨极了放贷的,哪里会再吃这行的亏? 既然这么提防,又怎么会让周顶查到那么多? 宣帛弈眉眼微沉:「有人刻意引导。」 「崔怀良的擅作主张不仅没有达成他的所想。」卫司融向后窝进椅子里,卸下白日里冷然表象,疲惫油然而生,他安静了会,说,「崔又富身前身后很干净。」 干净到被人处理过。 「帮他处理的人很聪明。」 在卫司融没注意到的时候,宣帛弈手里多了个星空灰平板,白色手写笔在指间像只蝴蝶灵活飞舞。 「你在看什么?」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宣帛弈:今天也是努力和老婆贴贴的大狗狗。 感谢在2022-09-11 12:41:07~2022-09-12 11:47: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唿叫桑桑呀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多人游戏09. ◎「我从不喝两百块以下的水。」◎ 「看崔又富的完整档案, 他和杀他的人都死了,因为牵扯进钱军涛案子里,检察院这边为方便调阅, 将所有涉案人员档案补全了,所以我对比崔又富生前死后资料得出个有人处理的结论。」 卫司融从身后书架取了本厚实的书放在桌上当手机支架。 「如果崔又富只是个单纯参与投资的老总,应该不会被灭口。」 「由此可见活着的崔又富落到你们手里会给贷款组织带去多大的威胁。」 「反向证明崔又富在这个组织里地位不低。」 宣帛弈贊同他的观点, 同时还要提醒他一件事:「崔又富已经死了。」 「没干系。」卫司融撑着脸懒懒看着镜头, 唇角微扬,「捲毛还活着呢。」 「郑汝水不看着人点, 我怕这个也得死。」宣帛弈说。 「我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卫司融相信郑汝水坐到刑侦队长这位置, 靠得只能是实力,毕竟周查为人打抱不平时就差把沈儒林压着人不给升职写脸上了。 宣帛弈颔首, 微微动肩又换了个姿势,这次让卫司融看清他身后背景。 清新淡雅中式风,身后大片空间放得不是寻常布局的衣柜,而是一副色泽淡雅的实木书桌,书桌中间的同色椅子抵着后方顶入天花板的整面墙书架,书架空格大小不一,远远看着百分之八十是书,剩余则是熟悉的多彩色纸叠玫瑰花及素白木相框。 卫司融眼尖看见几张略眼熟的图案, 似乎出自和对方网恋时候的自己之手。 他艰难回忆完,耳朵根一下子红透了。 「嗯?」宣帛弈看着镜头里陡然神色难以启齿的卫司融,顺着他看的方向往后看一眼,眼里闪过笑意,「视力这么好?」 「没有。」卫司融下意识否认自己看见的东西, 眼睛乱飞, 「我还没和你说又有命案的事吧?」 「我不是对接的检察官, 知道案情不合适。」宣帛弈婉转道。 卫司融眨眨眼睛,记起件事来,检察院和刑侦队是密不可分的合作部门,不代表负责对接的警察和检察官也如此,再者宣帛弈如今还没好全,案子再怎么指派,也不可能派给还养病的检察官头上。 是他病急乱投医了。 「那你早点休息。」 「卫顾问好狠的心啊。」宣帛弈调笑道,在他不明所以里控诉,「听说我不是负责新命案的检察官就要挂视频,那意思是你我除开案子外再没别的可聊了?」 卫司融看了会没说话。 宣帛弈失落地嘆了口气,又笑道:「半天没见,我很想你。以后怎么办?要不我祈求上天赐我一项神技。」 他刻意留下句话让卫司融问,免得独自唱完独角戏。 卫司融明知他惯会甜言蜜语,对上那双期待的多情眸,还是没忍住跳进蜜罐里:「是什么?」 独角戏变双人舞。 宣帛弈眼眸含情似看进卫司融心底柔软的最深处,低声撩拨着:「七十二变,这样就能无时无刻跟着你,哪怕受伤了,躺在你的口袋里安心养着就好。哪像此刻,看得见抱不到。融融,我好想抱着你。」 第117页 自古以来最蛊多情人心的莫过于情话。 卫司融喉结轻轻滚动,面上依旧一派从容:「我去了只能跟你一起侧躺。」 「你在我怀里想怎么躺都好,我随你。」宣帛弈探手落在屏幕上描绘着他的脸。 恍然间卫司融真有被摸到的错觉,烧得脸颊有着不自然的红晕,他偏过头:「别贫,养伤要紧。」 逃得过正脸,却将不知何时红透的耳朵尖暴露在人前。 宣帛弈注视着那血玉似的耳朵,将笑意藏了起来:「等我养好伤,陪我去个地方好不好?」 「哪里?」卫司融问。 「先让我卖个关子,等你去了就知道了。」宣帛弈轻声说,看眼平板时间,「你今晚打算在办公室睡了?」 「目前这是最合适的落脚地。」卫司融回答。 「记得找个毯子盖。」宣帛弈并未说些矫情话来耽误他的事业心。 有些事用不着宣帛弈来说,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不说还能保持几分好印象,真说了反倒给他留下耽误事的坏印象来。 何不顺着他的想法走,再锦上添花说些熨烫的暖心话,争取下次留警局能是自己陪伴在侧。 这个套路若是放在一般人身上绝对奏效,奈何卫司融是个心理顾问,早将宣帛弈的打算看了个一清二楚。 不过他没打算揭穿,算是一种默认。 「记得复查。」挂断视频前他叮嘱道。 「你注意安全。」这是宣帛弈的心里话,希望他听进去了。 卫司融又看了会凝视着他的宣帛弈,缓缓起身去拿手机,不着痕迹按了下截屏键:「知道,睡吧,晚安。」 宣帛弈没发现他的小动作,同他道完晚安,视频画面就消失了。 把手机一丢,卫司融又窝进了椅子里,好半天慢慢吞吞爬起来找毯子,这次可没有睡到半夜有人过来给他盖东西。 市局整栋楼的灯直至天亮才熄灭,没多久寂静又被忙碌的脚步声打破。 郑汝水一口气上二十层台阶窜进顾问办公室,把资料往刚吃完早餐的卫司融面前放:「确定任劫案子是蓄意谋杀。」 「有新证据了?」卫司融擦干净手才拿那份新鲜出炉的调查报告,「十点十分给金嘉韬发微信邀请对方去玩被拒绝,十五分的时候金嘉韬主动要去,并要求他去风月角接他?」 郑汝水拢共没睡多久,这会儿欧式双眼皮困出了三层褶,捞过他手边的咖啡:「没喝吧?」 「你喝吧。」卫司融没早上喝咖啡的习惯,这本来就是给郑汝水准备的。 谁知郑汝水这中国胃不太欢迎外国货,喝得眉头直皱:「没加糖啊?」 「没有,这样才提神。」卫司融越看后半部分的聊天记录越觉得可疑,「金嘉韬没提到过这件事吧?」 「没有。」郑汝水忍着苦三口干完了一杯苦咖啡,「我已经让周查传唤他,包括薛韶宣,今天也必须来局里再录口供。」 「如果是来局里录口供……」卫司融思忖着。 「你可以在监控室全程旁观。」郑汝水替他做好安排,「等挖空这两小子,再接捲毛那边的贷款事,盯着他的眼线说金嘉韬和捲毛来往亲密,昨天上午十点多两人见过面,估摸着与你猜测的差不了多少。」 也就是说捲毛收了金嘉韬的钱,帮他找自愿做玩具的人。 卫司融突然好奇:「他找捲毛是为了给我开价?」 郑汝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怎么会往那儿想?」 「十点多,和宣帛弈在老城区被人突击进门时间差不多,他俩碰面,是想确认我有多穷,家里有没有能用来威胁我的人。」卫司融说。 无话可说的郑汝水唯有竖起拇指,又问:「都猜到这了,不如猜猜他给你开了多少钱?」 这就不好说了。 卫司融摇头:「换做之前我或许还敢大胆说个数字。」 「现在怎么了?」郑汝水只知道他和周查昨晚梳理出来的资料,并没有得知他和陶诗禾有些相似的细节。 「没怎么。」卫司融私以为在从薛韶宣那得知真相前,有些带有误解色彩的事还是不说为好。 九点半。 躲在家里保平安的薛韶宣率先被带回来,锦衣玉食的小少爷从不知道生活疾苦,也没进过庄严肃穆的警局。 这短短三天时间内世间百态基本尝遍,连警局都是来第二趟,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憔悴起来,稚嫩还没褪去,先被恐惧打了个遍。 坐到审问位置上,薛韶宣还不太适应的左右看看坐的桌子,典型嫌犯被审问椅,唯有区别他手上没手铐。 这点极大程度上安慰了薛韶宣,他不是兇手,也没杀人。 就是个来警局配合调查的相关人员而已,他在心里安慰着,不自觉抖动的双臂出卖了他。 一面玻璃之隔,卫司融看着薛韶宣安静到不再动弹,才低头在面前空白笔记本上写了几行字。 「等会把这个给郑队。」 在旁的周查起身拿走他撕下来的纸,快步开门截住了要进审讯室的郑汝水,纸张递过去的瞬间,周查指指卫司融的背影。 郑汝水没着急看,按照惯例先进审讯室,待喝完大半杯茶叶,足够清醒后先看了卫司融给的锦囊妙计,合上纸张慢悠悠问:「昨晚睡得怎么样?」 第118页 薛韶宣抬头,白净脸庞上硕大两团黑眼圈非常瞩目,他脾气很好,老老实实道:「不太好。」 「怎么了?」郑汝水放下茶杯身体前倾,一副随意闲聊的模样,「你家附近被我们的人围得密不透风,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还怕呢?」 「这种怕不是身体上的。」薛韶宣精神萎靡,失神地扣着手,「是心理上的,我一想到有人给我发死亡预告就不敢闭眼,怕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郑汝水笑了笑:「不要这么想,显得我们警方很没用。」 薛韶宣似乎被没用两个字戳中了大胆细胞:「要是有用,该把杀任劫的人抓到了啊。」 郑汝水见过各种无理取闹的人,像薛韶宣这类不过毛毛雨,他不愠不火道:「破案不像你们花钱,看中了刷卡,滴,二十万出去了,钱货两讫。」 二十万这个数字让薛韶宣脸上闪过丝不自然。 卫司融唇角微扬,有反应。 郑汝水装的很自然,假装没发现,还像被打开话匣子似的多说了句:「二十万在我这要赚很久,所以不是很理解你们有钱人的做法,哦,我要是理解了也没用,没那么多钱。」 「都是老一辈的人有本事。」薛韶宣弱弱反驳了句,还算头脑清醒。 「是啊,你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任劫是,金嘉韬更不用说了。你们这帮小孩子都是有钱的一起玩,物以类聚,家里有矿,想玩些特别的,这不难理解。」 薛韶宣的眼里再次闪过丝不自然,语气多了几分抗拒:「我没想玩特别的,就是闲着无聊,跟着他两身后混。」 郑汝水佯装惊讶:「那他俩玩活人冰雕,你也就在旁边看啊?」 薛韶宣完全没意识到他这话哪里有问题,双手纠结地揪一起,屁股也开始不安分起来:「我对那些用人做玩具的游戏没兴趣,最多瞎起闹。再说真人冰雕这事出过事后他们也就不玩了。」 「你知道任劫为什么会死吗?」郑汝水直接把话题带到了重点上。 薛韶宣逃避似的低下了头。 「看来你知道啊,哪怕冰雕的事出了人命,他们也认为自己没错,仍继续玩着活人玩具的事,对吧?」 薛韶宣保持了低头且沉默,似乎不想在这件事上开口。 郑汝水一点儿不急,抿着口茶示意外面的周查来给人送杯茶。 收到指令的周查拿过一次性水杯接上水,推门进去走到薛韶宣面前,弯腰放水的时候假装不经意掉下几张照片。 低头的薛韶宣在照片落到桌面的那刻就看清了上面的东西,瞳孔瞬间放大,那是什么? 「怎么回事?」郑汝水呵斥道,「送个水还能把现场照片给送出去,你那么能耐,我把案子交给你来查?」 「对不起老大,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周查手忙脚乱把照片收起来,甘愿挨骂着往外小跑,生怕晚两步要被郑汝水继续臭骂。 审讯室的门关上,郑汝水还在骂骂咧咧:「送来的实习警察一个比一个笨,回头就给驳了,案子不会办,帮个忙还笨手笨脚的,就会拖后腿。」 过完嘴瘾,郑汝水似乎才想起来还在审讯,微整神色:「薛韶宣,你不愿意聊活人玩具的事,那咱们来说说你收到死亡预告信的事?」 「刚那个是任劫吗?」薛韶宣抬头问,他刚进来时候脸色只能算得上不好,现在可以说是血色褪尽,只剩个灵魂在强撑着,也摇摇欲坠了。 「这…无可奉告。」郑汝水合上文件夹,一副不想谈任劫案的表情,「今天叫你过来主要还是想聊聊死亡预告信的事。」 「任劫死的那么惨吗?」薛韶宣仿佛听不见他的问话,像被迷住神一样专注在任劫案子上,「脸都被人砸烂了,我、我会不会也像他一样惨死?你们不肯告诉我,他的死相,现在我看见了。」 「你看见又有什么用?」郑汝水问,不太耐烦把茶杯放到旁边,一脸暴躁,「你能帮我们破案还是能猜到是谁给你寄死亡预告信啊?」 「我能。」薛韶宣白着脸,语气坚定道,「我能帮你们破案,希望你们看在我这么配合的份上救救我。」 为了表真心,薛韶宣又郑重其事道:「拜託,我真的很想活下去。」 郑汝水敛去不必要装腔的表情,微微挺直腰杆坐起来:「你得保证你说的句句属实。」 谎言带来欺骗,那么正义也拯救不了被私心蒙蔽双眼的替罪羊。 薛韶宣抖着手端起一次性水杯喝了口:「我能保证。」 郑汝水便不再吭声,静静等着他做好心理准备,随时交代。 窗外的阳光逐渐暴烈,审讯室内外无一人说话,浑身微微发凉,不知是被过低的空调吹的还是让薛韶宣交代的事实所惊到了。 周查抬手摸摸后脖颈,那儿汗毛一边倒:「我说有钱人家的孩子都玩那么野吗?」 写满一整页重点的卫司融漫不经心道:「得看什么样的有钱人家孩子。」 周查嘀咕着:「我是没见过年纪轻轻仗着有钱这么玩的,金嘉韬那就是很严重的心理疾病,哪里是个正常人?」 「他接受过治疗。」卫司融缓缓道,「不过作用不大。」 治疗没效果,又不能强来,所以金家用了另一种方式禁锢他,那就是每逢金嘉韬没课的时候就把人带回去参加所谓的扩展人脉派对。 第119页 当时郑汝水还说金嘉韬比所谓顶流还要忙,现在看来,是金家的良苦用心。 只是金家没想到金嘉韬会利用上课时间来消磨,不,或许是明知道却不捨得掐断他最后用来发泄的一条路。 纵容自家孩子肆无忌惮用钱谋取别人的寿命,这是在间接谋杀。 周查瞪圆了眼睛:「没治好就给放出来,金家是几个意思?」 「金家和方家拢共只有金嘉韬这一个男孩,你说要是让金嘉韬是个有心理疾病的狂躁症患者的消息传出去,这位高权重的两家该怎么办?」卫司融冷静地翻过一页,开始就薛韶宣交代的内容写等会审金嘉韬的提要。 写不到两行,卫司融就放下了笔。 周查:「怎么了?」 「恐怕郑队搞不定金嘉韬了。」卫司融颇为头疼地捏捏眉心,一个接受过心理治疗且没能被搞定的心理病患,熟悉各种心理暗示和套路,对付薛韶宣的法子在他身上根本不适用。 最直观的办法就是开诚布公的谈。 难办的是单凭他们手里这点证据,想让金嘉韬说真话,无疑痴人说梦。 一个浑身没破绽的刺头,不好下手。 周查没他想得那么复杂,对郑汝水非常有信心:「卫顾问,别太担心,掌握这么多线索,头儿他可以的。」 牛吹得恰到好处,正巧被推门进来的郑汝水听见,他放下茶杯撇清关系:「你吹牛别带上我,我已经能预料到金嘉韬那小子有多欠了。」 「头儿,别谦虚,那小子脑迴路不同于常人,相信你能拿下他。」周查给郑汝水杯子里添满水。 郑汝水接过杯子给了周查一巴掌:「我听出你在骂我,别当我聋。」 周查嘿嘿笑不吭声。 插诨打科的让审讯室紧绷氛围散去不少,众人脸上还是有沉重。 从业数年,还没见过那么心狠手辣的未成年,是真不拿人命当回事,甚至连自己生死都不在意,这是多疯狂一人啊。 现在那疯狂的人就在隔壁审讯室坐着。 郑汝水顾不上卫司融还在,摸了支烟出来点着:「不瞒你说,这案子给我的冲击力有点大。」 卫司融打开了通风系统,再顺手推过来一个菸灰缸:「我猜测陶诗禾命案和他们有关,没猜到他们全程冷眼旁观陶诗禾被人弄死也无动于衷。」 「谁能猜到呢?」郑汝水被烟雾熏得眯起了眼睛,遮住眼中的悲悯,「那时候这三个小子才多大啊,一条人命当着面没了,还能对警察说着逻辑缜密的谎。」 这份大胆又沉稳的心境,换到别的事上,都值得人大为称赞。 偏偏落在了命案上,这得到结果截然相反。 无情,冷血。 周查默然良久,也加入讨论行列:「薛韶宣说捲毛为金嘉韬服务,是指为他找玩具,只要拿到金嘉韬的银行流水明细,是不是就能正式逮捕捲毛了?」 「金嘉韬的银行流水明细不是那么好拿的。」郑汝水抖了抖菸灰,在周查皱眉的同时说,「所以我们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先把捲毛给逮了。以另一个名义。」 周查迷茫地抬头:「?」 聪明如卫司融已经明白了,弯了弯唇角:「这笔录就不劳烦我那个病美人哥哥,我自己来。」 「哟。」郑汝水故作惊讶道,「叫哥哥了啊,可惜最想听的那个人不在。」 卫司融笑了下,收起桌上笔记本:「就是故意趁他不在叫的。」 郑汝水不太懂这两男同之间的暧昧推拉,只觉得有被秀到,秀得他心里不是滋味,于是掐灭烟:「我安排下抓捲毛的事,等会去隔壁审金嘉韬。」 卫司融点点头。 郑汝水临走拽走了还想多嘴问的周查,留下卫司融隔着玻璃看向里面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的薛韶宣。 同样的年纪不同的人生,自认为两道不会相交的平行线,酿成了如今的惨剧。 他转头不再看,抬脚转弯去向了另一间审讯室。 室内很亮,凉风阵阵供应,穿着白色短袖t的高大男孩正东张西望,不见半分紧张,只有对这里的新奇,和隔壁的薛韶宣成鲜明对比。 金嘉韬的资料看过无数遍,可卫司融认为远没有安静观察来的直观。 一刻闲不下来,很快就厌倦了审讯室,满脸不耐地想要离开。 在金嘉韬破坏欲望冒头要尝试砸面前小桌子时候,郑汝水带着小茹快步进来,大概走得太急,额头上有片晶莹的汗。 屁股刚挨到板凳,就听金嘉韬暴躁地问:「还有什么值得我来这里向你们交代的吗?」 「别急,先喝瓶冰水降降火。」郑汝水把带来的冰水放到他手边。 金嘉韬看了一眼:「我从不喝两百块以下的水。」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第50章 多人游戏10. ◎命运的齿轮卡上了。◎ 好小子够猖狂。 郑汝水不为所动, 固执的把那瓶水放到一脸不爽的金嘉韬手边,意味深长道:「拿着吧,怕这是你最后一次喝到了。」 金嘉韬听出弦外之音:「你什么意思?」 「忘了自己做过什么事?」郑汝水没有回到主审位坐, 就那么直挺挺站在斜前方和金嘉韬对峙,「年纪轻轻记性不太好,老了以后怎么办。」 第120页 「从小到大我做的事多了去了, 桩桩件件都记得, 那我得多忙?」金嘉韬看了眼他递过来的水,某夫山泉, 一块五一瓶。 「那我给你圈个范围, 十五岁至今,你认为用来充实生活的活动。」郑汝水没把话说得太明白, 真说出来那就是逼供。 虽然现在这个范围划出来就像在诱供,但好在已有薛韶宣的口供在,成已定事实,不用背这口锅。 金嘉韬眼底郁色渐多,蓦然笑了声:「是薛韶宣告诉你们的?」 「你别管是谁说的,老实回答我的问题。」郑汝水说。 「你不是都问到了么,还非要我说什么?」金嘉韬打起太极来,朝后一仰, 十足大爷模样,「我想你们应该不会听信他的胡言乱语认为是我杀了任劫吧?」 郑汝水对此反应是眉梢轻挑,并未给出一字一句。 金嘉韬见状又是一声嗤笑:「可别让我觉得你们警方办案是个不讲证据光听别人乱言的废物啊,老实说,我没有要杀任劫的动机。」 开始了。 卫司融停笔, 缓缓抬头看向有了表述欲的金嘉韬, 眉头舒展不开, 奇怪于他这么容易被打动。 一般被心理医生治疗过的狂躁症患者警惕心非常高,不会轻易敞开心扉,和别人说真话。 卫司融不信金嘉韬会是一个例外,除非他有别的目的。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可能会觉得我在编故事,我要声明,这是从我个人角度出发所做出的猜测,信任与否全看你们。当然,我愿意这么配合,有一个要求。」金嘉韬口气太狂了,狂到站在他对面都不是市局刑侦队长,而是他手下人,大概看见郑汝水微沉的脸,他笑弯眉眼,「我说错了,有一个请求。」 郑汝水的脸色好转了些。 见他收起所有笑容,脸色跟着趋于平静诚恳:「请你们查清楚是谁杀了任劫。」 「即便在多数人眼里,他与其说是我发小,倒不如说是我管家,但我是把他当朋友的,没人愿意见朋友莫名其妙惨死还找不到兇手。」 「希望你能明白我亲自来警局是看在谁的面子上,也请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郑汝水的脸色又沉了下来,语气很礼貌,话说得相当嚣张,仿佛没他提供证据就破不了案似的。 真是让人火大,好在郑汝水见多识广,不跟这种有病的人计较。 「你说。」 金嘉韬翻着眼看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灯光很强,照得眼前发白,似乎要用这种方式陷入回忆:「任劫做东开派对那晚,原定三人行从学校去十三月因为我心情不好太烦不想动,薛韶宣家里突然有事叫他回去而变成他独自前去。在他走后大概十一点,刘泳帆回来了,看见我在睡觉动作很轻,很快宿舍里安静下来。」 「你没给任劫发过消息说想去酒吧,让他转弯去风月角接你?」 「没有,风月角在学校东南方向,十三月在正南方,前者比后者离学校远多了,我哪来本事在他出门后还比他先到风月角?」 「我们拿到的证据不是这么说的。」郑汝水把任劫微信聊天内容复印件摆到金嘉韬面前,「你想说这不是你?」 金嘉韬拧眉,那头像和那个备註,确实是他没错。 可里面的内容确实让人感到很陌生,他确定自己没给任劫发过这些。 怎么回事? 不可一世的金嘉韬头次被现实搅得稍稍迷茫,他狐疑看着郑汝水:「该不会你们警方为了诓我,故意来这一出?」 「想什么呢,伪造证据骗供要被触发的。」郑汝水面无表情科普道,「这就是任劫微信里的,看见时间了没有,在他出门半小时后收到你的消息。」 金嘉韬神色古怪,越发觉得郑汝水是个不靠谱的。 玻璃墙前的周查琢磨着:「我怎么觉得他有话没说?」 「嗯,他想问郑队是不是脑袋里养金鱼了。」卫司融没有骂人的意思,单纯翻译金嘉韬的表情,「他刚说过学校到风月角比到酒吧更远,如果说任劫半小时还没到酒吧,那他怎么做到在半小时内抵达风月角的呢?」 「有人用金嘉韬名义约了任劫?」周查迟疑道,「那不对啊,刚金嘉韬说他独自在宿舍里没出去过,期间不可能不玩微信,那……」 兇手是怎么利用他的微信给任劫发消息的呢? 此时卫司融转头看着周查,眸光泛着阴冷的光,和室内的金嘉韬说出相同的话:「因为他不止一个微信。」 金嘉韬:「我刚仔细看了下你给的截图,这是我另一个微信号。」 「另一个?」郑汝水确认般问。 「嗯,看你年纪挺大的,估计不太懂我们这些年轻人在想什么。」金嘉韬说着还要人身攻击一把,成功看见郑汝水黑掉的脸,他作恶的心里舒坦不少,「年轻人想要有自己的私密空间,没有喜欢用他们的人生经验教育你的父母,更没有阿谀奉承的亲戚和陌生人,想要一个微信里装着的是志同道合的同龄人。」 郑汝水正拿着他的手机核实他说得情况:「你这个微信有谁知道帐号密码?」 「我不记得了。」金嘉韬坦然道,在郑汝水继续追问前又主动交代,「因为登录这个微信的手机早在半个月前丢了,那里面没什么东西,最多能看见我的无病呻.吟,也就没急着去办理挂失。」 第121页 「手机丢了这么重要的事都能拖?」 「你恐怕不知道我一年要丢多少东西,光手机就有七八个,这种事从生到熟,用不着大惊小怪。」 他脸上的无所谓终于让郑汝水想起了件事,这位是正儿八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哪里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里? 郑汝水颇为头疼,在这方面估计问不出什么,原地来回走两步,问:「还记得手机丢前的情况吗?」 「就放在口袋里去外面吃了顿饭,丢了。不用去那饭店查监控,那是个比较注重客人隐私的私房菜,全店没监控。」金嘉韬说。 「你当时尝试找过了?」郑汝水问。 「找过了。」金嘉韬双手朝后放在头顶上,一副懒洋洋的纨绔样,「我甚至怀疑是刘泳帆偷的,那手机对我而言不重要,对他是一笔巨财。」 「看你的样子,不是他拿的。」 「不是,他没那个胆子,不会敢动我的东西。」 这条线索看似有实则又是个无根草,听几句满是炫耀。 郑汝水把东西放回小茹面前,转身看着百无聊赖的金嘉韬:「那你总该知道有谁知道你那个微信的帐号密码吧?」 用脚撑着打拍子玩的金嘉韬突地一顿,神色渐渐从无聊转变成了阴狠:「刘泳帆。」 还真有那么个人? 郑汝水看眼玻璃墙,这边周查立即联繫人去理工大学把刘泳帆带回来,审讯室内发生了点突发情况。 「你干什么?」郑汝水怒喝道。 正要从审讯椅上站起来的金嘉韬冷冷瞥着他,单手握住拦腰的板子朝上用力一拉,咔嚓,木头分崩离析的声音响彻室内外。 金嘉韬冷笑:「你看我在干什么?」 「坐下,审讯还没结束,你就想走?」郑汝水猜到这小子陡然暴怒要离开是想做什么。 开玩笑,今天真让金嘉韬走了,传出去他们市局成什么了? 郑汝水无论如何也要誓死捍卫市局的尊严,及身为刑警该做的维持秩序。 他先是让小茹打电话,让人守住门口,捂也要把金嘉韬捂在这里。 「金嘉韬,我劝你不要乱来,在法面前,证据大于一切。」 「那是你们身为警察的想法,和我有什么关系?」金嘉韬是真的不管不顾,暴力挣脱的时候刮伤了右手手腕,他不是很在意,又想如法炮制挣开左手。 「你以为你无罪啊?」郑汝水火气上来了,本就是个暴脾气,根本装不了斯文败类,怒道,「三年前十三月酒吧,死者叫陶诗禾,有印象吗?」 再听故人名字,只让金嘉韬动作慢了半拍,继而哂笑道:「谁记得,干什么的?」 再这么下去,这审讯室得被人拆掉了。 卫司融坐不下去,从口袋摸出个口罩拆开戴上往室内走去。 「你别想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来拦着我,我现在只想给我的朋友报仇,让开!」直接拆散了个审讯椅的金嘉韬站到了郑汝水面前,微扬下颚,像只浑身沾着血却气势磅礴的孤狼,挡在他前面的郑汝水也不甘示弱,轻轻捏拳,发出好战的声响来。 失控,一触即发。 这时,正对两人的审讯室门被从外打开,露出一张戴口罩的脸来,因为有东西遮挡,来人说话声音透着沉闷,意外的动听。 「冷静,你两一个是想进拘留所待几天,一个想被停职写检讨吗?」 暴怒的郑汝水接到了一盆冷水,剎那清醒过来,冷冷瞥了眼直勾勾看着卫司融的金嘉韬:「看什么?回你该坐的地方坐着去!」 金嘉韬死死盯着卫司融的那双幽深眼眸,熟悉感扑面而来,像陶诗禾又不是,刚见过不久,叫……:「星榆?」 「让你回去坐着还在这攀上亲戚了?」郑汝水知道卫司融贸然过来是为制止事情往更恶劣方向发展去了,本来卫司融不出面,他也不会把金嘉韬怎么样,这点分寸还是有的,没想到卫司融那么心急,那他只能加紧处理,别耽误后面计划,「老实坐好,等会再和你算损害公物的帐。」 金嘉韬理都不理他,只盯着卫司融看:「你不是星榆,那你叫什么?」 卫司融坦荡和他对视,轻声问:「你问我名字想做什么?」 「没什么,想确认件事。」金嘉韬说,把卫司融从头看到脚,身高和星榆相仿,这双眼也很像,髮型不同,给人感觉的年岁也不同。 或许是认错人了。 但金嘉韬不会说出来,他就是想知道卫司融到底叫什么,又在这里做什么。 卫司融轻笑,眉眼散发着温和气息,显得他是那么的好亲近:「金嘉韬,我不是你的那些玩具,也不是你放任被人弄死的陶诗禾,不管你透过我看见谁,我希望你能配合郑队工作,这是你最后保护你和你家人的机会,想想案件由我们公布,社会舆论会给你的家长带去怎样的伤害,尤其是你舅舅。」 金嘉韬被激得下意识上前要走到他面前,被郑汝水伸胳膊拦住了。 「你到底是谁?」 「参与调查你的一个普通小警员,老实说,看过你四年来的所作所为,再看看眼前的你,我真的很难把那么冷血无情又扭曲的人和你对上号。」 「谢谢你夸奖,不过我觉得我已经猜出你的身份,看来可以省了一千万。」 人是聪明的,卫司融垂眸又是一声轻笑,这次眉眼则是愉悦的。 第122页 「金少爷,生病了要看医生,及时遵从医嘱,才有康復的机会。人们常说解铃还须繫铃人,可惜在你心上打死结的系铃人不在了,那个结变成死结也无人能解。」 金嘉韬喉结轻轻滚动,黑眸里有着光亮:「我知道,我没想过要去解。」 「所以你一直在尝试作死,终于等来了刘泳帆,结果发现你等来的不是为王子报仇的勇士,而是为己泄愤的自私鬼。」卫司融轻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不是你想的那样。」金嘉韬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了,嘴唇轻扯,「我是压力太大有了病,看心理医生没用。」 「嗯……那你愿意把你的故事说给我听吗?」卫司融往他面前走,路过面露不贊同的郑汝水,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胳膊,继续朝情绪波动非常大的金嘉韬走去,声音越发轻柔,「这些年来没人听你说过心里话吧?压在心里很累,总让你没办法彻底放松。」 「要我说可以,我要看见你的脸。」金嘉韬看着走到眼前的卫司融,眼底郁色更浓,垂在身侧的双手时而握拳时而松开。 他在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狂躁。 卫司融不着痕迹收回视线,抬手勾住耳边的口罩绳:「你可以把我当做任何你想倾诉的人,没关系的。」 随着口罩落下,金嘉韬瞳孔微缩,说不出话来。 是他吗? 审讯室里的椅子坏了,加上卫司融要求,郑汝水不得不临时换了个地方。 一间敞亮家具又非常少的大会议室,在十分钟内布置成了卫司融要的样子。 一个座椅,一个躺椅,还有几瓶价值两百二的矿泉水,摄像头被关,只留下一支录音笔。 郑汝水不可能由着他和一个明显有暴力倾向的嫌犯□□,抱着手臂靠在门口,像个门神虎视眈眈盯着一屁股拍到躺椅上的金嘉韬。 他对这里很满意,够亮,最满意得还是坐在对面的卫司融摘掉了口罩,让他能好好欣赏那张脸。 至于门口那位,金嘉韬并不是很在意存在与否,有些事对一个人说也是说,两个人听也是听,他没那么强烈的秘密感。 只是……他扭头看着郑汝水:「要听就来这边坐,别站在那像个门神。」 郑汝水看眼不避讳的金嘉韬又去看一手本子一手钢笔的卫司融,两人都不介意,郑汝水理所当然走近坐下。 三人一坐高椅,一躺躺椅,还有个支着大长腿看着那两有椅子的人,静静等着开场。 卫司融先倾身拿过瓶水拧开递到金嘉韬面前:「喝点水润润嗓子。」 「你不用对我这么好。」金嘉韬接过喝了几口,沖他灿烂一笑,「对我好的人没几个有好下场,陶诗禾是,任劫是,你不怕吗?」 「嗯,这种言论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怕。」卫司融转了下笔,姿态随意,「让你失望的是那不是我对你好,是一种体贴礼仪。换做我要递水的人是郑队也一样。」 像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说法,他倾身又拿了一瓶拧开递给了郑汝水。 工具人郑汝水面无异色伸手接下,在金嘉韬略怪异的眼神注视下喝了大半拧好盖放到旁边。 「看见了吗?」卫司融在金嘉韬收回视线时说,「这种方式不止是一种体贴礼仪,还是良好教养的表现。」 「那是我误解你的意思了吗?」金嘉韬问。 「唔,应该说是我们下意识的举动给了你错觉,人类最常有的三大错觉,他喜欢我、我觉得我能行、下次一定能成功。」 金嘉韬让这他都有过的错觉攻击的体无完肤,抿紧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都有过。」卫司融从他脸上就能看出答案,不加掩饰的将其中一个引到了陶诗禾案里,「杀陶诗禾是你家人的意思,对吗?」 「你……」金嘉韬拧紧眉头,「怎么会这么想?」 「我刚说到他喜欢我这句话时你下意识捏紧手咬紧牙,眼里还有一丝酸楚,这让我明白你曾有过这种体验,而根据目前调查和你有过接触的人筛查来看,符合条件的只有陶诗禾。」此时的卫司融用词还算温和,想给金嘉韬适应时间,免得待会儿言辞犀利起来,把人惹毛了,不利于后续工作开展就不好了。 金嘉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他细緻入微,扯了扯唇:「你和我接触过的心理医生不一样。」 「不好意思,大概因为你是我接待的第一个病人,上岗不熟练。」卫司融小小开了个玩笑。 金嘉韬弯了弯唇角,那种被人监视着的不爽感褪去大半:「对,当年陶诗禾在学校是除了我以外最有名的人,他学习好长得好,有个很不幸的家庭,弄得身边人都很心疼他,爱慕他的女同学说他是美强惨典型代表,当时我没把他放心里,觉得就是个普通人而已,直到在酒吧看见他打工被人占便宜。」 「你帮他了?」卫司融故意问了个不可能的选项。 金嘉韬果然摇头,兴味地笑了笑:「他没给我机会帮他,直接一酒瓶把想占他便宜的人给开瓢了。那人是个有钱富二代,专爱玩漂亮男孩,那天调戏不成反被打,哪那么容易消气,第二晚他就在巷子口蹲陶诗禾,不巧这次我又在场,亲眼看见陶诗禾明明打不过还要奋力反抗的画面,当时我在想,他为什么那么倔强呢?力量和人数都註定斗不过,还苦苦挣扎干什么?可能是他脸上不服输的样子触动我的心,我就帮了他。」 第123页 「怎么帮的?」 「我的脸就是最好的资本,圈里没几个不认识我的。」金嘉韬不是在吹牛,在陈述一个事实,「再说我有病,喜欢把人当玩具玩在圈内不是秘密,那人看见我以为我也看上了陶诗禾,就主动把人让给我了。」 「陶诗禾接受你的帮助了吗?」 「接受了,他很感激我,以为我是看在同个学校的情面上帮他的,我也懒得解释,没理他就走了。谁知道他自作多情,以为我救他是图他那点回报。」金嘉韬说到这,双手搭在膝盖上揉了揉乱糟糟的头髮,脸色不太好,「如果我拒绝他的回报,或许他能好好活着。」 卫司融敏锐感觉到这段话里藏着非常多的信息,一瞬间以陶诗禾案为中心做思考,先想到的是时间点:「他被人报復那天大概什么时候?」 「七八月份吧,记得不太清楚,反正天很热,跟现在差不多。」金嘉韬自陶诗禾死后根本不回忆与其相关的事,真放着放着放忘了。 卷宗里记载陶诗禾是在十月五号出的事,他爸则在八月份借的高利贷,命运的齿轮卡上了。 卫司融稍稍握紧手中笔,稳住表面情绪,继续温和地问:「他回报了你什么?」 「一些我用不上的小东西,懒得要也没拒绝。」金嘉韬长吐口气,抬头看着卫司融,这张脸和陶诗禾的完全不同,气质诡异的相似,他恍惚了片刻,「就这么过了差不多大半个月,有天回家我妈问我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她说我脾气平和很多,是哪个女孩子这么有本事?」 卫司融抬眼,看清了金嘉韬眼底的无力:「我说没有,就是碰上个有趣的人。」 「她问,那男孩是叫陶诗禾吗?」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改个名,内容啥的没变。 第51章 多人游戏11. ◎「……你今晚去我家。」◎ 好半天, 空荡的会议室里没人说话,只剩下立式空调敬业释放冷气的嗡嗡声。 「可能是我当时反应有点大,让她不高兴, 严厉批评说我这样的身份难道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吗?两家往后还要靠我传宗接代,不能让我乱来。」 这些话积少成多像一块大石头压在金嘉韬心头十多年,初次当着两位陌生人面说出来, 感觉还不赖。 金嘉韬扯出个还算自在的笑, 把矿泉水瓶捏得吱呀作响,声音低落下来:「从小到大, 我听她说过最多的就是你不可以, 从衣食起居到学习仪态,我必须做到最完美, 否则就是丢两家的脸。那时候我就在想,她把我生下来的意义是什么?」 「你母亲对你要求近乎苛刻。」卫司融手里多了份金太太资料,当看清那份漂亮履歷,也就明白金太太这份扭曲心理从何而来。 金太太本人做事就近乎完美,每次出场谈生意,都是最成功的。 对己严苛的人对自己的儿子只会拿出更加严格的标准。 只是金太太忘了,金嘉韬的首要身份是她的儿子,其次才是两家的继承人。 「不能让她听见这句话, 不然她会让你见识到什么叫咄咄逼人。」金嘉韬脸上并无开玩笑的痕迹,可见这是真人真事,「她误以为我和陶诗禾谈恋爱后就让人屡次三番跟踪我,我为了不给人添麻烦,就此远离陶诗禾。这不能规避掉我妈对他的戒备, 她以为这是小情侣为打消家长疑虑的一种小手段, 继续监视着我和陶诗禾。」 卫司融看眼被他捏得越来越紧的矿泉水瓶, 俯身从地上的小箱子里翻出来一个粉色硅胶毛绒球递过去。 金嘉韬盯着粉色毛球数秒,接着面露嫌弃道:「只有女孩子才喜欢粉唧唧的东西。」 「它比塑料手感好,你捏着它会舒服很多。」卫司融把球球往他面前又递了递,在他逼不得已接过去后又说,「喜欢颜色与否不该被性别限制,你和粉色很配。」 暴躁少年金嘉韬:「…………」 强忍着把毛球甩掉的冲动,金嘉韬不信邪地捏了捏,柔软爽弹的手感瞬间捕获暴躁的心,真的很好玩,他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刚说到哪里了?」 少年人脸皮的薄厚取决于他们碰见了什么事。 如此要面子的金嘉韬倒让卫司融意外,他弯弯眉眼道:「说到你母亲继续监视你和陶诗禾。」 「在知道我有病后她就让人监视着我,主要怕我做出不体面的事让两家蒙羞。这样的监视加上一个不该被卷进来的人就变了味,我那段时间很烦,老躲着陶诗禾,结果有天任劫情报出错,和陶诗禾在十三月撞上了,就那一次,让我妈觉得我在挑战她的威严。」 这番话后很长一段时间金嘉韬都没说话,也没再捏毛球,他的双手在颤抖。 实际上是他整个人在不受控制的发抖,眼睛微垂,露出副深受刺激的可怜模样。 「我妈为了让我清楚知道同性恋是违背道德的存在,就找了几个手段狠辣的地痞流氓,把陶诗禾灌醉带到酒吧后街,当时我被他们带到楼上,被迫……」金嘉韬微微抬头调整沉闷被拉长的唿吸,艰难道,「任劫和薛韶宣是半道找我碰上的,见我不走还以为……他们也留下看了个全程,我、我没和他们说实情。」 一面是为教训自己不惜弄死人的亲生母亲,一面是惨遭毒手的同学。 第124页 他像站在前后无退路的独木桥上,只能硬生生夹在中间让自己承担下这份沉重的罪恶感。 陶诗禾已经死了,他为保全他的杀人犯妈妈,命令任劫和薛韶宣与他编了套逻辑过关的说辞。 卫司融沉默,这就是陶诗禾死后他在家闷了三个月的缘故,从那后他花钱买人当玩具的欲望高涨,玩得越来越过分,还专挑男孩。 不为别的,就为了和他母亲无声对抗。 可……卫司融口吻不再温和,甚至有些冷:「因为你害死了陶诗禾,所以想用继续买人当玩具向你母亲宣战,你有没有想过陶诗禾何其无辜,被你买了当玩具的人又会不会有相似经歷?」 「那是他们自愿的。」金嘉韬眼睛通红看着他,「我花钱,他们出人,谁也不欠谁。」 「是吗?你确定到你面前的人没一个被强迫吗?」卫司融问。 金嘉韬对着他冷然犀利的眼眸突然说不出肯定的话来,前不久对捲毛说过的那番话在耳边响起,人到了他面前是自愿的,那之前呢? 卫司融看了他一眼:「为什么刘泳帆会成为你们霸凌对象?」 金嘉韬又开始捏毛球,粉色硅胶在指间来回变幻,像橡皮泥般柔软:「我无意撞见他贷款,知道他缺钱就起了欺负的心思。」 「你不知道他的背景?」他如果说不知道,卫司融是不信的。 金嘉韬抿了抿唇:「他和陶诗禾认识。」 「那看来你也知道他给陶诗禾供奉骨灰的事了。」卫司融撑着下巴看他,「那你肯定也知道薛韶宣供奉的事。」 金嘉韬没吭声,权当默认了。 小打小闹的梳理完以前的事,卫司融翻过笔记本页面开始全新的问话。 「你在哪里撞见刘泳帆贷款的?」 「学校那片商业街区的网咖。」金嘉韬不知想到什么,歪头状似很天真地问他,「你装作缺钱其实就是为了捲毛吧?想知道谁是那片放贷的,也想通过捲毛知道谁是背后给他提供大笔流动资金的人。」 对手太聪明,有时也是一种苦恼。 卫司融无奈一摊手:「好像你都猜到了。」 有点暗爽的金嘉韬终于露出点笑容来,眼里闪动着奇异的光芒,他认真地看着他,用一种类似我们私奔吧的口吻说:「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你能不能陪我去一个地方?」 昨晚刚听过相似的话,这刻卫司融的脑海不合时宜浮现出活色生香的宣帛弈,不知道人在做什么。 紧要关头不该胡思乱想,卫司融很快拉回跑偏的思绪:「哪?」 「游乐园。」金嘉韬说,「明天,在游玩过程中我会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知无不言。」 「好。」卫司融没看郑汝水的表情,直接答应了。 金嘉韬笑容更灿烂了,举起手里被捏到变形的粉色毛球:「这个可以送给我吗?」 「可以。」卫司融并不吝啬这种小东西,本身这也是用来协助破案的,「很抱歉,今天你恐怕还不能离开这。」 「没关系。」得到允诺的金嘉韬额外好说话,指着屁股下面的躺椅,「我在这等着,你明天别忘了就好。」 「到时候见。」卫司融收拾东西站起来,跟在一言不发的郑汝水往外走,临了关门前又回头看了眼低头玩毛球的金嘉韬,轻轻带上门。 连接刑侦大楼和市局办公大楼的天桥中央,正午阳光浓烈,风吹过留下燥热和汗水。 郑汝水夹着烟眺望远方,卫司融则在旁翻动着厚厚的资料。 郑汝水:「陶诗禾案卷还在,证据不足没法指证方蕴瑶。」 卫司融:「抓不到她的,方蕴瑶在这方面做的很干净,我把她那段时间接触过的人梳理个遍,发现十来个人在后来三个月陆续出国定居。」 不难猜出这十来个人就是陶诗禾案的重要人证。 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卫司融看着那十来个人去的国家,轻轻嘆气,全是和他们国家没签署引渡条约的,况且人家也没确凿证据。 现场混乱成那样,他也看过了资料,证据链缺失。 「这就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郑汝水抽了口烟,「刚收到沈局消息,让我不要再揪着三年前的旧案不放,抓紧时间查任劫案,你懂他的意思吗?」 卫司融拧眉,很难理解沈儒林的做法:「陶诗禾案真能查清楚也算好事,他——」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方蕴瑶代表的不单是金家。」 还有权势在握的方家。 「他不让我查,以为就能让方蕴瑶逃过一劫啊。」 卫司融陡然觉得手中资料索然无趣,也抬头眺望远方,那是熟悉的起伏山峦:「她和放贷没关系。」 「何以见得?」郑汝水问。 「金嘉韬提到放贷的时候很平静,如果方蕴瑶真涉及其中,至少会有点恨或者即将挣脱枷锁的痛快在的,他没有。」卫司融回答。 「那你认为她会和什么有关?」郑汝水像个榆木成精,打破砂锅问到底。 卫司融仍旧回答:「走私。」 懒洋洋的郑汝水一下子收敛了懒像,端正起来:「这不是开玩笑的。」 「没开玩笑,金家七年前濒临破产,后两个月说是靠在国外发现一处稀有矿洞起死回生,自此又逐渐富裕起来。我查过国外歷来十年新闻,并没有报导大型稀有矿洞,那么金家所谓的宝石又是从哪来的?」卫司融仿佛知道郑汝水想说什么,用数据说话,翻出份资料递过去,「这是金家七年来明面在外兜售的玉石情况,很多,但和他们目前所持有的身价总额似乎有出入。」 第125页 郑汝水眉头微皱:「金嘉韬名下有五十个亿?」 「很惊奇吧,七年前金家可是倒欠二十多亿即将陨落的破落户,七年后光一个继承人就足以抵押当年的债务。」卫司融拿到这份资料的手段不光彩,并不想让郑汝水大肆宣扬,「郑队,查方蕴瑶不好大张旗鼓。」 郑汝水一点就透,看着手里薄薄的一张纸:「你让你朋友小心点。」 卫司融笑道:「我会转达。」 希望到时候顾予林不会骂骂咧咧。 「另外还有件事,十三月酒吧。」卫司融也查过这地方了,「买下他的人叫林雎,现有经营人是罗子垚,那曾经帮过陶诗禾的究竟是林雎还是罗子垚?」 郑汝水毫不犹豫道:「林雎。」 「你见过他吗?」卫司融问。 「见过。」说起这个人来,郑汝水身神色诡异,字斟句酌道,「看起来文质彬彬。」 「实际像个随时能给你一口的狠角色?」卫司融随口问。 郑汝水摇摇头:「不够准确,他更像是会变色的毒蛇,藏匿在你身边,趁你不备一击致命。」 那还真是个难搞的人,卫司融还想继续说方蕴瑶,手机微微震动,他摸出来一看发现是宣帛弈的视频通话。 郑汝水眼尖看见那熟悉的头像,很识趣地朝他伸手:「东西先给我,你聊。」 卫司融略做思考便将东西给他了,坦然接受他说的你聊,在郑汝水转身后就接通了视频。 视频里的人这会儿穿着身白,斜靠在米色长髮上,一条长腿曲着另一条则伸长,侧看着镜头。 卫司融瞥了眼,领口是常规的圆领,不知为何心里有一丝不对劲。 「干嘛?」 「想看看你。」宣帛弈手里是一本刚看到大半的书,卷着放到身侧,他眼神专注,似乎真的就是想看看卫司融。 「……昨晚不是刚看过吗?」卫司融不太懂他这黏煳感哪来的,却诡异的有了羞意。 「那不一样。」宣帛弈轻声说,「昨晚是昨晚,今天又是全新的一天,我忍着大半天没看你了。」 卫司融手心生了汗,一时不知是紧张还是热的,他低声说:「我有工作。」 宣帛弈学着他压低声音,偷偷摸摸倾身靠近镜头:「我知道,如果你休息在家,我也不会打视频。」 卫司融脸有点红,努力摆正心态,不轻不重骂道:「你什么时候这么黏人了?」 「我不黏人。」宣帛弈抬眼看向门的方向,宣太太端着碗清香四溢的排骨汤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给他妈使个眼神,这才低头继续刚没说完的话,「我只单单想要粘着你。」 「你……」那短暂两秒的停顿还是让卫司融看出刚有人去找他,想到那几句肉麻话可能被人听见,卫司融浑身像沾了毛痒唿唿的,「你有事忙你的。」 「刚打两分钟视频,你就不想让我看了吗?」宣帛弈眉眼微垂满是失落,「融融。」 美人卖惨,神仙也难顶。 更何况美人还有刻意使用美人计的嫌疑,这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得晃神。 别提卫司融只是个普通人,还本就对宣帛弈心里有情。 成年人表达喜欢的方式简单粗暴,一是性的主动,二是给予物资。 卫司融轻吐出口浑浊的气,睁眼凝视着一头顺毛无比乖巧的宣帛弈,难得起了冲动的心:「……你今晚去我家。」 宣帛弈意外地挑眉,这什么意思? 「车牌号稍后发我,我让保安做登记。」说完这话卫司融率先顶不住这张红脸挂了视频。 怎么办。 他屈指抵着眉心,好像真的没办法拒绝宣帛弈,心跳太快太真切,加上这熟悉的燥热,他无法再自欺欺人。 就是喜欢宣帛弈,更馋对方的身子。 算了,他又揉揉眉心,馋就馋吧,不是多丢脸的事。 毕竟他从五年前馋到了五年后,从某方面来说,也是表里如一的很。 等他回到办公室,发现周查把捲毛和刘泳帆都带回来了,郑汝水正把着周查座椅,让人在查刘泳帆这两天内的行踪。 他走过去:「刘泳帆在哪?」 郑汝水说:「审讯室三号。」 「我先过去看看。」卫司融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准备,看着真就是单纯过去看看。 郑汝水叫住他:「目前还没有他杀任劫的证据,这案子还要细查才能审他。」 「我知道。」卫司融笑了下,尽管事实和预料有出入,但仍抹不掉谁是真兇的真相。 有些事存在即合理。 卫司融盯着审讯室里低头坐着的刘泳帆,始终没琢磨透他的杀人动机。 从穿着打扮来看,刘泳帆还是那个从大山出来的朴素年轻人,衣服洗到发白,鞋子开胶仍在穿。 他很瘦,看着很文弱。 或许是遭到欺负太久,导致他无论在哪都习惯低着头,缺乏自信。 正观察着,周查送来了一份还沾着印表机温热的文件:「刘泳帆这几天的行踪,头儿出去核实快递的事了。」 「嗯,你帮我问问风月角,刘泳帆是不是在那兼职过。」卫司融接过说。 这事儿办起来不费事,周查当着他面就把电话给打了。 「是,兼职了大半年,半个月前刚辞职是吧?好好好,谢谢你。哎,再见。」 第126页 周查看他:「他兼职过。」 「难怪,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风月角哪里能自由出入,也就能解释风月角常规出入地方没有他的指纹。」卫司融说,「去学校附近零售店问问有没有人买过防护服或者鞋套一类的东西,把他照片带上。」 「好,这还有份任劫案的补充证据,头儿说等他回来就开审。」周查把另一份文件也递过来了,「那个捲毛先放着,他嘴硬得很,抓捕现场坚持说自己没犯事,还说要请律师来和我们交涉,在律师到之前不会吐露一句话。」 卫司融偏头看向斜对面,那儿就关着嘴硬要等律师的捲毛,他神色淡漠道:「那就劳烦他的律师多喝点水。」 周查闷笑出声:「明白,我会让人安排的,那卫顾问先看,我去大学城那边走一趟。」 「辛苦了。」卫司融客气道。 「没事没事。」周查飞快离开。 卫司融拿着那两份资料上了楼,点开电脑上的文档重新做任劫案的摘要。 根据法医出具的尸检报告,任劫死于凌晨一点左右,被人从后偷袭身亡,现场採集到两组脚印,一组属于死者,一组属于兇手。 依据鞋码及任劫身高受力来推算,兇手身高一米七五到一米七九之间,体重一百一左右,惯用左手。 这组数据和刘泳帆很相近,唯有的不确定因素是左右手,他记得当天找他加微信的刘泳帆习惯用右手。 还是不该太局限,他抛开了刘泳帆是兇手的既定框架,遵从现场提供的线索去推算。 首先是兇手的杀人动机,走访过任劫的朋友和家长,他最近这段时间过得很顺心,在学校上上课欺负欺负人,在外和狐朋狗友喝喝酒,没事唱唱歌,没多大的事也没和人结仇。 校外没惹是生非,那就是校内了。 辅导员说颱风天的时候学校为防止学生回家路上发生意外,统统要求他们住校,那两天两夜里,金嘉韬三人是在宿舍过的。 那下雨天哪去不了,闷在宿舍能做什么? 卫司融眉头微皱,开始找任劫的物品清单,一行行仔细看,看完后他拿起桌上座机转接楼下小茹的电话。 「喂,你好,我是卫司融,麻烦你帮我核查件事,那就是任劫在校宿舍遗物里有没有丢失东西,例如平板或者手机之类的电子产品。」 小茹初次接到他的电话,压下惊喜正经道:「好的,请您稍等。」 半分钟后小茹回答:「没有,他父母口供里没提到他丢失东西。卫顾问,需要我向他父母求证吗?」 如果真的证实有东西丢失了,也许就能确定案件导火索。 这是至关重要的事,卫司融轻声道:「麻烦了。」 「不麻烦,我这边有结果立即通知你。」 「谢谢。」 挂断电话后卫司融重看了任劫父母的口供,陷在失去唯一儿子悲痛里的夫妻,说话语无伦次,从头到尾没好好回答,满篇口供充斥着要警方查清真相,给他们儿子一个交代。 这份口供哪怕放到乡下派出所都是要被骂的程度,怎么从郑汝水那移交到自己这的? 卫司融刚想给郑汝水打电话问个清楚,就想到周查提过一嘴的事,当时任劫爸妈大闹,直接把沈儒林闹下来了…… 算了,他捏捏眉心,这估计也是沈儒林的意思。 圈出几个疑点,他拿着东西下楼,往会议室方向走。 屈指敲门,得到里面人应声,他推门进去,看见盘腿坐着的少年,少年看见他眼眸微眯:「现在还是下午吧?」 「明天的事明天说,我现在过来是想和你确认几件事,事关任劫案。」他把来意说清楚,端看金嘉韬怎么说。 金嘉韬指指他上午坐过的椅子:「问吧。」 卫司融没拒绝,走过去坐下:「你说任劫死的当晚刘泳帆十一点回宿舍,当时你看清是他吗?」 「是他,只看了一眼。」金嘉韬皱眉,「他很怕我,所以动作很轻,我大概在他洗完澡后睡着了。」 「一夜没醒过?」卫司融问。 这倒是让金嘉韬脸色微变,他说:「那晚我睡得很沉。」 众所周知,狂躁症患者多梦难眠。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各位老爷们点点预收叭,球球了。qaq 第52章 多人游戏12. ◎一个很矛盾的人。◎ 不用卫司融催促, 金嘉韬自发回忆起来,心里乱毛球被他捏成乱七八糟的模样:「第二天我是被他早起动静弄醒的,当时还发脾气了。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起床气很厉害, 以前他没敢那么做,现在想来当时他行为举止充满了刻意。」 就像刻意吵醒他,让他为自己的不在场作证明一样。 卫司融没打断他的自我推测, 转而打开录音:「能形容下你睡前闻到那种香味吗?」 「就他平时用的沐浴露, 最便宜的六神那款清凉薄荷味。」金嘉韬家世摆在这,对香水方面自然也有研究, 形容起来信手拈来, 「薄荷味里还有一丝丝涩,像半青不红的柿子没熟那种混着点甜腻的涩味。」 「你说刘泳帆知道你另个微信的帐号密码, 对吗?」 「对,我的密码来回就那么几个,他帮我买过很多次东西,早就熟背了。」 「你手机丢的那天他也在?」 第127页 「在啊,虽然我们平时会欺负他,但吃饭这方面从不会落下他。」 「任劫在这半个月内和他有过过节吗?」 金嘉韬突地一笑,那笑容说不出的亲狎,让卫司融微微蹙眉, 眉眼桀骜的少年手搭在他腿边的椅子倾身过来,停在他还能容忍的范围内:「在你心里,什么样的事叫过节?」 卫司融巍然不动,连眼皮子也不曾眨一下,冷淡道:「一些踩着他尊严或者底线的事, 做了就是落下过节。」 金嘉韬眼底微沉, 似被说中大部分日常生活, 又收了胳膊退回安全位置:「那应该挺多。」 「看来你们让那笔钱花得很值。」卫司融嘲讽了下,不给人反咬机会,他问,「你知道任劫留在宿舍的电子产品吗?」 「有,不止是他,我和薛韶宣都有,那东西值不了多少钱。」金嘉韬随意道。 「比如?」 「手机、平板、电脑相机等等,你们想知道的话可以去看他遗物清单,那列举得比较清楚。」 「你确定任劫在宿舍留有平板?」 金嘉韬发觉他在这个问题上格外固执,暴躁前先想到个可能:「他的平板丢了?」 卫司融没瞒他,敞开说更容易得到答案:「局里收到的遗物清单里没有这件物品。」 「不可能。」金嘉韬笃定道,「肯定有,他出事那晚我还玩了,因为我的没电,所以拿了他的。」 「过后你放到哪?」 「他的书桌上。」 卫司融找到了突破点,给前去理工大学的周查发消息,请对方去宿管那确认任劫案发前后二十四小时内出入宿舍的人员名单。 「你早起后看见那个平板了吗?」 「记不清了。」金嘉韬属于不关心的东西不会多看一眼,没人会早起就玩平板,自然不会记得那东西在不在,「如果东西不见了,就是刘泳帆拿走了。」 「为什么?」 「宿舍除了我们三个,就只有他出入。」金嘉韬见他不说话,两手扯着毛球无所谓道,「以我们的名声在学校不会有太多朋友,更不敢有人去宿舍找不痛快。」 卫司融想,是与不是等会周查那边会有结果。 他又问:「那个平板里有不好见人的东西吗?」 此话一出,金嘉韬立即露出个坦诚的暧昧笑容来,不过转瞬即逝,他说:「全是刘泳帆。」 「你们欺负刘泳帆的视频?」卫司融补充并确认地问。 「用任劫的话说那个叫行为艺术,我懒得管他,那二十万从他卡里出,他愿意让刘泳帆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无权干涉。」 「别把自己说得太干净,任劫死了,薛韶宣还活着呢。」卫司融凉凉看他一眼。 金嘉韬耸肩,痛快揭开自己的真面目:「你说得没错,喜欢把人当玩具玩的我能干净到哪里去?我性格恶劣,行事随性,到我手里的人都很惨。如果你不是市局的人,大概能见识到真实的我。」 可惜现在他很清楚自己在哪,眼前这个假名叫星榆的又是他不能碰的人。 在这能为死因不清不白者寻个真相的地方,金嘉韬下意识伪装起了自己。 只是被人揭穿的速度过快,他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现实,陡然说了真心话。 卫司融面无波动,只问:「你知道任劫的苹果帐户密码吗?」 金嘉韬啊了声,似乎懂他的意思了。 顾问办公室敞开的门被敲响,拿着平板的小茹额头覆着层薄汗小跑进来,把东西往卫司融面前递:「卫顾问,你看这个行不行?」 一个后盖保护膜还没撕的最新款平板,连屏幕都是暗黑的,显然还没激活。 「刚拆箱的?」卫司融接过来熟练开机,「办公室里没有合适的吗?」 「有是有,业余时候都是手机王者,各个爱玩都没多少内存,估计装不下同步过来的东西。」小茹解释,「这是郑队让附近商场加急送过来的,打折买下,算给队内增添新工具。」 「郑队大气。」 说话间平板屏幕已亮,接着就是登录,卫司融输入帐号密码,页面显示同步更新中请稍等。 进度条非常缓慢。 小茹抽了口气,目光没转走:「里面东西很多。」 不然进度条就是秒读到底。 卫司融想起离去前金嘉韬的好心建议,再看那条读到三分之一的进度条,对富二代喜欢拍东西的概念有了个新认知。 「卫顾问,我给任劫父母打电话问过宿舍遗产清单,是少了个平板。」小茹说。 「嗯,等周查回来估计也能知道那个平板是不是被人带走了。」卫司融说。 小茹不太确定地问:「是在刘泳帆那吗?」 「那是赃物,他不会留在身边,也不会短时间内脱手,太容易引起我们的注意。」 「那他会把东西放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卫司融如实道,已经查找过和刘泳帆相关地方,没有发现,那东西会在哪里呢? 小茹见他心事重重,聪明没再追问,而是把注意力转回到平板上:「还有一点点。」 这一点点也走了两分钟。 当卫司融点开相册,当即被里面密密麻麻不同姿势的白.皙身体封面冲击的眼前一黑。 「哎呀。」小茹惊唿。 卫司融下意识伸手捂住屏幕,是他思考不周,忘记身边还有位未婚女士,女孩子哪里看得了这种东西?他回头刚要安抚两句,就看见小茹直勾勾盯着他指缝漏出来的东西,眼里飘着不太寻常的光芒。 第128页 在他要退出相册时她一本正经道:「是不是要叫法医给刘泳帆验一下伤啊?」 卫司融:「…………?」 「你看最后一个视频有鞭子抽人,刚过去三天,下手重的话肯定会有痕迹。」小茹信誓旦旦道。 卫司融轻抽口气,是他想多了,能在刑侦队干几年的女孩子哪里是寻常被呵护的,像这种小视频封面不过尔尔,没必要放心里。 「让法医给他验伤合适吗?」 「合适,贺法医医术同样高超,没问题的,就是他很久没碰活人了,可能不太适应温热的肌肤。要验吗?」 「验吧。」卫司融也想确定刘泳帆身上有没有伤,也能更一步确认他的杀人动机。 小茹得令,快步出门左拐去找贺法医了。 卫司融感嘆,真是个说风就是雨的飒爽性格啊。 他点开最后一个也可能是导致任劫死因的视频,长达五分钟,第一帧画面呈现出来的背景能看出来不是在宿舍,上半身很瘦弱的刘泳帆垂着头站在两排货架中间,双手很拘谨扣在一起,周围和他身后不远处有很多运动器材,像是学校的器材室,镜头很稳,没听见人声。 仔细听除开刘泳帆害怕到不敢动的轻微唿吸声,还有另一道兴奋的唿吸声。 镜头缓缓推进,越来越贴近刘泳帆,压低向上,想要拍他的脸。 放肆的命令声就是在这时插入视频里的:「看着镜头,要笑,今天这个视频拍不好我会打死你的,别以为我说笑。今天韬哥和起闹的薛韶宣都不在,全靠你自己表现,不让我满意,你会很惨。」 ——是任劫。 刘泳帆还是闪躲不肯看镜头,看起来真的很讨厌这东西。 卫司融看出些许牴触还有眼底压下去的恨意,他既恐被拍下想要翻天覆地,也忍住要动手免于被虐待。 一个很矛盾的人。 任劫没出镜,能从声音听出不耐烦了:「再不抬头我就把陶诗禾的骨灰扬了,让你连个念想都没有。」 这话果然管用,但刘泳帆看得不是镜头而是任劫,眼里满是阴翳,冷冰冰道:「你怎么知道的?」 「哈,我给你的钱肯定知道你花到哪里去了,真是没想到,你居然和陶诗禾是朋友,他那个爹都不要他,拿着卖他的钱火速跑路,你一个连饭都吃不起的穷小子居然甘愿供着他。」任劫满是不理解的胡言乱语,「该不会你两有见不得人的关系吧?也是,没点什么哪里会落到贷款去供奉啊。」 「你别动他。」刘泳帆阴沉着脸说。 「好好配合我就不会动他,一个死人而已。」任劫嗤笑,「你表现好,我就告诉你点实情,和陶诗禾的死有关,要听吗?」 刘泳帆神色微动:「真的?」 「我欺负你是真的,好歹没骗过你吧?」任劫问。 刘泳帆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你最好说话算话。」 「不算数你能把我怎么样,杀了我啊?」任劫满不在乎道,像是意识到两人地位悬殊,任劫很生气地甩了一鞭子落在刘泳帆脚边,「你搞清楚谁才是花钱的那个,站好。」 刘泳帆深深看他一眼没动,还执着道:「你答应我。」 任劫的耐心明显不好,又是一鞭子,这次落在刘泳帆大腿上:「还敢跟我讨价还价?赶紧过来站好,趁我心情不错愿意兑现承诺。」 刘泳帆脸色好转,闷不做声走到镜头最佳拍摄方位,不用任劫暴躁骂人,主动对着镜头,将自己挨打的面部反应悉数展露,期间他没说过话,只有挨打的受不住的时候泄露几声疼哼,除此外全是任劫兴奋叫声。 终于捱到任劫发泄完,面色苍白的刘泳帆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往镜头前走过来,急声问:「你可以说了吗?」 「说什么?」任劫摆明事后要赖帐,装傻得很真实。 刘泳帆双手握紧,脸上渐现狰狞,换做善于察言观色的人此时已经能预感到刘泳帆在压抑情绪,再有一句不动听,他就要爆发做出危险举动。 可惜他面对的是花了二十万自以为是主人的任劫,对方毫无感觉,甚至还带着嘲弄:「干嘛,想打我啊?你不敢,叫你都不敢应,还敢打我,你知道打了我什么后果。」 刘泳帆喉结滚动,怒火快要压不住了,他上前一步,单薄身躯恍然给人一种泰山压顶的压迫感:「我不会打人,但我会杀人。你信吗?」 他的表情太过狠绝,像绝处要和围剿的人玉石俱焚的杀手,这瞬间真让任劫感觉到了杀气,以至于视频里的两人好半天没出声,只剩两道前仆后继似厮杀的唿吸声在作祟。 「行吧,看在你那么坚持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告诉你。」任劫找了个台阶下,「当年我们亲眼目睹陶诗禾的死,想报警来着,不知道为什么那块信号贼差。外面下着雨,韶宣要去救人,被韬哥拦了,你也知道我们都听谁的话咯。」 「这也是为什么有时候我不敢和韬哥太赛脸的缘故,他是能见死不救的狠人,我有预感,他要是想杀人灭口,也会毫不犹豫要我们的命,你不知道他是个疯子。」 刘泳帆一副被真相定在原地的震惊模样,根本没把任劫后续的话听进去。 「我听说他的案子还没破,估计没戏,当时那几个人戴了头套,做好万全准备,也不是真人上身,想查清楚太难了。我以为是韬哥干的,后来大胆问了下,居然不是,可惜我拍的视频也被韬哥威胁删了,不然还能给警方提供条线索。」 第129页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看不出是拍摄者手动停了,还是有人刻意剪辑过。 这个视频带来的信息内容爆表,让卫司融短时间内整理不出来,唯有将视频来回看几遍,最终删减着又新增写了几条主要核心。 看完这条,他又往上翻,很快看见颱风天那晚的视频。 视频也不长,六分钟。 从头到尾就是三个人对刘泳帆舔假.阳.具的调侃和讨论,内容多而不堪入耳,听得卫司融头疼,还有不少封面露骨的,卫司融没再点开,把平板放到了一旁,等周查回来再做数据分析。 这时去法医室找贺法医的小茹又回来了,手里捧着好几盒东西,小脸红扑扑,带着一身盛夏的暑气扑到卫司融跟前:「卫顾问,这是根据你描述找回来的可播散迷.药香水,有贵的也有便宜的。」 「查完刘泳帆的手机了吗?」卫司融问。 「查完了。」小茹知道他想问什么,「他的各大网购平台帐号里没有买这类东西的记录,手机使用频率不高,存的内容很少,目前最有用的大概就是每个月去几次西郊陵园,去陵园的车班次以及陵园的开园闭园时间。」 「聊天软体呢?」 「聊天软体也没太大发现,他这个人很奇怪,好友很少,连和父母打电话都少。」小茹以往不是没碰到过奇怪的人,像刘泳帆这样的还是头一次。 卫司融和刘泳帆也就短暂的一面,你要问他当时感觉对方怎么样,他只能回答是个怯懦胆小又朴素的男大学生。 更多的就要再想想,比如他发现刘泳帆很懂得隐藏自己真正的情绪,善于伪装,简直将忍气吞声演绎进了骨髓。 要说奇怪,确实奇怪,卫司融若有所思:「他应该不会有第二个手机。」 说着他拿过手机找到刘泳帆的微信朋友圈,内容很少,时间跨度也非常大,从大学刚入校那天到十一国庆再到新年,按照时间点来算,被金嘉韬三人抓去当玩具后,他的朋友圈更得更少了,堪称一年两条的奇蹟。 一条是放了张日历配图,什么话没说。 另一张是图书馆书籍的大合影,图片像素不够,放大后仍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是什么?」小茹站在旁边还没走,眼尖看见书架上那一团红红黑黑绿绿的书皮封面,「理工大学的图书馆吗?」 「嗯,刘泳帆的朋友圈配图。」卫司融回答。 「你要知道那些是什么书吗?」小茹说着已经拿出手机了,大有他说是就着手查的意思。 卫司融凭藉感觉大概猜到这是什么类目,便说:「查吧。」 小茹得了命令正委託自己大学留校的室友帮个忙,打个字的功夫就看见他端起那些香水盒子往外走,慢半拍还是跟了上去,只不过这次没再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对于今天没过完截至目前见过卫司融三次让金嘉韬有个荒谬预感,那就是除非对方睡觉,否则他也安生不了。 一眼看见描金花色盒子,金嘉韬就知道他带的什么来:「闻了会睡觉。」 「不会,我让人帮忙稀释了。」卫司融拉过凳子,把东西放在上面,真起效了,那就让人好好睡一觉。 金嘉韬无话可说,略抬头看着那几支沾着试纸的棉签,没自己伸手拿。 卫司融意外于他的老实,小心取过一支棉签抽出来,离他一段距离缓慢的用手煽动点点香味往他面前飘,旁边小茹手有一块打湿后叠好的白毛巾。 一切准备就绪,金嘉韬皱起鼻子轻嗅,很快扭头:「不是。」 小茹健步如飞把湿毛巾怼到了满脸不情愿的大少爷脸上,五秒钟后大少爷恢復自由唿吸,接着闻。 香味闻多了,金嘉韬偏头打了个喷嚏,第五个味道来了。 刚闻到,金嘉韬眉眼一动:「这个。」 卫司融拿起香水盒子,看着粉嫩的包装盒,拍了张照发给周查,问:「你们学校附近有卖这东西的店吗?」 把湿毛巾甩给小茹的金嘉韬抄过瓶水拧开喝了大半,随意一瞥:「第四条街第三家店应该能找到这东西,不太正经的东西都出自那。」 不太正经? 卫司融把香水盒子转过来看见背面用线条勾勒出个身姿曼妙的女性,端看姿势满是挑.逗。 「谢谢配合,歇着吧。」 闻那么多迷.药,就算稀释后也能积少成多,他未必像表面那么好过。 金嘉韬没吭声,只在他们走后往躺椅上一躺闭上了眼睛。 有卫司融这边的指引,很快周查将他需要的线索对应回馈了回来。 宿管那边的监控显示任劫死后的十二个小时内没人从正门出现过,刘泳帆在早七点半拎着个帆布包出门,后来就是金嘉韬。 同时卫司融又确认了件事,四人宿舍在三楼,阳台没装防盗窗,窗户大到随意进出,右侧墙边就是下水道管。 那晚宿管睡得也很沉,没听见什么动静。 再有学校附近的店问过了,有家店老闆对刘泳帆有印象,说他不止买了身防护服,还买了身黑色保护套,不知道做什么用。 跑完这两地方的周查正在前往第四条街,寻找售卖迷.药香水的店。 查到这一步,卫司融基本弄明白刘泳帆的作案过程,唯有一点还不太明白,他怎么躲过监控的? 要知道学校附近探头不少,通往风月角的也很多,他看过交管部门给的视频,能清楚拍到任劫是怎么从学校出发去十三月又怎么收到简讯转头去风月角的。 第130页 没道理刘泳帆那么个大人能在学校去风月角的路上消失的无影踪,像个突然空降的人。 「小茹,理工大到风月角各路路线图和监控视频还有吗?」 小茹二话不说把地图摆上来,上面用四种颜色笔标註了:「红色最快,绿色最慢。」 杀人需要时间,在刘泳帆那是紧缺的,那么他肯定会选最快的那条路。 他点点红色路线:「我要看这条路线的监控视频。」 小茹说:「跟我来。」 到了监控室,小茹调出文件夹:「角度很齐全,就是看起来费神,要加速吗?」 「主要看二十三点半到两点就行。」卫司融报个准确时间点,方便她操作,「先开32倍速吧。」 小茹咋舌:「能看清吗?」 不怪她这么问,这片区域公职人员上个敢这么嚣张看监控视频的还在家里养伤呢。 没错,就是那个能靠脸吃饭的宣检察官。 卫司融沖她轻笑:「不信我?」 「没有,开了啊。」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第53章 多人游戏13. ◎「我怕被咬。」◎ 一旦进入工作状态, 小茹赫然发现卫司融说能看32倍速不是吹牛,他不受外人打扰,默不作声盯着几块大屏幕, 从头到尾连个姿势都没换过。 太专注也太专业。 让小茹不好意思打扰,默默跟着一起看。 专业人士找线索,她只能看看有多少辆车出入理工大学。 看到视频标註为凌晨十二点半的时候, 卫司融出声叫停。 「往后倒两分钟, 左上角,放大, 再放大。」 「垃圾车?能不能找到这辆垃圾车, 核实它的行程。」 小茹在另一台电脑上操控:「不出意外风月角和大学城共用同个垃圾场,这片会有对应负责垃圾车的司机和清洁工人。」 城市里每片区域的清扫工作都是早就划分好的, 按照街道落实到位。 想要从这方面入手找到人不算难事。 卫司融让她把监控视频又调出来继续看,目光围绕着那辆垃圾车打转:「车在风月角附近停过,停靠的巷子口正好是监控死角,没拍到车厢后半段。」 小茹顺着他指的方向正看见垃圾车副驾驶座下来的清洁工人拎着垃圾桶往后车厢走,镜头很清楚,能看见清洁工穿着的蓝色外套后印着蓝天宝洁的字样,刚转到镜头拍不全的地方,不知为何动作迟钝慢半拍才挂上垃圾桶, 让其被机器勾起往车厢里倒。 「他在看风月角。」 被卫司融提醒,小茹一下子转过弯,对,站在清洁工人的位置和他身体半转的角度,那看得就是风月角。 再结合时间, 小茹眼睛一亮:「他可能是目击证人。」 「我怀疑他是把刘泳帆带到风月角的帮手。」卫司融重新定义了这位清洁工人在案件里的身份, 「只是不知道他是无意还是自愿, 查查他。」 这是目前为止他们发现本案最大突破口,小茹自知任务有多重,拿过手机率先向郑汝水汇报,取得上级领导许可,才向蓝天公司总部申请查阅人员资料,再把人同步请回来。 「人很快会到,卫顾问,你怎么知道那辆车就是刘泳帆从学校到风月角的代步工具啊?」小茹问。 「灵河理工大学十点半关寝,除开宿管其余老师要么早就离校要么不会挑这么晚出门,刚视频里符合作案时间点出入的车辆只有四辆,另外三辆早各奔东西,只剩这一辆靠近男寝后门的垃圾车摇摇晃晃往风月角附近去了。」 往后一个小时再没有符合行驶条件的车辆。 「有任劫死亡时间在,往前倒推进入园区所花费的时间,这辆车抵达的刚刚好。」 小茹微怔,懂他刚要继续看监控的缘故了,设定两个条件再做排除,便只剩下唯一正确答案。 「这么说杀人兇手真是刘泳帆了?」 「等证据链完整吧。」卫司融站直身体,监控画面定格在清洁工人侧身看向风月角的那帧,「这次案件后负责风月角的街道该懂得监控的重要性了。」 「头儿说那边在连夜装呢。」小茹说。 挺好的,吃一堑长一智,省得消息传出去带来更恶劣的影响。 这时桌上座机响了,小茹伸手去接,两句话不到面露为难,语气急躁起来:「不行,和他们说案子没调查清楚前,金嘉韬作为重要证人不得离开市局。」 「他们态度强硬怎么了?今天沈局不在,闹翻天也是咱们这边秉公办理,合理合法。别怕,我现在去看看。」 小茹挂断电话后发现卫司融没再看监控,而是一脸瞭然地看着自己,她愣了下:「你想一起去?」 凭藉她刚才那三言两语,卫司融初步拼凑出外面发生的事,单放她下去未必能搞得定,况且他也想见见严苛于己的方蕴瑶。 小茹欲言又止。 卫司融不太在意道:「是郑队交代说别让我接触案件相关人员家属?」 「没有,他让我多照顾你。」小茹说,毕竟你刚来市局没多久,还不知道人心有多险恶,尤其是有钱人在这能多有优越感,郑队是怕你被有钱人家的架势冲撞了。 「没事。」卫司融不在意道,先一步往办公区那边走,「在这还能让人欺负?」 第131页 小茹一想好像是这么个理,真让卫司融在市局被人欺负了,属实砸招牌。 办公室区一如先前那么忙碌,这次忙碌得太安静,显出几分事出反常必有妖来。 远远便见一位身材高挑穿着身黑白小香风的窈窕身影背对他们站在中央,两边各站两个西装打扮的保镖,周身满是生人勿近的高傲氛围。 难怪这里那么安静,也没人端茶相迎招待着。 手机一阵震动,卫司融低头看,某网经济号推送,着名珠宝首饰金家今天在浔阳市开设第六个分店,现场金家现任当家人携太太现身……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那道身影转身看过来,一张和金嘉韬很相似却更有女性柔美的漂亮脸庞,披肩黑长直衬得她完全不像四十岁的人,脸色很冷,像被人打乱计划的烦闷,盯着他俩的眼神透着不善。 「小茹,去给金太太倒水,和金嘉韬一样的牌子。」卫司融对方蕴瑶敌意眼神视而不见,面色如常对小茹说。 小茹觊眼方蕴瑶神色转身往茶水间去了。 人到市局,大局为重,卫司融客客气气道:「金太太,去会议室聊聊?」 「聊?」方蕴瑶一开口就满是火.药味,冷笑道,「真是可笑,如果不是我打不通我儿子的电话,心焦火燎去学校扑了个空,运气好碰上他的辅导员竟不知你们警方在不经过我们家长同意下擅自将人带了回来。」 很兇,完全被惹毛的样子。 卫司融礼貌一笑,没让人消消气,反倒火上浇油道:「首先金嘉韬是个成年人,能为自己行为负责,请他回来时询问过是否要通知家属,他说不用;其次金太太不用这么着急指责,每位公民都有配合警方的义务,金嘉韬在这方面做得很好。」 方蕴瑶脸色骤变,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想金太太有很多疑问,不如移步会议室慢慢谈?」卫司融再次询问道。 「我非要在这里和你说个清楚呢?」方蕴瑶轻抬下巴像个倨傲的公主。 卫司融看眼仍在忙碌却朝他投来担忧目光的同事们,声音不大却足够让人听清:「好,那就从三年前酒吧未破的陶诗禾案说起,怎么样?」 方蕴瑶抱胳膊的双手几不可见收缩,依旧倨傲道:「你在说什么?」 「据悉陶诗禾父亲染上赌瘾起因是去见了陶庆茵夫妻两,当晚彻夜未归,后面一周基本全泡在网吧里,网吧老闆说好几次他骂骂咧咧说开盘有问题,屏幕是花花绿绿的线上赌博界面,再有他出门撞见了捲毛——」 「够了。」方蕴瑶勐地出声打断他,脸色降至冰点,难看得要命,「去会议室谈。」 卫司融翘唇,眼里不见笑意,他看着对他眼神警告的方蕴瑶,漠视着转身往会议室走,连身影都透着不卑不亢,让走在后面的方蕴瑶咬紧了牙。 走到半道,碰上端水的小茹,卫司融对她招招手,一併带往会议室。 这间会议室就不如给金嘉韬的那间那么干净舒服,仍有接待上一位残留的复杂难闻味道。 出于绅士风范,卫司融请方蕴瑶坐,再取过遥控器打开空调和排气系统,再按开旁边小型净化器。 他这番行为并没有收买方蕴瑶,反倒让她很看不上眼,嘲讽道:「我结婚了,你不用想着讨好我。」 蜜汁自信和多想的性子让卫司融想起一墙之隔的金嘉韬,不禁感慨不愧是母子两,在自作多情方面真是完美復刻。 他从不给这类人留面子,语气温柔话挺不客气的:「我想你想多了,是我自己闻不惯杂味,哪怕我带进来的是个猫科动物,也会这么做。」 「牙尖嘴利。」方蕴瑶冷冷评价,「你刚那话什么意思?」 「我以为金太太愿意来这谈是听懂了。」卫司融捞过椅子坐下,身形端正地仿佛用过背背佳,「没想到会有这句装傻般的质问,难道说刚过三年,金太太就全忘了?」 「我愿意过来是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带我儿子回去。」方蕴瑶跳过他的问题。 「很抱歉,案件结束前,他应该都要留在这。」卫司融回答。 「你们没权利扣留他那么久,如果我现在带不走,那么稍后将由我的律师和你们交谈。」方蕴瑶欲起身,想以此坐实她就是为儿子走这趟的事实。 「唔,也好,不知道金太太的律师擅不擅长打刑事类诉讼,如果不擅长,我可以介绍一位能力强名声好又便宜的给你。希望能帮上你。」卫司融慢条斯理道。 小茹真怕方蕴瑶会抄起面前那杯水尽数泼到他脸上,毕竟那位素来被称之为最优雅的事业人此时脸色发狠,细白的手几次想拿水杯又放弃了,眼神仍写着对他泄愤的跃跃欲试。 最终方蕴瑶什么也没做,又欠身坐了回去,语气很不好的开门见山道:「我没要杀他。」 「是啊,你只不过通过陶庆茵给人下了个背债的套,再让捲毛递去个看似还钱实则挖空他的贷款债务,最后活生生逼死了陶诗禾。你想利用陶诗禾证明什么?」卫司融直视她。 从未被人如此不客气质问过的方蕴瑶脸色沉下来,努力维持着该有的优雅,她像听见天大的笑话:「我需要利用一个穷人吗?」 「需要。」 卫司融的眼睛太剔透漂亮,从方蕴瑶的角度看,那仿佛是一面会照进心里的镜子,让所有污秽无处可逃,包括窝藏的秘密,她下意识移开了视线,再开口否决的声音有些心虚的颤:「没有。」 第132页 「金太太说不出口?」卫司融偏不放过她,一字一句像刀子剖开方蕴瑶想藏住的真相,「你想证明金嘉韬究竟是不是同性恋,他对陶诗禾是不是怀有别的感情,是否会因为那么个坚强努力活着的少年坏了名声。在你心里,金方两家声誉高过一切,决不允许有人脏了,哪怕那个人是你儿子。」 方蕴瑶被说中心事般手指勐地蜷缩,面色一派镇定:「你是警察,应该知道没有证据的事不能乱说,我可以告你诽谤。」 「金太太,或许你想知道为什么换了那么多心理医生都治不好金嘉韬。」卫司融抛出个让人无法拒绝的诱饵,咬与不咬的选择权被摆到了方蕴瑶面前。 看似如此,实则掌控权还在卫司融手里,一旦方蕴瑶回答想知道,那必定要用同等价位的事实去换。 尽管这是方蕴瑶初次和卫司融见面,但不影响她看清他,一个很懂得换算的聪明人。 要知道吗? 方蕴瑶眼眸微垂,关于这件事的答案早在金嘉韬第一次心理治疗以失败告终时,那位和她颇有交情的心理医生就含蓄提到过。 那么还要通过个陌生人再将真相复述吗? 方蕴瑶扯了下唇,撩起眼皮子阴冷看着他:「我不用知道,他身为两家继承人生来就註定万众瞩目,同理享受了荣誉就要承担起他那份责任。」 「你从来没问过他想不想要。」卫司融一针见血,「小时候他想要一把能和同伴打水仗的水枪,却得到一本厚实的唐诗三百首。不管什么时候你根本没给他选择的权利。」 「笑话,生在金家这样的家庭里,选择和自由是最奢望的两件东西。他应该从记事起就知道身为金家唯一继承人该做的事,还有方家外孙该有的模样。」方蕴瑶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和一个陌生人讨论自家儿子,她伸手抚抚长发,「他身上的重担是你这种普通人无法理解的,别再试图用你的角度去了解他的世界。」 「那你呢?」卫司融问。 方蕴瑶眼里闪过丝疑惑,似乎在问我什么? 「既然你觉得我的高度站不上金嘉韬的层面,无法理解他的重担,那么自以为和他同层面、或者比他层面更高的你,能理解吗?」 养金嘉韬十九年没听人说过让她理解理解他,方蕴瑶对这种言论感到新奇,要笑不笑道:「他是我儿子,我需要理解他什么?」 不等卫司融再说,方蕴瑶又迫不及待道:「连他自己都没要我理解他,你一个外人那么着急替他强出头,为什么?」 陌生中夹杂着熟悉的审视模样,比看儿媳妇有过之无不及。 这是超乎卫司融意料的发展,看来有钱人的脑迴路非同寻常,他轻笑:「刚见面匆忙,忘记做自我介绍。金太太你好,我是市局刑侦大队心理顾问卫司融,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听见心理顾问四个字方蕴瑶脸上表情消失了,只微皱眉头盯着他。 「在您来前,我和金嘉韬聊过了。」卫司融完全不在意方蕴瑶怎么看他,「他对我吐露不多,仍能从行为举止里窥见他这十九年来过得有多糟糕,我没有指责金太太是个失败家长的意思,只是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庭会让十四岁的孩子被逼迫到患上狂躁症,又是什么让他从自我追求刺激变成拿人当玩具。」 字字句句像利刃,戳得方蕴瑶戴着的完美面具摇摇欲坠。 「据我所知,在陶诗禾出事前,他很不耻任劫花钱买人当玩具的做法,那个时候最多旁观。在陶诗禾死后,他玩得比任劫还疯,我想身为善后者的金太太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这一心理变化的重要原因。」 「现在任劫死了,薛家为薛韶宣的安危考虑把人暂且放在家里保护起来,只有他没人管没人问,身后跟着一群监视的小尾巴。」 「先前金太太说你是打不通儿子电话,去了学校宿舍,又碰上辅导员才知道他被警方请走的事,这根本在说谎。」 方蕴瑶矢口否认:「我没有。」 「上午十点你和你先生还在浔阳分店剪彩,收到消息说金嘉韬被带走,你本欲不管,因为你知道金嘉韬有方书记做靠山,警方不敢对他怎么样,他真想走没人敢拦,所以没想安排人捞他,后来发现他一直没离开,逐渐品出不对劲来,着急忙慌从浔阳赶回来。」卫司融歪头看眼方蕴瑶的高跟鞋跟,「下次再说去了哪,起码得先去那沾沾泥巴,留着上个地方的痕迹说着谎,真的很容易被拆穿。」 方蕴瑶下意识将鞋跟落在白色地板砖上,落出两声清脆响声。 在这场心理交锋里,卫司融独占上风,直接让方蕴瑶无话可说。 窗外夕阳的红透过没落下窗帘的玻璃映照在屋内人身上,隔着空调冷气依旧感觉到灼热。 方蕴瑶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她咬牙道:「我可以交出当年迫害陶诗禾的兇手,作为交换,现在让我带走金嘉韬。」 卫司融缓缓摇头,说出个残酷现实:「警方不会纵容任何包庇犯罪嫌疑人的交易,金太太,你只剩明天,明天过后,你的秘密将不再是秘密。」 能提出刚才的置换条件是方蕴瑶心里最低底线,他既然不愿意,方蕴瑶脾气也上来了,倏然起身:「那就不打扰了。」 「金太太,机会只有一次,这是我的联繫方式,你想通了随时打我电话。」卫司融递过去一张粉色便利贴,上面行云流水般写着串号码。 第133页 方蕴瑶到底没拒绝,沉默着接过来。 偏偏卫司融非要给人诓个无形的圈套压着人,他说:「仅限明天。」 这下直接惹恼了方蕴瑶,气沖沖大步朝外走,连句再见都多余。 全程替他捏把汗的小茹长舒口气,心起怜悯:「有这么个妈,是我早抑郁了。」 「所以他有狂躁症。」卫司融说,「方蕴瑶很清楚我们想要什么,也知道把金嘉韬放在我这的风险,她很奇怪。」 小茹回想起刚才种种,还心惊胆战:「卫顾问,下次别这么在别人雷区蹦跶了,我看得害怕极了。」 「怕她打我?」卫司融淡笑道,「她不会的,我也不会让她打到。」 好歹他也受过专业性训练,基础的防身术还是有的,精不精就得另说。 天快黑了,郑汝水和周查还没回来,两天一夜没回过家的卫司融有些疲惫。 「你不用跟着我,我想先回家一趟。」 小茹看眼时间,接近食堂饭点:「到点了,卫顾问不在这吃过饭再回家吗?」 这声提醒让卫司融记起短暂被遗忘中午与宣帛弈做过的约定,无端生出些许归心似箭的急切感来,他眯了下眼:「不用,我回家吃也一样。今天下午的线索我已经整理成文档发到群文件里,有任何疑问随时问我。」 小茹连连点头,目送他略带急躁上楼拿车钥匙,转身快步出了办公楼,一路小跑往停车场,心里怪怪的,卫顾问这着急回家的样子像极了队里某些要回家抱老婆的男同事。 车驶进小区门口的时候,卫司融下意识往自家楼下看了眼,天色灰暗,路灯明亮,照亮回家的路也照亮蹲在路灯下餵流浪猫的人。 男人侧脸绝美,半垂着眼温柔看着从手中接面包屑的大胖橘猫,泛着白的光打在他身上,无形隔出距离感,围着他勾勒出一圈白影,仿佛天使下凡。 不再是中午视频里的一身白,换了件丝质浅蓝半袖衬衫,米白色休闲长裤,蹲在那就像漫画里的美人与猫。 卫司融脚步放缓,不忍打破这一刻美好。 多数时候多数人很难坚持不看宣帛弈的脸,模煳掉性别的美给了人广泛的幻想空间。 卫司融眼里装不下别的,朝着独有的美人走过去,靠得近了,那只被餵饱到躺在地上摊开肚皮的橘猫也没受惊逃跑,反倒扭着胖乎乎的大脑袋,圆眼睛憨憨看着他,异常黏煳地喵呜了声。 卫司融神色柔和了瞬。 「和你老相识?」美人仰脸看他,眼眸被灯光映得很亮很美,像稀世珍宝,引人轻触。 「没有。」他否认了,「我怕被咬。」 「是吗?」宣帛弈的语气听不出信没信,稍带可惜道,「听说初次见面就愿意让你摸肚子的猫就是要跟你回家的意思。」 卫司融由他低垂的眼看到他摸着雪白肚皮的手指上,他人生得好,手也出众,细长白净不说,指甲也是椭圆泛粉,健康的月牙一个不少。 他渐渐走神,想到这只手曾对他做过的事。 「你在想什么?」宣帛弈再次仰脸看他,视线落在衬衫下摆附近,「这里,有动静。」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感谢在2022-09-16 11:15:06~2022-09-17 11:50: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九0316+020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多人游戏14. ◎「那你不想见我吗?」◎ 换做平时, 卫司融哪里会被这种级别的小把戏戏弄到? 此时光影太美,眼前人又有一张刚好卡在他审美点上的脸,被蛊惑到头脑不清醒的劲还没过去, 导致卫司融身体快过大脑,先扯过衬衫下摆欲挡住本就平静的地方。 一道愉悦的笑声将他扯回现实。 「好笑吗?」他松开被揉皱的衣摆,垂眸望着还带着笑意看他的男人。 「不好笑, 是我的宝贝太可爱了。」宣帛弈放开被揉软的橘猫, 那橘猫大概察觉出自己是电灯泡,一熘烟跑个没影, 而宣帛弈则抬手勾着他手背轻轻地蹭, 像刚从橘猫那新学来的撒娇手段,「我站不起来了, 你拉我一把好不好?」 卫司融没应答,视线仍一错不错落在他明媚的脸上。 风过树叶飒飒响动,两人头顶上的路灯似乎也被吹动了,光影摇晃互相错位,四周万物如同蒙上了层暖白色的纱。 宣帛弈明艷脸庞在这刻变得朦胧起来,彻底模煳掉那些男性该有的清晰线条,使得他的脸比白天更具有美貌攻击性,像是一抹永不被压的颜色, 时时耀眼。 「瘦了。」随着卫司融话音落下的还有他温热的指腹。 宣帛弈眼睫轻动,不太适应被人触碰眼尾,好在眼前人是卫司融,他能无条件接受。 「还要再养养,脸色不如先前红润, 唇色……」 卫司融的指腹柔软细滑, 像只轻巧的蝴蝶落在他没血色的下唇, 离去时又不太经意屈指勾了下他的唇珠,直接把那双多情眸勾成深邃黑渊,里面写满慾壑难填,沉闷的渴望叫嚣着要占有卫司融。 不是初次被这种露骨的眼神注视,卫司融认为自己该游刃有余,可错算了件事,以往对他诉说情爱的那些人不是宣帛弈。 ……更不是他偷偷摸摸藏着喜欢了五年的人。 第134页 宣帛弈在他心里无人替代,因这份特殊,对方便拥有能轻易拉他入慾海的天然诱惑力。 惊觉这不是该被人知晓的事,他自觉羞耻,错开眼眸不敢再看宣帛弈。 刚那一眼,他唿吸管不住乱了起来,为揭过那次暧昧交锋,他弯腰主动去牵宣帛弈的手:「外面太热,先跟我回家。」 宣帛弈看了会他,握住他的手顺着力道站起来,站直那瞬间又异常刻意装作腿麻站不稳往他颈窝里靠,气息扫过留下句险些让人丢盔弃甲的话。 「别那么看我,我怕我会把你吻到喘不过气。」 卫司融伸手推拒,避免两人靠得太近,他勉强维持住冷然表象:「我没你想得那么弱。」 宣帛弈惊讶看他,倒没再说让他无地自容的话,低头又笑了下,奇异的是脸颊也有点红,难得的不好意思。 从单元门到电梯短短两分钟路程,谁也没说话,没有尴尬,反倒有解不开缠绕的暗波涌动,一个动作一个眼神皆带着让人心悸的撩拨,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声控灯也有凑这份热闹的心,在静默等待不到三十秒,头顶的灯倏然熄灭。 黑暗里两道心跳声前仆后继躁动,在无声催促着,手慢慢伸了出去。 快要牵上的时候,电梯来了,叮噹开门声点亮的不止是声控灯,还有快要贴上的两人。 卫司融火速逃进电梯里,喉咙微动,脸上要冒热气了,他说:「上来吧。」 宣帛弈到底年长几岁,撑过那几秒难以掌控的荷尔蒙刺激,这会儿又驾轻就熟起来,走进电梯前胸几乎贴紧卫司融后背,低低道:「听你的。」 热气扑得卫司融很不自在,回眸瞥他一眼,得到个温柔的笑。 按电梯的时候,他和宣帛弈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不约而同慌乱错开,他低头不看宣帛弈,心里如风浪卷过,久久不能平息。 到底……为什么他会这么紧张? 电梯到家门口还有几步路,平时压根没感觉,可今天他无端生出原来回家这条路那么漫长的错觉,漫长到令他的心跳加速,仿佛下秒就要跳出胸腔。 急切,隐隐激动,像是在期待什么。 卫司融预料到进屋后会发生的事,所以待两人进屋第一时间没有开灯,借着夜色偷掩羞意,转身像一只乖巧的小猫咪投入宣帛弈靠过来的怀里,抬起胳膊搂住对方的脖颈,比以往几次都配合的张嘴迎接数日不见的思念之情。 这一举动大大刺激到宣帛弈,乃至于接下来他的体验由轻风细雨变成了骇浪惊涛。 根本来不及唿吸,他被堵得太严实,这人像是恨不能生吞了他。 更过分得是他脸颊滚烫,后背也像要烧起来了,有只手在肆无忌惮的兴风作浪,弄得他两腿软得像泡发的面条,站也不站不稳,只能无助得被抱起来抵在了墙上。 「唔。」他快要大脑缺氧晕过去,只得狠下心牙齿微微用力,终于为自己拿到了自由唿吸权。 可惜唿吸权有时间限制,刚过两秒,那讨人厌的捂嘴行动又来了,他大惊失色,一手搂住人的脖颈为自己找支点一手软绵绵抵着对方的下巴请求停战,软声道:「不行了,你别这样。」 宣帛弈没吭声,只凑过来在他唇边又缠绵地亲了亲,喑哑道:「哪样?」 卫司融抿了抿唇,轻微刺痛,可能破皮了,这还不是最难堪的。 他拍拍宣帛弈肩膀,不想被架在火上烤:「放我下去。」 「我不想放怎么办?」宣帛弈单手搂着他按开了整间房的灯,就着抵在墙上的姿势把他带到了沙发上。 水晶吊灯下一切痕迹无处遁形。 卫司融被亲到泛红的脸有几分羞,还很从容道:「你伤还没好。」 宣帛弈将他禁锢在沙发和自己怀抱间,手指摩挲着他的下巴。妥妥的逗猫手势:「抱你不是问题。」 「少来。」卫司融整理刚被扯乱的衣服,「回头闹到廖医生面前,你要怎么说?」 「就说我见到老婆色令智昏没控制住自己。」宣帛弈手指顺着脖颈落在锁骨,又轻勾他的衣领,方方面面写着太爱作乱几个字。 卫司融被摸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偏偏这人很懂得分寸没再乱动,只静静盘踞在上方看他,像张等着他自投罗网的天网般等他的回答。 他回答不了那句流氓话。 「你……」 「嗯?」 「谁是你老婆?」 「谁应我谁就是。」 卫司融脸颊漫起红晕,恍然回到他俩网恋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宣帛弈比现在口无遮拦得多,每天早起喊老婆睡前喊宝贝,各种腻歪的叫法都叫了个遍。 按理说经歷过那段时光洗礼的卫司融该从容不迫,可此时是声色并茂的真人冲击,他很难招架得住。 「你别乱叫。」 宣帛弈眉梢微动,低笑道:「我没有,想要把五年丢失的份额全补回来,一两天肯定不够。」 「没有的事。」卫司融只觉得越来越热,推推宣帛弈肩头,小声说,「别挡着,热。」 「我开了空调。」宣帛弈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捞过他抵在肩头的手按在沙发上十指紧扣,满含温柔的眼睛里只留有他绯红的脸,倏然轻声询问道,「给亲,给摸,那给操吗?」 卫司融愣了下,像没听清最后那两个字,等反应过来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浑身炸毛,他脸颊爆红,眼里被羞出了水光,气急败坏道:「谁给你摸了?下去,我要去洗澡。」 第135页 「你摸我,是你摸我。」宣帛弈给他找补,想握住他推人的手把人留在怀里,「别恼。」 「我、谁、谁摸你了?不要脸。」卫司融骂着推开挡路虎坐起来,朝沙发那边斜躺着笑的宣帛弈翻白眼,「仗着伤没好使劲折腾我,是吗?」 「没有,如果我想折腾你就不单是这样了。」宣帛弈意有所指道。 卫司融差点又炸毛了:「你真是无风都能浪三尺。」 宣帛弈沖他一顿乐:「那不是,这都仰仗你是让我浪三尺的那阵风。」 卫司融说不过他,也骚不过,只得揉了揉滚烫的脸颊问:「你吃饭了吗?」 「没有。」宣帛弈诚恳道,「等着你心疼呢。」 卫司融凉凉看着他,就在宣帛弈以为会被赶走的时候听见人问:「想吃什么?」 宣帛弈竟有一种登堂入室成功的茫然感,试探性报出两道菜后问:「你给我做吗?」 「你对我的滤镜是不是过分厚重了?」卫司融把点完单的手机屏幕对着他轻晃,「我最多能点个外卖。」 宣帛弈想了想,坦然接受这件事:「有钱点外卖也不错,起码不会饿死。」 卫司融把手机往宣帛弈面前的茶几上一放:「等着电话,我去洗澡。」 「不来个鸳鸯浴吗?」宣帛弈问。 卫司融理都没理他,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等他擦着头髮来到客厅,赫然发现茶几上摆放着还冒着香气的饭菜,宣帛弈在阳台打电话,他看了眼,转身去厨房拿了两副碗筷。 也就这会儿功夫,打电话的人又回到茶几旁,俯身揭外卖盖。 「吃过饭留在这睡吧,明早再回去。」他把碗筷摆到宣帛弈面前,抽出两个地垫推一个到对方脚边,不去管对方的反应,兀自盘腿坐下,拿过一份盒饭往碗里扒拉。 一碗饭很快装满,他都动筷子了,旁边人还是没动静,让他忍不住抬头看去,落入一双欲言又止的眼眸里。 不太好,熟悉的狗嘴吐不出象牙前奏,他张嘴:「你……」 「廖医生建议我再静养半个月,不要做任何过激运动,我得遵从医嘱。」宣帛弈拉过垫子坐在他身边,语调难得正经,也就不过半秒,转眼话音一转,不正经起来,「我家宝贝有这方面需求,我竭尽全力也要让你舒服不是?这样吧,我让人送两份滋补大套餐过来,吃完再办事。」 卫司融默不作声想把垫子挪得离他远点。 「成年人要对性勇敢说要,融宝,在我面前害羞什么?」宣帛弈勾住他的腰,不让人继续跑。 「放手。」卫司融本来没那方面意思,真当宣帛弈靠过来,他又控制不住去想黄色废料,底气不足道,「我要吃饭。」 「饭能有我好吃吗?」宣帛弈问。 「我不知道你好不好吃,但我知道再不吃饭要被饿死了。」卫司融顶着两个红耳朵认真说。 宣帛弈笑着放开人,拿起筷子给他夹菜:「那你多吃点,要健健康康的。」 卫司融端着碗小口吃着,忽略掉刚那些乱七八糟的对话,说回让他留宿的话题:「你在我家睡,我吃完饭还要回局里。」 「什么?」宣帛弈夹菜动作微顿,扭头看他,「今晚还要继续熬?」 「本来昨晚也没熬。」卫司融说,「今晚应该能出部分真相,想要亲自盯着。」 宣帛弈取过碗,执着汤勺盛汤,他手腕细白,转动着像幅画,引得卫司融多看两眼,又说:「别不高兴,郑队他们几天没回家了。」 宣帛弈把加满料的汤碗放到他面前,自知劝不住他,笑道:「看来我在卫顾问心里份量很重。」 重到要抽出三个小时回来陪着吃顿饭也要见见。 卫司融轻咳,盖不住脸上微红,低声道:「那你不想见我吗?」 一句话直接把宣帛弈问住了。 他想,怎么可能不想? 想见,又怕耽误事,这不只能可怜巴巴等着召见么。 自然,这等委屈巴巴的心思不适合在这时候说,此时此景,他只需要说一句:「我的梦里全是你。」 卫司融又被闹了个大红脸,想起他之前说自己害他洗内裤的事:「那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可以每天见面。」 「你要钓的鱼钓上来了?」宣帛弈可没忘记他俩分开的原因。 「嗯,抓到了。」卫司融微微皱眉,「有点可惜的是没能让这条鱼回巢。」 否则他们能拔出萝蔔带出泥,挖出更多有关放贷组织的线索。 当时那情况确实到了该抓捲毛的时候,让对方得知金嘉韬再进市局的消息,绝对会嗅觉灵敏的提前逃跑,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那就得不偿失。 现在好歹人抓在自己手里,嘴严这种事可以慢慢拿证据地治,人跑了,就再难抓了。 宣帛弈吃得很慢,多数时候忙着投餵他:「这么说,我能在市局露面了?」 「能,还是要多注意。」卫司融私心不想让他乱跑,毕竟目前还不清楚捲毛有没有把他的资料递交到所谓的组织里,但他也清楚不能因为这件事就限制宣帛弈的自由。 「我知道了。」宣帛弈应承道。 卫司融偏头看他,笑了笑没再挑明说。 饭后卫司融毫不留情开车回市局,留给宣帛弈一个拔d无情的渣男印象,待连卫司融的车尾气也看不见,宣帛弈慢吞吞打了个电话。 第136页 「帮我查个叫林雎的人,要详细资料,越详细越好。」 晚九点的刑侦办公室大楼灯光通明,各路人忙得脚步不停。 周查和郑汝水已经回来了,正在突审捲毛,卫司融进监控室的时候,刚开始没两分钟,审讯室里的氛围充满剑拔弩张,这次暴躁的不是郑汝水,而是周查。 卫司融奇怪地多看几眼,接过小茹递来的捲毛资料:「他俩今天红黑脸换着唱了?」 「不是。」小茹小声说,「刚捲毛看见周查,说了句你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用钱衡量一个人存在的意义,确实很侮辱人。 在卫司融印象里,周查不是这么易燃易怒的性子,不用他问,小茹轻声述说:「他啊,平时性格可好了,是个十足暖男,触犯到底线问题,翻脸比翻书还快。」 看来被人评判价值就是周查的底线,这不难理解。 一千个人有一千个自己的底线。 卫司融按了下麦克风:「别被他带着走。」 他声音如清风徐来丝丝清爽,瞬间拂去全部烦躁,让人冷静。 审讯室内还炸毛成个钢丝球的周查突然变成了毛绒玩具,怪怪地看眼神色乖张的捲毛,无声走到郑汝水身边坐下。 郑汝水刚好抽完一支烟,嗓音还有没褪去的懒散:「捲毛是吧?真名、哪年出生、哪里人、挨个说说。」 「你们抓我还能不知道这些?」捲毛非常不配合,张嘴就是老etc了。 「听听这狂妄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请你来做客呢。」恰逢郑汝水还挺擅长治etc的,「就算我把你家祖宗十八代查了个遍,我问你什么,你老老实实回答就行了,哪来那么多废话啊?」 「不是,你都知道还要我说?」捲毛一脸费解。 郑汝水皮笑肉不笑道:「对啊,我就要你说,看看那儿。」 捲毛顺着他手指方向看,一左一右两个闪着红灯的摄像头,捲毛对这东西熟悉得很:「看这东西干什么?」 「想告诉你,我们一言一行都被记录着,而让你回答那些问题是在走流程。」郑汝水没半点好脸色,见捲毛露出要和稀泥的神情,声色俱厉道,「不是要走这套流程,这会你该在去监狱的路上了。」 捲毛丝毫没被吓到,还大声笑起来:「阿sir,你不用吓唬我,去学林路那片打听打听,我捲毛是被吓大的吗?」 「你以为我在吓唬你?」郑汝水比他刚才还费解,「不是,你不会以为我们什么都没有就把你抓回来了吧?」 捲毛露出一副不然呢的表情来。 郑汝水嘿了声,抽出张戳着红章的纸往他面前走过去,把纸往桌子上一拍,指着逮捕令那行字:「看清楚,违法谋利、擅闯民宅、企图绑架、涉及人口.交易,知道这是什么吗?市局特批的逮捕令,一般出具这种文书,就等于你的罪名板凳钉钉,懂?」 捲毛让那一条接一条的罪行打得脑子混乱片刻,他不否认他都干过这些事,奇怪的是警方怎么查到的? 「想问我们怎么知道的?」郑汝水像能掐会算似的,「问问你的好老闆,他说了不少,不然你以为我们瞎猫碰上死耗子抓到了你?」 「阿sir,露馅了。」捲毛突地一笑,「我哪来的老闆啊?」 「是吗?」郑汝水也跟着笑,笑得不太暖,「崔又富啊,那个从你这爆给周顶,被他报仇弄死的崔氏建筑公司老总。」 捲毛笑脸微顿。 「哎,别说你两不认识啊。」郑汝水早有准备抽出份足有一节手指厚的银行流水明细拍到捲毛面前,灰尘飘散,煳住了捲毛的眼,「六年时间,你两赚大发了吧?瞧瞧这在瑞士开的户,嚯,上百亿身价。捲毛啊,你那些老闆们知道你做中间商快做成了千亿富翁了吗?」 捲毛脸上的笑挂不住了,声音也沉下来:「那是我靠本事赚的。」 「是是是,卖人的本事?」郑汝水把一沓照片又甩到了捲毛脸上,哗啦啦的落满地,全是他拉皮条现场,张张里透着人鬼两模样,「现在你该不会想和我自夸说能把人卖出去也是一种天生的本事吧?」 捲毛哑口无言,以往那些时候足够小心,照片哪来的? 看这角度,很像是偷拍。 没关系,捲毛安慰自己,这次就当认栽了,不是杀人放火不会有死罪,他早点认错早点出来。 不过表述方式要利于己,他说:「我是为了帮他们。」 「哦?」郑汝水挑眉,「说来听听。」 「你想他们为什么要借贷?肯定是手里缺钱,这本身来说就是超前消费。有本事还,我们好聚好散,这没本事还,没道理忍着。都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那对付没钱的人,让他们以相应的代价偿还,这难道有错吗?」 不止郑汝水,连旁观的卫司融都不得不感嘆句鬼才。 这高超的偷换概念嘴法,相信不是传.销遭到国家致命性打击,捲毛绝对是讲师中的箇中翘楚。 卫司融话音带笑:「他想开罪。」 收到提醒的郑汝水也正有此感,对人和对垃圾总得有个区别,免得人当他们市局是垃圾回收厂呢。 郑汝水抄起文件夹不留情地抽捲毛,边抽边骂:「缺钱是吧?超前消费是吧?还好聚好散,你看看你像不像慈眉善目的好东西,放出去都是妈妈会教育小朋友离你远点的歹样。那些大老闆给你提供的舞台不够大,敢跑到我这来扭曲事实了,真给你吃熊心豹子胆。」 第137页 「哎呦哎呦,警察打人啦。」捲毛边叫边试图逃跑,无奈被审讯椅卡着,只剩干嚎。 「打人?你算人么,瞅瞅你这青面獠牙,好一个妖怪样。」郑汝水骂道,「都是千年的狐狸在这唱什么聊斋呢?」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修完了,更新了,我没干啥别锁我。qaq 感谢在2022-09-17 11:50:48~2022-09-18 14:16: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九0316+020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多人游戏15. ◎剎那,他的世界亮了。◎ 捲毛有那么瞬间真的很迷惑郑汝水的大胆。 他干违法的这些年没少打听灵河的在职警察, 想知己知彼,好在碰面能百战百胜。 像刚碰见周查,他是故意那么说的, 没抱太大希望,却有意外收穫。 这让他信心大涨,以为郑汝水是个同款易上头的野路子。 哪里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 没把人惹毛, 先遭到顿毒打,看郑汝水妄作胡为, 这里是对方地盘, 大概率不会有人告发。 有此清晰认知,捲毛嚎得更过分了, 真假混着来:「啊,你要做只手遮天的黑警就把我打死吧。今天不把我弄死,等我出去就去纪检委实名举报,说你屈打成招。」 「多新鲜啊。」郑汝水丢开文件夹,单手掐腰冷笑着看他,「不用等到那时候,等我审完你,给你两小时, 我亲自开车送你去纪检委,今天谁不实名举报谁孙子。」 连纪检委都不怕,郑汝水是真的浑。 捲毛怕了,胖脸一耷松赔笑道:「那、那也不用这么贴心。」 「我这不是怕你贵人多忘事,把要告我忘掉了么?索性好人做到底。」郑汝水作势要把人拉起来, 「不然我先送你去纪检委走一趟, 把报告提交上去, 让我顶着个罪名好放开手脚审,免得被条条框框束缚着,始终不太得劲。」 「阿sir,郑队长,是我错了,你不要和我一般见识。」捲毛双手舞成大风扇叫着认错。 这等土匪似的行事风格就是上头了管你是谁。 相信顶头上司来了,这审讯室还是听郑汝水的。 捲毛认清现实,人陡然苍老了十来岁,低眉顺眼开始讲道理:「郑队长,你抓我意义不大。」 「哦?什么时候抓人的意义轮得着犯人来说,而不是法律评判了?」郑汝水问。 捲毛急了:「你抓我就是在给我的老闆们通风报信。」 郑汝水皱眉:「这是你和你老闆们的约定?」 「谈不上约定,他们愿意给我那么多资金,肯定也做了安全措施。比如我一旦被警方传唤就捨弃我,把所有交易证据删除,不给你们逮到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他们为全身而退,把你当做该断的那条壁虎尾巴?」 捲毛狂点头,还不忘吹彩虹屁:「对,不愧是郑队,很能理解我的意思。你看这要不放我回去,我试着联繫老闆们,先稳住再慢慢套线索,协助你们破案?」 前当etc,后主动请缨当线人。 前后态度对比惨烈,引得郑汝水嘲笑出声:「没看出你还有报效祖国的一片痴心呢?」 「那可不,谁还不是个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了?」捲毛没听见拒绝,当即打蛇上棍往上爬,「从见到郑队,我就知道我以前的路走窄了,以后我事事以郑队马首是瞻,你让我朝东,我绝不往西。」 这份忠心表得卫司融都笑了,按着麦克风对郑汝水说:「是个见风使舵的好手。」 难怪能在不到三年时间内混成百亿富翁,光是这张嘴怎么说也得好几个亿。 郑汝水沖捲毛也乐几下,这给了捲毛可以蹬鼻子上脸的错觉,他眼睛一亮,伸出手想跟郑汝水哥两好:「你看我这么配合,是不是能……」 捲毛一阵挤眉弄眼。 郑汝水又笑了下,就在捲毛以为有希望的时候陡然变脸,冷喝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嘻嘻哈哈两句话就能让你有罪变无罪,回去继续做你的百亿富翁。」 捲毛被吼得一激灵。 「坐好!」郑汝水又骂道,「少称兄道弟的套近乎,现在你的身份是罪犯,我是警察,你不要试图用你的经验之说蛊惑我,那没用,我不吃那套。」 被他变脸本事惊到的捲毛愣了好一会,逐渐明白件事,那份资料写得再全也没真人鲜活,更何况郑汝水不是个会被人把控的,堂堂刑侦大队长能是两三页纸说清楚的? 「至于抓你会不会打草惊蛇,我奉劝一句,警方的事,犯罪分子少管。先来交代交代这几年你干的事,桩桩件件最好说清楚,争取宽大处理,不要再想着走捷径。在我这,主动坦诚就是最好走的捷径。」 郑汝水教训完人拿过笔和纸站得笔直看着捲毛,一脸期待。 捲毛咕咚咽下口口水,被压迫得居然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郑汝水没催也没吭声,就那么用匪里匪气的表情盯着捲毛。 这眼神谁能扛得住啊,大有种你不说就把你丢去餵鲨鱼的既视感,弄得捲毛再开口生生有了哭嚎腔:「我也没想干这行啊,没办法要养家。郑队,我走上这条路是无奈之举,想我家有七十岁老爹,下有三岁幼女,还有个爱慕虚荣的老婆,不努力赚钱她就要闹着离婚。」 第138页 正巧卫司融看见这页家庭介绍,属实无误,再看个一米八多壮汉哭成个泪人,卫司融轻掸了下页面。 就听郑汝水语气平静道:「哭大声点,没吃饭吗?」 捲毛瞪大眼睛,泪水滑稽得挂在睫毛上,竟恍然刚幻听了。 卫司融翘了下唇角,便听小茹犹豫着问:「郑队这么审他,什么时候能撬开他的嘴啊?」 「快了。」卫司融温声回答,「郑队在拆他的招,拆到他无计可施。」 那时候捲毛就像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小茹看着他翻纸的手,骨节分明的好看,手背还有医护人员最爱的青筋,两种颜色相配,和谐同时还有些许性感,突然她想到了宣帛弈。 那位高岭之花回回来局里,脸色堪比喜马拉雅山巅最冷最硬的那块雪,冻得人自觉远离三千尺,怕被冰到,这也就导致她们永远只敢在背后偷看,看不见脸,选择看手。 那手精细程度像极了艺术品,难道说长得好看的人共同点是哪哪都完美吗? 「怎么了?」卫司融偏头问。 原来是小茹盯着他的手出神太久被注意到了,引得卫司融以为哪有问题。 小茹回过神小脸通红:「没、没有,就觉得卫顾问的手真好看,想到宣检察官的手也像他人一样漂亮。」 漂亮吗? 卫司融脑海浮现出宣帛弈给他盛汤的画面,从皓白到易碎的手腕再到比他手还细长白至近乎透明的手指,低声贊同道:「嗯,他确实漂亮。」 刚那句话完全是小茹下意识脱口而出,等他发表看法前,小茹还在不安,夸他就夸他,干嘛非要带宣帛弈? 两人初见那天的不合是办公室长眼睛之人有目共睹的。 这把他们相提并论,不是在犯卫司融忌讳么。 就在小茹想要不要再说点别的找补下,就听见了他发自内心的夸奖,小茹蹭地瞪圆眼睛,结巴道:「啊,你、你也喜、不是,欣赏他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卫司融道,「捲毛要瞎说了,随时给郑队场外支援。」 被正事打断,小茹立即忘了问他欣赏宣帛弈哪点,忙看向审讯室内。 而成功转移话题的卫司融则不太自在地摸了摸耳朵尖,果然,他不擅长做这种事,太羞耻了。 「卫顾问,他现在说的话可信吗?」小茹在他调整心态的时候又问。 卫司融打起十二分精神,把被纠正坐好的捲毛从头看到脚,缓缓摇头:「他还心存侥倖,再让郑队磨磨他,把他仰仗的东西全磨没了,就是他说真话的时候。」 小茹点亮手机屏幕,准时准点报时:「现在是首都时间晚十点,再磨两个小时够吗?」 「够了。」卫司融看完捲毛的资料,对目前审讯没有个相对好的建议。 就社会经歷来说,初中辍学混底层生活的捲毛比两个他加起来都多,经过太多复杂人和事洗礼,太懂得人情世故和圆滑,也太懂得权衡利弊。 一个像泥鳅似的人,想要一次抓个准,难如登天。 卫司融手指轻抵下巴,平静地审视着室内和郑汝水真真假假诉苦的捲毛。 致命点,在哪? 「吕成鸣的老婆孩子在灵河?」卫司融听见捲毛提到老婆,记起资料里没提到他家人踪迹。 「经确认,他老婆去年就带着孩子移居澳大利亚了,留在灵河的只有他和他在养老院的六十多岁的老母亲。」小茹看见这条消息顿时意识到刚卫司融说得两个小时不是开玩笑,这满嘴跑火车的犯人是真的需要时间耗。 「他和他母亲的关系怎么样?」 「走访得知很差劲,他送他母亲去养老院,就是单纯尽一份赡养责任,把人送去近五年来,几乎没怎么去看过。」 「从小到大都这样?」 「对,他辍学也和他母亲有关,他母亲把他打暑假工好不容易存到的学费打麻将输了个精光,从那后他就不念书了。」 有这么个前提在,想撬开吕成鸣的嘴更难了。 磨难太多的人总能守得住心里的秘密,在这份违法犯罪的事件里,吕成鸣确实如愿拿到了巨额报酬,拖着这么久不肯说真话,也是为给外面的老闆们争取销毁证据的时间,等时间差不多够了,他再假装撑不住向警方投诚,以此博取到证人该有的减刑,一来二去,他的刑法会轻不少。 这份巧思不被人知道真是可惜了。 卫司融想了想,通过麦克风把这件事告诉郑汝水,再看对方的审讯手法,如何将这一重要线索利用到极致。 一面玻璃之隔的郑汝水没让卫司融失望。 他先是微微偏头看口若悬河的捲毛一会,又换了个角度观看,期间不断皱眉沉思,仿佛陷入无法解答的困惑中。 很快,心里有万千腹稿的捲毛放慢扯皮的速度,卡壳了:「郑、郑队,我脸上有东西吗?」 「你难道不知道吗?」郑汝水故作惊诧道,伸长手隔空指指点点,「这里,那里还有那儿,都有好多东西呢。」 「啊?」捲毛觉得他在逗自己,伸手胡乱摸一通,「这什么也没有,郑队别老开玩笑,这一点都不好笑。」 「你也知道不好笑,那还和我天南地北的乱说,生怕我向你的大老闆们宣告你被我抓了还主动交代?」郑汝水笑不及眼底,「你看看你脸上写满了算计,既想讨好你的老闆们,又想配合我们这边把案子查清楚,好争取宽大处理,真是好个一箭双鵰啊。」 第139页 捲毛立即装傻:「郑队在说我吗?这太看得起我了,我就是没想好要说什么。」 「你没想好那就由我来,我问你答,听说过吧?」郑汝水拿回主动权,阴恻恻笑道,「在这之前我想和你说两点,第一,我不爱听废话,第二,我不听假话。」 两条前提往捲毛面前一圈,直接把人后路堵死。 捲毛扯出个难看的笑容来:「这……」 「没有这个那个,在这,我说了算。」郑汝水一锤定音,不管捲毛怎么想,先上来一个开门之锤,「你的老闆们包括金嘉韬吗?」 捲毛眼神飘忽了瞬,想张嘴说不是,就被郑汝水抢了个先:「想好再说,就这一次机会,答错就等着走常规流程,一分钟刑都不给你减。」 这威胁太狠了,让捲毛想投诉他变相屈打成招,可看见郑汝水阴沉又可怕的脸色,捲毛闭紧嘴巴老老实实点头。 「他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你都敢做他的生意,看来是真得掉钱眼里了。」郑汝水说。 「不是啊警官,你知道他多有钱吗?就前两天看上个漂亮小孩,出价这个数让我搞定。」 郑汝水心里一跳,莫名把他说得漂亮小孩和队里的心理顾问挂钩,看那竖起的一根手指,神色微妙道:「一百万?」 「哪能啊。」捲毛想拍大腿,结果拍到了实木桌,疼得一阵龇牙咧嘴,「是一千万!那是我和他做生意以来,他出过的最高价。」 「哦,就是老城区还没拆掉那片小区的一家吧?相依为命的兄弟两,人被你们堵家里,奋力逃跑后第一时间报了警。」郑汝水希望他能明白灵河不是法外之地,「你还真有胆子,敢在我眼皮底下搞这些滑头,没被我抓到小尾巴为所欲为了,是吧?」 捲毛被骂懵了,这怎么听着他们警方早盯上自己,就等着行差踏错一步留下证据呢? 捲毛脑子够快,卫司融更快,直接让郑汝水问方蕴瑶。 「就知道发愣,犯法了知道吗?那我问你,你和金嘉韬做那么多次交易,方蕴瑶知不知道?」 「那么大笔钱呢,他一个刚成年没多久的小毛孩有权利给么,家长肯定知道啊!」 「你见过方蕴瑶吗?」 「没有。」捲毛回答的没有一丝犹豫,是真话,「我只在各大app的新闻推送里看过她的照片,很漂亮,就是对金嘉韬的培养方式很怪,普通家庭的父母哪会动不动让孩子消费几百万啊,真就有钱任性。她没给我打过电话,金家也没在我这投放过贷款。」 「没投放过贷款?」 「这真没有啊,哦,忘记说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我和那些老闆们的交易方式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郑汝水看眼被他丢弃的银行流水明细,手指不耐烦敲了两声,示意他不要废话。 捲毛嘿嘿直笑:「这么走帐是因为和崔又富太熟悉了,加上明面上有生意往来好做帐。那些投资金的老闆们会通过别的途径把钱打入我的帐户里,哎,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不知道是什么途径,就知道有时候是基金,有时候是中奖之类的,每次不同,你想查就对着我的银行交易记录,别的我提供不了。」 交代了,又没完全交代。 郑汝水似笑非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 「没有这个意思,我知道郑队长真心想让一个人招供会有不尽其数的手段。」捲毛说到这戏精面目又露出来了,假装很痛苦地揉揉脸颊,长嘆口气,「谁不知道市局郑汝水是个有实力的破案高手?我这不是想为郑队成神道路上多点英雄色彩,甘愿牺牲掉自我么?」 郑汝水扒了扒头髮,再这么和捲毛交涉下去,郑汝水真有点控制不住情绪,深深看眼似很温顺的人,他带着全程没再说过话的周查出了审讯室。 室外准备两大杯降火菊花茶,小茹给他两一人送了一杯。 郑汝水捧着大茶缸坐到了卫司融身边,一声长嘆:「你看刚那份口供有多少真实能用的?」 「累了?」卫司融偏头看他。 「他的难缠程度让我梦回实习时期,谈不上满嘴跑火车,就是每句话听着不对。」郑汝水指指里面的监控摄像,「现在有这东西,没办法再像以前那么审。捲毛这种人,你对他凶,他根本不当一回事,用证据打他脸,他扭捏吐露两句没跟的真话,接着跟你扯皮。」 扯来扯去,真话没多少,倒先把你的耐心扯崩了。 次数多了成滚刀肉,和他耗着吧,耗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耗着,他又是个关键人物。 郑汝水支着下颚看他:「长见识了没?」 「嗯,他把老婆孩子送走了,以为自己没有后顾之忧。」卫司融抽出两张照片,是一个温婉女性带着个可爱小女孩在公园餵鸽子,「等会让我进去会会他吧。」 「我给你做辅审。」郑汝水瞅着那张照片,「我们的流调里似乎没有这部分资料。」 卫司融大方承认:「对啊,这是我动用个人人脉拿到的。」 郑汝水眉梢轻挑:「顾予林?」 卫司融只笑笑没回答,郑汝水见状也明白了,低头勐喝几口菊花茶,把浑身火气全压下去。 「走吧。」他说,「早点把这块硬骨头啃下来,咱们也能早点回去休息。」 事实证明,硬骨头之所以能被称之为硬骨头是有道理的。 第140页 卫司融带着他妻儿的照片出马,也没能讨到多少好处,捲毛像映衬了他的名字,又能做疯狂吹嘘的卷王还能毛里毛气令人想动手。 凌晨十二点。 审讯室内外安静如斯。 这是卫司融入职以来初次滑铁卢,说不郁闷是假的,更多的是碰上可以攻克难题的兴奋。 郑汝水看眼坐在椅子上也有困意的捲毛,临时起意道:「回去睡觉,找个能熬的兄弟给我往死里熬他。」 收拾资料的小茹打了个哈欠,疲倦道:「熬鹰吗?」 「先熬着,他不想好好配合总得尝点苦,不能让他那么自在。」郑汝水最见不惯这等吃好睡好的嫌犯,那是在给他们找事做。 「我来吧。」周查突然说。 卫司融抬眼,自打进审讯室炸过次毛后,今晚的周查格外沉默,反常得很。 郑汝水摇头:「你也回去休息。」 身为队长自然知道周查熬了多久,这个事没得商量。 周查坚持道:「头儿,我能行。」 「我不能行。」郑汝水说,「周查,人在这扣押着,证据也在有序不紊的收集,他跑不掉。最多就是晚两小时破案要挨沈局骂,这比不上咱们身体重要。」 周查还要再说,被卫司融探究的眼神一看,偏头不吭声了。 「你啊,别想那么多,垃圾说的话能叫话吗?」郑汝水意有所指道,「别在这杵着,抓紧回家,明天还有硬仗要打呢,尤其是卫顾问,陪那么大个孩子玩游乐园,是个体力活。」 卫司融笑了下,站起来跟在周查身后往外走,等走到长长去往停车场的走廊,卫司融问:「要不要和我聊聊?」 半入黑暗半在亮光里的周查身影微顿,最终还是摇摇头:「我没事,谢谢卫顾问,明天见。」 意料之中的答案,卫司融不勉强,柔声说:「你想聊随时找我,我等你。」 周查依旧没回答,对他比了个ok手势,下秒整个人陷入黑暗里,直到停车场那边有车启动声响响起,卫司融才收回视线。 当晚再次回到家里的卫司融,面对一室空荡,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 他站在玄关,看着没半点人气的家,拿着手机纠结很久还是没去打扰宣帛弈。 伤患总归需要多点时间修养,他不该为一己私慾打扰对方。 一路自我开解到卧室的卫司融随手推开门想开灯,却在看见床边的景象时蓦然停手。 他眨眨眼睛,又抬手揉了揉,没错,是他的床,床头柜的小云朵灯还开着,微暗的灯光落在侧躺朝门方向的漂亮脸蛋上,让他恍然以为那是画中人。 而进门后空荡的心在这刻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家里有人在等,他就像飘荡的风筝突然被人牵住了。 这时床上人悠悠转醒,睡眼朦胧之际沖他翘唇笑了下。 剎那,他的世界亮了。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宣帛弈:人啊,要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比如脸。 第56章 多人游戏16. ◎「那也不能为讨好老闆把自己玩没了。」◎ 「饿不饿?」宣帛弈漂亮眼里还残留着惺忪睡意, 嗓音微低有着只有卫司融听过的柔软,像冬日里熨烫的暖气环绕全身,更何况说话的还是个美人, 极容易满足人的虚荣心。 卫司融快步走到床边,低头凑近像是怕吵醒他:「不饿,吵醒你了?」 「没有。」宣帛弈没让他越过自己往里去, 而是揽着空调被自发往里挪, 给他挪了个只容下一人的空位置,轻拍那片任何人皆无法拒绝的上等宝地, 「来, 睡这。」 以往也不是没睡过,犯不着扭捏。 卫司融脱掉鞋子躺了上去, 位置刚刚好,他这一躺正契合进宣帛弈温软怀里。 此人看脸看不出身高,真正一对比会发现比普通男性要高上那么点。 卫司融也是最近发现的,美人脸,北方爷们身高。 他的心跳不如表现出来那么冷静,胡乱作祟的厉害,偏偏身后平时骚话一箩筐的人也沉默,弄得他只觉得寂静房间里满是他秘而不宣的心跳声。 卧室里还是一盏小小床头灯, 光色偏暗,给房内刷上一层老电影般偏暖的暧昧色调。 卫司融视线下落,被枕着的那只手细白漂亮,拍出来自成时尚大片,他缓缓伸手握住不知被多少人馋的手指:「我以为你回家了。」 「卫顾问口是心非。」身后传来窸窣的布料摩擦声, 很快后背贴上温热的胸膛, 宣帛弈低头埋在他后颈处, 气息绵长暖热,嗓音慵懒像睏倦的猫,「明明见到我躺在这心里欢喜,还非要说以为我回家了。」 「我没有。」卫司融很轻微缩缩肩,唿吸有点乱,「我真的没想到。」 「高兴吗?」宣帛弈那只手在半空中像只鹰盘旋半晌落在他腰上,「我们家第一条家庭原则是听老婆话,我不能做不肖子孙,对不对?」 卫司融浑身都在紧张,这次和上次医院里同床共枕不同。 那次他很清楚知道宣帛弈不会乱来,在那种人来人往的地方,医生护士随时可能会进来,被撞见太丢人了。 这次不同,寂静深夜,孤男寡男同处一室,真发生了点带有色彩的激烈事情,也是情难自禁。 偏偏卫司融心有诡念,一唿一吸沾有不自在,还混着不太明显的期待。 第141页 「我……」 「嘘。」随着宣帛弈这声安抚一同行动的还有一只不属于卫司融的手,如风穿过柔软丝滑的睡衣,顺着滑嫩肌肤一路向上,最终停留在心口乖巧团住了,「睡吧。」 这么有存在感的东西在,卫司融能睡着才是真心大,心口太热,贴合的地方能感知到早无章法的心跳声。 他不知道宣帛弈在想什么,却知道这么下去,他即将一夜难眠,硬着头皮说:「我睡不着。」 「那来做点助眠的小游戏?」宣帛弈说这话时几乎贴着他的耳廓,酥麻感油然而生,直接引出他生涩的低吟。 「别。」卫司融隔着睡衣抓住他的手,脸红的要滴血,低音带上了请求,「不行。」 宣帛弈借着微弱的光看清了他颤抖的长睫毛,眼尾泛着动情的红,处处是情,哪哪都是诱惑。 宣帛弈喉结微微滚动,最终被他牵引着将手放在了睡衣外侧,由他十指紧扣压在腹部。 「融宝。」 他饱含深情的一声喊让卫司融飞快抬眼看他,又像触电似的垂眸,轻不可闻应了声:「嗯。」 「给个睡前吻可以吗?」 卫司融的羞意像潮水般蔓延上来,如果是宣帛弈想亲他,大可不必问,那对方开口了,只有一个可能。 要他主动,作为刚拒绝小游戏的补偿。 这不是多难选择的事,只是…… 卫司融总有种引狼入室的感觉,尤其是某只狼在他没有应声时已经迫不及待轻啄他耳边,一点点往唇边凑,欲色越来越重。 赶在被默认能做更过分的事前,卫司融先偏头接住对方要落下来的吻,微微抬脸主动出击。 宣帛弈的眼眸在昏暗灯光下漂亮得惊人,里面直白写着对他的渴望,更有无法忽略的炽热,勾着他一起沉溺。 这双眼太深太美,使卫司融惊觉越漂亮越危险,履行完睡前吻的承诺,就要后撤拉开距离。 刚动,又被托着腰抱了回去,坠入更深的海底。 一吻结束,卫司融由背对着宣帛弈变成了面对面,脸颊挂着散不去的绯红,闭着眼喘气。 宣帛弈神色如常,手在他后背帮忙顺气,渐渐变成了哄孩子睡觉般的打拍子。 卫司融没说话,也没再睁眼,就这么跟着宣帛弈的节奏缓慢尝试入睡。 一下两下。 温柔耐心的哄睡。 卫司融的唿吸逐渐平稳,渐渐听出深睡的迹象来,而哄人的宣帛弈则睁眼看了他好一会,凑上前再次亲亲他的额头,这才闭上眼睛。 再次醒来的卫司融没见到宣帛弈,窗外艷阳高照,又是一个好天气。 他看眼床头柜充电的手机,揉着头髮进了洗手间。 客厅里也没人,倒是茶几上放着准备好的早餐,盘子旁边贴着张便利贴。 ——有事,吃完再上班。 字迹如宣帛弈本人漂亮张扬,笔锋暗藏锋利。 卫司融把揭下来的便利贴小心收好,吃过早饭出门前先将其放到了书架某本书里。 灵河市有东南西北四大乐园,为表示对金嘉韬的重视,郑汝水向沈儒林打申请报告,要了离市局最近的星海游乐园,占地面积极大,游玩项目没个一整天玩不完,每周日晚八点会有灿烂的烟花秀,很巧的是今天就是星期天。 去的路上见多识广的金嘉韬罕见有了没去过陌生地方的兴奋劲,上车小动作没停过。 这让副驾驶座的郑汝水感到好笑:「这么高兴啊?」 大概是经过一晚上的心灵洗涤,暴躁少年身上不讨喜因子消失不少,温温顺顺的:「嗯,这还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去游乐园。」 「猜到了。」郑汝水煞有其事地弯腰从脚边拎起个透明书包递过去,「那这东西没白准备。」 金嘉韬神色微妙,哪怕没伸手接,也通过透明外壳看见里面的东西,两瓶水一些小零食还有湿纸巾墨镜等等去游乐园必备东西。 这是市局刑侦大队长会有的心思? 「别这么看我,是他的意思。」郑汝水指指金嘉韬旁边的卫司融。 观察好半天的卫司融对上暴躁少年惊愕的眼神,他弯唇道:「都答应你去游乐园,那就准备全吧。」 金嘉韬接过那包对他这个年纪而言有些多余的东西,默然坐到旁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卫司融和郑汝水对视一眼,没有打扰他。 无法猜到金嘉韬此时的心情。 其实在金嘉韬患上狂躁症前他还是个听话配合的好儿子,每个孩子出生都是一张白纸,金嘉韬也不例外。 他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经常看见别的小朋友身边有爸爸妈妈相伴,再到自己是负责任的保姆保镖,一年到头见不到方蕴瑶夫妇几面,弄得他以为是被收养的。 稍微长大点,和同伴玩,常听他们说不能在外面玩的太疯太晚,会被妈妈骂,那种嫌弃里又有人管的快乐滋味是他从没体会过的。 他想,我的妈妈呢? 哦,我的妈妈和别人不同,只会列出长长的清单,从里到外制定他的活动范围,遏制住他的自由生长,想把他装进一个条框里,按照他们想要的样子去成长。 十几岁的时候,他和方蕴瑶接触机会变多了,原以为童年缺失的母爱会补回来,结果等待他的是比年幼更严苛的要求。 第142页 每一条都是他最讨厌的,偏偏是方蕴瑶最喜欢的。 他按照她的要求,没去过所谓浪费时间的任何娱乐场所,不和无用之人打交道,自七岁后失去私人时间,用以所谓的良好教育。 该色彩鲜艷又美好的童年世界被各式各样的补习班填补,以及…那微薄的唿吸空隙也被责骂充斥着。 密密麻麻,像要彻底做个密封罐,将他的自我彻底封死在里面。 十二年过去了,他忘记无拘无束的快乐是什么样的。 或许,也没拥有过。 人对没有过的东西总是充满了近乎偏执的渴望。 金嘉韬捏紧透明包,充实的世界里在他拼命反抗下仿佛施捨般被挪出那么点空地方,用来装这不符合年纪的小玩意儿。 冰冷灰白的世界突然有了颜色。 金嘉韬别扭又小声地说:「谢谢。」 车里很空,声音很轻,但他想谢的对象都听见了。 事实证明,在八月中下旬顶着烈日来游乐园玩就是个失了智的上头决定。 从入口走到第一个游乐项目短短十分钟,三人满头大汗,郑汝水推推墨镜,朝那边大摆锤轻抬下巴:「玩趟那个或许能凉快点。」 卫司融戴着顶白色遮阳帽,对上金嘉韬期待的眼神,他摆摆手:「我没那个胆子,让郑队陪你去吧。」 金嘉韬不愧是十九岁少年,浑身都是劲儿,胡乱点头:「那走。」 卫司融沖郑汝水一抱拳:「托你照顾了,我在下面给你们加油。」 「卫顾问啊,这世界上还有你怕的事呢。」郑汝水可记得他单枪匹马去找林绣莓的事,阴阳怪气道,「看来是分场合恐高啊。」 卫司融装聋听不见,走到旁边树荫地方站着,目送他俩被工作人员带到大摆锤下方,按照指使扣好安全带,检查完毕。 很快大摆锤动了起来。 一下比一下高。 坐在上面体验的两个人也呈现出不同表情来。 金嘉韬是一脸兴奋的左右看,年轻人有着无穷尽活力和精力,将旁边板着脸的郑汝水衬托得无比沉稳,像这都是小儿科似的,实则有的人已经偷偷捏住裤缝,手背青筋显现了。 大摆锤的幅度一下比一下高,有几次卫司融得仰着脖子看,有种下秒大摆锤要脱离本体飞入云霄的错觉。 这么夸张的高度理所当然引来了金嘉韬吼叫,他像是要发泄内心的痛苦,声音嘶哑也没停下。 郑汝水一如既往的冷漠如斯,外人谁看不说句,是个狼灭啊。 再抵达过最高峰后,大摆锤开始减速,慢慢回到了原点,最终停在原位。 卫司融健步如飞上去嘘寒问暖,直接略过精神状态良好的金嘉韬,目光灼灼看着一言不发的郑汝水。 「郑队玩这么刺激的项目还能做到面不改色,真是我辈楷模。」 这波先发制人让郑汝水下意识想藏起颤抖的双腿,咳嗽几声说:「还、还行,身为队长的风范还是要有的。」 如果没听出害怕的颤声,这句不要脸的话还是能听的。 卫司融也不揭穿他,直接扭头问金嘉韬:「下个项目想玩什么?」 「过山车。」金嘉韬指着不远处堪称山路十八弯的轨道眼睛亮晶晶地问,「这次谁和我一起?」 卫司融往旁边让步,露出戴着墨镜看不出神色的郑汝水来,微笑道:「今天让郑队陪你玩个够本,行不行?」 金嘉韬嗨上头了,忘记昨天点明让他陪的事,满心都是玩,说:「行,他挺厉害的。」 在金嘉韬认识的人里,很少能有坐上大摆锤沉默不语的。 这份男子气概属实值得今天和他一起玩遍整个游乐园。 但好东西要善于分享,金嘉韬看着卫司融,犹疑着问:「你不玩?」 男子汉大丈夫,能伸能屈,卫司融敢于回答:「不玩,我是胆小鬼又恐高,这里的项目不适合我,你今天玩的开心就好。」 被祝福的少年露出个灿烂笑容,郑重点头说:「好。」 他们都知道这份玩得开心背后的真正深意,也知道今天这趟游乐园怎么来的。 只是不想让这份好心情披上一层沉重的氛围。 十九年来没有过的关心和祝福,是打开金嘉韬心扉的一把钥匙,他深深看眼卫司融,主动搭上郑汝水的肩膀,带着人往过山车那边跑,大声喊:「过山车,我们来勒。」 快要吐了的郑汝水别无选择,唯有把手伸到背后给卫司融比了个大拇指,数秒后大拇指向下。 真狗啊。 卫司融忍不住笑出声,啊,这大概就是身为队长需要承担的重任吧。 一上午的时间全在天上没下来过,等真正脚踏实地,郑汝水脱力般摘掉眼镜,仰躺在餐厅椅子上,脸白无血色,眼神呆滞。 慢悠悠看菜单的卫司融正根据两人状态点餐。 亢奋点的吃下火餐,萎靡不振的吃补气血的营养大餐,两两互补,完美。 今天整个游乐园都为他们服务,餐厅上餐速度格外快,几乎在卫司融刚喝两口水,带着香气的饭菜就被摆到面前。 跑大半天的人饿得很,金嘉韬先很不客气拿起筷子吃炒饭,闷头吃了五六分钟慢下来,等把一盘炒饭吃完,他抿着橙汁看向刚停筷子的卫司融。 「谢谢你们。」 第143页 「不客气。」卫司融回答。 郑汝水就直白多了,有气无力道:「咱们各取所需,你不用太感动,这会让我很困扰,思索自己是不是过于面暖心善。」 金嘉韬不改暴躁少年本质,冷笑道:「你的腿要是能像你的嘴一样硬就好了,也就这会儿能张开,在天上跟个锯嘴葫芦似的。」 「不和你小子一般见识。」郑汝水揉揉腿,又翘起自在的二郎腿干饭,「吃饱点,免得下午没力气玩,还有个重磅的鬼屋在呢。」 「你以为我是你?」怼完郑汝水,金嘉韬神色平静下来,主动提及知道的事,「我对捲毛的放贷团伙知道个大概,他有一套自成的交易流程,混在日常生活消费里,根本发现不了。」 卫司融喝了口温水:「你说交易流程是由捲毛出?」 「对。」金嘉韬揉着肚子,似乎没吃饱,「想要和他做交易就得听他的话,虽然我是出钱那方,但每次都是他给的指定步骤。」 卫司融对厨房方向比了个手势,继续问:「所以整个放贷组织的核心人物不是那些给钱的老闆们,而是捲毛本人?」 很快一碗香辣四溢的肉丝面送到金嘉韬面前,被爆炒过的肉丝拌着青翠的小青菜占碗面大半,旁边卧着个两面金黄的炸蛋,色泽鲜艷,见者无不流口水,他没着急动筷子,目光凝视着这碗热腾腾的面:「没错,我保留近五次和他的交易过程,每一次都不同,等回去就把东西给你们。」 如果事实真如金嘉韬所言,那么昨晚突审吕成鸣得到的线索大半全废了。 一旦证据证实吕成鸣是始作俑者,案件性质又变了。 「这种模式是一开始就有的?」郑汝水插嘴问。 「不是。」金嘉韬筷子挑开面使其凉的更快,免得坨了,「我听捲毛说是崔又富惹出来麻烦事太多让老闆们烦不胜烦,票选通过的新合作方式。谁想和他们建立借贷关系,就得先把交易方式写成方案提交,无反对票即视为成功。」 「不是单个贷款组织了。」 「我没接触到那么深的层面无法解答,先前闲谈说过他别的老闆,投资有大有小。」 这就是捲毛能在短短三年获取到百亿资产的原因,资金不问多少,只要你给就有钱赚。 一毛也是钱,捲毛不挑,当然来钱快了。 卫司融把调料罐放到金嘉韬手边:「你还知道什么?」 「崔又富的事。」金嘉韬加了点醋进面碗里搅拌,低头先无声吃一大口,鲜香又爽口,味蕾爆炸,他满意地眯了眯眼,「陶诗禾死后我想要调查清楚,多少给他家里人一个交代。你也知道这件事和我妈息息相关,查起来格外注意。」 卫司融:「查到了什么?」 「查到捲毛头上,我以花钱买人当玩具做条件和他做交易,得知陶诗禾父亲染上赌瘾并非偶然。」金嘉韬抽几张纸擦汗,辣椒外加天太热,他不自觉一头汗,「是陶庆茵拉他入群玩那东西上瘾,后想以小博大上头欠债了才想到借贷,把陶诗禾做抵押。」 「陶庆茵远嫁边山镇,人生地不熟的时候先和村里小姑娘玩到了一起,其中就包括李倩秀。我想你们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她是崔又富前妻。」 卫司融当然知道李倩秀是谁,问题在于听金嘉韬口风,这个李倩秀很不简单。 他往金嘉韬杯子里添橙汁:「他们……有什么关系吗?」 「有。」金嘉韬放下筷子,喝完刚加满的橙汁,心满意足放下杯子,「就我知道的,崔又富能成为捲毛的伙伴,是李倩秀牵线搭桥。而陶庆茵会嫁去边山镇,全拜她一个男同学所赐。」 卫司融说:「资料里写陶庆茵会嫁去那,是同学介绍她和自己好兄弟认识,两人一见钟情后结为夫妻。」 「那是写给你们看的。」金嘉韬笑起来,「事实是陶庆茵的男同学借了校园贷还不上,把她骗到会所去当服务员,在她努力自救下,被边山镇一家人花高价买走当媳妇去了。别那么惊讶,这是真事。她老公脑子有问题,在村里娶不到老婆,只能花钱买。」 「边山镇离这有上千公里……」卫司融呢喃声刚起又停下了,再细想陶庆茵被卖到边山镇的事异常细思极恐,他看向那边做记录的郑汝水,对方眉头紧锁,已经手指翻飞在安排人核实,他轻吐出口气,「所以陶庆茵自己被卖了后和放贷人还保持联繫?」 「应该是,李倩秀不是无缘无故来灵河的。」金嘉韬说。 真坐实陶庆茵被卖过去的事,那李倩秀嫁给崔又富的动机更有问题了。 会有人花十几年布局,启用不到四年,鸡飞蛋打吗? 原先卫司融以为放贷案抓出来的时间最多延伸到七年前,谁知越挖越惊心动魄,直接往二十年前奔去了。 那最先在灵河创建出放贷的人…… 「捲毛对你很坦诚。」 「不是坦诚,是我从投资数额来说,是他的一个重要客户。他知道我想查陶诗禾的事,每次放点料给我。」 「他提没提到过崔又富死的原因?」 「身份暴露。」金嘉韬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他去网咖碰上捲毛,捲毛出于好心给他的提醒。 当时捲毛心情很差,因为崔又富没了代表他的金山少一座,换做是你被人端掉吃饭的盆你也生气,所以他看见金嘉韬这另一座金山,不由得心生保护欲,语重心长道:「金少爷,答应我,没事千万不去碰违法的事。」 第144页 金嘉韬还记得自己反问了句:「我们就没干守法的事吧?」 一句话把捲毛逗乐了,说:「那也不能为讨好老闆把自己玩没了。」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感谢在2022-09-19 13:11:10~2022-09-20 11:23: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九0316+020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多人游戏17. ◎「你怎么来了?」◎ 老闆? 电光火石间, 卫司融意识到他们最该查的是谁。 虽然金嘉韬够聪明,但到底年少,知道的也不如卫司融多, 没跟上他的脑迴路,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有件事我要澄清,就是我通过捲毛搞贷款这些事, 我爸妈不知情, 他们在我用钱方面向来大方,不会多问。大概为了弥补亏欠我的童年, 以为钱能解决一切。更和我舅舅没关系, 我和他联繫很少,你们不相信可以调我的微信还有通话记录。」 卫司融抬眼:「嗯, 我们会查证。你知道你家生意上的事吗?」 「你指哪方面?」金嘉韬身为两家唯有的继承人,在继承家业这块自然也比同龄人早,高中那会方蕴瑶就开始把他往公司带,重大决策不会过他手,小事情会放给他练手,以此培养他的工作能力,这几来,他知道的事也算多。 卫司融稍感意外, 看来他比他猜得知道的多:「合作方。」 「没有太大变动。」金嘉韬说,「前两年见过我们家目前最大的合作商,飞腾实木。」 「飞腾实木不做首饰矿石开採这块吧?」卫司融问。 「不做,之所以合作,是前些年家里亏损不得已把名下运送船只卖了, 正巧被飞腾实木收购, 加上国外开採需运回来, 一来二去熟悉就成了合作商。」金嘉韬说完突然想起件事来,「飞腾实木的罗子垚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或许你们想了解他。」 又是他。 现在卫司融可以确定这家公司的很不对劲。 「你们常去的那家酒吧也是罗子垚在经营。」 「没错,其实那家酒吧是罗子垚朋友买下来想送给他心上人,不过没送出去。」 卫司融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发现新线索的机会,他问:「能详细说说吗?」 吃喝玩都很顺心的金嘉韬不介意多说,点点头:「我不能说全是事实,就把知道的告诉你们。」 卫司融招来服务员,把桌上的残羹剩饭撤走了,换上三杯清爽冰镇的柠檬水。 金嘉韬为此多看他一眼,道:「我要是个女孩,这会儿对你好感度飙升到喜欢了。」 「那很不巧。」卫司融笑了下,「我有喜欢的人了。」 金嘉韬神色怪异,想说什么,最终又放弃了,转而说起刚才的事。 「十三月酒吧一直经营得不错,酒水价格合理,安全又有氛围,回头客很多。人嘛,容易念旧。罗子垚朋友的心上人以前也很喜欢去那玩,后来出国了,他朋友为心上人回来能在熟悉地方回忆往昔,高价买下来。」 「买下来后没多久,他朋友太忙没空管,就委託给罗子垚。罗子垚在经营方面是个商业鬼才,从十三月这几年盈利情况可以窥见一二。」 乍听好像很合理又能感受到那位买店富二代的深情。 再想就不对味了,如果真那么深情,哪里会把这么个充满甜蜜回忆的地方交给别人打理? 卫司融沉吟片刻,问:「他朋友叫什么?」 「林氏集团少东家林雎,他爸林又琥的传奇商业案例,我想你们应该都不陌生。」 那位即将破产却靠己力拉到点投资接着力挽狂澜的企业家,最终将林氏集团做到现在的规模。 卫司融脑海深处浮现出另一个名字:「窦家、余家和林家是互相交好的老世家吧?」 「不完全对,余家和林家以前关系不错,近两年渐渐走散了。倒是窦家的经营理念很契合余家,两家关系坚如磐石,连两位继承人的关系都走得很近。」 「林雎为余家继承人买下的酒吧?」卫司融又问。 金嘉韬点点头,游乐园餐厅的冰镇柠檬水果然有外面没有的甜味,他很喜欢:「不过余初很讨厌林雎。」 这短短几分钟想太多的卫司融掐了掐眉心:「我现在怀疑十三月酒吧未必干净。」 金嘉韬爱莫能助的耸了耸肩:「我每次去就是喝酒,不注意别的。」 「没关系,你提供的线索够多了。」卫司融转动杯子,看向外面的艷阳,近四十度的高温,花草树木都被蒸焉哒了,可想而知人要是出去也好不到哪去,「这个点不适合玩室外项目,不如去那边的海洋生态乐园看看?」 海洋生态乐园里没有供玩乐的活动项目,有的是大片海底生物以及海豹海狮海豚等等表演节目。 里面打足冷气,适合高温几小时打发时间。 卫司融的提议没得到反驳,三人顺着树荫去了海洋生态乐园。 里面大得离谱,一条长长的海洋甬道,各式各样的海洋生物自由飘动,仿佛置身海底。 以往金嘉韬只在手机短视频里看见这种场面,亲身所见难免激动,小跑着往前去。 慢两步的卫司融和郑汝水无声走了几步,轻声交谈起来。 第145页 卫司融:「真如他所说,贷款组织存在很久了,一直藏得很好没被发现。」 郑汝水转着墨镜,目光紧紧锁定着站在馆前仰头看大白鲨的金嘉韬:「我让周查去调资料了。」 「贷款盛行的那几年,灵河市命案直线上升,这几年因政府积极打压,受此毒害导致自杀的人减少,可失踪人口比例在增长。」卫司融不是很想把人口失踪和贷款挂钩,架不住今天金嘉韬那番话往他手里递做假设的已知条件,「也许你可以让人查下报案失踪人生前有没有借贷。」 这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证实方法。 郑汝水也有这想法,给小茹打电话的同时还不忘说:「这事儿要是真的,我他妈得去老沈办公室砸东西。」 卫司融心想,别说砸东西,就是你把老沈给砸了,也没人拦。 挂断电话后郑汝水实在没忍住烦躁,抽出支烟来咬着,含混道:「我现在觉得你昨天答应和这小子交易非常物超所值。」 「怎么,在他开口前以为这些事能从捲毛嘴里挖出来?」卫司融哼笑,「吕成鸣现在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刚周查在群里说的我都看见了。」 把人当幼鹰熬两天一晚,嫌犯没看出疲倦,他们这边快撑不住了。 那厮不仅能熬,还能小嘴叭叭不停,烦死个人。 截止目前,捲毛仍没有开口迹象,大有你们有本事就把我熬死的较劲味道在。 和金嘉韬玩游乐园大半天,痛快抖露秘密的坦诚样形成鲜明对比。 郑汝水哪好意思说凌晨把睡得正香的沈儒林叫起来申请要游乐园独家游玩权限,说清用途后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说案子不查清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当时他心里犯嘀咕,看金嘉韬那刺头样,能诚实守信么? 结果呢,好嘛,金嘉韬有一说一,非常厚道。 被卫司融看透不说破的眼神注视着,他装模作样夹着烟:「我现在怀疑林氏集团有问题。」 「那也要先从林雎入手查。」卫司融捻了捻指腹,莫名有些想念宣帛弈的手指,十指紧扣的感觉刚刚好,「他和普通富二代不一样。」 「我会把他们父子都查一遍。」郑汝水说,「因为林绣莓的案子我请人帮忙彻查瑞龙集团,你猜结果怎么样?」 「清清白白?」卫司融问。 「整体没大问题,局部小瑕疵。我挺纳闷的,是不是公司做得越大,违法犯罪的事越少?」 「不是公司规模大小的问题,取决于集团掌舵者的人品三观。」 郑汝水似乎从这句话里得到想要的答案,沉默良久,又轻声说:「看似好几个案子,实则兜兜转转还在同个核心打转。」 这就说明灵河市暗潮涌动的犯罪动机大体在同一方向。 当某些事成为一种解释不通的潮流,还在被人模仿,就是有人在恶意推崇。 好比近来的命案,相同点集中在贷款,由此引发出的多桩案件,他们就该抓着贷款查。 这东西实在很难不在意,卫司融偏头看见金嘉韬手指点着玻璃,想和里面的水母来个对指,尽管十九岁脱离天真范围,他还是在对方眼神里看见了一丝痕迹。 「也许查清楚后灵河的犯罪率就降下来了。」 「希望吧。」郑汝水扒了扒头髮,「不然年底开总结大会又该上台领奖,那属实不是好事情。每回我上去被嘲笑,同行的宣帛弈就被赞扬,这样对比多了,谁遭得住啊。」 「他上去做什么?」卫司融随口问。 「被表扬啊,我们案子太多挨骂,他们反之。」郑汝水见他面色无变化,拿捏不准这两人目前什么情况,「捲毛那边……」 「等看完烟花会回去。」卫司融神色渐冷,「我再碰碰他。」 郑汝水正有此意:「我让周查去审刘泳帆了,一队人总不能全耗在捲毛身上。」 那还有个催命符似的命案在呢,他今天收到沈儒林无数遍重复的三连催。 嫌犯认罪了?交代了?证据链完整了? 就任劫案目前来看,他们手里证据足够搭建证据链,能不能让刘泳帆认罪伏法,还要看周查最后问审。 「他不会狡辩。」卫司融想起静坐在审讯室里的那道身影,孤寂又无畏,像做好坦然面对生死的准备。 杀人动机固然和刘泳帆最初制定有出入,最想杀的人总归死了,剩下没能除掉的也再无能为力。 他长这么大,不可能不知道杀人偿命的道理。 被害者和加害者,谁也不比谁可怜。 他话音刚落,郑汝水就收到周查的消息,刘泳帆认罪了。 「有时候真搞不懂你们这帮心理学学者,很奇妙。」 「是吗?」卫司融平淡道,「刘泳帆认了?」 「认了,和你写的那份报告出入不大,情绪不好碰上任劫来找茬,怀恨在心开始在图书馆借阅悬疑小说,从里面寻找真正能杀人无形的办法。后来他发现凌晨十二点有辆垃圾车从学校后门一路往风月角去,恰好自己在那边兼职过,比谁都清楚里面的情况。」郑汝水碍于海洋馆里有禁菸标识,捻着烟没好意思抽,「他利用金嘉韬的名义把人一步步骗了进去,打了辆黑车从学校后门那片又翻了回去。」 卫司融视线还在追着换个海洋生物看的金嘉韬:「他很耐得住性子。」 第146页 光是偷金嘉韬的另个手机就等了那么久,又等到薛韶宣不在,金嘉韬心情不好,由着任劫独自出门。 这种感觉就像匍匐在草丛里的一条毒蛇,静候猎物露出脆弱的喉咙,等待最佳机会一口咬死。 「周查在等他去认现场,再把案发前后走一遍,晚间回去能看见完整证据链。」郑汝水说。 「这案子是谁负责?」卫司融问。 「是杨检察官,也挺负责的。」郑汝水瞅着他,促狭道,「想问问宣帛弈接不接啊?」 「没有。」卫司融神色还是那么平静,「我知道他没法接。」 「再等一周,他在处理盛雏霜那个案子,那目前是检察院的重中之重。」郑汝水从这刻起手机没离过手。 队里事情多,又碰上刘泳帆认罪,需要请示汇报的就更多了。 他这么忙,卫司融想了想:「你忙你的,我跟着他。」 「一起吧。」郑汝水低声说,「也不用担心他会跑。」 庞大的游乐园里看起来没多少人,实际哪哪拐角里都藏着便衣,就为防止金嘉韬打着来玩的旗号逃窜。 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不过现在卫司融觉得这个可能微乎其微。 金嘉韬在认真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游玩机会,哪哪都新鲜,这样的孩子童年多半不幸,未来长达一辈子都将时时刻刻想要治癒。 世间万物千万人,人人都有不同的悲惨面。 卫司融轻轻摇头,看眼刚发完消息又去看金嘉韬的郑汝水:「方书记有打过电话吗?」 「沈局给他打过,在方蕴瑶兴师问罪的时候,简单扼要说过带金嘉韬回来的原因,方书记给了句话,依法办事。」 这也是为什么郑汝水敢让卫司融带人出来的缘故,本身带重要证人来这种地方是不合理的。 没本法,谁让金嘉韬身份特殊,加之各方面都合法,也就得到个双赢局面。 至少目前来看,挺好。 卫司融闻言轻笑了声,抬脚往金嘉韬那走去。 夏季白天长,待阳光没那么烈,这趟游乐园之行也就剩下个烟花秀了。 星海游乐园的烟花秀在全国各地能被称之为一绝。 不仅因为烟花样式多而漂亮,更是能指定样式。 当天空中出现各式各样金嘉韬童年才会有的玩具动漫典型代表图行的时候,他愣住了。 砰。 烟花绚烂的颜色在他眼里留下挥之不去的光影,他想,人活一辈子到底在追求什么? 亲生父母把他当生命的延续,完全不顾他喜欢与否,这几年来他过得并不快乐,衣食无忧又怎么样,心里空荡荡的。 直到陶诗禾死,再到刘泳帆出现,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问题。 现在他在为他的问题买单,同时获得一份高额赠品。 他想,我手里有没有更多有价值的东西回馈给他们? 这份赠品太沉重,不回礼心里难安。 于是在烟花响彻耳边里,金嘉韬扭头看着一脸恬静的卫司融,无比郑重道:「我有件事想对你们说。」 卫司融脸上的恬静消失了,低头看眼时间,晚八点四十,比灰姑娘的水晶鞋时效要长点,大概也挺好了。 「好。」 市局办公大楼的灯再次常亮。 「今天本来没打算把这件事说出来,因为我不够确定。」金嘉韬手里捏着的还是卫司融给的粉色毛球,手法温和不少,「看烟花秀完美落幕的时候,我想你们付给我一份完整的报酬,我该给你们对应的价值。所以这件事我要说。」 郑汝水把从物证科领回来的手机还给他:「具体说说。」 金嘉韬打开手机,点开网盘:「有人走私。」 「走私什么?」郑汝水问。 金嘉韬翻着里面的照片,唔了声,找到想要的照片摆到郑汝水面前:「人。」 郑汝水定睛一看,照片拍得多少有点煳,还黑灯瞎火的,角度也够刁钻,四周灰濛濛,唯有中间一点光,光影里有好几个被捆住手脚的男女像朵花似的簇在一起,被挨个往船舱里丢。 「哪来的?」 「三个月前我心血来潮去抱月港湾玩,偶然撞见的。我说过我家运货船只全卖了,还剩下几艘游艇,这就是我在游艇上拍的。」 「知道你拍的是哪艘船吗?」 「不出意外是我家卖出去的。」金嘉韬说完让他看图,「我能提供的证据只有这么一张图,信与不信全在你们。」 郑汝水眉头紧锁,这要放在网上准会被人骂开局一张图剩下全靠编,是哪跑出来的大骗子。 放在警局性质截然不同,不管真假,郑汝水都得让人调查,假的最好。 万一是真的……这得捅出个多大的娄子? 与郑汝水想得不同,卫司融几乎瞬间想到灵河这几年失踪人口,那些人在全国各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莫名其妙的消失,再无踪影。 这本身就是怪异的,现在这贩卖人口的线索一出来,有些事就像小孩有了家,变得有迹可起来。 金嘉韬见他和郑汝水都不说话,顿时后悔起说这件事来,暴躁少年有事全写在脸上,扣着手机寻思着这会儿的时候自己该说点什么。 「感谢你提供这么宝贵的线索,我们会重视并核实。」郑汝水给予回应道。 第147页 卫司融说:「走吧,先从最近失踪人里查起,金嘉韬,把这张照片发给我吧。」 金嘉韬还在怔神,惊于他们的行动力,刚要说没他微信,突然想起那天在公交车站加的好友,默默低头转发。 那个微信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是个全新小号,当然这也是不变的事实。 所以当卫司融切号上去看见备註为刘泳帆发过来的六张图时是有些惊讶的,看眼对方发送消息时间再结合人被抓进来的日期,他看手机里图的表情慢慢变了。 是谁在通过刘泳帆联繫他? 很快他知道了答案。 ——李倩秀。 第一张图是站在山顶看日出,云海波澜壮阔,刚出地平线的新日像一颗通红的红鸡蛋黄,被洁白的云映照得格外纯净漂亮。 第二张图是山脚下的里程碑图,详细写着浔阳市天女山脚。 第三张图是李倩秀假身份的飞机票,目的地是澳洲,起飞时间为今晚六点半。 第四张图是她和陶庆茵及另外三张陌生面孔的女生合影,从照片面相来看,都是青葱少女,正值年华。 第五张图是一个街道路牌附送着门牌号。 第六张图是一份手写的借贷签名手印书,字写得东歪西倒,好在能勉强认出来。 卫司融拍拍郑汝水的肩膀:「跟我出来一下。」 郑汝水见他神色不同寻常,先对金嘉韬说:「待着吧,有关你的罪行会单独成立个档案,送到检察院审批,记得不管在哪都要一心向正义,懂吧?」 金嘉韬懒得搭理他,胡乱挥手捏着毛球又躺下了。 会议室门一关上,卫司融就把手机递过去:「左右翻看。」 郑汝水接过,低头看第一眼脸色倏然变了。 几分钟后,两人进了顾问办公室。 郑汝水电话快打炸了。 「飞机出国了,那就等落地。」 「浔阳那边我自己打电话说,不用操这个心,我有熟人。」 「喂,简无修啊,这大半夜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实在有个忙需要你帮忙,不是大事,你明天帮我跑趟天女山,查查那附近有没有什么行踪可疑的人。」 「我他妈是不放心你么?这不是不想折腾跨省办案,回头两边跑累得慌。」 「别狗叫,帮不帮?」 「成成成,等你回头来灵河,我扫榻相迎,一定一定,好。」 「让海关别那么明目张胆的查,我是要确凿证据,不是要打草惊蛇。他们只要真把人藏在货里送出国,绝对会留下痕迹。」 「好好查,兄弟,这对整个灵河市都很重要,麻烦了。」 等郑汝水打完电话,面前多了杯冰水,他一抬头,发现不知何时宣帛弈来了,再看那边卫司融正翻着资料呢,察觉到他的视线,偏头看一眼又收回视线。 这一来一回的,让郑汝水摸不着头脑,他压低声音:「你怎么来了?」 「在家等不到人下班,就过来接他了。」宣帛弈说话声音如常,显得郑汝水像个贼。 「得,我耽误你两了是吧?」郑汝水问。 宣帛弈不置可否,只道:「盛雏霜案的案卷有几点疑问,我没带在身边,明天过来和你细谈。」 郑汝水:「?」 又来?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宣帛弈:接老婆这种事还需要理由? 第58章 多人游戏18. ◎男人可怕的占有欲。◎ 「别那么紧张, 一点小问题。」宣帛弈说。 「真是大问题你早过来了吧?」郑汝水没好气道,「不是来接人?他就在这。」 宣帛弈看他是真的欠,明知故问:「他让我等会。」 郑汝水爽了不少:「哦, 我说呢。」 宣帛弈瞥他一眼,低头看手机,漂亮脸庞看不出是何情绪。 而刚消停没一会的郑汝水摸着再次震动的手机, 拿着烟起身往外走去:「餵, 边山镇那边有消息了?」 声音渐行渐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楼下忙碌的交谈声很快也被隔绝在门外。 卫司融动动耳朵尖, 后背僵硬不到两秒随后放松, 仰头看从后靠过来占有意味十足的男人:「等急了?」 「没有,上次见郑汝水这么忙还是前两年备受关注的连环杀人抛尸案。」宣帛弈说。 出院后看似在家安心修养, 实则还在处理盛雏霜的案子。 当时被林绣莓不经意带来的影响就像蝴蝶效应,有关注有热度,就会有催促。 哪怕郑汝水反应及时把林绣莓直播时候的片段删得全网不剩,网友们是管不住的熊孩子,还是把盛雏霜案的相关过程知道七七八八。 一时间无数种声音冒出来,检察院官博下方跟菜市场似的,几乎没眼看。 惹得傅主任明明想要他抓紧时间递交完整档案走程序,又碍于他病患身份期期艾艾不好意思开口。 他对一切心知肚明, 也聪明不给人找麻烦,能做就自己来,不能来就交给傅主任调过来的搭档。 一切还算顺利。 他忙的时候还担心会因此冷落到卫司融,事实证明对方只会比他更忙,七点半回到卫家的宣检察官扑了个空, 转头直奔市局。 等亲眼看见郑汝水的状态, 他心知事情还没完。 恐怕往后他独守空房的时候还多着呢, 于是宣检察官当着心理学家面堂而皇之盘算起该怎么为自己谋取福利。 第148页 卫司融只一眼就看出这人在想不正经的事,他收回目光,耳后根都是红的。 「顺着刘泳帆案查出点别的,时间跨度比较大,要查的东西很多。」 「你会跟着一起忙吗?」 「我要说会,你会失望吗?」卫司融反问,盯着他额外生动的表情变化看,揣测着此人的心理活动。 宣帛弈手撑在桌上,低头和他对视,片刻后喉结滚动几下,眼神又变了。 卫司融倏然别过脸,转走注意力般看向电脑屏幕,干巴巴道:「肯定要比平时忙,你想住我家就住。」 「跑什么?」宣帛弈掐着他的脸把他转过来,眼里写着浓烈的不满,「看着我说不出来吗?」 卫司融长睫微垂,自欺欺人的不看他,水红色的唇抿成一条线。 「卫顾问。」宣帛弈轻声喊,「干嘛不看我,是我长得不好看还是怕自己会露出——」 在他把『求疼爱的眼神』几个字说出口前,卫司融先红着脸抬头快速亲他一口,趁他愣神,像只狡猾的小兔子从他胳膊下方弯腰偷跑了。 宣帛弈转身看着熘到沙发那边的卫司融,抬手摸了下唇:「这就完了?」 「这里是市局。」卫司融强装无事发生地提醒道,「楼上楼下随时有人会过来。」 你不要乱来,被人看见影响不好。 宣帛弈眉梢微动:「你知道现在他们看见我第一反应是什么吗?」 卫司融有段时间没见证过他来市局的精彩场面,哪里会知道? 他摇头,就听见这人慢条斯理道:「指着你的办公室对我说,人在。」 卫司融:「……?」 「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导致他们现在把我和你俨然当作一个整体了。」 说话间宣帛弈走到沙发边,双手撑着扶手看茫然的卫司融。 「融融啊,以前就知道你醋劲大,没想到五年后大有赶超过去的迹象。想想你刚来没多久,就让觊觎我的人知道我被打上了印记,还习以为常认为我来这就是找你。」 话里话外皆是事情发展到这地步,都是他一手促成的意思。 卫司融震惊脸,因编得太顺畅,所以忘了反驳。 「你想独自霸占我这不难理解,谁让我长了一张勾你的脸呢,就是这宣告主权的方式太隐晦了。不如咱两去登记结婚买对戒,再请他们吃顿饭,以后绝对没人再来打我的主意。」宣帛弈一脸认真,好像是真有这么个打算,「你也知道有时候人长得好看也是一种负担,我急需要你的保护。」 「你等等。」卫司融紧急叫停,「我们……」 「嗯?」宣帛弈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半句。 「……没、没。」卫司融说不出口了,想说目前他俩的关系还没到能结婚的地步,也想说他俩现在似乎连男朋友都算不上,怎么就一步登天直奔结婚去了? 太离谱,也太荒谬了。 宣帛弈这个脑子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他没能说出口,有心人也知道他的意思。 宣帛弈多聪明一个人,笑意不减,身体前倾用美貌近距离攻击,压低嗓音带着不自觉的蛊惑:「融融,目前情侣该做的事被进展到大半,你说我们两是不是该换个身份重新相处了?」 真好看。 卫司融想捂住又乱跳的心口,每当宣帛弈近距离低声说情话,他都会忍不住想,答应吧,只要他有,宣帛弈敢要,全数给他。 只是失去的理智在听见对方的话后分不清场合的又回来了。 糟糕,卫司融想,这厮怎么像和他同出心理学系,刚想到这方面,就追着问上来了? 「你占我那么多便宜,是想做不给名分的渣男吗?」宣帛弈低落着问。 卫司融抬头涨红着脸骂他:「谁占谁便宜?」 「你占我。」宣帛弈斩钉截铁道,「是你邀我上门,是你邀我留宿,也是你主动在床上亲我,故意挑火让我把持不住。」 「你……」卫司融哑口无言。 他长这么大在感情方面的经歷除开年少的宣帛弈就只剩下眼前这个老流氓宣帛弈,平时也能一张嘴把人气死,可碰上感情争论,他发现自己就是个笨蛋。 歪理邪说说不过,吵还不知道从哪下嘴。 归根结底,是他脸皮太薄了。 他闷不做声看着宣帛弈,好半晌在对方再次要开口前,问:「你想干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我——」宣帛弈刚打算到沙发边和他掰扯下关系问题,先前被关的顾问办公室门被大力推开,郑汝水去而復返。 「卫顾问,刘泳帆想见你,说有关李倩秀的——」 盲头进的郑汝水看清沙发场景,不太自在地啧了声,絮絮叨叨道:「你两怎么不锁门?」 忍住抽身起来冲动的卫司融淡然扭头看向一言难尽的郑汝水,更淡定地说:「没做什么,不需要锁门。」 郑汝水想说你身后的宣帛弈表情可不像啊,活像你不在要活剐了我的凶神,好在有个压寨的在,郑汝水也不是很怕。 「他指认完现场,从宿舍迷.晕金嘉韬,使其给他提供不在场证明再到离开宿舍跟着垃圾车到风月角杀人,所有细节全部核对上了。回来路上,他说要见你,聊聊发给你的六张照片。」 第149页 卫司融脸上闪过丝怪异:「他知道我是谁。」 该说那天在公交车站加他微信的时候,刘泳帆就知道他是谁。 不对劲,他的身份暴露那么早吗? 同时想到这一点的郑汝水和宣帛弈脸色同时微变。 郑汝水:「有人在盯着你?」 卫司融缓缓摇头:「可能是李倩秀,等我见过他就知道了。」 相较于他俩被当前案子局限在由刘泳帆想到李倩秀上,宣帛弈想得更长远了。 「你要先回家吗?」卫司融问。 宣帛弈跟着他起身,看眼腕錶:「回吧,我在家等你,别在这熬夜,如果时间太晚,打车回去。」 尽管卫司融有些奇怪于他的突然独立行走,碍于想去审刘泳帆,就没在这点上多做纠结,趁郑汝水转身功夫,他扭头像只迷路蝴蝶轻撞他的唇,正正经经道:「知道了,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消息。」 遭到突击的宣帛弈撩起眼皮子看他,又露出先前恨不能吞掉他的眼神来,轻声细语道:「卫顾问,我等着你的晚安吻。」 卫司融真想抬手捂他嘴了,瞪他一眼,先一步走出顾问办公室。 在大办公室里三人即将分道扬镳前,宣帛弈当着若有似无看他人的面光明正大凑在卫司融耳边,又补了句:「刚那个不算吻,回家补偿我。」 卫司融勐地回头,烧红半边脸,分不清是被那么多人看见羞的还是单纯臊到了,低声怒道:「……快滚。」 「收到。」宣帛弈双指并在额角沖他比了个飞走手势,转身潇洒往外走去。 办公室里那十几道震惊目光由消失在门口的身影缓慢转到了脚步匆匆逃跑的卫司融身上。 这是什么情况? 观看全程的郑汝水在心里把宣帛弈骂了几百遍,不就是他们今天带金嘉韬逛游乐园,这就让素来样样出色的宣帛弈生出危机感,直接往办公室投这么大个重磅绯闻,真是…… 男人可怕的占有欲。 郑汝水兜底似的号召道:「两位主演都谢幕离去,观众老爷们是不是该醒醒,看看手里还有多少事要做啊?抓紧的,别光顾着看帅哥,忘了干正经事。」 他不打趣办公室里还安静着呢,这一调侃,哀嚎声此起彼伏。 「头儿,你是不是早知道他俩是一对啊?卫顾问第一天来你就说人有对象,连是男是女都没说清楚,现在想想真说清楚我们得疯。」 「就是啊,都以为他俩不合,谁想到居然是一对。」 「那天卫顾问想拒绝和宣检察官同在一间办公室,是闹别扭吧?」 「我现在觉得世界是灰暗的,高岭之花本就只能远观,没想到被人摘下了。看看卫顾问的脸,是我等不配。」 「难怪这些年没人能拿下宣检察官,性别不对,长相不过关。」 眼看话题越扯越过,郑汝水拍拍手:「醒醒,甭管人家是不是一对,你们都没戏。别想些有的没的,快干活。」 办公室里又是一阵哀嚎,这次叫得是工作太多及队长趁失恋还压迫。 郑汝水哼笑,工作太忙会忘记失恋的痛苦,他这是在帮他们,哪是压迫啊。 接完电话刚好走出办公大楼的宣帛弈和一个黑色西装的男人擦肩而过,两人皆不经意侧眸看了对方一眼,接着走出去两步的两人又同时停下来,半转身回头看。 宣帛弈面无表情,眸光很沉,透着浓烈的距离感。 西装男人眉梢轻挑,将他从头扫到脚,薄唇轻启:「宣帛弈?」 「薛先生记性不错。」宣帛弈冷冷道。 薛韶玉轻笑道:「实在是宣检察官这张脸让人想忘都忘不掉。」 宣帛弈冷着脸没说话也没走。 「宣检察官赶时间吗?」薛韶玉又问。 宣帛弈看他一眼,转身往左侧走,那儿有一个小花园,便于谈话,右侧小道通往停车场。 薛韶玉抬脚跟了上去。 夜色下的小花园有几抹路灯关照,远看幽深神秘,真正走进来只剩深,小路弯曲,努力营造出花园很大能走很久的错觉。 宣帛弈单手插兜,站在个从办公楼往下看看不见的巧妙角落,头顶路灯下有一群拼命追着光的大扑棱蛾子,不知疲倦,至死方休。 一身私服的宣帛弈没了穿检察官制服的威严,却更能让人感觉到他的冷漠和疏离。 薛韶玉站在几步远外,不是多爱往人跟前凑的讨人嫌,是他提出的聊聊,话题自然由他来开。思来想去,薛韶玉选了个轻松点的:「没想到时隔三年,宣检察官还记得我。」 「别在那自作多情,我记得你是因为你给我家宝贝递名片,怎么着,他父母被你们算计死了,还想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宣帛弈接话自带一阵火,「你知道愧疚怎么写吗?别在我面前演戏,我不是奥斯卡最佳导演,没欣赏你的本事。」 薛韶玉没刻意装傻,最近接触的人里最符合他说的只有一个。 薛韶玉皱眉:「你两在一起了?」 「关你屁事。」宣帛弈沉声说,继而酷酷的警告,「离他远点。」 「你不该和他在一起。」薛韶玉又说。 「那不然呢?」宣帛弈脸如寒霜,「薛韶玉,我不管你们想干什么,不要再把他牵扯进那件事里。弥补他的最好方式是不打扰,而不是装作受害者出现在他面前。」 第150页 「所以你拒绝我是为了他?」薛韶玉问出一个让宣帛弈脸色沉下来的问题。 长得漂亮的人无论到哪里都容易成为目光焦点处,尤其是宣帛弈美到模煳掉性别的脸,杀伤力更是大。 只不过敢大胆表白的不多,他冷脸的时候自带拒绝光效,能阻挡百分之九十九的爱慕者。 可总有那么些人深以为自己是会被他许以青睐的百分之一,比如事业有成又被称为青年才俊的薛韶玉。 就是两人初遇的时机不太好,在宣帛弈查卫司融父母跳楼案顺着一丝线索顺到了薛韶玉身上。 时隔三年,薛韶玉还记得在停车场对他的惊鸿一瞥,独自一人时时想起。 后来薛韶玉找上门,直言追求,被宣帛弈甩了一脸的股票复印件,关于五年前轰动全国的割韭菜股市案。 那时的拒绝也如那些证据一样轰烈,薛韶玉以为就那么结束了,谁知在这有了后续。 但显然宣帛弈不想旧事重提,他依旧冷着脸:「不好意思,不是为了谁,是他永远是我的唯一且仅有的首选项。」 「要是你没遇见他呢?」薛韶玉记得卫司融,一个看着很平淡的俊秀青年,「他未必适合你。」 「谢谢,与你无关。」宣帛弈没和追求自己的人讨论老婆的习惯,不客气道,「薛韶玉,你最好祈祷当年那件事没你的推波助澜。」 薛韶玉脸色不太好:「他身为老师的儿子,有权知道真相。」 「嗯,真相就是他父母被他引以为傲的学生和全心信赖的朋友双双联手做局致死吗?」宣帛弈眼底浮现出薄怒,想到这是市局的后花园,他闭闭眼又恢復平静,「我不希望他知道今天的事,还有最后再警告你一次,离他远点。」 薛韶玉见他抬脚要走,冷不丁说:「他知道你在查他父母的案子吗?」 宣帛弈头也没回道:「管好你自己。」 光影被隔开,直到消失在黑暗里,四周静悄悄的。 薛韶玉收起沉郁神色,慢慢拿出口袋里的手机,点下停止录音按钮。 一墙之隔的刑侦审讯室里,卫司融看了眼刘泳帆照着李倩秀髮来合影挨个写下的名字。 「你一眼认出我了?」 哪怕身在市局不会再遭到欺负,刘泳帆还是习惯性佝偻着腰背,做出个在挨打时最佳的防御姿势,连看人也是如闪电般迅速:「对。」 「李倩秀提前给你打过招唿吗?」卫司融又问。 「没有。」刘泳帆回答的很快,缩着肩膀抠手指,「她给过我一套你的详细资料,里面附送很多你的照片,我、我记性很好。」 当天扮做高中生的卫司融和五年前眼里有星光的少年外形来说并无太大差异,至多是眼神成熟了,那也不影响刘泳帆认出他。 卫司融顿时有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错觉:「她帮你杀了任劫。」 他们到现在没能找到案发后把刘泳帆送回理工大学的那辆黑车,顺着监控视频找到的车牌是套.牌的,找到的车躺在了收车行,小尾巴收的干干净净。 这么熟练又果断的处理手法,一看就是老顺路人了。 再看此时不吭声的刘泳帆,卫司融看得越发清楚了:「她想用你杀任劫揭开贷款的秘密,事后你杀人你偿命,她拍拍屁股走人,真是一笔稳赚不赔的好生意。」 「不要这么说她。」刘泳帆抬头看着他,「我很庆幸她能帮我。」 「她还告诉你什么?」 「让你好好看那份手写借贷单子,能不能把这颗毒瘤从灵河拔掉,就看你们握着的刀有多锋利。这是她的原话。」 「她还真是聪明。」卫司融不冷不淡道。 点起一把火,自己脱身离去,隔岸观看曾经并肩而战的同事们被他们一网打尽。 最让卫司融深觉李倩秀厉害之处还是在于对方能找到柳百合,让她代替她,再被人杀了后,还能利用假身份去浔阳逛一圈,光明正大上飞机走人。 从他们查到林绣莓再到盛雏霜,牵扯出周馨雅因贷款自杀的案子,就註定要勾起一个连环局。 而李倩秀能瞒过那么多眼线给他们送来这份线索,从保全自己方面来说,她很厉害。 但……卫司融逆向思维,如果不是李倩秀足够强,会不会是贷款组织内部出现问题,来不及管她? 卫司融抬头问:「她有给你留联繫方式吗?」 「联繫不上她的。」刘泳帆没骗他,「她出国后会抛弃国内的全部,没人能再找到她,包括你们。」 「她用你的微信给我发照片,又让你提出见我,是想让你给我讲解这六张图背后的故事?」卫司融站起来把列印出来的照片按李倩秀髮送顺序放到白板上,转身看追着他动作的刘泳帆,「让我猜猜看。浔阳、天女山,是在暗示说这里有和贷款组织相关的线索;她发来的机票大概率是假的,没去这,想假借我们弄出的动静骗过追捕她的人;这张合影上的女孩们都受过贷款的苦,算是一份礼物;这里是她曾经工作过的会所地址,现在被推翻改造成了商业楼;至于你刚重点解析的手写信,确实最有参考价值。」 刘泳帆唿吸放缓了,眼神流露出止不住的惊慌。 全被他猜中了。 「她的动机和你很相似。」卫司融说,「都是打着为别人讨回公道的旗号夹杂着报復的私心。」 第151页 无从反驳的刘泳帆白着脸,捏紧了拳头:「我真想杀了他们三个的。」 卫司融把那一张张照片取下来,声音稍沉:「想与做可以分为两件事,真正引得你动了杀心的恐怕从始至终只有任劫一个人。」 刘泳帆刚要张嘴再说,就见他扭头朝自己看过来。 只这一眼,刘泳帆便觉得自己说再多的话都是苍白无力的狡辩,心事已经被看穿,他说与不说在卫司融眼里都不重要。 「或者,你愿意帮我们个忙?」 刘泳帆有些茫然地看着他,这种时候身为犯罪嫌疑的自己真能帮得上警方的忙吗?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嗯,这位薛先生的喜欢很片面且怀有目的。 融融和宣检察官永远只有彼此~ 第59章 多人游戏19. ◎拎着车钥匙多出些许归心似箭。◎ 无人问津的第二晚。 捲毛困得眼皮直打架, 一旦发现他有要睡的迹象,就会有人进来醒神,根本不给睡的机会。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比坚持吧。 以前没进来, 他和人闲聊谈到过警方碰上难搞犯人常用的几种手法,其中就包括这一条。 没想到他会成为尝试中的一员,真是够让人意外。 也不算意外, 不是早就有这方面的准备么, 他赚那么多钱就有这方面的觉悟。 唯一可惜的是他自我解救计划出现变数,被人看穿, 无法再按时出狱。 睏倦使他大脑混沌, 好些事情需要来回车轱辘的想,以此提高警惕, 看着他的人按照郑汝水指定,不会轻易让他睡。 他不能说,说了那些过错全是他的。 罪名太大太深,他完全抗不下。 该做点什么醒神? 再不来两个人,他就要不管不顾睡过去了。 大概上天听见他的祈祷,几道谈论的声音顺着门缝若有似无传进来,低低呜呜的,跟他妈鬼片里的背景音似的。 他竖起耳朵努力辨听, 终于听见只言片语。 「……我……贷款……是崔又富……捲毛。」 「崔又富说……捲毛就给我了……」 「他故意安排……给金嘉韬的仙人跳……陶诗禾……对。」 那声音提到个让捲毛浑身一激灵的名字,这比最好的风油精还管用,捲毛头皮一炸瞬间清醒了。 这一醒就觉得刚才传过来的声音过分耳熟,好像就是那时候来找他借贷,被金嘉韬撞上高价买下的那个。 刚说什么来着? 说他会被金嘉韬买是自己下的套? 根本没有的事, 他才是被利用的那个好吧? 捲毛心里骂完, 兀自冷静, 只要他不开口,一切就是口说无凭,也对不上证,他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正当他老神在在这么想的时候,那道熟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这次还有郑汝水那个挨千刀的。 比刚才听着要清楚不少,好歹能让他知道在说什么。 「你们别被他骗了,那是个骗人的惯犯,他不是帮人放贷的小喽啰,是整个放贷计划策划者。」 郑汝水问:「有证据吗?」 「有,我当时借贷录音了,包括他和我商量阴金嘉韬,事成后给我多少报酬,这些都有。」 郑汝水可惜道:「这种录音当不了证据。」 捲毛大喜,看你怎么嘚瑟。 岂料,刘泳帆又犹豫着说:「那要是他亲自手写的承诺书加签名和手印呢?」 没等到郑汝水回答,捲毛先炸了,什么东西? 「可以,还有别的吗?」郑汝水显然是在为制裁他收集证据,既然他不愿意配合,那就加把劲让他牢底坐穿。 「我记得见面没一会他就接了个电话,是崔又富打来的,问他下一次交易合同准备好了吗?他要去物色合适被骗人选。」刘泳帆说。 捲毛微微瞪大眼睛,时隔一年,有些细节早被忘却,他实在想不起来当时是不是有这一茬。 不应该啊,他满怀疑惑地想,自己那么严谨一个人,哪里会在前来借贷的穷学生面前说这么重要的事啊? 肯定不是他,这一定是警方为让他主动交代在吓唬他,绝对是这样。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哪怕抓心挠肝也要想出个所以然来。 一年多前的事情谁还能记得那么清楚? 反正捲毛办不到,因此他苦思冥想好半晌也不确定自己当时到底有没有那么傻逼的操作。 毕竟有时候为了诓骗前来借贷的小学鸡们,他会心血来潮干点儿不太对劲的事,以此来凸显自己的了不起。 该不会……他当时就是怀揣着这种心思在刘泳帆面前演了一票大的? 结合刘泳帆刚的话,那是完全有可能的啊。 越是猜测,捲毛越是深信不疑。 这下子可完蛋了,他真把这件事说给刘泳帆听,又让刘泳帆现在捅给了警察,那他从监狱里出去,等待他的将不是东山再起,而是刀山火海啊。 那帮肯让他加入借贷组织的都不是善茬,他和他老婆的身份证全都在对方手里。 真想对付他,这不轻而易举? 捲毛怕了,怕到头脑晕眩,不能拖下去,他得想办法用手里的东西和警方谈条件。 这套迷惑拳打得捲毛七荤八素,但凡他头脑清醒点都不会上当。 第152页 没办法,人长时间得不到充足休息,会影响到判断力。 卫司融利用的就是这要命的迟钝判断力,得亏郑汝水想出来的熬鹰计划,否则哪有那么好成啊。 哪怕看见审讯室里动摇厉害的人,周查还是有些不太信:「他能说吗?」 送刘泳帆回拘留室的郑汝水回来了,往里看一眼:「能。」 「也是。」周查说,「差不多要到人平均熬夜最长时间,再继续下去,他会直接昏死过去。」 「所以趁这机会下手最合适,等他叫。」卫司融把列印好的几张照片递到周查面前,「还是你两去吧。」 周查没接,而是看向郑汝水:「头儿?」 「你主审,我给你当辅审。」郑汝水咬着烟,看眼别有用心的卫司融,心里轻啧,心理学家什么的,治疗手段非同一般啊。 周查犹豫着接过,面上出现挣扎:「我试试。」 郑汝水扬眉:「这可不是试试,得你拿正确态度面对他。」 卫司融瞥眼直男安慰法的郑汝水,真想怼他句不会说就别说,温声道:「按照你的审讯节奏走,我会在这边和你一起,不用担心再踩他的圈套,一个故意激怒你的小丑,值得你心神不宁好几天吗?还是说,你身为警察的价值需要罪犯来标榜了?」 周查:「…………」 「卫顾问,谢谢你让我心口又中一刀。」 被眼神制止的郑汝水爆笑出声:「得了,你小子还能怕他啊?走走走,他在里面叫了,这不给一举拿下,以后还怎么吹牛啊?」 卫司融和周查偏头看过去,果然看见捲毛大声吼叫捶桌子的失态样,是那样的急切,像是晚一秒赶不上投胎似的。 「早去早下班,给你们一小时。」卫司融晃晃手机,上面是一小时的倒计时。 进审讯室前郑汝水还不忘通过打趣他让周查放松,说:「别催了,知道你家有个倾城大美人在等,不耽误你谈情说爱。」 向来八卦而这两天失了兴趣错过太多的周查:「哎?」 「别哎了。」郑汝水大手落在周查脑袋上,帮他惊讶看卫司融的脸转向半开门的审讯室,说笑神色一收,正气陡然上升,「审讯开始。」 吼半天差点要砸桌子的捲毛等到人,不幸的是相看两相厌的一对搭档。 他脸如菜色,不太情愿。 周查一看,搭着郑汝水的肩膀说:「有人不想见咱两,正巧外面忙到缺人,走走走,别在这碍百亿富翁的眼。」 说着真和郑汝水转身往门口走,好像他根本没多少价值,不值得他俩浪费时间似的。 捲毛脸上菜色一扫而空,急急忙忙道:「两位警官别走啊,我不是那个意思,这就是太久没有见两位,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要把人得罪走了,接下来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等来人。 捲毛心里装着事,担心着老婆孩子,明白时间就是金钱的真谛,不能再任性。 「是吗?」周查皮笑肉不笑的,「我还以为吕老闆是觉得我两不够格呢,可惜,现在局里忙得很,没挑的。」 「没没没,两位熟人警官挺好的。」捲毛僵着笑脸说,看他两一个比一个颓的坐进椅子里,人手一个手机刷着抖音,外放声音老大,就是没问他的。 这又怎么了? 被冷置的捲毛那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更有点对未知事情的毛骨悚然。 不知道为什么前方给他一种不说就要完蛋的危机感,毕竟在被抓来的时候,他们着急于要撬开他的嘴,得到线索。 这三天没到,面对他急吼吼的要见人,他们反而咸鱼了。 这不符合常理。 捲毛很慌,慌于不间断醒着的四十八小时里,他们是不是找到了更好突破口,连带着他知道的内情都变成不重要的破烂玩意儿。 于是,在两道截然不同的配乐笑声里,捲毛腆着脸大声说:「两位警官,我有事要交代。」 郑汝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兀自切换到下一个视频,听背景音是个虐身虐心的狗血爱情剧,台词酸倒牙。 捲毛直接痛苦面具,看向了缓缓放下手机,不太感兴趣的周查,对方懒懒坐直身体:「想交代什么?」 「就是放贷的大老闆们。」捲毛试探道。 「哦那个啊。」周查不太在意道,「金嘉韬说得差不多了,马上完整名单也整理出来,说点我们不知道的。」 一听见金嘉韬这三个字,捲毛脸色骤变,在周查说出名单后更是萎靡了下,好在下秒又重整旗鼓,他继续试探着说:「那说说放贷延伸出来的各种盈利模式?我想这个金嘉韬肯定没说。」 他脸上有着得意,大概觉得十九岁的少年是没办法知道如此机密的事。 然而他忘了,在钓鱼执法的是警方。 只见周查很不屑的嗤笑道:「你是指借贷给人,在他们偿还不了的时候,让其帮你们拉新客?还是还不起钱,找一个漂亮年轻的女孩抵押进会所,让她们卖酒卖身为己还债啊?不是,吕成鸣,你是不是把我们警方当傻子,认为这么低级的事情都查不明白,等着你们这帮子深藏不露的罪犯主动交代啊?」 捲毛现在的表情就跟见了鬼差不多。 他很确定金嘉韬不知道这些,那警方从何得知? 捲毛一张脸变来变去,瑟缩着说:「两位警官真厉害,这么快连这个都查清楚了。」 第153页 「你再想想,有没有别的可以说的。」周擦不和他多废话,前面两个筹码皆被证实确有其事,那就期待接下来的谈话了。 「行。」捲毛答应得干脆,「都查到会所,肯定也知道把漂亮女孩拍卖的事,这块没好说的。不知道两位警官有没有听说过瘦马?」 刷短视频的郑汝水退出app,放下手机皱眉看向神色渐渐自得的捲毛。 周查反应直白多了,下意识说:「什么?」 捲毛紧捏着那把汗松开了,不知道最好,这将是他最有价值的底牌,他唇角微扬:「不知道吧?警官,我现在能谈条件了么?」 「谈条件?」周查笑起来,「谈条件的前提是你得有价值,不明不白说两个字,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忽悠人呢?」 「哎呀,警官,你要是这样咱们就不好继续谈了。」捲毛慢悠悠道。 眼看着周查要骂人,卫司融按亮麦克风,低声说:「那就不谈了,别让他看出你们很在意这条线索。」 提醒一出,周查漂浮的心瞬间安定,往椅子靠过去,一脸随意道:「行啊,不谈呗。」 捲毛懵逼脸:「?」 「你什么牌子的塑胶袋啊,灵河市能买到吗?」周查又问,「这样吧,我看你也是没想好,大家别互相浪费时间,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他和郑汝水再次站起来,这次依旧是头也不回的,显得捲毛刚才那句威胁相当没威力。 捲毛汗一下子下来了,叫道:「我说我说,请你们看在我这么配合的份上,帮我照顾好老婆孩子的安危,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郑汝水把走出门的周查拉了回来,扭头看紧张的捲毛:「我劝你想说就好好说,别再整些么蛾子,我们没那么多功夫和你玩攻心计。」 这意思够明白了,再也没有下次。 捲毛连忙点头,等他们坐下,咽了口口水,太久没沾水,干得嗓子眼疼,可他顾不上那么多了。 「古书记载扬州瘦马是把漂亮幼女买回来培养的精通琴棋书画,等长大了再高价卖出去,一般、一般供男人玩乐。」 周查和郑汝水的脸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我手里的贷款分为好几种,最受欢迎的还得是校园贷,因为学生嘛,眼皮子浅好骗,所以大力推崇这片。还有个原因,那就是、就是当这帮学生们还不上钱的时候,我们就会提出以物置换,这个物呢就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最好十七岁。」 「十七岁?」周查一时没懂卡在这个年龄上的微妙之处。 玻璃外的卫司融却懂了,捻着李倩秀给的那张合影照力道逐渐加重。 「对,十八岁学东西太晚,又卡在成年年纪,很难有那种介于少女和幼女的稚嫩天真味道。」捲毛干笑道,「这十七岁到十八岁是她们学习的最佳时机,等培训结束,就会被送到高档会所里试着见人。」 说是见人,实际就是接客。 大概是周查嫌恶表情太明显了,捲毛解释道:「会所做的不是你们想得那种生意,就像崔又富和李倩秀,他两是被购和购买者,也出自会所。」 「哦?」周查疑惑道,「不是李倩秀母凭子贵?」 「也可以这么说,这个事情真说起来就繁琐了,大概是崔又富被李倩秀算计,让人怀孕了才结婚。更多点说是李倩秀利用崔又富离开了会所。」捲毛说起这件往事来也没保留,「李倩秀为离开那地方,把好朋友都拉了进来,最后还是靠着那种方式脱身,不过她还是逃不掉。」 「为什么?」 「这个组织啊。」捲毛神秘一笑,「就像水蛭,黏上就甩不掉,它会一直往你肉里钻,直到把你吸食干净寻找下一个宿主。」 难怪李倩秀要利用柳百合,再冒险到浔阳留下线索,一切的烟.雾弹都是为逃亡。 周查点点头:「那继续说会所的事。」 「目前灵河市的校园贷不太採用这种盈利方式了。」捲毛挠挠头,困得大脑有点晕乎,「这几年打击力度过高,闹出人命多了,冒头会被弄死。这才便宜我,你们现在在查的全都是以前的陈年旧事,真查清楚也没多大意义,地方和人都不在了。」 「你在为谁开罪?」周查问,「自己还是那些始作俑者?」 捲毛愣了愣,干巴巴道:「没,我说真的,像以前培养瘦马的会所早就转手卖人,物是人非。和我有往来的老闆换了好几拨,不好找的。」 「你知道和你交易的老闆是谁?」周查又抓住了一个破绽。 连旁边记录的郑汝水都抬头看向一脸空白的捲毛,挺好,睏倦过度的利弊在这刻完美体现。 捲毛当即改口:「不知道,我是根据每次交易出来的打款帐号做判断的,这属于是我的一种猜测。」 「从没想过验证?」周查不相信他没想要留下证据为自己保退路。 捲毛如实道:「想过,他们远比你想的要狡猾,留的没一个有用的线索,我来回查验过三个人,得到的全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也就是说他也不像说的那么老实。 周查冷笑:「真是难为你这么为我们着想,会所倒闭后投资重担就落在你身上了。」 「也不是,阿sir,灵河市那么大,放贷的绝不止我一个,当然,为表真心,我会在稍后把所有名单写给你们。」捲毛也是豁出去了,他不好继续混,那大家也都别想干,谁还能不知道谁啊,「另外组织大概意识到我们这帮人知道太多没好处,有意削弱我们的知情权。」 第154页 「知情权包括哪些方面?」 「好比把瘦马那套挪到别的城市继续用,不像灵河司法部门这么敏感的地方。别那么看我啊,现在的灵河在这方面确实很敏感,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你们如惊弓之鸟。」 「是我们太敏感了?」 「那、那也不是。」捲毛听出不对劲来,「说实在的,这几年来灵河的犯罪率挺高,前段时间接连死几个人,那……」 「别关心那么多,你认识方蕴瑶吗?」周查提熘出个名字,让捲毛交代。 「方书记亲妹子,金家出名的女强人,金嘉韬他妈妈,这谁不认识啊?」捲毛说。 「我问的是你们私底下有接触吗?」周查不耐烦道。 捲毛嘴巴干到了微微起皮,忍到现在终于敢说:「阿sir,给杯水喝吧,我都说那么多,也没扯皮,给杯奖励不过分啊。」 郑汝水也注意到这点,是想审犯人,前提是得活着。 他拍拍周查肩膀,起身走到门口,从卫司融手里接过一次性水杯,眼角余光注意到捲毛往这边看,微微侧身挡住对方视线,等卫司融撤回玻璃窗那边,折返到捲毛面前。 「喝吧。」 捲毛连声道谢,一口冰水下肚,如获新生,他不着急喝完,放在手里转杯:「没有,我没见过她,她也没给我打过电话。」 「认识陶诗禾吗?」周查依照卫司融给的提醒问,这又回到了老案子上。 捲毛摇头:「不认识,没听说过。」 看其模样不是在说谎,都到这地步,也没必要隐瞒。 居然不知道吗? 卫司融皱眉,那失去联络的陶庆茵…… 由周馨雅带起来的这桩贷款案需要查的地方太多了,一时半会怕是理不清楚。 卫司融知道事情急不来,唯一不放心的是怕在侦破期间会再有受害人上当,得让郑汝水向沈局打报告,打压力度得加强。 等捲毛被送去拘留室,时针多走了大半圈。 郑汝水和周查脸色疲惫里有着放松,周查靠着墙,看着郑汝水沖卫司融扬扬手里的照片:「他辨认出这张照片上的地址就是现在的十三月酒吧,另外这份手写贷款年份要追溯到十年前,估计只有他那个组织领导层能知道是谁。」 「目前想查到领导层就只能看他给的那份名单里有没有被偏爱的下属了。」卫司融说。 郑汝水揉揉眉心:「我先让人注意这些人动向,明天申请逮捕令,今晚先到这。」 卫司融看眼发呆的周查,抬脚往外走:「行,那我先回去了。」 「代我向宣帛弈问好。」郑汝水搞事似的说。 卫司融没理他。 因为任劫案破了,所以办公室里不少人下班了。 卫司融挨个看过去,心也跟着散,拎着车钥匙多出些许归心似箭。 车照常驶过归家的最后一个弯道,他不经意看眼后视镜,一辆没开灯的黑色普通大众尾随其后,驾驶座上的人戴着口罩帽子及不合时宜的墨镜。 卫司融心口一跳,察觉到不对,却克制着没多看,装作一无所知开进小区里,眼角余光发现那辆车停在了小区对面,没人下来也没继续开。 记下车牌,他一路心事重重到家门口。 眼睫微垂视线凝聚在脚下地垫上面。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第60章 多人游戏20. ◎卫司融:「?」◎ 没等卫司融弯腰掀开脚垫确认那里藏没藏东西, 眼前的门先开了。 一道穿着黑色丝质睡衣的身影依靠在门边,半睁含着睡意的眼眸静静凝视着他指尖落在的地方。 卫司融保持弯腰姿势顺着宣帛弈曲着的长腿一路往上,比例好的人通常是行走衣架子, 更何况宣帛弈皮肤白,凌乱的黑色睡衣平添气场,让他看起来有些不可侵犯的神圣感。 「没睡吗?」他扫过宣帛弈略白的唇, 视线转走后又忍不住转回来再看一眼, 太平淡不适合宣帛弈,想给这淡色的唇上色。 宣帛弈打了个哈欠:「心里挂念你, 睡不踏实。」 卫司融当即忘掉地垫的事, 快步朝对方走过去:「我回来了。」 被他带着往屋里走的宣帛弈侧看眼被门逐渐挡住的地垫,眼底划过丝暗色, 抬手勾住他肩膀,将身体交付给他的后背,像只耍赖的大狗狗:「这次不会是把我哄睡后又偷偷回办公室加班吧?融融,你知道人的贪念就像无底洞,根本填不满。」 「少说话,多休息。」卫司融伸手戳他额头,「身体没好前别想些不可能的事。」 「那我身体好了呢?」宣帛弈摩挲着他的后颈意有所指地问。 刚碰没两下,就被敏感的卫司融挡开了手。 见人站在旁边不动, 卫司融打开衣柜拿睡衣,准备先去洗个澡,大抵太了解对方,在拿衣服前先转身将伺机而动的男人按坐在床上:「看心情。别再问,再问什么也没有。」 刚要骚话连篇的宣帛弈顿住了, 思考着他话里意思, 眼睛下意识追着他, 见他拿出睡衣走进洗手间关上门,只留下门底那道暧昧的黄色灯光。 宣帛弈不确定这时候进去了,往后得花多少时间哄人。 大概率短时间内不能再登堂入室,更不可能睡在同张床上亲亲抱抱,为能维持现有老婆给的福利,他决定先装装老实人。 第155页 而洗手间里的卫司融则双手搭在洗手台上好半天没动弹,脸颊滚烫带着乱入麻的心跳声,微微侧眸看向没上锁的洗手间门。 没动静。 不会进来了。 他说不好是失落还是高兴,总之刚在宣帛弈身上嗅到熟悉的沐浴露香味,他有那么瞬间意乱情迷,身体激动叫嚣着和人发生点什么,好在那股清香里还有宣帛弈原本带有的墨香,又让他的冲动悬崖勒马。 即便如此,他在进洗手间后还是选择不锁门,等候的一分钟里,无数次想回头都按住了。 忍了忍,他看眼不会被打开的门,喃喃低语道:「每次希望他正经的时候狂耍流氓,一想要他主动出击又正经得不像话。宣帛弈,你故意的吧。」 算了,他看眼镜子里自己绯红的脸,不急。 再出来被他按坐在床上的人已经躺好,如昨晚同样给他留出适合入睡的半边港湾。 卫司融擦干头髮走到床边,低头去看睡颜美好的男人,片刻后俯身靠近,即将贴向漂亮的唇时倏然起身,不咸不淡道:「晚安吻没了。」 「那有睡前小游戏吗?」宣帛弈半眯着眼笑盈盈问,撑脸看他走回洗手间,声调微软聊着骚,「卫顾问,你知道能看能摸不能吃的痛苦吗?你在考验我的自制力。」 「你说得对。」再次回到床边的卫司融漫不经心道,「为你我着想,明天起你还是在家睡。」 「那可不行。」宣帛弈伸手勾着他温热的小拇指,讨好地摇了摇,「我和我妈说我未来男朋友邀请我去他家里住,这没到两天呢,就被赶回去,会让人误会的。」 卫司融没他骚,乍听没听出其中门道:「误会什么?」 宣帛弈弯弯唇角,把人勾到床上,像层自带加热的毯子似的往人身上铺:「你知道咱两现在这情况叫什么吗?」 这个卫司融是知道的,低声问:「同居?」 宣帛弈眼里闪过丝笑意,手指轻碰他眉梢,再顺着到眼尾,语调暧昧道:「它还有个名字,叫试婚。」 顾名思义,正式结婚前把结能干的事全干一遍。 宣帛弈点完题,剩下的想像空间悉数交给卫司融,他知道他的小孩儿聪明,绝对能懂这个词的意思。 他不再说话,手指却替他很有存在感的停留在卫司融脸颊、脖颈到锁骨处,一寸一寸地磨。 肉眼可见他刚碰过的那些地方浮现出浅粉,卫司融素来冷静自持的眼眸渐渐蒙上水雾,羞意像浪潮一叠叠涌上来,结合上下文,轻易懂他所说的误会是什么。 「你真是……」卫司融想好半天憋出句,「不要脸。」 静候半天的宣帛弈笑弯了眼,凑过去要亲他:「融宝,你好可爱我好喜欢。」 「不亲,没人会误会你那方面有问题,你安心回家修养。」卫司融想推开人,奈何早在不知不觉被制衡双手,根本反抗不了,他气得脸红,「松开。」 「不能哦融宝。」宣帛弈用鼻尖亲昵地蹭他鼻尖,唿吸交缠,「误会我哪方面,说清楚,嗯?」 卫司融两条长腿也没能扑棱太久被一条更有力的腿镇压,这一通折腾在空调房里快出汗了。 他心跳乱得不像话,瞪着近在咫尺的漂亮脸庞,一鼓作气道:「误会你不行,勃.起障碍。」 宣帛弈低笑出声:「啊其实我想说一般短时间内试婚失败都是生活作息不合适,没想到我的融宝想得居然是这方面啊,真是个关注点与众不同的小可爱呢。」 反应过来中圈套的卫司融气急败坏道:「是你让我那么以为的,宣帛弈,你个大坏蛋。」 「嗯,我是大坏蛋。」宣帛弈痛快承认了,用脚轻摩他的脚踝,低头又想亲他,嗓音喑哑道,「但是我的融宝啊,别再乱动了,我说过在你这我的制止力约等于没有。」 卫司融僵成一块木头。 他不是第一次知道宣帛弈对着他很容易敬礼,却还是初次零距离接触。 第一反应是很硬很烫,热度仿佛能将他戳出一个洞。 「融宝,在想什么。」宣帛弈细密地亲他,低音带着控制不住的热度,烫得卫司融喉结微动,不敢直视也不敢乱动。 人生初次碰上这场面,他是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谈不上手忙脚乱,因为根本动弹不得,要说游刃有余那更是无稽之谈。 大脑跟宕机了似的,失去思考能力。 该接受吗? 他盯着那双眼里倒映着自己通红脸的多情眸,下定决心不再乱动。 给彼此关系更近一步前设置最后考验。 能不能过全在宣帛弈一念之间,他再和宣帛弈对视数秒,缓缓闭上了眼睛,长睫毛因不安颤抖着。 他这副任人採撷的样子使得宣帛弈差点上手剥他的睡衣,好悬被刚一眼看得理智归位,硬生生稳住了,只轻捏他脸蛋,诱哄人睁眼:「这么乖,由着我对你胡来吗?」 过了。 装傻装不下去的卫司融睁眼看他,嘴唇微动:「那我再反抗反抗?」 宣帛弈笑得胸腔震动,松开对人的制衡把他搂进怀里:「融融,我不想要单方面的游戏,那样太没意思,我更喜欢你和我有互动。」 卫司融脸上红晕犹在,眼神很清明:「给过你机会了。」 「别口是心非,刚我要顺势而下,某人会再也不理我吧。」宣帛弈用脸去蹭他脖颈,更为亲密地小声说,「别再这么考验我,这次是我身体没好,你也知道人和畜生一念之差,没人能顶得住心上人诱惑,包括我。」 第156页 卫司融脸颊又红了,侧过身背对着他:「哦。」 「没名没分还把你强睡了,太不是东西。」宣帛弈从后搂着他,低头看他抿紧唇的侷促模样,将今天在办公室没能说出来的话说了,「所以,卫顾问愿意当我男朋友吗?」 卫司融眼底闪过丝讶异,转脸刚想说话,就被宣帛弈的手指抵住唇。 「嘘,听我说,我知道你的担忧,也知道你对我的喜欢。有些事註定不是一个人该抗的,你与其找别人不如让我来。融融,我不知道你回国的打算,但当我知道你回国那刻就想过无论如何不会让你再离开我,千难万险也会陪你走过。」 「你别想把我隔绝在你的世界之外,从你回来第一晚在酒吧愿意和我接吻,我们註定会在一起。」 「我不是五年前的宣帛弈,你也不是五年前的卫司融,现在的我们更好。」 「所以,卫司融,我喜欢了你七年,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卫司融表情未变,看不出情绪,这样安静的一张脸让宣帛弈心往下沉。 果然还是不行吗? 那他为什么愿意让自己成为特别的那个人? 宣帛弈眉头微皱,神色渐渐焦躁不安起来,似乎想说什么,碍于他的不言不语又固执地不肯再说别的,就等着他给判个生死。 「你……」卫司融折磨人般停顿数秒,又奇怪地接着问,「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愿意做你男朋友?」 宣帛弈怔神,片刻后再次笑起来,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此时的笑容有多绚烂漂亮,仿佛山涧最鲜艷的那朵花。 「啊,喜欢你的人太多了,国内国外多不胜数。」 「是吗?」卫司融若有所思道,「他们喜欢我没用,我不喜欢他们。」 「那你喜欢我吗?」宣帛弈贴着他问。 「你如果不拿着棍子抵着我问,我觉得我的回答会更纯粹。」卫司融说。 宣帛弈不但没拉开两人距离,反倒扣着他的腰让两人严丝合缝贴在了一起:「成年人的喜欢从来不是单纯看脸。」 心思没放在这方面却秒懂的卫司融唿吸重了一瞬,生怕他继续闹,安抚人似的:「嗯,喜欢,不喜欢你会想当男朋友吗?」 「好开心啊。」宣帛弈搂着他,语调深沉透着幽怨,「五年前没能亲耳听见的遗憾补回来了。」 卫司融笑不出来,捏着他的手迟疑道:「你这样……睡得着吗?」 宣帛弈牵着他的手往下滑,落在丝质感上好的布料上,嗓音低低的诱惑着人:「融融,帮个忙?」 卫司融手指瑟缩了下,轻轻挣开,半转过身看着安静的人,那张好看的唇还是白着的。 他眼眸微眯,突地仰头吻了上去,两道唿吸贴近又放开是几分钟后的事。 再看,那唇瓣微肿,泛着暧昧水光,染上他想看见的艷粉色,很美。 对方眼眸里的欲色更重,还暗藏暗示地蹭了他两下,他弯弯唇角,手不太熟练地顺着丝质边缘滑了进去。 热两个多月的灵河市在日历划到八月月底降温了。 卫司融早间醒来看过天气预报,说是降温了,外面太阳还是那么烈。 他进洗手间看见牙杯上放着挤好牙膏的电动牙刷,眉梢微挑,男朋友特有福利? 还挺稀奇,他刚刷没两下,看见换了检察官制服的宣帛弈神清气爽走进来,不由得两手手腕阵阵发酸,这人真是…… 「融宝,今天起我得去检察院,只能保持电话联繫。」 卫司融俯身漱口,洗干净牙刷:「别出外勤,别做剧烈运动,我不想去廖医生那接你。」 说话间宣帛弈站到了洗手间门口,斜靠着门框看他:「督促我呢?」 「是啊,大清早想试用下男朋友的权利,怎么,不行啊?」卫司融洗干净脸,顶着湿漉漉的额前发借着镜子平静地看着宣帛弈问。 经过冷水沖洗的脸更显白净,也就显得那张红唇更饱满漂亮,满是诱人光彩。 宣帛弈嗓子微干,笑道:「行,那男朋友是不是该在早间给我个早安吻?」 卫司融将擦脸的纸丢进垃圾桶里,转身往外走,宣帛弈还堵在门口没动。 洗手间的门拢共就那么大,有个近一米九的男人像个门神占去大半,再想装得下卫司融就显得强门所难了。 卫司融偏偏装不知道,一条腿迈过去,半个身体受空间限时大半贴在宣帛弈身上,他没有强制过境,而是微微仰头看向神色变了的男人。 「嗯…好啊。」 宣帛弈确定他是故意的,还故意把自己卡在门里。 「你是不是觉得我必须今天去院里销假?」 「你的工作比我要多。」卫司融平静道。 「那你觉得我要是对傅主任说好不容易男朋友放假,想要小别胜新婚一下,他会不会给我假?」宣帛弈的视线落在他刻意压在腰带上的手,唇角微弯,「融宝,想给谁教训呢,嗯?」 卫司融指尖轻颤,缓缓往回抽,被人识破了本意,他佯装出来的平静也如被戳破的泡沫消散了。 整个人从头到脚红成了一颗大番茄,收回难得大胆的腿脚还想往后退。 「撩完人就想跑啊?」宣帛弈眼疾手快搂住人的腰把人抱回怀里,低头去看他红透的脸,「想用魔法打败魔法?」 第157页 「没有的事。」卫司融竭力否认,尽管这是他的本意。 「没有你刚乱摸什么?」宣帛弈叼着他的耳朵问,热气喷的他浑身发软,咬耳朵发出的嗓音太迷人了,「把我摸ying了又不承认,是一夜不见又想念,想赶在上班前再和它打个招唿吗?融宝,再这么下去,你和它得坏掉一个。」 卫司融实在受不了被他这么撩,抬手捂住耳朵:「我耳朵要坏了。」 「是吗?」宣帛弈仿佛发现新大陆,「原来耳朵也是融宝的敏感点之一啊。」 「没有!」卫司融矢口否认,「你先放开我,我今天还要去局里做案件扫尾工作。」 「融宝,别害羞,我明白你在找藉口,实际上还是想见它,既然是男朋友,那么想看我就义无反顾献身了。」宣帛弈说着单手就要解皮带,大有要让他好好观摩的架势。 卫司融头髮都要竖起来了,手忙脚乱从他怀里挣脱,一熘烟往客厅跑。 「宣帛弈,我要骂人了!」 小男朋友跑得太快,连拖鞋跑掉一只都不知道。 宣帛弈盯着遗落在门口的那只拖鞋忍不住笑出了声,真是太可爱了。 感谢这一闹,让卫司融达成上班小两个月来第一次迟到成就。 他刚坐下,郑汝水就带着罐看着很高档的菊花茶过来了。 手边一堆待处理的资料,卫司融没招唿他,低头继续忙,等着郑汝水说明来意,等半天没个动静。 他以为人走了,结果抬头一看,发现郑汝水盯着他神色微妙,像是想说什么又顿住了,居然能看出几分纠结来。 「又有新案子了?」 郑汝水想捂他嘴:「盼点好,队里风平浪静就代表灵河平安顺遂,最好我们闲得打鱼晒网。」 卫司融很贊同:「我也这么想的。」 「这案子结束了啊,人想发泄下情绪不难理解。」郑汝水顺着这话题说,见卫司融写字动作微顿,莫名其妙看过来,他一脸不太好说地指指左耳靠后的地方,语重心长道,「卫顾问啊,多注意身体,这罐菊花茶给你消消火。」 等郑汝水走了,他才拿出手机打开相机往对方刚指过的地方看。 一块斑驳又暧昧的红痕。 他举手机的手一抖,差点没捏住,突然想起这片红梅的成因。 是昨晚他手法生疏帮忙不到位的时候被人按在怀里咬着弄的,当时被亲的晕头转向,根本没注意到这里被人留了印记。 真是……幼稚。 他好笑地又摸了摸,昨晚宣布主权,今天又像小狗圈地盘似的弄这一出。 宣帛弈到底有多怕他被人勾搭走啊。 话是这么说,后续他仍旧没管宣帛弈在他身上留痕迹,这人还算有分寸,没留在太显眼的地方,很隐晦的边边角角,看见了便知道你留印记的用意。 一眨眼功夫,九月中旬。 失踪两个多月的李倩秀又有新线索,有人说她曾在墨西哥出现,根据传回来的那几张照片鑑定,上面的人确实是李倩秀,但无济于事,他们根本没在墨西哥找到人。 反倒是在方蕴瑶主动给予帮忙下,杀害陶诗禾的三名犯罪嫌疑人挨个归案。 自然方蕴瑶不是无偿奉献,明知错过最佳谈判时间,她仍希望卫司融能替她保密,保住金嘉韬患有狂躁症及她曾对一个无辜孩子犯下错事的秘密。 原因无他,近期是方书记升职要紧关头,临到头出这种丑闻,会影响对方的仕途。 也会影响金家的公司,她不想也不愿再有波动。 卫司融并未答应,依然实事求是将真相写进报告里,由郑汝水递交给沈儒林。 至于沈儒林会如何处理,他过问不了。 好不容易把这些案子的收尾工作做完,郑汝水把没完结的贷款案再次摆到了众人面前。 彼时下午两点,一号会议室里。 「当年和李倩秀合影的这四个女孩,除开找不到踪影的陶庆茵,其他三个全部离奇死亡。」周查分别贴出照片来,「死前统一特徵是离家出走,家人报警数月寻求无果,也有自己出来找的,打过电话确认,没有消息。」 「那这三个女孩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哪里?」卫司融问。 周查回答:「很巧妙在同一个地方,就是我们市。」 卫司融心里一跳,再次去看那张合影:「这是她们失踪前的合照?」 「不出意外的话,是的。」周查又贴出周馨雅和刘泳帆的照片来,「周馨雅跳楼死了,在她的消费明细找到她曾去过十三月酒吧,我也问过刘泳帆,他说他卡的时间点很妙,直接被金嘉韬出钱买了,没来得及到被催贷那一步。」 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女孩去酒吧玩乐吗? 大概十三月酒吧是在当年贩卖人的会所原址创建的缘故,卫司融总觉得那地方有猫腻。 「这个地方频繁出现了。」郑汝水贴出酒吧正面照片,「不管里面有什么,我们都得去看看。」 周查也是这个意思:「这是我调查的十三月酒吧资料,各位可以看看。」 卫司融得到一份,翻过已经知道的部分,看见更有趣的地方:「支持带走卖酒郎?」 「对。」郑汝水叼着烟笑得很没个正形,「卫顾问想去看看么?」 卫司融略一沉吟:「我是生面孔,真过去也很合适,花多少钱才能带走卖酒郎?」 第158页 郑汝水嘴里的烟差点掉了,赶紧咬住,模煳喊道:「先别着急把人带走,那样太容易暴露了。」 「这次又想让我带着哥哥去酒吧?」卫司融似笑非笑问。 郑汝水勐抽口烟,当着满会议室人的面沖他一乐:「那不成,和哥哥去酒吧哪像话啊。」 卫司融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带你老公去更合适。」 卫司融:「?」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嘘,联动文的部分来了,老样子,没看过的影响不大。 第61章 连环案件01. ◎「让谁哭?」◎ 「开玩笑。」郑汝水说。 真让卫司融和宣帛弈去十三月酒吧, 太显眼了。 这两人容貌过分出色,不适合打先锋。 尤其是宣帛弈,容易出事。 卫司融没计较, 但会议室里的同事以周查为首的全是一脸促狭的笑。 好像还挺期待他和宣帛弈搭档着去酒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卫司融板着脸,不近人情道:「我一个就够了。」 「别那么义正言辞的强调, 有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郑汝水讨人嫌完又说回正事, 「你没和罗子垚打过正面,这不代表他对你一无所知。你看看他的资料。」 卫司融对罗子垚不陌生, 一个富有桃色又能力很强的男人。 「他经常去酒吧?」 「倒也不是, 好歹是个跨国公司的总裁,哪里那么多空闲往酒吧钻?每个月固定时间过去查帐。」 「他目前单身?」 在八卦方面素来很有发言权的周查接话道:「单身, 应该说他一个人好多年了。」 卫司融翻开罗子垚感情史,发现这位长得很英俊的年轻人感情史近乎空白,只有一位高中时候的男朋友,时至今日仍被挂念在心里。 「他和林雎关系很好吗?」卫司融又问。 「很好,以前林雎去酒吧玩都是找他买单,特意给他加工资,明里暗里照顾良多,后来买下酒吧也是交给他打理。都知道这个酒吧是林雎为了心上人高价购买, 那要不是对罗子垚足够信任会交给他么?」 周查的话在理,让卫司融在意的还得是林雎那位没露过面的心上人。 他略沉吟:「生态公园的项目最终落到谁手里了?」 全程关注的小茹声音甜甜报告道:「瑞龙集团,目前在做前期准备工作。一旦手续齐全,人员到位,会马上动工。」 卫司融很意外她的消息灵通, 刚要谘询这怎么知道的, 就听见郑汝水没好气道:「别炫耀了, 瑞龙集团主动接纳警方跟进不是让你得卫顾问夸奖。」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卫司融疑惑地看向翻找资料的郑汝水。 很快他的疑惑得到了解答,原来林绣莓的案子就引起了瑞龙集团的重视,在郑汝水亲自登门拜访后,余尤尧便让法律部门直接和他们对接,在不涉及到公司核心机密前提下,把生态公园目前进展情况透露给他们。 一方面要洗清己方在警方心里的嫌疑,另一方面是希望他们能从己方给予的帮助里揪出真正的幕后真兇。 瑞龙集团能做到如今规模,余尤尧自然不是绣花枕头之辈,对围绕生态花园项目发生系列案件,这位商业巨佬尽数收入眼底,也知道有人想搞自家公司。 不是多新鲜的事,瑞龙集团树大招风,这些年打过的商场没一千也有九百。 这次愿意和警方联手是想多出一份力,仅此而已。 这份宽阔的胸襟实在让卫司融感嘆:「余总不愧是蝉联十大奉献人物十多年的企业家,格局打开了。」 「人余总还很客气地说如果事情解决了,要当面道谢外加送锦旗。」郑汝水抹把脸,动作里透着几分不自在,「这东西收了怪不好意思的。」 卫司融轻瞥他:「别掩饰了,你明明很期待。」 「就是,头儿,在我们面前还装啊?」周查起闹道。 「是啊是啊,每次有感谢锦旗,你总是第一个站过去合影,这叫不好意思?」小茹拆台道。 有两个带头闹的,会议室里顿时七嘴八舌打趣起郑汝水来。 「郑队以前是我们队的牌面,可惜。」 「现在被岁月摧残不像样,提熘出来见人,只会被嘲笑说我们刑侦队没能看的。」 「太兇神恶煞了,怕吓到来送锦旗的小老百姓们。」 「不要担心,现在有卫顾问在,门面更亮堂了。」 被调侃的郑汝水也不生气,笑骂道:「就你们长得好,一个顶两钟馗。」 「他急了。」周查看热闹不嫌事儿道,「头儿,你别生气,下次再有这种时候还是得你出马,咱们卫顾问不喜欢抛头露面,他不会抢你风头。」 卫司融看眼沖他打信号的周查,跟风道:「嗯,是的,我这人有轻微社恐,不太乐意见陌生人。这就要郑队出来主持场面,好歹是多次受过夸奖的老人,能镇得住场面。」 郑汝水勐地扭头看他:「卫顾问,学坏了啊。」 卫司融一脸无辜地笑了下:「哪里,我实话实说。」 郑汝水舔舔虎牙,一拍桌子,佯怒道:「还说笑呢,快准备去十三月酒吧打探的计划。都想过个安稳国庆节吧?那就在节前抓紧处理掉可能会出现的安全隐患,别一个二个没事人就在这瞎起闹。」 第159页 老虎鬚摸过头了。 周查一帮人露出哎呦的表情来,卫司融实在没忍住笑出声。 刚发完火以为镇住场子的郑汝水再次扭头看他,眼神透着无力:「我说卫顾问,笑啥呢?」 「没有。」卫司融秒收情绪,恢復淡然,「我在想过两天去酒吧,不会运气那么好就撞上罗子垚了吧?」 郑汝水被问住了。 他们运气真有那么差? 现实告诉郑汝水,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叫做神预言家,看着罗子垚的车开进十三月酒吧所在的街巷,他连抽两口烟,给混进酒吧里的卫司融报信。 「1号,意外人物出现,注意隐蔽,不要正面迎上。」 十三月酒吧的画风很多变,音乐时而土嗨时而轻柔,让舞池里的客人们玩得很嗨。 卫司融艰难从舞池挤到卡座角落,堵着半边耳朵听郑汝水说话。 等听清楚的那刻,他正好看见罗子垚从门口楼梯走进来,身边跟着个西装革履服务经理模样的人,那人嘴唇动作很细微,离得太远看不清在说什么。 罗子垚神色很淡,冷着张俊脸,眼眸随意扫过吧内,又很随意往人工通道方向走去,那个经理模样的人很快跟上去。 两道身影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通道光影里。 卫司融撑着脸,前两天郑汝水动用人脉查罗子垚的行程,今晚该出现在慈善晚宴的人居然在酒吧里,这个错实在不应该。 发生了什么吗? 与此同时,他收到条新消息,传说中瑞龙集团的太子爷余初回国了。 人是回来了,没在灵河待太久,被他爸打包丢去浔阳,目前在自家分公司里当职员,矜矜业业打着工呢。 卫司融拧眉,这两者会有联繫吗? 目前得知线索太少了,无法做判断,他收起手机,在吧内巡视,找到个端着酒盘的男服务员。 那位男服务员身高腿长,一张脸在五颜六色的彩灯下英俊逼人,他盯着看了会,大概被对方察觉到,抬脚朝他走过来。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很快服务员到他面前,拖着酒盘弯腰礼貌地问:「先生要酒吗?」 卫司融扫过盘上摆放的酒,最低一瓶两万二,这要开一瓶回去得被郑汝水骂成筛子。 但有句话叫做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要是不下狠手,哪里会得到眼前卖酒郎的青睐啊。 于是,他伸手点了瓶五万打底的洋酒,眼神清明道:「开这个。」 卖酒郎显然不是头天上岗的小白花,没多一句嘴开了酒,往他面前空杯子倒的时候,俯身刻意擦过他耳畔:「十万能带我出去过夜。」 短短十秒时间,卖酒郎倒好酒也站了起来,把那瓶开盖的酒放到他手边,眼含期待地看着他。 卫司融端起那杯酒迎着人头攒动的舞池看,光影切割成多面,他捏着酒杯转动方向,直到转到卖酒郎的脸上。 「一夜?」 卖酒郎眼里期待渐渐褪去,还有几分紧张,以为十万开得太高,正犹豫要不要降价。 眼前容貌俊秀的青年弯唇一笑,仰头喝完那杯酒,沖他暧昧笑道:「千金难买我高兴,再来一瓶。」 卖酒郎微怔,这等柳暗花明的好事实在让人高兴,他按捺住心中激动,稳稳噹噹又打开一瓶酒。 「先生,你要的酒,我帮你续上。」 做这行最需要的就是察言观色,卖酒郎见他杯子空掉立即放下盘子蹲下.身取过旁边的酒瓶续上了。 卫司融手指轻佻勾了下卖酒郎英俊的侧脸:「上还是下啊?」 卖酒郎脸颊也有点红,主要他长得好看,这样的客人不收钱睡了都不亏,他小声说:「都行。」 「那就好。」卫司融又喝完了一杯酒,搭着卖酒郎的肩膀,眼神迷离,像是被两杯酒灌醉了,不知轻重拨弄着人家微热的耳朵尖,「毕竟我是纯1,要是撞号太遗憾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像在陈述事实,导致卖酒郎忍不住扭头看眼他纤细手腕,又看了眼他衬衫腰间镂空露出来的细腰,禁不住怀疑难道看走眼了,这是个外干中强的勐1? 「这么看我,是等不及了?」卫司融又捻了下对方发烫的耳尖,再多地方便不想碰了。 卖酒郎哪里好意思说啊,他花钱又是老闆,一切当然要听他的,但还是有小心思,说:「老闆,这里有点吵,想和你说点知心话都听不清。」 卫司融垂眸看了卖酒郎闪烁的眼眸好一会,唇角微提:「行,酒吧两条街外有个五星级酒店,喜欢那儿吗?」 从刚才他随意开酒的语气里,卖酒郎推测出他是个不差钱的主。 这会一听张口就是五星级酒店,心里一喜,这怕是个不知轻重的富二代。 两句话哄得开了十万的酒,又要带他去那么好的酒店,这人傻钱多的金主不抓住,他怕是个大傻逼。 卖酒郎当即神色微转,装作犹豫道:「喜欢是喜欢,有点贵了。」 这拙劣的拿乔姿态根本煳弄不了卫司融,他顺着对方心意说:「贵算什么,谁让我喜欢你这张脸呢,是吧?」 话说到这份上,今晚的美好良宵註定会有个圆满收场。 酒卖出去,钱也到经理那边,卖酒郎明白今晚接下来的工作就是伺候好这位少爷,哄着对方下次再来。 卖酒郎深唿吸,点点头:「那就听你的。」 第160页 正当卖酒郎伸手要碰到卫司融的时候,有人先一步截胡。 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只手,引得卫司融和卖酒郎同时抬头看去,一张对两人而言都不算太熟悉的脸。 「抱歉,我是他朋友,找他有点事。」 卖酒郎下意识看向卫司融。 卫司融迷离眼神一秒清醒,对卖酒郎说:「留个联繫方式,赶明再来还找你。」 那就是这次约不成了。 卖酒郎多少有些失望,这人长相到身材都很对自己胃口,就这么白白没了,实在太可惜,好在下次他还来找自己,这就是机会。 卖酒郎递过来一张名片,不太放心道:「提前和我说,我在店里等你。」 「嗯,放心吧,期待下次完成约定。」卫司融接过名片轻碰了卖酒郎的指尖。 对方适时露出被撩到的羞意,端着酒盘又往别处去了。 在人走后不到两秒,震耳欲聋的dj舞曲结束换了首轻摇慢调的温柔情歌。 卫司融看眼落座在对面的男人,语气冷淡道:「薛先生打断我的好事是来和我比谁更沉默吗?」 「没有。」薛韶玉温声说,「是怕你人生地不熟被骗了钱。」 卫司融往后靠,脸色更冷了:「如果薛先生说谎前能让跟踪我的车技术再精进点,我想我很乐意感谢你的关心。」 薛韶玉眼里光芒微动:「什么时候发现的?」 卫司融没打算再碰桌上两瓶酒,扫码给自己又点了杯柠檬水,没去管薛韶玉:「前段时间。」 「看来我小看你了。」薛韶玉说。 「说吧。」卫司融说。 「你真不认识我?」薛韶玉见他面色平静,连丝情绪波动都没有,不太信那次在医院故意递名片后他没查过自己,可他太平静了,不外露一丝情绪。 「薛韶玉,监事会重要成员,金融世家薛家目前最有风投天赋的代表之一、三十二岁、哈佛大学双学位、未婚、单身、性别男、性取向男。」卫司融说到这停顿了下,接着眼里闪过丝不愉,「追求者众多,唯有主动追求的是检察院的宣帛弈。」 「都查到这了,不可能不知道我曾有幸得到你父母的照拂。」薛韶玉因他太过平静产生的不爽总算散去一些,想要完全消散光凭这个还不够,「我这个人对任何想要的东西势在必得。」 卫司融表情未变,淡淡道:「所以你让人连续跟了我近一个月,就为等个宣帛弈不在我身边的机会跑来宣战?」 太平淡了,好像完全不在意宣帛弈会不会被抢走,又像是认定宣帛弈不会离开,这让薛韶玉的不爽再度飙升,他语气有点重:「我没那么儿女情长。」 「那薛先生想和我说什么?」卫司融冷着脸问,「或者,薛先生想去警局再说?派人跟踪我长达一个月,对我的精神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我想薛先生该知道怎么做。」 「要钱?」薛韶玉眼底满是不确定,「要多少?」 「你看我缺钱吗?」卫司融指指桌上两瓶加起来十万的酒,露出个讽刺笑容来,「我想让薛先生给我公开道歉。」 薛韶玉想也没想道:「别做梦。」 「那就没办法了。」卫司融看见服务员端着他要的柠檬水走过来,适时止住话头,等人走后才继续说,「兜这么大圈子,薛先生先是和我套近乎又是想知三当三,到底想表达什么?」 薛韶玉被那句知三当三刺得耳疼,呛道:「你真珍惜他会在这和一个卖酒的厮混?」 「与薛先生无关。」卫司融不咸不淡呛回去,「他宣帛弈註定是我的,谁也抢不走。我劝薛先生清醒点,不要再妄想挑拨我们的关系,否则我不介意让薛先生大名突破金融圈,自古以来,打小三这种热闹都是讨人喜欢的。」 薛韶玉没吭声。 这一曲温柔情歌结束,卫司融的水也喝完了,随手拎起桌上没喝完的两瓶洋酒,看也不看薛韶玉抬脚往外走。 刚走没两步,身后传来一道急促脚步声,他偏身躲过薛韶玉伸过来的胳膊,皱眉很牴触道:「有事说事。」 薛韶玉沉声说:「你都知道还要我说?卫司融,你自以为是的岁月静好能维持多久?」 「不愧是心理学天才,两三句话让我险些忘记此行目的,真当了你嘴里的小三。」 「卫司融,这五年来你敢想你爸妈吗?」 「他们当年是为保全你才自杀的,你还要躲在象牙塔里做多久的小公主?」 卫司融冷冰冰看着他:「说完了吗?」 这一眼似横穿山野雪山,冷得人刺骨,薛韶玉有那么片刻禁止唿吸。 「我的事不劳你超心。」卫司融不客气道,「薛先生这么有闲心,不如多关心关心你弟弟。」 「卫司融!」薛韶玉追着他出了酒吧,却看见不远处路灯下一道熟悉身影,骤然停步。 走在前面的卫司融没有任何停顿,直接朝着那道身影走去。 停留在原地的薛韶玉眼睁睁看着卫司融走近,被人揽住肩膀勾入怀里,男人低头同他说着什么,他始终没太大动静,男人撕开消毒湿纸巾接过卫司融的手细心擦拭,又低声说话,仍没回应。 有种男人在唱独角戏的味道,这不就是舔狗吗? 薛韶玉念头刚落下,就看见对他从始至终冷脸的卫司融仰脸亲了下男人的唇,侧脸温软又含情。 第161页 这哪里是独角戏,分明是两情相悦的秀恩爱。 薛韶玉微微皱眉,这么下去不行,这两人比预料的还要亲密。 外人看很黏煳的两人实则在讨价还价。 宣帛弈:「这就是你说的加班?」 卫司融摘下耳廓里的微型耳机,对吃瓜吃嗨了的郑汝水说:「明天回局里再说。」 放好耳机,他扣上安全带:「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你猜。」宣帛弈看眼他随手丢后座的两瓶洋酒,眼皮子一跳,「刑侦队没落了?」 「嗯,没落到让我这个心理顾问去以身犯险。」卫司融替他说完找茬的下半句话。 宣帛弈嘆了口气:「这么好的事情为什么要独享呢?你该叫上我。」 卫司融神色怪异:「叫你做什么?」 宣帛弈打着方向盘拐弯上路,凌晨十二点的酒吧一条街还算热闹,来来往往车辆不停,导致这条路略微有点堵。 在车辆一卡一顿龟速前行里,宣帛弈回答:「旁观啊,想看看近墨者黑近一个月有没有让卫顾问学到点我的精髓。」 卫司融转过脸看向窗外:「我才不学你不要脸的那套。」 「这就不对了。」宣帛弈调笑道,「要脸能有老婆吗?能让老婆给亲亲抱抱睡觉觉吗?」 确定关系至今,卫司融还是骚不过他,干脆当做没听见。 车内突然安静下来。 卫司融静默半晌,偷偷转过来看开车的宣帛弈。 这一看才发现宣帛弈穿着墨绿色丝质睡衣,领口大开露出昨晚刚被他咬出痕迹的锁骨,头髮凌乱,瞧着像是收到消息匆忙出门。 他微微怔神,难道…… 「融宝,其实我来的路上心情很差。」宣帛弈侧眸看他一眼,「你对我说今晚要留在局里加班,我无条件信任你,还怕发消息会打扰到你工作,忍着想你没敢发。你知道我收到郑汝水消息,说你在酒吧遇见薛韶玉,那刻我有多慌吗?」 卫司融微垂眼睫,被说得略有些羞愧。 「我来不及追究郑汝水为什么说你去酒吧,甚至不敢换身得体的衣服,怕晚来一步你被薛韶玉忽悠走了。但凡你晚出来两分钟,我就要冲进去找你了。」 「我知道刑侦队的计划都需要保密,你不能对我说得太清楚,好歹说句执行任务,这样我也能放心。」 「给我说加班,结果跑酒吧去了。」 「哎,你别哭啊。」宣帛弈见副驾驶座的人缩着肩头一耸一耸的,当即心乱如麻,打着双闪灯把车停边靠,松开安全带倾身靠过来,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融融,融宝,老婆,你别哭,我不说了。是我不好,我不该说你,你为队里效力,这是你的职责,我……」 宣帛弈说到一半陡然停下,狐疑地去看身体抖动的卫司融,没从指缝里看见一丝湿痕。 「来,让我看看我的宝贝老婆哭得有多惨。」宣帛弈上手去拉他手腕,「今天不在车里哭,那等会回到床上哭,都得我哄,不如在哄前让我讨点债。」 卫司融耳朵尖红得要命,被拉开遮脸的手,暴露满是羞赧的脸,瞪着他:「让谁哭?」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因为我努力打工所以早点结束,来更新了。 第62章 连环案件02. ◎万籁俱静。◎ 宣帛弈被一眼瞪在原地, 薄红的眼尾像极他平时被抱在怀里欺负到喘不过气的样子,眼瞅着红绿灯要到了,宣帛弈摸摸鼻尖, 不着痕迹骚道:「我感动涕零地哭了,在卫顾问大发善心同意我进去的时候。」 「进去?」卫司融直觉这个没有指向目标的动词并不是好话,「你最好别让我知道你在开什么黄腔。」 「对着男朋友开的不叫黄腔, 叫邀请。」宣帛弈面不改色的偷换概念。 卫司融仰靠着椅背, 一脸沉思地看着开车的男人。 他不说话,反倒把宣帛弈搞紧张了。 这种无声之中的暗潮涌动最容易消耗人的心神。 宣帛弈想, 他不吭声这么看着我, 在想什么? 刚在酒吧门口接到他的时候,远远看见有个人追出来, 即便没看清,凭那身影和对方痴痴望着他们的方向不难知道那是谁。 如果卫司融再和薛韶玉碰上,会谈什么? 是他父母自杀真相,还是打着喜欢自己的旗号对卫司融说些奇怪的话? 这一刻,稳如老狗的宣帛弈罕见的心态波动巨大,不由得看两眼前方行驶道路再看眼副驾驶座安静的卫司融,一心两用快成经典教科书了。 到小区停车场,卫司融还是没开口, 这让宣帛弈心乱如麻。 两人前脚刚进家门,后脚弯腰换鞋的卫司融就被男人从后抱住,男人语调真诚又含着忐忑道:「对不起融融,我错了。」 完全不知道他道歉缘故的卫司融动作微动,偏头看男人, 钓鱼似的问:「什么?」 这在宣帛弈心里就是薛韶玉胡言乱语惹人不高兴的表现, 顾不上别的, 宣帛弈将他抱到玄关鞋柜上坐着,握住他瘦削漂亮的脚踝给人脱鞋。 「你见过薛韶玉了。」 卫司融没阻止,任由对方忙着将换下来的鞋放进鞋柜,又拎着拖鞋到面前弯腰给他穿,姿势太随意,能让他大饱眼福,心神俨然走偏了:「嗯。」 第162页 「他和你说了吧?」宣帛弈这话存有试探。 猜到薛韶玉会和他说事,没明说到底说什么。 卫司融从中提取到一条线索,除开薛韶玉追求过宣帛弈外,两人还有别的瓜葛。 一想到这两不该有交际的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了接触,他心里隐隐不舒服。 「嗯?」宣帛弈低头看着他踢掉拖鞋踩在自己膝盖上的莹白脚丫子,「做什么?」 「他今晚找我是为了向我宣战。」卫司融语调平淡,假如他的动作也能保持同步就好了。 宣帛弈站着没动,目光微垂,落在他顺着自己腿逐渐往上攀爬的脚背。 「他说,他很喜欢你,哪怕知道你和我在一起,还想知三当三。」卫司融扣在鞋柜边缘的手指微微用力,毕竟是人生初次做这种事,他很紧张也很羞耻,忍着逃跑的冲动,脚掌停顿数秒,还是落在已有动静的地方。 那儿隔着两层布料也能看出沉睡的巨龙在缓缓甦醒。 别看两人住到一起大半个月还睡在同张床上,这等和谐大运动仍只有过先前的数次。 都太忙了,加上宣帛弈身体没彻底好,卫司融不可能做出格的事。 今晚不同,或许是在酒吧喝的那两杯高纯度洋酒起了后劲,也或许是后来薛韶玉那番话太刺激人,总之卫司融非常大胆。 胆敢主动撩拨,完全不怕生死。 宣帛弈抬眼看向脸颊两侧不知是羞还是醉态侵染出粉色的卫司融,伸手握住他微凉细腻的脚踝,好声好气道:「我不会理他,融融,我只喜欢你。你喝醉了,洗个澡睡觉,好吗?」 「是吗?」卫司融挣脱不开宣帛弈的手,转而抬手揪着他的睡衣将人拉到面前,从脸轻扫到胸口,凑到他唇边若有似无道,「我喝醉了?」 宣帛弈唿吸粗重,眼眸颜色渐深,按住了他想退缩的后颈,说话气息全打在他嫣红的唇瓣上:「嗯,你喝醉了,所以这个澡我帮你洗,好不好?」 「哦?」卫司融轻笑,眼里满是看穿他小心思的瞭然,却偏偏故意说,「你是不是欺负人啊?」 「我有吗?」宣帛弈在无耻方面向来所向无敌,「那就当我欺负人,卫顾问给吗?」 卫司融敛眸看着含笑的男人,清明眼神再次迷离,头抵着对方肩膀,嘟囔:「说不给你会放过我吗?」 宣帛弈没搭话,转手掌着他后脑勺仰脸亲上去:「去浴室好不好?」 …… 「别。」卫司融被逼出泪水,手悬空半晌还是捏住宣帛弈胳膊,想松开又变成抓紧,眼神涣散又混着不知所措,轻轻叫了声,「宣帛弈。」 数分钟后。 宣帛弈揩掉唇角的水,仰脸去亲他,被他羞红着脸推开了。 「嫌弃啊?」宣帛弈低笑道,还不停逗他,「我还没说什么,干嘛。」 卫司融偏开头,脸红得不像样子:「你不收拾下吗?」 宣帛弈揽着人拉向自己,趁他不注意黏黏煳煳偷亲:「不急。」 卫司融眨了眨眼睛,宣帛弈再次倾身,这次是堵住他的嘴,不让他再瞎乱问。 …… 等彻底洗完澡出来,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以后。 卫司融眉眼疲倦,沾床第一时间裹紧被子想往床里躺。 「头髮没擦干。」宣帛弈拿着干毛巾从裹成蚕蛹的被子里挖出人来,「不吹干睡觉容易感冒。」 这一动弹让卫司融轻抽口气:「你慢点。」 「刚没说够?」宣帛弈动作轻柔地擦着,见黑髮里藏着的白玉耳朵红透了,低笑道,「舒服吗?」 「还、还好。」 卫司融心想这还带售后回访的吗? 「看来我手法不好没让卫顾问满意到给个五星好评,这段时间我多练习,争取得到卫顾问的肯定。」宣帛弈一本正经道。 要练习肯定要有搭档,卫司融光是想到要在浴室里能折腾那么久,连带着氧气不够用,头皮发麻。 他赶紧认错说:「你很厉害,不需要练了。」 「真的?」宣帛弈不相信,「卫顾问说这话表情很为难,我这个人最见不得别人有难处,乐于助人是我长项,卫顾问别害羞,我哪里不足说出来,会积极改进。」 「你改进?」卫司融哪里没听出他的捉弄语气,「没等你改进完我先不行了。」 「哎,话不能这么说,男人绝不能说不行。」宣帛弈摸摸他半干的头髮,搂着他欠身拿过床头柜的吹风机,轻拍他脑袋,「低头。」 卫司融顺势低头,享受着他指尖穿过髮丝带来的轻柔触感,舒服地眯起眼睛,这副姿态如同晒出娇憨样的猫,惹得宣帛弈唇角带笑,又给他多吹了两分钟。 等宣帛弈收好吹风机再转身看,卫司融还盘腿坐在床上,眉心微皱,有些痛楚。 「怎么了?」宣帛弈坐过来。 卫司融隔着睡裤揉着腿,撩起眼皮子看沉默的男人:「有点酸。」 「你睡,我给你揉。」宣帛弈说。 「别又给你揉进洗手间沖冷水澡了。」卫司融抓过被子盖在自己和宣帛弈身上,避开对方伸向大腿的手,轻声道,「等适应就好了,我很困,别再折腾。」 说是不折腾,还特意说这么惹人上火的话。 宣帛弈知道他对薛韶玉的事还耿耿于怀,便无声翘起唇角躺下搂住人。 第163页 万籁俱静。 卫司融闭着眼睛往宣帛弈怀里钻,似睡前嘟囔也像藉此吐露真心话:「别再和他接触,我不喜欢。」 宣帛弈亲亲他的额头,温柔地应了:「好,听我家融融的。」 早晨又险些迟到的卫司融边匆匆往办公室走边发语音骂宣帛弈。 「那么有诚意就注意分寸,或者你去医院看看,一般时间太长都不正常或者那有点子毛病。」 「今天要是迟到,就怪你。」 「下次不准在早晨给我上药,别想再用这个藉口耍流氓。」 骂完这几句,卫司融抬头和不知该进还是该退的周查撞了个正着。 对方鲜少见到他如此口吐芬芳的生动模样,听其话音也能猜到在骂谁,这就更尴尬了。 然而被听见和男朋友算帐的卫司融面不改色和周查打了声招唿,快步往里走,仿佛刚无事发生。 周查慢半拍地想,这是不在意吗? 直到神色无常的卫司融进到顾问办公室里,方才卸下镇定伪装,微红着耳朵打字骂宣帛弈。 -[卫司融]:我刚说你被周查听见了。 -[宣帛弈]:他不会说什么。 是啊,周查的确不会说什么,架不住他害羞,好悬记得铁律,那就是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一定是别人。 卫司融拍拍脸,把脸颊温度降下去,走到办公桌前开始新一天的忙碌。 刚坐下没两分钟,拎着早餐的郑汝水像个跟屁虫似的跟了进来。 「啧啧啧。」 卫司融不咸不淡瞥他一眼:「心情很好?」 「哪能啊,我心情再好能好过卫顾问么。」郑汝水调侃道,「哎,昨晚没事吧?」 典型的明知故问。 「你看呢?」 「我这也是被逼无奈,和老宣那么多年好朋友,哪能忍心见他发疯啊。」 卫司融扯唇露出个冷淡的笑,突然问:「你两以前不认识?」 「不认识。」郑汝水没说谎,坐到沙发上自顾拆装早餐塑胶袋,边吃边说,「没和他共事前我就听说过他的名字,说是实习时期就挺难搞的一号人物,本来他自己要去地方检察院,是傅主任力排众议把人留在市检察院。他啊,起初不想干,一心想往地方跑,可能同期背后骂他是唐三彩精緻摆件,他为证明自己留下来了。」 「他想去哪个地方检察院?」 「南仪镇,说是那地方山清水秀,适合他修身养性。」 为什么会想去南仪镇当检察官? 卫司融想了半天没个所以然,又问:「他怎么认识薛韶玉?」 郑汝水咬着饼看他一眼:「这是他的私事,你想知道可以直接问他,我不方便多嘴。」 卫司融没吭声,要是能问早问了。 怕就怕他问了,宣帛弈不肯当面说,他心里隐约觉得宣帛弈想去南仪镇当职是为查他父母当年的案子。 这个念头太荒谬,况且他私下里也查过当年旧案,其中没涉及到南仪镇。 对宣帛弈坚持要去那的缘由,只能归结为对方喜欢那。 「根据你昨晚探回来的消息可以得知十三月酒吧确实触及到部分违法销售,这和我们要查的没多大关系。」郑汝水吃饱喝足,把垃圾打包放好,方便随时带走,「要不今晚再去一趟,和你约好的卖酒郎联络联络感情?」 可别了,他今晚再没有两条好好的腿给人磨了。 「先不了,欲擒故纵才能更好获取线索。」卫司融解答。 「你说得对,那就先晾晾。今天先去理案宗了。」郑汝水在让周查等人排查近七年在灵河无缘无故失踪女性名单,结合先前排查的贷款人选双双结合,看看会不会有意外收穫。 「等等。」卫司融叫住欲起身离去的郑汝水,把昨晚买单的付款记录摆过去,「郑队,什么时候报销?」 郑汝水眼瘸了一下:「一万啊?我现在就能给你报,问题不大。」 卫司融没吭声,只敲了敲手机屏幕,示意郑汝水再看看。 郑汝水狐疑,再定焦看向付款页面,这回认认真真数起来:「个十百千万……十万?」 卫司融亲眼见证了郑大队长的变脸魔术,从晴空万里剎那乌云密布,咬牙切齿道:「十万块买了什么?」 卫司融指指面前的茶几。 郑汝水低头一看,没高血压都能感觉到血压飙升,他扶着额头:「我、我不太行,十万块买两瓶洋酒回来,这要让沈局知道,我得被扒皮抽筋。」 「十三月酒吧。」卫司融好心提醒。 郑汝水还是扶着额头无病呻.吟:「让你去当个客人刺客,你还真花那么多钱买酒啊?」 「十万块就能把一个卖酒郎带出去过夜,我看他很乐意。不确定吧内其他服务员是不是也是这种性质,本来想把他带去酒店问的,没想到……」 薛韶玉突然出现,打乱了他的部署。 提及昨晚不得不搁浅的计划,郑汝水神色也有了波动:「你确定薛韶玉是冲着你去的,不是本来就和人在酒吧有约?」 如果是追着他过去的,那还好说。 可要是他原本和人约好看见卫司融临时改变主意,这事情就有变。 「追着我去的。」卫司融肯定道。 之所以敢这么说原因像他昨晚对薛韶玉说得那样,安排人跟踪将近一个月,好不容易得到个和他接触的机会。 第164页 不过…… 卫司融拧眉:「他未必不认识罗子垚。」 事情远比他们想的要复杂,尤其现在还掺和进来一个不知正邪的薛韶玉,对他们的束缚更多了。 「薛韶玉那边我会让人跟进,你不用放在心上。」郑汝水看眼他常亮的手机界面,那一串零刺痛心,「稍后内部软体提交报销,我批阅后递交沈局,下周一财务给你打钱。」 卫司融心思不在钱上面,由薛韶玉派人尾随想到这段时间不管宣帛弈有多忙,总会问他准时下班时间,然后提前十分钟过来接他回去。 这是对方身为男朋友的标准条件之一,还是宣帛弈早知道薛韶玉会想方设法接触他,做出来的保护姿态? 在他出国那五年里,似乎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 卫司融眼眸微沉,想让顾予林帮个忙,转念想到入职那晚两人谈话,当时顾予林有提议过给他份宣帛弈的详细资料,是他夜郎自大以为能彻查。 现在事实像一记像两巴掌抽在他脸上,太疼了,他发现对宣帛弈的了解相较于五年前最多知道人现在做什么,父母做什么,家住哪里。 除此之外,宣帛弈的好友圈及白天里工作会碰见的事,亦或者是别的,一概不知。 说点更离谱的,两人确认关系这么久,他连检察院大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 这对恋爱的双方来说是否过于浅薄? 关键在这之前他不觉得哪里有问题,谈恋爱么,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大家快乐就好了。 真牵扯到过分细緻的边角,就搞得两人要结婚似的。 但这刻的卫司融偏偏钻进了牛角尖里,要知道这一切,他抬眸看向正扣字和财务沟通的郑汝水:「检察院在哪?」 「嗯?」郑汝水和他对视,数秒后低头点点戳戳。 一个定位分享了过来。 郑汝水收起手机起身拎着垃圾袋及那两瓶洋酒:「今天宣帛弈不在,去看守所见盛雏霜了。本来计划让你两一起去,结果你来局里,他去了。」 「我知道。」卫司融回答,这是在今天下车前宣帛弈说的,他当时因为早晨在床上浪费过多时间生闷气而没回头,可能错过宣帛弈的欲言又止。 「你两吵架了?」郑汝水看出他的魂不守舍,「不应该,宣帛弈等那么久才把你等回来,哪会轻易惹你生气。」 「没有。」卫司融掐断郑队长奇怪的八卦心,「是我这边出了点事,等忙完这段时间再去看看。」 「行吧,既然要去探监,顺便再见见崔怀良。」 「他怎么了?」 「他给狱警递消息,说有话想对你说。」 卫司融记得上次见崔怀良的时候留下联繫方式,对方还通过狱警来联繫他,是丢失了那张纸,还是少年人奇怪的自尊心在作祟? 不管哪种,自愿要见他总归是个好讯号。 他等不及顺便见见,仰脸看着郑汝水:「我今天去见他。」 郑汝水微微挑眉。 因为案件审讯结束,所以崔怀良也由拘留所移交到了西区监狱。 这片地方偏僻,从市中心驶向监狱的那条微微婉转的柏油路两边种满高耸入云的大白杨,正值秋日,大白杨的绿叶悉数变黄,依依不捨被风吹落,积累在路两边,形成一道独特又漂亮的金黄风景线。 卫司融往外看一眼,又低头看郑汝水发来昨晚接触过的卖酒郎资料。 李蓬飞,男,二十八岁,边山镇人,师范大学毕业,经老乡介绍进入十三月酒吧工作至今。 他拇指划过边山镇这三个字,轻吐出口气:「周查,灵河离边山镇挺远吧?」 「反正不近,但是这几年据外来人口登记看,边山镇到这边务工人员越来越多了。」周查说。 「边山镇出入并不方便吧?」 「是的,我向当地派出所求证过,那边每天只有一辆大巴出入,错过那班车只能等第二天。自驾去也不安全,山路崎岖,加上人生地不熟的容易出事。」 「那边政府没想过修路?」 「想过,不知道为什么搁置住了。别的政府政策咱也不知道也不敢多问,那边的派出所也很苦逼,和我说一个警局盖四五年没盖好。」 卫司融又想到杳无音信的陶庆茵,心头疑虑更甚了。 西区监狱位于半山腰,推车门下去的卫司融再看伫立眼前的菸灰色独幢建筑群,深信从这想逃跑的人难如登天。 周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办好一切手续,跟着人进了会见室。 没让他们等太久,崔怀良在两位狱警带领下耷松着脑袋走出来了,走进会见室先看眼来访人员,这一看他瞪大眼睛。 也让卫司融看清他的模样,和数月前比,现在的崔怀良瘦了不少,精神状态也很差,像经受过重大打击。 他谢过狱警坐到卫司融和周查对面,不等两人开口,先迫不及待道:「我终于见到你们了。能不能、能不能请你们帮帮忙,给我换个牢房?」 卫司融问:「发生什么事了?」 这一问直接把崔怀良问哭了,再也不见当初的桀骜不驯:「呜呜,我的室友是个变态,他在厕所堵我,要扒光我弄我,晚上不准我睡觉。他听说我是强.奸进去的,就想着法子折磨我,这样的牢我一天坐不下去了。」 大学初修心理学第一堂课,教授也有提过这方面的事。 第165页 说监狱里犯人间也分三六九等,其中最受人不待见的就是欺负老幼妇孺。 卫司融没想到会在崔怀良身上最先见证到这点,顿时也明白对方不愿打电话的原因。 太难为情,根本说不出口,这个错本就是自己先犯下的,哪里怨得着别人那么歧视对待你呢? 卫司融沉默。 周查委婉道:「你该知道我们没资格插手监狱的事。」 「我不管。」崔怀良快崩溃了,泪水止不住的流,哽咽道,「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求你们救救我吧。」 「你听我说——」 周查还要解释,被大叫的崔怀良打断,他说:「我妈来过!」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 没了。 qaq 感谢在2022-09-25 15:36:49~2022-09-26 11:5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泡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九0316+020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连环案件03. ◎「现在午休。」◎ 周查惊在原地。 不怪他这个反应, 是在他们追查的这几个月里,李倩秀行踪始终成谜,除非她自己肯暴露的几次, 根本追踪不到。 在周查或者说刑侦队多数人心里,六月份和柳百合交换身份的李倩秀早早离开灵河市消失无踪。 谁知道会在崔怀良这听见惊天巨雷。 仔细算来,崔怀良被判刑送来这里前后不过数月, 那之前他一直待在拘留所里, 没爆出过有人来探望的消息。 卫司融不动声色道:「在她出国前?」 崔怀良看向他的眼神顿时变得很奇怪:「你们不答应我的要求,我不会告诉你们的。」 「她肯来探望你也不是出于母子情分, 想必是来和你道别, 顺便让你以后不要再找她。」卫司融哪里需要崔怀良张嘴,光靠李倩秀来监狱的时间点和崔怀良的表情基本就将真相推测出个七七八八, 尤其在看见崔怀良眼里的伤心,这猜测更接近事实了。 「你胡说,她是我妈,不可能就那么丢下我。」崔怀良强忍着泪水,先是死了爹,后是他妈莫名其妙被人替换,再到他妈来告别,他承受太多了, 「都是你们追她追的太紧了,她躲不开干脆离开这。」 「她还对你说了什么?」卫司融从不安慰哭哭啼啼的小鬼,尤其这小鬼先前十分看不惯他。 崔怀良挂着要掉不掉的眼泪恶狠狠瞪着他:「你那么能猜,不如把剩下的也给猜了?」 卫司融看他一会,若有所思道:「未尝不可, 你说得对, 她是你妈, 就算出国避风头,也肯定会保全你将来的安全。她不会将她知道的危险事情告诉你,那就会给你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比如你外公外婆家。边山镇常年远离尘嚣,地方小,交际简单,开销也不大。凭着你爸给你留下来的遗产,够你在那住几辈子了。」 「她知道除开警方外还有一股势力在追查她,早晚会知道她来找过你的事,饶是如此还是敢让你去边山镇,代表那个地方的不同。」 卫司融说完这段猜测,适时停顿数秒,让听得傻眼的周查回回神,也让对面试图装平静的崔怀良收收慌乱。 这点藏秘密的本事还要和他们谈条件,怎么想的? 「她什么都没告诉你,是为了保你一条命。以此来看,这是她最后能为你的事。」 也就代表着不管此时身在何处的李倩秀恐怕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崔怀良面前,母子亲缘就在上次见面断个彻底。 偏偏崔怀良还没意识到,以为自己还是个有妈疼的小孩。 即便卫司融看透了也没有戳破别人幻想的习惯,他冷淡道:「如果你要见我想说的就是这些,我想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崔怀良看他站起来,心慌起来,「你、你不给我换个宿舍吗?」 「抱歉,我们没有干涉监狱部署的权利。」卫司融说。 「你把我的秘密全猜完了,现在拍拍屁股就要走人,像话吗?」崔怀良破口大骂,「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负责任的警察,是,我是强.奸犯,有个心术不正的老妈,还有个放贷未果被撞死的老爸,那我就不配好好活着,争取改邪归正,做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了吗?」 这段时间以来,每当被人欺负了,蹲在角落里的崔怀良反覆在想这个问题。 他想,他有错吗? 有的,错在不该卷进他爸妈的恩怨纠纷里,以极为幼稚的天真想法妄想得到不该有的东西。 家庭幸福哪里有一个人平安健康重要啊,他爸妈都不在意的东西,他一个小孩子干嘛要念念不忘,拼上一辈子去修补呢? 可……他从小到大没体会过完整家庭的温馨氛围,想以绵薄之力维持个几天,也有错吗? 崔怀良不明白,也不明白强.奸犯究竟有多可恶,一颗想在监狱里好好学习的心就这么被打散了。 这个时候卫司融来了,崔怀良知道他不该一股脑把这些问题抛出去,没办法,他实在需要一个能吐露心声的对象。 不管是卫司融还是别的什么人,只要能当面听他说,那就很满足了。 吼完这长长的一句话,崔怀良像条苟延残喘的老狗,匍匐在桌子上好半天没吭声,仿佛这一吼叫带走了他的全部。 第166页 卫司融看见他失去光的眼睛里的灰败,大概是真的很难再想活下去。 「可以,能活着,只要你是真心想改过,总有一天世界会变好。」 崔怀良苦笑:「啊,没人告诉你,不要给富二代喝鸡汤?」 「是不是鸡汤你多尝尝就知道了。」卫司融给周查使了个眼神,待人走后又说,「我尽量帮你调换宿舍,往后也会请狱警严加看管,别用感激的眼神看我,不是请你的舍友收敛,是让狱警们监督你改过。这是作为帮你调换宿舍的报酬。」 崔怀良愣神数秒,所有情绪一秒飞空,嘴唇微动:「谢谢。」 卫司融不是多心慈手软的人,他说:「我还是有私心的。」 「想知道我妈来见我最后一面的谈话内容。」崔怀良猜到了,见他神色无太大变化,低声说,「和你先前说得差不多,她让我在狱中好好表现,争取早点出去,拿回我爸留给我的遗产,去边山镇待在我外公外婆身边。或许有天,她就会回去。」 崔怀良和卫司融都知道最后那句话是一张永远无法找人兑换的空口支票。 崔怀良悲哀地笑了下:「她早知道我爸的钱不干净,拖着不说,就为等个合适的机会脱身。她…在我出事前段时间和一个叫甘琅的人来往密切。」 「她知道你知道这些吗?」卫司融问。 「知道啊。」崔怀良实话实说,「她离去前对我说,要做正确的事。我现在认为把我知道的事告诉你们,就是正确的决定。」 卫司融挑眉:「你的觉悟突然变得很高。」 「不能叫觉悟吧。」崔怀良长长出了口气,疲惫不堪道,「我想好好活下去,在出狱前,没有比你们更好的靠山。」 在监狱这段饱受折磨的岁月里,崔怀良学会了成长,也知道原来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是多丢脸的事。 有时候适时低头会让自己过得会更好,这世界没有过不去的坎,不是吗? 从西区监狱里出来,周查问是回局里还是去探监盛雏霜? 卫司融选择了回局里。 系安全带的周查暗戳戳道:「头儿说盛雏霜那边也有情况,你不去那儿,不如我把你送到检察院?」 正出神的卫司融回过头来凝视着倒车打方向盘的周查。 数秒后,周查的汗毛有点儿竖起来,硬着头皮说:「我刚开玩笑的,你要回局里,一定是有重要的事要处理,哪能随便去别处啊。」 「不用。」卫司融突然觉得他的提议还不错,欣然应答,「去检察院。」 周查瞪大眼睛:「真去啊?」 卫司融又看了眼睛像铜铃的周查:「去,虽然下班时候就能见到宣帛弈问清楚,但是我迫不及待想知道盛雏霜的事。」 周查又大胆了一波:「我以为你去检查院是想宣检察官了。」 卫司融认真思索周查在队里的身份,料想对方知道他俩关系,就四捨五入整个灵河的司法机构也知道了,再也不会有不长眼地撞上来。 这一想,他便应答了:「半天没见,确实很想他。」 「……」周查,「?」 受到的刺激太多,导致周查把人放到检察院大门口的时候,脑抽问了句:「要我等你吗?」 「不用。」卫司融摆摆手,还不忘给这位八卦小能手递交传闻材料,「我留在这吃个午饭,等会让宣帛弈送我回去。」 周查被满嘴的狗粮餵到饱,晕晕乎乎的:「好、好的,那我先回队里了。」 然后在卫司融的注视下,周查开着满嘴满车香喷喷的狗粮往市局方向去了。 检察院比市局出入管制的要严很多。 卫司融在旁观察两分钟得出个结论,那就是没有预约或者检察官给的一次性电子出入码,根本不可能进去。 他想给宣帛弈个惊喜,好冲散下早间的不愉快,现在看来只能打破惊喜了。 他满心遗憾地想着,刚打开手机要联繫宣帛弈,一辆要进检察院的黑色红旗在他面前缓缓停下,驾驶座车窗下降,露出张威严端正的中年男人脸庞,男人看着他,不太确定地叫了声:「卫司融?」 「嗯?」卫司融停住打字的手,抬头疑惑地看过去。 * 忙一上午在饭点刚回到办公室的宣帛弈解开领带松口气,喝完一整杯水才看向安静大半天的手机。 到底什么毛病,他给卫司融发了几条消息没得到任何回復。 问郑汝水和周查,得到相似的回覆,说人去西区监狱刚回来,有事在忙。 忙什么呢? 忙到连给他发条消息的功夫都没有,也不肯回,估摸着是生气了。 因为早晨他给人上药的时候没忍住瞎折腾还是假借这个由头生昨晚没说清楚事情的气? 宣帛弈猜不透,五年前两人网恋的时候,只要卫司融一生气,他给他点紫绶锦园附近最有名的那家烧烤和排队半小时才能买到的奶茶,天大的气都能消。 现在今非昔比,卫司融看似对什么都很平淡,也就自己能引起他的波动,偏偏是自己惹人生气的。 这瞬间的宣帛弈苦恼极了,手指停在表情包上数秒,找到个小狼跪榴槤认错的发过去。 两分钟过去,还是没能得到回覆。 宣帛弈坐不住了,抄起桌上的车钥匙,他必须要见到卫司融,矛盾不能拖,否则日后必有大患。 第167页 谁知他刚走到门口,就撞上要进来的杨典,杨典和他同一批进来的,关系不错。 「上哪去?」杨典问,「今天去监狱见过盛雏霜,是不是能把案子细节补充完了?」 为这么个案子,杨典跑前跑后好一段时间,眼看着要落下帷幕,肯定要抓点紧。 「我有点急事。」宣帛弈说。 杨典闻言细看他,还真是一脸急色,他眉梢微扬:「私事?」 宣帛弈也不瞒他:「对。」 「你小子背着我们有情况啊,不等你那五年没音讯的前男友了?」杨典是知道他有个失联五年还惦记着的前男友的事,就是奇怪到底什么样的小妖精能让他放下过往,「我知道你向来工作为重,这盛雏霜的案子不能再拖了,傅主任那边急着呢。有什么事,等把细节补完再说。」 「给我一个小时。」宣帛弈说。 「十分钟都不行。」杨典变得很不讲理起来,还不忘数落起宣帛弈来,「第一次谈恋爱啊?听我说啊老宣,这谈恋爱要讲究节奏,进展太快不是好事。你看还影响你工作,以前你多工作狂一个人啊。」 现在变了。 宣帛弈沉默。 杨典眼睛一转,把人带到办公桌前跟闲谈似的说起八卦:「你看群了吗?」 宣帛弈已经自顾打开电脑文件夹,打算抓紧先走完案子流程,言简意赅道:「没有。」 「那真是可惜了。」杨典在旁边帮忙翻案卷,跟着他的梳理递资料,「傅主任带新人进来了,听说这新人长得可好看,还扬言要给你带。」 像他们这种在检察院待满三年的检察官,每年有实习生入职,总归要按照上级意思带一带徒弟。 院里每个检察官都这么过来的,唯独宣帛弈没有。 原因无他,第一年分给宣帛弈的实习生是个家里有背景的,看上他那张脸,死活要强人所难,差点把宣帛弈逼得辞职,最终还是傅主任在中焦头烂额调解好久,以他心里有个在等的带把白月光给搞定了。 后来为避免再有此类事情发生,宣帛弈就不再带实习生,也不轻易和实习生打交道,每天板着张二五八万的美人脸,以此拒绝社交。 渐渐的,他高冷不近人情的名声传了出去,被奉为检察院的高岭之花。 这是外人看来的,在杨典眼里,他敬职敬业又痴心,是个很好的搭档。 现在嘛,傅主任要打破保持五年不带实习生的原则,杨典还挺期待他的反应。 宣帛弈好似没听见,敲敲打打继续忙自己的事。 杨典啧了声,摸出手机像个自动播报的智能机器:「傅主任把人带进楼了,有人拍到实习生的正脸,确实长得挺好看,就是看着好像有点眼熟啊。」 这故意引人感兴趣的话音太明显了,宣帛弈根本不搭理。 「我怎么看着他长得有点像你那位前男友?」杨典迟疑道。 宣帛弈没抬头怼了句:「再像也不是他。」 况且他早上刚把正版的给惹生气了,任何盗版也入不得他眼。 就在此时,门被敲醒,与傅主任爽朗笑声一道响起的还有他的招唿声。 「宣帛弈,别忙活了,看看我给你带了个人来。」 宣帛弈漫不经心看过去,人刚迈了条腿进来,他便说:「傅主任,你知道我不带实习生的,还请这位……」 『实习生』的大半个身体暴露在两人眼前,宣帛弈话消声了。 杨典则盯着那张眼熟的脸看半晌,无声默念:这也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啊。 检察院的办公室隔音非常好,又恰逢中午吃饭时候,几乎没人,所以宣帛弈那句话足以让门内门外人听个清楚。 卫司融顿在原地,谦逊地问:「那不然我走?」 傅主任还没说话,杨典就见上秒还认真工作的某高岭之花倏然起身,以没见过的速度窜到门口,一整个卑躬屈膝:「哪能,要是实习生是你,我高低得带在身边,直到你愿意出师。」 好傢伙,杨典内心大唿,竟不知该惊嘆宣帛弈也有如此舔狗的一天,还是惊嘆苦等五年终于得偿所愿了。 卫司融轻瞥眼里欢喜快溢出来的某人:「那不敢,还要宣检察官多多指教。」 「是你多指教我。」宣帛弈哪敢接他的这句谦虚,转头对傅主任表示感谢,「麻烦主任了。」 牵完红线的傅主任意味深长一笑,带着杨典功成身退,还很贴心关上办公室的门。 下秒又被卫司融打开了。 「工作期间关门很不礼貌。」 宣帛弈目光紧追着他,想问他怎么来了,又怕惹他不快,半天憋出句:「现在午休。」 卫司融回头看他:「有休息室?」 「没有。」宣帛弈笑了下,「还没到有单独休息室的级别。」 「你去见过盛雏霜了,她说什么?」卫司融拉开宣帛弈对面的椅子坐下,面前被对方立即送上来一瓶拧开瓶盖的矿泉水。 「她补充了些设计杀钱军涛的细节,提到曾在钱军涛手机看见批港口船只出海的申请书,下方写着运送活物出国,目的地是日本。」 日本…并不盛产矿石,也不是金家出口的主要销售区。 那走私的人是送往了那吗? 「她见过类似申请书不止一次,有时候钱军涛见她看见那内容,会为炫耀吐露两句,说那是个来钱快的好生意,还隐晦说过如果她不听话就把她也送到船上一併送去日本。」 第168页 「我们清点过钱军涛的遗物和在飞腾实木的东西,没发现这方面的记录。」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盛雏霜说谎了,二是飞腾实木在钱军涛死后火速处理掉与之相关的资料,不给警方留下一点线索。 结合盛雏霜在案件后期的表现,后者可能性更高。 「飞腾实木的反应速度比你想像的要快。」宣帛弈说,「你研究过飞腾实木在灵河的发展是吗?」 卫司融颔首:「单看描述是有些奇怪,可财务各方面没问题。再说商场如战场,很可能一个小决定就能改变一个公司。」 「话是这么说没错。」宣帛弈抽出份报告,「没听过哪家公司能像他们家一样起死回生,还没假借别人帮助。」 递到面前的报告页面泛黄,书写的日期和调查人随着年月流逝逐渐模煳,乃至五年后再看有些费力。 卫司融垂眸,视线落在调查人名字上:「从哪来的?」 「监事会。」宣帛弈回答,「我就是去拿这份报告碰上的薛韶玉。」 不出意外,卫司融指尖落在签署日期上:「薛绍亭两年前车祸死了。」 谈及这桩往事,他神色平静,还有序不紊和自己梳理着,大抵是个好讯号。 宣帛弈接话道:「对,经警方查证,他的死是意外,剎车片松动导致的车祸。当时薛家闹得很大,非要警方给个说法。现场给的证据和薛绍亭本人留下的证据皆证实他知道剎车片有问题,是打算出完这趟差去店里维修,谁知道偏那个节骨眼上出了事。」 「太巧合了。」卫司融轻声说。 「薛绍亭的车祸发生在有风声说你要回来后三天。」宣帛弈说出这个时间点不是让他以为他是间接导致薛绍亭死亡的元兇之一,而是让他明白件事,「当年你父母不是简单的自杀。」 「我知道。」卫司融双手抓着头髮,闭了闭眼睛,再抬头看向担忧的宣帛弈,重复道,「我知道,他们是为了保护我。」 宣帛弈再次缓缓摇头:「不止这样。」 卫司融想笑,但真到不太好说话的时候,无法掌控好情绪,他扯唇:「薛韶玉不是也在查他哥的死吗?」 脸颊处多了个大拇指,宣帛弈轻抚:「不想笑就别笑,没关系的。」 他僵着很久,半晌轻轻蹭了下:「你知道我早上不是为那件事不高兴。」 「是为了昨晚我没说清楚认识薛韶玉的前因后果。」宣帛弈接话道,「你不想我调查你父母的事,对吗?」 「不全是。」卫司融嘆了口气,紧紧握住他的手,喃喃道,「明明当年你最擅长的是国画,再不济也是个钢琴高手。」 宣帛弈反握住他的手:「我考的就是这个专业,国画是我的爱好。」 卫司融撩起眼皮子看他一眼:「非要我把话说的那么明白?」 「是我不好。」宣帛弈从善如流改口,「和你失去联繫后我意识到短时间内恐怕很难见面,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 所以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你怎么认识我表哥的?」 「他跟踪我。」宣帛弈说这话的时候直直看着他,「有个人在国外放心不下我,想知道我好不好,有没有因为他的失约而失魂落魄,更想知道我有没有另结新欢,是吗?」 卫司融脸颊微热,狡辩道:「别往脸上贴金,我当时是怕我给你带去麻烦。」 「确实有。」宣帛弈回忆道,「有人堵过我。」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第64章 连环案件04. ◎「他很像个人。」◎ 那个时候宣帛弈刚实习没多久, 宣琅以锻鍊独立生存能力为由,连人打包送到早年给他买的房子里,准许他一周回去一次。 宣帛弈懒得拆穿他爸为过二人世界找的蹩脚藉口, 安心住进公寓里。 刚入检察院的实习生每天事情多到埋头,加班通宵是家常便饭。 这让宣帛弈都没办法确定自己的下班时间,正因为如此, 才让他注意到接连大半个月有辆车每晚准时尾随着他回家。 起初他以为是他爸安排的, 要知道宣大教授嘴硬心软,比宣妈妈更懂得如何溺爱儿子, 有时候嘴上说的凶, 心里比谁都心疼。 这想法不到两秒被否了,宣大教授真想知道他的安全, 会让他每天到家发条消息报平安,犯不着像跟踪嫌犯似的追踪。 他也排除掉是经手案子涉案人员的报復,实习生都是打下手的,人家真想报復会直接找主要负责检察官,和他没半毛钱关系。 思来想去宣帛弈也没想出合理对象,直到有天下班从超市回来被堵在小巷子里,一行四个黑衣人凶神恶煞问他和卫司融有没有联繫。 那瞬间他醍醐灌顶明白了很多事。 卫司融心情复杂:「我以为和你切断联繫就是保护你了。」 「不是你的错,那帮人不能把我怎么样, 再说我家离派出所非常近,随时能出警。」宣帛弈轻松道,到底当年遭受过几批追问卫司融下落的追踪也没必要再放到现在来说,那些终成过往,他能和卫司融再重逢比什么都重要。 「你是因为这个才开始调查我父母的案子吗?」卫司融问。 「不是。」宣帛弈把玩着他的手, 捏了捏泛粉的骨节, 沖他轻扬唇角, 「和你失去联络后我让人帮忙查过你的去向,被人保护起来了。我猜到你父母大概为不让你受到他们出事的影响,特意把你送走,等你长大再说。」 第169页 卫司融被握的那只手微微用力。 「哎呦,没说你小的意思。当时你的年纪在你父母心里还是小孩子,不是吗?」宣帛弈温柔地说。 「是啊,所以有的人多禽兽啊,和小孩子网恋,还很没有羞耻心的约小孩子在酒店里见面,藏不住的狼子野心。」卫司融戏嚯道。 「对啊,也不知道当时是谁每天清晨晚间给我发他单穿校服衬衫不穿裤子的诱惑照片。」宣帛弈话刚出口就看见他的脸红了,不由得轻笑,明知道骚不过自己,还偏要交锋,「猜到你父母的用意后我就开始着手安排调查起来,起初根本查不到,业内人对此事讳莫如深,连警方那边也给不出更多有用线索。我只能从你父母的生前交友圈开始查。」 「我爸妈……」卫司融字斟句酌,「是当时投行里最负盛名的风投手,从业十五年来没出错差错。出事前他们和平时没两样,还对我说项目结束要带我去南仪镇住上一周。」 提到熟悉的地方,卫司融电光火石间想起件事来,他问:「你在这实习结束后要去南仪镇当检察官,不会是想在那守株待兔吧?」 宣帛弈诧异扬了扬眉:「谁告诉你的?」 「看不出来你志向还挺远大。」 他俩网恋的时候也患有小情侣的通病,藏不住话,分享欲比任何时候都要多,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兴高采烈说上大半天。 更别提这种和爸妈出行一周的旅游,他怀着双重期待,因为当时卫司融知道宣帛弈是个成年人,心底隐隐希望和对方在酒店见面前最好能在别的地方先见一次,那么最好的机会就是这趟南仪之行。 当年的南仪镇还是个依山傍水的安宁小镇,尚未被商业化,最适合放空。自然也很适合网友见面散散步谈谈心。 知晓宣帛弈要去南仪镇当职的原因,卫司融顿时明白那时对方也领悟到他的意思,才会把南仪镇当做他回国的第一站。 要是等不到呢,岂不白等了? 不得不说,他怜爱宣帛弈了,抬手摸摸对方的脸。 「干嘛?」宣帛弈好笑地问,「我想要的不是这样的补偿,别以为能矇混过关。」 卫司融心底的怜爱没存活两分钟被搅和的半点不散,面无表情收回手:「我爸妈接手的是家即将上市的公司,操盘从上市前一个月到一个月后,为期三个月。就是在即将上市前晚出了事,市值异常,股票大跌,瞬间增发数千亿。导致买入的股民血本无归,上市也因此搁浅。」 「那家公司在你父母死后走完流程申请破产,法人出国定居再也消息。」宣帛弈说。 「是,股民都说我爸妈和这家公司法人联手捞金,涉及非法洗钱,我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证据,网上有大批冒出来让我爸妈血债血偿的声音。」 时隔五年再旧事重提,卫司融还是忍不住的浑身发抖,恍惚那时候的网络舆论带来的压迫再次捲土重来像一面透不过气的布盖在脸上,唿吸紧促,越来越难。 「融融,醒醒。」宣帛弈看出他情况不对,立即起身动作轻柔拍他的脸,见没多大成效,干脆捏住他的鼻子,压着急躁哄他,「调整唿吸,不要怕,那些都过去了。」 卫司融虚空的眼神渐渐有了焦点,落在宣帛弈慌乱的脸上,他露出个脆弱笑容:「没事,就是想到那时候网上骂我父母的人还人肉出我的信息,不是我小姨反应够快,早在我出现在张小强直播间里就被人扒干净了底细。」 宣帛弈眼底情绪浓郁,更多的是心疼,他说的那些他都看见了。 铺天盖地地骂。 失去理智的股民不会管祸不及家人的道理,被捲走找不回的钱,需要个发泄的地方。这时有人特意把卫司融推出来,当做一个活靶子。 活靶子刚成年,又是被父母保护着长大还没接触过社会毒打的小孩,无法理解那么多人的恶意。 大抵他父母也想到了这点,才会做出那种抉择。 这个决定放到现在仍旧在卫司融心里留下很深的伤痕,宣帛弈轻嘆了口气:「对不起。」 「这和你没关系,更何况当时你也做不了什么。」卫司融没说谎。 那个时候的宣帛弈也初出茅庐,真站出来挨骂的就变成了两个人。 卫司融扯唇笑了下:「我刚出国那会儿贼叛逆,不让我看国内关于此案的评价我非要看,跟自虐似的。」 今天他会变成心理学顾问和当年的遭遇也有关系,想要开脱和自己有相似处境的人。 宣帛弈没说话,看他的眼神里满是心疼。 「我知道网上大规模网暴我不是偶然,让我小姨帮忙查了,发现很多号来源于同一个群,隶属于一家营销公司。你猜我顺着那家公司查到了谁?」 宣帛弈摇摇头,握住他的手给他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薛绍亭。我没敢和他联繫,因为不确定他是好还是坏,我意识到我爸妈生前接的那个项目有问题,在没有足够资本前不敢擅自乱来,所以我就边查边等个合适机会,想要亲自和他面谈,结果你知道了。」 没等他回来见薛绍亭,薛绍亭先车祸没了。 「参与上市项目工作组一共有五名重要骨干,你父母、薛绍亭、夏息清、冉泓。」宣帛弈说,「打杂的那些人我查过好几遍,没有问题。」 第170页 同个项目组里只有两位总负责人出了岔子,其他三位被撇得干净。 也不能说很干净,两年前薛绍亭车祸、夏息清突然脑淤血至今还躺在病床上是个不知何时会醒来的植物人,就剩下个不再从事金融行业的冉泓。 冉泓目前移居浔阳,做了个餐厅小老闆,孑然一身,连条狗没养。 不单宣帛弈知道这几人的动向,卫司融也清楚,他说:「我没去找冉泓而是先以本名进入市局,是藏了小心思。」 「这小心思是明知道我和市局往来频繁故意钓我?」宣帛弈没忘记初见他的冷漠和牴触,「你知道我和顾予林有往来。」 卫司融偏过头,试图将跑远的话题拉回来:「我打算国庆后去浔阳拜访冉泓。」 他不好意思说,宣帛弈眼眸微转,低笑道:「我陪你一起?」 卫司融也没拒绝,只道:「薛韶玉恐怕早找过冉泓了。」 「找过了也没太大用。」宣帛弈看眼他往回抽的手,知道大门开着,他俩这样腻歪容易被人看见,这是为自己声誉着想,可心里怎么那么不舒服呢? 「为什么?」 宣帛弈靠着办公桌,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像只讨嫌的狗崽子去蹭他的脚尖:「冉泓看见他就会说无可奉告,不知道等等搪塞的话。」 「看来你也拥有相同的待遇。」卫司融被脚尖的小动作弄得无奈,只觉得这人幼稚得很,「你认为他见到我会说实情?」 「会。」宣帛弈一口咬定,见他眼露不信,亲狎地笑,「那不然来打个赌?」 「赌他见到我会不会说实情?」 「对,来不来?」 卫司融看出这人心里憋着坏,那又怎么样呢? 他俩除开最后一桿入洞,该干的能干的都做过了,全垒打不过时间问题。 卫司融在接受这方面坦然得很,也很坦然接受了宣帛弈的邀约:「来,赌什么?」 意外爽快。 宣帛弈看了他嫣红的唇好几秒,抬手搭在扶手倾身过去,在他耳边低声细语好半天,待松开手站正便发现某人耳朵红得不像话。 这粉色像是会传染,很快在他脸颊晕开,连带着眼尾也被沾上了。 他瞪人的那一眼完全没有杀伤力,反倒引得宣帛弈低笑了几声。 「赌吗?」宣帛弈好整以暇地问。 瞧这人胜券在握的样子,卫司融没来由的斗胜心大涨:「赌。」 「好,我真是爱死咱们融融这不怕困难的小模样了。」 「等等。」卫司融看着一脸笑意的男人,「你就不问问如果我赢了,希望你做什么吗?」 「嗯?」宣帛弈像是听错话,轻眨眼睛,实力演绎迷煳美人,「我的融融居然还抱有赢的想法,难道这个赌不是给我的福利局吗?」 这说得好像他明知会输还故意往上填坑,就为给男人达成所愿一样。 卫司融涨红了脸,骂道:「你不尊重赌约,作废。」 「没没没,你说你说,我听着。」宣帛弈扶着他肩膀赶紧低声地哄。 开玩笑,刚赌约说出去的瞬间,他都开始盘算起等会要花多少钱了。 卫司融深深看男人一眼:「我暂时没想到,赢了就答应我一个要求。」 宣帛弈又笑了:「嗯,我答应了。」 卫司融实在看不惯这嘚瑟的样子,没忍住伸手去掐男人的脸:「我发现你脸皮越来越厚了,让我看看是不是趁我不注意偷偷长肉了。」 宣帛弈任由他捏,说话带着漏风的嘟囔声:「你吃饭了吗?」 「现在才想起来问是不是晚太多了?」卫司融问,松开手发现这人的脸被捏出道红痕,没办法,皮肤嫩又白的人就是容易留痕,「本来准备找你吃午饭的,结果没能混进来,被傅主任认领进食堂走一圈顺便品尝了下你们大厨的手艺。」 宣帛弈依稀记起这件事来,刚杨典说过傅主任带新人逛完一整个检察院:「原来我对某人不回消息忧虑的茶饭不思,某人吃好喝好。这一腔的真情怕是错付了。」 卫司融还在盯着他脸颊上的红印子看:「那就错付吧。」 「你是真不心疼我。」宣帛弈算是看透了,「渣男心,是吧?」 「是啊。」卫司融爽快承认,「时间不早了,走吧,陪你去对面的小店吃顿饭,然后我就要回市局了。」 宣帛弈听他的,把桌上文件收好,又把电脑息屏,和他并肩往外走:「晚上我把这五年整理你父母案件的所有资料都拿给你,别高兴那么早,我有条件的。」 卫司融抬手打掉男人捏后颈的手:「说。」 那儿的肌肤嫩滑又软软的,捏得宣帛弈心猿意马的。 被格挡开也不生气,毕竟平时在床上一碰就软的致命点。 「有任何想法可以随时和我说,不可以单独行动,不可以隐瞒实情。」 「嗯嗯。」 这一看就是很敷衍的德行让宣帛弈很不高兴,板着脸略带着点凶:「卫司融!」 他们重逢这么久以来,宣帛弈第一次直唿他大名,弄得前脚煳弄完人的卫司融整个人肃然起敬:「嗯,我听见了,一定按照你的要求做到实事求是。」 手搭在他肩头的男人半天没吭声。 卫司融斜眼看沉思的人:「怎么,标准回答,还不满意?」 第171页 「没有,我很满意。」宣帛弈犹豫着还是诚恳道,「就是没见你这么配合过,多少有点不适应。」 「没看出来宣检察官还是个喜欢受虐的。」卫司融恍然大悟。 正巧有人从楼梯上来,听见这话诧异地看向一脸高冷的宣帛弈,实在很难相信他们院里平素向来不容陌生人近身的宣检察官会是玩这么大的人。 宣帛弈抿紧唇似乎没有解释的意思,对那位震惊到原地的同事轻点头,稍稍推着卫司融快走。 等两人走远了,同事反应过来,梦游似的往群里发消息。 -同志们,刚刚宣检察官和我打招唿了!!! 一路走出检察院,不断有人和宣帛弈打招唿,那眼神透着小心翼翼有些则是透着惊奇,仿佛在院里这么多天没和宣帛弈说上过话似的。 这么感觉的,等两人坐到小餐馆里,卫司融也是这么说的。 宣帛弈抽纸把桌子擦了一遍:「你猜我平时会理他们吗?」 「他们和你打招唿,你一点不搭理,那很没礼貌。」卫司融说。 「你想错了,他们平时不敢和我打招唿,今天估计是在楼梯和人打招唿被传出去了。」宣帛弈回答。 「这都能引起轰动,那知道你有受虐倾向岂不更不得了?」卫司融意识到他今天随口说的一句话将给宣帛弈的形象抹上多大块黑。 「没关系。」宣帛弈一点不放在心上,「他们不敢当面说更不敢靠近我。」 不要接近宣帛弈都成为检察院一大标准了。 「真是不虚此行。」卫司融做了个总结。 四菜一汤上来,卫司融撑着下巴看宣帛弈吃饭,安安静静的。 主要是美人进食动作优雅又快又没声音,总归是一幕幕画面精美的默剧。 那他这唯一的观众理所应当保持沉默。 很快宣帛弈吃完了,结帐走出去。 「我开车送你。」 「不用。」卫司融说,「我打好车了,你先回去忙,今天不用去市局接我,下班我自己回去。」 宣帛弈表情微顿,接着眉眼耷松下来,可怜巴巴的:「你是不是还生我气呢?」 「没有,真要生气会来主动找你和你说那么多吗?」卫司融好声好气的,「你再装我就真生气了。」 宣帛弈一秒恢復如常:「那我看你上车再走。」 卫司融抿唇笑了下,上车的时候挥挥手,从后视镜看见宣帛弈拿出手机对着车牌照拍了下,低头敲着什么才把手机装起来往检察院走。 这场开诚布公的谈心结果很好,即便和他心中所预料的不太相同,结局相似已经很满足。 那时那景,他不敢奢求太多。 宣帛弈是个聪明人,知道他在调查他父母的案件也知道他掌控着那几个涉案人员的近况。 没有说出来,以推心置腹的方式和他交换着情报,换取到彼此的信任。 宣帛弈肯做到这份上,他确实没必要再固执的把人推开。 这世界上对他好的人寥寥无几,他怕再像五年前那样被迫撵走再也找不回来了。 宣帛弈又有多少的坚持够他那么消磨的? 他怕,也捨不得。 也许就像老师教导过的,两个人的力量总归比一个人的要大。 他和宣帛弈强强联手,又有多少难关过不去的? 想通了之后,卫司融就有些想念刚分别没到两分钟的宣帛弈,这可怎么办。 总不能往后粘着人一起进出吧,不礼貌了就。 很快他就没空想那么多,周查给他打来电话,说武陵大街那附近有家金店被抢了,郑汝水他们接警出去,关于崔怀良提到的甘琅资料放到他桌上。 直到回到办公室,卫司融也没想明白金店抢劫得刑侦队去。 刚坐下,小茹就敲门进来了:「卫顾问,我们点奶茶,你要喝什么?」 卫司融摇摇头:「我不喝,郑队长他们怎么出警去金店了?」 小茹羡慕地看着他白嫩的脸,难道这就是不喝奶茶的良好护肤习惯吗? 「似乎涉及到捲毛写出来名单上的几个人。那几个人估计知道自己被我们盯上了,想抢完这家店发笔横财离开这,沈局就要求我们配合调查。」 也就是说这个是沈儒林的意思,上次贷款的事得罪方蕴瑶,也就是金家和方书记,让沈儒林很生气,还找不到名正言顺的藉口发作。 这次金店遭抢劫的事估计也被沈儒林认为是上天送来惩罚他们的藉口。 卫司融摸了摸下巴:「沈局最近日子过得还好么?」 「挺好的,没事把郑队叫过去骂一顿,问他查这种陈年旧案有多大成就感吗?那嗓门大到整栋楼都能听得见。」 「那可能我平时聋的时候比较多。」 小茹没忍住笑出来:「啊也不是,我们有专门八卦的群。」 卫司融猜到了:「有十三月酒吧管理层人员名单吗?」 「有,就在你这份文件下面。」小茹回答,「其中你和周查刚得知的新成员也在管理员名单上。」 「甘琅?」卫司融皱眉,「这个人目前在国外,看起来是个土生土长的灵河人,出国留学后就移民再也没回来过。」 「上面这么写着,实际他回来过几次,次次落脚在十三月酒吧,可见和国内关系没断的干净,他和林雎及罗子垚关系都很好。」 第172页 卫司融看见她说甘琅回来的证据,机票留档。 「没有一张图片能证明甘琅回到十三月酒吧,也没有机场图,有点怪。」 「这很难。」小茹说,「一年内的视频等东西机场还会有留档,就机票票根来看是两年以前的事,很难。」 「没事。」卫司融不介意,翻开甘琅的照片信封,一二三四五,他往信封里看了眼,不信邪又朝下倒了倒,「就五张照片?」 小茹把他一系列操作收入眼里,实在太可爱了,忍笑道:「对,这五张照片还是我和周查翻遍他上学以来论坛公开照片找到的。」 信息太少。 卫司融垂眸:「他很像个人。」 作者有话说: 日常更新√ 第65章 连环案件05. ◎「这么爱啊?」◎ 小茹差点问他是不是在骂人, 看见他敛眸沉思的模样知道他在认真说事,这让小茹也跟着看。 渐渐的,小茹居然也看出几分眼熟来。 她不确定地说:「……罗子垚?」 卫司融把那五张照片递过去, 眼底有零星笑意:「这就要看你们核查了。」 小茹有点肉疼,怎么说呢,原本是想过来和卫司融分享他们刚发现的一家好喝的下午茶, 不仅被拒绝还摊上一件大事, 小茹嘆了口气:「知道啦,现在就去帮你查。」 「放宽心查, 我知道这个世界有很多相似的人, 但在同个地方能碰上相似度如此高的两个人实在太魔幻了,我觉得还是需要查查才能知道真伪。」卫司融说。 「你觉得他俩是同一个人?」小茹惊了。 这没证据的推测也就有他敢大胆说出口了, 要知道甘琅和罗子垚这两人不管是学歷还是家庭及生活经歷没有一点儿相似的。 看着有天壤之别的两人会如他说的那样,一人双重身份? 小茹怀揣着这个念头将信将疑下楼去查了。 而翻看甘琅资料的卫司融则站起来走到窗边往外看,东侧隐有小花园路灯的隐秘美景,能看见有人在角落里偷闲。 没看多久,街面远远开过来一辆熟悉的越野车,卫司融拿出手机给周查发消息。 -[卫司融]:金店的案子结束了? -[周查]:人跑了,现场没留下多少有用的线索,听沈局的意思, 案子转到我们这边来了。 -[卫司融]:我在会议室等你们。 很快到市局办公室窗口的越野车副驾驶座放下车窗来,周查偏头往外看,看见他的那瞬间抬手打招唿。 会议室里,郑汝水退居二线,捧着个平板在皱眉审批贷款分类的事, 投影布上是周查边分析边弄出来的粗糙ppt。 「一伙四个人, 一个负责搞监控, 一个负责守门,另外两个负责收敛金器,四个人分工明确。从视频不难看出来,这四人准备很充足,把会暴露自己身份特徵的全遮住了,用来逃跑的车子在城郊被遗弃,车附近只找到当时四人所佩戴的头套等等东西,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现在就看痕检能不能救人一命。」 「画像师那边在加急处理,由于这四人隐藏得太深,不见得能给出正确的调查方向。」 「交管部门也为我们提供了这辆车抢劫前后的行驶轨道,从这围绕着灵河市兜圈的路线图不难看出他们在刻意模煳我们的调查方向。」 「即便如此,还是让我们抓到他们最后的去向,那就是出城往南仪镇去了。」 一直转笔思考的卫司融停下动作,缓缓抬头,看向大荧幕里那张车辆行驶图。 那是四个用口罩帽子将自己捂得很严实的男人,开着辆普通suv,往南仪镇岔口的高速路转,车牌信息很清楚,车主是个叫胡巷觉的年轻人。 彼时周查的案情分析还在继续:「……根据这两辆车的行驶记录我们发现另外一桩奇怪的事,这伙抢劫金店的劫匪在逃离灵河前还误打误撞进了一家实验室。」 「实验室丢东西了?」卫司融问。 「目前还没接到报案,大概是没有的。」周查想说的重点自然也不在这上面,调出四人走出实验室所在大楼的视频,「我怀疑这不是一起四人为团伙的盗窃案。」 会议室里其他人还没转过弯来。 唯有卫司融停笔落在本子上:「起码八个人为一个组的团伙案。」 周查鼓掌:「还是卫顾问懂我,用这两个视频作对比,不难看出右边走出实验室大楼的四人有刻意模仿左边抢金店四人走路的痕迹,抢金店的四人走路姿势挺拔,就是有点不可一世的意思,右边的是强装出来的气势,弓背塌腰,一副很心虚怕被抓到的小心模样。」 两个不同姿态的动态放在一起就很直观了。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明白了。 小茹问:「所以现在去南仪镇的那四个人是替身?」 「对,真正抢劫的这四人还在灵河,可惜,这栋楼里每天出入的人太多了,实在难以排查。」周查问过,这楼除开固定的上班族,还会不断有外卖员和快递小哥等等人出入,根本没办法确认犯罪嫌疑人,真筛查起来无疑是大海捞针,还捞不出来个所以然来。 「那……我们不能把去南仪镇的四人抓回来问吗?」 「方法可行性不高,因为据前方消息来说,那四人车开进隧道里就不见了。」 卫司融想到曾经看过的多个犯罪兇手脱离围剿的典型案例,提醒道:「厢式货车?」 第173页 「头儿也这么说,很可惜那段隧道长达十分钟,出现数十辆厢式货车还有好几辆运输车的,我已经让人核查了。」 「目前还是不知清楚那四名犯罪嫌疑人的身份?」 「是的。」周查承认的那瞬间是有点子不好意思的,这还是从警几年来第一次动作这么慢。 「那沈局说他们和捲毛提供的放贷名单有重叠……?」卫司融瞭然地点点头。 很快会议室里其他人也瞭然地点头,原来这就是案子转到他们手里的缘故。 周查有些迷惑,这时候突然提到沈局是要做什么? 唯有低头的郑汝水抬头看眼深藏功与名的卫司融,他们这位卫顾问还真不是一般人吶。 案情分析到这地步,身为队长的郑汝水不能继续干坐着,站起来发表最后的尾声:「这案子继续跟进,当前最重要的还是查清楚当年李倩秀进入会所前后的事,包括她给的那张合影上的三名女性生前生后事。另外,多催催边山镇镇派出所,积极寻找陶庆茵的事要提上日程。」 那是个对案件推进起到决定化的重要人证。 郑汝水不担心找不到人,主要担心人会不会在找到前先以各种奇妙的理由离开了人世。 这不是多稀奇的事,看崔又富和李倩秀就知道,那个放贷组织非善类。 能设计弄死崔又富,又怎么会安心放一个知晓内情颇多的陶庆茵给他警方? 有这件事在心头压着,郑汝水寻找陶庆茵的心更加迫切了。 主要负责和边山镇镇派出所交接的周查心里苦:「头儿,你不知道那边的谭所长有多能和稀泥,每次我问陶庆茵的事,他不是有事就是问我什么时候去边山镇,说要亲自招待我。这能叫欢迎我去么,显然想让我尝尝在那找人的辛苦滋味。」 「他和你和稀泥,你就不会和他打太极再把话题拉回来?」郑汝水一脸恨铁不成钢,「这还要我教?」 「不是啊头儿,那个谭所长他真的和我以往见过的和事老不太一样。」周查真的很冤枉。 「得了,回头我和他联繫。」郑汝水说。 周查张张嘴,算了,郑汝水不信邪那就让他试试,有些槛得自己踏过才知道有多难。 「卫顾问,你挑个时间再约下那个酒吧卖酒郎,找个安静可以独处的地方,把人带出来。肃清十三月酒吧的事迫在眉睫,我始终觉得今天金店遭抢劫的事没那么简单。」 「没问题。」 「差不多了,各位收拾收拾下班吧。」郑汝水说。 经歷过几天太平生活,郑汝水都快不知道加班熬夜怎么过的了,不过现在的案子还没到加班加点的时候,郑汝水不介意让队里人慢慢来。 领导一旦发话,以周查为首的八卦团体齐刷刷下班。 等卫司融从二楼下来,就剩个郑汝水在仰头喝水,听见脚步声,郑汝水转身看见他不算太意外:「夫夫两约好不同办公室一起加班?」 卫司融转了转车钥匙,叮噹作响。 「哦。」郑汝水明白了,「原来是我想太多,你去检察院看着宣帛弈加班呢?」 他中午访问检察院的事,看来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这年头人就要敢作敢当,他面不改色道:「检察院的食堂味道挺好。」 「那太巧了,前段时间宣帛弈还和我说觉得我们市局食堂味道好呢,你两这口味凑不到一起去了。」郑汝水说。 「我看也是,不如做个交换,他来市局当检察官,我去检察院当心理顾问,两者也不算分家。」 「可别,你真把他换过来,咱这就管不住了。检察院和市局的同志本质有壁,那边人看见他自动远离,咱们这边看见他不敢打招唿也会跟着看,还会在他面前表现自己,哪怕知道他有对象,这也不耽误他们像个公孔雀开屏。」 卫司融笑了声:「哦,没关系,在我没来之前他也是这的常客。」 郑汝水竖起耳朵等着他的下半句,然后呢? 然后卫司融又是一笑,拎着车钥匙往外走去。 没有等到意向中下半句话的郑汝水望着他潇洒身影,慢半拍想到件事,短短两分钟内素来冷淡的卫顾问笑了两次,所以他对宣帛弈很有信心,相信对方不会被轻易抢走。 啧。 这恩爱秀的太高明了,没点智商想不明白的。 到家单元楼下,卫司融下意识抬头往上看,他家那边黑乎乎的,没有点灯。 这表示宣帛弈还没回来,他摸出手机一看,原来两人有两个小时没联繫了。 失联前宣帛弈知会他说傅主任主持召开会议,可能要很久,让他不要等自己下班。 当时卫司融没太在意,想的是距离下班还有一小时,你们还能开那么久? 现在看来是他太天真了,有些难缠案件梳理上个几小时也是常事。 想到家里空荡荡的,卫司融不是很想回去,习惯有人陪在身边,一时很难戒掉那种贪恋温暖的瘾。 他走到路灯下方的公共椅坐下,抬头看向圆月,快要中秋节了,宣帛弈应该会回去和他爸妈过。 一家人的仪式感。 手机响了,他点开接通顾予林的视频通话请求。 「这是在家楼下?」顾予林眼神真的一级棒,刚接通就认出他在的地方,「下班后不回家在这思考人生,还是想餵流浪猫啊?」 第174页 「不餵。」卫司融只挑了想回答地说,把流浪猫餵出感情很难收场,他真想要温暖,要个宣帛弈就足够了。 「你这人真是会聊天。」顾予林转动着办公椅,看背景是在店里忙着,面前堆着老高的文件夹,「顾女士问你中秋节怎么过?」 「还能怎么过啊?」卫司融懂了装不懂问。 「她的意思是你不跟宣帛弈回家,就回家和我们过。当然了,你要是跟男朋友回家见家长呢,那我和顾女士就买两月饼随便打发了。」顾予林说得很随意,仿佛卫司融是这个中秋节的精髓。 卫司融揪了朵开放正艷丽的玫红山茶花捏在指尖玩:「你们怎么知道我交男朋友了?」 「哈,你两在医院难捨难分的劲儿还能不成?」顾予林眼力满分,「你当我最近不去你家是真的在忙么?」 不过是为小情侣留足相处时间罢了。 卫司融靠着椅子,还在转山茶花:「还有两天呢,到时候再说。」 「不会吧?」顾予林一脸来劲表情,「他没和你说过节打算?」 「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卫司融不想回答,「请你帮忙查的人查到了吗?」 「真就有事好哥哥,没事顾予林,一点兄弟情都没有。」顾予林贫归贫,调出文件夹来给他找东西,「甘琅每次回国基本都和林雎同一航班,过关记录看也是前后脚,两人应该结伴而行,提前和你说没有照片,被林雎处理掉了。」 「林雎有能挖点吗?」 「有,挖不到。」 「钱没给够?」这是卫司融能想到的唯一理由。 顾予林很惆怅,惆怅地点燃了一支烟:「怎么说呢,林又琥只有他一个继承人,在保护隐私这方面做的真没话说,就像余尤尧一样,为了锻鍊儿子,抹去儿子的真实身份塞进子公司里,要不是余初牵扯进命案里被迫曝光,还不知道要瞒多久呢。」 「这么说林雎的行踪成谜,连你也拿不到了。」 「这话不中听了啊,什么叫连我也拿不到?」顾予林不高兴道,「给你哥道歉,马上告诉你个关于林雎的最新消息。」 卫司融沉默地看着镜头,看得顾予林受不了了:「别盯了,我说。不出半个月,林雎会回国。」 「不走了?」卫司融之所以这么问,是想到余初早先回国待在浔阳的事。 「说是完成学业,回来跟着他爸学着打理家业,再顺便向余初求婚,完成两家联姻的约定。」顾予林吐着烟圈,严重走神中。 「那罗子垚呢?」卫司融又问。 「和他有什么关系?」顾予林拧眉,「他就是林雎一个能託付店的好朋友。我查过他的私事,有点像封心锁爱的机器人,不管俊男还是靓女,在他面前示好统统无效,上个能做到这么封心锁爱得还是宣帛弈,现在他不是了。」 卫司融懒得问什么时候宣帛弈还是封心锁爱的典型代表,只说:「飞腾实木和林氏有往来吗?」 「问到点子上了。」顾予林赞赏道,「当年灵河政府搞招商引资这套的时候,还是林氏把飞腾实木招过来的。因此政府对林氏也有照顾,不如瑞龙集团那么重视就是了。」 「以前关系那么好,为什么现在关系破裂到仿佛没有交集?」 「因为金家售卖船只的事。这两家对那些航线船只都感兴趣,谁也不肯让着谁,就公开竞拍,价高者得。可以说金嘉韬年纪轻轻能有那么狠的身价和这两家子脱不开干系。」 「他们的关系真脆弱到为了航线和船只就老死不相往来吗?」卫司融说不上来心理感受,就是不相信这件事会那么简单。 顾予林笑起来,还差点被烟呛到:「弟弟,那不是人情,是赚不完的钱,你以为金家想卖吗?要不是实在撑不住,金家会将其牢牢握在手心里。」 卫司融抿紧唇,片刻后又说:「金家股票是谁在打理?」 顾予林脸上闪过丝怪异:「薛韶玉,他很懂这行。」 当年薛绍亭死了,薛家的重担就落在入行没多久的薛韶玉肩上,这位薛家二少自幼表现出非凡经营头脑,后更是在数学方面天赋卓越,直到父母有意引导,十八岁就靠股票博得第一桶金,往后更是了不得。 有人说在他身上看见薛绍亭的影子,也有人说那是卫邈的痕迹,到底师承于谁众说纷坛。 不管是薛绍亭,还是卫邈,本质是同一个人,因为薛绍亭是跟在卫邈、也就是卫司融的父亲身边的,所以像来像去,不过宛宛类卿罢了。 五年过去,金融界连卫邈的名字提都不好提,只能用像来暗喻。 卫司融不知觉快把山茶花掐没了:「他和飞腾实木有关系吗?」 「有。」顾予林po出张聘用书,「飞腾实木连续三年聘用的高级风险顾问,专门管理股票这块,年薪是普通人这辈子没想过的数额。不仅如此,他还给林氏做过风险顾问,后来为和飞腾实木合作向林氏主动辞职。」 「他起初不做这行吧?」卫司融印象里薛韶玉入行最初接受採访说的是一辈子要在投行,生是投行的人,死是投行的鬼。 这句轰动一时的真情表白不到两年被遗忘在人世间。 当初说要在投行做到死的有志青年踏入了金钱行列,身价千亿,风头长盛不衰。 顾予林点头:「对,就你出国那年,他接手林氏风险顾问一职,两年后转投飞腾实木,没人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就听说飞腾实木给他出了和林氏的违约金。林氏因为飞腾实木财大气粗聘请走薛韶玉的事,更对其不满意。生态公园项目一案里,我查到林氏背地里联繫瑞龙集团,想要强强联手压住飞腾实木。」 第175页 「瑞龙集团没答应吗?」卫司融奇怪道,「林雎都要从国外回来为完成联姻的事做准备,将来两家等于一家,瑞龙集团没不答应的道理。」 「我也纳闷,查不到具体原因,就知道余尤尧一句话给否了。」顾予林猜不到豪门大佬的真实想法,不是同类人,揣摩不了,「瑞龙集团拿下项目就跟好兄弟窦家一起开始准备工作,把林氏完全撇开。」 「那两家的联姻想来也是林雎单方面意愿。」卫司融看见有一辆在路灯下仍蓝到耀眼的越野车开了进来,「余初的资料给我一份。」 「成,他应该这两天要从浔阳回来了。」顾予林边说边给他发文件,「哎,那个中秋节——」 「我等的人回来了,有空再说。」 眼瞅着那辆车停在前段时间刚买下的停车位上,卫司融的心突然勐跳起来,眼里心里再也装不下别人,只想迎过去看早该归家的人。 顾予林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主动挂断。 车灯闪了闪,很快熄灭,车门被推开,一条包裹在黑色制服裤里的长腿先出现在他视野里,接着是劲瘦的腰再到清爽蓝色的长袖衬衫,这身影和他脑海里期盼着的完美重叠。 卫司融歪了下头,先对方看见正脸,有点卸下面具的疲惫,今晚的会议恐怕不简单。 他猜想着,接着就看见对方神色微怔,像是诧异他等在这,不到半秒,对方脚步如飞朝他走过来。 美人身姿挺拔,腿长肩宽的走起路来自带顶尖男模气势,脸上疏离神色随着两人距离拉近逐渐消散,最终到他面前,露出个逗弄的笑容来。 「在这等我?」 明知故问,卫司融抬头看着来人,没有开口。 宣帛弈也没有让他说话的意思,低头轻轻地含了下他的唇,又轻柔地舔了下:「吃饭了吗?」 完全不用卫司融开口,饿肚子的声音响起代表一切。 宣帛弈忍俊不禁:「走,回家给你做饭。」 「我想吃小炒肉。」卫司融伸长手被宣帛弈拉起来,虚虚揽在怀里。 「嗯,我买了线椒,放点红椒一起炒。」宣帛弈带着他上台阶进电梯,「在外面等多久了?」 「也没多久。」卫司融靠在他怀里,看着电梯里投放的gg,思绪飘忽,「就是在想我不发消息给你,你记不记得下班回家。」 「记得。」宣帛弈又带着他出电梯往家门口走,「今天会议结束我第一个先走,引得傅主任问我是不是家里有人在等,我说家里有只只有我能养好的小奶猫,到吃饭点他该饿了。」 卫司融淡淡睨他一眼。 宣帛弈屈指刮他的脸颊,待看见门把手上的菜,惊讶道:「这么爱啊?」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节前太忙了,抱歉。 第66章 连环案件06. ◎「你可以试试。」◎ 「是啊, 所以高兴么兴奋么?」 卫司融很期待他的反应,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回答。 出乎意料的是宣帛弈安静了数秒,非常矜持地举起双手, 文质彬彬地问:「亲爱的卫顾问能不能先允许我办件事?」 「嗯?」卫司融示意他说,不要浪费彼此时间。 「那就是我想先把菜取下来再打开门。」说话间宣帛弈挨个完成取袋子拎着菜再到单手输密码开门过程,再带来带他进屋, 「我的卫顾问今天好像格外粘我, 让我猜猜,是不是半天没见我, 特别想啊?」 以往被调侃就害羞不说话的人今天像是换了个人, 煞有其事点点头:「嗯,其实和你分别坐上车没到五分钟我就疯狂想你, 怕告诉你后显得我特矫情,忍到下班回来找你充电。」 不巧的是宣帛弈今晚有个加长版会议,一开就是几小时。 宣帛弈顺手开完灯抬手摸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 卫司融气恼地把人手拉下来,瞪着不太相信的宣帛弈:「觉得我在开玩笑?」 「那倒没有。」宣帛弈拎着菜往厨房走,回头笑着解释,「在想我究竟做了什么积攒功德的好事。」 「想到了吗?」卫司融跟着到厨房门口,靠着门框看宣帛弈熟练的把袋子里的菜取出来,按照今晚要吃和明晚食材分类好挨个放进冰箱里, 「还是别回答了。」 把塑胶袋放好准备用来装垃圾的宣帛弈看他一眼,笑笑去拿电饭煲内胆舀米:「你父母案卷的资料都在我手机里。」 卫司融听出引诱的味道,抬脚不紧不慢朝流理台走过去:「手机在哪里呢?」 宣帛弈右腿朝外一迈,轻晃胯,凸显出右边裤口袋:「来拿。」 卫司融大大方方从后扶住他的腰, 手顺着口袋边缘往下滑, 垫脚轻咬男人的耳尖:「故意的吧?」 「你看我两手都忙着呢, 哪里故意的?」宣帛弈扭头飞快以牙还牙似的咬了口他的唇,「让你自给自足还不乐意,行,保证下次我把小祖宗伺候的满意。」 「真当我听不出来?」卫司融取出手机的同时指尖往旁边调皮的戳了几下,很快又带着想要的东西熘之大吉。 此时两只手都拿着要清洗菜的宣帛弈尝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轻轻咬了咬舌尖,嗓音喑哑:「融融,你还想吃饭吗?」 「嗯,我惦记你做的小炒肉好久了。」只管点火不管灭的卫司融回答。 第176页 宣帛弈嘆了口气,颇有些认命道:「得,让老婆吃饱才是正道。放心吧,不管是餐桌还是床上,我都会不遗余力让你赞不绝口。」 一提到床上,卫司融就脸热,装模作样滑手机:「密码是什么?」 「你生日。」 输入果然解锁成功,虽然很开心,但卫司融还是严肃道:「你这个密码太简单好猜,万一手机丢了,很容易被人窃取隐私,严重点你的银行卡支付密码等等都会被盗用。」 「嗯,你说的这种案例一般发生在机主用自己生日做解锁密码类的人身上。」宣帛弈说,「我用我老婆的生日做密码,有错吗?」 见卫司融不说话,宣帛弈取过刀和砧板洗好,开始着手处理辣椒:「我没错,有老婆就要秀出来,不然谁知道我老婆是个面冷心软的甜心小可爱~啊~」 后面两个字在卫司融重重掐胳膊捏的疼痛中扭曲了。 「你还挺自豪啊。」卫司融刚说话扭头打了个喷嚏,线椒被切开,空气里渐渐瀰漫上辣椒的辛辣味。 「这么好的老婆能不自豪吗?」宣帛弈撩猫似的撩完后便开始赶人,「要看资料去门外看,辣椒呛鼻子,乖啊,耐心等候半小时,就有好吃的小炒肉了。」 「你不说我也要走了。」卫司融转身不留情走了。 「我对你真就没吸引力呗。」宣帛弈偏头也跟着打了个喷嚏。 卫司融扭头犹豫了数秒,看着他眼泪汪汪的可怜模样,心软道:「我给你那两张纸吧?」 宣帛弈:「?」 卫司融弯弯唇角:「塞鼻孔里。」 免得辣椒再呛到你。 宣帛弈:「……」 数秒后,眼露嫌弃的宣检察官站在原地低着头乖乖的由着卫顾问往鼻孔里塞餐巾纸。 看着美人眉头微蹙对那两节白纸条的无声忍让,卫司融笑出了声:「真好看。」 「不容易,昧着良心的滋味不好受吧?」宣帛弈揶揄完人又开始赶他了,「快走,我马上要开火了。」 卫司融慢悠悠取出两节同款白纸条塞进自己鼻子里,瓮声瓮气道:「没,我陪你一起,在这看也行的。」 「你可真好看。」宣帛弈礼尚往来夸了一句。 这次轮到卫司融说:「昧着良心的滋味不好受吧?」 宣帛弈回想刚两人的对话很难想像这会是两个成年人之间会有的对话,忍不住笑了笑:「对象是你,滋味还不赖。」 卫司融低头揉揉鼻子,没再接腔。 他不出去,宣帛弈也不再赶人,准备热油起锅扁肉。 旁边灶台热火朝天,看案卷的卫司融心里也像被放在火上烤,随着案情的补充,整个案子清晰明了起来,涉及其中的各方人员人设逐渐丰满。 当年出国后大半年浑浑噩噩,等他回过神要收集证据,多数消息被抹去,后续调查也不理想。 好在宣帛弈动手比他早,这份案卷里资料够齐全,也让他知晓些事,当年薛绍亭作为他爸妈的得意门生,在上市项目组里担任着非常重要的审核职位,起到事关重要的作用。 那当年很多有悖他父母常规手法的决定和细节处理,是不是…… 他继续往下看,部分文件上确实出现薛绍亭的签字,关键是附属,真正拿主意还是他爸。 躺在医院的夏息清则是把控风险,上市公司崩盘前夕有过两处异常举动,皆被他压下了。 当时他爸妈察觉到不对劲,可惜异常早让夏息清抹去了,也就靠这粉饰太平继续煳弄下去,才形成割韭菜的雏形。 冉泓相对简单很多,属于边缘人物,这大概也是对方能在浔阳相安无事还能开个小餐馆谋生的缘故。 可要说冉泓真像张白纸那么干净倒也不必,身处投行,又经歷过那么大的事,会不知道点事情吗? 卫司融眉心勐地一皱,心思出现偏差,他停止浏览,抬眸看向颠锅的男人。 「你悠着点,万一锅翻了,那就是另一个故事。」 宣帛弈差点手抖按照他写的剧本来了:「别影响我发挥啊,弄翻了没得吃。」 「是叔叔阿姨旁若无人的二人世界练就你今天精湛的厨艺吗?」 「不。」宣帛弈否认后给了他一个正确答案,「我是听从我年轻貌美老婆的指令,他告诉我,要想抓住一个男人就要先抓住他的胃。从此我苦练厨艺,等啊等,现在终于当面给他秀一波。」 卫司融没想到这也能让他骚起来:「你还真是见缝插针。」 宣帛弈关火放盘子,很快摆出一盘漂亮的小炒肉,红绿辣椒相配:「来,端走吧。」 卫司融被刺激的又偏头打个喷嚏,伸手去接:「太辣了。」 「这么辣你能吃吗?」宣帛弈深深怀疑,目送他端着盘子往客厅走,「不然等会我给你碗旁边放杯清水吧?」 「忙你的吧。」卫司融头也没回怼了句,真那么吃,他还要什么小炒肉啊,直接清水煮白菜得了。 宣帛弈挺担心他吃不下那么辣的小炒肉,事实是白操心,他吃得很自然。 「资料看完了?」 「没有,看见项目组里只有冉泓好好的,我下意识觉得他有问题。」 「所以为了避免在事情调查清楚前冤枉一个好人,你决定等我给你分析啊?」 卫司融放慢吃饭速度:「你怎么看?」 第177页 宣帛弈说:「你先吃,我去拿个东西。」 卫司融端着碗看他去拿沙发上的公文包,弯腰找东西,很快拿着个平板回到桌前:「你刚那种心态是正常受害人家属迁怒。除开你父母仅剩的三人,一死一个半死不活,就剩个活人。这事放我身上,我也会忍不住去想活着的那个有没有问题,为什么他们都没了,就你活着呢?你是不是靠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苟活至今?」 道理是这个道理,真当情绪上头那瞬间过去,理智又会跳出来指责。 卫司融说:「你见冉泓,他说过什么吗?」 「我是靠打和你关系的感情牌听他开了几次口。」宣帛弈点开平板里的相册,调出密码分类,「他第一次说不管我和你有多亲近,这种事还得你本人到场,外人总归是外人;第二次不凑巧,和刚被撵出来的薛韶玉撞个正着,被他看见薛韶玉和我打招唿,差点误会我和人联手套话,连带着要挨打了。」 「那后来呢?」 「后来我只得告诉他,我是灵河市检察院的检察官,亮出身份证及证件,勉强博得他两分信任,这次感情牌也不好使了,他最多容许我在餐厅坐着,不准多嘴。」 「他在等我去问吗?」 「或许他会告诉你些别人不知道的细节,但……」 卫司融抽纸擦嘴,主动说出他的未完之话:「不要抱太大希望,否则他不会活到现在。」 知道最多的薛绍亭和夏息清都不能再开口,没道理一个没背景的冉泓能相安无事。 宣帛弈见他如此冷静,点击相册视频播放:「这是我从紫绶锦园物业那搞到的视频,你父母…前有两辆可疑车辆出入过,不要着急说怎么确定是两辆。仔细看,这是那两辆车进出小区门口的时间。」 「这是车辆停在你家单元楼下的视频,四个疑似保镖的人,外加两个很注重保护隐私的领导级别人物。」 「电梯内部,停靠在你家所在的楼层,出门右转。」 「紫绶锦园的格局你比我清楚,他出电梯右转去的是谁家,你也有个数。」 卫司融看着那个在心底默念过很多次的熟悉日期,心口微哽。 在他和顾女士因填写志愿闹得鸡飞狗跳的时候,他爸妈接待了一个看起来很了不起的人。 在这个人离开后不到两小时,股市动盪,无数股民成壮硕韭菜被一刀割,他爸妈也因此被逼上天台,以死抗下这桩关系几千亿的金融案件。 「这两个人……」 「视频太模煳,对方很注意躲避镜头,没有露出明显特徵,我私下找过画像师,都说有难度,只有一个肯帮试试,到现在还没个消息。」 「车辆信息呢?」 宣帛弈确认他现在很不清醒,连这话都能问出来,头脑真清醒不到哪里去。 换做平时,卫司融不会问,原因很简单,那伙人能想到遮掩真面目,会想不到处理掉己方车辆行踪及信息吗? 只是宣帛弈不会明说,缓缓摇头:「这伙人太谨慎,不像新手。」 「处理手法很老道,能让你查了五年还一无所获,确实非同一般。」卫司融不在这件事上纠结,「对了,按计划我还得去趟十三月酒吧。」 「这算提前报备吗?」宣帛弈把碗筷全收了,小炒肉的盘只剩零星的菜底,自己也没吃多少,可见某个叫着要吃小炒肉的人吃了多少,突然宣帛弈没来由担忧,「你在海外这几年有好好对待自己的胃吧?」 不等回过神的卫司融回答,宣帛弈疾步进厨房,从里传出来句絮絮叨叨的话,「我先叫个跑腿。」 跑腿买什么? 买魂吗? 卫司融揉了揉胃,吃太多辣是有点不舒服,也没到要吃胃药的程度。 没开口拒绝也没狡辩,是贪恋这种被男朋友捧在手心里呵护的美好感,他很懂事地倒了杯温水,没再让胃冰火两重天。 晚间临睡前两人以再去十三月酒吧进行了一场唇舌之战。 谁也不是胜方,皆气喘吁吁败下阵来。 宣帛弈:「学得挺快,懂得追着我不放了?」 卫司融舔舔唇,懒洋洋回答:「都是宣老师教得好。」 「希望不会有哪天教会徒弟饿死了师父,哦,我想偏了,这应该是教会徒弟餵饱师父。毕竟我的徒弟不会允许他的师父再有别的徒弟,对不对?」 「你可以试试。」 宣帛弈低笑:「你和人约在哪?」 卫司融打了个哈欠:「检察院的掺和审问不太好吧?」 「我作为主负责贷款案的检察官,跟你们一起收集证据合法合理。卫顾问,不能以你我关系限制我的工作。」 「原来是这样,我居然不知道你是此类案件的主检察官。」 「所以啊。」宣帛弈把他往怀里揽了揽,「我问问不见得会过去。」 手头盛雏霜的案子刚理完还在走流程,贷款案的事还在调查中,他大可不必到现场。 卫司融昏昏沉沉只想睡觉,两三根手指落在宣帛弈唇上:「明天让郑队发你。」 「要睡了?」宣帛弈小心翼翼拿下他的手指,低头特讨嫌凑过去,「融宝,中秋节准备怎么过?」 「就那么过……」他嘟囔着,嫌弃宣帛弈打扰睡觉,鼻音微重的埋怨,「想睡觉,有事我们明天再说好不好?」 第178页 都困成这样子了,宣帛弈哪里忍心当个老畜生折磨人啊,安静着抱住人入睡。 在办公室的卫司融一手摸滑鼠一手按着胃,昨晚疯狂吃辣椒的后遗症后知后觉到现在来报復了。 昨晚宣帛弈在家让跑腿买的药没用上,在市局想要用的时候偏偏没有,真就是…… 「来了来了,卫顾问,来喝杯胃药颗粒,刚看过了没过期。」 周查红红火火在前面端着杯子跑,后面是一脑门子官司的郑汝水。 刚到办公室跟前,郑汝水看见他煞白的脸,再看见他比脸还白的唇,顿感冥冥之中有铁锤砸中了脑袋,生生打出好几个问号。 「早上吃错东西了?」 「没有。」卫司融喝了几口热乎的,疼痛感褪去不少,「也就吃完一整盘小炒肉。」 「一盘小炒肉就把你放倒了?」郑汝水匪夷所思,又知道宣帛弈和他住一起,更对他此时此景感到不可思议,「你家盘和我认为的盘不同,还是你两昨天拿花椒拌着朝天椒炒肉的?」 「没那么夸张。」卫司融谦虚道,在郑汝水就是嘛的表情里又说,「就是我把整盘辣椒带肉吃完了。」 郑汝水无言以对,唯有朝他比了个大拇指,这么狠的人难怪能当心理学家。 耐得住寂寞,扛得住折磨。 「今晚这计划要推迟了,你这情况不能去那。」 去酒吧就得喝酒,不然不像话。 卫司融将一张名片推到郑汝水面前:「你是不是忘了他给过我这个?」 郑汝水低头,名片上方只有简单的两行字,一是名称二是电话,暗红色底加烫金色不规则细纹,低调有情调。 拿起来的时候还能闻到一阵很淡的海盐香味,萦绕在鼻息间,很淡很撩人。 「嘶,你们gay都玩这么花?一张名片还喷香水,讲究。」 「那是你见识少了。」 「你这嘴……」郑汝水想了想,「和宣帛弈待久了一身他的味儿,连说话都有那么几分相似。」 卫司融捧着杯子不说话,静静等着郑汝水改计划。 「给他打电话让他带着酒去酒店等你,如果不行,就先给他打十万,把人先买出来。」 「你上次的豪掷千金已经给他留下人傻钱多富二代的印象,那这次就不能只给十万了,得给十二万,十万买酒,两万带他出来的小费。」 「我查过这个李蓬飞,低调不爱惹事也不搞小团体,在酒吧里是经理级别,那天给你送酒是个意外。」 「也就是说我误打误撞买了个知情比较多的经理。」卫司融喝点白开水沖淡嘴里的苦味,「好事,希望他真能对得起这个经理称号。」 郑汝水多看他几眼,越看越愁:「这张跟亏了好几年肾的苍白脸,我该怎么把你带到酒店,再靠你把李蓬飞骗进房间里?」 卫司融沖周查轻抬下巴,郑汝水也顺着看过去,周查? 被关注的周查:「?」 又是一天夜晚狂欢的开始,九月底金秋,天渐渐黑得早起来,早下班有家庭的人匆忙回家准备晚饭,吃完躺平。 而在另一片地方则是不同的新世界,城市繁华市中心的几条街上灯红酒绿,每个走在这条街上的人在早晚温差大的时候还大秀好身材,无论男女,穿着皆是尽显诱惑。 在这些人里,一身白色卫衣牛仔裤运动鞋的李蓬飞格外另类,不过他在乎不了别人的看法,心里热乎乎又像是激动的中头等大奖似的。 前两晚在店里碰上一个捨得为他花钱的富二代,本来想准备出去开个房靠技术拿下当个长期饭票,谁知晚间出了岔子,人没睡到只留个联繫方式。 这种交流方式很被动,要知道有钱人的世界从来不缺舔狗,只有主动才会有故事。 他给人家留电话了,人家忙起来未必能记得他,他就是个酒吧当经理的,人也不说多出挑,单凭一面之缘让人记住太难了。 等了一天一夜没个消息后,李蓬飞基本确定那个一次性给他花了十万的有钱人把他忘了。 正当他收拾好心情决定恢復以前生活的时候,那个有钱人给他打电话了,问他是不是还是十万块能带他出来过夜。 这笔横财不赚是傻逼,李蓬飞当即软着声音压着腔调卖不值钱的挂念,一般男人都好这口。 谁不喜欢被人依附的感觉呢? 果不其然,两句语音没发,老闆豪气分批发过来十几笔转帐,积累在一起共有十二万。 收钱的手指微微颤抖,点到最后才发现老闆还发了几句话。 -[冤大头]:十万给你领导。 -[冤大头]:剩下两万当做你今晚出来的路费,哦,别的见面再说吧。我在银荷1001号房等你,在前台给你留了房卡,报你名字就能拿。 这熟悉的开房流程,让李蓬飞不禁想,这人到底多有钱啊? 他疑惑灵河市从哪跳出来这号有钱人,同身份的武逸千也提醒过他,说这种不靠谱,可能是仙人跳。 这就多少有点开玩笑了,谁家仙人跳会花二十二万来搞他一个小小的酒吧经理啊?那不过是武逸千吃不到葡萄在说葡萄酸罢了。 把同事好心提醒当驴肝肺的李蓬飞在前台拿到房卡,一脸兴奋,完全没注意到前台看他的同情的眼神。 当他抵达顶楼,站到总统套房门前,刷卡的手透着激动。 第179页 刷开门的那瞬间,他精心准备的笑容仿佛画面定格僵在了脸上。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新√ 明天国庆,新一月又来啦。 第67章 连环案件07. ◎撬开了。◎ 「你们、你们是谁?」李蓬飞望着门口陌生二人组, 下意识问。 这不是那冤大头专门为和他睡觉订的套房吗? 开门看见二个素未蒙面的陌生男性,是那老闆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不能吧,李蓬飞心生退意, 眼前这二人看着就不好惹。 他非常害怕,眼角余光见门还开着,悄默默往后退, 想要趁他们不注意熘之大吉。 谁知刚退一步, 站在最前方的流氓相男人剑眉一扬,对面清秀男人就像读懂男人的意思, 动作迅速和对方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下秒双脚离开地面,硬生生被提熘进房间里。 太突然, 等他回过神来,只来得及大喊:「放开我,救命——」 总统套房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只剩他的惨叫在走廊里余音绕樑似的盘旋数秒,不甘心地散去。 郑汝水和周查把两条腿不老实的李蓬飞按到沙发上,一左一右站定像门神似的不准人乱动。 李蓬飞只觉得两边肩膀仿佛担有千斤重,想挣脱结果二人纹丝未动,显得他的挣扎好似蚍蜉撼树, 看这二位的模样实在不像好相处的,李蓬飞双手合十左右求饶:「两位大哥有话好好说,我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们,还请说出来,我好补偿。」 「老实待着, 咱们就是听人命令来保驾护航的。」郑汝水叼着烟将小混混姿态演绎得淋漓尽致, 瞅着在手里快抖成筛子的弱鸡, 沖套房里喊,「人来了。」 李蓬飞扭着脖子往郑汝水喊的方向看,紧闭的门从里打开,神色倦怠的邀约人快步走出来,他眼睛一亮,扯着嗓子喊:「先生,是我啊,十万块。」 很快他再次僵住了。 那位没理他的邀约人后面跟着出来个衣衫不整的高挑美人。美人冷白皮的脖颈沿着锁骨大片瓷白肌肤上残留几抹暧昧红痕,像宣纸平添几株红梅,凛冽又艷丽,漂亮得惊人。再看美人唇瓣也红得不正常,抬眼看过来,不禁让人感嘆好一张活色生香的脸,再配着他懒散扣着黑衬衫纽扣的勾人姿态,傻子也知道刚里面在进行什么。 没看出来这位老闆还是个男女通吃的主,不对……李蓬飞盯着美人的脸往脖子处滑,被咬得泛红突出又精緻的喉结,这是个男人。 李蓬飞瞪大眼睛,突然觉得武逸千的良心建议恐怕真出于担心他。 尝过这么倾城美人般的满汉全席,哪里会看得上他这家常小炒啊? 那这伙人又图他什么? 李蓬飞很茫然。 「看哪儿呢?」卫司融撑着脑袋不太愉快地问。 像被侵入领土的狼发出驱赶入侵者的警告。 李蓬飞打了个激灵:「没看哪。」 可他实在很难不去看他们,漂亮的人天生自带光感,引得人止不住注视目光,那位美人支着大长腿贴着卫司融坐进沙发里,明明能坐四人的宽松地硬是被他俩坐出单人沙发的既视感。 被挤的卫司融没反应,由着大美人青葱般手指落在太阳穴上轻轻揉着。 他闭着眼,不妨碍他出言吓唬人:「再看把眼珠子留下。」 再次受到警告的李蓬飞立即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乱看,因此错过大美人的轻嗤。 卫司融看眼手指乱动的宣帛弈,眼神威胁——别乱摸。 搞完裹乱的,卫司融慢吞吞问:「有谁知道你今晚来银荷?」 没弄清楚他意图的李蓬飞不是很想回答他的问题,做他们这行的,最讲究的就是守口如瓶的能力。 「不想说?」卫司融观察细微,屈指在扶手上懒慢敲着,「李蓬飞,边山镇人,灵河理工大学金融系本科毕业,大一下学期经同学介绍来十三月酒吧兼职,毕业后受领导邀请留在酒吧继续工作,五年时间从服务员被提拔为经理。」 李蓬飞脸上一阵慌乱,数秒后又镇定下来:「你想干什么?」 「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对家专门来搞你们的?」卫司融轻笑,眼尾微翘,像只精于算计的小狐狸,「真是对家不会挑你下手。放心,只要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今晚你就是在银荷套房舒舒服服过了一整夜,那二十二万嘛,我也不会找你要。」 「我怎么确定你说的是真是假?」李蓬飞问。 「你心里很清楚,以十三月酒吧的实力,附近没能与之对抗的。范围放大又会发现那些竞争对手没必要那么做,不管是得罪你老闆林雎还是现有经营人罗子垚,对己方都不是好事。」 李蓬飞闭紧嘴巴,头脑乱糟糟的,什么没说,却好像被看穿了所有心思。 此人和上次在酒吧被他倒两杯酒煳弄着花了十万的怨种真是同一个人? 尽管不是很想承认,但显然在他面前装出一副大方好骗的青年是在演戏,主要为骗自己这个老实巴交的人上当。 李蓬飞还是没想通,试探性回答他的问题:「我们店的服务员和经理每卖出去一瓶酒就会有专门上报的程序递交到领导那儿,再由领导做好报表每周一向老闆汇报。」 「也就是说目前知道我今晚花了十二万约你出来的就你上级领导,据我所知,你是酒吧经理,没必要向你平级的经理们汇报,就只剩下罗子垚了。」 第180页 他的推测能力太强,仅根据李蓬飞的一句话就推出谁知道这件事。 「你就那么确定我不会和别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不确定,现在你这么说,那知情人还要加上个武逸千。他是你在酒吧里唯一能算得上关系还可以的同事。」 李蓬飞无话可说,这种程度的聪明人想从自己嘴里套话太简单了,真就是这几年的锻鍊还不够。 「别不说话,来说说你们酒吧。」卫司融轻拍宣帛弈的手,让对方别揉了,再揉脑袋要晕。 宣帛弈放下手转而去拿桌子上的宝蓝色保温杯,用杯盖盛着点水,小心吹了几口再往卫司融嘴边送。 这种服务体贴之中又透着几分亲昵,让李蓬飞更清晰意识到这两人关系非同一般,也更证实那晚的买酒就是个陷阱。 此时他是身在别人圈套里,不得不交代点实情。 「你想知道我们酒吧的哪些事?」 卫司融就喜欢这种懂事上道的小老弟,喝完宣帛弈餵过来的水,他夺过杯盖盖回保温杯上,把着人按在自己腿上,免得这人又开始明目张胆的骚。 「酒吧前老闆经营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转手卖了?」 「具体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有天胡老闆,哦,就是酒吧前老闆胡巷觉,说店被人买了,新老闆没有换人的打算,让我们去留随意。谁也不知道林总给了他多少钱,听说比这块普通价格高出两倍还多。」 「你见过新老闆吗?」 「见过。」李蓬飞没撒谎,「很多次,每次林总回国都要来店里坐坐,说是为怀念他的心上人。当初买酒吧全是因为胡巷觉要改店铺装修和营销方式,不知道林总在哪听说,要给心上人留个可以回忆的地方。」 「嗯,林雎对你们怎么样?」卫司融问。 「挺好的。」李蓬飞眼神闪烁,被卫司融不着痕迹地看一眼,不自然的躲避开来,「他每次回国都会记得给我们带礼物,平时谁有点急事,向来不计较,半年升职加薪一次,酒水分红这块也很大方,不会剋扣。」 「听起来真的是个很理想的工作地方。」这话当真听不出卫司融是真夸还是在阴阳怪气,「那你的同事呢?或者说罗子垚。」 「罗总身为代管理者,严格了点,别的都挺好。」在事关罗子垚时李蓬飞拘谨很多。 「他以前也是酒吧服务员,后来一朝飞天,从他接手管理酒吧制定一条规则,不可以在二楼推销酒水。」卫司融清楚看见李蓬飞瞳孔缩了缩,只因这项规矩只有内部员工才知道。 「你……」李蓬飞对他身份大胆猜测一波,「想和林总合作的甲方?」 似乎套出些许有趣的东西。 卫司融打发时间似的摩挲着宣帛弈的虎口,轻笑道:「久仰你们林总大名,苦于没机会见到。」 李蓬飞没信,将信将疑看着他:「你不像。」 「不像找你们林总合作的人?」卫司融问。 李蓬飞先点头后摇头:「你像个知道该找谁谈生意的聪明人,却不像想和林总合作。你很清楚抓到我不能如愿以偿,可我见你没有利用我见谁的意思,那就表示我能提供你想要的东西,经过刚才简单的问话,我发现你对我们店的新老闆很感兴趣,为什么?」 聪明人。 卫司融不再装腔,对还按着李蓬飞的两人说:「交给你们,我顶不住了。」 他这胃里就跟翻江倒海似的,能撑到现在不容易了,要不是疼得太狠影响发挥,不至于和李蓬飞打个六四分。 宣帛弈又餵了他一杯盖温水,搓搓手放在他胃部轻轻揉着,没任何避嫌迹象。 而清楚自己身份地位不太一般的李蓬飞冷静下来,很快肩膀一空,门神似的两人从站着坐到了自己身边,比刚才看守的还死。 「你这什么意思?」李蓬飞试图举起双手逃离这个窒息的包围圈,被抓着胳膊按下来。 「别那么紧张,我们是好人。」郑汝水说。 李蓬飞冷笑:「你看你长得像吗?」 「嘿,怎么还人生攻击呢,你看你对面那个长得像好人吧?实际上他是把你约过来的罪魁祸首。这证明你看人眼光不行。」郑汝水不想一个人当坏人。 李蓬飞一噎,好像是这个理。 「求求郑队早点办事,我还想早点回去睡觉。」卫司融打着商量说,他感觉再这么耗下去,该去医院打消炎点滴了。 郑汝水一听他话音不似作假又被好兄弟眼神催着,爽快亮出证件:「市局刑侦队郑汝水,依法对你进行询问。」 当他证件摆到眼前的那刻,李蓬飞人都傻了,这什么情况? 对面的宣帛弈摆好执法记录仪,正对着那三人。 「喏,那有记录,别撒谎啊,一旦被查实作伪证是要进局子的。要如实回答,不要弄虚作假。」郑汝水强调了一遍,「李蓬飞,我先问声你是自愿在十三月酒吧工作的吗?」 李蓬飞强迫自己在极短暂时间内冷静下来,抿紧唇轻声回答:「是的,我自愿的。相信在座的几年前都没听说过边山镇这个地方吧?现在没听说过也挺正常,就是个偏僻落后的小山镇,每年能从里出来的人能被称为天之骄子。我能留在灵河还能有这么高薪的一份工作,非常难得。」 按照惯例,郑汝水会打断李蓬飞添油加醋的应答。 第181页 今晚为收集更多有效信息,郑汝水不介意听这位知情人多叭叭几句,就是不知道对面那娇弱的卫顾问能不能挺得住。 「以你的学歷可以拥有更好的人生,为什么要留在一家靠卖.身谋利的酒吧?」 「灵河市的金融圈有条不成文的规定,新人三年入局,五年独立掌投,十年稳定。我不确定自己有多少个三五年可以浪费,再说混金融圈的,本科学歷太低了。」李蓬飞不是不爱自己的专业,是没办法继续爱,「我能上完大学够让我父母劳累的,再考研读博出国深造,是一种负担。」 「你家人很急需钱?」 李蓬飞嘴唇微动,到底还是回答了:「我想多赚点钱给他们。」 「为什么?」或许郑汝水这么问有点儿不近人情,孩子长大懂得孝顺父母,想多赚钱减轻负担,并不难理解,到他这非要追问个结果来。 大概没人这么追问过,李蓬飞先看着似步步紧逼的郑汝水,又看眼皱眉的周查,最后看向对面依偎着的两人,这是一对同性情侣,他们坦然面对外人,爱情从来都和性别无关。 这瞬间李蓬飞无比自然说道:「因为我是同性恋啊,没办法达成他们的夙愿,所以就用这种方法补偿他们,也是报答养育之恩。」 郑汝水颔首,算是跳过这个话题:「你知道徵信记录修改后还能查到吗?」 这一击直球打得李蓬飞愣在原地,接着面色苍白的仿佛被抽干了血。 偏偏郑汝水丢下这颗搅乱人心神的小石子后就缄默不语,一副要给人沉思的体贴模样。 剎那总统套房里安静的针落可闻。 卫司融半阖着眼望着几乎摇摇欲坠的李蓬飞,用膝盖撞旁边的男人,待男人看过来,他眉眼生动地朝对面动了动。 这是让他当撬开李蓬飞嘴的那个知心大哥哥呢。 宣帛弈保持对外人的一贯高冷,不予理睬,敛眸同不停使眼色的卫司融对视。 『你干嘛呢,快说两句。』 『交给郑汝水。』 『郑队再问下去该把李蓬飞问崩溃了,那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回家啊?』 旁人眼里难以打动的宣检察官被一句话轻轻松松说动了,没办法,谁让老婆撒娇说想回家呢? 「林雎是帮你们抹去了贷款记录,你别忘记你身边坐着的那位是谁。」宣帛弈淡淡道。 美人长得好,嗓音也是浑然天成的低音撩人,听得李蓬飞耳朵一阵发烫,低头说:「不要告诉我爸妈,求求你们。」 没能逃脱被餵狗粮的下场,吃多了的郑汝水回归公式化问话:「你很配合就不会通知家属。」 李蓬飞肩膀一塌,泄去浑身力气:「我、我们店不止卖酒那么简单,还有贷款服务。」 撬开了。 但在场四人没一个露出笑脸的,真验证十三月有问题,那麻烦就大了。 郑汝水沉住气,问:「什么样的贷款服务,校园贷?」 「警官,你也太不把我们酒吧当回事了。」李蓬飞苦笑道,「校园贷只适用学校,煳弄下没见识的大孩子,我们店……是成人世界。」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有事出门早点更了。 祝祖国繁荣昌盛~ 感谢在2022-09-30 06:11:57~2022-10-01 09:13: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upil 10瓶;一九0316+020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连环案件08. ◎「要出事。」◎ 所谓成人世界不是单纯性.欲与男女或男女感情碰撞, 更多的是见识人性和社会阴暗面。 那是一种乳臭未干年轻人无法明白和理解的世界。 他们从来不知道原来一瓶酒之所以能卖到五万,不是因为这瓶酒多值钱,是对卖酒人的明码标价。 出得起, 人归你一整晚。五万理所当然买断不了一个人一生。 在年轻人眼里五万买一个人一晚未免太贵了,可他们不知道游歷成人世界太多变成老油条的人正在隔壁挥霍着无数个五万,用来买他们眼里昂贵且不值得的东西。 同理, 借校园贷的学生最多敢开口要个把万, 撑死不到十万,这在眼界尚未开阔前的学生心里已经是笔难以偿还的巨款。 那么成人世界的贷款则要翻个数十倍, 百万千万, 有值此数额的东西皆可抵押,也能抵一条命。 在规定时间内没能力按本金带利息还上, 你的一条命也就归放贷方所有。 彼时放贷方想让你做什么,你除了服从别无选择,路是自己选的,欠条的签字手印是当时拿钱时候留下的。 没道理钱花光了,你翻脸不认人还不还债,天下没白吃的午餐。 不配合就将遭受到放贷方强烈的打压,会无所不用其极让你还债,把你榨干, 直到一毛钱也挤不出来,比所谓的挤海绵控时间更可怕。 冗长而沉闷的述说结束后,套房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此次与先前不同,那是给李蓬飞抓住机会,这是给以郑汝水为首的司法机构辨认真假。 从灵河基层一路升进市局的郑汝水万万没想到看似安和太平的湖面下会是这样的脏污腌臜, 太震撼, 心情复杂到短时间内竟不知说点什么。 第182页 述说者李蓬飞反倒从容:「是的, 我曾经是校园贷受害者一员。那时我刚从家到学校报导,小地方待久了,根本不知道外面世界原来那么精彩,灯红酒绿迷人眼,我就是那个时候经同学介绍来酒吧玩,这一玩再也没能摆脱。」 关于他怎么借贷又是怎么被催债再到还债的全过程,小茹提交过来的背调里写的够详细。 然而在场的知情人没一个打断他,让他兀自说了下去。 「酒吧真的很漂亮,酒很好喝,漂亮的人很多。第一次来我很拘谨,还好同学没有嘲笑我,不,应该说没有当面嘲笑我。我知道背地里他们都叫我小山村来的土包子,穿着打扮老土的要命,这些我都知道。那又怎么样?」李蓬飞的语气非常平静,大抵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回想过无数回,也自我安慰过,并不显得太难过,「我穿得干干净净,没有愧对父母的期待和老师的栽培,这就足够了。」 「我忘记一件事,多数人总是严以待人的,指指点点说着他们以为很正义的批判话。放在今天的我来看,那时的我太蠢了,就为打他们的脸,靠借贷打肿脸说小山村也没那么穷,我也能买得起你们嘴里的奢侈品,之所以不买是没必要。谎言说太多次,连我自己都快信了。」 「贪婪像一头餵不饱的饕餮,我渐渐陷入校园贷的泥潭里,越陷越深,直到把自己赔进来。以前胡巷觉是这片地方的放贷方,卖酒吧使他更富裕,索性移居国外,他从泥潭里脱身,留下我们这些无法自救的可怜人左右摇摆,望着不远处的岸边,怎么也走不到头。」 李蓬飞喃喃说完这句话便抿紧嘴巴,似乎自知说太多,眼底有着懊恼。 「这几年胡巷觉回过国吗?」郑汝水问。 「可能回过,没来过灵河。」李蓬飞回答,「他不敢露面,大概在卖店第二年,我收到他的微信,问我还在不在酒吧干。我以为他要回来,就多嘴问几句,谁知他一副快吓死的表情,说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打死不会再去灵河。」 「有记录吗?」郑汝水手搭在李蓬飞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姿态多少有些不太正经。 李蓬飞坐得笔直,问:「我能用手机吗?」 「那恐怕不行,你得把你手机交给我,要找什么我帮你。」郑汝水大手又落到李蓬飞窄瘦肩膀上,力气够大,直接压得李蓬飞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动弹不得,不得不顺着他的力道把手机上交,「感谢配合,灵河市很需要你这样有思想觉悟的良好市民。」 李·良好市民·非自愿·蓬飞:「……」 真就佩服起有些人的张口就来,奈何人家是市局来的,想报警只会被人家追着问句,你有啥事么? 李蓬飞没忍住问:「现在什么人都能当警察了吗?」 旁边的周查先第一个不厚道地笑出声,接着是脸色不好看的卫司融,就连那位面若冰霜的美男也轻勾了下唇角。 「我说你对我有意见可以提,但不能当面骂,太不礼貌了。」郑汝水点亮手机放到李蓬飞面前,识别脸部解锁进入,「说吧,东西在哪里?」 一腔匪里匪气的语气,也不怪李蓬飞有此疑问。 「……网盘名为相册备份里,是我存的截图还有录屏。」李蓬飞说。 「看不出来啊,小心思挺齐全的,是想用这种东西在必要时候为自己博个活命机会?」郑汝水边问边点开网盘,很快找到李蓬飞说的内容,一目十行看完欠身把手机递给了卫司融,「外行人看来这就是证据。」 李蓬飞一口气提上来,注意到他的用词,外行人。 被宣帛弈捏着手腕一起分享手机看完内容的卫司融语调缓慢,带着点黏煳的鼻音,听着软软的:「无法证明和你聊天的就是胡巷觉本人,我看见你截图他的微信号和朋友圈做证据,也是做一手准备。可惜的是骗子往往想得会比你还周到,这份证据不够真实。」 「那你还想让我怎么证明?」李蓬飞能想到这步都是为己着想,从没想过要证明谁是谁。 「冒昧问句能看看你的微信吗?」明明在说着很无礼的请求,眼神却无比诚恳,又顶着张人畜无害的俊秀脸,这样的卫司融谁也拒绝不了。 在李蓬飞点头的无声默许里,卫司融点开微信,很快找到与之有过联繫的微信号,接连点了几下,他放下手机。 注视着他操作全过程的宣帛弈眼里闪过丝不太妙的情绪,这让关注他俩的郑汝水也间接知道了某些问题的答案。 「看来胡巷觉的微信註销了。」 李蓬飞很震惊,帐号註销,那就永远无法证明说过那些话的人是胡巷觉了,更无法证明他那番话的真实性。 「不用紧张,我会安排人核实帐号此前的资料。说到胡巷觉是曾经放贷给你的人,那你知道他的老闆们是谁吗?」郑汝水更想知道这一块的内容。 往前倒推五年,那个时候放贷组织的制度远没有现在这么完整,或许会有转机。 李蓬飞还陷在胡巷觉微信消失的复杂情绪里,恍惚摇头:「他不会让我们知道太多。」 「安排你们进酒吧工作是他的意思?」郑汝水又问。 「我私下里问过他,他没正面回答过,看情况应该有人特意安排。」李蓬飞在酒吧待过五年,知道的事说不多也不多,说不少吧,还是知道点,「他没提过背后有人,也没说过放贷给我们的钱不是自己的,是我自己看出来的。你们也知道金融系对数字很敏感,我注意到他每周平均要放出去不低于三十次贷款,每笔金额超两万,也就得六十万。当时酒吧的流动资金为二十万,他个人存款为百万左右。每周的三十次贷款大半无法按照约定时间归还,讨要期间仍在不停支出,也就是说这个过程中他的钱始终处在入不敷出阶段。」 第183页 那么被李蓬飞怀疑的点就很好理解了,百万,经受不住长期的流动支出,还有个酒吧流水要撑。 如果胡巷觉背后没有大量资金做支撑,根本做不下去。 卫司融眯了眯眼:「你试图查过他?」 「想过,没敢动手。」李蓬飞自嘲笑了笑,「我怕被他发现就死定了。经过他催债的折磨,我再也不想有把柄落到他手里。」 也就是这份恐惧之心使得他今天没能拿出更多有利的证据。 这份心维持到胡巷觉卖店走人,现在的新老闆无形之中也给了李蓬飞一种错觉。 「别说没证据的猜测。」卫司融抬手止住李蓬飞将要出口的话,「你很清楚你那番话里有多少是胡言乱语,林雎目前在你心里就是个普通的会对员工好的老闆,别让开脱打乱了你的认知。」 李蓬飞心里一惊,好强的观察力。 「胡巷觉出国后的车留给谁了?」卫司融问。 「一直放在酒吧后院停车场里,他说就当为酒吧做点贡献,等开到不能再开再弄去卖掉。」李蓬飞说。 「谁有车钥匙?」卫司融可没忘记那伙抢了金店的劫匪就是开着胡巷觉的车瞎晃的,既然是前主人留下的东西,想顺藤摸瓜不难吧? 李蓬飞迟疑道:「这就难说了,车钥匙平时放在吧檯抽屉里,谁有急事要用谁开走,没有个固定主人。」 卫司融眉心一跳,简短扼要报出个时间点:「27号谁用的车?」 「小钟,钟伦。他说要出去接个人,两小时内就把车开回来了。」李蓬飞解释着记得这么清楚的原因,「他出门的时候我和武逸千在打扫店里卫生,为晚间营业做准备,平时是他负责吧檯上方酒杯酒瓶等的清洗,那天交给我来做了。我收拾到一半他回来了。」 「确定他把车开回来了?」 「确定,车现在还停在那,你不信就让人过去看看。」 用不着提醒,郑汝水已经联繫人去核实了。 「这个钟伦是什么人?」卫司融看过十三月酒吧的资料,知道此人是个技艺高超的调酒师,好几个酒吧想挖没能挖走的。他想知道更深层面的东西。 李蓬飞说:「和我们差不多,还不起贷款来还债的。他比较惨,早年父亲心脏病去世,和他母亲相依为命长大,刚要大学毕业,他母亲查出来慢性类风湿,需要长期吃药维持,否则骨头畸形,人渐渐废了。他为了给他母亲治病借的钱。」 缺钱,还有个需要长期治疗的母亲。 卫司融眉头紧锁,这会是四个劫匪中的一个吗? 「钟伦今晚在酒吧吗?」郑汝水接着问。 交代那么多,李蓬飞也就不再藏着掖着:「在,他是吧里最好的调酒师,很多客人喜欢他。一般他有事不在会先提前通知我们这些经理,再由我们通知客人。」 「你们靠什么联繫客人?」郑汝水伸长手取过被推过来的手机,再次举到李蓬飞面前解锁,这个姿势熟悉的仿佛那两人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一款我们自己研发的app,单笔消费满十万才有资格註册为会员,单笔消费满百万,升为中级vip,以此类推。」 「初级中级再到高级,这三种vip享受到的服务有多大差别?」郑汝水还真看见个没见过的图标,画着十三月酒吧的logo,做的相当骚气,连图标背景色也是基佬紫,将骚气贯穿到底,他没来由地攻击了下服务老婆的宣帛弈,「这图标和老宣挺配。」 「长嘴不是让你多浪费空气,是让你干正事的。」宣帛弈冷冷呛了句。 郑汝水丝毫不在意:「等回头你看见就知道了。」 宣帛弈轻瞥翻app的郑汝水,又回头看扣字的卫司融,突发奇想凑过去和人低头咬耳朵:「宝,马上中秋节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卫司融扣字的手顿了顿,眼睫轻颤:「你有打算?」 有戏。 宣帛弈往他身边挤得更近,免得情话被人听见再添油加醋传出去,指尖轻探他手腕内侧的软肉:「我爸妈的意思是你不嫌弃就去我家一起过。」 卫司融轻抿唇,抬眼看着没注意他们的郑汝水,轻不可闻地问:「到底是你爸妈的意思还是你的?」 「有区别吗?」宣帛弈刻意模煳掉他想要的边界,似童话故事里拐骗小红帽的大灰狼,「我爸妈尊重我的想法,我呢,尊重你的意思。」 「是吗?」卫司融轻声问,又用相同微妙语气回绝了,「不要。」 「嗯?」宣帛弈只表情微动聊表疑惑。 卫司融侧眸看他一眼,没有解答的意思,而是勾着他的手指把执法记录仪关闭拿着一起站起来。 原来是那边郑汝水的审问结束了,只能听见很官方的一句交代:「案件调查清楚前不要轻易离开灵河市。」 「恐怕不行。」李蓬飞面露为难,「我和林总他们说过了,明晚火车票回家,8号再回来上班。」 郑汝水略一想也能接受:「保持联繫,有任何突发情况记得给他说,微信和电话你都有。」 说的是卫司融。 好歹是花过二十二万买酒的关系,比旁人要多一层保护。 李蓬飞别无选择,问:「那我先回去了?」 「那不行,你留在这睡觉吧。」郑汝水说,「做戏做全套,辛苦你在这睡一晚,房钱付过了,还送一份早餐,记得明早吃过再回去。屋里有工具,事后什么样不用我说,你该弄成什么样,心里有数吧?」 第184页 李蓬飞的表情肉眼可见得僵硬起来,被四个老爷们注视着并伴有这么直白的话,他跟个木头人似的点点头。 从员工通道直达停车场路上,卫司融知道了李蓬飞手机app的秘密。 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他说:「那些消费名单囊括大半个金融圈知名人士?」 郑汝水只翻了一遍:「我认出几个眼熟的。」 「不太对劲。」卫司融按了按胃,「要出事。」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第69章 连环案件09. ◎八卦虽迟但到。◎ 副驾驶座的郑汝水扭过头来一脸严肃:「是不对劲。酒吧停车场那辆所谓胡巷觉的车是一辆刚从收车行倒二手回来的破面包, 车牌挂的用钟伦身份证办理的临时牌照,那辆真车被人开走了。钟伦本人没和任何人打招唿旷了工,经理为找他, 把能联繫到他的人骚扰好几遍,恨不能在灵河掘地三尺。」 卫司融撑着额角,脸色难看地问:「他母亲呢?」 「我让人去养护院核实, 大概率也不见了。」郑汝水记得李蓬飞说过钟伦当时就是为治他母亲的病借贷, 由此可见他母亲有多重要。 「交管部门没给你回信啊?」卫司融问。 郑汝水仰天长嘆:「我估摸钟伦身边有专业的计算机高材生,对监控和反监控掌握的出神入化, 导致钟伦对他家附近的监控了如指掌, 出门在外很会藏匿。交管部门说他名下除那辆破烂的面包车再也没别的,平时不是乘公交就是坐地铁, 碰上难事直接打车。」 这就难办了。 很快卫司融听见郑汝水打电话,有序不紊吩咐一个个人办事。 「小茹,查查钟伦的人际关系,我要知道他每天不上班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有什么业余爱好。」 「锁定和钟伦关系最好的几人,确定那些人27号近午间在哪里,在做什么, 不要放过一个可疑点。」 「问养护院,钟伦母亲的费用怎么缴纳的,他平均几天去探望一次,有没有自称他朋友的人去过。」 「调钟伦所有银行流水明细。详细调查当年他贷款前后的事情,27号四个劫匪误入的实验室资料和在推进项目也要整理出来, 我怀疑他们路过实验室不是意外。」 郑汝水在副驾驶座忙得嘴不能停, 后车座的卫司融顺着他的交代逐渐理出一条思路来。 当郑汝水交代完最后一句话, 整个案子的脉络清晰了,只待查验便能证实真假。 卫司融真心实意道:「郑队,厉害。」 被夸的郑汝水按住向宣帛弈炫耀的得意心态,透过后视镜看他…及他身边某个冷着脸的男人,诚心刺激人嫉妒似的笑着说:「办这么多年案子,不至于被这个难度的案件难住。现在我想知道钟伦失踪,究竟是带着他母亲畏罪潜逃还是出了岔子。」 如果是前者起码人还活着,事事有追踪,事事能追个结论。 如果是后者……那事情更难了。 卫司融轻嘆口气,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好随便下定论,毕竟他没见过钟伦,所知情况也寥寥无几,做不出太有用的推测。 就工作能力来说,郑汝水比他更有实力,连对方目前都没头绪,昏沉着脑子的他更想不了。 另外卫司融注意到件事,上车之后的探讨没听见宣帛弈出过声,周查在认真开车暂且能理解,这人怎么回事? 他略偏头看向给自己做靠枕的男人,对方的脸在路灯一明一暗间来回切换,如一尊精心雕刻的菩萨像不喜不悲,微垂着眼凝视着他。 这瞬间他感觉到了一丝很隐秘的不高兴,他心里微动。 「你两从这打车回家。」毫无知觉的郑汝水指指前方大红绿灯路口,那是卫司融第一天上班被堵到死去活来的锦绣大道,「你胃不舒服回去休息吧,真有事我给你电话。」 拖着身体不舒服的人当诱饵够愧疚的,哪能让人再继续跟着他们熬夜? 卫司融自知现在去市局帮不上忙,就这身体情况,还得让人帮忙照顾,他这有个更重要的事急需解决,很配合地点头:「好。」 为数不多的服从命令,郑汝水还不放心,明知道宣帛弈是个耙耳朵,还是叮嘱了句:「他人不舒服,你仔细照顾,早点休息。」 宣帛弈不置可否,带着卫司融在路口下车,随手拦车指领司机绕道回到家。 一路上宣帛弈安静的像个花瓶美人,真依照郑汝水说的尽心尽力照顾他。 贴心又懂事,可卫司融知道对方在生气。 从知道他顶着胃疼还坚持要去银荷套房旁观询问李蓬飞,此人就一副秋后算帐的高冷模样,不主动不吭声,像个成精的年糕粘着他。 李蓬飞以为他俩在房间厮混,其实不然,就是某人按着他亲了很久,又抓着他的手在脖颈锁骨那磨出些许暧昧红痕。 他身为被利用的工具人,茫然又羞耻。 不管是想伸手再添一笔艷色还是抽出手置身事外都被生闷气的宣帛弈制止了,过去那么久,他仍记得当时对方的神情。 冷然的疏离遮不住那张脸带来的视觉冲击,明明宣帛弈什么没说,他反倒被看得喉咙发干,浑身着火似的燥热。他想靠近他的欲.望写在脸上,展露在眼神里,全被宣帛弈看见,这人为惩罚他,硬是按着不让动,让他全程像被定身般目睹红痕的诞生。 第185页 看得见,碰得着,不能按照心里所想去肆无忌惮地碰。 漫长十分钟的折磨使得卫司融清楚知道宣帛弈的愤怒。 回到家的那刻,只余二人独处的现实再次勾起卫司融心底被压住的燥热,灯还没来得及开,应该说宣帛弈刻意预留容他撒欢的机会,昏暗里一只手不老实攀住黑衬衫第一颗纽扣。 「对不起,我不该逞强把那盘小炒肉全吃完,弄得胃不舒服,还不肯老实休息,偏要跟着出现场,是我的错,别生气了好不好?」 两人重逢这么久以来,宣帛弈再听阔别已久的撒娇,一如记忆那么软那么甜。 可惜,宣帛弈铁心要让他认清现实,口吻平静问:「我有生气?」 「没生气吗?」卫司融指尖沾着初秋深夜里的微凉,游走在温热的肌肤上,像只四处飞舞忙碌的小蜜蜂,东一挑西一摸,毫无章法地挑起宣帛弈心底的火。 这次不是怒火,是想狠狠弄他的欲.火。 他什么时候学会这套的?宣帛弈眉心微蹙,心底冒出个粗暴的想法,他这腔软绵带着鼻音的语调不该用在撒娇,而是该在床上。 客厅里又安静了下来。 卫司融咬着唇,莫名脸红,手指微微蜷缩,又大胆而坚定的朝熟悉的地方探过去。 「你别在这种时候找罪受。」宣帛弈是生气,却不想和他用这种方式解决,一把抓住他往裤子拉链落的手,语气有了波动,浅浅的哑,「胃不疼了?」 还有点凶,卫司融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很快客厅里亮起水晶灯特有的柔和暖光。 他目光追逐着走到饭桌那边倒水拿药的宣帛弈,对方走到沙发边,撩起眼皮子看着他,无声命令道:「过来把药吃了,再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太好看了,无法拒绝,卫司融迷煳地歪了下脑袋,禁不住诱惑一步一步走过去。 哄着人喝完药躺进被窝里,宣帛弈忙出一额头的汗,低头看半张藏在被子里的安静乖巧侧脸,宣帛弈动动给人暖胃还没来得及抽出的手,还没撤便被睡梦里的卫司融伸手按住,嘴唇微动含混几句,离得远,他声音又小,没能听清。 一手被按在胃部的姿势让宣帛弈大半个身子往下压低,几分钟还行,血液太久不循环容易僵住。 宣帛弈索性脱掉鞋子侧躺在旁,单手举着手机处理杨典发来的问题,时不时低头看卫司融的情况。 脸是白的,唇也白的,好在睡得安稳。 宣帛弈看了会,低头和卫司融额头相贴,温度正常。 不知是不是他没睡踏实,被贴那瞬间宣帛弈又听见了他的嘟囔声,这次听得很清楚。 「……弈哥哥,我疼。」 宣帛弈眉头皱了下,心里酸甜混作一团搅合的唿吸微顿,这是睡迷煳还是某人故意钓他呢?他以唇替手吻过卫司融眉心顺着鼻樑往下再吻住微凉的唇,张嘴轻咬:「嗯,没事,弈哥哥在呢,哥哥疼你。」 生病的小傢伙总归懂得利用弱点来博取自己的怜爱,也知道自己现在没凶是在等他病好了再算帐。 他今天这副惨兮兮的样全拜昨晚那盘小炒肉所赐,炒之前就问过胃能不能受得住这刺激,吃饭时候还说过只吃肉就好别吃辣椒,一个劲不听。 有些事不能想,越想越生气,宣帛弈气得又咬了他的唇几下。 「不听话,受罪了知道找哥哥疼你。」 「别有下次,否则哥哥让你换种方式疼。」 「看你不舒服,我这颗心也难受,偏偏还坚持去见李蓬飞,案子比身体还重要啊?」 人醒着的时候不好数落,怕说多了惹他生气,不说又因为这憋得慌,只好趁着他睡着小声发着自以为是的脾气。 训也训完了,惩罚也差不多。 宣帛弈放下手机,轻拨他额前碎发,很满意看见那张被亲红的微肿唇瓣,不太知足地低头又落下一吻:「晚安。」 深夜的灵河市看似静谧美好,五个小时前刚被郑汝水让人探过的十三月酒吧又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一名年轻漂亮的女孩被两名黑衣大汉抬走了。 报案的不是酒吧经理也不是吧内外的目睹证人,而是远在千里外的浔阳刑警——简无修。 此人和郑汝水私交甚好,打通电话告知了情况,并表示在酒吧那有两人证,一个叫余初,一个叫窦庆枫。 其中余初是目击证人,是他向他反映的,希望他这边能找到第一时间出警的警察。 郑汝水那边实在忙得抽不开身,不得已给卫司融打电话,在了解案情的短短几分钟里,卫司融换好衣服,走进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抽几张纸胡乱擦干净:「知道了郑队。」 「你感觉怎么样?我给宣帛弈打电话没打通,他不能还睡着吧?」郑汝水问。 「睡一觉起来舒服多了。」卫司融下意识抬眼在卧室寻找熟悉的身影,一无所获,他没注意到自己拉下脸,「可能在忙,我先去酒吧,随时联繫。」 「行,注意安全。」郑汝水听他声音也知道人好得差不多,便不再多嘴。 挂了电话的卫司融走到客厅,还是没能找到宣帛弈,房内很空,空到能听见这大片空间里只余他一个人的略急躁的唿吸声,墙上的挂钟显示此时为差五分钟到十二点。 人……去了哪? 第186页 卫司融眼里闪过丝迷茫,和宣帛弈网恋再到真见面住到一起,他俩没吵过架。 难道因为一盘小炒肉,宣帛弈气到不想见他吗? 想到这个可能,卫司融很烦恼地揉揉头髮,找到车钥匙,更急躁的往外走。 开车出小区的过程里,他犹豫片刻还是没给宣帛弈打电话,太晚了,万一对方睡着,他给人吵醒就很不合适。 再让人知道他身体刚有好转又为了新工作半夜出来,只会让两人的关系更恶劣,这不是他想要的。 等处理完酒吧的案子,他再亲自去检察院找宣帛弈承认错误。 路灯一盏盏接着从车窗外过,仿佛来时路,卫司融趁等绿灯功夫,发现微信里又多了个新的讨论小组,点开成员列表,发现多了个备註为简无修的的人。 简无修在群里发了几张图,是十三月酒吧今晚的热闹场景,最后一张是空荡荡的员工通道图。 人就是从那儿被带走的,根据简无修发来的语音得出那女孩被带走的很迅速,从目击证人看见再到人离开,全程不超过二十秒。 群里又多了两张图,一张是个比很多明星都好看的漂亮青年,对着镜头笑得很灿烂,备註为余初,另一张是个卫司融认识的俊朗小胖子,瑞龙集团合作商之一的窦家继承人窦庆枫。 -[简无修]:他俩在酒吧门口等着呢,麻烦去现场的兄弟帮忙照顾下,别让他们掺和太多,尤其是余初。他的好奇心很重,如果可以,勒令他去市局等着录口供,总之别让他再进酒吧。 八卦虽迟但到。 -[郑汝水]:你小子有情况啊,瑞龙集团太子爷都敢泡?这太子爷看着细皮嫩肉的也太漂亮了,确实该保护起来。 -[简无修]:少放屁,他身份特殊,此次又是你们的目击证人,保护好是应该的。要是你没本事我也不怪你,帮我看护十个小时,十个小时后我自己来。 -[郑汝水]:你要来灵河?得,别快嘚瑟,我这边被缠住了,派出队内最细心的心理顾问去现场。@卫顾问。 再次看见消息的卫司融已经按照简无修的请求把那两位打发去了市局,快速往群里发了个数字,他揣起手机抬头看向酒吧招牌,一朵很精緻的山茶花里勾勒着十三月三个字。 他摸摸口袋,里面是市局给的心理顾问证件。 撇开想帮忙的太子爷时对方倒是有一句话说对了,这酒吧不是那么好进的,他打开手机调出地图,查找离这最近的派出所,确定好位置后给郑汝水打了个求支援电话。 十多分钟后,酒吧内震耳欲聋的音乐和五颜六色的灯光效果被一併停下,激情的事刚到大半被人打断兴致,惹得舞池内的人怨声连载。 「怎么回事啊?好端端停歌又停灯光,酒吧出故障了?」 「真晦气,是谁大半夜来寻不痛快啊?」 「门口站了好几个警察,什么情况?酒吧没不对劲地方吧,还是说有谁嫉妒这的生意好,故意搞事举报啊?」 「音乐不能停,歌唱起来舞跳起来啊,这么打扰人寻乐像话吗?」 此起彼伏的吵闹声像无数只苍蝇被放大了声音,嗡嗡直响。 手里拎着喇叭的卫司融站上二楼高台,打开开关垂眼扫过已经发现他的男女们:「突发情况,现场的人在录完口供前不得擅自离开。另外有一个小时内去过厕所的,请移步会客室详谈。」 一颗重磅炸.弹丢下,全场更沸腾了。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第70章 连环案件10. ◎如梦似幻的盯着美人离去的方向。◎ 「卫顾问, 那边有人闹着要请律师。」派出所调来的片儿警经常处理这种事,按理说犯不着来找卫司融,但叫嚣着那位又是恐吓又是自吹身价, 搞得他是个金娃娃,随便碰一下都要命,还说片儿警不配, 非要见领导, 片儿警没办法,只能来找卫司融。 把酒吧围起来的时候, 卫司融就想过这种可能, 问:「在哪?」 片儿警松口气,指着一楼vip包座最靠近二楼楼梯边的角落, 那儿有人正仰头往这边看:「就是他。」 卫司融垂眼扫过去:「你先去给别人做口供。」 喜欢找人麻烦,那就让他多等等,锻鍊下耐心。 有他做安排,片儿警乐得听从指令,揣着小本子去找其他在场人。 卫司融将现场情况如实汇报给郑汝水:「酒吧总负责人不在,能做主的经理目前还没见到,监控室被从内反锁,里面的人说没有经理的命令不能随便让人看。」 郑汝水那边耳听着忙, 在他汇报期间连吩咐了三件事,又转轴来交代他的:「你的身份进不去?」 提及这点,卫司融也是无可奈何:「监控室的人非说我的级别不够,要队长亲自过来。」 「胆儿挺大,让我亲自过去他们那酒吧就彻底完蛋了。」郑汝水不知道敢和卫司融叫板的那伙人到底是法盲还是背后有人, 「找到场内能拿主意的负责人, 务必拿到监控。交管部门已经在配合出具酒吧附近的监控, 不出十分钟就能知道那个女孩的去向。」 在卫司融心里,十分钟有点漫长了。 假如那女孩真碰上事,十分钟是救援的黄金时间。 「场内的事交给你,场外我来协助,稍后会让周查去现场。」郑汝水做两手准备,吧内监控必须要看到,他走不开就让周查替他,要知道卫司融是心理顾问,在多数人心里和警察有着本质区别,「交管部门给视频了,小茹那边截图到女孩部分脸部特徵,一旦有线索再联繫。」 第187页 「嗯,收到。」卫司融挂断电话,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年轻男人站在楼梯口,略吃惊看向混在人群里的警察们,他顺着那人的脸看向胸口,一枚精緻的山茶花铭牌,牌下方写着行字,距离太远看不清。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人,观看吧内情况的那人眉头微皱,倏然抬头朝他看过来。 两人对视,那人脸色微僵,转身就要往右侧通道里跑。 卫司融捏住对讲机:「右侧的兄弟们麻烦帮我拦住个穿黑色制服的年轻男人,短髮,二十八九岁,一米八左右,胸口佩戴酒吧铭牌,神色镇定里带着慌张,人直接带到我这来,我在二楼看台。」 三分钟后,逃跑的人被压了回来。他拼命挣扎,低声嘶吼着:「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卫司融对那两位出手神速的同事表示感谢,人放到面前就行。 恢復自由的人活动着胳膊,一脸不满:「我要去投诉你们,说你们暴力执法。」 「别投诉错了,我是市局刑侦卫司融,负责本次案件初次筛查,是我让他们把你抓回来的。」卫司融说。 那人听见刑侦两个字揉胳膊的手很短暂的停顿了下:「你们干什么?」 「有名女孩在你们这被人强制带走了。」卫司融扫一眼他的铭牌,「武经理,请问在我们封现场的时候你在哪里?」 武逸千眼神微闪:「我在后面的员工宿舍,有东西落在那。」 「那请问你知道店内发生的事吗?」 「就那个女孩被人带走了?我没听说。警官恐怕弄错件事,我们这是酒吧,开在夜间,卖酒也卖快乐,那有人在这里互相看对眼,你情我愿的一起出去开个房,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武逸千努力把女孩被带走这件事变得合理,「你可以问问楼下那些看似成双成对的男男女女,他们认识多久,多数是在这里初次见面。大千世界,游玩一场罢了。」 卫司融单手落在栏杆上,错身往楼下吧座内看。 「看警官这表情,是没来酒吧试过放纵的滋味吧?」武逸千观察细緻,轻易看出卫司融眼里的疑惑,心想,这看着很有本事的年轻警察到底还是败在了年轻上,「所以那个被带走的女孩可能就是寻欢作乐,没别的意思。」 「嗯……武经理认为她是自愿跟着一名男性从后门走的?」卫司融回头淡淡看着武逸千。 武逸千张嘴道:「她走的是……」 下意识反驳的话没说完被反应过来的主人掐断了。 被套话了。 武逸千看向在暗灯光线里那张人畜无害的脸,这人的欺骗手段和他的脸一样高。 「你知道她被人带走了。」卫司融语气依旧没起伏,「也知道他们从员工通道出去上了车,一路往城郊去。停车场被替换掉的那辆车,在你默许范围内,因为钟伦给了你足够的钱吗?」 武逸千脸色僵硬一瞬,硬邦邦否认道:「我不知道谁被带走了,也不知道什么车。但你所说的钟伦今晚没来上班,我把能联繫上他的人全骚扰了一遍,也没能找到他,吧内很多客人是他的忠实粉丝,听说他没来很生气,说我们虚假宣传。」 「欢迎他们致电12315投诉。」卫司融拆完他胡乱丢出来的招,转身靠着栏杆,「你联繫所有和钟伦有关系的人,有没联繫上的吗?」 武逸千知道这个问题得实话实说:「他母亲,还有他一个关系很铁的髮小,这两人音讯全无。」 「他发小?」卫司融重复道,「叫什么?」 「赵竞。」 「你和赵竞也有联繫?」 武逸千感觉到被冒犯,冷笑道:「那是他填的紧急联繫人,我打不通他本人电话,可不就只能找赵竞了吗?」 卫司融没反应,忽视他的怒火:「见过赵竞吗?」 武逸千语气更不好了:「见过,钟伦请他来店里喝过酒。」 「有照片吗?」卫司融随口说,可能是他这张脸欺骗感太强,不熟悉的人根本看不出来他是否在认真。 这就让初次见面的武逸千很恼火了,嗓门不自觉高起来:「我留一个没见过几次面人的照片干什么?我身体健康,喜欢美女,谢谢。」 「没说你喜欢他,那能详细描述下他的外貌特徵吗?」卫司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眼红脖子粗的武逸千,唇角微扬,「武经理,欲盖弥彰并不是好习惯,坦然面对现实会更好。」 武逸千被刺得暴躁,怒道:「我说我喜欢美女,听不懂吗?」 再问下去该把人逼疯了,卫司融跳过让他描述的环节,直接调出周查刚发过来的图片:「是他吗?」 武逸千没碰上过这么诡计多端的人,该说这人要是客人,看在赚钱的份上他会忍,可惜不是,他态度差很多,因此看对方递过来的照片都带着敷衍:「是是是。」 「确定吗?」卫司融问,在他还要敷衍的时候不紧不慢道,「证词有误,影响警方破案,将负刑事责任。」 武逸千这头无论如何是点不下去了。 「再好好看看。」卫司融又给了他一次机会,希望他不要再辜负。 武逸千看屏幕前先看他一眼,这次没了敷衍:「是他,他的眼尾有一道三厘米的疤,听钟伦说初中时候和人打架打过火留下的。」 卫司融给周查回復了个肯定。 第188页 「除了赵竞和他母亲,别的都联繫上了?」 「对,其实他也没多少朋友,能带来这的少之又少,和我见过面互留电话的就更少了。」武逸千现在知道刚那句实话给自己招惹多大麻烦,又开始着急想撇清关系。 卫司融偏不如他意:「嗯,能让钟伦朋友和武经理留电话,看来你和钟伦关系很好。那你知道27号他在做什么吗?」 武逸千后悔了,又不敢乱说,苦着脸道:「警官,我是经理,和手下人关系好点也是工作需要。不止是我,钟伦和李蓬飞关系也不错啊,真要比起来,他两好的能穿一条裤子。」 这倒是在李蓬飞口供里没出现过的内容。 卫司融低头给郑汝水发消息,问:「那你说的这个李蓬飞在哪?」 「警官,开诚布公说这么多句话就别演戏了,他不是被你们约出去了吗?在银荷1001号套房。」武逸千比李蓬飞聪明多了。 那晚自卫司融出现在吧内,他就注意到这位长相不俗的青年,拒绝所有人的邀请,在舞池内野蛮横行,跳够了就去旁边卡座。 当时在卫司融附近有三个服务员,那两是真的实打实漂亮,仪态又好,是吧内饱受欢迎的两人,他像是眼瞎,只看见上了稍逊一筹的李蓬飞。 十万,在他们吧内谈不上最高值,但也很令人眼红。 武逸千没想到会让李蓬飞捡上那么大个便宜,心里不舒服之外又没忍住顺着薛韶玉查到了卫司融。这才想到那十万恐怕不是简单的买酒钱,而是一个彻头彻尾骗局。只是这次就算有防诈骗app也不顶用,警方带头搞骗局。 卫司融稍感意外,翘唇笑了下:「你认识薛韶玉?」 熟悉的挖坑感又来了,武逸千警惕拉满,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紧绷起来:「不认识。」 「你不认识他怎么查到我的?」卫司融问,五年前为保全他的安危,顾女士托人把他的资料全面封锁,网络里的关联词条里没有照片,连一路读上来的学校论坛都给清了,无处验证的情况下,武逸千怎么会知道他给李蓬飞挖坑,把人骗到了银荷? 从心理博弈这块来算,武逸千处于下风。 身为露馅的本人,武逸千也很无语,斗不过,卫司融是真会抓人话语逻辑上的漏洞。 「或许我换个问法,薛韶玉是你们店的高级vip?」卫司融问。 武逸千敏锐道:「李蓬飞连这个都和你说了?」 「这不需要他说吧?」卫司融漫不经心道,「很多酒吧为刺激客人消费,都会搞些消费制度出来,花的钱越多能看见的东西也越多,你们店两瓶酒卖十万,还能把人带出去过夜,我不信没更有趣的东西。」 逻辑说得通,武逸千没问题可挑,这问题要说,那透露的也太多了,他不能说,只能保持沉默。 「你不说没关系。」卫司融很通情达理的,「回头去局里做笔录,对了,店内发生那么大事,你们老闆知道吗?」 「还没来得及通知。」武逸千默认他说的老闆。 卫司融也没纠正,直言道:「不可以让罗总代替,得林总本人去。」 武逸千:「…………」 他有种酒吧内的东西早让人查遍看透的感觉。 此时配合有序的楼下突然爆发出一阵怒不可遏的争吵声,卫司融垂眸,眼皮底下闹事的就是不久前赶走片儿警扬言主负责人问询才配合的那个有钱人。 「警官,出于为你们工作顺利的好心提醒,来我们店的顾客都很尊贵,一个两个娇生惯养的,从小到大没受过委屈,理所当然的脾气不好,像楼下正和执法人员争吵的那位,他是银荷酒店的少东家。啊,就是你今晚约李蓬飞见面酒店的老闆。」武逸千非常喜欢打脸情节,试问谁不喜欢剧本呢? 卫司融以为把自己完美拿捏,殊不知自己也不是个软柿子。 银荷酒店遍布全球,得罪他们家的少东家,那就有好戏看了。 武逸千期待地看着卫司融,很想看见他的变脸。 一秒、两秒……让武逸千失望了。 卫司融神色未变,若有所思看着闹事的男人:「所以你是从他那知道我订房,从而得知我的身份。还是不对,你想以此混淆视听,让我不追究你和薛韶玉认识的事?」 武逸千:「…………」 大意了。 武逸千有点绝望,这人反应怎么那么快,祸水东引收效甚微,他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这位少东家发脾气也是你提前安排好的吧?先是他想喝的酒没了,再是卡座附近被安排一堆家世相近的死对头,后你推给他的卖酒女在旁火上浇油,我要是他,现在看谁都不顺眼。」 「你……」武逸千瞪大眼睛,震惊里还有些许恐惧。 这些事他做的很隐蔽,为保存秘密,他谁也没告诉。 结果被卫司融全部猜中,武逸千后背发麻,看向他的眼神含着怀疑,这真是人吗? 「你找错人了。」卫司融轻笑,「酒店那么多,不能住银荷还可以住金梅,他们家是银荷的老对手,你猜让那位少东家知道你帮他减少了整个司法部门的客人,他会不会很感谢你?」 压力给到了武逸千这边,一句轻飘的疑问让人哑然失声。 「来接武经理的车在门外,我想我们队长很愿意和你细谈。」卫司融朝大门方向轻抬下巴,那儿站着两名高大威勐的警察,是周查带来的人。 第189页 武逸千刚后退两步,先前压他过来的那两位梅开二度,压倒般把人带向门口。 二楼看台只剩下卫司融一人,他没动,在看随着周查走进来的那位。 醒来后在家里没找到,还很贴心没打电话骚扰的人此时穿着检察官制服,浑身上下透着冰冷的美人无视所有看向他的眼神,径直往里走,刚走两步,有所察觉地抬头往二楼看,冷漠的眼神里划过丝温柔,再次低头往里走去,那边是去监控室的路。 一直蹦哒很欢快的银荷少东家此时安静如鸡,如梦似幻的盯着美人离去的方向。 卫司融不太愉快,沉着脸快步往卡座角落走去。 「尹先生,录口供不是住酒店,还请配合。」 被点到名的尹礁堂扭头看见个大学生模样的青年,脸上满是惊讶:「你是他们领导?」 「不是,只负责本场合调查。」卫司融说,「尹先生,你有哪里不懂吗?」 尹礁堂飞扬跋扈惯了,一听他不是领导,又开始叫嚷:「你不配和我说话,叫你们领导过来,我要问问他把人都关在这里是要干什么?难道我来酒吧玩还犯法了,哪里犯法,还请他当面给我说清楚。这要是不说清楚,我找律师把你们告到失业!」 卫司融冷冷道:「告谁?」 「告你们。」尹礁堂把店内警察挨个指了个遍,一脸我说告那就是能告赢的表情,「还有你这个不配和我说话的小傢伙。就你这弱不经风的样居然是个警察,我现在总算明白这两年灵河破案率下降的原因,是因为你这样没用的警察。想想我缴税养的是你这群光吃饭不干事的废物,我就替我的钱感到不值。」 卫司融彻底拉下来脸来,这人不骂不行了。 这时有人先替他骂了回去:「公然辱骂公职人员,大胆诋毁警察正面形象,不配合警方调查,妨碍警察办案,四罪并罚,罚款两万五,刑事拘留三个月。」 尹礁堂勐地转身,看见来人,脸都绿了:「宣帛弈!?」 很多人不认识宣帛弈,但他的脸太有辨识度,引得围观人下意识看向他的衣着,心想,这不是中介吗?怎么感觉一套套比律师还专业。 「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混帐。」宣帛弈站到卫司融身边,大庭广众之下不好过于亲密,只贴的比正常社交距离近,让人看出来两人很熟稔。 「你骂我?」尹礁堂气得满地找头,「宣帛弈,你不要太过分。」 「话是你说的,事也是你做的,过分的真是我?」宣帛弈冷声道,「想清楚了再说话。」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_^ 感谢在2022-10-03 09:14:36~2022-10-04 08:05: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平平无琪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连环案件11. ◎「下班再说。」◎ 「你、你们……」尹礁堂指着卫司融, 看见他旁边冷脸的宣帛弈,想起真正施加压力的是这人,立即调转方向指向宣帛弈, 破口大骂,「你怎么敢的啊,宣帛弈, 他不认识我不奇怪, 你还能不知道我是谁吗?」 卫司融心想,除开银荷连锁酒店的少东家, 你还能是什么? 宣帛弈冷冷道:「怎么, 和你家老爷子告状告不赢,还想让我爸偏袒你?麻烦你搞清楚一点, 现在是你妨碍公务,谁也帮不了你。」 「什么,分明是你看我不顺眼,故意找藉口来搞我。我就不明白了,来酒吧喝个酒哪里有错,还能让你动用人脉把这里封起来,就为报復我,你心眼比针尖大不到哪里去啊。」尹礁堂故意大声喧譁, 就是想让人误以为酒吧被封,没有个正当理由,引起人民群众的愤怒,到时候让他们不好收场。 果然,随着尹礁堂的话传出去, 周围低声配合调查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渐渐的声音大起来, 讨论的范围也广起来。 「该不会那个所谓被带走的女孩是捏造的吧?真有这事儿,酒吧会不给看监控么。」 「不好说,我看警察刚把武经理带走了。装腔作势不是这种风格,我还是愿意相信警方。」 「相信吗?关键相信他们没多大用啊,现在灵河犯罪率太高了,还不是他们无能。」 「难道真是那人为了针对个富二代搞出这事儿来的?要是真的就太儿戏了,也太不把我们当回事。」 「我看大概率是感情纠纷,美人带着现任暴打前任,就是这前任看着不是个好捏的柿子,两方谁也不让着谁。」 耳听着讨论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卫司融皱眉,听不得别人诋毁宣帛弈。 「尹先生,无知不是错,把无知当谣言传播就是你的不对了。」卫司融上前一步挡在宣帛弈面前,「麻烦尹先生不知真相不要张口就来,你还犯不着我们这么大动干戈。现在录口供要紧,如果尹先生愿意配合,我会再安排人过来,如果不愿意,那就请麻烦到旁边稍等,我会安排专车送尹先生去市局,到时候尹先生是要请律师还是怎么,都请随意。」 尹礁堂目瞪口呆,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敢正面刚的人,他气笑了:「好好好,你叫什么?我今天不把你投诉到市局开了你,我不叫尹礁堂。」 「卫司融。」卫司融倒想看看沈儒林心里如何判断这件事,从他进市局开始,沈儒林就不对劲,时至今日,不是想他想信周查,是沈儒林的表现太贴近那种说法。 第190页 「你还真敢回答啊。」尹礁堂看着他淡定的脸,突然对站在他身后一副岁月静好的宣帛弈说,「你真好意思躲在他后面,没担当的男人。」 「偶尔也想尝试被人保护的滋味,这是你体会不到的好东西,别嫉妒。」宣帛弈怼回去,「尹先生,别浪费时间,我给你安排好车,直达市局,好走不谢。」 真到这份上,尹礁堂还不干了,大爷似的往卡座里一躺:「我不去,去市局太累了,就在这录吧,让他给我录。」 围观看好戏的群众目光顿时落在了卫司融身上,剎那眼神各异。 「你当自己是谁。」宣帛弈伸手把卫司融拉到身后,冷声把那话原封不动还回去,「你也配?」 「你他妈……」尹礁堂一骨碌从卡座上跳起来要找他两的茬。 「这位先生,你已经严重影响我们办案,还请移步市局协助调查。」忙完外面的周查收到内场人的消息第一时间赶过来给卫司融撑腰,他站到了和宣帛弈并肩的地方,板着脸,「另,我们将保留追究你造谣的权利,请你知悉。」 一听到警方严正警告,周围小声叨叨的声音少了很多。 尹礁堂脸上挂不住:「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周查要借着人多的时候把刚才尹礁堂泼过来的脏水堂堂正正洗干净,「半个小时前酒吧厕所靠员工通道边有个黄色连衣裙的女孩被两个黑衣人带走了,目前下落不明。首先留你们在这里,一是根据口供排出你们的嫌疑,二是希望有人能提供线索,不存在你说的公报私仇。」 酒吧内安静不少,看向他们的眼神还是有所怀疑。 「尹先生,我们没空和一个平时除了吃喝玩乐就是找爹要钱花的有钱人打嘴仗。像我同事说的,你如果真有意见,麻烦请准备好律师,我们随时欢迎。」 尹礁堂无话可说,察觉到继续闹下去没好处,况且他听周查的话,突然想起刚来的时候,好像是看见个非常漂亮的黄裙子女孩,清纯里带着妩媚,是他喜欢的那口。 当时他就看上了,还想过去搭讪,被武逸千打断,再回过神来那个漂亮女孩就不见了。 他无法确定是不是同一个,加上对卫司融及宣帛弈怀恨在心,这件事他咬死不会说,就让这帮警察查去吧。 解决这一出意外,周查苦着脸:「卫顾问,你没事吧?」 「没事。」卫司融挺好的,在想刚尹礁堂被带走时的表情,「他可能见过杨甜甜。」 「你说尹礁堂?」周查问。 「嗯,他和武逸千两个人藏了话没说。」卫司融对这两人都有种隔纱观察的感觉,「麻烦审他们的兄弟多注意点。」 周查把消息发了出去,抬头忍不住笑道:「放心吧,头儿听说这两是和你在现场交锋后被带去市局的,抽出二十分钟去碰碰了。」 卫司融:「……他想看热闹了?」 「他说他觉得这两人很有意思,值得花二十分钟。」周查很清楚郑汝水的想法,能让卫司融吃瘪的人不多见,在酒吧一见就是两,这物种太稀有了,必须要亲自碰碰,「再有半小时能做完全部口供,痕检说案发现场痕迹复杂,有用线索很少,让我们做好无功而返的心理准备。」 「没事,找到失踪女孩的资料,再顺着交管部门给的线索查,应该不难找到人。」卫司融说。 周查想的要更复杂点,只是有些想法要避着人说,他倾身去靠近卫司融:「卫顾问,这女孩……」 刚说没两个字,周查就感觉到有一道炽热的眼神落在身上,锋芒在背不过如此。 周查顿了顿,硬着头皮继续说:「这女孩以前是酒吧服务员,她的情况有点复杂,真撬开武逸千的嘴,很可能他会用这点开脱。」 卫司融低头看完小茹发来的资料,轻点屏幕:「她曾经是服务员,不代表她现在还能接受那种交易,资料里写着她目前有个店,还有房车。」 经济条件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没道理还要来靠出卖身体赚钱。 周查对此也很疑惑:「交管部门提供了最新视频,说是在城东郊外发现了带走她那辆车的行踪。」 「我们过去?」卫司融问。 周查点头:「我拜託所长接管现场,咱们去城郊,痕检也跟着走。」 卫司融自然没问题,当两人说走就走的时候,陡然想起个似乎被遗忘的人。 卫司融难得有了心虚,偷偷去看也心虚起来的周查,交个眼神,『你怎么回事?』 周查冤死了,被别人男朋友盯着就算了,还要管这种被遗忘的原因,他回给卫司融一个眼神,『你呢,怎么把他给忘了?』 『那不是听你说案情太投入了,一不小心把他忘在脑后。』 『拜託,这可是你男朋友,这都能忘。』 『男朋友哪有工作重要?』 『你最好是这么想的。』 站在两人旁边的宣帛弈不轻不重冷讽的呵了声,不等两人反应,转身往外走,看着像是生气了。 「你把他惹生气了。」周查说。 「你在幸灾乐祸。」卫司融直言道。 「我就是啊,认识他这么久以来,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气得要雪崩,真好,高岭之花像个人了,这感觉还挺新奇。」 「我怎么感觉你很乐意看见他生气。」 第191页 「好看的美人肯定配个有趣的灵魂,他以前是个冰山美人,不够鲜活,现在变得有趣起来了。」 卫司融心想,这份有趣是用我腿被磨破皮换的,那是挺有趣的哈。 等他两走到停车场,赫然发现被说鲜活有趣的男人站在卫司融车前,低头在打电话,动嘴的时候很少,大部分是在听对方说。 走近,宣帛弈也没避着他们的意思。 「十三月酒吧的情况很特别,院内申请彻查没有刑侦这边来做好,主任,和沈局多沟通。」 「关于盛雏霜及金嘉韬提过的走私案资料还在整理,证据不全。」 「知道,我在酒吧这边,现在在跟他们去追被带走的受害人。」 「不准备接手,让杨典主负责,我给他打下手。」 说话间宣帛弈已经上了卫司融的副驾驶,单手扣好安全带,目睹卫司融来一手刺激赛车第一视角。 他边说边看眼似乎真的在目视前方的卫司融,又不经意看眼后车座一直小心打量他的周查。 这两把他无视的人正在努力悔改,希望能博取他的青睐,真是知错能改。 宣帛弈不和周查计较,这毕竟不是他放在家里卧室乖巧睡觉的男朋友,问题就出在卫司融身上。 和人说得太专注忘了他不说,醒来后第一时间不联繫他,还敢大摇大摆来出现场,真是长本事了。 昨晚的帐还没算完,这又添了一笔新帐,按照卫司融的还债速度,一时半会还不完了。 宣帛弈也想看看这小东西到底有没有良知,懂不懂得反省。 目前来看,卫司融自我反省进度为零,提升空间还有很多。 实际不然,从看见宣帛弈冷脸和人电话沟通到上车都没给他一个眼神开始,他就在自我反省。 反省是不是今晚醒来后的想法错了。 换做是他,把身体不舒服的男朋友哄睡着,忙着处理白天积累的工作,在帮忙的现场看见了本该在家的人,是他,他也不高兴。 更要命的是他醒来后没有主动联繫,这就扎心了。 卫司融再□□省后不仅心虚还很内疚,好几次要开口,都被宣帛弈给无声拒了。 完蛋,他想,这次没那么好哄了。 他是过错方,谈话该由他来做检讨,就是不知道宣帛弈愿不愿意给这个机会。 在他转头欲言又止的第三次,宣帛弈深深看着他,捂着话筒道:「下班再说。」 卫司融一颗飘荡像无人牵着气球的心定下来了,很乖巧的应了声。 宣帛弈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时候知道装乖,前面干嘛去了。 卫司融不敢吭声,老老实实开着车往刚更新的地址开过去。 前面一对小情侣矛盾还没化解,周查不敢贸然开口,万一给两人又整的激发矛盾,那他罪大恶极了。 于是,这一车平时最能唠的人今晚格外沉默,沉默到仿佛没有此人。 城郊。 脱离老城区外更荒芜,只剩出城高速的野山村,随处可见的是田野树林,偶尔才能看见一处独立的两层小楼房,还是被风吹雨打成无人居住的颜色,要在这地方找目击证人就像在沙漠里寻找绿洲。 深夜里,出行的人骤减,卫司融一眼看到路尽头,平坦宽阔。 那帮人把人往这边带的理由很充分,这是场有预谋的绑架案。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两个做错事不敢搭话的副驾驶座突然开口了。 周查第一个点头:「闻到了闻到了。」 宣帛弈抬眸,似笑非笑道:「闻到什么味道了?」 周查一下子卡壳了,有点答不上来。 卫司融眼底含笑,升起窗户:「塑料,皮革。」 「前面飘过来的,越来越浓了。」宣帛弈话音刚落,三人眼前便如被一盏暖黄射灯照亮了,从高速可见那头到车正在行驶过去的那段路,长长的,远远的能看见那堆燃烧热烈的火斜后方有一辆破旧的面包车,车上躺着个看不清脸的女性,能看清她身上穿着的是黄色衣裙,裙子刚遮住大腿根,非常的显眼。 卫司融抿紧唇,后车座的周查已经开始打电话了。 「头儿,我们抵达现场,人应该没了,我通知法医和痕检过来。」 「好,我会如实转达,另外胡巷觉的车找到了。」 和抢劫金店的处理方式一模一样,相关东西全部烧毁,受害者堂而皇之放在那,一种无声的挑衅。 卫司融收回手机,推开车门疾步到拎着灭火器刚灭完火的宣帛弈身边:「人……」 宣帛弈轻轻摇头,没有唿吸,死透了。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第72章 连环案件12. ◎市局那么大,八卦盛行。◎ 「没有明显外伤, 舌苔颜色正常,排除中毒致死,心脏……不太健康, 死因要等解剖后才能确定。」法医对杨甜甜尸体进行了初步判定,没有外伤,看得出致死原因是身体机能出现问题, 「死亡时间一个半小时到两小时之间。」 「大概多久能出尸检报告?」周查问。 「凌晨四点左右。」法医和他们老搭档了, 知道这案子有多急,看眼那边跟着痕检跑的卫司融和宣帛弈, 虚虚揽着周查肩膀往旁边空地方走, 确定不会被人听见,法医才低声说, 「撇开我身份说句,她很像服用某种药物后对其中某一类原料过敏致死。」 第192页 「这为什么不能以法医身份说?」周查不懂,以前像这种猜测那都是当面说出来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法医朝宣帛弈那边努努嘴:「他在,我不好说没证据的猜测。」 周查顺过去看,一眼被餵满嘴狗粮:「宣检察官没你想得那么苛刻,他就是对工作比较认真,这趟过来也是帮头儿的忙。他不会在现场乱指挥, 你啊,放一百二十心,别让外界传闻骗了。」 「你小子对他改观了啊,之前不知道是谁和我抱怨说检察院某位高岭之花难搞的要命。」法医翻起旧帐来,「我不当着他面说是不想让他知道原来法医也喜欢提供些没证据的无用线索。」 这位中年法医平时出现场就是这老一套的爱猜测, 偏偏刑侦这行都得看证据说事。 他身为法医, 是提供死者死因的最直接途径, 往往都是先检验再给结论,他总是反其道而行之,老搭档的人知道就算了,这要让别人听见,很容易留下话柄。 法医和周查他们对检察院的看法大致相似,毕竟提交过去的案件被打回来的时候,不单是证据遭到质疑,偶尔还会致电法医多次询问。 「谁不喜欢实力过硬的人啊?」周查实话实说,「你有话当着他面说,没关系。」 法医指了指一脸坦然的周查,笑骂道:「你还欣赏他那张脸吧?」 市局那么大,八卦盛行。 法医再不爱凑热闹,也知道检察院有位颜色出众的检察官,更出众的是他的办事能力。 「你看着吧。」周查拍拍法医肩膀,率先回到卫司融和宣帛弈身边,把法医的猜测说了。 话音刚落,法医也到旁边,看看若有所思的卫司融再看看扫着现场的宣帛弈,倒想看看这两位会怎么说。 宣帛弈:「不排除这个可能,刚痕检找到个装药的铝箔,确定有药物残留,具体结果等检验。」 卫司融则说:「这辆本该出现在南仪镇的车灵异般出现在这,那开车的人是不是也和抢劫的是一伙?如果是,死者被迫服用的药物很可能是他们从实验室带出来的那批。」 经过郑汝水调查,被劫匪偶然路过的实验室正在进行一项药物研究,主攻治疗类风湿。一旦研究成功,将能造福类风湿这类病人。 这让卫司融想起钟伦,他母亲患有的正是此类病。 耳听他两认真分析的法医眉梢微扬,又听周查说:「钟伦落网了。」 卫司融:「只有他一个?」 「还有赵竞,他两和钟伦的母亲在不远处的温泉山庄被捕,根据山庄管家说三人从昨天入住一直没离开过,有监控视频,案发前还有同餐厅的客人为他们做证。」周查知道这份不在场证明打乱他们的推测,「人在带去市局的路上,头儿的意思是这边结束,咱们就回去突审。」 卫司融看着被法医等人装进尸袋的死者,再看被清扫到没留下任何一个指纹的面包车:「突审不见得有效果。」 周查嘆了口气:「那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我倒是有个办法。」卫司融轻声说。 计划没能赶上变化,在案件还没彻底调查清楚前,有家广播先一步将此案爆了出去。 十月金秋的清晨天气凉爽,灵河市民普通的一天开始了。一切都在一条车载广播播报后被打破。 又一起女性被害案出现在大众眼里。 不仅被杀还被抛尸郊外,行为恶劣,影响极坏。 卫司融和宣帛弈刚出办公室,就听楼下传来沈儒林训人声。 「早让你盯紧金店劫匪,那是帮为钱忙活的玩命人,找到他们才好遏制犯罪率,你嘴上打哈哈不放在心上,现在好了,又死了个,还被人捅到广播那边去。」 「你知道现在各大平台叫你什么吗?马后案王。就是案件发生了能调查清楚,不懂得提前预防。」 「说过八百回不要刚愎自用,你不听。现在被骂得狗血淋头,还有要来市局大门口蹲守的。今天你下班走后门,前门危险。」 训完人,沈儒林终于肯说点正事,他扬起刚从法医那得的尸检报告:「新药物测试,过敏致死。」 报告递到没太大反应的郑汝水面前。 郑汝水接过,见沈儒林往小办公室走,心里突突的,特别不想跟过去。但他站在原地不动,引得先走两步的沈儒林扭头回来瞪他,他没办法只好跟上。 这时卫司融和宣帛弈前后脚下来了。 郑汝水又停下来,给卫司融使个眼色:「卫顾问,十分钟后门口要来位贵客,麻烦你帮忙先接待下。」 一心想让杨甜甜案早点结束避免带来更多影响的沈儒林脚步一停:「哪位贵客?」 郑汝水就怕他不问,不问这齣戏要唱不下去:「就是浔阳市局的那个谁来着,你以前老让我向他多学习,这不人家碰上难搞的案子来这边,说是请咱队里帮个忙。」 「你说简无修?」沈儒林对他给的提醒这位记忆犹新,「他来这边查校园贷的案子?」 「对,就我昨天和您汇报的那事儿,我们这边之所以能那么迅速抵达杨甜甜的案发现场也是他通知到位。」郑汝水说。 这份暗示太沉太狠,让沈儒林一下子不高兴了。 「他来办他的案子,和你手里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郑汝水也不高兴了,好在还记得他是领导,没正面硬吵,只说:「他很关心他经手的案子。」 第193页 沈儒林眯着眼睛看他:「你威胁我?」 郑汝水坦然道:「沈局,你也不想让兄弟部门看热闹吧?」 他说得这个兄弟部门饱含得不止是来寻求帮助的简无修,还有站在卫司融身旁的宣帛弈。 沈儒林发现他刚不跟着自己走,用意颇深,眼看着局面越发难看起来,他冷声说:「跟我过来。」 郑汝水是想查案子没想把事情闹得过分难看,再次对卫司融摆摆手,他转身跟上沈儒林的脚步。 办公室里的人大气不敢出一声。 太压抑也太心惊肉跳了。 卫司融回头看身边制服加身的宣帛弈,几不可闻嘆了口气,今天让郑汝水打着简无修和宣帛弈的旗号给沈儒林难看,回头沈儒林绝对会想办法给他小鞋穿,这两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上下级关系。 先前的贷款案也是,郑汝水和周查都没敢想被审批,是他出面略谈了下,沈儒林很好说话答应下来,第二天签字盖章的文件送过来,让他们查到现在。 在他感受里,刑侦队想翻旧案不是多难的事,问题在于去上报的人。 郑汝水不能去,去了适得其反。 「为什么沈局对郑队有意见?」卫司融问。 他要去门口接郑汝水借东风的那位兄弟部门大队长,几分钟前宣帛弈接到傅主任电话,这会儿要赶回检察院,索性跟着一起走。 宣帛弈睨了他一眼:「你看出来了?」 「沈局态度够明显了。」卫司融先前只当沈儒林对郑汝水如此严格是因为郑汝水是队长,现在再看并不尽然,「他想安稳退休和在摆烂是两码事,能做局长不可能昏头转向不知道案子以查出真相最重要。」 「郑汝水和沈局儿子同年入市局实习。」宣帛弈低声说,「三个月实习期刚过半,郑汝水下放辖区地方派出所当片儿警,而沈局的儿子身披国旗躺在南郊陵园。在郑汝水调回来前基本没人知道这件事,我也是偶然得知。」 卫司融没追问他为什么会恰好偶然得知这么件事,拽住要走人的衣摆:「沈局儿子为郑队死的吗?」 宣帛弈低头看眼他的手:「不是,两人没听当时老警察的话,结队去追捕两在郊外高速抢劫的劫匪。错估劫匪的心狠手辣,双双被擒,当时沈局儿子性情偏激,惹怒了劫匪,一刀捅心脏,神仙难救。郑汝水也濒临死亡,不是当时医院血库充足,加上有个妙手回春的返聘老专家在,他也跟着一起没了。」 在市局门口,卫司融不好继续拉拉扯扯,缓缓松开手:「下放是对郑队的惩罚吗?」 「嗯,一部分原因。有证据证明沈局儿子是整件事的主导者,郑汝水多次劝说未果,是担心人出事跟着一起去的。严格意义上来说,郑汝水属于无妄之灾,只是他到底去了,也没能看住人,导致沈局失去儿子。所以这些年来对沈儒林的为难,他能忍就忍,不能忍就换个人去说。」 「沈局……」卫司融想了想又无法将真实想法说出来,「拎不清。」 「好了。」宣帛弈屈指轻弹某个操心顾问的脑门,「那就请拎得清的卫顾问想想今晚回家怎么向我认错,事先声明,拒绝卖惨,拒绝勾引,拒绝敷衍了事,只接受正经谈话,认真反省。」 卫司融捂着脑门,眼神里有些委屈,知道错在自己,还是答应了:「好。」 宣帛弈眼里闪过丝笑意:「去接人吧,我先回检察院。」 卫司融点点头,抬手做个拜拜手势,转身朝大门口走去。 大概是听宣帛弈说故事耽误会,等他走到门口,那儿已经有一个身形高大,肩宽腿长的男人拎着个行李包背对着他在看着门口方向。 卫司融绕过去,入眼一张极为英俊,堪称英俊到略让人有种被侵略的锋利感脸庞,他顺着对方痴痴看的空荡大门口看过去:「简队长,看什么呢?」 「没什么。」简无修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俊秀非常的年轻青年,眉梢微扬,「你好,浔阳市局刑侦大队简无修。」 卫司融颔首同样自我介绍:「你好,市局心理顾问卫司融。」 双方简单认识后,简无修跟在卫司融身后,一秒切换成认真工作模样:「麻烦卫顾问和我说说杨甜甜案目前情况。」 「客气。」卫司融低声说起来。 简无修此人比郑汝水说过的要聪明,在他身上,卫司融见到的不单是一个人的足智多谋,还有对案件发展的把控能力。 带人回办公室的路上,卫司融收到周查消息,说郑汝水带人去十三月酒吧拿监控,昨晚他没能让监控室开门,随着周查去的宣帛弈也没能成为例外。 监控室里的人意外坚持,非要刑侦队长亲自过去,这事儿落在简无修耳中便有另一层意思。 简无修:「能让你们队长亲自出马,这家酒吧的老闆想必很有底气。」 「我也是这么想的。」卫司融也煞有其事跟了句。 「或许你们该见见酒吧老闆。」简无修只是单纯建议,具体怎么办案还是郑汝水决定,他说,「综合你刚说的,杨甜甜案目前为止是知道人死于一种还在研发的实验药物,而那支药剂是劫匪路过实验室抢走的,药物出得不多,被砸烂一支,剩余全被带走。还有个奇怪的事,本该最值钱的金子被存放,药剂却被拿走了。这么说来,说劫匪的目标是药物会更合理。」 第194页 「简队好思路。」卫司融说。 「别那么抬举我,我不信你和郑汝水没想到这层。」简无修笑起来。 「倒是想到了。」卫司融递过去一杯水,「有个挺重要的事。」 简无修喝水润嗓子:「劫匪没归案。」 卫司融沉静点点头,和这种聪明人聊案子的过程有时很愉快有时又很不安。 他们手里有什么,此人一看就透,没有任何告密的愉快。 「这样吧。」简无修把喝空的杯子放下,「能让我看看你刚说的发现金子和药剂的垃圾桶附近监控吗?」 卫司融给郑汝水发去条消息,站起来:「可以。」 监控刚看完,简无修当着他的面打了几个电话,前几个没听出来是给谁打的,有一个蛮特别,特别到卫司融意识到某位大队长正在单方面孔雀开屏,这屏没开多久又被迫收起来,转到他们队长这谈起工作,两三句话的功夫,简无修挂断电话,对他说:「卫顾问,请你和我走一趟,我问过郑汝水,他说有事可以寻求你的帮助。」 卫司融问:「去哪?」 「一个帮你们找到带走杨甜甜那伙人的地方。」简无修直言道。 半个小时后,卫司融拿出证件和眼前还满脸犹疑的小卖部老闆交涉,印章没造假,小卖部老闆确认真伪后小声嘀咕:「他一开口就要出价一千买我的监控视频,怎么看都像是干违法事怕被拍到来销毁证据的。警官,这不能怪我不配合。」 卫司融侧眸看眼不远处低头和余初温柔说话的简无修,一股暧昧的酸甜味扑面而来,他面无表情转过脸:「没事,谢谢你的配合。」 小卖部老闆紧张得很:「没、没有,不客气。」 卫司融带着u盘迴到一行三人身边,快要走过去的时候听见简无修跟哄小孩似的说:「他刚入队没多久,叫不动人。」 什么? 卫司融微微皱眉,然后他就看见那位长得跟天仙似的太子爷眼里有了几分瞭然,看向他的眼神不自觉有些不设防的软。 结合刚那句话,卫司融懂了,这是在帮他向余初铺合作的路呢。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感谢在2022-10-05 10:38:40~2022-10-06 11:01: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upil 10瓶;一九0316+020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连环案件13. ◎哪里不一样?◎ 四人上了余初的豪车。 车内, 余初调出手机里简无修发来的几张监控截图,在图片上涂涂改改,笔画娴熟勾勒出当晚带走杨甜甜的两位黑衣人长相。 从交谈里, 卫司融得知余初除开主修管理学外还是个服装设计爱好者,所以对人的外貌有着特别的记忆。 修改后的两张人脸渐渐清晰起来,卫司融眼神一凛, 从口袋摸出两张照片递过去:「是他们吗?」 余初看了眼, 肯定道:「对,就是他们。」 杨甜甜居然是被钟伦和赵竞带走的, 想到在审讯室拒不开口如哑巴的两人, 有这份证据在,他们再抵死不认也无用。 卫司融再次对余初表示感谢:「谢谢, 帮我们打破僵局。」 本来将钟伦和赵竞带回来是件好事,抵不住这两人强调自己无罪后便不肯再说。 空有猜测没有证据的他们很难继续开展调查,这下好了,有新的突破口。 余初被他的客气惊到了,脸颊微红道:「不用不用,能帮上你是我的荣幸。」 「对,是你荣幸,除开我, 你对谁都好态度。」简无修在旁酸熘熘了句。 余初还在记着刚和他的不愉快交锋,很傲娇地哼了声:「卫顾问,我能加你微信吗?」 一位乐得协助办案的良好市民,又是简无修的朋友,卫司融没不加的道理, 亮出二维码:「可以。」 「希望卫顾问多多发自拍。」余初诚心实意道。 卫司融:「?」 「我喜欢看美人。」余初故意不看某个大队长, 目光细緻描绘着卫司融的脸, 不得不说这位心理顾问真长了张令人心动的脸,骨相好,皮相也不错,是个做模特的好苗子,「案子结束前,有任何想问的可以随时和我联繫。」 现在年轻人说话都那么直白? 比余初说话更直白的是简无修看过来的眼神,那是一种虎视眈眈看情敌的防备味道。 有那么瞬间,卫司融是真的想笑,好在忍住了:「我不发自拍,谢谢余先生。」 「你真的好客气。」余初说,接着阴阳怪气道,「不像某些人,回回给我一种进错地方的错觉。」 简无修低笑了声,倒是没上赶着找骂。 为避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卫司融看眼时间,主动要求请客:「队长那边忙着,我擅作主张请简队长和余先生及窦先生吃顿饭吧?」 人家这么客气,余初当然要给这个面子:「可以啊。」 窦庆枫也是个爽朗性格,说:「哪能让卫顾问买单啊,咱们来。」 「这不好。」卫司融婉拒,「二位别和我争了——」 他还想再说两句,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了话音,他只得歉意地看向三人,再接通电话。 有时候郑汝水的嗓门真的很难让人估算,比如此时,满车内都迴荡着他长吁短嘆的求救声。 第195页 「卫顾问,你那边事情忙完了吗?」 「忙完就请抓紧回来救我一命。我看沈局对我不是很满意,就想借着杨甜甜的案搞死我。」 「他说今天两点前必须撬开钟伦和赵竞的嘴,把杨甜甜案子查清楚,否则此次新闻发布会我自己去开。」 「开就开,每次去读写好的发言稿,这事儿真是我上我也行。」 说得太多,另外三位神情复杂。 卫司融冷静自持:「嗯,我马上回去。」 一句话终止郑汝水的絮絮叨叨,挂断电话,他只得道歉:「抱歉,今天这顿接风宴怕是要先欠着了。」 「没事,等案子结束,我找你们队长补回来。」简无修知道案子当前什么都要让,「卫顾问去忙吧,至于你的感谢,我替你表示。」 卫司融看眼信誓旦旦的简无修,又看眼没反对的余初:「麻烦了。」 「客气。」简无修说。 开车回市局路上,卫司融收到郑汝水的语音,刚点开就听见这人一腔微妙的语气。 「融融啊,你今天和简无修见面感觉怎么样啊?」 对于这种八卦的东西,卫司融素来不爱回,碍于问的是郑汝水,他礼貌回了个还好。 郑汝水:「讲真的,我觉得这话由我来说显得我十分多管闲事,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句,这个简无修啊,他不是看起来那么铁板直,你懂我的意思吧?」 卫司融不是很想懂,可郑汝水像个操心的老妈子,又是一条语音发过来。 「我知道在他的帮助下案件有大进展,你千万不要因此被迷惑了,想想宣帛弈,他不是更好看?」 「我好像搞错重点了。我想说,那傢伙是个颜性恋,谁长到他审美上,他喜欢谁。」 卫司融啼笑皆非,看来简无修去骚扰过郑汝水,就是不知道这人怎么说的,让郑汝水误以为对方对他有意思。 他开玩笑回了句:「那我要让宣帛弈避开他。」 「行,我明白了,你对他没那个意思。」郑汝水一听就懂。 卫司融替人简无修也澄清了一下:「他对我也没那个意思。」 这回轮到郑汝水疑惑了,没那么个意思还打听那么多? 这条八卦撑到卫司融回市局,也没给郑汝水说清楚,两人见面也没那么多空闲谈细说,抓着余初给做的犯罪嫌疑人画像及小卖部老闆提供的监控视频进了审讯室。 在铁证如山的情况下,钟伦承认他当晚在酒吧带走了杨甜甜,却拒不承认杀害她。 「我说过她自愿吃那个药的,和我们没关系。」钟伦长得很兇,是那种走在路上看人一眼,人都怕莫名其妙挨砍的凶,话说得温柔,典型的声音不匹配长相,「非要说,就是非法试药而已。我手里有她签署的自愿书,我给钱,她试药,人死了就是概率问题。」 郑汝水听得血压飙升,对着这脸听着这声音折磨得很:「她是因为你给的那支药死的,那药还没到临床试验阶段。」 「抱歉啊,我对这方面一窍不通。因为我妈患慢性类风湿,一直留意这方面的信息,那天在论坛里看见有人招聘代理出售试药商,就联繫商家花钱弄了几支过来。」钟伦温温柔柔地说着,还很上道地说,「论坛网址我可以写给你们,或者告诉你们名字,自己去找也可以。」 「论坛叫什么?」郑汝水问。 「上善若水。」钟伦报得很快,可见对这网站真的很熟悉,「包括我让杨甜甜签的那份免责书也是在论坛出售药物的那人给的,他说这是试药人都会签的东西,为保证钱货两讫,互不干涉。」 这个论坛曾在林绣莓案件里出现过,当时他和宣帛弈还就这个论坛追踪过很长一段时间。 不知是对方隐藏ip的能力太强还是他们被屏蔽了,案件结束至今再也没碰上过。 问林绣莓,少女只说网购送来家里的快递里写这个论坛里有她想要的东西。 问她又是用什么代价换取到帖子置顶在第一个,她说对方说不用操心,代价早就明码标价好了,她也付过,只管享受属于自己的权利。 要让林绣莓说,她也说不好,更不知道她何时付过对方说的代价。 这点很奇怪。 后来卫司融想明白了,对方说的代价很可能就是崔又富,这个知道最多又多次暴露在警方面前的人不死守不住贷款的秘密。 他猜到了,无地方能求证。 现在曾经寻找无数次的论坛再次冒头,卫司融不可能再放过这次机会,他在郑汝水的默许下问:「你还能登上论坛吗?」 钟伦摇头:「在我们向论坛里直播说试药人死了,那个论坛再也没能刷新出来,和我们联繫的管理员也变成帐号不存在。他的帐号是一次性的,什么内容都没有,你们抓不到他的。」 「麻烦你提供线索。」卫司融觉得这件事不需要谁来给结果,根据线索查,能不能逮到人凭本事。 钟伦的眼睛是很标准的下三眼,盯着人看得时候显得戾气很重,他就那么盯盯看卫司融好几秒:「好,还要我继续说吗?」 「说,说说你们抢劫金店再到抢劫实验室的事。」卫司融心里知道这两件事未必和他有关,但人落网,总归要问点线索出来。 钟伦神色警惕一秒,很快装傻道:「这不是我做的,我不能认。」 第196页 卫司融说:「不是你做的,你给的线索不是这么说的。」 「我给的线索?」钟伦没装,这次是真不知道自己提供了什么,「警官,能说清楚点吗?」 「能。」郑汝水接过卫司融整理好的资料,没着急翻开,「金店那帮人逃离现场往南仪去的车是你提供的,让我想想,作为交换,他们假装误打误撞给你搞到那支药剂。」 钟伦慢吞吞开脱道:「那不是我本意。他们先找上了我,我拒绝不掉。治癒我母亲这件事,诱惑太大了。」 「这个时候谈孝顺有点太虚伪。」郑汝水诚实吐露实情,「你母亲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了?」 「那你这么说我还有错了?」钟伦笑起来,有些凉薄,「我出钱,她办事,就这么简单。你知道我给她多少钱吗?五十万,是她要的。」 「哦,你的意思是你出钱就有资格要人家命了?你找人家试药前,给人家看过你那支药剂里的药物含量,人家知道那东西前几天还在实验室试管里,被人堂而皇之偷出来作为交换物品换到你手里的吗?所有事情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存在违法行为,那还要我们警察干什么?」郑汝水快气笑了,真佩服钟伦无知者无畏的模样,「你以为有所谓的免责书,就不用负刑事责任了?」 「你情我愿的事,还要我负责?」钟伦问。 「这和你谈恋爱不同,谁谈恋爱搞出人命来的?」郑汝水把他的妄想打破,「抓紧时间想想有没有别的线索可以提供,这案子现在是谋杀案。」 药剂没走程序,也无法验证毒性,就被钟伦贸然用到人身上,可以被称为谋杀。 钟伦拒不承认:「不是我杀的,现场没有留下我的指纹,更没有指向我的线索。当时我们把她送到那个地方,她让我们先走,说怕药物反应太大不好看,所以人死了,是她自己的问题。」 「是吗?」郑汝水最不怕别人和他玩流氓谈话,毕竟他真的也很擅长此事,「那有证据证明你没留在现场亲眼看着她吃药,看着她去死呢?没有,我们是实打实证据证明人是被你们带走的,监控显示,她并非自愿,从这点来说,你们就违法了。」 钟伦哑然,在监控视频面前,他的解释起不到任何作用。 「你好兄弟承认杨甜甜想赚尹礁堂那笔钱,是你们不同意,强制带走她。」 「他真说了?」 「我还能骗你,他不说,我从哪知道杨甜甜在跟你们碰头前还和尹礁堂碰过面?」 「你不是拿到酒吧监控视频了吗?」 这个时候郑汝水就开始忽悠人:「没有,你们店经理挺厉害,不是对我避而不见,就是对我同事说让我亲自去,左推右阻偏不让我拿到监控。他是不是也参与其中?」 钟伦双手搓脸,长长出口气,脸上有被好兄弟出卖的颓然:「那是酒吧的规矩,外人不得进监控室,不存在人情帮忙。」 郑汝水装模作样道:「那我真想进去该怎么办?」 「找你们领导直接开个搜查令,真有文件打头,经理也不敢多嘴。」钟伦很清楚武逸千的性格,也很清楚该怎么拿捏,「老闆不在,或许找罗总更容易解决问题。」 「金店和实验室的事呢?」 「和他说的差不多。」钟伦指指低头沉思的卫司融,「我登录论坛后管理员联繫我的,说给我想要的东西,同理我要付出代价。」 又来了,熟悉的代价理论。 「他们抢劫金店,你给安排车,他们抢实验室,你直播给人试药。现在人死了,他们跑了,这就是你给的代价?」郑汝水算来算去,勐烈鼓掌,「真是好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啊,你拥有快乐,失去生命,他们拥有刺激,损失一个不在意的顾客,谁也没吃亏。」 被阴阳个脸红的钟伦:「……」 有被内涵到。 卫司融听完有点头疼,憋笑憋太久了,今天见到郑汝水的单口相声,很意外也挺惊喜的,此人审讯方式别出心裁,往往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比如此时快绷不住的钟伦,一张脸青红交替,好半天冒出句话来:「我按照他们给的方法行事,你们手里那点证据判不了我。」 大实话,毕竟现场处理的太干净。 钟伦也是看过金店报导后才决定尝试找人试药的,金店那案子到现在也没抓到劫匪,这就是最强有力的案例。 郑汝水匪夷所思:「你好像弄错件事。」 钟伦:「?」 「金店劫匪之所以没落网是他们没露过正脸,把自己保护的很到位,而你就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钟伦落在警方手里,被问出很多有实证的事实。 这,就是最大的不一样。 钟伦也想到了,脸色变了变:「现场没证据。」 「别激动,那么相信别人教你们的方法啊?你觉得是他们犯罪手法更专业,还是我们警方破案更专业?另外有点我要特别强调,杨甜甜不是傻白甜,那姑娘留下的东西比你想的要多,一个本子里记下很多笔钱的来歷。最新一条,和你有关,写得清清楚楚。」 钟伦不太确定他是不是在诓自己,和杨甜甜仅有数面之缘,能感觉出她是个很细腻的女孩。 这么说来她留下帐本和证据,也不是没可能。 第197页 钟伦措不及防的心乱了。 默默围观的卫司融不住感嘆,攻心为上,好一出留空间想像。 「我真不知道她会死,那药是甘琅给我的。」 第74章 连环案件14. ◎「但不多。」◎ 甘琅。 一个频繁出现在警方眼里仍旧时刻保持神秘的不知底细男人。 卫司融托人调查, 送回来的消息也和警方这边相差无几。 此人足够有本事,能在往返国内外的路上还封锁好和己相关的信息,从保密程度来说是个高手。 先前没能查到更多, 要不是接触不到和甘琅碰面的人,要不就是碰过甘琅的人不愿张口。 现在有一个既愿意说又和人有过接触的知情者,卫司融很满意。 「怎么说?」 「甘琅这个人比较不拘一格, 平时很少出现, 人不错,很会出主意。所以我们有什么烦心事碰上他都愿意说, 他知道我母亲的事, 帮忙介绍医生的同时还说过会帮我留意这方面的信息,当时我没在意。」 因为这世界上患慢性类风湿的人多不胜数, 每年都有深受其害的,真有药到病除的好秘方,早就被公布于众,用来造福大众,哪里还会藏着掖着啊。 可让钟伦没想到的是前两天甘琅还真托人送来几支药剂,说是临床实验的东西,要想知道有没有用,找个人一试便知。 是这份无形之中的好推动他花重金找杨甜甜来试药, 最终把一条人命试没了。 卫司融敏锐抓到个信息处入点:「甘琅亲手交给你的?」 「没有,是同城快递来的,上面写着甘琅的名字,联繫方式是快递小哥的。」钟伦说。 「你非常确信那是甘琅给你的,不是有人想借他的名字利用你?」 不怪卫司融有这一问, 是甘琅本人不在灵河市, 倘若真想给钟伦送点东西, 绝不会想着暴露自己。 那药剂是不是好东西,甘琅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既然那么处心积虑要封锁自己的消息,没必要会为钟伦的事将自己暴露在警方眼前。 除非,他不得已暴露是为隐瞒身后的某个更重要的人。 卫司融下意识想到了站在甘琅及罗子垚背后的林雎,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钟伦莫名:「别人为什么要利用我?」 审到这时候,不单郑汝水想说他是个让大家都有收穫的人,连他都想说这是个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的二愣子。 「行。」卫司融不和他在复杂问题上兜圈子,免得把人绕进去了,「你承认和赵竞在酒吧带走杨甜甜,并以五十万做报酬,换取她试药,不清楚药的成分,也没经过正规的手续,导致人死亡,对吗?」 钟伦把他说得这句话来回拆分了几遍,和自己做得那些事挨个对上,心里清楚该承认,还是想狡辩。 「我有她签的免责书。」 「不具备法律作用。」 「怎么就不具备了?她签字按手印,这都是真实的,怎么就不作数呢?」 「因为你两这桩交易从本质来说就是在违法,你认为法律会保护违法交易吗?」 从审讯室里出来,卫司融站在走廊靠东边的玻璃窗前,怔怔看着暖阳下渐渐凋零逐渐光秃的银杏树群,耳听身后传来熟悉脚步声,他问:「那份免责书在哪?」 「在沈局那。」从茶水间过来的郑汝水带给他一杯温牛奶,「这是宣帛弈的意思。」 他一个钢铁直男没细緻会体贴到这份上。 卫司融无奈笑了下:「麻烦郑队了。」 「谈不上麻烦,就是他太啰嗦。」郑汝水不是没接触过谈恋爱的人,只是不知道原来素来不把人放心里的宣帛弈谈起恋爱来,能恨不得把全部温柔都给卫司融,还不厌其烦来麻烦他,感觉太奇妙,大有些神仙沾染了烟火气,逐渐懂得对人好的意思,「我说真的,那东西落到沈局手里,有些事要提前做好思想准备。」 「什么准备?」卫司融问。 「结案。」郑汝水喝完混着塑料味的咖啡,眉头一皱叼着支烟,「他最近被媒体烦得要死,杨甜甜的案又被广播一嘴捅得全市人民都知道,每天各大平台官博下面的评论都在问酒吧女孩被带走是什么情况,是不是真如广播里说的那样,诸如此类,他不想看,下面汇报的人多少会说两句。」 短时间内不会在意,还能用案件正在调查煳弄过去。 时间久了,拖不过媒体,更没法封上群众的嘴。 不是从他们这边催促早点结案,就是靠手里那则免责书想别的办法。 卫司融理清楚后脸色蓦然一沉:「那东西起不了法律作用。」 「你我都知道,但……」郑汝水轻吐烟雾,一股青烟在半空中变幻成型,剎那看不出是何妖魔鬼怪,只觉得不像个好东西,还没等人看个清楚,就被秋风一把吹个飞灰湮灭。 卫司融沉默。 「我说的只是个可能,他好歹也是从基层升上去的,不会真把人命当草芥。」郑汝水回头又给沈儒林挽尊。 就是这尊最终还是没能挽成功。 知道沈儒林要以免责书做文章,把杨甜甜案草草了案的时候,卫司融正在咖啡馆和顾予林碰面。 两人刚提及到混乱过去的中秋节。 顾予林:「我妈出差在外没赶回来,想给你打电话吧,怕你忙着就没敢打扰。」 第198页 「说吧,收了宣帛弈多少钱?」 「别把我们交情说的那么俗气,什么叫收钱啊,我这是为你两的美好生活加油助力,他想带你回家过节,我这边不能拖人后腿啊。」 「我真谢谢您。」卫司融就事论事,「不好意思,最终是在兵荒马乱里过了一个压根没记起是中秋节的夜晚。」 顾予林是个消息灵通的人:「酒吧被带走那女孩啊?你要我查的那几个人和这案子有关系么。」 「有。」卫司融给了他一点参与感,「但不多。」 顾予林:「…………」 「甘琅真那么神秘,连你都没能查到多少。」卫司融捻着薄薄的两页纸,难得对他工作能力产生质疑,「林雎回来了?」 「他在国内所有资料都在这。」顾予林对此也很费解,一个大活人,有用信息怎么能少到这份上,「你们要传唤林雎?」 「是要,他酒吧那套见不得光的销售方式要被罚,另外他店内服务员和经理的真实来歷都要重新过问。」 「别说我打击你,就算他回来配合你们调查,也会找个替罪羊。」 卫司融搅着汤匙,清甜的牛奶香味瀰漫开来,使得他想到了宣帛弈,脸色柔和下来:「哦。」 顾予林诡异地看着他:「你昨晚睡得挺好?」 卫司融摇头:「最近薛韶玉有动静吗?」 「老样子。」顾予林说,「忙着在公司加班,他像是和你比谁在上班地方住的更久。」 真有这比赛,宣帛弈也能加入,毕竟昨晚没回家的还有某个要他好好想认错的检察官。 「你等我,我接个电话。」卫司融点了点手机。 顾予林给了个你随意的手势,端起杯子抿着咖啡,做个老实本分的哑巴。 电话全程没超过一分钟,卫司融的脸色比霜打的还难看。 顾予林:「怎么了?」 纵然有郑汝水提前打过的预防针,真听见周查转达来的消息,卫司融还是止不住的失望:「杨甜甜案快结了。」 「结了?」顾予林拨弄着咖啡杯,心里不太得劲,「是单她出事的案子结了,还会她背后那些错综复杂的事情也到此为止不准再查?」 卫司融沉思数秒,缓缓摇头:「没来得及细问。」 昨晚先审过钟伦,后他和郑汝水都不死心又跑去审了赵竞。 没了父母在社会摸爬滚打好几年的赵竞显然比钟伦更懂得审时度势,见到他们两,当场把事情撂了。 和钟伦交代的差不多,但是多了几处细节。 比如证实抢劫金店是幌子,真正目标是实验室的那几支药剂; 再比如抢劫实验室和离开大楼的是两批人,一共十个人为团体,他和钟伦是假扮中的两人,剩余八人没透过底,互相不知道; 这个实验室是受人委託在研发这类药物,目前资金鍊断了,研究进行到最后一步,属于铤而走险的找人试药。 本来这环节该由实验室出面来,但问题是这药物没过临床,也没走合法程序上架,少了这两个步骤,想要试药就必须补上。 没钱就没法继续进行,所以才想到找到钟伦,假借他的手试药,试完了,人死了。 最先布局的人早在得到风声的时候跑得人影全无,就剩下他和钟伦跟被下了蛊似的信人家说得万无一失。 庄园里那些给他们做不在场证明的人全收了钱,否则哪来的作案时间啊? 赵竞一旦配合,是连逃跑路线及现场都给你还原个一模一样的,省去警方后续追问。 至此,杨甜甜案背后的隐情正式浮出水面,结果这个紧要关头,沈儒林说结案不查了,卫司融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顾予林看他几眼:「你们队长估计挺生气呢。」 卫司融一想,还真贊同他的话:「今天先到这,有事电话联繫,我先回局里。」 顾予林挥挥手。 回市局的路上卫司融点了份外卖,停好车拿外卖的时候刚好和过来找郑汝水的简无修及余初碰上,一路闲谈到办公室,他给简无修指明郑汝水在的地方,又匆忙上楼查实验室背后的事。 这一查又是大半天,各种方法用过了,那家实验室的法人就是个很普通搞研究的老教授,没再多的身份。 之所以研究这个课题,是想攻克这个困难,没别的想法。 资金鍊断裂是事实,只不过药剂被人偷走还致人死亡,是法人始料未及的事,更别提搞研究的那批老学究了。 周查先前带人走访过这些人的邻居同事,都说是很好的人,没有任何毛病,口供全在卫司融面前摆着。 翻一翻看一看,也能从措辞之间看出这些人对未知世界的探究,得知未完成实验的药物还死了人,态度大同小异的很愧疚还很震惊。 大概没想到这么个东西会被人偷走,也没想到真有人为了五十万去以身试药。 「难道杨甜甜的案子就这么了了?」 他还是不想让一条人命就这么草草没了,哪怕前几天联繫杨甜甜家属,对方说只想确认他姐是不是真死了,一旦真死,家属就能拿到死者全部遗产。 无人在意的角落,他还是想给她的死添上个公正。 可这案子最终还是没能争取到太多时间,沈儒林命他们择日结案,移交检察院。 第199页 卫司融捏着眉心,看着在沙发上生闷气的郑汝水,再和门口的周查互换个眼神。 办公室太安静,使得还有心情思考的人非常不适应。 卫司融喝了口水润润嗓子,轻步踱到郑汝水面前,温声细语道:「钟伦和赵竞会因为那则免责书逍遥法外吗?」 郑汝水抬眼看他:「想说什么?」 「他们不会免于法律的追责,那杨甜甜的死算有个交代。」卫司融眼瞅着郑汝水要张嘴说别的,抬手做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把水杯放到他面前,「沈局有说不让我们继续追查这案子背后的事吗?」 郑汝水转过弯来微微扬眉。 「他没说,只说先把杨甜甜案子给结了。目前来看,此案证据链完整,嫌犯对杀人事实供认不讳,死者情况也一目了然,确实不适合再拖。」 郑汝水喝了口水,示意他继续说。 「那咱们接下来就以李蓬飞做切入点,调查十三月酒吧的歷史残留问题,比如校园贷,比如他们成年人的贷款世界。」 这些经由李蓬飞说过的事实,目前还没在酒吧内找到相对应的证据。 他们已经在积极开展调查前来酒吧消费过的客人,想从里面找到符合贷款条件的人,但十三月酒吧毕竟是周遭颇负盛名的大地方,每晚来往人络绎不绝,不说大海捞针,也能称得上千载一时。 这个时候卫司融又不合时宜的想,当时为什么没让李蓬飞提供条线索。 他没来由的郁闷,自然而然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郑汝水喝空水杯:「他级别不如武逸千高,我和他电话联繫问及到这件事,他说他不知道,让我们想办法搞到武逸千手机,说那里有我们想要的答案。」 卫司融说:「武逸千警惕心很强。」 尤其来过一次市局,和郑汝水见过面,这份心直线拔高,碰见他们得装满八百个心眼。 郑汝水哼笑道:「我知道,所以我请简无修去的时候顺便看看。」 卫司融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合作味道:「这案子……」 「浔阳那边就是在查贷款案,经沈局『施压』,我决定把手里事关案子的资料整理出来,移交给简无修。」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放完假更累了。 第75章 连环案件15. ◎「打疼了吗?」◎ 也就是说他们忙活那么久是在他人做嫁衣? 与先前不同, 这份嫁衣真送出去,获得的价值会比被沈儒林送出去的高很多。 简无修的人品有目共睹,在浔阳乃至整个公安系统都有名。 卫司融没有捨不得, 单纯想知道件事:「他们局长怎么说?」 郑汝水没说那么明白,指指天上,老生长嘆了口气:「会有个结果。」 这就够了。 卫司融看眼周查, 周查反手关上了门:「我贊同给他们。」 「我这不是找你们商量。」郑汝水拿过刚喝完的一次性水杯当菸灰缸, 眯着眼说起上次和简无修见面的打算,「我告诉简无修想给杨甜甜一个交代, 他说有些事该换个角度思考。」 思考半天, 是借他人之手来做自己想做的事。 和钟伦他们被人利用不同,郑汝水和简无修是双双站在寻找真相这条线上, 究竟是谁查清楚的就显得不那么重要,只要真相大白。 有时候卫司融真挺佩服郑汝水,格局够大,也不会被沈儒林影响到本能判断力。 他想,如果当年他父母的案子是郑汝水主办,或许有些事不会拖到五年后由他来解决。 自己带人跟这么久案子,说给就给,郑汝水自己没什么, 怕他俩心里不舒服,找话说不让人多想:「别看案子交出去了,但有些调查还得咱来。酒吧问题很大,调查的事提上行程,第一步先把罗子垚和林雎请回来, 我看看时间。」 他这副请人合作的口吻像极了某些大品牌要找明星拍代言, 豪横至极。 就听身后的周查说:「罗子垚好说, 林雎还不在灵河。」 「哦?他还没落地啊。」从这个名字出现在郑汝水等人视线内就安排专人跟踪,「那就等他回来再一起请,记住,先找沈局批两份协助调查的申请书。」 以防万一,那两不是省油的灯。 周查记在心里,又说:「罗子垚应该还好,关键是那个林雎……」 提到这个从资料来看就很难缠的人,郑汝水恳求地看向卫司融:「恐怕到时候得你在旁看看。」 「没问题。」卫司融也早有和此人碰碰的打算,一个看似完美的继承人在暗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难道真没破绽吗? 「好了,贷款案到此为止,来说说最近停滞的走私案。」郑汝水神色肃然,「海关数据看不出异样,他们花了比平时还要多二十倍的细心,没查出问题。」 卫司融有片刻失语,手搭在桌沿边轻敲,语调平稳道:「他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估计郑汝水想到了,否则不会微笑看着他。 周查也神色微动,大有所料。 一个办公室里,三个人快有两千多个心眼子,偏偏另外两个憋着不说,非要他这个刚入职没多久的人点破,什么毛病。 卫司融不惯着他俩,直言道:「最近案件频发,都和走私牵连很广,我是领导也要他们夹紧尾巴做人,免得风头太盛被逮个正着,直接被一锅端。」 第200页 「哎呀,咱们卫顾问就是聪明,那依卫顾问所言,咱们该怎么办呢?」郑汝水期待地问。 这是唱那一出? 卫司融神色微妙:「又想让我去找沈局?」 「孺子可教。」郑汝水刚和沈儒林言语激烈的好一阵友好交流,双方火气还没彻底消失,在电话里差点互挂电话,真碰上面搞不好线下真人快打,传出去多难听啊,郑汝水干不出来,为避免此事发生,只能让卫司融出马。 这位好歹是沈儒林争取回来的高材生,博得的青睐是他无法比拟的。 卫司融懂他的意思,却不得不提醒他一个残忍的事实:「通过上次案子,在他心里已经把我归类为你的同党。」 不可能次次去,次次发挥作用。 沈儒林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郑汝水用意? 烟雾腾空,郑汝水怅然道:「走私案得不到他的支持很难打通全部关卡,我们想搞清楚那些在灵河市消失的人去了哪就难了。」 「……我能试试。」卫司融说,「能不能成功得两说。」 时到今日,郑汝水剖白,真心实意道:「我知道这样不合规矩,但是卫顾问,我是真想查案子。」 深知他为什么会举步维艰的卫司融打心底同情他,又无法责怪人到中年陡然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沈儒林,于公来说是沈儒林做得不对,于私也不好评判,他微动唇角:「我知道。」 当警察的,谁不想让经手案子有个清楚明白的好结果呢,他想,这次再去找沈儒林,或许可以发挥下他这个心理顾问的作用。 夕阳落满大地,忙活五天多的刑侦队在郑汝水驱赶下,踩着一点还没消散的余晖打着哈欠下班了。 低头和宣帛弈发消息的卫司融往停车场走前,不经意抬头看向小花园那边,隐约看见个眼熟的身影,他定睛一看,发现是早该走的沈儒林。 对方背对着他,手里拿着个小喷壶,在慢吞吞沿着小路往花园深处走。 卫司融想起今天下午和郑汝水谈话时候的打算,犹豫数秒,还是没着急上前打扰。 今晚先回去向宣帛弈再打听细节,想要医人,得先弄清楚病人的病根。 离去前,他深深看眼心事重重的沈儒林,快步往停车场走去,这次归家的心里多了几分沉重。 深秋来临,连家里阳台上没怎么经过风吹雨打的盆栽花朵都有了凋零迹象,卫司融打量一圈转身进客厅,颜色很素,缺点东西。 他拿上钥匙又出了门。 小区斜对面有家生意很好的网红花店,和一般网红圈钱店不同,这家花店物美价廉,老闆擅长搭配,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一鸣惊人,就是架子太高请不动。 卫司融来得巧,正挑着花呢,刚睡醒的老闆下楼先第一眼看见他低头侧身挑玫瑰花的俊秀侧脸,心里顿时像放烟花,噼里啪啦好一通炸。 再看小漂亮挑的花,老闆的烟花白炸了,嗓音微低有些失落:「送女朋友?」 卫司融撩起眼皮子和老闆对视一眼,莫名嗅到同类味道,他不动声色又言明身份道:「男朋友。」 「哦,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老闆取过旁边挂着的围裙,挥退要上来帮忙的店员,「我帮你搭配。」 这是另外的价钱,卫司融在店门口的购买须知里看过,他说:「不用,我自己来。」 不是捨不得花钱,是他想给宣帛弈的每一份礼物都是由他精心挑选出来的,漂亮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心意。 从没遭到过拒绝的老闆意外道:「这么自信?」 「嗯,他会喜欢的。」卫司融说。 老闆由此判断出他和他那位男朋友刚谈没多久,两人蜜恋期,眼看着他选完香槟玫瑰,细长手指微转方向又去勾一支格外招摇的蓝色妖姬,俨然是要放在浅橙色玫瑰中间,轻轻抽口气,大胆的颜色相配。 「您这花似乎比别处新鲜。」 「对,别人为保证鲜花质量採用空运,我不同,我习惯用海运。海运走得很慢,可要运用得当,从大洋彼岸运过来的花能刚好赶上盛放花期。」 「抱月港湾?」 「对,本市最大进出口港湾,一般海运都在那。我的花委託飞腾实木的船只,他们船去得快回来也快,恰好能保证我要的花从彼岸抵达这边的时间。」 卫司融将选好的十一支花小心拿在手里,跟在老闆身后往花纸那边走,随意道:「物美价廉吗?」 老闆为他提供好几款漂亮精緻的花纸,极力推荐素白带玫瑰花纹的那张:「进口价格算不得便宜,我听朋友说出口便宜,比市面价格低百分之二十。不过每次出口运送货物数量有限,很难预定。」 花纸和手里这束花很配,卫司融没拒绝,看着老闆在旁边扎花,轻手轻脚的学:「这样啊。」 「对,这算是飞腾实木货轮不成文规定,搞出口那些人都知道,等不及的时候用别的,平时看运气。」老闆的本职工作还是以卖花为主,闲谈到此为止,见他学得很慢却很成功,笑起来,「你男朋友真幸福。」 卫司融选择一款和香槟玫瑰相似的丝带剪下来缠绕扎成蝴蝶结:「谢谢,我想我更幸福点。」 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攀比秀恩爱的,老闆好笑道:「知道了知道了,你有男朋友,我没别的意思,就觉得你挺有意思,不知道你男朋友是不是更有意思。」 第201页 刚发完消息的卫司融越过老闆肩头看向花店玻璃门,唇角微弯,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柔和下来。 老闆有所察觉般回头看向店门口,那儿有个黑色制服的美人正拿着手机弯腰朝里看,嘴唇微动,不知是对手机说语音还是对旁边人说,看口型像是等回家的意思。 不是美人身量够高体型过分爷们,老闆第一眼会将其误认为是女性,无他,这张脸太美了,美到短时间内老闆觉得自己要第二次初恋。 「男朋友这么好看,难怪你说自己更幸福。」 「唔,不单因为他好看。」卫司融给老闆看了眼付款界面,「店内能提前预约吗?」 「别人不行,看在你和你男朋友那么登对的份上,我破个例。」老闆说。 实际卫司融想要提前预约的本意不在此,案子没进展前倒没必要先惊动人,他顺势而为点点头:「那我加你个微信?」 老闆边调出微信二维码边调侃道:「不怕男朋友吃醋?」 「成年人的爱情里吃醋永远是一剂调味品。」卫司融给人打过去名字,俯身抱起自己精心挑选包扎的那束花,「和你聊天很愉快,期待下次我们再见面。」 如果不是见识到他对自己和对门外美人态度转变,老闆都要自作多情,笑道:「欢迎下次光临。」 卫司融低头把花店老闆名字放进备註里,顺利走出玻璃门,再把手里那捧花塞到宣帛弈怀里,不敢看对方表情,故作很忙先走一步。 被花怼满怀怔在原地的宣帛弈先看眼花店内看好戏的老闆,微微颔首,抱着这束代表小男友歉意的花快步追上去。 「这什么意思?」他故意问。 小男友不理他,露在外面的耳朵尖却偷摸红透了。 「是道歉啊,还是表白啊?」他单手举着花,另只手不安分去拢卫司融肩膀,压低着声音调戏人,「你不说话我不知道你想表达什么,这束花收得心里不踏实。」 不踏实什么? 卫司融听不得这话,停下脚步,淡漠着脸伸手去抢他的花:「那别收了,还给我。」 「送出去的东西还有收回去的道理?」宣帛弈仗着比他高,拿花的手往身后藏,偏不给他碰,「送花要有缘由,你从花店里捧出来塞给我,一句话不说。」 卫司融咬了咬唇,眼尾有点羞耻的红:「你没收过花吗?」 宣帛弈探身靠近,吹吹他的眼尾,逗得他眼睛不停眨啊眨,轻笑道:「没收过。遇见某个小混蛋前我忙着学习和各种兴趣班,被小混蛋吃得死死的后满心满眼都是等着人送呢。」 「你才是小混蛋。」卫司融脸颊绯红反嘴小声骂了句。 那句话重点那么多,他偏偏抓到个不重要的。 宣帛弈无奈,空着的那只手伸过去牵他:「我得是大混蛋,这样才能和小混蛋凑一对。」 被哄得卫司融心里酥麻,脸颊更红了,眸光不住往他捧花的手上瞟。 是他挑的。 收下花了,应该不生气了,那后帐是不是可以不算? 事实证明他太天真,收到花后的宣检察官只给他十多分钟自我反省总结错误的时间,十分钟后不顾他反抗按到膝盖上,以手做戒,说一条打一巴掌。 「不听劝,逞强要吃辣椒。」 「拖着病体去参与审问计划。」 「睡醒后第一时间不联繫男朋友,偷偷开熘。」 「在案发现场见到男朋友丝毫没有悔改,还无视,还和人畅所欲言。」 「这巴掌是奖励你还懂得送花贿赂我,知道错了没?」 从小到大没被这么打过的卫司融脸红成一颗大番茄,不是疼的,是被满腔羞耻心憋的。 太丢脸了,他打不过宣帛弈,也挣脱不开,只能掩耳盗铃般将脸藏进双手里,只留被沾染大片粉红的耳朵和后脖颈无声向对方抗议。 「还不知错?」宣帛弈的手落在他后腰,低头去看藏在指缝里的绯色脸庞,「打疼了吗?」 卫司融仿佛是个河蚌成精一言不发,甭管宣帛弈问什么都不肯有动静。 「那哥哥给你揉揉,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骚话警告。 感谢在2022-10-07 10:45:22~2022-10-09 10:45: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upil 10瓶;唿叫桑桑呀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走私风暴01. ◎「流氓。」◎ 「哎!」 卫司融察觉到后腰那只手要往下去, 当不成蚌精,又开始手脚并用挣扎,顾不上藏一张羞红的脸, 拼命仰头去看要脱他裤子的宣帛弈。 「你干嘛!」 「刚使劲有点大,担心打疼你了,想给你揉揉。」宣帛弈一副君子坦荡荡姿态, 「等给你揉完了再说你知不知错。」 卫司融听出些许这帐还没算完的余韵来, 想到刚才宣帛弈打自己那巴掌的手势像极早餐店老闆娘揉面方式,刚下去的羞意再次涌上来, 生怕再被折腾一次, 小声嘟囔道:「我知错了,别打。」 两人刚进家门连衣服没来得及换, 这时宣帛弈还穿着检察官制服,外套平整不见褶皱,白衬衫也如在办公室里那般整齐,就是黑色西装裤被卫司融纤细腰肢压着,衬得这节窄腰格外盈盈不堪一握,刚他挣扎太多,衬衫蹭上来,露出莹白肌肤来, 似初冬刚落的雪,晃得宣帛弈眯眯眼,唿吸陡然粗重不少。 第202页 「你……」卫司融右手扶着沙发半起身抬头看黑眸沉沉的宣帛弈,待看清里面的欲色,他张张嘴, 眸光闪烁, 竟有些不知所措。 「嗯?」宣帛弈的大掌似裹着炭火落在他后腰浅浅的腰窝上, 烫得他一激灵。 「我还没吃晚饭。」他低着头声轻如羽毛落地不可闻,尾音带着点撒娇。 「嗯。」宣帛弈声音很轻很短,似乎只想表示知道,没别的想说。 卫司融动动长腿,想挪动腰肢逃出那片滚烫,再不走左侧腰要被烫出伤了。 谁知他刚有动作,腹间膝盖先一步行事,前方支起像跷跷板,他顺着惯性贴进宣帛弈怀里,肌肤相贴那瞬间,他像被碰到尾巴的猫按着沙发要逃离即将变质的地方。 很不幸,再次被力量镇压,由趴着变成面对面坐在宣帛弈腿上,两人门户大开的对面坐着。 这么一来,他能更直白感受到宣帛弈隐而不发的怒张,抓到人的美人像猫抓到瑟瑟发抖的小老鼠般慢条斯理地问:「跑什么?」 按理说两人早打过几次照面,卫司融犯不着如此惊弓之鸟,架不住今晚遭到的创伤太大了,让他很难直视宣帛弈的欲望,万一这人要在这搞他,他接受不了。 不是接受不了两人做全套,是接受不了在床以外的地方先有第一次。 从该死的仪式感来说,卫司融希望他俩的初夜能有个很美妙的体验,而不是…… 他瞄眼沙发左右,空间不够大,东西不齐全。 会出事的。 「想什么呢?」宣帛弈虎口卡着他下巴,把人东张西望的小脸转回来,见他垂着睫毛害怕的直颤,似笑非笑道,「融融,想清楚错在哪了吗?」 卫司融脸颊的热度一直没下去过,尤其被迫和他对视后,垂在身侧的两手揪着衬衫下摆,老老实实说:「饮食注意肠胃,把身体摆在第一位,保持联繫,不可以再擅作主张。」 宣帛弈摩挲着他细滑的下巴:「知道我最生气什么吗?」 卫司融舔舔唇,上前想亲他,像只小心讨好的猫:「我不爱惜自己,还、还不看重你。」 「前者对,后者只对百分之八十。」宣帛弈微微拉开距离不让他煳弄过去,低低说,「勉强算你全对。」 卫司融不明白被扣的百分之二十去哪里,刚想问就听他说:「好孩子答对题目要给奖励,对不对?」 卫司融眉心一跳,这奖励不会是他想得那样吧? 「融融,玫瑰花那么好看,哥哥给你种几朵好不好?」 「不——」 拒绝的话刚冒话音就被堵住,他眼眸一瞬间被水光填满,湿漉漉的像被欺负坏了,一个字说不出来,只能张着嘴任由入侵者为非作歹。 再次得到自由,卫司融举起胳膊遮挡在眼前,胸膛剧烈起伏,手脚软绵的提不起劲来。 厨房里油烟机尽职尽责嗡嗡工作着,西红柿鸡蛋面的香甜味在这声音里慢悠悠飘荡出来,勾得他肚子里馋虫咕噜噜作响。 太累了,他懒洋洋撒开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好半晌借着巧力坐起来,好似只无嵴椎的猫覆在沙发上望着厨房方向。 于是宣帛弈端着两碗芳香四溢的汤面出来就看见慵懒未散仍有风情的漂亮小可爱歪着头看他,举起手来像招财猫似的招了招。 「我好累。」 「那卫顾问这意思是要我餵你吃饭了?」 卫司融试想下那种可能,先让脑海里脑补画面激得打了个寒颤,太可怕,他摸摸鼻尖:「那不用。」 放好碗筷的宣帛弈已经无声走到沙发边,弯腰捞起背对着自己的人:「先负责把你送到餐桌面前。」 「哎?」猝不及防被抱起来的卫司融只惊讶一瞬,很快坦然勾住宣帛弈的脖颈,嗓音似还残留方才胡闹的软绵,「我有事想问你。」 宣帛弈把人放到椅子上,又走到沙发边把拖鞋拿过来放到他脚边:「郑汝水和你们局长的过往?」 碗面太香,勾得卫司融低头喝汤险些被烫到了舌头,一口汤下肚,褪去半身疲倦:「能说吗?」 「对别人不能说。」宣帛弈先用筷子把碗面挑开好散热,顺便往他面前放杯温开水,「你想开解沈儒林?」 几口劲道的面条解了他的飢饿感,嘴里有东西不好说话,吃完才说:「嗯,总不能让他老是卡郑队的案子。」 宣帛弈取过旁边的蒜剥起来:「这可能是个出力不讨好的事。」 那颗蒜可能有某种魔力,让卫司融专注地看着它由带着皮变成了雪白的蒜瓣,想到其辛辣的香味,他没出息地咽了口口水:「我知道,本身想做这件事没想过要得好处,就是想着我这个顾问该做点实质性的事情。」 他再眼巴巴的看着,宣帛弈也不给他吃,水晶胃还没养好:「两人之间的疙瘩找过很多人来调解。很久以前连浔阳那边也来做过老好人,没太大用。双方表面功夫做得好,真到实际工作,该难看还是难看。郑汝水这些年来被拨走不少功劳,全是沈局的意思。」 「我能看得出来有时候郑队想争案子不是为自己。」卫司融说,那是为跟着他的小队考虑,没人愿意白打工。 「融融,这个世界就是有很多的不公。」宣帛弈知道他的打算,「你想从我这听到什么用去说服沈儒林?」 「我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傻白甜。」卫司融低声说,「也知道在我之前有很多人试过解开这两人间的恩怨,那些人没能成功,我自然也不能打包票说我一定能让他们握手言和,但明知这有件事是我能做的,还装作看不见不去做,我做不到。」 第203页 宣帛弈吃完第一颗蒜又开始剥第二颗,这次动作慢很多:「你想做我也不拦着你。」 「沈局很清楚当年那案子过错方不在郑队,是吗?」卫司融馋那颗蒜,想到刚才宣帛弈的神色,依依不捨地撇撇嘴放弃了,低头老实吃面。 「事关新入职警员,是由另一支刑警外加调入傅主任成立调查组开展为期两周的案件梳理,期间不允许任何人打扰,这案件由局长亲自盯着的,不可能出现岔子。」宣帛弈进入市检察院后有幸在傅主任那翻阅过此案的详细资料,也和傅主任就此案的责任方展开过讨论,可以说很清楚事情来龙去脉。 卫司融很清楚调查组有检察院把关的性质,那就是最顶尖的调查配置,他皱皱眉:「那沈局现在这样不就是……」 「不涉及案件本身,郑汝水不会反映,像被截胡案子之类的事,他不放在心上,上面人自然也对他和沈局之间的相处模式睁只眼闭只眼。」 「发生那么大事后,为什么还要把这两人放在一起?」 不知是不是卫司融错觉,这一问让宣帛弈神色复杂起来。 有一种他没看透的沧桑浮现在两人身侧。 宣帛弈咬着蒜也美得惊心动魄,红唇微动:「多年后再见两人谁也没提当年的事,心照不宣的继续做上下级,一个没提调走一个没提退休,就像背地里较劲似的,谁也不肯先认输,就这么僵持到现在。」 这个理由实在是太荒唐了。 卫司融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宣帛弈找来逗他的,他咬着西红柿,被酸的脸皱成一团:「他俩…真这么凑合到现在的?」 「嗯,没和沈局聊过,有几次和郑汝水吃饭,他喝多说的,对当年那件事是心怀愧疚,不过对沈局没我们想的那么容忍。」宣帛弈看他的表情低头笑起来,好可爱啊。 卫司融喝口白开水冲散嘴里的酸甜味:「那沈局呢?」 「他……」宣帛弈还真说不好,和领导级别的人关系都是点到为止,他是司法机构远近驰名的高冷,不爱交际,年末搞的交友聚会素来不参与,能知道的八卦途径有限,现在被小男友一问,便显得捉襟见肘起来。 「嗯?」卫司融吃得差不多,很给面子捧起碗喝几大口汤,眼睛圆熘熘地看着他,等着答案。 被这样信任的双眼看着,宣帛弈不知道也要想办法给他问。 「我打听打听。」 「会不方便吗?」 「不会。」宣帛弈转手就给傅主任发消息。 平时同事间闲聊永远不见到他的身影,今晚居然主动来问八卦,这让傅主任很惊讶,回答问题前先疑惑问了句他是不是本人。 宣帛弈当然知道这一举动在自己这有多反常,当即说明是帮家里人问的,为避免傅主任继续追问,他干脆说工作为重。 傅主任不好继续当个好八卦的小老头,认认真真说起沈儒林的事来。 「沈局长心里清楚自己儿子的死怪不得郑汝水,是他没能教好孩子,还险些连累到人,但是没办法,他看见郑汝水就会想起惨死的儿子,这股无处发泄的怨气源自郑汝水,那么也就只有郑汝水能灭。他不是对不起郑汝水,是有些管不住自己。」 转述完傅主任的话,宣帛弈放下手机,拍掉卫司融偷偷拿蒜的手。 被逮到的卫司融也不尴尬,平静道:「吃面不吃蒜,香味少一半。」 宣帛弈看眼他空荡荡的碗底,起身收走了两个碗,再带走那盘蒜:「吃完了还想着吃蒜,口味够重啊宝。」 「我嘴里一点味都没有。」他憋不住地委屈说,胃是养的差不多,他人也要养萎了。 「是吗?」宣帛弈去而復返,精准低头咬住他的唇,仿佛送礼一般给他递了些辛辣蒜味过来,交换个火辣辣又有味道的吻。 两人分开后,卫司融皱着鼻子:「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男朋友?」 「我不好看么?」宣帛弈问。 「好看。」卫司融点点头,这不能不承认。 「我对你不好么?」宣帛弈眯着眼睛问。 「好。」卫司融不假思索道,这也不用质疑。 「我家里同意我们两谈恋爱,支持我们两以后的每一个决定。床下能文能武能下厨,床上能屈能伸能持久。请问,我这个男朋友怎么了?」宣帛弈真诚的不耻下问。 卫司融:「…………」 「可是你吃蒜不刷牙就亲我。」 宣帛弈啼笑皆非:「哦,刚嘴里喊没味道的是哪个小混蛋呢?」 卫司融扭过头装听不见,只要我听不见,小混蛋就不是我。 自欺欺人吧。 宣帛弈笑着摇头又去了厨房洗碗,剩下卫司融没能在客厅坐太久,汲着拖鞋跟到厨房门口。 「沈局迈不过自己心里那道坎。」 男人衬衫衣袖卷到胳膊肘,露出线条分明的胳膊来,洗碗动作很迅速:「他见过心理医生,很多个。」 「他想治好自己,就是没能成功。心理疾病的诱因就在跟前,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他想治好的第一个前提是找个见不到郑队的地方,安心接受治疗。」卫司融理智分析出第一个必要点。 两个面碗洗起来属实快,想个事的功夫,宣帛弈擦着手往他这走过来:「他不会愿意,想在退休前站好最后一班岗。」 第204页 「问题是他跨不过这道坎,对刑侦这块工作安排很不合理。」卫司融三言两语把杨甜甜案的事说了,连着白天里郑汝水迫于无奈的打算,说到最后竟有些感慨,「那时周查为郑队打抱不平,不知真相的我理解不了。」 「或许,你可以借和浔阳合作的机会把郑汝水支走一段时间。」宣帛弈说。 「支走?」卫司融沉思,被宣帛弈搂着腰往客厅走,「让郑队跟着简无修去浔阳调查吗?」 「贷款案波及到的不单是这两个省,据我所知边山那边也有。以简无修的调查进度,在灵河长留不了。」宣帛弈翻开桌上看到大半的民法典,由着卫司融独自思考。 有些时候培养成年人独立处理事情的能力很重要,他刚入职,为人处事这方面用不着教,就是在权衡利弊上稍显稚嫩。 宣帛弈是捨不得看他踩坑,但也想看见他成长,遂不抹去他该有的成长步骤,在旁默默看着。 卫司融想得很快:「我知道了。对了,你们领导最近有关注走私案吗?」 宣帛弈看他一眼:「你想打听什么?」 「不算打听。」卫司融见人又低头看民法典,有点气不过抢过那厚厚的一本玩意儿放到身后,「谈心环节,尊重下我,成吗?」 宣帛弈两手空空,干脆依靠着沙发边缘,看他:「成,等会要是尊重到别的地方,你可千万别怪我。」 他眼神暗示性太强了,卫司融脸颊微红,憋了半天,还是小声骂道:「流氓。」 「嗯,是挺流氓的。」宣帛弈煞有其事符合道,「那请问卫顾问想和流氓谈什么呢?事先说好,流氓只愿在做.爱时候谈心,别的一概不奉陪。」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新模式开始。 第77章 走私风暴02. ◎「肤浅。」◎ 卫司融一言难尽, 抬脚给了满嘴跑火车的男人一脚:「你今年不是十八。」 「虽然不是十八,但碰上你还是一点就炸。」宣帛弈接住他脚踝,轻轻抓着不让他抽走, 掌心滚烫得像个小火炉,烫得卫司融浑身发麻,他犹没感觉, 「目前没接到领导安排。你们那边的走私案还没立案, 暂时不会到我们手里。」 「追溯起来该说这走私还是由贷款那案子衍生出来的。你说查这种案子是不是都得以身犯险,去港湾看看那些船只?」 「肤浅。」宣帛弈手指不老实往他宽大的家居服裤腿里钻, 摸他顺滑的小腿, 「海关给的回馈是目前无异常吧?」 卫司融被摸得有点痒,想缩回腿:「嗯, 海关追踪了数月有余,毫无动静。」 不是金嘉韬和盛雏霜不约而同给出这条线索,他们不会往这上面查。 宣帛弈摸够了便松手由他收回腿,若有所思道:「上个月是不是女性失踪案例减少了?」 「这我要问问周查。」卫司融侧身去拿茶几上的手机,动作过大,大片后腰裸露在外,宣帛弈微微眯眼,倒也没太过分动作, 丝毫不知道刚从虎口大摇大摆过的卫司融仰躺回沙发上继续说,「为收起狐狸尾巴暂且做回运输本职,那还要查上个月船只运送情况,两者结合更好得出结论。」 宣帛弈什么没说,眼底露出赞赏来。 「最近飞腾实木资金流动很频繁, 我注意到他们开始裁员。」卫司融直觉这有问题, 「十月份正是开创大项目的前期准备最佳阶段, 现在灵河金融圈没有动盪,飞腾实木正常运行,这种情况下为什么要裁员?」 「除非……?」 「除非他们想撤销本地分公司。这对目前的飞腾实木来说很不合理,总部在日本稳定发展,国内情况良好。」 宣帛弈撑着额角看他,偶尔搭话助他理顺这件事:「想提前跑路。」 「没错,预知危险,想在警方手握证据查封前先一步撤资。到时候国内想追也追不了,飞腾实木隶属于日企,不受我们法律制裁。他们拿着在这赚得钱逍遥法外,还不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这事儿光是假设气的人够呛。 宣帛弈按住要暴起的人,温声细语道:「这都是你的猜测。」 是啊,没有太多证据支撑的猜测就是污衊。 他不可能单靠飞腾实木裁员就说人家想卖掉这边的公司跑路回日本,那比指鹿为马还要胡扯。 「还真让你说中了。」卫司融看完周查发来的数据,神色忧愁,「之前简无修给沈队提过醒,说灵河女性受害率那么高,或许可以查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局外人看得比你们清楚。」宣帛弈起身踩着拖鞋去玄关那儿拿某人送的那捧花。 晚间回来太着急要惩罚小混蛋,先把花给忘了。 「飞腾实木的船只从金家手里购买,你说金家是不是也曾参与其中?」卫司融探头,视线跟着宣帛弈走,见人站在玄关,数秒后捧着束熟悉的玫瑰花又走回来,他脑海空白一瞬,哦,我买的花,「我想再查查方蕴瑶。」 「你们查到的放贷名单里有金家吗?」宣帛弈弯腰把花放到茶几上,开始巡视房间,试图找出一个适合插花的花瓶,「数年前我们接手过一个珠宝诈骗案,曾调查过金家。」 卫司融走到电视柜面前蹲下从抽屉里翻出来一个白色四方对角斜高不对称的艺术花瓶放到宣帛弈面前:「结果呢?」 第205页 「合法。」宣帛弈拿着花瓶去了厨房。 即便这两个字很轻飘,卫司融仍旧感觉这不是他想说的真正内容。 待宣帛弈带着小半瓶水回到茶几前,思索半晌的他斟酌道:「所以他会是十三月酒吧的客人吗?」 小脑瓜子转得够快,宣帛弈找出剪刀,着手处理鲜花:「濒临破产那段时间没人对其伸以援手,连方书记也没给予特例,金家倒欠银行十几个亿,没道理会有大慈善家分文不取给帮助。」 「假如飞腾实木就是组织放贷的发起人,那以协助金家渡过难关为筹码,低价购入这批船只,也变得合理起来。我看过这笔交易的报导,当时金家那么缺钱,怎么会甘心以低于市场价近百分之三十脱手全家族赖以生存的聚宝盆?」 「不仅如此,报导的媒体非常少。」 「金家那么需要曝光度的时候,还要把这么有热度的事压下去,是不想引人注意。」 宣帛弈先挑那支蓝色妖姬入手,花枝漂亮娇艷欲滴,在他细长指间被轻摇摆弄,摇出异样感。 卫司融脸颊突兀的红了下:「难道航线送货带来的收益不够多吗?」 「再多也没活人能带来的后续效益高。」宣帛弈认真剪花,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皮肉生意来钱快,不用出钱养活,给口饭吃就行。」 「这几年的失踪人口上报过来全部没下落。」卫司融喃喃道。 「在如今网际网路如此发达,天眼逐渐完善的情况下理论上不会存在。」宣帛弈手脚麻利处理到第七支玫瑰花,动作稍停,取过湿纸巾擦手,拿出手机挑选角度拍了张图,在朋友圈编辑数秒,点击发送,「郑汝水应该有头绪了。」 卫司融在旁边席地而坐,下巴垫在双手上,视线黏着他的手:「目前没说。」 「他在等沈儒林同意调查。」宣帛弈继续修剪花枝往瓶子里插,动作赏心悦目,手法娴熟,让卫司融有片刻他很擅长此道的错觉。 「那个,」卫司融轻点放在两人间消息不断的手机,「你真不处理下?」 宣帛弈将手机拨到他面前:「你帮我看看。」 卫司融眉梢微扬,总觉得宣帛弈眼神透着些许期待看好戏,这是挖了什么坑? 他不明所以,还是拿过手机解锁点进微信,这一看他脸颊由白变粉渐渐深红。 效果还不错。 宣帛弈很满意,还不怀好意逗人:「怎么了?」 「没什么,我在看你平均多久发一次朋友圈。」卫司融欲盖弥彰道。 「现在才看啊?」宣帛弈不敢置信道,「我以为你加上我好友那晚就翻过了呢。」 确实做过这件事的卫司融顿觉手机千斤重,隐约要拿不稳了,他故作镇定道:「没有,不要自作多情。」 「我可是加上你微信第一时间就翻看了。」宣帛弈插完最后一枝花,开始微调,口吻里失落多过调侃,「我发现你动态里没有一条和我相关的,当时我有多难过呢。」 卫司融看不出他是在演戏还是真情流露,抿紧唇没好说中二时期发的那些后来全藏起来了。 宣帛弈似乎也没想和他争讨这件事,不过是嘴上说着过个瘾,见他低头攥着手机,浑身写满不知所措,便有些于心不忍。 「怎么了?」 卫司融不说话,只抬头眼神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地看着他。 「是心疼我呢还是觉得我在卖惨啊?」宣帛弈摆好花,推到茶几中央,花朵迷人漂亮,衬在两人旁边,气氛渐渐温馨起来,「不过呢,这些在我知道你同样对我余情未了后就不在意了。」 那个时候卫司融明言拒绝,哪里来的余情未了? 他不太自在否认道:「你少胡说。」 「嗯,是我胡说,你对我是从没忘记,也没和我分手,咱们啊,不过是异国恋了五年而已。」宣帛弈从他手里拿回自己手机,也没着急看消息,「我朋友都在问什么呢?」 「问你那束玫瑰花从哪来的。」卫司融哪能不懂宣帛弈这么做的用意,戳心两下还是如对方所愿,「这是你第一次发和自己生活有关的动态,同事也好,朋友也好,都以为你被盗号了。」 宣帛弈自然清楚,先前杨典总说他的微信号像极了每天按时给粉丝推送博文的公众号,活脱脱的官方科普代表。 今天这么晚,发的又是一捧明说爱意的玫瑰花,他的好友不轰炸才怪。 「我该标明那捧花的来源。」宣帛弈可惜道。 「你觉得我该跳你挖好的坑吗?」卫司融没好气道,真把人当傻子呢。 宣帛弈笑出声,越来越不好骗了。 在卫司融准备好找沈儒林沟通前,被盯许久的目标任务林雎终于出现了。 按照郑汝水的要求,审问罗子垚的时候他没露面,只在玻璃面前细细观察了这位将十三月酒吧打理的井井有条的罗总。 比起照片,本人气质更稳重,从某些特定的角度看,更像甘琅。 问询过程快速而繁琐,让卫司融稍感意外的是全篇罗子垚没有任何磕绊,堪称对答如流。 以他来看,此人没有撒谎,句句属实。 等郑汝水从审讯室里走出来,他轻轻摇头,不出意外,罗子垚交代的是实情。 郑汝水和他并肩往外走:「他藏得住事,那位林先生恐怕更难搞了。」 第206页 「见见才知道。」卫司融知道林雎不是一般人能搞定的,也没指望这一次空无证据能诓的人开口,他本意也不在此,「简队长和余先生来了吗?」 他隐约记得郑汝水提过这两人要过来旁听。 「来了,监控室呢,等会审林雎他们会在那儿看。」郑汝水说。 「有重点问题要林雎回答的吗?」卫司融问。 郑汝水想了想:「先算了,他那个人比泥鳅还滑熘,你先试着和他交手,套出来是你技高一筹,套不出来也是正常,不用大惊小怪。」 尽管有郑汝水打招唿在前,和林雎不见光影的你来我往交手两回,卫司融得承认此人城府极深。 被他利用和罗子垚亲密接触为点带偏了话题不到两分钟很快又找回了重点,此后谨言慎行,像颗天生没稜角的鹅卵石,直到把人放出审讯室,也没能再见到林雎失态。 卫司融不遗憾,起身收拾东西往外走的时候就听见林雎在后面喊他。 「林先生有事吗?」 「卫警官看着眼熟得很,好像曾在哪里见到过。」林雎文质彬彬道。 「可能我长了张大众脸,让林先生看见过类似的人。」卫司融没理会这句像极搭讪的话,平静又无趣的回答。 「卫警官别这么妄自菲薄,我见过那么多人,你这张脸能排的上前五。」林雎这样多少有些轻佻。 前方的郑汝水扭头看过来,皱紧眉头:「林先生是对我们的服务有说法吗?」 「没有,两位警官很负责任,就是卫警官长得很像我一位故人,多年没见,我很感慨,忍不住多说两句。」林雎从容不迫,似乎不管在哪里,都能兜得住这身贵公子的虚假皮囊。 卫司融给郑汝水一个眼神,让自家队长放心后,也接住林雎的话:「林先生都这么说了,于情于理我都该送送你。」 林雎盯着他的脸看了会,轻笑道:「好啊,荣幸至极。」 被警察领进刑侦队是常有的事,能得卫司融亲自送出来的,林雎还是第一个。 从刑侦队一路到市局大门口,林雎能感觉到无数打量的目光,或惊奇或不解,多数是落在自己身上,和旁边的卫司融完全不沾边。 林雎心里微动,张口就是老阴阳人了:「感谢卫警官让我体验到什么叫万众瞩目,看来卫警官在市局是名人啊。」 「谈不上,之所以那么多人关注林先生,大概因为林先生是目前让我们等最久的人吧。」卫司融淡然道。 「实在不好意思,那段时间我临近毕业在写论文,收到要配合消息的时候,人在闭关。这不答辩一结束就回国来配合吗?」林雎说谎是张口就来,完全不怕被卫司融看穿。 想也知道,卫司融看穿又能怎么样,最多说一句:「那林先生还很是心繫国内,等案子结束了,我会向领导审批送你面锦旗。」 被刺的林雎连个眼神都没变,还若无其事道:「不用,配合警方调查是每位公民该有的觉悟。另外,我说卫警官很眼熟不是想搭讪,更不是想和你套近乎,是真在哪里见过你。」 卫司融记性很好,翻阅过林雎资料好几遍,丝毫没对方说得熟悉感,他垂眸:「哦,不知道是在哪里呢?」 林雎也很想知道是在哪里,这张脸确实很出众,周身气质冷然,不可能是在风月场所里见过,否则人活不到进市局里。 要说在别的地方,又不太可能,林雎对自己生长过程中出没过的地方有一个很系统的规划。 除开玩乐,就剩下重要的工作场所。 那么,卫司融这张脸…… 林雎眉心勐地一皱,低声呢喃道:「卫邈?」 卫司融倏然抬眸,眼里有一抹还没散去的惊诧。 「你是卫邈的儿子?」林雎问完也无需他回答,脸上的笑容算不上多友好,更多的是森然,「你在市局做警察,挺好,没想到有朝一日割股民韭菜人的孩子也能想到为人民服务,这是最令我惊讶的。小少爷的生活过腻了,想要品尝下普通人朝九晚五的生活吗?这可能不太适合你,听我的,拿上你爸妈给你留下的钱乖乖在国外待到死,那儿才是你的游乐园。」 卫司融脸色冷下来,语气更冷:「林先生管的很宽。」 「我不是管得宽,是怕你继续留在这,被人知道身份后会被撕碎。你爸妈的事才过去五年,没到被人遗忘的地步。你当警察的事一旦被曝光到网上,想也知道会有多大的舆论。」林雎怜悯看着他,「卫警官,你这细皮嫩肉经不住股民的报復。」 「多谢关心。」卫司融平静道,「我的事用不着林先生多操心。」 「好。」林雎翘唇笑起来,眼里满是遇见新猎物的兴奋,「你这么坚持,那就拭目以待。卫警官,别让我失望。」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感谢在2022-10-10 08:08:59~2022-10-11 09:19: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朝而晚_ 3瓶;一九0316+020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走私风暴03. ◎「我和你一起去。」◎ 卫司融藏匿心事的本事修炼到出神入化, 如果不是被郑汝水抓到在开会时候熘号两次,根本看不出早间送林雎给他带来多大的影响。 第207页 这两人瞧着也不像旧相识。 当时林雎的疑惑和卫司融的疏离无法演出来,只能归咎于后来单独接触两人有了某种摩擦。 郑汝水不想过多窥探, 领导要远离下属的私生活,况且在这件事上该过多探讨的人不是他。 「海关没进展,贷款案也没头绪, 先协助浔阳市局把校园贷查清楚。有事忙事, 没事早点下班。」 这是市局平时案子稀少的工作规律。 在电脑前忙于查方蕴瑶的周查仰起头,语气沉沉道:「头儿, 简队长那边来消息说李蓬飞出事了。」 刚吩咐完要转身回办公室给简无修打电话的郑汝水脚步微顿, 转身大步流星往他那边走:「什么?」 二楼端着白色马克杯的卫司融还出神站着,让手机震回神, 低头看微信里余初刚发来的消息。 武逸千连夜出逃前往边山镇,家里留下来的线索事关甘琅,另还有个和余初颇有瓜葛的人在——他的前男友甘闵祈,此人和罗子垚及甘琅放在一起,简直就是羊了个羊里的消消卡。 查完武逸千家,简无修当机立断带着余初订票出发去边山镇,一方面要见李蓬飞,另一方面是要边山镇镇派出所协助, 抓捕武逸千。 计划匆忙,行动力拉满,余初的措辞间满是简单,随处可见时间来不及的仓促。 边山镇离这边很远,得飞机转汽车再转大巴, 这个时间点等两人赶到那边, 恐怕也错过唯一进镇的大巴车了。 如果不是事出突然, 简无修不会这么急。 那么,李蓬飞怎么了? 从郑汝水说要将贷款案合併进校园贷移交给简无修,他们这边就不再跟进,只做协助。也就是浔阳那边没问,他们不会多问多管,全身心投入调查走私案。 能让电脑前两人神色严肃到天要塌的事,应该非常严重。 卫司融懒慢地在微信聊天界面输入框里磨蹭着打出一句没超过十个字的话,犹豫半晌还是没发出去,而是选择挨个删除,再把手机踹回兜里。 问余初未必会有答案,那是个涉及案件的重要人证,目前被简无修以『怕幕后真兇对他不利』的名头带在身边保护着,再多东西也不会让余初知道。 他越界过问,显得余初和简无修有超出证人与办案警官的关系,这不礼貌,也不合法。 他不问余初,有人来问他。 -[宣帛弈]:输入半天最后什么都没说? 这人是有多无聊,盯着和他的聊天窗口一天二十四小时看么。 -[卫司融]:你想让我说什么? -[宣帛弈]:叫老公或者哥哥,想要我帮帮忙之类的。 还真是不要脸。 饶是有心理准备,看见对方递过来的两个称唿,他还是羞得不行,表面仍面无表情扣着手机。 -[卫司融]:我能有什么忙沦落到要靠这么喊你? 宣帛弈没再秒回,而是相隔差不多一分钟,慢悠悠发来一张印满密密麻麻表格的图。 起初没点开,卫司融只看见表格上方写着『海关七年进出口船只纳税表汇总』,内容繁琐之多,他刚想点开图片细看,那张图biu的消失了,对话窗口只剩一句灰色小字。 『宣帛弈撤回了一条消息』 -[卫司融]:猫猫问号.jpg -[宣帛弈]:没什么,手抖发错了。 卫司融简直气笑了,这东西还能手抖发错,分明是这狗东西故意发过来钓他胃口,回击他说的有什么忙要求着帮忙的。 什么时候起宣帛弈变得这么狗了? 他一手端杯一手按手机,低头认真和人讨伐,快把手机屏幕戳出火,完全没注意到和周查沟通完的郑汝水拾级而上,正站在茶水间门口保持该有社交距离光明正大录他破防愤怒的灵动模样,然后点击发送给隔着两街道逗人的罪魁祸首。 过分,卫司融想,今晚下班回去反锁卧室门,让这狗东西睡沙发去。 气完了收手机总算发现不知何时出现的郑汝水,卫司融按住发现人那瞬间的心悸,从容道:「郑队。」 「嗯,上来和你说声,明天我们要去边山镇走一趟。」这是郑汝水和简无修沟通后的结果。 先前要等林雎和罗子垚来队里录口供才能知道这两人在这些案子里所处的位置,正面碰过一回,摸清楚一些事,同时也暴露给对方一些信息。 以简无修的调查进度来说,是他人到哪里,案子会跟着有新突破口,既然如此,那边山镇很可能就是贷款案的最后一程。 简无修自觉势单力薄,还得求助于好兄弟郑汝水的帮助。 留在本市会给人无形中的压力,让多方不敢动,比如走私。 他需要打着查别的案子的旗号离开这,给有些人可趁之机,俗称抓狐狸尾巴。 正好简无修给了这个机会,郑汝水想要利用上。 同理,卫司融也得到了新的灵感:「我可以晚两天再去吗?」 边山镇情况不明,警方力量不如浔阳和灵河,郑汝水想要他去,无非是想多做一手打算。 心理学家看问题的角度及方式和他们不同,能及时给出反馈。 他说要晚两天,郑汝水并未像以往一样拿谈恋爱的事说笑,而是正经地询问:「有事?」 事情没办成之前,卫司融不想让人抱有空欢喜的期待,只含蓄道:「有,一点小事。」 第208页 否则就不是简单的两天。 郑汝水在心里估算了下调查抓捕需要花费的时间,大方道:「三天吧。」 「好,谢谢郑队。」卫司融说。 「不用客气,没事早点下班吧,我去写个报告,把这件事详细写清楚向沈局申报。」郑汝水说。 好歹是两省市局联动的大事,多少要经过沈儒林的同意,这是基础的流程,省不掉。 「他知道你要去边山镇的事吗?」卫司融扭头看他。 「知道,刚和他说重要人证死亡,我们这边第一接触警局,要过去协助兜底。再有浔阳市局局长和他打过招唿,这种不仅能赢得名声还能赢得掌声的好事,他乐得其见。」郑汝水脸上有打工人常见的躺平模样,「你不用怕他,等从边山镇回来再提别的,他会答应的。」 这副笃定的语气让卫司融差点以为这趟去不是调查案子,是为消除两人隔阂。 蜜汁来的自信,卫司融又看眼浑身放松的郑汝水,心态不错。 「既然他知道你们去边山镇的事,写完的报告放我桌上,我明早去找他签,你们抓紧时间出发。」 「嗯?」郑汝水惊疑不定,「我知道你面冷心热,居然好到了这份上?」 话说到这份上,郑汝水还猜不到他想干什么就见鬼了,顿时收起所有情绪,像汪成精的深潭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除开被宣帛弈盯着看,在他面前众生皆能平等,淡然的接住郑汝水的目光。 「你……」郑汝水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有这份心的,也不劝他放弃,有些事成不成,得尝试后才知道,就是要提前告诉他点事,「做好被推出门的心理准备。」 「那是他对你的态度。」卫司融认为自己应该落不到那种地步。 郑汝水看眼楼下还没走的同事,示意进茶水间说。 卫司融跟着进去,没像同事间八卦走得那么深,刚好半个身体卡在门内,另外半边在外,能恰好看见楼下上来的人,若有似无给人一种隐秘的安全感。 大概和领导级别的聊过太多次天,让郑汝水也被薰陶出谈话前先搞杯茶喝喝,卫司融不爱这套,在茶杯递过来前摆手拒绝。 郑汝水也不意外,自己先闷一小口,似乎让这口茶烫开了话头。 「你估计已经知道前因后果,我直接说结果,很多人来当过说客,你也看见我现在的处境,并无太大改变。」 卫司融捧着杯底尚余薄薄一层白开水的马克杯静静聆听。 「什么样的说词,什么样的人,我和他都见过了。」郑汝水也就喝两口又开始洗杯子,杯刷沾着洗洁精在杯壁摩擦很快冒出细密泛着淡淡黄色的泡沫,「我想着我比他年轻,又在那种时候没能拉住他儿子,多少有点错,本着为他身体着想,能避就避。」 「你觉得自己有错?」卫司融温吞着问,语气太平了,平到如凉白开没滋没味,更没有攻击力。 「可能有那么一点点。」郑汝水用沾着泡沫的手比划了一下,比花生米大不了哪里去,「案件没调查清楚前,聚焦在我身上的目光怀疑和信任对半分。」 想也知道,为什么会两个人去一死一伤,偏偏死的那个还是有家庭背景的。 他和嫌犯之间是否清白,与队友之间是否真的和睦,诸如此类的问题层出不穷。 那段时间,从上到下,盘问他的把各种刁钻的问题都问了。 他如实回答,也安稳到今天这位置,成为独当一面的刑侦队长,可仍逃不脱洗掉冤屈的攻击。 次数多了,在频频受气到只剩独自一人的时候,他也会扪心自问,那个时候的自己真的没错? 他很想坚定地说没有,现实总在动摇他的念头。 「没有。」在他时隔多年再向另一位知全貌的旁观人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听见了无比坚定的否认,这道声音仍旧平淡温和,却比任何时候都动听。 在水龙头悉悉索索落在玻璃杯的哗啦声里,郑汝水停下洗杯子,缓缓抬头看向背靠茶水间门口的卫司融,青年眼眸一如初见的深邃有故事感,脸庞俊秀安静,重复又坚定道:「你没错,不要让混着错误的过往岁月沖刷掉了你的自信。郑队,属于你的光荣,不该被人为拨走。」 郑汝水嘴唇微动,不等他看清,又低头继续刷杯子,口吻居然轻松不少:「就当可怜他好了。」 「你的可怜只会助长他压榨你的心理。」卫司融怕他被鼓舞的立马找沈儒林吵一架,当即说道,「在遇见不公平对待的时候,要勇敢说不。」 郑汝水噗嗤笑了声,再抬头脸上全是笑意:「卫顾问,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卫司融脸带茫然,像什么? 「像幼儿园鼓励小朋友朝新生活迈出新一步的幼儿老师。」郑汝水说着又想笑了,「这么比喻多少有点装年轻的意思。还是很谢谢你,以后我会试着像你说的那样,对他说不。」 听懂了。 卫司融紧捏着裤口袋的手不太自在的往口袋里蹭,抹去掌心的汗渍:「我很期待。」 把所有杯子都洗完了,郑汝水洗干净刷子放回去,又拿过干净抹布开始擦,看得出来心情不错。 「你今天这么对我说,明天见到他要怎么办?」 「尽量开解。」经过多方验证,卫司融确认沈儒林不是个胡搅蛮缠的人,最多能叫冥顽不灵,儿子的死成为一个疙瘩钉在心里,拒绝调解,拒绝多说,「你和他就当事人的死聊过吗?」 第209页 「我愿意,他不愿意。」郑汝水擦杯子的手法很熟练,可能干过很多次,「你不知道刚开始他甚至不允许我提他儿子的名字,后来渐渐放开。就因为这个,我一直以为再过几年他能做到公平公正。」 像沈儒林这种郁结在心形成的心理疾病,最好的治疗办法还是努力和郑汝水开诚布公的聊。 所谓解铃还须繫铃人,死结因郑汝水而起,那就该由郑汝水来解。 现在卫司融明白自己该找沈儒林聊的重点不能像之前想的那么浅薄,要温水煮青蛙慢慢来,最好能带着郑汝水一起煮。 郑汝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不对劲。 「天不早了,不回家?」 过了十月,天黑的格外早,不过六点,漆黑天际只剩下路灯的光,还有远处堵车引起的一阵焦躁喇叭声。 一句听似催他回家的话实际是为前面的话题画上个句号,郑汝水不想继续聊。 卫司融站直身体:「郑队也早点回去。」 郑汝水擦干净手:「写完报告就走,别忘了这边事一结束就赶过去和我们汇合。」 「好。」卫司融答应了。 因多聊十多分钟的缘故,卫司融回到家的时候,饭桌上已经有一盘冒着热气的绿叶菜。 他边喝水边往厨房走,耳听里面传出来的热油和葱姜相撞的刺啦声,很快嗅到浓烈的葱姜辣椒香味,偏头就是一个响亮的喷嚏。 「厨房重地,闲人免进。」 「我也没打算进。」 他靠在厨房门口,含着口水看围着围裙忙碌的高大身影,那腰看着劲瘦,脱掉衣服后便知道该有的一样没少。 他盯着看恍惚间想到对方受自己引诱时一挺一动时块块分明的腹肌是如何走向的,想的太入神,没注意到掌厨的人扭头眼神危险将他从头扫到尾。 「过几天我要出趟远门。」 「边山镇?」又一道菜出锅,宣帛弈没喊他过来,自己端着往客厅送,「不是郑汝水说的,是听主任说浔阳市局过来查案的那位秘密去了边山镇。」 「都被你们知道还能叫秘密?」卫司融不懂但大为震撼,心想简无修这保密功夫做得忒差劲了,市局办案还能让检察院的知道,不太行。 「这是个意外,傅主任从火车站出来,撞上他们去检票。」宣帛弈放下盘子转身发现他离自己非常近,近到他伸过来的手没来得及撤走先被发现,「做什么?」 卫司融尴尬地摸摸鼻尖,往后退的同时言顾其他道:「你们主任认识简无修啊?」 「没别人,想抱就抱。」宣帛弈拉住他的手,和他面对面很亲昵地抱了下,继而回答他的问题,「他和浔阳检察院关系不错,也联手查过案,知道简无修不稀奇,就像那边的人知道郑汝水一样,司法机构有大群,平时天南地北见不到面,偶尔闲了在群里侃大山外还会交流一些办案心得。」 「你也有?」卫司融低头在宣帛弈脖颈处闻了闻,一股子厨房油烟味,好半晌才捕捉到几缕墨香。 「嫌弃谁呢?」宣帛弈轻抬他下巴,「小没良心的,我天天洗手作羹汤是为了给哪个小混蛋吃啊?」 「没嫌弃。」卫司融轻声说,「就是在想平时你身上的墨香哪来的。」 宣帛弈松开他,抬脚往厨房走,还有一砂锅红烧肉在煮着呢。 没能得到回答,卫司融不气馁,放下杯子又跟了过去。 砂锅盖掀开,一阵独属于红烧肉的肉香味飘出来,香的卫司融有那么瞬间险些忘记要说什么。 「是香水吗?」他问。 宣帛弈大概猜到他问这个做什么,避而不答道:「去几天?」 「郑队没说。」卫司融也没问,「边山镇的情况恐怕会比灵河和浔阳都要严重,那的派出所可能有问题。」 「有问题?」宣帛弈把油壶放回原位,回头看他一眼,「哪有问题?」 「他到现在没给陶庆茵的联繫方式和居住地址,这很不正常。」卫司融相信宣帛弈比他更清楚现在说联繫不上某个人的可能,「陶庆茵没出国没报失踪,举家搬走,就在陶诗禾出事没多久,连带着他那个赌博成性的老爸。」 宣帛弈一时没说话,直到静默炒完这道菜。 「谭勇不是煳涂人,听你的意思,说联繫不上陶庆茵是谭勇给的答覆?」 「是他亲口对周查说的,当时我就在旁边。」 宣帛弈微微拧眉:「我和你一起去。」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第79章 走私风暴04. ◎「傅主任知道你这么恋爱脑吗?」◎ 「方便吗?」卫司融知道临近年关检察院的事比市局还多, 那天和傅主任聊了聊,知道宣帛弈在检察院不单是检察官且身兼数职,不多说特殊, 也是中流砥柱那一挂。 人要在这时候让他带走了,回头傅主任该骂宣帛弈没事业心,是个没安全感的恋爱脑。 宣帛弈查看红烧肉色泽, 见其肉皮往内扣, 泛着被酱油浸泡透彻的焦糖色,已是最好的品尝时候, 便捞出料包拆好放进垃圾桶里, 拿着锅铲和盘子小心出锅,忙完这茬才有空应他:「你听谁说我不方便的?」 「没谁。」卫司融不会出卖傅主任, 也知道宣帛弈不好煳弄,绞尽脑汁胡诌道,「每个部门都是越到年底越忙,检察院这种没有淡季的地方肯定会更忙。前段时间你还在修养,傅主任就让你接手盛雏霜案能看出你很得他喜欢。那更别提忙的时候你会有多少事,在这节骨眼我把你带走,太不像话了。」 第210页 听着像那么回事。 没能成功煳弄住宣帛弈,此人平静盛好肉放到客厅, 又放好碗筷,突袭似的将跟在身后像小尾巴一把按进沙发里,居高临下用堪称探照灯的审视眼神将他从上看到下。 完全没反应过来就横躺的卫司融:「……」 他抬手推推上方像漂亮云朵遮天蔽日的男人,没推动,索性手指搭在男人肩头, 成熟冷静地问:「做什么?」 「腻味我了?」 不像, 谁腻味他像只还没断奶的猫跟前跟后, 恨不能贴在身上啊。 那是有人在他面前说什么了吗? 宣帛弈回想近段时间他的日常路线,也没发现哪有异常,大概只能归类于小男友比本人更有事业心。 而非常有事业心的小男友疑惑皱眉,问:「你听信谁的谗言了?」 宣帛弈与他大眼瞪小眼,片刻后两人同时没绷住笑出声。 「放开,我要吃饭。」卫司融再次推推男人的肩膀,这次很轻易得到一条通往餐桌的光明大道。 饭桌上,宣帛弈旧话重说。 「边山镇情况未明,你们和那边检察院不熟,移交此案的时候多有不便。」 「检察院不熟,市局同事熟啊。」卫司融不以为然道,「你别把我们想得太废物了。」 宣帛弈无奈,发觉和他说话还是得直来直往,不然很容易被装傻敷衍过去。 「我是担心你。」 没能浑水摸鱼的卫司融心里啧了声,请问男朋友是个恋爱脑怎么破? 也不想分手,哄着过呗,还能让人改不成? 他从盘里选出一块最大的红烧肉夹进宣帛弈碗里:「有郑汝水在还不放心啊?」 「他是他,我是我,他代替不了我。」宣帛弈对他想用一块肉收买自己感到好笑,更别提这肉还是出自自己之手,「说说不让我去的理由。」 「市局联合办案,你一个检察院的不合适。」卫司融说。 「谁说我要以检察官身份去了?私下里我是你男朋友,刚谈恋爱没多久,就想腻歪,有错吗?」 把他心里话全说了,卫司融有片刻失语。 宣帛弈饶有兴趣看他好一会:「我热情又喜欢黏着老婆,在工作里不争不抢,每天想得都是把我老婆养得白白胖胖,让他满心都是我。这么没斗志,你失望了?」 卫司融摇摇头,咀嚼着肥而不腻的五花肉,感受到这块与外面截然不同的美味佳肴,逐渐品出一丝家常的甜蜜来,他说:「没有。」 「那你在想什么?」宣帛弈不动声色追问他,似乎想听他怎么看自己的恋爱观。 「在想和郑队说多出来的家属住宿费能不能我出,去边山镇肯定公费出差,带上你不好占公家便宜。」 卫司融压根不知道这番话在宣帛弈心里掀起怎样的风浪,只觉得对面原本慢条斯理吃饭的人突然撂下筷子,眼眸里的淡然倏地像被烈火烤干裂开露出底部的狂野来,那份狂野在触及到他不解目光时更像是水滴入油锅,噼里啪啦一阵激烈的翻涌震动。 「哎,饭还没吃完呢,去哪?」 被骤然腾空抱起的卫司融筷子没来得及脱手,空中挥舞两下,在深感碍事的男人指使下胡乱丢在桌上,再一不留神人躺在昏暗卧室床上。 「你干嘛?」他问。 心跳超快,冥冥之中有事要脱离既定轨道,他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莫名喉咙发紧。 没开灯的卧室只剩客厅白炽灯的余光沿着敞开的门似漫雪洒落出一道长长的斜面,在即将抵达床前雪花淡去,徒留下几不可见的光芒飞舞着落在宣帛弈侧面,圈出高大又极具压迫感的身形。 「融融。」 这声喊饱含深情,深情里又有不加掩饰的克制。 卫司融抿唇,像是鼓足勇气去看此时的宣帛弈,不意外看见对方眼底酝酿着滔天巨浪,似吞噬掉他会将其锁起来的深渊,也像拉着他共赴奇妙世界的星海。 太深邃也太迷人。 让卫司融不自觉深陷其中,忘了要说什么。 宣帛弈很满意他的反应,可想要的远不止这些,还不够。 「融融。」 被美色捕获的卫司融听见美人再次低声喃语,这次是直白热烈的渴望。 「我想要你,从里到外,从身到心都属于我。」 真挚又热情的告白,即便沾了欲,还是蛊惑到早不清醒的卫司融。 为保持理智,他忍着羞偏头让对方的吻落在脸颊,轻声说:「家里没准备。」 失落的美人眼底闪过丝狡黠,仍装出被拒绝的难过:「是不是家里有,你就愿意被我吃掉了?」 「等等。」卫司融的鬼迷心窍没维持到两秒,抵住男人要咬喉结的嘴,「又给我挖坑呢?」 但凡他说是,今晚恐怕就是个不眠夜。 然而即便被打断了,宣帛弈仍低头用唇封住了他的话音,这张嘴在床上只要会哼唧叫老公就好,别的不该说出来。 凌晨十二点,卧室洗手间传来簌簌落水声,嘴、手和腿有不同程度磨伤的卫司融沾到枕头就睡,完全顾不上管折腾他的男人。 对于今晚这等盛况,宣帛弈很满意,没能做到最后是如卫司融所说,家里没东西,思及至此,他深以为那两样东西该写入日程。 闹四五个小时,就算外面放着火锅也该烧干了。 第211页 宣帛弈给卫司融掩好被子,便轻手轻脚带上卧室门,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 有感而发来的撒野,被卫司融全盘接受。 想到那双眼眸被逼到泛红含水,宣帛弈只觉得小腹滚烫,差点儿要再去沖个冷水澡。 他没去管躁动的身体,淡然收拾完所有,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有不少消息,和他在跟案子相关的寥寥无几,更多的是和卫司融提过的那个大群因某个要结婚的检察官再次炸鱼塘。 当检察官的,在外人看来光鲜亮丽,内在苦楚只有自己懂。 工资没多少,事情一箩筐。 有事检察官,没事那个谁。 其中滋味自己往肚子里咽,尤其像他们这样跟警方案走的检察官,风险性直线飙升。 多的是为嫌犯争取宽大处理找他们的人,钱与色是最常见的招数,利诱不成就会来威逼。 以前宣帛弈也遇见过,不过他这张冰山脸太能压得住事,不用警方出马先行搞定了。 那也是以前,他牵挂的人不再跟前,爸妈比他还难搞,犯不着操心。 现在不一样。 他有了唯一且无解的软肋。 群里聊得热火朝天,不知是谁想起了他,一个有交情的人大胆艾特他,半是打探半是帮他正名似的问说最近疯传某高岭之花被摘了,是真是假。 放在五小时前,他二话不说就承认了。 那时候卫司融没说要跟郑汝水去边山镇,不会让他有种患得患失的焦躁感,思索再三,他打了个马虎眼,让对方少八卦多干事。 他没承认,但同时也没否认。 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手机锁屏没到两秒,郑汝水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仰靠着阳台栏杆,眺望远处由暖黄路灯勾勒出的蜿蜒长龙,语调懒慢混着几分情.事未消的喑哑:「没睡呢?」 郑汝水是个成年人,闲暇之余经常帮扫黄大队干活,听其音就知道此人先前干了啥,搭话前先道:「畜生啊宣检察官,咱小顾问过几天要出远门,你还狠得下心碰,真是不晓得心疼人啊。」 「滚蛋,别把你的龌龊思想强加在我身上。」宣帛弈也察觉到刚那把音调给人误会多深,清清嗓子,「我不跟你们走这一趟。」 「真的假的?」这话不知对应的是哪句,怎么听怎么变扭。 宣帛弈有求于人,暂时还算能忍住脾气:「真的,他好像知道我手里一堆事走不开。」 「你以为就你会在市局埋眼线呢?」郑汝水问,「当然也不排除咱小顾问聪明,能猜到你有多得上司青睐。如果真是这样,知道你忙得脚不沾地还要按时下班给他做饭,这不得感动的以身相许?哦,我忘记了,你两早在一起,这想不想许的,就是时间问题。」 「大群窥屏还挺快乐,是吧?」宣帛弈摩挲着指腹,这是想抽菸的表现,他一贯菸瘾很淡,全因为郑汝水说到卫司融,人在身边是最好的解药,偏他现在不想打扰,便变成了自我压制,「说真的,这趟出门,麻烦你多照顾他。」 「用得着你说?」郑汝水感觉被看低了,「他是我小队一员,没你,我也会照顾好他。」 「谢了。」宣帛弈最终还是没能抵过心底的怂恿,抽出支烟放在鼻尖下方轻嗅,「边山镇会是你们追查这么久的终点吗?」 郑汝水在那边幽幽长嘆口气。 宣帛弈继续说:「李蓬飞死了,谭勇出问题,偏偏简无修仿佛初生牛犊不怕虎,单枪匹马——」 「嗯,不太恰当,带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金贵少爷闯入龙潭虎穴。你明天不抓紧点带人去接应,我怕灵河的天就要变了。」 平地风起,远处林海被吹得呜呜作响,仿佛趁着没让自己灰飞烟灭的太阳出来偷遛街的野鬼们发出的嚎叫。 郑汝水就是在这档口说话了,跟嚎叫形成一暖一冷的对比。 「少瞎几把吓唬人,他简无修还能是啥也不知道的莽夫?带着他的宝贝疙瘩胡乱冒险,被未来老丈人知道吃不掉兜着走,他不敢。」 宣帛弈闷笑出声:「你别说得那么肯定,以我对简无修的了解,那是个要案子不要命的。」 「他不要自己的命,会珍惜余初的命。那贵少爷现在就是他的宝贝心肝儿,倒是你,抓点紧啊。」郑汝水说到后面话音认真了。 宣帛弈轻嘆了口气,挺无奈的:「别催,走私这事没那么好查,更何况船舱内装人,会管得比平时更严格。」 一旦严格,线索也就变得可贵。 郑汝水满口沧桑:「我知道,等从边山镇回来,我会向沈局审批这案子。」 「得了吧,你别出面,我请傅主任帮忙。」宣帛弈同样知道他的处境,也同样知道沈儒林的心结不可能被卫司融轻描淡写说一通就能消失,与其等待,不如主动出击,「今天下班前我还和傅主任聊了这件事,他对你的工作能力非常认可,认为这案子适合交给你查,也适合以我们检察院为主请求你们协助。」 「少来,真当我不知道你们盘算什么呢?」郑汝水骂骂咧咧,「真让你们傅主任找沈局说,案子结束,好处全落检察院头上,我们市局鞍前马后,只能得到个无关紧要的安慰大礼包,两者天壤之别。宣帛弈,你丫个白切黑,连自家老婆单位都坑啊?」 第212页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相信我老婆无条件站在我这边。」宣帛弈大大方方说。 「我呸,客套一句你还顺杆爬,你被卫顾问叫老婆还差不多。」郑汝水搞不懂gay圈区分攻受原则,单纯自我角度出发,以宣帛弈那张脸,过分漂亮的只能当老婆,「我能答应走私案指定你审理,不接受你们家傅主任从我手里抢饭吃。」 「别着急啊。」宣帛弈慢悠悠道,「还没定呢?」 「什么定没定?」郑汝水想顺着网线爬过去打爆他狗头,「沈局知道我在查走私案了,明天卫顾问去交报告,我就麻烦他顺便把案子请下来,你看能不能定?」 宣帛弈往卧室方向看一眼,安安静静,便放心叼着烟不点过干瘾:「想让我老婆给我吹枕头风呢?」 郑汝水冷笑:「犯不着,这点小事还沦落不到让我们卫顾问媚你。」 「打个商量。」宣帛弈在触及到和卫司融有关的事上,是个非常典型的墙头草,他受郑汝水启发,有了个美妙又浪漫的想法,「你让他媚媚我,我帮你拿下沈局的签字盖章,再全程协助。」 「想得美。」郑汝水骂他,「傅主任知道你这么恋爱脑吗?」 今天第二个人这么说他,宣帛弈没忍住笑起来:「啊,大概不知道。」 「别瞎扯了,我这趟带着人大张旗鼓去边山镇的用意你也懂。」郑汝水平缓下来,带着疲惫,「沈局指望不上了,刑侦二队的人暗中盯着港湾,更多的需要你配合。」 要配合出演将藏在灵河港湾里那条大虫子钓上来,没点耐心可不行。 宣帛弈又轻嗅了下烟,不知怎么想到晚饭前卫司融搂着他脖颈不撒手问墨香哪来的画面,垂眸碾碎烟支丢进垃圾桶里。 「知道。」 「老宣啊,守护灵河,你我有份。」 「别道德绑架,我就是个小小检察官,戴不了你给的高帽。」 咔哒。 门锁被转动的声音,宣帛弈灵敏捕捉到,回头看见睡得迷煳的卫司融光脚站在卧室门口,心软成了一汪水:「挂了。」 「哎哎哎,话还没说完呢,怎么就要挂了?」郑汝水纳闷道,前面不是聊得好好的么? 「知道你为什么半夜只能找我这种偶尔没睡觉的人聊天么?」宣帛弈推开阳台门快步往揉着眼睛往这边看的卫司融那走,还不忘往好友心口扎刀子,「因为你没老婆。」 电话挂断,被顺手放进裤兜里。 宣帛弈俯身凑近去看还没完全清醒的迷瞪眼眸,轻声慢语地问:「怎么起来了?」 「你不在,我睡不踏实。」卫司融刚睡醒这会儿最软萌,也最爱撒娇,他张开双手往宣帛弈怀里钻,「打完电话了?」 「打完了。」宣帛弈接住人,俯身将他抱起来,「是郑汝水,他嫉妒我有老婆抱着睡。」 卫司融往他肩窝里埋脸,轻声嘟囔:「真讨厌。」 宣帛弈低笑着附和:「就是,半夜打扰不识趣,乖融融,我陪着呢,睡吧。」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吸菸有害健康,所以烟没了,被碾碎的烟:就你高贵。 被伤害的郑队长:礼貌吗你?就你有老婆。 第80章 走私风暴05. ◎「和我谈恋爱会委屈吗?」◎ 去边山镇的同事加上郑汝水有五六个, 满当的办公室一下子空了。 卫司融低头拿着手机发消息走进来,不经意扫过落空的座位,脚步微顿, 和回头看的小茹打了声招唿。 平时小茹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可能刚才情绪外露太明显,小茹奇蹟般共情, 略带感伤道:「人在没觉得哪好, 这一走哪哪不得劲。」 「去不了几天。」卫司融语调平淡,看眼小茹电脑桌面跟刷屏似的聊天窗口, 微蹙眉头转开视线, 「今天沈局来了吗?」 手忙脚乱关窗口的小茹心怦怦跳,小心端倪他神色:「还没来, 等他来了我通知你。」 卫司融颔首,一如往常往楼上走,从头到脚没出现异样。 他前脚刚走,后脚小茹来不及坐下,调出刚叉掉的群,弯腰狂打键盘在里面疯狂土拨鼠尖叫。 -[磕学家小茹]:啊啊啊,刚碰上卫顾问,太紧张忘记关掉聊天窗口, 我不确定他有没有看清这个群的名字,他真的很会掩藏情绪,连个波动都没有。 -[磕学家小茹]:我注意到他耳朵有亿点点红,像蚊子咬的。这种天哪来的蚊子,懂得都懂。就看他今天能如常上班的状态, 你们还非说他是受?他要不是攻, 我倒立洗头。 -[磕学家小茹]:呜呜呜真是让人羡慕的神仙爱情啊, 两人那么配,你为我来回奔波,我为你低调行事,真是互相帮助型的恋人,真太好了。 完全没去想楼下人有多激动的卫司融心事重重坐进办公椅里,先看见面前摆着郑汝水忙碌大半晚写出来申请报告,旁边还放着一份走私案的审批文件,藏蓝文件夹外贴着张便利贴,龙飞凤舞写着不用一併带给沈儒林。 真不着急审批犯不着放到他这边,郑汝水这小心思太明目张胆。 好在卫司融不介意,依稀记得昨夜睡迷煳爬起来找宣帛弈,对方提及郑汝水打电话,言辞间多有抨击。 还是了解自家男朋友,没情况的话,不可能那么说,那…… 他看向走私案文件,两方估计是就此案归属权没谈拢发生些许逗乐似口角,又都想瞒着他呢。 第213页 点开和宣帛弈的聊天窗口,不期然想起刚小茹聊天窗口的内容,撑着额头想了会,原来在外人眼里他居然是1吗? 还挺稀奇,大抵是宣帛弈那张脸太没说服力。 他发了条消息给男朋友。 男朋友没能秒回,早间事多,顾不上手机是常事,他也不生气,刚把郑汝水写的报告看完,小茹发来消息说沈儒林到办公室了,他带上那两份文件施施然去敲局长办公室门。 咚咚。 他规矩站在门口屈指敲门,礼貌又疏离,让人挑不出毛病。 沈儒林抬头看是他,眼神微动,往他身后多看一眼,似乎没有多余的人,对他说:「进来吧。」 「打扰了沈局。」卫司融上前,先将那份申报去边山镇协助简无修的报告摊开,方便沈儒林签字,再表述那份报告的内容,「这是郑队出发前委託我来递交的报告,事发突然,他来不及向沈局当面汇报。案子结束后再由他完整述职。」 在报告前,沈儒林接到过包括浔阳市局局长打来的电话,知悉此事,也听郑汝水事无巨细汇报过,没在这件事犯磕巴,抽出钢笔利落签名盖章,合上的同时看向他手里另一份没递交过来的文件。 「那是什么?」沈儒林问。 「走私案的资料。」卫司融没想委婉,带过来就没想迴避,「沈局知道我们在查这案子。」 「动静那么大,我能不知道吗?」沈儒林反问。 卫司融突然想到件事,如果没有沈儒林授意,海关不会那么好说话。因此他犹豫不到两秒又将这份文件以同样方式摊开放到沈儒林面前,毕恭毕敬道:「等和浔阳合作的贷款案结束,会全神贯注追查此案。」 这次沈儒林没签那么快,拿着笔定定看他数秒,才落手签字。 章落到纸面那刻,卫司融听到尘埃落定的安宁,垂在身侧的双手蜷缩好几下,最终还是没太急色去亲手拿文件。 「坐。」 沈儒林也没再碰这份对整个刑侦队而言都很重要的文件,招唿完卫司融转身在背后书架翻找着东西。 深红色实木书架上摆着东西很多,囊括各种刑法书典及官方宣传用来的文件等等,琳琅满目到仿佛身在图书馆,其中有几份相册格外不入流,放在伸胳膊就能够到的地方。 那块儿左右书籍都有轻微擦痕,唯有相册崭新,保护得很好,可见主人的诊视。 沈儒林轻易拿到想要的那本,翻开压在那份还没人收的文件上,看相册前先看眼端坐挺拔的卫司融,眼里流露出满意,很懂分寸。 「现在你长大了,有自己的判断。」 卫司融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喊道:「沈局。」 「嗯,当初把你塞进郑汝水手下有我一份私心,想让你给他添麻烦,也想让你检验他的人品,看他到底是正直诚恳,还是披着人民警察的皮的伪君子。」沈儒林手里那份相册摆满他儿子照片,还有很多合影,看得出来他儿子生前人际关系很广。 「郑队……」卫司融如实道,「是个热爱工作,珍惜羽毛的好警察。」 「是啊,为了能查案子忍气吞声到被我分走功劳也没半分怨言。」沈儒林找到想找的照片,小心摩挲片刻,依依不捨般推出来给他看,「每当看见郑汝水,我时常在想如果当初死得不是我儿子,那在市局被人心疼帮衬着,受人尊敬的会不会就是他呢?」 「不一定。」卫司融低声说。 被打碎的美梦会很可惜,同时也让做梦人很愤怒,这是人之常情。 沈儒林并非圣贤,也没那份菩萨心肠,自然而然生了气,口吻难免重起来:「你怎么知道呢?我儿子不比他郑汝水差到哪里去。」 真要论起两者的优劣势,卫司融没资格说。 一个永远停留在二十四岁的美好年华,一个早在生活和工作的双重打磨下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年龄不同对比不出结果,要按同年龄段来比,结果惨烈的人人皆知。 卫司融不吭声,沈儒林也读懂了。 他心底的怨气像被扎破的气球,须臾间荡然无存,再开口又很平静:「我知道我不该为难他,不论是以父亲身份还是上级领导。你刚进市局没多久,能有这份让我和他和平相处的心很难得,但不用了。」 来意被知悉,卫司融不惊讶,他轻声问:「您不想治好吗?」 「治好吗?」沈儒林很疲惫地笑了下,「没必要,等你们从边山镇回来,坐在这个位置的人不再是我,也不用再替郑汝水想方设法拿案子,新来的领导会比我好,也能让他如愿往上升。」 卫司融微怔,这是要退了? 「别这么惊讶,世上没不透风的墙,他不愿说我对他不公平,有心人想看见还是能看见。再说我现在的心态也不适合继续在这种事关紧要的位置常坐,手下人不公,迟早会出事。」 道理都懂,事情落在自己身上才知道刀子有多疼。 沈儒林又把相册往前推了推,方便他看清合影的两人,是年轻版本的郑汝水和另一个神采飞扬的年轻人,哥两好搭着肩膀看向镜头,看得出来关系非常好,沈儒林眼底满是怀念:「他俩念大学认识的,一个比一个刺头,互相不认输,属于不打不相识。因为郑汝水不是本地人,所以放假经常和我儿子一起回家,久而久之相熟。我对他也算知根知底,这些年来的怨怼实际就是在气他没能保护好我儿子。」 第214页 这是从一个父亲角度来说的肺腑之言。 沈儒林确实放不下,也明白同样是警察,在危机四伏境地里谈不上谁保护谁。 他怨郑汝水没能保护好他儿子,哪会知道他儿子激怒劫匪以命相搏争取时间,又是不是在救郑汝水? 或许正因此,郑汝水对他这些年的区别对待无怨无悔。 两人会沦落到为杀人兇手里的鱼肉全源自于他儿子的盲目自信,郑汝水是被殃及的那个啊。 沈儒林重重嘆口气:「司融,我希望你不要重蹈我的覆辙。明知真相,还固执要去找寻所谓的另一种答案。人活一世,珍惜当下。」 「我不会。」卫司融垂眸,不与沈儒林视线相碰,他重复又坚定道,「我不会自欺欺人。」 「那样最好,我不想被你小姨举着鸡毛掸子满世界追着打,那太丢脸了。」沈儒林说。 「她不会的。」卫司融无奈,「小姨她还是很尊敬你的。」 沈儒林摆摆手,慎重地拿回相册,珍爱地放在手边,又把签好的文件合上递过去:「就算我提前退休,你在这受了委屈也要和我说。不过我相信以郑汝水的人品,不会亏待你。再说,你和宣帛弈那小子关系匪浅,大抵没人会凭白想触霉头。」 同事知道他们私下里关系很正常,风言风语听多了总会见到真。 让卫司融没想到的是沈儒林居然也知道,顿时露出在长辈面前才有的羞赧:「您、您别笑我。」 「那也是个好孩子,家境不错,人靠得住,有他陪在你身边,我很放心。」沈儒林一脸欣慰,「司融,朝前看。」 这次卫司融没再躲避他的视线,认真答应了:「好,我会的。」 等卫司融离开办公室,沈儒林脸上的欣慰褪去,转而阴沉起来,他从抽屉里找出一个市面淘汰很久的老年机,站起来走到门口静听数秒,脚步声来来往往没有朝这边来的,当即走到临近窗户边的边角,拨出存在手机里唯一的联繫号码。 「三天后抱月港湾旁的1号别墅见,别让人看见,只身前来,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电话挂断,沈儒林扣除电池取出手机卡捏断,又回到办公桌前拿出消毒液戴上手套处理手机表面残留的指纹,收拾好一切,他垂眼看着手边没收起来的相册。 或许……这也是一种解脱。 卫司融把和沈儒林的谈话说给了宣帛弈听,彼时窗外落叶纷飞,小花园那边的风景也由绿意盎然渐渐转变为金黄世界。 对于沈儒林要退休能给郑汝水新的未来这件事,宣帛弈打心里高兴,然而这份高兴没能维繫两分钟,他沉吟道:「沈局还没到退休年纪。」 卫司融自然也注意到这个细节,沉默片刻,又问:「不能因为别的原因提前退?我记得他肩负很多一等功。」 「再多功劳也抵不过儿子死了后的所作所为。」宣帛弈在他这说话是能有多点题就说多清楚,「他坐的那个位置多得是人想要,上位者心不平,总归要付出代价。」 「果然是哪里有人哪里就有江湖。」卫司融拨弄了下绿萝的叶,秋天来临依旧绿得惊人,「明天我想出发去边山镇。」 这在意料之内,宣帛弈没太大反应,只道:「几点飞机,我送你。」 「不要。」卫司融轻声拒绝了,「太早,你会休息不好,我自己打车过去。」 他这趟飞机要结合边山市去边山镇大巴车的时间订票,根据周查发来的时间表,那辆大巴早间八点半从汽车站出发,飞机三小时,他起码要四点从家走。 最近宣帛弈事多,昨夜闹那么晚还要半夜接电话,先前也有在他入睡后起身去书房的事。 真让宣帛弈送,人今晚甭睡了。 他心疼男朋友,男朋友却有些不太领情,问:「住一起室友熟悉后听闻对方要早起去机场,也会好心的起来跟着送一趟。睡这么久,我连个好心室友都算不上了?」 不等他解释,电话就那么被撂了。 这算什么? 他瞪了会手机,越想越觉得这个架吵得莫名其妙,自己想不出头绪,便打电话向所谓的恋爱达人顾予林请教。 事情刚说完,顾予林笑得隔壁农家乐大鹅都要来认亲了。 「真是太好玩了,两个聪明人谈恋爱还能谈得一塌煳涂,令人匪夷所思。」 「我和你说那么多是让你看笑话的吗?」卫司融问。 想起自己身份的顾予林收敛笑意,向他道歉:「没忍住,有失身份。」 卫司融看着视频那张欠扁的脸就手痒:「说吧。」 「哎,我的傻弟弟啊,你就没听出来点什么吗?」顾予林希望他能切身实际的去感受,而不是从自己这里听完见解,下次再碰见相同的事情又束手无策,「他这是什么表现?」 卫司融将宣帛弈昨晚到刚的表现全部回想了遍,眼里光彩变了又变:「患得患失。」 还是聪明的,顾予林很满意:「讲白了,你五年前的不告而别给他留下很深的心理阴影。就算现在你两在一起,那该有的阴影也没法被全部抹去,恢復到以前。」 重逢以来,宣帛弈在他面前自信、热情又体贴,最多骚话连篇地撩拨他,从没表露过一丝不安。 唯有的害怕情绪还是上次他被林绣莓推下楼,医院里两人坦诚说开后再也没有此类情况。 第215页 久而久之,他几乎将曾经猝然分别忘了个干净。 宣帛弈在努力治癒他,却忘了自己也是需要被治癒的那个。 窗外的风更大了,秋季多风,温度降得也很快。 彻底没了太阳后,凉风吹得人手脚冰凉,卫司融推开窗伸出手,感受到手指擦过冰凉,温度消退,他看向视频那边的顾予林:「有事,先挂了。」 「路上注意安全。」顾予林说。 开车去检察院路上,卫司融想没提前告知的见面会不会扑场空,等被放进闹哄哄的办公楼,他才知道想多了。 处处是人,哪哪都有讨论声音,饶是如此,他还是一眼看见人群里的宣帛弈。 很高,侧耳聆听领导交代事情的模样很认真,仪态端正得好似林间青竹般赏心悦目,沉闷的黑色制服在他身上多处些许矜贵来,与身边人形成天然屏障,使得他轻松脱颖而出。 卫司融静静看了很久,久到傅主任对宣帛弈轻声说了句什么,引得对方转头看过来时眼里满是惊诧,接着便是压不住的愉悦。 「怎么过来了?」宣帛弈全然不顾那么多同事在看,大方牵住他的手,把人往楼上办公室带。 卫司融没挣,反而反握了回去,往男人怀里靠:「想了想,有些话还是得当面对你说才显得珍重。」 宣帛弈对他的主动很受宠若惊,在人看不见的地方低声说:「我的宝贝学会在外给我面子了?」 卫司融抬眸看过去:「和我谈恋爱会委屈吗?」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感谢在2022-10-13 10:20:17~2022-10-14 09:04: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唿叫桑桑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唿叫桑桑呀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走私风暴06. ◎「所以卫顾问就是那个和宣检察官网恋骗他八万八的那人?」◎ 宣帛弈怔住了。 走廊灯将地板照得雪白, 人都在楼下忙碌,显得楼上很空旷,话音在左耳侧, 隐约传过来,他们能听见,说话的人却看不见他们, 差别产生隐秘的刺激, 让卫司融不由得紧张的看着宣帛弈因这话生出的片刻茫然,像怕人反应过来给个激烈回应。 事实却是对方牵着他的手微动, 在他关註里一言不发, 低头对视数秒,用比方才更快脚步往办公室走。 无声胜有声。 卫司融抿唇轻笑了下, 顺从跟进去再被抵在关闭办公室的红木门上,仰头迎接男人审视目光,莞尔:「干嘛这么看着我?」 宣帛弈不能直接说今天的他很奇怪,可到底和之前不同。 先是在外人面前装出小鸟依人的乖顺,再嘘寒问暖说到谈恋爱的感受,太反常。 确认关系到今,一直是宣帛弈在包容在接纳,对他的情绪照盘全收。 冷不丁来的一声问, 实在令人惊疑。 宣帛弈没觉得备受关怀,偏有种要遭殃既视感。 「你……」 「我怎么了?」卫司融耐心引导男朋友说出心底话,眼睛像装满小星星饱含鼓励又期待看着他。 「没生病吧?」宣帛弈抬手覆上他额头,温度正常,又垂眸盯着他泛粉红润的唇看, 一切如常, 「似乎温度不对劲。」 典型的睁眼说瞎话。 卫司融拍开男朋友的手:「少瞎编乱造, 我生没生病自己没感觉?」 「有时候你反应迟钝,感觉不出来是常有的事。」宣帛弈坏心将他禁锢在门和自己怀里,低头小声用话去羞他,「昨晚胡乱摸我,嘴上还让我离你远点,你瞧这就是反应慢。」 卫司融一下子红了耳根:「我认真找你谈话来的,你不要和我乱开黄腔。」 「我在陈述事实。」宣帛弈凑过去要亲他,还为自己寻个正当理由,「所以你发没发烧让我亲亲才知道,卫顾问说对吗?」 论索要亲吻的方式恐怕这世界上没人比宣帛弈更懂。 卫司融无力招架,只得先发制人,先一步仰头去亲男朋友,含混道:「我买了明天五点的飞机,你要起床送我,可以吗?」 懂事了,宣帛弈眼底盛满笑意,和他黏黏煳煳接着吻:「嗯,可以。」 卫司融心里松口气,同时也明白件事,那就是在恋爱关系里,想不想要都该勇敢说出来,别怕会遭到拒绝,沟通是恋爱能走长远的必要元素之一。 像早起送他去机场这件事,是亲近之人会常做的一件事。 如果把两人所处位置对调,宣帛弈要出差,让他别早起送,确实能理解为一种心疼,更多的是郁闷,你心疼我,我也想多陪陪你啊。 想通后就会明白有些事不必矫情。 「嘶,你咬我干嘛?」他蹙眉舔了舔被咬的地方,没尝到血腥味,很懂分寸没咬破。 宣帛弈温柔安抚地又亲亲他的唇,低笑着问:「主动来找我,是想道歉还是来认罚?」 「都没有,别想太多。觉得自我态度不端正,想来问问另一位当事人,在和我谈恋爱过程里究竟有没有受委屈。」卫司融说完又揶揄道,「目前来看,另一位当事人负面情绪快被工作消磨完,我这趟来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没被消磨,还生气呢。」宣帛弈从善如流改口,恬不知耻讨要着问,「你想怎么哄我?」 第216页 变得挺快,墙头草不过如此。 卫司融一边想这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墙头草,一边假装很为难道:「你生气还这么关着我啊?这不像生气,像蜜恋的小情侣。」 宣帛弈瞧他那机灵小表情就知道憋着坏水:「那我们不是小情侣?」 「那你还生气吗?」卫司融反问。 宣帛弈眉梢微扬:「这可哄不了我。」 简单的甜蜜语言肯定哄不了人,卫司融也没想要宣帛弈轻松将此事揭过,索性给对方来个狠的。 他攥着宣帛弈的领口,将人往下拉,咬耳朵几乎用气音说出几个平时怎么说不出口的字。 话还没说完,脸先红了大半。 忍着羞耻说完最后一个字,当即从若有所思的宣帛弈悬空胳膊弯下先矮身钻出来,跑到窗户边透气,外加稳住心神,免得太青涩。 「谁教你的?」宣帛弈双手抱臂靠着门看在那边扇风降温的人,唇角弯着笑。 「没人。」卫司融飞快看过来,又像只胆小怕事的小兔子飞快熘走,语气胆怯又害羞的朝男朋友询问结果,「能哄好你吗?」 宣帛弈想他放不开还忍着羞要说的模样,太招人往狠里欺负,喉结滚动压下一腔冲动,低笑了声:「融融,没人告诉你,男人很会得寸进尺吗?」 卫司融自觉滚烫的脸不再那么烫,低垂着眼看地,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正常对话:「不用人说,我也是男人。」 皮鞋落在大理石地砖的清脆声越来越近,视线里多出一双黑皮鞋。 「所以你知道这件事一旦开出先河,后续就是无穷尽的索取。即便这样,也还是愿意用这种方式哄我?」 宣帛弈的指腹很热,有几分若有似无的墨香,落在他下巴上能清晰闻到,这香味仿佛沁入肌肤,靠近便情不自禁陷入其中。 卫司融睫毛轻颤,缓缓抬眼和眼前漂亮到令人窒息的脸对视,目光专注看着那张唇微动。 「融融,我可是个贪心又不要脸的老流氓。」 宣帛弈用他的评语自我介绍着,拇指顺着他脸颊轻柔的动,最终落在他饱满的下唇上,重力一按,艷红生出,璀璨无比。 「以后会提出更过分的要求来让你哄我,甚至还会没事找茬,以此换取在沙发、书房、窗边或者…浴室里,解锁各种场景各种姿势,还想和你玩角色扮演,听你叫叔叔,不让你动手,只能让我碰。这些你都能接受吗?」 卫司融顺着宣帛弈的话展开遐想,顿时面红耳赤。 「嗯?」宣帛弈对他的嘴唇似,反覆拨弄,直到他整张脸充斥着如夕阳正好的鲜红,不紧不慢收回手指,转而轻捏他同样泛红的耳垂,「我的宝贝知不知道慾念一开再无回头路,而我……」 宣帛弈张开手臂将在原地羞成一团的小男友圈进怀里,咬着连耳朵尖都写着不知所措的人如妖精般魅惑:「很不懂得知足,会让你很累。」 轻吐口气,说出心底藏匿良久的龌龊想法,宣帛弈舒坦很多,垂眸望着怀里僵成块木头的卫司融,无奈地想,爽归爽了,就是太着急,把人吓到。 就在宣帛弈思索要不要放软声音先把人哄回神,怀里人终于有动静。 卫司融抬头,眼底仍有羞耻未退,却不知何时又有勇敢在内,他对他说:「好,我愿意接受全部的你。」 宣帛弈唿吸微顿,像猎人锁定猎物般紧紧盯着他,眼中情绪剎那万千。 第二天卫司融飞边山市,没能如约去边山镇,临时改变计划在机场和周查汇合。 两天没见,周查老了一个度,带他去停车场路上,说昨天抵达后整整一天一夜的遭遇。 「和简队长联繫上,他让我们暂时留在这等他消息。」 「边山镇那边情况不明了,简队长没找到先行一步的武逸千,倒是见到出事的李蓬飞,人死透了,不是虚假消息。再有,那个镇很排外。」 「镇派出所所长有问题,头儿在带人调查谭勇,目前只知道此人从市局下调去边山镇,一直碌碌无为,让想调他回去的顶头上司难张口。据谭勇以前同事交代,那是个很有上进心的人,不会在偏远山区工作那么久。更别提他不仅在镇上娶妻生子还定居了。」 卫司融带上车门,给宣帛弈报了声平安,接话道:「这么说他的不上进是从入边山镇当镇派出所所长开始的?」 「能这么说。」周查见他繫上安全带,打着方向盘开车上路,「我口头说你可能没感觉,真见到他那份履歷表你就明白前后对比的惨烈感。」 「排外怎么说?」周查那么说,卫司融就把谭勇的问题留到见那份履歷表再谈。 「政府也想大力扶持边山镇,被镇上居住老百姓拒绝了,村长、镇长也明言说现在挺好,不愿意把当地作为旅游景区开发。当地不配合,政府也无法,只要时不时让专员过去做思想工作,效果不大,否则从市区去镇上的不会每天只有一辆大巴。」 「镇子有赖以生存的特殊渠道?」卫司融问完先否了,「我记得资料里写到镇子依山,不开山修路,外人进不去,里面人想出来一趟很能折腾。」 「对,前几年政府给修了条路,也就通一班车,再无其他。」周查记录这条消息就觉得处处是疑点,「你说哪个地方政府不想富啊,南仪镇为致富,到现在还有一大片没人管的烂尾楼,政府很想给兜底,可那地方偏靠河边,地基不牢固,弄不了那么高的楼层。那是没办法的事,到边山镇变成人家抗拒致富,这我是真想不明白。」 第217页 「或许人家有特殊的致富技巧,不好被外人知道。」卫司融说。 周查听出弦外之音:「卫顾问,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陶庆茵和李倩秀还有好几个受贷款毒害的女孩子似乎都出自这,包括简队长结案的另一位当事人也来自边山镇,你觉得是巧合吗?」 「你是说……?」周查收到的冲击过大,转头看路况的时候还不平静,「真这样的话,镇上居民不会同意吧?那是在卖孩子,不是在致富。」 以人为货物,高价出售。 这是违法的事情。 周查还是不太相信地摇头:「这事风险太大,没人帮衬很难成事。边山镇不是真的不与外界互通,哪来的密不透风啊,不可能的,卫顾问别吓我。」 卫司融神色淡漠规矩坐在副驾驶座,对好心肠的周警官一时难以接受如此荒谬事情表示理解。 人嘛,没见到真相前总归是宁愿相信世界不存在藏匿黑暗的角落,光明洒满大地。 他不说话,周查先忍不住了:「你说真的?」 卫司融嘆了口气:「周警官,从你转达的简队长反馈来听,那地方绝对有问题。会不会达到我说的那地步,就要看简队长后续调查。」 在他心里,边山镇可能就是一个为灵河走私人口提供货物的摇篮之一。 当初让李蓬飞按原计划返乡,那是他们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得知对方死讯的第一时间卫司融就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想了一遍,私以为银荷那晚知道实情的恐怕不止武逸千,毕竟尹礁堂和林雎交情深厚,想要个监控手到擒来。 就是这一个简单的人际关系暴露了李蓬飞,再间接酿成他的死。 自然,在没有证据前,这一切都是他的推测。 推测,也就没必要说出来,他将看眼独自消化的周查,拿出手机查看合作案的最新进展。 不得不说和浔阳合作的这桩案子要忙的琐碎事情太多了,从卫司融进到他们小组在的公寓,三天没出过门,在郑汝水指挥下,将边山镇目前在住居民悉数调查个遍。 整个公寓的客厅变成了一个大型文件交流场所,桌面还算整洁,分类明确,角落里堆放着这几天的生活垃圾。 好在是秋天了,味道不太过分。 即便如此,受刺激的卫司融还是想报警:「基本全部查清楚,你们收尾。」 熬夜到快睁不开眼的郑汝水打着哈欠,摸着下巴扎手的胡茬,目送卫司融起身套防护衣,戴上手套拿着大号黑色垃圾袋往角落走去,反应慢半拍道:「打扫啊?」 「嗯,我不想和垃圾继续待下去。」卫司融头也不回地说。 郑汝水和周查等人对视一眼,齐刷刷爆笑出声,笑得卫司融扭头不明所以看着他们。 郑汝水:「虽然知道你不是在骂我们,但回想这几天的所作所为还是下意识绷紧了后背,有种在挨骂的错觉,偏偏还不敢回嘴。」 周查帮衬着:「咱们心里很清楚卫顾问你不是阴阳大师,真骂人也是指名道姓,就是这话听起来挺好笑。」 「就是,卫顾问瞧着就是上学时候班上那种让每个学生家长很喜欢的好学生。」 「家长嘴里的别人家孩子,太有原则和爱干净了。」 一阵讨论声里,卫司融换个方向扫垃圾,眼尾带着零点笑意道:「那就大错特错,我上学时候调皮捣蛋,是老师最头疼的学生,还很会顺应潮流,几年前很流行网恋,我不能免俗也成为了其中一员。」 没有点名,随口闲聊。 周查灵光闪现,激动的点着手好半天道:「所以卫顾问就是那个和宣检察官网恋骗他八万八的那人?」 此话一出,客厅里安静到连唿吸声都没了。 正喝水的郑汝水也放缓动作,眼珠子跟上发条似的一寸寸往那边卫司融脸上扫。 话说那时候宣帛弈不仅网恋还被骗钱的传闻在各大群里流传颇广,连边山市都有所耳闻,知道郑汝水和宣帛弈关系不错,见面还八卦了。 这私下八卦是乐趣,八卦到当事人面前就有点不识趣。 郑汝水看眼挠脸暗生懊恼的周查,平时八面逢源,今天栽进熬夜的坑里,看你怎么圆。 周查苦着脸,这要让宣帛弈知道被自己无意间在感情平坦大路上添了道障碍,不得骂死啊。 得想办法补救,周查绞尽脑汁道:「啊,那都是过去的事,年少人难免会识人不清,再说宣检察官现在慧眼识珠,多有本事啊。」 这算是一种补救法子。 就是为什么卫顾问表情怪怪的。 实在不想让周查太尴尬,卫司融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不想让话题围着他和宣帛弈打转,便说:「郑队,边山镇还没消息吗?」 「暂时没有,简无修还在探查,在没摸清楚前,我们按兵不动,免得打草惊蛇。」郑汝水非常有配合方的自觉性,「重点排查的谭勇给人感觉太奇怪了。」 歷时两分钟,卫司融终于清理完,站起来把袋子扎好:「从履歷来看,像把两个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经歷强硬拼合到一起,粉饰成一个人。」 他在辛勤做家务,郑汝水几人也不好继续咸鱼,纷纷起来帮忙。 有人接过他手里垃圾往楼下垃圾桶送,也有人去拿扫帚和拖把来清理。 第218页 事情都被分走了,卫司融和郑汝水反倒闲下来,两人索性走到窗边继续讨论谭勇。 「据说,他到边山镇任职后过往兄弟朋友基本断了联繫。」 「慢慢失去联繫还是……?」 「突然的。」 「有没有可能这个谭勇是别人假冒的?」卫司融知道这个猜测会给整个案子蒙上多黑暗的纱布,话到嘴边,该说还是要说。 「没证据。」郑汝水没反驳,毕竟结合那么多差异资料看下来,这是个很有可能的猜测,「二十多年前大城市的监控都少,更别说穷山僻壤的边山镇,人真站着进去,躺进山沟沟的某个地方,也无人知晓。」 客厅里太闷,卫司融将窗推开一条不过指缝宽的缝,冷风吹进来,起了点鸡皮疙瘩。 边山市的温度比灵河低太多了。 卫司融偏头看连黑眼圈都写着困的郑汝水,好声好气劝道:「别想了郑队,先去睡会吧,边山镇的事我暂时跟着。」 郑汝水也知道自己熬到临界点,拖着脚步往房间里走:「行,手机在茶几上。」 只是卫司融没想到这一跟就出事了,简无修失联了。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卫司融:我替人尴尬的毛病犯了。 第82章 走私风暴07. ◎「融融,学艺不精啊。」◎ 简无修来边山镇后, 和郑汝水有个约定,每天中午和凌晨十二点会以骚扰简讯方式联繫,确保对方人身安全。 这伙人太久没休息, 卫司融就没打扰,由着他们从早上六点睡过了饭点。 他和宣帛弈不在同一座城市,也没像刚分开的蜜恋小情侣卿卿我我, 多数在谈工作。时间刚到十二点, 他按照郑汝水交代的,给简无修发去一条求对暗号的简讯, 料想对方回復够快, 便端在手里没放下。 让刚打视频过来的宣帛弈看个正着,别的时候都忙, 趁吃饭功夫开个视频好解相思之苦。 别的不说,在表里不一这方面,宣帛弈很有经验。 「你那手抬起来是想和我隔空牵手吗?」 「我在等人回消息。」 宣帛弈没去食堂,手里文件繁多,又想趁这会儿见见他,干脆让杨典帮忙带份回来。闻言看向他的手,掌心果然有个老手机。 「简无修?」 卫司融眼睁睁看着手机屏幕时间跳成十二点零一,仍没动静, 他直觉不对,倏然起立:「先挂了,我得去找郑队。」 「有消息通知我。」宣帛弈不觉得他在时间点过多重视是小题大做,和人约好既定时间没能得到回应,这本身就是一种危险信号。 视频挂断, 卫司融快步进卧室, 刚进门走两步, 床上的郑汝水仿佛被惊醒的猎豹般睁眼看过来,那瞬间眼里杀意凛然,这是做刑警出门在外该有的警惕心。 见是拿着手机脸有焦急之色的卫司融,郑汝水闭闭眼缓缓神,再睁眼又是精神抖擞,他翻身下床满地找鞋:「简无修给新线索了?」 屋外阳光正好,落在地上的光辉属于正午特有。 郑汝水很容易判断出他失态缘由,穿上鞋往他面前走:「那小子太机灵了。」 「不是。」卫司融拧眉,脸色难看,「两分钟过去,他没回消息。」 「怎么可能?」郑汝水不是不信他,是以简无修谨慎性子,不会做出看见消息不回的乌龙事来,「凌晨回了,现在没回,算起来得失联十二个小时。」 十二个小时,够两人来回死个几千次。 简无修刑侦出身,年年所谓省厅比试都有其身影,身体素质和武力值绝对达标,能让这样一个人失联,边山镇的水到底有多深? 郑汝水有点坐不住:「你联繫边山市市局同事,需要他们支援。今天不找到简无修,问题就大了。」 卫司融问:「浔阳市局没第二个联繫人?」 「有,副队长张锋锐,人也快到边山市。」郑汝水和张锋锐交情寻常,没办法,两人见得少,「你去联繫,我接个电话。」 郑汝水给他看来电人,正是他们提到的张锋锐。 大抵对方也联繫不上简无修,电话打到他们这边来找人。 卫司融走到客厅里给边山市市局的人打电话,言简意赅说完简无修的事,礼貌询问对方能出多少人,能不能一起去边山镇寻找两人。 毕竟浔阳市局刑侦大队长在这边出事,是个说不清的事。 边山市市局也猜到边山镇有问题,不敢怠慢,立即表明会竭尽全力协助的意向,为自证清白还说会提供审讯地方,方便两市同事使用。 这么腆着脸给好处,也是有所图。 卫司融就是个顾问,拿这当藉口搪塞了过去。 挂断电话后,他和接完电话脸色凝重的郑汝水交换个眼神,双方都觉得寻找简无修和余初的事很棘手。 接下来一系列的事超乎卫司融所料。 先是听张锋锐说在边山镇后山山崖底下找到了失踪的简无修和余初,接着是崖底发现大量无名尸骸,数量之多,短时间内无法清理出来,再是整个边山镇镇民都有问题的事。 三方市局刑警联手调查,歷时长达十来天,这桩囊括多地的贷款案终于尘埃落定。 而其中为贷款提供便利的镇派出所所长谭勇是假的,真人早在二十多年前让冒牌给弄死了,山崖下的尸骸检出来有一架与谭勇相匹配,最终被安置在边山市英雄陵园。 第219页 边山市地理位置偏北,气候远比灵河来得冷冽。 风一吹,等在路边的卫司融和周查齐齐缩脖子,被郑汝水无情嘲笑:「两弱鸡。」 卫司融不在这方面争个高低:「简无修手里案子是不是快结束了?」 「快了。」郑汝水吸了口烟,「这边没需要我们做的,刚和简无修打过招唿,明天回灵河。」 周查搓着胳膊,冷得想打颤,被年轻人奇怪的自尊心强撑住没动:「一个冒牌货利用所长职便强.奸、敛财、贩卖、欺压、霸凌,他是真不怕事情败露吃花生米啊。」 「如果不是刘泳帆案子牵起的蝴蝶效应,恐怕没那么快暴露。」郑汝水看见接他们的车来了,碾灭菸头丢进垃圾桶里,「也是他们胆子太大,把人从边山卖到浔阳,相隔几千里还联繫。」 「可能浔阳的经营模式是灵河淘汰挪过去的?」卫司融提醒道。 车停在跟前,周查上前拉开后车座车门,先让卫司融上去。 那边郑汝水坐副驾驶座,探头和他交谈:「听见我和简无修谈话了?」 从冒牌货嘴里知道校园贷的盈利模式后,郑汝水对简无修说,浔阳那套让校园贷贷款者拉年轻貌美女孩入坑做服务员的套路以前用在灵河,因为李倩秀就是那么从边山镇到灵河,同理陶庆茵也因此从灵河到边山镇。 所以目前灵河走私人口是贷款组织现有的最新赚钱方式。 卫司融回答:「不是,后来简无修和我说了。」 「他一个浔阳市局的人对你说那么多做什么?」郑汝水拧眉,「这傢伙不会是想和我抢人吧?」 说着摸出手机和简无修斗嘴去了,大案结束,这两平时跟网友似的大队长回归小学鸡相处模式。 卫司融没往心里去,当时简无修提起这件事单纯想让他们后续调查思路更广。 灵河走私案还没太多头绪。 他没所谓,旁边的周查跟火烧屁股似的,问:「卫顾问,你不会走吧?」 「去哪?」卫司融问。 「浔阳啊。」周查说,「有实力的人果然是处处抢着要,得亏沈局下手快。」 卫司融哑然,想起来来这前和沈儒林的那场谈话,再看周查毫无知觉的模样,并不打算把沈儒林要退的事说出来,只挑了两人很关注的重点说:「走私案审批下来了。」 停下打字斗嘴的郑汝水停了数秒:「什么时候的事?」 「我来之前。」 郑汝水扭头眼神奇异地看他好一会,边看他边从好友列表里把试图争案子的联繫人拉出来,按住语音键,显摆道:「哎,有的人枕头风没吹成功啊,走私案落在我手里咯。在灵河打的算盘,我在边山听两天,结果哑火了啊。」 卫司融眼皮子一跳,寥寥数语想到宣帛弈。 「我一直没问过你和沈局早就认识?」大概最近工作顺利,生活如意,归途路上郑汝水起了八卦心。 「他和我外公交好,以前……」卫司融停顿下,轻轻吸口气,低声说,「我妈和我小姨都叫他一声大哥。」 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在,郑汝水心情复杂。 「你放心,我进市局没经过他,是走统招一层层面试进来。」卫司融说。 「你的实力有目共睹,谁还会说个不字啊。我现在在想,沈局他老人家这段时间来的和颜悦色,是不是特意为照顾你。」郑汝水一惆怅就想抽菸,叼着没点,语调很懒透着些许迟疑,「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细想经手的案子,哪个不是该分到我这的?」 这回换卫司融心情复杂。 假如一开始郑汝水的顶头上司不是沈儒林,以此人能力,会很得领导器重,那就不存在所谓的分案子。 只要郑汝水能忙得过来,案子都得是他的。 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对几个案子的归属产生疑惑,好像被打击的不自信了。 他念头刚起,旁边周查又横插一嘴。 「头儿,你可别瞎说了,他从我们这抢走多少快查完的案子?能留下的都是大张旗鼓被人看在眼里,不好拿的。」 「别老说大实话,怪舒服的。」 周查嘿嘿直乐,然后扭头看卫司融:「以后有卫顾问在,再也不用怕被卡案子了。」 卫司融愣了下。 倒不是刻意想把人心想得那么坏,是看见太多暴露关系而被疏离的例子,他做好被知道和沈儒林关系好,以后受冷落的准备。 结果好嘛,周查想到了另一个极端,间接化解了他那话带来的距离感。 郑汝水则深深看他一眼,这一眼像看见他心底,知道他内心所想。 「也不好说。」卫司融接着话音往下说,「他看在我小姨面上答应的照顾最多是不让我加班出现场,像批覆下来的案子,是本来就属于咱们小队。」 哪怕不是他去签,换个小茹或者任何一个人去,都能拿回盖好章的文件。 周查笑起来:「不管怎么说,现在有案子能继续查,这是好事。」 郑汝水终于在周查接连掉点的情商里很忧愁地点燃了这支本来不打算点的香菸,四十五角仰望天空抽了口,一腔非主流似的语调说:「看那昨天,是我们社畜辛苦的一天,未来……或许会好或许不会,谁知道呢?」 周查:? 卫司融:…… 第220页 第二天早八点,郑汝水一行六人飞回灵河。 抵达灵河机场后六人原地解散,今天休息,明天再回去上班。 再三沟通下,卫司融让宣帛弈安心工作,自行打车回家。 机场出口计程车一辆接一辆,上个乘客走一辆,排队的长龙走得很快,到卫司融的时候,他摸出个口罩戴上才坐进去。 除开上车时候司机问了句地址,便安静开车。 卫司融很喜欢这种风格的司机,省去不必要的尬聊,他在后车座低头看冉泓近五年在浔阳的人际关系。 没恋人,没恋爱,连朋友都很少,身边只有一只猫相伴。 时常把赚来的钱捐给慈善基金会,还会身体力行前往发生灾难的地方做志愿者,每周固定去一趟福利院,陪小朋友们做游戏,义务教学。 从资料来看,冉泓是个不顾己的无私奉献主义。 赚来的每一分钱和他自己都没太大关系,通过能做好事的渠道散了出去,有时候留名字有时候不留,洒脱之外又有几分对人世间没留恋的厌世感。 卫司融蹙眉,冉泓这么行事作风隐约给他一种错觉。 那就是吊着对方活着的一口气是他,他没找上门问清楚父母当年的事,冉泓就要忍着厌世在这世界上多活一天。 念头横生,莫名其妙。 掩盖在口罩下的嘴自嘲笑了下,他没那么大本事,想这么多没意义,等回头见到人再说。 收起手机,他看向窗外。 灵河的秋意被放慢了,树叶凋谢的很慢,远远看去金黄一片,浓烈的丰收感迎面扑来。 窗户露出一条缝来,秋风瑟瑟,却比刺骨的边山市好上很多。 他没关窗,还漫不经心往前方的后车镜上看,看完又看向车外的,数秒后不动声色低头看手机,藏住一脸的情绪。 有车在跟着他。 早在刘泳帆案时他就察觉到被跟踪,那种感觉没持续太久,他以为直觉出错,后来顺着家门口那辆车查到薛韶玉头上,有了十三月酒吧两人见面的事。 在那之后,跟踪他的车也好人也罢又如水蒸气一般蒸发了。 今天这辆车怎么回事? 会不会又是他想多了。 卫司融曲起中指抬帽檐,和看过来的司机撞了个眼神,他说:「麻烦下高架,就近找个比较热闹的商场把我放下吧。」 司机一如前面没多嘴,简短应了声。 五分钟后,卫司融拎着行李拐进新世界大商场前方小道。 新世界有七层,层层满商铺,类目多到人眼花缭乱,从外看能在铺满的gg牌看出排面来。 卫司融跟着旋转门往里走的时候放慢脚步,有意注意那辆跟着下高架的车有没有跟上来。 两分钟后他看见那辆车开进了商场前方的路边停车场,车停住了,车上的人没下来,像一头无声又很耐心的野兽。 5、4、3…… 倒数五个数,那辆普通到记不住的黑色大众车门开了,两道陌生且健硕高大的身影走下来,脸上戴着口罩和墨镜,远远朝商场走过来。 卫司融思索不到两秒,看眼前方商铺和指示牌,在两人进来前,先一步进了洗手间。 预估那两人的移动速度,他换了身非常大学生的打扮,白t牛仔裤和黑色棒球服。 新世界大商场不远处就是大学城,恰逢周末,来这逛街的大学生非常多,刚卫司融进来就注意到了,才想伪装成这样。 换装后的卫司融没再戴帽子,手沾了点水把头髮撩上去,再换个很可爱的口罩,目光移到洗手间外的储物柜上,勾唇一笑。 一个两手空空和普通大学生没两样的俊秀男生混进了人群,抬眼就能看见那两道东张西望的身影。 不远不近跟了两步,眼看那两大汉反应过来掉头往回走,男生慌不择路,一头扎进旁边开着的粉色门店里。 商场里放着歌,温柔慢调的女生唱着甜蜜情歌,一门之隔,安静很多。 等那两道身影走过去,卫司融看向进的店,这一看脸要挂不住了。 满目玲琅的各大牌子小雨伞,多种口味的润.滑剂,以及……飞机杯。 他耳朵要烧起来了,刚要推门出去,手机震动,是宣帛弈的电话。 他只好先待在店内:「餵?」 「到家了吗?」宣帛弈问,「我中午回去给你做饭。」 「不用。」卫司融不是小孩子,中午在哪里吃一口都是吃,犯不着宣帛弈来回折腾这趟,检察官的时间该用在需要用的地方。 「我手里的案子快结束了。」宣帛弈很懂自家小男友的事业心,低笑道,「我利用这十几天赶工作进度换到两天假期,就等你回来呢。」 卫司融听得心里热,咬着唇:「那、那也要做好今天的工作。不用来回跑,今天我去接你下班,你乖乖的。」 平时都是宣帛弈哄他,这次身份对调,双方感觉都很新奇。 宣帛弈忍不住又笑了:「融融,学艺不精啊。」 「哪——」 「先生,店内正在进行买一套送一管润.滑剂活动,多买多送,要考虑吗?」旁边售卖员推销声打断他的反驳,见他瞪大眼睛,推销员抓紧时间,「口味大小都很齐全,您有偏好吗?」 从没遇见这种情况的卫司融宕机了。 第221页 「原来是这样啊。」电话那端的宣帛弈瞭然道。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先办正事,后续没时间给他们办。 第83章 走私风暴08. ◎「等晚点就告诉你,别生气。」◎ 直到从那家店成功落荒而逃, 卫司融脸上的温度都没能降下去,边往外走边对电话里的人否认:「不是,没有, 你听错了。」 这种事不管当面说还是在电话里说都让人极度羞耻。 卫司融素来脸皮薄,根本张不开嘴和宣帛弈说实话,不小心进这种店够让他难为情的, 再继续讨论这件事, 未来几天别想和他说话。 宣帛弈很懂得见好就收,默契揭过不再问:「逛完街记得预留休息时间。」 把他在商场这场遭遇当做是出门逛街, 这样也好。 卫司融犹豫数秒, 隐瞒实情,绕到二楼靠东玻璃窗边往下看, 那辆黑色大众车还在,车内空荡荡的,那两人还在商场里。 「你能不能当做不知道这件事啊?」他说。 他在请求宣帛弈保密,宣帛弈却想到别的地方去,再开口是一把老流氓语调:「哦,我的融融有心事了。」 说什么屁话呢。 卫司融左右观看,没看见那两眼熟的大高个,估计还在一楼满商铺找他呢。得挑个方便出去的后门走, 免得又被跟上。 「四点半买菜平台会配送上门,出门前记得把菜领回去。」宣帛弈又说。 「知道。」卫司融心不在焉应道,站到商场二楼电梯旁的地图前,寻找最适合离开路线。 「嗯,如果逛完街太累, 不用来接我下班。乖乖在家等着, 老公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卫司融怀疑那边办公室只有宣帛弈, 敢这么不要脸,无言以对数秒,单手揉脸认命了,「不会的,等会回家休息,会如约去接你下班。就这样,挂了。」 挂完电话,卫司融花五分钟拿回东西离开商场,再三注意有无人尾随后到小区门口斜对面商铺下车。 或许是这几年人口出生率太低的缘故,处处可见提倡早婚早育的横幅。 不巧,临近横幅旁边又是一家成人用品店。 卫司融站在横幅和店铺衔接间,有那么片刻意识到生活戏剧竟在自己身上上演。 更戏剧的是这家店相隔十来步远外就是上次买过花的花店,在卫司融感嘆完抬脚要走的时候,花店老闆推门出来,和他撞个正着。 卫司融停住了。 花店老闆看看他,又看看他站的那家店,恍然大悟,沖他露出个大家都懂的表情来,不等他解释,转身进店,掩耳盗铃似的装作没看见。 卫司融:「……」 社死,或许就是一念之差。 但事情到这步,难道就没有他纵容的原因吗? 他抬头看向那家门头装着五颜六色闪光灯挂着直白店名的粉色小门店,抬脚走了进去。 从店里出来,他神情并无多大变化,只是耳朵红透了,像经歷一场未知探索的运动,耗尽所有力气。 被人看见不来花店走一趟不合适。 在店老闆戏嚯眼神里,卫司融木着脸推门而入,把行李包放到前台置放物品架子底部,走过去神色如常的选花,根本不理老闆。 都是成年人,谁还没个需求呢。 「又给男朋友买花啊?」老闆凑过来,指指鲜嫩漂亮的红蔷薇,「强烈推荐那束。」 绿叶鲜活,花朵妍丽。 张扬又漂亮。 很适合宣帛弈。 「这个时间点花还这么鲜艷?」卫司融问。 「送花的车在你进来前十分钟刚走。」可能光临过一次,加上卫司融和宣帛弈这对外貌太登对,又终于能对号入座的缘故,老闆在他面前话很多,「最近港湾的船只来回运送货物库存变大了,也跑得勤,间接使我受益,生意肉眼可见的火爆起来。」 难怪大理石地板干净整洁,满是清扫过后的气息。 卫司融依老闆所言要了一束热情似火的红蔷薇,站在花纸样册台选花纸:「港湾恢復正常运行了?」 「好像是,听我朋友说飞腾实木这段时间在调整运送价格。」选花纸过程里老闆没给建议,全看他自己审美,「他做两手倒卖的,运送价格一旦高起来没得赚,生意很难做下去。他说没以前金家做运输好赚钱,这几年老在捡漏,搞得现在不知道该怎么正常做生意。」 「捡漏?」卫司融选择一款浅米色印花暗纹花纸,将样册递还给店员,等候对方取花纸,「做生意不能光靠捡漏。」 「我也这么和他说的,你知道他怎么回我吗?」老闆把处理好的花束递到他手里,红花衬人,卫司融这长相捧束狗尾巴草都有人愿意要,「他说都怪飞腾实木给便宜运费赚到的钱太多了,无法拒绝。现在陡然涨价,接受无能。」 这不难理解。 一家店你吃四五年没涨过价,下意识认为这家店永远都是这个价钱了。当老闆提价哪怕一毛钱,都会给人一种被宰的错觉。 也就是所谓的贪便宜贪成习惯。 卫司融接过店员递过来的花纸往包扎台走,来过一次早就轻车熟路,手法日渐熟练:「那你呢?」 「我?」老闆把刚到的新丝带放到他手边,供他挑选,「本身花草运送费用就高,我给的比别处都高,常年合作的那家也不好意思和我说涨价。」 第222页 卫司融可有可无点头,视线落在白底红边的丝带上。 「你这审美……」老闆也不多吐槽,把丝带递过去,「今天这身不是你自己搭配的吧?」 「看出来了?」卫司融问。 「和你平时风格不像。」老闆又说。 卫司融没再接话,当然不像,这是出发那晚宣帛弈塞进来说以备不时之需给的应急装嫩套装,在边山没用上,回来阴差阳错用上了。在商场懒得折腾,一路穿到店里来。 老闆看他扎好的红蔷薇,探头往外看:「今天没来接你啊?」 卫司融好笑道:「想看啊?」 老闆爽朗笑了声。 卫司融抱起花沖他龇牙一笑:「我的,不给看。」 老闆隔空点点他,拿出手机道:「我得和顾予林说,他弟弟调皮得很啊。」 卫司融无所谓,扫码支付完走到门口拎起行李包,推门出去前说:「正好,他想找你算帐找不到人,这下能逮到了。」 老闆脸色一变,悻悻放下手机,这搞心理学的确实不好惹。 回到家后卫司融把花放在玄关,拖拖拉拉进厨房打开冰箱,先前存放的饮料和冰水全被扫光了,剩下一个裹着保鲜膜的大碗,碗里是搭配整齐的饭菜,没有一点剩饭痕迹。 他回头看冰箱门,果然在成群便利贴里找到一张今早刚留的。 知道你想吃我的做的饭,早起做的,加热再吃。——宣帛弈。 卫司融摸了摸便利贴右下方的名字,波澜不起的心渐渐被一种名为温情的东西拨弄出惊天巨浪。 他想,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去接人下班。 下班高峰期不是吹牛,卫司融提前一小时出门还差点被堵在高架,等到检察院门口,比约定时间晚两分钟,他没看见宣帛弈,给人发语音。 「我到了,你还没下班吗?」 宣帛弈没回,每到这时候,卫司融便知道对方在忙,不急不躁下车往检察院走去。 他还穿着宣帛弈给搭配的那身清纯大学生,到门口险些被拦,他没打算进去找,而是询问门卫检察官最近的下班时间,换做别人来问得被当做不法分子抓起来。 卫司融不同,他这张脸被傅主任盖过章,门卫很客气,说最近事多,基本都得九点多。有些人忙太晚,干脆住办公室里。 提到住在这的话题,仿佛打开话匣子。 门卫神神秘秘低声说:「咱们院里有个长得特好看的检察官,刚来那几年可拼了,忙起来能在办公室从月头住到月尾,让想来约他的人鎩羽而归。多少人都说他註定和工作过一辈子,我现在看啊,未必。前段时间他一改常态按时上下班,也有笑容,瞧着像谈恋爱了。」 在陌生人面前卫司融向来很内敛,因为对方提到宣帛弈,他难得多话。 「特好看,有多好看?」 「就跟电视里的大明星一样,很高冷很懂礼貌。」 「那是挺好看的。大爷,你就单凭他改上下班时间判断他谈恋爱了啊?」 这话一问,门卫看他的眼神不对劲起来,上下打量一圈,试探道:「你不会是等他的吧?」 卫司融淡笑不语。 「听我声劝,那位检察官对堵在工作单位门口的追求者从没好脸色,你啊,还年轻,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我刚说他谈恋爱的事不是胡扯,是真有这回事。刚还有人说听见他发语音自称老公,这不是谈恋爱也八.九不离十了啊。」 「不试试怎么知道没机会?」卫司融看眼检察院大门,还没动静,「没亲口听到他说有对象,我不会放弃。」 门卫拿他这种上赶着找虐的人没办法,恰逢又来访客,便到另一个窗口忙活登记去了。打算等这边事结束再和他好好说道说道,年纪轻轻干什么不好,非要去以身做火炉融冰山,没尝过生活的苦是吧? 「小伙子,我和你说……」 门卫话音刚起,那边踩着夕阳余晖自检察院大门出来一票人,粗略看过去少说也有十来个,其中有个低头看手机的高大身影格外出众,被身边同事问话,抬头露出一张雌雄莫辨的美人脸来。 卫司融眼睛亮起来,目光紧紧锁定在来人身上,不由自主站直身体,等着他们走过来。 这种想在喜欢人面前表现好的姿态,门卫大爷可太熟悉了,那几年没少看。 没办法,门卫想,倒是很想替宣帛弈赶走这位痴心的追求者,奈何人家和傅主任关系匪浅,真动起手来不好看,只能捏着鼻子等宣帛弈到跟前先一步小声替人先开脱。 「宣检察官,他在等你,孩子看着年轻,要是有话说的不好听,你别和他一般见识,拒绝就拒绝了,别凶人。」 看见老婆眼睛也亮起来的宣帛弈被说得一头雾水,见那边卫司融抿唇忍笑,再看门卫一脸没办法的表情,顿时反应过来,啼笑皆非道:「是,我不会凶他。」 那是他十多天没见的老婆,开玩笑,哪里会凶? 也不是不可以凶,凶的方式与门卫想得不同罢了。 「哎呦,宣检察官成熟了。」门卫夸奖道。 宣帛弈也不戳破和卫司融的真正关系,心安理得应下门卫的赞美,快步走到卫司融面前,挡住众人看过来的探究眼神,低声算帐:「一回来就给我添乱呢,嗯?」 「我还真不知道原来宣检察官魅力大到追求者在检察院门口蹲守。」卫司融被宣帛弈搂着肩膀带向停车地方,能从对方脚步感觉出几分许久没见的急切,「我想来这等你,说是你的追求者也不假。」 第223页 「到底谁是谁的追求者,你心里不清楚吗?」宣帛弈问。 十来天的隔靴挠痒让宣帛弈早火气中烧了,不是那边同事还没走完,门卫大爷时不时往这边看看情况,便要不管不顾热.吻。 保持住人的模样已经很难,偏偏旁边还有个火上浇油的小混蛋,宣帛弈差点当众成禽兽。 自然,进到宽阔后车座里的宣检察官最终还是没成人,将有所准备的卫司融亲成一掬热水。 他猜到会和宣帛弈有一次很激烈的肢体交流,只是没猜到会激烈到他手掌撑着玻璃,还是卸去所有力气,只剩下喘气。 「你……」他舔舔唇,有点麻有点疼,不知道抱着他的人用了多大劲,「还回不回家?」 「回。」宣帛弈嗓音里含有未褪去的情.欲,像跟攀附树木的菟丝花,紧紧缠绕着他,「但恐怕得叫个代驾来了。」 卫司融无奈,手缓缓往下滑了下:「消不下去?」 宣帛弈不可能由着他再乱点火,握住他的手放到嘴边亲吻:「我不想和你分开,就想这么抱着你回家。」 「……那也要这么抱着我做饭吗?」卫司融额头抵着宣帛弈的肩膀,摸出手机开始找代驾,软着声音缓慢地蹭,「这么黏我,还不肯把你身上墨香怎么来的告诉我,是想让我也同样黏着你吗?」 他在计较临出发前一晚磨了宣帛弈许久没能拿到墨香秘密的事。 就因为这,在边山市十来天没睡踏实过。 宣帛弈仰头亲昵的用唇去摩挲着他的下颚,声轻如呢喃:「嗯,只要我不说,这个秘密永远只有我知道,你也只能永远黏着我。」 卫司融气得锤了宣帛弈一下。 「但现在你不高兴了,让我改变主意。」宣帛弈笑道,安抚亲了亲他,「等晚点就告诉你,别生气。」 卫司融心里一动,脸渐渐红了。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办正事了。 感谢在2022-10-16 09:51:27~2022-10-17 0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扭瓜田没熟的瓜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走私风暴09. ◎「二位最近考虑转行吗?」◎ 寂静黑夜, 房门密码锁发出被打开的声音,两道身影跌跌撞撞相拥着走进来,连关门声都透露着不走心的焦急。 门关上, 好半天不见亮灯。 只隐约听见了交织水声,接着是一道被缠得受不住的闷哼。 「你……你轻点。」卫司融感觉后腰要着火了。 真正办起正事来,骚话连篇的宣帛弈反倒沉默着, 像是要将嘴上功夫全部化为实际行动, 要让卫司融好看。 「别、慢点。」卫司融忍不住再次低声求饶,哪怕成人砧板上的鱼肉是自找的, 谁还规定肉被吞掉前不能发声的? 「你为什么不说话?」他边喘边问, 不经意衣服被脱去大半,偏偏掌握主动权的人自进门后一言不发良久, 弄得像他在唱独角戏。 「宣帛弈~」他小声唿喊,怕对方还不理他,继而换了个称唿,「弈哥哥。」 真要被他磨死的宣帛弈嗓音低沉的应了声,亲亲他被咬肿的唇,搂着人坐到沙发上,客厅仍没开灯,只能藉助远处落地窗飘进来的路灯, 勉强辨认此时双方的神情。 也谈不上多乱,两人依偎着,坐在宣帛弈腿上的卫司融被剥的只剩下一件敞着衣襟的衬衫,畏寒似的缩在男人怀里,不知死活的挪动着腿乱点火。 「做什么呢?」宣帛弈按着他的腰, 「有些人是不是真债多了不愁?」 这是在说他没兑现哄人承诺的事。 卫司融偏过头不让路灯照到脸, 抠着沙发:「我、我没想赖帐。」 不知宣帛弈想到什么, 居然掌着他的后脑勺又温柔地亲上来:「好,我的融融是个有债必还的好孩子。」 「嗯…你答应告诉我墨香怎么来的。」卫司融身形往旁边偏,似乎要从怀里下去。 宣帛弈没拦着,虚虚护着他,别让人跌下去:「从小被爷爷培养写毛笔字,养成了有烦心事就书写的习惯。」 宣家是很典型的书香世家,老爷子一辈子醉心书法,又对书写用的毛笔和墨要求极高,讨厌寻常买来的臭墨水,坚持用老祖宗传承下来的砚台。 这一规矩也延续到宣帛弈身上,家里有诸多配套的纸墨笔砚,经年累月下来,他就像被墨香腌入味,凑近便能嗅到这阵清冷幽香。 「那你能教教我怎么写书法吗?」卫司融从沙发内缝里找到早藏好的两样东西,忍着羞耻塞进宣帛弈手里,「这是我准备好的学费,够吗?」 宣帛弈摸到那两个东西一时失语,心想,早上打电话那会儿他真在买这个,为晚上做准备? 太主动了,这是宣帛弈从没想到过的。 「你不愿意吗?」卫司融得不到回应,又很乖顺地窝回熟悉的地方,紧张地抓住宣帛弈衬衫领口,「还是你觉得太快了?」 「没有。」宣帛弈抓着那两样东西,单手搂住他,起身前说,「写毛笔字不是一两天的事,贵在坚持。融融,行吗?」 「当、当然可以。」卫司融手脚并用攀附着宣帛弈,接着被轻舔喉咙激出一声惊唿,很快声音被挡在卧室门外。 第224页 书法是一门很讲究技法的艺术,知识丰富的理论者不见得能教好一片空白的初学者。 起初初学者连握笔姿势都不会,被理论者手把手教学,等学会了握笔姿势,又被拉着学蘸墨,这蘸墨大有文章。 墨水不能太多,多了容易滴落,弄得纸张湿漉漉乱糟糟的,少了写出来的字太干巴,不但不好看写得还费劲。 这蘸墨的分寸难把握,好在这位理论者很懂得揣摩,第一次就把握的刚好,免去在初学者面前丢份。 学完蘸墨就到真正大施拳脚的时候,写体现出真技术,初学者没这本事,干巴巴在旁看着为理论者精湛技术鼓掌叫好,躺平了看对方写出行云流水般的草书。 这一写就写到了后半夜,理论者变成了实战者,初学者变成加油打气的拉拉队,就是有点累。 写完书法,卫司融浑身酸软趴在床上,感受到男人恋恋不捨亲吻后背,他骨头里都散着酥麻,低声说:「我饿了。」 「我抱你去沙发,外卖到了。」宣帛弈整个人很放松,透着吃饱了的愉悦。 卫司融慢吞吞翻个身,由着男人给他穿好睡衣,张开双臂被抱起:「什么时候点的?」 「进洗手间前。」宣帛弈的先见之明。 本来两人回家就没吃饭,胡乱闹到了凌晨,他走车劳顿又挨这折腾,不饿才怪。 想到这,宣帛弈心疼他:「累坏了吧?」 客厅灯亮起来,照明卫司融眼尾还没散去的薄红,瞪人的时候显得格外娇嫩漂亮,让宣帛弈喉间滚动,差点迈不动步子:「你好意思说啊?」 嗓子也叫哑了,偏偏男人在床上根本听不见他叫停,还说什么老婆说不要就是要,不要脸的很。 开门拿完外卖的宣帛弈自认理亏,低头取饭菜。 「还生气吗?」卫司融抬脚去踢蹲着的男人,牵扯到酸软的后腰,他不轻不重嘶了声,在男人紧张看过来的时候没好气又瞪一眼,「我是不是不该和你说想学写书法啊,这东西太累了,我体力跟不上。」 把人折腾出书法阴影可还能行? 宣帛弈没忍住笑道:「累吗?中间不知道是谁喊着说还要,我说那东西买小了,加上你今天太累不如先算了,又是谁非缠着我说不戴也行,嗯?」 卫司融被说得脸红。 人生第一次买套,实在不知道该买多大尺寸。 不怪他预估错误,是每次碰面太紧张,注意力全在别的上面,反倒没注意到真正该在意的。 这就导致信息偏差买错了。 买错的后果就是他两当时差点没继续下去,也不怪宣帛弈那么说,主要是他好不容易情绪上头,想把这件事给办成了,不想因为这一小细节就此放弃。 被他蛊的,宣帛弈也就从了。 爽与不爽,他和宣帛弈双双避开,当时没好意思再提。 不可能……不爽的,宣帛弈情动到极致的漂亮模样深深印在他脑海里,从未见过的艷丽风景。 这时再说起这件事,他举着筷子,踌躇着问:「那你不舒服吗?」 宣帛弈噎住了,怎么可能不舒服? 那么热,那么紧。 「我看你精神挺好的。」宣帛弈往他手边放汤,唇角抿笑,「不如吃完咱们再来个后半场?」 卫司融连忙摇头,脸颊泛粉:「不要了,我想睡觉。」 「真想睡觉?」宣帛弈问。 卫司融诚恳点头:「真的。」 他是疯了才会在吃过饭后继续和宣帛弈再来,那事情是爽,可也真是太累了。 宣帛弈吃得少,都在照顾他,很多忌口的不允许他碰,等吃完了时间直奔两点去。 躺上床的时候,卫司融还轻声抽气,体力消耗过度,吃饱过后就只剩下睏倦,迷迷煳煳的时候被人揽进怀里,轻轻的揉着腰,缓解酸疼。 他舒服了不少,往宣帛弈怀里又缩了缩,像缩进一个大火炉里,舒服的缓缓入睡。 当晚书法练得有多猖狂,次日的后遗症就有多明显。 被生物钟叫醒的时候,卫司融还睁不开眼睛,拥着被子坐起来,揉着眼睛好半天才慢吞吞下床找鞋。 刚动,就觉得腿和腰分家似的酸疼,他低头看了看,腰两侧有好几片没褪去的手印。 他轻抽口气,初次品尝到纵慾过度的恶果,双手扶着膝盖好半天没动静。 直到宣帛弈走进来,看他端坐的模样,眉梢轻扬。 「起来了?我做好早饭,是你爱吃的。」 卫司融纳闷看着没事人一样的宣帛弈,同样瞎胡闹那么久,凭什么他起床困难,这人看着神清气爽,他视线随着宣帛弈转:「你没事吗?」 「什么事?」宣帛弈给他选了身衣服走过来,自然而然伺候他穿起来,「等吃过饭我给你按按再去上班,还是说我帮你向郑汝水请个假?」 「不请假。」卫司融下意识反驳道,那一窝八卦精,这一请假就太好猜了。 「我的融宝,你这副样子是个经人事的看了都知道发生过什么。」宣帛弈给他穿好裤子再拍拍他后腰,「还能自己刷牙吗?」 经过这几分钟,卫司融逐渐拿回身体掌控权,稍稍活动几下,朝卫生间走去:「能。」 宣帛弈还是不放心,靠在门框看他:「下次还敢吗?」 卫司融叼着牙刷不太明白看着镜子里的男人,什么敢不敢的? 第225页 脸上仍有未消的枕头睡痕,眼神将醒未醒,瞧着软糯好欺负得很。 宣帛弈很难不想到昨晚他小猫似的哭着挠人模样,轻咳道:「我挺喜欢你放开的,有当年网恋时候的味道了。」 卫司融庆幸现在在洗脸,否则得把刷牙水喝下去,他挂好毛巾往外走。 「网恋时候什么味道?」 「大胆,敢撩,什么话都敢说。」 卫司融哪里听不出宣帛弈的意有所指,意乱情迷的时候他胡乱说了很多话,也不算多创新,就是…以前隔着网线直白挑逗过宣帛弈的。 他知道看似高岭之花的宣帛弈就好直球这口,不然两人的网恋根本维持不到要见面的程度。 坐下吃早饭的时候,他有片刻僵硬,缓了好一会,若无其事喝粥。 「研究表明人在情绪高涨的时候容易说话不过脑子,昨晚、昨晚的话你听听就好,别往心里去。」 「是吗?」宣帛弈给他剥了个鸡蛋,「那比如『哥哥给我』也是听听就好了?」 「咳咳咳咳。」卫司融咳得眼角泪光飙升,狠狠瞪了眼饶有兴趣的人,那是他被磨得受不住为让男人快点结束故意说的,「你就当是。」 「也是。」宣帛弈惋惜道,「也只能听听就好,不然你要生孩子还真不好解决,我得多勤劳才能让你怀上啊。」 「闭嘴,不准再说了。」卫司融恼羞成怒道。 宣帛弈弯着唇角,刚要说话,嘴里被塞个鸡蛋,收回手的卫司融镇定自若喝完粥,收碗去厨房。 他身体不舒服,由宣帛弈送去市局,临下车前,宣帛弈还特意叮嘱了句,下班会来接。 卫司融没矫情,低声应了。 刚转身,发现大门口排排站了两个吃瓜的人,正一脸莫名的盯着他看。 「干什么?」他问。 郑汝水摸着下巴:「总觉得今天的你给人很不一样的感觉。」 周查也煞有其事道:「对,好像变成熟稳重了,一夜之间长大。」 这个用词太微妙,让卫司融眼皮子微跳,抬眼去看这两装模作样的人。 「二位最近考虑转行吗?」 「什么意思?」周查不设防问。 卫司融看眼要转身走的郑汝水,不咸不淡道:「这相声说的不错啊,光我一个人听很可惜,不收点门票费不合适。」 被讽刺的周查看天看地:「啊,天真蓝啊。」 「走了。」卫司融眼里闪现丝笑意,跟着郑汝水往上走。 案件审批下来,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梳理案情。 这是让郑汝水头疼的地方,海关跟到现在没大进展,手里掌握的那几条线索断的断,没的没,可以说走到了末路。 「按照以前的老样子肯定行不通,走私这块是大问题,他们知道被盯上,就不会轻易再有动作。」 卫司融将从花店打听来的消息说了,作证郑汝水的话:「不能守株待兔,行不通的。」 周查灵机一动:「从校园贷受害女孩入手呢?」 「好问题,那些女孩不是死了就是失去联络。」郑汝水拿着小茹整理出来的资料,希望周查能多看看,「真要追查这案子,我们需要新线索。」 「我们先去港湾看看。」卫司融提议,着重对郑汝水说,「穿上你的正装去。」 郑汝水:「?」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第85章 走私风暴10. ◎「这不活的女菩萨吗?」◎ 抱月港湾近几年收入增值, 政府看见发展前景遂批款批地大肆扩张。 除开原先的港口,旁边还有正在修建的新停靠港口,占地面积更大, 附有小型商场,方便衣食住。 一身简装的卫司融跟穿着正装的郑汝水和周查走在一起,秋风瑟瑟里他很像个来被逮的知情人。 郑汝水从到这边就大张旗鼓的环顾四周, 看似一切如常, 背地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或许太久没穿这身衣服,周查时不时动动袖子整整领口, 被束缚得难受。 「那边是归港的船只吧?」郑汝水问。 卫司融拿着海关提供的入港船只手册在看, 抬眼看过去:「正巧,飞腾实木的船。」 郑汝水视线落在船只吃水线上:「满载而归。」 「我问过好几个贸易出口的公司, 包括方蕴瑶,都说近来飞腾实木在调整运输价格,按照距离远近逐步涨价,比之前重视很多。」卫司融手里还有一沓文件,是飞腾实木近半年来的出港重量记录。 这话不对,郑汝水站在能收全部风景于眼下的高位上,分析起刚那话里的信息。 「船只到他们手里有几年了,按照运输费用来算, 也是一笔非常可观的收入。为什么会最近才重视起来?」 「对啊,为什么?」卫司融意味深长道。 在场的唯有周查脑子转得慢,真情实意的跟了句:「这就很奇怪,为什么放着钱不赚,是钱烫手么?」 自从卫司融入队, 郑汝水多了个拉踩对象:「周查啊, 有时候不说话还能保住你的智商。」 被人生攻击的周查:「?」 我招谁惹谁了? 「他们之前有比运输费更赚的生意要做, 最近生意被断,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吃运输费。」郑汝水解答。 「站在我们的角度来看,他们回归正常运输业是因为贷款案侦破,边山镇的生产链被断,也想韬光养晦,退而求其次选择做老本行。」卫司融低声说,「这是我们的猜想,找上门只会被人说我们无故牵连。据我所知,飞腾实木每回出港用的藉口都是运送灵河钢材,说这边质量更好。」 第226页 「证据很充足。」郑汝水也看过相关资料,根本没存疑地方。 「对,真按照这条线索查不出东西,他们每次带出去的人也不多,假意说是船员家属也没人多管。」卫司融不是随口乱说,这是从海关那求证后的结果,真的有人出海跑运输把老婆带着的,一趟少说十来天,多则几个月,带家属出去好解压。 「除非我们能刚好碰上被运送到国外去的人,否则……」 郑汝水未完之话不难猜,否则这桩走私案依旧是一团无线索的毛线,想查个清楚是难题。 卫司融也感到棘手,眺望在深秋里灰濛濛天空下同样灰濛濛的海面:「所以带你们两来这边是存了施压心思。」 「与其说施压不如说试探。」郑汝水咬着菸头,声音微慢又含煳,「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漫长又寒冷,你们做好抗寒准备,虽说局内供暖气,但刺骨的寒还是抵不住。」 遵守他所言不怎么说话的周查又憋不住了:「寒冬想熬也是能熬过去的。」 正想说走私案查不清楚也不必说这是寒冬的卫司融哑然失笑,真将这两句话误以为是说天气,周查这段时间智商掉下来不少啊。 郑汝水一脸没救的看了眼周查,目光灼灼看着进港湾逐渐停稳的船只,等候开船放货。 「郑队,你见过林又琥吗?」卫司融问。 「见过一回。」郑汝水回忆着说,「上次去瑞龙集团见余尤尧,出来和他碰上了。」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像快五十岁的人,挺拔有气魄,和林雎给人感觉截然不同。」 郑汝水没夸张,是根据记忆里见到的林又琥描述。 当时他从董事长办公室往外走,径直和被秘书引进来的林又琥碰个正面,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没有普通男人会有的发福,身材保持的很好,行走间满是藏匿杀意的低调,神色很淡的看他一眼,那一眼让郑汝水想到个词。 深不可测。 哪怕时至今日,提及林又琥,仍让郑汝水记忆深刻,这是一种很出众的外貌特徵。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他了?」 卫司融说:「看见这些代表着金钱的船只想起了林氏和飞腾实木因此闹崩的事。」 郑汝水没跟上他的思路,眼里有疑问,所以呢? 「到底是真分崩离析了,还是藉此演出来将某些合作转入地下?」卫司融轻声说,「林氏起死回生那个时间点正好卡在飞腾实木考察灵河,本来飞腾想将国内分部设在浔阳,那边市场比灵河大,也更有前途。要知道瑞龙集团是这的本土企业,早将市场占得七七八八,聪明人都知道该去开拓新市场。」 偏偏飞腾实木在考察结束不到一个月,火速定下在灵河开设分部的决定。 后来情况都知道,飞腾实木水土不服好几年才慢慢走上正轨。 有了新思路,这水土不服里有多少是刻意为之便显得微妙起来。 「林又琥确实和飞腾实木总公司高层交情深厚,听说每次去日本都必登门拜访。」郑汝水琢磨着,「哪怕说着和国内闹掰了,这两年这件事也还在坚持做。」 「表面功夫这种事是要做给有眼睛的人看,他亲自跑日本去做,在灵河得不到好处,图什么?」卫司融问,「商人唯利是图,他能做个道德高尚的慈善家不成?」 「我问过余尤尧,他和飞腾实木的高层也见过面,理念不合,也就保持基本社交礼仪,私下里不会有多联繫。」郑汝水当时代表市局,问话固然刁钻难听,好在余尤尧能理解他的用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还说过生态公园项目起初是内定了瑞龙集团,是他觉得这样对其他建筑公司不公平,请求政府公开竞标。」 也就是这一公开竞标,牵扯出一系列案件。 卫司融斜睨着抽菸的郑汝水:「你又去过瑞龙集团了?」 「是啊。」郑汝水承认,「昨天下飞机后得知余尤尧刚从国外飞回来我就去了,请他帮忙解答疑惑。」 「顺着用余初打了打感情牌,是吧?」卫司融清楚以余尤尧那种经歷丰富的人不会那么好说话,哪怕面对的是郑汝水这样的老刑警,公事公办,绝不会轻易吐露太多。 聪明人说话办事,多是点到为止。 除非郑汝水有别的仰仗,这就很难不联想在边山市有过接触的余初。 被扒了脸皮的郑汝水半点没羞愧,揉揉鼻子笑着说:「真什么都瞒不过你,余总感谢我们照顾余初,在林又琥这件事上多说两句。」 「我不信余总没对你说点有用的。」卫司融怀疑的看着郑汝水。 说是肯定说了,就是不太好对他说。 郑汝水不到一分钟内第二次揉鼻子,这次多了些踌躇,犹豫着说:「他说飞腾实木最初进入灵河市场用的资金不是本部出的。」 卫司融脸色蓦然一变。 「你知道林又琥认识卫邈,也就是你父母吗?」郑汝水平地一声雷,直接将卫司融炸得耳鸣,好半天缓不过神来。 而周查也瞳孔缩放,想起那份被郑汝水压在键盘下方的个人详细资料,右上角贴着的证件照正是刚高中毕业的卫司融。 那天周查去队长办公室找郑汝水,人没找到,倒是看见那份被翻阅过似乎不想被别人看见的资料。 他没擅自动,主要郑汝水不让他们看得东西都具有保密性,看了违规。 第227页 即便如此,他还是多扫一眼,隐约看见跳楼身亡几个字。 现在郑汝水提到卫邈,埋藏在周查记忆深处的事情像春笋般冒出了头,恍然间看向一脸雪白的卫司融。 那桩以两位操盘手跳楼自杀结束的割韭菜闹剧,原来主人公是他的父母。 假如有天,你知道你从不接受到敬佩拥护的同事曾有过可恶行为,你是什么心情? 诚然,那是同事父母的所作所为,和同事并无直接关系。 可自古以来,父母与孩子本就是一个固不可分的团体,没法做到不迁怒。 那支股票让多少人血本无归? 没具体统计过,但周查记得很清楚,住家楼下的一个高级白领邻居因拿不回来的钱懊悔的自杀了,那天深夜小区半边的天让红□□照亮大半边,没能把人救回来。 周查心情复杂极了,一时真的无话可说。 卫司融浑身血脉倒流,时而冷时而热,剎那思绪万千,最终归为一句话:「他们没想做盘割韭菜。」 「我知道。」郑汝水查明他的身份后就连夜去档案室调阅了当年的卷宗,也直接从傅主任那拿过相关资料,「到他们去世后盘查,你父母的流动资金和固定资产加起来也不到杀猪盘的百分之一。很符合他们两位的透明收入,分明是有人做空财务,早把钱转走了。」 有人相信他父母是清白的。 卫司融眼眶微热,垂首不让郑汝水和周查看见他的失态,尽量语气平和:「我出国留学的钱是我爸妈早准备的助学基金。」 他没有用过一分不属于自己的钱,从来没有。 「我手里有一份你在国外消费的完整帐单。」郑汝水从来都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对周查如此,对他也是,当前有件事要问清楚,郑汝水面无表情看着他,「你为什么要进市局做顾问?」 这个问题要说好回答也好说,心理学家最擅长的莫过于敷衍,还是不动声色让人看不出破绽的话术。 他大可以按照郑汝水心底想要的答案说两句,再装几分感伤,郑汝水会看在他的能力和宣帛弈的关系上就此揭过,不再追问。 可卫司融不想。 不想欺骗郑汝水,更不想因此误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我想——」 「救命啊,救命!」这时划破天际的尖叫唿喊声盖过他的话音,第一时间转走郑汝水的注意力,没注意听见他的话。 卫司融也没能说完,下意识偏头看向声音传过来的方向。 一个衣衫不整的长髮女人从甲板边叫边往下跑,身后跟着同样追赶的三个壮汉,四人眨眼从船上便到码头水泥地,有不少人看着,却没有施以援手。 卫司融和郑汝水对视一眼,双双抬脚往那边跑。 郑汝水还不忘交代周查:「让海关准备两间会议室,等会要用。」 半个小时后,郑汝水脱掉外套丢给跟过来的周查,双手掬着从水龙头里奔涌而出的水往滚烫的脸上泼,泼了五六下,抬头对上周查的走神脸。 「还在想卫顾问的身份?」 被戳破心事的周查迟缓着点头:「我没想到他会是卫邈的儿子。」 「没什么想不想到的,他上次说家里长辈和沈局有交情就是故意留线索,是你没往深处想。」身为大学时期就频频往沈家跑的人,郑汝水很清楚沈儒林为数不多几个好朋友,其中就包括顾家老爷子,而当年顾涟怡和卫邈结婚在那片也是一段佳话,说是,天作之合,两人婚后育有一子,聪慧过人。 「是怕他的身份惹人争议,头儿才不点破吗?」周查问。 「犯不着,难道你会因为他是谁的儿子继而否定他这个人吗?」郑汝水看他。 周查谈不上太聪明,也是个很懂得为他人着想的体面人,刚被意料之外的消息一冲击没转过弯来,这会儿听郑汝水三言两语,轴着的地方渐渐松开。 「那不能。」周查递过去一张擦手的纸,笑起来,「他入队以来工作认真,待人待己都很好,没得挑剔。」 「他人不在,你不用拍马屁。」郑汝水不听官腔,「他心软又聪明,估摸已经看出你不对劲。所以啊,今天这件事别再让更多人知道,明白吗?」 和他关系走得近的周查尚且如此,那队里其他人更难说了。 郑汝水一点明,周查当即懂了,懊恼地挠挠眉毛:「是我不对,回头我给他道歉。」 「诚心点。」郑汝水说着把湿纸丢进垃圾桶里,从周查怀里拿回外套,「走吧,去看看咱们卫顾问问出了什么。」 办公室里的卫司融在海关同志帮助下,问清楚了被追女人前因后果。 女人哭得很伤心,长发凌乱披在裹着的毯子上,连哭都没能松开卫司融的袖子,被拽住的人神色温吞,是一副温和无害的小白兔模样。 走近了,郑汝水和周查听见女人抽噎哭诉声。 「我、我是被我老公骗到这来的,他和我说为了弥补我,订一个去国外的蜜月旅行。我以为他真的改邪归正,谁知道他把主意打到我身上,居然是想要卖掉我为还高利贷,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网络段子在我身上成真。」 「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他,他要这么对我啊。我不嫌弃他人穷志短,也不嫌弃他每个月赚三千花六千,就想让他对我好点,我很贪心吗?」 第228页 「呜呜呜,为了嫁给他,我和家人断绝关系,远走他乡,他到底知不知道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啊。」 「警官,呜呜,我真的很差劲吗?本科毕业研究生在读,和朋友合伙开了家火锅店,哪里配不上他啊?」 郑汝水扬眉,声音控制在几人都听得见的范围内:「这不活的女菩萨吗?」 抽泣的女人哭声微顿,抬起头来看向一脸怜悯的郑汝水和忙着给卫司融递水的周查,认出这两是刚抓捕的重要出力警员,到嘴边的嘲讽只能默默咽下去。 「劳烦松松手,这位是咱们队的国宝,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娇弱着呢。你扯着他袖子把他累着了怎么办?」郑汝水上前一把将卫司融的袖子解救出来,博得卫司融一个感激眼神。 他是弯的不错,但对女孩子保持着该有的绅士风度,像这种强行扯袖子的事,他做不出来。 好声好气的劝说,这女人压根不当回事,只一个劲的哭,像是把他当做救命稻草。 在郑汝水过来前,卫司融正头疼着呢。 女人一噎,底气不足道:「累着了我给他开五星级酒店。」 「那住不起,我带他出来都要经过家属同意,真把人弄到酒店去,办公室能让人扬了。他家属是远近驰名的醋罈子,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拈酸吃醋好久,我惹不起。」郑汝水说。 卫司融一言难尽,站在旁边没反驳。 周查上前道:「郭女士,请详细来说说你的经歷。」 郭安朵不太高兴:「我说的很清楚了呀,你们还要我说什么?」 「是吗?」郑汝水皮笑肉不笑道。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感谢在2022-10-17 01:02:10~2022-10-18 10:20: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春日气泡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走私风暴11. ◎「你想要什么补偿?」◎ 被人质疑, 郭安朵立即不服气起来,口吻颇为强硬道:「我说这位警官怎么回事,问什么答什么还不配合, 那请问你想让我说什么?」 牵扯审问的东西,郑汝水还真能和她好好掰扯。 「你口口声声说是你老公骗你过来的,那么请问你这位老公姓氏名谁, 家住哪里, 联繫方式多少,和你什么时候相识, 又是在哪里认识, 如何相恋,怎么走到今天这地步的。他此时人在哪里?」 一连串的问话仿佛一个个沙包大的拳头, 直接把郭安朵问成哑巴。 「是不知道还是暂时没想好怎么说?」郑汝水给她递梯子,在郭安朵欲跟着说的时候又很拙劣的一脚踢开了,「我看是根本没这么个人,是郭小姐自导自演,故意弄这么一出为吸引我们注意力吧?」 郭安朵的侷促僵在脸上,生硬道:「我为什么要用大动干戈吸引你们注意力?」 「这不该问郭小姐吗?」郑汝水拉过旁边椅子坐下,刚刚好堵在最便捷出门地方,「郭小姐, 收了人多少钱啊,雇演技那么差的打手。戏演砸了不说,嘴还不严,两三句话没问,哭着喊着把僱主卖了个干净。」 「我疯了么?」郭安朵为己开脱, 事情败露的如此快在意料之外, 真是没一个顶用的东西, 她面不改色道,「这么做对我没好处。」 「真没有吗?」郑汝水不经意看眼主动袖手旁观的卫司融,这位看似『简单』的身份倒是带来不少趣事,他唇角弯着冷淡的笑,「郭小姐和薛韶玉关系不错,昨晚还在银荷共进晚餐呢。今天就跑来港口被所谓的人穷志短老公骗上船要被卖了?前后人设反转的是不是太快。」 「还是说在你们有钱人心里这小短剧的人设是日抛的,在这边煽风点火完转头换身皮就能成另一个没事人了?」 被认出来了,郭安朵想,这帮警察动作够快啊,难怪薛韶玉和她打赌说她骗不过这几个人。 当时她以为薛韶玉在这几人手里吃过亏,心生怯意所致,还不留余情嘲笑过他。 此时再看,分明是人家够聪明,没稀里煳涂上她的当。 这样也好,和聪明人合作能省去不少麻烦。 郭安朵拂去眼角的泪,摸摸脸上犹完整的漂亮妆容,略带遗憾道:「废物,害得我画个如此出挑的全妆,却没能演完这齣戏,真不顶用。现在人才市场提供的人质量越来越不行了。漂亮小哥哥,你真有家属了啊?」 她直勾勾盯着卫司融,眼神露骨,活像盯上唐僧肉的妖精。 卫司融疏离不失礼貌的一笑:「不好意思,真有。」 怕她还不死心,按照郑汝水编造的名头补充了几句:「虽然我很喜欢看他吃醋,但有些事还是要适可而止。」 「可惜。」郭安朵惋惜道,「好看又体贴懂事的男人都有主了。」 「郭小姐,请注意,你是在接受审讯。」郑汝水看不下去了,再不出声,郭安朵该找卫司融要微信。 郭安朵耸肩:「好吧。我和薛韶玉打赌赌输了,那就说说打赌初衷。」 说到这,她看郑汝水及周查的眼神满是恨铁不成钢,还有几分暗藏的无力。 从业数年只拿这种眼神看过嫌犯的郑汝水眉头微垂,居然生出罕见的紧张感来,不知缘由,莫名有事关走私案的直觉。 第229页 不再扮演被老公强卖的可怜女菩萨后,郭安朵的气质也随之一变,慵懒鬼灵,她蹙眉,语气很犹疑:「你们特意穿这身来是注意到灵河这几年受害人性别比例吗?」 郑汝水心里一跳,想起简无修和卫司融都特意点过这方面。 「看来是了,不然不会大摇大摆过来。」郭安朵露出些许赞赏来,不过一瞬又沉下脸来,「我知道不能怪你们,但有些事真的太晚了。现在这情况就是你们想抓别人的小尾巴连跟毛都抓不到,他们早把犯罪痕迹清扫的干干净净。」 不知何时,卫司融和周查也拉了椅子坐到她对面。 「也就是说之前确实存在把人偷偷带往国外像物品一样兜售?」卫司融单刀直入。 「有。」郭安朵被三个老爷们盯着看丝毫没慌,还妩媚地撩起头髮,挨个抛媚眼,「别那么看我,我没证据。」 郑汝水并不失望,道:「只要和校园贷挂钩,没那么容易毁尸灭迹。」 「郑队长心里门儿清,还把到手的案子拱手送给邻省,只能说格局很大啊。」郭安朵阴阳怪气道。 「看来我和顶头上司关系不睦的事藏得不够好。」郑汝水自我调侃了句。 否则也不会被个外人所知悉。 间接表明他和沈儒林恩怨不断早被有心人盯着。 郭安朵没瞒着,撩着头髮饶有兴趣地看着郑汝水:「我听说郑队长这条命是你们局长儿子拿命换的,不知真假?」 「你以为是那就是。」郑汝水回答。 被外人提及当年的事,郑汝水的反应很平淡,像是经歷过多次,早就在不断沖刷里变得麻木寻常。 可郭安朵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她说:「你们警察办案不都讲究个真相大白吗?你和他儿子的事难道没个所谓对错,容着他不公的待你?」 牵扯到还活着的人,郑汝水的态度又变了,他不得不提醒口出狂言的郭安朵:「郭小姐,现在是我们在审问你。」 而不是你作为调查组来问他。 郭安朵撇嘴:「好吧,可能因为我也是女性,对本地发生的案件有着别样的关注度,去年就注意到这几年灵河多为女性受害案,有小部分尸体下落不明,成为悬案。当时我和薛韶玉说这点很奇怪,灵河哪来那么多高智商犯罪人群啊,能把每具尸体完美藏匿。」 那些没能找到尸体的女性受害者最终都在贷款案件里作为关联人物出现了。 不单是郑汝水手里有这样一批神秘消失的女性尸体,远在千里外的简无修也有。 边山镇查出来的知情人交代规划出来的人际关系网里,囊括了三大省,也侧面验证人被送到国外的事实。 郑汝水竟不知道还有像郭安朵这样的女性如此关注这类案件的,听对方娓娓道来如同说故事般的郑重语气,他话很少的继续聆听。 「薛韶玉说是我想太多,很多案子里失踪的被害人会在相隔数年后被各种机缘巧合发现,现在没找到不代表被远卖他乡。」郭安朵轻嘆了口气,「怪就怪我太了解他,这要换做以前,他最多说一句我又换新爱好了?他话多起来,我就觉得他肯定知道内情。」 内情……卫司融犹记得薛韶玉是飞腾实木的风投顾问,那势必会知道些不为外人道的秘密。 「我从去年试探到今年,他对人口走失这方面始终讳莫如深,我就更觉得有问题啦。直到前段时间我不经意提到抱月港湾,他脸色变了变,我直觉这地方有问题。」 「光知道没用,明里暗里来过好几回,次次无功而返。昨晚约薛韶玉吃饭,也是为让他知道我今天要干票大的,结果他告诉我说警方在调查此案。」 郭安朵说到这便停住了,剩下的不难想,无非是她伺机而动,刻意来到他们面前。 卫司融很难理解她这番做法的真正出发点:「郭小姐想做英雄?」 「不不不。」郭安朵忙摆手,脸颊竟生出些许羞意来,「别把我想的那么伟大,我也有私心。飞腾实木把金家的船只和航线全包了,占据抱月港湾的百分之八十海运市场,以前就故意兜售低价运输扰乱市场,弄得我们小船家很难做生意。假如……」 飞腾实木真犯罪了,那这偌大的市场就只能由政府暂代,或许干脆由政府来运转。 一旦有个标准,大家各凭本事讨生活,不至于被弄得连日子都过不下去。 「原来如此。」有所图的出手相助让卫司融更容易接受郭安朵,但这还不够,他没忘记郭安朵和另一位有关系,「薛韶玉没阻止你?」 「没有,他还提醒我你们来港湾了,不是时间太紧迫,我哪里会雇那么差劲的搭档啊。」郭安朵很郁闷。 她并不知道自己这无意间的一句话将薛韶玉卖个一干二净。 卫司融不由得又想起那天在新世界商场里的两个壮汉,那究竟是薛韶玉的人还是另有其人? 时至今日,卫司融得承认他回灵河用本名勾出当年那件事的计划初有作用,先是钓出来一个薛韶玉,这后面会不会跟葫芦娃救爷爷似的拽出一连串呢? 他很期待。 同时对郭安朵露出个浅笑,语气很软:「他对你很用心。」 「真用心会让我这么乱来么,他啊,就是想让我帮他办些他不好出面办的事罢了。」郭安朵又不是傻子,哪里不清楚薛韶玉能及时递消息来的背后真正原因,她探究地看着卫司融,越看心里越古怪,「我在哪里见过你。」 第230页 这下不止卫司融心里一紧,连带着郑汝水和周查也跟着紧张起来。 偏偏郭安朵像是眼睛长在卫司融身上,别人做什么动静,她都坚定不移地看着他。 「你认识宣帛弈吗?」 ……搞半天又是个熟人吗? 卫司融神色微妙道:「怎么?」 「我在他的钱包还有手机屏保见过你,对。」郭安朵彻底想起来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和宣帛弈是大学同学,同校不同系,他是学校风云人物,我嘛,校学生会的,和他也有接触,几次来回大家熟悉。他那个人对谁都冷漠,板着张脸将追求者拒之千里,后来有大胆的表白,听说他以有对象为由拒绝了。」 「他嘴上说着有对象,事实却是大学那几年从没见过他和谁约会,身边来来回回就他那几个好兄弟。直到我带着八卦去打趣他,他给我看了照片。」 郭安朵将卫司融从脸看到脚,越看越惊奇。 「和照片相比,你本人好看非常多啊,也长大了。」 如果说他俩是大学同学的话,那郭安朵是不是也…… 卫司融眉心微蹙,这位恐怕也是个知道他真实身份的知情人,而她出现在这里演一齣戏的真正用意就不再是薛韶玉推波助澜那么简单。 「别皱眉啊,年纪轻轻的心思很重,这可不好。」郭安朵说着沖两边脸色越发复杂的两人轻笑,「抱歉,让两位见笑。今天这齣全是我自导自演,至于会有什么作用,我不知道,希望能帮上你们。」 * 「老大,怎么办,她吵着闹着要回家,说我们是人贩子,还说逃出去后要报警把我们一锅端掉。」 「你还想把她放走?」被叫做老大的人扭头看着来问话的人,如果卫司融或者郑汝水在场,或许能认出此人是金店抢劫案目前还没落网的在逃嫌犯之一,「你是真不怕吃牢饭,那帮警察可不是吃闲饭的,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他们频繁动作,上面放出风声,严禁再大张旗鼓的放贷搞人。」 怪就怪在这消息来的不够及时,导致后面屋里关着个没能赶上最后一班船出手的砸手货。 现在一伙四个人正为这个事发愁呢。 被骂的小弟一脸愁容,看向不断传来骂声的小房间:「那这女人怎么办啊?」 老大反手给他后脑勺一巴掌:「就知道问,一个女人最怕什么?」 「怕什么?」手下人还是不开窍地问,眼巴巴的,跟小狗似的。 老大也不想打他了,叼着烟满脸兇相道:「怕拳打脚踢,更怕被人玩。横竖就是送去给人睡的,这人现在送不出去,就先留下咱们自己玩。」 小弟想了下屋里面漂亮的女人的曼妙身段,渐渐猥.琐起来。 「小心点,把人搞死了不好收场,让兄弟们注意点。」那老大又说。 更主要的是他昨天打电话向领导请示,领导命令他把这个女人卖到偏远山区去,让人别再跑出来更别有机会报警。 这人只要长了嘴,活着总会有机会把事情给说了。 他想的是不如一劳永逸,等玩够人差不多也是进气少出气多,随便找个山沟子丢进去,是死是活全看天意。 做的绝点,死是肯定的。 最能守秘密的还得是死人不是? 他眯着眼睛看向漫山遍野的枯黄树叶,深深吸了口烟,扭头率先朝小屋子走去。 为躲避警察藏在这山旮旯里太憋屈了,再不想个法子发泄,他得疯掉,正好有个送不出去的女人,或者这才是天意。 * 这天下班,卫司融果然在门口看见宣帛弈,入秋温度一再走低,到傍晚六点左右,太阳直落入地平线,四周一片灰濛濛,混着路灯的光照得远远看着像静谧花园。 宣帛弈在打电话,指间夹着支抽到一半的烟,抬手指指车,示意他先上,低声继续和电话那端交涉着。 卫司融上车后将顾予林半小时前发来的资料看完了,一颗心浮上浮下,始终没个定数,直到宣帛弈拉开车门裹着微冷秋风上车,他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宣帛弈探身过来摸了下他的脸,没发烧,「老公特意给你买的软垫子,舒服吗?」 受看过资料冲击过大完全没注意到这细节的卫司融慢半拍低头看了眼,大几万的真羊毛软垫,他睫毛轻颤:「这就是你说的小康家庭啊?」 他俩刚网恋那会儿,互相交过家底。 卫司融是个老实孩子,诚实说自己父母的职业,大概年收入,每个月给自己的零花钱有多少。 青春年少的卫顾问被宣帛弈漂亮脸蛋蛊惑到自1为是,为表忠心,还说将来自己的钱可以全部上交,每月给点生活费就行。 那时宣帛弈怎么说来着? 哦,说好的,他家境平常,也就是个普通小康生活,两人一起存钱过日子,绝对可以甜甜蜜蜜的。 现在来看,他那时真的太天真了。 天真到他没想过为什么一个小康家庭的人的衣着配饰全是些低调不入市场的奢侈限定品。 对于他的问题,宣帛弈先是顺势低头亲了亲他的唇,撤回驾驶座,才一本正经回答道:「是啊,脱离我爸妈爷爷奶奶不说,个人就是小康家庭。」 卫司融:「…………」 「我和你结婚过日子不能老靠他们,你说对不对?」宣帛弈虚心求教道。 第231页 卫司融麻了,欲言又止好几次,在红绿灯前忍不住问:「你爷爷是一幅字千金难求的宣仲春?」 宣帛弈脸上是直白的吃惊:「我以为你早知道了。」 两人交往这么久,以他严谨程度早该把自己查清楚了。 宣帛弈懂他的性格,所以一直没提,根本没想过他会把身份家世这块放在日常生活里像解密似的拆着了解。 卫司融无语凝噎,好半天道:「伯父桃李遍天下,伯母也是医院里享负盛名的医科圣手。」 「你见过他们,也知道他们很喜欢你,因为工作没能回去过中秋那会儿,他们把我臭骂一顿。」宣帛弈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骚里骚气道,「宝贝儿,我为你受过的委屈能围着地球转好几圈,你考不考虑补偿补偿我,嗯?」 卫司融睨他一眼:「你想要什么补偿?」 宣帛弈想了想:「那就多了,想看你穿高中校服,在床上热情点,最好能自己动给我看。」 越说越离谱,卫司融冷笑道:「好啊,我可以试试,但有个条件。」 「一个条件?」宣帛弈眉梢轻扬,漂亮脸庞浮现出若有所思来,「看来我的宝贝也想这么玩,奈何放不下面子才提出一个条件来挽尊。」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拉进度ing。 第87章 走私风暴12. ◎被枪顶着的滋味太煎熬了。◎ 卫司融倒想看看这风光霁月的宣检察官心里还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看眼兴奋的男人, 不紧不慢道:「是啊,以前的我不知道这事儿能让人如此快乐,真正品尝过才懂其中奥妙。」 迎合之态过于明显, 宣帛弈神色怪异。 「你今天去了哪?」 「和郑队去抱月港湾走了走。」 卫司融如实回答,即便不说,宣帛弈也能从别处求证, 到时又要传出他俩关系变质的风言风语。 自打知道小茹私下里加入个磕他们cp的群, 卫司融格外注重隐私,能两人沟通解决的事绝不波及到外人。 这份心到宣帛弈这又品出别的意思来, 他狐疑道:「碰上人了?」 「碰上了。」卫司融眉梢轻扬带着笑道, 「一个叫郭安朵的热心女士。」 听见郭安朵这个名字,宣帛弈握方向盘的手蓦然一紧。 「宣检察官不会贵人多忘事把人家给忘了吧?」卫司融打趣道, 这次主动权转到他手里,「人家对你印象深刻着呢,还说那几年为一桩旧案奔波,她帮过不少忙,也因此得宣检察官青睐,视为为数不多的好友。」 只不过这个好友还认识另一个让宣帛弈厌烦的人。 卫司融笑容淡下来,看眼默不作声的宣帛弈,冷哼道:「宣检察官的人脉比我了解的还要广。」 所以宣帛弈想结识顾予林, 继而打听到他的消息并不算难事。 那留在灵河耐心等候的这五年间,宣帛弈抱着怎样的心态呢? 明知有些案子定性了,还是不知疲倦地追踪,甚至为蹲守他不惜自降前程要去他曾随口说过的南仪镇。 这份深情里包含的东西太多太重,压得卫司融有些喘不过气。 最让卫司融心疼的是这些事情宣帛弈从未在他面前提过, 最多口头调戏两回, 索要个吻便轻描淡写揭过。 他靠着椅背, 盯着侧脸美到虚幻的宣帛弈光明正大的出神,想东想西想到最后忍不住想,他这辈子无以为报,唯有学古人以身相许。 这副身躯,对宣帛弈的吸引力会很大吗? 应该大吧,他迟疑地想,想要验证,可要直白的勾引,他不是五年前被宠爱的少年,做不出那等混帐事。 时间不止教会他成长,还让他懂得礼义廉耻。 「融融。」副驾驶座的男人嗓音微低,透着些许危险,「我好看吗?」 卫司融心不在焉道:「好看啊。」 宣帛弈抿唇,抬眸轻瞥过来,见他游魂模样,心想他刚才怕是连自己的问话都没听清,不由得轻笑:「嗯,我还有更好看的一面,只有你见过。」 猝不及防被车轮胎晃脸上的卫司融回过神后渐渐红了耳根。 「是挺好看的。」 缓过神来的卫司融轻声缓慢道,不让宣帛弈看见他的模样,扭头看向窗外,这一看才发现件事,路两边的风景很陌生,全然不是回家的路线。 「这是去哪?」 「带你去我住的地方。」 受他问自己家世启发,宣帛弈陡然发现他俩从重逢再到相恋,从始至终卫司融只去过他爸妈家,自己居住的地方从未涉足,这很不应该。 这当中不排除宣帛弈将这段关系里的大部分主动权全交给卫司融的缘故,他不说,宣帛弈也没提出来,两人稀里煳涂在卫家住到现在。 卫司融没吭声,一个宣帛弈住了五年多的地方,盛满他不知道的五年痕迹。 突然之间,卫司融觉得眼前的宣帛弈形象逐渐丰满起来,不再是表象的漂亮,更多的是朝他展开内里,那儿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如今宣帛弈主动接纳,容许他踏进去。 他意识到他和宣帛弈的感情变得不再单薄,这是好事。 一份感情想要走得长久成为千古佳话,就要互相了解透彻,直到互相包容,难捨难分。 宣帛弈对他固然知根知底,他对人却如镜中看花,始终朦胧,尽管得到整个人一颗心,仍有诸多地方混着谜团,如今这倒是个好的开端。 第232页 他想得很好,只是当车开进市中心某二十万一平高档小区的时候,脸上完美表情没能维持住。 「我记得没错,薛韶玉也住在这?」 「没记错。」宣帛弈轻车熟路开进停车场,这里的房子设计奇葩,一层住一户,户户有门禁卡,出入得在电梯刷卡,每次只能抵达自己居住的那层及天台,极大程度保护业主隐私,也不会互相打扰。 「他不会还恰好和你住一栋楼吧?」 「那倒没有。」 卫司融松了口气,还好,这要住一栋楼,他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怎么?」宣帛弈一副看透他的瞭然神情,还骗装作不知道询问,「我和他住一栋楼碰上的概率也不大,忙起来上下班不准时,除非他蹲守在家。」 「你怎么知道他蹲守?」卫司融重点偏到没边了。 「猜的。」宣帛弈随口道,「到了。」 下车后卫司融还在想蹲守的问题,两人在同个小区,又因为他父母案子碰过面,薛韶玉还跑他面前下过战帖,虽说他兵不血刃的赢了,但架不住有心人使劲挖墙脚。 鲜少在感情方面有过危机的卫司融迟钝数月终于感受到情敌在前的紧张感。 「在想什么?」宣帛弈伸手接住心事重重险些要踩空台阶的小朋友,无奈把人牵在手里,走在前面带路,「我有段时间没回来,家里可能有点乱,本来不该急急忙忙领你上门,但刚在车里看你那表情,觉得不带你来这一趟,会让你郁闷。」 「我不会郁闷。」卫司融闷声说。 「啊,是不郁闷,会觉得自己在和个了不起的神秘人谈恋爱,是吧?」宣帛弈进电梯刷卡,按钮被显示屏取代的数字面板跳出一行十一,轿厢光洁墙壁只有小区通知公告,不见寻常地方随处可见的小gg。 被说中心事的卫司融沉默不语。 「担心我和薛韶玉会常见面?」宣帛弈几乎把他的走神猜得七七八八,「小区很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他知道我一直没放弃追查你父母的案子,不会在我面前晃太多次。」 毕竟次数多了,容易暴露细节。 卫司融眉头微蹙,被宛如镜子的轿厢照个完整:「你查到他前是不是见过郭安朵?」 「你啊,一路上就在琢磨这件事啊?」出了电梯,宣帛弈把他带到门前,抬手验证指纹开门进家,回头看眼主动站在门口的略侷促的小男友,好笑道,「临门一脚想退缩?」 卫司融脸热,上前跟进来,俯身从宣帛弈手里接过拖鞋要自己穿:「他说的追求你,或许不是真的。」 「不管真假我都拒绝了。」宣帛弈说。 也是。 卫司融心里稍安,抬头看向还没开灯的房间,一眼望去,很整洁空旷,落地窗非常大,几乎占了一半客厅,因没拉窗帘,借着隔壁跟鬼畜似的大厦夜光灯勉强看出有一整套完整沙发茶几,书柜前还摆着个如古代文人墨客爱用的长案,案上摆着笔架,砚台等等东西。 离他最近的是电视柜,挂有个大寸液晶电视,电视上方隐约摆放好些张相框,光线太暗,他一眼扫过去,隐约觉得眼熟,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唇先被人吻住了。 黏黏煳煳没完没了。 卫司融被索求到最后俨然有些喘不过气来,抬手抵住抵住男人的嘴,喘.息道:「歇一歇。」 「累了?」宣帛弈还在充当猫爬架,把人往怀里揽,得心应手的去咬他敏感的耳垂,「昨天有人跟着你。」 非常笃定的语气,像是亲眼所见。 卫司融心里微惊:「你……」 「今天我去市局早了二十分钟,街角临时停车位停着辆眼生的车,从我去到带你离开,他们才跟着动。」宣帛弈唿吸不比他平缓到哪里去,大抵因为开过荤的缘故,仅是一个吻,便让男人某处兴奋的不像话,直勾勾抵着人,偏偏男人口吻如常,任人生不出一丝狎昵心思来,「我临时起意带你来我家,不单想让你多了解我,更是想看看那辆车究竟是跟着谁的。」 卫司融推了推人:「进门连灯都不开就亲我叫让我了解你?」 他抬起手在墙上摸索着想要找到开关,刚碰到冰凉的插座,手便被按住了。 「那个什么。」宣帛弈的声音里居然有着羞耻,「等会你要是看见什么,千万不要生气。」 「为什么会生气?」卫司融不解地按了开关,剎那昏暗里的景象全数收入眼底,最吸引人注意的莫过于液晶电视上方的照片墙。 看清的卫司融:「……」 脸厚如锅底的宣帛弈后退几步,那些东西是他走后没多久,宣帛弈花重金打造的,每每想他想到睡不着就会坐到对面沙发,一看就是大半宿。 盼星星盼月亮把人盼回来了,宣帛弈一门心思栽在把他拐到手上,忘记家里还有这么个孽物在。 再后来人拐到手了,连家都很少回,更别提处理掉,今天也是心血来潮,展现在他面前的就是最真实的生活痕迹。 「我记得我没给你发过这么多照片吧?」卫司融一寸寸转过视线,暗藏风险地看着宣帛弈,希望这人能学聪明点主动交代。 「嗯,有部分从视频截取,还有部分是校园论坛里弄来的。」宣帛弈很聪明的不打自招,「还有一些是我高价从顾予林那买来的。」 第233页 难怪,连他在国外广场餵鸽子的图都有。 一张张,全部是他的照片,喜怒哀乐全在上面表露个干净。 不像现在,他得喜怒不形于色,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么的无趣。 「没想过万一有天我们成不了,这些东西被人看见会让你难堪吗?」卫司融仰头看着照片墙,声音轻微地问。 「不会成不了。」宣帛弈一刻没停顿,「我给自己定的六年之约,如果你在国外待到第六年还不回来,那我就去找你。」 「你不担心那个时候我身边有人了吗?」卫司融又问。 人生来就不是长情动物,对一件事物的新鲜感最多三个月,真正陪伴在漫长岁月里的是习惯。 习惯了有那么个人在,习惯了形影不离,时间再久些,爱情褪去衍变成亲情。 他和宣帛弈当时连面都没见过,哪里能博得对方如此深情? 显然宣帛弈读懂了他的话中深意,轻笑道:「融融,在你之前没一个人能让我牵肠挂肚,好不容易冒出来个完美锲合在我心尖上的人,你认为我会心甘情愿放走他吗?」 「还是说,你以为你在国外的那几年就真的无人问津?没有十足把握,我又怎么会让你独自在国外求学五年呢?」 卫司融恍然,想起五年间许多被以往的小细节,比如很多向他表白的人会在第二天后主动远离,当时他以为是拒绝拉开了距离,现在再看分明不是。 还有好几次公寓发生些许小问题,都会被及时地处理好,原来也是有人在暗中照顾他。 他通过顾予林在关注宣帛弈,对方何尝不是在用别的方式关注着他呢? 五年间,除了宣帛弈没在他面前露过面,他的一举一动还在对方的眼皮底下。 「你还真是……」卫司融字斟句酌半晌道,「心思似海。」 「是不是对我有些失望?」宣帛弈弯腰往他面前放水杯,勉强牵唇一笑,「我这好看皮囊下藏着一颗黑暗又偏执的心,想要得到你,还偏要等你主动归国,等你回来又像个甩不掉的牛皮糖黏着你。本来以为我能藏得天.衣无缝,没想到把你领回家的第一晚就自.爆了。」 「不是失望。」卫司融抓着人的手,仰头看着那张忐忑的脸,「是心疼,我不敢去想这五年间你默默看着我的感受,也不知道你看见别人光明正大和我接触什么感受。但我知道每回顾予林逗我,说有人高调对你表白,我会心急如焚,还会嫉妒的想立即回国见你,想和你说能不能别看别人,只看着我啊。」 「都怪我单方面的为你好切断和你的联繫。」 他俩之间的五年不联繫,是互相保护。 这事儿谈不上怪谁。 宣帛弈嘆了口气,揉揉他的头髮:「犯不着为安慰我说这么多找补的话。」 「你不信?」卫司融瞪大眼睛,急声急色道,「我的真心话,上楼前问你是不是和薛韶玉住一栋楼的时候,我心里很不高兴,暗暗的想,但凡你说是,那这房子你别再想回来住了。我不能想像你和他碰面,会气到打电话骂他。」 「可我……」宣帛弈眼神黯淡,一副黯然神伤的自卑模样,「像个掌控欲十足的变态。」 「你只是在我困难的时候出手相助,没有干涉我的正常生活社交,也没有强迫我回国,还保护着我的人身安全,你在为我好,不是吗?」卫司融柔声说。 「你真这么想吗?」宣帛弈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这是卫司融从没在他脸上看见过的,太不应该了,这张艷丽漂亮的脸就该充满自信而神采飞扬。 卫司融全然忘了眼前人本质是个老流氓,一门心思心疼着人:「是。」 「那你要证明给我看。」宣帛弈眼里闪过丝阴谋的光。 可惜卫司融没看见,点点头:「你想让我怎么证明?」 「来。」宣帛弈牵着他往里走,那儿从客厅角度看过去,是一张宽阔白色大床,床对面是一方书桌白色实木椅子,桌上堆放着几个厚实如相册似的东西。 此时的卫司融还不知道即将面临着什么,茫然跟着走到书桌前。 他被困在书桌和宣帛弈的怀抱之间,对方从后牵着他的手去取相册似的厚本,等转到眼前,赫然发现这是本绘画集。 雪白的封面图上是黑色线条勾勒出的简单几笔,修长有力,抽象的……男性身躯。 卫司融眼皮子一跳,对手下画册内容有了猜测。 「融融,我查到跟着你那几个人的来歷了。」宣帛弈吻着他耳畔,带着他翻开了封面,入眼帘的第一幅画就让他瞳孔微缩,羞意涌上来,红霞布满他脸颊,蜷缩在男人掌心的手不自觉用力握紧了,想逃却逃不掉,男人不受影响般说,「不出三天,林又琥会给你打电话约见面。」 卫司融很想集中精力思考想林又琥为什么会给他打电话,可摆在眼前的画内容太刺激,他根本思考不了。 「飞腾实木和林又琥的决裂是假,暗地合作贩.卖.人.口是真,他真约见你,就是想弃车保帅。」卫司融被宣帛弈带着又翻了一页。 这次的画更惹得他面红耳赤,是昨晚被撞击时用过的观音坐莲,画上人神情被画师掌控的恰到好处,仿佛真身临其境的描绘出来,顶着和他如出一辙的脸,画的惟妙惟肖,就像……就像他昨晚也是这般似痛苦又似满足。 第234页 「你、这从哪来的?」卫司融问。 「我画的。」宣帛弈说,「这几本皆出自我手。融融,你数数这有几本呢?」 卫司融当真数了数:「五本。」 对应他离开的这五年。 卫司融心口微涩,低声说:「就算我失约,你也不能画五本这种东西来、来满足啊。」 「那怎么办?」宣帛弈又帮他翻了一页,「别人可不知我慾壑难填。只道我高冷如霜,我的真面目也只有你见过罢了。」 卫司融哽了哽,有点聊不下去了。 被枪顶着的滋味太煎熬了。 「别怕,今天不做。」宣帛弈又亲了下他的脸,分散注意力说,「在林又琥约你前,先去见冉泓吧。」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第88章 走私风暴13. ◎到三秒都是对他的不尊重。◎ 说着不做手却阳奉阴违往他衣服里钻。 卫司融忍着羞一把抓住那只作乱的手拉出来, 倒扣在桌面上。 「走私案还没查清楚。」 「这是个需要长期追查的案子,短时间内不容易有头绪。」 听其音,在林又琥约见前先见冉泓是一步走对便能打开局势的好棋。 卫司融就那么抓着人手在逼仄生存空间里艰难转身, 从背对男人变成了面对面,他脸颊微红未散,被急色撩出水光的眼眸却清明不少。 「林又琥会是调查走私案的关键人物吗?」 「是。」宣帛弈漫不经心打量着他的神色, 「冉泓那边不能再拖。」 「薛韶玉又去找他了吗?」卫司融问完便想起件事来, 「如果我爸妈接手的那家空壳公司是飞腾实木前身,那在局势如此紧张之际, 活着的冉泓也不能再留了。」 「真聪明。」宣帛弈奖励他一个吻。 「会在冉泓那碰见林又琥吗?」卫司融灵机一动。 「未必, 见不到林又琥,或许会见到罗子垚。」宣帛弈很喜欢他举一反三的聪明劲, 「只不过现在的罗总自顾不暇,也许忙不过来。」 这些同步更新的信息连郑汝水都不见得知道,宣帛弈从哪得知? 「想知道我的消息来源?」宣帛弈俯身靠近,抬手点点唇,「亲一口我就告诉你。」 这才是真正想要又放不下面子非要弄点小情趣的做派。 卫司融不是没亲过,主动一回算不得事,揽着人脖颈仰脸亲了口:「说。」 「说亲还真就亲一口啊?」宣帛弈被他的单纯取悦,「既然知道我认识郭安朵, 就该知道我的大学同学都非等闲之辈。另外,你也知道我爷爷叫宣仲春,父亲叫宣琅。」 一个一字价值千金的老书法家,难免会有热爱书法的人求上门。 宣琅相对简单很多,不过是桃李遍天下罢了。 宣帛弈作为宣家唯一单传, 又是检察院的, 被人攀附是常事, 和她爷爷的痴迷粉丝及爸爸的好门生们搞好关系再正常不过。 现在是资讯时代,你来我往的置换物品也入不得世家眼,他们真正礼尚往来想要的是信息交换。 宣帛弈能给的是旁人给不了的,那旁人要换也得拿绝无仅有的来换。 一来二去,知道的就是市局查不到的事情。 卫司融理清楚这来龙去脉,抬手掐住男人的脸:「你知法犯法?」 「想什么呢?」宣帛弈被捏着脸还不老实的要偷香,「和他们交际还犯不着我以身份做文章,好歹我也是我爷爷最后一名关门弟子,书法方面谈不上多精通,在圈内也小有名气。」 「是啊,就是不知道宣老爷子知不知道他这位关门弟子把书法用在别的地方。」卫司融说。 「有时情难自禁,是要想办法发泄,不能老憋在心里。」宣帛弈早已为不要脸找出百种藉口,「浔阳那边的调查正火热朝天,如果你能去这趟,和林又琥约见的赢面能到七八分。」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有拒绝的理由吗?」卫司融更想看看宣帛弈这么鼓动他去浔阳的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纵然他本就要去见冉泓,被暗示一催,便生出些许犹疑来。 「那我订机票。」宣帛弈终于捨得把他从书桌前面放开,拿着手机退到旁边坐下,「这趟浔阳之行,你只管想和冉泓谈什么,一切交给我。」 把那本不堪入目的画册合上的卫司融别有深意轻瞥忙碌的男人。 「今晚还回去吗?」 「最近先住在这边。」 「嗯?」 宣帛弈托人办完事,抬眼看着打量房间的卫司融,不知他对危险预知是否太低了。那伙跟着他的人来歷不明,且因他启用卫司融这个名字,很容易令人联想到他当初急匆匆出国的原因。 别人或许不会太关注这件事,但致卫司融家破人亡的幕后真兇绝对会时刻监视他。 想知道他是单纯思念故乡回来,还是为侦破他爸妈当年的死回来。 前者可以对他不管不问,倘若是后者,那指不定要落个和他爸妈相似的下场。 仓促决定明天去浔阳,存了要唱空城计引人入局的心思,遂机票也好,抵达浔阳的住宿也罢,全是委託人秘密进行,不让多余人知道。 宣帛弈不会再让他发生意外,再也不想看见穿病号服的卫司融。 思及至此,宣帛弈朝他伸出手:「到我怀里来。」 第235页 一股洗洁精去不掉的油腻话语由美人说出来,只剩下妖精似的勾人。 卫司融握着眼前手,身体顺势倒过去,被抱上了男人的腿,落入温暖的怀里。 「那辆车按照常规路线去了你家小区外,到现在车上人也没下来。」 「车牌号没提供有用线索吗?」卫司融玩着男人衬衫第一颗纽扣,解开又扣上,扣上再解开,如此反覆,像在挑战某人的自制力。 「是个套.牌车,我好人做到底,请人帮忙拨打个报警电话。」宣帛弈弯弯唇角,眼里笑意却很淡,「像条泥鳅一样不让我抓住没关系,不耽误我要把水搅浑。」 大家都别想好过是真的。 卫司融似乎玩累了,依靠着男人肩膀,懒懒道:「我饿了。」 「想吃外卖还是想吃我做的?」宣帛弈的手落在他后腰,颇有章法的按摩。 卫司融眯着眼睛在心里做取捨,让人去做法那就损失了这么好的按摩师,可要点外卖就得捨弃最喜欢吃的饭菜。 这两者对他而言都难以割捨,迟疑数秒,他双手撑着宣帛弈的肩膀坐起来,极为诚恳地问:「我亲爱的男朋友,你能做到一边做饭一边给我揉腰吗?」 从未见过如此敢提要求的宣帛弈微讶异瞬间,接着笑开了:「宝贝,你老公没有三头六臂,别闹。」 卫司融耸耸肩又靠了回去:「点外卖吧。」 市中心二十万一平的小区观景与别处不同,能将灵河这片最为繁华地带的灯红酒绿看个遍。 深秋萧瑟,真到深夜,再热闹的城市也冷却下来。 昨夜基本没睡的卫司融早被宣帛弈用一杯牛奶哄的亲过一次又一次,最后受不了卷着被子缩进床里睡着了。 房内大灯早关,只留床头一盏落地暖黄小夜灯光线晦暗照着那边睡熟的人。 宣帛弈带着手机去客厅,坐在正对照片墙的沙发上,拨通郑汝水的电话。 「简无修那边情况怎么样?」 「暂时还没查到主犯是林又琥的确凿证据,他还在查,你催也没用,他那边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局长器重,事情繁多。」 「说话就说话,别一股子酸啦吧唧的味道。」宣帛弈一心二用,慢慢看照片回忆是在何等情景下拍得卫司融。 「少骂人,我这是酸吗?」郑汝水那边传来吃面条的吸熘声,「我这叫嫉妒,谁不想有个好上司啊?」 宣帛弈嫌弃道:「早说你在吃饭。」 「那你就不给我打电话了呗。」郑汝水可太了解他了,「卫顾问睡了?」 「睡了。」 「禽兽啊。」郑汝水又是一阵吸熘,光是听着就知道胃口极好,还不忘损人,「斯文败类,衣冠禽兽,我们天真不谙世事的卫顾问就这么被骗走吃干净了。」 「少操心我们夫夫的事。简无修那边进展缓慢,你这边也没个好开头,不考虑再想想别的办法?」宣帛弈问。 一阵喝汤声音后,郑汝水发出满足的打嗝声,先是和老闆打声招唿,接着宣帛弈就听见推开玻璃门引动的铃铛声。 那阵悦耳铃铛声渐行渐远中,郑汝水带着烦闷道:「我也想啊,今天碰着个自演自导的,净是些没证据的说辞。我挺想信,良心过不去,没证据的事不能乱报。」 和沈儒林共事这么久,郑汝水很清楚对方在案件方面有多苛刻,推测可以,要有现实证据做依据。 他两手空空,给出个比画大饼还空的推测,别说沈儒林不信,街口的乞丐都要骂声离谱的程度。 「别说,有时候我还真挺羡慕简无修,孤儿出身,碰上几乎把他当自家孩子培养的局长,能给的支持都给了,他用心办案就行。」 「人这福气真说不定的,他有那么好个领导就算了,现在还把瑞龙集团的太子爷泡到手,衣食无忧啊。」 宣帛弈笑了起来:「不用太羡慕,你也会有的。」 「别,我可以期盼有个好领导,这富二代看上我可以免了。」郑汝水跟着乐,乐着乐着咂摸出点不对劲来,「我说老宣啊,你这大半夜不陪着卫顾问睡觉,偷偷摸摸给我打电话,就是想说这?」 「别把自己看得太重,我主要还是想了解你们查没查到林又琥头上。」除开卫司融,宣帛弈不会容许任何人的自作多情超过两秒。 到三秒都是对他的不尊重。 郑汝水反唇相讥:「你那么想知道就问卫顾问啊,贼里贼气给我打电话叫什么事呢?」 「工作一天够累的,到家就不想让他为工作的事再烦心了。」宣帛弈不紧不慢道。 被狗粮煳脸的郑汝水一噎:「行,谈恋爱的人高贵。目前没查到林又琥,浔阳市局都没出情况,别说我们这边。真想查他,得浔阳市局那边愿意再和我们联手,撇开校园贷案不说,他们没道理也没必要再和我们联手。」 荣誉就那么大,老分给别人一半算怎么回事么。 浔阳市局又不是乐于奉献的老好人,办不来这么傻的事。 「问题根本还在浔阳市局,我明白了。」宣帛弈心想,这不刚好巧了么,明天就要去浔阳,搞不好会和那位简队长碰上呢,挂电话前他对郑汝水说,「小道消息盛传,少则一周多则一月,市局的天会变,注意防风,别感冒了。」 打完这通电话,又在沙发上静坐十多分钟,宣帛弈才轻手轻脚回卧室。 第236页 灵河飞浔阳很快。 太阳刚出两人出发,两个小时后浔阳机场多了两个容貌出色的年轻人。 浔阳是一座和灵河截然不同的城市,这里生活节奏相对慢下来,大抵因为政府主张发展旅游业的缘故,四处可见形形色色的导游组织。 出机场上机场高速,高高的,能看见青山绿水和大片的建筑群体,远远看着,绿水似乎围绕着建筑而流,仿佛水上城堡。 卫司融摇下车窗,窗外泛暖的秋风席捲了进来,和灵河气候天壤之别。 他两这趟过来,谁也没通知,打算先去见冉泓,再商量要不要见简无修。 这话说得就很见外了,见完冉泓能知道他父母的事,真涉及犯罪,他肯定会先和郑汝水沟通,再联繫简无修。 以掌握的证据来看,他父母的死和飞腾实木及林又琥有密不可分的关联。 真在这档口问清楚,持续追查贷款案的简无修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司机很健谈,在他想事情的时候,已经和宣帛弈从当代年轻人不婚不育的原因聊到本地几大必须要去的旅游景点,更有怎么在这座美食与美景相结合的城市里找到既美味又便宜的餐厅,总之在灵河检察院的高岭之花来到浔阳直接融化了。 好比一个仙气飘飘的谪仙勐地化身为沾满人气的普通老百姓,就是漂亮了些。 「天女山的日出日落都可以看,非要选就力荐你们看日出,那风景真是唐宋八大家都写不出的优美啊。」司机吹牛不打草稿。 「你都这么说,那我们势必要去看看了。」宣帛弈领情了。 「两位挑这个季节来真是挑对了。」司机又口若悬河起来,「咱这天女山的秋景是别处没有的,绚丽绝美,漫山遍野的金黄,从山顶往下看,那一刻能让你忘记所有烦恼。」 「真有这么神奇?」宣帛弈很捧场,他长得好看,谈话时惯会尊重人的与人对视,不到两秒,司机老脸微红。 卫司融在旁看了又看,拽拽宣帛弈的袖子:「差不多得了。」 真当这个世界没想在乎的人一样。 刚没打扰他是因为看出他在想事情,现在他开口了,宣帛弈自然以他为主:「听见师傅的推荐了么?」 「想爬山看日出?」卫司融问。 「时间允许,可以一看。」宣帛弈委婉道。 卫司融心想,允不允许的,你心里还没数吗? 当着刚推荐的司机面,卫司融没拂宣帛弈的面子,配合点点头:「那就去吧。」 宣帛弈眉梢微动,落在风衣袖子里的手悄然落到座椅上去摸他垂在腿边的手。 被人牵住又轻柔的挠掌心,卫司融依旧从容,只在男人指尖想往他袖子里钻的时候抬了下眼。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第89章 走私风暴14. ◎「卫顾问这是要和我白日宣淫吗?」◎ 光是这样不足以击退厚脸皮的宣帛弈。 男人浅笑着, 指腹像裹着火在他腕部内侧软肉狠狠揉了揉,这才慢条斯理抽出手。 不止如此,宣帛弈还若有似无将手指放在鼻尖轻嗅, 仿佛品香世家在辨别新调的薰香。 那等亲狎姿态看得卫司融脸如火烧,手伸到男人腰间狠狠拧了一把。 轻浮。 他下手够重,宣帛弈却像个没事人纹丝不动, 弄得他老是不经意瞥向被掐的地方, 难道力气不够大? 到酒店的路上,一腔思绪全被宣帛弈吸引, 连登记入住的时候, 他的目光都时不时落在深色风衣腰带处,心事重重被领进房间里。 房门关上, 他就被按进柔软的沙发里。 很软,软到他挣扎的力气还没传到宣帛弈掌心,先被沙发卸去大半。 「干嘛?」他索性放弃躺进沙发里。 「老公的腰好掐吗?」宣帛弈此时显出痛楚来,连拧眉的动作里都噙满了痛。 卫司融愣了愣:「你怎么不等个半小时再和我算掐腰的帐呢?」 缓过劲来了,笑死,根本骗不着。 宣帛弈轻咬后槽牙,低头去寻他的锁骨,敲定主意要闹一下:「可我的宝贝掐我的事难道想矇混过关?」 「你等等。」卫司融没忘记这趟出行的根本目的, 「冉泓的餐厅在哪里,能不能预约,中午方便过去吃饭吗?」 公事公办的冷酷模样直接将宣帛弈一腔风花雪月搅合的半点不剩。 有些人就是这么有本事,谈恋爱都能谈的像办公事。 宣帛弈一松懈,手上卸掉力气, 就让卫司融从身.下挣脱, 像只机灵小兔子窜出去。 反倒是宣帛弈这个出力的人被可怜巴巴丢进柔软沙发里, 半撑着脸看站在旁边整理衣服的小男友。 「我预定十一点半的包间,按照冉泓探店习惯,会在十一点到店,再翻阅今天约定用餐客人名单。」宣帛弈说着计划,眼睛定焦在小男友将衬衫塞进裤子不经意露出的那节细腰上,语气沉了沉,「用的我名字,距离上次拜访已过大半年,他应该会来见我。」 卫司融知道宣帛弈不用他名字预约的缘故,多半怕人知道他来这见冉泓。 这份保护在旁人看来算做无用功,盯着卫司融的人还能不知道他和宣帛弈关系亲密,两人同时没上班,一人出行就代表两人,用谁的名字都一样。 第237页 在卫司融看来,这是份心意,有无作用关系不大,主要是能看出宣帛弈对他的保护。 他说:「冉泓最近都在店里吗?」 「他在,我专门挑他哪都不去的时间来。」宣帛弈早把冉泓的生活习惯摸清楚,不会让他白跑一趟。 卫司融很想放心,但不会为何,仍有些心神不宁。 「害怕见不到人?」宣帛弈手撑着从沙发上坐起来,长腿支棱着,像古时候慵懒卧榻的美人君王,美则美矣,瞧着危险得很,「有我在,不会让你空手而归。」 卫司融皱眉,神色古怪瞧他半晌,疑问道:「你最近是不是看了不对劲的东西?」 宣帛弈:「?」 「学霸总学得很好,下次不要再学了。」卫司融说,「太油腻。」 真情实意表心思的宣帛弈气笑了,行,明早就让他见识见识霸总行事作风。 从高速居高往下看,浔阳的山水皆依附建筑而生,真正走在其中,方才知道两者相辅相成。 热闹繁华的大城小巷里飘荡着混着金秋叶落的清淡香味,不多时会被各色美食刚出锅的香味所沖淡。 路过一条条岔开的长巷入口,顺着往里看,运气好的能看见河畔白色栏杆,栏杆下时有水流奔涌泛起,浪花犹如鱼跃龙门飞起来,潇洒又自由。 冉泓的餐厅在人山人海的市中心步行街。 计程车只能到步行街入口,剩下几条街全靠步行。 卫司融和宣帛弈欣然前往,不仅漫步过去,还买了本地最红火的奶茶。 两个外貌出色的大高个帅哥并肩行走,人手一杯奶茶,边走边笑着聊,极容易吸引别人目光。 为避免被打扰,宣帛弈直接用空着那只手牵住了卫司融,不再闲庭漫步,带着人专挑靠里侧走,快步往餐厅走去,冷脸的模样有传闻中高岭之花那味儿了。 被牵着的卫司融并无太大反应,只在低头喝奶茶时遮住微微翘起的唇角。 步行街中心是一处两条路交叉的大型商场,商场旁有一家三层观光餐厅,从透亮的玻璃往里看,刚过十一点,几乎座无虚席。 这家餐厅招牌质朴,用木头雕刻上漆,四周用仿真桃花做装饰,衬得桃花岛三个字有了意境。 整个楼层都围绕着桃花做文章,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使得这座三层楼俨然是桃花城堡。 卫司融站在门前仰头看了圈,又回头去看步行街的人流量,缓缓道:「能在这地方开餐厅,冉泓够有钱啊。」 「他家本来就不差,加上他有经商头脑,占据这样得天独厚的好地方,生意做不起来才有问题。」宣帛弈没看见冉泓常开的那辆车,心微微下沉,轻揽他肩膀,「先进去。」 继续在外面站下去,他俩就要被人拍了。 进到餐厅里,立即有服务员上前询问,宣帛弈报出预定名字和包厢号,方便服务员核实。等待核实的时间里,卫司融又将餐厅内部打量了遍,得出个冉泓很注意隐私的结论。 就算有人进来,不会第一时间看见在这用餐顾客的真面目。 这和从外面看是两码事,在外面再怎么看也不好凑到玻璃前把人盯着看清楚吧。 到餐厅里,你也不能唐突的四处看。 跟着上楼的时候他又看了眼楼下开放厨房,也很懂得博取顾客信任,感兴趣的可以在栏杆处围观每道菜的制作过程。 餐厅里有客人用餐时候的说话声,不大也不吵,恰有一种生逢人间的烟火气息。 温柔的,热闹的。 上了二楼,耳边细碎的探讨声全然消失,从包间所开放的大片玻璃窗朝外看,能将不远处的好山好水带着步行街的热闹光景收入眼底,可以说位置非常好。 卫司融站在窗边看了会,转回宣帛弈身边。 「冉泓不在。」 倒茶的宣帛弈眼里闪过不明情绪,抬手往他嘴边餵:「怎么看出来的?」 「停车位有空,服务员姿态放松自由,和有老闆在的情绪完全不同。」卫司融胡乱绉完发现男人低眉沉思,他忍笑喝完半杯茶,又把对方的手推回去,「最主要的是我男朋友刚在门口那瞬间的表情很不对,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好啊,说那么多全是逗我呢?」宣帛弈放下茶杯抬手来抓他,「你该说如果冉泓真来店里,那门口就不该只有个服务员在。」 卫司融欠身躲过宣帛弈的手,扭到旁边坐下:「他不见得会亲自来接你。」 在外面宣帛弈不会刻意闹他,抓不到人也就作罢,就着他刚喝过的那杯茶继续喝:「我刚问过服务员,他说他们老闆出差了,得后天才回来。」 「只是不知道这个出差是託词还是真有事出门了。」卫司融说。 「我委託人查了,他这趟飞吉顺是为餐厅新菜品取一样特殊配料,算不得託词。」 千挑万选的好日子临到头没算上冉泓是个餐厅老闆的因素在,酿成扑了场空的尴尬局面。 身为包办一切的宣帛弈倒是很愿意在这等一等,不知挂念市局的卫司融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 卫司融盘算完毕,道:「等吧,这边离天女山有多远?」 宣帛弈取笑他:「这是要兑换早间在计程车上的承诺吗?」 「你该谢谢冉泓。」卫司融如实说,不是碰上人不在,他也不会想到去看日出。 第238页 「那真是谢谢冉老闆了。」宣帛弈毫无诚意道谢,哪怕被谢的人不在跟前。 卫司融没眼看,又站起来走到窗边往外看。 在一座全然陌生的城市,观看热闹,欢声笑语之间,似乎少了点什么。 卫司融捏捏眉心,点进微信里,各大群里像别禁言似的安静,连周查的状态也挂上个忙碌勿q,可见灵河这两天是真的在忙。 这么忙,他还在这吃喝游玩,罪恶感飞快上涨。 涨到心要装不下了,他转身依靠窗台拧眉看着同样在玩手机的宣帛弈:「不如吃过饭先回去?」 咔嚓。 拍照声响起,宣帛弈手机相册里多了一张小男友皱巴着脸商量事情的沉闷模样,纪念两人第一次出门,就是表情不太好。 「怎么了?」 「他们都在忙。」卫司融走过来,想看看刚被偷拍的那张照片。 谁知宣帛弈小气得很,立即锁屏不给看,还温声劝他:「没忙到来打扰你就说明暂时用不上你,你在市局是国宝级别的存在,小案子用不上你,大案子侦破过程里需要你协助也能通过视频解决。」 没能如愿抢到手机的卫司融又坐下了,撇嘴道:「你怎么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不好意思啊卫顾问,昨天下班前我刚结束为期长达十五天的案卷审批审阅,傅主任体恤下属,知道我连续三年没休过年假,挂念我刚和男朋友重逢,特意放假呢。」 卫司融:「……」 「听我男朋友的意思,要辜负傅主任的一份好心。」宣帛弈故作没办法的长嘆口气,语气幽怨,「谁让我是个妻管严,你说回,那就回吧。左右我的意见不重要,你也不在乎。」 再由着人说下去,他得成有老婆上京赶考还当渣男的卫世美。 卫司融抬手捂住某扮小可怜人的嘴:「别说了,我知道,明早看日出。」 一副愁容立即消失不见,宣帛弈弯弯眉眼,明艷不可方物,看得卫司融唿吸微顿,美色蛊我,诚不欺人。 这顿饭果然从开始到结束都没有人来打扰。 饭后两人哪也没去,打车回到酒店。 宣帛弈说是休假,一路拿着手机没消停过,反倒是本该忙碌的卫司融无所事事,像个被带出来的随行挂件。 套房很大,宣帛弈把他哄进卧室午睡,自己带着笔记本去了外面。 没人陪,卫司融睡不踏实,捧着手机琢磨走私案和他回来后接连发生命案的关联,推算到大半,注意力又转回到以飞腾实木为主构建的生意链上。 林绣莓案时就清楚了解到瑞龙集团和飞腾实木经营理念的差异。 那为打破瑞龙集团在灵河市场的占据场面,飞腾实木必定会想别的法子,打不过地头蛇,也加入不了,就只能搞破坏。 首先,要有绝对的话语权,那纯利润就得比瑞龙集团更高。 再者,要瓦解瑞龙集团现有的盈利模式。生态花园项目的争夺就是最好的证明,可惜飞腾实木棋差一招,直接败北。 最后,那些办法都行不通,又被警方盯上了,那就剩下两条路,一条收起尾巴做蛰伏状,等风头过去东山再起,另一条就是干脆退出灵河市场。 这条路属于无路可走的最后选择,毕竟现在在灵河能带来的利益是别处没有的。 飞腾实木总部未必愿意收回分公司,尝过甜头的人哪里会愿意再口淡无味。 蛰伏。 从船只收敛做正规生意不难看出飞腾实木高层的选择,可发生过的事真就那么容易被抹去吗?他眉头微皱,调出与之有合作的几家公司挨个琢磨起来。 忙完工作的宣帛弈合上电脑,想到卧室里睡得正香甜的小男友,一扫疲倦,放下电脑轻手轻脚打开门往里看。 和听见开门声抬头的卫司融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干嘛呢?」宣帛弈随手脱下风衣取过衣衬挂起来,扭头看丢弃手机手脚并用爬出被窝的人,这精神模样看着不像是刚午睡醒了。 「罗子垚在浔阳。」卫司融跪坐在床上,仰头看着宣帛弈。 「哦,你想见他?」宣帛弈走过来低头和他交换个缠绵的吻,把人亲的唿吸急促才松开,「你们不相熟。」 「我知道,余初说撬开他的嘴就能知道很多事。」卫司融跟过十三月酒吧案子,知道里面有个和罗子垚很相像的甘琅,「我不需要他说出全部,就想知道飞腾实木前身究竟是不是我爸妈经手的空壳公司。」 宣帛弈掐着他下巴,迫使和自己对视:「你知道我已经不高兴了吗?」 卫司融喉结微动,眼睛里有泪光,不是想哭,是被亲的:「嗯,所以你今晚对我做什么都行。」 「看来你已经和余初联繫好在哪里见罗子垚,是不是还和简无修沟通好要问哪些问题?」宣帛弈拇指微动,拂了拂他被浸湿的睫毛,「融融,你知道林又琥也在浔阳吗?中午刚到。」 没打听到消息的卫司融微微睁大眼睛,居然真来了? 「他很可能也是沖冉泓来的,还比你早一步约见罗子垚,你猜罗子垚见完林又琥还会不会轻易和你见面。」宣帛弈松开他转而脱起衣服来。 不过眨眼功夫,卫司融面前多了个只穿棉质睡裤的半裸美人,美人微眯眼看着呆坐在床尾的他,倏然拉上窗帘最后一条窄窄的缝,使得房间里陡然昏暗下来,宛如黑夜。 第239页 卫司融心跳声在安静下来的房间里清晰可闻,这是要做什么? 他想起刚为求男朋友松口的胡言乱语,脸上一阵火烧,要履行了吗? 是不是有点快,也什么都没准备呢。 他胡思乱想一通,根本没注意到磨蹭要掉下床,让反应迅速的宣帛弈接个满怀。 「想什么呢?」宣帛弈不轻不重呵斥道。 他红着脸又因房间无光不会暴露羞意,格外大胆:「写字吗?」 宣帛弈心里闪过古怪,没见他这么主动过:「嗯?我不懂你的意思。」 这人故意的。 卫司融咬着唇:「要睡觉吗?」 宣帛弈奇道:「卫顾问这是打算白日宣淫吗?」 「怎、怎么是我呢?」卫司融恼着回他,「你这样不是着急勤加练习吗?」 「今天起得太早,我现在有点睏倦,想要让你陪我睡会。」宣帛弈说归说,还按着他的手没让他动,「不过融融盛情相邀,我自然愿意做点睡前运动。」 卫司融僵成一块木头,说来说去误会了? 男朋友好心要带他睡午觉,他却误会要开车,还鼓足勇气摸上油门,不知这种箭在弦上的情况还能不能装作无事发生。 卫司融犹疑着还是想缩回手,感觉到制止的那股力量,他硬着头皮道:「房间没开灯,我看不清摸错了。」 「那还挺会摸,不仅地方没找对,还能一股脑的顺着缝钻进来。融融这手是有了自己的想法。」再这么下去局势不好控制,宣帛弈放开手转而掀起被子将他和自己都带了进去。 卫司融恨不能以头抢地,缩在他怀里一声不吭。 床头灯缓缓亮起,刚碰过男人的手被抓着,接着手背传来微凉感。 卫司融抬头,就见宣帛弈拿着湿纸巾正不紧不慢给他擦手。 动作很轻仿佛在擦无价之宝,让他有些失神。 「好了,别瞎折腾别瞎想,先陪我睡会。」宣帛弈说。 卫司融怔怔看着两只大小肤色迥异的手,低声问:「你还生气吗?」 「生气着呢。」宣帛弈丢开垃圾,再关掉床头灯,搂紧人慢慢悠悠道,「我在苦恼该让卫顾问穿哪套校服让我消气,不如吃过晚饭回来卫顾问亲自挑选吧?」 卫顾问不是很想选,直接埋进他肩窝里装死。 这件事逃是逃不过去的,哪怕他晚间被迫选好,一夜相安无事,接近黎明时候,仍被一阵燥热酥麻闹醒了。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第90章 走私风暴15. ◎「爱你。」◎ 凌晨三点半, 被拉起来练字,这是换作任何人都要发脾气的事。 卫司融单手捂着脸眯眼看精神格外好的男人,哑着嗓子问:「这就是你昨晚让我早睡的原因?」 「我早先说过练字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要坚持。」宣帛弈说。 那你也没说大半夜能要练啊。 卫司融一腔的理全被他手把手教学姿势给搅和忘了,稀里煳涂想起睡前的事。 昨晚两人在酒店附近用过餐,又在健身房运动两个小时, 累如死狗的他被精神奕奕的男朋友带去便利店, 买了几罐纯奶和几盒小雨伞后又回到房间。 当时时间不过八点半,当他洗完澡犹豫要不要穿上那套被迫选出来的校服, 宣帛弈热了杯牛奶, 叮嘱他喝完早点睡,丝毫没有办事的意思。 这种感觉很奇怪。 要知道宣帛弈是个行动力拉满的人, 言出必行。 说要在晚上草穿着校服的他,就不会留到白天,一切准备就绪,为什么会让他睡觉? 那时他觉得头顶悬着一把随时能将他戳穿的剑,提心弔胆的入睡,直到六个半小时后他真被剑给捅醒了。 寂静夜半,宣帛弈的兴致格外好,连唿吸声都有别样的性感:「我怕你没精神爬山看日出。」 言之凿凿的好像做一个小时能满足似的。 卫司融刚想反驳就被狠狠惩罚了下, 到嘴边的话全忘了,只剩下转不过来笔锋的闷哼:「你能不能慢点?」 「慢不下来,这样的你让我恍惚见到十八岁的青春少年。」宣帛弈低头咬他的耳廓。 直到被提醒,卫司融后知后觉看向搂在男人脖颈的胳膊,穿着松垮的校服, 挺好, 大概没人会在半夜只穿校服干巴巴练毛笔字, 他羞愤欲死:「你什么时候给我穿的?」 「我的融融真乖,睡着了很听话。」宣帛弈去寻他的唇,「真乖,叫哥哥好不好?」 卫司融咬紧唇不肯出声,从脸到脖颈被羞成一片潋滟的绯红。 宣帛弈哑然失笑,一个亲昵的称唿,现在不叫没关系。 总归有他愿意主动叫的时候。 离他们出发去天女山还有足足一个小时,够用了。 时间在有心人心里过得漫长而甜蜜。 磨鍊笔法一个小时后,卫司融不禁生出为什么会主动提及要练字的事,可惜世上没后悔药。 他打着哈欠裹着毛毯像只毛毛虫看忙前忙后的宣帛弈:「那件校服……」 「等会我来洗。」宣帛弈很懂他的意思,「真交给酒店洗,你得好几天不理我。」 心里话被人说中了,卫司融把脸往毛毯里埋,只露一双漂亮眼眸在外。 宣帛弈看他会儿,端着温水过来餵他:「害羞吗?」 第240页 「你知道还让我穿着玩?」卫司融狠狠剜他,太过分了。 「好看。」宣帛弈看他微微偏过脸就知道不想喝了,便抬手将杯里剩下的水一饮而尽,转而拎起被丢在地上的校服去了洗手间。 卫司融坐在床上缓了会,一个人待着太无聊,他磨蹭到洗手间靠在门边看宣帛弈洗衣服。 洗手台放着洗衣液和柔顺剂,都是崭新的。 这分明是早有预谋,可怜他傻兮兮的等头顶悬剑何时落下,却不知执剑之人早想好怎么制裁他。 无耻。 他心里骂了句,见男人熟练搓洗衣服,好奇地问:「你会洗啊?」 宣帛弈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他问个多么愚蠢的问题。 「我从高中到大学都是住宿,衣食住行自己料理。」 「叔叔阿姨放养你?」 「我妈很想照顾我,但我爸那个老婆奴打着男孩子就该穷养活的旗号不准我妈娇养。」 卫司融想起医院里耳听的那些话,笑道:「叔叔说得对。」 「我现在也很感谢我爸,不然这衣服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呢。」 宣帛弈就是有三两句话让卫司融脸红的本事,他抿紧唇,没忍住转身就走。 「快洗,别耽误看日出。」 他催促的积极,实在没想到最后险些要耽误上山看日出的是自己。 天女山登山之路崎岖又难走,仿佛一条被加上荆棘的羊肠小道,从下往上爬,走到大半山腰,他唿吸粗重,勾着宣帛弈的手直唿走不动了。 同样剧烈运动后又来爬山的宣帛弈唿吸如常,好笑看着满脸酡红的他:「就这运动量,昨天让你在健身房多走走还不愿意。」 「我哪里知道这山那么难爬啊。」他说话间不自觉带上了无奈,「再说,我的体力都让你耗光了。」 得,把锅甩自己身上来了。 宣帛弈不反驳,只道:「那要耗光你力气的我背你上去吗?」 此时天灰濛濛的,只能看见依稀的光亮,离日出还有时间。 卫司融摇头:「不要,你牵着我的手带我走就行。」 真让宣帛弈背他上山,那叫什么事了。 「真走不动就和我说。」宣帛弈说。 「知道了。」卫司融不逞强,跟着宣帛弈的脚步走,纳闷道,「你不是忙起来经常睡在检察院吗?」 怎么体力这么好,身材也…… 他对宣帛弈的身材可谓是爱不释手,那腰那腹肌和这张脸一样长在他审美和性癖上,肌肉也是偏爱的腱子肉而不是夸张的蛋白粉冲出来的。 越想越馋。 宣帛弈回头看他一眼,带着人继续往上走:「我有锻鍊的习惯,运动能让我大脑保持清醒。」 卫司融知道有一类人靠运动过程来让自己更好的思考,万没想到自家男朋友也是其中一员。 难怪身材这么好。 有时候不承认也不行,能把他弄得死去活来的人是有特殊的天赋。 「前面有人。」宣帛弈突然说。 「嗯?」卫司融错开他往前面看,当真看见两道身影,观其身高形体也是两名成年男性。 这不稀奇,天女山的日出是浔阳一绝,每天都有来看的人。 只是他俩走的这条路是少有的僻径,还是卫司融找余初问来的。 听说不久前余初就是从这条路上去看日出再下山碰上的命案。 「走走走。」卫司融难得急色催促。 宣帛弈扬眉:「我的宝贝怎么突然有了该死的胜负心?」 「就当我有。」卫司融敷衍道。 「刚睡两次就不上心了。」宣帛弈低嘆,一腔沧然泪下语气,「可能在融融心里,我的脸我的身体不过如此。」 「你的戏可以像你的脸一样做个精緻的花瓶,少张嘴。」卫司融说。 宣帛弈低低笑了两声,没再调戏他,脚下动作加快,朝前方那两道身影赶过去。 山道不好走,加之深秋常有雾霜,看似近在眼前实则还有段距离。 好在他们走得快,前面人走得慢,距离在拉近。 渐渐地,云雾之中,听见了那两人的谈话声。 声音好听低柔的青年说:「别装,赵美艺和我说你们之前团建没少来爬山,现在在我面前装柔弱,太晚了。」 被拆穿的男人语调低沉带着逗人的笑意:「我没装,是真的走不动了。好初初,拉拉老公吧。等下山回家,老公肯定好好奖励你,一周不重样。」 「那奖励你自己留着吧,我不想要,快走,别磨蹭。」青年不买帐,抬手在高大男人后背甩了一巴掌,「别怪我没提醒你,打嘴炮需要付出代价。」 「别啊,家里沙发太小了,书房的沙发床也窄,我一个人睡没问题,在上面抱你不够用。」男人说。 「谁要你抱了?」青年骂男人,「再说今晚睡楼梯道,我和卷子睡。」 「它一只被绝育的猫能有我顶用吗?」男人顺势牵住青年的手放到嘴边亲了口,「我不仅能暖被窝,还能让你暖。」 青年一下子像哑炮似的没了话音。 这番打情骂俏让跟上来的卫司融和宣帛弈顿时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来人了。」青年轻声道,把手往外抽,可能男人攥得太紧,他没能抽出来,没好气道,「别骚,撒手。」 第241页 「我牵自己老婆手有什么不能让人看的?」男人理直气壮道。 卫司融心想再不出声,等会四目相对会更尴尬,他轻咳刚要出声,前方的宣帛弈抢先了一步。 「简队长,真巧。」 前方的简无修和余初双双停下来,扭头朝他们看过来,云雾在距离间缓缓散去,映出一张风光霁月的芙蓉面来,饶是见惯俊男靓女的余初也微怔,这人…超乎水平线的好看。 「哟,真巧啊,宣检察官及……」简无修往宣帛弈身后看,和卫司融打个照面,「卫顾问。」 「不巧。」卫司融从宣帛弈身后冒出个脑袋,「余少爷听我打听登天女山的小道就知道我们来了吧?」 余初微微一笑:「知道是知道,但没想到那么巧。」 卫司融不是非要把别人小心思戳破的执着人,想走到两人跟前:「在这碰上也好,有些事当面聊更妥当。」 山路狭窄,卫司融想靠自己越过宣帛弈到前面有些困难,还没张口请人帮忙,宣帛弈已知晓他心意似的揽着腰将人抱起来反手放到身前。 这一抱一落就是瞬间,卫司融回头沖为宣帛弈露出个灿烂笑容,博得美人弯了弯唇。 「忘了介绍。」卫司融知道简无修肯定认识宣帛弈,主要是说给余初听,「这是灵河检察院的检察官宣帛弈。」 余初视线由他脸上掠向了身后淡然的宣帛弈,容貌这般出色居然是名检察官,但这两人关系恐怕不一般。 下秒就听见卫司融又道:「也是我男朋友,这趟来浔阳他以私人身份陪我。」 简无修深深看眼无太大情绪波动的宣帛弈,说是私人身份,真牵扯到案件相关,检察官也还是要做事的。 「那边走边说吧,否则赶不上日出了。」余初建议道。 「你又想掺和了,是吧?」简无修问。 「我这不叫掺和,就旁听。」余初纠正道。 「好,我当你是旁听,咱事先说好旁听归旁听,不准乱插手。」简无修拿家里这祖宗没办法,一个家财万贯的富二代不好好享受生活,偏爱往案子里掺和,真是邪了门了。 余初相当煳弄地点点头:「啊对对对,我知道。」 简无修:「……」 卫司融总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仔细回想,前不久他似乎也这么煳弄过宣帛弈,回头看自家男朋友,果然看见男人看向简无修感同身受的眼神,翘了下唇角。 路途漫长,有人作伴相谈,倒是没太注意到疲态。 卫司融将对走私案的猜测和盘托出,详细讲解林绣莓案里涉及到的几家公司,也没因为余初在场就不提飞腾实木针对瑞龙集团的计划。 山间不知何时起了风,吹得云雾颤动,浮得人眉眼沾水,像是从水墨画里走出来似的。 简无修抹去余初眉眼上的水雾,漫不经心道:「目前罗子垚在本市,我手里证据不足没拘着他。」 「简队长的网撒完了?」卫司融问。 「再等等,不要太着急。」简无修说,「他还是次要的,我更想弄清楚林家那一团乱麻的事。」 走在前方就没人牵着,现在登山的路只能靠自己,卫司融脚下沉重,唿吸慢慢重起来,连带着大脑跟着转得慢。 「林家,是想查林又琥?」 「林又琥没那么好抓,我寻思半天,还是先从林雎先入手。这是个嚣张又高傲的人,越是看不起越是容易留下把柄。」 「他……」卫司融还记得上次和林雎见面对方说过的话,「知道的很多。」 「你放心,真把他缉拿归案,我会向领导审批借你来浔阳市局。」简无修很欣赏他,因为欣赏想把人弄来自己小队,所以必要时候予以一些帮助也未尝不可。 此话一出,走最后的宣帛弈抬头看过来。 简无修顿时有种被狼盯上的感觉,回头同眼神浮沉的人对视一瞬,笑道:「宣检察官不用那么看着我,借调不会太久。」 卫司融眼角余光也看见自家男朋友的神情,闻言啼笑皆非道:「那我先谢谢简队长厚爱。」 果然宣帛弈的眼神又低沉了一分,不太高兴。 「哎,哪里,我这个人没别的本事,就是很喜欢和有本事的人合作。」简无修又说。 这真心实意的话当真听不出挖墙脚的味道。 也只限于他们,要是让郑汝水听见,得跳起来和简无修打。 卫司融又笑了:「简队长太抬举我了。」 「没有。」简无修又给余初擦了下脸,「我是真觉得卫顾问厉害,也是真想把你借调来查贷款案。」 林又琥、林雎和罗子垚。 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嘴严的主,有个心理犯罪学顾问在,能方便不少。 卫司融自然很心动,还是要讲究章法:「那我静候简队长佳音。」 这是同意了。 简无修笑起来:「行。」 「正事说完了?」一直没打扰他们的余初问。 「说完了说完了。」简无修赶紧应了声,「累了?是要背还是要抱?」 言语间的期待藏都藏不住。 简无修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畜生,什么都能说得出口,从来内敛的余初却受不了,他尴尬看眼身后面不改色的两人,低声说:「没有,是想提醒你们快到山顶了。」 到山顶也就意味着他们能安静的等日出。 第242页 这趟爬山之行是为了看美景,不是为谈公事。 不要顾此失彼。 卫司融顺着不到十来步的小路往前看,一顶红砖绿瓦的山亭立于不远处,在微亮里格外显眼。 「上来了。」他往后伸手要勾宣帛弈的手。 勾了个空。 嗯? 他偏头看向从后贴上来的人,嘴不期然被咬住,闯进来一条急躁的舌头,很快他瞪大眼睛,顾及着前方两人,他连声音都不敢发出,被亲得脑袋发晕,腿脚发软。 「我吃醋了。」他耳边传来低低的热乎话音,是宣帛弈的压抑,「你和他很有默契的样子。」 卫司融单手扶着宣帛弈的胳膊,怕一松手就丢脸的跪坐在地,他先是瞪了眼胡乱吃飞醋的人一眼,接着无可奈何低嘆道:「办案思路想到一起去算什么默契?我心里装着个人,你还能不清楚是谁?」 宣帛弈低垂着眼,长睫毛微颤,透着些许委屈:「不清楚。」 怎么还在这时候闹脾气了呢。 卫司融偷偷看眼走到凉亭边还没发现他们掉队的人,飞快亲故作委屈的人一口:「爱你。」 这话里满是慌张和害羞。 他落跑的身影里是宣帛弈不小心窥见的真情实意。 宣帛弈唇角微扬,抬脚跟了上去。 天慢慢亮了。 先是东方出现一大片鱼肚白云纹,渐渐地有柔和的红光沿着云缝朝西晕染开来,朝霞踩着云朵散开,艷丽的色映在瞳孔,如红柿子般的新日升了起来。 这时,卫司融的手机响了。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洗衣服要锁多少次啊? * 卫司融哄人:爱你,咪啾。 宣帛弈:他真的好爱我。 第91章 走私风暴16. ◎甜。◎ 一条没有备註的号码发来的简讯。 餐厅包间号, 及约见本意。 想聊聊五年前那桩割韭菜金融案,问他感不感兴趣。 卫司融冷笑,都把这种简讯发到他手机上还能不知道他感不感兴趣吗? 约见他的这个人真是处处摆弄小心思, 用不着让简无修去查,他对约见的人也大概有个猜测。 他没挡着,直接给宣帛弈看, 自被林绣莓约见出事后学着把重担分出去, 更希望这样能给宣帛弈安全感。 恋人间讲究信任,他让宣帛弈患得患失, 往后需要花更多功夫去治癒。 他不在意需要花多久, 只要宣帛弈在他身边就好。 所以这则简讯就更没有藏着的必要。 宣帛弈大抵和他猜到同一个人身上,眉头微皱, 眼里有戾气。 本来看日出的时候情绪很高,还有说有笑,他俩共看一个手机同时安静下来,气氛就冷了。 余初和简无修交换个眼神,摊上事了。 这时太阳已经完全出来,虽不至于驱散云雾,但也不像刚上来那么寒冷,看完日出可以打道回府。 不想回家的话还能在山顶多欣赏下天女山的自然风景, 秋季的山峦别有风味,一阵如画家精心调和出的金黄应接不暇后又有沉淀大半年时光的深绿在,风光无限。 但余初觉得那两位应当没这份雅兴,便轻声提议道:「一起下山,我请远道而来的两位用个早饭吧?」 卫司融没多做思考答应了, 也想借早饭的功夫和简无修聊聊简讯的事。 「那走吧。」余初说, 转手发出去条消息, 让人帮忙定个保密性好的早茶铺子,他看出来卫司融有事要和简无修说。 下山的路不比上山好走到哪里去,简无修向来健谈,加上有意想借调卫司融,这闲谈风趣的优点就显露出来。 也不单是简无修一个人说,偶尔余初也插两句,倒显得始终跟在卫司融身后没出过声的宣帛弈内敛缄默。 天南地北说一通,话题最终还是绕回眼前人身上。 简无修看眼宣帛弈,眉梢一动,这在余初眼里就是这老流氓不干好事的前兆,只听这人说:「不瞒卫顾问,刚听你说和宣检察官是恋人关系的时候,我很惊讶。」 「为什么?」卫司融问。 「因为在我们司法部门内部来说,宣检察官那就是妥妥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简无修没说谎,遥想当年宣帛弈进检察院引起的轰动,连他这个在浔阳的都听说了。 美人虽好,是块捂不化的冰山。 多少人在宣帛弈那吃瘪受挫,最终无功而返啊。 谁也不知道卫司融怎么把人拿下的。 被提及的当事人脸上流露出一丝似笑非笑,像是意外于简无修当面提及此事,这种时候故事中心的人总要说两句。 宣帛弈:「都是夸张。」 卫司融的回答更温和些,他牵住宣帛弈的手,淡笑道:「什么神仙,在我心里,他就是个要吃要喝,也会生病的普通人。」 简无修眼睛一转:「所以宣检察官也会为爱走四方了?」 「简队长。」卫司融忍不住笑起来,「你别想把他忽悠到浔阳来,这锄头挥得再好也不能一下子挖两个。」 「哎,哪里话啊。」简无修坦然道,「我是在为我们浔阳司法部门争取人才,像宣检察官这样有魄力又有能力的检察官,那是非常受欢迎的。」 这位简队长满嘴跑火车的本事真是一绝。 第243页 卫司融今日一见多少理解当时郑汝水暴跳如雷说他挖墙脚的事了:「简队长真的想要一名专业技术过硬的心理犯罪学顾问,我可以引荐。」 简无修眼睛亮起来,爽朗道:「那我先谢过卫顾问。」 他是真的很想要这么一个帮手。 小道尽头就在眼前,他们已经从山上下来了。 一行四人坐上简无修的车,往余初定好的铺子驶去。 车内氛围很和谐,该谈谈该聊聊,卫司融时刻注意着自家男朋友的动向。 趁简无修和余初拌嘴,偷偷靠近宣帛弈,轻声说:「想什么呢?」 宣帛弈学着他的小动作,偷偷轻声回答:「想我的小男友什么时候能注意到我。」 这么好看的脸故作不高兴,谁能注意不到? 他早就想问了,就是碍着简无修和余初没好意思,显得他太过儿女私情。 这会儿有哄人的功夫,他捏了捏宣帛弈柔软指腹,软声细语道:「时刻注意着。」 宣帛弈只觉得自己的心像一个无底洞,对事关卫司融的一切永不知足,理智知道得到这么句哄人的话该适可而止,心里仍旧不满足。 手像扇贝似的收拢将卫司融的手包在了掌心,语气低落:「可我看你和他们聊得很开心。」 「我是很喜欢和他们做朋友,但最爱的还是你。」卫司融说,「他们是朋友,你是爱人。」 宣帛弈唇角微扬,从不知道听心上人说情话是这种滋味。 甜。 齁进心窝所有能装得下一丝东西的角角落落,填满,蜜糖。 他眉梢微动,有所感地抬眼看向前方,和主副驾驶座的两人有了个非常短暂的眼神交汇,肉眼可见弯弯眉眼。 接下来卫司融就发现原来宣帛弈有非常出众的社交能力,既能和余初聊店内装修设计,也能和简无修聊最近发生的案子,只要他愿意,能无缝衔接对方递过来的话题,并很好的将话题转交回去,整个早餐用下来,卫司融不得不重新审视宣帛弈。 美人面孔诸多,不知哪一张是真面目。 在宣帛弈和简无修到阳台那边品茶聊正事的时候,假装没吃完的卫司融留下和余初闲谈。 余初行为举止间有着良好教养的痕迹,细节拉满,细嚼慢咽都很,他看眼目光追随宣帛弈的卫司融,垂眸笑了下:「卫顾问吃的还好吗?」 「挺好的,多谢余少爷款待。」卫司融真心实意道,「也要谢谢余少爷给准备这么个好说事情的地方。」 「没什么,毕竟简哥真的很希望你能借调。」余初吃完最后一口鸡蛋,抽出湿纸巾擦手,「你们遇上难事了?」 卫司融没忘记他在灵河及边山镇所经歷过的那些事,知道这是个热心肠,真说了肯定会得到一定帮助,只不过这件事本来就麻烦简无修,再过来麻烦余初就显得不太合适,他说:「有简队长相助就不算难事。」 余初听出他的婉拒,笑起来:「放心啦,没有简哥的意思我不会乱插手。」 从边山镇回来后,简无修对余初管得就多了。 「林雎来浔阳了。」卫司融说。 听见个讨厌人的名字,余初脸色阴沉一瞬:「他来这边视察公司产业,卫顾问对这边不熟,不知道他经营好几家声色场所,挺赚钱的。」 卫司融确实不知道:「原来如此。」 那林雎又是如何知道他在这的呢? 「好了,不提那个晦气的人。」余初说,「卫顾问,你们要在这待几天?我给你介绍几个好玩的地方吧。」 卫司融回过神来一笑,还真认真听起来。 * 「这是卫顾问的意思?」简无修拧眉看着手机里的简讯,「他请我帮忙。」 宣帛弈接回手机颔首道:「人生地不熟,还要仰仗简队长多帮忙。」 话里话外都是客气,听得简无修浑身不舒坦。 「我说,不在卫顾问面前就别装不熟了。」简无修翘着二郎腿揭开他的伪装,「哥们从在半山腰遇见你,一路发挥奥斯卡影帝般的演技努力扮陌生,还满意吧?」 「谢谢。」 「不知道咱们的卫顾问何时能发现你这漂亮皮囊下的心机真面孔。」简无修说。 宣帛弈撑着脸看面前的茶盏不予回答,简无修没想过一种可能,那就是卫司融明明发现了,还在努力配合出演。 这大概就是喜欢一个人甘愿会做的事吧。 很难得,宣帛弈不想再多浪费。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你要抓住了。」 「你说破获校园贷的机会?」简无修不以为然,「你不知道现在案件重点早从林雎转到了林又琥,那才是要被我们盯着的重点。」 宣帛弈不置可否:「父子两同样重要,撬开了谁的嘴都等同于知道真相。」 简无修想了想:「你暗中帮忙也是想让林又琥早点归案也好早点弄清楚他父母之死吧?」 「知道可以不说出来。」宣帛弈懒洋洋道,「我追查五年多,你搁现在又问我一遍,是想提醒我记得自己有多深情吗?」 「那不是。」简无修嘆息,「是在想罗子垚知不知道这件事。」 「结合时间来看,他不知道。」宣帛弈回答,「一个傀儡生出想要独立的野心,这是可以利用的点。」 而早先见过罗子垚的简无修摇摇头,持别样的看法:「他不单是罗子垚。」 第244页 更多的就不好吐露。 宣帛弈多聪明一个人,能从这句话里分析出非常多的信息来,他眼眸微凝:「那就不好办了。」 从阳台的角度往包间里看,能看见留在室内的两人姿态放松,脸上带笑,很投缘。 简无修看完开怀笑着的余初又去看被带起浅笑的卫司融,收回视线的时候恰巧看见宣帛弈脸上一闪而过的柔情,起了身鸡皮疙瘩。 「这就是你让我半夜把余初弄起来假装在天女山小道相遇的理由?」 「他很久没和人这么放松聊过天。」宣帛弈缓缓道。 人就像一根弦,绷得太紧容易出事。 从卫司融回来到现在一直都处在紧绷状态,宣帛弈有预感那条简讯背后将掀起一波巨浪,在这之前,他要帮助卫司融放平心态。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决定了,写温斯珺和周添寅前我得开本纯恋爱小甜饼练下感情线。 嗯…那本是试图驯服疯狗(温斯珺)和疯狗竹马。 第92章 走私风暴17. ◎「我说别给脸不要脸。」◎ 简无修和余初在一起没经歷过那么多波折, 有时无法领悟宣帛弈执着于要给卫司融创造绝佳生活环境的心理,可大抵因为都有个非常爱动对象的缘故,大多数时候又诡异的理解他的做法。 简无修轻拍他肩膀, 聊表安慰:「卫顾问不是小孩子。」 「在我心里他是需要我保驾护航的瓷娃娃。」宣帛弈回答。 简无修眉头微蹙。 「如果余初告诉你,他有件想要做的事,让你别插手, 你会如他所言不管不问吗?」 宣帛弈话音刚落, 简无修就急声反驳:「不行,没我在, 太容易出问题了。」 可以说撵着话说的, 宣帛弈笑笑不再和他申辩刚才的话题。 突然感同身受的简无修又看眼室内的两人,轻嘆了口气:「这就是他让你苦等五年的魅力?」 「那不是。」宣帛弈觉得在这件事上还是有必要解释, 弄得他好像天生是个喜欢操心的爹系男友,「我喜欢他身上的朝气,后来朝气没了。」 「那你还喜欢什么?」简无修问。 谁知宣帛弈完全没回答的意思,只冲他弯唇笑了笑,这其中个别滋味,真有当事人才能细细品出来。 简无修也不再多问,转而说回简讯:「他打算如约而至?」 「人都追到浔阳来约见。」宣帛弈的意思很明确。 「需要我拿套最新的设备给他?」这是简无修能猜到他过来和自己谈的原因之一。 「再新的设备也会引起林雎怀疑。」宣帛弈喝了口茶,瞥向置放在简无修手边的茶罐, 木褐色,没有任何文字和logo,简单的木头纹理。 「那他不带东西过去?」简无修觉得不行,「太冒险了。」 不知出地,味道还不错。 宣帛弈感觉从苦到甘的漫长过场, 声调微低:「决定去就是要冒险, 但我还是希望他这个险万无一失。」 简无修感到压力山大, 郁闷干了口茶:「你说的轻松,要求太高,真把人放进去,任何事都可能发生。他是个没受过训练的普通人,真动起来手,单靠瞬间爆发撑不了太久。」 「没让他一个人过去。」宣帛弈疯了才会把卫司融单独放去见这种居心不良的人,「为什么那么看着我?」 简无修一言难尽道:「你两一起去是想买一送一?还是说情侣联动,一伤一残,也好做个伴之类的。」 被小看的宣帛弈并不生气,实话实说:「我直觉不是鸿门宴。」 「得了吧。」简无修不相信他的直觉,「哪会现实不是按照你的直觉进行啊?安心待着,我会把这件事安排妥当,你只管晚间和人赴宴。」 一个林雎而已,来得又是浔阳地界。 在这边有再多生意又如何,还是要遵纪守法。 宣帛弈迟疑道:「会为难吗?」 「你要真觉得我为难,就不会把这事儿揽到自己身上。」简无修太清楚他的为人,一个劲摇头,「看出来彻底栽了,宣检察官的人情可比一个小小顾问重得多,即便这样还是捨不得让他出面来谈。你啊,有时候不该说你是掌控欲太强还是太会疼他。」 宣帛弈已然品尝到茶的回甘,格外的鲜甜,惹人回味无穷,他淡笑道:「你又怎么知道他不喜欢呢?」 简无修答不上来话,毕竟他不是卫司融,也不懂过去五年两人之间的痴缠,如实道出旁观者感受罢了。 浔阳的早中晚温差不似灵河那么大,傍晚夕阳余晖将尽,卫司融从浴室出来,穿上宣帛弈特意为他挑选的一身温柔系休闲衣服,白裤子浅黄毛衣,再是件白色短款风衣,毛衣是小v领口,不偏不倚露出锁骨上还没消退的半个浅粉吻痕。 他对着镜子去扯领口,看顺延着半边下方深浅不一的红色痕迹,看着看着脸烧起来。 身后有人贴过来,从他指尖带走那点儿毛衣边缘,仔仔细细放回去。 「故意的?」 宣帛弈抬眼和镜子里的他对视:「很美。」 卫司融不生气,又理了下衣服:「走吧。」 今晚的宣帛弈穿了和他很相似的一套,因为比他高,又有一张过分优越的脸,所以让人很少注意到这身衣服,反倒不如他看着温和。 第245页 八点半,两人站到桃花岛面前。 昨天还人满为患的餐厅在今晚该生意爆火的时间段空无客人,只余门口两位身着制服的服务员在。 被人大手笔包下来了。 走进来的时候,卫司融往坏处想了下,也不见得是花钱包,还可能是利用别的东西威胁冉泓。 这么大的地方通透又亮堂,林雎葫芦里卖什么药呢? 「请问两位是卫先生和宣先生吗?」服务员上前询问。 卫司融点头:「是。」 「两位请随我来。」得到回答后服务员走在前面带路,完全没有要制止宣帛弈继续跟随的意思。 卫司融见状,顿时明白了,互相注意那么久,林雎肯定也知道他和宣帛弈形影不离,那只约他不让宣帛弈上去,很可能会发生不必要的麻烦。 哪怕简讯里单写他的名字,也默认了宣帛弈可以一起去。 别的不说,这份识趣有取悦到宣帛弈。 这导致男人进包间前的脸色很淡,不似往日那么冷漠,透着些许人气儿。 大圆桌贵客位坐着个熟悉的人,对方仿佛和他们约好似的穿了身黑,双方一打照面,神色各异。 林雎不是爱讲场面好看的人,懒洋洋指着自己对面的座位,老友见面般熟稔道:「来了?坐吧,不知道两位喜欢吃什么,我随便点了点,等会要是不喜欢可以再另点。」 说不讲场面,这话却透着很浓厚的场面话味道。 卫司融不领情,连手都没伸:「用不着。」 这伙人的手段只会比警方更狠绝,哪里会不知道他们昨天来这里吃了什么。 都见面了,也没必要弄虚作假,显得双方关系多要好一样。 「我本意是先和卫顾问聊聊别的做做铺垫,现在看来是我太小看你了。」林雎说着视线落在宣帛弈脸上,不可否认,这张脸具有极强的蛊惑力,不但漂亮还因为主人暗藏的心机有种勾人深入的意思,「宣检察官是个很难让人忘怀的美人。」 卫司融和宣帛弈的脸双双沉下来。 林雎注意到,举起双手来笑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由衷感嘆。宣检察官这张脸平时没少带来麻烦吧?」 「再多也没林少爷多。」宣帛弈在外不是个脾气多好的人,别人敬他,他给予同样的尊重,这不代表有人犯.贱到跟前还忍让。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有几个没麻烦的?」林雎没觉得被攻击,「今晚邀两位前来,是想当面说清楚一件事。」 点明主题即将开始前,菜餚接二连三送了上来。 全是本店招牌菜,一个赛一个的精緻漂亮,摆在大圆桌上跟美食大赛似的。 林雎转动圆盘,笑眯眯道:「咱们边吃边聊,光说话太干巴了。」 卫司融和宣帛弈都没动筷子。 「两位不给面子吗?」林雎问。 「林先生很清楚我们这趟来不是为吃饭,你我不算太熟悉,没必要互相为难看对方脸色下饭,不如早点说完早点散场。」卫司融说。 「卫顾问说笑了,两位长得这么好看,能让我多吃点。」林雎偏要和他作对。 骨子里的顽劣是藏不住的。 卫司融冷笑:「可我看了林先生脸多一分钟晚上就要不好入睡了。继续待着太难受,如果林先生没想好从哪里开始说,那我们先告辞。」 说着当真不留情面的起身要走,竟对林雎还没说出口的事情半点不感兴趣。 但林雎知道这都是假的,真没兴趣就不会赶过来了。 「卫顾问性子很急。」林雎说,「连多听我叨扰两句话的耐心都没有,为什么能容忍薛韶玉在跟前大放厥词呢?」 连这件事都知道,林雎远比想像的难对付。 卫司融淡然转身:「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已经吃上的林雎问。 「他的出发点和立场不同。」卫司融不在乎林雎究竟知不知道他和薛韶玉的谈话内容,「还是说兜这么大个圈子,林先生也想要知三当三?」 「哎,卫顾问高看我了,我不喜欢撞号。」林雎扬眉,「做个交易,如何?」 「我告诉你卫邈事情的来龙去脉,你说服郑汝水别他妈盯着抱月港湾不放了。」 卫司融心里一动:「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拿一桩私事去换公事。 林雎眉梢桀骜的扬着,一脸混不吝:「没有,我相信卫顾问有这个本事,况且最初知道抱月港湾有问题的不正是你吗?」 「你也知道此事由我捅出去的,时隔没一月,我又说不存在此事,你觉得合理吗?」 「合不合理的,都得看你怎么说。现在郑汝水很器重你,你徇私一下也无妨。」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他前途和人际关系全葬送了。 卫司融深感匪夷所思:「林先生比我还有信心,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找郑队长亲自交易呢?他身份比我高,手里权利比我大。」 见林雎沉默。 卫司融顿悟道:「啊,我懂了,因为林先生手里没有能打动郑队长的东西。」 「钱和美色,我都有。」林雎被说得脸色难看,「我没找是不想惹怒了他,扩大事情影响。」 卫司融怜悯地看着他,似乎在说我就想看你还能怎么编。 林雎鲜少被这么看,像是落人下风,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卫顾问那么聪明,怎么不猜猜你父母究竟为什么选择跳楼自杀?」 第246页 这一刀扎得太狠了,痛得卫司融直接冷了脸。 「林雎,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能拿捏我了吧?」 林雎当然没那么以为,夹了筷子凉拌菠菜吃:「我真的很想交卫顾问这个朋友。」 「不用了。」卫司融冷冷拒绝,如果不是宣帛弈的手搭在他腰间,这会儿他都把面前的水泼到林雎脸上,「道不同不相为谋,林先生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也不勉强。」 「又要走了?」林雎问,「不勉强是因为还有个冉泓等着你,对吧?」 进餐厅前的另一种想法被证实,卫司融的心持续下沉,咬牙问:「你把他怎么了?」 「菜老了,可惜。」林雎偏头吐出嚼了几口的菠菜,慢悠悠看向努力压制怒火的卫司融,好整以暇的弯眼笑起来,「也没怎么,就是请他去我的私人庄园做做客,过过老年人的悠闲生活,免得操心太多,猝死了。」 变相威胁的软刀子比真刀真枪来的更疼,卫司融脸色难看。 他没来之前,冉泓平安无事,偏生他前脚刚秘密到这,后脚人就被带走了,这其中关联变故太难不让人深想。 难道又有一个人因他要出事吗? 他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握紧,唿吸快了不少,感觉他不对劲的宣帛弈的大掌落在他后腰,安稳又淡然轻拍几下,撩起眼皮子看向像看热闹似的林雎。 「他不在你手里,用不着唱空城计。」 林雎脸上闪过丝遗憾,有点后悔把宣帛弈放进来了。 「有时候宣检察官的脸总是给我一种花瓶的错觉,现实往往会给我响亮一巴掌,让我知道你是个特别难缠的对手。」 「谬赞。」 「居然能先我一步把冉泓带走,还能把人藏到我找不到的地方,真是有趣。」 宣帛弈对此反应平平,好像话语里提及到的不是自己。 「人在你手里,还让你的小男友跑这一趟,未免太过分了。」林雎微笑道。 「这就开始挑拨离间了?」宣帛弈轻笑道,笑意浅浅,看不出真假,「林少爷没新手段了吗?」 「招数不在老,在于管不管用,宣检察官要不要看看卫顾问,他好像生气了哦。」 宣帛弈没太大反应,只倾身伸手拨动了转盘。 转盘到大半,蓦然停下,一道剁椒鱼头正对着林雎。 没有一条鱼死的时候能闭眼,这条能被餐厅选来做剁椒鱼头的鱼脑袋很大,无神的眼珠子像死人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林雎。 林雎面无表情和那双死鱼眼对视良久,缓缓看向宣帛弈,脸色阴沉地问:「你什么意思?」 「林少爷觉得我什么意思?」宣帛弈漫不经心反问,这副没把他放在眼里的高傲姿态成功激怒了林雎。 「你不会以为邀请你两来是因为我怕了吧?」林雎怒极反笑,「我说别给脸不要脸。」 宣帛弈从容道:「那就没好说的。」 「两位睡觉最好轮流制的。」林雎在他们身后说,「指不定一起睡就有个醒不来了呢。」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第93章 走私风暴18. ◎四人脸色微变。◎ 一场见面不欢而散。 他俩出门上了辆贴着防窥膜的黑色保姆车。 余初和简无修在后车座等着。 「没谈拢。」卫司融说得够客气。 临走前林雎放的狠话怎么听都是结仇了。 他有心减少危机, 偏生低估余初。 这是个非常了解林雎的人,余初说:「在林雎被捕前,你和宣检察官多加小心。或者, 可以申请人证,秘密保护起来。」 简无修一听就知道问题严重,板着脸道:「那是条疯狗, 你两要不愿意, 我找熟人帮忙。」 大家都是干这行的,有的是保全法子, 就看宣帛弈和卫司融愿不愿意。 宣帛弈对自身安危看的一般, 更看重卫司融,他说:「给他安排两个人跟着。」 「那就请简队长一视同仁。」卫司融插了句话。 这是摆明要和宣帛弈站在同一层级, 对方不要保镖他也不要。 余初和简无修对视一眼,默契使两人想找个藉口暂时先离开,把这里交给更需要沟通的两人。 「那个什么,我刚看见糖炒板栗,有点嘴馋。简哥,你陪我买点吧?」余初适时找个藉口让司机靠边停。 简无修忙不迭扶着余初后腰带人一起下车:「正好我下去抽根烟。」 连司机都感觉到空气里的紧绷,默默推开车门逃离纷争。 卫司融很久没说话,像是在等宣帛弈先开口, 有些事得有个人先说了才好有交谈下去的理由。 「融融。」宣帛弈果然柔声喊了他,话不够动听,再好的语气也不能锦上添花,「我没让他给我安排是因为我一天里很多时候都和你在一起,没必要也不想浪费这份资源。」 卫司融朝后靠, 脸藏进浓重阴影里, 从宣帛弈的角度只能看见他拉直的唇角, 冷硬又沉闷,这是很少在他身上看见的情绪,也能由此判断出他在生气边缘。 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顺从他,不要做引发争吵的举动。 宣帛弈在这段关系里表现出极大的包容,这时候也不出意外,哪怕没得到他回应,还是温声细语:「你不放心我就跟你去市局,有此殊荣,我求之不得。」 第247页 「宣帛弈。」卫司融语气里已有不悦。 调笑的话再也不好说出口了,宣帛弈安静下来。 「你不是这么打算的。」卫司融缓缓道,「告诉我,在你离开我不在保镖跟着的那十多个小时里,你想做什么?」 检察官的工作时间要根据手头工作的繁忙程度来定,从来都是上班能保证,休息保证不了。 如果不是宣帛弈过去工作太努力是院里出名的工作狂人,全年连轴转,这次傅主任根本不可能给假同意他来浔阳。 卫司融不是不信他,是想知道他离开自己以后会做什么。 「今天林雎的话入了你的心。」 也入了他的心,不然他不会都等不及顾全两个人的体面,在半路和宣帛弈因此事交谈。 宣帛弈低垂着眼睫,像一尊无喜无悲的上仙美人雕像。他生得当真美,一张脸无论如何看,又是何种姿态,均让人挑不出瑕疵。 看多少次看多久,仍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卫司融像是受到蛊惑,伸手朝着他的脸探过去:「我不想你行差踏错,他註定要被绳之以法,你不要做对己不利的冤枉事。」 「在你心里为你谋划出主意是冤枉事?」宣帛弈问。 被曲解是意料之中,现在的宣帛弈更多不高兴的是他在这件事上有分歧。 卫司融身体前倾,让外面的光透过玻璃落在他脸上,方便看清他的神情变化。 「那你觉得我是这个意思吗?」 他盯着宣帛弈,大有你说是我也是的既视感。 两人都知道这个是一旦说出口所牵扯到的就不单是这一件事了。 宣帛弈不想和他吵架,尤其在见过林雎后续还有很多事要查要办的节骨眼上。 「不是,你关心我。」 还好,人没有彻底失去理智,卫司融起身挤进他的座椅里,得亏余初在享受这方面有独特见解,保姆车挑得是宽大柔软的,能轻易容纳下一个半的成年男性。 「我真的不希望你被他拉到他那个层级被他打败。」卫司融一条腿压着座椅,另条长腿支地,双手捧着宣帛弈的脸,珍视着他,「你想要保护我,同时我也想保护你。别轻易以身涉险,我会担心也会害怕。」 宣帛弈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纯粹的、完整的。 这是一种发自肺腑的请求。 「我可以答应你不擅自乱来。」这是宣帛弈目前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他着想,「我会和郑汝水沟通。」 「嗯?」卫司融不明白要沟通什么。 宣帛弈抬手逗猫似的勾他下巴:「协助他和简无修,早日将林又琥父子两送进监狱。」 寻求一方安稳,也为灵河做一份贡献。 有时理想太远大,他只想守着爱人过着平淡的生活。 卫司融不太放心:「以检察官的身份做调查。」 「知道了。」宣帛弈脸上展露笑容,「打着我爸和我爷爷的旗号招摇撞骗太不像话,我做不出来。」 这本也是身为检察官该做的事,只是宣帛弈忘了,一个人註定拥有的身份从出生那刻就註定了,改不掉,忽略不掉。 解决完小矛盾,车厢内陡然静谧下来。 明明两人姿态亲密,互相眼神交汇,偏偏像顾及着什么般谁也不好意思先开口。 各自检讨刚才那种情况里自己的反应到底是对还是错,等双双将过错归到自己头上,鼓足勇气抬头想要道歉,这眼神碰上又有那么点别扭。 其实是卫司融单方面扭捏不开,他想,宣帛弈比他多五年社会经验,很多事情处理手法老道,是他比拟不了的。 那么在林雎的问题上,对方也一定有应对法子,他不该那么着急想走到对应的高度。 步子大了,脚步不稳,很容易摔倒。 他想通了后便主动低头示弱,低头看过去,和宣帛弈有所感的眼眸对上。 「不生我气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见宣帛弈姿态放松,眉眼舒展开来,他软着语气说:「我哪有生气,顶多怨你老想护着我。」 「不想被我护着吗?」宣帛弈问。 「想。」卫司融一点儿没犹豫,「但我是个成年人,也想成长,怕被你护太久了,会忘记独立行走的滋味。」 从而变成个离不开宣帛弈的废物,那将变得不是他。 宣帛弈撑着脸颊,沉思数秒道:「我知道了。」 自家小男友有一颗上进心,不该扼杀,要学会保驾护航。 这保驾护航和温室娇养还是有本质差别的,宣帛弈意识到自己没能把握好两者之间的平衡,在这件事上有失标准。 卫司融心想,希望你是真的知道。 中间这一插曲,没影响到他们的计划。 余初和简无修再回到车上,按照宣帛弈给的地址开了过去。 路途倒发生件有趣的事,好几辆尾随的车辆,皆在简无修这位人形导航指引下甩掉了,也是这个时候,卫司融知道原来浔阳有那么多的大街小巷,条条相通,从南到北又从东到西,只要你想,这里就是天然的多出口迷宫。 简无修伸着长臂圈住余初,和宣帛弈搭话:「这地方安全吗?」 「高级私人住宅,没有住户允许不准进入,安保都是退伍军人。」宣帛弈说。 第248页 「听起来好像不错。」简无修联繫张锋锐秘密赶往同个地址,像这种问询,得有两名警员同时在场,「你们确定冉泓会说真话?」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宣帛弈不可能骗他:「不确定。」 一切都是他和卫司融的猜测,谁也不知道冉泓见到卫司融会说什么。 简无修居然接受了这个答案:「光一个割韭菜的金融案无法把林又琥和飞腾实木彻底拉下马,说来说去还是要郑汝水配合啊。」 飞腾实木公司设在灵河,又在那边港湾有船只,最根本的源头就在那。 「他在查。」宣帛弈早把林雎在饭桌上说的那句重点发给了郑汝水,哪怕不能确定林又琥和飞腾实木的合作关系,也能借林雎诓一下飞腾实木别的高层。 目前已知罗子垚在浔阳,那么飞腾实木能拿主意的就剩下几个唯利是图的高层在。 越是大公司内斗越是厉害,更别说罗子垚出任总裁走得还不是正规渠道,靠肉.体交易的能赢得几个人的信服? 飞腾实木多数高层打心眼里瞧不上他,也在暗地里卯足劲比较,几年过去争不过光辉,心里憋着一股气呢。 就差个能将罗子垚踢出公司的机会,如今机会来了,就不知道有没有人能把握的住。 宣帛弈相信,利益在前,会有人跨出试探的脚步。 「等会,他给我打电话了。」简无修举起手机,上面是郑汝水的来电。 宣帛弈下意识看向刚收起手机的卫司融,有关联? 卫司融倾身在不影响简无修接电话的前提下小声说:「今早有人晨跑在苇河河畔花园发现一具被毁了脸的赤.裸女尸,经法医鑑定,死亡时间二十四小时内,窒息死亡,身体多处淤青红痕,处.女膜严重撕裂,有非常严重的蹂.躏迹象,死前曾多次发生性行为。」 「档案库没对上死者?」 这和郑汝水的办案效率不成正比。 卫司融眉头微皱,语气很沉:「尸体十个手指和脚趾指纹全被破坏了,现在只能靠dna从最近失踪人口里对比,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苇河河畔花园是经济开发区靠近西边山脉,地处偏远,可唯有个优势。」宣帛弈调出飞腾实木船只行驶路径,核实心中猜测。 「离海很近,小船可以从那条支流到海面登船。」卫司融说完浑身发毛。 最初没能引起海关注意,人是从抱月港湾被送上船,后来为安全起见,他们改用别的运送方式。 比如从支流驾驶快艇,直接在海面上客,能规避掉太多的耳目。 苇河河畔那长长的河沿两边全是绿化树林,一边靠山是天然的屏障,另一边靠城市的修建成了大片的生态公园,里面林中小道纵横交错,白天尚且看不见几个人,更别提寂静深夜,没人会跑那地方找惊吓。 卫司融让这猜想激得起了身消不下去的鸡皮疙瘩,扭头听简无修说:「我这边收集证据,到时候人在这边我来抓,人回到你那就你抓。少客气,别想一个人吃独食,多大个人,还不懂得分享。这案子本来就是跨省合作留下的,哪能让你一个人劳累啊。」 「你放心,我肯定带着专业团队过去相助。是啊。」说到这简无修抬头看了他俩一眼,笑的嘚瑟,「没错,你最稀罕的心理顾问在我车上,他都在,宣检察官能跑哪去?你看,急了。他俩找我帮忙,我总不能摆架子说帮不了,回头你又该说我小心眼。」 听起来像是郑汝水知道他们四个在一起办案破口大骂。 简无修游刃有余道:「帮不帮都是错了,那我还是选择帮。卫顾问和宣检察官的人情多难得啊,我拿了自然有用,你嫉妒不来的。」 斗完嘴的简无修利落地挂断电话,笑呵呵看向卫司融:「你们队长托我照顾你,没别的大事。」 要不是刚郑汝水嗓门太大嚷得人听得见,卫司融都要信了。 他直视着简无修,对方没任何被拆穿的尴尬,反倒和宣帛弈聊起冉泓。 一趟四十五分钟的路程硬是开成了一个半小时。 进小区的时候,包括卫司融在内的三人见识到宣帛弈说得严苛高级住宅区,核实身份,登记信息,小区电梯内採用刷卡独门独户制度,似曾相识的感觉。 卫司融福至心灵:「这和海底湾同个开发商?」 海底湾,灵河二十万一平的高档小区。 宣帛弈刷卡输入指纹验证身份,电梯门缓缓关上:「对,这地方一般人不会愿意住。」 规矩太多,不像活人爱来的地方。 简无修看完这套流程忍不住摇头:「得亏初初最开始住的不是这种地方。」 真有钱人余初偏头看过来,似笑非笑道:「住这种地方你就不会和我谈恋爱了?」 「哪能,最多在心里感慨句有钱人事儿真多。」简无修捏着余初肩膀笑着说。 余初白了他一眼,在电梯门开时候率先走出去。 简无修见状,快步跟上去。 四人停在唯一住户门前,宣帛弈抬手开门,这时简无修电话响了,是晚一步的张锋锐到了。 同时,房内发出一道东西摔裂的响声。 四人脸色微变。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第94章 走私风暴19. ◎后来他没能等到。◎ 第249页 进屋第一时间, 简无修和宣帛弈相当默契的把余初与卫司融护到身后,一前一后往传出声音的地方走。 冉泓能进来的原因很简单,宣帛弈特别给门卫打过招唿, 这就等同于通行证。 除此之外,没人能再进出这间房。 那么如果是冉泓独自一人在这里,为什么会打碎东西? 随着走进来, 卫司融注意到这房间的装修风格和海底湾那间也很像, 有着很浓的个人特色。 大概是宣帛弈偏爱的那类。 晴朗白天里,房内光亮很足, 使得亦步亦随的四人转进拐角到厨房第一眼就看清房内的景象。 一个穿着单薄黑色毛衣的短髮男人正蹲着处理地上的玻璃碎片。 那碎片躺在一片深褐色里, 像是酱油。 男人处理的很小心,把大片放到旁边的纸盒上, 起身抬头要往外走,一下子看见四张半生不熟的面孔,懵在了原地。 一张经过风月洗礼还很清秀的温和男人脸。 作为唯一和冉泓有过接触的宣帛弈很自然站出来介绍:「冉先生,这位是浔阳市局的简无修。」 刻意的没介绍余初和卫司融。 然而冉泓认识完简无修后,视线先落在了余初身上:「余少爷。」 「冉先生,好久不见。」余初客气道,见在场三人惊诧地看过来,他说, 「冉先生的父亲和我爸是合作伙伴,我们以前见过。」 冉泓来浔阳开餐厅的事,余初听余尤尧提起过,当时他随口问过,那么好好的一个金融学硕士干什么当个厨师? 余尤尧用一句话堵住他的嘴:「那你一个经济管理的干什么去做服装设计?」 余初无言以对, 只能暂且将冉泓的初衷定义为喜欢。 现在摸到部分真相, 方才知道冉泓的离开有别样的原因。 有人开口说渊源, 冉泓就不再多嘴,反倒多多留意着说是生面孔又很眼熟的卫司融,越看越心惊,好半晌才犹疑不定地问:「这位先生,请问你认识卫邈吗?」 卫司融心里复杂,这就算认出来了,他道:「卫邈是我爸。」 冉泓的眼眶一下子全红了。 寸金寸土的小区自然有贵的道理,比如这客厅就比普通的住宅区大上好几倍。 宽阔的沙发容得下神色各异的六人。 张锋锐拿出执法记录仪,和简无修坐到冉泓对面,示意可以问询了。 坐最远的余初把手机调成静音,边和人聊天边注意着这边的动静,不时看向厨房方向,想着那两打着去倒水旗号的人在里面做什么呢。 卫司融双手搭在流理台边缘怔怔看着宣帛弈把煮好的水注入洗过一次的茶叶杯里,魂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紧张?」宣帛弈注意到他的眼神是留在自己手上没动过,可惜无神,「他看见的你那刻就下决心要吐露实情。」 「我知道。」卫司融揣摩人心的本领非常高,「我在想他会怎么说。」 「你希望他怎么说?」宣帛弈端起两个茶杯往外走,走了两步又退回到他面前,垂眼凝视,「他等了五年,如果不是要说出真相,没必要把戏做到这份上。」 道理卫司融都懂,架不住知晓真相前那一刻的焦躁难安。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好像仅知道真相还不够,需要用更多的事情来填补他等待五年的巨坑。 具体是什么,他心里也有数。 欠下的债不管逃到哪里都要偿还,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面对宣帛弈的注视,他只抿紧唇,不发一言。 「会有的。」宣帛弈软声说,像是哄着不高兴的小孩,又轻声说了句,「融融,你心之所想都会有的。不听听他怎么说的吗?」 卫司融微微仰头,眼神空洞,终究到处心底很不安:「我怕他说出来的事情和我所想截然不同,那是我的父母。」 他的父母在他面前展现出的从来都是最优秀最好的一面,岁月静好的生存环境尚在前,他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孩。 不懂人有多面,也不懂再善良的人在被逼急了的困境里也会有兇恶的一瞬。 他相信他父母不会违背底线,可他害怕他成为他父母低头的那个砝码。 要亲耳听见这种真相被坐实,对他很残忍。 宣帛弈懂了,放下茶杯,转而双手握住他的肩膀:「正因为是你的父母,所以你更要听,不是吗?没事的。」 卫司融眼睛动了动,听见宣帛弈说:「我就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 卫司融扯扯唇角,勉强笑了下。 茶水是由卫司融和宣帛弈放到每个人手边。 自他手里接过茶杯的冉泓多看了他几眼,感嘆道:「你长大了。」 卫司融退回去的动作微顿,语气很平静:「你认识我?」 他记性很好,完全不记得和冉泓见过面。 冉泓如实道:「不算,听组长夫妻谈起过家里有一个上高中的孩子,他们办公室里也有你的照片,我见过很多次。」 也不算撒谎,当年都知道卫邈夫妻很恩爱,有个专挑夫妻两优点长得结晶,聪明俊秀,小小年纪是校园风云人物。 后来风云人物成了一个贬义词,卫司融也从那些同学世界里彻底消失,别人想查也查不到半点踪迹。 冉泓这五年间看起来过得还算自由潇洒,实际也举步维艰。 第250页 知晓那桩金融韭菜案实情的只剩下他一个人,在他没越雷池前怎么活都成,一旦有了告密的苗头,尸体在哪里出现,都不是他能决定的。 所以,在得知宣帛弈和卫司融关系亲密,又是检察官后,冉泓开始布局逃离雷池,说出真相。 今天能来到这,就是他和宣帛弈努力的结果,目前来看,还不算太坏。 提及卫邈,旁观的简无修自然而然插话进来。 「五年前的股民被当韭菜割走的钱进了谁的口袋?」 「我没有确凿证据,只能提供个名字给你们。」冉泓说得很小心,不像留有后路,是真不知道,「一个海外帐户,叫甘琅。」 卫司融记得这个人,和罗子垚长得非常像,目前行踪成谜,估计只有林雎才知道人在哪。 「所谓的上市公司是真有还是批皮的?」简无修问。 「假的。」事情发生后,冉泓也曾无数次回想这件事,后来结合宣帛弈提供的只言片语,终于拼凑出个完整的真相来,「这个上市公司就是个完美骗局。」 一个将他们都骗了还把钱带走让卫邈夫妇替之买单的巨大骗局。 「五年前卫邈夫妇是圈内最厉害的操盘手,两人对风险这部分有着得天独厚的敏锐感,加之实力超凡,很多公司都想找他们。但比起单纯当个工作狂,他们也很注重家庭,相信这点,小卫先生最有发言权。」 确实,卫司融想,在他成长生涯里,他的父母出现的画面非常多,不像别人家把孩子丢给保姆带。 十八岁前,他和他父母亲昵的时光处处可见。 见卫司融点头,冉泓长嘆口气:「圈内人都知道他们夫妇有个规矩,每个项目结束后都会有一周的空档期,也就是所谓的资料归档,用以回溯上个案子全程。更多的是想过过生活陪陪孩子。在这个案子找上门前,他们刚结束一个大项目,那项目做的非常漂亮,赢得业内一片赞赏。」 卫司融恍惚,因为时间过得太久,有些事情反而在别人的提醒下变得清晰起来。 有段时间他爸妈特别忙,忙着给一个重要项目收尾,没办法履行每晚回来陪他吃饭的承诺。 他因为陷在发现和自己网恋大半年的大美人是个带把的正郁郁寡欢,也就对他父母的忙碌不太在意,领了个独自冷静的机会。 她妈注意到他情绪冷淡,还以为他生气了,就许诺说项目结束,和他爸带他去国外旅游。 玩还是要玩的,他来了几分兴趣,就问具体时间。 她妈笑起来,给了他一个时间。 后来他没能等到。 大人的承诺有时候就像空中彩虹,漂亮不顶用,存在还短暂。 他低声说:「谁做的牵线人?」 一般这种项目接项目的事情是打破了卫邈夫妇的原则,那肯定有个让他们两都拒绝不了的中间人。 冉泓抬头:「林又琥。」 「这个公司上市项目在业内辗转好几家,没人想接。」 「为什么?」简无修问。 冉泓看他一眼:「简警官没看过卫邈案的卷宗吗?」 见简无修眉心沉下来,冉泓说:「抱歉,无意冒犯,是想说真了解过这案子的警官应该知道在我们界内从不接凭空冒出来的公司上市项目。」 归根结底卫邈案隶属于灵河市局。 简无修是浔阳市局的人,手伸得远没有那么长,今天叫张锋锐过来这趟,都算是僭越了。 一个不知全貌的人不适合做问询,简无修主动避让,对宣帛弈招招手:「你来。」 起身坐过去的宣帛弈扭头看了眼正襟危坐的卫司融,读懂他眼底的茫然,真相仿佛画卷铺开似的缓慢展开,他却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宣帛弈低嘆了口气,再抬头神色微转,冷冷淡淡的。 「林又琥拿什么让卫邈夫妇答应的?」 「我不知道。」冉泓顿了顿,「好像是和林氏集团的长期合作,在界内有主顾和有一个长期且稳定的主顾是两码事。」 有主顾只代表你能赚到一笔价格不菲的费用,但有个有名还很厉害的稳定长期的主顾就代表你有了一个和大市场构建合作的桥樑。 林氏集团背后所代表的诱惑太大了,卫邈夫妇是没把工作当做毕生学问在做,但也好歹有正常的事业心,会答应这种交易不算为奇。 但偏偏宣帛弈是个观点很奇特的检察官,他思忖道:「用常规点的话说,这两是当时业内的大拿,会看不出那家上市公司背后藏着的猫腻吗?」 「肯定看出来了啊。」冉泓指腹发痒,菸瘾有点来了,他舔舔唇,「几位不介意我抽根烟吧?」 宣帛弈先看向卫司融再看向余初,他和张锋锐还有简无修在以往的审讯里经常经歷这种事,早就无所谓。 这两位不同,一个是精贵的少爷命,另一个也多少有些娇气,闻不得烟味。 他俩不约而同摇摇头,没太大在意。 但宣帛弈注意到贴着余初坐的简无修站起来去开了窗。 这边冉泓摸出了烟来,出乎所料,细长的女士烟。 「换烟了。」宣帛弈说。 「嗯,两个月前的体检,医生建议我戒菸。」冉泓夹着细长的烟,发觉这话一出口,房间里的五个大活人纷纷看过来,神色不同迥异的带着点戏剧化的怜悯,他忍不住笑出来,「不是狗血电视剧里得癌症什么的,就是医生说我烟抽太多,容易犯支气管炎,让我慢慢戒掉。」 第251页 宣帛弈神色稍松,又道:「你们都能看出来有问题,那提醒他们了吗?」 「说了。」冉泓到现在都不明白卫邈夫妇的做法,「我和薛绍亭竭力反对接这个项目,战线拉的太长不说,背调及公司资金风险这块都不明朗,需要调整的地方太多太繁琐,报酬再高也不值得我们投入那么久的精力。」 「卫邈夫妇怎么说?」 「一反常态坚决要接。没办法,他们是组长,说要接,那就只能接了。」 「我看资料里写着这公司从准备到上市花了一年半的时间,这么充沛的时间,你没摸清楚公司底细?」 冉泓抽菸的神色微窒,半晌喃喃道:「没有,藏得太深了。我以为是林又琥用来准备给林氏集团脱壳用的,谁知道查出一个叫甘琅的人,当我以为甘琅是法人,又跳出一个日本人,跟葫芦娃似的。」 在场人神色微妙,日本人?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第95章 走私风暴20. ◎「你在说谎。」◎ 冉泓能查到这么多已属不易。 冉家在灵河身份地位很普通, 否则不会在冉泓深陷泥沼之地还没办法援救。 让简无修在意的是这条消息他们没查到过。 他有此疑问,宣帛弈自然也有,便问:「你怎么查到的?」 「股市崩盘发生那件事后我第一时间就托人帮忙查了, 那个时候他们正处在收尾工作,让我朋友侥倖逮到条小尾巴查到那个日本人身上。」冉泓想也知道他们现在再去查的结果,不由得嘆了口气, 「查到那个人也没用, 两年前我又托人去日本调查,他已经过世了。」 人死如灯灭, 在这世界上的所有痕迹都将随着时间推移而被消磨。 没了身份信息, 名下银行流水帐单也都将被抹去,已无法验证那家空壳公司法人的最终归属人。 不得不说这句话一出, 在座人都是失望大于希望。 宣帛弈却没失望,也没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死了两年的人身上:「他死前有过要好的朋友或者亲属吗?」 冉泓当然也想过这个调查方向,神色恹恹的:「他是个孤寡老人。」 无儿无女,临死前住在疗养院内,连护工都是社会人员资助给请的。 「你手里还有他的详细资料吗?」宣帛弈不打算再像挤牙膏似的追问,资料会比冉泓说得更清楚。 想来冉泓也懂他的意思,低头捣鼓几下手机,将资料全发给了他。 「这是我近五年收集到的全部资料, 你们看看,能用就用,用不上我也无能为力。」 「看得出来冉先生还是很贪恋这人世间。」简无修不轻不重阴阳了句。 直接把冉泓阴阳的尴尬了起来,他磨叽道:「谁不想好好活着呢,世界那么好, 能多看两眼谁捨得死。」 详细了解过冉泓其人的简无修轻笑了声, 仿佛无形的巴掌拍在冉泓脸上。 想活着, 又怕被人弄死,不得不表面装作想死,背地里和人联手来讨要生机。 到底是世界太美,生人捨不得放手。 资料文件很大,每个文件夹都以相关事件和人员命名。 冉泓为了活命,真的想过很多办法,还曾经想过寻求简无修帮忙,最后在调查到对方的性格望而却步,只能一边像困兽似的在浔阳耗着,一边等待合适的合作人出现。 最终想为卫司融调查清楚其父母死亡的宣帛弈找上门来,冉泓也不是轻易答应他,那个时候薛韶玉早就先一步来过,比起宣帛弈,想弄清楚当年案件实情为哥哥报仇的薛韶玉本该是合作首选第一人,让冉泓没合作的原因很简单,薛韶玉的身份。 一颗金融界高高挂起的新星,先给林又琥打过工,现任飞腾实木风险顾问,这些身份太敏感了。 冉泓判断不出来薛韶玉究竟是真想给哥哥报仇还是打着这个旗号来接近自己,挖出想要的东西,最后将自己出卖了。 金融世家还讲究兄友弟恭,亲情至上那套吗? 冉泓不信,豪门世家里多得是污垢。 宣帛弈就不同了,先是书香世家又是肩负正义的检察官,最打动冉泓的还得是他和卫司融的关系,恋人。 一个哪怕恋人被迫出国仍坚持守候的痴心种,这种人最重情重义。 冉泓急需要这样的合作伙伴来摆脱长久以来的枷锁,当然,动作不能太大,免得引起四方注意,这也是最初他甩脸色给宣帛弈看的原因。 如今枷锁在拆,冉泓明白自己也该拿出足够多的诚意,在寻求合作方面,诚意是一块最好的敲门砖。 给的够多,警方和宣帛弈等人才会真的对他上心。 在安全防护方面,没有人比他们更懂。 冉泓想得很明白,资料交出去的那刻选择了躺平,能做的就到此了。 想法很美满,现实很骨感。 最先提出疑问的是看完资料的卫司融,开口前再三暗示自己要将这案子当做一件再普通不过的金融案件处理,可一说话就不对劲:「他们为什么要自杀?」 冉泓诧异地看着他:「因为有足够多的证据证明钱进了他们的口袋。」 「不是因为有人拿他们孩子做威胁吗?」卫司融问。 冉泓没有加重他痛苦的想法,遂特意避开这个说法,结果他自己反倒先提出来,让冉泓很意外:「有这方面的原因,更多的是当时摆在他们面前能选择的路非常少。我想宣检察官肯定知道这案件的证据链有多完整,如果不是参与案件的组员连续死亡,不会有人怀疑这案子最初是个阴谋。」 第252页 卫司融没有向宣帛弈求证,身为看过案卷的当事人之一,也哑口无言。 远远依偎着的简无修和余初则双双抬头看过来,只一眼便明白了,同时和做笔录的张锋锐交换个眼神,这事八成是真的。 「他们选择自杀还有部分是心理压力,后期发现这个项目是个巨大骗局,填不完的坑,还不完的巨债,会拖垮身边所有人。这个代价太大了,他们不愿意出也不想出。」冉泓说。 不,不是的。 卫司融脸色阴沉着打断还要说的冉泓,语气微扬满是反感:「你在说谎。」 他爸妈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子,对家人爱护又有信心,根本不存在什么怕拖垮身边人要去自杀。 十八岁的少年,还是很了解自己爸妈。 冉泓微顿,继而露出无奈来:「小卫先生,促使他们自杀的原因很复杂,家庭、事业及周围人的压力。你也知道你父母有多恩爱,绝不会留一个人独活。」 「所以你的意思他们选择去死独独留下我承担所有的痛苦了?」卫司融冷声问。 「你不要太激动。」冉泓缓缓道,尽量不刺激他,「我的意思是你父母当时在那种情景里选择了最恰当的处理方式。」 「他们不会那么选。」卫司融斩钉截铁道,「到底是谁给他们压力?」 冉泓立即露出被猜中的讳莫如深表情,眉头微皱着,似乎对卫司融这咄咄逼人的姿态无法招架。 这一刻客厅里只剩六人的唿吸声起此彼伏,竟有些说不出的诡谲感。 卫司融目不转睛盯着冉泓,大脑飞速展开搜索,整个案件里贴合冉泓描述的人并没有几个,在警方这边挂上钩的更少了。 他薄唇轻启,道:「林又琥。」 肯定句式。 像是求证似的看向了冉泓,这次冉泓仿佛心虚般躲开他的视线,皆是一脸不可说。 卫司融并不喜欢这种谜语人,声色难免严厉起来:「是不是他?」 冉泓避而不答:「没有证据。」 这是最致命的点,证据是警方唯一能将林又琥缉拿归案的依据。 这一说等于承认逼迫卫邈夫妇的就是林又琥。 比起没得到答案前的卫司融暴躁的情绪,现在的他宛如海浪过后的平静,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宣帛弈微皱眉头,伸手去勾他的手,没有得到回应,人像是陷入自己世界里。 这个样子的卫司融让宣帛弈充满担忧,他抬头看向观察两人的冉泓:「你还知道什么?」 「林又琥和飞腾实木现任董事关系很好,好到愿意和对方做戏拿下金家船只,估计还想对瑞龙集团下手。我怀疑林又琥就是靠割韭菜做礼物打开了和飞腾实木的合作,当然了,这都是我的猜想没有证据。」 「你该知道更早以前林氏集团差点破产。」 「知道,你比我更清楚林又琥是怎么度过那次危机的。」 冉泓和宣帛弈对视数秒,双双转开视线。 「林又琥那只老狐狸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对自己狠,对儿子更狠。」 宣帛弈问:「他对自己怎么狠?」 「在座几位不会知道林氏集团的危机全是他一手策划,就为搭上飞腾实木这艘大船。」 冉泓爆出的这一实情无疑是平地一声雷,惊到的何止是宣帛弈和卫司融,更是和林家为世交的余初。 「不可能。」余初惊愕道,「据我爸说林氏集团的惨败是一场意外,并非人为。」 「那就只能说余董事长识人不够清楚,那场意外真正的发起人就是林又琥,如果几位不信,可以把相关人员叫回来好好调查,不过别怪我打击你们积极性,那些相关人员想必也是死的死,失踪的失踪。」 卫司融倏然抬头:「失踪?」 冉泓颔首:「准确来说被送到了国外,飞腾实木买金家那些船可不像是做正儿八经生意的。」 卫司融直觉冉泓话没说完,他坐直身体:「飞腾实木真在做人.贩.子?」 只此一句话,冉泓就知道他们也注意到这件事,弯弯唇角笑起来:「那可不是普通的人.贩.子。」 简无修神色严肃起来,默不作声拨通了郑汝水的视频。 接下来的信息该是他们联手合作的小队队长都该知道的,郑汝水接通视频的第一眼就看见装修简约低调的天花板,刚想破口大骂简无修搞什么鬼,就见镜头慢慢转到了斜前方的人身上。 郑汝水定睛一看,宣帛弈和卫司融两手紧握坐在沙发上,正对着一个陌生的黑衣男人,男人旁边坐着捧着笔记本的张锋锐,端的是三堂会审架势。 这是什么大型拷问现场吗? 在苇河河畔花园四周寻访的郑汝水找了个公园公共椅坐下,摸出耳机戴上,静候审讯。 「哪来的人.贩.子送货能按一船十来个的送?」陌生男声疑问语调传了过来。 郑汝水神色秒变,卖人? 接着听见宣帛弈低沉又冷淡的问:「只送人?」 「当然不是,你把飞腾实木想得太简单了。」冉泓指间抽到一半的烟没有再往嘴里送,由着其缓慢燃烧,「他们还会送药品及一些不常见的珍稀动植物出国,我听说飞腾实木总裁是个很喜欢搞投资的人,总喜欢把钱花在莫名其妙的地方。」 郑汝水二话不说就让周查去调罗子垚的投资项目,这是个突破口。 第253页 宣帛弈说:「你说的这些都没有证据。」 「对,但凡有证据你们也不会找到我头上来。」冉泓很清楚自己的价值,「警方也苦于这点,不是吗?」 这句话冉泓是对着卫司融说的,走私案查到现在没有进展,一是那伙人够机警,二是痕迹抹的太干净了。 之前无从下手,现在可不一样。 知道不仅送走了人,还有别的东西,那就可以顺藤摸瓜。 不承认没关系,证据确凿总归反驳不了。 人消失的没影,购买记录和资金流动明细确实真实存在的。 身为检察官的宣帛弈很清楚郑汝水和简无修的行动能力,抬眼看着坦然到像没事发生的冉泓,似笑非笑道:「案子侦破,郑队和简队真该重金感谢冉先生。」 这手『无意』泄露线索的扮猪吃老虎真是高啊。 冉泓微微一笑:「身为公民,配合警方调查是我该尽的义务,不能收两位队长的好处,我很抱歉。」 宣帛弈可没看出一丝抱歉来,终日想利用对方勾得林又琥等人送点线索来,谁知对方早利用他们全身而退。 这份心思不愧是能入卫邈组里做组员的高材生。 别有深意的话说那么多,接下来聊得内容更广泛了。 从林氏集团的崛起到飞腾实木至灵河设下分部,再到南仪镇的烂尾楼,全部和这两伙人脱不开关系。 烂尾楼是飞腾实木的试水之作,可惜选错了地方,也错估市场,扑得一点水花都没有。 后来飞腾实木也在林又琥的建议之下投资过别的,皆颗粒无收,因此林又琥和飞腾实木的关系近乎破裂,最后靠着贷款一举回升。 冉泓:「小卫先生猜出怎么回事了。」 「林又琥把贷款的盈利模式献给了飞腾实木的董事长,重新博得其欢心,后续又详细提供校园贷的推进方式及还不上贷款衍生出来的盈利模式。」这是卫司融早先就研究过的内容,说起来头头是道,「久而久之飞腾实木的胃口被养大了,不再满足校园贷,就有林又琥推出巨额贷款,比如他亲生体会过的人脉偿还方式。崔又富就是其中之一。」 崔又富即是提供贷款金额的一员,也是最初受到巨额贷款的甜头之一。 和他结婚的李倩秀看似是因为孩子嫁过去的可怜女人,实际上是监视者,也是联络人。 这点在崔又富的遗物里有零点的痕迹,可惜卫司融悟到的太少,直到去监狱看过崔怀良,才有了新启发。 「那个放贷组织里的多数成员都和林又琥有关,崔又富也不例外。」 也就是说现在的林又琥就是那根藤蔓,破案的关键所在。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第96章 走私风暴21. ◎「他是我爱人。」◎ 有这一关键所在, 郑汝水和简无修双双行动起来。 其实自林又琥出现在警方视线内,两方就此人做过调查,否则不会知道林又琥和飞腾实木董事长来往密切, 每年往返两国的事。 再做调查,是有意将林又琥和曾经梳理过的案件关联起来。 有了灯塔般的调查方向,速度也快起来。 不到六小时, 简无修和郑汝水收穫良多。 同样的, 卫司融面前的笔电桌面文件肉眼可见多起来。 窗外阳光明媚,客厅内冰凉如冬, 卫司融抱臂盯着还在传送的文件界面发呆。 一杯冒着热气的菊花茶放到面前。 宣帛弈顺势坐到他对面:「简无修他们先回去了。」 「冉泓呢?」 「简无修派另一队人秘密带回警局, 得保护起来。」 那是目前能指认林又琥的唯一人证,在简无修心里宝贝着呢。 卫司融无意识转着杯子, 喃语道:「他说我父母不是因为我受制于人跳楼的。」 就知道这句话会在他心里留下疙瘩,宣帛弈很无奈。送人走的时候装作若无其事,谈及正事也是雷厉风行很专业,这一空下来就揪不住的想。 倘若真的可以选,宣帛弈倒希望他现在忙起来。 「你不相信?」 「说句让你生气的话。」卫司融缓缓抬头看着有所感的宣帛弈,扯了下唇角,「我甚至想过你提前和他打过招唿,就为不让我那么愧疚。」 「你知道我会生气还要特意说出来。」宣帛弈板着脸, 「在你心里,我能为你思考周全到这份上?」 未免太高看他了。 不过是一句取笑话。 谁知卫司融握住宣帛弈的手,脸上全然不见笑意,口吻温软又带着往事皆过的唏嘘道:「对,我就觉得你为让我开心愿意殚精竭虑去布局, 去换算, 去谋取。」 宣帛弈心头沉甸甸的, 他的话分量太沉太重,使得宣帛弈不太敢随便应许。 怕有朝一日没能达到他想要的高度让他失望。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卫司融忍不住问,实在是宣帛弈的眼神太幽深,弄得他浑身不适,顶不住了。 「古代女子以夫为天,没想到卫顾问仍以此为榜样呢?」 调笑得卫司融脸红了,推开他的手,没好气道:「你想得美。」 他的真心让这傢伙当玩笑了,真是分不清轻重缓急。 「我知道,我会努力。」宣帛弈说,对上他怔神眼神,许诺道,「我知道卫顾问想望夫成龙,我不好好上进哪对得起你啊,会的。」 第254页 说分不清,这又来表诚心了。 一时间卫司融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所有心事和担忧都让这人知悉,他不用做什么,按部就班做自己就好。 波动不停的心被熨平,卫司融轻嘆:「知道当年真相併没有让我感觉到很轻松。」 「真相不是终点。」宣帛弈说。 至少这个案件需要做的是顺着真相查出更多细节,进而将真正该被法律制裁的人抓捕归案。 卫司融轻声说:「想抓到他不是容易的事。」 做那么多年的老狐狸,比谁都狡猾。 宣帛弈淡笑道:「不好说,还记得来浔阳前我说过的话吗?」 「他会约我见面?」卫司融记得最初来这的目的就是为拿到和林又琥见面谈判的最强有力筹码,现在冉泓在他们手里,人见过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还顺着查出不少事情,那林又琥的约见何时会来? 「急了?」宣帛弈见他皱皱鼻子想反驳,便道,「快坐不住了,他的人很快会得到冉泓被带走的消息。」 「你特意透露给他的?」卫司融猜测道。 「不给他点危机感他怎么会知道死亡之刀悬挂于头顶了呢?」 卫司融被这中二话逗乐了下:「你也不怕他提前得到通知先跑路了。」 宣帛弈摇摇头:「跑不掉的。」 话里话外是吃准了林又琥要留国内等待调查结果后的处理,他不由得狐疑:「他被限制出国了?」 「没涉及任何案件,他拥有公民的权利。」宣帛弈没说原因。 被煳弄的卫司融转过脸不看这吊胃口的男人,拿过笔电放在腿上:「我有事要忙,请宣检察官暂且迴避。」 还生气了。 宣帛弈身体前倾往他面前讨嫌:「不多问两句?」 卫司融撩起眼皮子看着眼底含笑的美人脸:「我不问。」 「行吧,那我不讨人嫌。」宣帛弈起了捉弄他的心,不问就不说,施施然站起来,「那卫顾问忙,我看看附近有哪些好吃的,准备准备晚餐。」 卫顾问冷笑,就不问,憋不死你。 等宣帛弈走到房门口,还没等到他的挽留,悄默默转头去看,只看见他冷酷无情的背影,今天争气沉得住气了。 看来成长了,不再轻易用练字来做交易。 宣帛弈倍感欣慰的同时又很惆怅,这以后该拿什么藉口再骗小男友天天滚床单呢。 愁啊。 没愁到两分钟,就见缩在书房里说有要事处理的人主动站到他面前,神色冷峻道:「林又琥约我见面了。」 昨夜两人有事早睡,没能欣赏到浔阳如梦如幻的绚烂夜景。 今夜有人盛情相邀,两人一身轻装登上早停靠在岸边的游轮。 两层小型游轮,轮渡上没有任何标识。 在两人登船前先注意到有人正居高临下往下看,卫司融抬头,和一脸冷漠的林雎隔空对视数秒,两看两相厌转开视线。 进入船内,自有人领他们往里走。 外看平淡无奇,内在奢华至极,连脚下走得地板都是上千一块,更别提各式各样的珠宝展示和珍贵收藏品。 这条从船入口到宴请客厅的长廊不是过道,更像是炫富的展厅。 卫司融越看越心惊,资料里给的林又琥身价并没有这么豪,故意做手脚了? 他偏头去看宣帛弈,对方不显山不露水,仍旧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淡漠模样,仿佛这些东西入不得眼。 出于对自家男朋友的了解,估摸着是真不在意。 或许情绪会感染,他渐渐也冷静下来,再看那些东西只剩下欣赏。 长廊转过弯就能看见正厅,厅内不大,只余一方用餐的大圆桌,正对面摆着四套黑色真皮沙发,沙发上铺着貂毛毯子,中间置放长形玻璃茶几,摆着一套完整的茶褐色茶具。 此时茶具浸泡在浓白的水雾里,有人用热水在洗涤。 卫司融顺着那只手看见了正襟危坐的中年男人,他长得非常端正,五官让人挑不出错,静静看过来的眼睛很宁静,似黑夜里泛着冷光的无垠大海。 明明他着装轻便,神色淡淡,却无端让人生出些许恐惧来。 庞大的压力从他身上排山倒海般倾向了卫司融,似要打得人措手不及。 这压力离卫司融不到两步远不得不停下,有人超前迈出小半步,半是维护半是出头道:「林董事。」 林又琥不得不看向说话的人,毕竟事先早就有所调查,没装出惊讶,只平静道:「宣家侄子对他很宝贝。」 这便是相熟了。 卫司融蹙眉,只因林又琥对宣帛弈的称唿。 宣帛弈谦虚道:「他是我爱人。」 「不知宣老爷子知不知道自己的孙子带着个男人四处宣扬说是爱人。」林又琥话语间满是不耻,「你真宝贝他就不该将他暴露过多。」 「我的家事自然有我家里人料理。」宣帛弈含蓄道,这已经很不客气了,言下之意关他一个外人哪里事。 林又琥并没生气,转而多看卫司融几眼:「你好歹也是名校出生,要见他为你和家里人闹翻了?」 卫司融轻笑:「是与不是也轮不到林先生来说吧?我能从和我男朋友恩爱的时间挤出点来见你,不是来听你挑拨离间。有话请说,别再拐弯抹角,我很忙。」 第255页 多少年没人在林又琥面前说过如此直白的话,他不悦地皱眉:「受过的教育全忘了?」 「抱歉,我的父母教导我做人千万不要以德报怨,否则会被恩将仇报。看,我爸妈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吗?」卫司融死死盯着林又琥,一字一句道。 被注视的林又琥居然有那么片刻的心虚,想要躲开他的视线。 转念又想,这就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又有什么好怕的? 林又琥直勾勾看着他:「我知道你在追查你父母的死亡真相,但容我说句,我和他们的死并没有直接关系。」 别的不说,上来先将锅甩干净了。 从这话里不难猜出林又琥猜到冉泓开口了,这才轻描淡写要摘自己身上的累赘。 卫司融没着急回答,而是走到林又琥对面坐下,目光落在还在煮的透明水壶上,里面的水随着水温升高在翻涌,气泡逐渐变多,热气也越来越汹涌,呜呜声顺着水汽飘出来。 很快濒临开水的水被人工打停了,水温停在90c。 林又琥拎过水壶往洗过一次的茶盏里注入热水,倒满三杯才将水壶放到旁边。 「尝尝。」 一盏茶盏放到卫司融面前,另一杯则放到还站着的宣帛弈所在方位。 三人同处静谧,似先前的剑拔弩张不曾发生过的意思。 温软甘甜的茶水一入口就能凭藉优越口感断出其不凡的价格,卫司融浅尝便放下了。 林又琥看见便问:「不合口味?」 「铜臭味太浓,我喝不下去。」卫司融不轻不重道。 林又琥笑了下,看眼从没动过茶盏的宣帛弈,知道刚被打断的话题无论如何是善了不了,哪怕要说,也不能如这两小子所愿轻易说出口,他低头品尝,不去管这两不识好歹的货。 宴会厅里再次安静下来,这次氛围又变了,满是暗潮涌动,稍有不对,就有足以淹死人的波涛而起。 风静云止,一切都处在微妙平衡。 突然,一串极不和谐的脚步闯进来打碎了平衡,使得三人先抬头看向脚步声方向。 林雎双手插兜慢悠悠晃了进来,很随意道:「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来都来了,那么大个人谁还能真无视了? 卫司融站起来:「既然林先生有别的事,今天到此为止。」 「等等。」林又琥叫住了他,这次能把人约出来是因为手里有对方想要的东西,下次就不好说了,机会通常只有一次,不能轻易放过,「我句句属实。那个项目是由我牵线搭桥交过去,我也和你父母说过,情况不好及时止损,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强行继续做。」 「你是这么对他们说的?」卫司融转身看着镇定的林又琥,「为什么我听说的是另外一个版本呢?」 「什么版本?」林又琥问,「说我不择手段威胁他们,必须接项目吗?」 卫司融唇角微挑,沉默着哂笑。 「你是个成年人,又在市局工作这么久,该知道事实要依靠证据说话。冉泓对你说得那些有证据吗?你怎么确定他对你说的那些不是别有用心。」林又琥缓缓道。 卫司融奇道:「难道不是林先生现在对我说得这番话是别有用心吗?」 被将军的林又琥脸上闪过丝戾气,转眼恢復平淡:「我只是想要一个清白。像这种害人的事,我从没做过又谈何来的别有用心呢?」 「我真是佩服林先生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卫司融笑意短暂存在两秒又冷下脸来,「照你的意思,我父母愿意花一年半时间去帮个来路不明公司上市是他们自己的想法了?」 「关于你父母在界内的盛名不用我多做重复,你也清楚,那这种时候还能有什么事让他们更名声大噪呢?」林又琥话术圈套一个接一个,「创造传奇,没什么比这更辉煌,更有价值。」 卫司融握了握拳头,硬的想打人。(是说拳头)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第97章 走私风暴22. ◎他俩不识趣,弄死就是。◎ 他的父母何时是这种想充当别人心中英雄的狂妄之人? 这个说法彻底激怒了卫司融。 他再看林又琥没了先前的淡漠, 可谓嘲讽十足道:「林先生说错了,我看想做这种人的是你才对。不然林氏的崛起、崔又富等人的财富密码哪来的?我想他们从林先生手里讨得好处的同时肯定也感谢你。不是你,又哪来那么多好处得呢?」 「想必当着你的面, 他们说尽人世间最谄媚的话,也让你体会到被人阿谀奉承的滋味,现在回想起来很满足也很不舍吧?崔又富是你最喜欢的一条狗, 偏偏为保密不得不设计他死, 午夜梦回你怕过吗?」 林又琥勐地皱眉。 「最近抱月港湾审查严格,船只容许上货, 哪怕船员家属要跟着, 也要出具证件证明,这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也让你那位好朋友对你颇多不满了吧?」 「林先生,路子走得不对永远走不长远,就像边山镇冒名顶替谭所长那位,他大概永远想不通山高皇帝远,会有一朝阴谋败露,被他的好老师见死不救。」 林又琥的眉头又松开了,喝完杯里最后一口茶,他嘆息道:「没想到警方查到了这么多东西, 那你和宣家侄子这趟约赴的就不是那么明智了。」 第256页 「哦,你想挟持我们换个活命的机会吗?」卫司融轻笑问。 他一脸无畏,看起来做好鱼死网破的打算。 而林又琥超乎他所料,也跟着轻笑道:「年轻人火气别那么大,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靠你们换命?再说, 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三没违法, 好端端跑什么跑?」 事到临头, 他浑身上下就一张嘴最硬。 卫司融说:「你真觉得自己做下的事没留任何罪证?」 「我没做过错事哪来的罪证?」林又琥从容的样子像极被逼良为娼的清白人,「我请两位来就为解释清楚卫邈夫妻当年做事的初衷,没别的意思。也希望你能早点走出阴霾,有宣家侄子陪伴在身边,你这辈子衣食无忧。这样我觉得你父母在泉下有知也会知足。」 「你还真有脸说啊。」卫司融感嘆道,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懂得颠倒黑白的人。 「有什么不敢说的?」林又琥微微一笑,「我说的可都是事实啊。」 「林先生。」卫司融暗藏危险道,「你最好祈祷你的小尾巴收干净了。」 真落到他手里,他要让林又琥脱掉几层皮。 林又琥站起来往卫司融面前走,走到跟前停住,将人上下打量一遍:「刚才你提到抱月港湾的事,既然说了,不如来做一笔交易?」 宣帛弈将冷脸的卫司融轻轻拨到自己身后,不卑不亢道:「你想谈什么?」 「还真是护得紧。」林又琥称奇,又看眼远处看热闹的儿子,「但凡你有宣检察官三分用心,余初早是你的人了。」 莫名其妙被殃及到的林雎脸上奇差:「和人谈交易就说你的,我的事不用你管。」 欺负了儿子,林又琥心情莫名愉快,翘唇又看着眼前戒备满怀的两人:「这么怕我对你们下手,还坚持要来。你们也很期待我说出要交易吧?」 卫司融和宣帛弈神色不明。 没个正形的林雎走过来朝他俩投过怪异一眼,对自家暗自得意的爹说:「他两这趟来根本不想和你谈交易,单纯想看看你是不是因为冉泓的落网而狗急跳墙,我说爸,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在搞交易那套,落后了。根据咱们年轻人的谈事方式来说,能做就做,不能做也要拖你下水。他俩现在人就在这,依我说,不如把人绑了向警方要一条通往国外的道路。」 真出国了,谁也管不着他们。 别的不说,就近可以去日本,那有老朋友,假以时日就能东山再起,何苦在这看别人脸色生活? 林雎把事情想得过分简单,引来林又琥怒视,低声斥责:「你懂什么?」 在老朋友那有价值还不是因为在灵河这独一份能提供金钱的方式吗? 到日本,不说人生地不熟,困难时候连个能帮衬的都没有。 大家都是商人,商场无真情,只会在你落魄时候落井下石,不会有雪中送炭。 再说真从灵河用卫司融和宣帛弈做资本索要逃跑路线,会变成国际通缉犯,那时候麻烦更多。 林又琥想要的是两全其美的退路之法,不是到哪里都要吃牢饭。 他的动机被林雎看穿了,发出声不加掩饰的嘲笑:「爸,真的不行,一旦他们拿到证据就会把你送进监狱,想想你曾经做过的事,我觉得吃几粒花生米都不为过。」 这等于是给他爹挖了个坑。 林又琥脸色微变,呵斥道:「喝多了就滚回去睡觉,不要在这胡言乱语。」 林雎后知后觉看向面色不变的两人,呵呵一笑:「你看他们多淡定,肯定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啦。爸,这世界上唯有死人最能守口如瓶,你考虑下。」 搅和完这趟浑水,林雎跟脚步不稳似的转身又往来时路走,看着像是专门为这件事跑一趟。 尚且不知道林又琥感觉如何,卫司融和宣帛弈心里却不太平。 首先是知道林又琥有过不法行为,具体是什么,还得追查,横竖他最为亲近的儿子亲□□料。 其次就是最大的麻烦,他俩是否真能活着离开这里。 没有林雎打岔,卫司融不会产生这等疑问,恰恰是没料到那疯狗今晚也在,还挑起了林又琥的杀人之心,这就不太好办。 在林又琥抬眼看过来的时候,卫司融压下一切烦扰思绪,微微动手牵上了宣帛弈的手,握得很紧。 宣帛弈脸上的淡然不见了,眼眸微眯暗含警惕地看着林又琥。 「你们不用那么紧张看着我。」林又琥转身往沙发那边走,刚坐下就指着对面说,「再谈谈?」 现在还肯好言好语相劝,如果执意闹僵,是什么后果两人心知肚明。 卫司融又握了握宣帛弈的手,像是在藉助力量,昂首挺胸走到指定位置坐下。 林又琥很满意,懂得识时务的人总归活得长远:「他的混帐话别往心里去,那是在和我作对的气话。不过他有句话说得对,合作这事儿能做吗?」 「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答应林先生要合作了。」卫司融轻声道,眼角余光扫过船舱门口,那儿悄无声息多出来四个黑衣保镖,各个身材魁梧像个练家子。 他心里冷笑,嘴上说着别把林雎的话放心里,实际上还是按照儿子的提议做了准备,真是个好表里不一的伪君子啊。 林又琥客气一笑:「是我用词不当,交易。」 第257页 「你想做什么交易?」卫司融问,话音刚落,肩膀就多出一只很有重量的手。 是宣帛弈,他眉头微皱,眼里皆是不贊同。 和林又琥谈交易就是与虎谋皮,这人没一点儿好心,这答应了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宣帛弈不可能看他做傻事。 卫司融当然清楚他的担忧,抬手轻拍他手背,给予一定的安抚,直直看着林又琥:「我想林先生很清楚我想要什么,交易成功与否,就看林先生到底有多少诚意。」 「我听我那不成气候的儿子说,上次卫先生不识好歹驳了他的提议,事后我问起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把他臭骂一顿。时隔五年卫先生从国外返回,挤进市局工作,无非是想查清其父母当年死亡真相,他不懂其中关系,惹得卫先生不高兴,我在这替他道歉。」 「用不着。」卫司融不接受这假惺惺的道歉,忍着厌烦道,「既然林先生心里门儿清,那就请吧。」 「哎,卫先生别着急啊。」林又琥从不做亏本买卖,哪能轻易就被他忽悠的开口,笑眯眯道,「我说出真相,你把冉泓交给我。」 口气不小啊,卫司融听笑了,笑得眉目弯弯:「林先生是不是忘记冉泓现在在警方手里?不说我没那个本事,就算是有,这里是浔阳地界,我一个灵河的乱来像话吗?」 林又琥意有所指道:「我认为卫先生能办到,有人说简队长非常欣赏你。」 这人假装拎不清,卫司融也只能虚与委蛇,假装很无奈道:「他再欣赏我,也不能将到手的证人再送来给我啊。」 「我始终觉得卫先生是个奇才,能做到很多我做不到的事。」林又琥不死心。 卫司融眼睫轻垂,遮住眸中的沉思,再抬眼便是嘲笑:「仔细算起来,林先生活了两个我的年纪,怎么会生出这么不靠谱的想法?」 「这样,你把冉泓交给我,我对你父母的事有问必答,另外附送一份飞腾实木违法的确凿证据,让你对他们有个交代。这两者加在一起分量很重,足以换一个冉泓。」林又琥自认这是个非常丰厚的交易,卫司融头脑正常点都该哭天喊地求着说好了。 卫司融左右晃着看林又琥,眼里全是看不懂,也不说话。 这让以为胜券在握的林又琥有点喝不下刚沏的新茶,囫囵品了一口,便放在桌上没再动,由着卫司融打量。 「弈哥,你说他那么着急要换回冉泓,是藏着不得了的秘密吗?」卫司融仰脸看向身后站着的男人,和宣帛弈看过来的视线相接,一触即分。 林又琥心里咯噔,知道刚才操之过急,说太多太快,失去谈判最重要的核心。 不要太快暴露底牌。 只不过……林又琥看向被堵住的大门口,真正的底牌还没亮相,用不着慌。 或许是暗示起到作用,林又琥底气十足道:「我把他要回来是想亲手给他个教训。」 「拿那么重要的两件事换回一个涉案人员,就为给人家个教训,我竟不知道林先生心肠这么好啊。」卫司融讥笑道。 「年轻人的格局太小了。」林又琥老神在在道。 「那请问你那位日本朋友知道你为了打开格局把飞腾实木当筹码换给我吗?」卫司融一刀落在林又琥要害上,又准又狠。 林又琥倏地捏住茶盏,阴测测看向卫司融,语气不再像先前那么好:「我劝你们最好做出个明智选择。」 否则他就不保证两人能活着走出这艘游艇了。 卫司融忍不住笑起来:「林先生,我想你可能对我有错误认知,比如什么充当英雄的孤身闯虎穴。」 林又琥刚要动,就发现黑夜里好几道不同角度的红色射线朝自己打过来,落在心脏和额角地方,隐约的逼仄感迎面而来,稍有不慎就会被一击毙命。 很窒息。 「我没那么爱逞□□司融轻笑,借着牵住宣帛弈手的力量缓缓站起来,笑容跟着收敛,凝视着林又琥变差的脸色,「我想林先生很清楚这几道线的意思,不用我多做解释吧?」 林又琥脸色铁青,终日打雁一朝被雁啄,真是大意了。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冉泓,让他心甘情愿吐露全部事情。」卫司融还不忘给人施加心理压力,「在我查全你犯罪的全部证据前,你可千万要保重。」 「你敢!」林又琥一拍桌子要怒骂,他人乱动,那几道线却丝毫没抖动得跟着他的致命点挪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老命在人家手上。 「我有什么不敢的?」卫司融冷声问,「你敢做就不要怕我查,你这个人,我抓定了。」 卫司融不欲继续浪费时间,率先往外走,落后两步的宣帛弈回头看脸色阴下来的林又琥,唇角微弯:「林董事,我早说过,你制止我查的事终有一天会有比我更强横的人将之曝光,现在我很高兴,你呢?」 林又琥非常生气,气到保镖请示是否放人的时候,抄起那套价值千万的茶盏往门口砸去,语气藏不住的愤怒:「让人走。」 看不见没等他们把人留下,自己先把命留没了啊? 这帮没眼力见的混帐东西,要把人气死。 有林又琥的话,保镖们再也不敢拦,由两人大摇大摆一路顺畅上岸,最终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而林又琥转身把剩下几个茶盏连带着茶壶一套全部砸了个稀巴烂,怒火中烧的后果就是胸膛起伏的厉害,心脏隐隐作疼。 第258页 黄毛小儿,居然敢这么算计他。 他心生杀意,这两人不能再继续留着了。 「哟,这不是你最爱的那套茶具吗?」 败家子讨嫌的声音去而復返,林又琥沉着脸骂道:「你又回来干什么?」 林雎单手撑着沙发翻过来坐到他对面,露出个灿烂笑容:「我来帮我亲爱的爸爸解决困扰啊,他俩不识趣,弄死就是。」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下个月尽量保持日更啦,快完结有点卡。 第98章 走私风暴23. ◎「秘密情人?」◎ 卫司融向简无修表达完感谢, 又发去一千红包,请对方帮他向今晚配合出演的兄弟们道谢。 开车的宣帛弈单手抵着下颚,看陌生又相似的夜景从路两边划过, 他语调很沉:「回灵河吧。」 那儿才是他们的大本营,在这固然有简无修帮忙,可到底不是本家, 很多时候有力使不上。 卫司融收起手机:「我在和郑队沟通。」 「沟通要不要离开这?」 「我直觉今晚的事不会只发生这一次。」 就凭林又琥目送他俩那时候的狠劲, 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冉泓现在被简无修保护,安全无虞。倒是他俩虎口脱险, 知晓对方暴露过多的同时也给人带去危机。 卧榻岂容他人酣睡? 收拢不成, 交易谈崩,林又琥会用别的法子让他们闭嘴。 「或许真要请两位保镖了。」卫司融说。 宣帛弈多踩油门, 车速轰然飙升:「还是想留在这里。」 不咸不淡的听不出喜怒来,卫司融口吻放松道:「在等林又琥的二次约见。」 宣帛弈不明意味笑了下,不继续讨论话题。 来浔阳第三天,卫司融和宣帛弈分开行动。 他上了余初派来接他去市局的车,宣帛弈则打着拜访故友的旗号出门,考虑到白天工作繁忙,两人约好晚上见面。 来接卫司融的也算老熟人,是余初好兄弟窦庆枫。 浔阳生态公园项目正式开工, 他作为建材方的主要负责人时时在现场出没,以防有人偷工减料,造成声誉影响。 这次是被余初临时叫过来救急,任劳任怨,就是嘴碎了点。 窦庆枫:「我听初初说你们要在浔阳待段时间, 查很重要的案子。是和咱们上次碰见的那些有关联吗?」 见卫司融头疼地捏捏眉心, 一脸不可说, 窦庆枫为他找上个体贴藉口:「我懂我懂,警方秘密办案,不方便外露。是我多嘴了。」 人健谈又风趣,勾得卫司融张了张嘴:「没事,还在查,等查清楚后简队长会有个完整交代。」 隐晦提到不方便泄露的事。 窦庆枫爽朗一笑:「我相信简哥能查清楚。卫顾问,谢谢你啊。」 卫司融被谢的一脸茫然:「这怎么说?」 「那个什么,就几个月前生态项目还在竞标期间,你们队长亲自给我打电话,让我出门在外多注意,没事就把车子送去维修维修。」窦庆枫上次见他就想道谢,可那时候他有要事在身,人又多就没顾上,「你们队长说是你提议给我们这些和瑞龙集团关系好的合作商打个招唿。」 「哦?」卫司融依稀记得有这回事,不知窦庆枫旧事重提是为什么。 「我把常开的三辆车送去维修,发现有两辆车的剎车片被人动过手脚。」提到这件事窦庆枫就来气,剩下那辆车油箱盖被人拧开了,「还碰上好几次人为的高空坠物,不是我那几天神经紧绷,人该躺在太平间。」 不能瓦解掉瑞龙集团,就从合作商头上下手,还真有人敢乱来。 卫司融问:「抓到人了吗?」 「抓是抓到了,没问出有用的,都说和我私下里有仇,看不惯我为人之类的。」窦庆枫咬牙切齿道,「谁都知道那是藉口,没证据撬开他们的嘴。」 「你报的案子没到过我们手里。」要真接触过,卫司融会有印象,也会想法子持续跟进。 窦庆枫无奈:「这就是再普通不过的民事纠纷,到不了刑事案件程度。」 一般到那种程度的,人得直接躺法医解剖台。 卫司融知道案子转到他们这来的流程,像窦庆枫说得那种情况,最多会被民警劝调解,不会真闹到打官司的地步,对双方没好处。 「最近还好吗?」 「项目招标结束后就好很多,加上我很注意,没再发生这类事情。」 「那就好。」 即便如此,卫司融还是给周查发消息,请他帮忙调查调查窦庆枫那几件民事纠纷案,说不定会有意外收穫。 消息刚发过去,周查的语音电话就打过来。 「卫顾问,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卫司融若有所感,还是把揭露惊喜的权利留给对方,顺着问:「什么?」 「抓到毁容女尸案的兇手了。你大概没想到会是老熟人。」周查语气有按不住的兴奋,可见案件进展带来的新突破有多能鼓舞人心。 「谁?」卫司融还真生出好奇心来了。 「珠宝抢劫案下落不明的三名劫匪,一个没跑掉,全被逮到了。」周查是真高兴,上次杨甜甜案引得抓到的钟伦,没能提供太多有效证据,导致后续追踪十来天没有头绪,现在被女尸案愁的头疼,谁知柳暗花明。 第259页 卫司融当真意外:「那三个是不是知道抱月港湾走私的事?」 「这要等审讯结束。哦,我现在在抓捕现场,人刚被逮到。」话密的周查说到这时候才想起打电话的初衷,「你要的数据我得让小茹帮你调。」 「不妨事。」卫司融说,「先查毁容女尸,有需要我帮忙的随时联繫。」 「哎行。」周查刚要礼貌说个结束语,就听见远处的郑汝水大着嗓门喊几句话,距离不远,让卫司融也听见了,又听周查重复道,「卫顾问,头儿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担心他在浔阳继续待下去,会连人带心被拐在那回不去了。 卫司融轻笑道:「最多三天。」 这是给林又琥预留时间,三天想不明白,他得怀疑林又琥背后是不是还有高人。 周查嘿嘿笑起来:「我会向头儿转达。」 「嗯,你忙吧,我该下车了。」卫司融看眼窗外浔阳市局的大门口,那儿站着个有过数面之缘的副队长,对方正皱眉和一个身形小巧的长髮女人交谈,看起来闹得不太愉快。 电话挂断,他对驾驶座的窦庆枫说:「谢谢你今天送我过来。」 「没事,举手之劳。」窦庆枫摆摆手,「回见。」 卫司融点点头,推开车门下去。 浔阳的气候再舒适,这也是深秋,风有些凉,吹在卫司融脸上,冻得他眯了下眼睛。 打他一下车,张锋锐就看见了,边抬手打招唿边应付眼前人。 「你的要求我理解,他是你老公的同时也是犯罪的一员,不能因为你不介意就释放。」 长发女人哭哭啼啼道:「我知道那么做的原因,平时工作太忙,顾不上他。他耐不住寂寞,想找个人陪,这都是我的错。」 张锋锐办过那么多次案子没少碰上这种把错往身上揽的人,说过八百遍还是很客气:「错与不错不是你说得算,他这个事情已经移交给相关人员持续跟进。你现在来找我没用,我不负责这块。」 「可是是你把他抓紧去的啊?」女人咆哮道。 张锋锐词穷。 这时听戏听大半路的卫司融走到张锋锐身边,往眼睛都哭红肿的女人脸上看一眼,女人蓦然见到个俊秀小伙,下意识将人从头到脚扫一遍,眼里虚假的哭意换算成金钱,熟悉的商人做派。 卫司融收回视线,低声问:「什么情况?」 「前两天协助扫黄大队办案,抓到几个嫖.娼的。」张锋锐简短扼要道。 再结合刚听完的话,卫司融再看向悲伤欲绝的女人顿时不理解了,那种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究竟有什么好要的? 长发女人被卫司融的眼神伤到了,怒视道:「看什么?」 张锋锐是替简无修来接人的,哪能让人还没进门先出事,当即伸出胳膊虚虚隔开两人,对卫司融说:「卫顾问,走吧。」 这息事宁人的态度很明显,卫司融也没想节外生枝。 抬脚往里走之前,还是忍不住扭头说句:「看个为垃圾丢失自己的可怜虫。」 一句话把女人惹毛了,指着他破口大骂:「你懂什么?那是我十多年的青春。我爱怎么为他就怎么为他,干你什么事?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啊,别以为自己人模狗样懂很多,叫你声顾问,真把自己当回事啊?」 骂声太响亮,惹得听见的人纷纷探头朝这边看过来,相熟的还会眼神互换,窃窃私语。 张锋锐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前对卫司融好声好气道:「老大在等你,有个麻烦人需要请你帮忙,事关紧要,很急。」 后回头试图口头阻止要跟上来的女人:「女士,警局重地,不要大吵大闹。你先生的案件早移交扫黄大队,请速去那边处理。」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警察,我以为你是个好人才来寻求你的帮助,谁知道你竟然和这个小白脸是一伙的。你做一套说辞又一个推託,不就是想要钱吗?」女人强词夺理,生得一张能言善辩的好嘴,「我给,等着吧你们。」 卫司融实在听不下去,站在台阶回身冷冷看着闹场的女人:「那么喜欢他可要守住了,祝福你们锁死,千万别随便放出来祸害别人。祝你们幸福。」 说完他不再去管女人,快步进大厅。 身后还能听见女人骂骂咧咧的叫声。 张锋锐叫人来收拾残局,紧跟慢跟追上卫司融:「不好意思啊卫顾问。」 如果不是他,卫司融不会摊上这种麻烦事。 「没。」卫司融越想越觉得那女人不对劲,眉间仍有疑惑地看着张锋锐,「扫黄大队要抓的人都抓到了吗?」 「只抓到几个嫖客和小姐,拉线的人跑了。」张锋锐说。 「那女人他老公有什么特殊的吗?」卫司融顺着张锋锐指的方向走,路途的生面孔皆对他投来好奇目光,卫司融一律视若无睹,心思全在刚那女人身上。 张锋锐觉得他的关注点很奇怪,还是老实回答:「无所事事,每天在家里就是买菜做饭洗衣打扫卫生,晚间出门活动两小时。」 「查过他手机吗?」卫司融拾级而上。 「很干净。」 「查查他身份证在各大运营商那办理了几张电话卡,另外……」卫司融走到走廊窗户前,看眼被两位女警强制送到门口的长髮女人,「她的通讯记录应当很有意思。」 第260页 张锋锐一点就透,抓紧给扫黄大队的人打电话,再让人紧盯着女人,别打草惊蛇。 等挂断电话,张锋锐奇道:「卫顾问怎么看出来的?」 「没什么,先等落实再告诉你原因。」卫司融笑了下。 之前张锋锐不是很理解简无修那么渴望队里有心理犯罪学顾问,经过刚那件事,张锋锐真想知道结果,也想知道心理顾问是不是真那么牛。 会议室门大开,卫司融和张锋锐走到门口,就看见在里面打电话的简无修,人也没避着他们。 「我知道,给我盯死林雎。林又琥那边不用担心,他不可能说走就走,那么大的产业捨不得。」 「罗子垚的证据链快完整了,很快能抓回来。别再给我添堵啊,这人很重要的。」 「啊对对对,我请了一位高手回来相助,绝对能完成任务。」 「局长,你在外地开会就不要操心家里的事,我能给你添麻烦吗?放心放心,灵河来的同志,那我必须好好招待啊。什么?郑汝水打小报告说我非法拦截他的队员,这不存在,别听他胡说。」 「好的,我知道,会在年前给个交代的。」 简无修丢下电话,端过温热的水喝完大半,沖卫司融笑:「让卫顾问见笑了。」 「不会,人在哪里?」卫司融问。 「根据冉泓交代,我抓到了薛绍亭当年的秘密情人。」 卫司融愣了愣:「秘密情人?」 「对,这个事情几乎没人知道,还是有次薛绍亭打电话被冉泓听见,他多嘴问一句才得知。」简无修看他表情就知道这个消息的重要性,咂巴了下嘴,「老实说这算意外收穫,连冉泓都说只能试试,对方那么狡猾,不可能还在国内。」 「她是怎么回事?」卫司融问。 「黄嘉绫,女,二十九岁,边山市人。五年前在灵河刚大学毕业,入紫绶锦园附近的幼儿园当幼师。」简无修把文件推到卫司融面前,「她肯交代的很少,比如和薛绍亭的关系,人死后的去向等等,再要追问她怎么成为对方情人,为什么离开灵河,就不愿意再说。」 有紫绶锦园四个字,卫司融接文件的手不期然抖了下。 突然想起他父母死前见过的那些人,熟知小区监控的方向等等,这不是熟人根本不知道。 他没急着打开看,先问:「她认识冉泓吗?」 「不认识,她说薛绍亭控制欲很强,除开每天工作不会让她见任何陌生人。」 这并不符合常理,毕竟她是名幼师啊。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第99章 走私风暴24. ◎「他呢?」◎ 「卫顾问也觉得这个说法很矛盾吧?」简无修不如专业人士, 看人的基本本事还是有的,他咬着不知从哪摸出来的糖,话音含混, 「我问她在幼儿园不用见陌生人吗?她说薛绍亭对这方面宽容度还算大,知道她的工作性质,不能接受的是她私下里见外人。」 也许这世界就是有这种性格奇特的人, 集矛盾与宽和于一体。 卫司融仔细回想记忆中的薛绍亭, 对方始终表现的谦和温润,像古时候的温润公子。 是否表里如一, 人死好几年, 早就无从考证。 现在冒出来的这位秘密情人给他们呈现了个完全不同的薛绍亭,能不能信还是个未知数。 卫司融拉开椅子坐下:「冉泓怎么和你提到黄嘉绫的?」 「不能算是他先提, 是我问的。」简无修说。 把人带回来不可能当个菩萨供起来,该走的流程还要再走,先前在宣帛弈那,时间紧任务重,挑他想知道的问。 回到市局情况又不同,他们需要问的实在太多太杂,不止是卫邈夫妇那桩金融案,更多的是这案子背后藏着的真相。 比如看似意外死亡的薛绍亭究竟在金融案里做了什么, 又为什么会出车祸身亡? 另有现如今还躺在医院里醒不过来的植物人夏息清,是意外还是人为? 简无修最想问的还是和林又琥相关,有没有此人的犯罪证据。 种种罗列下来,简无修的宗旨只有一个,把冉泓榨干, 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他们出人保护所谓的人证, 那人证就要做到该做的事, 总不能让他们付出和收穫不成正比吧? 要交代哪些事情,这是冉泓在答应来市局前就该想明白的事。 事到如今,说是身不由己也并不恰当。 简无修的办事风格和郑汝水有些地方出奇的师承一脉,让卫司融轻易懂了。 「这么说他不止交代出了一个黄嘉绫。」 简无修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干你们这行的,是不是脑子都转得特别快?」 「还行,简队长只能告诉我一个黄嘉绫吗?」卫司融又问。 「不是我不告诉你,是另外的还没抓到呢。」简无修沖张锋锐努努嘴,「他配合扫黄大队出的外勤,只抓到些虾兵蟹将,真正的大胖鱼还没落网,我编也编不出来啊。」 卫司融转脸看向张锋锐,那刚才胡搅蛮缠的那个女人……? 张锋锐在他的注视下点点头:「如果她真被你说中了,线索又有了。」 「冉泓让你们抓卖.淫团伙?」卫司融摇头,「不对,是想让你们抓到这伙人捞出最近身陷校园贷的那些小姑娘吧?」 第261页 据他所知,校园贷项目早在简无修的追击下不復存在,可因案子拉扯战线过长,很多女孩子早失去联络,挨个核查也需要时间。 冉泓这一举动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让卫司融起疑的是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他知道金融案出自林又琥后就请私家侦探调查对方,追踪五年多挖出这么点事情来,他也救下过不少失足少女,对这些人怀有怜悯之心。」说到最后简无修眉头先皱起来了,「我始终觉得这个理由很有佛缘,冉泓这些年做的事,似乎也验证了我佛慈悲。」 「他在我爸妈的组里担任的也不是多重要的职位,可以说有没有他都一样。」卫司融屈指在桌面无意识敲了几下,「我还是觉得不对劲。」 身为一个无关紧要的组员,冉泓知道的未免太多了。 「每个项目进组前都需要签署保密协议,不得外传,连组员都不能私下里互相交换信息。」这是卫司融当年问他爸妈有关项目的事时得到的委婉回答。 他们都没能查到太多的资料,冉泓就知道的那么清楚。 这点太可疑了。 卫司融想到个可能:「我爸妈死后,他单独见过薛绍亭和夏席清。」 「那他和这两人的交集就需要重新调查了。」简无修啧了声,「他怎么进你爸妈组的?」 「资料上写着是层层选拔,我爸妈不是个喜欢关照别人家后辈的人。在他们组里,有本事的就有一席之地。」 「这么说那个组里连个打杂的都得是高手了。」 「那以冉泓当时在业内的成绩来说就不够看了。」 分析到此,人究竟有没有问题显而易见,让卫司融想不明白的是冉泓到底在做什么。 「冉家的生意一年不如一年,现在勉强维持生计,有时候还要靠冉泓这家餐厅周转。说他图钱,敲诈林又琥不是来得更快吗?」 简无修也深有同感:「说报復谁,也谈不上。毕竟现在谁都不是人生赢家。」 「我能见见冉泓吗?」他见过人之后才能知道更多。 简无修站起来:「那当然可以了。」 因为冉泓是人证,所以他们是在会议室里见的面。 冉泓精神饱满,看见他的时候停下手里正在写的新菜谱,跟个主人似的倒杯水推到他面前:「地方有限,招待不周。等案子结束了,请你们到餐厅里,我亲自下厨。」 简无修有别的案子积累的事要处理,与卫司融同行的是更为稳重的张锋锐。 卫司融没动面前的水,视线落在他还没写完的菜谱上:「你在这里还好吗?」 「很好啊,吃得香睡得饱,不用再提心弔胆,怕有天睡着了再也醒不过来。」冉泓真的很放松,眯着眼笑的时候特像一只成精的老狐狸,「你不是单纯来看我的吧?老实说,你们想知道的我都如实说了,五年的调查心血也都交给你们。现在还有什么疑问吗?」 连拒绝再交谈的话术都这么高级。 卫司融轻嘆了口气:「你不想说。」 冉泓一愣,接着笑起来:「也不能这么说,得看你问什么。我也不是十万个为什么,你问什么我都能答得上来。」 「你知道我最想问的是什么。」卫司融说。 「你父母的事,我私以为我交代的很清楚了。」冉泓回答,他是真的认为把当年的事说得够清楚,如果说哪里还有问题,那就是他没交代自己进组的原因。 「真没想说的吗?」放在平时,卫司融不会这么咄咄逼人,这特殊时期,他当次坏人也可以。 冉泓的笑眼不见了:「直说。」 「你怎么进组的,小组解散后有没有在私下里见过薛绍亭和夏息清?」卫司融直白道。 就知道开口没好事,冉泓轻轻嘆了口气:「就知道会是这样。」 「但你明知道后果还是说了。」卫司融沉声说,「你的心里也希望他们被逮捕归案吧。」 「别把我说的那么高尚,我的出发点很简单,报復。」冉泓说出个和卫司融心底重叠的两个字,他后仰靠着椅背,「你们把我的资料来回查那么多次,难道就没注意到我有过一个很好的玩伴,十六岁时不幸溺水身亡吗?」 卫司融倏然皱眉:「你隐藏了这一点。」 「没错,我故意藏起来没让你们查到,可也给你们留了线索。他和陶诗禾是同班同学,再往深里查,能查到他和陶诗禾关系也还行。」 「他怎么死的?」 「看见不该看的东西,被人推下水淹死了。」 冉泓冷冰冰的,提到好友的死亡,他连个人气都没有了,气势凛冽的仿佛一把出鞘的杀人刀。 卫司融也经手过陶诗禾的案子,将对方的人际关系翻过好几遍,并没注意到有这么一位好友存在,他怕记忆出错,拿过手机把陶诗禾的资料又重新翻看一遍,心头疑惑更甚:「他叫什么?」 「你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冉泓问完也察觉出不对劲来,「陶诗禾案里没提到过他?」 卫司融缓缓摇头,是真的没有,但凡有这么个人出现,他和郑汝水都会抓着调查,不会放任这么好的线索断了。 「怎么可能?」冉泓不信,「陶诗禾案走访群众里没提过一个叫贺採录的男孩吗?」 「没有。」卫司融现在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把冉泓说得话综合提取到重要线索发给郑汝水,请对方核查,他看向神色诡变的冉泓,「贺採录也是校园贷受害人?」 第262页 「他是陶诗禾案的受害者之一,小孩从小患有自闭症,长大后好不容易鼓足勇气交朋友,也不敢轻举妄动,难得想约好朋友出门去玩,还不小心撞见好朋友被人威胁,他大胆为朋友开脱,反而惹祸上身。」 「陶诗禾什么反应?」 「让他别管,话说不会影响他们的友谊,后来可能那帮人越想越不对劲,就打着陶诗禾的名号把他约到苇河河畔那片把人骗下水了。」 冉泓说得简单,可真换成现实,谁都会觉得触目惊心。 谁也没想到陶诗禾的案子还暗藏了另一桩事,推贺採录下水的和害死陶诗禾的会是同一伙人吗? 卫司融无法确定,在金家协助抓捕回来的杀人犯没交代过有这一出,还是说有这事,被刻意隐瞒了? 「你提前得到林又琥要推个项目给我爸妈的消息?」 「我没那么神,入你爸妈的小组是我家族需要。再说了,进你父母小组就等同于镀金,出来后不能继续留组,去别的地方也是香饽饽。」 「所以是在接到项目后你才知道这是由林又琥牵线搭桥的,从那时候决定报復?」 「虽然我不是什么纯正的好人,但也不用把我想的那么坏吧?」冉泓弯了弯唇,对他的猜测莫名想笑,「我说实话吧,知道是林又琥给的项目,我有想过报復,没用啊,我能利用的地方太少了,没等我报復呢,先被你爸妈察觉到丢出小组。」 卫司融没说话,能做一组之长的人嗅觉灵敏,这也不是吹嘘。 冉泓见他没发表看法,又继续说:「我就想着要不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调查下林又琥。你知道吗?我刚开始不确定他是校园贷的主要发起人,全是他自己暴露给我的。贺採录死之后我就追查起校园贷来,还想以身犯险过,身份太敏感没敢去,就一直顺着那伙人的资金来源查。」 这些是警方也试过的方法。 「太谨慎了他们,我查到一个基金后就失去目标。你肯定也知道基金出资进钱的套路,经常有爱心人士捐赠,钱不会指定给某个人,随机的,也没法确定是谁捐给谁的,很难对准。就当我要放弃的时候,发现基金主负责人和林又琥吃饭。」 这是上天给他的一个好机会。 时至今日,冉泓说起这件事来还觉得不可思议:「我拍下了他们见面的照片,可惜离得太远,没办法听见在说什么。」 「你被人看见了吗?」卫司融问。 冉泓迟疑道:「应该没有。」 有的话该像薛绍亭和夏息清那样早张不开嘴了。 卫司融滚了滚喉结,说:「我和林又琥见过面,他和我谈了一笔交易,愿意用我爸妈案的实情和飞腾实木犯罪实证换走你。」 冉泓瞳孔微缩,声音轻颤:「他知道了?」 「就因为他许这么厚的礼,我才觉得你知道的应该更多。」卫司融平淡道。 冉泓苦笑:「我手里也就他见过基金主负责人的照片,哦,还有金融案结束后不久他和飞腾实木总董事长会谈的照片,他…在边山镇的合作伙伴已经被你们抓了吧?」 「你还知道这个?」卫司融越发觉得他知道的很多。 被他挖宝一样的眼神注视着,冉泓总觉得不太妙,干巴巴道:「也就知道一点点吧,有钱能使鬼推磨。」 再说很久以前的林又琥远没有现在警惕心强,花高价雇个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跟踪,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卫司融笑了,很愉快的笑容:「张警官,麻烦准备两杯咖啡。」 疯狂记录要点的张锋锐抬头,看看一脸笑容的卫司融又看看苦涩的冉泓,眉梢轻挑,有意思了? 夜幕降临,正对浔阳市局的商场旁边的写字楼楼外光彩四射,周围遍布结束一整天工作出来消遣的打工人们。 和人见完面的宣帛弈看眼手机,十分钟前发给卫司融的消息还没得到回覆,看来约好的晚饭又泡汤了。 他打电话取消餐厅预约,先联繫了简无修,确认卫司融还在那,便定了附近口碑最好最贵的餐厅外卖,抬脚往市局走去。 等宣帛弈走到市局门口,外卖员也到了,东西太多,他打电话叫简无修下来。 简无修来得很快,见到他和一堆打包袋,笑道:「这么好看也来当外卖员啊?」 宣帛弈兴致缺缺,问:「他呢?」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第100章 走私风暴25. ◎什么意思?◎ 简无修往三楼使个眼色, 那儿灯光通明,人影憧憧。 宣帛弈冷淡看他一眼。 简无修汗毛都要竖起来了:「这么看我干什么?」 是你家小男友办事能力太出众,赶着要帮忙, 他这个以破案为主的大队长拒绝不了这盛情相邀,拒绝不了只剩下加入。他寻思也没做错,既能满足卫司融也能为队里获得新线索。 两全其美的法子, 大家都有光明美好的未来。 唯一一个不满意的估计就是眼前这位多年好友。 这人不说话就算, 一说话哪里疼戳哪里的主。 果不其然就听宣帛弈要笑不笑道:「哦,你这副甩手掌柜的模样让我以为他才是刑侦队长, 你是个跟前忙后的打杂小工呢。」 「这话说的就不对了。」简无修争辩, 「你见过我这么帅的打杂小工吗?」 第263页 宣帛弈的表情很一言难尽,禁不住内心怀疑似的问:「余初看上你哪里了?」 总归不是这副死不要脸的样子。 简无修手里拎着他花钱订的晚饭, 不是有吃人嘴短这层薄面在,都要掀锅翻脸了。 这种质疑个人魅力的话,简无修选择无视,聊个两人都能接受的话题:「你追查金融案五年,没从涉案人员身上查出点别的线索?」 宣帛弈敛眸:「说清楚点。」 「就冉泓交代出个证人,说是薛绍亭的秘密情人。」简无修说。 「秘密情人?」宣帛弈语气里的玩味连简无修都听出来了,这人怕是有问题啊,「能让我见见吗?」 「你小男友已经去见了, 还有五分钟就能结束。」简无修往审讯室方向瞟一眼。 人是不是真的,或许卫司融能给出个更准确的答案。 宣帛弈跟着简无修去了办公室,先把打包的外卖分给队员,又拿着剩下四份进了里间。 刚放下外卖,简无修就把整理好的冉泓口供塞到宣帛弈手里。 「看看吧, 我觉得再过不久这案子就能结了。」 「冉泓在你这算物尽其用了吗?」 「在卫顾问没来前我觉得还不够, 他来这趟后差不多了。」 由此可见, 卫司融问询冉泓给简无修带来多少帮助,这让宣帛弈对这份口供多了几分兴趣。 他的情绪转变清楚写在脸上,让看个全程的简无修低声骂了句:「为你对象骄傲着呢。」 宣帛弈没回答,弯了弯唇,这在简无修心里已经是最大程度的承认。 「我听老郑说他没有任何实习经验,国外学业一结就飞回国内。这桩桩件件询问手法,还真看不出是个刚毕业的新人。」简无的惜才也是真的感嘆,怎么这么好的苗子掉入灵河,没能抢来浔阳呢。 宣帛弈一眼看出他的郁闷,嗤笑道:「灵河市局沾了我的光。」 简无修:「…………」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要脸呢。」 「别不信。」宣帛弈老神在在道,「我和他是双向奔赴,说了你可能也不懂。」 简无修看看他手里的文件夹再看看他大无畏的脸,勐地点头:「啊对对对,我不懂。但我很懂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证有多重要。」 宣帛弈的说笑不见了,语气低沉:「她可能关乎整个案件走向的决定性因素。」 简无修收起手机,认同道:「很快这个难题也解决了。」 出手的是卫司融,用不着担心人会不会说。 被许以众望的卫司融和张锋锐一路讨论回到队长办公室。 刚坐下,卫司融手里就被宣帛弈塞了双干净筷子。 「边吃边聊。」简无修说。 大傢伙忙到现在早饿到飢肠辘辘,能这么谈是最省事的。 卫司融没异议,况且刚才那场问询的重点都在张锋锐那记着,必要时候他做个补充说明即可,用不着长篇大论,这省去不少事情。 旁边的宣帛弈听着他们说话,不动声色投餵自己小男友,像个特别懂事的小媳妇。 张锋锐:「黄嘉绫说她不是灵河本地人,也从边山镇来的。是在灵河买了套房后迁移户口过来,这一套手续是林又琥帮她办理,作为她接近薛绍亭的报酬,另外林又琥免去她大学时期借的全部校园贷贷款。」 简无修翻着口供:「这么说她是林又琥的一枚棋子?」 「对,用来控制薛绍亭。卫邈夫妇能接空壳公司上市的项目,本身就有薛绍亭推波助澜在,他对黄嘉绫是一见钟情,不知这消息从哪被林又琥知道的。」 「没那么巧合吧?」简无修从这寥寥数语里品出阴谋的味道,「灵河那么大,薛绍亭工作生活的范围和黄嘉绫就读的师范学院隔着大半个城市,从东到西得三个多小时。」 卫司融挡住宣帛弈还要继续布菜的手,沖对方轻轻摇头,吃饱了,放下筷子的同时加入群聊。 「我询问过黄嘉绫,她承认她和薛绍亭的初遇是一场完美计划,谋划人是林又琥。」 也许从很早以前,林又琥就在谋划如何得到飞腾实木董事长的青睐。 从贷款再到虚假公司上市为飞腾实木套取上千亿资金,再到现如今的走私案。 每一步都被人算计,他的野心随着飞腾实木入住灵河的这些年来越来越膨胀。 膨胀到不将法律放在眼里。 简无修也停了筷子,抽出支烟点燃,在云雾腾升间又翻开那份口供:「她能提供和林又琥交谈时的录音和聊天记录做证据?」 「能,东西由张副队递交过去做鑑别。」卫司融回答,「除此之外她说当时林又琥谋划的不止针对薛绍亭的计划,这么说夏息清和冉泓都有。我更想知道他用什么贿赂过我爸妈。」 简无修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自己足够直白的话,先看眼垂眸的宣帛弈,话就这么偷熘出来:「无非是钱,权和家人。你父母感情深又好,第三者无法插足,那就只能从另外三个方面下手。」 大概听得太多,卫司融逐渐麻木,将这案子的当事人和自己剥离开。 「从小到大没缺过钱,两个常在金融圈混的人犯不着去碰难混的,那就只剩下家人。」 「他们的父母和孩子,挚亲往往是最容易拿捏别人的筹码。从你父母出事后你的经歷来看,他们应当没因你在这方面吃过太大的亏。」 第264页 他能顺利出国就是个最好的说明。 「你认为他们不是因为我被迫答应接这个项目?」 「说你聪明吧,你在这么简单的问题上犯了轴,说你笨吧,国外知名大学双学位毕业。」简无修幽幽道,「要真因为你的问题,林又琥犯不着还去特意找其他三人的命门,直接把控你父母,还能堵住悠悠众口,减少坏事败露的风险。」 卫司融张了张嘴。 「可别说什么为确保万无一失,有你在手,你父母不得乖乖听话?」简无修抽了几口烟,示意张锋锐开窗,语气缥缈道,「我觉得其他三人联手做个骗局把你父母骗进坑的可能更大,也许……」 一直没出过声的宣帛弈缓缓接话道:「这上市公司最初的法人是项目组中一员。他找个你父母拒绝不掉的藉口恳求帮助。目前极为符合的人选有薛绍亭以及冉泓。」 薛绍亭家境特殊,金融世家,内斗不止,每一代的孩子婚姻由不得自己做主。 要为家族付出的去做联姻,不管孩子本事有多大,婚姻永远是交易。 在这种反抗不了的命运悖论里,薛绍亭遇见被刻意安排的黄嘉绫,生出要逃离的念头,这不算稀奇。 那么在这个时候,林又琥找上他,说愿意做一笔交易,这似乎也很合理。 言论一出,简无修和宣帛弈对视一眼,说起怀疑人选的另一个。 「和薛绍亭不同,冉泓从小在很美满的家庭环境里长大,他对父母拥有很深的感情,是林又琥很喜欢的那类棋子。据调查,冉家这些年生意虽说不景气,但还是有盈利,这两个月生意越来越好。」 「想要这么对号入座很难,我们都忘记一个细节,那就是这家公司没和这三人有过直接关系。最初公布在外的法人是个叫甘琅的年轻人,这么浅显的问题项目,你父母还愿意接,绝对有别的隐情。」 「我爸妈……和薛绍亭关系最好。」卫司融喉间微哽,预感他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这份期待使得他说话极慢又藏着颤抖,「薛绍亭天赋很高,很得他们喜欢,带在身边没两年就称这是遇见过最聪明的徒弟。还多次邀请他去家里做客,因此我对他也算熟悉。」 简无修抖抖菸灰,等着他的述说。 「我爸妈带的这三个组员,唯独没见过冉泓。夏息清是个工作时间干好分内事,工作之外从不肯和领导有私下交情的理智人,所以他和我爸妈的关系平平。」 「他们提过冉泓吗?」 「提过,说是行内新送过来的实习生,做事细心,性格挺好的。再多我就没顾问,那时候我也不懂工作上的事,加上玩性大,更不会主动追问。」 「这么说,薛绍亭的嫌疑最大了。」 说到这简无修流露出一丝可惜来,人死不能復生,查案查到薛绍亭身上,很多猜想也无法验证,这是最令人操蛋的。 「他没了,这不还有个知情人吗?」宣帛弈的视线落在刚出炉的口供上。 最后一个吃完饭开始收拾烂摊子的张锋锐终于说话了:「她知道的都在这。」 「没让她再瞎编乱造。」宣帛弈微笑,「你说如果林又琥知道她还活着,且落到我们手里,会是个什么反应?」 房间内另外三个人眼神毛毛地看着他,玩这么大? * 「滚,都是废物。」 还没走进家门口就听见他爸的怒吼,林雎掏掏耳朵,问缩在门口他爸的生活助理:「这是怎么了?」 生活助理往旁边大花坛走,低声说:「林董刚收到消息,说五年前送到薛绍亭身边吹枕头风的女人没死,刚被警方找到了。」 林又琥有很多事是背着林雎处理的,半道说了也只会让林雎一头雾水。 这并不耽误他理清楚其中关系,笑道:「这是把把柄又送到警方手里了?」 「哎呦我的少爷你可千万别笑了。」生活助理真是怕他这混帐样,两股战战道,「有那女人在手,警方很快就知道卫邈夫妇案的始终,也会顺着甘琅这个身份查到林董身上,这是要命的一件事啊。」 「我早和他说过做人要懂得断尾,他不听。」林雎浑不在意道,「那女人什么情况?」 「还能什么情况啊?」生活助理又往别墅大开门里看一眼,只看见林又琥背对大门气沖沖的身影,「手下人没能处理干净。」 「再处理下不就好了?」林雎笑眯眯道。 生活助理后背起了一层害怕的鸡皮疙瘩,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第101章 走私风暴26. ◎「喂,小心!」◎ 深夜, 换到三楼休息室的黄嘉绫刚阖眼,隐约听见断续的敲门声,很轻, 像是试探。 她本意不予理会,像送她过来休息的那位女警所说,目前她是非常重要的人证, 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今晚局里事情繁多, 人手不太够用,她先在这休息, 明天一早就送她去更安全的地方。 到时候保证不会有别人找到她, 直到需要出庭作证。 这在黄嘉绫听来是再好不过的结果,躲躲藏藏五年, 她比谁都清楚如果让林又琥知道她没死的下场,当年她是虎口偷生,没道理五年后知道她还活着再放走。 不仅如此,她也没对警方抱以全部信任,时刻警惕着。她是见识过林又琥的神通广大,知道此人人脉有多广,万一手伸到警局里,想要悄无声息弄死她也不是没可能。 第265页 所以说是过来睡觉, 实际还保持几分清醒,以防睡熟被人杀了而不自知。 敲门声不够清晰,也没像警方那些人礼貌自报家门,黄嘉绫不会开门。 可在她沉默不语到敲门声持续一分钟后,那声被另一种声音替代, 黄嘉绫竖起耳朵听, 越听越害怕, 摸过女警给她的警报器,用力按下去。 两分钟不到,门口传来一阵混乱的脚步声,接着是呵斥的叫嚷及长串狂奔和追逐声,剎那响彻整座楼层。 黄嘉绫攥紧警报器,缓缓起身看向门口。 咔哒。 门开了,随之是休息室的大灯,送她过来的女警触及到她凛冽的眼神,好脾气笑笑,还很温柔地说:「没事了,熘进来一个小偷,已经被抓到,你继续睡吧。」 黄嘉绫不想多说,只轻轻点头,又坐回沙发床上,若有所思。 把门关上的赵美艺扭头看向那边把『小贼』扭送过来的简无修和张锋锐,指指休息室里,比划了个没事的手势。 简无修和张锋锐当即把人带去了审讯室。 小贼待遇非常高,得到五人会审。 他用来遮挡的帽子和口罩早被简无修摘掉了,露出一张年轻无畏的脸庞来,被围观者也不惧怕,反倒皱眉很不耐烦的像只坐不住的跳蚤,钻个空档就想跑的架势。 「张逍,二十岁,理工大学大二经管系学生,家里有个患病开着小卖部维持生计的老父亲。」简无修看着薄薄一张纸的个人资料,又把那张纸贴近张逍的脸侧,「还真是你啊。」 张逍抬手推开那张纸,眉眼写着躁动:「是我,怎么了?」 「脾气还挺大,说说你今晚偷熘进警局想干什么。」简无修团着那张纸问。 张逍眉头一蹙:「想进来弄点有价值的东西,都说好东西在警局,我就想进来看看到底是多好的东西。」 三言两语就能让人感觉出这是个不说真话的刺头。 简无修看眼墙上挂钟,还差两分钟到凌晨一点,他笑起来:「大半夜你说想来警局涨见识,我见过找死的,没见过这么找死的。」 「我这人天生不服输,要挑战就找个高难度。」张逍为自己的行为找个最合理的解释。 「那你应该去物证科啊,我看监控视频,从你翻墙进来到上楼,一路目标很明确的往三楼会议室去了。你知道你敲门的那间房里睡着什么人?」简无修透露的信息很多,足以让张逍读懂他今晚的行动有多莽撞。 「你们知道……」话刚出口就被张逍自己掐断了,他眉头皱得更狠,目光从围观的群众脸上一一扫过,很可惜这几人都是藏情绪的高手,并没有让张逍看出点不对劲,他心里很乱,「我听人说休息室空着,那……」 「别撒谎了,裤缝快让你抠烂了。」简无修早在卫司融提醒下看人小动作,「说吧,今晚谁让你过来的?」 「没人。」张逍矢口否认。 「哦,我这有份你的徵信信息,不久前刚借过校园贷。」简无修从赵美艺手里拿到那张对张逍来说很羞耻的资料,抖出来,放到人前质问,「挺巧的啊,借你贷款这人前不久刚被我抓到,你觉得我会不知道他上级领导是谁么?」 张逍虽说是大学生,但因家庭环境缘故,心思比一般同龄人要沉稳,没被简无修只言片语诈骗了。 他顶着张厌世脸,非常猖狂道:「我借贷是我的事,和你知不知道放贷人是谁有什么关系?」 这么不识好歹倒让简无修渐渐没了耐心,皱眉看这犯法还没悔改之心的狗东西:「你知道擅自进入警察局盗窃会判几年吗?」 考虑到这狗东西胆子很大,简无修加上点恐吓筹码。 「哦,不仅如此,还会取消你的入学资格,让你爸给你交的两年学费打水漂,还会让你爸过来交罚款,再把你送到监狱去蹲几年,等大好时光全过去,你出入社会,问啥啥不会,干啥啥不行。」 张逍长这么大最看重的东西就是那一张□□,那是可以改变他和他父亲现如今困境的最直接途径。 不能被警方就这么弄没了,张逍眼底闪过丝慌乱,张张嘴想说,可又想起找他办事那位的嘴脸,到嘴边的话又停住了,不能说,说了他要坐牢,他爸也不能有好过。 「没有。」他硬着头皮坚持最初的说法,「我就是翻进来想涨涨见识,走到那边敲休息室门,无聊想玩了。」 少年人来得匆忙,也没想过会被抓到,话语间漏洞百出。 简无修盯着这明明害怕还强装着镇定的年轻人看了半晌,然后看向卫司融,看出点什么来没? 这根本不需要看。 卫司融想,消息是从他们这漏到林又琥那,而按照林又琥心狠手辣的性子是不可能派这么个毛手毛脚的小孩灭口,最大可能是林又琥还没想好怎么办,被怀有别样心思的林雎越俎代庖的干了这么回蠢事。 理清楚其中原因,卫司融又觉得说不通。 林雎不是那么愚蠢冲动的人,送这么个小孩过来,不是闹着玩么? 卫司融倏地脸色微变:「黄嘉绫还在刚才那个休息室里?」 简无修和张锋锐看向亲手关门的赵美艺,被注视着的女警不明所以点点头:「怎么了?」 话音刚落,三楼传来一道恐惧的尖叫声。 简无修飞快起身:「锋锐,美艺,看着这小孩。」 第266页 没被点名的卫司融和宣帛弈随着简无修像阵风似的刮向了尖叫声传来的方向,等到休息室门口,就看见让三人头皮发麻的一幕,一道黑衣黑裤身影的人举着一把唐刀正要挥向躺在地上捂着腹部的黄嘉绫,对方脸色苍白,忍着痛的不断往后退。 「住手。」简无修厉声道,快步朝那人跑过去。 黑衣人未料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还会惊动到他们,一时气愤,唐刀反手挥向迎面而来的简无修。 简无修身体后仰躲开,抬手赤手空拳的和黑衣人搏斗上了。 卫司融趁此机会按响墙壁上的警报器,再和宣帛弈贴边往受伤的黄嘉绫面前跑去。 黄嘉绫看见他两犹如看见救命稻草,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攥着卫司融的手腕,抖着唇说:「求求你们救救我,只要能救活我,我什么都说。」 卫司融的白色外套袖口瞬间被染红了,他不适应地闭闭眼,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像极五年前那摊化不开的河流,开口连声都在颤:「我已经叫救护车,你再坚持一下,很快能到。」 宣帛弈注意到他的异样,不动声色抓着黄嘉绫的手替代他,低头看女人的脸色很冷:「你给他开门了?」 这是令卫司融和黄嘉绫都愣住的问话。 宣帛弈冷冷道:「张逍会敲门是因为你把门反锁了。」 虽说有刻意布陷阱的味道在,但在监控里一路看过来,不难看出张逍到休息室门口尝试过拧门把直接进来,最后多次失败后不得已敲门的举动。 既然张逍没能敲开门,为什么她会在杀手过来的时候把门打开了? 她那么懂得防备,不可能放任这扇门能容许人自由出入。 「我、我没有,是那个杀手他有休息室的钥匙,打开了门进来的。」黄嘉绫说着要越过宣帛弈拉住卫司融,一脸的痛楚,「卫顾问,我真的没有故意给谁开门,知道你们把坏人抓住了,我心里很高兴,就想着开门也没关系。」 相较于一个陌生人,卫司融肯定更相信宣帛弈。 这既是对恋人的无条件信任,也是他对危险来临的一种预知。 「没事,等你情况稳定再说这个。」卫司融安慰她,回头去看还在和黑衣人打得难捨难分的简无修。 这位浔阳市局刑侦大队长身手非常好,躲避唐刀的姿势极限又漂亮,数次有机会从杀手手里抢夺刀,奈何对方在玩刀方面是个高手,凭藉着高超技术全部躲过,渐渐两人的战场从休息室中央转向靠窗位置。 卫司融注意到那位杀手的眼角余光多次飘向窗户,心下一惊:「他要跳窗。」 意图被识破,杀手不再做掩饰,丢出破釜沉舟的一招,直逼简无修的门面,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以肩膀做武器沖向窗户。 简无修大惊失色:「别啊。」 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窗户边,果然看见从墙头被电落如同枯叶般飘向地面的黑衣人,一脸痛惜,这人死的太冤了。 卫司融不知道简无修为什么这反应,问:「跑了?」 「没有。」简无修抹了把脸,扭头看向他们,「死了。」 卫司融还想问怎么死的,就见简无修脸色又是一变,惊道:「喂,小心!」 什么? 卫司融从简无修的眼神里看出不对,回头看见躺在血泊里的黄嘉绫手握一把□□笔直朝他刺过来,眼里满是恨意,有一种就快看见他要死的爽快,他瞪大眼睛,下意识伸手要去抓住黄嘉绫的手腕。 他出手很快,想不到旁边的宣帛弈比他更快,眨眼功夫就从黄嘉绫手里抢过刀丢到旁边,再一抬手打在她颈侧,直接把人打晕了。 卫司融:「……」 简无修:「……」 好像白担心了,有宣帛弈在,看似有意外也没了。 简无修走过来检查黄嘉绫的情况,神色严肃,数秒之后拨通个电话:「带上你的工具来趟三号休息室。」 这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三人往外看,是急慌急忙来救援的同事们。 简无修摆摆手:「没多大事,回去忙吧。」 两句话把人打发走了,又见卫司融走到窗边往下看,他长嘆口气:「休息室玻璃外是一整片高压电网,就为防止有些心怀不轨的证人爬窗逃跑的。」 没想到那个杀手直接越窗飞出去了。 卫司融垂眸看着地上躺着的尸体:「黄嘉绫还是有问题。」 「最有问题的是冉泓。」简无修倍感头疼,得重查了。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第102章 走私风暴27. ◎帮人帮到最后,帮出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什么?」冉泓吃惊, 再看神色严肃的简无修和卫司融,顿感处境不美妙,干笑道, 「我真不知道她这几年接触过什么人,实话说我见到她不比你们早。」 简无修笑了下:「听你这意思,你们私下里见过?」 要论钻漏洞, 简无修当属第一。 冉泓脸色一僵, 侧面坐实他的说法。 「看来确实见过。」卫司融在旁添砖加瓦了一波。 冉泓摸摸鼻尖,问:「她怎么了?」 「也没怎么。」简无修一副没大事的语气道, 「也就昨晚碰上两拨要她命的杀手, 不是反应过快,她该被安排下葬了。」 「林又琥?」冉泓脱口而出, 这是唯一能和他们挂上钩且有能力办到这件事的人。 第267页 简无修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们都知道和自己仇怨最大的是谁啊,说说吧,她找到你谈了什么合作。」 光是想到杀手光临,冉泓就觉得四周哪哪都不安全,仿佛四面八方都有双在盯着他的眼睛。 那是一种肃杀的味道,令人不由自主的害怕。 冉泓心里很乱,镇定道:「她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卫司融轻描淡写道,「被人割破腹部, 伤到内脏,造成大出血,现在还躺在icu里,二十四小时后情况不恶化还有得救。」 在冉泓露出庆幸神色来的时候,简无修慢悠悠补刀:「医生说那是理论状态, 她拖得时间太久, 抢救及时但个人求生意识不高。」 也就是说人随时会死, 哪怕华佗在世也救不下一心求死的人。 冉泓头皮发麻,这是计划之外的事。 「虽然抽调了精锐小组保护她,但是敌人诡计多端,保不准在她求死成功前先被人杀了。」简无修又说,「你也知道林又琥为达目的有多心狠手辣,黄嘉绫的存在就是个天大的威胁,他为现在享有的荣华富贵,断不可能放任人多活。」 「如果我们把黄嘉绫保护的太好,他肯定还会想别的办法,比如从你身上入手。」卫司融正经分析,完全听不出在吓人,「之前说过,他和我见面谈及过开高价换走你,这不是开玩笑,是事实。比起黄嘉绫,他更不放心你。」 既然不放心,还没能用别的手段把他弄走,那就剩下一个解决办法。 要他死。 冉泓顺着这条思路一想,直接被结果惊的轻轻倒抽口凉气。 恐惧就像气球,随着回想越吹越大,气大到气球装不下炸开,也让冉泓打个激灵。 他不能像黄嘉绫那样找死,生活那么好,活着不行吗? 「是她主动先联繫我,说要报復。」 「报復我?」卫司融缓缓问,这在黄嘉绫受伤时候还要先捅他一刀就能看出来。 大概是他问得太坦荡了,冉泓生出尴尬来,脸色多有不自在:「她认为薛绍亭会死全是因为你父母,他们死了,罪过就该由你这个还活着的卫邈之子来承担。」 迁怒。 简无修脑海顿时浮现出这两个字来,问:「她对薛绍亭动了真感情?」 「当然,就因为这份情,在林又琥把她卖往日本的时候,倾尽全部家当也要逃走,为和薛绍亭在一起。可惜她逃下船后没能如愿,林又琥安排杀手四处围堵她,她不得已辞别薛绍亭,在对方帮助下来到浔阳,隐姓埋名的生活。」 「薛绍亭也是因此知道卫邈夫妇接的项目有问题?」 「从卫邈夫妇出事后他就在调查这案子。」 「在接项目的初衷上你没说实话,为了包庇谁?」 冉泓神色复杂,最终还是轻声说:「没包庇,是我真不知道。和薛绍亭聊过几回,根据谈话内容我大概拼凑出个真相来,那项目是由林又琥牵线过来,被卫邈夫妇拒绝后再次从薛绍亭手里提上来。」 「薛绍亭怎么说服他们的?」 「他需要利用这个公司摆脱薛家的掌控,实现恋爱自由,婚姻随心。卫邈夫妇很喜欢他这个徒弟,也很清楚薛家的难题,知道徒弟有个很喜欢的女孩子,可惜门不当户不对,入不得薛家门槛,一时心软答应帮忙。」 从逻辑上能圆的过去,另有一点是简无修忽略不掉的缺点。 「他们知道这项目在林又琥手里转过,怎么会轻易答应呢?」 冉泓神色微妙,看向垂眸的卫司融,语气无奈道:「关于这点,我想小卫先生知道的更清楚。」 简无修微微偏头,等着卫司融的回答。 「……因为薛绍亭会对我爸妈说找上林又琥是为了打消他父母的疑虑,要知道林又琥和薛家经营理念不合,导致合作很少,不会无端把这项目往他身上想。」 只说一个薛绍亭就足以让他父母打消非常多的疑点。 谁能想到自己的好徒弟被枕边人一叶障目,再间接害死老师夫妇呢。 有这道隔阂在,哪怕薛绍亭还活着,都不会和黄嘉绫在一起。 两人的相遇相爱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阴谋,薛绍亭无法接受,那么他的死…… 「他究竟怎么死的?」 「收集到林又琥犯罪证据,在秘密送往市局的路上遭算计车祸死了。」冉泓轻嘆口气,「他那两年多过得很痛苦,拒绝和黄嘉绫联繫,拒绝别人抛来的橄榄枝,一个劲钻进这金融案里。我提供的线索里有一部分是他给的。」 「日本那位老人?」 「对,一趟日本之行所获就是车祸人亡。」冉泓苦笑道,「我不像他那么有正义感,在项目组解散后拿着积蓄来到这开了个餐厅,终日无所事事。最初他有想说动我加入调查,可惜我只想躲难,没答应。」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冉泓的选择在多数人那无可厚非。 简无修问:「你是在他和夏息清出事后意识到躲不掉林又琥的追杀?」 「不算是,我刚开始以为不主动去碰这桩案子,麻烦不会找上门。直到他俩先后出事,我的餐厅也惹上麻烦,料想有人不想让我好过,就大着胆子把薛绍亭交给我的证据寄一小部分给林又琥,他果然安静下来没再招惹我。」 冉泓回想那几年的心理歷程也是一把心酸,本想做个老实人,偏有人不放心。 第268页 「我知道他对当年那件事始终耿耿于怀,怕哪天就被爆出来。他越是介怀,我越是想把主动权握在手里,调查的同时宣帛弈找上门来了,这给我很大的鼓励。于是打着和他合作的名号唬住了林又琥,得知他回来,我早向宣帛弈暗示过,想要将此事了结。」 「做人别那么不实诚啊。」简无修微笑道,「你真那么想,会把黄嘉绫送到他身边,险些让人丧命吗?」 把冉泓问得老脸发红,低声透着惭愧道:「我手里证据不足以让林又琥落马,有黄嘉绫那份证据在,你们才能更快抓人。她经歷过校园贷和金融案,后来又被追杀过,随随便便的一条证据也够林又琥坐牢。」 说来说去,冉泓无法否认利用卫司融博取到黄嘉绫手里证据的事。 卫司融也不需要他解释,温吞道:「那我父母的死?」 「林又琥带人亲自上门逼迫,那时别无选择。」冉泓一脸不忍,「他太丧心病狂了,说在你家那层楼布满炸.药,他们不跳楼,就让整栋楼的人一起死。」 饶是破获过多起案件的简无修也没听过这等发生在电视剧里的狗血戏码,先不问身边脸色苍白的卫司融,他苦恼地问:「他们信了?」 「不得不信,林又琥真带了炸.药过去,那东西在国内是禁品,但还是有办法搞到手。为有人为韭菜案过错买单,他必须有一头替罪羔羊。」 没有人会比负责整个项目的卫邈夫妇更合适。 卫司融努力回想当时的情况。 那天阳光明媚,临近高考,学校对他们的管教越发严格,规定每天必须做完十套卷子,他脑子转的快就是不爱用,被班主任抓着看写作业,写完后他觉得人都要废掉了,偷偷摸摸和宣帛弈说着小情话往家里走。 他家到一中走路十分钟,碰上红绿灯多个一分钟。 那天就很不凑巧,他站在红灯前面和宣帛弈抱怨又要晚一分钟才能尝到他妈绝妙的手艺,还和对方说想抓住一个男人就必须先抓住他的胃,以后宣帛弈厨艺不过关,他俩可能生活不和谐,还被对方反问句是床上还是床下。 他大骂臭流氓,红着脸进了小区。 夏季傍晚,绿树成荫,楼下很多吃过晚饭的老人家出来遛弯,碰上放学归来的卫司融,熟悉的都会主动闲聊几句,人来人往,热热闹闹得很,看起来是一副美好漂亮的盛世。 现如今回想起来,卫司融心如刀割,站在楼顶即将一跃而下的他爸妈怎么看的呢? 不死,这些同儿子有说有笑的鲜活生命很快会成为受害人之一,连同他们的儿子一块儿变成尸体。 死,透着不甘心,人到这地步,还要受制于人,太过憋屈。 可留给他们的选择太少了,少到只有一条路可以选。 那些鲜红的画面再次浮现在眼前,带来的冲击感早不如之前浓烈,他满心的疼无法说,也无人能理解,只能抬手抵着额头,酸疼的眼角不期然被眼泪浸湿,他太难受了。 哭都是悄然无息的,悲恸太浓烈,使得简无修和冉泓双双被感染,谁也没开口。 心口像被人生生挖了一块肉,他想,当时要是察觉到楼顶有人,抬头看一眼,是不是不会发生意外? 原来他的父母离他那么近,可下一秒就阴阳两隔。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帮人帮到最后,帮出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他咬紧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所以薛韶玉早就知道,那想先他一步得到冉泓信任拿到证据的目的就很清晰了。 毕竟本身林又琥和飞腾实木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帮谁都是帮。 拿到证据再摧毁,这件事就永远成为歷史长河里代表性的一个案例。 他的父母被钉在耻辱柱上再也下不来。 卫司融哭到最后轻笑了声,可惜,棋差一招,这些人都没算到黄嘉绫对薛绍亭痴情深重,豁出去所有都要报復他,阴差阳错反倒帮了他。 他擦掉眼角的泪,抬头长舒口气,看眼眼带关切的简无修,轻轻摇头,没多大事,早猜到他爸妈的死没那么简单,真相爆出来也就是痛哭几分钟,不算太沉闷。 倒是冉泓接触到他直白的眼神,有些瑟缩和惭愧,这究竟是为何而来,卫司融懒得深究。 他嗓音还有哭后的沙哑,问话却像一把锋利的刀:「薛韶玉知道多少?」 冉泓诧异:「他调查到他哥的死亡真相和五年前的金融案有关,再到林又琥就聪明收手了。」 所谓的兄弟情深就是用来收买人的假把式。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第103章 走私风暴28. ◎电话挂断,车厢内一时无言。◎ 卫司融想到也就问出来:「他装腔作势到你面前要和你细谈想做什么?」 「他是飞腾实木的走狗, 当然想为主子擦干净当年没能擦好的屁股。」冉泓嫌弃道,「我本意是和宣帛弈合作,回回想谈都有他在, 身不由己的同时不好私自联繫,一直到你回国。」 「你在警方这里,他肯定也得到消息。」 「得到消息也无计可施, 我把我拿到的证据线索全给你了。」 事到如今, 冉泓再无别的退路,只能竭尽全力帮助卫司融他们早日搜查更多确凿证据, 把涉案的林又琥等人该抓的抓, 该罚的罚,一切尘埃落定, 他才有安稳无忧的生活。 第269页 想明白了这件事后,冉泓反比他俩更焦急于此案进展,道:「不能让黄嘉绫死,她手里有很多林又琥多次犯罪的证据,如果能让她自愿配合,那……」 别说林又琥,就是连飞腾实木也能被拿下。 关键就看他们有没有能让黄嘉绫开口的本事了。 此事不用冉泓说,经办的简无修和卫司融也清楚黄嘉绫的价值, 在审完冉泓就打算动身去医院见黄嘉绫,中途出点意外,让人盯着的罗子垚有新动向,简无修得去碰这位同样事关紧要的证人,便让赵美艺陪同。 说是陪同, 有宣帛弈在场, 赵美艺一句话插不进去, 全程看小情侣不说话胜似亲昵的甜蜜氛围,狗粮差点吃撑死了。 第一人民医院。 四楼,最角落的高级病房,刚从icu转出来的黄嘉绫被安排在这。 楼上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病房门口站着两位看守的民警,病房里却是空的,唱着空城计,等着有缘人。 卫司融看了眼病床上死气沉沉的人,对身边的赵美艺说:「问问医生,伤到腹部的併发症包不包括装睡。」 被看穿也就没装下去的必要,黄嘉绫睁眼怨恨地看着他:「你究竟想怎么样?」 「把你手里的证据全部交给警方,再出庭作证指认林又琥。」 「你还真敢说啊。」黄嘉绫挣扎着想坐起来,牵扯到伤口,疼得面目扭曲数秒,最后还是赵美艺看不下去,帮她把病床摇起来,使得她至少不在气势落下风,「我恨不得你死,还会答应帮你的忙吗?」 「有件事你从头到尾弄错了。」卫司融凝视她,「真正害死薛绍亭的不是我爸妈,是你。」 「哈,你在胡说什么?」黄嘉绫漂亮的脸蛋狰狞得宛如恶鬼,「如果不是他们的死引起韶亭注意,他怎么会触碰到别人底线?」 卫司融神情微动:「看来你很清楚知道薛绍亭怎么死的。」 黄嘉绫一下子闭嘴了。 人死那么久,但凡想要深究的,总能从意想不到的角落挖到想要的线索。 虽然黄嘉绫为保命东奔西逃像只过街老鼠藏在阴暗角落里苟且偷生,但她不穷,长得又漂亮,时常能找到几个推心置腹为其奔波的工具人。 想查清楚薛绍亭的死就是时间问题,不至于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她也不是傻子,在林又琥指示下勾.引薛绍亭,让卫邈夫妇接下本拒绝的项目,再结合全民沸腾的金融案,很轻易就能懂这些事间的串联。 她的遭遇,那些被颳走的钱财,不过是被某些人当了垫脚石。 所以她不甘心,想要报復。 她扬起脸,眼里有着疯狂:「对啊,我知道,那又怎么样?不耽误我想针对你,不想让你好过。」 「这么说没能成功报復我,你很失望。」卫司融说。 「我特别失望,失望到醒过来看见熟悉的天花板都在想我是不是该让杀手直接对你下手。」黄嘉绫咬牙说。 卫司融的情绪没受她影响,走到床尾正面对她:「你之所以报復我是因为你没办法报復真正的兇手,在你心里,我是个比他好欺负的弱者。你没办法为心爱的人报仇,可又不甘心就那么放弃,将一切恩怨全部发泄在我身上,哪有对错,就是迁怒。」 黄嘉绫脸色微变,听他饱含怜悯的又说了句:「你真可怜。」 心底最柔软最不能碰的地方被人狠狠戳了一刀。 黄嘉绫瞬间愤怒,叫道:「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 「我当然有。」卫司融冷冷道,「我比你底气足多了,起码我没有为报仇随便迁怒别人,更没有拿着证据不敢曝光,攥着所谓的心血演着深情戏码,这副做作的姿态看着真让人作呕。你是在为薛绍亭出气吗?」 「我看不见得,你在为你的无能找藉口。」 「他林又琥再厉害也不可能逃开法律的责问,你知道他为什么到现在还能逍遥法外吗?」 「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群手里握有铁证又瞻前顾后的人纵容着,他知道你们胆小,知道你们不相信警察,更知道你们在死亡面前有多软弱。轻松把控你的生命,让你不敢开口。」 「你说你当年为什么要拼命逃下那条船呢?人生从这刻被改写。如果老实上船,或许能有个不错的未来。国外世界很大,以你的姿色和聪明才智很容易赢得一席之地。」 卫司融一口气说完,不解地看着黄嘉绫,似乎真受到这个问题的困扰。 被抨击到大脑险些转不过弯的黄嘉绫听过又往心里去,最终引得思考的是他最后一段话,僵着脸扯唇道:「你以为坐在轮渡里被偷偷运往国外的那些女孩子真能好好活下去?」 卫司融侧过身靠着床尾扶手,眼神幽深,像是出神,语调也很飘忽:「听说国外更好混。」 这言论引得黄嘉绫一声嗤笑,不再愤怒嘶吼的她神情安和:「假的,当你坐进轮渡的那刻就註定你的生死不再由你自己掌控,而是由天註定。从海上去国外不比飞机,少说也要一天一夜。二十四小时足够发生很多事,或许没能你抵达目的地,人先进气少出气多。」 「能被送往国外的人不该是精挑细选过的吗?」卫司融轻声问。 「警方对这方面一无所知。」黄嘉绫面无表情道。 卫司融半转身看她,没否认也没回答。 第270页 黄嘉绫扭头看向窗外,嗓音哑哑的:「没关系,我会把我知道的全说出来。」 「毕竟……」她又转回头看卫司融,「你说得对,继续针对你会显得我非常可怜。」 两个小时后,卫司融和宣帛弈站在医院特定的抽菸区。 「弈哥,给我支烟吧。」 这是他们重逢后卫司融第二次主动要抽菸。 宣帛弈从口袋摸出烟盒,抖出两支烟,一支双指夹着抵在他唇边,粉色的唇灰白色的滤嘴,倒是意外的相得益彰,宣帛弈眼神幽深数秒,被他张嘴的湿润轻触,又回过神来,抽出手用同样的位置给自己送了支烟。 第二次抽比第一次好多了,起码没有出洋相。 卫司融抽得很慢,慢到大半支烟是自由燃烧的,他眯着眼睛像只被舒展了毛髮的猫:「林又琥是不是不在浔阳了?」 「猜到了?」宣帛弈温吞着说,「昨晚黄嘉绫抵达医院,刚好他去国外的飞机起飞了。」 「跑得挺快。」卫司融单手揩着眼角,偏头看注视着自己的男人,男人和他一样两天一夜没合眼,不见疲倦,脸色倒挺好,就是漂亮的眼睛里多了血丝,瞧着挺疲惫,他忍不住伸手去触摸那带着缱绻的眼尾,「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长长的睫毛轻颤了下,像蝴蝶展翅。 宣帛弈又抽了口烟,低声说:「人的贪婪难说。」 「有黄嘉绫的口供和证据,他跑不掉了。」卫司融的手指顺着眼尾往下滑,停留在他咬烟的薄唇上,稍稍用力揉了揉,「我们先回灵河。」 在这待得够久,该有的证据也拿到,是时候回去找郑汝水部署抓捕计划。 林又琥那么大一条鱼,决不能让他鱼死网破。 宣帛弈被他揉得眼皮子一跳,再纵容下去得出事,伸手握住他调皮的手,轻挠他掌心:「别撩,这种时候怕搞完了你下不来床。」 卫司融没吭声,看眼渐渐甦醒的卧龙,他很识趣地收回手:「我打电话和简无修说声。」 宣帛弈颔首,依靠着玻璃窗,眼神深邃的跟随着他移动,喉结微咽,平復着不该被点起来的火,咬着烟重重出着慾念。 六个小时后,郑汝水在机场接到一脸刚睡醒的两人,无语的分发出两个加料版煎饼果子。 本不算多清醒的两人让外面寒风吹得瞬间认清现实,缩着脖子坐进车里。 郑汝水把商务车开成了赛车,一点没客气道:「别弄脏我车,不然你们出清理费。」 「还能差你这两个钱?」宣帛弈说。 「行,宣检察官有钱。」郑汝水没好气道,视线在卫司融身上打着转,一脸的欲言又止。 宣帛弈看不惯这等矫揉做作的姿态,回想最近灵河与之有关的事,抬眸直视驾驶座的某人:「他有男朋友。」 「你说啥呢?」郑汝水骂道。 「你那么盯着他看,我怀疑你别有用心。」 两句话惹得卫司融忍不住笑了起来。 「真是腐眼看人基。」郑汝水翻了个白眼,这插诨打科一闹,有些事反倒好说了,「卫顾问,你是不是知道沈局要退的事?」 卫司融不答反问:「新局长调令下来了?」 郑汝水啧了声:「这两天人会到岗,沈局昨天离职,内部通报过了。他说明晚请大家吃饭,一是欢送会,二是感谢他在职期间大家工作上的配合,三是让大家放松放松,最近案子太多,好久没聚过会。」 「他自己提出来办欢送会?」卫司融问。 「就算他不说,我们也有这个打算。」郑汝水也知道这挺奇怪的,哪有人给自己办欢送会的? 「地点定了吗?」 「还没,估计明早会通知。」 得到这个消息,卫司融心中难安,这段时间和沈儒林的相处顺利又太平,不然不会在周查等人眼里,他是对方面前红人。 越是如此,越显得调令下来沈儒林没给他打电话说这事—— 念头刚起,沈儒林电话就打了过来。 宣帛弈挑眉,往他身边挤了挤,摆明要听沈儒林说什么。 卫司融也没避着,接听后先行打招唿。 「沈局。」 「不用叫局长,我昨天就退休了。是这样的,明晚我打算在传味土菜馆做东办个聚会,局里的人都来。你和宣帛弈回来了吗?如果回来的话,也来一趟。没来的话,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见。」 「您做东,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去的。」 「好,明晚六点,不见不散。」 电话挂断,车厢内一时无言。 宣帛弈拧眉:「他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在职三十二年参加过的聚会屈指可数。」 「他和传味土菜馆的老闆很熟吗?」卫司融问。 郑汝水答:「挺熟,那家老闆娘是宣检察官的远方表婶,平时没少和我们来往。她家菜物美价廉,每次加餐都直接打她家电话。」 表婶? 卫司融瞪大眼睛,倏然想起第一次去那时老闆娘送上来的甜汤,那时候对方打量他的眼神耐人寻味,原来是因为宣帛弈。 显然宣帛弈也想到这件事,似笑非笑道:「我爷爷只有我爸一个亲儿子,但他兄弟姐妹挺多的。」 那……卫司融突然不想问他到底有多少人脉,转而认真讨论起沈儒林办欢送会的用意。 第271页 「他把聚会地方订在你们常吃的那家土菜馆是为让大家更自在,可他究竟为什么要做东?」 「或许,有他想邀请,我们想不到的人?」这是郑汝水能想到的。 儿子出事前,沈儒林是局内出名的工作狂,儿子出事后更是疯魔了,一天到晚扑在工作上,对家庭不闻不问,这导致相伴三十年的妻子忍受不了家庭冷暴力,在儿子死后第三年提出离婚。 沈儒林的那个家到最后沦落为一个空宅,偶尔当做个落脚地。 谁是他真正想邀请却是他们想不到的人? 三人互相看看,竟无一人能说得上来。 在这诡异境地里,卫司融喃喃道:「我生出种风雨欲来的紧张感。」 郑汝水不爱猜没头没尾的事,问:「简无修什么时候来?」 两方会合,才好实施抓捕计划。 卫司融说:「后天,他说先处理完罗子垚的问题。」 「这傢伙是不是想过来捡现成的?」郑汝水骂骂咧咧,「两天人去楼空,还往哪里抓人啊?」 「林又琥有动静了?」卫司融神色一肃。 宣帛弈不轻不重拍了下驾驶座胡言乱语的人:「他和薛韶玉见过面。」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努力完结。 第104章 走私风暴29. ◎——求和。◎ 林又琥在这个节骨眼上见薛韶玉, 是察觉到危机还是有意混淆视听? 冉泓说了,黄嘉绫也撂了。 很快连被简无修抓到的罗子垚也会如实交代。 林又琥这时候见薛韶玉有用吗? 「派去跟他的人都是精英?」卫司融问。 「都是擅长搞这行的,你想知道林又琥是不是知道啊?」 「我想他很清楚自己早就是警方的重点监视目标。」卫司融知道那人有多狡猾, 「还这么明目张胆见薛韶玉,想传递什么消息呢?」 盯着林又琥的肯定不止他们,还有目前看起来按兵不动的飞腾实木。 想来飞腾实木很快也没法独善其身, 罗子垚落网等于撬开其骯脏交易的保护封存条。 郑汝水让他两吃煎饼果子的香气薰陶的惆怅点了支烟:「或许很快就知道, 我看周查说林氏集团的股市有动盪。」 慢条斯理吃下最后一口的宣帛弈拆开湿纸巾,擦拭干净后说:「那是因为有人爆料说林又琥违法即将被逮捕。」 这不稀奇, 身为林氏集团现任掌舵人, 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带来蝴蝶效应。 尤其是嗅觉灵敏的股民,经歷过好几次大型韭菜盘, 对上市公司的信任值越来越低。 一听说林又琥有点儿不对,甭管手里握着多少赚过多少钱,立马不留恋的抛。 造成他们现在收到的这种消息。 郑汝水顿悟了:「这么说他找薛韶玉是希望对方能帮他稳住股市了?」 「或许可以换个角度。」宣帛弈眼神渐冷,连语气也如寒冬的天冷得刺骨,「他想在稳定股市前打一场舆论战。」 「那他不应该找薛韶玉啊。」郑汝水很清楚那是个干什么的货色,「金融和传媒,跨行了。」 宣帛弈没空解答郑汝水迟来的行业水沟,偏头暗含担心地看着似有所察觉的卫司融。 真让林又琥打响这场舆论战, 那卫司融藏匿许久的身份就将被迫大白于天下,骤时曾经受过卫邈案伤害的股民会找上门来。 变本加厉的辱骂、层出不穷的为难和危险。 最让宣帛弈担心的还是他的身份——灵河市局的心理犯罪学顾问。 换作任何一个时候都会比现在更好,他的身份太敏感了,灵河市局也不会为一个顾问正面和老百姓刚。 宣帛弈心里沉甸甸的,脑海浮现出数种完美解决的方案, 再算算手里的积蓄够不够请业内掌控舆论的大师, 在不暴露案情的前提下, 澄清卫司融和卫邈夫妇的冤情。 五年前没能及时护住人,五年后不能再因为同一件事再让他远走他乡。 宣帛弈无法接受这种结果,光是想想,他眼里的戾气险些化为实质要刺到人。 「老宣,想什么呢?脸色那么难看,是没睡好还是晕车了?」郑汝水担忧地问。 来机场接人的路上,郑汝水收到傅主任电话,对方请他帮忙把刚下飞机的宣帛弈扭送检察院,那儿有好几个急需处理的要案。 可不能送回去一个病人,那会被傅主任追着打的。 「没什么。」宣帛弈收起情绪,看眼窗外,「傅主任找过你了?」 「那个什么,他老人家哭诉的那叫一个惨啊,仿佛离开你生活不能自理。我这人你也知道,乐于助人,这实在有点对不起你。这样吧,下次见面再请你吃豪华版煎饼果子,怎么样?」 宣帛弈皮笑肉不笑道:「你真大方啊。」 「那可不是嘛。」郑汝水毫无愧疚,方向盘转了大半个圈,车门正对检察院大门口,往后胳膊依着椅背,「加把劲,林又琥的案子还在等你呢。」 帐还没算,先给人画起大饼来了。 宣帛弈懒得理睬这齣卖兄弟的货色,转脸一脸温柔地看着旁观的卫司融:「晚上早点睡,不用等我。」 卫司融点点头。 宣帛弈看他温软乖巧的模样,倾身去咬他的唇,尝到一嘴的煎饼果子味道。 第272页 被亲的人还没吭声,电灯泡先不服气嗷嗷叫着亮起来了。 郑汝水:「哎哎哎,我还在呢,能不能注意点影响?单身狗不配有人权还是怎么,太伤人了。」 宣帛弈冷冷睨他一眼,推开车门跨下去,反手关上便快步往检察院走去,像是生怕晚走两步会捨不得走似的。 那等头也不回的绝情模样,让刚遭受重创的电灯泡孜孜不倦发挥余力,开始挑拨。 「真无情,连个目送不给你。卫顾问,你这恋爱谈得真没意思哦。」 卫司融对此敬敏不谢,弯唇笑道:「哪里,我觉得挺能刺激单身狗啊。」 郑汝水:「……」 几天不见,卫顾问学坏了。 郑汝水很忧伤,忧伤到带着卫司融回市局立马投入工作,二十四小时监视林又琥,协助简无修完善证据链,只待新局长走马上任,这逮捕令盖章就把人抓回来。 会议室里的味道一如既往的混乱,哪怕周查有所预料的提前开了窗,这味道还是经久不散。 呛得卫司融打了个喷嚏,嗡着鼻子说:「要说抓呢,现在就能抓。」 「证物不在这,又没逮捕令,会被他的律师保释。」郑汝水也不想看林又琥继续在外面晃悠,那是个贯穿几个大案的重要犯人,逮到就是赚到,架不住手里没东西。 「……我给简队长发条消息。」卫司融说。 「发,给他施加点压力。一个小小的罗子垚都搞不定,他怎么当上队长的?」隔着个人,郑汝水也能阴阳怪气。 卫司融自动过滤,给简无修发去一条报平安的消息,被对方追问是不是一切都好。 他便将当前的困境说了,浅浅透露出希望对方快点带着证据过来的意思。 大概在忙,这次简无修直接发了语音过来。 卫司融点开,就听见这位大队长语气沉沉道:「郑汝水,有事上大号说话,不要冒充别人。」 存在感太强,导致刚还在深究林又琥项目结束何时回国的会议室陡然安静下来。 半晌,烟雾从郑汝水的鼻子里冒出来,带着声轻蔑的冷哼。 「我还能吵不过你个废物?等着。」 说着就找到简无修的微信,斗志高昂的和人掰扯起来。 这里太闷太吵,奔波劳累大半天的卫司融坐不住,揣上手机往楼下找小花园遛弯缓缓精神去了。 残边夕阳仍旧很美,淡去攻击性极强的耀眼光芒,那红色当真温和漂亮,又有不是本色的美。 耳边有脚步声渐渐靠近,卫司融没去管,很快来人站到他身边。 「好久不见。」 「我们之间不熟,当不得这句话。」 「不用把人际关系规划得那么清楚,我哥是你爸妈的学生,真算起来,我还能叫你声弟弟。」 与前两次见面不同,这次的薛韶玉态度温和很多,还学会套近乎。 卫司融只觉得好笑,看着神色自然的人还是没忍住问:「你们金融界的人是不是都挺擅长攀亲戚啊?」 夕阳的光辉再弱也还是能将红光落在人脸上,这让卫司融分不清薛韶玉究竟是真脸红还是被夕阳光霞映照的。 「你对我太敌对了。这趟来是想和你谈谈,没别的意思。」 「我没有对觊觎我男朋友的人好脸色习惯,养不熟的白眼狼,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你一口。五年前付出的代价太惨烈,我不想再有相似的遭遇。」 恩怨被重提,薛韶玉没觉得难堪,换了个放松姿势,与他一道看向夕阳。 「抱歉,因为我哥当年的恋爱脑给你造成那么大的伤害,所以现在你想要什么补偿,我能办到的会全力以赴。」 这话听着太有意思,引得卫司融将看夕阳的注意力转到了正儿八经说事情的薛韶玉身上,神色微妙。 薛韶玉以为他不相信,又道:「我也是最近才查清楚,早间和林又琥见过面,向他求证遇见的未知事情,弄清楚我哥的死是死有余辜。」 合理解决掉警方发现两人见面带来的疑惑。 卫司融心想,真是好一手瞌睡来了给枕头,林又琥这是自己解决不了麻烦,想办法从别的地方入手,由此可见,手里能赚钱的项目接二连三被警方侦破给对方带去多大伤害。 只是,他没明白薛韶玉出于何种心理来见他,说出这番话的。 「哦,我要什么赔偿你就给什么吗?」卫司融伸手拨了拨开败的桂花枝头,浅笑着问。 笑容很纯粹,也很清浅,像无欲无求的绝世高人。 蛊得薛韶玉眼眸微闪,颔首道:「我会尽力。」 这时卫司融捏着桂花枝摇晃,失去鲜艷黄色的枯萎花瓣似雨落般簌簌落下,他的笑容也随之淡去:「那就劳烦薛先生尽力帮我拿到林又琥的犯罪证据,让他牢底坐穿吧。」 薛韶玉眉头微皱,很不满意他的要求。 林又琥知道自己受警方监视,堂而皇之找薛韶玉相谈,就是想借用警方给卫司融递个信号。 ——求和。 都是互相了解过的对手,林又琥知道只单一个信号不足以让卫司融满意,才请薛韶玉上门细谈。 谈话时薛韶玉明明感觉到卫司融知道自己的意思,看其模样也像是要接受,谁知回答风牛马不及。 薛韶玉怀疑不是自己幻听就是卫司融太自大,连这个要求都敢提。 第273页 「你要不要再想想?」他问。 摇完桂花树的卫司融像看智障一样看他,慢吞吞地问:「想什么?」 「我刚说的事。」薛韶玉自认暗示够到位,这些补偿显然从林氏集团出。 就算他要林氏集团半壁江山,这会儿为逃过法律制裁的林又琥也会忍痛给出。 这是个为父母报仇的大好机会,他就那么放过? 卫司融轻笑,风吹过,他眼尾沾了水光,笑意陡然散去,冷冰冰道:「不考虑。你想补偿我的唯一办法就是把林又琥送进监狱。薛先生,你这个人很有意思。」 「是吗?」被拒绝的薛韶玉少了几分浅谈的欲望,看他的眼神里有着对不识好歹人的轻视。 「知道亲哥哥的死,只说他死有余辜,根本不去想他的死因。」卫司融轻嘆,似为成一抔黄土的薛绍亭道句不值当,「他是恋爱脑,最终也为此付出代价。那么,你呢?」 薛韶玉被问得微怔,见他那双饱含故事感的幽深眼眸看过来,仿佛被看穿了般僵成块木头。 「你甘愿为不法人士沦为走狗,明知不可为还偏要为,是不是该为你的所作所为买单呢?」卫司融往薛韶玉面前逼近一步,语气是少有的刻薄,「你口口声声为查你哥的死,不过想为自己捞钱找个顺理成章的藉口。知道高楼大厦即将倾覆,还不知死活的往上扑,不怕死吗?」 「死?」薛韶玉咬了咬这个字,站定打量他那张不动声色的脸,玩味道,「你怎么知道我会被他们拖垮呢?」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贴合另一本剧情线,上章修改林又琥因项目问题飞向国外,没回灵河。 第105章 走私风暴30. ◎「我还能更好点。」◎ ……究竟是谁给薛韶玉能全身而退的优越感? 卫司融深感匪夷所思, 围着淡然的人看了会,确定对方不是在说笑。 因此他更觉得薛韶玉不是痴人说梦就是太不把林又琥当回事,那可是从不把人命当回事的狠角色, 为得到飞腾实木青睐,连一手扶起来的公司说牺牲就牺牲。 一个薛韶玉算什么? 卫司融再三确定薛韶玉真没开玩笑,啼笑皆非道:「薛先生比我想的有自信。」 「这不叫自信。」薛韶玉学着他先前的动作, 摇落一枝的桂花落瓣, 惊嘆了瞬间,「这叫掌控全局能力者的直觉。」 被这种结局尚未定先以为胜券在握的人注视着, 卫司融顺从道:「你开心就好。」 这显然不是薛韶玉想要的回答, 他不太满地皱了下眉:「你不接受林又琥再次抛过来的橄榄枝,这消息传回去不到两小时, 他会再次找上你。」 卫司融被弄煳涂了:「他为什么觉得现在是我抓着他不放?」 「因为这件事的源头是你。」薛韶玉见这残花莫名落败的美感,辣手摧下一支花下来,「他认为你放弃追查你父母的案件,警方也就没了继续查下去的理由。」 「他应该是个聪明人啊。」 怎么会在这么简单的事情上犯轴呢? 现在林又琥的问题不在于他,是警方手里几个案子集合起来全和林又琥挂钩,成为最该调查的嫌疑人之一。 一个知晓案情的犯罪嫌疑人是不会因为某人被放过,事到如今,摆到林又琥面前的唯一选择就是投案自首。 他嘲讽的意味太浓厚了, 扑得薛韶玉露出个笑容来,缓缓道:「他的行事风格还留有以前的影子,认为解铃还须繫铃人。」 或许是完成林又琥的委託,又或者是刚表露过胜利者姿态,薛韶玉在他面前不再那么虚假严谨, 稍稍有些懒散, 透露些许难得的消息。 卫司融双手背在身后, 垂眸看着地上的落花:「那他找错人了。」 「放心吧,我会把你的意思转达给他。」薛韶玉细长手指转着那支早不鲜艷的桂花枝,「在那之后你想生活如意就多注意注意四周。」 「注意他别找杀手直接捅了我吗?」卫司融这是照着林雎在浔阳市局办的那套烂手法猜测的。 薛韶玉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谁知道呢,有时候他还挺喜欢玩些选择题。」 亦有所感的卫司融偏头看向抬眼看夕阳的薛韶玉,略沉吟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哪怕警方的调查够全,消息也远不如身边人给的细緻。 短短两句话,卫司融瞬间提高警惕,接着展开思考最近待完成事件,轻易锁定范围,但同时也惹起他的疑惑。 毫不相关的两人究竟怎么认识的? 也让他对薛韶玉此时的立场产生新的怀疑,对方这么做,想利用他们达成怎样的目的。 不论何时,卫司融都不想让警方成为别人手里的一把刀。 薛韶玉这次的笑容纯粹多了,单纯想笑:「因为在这件事里我想当个好人。」 人不是绝对的黑白面,在薛韶玉心里,多数时候的自己是灰色的,处在一种亦正亦邪里。 他很清楚在做什么,定了怎样的理想目标,又该如何去实现,这些东西在他心里都有一张完美地图。 什么时候做什么事,该利用什么样的人,如何得到这类人的肯定…… 从他被教导着要学会和他亲哥竞争开始,连路边的一棵树都会在他的利用范围内。 所以在来找卫司融前,他就想好要用林又琥做多大的文章,当卫司融问他为什么的时候,他给了个令人发笑的答案,然后静静等着对方的讥笑。 第274页 然而,让薛韶玉惊奇了,卫司融诚挚道谢,不见任何演戏痕迹。 薛韶玉啧了声:「我只说我要当个好人。」 「好人会在事情到瓶颈期给予最有力的帮助,我先代郑队向薛先生表示真诚感谢,感谢您交予林又琥的犯罪证据,并在往后的案件审理中自愿出庭作证人。」卫司融微笑道。 薛韶玉:「……」 我可没说做的是这种好人。 可惜卫司融脸上的笑容太真切,让他有片刻无言,刚要反驳,又听卫司融不紧不慢开口了。 「我想薛先生出生金融世家,为人一定很讲究君子玉言。如果这份殊荣被媒体宣扬出去,不仅是薛先生,连带着薛家会变得正面起来,抵消先前薛韶宣带来的负.面影响。」 掐住了薛韶玉心里最在意的地方。 上次薛韶宣牵扯在内的任劫案子,哪怕事后证明薛韶宣不是杀人兇手,可传出去的名声并不好听,让薛家多了些不太好的标籤。 这确实是个好机会。 薛韶玉深深看他一眼,伸出手去:「合作愉快。」 卫司融扬起笑容,握住薛韶玉的手,双方达成个短暂的合作状态:「双赢。」 送走薛韶玉,卫司融回了队里,从会议室里挖出还在和简无修边开会边小学鸡斗嘴的郑汝水,关上队长办公室的门,进行一场仅两人知情的密谈。 周查拆开薯片靠在小茹的工作位旁,扭头盯着还毫无动静的队长办公室。 「哎,你说有什么是他俩能说,我们不能听的?」 双手离开键盘结束八卦的小茹一脸蜜汁荡漾微笑:「比如密谋如何在困境中破局。」 「不可能,这有什么不好让我们听的呢?」周查把薯片咬的嘎吱作响,吵人得慌。 小茹受不了,从他手里把薯片袋抢过来,自己吃上了:「那还能是什么?你别好奇太多。」 「嘴上说的好听,有本事你不要在群里八卦说有人感情有变啊。」周查指指点点,在八卦这方面保持极高的警惕,「我觉得八成是为抓捕林又琥的事,这是个老油条,不可能眼睁睁看我们收集证据,肯定还会有别的招数出来。」 「他被监视起来了,一举一动不能随心,还有什么招数?」小茹听郑汝水说过把林又琥的危险系数提升至s级,这是前所未有的,那就证明林又琥身边十个人里面有八个是伪装的,註定要生活下监视之下,直到证据齐全被逮捕归案。 「我能感觉到他不会束手就擒。」周查说不出个理由,伸手试图从小茹手里袋子抢吃的,「哎,你准备了什么礼物给沈局?」 抢人手短,小茹也没吃独食,边吃边说:「我还没想好,你送什么?」 周查一脸愁容:「我也没想好,他在位期间搞得不愉快,这一朝退休,突然让我和他换个相处模式,很不习惯。」 被他说的小茹也没了吃薯片的心思:「沈局人还是不错的,连定聚会的地方都是挑我们喜欢的。」 「你现在不会觉得他很好吧?」周查惊恐道,「卡我们那么多案子,这点好就把你收买了?」 小茹恨不能把薯片全塞到他嘴里,堵上这瞧不起人的一张嘴:「我在想郑队会送什么。」 周查幻想了下,摇摇头:「不知道。」 「你知道吗?明天聚会之后,沈局就要回南仪镇了。」小茹说。 「回那做什么?」周查不明所以地问。 「说生前他儿子最喜欢那的风景,他想用余生替他儿子多看看,就在那安享晚年。」小茹提到这件事也是满心心酸,如果不是儿子死了,一家三口不会落得现在这副局面,「我刚又打听到件事,据说伤了郑队和沈局儿子那两人也是搞放贷的,真假?」 几句正话谈下来,周查对薯片失去了兴趣,吃到嘴只觉得索然无味:「好像,那时候那两人提到过林氏集团,因为没有证据就作罢了。」 「照这么说,这些年来我们该把林氏集团列为重点排查目标啊。」小茹双手一拍激动道。 「你以为我们没想过吗?」周查翻了个白眼,「头儿升为队长的第一天就找沈局说过这事情,以案件结束不要骚扰无辜人士为由打回来了,那时候头儿还以为沈局拒绝我们是要把这个案子交给别的小组去办,等啊等,等到半个月,都没动静。」 往后的事情大家都清楚了,林氏集团似乎很遵纪守法,从没过不该有的行动。 小茹咬着薯片问:「真是沈局不让查的?」 「那不然你以为以头儿的性子能不盯害死兄弟的兇手吗?」周查问。 这下子小茹真的有点儿毛骨悚然,细想这几年沈儒林卡郑汝水的案子,吞吐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沈局他——」 周查脸色微变,抽出薯片堵住她的嘴:「有些话没证据不要乱说。」 那是兢兢业业三十多年的老民警,已然退休就不要在过去的荣耀光辉抹上莫须有的污垢。 一时冲动被人制止,小茹也跟着转过弯来,和心底有戚戚然的周查对视,剎那风云翻涌,外面的天变了。 乌云悄无声息挪过来,遮挡住了原本皎白漂亮的圆月亮。 当晚卫司融在家等到十二点才等回来将在检察院加班归来的男朋友,那会儿他已经睡醒一觉,身边没有熟悉的墨香在,始终睡不踏实。 第275页 在宣帛弈刚躺上来的那刻,他自发缩进对方的怀里,语气含煳:「辛苦了。」 得到小男友投怀送抱的宣帛弈动作微顿,继而坦然接受,把人搂进怀里,盖好被子:「没睡着?」 卫司融轻舒口气,还闭着眼睛,像只迷路的小猫咪蹭了蹭人:「刚睡醒,明天你们检察院会有多少人去啊?」 「十来个,受过沈局照拂的都会过去,大家都知道他在聚会后要回南仪镇的事,这次不见,下次还不知道何时能见。」宣帛弈知道他睡到半途再被吵醒不好再入睡,说话带着点儿哄人的味道,软绵又温柔,「傅主任也会过去,他们十几年的交情,老朋友组局肯定要给面子。」 卫司融下巴抵在结实的胸膛,微微眯眼看着闭目养神的男人:「你还记得我手机的密码吗?」 「怎么了?」宣帛弈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息,垂眸看着他,「想让我查岗?」 「那你愿意吗?」卫司融发出真心邀请。 这份邀请来得太诡异,时间点也太微妙。 宣帛弈伸手捏着他下巴,左看看右看看:「你瞒着我做了什么事?」 「唔,没有。」卫司融的谎话说得太拙劣,根本骗不了人。 可能根本没想骗。 宣帛弈轻声笑了,缓缓往上移,变成依靠着床头,垂着眼玩弄着他的脸,口吻里危险暗藏:「融融,我可不喜欢超出预期的『惊喜』,尤其是你给的。」 惊喜两个字被咬重了说。 卫司融情不自禁打了个颤,后颈落入宣帛弈手里,他像只被掐住命运的猫,无法自由左右,很不自在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你对这种小事上不上心。」 「哦?」宣帛弈不信,「我不止一次说过,与你相关的就不存在小事。」 以往甜蜜的话语在这刻听来有点儿像见血封口的毒.药。 卫司融弯弯唇角:「那你证明给我看啊。」 宣帛弈伸长手拿过摆在床头柜的两部手机,打开互通定位的软体,放低手势方便他看,当着他的面把两人手机绑定。 「以后不管我去哪里,只要你想,随时随地能看见我的位置。」 卫司融眨巴眨巴眼睛。 「别卖萌,同理我也能随时获取你的位置,给吗?」宣帛弈捏着他的脸问。 后来宣帛弈无数次回忆这一幕,都忍不住想,这时候的卫司融是不是故意铺垫那么多,就为等尘埃落定能在博得他原谅的时候稍微有点儿能占的理。 此时的宣帛弈一无所知,只低头亲口温软的小男友,等着回答。 卫司融忍住笑意,蹭了蹭他的手:「给啊,你可是我男朋友。」 「想睡觉就别撒娇。」宣帛弈制住他想咬自己手指的嘴,欠身放下手机,把人往怀里一兜,扯过被子,「我唱摇篮曲哄你睡觉,别瞎闹了,明天没精神又怪我。」 「你怎么那么好呢。」卫司融一语双关道,双手搂上他的脖子。 宣帛弈关上床头灯,幽幽道:「我还能更好点。」 卫司融已经察觉到被窝里迅速热起来温度,膝盖往上一抬,准确着落,他轻声唔了声:「这种程度就挺好,不需要更好。」 宣帛弈闭上眼睛嗓音哑哑的:「那就不要再乱动。」 话音落下,着落地又被不经意磨蹭了下。 宣帛弈深唿吸:「我看你精神挺好,有个新书法,咱两练一下吧。」 被掐腰抱上来的卫司融轻声叫了下:「啊。」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第二天,卫司融:破书法。 感谢在2022-11-05 17:25:44~2022-11-07 12:07: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upil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 走私风暴31. ◎人真的很神奇。◎ 新一天并没有因为晚上要参加沈儒林做东组织的聚会变得轻松。 相反, 局内氛围相当紧绷。 浔阳市局偷偷摸摸搞了一波大的,据罗子垚口供和从休息室坠亡的杀手追踪到的证据把林雎给扣了,简无修先斩后奏用一手诈骗把人骗的裤衩子都不剩。 林雎把前因后果交代的一干二净, 完全没勇气验证简无修口中的他爹死了,实际可能就是林又琥在国外某项目竞标现场把手机静音不好接电话。 一个信息差为本案困境打开了个逼仄罅隙。 郑汝水惊嘆的同时还不忘和卫司融讨论林又琥在国外知道他儿子落网后的选择。 「我认为他会逃跑,派去跟踪的兄弟说他在竞标结束后连打数个电话, 脸色很难看, 应该知道林雎落网的事了。」 「不见得。」卫司融喝了口水,「林又琥表面看对林雎管教很少, 实则是个总会在他最需要时挺身而出的好父亲, 这让林又琥在他心里地位非常高,从他知道黄嘉绫没死要派杀手弄死她就能看出来。」 「黄嘉绫不是说那是她主动和林雎谈的合作吗?」 「一命换一命, 她想用自己的命换我的,没能成功。」 真让黄嘉绫得手了,林雎得高兴成什么样? 一箭双鵰,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划算的生意。 郑汝水在这寒冬腊月里冒了一头冷汗:「幸亏你两反应够快。」 第276页 这样会后怕的郑汝水不少见,卫司融抽出两张纸递过去:「我学过防身术。」 此话一出,郑汝水满脸怀疑,不由得想起他入职以来接连生病的事。 也就最近这段时间,宣帛弈照顾得当, 看着活蹦乱跳的。 卫司融:「……」 有被郑汝水的眼神伤害到。 「今晚的部署我安排好了,和消防、武装那边打过招唿,为了防止知道的人太多反应过大,只和负责行动的总负责人说过内情。」 「林又琥真在国外?」 「那边的监控视频是实时的啊卫顾问,我让人紧盯着航空, 一旦他订票消息会直接到我手机上。」 卫司融依旧心神不宁:「人不回来, 是不是有可以替代他的人?」 「林雎被抓, 罗子垚已经在走检察院程序,他手底下所谓的放贷组织参与人员早在我们把代理商抓了的时候自发解散,飞腾实木被相关部门勒令关门整顿,他手里确实没能用的牌。」郑汝水一口气算完林又琥早些年的完整体系被拆开的人手,「哦,还有个薛韶玉。你昨天也说,那是个惯会两面三刀的货色,不在林又琥的伤口撒把盐就够仁至义尽。」 「我始终觉得他不会那么安静。」 「你这算所谓的心理犯罪顾问的直觉吗?」 郑汝水话音刚落,办公室门外就传来一阵迫切的脚步声,伴随着周查压都压不住的慌张。 「头儿,卫顾问,出事了。」 郑汝水看见他毫无形象的晚娘脸,皱眉说:「什么事啊,擦擦你的脸。」 周查压根没空接他递来擦过的一团纸,视线主要落在拿起手机的卫司融身上,嘴唇微动,声音很难过:「被爆了。」 寒冬的天以往年没有过的冷席捲了灵河。 宣帛弈用尽手里人脉,也没能压住这条爆料,毕竟现如今资讯时代又被号称为流量时代,很多无良营销号为赚钱不择手段。 更何况这次的爆料是早年被官方盖章过的新闻佐证,这就不是传闻,而是一桩事实。 看见消息的第一时间,宣帛弈心里咯噔一声,抄起桌上车钥匙边打电话边往楼下跑。 刚拐过楼梯口跟上来的杨典撞在一起,毫无防备的杨典一个趔趄,差点后仰摔下去,被宣帛弈抓着胳膊拉回来。 杨典这心跟坐过山车似的短时间内上下剧烈起伏,一脸惊慌未定:「干什么?」 「有点私事。」 见他表情难看得很,杨典聪明的没追问,说:「去吧,剩下的我来收尾。」 「谢了。」宣帛弈飞快往楼下跑,二十来层台阶一分钟没到跑完了,身影是杨典从没见过的着急。 电话到他坐进车里都没打通,放弃拨打卫司融的,他换了周查的。 周查接得倒是很快,就是听起来很乱。 「喂,宣检察官,卫顾问的手机太多骚扰电话,被打死机了,他让我和你说没事,头儿那边在联繫新局长处理这件事,争取两小时给出声明。」 长长的一句话把宣帛弈都想问的全解答了,从这段话里,嗅到熟悉的味道。 宣帛弈的手落在方向盘上,捏着手机:「嗯,告诉他在市局不要乱跑,我去接他。」 卫司融似乎和周查离得不远,声音隐约传过来,隔着被电波传递来的失真音色,听清了答案。 他说,好。 于是宣帛弈不用等周查再转达,无情挂断电话,冷着张脸光束将车开出停车场。 卫司融的手机没法用,被迫关机,借用周查的电话给着急忙慌的顾予林和他小姨报平安。 顾予林问要不要把这件事压下去,似乎只要他愿意,能将这件事全网抹平,不让任何人讨论。 这不在卫司融的考虑范围内,之前他就有林又琥会用这招的预感,不怪其他,当年他父母的案件也有这手舆论的推波助澜在内。 现在他为查案子,死死抓着人不放,又拒绝薛韶玉送来的求和,那就没好说的。 这点手段估摸着也是林又琥最后的狗急跳墙,在他这根本算不得什么。 现在的网友和当年的那些人相似又不太同,会被推着走,也会有理智的人,他光明正大考进来的,总不会有问题。 最操心得还是他小姨,担心这件事带来的影响太大,会让他的生活再天崩地裂。 这倒不至于,卫司融想,他也不是五年前那个被迫只能离开的高中生,身边有的也不是当年那些人。 该有的都会有。 卫司融这边忙着安抚关心他的人,殊不知开车路上的宣帛弈也没能消停,他爸妈看见新闻的第一时间也打来了电话。 夫妻两感情好,这会儿恰巧又在一起,两人直接共用同个电话。 宣琅:「那孩子没事吧?」 宣太太:「我有融融的微信,发了消息他没回,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宣琅:「有事你要和我们说,家里孩子被外人欺负了,不能敷衍过去。」 宣太太:「让你多看着他点,你是不是整天都忙工作了?好不容易把人盼回来,也不上点心。」 宣琅:「你爷爷也知道了,告诉你有办不了的事找他。这种时候别要你那点儿微薄的自尊心,先把融融的事处理好。」 夫妻两跟说相声似的你一言我一语,根本没给宣帛弈发挥余地,弄得人很无奈,只好等两人说完。 第277页 一分钟后,夫妻两疑惑的问他是不是还在听。 宣帛弈嘆了口气:「在听,我提前和朋友打过招唿,各大正规平台没有爆料的。是一个非常不入流的小网站爆的,被人搬运到别的平台,还是图片格式的,没有提取到融融的名字关键字就没能成功屏蔽。」 现在很多视频里的内容都是以图片方式传播,选用的关键词不会提到名字,最多是选几个能带节奏和流量的标籤。 最让人头疼的是那些图片里其实也没提到卫司融的名字,选用代号某心理顾问,就这一下让人钻了空子。 宣琅不轻不重斥道:「还是你们年轻人经验不够老道。」 「爸,这事儿还真不能这么说,我朋友把能封的都给封了。」 结果敌人太狡猾了,愣是冲出重围。 「市局领导怎么说?」宣琅知道事情已经发生,目前重要的是解决办法。 「暂时不清楚,我在赶往市局的路上。」宣帛弈远远看见市局大门口,好嘛,蹲守一票的人,有拿着手机带移动电源的,也有带着摄像机和记者的,看着像是专门过来逮卫司融,就想拿一手採访,比跟随大明星的狗仔也不差到哪里去了。 不到半小时,卫司融从市局一个普通的心理顾问升级为大众最想了解的顶级流量。 这种情况不能再把车往里开了,宣帛弈看了眼:「爸妈,先挂了,我想办法把融融接出来。」 电话挂断,宣帛弈的车也从市局大门口无情开走了,也没想去后门。 这帮人都是蹲守的高手,不可能蹲在前门放过后门,估计四面八方都被围起来,偏偏警局还没有个正当理由把人驱逐,否则被爆上网络,又是新一轮争议。 他开到传味土菜馆,坐在车里和周查沟通,想个万全之策把卫司融带出来。 彼时网络上正在声讨卫司融,说他是五年前割韭菜的那对夫妻的孩子,金融犯罪案的后辈能进市局? 要知道父母留有案底会影响孩子考公入编,那卫司融怎么回事呢? 是不是有人暗中操控帮他走后门,收钱办事这真爆出来可是一大丑闻啊。 还有人质疑卫司融的学歷和能力,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为什么就能进市局独当一面? 都知道学位难修,搞心理学这一科的不上个把研究生多学习几年,都有点儿找不到工作。 他究竟怎么进的市局? 再说他父母当年可是金融案的主要负责人,虽说人死了,但留下的过错总归抹不掉吧。 没了父母就等于没了经济来源,他哪来的钱在国外读书生活? 各种层出不穷的猜测和言论浮于水面,有人浑水摸鱼,有人真心疑问,可就是没有人站出来为卫司融说一句公道话。 网上的骂声和质疑声越来越高,扰得整个市局都沉静下来。 这种寂静和案子破不掉的那种压抑静谧还不同,属于明知道真相如何又不知该如何说的憋屈。 郑汝水先第一个坐不住,倏然起立:「我找新局长说说。」 周查第二个站起来:「不能被网友带着走,这件事要有个说法。卫顾问,那桩金融案在冉泓提供的证据下已经梳理清楚了,这也是个澄清的好机会。」 郑汝水也有此意,和周查双双看向淡然喝茶的卫司融。 这人好像一点不急,像网上被骂的不是他。 「表个态,我告诉你啊,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再不解释市局的名声都要被抹黑了。」郑汝水搬出个最有利的说服,「简无修也问你需要不需要帮忙,瑞龙集团的公关部准备好了。」 这是余初友情贊助的资源,真让瑞龙集团出面,往后不会再有人提这件事。 卫司融没想到连简无修和余初都掺和进来了,笑道:「你们都很紧张这件事?」 「什么话啊这是。」郑汝水急了,「这是在逼市局开除你,让你丢工作。」 这是往小了说,往大点说就是让卫司融断绝职业生涯。 全网通报的情况下,卫司融的生活会从天堂跌入地狱,五年前的那件事留下的伤害太深刻,他到哪里都不会如意。 郑汝水是在担心他的未来,可这没心没肺的傢伙好像真没往心里去,还有心情继续品茶。 在卫司融即将喝到第二杯最好的茶时,郑汝水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夺过来:「吱个声。」 「这不算什么大事。」被抢了杯子,他也不生气,抽纸擦手,「先去土菜馆吧,不能耽误沈局的欢送会。」 郑汝水:「?」 周查:「?」 朋友们,你是不是有很多问号? 郑汝水和周查是真的看不懂他,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关心别人的欢送会,到底谁是这场风波的主角啊? 他俩再急,当事人也无动于衷,只好相互交换个眼神,跟着往楼下走。 转弯踩楼梯下楼,卫司融正面迎上眼里还残留没散愤怒的小茹,她看见他,愣了下,下意识去看郑汝水,不住催促,怎么还没解决? 郑汝水露出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领导还没指示呢。 小茹翻了个白眼,关键时候指望不上这两条腿的男人,她看着卫司融,咽了口口水,大声说:「卫顾问,你不要看网上那些混蛋怎么说,你就是最棒的。」 卫司融微怔,接着笑了下:「嗯,我不看。」 第278页 他的笑容很漂亮,也很淡然,似乎真没被影响到。 有小茹开口,又有别的附和声冒了出来。 「他们知道个屁,有你在,头儿办案顺利太多了。」 「就是啊,未知全貌不予评价,不懂尊重人吗?」 「都是吃饱了撑的,我刚和人骂完,觉得他们就是群自以为是的傻逼。」 「啊,我也刚骂完…离谱啊。」 叽叽喳喳的话音里能听出这些人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他的偏爱,卫司融嘴上不说,心里很感动。 相处时间不长,他却感受到这群同事的友爱,人真的很神奇。 「但有一说一,有些网友还挺有本事的,居然扒出咱卫顾问的大学。」小茹说。 卫司融笑了下:「我的大学不算多稀奇。」 「这是凡尔赛吧?」小茹问,「世界十大知名学府之一,也叫不稀奇?」 旁边郑汝水来了电话,看眼和同事们闲谈的卫司融,给周查打个手势,走旁边打电话去了。 谈到学校,小茹又生气了:「真是的,都搬出那么知名的学校,还有人黑,说查过学校近两年的学生名单,根本没有你的名字,说你是野鸡大学冒出来的,为进市局故意买了假学歷。」 「用我现在的名字查不到很正常。」卫司融耐心解释,「因为我不是用这个名字去上学的。」 小茹瞪大眼睛:「啊?」 这时候知道很多的周查低声说:「他在国外上学用的名字叫顾言让。」 小茹:「……!」 她看向卫司融,只见他轻轻点头。 因为卫司融名字在学校查不到,网上掀起新一轮的舆论狂潮,就在这时一个新爆料又来了。 卫司融大学时候叫顾言让,一时风浪再起。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第107章 走私风暴32. ◎「他们不同。」◎ 「顾言让是谁?别说我没见识。这个叫卫司融的怎么那么多戏?为逃开他爸妈做下的孽, 逃跑就算了,还改名换姓,多少有点。」 「不知道没关系, 不是有人喷最高学府两年内没有卫司融这个人么,那就查查顾言让。我相信只要是这学校的人,大概不会问出这种蠢话来。」 「拒绝谜语人, 要说说清楚, 他到底是谁?」 「刚翻过高级学府论坛的科普君来了。顾言让,连续五年最高奖学金获得者之一, 华裔荣耀奖章获得最多者, 五年数博连读,是他导师开出优渥条件都没能留下来的优秀学生之一, 听说校长本意是他愿意留在本校,破格提拔为副教授。他本人长这样,附图片一张,从照片来看,和被抨击的卫司融确实共用一张脸。」 「???」 「这是真实存在的吗?哦,我说的是他的优秀不是他的脸。」 「回楼上,可以挂梯子翻到学校论坛看看,听说他回国后就没再用顾言让这个名字, 连去参加市局比试写的也是卫司融。」 「你们目标集中在他的学歷上,我的关注点在他曾用名上。那些说他改名换姓的,有没有想过他姓顾也不是乱来,因为他妈妈是灵河顾氏家族的人啊。」 「呃…是曾经很辉煌的那个顾吗?」 「如果不出意外是的,还有说他父母出事他就一穷二白, 大可不必。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现在的顾氏确实不能和以前巅峰时候相比, 但也不是说真落魄到小康家庭啊。他家的电器仍然很好用,现任当家人顾康怡很有想法,顾氏连续几年的报表来看,越做越好了。」 「快看,灵河市局官方出声明了。」 灵河警方v:感谢各位对我局心理顾问卫先生的重点关注,针对网上传播的『走后门』、『父母违法留有案底』、『本人学歷造假』等等事件作出以下回应。第一,卫先生以绝对优异笔试成绩度过第一关,又以绝佳心理素质面试过第二关,详细见下图;第二,五年前的卫邈案,现本局已有了最新进展,待案件调查清楚会予以通报,绝不存在录用带案底的问题人士;第三,图三为卫先生的□□及身份证明。 往后不会针对此事再做回应,请知悉。 声明一出,全网沸腾。 「靠,这卷面答题真没作弊吗?我第一次看见这种考试拿满分的。」 「……啊,卫司融在户口本上居然真的叫顾言让?」 「我是真没想到大佬的身份转变如此精彩,大为震惊。」 「别的不说,我现在就想知道他父母那个案子的新进展到底是什么,难道说五年前的韭菜案还能有隐情?」 「法学生现身说法,我们老师把那件事当作典型案例给我们分析过,说他父母罪不至死,不知道为什么选择了那么极端的解决方式。」 「还能为什么?钱太多,还不上呗。」 「前面是有什么仇富情结吗?他父母案当时的调查是公开的,可以清楚看见两人名下各类银行卡并无不明来源,那笔说是捲走了广大股民血汗钱的资金不翼而飞。」 「这在当时确实是个疑点,似乎也是因为这个才没有将他父母的案件定性。严格来说,这案子属于线索全断的封存案,不算结案。」 「那他去市局当心理顾问的心思不就昭然若揭了?」 这就显得网友们有多能八卦,解释了他的学歷和身份,又开始揪着他父母当年的案子和他进市局的目的不放,整个网络围绕着卫司融又开始新一轮的讨论。 第279页 而议论中心的风云人物躺在出警车后方顺利暗度陈仓,被同事一路捎带去了不远处的土菜馆。 刚下车就看见站在门口的宣帛弈,对方单手插兜打着电话,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虽说距离产生美,但我相信他现在还是最想见到你。」从后面跟上来的郑汝水说。 「我知道。」卫司融扣紧大衣的扣子,让这晚间寒冬的风吹得发冷,「我就想多看看没我在的时候高岭之花什么样的。」 被秀一脸的郑汝水噎了噎,他就多嘴说这句。 「今晚土菜馆里全是市局和检察院的人,整个楼都包下来了。」 卫司融仰头看了下四层带空中花园的小酒楼,黄红蓝霓虹灯下,酒楼耀眼梦幻,如妖怪故事里的山海楼。 停车场那边陆续又来了几辆车,是郑汝水请来帮卫司融打掩护绕远路的同事们。 各个下车都是笑容满面,充斥着没案子才有的轻松感。 卫司融看了又看,轻声说:「希望是我们猜错了。」 这等涌动在人海里的善意人们,受邀前来偏要经歷那么跌宕起伏的生命威胁,事后该有多心寒啊。 郑汝水站在他旁边看了一会,又扭头去看注意到他们的宣帛弈:「先当一无所知,别自乱阵脚,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联繫我,知道不?」 「知道了。」卫司融心想什么时候郑汝水也变成老妈子了,和宣帛弈快一样。 另一位老妈子宣帛弈等半天见他俩没过来的意思,纡尊降贵的先靠过来,完全不避讳外人的握住他的手:「这么凉。」 「忘了戴围巾。」卫司融解释道。 「嗯,先进去吧,里面有暖气。」宣帛弈说着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围到了他的脖颈上。 郑汝水看得牙疼,非常做作地说:「宣哥哥,人家的手也很凉,你怎么不给暖暖啊?」 宣帛弈似笑非笑道:「我婶刚说缺对猪蹄做猪脚汤,你说我要不要给她凑一对?」 郑汝水愤恨地往里走:「没良心。」 把碍事的人气走了,宣帛弈脸上的笑容也落下来,垂眼看他,也不说话,把他的手带进口袋里往前走。 「我给你准备了个新手机,信息泄露的那个先别用了。」 「嗯,我听你的。」 「真听我的?」宣帛弈一脸不信,「每回你说这话后不到二十四小时就会给惹我生气。」 卫司融脸埋进围巾里,闻到一阵清淡的墨香,是从宣帛弈那沾染来的:「我在你心里就没乖的时候吗?」 宣帛弈竟然没说话。 卫司融很生气,想甩开他的手独自离去,被扣住掌心,那人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卫司融的耳尖一下子红透了,没再挣扎,老老实实跟着进去,一声不吭。 土菜馆很大,容得下一百来号人,现在里面人声鼎沸,各式各样的热闹交谈。 勐一进门,能被里面的热浪扑的脸热,混着来的是各种奇怪的味道。 身为举办聚会的老东家沈儒林今天一身笔挺西装站在人群里,和周围的人交谈,听他说话的人越来越多,形成一个自然包围圈。 卫司融和宣帛弈慢两步就没往那边凑,站在个不起眼的角落观察四周。 人没看多少,把傅主任给招过来了。 今晚的傅主任还是老一身的检察官制服,没表现出多少特别的。 「你两躲这里干什么?」 两人齐齐回头看,往旁边让出点位置,等傅主任加入。 「看什么呢?」傅主任问。 「融融问我沈局今晚穿的那身西装价值多少。」宣帛弈直言不讳,顺手从旁边桌子上倒杯热水递到傅主任手边。 傅主任先接热水润嗓子,再顺着他俩看的方向看向人海里的闪光点,这一看也皱起眉头:「这身衣服可不便宜。」 「是不便宜,但不代表辛劳多年的沈局长买不起。」宣帛弈说。 傅主任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打的什么鬼,气恼瞪着人:「别说你没发现,就在这挖坑等我跳呢,是不是?」 「没有。」宣帛弈轻笑道,「我真没想过以沈局的薪资能不能买起这套新时装周出的西装。」 「钱能有,衣服不是那么好买的。」傅主任认了,不就是个怀疑好友的坑么,跳就跳吧,「没点人脉搞不到手,你小子深谙这其中缘由,还在我面前装不懂。」 见男朋友被骂,卫司融端杯假装喝水挡住嘴边的笑,被男人察觉到报復捏了把后腰,惊得他手一晃,差点摔杯子。 手背附上更大更热的一只手帮他断绝赔钱风险,他没好气瞪了眼宣帛弈,转脸同傅主任聊起来。 「您和沈局也是老交情了。」 「再老的交情也是第一次见他穿奢侈品。」 「我听说他在职三十二年,是远近驰名的工作狂。」 傅主任听出他的话音,既然是个工作狂,为什么会在郑汝水的事上拼命使绊子,违背本意。 「他儿子没出事前是,出事后五年也是,后来逐渐看开了,变成现在这样。」 「那关于案卷里说到的兇手供出林氏集团,是真的吗?」卫司融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去了档案室,没能从案卷里得到答案。 问郑汝水吧,郑汝水是受害人,不允许以别的身份参与到这桩案件调查里,哪怕后来成为队长,对此案的调阅权仍然不全面。 第280页 后来倒是全面了,看完后没有得到准确的答案。 这才让卫司融不得不来请教傅主任。 「你从哪听说的?」傅主任问。 「一些秘密渠道。」小茹的那些八卦群确实能算得上秘密渠道,有道是空穴来风,不可不问。 「有这么回事,我也知道过,最后没证据被迫删掉了这一调查方向。」傅主任看眼脸色红润的沈儒林,只觉得对方今晚似乎把儿子死后的八年里没说的话全给说了,一时唏嘘,「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有没有继续调查。」 「外人来看,他放弃了,不是吗?」卫司融轻声说。 「嗯,是,也只是看起来。」傅主任说了句别有深意的话,又别有深意看他,「就像你抛开顾言让用卫司融这个名字回到国内,翻开了尘封五年的金融案。」 他为了他父母的死亡真相捲土重来,再次踏入这片泥沼之内。 那沈儒林为了他儿子的死亡真相踏入未知领域,以身探险又有什么错呢? 「傅主任。」宣帛弈打破两人沉默下来的无声交流,往领导手里杯子添热水,「融融和沈局不好相提并论。」 傅主任被烫得一激灵,咬牙道:「你这小子护短倒是快啊。」 就是说句类比的,就不乐意,护着他小男友了。 宣帛弈微微一笑:「他们不同。」 「我知道。」傅主任接受不了热水的温度,倾身放回去,扭头看向还躲在角落没打算动弹的两人,「今晚这场聚会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隔壁区的领导都过来了,你们别躲在这,跟我出去见见人。」 这是卫司融最不喜欢的环节,他看眼宣帛弈,伸出手。 摆明不想跟着去,宣帛弈无奈,把手机摸出来放到他手心:「等我找你吃饭。」 话音刚落就被傅主任带走了,卫司融划开手机看了看,该有的软体都有,他又点开共享位置的软体,能放大到确认宣帛弈在哪里,这才收好手机。 走出角落里的第一时间就被从人堆里逃脱的郑汝水抓住了,对方按着他肩膀,对身后那帮还想纠缠的人介绍:「这是我队内的心理顾问,有点事要说,你们别闹。等事情说完,我带他来和你们认识认识。」 要说不知道卫司融的大名吧有点儿不礼貌,现在网络遍地哪哪都是他的名字。 可要说认识的话,这还是头一次打照面,弄得大傢伙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居然没人敢出声,就让郑汝水顺着卫司融成功逃走。 寻找个安静角落的路上也不消停,太多人认识郑汝水,又因为主办人是沈儒林,多数人看郑汝水的眼神很微妙。 好不容易到外面,郑汝水赶紧说:「薛韶玉也来了。」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 第108章 终章. ◎夜还长,但黎明总会来。◎ 他来干什么? 这是卫司融的第一反应。 不怪卫司融有这想法, 是知道薛韶玉和沈儒林并无多少交情,在这种来得不是亲朋就是好友的场合很不对劲。 「你在哪看见他了?」卫司融问。 「你别想现在和他聊。」郑汝水记着他上回主动交代的事,多数是从和薛韶玉的见面推断出来的, 那是个随风倒的墙头草,哪能知道这趟来又想做什么? 郑汝水生出个极坏猜想——薛韶玉是替人来的。 林氏集团这些年来的恪尽职守看似做到每家知名企业该做的事,实际并非如此。林又琥放贷在前, 创办的公司怎么可能安分守己? 关于沈儒林卡案件这件事, 郑汝水事后也回想过,或多或少都有林氏集团的痕迹。 有这一发现在内, 郑汝水对沈儒林的感官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这位儿子可能惨死林又琥之手的市局局长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自然, 现在他没必要找沈儒林问个子丑寅卯,最多阻止卫司融在聚会结束前不要再节外生枝。 「没事, 用不着我找他聊。」卫司融回答。 郑汝水见他神色有变,预感不太好的顺着他看得方向看过去,对上一面玻璃之隔举杯对他们示意的薛韶玉。 ……这狗逼玩意儿真是无处不在,这也能找到。 「他过来了。」卫司融提醒道。 「我没瞎。」郑汝水的语气听起来很有怨言,大概是真不想和薛韶玉在聚会结束前碰面。 晚间露天阳台的温度属实过低,卫司融只能将脸再埋进围巾里,汲取上面残留为数不多的墨香,以此获得到温暖, 放松身体。 相较于他的从容,郑汝水像一支被拉到极致的弓,稍有不慎就要将薛韶玉一箭穿心。 而闲庭信步来的薛韶玉似根本没察觉到两人的态度差别,装作一场老友见面,实则心怀鬼胎, 越靠近越按不住的激动。 三人间距离越来越近, 眼看就要推开那扇玻璃门互相打招唿再言语交汇, 一阵刺耳的音响试调声响彻在众人耳边,打断了三人的剑拔弩张。 「——不好意思,不会用这支麦克风。大概这是我正式退休前最后一次正儿八经上台发表感言,不自禁啊。还没落座的各位找个座位坐下吧,边吃边听我这个老头子絮叨,免得听的无聊还没东西打发。」 是沈儒林。 这场聚会的东家此时登台要在酒宴开始前说几句话,按照流程确实该如此。 第281页 卫司融和郑汝水也没在外继续逗留,推门而入找个靠后的位置坐下,好巧不巧,薛韶玉坐在相隔两人的地方,再次举杯,这次脸上全是不可说的深意,大有他们错过最佳谈话机会。 看懂的瞬间,一人心生思绪,一人暗道还好。 被推上台的沈儒林还在说着从业三十二年来的感悟和心得,词藻不华丽,也不显得多动听。 「我这一生自认在工作无可挑剔,唯独对不起一个人。」 卫司融感觉全场人的目光顿时聚焦在身边,落在了始料未及也有些木然的郑汝水身上。 「他和我儿子当年同样身为受害人,只是他更幸运。我却因为这一点幸运苛待他,他以德报怨,努力平衡我和工作带给他的压力。可以说他在这点上做得比我好,希望以后他能飞黄腾达。今天当着各位的面,我诚挚的向他道歉,郑汝水,对不起。」 郑汝水低着头没吭声。 沈儒林没偏执到真要他说两句,话音微转感谢起这些年的工作搭档和老友,似乎迈过曾经最不可攀的高峰后一切都变得光明坦荡,耳边迴荡着沈儒林或调侃或感激的话音,郑汝水什么都没听见,只皱紧眉头。 这不在郑汝水意料之内,想来也是,谁会想到在沈儒林的退休庆祝现场,会有一番他本人针对自己所作所为的真心剖白外加道歉呢。 待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还在演讲的沈儒林身上,卫司融才不动声色靠近沉思的郑汝水,声轻几乎不可闻:「感觉怎么样?」 郑汝水略抬头看他,脸色很平静。 只一眼,卫司融就坐回原位,挺好的,郑汝水的心理素质比他想的要好非常多。 除开最开始的意外冲击,郑汝水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一切照旧。 就像随着沈儒林那句照顾不周请多多见谅话音落下开启的晚宴一样。 这场宴会来的人太多了,卫司融注意到跟在沈儒林身后那位服务员托盘上第二瓶酒即将倒空才到他们这边,好在这是最后一桌,要喝的不多了。 沈儒林和旁人说得不多,连带着薛韶玉也就是一句欢迎,等到卫司融面前,沈儒林卸下浑身疲倦,轻松道:「就算咱们很熟,这杯酒还是要喝的。」 沈儒林仰头喝完一整杯,根本不给卫司融推託机会,他不得已只好跟着喝了一杯。 走完他这就到郑汝水面前。 沈儒林对着先行站起来很讲究礼数的郑汝水,一腔复杂情绪在面对着一张平静脸庞时候当真不知如何开口,要说道歉,在刚开始的重要场合着重说过了,要不说别的,这杯酒怎么喝都觉得别扭。 似乎知道他的想法,郑汝水主动放低杯子碰酒,一饮而尽。 有时,一切尽在不言中。 沈儒林定定看郑汝水数秒,脸上浮现笑意,跟着干了一杯酒。 「今晚的食材很新鲜,多吃点。」 说完这句诚心实意的话,沈儒林又往主位那边走去,留给卫司融一个似有破釜沉舟决绝味道的身影。 「他给我的感觉很像在告别。」郑汝水始终放心不下。 「很坚决。」卫司融也有相同感觉,隔着大半个宴会厅,终于看见跟在傅主任身边的宣帛弈。 男人神色冷漠,对跟己交谈的人既不热情也不冷落,漫不经心地应答,漂亮眉眼偶尔流露出几分心不在焉,显然在想别的事。 在想什么呢? 卫司融刚想完,发现男人有所察觉往他这边看过来,视线交汇剎那,男人眉眼柔和下来,温温柔柔做了口型。 宴会刚开始就想着开熘,傅主任知道真会骂恋爱脑吧? 卫司融忍着笑意,抬手挥了挥。 很快男人罕见的温柔被发现,那位交谈者惊讶的顺着看过来,什么都没看见。 卫司融又和郑汝水凑在一起研究沈儒林刚那番做派怎么回事。 没能研究出个所以然来,郑汝水心里装着事,吃不消停,干脆端着酒杯出去游走,想看看能不能发现点蛛丝马迹。 待郑汝水一走,先前端着架子的薛韶玉就坐了过来。 薛韶玉不是多事之人,只在旁边说了句话,便施施然站起来打着尿遁跑了。 独留在原地的卫司融愣住足有两分钟,悄无声息顺着人往外走,再顺着楼梯一路上五楼的空中花园。 这空中花园修的极其漂亮,哪怕是万物易凋零的冬季,仍有绿树作陪,罩在暖箱里的各式花朵娇艷开放。 一眼看过去,能叫上名字的玫瑰百合康乃馨繁多种种,叫不上来的奇花异草,顺着挂起小彩灯的青石板路往最里面蔓延。 卫司融无心欣赏夜空下的美景,快步走到最里面,是一处两人独处空间的摇篮椅。 一道身着奢侈西装的挺拔身影背对着他,不知来了多久,尽管此人肩背挺直,也能从他花白头髮看出不再年轻。 卫司融语气低沉,喊出口时莫名有些紧绷:「沈局。」 双手背在身后的沈儒林起先没看他,怀念往昔:「你说小俊要是还活着,今天这场宴会是不是就有人替我喝喝不完的酒了?」 「或许。」 「不,是肯定。」沈儒林扭头看他,在霓虹灯照射下,他那张原本正气凌然的脸陡然多了几分诡异,「他是个很孝顺的孩子,就像你一样。」 卫司融摇头:「还是不一样的。」 第282页 他活着,所谓的小俊早就死了。 再者,人不同,孝顺的心又哪里会一样呢。 他的反驳惹的沈儒林皱紧眉头,片刻后又转回去:「过来看看。」 卫司融摸了下口袋里的手机,抬脚走上前,和沈儒林并肩站在天台边缘。 远处有颜色不同的灯光闪烁,像悬挂在半空中,星光之中有一盏几乎高耸入云的灯塔熠熠生辉,照得远看能根据这场景想像出抱月港湾的忙碌画面。 走私案带来的影响很大,各方面都严苛起来,高兴的是真正脚踏实地做生意的人,不高兴的是心急火燎的不法分子。 卫司融抬眼看向身侧也在眺望抱月港湾的沈儒林:「你在等我。」 「没有。」沈儒林否认的随意,「我在等人。」 「那我出现在这就是耽误您老人家见客了。」卫司融客气道,「您在等谁,需要我下去帮忙催催吗?」 「你来了,我就等到了。」沈儒林伸手拦住他,「不用那么着急下去,既然你上来就不会再有人来打扰,难道你不想知道我费尽心思把这多人聚在这里到底想做什么吗?」 卫司融心里一紧,直觉他和郑汝水为提防做的安全部署到底还是要派上用场。 心里再怎么波涛汹涌,面上一片太平,他笑道:「这是您的欢送会。」 「是啊,我的欢送会,那总归是让我高兴才能叫欢送。」沈儒林不紧不慢道,视线在他瞳孔微缩得脸上打了个转,意识到这位主修心理学的年轻人恐怕对自己的最终目的有了个明确猜测,不免心生欢喜,「你来市局也有段时间,了解过我的平生,该知道最让我开心的事是什么。」 卫司融脸色微僵,下意识往下看。 眼前似曾相识的一幕勾起卫司融得知真相后心底幻想过无数次的画面。 他想,他爸妈当时站在顶楼也是这么往下看,芸芸众生,不知生死,谈笑风生。 大约也是这种场景。 他收回目光,轻声问:「这是林又琥给你出的主意?」 「算不上,是我和他的一笔交易。」沈儒林的语气听不出喜怒,语重心长,「司融,在报考名单里看见你名字的那瞬间我就知道五年前那笔烂帐有人要回来算了。得到消息的不止是我,还有林又琥。他一直很关注你,是那种担心东窗事发的未雨绸缪。」 「既然如此,他肯定要求过你不准录用我。」 沈儒林对此笑而不语,只道:「好歹我也是一局之长。」 那么有些事情还是有决策权,不会太在意林又琥的威胁。 非要这么说,卫司融又有些不理解:「你很清楚与虎谋皮的下场。」 沈儒林弯腰从脚边摆着的一排酒瓶里随手拎起一瓶,那是价值一千多的53°高浓度白酒,一口下去宛如烧刀子。 就是这样的烈酒,沈儒林面不改色地喝下一大口,在这寒冬腊月里红了眼:「我清楚,但是也没办法啊。我跟他这么久很清楚他的为人,想凭藉简单的证据把他定罪有难度,大把替他顶罪的,包括罗子垚及他亲生儿子。」 「所以……」 「所以啊,可能就要你受点委屈。」沈儒林弯腰又拎起一大瓶白酒递到他面前,「这次你面对的难题比你爸妈的要高,这一土菜馆的精英人才,能不能继续为灵河做贡献,就全在你一念之间。生,或者死,你该如何抉择呢?」 卫司融很清楚自己的酒量,真让这东西下肚,他是在帮林又琥等人铺垫自己顺理成章的死亡之路。 无论如何,他不能接。 但也不能让沈儒林操之过急崩坏了全局,他垂眸:「我对别人的生死没兴趣。」 「可惜了,我们这些俗人就喜欢逼你们这类人。」沈儒林仰头又喝了口烈酒,大声称赞好酒,是从没有过的痛快。 「你在用我复制当年你儿子身处困境的模样吗?」卫司融问。 有些人喜欢违背他人意愿,不管是发自真心还是被逼无奈,总归出自本人之手。 那在这种时候,卫司融就会往心窝里戳,还要狠狠的,用力的。 沈儒林蓦然一笑:「是啊,这几年来我从来不敢去想,害怕。」 卫司融没声了。 「别再拖延,我知道你和郑汝水那小子针对我的聚会做了准备,就为预防意外。」沈儒林一开口就是令人吃惊的爆料,他很坦然,「这些年我在灵河这片也有不少人脉,你以为你们的动静能瞒得过我吗?」 「照你这么说,这个楼我是非跳不可了。」卫司融无奈嘆了口气,「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五层楼跳下去不能让我死,早之前我从六楼跌下,躺了几天就出院。」 沈儒林跟着一笑。 卫司融皱眉,压低声音像是怕人被听见:「楼内多数人都是和你真心相交的朋友,你真捨得让他们送死?」 「他们的生死和林又琥自首相比显得很薄弱,如果他们知道一条命能换得在灵河作恶多年的幕后真兇落网,也会觉得自己死得其所。」 根本没有理智可言,完全陷在自我认知里。 卫司融对这种人无可奈何,只好转移注意力:「你怎么知道我和他们都死了,林又琥就会守约?他为逃脱法律制裁,不仅找过你,还找过我。你知道他给我开出什么条件吗?」 这也是另一种拖延之法。 第283页 可惜沈儒林不上当,看他一眼催促道:「我不想知道,再给你五分钟做选择。」 「沈叔叔,你好歹也是看我长大的,真要亲眼看我去死吗?」卫司融打起感情牌来。 沈儒林稀奇看他数秒,又把他没接的酒瓶递过来:「喝两口,我就再让你聊几句。」 这瓶酒所代表的意义似乎和他想得不同,这次卫司融没拒绝,抬手接了下来,撬开瓶盖,异常大胆喝了一口。 辛辣入喉,漫天灼热的火从嗓子一路烧到胃,寒风里的微寒被这口酒驱散了干净。 卫司融感觉浑身都热起来了,脸颊跟着滚烫起来。 「好酒。」 「走一个。」沈儒林说。 卫司融二话不说和沈儒林来了个酒瓶相碰的文化,又是喝了一口。 「为今天这场聚会我谋划挺久,从你们出发去边山市时候,我就在想那是林又琥崩塌后的弱点,是最适合攻击的时机。」 「走私案是你提前泄露给他的?」 「隐晦提了一句,他人很聪明。因为边山市和崔又富的事心生怀疑,所以对我的一句提醒都杯弓蛇影得很。」 「他去浔阳找我谈和,或许也是受你的影响,是吗?」 「是啊,从他发觉有你在旁的郑汝水有如神助,我又碍于种种规矩无法光明正大出手阻止,他不得不自己想办法。」 也就是说,林又琥走到今天这地步,有很大部分是沈儒林在暗中推波助澜。 这很不合理。 林又琥警惕心那么高,不可能轻易相信身为局长的沈儒林,他以什么当做诚意博取到对方的信任? 「我用不追究我儿子的死做厚礼,不让郑汝水插手林氏集团为承诺。像海关那边我不会插手,会暴露自己,也会让林又琥觉得我诚意太足,不求回报的太虚假了。」提起自己那些年做过的事,沈儒林很平静,「他做事非常小心,有什么事都要拉着我一起。」 这就好比缉毒警派出去的卧底,想要得到毒.贩的信任,就必须以身犯险。 在毒.贩的世界里,将他们习以为常的事情一件件打破底线融入到自己没接受过的经歷里,佯装享受其中,仍要牢记初心。 这是一件非常难的事。 毕竟现如今诱惑太多,走着走着,很多人连初心都会丢在旅途,更何况最终获得成功的手段呢。 卫司融主动举手要碰杯,两三口下肚,逐渐习惯这烧人的刺激。 「我很佩服你。」 佩服这份敢主动接近老虎的勇气,只是他没勇气问沈儒林是否还记得初心。 答案的是与否在这个时候都显得太戳心了,他不好问也不想问。 沈儒林往下看,不知看见什么,语气竟带了些许松快:「我真的很喜欢你们这些有勇有谋的后生。」 「后生也很希望能得到前辈的指点。」卫司融眼前出现了重影。 53°的烈酒不是开玩笑的,他这种浅薄酒量的根本承受不了。 恍惚间,他看见沈儒林从口袋摸出个药盒,一口气捏下一排九粒药吞下了。 「你吃的什么?」他甩甩脑袋,想要竭力看清楚,酒劲上来太难了,拼命看仍旧是一片模煳。 「这不重要。」沈儒林把药盒丢到旁边,又连喝几口酒,这才顺手放下酒瓶,单手捏着他的肩膀,同他水汪汪迷茫的眼睛对视,「我现在说的话你要记清楚了,非常重要。告诉郑汝水,林又琥将在一个小时后落地,拿上我放在你办公室书架上那本民法典,能得到林又琥近四年的犯罪证据。他和飞腾实木确有不法交易,详查十三月酒吧能有收穫。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让他伏法的重担就交给你们。」 「那你呢?」喝醉的人慢半拍地问。 沈儒林微微一笑,继而看向天际,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容,语带嚮往:「我啊,思念孩子太多年,想早点和他团圆。告诉他,他想办的事都办妥了,放心吧。」 卫司融终于品出几分不对劲来,混沌的大脑被惊出片刻清明:「沈局……」 「他们来了。」沈儒林倏然回头看向花园那条有挂灯青石板路。 卫司融的注意力一瞬被吸引,下意识回头看,和匆忙赶来的宣帛弈对上眼,他愣了下,接着发现男人神色肃然,以携风之势朝他跑过来。 剎那,他也察觉到不对劲,有人狠狠将他往后对着宣帛弈推过去,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耳旁却诡异的有飓风吹过,一道温热身体心甘情愿朝前倒下去,带着释然。 落入带着熟悉墨香的温暖怀抱里,卫司融才想起来刚才触感怎么回事,勐地回头看去,天台边缘空荡荡。 ……有人跳下去了。 他一脸空白,完全想不起来自己该作何反应,诡异的将沈儒林临死前交代的那几句话一字不落的重复着,怔神的像是被恶魔附身。 宣帛弈轻拍他的脸,得不到任何回应,焦急地抱起他往楼下跑,和冲上来的郑汝水撞个正着。 「怎么回事?」 宣帛弈满心急躁,不欲多言,把他念叨的那几句话转达后,匆忙带人下楼。 郑汝水原地站了两分钟,拿起对讲机,条条指令发出去。 再看向远方,灵河乌云密布的天不知何时渐渐转了晴,露出深藏多久的圆月。 清冷明亮的月辉洒落在久不明亮的灵河大地。 第284页 夜还长,但黎明总会来。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缓两天更番外。 收藏下作者专栏吧~下本会写《刑侦:表面搭档》(也许会写个短篇小甜饼试试)求收藏~ 温斯珺小时候和好友周添寅约好长大后要为国争光。 他没食言,努力向着那个目标走,成为一名普普通通的人民警察。 再遇多年未见故友周添寅,对方也没食言,一脚踏进了监狱。 * 停职反省的温斯珺被一纸调令调往边境最出名的缉毒市彻查8.18重大走私药品一案。 去之前他得知本案嫌疑人难缠、难审、还有…喜欢男人,想从他那得到线索比登天还难。 可让温斯珺没想到,对方见到他有问必答,只是答得驴头不对马嘴。 你问他案发时看见什么? 他说满脑子想和你做.爱。 你问他对方派谁接应? 他说他in了要你摸摸。 温斯珺冷眼看着。 一次深夜,监控死角里,有人发出暧昧声响。 周添寅捂着挨揍的地方,低笑道:「这是你对好兄弟的态度啊?」 温斯珺怒了:「一次走私,三十条人命,你在这跟我谈态度?」 周添寅笑了又笑,说:「要我说也行,当我半年搭档。」 为了破案,温斯珺答应了。 谁也不知半年会发生那么多事,当温斯珺逐渐查清真相,和周添寅的搭档也做不下去了。 第109章 番外01. ◎「走了。」◎ 沈儒林留下的证据里还有一份录像。 录像内容交代了他是如何通过薛韶玉谈判把在国外的林又琥骗回来的。 说更准确点是林又琥先知道林雎落网消息, 后得知沈儒林要请他回来看场大戏,一时头脑发热真买机票回来。 这个理由说是煳弄都显得太尊重人了。 显然林又琥那边受到不少压力,逼不得已才回来为自己作孽买单。 据薛韶玉交代, 林又琥把飞腾实木最大赚钱的项目搞砸了这件事引得那位董事长很不满。不仅如此,更有罗子垚落网,导致国内分部不得不停办协助各部分调查, 使得对方俨然有放弃的想法。 一句简单的放弃不能形容那位董事长的心境。 曾经得到过的金矿现如今被迫失手, 怎能让人甘心? 所以那位董事长本意是让林又琥回国看看还有没有挽救余地。 有的话皆大欢喜,没有的话就让林又琥留在警方那边, 再也不用来拜访了。 聪明人都能看出来这是那位董事长在给林又琥施压, 让对方处理好这件事。 可惜林又琥已经是泥菩萨过江,哪来帮他的本事? 在林又琥落网的一周后, 那位董事长也在本国被逮捕,等待他们的只有法律公平制裁。 而经办这桩要案的人此时郁闷的盯着门把手,绞尽脑汁地想出门办法。 他想不出更妥当的,只得打电话求助。 也不知道周查那边什么情况,接电话的声音小得离谱,跟做贼似的:「卫顾问,怎么了?」 「你知道电子锁门怎么从屋里打开吗?」卫司融问。 这下子给周查问住了,好半晌才说:「那个不是什么不需要做从里面就能拉开吗?」 「是吗?」卫司融半信半疑伸手拧了拧往后拉两下, 门纹丝不动。 他的沉默让周查猜到结果,对方小心翼翼地问:「你在几楼啊?」 卫司融蹲在门前,郁闷地回答:「二十楼。」 上次跟宣帛弈来海底湾,他记得很清楚对方家根本没这么高楼层,从房间装修来看, 这边和海底湾的一模一样。楼层高太多, 弄得他不是很清楚自己到底在哪里, 更离谱的是宣帛弈为防止他通过手机知道太多,只给他留了一个能打电话的老年机。 「太高了,不然你再等等?」周查说。 「要等什么时候?」卫司融是在想不通醉酒醒来他怎么就到这里,「你在哪?」 「在和检察院交接案的会议室里。」周查对他有问必答。 卫司融瞬间明白他压低声音的缘故,想到某个八天没露面只在他睡熟后过来送饭的某人,他冷笑道:「帮我给宣帛弈转达句话,今晚十二点前再不让我见到他,他以后都不用过来了。」 不等周查回答,卫司融挂断电话把手机丢到沙发上,不再去管究竟还会有谁打来。 八天,电话不打信息不发,对他贴在四处可见的便利贴视若无睹。 真够好的。 他是有错在先,但也罪不到连个解释机会都不给吧? 卫司融站在落地窗前俯身往下看,认真分析起自己所在地方,思考着如果宣帛弈真不过来,他该如何脱身。 就十二点,卫司融想,凑个九天时间,宣帛弈不来找他,他就去找他。 有了打算,剩下的时间变得飞快,眨眼到深夜。 黑夜总是为行走在其中的人做足掩护。 电子门锁发出四声清脆响声,响声之后良久才见门被打开一条狭窄的缝,走廊的照明灯光顺着缝隙爬上地板远远往沙发这边照过来。 那道狭窄的光在短时间内暴涨,很快被重新关在门外,获得一缕光明的屋内也重新陷入黑暗内。 开门的人动作很轻很快,轻车熟路从客厅往卧室那边走,刚走过沙发那边就听见身后有一道凌厉的风声席捲过来,黑影身形微顿,转身抬手接住要偷袭的人。 第285页 温香软玉抱满怀,黑影刚要说话,嘴就被咬住了。 咬的人下狠劲,惹得唇瓣发疼。 凭这感觉能感觉到咬人的怒气和委屈还有些许不平,这是闹什么呢? 黑影张嘴仗着比对方更高超的技术带着温柔安抚着人,最终也还是没能安抚住,因为对方低声问是不是几天不见忘记毛笔怎么用的了? 于是本是不平的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再次平静下来的两人坐在浴缸里,一人一边,跟井水不犯河水似的。 没闹得太狠,卫司融还安稳坐着,看眼对面闭目养神的睡美人,他抬脚踢对方的小腿肚:「说话。」 睡美人挪开了腿没睁眼,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还生气呢? 卫司融眼睛一转,手撑着浴缸边缘缓缓往睡美人面前挪:「弈哥哥,我错了。那天我不该到天台才给你发消息,更不该在知道自己酒量不行的情况下还喝烈酒。如果不是我喝酒不会耽误事,更不会让他在我面前跳下去。」 「他和我说当时没有在等特定的某个人,可我就是有种直觉,他在等我。否则不会让薛韶玉特意给我打招唿,我知道他也希望最后见到的是我。」 「这几天我反覆想了那晚的事,明白那时候没人会比我更合适。况且,他给了我一个拒绝不了的理由。」 「什么理由?」睡美人不知什么时候睁眼看着他,眼里很冷,不复方才弛聘时候的火热,像个冷酷无情只听证据的法官,莫名拉开距离。 卫司融双手搭上美人膝盖,堂而皇之坐下,和人黏煳贴着:「逮捕林又琥。」 美人又不说话了。 「走到那一步,换做是谁都会愿意往前再进一步促成整件事的成功。」卫司融软声说,「我没有莽撞,只是没想过他会跳下去。」 「嗯,没莽撞,都和人见面喝上酒才给我发消息。在你心里,我很没分寸?」宣帛弈低声问。 「你在看不起谁?」卫司融好不容易把人弄回来,可不是为吵架,更见不得他冷冰冰拒绝沟通的样子,双手捧着他的脸,和他对视,「你知不知道我那么大胆和他并肩沟通的勇气全部来自你,我相信你能护我全身而退,也信你能懂我的意思,在我争取来的时间里把麻烦处理干净。你看,你都办到了。」 宣帛弈看着他亮晶晶满是信任的眼睛,缓缓摇头:「我没那么坚强。」 当时他掉入自己怀里满脸通红像是醉死的过去的样子太吓人了,吓得六神无主,又生怕他哪里出问题,抓着医生的手不放,丢失掉往日冷静风范。 也是那个时候让宣帛弈意识到再怎么样自己就是个普通人,什么皮囊钱财,在生死面前一律平等。 好在他就是不胜酒力醉昏过去了,没太大问题。 当晚宣帛弈就把人带回海底湾,真抵达小区楼下,在停车场里,宣帛弈盯着副驾驶座睡得香甜的人看了良久,最终调转车头去了另一处。 有些时候他做事太随心太为工作考虑,似乎从来不记得多考虑考虑关心他的人。 宣帛弈想给他个教训,让他在这间安静房间里自我反省。 只是没想到反省出了这么个结果。 宣帛弈气笑了,偏过头不看他。 被一句话击中的卫司融愣了好一会才懂宣帛弈的意思,片刻后长嘆口气,额头抵在对方肩窝里,轻声说:「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你知道吗?这几天我睡不踏实,梦里时而是沈局跳楼的画面时而是你生气不要我,我好怕,怕我一直求着的事有了结果却失去我最爱的人。」 「今天是我任性故意把你激回来,我怕再不见你,你会永远不见我了。」 「以后做什么都提前和你报备。经过这次的案子,可能我也没办法继续在市局待下去了。」 说完这段话,卫司融就陷入沉默之中,虽说刚开始入市局怀有私心,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工作他是真心喜欢那里,也是真心喜欢协助郑汝水等人破案。 现在说因为自己所作所为失去工作,到不说多后悔,惋惜是真的。 关键男朋友还为这事儿生着气,卫司融又嘆了口气,喃喃道:「我怎么那么惨啊。」 宣帛弈掐着他下巴,使人抬头,似笑非笑道:「惨?」 「是啊。」卫司融嘟着嘴,卖惨道,「工作没了,男朋友不理我,明明老人常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我都拼命和他床尾和的,他下床就还不理我,我不惨吗?」 「谁说你工作没了?」宣帛弈见不得他说着说着红了眼眶的可怜样,松开手站起来,「郑汝水把你在案件里的行为向新局长做了详细报告,听说你因公受伤,批你假期,伤好了再回去述职。」 至于究竟为什么因公受伤,又受的什么伤,全是宣帛弈和郑汝水的说辞。 卫司融仰头看着美人出浴,脸颊热热的,小声问:「那你还生气吗?」 宣帛弈垂眸睨了他一眼并未回答,沖完澡便出去了。 十足的拔掉无情渣男样。 「主动认错服软求草,一步没落,哪里出错了?」 卫司融想不明白,洗干净后心事重重走出浴室,见到卧室里穿戴完整的宣帛弈,瞧着像是等他出来打个招唿又要走,卫司融脸色落下来,语气沉沉地问:「你还要走?」 睡完就走,这和那些偷情的有什么区别? 第286页 他心里有一团火,似乎只要宣帛弈敢点头,他就要人再也进不了这扇门。 这副像炸毛小猫咪的凶样使得宣帛弈翘了下唇角,忍笑问:「在这里住上瘾了?」 见他愣住了。 宣帛弈又继续说:「那我明天再帮你向郑汝水请假?说你伤还没好,暂时不适合回去工作。」 「回去?」卫司融不用得到他的肯定,上前几步抓着他的手就要往外走,「那快走吧,明早还要上班呢,走走走。」 难得见到他这么激动的一面,宣帛弈扎根似的把人拽回来。 「你又毁约了?」卫司融扭头警惕地看着他,做人不能这么言而无信吧? 宣帛弈真让他变脸这一手玩的想笑,指指他不规整的睡袍,板着脸道:「你就穿这身跟我回去?」 卫司融一拍额头,被关太久有点分不清出不出门的差别,他边往柜子那边走边说:「等我几分钟,我换身衣服。」 「夜晚冷,换几件厚的。」宣帛弈淡淡说。 「是回我家吗?」卫司融拿完衣服正要脱睡袍,勐地想起件事,果然见宣帛弈双手抱臂靠在门上,压根没有迴避的意思,他的羞意从脸一路烧到了锁骨,红的滴血,「你……」 「我有不能看的吗?」宣帛弈礼貌询问。 卫司融咬着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以平生最快速度换好衣服,整个人红透了低头走过来拽着嘴唇抿笑的男人往外走。 「走了。」 走向经过黑暗的黎明,重获新生。 作者有话说: 再更两章日常和新年就没啦。 第110章 番外02. ◎下本《刑侦:表面搭档》求收~◎ 林又琥的案子正式移交检察院后一周即将迎来除夕。 除夕前两天, 顾予林挑了个空闲时间打视频。 「我妈问你今年除夕怎么打算,是带着你家那位和我们过,还是你跟他回他们家。」 临近年关, 积累多日的案子结算完毕,卫司融得以休息,此时正缩在沙发上斗地主。 在时不时传来『你牌打得也忒好了』的语音里, 他漫不经心道:「还没想好。」 顾予林一听, 有情况啊,好奇的八卦因子立即上头了。 「吵架了?我以为你两永远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不会生气呢。」 卫司融睨眼某八卦的人, 心想还不是沈儒林跳楼的后遗症,被关起来面壁思过一周, 他主动低头用美人计被放出来,可也就这样了。 恢復日常生活后,宣帛弈始终给他一种时而近时而远的缥缈感,没了先前黏黏煳煳的如影随形,弄得他很不得劲。 现在两人联繫很微妙,他给他发消息,无法得到立即回復。 回家见面,还是温馨美好的相处, 他买花,他做饭,晚间依旧躺在一张床上。 非要说哪里不对,那就是宣帛弈不再像以前那么对他,免去基本接触, 连一个亲都没了。 卫司融愣住, 对, 他回来工作少说也有一周多,撇开主动索吻,宣帛弈再也没碰过他。 什么情况? 他脸上的表情严肃的顾予林以为又有新案子,催促道:「有事就去忙,我和你说的这事儿你晚点回去跟宣帛弈商量商量给个信,让我和我妈有个准备。」 「知道了。」卫司融心想,我还真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忙。 和男朋友表面甜甜蜜蜜,实际相敬如宾到跟个室友没区别的情况,卫司融从没遇见过,一时没了办法。 从小到大,宣帛弈是他初恋,也是第一个谈恋爱的对象,他在感情上面的一切都来源于他。 闹出这么个情况,他不能问宣帛弈,那就只剩下一个求教对象——余初。 因为林又琥的案子,简无修和余初回到了灵河,顺便留在这上门过个年,这也给了卫司融把人约出来的机会。 两人约在市局斜对面的咖啡厅见面。 年末,这里的生意不太好,路上随处可见形形色色的行人。 卫司融端着杯咖啡喝得心不在焉的,看见一身浅色打扮头戴绒帽的余初,他总算来了点精神,抬手把和服务员说话的人招过来。 余初摘下帽子,露出一头浅咖色微卷微长头髮,这颜色衬得他更肤白貌美,让卫司融的眼睛围着他的脸转了圈,露出羡慕来。 余初正好看见,难免打趣道:「你要喜欢,我带你去染个。」 卫司融摇摇头:「他不喜欢。」 「宣检察官啊?」余初谢过来送咖啡的服务员,教育他,「融融,咱们是谈恋爱,不是丢失自我。喜欢就去做,别管那么多。」 「简队也不让你染吗?」卫司融问。 「他啊,管的可多了,不让我染头髮,不让我穿太露的衣服,就是那种领口开太大或者料太薄的,统统不给穿。我不理他,该穿就穿,该染就染。他嘴上说着不给,背地里偷偷看我,典型的口是心非。」余初在这段关系里把简无修拿捏的妥妥的,两人相恋到今,不说哪一方依附于哪一方,该说是在互相妥协,「退让,不能让一段爱情变得长久。」 「我这也不能叫退让。」卫司融轻轻嘆了口气,真要说退让,先前宣帛弈退让得更多。 「行吧,说说你两这次怎么了?」余初问,每个人对感情都有一套独特的处理办法,他说的经验之谈只限于自己,像卫司融这种心思细腻的心理专家应该更擅长处理感情方面的事才对,怎么会沦落到这地步。 第287页 既然是来请人帮忙的,那就要和盘托出。 卫司融也不矫情,就把案发前后的事情如实说了,抛开不能说的涉案地方。 「他不喜欢我了吗?」 对卫司融这句不自信的问话,余初直接笑了出来:「哎,别误会,不是觉得你好笑,是想到件事,原来不问多聪明的人碰上感情也会抓瞎。你想想,他要是不喜欢你会等你五年吗?以宣检察官那个条件,想谈恋爱随时随地都行。」 「我知道,就是……」卫司融不太好意思地说,「想到他的做派就觉得自己啥也不是。」 「别这么说。」余初正色起来,「他是希望你能考虑清楚在这段感情里究竟有没有端正态度,听说你不是第一次在他身边出事,南仪镇也有过吧?」 卫司融点头,也是那次发现宣帛弈缺乏安全感。 「这种事有一又出二,就会有三,偏偏你的做法没给到他足够的安全感,才让他狠下心这么对你。」余初轻嘆口气,那位冷面的检察官也真是的,就算想要人认清自己的错误也不该用这种方式,揠苗助长呢,「你啊,真该好好正视下你两的这段感情,是否真能捨弃他,在危难关头该如何抉择,又该如何给足恋人安全感。」 卫司融眉心微蹙,端起咖啡闷了一大口。 「我肯定不想捨弃他。」 「那就抓住他。」 余初笑眯眯道,端起咖啡杯的时候无名指上的圆圈照亮卫司融的眼睛。 他微微眯眼,问:「哪家珠宝设计最具特色?」 余初眉梢微挑,笑了:「跟我走。」 * 检察院办公楼。 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杨典路过宣帛弈办公室,往里看一眼,随即停下脚步走进去。 「这是打算住在这?」 宣帛弈看眼不请自来的人再看眼电脑屏幕下方的时间:「等人请我吃饭呢。」 「得了吧,未婚的高岭之花都请不到,这还能请到有家室的?」杨典看他神色很淡,心神微转,「和男朋友吵架了?」 「没有。」宣帛弈没有和人讨论感情的爱好,「明天把薛韶玉的那部分先整理出来。」 「要先走他的案卷?」杨典总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杀气快溢出来了。 「他助纣为虐那么久,该先一步进去尝尝牢狱之灾。」宣帛弈说完这话也关了电脑,「还有事?」 「总觉得你心情不好,想看看能不能当个知心大哥哥。」杨典说。 宣帛弈瞅他一眼,懒得多说话往外走去。 杨典瞬间明白了,对方不需要,他笑道:「感情的事不能拖,拖久了对双方都不好哦。」 宣帛弈心想,我是把感情不顺写脸上了吗? 不过,确实出了点问题,他坐进车里,点燃一支烟徐徐抽着,冷落人那么久,他憋得难受,关键被冷落的人似乎根本没发现哪里有问题。 从始至终,难过煎熬的只有他。 罢了,他碾灭菸头,今晚是最后时限,如果卫司融还没发现,就开诚布公再谈谈吧。 杨典说得对,感情这种事不能拖。 他想得很好,结果回到家迎接他的只有冷锅冷灶,屋里一个人没有,他摸出手机一看,一条消息没有。 人不回来,也不知道和他说声。 好得很。 宣帛弈从来没这么生气过,忍着脾气给卫司融打了个电话。 第一个没人接,耐心拨打第二个。 等待时间过半,总算接通了。 卫司融没给他开口机会,匆忙说:「我在嘉海,伯父伯母让你回来吃饭。」 嘟。 宣帛弈铁青着脸,抄起车钥匙又出了门,心里憋着团火,没心没肺活着不累,是吧? 一路风驰电掣到父母家,不等他拿钥匙开门,眼前的门就开了。 卫司融浅笑的脸出现在眼前,他一腔怒火瞬间消了大半,语气还是有点冷:「回来不和我说?」 「手机没电啦,刚要和你说你就打电话过来了。」卫司融勾着他的手把人带进来,贴着他怀里小声说,「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宣帛弈垂眼看了他一眼,得到卖乖的笑脸。 端着菜出来的宣妈妈一看:「干嘛板着脸?快去洗手。」 宣帛弈一声不吭去洗了手,帮忙摆碗落座。 今晚宣琅不在,这段时间学校开展个大项目,需要他带队,于是宣妈妈准备个保温饭盒打算等会去给老公送餐。 宣帛弈注意到夹菜的时候,她避开了某些菜,遂眉梢轻挑。 「别看了,尝尝。」 卫司融不期然紧张起来,看着宣帛弈的筷子,喉结不自然滚动着,看着他吃。 「挺好的。」宣帛弈说,「不是你做的吧?」 宣妈妈笑起来:「是融融做的,他今晚过来,说想学几道你喜欢吃的菜,这些都是他做的。」 宣帛弈看了眼那几道完整的菜,卖相确实不怎么样,像一个新手做的。 原来人偷偷摸摸跑回来是为了做这个。 「快吃吧。」宣妈妈是过来人,知道这是吵架了,「给你爸送完饭太晚的话,我就留在那边了。」 这是要给闹矛盾的小情侣腾地方。 听出话音的卫司融脑袋都要埋进饭碗里,露出两个红透透的耳朵尖,看的宣帛弈心里痒痒的,他低声应了。 第288页 饭后,宣妈妈带着保温盒笑眯眯走了。 卫司融站在厨房门口看宣帛弈把碗碟放进洗碗机里,踌躇半晌轻声说:「宣帛弈,等会我们能谈谈吗?」 「不用等会。」宣帛弈朝他走过来,牵住他的手把人往卧室带,「现在吧。」 卧室如那次视频时候看见的宽阔大气,他被带到书桌那片,周遭都是熟悉的墨香,使得他放松下来。 早先打好腹稿,卫司融说起来还是紧张:「对不起。」 宣帛弈靠着书桌,手里捏着枝他住院时候给折的玫瑰花,声音很平静:「对不起什么?」 「为我在这段感情里的自得道歉,危难时候没有把你的感受考虑进来,我设身处地想了想,如果我遭遇到你遭遇的事会很生气,也会很难受。」 有了开头接下来就好说很多。 「抱歉,我以自己是个恋爱新手的藉口在这段感情里横行霸道,忘记了其实你也同样是个新手,就是比我大几岁而已。这不是我不为你考虑的理由,你给了我足够的安全感,我却没有做到这一步。」 「我知道说再多也无用,往后我会尽量去做。像你对我做的那样,可能我做的不够好,你愿意教我吗?」 老实说,会听见这番话让宣帛弈很惊讶,毕竟这几天过去,他表现出来的都很正常,这是怎么了? 宣帛弈仔细看他,发现他是认真的,不由得问:「你怎么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的?」 这一问,先让他红了脸,嗫嚅半天低声说:「你好久不抱我,也不……」 宣帛弈微怔,万没想到会是床上那点事儿激发了他的灵感,低笑道:「这样啊。」 「你别笑了。」卫司融恼羞成怒道,「你教不教我啊,我会好好学的。」 「像学书法那样认真学吗?」宣帛弈问,他能认识到两人之间不对劲的地方让宣帛弈很愉悦。 卫司融脸红透了,伸手去抓他的手:「学,但在这之前你得先换个身份。」 宣帛弈笑了:「嗯?」 卫司融手背在身后,跟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支纸叠的玫瑰花,比之前给宣帛弈的那些都要漂亮,也要更精緻,纯正的红,还撒了金粉,显得非常尊贵。 更尊贵的是这支玫瑰花的花心藏着一枚黄金素圈。 「这是什么?」宣帛弈明知故问。 都走到这步,卫司融哪里还会继续害羞,把花塞到宣帛弈手里,取过那枚素圈举到两人面前,一字一句道:「宣帛弈,我爱你。以后不会的东西我会学,你想要的样子我都会有,哪怕会有争吵,我也愿意会和解。想请问你愿不愿意和我这个恋爱新手一起学习经营婚姻?」 宣帛弈眼神复杂地看着那枚象徵着失去自由的婚戒,半晌没说话。 卫司融的心往下跌,这是……要拒绝他吗? 他嘴唇微动,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该说点什么,毕竟恋爱指导大师余初说一般这种时候都进行到互相亲吻再上全垒打的进度条,岂料卫司融是要失败的那类啊。 「你……」 「我?」宣帛弈看他脸上血色渐渐褪去要抵不住跌坐下去的可怜模样,终究心软伸手把人拉起来抱进怀里,惩罚似的咬他耳朵,「这么大个事偷偷摸摸办了?」 卫司融反应迅速道:「我想给你个惊喜。」 「我谢谢你,惊喜太大快变成惊吓了。」宣帛弈抓着他的手帮他给自己戴戒指,「想清楚了,这戒指给我戴上就不可能再摘下来,你也永远逃不走,只能是我的。」 卫司融低头笑起来,仰脸去亲他:「求之不得。」 宣帛弈头微微后仰,只让他亲到一次:「只给我买了?」 「没有。」卫司融为没能深吻感到遗憾,从身后拿出另一枚戒指,「时间匆忙,跑了几家珠宝店只买到这对尚且还符合我心意的戒指。」 宣帛弈默不作声帮他戴好,抬起他的手,两只戴着同款戒指的手大小肤色不同,却因为戒指变得和谐起来。 「没关系。」宣帛弈抬起他下巴,低头吻上去,「结婚戒指再定制,只要是你给的,我都喜欢。」 卫司融搂上宣帛弈的脖子,将自己送进男人怀里,想要索取更多。 男人如他所愿,抱他坐上了自己一直用来练书法的桌子,低声蛊惑道:「融宝,今天教你在这上面练字,好吗?」 卫司融的脸再次红透了,细白的手扣着桌沿,缓缓点头。 宣帛弈吻他戴着戒指的无名指,赞嘆道:「好乖。」 …… 卫司融没想到会留宿,这边没有他的衣服,洗完澡只能套着宣帛弈的宽大睡衣,露出两条又直又白的大长腿,盘坐在床上,看那边宣帛弈收拾闹乱的书桌。 「今年除夕怎么过?」他嗓音微哑地问。 宣帛弈似乎早有打算,说:「请顾予林还有小姨一起来家里过,我爸妈也是这个意思。」 这也是个好主意,卫司融点点头:「我问问小姨。」 「我爸妈的意思是人多热闹,两家人到现在也该见见面。」宣帛弈把自动清理机器人放到旁边去,自己擦桌子,看眼那边低头髮消息的卫司融,「你呢?」 卫司融晃晃手机屏幕:「我小姨说可以,两家人一起过。」 宣帛弈啧了声:「不是要学习吗?」 第289页 「在这种你我都觉得非常好的事情不需要学习。」卫司融踩着毛绒拖鞋走到他面前,「宣检察官,你不会挑毛病和我故意吵架吧?」 宣帛弈弯腰擦桌腿,闻言仰头看他一眼,坏笑道:「然后再闹湿一整桌,给我自己找事做吗?」 卫司融的脸顿时滚烫,抬腿踢他:「是你非要在桌子上的。」 「嗯,是我,我就是没想到卫顾问那么紧张还那么动.情,差点影响我发挥。」宣帛弈擦完最后一点端着盆往洗手间走,见他满脸通红定在原地,低头亲他,「可是怎么办,我好喜欢呢。」 「你不要脸。」卫司融憋了半天骂他,掉头小跑上了床,钻进被子里不肯再出来。 宣帛弈笑得不行,从洗手间出来后也上床去哄他,哄了好久把人哄出来,两人开始盘算除夕那天需要用的东西。 除夕那天,宣家热闹非凡。 宣琅、宣帛弈、顾予林及卫司融被赶到外面,厨房被宣妈妈和顾女士包揽,也没让四个老爷们闲着,放下一包面粉和两盆饺子馅,让他们学着包饺子。 那语气跟哄小孩子没多大差别,尤其是顾女士显然没指望这四位能把厨房大事办好,宣妈妈笑而不语。 半小时后,顾女士路过客厅,发现四老爷们干的热火朝天,桌子上装饺子的盘子已有收穫,她定睛一看,好傢伙,宣帛弈擀面皮的手法非常专业,心想,她这大外甥是个有福的。 不说顾女士,连带着顾予林也很震惊,自来熟就不怕任何人,问宣琅:「他打小就这么能干?」 平时温文尔雅的宣大教授正和饺子褶作斗争,闻言狠狠捏了捏弱小饺子皮:「嗯,这种动手能力要自小培养。」 「叔叔有远见。」顾予林勐竖大拇指,不愧是大学教授啊。 宣帛弈在旁边疯狂拆台:「他老是带我妈过二人世界,我不学着自力更生,早晚饿死。」 顾予林和卫司融双双偏头看了眼淡定的宣琅,纷纷笑了声。 宣琅面不改色道:「那是为了锻鍊你。」 「是是是,要不是您老,我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对象。」宣帛弈说。 话音刚落就挨了卫司融一脚。 「干活都不耽误你满嘴跑火车。」宣琅教训了句。 宣帛弈刚要说话又挨了一脚,学着乖巧不吭声,倒是顾予林挑起另一件事说起来,讨论紫绶锦园那套房子来。 澄清他父母的冤情后,那小区开始了整顿,房价在逐渐恢復,顾女士的意思是房子放着,房产证改成他和宣帛弈共有。 卫司融没意见,宣帛弈却没那么坦然接受,与他商量说如果非要这样,那海底湾那套房子也要加上他的名字。 这么加来加去没意思,又放弃了瞎折腾。 话赶话的,到吃团圆饭的功夫。 一桌丰盛佳肴,六人围桌而坐。 作为当家人宣琅举杯:「将来就是一家人,欢迎加入,干杯。」 顾女士为另一方代表人,说:「欢迎,感谢两位接纳我们家融融,干杯。」 六人酒杯相碰,团圆佳节由此开始。 吃过晚饭后,宣琅夫妻和顾女士带着顾予林在客厅闲聊看春晚,卫司融偷偷和宣帛弈上了天台。 市区不允许放烟花,远远能看见郊区的烟花盛况。 那一片片绚烂焰火照亮大地,卫司融惊嘆:「真漂亮。」 宣帛弈从后抱着他,和他十指紧扣:「嗯,真漂亮。」 他说的是烟花,宣帛弈说的是他。 「我很开心。」卫司融说,「谢谢你。」 谢谢你的不离不弃。 宣帛弈搂紧他:「不用谢。」 往后余生,这样的日子只会多不会少,他们会更幸福。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感谢陪伴,下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