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妃染尘奏玉笙》 第1章 诡异的出嫁 这是个喜庆的日子,龙凤和鸣烛正在燃烧着,烛火发出刺啦一声响,燃烧的越发耀眼,那璀璨的光亮正好映照着墙上面贴着的巨大“囍”字。 她尚且沉浸在不解当中,微微掀开自己头上盖着的红盖头,视线无措的扫了出去,看着满是红艳的房间。 只瞧着那些摆设便知已经上了年岁,那浓郁的古老气息正缓缓的散发出来,由内而外,给人一种厚重之感。 四处都是红艳艳的,想用这种艳红的颜色来营造出喜悦,可过于浓郁的颜色却叫人打从心里的生出一种抗拒。 正是晚上,外边的月光算不得皎洁,纵然洒下幽暗的光芒,也被隔绝在了窗棂之外,整个屋子都被烛光点燃着,却也难以匹敌真正的光芒,屋子里面仍旧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阴暗之感。 那些个鲜红的颜色干涸在了墙上,干涸在了窗角,干涸在各个地方,皆是鬼魅。 这人不知不觉便已经揪住了胸前的衣服,只觉得身上被压的喘不上气来。不知何时,此人身上穿着一件儿凤冠霞披,头被压得抬不起来,稍微一晃到满头珠翠,便开始发出玲珑悦耳的声响。 这是一个梦。 倘若不是梦的话,又该怎么解释明明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却成为了新娘子,在这么一个诡异的地方,四处都静悄悄的,在没有活人的声响。 那一刻,恐惧蔓延上来,她只想逃窜。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这凤冠直接打了下去,摔在地上,只听啪的一声响,这个四处都是,那红宝石就潋滟的躺在地面上,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她提起自己的裙摆,用力的推向门扉,那一扇门却好像是石头做的,任由谁百般去推都没用。 “有没有谁能听见声响?我在这里面,快点把门打开,让我出去!” 那声嘶力竭的叫喊就像是一颗小石子,石沉大海,了无音讯。天地之间,这个房子犹如一个孤舟漂泊在大海上,她成了那柔弱无依的人,甚至不清楚自己的处境。 这心中越来越惶恐,甚至觉得唐若再不醒来,那么将永远沉浸在这,再不得见天日。 便是在这个时候,仿佛是从地底下,开始传来轻轻的叹息:“我便在这,这里便是你的家,又要去哪里呀?娘子?” 她只觉得这一声是从背后传来的,瞬间就冒起寒意,嗖的一下转过身去,只瞧见桌子上立着一个牌位,上面甚至还有一朵红花便系着,刻着字:亡夫……之灵位。 虽然很努力的想要看清楚上面刻着的名字,但终究是一片模糊,并不清楚。 即便是如此,也足以叫人心惊胆战,在这么一个新婚布置的洞房当中,就那样明晃晃的摆着灵位,披红挂彩像新郎官。 “方才是谁说话?!”她害怕极了,声嘶力竭的叫喊当中夹杂着一丝颤抖。 那边仍旧是不急不慢,阴森森的气儿就缠绕在声音上:“自然是你的丈夫,我就在你身后,你来瞧瞧我呀。” 一瞬间后脖颈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掠过,这一轻柔的举动足以叫人寒毛炸立。 她下意识的便回身看了过去,只瞧见那黑影飞快的抚过,就凝聚在了门上,似乎要从门上的缝隙挤进来。 人对未知的恐惧从来只多不少,又何况是摆在自己眼前的事儿。 这一口气儿就直接没上来,横在嗓子眼里,手不断的去抓着自己的喉咙都要抓破了,终于喊出声来:“啊——” 随着一声叫喊声响起,全身的力气都上去,消耗殆尽,整个人就跌落在地。 全身上下冷汗连连,额头上的汗珠子已经将刘海打湿,就粘在额头上,整个人的脸色苍白,丝丝的咬着自己的下唇,那双眼睛豁然睁开。 青色的纱帐上面绣着一两朵不知名的小花,暗香浮动,看着四周熟悉的景象,好半天这人才反应过来,还活着。 那不过就是一个荒唐的梦罢了。 “小姐起床吧,今儿个是您要出嫁的日子,该要好好的梳妆一番。”贴身婢女红袖的声音从外边缓缓传来,紧接着那手一掀,便将幔帐掀开,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柳如云怔怔的在那反应了好半天,这才想起来,今儿个是自己出嫁的日子,难怪会做那样恐怖的梦,果然自己对于出嫁这件事情还是持以紧张的心态。 她伸出手去,任由贴身婢女将她搀扶起来,沐浴更衣,而在这个过程当中,她始终都像是失掉了魂魄一般,无知无觉,任由人摆弄,总是走神。 喜娘拿着木梳,给她梳着那三千青丝,触手生凉,凉的人仿佛碰到了什么冰水,纵然口中振振有词的念着喜庆的话,可仍旧是没能将那股凉意驱赶走。 柳如云看着镜中的自己,下眼一片乌黑,因为没有睡好的缘故,所以全都是颓废,整个人像是提线木,丫鬟婆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人包住。 又是穿上那繁琐复杂的嫁衣,那华丽的头饰,这才被那沉重的凤冠唤回了神,只觉得和梦中是如此的相似。 镜中的自己头戴凤冠,翡翠金玉相依相畏,红宝石点缀着,美丽的叫人心惊胆战。 和这耀眼的凤冠相比,人就憔悴了不少,索性涂上一层厚厚的脂粉,两颊渲染开胭脂,那漆黑的眸子像是一片宁静的秋水,除了美丽,再看不出其他。 这边收拾好了没多久,外边已经是噼里啪啦的响起了鞭炮,这是一种催促,吉时已到。 柳如云被囍婆盖上了红盖头,从镜中看了自己最后一眼,便被搀扶着哭别双亲,搀扶上了前来迎接的花轿。 直到花轿抬起,耳畔缠绕着悦耳的唢呐声,这才缓缓的抚平了刚刚哭出来的焦躁之心,定了精神,只觉得有些好笑。 那不是旁人,是她的夫君,也是亲眼见过的人。 当初赵家登门拜访,有求亲之意,为表诚意赵家公子甚至亲自来前往。 这位公子曾惊鸿一瞥,偶然见过柳如云,自学之后便开始茶饭不思,辗转反侧,害了那相思病。如今登门来求亲,自然是一剂良药。 那个时候的柳如云胆子倒是有些大,再加上身边的贴身婢女总是说,不要嫁给没见过的人,便偷偷的躲在门后,瞧着里边的人是什么样子。 第2章 噩梦 只是远远一眼,却也记下,是一位淑人君子,英俊不凡身上又带着一股气度,叫人一看了,便开始小鹿乱撞个不停。 这一场提前对于柳如云的父亲来说,可为是喜从天降,他们白家做生意已经遇到了瓶颈,倘若有这么一场联姻在那么势必能得到缓解,再加上那也是个良配,金玉良缘,如何会不答应? 从一见钟情到现在,速度倒也快,婚期那般的紧,筹备且嫁妆来自然也是麻烦,好在女儿的嫁妆是从自幼开始便攒着的,只是有些需要新娘子亲手缝制出来的东西要加班加点一些。 这些日子柳如云一直都在为嫁妆做准备,许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会心绪不宁做了噩梦。 就这般一句一句的安慰自己,总算抚平了自己有些焦虑的心情。 这花轿虽然是八抬大轿,走得很稳,但时间长了难免会给人一种晃悠的感觉,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停下,有喜娘拿出红绫交给她。 另一边自然也是有个男子手提红菱,两个人中间绑着一朵大红花,那红花异常耀眼,像极了做噩梦的那一日,放在灵位上的红花。 可惜如今柳如云是看不见的,他的视线被遮挡住,只能看见自己脚下的东西。 穿着黑色靴子的主人一步一步的往前迈,用这红绫牵引着人往正厅里走去,拜过天地,送入洞房。 整个人便坐在那柔软的新床上,上面撒着许多的东西,寓意着早生贵子。她微微有些甜蜜,可因为这喜床的柔软又忽然想起了那个梦。 好在,好在身边有红袖在,从始至终陪着自己,绝非是梦境,红袖一直在那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末了说道:“小姐中午便从家中出嫁,折腾到了晚上还没吃什么东西,奴婢去给您寻些吃的来。”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事情当中,自然是没有回应,心事重重的攥紧拳头,又缓缓舒展开来,已经是覆盖了一层汗渍。 四周静悄悄的,原本从前院里传来宾客的吵闹声,也渐渐的消失无影无踪,外边就连虫鸣声都没有。 那个说着要给自己寻些吃的回来的红袖,一去便开始了迟迟不归。 柳如云原本还安慰自己是想多了,可随着渐渐的沉寂,这心里面已经是起伏不定,什么规矩都束缚不了她,直接便掀开了自己的盖头。 眼前的一幕叫人心惊胆战。 那烫金的喜字,四处点缀着的红,熟悉的床具,以及龙凤和鸣红烛不断的燃烧着,发出呲啦呲啦的响。 这里一切的一切,像是与自己那个可怕的梦境一模一样。 几乎是想都没想,她整个人就直接向门口扑去,倘若,倘若这门打不开,那后果是什么想都不敢想。 然而记忆却是有条不紊的帮人回忆,回忆那一夜的可怕与恐怖。 然而怎么也没想到,在手没有摸上那门扉之前,门就突然自己开了。 “咯吱——” 柳如云吓得后退一步,蹲在地上抱紧自己的头,甚至不敢去抬头看。 “娘子这是做什么?” 诧异的声音响起,男子的声音颇为低沉,面带犹疑,眉头微蹙,眼中闪烁着关切。 来人正是自己的夫婿,赵玉笙。 柳如云瞬间也冷静了下来,脸顿时变红了,竟然在自己新婚夫婿面前如此丢脸,只因为那一个梦,简直叫人无处可说。 连忙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垂首温顺的说:“妾身失礼,刚才只瞧见脚边来了一只大老鼠,实在是害人,这般之下才惊慌失措,希望夫君不要见怪。” 赵玉笙拍了拍人的肩膀:“你受到了惊吓,又何错之有?该是我来晚了才对。走吧,咱们进去说。” 两人这便手挽这手进了屋去,那单门扉紧紧关闭。 “小姐,您别吓奴婢呀,小姐您快醒醒!”声音非常的急促,一声声的唤着,透着焦躁不安。 柳如云还没反应过来,明明之前还和自己的丈夫呆在一块,她那双眼睛异常的呆滞,呢喃着说:“红袖,你在这里做什么?夫君来了还不去泡茶?” 这话说完之后,红袖脸色一变,变得更加着急:“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说上糊涂话了。奴婢去厨房拿吃的东西,这一回来就瞧见您躺在门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柳如云怔怔了半天,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焦距,吩咐人将自己搀扶起来,四处看去。 那个东西意料之中,便落入了自己眼里。 那桌子上正摆放着一方灵位,和记忆中一般系着朵红花,和梦境的那次不同,这一次终于看清楚了上面写的是什么字。 上书:亡夫赵玉笙之灵位。 柳如云的眼皮子一抖,手都不稳:“这究竟,究竟是怎么回事?!” 究竟哪一个才是梦,哪一个才是真实?自己陷入到了什么当中? 红袖脸色忽然黯淡了下来,不断的落着泪:“我的小姐呀,那赵家公子生了病,在你没过门的前一天就已经病逝,赵家人心太黑了,这种情况下还用那瞒天过海的计谋将小姐娶进门,和一个灵位做夫妻。” 柳如云的脑袋都要炸裂开来的,倘若赵玉笙死了,那么之前自己看见的人究竟是谁?是鬼魂,还是说那才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层层叠叠的迷雾就围绕在眼前,叫人根本看不出真相,而那迷雾当中仿佛藏着万支箭,此刻万箭齐发。 柳如云整个人都有些崩溃了,只觉得没有一个是真的,发了疯似得冲了出去,不断的奔跑着。 赵家的宅院占地面积非常的大,这个人便一袭红衣,莽莽撞撞的在黑暗里面穿梭。 精疲力尽的跑了那么久,却是一个人都没看见,天地之间好像只剩下了自己,以及看不见的妖魔,以及无边无际的黑暗。 倘若是梦那便好了。 她不断的飞奔着,内心中疯狂的喊,这是个梦,让自己尽快的醒来,不要再在梦中一个又一个的来回。 然而直至精疲力尽,也终究在这黑暗当中。 下一秒,砰的一声便撞到了一人怀中。 那人有些不耐烦:“跑来跑去,这是要去哪儿?” 第3章 疯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柳如云震惊的抬起头去,只见长廊下面点燃着红灯笼,正是为这喜事儿置办的。此时此刻那红艳艳的烛光落在人的脸上,更添了一丝妖异。 她几乎是颤抖着后退,赵玉笙不是死了吗? “大晚上,这种表情,你见鬼了?”他透着淡淡的不屑,“你都愿意嫁给一个死人了,难不成还要怕我这张脸?” 方才撞入那人的怀中,尚且有体温存在,便可知此人是人。这倒是让柳如云镇定了一些:“你说的话我听不明白?还有你是谁?” “我叫做赵玉罄,是赵玉笙的哥哥。也是代替他娶了你的人。” 他说的很轻松,丝毫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微笑,透着嘲讽的味道:“往出来跑做什么?装疯还是卖傻,都没用。你就老老实实的在这呆着,我是不会放你回去的。毕竟我弟弟那么喜欢你,即便是死了也得把你娶回来。” 柳如云听着这些话,反应有些淡漠,或者说呆滞,双瞳之间没有丝毫的焦距,方才对方说的那些话,好似听懂了,又好似一句都没听懂。 那些杂乱无章的记忆就像是杂草横生,一起长了出来,涌了上来,脑袋都要爆炸了。 头疼的感觉像是巨浪一阵一阵的往海岸上拍,她连站都站不稳,跌倒在地上,不断的呻吟。 然而赵玉罄丝毫没有要过来帮忙的打算,就只是在那一味的冷眼旁观,那目光的冰冷似乎能将人身上的肉一块一块的割下来。 便是在这个时候,红袖终于追了上来,在看见赵玉罄之后规规矩矩的行礼,眼中全是害怕的神色,手上的动作也很迅速,飞快的将她们家小姐搀扶离开。 赵府里面的喜字还没剪干净,就已经被一片白茫茫给覆盖住,白绸在飘荡着,昭示着有人去世。 这赵府里面的二少爷身体一直都不好,据说是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根本不得医治,一直都靠着药养着,之所以娶妻就是想冲冲喜,可没想到人竟被冲死了。 多少人听说了这件事儿,都会忍不住叹息和怜悯,毕竟这府邸里的二少奶奶也太苦命了,刚嫁过来丈夫就死了。 府邸里面的寂静,和之前娶新媳妇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越是对比,便越叫人心里不安。 柳如云身为二少奶奶,底下仍旧是有人伺候的,那些个人帮她换上一身素净的衣裳,任由她坐在床边发呆。 外边的人都在不停的将喜字接下去,换上红绸,唯有这房间里面没有丝毫的变化。 那个金漆喜字仍旧挂在那,和梦中一般,和不知是梦还是真实,也一般。最最重要的是,那个牌位也没有撤走,仍旧摆放在那。 “娘子心情好像有些不好,为什么不开心呢?”在那一片虚无当中,渐渐有声音凝聚了起来,温温柔柔的传来,虚无缥缈,带着仙气儿。 可若真说起来,应该是鬼气森森才对。 只因为这说话的人,明明已经死了。 柳如云一动不动,当这种事情屡次发生之后,总会适应,总会麻木。每天一到夜里,传到脑海当中,就会不断的重复起了成亲那日的梦,逃也逃了,跑也跑了,最终也醒了。 所有人都说赵玉笙已经死了,可那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嘴边含笑,温温柔柔的问,娘子,你怎么不高兴? 当这种事情越来越多的时候,柳如云开始分辨不出是真是假,索性就不去想,管它是真是假! “我要回家,见爹娘去。”她这般说着,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上忽然从眼中滑落两滴眼泪,这眼泪就好像是蹦出来的一丝希望,回到家去询问父母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毕竟这赵府当中着实诡异,除了赵玉罄,就连自己的公公婆婆都没见一面。 “娘子冷静一点,不要总发脾气,大夫说你犯了癔症,所以会不断的出现幻觉。把这药喝了,病就会好。” 赵玉笙手中端着一碗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黑漆漆的药还泛着苦涩的味道,他轻轻的吹了吹,递到人的嘴边。 柳如云下意识的便抗拒,鬼知道对方给自己的东西是不是藏有毒的,她有些焦虑不安,抬手便将药碗打翻在地,然后蹭的便冲了出去。 不管是幻觉,还是梦境又或者真实,都远远的滚开吧,不要再纠缠自己,她要回家! 在大家的目光当中,这赵府里二少奶奶又犯了病,疯疯癫癫的就往出跑,府里的下人也忍不住唏嘘。 外边都以为,这二少爷是在成亲之后,在二少奶奶进门后才死的。但实际上人在成亲之前就已经不行了,早早的便去了,只是大少爷吩咐将消息封锁,成亲那一日由他自己去李代桃僵。 至于当天晚上,则是将牌位放在那。 这种事情换谁谁不害怕? 这好端端的一个新娘子硬是给吓疯了,穿着嫁衣来回跑,声嘶力竭的惨的哭着,大少爷硬是将人拦住送了回去,甚至就连二少爷的葬礼都没让人出来。 然而二少奶奶似乎总是伺机往出跑,那一双眼睛上面覆盖了一层雾,仿佛什么都看不见,将所有的人都无视,总是跌跌撞撞。 “你们还不赶紧将二少奶奶拦下来?”府邸里的管家听到了消息赶紧跑了出来,一也瞧见底下的下人在那议论纷纷,根本不去做事,顿时便怒了。 那边身上洒了一身药的红袖也哭哭啼啼的去追人,自打成亲之日受到惊吓,自家小姐边一直疯疯癫癫。刚才自己端了药给她喝,反被掀翻在地,这是病症又犯了。 将人死死的拉在怀里,可是自家小姐仍旧是不断挣扎。 另一边,赵玉罄一回来就听说又闹下了,整个人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只瞧着那一味儿挣扎的柳如云,抬手便给劈晕。 “净弄些麻烦事儿。”他自是厌烦不已,那双漆黑的眼睛一扫,“叫人送回去,好好的照料着,倘若叫人再这么跑来跑去,底下的一并受罚。” 那些个下人都害怕极了,连忙应声是。 柳如云又在不停的做梦,而且这个梦好长,并不是像以往那般的噩梦,而是梦到了一个温柔的男子。 第4章 真相 那个男子面容清秀,身材消瘦,身着一身青衫,眼中总是含着脉脉深情,不停的唤着:“云娘。” 他家世微差,但却饱读诗书,一手好字让许多人甘拜下风,也就是那一年的花灯会上,柳如云的眼睛毫不犹豫的落在了其中一盏花灯上,那是他写的诗,紧接着便认识了这位寒门子弟。 他甚会写诗,总是能用那一手好字写出深情的诗,悄悄地送给柳如云。情窦初开的少女总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感动的无法言说,动了心思。 然而这一时的小心思,往往不可能会天长地久,文采虽然好,但是除了文采一无所有却不行。 当时柳如云的父亲察觉到了女儿和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书生有往来的时候,非常愤怒,她非常容易的便屈服在了自己父亲的愤怒之下,毕竟也从未想过要天长地久。 断绝关系,也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恰逢此时赵家来求婚,白父自然是满口答应,而柳如云在看到那位容貌俊美,身材高大的男子之后,也是一见倾心,于是乎,那个穷书生就被抛在脑后,但也想不起来。 而对于穷书生来说,这却是晴天霹雳,毕竟自己心中装满了的佳人,如今要断绝关系,嫁与他人,他自然是难过的,再加上对于这份感情看得非常重,以为柳如云也会看得很重,只是家里面逼迫而已,便一再的去追求。 柳如云不堪烦扰,便亲自将那些他送来的诗句和信物烧的一干二净,明明白白的告知,绝不会嫁给一个穷书生。 直到那个时候一切才给揭开,才认识她。 他绝望的大笑,绝望的离开,绝望的在眼角缓缓的淌下一滴泪。 直到后来有人在护城河里发现了那具已经泡的发白的尸体,终究,他做了那自寻短见的事儿…… 这个人叫做什么名字?柳如云想了半天。 秦岭,好像是秦岭。 “终于想起来了?”那个异常熟悉的声音轻轻的说着话,然而却异常的让人毛骨悚然,只因为眼前站着的是赵玉笙,而那面容表情却像极了秦岭。 那一刻一直混沌不明的脑袋似乎清醒了许多,闪过一丝寒光,整个人害怕极了,也愤怒极了:“原来是你,秦岭,是不是你害我,害我变成这副样子,我夫君也是你害的!” 赵玉笙的脸扭曲了起来,紧接着就变成了秦岭的模样,仍旧是笑的那般温文尔雅,然而话语却让人如坠冰窖:“赵玉笙胎里带病,命不久矣,当初赵家要娶你就是因为八字合适,当时人都活不了太长时间,又怎么可能亲自登门求娶你?这么长时间你竟然没发觉?这兄弟俩长得太像了嘛!” 柳如云震惊的捂住自己的嘴,原来自己记忆中的赵玉笙,其实一直都是赵玉罄。她从未见过赵玉笙,或者是从未记得。 这一切的一切,竟然是一个阴谋,什么如意郎君,全都是假的。 “秦岭,我虽然辜负了你一片情深,但终究没有害过你,你放过我吧。”柳如云捂着脸,不断的哽咽,在大好的年华却遇到这些事儿,显然是已经吓的不行,正在崩溃的边缘。 秦岭轻柔的笑了笑,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那原本还好好的脸瞬间变得浮肿,脑袋上不断的有乌黑的血往下流,十分的吓人。整个人瞬间变得面目狰狞,阴森森的说:“云娘,你好好看看我,瞧瞧我这副模样像是自尽而亡吗?分明就是你父亲害怕我妨碍了你,所以让人谋害了我的性命。云娘,我们那么好的感情,你怎么不告知我一声呀?” 柳如云在看见那人的样子之后瞬间尖叫,不断的捂着自己胸口,闭紧了眼睛,却是回忆起了那一日,她不小心听见了父亲决定要除掉秦岭的事儿,可是恐惧也好,怎么样也罢,终究还是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饶了我吧,秦岭,我不是有意的,我就是害怕……”她哭哭啼啼,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就差叩首。 “云娘,人做错了事儿就是要承担后果的,那护城河的水真的好冷,你陪我一起来,咱们两个暖和暖和好不好?”秦岭的声音像是如蛆附骨一般,就在耳畔徘徊,那双在护城河里浸泡良久的手已经是冰冷无比,附上脖子,用力的一掐。 柳如云只觉得喉咙一疼,喘不上气,眼睛一翻,便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屋子里面的蜡烛火焰在不动跳动着,发出呲啦呲啦的声响,火光蹿得老高,映照着人高大的背影,就在床前。 这个男子毫不怜惜的捏着女子的下颚,将一碗药都灌了进去,也不管会不会将人呛着。 灌完药之后,随手便把药碗扔到了一遍,他自己倒是慢条斯理的抽出绣帕擦拭着指甲,然后扔到一边,满是嫌恶。 “如今都成了这副鬼样子,倒也不用再隐藏着,偷偷放到糕点里,直接吃下去就好了。”赵玉罄挑了挑眉,“放心,你做的好,我会给你想要的东西。” 红袖怯怯的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不醒的自家小姐,心中愧疚难当也只能说声是,毕竟自己全家的性命都握在大少爷的手中。这背后微微升起凉意,想着大少爷的手段,自是怕的不行。 赵玉罄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也转身离开,这个地方是片刻都不想待着,否则他怕控制不住自己,将那个女人直接掐死。 这一回去便回到了书房中,熟练的打开暗门,拿出许多的诗稿,仔仔细细的翻阅着,那冰山般的人似乎融化了,露出了一丝丝温柔的笑意。 秦岭兄,我在帮你报仇。 柳家过不了多久就会家破人亡,至于那个女人则是永远活在幻觉里,永远活在愧疚里。 这赵家的大少爷已经二十有五,却还没成婚,原因也非常简单,那就是他喜欢的女人死了。 女人是因为他而死的,他永远都活在愧疚里。 但是女人却是有一个弟弟,就是秦岭。 第5章 变故 赵玉罄答应过女人,要照顾好秦岭的,只可惜后来命运捉弄人的事情发生了。 秦岭认识了柳如云,才子认识了佳人,这原本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然而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弟弟竟然也对柳如云一见钟情。 赵玉笙胎里带病,缠绵病榻,从喝奶开始便喝药,好不容易跌跌撞撞的成年了,却养出了一副孤僻的性子,这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那认准了谁就是谁,甚至还直接放了话,宁愿死,也要将人娶回来。 从那个时候开始,赵玉罄就生出了一种念头,那便是自己去求亲,倘若柳如云因为秦岭拒绝了自己,那便彻彻底底的放手,助这两人终成眷侣。 可倘若柳如云没有拒绝,辜负了秦岭,那么也成全了自己弟弟。 赵玉罄代替自己的弟弟前去提亲,柳家无不同意,门后有爱慕的目光,这一切和自己预想当中的好像并无差别。 只有一点,就只有这一个差别,自己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就是低估了柳家的狠毒,为了不让秦岭成为绊脚石甚至下了杀手。那个全身上下都是光明的味道,都是温柔的味道的人,就只是冰冰冷冷的躺在水中,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那一刻伤心愤怒席卷而来,赵玉罄几乎丧失理智,不动声色的继续帮自己弟弟娶那个名唤柳如云的女子,然后买通了柳如云身边的侍女下致幻药。 只可惜赵玉笙没能熬到成亲,带着遗憾便去世了。在人临死前赵玉罄轻口许诺,一定会帮人娶回来,永远都是他的妻子。 他说服父母,由自己代为迎娶,紧接着,下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的发生了,看上去是被吓疯,但实际上却是蕴藏了良久的药起到了作用。 柳如云永远也不会知道真相,每一日都会饮下一碗致幻药,在绝情和深情当中交织,在真相和幻觉里面回荡。 永远都无法解脱。 烛火在不停地跳动着,柳如云只觉得头痛欲裂。 她的面前又出现了一个与她长相一模一样的人,这人哭得极其的厉害:“妹妹,你替姐姐受苦了。” “姐姐,姐姐,你是姐姐,那我呢?”柳如云呢喃着,“我又是谁?” “妹妹你莫不是傻了?你是柳如霜啊。” 柳如霜这个名字在脑海里猛地炸开,头越发地疼了,疼得她想撞墙。 红袖听到动静,走过来一看。 柳如云缩在墙角,痛苦的抱着头,不住的朝墙上撞去,口中喃喃自语:“我是柳如霜,我是柳如霜,不是柳如云,我不是,不是……” 她磕得额角渗出血迹,仿佛不知道疼痛一样。她浑身颤抖着,声音也越发尖锐起来。 红袖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她急忙冲过去,止住柳如云近乎自残般的行为,带着哭腔说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不要吓奴婢呀?不要再磕了,没事的,没事的。” 红袖抱住柳如云的身子,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想要唤回柳如云的一点神智。 可是,柳如云双眼呆滞,像是根本听不到她说话一样。 柳如云缩在墙角,痛苦的抱着头,不住的朝墙上撞去,口中喃喃自语:“我是柳如霜,我是柳如霜,不是柳如云,我不是,不是……” 她磕得额角渗出血迹,仿佛不知道疼痛一样。她浑身颤抖着,声音也越发尖锐起来。 红袖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她急忙冲过去,止住柳如云近乎自残般的行为,带着哭腔说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不要吓奴婢呀?不要再磕了,没事的,没事的。” 红袖抱住柳如云的身子,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想要唤回柳如云的一点神智。 可是,柳如云双眼呆滞,像是根本听不到她说话一样。 屋内的大红喜烛“啪”的掉下一滴烛泪,血红血红的。 烛光微微的摇晃着,再加上屋里像是笼罩着一层死气的红绸,明明暗暗间,更显得鬼魅异常。 红袖将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柳如云安置到床榻上躺下来,打来一盆热水,用干净的毛巾细细的擦拭着柳如云额头上的伤口。 “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像是夹杂着冰渣,要把所有东西都冻住一般。 红袖打了个冷战,连忙站起身,跪在地下,也不敢抬头看赵玉罄,带着颤音回答道:“奴婢一时不查,小姐受不住,撞墙受伤了,奴婢……” “呵。”赵玉罄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低低的轻笑了一声,“受不住,好一个受不住,这点儿疼痛算得了什么?” 赵玉罄想起秦岭被打捞上来的时候,全身浮肿,面目不辨。真无法想象那样的一个瘦弱书生,是怎么在冰冷的河水里挣扎着,绝望着。那个时候,就没有人去想想,他又是怎么受得了。 只因为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女子,那群阴毒的人竟然无情的扼杀了他的生命。他本应该享受着光明,现如今只能躺在冰冷棺材里,慢慢的腐朽,最终变了一坯黄土。 赵玉罄闭了闭眼,压下了心中不可抑制的悲伤和心疼。 他抬起眼,看着躺在床上的柳如云。这才短短几天,本一个风华绝代的俏丽佳人就形容枯槁,满脸苍白,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行将就木的颓败。 他盯着她紧闭的双眼,心中生起了一股报复般的快感。 秦岭兄,你看见了吗?我会让伤害过你的人都不得好过,我会让柳家上下都给你陪葬。 柳如云,你以为这就是尽头了吗,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我会让你活下去,一直活在痛苦中。 “去给你家小姐请个大夫,好好的,调养调养。”赵玉罄扔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红袖一直跪拜在地,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她已经是怕极了赵玉罄。 老大夫很快就赶到了,刚踏进满目红色的婚房,心中也是感慨:“经历这般的大起大落,便是一个男子,也会受不住,更别提一个娇弱的闺阁千金了。” 第6章 代嫁 大夫默默的拿出脉枕,红袖连忙将柳如云的手拿出来,放在上面,大夫轻轻的搭上去。 只一会儿,大夫就收回手,收拾好东西,走到桌子前,边说边写药方。 “二少奶奶心情起伏过大,导致精神混乱,老夫开点安神的药,你每日三次服侍二少奶奶服下,尽量避免情绪激动,慢慢的温养着,情况也许可能会有好转。”大夫写好一张药方递给红袖。 红袖连忙躬身接过,谢过老大夫。 老大夫微不可查的叹了声气,伸手在药箱里翻找片刻,伸手拿出几个小瓷瓶放在桌子上,吩咐道:“这些都是上好的伤药,如果二少奶奶以后有什么磕到碰到的,就敷上吧。这些药要比寻常伤药见效快。你且安心伺候吧,老夫告辞了。” 红袖将手中的药方收好,将老大夫送到了门外。 走回房间,红袖给柳如云涂上了大夫留下来的伤药,轻轻的盖好了被子,就在脚踏上睡了下来。 一缕阳光,透过窗子,柔柔的抚过了柳如云的脸庞。她缓缓的睁开眼睛,只觉得头痛欲裂,轻声的呻吟出声。 红袖听到响动,立马起身,倒了一杯水,递到柳如云面前,轻声说道:“小姐,喝点水吧。” 柳如云就着红袖的手咽了一口水,抬手摸了摸额上的伤口:“我,我这是怎么了?” 一瞬间,像是想起了什么,柳如云挥手抚落了红袖手中的茶杯,茶杯滚落在床,里面的水尽数撒在绣着龙凤呈祥的大红色被褥上,水浸湿了被褥,像极了鲜血的颜色。 柳如云惊声尖叫着,将身体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放了我吧,放了我吧,我不是柳如云,不是。” 红袖连忙上前安抚道:“小姐,您不要说胡话了,您不是,谁是。” “我是柳如霜啊。”柳如云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紧紧的掐着红袖的胳膊,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 红袖被柳如云满是血丝的眼睛吓了一跳,低下了头,不敢再看柳如云了。 柳如云见红袖不说话,松开了手,趁红袖不注意,赤脚跳下了床,状若疯癫,尖声喊道:“好啊,你不回答我,肯定有人知道,我去找其他人。” 身体虚弱的她,此刻间跑得飞快,她一把伸手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红袖回过神,赶忙下去追柳如云。 柳如云伸手拽过一个下人,劈头就说:“我不是,我不是柳如云,我是柳如霜,我姐姐才是柳如云,我是她妹妹柳如霜,你们弄错了,真的弄错了。” 那个下人神情惶恐,见他们的二少奶奶,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嘴里又稀里糊涂的说一些让人听不明白的话,直以为是这个可怜的二少奶奶又犯病了。 柳如云见这个下人没反应,也不理会,只顾转身继续拖着他人,辩解着自己是柳如霜。 “小姐,小姐。”红袖终于赶到,拖着柳如云回到了房间。 “他们怎么都不相信呢?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柳如云坐在床上呆愣着问道。 “小姐,您是柳如云啊。”红袖看着柳如云,说道。 “真的吗?我,是柳如云。柳如云是我。”柳如云又头痛了起来。 红袖看着备受折磨的柳如云,心里不住的忏悔:“对不起,对不起,小姐,您是柳如霜,是替大小姐代嫁的!” 谁也不知道。 红袖安抚好柳如云,点了安神香,退了出去。 柳如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无法入睡,她透过窗子望向窗户外面,一片黑漆漆的,显得阴森可怖。 屋里微弱的烛光一跳一跳,照着屋内的大红喜字,入目处一片猩红。 柳如云抱着头,将身子紧紧的缩在床的角落里,不住的发抖。冷汗将她穿的薄薄的一层里衣,浸得湿透。 柳如云不敢有所动作,紧紧的捏着被角,苍白的脸写满了无助,唇角干裂,冷汗淋漓,若是有人看见,必定不会想到这还是原先的那个艳绝的柳家小姐。 屋外,清冷的月亮慢慢的树梢上升起,透过窗子,照在了柳如云的脸上,柳如云出神的望着那皎洁的月亮,心里的恐惧也由此散去了不少。 她不由得披了一件外衣,推开门,走到了院子里。 偌大的赵府此刻丝毫没有人影,就连花鸟虫兽的叫声也听不见,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空间。 不知为何,此刻的柳如云,心里慌慌的,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柳如云裹紧了身上的衣服,绝望的想着,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她快步走去,想要回到房间里,不知为何,这院里,令她感到莫名的害怕。 “想走吗?晚了。”一句话,让柳如云的脚步深深的顿在了原地。 那声音根本就听不出来是从哪里传来的,只感觉到,她身处的这一片天地里,都回荡着那般听着就令人透骨生寒的声音。 柳如云不敢大叫,用手紧紧的捂着嘴,脸上的表情惊惧到了一个扭曲的地步。 她怕极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已经将她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她转身就跑不了,不料却被绊了一下,扑倒在地,她不敢动,用手紧紧的捂着耳朵,不顾身上的脏污,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谁?你是谁?” 阴风阵阵,院子里的树木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而刚刚还明亮皎洁的月亮此刻却被一层厚厚的乌云挡住,只留下星星点点的光。 “就凭你,还没资格知道我是谁。”那个男声缓缓的响起。 柳如云将耳朵捂得更紧了,可是那个声音完全没有被隔绝,依旧传到了她的耳朵里,是那般的清晰,让人胆寒。 她害怕的浑身战栗了起来,带着哭腔说道:“放,放过我吧。” “你算得了什么,放过你,那谁来放过我呢。”猛然间,那个声音在她的脑海里炸裂开来,痛得她满地打滚。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要承受这种事情?为什么?我是无辜的呀。”柳如云崩溃的大哭了起来。 第7章 神秘男子 “无辜?哼。”那个男子冷笑一声道。 “赵家的人还有多少,是无辜的,那么,你是谁呢?” 柳如云躺在地上,听到这个神秘男子的问话,不禁悲哀的想着:“我,我是谁?我都不知道我是谁。”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要回家,回家。”柳如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一直在喃喃自语,状若疯癫。 “装疯卖傻吗?” 柳如云从微眯的眼睛中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只不过,看不清长相,只不过那通身的气派,绝对并非常人。 “啊!”一双冰冷的手摸到了柳如云的脸上,柳如云与那冰冷的温度一接触,整个人寒毛都竖了起来,恐惧的尖叫着。 “呵,原来是这样啊。”那个男子像是确定了什么一样,将手从柳如云的脸上拿开。起身,看着狼狈不堪的柳如云,眼中划过一丝嘲讽。 男子伸手往柳如云的方向弹了一缕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然后幻化出一张铺着毛毯的椅子,慵懒的坐了上去,斜斜的靠着,手指不住的敲打着扶手处。 “说,你是谁?”男子用手撑着头,看向柳如云。 本来,已经陷入恐惧,早已神志不清的柳如云,此刻却慢慢的坐起身,用手缕了缕挡住视线的头发,抬眼望向说话的男子,漆黑的眸子丝毫不见先前的慌乱,哪里还像刚刚的那个疯疯癫癫的柳如云。 “是你救了我。”柳如云用肯定的语气表达着这个事实。 “为什么?”她并不认识这个男子,那这个男子又为什么要救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她并不觉得这个男子是一个心善之人,更不可能是因为对她一见钟情,那么,定然有自己的目的,而她并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他人觊觎的。 “你不过是一个玩物罢了,不必知道为什么,怎么,不想离开这里吗?”男子轻轻松松的就戳到了柳如云的软肋。 柳如云咬咬牙,漠不做声。 男子恶劣的笑了。 “怎么,想好了没?”男子换了一个坐姿,抛出了一个诱人的条件。 柳如云盯着那个看不清长相的男子,想也没想就说道:“你有什么目的?” “你不需要知道。”男子抚掌大笑,笑声中透着一股阴寒。 “我救你摆脱现在这种局面,而你,听我命令办事,无论是什么事,你应该知道,你并没有拒绝的余地。”男子一挥手,站起身,走到柳如云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道。 就算他们离得这么近,柳如云依旧看不清他的模样,像是被层层黑雾挡住了。 “是啊,我还能拒绝吗?”柳如云低下头,低声回道。 “那你到底是什么人?”柳如云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人?哈哈哈,我不是人。”男子大笑,转而用充满血腥气的声音回答道:“其实,我,是,鬼。” 柳如云听闻,控制不住的向后退去,果然,不是常人,可是,可是,鬼? “怎么,你怕了?”看到柳如云的动作后,男子顿时消失在了原地。 “是谁将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冷冷的声音一下子出现在了柳如云身后,挡住了她的退路。 “如果不是因为那些人,我又怎么会被镇压在这里。” 听到这个男子是被镇压着的,柳如云暗暗地松了口气。 像是看穿了柳如云的心思,男子轻笑一声,用那双冰冷的手扼住了柳如云的脖子,慢慢的凑到她耳边,危险的说道:“至于你这种蝼蚁,我杀你,只是一念之间,千万不要有任何的小心思,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看着柳如云憋红的脸,男子一把扔下柳如云,消失了,只留下一句话。 “过几日,会有人来找你,记住,他叫元逸。” 柳如云瘫倒在地,慢慢的,没了知觉。 第二天,柳如云在床上醒来,莫名的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此刻,府里迎来了客人,因为事出突然,府中上下都忙了起来。 一众奴仆纷纷赶往正厅。 正厅内,赵玉罄正坐在首位上,穿着一身黑色衣袍,神色不明的看着下方来访的朋友,开口道:“清河,一别数日,近来可安好?” 坐在下首的苏清河端的是一副文人雅客的样子,眉色飞扬,把玩着手中茶杯,斜斜的横了一眼满屋子的白色,默不作声的看了一眼他带来的元逸,见对方并没有任何表示,撇了撇嘴,看向了赵玉罄。 “小弟一切安好,倒是听说赵大哥近日有所不顺,本是听闻赵府娶亲,小弟特意随了礼,前来拜访,不料,竟是这般景象。” 苏清河放下手中的茶杯,正襟危坐,对着赵玉罄拱手道:“听闻玉笙已逝,还望赵大哥节哀顺变。” 赵玉罄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苏清河带来的人,同时回道:“人各有命,玉笙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现在算是解脱了。” “赵大哥,能想的开就好。”苏清河摸了摸脑袋,向赵玉罄介绍道:“这位是元逸。”苏清河并没有过多的介绍元逸,只说了一下元逸的名字。 赵玉罄皱眉,不管苏清河是因为不方便,还是因为他也不知道这来人的背景。这种态度,就说明,此人必定不简单。 元逸看向赵玉罄,同样在打量着对方。但相比起赵玉罄的不着痕迹,元逸就更直接了,苏清河看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劝告,元逸可以算得上是视若无睹了。 “元逸。” “赵玉罄。” 两人微微点头,算是认识了。 苏清河抚额,对这两人的简单,算是有了个新的认识。 “不知我们可否有幸拜见一下新娘子呢?”苏清河抿了口茶,不动声色的说道。 “不巧,因为玉笙的去世,弟妹受了一点影响,过于悲伤,最近正卧病在床,不好见客。”赵玉罄回道。 柳如云此时正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红袖替她梳理长发。 赵府上下全都换上了白绸,唯有她的房间还是一片红,可是,却是灰败的。 外面越是素白,越发映衬着屋里的压抑和怪异。 第8章 造孽 红袖担忧的看着柳如云,“小姐的气色越来越不好了,这样下去……”还不待她想下去,柳如云就出了状况。 柳如云看着铜镜中自己模糊的脸,眼前却慢慢的浮现出了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这个人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神色,红尘微启,说道:“妹妹,真是多谢妹妹了,姐姐,实在是无能为力。” “妹妹,我是妹妹吗?我不是柳如云吗?不,不是的,你才是柳如云,那我是谁?我到底应该是谁?柳如霜!” 柳如云看着镜子,崩溃的拿起桌上的玉簪,狠狠的戳过去。 她的头发还被红袖拿在手里,她这一动作,头发就被狠狠的拽了一下。 红袖急忙松开手,被拽下来的几根头发从她手指间落下,晃晃悠悠的,被风一吹,不知归处。 铜镜被柳如云砸裂,密密麻麻的裂纹像蜘蛛网一样布满了整面铜镜。 仿佛是在预示着柳如云的命运,被困在这方寸之地,就像是被困在蜘蛛网上的猎物,不管怎样挣扎,最终都逃不过,被吃掉的命运。 红袖将柳如云拉离梳妆台,唤来在门外候着的小丫鬟,让她收拾掉梳妆台上所有尖锐物品。 柳如云经过这一下发泄,整个人都沉默了。 红袖看着萎靡不振的柳如云,叹了口气,决定带柳如云去府里的花园散散心。 赵府西面有一个大花园,里面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四季不败。还有最醒目的是花园中间立着一棵柳树,仿佛遮天蔽日一般。 柳如云被红袖带着,一路沉默不语。 路过的下人们在看见柳如云的时候,纷纷俯身向柳如云问好。 可是柳如云却毫无反应,行尸走肉一般。 下人们看着毫无精神气的二少奶奶,纷纷在心里叹息道:“好好的一个姑娘,生生的被吓成了这幅模样,真是造孽呀。” 可是他们也只敢在心里偷偷的议论两句。面对阴晴不定的赵大少爷,他们也不敢造次,更不敢随便议论主子们的事情,只能对可怜的二少奶奶唏嘘两句。 可惜,此刻的柳如云,什么都感受不到。 很快他们就到了后花园。 不管赵府的情况是如何的混乱,那些,花花草草,就像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一样,依旧,绽放。 尤其是中间那棵柳树,嫩绿的枝桠在风的吹拂下肆意伸展,散发着无限的生机与活力,给枯败的赵府平添了一番春意。 柳如云信步走上前去,抚摸着柳树坑坑洼洼的枝干,眼睛里一直都存在的那薄雾,好像在一点一点的散去,露出漆黑般的眼眸。 “小姐。”红袖的声音像炸雷般在柳如云耳旁响起。 一瞬间,柳如云眼睛里又蒙上了深深的阴霾。 柳如烟看着高大的柳树,像沙漠中的人看到了一汪清泉一样,她想着,是不是她从这棵树上就离开这个囚禁她的地方,是不是就可以回到那段无忧无虑的闺阁时期,是否可以回到家中,她多想知道,究竟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柳如云的头又在隐隐作痛。 红袖看着柳如云并没有什么举动,交代丫鬟看着好小姐,就急匆匆的跑回去,去给柳如云拿件披风。 一众丫鬟不敢靠近,只是远远的看着柳如云,毕竟现在二少奶奶神志不清,谁知道会不会在激动之下,做出伤及他人的事情。 就在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柳如云,做了一个令谁想不到的事情…… “不好了,不好了,大少爷,二少奶奶,她,她被困在了树上。” 一个丫鬟急匆匆的冲进正厅里,惶恐的向赵玉罄禀报道。 “什么!”赵玉罄震惊,连忙起身。丢下苏清河和元逸,沉下脸,向柳如云所在的地方走去。 苏清河和元逸对望了一眼,跟上前去。 远远的,就看见柳如云坐在高高的树丫上,哼着小曲儿,眼睛注视着远方,倒是看不出来平时那种歇斯底里的样子。 苏清河好笑的看着柳如云的身影,说道:“这柳家大小姐还真是,非同常人,可是我听闻这柳家大小姐并不通音律,果然,这传言不可信。” 赵玉罄转头看了看苏清河,听着他的话,隐隐觉得,是不是有什么超出了他的预想,但此刻他完全没有心思去思考。 他皱着眉,满脸厌恶的看着现在处在危险境地柳如云,那树枝摇摇欲坠,就像下一刻,就要折断一样。 而柳如云已经陷入自己的思绪,完全没有察觉到。 他满脸不虞的盯着跪了一地的丫鬟仆人们,喝道:“我交代过你们,让你们好好的照看二少奶奶,不让她随便乱跑,现在你们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情况,红袖呢?” 红袖正取了披风,急匆匆的赶来,一走进院里中,看着一院子的人,本来略有不解,可是,当她环视院子,突然在树上看到小姐的单薄的身影时,她吓呆在了原地。 猛然间听到赵玉罄的怒喝,她连忙跪倒在地,请罪道:“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的错,奴婢想着,如果小姐能出来走走的话,可能会……。”红袖怕极了,话都没有说完,浑身都在颤抖着,眼眶红红的,仿佛随时都能掉下泪来。 赵玉罄看着红袖这副样子,紧紧的握了握拳头。“既然你也知道是你的错,那你就自去领罚吧。” 红袖想到赵玉罄的手段,抖了抖身体,哽咽着说道:“是。” 赵玉罄看着柳如云方向,恨恨的想道:“真会找事啊。” 苏清河冷眼看着,摸了摸下巴,这新娘子有点不正常啊?看这赵玉罄对柳如云的态度也有问题啊。 但苏清河只是在一旁看着,并没有阻止什么,毕竟这是赵府的私事,就算他再心有不忍,也没有立场去做些什么。 而元逸更没有什么闲情雅致去救一个丫鬟,他只是盯着柳如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管底下的人怎么混乱,坐在树枝上的柳如云完全没有受到他们的干扰,她远远的看着家的方向。 第9章 转机 啊,对了,在原先她的院落里,也有一颗像这样的树,但并没有这么高大。每天清晨,当阳光透过树枝之间的空隙照到地上的时候,她就喜欢像孩童般,一步一步,一脚一脚的踩着地上斑驳的光影,在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 有一次,在丫鬟们不注意的时候,她就偷偷的溜到树下,艰难的爬上树,坐在粗壮的枝桠上,双手紧紧的抱着枝干,看云卷云舒,眺望着远方的风景,惬意的哼着小曲,看着丫鬟们在树下焦急着寻找着自己。而她,却藏在茂密的树叶间,嘻嘻的笑着。 可是当她想下去的时候,那个时候,她是怎么做的呢? 那个时候有谁,在一直注视着她呢? 她恍恍惚惚的想着,那个时候,是谁陪在她身边,是谁一直在下面看着自己呢?是谁?到底,是谁呢? “妹妹,不要让爹看见,快下来。”一声娇喝,打断了她的回忆。 柳如云抬头盯着火红火红的太阳,一直盯得眼睛发涩,她松开一只抱着树干的双手,揉了揉眼睛,突然像是有人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柳如霜,霜儿,快下来,上面危险。”一道充满着担忧的声音传来。 柳如霜,是在叫她吗?应该是的吧,要不,除了她,还有谁在树上呢? 是谁在叫她呢?这个声音听得她心里暖洋洋的,直驱散了这段时间存在她心底的阴霾。 她应该是信任这个人的吧,那,就下去吧。这个人应该还会像以前一样,接住她的吧。 她松开手,身体直直的朝下坠去。 急促的风声在耳旁响起,柳如云浑身一颤,神智瞬间清醒,但,此时已来不及了。她控制不住下坠的力道,尖叫出声。 此刻早有紧紧盯着柳如云的丫鬟惊呼一声,立马捂住了嘴。 赵玉罄扫到了正急速下降的身影,身形一顿,但又生生的停下了想要迈开的脚步。 是不是她死了以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让她去陪秦岭吧,如果秦岭知道的话,应该会很开心的吧,毕竟,她是秦岭心爱的女子。 那玉笙又该怎么办呢,玉笙他可是连死都想娶她为妻的。 而柳如云是那般的水性杨花,只为了利益就抛弃了秦岭,她值得吗? 不,不能让她这般轻易死去,她还没能看到柳家倾覆,她还没有看到她最重要的东西,一个一个的失去。 怎么能让她这么轻松的,就去死呢! 他又想起那天他看到秦岭尸体的那一刻,那般的伤心欲绝,怎么能不让她亲身尝尝呢。 秦岭在被她伤透了心后,那般的绝望,在被柳家的人暗算的时候,秦岭在当时又该是多么的无助,这些,怎么能不让她经历一番呢? 岂不是,便宜了她。 他飞身上前,想去救柳如云。 有一道身影比他更快,掠地无痕,轻轻地揽住了正在下坠的柳如云的腰,缓缓的落下。 元逸? 赵玉罄停下脚步,眉宇间划过一丝厌恶,这个女人,总会有人为她前仆后继。 苏清河张大了嘴巴,刚刚,是他看错了吗?还是,有什么发生了? 元逸看着自己怀中的女人,自己也不清楚。 在看到这个女人下落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有个声音在对他说:“去救她。”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竟然,会出手相救。 但是,在搂着这个女人柔弱无骨的腰肢的时候,一切都被他抛在脑后。 盯着她苍白的面容,受到惊吓没有了血色,甚至微微发白的嘴唇,他的心像被什么狠狠的攥住了。 柳如云在下坠的时候,猛然间,变得清醒。 她是柳如霜,是柳家的二小姐柳如霜,根本就不是什么柳如云。 她的姐姐,柳家的大小姐才是柳如云。 她被李代桃僵,顶替姐姐嫁进了赵府。 伤害了秦岭的是柳如云,而不是她柳如霜。 而应该嫁进赵府的,也不应该是柳如霜的自己。 一切从刚开始就错了。 柳如云,不,现在应该是柳如霜,她猛的直起身子,拽住元逸的衣袖,用唇语说了一句:“救我。” 元逸看着满脸乞求的女子,心中荡起了涟漪。 柳如云努力维持着最后的一丝清明,死死地盯着元逸,她想起来了,那天晚上那个男人说,元逸会去找她,现在,这是唯一能帮到她的人了。 她死死地拽着他的衣袖,直握到手指发白。看到元逸听懂了她的话,努力的扯出一个微笑,终于,支持不住了。 元逸单手抱着柳如云,稳稳站在地上。怀中的柳如云昏昏噩噩,早已失了神智。 看着柳如云安全了以后,红袖连忙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到柳如云身边,小心翼翼的将柳如云从元逸手上接过来,柔声叫了声:“小姐。” 柳如云早已什么都听不见了。 元逸任由红袖将柳如云抱走,顿时觉得怀里空了一块,凉凉的,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其他人带走了一样。 感觉着手指间还残留的温度,想着那个女子乞求的眼神,还有那句“救我”……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风吹过,柳树沙沙作响,花香肆意的蔓延着,各种味道夹杂在一起,浓烈,让人疯狂。 “哼。”赵玉罄一甩衣袖,快步走上前来,冷声说道:“都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把二少奶奶扶回去,再有下次,我定不会留情。” “是,是,是。”下人们慌手慌脚的爬起来,连声应道,赶忙走到红袖身边,帮红袖将柳如云带回房间。 苏清河看着院子里散了大半的人,用眼神戳了戳元逸,“喂,新娘子也见到了,咱们该告辞了吧。” 苏清河朝着元逸挤眉弄眼,生生的毁了自己那副风流倜傥的样子。 奈何元逸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 元逸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更没有理会苏清河。 他望着柳如云消失的背影,心中升起一抹怜惜。或许,他该帮帮她。 而赵玉罄在遣散了一众下人之后,一直在留心观察着这位所谓的“贵客”。 就凭他刚刚出手救下柳如云的身形来看,他必定身手不凡,武功高强。 那他,究竟是抱着何种目的来到赵府呢? 赵玉罄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吸引着这位贵客。 第10章 保密 “咳咳。”苏清河打破了安静,他走到赵玉罄身边,一拱手,说道:“赵大哥,小弟礼也送到了,是时候……” 苏清河正要向赵玉罄告辞,装了半天“木桩子”的元逸终于回过神来,出声打断了他。 “住下来。” “什,什么?”苏清河咽下即将要脱口而出的“告辞”二字,诧异的回眸,望向“语出惊人”的元逸,不小心吞了口口水,难受弯下腰,剧烈的咳嗽起来,直咳得撕心裂肺。 “呃,咳咳,咳咳,你,你说什么?”苏清河总算缓了过来,微微直起身,抬起头,满脸通红,迷蒙着一双桃花眼,控诉着那个仿佛根本他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的元逸。 元逸不置可否,细长的眼眸扫了一眼苏清河。 苏清河一噎,只好无奈的转头对着赵玉罄说:“不好意思了,赵大哥,可能,我这个朋友,想在这里逛逛什么的,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只好多叨扰大哥几天,不知道大哥是否会介意?” “哦,清河能够多留两天,大哥求之不得,又怎会介意,你们且安心住下来,如果有什么需要,无需客气,尽管吩咐下人去办。” 赵玉罄就像没有看见他们的眼神交流一样,吩咐下人们去打扫房间。 “大哥还有要事在身,就不陪二位了,请自便。”说罢,转身离开。 堪堪走出苏清河和元逸的视线,赵玉罄就脸色一沉,连刚刚淡淡的笑容都消失不见,仿佛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去,查查元逸是何人。” “是。”立马有人应下 苏清河正缠着元逸,叽叽喳喳的叫嚷着:“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留下来,说啊,快说啊,你看看,刚刚我丢了多大的面子,搞不好啊,赵大哥还会以为我们另有所图呢,这可怎么办才好,你别不说话啊,好歹吱一声啊,你可害苦我了。” 见元逸完全不答理他,苏清河住了口,耷拉着脸,闷闷不乐。 “砰”的一声,苏清河撞上了前面突然停下脚步的元逸,苏清河揉揉脑门,探出身子问道:“怎么了,抽了?” 一旁带路的小丫鬟噗嗤一声笑了,发觉对客人不尊重了,又连忙捂住了口,低下头,不敢直视苏清河那张已经完全黑了的脸。 “元逸,你要是不说出个一二三来,我就,我就走了啊。”苏清河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无视,愤愤不平的说道。 “前面,是谁的住处?”元逸问道。 “回公子,是二少奶奶。”小丫鬟连忙回道,同时偷偷地看向已经炸毛了的苏清河。 “……”苏清河表示,他什么都不想说了。 “嗯,知道了,走吧。”元逸不咸不淡的回了句,就像他只是好奇而已。 苏清河并没有动,他瞅着柳如云的住处,问道:“你们二少奶奶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小丫鬟支支吾吾的,不敢说。 苏清河解下腰间挂着的平安扣,甩手丢到了小丫鬟怀里,说:“怕什么,说。” 小丫鬟四处看了看,见没有什么人,悄悄的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府中上下都知道,只是,在背后议论主子还是不好的,请公子恕罪。” 小丫鬟朝着苏清河盈盈一拜。 苏清河摆摆手,“不怪你,说吧。” “就在二少奶奶嫁过来的前一天,我们二少爷就去世了,就是在那天晚上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二少奶奶和二少爷的灵位在一起,一时接受不了,得了癔症,每日疯疯癫癫的,大少爷也请过大夫,都说治不了,让好好将养着,兴许哪天自己就好了。” 小丫鬟说完,看了看苏清河,又加了句:“可是,二少奶奶的病是越来越严重了。前段时间还说自己不是柳如云呢!” “等等,你们二少奶奶说自己不是柳如云?” “嗯嗯。”小丫鬟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强调道:“那天奴婢亲耳所听,绝对不会错的。” 苏清河摸摸下巴,好奇的问道:“那你家二少奶奶有没有,说自己是谁?” 小丫鬟想了想,回道:“嗯,好像是说,叫,叫柳如霜。对了,二少奶奶还说,她姐姐才是柳如云,她是妹妹柳如霜。这怎么可能吗?所以啊,我们都说,这二少奶奶的愈发的重了,可怜二少奶奶花容月貌的,竟然受这般的苦,还没见过夫君一眼,就……啊。” 小丫鬟自知失言,连忙低声劝道:“苏公子,奴婢只能说这么多了,希望公子保密,奴婢……” “知道,知道。走吧,走吧,我都看不见元逸那家伙了。”苏清河也转了话题,隔墙有耳,罢了,罢了。 一路白绸飞舞,下人们都是素衣裹身,不见半点颜色,天地间就只剩下黑白,看得久了,都会让人心生疑念:这里究竟还在人间吗? 下人们脸上半点笑意也没有,就算是见面说话都是匆匆低语结束,没有人敢大声喧哗,也没有人敢逾矩半步。 苏清河咋舌,这,这样子,不疯也会变疯的吧。 他摇了摇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快步走了。 还是问清楚元逸要干嘛,早点解决完事,早点回去吧。 赵玉罄轻车熟路的走进书房,打开暗门,将翻阅了无数遍的诗稿拿出来,轻轻的抚摸着,就像对待一个易碎的瓷器一样。 “秦岭兄,今天府上来了一个陌生人,身份不明,武功高强,而且对柳如云的态度很是让人匪夷所思,你说,他会不会,把柳如云救走呢?” 想到这里,赵玉罄猛的一下将桌上的杂物抚落在地,愤愤的砸了一下桌子说道:“来人,去将红袖找来。” 通常赵玉罄进书房的时候是不让人随同的,他不想秦岭的东西被其他人看见,也不想让其他人随便动秦岭的东西。 但是,又因为他有时候会随时有事吩咐,所以就安排了几个心腹候在书房外面,以便随时传达命令。 第11章 回忆 这些下人们都训练有素,即使是听到书房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也并没有立即进门查看,而是听到赵玉罄声音之后,才隔着一道门,应了声是,转身去寻红袖。 赵玉罄拼命的压下心中翻滚的怒火,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抚上手中的诗稿,他又想起了,那个笑容明媚满身阳光的男子。 躁乱的心情,瞬间被平复了下来。 秦琬还在世的时候,她的父母经常带着秦琬和秦岭过来赵府上做客,同他们兄弟二人玩耍。 但是因为赵玉笙身患重病,常年身体羸弱,离不开药。 赵母担心赵玉笙的身体有什么大碍,所以一般情况下并不让秦琬姐弟二人去打扰赵玉笙的休养。 更何况赵玉笙,因为常年不出门,性格养得有些孤僻,不喜见生人。 所以,每当秦琬和秦岭来到赵府的时候,都是他在陪着他们。 还记得,那个时候,粉粉嫩嫩的小姑娘领着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就那么突然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就像一道阳光照进了他的世界,他满是黑暗的世界。 不同于弟弟怪异的性格,那个小男孩是那样的乖巧,乖巧到让他自己都不舍得大声的跟他说话,更不用提其他人了。 但是有一天,当他看到那个小男孩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一棵树下,而身边照看他的丫鬟们都不见踪影的时候,他生气了。 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办?这么小他知道什么?那一次,是他平生第一次大怒,他狠狠的责罚的那些丫鬟们,将小男孩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他就像一个护食的人,将秦琬和秦岭归到自己的所属物之中,不让任何人来侵犯。 少年时期,朦胧的爱情总是来得那样迅猛而又猝不及防。 春去秋来,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当年那个粉粉嫩嫩的小女孩,也长成了亭亭玉立的闺阁千金。而那个白净的小男孩,也成了一个瘦弱书生。 他还记得,那天,樱花树下,那个以前看着他总是远远的躲在秦岭身后的女孩,羞答答的递给了他一封带着香味的书笺。 樱花飞舞,香气醉人,那女孩身穿粉色衣服,微红着脸庞,紧张的揉着手中的手帕,怯生生的看他一眼,又低下头。 漫天飞舞的樱花,将女孩紧紧的笼罩在其中,让女孩儿的身上也缠绕着樱花的香味。 他醉了,是的,他想他是醉了,要不然他怎么会晕呢?他怎么会红了脸呢?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那样的顺理成章。 他们偷偷的在那个结缘的樱花树下散步,悄悄的在流光溢彩的小溪旁边漫步,又曾经一同迎来过清晨的太阳,送走傍晚的落日。 那段时光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可惜,天不随人愿。 在一次赶庙会时,他们两家人结伴而行。他们几个小辈也就一同出游。 傍晚,临近返家的时候,因为他们所乘坐的马车出了一点故障,所以他们同赵父赵母们落下了一段距离。 意外,就这么发生了。 一群山贼将他们团团包围,而他们身边也没有几个家丁护卫。 本来,他是想护着秦琬离开的。 奈何这伙山贼将是早有打算的样子,来势汹汹,他根本没办法。 他只好拼尽全力,可惜,双拳不敌四手,他受了伤。 那群山贼看见有可趁之机,挥舞着大刀就要砍上来。 秦琬本来坐在马车里,看到如此险境,奋不顾身的从马车里奔了出来。飞身扑到了他身上,挡住了本应该砍在他身上的大刀。 他血红了眼睛,瞪的双目俱裂。 不知道哪来的神勇,他随手拎起一把大刀,将这里变成了人间炼狱。 可惜呀,秦琬还是活不成了。 秦琬虚弱的躺在他的怀里,想用手去摸摸他的脸,却几乎没有力气抬起手来。 他紧紧的握着秦婉的手,悲痛欲绝。 “没关系的,能为你死,我很开心,我平生只有一个心愿,照顾好我的弟弟。他太过单纯,不通人事,我就将他交给你了。”秦琬虚弱着说道。 “不要哭,你赵玉罄怎么可能会流泪呢?我,我,最喜欢你了”秦琬慢慢的,没了呼吸。 是吗?他在哭吗?怎么可能呢?他用手摸到了自己脸上冰冷的液体,怎么可能,这只是,风吹的吧。 感受着怀里渐渐失去了温度的身体,他浑身一震,突然,嘶吼出声。 接下来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因为他昏过去了。 当他再度挥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他房间的床上。 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其他人。 从床上,可以透过窗子,看见那血红血红的太阳。 是那样的刺目,刺得他眼睛生疼,像是要流下泪来,可是,他的眼睛里,流不出任何东西了。 那血红血红的,就像那天从秦琬身体里流出的鲜血,红得让他的心莫名的就疼了起来。 “赵大哥,赵大哥,你醒了。”“吱呀”一声门开了,门外一个青年的声音传来。 他这才把没有焦距的眼睛望向了来人。 原来是秦岭。 “你怎么会这里?”他刚问出声,就觉得嗓子火辣辣的疼。 秦岭看见他不舒服的表情,连忙走上前去,将手中的药碗放到桌上,给他倒了杯水,递到他的嘴边,慢慢的喂他喝下。 喝了一口水后,他才感觉好点,轻咳两声,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秦岭将手中的茶杯放到桌子上,默不作声的坐在了他的床边,用微红的眼眶盯着他说道:“我没有姐姐了,但是,我不能连你这个哥哥,都没了。” 他听到秦岭的这句话,微微的晃了晃身子,闭上了眼睛。 是啊,他还有秦岭。 秦琬说过,让他好好照顾好秦岭的。 他睁开了眼睛,看向满身疲惫的秦岭说道:“我没事了,你去休息一下吧。” 秦岭看着重新振作起来的他,总算是没有那么的担忧了。 “嗯,我知道了,来,把这碗药喝了,我就回家去。”秦岭端起一碗黑乎乎的药汁,递到他面前。 第12章 强烈的恨 他皱了皱眉,一口气喝了下去。 时间会抹掉一切的伤痕,也会抚平所有的悲伤。 自从秦琬死后,他就再也没有动过心。 秦岭仿佛就是他生活的全部了。 赵玉罄翻开诗稿,秦岭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印在上面,微微的,嘴边,像是弯起了一个弧度。 秦岭就像是他的亲弟弟,不,比亲弟弟还要更亲。 他看着秦岭一步步的成长,一步步都有着他的参与。 在秦琬走后,他的世界里就只有秦岭一直陪在他身边,每天默默的关心着他,也正是因为有着这样一道阳光,他才没有彻底的堕入黑暗。 可惜啊,上天连他最后的希望都要剥夺。 秦岭的才华远近闻名,更是因为写得一手好字,而受许多人的追捧。 就在那一年的花灯节上,秦岭写了一首诗,附在花灯上。 就是这盏花灯,让秦岭,认识了柳如云,也正是因为这盏花灯,断送了秦岭的生命,让他失去了那个满是阳光的男子。 他可真是大意呀。 那个时候,秦岭眉飞色舞的对自己说,他喜欢上了一个姑娘。 他站在书桌旁,愣愣的想了半天,原来,秦岭也到了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了。 猛然间,他发现,他已经好久都没有想过秦琬了。 他看着秦岭每天用充满柔情的目光,望着那个姑娘,偷偷的把她送回家。每天,秦岭都会挑三拣四的挑选一些印着特殊花样的书笺,郑重的再三着笔,写下一首首情诗,斟酌着,挑选着,选出最满意的一张送给他心爱的姑娘。 他看着每天都满怀激情的秦岭,真心的为他高兴,但同时又有一丝说不出的感觉。 恰好这个时候赵玉笙提出要出府去散散心,赵夫赵母当然是无条件同意,他也收拾了一下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陪着赵玉笙出门了。 赵玉笙甚少出门,走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莫名的有些抵触。 他看着弟弟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秦岭。 为什么?他们两个会这么的不同呢? 他们溜达到一个并没有太多人烟的小路上,赵玉笙并不常有机会出门,更别说走到这么远的地方了,所以即使他阴郁着一张脸,但还是可以看出,他的眼睛里散发着光芒的眼睛,和平时的死气沉沉相比较,显得有些人气了。 “呵呵呵。”一群女子的娇笑声远远的传来。 他们定睛一看,远远的,有一群穿红戴绿的姑娘,巧笑嫣然的慢慢走来。 为了避免麻烦,他们悄悄的躲到了树丛的后面。 等姑娘们离开后,他们才转身回了家。 过了几天后,上天将他们这一群人缠绕在了一起 “哥,我要娶她。”赵玉笙拿着一幅画像,指着上面的人对他说。因为身患重病,平时总是没有精神的弟弟,此刻却显得有些兴奋。 “谁?”他也略好奇是谁?弟弟这样的一个性格,竟然会有喜欢的女孩,会是谁呢? “是柳家姑娘柳如云。” 怎么会是她呢! 他听到弟弟的回答,自然是非常震惊。因为,秦岭,喜欢的也是这位柳家小姐,柳如云。 他这才想起来,那天,就是那群姑娘里就有这位柳家小姐,原来竟是这样的相遇。 他有些自私的想,如果,这个姑娘要是愿意同秦岭在一起的话,他就算是辜负弟弟,也要帮助他们,终成眷属。 弟弟的身体越发的弱了,大夫诊断后什么都没说,只是交代,准备后事吧。 他去看望早已躺在床上已经无法行动的弟弟。 弟弟已经瘦若削骨,躺在床上,感觉下一刻便会停止了呼吸一般。 他还记着,弟弟用近乎偏执的眼神盯着他:“哥,我要娶她,就算我死,也要娶她。” 赵父赵母无奈,只想满足小儿子最后一个心愿。 因为弟弟的身体并不方便出门,又因为他和弟弟十分的相像,所以赵父赵母们便央求他,代替弟弟去柳家求亲。 他想着,如果柳如云嫌贫爱富,选择嫁给弟弟,也算是全了弟弟的心愿。 这般势利的女子,也不见得就适合秦岭。 所以,他答应了。 所以,到最后,他失去了秦岭。 在秦岭死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赵玉罄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过来的。每天晚上,当他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总会想起那个满身阳光的少年,想起那个少年笑着叫他哥哥时候的样子。每次还不等他触及到那个少年的时候,那个少年又会变成那个满身泥污被水泡的发胀的尸体,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惊恐。 他总是会想,那个少年在临死的时候,会不会怨恨他,会不会希望他能够去救他呢。 曾有一度时间,他完全不能入睡。他害怕在梦里见到那个少年,更害怕少年的姐姐斥责他。 当初那个少年的姐姐临死之前将少年托付给他的时候,他发誓,必定以余生来守护这个少年。 可是现在他又做到了什么,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少年的尸体被打捞上来,然后他只能看着那具尸体,手足无措。 他不仅是辜负了秦婉,同样也负了秦岭。 每到晚上他闭上眼睛的时候,他脑海里总是不断地浮现出秦婉和秦岭的样子。有时候或是他们正是年少的时候,或者是他们正风华绝代的时候,最让他难受的是,他会想起秦婉临死时候的样子,秦岭死后的样子。如果他要是不用仇恨来填满那段时间的话,他觉得他大概…… “大少爷,红袖来了。”一个下人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之后,说道。 赵玉罄收拾了一下桌上的东西,平复了一下心情,迈步走到门前,唰的一下,拉开门。 红袖跪在地上,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之后,忍不住缩了一下身子。撑着地的手都在颤抖着,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把她带到那边的房子里。”赵玉罄盯着红袖看了一会儿,目光阴沉。 “是。”下人领命,拖着红袖朝一边的小黑屋子走去。 第13章 再给一次机会 那个地方是赵玉罄专门用来审问一些人,亦或是惩罚一些犯了重罪的下人们的地方。通常被关到这间屋子里的人,全都没有活着走出来。 红袖在赵家生活这么长的时间,自然是知道这个地方的。刚一听到赵玉罄要将她关到这间屋子的时候,急忙挣脱开下人的手,跪在地上,大声的哀求着,声音凄厉。 “大少爷,大少爷,你就放过我吧,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大少爷,你说什么我一定会办到的。大少爷,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求求你了大少爷。求求你了。” “哼。”赵玉罄站在红袖前面,半俯下身子,一把拽起红袖的头发。 “你还记得我上一次说过什么吗?如果要再有下一次,我一定不会饶过你。看来你完全没有把我的话听到耳朵里,如果我要是不好好的给你一个教训,恐怕下一次你就敢违背我的命令了吧。” “不,不,不。”红袖被拽疼了,满脸的泪水。可是她丝毫不敢挣扎,“大少爷,没有下一次,奴婢保证奴婢以后一定把二少奶奶看好。求你大发慈悲就饶过奴婢这一次吧。” 红袖真的不敢想象,她害怕。她曾经有一次看见过下人们将那间屋子里的人抬出来。不,那大概已经算不上是一个人了。面目全非,满身血迹,如若她不知道那是前些天的一个下人的话,她甚至都不敢想象那以前是活生生的一个人。红袖本来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看到这些的时候早已吓晕过去了。而这一次大少爷竟然要把她关到那个里面,这简直就是死路一条。 到了面对自己生死的时候,每个人都会首先考虑自己的生死,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红袖已经顾不上她家小姐了。 赵玉罄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就算是他想对红袖下手,也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时候。先不提府里来了一个高深莫测,他完全不知道底细的人。 更何况,现在柳如云已经是半疯癫的状态,根本接受不了她自己不熟悉的人靠近,所以他想要继续折磨柳如云的话,必须需要红袖的帮忙。 这一次他只是给红袖一个警告,告诉红袖不要再试图挑战他的底线。 这段时间府里有其他人,他必须要将一切事情都掌握在手中,包括所有人。 原本他还不会警惕到这种地步,可是经过刚刚看到元逸出手的那一幕,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感觉,这个元逸一定是不安好心的,有很大的可能性,就是冲着柳如云来的。否则也不可能一个陌生人,竟然想要看一个刚出阁的女子。就算是这个女子再怎么富有盛名,也绝对不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元逸,他到底是什么人? “好,记住你今天的话。”赵玉罄狠狠的将红袖摔在地上,从怀里掏出手帕擦着手,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就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保证你绝对不会再有机会跪在这里。” 说完,赵玉罄将擦过手的手帕扔在红袖的身上,嘴角微微翘起,冲淡了满脸的戾气。 “多谢大少爷,多谢大少爷。”红袖什么也顾不得,只是跪在赵玉罄的脚下不停的磕着头。 “将这瓶东西下在你们二少奶奶的药里,具体怎么做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一个小瓷瓶滚落在红袖的面前。 红袖一把将它塞在怀里,连连点头。“知道,大少爷就放心吧,奴婢一定会将这些事情办好的,绝对不会出差错的。 “滚吧。” “是,是,奴婢告退。”红袖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忙不迭告退之后,忍着疼痛,小跑着离开了。 “大少爷……”有一个下人好像说些什么,刚开头就被赵玉罄打断了。 “其他事情不必再提,派人跟着她,等到她事情办妥之后再回来禀报我。” 赵玉罄转过身回了房间,关上门的那一瞬间,眼睛里全是杀意,翻滚不绝。要是此刻还有人留在原地的话,一定会被赵玉罄眼神中的杀意所吓到的。那种眼神,仿佛是毁天灭地般的。 柳如云,我一定要亲手毁了你,用你的命去祭典秦岭。 院子里一阵风刮过,仿佛掺杂着不知道是谁的笑声。 下人们也不敢多待,收到命令之后便赶紧离开了。他们家大少爷已经越来越让人心惊了,尤其是在最近这两天,他们根本不敢与大少爷对视。在这赵府里,大概,已经没有哪个主子是正常的了吧。 当红袖灰头土脸的回到了院子里的时候,柳如云还依旧昏迷着。其他下人们也不敢随便去柳如云的房间里,当然那也是因为大少爷下过命令,闲杂人等一律不允许接近二少奶奶,除此之外,二少奶奶精神失常,其他人就算是有心,也没那个胆子。 因为有好多人都在私底下猜测,会不会有可能是二少爷的鬼魂在纠缠着二少奶奶。因为二少爷在快去世的那段时间,想要娶二少奶奶想的已经快要疯魔了,那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事情。怎么可能二少爷在临死之前的遗愿都是想要将二少奶奶娶回来。 这些事情,他们也只敢在私底下偷偷的议论,又怎么敢说出来呢。 红袖回来的时候额头上带着伤,头发散乱,满脸的泪痕。看见的人都指指点点的,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搭话,有的甚至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大家都心知肚明,今天府上来了贵客,可是二少奶奶,却在这个时候发病,大少爷是一定追究红袖看管不利的责任的。 现在是个人人自危的时候,谁都不想管其他人的事情,唯恐会引火烧身。所以即使是看到红袖那么狼狈的样子,也没有一个人上前去帮助。 红袖低着头,她自然是感觉到了身边人的目光,也可以感觉到他们目光中所带着嘲讽,讥笑,同情亦或是对她的不屑。可是她却无暇顾及,手里紧紧的攥着那个瓶子,一路脚步不停。 小姐,事到如今,红袖只能先对不起了,如果有机会,红袖一定会…… 第14章 喂药 红袖不敢就这个样子进柳如云的房间,先回了自己的小屋子里,打了一盆水,将满脸的泪痕洗掉,往自己的伤口上撒了一点药,匆匆忙忙的换了一身衣服。 她紧紧地盯着桌上的那个小瓷瓶,两只手不停的揉着衣角,挣扎了一会儿,她还是捏着那个小瓷瓶走出了房门。 她不敢再违抗大少爷的命令了,她不敢。 小心翼翼的推开柳如云的房间,红袖轻手轻脚的将手上捧着的药碗放到桌上,将沾湿的布巾贴到柳如云的额头上,低声叹了一口气。 “大概也是小姐,你的命不好吧,这也怨不得其他人。奴婢也是被逼无奈才对小姐下手的,还希望小姐以后不要怨恨奴婢才好。而且这件事情的起源也是因为……唉,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小姐,你还是……”红袖跪在柳如云的床前,喃喃自语。 “咔嚓。”好像是屋外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红袖直觉想出去查看,但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硬生生的停下自己的脚步。她紧紧的咬着牙,狠下心走到桌前。 柳如云躺在床上,神情里满是痛苦,双手紧紧的扣在被子里,仿佛被梦魇魇住了一般,满头大汗,连眼角也被逼出了泪水。 红袖又看了一眼床上的柳如云,颤抖着双手打开瓶塞,用手摸了一下额上沁出的汗珠,小心翼翼的将瓶子里的药粉撒到碗里,用勺子慢慢地搅了搅,慢慢的走到床前。 “二少奶奶,二少奶奶。”红袖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柳如云,柳如云却全然没有任何的知觉。 红袖又用力的推了一把柳如云,她现在已经顾不得尊卑了,从刚才门外的动静来看,大少爷肯定是派了人来盯着她的,如果她要是不快点动手的话,她就危险了。 “啊。”被红袖这么一推,柳如云虽然依旧没醒,但却是开口低低的呻吟着。 红袖见柳如云张开了嘴,急忙拿起勺子,朝柳如云嘴里灌去。 “咳咳,咳咳。”因为喂的太急,柳如云不住的咳嗽着,连刚喝进去的药汁也全都吐了出来。 红袖看到这种状况,急得都忍不住流泪了,她不停的低声哀求着,“求你了,求你了。” 红袖拿布巾擦掉洒在床上的药汁,将柳如云扶起来靠在床头,端起药碗,慢慢的喂了进去。 大半碗的药汁尽数被喂进了柳如云的嘴里,见此,红袖这才松了一口气。 屋外的那个黑衣人也闪身而去。 “事情办好了?” “属下亲眼看见红袖将药喂给了二少奶奶,必无差错。” “好,退下吧。” 赵玉罄房间里的灯熄灭了,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今天晚上就连月亮也不见了踪影,抬眼望去,天地之间仿佛只剩黑色,无端的让人压抑。 下人们也早早干完活,吹熄了灯睡下了。 这天晚上,好像没有任何人活动的踪迹。 第二天清晨,天刚朦朦亮,就连赵府里下人们都还没有醒的时候,在元逸的房间里却空无一人。 “柳如云,柳如霜,那你究竟是柳如云还是柳如霜。”一大早就没有踪影的元逸,此刻竟然是在柳如云的房间里,脚下是不知道为何正陷入昏迷的红袖。 元逸站在离床边不远处的地方,面无表情的盯着柳如云,手却紧紧的攥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一见到这个女人,就莫名的有一种感觉,好像他和这个女人有什么瓜葛。 昨天,看到这个女人快要出事的时候,一向不管其他人事情的,自己竟然会莫名其妙的冲上去。 这简直太奇怪了,而且冥冥之中,他总觉得有个声音在说,这个女人就是他要保护的人。为什么? 等到元逸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元逸的床前,手不由自主的摸上了柳如云的脸。反应过来之后,元逸猛的将手缩了回去,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 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动静,元逸眼神一变,一个闪身消失了。 “呃,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会在地上睡着呢?”红袖揉着额头爬起来,状似痛苦的摇了摇头,什么都想不起来。大概是因为昨天晚上做噩梦了吧,红袖猜测。 “哎,元逸,一大早的你干什么去了?”苏清河挥挥手,想要试图引起元逸的注意。 元逸却视若无睹,连头都没有骗一下,直直的越过苏清河朝前走去。 苏清河也不生气,放下手之后就紧紧的跟在元逸的身后。 “我刚刚去你的房间里找你了,可惜你不在,你去哪里了,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就告诉我嘛。”元逸的眼神里满是好奇和探索,元逸是跟着他来这里的,按理说,和这里任何人都扯不上关系,那究竟是为什么,元逸竟然执意要留在这里。而且,一大早的就不在自己的房间里,那会去哪里? “你不必多管。”元逸总算是回答了,虽然说了就跟没说一样。 苏清河眯了眯眼睛,就像是狐狸一样。“好好好,我不问你这个了。”苏清河快走几步,和元逸并肩。侧过头看着元逸,“不过你可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可不要用其他理由来骗我,我可什么都知道。”元逸得意的样子就像是偷腥的猫儿一样。 元逸不置可否。 看见元逸并没有上钩,苏清河索性也就不再和他绕圈子了。 “你要知道这里是赵府,昨天你也见过了这家的少爷,你应该知道这家少爷可也不是一个寻常人,不管你抱着怎样的目的来的,我希望你少和他扯上关系,否则就算是你再厉害,强龙也压不过地头蛇。”苏清河循循善诱。 苏清河也不是一个糊涂的人,他自然可以看得出来,这元逸肯定是别有目的,估计和赵家脱不了干系,作为一个朋友,苏清河觉得自己有义务来劝一下好友,不要鲁莽行事。 虽然说,元逸很厉害,但现在毕竟是在别人家的地盘上,更何况他和赵玉罄也算得上是世交,自然不想看到他这两个好朋友搞僵,否则他在中间也不知道究竟该帮谁。 第15章 有所察觉 苏清河觉得自己真是个有善心的人。 元逸一偏头,看见的就是苏清河,满脸猥琐的笑容。一向冷静的他也经不住被吓了一跳,这人怕不是也被下药了吧。 下药! 元逸猛的一抬头,他大概是找到问题的关键所在了。 苏清河正沉浸在自己的心绪里,冷不丁的被元逸惊醒了。 “怎么了,想好怎么告诉我了吗?快说吧,我洗耳恭听。”苏清河伸手拽住元逸的衣角,两眼闪闪的。 “哎,你要干嘛去,等等我。” 还不等苏清河高兴一会,元逸就迈开步子大步朝前走去,速度极快,一会儿就看不见人影了。 苏清河咋舌,这轻功未免也太好了一点吧。现在可不是惊讶的时候,苏清河定定神,也赶紧追去。 “查到什么了吗?”赵玉罄也早早的起身坐在书桌前,等着他的手下向他汇报。 底下的那个黑衣人跪在地上,满脸的不可思议。 “回大少爷,属下什么都没有查到。” 赵玉罄一拍桌子,“怎么可能?” 那个黑衣人磕了一头,继续回答道:“大少爷饶命,属下已经尽力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元逸就像是凭空来的一个人一样,属下什么都没有查到。” “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吗?”此刻赵玉罄也镇静了下来,双眼紧紧的盯着那个黑衣人。 “是,什么都没有,属下所知,就只是他和苏公子一同出现在这里。以前的那些事情一概不知。”黑衣人连头都不敢抬。 这件事情他们也很奇怪,以前就算是再怎么厉害的人物,也总能让他们查到一点东西,哪怕是一些假消息也肯定会有的,但是这个元逸,任凭他们费尽心计,也查不到什么东西。 “知道了,你下去吧。还有,找几个武功高强的人,盯着那个元逸。” “是。” 黑衣人离开之后,赵玉罄离开了位置,盯着窗子外面。这个元逸怕是来者不善。 什么都查不到?这怎么可能。 赵玉罄抬手放在窗楞上,看来,他一定要注意这个元逸了。 这个元逸可是个棘手的人物,如果要是不解决好这个问题的话,一定会给他的计划带来麻烦的。 “柳如霜,柳如霜。” “柳如云,我恨你,你怎么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以前真是看错你了。” “今天晚上务必要动手,下手利索点。” “这个簪子聊表我心意,云娘如果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 “妹妹,姐姐也是走投无路了,现在也只有妹妹能够就姐姐了。此番恩情,姐姐一定会记得的,那你就安心去吧。” “不,你要记得你是柳如霜。” “二小姐,以后你就是大小姐了。” “会有一个叫元逸的人来找你的。” “救我。” “啊。”柳如云猛的张开眼睛坐起身来,脑袋里仿佛挤了很多东西,仿佛就要炸了一样,生疼生疼的。柳如云大声尖叫着,双手不住地敲打着脑袋。 红袖听到声音之后立马赶了过来,看见柳如云又发疯了,也忍不住大叫一声。 “二少奶奶,快来人呀。” 经过上一次的事情之后,柳如云的院子里全都是赵玉罄的人,就是为了能够在柳如云发病的时候压制住柳如云。 红袖这么一叫,立马就有人冲了进来。那几个粗壮婆子连忙按住柳如云的双手,还有几个赶紧给柳如云下了安神的药。 柳如云挣扎着,嘴里还疯疯癫癫的,大声嚷嚷着,“滚,都给我滚开。” 红袖捂着嘴,低声的啜泣着。 过了一会儿之后,柳如云才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她挣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红袖,看到红袖身后直冒冷汗。 红袖强撑着笑容,声音也颤抖着说道:“二少奶奶,你,你。”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 可是,出乎红袖意料的是,听见她说话之后,柳如云竟然朝她笑了。 那笑容却让红袖更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那不是正常人的笑,就像是,就像是一个孩子。 “呵呵呵,姐姐。”听着那笑声,却无端的让人生寒。 “二少奶奶,二少奶奶,你,你在说些什么?什么姐姐?”红袖结结巴巴的问道,眼睛也不自然地瞟向其他地方,根本不敢直视柳如云的眼睛。 因为有下人的压住了柳如云的身体,所以即便是柳如云想要直起身子也根本做不到,柳如云只能艰难地将头转过去,朝着红袖状若孩童般开心的笑着。 “姐姐,难道你不就是我的姐姐吗?”柳如云侧着脑袋全然没有被人压制住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反而是一股天真无邪,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红袖看着这个样子的柳如云却止不住的感到一阵寒冷。 “二少奶奶,你在说些什么东西啊,我怎么可能是你姐姐,认,认错了吧。”说着,红袖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不能进去,没有大少爷的命令,谁都不可以进去。” 屋子外面一阵嘈杂声传到红袖的耳边,红袖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慌张的转过身,不自然的说道:“奴婢,奴婢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说完,就像是逃一般地出去了。 元逸和苏清河就站在屋子外面,被一群下人们阻拦着。 元逸站在院子中间,紧紧的盯着屋子,就好像穿过屋子直接看到了里面的人一样。苏清河却是玩世不恭地站在一旁,掂着脚不知道想要看清楚什么东西。 红袖离开那间屋子躲避开柳如云的眼神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以为她做得很隐秘,不会有人注意到,可是却全都被元逸和苏清河看在眼里。 苏清河转过头看了一下身边的男子,刚刚元逸莫名其妙的就来到了这个地方,他就觉得一定是元逸发现了什么事情,如今看来,跟着元逸果然是有好戏看的。 元逸却是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所想,看来这个婢女一定是知道些什么东西,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帮助柳如云,那他一定要替柳如云查出真相。 第16章 疯癫 是的,就在刚刚,元逸决定他要救这个女子脱离苦海,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每当一靠近这个女子,他就忍不住的想要去帮助她,既然他找不出原因,那就遵循心里的声音来好了。 “我们要进去。”元逸不想同这些人纠缠,直接明了的对着红袖说道。 红袖一抬头,被元逸的话吓了一跳,还不等她说出拒绝的话,就听见赵玉罄的声音传来。 “不知道元公子想要进去干什么?”赵玉罄一边走,一边说道:“我自认为这是我们的家事,元公子还是莫要插手为好,毕竟现在柳小姐可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既然她已经嫁进了赵家,就算是我弟弟已经过世,但她依旧是我赵家的二少奶奶。”赵玉罄的语气已经谈不上有多好了。 苏清河悄悄的拽了拽元逸的袖子,压低了声音说道:“就是,就是,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我们还是不要掺合了。” 元逸却没有顺着苏清河的话往下接,反而一瞬不瞬的盯着赵玉罄,慢慢的开口,“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能够救二少奶奶呢。” 赵玉罄的目光一闪,却是没有立马答话,反而是沉沉地盯着元逸。 看见场面一度陷入了僵硬,苏清河只好站出来打圆场。 “大家都是朋友嘛,赵玉罄,你看,元逸毕竟也是为了二少奶奶好,就看你方不方便,如果方便的话,倒也不妨让元逸试一下。”苏清河尴尬的摆摆手,就连嘴角的笑都是强撑出来的。 这个元逸到底是想干什么,算了,不管元逸到底是想做什么,他也只好暂时帮一下元逸了。 可是赵玉罄却没有说话,苏清河用手拨了拨头发,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如果要是不方便的话,那也无所谓,毕竟……” 没有想到赵玉罄却是打断了苏清河的话,“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只是惊讶,没有想到元公子竟然还懂得雌黄之术。” 赵玉罄转过身朝屋里走去,一边摆手,让那些拦着苏清河和元逸的人都下去,一边说道:“既然元公子有心,那我也只好麻烦元公子。进来吧。” 元逸仿佛知道赵玉罄一定会同意一样,就在苏清河话音刚落的时候,他便迈步跟了上去。 苏清河将接下来的话全都吞到肚子里,乖乖的跟在后面进了屋子。 此刻,柳如云已经完全不挣扎了,那些下人们也松开了手,站到了床的两旁。 “二少奶奶怎么样了?”赵玉罄出声询问。 红袖听到问话之后急忙紧走了两步,跪在地上回答道:“刚刚二少奶奶又发病了,不过看情况现在好像是……” “我是我,不是我干,真的,不是我干的,是姐姐呀。”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柳如云从床上坐起来,一点也看不出原先的那个疯癫的样子,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匪夷所思。 赵玉罄看见元逸,“元公子,你也看见了,现在她已经完全没有神智了,不知道你有什么办法?” 苏清河也好奇地看向元逸,他还从未听说过有人可以治得了这种病。 元逸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一种感觉,他一定可以治好柳如云的病。 “我想看一下你们二少奶奶平时所喝之药的药方。”元逸并没有直接回答赵玉罄的话,反而是询问起了柳如云的药方。 红袖不敢随便答应,将目光投向了赵玉罄。 “拿去吧。” 得到了赵玉罄的肯定,红袖这才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元逸。 赵玉罄并不觉得元逸能够从药方里看出什么东西,因为这药方完全没有任何纰漏之处,如果元逸想要从其中找到到什么东西,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 元逸接过药方之后,仔细的从头看了一次,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的,但是他也并不觉得失望。因为如果要是有人想要给柳如云下药的话,自然不可能将证据留在这么明显的地方。 他只是想借此看一下赵玉罄的态度,冥冥之中,他觉得这件事情一定和赵玉罄脱不了干系。 “这药方有什么问题吗?”看见元逸放下了手中的药方,赵玉罄装作一副紧张的样子问道。 元逸摇了摇头,语调平和。“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不过这些药只是用来安神,对于你们二少奶奶的病情是没有任何帮助的。” 赵玉罄心里冷哼一声,这是自然,他原本就没打算想要柳如云好。 “这已经是我们现在所能找来的最好的大夫开的药了,不知道元公子有什么办法? “拿张纸笔。” “这,大少爷……”红袖明显有些犹豫。她知道知道大少爷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要折磨二少奶奶吗,又怎么可能会让人治好二少奶奶。与此同时,红绣也抱了一个念头,如果要是这个元公子真的能够治好二少奶奶,也算是替她赎罪了。 “没有眼力见的丫头,元公子都发话了,你还不赶紧下去拿。”赵玉罄有些怨恨红袖的不识时务,这个时候红袖看自己做什么,万一要是让元逸看出了什么端倪,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是,是,还请元公子恕罪。”红袖立马跑了出去。 柳如云只是在他们刚进来的时候说的一句话,直到现在也没有做出任何其他的举动,乖巧的异乎寻常。 苏清河好奇的观察着柳如云,如果只是按照长相来说,柳如云长得的确是胜过了一般女子,可是现在却被满脸的病态所遮掩。 “还真的是可惜了。”苏清河在心底惋惜。好好的一个女子却摊上了这样的事情,本应该是一个女子相夫教子最好的时候,却遭遇了这样的处境,还真是让人感慨人生无常。 不一会儿,红袖就捧着纸张急匆匆的进来。 “元公子,请。” 元逸也不说其他的话,拿过纸张,只略微的沉思了一会儿,就开始刷刷刷的下笔了。 看起来,元逸似乎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赵玉罄看上去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其实心里却早已紧张了,如果元逸要是真的有办法能够治好柳如云的病,那还真是棘手了不少。 第17章 见面 不过赵玉罄并没有担心太长时间,就算是元逸能够治好柳如云,那元逸也不可能呆在这里一辈子,大不了他再找其他的方式继续折磨柳如云,只不过相较于此只是有些麻烦。 想通之后,赵玉罄也就不再继续纠结,端坐在椅子上,拿起茶杯浅浅的饮了起来。 “好了。”元逸拿起墨还未干的药方递给了红袖。 红袖双手捧着将它交给了赵玉罄。 赵玉罄接过,轻咳一声,对着元逸说道:“如果元公子要是不介意的话,能否向我们解释一下这张药方?” 元逸站起身,却是拒绝了。 “这种药方是我家祖传的,还请赵公子能够理解。如果赵公子要是能够信得过我的话,就按照这张药方上所写,每日按时服用,三天过后,我再来换新的药方。告辞了。” “哎,哎。呵呵,那我也告辞了。”苏清河见元逸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颇有些无奈的干笑了几声,也急匆匆地向赵玉罄打了声招呼,之后追了出去。 元逸一直没有动作,等再也看不见他们两人的身影之后,这才将目光转到了手上所拿的药方之上。 “白木,白苏,七叶一枝花,三白草,百花银背藤……”赵玉罄喃喃自语,就算是他不懂医术,可是也能够看得出来,这张药方上有不少的剧毒之物,若是正常人的眼光来看,这简直就是一份毒药。 不知道这个元逸在搞什么幺蛾子,赵玉罄将药方放到桌子上,眼睛里一片幽深。 “毒药,毒药。呵呵呵,毒药。”好像是听见了赵玉罄的心声一样,柳如云突然就大叫起来,但却是没有任何动作,只在脸上挂着狰狞的笑容,并且不断的嚷嚷着毒药这两个字。 赵玉罄心里咯噔一下,快走几步到了柳如云床前,“你们都下去。” “是。”屋子里的其他人包括红袖全都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 红袖只是在关上门的时候抬眼看了一下柳如云,却也无能为力。 “你究竟知道了什么?”赵玉罄一把掐住柳如云的脖子,狠狠的说,手里也不断的用力。 柳如云双手扒着赵玉罄的手,脚也不住的扑腾着,拼命的挣扎着,憋的满脸都在发红,可是,嘴上却带着笑,“姐姐,呵,毒,毒药。”嘴里断断续续的挤出这几个字。 赵玉罄脸一黑,越发的用力了。柳如云此刻连话都说不出来,就连挣扎的力度都小了不少。就在柳如云几乎快要死掉的同时,赵玉罄猛的将手放开,然后不管狼狈的柳如云,一脚踹开房门离开了。 一呼吸到新鲜空气,柳如云就不断的咳嗽着,双手捂着脖子,瘫软在床上。脸也埋在被子上,谁也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表情。 “二少奶奶。”直到赵玉罄离开了这个院子,红袖才敢迈进屋子。 “滚,你们全都给我滚开。咳咳。”柳如云拼命的挥开红袖伸过来的手,不住的将床上的东西扔向红袖。 红袖根本接近不了柳如云,只好暂时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屋子。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因为没有人进来给柳如云的屋子里点灯,所以,只能借着月色依稀辨认出柳如云的样子。 柳如云半靠在床上,闭着眼睛,发丝凌乱,连衣服都挣扎开了,露出大片大片白皙的肌肤,被清冷的月色一衬,越发显得光滑细腻。 “还真是狼狈。”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屋子里突然多了一片黑影。 那个黑影刚一出现,柳如云就睁开了眼睛。 “你就是那天晚上的人?”柳如云沙哑着嗓子开口询问,她现在一说话,嗓子就火辣辣的疼。 “嘘。”那个黑影轻笑一声,慢悠悠的坐在了距离柳如云最远的椅子上,语气里全都是调笑的意味,“原来不知道柳小姐竟然是在装疯。” 柳如云自然听得出来这个黑影在嘲笑她,不过她也没有办法去反驳这个黑影的话。 因为他说的就是事实,她现在确实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用装疯这一招。更何况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么一个陌生人。 其实那次昏迷之前她就已经想起了一些事情,尤其是在昏迷之后,她并没有完全丧失神智,就连红袖给她喂药的时候她都清醒着,佯装昏迷只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现在她在赵府里过于势单力薄,原本以为是自己人的红袖竟然也在替赵玉罄做事,这让她完全没有可以相信的人。如果现在就清醒了的话,太过于危险。倒还不如维持现状,还能争取一些时间。 “你上次说让我等元逸,就是现在这个人。”柳如云无暇和这个神秘人谈其他,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那个黑影完全隐没在黑暗中,只能隐约看见一些轮廓,若非柳如云可以感觉的到屋子里其他人的气息,还真的会忽略这个人。 “你倒是聪明。” 那个黑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再也不做声了。 柳如云原本还等着这黑衣人说其他,可是她干坐了半天,屋里却再没有任何的声响。 “你还在吗?”柳如云完全没有办法从黑暗中找出这个人的身影,只能开口询问。 屋里一片寂静,静的让人害怕。 柳如云连鞋都顾不上穿,强忍着疼痛爬下床,借着月色看向四周,果然屋里空无一人。 “你究竟是谁?” 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人打开了,柳如云趁着黑夜立马将眼睛里的光芒敛去,重新装做的那个疯疯癫癫痴傻傻女子。 “二少奶奶,奴婢服侍你上床吧。” 原来是红袖捧着一盏灯进来了。 “呵呵,姐姐,姐姐。”柳如云口里喃喃的,慢慢的朝床的方向走去。 红袖也不理会柳如云的疯癫之语,只是将屋子里的灯点亮之后,打了一盆水,给柳如云擦拭着手和脸。 柳如云没有任何动作,任凭红袖将自己擦干净,换好衣服,慢慢的躺在床上,就像一个物件一样,任凭其他人摆弄。 红袖又将屋子里收拾了一番,侧头看着柳如云,眼神里全都是哀伤。 吱呀一声,门被关上了,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 柳如云也闭上眼睛。 第18章 将计就计 突然,柳如云猛的坐起身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她惊讶的盯着门的方向,刚刚,刚刚那个黑影进来的时候,屋子里没有任何动静。 她敢保证,是没有一点动静。 就算是武功再高强的人,也避免不了会发出一些声响。 可是,可是,刚刚那个人,刚刚那个黑影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柳如云用手捂住胸口,拼命的喘息着,她一直坐在床前,根本没有察觉到那个黑影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她也只是在那个黑影发出声音之后,这才感觉到的。 而且那个黑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连那个黑影什么时候消失的都不知道。 这个黑影,究竟是什么东西? “查出这张药方的来历了吗?” “属下无能。” “滚下去,自己领罚。”赵玉罄听到手下人的汇报,整个人变得有些暴躁,脸上的焦虑挡都挡不住,他猛的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 “元逸,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谁?”元逸睁开眼睛,窗户外,有一个黑影一闪而过。他立马警觉地坐起身,披了一件衣服,拉开门。 “元,元大哥。”被抓包的苏清河傻笑着抬起头,举起手向元逸打招呼。 等看清楚来人是苏清河之后,元逸这才默默的收起了袖子中的暗器,“你来干什么?” 苏清河也被满身杀意的元逸吓到了,磕磕巴巴的回答:“没,没什么事,我,我,我只是散,散步。对,就是散步。呵呵。” “进来吧。”满口胡言乱语,元逸怎么可能相信。不过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元逸也可以察觉得出来苏清河并没有恶意,而且有时候还偷偷的帮他,若非如此,就在刚才,恐怕苏清河已经没有命再和他说话了。 说完那段话之后,苏清河也觉得自己说的太不可信了,懊恼得拍拍头,咧开嘴笑了。 “其实,我只是好奇。”看着坐在椅子上丝毫不容忽视的元逸,苏清河只好耷拉着脑袋,如实说道。 “我只是好奇元大哥你写的药方是什么,这两天,柳姑娘,啊,不,二少奶奶,她的病情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而且赵大哥也千方百计的搜罗名医,但是却终无所获。元大哥,你究竟是有什么办法?”苏清河着实好奇。 “你不必知道”元逸回答的干脆。 “啊,哦。”苏清河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 “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休息了。”元逸一手提起苏清河走到门前,语气生冷。 听出了元逸语气中的不高兴,苏清河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谄媚的笑着说:“我这就回去,这就回去。”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元逸望向不远处,他总觉得有人在看着他。盯了半晌,元逸一无所获,只好关上了门,可是那种感觉却如影随形,元逸躺在床上,却是久久无法入睡。 院子里,一个被人忽视的角落里,一团黑影慢慢升起,却是完美的融合在夜色里。 第二天一大早,红袖就被人带到了大少爷的院子里。 “这些就是所需药材,你按照方子上的方法,去煎药吧。” 红袖接过药材,紧紧的抿着唇,点头。 “这几天,二少奶奶有任何动静都要及时禀报。” 赵玉罄决定还是用这张药方,先不说这张药方有没有用,就算是有用,于他而言也不过是比较麻烦而已。 “是。” 柳如云的药一直都是红袖负责的,原本她还奇怪为什么大少爷没有第一时间就让她用这张药方。 直到现在拿到这张药方,红袖才明白为什么。 这张药方上所需的十几种药材十之八九都是剧毒之物。 “这……大少爷,这药方……”红袖惊讶地抬起头,膝行两步,瞪大了眼睛看着赵玉罄。 “就是这张药方,你办就是了。”小草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人带红袖下去了。 红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沉默着被人带下去了。 有不少的奴仆们全都盯着红袖,就算是什么都不说,红袖也能感觉得到他们从心底来的那种排斥。不护主的奴才又有谁能够看得起呢。 红袖自嘲的笑笑,她现在已经不知道究竟是谁的奴婢了,她究竟是在替谁办事。 是赵家少爷,还是柳家小姐。 红袖走着,眼神飘忽不定,突然因为小心被一块小石子绊了一下,整个人猛地扑倒在地上,就连手掌都被擦破了,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刺骨的疼痛。 红袖没忍住,握着手掌眼泪落了下来。可是来来往往的人谁也不理会红袖,有的还看一眼她,有的甚至绕过红袖,大步离开,好像红袖是什么脏东西一样,有的甚至朝红袖啐两口。 红袖将脑袋耷拉的极低,也不管那些人究竟是什么反应。 她现在在赵府里已经没有丝毫可以立足的地方,不仅是因为二少奶奶疯癫,导致所有二少奶奶院子里的丫鬟全都不受人待见,而且红袖心知肚明,赵家大少爷为了更好的威胁她,就一直派人在暗地里各种刁难她。 红袖用手绢捂着伤口,直到伤口浸湿了手娟,慢慢的不流血之后,这才重新站了起来。 红袖捏着那张药方,提着好几包药材,缓缓的往柳如云的院子里走去。 因为刚摔了一跤,红袖每走一步都感觉浑身疼得厉害。 站在院门口,红袖有些踌躇,因为越靠近柳如云,红袖就觉得越是对不起柳如云。如果要不是出了那件事情,柳如云现在还依旧是柳家小姐,又怎么可能现在在这水深火热的赵府里受这种罪呢。当初的她,又怎么能够想象的到这赵家公子看起来仪表堂堂的,其实却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 对待一个弱女子,竟然丝毫不怜惜,甚至还想出这么惨无人道的法子。 还记得柳如云尚在闺阁之中的时候,是那么的天真烂漫,就算是一直少言寡语的,却依然遮掩不了那份属于年轻女子的活力。 红袖摇摇头,将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全都抛之脑后。 第19章 毒药 事已至此,不管红袖在怎么唏嘘于柳如云悲惨的命运,她也不得不按照赵玉罄所说的将那碗简直算得上是毒药的药汁端给柳如云。 时至中午,太阳暖洋洋的照在了柳如云的床上,金灿灿的。原本柳如云病态般的脸上也被镀上了一层暖色,若非是一个不知情的人,到以为是哪家小姐在午后假寐呢。 红袖透过半掩着的门望着乖乖躺在床上的柳如云,端着药碗的手还是有些迟疑。 “快进去,否则,你可要知道你的下场是什么。”一旁的一个凶神恶煞的婢女推了红袖一把。 红袖一个趔趄,险些把手上的药洒了,她急忙稳住身子,赶紧点点头,定了定神,腾出一只手推开了门。 柳如云本来就是在假睡,一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就微不可察的眯起了眼,望向来人。 是红袖。 当柳如云闻到空气里弥漫着的微苦的药香的时候,心下一片了然。 这大概就是那天元逸给赵玉罄开的药方了吧,可是如果她要是没有听错的话,在赵玉罄的喃喃自语中,她可是听见了不少的毒药。 柳如云转而一想,既然这个元逸是那个黑衣人提到过的,那一定不会对她不利的。这听上去像是毒药,恐怕其中另有玄机。 所以就在红袖想要给柳如云喂药的时候,柳如云只是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最后还是乖乖的将大半碗的药全喝了下去。 柳如云借着拿衣袖胡乱往脸上抹的时机悄悄的瞥了一眼红袖,唉,她原本还以为这个丫头会是以一个有力的助手,结果没有想到离她最亲近的人反而却是害她最深的人。 柳如云这些天又陆陆续续的想起了一些片段,隐隐约约觉得她现在之所以在赵府里,和这个丫头也有很大的关系,只不过她还没办法将那些片段连起来。 柳如云拍了拍脑袋,傻兮兮的朝红袖笑了起来。 红袖惨白着一张脸,勉强扯出一个微笑,然后急忙收走了药碗,也不敢多呆,急匆匆的下去了。 柳如云旁若无人地呆坐在床上,傻呵呵的笑了一会儿,余光瞟见窗户外那个黑影消失不见了的时候,这才将嘴角的笑收了回去,用手抹掉了残留下来的药渣,赤着脚下了床,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一饮而尽,借此冲淡嘴里的药味。 “果然。” 一道清冷的男音响起,柳如云眉头一皱,握着茶杯的手也忍不住用力。 究竟是谁?她为什么没有任何感觉?什么时候来的? 柳如云有些慌张,也忍不住懊恼自己一时大意。 一个身影从半开着的窗户里跃了进来,脚步轻盈,没有丝毫的声响。 “你放心,我对你没有恶意。”这个人仿佛是看出了柳如云的紧张,立马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你是……”柳如云刚转过头,就认出了眼前的这个人。 “元逸。”元逸淡淡的开口。“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吗?” 元逸背在身后的手微微的颤抖着,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紧张什么,又或者说他又是在期待什么。 一听这样的语气,柳如云就知道她装疯的事情,估计是被这个男人看穿了,索性也就不再故作弥彰了。 “我记得你。”柳如云回答道。她怎么可能记不得这个男子,这个男子是她的救命稻草。 “那药……” 既然元逸已经在这里了,柳如云就直接将自己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我听闻那药的配方里可是有不少毒药的,而且你既然已经察觉得出来我是在装疯,那这些药究竟是有什么用处?” 元逸向前走了几步,仔细的嗅着空气里弥漫着的一股药味。 “还算他们老实,这药方是我家祖传的,其实也就是淬炼身体之用,对身体无害。如果要是按照药方上来熬药,那必定是一味良药。”元逸并没有说的是,但如果那些人要是将这药方改上一点的话,那就是剧毒无比的毒药。 “那是谁派你来的?”柳如云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那个人是谁?” 这句话一说出口,两个人都沉默了。 过了良久,元逸才疑惑的开口,“没有人派我来,我是因为……”元逸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他,他究竟是为什么想来到这个地方的。对于这件事情,他好像没有任何的记忆。 “你为什么要这么问?”元逸紧紧地盯着对面的柳如云,神色莫辩。 柳如云却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眼睛里全然无神,听到元逸的问话之后,这才慢慢的反应过来。 “哦,我也不知道,大概这病的后遗症吧。”说着忍不住撑着桌子坐了下来,伸手揉了揉头。 元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那句话,这个好像是一直困扰她许久的问题,在问出口的时候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元逸一个闪身又消失了。 柳如云现在也顾不上元逸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直接趴在桌子上沉睡了过去。 “真是不听话的丫头。”一道飘渺的声音传来,柳如云拿手揉揉眼睛,迷蒙的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这是哪里,你究竟是什么人?”柳如云抬眼望着四周,不住地打量着。 “呵,看来应该让你恢复记忆了。” 柳如云根本看不见人,只能听着耳畔不知道从哪里发出的声音,警惕着四周。 一股风吹过,柳如云感觉她闻到了一丝奇异的香味,随后不省人事了。 “姐姐,姐姐,我们一起出去吧。” “嘘,你小声一点,如果要是被爹娘听见了,我们谁都别想出去。” “哦。” 有两个还扎着小辫子的丫头,紧紧的缩在角落里,小心翼翼的看向不远处。 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两个小姑娘竟然长得如出一辙。但是如果要是让人分辨的话,也是可以一下子分辨出来的。因为这两个小姑娘虽然长得相似,但周身的气质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第20章 恢复记忆 穿蓝色小袄明显看起来要更加的活泼一些,而另一个穿着那个黄色衣服的却是有些羞涩。 那个穿黄色衣服看起来似乎是有些紧张,小小的手紧紧的抓着蓝色衣服的小女孩,圆圆的脸紧紧的皱在一起,声音压的小小的,如果要是不仔细听的话,肯定听不见她在说些什么。 “姐姐,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我有些害怕。” 那个蓝衣服的女孩却明显有些不耐烦,她一把扯开那个小女孩儿的手。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吧,我可要走了。”说着就站起身悄悄地顺着墙根向不远处走去。 留在原地的小姑娘两只手紧紧的拽着衣角,非常犹豫的望着前面姐姐的身影,小小的跺着脚。“姐姐。” “妹妹,就再帮姐姐一次好不好。”一个长得十分明艳的女子正双手合十,不住地拜托着另一个女子。 那个女子正背对着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衫,看起来似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那这是最后一次了。”穿着月白色衣服的女子颇为无奈地答应了。 那个女子欢呼一声,顾不得再说些什么,就飞快的离开了。衣角上绣着的蝴蝶都在翩翩起舞,我是在衬托着主人的开心。 直到那个女子的笑声渐远,那个穿月白色衣服的女子这才转过身。同样的一张脸,看起来却远不如那个明艳的女子更吸引人。 一排排的花灯让人看得目不暇接,人群之中有不少年轻的男男女女借此机会互诉衷肠。夜色完全被喧闹的人群所打破,不管是哪里都可以看见一对对的年轻男女手执一柄花灯,窃窃私语。 唯一一个看起来还算得上是僻静的地方,也已经被一对男女捷足先登了。 “云娘。” “秦朗。” 两人执手相望,其中的情意不言而喻。 “云娘,若是你此生不离,我定然护你如手中之宝,余生我投你共白头。”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语气中略带一些羞涩,却还是羞红着脸,坚定的向对面的女子表白。 仿佛是被男子打动了,那个女子娇笑一声,扑在了男人的怀里,清脆的声音响起。 “此生,定当不相离。” 二人紧紧相拥,背后是无数的花灯,流水潺潺,宛若一幅图画,令人望之生羡。 “姐姐,你又要出去了吗?爹爹问起来的时候怎么办?”轻轻柔柔的声音,就是这声音都让人不忍心打断。 “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乖了,算姐姐,求你了好不好。” 随着岁月见长,她们两个也越长越像了,如果不是特别亲近之人,根本无法分辨她们两个。 而且,因为妹妹很少出去,所以街上人所熟知的都是柳家大小姐,甚少有人知道六家二小姐和大小姐竟然长得一样。 终于有一天,妹妹也忍不住了,她偷偷的溜出了府外。 热闹的人群瞬间让妹妹变得有些胆怯了,但是好奇心促使她随着人群往前走。 路边的各种小吃和一些杂玩的东西,瞬间吸引了妹妹的目光。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妹妹就像是一个孩童一般,好奇地打量着世界。 在她没有留意到的地方,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正紧紧的跟随着她的身影,目光炙热。 “云儿,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看上这个穷书生了?”柳家父亲阴沉着一张脸,逼问道。 “是。”姐姐跪在地上,语气坚定。 “唉,都是爹爹教养无方,你怎么可以,你怎么能够……唉。”柳家父亲无奈地叹息一声。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和一个贫苦书生私定终身。 姐姐的目光扫过一旁的妹妹,丝毫没有任何的姐妹情谊,仇恨的盯着妹妹。 如果不是妹妹告状,她怎么可能会爹爹抓到。 “老爷,老爷,赵家来人了。”一个小厮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赵家来人干什么?”柳家夫人疑惑的看向柳家父亲,这赵家和他们柳家向来毫无瓜葛,现在怎么会主动找上门来。而且这赵家可是一个高门大户,又怎么会屈尊来这里? “这是我们赵家二少爷。” “见过柳老爷。”来的男子一派贵气,长得也是无比的丰神俊朗,此刻嘴角噙着一抹微笑,不失礼数,得向柳家父亲问好。 “不知道公子此番前来是想……”柳家父亲也寒暄的客气了一番,但还是直接问道。 柳家少爷大手一挥,身后就有不少的小厮往里抬东西,大大小小的箱子上面全都缠着红布,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听闻柳家小姐是难得一见的才女,我也仰慕小姐多时了,此番前来就是想同您结个亲家。” 此话一出,柳家父母全都一愣,就连藏在屏风后面的柳家两位姐妹也都被吓了一跳。 “这……”柳夫人有些踌躇,她刚打算说话就被一道清亮的声音所打断。 “小女子见过赵公子。”姐姐不顾妹妹的阻拦,执意走了出去,巧笑嫣然的朝赵公子施了一礼,眼角带笑。 “柳小姐。”赵公子也回了一礼。 柳家父母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解决掉他,区区一个穷书生,竟然妄想我女儿,简直是痴心妄想。” “姐姐,你不是喜欢秦公子吗?” “你懂什么?”姐姐一边挑选择簪子,一边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就算她喜欢那个穷书生,那又怎么样,那个穷书生给不了她好的生活,那就只能舍弃了。 姐姐打扮好自己去见赵家公子了。 柳家小姐和赵家公子要结亲的消息不胫而走,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不得不在心里称赞一声,果真是天作之合。 “扑通。”一声,在寂静的夜晚谁都不知道有一个无辜的人已悄然而逝。 一天傍晚,原本已经要回府的姐姐却转头回到了刚才和赵家公子相聚的茶楼,打算给赵家公子一个惊喜。 姐姐蹑手蹑脚的站在门口,忽然听见屋里有人说话。 “她算什么东西?等她嫁进赵家来,到时候还不是落在我手里了,是生是死,可就由不得她了。” 姐姐用手捂住嘴,连忙跑远了。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5093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5093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