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信》 第1章 漫天繁花 那天的阳光特别明媚,湛蓝的天空仿佛可以透过蓝天看破苍穹。一阵微风吹过,星星点点的阳光伴着漫天的桃花瓣,世间一切都显得格外美好。这美丽的春天本应该是让人欢喜万千的,可是姜瑜却永远停留在那一天了,没有任何人的陪伴,她的丈夫只给了她一把匕首、一尺白绫和一杯毒酒。姜瑜没有多余的话要说,比起匕首和白绫,她觉得还是毒酒更衬她的死期。她毫不犹豫地一口喝尽了杯中毒酒,但是她的内心却无比地心痛。 眼尾的余光看着地上的花瓣,她都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亲人、朋友都早早地离开了她,她满心满眼为了那个所谓的夫君,殚精竭虑地布局,到头来却落了个姜家家破人亡、自己身死的结局。 她信错了谢景玄,她把这条毒蛇当作宝贝,以为凭着自己的一腔爱意可以温暖他的冷酷无情,万万没想到一切都只给他做了嫁衣。皇位一到手,谢景玄先用叛国罪名诬陷姜家,姜家一夜之间血流成河,全家老少无一幸免统统惨死在军人的屠刀之下,昔日富丽堂皇、充满欢笑的侯府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仿佛这个世界上从没有这户人家存在过,当时的她被关在皇宫内狱,她不断地拍打着狱门,声嘶力竭地诉说着姜家的冤屈,可是一切只是徒劳,姜家还是倒下了。 她把宋凝当成最好的密友,无论什么事情都会跟她说一声,她也总是温柔地给姜瑜各种意见,可是,在她身死的今天,她才告诉她,一切都是骗局,她一直就是谢景玄的心尖上的白月光,他们从小认识,青梅竹马只等皇家赐婚一切就水到渠成,可是万没料到姜瑜不知深浅地仗着侯府的功勋和荣光横插了一脚,活生生把两个有情人拆散,而她宋凝从始至终都在谋划如何利用姜瑜的家世和力量把谢景玄送上帝位,然后再把姜瑜除掉,自己登上那个万人之上的后位。说到底,宋凝竟然还是姜瑜亲自打造的一把利刃,一把把自己和姜家送到万劫不复的利刃。 她想起了被监禁的时候,沈从逸来过几次看她,她不确定她或者她家里人跟沈从逸是有什么关系,但是,在死前回忆起来,沈从逸总是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她分明感受到了他的悲伤,可是她却从没开口问过他。也许有下一辈子,她可以问问沈从逸,为什么来看她,为什么要悲伤。不过一切都来不及了。 姜瑜沉默地看着漫天的繁花,真希望自己可以重新来过,她不甘心,她再也不会让姜家陪葬,再也不会任性妄为,再也不会让至亲至爱死在自己的面前。她后悔,她恨自己更恨谢景玄和宋凝,是自己识人不清,是自己亲手断送了整个姜家。 远处的白云禅寺的钟声轻轻地随着微风送进了她的耳膜,她似乎在临死前有那么一刻的宁静,远处的梵音似乎也越来越缥缈了······ 第2章 和风细柳 蓦地,姜瑜突然睁开了眼睛,她摸了摸脸上的泪水,怎么回事?她不是已经喝毒酒死了吗?为什么她还能醒来?定睛一看,这是哪里?为什么装饰变了?她死之前应该是在京畿郊外的东湖旁边的百年桃花树下才对,怎么突然睁眼好像陈设有点眼熟。是了,这是她未出嫁前的闺房,她是不是灵魂出窍?或者说她现在还是在梦里?她不确定地揉了揉眼睛,随着房门“吱呀”一声,她从小的侍女雪柳正蹑手蹑脚地往房间里走,生怕吵醒了姜瑜。但是在雪柳看见姜瑜睁开眼睛的那一刻,雪柳再也绷不住了,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拼命流,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谢天谢地,小姐你终于醒来了!” “我怎么了?”姜瑜有点不确定,她明明记得雪柳已经被宋凝用计跟个太监做了对食,没两个月就被那个杀千刀的太监虐待致死了,她那时候也是真傻,雪柳已经不止一次跟她说宋姑娘看着有点吓人,也曾经说过宋凝有不对劲,可是她还是心盲眼盲地选择不相信自己的贴身侍女,还是把雪柳害死了。 “小姐,你别吓我啊,你忘了吗?你三天前突然晕倒在府里花园啊,吓得侯爷和夫人当时就拿官牌从宫中请了御医过来,当时府里可乱了,你这样没来由地晕倒还是头一回,御医当时有点束手无策,只开了药让我们好生伺候等你自己醒来,奴婢现在就去告诉夫人你醒来了这个好事!”雪柳说完,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了。 房间里突然又安静下来了,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室内,姜瑜不确定地看着被雪柳裙摆扬起的浮灰,好像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她回来了?回到了17岁的时候?她记得她是有一次突然晕倒了,但是并没有昏睡那么多天,只半天她就醒来了。那是因为她来了葵水,一下子把自己整懵了,直接吓晕了过去,后来母亲跟她讲了妇人葵水和让雪柳给她处理了,一切就回归平静了。是了,就是今年,她家里开始给她相看人家,千挑万选,是她自己主动说要嫁给三皇子,不吃不喝用死来威胁家里,最后是母亲哭着去求父亲同意这门亲事的。 再后来的事就是她这个罪人把镇远侯府的所有的人脉、财力和兵卒都耗在了谢景玄身上,助他上位,然后姜家覆灭。 一想到前世的种种,她真的是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重活一世的锦衣玉食,一晃神,她只感觉到头痛欲裂,一切可以重来,一切都来得及,对的,一定是这样的,她必须保住镇远侯府,她不能再重蹈覆辙了,必须阻止谢景玄上位,他的母妃娘家其实跟镇远侯府颇有过节。原来那静妃娘娘的母家当年曾经出过旁系贪腐大案,静妃娘娘母家各处奔走,她本人也在皇帝宫外跪了3日,拆卸了身上的所有钗环,仅仅身着白衣哭了三天三夜,朝野震动,皇帝动了不忍之心,这件事被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当时是姜瑜的父亲姜侯爷作为主审官,依律本应该给予重惩的,但是因为宫内旨意,硬生生把案件大事化小了,被鱼肉多年的百姓也在姜侯爷的主持下拿回了应有的赔偿,也因为姜侯爷的正直,静妃娘娘母家元气大伤,自此被三皇子的势力所憎恨。而她姜瑜,在上一世,真的就一头撞进了别人的陷阱里。 第3章 至亲 “阿瑜,你终于醒来了!”姜瑜的母亲张氏哭哭啼啼地捏着帕子擦着眼泪,她就姜瑜一个女儿,虽说她还有两个儿子,但是女儿却就姜瑜一个,从小就把姜瑜当心肝宝贝,捧在手心都怕化了,连带着姜瑜的外公家——张老将军全家都格外宠她。姜瑜的母亲张氏是一个极为幸运的女人,张家是武将,姜瑜有五位舅舅,都在军中任要职,张氏是张家唯一的女儿,从小也是被父母兄弟宠出来的,从小就被保护得很好,活得特别恣意。后来嫁人了,嫁到了镇远侯府,镇远侯府又是开国功勋,历经几代经营,日子蒸蒸日上,张氏和姜侯爷少年夫妻,恩爱有加,后来张氏生了两男一女,岂能不把姜瑜这个唯一的女儿宠上天,连带着大哥和二哥都从小知道要宠妹妹爱妹妹。 不过,说起姜瑜的大哥二哥,前世他们是早早地就战死在沙场上,说是他们兄弟私自追击胡人最后中了胡人埋伏,害得大周损失了一支5000人的精锐部队,当时朝廷愤怒,很是重罚了一番镇远侯府。但是她总觉得很蹊跷,按照她对家里两位哥哥的了解,他们的个性她最清楚了,不是此等莽撞之徒,她原计划是等三皇子继位后拨乱反正的,但是她后来已经死了,一切都结束了。 幸好,她重新回来了,好像一切又来得及了,尤其是两位哥哥的生命,她不允许别人算计她家里人。 “母亲,阿瑜回来了!”说完这句话,姜瑜突然放声大哭,好像要把上一世经历的不平不甘和悔恨全都发泄出来一样,张氏看着女儿这样的哭法,一时竟是被吓住了,她赶紧抱住姜瑜,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嘴里不断地说:“心肝啊,别哭了,你跟娘说,是不是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了你?娘找你爹和你外公舅舅去,太可恶了,竟然敢欺负我家的小心肝!”张氏越说,姜瑜哭得越厉害,不明就里的张氏也跟着大哭。 “爹,阿瑜醒来了!快来,娘亲和阿瑜都在哭呀!”姜瑜大哥姜元钰正带着二哥姜仲羽过来看姜瑜,谁知一进门姜瑜娘俩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欺负自己家的小妹了,赶紧扯开嗓门喊侯爷过来了。 “阿瑜,怎么了?哎呀,不哭了你们俩,都多大的人了,先说说咋回事,我看看谁家敢欺负我家阿瑜!”姜侯爷也是风风火火的个性,一听到两个儿子说的话,哪能憋的住,赶紧跑过来抱住姜瑜和张氏,都是他这一生最爱的的两个女人啊,自己的妻子必须疼啊,阿瑜可是他的心肝啊,从小那么乖,还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欺负了去?可恨,实在太可恨了! 姜瑜看见自己家的至亲,心里又是酸痛又是感动,对啊,哭完这回就行了,她又回来了,她一定要好好给谢景玄和宋凝回礼,她姜家也不是逆来顺受受人欺负的。 “爹,娘,大哥,二哥,没事,我刚才做了个噩梦,突然看见娘亲就一下子想到噩梦了,没事了,你们别担心。”姜瑜抽抽噎噎地抱了抱自己的父亲、母亲,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身体里的活力。她现在17岁,不是那个死在27岁的深宫妇人,这一世,她必须将三皇子拉下马,她要让谢景玄付出代价。 第4章 出行 一家人总是容易把话说开,虽然说姜瑜说的噩梦他们几个侯府男人管不了,但是还是极力把自己的关心送上,姜瑜好不容易终于把真心疼爱她的家人劝走了。要是她不劝,按照家里这群男人的作风,非要在她闺房里待上一整天。对了,她家大哥今年21岁,未婚妻已经定了,是礼部侍郎王家的大小姐,那位小姐她很熟悉,是一位很温柔很腼腆的大姐姐,大哥去年元宵节曾经在街上帮过王小姐的忙,好像是王小姐的马车突然受惊乱跑,惊慌混乱之中,刚从京郊大营回家路上的姜元钰跳上了突然发疯的马匹,安抚下了这匹马,救下了王小姐,少年将军和知书识礼的文官小姐电光火石间悄悄地燃起了爱苗,正好两人父亲也是至交好友,一拍即合,佳偶天成,婚期就是下个月。 说起来,姜瑜下个月是会见到谢景玄了,因为是侯府长子成亲,父亲和母亲都竭尽全力给大哥和未来大嫂准备了盛大的婚礼,大摆宴席,而皇家几位皇子也就由三皇子代为出席维持皇家威严。 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姜瑜必须尽快把身体调理好,好的身体才是真正的出路呢。一想到这,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很饿,赶紧吩咐雪柳去准备一些清淡的吃食。 不一会,厨房就送来了鲜美的碎肉粥还特地搭了她最爱的小糕点,母亲一直担心她醒来会饿,早就让厨房准备好了。真好,在自己家的生活真的是太舒服了,一切都有家里人打点,自己根本不需要多费脑子,她姜瑜是真的被神仙眷顾了,比正常人还多活了一世,她边吃东西边想,是了,白云禅寺,她得去一趟还神。 想到这里,她抓了抓自己的长发,好几天没洗,感觉都有一股血腥味了,雪柳看见自家小姐略带嫌弃地把玩着自己的头发,心领神会,赶紧出门安排姜瑜洗漱事宜去了。 姜瑜略吃了一些食物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安心地把自己舒服地放在水桶里,她很久没有那么轻松地洗浴了,前世嫁给谢景玄之后,每天都在跟时间竞赛,生怕动作慢了耽误正事,也幸运,成亲十年,他俩没有孩子。孩子?电光火石间她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他们没有孩子,不是因为忙碌,而是她的夫君不想要她生育孩子,以免带来羁绊。所以,一切缘由都是因为她不配,并不是因为什么积劳成疾什么不易受孕体质,怪不得她每次用膳总感觉味道有点不对,原来她的生活起居早就被动了手脚。还好没有孩子,不然也不知道真的有孩子,这孩子会落得怎么样的下场。 思及此,她还是决定明日去一趟白云禅寺,东湖的毒酒和白云禅寺的钟声、梵音,她得去答谢神明的厚爱。于是,沐浴后,在雪柳给她擦头发的时候,她顺便把明日去白云禅寺参拜的事情给雪柳吩咐下去安排好了。母亲肯定也会去的,毕竟姜瑜刚醒来,母亲不会放心她一个人出门的,至于大哥就算了,他最近很忙,忙着工作和成亲的事情,二哥倒是可以叫上一起去白云禅寺,她这个傻二哥每天都开开心心的,现在也在外公家的三舅手下做了个小军官,父亲的意思是让她这个跳脱活泼的二哥多在军营待一会,历练好了,以后也跟他去边关保家卫国。于是,姜家明日出行人员就定好了。 雪柳有那么一瞬间好像感觉自己家的小姐长大了,她家小姐从前办事总是随心所欲、任性妄为的,想一出是一出,从不会考虑那么多的,这一次去白云禅寺她竟然把人员都安排好了,雪柳开心地夸奖着姜瑜:“小姐,你终于长大了,也终于会安排事情了。” “是啊,我长大了!”姜瑜心中感慨万千,人的成长如果要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那她姜瑜宁愿一辈子都不长大,那种窒息感扑面而来的时候,她一张小脸更加的苍白了。 第二日,姜仲羽早早地跑来敲姜瑜的门,不断地催促她加快速度,这就让姜瑜有点哭笑不得了,这才什么时辰,她家二哥倒是好,借着陪姜瑜出游的由头,直接跟三舅舅请假一天了,要不是军中脱不开身,姜瑜三舅舅肯定也会跟着去的。姜瑜二哥今年就要满19岁了,姜家也正在给二郎相看人家,不过二哥说了,大丈夫志在四方,儿女情长不着急,母亲是有点急,但是大哥还未娶妻,好像姜仲羽还能再挣扎一年两年,这样一想,张氏瞬间就不太着急了,慢慢挑呗,娶妻生子那么大的事情,总不能一蹴而就,姜瑜外婆倒是经常跑过来镇远侯府窜门,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她这个傻闺女活得太潦草太随意了,但是这就是全京城都羡慕的妇人啊,夫贤子孝,这得上辈子烧了哪个神仙的高香才被眷顾的天选之人啊! 姜瑜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对于姜家、张家的所有人,她从来不会吝啬笑脸,血肉至亲啊,她前世阴差阳错导致了两个家族的覆灭,重活一世,她一定要竭尽全力保住姜、张两家。 “走走走,小妹你别磨蹭了,这么好的天气呢,再不走等下路上肯定堵起来了。”姜仲羽喋喋不休地交代随行小厮和侍女注意事宜,一边还能记得催姜瑜,早上的侯府好像一下子就生动起来了,满府都是笑声和说话声,这热闹的场面让姜瑜的心暖暖的。 “好了二哥,我知道了,我这不就来了吗?走啊,我们看看母亲准备好了没有。”姜瑜笑呵呵地招呼着自家二哥。还未转身,张氏就笑吟吟地走过来了。 “你们两个泥猴,今儿个倒是好啊,一个比一个起得早,要不是你们父亲上朝去了,我非得凑齐一家人一起出去玩一天!”张氏就是这样的好性子,在子女面前丝毫没有长辈的威严,从小跟子女说话就很随意,姜瑜和姜仲羽听到母亲的话,都笑得合不拢嘴。 这人都来齐了,东西也准备好了,说走就走。这次临时起意的白云禅寺之行本来姜瑜计划里是没有太多人的,想着早去早回的,结果母亲和二哥一听到姜瑜要出门,家里的好手都被调过来跟着走了,一行人也是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姜瑜和母亲坐在马车里,街上的叫卖声、吆喝声都让姜瑜有真真切切活着的真实感,这个世界真的太美好了,美好到她时时刻刻都在珍惜着活着的每一秒。母亲一路上跟姜瑜说着路上看见的趣事和风景,前世嫌远的白云禅寺好像变得不太远了,感觉才没多久就到目的地了。 到了白云禅寺山脚下,她们就得下马车行走上山了,雪柳和刘妈妈仔细地扶好夫人和小姐,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她们的主母虽然个性大喇喇的,但是处事分寸十足,管家也是张弛有度。当年张氏出嫁,外婆就特地选了稳重能算的刘妈妈跟着张氏,镇远侯府今日的稳定就是主仆两人相互帮衬着打下来的好局面。对于刘妈妈,姜瑜是满满的喜欢和亲近,这位长辈自小就带着她,是她的启蒙老师,很多知识都是刘妈妈教的,听外婆说,刘妈妈也是个苦命人,刘妈妈的娘家早前也是县里耕读传家的,但是时运不济,家族里出了祸害,闹得家破人亡,她也是在娘家破落的时候被卖到张家,后来陪着张家小姐长大、出嫁,现在是嫁给镇远侯府的大管事,生了3个儿子,分别管着府中的其他事务。刘妈妈是个骨头硬的人,早年的经历让她早早地认识到社会的残酷,所以她从没把侯爷放在心上,她从不肖想本不应属于自己的东西,安分守己,几十年如一日地伺候张氏,后来大管事对刘妈妈上心,求得张氏做主,刘妈妈才嫁给了大管事。本来张氏的意思是嫁人了就放了刘妈妈的身契还她自由不必跟前跟后,但是刘妈妈与张氏感情很深,俩人自小就形影不离,虽然张氏已经从官府将刘妈妈的籍契更改了,但是刘妈妈依然不肯离开张氏,张氏和镇远候感念刘妈妈的感情,给予了刘妈妈最大的尊重和体面。 姜瑜自出生起就是张氏和刘妈妈一起带大的,所以她的性格像极了张氏,恣意随性,但是该会的内宅本领一样也没落下,盘算、管家,那都是经过刘妈妈认可的。姜瑜想了下,她现在需要一个可靠的人在外面应付事情,毕竟她一个女孩子不好经常在外面抛头露脸的,刘妈妈的大儿子大山就很靠谱,前世大山也是死在了侯府被屠那天,但是听宫人说,大山一边大喊着侯府是冤枉的,一边护着母亲和刘妈妈,可惜实力悬殊,大山很快落了下风,头颅都被削了,母亲和刘妈妈也双双倒在了血泊里。大山其实跟二哥是同年的,只比她年长两岁,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想到这里,姜瑜突然抓紧了刘妈妈的手,刘妈妈目带疑惑地看着姜瑜,说道:“小姐,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刘妈妈,没什么,可能一下子从马车下来太阳有点刺眼。”姜瑜说道。 “对了,刘妈妈,这一趟回府后,大山可以调给我做个侍从吗?他也是父亲从小带大的好手,我想要大山跟在我身边,你觉得好吗?”姜瑜问到。 “当然可以啊,能跟着小姐倒是大山的福气了。”刘妈妈笑了一下,眉眼弯弯。 “阿瑜,你怎么突然要大山跟着你了?可是有什么事?”二哥姜仲羽好奇地跑过来问姜瑜。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我长大了,还是得有个侍卫或者管事,不然我一个女孩子多不方便啊。对不?”姜瑜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家二哥。 “是啊,阿瑜都那么大了,本来就应该要给她调个可靠的管事,大山为人老实,而且是刘妈妈的大儿子,还有你父亲从小教授的功夫在身上,肯定是个好的!”张氏一听姜瑜指定大山做管事,赶紧凑过来笑呵呵地说道。 “夫人和小姐只管放心,我家的大山定然不负所托。”刘妈妈一脸认真地说道。 就这样,一行人边说边走,白云禅寺的山间小道倒是走得松快多了,不久就到山门口了。一路上的景色也很秀美,因着白云禅寺是京城附近最大的寺庙,常年香火不断,寺庙的建设也是越来越好,站在山门口还能看到山脚下的东湖,那个湖光潋滟,让姜瑜的心都跟着放松起来了。底下的马车越来越多了,山路本就窄,不知怎的,堵在山脚下,姜瑜也没放在心上,可能是因为天气好,各家出游兴致高,人多马车多罢了。 走进山门,拾阶而上就是京城最大的白云禅寺了。因为来得早,此刻的禅寺还是比较清幽安静的。刚好现在是春天,禅寺种的桃花争相开放,一派春意盎然。众人整理好仪表,前往寺中跪拜。姜瑜跪在蒲团上,不断地在心里默默感谢座上的神明给她一个赎罪重来的机会,寺里的钟声又被敲响了,这一次好像是为了姜瑜的回归似的,钟声似乎比往常更加柔和。姜家几人上香完毕,就商量着在寺里逛逛,毕竟白云花海可是京城一绝,来都来了,岂能不看。 于是,张氏带着刘妈妈和姜仲羽先到慧来禅师房里打个招呼,因着姜瑜想单独在禅寺走走,雪柳也随张氏一行人走了。姜瑜静静地走在白云禅寺里,阳光透过天井再透过院中栽种的树木一点点照射进来,星星点点的,一阵风吹来,春天的花朵们的香味都迫不及待地往姜瑜身上钻,好多年没试过那么悠闲了。这个禅寺真的让姜瑜有一种宁静的感觉,她不再去想前世的经历,闭上了眼睛,静静地感受着这大自然的恩赐。风把她耳边的碎发吹得像杨柳枝,她没怎么一个人独处过,这难得的也是第一次那么宁静的心境。 第5章 缘起白云 沈从逸昨夜借宿在白云禅寺,因着朝中事务繁重,突发奇想想找慧来禅寺下棋,于是昨日特地趁着夜色过来白云禅寺。他难得清闲,本想趁着寺中人少打开房门欣赏美景,怎奈园中竟有一名女子,容颜姣好,身着浅绿色衣裳,点缀着浅黄色的小发饰,甚是出尘清雅,沈从逸见惯了各色美人,都忍不住暗暗赞叹一句。 恍若感觉到附近有人,姜瑜悠悠地睁开双眼,正好对上那人的视线。“你是沈从逸?!”姜瑜惊道。 “你知道我?”沈从逸回想了一下各家的官眷,知道他是谁的话,必然就是京城人士。 “沈大人是否方便借一步说话?”姜瑜问到。 沈从逸没回话,只是略微有点奇怪,谁家的姑娘如此大胆,竟然敢与他这样说话。 “沈大人,我是镇远侯府的姜瑜。今日有幸与您相见,突然有一事想与您确认。不知道您是否能拨冗听听?”姜瑜耐着性子轻声说道。 “哦?”沈从逸懒懒地眯着眼,他不记得他跟姜家什么时候有那么好的交情到他家闺女还能跟他有话说的地步。 “我只想问一句,你是否记得2年前的雪夜。”姜瑜走到沈从逸身边,悄声问到。 沈从逸仿佛被雷电击中,但是作为久居官场的人,情绪不外泄是最基本的素养,他只是眯了眯眼,默默地看着站在他前面的这个女子。有点意思,他沈从逸自登上相位后,再也没有闲暇时间去回忆2年前的雪夜。不是忘了,是根本不敢回忆。那个雪夜,他至死不会忘记。但是,眼前这名女子又是从何得知的?他真的不记得有见过姜瑜,摁下内心的疑问,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园里的桃花,好像姜瑜并不存在。 “沈大人,我希望嫁给你。”姜瑜笑笑,轻声说着好像不是她的婚姻大事一样。 沈从逸倒是没想过突然多了个女人,不对,应该说朝野上下也没人敢往他身上凑啊,毕竟恶名在外,人往那里一站,通身生人勿近的气场,今日倒是赶巧,突然来了个不知死活的小姑娘说要嫁给他。不远处的暗卫耳力好,早就听到姜瑜的话,几个暗卫都默默抖了抖,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咋一大早就那么劲爆。卫一突然想起昨夜慧来禅师对着他家大人笑得特别开心说他家大人好事近,不会是她吧?这?暗卫们的百转千回沈从逸无从知道,他纯粹是好奇,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这人有点意思,就不怕我反手杀了你?”沈从逸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这个单薄的小姑娘,本来还以为看到了什么好风景,哪里想得到突然窜出一个不知死活的。 “沈大人,我会让你同意的。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对吗?”姜瑜幽幽地说道。 沈从逸看着眼前的小人,依然保持沉默。可能在官场久了,也作为皇帝的爪牙活了那么多年,他已经完全不太会去思考自己的感情生活了。说起来,2年前的雪夜,他一个人在茫茫雪地里艰难地大口大口地呼吸,那是他人生中最暗的时刻,是了,他晕过去了,失血过多,也因为这样的大雪让他害怕。 “沈大人是否还有话要对小女说?”姜瑜有点纳闷,她记得前世这个男人就是皇帝的刀刃,一直替朝廷做事,风格狠辣不讲人情,为人也不苟言笑。曾经她费力地想把他拉到三皇子的阵营,可是他这种冷酷的人油盐不进,但是很奇怪的是,在她关在宫里的时候,沈从逸曾经来看过她,但是至始至终都是一言不发,后来不知怎么的,她听关押她的宫人说相爷想把她特赦出去,但是三皇子拒绝了,后来怎么了就无从知道。她今天见到沈从逸,也是意外,而说她要嫁给他,纯粹是因为前世的好奇。 “没有。”沈从逸的气质很冷,不苟言笑的人五官再好看都让人不敢亲近,他就是这样的人,很多女人初见他时都恨不得扑上去,但是冷肃的气质又让人望而却步,尤其是知道他是当朝相爷之后,闻风丧胆大概就是挂在他身上的标签。 “送你,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说完,姜瑜把头上的淡黄色杏花簪取下来,放到了沈从逸的窗台上,姜瑜也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往沈从逸手里塞东西,一是真不熟,二是真害怕。 “那就说好了,沈大人,我一定会想办法嫁给你的。”姜瑜说完,赶紧逃跑似的跑出了圆拱门,只是,沈从逸吸了一口气,竟全是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沈从逸看着窗台上的小簪子,拿在手上把玩了一会,介于扔与不扔之间,他有点不确定,这是第一次有异性站在他那么近的地方,而他又不排斥的。这个小姑娘非常有意思,她知道他,而且好像有点了解他,知道他一定不会伸手去接这根发簪,所以她选择放在窗台上,究竟镇远侯府这个小闺女打的是什么盘算? “卫一,查查她。”沈从逸交代了一句,手里握着姜瑜的发簪,转身走了,他是要回官署的,只是今日临时起意才耽误了时辰,没想到竟然还能遇到这样的事情。 姜瑜跑出园子后,满脸通红,她拿手拼命扇风,感觉她连耳朵都要烧起来了。真的是吓死她了,她也真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碰上沈从逸,但是如果此时不抓紧时间跟沈从逸搭上关系,她再跟沈从逸搭上就难了。她也是一时脑热,稀里糊涂就把嫁给他这话说出去了。也是,昨日她醒来晚上没有睡意,一直在思考她的终身大事,因着大哥成亲,姜家唯一的小女儿肯定也要在京城相看了,与其被三皇子这些皇子皇孙惦记着镇远侯府和外公家的兵力,还不如自己挑个好的早早嫁人。她昨夜想了一夜,她印象很深的就是前世她临死前的相爷,她不确定相爷是不是就是2年前她在雪夜救下的人,当时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那个人很昏迷不醒,她根本没看见那个人的真面目,但是她觉得他就是他,他的身形很像。但是当时那个人的脸全是血,胡乱收拾了一下也看不清是谁,她今天这样说,纯粹就是想诈一下沈从逸,万一呢?如果真的是那个人,那姜瑜是不是可以借着救命之恩逼他就范? 姜瑜想了想,甚至有点唾弃自己,当时救人她可没多想,可是现在她却在琢磨怎么逼相爷娶她,罢了,还是得从长计议,一步步来,总不可能没有她姜瑜的位置的。 第6章 准备喜事 姜瑜快步找到张氏他们,随着寺庙的游客越来越多,他们也不便多作停留了,走之前慧来禅师叫住了姜瑜,突然对着姜瑜说了一句“既来之,则安之。”姜瑜惊愕地感觉到慧来禅师肯定知道了什么。 回到镇远侯府后,姜瑜家里就忙开了,府里布置得那是非常热闹和喜庆,张氏喜欢热闹,姜侯爷也是由着她带着仆人随从们捣鼓,自己家第一个孩子成婚,这天大的喜事,能不让张氏夫妻高兴么。姜瑜因着从小跟着张氏和刘妈妈学管家,这回也是跟着忙进忙出。在宾客宴请名单里,她看见了当朝相爷沈从逸的名字,手指触碰着他的名字,她的心都漏跳了一拍,心里是真的希望他可以来。 但是,姜瑜看见三皇子的名讳,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双眼充满了仇恨,这个人终于要出现了。上一世,她没有多管她大哥姜元钰的亲事,在婚宴上她嫌吵跑去花园的湖边玩,好巧不巧的,刚好府里宾客太多有小孩不小心把她推下水里,是三皇子把她救起来了,自那一次起,她就爱上了这个人。她觉得她就是她理想中的良人,在她遇到困难的时候从天而降地拯救她。然后她在家里拼命闹,闹到最后沦为全京城的笑柄,本来镇远侯府是不站任何皇子的阵营的,经过她这样不知死活地闹腾,姜侯爷不得不把身家性命托付给了三皇子,只求他垂怜娶她。多可笑啊,上一世的她从未问过三皇子心里有没有人,也从不关心家里是否愿意她的婚事,胡搅蛮缠拿性命要挟家人,闹腾了大半年得来的婚事,后来皇帝赐婚,侯府一路吹吹打打就完成了她的婚事,再后来她为了他殚精竭虑,把侯府的底子掏干净就想着助他登上帝位。是的,他登上帝位了,然后她家破人亡了,自己也惨死。但凡谢景玄跟她说一句他不愿意娶她,她都不会往火坑里跳,但是谢景玄没有,一次次地给她错觉以为他对她有情,而且宋凝说一开始三皇子就是冲着她去参加大哥的婚宴的,他本想下套给她纳她为侧妃留给宋凝正妃位置的,结果阴差阳错姜瑜和宋凝的位份反了,这样的孽缘,这一世姜瑜是坚决不会让它再次上演的!谢景玄,你等着,我一定要毁了你的野心。 雪柳看着姜瑜突然的沉默,心里很担心,赶紧推了推姜瑜,问到:“小姐,是不是累了?” “没事,雪柳,你帮我去拿一碗红豆汤来,我有点想吃了。”姜瑜说到。 “好的,小姐,我这就去。”雪柳听到姜瑜想吃东西,赶紧跑去厨房了。 姜瑜这几天都让大山去京城外帮她找一位老人,这位老人是一位神医,前世这位神医是也是她找到的,但是没那么快找到,她是半年后嫁进三皇子府的,嫁进去之后,姜瑜动用了姜家和张家的关系很不容易才寻到这位李老大夫,当时就把神医交给了三皇子,后来三皇子说要给圣上看病把神医叫进宫了,后来姜瑜太忙就没去打探神医的消息了。当今圣上身体近年一直不太好,皇室总共有4位皇子,太子倒是早早立了,可是太子的身体幼时受创一直不太好,所以底下三位皇子的动作颇多,尤其是近两年来,每位皇子都竭力在拉拢各自势力,寄希望于皇帝和太子驾崩好登上皇位。但是他们唯独拉不动沈从逸,这位相爷,从始至终都没有跟哪个势力有过牵扯,现在是四足鼎立,皇帝也可以安心养病。但是,姜瑜觉得前世的皇帝和太子驾崩得颇为蹊跷,尤其是皇上,分明还是挺有精气神的,50来岁的人,突然就驾崩了,太子继位后,三皇子凭借姜瑜娘家和拉拢的势力,不断打压另外两位皇子,逐渐夺得了优势,那位太子,她记得是病亡的,生前并无子嗣,当时的皇后自缢身亡,后来为了稳定局面,三皇子的势力请求三皇子继任,三皇子众望所归登上帝位。 姜瑜稳了稳心绪,她还是不太能原谅上一世自己的愚昧无知。既然已经知道三皇子此次赴宴不怀好意,这次姜瑜是一万个小心,特地仔细地把宾客名单反复核对,生怕有什么人混进来。 张氏最近乐得清闲,自己的宝贝闺女愿意接过重担,是没错,她一开始觉得越热闹越好,但是后来发现给她家宝贝儿子娶妻也是件苦差事,累死累活还不给工钱,她愤愤不平找她家侯爷去说,一来二去,突然就慢慢被姜瑜接手过去了,啊,她是真的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丈夫疼爱,子女也疼爱她,想想她就开心。不过今日她听到厨房说小姐想吃红豆汤,也就顺便端过来给阿瑜尝尝,这可是她亲手做的呢! 看见母亲,姜瑜脸上笑意连连。 “娘,怎么你亲自动手了,让雪柳端来就好了啊!”姜瑜嗔怪道。 “哎呀呀,我的宝贝闺女在帮为娘张罗府里的事情呢,我这当娘的还不赶紧给你拿好吃的好喝的,我还好意思躲懒吗,对吧?哈哈哈哈哈。”张氏就是这样开心的一个人,听到母亲的笑声,房里的几个人都笑起来了。 “对啊,小姐,你最近可太辛苦了,多亏你了,你看夫人都要圆润一圈了呢!”张氏身边的刘妈妈说道。 “好好好,都拿我打趣是吧!”张氏笑着说。 有张氏在的地方总是充满了笑声,姜瑜本来有点紊乱的心绪突然又变得清晰了起来。没什么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比她家里人更重要的。 相府那边 沈从逸听着卫一的汇报,姜瑜啊,那天在白云禅寺拦在他前面要嫁给他的小姑娘,她之前说有事要他确认,但是那一次她也没说是什么事。这个小姑娘的家世还是不错的,本来姜家和张家走的就是纯臣路线,向来不跟朝中任何势力来往,他们家的小闺女倒是稀奇,跑他跟前大言不惭,有趣。 想到那日清晨的阳光和灼眼的桃花,沈从逸也说不上是什么情绪,反正有点期待,但是也不至于占据他太多的精力。他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近日边关频频出现敌对势力的情报,想来听到圣上身体违和都有点蠢蠢欲动的,就是不知道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往上凑了。 兵部最近是不是太懈怠了,对于边境的情报收集竟然如此缓慢,沈从逸这边的消息都已经到了两日,兵部依然一无所知,想到兵部,就想起镇远侯府,沈从逸看了一眼手里的请柬,正好,这几日就到姜家大郎大喜日子了,本来沈从逸就不参加官员宴席的,这次被姜瑜一搅合,他倒是来了兴致,正好去看看姜瑜葫芦里卖什么药。 第7章 意外 姜元钰成亲当天,王家十里红妆,丰神俊朗的新郎官笑意没停过,姜仲羽等人还不断起哄,搞得姜元钰和新婚妻子一路都是脸红红的,一众宾客看了这样的情况,笑得更开心了,整个侯府欢天喜地,一派喜庆。 姜瑜的外婆张老太太和外公张老将军今日早早就来到侯府,带着姜瑜一众表弟表哥舅舅舅妈就来了,也真的就是张家的命,就没一个闺女,弄得张家眼珠似的宝贝着姜瑜。姜瑜打小就两边过日子,左边搂着外婆,右边拖着外公,嘴里还甜甜地喊着舅舅舅妈,一家人都欢欢喜喜。对于姜瑜,姜家和张家真的是宠着的,想也是,不然前世姜瑜不会由着性子嫁入皇家。就是因为有这些亲人的爱,所以她才敢有恃无恐地折腾。 远远地听到宫里来报“三皇子殿下到!” 姜家和张家众人携着众多宾客就去见礼了。乌泱泱的人群里,姜瑜一眼就看到了三皇子,她赶紧把头低下来,作出一派天真无知的样子。来了,谢景玄。 见完礼,姜侯爷就把三皇子等人带进了男宾的东厢房,女眷都在西厢房,刚好西厢房是连着侯府的花园。侯府的花园此时也被精心打扮一番,本就是春季鲜花绽放最热烈的时节,侯府的百年经营把花园打理得更是别具匠心,女眷们都在这边赏花喝茶等着仪式开始。 姜瑜这一会正偷偷地带着雪柳坐在东西厢房的连廊下,这回说什么她都不能往人多的地方跑,有心对无心,姜瑜还不至于那么傻把自己扔到最危险的地方。 “小姐,奴婢觉得你没必要躲吧?这么多宾客你确定不去应酬么?”雪柳不解地问到。 “算了,人太多了,而且大哥的婚宴准备开始了,我们别去凑热闹了。”姜瑜讷讷地说道。 其实,姜瑜也躲不了多久,不一会儿,仪式开始了,主婚的贵眷都在主屋准备好了。她的父亲母亲也在那边,再不过去观礼就真的错过了。 于是姜瑜又赶紧起身往主屋走,一转身,还没来得及抬头就撞上一堵肉墙。 “是你?!”姜瑜惊呼到。 沈从逸还是一脸淡定,这小姑娘看见他好像双眼会发光一样,他也没多少跟小女孩打交道的经验。 “沈大人好。”姜瑜的规矩在宫里的十年那是实打实的好,一套请安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姜瑜还是想问一下两年前的雪夜是不是他,但是雪柳在边上,她也问不出口,就看见沈从逸冷冷地“嗯”了一声,一下子,姜瑜和沈从逸倒是无话可说了。 “沈大人,要去观礼吗?仪式快开始了。”姜瑜这是无话找话,招呼着沈从逸去主屋。 沈从逸也没吭声,淡定地跟着姜瑜后面,保持这两丈距离,毕竟男女有别,省得误了人家闺女的名节。 姜瑜知道他在后面,心里砰砰砰乱跳。其实沈从逸这人两次接触下来,人是很冷,话也不多,但是他也不是那种全身心眼的人。 雪柳最难受了,她家小姐什么时候认识的相爷她还真的不知道,这会子人都跟在小姐后面了,她作为奴婢又不能走在自家小姐身后,就这样被硬生生挤到更后面了。但是这都什么事啊,为什么小姐和相爷的气氛莫名的暧昧。雪柳一边走着一边在思考这个问题。 姜瑜想着抄近道从湖边走回主屋更快,于是走到了花园那边,刚好人群听到仪式快要开始了,人潮就开始往主屋移动,一个晃神,不知道是人多挤的还是姜瑜自己不小心,一个不留意,姜瑜就要掉进水里了。在这个紧急关头,姜瑜都做好落水的准备了,谁知道一个略微冰冷的大手掌抓住了她的手肘,拉着她险险地站稳,一阵冷冽的清香在姜瑜的鼻尖拂过,是他,是沈从逸救了她。 姜瑜反手抓住了沈从逸的手掌,满脸通红地站在他边上,怯怯地说道:“谢谢,我不知道这还能着了别人的道。” 沈从逸听后挑眉,意思是她本来就知道她今天会被人算计? 这小姑娘有秘密。这是沈从逸的第一反应。但是他也没多问,只轻声说了一句:“嗯。”在雪柳看来,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怎么她家小姐就抓着人家相爷不放了,诡异得很,她赶紧走到姜瑜旁边,挡住了宾客的视线,低声问到:“小姐,这是?” “没事,雪柳,你放心,我很好。”姜瑜说完还扯了个大笑脸。她家雪柳从小就一起长大,事事为她,前世可没有好下场,那个阉人,就是静妃娘娘宫里的,这笔债姜瑜必须要他还回来。 沈从逸看着神色各异的主仆两人,赶紧松开了姜瑜的手,暗暗地拉开距离,继续跟着姜瑜混着人群往主屋走。 远处的凉亭坐着的三皇子自然没有错过姜瑜和沈从逸的互动。他可是等了很久才等到姜瑜往湖边走,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可以以救人的身份拿下镇远侯府了,可惜了,被沈从逸坏了他的好事。想到沈从逸,谢景玄的眼睛微微一暗,这位沈相还真的是无处不在。 第8章 观礼 随着吉时已到,姜元钰的成亲仪式就开始了,满室祝贺之词源源不断地发出,张氏坐在主位捏着帕子擦眼泪,她如今也是当婆母的人了,虽然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才算是个好婆母,但是她知道对儿媳妇好肯定不会错的。姜侯爷看着夫人又哭又笑的,心里也是满满的暖意,他的好妻子好儿女,未来也要好好的才是。 仪式结束后,姜瑜外公外婆悄悄地跟姜瑜说千万别着急嫁人,他们一定给她好好相看好人家的,如此这般地交代着姜瑜。也是,姜瑜是姜家和张家两家唯一的闺女,不心疼她心疼谁,几个表哥表弟倒是挤眉弄眼半天,愣是没得到两位老人一个眼神的关注,满室其乐融融。 沈从逸很不习惯这种场合,他从小就是被严格地养育的,从小父亲就要求他必须要做什么,怎么做,乃至于母亲的骤然离世他甚至都来不及心痛,就已经在努力地奔跑,靠着多年的雷霆手段爬上了相位。再后来,他这些年就一个人过了,因为他的亲生父亲也死了,死得悄无声息似乎从未在这个世上存在过一样。沈从逸眼珠微动,静静地看着姜瑜,似乎想把她看穿。 姜瑜也感受到了沈从逸的目光,悄悄地侧过头来看沈从逸。她好像从沈从逸眼睛里看到了悲伤,但是不知道是为什么。 不久就开宴席了,三皇子那边的人一直想跟姜侯爷套话,姜侯爷也不傻,很多话他都打着哈哈就过去了,尤其是是涉及到家里人的事情,他更加不会对外说一个字。现在朝堂不稳,能不跟这些天潢贵胄扯上关系,镇远侯府就能安全一段时间,不然谁真的往里跳了,估摸着都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所以,姜侯爷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保持克制又有礼貌的微笑即可。 沈从逸坐在姜仲羽旁边,姜仲羽倒是军中习性,逮住谁都能唠几句。他也不是真的想唠嗑,但是沈从逸这样的大冰块坐在边上,不唠嗑又显得场面过于尴尬。于是一个少话的跟着一个话痨就这样突然好像关系很好似的,有一句没一句地唠着。姜仲羽倒是心里直呼救命啊,奈何不敢直言,不远处的表弟表哥更离谱,躲得远远的,亏他们还是多年的好兄弟,这会子简直了,真有事,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正好这时,姜瑜从连廊路过,姜仲羽赶紧逃似的喊着:“小妹,等等我!” 当时,姜瑜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一脸懵地看着她家二哥,心里疑问就是发生什么事了?咋的她家二哥跑得跟打了败仗似的。仔细一看,她“噗嗤”一声捂着嘴巴笑了,原来话痨也有落荒而逃的时候呀。坐在宴席上的沈从逸看着这鲜活的兄妹俩,也是一阵头疼,这?????? 沈从逸似乎不知道自己的名声有多可怕,本来沈从逸就是要提前回府的,刚好姜仲羽这个混球又死活拉着他唠嗑,他也不知道姜仲羽哪里来的狗胆子敢跟他唠个不停,想走,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打断姜仲羽的喋喋不休。现在好了,姜仲羽自己跑了,留了沈从逸略微有点突兀了。 姜瑜看着沈从逸微微一笑,被二哥的自来熟坑的人多了去了,希望沈从逸大人有大量别跟二哥计较。 第9章 你心里有没有其他人? 姜瑜招来连廊里的小厮,轻声交代他去男宾席上把沈大人请过来花园暂歇,小厮倒是机灵一下子就跑过去附在相爷旁边把姜瑜的交代告知相爷。姜瑜自己先走到花园假山旁边,沈从逸携着他专属的清冽味道就到了。姜瑜笑笑没说话,眉眼弯弯的,她知道她肯定见过沈从逸,这身形和味道她真的感到很熟悉,说不出来的熟悉。 沈从逸看着她的眉眼,突然一阵意乱,这不太像他,他竟然对这种温暖的笑意有点眷恋。俩人又是一阵无言,但是园子里的景致又是在最美的时光,两个人倒是心照不宣地并肩欣赏着。 “沈大人,我不知道我二哥会那么跳脱,抱歉。”姜瑜不好意思地跟沈从逸道歉。 “嗯,正好我也准备走了。”沈从逸的声音很好听,尤其是低声说话的时候,前世的姜瑜真没发现大周朝的相爷竟然还有如此温情的一面。 “沈大人,之前我在白云禅寺说的话是真的,我确定我想嫁给你,无论多难,我都想嫁给你,你先告诉我你心里有没有其他人好吗?我不想傻傻地拆散有情人,害人害己。”姜瑜知道有些话得问清楚,不问清楚她就很害怕,害怕像前世那样子,害死全家人。 沈从逸一下子不知道从何说起,或者说,对于姜瑜的直截了当,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姜瑜问了,他就如实说便是。 “没有。”沈从逸好听的嗓音说道。 姜瑜听到沈从逸确定地说没有的时候,她的心开始狂跳,他说没有意中人,那姜瑜就不是夺人所爱了,也不是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了。这个答案让姜瑜的眼角湿润,她泪眼朦胧地看了一眼沈从逸,点了点头,说道:“嗯,那我就放心了。” 沈从逸知道姜瑜有秘密,但是她为什么会在听到他说没有的时候反应如此大?沈从逸面上不显,心里还是略带疑惑,卫一查过姜家和张家,姜瑜从小到大就没经历过什么大风浪,两家千宠万宠长大的,唯一的异处就是一个多月前她突然晕倒昏迷了几日,没有查出病因,然后突然醒来人的性子好像一下子就沉静下来了。 沈从逸也有点不知所措,他自小没有跟姑娘相处的经验,小姑娘哭了,他甚至有点慌乱,但是面前还是一派镇定自若。 正在此时,姜仲羽从连廊过来了,看到姜瑜眼角泪痕,以为是沈从逸在欺负自家妹子,虽然他也有点害怕沈从逸,但是沈从逸凭什么欺负他家小妹。于是一鼓作气跑到沈从逸和姜瑜中间,护住姜瑜,指着沈从逸质问道:“姓沈的,你别以为老子怕你,你把我家小妹弄哭了,信不信我打你!” “哦?”沈从逸倒是冷静,旁边化作小厮的卫一倒是有点不淡定了,尤其是他知道姜小姐哭的原因的。 “二哥,你别闹了,不是沈大人欺负我,你别瞎说,等下误会大了。”姜瑜赶紧揩干净泪痕,这下完了。她家二哥有点一根筋的,尤其是碰到她的事情,从小就要给她出头的。 “不用怕他的!阿瑜,二哥肯定能保护你的,你别担心,大不了打了相爷坐阵子牢,我又不怕,我们家的闺女可不能让别人给欺负了去!”姜仲羽还越说越起劲了。 姜瑜这会子就有点头疼了,又是拉着姜仲羽的手,又是给他讲笑话各种顺毛。雪柳从西厢房过来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就被她家二公子劈头盖脸地骂了,说她乱跑不伺候好小姐让人欺负了去。雪柳内心也是一阵彷徨,这种不明真相的时候最是熬人,连为什么被骂还不能问清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小姐拉着二公子哄小狗一样哄着,旁边的相爷倒是跟个没事人一样看天看地看风景。 这会子兄妹俩还在拉扯,那边主屋张氏带着母亲张老太太就往园子里来了。大家以为有什么逗趣的事情,还特地跑过来了。一看,哟呵,相爷也在,赶紧见礼。再听姜仲羽那混小子说什么相爷欺负姜瑜,什么?欺负姜瑜?这还得了,张老太太立刻派人去叫来张老将军和姜侯爷,还有姜瑜的几个舅舅。有那么一瞬间,姜瑜知道事情好像要往不可收拾的地步走了。这边还没安抚好姜仲羽,那边父亲和外公带着几个舅舅舅妈就来了。这下就难搞了。 姜瑜头疼得很,当时就不应该伤情的,问就问,流个什么眼泪。这下全家人跟着疯了。 “阿瑜,怎么回事?下人来报说你被人欺负了?”姜侯爷火急火燎地问道。他这个人没啥,就是疼爱妻子和子女,这么多年京城谁不知道他姜某人的家人碰不得,今天倒好,他家大郎娶妻还能碰上小女儿被欺负! 姜侯爷拉着小女儿的手看了又看,再看看夫人的脸色,好像都不太对劲。再抬眼一看,不得了,这不是沈从逸么?沈相怎么也在这里看热闹? “外公外婆,爹娘,舅舅舅妈安好。”姜瑜弱弱地打着招呼。 一众长辈都围在园子里了,姜瑜脑瓜子疯狂地运作着,该怎么解释呢?眼尾悄悄地看了一眼沈从逸,沈相倒是沉着,一脸淡定,好像跟他毫无关系。姜瑜这会也只能弱弱地解释了,干巴巴解释也是解释呀! “就是风吹了沙子迷了眼,刚好相爷准备离开路过,看我难受停下来问候一下,他没有欺负我,真的!”姜瑜干巴巴地说道。 众人皆是心疼,尤其是姜仲羽,姜仲羽还在旁边说个不停:“早说啊,担心死我了,害得我以为你怎么了!哎呀,真是抱歉啊相爷,误会,都是误会。” 沈从逸面上依旧毫无波澜,但是这种场面,向来不是他擅长的,他只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姜瑜,姜瑜一个激灵,默默地安抚好各位长辈。 第10章 你要嫁给他?! 沈从逸这会子想走是真的不太好走了,路都被张家和姜家的人堵住了。这家人倒是有趣,就这样撇下宾客光顾着姜瑜来了。卫一知道主子的要离开的意思,赶紧开口跟姜侯爷说到:“侯爷万安,我家主子这会正准备找您呢,主子那边的公事甚忙,需得早点回府处理,还望见谅!” 话及此,姜侯爷这边都整理好仪容准备送客了。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往大门走,留下张氏和外婆跟姜瑜说话。 那边送客完毕,众位长辈逮住姜仲羽问清楚事情缘由,姜仲羽这会子倒是抓耳挠腮了,他其实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只看到姜瑜眼角有泪痕,沈从逸站在姜瑜边上,他本能地想保护自己家的妹妹。 姜侯爷看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赶紧回去应酬宾客去了。 张氏倒是难得心细,当天夜里,府里的事情忙完后,她一个人跑到姜瑜的闺房,问了声知道姜瑜没睡,轻手轻脚地开门进去,然后坐在姜瑜床边,问到:“阿瑜,你白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母亲?” 姜瑜一阵沉默,她是没料到府里最大喇喇的母亲反而最快发现她白天的不对劲。 “阿瑜,自从你昏迷几日后醒来,其实我就已经发现你有点不一样了,只是想着你不说,肯定有你的难处。但是母亲是希望你可以快快乐乐地过的。”张氏拍了拍姜瑜的手背。像她这样的侯门贵妇,自小是独女,家里是宠着的,嫁人后也只生了姜瑜这么个闺女,自然也得宠着。以前阿瑜年纪小,当母亲的是日日夜夜抱在手里,后来阿瑜一点点长大了,分了阿瑜单独的院子,娘俩倒是很久没坐下来说悄悄话了。 “阿娘,我没事,但是有一件事情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们说。”姜瑜老实道。 “阿瑜,无论是什么事,只要你开心,母亲都会答应的。”张氏这样的好母亲,真心实意地为着这个唯一的闺女。 “阿娘,我今年已经17岁了,我知道家里已经有人来相看了,但是他们都不是我要嫁的人。尤其是皇家,我是坚决不会同意的。”姜瑜坚定地说道。 “那肯定的啊,我们姜家也不差他们皇家那口饭吃,我们从未想过要将你嫁到皇家去,那般厮杀是为何?作为女人,母亲从不希望你卷入这种阴暗的内宅争斗里。”张氏真诚地说道。 姜瑜的眼泪哗啦啦地流着,吓得张氏手足无措。她不知道她的心肝宝贝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阿瑜这样哭可把她吓坏了。 “乖女儿,跟母亲说说看,你是有喜欢的对象了吗?”张氏突然福至心灵,阿瑜说相看的事情,说明阿瑜心里已经有人了。 “阿娘,我想嫁给沈相。”姜瑜小小声地说道,对于自己的母亲,她是不会隐瞒的,本来就是真心疼爱她的长辈,她何苦去撒谎。 “沈相?!你要嫁给他?!”张氏一脸震惊地看着姜瑜。 姜瑜点点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选沈从逸,可能是上一世他站在内狱那几回?可能是他略带熟悉的气味? “阿瑜,你知道的,我们姜、张两家从不参与政治斗争的,我们只管保家卫国尽忠陛下。”张氏说道。 “我知道,所以我也在思考怎么样做才好。”姜瑜内心也很挣扎,尤其是知道自己家本身就是纯臣,更加不想参与到党争里面去。但是三皇子那边已经开始动手了,如果她不尽快向家里坦白自己的心迹,她很害怕她的婚事会被三皇子拿捏。 “阿瑜,今天白天是因为他吗?”张氏握着姜瑜的手,轻声问到。 “嗯,我只是跟他确认一下有没有意中人或者婚约,他没有,我只是高兴。谁知道二哥当时就走过来就嚷嚷开了。”姜瑜有点害羞地说道。 “阿瑜,这件事你应该先跟我们说,然后由我们去问,而不是你一个云英未嫁的小姑娘去问对方的,这可不是理。”张氏这会倒是心里踏实了,知道阿瑜难过的原因,肯定有解决的办法的。 “阿娘,对不起,我只是突然遇见他了,我就忍不住想问清楚,不然我们姜家算怎么回事。”姜瑜很抱歉地说道。 “阿瑜,其实这件事可大可小,你先别动,我先去问问你父亲的意见,比起这种朝堂争斗,像沈相这种只效忠于圣上的人,对于我们家来说,反而更合适。总不能大雨将至,不让人打伞吧。”张氏认真地看着姜瑜。 姜瑜也明白了,张氏是个明事理的好母亲,不是一个愚昧的深宅贵妇。 相府那边 沈从逸坐在桌案前,面前堆放了一摞的公文待处理,但是他此刻有点走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今天的他有点不寻常。尤其是脸上竟然带了一点高兴的神色。卫一那边把镇远侯府张氏和姜瑜的对话一字不差地跟他说了,他面上虽然不显,但是内心还是有点高兴,很多年了,可能是很小的时候,母亲还在的时候,他欢喜他开心,都是可以的,后来母亲走了,父亲也走了,他就忘了高兴和开心是怎么样的了。 姜瑜竟然就这样跟侯夫人交代了要嫁给他的感情,本来婚姻大事理应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至少得是男方主动的,但是姜瑜竟然自己主动交代了,这小姑娘真的不一般。 沈从逸看着案上的卷宗,思绪一下子就飘远了,那个雪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下次有机会他真的想好好问问姜瑜,她到底要确认什么。 第11章 不寻常 三皇子最近有点不太顺利,尤其是镇远侯府的宴席之后,他府里的幕僚最近总说要忍耐,可是一直没有进展,宫里的母妃最近好像也有点不同寻常,近日进宫请安静妃娘娘总是提不起兴致。宫外倒是一派升平,最近他的太子哥哥和两位皇弟倒是消停,三皇子越想心里越不甘心,病太子为什么还不赶紧走! 宋凝最近在家也没怎么去找姜瑜,这会子正在三皇子府上做客。她的身份不一样,是静妃娘娘娘家那边的贵客,以前跟姜瑜一起玩乐倒是家里命令的,家里的意思是要拿走姜瑜的权势,要找镇远侯府报仇的。但是此刻她也有点心神不宁,从姜瑜醒来后,宋凝再也没有见到姜瑜过,姜瑜也未曾派人给她下过帖子邀约,这不寻常。他们宋家本就是跟姜瑜家一样的侯府,只是姜瑜家是镇远侯府,她家是襄阳侯府,后来因为襄阳侯府旁支出事被姜侯爷严查导致家运不济,不然也不需要宋凝跟姜瑜做闺中密友。 之前的事情宋凝家作为主家受到牵连导致元气大伤,静妃娘娘那边本来势大,但是因为镇远侯府扒着不肯轻饶,闹得满朝风雨,而宋凝跟姜瑜可是从小就有见面和玩耍,倒是没有因为家族的事情受到影响,小姐妹的感情反而越来越好了。但是,姜瑜这个平时什么都跟宋凝说的小姑娘,怎么最近如此安静。 宋凝这次来三皇子府做客也是想问问三皇子他那边的计划是否已经完成的,毕竟关系到宋凝未来登上后位,宋凝是一刻都不敢掉以轻心。 宋凝走到三皇子的居所,谢景玄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看着手里的书出神。宋凝的侍女跟门口的侍卫说了表小姐带了炖汤给三皇子,侍卫们检查过后才放行。 “表哥安好。”宋凝这边规规矩矩地行礼道。 “凝儿来了,可是有什么事?”三皇子看着面前出落得越发美艳的宋凝,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母妃的意思也是让宋凝作为正妃,他从小就知道宋凝将会是他的,这个貌美的表妹,有一个很好的优点就是聪明,从小就知道安静地跟在他和母妃后面,然后适时还会给点意见,是个妙人。 “表哥,这是我亲手炖的汤,总熬夜对身体不好,你先喝了?”宋凝示意侍女把炖汤拿到桌案上。 “嗯,有心了凝儿。凝儿最近过得可好?”三皇子对于宋凝总是很有耐心。 “凝儿一切安好,今日来府上做客,就是想知道是否水到渠成了。”宋凝说话总是轻言细语的,听得三皇子耳朵都酥软了,但是问题是没成功啊。他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宋凝旁边的侍女让她退下,室内就剩了宋凝和谢景玄。 谢景玄看着眼前的宋凝,拉着满脸羞红的宋凝的手,拍了拍桌案上的汤,叫宋凝过来伺候他。他是皇室中人,自小接受的就是君臣之道,他自小就很喜欢宋凝,那么多年下来,青梅竹马也长大了,等的就是静妃娘娘那边金口玉言赐婚,毕竟三皇子还是希望宋凝能坐在他旁边,与他共享这天下的。 宋凝低眉顺眼地拿过汤勺,自然地揭开盖子,看着汤的温度适宜了,小心地端到谢景玄的手边。宋凝也是全身心地爱着这个表哥,她的母亲从小就跟她说一定要顺着谢景玄,他是她的夫是她的天,将来一定会是这天下的主人。本来就郎情妾意的俩人,加上对皇位的共同憧憬,倒是好一番景象。 宋凝知道今天谢景玄没有成功套住镇远侯府心里也不急,来日方长不是,她不信姜瑜会一直那么好运,怎么说呢,这么多年与姜瑜交往下来,其实宋凝还是很嫉妒姜瑜的,姜家对姜瑜的爱是宋家比不了的。宋家把宋家的女儿都当成棋子,可以换富贵权势的棋子。而姜家连带着张家对姜瑜的宠爱,每每去找姜瑜玩乐回家之后宋凝都要嫉妒到要把房间里的枕头扎穿,她羡慕这样的家族关系,也嫉妒姜瑜拥有的一切。 宋凝是自小就被训练得像只听话的小绵羊,尤其是在取悦谢景玄方面,宋家是费尽心思把宋凝培养出来了,琴棋书画、时事要政,宋家都是不遗余力地教导宋凝,想着宋凝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变凤凰顺便带着宋家再次飞升,一个静妃娘娘还不够,宋家要的是后位,这样就可以保住富贵。 也不知道是谁先抬眼看对方,谢景玄看着宋凝美丽的脸庞,手摁住宋凝的后脑勺就吻了过去。宋凝也不反抗,只是短暂的害羞之后,热烈地回应着谢景玄。家里说了,等把镇远侯府的小闺女弄到侧妃就让宋凝当正妃的,想到这里,宋凝回应得更热烈了。她是谢景玄的未婚妻子,只是差了一场仪式罢了,现在俩人也是情投意合,有何不可。 两个人忘我地在房间里颠鸾倒凤,谢景玄早就纳了几个侍妾,男女之事早已熟练,倒是宋凝,初经人事,开始还忍着不敢发出声响,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攀住谢景玄的脖子低吟起来,说服自己之后,一切都是来得如此自然。 房间的烛光摇曳,想来这俩人也是一夜好眠的。 第12章 云深不知处 最近姜瑜真的很忙,忙到还抽不开身去处理宋凝,姜瑜还是先躲着宋凝和三皇子,像这种干不掉别人的无奈何苦平白给自己增加呢?直接躲开先不要自己把自己送给人家祸祸,姜瑜觉得就很不错了,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大山那边有点眉目了,那位老神医是个特立独行的人,常年在外面找草药,平时甚少在家里。家里唯一的小药童倒是想跟着师傅出去云游,只可惜师傅来去无影,只能经常被落在家里看家了。大山找到药童的时候,药童正在切草药和晾晒草药,看见大山找他师傅也是吓一跳,毕竟大山看着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管事,小药童当即实话实说告知了大山老神医出去云游了。这一趟,大山刚好带了几个人手一起出来,想着山里乡下返回城里也不方便,大山便征求了小药童的同意在神医家借宿了一晚,大山本来第二天是要离开的,碰巧遇上了大风雨,老神医的茅草屋连着屋顶都被大风掀开了,小药童一个人收拾草药来不及,更别说腾出手去修屋顶了。也是多亏了大山和几个兄弟,大山几个人分工合作,又是趁着大风雨跑去修屋顶,又是帮着小药童去抢救没被毁的草药,一顿忙活,佬神医的小房子和草药才堪堪保住了。 为了答谢大山几人的仗义帮忙,小药童终于松口答应了大山,只要他家师傅回家就立刻告诉大山。这让大山很感慨,做事情还是需要耐心等待些时日啊。 大山回来之后,姜瑜之前就已经考虑好了,让大山找几个做生意好手和几名武功高强的护卫跟着他去一趟扬州。镇远侯府的产业很多,在江南那边也有经营一些粮食交易的生意,她记得差不多是今年春夏交接的时节,因为今年冬春季节雨水太少,江南一带闹了旱灾,粮食一下子都有点紧张起来,记得那时候她还在死命折腾家里,倒是没怎么插手,但是她记得因为这次旱灾,一直到第二年的秋天,整个大周朝都过得很紧张,她从前是没想过百姓能不能生活的,但是重活一世,她很多想法都改变了,也许,这一世她可以对这个世道略尽绵力,能让百姓吃上一口饱饭其实也是好的。 于是,她交代了大山这一次江南行的一些注意事项,整体由大山把握,粮食趁着现在还能买到,多买点囤起来,以防万一,至于卖不卖都是后话,侯府也不差这点钱。 她拿出了这些年的存银,悉数交到大山手里,她信得过他,大山也被姜瑜震撼到了,对于一个下人,姜瑜竟然完全信任他,他粗略看了一下,小姐给了他至少2万两,这笔巨款一个字据都没有,姜瑜就给了他支配了。大山心里很感动,对于主人家的信任,他定会出足二十分的力气给办好的。 拜别姜瑜之后,大山回了一趟家,简单跟刘妈妈打了招呼就出发了。 第13章 边境战事 皇宫那边的沈从逸最近也在看兵部的奏章,兵部终于把边境异动提报上来给圣上了。再晚两天呈报,大概沈从逸要把兵部尚书撤职查办了。 皇帝看着兵部上呈的奏章,也是大动肝火,他是最近身体不太好,但是也轮不到外邦蛮番来回试探大周朝的底线。他看了一下沈从逸,沈从逸了然地说到:“刘大人这个事情现在是有什么打算?总不可能让胡人一直在边境扰乱我朝的正常生活吧?” 兵部尚书刘泽然立马站定,昨日兵部是提前已经说好了,准备把张老将军家的三个儿子派遣到前线,至于镇远侯府,他们觉得如果不是特别大股的力量倒是可以按兵不动等着朝廷安排。 沈从逸站在堂下,不置可否,兵部尚书刘泽然也不敢妄动,只看着座上的皇帝是否有什么特别的裁决。兵部尚书刘泽然其实也很惶恐啊,哪里知道胡人异动的消息那么快就传到了中枢,他的心里都凉透了。 皇帝听完兵部的打算,思索片刻,觉得也是这个理,是没必要一下子派出太多武将,多少都是要有防备的,尤其是京师重地那就更不离开守卫军,况且现在边境异动暂时未清楚胡人势力如何,也便准了。3天后,张家大朗、二郎、三郎即刻领兵出发边境,平乱剿匪。 当天,镇远侯府收到圣上要调张家三兄弟到边境的消息,几位主子就立刻张罗好过去张将军府了。姜瑜扶着母亲心里也很难过,听着父亲和外公外婆在交代三位舅舅军中的事项,前世这段时间确实胡人来犯我朝边境,也是舅舅们领兵,但是没那么早,这一切比她之前经历的都来得更快了些。姜瑜有点心神不宁,作为一个重生者她竟然没有任何先知也没有任何措施可以帮助家里人,但是外公一家都是保家卫国的军人,军人作风就是雷厉风行、忠心耿耿,尤其是上一世被莫须有的叛国罪名导致了两家抄家灭族,这种痛让她有那么一瞬喘不过气来。 家里人各种珍重的嘱咐都不如到了临别时的伤感让人难受,那一天晚上,姜家一家人都住在张家,自古都是怕征战几人回的,只能格外珍惜在家的每一刻的时光。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在张家三兄弟骑上马的时候,姜瑜默默地扶着外婆,嘴上千言万语终是化成了一句“保重”。很多时候,命运总是轮不到自己去把握,尤其是边境,每每想到边境生灵涂炭,姜瑜总是内心一阵阵发慌,总还是希望舅舅们可以保全好自己,再考虑大获全胜的事情了。 送别张家三兄弟之后,姜瑜母亲还在张家陪着老父亲和老母亲,张氏兄弟这一去,也是要几年才能回来的,万一边境一直动荡,也有可能就一直待着了。想到边城的风沙,老人家都是一个劲地心疼,但是忠君爱国之事岂是儿戏,再不舍也是为了更多的百姓能在自己家安稳地睡个好觉。 第14章 部署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似乎边境来犯这件大事就是一颗小石子被投进了深湖里,竟是起了一圈涟漪后就迅速地被风浪抚平了。姜瑜最近都在关注着朝廷的动向,她虽然是重生,但是并不是事事都能了如指掌,尤其是在她前世备嫁的时间里的事情,她更加一无所知,那时候的她正沉浸在喜结良缘的欢天喜地里,至于国家大事,其实那时候的她从不觉得那是她的事情。姜瑜此刻恨透了前世的自己,如此自私的一个人,却害了姜家和张家。 夏日的蝉鸣总是扰人清梦,姜瑜伸了伸懒腰,自从跟张氏表明心迹之后,镇远侯府反而一派的悠然安静。因为大伙都知道是由姜瑜主动找沈从逸说亲的,而沈从逸的态度尚不明确,倒是一家人心照不宣地不提了。不过镇远侯府最近也有一件大喜事,刚成婚还不到半年的哥嫂有孕了,侯府也没敢往外声张,想着还是等大嫂的肚子安稳了再说。 姜瑜最近在打理家里在外的经营,除了派了大山去扬州管着那米粮生意,她还特地找了几个生意场上的老手继续管着侯府其他地方的账目。不过,姜瑜看着各处账房上交的账目,总感觉有点不太对劲,最近她的人好像在关键处总会被人使绊子,具体是什么人和什么目的,姜瑜一无所知,这大概是最让姜瑜有点难以平复的事情。不过也罢,别人在暗处,自己在明处,与其想破脑袋于事无补,不如静观其变等暗处的人自己出来,到时候自见分晓。 不过好消息也有,药童那边有消息传过来了,神医会在最近回家了,这一次,她一定要想办法尽快地安排好神医的去处,不能让有心之人捷足先登。镇远侯府是不能直接把神医献给宫里的,这不合规矩,也会让镇远侯府树敌,正所谓过犹不及,树大招风。 本来镇远侯府就是静妃娘娘母家那边的眼中钉、肉中刺,贸然由侯府出面把神医献上,总还是落了个别有用心的名头。那么,要不就是由其他人献上,至于其他人,姜瑜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沈从逸。由沈相出面,以他的名义,可能会更好,毕竟他是圣上的左膀右臂,关注皇上的安康也是常理,而且不会有人去揣测镇远侯府的用意,可以避开锋芒,而且,沈从逸本来就是在寻找这位神医。 想到这里,姜瑜立刻喊来了雪柳,安排她去沈相府中递送拜帖,以她二哥姜仲羽的名义约沈从逸第二天到东湖白云禅寺一聚。 等到沈从逸从相府管家手里拿到拜帖的时候,一看到这娟秀的笔迹他就知道是姜瑜在约他,他最近也很忙,朝廷事务繁多,他也有很久没听到过镇远侯府的消息了。不过,这姜家小姐约他有事商议倒是稀奇,去看看倒是无妨。至于姜瑜用了她二哥的名讳来下拜帖,沈从逸反而可以理解,毕竟还是云英未嫁的大家闺秀,总不可能一天天地往外冒尖,这种做法反而是沈从逸比较欣赏的,有脑子的姑娘比美貌更让人刮目相看。 第15章 赴约 第二日一大早,因着昨日姜瑜已经把今日要去白云禅寺的事情跟家里说过了,雪柳早早地便备好了车架,姜瑜也想早点过去禅寺,省得后面游客越来越多不好说话。 姜瑜坐在车里,心里在盘算怎么与沈从逸合作比较好。在她春日里放了话要嫁给他之后,其实她是没有多少闲暇时间去盘算如何操作下一步的,这就很尴尬了,也几个月没见了,心里忐忑得很。 到了禅寺之后,雪柳陪着她拾阶而上,禅寺还是那么幽静,早上的太阳照在身上还不至于太热,夏日的蝉鸣倒是勤快的,早早地就已经叫唤上了。 姜瑜走到禅寺山门的时候,发现沈从逸已经等在山门了。 “沈大人安好。”姜瑜低眉顺眼地对着沈从逸行礼。 沈从逸摆摆手示意,两人一起走进山门,而雪柳则被打扮成小厮模样的卫一拦住,让两位主子可以安静地把话说清楚。 “沈大人,我是寻了一位医术高明的神医,但是我不知道如何处理比较好。”姜瑜老实地把约沈从逸从来的原因交代出来。 “哦?”沈从逸倒是真没想到这姑娘还挺老实。不过,医术高明?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听闻朝廷因圣上圣体违和起了波澜,但是镇远侯府并不想卷入皇子们的纷争,所以想问问沈大人是否有良策。”姜瑜说完,用眼睛偷偷瞄了一眼沈从逸。 沈从逸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倒是开始正视起了姜瑜,姜瑜不简单,她应该知道了不应该知道的事情,她确实有秘密,而且秘密还不少。 沈从逸看了一眼姜瑜,并不想把问题解答掉,反而问姜瑜:“那你觉得怎么办呢?” “小女愚笨,只知道生病了就要找大夫,我这是有好大夫,至于要怎么用这位大夫,得由沈大人决定。”姜瑜继续说道。 “此乃朝廷大事,你可知道镇远侯府会惹来麻烦?”沈从逸问道。 “我知道,我也很惶恐,所以我才约了你来想你给我指点一二。”姜瑜答道。 “你倒是实诚,这么烫手的山芋就把它丢给我了?”沈从逸轻轻笑了一声。 姜瑜错愕地抬起头,她好像听到沈从逸笑了,但是也不敢确定,只怔怔地看着他。 “沈大人明察,小女绝无它意,只是偶然得了一位神医,而且此人可靠,绝不是祸端。”姜瑜其实对这位神医倒是有点好印象的,至少到今天为止,在她的人多方打探之下,这位神医也确实是沈从逸也在找的人,能让沈相如此大费周章在找的人,必然朝廷也是经过慎重考量的。 “姜小姐这话倒是说得轻巧,本官帮你是可以,镇远侯府是有什么盘算?”沈从逸直接问姜瑜。 “没有,纯粹是镇远侯府不想蹚浑水,我们只想天下太平,在其位则思其虑,我的父亲并不知道我这番安排,我也是思考了很久与谁合作。暂不说沈大人本也是在寻找此人,单是为君分忧我觉得还是可以合作的。而且,我不认识其他更可靠的人,没有人比你更让我觉得安心和放心的。”姜瑜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小石子一下子就滚到了禅寺的水塘里,泛起了阵阵涟漪。 “你如何得知我在找他?”沈从逸皱了皱眉头。 “沈大人总说我有秘密,那我就无可奉告了。”姜瑜低头继续玩着地上的小石子。 “姜小姐,那么,本官也就只能帮你把人呈上了。”沈从逸本也没打算找姜瑜打破砂锅问到底,这小姑娘有秘密,但是现在也不是时候去探究,这位神医他们的人也是遍寻不获,他的行踪太飘忽了,现在有了着落,对于宫里来说是件大好事。 “沈大人,还有一件事。”姜瑜这会子倒是不踢那小石子了,眼睛盯着沈从逸。 “哦?”沈从逸也看着姜瑜。 “其实是许久未见,突然想起你来了,不知沈大人近日是否安好?”姜瑜的大大的眼睛看着沈从逸,脸上的笑意连连。 “很好。”沈从逸有那么一瞬心跳都加速了,这个小姑娘是个很直接的个性,想我?就这样直白地跟自己说了,确实很有趣。 “那就好,夏日炎热,希望沈大人事事顺心。”姜瑜说完,对着沈从逸甜甜地笑了。她其实也想问他婚事的事情,但是这一刻是真的不好意思问出口。 “姜小姐,姜侯爷前阵子其实来找过我。”沈从逸看着眼前的姑娘,这么美好的年纪,还有如此心疼她的家人,是一个很幸福的人。 “我父亲?!”姜瑜这下是真的迷茫了,她父亲什么时候跑过去找过沈从逸了? “嗯,他问我的婚事安排。”沈从逸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了。 “啊?!”姜瑜真的被惊到了,她家父亲竟然就偷偷跑过去问沈从逸了?怎么府里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父亲是不是给你造成困扰了?对不起啊沈大人,我替他赔罪,我们家是武将,做事都是耿直惯了。”姜瑜赶紧替她父亲道歉,虽然她是跟阿娘说了要嫁给沈从逸,但是可没想过那么快就被她家父亲跑过去明晃晃地问起当事人来了啊。 “无妨,倒是你怎么想的?”沈从逸问道。 “自然是如我一开始说的,我要嫁给你,不管多难我也会嫁给你的!”姜瑜笃定地说道。 “姜小姐,其实我有一事不明,为什么你选了我?朝野上下也不见得有哪家的小闺女是要嫁给我的,毕竟我这在外的名声也不是假的。”沈从逸笑了。 姜瑜站在原地看着笑着的沈从逸,她第一次看他笑,真好看,很适合他。 “我能说我记忆里,就只有你在我脑海里有印象吗?很多人就像走马灯一样,一下子都模糊了五官,倒是沈大人,你的样子在我突然想起的时候,好像已经很深刻了。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嫁给你,如果可以,我会尽力走到你的身边的。”姜瑜闭了闭眼睛,她被关押的时候,确实只有沈从逸来看过她,虽然没有任何言语,但是她能感受到他眼里的悲伤。而且,她隐约觉得沈从逸很熟悉,是不是那个雪夜的那个人,她真的要问清楚。 “对了,不知道沈大人两年前是否在雪夜里迷路过?”姜瑜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个问题很重要,她觉得沈从逸真的有点熟悉,但是那天很黑,她完全看不清那个人的长相,凭着身高身形,她觉得他有可能就是那个人。 她也不是非要找到这个人不可,只是经历了一世,她想知道答案。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沈从逸冷冷的嗓音从姜瑜的头顶传来。 姜瑜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比较好,很多时候,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经营自己的人生。比如真的重来一世,其实真的不是事事都能掌控。 “嗯,是小女多言了,抱歉。那么我们就说好了,等神医回来了,我就把人给你安排,麻烦你了。”姜瑜衷心地感谢沈从逸,原以为他会拒绝,想不到他那么快就同意了。至于父亲跑过去找他的事情,姜瑜觉得还是不要亲自去问当事人了,她还是回家问问父亲吧。 沈从逸只轻轻地“嗯”了一声,也没多余的话语了。 “那我今天也得去一趟寺里了,沈大人再见。”姜瑜朝着沈从逸行完礼,轻轻地转身往寺里走了,她要去烧香祈福,礼多人不怪嘛,来都来了,总还是要给菩萨真人表表心意的。 第16章 事因 沈从逸定定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姜瑜又问了那个雪夜的事情,还真的就是她,倒是有缘得很。沈从逸看了一下姜瑜离开的方向,也没久留,自己走到慧来法师的禅房去了。 慧来法师倒是精神头很足,一早看见沈从逸也不意外,只乐呵呵地招呼沈从逸吃斋饭,慧来法师跟沈从逸也算是好友了,外人都惧怕沈相的威严,年纪轻轻才24岁就大权在握,少年老成,但是总是话语很少,也就在慧来法师这里,沈从逸才能得到片刻的宁静。 上香之后,姜瑜去找雪柳回家。路过刚才跟沈从逸谈话的地方,她默默地停留了一会才离开。在慧来法师禅房的沈从逸其实早就看到姜瑜站在那里了,那一刻,沈从逸想走出去跟她一起走。慧来法师看着眼前的沈从逸心不在焉,只乐呵呵地让他赶紧下山,一切都来得及。 沈从逸跟着姜瑜前后脚地来到山门,山脚下的游人开始上山了,雪柳早就准备好了帷帽,毕竟府里也没有其他的女眷一起,以防万一,雪柳做事一向是最稳妥的。姜瑜戴上帷帽就安静地往山下走了,后面的沈从逸也跟在姜瑜后面走了。两人一路无言,路的两边都是往日里嫌吵的蝉鸣,也就在这山路,姜瑜突然希望路可以更长一点,她喜欢跟沈从逸走在一起。 不过山路也就那么点长,没多久俩人就到了山脚停马车的地方,姜瑜盈盈地朝着沈从逸行礼,然后上了马车打道回府了。沈从逸安静地看着姜瑜马车离开的方向,一顿沉思。 姜瑜回到府里的时候,正好姜侯爷回府。姜瑜也就顺便逮住了她老爹问清楚沈从逸的事情。原来之前张氏把姜瑜的心事告诉了姜侯爷,这个把家里人当成眼珠子似的大男人真的就一个人跑过去沈从逸府里了。他问了沈从逸的婚事有没有长辈负责,然后问了沈从逸对姜瑜的打算,但是对方完全没有接过话茬,气得姜侯爷内心一阵憋屈,毕竟现在是自己家的闺女看上了这位当朝宰相。后来,姜侯爷自己都觉得自己烦了,默默告辞跑了,留了沈从逸一个人在相府里觉得有点好笑。自古都是男方主动去女方打听情况,要么就是遣媒,要么就是长辈过去女方家里,倒是姜家有意思,自己跑过来问东问西的。 姜瑜听完姜侯爷的前因后果之后,手都发抖了,自己这家里人不靠谱啊,说干就干的性子真的是让她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自己是女方家里人先上门去问男方,笑的是自己家里人真的把疼爱放在明面上。 “爹爹,下次你再行事,千万提前跟我说一下好不好。”姜瑜抓着姜侯爷的手使劲地撒娇道。 “自然可以的,我囡囡说了算。别说是沈从逸家,上刀山下火海那都不在话下!”姜侯爷特别豪爽,说话也很喜欢找这个小女儿逗趣。 姜瑜的母亲张氏一过来就看到父女俩在笑,也跟着笑起来了。 第17章 神医回家 又过了半个月,神医终于回家了。小药童早早地就过来府里报信,姜瑜赶紧带上雪柳往神医家里赶,这位神医她前世见过几次,为人很随和,他对药理很有心得,救死扶伤无数,常年在外漂泊,到了哪里就在那里待一阵子,去采药和救治病人,在民间一直有很好的声誉。这次找他,颇费了些功夫,但是好在他终于回家了。 姜瑜到了神医家的时候,一位老人正在院子里晾晒这草药,看他一脸宝贝地摆弄着,姜瑜她要找的人就是他了。 “李大夫,晚辈姜瑜,这边有礼了。”姜瑜对着李大夫轻轻地行礼。 “哎哟,是你在找我?怎么了?我都很久没回来了,一回家家里的小童就跟我说了有人一直找我呢!”李大夫笑呵呵地说道,招了招手,让小药童准备好小凳子给客人坐。 “大夫,其实不是我,是另外有人得了怪病需要你帮忙看看,不知道你能不能抽空去一趟?”姜瑜看着眼前和蔼的大夫,走过去也帮忙晾晒草药。 “是你的什么人?”李大夫一边问,摆弄草药的双手都没停过。 “一位很重要的人,关系到天下苍生的人。”姜瑜低声说道。 李大夫一听,定睛看了一下姜瑜的穿着打扮,衣服的料子是极好的,发髻上插着的钗环也不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还有通身气派,分明就是久居上位或者家有权势的富贵人家的孩子,李大夫着一瞧心里也算是有底了,这个大人物绝对就是宫里的了。他略微思索了一下,也便答应了姜瑜的请求,毕竟作为大夫来说,治病救人其实到哪里都是一个道理的,尤其是宫里御医都束手无策的绝对就是疑难杂症,这对李大夫来说又是一种挑战,医者父母心,谁不希望自己的医术日益增进呢,也不是奔着什么大富大贵去的,光凭着医者对救人的理想李大夫就没有理由拒绝姜瑜。 姜瑜很高兴,脸上笑容满面,她就知道李大夫是个善心的人,上一世她其实接触的事务不多,谢景玄一直在防备着她,很多事情她其实毫不知情,她不知道有没有人跟她一样重活一世,反正对于重生者来说,她其实是两眼发黑,以前一心一意地过着她以为的幸福日子,被爱情都冲昏了头脑,哪里知道什么时政、人事调动,她这阵子在家里其实也想通了,她尝试过回想一下前世的重要事情,其实想破头她也想不起多少,对于恋爱脑来说,真真是活该遭世人唾弃的存在啊! 姜瑜当即就带着李大夫往相爷府里走了,怕也是真的怕夜长梦多,还是早早地把人交给沈从逸比较安全,她也不敢托大,什么事情都没有比圣上的安康来得重要。对于天下人来说,圣上在,太平就在,安居乐业就在;对于姜瑜家来说,圣上在,她家就能稳定,她家几代忠良,从不站队攀附皇室,只做纯臣,只为保家卫国护住大周朝的百姓能有一片创造繁华的土地。 第18章 海棠未坼 姜瑜带着李大夫到了相爷府之后,身边的小厮递上了侯府的名帖,一番通传之后相爷府的管家出来迎接贵客,把姜瑜他们一行人带到了会客厅等沈从逸。李大夫也不是话多之人,只静静地喝茶,眼睛眯了眯看了看周围的摆设,心中感慨自己的猜测没错,能来到相爷府必然是宫中贵人出事了,不然不会往相爷府跑,用的是沈相的势力。也好,他这个老头子也还没活腻呢,跟着相爷混,总不至于让他早早地去阎王殿报到的! 姜瑜倒是不知道李大夫的心理活动,要是知道了,她得找神医琢磨一下怎么样好好活着呢,毕竟她也挺怕死的。姜瑜也安静地喝着茶,看着天井种着的一株海棠树,此时叶子绿油油的,阳光细细碎碎地透过叶子照到海棠树下的小草坪上,一派祥和。其实她也是第一次来沈从逸家,两辈子加起来,她去过的地方非常有限,有时候她也会很懊恼,为什么自己不能出去闯闯。人活一辈子真的不容易,上一世为了谢景玄,早早地嫁人关在那个金丝笼里,学着枯燥乏味的规矩,管着那偌大的皇子府,后来人家登基也没给她多少好日子过,真的是不幸的人总是自己先眼瞎心盲。姜瑜怔怔地看着那颗海棠树,好似要把海棠树看得突然开花似的。 李大夫也发现这个小姑娘有点不对劲,连问道:“丫头,想啥那么入神呢?别怕,有老朽在的地方,定能保你平安。” 原来李大夫以为姜瑜到相爷府心慌,姜瑜不由得笑道;“没事,没事,李大夫,我好着呢,我是看那株海棠种得好!” “倒是种得好的,想不到这世人都怕的相爷府倒是有点意思,我原以为相爷府会冷冰冰的没什么活物呢,毕竟沈相声名在外,不巧,老朽这种闲云野鹤也是久闻沈相威名!”李大夫看着姜瑜,开着玩笑逗姜瑜想让她放松一点。 姜瑜也知道李大夫的一片好意,捂着嘴巴偷笑,身边的雪柳性子也直爽,咯咯笑了起来。顿时相爷府里好像突然有了生机,不再那么冰冷了。 沈从逸刚好在门外准备进来,看见里面的人都笑成一片,他好像突然觉得自己有恍惚,这么温暖的场景好像很多年他都未曾见过了,尤其是爬上了相位之后,每个人都避他如蛇蝎,那种孤独感一直伴随着他。 沈从逸抬脚走进屋内,屋内几人都站起来行礼,沈从逸摆了摆手,坐在主位,看了一下李大夫,心中了然。 姜瑜立刻引见,沈从逸也不耽搁,当即就安排管家先收拾好李大夫,等下就要带着李大夫往宫里去了,毕竟圣上的健康关乎着全天下的安危。 相府的管家也是麻利人,立刻带着李大夫往厢房去洗漱、收拾整齐身上才好进宫面圣。 这下会客厅就剩了姜瑜主仆和沈从逸了,气氛略微有些尴尬,姜瑜没多少与沈从逸打交道的经验,从前一口一句说要成亲,她最近垫高枕头也仔细想过,怕是沈从逸也不太可能会同意,她倒是放宽了心,与其一门心思去做一些不可能的事情,还不如多做一些对自己、对家里人好的事情。就好比她最近真的很想出去走走,那么多年了,她真的眼界不够,深闺能有什么,管家她早会了,无论是在哪里,她都够得着,倒是天下之大,她很想去看看。思及此,她看了下主位上的沈从逸,这位相爷可不是普通人,这么年轻做到了一朝宰相,一表人才相貌那是一等一的好,光看外表,京城里的闺秀们也不敢惹他啊,活阎王的名号也不是假的,这人外貌特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冷冰冰的,脸上总是严肃不苟言笑,让人望而生畏。 不过姜瑜也不是小姑娘了,她17岁了,而且前世她也活到27岁了,两辈子加起来,也是够了,这点胆色还是有的,垂涎是真的垂涎沈从逸的盛世美颜,怕么也是真的怕惹怒了这位高高在上的沈相爷,饱饱眼福其实也就够了。尤其是她知道她爹为了她的亲事特地跑到沈从逸府里,沈从逸并没有给明确的态度之后,她是真的想开了。很多事情真的不是强求得来的,她之前说的话也确实是太有欠思考也太冒昧了,说不定真的给大家都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沈从逸看着座下的姜瑜脸色变幻,心里估摸着这丫头要闹哪出,估计她找姜侯爷问过情况了,所以她这会子估计也在纠结? 沈从逸开口说道;“姜小姐,倒是辛苦你走这一趟了,后面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你那边不要再插手进来,人多反而不见得是好事。” “嗯,我也没打算继续管这事,我只是刚好有神医的消息,也刚好我的仆人跟李大夫的药童有点私交才能收到李大夫回家的消息,我也是怕夜长梦多才赶紧把人带过来,这边没事的话,我也要回家了,就不打扰沈大人了。”姜瑜在沈从逸面前难得的冷静。 沈从逸也不多言了,站起身看了一眼姜瑜点了点头就出门了。在门口的时候沈从逸停留了一下,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看了一眼刚才姜瑜看的那棵海棠树,便离开了。 姜瑜也站起身来,空气中仿佛还留着沈从逸身上特有的清冽的味道。也是,确实两人也算是陌生人了,她是带着前世的记忆,沈从逸对她没有任何印象也很正常,她自嘲地笑了笑,终究是她自作多情啊。 姜瑜也没在相府多留,就离开的时候,一阵微风出来,吹得天井中的海棠树“沙沙”作响。姜瑜看了一下这难得的景致,心里怅然若失地带着雪柳就往镇远侯府走了。 第19章 家长里短 姜瑜家里最近很太平,闲来无事她就会去大嫂嫂房里看看,她家大嫂嫂嫁进来之后,姜瑜和母亲张氏都赶紧把手里的管家事宜交给大嫂嫂,毕竟她一个小姑子一直管着家事也不好,而且早就听说王家大小姐聪敏贤惠,清流文臣家出来的姑娘肯定是好的,而张氏那是心大的主,自己乐得清闲的事情,何乐而不为,而且她最近也忙,姜仲羽的婚事也得张罗起来了,张氏问过这个混小子有没有想法,结果她这个二儿子就回了三个字“没想法”就开溜了,张氏头都大了,这得找个媒人挨家挨户去挑吗?还有小女儿姜瑜的婚事也是让张氏心塞,姜瑜已经把钟情于沈从逸的事情跟她说了,她家老爷也跑去人家相爷府里问了,但是奈何沈相爷那边没有明确表态啊,这就有点为难了,姜瑜跟人家开了口了,人家又没有拒绝,但是也没答应啊,这是想重新找人都有点为难。张氏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她家的孩子咋就那么不省心呢。干脆也不想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管好自己别给府里添乱都阿弥陀佛了。 姜瑜挽着母亲张氏的手臂笑颜如花,她家的母亲性子直,什么欢喜忧愁都是写在脸上的,大嫂嫂嫁进来这半年也深知自己婆母和小姑子是心地善良之人,轻易也不会给家里添乱,而且最让人觉得幸运的是,镇远侯府的幸福感很强,家人之间的爱是肉眼可见的,而且侯府里的人也不吝啬把自己对亲人的爱挂在嘴里放在行动里,所以她在侯府的日子也过得颇为舒心,尤其是她的官人也是一位良人,没有其他世家大族乌七八糟的内宅阴私,对她那是百依百顺,事事以她为先,幸福就是那种脸上都能看出来的,大嫂嫂每天都神采飞扬、面色红润,有时候娘家的姐妹见了她都无不羡慕至极,恨不得嫁进侯府的是自己,所以娘家那边的亲人也会托她问一些侯府二叔的婚事进展, 王氏也问过婆婆,不过婆婆也管不了姜仲羽太多事情,这让王氏有时候也会有点为难,这么好的一个大小伙子,被那么多闺秀惦记着呢,结果人家愣头青一个,好像还没开窍,每天往军营和衙署跑,好一个鲜衣怒马少年郎,闹得京城闺秀芳心荡漾,奈何手帕都拧皱巴了,人家少年郎硬是不用正眼瞧她们一眼,芳心碎了一片。有些胆子大的闺秀想柔柔弱弱地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结果人家少年郎本人骑马飞快,倒是让小姑娘们吸了一堆灰尘,灰头土脸地哭着回家。如此这般几回,京城的闺秀们哪怕知道镇远侯府家风好也不敢往姜仲羽面前凑了,毕竟那可是一块大木头,纯属是耽误青春啊! 姜瑜听到婆媳俩说着姜仲羽的事情,心情特别好,有二哥挡在前面,她的婚事也就不急了,她母亲也是有数的,没有做小的爬在做大的前面先成亲的,这样她又可以拖一下了,她也知道她的婚事坏在自己开了口,家里也为难,想来有时间她确实是要约一下沈从逸再问问他的想法,行不行其实也无所谓,在姜瑜心里,其实她还是希望借着沈从逸不明确的态度挡着所有人的,她也真的不太想成亲,与其随便嫁人,不如就这样不上不下地挂着,换点时间自己也算逍遥自在。 张氏跟大嫂嫂聊得欢乐,姜瑜听着也开心,不知不觉时间过得飞快,姜侯爷和姜元钰押着姜仲羽回来了,她家二哥就是从小皮实,老去调皮捣蛋,回回被大哥和阿爹抓到都是押着走,他倒是想挣扎啊,奈何老爹和大哥也是一把好手啊,功夫那是杠杠的排得上号的,都是行军打仗之人,手劲大,回回弄得张氏龇牙咧嘴地跑去指着姜侯爷鼻子唠叨他不爱儿子,不过也就那么唠叨一下,姜侯爷看见爱妻那是笑逐颜开的,一把就把儿子扔开,拉着张氏的手心肝宝贝地喊着。 一开始王氏也不是很习惯这家人的相处,在娘家的时候,家里人都是恪守礼仪,爹娘跟她们这些孩子虽然很亲,但是不会打成一片玩闹,在镇远侯府久了,看多了他们父子、夫妻、兄弟的相处,王氏是打心里为自己的婚事感到幸运的,能嫁进侯府,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坐在餐桌上吃饭,聊着家长里短,温暖的烛光,仿佛把每个人的幸福都放大了一般。 第20章 边境消息 姜瑜最近收到大山的消息,扬州那边的生意进展顺利,她也在琢磨着怎么跟家里人开口出门一趟,她从未出过远门,想趁着还年轻往外面看看。不过,说起来宋凝和谢景玄那边有点奇怪,一直没有动静。姜瑜最近其实略略有些心神不宁,有点不好的预感,她知道宋凝很虚伪,但是最近她竟然也没来侯府找她,谢景玄那边莫不是放弃她了?如果是放弃她了,那是最好的,省得她想办法。 姜瑜今天穿了一身淡绿色的衣裙,前几日外公家来人叫她和张氏回一趟将军府,说是老人家想她们娘俩了,所以今日她早早就让雪柳准备好东西早点过去外公家。 张氏一回到将军府那是小鸟放飞自我了,满府里转悠,姜瑜吃着外公外婆准备的糕点,看着府里其实还是有点伤感的,原本热闹的府邸,终是因为几位舅舅上战场剩了一屋子老弱妇孺显得冷冷清清的,她母亲张氏其实经常回来的,姜瑜回来得不算太勤,也算常跟着张氏回来,但是回回过来,回回伤感。她知道前世舅舅们在前线吃紧,尤其是卷入了皇室里面的斗争,胡人肯定是与朝内之人有所勾结的,不然前世不会弄得张家兵权丢了,而且几位舅舅也葬身在边境战事。 将军府的孩子们也陆陆续续跑过来姜瑜这边玩闹,老人家喜欢看着孙辈们热闹,吩咐管家多多给孩子们续上爱吃的瓜果糕点。张老将军单独喊了姜瑜到廊下聊天,这个外孙女从小就活泼好动,最近这一年看姜瑜行事越发沉稳,颇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爷孙俩聊了那么一小会,姜瑜问道:“外公,其实你有收到三位舅舅的消息吗?” 张老将军摇了摇头,目光清明,轻声说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但是此次出征总有点不寻常,尤其是战报,我这边竟然在最近无从获知,我有跟你爹聊过,你爹那边也是没有消息,最近战事吃紧还是有什么问题,京城里的我们竟然突然断了消息,不过我和你爹已经重新加派人手过去边境了,希望一切顺利。” “外公,你们眼光毒辣,肯定大概也能猜到事出反常必有妖的,我这边看看能不能有其他渠道获取消息,但是我估计也帮助不大。我们只能是加派人手,然后也跟舅舅们说好别轻举妄动,其他的都只能看时局发展了。”姜瑜看着外公忧心忡忡的样子,心里也很难受。 “阿瑜,你是真的让外公刮目相看啊,闺阁女儿竟然有如此见识,他日必有所成,可惜生了女儿身,不然朝堂肯定有你一席之地。”张老将军惋惜又怜爱地看着这个疼爱至极的外孙女。 他们将军府女儿缘浅,老将军跟老夫人也只生了姜瑜母亲一个女儿,而姜瑜母亲也只生了姜瑜一个女儿,所以姜瑜从小就跟将军府也很亲近,说起话来是从来也不会遮遮掩掩的,姜瑜一般也不会开口去谈论政事,以前还小不懂事的时候,外公也不会跟她说这些事情,这回可能真的是边境让他很不安,估计也是听张氏提过姜瑜和沈从逸的纠缠,故而想让姜瑜去沈相那边探探口风吧。 姜瑜跟着张老将军在廊下再聊了一下天就让老将军先回房午休了,老人家的休息时间很宝贵,姜瑜也不敢多打扰外公休息。 吃过饭后,姜瑜吩咐雪柳去准备车马,她要出门一趟,张氏那边她也只说去书局买点书,没敢多言。她带着雪柳让车夫把马车赶到沈从逸衙署那边的小巷子等着,总还是得避嫌,她是无所谓,但是沈相那边如果被她拖累,也是不太妥当的。 约莫等了2个时辰,沈从逸从衙署出来,他的车夫是卫一,平日里他是看情况骑马还是坐马车的,正好今日没啥大事赶时间就坐马车出门了。沈从逸的马车开动之后,姜瑜让车夫不远不近地跟着,然后让雪柳先快步走到前车旁边,先跟卫一打好招呼,也跟沈从逸说一下她这边有事相求。 沈从逸听到雪柳那边的话,其实大概心里也有数了,肯定是为了张家来的。最近姜瑜能找到他来问的也就这么一桩事了。 沈从逸低声吩咐卫一往松鹤楼去,那边是食肆本来就人多,姜瑜跟上去也不会显得突兀。 第21章 暂无大变化 姜瑜这边也跟上了沈从逸的车子,慢慢地都往松鹤楼开去,到了松鹤楼,雪柳扶着她的手下马车,卫一早已等在一旁,只低声告诉姜瑜主仆俩相爷所在的包厢,就走了。 姜瑜让雪柳在马车上等她,毕竟她还不确定要在里面待多久,另外也不想节外生枝,毕竟人多眼杂,她特地戴上车里放着的帷帽,快步走到二楼包厢。 姜瑜推门进去的时候,沈从逸已经气定神闲地在喝茶了,街上熙熙攘攘的一片热闹,他倒是谪仙似的安安静静地看着外面,仿佛姜瑜的到来对他毫无影响。 姜瑜快速地把门关上,对着沈从逸轻轻地颔首行礼,沈从逸点了点头,俩人也算是相对无言了。姜瑜知道自己现在能问的人也只剩他了,她哪有什么渠道不渠道的,沈从逸不嫌弃她烦,倒是可以问上一问。 姜瑜开门见山地问道:“沈相爷安好,小女有一事实在走投无路,想请相爷帮忙看看能不能帮个忙。” “你是说张家的事情吗?”沈从逸也不是个喜欢废话的人。 “是的,我家那边突然断了边境的消息,老人家都比较容易担心,所以想求沈相爷赐教。”姜瑜看着眼前的沈从逸,手边是刚才沈从逸给她递来的茶水。 “边境暂无大变化,但具体情况不便透露太多,你只管让老将军那边放宽了心,至于其他的,可以徐徐谋之。”沈从逸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他其实不太爱外面的吃食,毕竟高位待久了,这点防范之心还是有的,这间松鹤楼是例外,因为幕后老板是他。他在松鹤楼的一应吃食都是单独由影卫准备的,所以安全度极高。 姜瑜看着他喝茶,也默默地拿起杯盏喝了起来,说来奇怪,这沈相爷的茶水果然不同凡响,好像跟家里的完全不一样,她以前也来过松鹤楼,可是喝起来的茶水对比起来分明有所不同,她也没看到卫一有带什么茶具茶叶之类的上来,姜瑜突然敏锐地抓住了一个点,这间京城第一食府,大几率跟沈从逸关系匪浅,至于是什么关系,姜瑜没打算去深究,知道太多的人一般都死得快。她现在只需要知道边境那边的舅舅们是不是安全就行了,毕竟她知道这次边境骚乱多少跟朝堂有关系。 沈从逸看着眼前最近不太在他面前活跃的姑娘,一时也是语塞,他跟异性相处的时间不多,甚至可以说为零,沈从逸拿起杯盏,走到二楼开阔处坐下,看着眼前的人间烟火气,其实他反而有一种踏实感,他知道姜瑜不是那种对他有什么目的的女人,那么多次见面,姜瑜并没有让他为难过,所以他内心已经稍稍地把姜瑜加入到了可以信任的候选人名单了。 姜瑜也走过来看着街上的市井生活,她何尝不是有一种踏实感,重生这种事情,她不敢告诉任何人,有时候,半夜醒来,她睁着眼睛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只有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她才有真实感。她是何等地幸运,可能普天之下真的也就她一个人有这样的幸运。尤其是刚才沈从逸说边境那边暂时还算安全,她心里的大石也算放下了。 “沈相爷,谢谢你。其他的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千言万语,终归还是谢谢最合适。”姜瑜真诚地感谢道。 “嗯,不过,姜小姐,你······”沈从逸其实想脱口而出问清楚她两年前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话到嘴边,他又不是很想让自己留把柄给姜瑜。 “我?”姜瑜疑惑地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沈从逸。 “没事了。”沈从逸看着眼前的人儿,这个人可以让他有一瞬的心安的感觉。姜瑜在沈从逸心里稍微有点特殊,可能他本人都没发现。但是这种静默时光,也算是难得的了,不开口说话,对双方都好。 “沈相爷,我之前说的话要不就算了,我最近也想明白了,确实给你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了。”姜瑜怯怯地开口道。 “麻烦?你觉得那是麻烦?”沈从逸拧紧了眉头,其实他不是很抗拒跟姜瑜成亲,只是时候还未到,而且他也没那么多时间胡思乱想,所以也迟迟未定。 “不是的,你听我说,我不是说跟你成亲是麻烦,我说的是毕竟这事情是我一厢情愿开的头,也没经过你的同意的,但是我家里人却自顾自去打扰你的正常生活,这让我其实很难过,我不是不想嫁给你,只是,假如你有其他的选择或者想法,我还是希望你可以跟我说,我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之人。”姜瑜揉了揉眼睛,她不是很爱哭,但是这番话说出来,她心里其实是真的难受,对于沈从逸,她了解得不多,但是前世临死前看到他数次出现在她面前那种欲言又止,还有她这几次接触下来感觉到他的熟悉,可以的话,大周朝里的男子都不如沈从逸的千万分之一。 “我没有其他想法,最近政事繁忙,还没回过神来罢了。”沈从逸其实真没觉得姜家有什么烦人的,倒是姜家人那种对亲情的珍爱,让他动容。 “那?我是不是可以当你答应了?”姜瑜红着脸笑了。 “嗯。”沈从逸也不含糊。 “太好了,你知道吗?你这样说我真的太高兴了,我会跟家里说清楚的,等你空下来了,我们再商议可以吗?”姜瑜这会子高兴得仿佛在云端,一时失态抓住了沈从逸的衣袖,高兴地拉着他的衣袖晃来晃去,两个人的终身大事倒是被他们俩跟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一样定了下来。 沈从逸被姜瑜的快乐感染到了,唇角微微扬起,姜瑜这个姑娘是真的有趣,那种鲜活劲让他很是喜欢。其实对于他的婚事,他其实一直处于无所谓的状态,他母亲早早地走了,父亲也跟他不是亲近的关系,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习惯了,今年开始多了姜瑜在他身边偶尔出现一下,但是每次都让他略微觉得安心,凭着这点,他确定他不抗拒跟姜瑜的亲事。倒是可以安排人手跟镇远侯府那边走流程了,他记得卫一之前调查姜瑜的情况里面,姜瑜今年已经17岁了,再拖几年,对于姜瑜来说风险还是比较高的,而且一套流程下来,快也得明年才能办喜事,所以他最近也确实不要再磨蹭了,不然这个好姑娘被别的男人捷足先登他也会后悔的。 “其实我最近会空下来的,我这边会安排人过去你家,你放心,我是经过慎重考虑的,我在这大周朝没其他的,独你一人,我愿意花时间进去。”沈从逸不知道他这句话对于姜瑜来说有多大的杀伤力,姜瑜以为沈从逸话那么少的人不会讲情话,结果突然情话就说出口了,姜瑜心里的小鹿乱撞,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拼命地流,又哭又笑的,弄得沈从逸略微觉得好笑,但是又不好意思笑出声,只拿起姜瑜手里的帕子给她擦干净眼泪。 沈从逸的手指碰到了姜瑜的脸蛋,跟触电一样,整个人僵住了,姜瑜也一下子忘记该哭还是该笑,也愣愣地看着对方。 “我会等你的,等你空了,等你派人来我家提亲。”姜瑜甜蜜地说道。她再也不用患得患失了,一会担心这个一会担心那个,这门亲事定下来,她也不用再担心三皇子那边会有其他动作针对她了。 俩人把话说开之后,也没在松鹤楼多待,毕竟沈从逸官职在身,有些时候也不适合在外面逗留太久,而姜瑜作为女儿家更加不能跟沈从逸孤男寡女地待一起太久,毕竟俩人也确实没过明路,传出去对于俩人名声也不太好。所以俩人从松鹤楼一前一后分别之后,姜瑜先去将军府把边境的消息告诉了张老将军和姜侯爷,好让家里人先安心顺便加派人手赶紧把边境的情况盯牢。 第22章 父母之爱子 姜瑜的快乐是肉眼可见的,她自打从松鹤楼回家之后,一天天的眼角眉梢带着笑意。张氏看着闺女这模样,猜也是猜到了一点点,大几率是跟沈从逸有关的。张氏有问过雪柳,但是雪柳只知道那天姜瑜是去见了沈从逸,具体的事情她也不清楚,张氏思来想去,还是摸到姜瑜闺房,门一关,娘俩悄咪咪地嘀咕起来。 姜瑜这才把跟沈从逸的约定告诉了张氏,张氏听完后,惊讶得不行,按说沈从逸这种位极人臣的人,平时看着跟个活阎王一样,竟然还会给自己家闺女承诺,真的是千年铁树开了花了。不过张氏也知道事情非同小可,赶紧喊来了姜侯爷,两夫妻在姜瑜房间里就坐着不肯走了,非要问清楚沈从逸是不是真的明确了要来提亲。 姜瑜害羞地点了点头,两夫妻也是一脸震惊。这沈相爷确实不走寻常路啊,那他们这边也放下心头大石了,以后有别家来问询姜瑜的婚事,也可以打发掉了,他家也不贪图沈相爷的位高权重,只图他肯给姜瑜一个承诺。反正他们镇远侯府也不是非要把阿瑜嫁出去不可,姜侯爷心里默默盘算着,反正姜瑜假如一辈子都待在侯府也不是不行啊,反正他们夫妻俩肯定胡提前准备好东西给姜瑜的,总不至于他们夫妻俩走了姜瑜还能饿死。 想归想,姜侯爷也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真说出来,张氏得闹死他,毕竟张氏还是希望姜瑜幸福的。 一家三口说到最后也是各自把心放肚子里了,也就等着沈从逸那边的行动了。 姜瑜这会碰上父母都在房间里,也把最近想出去走走的想法跟父母说了一下,姜侯爷和张氏听完,大眼瞪小眼好一会,两个人其实第一反应是反对的,姜瑜一个女孩子出远门,他们是不放心的,但是姜瑜也说了,人活一辈子也不容易,整天关在后宅能干什么,思来想去,夫妻俩也没立刻张嘴同意,只说他们两个人回头要考虑一下。 姜瑜知道她的父亲母亲纯粹是出于爱女之情所以很多事情都是思前想后斟酌好才会松口的,她这样突然说要出远门,换做哪个父母都不会随便同意。所以姜瑜特别理解她的父母亲,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姜瑜的二哥姜仲羽最近也很忙,京郊大营的事务繁多,张氏最近张罗着要找人去相看京中名媛的消息在京城穿得沸沸扬扬的,大家都比较好奇这块榆木疙瘩最后被哪家的闺秀收入囊中。作为当事人的姜仲羽一无所知,每天还是乐呵呵地在京郊大营练兵布阵。张氏想跟姜仲羽聊一下,但是姜仲羽却是早出晚归的,要么就是一连几天待在京郊大营,这让张氏挺头疼的,每天在府里“哎哟喂”、“哎呦喂”地长吁短叹。不过,张氏心里也很清楚,缘分的事情急不来,与其着急忙慌地随便给姜仲羽挑了个不适合他或者他不喜欢的女孩子回来,那也是活活地耽误两个年轻人,所以,有时候姜瑜和她家大儿媳妇会劝她放宽心,她其实真的有放宽心的,只是家里人都觉得她比较紧张罢了。 第23章 惊马 转眼秋天来了,京城内外一片秋色怡人。城中贵女闲来无事便三三两两地约起来去郊外赏枫,一时间郊外稍微种点枫树的山头都聚满了人,朝廷担心人多出乱子,特地让京郊大营额外派遣小部分人手过来沿途设点以防万一。 这一天刚好是姜仲羽当值,从城里出来的游客一茬接着一茬,也没什么异样,姜仲羽身边的士兵都开始有点松懈下来了,姜仲羽想着难得军营的工作那么清闲,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大伙可以稍微修整一下,只要别太出格,他也没多加干预。 不过,意外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也就那么一会,游客的人数很明显比先前多了很多,络绎不绝的马车占满了官道,回城和出城的车架突然就堵起来了。突然,不知道是谁家的马受惊了,拉着马车就往前跑,前面本来就车马多,一时间竟然传出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马车的车夫也被疯马颠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受惊的马匹带着马车横冲直撞没多远,在撞到了几辆马车之后,马匹和马车往没人的岔道跑去。周围的人看着出事的马车上挂着的家徽,认出来了那是兵部尚书刘泽然家的车架,也有好事者突然想起,刘尚书的家眷好像是今日出门的,想来这次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姜仲羽所在的小分队刚好离出事地点最近,看到这种危急事件,赶紧留了两个士兵处理刚才被撞的车马和疏导堵在路上的马车。剩了几个人就跟着姜仲羽爬上马背速度跟上岔路的马匹。一群人就这样快速地完成了分工、上马、追人,看得周边的人直呼厉害。不过姜仲羽也不可能听到,他的马术是军营里数一数二的好手,一上马就跑出去了。 坐在马车里的正是兵部尚书刘泽然的闺女,单名一个芷字。刘芷今天也是听府里丫鬟说起京城郊外的秋景如何惊艳,一下好奇才跑到郊外赏枫的,所以她只带了马夫和贴身婢女雁儿就往城外走了,哪里想得到这马匹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发疯,先是把马夫颠下去了,突然就疯跑乱撞,吓得刘芷主仆俩尖叫不止。但是刘芷很快就回过神来,她发现她们越喊,马匹跑的速度越快,所以她就跟雁儿说了,都要紧紧地咬紧牙关不要发出声音,看看马匹能不能安静下来慢下来,不然一直这样疯跑,她们的性命都有可能交代在这里了。 很快,姜仲羽追上了受惊的马匹,看着马匹拉着的马车车辕震动特别厉害,估计也连接车辕的绳子也快到强弩之末了,姜仲羽尝试过吹口哨和喊马匹停下来,但是都于事无补。试了几回之后,马匹也只降低了一点速度,好在后面跟着的弟兄们也跟上来了,姜仲羽大喊道:“快,你们看看能不能有办法安抚马匹让它再慢点!” 跟来的士兵里也正好有懂马性的,身上带了京郊大营用来驯马的骨哨,果然,原先还在狂奔的受惊马匹听到熟悉的骨哨声音,侧头看向士兵,马蹄也终于缓了几缓,速度大大地降下来了。姜仲羽这下子不敢拖时间了,他把自己的马匹速度也降到跟马车的速度差不多,伸出手来抓住马车车厢的边柱,一提气,电光火石间就稳稳地坐在驾车的位置上。姜仲羽一刻不敢耽搁,速度找到缰绳,尝试拉了几回,慢慢地,马匹终于安静下来了,速度降得安全很多了,姜仲羽赶紧叫停了马匹,停在路中间。姜仲羽带着小分队的士兵们果断把链接车辕的绳子解开,生怕马匹再次发疯狂奔,解开绳子之后,特地安排了刚才有驯马骨哨的士兵牵好马匹,其他人帮着把马车重新套到姜仲羽的马匹上。 姜仲羽其实还是蛮好奇的,车里的人还是挺厉害的,那么危急的情况,她们竟然还能保持不喊不叫,这种胆子也是够大的,也多亏了车里的人不乱喊叫,他们才能那么顺利地把马车控制权拿过来。 车里的刘芷听到外面的士兵们的声音,心里一下子就没那么害怕了,她长舒一口气,拍了拍雁儿的手背,示意她安全了,雁儿这才敢打开马车的门,雁儿哪里还敢坐在马车里,刚才那疯马跑得太快了,把她的五脏六腑都颠得换位置了,整个人看到马车心里都在发怵。雁儿赶紧跳下马车,伸出去扶刘芷,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刘芷也是心慌慌的,也不敢在马车多待,赶紧就下来了。 刘芷一下车赶紧先向马车边的士兵们行礼道谢。 “谢谢各位英雄了,今日多亏了各位出手相救,不然我们主仆俩早就是两缕幽魂了。”刘芷才刚经历生死,说话的声音都还在发抖。 第24章 蜜果友谊 姜仲羽听到人家姑娘的道谢,回过头一看,哟呵,这姑娘长得颇为秀气,说话的声音虽然打着颤,但是脸色还算镇定。姜仲羽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刘芷。 刘芷也感觉到有人在看她,顺着目光看去,蓦然就是一位少年将军模样的人,她其实出门不多,对于京中闺秀们最近暗自较劲的对象一无所知,毕竟她大部分时间其实都待在别院里,也就最近才回京的。她爹政事繁忙,她娘早早地就去世了,现在的是继母,她爹和继母还有两个弟弟一直对她很好,但是这么多年她都是跟着祖母和奶娘住在别院,一是祖母以前担心她会对新母亲有什么怨怼,二是她都习惯了别院自由自在的日子,所以也就逢年过节或者家中有事她才回来的,继母确实对她也很好的,经常都差人送东西去别院,从小就给她额外请女夫子,该学的没少学,每次回京城都是早早地把她的小院收拾好,准备好京城最时兴的衣裳首饰,也会时常问她想做什么吃什么,也不是说不喜欢,她只是也习惯了别院不受拘束的日子。 刘芷俏生生地站在路旁,姜仲羽忙完手上的活计跑过来跟刘芷确认是不是兵部尚书家的人,看刘芷恢复如常之后,姜仲羽也就清点好人手准备回去了,不过他的马匹拉着马车,本来想叫其他人送一下人家刘家姑娘的,结果一个个都骑马跑了,剩了有驯马骨哨的士兵,但是他需要把马牵回去顺便做一下查验,看看马匹突然发狂的原因是什么。 姜仲羽挠了挠头,问站在路边的刘芷主仆俩还坐马车不,刘芷看了下雁儿一脸菜色,还是在原地休息一会,等下再走好了。不过刘芷也不好让人家军爷就在这里陪着她们,于是便跟姜仲羽说:“这位英雄,要不劳烦您帮忙到兵部尚书府中再喊人来接我们?我们先在原地休息一会,可以吗?” “就你们两个姑娘在这荒郊野岭我也不放心啊,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在这里等一下你们?把你们送到府上?不然我们的人都走了,剩了你们俩人在此地,也不安全啊。”姜仲羽说道。 刘芷想了一下,也就同意了,确实这样最稳妥,而且这位军爷也知道她们是兵部尚书的人,断然是不敢对她们主仆俩怎么样的。所以也就赶紧点头道谢,然后吩咐雁儿去车上拿一些蜜果和糕点茶水来。 刘芷拿着她在别院自己做的蜜果问姜仲羽要不要,姜仲羽这人没啥爱好,就爱吃这口,果断就伸手去拿了,刘芷一看姜仲羽的做派也就知道这人赤城,不是京城那种迂腐之人,于是俩人就站在路边看着远处的枫树红了一片,就着这秋景默默吃完了带出来的蜜果。 “姑娘,你这蜜果很好吃啊,敢问是哪家的手艺,好像与京中蜜饯局做的不一样。”姜仲羽吃着这蜜果味道确实好,甜而不腻,很明显不同于京中常买的味道,想着给家里的阿娘和姜瑜买一点,于是不好意思地开口问道。 “不好意思啊军爷,这些蜜果其实是我自己做的,不值什么钱的,如果您喜欢,您告诉我地址,回头我让雁儿给您送过去,好吗?”刘芷看着眼前的少年人,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不同于京中文人那种白净的白面书生,他是扑面而来的健康而且向上的感觉,刘芷打心底里喜欢与这类型的人交朋友,一眼看到底,一句话就能把自己的想法说完,多好,不用旁人左猜右猜,省时省力。 “那就算了,姑娘手艺很好,这蜜果做得很好,能吃到这点就足够了,不好再麻烦你们的。”姜仲羽走到一旁,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刘芷看着眼前的男子,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姜仲羽的夸奖。刘芷手里的小布袋里还剩了有一点蜜果,于是她也不吃了,把小布袋绑好,掂量了一下,还好还有小半袋,真不多,当作救命之恩的礼物就显得不够看了。刘芷走了两步走到姜仲羽的身旁,递上了手里的小布袋,微笑着说道:“谢谢军爷的救命之恩,本来要重谢,一时半会我也掏不出什么值钱的家当,这小半袋的蜜果就当是我的见面礼,算我们认识的礼物好了,救命之恩总还是等我回家了跟我爹商议后再登门拜谢才合适。” “我也是运气了,有幸认识到你这么一位蜜果朋友,这我就不客气了,正好我家中的阿娘和小妹也爱这一口蜜果的甜,先替她们谢过姑娘了。对了,我也自我介绍一番,我是镇远侯府姜家的二郎,名唤姜仲羽。”姜仲羽接过刘芷的小布袋,高兴地把小布袋收好。 第25章 道谢 雁儿听到姜仲羽说他是姜家二郎,突然想起来了那么一号人物,不就是最近京城里在相看人家的姜家二郎吗?!这就碰上了,还救了他们主仆,关键是这位姜家二郎倒是好性情,喜怒形于色的。 “姜公子,我是兵部尚书家的女儿,刘芷,这是我的小丫鬟雁儿,这次多亏了你们仗义出手救了我们一命。”刘芷对姜仲羽的印象真的很好,这种喜形于色的人自带的就是好相处的气场,不过她倒是还不知道姜仲羽最近在京城风头那么盛,不过知道了,刘芷估计也不会怎么样,毕竟交朋友又不是干嘛,没必要管别人怎么看。 雁儿也是有眼色,看自家小姐也快聊好了,赶紧就说自己缓过来了,不能一直在这荒郊野岭站着。姜仲羽也是干脆,一看雁儿脸色确实没刚才那么发青了,也就让刘芷和雁儿赶紧上车回城了,省得等下太晚了,郊外是真的不安全的。 刘芷和雁儿坐在马车里,姜仲羽坐在马夫的位置给她们主仆俩驾马车,车轮“咕噜、咕噜”地慢慢走着,跟刚才的惊险比起来,这会子的马车平稳得不像话,刘芷知道肯定是姜仲羽帮忙的,肯定是不想让马车太颠簸让刚刚惊了魂的主仆俩再次陷入恐慌的。想来姜仲羽这种赤诚之人家里人应该也是好相处的,看他刚才提及家中阿娘和小妹的神态可宠溺了。 一路上俩人聊天倒是聊得很愉悦,尤其是说到田间趣事和蜜果制作的时候,刘芷和姜仲羽俩人就是话痨碰上话痨,都是停不住嘴的人。很快马车就到了兵部尚书府了,刘芷赶紧向姜仲羽道谢,雁儿自然也是千恩万谢,多亏了碰到了姜仲羽,不然她们今天真的是麻烦大了。 刘芷的继母兵部尚书夫人听到门房说大小姐回来了,赶紧就出门接她来了,一出门就碰上刘芷主仆俩在向一位少年军官道谢,赶紧就走上前也去道谢,看了下刘芷没有受伤,她才放下心来。其实她是真心疼刘芷,刘芷的母亲不幸早逝,跟她的情况很相似,她也是幼时丧母,所以特别理解刘芷也疼惜刘芷。后来兵部尚书刘泽然的老母亲舍不得让儿子没个贴心人,过了几年才张罗着娶了现在的夫人做续弦,夫妻倒是和气,后来也有生育过两个男孩,却一直没有女孩,虽然刘芷在京中家里住得不太多,但是夫妻俩都很疼爱她,家中的两个弟弟也是一直知道家中大姐姐虽然不常住京中,但是却是家中能说得上话的人,而且父母亲从小就教导他们要对大姐姐好,所以一家人倒是一直和谐安乐。 尚书夫人想要请少年军官进府喝杯茶等她家官人回来重重地答谢人家的,但是姜仲羽也是讲究这些繁文缛节之人,而且也要回京中复命,也不好久留便婉拒了尚书夫人的邀请。 姜仲羽把马车和自己的马匹解开,朝着尚书夫人和刘芷作揖,嘴里说道:“我先去忙了,就此别过。”然后翻身上马,一下就跑了。 尚书夫人也就只能带着刘芷直接回府了,路上听刘芷和雁儿说了今天的惊喜遭遇和救命之人竟是镇远侯府的姜仲羽,她自责得不行,早知道还不如不去,或者等老爷休沐了再一家人去赏枫好了,白白让芷儿遭了这么多罪,心里一阵难过,摸了摸刘芷的手,疼惜地说道:“好芷儿,等你爹回家了我们就跟他说去,得准备大礼去一趟镇远侯府才行啊。” 刘芷点点头,经历了这么一遭,确实是要好好叫家里人准备好东西去答谢的。 第26章 家里八卦 当天,姜仲羽带着刘芷给他的小半袋蜜果回家分给家里人吃,大家都一致觉得味道特别好,还都在姜仲羽哪家蜜饯铺子买的,姜仲羽支支吾吾半天说是朋友送的,引得家里人一阵狐疑。最后还是张氏眼尖地发现装蜜果的小布袋不一般,小袋子的布料质地上乘,袋子上面还绣了花,拿起来一看,绣的还是芷兰,这分明就是小姑娘自己做的贴身物品,怎么会到了姜仲羽手中。 张氏赶紧问姜仲羽这袋子的来历,姜仲羽这才告诉家里人白天发生的事情,听到姜仲羽说救人的和被救的都平安无事,大家才吁了一口气,都纷纷谴责姜仲羽这回嘴巴那么严实,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竟然不告诉家里,一顿讨伐之后再由姜侯爷结案陈词,以后姜仲羽在军中做事要更加稳当一点,遇事不要顾着自己,多想想家里人,留有余地如此这般。 姜仲羽赶紧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生怕家里人一直给他念叨一晚上。不过,姜瑜看到这个小布袋,问起人家刘家姑娘的时候,竟然发现她家二哥罕见地有点耳垂发红,她家二哥这小麦色的皮肤黑灯瞎火的搁哪看得出来脸红还是不脸红呢,但是耳垂发红出卖了他。想来这个京中第一榆木疙瘩是喜欢上人家刘芷了。听姜仲羽的描述,这位刘家姑娘不是一般人,那么危急的关头还能保持镇定管好自己和丫鬟不要尖叫吓马撑到姜仲羽他们赶来,确实是个胆子大的姑娘。 张氏这会子也有点后知后觉了,是哦,她家儿子好像桃花开了,张氏一下子也不敢多言,生怕吓到了姜仲羽等下又变回榆木疙瘩了可咋整,张氏自己喜滋滋地笑起来,要是这小子真的和刘家姑娘能成,还真不错啊,这刘家姑娘听着也是个妙人,光这蜜果制作的手艺都不得了啊,而且是兵部尚书家的,她家镇远侯府跟兵部尚书其实私交还是可以的,以前只听说刘家有个大姑娘随着祖母住在别院一直没见上面,这回姜仲羽倒是运气好的,人家姑娘一回京城遇险就碰到姜仲羽了,这年轻人的缘分果然来了啊。张氏自己越想越乐呵,赶紧打发了儿女们出去,自己关起房门跟姜侯爷嘀咕了好一会,反正说说又不会怎么的,光是聊聊夫妻俩人都有点激动了。 姜仲羽和姜瑜走在回房间的路上,兄妹俩这会子也都无语了,有什么话是作为儿女不能听的,真的是,阿娘和阿爹回回都这样,自己说什么八卦就关起门来不让他们这些当孩子的在场,真的是离谱。 姜瑜看了看姜仲羽,问道:“二哥,你那些蜜果呢?再给点我呗。” “没了,一个都没了,走了,睡觉去了,晚安。”姜仲羽才不会把袋子里最后几颗拿出来呢,他家小妹也很离谱啊,不关心他今天辛不辛苦,竟然还惦记上他唯几的蜜果,还是早点溜了。 姜瑜看着姜仲羽兔子一样跑远了,不由得笑起来了,雪柳也跟着笑起来了。 第27章 谢礼 第二日稍晚一些,镇远侯府来客人了,来客正是兵部尚书府中的人。刘泽然带着夫人和一堆礼物过来答谢姜仲羽昨日的救命之恩,刘泽然昨日回家听夫人和女儿讲了白天的惊险遭遇,也是心疼女儿得不行,第二日一回家立刻带上夫人提前准备好的谢礼往镇远侯府赶。 姜侯爷和张氏负责接待客人,姜仲羽刚好到家,走进客厅一看,刘府来人了。张氏赶紧喊了姜仲羽见礼,刘泽然和夫人看着姜仲羽那等赤诚的做派,也是心生喜欢,当着姜仲羽的面也是千恩万谢,姜仲羽哪里敢受长辈的礼,慌忙避开,连连说举手之劳。然后看刘芷没来,心里怅然有失,见长辈们还有话要聊,赶紧寻了个借口溜了。 姜瑜还在自己房间里看账本的时候,姜仲羽慌里慌张跑过来了。姜瑜抬头看了一下姜仲羽那窘迫的神情,想来她二哥还是太年轻了,招架不住长辈们的盛情了。 姜瑜倒了一杯水给姜仲羽,开开玩笑道:“二哥莫慌,小妹这处安全得很,先喝口茶。” 姜仲羽拿起杯子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不够,自己拿了茶壶自己倒水喝去了。过了一小会姜仲羽才缓过劲来,看到姜瑜在看账本,他挠了挠头,这还是小妹厉害,这么麻烦的账本都搞得定。 姜瑜估摸着姜仲羽这一时半会也不会离开,就让雪柳先把账本收拾起来,她看着姜仲羽很是疑惑,她二哥今天见到刘府来客倒是慌张的,莫不是前厅那边的长辈们怎么他了?不过也不对啊,两家又不是第一次见面的,姜仲羽他慌什么。 “二哥,你跑我这边来光喝茶和坐着,你没话想跟我说吗?”姜瑜纳闷道。 “没啥,就来看看你不行吗?我在外面那么辛苦,看看我家小妹难道还得你批准吗?”姜仲羽打趣道。 “那不是,就是你今日甚为奇怪,平时话那么多的一个人,今日竟是个闷葫芦了,想来太阳都得从西边起来了。”姜瑜笑着说道。 “嗐,这不是你这里的茶水好喝一点吗?不过话说回来啊,你跟刘家的大姑娘有见过面吗?”姜仲羽不好意思地问道。 “不是说刘家大姑娘常年不住在京中吗?我怎么可能认识她,说说,你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帮得上忙的不?”姜瑜就知道他会来问刘芷的事情,但是这么一位不常在京中的姑娘,姜瑜活了两辈子确实不知道也不认识她,不过二哥既然跑来问她了,那以前不认识不代表现在不认识啊,明日她就琢磨一下看看怎么样跟刘芷套个近乎。姜仲羽此时也没多想,只是刘芷昨日确实让他有些印象深刻,也没往深处想,只是纯粹好奇这姑娘挺独立的,而且昨日看着性子蛮好的,姜仲羽现在想着不如让姜瑜与刘芷结交一番,这种性子的姑娘必然可以跟自家小妹做朋友的,省得小妹天天窝在家里看账本,多无趣呐。 姜瑜哪里知道姜仲羽是为了她交朋友的事在操心着,她以为是姜仲羽昨日英雄救美喜欢上人家刘芷了,于是两兄妹带着各自的心底盘算乐呵呵地各说各的,互相还觉得自己想得挺对的。 第28章 做客 又过了几日,姜瑜吩咐雪柳准备一些姑娘家用的吃的东西带好等下准备去刘家那边碰碰运气,昨日她已经跟母亲说了今日要去找刘芷玩,上次两家长辈见过面之后,都是乐见两家儿女走得近些的,毕竟镇远侯府没有其他世家大族那么多的糟心事,刘泽然和夫人都想刘芷在京中也能结实一些人,多在京中待。所以,昨日姜瑜跟张氏说第二日要去刘府,张氏就赶紧派人去刘府递上拜帖了,两家女儿就这样约好了碰面的时间。张氏也会跟着去,毕竟姜瑜和刘芷之前也没见过面,总得是家里的长辈带着才好。 姜瑜带着礼物跟着张氏就往刘府去了。她喜欢出门,小时候她骑马骑得可好了,她阿娘和阿爹马术都是一等一的好,夫妻俩就是姜瑜兄妹三人的马术师傅,都是手把手教出来的好骑术。不过,随着姜瑜年纪一年年大起来,女儿家骑马总还是顾忌颇多,所以姜瑜自己也不太出去骑马了。张氏更不用说了,谁家高门贵妇会当街骑马招摇过市,都是马车里坐着的,张氏也就在闲暇时候才会跟姜侯爷往郊外跑马,其他时间,她都是带着闺女乖乖坐在马车里等着。 不一会儿就到了刘府,两家母亲见过礼之后就领着两家的女儿见面,姜瑜第一次见到刘芷自是好奇不已,这个在危急关头都能保持冷静把伤害降到最低的姑娘,让她打心底里喜欢。而刘芷也在打量着姜瑜和张氏,之前听姜仲羽说过他家娘亲和小妹喜欢吃蜜果,她这几日特地把之前做的蜜果分了一些出来,让雁儿包好,等着再给镇远侯府送过去,这不今日就见到镇远侯府的夫人和姑娘了。刘芷赶紧吩咐雁儿把蜜果拿出来给客人吃吃看,还额外备了一些清爽的茶水,一番下来,做事那是有条不紊的。而姜瑜也拿出了之前就准备好的礼物,算是俩人第一次见面互相赠礼完成了。 姜瑜捻起一块蜜果放进嘴里,这刘家姑娘手艺真好,她做的蜜果入口生津,味道那是一等一的好。刘芷顺势就带着姜瑜跑到自家院子里玩闹去了,毕竟有长辈在身边,大家都不好说话了。 刘芷这人对人真诚,聊天也是利落,没有京中闺秀那种迂回婉约,反而有一种天生的自由感,让人愿意亲近,姜瑜很喜欢跟刘芷在一起,两人还约好了等下了第一场雪,她们要去玩雪,两家夫人听说两个姑娘相处融洽,自是欢喜,想到日后也可以多往来,都是一脸高兴。 临别的时候,刘芷把之前包好的蜜果拿给姜瑜带回家吃,还特地说了等明年新果子上来的时候会多做一些给姜瑜家带去。姜瑜高兴地抓着刘芷的衣袖,雪柳在旁边说道:“还是刘小姐心细,就知道我家小主子好这口,我家姑娘可欢喜了!” 身旁的人听到雪柳的话都哈哈大笑起来,两家本来就关系好,现在有两个闺女在维系,亲近之情都溢于言表了。 张氏在婉拒了尚书夫人留饭的邀约之后,带着姜瑜就离开刘府了。不过,这会也还早,姜瑜就问张氏能不能让她自己在外面走一下,会注意低调不让家里添麻烦的。 张氏也是疼她,想想也确实很久没出来了,就让她带着雪柳和一名护卫一起走了。 第29章 碰面 姜瑜手里其实还拿着一包蜜果的,不过雪柳这个馋丫头一路走过来买了不少零嘴和新奇的小东西,护卫手里都拿满了东西,雪柳也还意犹未尽。走到街区的尽头就是沈从逸的衙署边的松鹤楼了,上次她是有发现松鹤楼大概跟沈从逸有什么渊源的,她也有点久没见到沈从逸了,一下子也不知道去哪寻他,就带着雪柳和护卫跑到松鹤楼来了。看着护卫手里那么多东西,姜瑜还是让他先把东西放在她们所在的包房,让他先回去跟张氏报个平安,顺便安排马车来接她们主仆俩和带上这堆小零碎。 姜瑜特地挑了上次跟沈从逸待过的二楼,那里可以看得到街上的繁华也能看得到沈从逸下衙。她是蛮想沈从逸的,不知道他最近过得好不好,索性就吩咐雪柳在衙署旁边寻一下沈相的马车,顺便看看能不能跟卫一接上头,让卫一转告沈从逸过来松鹤楼一聚。 雪柳走了之后,姜瑜喝着手里的茶,味道比起沈从逸在的时候确实有差别,街上的人还是像上次一般热闹,但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姜瑜只能在心里祈祷雪柳可以顺利找到卫一。 百无聊赖的姜瑜在等了又等之后,实在是撑不住了,把杯子放好,自己趴在二楼栏杆上睡着了,她本不是一个拘谨的人,随遇而安是她一直的作风,而且她也猜出了松鹤楼与沈从逸多少有些关系,就没有那么多的防备心了。 沈从逸下衙的时候看到雪柳站在旁边,卫一跑过去问雪柳才知道姜瑜在松鹤楼等他。沈从逸心里一暖,吩咐卫一把马车开到松鹤楼去,至于雪柳,就自己慢慢往松鹤楼走了。 沈从逸进到二楼包房的时候,姜瑜正睡得沉,阳光打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倒影在白皙的脸上,一片安宁,让他感到心安。沈从逸这会子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他不反感姜瑜,从他们认识开始,姜瑜就是让他有心安的感觉。沈从逸一下子也不知道要不要喊醒姜瑜,只能自己先让松鹤楼的掌柜重新送茶水糕点上来,不料沈从逸与松鹤楼掌柜在门外的交谈声一下子就把姜瑜吵醒了,姜瑜这才知道自己多失态,窘迫地红了一张俏脸。 沈从逸走到姜瑜身边的时候,姜瑜装模作样地拿起之前放下的水杯准备喝水,沈从逸看到姜瑜的窘态觉得有趣,一下子轻声笑了出来。姜瑜惊讶地看着沈从逸的笑脸,她发现了,沈从逸不笑的时候是威严但是很好看,笑的时候,那是真的好看,他还是很适合笑的。沈从逸又一下子恢复到平时那不苟言笑的模样,不过能看到他的笑容,姜瑜那是真高兴。 姜瑜拿出了之前刘芷送的蜜果,特地挑了她觉得最好吃的一款给沈从逸吃吃看,沈从逸本不爱吃甜食,看到姜瑜给他挑的也不好拒绝,将就着吃了一颗,但是竟然发现味道甜而不腻,不是寻常凉果铺子的蜜果,问了姜瑜才知道刘芷和姜仲羽之间的事情。姜瑜一颗颗地把蜜果塞到沈从逸手上,她是真希望沈从逸可以好好跟她在一起分享任何东西的,看他一开始皱着眉头尝了一颗之后,后面也没那么抗拒了,姜瑜心里觉得沈从逸也是有趣的人,甜食还能不喜欢,这天底下就他特别了。不过喜欢的人爱吃,她心里自是各种欢喜,手里拿蜜果的速度更加快乐。 这下子轮到沈从逸吃不消了,一下子吃那么多的蜜果,再好吃都觉得够了,赶紧用手制止姜瑜,两人的手指一碰触,倒是像一股电流吓得姜瑜的手不敢动。姜瑜一激灵,赶紧把蜜果塞进自己嘴里,一不小心,呛去了。 多亏了沈从逸眼疾手快一杯暖暖的茶水递给姜瑜解了姜瑜之困。姜瑜一下子被呛得眼泪汪汪的,自己端着茶杯喝水去了。沈从逸每次都觉得这姑娘鲜活,她能沉静也能好动,她爱笑,在他面前她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心绪。本来俩人就说好了成亲的打算的,只是近日来他实在是抽不出手来安排议亲事宜,想来还是得尽早安排下去啊,不然有任何变动沈从逸也是不能接受的。 第30章 小鹿乱撞 姜瑜和沈从逸还是跟上次一样站在二楼看街上的风景,不过这会心境跟之前不确定不一样了,现在俩人都已经确定了心意了,所以姜瑜也没那么慌张了。 姜瑜把最近发生的趣事挑了一些告诉了沈从逸,然后问了下沈从逸最近过得好不好,知道沈从逸还是那么忙,她心疼他。至于神医的事情,姜瑜是打死都不会过问的,这茬算是过了,因为姜侯爷在家里跟两位兄长聊天的时候姜瑜也能听到一些圣上的消息,圣上最近的身体状况有所好转,所以朝廷那边最近也还算安稳。只是沈从逸忙的是边境战事,北边的胡人和南边的蛮人都有动作,也难怪沈从逸一直抽不出时间来家里。 姜瑜特别理解沈从逸,换作是她在沈从逸的位置,她也会把国事优先,儿女情长的前提是必须国泰民安啊,有沈从逸他们这些肱股之臣在处理着政事,大周朝才有今日的繁华和稳定。姜瑜就是心疼他不爱惜自己,看他的样子肯定又是经常在熬夜了,眼周的疲惫是掩盖不了的。但是,身在其位必谋其职,姜瑜也就只能把满腔的心疼化作动作,又跑去桌上拿吃的给沈从逸。 沈从逸看着眼前的姑娘忙碌,心里暖暖的,有人心疼的感觉真不错,他之前吃饭都不准时,别说是吃这些小零嘴了,看到姜瑜一块块糕点地塞给他,他也是笑着吃完了。 姜瑜看着沈从逸又笑了,心里的小鹿又在乱撞,她都要被沈从逸的笑容晃花了眼。这沈从逸真的是妖孽,赏心悦目,姜瑜很喜欢跟沈从逸一起,她发现沈从逸根本就不是别人口中的冷酷无情,他只是不太表达罢了。 沈从逸顺便把最近的打算告诉姜瑜了,这会子朝廷事多,确实是挺亏欠姜瑜的,之前说好尽快,结果也是拖了又拖,沈从逸还是郑重地向姜瑜表达了歉意,但是他这几日就会安排人手过去镇远侯府提亲,至于政事,沈从逸让姜瑜别太担心,一切还行。 姜瑜听到沈从逸说起提亲的事情,脸红得跟被火烧了一样,拧着帕子点了点头,其实她知道他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在她看来,她也不是非要她那么快去提亲,这次想见他,纯粹只是因为想他了。沈从逸听到姜瑜说想他,一下子不知道应该怎么回话。沈从逸自己也知道京中对他评价不好,活阎王的名号也有了,但是这一刻,他发现自己很笨拙,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了。 姜瑜看了一下,天色开始暗下来了,雪柳刚好来敲门,说家里已经备好马车问姜瑜要不要那么快走。姜瑜拿了刚才在街上买的零嘴给沈从逸,嘴里唠叨着沈从逸再忙也别忘了吃饭,毕竟姜瑜跟张氏分别前约好了是要回家吃饭的,再晚家里人就得担心了,而且离饭点也不近,不好一直跟沈从逸待在一起,东西塞到沈从逸手上,姜瑜就带着雪柳抱着其他小东西走了。 沈从逸心里苦笑,其实他真不爱吃这些姑娘家的小零嘴,但是姜瑜那也是一片真情才送给他的,沈从逸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此刻嘴角还带着笑意。 第31章 提亲准备 姜瑜离开松鹤楼之后,卫一上楼就发现自家主子看着楼下的姜瑜,卫一也不多话,只问沈从逸接下来是否回府。 沈从逸这会子也恢复以往的肃冷神色,不过刚才姜瑜给他的小零嘴,他还是自己提着,吩咐好卫一了,就提着东西大步开门走了,只留了卫一悬在半空的手一脸问号。 沈从逸回府后,找来了管家,管家叫钟叔,一直跟在沈从逸身边帮着打理家事,沈从逸双亲都不在了,整座府邸每日都是冷冰冰的,也不太会有客人到访,唯一一次是位姑娘上门的还是姜瑜带着神医来的那一次。钟叔那次看到姜瑜是真的震惊,他的相爷主人从前不曾透露过他有什么红颜知己之类的,所以自那时起便每日留心着相爷的动静,结果那么多天过去了,相爷还是如以往一般上朝下衙,丝毫没有要发生什么事情的样子。 不过,今日相爷倒是想起来找管家了,钟叔赶紧过去,双手垂在身子两边,以为要吩咐什么大事。结果沈从逸一开口说去提亲的时候,钟叔还以为自己老了听错了,他不确定地问了一下相爷,“是真的去提亲吗?是哪家的姑娘?” “嗯,就你上次见过的镇远侯府姜家的姑娘,越快越好。”沈从逸说道。 “啊?!主子,您怎么那么突然?老奴可算是盼到了!行行行,老奴现在就去张罗!”钟叔一脸喜气洋洋,他就说嘛,今日相爷手里拿着的竟是小零嘴的时候他就知道相爷肯定有好事情发生了,结果真被他猜对了,谢天谢地,这相爷府终于有主母了,相爷也不用日日住在这冷冰冰的府邸了。 其实沈从逸最近一直待在宫中,因着圣上在治病,李大夫也是他带进宫的,所以他这段时间一直没有离开宫苑,加上北边和南边都有异动,所以更加回不了家了,今日也是赶巧,正好他从宫中出来去衙署处理一些堆积的公务,凑巧姜瑜也在找他,就凑上了。其实本来就应该要早点去把定亲的事情先了结了,结果拖了那么点时间。不过,沈从逸在宫中倒是阻止了一桩事,刚好还跟姜瑜有关系的,昨日静妃娘娘和三皇子跑来圣上面前,想提赐婚,刚好圣上没让沈从逸等人回避,具体是哪家的姑娘静妃娘娘倒是没有明说,三皇子只说了朝廷中人,沈从逸当时就在猜说的应该是姜瑜,适龄闺秀里面就剩了静妃娘娘的母家和镇远侯府姜家,而静妃娘娘的母家并不是侯府类的高门,那就只剩下镇远侯府的姑娘了。所以当时沈从逸一听到静妃娘娘开口想要与朝中大臣联姻就阻止了。静妃娘娘和三皇子进来的时候正好是兵部尚书和沈从逸在与圣上商议战事,这瞅着国库吃紧,结果这节骨眼静妃娘娘和三皇子跑来说赐婚的事情,圣上本就心焦得很,这等儿女私情的事情,换做平时圣上是愿意速度处理的,但是正巧大家在商议战事缺钱呢,所以沈从逸就开口顺着陛下的意思先把三皇子的话先堵回去了,不然如果静妃娘娘三皇子明明白白说了是哪家的姑娘之后反而不好办。 沈从逸在那时候心里也是一阵发苦,差点把自己的媳妇给忙丢了。还好一切刚好来得及,本来今日出宫除了回衙署还有就是要找人去安排提亲的事情的,事赶事的,还是不可以拖了,一天都拖不得。所以在出宫前他特地秉明了圣上他的亲事,圣上对于沈从逸的亲事是比较满意的,都是朝廷的左膀右臂,镇远侯府好就好在从不站队,每一代家主都是只忠于皇帝和朝廷的人,两家结亲倒是良缘,帝皇家的亲事是慎之又慎的,但是沈从逸的婚事,倒是让皇帝安心,听沈从逸的意思是俩人是情投意合,那皇帝也乐得顺水推舟成全俩人了。 第32章 议亲 第二天一早,钟叔已经安排好媒人和男方提亲用的物品了,他也提前安排好副手先去镇远侯府递话,相爷的意思是亲事得立刻办了,钟叔也担心出乱子,特地挑了今日,刚好相爷这边也能抽出时间一并过去,毕竟相爷府中也没有长辈,只能他亲自上门去求亲了。 镇远侯府那边一大早收到消息说今日相爷要上门提亲,赶紧就安排收拾好府邸准备好定亲用的东西,姜侯爷特别紧张,上次他去问过相爷的,结果相爷一声不吭突然就跑来提亲了。府里一下子都炸开了锅,姜家兄弟俩收到消息立刻跑去姜瑜院子问清楚情况,姜瑜的大嫂嫂和张氏陪着姜瑜在说悄悄话,府里众人都有点被沈从逸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镇远侯府也是娶过媳妇了,之前大儿媳妇怎么娶进来的,流程都心里有数,所以虽然一开始忙乱,后面也算是有条不紊的。 当沈从逸与镇远侯府定亲的消息传到外面的时候,京中一片哗然,想不到这位冷面阎罗竟然有朝一日会悄无声息地跑去提亲,对象还是镇远侯府的闺女,他们哪时候认识的?京中好事之人都往镇远侯府跑了,生怕错过京中这等大事。 等沈从逸和姜瑜的庚帖交换好,镇远侯府这边点头同意亲事了,一切就算是尘埃落定了。沈从逸和镇远侯府就开始走平常的三书六礼的流程了。 三皇子那边也收到姜瑜定亲的消息了,一开始他没反应过来是姜瑜定亲,以为是姜仲羽定亲,结果禀报的消息再次确认是沈从逸和姜瑜定亲了。谢景玄一时之间竟然有点明白他被沈从逸给算计了,昨日他去跟父皇提及他的亲事,他都还没把话说全呢,沈从逸就半路跑出来把他的话完全堵死了,当时父皇是有斥责他不分时候,后来是沈从逸在边上说政事要紧,所以当时其实沈从逸就猜到了他想提的人是谁,而且赶在他的前头把人给定走了。谢景玄这下也是气得够呛,但是也不能去找父皇闹腾,毕竟按照沈从逸的位置来说,他的婚事绝对是跟父皇报备过的,只有父皇点头了,沈从逸才可以定亲的。真的是想不到这个沈从逸竟然在这种时候坏了他的好事,谢景玄现在生气的是自己,怪自己最近老跟宋凝厮混,把亲事给遗忘了,而且母妃那边也是态度一直不太明确,害他这会子一下子被悬在半空了。 谢景玄是觊觎姜家的兵力,但是他其实也没多喜欢姜瑜,娶她也只是为了姜瑜背后的势力,但是本来是谢景玄的囊中之物,突然被沈从逸半途杀出,谢景玄又是一阵的不甘心。而且最近母妃在宫里的消息也不够多,谢景玄这下子终于反应过来了,沈从逸这家伙不能留在京城,必须想办法把他弄出去京中,谢景玄不是没试探过沈从逸的态度,以前也有安排其他大臣去试探过沈从逸愿不愿意跟着其他皇子办事的,但是沈从逸回答他们的是直接把试探的大臣革职查办了,没祸及到三皇子这边,但是沈从逸不站队的名声就打出来了。现在光凭谢景玄的力量,要对付沈从逸也是不够的,不过三皇子这边有边境的协助,父皇的身体每况愈下,只要把沈从逸弄出京中,谢景玄觉得还是很有把握能夺得天下的。 第33章 定日子 姜瑜的亲事定下来之后,姜瑜终于心里不再那么慌乱了,生怕谢景玄什么时间给她来个赐婚什么的,那时候要拒绝也拒绝不了才是真正的痛苦。她不想让家里人卷入皇室斗争,所以她重活一世之后,她也不敢往宋凝和谢景玄跟前凑,既然知道自己太弱小无法跟他们抗衡,那躲还是可以躲的,之前宋凝也来找过她几回,说要去哪里玩闹,她都回绝了,她对这种持着害人之心的人还是敬而远之的。让姜瑜想不到的是,几次被拒之后,宋凝竟然也还没失去耐心,不过,现下她与沈从逸已经定亲了,想来也不怕宋凝背后使坏了,但是见面那是不可能的,重来一世她不想做那种虚伪的人,既然她厌恶谢景玄和宋凝,那就明明白白地厌恶,她还不信她躲在家里还能被害了去。 想到与沈从逸定亲,姜瑜心里也是满满的甜蜜,那天定亲她都没仔细看流程,就看到沈从逸一改平日冷若冰雪的冷脸,对着姜侯爷和张氏有足够的耐心和好脾气,姜仲羽当时其实还有点不服气的,毕竟他排行老二都还没定亲,沈从逸竟然好意思来拐走姜瑜,愤愤不平的样子惹得府里众人开他玩笑,纷纷取笑姜仲羽自己的亲事是自己不够努力,一时府里气氛都是一片喜气。接下来就是备嫁了,不过姜瑜也不可能有机会操心这些事情的,张氏这都发话了,姜瑜的婚事得由她来亲自操持,可不能像娶媳那样子偷懒了。姜瑜现下能做的就是做好镇远侯府的乖女儿,按照婚俗来说,姜瑜和沈从逸一直到婚礼前都不能见面的,姜瑜再多的思念也只能埋在心里了。 又过了几日,镇远侯府和相爷府定好了结亲的日子,定在了明年春天三月初八,那天适合嫁娶,姜瑜算了一下,现在是离过年也没多少日子了,过完年基本上就差不多到了成亲的日子了,那留在府里的时间其实真的是掐指可算的少啊。张氏最近看着姜瑜都欲言又止,姜瑜知道是阿娘舍不得她出嫁,上次沈从逸来家里提亲的时候,姜瑜没细问沈从逸怎么来得那么快,但是后来沈从逸派了卫一过来,跟她说了一下情况,她这才知道她竟然被沈从逸救了一把,幸亏沈从逸帮忙阻止掉了赐婚,也多亏了他立刻上门提亲,不然姜瑜这边的亲事可就不好说了,变数太多了。她本以为自己躲在家里就算安全了,想不到别人都在琢磨着把她带进坑里,如果说避无可避,那她姜瑜也是宁死不从的,还好,一切都被沈从逸挡住了,想到沈从逸,姜瑜脸上都是笑容,雪柳看她家小姐这模样就知道小姐在想姑爷了,一边打趣姜瑜,一边手里帮着姜瑜理布。姜瑜最近在给家里人挑布料等做惯了的裁缝上门给大伙做新衣服,想到沈从逸可能还没开始准备新衣服,就让雪柳帮着躲挑一些布料给沈从逸备着,至于尺寸,她寻思着看看能不能悄悄地约一下沈从逸问问看。 第34章 下雪了 天越来越冷了,这不今年第一场雪就下了,得知姜瑜定亲的消息之后,刘芷赶紧让雁儿给姜瑜下拜帖,小姐妹早前约了下雪要约一波的,这不就下雪了。姜瑜收到拜帖也赶紧回了刘芷,约她明日下午过来镇远侯府赏雪喝茶。 第二天下午,尚书夫人安排好人马跟着刘芷到了镇远侯府,刘芷又给姜瑜带了好多好吃的,尚书夫人还特地托刘芷给姜瑜送来了一对如意金钗祝贺她定亲,姜瑜十分感动,想不到尚书夫人如此心细,真的是让她受宠若惊,张氏听闻了此事,也赶紧安排回礼托刘芷带回去给尚书夫人,张氏又让雪柳取来炭火吃食,让小姐妹俩自己玩闹去,张氏就先去忙了。 小姐妹俩嘻嘻哈哈地往后院走去,刘芷很好奇沈从逸和姜瑜怎么就定亲了,姜瑜笑呵呵地说着缘分到了,又是一阵笑声。 姜仲羽回家了,一到家就听到下人说刘芷来了,于是就往小妹院子里跑,正好就听到小姐妹俩那让人愉悦的笑声。姜仲羽不是很好意思走上前去打扰人家女孩子之间的聚会,走到回廊拐弯那里就停了下来,这下雪天以前都没发现那么美,姜仲羽现在才觉得这雪景美得让人陶醉。正好雪柳拿着其他的吃食往姜瑜那边走去,远远地就看到姜仲羽站在走廊拐角处傻笑,赶紧行礼问好,姜瑜听到雪柳的声音,也发现了走廊拐角处的姜仲羽,她低声问刘芷方不方便让她家二哥也来坐一下,刘芷觉得都是认识的人没关系的,姜瑜这才敢站起来喊:“二哥,我们在这里,快来!” “来咧!”姜仲羽爽朗的大嗓门一喊,人高马大的他就到了姜瑜她们待着的小亭子了。手上也不含糊,瞅到刘芷又给姜瑜带了好吃的,尤其有他喜欢的蜜果,也不客气地吃起来了,一口下去,姜仲羽眼睛眯得跟个满足的小猫咪似的,看得姜瑜和刘芷哈哈大笑。 刘芷心细,一眼就看到姜仲羽今日穿得不多,赶紧喊他坐她这边,靠近炭火可以暖和一点。姜仲羽也就坐在刘芷边上,姜瑜跟刘芷聊着天的时候,姜仲羽经常插科打诨,本来姜仲羽就是个话痨,这会子是真的变成了姜瑜和刘芷在听他绘声绘色地讲他知道的趣事,俩人听得入迷,竟然没发现天下还有那么多千奇百怪的趣事。 张氏过来的时候,三个年轻人都还乐在其中,张氏乐呵呵地走过去,把三个不知道天冷的年轻人喊回了屋里,姜仲羽这才算关了话匣子。 姜瑜之前就发现姜仲羽对刘芷有点特别,现下姜仲羽这表现就更加让她确认了心中所想,果然她家傻二哥桃花开了,作为当事人的二哥大概还神经大条地没发现他对刘芷很不一般。姜瑜正了正神色,跟刘芷说她要去房里拿东西,等下去花厅找她,然后让姜仲羽帮忙带刘芷到花厅,也算是给姜仲羽和刘芷留了独处的时间。 刘芷跟姜仲羽就这样走着,本来姜仲羽走在前面,刘芷走在后面,不知不觉俩人就肩并肩地走着,姜仲羽这个人很有魅力,聊天让人很愉快。走到半路,姜仲羽跑去雪地上捏了几个雪球,有大有小,一小会功夫就捏了一个可爱的小雪人给刘芷,刘芷看着姜仲羽的小雪人,笑得眼尾弯弯的,一下子让姜仲羽感觉到有点被刘芷的笑容给迷了眼了,傻呵呵地看着人家姑娘傻笑。刘芷结果小雪人,道了声谢之后,姜仲羽才回过神来。 张氏站在不远处的花厅门口,早看到姜仲羽在给刘芷堆雪人了,看见她家小儿子那个情窦初开的模样,张氏心里就有数了,这傻小子喜欢人家刘芷,张氏琢磨了一下,等下侯爷回家得赶紧把这事情跟侯爷说一下,等下跟姜仲羽确认好了是真心喜欢人家姑娘了,得赶紧上门提亲去,好姑娘可不等人啊! 第35章 小雪人 姜仲羽带着刘芷一路有说有笑地走到了花厅门口,刘芷这下子略微有点犯难,毕竟小雪人可不经热,花厅里的炭火几下就可以把小雪人给融化了。姜仲羽看到刘芷一脸为难就知道肯定是自己刚才捏的小雪人惹事了,于是说道:“要不把它放在走廊这边的栏杆上?这样不会化的。”刘芷点点头,挑了个离花厅有点距离的位置把小雪人放在栏杆上才跟着姜仲羽进屋。 在花厅稍坐了一会,姜瑜和张氏也来了,没坐多久,刘芷就带着张氏和姜瑜给她准备的礼物准备回家了。临走前,刘芷看到刚才放在栏杆上的小雪人,于是拿着帕子把雪人包起来省得被手心的温度给化了,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姜仲羽站在旁边好像有点明白了什么叫被珍视的感觉,想不到自己随手捏的小雪人在刘芷手里那是如此珍惜,心里也是一阵欢喜。 跟刘芷分开之后,姜瑜和张氏拦住了姜仲羽的去路,张氏一把扯过儿子的手,问他对刘芷是什么感觉。姜瑜听到母亲那么直截了当地问姜仲羽也是头大,姜仲羽这种榆木疙瘩那么直接问什么感觉,还不如问他今天天气好不好来得快。 姜仲羽一下子也回答不上母亲的话,他好像挺喜欢跟刘芷相处的,刘芷好像没有别的姑娘烦人,他有时候碰到一些姑娘,老是没话找话的,而且说的话又很无聊,聊的都是什么家长里短京城时兴花样啥的,他又不懂这些,关键是他也不喜欢她们罗里吧嗦的样子,十来岁的姑娘,絮絮叨叨的像个小老太太。但是刘芷不一样,他们第一次见面姜仲羽就觉得刘芷很不一样,她沉着冷静,后来接触下来发现刘芷见识颇多,看得出来她待的地方给她极大的自由,她见多识广,田间趣事或者书里兵法她都能跟姜仲羽聊得上话。不过,这就是喜欢吗?姜仲羽不是很懂,但是他知道他心里不觉得刘芷烦。 姜瑜看到姜仲羽的耳根又红了,就知道姜仲羽必然是喜欢上刘芷了,只是姜仲羽不太跟姑娘相处,所以一下子没懂什么叫喜欢罢了。 姜瑜跟姜仲羽解释了什么叫喜欢,喜欢就是让自己觉得俩人相处很舒服,自己不抗拒,自己甚至还有点期待对方下一次还可以再见,看到喜欢的人会觉得身边的一切都变得美好。姜仲羽这才发现,他还真的是喜欢刘芷。张氏心里的大石头这会子终于落地了,等侯爷回来必须赶紧说好尽快去尚书府里问一下。 刘芷到家之后给尚书夫人带了张氏和姜瑜的回礼之后,拿着姜仲羽给她的小雪人回房了。她特地让雁儿着人弄个冰匣子放在她院子里的梅树下,亲自把小雪人放到冰匣子里才放下心来。雁儿打趣道:“姜家二公子挺有趣的,很少看见小姐能和别人交谈那么快乐,小姐,不考虑一下吗?” 刘芷一下子红了一张俏脸,考虑什么,哪有女孩子去考虑郎君的,不过跟姜仲羽相处确实也还行,至少她不反感,有些公子哥儿仗着家世,狗眼看人低的做派是真的让人倒胃口,有些么又故作清高,好像吃饭都是罪过一样,也是难相处。而姜仲羽就很不一样的,第一次见面她就觉得这人长得还不错,性格也好,赤诚之人能结交就不错了,现在雁儿倒是想得美,还说让自己考虑一下和姜仲羽,刘芷嘴巴可饶不了雁儿,说道:“可不兴瞎说啊,等下被府里知道你仔细些身上的皮!” 雁儿捂着嘴巴偷偷笑着,自己小姐能跟姜家成了也是蛮好的,至少都是知根知底的好人家。 第36章 同意了 当天晚上,姜侯爷听到张氏说起姜仲羽和刘芷相处的情况,当得知俩人大概也是情投意合的时候,姜侯爷拍了拍张氏的手说道:“你这下可安心了,家里的两个孩子一下子都有了着落了。”张氏点点头连声说是,本来还瞅着去哪给姜仲羽相看姑娘的,之前问他喜欢什么样的愣是没个所以然来,现在好了,既然郎情妾意的,何不去问问尚书府那边的想法。说干就干,张氏喊来刘妈妈让她明日早上给尚书夫人递拜帖,她要跟尚书夫人好好聊聊。 第二日,刘妈妈从尚书府回来了,尚书夫人与张氏约了后日到尚书府一叙。张氏赶紧让刘妈妈帮忙安排好过去尚书府需要带的东西,还有姜仲羽的庚帖张氏也赶紧准备起来,省得要用的时候慌张。 到了去尚书府当天,张氏带着刘妈妈在约定时间到了尚书府,见礼之后两家夫人就说起两家儿女的婚事,当得知刘芷还未有婚配时,张氏一阵欢喜,忙拜托尚书夫人帮忙问问刘芷的意思。张氏走后,等兵部尚书回家后,尚书夫人把镇远侯府想结亲的事情告知了刘泽然,久居官场的刘大人听到姜家有意结亲自是一番考量。对于镇远侯府,两家其实是一直也有往来,只是以前没那么频繁,姜家的家风还是比较清正的,姜家二郎也算是年少有为,重点是镇远侯府到现在为止也没听说跟哪个势力有关联,那这样也不用太担心会被卷入斗争里,也还算是户好人家,最近镇远侯府小女儿与沈相定亲,能有沈相护着,镇远侯府未来可期啊。不过,刘大人的意思是先让夫人问清楚刘芷的意思,省得女儿不愿意,一切以她的意思为主。 尚书夫人这才喜气洋洋地走到刘芷院子,尚书夫人让雁儿把院子看牢了,尚书夫人这才把张氏今日到府的目的说了,刘芷听说姜仲羽想跟她定亲先是一愣,然后是一阵害羞,看到她的小院子里放着的小雪人,她想起那天姜仲羽送她的时候那副开心的模样,她也跟着笑了。刘芷小声告诉尚书夫人,她愿意的,姜家二郎确实是一位难得的好二郎。 尚书夫人听到刘芷说愿意,这才吁了口气,她本来还是有点担心刘芷错过这么一份好姻缘的,好在刘芷的眼光也是好的,她拍了拍刘芷的手,让她做好心理准备,两家近期估计就要开始议亲了。刘芷点了点头,她觉得她应该会过得蛮好的,她之前跟姜瑜一起玩的时候,看见姜家的氛围还是很友好的,都是比较好相处的人。 张氏得到刘家同意的消息时,风风火火地跑到姜仲羽房中,逮住姜仲羽就说他要娶妻了。姜仲羽一脸懵地看着母亲,娶什么媳妇,怎么他自己本人都不知道有这回事。张氏这才把来龙去脉跟姜仲羽说了,姜仲羽这才知道刘芷同意嫁给他了,一时间姜仲羽是欣喜若狂,家里也没问过他喜欢谁,怎么就知道找刘芷。张氏取笑道:“家里但凡带双眼睛的都能看到你喜欢人家,要不是为娘动作快,就你这性子还不知道磨蹭到什么时候呢?万一我家好儿媳被别人家定走了可怎么办呢!” 镇远侯府其他人知道姜仲羽要与刘家定亲的消息的时候,一时间整座府邸喜气洋洋,不过姜瑜和沈从逸的婚期定在了三月初八,那姜仲羽还是要稍微晚一点,省得一下子忙不过来。一边是嫁女儿的惆怅,一边是娶儿媳妇的欢喜,张氏都感觉自己要分裂了,但是都是喜事,张氏每天都欢欢喜喜地跟尚书府和相爷府的人打交道安排亲事。 第37章 南边 日子过得总是悄无声息地快,再有一个月就过年了,近日的雪越下越频繁了,家家户户也在忙碌地准备新年,姜瑜之前让雪柳去相爷府中找卫一看看沈从逸的行程安排,结果不凑巧得很,沈从逸一直待在宫中并未回家,不过,雪柳最后托了钟叔帮忙去递话,看看能不能约到沈相的时间。今日难得放晴,姜瑜也窝在家里够久了,正好钟叔也带了沈从逸的消息给姜瑜,说是相爷约她今日到松鹤楼等他下衙。 姜瑜知道沈从逸有时间可以出来见面,赶紧让雪柳带上量体裁衣用的尺子、笔墨纸砚,她好把沈从逸的尺寸量好了给裁缝娘子帮忙赶制新衣。 姜瑜主仆俩吃完午饭就出门了,姜瑜还是坐在之前去过的二楼包房,那里可以看到远处的沈从逸的官署,而且他要是往这边走也能第一时间看到。 等待的时间,姜瑜也没闲着,她拿着她在家里准备好的吃食,特地用厚厚的小棉被包裹着保温,因为要等挺长时间的,姜瑜特地让雪柳把纸摊开,她先把家里的一些情况先记好,毕竟她要出嫁了,家里的产业得交回给大嫂嫂和母亲打理了。 有事情做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等沈从逸走到二楼包房的时候,姜瑜还拿着毛笔在写。看到沈从逸进来,雪柳见礼后就出去等了,顺便把房门带上。 姜瑜看到沈从逸过来,把纸笔放到一边,开心地拉着沈从逸的手过来吃东西。姜瑜说她这是在整理家里的交接情况,不然她担心后面没时间好好交接。沈从逸笑了笑,夸道:“阿瑜确实是有条理的,不过话说回来,我自己倒是没怎么管过府里的事情,都是交给钟叔,看来等成亲后,得让阿瑜接手过去了,总不能女主人自己也不管吧。” 姜瑜听到沈从逸说“女主人”得时候,脸又红得发烫,嘴里回道:“哪里那么快就成亲,而且钟叔管着就好了,相爷府家大业大,我怕我也管不来啊!” 沈从逸拿起食盒里的点心,看见旁边放着的小棉被就知道姜瑜没少用心给食盒保温了。一口下去,也许是姜瑜带给他的,沈从逸觉得味道特别好,心情也跟着很好。 姜瑜给沈从逸重新沏了一壶茶,仔细地倒到杯子里才拿到沈从逸手边。然后让沈从逸站起来,她要给他量尺寸。沈从逸从善如流,自己的未婚妻要给他做新衣服,心情果然就是美妙。姜瑜站在沈从逸背后拿着尺子量好了沈从逸的数据,然后拿来旁边纸笔记好了各项数据,然后再重新量的时候被沈从逸突然转身抱住了姜瑜,说道:“阿瑜,我要出趟远门,没那么快回来,但是我发誓我尽快回来的,你等我可好?” “嗯,你去哪?怎么那么突然?”姜瑜回抱沈从逸,突然听到沈从逸过年也不能在京中,心里发酸。 “去一趟南边,那边最近不是很太平,圣上命我去一趟看看是怎么回事。”沈从逸闻着怀中人清甜的香味,有些不舍得撒手。 “南边?那你千万保重好啊,凡是一定要想想我在等你,爱惜自己,好不好?”姜瑜很难过,但是这是国事,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对了,还有镇远侯府那边,姜侯爷是不是还未曾跟家里提及?他和姜家大郎、二郎也要随军出发,时间就是后日。”沈从逸看到姜瑜刚才那震惊的神态,就知道她家里肯定没跟她说过。 姜瑜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想不到是自己阿爹和大哥也要离开。不过她家本来就是军旅世家,代代如此,待在外面的时间比待在京城的时间其实更多。姜瑜难过地抱紧了沈从逸,一遍遍地叮嘱他千万要注意安全。 俩人分别之后,姜瑜把纸笔收拾好让雪柳带回家,而食盒她让沈从逸带回家了。 第38章 离别在即 姜瑜到家之后,姜侯爷等人也都在家了,看到姜瑜眼睛红红的似是哭过,猜测应该是去见沈从逸了,估计沈从逸也跟她说了他们要去南边的消息了。 姜侯爷想说点什么让姜瑜别那么难过,但是姜瑜只摇摇头,让大家别担心她们几个女眷,张氏心里也很难受,这家里的男人们一下子都出去了,王氏的月份越来越大了,没了丈夫在身边也是比较辛苦的,姜仲羽呢也才刚和刘芷定亲,本来两家是商量好了婚期定在初夏的,这下子姜仲羽要去南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刘芷那边自是自己家对不起她的,耽误她多少时间还不知道呢,还有姜瑜那边也是,婚期定在春天,估计婚期也得往后拖了。 姜元钰扶着王氏的手,叮嘱她月份大了务必要保重好自己,王氏抹了抹眼泪,心疼自己的丈夫在外不易,眼泪也是止不住地流。 姜瑜看见家里人那么难过,也只好强打精神给大家说道:“阿爹,我们在家肯定好好的,你们别太担心我们,倒是你们,千万要注意安全,没什么比你们平安归来更重要的。” 姜侯爷摸了摸姜瑜的脑袋,说道:“总归还是阿瑜长大了啊,知道心疼我们,我们也别愁眉苦脸的,我们家本来就是要为国尽忠的,这点分离不算什么,我们也会好好的!” 张氏心疼地握住了姜侯爷的手,说实话,这么多年来,她跟姜侯爷也是没怎么分开过的,以前姜侯爷去边关,她也跟着去的,走南闯北不在话下,只是这一次家里还有一位孕妇,还有姜瑜和姜仲羽的婚事,她都得在京中坐镇。 第二日一早,刘芷带着雁儿就来到镇远侯府了,昨日晚上她爹爹已经跟她说了姜仲羽要去一趟南边,她心里堵得慌,一整夜没合眼,天一亮她就找了雁儿安排车马过来镇远侯府了。姜仲羽看到刘芷那么慌张的脸色,心疼她要被自己耽误一些日子了。刘芷摇摇头,说道:“不是耽误我,我愿意等你回来的,我是担心你,你在外面可千万保重啊,有什么事情别莽撞,三思而后行啊。” “我知道,芷儿,你等我回来,我也会保证好自己的安全的。”姜仲羽跟刘芷俩人又是一阵难分难舍,惹得家里人个个都一脸愁绪。 等刘芷离开后,姜瑜跟张氏那边也打过招呼了,她要去一趟相爷府,毕竟沈从逸一个人住,肯定也没人管他的。张氏提前就着人准备好自己的拜帖递给相爷府,钟叔提前就已经在门前等着了。 姜瑜带着雪柳到了相爷府的时候,钟叔就迎上来了,沈从逸今日要收拾行囊准备出发,本来是交给钟叔整理的,但是刚好张氏的帖子递来了,沈从逸就还在府中。 姜瑜还是被钟叔带到她第一次来的花厅,门前的海棠树此时已经没了叶子和花朵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立在风雪里。 姜瑜坐在花厅等沈从逸的时候,问钟叔行囊是否已经打点好了,她这次过来还带了一些药材,听说南边瘴气较多,她昨日已经让人去采买了一批药材,自己家的男人们都分了,她特地留了一份给沈从逸带来。钟叔这边接过姜瑜递过来的药材,知道这位未来的女主人心里装满的都是自己主子,心里也为相爷开心,一个劲地道谢。 沈从逸过来的时候,姜瑜又是看着那棵海棠树,仿佛盯着那棵树瞧还能开出花来似的。沈从逸走到姜瑜面前,姜瑜自己还吓了一跳,直呼沈从逸不吭声把她吓一顿。沈从逸看她表情稍微丰富一些了,知道她应该也还好,也算放下心来了。 姜瑜嘴里一直在交代他出门在外的事情,一边又担心他带的东西不够多,忙碌得跟个小蜜蜂似的。沈从逸第一次被别人念叨,一阵稀奇又温暖的感觉,他温柔地笑了起来,看得姜瑜张着嘴一脸傻傻地看着他。看到姜瑜这可爱的模样,沈从逸悄悄地亲了姜瑜的脸蛋一口,看到姜瑜整个人都定住了,沈从逸笑得更大声了,府里的下人们还是第一次听到相爷的笑声呢,都是一阵惊奇。 第39章 收拾行囊 姜瑜这会儿也是满脸通红地站在沈从逸面前,这人真的是不按套路出牌啊,说亲就亲,也不打招呼的吗?姜瑜本着自己被亲了不能吃亏的心态,也是一口亲上了沈从逸的脸。俩人这下子谁也不笑了,只握住彼此的手,好像连对方的心跳声都能听到了。 姜瑜也不跟沈从逸打闹了,两家人去南边那么重要的事情,沈从逸竟然才跟她说,她也是心里有气的,手上一使劲,想着捏痛沈从逸的,结果双手反而被沈从逸握得更紧了。 “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你乖,别胡闹了,我等下还要进宫呢,等下圣上问起,你可得负责任。”沈从逸打趣姜瑜道。 “负责任就负责任,圣上也知道你我已是未婚夫妻。”姜瑜也打趣沈从逸道。 俩人闹了一小会,姜瑜还是敛起心神认真地检查沈从逸的行囊,姜瑜自小就看着爹爹、哥哥、舅舅外出打仗,收拾行囊这些事情她自小就会了,所以对于沈从逸的行囊,她也能收拾得很稳妥,不过,南边他们家不常去,但是听说天气会比较热,然后毒虫和瘴气比较多,其他的也还好,所以她也细细交代了一番。 沈从逸心里暖暖的,被人照顾的感觉真好。卫一倒是酸得牙疼,他刚才走进花厅的时候,沈从逸和姜瑜还在打闹呢,看得卫一一脸震惊。看到卫一,姜瑜又逮住卫一仔仔细细交代了一番,其实沈从逸早前也在外游历过很多地方了,自己也能处理得很好,不过,姜瑜这絮絮叨叨的,让他有心安的感觉,他看着姜瑜的目光更是一片柔和。 姜瑜看了下天色,知道沈从逸也该进宫了,再也不敢耽搁,帮着沈从逸理好东西之后,她就送沈从逸出门了,等沈从逸走远后,她也跟钟叔道别,带着雪柳去了裁缝店。 裁缝娘子看见姜瑜主仆俩来得那么早也是一惊,赶紧把客人迎进门,姜瑜家的制衣生意一直都在她家的,所以裁缝娘子还是比较熟悉姜瑜的。姜瑜问她之前定的衣物大概多久能好,能不能在今日就赶制出来的时候,裁缝娘子也没含糊,马上答应了今日会让裁缝工人停下手中其他府的活计,先做镇远侯府的衣裳。因为昨日姜瑜就已经提前交代了只做男款,女款都可以缓着,这样裁缝娘子那边就可以来得及制作。裁缝娘子本来就已经把姜家男主人们的衣裳做得差不多了,昨日姜瑜拿到沈相爷的量体数据给了裁缝娘子之后,昨夜裁缝娘子已经着人先赶紧裁片了,至于花色,本来姜瑜挑了就是比较素雅的花色,不会很繁复,都是店里本来就准备好的精品,所以今日其实是来得及的。 裁缝娘子一边跟姜瑜聊天,一边把昨日已经完成的镇远侯府男款衣裳拿来给姜瑜看,姜瑜看到后甚为满意,让雪柳先把裁缝娘子的工钱和料子钱付了,额外还多付了一笔钱给裁缝娘子代为打赏给赶工的女工们。裁缝娘子把已经做好的衣服先打包好交给雪柳先拿到马车上,再跟助手嘀咕了一下最后一件大概什么时间可以来取,然后才回了姜瑜约好今日晚饭后差人来取即可。 第40章 送别 姜瑜回家后,就先把新衣裳拿给张氏,张氏拿着衣服看了又看,跟刘妈妈检查过针脚都足够细密和牢固之后,就让刘妈妈把这些新衣裳挑了部分适合出行的放到行囊里。姜瑜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怕张氏担心她。张氏只搂着姜瑜,心疼姜瑜,也很明白她现在的心情,只是天底下的事情总有很多变数。 姜瑜抱着张氏小声啜泣,张氏不紧不慢地顺着姜瑜的背。这种年少炽热的感情,张氏也是过来人,自是明白姜瑜的心情。张氏自打嫁给姜侯爷以来从未畏惧过未来,将门虎女,嫁的又是行伍之人,每一次她的丈夫走到哪里,她也会跟到哪里,连姜元钰当年也是在边境生下来的。姜仲羽和姜瑜就运气好多了,没有老大那么受罪,从出生就在京中,张氏跟着姜侯爷也是辗转了多年的边境了,走南闯北,张氏从来不缺勇往直前的勇气。少年夫妻老来伴,这几年也算是侯爷在京中最多的日子了,伴了那么些年了,张氏这也是头一回跟丈夫分开那么远的距离、那么长的时间。母女俩心事重重,但是京中的府邸也是不能没有人坐镇的,姜瑜大嫂嫂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了,饮食起居、人情往来,都离不开人帮着。姜瑜这边也不好跟着走,毕竟沈从逸也随军出发了,就怕姜瑜跟着会影响大伙。 姜瑜慢慢地也恢复平静了,雪柳递了帕子给母女俩收拾干净,俩人也重新打起精神再次把侯府爷几个的东西打点好,明日一早还得早起送行呢。 第二日天还没亮,镇远侯府就先忙碌起来了,姜瑜家里人昨晚很晚都还没睡,姜瑜也睡不着,眼睁睁地躺在床上等到天亮,听到府里的声响,她赶紧就爬起来收拾好自己,跟家里人集合准备出发去城门口了。 因为天还没有亮,此时的世界仿佛被一层淡淡的灰色蒙上。城门口的士兵和马屁乌泱泱地站满了城门前的空地,周围也站满了来送别的家属,姜瑜跟着张氏走在了姜侯爷父子三人身后,张氏一路上都在念叨着姜侯爷要照顾好自己,早日打胜仗带着大家回来。刘芷也跟着家里人来了,她眼泪汪汪地拿了一堆好吃的给姜仲羽带上,也不敢多言,只让他安心在南边,她会好好地在京城待着等他回来。 姜瑜远远地就看见沈从逸一个人站在一匹高头大马前,一改平日飘逸的文臣装扮,换了一身方便骑马的劲装,墨黑的颜色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但是,姜瑜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跟家里人打了招呼之后,姜瑜提着一个小包袱就小跑到沈从逸身边,里面是她昨日问过张氏重新挑选的一些小东西,吃的也有一些,药品也有一些,还有新制的衣裳也在里面,她特地仔细地在新做的衣服里藏了一些银钱以备不时之需,因着是托了裁缝娘子帮忙赶制出来的,所以尺寸又重新做了修改,袖子也从宽袖改成了窄袖,昨晚晚饭前姜瑜特地喊了雪柳去取回来的,姜瑜连夜就根据张氏教的把银钱藏在衣服里缝好了。姜瑜把包袱小心地拿给沈逸,轻声交代了包袱的东西要拿去用,衣服能穿上就穿,不然就放一边去备着。沈从逸接过包袱,知道姜瑜花了那么多心思给他,心里就像是被一壶灼酒浇开了一抹暖流,他的眼睛满含柔情蜜意地看着姜瑜,点了点头,他终于懂了什么是“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 第41章 不舍 沈从逸目光温柔地拿了一个包裹精致的小木盒给姜瑜,姜瑜把盒子打开,里面竟然躺着一支做工精致的淡粉色桃花簪子,通体纯金,桃花估计是能工巧匠拿了宝石雕刻出来的,精雕细琢,姜瑜想起来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白云寺里那棵桃花树,但是沈从逸站在树下,美好得像一幅画,是如此让她沉醉。她那时候随手留的给沈从逸的是那天头上戴着的那支淡黄色杏花簪,而现在沈从逸现在送她的是堪比那日见到的桃花簪子。姜瑜把盒子里躺着的发簪拿起来放到鼻端,深深吸气,仿佛又闻到了春日里初见的桃花香味,脸上浮现出陶醉的表情,更有一股惊心动魄的美丽,而那花朵在她秀美脸庞前,竟也似更加灿烂。沈从逸恍惚间好像看见姜瑜站在那个春天里,裙袂飞扬,佳人如梦似幻。 姜瑜握住沈从逸的手,泪眼婆娑地说道:“阿逸,我很喜欢这支簪子,我真的没想到你还记得我们初见的场景,我太感动了!” 沈从逸听到姜瑜对他送的这份礼物的喜爱,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等我回来,再给你做一支更美的簪子,你在京中照顾好自己,别担心我,我这边也会给你留点人手的,有事情不要逞强,一定要先顾好自己再考虑其他的事情,答应我,好不好?” “好的,都听你的,但是你在外面也要保重,我会等你的。”姜瑜抹着眼泪说道。 这时候,姜家众人也过来沈从逸这边了,看见姜瑜和沈从逸两个人在说着话,一时也不好插话,只静静地在旁边候着。不过,纵有万般不舍,终须一别。沈从逸很快恢复他平日冷静严肃的脸色,紧紧地握了一下姜瑜的手他就松开了,然后跟姜侯爷父子三人会和,随即就让姜侯爷拔军出发。 姜瑜扶着大嫂嫂,旁边站着张氏和刘芷,看着被军队卷起的漫天灰尘,难掩离愁,看着心中所爱之人愈走愈远,仿佛把她们的心也带走了一般。 钟叔这时候也走到姜瑜身边,给张氏等人请安后再单独告诉姜瑜相爷交代的事情,相爷府那边的护卫队留了6人给姜瑜,暗卫里抽调了卫三给姜瑜,负责管理护卫队的6人以及优先保护姜瑜的安危,钟叔这边也随时待命,只要姜瑜有需要就可以去相爷府寻钟叔办事,相爷府中所有人听姜瑜差遣。 钟叔说完之后喊来卫三见过姜家几位女主人,并且告知卫三从此刻开始跟随姜瑜到镇远侯府,卫三和姜瑜见过礼后就敛了身上的气息,低调地往姜瑜身后一站,如同寻常小厮一般无二。而另外的护卫队的6人则由卫三安排,也跟着到镇远侯府了。 沈从逸真的考虑得太周到了,姜瑜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沈从逸对她的好,谢过钟叔后,姜瑜才往张氏身边走,简略地给张氏和大嫂嫂、刘芷介绍了跟在身后的卫三之后,几人就回镇远侯府了。再不舍,她们的男人们都已经走远了,日子还得过下去,总不能一行人全站在城门口等着的。 第42章 拜帖 姜瑜等人回府后,姜瑜特地把刚才沈从逸送的桃花簪子拿给张氏等人看,张氏拿起簪子,亲自给姜瑜戴上簪子,沈相这是用心了的,簪子衬得姜瑜更加娇俏了,张氏自夸沈从逸是个好儿郎,屋子里众人一时都笑了,一扫亲人离别的阴霾。 姜瑜摸了摸头上的簪子,还是把簪子小心翼翼地取下来放回盒子里,她要等沈从逸回来再戴上给他看个够。待了一会,姜瑜几人就各自忙去了,日子总还是要如常过下去的,哪怕有再多的思念,大家都默契地收藏在心里。 最近刘芷过来镇远侯府的时间多起来了,是因为张氏怕她待在京中不自在又回别院自己难过去了,所以张氏问了刘芷和尚书府的意思,让她多过来府里玩,刘芷和姜瑜也好有个伴。刚好年关也到了,刘芷拿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过来镇远侯府的时候,正好今日张氏回了将军府,剩了王氏和姜瑜在家。刘芷给王氏带了尚书夫人给肚子里的小宝宝准备的做衣服的布料,王氏一番推辞不得也就笑着让丫鬟收好了,不过,有孕在身的人本来就不适合久坐,王氏没坐多久就先回院子里了。 姜瑜带着刘芷到花园里去看了一会雪,越靠近年关,雪就一场场地下着,俩人掐着手指数了下,姜仲羽和沈从逸应该也走了一半的路了,这大雪天估计也是够呛的,听说南边会暖和很多,不会有雪,这样他们就可以走得快一些。 姜瑜想起昨日卫三提到的他们相爷府的暗卫有渠道可以送书信,于是便跟刘芷说了要不要带书信给姜仲羽,她昨日已经跟张氏王氏说了,她们几个人都各自准备了家书给姜瑜代为送信,刘芷听后,自是高兴,约好了明日让雁儿带给姜瑜代为转交,俩人又说了好一会话才散。 送走刘芷后,姜瑜让卫三去打探宋凝的动向,昨日宋凝的拜帖又来了,自从姜瑜和沈从逸定亲以后,宋凝消停了很多,但是在沈从逸离京之后,宋凝竟然又来送拜帖约她聚会,这就很不寻常了。所以,姜瑜今日就让卫三先去查探一下宋凝那边的情况,之前府里没有那么好身手的人,现在有了卫三,姜瑜心里也稍微有点底气了,躲不过,那就不躲了,虽然不知道宋凝现在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是姜瑜一直躲下去也不是办法,与其哪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人家害了,还不如尽早正面对上。 卫三得令,安排好了护卫队里的好手保护好姜瑜之后,卫三才出去。 下午的时候,卫三回来了,他带来的消息暂时就只有2个,一是宋凝脸色不太好,是从三皇子府回的宋府;二是宋家外围有武功高强的好手在护着,卫三不敢暴露,所以只远远地跟着观察了一路。 姜瑜心里有数了,宋凝跟谢景玄肯定是在一起了,但是为什么在她定亲后没有动作,反而沈从逸走了才有动作,这就很麻烦了,这两条毒蛇,总不会有好事等着她的,至于是为什么,她也想知道。思来想去,姜瑜决定接了宋凝的拜帖,她约的是明日到松鹤楼一叙,那她不怕的,只要别让她去宋家或者别人家就行。 第43章 安排 姜瑜一点都不想以卵击石,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是她的风格,既然不知道宋凝意欲何为,那就不妨去看看,有卫三在旁边,而且约的还是松鹤楼,那可是沈从逸的地盘,姜瑜没什么好怕的,但是事先安排还是需要的。 姜瑜让卫三先跟松鹤楼打好招呼,然后让沈从逸留给她的六名护卫乔装打扮成店小二的模样,再让掌柜亲自盯紧明日的一应吃食,杜绝一切可能得隐患之后,姜瑜让雪柳去宋府递回帖,就说姜瑜同意明日与宋凝松鹤楼的聚会。 宋凝收到姜瑜的回帖后,马上派人到三皇子府回消息,谢景玄此时正在书房跟幕僚在商议事情,看到宋凝的回复之后,谢景玄一下笑了起来,总算是把镇远侯府和沈从逸弄出京城了。谢景玄这会子还在得意着,他废了好点心思才让南边同意跟他合作,南边的动乱其实是谢景玄与南蛮王配合起来做的局,但是,南蛮王可不白白出人手,南边三个镇他跟谢景玄约定了事成之后归南蛮王,假如谢景玄坐上帝位,谢景玄要免除南边每年的进贡,谢景玄其实心里是瞧不上南边的,这种边缘毒瘴之地,弹丸小国竟也配跟他谈条件,他谢景玄现在是有求于他,待到他日谢景玄登上帝位,谢景玄必定要派出大军踏平南蛮国。 还有就是谢景玄在朝中的势力帮着在父皇面前劝谏要派大军到南边去解决兵乱,本来沈从逸可去可不去的,但是谢景玄让人在南边沿途制造了不少混乱,而且谢景玄势力也在参南边诸臣办事不力,恐国有蛀虫诸如此类,后又上报南边各郡县受旱灾之苦,当权者中饱私囊、百姓流离失所。故而龙颜大怒,派出沈从逸随军出发,发现奸佞蛀虫,一旦查实,沈相无需奏报朝廷,可原地正法,务必还南边一片安宁。 至于姜瑜,谢景玄势在必得,什么婚约不婚约的,他谢景玄不放在眼里,一旦米已成炊,镇远侯府和张将军府的军队就都得受制于他,至于沈从逸,早不知道死在哪里化为白骨一堆了,想到这里,谢景玄让幕僚们先退下,自己在书房里安排人手跟宋凝会合。 至于宋凝,她也有点等不及了,她发现自己有身孕了,但是她不敢声张,这事情只有她和谢景玄知道,她等不了太久了了,万一等到她肚子大起来了,宋凝家还不知道会怎么处理宋凝。谢景玄这次是承诺给宋凝正妃的位置,如果姜瑜能到手,姜瑜做谢景玄的侧妃,那宋凝生下来的孩子就是嫡长子了,想到这里,宋凝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以前总羡慕姜瑜家庭和睦兄友弟恭,一想到以后可以把姜瑜踩在脚下,宋凝心里就是一阵狂喜。不过,明日的聚会,宋凝还是小心谨慎地让谢景玄不要出现,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们都等了那么久了,总还是要看清楚情况再动手的。 第44章 前往松鹤楼 姜瑜前阵子托人去了城中最大的打铁铺做了一支玄铁簪子,外表与普通的簪子无差别,她还特地让雪柳寻来宝石拿给珠宝店的匠人帮忙镶嵌到玄铁簪子上做装饰,一眼看去,竟然还觉得特别别致。不过,这支簪子特别在簪子中间可以分开,在中间位置姜瑜让打铁师傅给做了一个小按钮,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只当它是簪子本身的装饰,只要一按按钮,簪子会离开分离,露出藏在里面的尖刀,这是一把小匕首,见血封喉,异常锋利。这样式还是姜瑜阿爹在军中说起暗器的时候给她的灵感,她这人重活一世又没别的本事了,也就只能在保命上门多做功夫了。这支簪子姜瑜是必然要在第二天戴上的,卫三虽然功夫了得,但是跟宋凝在一起的时候,卫三反而不方便离得太近,一旦宋凝有什么动静,卫三那边就没那么快能赶到她身边了。不过昨日钟叔还派了一名丫鬟叫月儿的来镇远侯府,说是沈从逸之前就准备好要给姜瑜添的丫鬟。这丫鬟听卫三的意思是以一当三完全没问题,姜瑜心下大定,尤其感激沈从逸早早给她准备了那么多的惊喜。 到了第二日早上,姜瑜早早起来收拾好自己,裙子用了京中最时兴的款式和料子,因着还很冷,姜瑜额外披了披风,雪柳生怕姜瑜被冻坏,捂手的暖手捂也给带上了,姜瑜特地挑了披风的帽兜比较大的款式,她头上今天只让雪柳简单盘了头发,别了那支玄铁簪子,披风的帽兜一戴,也不突兀也不会掉落,还衬得姜瑜更加利落了。雪柳因着不懂武功就被姜瑜留在府里了,雪柳一开始也不同意,但是姜瑜哄了雪柳一会,雪柳才勉强答应了在府里等小姐回来。 姜瑜还往身上放了一些小药丸子,昨日姜瑜还吩咐了卫三回相爷府找钟叔,问他有没有什么药丸可以防身的,毕竟姜瑜还是很担心自己有什么遗漏的事情,给了宋凝趁虚而入的机会。这些小药丸子都是些解一时之困用的,想要自己安全,还得自己先小心为上,不要乱碰宋凝给的吃食。 一切准备了当之后,姜瑜带着乔装成随行小厮模样的卫三和钟叔新指派来的一位姑娘叫做月儿的丫鬟就出门了,负责驾驶马车的是卫兵里挑出来的功夫最好的好手,另外沈从逸的护卫队已经全部安排在松鹤楼里了。新来的月儿姑娘是钟叔专门指来贴身保护姜瑜的,这月儿姑娘自小练武,武功自然是极好的,而且她家本也是懂药理的,自古药毒不分家,所以月儿姑娘最突出的还是懂用毒、辨毒和解毒,一般市面上流通的药或者毒都不能在月儿姑娘眼皮子底下伤了姜瑜。 到了松鹤楼之后,月儿和卫三跟在姜瑜后面,宋凝提前已经到了松鹤楼,选了二楼北面的包房,在平时姜瑜和沈从逸见面的包房对面,姜瑜让卫三在包房门前候着,一旦有事情听到姜瑜的命令再进来。而月儿则跟在姜瑜后方不远处,敛住气息,倒是与平常的丫鬟无异。 第45章 见宋凝 姜瑜站在包房门外让月儿敲了敲门,宋凝听到敲门声笑逐颜开地开了门,嘴里热情地喊着姜瑜的名字,说着小姐妹俩那么久没见面都生份了。姜瑜只笑笑不语,看见宋凝的脸色,厚厚的脂粉都掩盖不了宋凝脸色略微有些发灰,姜瑜琢磨着宋凝这是生病了还是怎么的,但是面上不表,只假装亲热如从前一般天真便进了包房里了。 姜瑜看了下房间内并没有多余的人,宋凝看见月儿跟着进来脸露不悦,忙对着姜瑜娇嗔道:“阿瑜,我们俩说话你怎么还带个丫鬟跟进来呢!快快让她出去候着吧!” 姜瑜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再看了一眼月儿,见月儿轻轻点头,表示这个房间暂时安全,就顺着宋凝的话让月儿在门外候着了。 宋凝看见姜瑜好像还跟以前那般听她的话,心里正得意呢,总说姜瑜家里多宠,也就宠出这么个蠢物出来。宋凝心里虽然鄙夷姜瑜,但是面上却是一派亲切的大姐姐做派,嘴里说着怨姜瑜都不跟她好的话来。 姜瑜听到,只推说是家里今年事情较多,而且她身体也不是很爽利,所以耽误了姐妹情。宋凝也不疑有他,直招呼着姜瑜坐到桌边尽情吃喝,说是家里带来的吃食,都是京中独一份的,很多都是外邦才有的小零嘴,今天特地带来给姜瑜试试味道,喜欢的话下次带点给她。 姜瑜看见那桌子上摆了琳琅满目的吃食,她又不傻,这些宋凝带来的东西她没这胆子去碰。姜瑜推说道:“实在是没想到姐姐竟然给我带了那么多新鲜玩意儿了,早知道我阿娘早上叫我吃东西的时候我就不吃了,这下可惜了,要不我打包带回家?” “妹妹有所不知,这些外邦吃食还得现吃比较好,我是早上从家里刚带出来的,你要不吃姐姐可要生气了哦。”宋凝还是如以往一般,跟姜瑜说话都带着哄劲。 姜瑜略带娇憨地挽住宋凝的手臂,撒娇道:“姐姐,那等下我饿了再吃好不?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啦?我看姐姐好像脸色不是太好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宋凝见姜瑜还是不去动桌上的吃食,也不着急了,听到姜瑜说她脸色不好,她心里一慌,她现在刚怀孕2个月,正是害喜的时候,每日吐得死去活来,晚上也休息不好,然后心里又藏着事情,谢景玄那边一直不肯给她名分,她又不敢告诉任何人,心里别提多窝火了。宋凝抬头看了一眼姜瑜,这姜瑜倒是脸色红润,五官比之前见她的时候长开了不少,端的是一派清丽,这让宋凝瞬间就不开心了,以前都是宋凝以美貌才情压着姜瑜的,现在这样一对比,宋凝心里恨不得把姜瑜那张带着笑意的脸给撕了。 宋凝也和以往一般跟姜瑜说着话,眼尾却一直在瞄房门口,好像在等什么人似的。姜瑜这会子就懂了,估计等下三皇子要上来偶遇了,然后后面自然不会有姜瑜什么好果子吃。按照姜瑜对谢景玄和宋凝的了解,这俩人在沈从逸离开京城这件事情上估计没少出力的,而且这俩人的脾性她也还算了解,尤其是谢景玄,自小养尊处优,姜瑜从他的囊中之物被沈从逸截胡了,自然心里一股怨气,这种人为达目的都是不择手段的。想到这里,姜瑜决定还是赶紧先把宋凝的底探一下,然后找借口就走了。 第46章 药味 姜瑜看见宋凝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问道:“宋凝姐姐,你的脸色真的不太好啊,要不要我去喊大夫来看看?” 宋凝一听要请大夫,自是不愿,嘴里只说昨晚想到今日要与姜瑜见面一下太激动没睡好,姜瑜趁着宋凝在喝水的间隙,从衣服袖子里摸了一个小药丸拿到手里,一使劲,把药丸的捏碎,让药丸的药味释放出来。她问过卫三,这些小药丸都有什么作用的,她摸到这颗是最小的,只是寻常的理气和中的正气丸,但是会带有一股药味。姜瑜猜的是宋凝是怀孕了,不然不会听到请大夫就有一丝慌乱,正常人对于大夫请不请也就那么回事,不会脸色都变的,但是宋凝不是,她慌了一下,大家都是姑娘,自然没什么好往好里去想得了。尤其是这脸色,跟半年前大嫂嫂刚怀孕害喜的样子是差不多的,姜瑜虽然没有生养过,但是总还是见过不少有孕的妇人的,所以她在袖子摸了最小的正气丸出来捏碎,药味扩散到房间,宋凝如果真的是有孕,自然是闻不得这种味道的,她记得大嫂嫂那时候一闻到药味就吐,可把姜元钰吓坏了,一直吐到身子快三个月的时候,大嫂嫂才算好起来。 宋凝本来在喝水的手突然一顿,她闻到了姜瑜身上散发出来的药味,一股反胃的感觉快要摁不下去了。她捏着帕子捂着鼻子问姜瑜怎么会有药味,姜瑜只说是因为她最近身子不适,家里请大夫给开的药,早上是喝了药才出门的,而且大夫给的香囊也是有药味的,然后问宋凝有没有大碍,是不是不舒服,还劝宋凝早点回家。 姜瑜看见宋凝的表现心下已经确认了,宋凝确实怀孕了,这症状一试就知道了。宋凝也担心姜瑜身上带着的味道会影响到腹中胎儿,捏这帕子走到窗户边上,姜瑜这时候也跟着宋凝走了过来,挨着宋凝站着看着窗户外面,嘴里轻轻说道:“姐姐,妹妹大概知道你是怎么了。” 宋凝看着姜瑜脸色大变,她没想到姜瑜会那么快发现她身上的不对劲,嘴里却还是说道:“妹妹快别说笑,姐姐只是休息不好罢了,你别多想。” “姐姐,你猜我手拿的是什么东西?”姜瑜可不惯着她,既然宋凝不死心,那她就把这块遮羞布给扯下来了。说完,姜瑜把手里的药丸沫子凑到宋凝面前,一股浓重的药味一下子让宋凝忍不住侧着身子吐了出来。 “姐姐,你是有了身孕了,对吧?”姜瑜笃定地说道。 宋凝的脸色一下子更苍白了,满屋子的臭气混着药味,姜瑜嫌弃地把药末直接洒在地上,把手上残余的药末拍干净了,然后对着宋凝说道:“我已经躲了你够久了,合着你觉得我是和以前一样傻,是吗?” 宋凝拿起手中的帕子擦干净嘴角,一扫刚才孕吐的狼狈,眉毛一挑,狠狠地说道:“既然知道了,也别怪我不客气了,今日你是走不出这个房间的。” 宋凝伸出手,恨恨地抓住了姜瑜的手,姜瑜挣脱了几下,想用力推开宋凝,但是想到宋凝是孕妇她也下不了狠手,就暗暗收了手劲,看着宋凝那张因为愤怒而变形的脸,姜瑜一瞬间就淡定了,就怕宋凝不生气呢。 第47章 质问 “姜瑜,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你家里人也跟你一样讨厌,为什么你不能早点死了就算了。活到现在也就罢了,我也不知道你用了什么狐媚之术,弄得三皇子现在反而非你不可了!我想着可以早点嫁给三皇子的,结果你一和沈相定亲,三皇子哪里坐得住。你别急着走,留下来看一下接下来的好戏不好吗?”宋凝把心中的怨恨说出来了,倒是不肯让姜瑜走了,抓着姜瑜的手,俩人就在窗户边上站着,宋凝一下子把姜瑜摁到了窗台上,好像一用力,姜瑜就可以被她推下楼摔死一般。 “宋凝,你要是真有胆子就把我推下去,我看你怎么跟三皇子交代!”姜瑜心中有点慌乱,但是面上不敢显露,只敢劝着宋凝松手。 “呵呵,你说推我就推的吗?反正你也来了,就别着急走了,我们自小的交情难道就值这么点时间?”宋凝笑着质问道。 姜瑜看着宋凝的笑容,一下子都起鸡皮疙瘩了,什么交情呢,这种情谊姜瑜真的不稀罕,姜瑜手上使劲挣开了宋凝的手,宋凝一下子失去重心,快要跌倒了,姜瑜眼明手快地把宋凝拉住,然后把宋凝带到椅子上坐好。 “姜瑜,你!你扶我干什么!”宋凝气恼姜瑜在这种危急关头还愿意出手相救。 “那你有孕了,我还能怎么样?打你一顿是你家里人的事情,骂你也不是我的事情啊,但是,这么多年了,我姜瑜是一开始就把你当成好朋友的,尽管今日你告诉了我你和三皇子的事情,但是你毕竟还只是孕妇,我哪里敢让你有什么闪失。你也别逼我了。”姜瑜回道。 宋凝定定地坐在位置上,想起小时候跟姜瑜一起长大的情谊,是什么时候俩人闹成这般了,那个小小个的姜瑜仿佛还在后面追着宋凝喊着“姐姐等等我”呢,结果刚才,宋凝竟然差点亲手把她推下楼去了。但是,三皇子和她的婚事要能成,必须要把姜瑜拿下,这是三皇子承诺给她的条件,宋凝为了自己,她不愿意放走姜瑜。 正在此时,门外的卫三没拦住三皇子,因着姜瑜之前让他和月儿都要收敛身上的练家子气息,不到万不得已都不能暴露身份,所以卫三自然也挡不住三皇子开门。 三皇子假模假样地走进房内,看着地上的一滩污秽,皱起眉头,问宋凝是怎么了。 宋凝只说是她身子不舒服,刚才有吐,然后让松鹤楼的小二赶紧进来收拾干净了。 姜瑜和宋凝先是给谢景玄见礼,谢景玄看着姜瑜日益美貌的脸蛋,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要如何让姜瑜就范。 姜瑜感受到谢景玄黏糊糊的目光之后,一下子也明白过来了,这人的眼神就已经让姜瑜够恶心的了,想到谢景玄的心思,姜瑜暗自盘算着如何脱身。姜瑜暂时还是想让卫三和月儿隐藏好身份,不到不得已就先按兵不动。 姜瑜假意说道:“姐姐,你约我来松鹤楼可是有什么急事?我看天色也不早了,回家晚了我阿娘可是不会轻饶了我去的。” 宋凝笑着说道:“表哥既然来了,妹妹何必着急走呢,要不再待会?” 三皇子看向宋凝,目露赞许,宋凝这人就是会盘算,尤其是心机深沉人也机灵,倒是不枉他母妃自小疼她。不过姜瑜可不是好惹的主,她都已经跟宋凝说过不要逼她了,宋凝倒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的。姜瑜摇了摇头,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惹得谢景玄一阵心疼,果然没有男人在身边的姑娘就是柔弱可怜,演得谢景玄自己都快信了好像姜瑜未婚夫和家里人被抽调出京城不是他干的一样。 姜瑜看着他那副让人作呕的模样,直接笑了出声,也是难为谢景玄了,演了那么大的一出戏只为了得到她,然而姜瑜已经不是以前的姜瑜了,况且姜瑜本身有婚约,自是不会自甘堕落跟谢景玄这种人厮混在一起的。 第48章 看热闹 姜瑜看了一眼谢景玄冷冷地开口道:“三皇子殿下恕罪,臣女家中有事,不便久留了,宋凝姐姐身子不舒服就拜托殿下代为照顾了。”姜瑜说完后对着谢景玄一顿行礼,抬脚准备离开。 可姜瑜身旁的宋凝不肯让姜瑜离开,一手把姜瑜拉住了,姜瑜顾忌她是有孕在身,不敢用蛮力甩开,回过头一脸嫌恶地看着宋凝。 宋凝看见姜瑜的目光,也不再顾忌什么往日情谊了,反正都撕破脸了,也不在乎了。只见宋凝眼眸精光一闪,露出一丝冷笑,抓着姜瑜的手暗暗使劲防止姜瑜像刚才一样挣脱,嘴里说道:“妹妹,那么长时间未见,何必着急呢?难得三皇子殿下也在,我们几人也好叙叙旧不是。”说完,抓着姜瑜的手往饭桌前走去,姜瑜这下哪里肯就范了,趁着宋凝的手力度稍减,趁机溜到了门边,听到门外传来其他食客走动的声音,姜瑜赶紧对着门口大声说道:“三皇子殿下和宋凝姐姐,想不到你们竟然是两情相悦,我就知道三皇子是值得托付的良人,妹妹就先不打扰两位了。” 姜瑜说完,不等里面的人作出反应,立刻喊了一声“月儿”,站在门外候着的月儿得令,一把把门推开,对着里面的三皇子和宋凝见礼,然后就扶着姜瑜准备离开。而门外好事之人则堵在房门口对着里面的谢景玄和宋凝指指点点,但是碍于俩人的身份,门外的人都不敢高声议论。 姜瑜也不敢继续待在松鹤楼了,赶紧带着卫三和月儿下楼,反正宋凝也不会对她手下留情,那她为什么要为难自己继续在那里跟他们浪费时间。有这时间,姜瑜做点什么不好。 而房间里面的谢景玄和宋凝就尴尬了,本来都已经计划好怎么把姜瑜哄骗带走的,结果姜瑜这么长的时间没见,竟然带脑子出门了,桌上的吃食是说什么也不会碰的,而且连宋凝身边也不会多待了,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宋凝被姜瑜那一声喊吓得笑脸煞白,不过,宋凝心里盘算了一会,觉得这样其实也还好,反正宋凝肚子很快也藏不住,正好顺杆爬想着逼一下谢景玄早日把她娶进府里。但是,谢景玄可没被这阵仗给吓到,只冷漠地给外面的护卫使了一个眼色,门外的看客一下子都被赶走了,房间里又恢复了一片安静。 谢景玄的护卫在赶走门外无关之人之后还关上了门,此刻房间里的谢景玄内心是郁闷又暴躁的,嫌弃宋凝这个不顶事的人,一点小事也办不好,嘴里埋怨之词深深地刺痛了宋凝的心。宋凝好像突然重新认识了谢景玄一样,以前谢景玄的道貌岸然、情深义重可能真的是装出来的,她一个有孕在身的姑娘,为着谢景玄,好一番折腾,结果反而落了个被情郎埋怨的下场,宋凝心里很委屈,可是她也知道,姜瑜绝对不是以前那个傻姑娘了,不好哄骗了,要不就来硬的,直接把人掳走得了。谢景玄一听,直接翻了个白眼,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宋凝那么蠢,而且宋凝的家世可比不得京中的高门贵女,于他的登极大业也不见得有所增益,这等蠢人哪配做他的正妃给他繁衍子嗣。谢景玄心里对宋凝的嫌弃满满,但是想起刚才见到姜瑜那越来越打眼的美貌,还有背后那让人垂涎三尺的兵力,一丝阴冷的笑意,在谢景玄的嘴角一闪而逝。 第49章 鸡飞狗跳的宋家 姜瑜从松鹤楼回府后,把月儿的来历告诉了张氏,张氏得知月儿也是沈从逸那边派过来贴身保护姜瑜的丫鬟,心里别提多满意这位未来女婿了,亏得沈从逸想得周到,姜瑜后面去哪里都有保障多了。不过,张氏心里其实是有疑惑的,宋凝以前是跟姜瑜关系很好的,这一年也确实没见宋凝和姜瑜有来往了,今日阿瑜突然愿意去外面见松鹤楼,张氏心里略微有些担心姜瑜,毕竟阿瑜这段时间以来确实比以前有所长进也成熟了很多。但是,有沈从逸帮着,总归不会有大事的。 姜瑜见完张氏,带着月儿回到自己的小院,想到白天在松鹤楼临走前谢景玄的眼神像淬了毒一般,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一次见到宋凝和谢景玄,她算是彻底地知道自己的处境是有多不妙了。原先以为她定亲了就可以逃过一劫了,想不到谢景玄的势力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了,姜瑜想了一下,还是把今日发生的事情隐下来了,也吩咐卫三和月儿不要跟沈从逸提起。但是谢景玄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她一日未嫁,谢景玄就肯定会再下狠手的,这一次算她侥幸,毕竟宋凝也还不是那个在后宫讨生活的妃嫔,各种阴私手段还没开始接触,这次是姜瑜发现宋凝有身孕让宋凝先乱了心神,不然姜瑜不好脱身,虽说门外有她的人,但是也有宋凝和谢景玄的人,双方闹起来,姜瑜这边还不一定能占上风。 也快到春节了,姜瑜也彻底忙起来了,帮着张氏打理镇远侯府的人情往来,而钟叔那边也会经常跑到镇远侯府来见她,告诉她沈从逸在南边的近况,有时候也会带一些沈从逸沿途给她捎带的小玩意和书信,日子倒是过得踏实满足。 而宋凝自那日与谢景玄不欢而散之后,宋凝就被家里关了禁闭。宋家家主曾经去三皇子府上讨说法,自小重点培养的宋凝就这样被三皇子给骗了身子,如今肚子里还有一个,以为能拿捏住三皇子,结果去了三皇子府后,反而被谢景玄一通训斥,弄得宋家家主回府后发了一通火气,指着宋凝的母亲和宋凝的鼻子大骂宋凝不要脸,宋凝跪在地上哭得伤心欲绝,她的婚事家里不是一直都在给她筹谋着为了三皇子的吗?怎么到了今日,反而怨她不知廉耻了。宋凝气火攻心,一下子晕倒在地上,宋凝母亲哭哭啼啼地扶着女儿,突然发现宋凝身下透过衣裙竟然渗出一片血迹。宋凝母亲一看,着急忙慌地让丫鬟把宋凝抬回宋凝的小院,宋家家主此时也被宋凝身下的血吓了一跳,赶忙喊来管家去叫宋家用惯的大夫,必须要嘴巴严实的。 宋家一时乱成了一锅粥,宋凝母亲坐在宋凝床前一直抹眼泪,她看见宋凝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就知道大事不好了。在大夫看过之后,宋凝的身体太弱,胎儿没有保住,宋家家主为了宋家名声,让大夫尽快处理干净,然后把宋凝的院子加了人手看管起来了。 等宋凝醒来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已经流产了,一切来得那么突然,又是一通大哭,心里一紧,又接着晕过去了。虽然宋凝母亲日日守在宋凝床前,滋补品和药都没断过,但是宋凝却是一直不见好转,急得宋凝母亲团团转又无可奈何。 第50章 临盆 宋凝家里发生的事情姜瑜一无所知,毕竟消息都被宋家封锁得死死的。不过,就算是知道,姜瑜可能也只会为宋凝感到解脱,这种不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何苦抓着不放手呢。尊重他人命运,何必插手。 一眨眼,春节到了,京城里一片歌舞升平,胡人和南蛮的战祸对京城的影响微乎其微,一片天下太平的景象。近期圣上的身体好了很多,太子殿下的身体也有好转,宫中传递出来的消息让姜瑜心里也算松快了一些,她希望圣上和太子可以好起来,这样大周朝剩下的皇子们才不敢生乱。 因着镇远侯府和将军府的男人们都去了北地和南边,张氏索性带着大儿媳妇和姜瑜待在张将军府过年了,老人也能图个人多乐呵一下,省得老是惦记着边境的亲人。一家老弱妇孺,倒是也把春节热热闹闹地过了。出了元宵之后,姜瑜的大嫂嫂娘家来人传话,说家里很惦记王氏,让王氏回家过段日子,反正王氏在镇远侯府养着也无聊,张氏便问了大儿媳妇的意见,看见大儿媳妇也想回娘家住段日子,而且现在胎象也稳了,张氏也就同意了王氏在娘家待半个月了,毕竟大着肚子的孕妇本来就多愁善感,现在夫君又不在身边,自是容易胡思乱想,回娘家待一会也是好的,好歹可以让王氏别想太多。 镇远侯府一下子就剩了张氏和姜瑜在家了,往日热闹的府邸此时变得冷冷清清的,姜瑜怕张氏难过,每日忙完手上的事情之后都会去张氏的院子里陪张氏聊聊天,打发时间。 过了半个月,姜瑜带着卫三、月儿和雪柳去接王氏,王氏在娘家的日子过得舒心,比在镇远侯府时脸色更加好,惹的姜瑜打趣了王氏一路。 回到镇远侯府之后,王氏见了张氏就把娘家带回来的礼品拿出来给张氏收好了。张氏拍了拍大儿媳妇的手,嘴里念叨着最近她们几人哪里都不能去,王氏也快临盆了,安全起见,张氏特地往王氏身边增加了人手,稳婆她也找好了,等王氏那边一有动静,立刻就会过来府里帮忙的。王氏有婆婆对她如亲女儿一般的疼爱,倍感幸福。 姜瑜最近每日都让雪柳早中午晚都往大嫂嫂院子里跑,盯紧大嫂嫂肚子里的动静。算着日子,大嫂嫂应该是要准备生小孩了。这日正好姜瑜没事,跑到了大嫂嫂院子里给她带了刘芷前阵子捎来的小零嘴。正巧看见王氏一脸难受地躺在床上,姜瑜赶紧让雪柳去叫张氏过来,张氏一看,赶忙吩咐人去请稳婆,然后让姜瑜先在外面等着。等稳婆来了,王氏已经痛得快不行了,听得站在外面守着的姜瑜心里慌慌的,张氏也在外面焦急地等着。 姜瑜喝张氏在外面等了又快两个时辰了,随着小孩子的一声啼哭,屋里屋外的人终于都松了一口气。张氏欢喜地往王氏屋子里跑,里面帮忙的丫鬟正给新生儿收拾干净,稳婆也在忙碌地给王氏收拾,看见张氏进来,嘴里说着讨喜的话,府里就这样得了一位俊俏小哥儿了。 张氏笑着让人给稳婆封了一个大红包,先去看了王氏,安抚了王氏之后才去看小哥儿。姜瑜好奇地看着这个新生儿,小小一团,可爱极了,眉毛像哥哥那么英气,鼻子和嘴巴又像大嫂嫂那般秀气,惹得姜瑜心都要化了。 第51章 小团子 张氏安顿好王氏和小哥儿之后,赶紧派人去礼部侍郎府和张将军府递了王氏产子的喜讯。侍郎夫人心里着急见到女儿和外孙,自是立刻收拾好之前打点好的礼品,喊人套了马车马上往镇远侯府赶。而张老将军和张老夫人也是一刻也没耽误,喊了管家带着 一时间,镇远侯府就热闹起来了,老人家看着新生命的到来总是打心底里欢喜的,张老将军和老夫人看着熟睡着的小哥儿,笑得合不拢嘴。侍郎夫人看到女儿睡安稳之后才敢过来与众人一起看小哥儿,掏出一个大金镯子就往襁褓里放,说是压平安,想得特别周到。张氏看见小哥儿睡得香甜,就让丫鬟先抱回王氏身边,省得王氏心里惦记着小哥儿。一群人有说有笑地聊了半天之后才意犹未尽地各自回家。 等王氏睡足后,张氏才来跟她商量小哥儿满月酒的事情,王氏想着姜元钰他们都不在京中,就想等家中的男人们回来后再办满月酒。张氏其实也是这个意思,但是她还是觉得先问问王氏的意见比较好,毕竟小哥儿是王氏生的,这会子听到王氏跟她的意见一致,也就放下心来。张氏坐在王氏床边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着坐月子期间注意的事情,张氏早就安排好府里的厨子多做滋补品给王氏了,还安排了奶娘和丫鬟专门照顾王氏和小哥儿,王氏每日也过得舒心,脸色也越来越红润。 正月底的京中还是很冷的,姜瑜把府中添了小哥儿的事情写了信托卫三派人带到南边,她自己也顺便写了一封信给沈从逸,她是基本上保持半个月要写一封信给家里的男人和沈从逸的,姜侯爷几个大男人一开始倒是回过一些书信,但是后面估计到了南边太忙了,书信慢慢减少下来了。但是,沈从逸的书信倒是不会断的,也差不多是半个月回一次姜瑜的信,有时候会让带信的人带点沿路的小东西、小零嘴啥的,有时候也会捎带一些书给姜瑜,有时候沈从逸会往书信里夹一片叶子,每一封信姜瑜都收起来视若珍宝地藏在了一个小木盒里。 张氏最近也很忙,每日顾着安排人伺候好王氏和小哥儿,小哥儿的小名也是王氏起的,叫做小团子,小名跟小哥儿刚出生的时候一样一小团的很可爱,也有一家团员的意思。张氏每日就“小团子”、“小宝贝”地喊着,听得姜瑜都要酸了,有时候也会去张氏那边撒娇,日子倒是过得快乐。 等到小团子满月那天,侍郎府和将军府的主子们都带着礼物过来了,虽然张氏和王氏都说等姜元钰他们回京在办满月酒,但是至亲们还是在那一日早早地就过来了,几家人一起围坐着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小团子的手里也戴满了长辈们送的金银首饰,小团子本身就长得玉雪可爱,这下子是真的像极了财神爷身边的小童子。 第52章 地图 小团子满月家宴之后,姜瑜的婚期就要到了,姜瑜最近的思念就像那春雨一般溢满胸间。张氏也明白姜瑜最近心神恍惚,知道她肯定在思念沈从逸,尤其是离原定的婚期三月初八越来越近的时候,张氏看见姜瑜总是人在家里魂在外头。张氏想了几日,决定还是让姜瑜出门一趟算了,老是关在家里也不见得对姜瑜有什么好处,现在王氏恢复得差不多了,而且小团子也大点了,好带很多了,姜瑜在家也帮不上什么忙,与其家里一群女人都在照顾小团子,还不如让姜瑜去一趟南边,这样家里的男人们也能放心,家里的女人们也能安心。于是,下午的时候,张氏特地去了一趟姜瑜的小院,娘俩关起房门说了半天的贴己话,姜瑜终于一扫这段时间的阴霾,全心全意地准备去南边的事宜。 有了张氏的支持和指导,姜瑜当天就打点好了行囊,姜瑜还特地派了雪柳去了一趟兵部尚书府,问了刘芷有什么东西要带给姜仲羽的,还有张氏和王氏要带给姜侯爷和姜元钰的东西姜瑜也早早地打包进行囊里了。刘芷托雪柳带了一个小盒子给姜仲羽,放了好些姜仲羽喜欢吃的蜜果和耐存放的小零嘴,还有刘芷自小佩戴的一块玉佩,说是可以保平安。王氏则写了一封家书告诉姜元钰府中的喜事,王氏还心灵手巧地给小团子画了一张小像,夹在了书信里,还额外打包了一袋子银钱托姜瑜带给姜元钰。而张氏则塞了一堆兵书和吃食顺便再拣了几根金条塞进了小兜里,一骨碌地全塞给姜瑜带给姜侯爷。姜瑜看见自己的随身物品也蛮多的,给家里的父兄带的东西在他们各自的爱人面前,似乎变成了可带可不带了,姜瑜琢磨了一下,稍稍把她给父兄们带的东西稍稍地缩减了一些,而她给沈从逸带的东西则小心地收拾好,单独打包了一个小点的包袱,放了她最近在家无聊做的衣服、鞋子和一些药物。 姜瑜特地去了一趟相爷府,自从沈从逸离开京城之后,姜瑜还没去过相爷府,这下要去南边了,姜瑜觉得还是得去一趟相爷府,亲自问问钟叔有什么东西要带给沈从逸。钟叔看见姜瑜的到来自是一顿欢喜,他其实也有一些书信要托姜瑜带给沈从逸,都是最近相爷府的一些情况汇报,钟叔还贴心地给姜瑜重新了加派了人手,暗卫本来有3个人还留在府里的,钟叔这回也都指派给姜瑜带走,毕竟去南边的路途遥远,一个姑娘家还是要多带点人才好。钟叔还给姜瑜准备了一份地图,是之前沈从逸做的地图备份,沈从逸手里也有一份一样的地图,大周朝的各个地方一些布防和各个地方的州县都记录得很详细,整个大周朝都找不到第三份。姜瑜结果地图,看了一下,凭着记忆跟自家镇远侯府的地图对比了一下,沈从逸这份地图只差了镇远侯府那边的军事部署和兵力标注了,于是,姜瑜决定回府后去阿爹的书法把地图找到把沈从逸这一份给完善起来。 第53章 人手安排 姜瑜十分感谢钟叔想得那么周到,尤其是多指派了几名暗卫给她,实在是帮了大忙了。钟叔则不断地提醒姜瑜务必要注意自身安危,如果遇到了困难,千万不要执着往南走,实在不行就赶紧掉头回京,总比一个姑娘家在外面受到伤害强。姜瑜一边给钟叔打包票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一边把钟叔交给她的东西整理好,然后郑重地向钟叔保证她一定会完好无损地回来京城。俩人又说了一会话,姜瑜才告别了钟叔回府。 回到镇远侯府,姜瑜第一时间拿着沈从逸的地图跑到了姜侯爷的书房,翻出了姜侯爷之前做的地图,然后两张地图放在一起,方便姜瑜往沈从逸和姜侯爷的地图增加备注。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晚饭时间,张氏也来书房找姜瑜去吃饭,看见姜瑜完善后的两份地图,张氏一顿猛夸,姜瑜笑嘻嘻地挽着张氏的手一起吃饭去了。 张氏和姜瑜到了饭厅的时候,王氏已经抱着小团子在等着了,看见张氏和姜瑜手挽手笑着进来,王氏也笑着打趣,小团子则长开小手要奶奶抱抱。娘仨和小团子就这样吃了一顿开开心心的晚饭。 吃完晚饭后,王氏问姜瑜有没有安排好随行人手。姜瑜把今天白天相爷府的暗卫会跟着她去南边的事情跟张氏和王氏讲了,不过,张氏还是让她一定要把头发竖起来,全部换成男装打扮,毕竟在路上女装打扮太招摇了,然后人手不要一起走,人多目标大,姜瑜听着全都点头记好。不过,姜瑜不打算带上雪柳,毕竟雪柳也不会功夫,在外面行走也不方便,雪柳对此没有异议,毕竟她跟着小姐去南边才是真的拖后腿,而且她在家也可以帮着夫人带小少爷的,小团子也挺喜欢雪柳带着玩的,正好可以帮上忙。 姜瑜是要带上卫三和月儿的,两个人都是一身好功夫,而且打扮成寻常的小厮模样也不突兀,加上钟叔今日给的三名暗卫,暗卫离得稍微有点距离跟在她们后面,那样一行人不会显得太引人注目。 张氏听着姜瑜安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不禁又在感叹女儿大了长脑子了,不比以前那么小孩子气,什么事情都任性妄为,这样成熟的姜瑜倒是很让张氏惊喜,她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姜瑜定的是第二天天一亮就出发,趁着城门一开就走,张氏和王氏也很支持这个时间点出发,又可以避开人群,然后早点走路上耽误的时间就少一点,越往后面,人会越来越多,而且人多眼杂,万一把姜瑜的队伍冲散也是很麻烦的。所以当晚,姜瑜早早地就回自己的小院子睡了,张氏和王氏其实还是有点担心姜瑜一个姑娘家去南边,但是终究还是把担心的话吞回了肚子里,毕竟多说无益,既然已经定了让姜瑜去南边,那就相信姜瑜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而且有那么多的好手跟着,总不至于让姜瑜吃了亏去,多出去走走总比整日闷在家里不是做账就是管家强。 第54章 离京 第二天天都还黑着的时候,姜瑜就已经起来了,雪柳在边上伺候着姜瑜梳洗打扮,姜瑜长长的秀发被雪柳的巧手束成了寻常男子的发髻打扮,昨日姜瑜还跑去姜仲羽房里顺走了几套男子发冠,雪柳挑了个比较低调的发冠给姜瑜戴上,再稍微地把姜瑜原本白皙的皮肤化黑一点,这样显得更有男孩子气一些,还给姜瑜穿上了从姜仲羽房间里找出来的淘汰下来的短点的衣服,一身深蓝色的骑马装。为了让姜瑜的女性特质更隐秘些,雪柳还是听姜瑜的话,拿了胸带帮姜瑜把已经发育好的胸部束起来了,还给姜瑜套上了一双靴子,靴子也是张氏昨日派人去外面鞋铺现买的,特地挑了适合骑马和走路的款式,这样姜瑜在外头不会被鞋子膈得难受。一番乔装打扮下来,姜瑜从千金小姐变成了风流倜傥甚至还有点潇洒的公子哥儿的样子了,看得雪柳在旁边大呼小叫的。 张氏和王氏也早早起来了,毕竟姜瑜这次去南边是瞒着所有人的,除了自己家的人知道,她们谁都不敢告诉,王氏连娘家人都没去说。俩人一看到姜瑜这副模样,都吃了一惊,这姜瑜就活脱脱一位公子啊!张氏抱了抱姜瑜,让她赶紧去吃早饭,吃完就好出发了。 雪柳把刚才用到的把脸涂黑的化妆品也打包了好几盒让姜瑜路上带着,口脂是用不上的,所以雪柳没给姜瑜准备,束胸用的带子雪柳还多收拾了一套,方便姜瑜可以换洗。还有姜仲羽以前的男装雪柳也仔仔细细地叠好收拾好,昨日张氏派人采买的靴子也多了两双,雪柳全都打包好了给姜瑜放到了行囊里。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姜瑜就挥了挥手,潇洒地带着打扮成小厮模样的月儿和卫三翻身上马了,张氏和王氏不敢暴露姜瑜的行踪,就不去城门口送姜瑜了,只能在家里互相抱了抱姜瑜,嘱咐了姜瑜路上注意安全千万别贪吃、贪玩早日回京诸如此类的话,姜瑜怕自己流眼泪,说着保重的话就赶紧骑马走了。张氏和王氏看见姜瑜一行人越走越远了,才不舍地回府了。 姜瑜这一走,镇远侯府就彻底地变得更冷清了,好在小团子每天都逗得张氏和王氏哈哈大笑,张氏去王氏院子更勤了,张家老将军和老夫人也是在几日后到镇远侯府看小重孙才发现姜瑜去南边了,老俩口一顿训斥张氏竟然不跟老人家说一下就让姜瑜跑了,张氏也不敢反驳,只抱着小团子往老人家怀里塞告饶,老俩口看在小重孙的面子上也就不多说了,毕竟张氏也解释了姜瑜这次去南边都做了多手准备了,姜瑜走都走了,所以老俩口也就只能饶了张氏这回。不过,张氏看见老人家经常将军府和侯府两边跑也不方便,就问老父亲的意见要不要在镇远侯府住一阵子,毕竟就张氏、王氏和小团子三个主子在,镇远侯府还是太冷清了。张老将军和老夫人家里还有两个儿子和几个孙子的,一下子也没答应张氏,只说等他们俩老回家跟四郎五郎商量后确定要来侯府住段日子的话再跟张氏说。 第55章 在路上 张老将军和老夫人当天回到将军府自是和家里人商量了一番,姜瑜的四舅舅和五舅舅都觉得只剩下张氏一人在家也是比较寂寞的,难得俩老也有意向要跟妹妹在一块住一阵子,也就允了,只是张老将军也不愿意让女儿难做人,第二日特地让老夫人带着一堆箱笼往镇远侯府跑,省得别人说闲话说他们俩老去打秋风。张氏看见自己的老父亲老母亲这阵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然是眼泪汪汪地搀扶着两位老人进府,王氏抱着小团子也跟在后面。 本来镇远侯府外面就围了一些不明真相的百姓,看见张氏等人迎了张老将军和老夫人进府,自是明白镇远侯府和将军府两家的男丁基本上都上了战场,两家的留在京中的老弱妇孺住一块倒是可以互相扶持,倒是一阵好夸张氏贴心。 张老将军和老夫人在镇远侯府住下后,每日也是怡然自乐,小重孙每日看看,小女儿也是每日可以承欢膝下,一家人过得其乐融融。 而姜瑜此时已经一路骑马往南边走了七日了,头三日她们脚程稍微快一点,午饭点也是在荒郊野外随意对付一口就继续出发了,到了快晚饭的点,姜瑜早早地看好附近的驿站,拿着镇远侯府的令牌就住了下来,毕竟晚上在野外可不是闹着玩的,又是野兽又是歹人,万一姜瑜运气差,得交代在野外。所以这段时间只要挨着太阳准备下山的时间点,姜瑜总是先就近找驿站,先落脚再说。至于吃的用的,姜瑜也不讲究,不过这七日在外面看了一路风景,倒是让姜瑜之前的愿望实现了,终于姜瑜跟上一世活得不一样了,她不再早早地被困在内宅,她终于可以在外面走走看看,各地的风土人情和景致,她每天晚上都会做好记录,方便日后自己要是想看的时候可以翻出来看看。 姜瑜摊开地图看了一下,再过四日应该差不多可以到扬州地界了,她想到了大山在扬州帮她做着侯府的经营,想了一下,决定还是先绕到扬州跟大山碰个面,南边冬天的雨水很少,前阵子闹了旱灾,大山已经来过书信问姜瑜的意见,镇远侯府名下的米粮铺都在赈灾,在灾情面前一分钱都没涨,而且还经常组织人手搭棚煮粥赈济灾民。不过,一路过来好像难民的数量都在增加,看得姜瑜心里很难受。 卫三听到姜瑜要改道去扬州,连忙吩咐跟在后面的暗卫也跟着改道,同时再派出一名负责沿途侦查的护卫,提前与相爷府的人手接头,确认沈从逸现在所处的位置。姜瑜听卫三说侦查护卫能接上头再把消息传到她们这边也要几日,反正卫三已经交代了侦查护卫在扬州集合,到时候就知道沈相爷现在在哪了。省得姜瑜一行人一直往南走,万一跟沈从逸那边错过了就难办了。 姜瑜一顿点头,直言沈从逸手下的人就是聪明,一行人笑了一阵,便也早早休息了。第二日,她们一行人还是如往常一般天擦亮就开始上路。不过今日路上并不太平,一大早就有团伙想拦路抢劫,卫三和月儿只亮出了白晃晃的刀剑那几人就跑了。姜瑜看见这些人衣衫褴褛的,也明白过来那些人也是难民,活不下去了,才干起拦路抢劫的勾当,但是又没有胆子,看见兵器就跑。不过,姜瑜同情归同情,对于这种误入歧途的难民还得州县那边出力想办法安置才行,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直在路上搞这些勾当丢了性命。 第56章 石塔 姜瑜带着卫三和月儿调转马头往县里去了,这地方离京城也不过十日的路程,要是一直放任不管,总还是会向京城蔓延的,到时候就不好处理了。姜瑜等人一路快马飞奔,很快就到了县衙,县衙门口稀稀拉拉地站了几个人,也跟刚才想打劫他们的人一样衣衫褴褛的,衙内站了一名官差,但是只在里头打瞌睡。 姜瑜翻身下马,让卫三把马栓好,她拿着镇远侯府下面的低等武官令牌就问衙内的官差知县等人在哪里,这些令牌姜瑜在出京城前就命人准备了很多块不同官职的,都是军中常见的令牌,高低等级都有,省得姜瑜行走江湖还得回回用自己镇远侯府的名号,刚才姜瑜拿给官差看的就是最低等级的令牌。官差看见姜瑜的令牌,吓了一激灵,这个小县城因为挨着山,所以不是很富裕,平常也很少见到有多大的官会过来,官差在这个县衙里也混了多年了,见过最大的官大约就是知县了。官差看见姜瑜周身气度非凡,一看就知道是京城里出来的公子哥儿,赶紧进了内堂去找县丞。 县丞听说县衙竟然来了京城的达官贵人,赶紧就跑出来迎接了,一脸掐媚的笑容堆在脸上,不过姜瑜看到县丞出来的时候眉头紧皱着,难道他们都看不到灾情的影响吗?姜瑜内心无比愤怒,但是现在是要县丞那边帮着办事,也只能先把内心的想法摁下去。 姜瑜跟县丞见礼,便问了县丞为何不派人去接济灾民,任由灾民在城外胡作非为。县丞连连告罪说是因为本身自己的县里就穷,一下子闹了旱灾,大家伙也吃不饱,没有能力接济其他地方来的灾民。姜瑜听了,不置可否,只问知县在何处。县丞支支吾吾半天,愣是不敢对姜瑜说出实话,只问姜瑜有事情的话可以找他处理,不需要打扰知县。 可姜瑜哪里肯就此罢休,一县最大长官是知县,他是因何故此时不在县衙,姜瑜为了弄清楚情况,转头就走了。走到僻静处,姜瑜吩咐卫三去寻一下知县的下落。吩咐好卫三之后,姜瑜带着月儿先去了县城里唯一一家客栈先定好房间,顺便四处走走看看县城里现在是什么情况。姜瑜走到街上,小县城肯定是比不得京城那么繁华的,但是做买卖的人却特别少,别说是做买卖了,光是在路上闲逛的人都少,城门那边倒是有人把守着,不让外乡灾民进城,但是城里看着也有点不对劲。不过姜瑜此时不敢托大乱走,只略微观察了一下周边的情况,就带着月儿赶紧回了客栈。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卫三回客栈了,因着县城很小,卫三先跟了刚才见过的县丞一路,看县丞走进了县衙内堂,七拐八拐地,一下子就走到了县城挨着的山边,山边赫然有一座石塔,里面竟然关了一个人,里面的人在大喊放了他。只见那县丞也不吱声,嘿嘿地笑着,像逗弄猫狗似的,听到关在里面的人有声响确认里面的人没死之后,县丞才走了。等县丞走后,卫三才敢现身去查探石塔,一看,竟然里面关了一个蓬头垢面全身不见一处好皮的中年人,那人看见卫三以为是县丞的手下,先不敢吭声,只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卫三,卫三开口问他是何人,那人竟是一直不肯张嘴说话,弄得卫三一下子也犯了难,救不救人这事情,卫三还是决定先回客栈问下姜瑜的意见。 第57章 一探究竟 姜瑜听到卫三说的石塔也很疑惑,这地方虽然不大,但是也不至于用石塔关押犯人啊,而且是避开了人群聚集的地方,独独挨着山边僻静处去建塔,事出异常必有妖啊。 姜瑜吩咐卫三把其他暗卫召集过来,她想要去石塔看看,这座小城她才第一天到,但是处处却透着一丝丝诡异,尤其是这里的百姓,似乎太安静了,哪怕是她住的客栈,竟然也显得有点诡异的安静。等到所有人都过来之后,姜瑜让他们准备好一起前往石塔,月儿先留在客栈,防止县丞那边突然来访,如果县丞真的过来了,就让月儿先想方设法拖住,他们一行人先去石塔探探究竟。 说干就干,姜瑜一行人带上随身趁手的武器就向着后山出发了。月儿倒是没啥,反正如果拖不住,她有的是办法弄死县丞,保管他有去无回。 姜瑜等人屏着气息偷偷地潜入了石塔范围之后,一开始分明是听到困在石塔内的人在嘶吼像是在大骂着什么话,可是离得有点远,姜瑜也听不清。在姜瑜等人靠近石塔后,里面的人反而不喊不叫了,仿佛刚才石塔发出的声音是姜瑜等人的幻觉似的。姜瑜不信鬼神之说,而且刚才卫三跟着县丞过来的时候,分明是见到里面的是活人。所以姜瑜只能耐着性子,轻轻地敲了敲石塔外面的石头,然后压低声音问里面的人是谁。但是里面的人还是不肯回话。如此几回,姜瑜倒是不急了,想来里面的人也在试探姜瑜等人是好是坏。 卫三这时往石塔的小窗户一看,小窗户被从外面用木板钉得死死的,不过对于卫三这样的练家子来说,弄开小窗户留点缝隙观察易如反掌。弄开一条缝隙之后,卫三看见那个蓬头垢面的人正瑟瑟地蜷缩成一团,抱着脑袋不敢说话。卫三眼尖,看见那人身上的衣服似乎是文人打扮,然后走到姜瑜身边低声交代了他的所见。姜瑜蹙着眉听卫三汇报,突然她的脑袋好像有点什么事情遗漏了。里面的人如果是文人打扮,那不可能是关在着荒无人烟的地方,而且这人很害怕陌生人,说明关的时间不短,而早前见过的那县丞,姜瑜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但是说不上来。姜瑜家本就是行伍之人聚集的,平常里见的都是一脸正气端正有方的武将,哪怕是做记录的小文职,也不可能是这个县衙的模样,那流里流气的样子,反而不像是有官职在身的人。 姜瑜想了一下,突然好像抓住了线索,她本来是叫卫三去找知县大人的,但是卫三跟着县丞是到了石塔,知县大人现在身在何处,卫三当时是想着问姜瑜要不要救人,倒是把知县的下落给遗忘了。想到这里,姜瑜还是压低声音可以粗着嗓子轻轻地问里面的人是不是知县。听到姜瑜这样问,里面的人突然跑到小窗户前面,扒着小窗户刚才被卫三弄开的小缝隙,哑着声音,也不敢跟先前那般大声叫喊了,只小声地问姜瑜的身份。 姜瑜听到里面的人有反应,而且说话也算有条理,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可能猜对了,里面关押的大几率就是知县大人了。但是,为什么呢?如果是知县被关了,为什么州府那边会不知道,放任区区一个小县丞把知县关押起来。 第58章 原委 姜瑜没敢跟关在里面的人实说自己的身份,只说自己是路过的客商,听到石塔异响以为是有什么邪祟,但是禁不住好奇心所以带了护卫过来一探究竟。 里面的人听到姜瑜说的话,倒是不置可否。他刚才看到了外面的人的穿着打扮,刚才回他话的公子分明不是普通的商人,那通身的气度,想来也是养尊处优才有的。不过里面的人也不想再在石塔内耽误了,赶紧跟姜瑜交代了自己的身份。原来被关在石塔的人竟然真的如姜瑜所料,是这个县城的知县,自称姓周,但是,在他被调到这个县城的第二年,他就被关起来了。每隔几日,县丞那奸人会亲自带些吃食给他维持生命,大部分时间都让他在石塔里自生自灭,他不是没试过自救,但是石塔太坚固了,他尝试了多次都失败了,那种等死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 姜瑜听到里面的人说的话,只问了一个疑问,为什么要把他关押起来?只见那周大人沉默不语许久,见姜瑜等人如果不能解除疑惑是不会轻易把他放出来的,那人才慢慢地把事情的原委全盘托出。 原来这周大人在上任当年就已经发现这个县城有点不对劲,尤其是百姓,白天里总是闭门不出,反而到了本该休息的晚上会跑去县里最大的酒楼聚集。一开始周大人觉得可能是每个地方风俗习惯不同,但是久而久之,周大人的疑惑越来越深,而他所在的县衙,每到夜里都会被落锁,似乎防的就是他。周大人心有疑惑,不过也先按兵不动。幸而过了快半年,大概是县丞那些歹人觉得周大人这种文弱书生翻不出什么大浪,就没多加人手看管,周大人有一晚偷偷地找了机会,并且乔装打扮成了普通百姓才随着人群溜到了酒楼里,那酒楼竟然是个赌窝,别说是自己县城里的人了,附近的百姓也跑来这里赌博。酒楼地下一层全被挖空了,弄城了灯火通明的销金窟,莫说是一般的金银珠宝可以赌,哪怕是妻子儿女都可以拿来赌,纸醉金迷疯狂至极。 周大人一看这景象,心下骇然,但是面上不敢当场显露半分,摸出了兜里的散银跟着随便下了几场之后便输光了,周大人摸了摸鼻子,倒是看清楚了这酒楼的门道了,心里明白这些赌棍都是有手法在里头的,寻常人家那是不脱一层皮都不行的。周大人还看到百日对他见礼作揖的县丞正和这个酒楼老板言笑晏晏地看着大家热情高涨地赌博,周大人便赶紧把头低下来,防止县丞认出自己,而后,周大人又趁着人流悄悄地溜回了县衙。他的俸禄本来就不高,刚才输掉身上的钱基本上就是他这个月的花销了,心疼得不行,但是想到百姓们不事生产,反而迷信赌博能让自己发家致富,周大人越想越心惊,痛心疾首,一晚上辗转反侧睡不着。熬到天亮之后,周大人还是悄悄地想往州城出发去揭发这里的勾当,哪知他还没走出县衙便被县丞等人控制住了,县丞等人本来想直接杀了周大人了事的,但是想到如果州府再重新指派新知县过来也是麻烦,便留了周大人的性命。然后把周大人的官印、私印通通收走,县衙的公文回复和上报的权力便落到了县丞手里,故而州府那边到现在都不知道周大人其实早就已经被歹人关押了。 第59章 保命要紧 姜瑜听完周大人讲的事情后,一阵地沉默,如果这种赌博能当成职业的话,大周朝不会一直在打击大型赌博的,尤其是这种全城都有人在跟赌字沾边的,可想而知百姓的生活是有多么困难,而那些收走赌资的人,个个都满肚子肥肠,都让百姓们的民脂民膏养肥了。姜瑜不是没胆子跟县丞那些赌档杠上,但是贸贸然插手,总还是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优先。姜瑜让周大人先再耐心等待一阵子,她必定会想到万全之策能救出周大人,还能把这个酒楼一网打尽为国出力的。姜瑜特地留了随身带着的干粮和水给周大人,让他先照着平时的样子过着,等她那边安排好了,再来救他。周大人此时哪里还有什么不答应的,马上点头如捣蒜,他恨死了这些恶势力,害得普通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哪里是什么好人,巴不得立刻把那些歹人活剥了才好。 姜瑜回到客栈之后,喊来了卫三,让他拿着刚才姜瑜写的书信去找知州大人,姜瑜也不敢把这个县城的事情说那么直白,只说是有事相商。她没记错的话,这里的知府姓陈,跟镇远侯府还是有点渊源的,当年这陈知州落难命悬一线,碰巧遇上了带兵平乱的姜侯爷,被姜侯爷救了下来,每年逢年过节,那陈知州都会派人给镇远侯府送一些土特产,维系着这份救命恩情的,现在姜瑜找陈知州帮忙总不会被推脱的。 月儿那边说下午的时候,县丞来过客栈找姜瑜,月儿当时推托说姜瑜去了城外,具体是为了何事,月儿也不说,急得那县丞团团转,不过月儿可不是好惹的主,剑眉一挑,那县丞便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就是嘴巴不干不净地,弄得月儿都想直接下狠手给那县丞一剂毒药了。 姜瑜听到月儿的话,笑得前仰后合,这个县丞果然还是会给她找麻烦的,姜瑜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全部人撤出这座县城了,毕竟现在人在外地,身边也没多少人手可用,还是顾着自己的小命要紧。至于被关在石塔的周大人,姜瑜还是吩咐卫三安排暗卫每日悄悄地拿些吃食和水过去,务必要在陈知州过来之前把周大人的性命先保住,而且必须要当天就把痕迹抹干净,不要留任何痕迹让人起疑。 说走就走,姜瑜马上带着月儿等人退了房,各个翻身上马,不再在此地多耽误片刻了。姜瑜一行人一路没有遇到任何人的阻拦,想来她们还未暴露。姜瑜等人跑马出城后,来到一处隐秘的山腰,那里可以看得到不远处的县城,不过姜瑜等人不打算在这里等卫三回来,姜瑜决定她也去州里看看。光是卫三过去,其实她还是不放心的,人在外面还是多留一个心眼子比较好,毕竟陈大人虽然每年都会有跟镇远侯府来往,但是实际上,双方早就没再见面了,光凭着往日的情分,谁也不清楚对方是不是还愿意出手管这事。 第60章 驿站 姜瑜为了确认知县周大人说的话是真是假,特地让月儿安排一名暗卫悄悄地潜伏在县城里,等着入夜了随着人群潜入赌场搜集一些证据。不过姜瑜等人就先行离开,姜瑜也担心自己人少不敌对方,怕白白丢了性命,像黄赌毒这些事儿,一旦沾边,那都是用性命做代价的。所以,姜瑜反复交代月儿通知下去,一切保持低调,不要随便暴露她们这行人的身份和目的。 当天挨着傍晚的时候,太阳光稀稀拉拉地照在林子里,姜瑜她们还在往州城的路上,姜瑜还是跟以往的习惯一样,摊开地图先找最近的驿站,今日要赶到州城不是说不行,但是姜瑜还是想先缓缓,看看卫三那边带回来的消息再说。月儿沿途也有给卫三留记号,按照卫三的速度,今晚应该就能到驿站汇合。 姜瑜几人又骑马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终于到了挨着州城不远的驿站。毕竟是挨着州城的驿站,这个驿站就比之前姜瑜投宿的要很多,而且客人也多了很多。不过,月儿悄悄地附在姜瑜耳边轻声说道:“公子,这地方藏了很多功夫高强的好手,千万注意安全!” 姜瑜点了点头,敛了敛神色,然后压低声音让月儿拿着行囊速度上楼,她们今晚肯定是只能啃随身携带的水和干粮了,毕竟月儿已经发现这驿站有点不太寻常,所以姜瑜更加小心了。姜瑜还特地安排了一名暗卫乔装打扮成普通的旅客,跟姜瑜等人分开一段时间再进驿站,然后让这名暗卫今晚单独在马棚边休息,防止有变故。 一入夜,驿站显得格外安静,本来姜瑜进来的时候还熙熙攘攘的驿站,在入夜后反而透着一阵让人不安的安静。卫三循着月儿留下的记号也追踪过来了,但是他在驿站外两里地的时候,姜瑜就已经派了暗卫跟他接头,小心驶得万年船,姜瑜让卫三偷偷潜入驿站再跟她说州城那边的知州的情况。 等卫三敛好气息潜入姜瑜和月儿所在的房间后,几人低声交谈了一阵,姜瑜这才知道知州陈大人接到姜瑜的书信之后显得有点意外,但是很快陈大人就调整了神色,笑着让卫三留下等姜瑜过来,但是知州大人并未多问及姜瑜的情况,只问了一句县城发生了何事,卫三按照姜瑜事先给他的说辞,告诉了陈大人县城外面流民遍地恐伤人命的担忧,陈大人当即表示会通知下辖的县城给出方案安置流民。陈大人后来还是想挽留卫三今日在州城歇息,但是卫三还是婉拒了,只说姜瑜这边已经在路上了,卫三要去保护主子不便久留。于是,知州大人也就让卫三走了,但是,路上卫三也是颇费了些心思才摆脱掉了后面跟着的尾巴,那知州大人在卫三走后,竟然还派了人悄悄地跟在后面,多亏卫三做惯了暗卫,知州大人这些小把戏在卫三面前不算什么事,三两下就摆脱了知州大人的监视,这才快马加鞭循着月儿留下的记号找到了姜瑜。 第61章 半夜 姜瑜听完卫三的话,一下子陷入了沉思。姜瑜会记得这位知州陈大人也是因为他每年的节礼都会来得很准时,而且每年送的都是一些土特产什么的,极少送些贵重物品。久而久之,姜瑜便有疑惑,那时候她还特地问了张氏和姜侯爷,才知道姜侯爷在外面曾经救过这么一位文官。所以姜瑜这次能想起陈大人,也算是机缘巧合了。 姜瑜把月儿发现驿站不寻常的地方也告诉了卫三,叮嘱他要安排好其他暗卫,切勿伤了性命。只要不是冲着他们一行人来的,他们就先按兵不动,假如是一些悍匪,那姜瑜肯定不敢在这个驿站待的,不过,暂时这个驿站也还算安全,毕竟除了进来的时候月儿发现有不对劲之外,其他时间,看见姜瑜等人只待在各自的房间不出来之后,驿站那边反而动静都没了。极有可能不是冲着姜瑜等人来的,毕竟姜瑜等人也是刚到这个州县的地界没多久,哪怕是赌场那边的县城也不可能那么快作出反应,更何况,假如真的是赌场派过来的人,何须等到现在还不动手。所以,姜瑜和卫三也商量了一番,今晚就在这个驿站先住下来,以不变应万变总不会错的。真的有事情,姜瑜要跑还是来得及的,就凭着卫三和月儿的身手,只要不恋战,想要带着姜瑜逃脱困境成功的把握还是比较大的,而且,夜也深了,姜瑜如果现在走,反而动静更大。 姜瑜和卫三商量好之后,只见卫三身形一闪就隐藏到了黑暗里了,今晚卫三说什么都不肯休息,要就近保护姜瑜。姜瑜也劝说不动了,打着哈欠自己先去睡了,反正姜瑜这种只有三脚猫功夫在身上的,唯一用得上的也就剩下个脑袋了,姜瑜跟着暗卫们不睡也没用,还不如争取时间多休息一阵呢,反正卫三和月儿都是可以托付身家性命的人。 半夜,姜瑜睡得正香的时候,月儿轻轻地把姜瑜推醒。月儿做了一个不要吱声的动作,姜瑜急忙从床上坐起来,出门在外,姜瑜没有一般千金小姐的娇气,姜瑜这一路上都是和衣而睡的,鞋子、衣服、头发都是跟白天一样地躺着就睡觉,一路走来,风餐露宿倒不至于,但是警惕性提高了很多倒是真的。这不,月儿一推姜瑜,姜瑜一个激灵就睁大了眼睛先不说话,一看到月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姜瑜赶紧竖起了耳朵听听周围的动静。 姜瑜这种没经过训练的人,哪里听得到什么异常,只愣愣地看着月儿,月儿指了指门外,姜瑜就懂了,她们门外有人。姜瑜拿着随身携带的小匕首,还没准备好就被月儿收走了匕首,指手画脚了一会,姜瑜就看懂了月儿的意图,月儿想先带她从窗户出去,刚好姜瑜房间外面有一棵大树正对着窗户,那里可以隐藏一下姜瑜和月儿。 姜瑜点了点头,双手抱紧了月儿的肩膀,像只小挂件一样挂在月儿身上,月儿脚尖踮地,一使劲就无声无息地带着姜瑜在窗户前落地,再一踮脚,姜瑜就随着月儿稳稳地停到了窗户外面的树枝上了。姜瑜一下子就心潮澎湃起来,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呀,对着月儿一顿竖起大拇指。她在家的时候没少跟着父兄去军营玩,但是寻常练兵枯燥乏味,又不会让她看轻功水上漂的绝技,姜瑜还是在张氏那里搜刮来的市井小说里见过出门行侠仗义的大侠在书里动不动就用轻功呢。 第62章 官匪 姜瑜和月儿敛好身上的气息,藏在了树枝上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只听到姜瑜原先住的房门被外面的人用开锁工具打开了,只听到那两扇门被轻轻地推开,发出一声清脆的“吱呀”声之后,屋内一下子又陷入了安静。又过了一小会,屋内被人窸窸窣窣地翻动着,然后突然有人发一些声音,仔细听着好像是在骂娘,因为那些人没发现姜瑜的行踪,一时愤怒又不敢大声吼叫。不过,看见有人往窗户这边看了一眼,还是吓得姜瑜差点从树枝上掉下去,还好姜瑜身旁的月儿眼明手快地抱紧了姜瑜,这才让姜瑜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姜瑜借着月色看见里面的人在床上并未找到她好像很暴躁地走了几步,然后看到窗户没关,估摸着姜瑜从窗户那边跑了,还好那些人没跑到窗户外面仔细查看,也刚好窗户外面的这棵树足够枝繁叶茂,把姜瑜和月儿挡得严严实实的。 等房间完全归于平静之后,月儿让姜瑜抱紧了大树的枝干,她先潜回房间看看有什么线索。在姜瑜等了片刻之后,月儿还是跟之前一样一身轻巧地落在了刚才在的位置。月儿示意姜瑜抱紧了月儿的肩膀,月儿一使劲,带着姜瑜落到了驿站围墙外面。月儿也不敢在围墙外面多作停留,拉着姜瑜趁着月色反而来到马棚。 马棚里本来姜瑜就留有暗卫在这边看着马匹和行囊的,等到姜瑜和月儿过来马棚前一看,卫三已经把刚才进入姜瑜房间的歹人全部绑了个严严实实。 姜瑜一看这阵仗,一时脑子迷糊了,这些歹人才不见那么会功夫就被卫三他们几人擒获了,想想沈从逸留给她的人,果然没一个人是多余的,都是好手中的好手啊。不得不佩服沈从逸身边的暗卫功夫绝顶,这办事效率,真的是谁看了不得夸一句厉害呢。 不过这会子也不是姜瑜要夸暗卫的时候,姜瑜走过去一看,这驿站的官差竟然也在被绑之列。姜瑜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这些人就是勾结在一起的,官匪勾结,哪怕事情败露了也有手段可以洗青自己的嫌疑。 原来卫三半夜的时候感觉到驿站的动静,立刻让暗卫们准备好抓人,不过他们没下死手,毕竟也没伤着姜瑜一分一毫。姜瑜到驿站官差面前,看了下那官差屁滚尿流的模样,也不啰嗦,直接问他们所图为何。 那官差看见卫三等人犹如勾魂使者一样,凶神恶煞地跟在姜瑜身后,就知道只要姜瑜一句话,取了他的小命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于是,官差也不磨叽,对着姜瑜就老实交代了事情。 原来,这驿站离得州府很近,过往的客商特别多,一般的有官职在身的人他们轻易不敢动的,但是假如那天入住的是过路的客商,这伙人就财迷心窍了,什么下死手也是常有的事,一般他们是为了图财,不会伤人性命,所以一般客商遇见打劫,只能自认倒霉破财挡在。但是假如遇到反抗激烈的人,他们也是杀人不眨眼的穷凶极恶之徒。今日白天姜瑜只用了过路客商的名义进的驿站,这伙歹人看见姜瑜的衣着贵气,以为今晚可以逮住一条大鱼,哪知道从进门那一刻开始,月儿已经发觉这驿站不对劲,姜瑜也早早地就布置了好人手等着歹人自投罗网。 第63章 州城 姜瑜看见这伙歹人的模样就讨厌,这种伤人性命的匪类,换作是她阿爹看见,得一刀一个让他们立刻去阎罗王那里报到。但是姜瑜现在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踪,她也没那么大的能耐杀了这伙人还能全须全尾地撤退,于是,她让卫三把他们的嘴巴堵住,果断派了一名暗卫打扮成小厮模样去州府报官,用的名义是客商在驿站遇到抢劫,姜瑜怕州府不重视不会连夜派人过来,特地吩咐暗卫一路大喊大叫说驿站杀人抢劫了,最好把全城百姓都惊醒了。这种挨着州府的驿站,里面负责的官差跟匪徒勾结那么多年都没被查办的话,姜瑜猜测这伙人跟州府多少都有点什么关系的,不然不会如此胆大包天。姜瑜还特地留了一个护卫打扮成寻常客商看守这些歹人。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姜瑜带着卫三和月儿以及剩余的暗卫,简单打点了一下行囊就骑马走了。 姜瑜被这伙歹徒一顿折腾之后也精神起来了,离天亮还有接近2个时辰,驿站是不能待了,这荒郊野岭的还好姜瑜身边还有那么几个能人,姜瑜一下子也就胆子大起来了。反正也离天亮不远了,几个人一商量,还是决定直接往州府去了。正好看看这伙歹徒的下场,也能打听一下现在这个陈大人是什么样的人。 说走就走,卫三带着两名暗卫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姜瑜,姜瑜后面跟着月儿,一行人趁着夜色就这样骑马赶路。没过一个时辰,州府的城门口就到了。因着他们连夜赶路,也算是第一批进城了,姜瑜之前已经给大伙都分发过路引之类的文书了,所以姜瑜等人进城并未多费功夫。进城后,姜瑜发现这州城是真的够大,跟京城是比不了的,但是跟前日到的县城比起来,那真的是大太多了。一大早的,竟然也已经有摊位支起来卖早点了,姜瑜一行人也是赶了一路了,看见有热乎的早点,姜瑜毫不犹豫就带着人过去坐起来等着了。 姜瑜等人坐好点好餐食之后,姜瑜一直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州城的城门口,她们一行人这一路走来,其实走的是官道,倒是一路没遇到前去驿站抓捕的官兵。姜瑜等了一会,早点也上来了,姜瑜一口热乎乎的面食进了肚子,感觉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吃完早饭后,姜瑜也不急着往知州大人那边赶去了,就在这里喝着茶水慢悠悠地候着。果然,过了差不多一刻钟,州城的官兵终于朝着城门口来了一队人马,为首的是一位眉眼端正的汉子,脸庞刚毅而又坚定,看样子分明就是军人出身,那骑马的姿势和盯着前方的眼神,都是姜瑜在军营经常能看见的样式。为首的人似乎感受到了姜瑜审视的目光,侧过头来看了一眼姜瑜,估摸着是发现姜瑜一身公子哥儿的气质估摸着也不想在姜瑜身上多耽误功夫,便一脸严肃地带着后面的官兵出城往驿站方向去了。 姜瑜看到官兵出城了,便带着剩下的人先去找客栈投宿,这折腾了一晚上,还是累得够呛,之前赶路的时候不觉得累,吃完东西反而觉得困了。姜瑜打了个哈欠就带着月儿回房补觉去了,卫三等人也由卫三安排轮流休息去了,一切都等姜瑜起床后再作定夺。 第64章 知州大人 姜瑜睡醒都已经到下午了,卫三他们早就已经休息好了,知道姜瑜还没醒来,就都安静地待在客栈附近,把马匹和行囊都重新打点好了。 姜瑜让卫三先安排暗卫们先提前把晚饭吃了,今晚她还有事情要大家伙帮忙出去走一趟,另外还吩咐了卫三跑一趟知州陈大人那边递拜帖,姜瑜今日傍晚时分要去一趟陈大人府上拜会。姜瑜则自己带着月儿出了客栈,在州城里满大街地溜达。没过多久,姜瑜和月儿手里就拎满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姜瑜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月儿回客栈。 姜瑜在州城买了很多品种的干粮,说是说姜瑜在路上确实是不挑嘴,但是卫三他们回回买的不是干巴巴的大饼就是能把人砸死的大馒头,之前是因为姜瑜一行人经过的地方都是一些穷乡僻壤或者深山老林,毕竟姜瑜说了要把在路上浪费的时间最少,卫三自然一路带着姜瑜走抄近道,这近道一抄就顾不得许多了,都是怎么方便怎么来的。所以,姜瑜看到州城街上卖的商品还挺多的,特地带了月儿重新采买了一些方便带在路上吃的干粮。姜瑜还额外让月儿去药铺挑了一些药材带着上路,这跌打损伤的药品又少不了的,还有那些驱虫去瘴气的药材更不能少,所以主仆俩两只手都拿不下了才肯回客栈。 姜瑜和月儿把东西放好之后,特地也吃了晚饭才带着卫三和月儿往知州陈大人府上走一趟。其他暗卫还是如常远远地跟牢,不出现危险的情况下,全部人都须得隐藏好自己的行踪。 姜瑜三人到了陈大人家的时候,陈大人正好下衙到家,两边本来就没见过面,陈大人就只见过卫三,看见姜瑜一身正气地站在卫三前面两步的位置,陈大人心里就知道此人便是递帖子给他的人。姜瑜主动走上前,对着陈大人行礼作揖,因着陈大人虽有跟镇远侯府往来,但是一直未曾与镇远侯府的晚辈们见过面,所以姜瑜在自我介绍的时候报的是姜家三郎,两边见礼后,陈大人赶忙把姜瑜三人迎进了府里。 姜瑜从见面开始就一直在观察知州大人,只见陈大人约莫艾服之年,行为端方,眉头习惯性会皱着,眉眼清明,透着一股清正之气,眉宇之间透露出深沉的智慧和见识,犹如远古的书卷,沉静而丰富,面容庄重而又威严,整个人不苟言笑却让人打心底里信服,毕竟也是在知州的位置浸淫多年的官场老手了,岂是区区姜瑜就能镇得住对方的。所以姜瑜一直不动神色地观察着陈大人,但是嘴里的回话也不敢怠慢半分。 陈大人带着姜瑜三人进了客厅,等姜瑜坐定之后,陈大人先问了姜瑜等人此行的目的地是哪里,然后问及了镇远侯府的近况。姜瑜便也将去南边与父兄汇合的事情挑挑拣拣地讲了一些给陈大人听了,陈大人听完,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然后再问姜瑜先前托卫三带的书信提及下面的县城流民增多恐生事端的情况,因着姜瑜之前书信里不敢多言,所以陈大人今日还未派出人手去下面县城处置灾民。 第65章 信任 姜瑜见陈大人在问灾民的情况,便也和盘托出了,将近日沿途所见全部告知了陈大人。陈大人听后,竟是一时有些愤怒,下面的县城竟然无官员主动上报流民作乱之事,作为一州长官,陈大人自问是一个身在其位必尽其职的官员,每日兢兢业业只为造福一方,哪曾想到手底下的官员竟然知情不报,欺瞒上官,简直岂有此理。不过,陈大人看见姜瑜正端着茶杯喝茶,也知道此时不是在姜瑜面前发作的时间,但是这件事情陈大人在心里就已经在盘算明日要如何处理了,毕竟州城里可不止这流民作乱的事情要处理,陈大人手上的事情千头万绪,都是不能放下的冗杂活计。 姜瑜在陈大人动怒的那一刻就知道她应该没找错人,毕竟那么多年了,能每年都如此送节礼只送土特产的人,总不可能是个贪官污吏,毕竟她家镇远侯府每年求过来帮忙的人没有几十也有上百人了,沾亲带故的求着侯府给前程,姜侯爷交游广阔的一些不常见的朋友也会经常送些贵重物品求着侯府做脸面的,还有其他的,也是奔着要么生计,要么前程去的,唯一一个异类便是这陈大人。那些贵重的礼品侯府都不敢收下,都是如实报了圣上然后经过圣上允许送进国库的,只有这陈大人每年如期而至的土特产,这不值钱的东西反而每年都能留在镇远侯府供大家吃用。姜瑜的阿爹对陈大人的评价一直很高,就那种待在州城默默给百姓做贡献的精神和不攀附权贵的作风,一直被姜侯爷拿来作为典型好榜样给底下的儿女学习的。 姜瑜刚到县城的时候可能不敢信任陈大人,但是她观察了一路,越靠近州城,治理就越有方。比如州城门口的士兵对待百姓的态度是和煦的,不似一些州城把守的士兵,开口就是大声嚷嚷也不会顾及形象对着百姓大呼小叫的,或者看见商人有钱财在身上动歪念的。还有州城里井然有序的市井经营,州城里的大街小巷也是被专门的人日常在打理着的,城外的良田也是被用心照料着,一切都是一片欣欣向荣。这些都是姜瑜一路过来的时候仔细观察出来的,好官就是一门心思在给百姓做事情,所以州城的好都是肉眼可见的。而且,在陈大人得知姜瑜的身份之后,也不见陈大人有任何言辞上的掐媚攀附,只当姜瑜是寻常朋友家过来玩耍的子侄,这种态度自然让姜瑜产生了信任感。 姜瑜斟酌了一会,示意卫三确认一下陈大人府中客厅附近是否隔墙有耳,见着卫三点了点头示意姜瑜附近没有异常之后,姜瑜这才放下心来。姜瑜站起身来,对着主位上的陈大人示意她这边的事情不能声张,希望俩人可以单独说话。 陈大人一看姜瑜这仔细的劲,就知道姜瑜接下来要说的事情非同小可,立马从主位上起来,带着姜瑜来到他的书房,而姜瑜则让卫三和月儿先是一番检查书房附近,而后姜瑜让卫三和月儿站在书房外面看好别让任何人进来,最后才放心地关好了门。 第66章 如实相告 姜瑜走到陈大人的书房,地方不大,但是摆满了州城的地方志和一些平时用得上的资料书籍,寻常人家的古玩字画姜瑜倒是没发现,想来陈大人在家里的大部分时间也是在埋头工作。姜瑜跟着陈大人走到了书桌前,姜瑜才敢测过身子,将手附在陈大人耳边:“大人,我们自县城而来,就一事可能影响颇大,姜某也吃不准这事情会有什么影响,但是总不是好事,说之前,还须得让您老多想一会要不要听。” 陈大人沉吟了一会,只见他目光坚定地看着姜瑜,拿了姜瑜的书信摊开,指着里面写着的“有要事相商”,清脆地敲了一下桌面,语气自带一股勇往直前的坚定:“贤侄自是但说无妨,老朽也在这州城许多年了,虽不曾往上挪挪,但也不至于连治理县城之事也畏手畏脚!” 姜瑜听到陈大人铿锵有力的回答之后,果断把她这几日得到的县城赌场的情报告诉了陈大人。先是县城知县周大人被关押,官印被歹人代持,日常上报之事均被人冒名顶替去了,而后是县城百姓不事生产,竟以赌博当做主业,弄得县城周边百姓家破人亡不在少数,如此以往,恐州城或有祸乱。 听完姜瑜的描述后,陈大人瞪大了双眼,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要接话。 “大人,您看这事情,只是三郎现在也不知道找谁来处理,姜家在此地唯一还有点关系的人也就您了。”姜瑜已经把事情如实相告了,具体要怎么做,那就是陈大人的事情了,她一介白身,好像只能给陈大人添乱。 “贤侄莫怪老夫一时语塞,此事老夫必然会管,贤侄未有官身,切莫贪功插手此事。”陈大人胸口起伏,胸中一口郁气,他陈自年为官多载,在州城已经当了多年知州了,一直以为自己治理州城和下面的县城多少有点成就,哪能想到那县城竟然从知县开始就是假的,最可恶的是那些人竟然敢私自开设赌场鱼肉百姓,越想陈大人越愤怒,如果说姜瑜一开始说的流民作乱是让他愤怒在下面的官员知情不报和不作为,现在姜瑜说的囚禁知县和赌场之祸则让他的手脚冰冷,周身寒气如坠冰窟。 陈大人不是没经常去县城、乡间巡视的,但是想不到下面的人竟然都是为了糊弄上官。陈大人想了一下,估摸着他身边的人已经被收买了,尤其是他的行踪,早早地就被歹人拿捏了。只要陈大人去巡视,必然一片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的景象,现在得知这些都是假象之后,陈大人浑身发抖,这种被糊弄的感觉真的让人很窒息,尤其是是得知了这些歹人的胡作非为之后,陈大人脸上一片灰白。这种事情确实像姜瑜一开始说的那样,假如陈大人不去管,那就让这件事腐烂便也与他陈自年无关了,只等陈自年荣退。但是,陈大人也是读了多年圣贤书的人,他自小丧父,是母亲靠着双手起早贪黑给他赚钱交束修进学堂读书识字考取功名而后才是为官的,记得陈自年老母亲去世之前,反复交代他要做一个好官,不求陈自年能爬上多高的位置,但求陈自年无愧于心造福一方。现在州城和县城出事情了,陈自年哪里愿意放手不管,一腔热血在年轻的时候无处可投,等到中年为官之后以为兢兢业业地守着州城努力让百姓活下去就是他的功绩,结果都是下面的小人编织给他的幻境,陈自年一时竟然没站稳,身体晃了几下,姜瑜伸手想去扶他,但是陈自年摆了摆手,自己死死地抠住了书桌边沿,胸口起起伏伏的,满腔愤怒无处安放。 第67章 陈自年 姜瑜此时也确确切切地感受到了陈自年的愤怒了,那种发自内心的愤懑无处可以释放,包括姜瑜也帮不了陈大人。 陈自年平复了好一会,情绪才稍微稳定一点。好像在这一刻,他瞬间老了很多,只见陈自年扶着桌子边沿,慢慢地走到了位置上坐好,很多年前,他还是孩童,坐在母亲给他弄的简易书桌前面,咿咿呀呀地学着夫子的模样摇头晃脑地读着:“幼而学,壮而行。上致君,下泽民。扬名声,显父母。光于前,裕于后。”小时候的陈自年不懂什么叫忠君爱国,他的母亲只叫他安心地认真地读书,等以后考取功名了就可以做一位好官。一直到他来了州城做了知州,他才慢慢地体会到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的具体含义,所有圣人的训言都不是空洞的文字,都变成了陈自年呕心沥血多年给百姓一点点创造出来的现实里用得上摸得着的好。 那些年母亲的教诲又在陈自年耳边响起:“咱们宁可吃点苦,也不要亏了自己的心,为官者切勿贪污受贿,大丈夫当忠君爱国。” 陈自年讷讷地坐在椅子上,姜瑜也不敢打扰他,静静地站在一旁,眼里却一直担忧地看着眼前的老者,生怕他一下子承受不住有个闪失。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坐在椅子上的陈自年终于眼神恢复成了以往的波澜不惊的状态了。陈自年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自己的情绪给压住,此事他自是要管的,但是他也不是那种盲目的人,姜瑜的说辞他也不敢全信,一切自然是要派人去查个究竟的。姜瑜也明白,所以姜瑜也不会横插一脚,毕竟如陈自年所说,她没有官身也没有权力可以插手此事,但是她很担心陈自年不能善了,看见这么一位好官有可能会被歹人反扑,姜瑜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那么大的一个赌场在县城里,背后必然还有更大的保护伞的,能做这些掉脑袋的事情,总不可能是简单的为自己图利,只是,这些人的利是给了谁而已。她走到陈自年身旁,目光一片柔和:“大人,小侄只望您行事顺利,切勿伤了自身。” “贤侄的心意老夫心领了,但是此事哪怕陈某人豁出性命,查到天涯海角,也必将歹人一网打尽,不让他们祸害百姓!”姜瑜能想到的关窍,陈自年自是明白。 姜瑜看见陈大人已经心中有数了,便不多言了,带着卫三和月儿便离开了陈大人府邸,本来陈自年是想挽留一下姜瑜在他家住下也无妨的,但是见姜瑜去意已定,便也不再多作挽留了。临走之前,姜瑜特地跟陈自年说了一下,有事情千万别跟她客气,她这边的人手也可以借给陈自年的。不过陈自年也是当场婉拒了,毕竟他是知州,手上还是有人可以用的,除非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否则陈自年不会随意乱动镇远侯府的势力,陈自年担心这事情不容易善了,不想平白拖累镇远侯府,姜侯爷于他是救命恩人,于国是国家栋梁保家卫国,不能被他拖累了去。 第68章 驻兵点 姜瑜离开陈府回到客栈之后,之前留在县城潜伏着打探赌场情况的暗卫也跟过来州城客栈集合了。姜瑜听完暗卫的情报,心中大骇,暗卫亲眼所见的景象竟然比当日周大人口述给她的情况更加严重。姜瑜也不能真的像陈大人说的那般置身事外了,光是这两日暗卫打探得来的赌场守卫人数也不是陈自年可以轻松应付得了的,还有那赌场发展至今肯定也离不开背景深厚的大人物支持的,不然不会那么多年了还能屹立不倒。姜瑜定了定心神,这次她决定加派人手再去县城那边的赌场附近潜伏着继续打探消息,而且要求他们每日必须要将当日的消息传给姜瑜和卫三。等暗卫们都走了以后,姜瑜双眉紧蹙,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这事情不好处理啊,县城那边盘根错节的,是块硬骨头不错。但是偏又机缘巧合之下被姜瑜撞见了,既是如此,姜瑜不如放手一搏,说不定还能把赌场背后之人揪出来,铲除国家的蛀虫。 想到这里,姜瑜赶紧让月儿把卫三喊来,脸上一片着急:“卫三,你现在马上派人去陈大人府上递个消息,让他先沉住气,暂且忍耐几日,待我们想到万全之策再动手不迟。明日我亲自去一趟陈府与陈大人再议此事。”卫三领命,作揖退下自去安排人手去陈府了。 卫三离开之后,姜瑜心神不宁地从凳子上起身,走到了房间的窗户前,眼前所见一派风月清明的景象。想不到在州城如此繁华的景象之下,竟然藏了这等腐化流脓的祸事,岂是区区陈自年螳臂当车就可以解决得了的。姜瑜此刻又是对自己产生深深的怀疑,上一世她没给家族带来什么好处,倒是给家族带来了灭族之祸,但是上天竟然有此等好生之德让她重来一世,总不可能让她自扫门前雪只管自己家族兴衰的,能重来这世上一遭,上天自有它的深意,至少不是让姜瑜自私地苟且偷生。姜瑜只恨她现在势单力薄,也恨自己不够聪明强干,不然不至于在遇到事情的时候无力感那么重。 姜瑜在窗户前面站了许久,月儿在旁边守着,也不敢吱声去打扰姜瑜,主仆俩就这样站了有一刻钟,终于,姜瑜从窗户前退了下来,只见她拿出之前重新添加了各地兵防驻点的地图,目光随着手指一直在州城附近打着转。既然姜瑜和陈自年的力量太弱小,那她就去找镇远侯府的兵马过来,她们镇远侯府在州城边上也是有屯兵驻扎的地方的,刚好也可以去看看驻兵点有没有姜侯爷几人的消息。 姜瑜喊来了卫三,这一次,她把镇远侯府的令牌郑重地交给了卫三,让他马上出发去一趟镇远侯府离州城最近的驻兵点,让他无论如何也要驻兵点的守将指派支军队过来州城或者县城附近待命,全部人尽量保持低调,不要暴露身份,全部人的行踪都必须隐藏起来,切勿打草惊蛇。卫三也知道此事牵连甚广,肯定不是他们这点人手可以轻易解决的,于是收好令牌之后,吩咐月儿保护好姜瑜的安全,立刻动身出发。 第69章 谈话 第二日天一亮,姜瑜就带着月儿到了陈府,主仆俩还是一身男装打扮,出门在外奔波那么多天,姜瑜脸上的皮肤也从原来的白皙透明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了,一身男装衬得姜瑜更是英姿勃发。陈府的管家带着姜瑜主仆俩还是去了昨日的书房见面,陈自年昨晚也是一夜无眠,今早看去一脸疲惫,看见姜瑜过来,赶忙迎上前去,两边见礼之后,才坐在桌子前互相捧着一杯茶各怀心事地坐着。 “你本不应插手的,何苦给自己平白惹了一身麻烦呢?”陈自年忧心忡忡,眉宇间俱是难色,但是姜瑜能在今日一大早就过来陈府,陈自年也明白姜瑜要插手此事的用意,但是,陈自年还是不忍心把姜瑜拖进这个漩涡里。 “大人尚且有此等气魄,姜某人的镇远侯府从来都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更不可能在此时退缩。况且,大人在州府的兵马,确定足够解决赌场之祸吗?”姜瑜剑眉一挑,镇远侯府从不是怕事之徒,兵马世家,几代男人大部分都是葬身边关和战场,自有一股不怕死的豪情,家训一直都是“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何能卧床上在儿女子手中邪!”姜瑜虽是女儿身,但是自小也是跟着姜家父子在军营长大的,她功夫是不行,但是她有镇远侯府这张王牌在手,多少还是有点作用的。 “自是不够,但老夫不惧生死,倒是贤侄万一有所损伤,老夫愧对恩公全家啊!”陈自年已经到了知非之年了,他也不是那种畏惧权贵贪生怕死之徒,但是对于姜家三郎,陈自年还是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他陪着自己一条道走到黑。 “陈大人,既然你已知此事凶险,何必圈地自禁?在下自知此事关系甚大,必定倾尽全力协助大人,至于生死之事,姜某自当努力挣扎也会给自己挣出一片生机,不枉来这世上一遭!必不辱镇远侯府的门楣!” 陈自年听到姜瑜的话,目光如炬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是呀,姜家三郎也是镇远侯府的人啊,想当年,姜侯爷是何等英姿,平定叛乱,救万民于水火,他的孩子岂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看见了姜瑜,陈自年心里也是一阵激昂,一扫刚才的满脸颓色,陈自年现在好像有了一股源源不断的动力,支撑着他接着走下去。 陈自年用力地拍了拍姜瑜的肩膀,这样有抱负的年轻人,后生可畏啊!陈自年心中郁结稍微解开一点了,脸上也没刚才的灰白之色,脸色也稍微恢复了以往的一丝红润,于是吩咐了管家准备早饭,带着姜瑜用早饭去了。这一次,姜瑜不再推辞了,毕竟赌场这事情她不打算躲了,她要成长了,总不能还是那个躲在后宅涉世不深的后宅妇人了,人总归是要成长的,哪怕每天只能进步一点点,那天长日久,姜瑜想,她也会变成像父兄一般的英雄。 第70章 议事 姜瑜跟陈自年用完早饭之后,又回到了陈自年的书房,姜瑜拿出了地图,指着镇远侯府的驻兵点和州城的位置,英眉一敛,压住了嗓子,声线被姜瑜刻意地压得像个正常的男孩子一样,尾音都带着一般发育期男子的清润:“大人,您看,我家在这里有驻军,部队人数不多,但作为备选方案,我觉得还是可以的,刚好从驻兵点到州城中间夹了县城的赌场,我们何不来个两边包抄?” “老夫认为可行,但是前提条件是要老夫这边先派出人手去调查一番,此事老夫才刚知晓,对方的规模和难易程度均是未知,所以,须得等上半日,早前老夫已着人乔装打扮一番过去县城一探究竟了。贤侄勿要多想,老夫担心偏听偏信有失偏颇罢了。”陈自年看见姜瑜带的地图,各地标注的情况一目了然,便也猜测出来姜瑜做事情很可靠,这样细致的人理论上是值得托付的,自然心里也跟着有了些许底气。 “大人请别说这话,我自知一州长官处事定然有章法的,本来就是应该重新派人过去打探情况。而且我昨日已经重新安排人手在赌场附近潜伏着,每日也会给我递送情报,这样我们两边的情报都可以互通有无,查缺补漏,岂不是更好?”姜瑜对着陈自年真诚地摇了摇头,她一开始也是不信任陈自年的,也是看到陈自年得知赌场之祸后的表现,姜瑜才慢慢对他产生了信任。 姜瑜和陈自年俩人窝在书房研究了好一阵,俩人一致决定先按兵不动,明面上不能大张旗鼓地调查赌场,但是陈自年亲自去一趟县城,先去见一趟周大人,毕竟那伙人不直接杀了周大人,自然也是为了应付州府来人考核知县工作,周大人也不过是他们的扯线木偶,用来应付上级罢了。姜瑜与陈自年达成一致后,两边便各自行动,以后姜瑜来见陈自年自会避开人流,隐藏好自己的行迹,而陈自年这两日也会按照日常办事流程,待证据搜集完毕后,陈自年再与姜瑜的部队汇合,打县城赌场一个措手不及。 姜瑜在陈府约莫待到准备用午饭的时候,陈自年早前派出去打探赌场情况的人终于回来了,姜瑜抬眼一看,打探情况之人刚好就是昨日早上姜瑜在城门口见到的官差首领。陈自年向姜瑜和来人互相介绍身份,原来此人便是知州下属的巡检陆大人,之前确实也是行伍出身,后来知州见他办事爽利且为人刚正不阿,从不贪图一时安逸与富贵,办事牢靠且心系百姓,陈自年才将陆大人擢升至巡检位置,负责本州和下属县城的治安治理和专门打击各类犯罪活动。而在陈自年向陆大人介绍姜瑜的身份时,当陆大人听闻姜瑜乃是镇远侯府姜家三郎的身份后,原本严肃的脸,才堪堪有了一丝欣赏之意。毕竟陆大人是行伍出生,对镇远侯府的军威自有敬佩之意,今日难得见到镇远侯府的人,平日处事波澜不惊的陆大人,终于也高看了姜瑜一眼,出生于镇远侯府的儿郎,自然不是孬种。 第71章 回客栈 陆大人与姜瑜各自抱拳见礼后,方才低声地说起县城那边的情况,陆大人查探到的事情确实也与姜瑜的暗卫探得的情况相差无几,三人忧心忡忡地把这件事的部署又说了一遍,确保互相不要走漏风声,既然要连根拔起这些毒瘤,断不能轻举妄动,省得给了对方喘息之机,像他们这样的亡命之徒罔顾法纪恣意敛财,州城这边自是不会坐视不理。三人一顿商议后,均是心中有数了,陆大人还是要去一趟县城,先以巡检的名义抽查县城的治安档案,然后把县城的官差和兵力先控制住,知州陈自年暂时待在州城按兵不动,只等陆大人那边的消息再一举拿下县城防线,姜瑜那边的部队则等卫三的消息,确定好可以召集的人手后,再另行安排。三人议定方案后,姜瑜便起身告辞了,今日待在陈府的时间太长了,未免给别有用心的人留下印象,姜瑜还是决定尽早离开陈府,后面也尽量不亲自与陈大人和陆大人碰头,会安排暗卫悄悄地与两边通消息。 本来陈自年是想叫姜瑜等人直接住在陈府的,但是姜瑜担心陈府突然多出来几个人会太引人瞩目,还是决定先行住在客栈,毕竟她也不会在州城长留,她还要去南边与姜侯爷等人碰头,再耽误些时日,只怕家里人徒增担忧。所以,在议定完毕事情之后,姜瑜带着月儿就拜别了陈自年,而陈自年和陆大人也赶紧到知州衙门处理州务去了。 等到姜瑜回到客栈,都已经到了午饭点,早上在忙,所以没觉得饿,此刻到了客栈,姜瑜赶紧让掌柜的弄几个小菜并着米饭送到房间里跟月儿在房间里吃。一边吃,姜瑜一边跟月儿打听她们暗卫的联系渠道,哪里知道月儿的嘴巴牢得很,不管姜瑜怎么问,月儿愣是不肯说出来,弄得姜瑜好一阵郁闷,不过这就对了,沈从逸训练出来的人手,如果随便就透露给她,那还得了的。一想到沈从逸,姜瑜脸上就一会欢喜一会忧愁,不知道他到哪里了,过得还好不好,之前都是托卫三把信带给暗卫们的,现在卫三也不在身边,沈从逸的书信到了哪里姜瑜也不知道,不过姜瑜现在看得开了,与其在自己没有办法办妥的事情里面打转,不如放眼当下,现在是赌场的事情要先解决的,至于沈从逸,只能等卫三回来看看有没有沈从逸的书信带过来给她了。 姜瑜吃完午饭之后,又叫月儿一起去街上买了两套普通的甚至有点劣质的男装,一路走来,她其实刚开始还没发现她们主仆俩身上的衣服料子还是太惹眼了,得换成更平常普通的料子,这样才不打眼,毕竟俩人都是姑娘,太打眼了也不合适,总会有眼睛毒的人一眼看穿她们俩的性别的。为了以防万一,姜瑜和月儿都分别挑了最寻常的藏蓝色的粗布衣裳,脚上的鞋子姜瑜也嫌料子过分好了,于是带着月儿把店里的鞋子全都试了一个遍,挑了几双好走路耐久站的鞋子,料子也是要普通人穿的即可。一切完毕之后,姜瑜在店里就把俩人的衣服鞋子换成了新买的衣服和鞋子,力求做到站在人堆里不起眼。 第72章 打铁铺 姜瑜在回客栈的路上,经过了一家打铁铺,月儿看见这类打造兵器的店很感兴趣,其实月儿的武功和用毒都是一等一的好,但是月儿其实更爱玩兵器,尤其是小小的不起眼的暗器,自从上次她看见姜瑜找铁匠打造出来的玄铁簪子之后,月儿在路上看见打铁的地方都会多看几眼,姜瑜总是乐呵呵地打趣月儿生错了女儿身,但凡是个男儿身,姜瑜都得把她交给姜侯爷带去战场历练一番,指不定还能成为护国大将军呢。 主仆俩走进打铁铺的时候,里面有一位壮汉正光着膀子抡起大铁锤往溶过的铁疙瘩上面使劲捶打,俩人不动声色地站在铁匠旁边看了半天,一会交头接耳地小声琢磨假如是要重新设计一把趁手的小兵器要什么样式的。等那壮汉捶打完了铁疙瘩稍作休息的时候,一抬头便看见姜瑜和月儿,壮汉见她俩还要继续看的意思,便挑起眉毛,略带不屑地看着眼前的两只白斩鸡:“哦豁,小公子这是看够了?是要做什么器具还是武器?咱王家打铁铺可是周边有名的老字号呢!” “你是掌柜的?我们想做把趁手的小兵器,小点的。有什么推荐的吗?”姜瑜两眼星星地看着挂在墙上已经做好的兵器。 “就你俩这小身板,是要用小点的武器,不过,你们想要多大尺寸的得说清楚,或者给我图纸,我可以跟着图纸给你们打出来。”铁匠那是工多艺熟,拿图纸确实是最方便的。 “掌柜的,我们要的是那种巴掌大小的可以折叠的武器,现在路上不太平,我们不想拿着太大的兵器,太惹人注目了,反而平白增加危险。”姜瑜伸出手掌比划着自己的手掌大小。 铁匠听完姜瑜的要求,思索了片刻,猛然想起他们家有一把袖里剑,是挺小的,那时候铁匠还嫌弃太小家子气了,所以一直让他扔在内堂里没管,反正也是当年他爷爷留下来的。结果现在对照了一下面前的客人的身量,倒是正合适,说不定家里这把袖里剑还能卖个好价钱呢!于是,铁匠便让姜瑜主仆俩在店里稍等片刻,他快步跑进内堂去翻找那把袖里剑。、 等铁匠拿了个小布包出来的时候,姜瑜就有点激动了,尺寸正是她俩想要的小尺寸,等铁匠把小布包打开来的时候,里面赫然包裹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小剑,外面还套了一个剑鞘,鞘口比剑鞘的本体要宽一点,整体是方盒状,上面还有一个圆扣方便携带。月儿看见这把袖里剑就打心底里喜欢,一看这把袖里剑的材质就是不可多得的玄铁打出来的,剑刃寒光逼人,不是一般的铁匠可以打出来的,非得是老铁匠毕生心血才能打造出来的人间宝器。月儿小心翼翼地拿起铁匠手里的袖里剑放手上掂量了一下,然后又问清楚铁匠是否还有第二把多出来的,铁匠挠了挠头,想了一会,便摇摇头,说是就此一把,是他爷爷留下来的遗物之一,那么多年,铁匠也没想过要拿出来卖掉,毕竟现在的人更喜欢体积更大,剑身更长更尖的兵器,这种小兵器倒是没多少人问津了,所以才留到今日。 月儿听到铁匠说只有一把的时候略带可惜地看着姜瑜,然后冲着姜瑜点点头,示意这把袖里剑可以拿下。姜瑜从月儿手中接过了袖里剑,确实是不太重,她轻轻拉开剑鞘,里面的剑刃被太阳光一照射,立马让姜瑜感到兴奋,她阿爹在家里收藏了很多兵器,大大小小林林总总没有几百也有上千,都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宝贝,现在她手上这边袖里剑对比家里的那些收藏品,有过之而无不及。姜瑜面上尽量保持冷静,铁匠叫价是白银五十两,这在百姓里可不是一笔小钱,但是姜瑜看见这把袖里剑的尺寸正合适,而且材质用得也是上乘,贵是挺贵的,但是姜瑜还是稍微压了一下价,毕竟她身上现银也没剩多少了,一顿讨价还价好说歹说,终于被姜瑜软磨硬泡到30两成交。两边钱货两讫之后,铁匠喜滋滋地把姜瑜主仆俩好生送走,一下子就赚到了一笔大钱,铁匠自然是笑逐颜开,别看那主仆俩穿着打扮一般般,出手也是真阔绰。姜瑜也是喜不自胜,这把袖里剑可以送给沈从逸,她好像没看见沈从逸有带武器的习惯,对于女孩子来说,也还算合适,但是其实她觉得更适合沈从逸,藏在袖子里或者腰带里,不要太合适。主顾两欢,各自欢喜地告别了。 第73章 救回周大人 姜瑜回到客栈,又把袖里剑拿出来把玩了一会,她是武功不太好,那是因为她爹觉得镇远侯府就她一个闺女,还轮不到她去打打杀杀的,而且练武本身就很辛苦,姜侯爷和张氏哪里舍得让姜瑜吃这份苦,随意地教下保命功夫就完事了,千娇万宠地养大姜瑜。不过,姜瑜虽然武功一般般,但是自小就跟在姜侯爷和张氏屁股后面出入军营,看兵器的眼光还是有的,而且家里还有现成的武器样板,什么武器好,好在哪里,姜瑜还是一眼便能分辨。这把袖里剑是真的沧海遗珠啊,今日能被她碰上也是真的有缘分,姜瑜爱不释手地试了几下,也让月儿拿手里试了,真的是一把好剑,削铁如泥,见血封喉。 卫三也让暗卫带回口信了,他已经快马到了驻兵点,但是不巧守将外出巡防去了,并不在驻兵点,须得等上一晚上,守将才能回来。姜瑜听完,马上吩咐来人带个消息给卫三,让他在驻兵点等候,还有把早上与陈大人和陆大人商议的结果也让人带过去给卫三了,让他与守将安排好士兵们埋伏在县城边,切勿暴露身份,一切等她的命令再行动。 姜瑜又叫来了月儿,她决定先派人去替换出知县周大人,毕竟周大人可是证人,万一她们的风声走漏了,歹人必将要灭口的,为了留住证人,姜瑜须得让人乔装成周大人的模样在石塔待上几日,狸猫换太子的把戏还是因为石塔昏暗,一般人也不会打开石塔进去查看,只要确保里面有人,大几率也不会发现被掉包了。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姜瑜拿来地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远水救不了近火,府城那边估计要派人去知会也来不及了。姜瑜还是决定先不动府城,一切按照跟陈自年商量好的计策去办。 姜瑜派过去的两个人当即快马加鞭跑去了县城,没到县城他们就把马匹藏在了离县城不远处的废弃的庙宇里面,然后再悄悄地潜入了石塔。周大人一开始以为是县丞那边派人来灭口,吓得躲在石塔最里侧不肯出来。等来人跟周大人压低声音说:“不想死就别大声嚷嚷,我们是来救你的!想活命就赶紧把身上的衣服扒下来给我,不然那边来人了可别怪我们不跟你客气了!” “大侠恕罪,我以为是歹人要取我性命,两位大侠稍等,我现在立刻把衣服脱下来。”周大人吓得手指哆嗦着解开衣服,一会便把身上脏兮兮的衣服递给了姜瑜的人,姜瑜的人也给周大人递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自己套上了周大人原本脏兮兮的衣服,再让周大人走出石塔,姜瑜的人走进去石塔,让外面的同伴从外面把石塔封好,好一阵捣鼓,两边都收拾妥当了,剩下的那名护卫便带着周大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石塔。 “敢问大侠是之前那位公子的人吗?”周大人哪里还有什么不懂的,最近见过他的人除了县丞便是那位公子了,现在问来人不过是想确认一下心里的猜想。 姜瑜的人点点头,继续一声不吭地带着周大人左躲右闪地逃到了县城外面的破庙,找到了刚才藏马的地方,扶着周大人上马,自己再翻身上马,俩人一路狂奔便在入夜前到了州城。 第74章 再见周大人 周大人到了州城后立刻就被带到了姜瑜所在的客栈,这里每日的住客很多,客人来来往往的,而且周大人被关押了那么长的时日,一脸胡子拉碴的模样甚是落魄,加上姜瑜让人带过去的衣服也是普通的粗布衣裳,也不会有人认得他是谁,只当他是寻常的外来人口,倒是没显得周大人的出现有多突兀。周大人再次姜瑜的时候,感激之前溢于言表,当得知知州大人也在为县城的事情在筹谋着的时候,周大人不禁潸然泪下,想不到知州大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跟赌场杠上,像这种一心为公的好官,在这个世道里实属珍贵,周大人一时也是感慨良多。 姜瑜这下子终于看清楚周大人的相貌了,那天在石塔光线太昏暗了,听周大人的声音她还以为是有点年纪的老人,结果仔细一看,周大人才堪堪人到中年的年纪,要是收拾干净,当得上一句仪表堂堂的。姜瑜看见周大人那副热泪盈眶的样子,大致也能理解周大人死里逃生的感慨,便让月儿先安排周大人住下,用的还是姜瑜手下人的名头。姜瑜是十万分谨慎,这个周大人是此案的关键人物,必须先保证了他的安全,她和陈自年才有把握继续谋事。 等周大人安顿好之后,姜瑜还派人给他送去了晚饭,多日不曾好好进食的周大人,此刻哪里顾得上什么仪态,圣人说的“君子食无求饱”早就被周大人放弃了,什么风骨什么圣训,周大人现在真顾不得了。周大人一顿风卷残云就把桌上的食物扫了个干净亮堂,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碗筷。饱吃了一顿之后,周大人这时身体也才算恢复过来,他被关押的时候都是饥两日饿三日的,一点食物还得算着日子分配好慢慢吃,连雨水露水周大人也要小心翼翼地接起来存好,不然哪里熬得过来,说不准早就是一具尸体躺在石塔里了,哪里能等到姜瑜派人来救他。他被关押的时候也从石塔出来过,但是都是那些歹人为了应付知州巡检,押着他在知州面前应对一番,县丞全程就贴身跟在他身侧,他数次想跟知州暗示县城有异都被县丞押着不准吱声,好几回都是擦着生死线徘徊,到后来,周大人也想明白了不能轻举妄动,只能先保全自己的性命再静待时机见机行事,谁知道周大人的运气那么好,竟然等来了姜家三郎,也算是苍天怜悯了。 周大人对着姜瑜一阵感谢之后,姜瑜摆了摆手,只让他别急着谢她,这事情现在陈知州也在处理,等事情完全解决之后再谢她不迟。姜瑜招来了月儿,让她亲自去一趟陈府,把周大人被她救出来的事情告知了陈自年,省得陈自年那边浪费人力跑去石塔找周大人,如此一番安排之后,姜瑜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但是她也不放心周大人一个人待着,便指派了一名暗卫全程紧盯着周大人的动向,可别把人弄丢了。 第75章 水网 等姜瑜安排之后,县城那边也传来消息了,赌场那边似乎来了一个大人物,消息说入夜后的县城多了一伙手持利刃的人,虽是寻常百姓的打扮,但是周身气息却是不一般的练武之人。而且这群人簇拥着的是一位衣着华丽的老人,那老人带着护卫们背着手径直走向赌场负责人所在的房间,待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而后从赌场后门抬出了十几个大箱子,看着抬箱子的人应该是费了些力气才把箱子抬起来的。里面的东西相隔的距离有点远,盯梢的人也不敢前往打探,只能远远地盯着,后来那个老人让护卫们带着这些沉重的箱笼上了一艘停泊在县城圩河边的大船,而后就未见有任何行动。 姜瑜摊开地图,比对着圩河的流向,往上游走要经过州城然后到府城,再是京城,往下游走则是下一个州城再汇入长江,而到了下一个州城则有运河可以通往扬州。这县城的水路姜瑜之前也确实是忽略了,那么好的水路条件,理论上说用来做航运买卖是可行的,但是那边的百姓竟然舍弃这得天独厚的水路网络,一个个削尖脑袋盼着赌博能发家致富,宁愿家破人亡都不愿意踏踏实实地靠自己的双手获得劳动报酬,也真是暴殄天物。姜瑜想到这里,便支着脑袋,陷入了沉思,电光火石间,她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人物了。 正在此时,月儿也从陈府回来了,陈自年让姜瑜出来到街上馄饨店旁边的小桥下边碰头,那边有很多游船,陈自年让月儿帮着去包了一艘小点的游船,自己也是费了一番心思乔装成寻常百姓,不敢暴露知州身份,在船上坐着静静地看着河岸两边鳞次栉比的房屋,一时思绪万千。当年陈自年刚到州城,那时候的州城远没有现在发达,那时候的百姓过得很苦,因着挨着水网,这里的百姓多是打鱼为生,远些的倒是有很多田地,但是其实州城更多的其实是山川,山川不好开垦,所以陈自年刚到州城的时候,很多山地都是荒芜一片。陈自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亲自出面去了很多地主乡绅家里软磨硬泡了很多时日,并且对于山地开荒的税赋也作了相应的减免政策,好不容易才磨到一批人愿意动手开荒。那些年的辛酸和苦累,陈自年完全不带怕的,这么多年了,他从始至终的愿望都是希望百姓可以安居乐家,可以靠着自己的努力,养活一家老小罢了。远处的山,以前连人都不愿意过去看一眼的,现在山脚下一直到快到半山腰的地方,统统都被开垦出来做了果园,桃子树苹果树梨树漫山遍野,每年春天还吸引着州城和府城的百姓到附近的山上游玩,夏天和秋天则是硕果累累,那些或红艳或金黄的果实,无一不在告诉陈自年他这些年的辛苦是值得的,百姓们收获的笑脸让他没看一次都深受触动一次。陈自年的思绪就好像跟着州城的护城河蜿蜒曲折发散了很远,护城河的河水随着微风轻轻地荡漾开来,陈自年则心无旁骛地坐在船上任由自己的回忆蔓延开来。 等到姜瑜到达约定的地点的时候,陈自年才回过神来,招呼着姜瑜上船。姜瑜和月儿坐定之后,才让船家把游船沿着小河开出,这一路可以欣赏得到州城五光十色的夜景,陈自年在州城经营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把州城治理得有个城市的模样,本来就是他引以为豪的地方,所以一路也充当起姜瑜的导游,一路给她讲解沿途经过的地方特色,听得姜瑜一派沉浸其中。 第76章 租房 游船一路顺着州城的护城河晃晃悠悠地开进了更开阔的水面的时候,姜瑜给陈自年倒了一杯茶,小脑袋往陈自年那边凑过去,尽量把声音往低处压,“大人,在下今日已经将周大人从石塔救出,已经另外安排人去代替周大人关押在石塔了,替换的人功夫尚可,保命应该问题不大,假如有人要对他不利,我已经嘱咐过他要立刻逃跑,一切以自己的生命安全至上。但是周大人那边我暂时没有更好的地方可以安置,也跟着我住在客栈,周大人那边我也安排了人手暗中盯牢,防止他自己跑了或者被歹人找到。您看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贤侄办事仔细,老夫并无其他意见,但有一点,周大人的住处安排,陈府自然是不能安排周大人赞助的,老夫那边才是最醒目的目标,所以后面肯定会被别人多加监视的。倒是贤侄所在的客栈,平日客流量大,人多眼杂,老夫寻思着要不要给贤侄租赁一个小房子,也许更方便行动?”陈自年拿起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姜瑜看见陈自年的杯子空了,赶紧又给续上。陈自年说去租个房屋,她之前也考虑过,但是她之前是没想到插手赌场这个硬茬的,但是现在既然已经插手了,自然也要把住处给确定好。等给陈自年的水杯乘好茶水之后,姜瑜心中有了一番计较,便也问了下陈自年的意见:“大人,您看哪里适合在下等人租住?我想离大人或者陆大人更近些,这样我们更方便传递消息,但是您的府上我们自然不愿去打扰,目标也确实太大了。” “贤侄要是不嫌弃,离我陈府最近的那户人家前几日好像搬走了,最近都在找房屋租赁中间人在州城放出出租的消息,要不要考虑一下?那边我们可以把共墙打通做扇隐蔽的小门,有事情我们再碰头,贤侄意下如何?”陈自年想起早几日听他的夫人提了一嘴说隔壁邻居的孩子考了个进士,举家搬迁到京城了,房子空置着可惜,隔壁邻居还问了陈家夫人要不要买掉他们家得了,这样陈府也不用那么逼仄。不过当时陈自年想着自己家的人口也不算多,而且手头也没有那么多现银,便也作罢了。 “有此等好房屋?那在下明日立刻着人去租下来。到时候有我们两边的人看着,周大人总会安全些,我现在也是后怕,假如我们当时没发现周大人被囚禁在石塔,可能真的就错过了最重要的证人了。”姜瑜也是一阵后怕,当时她是想着自己势单力薄不敢以卵击石,现在有了知州大人和巡检大人在身边,好像一下子就没那么害怕了。 陈自年目光清明地看着姜瑜,这个年轻人不得了,胆色不似寻常富贵人家的孩子,尤其是很聪明,也有军人世家出来的气魄,这后生可畏啊,姜家三郎要是入仕途,必然也是大周朝的运气了,不过,陈自年倒是好奇,如此上进的好青年,是因何故竟然被耽误在路上。陈自年也没好意思去刨根问底,毕竟他怎么说也是长辈,小辈们的事情,长辈其实也不好横插一脚,不过,假如日后姜家三郎动了入仕的心,陈自年倒是可以扶他一把。陈自年自己把姜瑜的入仕都想了一遍了,坐在对面的姜瑜浑然不知,假如她知道了,得被陈自年逗笑,大周朝还真没有女官呢,姑娘家入仕,她还没这个打算呢。 第77章 以不变应万变 坐在船上的一老一小两个人又琢磨了半天县城的事情,陆大人快挨着傍晚的时候给陈自年带来了一个消息,赌场那边似乎最近这些日子便是往外运银子的时间,结合姜瑜那边带回来的消息,姜瑜和陈自年基本上可以确定,那个被一群手持利刃的护卫队保护着的老人,他命人搬走的那十几个大箱子,大概率就是赌场最近这段时间的收入了。这只是一次搬走的现银,还有以前就已经搬走的银钱,都是巨款啊,这些人真的太可恶了,姜瑜一下子没忍住,重重地拍了一下船上的小桌子,吓得本来在负责摇橹的船差点没握住船桨,探头探脑地朝着船的里间看去,以为里面的客人在争执什么事情。 月儿站起来走到船夫身边,对着船家作揖,说了句:“船家不要担心,没啥事,只是因为桌上有虫,我家主人刚才在拍罢了。” 船夫半信半疑的,不过也不再看里面了,继续有节奏地摇橹,确保游船可以继续往前行走。不一会游船就到了江河交汇处,再往下游走便会到了县城,不过客人只交代到此为止,船夫便慢悠悠地带着游船调了个头,往州城开去了。 姜瑜也把今日在地图上看到的水系图跟陈自年说了,她不知道带着银钱的老人会把银钱往上游还是下游走,她也已经吩咐盯梢的人做好准备潜伏船里跟着老人去他的目的地。不过陈自年现在的意见不一样,他觉得抓贼拿脏,还不如尽快收网,老人抓到了,何愁知州的巡检大人没有手段让他招供呢。姜瑜不是很乐观,她最担心的是万一对方抱着必死的心跟她们硬碰硬,情况就难以控制了。 姜瑜和陈自年琢磨了好一阵子,俩人一下子也是谁也没说服谁。陈自年是担心夜长梦多,错过了这次,下次可能就要走漏风声了,这事情就更难办了。而姜瑜是担心驻兵点的守将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万一驻兵点没及时出兵,那么光靠州城这边的守卫,姜瑜是一万个不放心。俩人一路无语,但是互相也没有了刚才看风景的心思了,一时船舱内反而透着一阵诡异的安静。 陈自年心底里也在盘算推演了一番,也确实如姜瑜所言,假如镇远侯府驻兵点的守将不能及时出兵协助,光靠州城的守卫,真的跟老人带来的护卫队、县城的本身的守卫、赌场的保镖杠上,可能他自己这边的人也吃不到什么好处,损兵折将不说,如果不能一击即中,那不如再缓缓,匹夫之勇对于现在的情况并无助益。想通了这一点之后,陈自年便也跟姜瑜说好了,都先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陈自年和陆大人那边的人,还有姜瑜那边的人,两边的人都先潜伏着,万不能暴露行踪。姜瑜重重地点了点头,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她也想要有把握能一招毙命再行动。两边一下子就达成一致,刚好游船也回到了起点,月儿跟船夫结了游船的费用便跟着陈自年和姜瑜下了游船。 第78章 安置周大人 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卫三也给姜瑜带回了消息,离州城最近的驻兵点的守将昨日半夜回到营帐了,卫三把镇远侯府的令牌给了守将检查,守将确认是镇远侯府的来人之后,不敢耽误片刻,马上问了卫三此趟到驻兵点的目的。卫三便按照姜瑜之前的交代告知了守将县城那边需要守将带兵驰援,守将和士兵们必须注意潜伏,等姜瑜一声令下即可与州城守卫形成两边夹击之势。守将那边早上会立刻清点可以挪动的人手,全部兵马沿途会注意隐藏踪迹,注意隐蔽,全员潜伏在离县城不远处的破庙后面的山林里。一切准备就绪后,最快于今日傍晚酉时时分可以到达县城旁的破庙后山。 守将还托了卫三给姜瑜带了几支便携式的狼烟,这玩意还是姜侯爷年轻的时候和张氏捣鼓出来,以前大周朝都是用烽火台去传递军事消息的,但是姜侯爷嫌弃烽火台太慢了,机动性也不够强,便和夫人在军营里琢磨了好几年,后来就命人改良了狼烟,换成了可以随身携带的狼烟装置,这样军官们随时随地只要确保附近有自己的军队,可以燃烧狼烟做信号了。所以这一次,只要姜瑜那边确认可以动手,只需点燃狼烟,守将就会知道姜瑜的位置然后出兵。 姜瑜拿到消息之后,让卫三派过来传递的消息的人给卫三带个消息,让守将去弄两艘船来,堵在江口,县城那边的圩河无论如何都要守住,不让圩河的船开出码头,上下游都要想办法堵住,不让载着赌场银钱的大船跑掉。 姜瑜把卫三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带着月儿便来了陈府隔壁的房屋前,昨晚听得陈自年这样说来,她确实心动了,无论她在州城待几日,总是有一个不打眼的安生之所才好,尤其是周大人被她救出来之后,一直待在客栈她更加不放心。月儿找来房屋租赁的牙人,问了价格之后,姜瑜只一条要求,她这边需要当天入住,可以的话现在就交钱定契约,租期是三个月,一手交钱一手交钥匙。租房牙人一听对方出手还算可以,没有讨价还价,便同意了姜瑜当日入住的要求,只是需要他们自己派人收拾干净房子,毕竟原来的房主也搬走了一段时间了,院子里面和房子里面都是尘土,这些都需要姜瑜自己派人收拾,租房牙人那边不负责打扫。姜瑜没多想便也同意了,用了她在外面的假身份,跟租房牙人定好了租房契约,带着月儿便和租房牙人去了一趟知州府衙办理了登记手续,姜瑜立刻让租房牙人介绍了几位有空的大娘帮着把房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然后就让人带着周大人住进了新租的房子里,一应事物姜瑜都让其他护卫帮着去才买和打包搬过去,客栈那边也退好房了,姜瑜和月儿原先放在客栈的东西全让护卫帮着搬过去租好的房子那边了,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周大人看见这房子挨着知州陈自年的家,心中也算有了依靠,本来住客栈他也挺害怕的,怕县城那伙歹人顺藤摸瓜找到了客栈给百姓添麻烦,现在从客栈搬出来周大人反而觉得更好,至少别人要找到他们还得多费些周章。 第79章 收网前夕 姜瑜也确实很多事情不能亲力亲为,时间紧迫,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耽误得了她,现在驻兵点的守将回了消息,姜瑜心中大定,马不停蹄地就趁着刚才跟着租房牙人到州城府衙办理租房手续登记的时候,一个闪身,溜到了陆大人和陈大人办公的内堂去了。姜瑜也不磨叽,让月儿看尽了门户,长话短说,把驻兵点守将的安排说与陈大人和陆大人听,然后静静地等着他们俩往下安排。 陆大人也觉得趁着赃款还在速度拿下贼人比较稳妥,现在守将在今日酉时便能抵达县城,那么他们只要在酉时后汇合,来个两面夹击,水路和陆路都封锁都是需要时间准备的。陈大人和陆大人合计了一会,觉得还是在今夜丑时动手会更好,姜瑜半夜放狼烟肯定看不到的,就没必要去放狼烟了,俩人让她直接去跟守将接头,她负责带着驻兵点的守将和士兵水路上下游的控制,另外分出一小股兵力给他们堵住县城外面破庙的后山附近的山路,陆大人交给姜瑜一枚勺子,通体是竹子做的,但是只要往里用力吹动,便会发出尖锐的鸣叫,陆大人和陈大人手上也有一样的竹哨子,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或者可以动手了,就吹动竹哨子,所有人就可以一起行动了。另外就是控制赌场的负责人,那里守卫也算是森严的,必须在白天就要逐个击破分批拿下,假如都拖到半夜再动手,对方这种亡命之徒一拥而上他们反而没有胜算。 陆大人交代好事情之后立刻带上州城的守卫赶到县城,先在陆路的各个卡口安排好人手潜伏到半夜,而姜瑜也立刻让月儿以最快的速度通知在县城码头潜伏的兄弟想办法把对方的大船拖延住,只要拖到他们今日走不了即可。月儿领命,一个鹞子翻身便离开了姜瑜三人的视线,去县城办事去了。 陆大人也一刻不敢耽误,立刻去州城守将处要人手,只说是州城附近来了土匪,陈大人下令马上出兵剿匪。守将不疑有他,果断地拨了一百二十人的队伍给巡检大人差遣,而后陆大人再带上州府本来就有的官差六十人,除了看管监狱和一些重要地方的官差没动之外,能挪动的人手都被陆大人调走了,一行人快马加鞭出了州城的城门,往县城方向奔赴去了。沿途跟大部队说明了此行目的并不是剿匪,而是去县城抓人,一路经过的关卡陆大人便安排好人手在关卡处潜伏着,半夜有人逃至关卡的话一律抓起来,尽量留活口,如果遇到顽强反抗者格杀勿论。众将士领命,分批在不同关卡埋伏好了。 陈自年则和姜瑜以及俩人的护卫队一起出发去县城,姜瑜身边剩下的护卫不多了,但是为了今日之事,除了留了一名看着周大人之外,其他护卫尽数带在身边了。而陈自年的护卫其实不多的,也就常年跟在他身边的几名府卫,功夫肯定是一般般的,他也没那么多钱请得动高手,但是聊胜于无,这些都是跟从了陈自年多年的护卫,在关键时刻必然也能帮上忙的。 第80章 李将军 姜瑜和陈自年骑马走到州城到县城和驻兵点的岔路的时候,姜瑜就跟陈自年分开了,陈自年继续带着人往县城去,姜瑜则带着护卫去跟已经出发了驻兵点的守将和士兵集合,姜瑜早上的时候是安排卫三带着守将往县城外的破庙赶的,按照姜瑜的路线走的话,姜瑜这边只要循着地图往驻兵点直奔,必然会在半路上遇到卫三和守将。而且姜瑜的护卫跟卫三自有一套联络和标记的系统,不愁两边的人马会错过。 姜瑜双腿往马腹上一用力夹紧,身下的马儿便加快了速度往前奔跑了,姜瑜的马术自小便由着她阿爹阿娘亲自手把手教出来的,京城的各家闺秀里,她可是首屈一指的好骑术,只是她不爱在人前出风头罢了,军人世家的儿女,不懂骑马可是很丢人的,精于骑马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正巧,姜瑜便是那精于骑术的人。姜瑜抓紧了缰绳,耳膜边都是风噪声,但是此刻姜瑜也不觉得难受了,心里装的全是今晚收网的事情。一路走到离驻兵点还有三十里的时候,姜瑜的小部队终于和卫三的驻兵点部队迎头碰上了。卫三离远就看见了姜瑜,姜瑜今日穿的是一套黑色骑马劲装,长长的头发被她全部高高地竖起来了,随着风一吹,高高的发尾就像行军打仗的一面旗帜,卫三赶紧快马走到守将身边,告诉他前面便是姜家的人。 守将点头表示知道了,接着大手一挥,让跟在后面的士兵们全部靠边原地等候。守将翻身下马,一手牵着马匹,一手自然地下垂放在身侧,大刀阔斧地站在路边等着姜瑜的到来。 等姜瑜停下马匹的时候,卫三才敢伸手去安抚姜瑜的马匹,看见马匹呼呼地喘着粗气,卫三就知道了姜瑜这一路上都是用最快的速度在骑马的。姜瑜看见守将马上露出了满脸笑容,这位守将她见过的,以前她跟着阿爹在京郊大营的时候见过几回,每回见面她都是一身男装打扮,姜侯爷跟其他将士也是说她是自家小子,倒是没几个人知道她是女儿身。守将这会也认出了面前的是姜侯爷的三小子了,常年带兵练兵还有劳作的粗糙的大手,缓缓地摸着姜瑜的头发,惹得姜瑜眼眶一热,他乡遇故知的酸意一时堵满了胸口。 驻兵点的守将姓李,以前姜瑜都是喊李叔,现在在外面,姜瑜便开口喊道:“李将军安好,多年未见,一切安好?” 李将军看着眼前这个姜家小三儿阔别多年到今日结果还是这么点高,一下子也是没忍住又用大手揉了揉姜瑜的脑壳。李将军一时也是感慨万千,在京郊大营跟着姜侯爷混了几年,也不算白混啊,好歹这姜家小三儿还记得他呢!于是便哈哈一笑,大手从姜瑜的脑袋上拿了下来,跟后面跟着的士兵们大声介绍到:“来人正是姜侯爷的小儿子,大家今日只管放心听姜家三郎的命令,今日姜家三郎代表的便是姜侯爷,兄弟们必须保护好姜家三郎,听明白了吗?” “是!”士兵们士气震天,很多士兵都听闻自己的镇远侯府的部队,但是姜家的人从未见过,刚才李将军还没给他们介绍姜瑜的身份时,他们还以为是哪家的小矮子跑来找打呢,结果听李将军介绍说来人竟然是姜侯爷家的三郎,士兵们俱是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小矮子,好像有了镇远侯府的威名,小矮子好像变得不太矮了。一时钦佩的目光都聚焦在姜瑜身上,弄得姜瑜略微有点尴尬,害,也不能告诉大伙她其实不是男孩子吧,便打着哈哈跟大家先打招呼,然后一脸严肃地让李将军把人马速度开拔换个隐秘的地方再告诉大家接下来的计划。 第81章 到达破庙 姜瑜把守军要负责的事情仔仔细细地跟大部队说了,包括要把县城外的破庙前后的山路看紧了,还有弄两艘船去把守着圩河上下游的水路,事无巨细确保大伙听明白了,然后姜瑜才松了一口气。 李将军平日里威严的双眼这时看向姜瑜则是目光里饱含着长辈对晚辈长大了的慈爱,几年没见,姜家小三儿倒是精进了不少,不再是当初那个跑京郊大营胡搅蛮缠招猫逗狗的毛头小子的,现在都能把事情安排好独当一面了。李将军哪里能按捺得住自己内心的欢喜,又想用他那糙砺的大手去揉乱姜瑜好不容易扎利落的头发。姜瑜哪里肯乖乖就范,脑袋一偏,李将军摸了个空,姜瑜堆起笑脸,连连告饶:“哎呀,李叔,那么多人看着呢,给我也留点颜面嘛,我都长大了,虽然不高,好歹也是小男子汉呐。你这坏毛病就是不好,打小就把我当小猫小狗那样去顺毛,再动手的话,我今后得吃光你的俸禄才行!”姜瑜一席话逗得大伙哈哈大笑,这个毛头小子倒是有趣,不过大伙也知道现在也不是开玩笑的时间,姜瑜马上正了正脸色,提高了嗓子让大家速度修整,马上开拔前往县城,但是不能再走官道,全部改走山路和林间小路,必须确保他们的部队不被人提前发现。 李将军这次总共带了守军有三百人,因着卫三当时拿的便是镇远侯府最重要的行军调兵的金色令牌,现在整个州城驻兵点的屯兵总数量是三百五十人,李将军知道此行是协助州城破掉县城赌场之祸,便只留了五十名士兵在驻兵点负责日常防务。而且三个月前,州城驻兵点的士兵大部分都被姜侯爷带往南下了,剩了这三百五十人也是经过姜侯爷和李将军反复商量才留下来的人手,不多,但是都是精兵悍将。 姜瑜知道卫三那边脚程快,便安排卫三先去圩河一带去弄船,不然等他们大部队到圩河边再去找船就太打眼了。卫三得令,让他的坐骑铆足了劲往前奔跑,很快便成了远方的一粒黑点,渐渐地消失在姜瑜等人的面前。李将军到现在也终于看清楚了卫三刻意隐藏得多深,这卫三的功夫他也没试过好不好,不过,能跟在姜家小三儿身边的,自然不会是什么普通人,便也放下心来了,只要有人能保护好姜家小三儿,他就放心了。 姜瑜骑着马跟在李将军旁边,李将军一身威严地骑在马上,目光如炬地看着身后出生入死的兄弟,大手一挥,声调陡然提高:“开拔!” 身后的士兵们便跟着李将军的行军速度快速地在山林间穿梭,一点大的声响都没有发出来,姜瑜这会子也心知肚明了,李将军平日的训练肯定不会少的,而且要求极高,不然这三百多人的部队竟然可以做到动静不大而且速度惊人。姜瑜敛了敛心神,生怕自己出了失误反而耽误事情,赶紧全神贯注地关注好前面的路况和马匹飞奔的状况。 不到两个时辰,原本李将军计划是酉时前后到达县城前的破庙的,结果他们申时就到了指定的地方了。这一路也是全赖姜瑜身上带着的地图,这地图竟然连小路都有标注,他们一路就跟着姜瑜的指引,抄小路取近道节省了不少时间。 “小三儿,你这地图可真是件宝贝啊!回头也给你李叔搞一份呗?”李将军哪里会放过这么好的宝贝,眼睛一刻都不舍得离开这份地图。 “可以啊,我回头绘制一份州城的详细地图给你,这份地图其实知州陈大人那边早上给我的。”姜瑜丝毫不藏私,大方地应承了李将军。 姜瑜早上从陈自年手中拿到地图的时候,也是很吃惊,这份地图真的费了很多心思,那些小路山路水路,全部都绘制得很细,看得出来陈自年费了很多心血进去,而这种地图就是他们行军打仗最能用得上的好宝贝,所以当时姜瑜也是打算等事情了结之后要给驻兵点的守将再复刻一份的,以防万一嘛。 第82章 行动 李将军也不多逗姜瑜了,速度清点好人手,破庙的山路、小道都各派了二十人负责潜伏在路边候着,剩下的二百六十人则跟着李将军和姜瑜到了离县城有段距离的圩河边,卫三已经把三艘船准备好了,姜瑜护卫队的人也在船上,每艘船上的船老大有一人,卫三只给每艘船留了水手各两名,其余的位置都让给了派得上用场的人。姜瑜给每艘船留了三十人,余下的一百七十人全部让卫三带着进了县城,县城在早些时间已经被陆大人控制了守卫,所以现在进县城不再需要掩护身份了。 姜瑜跟在李将军身旁,一脸肃穆,这次能不能把歹人一网打尽就靠大伙了。李将军看到其他的士兵都已经在船上整装待发了,便也不再耽误时间,一声令下所有船只分别朝着各自的方向乘风破浪而去。 姜瑜和李将军所在的船只姜瑜临时换成了小点的船,她们这艘船会绕到原本停泊在县城的圩河码头上的目标船只的侧面,她们这边先等着岸上的陈自年和陆大人的信号,另外两艘大点的船负责在圩河上下游的卡口守住,防止那伙人沿着水路逃跑。一切就绪之后,姜瑜就让船老大按着她的想法去开船,尽量保持低调,装作普通的船只即可。 等到姜瑜的船只停靠在圩河码头那一侧的时候,圩河河面一片宁静,水天一色,仿佛世间一切都能融入这悠长的夜色里。还未等大伙稍作休息,岸上突然发出准备动手的信号,之前陆大人给他们准备竹哨子的响声清脆辽远,一下子把这宁静的黑夜打破了。姜瑜远远地就已经听到了,是之前他们三个人就已经约定好的信号,只要可以动手,他们三个人任何一方就吹响竹哨子,两短一长作为动手的暗号。 圩河码头一下子就慌乱起来了,那艘装满了箱笼的大船在听到码头的声响的时候,马上准备发船,怎料侧面竟然被姜瑜的船只给堵住了,姜瑜这时候马上让船老大死死堵住码头这艘准备开走的大船。船老大本来还不是很乐意的,毕竟这船是他一家老小吃喝拉撒的指望,但是姜瑜声音陡然变得冷峻,脸上神色一片不容置喙,给船老大承诺了一切损失算她的,事成之后赔偿和奖赏都会给船老大,船老大才肯壮着胆子把自己的船开过去当障碍物。 原本风平浪静的圩河一下子沸腾起来了,陈自年已经带人上了船,船上的老人这时候也终于反应过来,这动静分明就是朝着他们来的,便从船舱出来了,只听那老人大喝一声:“来者何人!” “知州陈自年!”陈自年脸色严峻,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老者,防止他突然发难。 “我等是路过的商贾,敢问陈大人无故上船所为何事?”老者也不慌乱了,开门见山就问陈自年。 “州城突击检查,所有船只一律靠岸接受盘查!”陈自年可不跟他拐弯抹角,多亏了驻兵点的士兵来得及时,刚才陆大人已经把州城的力量和驻兵点的士兵合并成一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把县城赌场一窝端了。正所谓抓贼拿脏,现在缺的正是船上的脏银,陈自年哪里肯放这艘船离开。 第83章 穷寇莫追 老人看见圩河岸上的火把数量,就明白这次陈自年出动的人手不少,而侧面的船只又死死挡在他所在的船只前方,进退两难。老头人在心里默默盘算了一番,对着身旁的护卫打了一个手势,便假意顺从,低眉顺眼地吩咐船只靠岸,接着对着陈自年拱手作揖,让其他人把东西先放在船上,跟着陈自年准备到岸上。 就在老人和他身边的护卫走到摆渡引桥的时候,那老人身边的护卫突然发难,带着老人准备突破重围。一切发生得太猝不及防了,岸上的卫兵和在船上的姜瑜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李将军本来想去追的,但是姜瑜觉得穷寇莫追,省得伤了自己的人手。于是,老人竟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随着护卫消失在茫茫夜色里了。 陈自年自知他们此时已经失了先机,既然老人跑了,那他们留下的东西总是能派上用途的。于是,陈自年带着人手上了船,马上开始细细地搜查起来。姜瑜和李将军这时候也跑到陈自年身边了,两边见礼之后,均是一脸后悔,没有早早地算好对方的行动,白白错过了机会。陈自年一顿安慰,让他们稍安勿躁,毕竟赌场那边已经拿下了,赌场的人总应该知道点什么的,不可能没有线索的,眼下先将这艘船的证物搜集好,姜瑜也就带着自己的人手撤出了搜证范围。 姜瑜先去了赌场,看见赌场外面有一圈的士兵在把守着,边上还有很多百姓站在外围指指点点,大概一下子也就猜到了知州大人那边在办事了。姜瑜看见陆大人在里面忙碌地清点着现场,她观察了一小会,发现县丞并不在其中,马上带着卫三往石塔方向去了。 等到姜瑜等人到了石塔,只见那县丞手持利刃,似乎是想把关在石塔的人弄死。好在姜瑜早早地把周大人换成了武功好的护卫,只见那护卫一个反手就把县城牢牢地控制住,那县城哪里想到石塔之人竟然不是弱不禁风的周大人,一扭头,发现控制住他的竟然是不曾谋面的壮汉,县丞心里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他们这伙怕是人早被别人盯上了,便也放弃挣扎了。 县丞龇牙咧嘴地被护卫五花大绑起来,等到一切完成之后,县丞灰头土脸地抬头一看,竟然看见了早些时日见过的姜瑜等人,他还以为姜瑜真的只是普通的路过的,那日见到姜瑜,县丞就担心事情败露,他就已经派人跟着去姜瑜投宿的客栈打探过情况的,确定第二日一早姜瑜等人都离开了县城他才放下心来,哪里想得到冤家路窄,他们又碰面了。县丞还挣扎着想要往姜瑜身上撞,姜瑜身形一侧,县丞就摔在地上跌了个狗吃屎。 姜瑜看见县丞这副模样,心里来气,这种为祸一方的恶人,姜瑜恨不得手撕了他。不过现在案子是陈自年那边在接手,姜瑜也不多说,一脚就踹到县丞的身上,嘴里一句废话都不浪费在县丞身上。 第84章 整理证据 经过一整夜通宵达旦的忙碌之后,陈自年、姜瑜、陆大人和李将军才能好好地一起坐在知县的府衙里稍作休息。得亏昨日姜瑜的人脚程够快,还真把船只出发的时间给拖住了,听月儿说,他们的人里面有熟悉水性的,便潜到船底下,把船底的仓板给偷偷地凿了一个窟窿,等老人那艘船的人发现的时候,水都已经漫上船舱一些了,于是老人那边白天赶紧找人来修船,本来他们还想重新找大船走的,但是老人生性多疑,不敢把船上的东西放到别家的船上。 说来也是赶巧,月儿拖延住了白天,如果驻兵点的士兵再晚一点到,老人的船就开走了,还好一切都刚好来得及。陈自年又是说了好一番大家辛苦了的话语,不过李将军一直对于老人竟然在他面前逃了的事情耿耿于怀,姜瑜和陈自年未尝不觉得可惜,不过事已至此,幸好那艘船的箱笼都还在。昨天夜里,陈自年的人清点了船上的箱笼数量,总共有十五个,里面塞满了金银珠宝,全是赌场最近这个月的经营所得,打开箱笼的时候,陈自年都震惊了,就一个月的时间,这赌场的收益就如此巨大,难怪县丞知法犯法铤而走险都要跟着赌场同流合污,现在只需要查到赃款的去向,那么背后之人自然就顺藤摸瓜可以抓到了。 陈自年站起来,对着姜瑜和李将军深深地作揖,只见陈自年身体肃立,双手合抱,手心向内,轻微俯身,推手稍向下,然后缓缓起身,恢复立容,姜瑜和李将军看见了,赶忙也站起来回礼。陈自年心里感激,嘴里说道:“这次是真的多亏了两位的鼎力相助,不然此事也不会那么顺利解决,这份恩情老夫铭记于心,日后两位有需要的帮忙的地方,尽管告知老夫,肝脑涂地义不容辞!” 李将军站起来抱拳,本来就是性格豪爽之人,而且他们部队也没帮上太多的忙,只听见李将军说话时声音坚定有力,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感觉:“陈大人勿要往心里去,我等此次未能抓到疑犯,我等实在是羞愧,陈大人放心,以后州城有事也可以找我等协助。我等身上还有其他任务,就此别过。” 姜瑜这时候也准备继续南下了,毕竟她确实没有官职在身,而且她一介女流不好总跟着一群大男人后面,省得暴露了。便赶紧跟陆大人交代好县丞的事情,然后再将周大人藏身的地方告知了陆大人,再郑重地与陈自年和陆大人告别,她准备跟着李将军一起走一段路,然后直接就往南走去与父兄汇合。 陈自年知道姜瑜此趟远行的目的,便也不再挽留了,连连点头,嘴里念叨着辛苦大伙了,亲自送走了姜瑜和李将军,然后再返回来县衙跟陆大人安排审讯事宜。 陆大人这会子正在跟着陈自年的副手帮着一起整理赌场的卷宗,然后把船舱里的十五个箱笼先清点好数量再登记成册,最后将箱笼尽数抬到岸上,安排好车马把箱笼拉回了州城。 县城的百姓本就苦那赌场已久,以前有县丞这些奸佞兴风作浪,百姓们敢怒不敢言,纷纷自保选择关闭好门户,看管好家里人,尽量不要沾染赌博的恶习。此时看见知州大人和巡检大人把赌场这个大毒瘤给端了,纷纷走出家门拍手称快。一时间,百姓们夹道庆祝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正义,陈自年的声望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第85章 终须一别 姜瑜带着卫三和月儿,身后还是不远不近地跟着负责保护她的护卫,李将军看见这阵势,也就放心了,他本来还有点担心小三儿在路上不安全的,看见这情形,他自然也明白镇远侯府是用了心思去安排小三儿路上的安全保障工作的。 姜瑜在辞别陈自年的时候也安排了人手回州城去取她们的行囊,之前打点周大人的住所的时候,东西其实已经收拾好了,只等姜瑜的命令便可以取走。 骑马走了大约三个时辰,姜瑜跟着李将军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到了驻兵点,姜瑜看了下天色,现在这时间再赶一段路就可以在天黑前赶下一个驿站了。姜瑜也不打算多作停留了,这次在州城耽误的时间有点久了,而她出发前的书信估摸着也到了姜侯爷和沈从逸手上了,再迟就要让家里人担心了。李将军也不好再多说挽留之语了,只叮嘱她路上务必保护好自己,有事情的话立刻回头来找他,还给姜瑜塞了几把他收藏的趁手的武器,让卫三挑着喜欢的去用。姜瑜感到心里一阵暖流,连连对着李将军一阵抱拳,李将军不拘小节地笑了起来,抡起大手又要往姜瑜的脑袋上凑,姜瑜一看,赶紧把头一偏躲开了李将军的大手,惹得周围的士兵哈哈大笑,姜瑜自己也笑了起来,一时间,离别的忧愁竟然也被笑声冲淡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李叔,你们也要好好的,我们就先走了,等我们都有时间了再聚不迟!”姜瑜潇洒地翻身上马,挥了挥手,示意李将军等人不要再送了,然后双腿往马腹一夹,马儿便跑得快起来了。 李将军的大嗓门在姜瑜后头响起来了:“小三儿,万事小心!” 姜瑜抹了抹眼角,极力地去压住心头涌起来的离绪。好像很多年前她还很小的时候,每天穿着二哥姜仲羽的衣裳,阿娘会给她扎个小男孩的发型,她就屁颠屁颠地跟在阿爹后面去军营玩耍。那时候李叔还很年轻呢,刚刚当爹没多久,回回看见姜瑜来军营玩,有时间了就跑来逗她玩,有时候会把她高高地举起来,逗得她大呼小叫的,而李叔就在边上哈哈大笑;有时候会带她下河抓鱼上树掏鸟,怎么捣蛋怎么来,但是阿爹阿娘从来不会制止,因为他们也看得很高兴。姜瑜的马术其实真的说起来,也有李叔的一份功劳的,李叔怕个子小小的姜瑜吃亏,尝试过教姜瑜武功,奈何姜瑜性子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李叔回回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都要憋出内伤了,后来李叔也打消了让姜瑜当武林高手的理想了,转而教姜瑜骑马。那打不过总得跑吧,李叔觉得跑路这种事情得靠马儿,骑马跑比较机智,所以在军营的时候,没啥事了,李叔就带着她满大营地骑着马溜达,加上姜瑜阿爹阿娘也是骑马的好手,姜瑜的马术便日益精进起来了。 想到了往事,姜瑜还是抑制不住流下了眼泪,她感觉胸口闷闷的,很多年前的事情一桩一件地浮现在眼前,让姜瑜更加抑制不住心里离别的愁绪了。平日闷葫芦似的月儿竟然难得的心思细腻了一回,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手绢,让姜瑜好擦掉眼泪好好赶路。姜瑜拿着月儿递过来的手绢,一把擦干净了脸和泪水,一时也没好意思继续让自己伤感下去,一番感谢了月儿,又重新活动了几下自己本来难过得昏沉的脑袋,好让自己清醒起来,姜瑜保持身体挺直,放松肩膀和上背部,并保持头部直立,目视前方,坚定地带着护卫们继续往南跑去了。 第86章 下扬州 姜瑜等人在日落时分堪堪地赶到了下一个驿站,日落时分的天空如同一幅渐变的画卷,从深蓝到橙红,再到淡淡的紫罗兰色,色彩层次丰富,温馨而壮丽。太阳缓缓下沉,仿佛一个巨大的金色火球,它的光芒不再刺眼,而是变得柔和而温暖。周围的云彩被染成了金色和红色,像是被太阳的热情所点燃,它们在天空中飘动,仿佛是一群欢快的精灵在舞蹈。 地面上的一切也被这温柔的光芒所笼罩,树木、房屋、道路都沐浴在金色的光中,显得格外宁静和祥和。远处的山峦在这柔和的光线中显得更加柔和,仿佛是被轻轻覆盖了一层金色的纱巾。 姜瑜很珍惜这一世的每一天,无论是什么样的天气,她都很感恩能活着看见这世界的美好。 姜瑜等人当晚就投宿在驿站里,还是安排了人手负责晚上的马匹、行囊和人员的安全,姜瑜依然和月儿一个房间。因着白天马不停蹄地赶路,姜瑜早早就犯困,吃完晚饭之后就跑回房间睡觉去了。月儿是个胆大心细的人,先是在驿站逛了一圈,确定四周围是安全之后,再仔仔细细地在她和姜瑜的房间门口和推门的地方撒上一层药粉,只要有人半夜敢图谋不轨,这些药粉就能派上用场。月儿这是吸取了上次在那个黑心驿站的教训,所以现在在外面住宿都更加小心谨慎了,生怕一个不留神着了别人的道,拖累了姜瑜。姜瑜让她放宽心一些,毕竟卫三他们也在,那些人的警觉性和功夫都还是靠得住的,自己这边反正都醒睡一些就行了。月儿点点头,继续忙着手头上的活计,姜瑜见月儿这么忙碌,倒是不好再打扰月儿了,自己就跟月儿道了晚安,跑去睡觉了。 姜瑜这一晚睡了很好,前几天心里藏着赌场的事情,反而连续几个晚上都没怎么睡好,这一晚有月儿他们暗中保护,心里踏实,一觉无梦睡到天亮。 等到姜瑜起来之后。大伙都已经整装待发了,弄得姜瑜一阵尴尬,想来这个队伍里最能拖后腿的还是她啊!姜瑜问了大伙早饭用过没有,发现大伙也都用完早饭了,这下就真的更尴尬了,姜瑜只能自己默默抓着两个馒头就着白开水自己吃起来了,卫三是让她别着急,噎着了不好,姜瑜是觉得大家都在等她,不好再浪费时间,一边吃一边跟卫三和月儿在讨论接下来的行程。 “我还是想先去一趟扬州,那边有我们家的产业在经营,你们觉得呢?”姜瑜嘴巴一时塞满了馒头,月儿见状,赶紧给她递了一杯晾凉了的水,姜瑜抓着水杯一饮而尽,这才缓过气来。 姜瑜尴尬得都想要把脚趾头抠穿地板了,这吃东西果然还是得听卫三的啊,还是得慢点吃。 “主子决定路线就好,我们都会一路跟着的,放心!”卫三也尴尬,这姜瑜真的毫无架子,吃早饭还能吃得那么着急,也是绝了,弄得卫三无语望天。 “那就先取道去一趟扬州,辛苦你们了。”姜瑜终于解决了温饱问题,拍拍手,又喝了一口茶,抬脚就准备走人。 卫三和月儿见状,也赶紧还是一如既往地紧跟在姜瑜身后。 第87章 进扬州城 早晨的景色总是充满了生机与活力,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个时刻醒来,迎接新的一天。 姜瑜走出驿站,带着卫三和月儿等人继续骑马赶路,一路走,姜瑜发现天空渐渐从深蓝转为淡蓝,天边泛起了淡淡的鱼肚白。随着太阳的升起,天空的颜色逐渐变得明亮起来,金色的阳光洒满了大地。远处的山峦在朝阳的映照下,轮廓清晰,仿佛是一幅水墨画。 在这个时刻,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呼吸,充满了生命的力量。早晨的景色,是那么的美丽、宁静而充满生机,让人心情愉悦,充满期待。 刚才姜瑜看了一下地图,这边有小路可以抄近道,只要中午不要休息太久,她们是可以在晚上到达扬州城的,姜瑜掐着手指头在算时间,她估计是戌时应该是可以到的,那样她们就不用在驿站住一晚了。住在驿站还是诸多不便的,尤其是他们人员数量也不算少,每回住宿都要接受盘查,也是很麻烦的。姜瑜跟卫三商量了一会,他们决定午饭先就着姜瑜之前和月儿在州城买的干粮并着早上在驿站打的水先应付一顿,沿途除了必须的内急和马匹修整之外,其余时间都用来赶路。 很快到了中午,太阳高高地悬挂在姜瑜等人的脑袋上,丝毫不吝啬地对着大地洒下金色的阳光,马匹跑的路程远了,也有些想要休息的样子。姜瑜看见这情况,赶紧让大伙先找挨着溪流的树荫阴凉处安置一阵,让马匹休息的同时,她们也先把今日的午饭给解决掉。 等马匹都喝好了水,也吃了些草料恢复好状态之后,姜瑜等人便继续上马赶路了。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洒在姜瑜等人身上,仿佛给他们也镀上了一层金色,她们也终于到了扬州城的地界了。姜瑜长吁了一口气,骑了一天马,真的整个人都麻木了,以前姜瑜骑马当的是兴趣爱好,浅浅地跑座山就算了不起了,现在是骑马就是一整天的事情,腰直久了都弯不下来了,双腿就更加麻了。不过姜瑜想着目的地快到了,姜瑜心情也就一下子雀跃了起来。太阳完全落山大地从一片橘红色变成一片深蓝色的时候,眼看就要入夜了,姜瑜等人终于进了扬州城。 扬州城内的建筑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古色古香的街道两旁,青砖黛瓦的民居错落有致,飞檐翘角的屋顶在夜色的衬托下下熠熠生辉,街道上的红灯笼高高挂起,宛如一串串明珠镶嵌在江南的水乡之中,显得格外温馨而热闹,姜瑜等人看见扬州城的繁华景色,都放下了一天的疲惫,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和平与美好。姜瑜直接就带着卫三和月儿他们一起到了镇远侯府的米粮店落脚。姜瑜去年就派了刘妈妈的儿子大山在这家米粮店当大掌柜,让大山负责镇远侯府在江南的所有产业。大山本来此刻正低着头聚精会神地坐在米粮店的柜台后面算着账,结果店里的小二突然喊了一声:“掌柜的,有客人找您!” 第88章 又见大山 大山听到店小二的叫声,这才把眼睛的视线从账本里抽离,抬头一看,竟然看见了姜瑜,大山一下子都被惊到了,他家主子怎么不好好待在京城,现在路上都是因为闹旱灾弄得百姓流离失所,大山最近也忙着抽调米粮店的粮食和人手去赈灾。这会看见姜瑜在自己面前,而且还是穿着一身男装的姜瑜,大山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大山再定睛一看,哎哟,还真的就是姜瑜。大山赶忙往前迎了上去,帮着姜瑜拿她背着的东西,嘴里念叨着:“哎哟主子,你怎么就突然跑出来了!出来也不带封书信给小的,可把小的吓着了。” “哈哈哈哈,我这不是安然无恙吗?你看,没一处破皮,稳妥着呢!”姜瑜说完,还真就转了一个圈,让大山放宽心。大山就是像他娘亲,总是很为镇远侯府的主子们着想。 大山拎着姜瑜的东西,看见姜瑜身后跟着的卫三和月儿,便不再多言了,生怕耽误了姜瑜的事情。这俩人大山没见过,但是能一路跟着小姐南下,必然也是有点实力和姜瑜的信任在身上的。 姜瑜看见大山在打量卫三和月儿,笑嘻嘻地对着月儿招了招手,给大山介绍道:“这是月儿姑娘,是沈相爷那边派过来的人,以后也是自己人。那位气势不凡的是卫三,也是信得过的人,大山,你就放心吧。今晚倒是要辛苦你立刻安排人手去给我们收拾点房间出来,具体的人数和马匹数量,你可以问一下卫三,其余的事情,你可以晚一点有空了再跟我说也没事的。” “是的主子,不过,我先让人去准备吃食,你们一路风尘仆仆,肯定没好好吃上一顿好的,等着咧,很快就好!”大山风风火火地就喊来店小二,一会就安排好了人去负责晚饭和打点姜瑜等人的住宿问题,然后让另外一位店小二帮忙先带姜瑜等人进了米粮店的后堂稍作休息。 大山把事情安排好之后,才气喘吁吁地跑到米粮店的后堂去找姜瑜,姜瑜此时正坐在椅子上,捧着一杯水在喝,大山见其他人都去各自的房间修整去了,便也放下心来了。大山缓了缓呼吸,然后走到姜瑜身前,恭敬地给姜瑜请安见礼,得了姜瑜的回应之后才坐在姜瑜下首位置。在姜瑜这里,大山本来就是属于亲近之人,尤其大山还是张氏陪嫁的刘妈妈的孩子,自小就是跟着姜瑜兄妹三人一同长大的情分,所以姜瑜总是不让大山直愣愣地站在自己面前,就他们主仆在的情况下,姜瑜都是让大山坐下说话的,毕竟大山现在也是大掌柜了,很多时候姜瑜都需要他更加体面,更懂得人情世故,做人做事应该要跟上市井的圆滑周到,而不是迂腐地守着一些可有可无的规矩。 姜瑜见到将近一年没见面的大山,一时也是百感交集。去年她派大山来扬州的时候,她的婚事都还没定呢,那时候的姜瑜前怕狼后怕虎的,真的是想到那时候的自己都觉得心累。好在过了一年了,她的婚事也定下来了,她之前在给大山的书信也有提过,她估计刘妈妈平日跟大山的家书也会提及的,然后家里的人口也增加了蛮多的。姜瑜把这一年大山缺席的喜事桩桩件件都告诉了大山,大山听着都有点热泪盈眶的样子,镇远侯府现在整个蒸蒸日上,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日子也会越过越好。 第89章 大山这一年的经历 等姜瑜说完镇远侯府这一年的变化之后,大山赶紧递上刚才给姜瑜准备好的茶水,这茶水他特地命人加了些菊花和白糖,还让店小二们帮忙把这些茶水送到了跟着小姐来的护卫的房间里。小姐这一群人一路也是够辛苦的了,大山总想着多弄点好喝的给她们润润喉咙,等下饭菜好了就可以让大伙好好吃一顿晚饭了。 大山还随身携带了这一年积累的账本,镇远侯府在扬州城的产业其实真的蛮多的,之前的掌柜在扬州城盘踞了多年,盘根错节的,要不是姜瑜去年发现账目有些不对,可能真的要被之前的老掌柜给蒙骗过去了。大山去年刚到的时候,之前的老掌柜总是明里暗里给大山下绊子,什么腌臜手段都用上了,就想着要把大山从扬州城赶走,幸好大山都扛过来了。后来大山用了将近半年时间才把扬州城的产业给理好了一些,再后来他把扬州城的事情也汇报给了姜侯爷和张氏,主子们可不是眼里容得下沙子的人,而且之前的老掌柜竟然仗着镇远侯府的威名,狐假虎威,在扬州城鱼肉百姓。这哪里是性子直爽的侯爷夫妻可以容忍的,于是,姜侯爷亲自下令,直接让大山跟扬州城的知府递了镇远侯府的拜帖,要求知府帮着严惩内贼,这才把之前的老掌柜私吞的银钱吐出来了,还有那些被老掌柜迫害的人家,也收到了相应的赔偿。镇远侯府其他产业的掌柜看见这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都知道了大山代表的就是京城里侯爷的脸面,再也不敢趾高气昂不配合大山办事了,个个都乖乖地把各自的账本拿给大山重新盘查了一遍,现在所有的产业也归到大山手底下统一监管,扬州城的收入也是一直在变多,大山这一趟来扬州真的给远在京城的姜侯爷夫妻争了一口气,除掉了藏在暗处的蛀虫,还给镇远侯府在扬州城打了一个好名声。 姜瑜听着大山说起这一年来经历的事情,想也知道大山去年是有多凶险,只是大山这人性子低调务实,喜欢把事情往小了去描述罢了,姜瑜也是一阵心疼自己手底下的人吃了那么多苦,不过大山还是憨憨地笑着,摆摆手表示自己都还好。主仆俩说完了这一年发生的事情之后,大山问了姜瑜今晚要不要抽空看看账本,姜瑜让大山帮忙把账本先搬到她住的房间,她等会再看。俩人又坐了一会,聊了一下近期闹旱灾的赈灾情况,姜瑜非常认可大山的做法,没什么比人命更重要的,搭建粥棚每日定点施粥,这种事情可以做,但是不能长久,老弱妇孺每日来便也来了,一些青壮年的劳动力倒是不能让他们产生依赖,姜瑜担心天长日久反而变成了升米恩斗米仇了,便想了个办法,从明天起,让大山去灾民里面找一些青壮年,帮着镇远侯府在扬州城的产业做点事情,哪怕是修缮屋顶、去扛米袋啥的,总得是用劳动来换工钱或者米粮,要教会他们自食其力的。 第90章 看账 大山听后,深以为然,他其实也早就发现了这些青壮年老跑到自己店门口要点吃的,但是大山觉得可能灾情缓和下来会好很多,他们就会离开的。这会听姜瑜的说法,倒是有这样的隐患。大山赶紧记下来,明日就安排店小二去招些小工来,分配到各个产业里面,还是可以的。比如说镇远侯府在扬州城还有养蚕缫丝的织布坊,之前其实大山已经在灾民里面招了一批女工了,帮着种桑养蚕,那么明日便可以再招些牢靠的男工去负责织布机的运作和维修了,还有米粮店也需要一些男工帮着扛东西,其他产业也是可以再挤一点工位出来的。等大伙熬过了这段艰难的日子,到时候这些新招来的工人,他们愿意留就继续用着,不愿意留或者想回家了,姜瑜的意思是让大山多少补点路费让他们离开。 主仆俩坐下来总是有聊不完的话语,本来扬州城的产业就多,大山接手后很多事情都是他亲力亲为在管着的,知道的情况甚多,姜瑜自己本身也想多听些这边的情况,便不知道不觉聊到店小过来喊他们俩去吃饭了。姜瑜马上起身,带着大山和卫三他们汇合,一起用晚饭去了。 晚饭过后,卫三带着一路跟来的护卫继续去把马匹和行囊打点好,刚才吃饭的时候卫三也问了姜瑜在扬州城的打算,姜瑜是要在扬州城待上2-3天的,一是要看看镇远侯府在扬州城的产业经营情况,二是要检查各个产业的账目,还有就是怎么去帮助灾民。 大山把这一年各个产业的账本也先搬到了姜瑜的房间,姜瑜的房间是单独一间的,不跟其他房间连在一起,之前的老掌柜有时候不回家就会住在这间房子里,后来老掌柜被法办之后,大山重新收拾了一遍,想着以后镇远侯府的主子们过来的时候可以暂住一段时间。姜瑜今晚本来想跟月儿挤在一起睡,姜瑜这次来扬州毕竟是临时起意,没有提前通知大山 ,大山这边也没来得及做好准备,都是临时收拾起来的房间和被褥,不过姜瑜也不在意这些细节,反正有地方睡就行,而且自己家的米粮店后堂,总是更加有安全感的,睡得也会舒服些。不过月儿一直恪守本分,愣是不肯跟着姜瑜挤一个房间,姜瑜见她说了那么多话,月儿都不动摇半分,便让店小二把她房间旁边的小耳房也收拾出来让月儿今晚将就着睡一下,月儿也觉得这样的安排甚好,夜里万一有什么动静,她还是可以第一时间就跑过来的。 大山把账本放好后就退下了,留下月儿和姜瑜看着桌上堆着小山似的账本,一时语塞。姜瑜干巴巴地看着月儿笑了笑,让月儿今晚自己先休息,她今晚多少也要看掉一些的,不然哪里来得及。月儿劝她要注意身体,今日奔波了一路,别着急费神去看账本,但是见姜瑜坚持,便也就作罢了。 姜瑜安静地坐在桌前拿起一本账本,账本的封面都已经有些被磨损了,想来大山每日都会翻开每一本账本去记录好每一个产业的收支情况。姜瑜打开了账本,账本的每一页都记录着详细的收支情况,从微薄的收入到庞大的支出,姜瑜一笔笔地自己也算了一遍,确保每一本账本的账目都是准确的。其实姜瑜自己也想过要找个账房先生帮忙一起算,但是张氏的意思是自己家的账目还得自己人过手才放心,等日后姜瑜出嫁了,这看账本的任务就落到了大嫂嫂和二嫂嫂身上了,这些账本也就变成了他们镇远侯府的家族传承了,它记录着过去的点点滴滴,也承载着未来的希望与梦想。 第91章 夜半访客 月儿看见姜瑜那么努力,也不好去打扰她了,便出门去外面找大山,琢磨着给姜瑜弄一盆水来给她等会看账本看累了可以去泡个澡。月儿从她的行囊里翻了一些用来泡澡去乏用的药材,按照分量配了一些药材之后,拎着药材便去了厨房给姜瑜烧热水。等药材在锅里跟着水沸腾了一阵子之后,月儿才让人帮忙把水倒进洗澡的木桶里,再抬到姜瑜所在的房间。 姜瑜看见月儿搞的动静之后,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今日是真的很疲劳,刚才在算账还没什么感觉,脑子一直在运作,精神又集中在账本里,身体估计还没反应过来今日的疲累。这会子一停下来,姜瑜才发现她全身的骨头和皮肉好像都在叫嚣着累累累,便索性先把看了一半的账本放到一边,看了下时辰,也差不多子时了,这个点也确实要收拾收拾赶紧睡了,明日一大早还得早起在扬州城转一圈呢! 姜瑜先把房门关好,检查了一下房间的窗户是不是都关好了,这才放心地把自己身上的男装脱了放在边上,才慢慢地把身体滑进水桶里,一碰到一股药材香味的热水,姜瑜的身体便被温暖的水包围,仿佛所有的疲惫都被冲刷掉,身体逐渐放松,肌肉不再紧绷,心灵也随之宁静。水汽氤氲,姜瑜的眼皮也在这时候打起架来,姜瑜赶紧先把自己的一头长发泡在水里顺便搓洗了一下,洗好了头发才把风尘仆仆的脸也洗了一把,出门在外,能有一盆热水都不错了,就没在侯府里那么讲究了,姜瑜现在是怎么方便怎么来,搓洗好了之后,姜瑜舒服地双手趴在水桶边缘,支着脑袋,一不留神,上下眼皮一耷拉,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睡着了。 正在此时,姜瑜的房门被人轻轻地打开又轻轻地合上了,换作是平日,这点小动静姜瑜也是可以发现的,但是她这今日是真的很累,此刻坐在浴桶里正睡得正沉。来人可能一下子也没料到姜瑜此时正在沐浴,一时站在门口不知所措,但是那人一看姜瑜竟然毫无反应,甚至整个人正在往水里滑,心下一惊,猜想姜瑜这姑娘估计坐在浴桶就睡着了。借着昏暗的油灯明明暗暗的灯火,来人此刻便确定姜瑜这会子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危险里了。来人快步走到浴桶前,一双修长的手轻轻地托住了姜瑜的脑袋,他环顾了四周,除了一套刚才被姜瑜换下来的脏兮兮的男装,好像并没有其他的衣物可以给她遮掩了。来人一下子僵硬在原地,姜瑜的长发就像绸缎一样散落在水桶里,水里隐隐约约能看见姜瑜此刻一丝不挂,这托着姜瑜的手,一时不知道要不要收回来。来人压住嗓子,声线就被压得又低又磁,尾音带着柔软的气音,轻轻地呼唤着姜瑜:“阿瑜,你醒醒啊。” 姜瑜这会子正睡得香,哪里听得到那么轻柔的呼唤,脑袋在来人的手掌里舒服地打了个转,像只熟睡中的小猫似的。来人这时候也是叫苦不迭,刚才他有问过月儿姜瑜在不在房间睡没睡的,月儿那姑娘也是真的耿直,只说姜瑜在房间还没睡,哪里知道姜瑜其实是在浴桶里睡着了。来人这会子没办法,只能右手托着姜瑜防止她掉进水里,左手把身上的外衣脱了,然后轻手轻脚地用巧劲一拉,把姜瑜拉起来裹上衣服,然后抱起来往圆桌前走去。 第92章 快醒醒 来人正是沈从逸,昨日他便已经往扬州城赶了,前几日卫三已经通过暗卫得渠道写了书信把姜瑜这段时间的经历讲了一遍,顺便说了一下姜瑜下一站的目的地是扬州城。沈从逸接到卫三的书信的时候刚好人就在扬州城南面的常州府,沈从逸一刻也没犹豫,果断把手上的事情都先放一边,连夜便离开了常州府一路往北向着扬州城赶,正好今晚到了扬州城。沈从逸身边的暗卫一到了扬州城便已经查探到了卫三等人落脚地点了,沈从逸这才刚好赶在子时的点赶到了姜瑜所在米粮店的房间。 沈从逸现在也是一阵后怕,假如他要是晚一点到姜瑜房间,估计这傻姑娘得把自己淹死在这浴桶里。沈从逸看着手里的人儿,他也很想念姜瑜,在外面的这段时间,他也很忙,本来想着这次南巡很快便可以结束,哪里想得到这一路遇到的事情也颇多,关键是都是一些棘手事,本来他想着赶在婚期前回京的,但是天不遂人愿,他后来也陆陆续续往镇远侯府传了好些书信和东西,倒是后来收到姜瑜的书信说她要南下寻他和镇远侯府的父兄,收到姜瑜的书信那天晚上,沈从逸又是开心又是担心了一整夜没合眼。开心的自然是他家阿瑜心里惦记着他要南下寻他,让他好生感动;担心自然便是阿瑜一路过来肯定得吃不少苦头。再后来接到卫三的书信说他们已经要往扬州城赶了,沈从逸又是激动得一夜不合眼就带着人赶到扬州城。 沈从逸轻手轻脚地抱着姜瑜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块小点的白色棉布,沈从逸抱着姜瑜坐在圆桌前的圆凳上,一遍遍温柔地喊着:“阿瑜,别睡了,快醒醒。”沈从逸的手中握着刚才在房间找到的那条白色的毛巾,那毛巾柔软而洁净,与姜瑜湿漉漉的黑色头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毛巾轻轻地在姜瑜的头发上滑过,带走了一滴滴水珠,他的动作缓慢而有力,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属于他和姜瑜的故事。每一次毛巾的擦过,都像是在雕刻一幅精美的画卷,那画卷上描绘的是他的坚韧和毅力。 没过一刻钟的时间,姜瑜终于从深沉的睡眠中缓缓苏醒,睡眼惺忪的样子就像一只慵懒的小猫。她的眼皮沉重地翻开,仿佛承载着夜的深沉与梦的余韵,初醒的眼眸中,还带着些许迷茫和困惑,像是刚从遥远的世界归来。姜瑜此刻还未完全醒过来,睡眼惺忪陡然看见了眼前放大了一个号的沈从逸的冷峻的脸之后,她突然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又用力地掐了自己的手臂一下,姜瑜在感受到真真切切的疼痛之后才敢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眼前这个人还真的是沈从逸。姜瑜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脸颊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她感受到那种从内心深处涌出的喜悦,就像是一颗种子在悄然生长,绽放出绚烂的花朵。 不过姜瑜很快也回过神来了,这大半夜的,什么睡觉啊,她刚才分明是在沐浴,等等,沐浴?姜瑜反应慢半拍地发现自己身上根本没穿衣服,只是薄薄的盖了一层沈从逸的衣服。苍天呐!姜瑜这会一脸窘迫,她的心跳似乎也在加速,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般,她感到自己的脸颊热辣辣的,一时挣扎着便想从沈从逸怀里起来。但是沈从逸还不肯撒手,还是抱着姜瑜,他的眼角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没一会儿,沈从逸唇边笑意渐浓,连眉稍都不可抑止的流露出笑意,他声音有些哑,被蒙上雾气一样低低沉沉:“乖,别动,你先坐在这里,我给你去找衣服。”沈从逸轻轻地把姜瑜安放在了圆凳上,这才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满房间去给姜瑜找衣服去了。 第93章 暧昧 房间里的暧昧气氛一时蔓延开来,姜瑜这会子耳根处的红晕如同微房间里摇曳的烛火,微弱却引人注目。它悄然升起,无声地诉说着主人内心的波动,如同隐藏在深海的珍珠,在不经意间被海浪轻轻掀起,展露出它璀璨的光芒。 沈从逸自己也是耳根红透了,在姜瑜的指点下,才找到了姜瑜的行囊,沈从逸自己也不好意思打开行囊去取姜瑜的衣服,便整个行囊都给姜瑜拿过来了。姜瑜这会哪里敢动手翻行囊,沈从逸见状,赶紧转过身子去避开,好让姜瑜可以翻找衣服。姜瑜赶紧打开行囊,翻了一会,发现自己带的全是男装,便也放弃去找女装的念头了,速度套了一身中衣中裤,再摸了一套淡松烟颜色的男装往身上一套,姜瑜这都穿了好一阵子的男装的,手脚麻利得很。沈从逸一路听着姜瑜身上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的耳根又红了,仿佛是被心事轻轻触碰后的羞涩。 姜瑜收拾好自己之后,方才细声细语地叫着沈从逸的名字:“阿逸,我好了。” “嗯。”沈从逸的嗓音低低地缠上来,听得姜瑜心里一阵发麻,她之前怎么没发现沈从逸的声音那么好听。 “今晚还是得多谢你了,要不是你刚好在,我估计自己能把自己淹死在浴桶里。”姜瑜满脸通红,但是这事情轻重她还是分得清的,也是怪她自己没有危机意识,在浴桶都敢睡着,这万一真的有什么事情了,也真的是只能怪自己了。 “你没事便好。阿瑜,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你怎么就往南下了呢?”沈从逸也学乖了,对姜瑜还得有话直说比较好,像他的个性比较冷的,平时也不会说这些暖心的话。 “阿逸,我是因为想你了,你不在,我就觉得日子特别难熬,而且我知道你想在婚期前回京大几率是赶不上的,与其我在京中提心吊胆地想着你,还不如直接来找你比较好,婚期我是真的不急的,只要你安好,便是最好的了。”姜瑜一番感慨,惹得沈从逸心中一片柔软。 “阿瑜,你知道吗?当我收到你的书信的时候我是真的高兴得一夜都没合眼,有你的牵挂,我必定会好好的。”沈从逸看着眼前一身男孩子打扮的未婚妻,竟然觉得还蛮适合姜瑜的,她这人性格直,有话都是直接说的,从去年第一次在白云禅寺见面开始,姜瑜在他面前说话都是开门见山的。 姜瑜感觉到了沈从逸的视线,还以为是自己的男装打扮不好看呢,还是说她这阵子晒黑了变丑了?姜瑜突然没底气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试图找到沈从逸这眼神的因由。 沈从逸眼角微微扬起,薄唇微微向上作了一个弧度,扬起嘴角,勾出一抹暖昧的笑意:“你干嘛呢?” “你这样看我干嘛?是我变丑了吗?”姜瑜一脸认真。 沈从逸总算明白姜瑜在纠结什么事情了,沈从逸再也绷不住了,低声笑了起来,漆黑的眸子里面满是笑意。姜瑜便立刻明白了,她误会了,沈从逸不是觉得她变丑了,人家沈从逸是喜欢她的这身打扮。姜瑜站在原地也跟着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姜瑜也发现沈从逸眼下的青乌了,刚才沈从逸也跟她说了他是从常州府赶过来的,昨夜连夜出发的,相当于这位沈大相爷竟然一天一夜未曾合眼了。姜瑜心疼地拉着沈从逸的手,嘴里也是一刻不停,又是问他吃过饭没有,又是想叫月儿去找地方给沈从逸睡一晚。沈从逸拍了拍姜瑜的手,让她别着急,路上他已经吃过了,而且这么晚了也没必要去折腾了,省得整个后堂的人都起来了,到时候还麻烦。至于睡觉的地方,沈从逸觉得姜瑜这床就不错,反正姜瑜不嫌弃,他就自然敢在这里凑合一晚上。 第94章 共枕 姜瑜想了一下,也确实如沈从逸所言,夜深了,没必要去折腾其他人了,她想起自己的行囊里倒是塞了好些干粮,便急忙拿出来给沈从逸先对付一顿,又去倒了一杯水给沈从逸。沈从逸接过水杯,脸上笑意连连,其实他真的不是一个爱笑的人,但是每次看见姜瑜,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笑容会多起来。沈从逸拿起姜瑜给他准备的干粮,动作流畅而优雅,他先是轻轻地掰了一块饼,然后慢慢地送入姜瑜的口中,姜瑜见着沈从逸要喂她吃东西,想都没想就张开嘴巴去咬,边嚼边感叹平时干巴巴的饼分外好吃,逗得沈从逸又是一阵轻笑声响起。 俩人不知不觉就各自吃了五分饱了,也不再多吃了,喝了水,各自收拾洗漱好就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姜瑜也是第一次跟沈从逸靠得那么近,尤其是他身上冷冽去气息,直钻她的鼻子,让她想忽略沈从逸的存在也不行。姜瑜一时也是睡意全无,看着心心念念的心上人此刻就在自己身边,心中欢喜。 沈从逸那边也是第一次跟异性那么近的相处,尤其是鼻尖闻到的全是姜瑜身上沐浴后的药香味,其实沈从逸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对外的名声更是恐怖,传闻京中婴孩晚上不睡觉的,便被爹娘吓唬要被沈相爷抓去吃掉,可想而知他的坏名声有多深入民心。不过,这也是因为他做事风格狠辣利落,像他这么年轻便爬上了一朝宰相的位置,自然树敌众多,这是真的怨不得别人给他编排坏名声的。 沈从逸和姜瑜俩人一时都不敢开口说话,生怕自己一开口让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便默契地保持沉默,互相在想对方是不是睡着了,但是谁也不敢开口确认。姜瑜没憋多久就憋不住了,她转了个身,脸朝着沈从逸这边看去,借着月光,她分明看见沈从逸还没睡,姜瑜抱着沈从逸的手臂,沈从逸的手臂先是一僵,接着便放松下来,“阿逸,我是真的很开心,现在的感觉特别不真实。” “傻姑娘,我在呢,别慌。你乖,先闭上眼,赶紧睡。”沈从逸也是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了,本身就已经很疲惫了,现在也不想多跟姜瑜聊天,省得俩人越聊越兴奋,回头想睡就睡不着了。 姜瑜把脑袋窝在沈从逸的手臂上,点点头,然后乖乖地闭上了眼睛。姜瑜其实很怕冷,她小时候就怕冷,阿娘每次都是放个汤婆子先把床铺暖和起来再让她进被窝的,还会给她再塞个灌了热水的汤婆子,仔细地用布包裹起来,让她抱着睡觉。久而久之,其实姜瑜自己也养成了习惯,除了夏天很热的时候,其余时间雪柳也会按照阿娘的做法给她准备好的,只不过她现在出门在外,每天累得头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但是更多时候,尤其是半夜的时候,她又会被冷醒,不过她从来没跟月儿说,怕月儿担心。此时,姜瑜抱着沈从逸的手臂,发现他的手臂竟然很暖和,跟阿娘准备的汤婆子一样让她遍体暖意。 沈从逸轻轻叹了一口气,想来姜瑜这姑娘是真的没有半点防人之心啊。不过沈从逸也不是迂腐之人,反正自己也是克制得住的,便由着姜瑜抱着他的手臂入睡。没一会,姜瑜便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传入了沈从逸的耳中,沈从逸也放松下来,闭目睡觉去了。 第95章 起床 清晨,天边微微泛起淡淡的鱼肚白,像是天边的一笔淡雅的水墨画。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色彩逐渐加深,变得明亮起来,预示着新的一天的开始。姜瑜房间内的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房间处的鸟儿开始醒来,它们的鸣叫声此起彼伏,如同自然的交响乐,给这静谧的早晨增添了几分生机。 姜瑜被这些鸟叫声吵醒了,她缓缓睁开了她的双眼,她的睫毛在微光中显得格外纤长,微微颤动,她轻轻地眨了眨眼,似乎还在适应她身旁突如其来的出现的沈从逸。沈从逸其实早就起来了,他有自己的习惯,自小养成的习惯便是破晓即起,无论他有多累,他都会在差不多的时间睁眼。今日早晨一直躺在床上,毕竟姜瑜还躺在他身边,他一下子也舍不得挪开,省得吵醒了姜瑜。沈从逸看见姜瑜醒来了,轻轻抬起眉梢,与姜瑜的目光相对。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那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姜瑜,他发现姜瑜的眼睛宛如清晨的露珠,晶莹剔透,蕴含着无尽的温柔与善良。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仿佛被那双眼睛深深吸引。 姜瑜的嘴唇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因为羞涩而欲言又止,她的脸上泛起的那一抹红晕,姜瑜赶紧用被子把自己蒙头盖住,省得继续看着沈从逸心慌意乱的。 沈从逸被她孩子气的举动给逗笑了,唇边漾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刚好姜瑜把被子拿开,一抬眼便看见沈从逸一脸温柔,姜瑜惊讶地睁大了双眼盯着沈从逸瞧,直把沈从逸看得变回那冷峻的脸色,姜瑜才回过神来。姜瑜心里一阵懊恼,男人笑起来那么好看,真的没她这样的姑娘啥事啊,一大早看见这么养眼的画面,姜瑜感觉自己今日的运气肯定不会差的,刚才刚睁眼的暧昧气氛一下就变得欢快些了。姜瑜也不再磨蹭了,推了推沈从逸的手臂:“阿逸,你先起来,我不好爬出去的。” 沈从逸从善如流,慢慢地坐起身来,悠悠地走到了窗前,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有些朦胧,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那是对新的一天的期待和憧憬,他知道,无论今天会遇到什么困难和挑战,他都有足够的勇气和信心去面对。姜瑜看见沈从逸站在窗户旁,便以惊人的速度一气呵成地完成了起身、爬到床边、穿鞋的动作,没有丝毫拖延,好像慢一点姜瑜都要被自己唾弃一般。沈从逸转身走到圆桌旁边,从容地拿着姜瑜行囊里的梳子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昨夜他们俩人都是图方便,和衣而睡的,他整理好头发之后再顺手把压出的褶皱稍稍抚平些,才坦然地坐在圆凳上等着姜瑜。 姜瑜此时也穿好鞋子了,一个箭步便溜到了圆桌旁,她昨夜洗了头发,昨夜吃东西的时候沈从逸和她的手就一刻都没停过,好不容易才把头发稍微擦干一些,所以姜瑜睡觉的时候头发是散开的。这起床的时候姜瑜用手指稍稍地梳理了头发,这会拿过梳子便飞快地梳起来了。沈从逸看见姜瑜这梳头发的速度,似笑非笑地从姜瑜手中把梳子拿过来,换成了他给姜瑜梳头发。沈从逸的力道控制得很好,贴着姜瑜的头皮给她一丝一缕都梳顺了,姜瑜舒服得眯起了眼睛,这沈从逸太靠谱了,做什么事情都是走完美路线的,连梳头都比姜瑜舒服多了。沈从逸把姜瑜头发梳顺之后便停了下来,他不会扎姑娘的发髻,姜瑜直接大声地笑了起来,她身上那可是男孩子的衣裳啊,哪有梳姑娘发髻的道理,那不得不伦不类吗!于是姜瑜接过梳子,三下两除二便扎了一个男孩子的高马尾,还特地束了她之前从姜仲羽院子里搜刮来的发冠,端得那是一派潇洒公子哥儿的样子,沈从逸看到姜瑜这扮相,嘴角微微上扬,每当他露出这样的笑容,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变得柔和起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笑容中得到了片刻的宁静。 第96章 无形的手 姜瑜最喜欢看见沈从逸脸上带着微笑,这样的沈从逸才最有活着的气息,他不笑的时候总是一脸寒霜威严满满,虽然沈从逸顶着一张五官分明而深邃的俊脸,但是那生人勿近的气息,无不让人胆寒不敢靠近。姜瑜感觉到自己都要对着秀色可餐的沈从逸流口水了,赶紧找了要去找水洗漱的借口溜出了房间,留下沈从逸眼里眉间一片柔和,仿佛天边最柔和的云彩,轻轻舒展,带着无尽的温柔和包容。 姜瑜才出房门口便迎面碰上了月儿,月儿耳力好,在姜瑜和沈从逸醒来的时候其实她就已经觉察到了,不过她也很有原则,坚决不去打扰主子们的私人时间,不过她也寻思着俩人差不多也要洗漱了,于是恰好端着一盆水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候着,手里还特地拎着一条毛巾。姜瑜接过水盆和毛巾,嘴里夸着月儿细心,再拜托月儿跟大山说一下早上先别等她,最后让月儿把他们俩的早饭端到房间用餐。月儿一一应下,转身就往后堂厨房去了,她刚才去打水的路上就看见大山在厨房那边招呼着做饭的大叔大婶忙活着。 姜瑜把水盆放在了洗漱架子上,把月儿拿来的新毛巾也放在旁边了,才喊来沈从逸洗漱。她自己就拿着自己的面巾直接跑到院子里的水井打水洗漱去了,她在外面这段时间都习惯了怎么方便怎么来。沈从逸洗漱的速度也很快,不一会儿便自己端着水盆来天井倒水了,俩人相视一笑,这样有生活气息的场景,也是让人容易沉醉其中的。 等月儿把早饭也端过来之后,俩人一边用早饭,一边商量今日的安排。姜瑜今日本来就约了大山去巡视镇远侯府在扬州城的产业,好多店面都要一家家逛过去,还有要看看灾民的安置情况,所以今日白天目测是没有太多时间陪着沈从逸的。 而沈从逸那边也是很忙,自从他知道姜瑜等人误打误撞捣毁了盘踞在县城多年的地下赌场之后,结合知州陈自年向他发的关于这件事情的奏笺,沈从逸就知道陈自年在审讯案犯方面遇到了不小的阻力。先是赌场老板在到案之后竟然在牙齿里藏了毒药,趁人不察,自己咬破了牙齿里原来藏着的毒药自杀了。该案的县丞死得更是蹊跷,在关押入了州城的牢狱当日,陈自年和陆大人尚未提堂审理,县丞竟然不明不白地死在了牢里,陆大人气得睚眦俱裂,好好的一个大活人竟然在进了州城牢狱之后就死了,换作谁都得气得肝疼。到此为止,赌场案唯二知道老人身份的知情人,均是死于非命,陈自年虽然还在追查线索,但是仅仅两日,陈自年便已经感觉到整个案件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牵引着案情的走向,分明不想让陈自年继续往下查,让陈自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知道此事要上报给近期在外巡视的沈相爷,这些案犯的非正常死亡无不告诉陈自年州城有内鬼,他只能依赖沈相爷的力量,看看能不能把此案尽快办结。 第97章 互赠礼物 姜瑜听着沈从逸说着州城那边的情况,愣在那里,半晌没能回过神来,她原以为这个案件都是板上钉钉的,哪能想到背后之人的力量竟然如此巨大,只手遮天,姜瑜听到案件已经流转到沈从逸手上了,不由得担心起了自己的未婚夫,她可不想沈从逸被人家不明不白地暗算去了,“阿逸,你先答应我一件事情,无论什么情况,优先保证好自己的安全,好吗?” “嗯,为了你我也会这样的,阿瑜你放心。”沈从逸一脸温柔地从怀里掏出一件礼物,他的动作温柔而慎重,仿佛手中的不是一件普通的物品,而是承载了无尽情感与期望的宝藏。那是一件小巧精致的礼盒,银白色的金属质感在光线下闪耀着柔和的光泽,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礼盒递到姜瑜的手中,轻声说道:“这是给你的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姜瑜感动接过礼盒,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喜悦,她看着沈从逸,眼中充满了感激与爱意,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件礼物,更是沈从逸对她的深情与承诺。姜瑜微笑着打开礼盒,里面的物品展现在她的眼前,那是一串晶莹剔透的上等的粉晶手串,小小的圆形粉色珠子透透的,对着光看晶莹剔透,每一颗粉晶都闪烁着独特的光泽,仿佛在诉说着属于它们的故事。 姜瑜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看着沈从逸,眼中充满了爱意与感激,她知道,这是她一生中最珍贵的礼物,她轻轻地将手串戴在手腕间,那串粉晶手串在她的肌肤上显得更加璀璨夺目。姜瑜看着沈从逸,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她知道,这一刻,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阿瑜,这是给你补的生辰礼物,去年我们两家交换庚帖的时候我看见你的生日是在正月,可惜我离开京城太匆忙了,幸好我在路上发现了这么一串手串,看见它的一瞬间我就想起了你。”沈从逸看着姜瑜的眼神带着无尽的缱绻。 “阿逸,我很喜欢,真的太喜欢了,谢谢你!”姜瑜被沈从逸感动得不能自已。 姜瑜举起自己的手腕,爱不释手地看了又看这串粉色的手串,越看越喜欢,夸了无数次沈从逸眼光好,等姜瑜把手腕放下,两只手又一刻不停歇地去翻她的行囊了,她之前在州城买的那把袖里剑可是要送给沈从逸的。等到姜瑜神秘兮兮地把袖里剑塞到沈从逸手里,沈从逸的眼神在看到这把精巧的小暗器的时候明显亮起来了,他也有很多武器,没办法,树大招风,去哪哪里都有人追着他要他的命,这类型能保命的武器小巧便携深得他的心。沈从逸把剑鞘打开,里面的剑刃一时寒光一闪,沈从逸一眼就看出这边袖里剑用料上乘,而且剑鞘上还特地雕刻了一些古朴大气的花纹,他拿在手里比划了几下,非常趁手。姜瑜看见沈从逸这神态就知道他很喜欢她送的这份礼物了,俩人各自拿着对方送的礼物,都是心里感动连连,这被爱人惦记着的感觉真的太美好了。 第98章 互相介绍 姜瑜在吃早饭前特地交代了月儿跟大山说一下她今天早上会稍微晚一点点跟他碰头,等姜瑜和沈从逸吃完早饭之后,姜瑜才让大山进来见过沈从逸,姜瑜一脸喜气地给双方介绍着自己的未婚夫和自己家里最得力的助手。在姜瑜的房间门前,大山恭敬地站立着,他身穿一袭深蓝色的掌柜制服,衣料虽普通,却干净整洁,衣扣处微微泛着铜绿,彰显着岁月的痕迹,他的皮肤略显粗糙,但双眼却异常明亮,透出一股机灵与忠诚。 当沈从逸出现在大山面前时,大山的眼中闪过一丝敬畏与欣喜。大山微微低下头,双手交叠在腹前,行了一个标准的鞠躬礼,他的动作流畅而自然,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 “相爷安好,您可辛苦了。”大山的声音低沉而稳重,每个字都透露出对沈从逸的尊敬和不卑不亢,他的目光偷偷地在姜瑜和沈从逸身上流转了一下,那双充满了阅历的眼眸满是欣喜,这位沈相爷倒没有传言中的三头六臂凶神恶煞,刚才月儿已经大致跟大山讲了沈从逸昨天半夜到达米粮店的事情,大山也明白眼前这位当朝宰相便是日后镇远侯府的姑爷了,大山是打心底里替小姐感到高兴,这位沈相爷一副龙凤之姿,气质虽然清冷,但是刚才大山分明看见沈相爷的眼神是一直黏在姜瑜身上的,一直到大山在房门外见礼他才堪堪把眼神收走的。 沈从逸点了点头,目光在大山身上稍作停留,然后缓缓步入屋内,他的步伐坚定而从容,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大山静静地站在一旁,脸上露出了满足而自豪的微笑,这位便是大周朝最好的男子确实配得上他们镇远侯府的小姐。要是姜瑜知道大山此时的内心想法,估计要笑喷,大山这是对镇远侯府忠心耿耿连带着看着自己家的主子们都是盖世豪侠的样子,这种对主子们的盲目自信倒也不会在意沈从逸的身份比镇远侯府更显赫了。 “大山,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姜瑜顺手便把圆桌上的东西收拾了起来,唯独刚才沈从逸送给她的手串她舍不得拿下来,反正也不是很打眼,姜瑜寻思着她的袖子够长,戴着应该是无妨的,而后跟沈从逸躲在房间里轻言细语地说了一小会话,互相叮嘱路上注意安全之后,俩人便分开各自忙活去了。不过沈从逸今晚还是会继续跟姜瑜待在一块的,多日未见的俩人还有很多事情和话语都还未曾交代完,姜瑜必须要争分夺秒把俩人错过的时间给挽回来一些。大山在去巡店的路上有问过姜瑜要不要重新收拾房间出来安置未来姑爷,但是姜瑜觉得没必要,他们俩还有事情要继续商量,分开还麻烦,先凑合着对付一下也没事。大山了然,便不再多言了,月儿还是一身小厮打扮沉默不言地紧紧跟在姜瑜身后,生怕姜瑜路上有个万一。 第99章 惩治贪官污吏 而那边厢的沈从逸跟姜瑜告别之后,便招来了卫一,让卫一现在快马去一趟陈自年那边拿到卷宗,他还要去一趟扬州城见一下这边潜伏着的暗卫,他之前跟着姜侯爷一路南下,倒是没在扬州城多待,但是他也留了个心眼,在扬州城也弄了暗桩。不过沈从逸在常州府的官员贪墨案已经查得有些眉目了,那边的旱灾也很严重,本来朝廷已经发了开仓放粮的旨意,要求常州府竭尽全力救济百姓的,结果当地官员层层盘剥下来,当地百姓并没有得到应得的救济粮食。沈从逸刚到常州府的时候,当地的贪官污吏为了掩盖真相,竟然提前将灾民尽数关在了城外的山里,禁止他们在常州府城范围内活动。一开始,灾民们并不知道这是针对他们的关押,后来慢慢也反应过来不对劲了,便想逃出城外的荒山,但是看守的人手持利刃竟逼迫手无寸铁的百姓乖乖留在山里,如有不从者格杀勿论,甚至还出动了守军去镇压灾民。 等到沈从逸等人到达常州府,当地竟是一派歌舞升平,似乎灾情已经平息,但是沈从逸这人办事从不看眼前,在他到达之前半个月,他已经派了卫一等人先行到了常州府查探一番了,灾情早就在沈从逸心里有数了,此时看着当地官员犹如跳梁小丑一般做戏,沈从逸还未动手,当地的官员竟然日日不是给沈从逸送来金银财宝便是往他的临时住处塞了良姬美妾,弄得沈从逸不胜其扰。本来沈从逸还想着再搜集多一些证据再动手的,但是日日被这样的纷扰浪费他太多的时间了,沈从逸也不想等了,直接下令收网。一时间,常州府的官员被捕了半数之多,沈从逸直接执掌了常州府的事务,将常州府的贪官污吏朝廷蛀虫从头至尾一撸到底,百姓们纷纷上街庆祝,很多百姓自发去了城外的山里解救原先被关押起来的灾民,这里面很多都是自己的家人朋友,看见朝廷派出的巡视大人雷霆作风,而且不是以前盘踞在府内的恶吏,百姓们又都回到了常州府继续跟着朝廷一条心抗击灾情。 旱灾会给当地的经济发展带来严重的打击,农作物减产或绝收导致农民收入锐减,许多家庭陷入贫困,同时,旱灾还会影响到作坊生产、正常的商业活动等方面,导致整个地区的经济陷入困境。旱灾还会导致人们生活困苦,社会不稳定因素增加,之前常州府的百姓夜里总是半夜惊醒,有一些流离失所的流民会在当地进行一些偷盗行为,虽说不伤人,但是一时也弄得百姓们人心惶惶。好在沈从逸来了,这位冷口冷面的朝廷巡视大人,从不多费口舌,做事情雷霆手段,但是却也实实在在地给百姓们除了大患,而且沈从逸还将朝廷的赈灾旨意颁布了下去,安排好了人手盯着赈灾,不允许有人在中间动手脚,一时常州府的百姓的民怨都被沈从逸一番操作下来平息掉了。 这件事也有一些后遗症,就是针对沈从逸的刺杀行动愈发增加了,早前他在常州府的临时住所也时有突袭,人数不多,但是每逢夜里总会动一下,似乎是有两拨人在行动,卫一他们特地留过活口,但是这些人全是死士,没有给卫一留下一丝丝审问的时间,弄得卫一等暗卫光是保护沈从逸就疲于奔命,但是又迟迟抓不到背后指使之人,一众暗卫内心无不憋屈无比。不过沈从逸倒是不慌,他在宰相位置上待了那么久了,无论是京城里还是地方上的政敌也不止这么点,虱子多了不痒,既然要来杀他,倒是有本事才行。 第100章 暗桩 沈从逸在前天夜里突然离开常州府是作了乔装打扮的,他在常州府的临时住所也有一个替身,那是卫一他们早早就训练好的暗卫,还有一批人手也在保护着他的替身,不然沈从逸不会那么放心大胆地跑来扬州城找姜瑜。这一次微服私访沈从逸除了是要解自己的相思之苦,还有就是扬州城这里他前期忽略的地方,他还是得亲自来一趟,那些刺杀他的死士虽说活口没留下多少,但是那些被他关押起来的贪官污吏倒是个不错的突破口,在沈从逸的严刑审讯之下,有知情人透露了几句话,沈从逸便已经抓到了整件事情的经脉了,此次来扬州城便是要去刺探一下这边的虚实。 沈从逸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心狠手辣,他既然能出来南边巡视,就必然不怕得罪所谓的权贵。沈从逸和暗卫们又是一番乔装打扮,潜进了早前在扬州城埋下的暗桩住处,几人一番交谈之下,沈从逸也便心里有数了。近日刺杀他的两拨人,其中的一股力量便是从扬州城派出去的,这扬州城的繁华乃是百年形成的,今日之扬州,地处江苏中部,江淮平原南端,南临长江,北接淮水,中贯大运河,与苏南诸城隔江相望。扬州因水而建,缘水而生。由于位处漕运要地,在大周朝前两代皇帝的努力之下,战乱停止后,扬州再度成为大周朝东南的经济文化中心,与京城的重要性可以相提并论。倒是这扬州城什么时候竟然去了三皇子阵营里了?沈从逸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而锐利,仿佛能够洞察人心,他的眼睑轻轻地收缩,将瞳孔缩小成一道细线,透露出一种沉稳而冷静的气质。 也算是沈从逸大意了,这才给了刺客机会,沈从逸之前总想着先去处理灾情和民怨更高的常州府,事有轻重缓急,他原先是打算等常州府稳定下来了再回过头往扬州城走的,而且也由于扬州城的知府是由朝廷直接委任,对于扬州城那么重要的地理位置,沈从逸和圣上也都安插了人手去监督扬州城知府的工作的,只是不知扬州城知府于何时与三皇子的势力勾搭上。沈从逸继续安排暗桩去查明线索,先不能打草惊蛇,竟然要动扬州城知府,那么就是沈从逸跟三皇子直接对上了,既然要对上皇室争斗了,沈从逸是不会允许三皇子有喘息之机的。 沈从逸的双眼如同深邃的黑洞,藏着无尽的寒冷与狠辣。他的脸庞棱角分明,如同精雕细琢的艺术品,然而却透出一股子冷酷无情的气息。他的薄唇紧闭,仿佛从未有过笑容,让人望而生畏。他的行动果断而狠辣,就如同一条冷酷的蛇,一旦盯上了猎物,就会毫不犹豫地发动攻击。他对于敌人,从不留情,对于背叛者,更是毫不手软。他的思维缜密,行事果断,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做出最让人意想不到的决定。 第101章 姜瑜巡店 扬州城的繁华是历朝历代几百年下来的成果,自大运河开凿以来,扬州城的商业地位便是不可撼动的了。姜瑜在京城的时候没少听到对扬州城繁华的赞美之词,尤其是一些文人墨客留下的惊世绝艳的诗词,赞得扬州城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的地步。今日姜瑜走在扬州城内,也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江南的繁华之地了,她带着大山和月儿一路将镇远侯府在扬州城的产业巡视过去,当姜瑜看见大山在扬州城也算扎根下来了,心里那口悬着的气总算松了一些下来。姜瑜本来还很担心大山在扬州城不好接手那么大的盘子,结果大山真的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靠谱,经历了前期短暂的动荡之后,大山总算是在扬州城站稳了脚跟。 姜瑜拍了拍大山的肩膀,她现在在扬州城的名头上镇远侯府三公子来巡视自家产业,大山憨厚地对着姜瑜笑了笑,其实他也发现了,姜瑜对他的信任度很高,也有可能是因为大山的娘亲刘妈妈在夫人身边伺候,所以主子能放心让他在扬州城操作。姜瑜挑了挑眉毛,摇晃着扇子,“大山,你觉得这里的漕运那么发达,要不要搞点什么好的货去京中转转?” “公子,您说这漕运现在都是扬州城李家把持着,我们要运输货物北上去京城,小人觉得还是得从长计议。”大山悄悄地伸出手指头指了指码头那伙人。 姜瑜眼睛被大太阳晒得眯成了一条缝,她潇洒地打开折扇,放在了自己额头上挡一下太阳光,顺便看看码头那伙人。姜瑜只看见那伙人旁若无人地大声交谈着什么事情,倒是旁边突然走过小姑娘的时候,那伙人便流里流气地在言语上占人家姑娘的便宜不让人家姑娘离开,吓得那姑娘主仆俩都要哭了,那流氓地痞的姿态看得姜瑜作呕。姜瑜最恨这种人,现在的世道对姑娘家要求高,哪怕错不在姑娘身上,假如出了什么事情,这些人哪个会轻易饶了姑娘,总是怪姑娘自己出来晃荡,不然就是怪姑娘不好好待在家里。 姜瑜摇着自己的折扇,走到被困在原地的姑娘身边,嘴里可不饶人:“哎哟,这青天白日的,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这扬州城还有没有王法了?” “哪里来的臭小子,不要命了是吧!你爷爷们的事情都敢管?”那伙人一时凶神恶煞地看着姜瑜主仆三人,看见姜瑜这种小白脸他们就想动手,像这种白斩鸡一般的富贵人家出来的小白脸竟然敢来多管闲事。 “你们这做派像男人吗?好意思对着人家姑娘家说些粗言秽语。”姜瑜折扇一收,一个闪身便让那伙人让开了一条路给刚才困在原地的姑娘走。那伙人可是漕帮李家手底下的伙计,在扬州城那么多年了,还不曾碰到过有人敢挑衅他们的,哪里肯轻易让那姑娘走掉,那伙人仗着人多势众而且个个都带点身手,作势就要打姜瑜了。月儿哪里会给他们机会碰到姜瑜一分一毫,一个侧身从姜瑜身后窜了出来,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刚才想要抬手打人的人都被月儿三两下打退了几步。 李家漕帮的人哪里吃过这种亏,一时场面剑拔弩张,想要和姜瑜这边打个分明才肯作罢。大山看见对方人多势众,尽管他不会武功,但是心里也很明白月儿的功夫自然在这些人之上,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大山还是担心自己家的主子吃亏,赶紧跟在姜瑜后面给对面的人说了点好话,想要善了。那伙人见大山这模样,心里颇为得意,但是又一口气堵着不打回去他们也不爽,一群人便打了下颜色,直接把姜瑜和月儿围了起来。大山赶紧让刚才那姑娘主仆俩先走,省得误伤了无辜之人,然后站在旁边给李家漕帮的人说了一下以和为贵诸如此类的话,那伙人都听腻了,一把推开了大山。 第102章 出头 姜瑜看见大山被这群膀大腰圆的汉子推倒在地上,心里无名火起,开什么玩笑呢,她镇远侯府的人还得被人欺负了去?便把嘴巴凑到月儿耳边,低声吩咐:“月儿,你负责为首那个壮汉,剩下的交给我,我功夫虽然不咋地,但是就这些人,我还是可以打得过的。” 月儿一张脸都冷着,区区几个壮汉对她来说小菜一碟罢了,倒是姜瑜为何要插手多管闲事,月儿虽然心里不明白,但是姜瑜是她的主子,听她的准不会错。 周边围着的壮汉看见这两个白斩鸡在交头接耳聊天,心里窝火,为首的壮汉提着拳头就要往姜瑜身上砸去。月儿反应更快,一拳头就撞在壮汉的拳头上,后来又快如闪电般地补了几拳给对方才算完事。其他人看见为首的壮汉吃了亏,一时也没了刚才的神气,今日这是碰到了会功夫的硬茬啊,其中有个贼眉鼠眼的小个子便溜了,跑去李家漕帮去找人来帮忙了。 姜瑜见状,也不阻止,今日这事情她是肯定要管的,同为女子,她太能体会到刚才那主仆俩的无助了,如果她今日真的袖手旁观,那她还不如待在京城不要出门了。 不多时,李家漕帮也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位衣冠楚楚长相斯文的男子,他见了姜瑜主仆三人毫发无损,倒是自己家的手底下的人被打了,也不生气,一脸和煦地走到姜瑜身边站定,拱手作揖,自称是李家漕帮的少东家,对着姜瑜三人又是一番告罪。姜瑜见状,也不好继续出手教训对方,“听得公子的话,想来也是明辨是非之人,今日这些人胡作非为,明日恐给东家招来横祸。我们也不再叨扰诸位了,今日此事便作罢了。” 那李家少东家便让人扶着受伤的人回了帮中,他自己也明白像今日这种事情,闹大了就难看了,心里自然是怪罪到这伙人身上,但是当着外人的面,那李家少东家倒是忍住了一口气,给姜瑜等人赔罪再带走了码头上的人。 姜瑜等人也不再在码头逗留了,姜瑜带着月儿和大山便离开了码头。月儿其实很不解为何姜瑜今日会动起手来,她观察了姜瑜一路,这一路下来,姜瑜就不是爱多管闲事之人。姜瑜看到月儿略带疑惑的眼神,便耐心地指了指附近的女子和自己:“我们女子在这世道不好生存的,你刚才看见那姑娘主仆俩人被一群大男人调戏,对于男人们来说可能只是一时兴起调剂一下生活当个消遣罢了,可是对于那姑娘来说,万一有个什么好歹或者把柄握在别人手里,那么,等着她的只有末日。你觉得有人会给她们作证说她们只是路过吗?这无妄之灾人们最后只会怪罪到那姑娘身上,怪她为什么不安生地待在家里,为何要去招惹旁人,就没有人会怪到那伙人身上。所以,你能明白吗?同为女子那种无力感。” 月儿似懂非懂地看着姜瑜,但是姜瑜的话让她也明白到了姜瑜的情感细腻,尤其是同为女子,那种互帮互助的精神,让姜瑜看着比平日更加的柔和。 第103章 安置灾民 姜瑜从码头出来之后,拍了拍大山的肩膀:“大山,刚才谢谢你,我知道你不想我在外面惹事,怕我身份暴露,我都懂,谢谢了。”大山憨厚地笑了笑,挠了挠后脑勺,“主子无碍便是小人最大的福分了,要不我们还是继续去巡店?”大山说完话,便带着姜瑜和月儿往其他店的方向去了。 “走吧,我们确实也耽误不少时间了。”姜瑜带着月儿抬脚便顺着大山带领的方向走了。 一路巡视下来,其实姜瑜自己也心里有数了,这扬州城的产业还算可以,就是这扬州城的漕运让姜瑜垂涎三尺,就是现在都被李家的漕帮给垄断了,姜瑜看着那么好的水运系统就挠心挠肺,不过她也明白心急吃不到热豆腐,她还得让大山帮忙在扬州城跟李家打好关系呢。现在的水运价格还是略高了,姜瑜和大山算了一会,摊上人工、水运、采购成本还有仓库,他们这生意做下来的话就真的是纯粹白忙活,俩人合计了一会,然后都默契地看了对方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姜瑜和大山一路走一路聊,今日早晨开始,大山已经安排人去招点灾民到各个产业里做帮工了,有些灾民是要现银,那么大山就让各个产业的负责人现结,现在这种艰难时间,都互相理解一下,但是后续等灾情解决之后,他们就不能这样结款了,必须要满一个月再结款,省得产业的人员流动太大了,造成店里不必要的损失。这一招是姜瑜教大山的,大山重新再修正了一下,调整成了适合这边环境的政策。还有一些灾民是需要店里提供住宿和解决温饱问题,不需要结银钱的,这类型的灾民大山就让各个产业负责人统一跟官府租赁了一块空地,请了灾民去搭建临时的住所,一时灾民们的干劲满满,到处都在热火朝天地开展起来。除了搭建临时住所,大山还请了一批灾民去各个店面帮忙修缮屋顶和整理前庭后院,趁着现在扬州城富余劳动力比较多,姜瑜就让大山多招点临时工先把一些杂活粗活先做掉,这样灾民自己也忙碌起来,靠着自己双手便可以在他们镇远侯府挣得一些酬劳,总是足以让自己和家里人度过这个难关的。 姜瑜和大山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感激之声,这些倒是身外名声,姜瑜本就不需要这些声明,她只是因为重活了一世,想对这个世道做出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所以她也很坦然接受大家的感激之情,她自己也会不断地给大伙加油鼓劲,今年这个旱灾是真的来得太突然太猛烈了,但凡在这些灾民的原住地有口吃额,他们也不至于流离失所。历朝历代,但凡有灾情,后面跟着的必然是人祸,在这个前有灾情后有人祸的时刻,人们的心情是复杂的。他们既感到对天灾的无奈和悲愤,又对人祸的愤怒和绝望。所以沈从逸才被圣上派出来南巡,这一路走来,贪官污吏和不义乡绅其实都被抓了不少,想来都是沈从逸的办事效率和雷霆手段对这些不法分子的起了很大的震慑作用。不过,姜瑜想到沈从逸这人的做事风格还是稍显狠辣了,估计他最近没少遭遇刺杀,姜瑜心里很不痛快,也很担心沈从逸,但是又帮不上沈从逸的忙,那种无力感让她很难过。 第104章 刺杀 夕阳的余晖洒在天空上,将云朵染成了金色、橙色和红色,它们在天际线上漂浮,仿佛是燃烧的火焰。姜瑜吃过晚饭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去看账本去了,昨日晚上看了一半了,今晚再努力努力,想必是可以把全部账本都核算一遍的。不过沈从逸早上出门前说了今晚还是过来米粮店的,姜瑜一边对账,一边关注着她的房间里的风吹草动。 不知不觉便已入夜了,月光下,姜瑜那双如秋水般清澈的眼眸中满是深深的忧虑。她的眉宇间紧锁着一片愁云,姣好的脸庞在夜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柔和,却也透露出一丝难以言说的焦虑。她坐在圆桌前,满腹心事地拿起毛笔,在宣纸上轻轻写下沈从逸的名字,每一个笔画都充满了她的思念和担忧,她不自觉地盯着沈从逸的名字走神。姜瑜想起了沈从逸早上临行前那坚定的眼神,还有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虽然他说过会平安归来,但她仍然无法抑制内心的恐惧。姜瑜抬头望向星空,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他能平安无事,希望他能尽快归来。 夜色如墨,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挡,只剩下零星的星光点缀着这无边的黑暗。沈从逸的身影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他像一只灵活的豹子,穿梭在阴影之中。沈从逸的暗卫如影随形,他们身着黑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那双锐利的眼睛。他们的动作敏捷而无声,仿佛一道幽暗的风,轻轻地掠过地面。他们时刻警惕着四周的动静,确保沈从逸的安全。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扬州城夜晚的宁静。沈从逸瞬间加速,他迅速转身,躲在了一处阴影之中。暗卫也立刻行动起来,他们分散开来,形成了一道严密的防线。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黑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那是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他手持长剑,目光凶狠。他看到了沈从逸藏身的地方,立刻朝着沈从逸冲了过来。沈从逸深吸一口气,瞬间从阴影中跃出,手中的匕首划出一道寒光。与此同时,暗卫也动了,他们像幽灵一样出现在那魁梧汉子的身后,手中的兵器闪烁着冷光。一场激烈的战斗在黑暗中展开。沈从逸与暗卫们配合默契,他们的攻击凌厉而迅猛,让那魁梧汉子应接不暇,在这黑暗中,他们就像一群凶猛的猎豹,无情地撕咬着猎物。经过一番激战,那魁梧汉子终于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沈从逸刚才一不留神被那汉子在他的手臂上划了一道,幸好他的武器没有涂毒,不然沈从逸早就去阎王殿报到去了。沈从逸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暗卫,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他们的眼神中却充满了坚定和忠诚。 沈从逸让暗卫把刚才倒下的汉子带回去审讯,今夜这个刺客他们可是蹲了很久的,白天沈从逸从暗桩口中得知今晚扬州城不太平,沈从逸早些时间安排在常州府的局尚未被破,但是扬州城这边的刺客却不知道为何异常笃定沈从逸不在常州府,特地找了人来刺杀沈从逸。刚才打斗虽然激烈,但是暗卫们都下手稍微留了些力,他们需要活口。 一切处理完毕之后,沈从逸才踏着月色回了姜瑜所在的米粮店。 第105章 疗伤 米粮店外面的更夫此刻也敲响了子时的梆梆声,姜瑜略有些心神不宁,她也坐不住了,收拾好了圆桌上的账本,站起身便抬脚朝着房间门口走去,她要问问月儿那边有没有沈从逸的消息,再一直坐下去干等,她反而更担心。 正当姜瑜准备把房门打开的时候,房门突然从外面被打开了,沈从逸一脸寒霜地走了进来,他一身墨色的衣服,在月光的映衬下,仿佛与这黑夜融为一体了。姜瑜看见沈从逸回来了,眼角眉梢瞬间堆满了笑意,她伸出双手去抱住沈从逸,但是当姜瑜碰到沈从逸手臂的一刹那,她似乎摸到了一阵黏稠的液体,仔细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沈从逸的手臂正汩汩流血,姜瑜心中一阵慌乱,抬头满眼担忧地看着眼前的沈从逸。姜瑜心疼死了,这么大的伤口,难怪他今日穿的是墨色的衣裳,想来便是为了方便他隐藏自己的伤势。姜瑜赶紧拉着沈从逸回了房间,一步不停歇地就去院子里打水,姜瑜由于太过慌乱,第一下还把水全洒在地上了。坐在房间里的沈从逸看见姜瑜那么慌乱,也是一颗心都揪着,生怕她伤着了自己,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现在其实有点后悔回来姜瑜这边了,早知道姜瑜那么担心,他还不如让暗卫给姜瑜带个口信,然后他自己悄悄地离开。 姜瑜轻手轻脚地端着水盆就来到房间里,把水盆放好之后,她才返回去轻轻地掩上房门。一切就绪之后,姜瑜才拿起白天已经晾干的毛巾给沈从逸拿着,她小心翼翼地扶着沈从逸的受伤的手臂,示意沈从逸把衣服脱了,要么就是把手臂的衣服卸下来,沈从逸嘴角都漾满了温柔的笑意,他还是第一次被其他人那么紧张地照顾着,他甚至有点享受这个时刻。 姜瑜看着沈从逸还能笑得出来,心里也没那么慌乱了,但是也有点生气了,这人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受伤了还到处蹦跶,也不怕失血过多。不过姜瑜手里的活也没停过,沈从逸把衣服直接就脱了,姜瑜是没想到身为文官的沈从逸穿着衣服的时候看着瘦瘦高高的,脱了衣服之后竟然是肌理分明,上身一丝赘肉都没有,一看就是平日没少练武的人,一身精壮的肌肉,姜瑜从小到大没少去军营,军营的军士们大热天光着膀子的她看得多了,看那些人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此刻看着沈从逸这只脱了上半身的衣裳,姜瑜就感觉到自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鳖,又是脸红又是眼神舍不得离开沈从逸的身体。沈从逸看见姜瑜低着头像只小老鼠一样,直接没忍住笑出了声音。姜瑜这才回过神来,认真地给沈从逸擦洗伤口,然后再抓过行囊,月儿之前往她的行囊里塞了很多药,吃的用的外敷的药物,月儿一样不落地往她行囊里塞,生怕姜瑜有个万一。等姜瑜忙活完了手头上的活之后,姜瑜这才撕了一小段干净的布条,给沈从逸包扎好手臂。姜瑜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心里也是一阵得意,她这些年往军营跑,学来的浅薄的医术倒是没丢,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嘴里可劲地唠叨着:“阿逸,你这样可把我吓死了,以后咱们能不能别亲自去涉险?” “嗯,听你的。”沈从逸心情很好,姜瑜说什么都是好的。 “你知道我刚才有多慌吗?没见过受伤的人还到处乱跑的,你以后能不能想想我会担心呢?”姜瑜嘟着嘴巴心疼得不行。 “我知道了,真的。”沈从逸用另外一只手揉了揉姜瑜的脑袋,她看着真的太像小老鼠了,毛茸茸的,现在唠唠叨叨的更加像一只忙碌的小老鼠。 “阿逸,你是不是刚才在琢磨早知道我那么担心就不回来了?”姜瑜可没错过刚才打水的时候沈从逸的脸色阴暗不明,她家里那些男人们就是这样的,有点啥事了就藏着掖着不让女眷知道,省得她们担心。 “怎么会。”沈从逸也没想到姜瑜心细如发,这一瞬间的表情就让她知道了他心底里的想法,此刻也只能干巴巴地打着哈哈。 姜瑜看到沈从逸这流的血看着可怕,其实并无大碍,便也住嘴了,省得俩人在已经发生的事情里面去纠结太久。反正都事已至此了,该吃吃,该喝喝,多补补呗,还能怎么办呢?思及此,姜瑜马上打开房门让厨房帮忙弄了点简单的夜宵,端到了房间给沈从逸。 第106章 赏心悦目 沈从逸很享受被姜瑜照顾,他眉梢微微低垂着,嘴角抿着一股笑意,他也算发现镇远侯府养出来的闺女不会是个傻子,他内心的想法还是被姜瑜快准狠地察觉到了,沈从逸打心底里喜欢这种玲珑剔透的姑娘,相处起来不费劲。 姜瑜端着厨房刚才给弄得面条,夜深了,姜瑜让厨师大叔帮忙随便弄了碗清汤寡水的面条,反正管个半饱是够的,其他要多好吃倒是没有办法弄了。姜瑜小心翼翼地把面碗端到了圆桌前,沈从逸刚才已经重新把身上的衣裳整理好了,姜瑜一把将筷子递给沈从逸,“阿逸,快来吃面了,太晚了,没好意思让厨房忙活太久,就清汤面,放了些葱和猪油,你尝尝看?” “阿瑜,谢谢你,这看着就不错了,你要不要?”沈从逸从善如流地拿起筷子,他本来不觉得饿,但是看见姜瑜端过来那么仔细,突然又觉得有点饿了。 姜瑜真不饿,而且也不好意思跟没吃晚饭的沈从逸抢吃的,她摇了摇头,顺手便原先堆叠在圆桌上账本挪到一旁,省得碍事。她本来想让厨房留点菜和饭给沈从逸的,但是因为吃不准他今晚什么时间能回来,便作罢了,而且大晚上的也不好大张旗鼓地给沈从逸他们准备吃食,他们这一次来扬州城本就是乔装打扮过的,她不想给沈从逸他们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万一暴露了他们的行踪还更难搞。 月光细细碎碎地斜照进房间里,洒在陈旧的木质桌椅上,为这平凡的空间增添了一丝暖意。沈从逸坐在角落的桌子旁,面前就是刚才姜瑜端过来的那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他低下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品味着这碗面的香气,他拿起筷子,轻轻地挑起一搓面条,缓缓地将面条送入口中,细细地咀嚼着。他的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在诉说着他对这碗面的热爱和珍惜,那面条在他的口中滑过,带着一种独特的弹性和口感,汤汁的鲜美更是让他忍不住想要一口接一口。他一边吃,一边赞叹着这碗面的美味。姜瑜看着沈从逸的样子像是不仅仅是在吃面,更是在享受一种生活,一种简单而纯粹的美好。 大家都说沈从逸就是个冷面活阎王,哪里想得到他其实还有如此烟火气的一面,而且光是吃完清汤寡水的面条都能让他品味出山珍海味的感觉,一派赏心悦目。正所谓灯下看美人,月下观君子,姜瑜不是一个能经受得住美色考验的人。于是,姜瑜便支着脑袋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沈从逸瞧,沈从逸却丝毫不受姜瑜的影响,他吃东西向来都是速战速决的,仪态优雅和速度快又不冲突。 沈从逸三下两除二便把一碗面条吃完了,他其实很自律的,一般入夜后就不会再进食,这两日在姜瑜这边一再破戒,他其实也明白自己在姜瑜这边身心放松,就是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吃便是吃了,他也不是那等迂腐之人,没必要大惊小怪陷入自我反省里。姜瑜看见沈从逸吃完面了,又给他递过来一块小帕子,那是她白天跟月儿在街上买的,虽说她自己是无所谓用手擦擦便是,但是沈从逸吃完东西用手擦她还是难以想象的,她琢磨了一下,还是买几条素色的帕子带上,万一用得上呢。这不就派用场了,她回来就已经在院子里把帕子洗干净阴干了,她其实也发现了,沈从逸有点小洁癖,别管多匆忙,沈从逸身上总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 沈从逸接过姜瑜递过来的帕子,在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脸庞被柔和的光线勾勒出一种沉静而坚毅的轮廓,他拿起一块干净的帕子,轻轻地擦拭着嘴角。帕子柔软的质地在他的唇边轻轻滑过,带走了一丝油腻,留下了一种淡淡的清香。他的动作缓慢而优雅,仿佛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在彰显着他的内敛与沉稳。他的眼神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而在这一刻,他的目光却专注地凝聚在那块姜瑜身上上,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和姜瑜。 第107章 月下 沈从逸放下了手中的帕子,微微闭上了双眼,仿佛在回味着那一瞬间的触感与味道,他的脸庞在灯光下显得更加柔和,而那一丝满足与平静的表情,也让姜瑜不禁为之心动。比起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犹如高岭之花一样的当朝宰相,她还是更喜欢充满了生活气息的沈从逸,不是因为他的身份高低,也不是因为他的盛世美颜,单纯是因为他是沈从逸。 姜瑜见沈从逸已经收拾妥当了,便从圆桌前的凳子上站了起来,弯下腰将刚才沈从逸收拾好的面碗和筷子端回厨房,她还是顺便带了几个碎银子在身上,刚才出去厨房太急了,忘了揣几个碎银子给厨房大叔,大晚上的麻烦别人,给点小打赏,算是大晚上打扰大叔的补偿。姜瑜端着面碗一转身便往门外去了,沈从逸鼻尖都是刚才姜瑜转身带出来的一阵若有似无的清香,跟姜瑜这人一样,简单纯粹。沈从逸闭了闭眼睛,他有时候也会在思考,他每日活在刀尖上的生活会不会给姜瑜带来麻烦,但是此刻,他很确定,姜瑜便是他想要的夫人,一心围着他转,但是不会没有了自我,她清醒独立,而且思虑周全也有胆色敢付诸行动,不是京城那些娇娇小姐的类型,这种女人就像是是河边的杂草,柔韧而且坚强,比那些温室的花朵其实更适合他这种人。 姜瑜端着面碗还没到厨房,厨房大叔就已经听到姜瑜的脚步声,赶紧走出来拿走小主子手里端着的面碗,姜瑜笑笑,等大叔放好面碗之后,她才拿出刚才揣上的碎银子,然后把碎银子往大叔手里塞,“大叔,谢谢你了,大晚上还麻烦你帮忙。” “小主子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小人本就是负责厨房的吃食,无论小主子什么时候想吃东西,过来说一声便是,不用给小人打赏的。”厨师大叔连连摆手,不敢收下姜瑜的打赏。 “那你更得收下了,以后我要想吃其他的更麻烦的,你还得给我做啊,以后大山他们的吃食还得继续麻烦你呢!”姜瑜劝了一下,手里的碎银子趁机往厨师大叔的手中一塞,便转身跑了。 厨师大叔手里捏着刚才姜瑜给的碎银子,心生感动,暗暗发誓要好好给米粮店的伙计和掌柜多做点好吃的。 姜瑜走在回房间的路上,眯了眯眼,看着这静谧的夜色,一片灰暗,但是房间里微弱的灯光让她心里充满了安全感,她知道她的爱人此刻正在房间里等她,想到沈从逸,姜瑜心里满满的甜蜜,便又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快步往房间方向走去。 沈从逸此时已经站在房间门口等着姜瑜了,月色下的姜瑜,如同一幅精致的水墨画,悄然出现在静谧的夜色中。她的身影在柔和的月光下若隐若现,仿佛是一位仙子,轻轻地踏着月光而来。她穿着一袭男装,衣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如同波浪般在月光下流转,她的步伐轻盈而优雅,每一步都似乎在与月光共舞,留下了一串串如梦似幻的影子。月光洒在她的脸上,为她勾勒出一张清丽脱俗的轮廓。她的眼眸宛如深邃的湖泊,在月光的映衬下闪烁着淡淡的光芒。她的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宛如一朵盛开的莲花,清雅而迷人。周围的景色在她的衬托下更加宁静而美丽。月光下的树影婆娑,微风拂过,带来一丝丝清凉。远处的小河在月光下波光粼粼,宛如一条银色的丝带,静静地流淌着。 沈从逸一脸微笑地站在房间门口等着姜瑜,等姜瑜进来之后,他才轻轻地把房门关上。 第108章 顺毛 姜瑜鼓起勇气,轻轻地牵起了沈从逸的手,沈从逸的手在被姜瑜的手碰到的一瞬间有一丝僵硬,沈从逸抬起眼眸看着姜瑜那害羞的模样,便一把反握住了姜瑜的手。当两只手轻轻地交缠在一起的时候,就像两条河流在夜晚的薄雾中悄悄汇合,温柔而宁静。他们的手,一只是宽大的,掌纹深刻,像是岁月雕刻的痕迹,透露出沉稳与力量。另一只是纤细的,指尖细腻,如同初春的新芽,透露出温柔与细腻。两只手交握在一起,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只留下这份默契与安宁。手指间,轻微的触碰带来微妙的触感,仿佛电流般传递着彼此的温暖和心跳。那份亲近感,如同山间清晨的微风,轻轻拂过心田,带来一丝甜蜜和安慰。 姜瑜满脸通红地由着沈从逸拉着她的手走到了圆桌前,她其实早就想牵牵沈从逸的手了,这不是夜色壮人胆吗,沈从逸的手并不是只有文官那种常年握着毛笔书写的只在指尖有点粗砺感,沈从逸的大手还有茧,他应该是常年握剑,虎口位置都是一层薄茧,让姜瑜特别有安全感。 俩人在圆桌前坐定,姜瑜再也受不了沈从逸这魅惑人心的举动了,慌忙从沈从逸的大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来,闷闷地低下头来。 沈从逸一下子就笑出了轻轻的笑声,“阿瑜,我当你是胆子挺大的,结果不外如是啊!” “哼哼,你别瞎说,等下我可不轻饶了你去!”姜瑜可不是轻易服输的主,她是有点怂,但是嘴巴可不怂。 “好了,我们都别闹了,今晚过后我得过去常州府了,卫一傍晚时分也回来扬州城了,他拿到了陈自年那边的赌场卷宗了。”沈从逸正了正神色,眼角眉梢却还带着温柔的神色。 “陈大人那边现在还好不?我那日走得匆忙,怕给他添麻烦便和李将军先撤了。”姜瑜有一个无意识的动作,就是在思考的时候喜欢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地敲击着桌面。此刻她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在猜测陈自年可能遇到的情况。 “不是很乐观,但是还在掌握中,你呢就别多操心了,这点事情你不要牵扯进来,对你对镇远侯府都没有好处,听话。”沈从逸一句话便断了姜瑜那颗想掺和进来的心思,姜瑜讪讪地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她的表现有那么明显吗?还是说沈从逸会读心术,怎么她才说一句话,沈从逸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嗯,小的都听沈相爷的!”姜瑜一脸狗腿,笑意盈盈。 沈从逸又忍不住伸出大手,轻轻地揉了揉姜瑜的脑袋,这毛茸茸的触感真不错,让沈从逸特别上瘾,像极了他小时候娘亲送给他的小兔子,可爱又乖巧。 “对了阿逸,我明日应该要离开扬州城了,我阿爹和大哥、二哥都在南边,反正这边我多待反而给你拖后腿,还不如早点南下,你也可以心无旁骛地处理事情。”姜瑜有一种错觉,沈从逸每次揉她脑袋都很像在给小猫小狗顺毛。 “嗯,等我处理好江南这边的事情,也会去一趟南边和姜侯爷他们会和,你千万要注意安全。”沈从逸爱不释手地一下一下地给姜瑜顺毛。 “我知道的,你自己也要多加保重,像今日这种情况已经算是万幸了,假如那杀手往刀上抹点毒药,我现在就只能给你收尸了。”姜瑜就很气沈从逸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看他一晚上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受伤的不是他。 “没有下次了,我答应你,会保护好自己,等我们大婚之日,你再检查一下我这段日子的努力成果?”沈从逸难得心情很好地逗起了姜瑜,他并不是爱开玩笑的人,但是面对着姜瑜,他的心理防线尽数收起来了。 “……”姜瑜也没想到沈从逸如此促狭,一时脸红得跟熟透了的虾米似的,平日的话匣子都乖乖闭上了。 沈从逸看见姜瑜那娇羞的样子,又一阵低低的笑声从他的唇边溢了出来。 “好了,别闹腾了,我们都早点休息吧,你明日还得赶路呢,回头难受了得变成小哭包了。”沈从逸又揉了揉姜瑜的脑袋,然后恋恋不舍地收回了大手。 姜瑜点了点头,有了昨晚的经验,她今晚收拾得更快了,俩人还是和衣而睡,睡着之前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天南地北地聊,从小时候姜瑜的趣事到这段时间在外面奔波的趣事,然后一直说到姜瑜见到沈从逸的欢喜,姜瑜说着说着,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声音,睡着了。沈从逸听着姜瑜睡着了的呼吸声,一时感叹这姑娘真的对他没有丝毫戒心,说睡着便睡着了,沈从逸侧身看着姜瑜熟睡的脸蛋,刚才喋喋不休的小嘴此刻正微微张着,像极了那可口的小樱桃,沈从逸一脸柔情蜜意,侧过身小心地亲了一口姜瑜的额头,然后握紧了姜瑜的手。姜瑜刚才似乎感觉到额头有一点暖意,但是睡得迷迷糊糊,她只侧了侧身子,柔弱无骨的小手抓住了沈从逸的大手,继续安心地睡着了。沈从逸默默地笑了笑,便闭上眼睛跟着姜瑜的呼吸声很快地入睡了。 第109章 再次分别 清晨,第一缕阳光轻柔地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温暖的棉被上,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清新空气,带窗外的鸟儿开始欢快地歌唱,清脆的鸟鸣声交织在一起,叫醒了床上的姜瑜。躺在床上的姜瑜缓缓睁开眼睛,瞳孔中映照着渐渐明亮的房间。清晨的阳光轻轻洒在脸上,带来一丝温暖的触感。被窝外的空气微凉,刺激着皮肤,带来一种清醒的感觉。姜瑜的手还抱在沈从逸的身上,她以前竟然没发现自己的睡相如此之差,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像只八爪鱼一样扒拉着沈从逸,一阵尴尬让她俏脸一红。 沈从逸其实早就醒来了,没办法,这多年早醒的习惯是真的一下子难以改变。他嘴边又挂着一抹微笑,这样鲜活的生活,是他从来未有过的体验,平日里他只要睁眼便会立刻起床去练剑然后洗漱再去上朝,但是这两日因着姜瑜晚起的关系,而且她的睡姿真是太差了,总是抱着他仿佛生怕他消失似的,沈从逸也不舍得直接推开姜瑜,连续两日都是等姜瑜自己醒来再起床。姜瑜轻轻地把手脚收回来,沈从逸才懒懒地从床上坐起来,挺直的脊背也看得姜瑜一阵口干舌燥,她是真的很喜欢看着沈从逸流口水,救命,姜瑜都想不到自己此刻变成了女登徒子了。 姜瑜为了避免尴尬,也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反正俩人都是和衣而睡,也没什么好去整理了,她逃也似的逃出了房间去院子打水,清晨微凉的露水让她刚才混沌的脑子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她甩甩头,似乎要把脑袋里那些杂念给甩掉。 姜瑜一般是在院子里洗漱的,然后再端水进去给沈从逸,不过今日沈从逸倒是自己也跟出来洗漱和收拾了,第一天还能说不熟悉院子所以他没自己动手,都第二日了,沈从逸早就熟悉院子格局了,他向来不是喜欢事事假手于人的人,而且让姜瑜事事为他操心,这也不是他要的生活。姜瑜看见他出来了,手里还拎着昨日给他准备的帕巾,便识相地挪了挪位置,好让人高马大的沈从逸有地方可以落脚。俩人一时有说有笑地完成了手里的洗漱,然后又结伴回了房间。月儿早就让厨房大叔准备好了早饭,趁着主子们洗漱的时间,她就把早饭端到了姜瑜的房间,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姜瑜和沈从逸吃完早饭之后,便各自收拾好行囊,沈从逸倒是没多少东西可以收拾,除了姜瑜前天晚上送给他的袖里剑要贴身收拾好,其他他都没有要收拾的。不过姜瑜就不一样了,她的行囊里有蛮多东西的,她已经尽量不去动行囊了,但是架不住沈从逸昨晚手臂受伤了,药物要重新分一些出来给沈从逸带走,还有她之前在州城和扬州城买的干粮,也给沈从逸单独准备了一份。一阵忙活,沈从逸看不下去了,便也伸出大手来帮着整理姜瑜的行囊了。姜瑜这一路都是骑马,所以东西都是尽量精简,所有东西她都是随身携带的,一个包袱在经历了那么多天的赶路,本来鼓鼓囊囊的行囊,此刻被姜瑜这里分分,那里减减,倒是没什么份量了。俩人没一会儿便收拾好了东西,账本什么的,姜瑜还是留在房间里,让大山回头再收好便可以了。 姜瑜看了一下时间,清晨的阳光正丝丝缕缕地照着院子,她知道沈从逸不能再陪着她耽误时间了,“阿逸,你先走吧,你那边的事情比较急,而且不方便在人太多的时候出发,一路珍重。” “嗯,阿瑜,你也自己万事小心,有事情都让卫三和月儿先给我传信,不要像赌场那件事那样子自己亲自出手,等我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情,我去南边找你。”沈从逸拎着姜瑜刚才给他准备的药物和干粮,姜瑜的一番心意,沈从逸可是视若珍宝的。 姜瑜忍着再次分别的眼泪,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咬着唇倔强地不让眼泪流下来。她突然走到沈从逸的身前,一把抱住了沈从逸。沈从逸感受到了少女的柔软,身体僵了一僵,一时满心柔软,想都没想就回抱住了姜瑜,俩人抱在一块,感受着彼此身体的温暖,似乎要把彼此的相思都揉进这拥抱里。抱了好一会,沈从逸才恋恋不舍地把姜瑜从他的怀抱里推开了一点,温润的薄唇轻轻地在姜瑜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再抱紧了姜瑜,才不舍地放开了姜瑜,“阿瑜,等我!一路上万事小心。” “嗯,阿逸,我会的。保重!”姜瑜红着眼睛离开了沈从逸的怀抱,再不走扬州城里的行人多起来了,沈从逸反而不方便了。 沈从逸也不再多作停留了,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姜瑜,脸色恢复到平日的冷峻,方才抬起大长腿阔步向门外走去。姜瑜则站在圆桌前,红着眼眶目送沈从逸离开。 第110章 继续南下 姜瑜收拾妥当之后,便叫来卫三和月儿,吩咐好他们准备出发之后,便去了店铺里面跟大山做了一番安排,然后就带着卫三和月儿等人准备离开米粮店。 大山本来还给姜瑜准备了不少吃食的,但是姜瑜没有全部带走,只挑了一些用得上的,毕竟路上都是赶时间,况且她和月儿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干粮和药物了,就让大山收好余下的吃食。再次打点好行囊之后,姜瑜便带着卫三和月儿跟大山在米粮店的大堂里告别,姜瑜一行人拎着各自的行囊便大步走出米粮店,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地翻身上马便离开了。大山站在米粮店门口看着姜瑜等人的马匹越跑越远,心里一阵感慨,以前足不出户的大家小姐,现在也能独当一面了。大山心里为自己家主子的成长感到高兴和自豪,等姜瑜等人的身影彻底看不到了,大山才回到米粮店,继续兢兢业业忙着手头上的事情。 姜瑜等人一路疾驰便慢慢地离开了富庶的江南。一路向着西南边走,走了将近一个月,从风景秀美的江南一路慢慢地走到了群山环绕的南边,大周朝靠近南蛮的州县并不像中原和江南繁华,这南边的百姓更多的是靠打鱼和狩猎为生,有些平坦一些的地方会种植农作物,但是不太多,倒是丛山峻岭里面野生动物很多,卫三这一路可没带着暗卫少抓这山林里的飞禽走兽给姜瑜他们打牙祭。不过,姜瑜等人路上都是不敢在荒郊野岭露宿的,生怕一个不小心碰见了野兽把小命交代在山里,这一路走来,姜瑜都是在太阳准备下山的时候就想找地方投宿,有经过驿站的时候,她们这支队伍便会早早投宿,没有驿站的时候,便花钱给当地百姓借宿,随意对付一晚上,反正都是哪里有人烟就往哪里跑,坚决不在晚上在野外逗留。 这样走走停停了将近一个月,姜瑜等人终于离镇远侯府的驻扎地点不远了,姜瑜拿出行囊放着的地图,她的手指轻轻地翻动着地图,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与周围的静谧形成鲜明的对比。姜瑜的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仿佛在思考着地图中的看到了什么难题,不过没一会,她便展露了笑容,今晚入夜前,他们不要再休息,是可以到达阿爹他们所在的营地的。 姜瑜也不再浪费时间了,转头给卫三说了几句,便让大伙出发了。一行人马快速地穿行在广袤的原野和茂密的山林间,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马蹄踏在官道上,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伴随着偶尔传来的马嘶声,周围的景色也随着他们的行进而变化。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出层次分明的蓝绿色调;近处则是一片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和灌木丛,偶尔有几只鸟儿在其中穿梭飞翔,为这宁静的画面增添了几分生动与活力。不过姜瑜一行人也没心思停下来欣赏美景了,现在他们是一门心思要赶在日落前到达镇远侯府的营地。 第111章 到达营地 这一天夕阳西下的时候,映衬出的晚霞犹如血色鲜红,姜瑜一行人堪堪赶到了镇远侯府的营地。远远地姜瑜便看见了士兵们身上寒光闪烁的铠甲,有些士兵一身布衣,似乎正在操练。终于到达阿爹身边了,姜瑜此刻心里很激动,一刻也不再耽误了,带着卫三等人便一路向着营地跑去。 在如血的残阳下面,本来在营地操练士兵的姜仲羽远远地便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姜仲羽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身影,那不是自己家的小妹姜瑜么,姜仲羽一时震惊,他之前是有收到家里的书信,是有说过姜瑜出了京城往南来寻他们父子几人了,原以为姜瑜会晚一阵子才能到达的,哪里想得到这丫头说出现就出现了。姜仲羽连忙摆手让士兵们先各自操练,然后往马厩跑去,一个利落的翻身人便已经稳稳地坐在马上,然后袖长的双腿往马腹轻轻用力一夹,马匹便已经犹如离箭之弦快速往姜瑜的方向奔跑而去。 随着姜瑜和姜仲羽的马匹越跑越近,姜瑜眼睛都盛满了亲人久别重逢的泪水,看见姜仲羽已经靠近,姜瑜大声地喊了一声“二哥!” “阿瑜,你倒是厉害的,那么快就到了,我们之前还说去接你的,哪能想到你的动作那么快!”姜仲羽爽朗的声音看见姜瑜便在姜瑜耳边大声地嚷嚷着。 “那是必须厉害的,我可是你亲妹妹啊,虎兄无犬妹嘛!”姜瑜亲昵地跟姜仲羽边走边聊。 姜仲羽看见姜瑜这身男装打扮,自有一番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气,脸上神色一阵自豪。不过姜仲羽也发现姜瑜原本白皙的皮肤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也是一阵心疼,想都不用想,姜仲羽便知道姜瑜这一路过来没少吃苦。姜仲羽满脸心疼地揉了揉姜瑜的脑袋,嘴里一点不饶人:“阿瑜,你看你黑了多少,哈哈哈哈哈,回头你嫁人也顶着一张大黑脸,要是沈从逸敢嫌弃你,哥哥把你揍死他!” “……”姜瑜还以为她家二哥狗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来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身衣服不是我之前不合身的么!快说,刘芷有没有托你带什么东西给我?”姜仲羽一边逗姜瑜,一边抬着期待的小眼神看着姜瑜。 “有也不给你!让你取笑我!”姜瑜这会子也不能轻易放过姜仲羽。 “哎呀,小妹,别这样嘛,我就看见你黑了嘛,哥哥该掌嘴,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嘛,我家小未婚妻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快拿来嘛,求求你了!”姜仲羽这人生性开朗,自小跟姜瑜就是打打闹闹,从来不会转弯抹角端着。 “你要我拿东西给你,倒是先带我进营地啊,二哥,你真的是!我在马上怎么给你老人家翻行囊!”姜瑜也是一嘴打趣着姜仲羽。 姜仲羽挠了挠头,嘿嘿一笑,也是他心急了,自家小妹还坐在马上呢,什么事情也得姜瑜回了营地再说,大手一挥便让姜瑜跟牢他了。 “二哥,我现在是姜家三郎,是你弟弟,别小妹小妹地喊,你再暴露了我的身份,阿娘和阿爹得扒了你的皮!”姜瑜是个行事小心的人,生怕姜仲羽一下子说漏了嘴,暴露了她的女儿身,那她在营地就不方便待着了。 “得嘞,你二哥是那么傻的人吗!”姜仲羽大手一挥,表示他都知道了。 姜瑜心里默默腹诽,她家二哥不傻,就是性子太直了,不过她也放心的,姜仲羽这人分寸感还是足足的。 第112章 兄妹 姜瑜等人跟着姜仲羽骑着马浩浩荡荡地进了镇远侯府的营地,把守的士兵一开始还不知道姜瑜的身份,得亏姜仲羽在旁边解释了一番,营地一下子就炸开了,侯府三郎也来了。姜瑜笑着拱手给大家问好,士兵们这一下子都很好奇姜家三郎那么生猛,竟然就带着这么点人手就敢从京城跑到南边营地。 姜瑜在进营地前就已经下了马,手里牵着马匹,姜仲羽也牵着马匹站在她旁边,大手挥了挥,让大伙赶紧散了,“来日方长呢,三郎又是立刻走了,有你们相处的日子呢!”周围的士兵们便哄笑着让开一条路给他们一行人进来。 姜仲羽带着姜瑜一行人先把马匹拴在马厩,然后再带着姜瑜回了营帐里,姜侯爷和姜元钰此刻在回营的路上,他们早上便出发去巡视边境了,这几日还算太平,他们也在南边的边境待了有段时日了,但是南蛮王那边一直没有大动作,都是些围着边城的小打小闹,有时候南蛮那边会带着小队游兵去骚扰百姓,有时候又会跑到边防营地假意开战,看到镇远侯府的军队出来迎战,他们又速度开溜,弄得姜侯爷都有点烦不胜烦。但是,圣上的旨意只让他们守城,没让他们直捣黄龙,害得大伙现在心里痒痒的,都想打出去,不过姜侯爷很沉得住气,一日没搞清楚南蛮王的意图,他也不会贸然挥师直入南蛮腹地的。 姜瑜一到了营帐,便自觉地拿起水杯先倒水,然后让卫三和月儿先跟着军营的兄弟各自先安置好,然后才拿出京城的亲人交给她转交的东西。有些东西之前是卫三他们帮忙背着的,京城几个女人都有各自的东西和书信要托姜瑜给各自的男人带,这些重任便落到了卫三身上,姜瑜自己的东西也挺多的,真的背不下。 姜仲羽眼尖,一眼便看到了姜瑜手里有个浅绿色的小布袋,看上面还绣了芷兰的纹样,姜仲羽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必然是他的小未婚妻刘芷给他捎的,还未等姜瑜反应过来,姜仲羽便一把夺了过去,“嘿嘿,这小袋子你哥哥我一摸便知道里面装了芷儿亲手做的蜜果!”姜仲羽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一只手拎着袋子,一只手快速地把袋子打开,里面赫然如他刚才所言,还真的是刘芷给他准备的蜜果,里面还额外放了一些其他小零嘴,都是耐放的。姜仲羽开心地捻起一块小蜜果便往自己的嘴里送,丝毫不顾及兄妹之情,姜瑜寻思着一路这么辛苦的背过来,总得分她一口吧!姜瑜的手还没摸到蜜果呢,便被姜仲羽无情的铁手一巴掌打到手背上了。姜瑜吃痛,收回了想蹭吃的手,“二哥,你能不能做个人啊!我可是你的亲兄弟啊!你这样有异性没人性了啊!回头我得去阿爹面前告状了!” “你去告状呗,你看阿爹见到你会不会扒了你的皮!好好地待在京城等我们回京便是了,还敢听阿娘的话跑来南边,你看阿爹等下给你好脸色不!”姜仲羽看着自家小妹委屈巴巴的小脸,一时笑开了怀。不过,他可不会给姜瑜分享刘芷的蜜果的!在南边那么艰难,不来点甜蜜的东西,姜仲羽是真的熬不住了,又不能抄起武器跟南蛮的军队打一架,每天都憋憋屈屈地守着边境,最痛苦的就是这种情况,他还小的时候便跟着阿爹上前线了,哪里打过如此憋闷的仗,别说南蛮了,就是胡人他也不带怕的。不过阿爹说了,这些南蛮必有所图,在镇远侯府的大军未到之前,那南蛮的军队可没有给咱们边城的百姓留有余地,烧杀抢掠无所不为,甚至一度占领了大周朝边境几个据点,镇远侯府的大军一到,金戈铁马迅速收回了据点,刚开始还打了几个舒坦的仗,后面南蛮就越来越不像话了,小打小闹,跟逗镇远侯府玩似的。姜侯爷也是能忍得住,他也不着急了,就等着看南蛮王在玩什么把戏呢。 第113章 父兄团聚 姜仲羽和姜瑜在营帐中闹腾了好一会,姜瑜也不是稀罕姜仲羽的东西,就是想逗逗她二哥,谁叫他那么不自觉,也不想想蜜果和书信是谁给他带过来的,一点都不知道感激一下亲妹妹的辛苦,姜仲羽摸了摸姜瑜的头,顺手就拿了最大的蜜果塞到姜瑜嘴巴里,好堵住姜瑜这叭叭个不停的小嘴。兄妹俩人一时各自在吃着甜丝丝的蜜果的时候,姜侯爷终于带着姜元钰回来了。姜侯爷见到了姜瑜,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温暖的爱意和深深的感慨。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流连忘返,她的眼睛,像是两颗闪烁的星星,她的微笑,像是春天的阳光,温暖而明媚,照亮了他的整个世界。 姜侯爷的手轻轻地抚过她的头发,那是他熟悉的触感,柔软而顺滑,他看着她,眼中闪烁着泪花,那是他对她的爱和骄傲。他知道,他的女儿正在茁壮成长,她会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姜侯爷一时感慨良多,姜瑜在见到姜侯爷的瞬间就红了眼眶,一路小跑过去抱紧了姜侯爷,大大的眼睛也看着姜元钰:“阿爹,大哥,你们辛苦了!” “乖囡囡,你这么突然跑出京城往南边走,可把为父给愁坏了,还好你安全抵达。”姜侯爷一下子还没适应过来姜瑜现在的男子打扮,饱经风霜的大手摸了摸姜瑜的脑袋,换作是平时姜瑜往京郊大营跑,他是觉得还没什么,但是一个姑娘山长水远从京城跑到了南边,那他可要担心坏了。早几日他们父子三人才收到张氏的书信,才知道自己家的姑娘跑出来找他们了,一时又是激动又是担心,好在姜瑜平安无事地抵达了。 父女俩人又坐在桌前说了好一会话,既然姜瑜已经出来了,姜侯爷也不放心姜瑜再一个跑回京城,姜侯爷的意思是让姜瑜住在镇远侯府在边城的宅子,虽说是简陋了一些,但是总比她跟着将士们住在大营里安全,而且姜瑜的男子打扮暂时还不能换,现在南蛮王安的是什么心还不知道,姜瑜尽量不要在前线冒头,真的起了大型战事,都是自顾不暇的,姜瑜照顾好自己便可以了。 姜瑜也很明白自己不懂军事上的部署,而且她也确实得一直以男装示人,不能给姜侯爷他们拖后腿。姜瑜便点了点头,举起三只手指头发誓坚决不给镇远侯府添麻烦,姜元钰和姜仲羽看见姜瑜那煞有介事发誓的样子,都被她逗笑了。 镇远侯府的四人在营帐里说了好一会话,姜瑜赶紧把阿娘和大嫂嫂托她带过来的东西和书信给了姜侯爷和姜元钰,只见这两个军中大汉坚毅果敢的脸上一时俱是柔情蜜意,尤其是知道王氏生下的小男孩玉雪可爱之后,姜侯爷父子三人更是高兴,姜侯爷连说了几个“好,好,好!”姜元钰更是拿着王氏给他画的小团子的画像爱不释手地看了又看,又问了姜瑜王氏生产顺利与否,孩子好不好带之类的话,一颗心恨不得马上飞回京中。小团子的画像便成了营帐中最重要的物件了,姜瑜父兄三人轮流拿着小团子的画像看了又看,都觉得胖乎乎的像极了年画上的福娃娃,虎头虎脑的惹人喜欢。没多久,镇远侯府的添丁的喜事一下子便传到营中,军士们都对镇远侯府的下一代很好奇,都在起哄等战事结束回京好好逗一下小团子。虎父无犬子,小团子长大了肯定也是保家卫国的好汉一名。 第114章 南边的宅子 因着姜瑜的身份特殊,姜家父子都不敢冒险让姜瑜在军营待太久,等营中事务结束之后,姜家父子便带着姜瑜一起回了南方边城的宅子。这边的宅子很有南边的特色,没有京城镇远侯府的威武霸气,但是有南边特有的木竹结构,主体还是用百年老木请了匠人做的牛腿,一眼看去便是南边风格的建筑,颇有一番韵味。宅子里没有多少仆人,基本上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仆,都是打小就跟着镇远侯府的,知根知底,而且现在起了战事,姜侯爷几人更不会贸贸然增加人手,以防外敌安插探子在宅子里。 姜侯爷特地让老仆人收拾了一间屋子给姜瑜住下,而姜瑜带来的卫三和月儿还是贴身跟着姜瑜,护卫们则另外安排了住处。但是其他暗卫不同意,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沈相爷本就交代了他们假如镇远侯府和战事有需要,是允许他们到军中参战的,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他们一身本领都想要报销国家,没有人愿意苟且地缩在安全的边城里无所事事。姜侯爷无法,便也同意了,安排了副手将相爷府的护卫编入了军队里,以后便住在军营,每日的作息与正常的军人一样,原先跟着姜瑜过来的暗卫卫三只留了3人负责姜瑜的安全保卫工作,其余人手均被临时编入了军队里了。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姜侯爷便让老仆人把晚饭布好,姜家几位主子先去吃饭了。姜瑜也是饿极了,今天这一路都不带停歇马不停蹄往军营赶,本就饥肠辘辘了,等姜侯爷动筷子了,她埋起头来便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了。姜侯爷一阵心酸,就知道他的宝贝囡囡路上受委屈,姜家父子三人都默默给姜瑜夹菜,没一会,姜瑜的碗就被堆成了一座小山,姜瑜抬头看了看父兄三人,“阿爹,大哥,二哥,其实我就今日饿了罢了,平日不会那么饿,真的,不信你们问月儿和卫三。”姜瑜这解释更加干巴巴了,姜家父子三人又一阵劝她多吃点,姜瑜本就自己扒拉好自己的饭菜也够饱了,结果阿爹他们生怕她饿坏了,依然不停地给她碗里叠高高,姜瑜心里感动,但是真的很撑啊,但是都是家人的爱意啊,便强行又把饭碗里的小山包给消灭了。 “放过我吧!大哥!二哥!阿爹!我要告诉阿娘了,你们第一天就让我狂吃,等下阿娘知道你们在虐待我,仔细你们的皮哦!”姜瑜一阵娇嗔。 “好了好了,吃饱便好,哈哈哈哈,在家里必须管饱,别饿着自己了!阿瑜最乖了,今日的食量不错,回头我跟你阿娘说一下,让你多在外面走动走动,你看这食量不比在京城好多了!”姜侯爷对着姜元钰和姜仲羽摆摆手,示意他们也别夹菜了,莫要真把他的宝贝囡囡撑坏了。一时家里几人都笑开了怀,之前因着战事家里气氛都很沉闷,现在姜瑜一来,也让宅子一扫之前的沉闷了,整个宅子都变得鲜活起来了。 姜瑜拿着帕子擦了擦嘴,她是吃饱了,但是父兄还在吃呢,也不好立刻下桌,便跟着姜家父子几人坐在饭桌前说了会话,然后等大伙都吃好了,她才回了自己的屋。 第115章 姜瑜的猜测 姜瑜回了屋里,老仆人早就在她屋内准备好沐浴的水和用具了,月儿也早早地把她需要换洗的衣服准备好了,整整齐齐地叠在浴桶旁边的圆凳上。姜瑜心里一阵暖流流过,便赶紧沐浴去了,一路奔波了一个多月,身上的尘土都能搓成小泥丸了,还有那头发都散发出酸爽的气味,姜瑜仔仔细细地搓干净了自己的头发和身体,然后才舒舒服服地起身。因着之前在扬州城姜瑜太疲劳了,泡了月儿的药汤结果睡着了,月儿到现在都还以此为戒,坚决不在姜瑜疲劳的时候往水里加药物,虽然说是对姜瑜有益处,但是月儿也担心姜瑜跟上次一样万一在浴桶睡着了那就出大事了。 姜瑜换上干爽的衣服之后,手里的揣着一张大大的棉布,耐心地把头发擦干,长长的头发就像黑的发亮的绸缎布一样,懒懒地散开在姜瑜的背后。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姜瑜也顺便去了屋外的小院子打水把自己的衣物洗掉了,这里是南边,可不比在京城,这一路她都是自己动手洗衣服的,月儿之前想帮她洗掉,但是姜瑜没让月儿接手,毕竟她也明白大伙其实这一路都很累,她没好意思一直麻烦别人。 等姜瑜洗完自己的衣裳,月儿也让人把姜瑜屋内的浴桶撤出去了,这些大件物品就不是姜瑜一个人搞得定的,所以这一路她能洗澡就随便冲冲不让他们去搬浴桶,有时候赶时间,她和月儿便直接和衣而睡拉倒,讲究不起来。这一路最难的便是她和月儿碰上不方便的日子,在马背上一路颠簸,还要定时找个隐秘的地方收拾干净再继续赶路,等不方便的小日子结束了俩人才敢找地方去冲个热水澡。不过再麻烦也挺过来了,这次出行也让姜瑜学习到了不少东西,姜瑜还是很感激这一路月儿和卫三的帮忙的,多亏了沈从逸给她拨了两位好帮手,不然她这一路肯定不会走得那么顺利。 想到沈从逸,姜瑜心里又溢满了满满的柔情,不知道沈从逸在江南还好不,那边的案件很棘手她是知道的,后来在往南边的路上,她有问过卫三赌场案的进展,卫三只从卫一那里听来了只言片语,大概就是背景有点深,案件的卷宗是到了沈从逸手上了,但是具体的进展卫一守口如瓶,还反复告诫卫三要劝住姜瑜不要再插手,这件事情不是普通的案件,关系到朝纲稳固。这样一说,其实姜瑜就有点猜到了,约莫跟圣上和太子近年来的身体每况愈下有关系,这些骨肉相残的戏码,历朝历代都会经历一些,所以说生在皇家也是很多身不由己,尤其是亲情更是淡薄,天家要想谈亲情,都是自欺欺人,至于这赌场是给哪位殿下提供资金支持,姜瑜也不好立即下判断。但是如果姜瑜没猜错,宋家是大周朝第一大的皇商,他们仗着宫中有静妃娘娘陪伴圣架,掌握了大周朝绝大多数的经商渠道,民间有一个说法便是“逢年过节拜财神爷,平时有困难拜宋家家主”,可想而知这宋家对大周朝的经济命脉掌握有多深了。 而宋家的财产大部分又用来支持三皇子谢景玄的夺嫡,姜瑜想起上一世,宋家在谢景玄背后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资金支持,她那时候虽然很傻被困在谢景玄的甜蜜的所谓的“爱情”里,但是她也不是真的眼瞎心盲,三皇子府可是她亲手打理了那么多年的,三皇子府的钱银有多少,每月的花销和进账她都是了如指掌的。那时候她觉得没什么,毕竟皇亲国戚嘛,有钱自然是没毛病的,虽然谢景玄只让部分宋家的资金放到了三皇子府中,但是现在姜瑜回忆了一下,大概也能猜出当年她知道的只是宋家资金支持的九牛一毛,更大的金额估摸着被谢景玄和宋家家主隐藏起来了。 第116章 小心三皇子 姜瑜这一轮连蒙带猜,反而更加担心沈从逸的处境。她是重生回来了,但是前一世的姜瑜实在太废物了,完全陷在了谢景玄的甜蜜陷阱里无法自拔,什么朝廷大事都没摸过,日日心心念念的都是谢景玄,姜瑜又一次唾弃自己,哎,好难,早知道她之前也提醒一下沈从逸小心三皇子。姜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又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关于自己的愚蠢无知的唾弃,尤其是明知道三皇子这伙人不是好人,却不能早早地让沈从逸独善其身,这种挫败感让她很难受。姜瑜干脆从床上坐起来了,拢了拢背后的长发,拿了一根细布条便把长发高高地挽了起来,然后去旁边的屋子找月儿。 “月儿,你们现在有办法可以联系到阿逸吗?”姜瑜眼巴巴地看着月儿,生怕月儿摇头。 “主子,办法自然是有的,您这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可以立刻修书一封给我们的人,我们自然有办法可以尽快送到相爷手中。”月儿这人就不爱兜弯子,顺手便从行囊里掏出了之前姜瑜放在里面的笔墨纸砚。这一路因着姜瑜经常要给京城写书信报平安,所以东西都在月儿这边,方便月儿立刻能掏出来给姜瑜。 姜瑜坐在月儿的房间,支着脑袋想了好一会,想想还是不能直接说赌场跟宋家和三皇子的关系,不然以沈从逸的警觉性,应该会第一时间让人把姜瑜抓起来了,这么隐秘的事情姜瑜是从何渠道得知,姜瑜自己都百口莫辩,总不能告诉沈从逸自己是重生的吧。要真告诉沈从逸她是重生的,而且能力超群可能沈从逸还能高看她一眼,然而,姜瑜也很有自知之明,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姜瑜真的就是芸芸众生普普通通的废物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什么建功立业更是不能指望她。 姜瑜琢磨了一会,只在纸上写了寥寥几句,反正就是提醒沈从逸不要卷入皇室争斗里,小心三皇子殿下,寥寥数笔却也跟沈从逸说了一下她在离京前在松鹤楼与宋凝和三皇子的纠纷,虽然姜瑜觉得按照沈从逸的小心谨慎,而且松鹤楼虽然姜瑜也从未与沈从逸求证过他是不是背后得主人,但是姜瑜没猜错的话,她离京前在松鹤楼发生的事情估计沈从逸早就拿到消息了,但是姜瑜现在为了避免沈从逸对她的身份起疑,她还是再在书信里简略地说了一遍,然后多余的话她也不敢多写了,便讪讪地收起了笔,等纸上的墨水干透了,她才仔细地折叠好塞到刚才月儿给她的小竹筒里,据月儿说这种小竹筒方便携带而且能确保里面的纸张不会被汗水和雨水浸湿,姜瑜又是一番增长了一些见识。 月儿重新检查了一番藏了姜瑜书信的小竹筒,便让姜瑜先回房休息,他们这边暗卫的通信渠道一般都是几日便可把书信交给沈相爷的,然后月儿再转身出了院子去找卫三,让卫三立刻安排人马快马加鞭将书信传给相爷。 第117章 闲逛 姜瑜昨晚很晚才勉强睡着,姜侯爷父子三人天未亮便已出发前往军营了,等姜瑜睁眼,都已经日晒三竿了,姜瑜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有一些恍惚的不真切感,这温暖的被窝是姜瑜好几个月都没挨着过的,恍恍惚惚之间她还以为自己还在京城的镇远侯府,不过没一会她睁开眼看看房间内的典型的南方建筑风格和摆设,便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南方的边城。姜瑜看着院子外面的阳光一束束地透过窗棂照进房间里,也明白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便赶紧起床了。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宅子里的老仆人便给姜瑜端来了午饭,因着边城的宅子里平日的里都不会有主子在家的,姜家三父子作息很规律,都是每日天未亮便会离开宅子,有时候忙碌的时候就直接睡在军营的,难得今日今日宅子里还有主子在家。 姜瑜吃饭速度很快,她吃完之后,老仆人便带着老伴把姜瑜的房间收拾整齐了。姜瑜喊来月儿,俩人还是如路上一般的男子打扮,这路上都习惯了男装了,而且昨日阿爹的意思也是让她继续装作男子,省得麻烦。主仆俩琢磨了一会,还是决定出门在边城逛逛。 “月儿,我还第一次来边城呢,走,我们去逛逛吧,顺便买点点心给阿爹和哥哥们。”姜瑜拉着月儿的手便溜出了家门口,而其他暗卫还是如影随形地远远地跟着姜瑜主仆俩。 姜瑜带着月儿顺着边城的街道慢悠悠地往前走,脑子里想了一下沈从逸,然后看见边城街道虽然简单,但是卖的东西也很有南方特色,一时好奇心满满,一个个摊位慢慢地逛了一个遍。有些是竹子做的小玩具,手按上去还会发出悦耳的竹子敲击的声音,很适合小团子玩,姜瑜立马买走,还有一些小食,也是跟京城的口味不一样,姜瑜也是没放过。主仆俩一边走一边买,没多久俩人的手里便塞满了姜瑜今天的战绩,姜瑜看着俩人手里塞得满满的,一时也犯了难,便让月儿和另外的暗卫先把东西带回宅子里,她就在这街道上闲逛一会便回去了。 “那也行,其他的兄弟们也会继续跟着主子的,但是主子答应小人,千万别走远了,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千万不要出手。”月儿拎着满满当当的姜瑜的战利品,反复叮嘱姜瑜。 “好的,月儿你才几岁,别跟个老妈子似的,速去速回,我就在这个馄饨店坐着等你。”姜瑜掐了一把月儿有点圆嘟嘟的小脸,笑着让月儿先把东西拿回宅子。 月儿这才转身往宅子方向走去,姜瑜则抬起腿往馄饨店走去,点了碗馄饨便惬意地眯着眼睛吃了起来。 正在此时,姜瑜身边冒了个小男孩出来,看着五六岁的样子,小小个的,小脸蛋也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都破破烂烂的,脚上也没穿鞋,看得姜瑜一阵心疼。姜瑜看到小男孩眼巴巴地看着她面前那碗馄饨,便也知道小男孩估摸着是饿了,便让店家再做了一份馄饨给小男孩。那小男孩一开始还很局促地不敢动筷子,但是饥肠辘辘的小男孩犹豫了一小会之后,还是把碗端到旁边的桌子上,安静地大口吃了起来。姜瑜看着这小男孩浑身脏脏的,似乎是无家可归的流浪儿,便开口问他:“小孩儿,你爹娘呢?” 那小男孩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了姜瑜一眼,便埋头苦吃,似乎没听到姜瑜的问话一样。姜瑜也不恼,她吃完之后便把俩人的馄饨钱都付了,坐在凳子上默默等着月儿过来。小男孩吃完面前那碗馄饨之后,还是眼巴巴地看着姜瑜,好像还没吃饱,姜瑜还是让店家再煮了一碗馄饨给那小男孩,那小男孩依然一言不发地埋头苦吃,姜瑜苦笑,这小男孩也是真的话少,莫非是不会说话的?她观察了这小男孩一阵子,他是真的饿了,虽然吃的速度很快,但是又能隐约看出他吃东西的时候是有自小被教过规矩的,姜瑜心里一阵疑惑,她有点怀疑这小男孩是不是被拐了然后自己逃出来,但是无论姜瑜问什么,那小男孩就是不吭声埋头吃馄饨。 第118章 捡到一个小男孩 等月儿跑到馄饨店跟姜瑜会和的时候,姜瑜正坐在凳子上和她对面坐着的一个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的小男孩大眼瞪小眼。月儿一时不解,跑到姜瑜身边,一脸迷茫:“主子,你从哪儿捡来的小乞丐?” “额,不是我捡的,就刚才我吃馄饨的时候他自己冒出来的,顺便便请他吃了几碗馄饨。”姜瑜挠了挠头,指了指小男孩面前那几个碗,示意那便是小男孩刚才的杰作。 “好了,你也吃饱了,你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好不好啊?”姜瑜在京城带过一阵子小团子,就照着阿娘和大嫂嫂跟小团子说话的语气跟小男孩说话。 “……”小男孩还是一阵沉默,大眼睛就只盯着姜瑜瞧。 “额?小孩儿,是我脸上咋了嘛?你盯着我作甚,你不说你家在哪里,我可得把你交给官府了,省得你爹娘找不到你焦心。”姜瑜作势要去拉小男孩的手,但是小男孩一下子反而犹如一只惊弓之鸟,灵活地躲过了姜瑜伸过来的手。 “……”月儿看见这一大一小,内心挣扎着要不要出手,就姜瑜这手速,估摸着是抓不到那个小男孩的。 “哎呀呀,别怕嘛,你看我哪里像坏人,我带你去报官嘛,你又不说话,乖,别怕,我肯定不是坏人。”姜瑜不放弃,还是想伸手去抓住面前那个灵活得跟只小泥鳅似的的小男孩。不过那小男孩虽然不说话,但是确实很灵活,次次都能躲过姜瑜伸出去的手,小男孩还是一言不发,大眼睛看了看姜瑜,拔腿就跑,月儿本来还想追上去直接把小男孩抓住的,但是姜瑜摁住了月儿,换成她们跟在小男孩后面偷偷地跟着。 只见那浑身脏污的小男孩一路顺着巷子左拐右拐地摸到了城外的破庙里,小小个的身子团在一起,瑟瑟发抖地躲在破败的神像后面。姜瑜和月儿站在破庙前面,一时也不好进去找那个小男孩,姜瑜只能安静地坐在台阶前面等一会,看看等一下那小男孩会不会肯开口说话。 姜瑜主仆俩支着脑袋坐在台阶上,一时相对无言。姜瑜让月儿在破庙门前等一下看看那小男孩肯不肯出来,她先去附近的人家问问看,这小男孩有点诡异,估计是大户人家走失的孩子,刚才吃馄饨的时候,姜瑜观察了一阵,虽然那小男孩很饿吃东西的时候确实很快很大口,但是自小的教养却没丢,姜瑜分明看见他吃东西的时候很自律,不会像一般的市井小童狼吞虎咽囫囵个儿地一顿狂吃,反而带着一种不明的规矩。 姜瑜走到破庙便是的人家问了一圈,大家都不知道这小男孩确切是什么时间出现在破庙里的,只知道有一天天不亮那小男孩便在那里了,平日里一个字都不吭,哪怕其他的乞丐打他他也咬紧牙关不吭声,有时候大家看着小男孩可怜,还会偷偷塞点吃食给他,他会鞠躬道谢,就是不肯开口,有时候自己的吃食也会被别的乞丐抢走,他饿着肚子也不会跟旁的乞丐那般去偷去抢,只安静地待着,实在禁不住了,就会跑到边上人家的水井里喝口水。 姜瑜听完大家说的情况,也犯了难,难不成这小男孩还真的是个小哑巴?等姜瑜回到破庙的时候,月儿已经把刚才准备继续开溜的小男孩牢牢地控制在手中,而月儿手中的小男孩则拼命的手脚并用想逃脱月儿的手。姜瑜立刻加快脚步跑过去月儿身边,盯着那小男孩瞧了又瞧,虽然这小男孩现在很瘦小,但是眼睛却是大大的,姜瑜也不放心小男孩继续待在破庙里,刚才打听了一路,这小男孩肯定有家人的,得搞清楚他的身世把人给送回去,既然能被姜瑜碰见,姜瑜还是不忍心置之不理。 “小孩儿,跟我们走好不好?我不知道你会不会说话,能不能听懂,但是你待在这里肯定回不了家的。”姜瑜蹲下来语气温柔地摸了摸小男孩的小脑袋,试图让他安静下来。 “……”小男孩还是拼命挣扎,想从月儿的手中逃脱,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姜瑜,想哭,但是又极力在忍着不让眼眶里的眼泪流下来。 “乖乖的好不好?我在很远的家里也有一个小小个的小男孩,等我回家了,你也可以跟着去跟我家的小弟弟玩耍,他可乖了,不会动手动脚要逃跑的。”姜瑜耐心地跟小男孩说话,不过那小男孩好像在听到姜瑜家里也有小弟弟的时候似乎没那么抗拒了。 “你在这里被欺负还挨饿,跟我们走,我们给你找到爹娘,好不好?”姜瑜尝试伸出手去握住小男孩的小手。小男孩看见姜瑜伸出来的手暖暖的,好像想起了他的亲娘的手,也是像眼前的大哥哥一样软软的暖暖的,便不再挣扎了,安静地握住了姜瑜的手,姜瑜便知道,这小男孩愿意跟他们走。 第119章 小星辰 姜瑜手里牵着小男孩,慢慢地走在乡间小路上,姜瑜尝试过让小男孩开口说话,她很肯定这小男孩不是哑巴,因为他能听得懂姜瑜的话,但是他就是不肯开口,弄得姜瑜一个头两个大,直接交给官府吧,像这种不开口的小男孩,官府还不一定有耐心专门派人跟着他呢。姜瑜这一路往边城的宅子走,边走边在思考怎么跟家里的阿爹交代她捡了个小孩回家。 暮色一点点降临了,拉得走在路上的主仆三人的影子长长的。这小男孩只有姜瑜牵着手的时候是最乖的,不会想着逃跑,换成月儿去牵他,不知道是不是他感觉到月儿手掌中带着的薄茧,会很不安地跑到姜瑜身边让姜瑜牵手。主仆三人走了没一会便回到了宅子里,老仆人夫妻俩看见主子手里还拖着一个小男孩的时候都震惊了,连忙去收拾出他们小孙子的旧衣服出来,本来老夫妻还想给小男孩洗个澡的,但是小男孩死死地抓着姜瑜的手不肯放开,姜瑜便让老仆人别去拉他了,由她来给小男孩收拾干净。 等姜瑜给小男孩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裳之后,姜瑜和月儿才发现她们捡到的这个小男孩长得可真漂亮,虽然身体很瘦小,估计是这段时间走失了饿的,小男孩有着一头乌黑的头发,眼睛亮晶晶的,仿佛能说话一样。他总是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让人不得不正视他的存在感,身上还带着被别的乞丐欺负打骂留下的伤痕,看得姜瑜一阵心疼,便让月儿带了些治外伤的药物过来,姜瑜仔仔细细地给小男孩身上的伤口都上过药了才给小男孩穿好衣服。 说来也是奇怪,这小男孩是真的很黏姜瑜,姜瑜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大眼睛牢牢地关注着姜瑜的动态,生怕姜瑜突然消失了一般,看得姜瑜更加不忍心了,便让他安心地跟着她了,反正家里也不是缺这一口吃的,还能顺便教他说话识字,帮他找到家。 姜侯爷父子三人从军营回来的时候,突然发现家里多了一个小孩,姜仲羽抬起大长腿便往姜瑜身边钻,“哎,阿瑜,你去哪偷来一个娃儿?” “呸,二哥你就不能念着我一点点好吗!我像那种人吗!我白天在街上碰到的,估计是哪家人走丢了孩子,不开口说话,我才带回来的。”姜瑜不留情地一手掌拍到姜仲羽肩膀上。 “阿瑜,这娃儿长得好看的,看着还挺乖巧的。小孩儿,过来,爷爷这里给你举高高?”姜侯爷看见这么小的男孩子就喜欢,他家姜元钰和姜仲羽小时候可没少在他肩膀上闹腾,这两个臭小子一晃眼都长那么大了,姜侯爷都很久没摸过那么丁点大的小孩儿了。 不过,姜瑜身边的小男孩可不会给姜侯爷面子,还是一言不发地认真地吃着饭,弄得姜侯爷更加手痒,想去摸摸小男孩的小脑袋,结果小男孩反应更快,脑袋一偏,就躲开了姜侯爷的大手,继续吃饭, “哈哈哈哈,阿爹,肯定是你身上杀气太重,那小孩儿不喜欢跟你玩了。”姜仲羽也想去摸摸小男孩的头,长得可好看了这娃儿,结果姜仲羽跟姜侯爷的待遇一样,人家小男孩根本不让他们碰一下。 姜瑜都看不下去了,她阿爹跟二哥就跟没长大似的,逮住人家小男孩当小猫小狗一样逗呢。姜元钰其实也很想摸一把小男孩的小脑袋,想想父亲和小弟的遭遇,还是讪讪地收回了手。 “好了,吃饭啦,再不吃饭菜都凉了哦。”姜瑜赶紧扯着嗓子让大伙先吃饭了。一顿饭吃下来,姜瑜也把捡到小男孩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了,姜侯爷父子三人都觉得无所谓,多个人多双筷子的事情,而且姜瑜在边城万一无聊还有小男孩陪伴一下,也挺好的,倒是没名字比较麻烦,总不能小孩儿小孩儿地喊吧。姜侯爷便做主给小男孩暂时起了个名字叫“小星辰”,因为他的眼睛亮闪闪的,像极了天上的小星辰。一家人吃完饭又在院子里逗乐一下姜瑜和小星星,才不舍地各自回了房,明日一大早他们还得早起回军营呢。 因着小星辰太黏姜瑜了,姜瑜没办法,今晚也只能让小星辰跟着她一起睡了,万籁俱寂,姜瑜没一会便抱着小星辰睡着了。 第120章 早熟的小星辰 早晨的鸟儿在院子里欢快地叫着,小星辰早早地醒来了,他有一段时间没有睡在那么舒服的床上面了,一切都充满了不真实感,他不敢说话,生怕他一旦发出任何声响,眼前的一切都是梦境,他很害怕又回到那个肮脏破败的破庙,里面的人都很凶,都打他抢走他的吃食。小星辰只静静地睁大了亮晶晶的大眼睛,他总感觉姜瑜身上的味道像极了他阿娘身上的味道,很是疑惑地看着旁边睡着了的大哥哥。姜瑜这时候也被鸟叫声吵醒了,睁开眼睛,便发现小星辰醒来了,慌忙起床去院子打水给小星辰洗漱,等小星辰收拾妥当之后,她才收拾自己,还是像平日一般高高地挽起一头长发,利落又潇洒。俩人又跑去厨房找早饭吃,吃完了姜瑜才牵着小星辰的手回了房间,本来姜瑜还想再问问小星辰他家里的情况的,但是想想还是算了,等他愿意说话再说吧。 姜瑜又仔细地给小星辰上药了,昨晚洗澡的时候的伤口上了药过了一夜,其实已经好了很多,不过月儿说还得再继续擦几日,省得留疤了。小星辰昨日换下来的衣服姜瑜本来是准备扔掉的,但是姜瑜寻思着可能小星辰的衣物会有他家里的线索,便又带着月儿仔仔细细地翻找了一个遍,结果还真让她们在衣服的下摆里侧发现一枚云纹,一般这种贴身衣物除非是大家族,一般是不会留有家徽等纹样的,好比她们镇远侯府,里衣下摆也会有个小小的异形的“远”字,几代人传下来,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主子们的衣裳都会绣上纹样的,还有一些自己家的礼服款式在下摆处也会增加刺绣纹样,以便伺候的人能一眼分辨出自己的身份。所以,小星辰换下来的破破烂烂的衣服,姜瑜也是洗干净了等晒干了就得收好,这是有关他的身世的信息,虽然不知道是谁家的纹样,但是能给衣服做得那么细致,总不是差点的人家。姜瑜就是奇怪,这么好看的一个小男孩竟然会走丢,她一路过来也没发现哪个地方有大张旗鼓地去寻人,不过既然被她碰上了,她总得还是好好对待小星辰的,那么小的孩子流离失所的,姜瑜心疼得很。 等上完药之后,姜瑜带着小星辰在院子里玩耍了一会,这个孩子是真的安静,总是沉默地坐在旁边,要么就是紧紧地跟在姜瑜屁股后面,好像生怕姜瑜把他扔下不管似的。姜瑜特别同情这个孩子,便让月儿翻了一些昨日买给小团子的玩具给小星辰玩一会,但是这孩子看到玩具的一瞬间眼睛亮了一下,怯怯地看着姜瑜迟迟不敢下手去玩,等姜瑜点了点头,小星辰也就只拿了一个竹子做的拨浪鼓在摇,大概他也猜出来月儿从行囊里掏出来的玩具极大可能是给那位在远方家里的小男孩的,就不敢多拿了。 姜瑜看见小星辰年纪小小却那么懂事早熟,心里一阵发酸,他前段时间的经历肯定不会好的,就是可惜了,小星辰的戒备心很重,姜瑜怎么哄都不肯开口说话,姜瑜很肯定他是会说话的,每回姜瑜跟他说话,他的眼睛有些他懂的就会眼睛亮闪闪的,这分明不是个哑巴,就是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祸事,吓得不敢轻易开口了,姜瑜心底里一阵唏嘘,一脸怜悯地走到小星辰身旁,轻轻地把小星辰抱起来。 小星辰本能地想推开姜瑜的拥抱,但是他又很眷恋姜瑜身上和他阿娘身上相似的味道,小小的个儿,愣是倔强地站在原地由着姜瑜抱他,但是眼睛分明涌上了一层薄雾。姜瑜轻叹了一声,那么小的孩子,真是难为他了。姜瑜轻轻地放开小星辰,温柔地摸了摸小星辰的小脑袋,轻声嘱咐他,“小星辰,你暂时就把我家当你家先,爷爷和伯伯他们也很喜欢你的,你要是饿了就一定要跟我说,管饱的。” 小星辰还是不吭声,埋头沉默地转着刚才拿的拨浪鼓,姜瑜也不再多言了,先让小星辰习惯他们家再说吧,找亲生父母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找到的,便自己先回房间去忙活了。 第121章 据理力争 姜瑜和小星辰在南边也待了快半个月了,姜侯爷父子三人有时候会回边城的宅子,有时候会留在军营过夜,每次姜家父子三人回来,都会抱一下小星辰,他们也从离开京城很久了,说不想念家人都是假话,尤其是小团子出生之后,姜家三个大男人都没抱过亲过小团子,心里的遗憾多亏有了小星辰可以弥补一下。一开始小星辰还是很抗拒的,姜瑜也不会惯着父兄去吓唬小星辰,后来姜家三父子亲近小星辰的次数多了,小星辰才慢慢接受这几个胡子拉杂的军中硬汉,但是依然是不肯开口说话,愁的姜瑜头发都要掉了。 这一日午饭用过之后,姜瑜牵着小星辰带着月儿便出了宅子,还是沿着街道走走停停地闲逛,姜瑜也想碰碰运气能不能遇到认识小星辰的人。可惜主仆三人走了一个下午,好像边城百姓对这个小男孩一无所知,姜瑜也不去惦记找小星辰的父母了,摇了摇手上的扇子,便安心带着小星辰在街上玩了一个下午。 小星辰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对街上的东西都很好奇,一开始还不敢下手去摸,但是时间长了之后,毕竟还只是个几岁的孩童,好奇心还是占据了上风,便怯生生地伸出小手东摸摸西摸摸,好像对一切都很感兴趣的样子。正当小星辰在摸着一个竹子做的竹蜻蜓,店家还很有创意地给竹蜻蜓削成了蜻蜓的头部和翅膀的样子,特地还给描上了浅浅的蓝色,看着煞是形象生动,看见小星辰爱不释手的样子,姜瑜便准备掏钱买下来给小星辰。哪知道站在小星辰隔壁本来在看竹子蝴蝶小玩具的小胖子突然伸出了肥嘟嘟的小手,一把抢过了小星辰手上的竹蜻蜓,喊着他娘亲:“阿娘,我要这个竹蜻蜓!” 小星辰哪里肯让给小胖子,本来就是他先看上的,他要不要是一回事,小孩子心性一下子就被小胖子给刺激出来了,他也伸出小手去把竹蜻蜓抢回来。姜瑜本想把小星辰拉走的,但是小胖子一看竹蜻蜓被小星辰抢回去了,哪里肯依,一扯嗓子便嚎了起来:“阿娘,阿娘!快来!有人欺负我!” 小胖子的娘亲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一看小星辰瘦瘦小小的,旁边站了两名男子,也是瘦瘦小小的,以为姜瑜她们好欺负,便挽着袖子双手叉腰,大嗓门便在姜瑜几人耳边炸开了:“哪里来的有爹生没娘教的东西!我儿子那么小都欺负!不要命了是吗!”姜瑜寻思着好男不与恶婆娘斗,也不想惹是生非,便 小胖子一脸得意地看着眼前的瘦巴巴的小星辰,挑衅地看着小星辰,小胖手伸手就去抢竹蜻蜓,怎么料到小星辰也不肯撒手,两个孩子互不相让,结果竹蜻蜓掉地上摔坏了。小胖子“哇”地一声大声地哭起来了,小星辰则是一泡眼泪汪汪咬着嘴唇不肯哭出来。小胖子的娘亲看见自己的娃儿哭了,更加不依不饶了,作势就要扯住小星辰打过去了,姜瑜看见了,一把抓住了那胖女人的手,也不肯忍了,“这位大嫂,您讲不讲道理,分明是我家的孩子先看上这个玩具的,我都要付钱了,你家的孩子自己跑来抢,现在还恶人先告状要打我家孩子,这还有王法吗!” “我是不管你有什么王法不王法,现在就是你家孩子把我家小心肝弄哭了,你们有本事就打女人孩子啊!”胖女人嘴巴边骂人边还继续用手去推姜瑜和小星辰,姜瑜不想让月儿加入这种女人的扯头花的打闹里,用眼神制止了月儿出手,但是她自己的手臂倒是结结实实地挨了胖女人一巴掌,小星辰看见姜瑜被打,小小的个子像只小蛮牛似的直接撞到胖女人的腿上,嘴里喊着:“坏人,走开!不准你欺负哥哥!” 那胖女人哪里怕小星辰这种小豆芽,反手就拎住小星辰的衣领,嘴巴更是不干不净地骂人,“小兔崽子,说你没娘教还真的是没娘教,我当这个小白脸是你爹呢,结果是个什么劳什子的哥哥,什么玩意儿,滚开,你现在立刻给我家小心肝赔礼道歉,不然老娘今日就代替你老娘教训一下你们兄弟俩人!” “我不要!是我们先看上的!你们不讲道理!”小星辰再也忍受不了心里的委屈了,也大声地哭了起来,这还是姜瑜第一次听到小星辰说话和哭,一下子也愣在原地,不过她手里也不敢闲着,一把扯开胖女人的手,把星辰抱了起来,拍了拍小星辰的后背,边哄着他别哭了,然后才腾出空来骂回去:“这位大嫂,你大可以去问问店家和附近的人,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家孩子也不是那种喜欢闹腾的孩子,这一次我还得让大家分说清楚!” 店家也是赶紧来劝架,“哎哟,诸位客人,我们还有其他的小玩具的,颜色不一样的也有,你们何必守着这一个玩意儿不肯撒手呢?” “你管我呢!小豆芽,道歉!赔钱!”胖女人蛮不讲理地吆喝着要姜瑜和小星辰给小胖子道歉。 “我是不会道歉的,我家小孩也不会道歉的,更加不会给你们赔钱的!是非公道我今日是一定要掰扯清楚的,小孩子不懂事,你是做大人的还不懂事吗?”姜瑜气得胸口起伏,这种市井妇人最是难缠,做事说话都泼辣,但是她也不想让小星辰退缩,对的事情就得据理力争。 “啊呸,哪家的野崽子呢!我看你们也不是本地人,倒是有本事来打我们啊!”胖女人扯着嗓子,泼辣地叉着腰指着姜瑜两人的鼻子骂。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是外地人就活该被你们欺负吗?”姜瑜反问道。 “是又怎么样!你们赶紧地给我们赔礼道歉!”胖女人是那种没理都要说上三分的人,此时仗着自己是本地人的身份嘚瑟地看着姜瑜。 “那不好意思了,我们就不!现在去报官吧,让青天大老爷判吧!现在是有嘴也说不清楚了!我们也不是那等无理取闹之人,我信边城是有王法的,正好也给两个孩子做个榜样!”姜瑜作势就要拉着小胖子往官府的方向走,小胖子哪里肯跟着姜瑜走,嘴里喊着:“救命!人贩子抓小孩子啦!” 姜瑜哪里肯让小胖子随便给她们乱扣帽子,便也扯开嗓子:“各位给在下评评理,分明是件小孩子不懂事的小事,两边长辈各自教训好自家孩子便了结的事情,怎的在这位大嫂和小孩儿嘴里便是在下不留下钱财便无法善了了?我们边城可是如此蛮横霸道的做派?” 店家赶紧跟过去圆场子,给姜瑜说了些好话,让姜瑜不要计较,确实东西是小公子先要买的,想要息事宁人。周围围观的百姓这会也明白过来了,合着这胖女人和小胖子就是不讲理了,欺负外乡人了。旁边有人认出了胖女人和小胖子,便讥笑道:“胖四娘,你还敢在街上闹腾,回头你相公可不轻饶你呢!一天天好事不干,净是带着你那个胖儿子满大街去碰瓷别人,不就是想要讹诈人家外乡人的钱财吗,我们还不知道吗!嘁!” 胖女人这会子也知道今日是碰上了硬茬,她原以为这几个男子瘦瘦弱弱的好欺负,刚好小胖子被欺负顺便讹点钱,哪知道围观的百姓对她知根知底,一阵起哄和讽刺她,她摸了摸鼻子,抢过自己家的小胖子便灰溜溜地跑了。 第122章 穆泽 看见胖女灰溜溜地人带着小胖子走了,大家哄堂一笑,这对母子可是边城最有名的泼辣难缠,以前也是小胖子去抢别家小孩子的东西,都是他娘亲给他出头,然后看见是外乡人便使劲地要人家赔钱,弄得边城乌烟瘴气的,大伙的孩子也会被那小胖子欺负,弄得大家牙痒痒的,但是又不好弄碰小胖子,生怕胖女人来找茬讹钱来,都是忍了又忍,怪自己孩子倒霉。还好今日姜瑜据理力争,还要拉着小胖子去报官,这才熄了胖女人的气焰,寻常老百姓谁家不怕见官,真的见了青天大老爷,胖女人的丈夫得活扒了他们娘俩的皮。 姜瑜站着一一谢过围观百姓的仗义执言,然后抱着小星辰的手也还是没肯把小星辰放下来,姜瑜从怀里掏了一块干净的帕子,仔仔细细地给小星辰擦干净了脸上的鼻涕和眼泪,哎,小小年纪的,被欺负都不知道第一时间哭,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喝啊,姜瑜决定等下回家之后就要好好教一下小星辰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小孩子。小星辰这下也停止了哭泣,只抽抽噎噎的,不过他紧紧地抱着姜瑜的肩膀,他觉得他应该是可以信任姜瑜的。 “店家,今日真是不好意思了,我家小孩儿弄得你的摊子都乱糟糟的,你看看有哪些坏了的,卖给我们便是,实在是对不住了!”姜瑜把手里的小星辰交给月儿抱,然后蹲下去把刚才摔坏了的竹蜻蜓捡起来,店家也看了一下其他玩具,不过他也没打算要收姜瑜钱,都是小手工,他回去修修就好了的。倒是那竹蜻蜓,看那小公子喜爱得很,店家便从摊位下面拿了一支新的涂了浅绿色的竹蜻蜓,问小星辰要不要,小星辰看见这个浅绿色的竹蜻蜓,眼睛也放光了,点点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姜瑜。姜瑜毫不犹豫地就拿出钱袋给小星辰买了下来,另外那支坏了的竹蜻蜓,店家说什么也不肯收钱,就当是送给小星辰的礼物。姜瑜谢过店家,这才高兴地把新的竹蜻蜓给了小星辰,坏的竹蜻蜓她准备回去让二哥他们修修看。 主仆三人回了宅子,小星辰怯怯地走到姜瑜身边,小小的个子仿佛下了巨大的决心似的,“谢谢哥哥!” 姜瑜一阵欢喜,这孩子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小星辰乖哦,没事的,男子汉大丈夫就不说谢谢了!你肯说话,我就很高兴了!”姜瑜把眼前的小人儿宠溺地抱在怀里,用她那光滑的下巴揉着小星辰的小脑袋。 “哥哥,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家叫什么,我叫穆泽,恩泽的泽。”小星辰怯懦地说道,好像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姜瑜分明感觉到了穆泽的小身子在发抖。 “没事了,你在我这里很安全,那我跟爷爷和伯伯说一下?我们家小星辰的大名叫穆泽,你喜欢被叫小泽还是小星辰?”姜瑜温柔地抱着小星辰,试图缓解他内心的恐惧。 “都可以的哥哥,我都喜欢,我也喜欢你们。今日是我没忍住,给你添麻烦了。”小星辰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内心的恐惧压了下来,他真的很害怕,他的阿娘好像不见了。 姜瑜也不再多言了,这样的小的孩子,竟然能瑟瑟发抖,想必他是回忆起来一些很可怕的事情,姜瑜心疼地抱着穆泽,嘴里学着阿娘给小团子唱的童谣,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手轻脚地摇晃着怀里的小人儿,不一会儿,穆泽便沉沉地睡着了,毕竟也没几岁的孩子,一下子便进入了香甜的梦乡,小小的鼻子里闻着姜瑜身上类似他阿娘的味道,穆泽安心地睡着了。 第123章 修好竹蜻蜓 穆泽一觉睡了一个时辰有余,本来已经到了晚饭点了,姜瑜想让穆泽多睡一会儿,便没把他叫醒,等姜侯爷父子三人回家了,姜瑜才把穆泽的名字和肯开口说话的事情告诉了姜家三父子,姜侯爷激动地跑到姜瑜房间,看着床上睡眼惺忪的穆泽,心里高兴,一把把穆泽抱在了怀里,心疼地轻轻拍了拍穆泽的后背,“阿泽最乖了,肯说话就好,省得爷爷担心,以后就跟着爷爷和伯伯们过,好不好?爷爷带阿泽去骑马,好不好?”姜侯爷是个感性的人,自家有三个孩子,而且也跟穆泽相处了快一个月,这个小孩从不麻烦别人,小小年纪早熟得让人心疼。 穆泽听着姜爷爷的话,乖巧地点点头,然后轻轻地喊了声:“爷爷。” 更是把姜侯爷激动得把穆泽高高地举起来了,原以为穆泽会很害怕,怎料这小子竟然在哈哈大笑起来,弄得姜仲羽和姜元钰也跑过来抢着抱穆泽玩,姜瑜也难得看见穆泽那么高兴的样子,便随了他们几个人玩闹了。 等大家玩闹好了,姜侯爷粗糙的大手便带着穆泽和姜瑜几人去饭厅吃饭了,穆泽这一顿吃得很香,姜侯爷父子三人更加心疼这个小男孩了,刚才听姜瑜说可能穆泽经历过什么大变故,下午的时候他在说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分明在发抖,这孩子看着那么乖巧有礼貌,总得是好人家教出来孩子才对,估计丢了孩子他父母都急死了。姜侯爷父子三人也不多言,一个劲地往穆泽的碗里夹满了菜,没一会儿,穆泽的碗便被他们堆成了小山,姜瑜一看,可不得了,小穆泽哪里吃得消啊,“阿爹!大哥!二哥!你们有没有分寸的!小孩子哪能吃得完碗里这座大山啊!”说完,姜瑜便又把菜扒拉了大部分给姜仲羽吃,姜侯爷一阵哈哈大笑,一拍大腿,“嗐,一下子忘了!没有下次啊!阿瑜,快吃饭,食不言寝不语啊!哈哈哈!” 姜瑜直接无语,这吃饭的时候话最多便是阿爹,她说一句话,阿爹得回她十句话,这会子倒是食不言寝不语了。 姜仲羽大口大口地扒拉着刚才姜瑜夹给他的菜,他可不要插嘴,等下阿爹又得拎着他开训了,姜仲羽从小到大就有很高的觉悟,但凡阿爹逗姜瑜玩的时候,姜仲羽敢搞事情,姜侯爷就能把他手撕了,想想都害怕,谁叫自己亲爹重女轻男,姜仲羽又没有大哥的沉稳聪明,也没有姜瑜小女孩样的招人喜欢,这点自知之明,姜仲羽还是有的,不过他也不介意,他阿娘可疼他了,阿爹平日里棍子还没拎在手上,阿爹先被阿娘打了。 吃完晚饭之后,姜瑜把坏了的竹蜻蜓扔给姜侯爷父子三人修,便带着穆泽在他们旁边玩另外一个完好无损的竹蜻蜓了,穆泽自从下午开口说话以来,话也多了一些,而且爱笑了。竹蜻蜓一飞,穆泽便发出悦耳的笑声,逗得家里的人都跟着笑了起来。姜侯爷父子三人看着这个坏了竹蜻蜓,一时也没了注意要怎么修好,还是姜元钰机灵,在坏了的地方钻了几个小孔,再去院子扒拉了一些竹子,然后削成细细的竹篾,再经过泡水,变得柔韧之后穿过小孔便把竹蜻蜓坏了的地方连接了起来,只是不能再飞了,当个装饰品还是可以的。等姜元钰把修好了的竹蜻蜓拿给穆泽,穆泽高兴地像只小兔子似的,一把抱住了姜元钰的大腿,“谢谢大伯伯!”弄得姜元钰高兴地抱着穆泽举高高玩。 第124章 南蛮国的孩子 日子一天天无声无息地过着,姜瑜跟穆泽也在边城待了一个半月了。每天姜瑜都会教穆泽识字和写字,穆泽是有基础的,想必在家里的时候他家人就已经教过他一下启蒙了,姜瑜教得并不困难。平日姜瑜就带着穆泽去街上的书局,这边的书不多,但是书局的掌柜看见穆泽爱学习,便亲自给穆泽写了一本图文并茂的小孩子读本,那先生原也是秀才,后来老了,便开了这家书局方便边城的学子们可以买点书,他老人家平日无事也会教一下小孩读书识字,有条件的人家也会给他送去束修,姜瑜也会让穆泽跟着老夫子读书识字,束修也是多多地给了老夫子,老夫子本就喜欢穆泽,看姜瑜出手也大方,更加不余遗力地教导穆泽。 姜瑜每天也会跟着穆泽去书局等他,姜瑜还是很担心穆泽对陌生环境的抗拒,所以都是安静地自己看些关于南边的杂书。正巧有一本书是讲南蛮国的,里面的描述很生动,惹得姜瑜心痒痒的,也想去一趟南蛮国见识一番。不过姜瑜也知道此时两国起了战事,不方便出行,只能在书里一睹别国的风情。 穆泽后来跟姜瑜说过,他其实今年已经6岁了,姜瑜本来还想问一下穆泽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但是穆泽每次都避而不谈,姜瑜便再也不追问了。 边境的战事时有时无,到现在姜侯爷父子三人已经在边境待了足足半年有余了,南蛮国一直就是一些游兵在边境捣乱,弄得姜侯爷郁闷不已,打仗最怕这种状况,要么就是真真切切两边大军打一架,要么就是两边的军队都撤回,哪有这样,每天跟闹着玩似的,但是朝廷暂时也没有传来其他消息,姜侯爷也不敢妄动。 日子一下便来到了夏季的尾巴,酷暑的天气每日都让士兵们挥汗如雨,南边的夏季很长而且特别热,蚊虫也多,还好姜瑜身边的月儿懂药理,自打入夏以来,月儿跟着姜侯爷几人进出军营的次数便多了起来,她一直在捣鼓一些植物和药材搭配去驱赶蚊虫,好在效果喜人,现在军营最受欢迎的男子便是月儿了,姜瑜有时候也会带着小穆泽去军营转转,不过军营的将士们已经对姜瑜不好奇了,毕竟武力值太低了,又细皮嫩肉的,还不如姜仲羽生猛好玩。 姜瑜在穆泽不去老夫子的时间便会带着穆泽去野外骑马,教了还没一个月,穆泽便已经可以自己独立骑马了,不过马匹姜瑜都是选了小矮马,小孩子还小,省得摔到了穆泽。穆泽在骑马这件事情上倒是很有天赋,姜瑜和姜侯爷父子三人都教过他,都发现了穆泽是个骑兵的好苗子,姜侯爷已经在琢磨等穆泽长大之后骑马去保家卫国了。不过穆泽好像对军营有些抵触,每次姜瑜带他去军营,他只要看见士兵门身上寒光刺眼的铠甲都会死死地握住姜瑜的手,姜瑜也很奇怪,按说这么小的孩子不应该认识铠甲这类作战用的装备才对,不过见穆泽那么害怕,姜瑜便也极少带穆泽过去军营玩了。 穆泽有时候嘴里会蹦出一些姜瑜听不懂的词语,她私底下悄悄问过老夫子,老夫子的意思是说小穆泽有可能是南蛮国的人,因为他说的是南蛮国的方言,但是具体意思老夫子也不懂。不过姜瑜也留了个心眼,如果是南蛮国的孩子,以后送回去了,可很难再见面了。后来姜瑜也跟姜侯爷父子三人说过穆泽的身份可能不简单,但是姜侯爷大手一挥示意姜瑜不要紧张,毕竟穆泽只是一个孩子,就算是敌国的,也无所谓,翻不起风浪,总不能把穆泽杀了,姜瑜也认为是这个理,便再也不提穆泽是南蛮国的孩子这件事情了。 第125章 被掳 姜瑜今日也如往常一般带着穆泽在野外骑马,今日姜瑜就只带了卫三在身边,其他暗卫姜瑜都让他们远远地跟着。 一阵微风吹来,夏末的青草味便直往姜瑜的鼻子钻,姜瑜坐在马背上,惬意地眯着眼看着不远处那个在策马奔跑的小男孩,穆泽这几个月的进步神速,而且脸上的笑意也渐渐增多了。而且昨日卫三也姜瑜说了沈从逸已经结束了江南手头上的事情,在往南边军营赶的路上了,估摸着这几日便可以到达边城,想到沈从逸,姜瑜心里又是一阵暖暖的。 蓦地,草地上的宁静突然被一阵焦急的马蹄声打破,一队人马,突然闯进了卫三的警戒范围,直奔穆泽而去。姜瑜不假思索,双腿一夹马腹便往穆泽身边冲了过去。卫三立刻吹响了口哨声,原先在隐秘处的暗卫尽数出来迎敌,一时间,两拨人打得难分难解,姜瑜回头看了一下卫三,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个回头间,小马驹上的穆泽便被贼人掳走,姜瑜哪里肯放弃,仗着自己的马术精湛,愣是追上了对方的马匹,剧烈的风噪声仿佛要撕碎姜瑜的耳膜,但是姜瑜此刻也顾不得疼痛,向旁边的贼人喊去:“你们是谁?放开我们家的孩子,不然有你们好受的!阿泽别怕,我在!” 穆泽本来已经被吓到了,此刻听到姜瑜的声音也慢慢镇定下来。 “呵呵,口气还挺大!不想死就别多管闲事!”对方的首领操着一口夹生的大周朝的官话,姜瑜一听便也猜出了此人不是大周朝的人,想想穆泽的身世,有可能是南蛮国那边的人要掳走穆泽,更加不肯让他们得逞了,便伸出手想去把穆泽抢过来,可惜姜瑜的力量不够,对方一个手刀,姜瑜的手掌吃痛便松开了,但是姜瑜不肯就此放弃,还是架着马匹一路追着那贼人,穆泽逮住机会就往掳走他的人手臂用力一咬,那人吃痛,竟然直接扛着穆泽继续赶着马匹逃跑,无论穆泽怎么反抗,对方就是不肯松手。 姜瑜追了一路,那边的人也烦了,抽出了原先放在马匹两侧的钢刀,准备了结了姜瑜的小命。穆泽一看,哪里还有什么不懂的,他不傻,他是害怕回到南蛮国,但是他也明白自己的身份,这伙人想必就是要把他抓回南蛮国的,至于为什么,穆泽也懵懵懂懂不是很清楚。但是穆泽年纪虽小,语气却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你们敢动他试试,我会让你们无法交差!说到做到。” 那伙人估计也没想到背上扛着的小孩儿此刻会开口,一时也不敢妄动,南蛮王只交代了他们接回小世子,可没说要死了的小世子,那伙人眼神对望了一下,决定还是把姜瑜直接掳走得了,这种大周朝的人最烦了,都追了一路还不肯放弃,便稍稍把马匹速度放慢,等着姜瑜自投罗网。姜瑜一时也没发现那伙人是故意在等她的,一个冲刺便骑着马到了那伙贼人面前,姜瑜还想伸手去救穆泽,但是那伙人可不给姜瑜机会碰到小世子,直接用刀柄对准姜瑜的后颈轻轻一敲,姜瑜便已经被他们打晕,他们直接接过姜瑜软趴趴的身体,也往肩上一扔,扛着便打马离开了大周朝和南蛮国之间的边界,直往南蛮国的皇庭跑去。 等卫三等人摆脱贼人的纠缠赶过来想营救姜瑜的时候,只找到了姜瑜的马,姜瑜的身影找了半天都是徒劳,卫三暗道一声糟了,估计人被掳走去了南蛮国了,便立刻调转马头,带着人马立刻往镇远侯府的军营跑去,卫三还特地安排了一个善于侦查和易容的暗卫跟着过了边境线,也往南蛮国去了。 第126章 云纹家徽 等卫三等人告知姜侯爷父子三人姜瑜和穆泽被掳走的事情,姜侯爷一时天旋地转,他最心爱的囡囡怎么会那么傻,明知道危险还去追穆泽,姜元钰和姜仲羽死死地扶着姜侯爷,喉咙也是一紧,想要立刻去南蛮国救人。但是姜侯爷没同意,朝廷没有诏令,将领不可擅离职守,而且姜瑜是被哪方势力掳走还不知道,还是速速派人潜入南蛮国查探姜瑜和穆泽的行踪要紧。假如刚才那伙贼人没要姜瑜和穆泽的命,那么短时间内姜瑜和穆泽也是安全的。姜家兄弟听了,也渐渐冷静了下来,赶紧喊来军中探子,潜入南蛮国,打听姜瑜的消息。 卫三也不敢耽搁时间,沈从逸今日已经到了边城的境内了,离军营的距离并不远,估摸着也就剩了一日路程。卫三立刻翻身上马,先去找沈从逸汇报。等卫三走后,姜侯爷自责地捶了几下桌子,怪他大意了,之前阿瑜也提醒过他穆泽的身份不简单,他没能保护好自己女儿和那个孩子,心里更加难受了。姜仲羽和姜元钰走过来,劝着自己的父亲不要动气,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冷静,他们的探子也已经出去了,等有消息了,他们再动手也不会迟的,而且以姜瑜的机灵,周旋拖延到他们去营救她的几率很高。 沈从逸在当日入夜的时候见到了快马加鞭赶过来跟他汇报的卫三,听到卫三说姜瑜被掳走,沈从逸有一瞬间的心里漏跳了一拍,这个傻姑娘,她怎么敢的!明知道对方人多势众,为了一个捡回来的孩子,竟然自己的命都不顾了!沈从逸心中的怒火正盛,立刻带着人马飞速地赶往镇远侯府的军营。沈从逸一行人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路了,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二天的清晨赶到了军营。沈从逸抬起修长的长腿便入了营帐,此刻姜家三父子和月儿已经在营帐中等候了,两边见了礼,沈从逸缓了缓脸色,尽量不让自己看着太冰冷,但是沈从逸也是真的没办法压住内心对姜瑜的担忧,语气略显急切地问道:“诸位可有阿瑜的消息?” 姜侯爷父子三人俱是摇头,但是一路侦查过去,暂时未有姜瑜的尸首,说明那丫头是活着的,假如真的糟了对方的毒手,早就已经被杀了,他们的人沿途细细搜索了一番,均未能找到姜瑜的踪迹。 月儿自昨日姜瑜失踪开始就很自责,怨自己没跟牢姜瑜,此刻她突然想起刚见到穆泽的时候,姜瑜跟她收拾过穆泽的破烂衣裳,她记得姜瑜跟她说过穆泽的衣服下摆有个云纹图案,可能是什么世家大族的家徽,便赶紧秉了相爷,她立刻闪身飞奔回了边城的宅子去找之前姜瑜收起来的穆泽的小衣裳。 等月儿回到营帐中,手里已经拿到了穆泽以前的衣裳,沈从逸冰冷的眼眸抬起来一看,整个人似乎被雷电击中,这么重要的家徽,姜瑜竟然不拿给姜侯爷几人看一下!沈从逸把心里对姜瑜安危的担心压了又压,还是压不住,他低沉的嗓音带着浓重的杀意:“月儿,等姜瑜回来后自行去卫一处领罚!” “相爷,这是南蛮国皇室的云纹?”姜侯爷跟南蛮国也算是交手了半辈子,他们的家徽,姜侯爷多少还认得一些,阿瑜这个傻姑娘竟然一开始不跟家里人说一句,姜侯爷此刻也略微明白过来了。穆泽,姓穆,就是南蛮国的国姓,他是老糊涂了,竟然没第一时间发现穆泽的姓氏不同之处!而且姜瑜也说过穆泽会说南蛮国的官言,他疏忽大意了!姜侯爷懊恼地一拳头砸向面前的桌子,“可恶!这南蛮国真是欺人太甚!我囡囡救了他们的孩子,竟然反而还被掳走了!” 姜元钰和姜仲羽一听,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姜家几人疼了半年的小男孩,竟是那南蛮国皇室的孩子,而且还连累了姜瑜被掳,一时眼睛都泛红,都起了杀意,想去南蛮国救回自家妹子。 沈从逸强压着心中的杀意,转头便有条不紊地吩咐身边的暗卫潜入南蛮国去打探姜瑜和穆泽被关押的地方,他锐利的眼神扫了一眼南蛮国的地图,心里便有数了。沈从逸拿出圣上交给他的虎符,姜侯爷父子三人见状赶紧半跪下来接旨,只听沈从逸冰冷的嗓音在安排姜家父子三人的去向:“侯爷,切勿冲动行事,一切等我的消息。另外,姜元钰和姜仲羽于见到虎符当日即刻领兵回京城,京城恐有异变,尔等须得隐藏行踪,必须把军队潜伏在皇宫边上,必须护住圣上和太子殿下的安全。” “吾等得令!”姜元钰和姜仲羽马上清点人马,按照沈从逸的安排,整顿好了兵马之后,即刻开拔回京护驾。至于姜侯爷,还需要在南边做个幌子,便留在南边按兵不动,等沈从逸的下一步安排。沈从逸安排好姜家父子之后,转身便消失在了军营,去了南蛮国找姜瑜。 第127章 穆泽的阿娘 姜瑜是被马匹颠簸醒来的,但是她也继续装晕,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一路经过的地方,她这一路南行养成了一个好习惯,月儿教她在袖子里藏了一些药粉,只有沈从逸的暗卫才能发现,姜瑜悄悄地隔一段距离就洒下袖子里的药粉给月儿和卫三做记号。药粉是不多的,等到姜瑜被人带进了一个高大的建筑的时候,姜瑜手里的药粉也用完了,她悄悄地留了一些草屑,刚才这伙人骑马飞奔的时候卷起不少的草屑,她也偷偷地藏了一些在袖子里,她赌南蛮国的人不会那么快发现沿途的草屑。 等进了这个高大的建筑,穆泽也醒来了,他挣扎着要逃,可是看见姜瑜的眼神示意他不要伤着了自己,穆泽便也慢慢安静了下来。这伙人下了马便押着姜瑜和穆泽让他们自己走,最后直接硬是连拖带拽地把他们关进了一个房间,然后“嘭”地一声关上了门,穆泽紧紧地抱住姜瑜的大腿,声音颤抖着告诉了姜瑜他和他阿娘的经历。他对这个地方很熟悉,是他被拐走之后关了很久的地方,后来他们就带着穆泽出了城,往大周朝的方向走,那时候阿娘也还跟他在一起的,但是后来等了很多日,穆泽的阿娘趁着半夜守卫松懈的时候偷偷带着穆泽逃了出来。可惜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注定逃不远,等追兵快追到的时候,穆泽的阿娘拼死把穆泽推进了湍急的河流里,临别前不断地嘱咐穆泽:“阿泽乖,你拼命游出去,无论到了哪里,你都比在自己家安全,阿娘可能陪不了你了,你乖,等以后回到家看到阿爹了,跟阿爹说一下,阿娘这辈子最爱的人就是你阿爹和你,听话!你一定要记住,无论什么情况下,你都不要说话,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的身份,听懂了吗?” 小穆泽撕心裂肺地摇头,他不想跟阿娘分开,他大声地喊着:“阿娘,阿娘!我们一起走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淘气了!” 穆泽的阿娘也是真的坚韧,她眼神决然地用力把穆泽往河流的中间推,她也知道他们母子俩今日必须死,他们活着只会给穆泽的阿爹拖后腿,便不再给自己留活路了。如果上天真的眷顾,希望阿泽可以活下去,穆泽的阿娘不想她和穆泽变成了南蛮国的罪人。 月光下,穆泽的阿娘的身影如诗如画,凄美而决绝。她的眼眸中闪烁着坚定与勇敢,仿佛星辰般璀璨,却又如同深邃的夜空,藏着无尽的秘密和哀愁。她的长发在夜风中轻轻飘动,如黑色的绸带,随风起舞,她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坚定和从容。她紧握着手中的簪子,簪子尖利的头闪烁着寒光,仿佛能刺破这浓浓的夜色。穆泽的阿娘赴死的决心如同这夜色一般深沉,她的身影在月光下与河里的穆泽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穆泽的视线之中。只留下那凄美的月光,和那悠长的叹息声,在夜空中回荡。 穆泽的阿娘自小便教了穆泽闭气和游泳,穆泽的阿娘为了不让追兵去河里搜寻穆泽,愣是死死地挡住了追兵的去路,河里的小穆泽也不敢多停留了,使出了全身的劲往下游划拉去,一直顺着水流向未知的远方漂去。看见穆泽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了河里,穆泽的阿娘也不再浪费时间了,趁着追兵不备,拿起了手中的簪子,直直地往自己的颈项用力刺去。是了,她是南蛮国的王后,她的爱人便是那曾经高高在上的王,穆泽是他们俩唯一的孩子,穆泽的阿娘仿佛间好像看见了那年春花开满了山野,她的阿爹带她去山林间骑马,她遇上了后来的南蛮王,然后相爱成亲生子,一切顺利得不像话,要不是朝中出了奸人,可能他们一家人可以永远幸福地生活下去。“再见了……”穆泽的阿娘再也支撑不住了,全身软软地躺倒在那冰冷的地上,缓缓地闭上眼睛,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明媚的春日,那个勇猛的少年开朗的笑容如同春天的阳光,温暖而明亮,能瞬间驱散人们内心的阴霾。 “不好!王后竟然自杀了!快!止血!”追兵的首领此刻也被南蛮王后的决然给震撼了,他们的任务只是囚禁王后和小世子,可是一切都晚了,穆泽的阿娘对自己是真的下了死手,丝毫生还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留,这个坚毅的南蛮国王后便香消玉殒在了在浓重的月色下。 第128章 睡醒再说 被南蛮国王后一拖时间,追兵再去追穆泽已经完全来不及了,他们加派了人手连续多日沿着两侧的河岸一直细细搜查,意图找到穆泽,幸好老天眷顾,穆泽也争气,竟然漂过了大周朝和南蛮国的边防,昏迷了的小小的人儿被河水推到了大周朝南方边城的河岸边。等穆泽再次睁眼,他完全懵了,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附近的居民好心地把穆泽带回了家,给穆泽端了一碗粥,可是穆泽不敢吃,睁着大大的眼睛一脸惶恐不安。穆泽趁着那家人不注意,便自己偷偷跑了出去,他时刻牢记着阿娘说的“不要说话,不要告诉任何人自己的身份”,穆泽哭得很伤心,他虽然很小,但是似乎也明白过来了,他阿娘死了,他没有家了。 再后来,穆泽一路像个小乞丐一样,跌跌撞撞地在边城的破庙里住了下来,那时候他很苦,他身上原本穿着好看的衣裳,那些大乞丐看见了,就把穆泽的衣裳强行脱了下来抢走了,只留了身上单薄的里衣。本来那些大乞丐是没准备给穆泽留任何衣裳的,但是里衣在争抢的过程中弄断了袖子,那些大乞丐才撒手,看见穆泽反抗,又是对着小穆泽一顿拳打脚踢才作罢。穆泽年纪小有时候也会有好心人偷偷给他拿点吃食,他都是藏起来偷偷吃,不然穆泽早就死在了破庙里了。 姜瑜安静地听着穆泽讲述他前段时间的遭遇,泪如雨下,这个孩子怎么不早点告诉她他的身份呢?假如他早点告诉姜瑜他的身份,姜瑜肯定会想办法帮他的,现在俩人已经被掳到南蛮国了,既然如此,姜瑜也不打算就此认命安静等死。 姜瑜一直抱着穆泽,听到怀里的孩子低低的啜泣声,姜瑜更是心疼,她温柔地拍着穆泽的背,安慰着穆泽,“阿泽,别怕,我在呢!我肯定不会让你死的,你放心,而且你姜爷爷他们知道我们被掳走肯定会想办法来救我们的!” 穆泽认真地听着姜瑜的话,他相信姜瑜,这大半年的相处,让穆泽很是依赖姜瑜。没一会便又沉沉地睡着了。姜瑜这才缓了口气,但凡穆泽不肯睡觉她都头大,那么小的孩子醒着反而麻烦,她一个大人还好行动一些。姜瑜轻轻地把穆泽放在房间的床上,细心地给穆泽盖好被子,这才绕着房间走了一圈,然而姜瑜还是一无所获,房间里面全部东西都被刻意地换成了不带任何锐器的摆设。 姜瑜也不着急了,她和穆泽在路上那么久也还活得好好的,说明他们俩暂时还算安全,便也走到穆泽睡着的床边,趴在床边眯起了眼先睡一会再说了,有什么事情,都得姜瑜休息好了有精神再说了,况且姜瑜也明白,这才刚被抓进来呢,守卫肯定森严,姜瑜要干什么都不会有机会的。姜瑜干脆也破罐子破摔了,与其在房间里干瞪眼,真不如早点睡个觉,等醒来之后再想办法给阿爹他们传递信号。按理说暗卫们不会眼睁睁看着姜瑜被掳走的,他们此时肯定也在寻找姜瑜的踪迹,姜瑜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她沿途洒下的记号别被暗卫们忽略了,等暗卫们看到记号了,循着记号肯定很快就能救走他们俩的。姜瑜越想,眼皮越沉,索性直接睡着了,一切都等她睡醒再说了。 第129章 让别人为难去吧 清晨的阳光透过房间的窗户照射进来,房间外面的守卫可能正在巡逻,铠甲和兵器轻轻碰撞的声音,还有整齐划一的步伐声,姜瑜蓦地睁开了双眼,昨晚她就趴在床边睡着了,现在手都还麻着,她龇牙咧嘴地晃了晃手臂,讪讪地又收回了手臂,这被自己的脑袋压了一晚上的手臂,麻木得不行。姜瑜现在突然有些后悔,昨晚怎么那么傻不直接跟穆泽睡一起,姜瑜看着床上还在睡的穆泽,一时也不忍心叫醒他,只能自己默默地捶捶大腿晃晃手臂。 等穆泽醒来的时候,姜瑜才堪堪能活动自如。姜瑜看见穆泽醒了,姜瑜担心穆泽醒来看不到她会害怕,马上跑过来穆泽床边帮他整理床铺。姜瑜身上还有一些吃食,穆泽年纪小加上姜瑜嘴馋,平时都会往身上带些小零嘴,这些守卫到现在都没给他们送吃食,姜瑜也懒得问了,直接掏出怀里的小零嘴跟穆泽分着吃了一些。 姜瑜趁着阳光正好又仔细地打量起这个房间,除了一扇小小的窗户,还有两扇紧紧地关闭着的大门,一张桌子几把椅子,还有一张床,就没东西了。姜瑜为难地挠了挠头,不过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她还活着,就肯定还有办法的。姜瑜瞬间就不急了,来都来了,这边的人不可能扔着穆泽和姜瑜不管的,不管就不管呗,又没说不准姜瑜自己开口提要求。姜瑜也懒得让自己为难了,噌地一下站起身来,抬起腿便往大门走去。 姜瑜用力地拍着门板,刻意地压低了声线,大声地嚷着:“喂,给点吃的喝的我们呀!不然我们死了你们也不好交差啊!” “……”守卫们也是一下没了主意,他们所在的地方是挨着大周朝的边境的,所以大周朝的官话和南蛮国的官话,他们这些人都稍微懂一点。听到里面的人嚷着要吃的喝的,守卫们一时面面相觑,他们也不知道能不能给里面的人这些东西啊。 “愣着干嘛呢!你们做不了主就去问能做主的人啊!没说让我们死的话,就是可以给我们送点吃的喝的来啊!”姜瑜扒着门缝就看见外面的守卫一动不动就来气,便又嚷起来了。 守卫没办法,便让其中一个人出了院子,估计是去找他们的头目去了,回来的时候那守卫手里果然还有一些吃食和水拿过来了,守卫们也还是不肯开门,透过门缝便把吃食和水塞了进房间,姜瑜也不计较,捡起来就往房间走去。 姜瑜现在是深刻明白了,与其让自己为难,还不如让别人为难去呢!不过,姜瑜还是有些担心这些东西有没有毒,按理说应该会留着她和穆泽的命的,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她脑袋的用来卡发冠的便是一支短短的银簪子,听月儿说,一般剧毒类的毒会让白银变黑,那姜瑜便依样画葫芦试试,反正多一层保证也是好的。 等姜瑜拿着银簪子轮流将食物和水都测了个遍,姜瑜才放心地擦干净了银簪子继续卡回发冠。穆泽看着姜瑜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般,一时也是惊讶,姜家哥哥就是机智,以前阿娘在的时候因着身份的关系,根本不需要阿娘开口讨吃的,那些守卫每日都是准时准点恭恭敬敬地送餐食给他们的。现在换成了姜家哥哥陪着他,姜家哥哥不让自己挨饿自己跑去讨吃的,可真的是太厉害了!穆泽默默把姜瑜当成了师傅,一脸崇拜地看着姜瑜:“男子汉大丈夫得跟姜家哥哥这般机灵才行!” 姜瑜看见穆泽那么崇拜他的样子,这才像个正常的小孩子嘛,不然什么都一脸冷漠,多不好呢,她伸出手,捏了捏穆泽可爱的小脸蛋,一副老子天下第一聪明的样子,“嗐,小意思,以后好好跟着哥哥混,你也会变得更聪明!” 穆泽还真的把姜瑜的玩笑话当真了,重重地点了点头,“嗯!哥哥最厉害了!” 姜瑜嘿嘿一笑,她也不敢让穆泽先吃东西和喝水,全部东西她都自己先浅浅地试了个遍,确定自己没事了,才招呼着穆泽一起吃东西和喝水。一大一小,就着桌上的东西倒是吃了个饱,姜瑜对于这种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情况,一般来说,她都是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真的让她死的话,她昨日就已经死了几百回了。 第130章 一环套一环 姜瑜和穆泽吃饱之后,也没事干了,姜瑜便让穆泽细细说一下南蛮国王室发生了什么事情。穆泽年纪虽小,但是前段时间的经历太刻骨铭心了,所以他多少都还算知道些情况。据穆泽断断续续的描述,好像大周朝里面有人跟南蛮国想合作什么事情,但是南蛮国国王开始没同意,再后来不知道怎么的,穆泽的阿爹竟然被南蛮国的大祭司给囚禁了,但是穆泽的阿爹誓死不肯交出传国玉玺,那大祭司竟然派人抓走了南蛮国王后和小世子,要挟南蛮国国王只要他不听话,就要杀了国王的妻子和孩子。其实一开始南蛮国国王便已经把王后和小世子藏匿好了,是穆泽淘气,他溜出了藏匿的地方,想去王宫找阿爹玩,他阿娘追出来想带穆泽离开已经来不及了,大祭司的人还是抓到了他们,他们被囚禁之后,穆泽的阿娘也是被关了一段时间之后才摸清楚了这边的守卫交接的时间和规律,才能趁着夜色偷偷带着穆泽逃出去。 最往后面的事情穆泽就不清楚了,他一直很难过,是因为他淘气害死了亲娘,姜瑜心疼地抱紧了怀里的孩子,语气温柔:“不是的,阿泽,坏人有心要抓走阿泽和阿泽的娘亲,迟早也会找到你们的,你淘气不是最大的过错,是大祭司他们太坏了。” 穆泽似懂非懂,他只知道是因为他淘气才害得他们被抓住,但是姜瑜说是因为大祭司坏,别人有心去抓他们才会抓得到他们,穆泽小小的心脏,好像真的没那么难过了。 姜瑜听完穆泽的话,也自己在心底里推理了一番,穆泽刚才提到大周朝有人找穆泽的阿爹想要合作什么事情,那么现在大周朝已经和南蛮国开战了,但是南蛮国的战意似乎并不稳定,看着似乎是想把镇远侯府的兵力给拖在南边,那么,是谁会跟南蛮国勾结?姜瑜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她好像在这堆乱麻里揪到了那根线头了。电光火石间,姜瑜无来由地想起那天在松鹤楼里谢景玄的嘴脸,是他!姜瑜猛地僵直了身体!是谢景玄!这个该死的三皇子,姜瑜以为只有北面的胡人跟他有勾结,想不到南边的南蛮国也跟他有秘密来往! 姜瑜再细细地理了一遍穆泽的话,她好像什么都明白过来了,什么沈从逸被调出京城南巡,还有镇远侯府三父子亲自领兵南下,乃至于更久远一些的张将军府的舅舅们去了北边打仗,这谢景玄竟然已经筹谋至此了!这一环接着一环的,就是要把京郊和附近的军队都给削弱,那剩下可以护卫京师和皇宫的就剩下京郊大营为数不多的负责京城日常防务的巡防营,还有负责皇宫安全守卫的御林军,加起来不过一万人。姜瑜蓦地一阵心慌,是了,谢景玄这一世没有跟姜瑜成亲,姜瑜背后的的姜家和张家手里的军队都没在三皇子的势力里,那么谢景玄可以孤注一掷的地方便是直捣黄龙了,与其等着圣上和太子咽气,还不如自己速速行动集合兵力一举宫变取得皇位。姜瑜的手指全攥成了拳头,该死的谢景玄!他真的是被皇位冲昏了头脑了!这天下人的安危甚至都比不过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姜瑜甚至有些后悔,也许,一开始她就不要躲开谢景玄的陷阱,还不如当时就嫁了谢景玄,然后伺机一刀取了他的狗命,乃至于让他弄得大周朝南北面都生灵涂炭!现在弄得大周朝腹背受敌,造的都是什么孽啊!但凡姜瑜杀了谢景玄不用祸及张家和姜家,她肯定早早就这么干了,但是谢景玄可是当朝三皇子啊,姜瑜敢杀了他,圣上就敢让姜家和张家满门陪葬,又没有实际的证据,姜瑜要是皇帝,也得让姜瑜九族陪葬。 姜瑜恨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她真的很气自己,气恼自己的无能。 第131章 眼花了?还是做梦了? 姜瑜和穆泽沉默地坐在凳子上,一时俩人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姜瑜心口起伏很厉害,穆泽很担心,小小的手握住了姜瑜正在发抖的手,穆泽似乎感受到了姜瑜的愤怒和无助,便回过身子,小小的个子,学着姜瑜和阿娘平日里哄他的样子,抱着姜瑜,然后伸出小手轻轻地有节奏地拍着姜瑜的后背。姜瑜也感觉到了怀里的小孩儿在安慰她,甩甩头,不去想谢景玄的事情了。姜瑜之前有发过书信给沈从逸提过他要注意三皇子,按照沈从逸的周全和仔细,肯定不会由着谢景玄真的危害到圣上的安全的。思及此,姜瑜才略略心安了一些,只求沈从逸赶快发现三皇子的计划,然后尽早除了这个祸害。 姜瑜也不去多想一些自己无法处理的事情了,带着穆泽便就着茶水教他识字,俩人被关在这个小房间,也出不去,人家也不敢放他们出去院子溜达呀,一大一小便安心地在房间里待着,反正姜瑜是肯定不会饿着自己和穆泽的,到饭点就“砰砰砰”地拍门喊人送饭和水,守卫们倒也见怪不怪了,早上已经请示过他们的头领,是可以送吃食给房间里的人的,一时门内门外的人竟然透着诡异的和谐。到了晚上,姜瑜也不委屈自己了,让穆泽乖乖地躺到里侧去,她就施施然地躺在外侧,反正在边城的时候姐弟俩也是这样睡的,穆泽躺在床上,有时候想哭,但是姜瑜会很敏锐地发现他的情绪不对,会默默地转过身去抱着穆泽,柔软的手掌会像穆泽亲娘一样,轻轻地拍着穆泽的后背,边拍还会给穆泽哼唱好听的童谣,穆泽便又被姜瑜安抚下来,安静地沉沉睡去。 这般被囚禁的日子倒是无风无浪地过了两天了,到了第三天晚上,姜瑜哄睡了穆泽之后,可能是在房间里关久了,运动量下来之后,人到了晚上都不困了,睁着大大的眼睛,安静地盯着屋顶瞧了半天。姜瑜又在心里默默地捶打着无能的自己,小时候阿爹和李叔教她功夫的时候她干嘛嫌累嫌辛苦,要是当时学好了功夫,这区区屋顶她要翻上去便是易如反掌了吧?翻不上屋顶,好歹还有机会在被掳走之前反手杀了贼人啊,真的是很让姜瑜忧伤啊,俗话说得好,小时候不吃学习的苦,长大了就得吃生活的苦。姜瑜被关了三天整了,没啥事的时候都会琢磨一下大祭司他们准备什么时候提她和穆泽见个面,这样悬着不上不下才是最可怕的,钝刀子杀人的感觉真的好难过啊。 房间的桌上一直点着蜡烛,姜瑜怕半夜有什么动静,所以这三个晚上她都是燃烛到天明,刚才姜瑜好像眼花了,她好像看见烛火突然晃了几晃,她有些不确定地盯着烛火瞧了又瞧。突然一阵熟悉的清冽的气息没来由地钻进了姜瑜的鼻尖,姜瑜收回视线,一下子愣愣地看着突然从屋顶落下来的沈从逸,姜瑜有些不确定地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在做梦,然后准备闭上眼睛睡觉。 沈从逸站在原地都要石化了:“……” 沈从逸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的小未婚妻那么心大,等了一小会也没发现姜瑜有睁眼的打算,沈从逸狭长而又深邃的双眸一时竟然往下弯了弯,沈从逸已经猜出来了,大概姜瑜以为自己眼花在做梦了。 第132章 夜谈 沈从逸忍着笑出声的冲动,敛了敛神色,轻手轻脚地戳了戳姜瑜的手臂,姜瑜这才发现自己不是在做梦,刚才看见的人还真的是沈从逸,一时惊喜万分地坐起来抱紧了床边的沈从逸,沈从逸也轻轻地抱紧了姜瑜,生怕姜瑜又被他弄丢了。俩人拥抱了一会,沈从逸摸了摸姜瑜的后脑袋,一脸深情地压低嗓音:“阿瑜,你可让我一顿好找!” “我就知道你会找到我的!阿逸,我好想你!”姜瑜也压低了嗓音。 “你以后不要那么冲动,做什么事情之前都想想我,轻易不要以身涉险,好不好?这次还好你带了月儿给的药粉,暗卫们其实早就找到你们了,但是怕打草惊蛇,就一直按兵不动,但是他们一直在你的院子附近盯着的。”沈从逸松开了姜瑜的手,这丫头怎么越来越黏人了,这样他会很上瘾的,等下还耽误正事。 姜瑜讪讪地收回了手,拍了拍她旁边的床铺,示意沈从逸坐她边上,然后点了点头:“我知道,没有下次,我保证!” 沈从逸倒是从善如流,轻轻地挪动了脚步,坐在了姜瑜身旁,沈从逸低头看了下睡在床铺里侧的穆泽,这娃倒是跟他爹长得一模一样,就是没想到他们缘分那么深,这还能因为姜瑜遇见了。 姜瑜看见沈从逸看向穆泽的眼神便也明白过来了,沈从逸认识穆泽的爹娘。也对,沈从逸可是经常代表着大周朝跟其他国家的使者见面,沈从逸不认识穆泽他爹才奇怪呢。 姜瑜还是有些担心沈从逸的安危,不知道这人使了什么法术,突然从天而降到了她的身边,姜瑜一脸疑惑地看着沈从逸,继而压低嗓音问他:“阿逸,你怎么进来的?我看这守卫不算少啊!你是会什么戏法吗?” “喏,那儿。”沈从逸嘴角都要笑成一道好看的弧度了,他忍着笑意指了指屋顶,姜瑜睁着大眼睛惊讶地对着他的手指方向也看着屋顶,她现在总算知道沈从逸这人是有多深藏不露了。以前的姜瑜真的以为沈从逸是个文官,她一直以为他是那种弱不禁风的文人身板,结果几次三番下来,姜瑜算是知道了,人家沈从逸只是不屑于表现自己,人家的功夫好着呢! “阿逸,你身手那么好,跑去做个文官真的是暴殄天物!”姜瑜看着沈从逸,就一脸可惜,逗得沈从逸再也绷不住了,低低地笑出了声。 “……”有那么好笑吗?说好的沈相爷很冷酷无情冷冰冰不爱笑呢?姜瑜怎么发现坊间流言都是造谣呢? “好了,别贫。卫一他们把守卫只是稍微迷晕了一小会,拖延不了多少时间的。长话短说,现在南蛮国国王被大祭司囚禁起来了,如果我们不先救出南蛮国国王,我担心大祭司会和京城势力拧成一股之后更难克敌。阿瑜,先委屈你几日,我会继续留下暗卫暗中保护你们的,你千万沉住气,不要想些有的没的,反而给自己招来杀生之祸。好不好?”沈从逸不是不想立刻救走姜瑜和穆泽,但是如果立刻救走了人,那南蛮国这边更难处理了,一旦穆泽再次失踪,穆泽的阿爹肯定也不会有活路,那大祭司一直忌惮南蛮国的贵族们流行的子承父业的传统,大祭司原计划便是要杀父留子,要扶起穆泽当个傀儡的。大周朝想要跟南蛮国化干戈为玉帛就必须要保证穆泽和穆泽父亲的安全,大周朝现在有内忧,不想再让大祭司假借国王的名义继续跟大周朝的军队做无谓的损耗和周旋。现在姜瑜和穆泽在这个院子里好歹可以吸引住大祭司部分精力。 “我明白的,你们先救阿泽的父亲要紧。不过,阿逸,你一定要注意三皇子的动静,他很不对劲。”姜瑜一脸担忧。 “嗯,阿瑜,你为什么会知道三皇子的事情?”沈从逸还是问出了他心里这么久以来的疑惑。 “额,连蒙带猜的,你还记得我大哥成亲那天的事情么?那次便是冲着我来的,你记得写过书信给你说过我出京城之前在松鹤楼的遭遇了吗?三皇子便是那时候说漏了只言片语,后来经历了赌场的事情,我也是到了边城,看见南蛮国一直不正面战斗才斗胆推理的。”姜瑜也确实如她所言这般猜测出来的,但是,前提是她重生了,多少知道谢景玄的恶意和目的,有了这种提前知道结局的先知,她要推理过程,还是比一般人要容易一些,但是她也不敢直接说自己是重生的啊。 沈从逸只是盯着姜瑜瞧了一会儿,他也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叮嘱着姜瑜:“这件事,你务必置身事外,不可对任何人再说起此事,乖。” “嗯,阿逸,我都明白,所以我只敢跟你说,我阿爹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姜瑜也是害怕她的这番推测会给家里招来祸害,所以一直都不敢说,只能是在事情有变化的时候,轻轻地拉一把,别让自己家被卷入皇室争斗里做了牺牲品。 沈从逸轻轻叹了一声,粗粝的大手轻轻地握住了姜瑜柔软的小手,他这个未婚妻有些秘密,但是沈从逸也不指望姜瑜会主动告诉他,只要这些秘密不会伤害她和他,便随她去了。 第133章 大骗子 姜瑜眼尾扫了一眼沈从逸,做贼心虚的感觉她算是明白了,为了让沈从逸别再细问,而且她看着沈从逸那迷人的双唇一张一合的,很是让她垂涎,她犹豫了一阵,一脸娇羞地转过身趁着沈从逸没有防备,一把吻住了沈从逸的嘴。沈从逸一开始还有点懵了,不过姜瑜嘴里带着一丝丝甜腻的味道,甚至还带着一股魔力让沈从逸沉迷,沈从逸也不甘示弱,顺势便回吻了过去,这下轮到姜瑜慌了,心跳如雷,耳朵都红透了,一时也被沈从逸吻得如坠云端。还是沈从逸率先回过神,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刚才姜瑜在他唇上留下的气息,邪气地挑起了眉梢:“阿瑜,你倒是学坏了。” “阿逸,你倒是学乖给我看看啊,大半夜跑过来,引人犯罪啊。”姜瑜满脸羞红,这跟喜欢的人做喜欢的事情,就是让人无法自拔啊。 沈从逸的唇边溢出了一丝丝的甜蜜笑意,这丫头,得成亲了再慢慢收拾她。沈从逸伸出大手,给姜瑜塞了一些吃食,听月儿和卫三说,这丫头这一路最爱吃这些小东西了,现在被关在这里,除了每日定时定点送饭过来,也没别的吃了,沈从逸也估计姜瑜吃腻了,所以这次过来他怀里还揣着给姜瑜买的零嘴。 姜瑜看见沈从逸塞过来的吃食,眼睛都发光了,她高兴地抱紧了沈从逸,“谢谢你,阿逸,你真好!” 沈从逸感受着少女的柔软,平日清冷白皙的脸竟然微微泛红了,沈从逸环抱着姜瑜,看了看外面的情况,眼神一阵幽深,他得离开了,他相信姜瑜可以等到他过来救她的。沈从逸再次恋恋不舍地松开姜瑜,又往姜瑜手上放了一直玄铁簪子和一些药物。在沈从逸过来见姜瑜之前,月儿特地把姜瑜之前定做的玄铁簪子交给了沈从逸,让他帮忙带给姜瑜,还有一些药粉和药丸,都是让姜瑜以备不时之需的。 姜瑜看见她定制的玄铁簪子和药物,便知道肯定是月儿托沈从逸带给她的,毕竟姜瑜被囚禁起来了,身上定然没有多少防身的东西,姜瑜一脸郑重地收好东西,“阿逸,帮我跟月儿说一声谢谢,你别罚她,她是我派去军营帮忙的,那天出事,就算她在场,也抵挡不了对方的人多势众的。” “嗯,我知道了,我得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轻举妄动,等我的消息。好不好?”沈从逸一开始得知姜瑜被掳走,心跳都漏了几拍,他可不能再让姜瑜涉险,等南边的事情结束,他要立刻把姜瑜娶回家,让她安安心心地跟着他混,好歹别人不敢乱动他的人。 “嗯,你自己也要万事小心,我会想你的。”姜瑜不舍地松开了沈从逸的手,让他赶紧离开。 沈从逸还是如来时一般,一身清冷,缓缓地朝着门口走去,“吱呀”一声,大门便被打开,沈从逸从容地迈出大长腿,旁边的暗卫轻轻地把门重新关上之后,便随着沈从逸消失在了黑夜里了。 “?????什么呀!沈从逸,你这混蛋,不是说从屋顶下来的吗!原来是迷晕了守卫从大门进来的,你个骗子!”姜瑜一脸难以置信,大周朝最是冷面的活阎王竟然是个大骗子,看他刚才说得煞有介事,姜瑜还默默地把他列入了武林高手的名单里了。 姜瑜的话语顺着夜晚的微风,竟然就传到了沈从逸本就听力极好的耳朵里,沈从逸走远之后才笑了出来,姜瑜这傻丫头,他说什么她就信什么,有趣的姑娘。 第134章 带走 第二日清晨,伴随着清脆的鸟鸣声,姜瑜和穆泽一起醒来了,由于昨晚见过了沈从逸,知道沈从逸的安排之后,姜瑜原本慌张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了,原先那种对未知的恐惧在沈从逸来过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姜瑜今日的心情特别好,拍门叫守卫送饭的声音都比平日小一些了,穆泽看着姜瑜脸上的笑意就没停过,一脸好奇地眨着大眼睛,“瑜哥哥,你是在睡梦里捡到钱了吗?你都笑了一早上了。” “是吗?有那么明显吗?”姜瑜一脸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脸,她还以为她隐藏得很好呢。 “嗯!”穆泽是个诚实的孩子,重重地点点头。 “哈哈哈,没事没事,就有些高兴的事儿,小孩子别操心太多事情了,等下会变成小老头的。”姜瑜干笑着,顺便吓唬了一下穆泽。 穆泽可不怕姜瑜这些吓唬,默默地看着姜瑜的傻样子,摇了摇头,想来瑜哥哥肯定是遇到什么好事情了。 姜瑜一脸嘚瑟地掏出了昨夜沈从逸给她带的小零嘴,分了些出来放在桌上,便招手让穆泽过来挑喜欢的拿去吃,穆泽更是惊讶了,昨日姜瑜可是把身上的小零嘴都吃完了的,昨日还一脸生无可恋,现在又有了新的小零嘴了,可真厉害!“瑜哥哥,你是不是会变戏法?太厉害了!能不能教教我?”穆泽嘴里嚼着小零嘴,脸蛋鼓鼓的像极了树林里可爱的小松鼠。 姜瑜摸了摸穆泽的小脑袋,神神秘秘地跟穆泽说道:“是啊,我会变戏法,回头出去了教你。” “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必须教啊!”穆泽信以为真,心心念念等着出去之后姜瑜教他变戏法。 姜瑜笑得更加开心了,跟天真的小孩子相处就是让人愉悦,尤其是穆泽这种本来就天资聪颖长得也好看的孩子,等以后她成亲之后,也得跟沈从逸生个这么可爱的孩子玩玩。 不过房间内欢快的气氛还是被门外的不速之客给打断了,只听见房门被大力地推开,几个壮汉鱼贯而入,押着姜瑜和穆泽除了房门。姜瑜不明所以,便问来人:“几位壮士,请问要带我们去哪里?” “废话什么,去了便知道了!”为首的壮汉操着一口不流利的大周朝的官话,粗鲁地推着姜瑜往房间外面走去。 姜瑜也不生气,沉稳地牵着刚才被吓到了的穆泽的小手,只要不是拿刀架在她们的脖子上,就说明还有转圜余地。 几人走了一阵子,七拐八绕,将姜瑜和穆泽带到了一个层层把守的屋子,姜瑜和穆泽被壮汉推了进屋子,然后轻轻地关上了门。 姜瑜眯了眯眼睛才适应了屋内的光线,穆泽害怕地抱紧了姜瑜的大腿,似乎对这个屋子很是恐惧。姜瑜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穆泽的小脑袋,让他别害怕,穆泽不敢抬头,整个人都埋在了姜瑜的大腿里。 姜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悄悄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这屋子很大,里面的摆设都极尽奢华,想来主人的身份肯定是不同凡响的,而且很有异域风情,是南蛮国那边的装饰风格,屋内倒是没什么守卫站着,不远处是一层层的台阶,最上面安放了一把宽大的椅子,椅子所用的材料也是罕见的金丝楠木,通体发出幽幽的金色光泽,上面还镶嵌了一些宝石,衬得整个屋子富丽堂皇,但是椅子后面又放了一些类似祭祀用的器具,屋内整体又带有一些宗教氛围,姜瑜心里盘算了一番,心下便有了计较,她也知道是谁要见他们了。 第135章 大祭司 这时,随着内室的门打开又关上,一名衣饰华丽的老者进了屋子里面。他那看似慈祥的面目,一双眼睛像是淬了毒一般冷漠,他背着手缓缓地走到穆泽身前站定,看着小穆泽那瑟瑟发抖的模样,老者似乎很享受小世子对他的恐惧。老者伸出他那双皮肉松垮的手,仿佛秋日的落叶一般,想要将穆泽拉过去他的身边。 姜瑜也不怕这老者,一把将穆泽藏到自己身后,昂头挺胸一番大义凛然的姿态:“你是大祭司?” “哦?你认识我?”老者那苍老的声音似乎幽幽地从远方传来一般,他筹谋了一辈子了,可没把眼前的姜瑜放在眼内。 “我猜的,你这屋子不是一般人配得上的。”姜瑜不动声色,屏气凝神看着眼前的老者。 “聪明人,算你有眼识得泰山。”老者桀桀地笑着,仿佛有一口老痰卡在喉咙似的,笑得姜瑜心里直发毛。 姜瑜想说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对方今日是什么打算,干脆闭上嘴,静观其变。 老者细细地端详了好一会姜瑜,直看得姜瑜头皮发麻,那老者突然嗤笑一声,“我当你是个男儿郎,未曾想竟是个女娇娥。” “你管我是男儿郎还是女娇娥呢,反正你找穆泽有什么事情,直接说便是了,我们现在也是肉垂砧板上,插翅难逃。” “牙尖嘴利的小丫头。”老者也不想跟姜瑜多费唇舌。要不是小世子现在老跟眼前的小丫头黏在一块,为了避免小世子有极端反应,老者才肯让姜瑜跟着小世子。 “小世子,真是让本座一阵好找啊。”大祭司也不打算伸手去拉穆泽了,阴冷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姜瑜身后的穆泽。 “……”穆泽听见大祭司的声音就害怕,又想起自己亲娘自刎江边,更是抖如筛糠,姜瑜见状,微微地侧身,完全挡住了大祭司的眼神。穆泽才6岁,他已经很了不起了,面对仇人还能不哭出声来,姜瑜很是心疼穆泽,但是此时也不是贸然将他抱起来哄的时候。 “大祭司,我们来做个交易?你看穆泽现在也不敢跟着你的,他只认我,不然你也不会让我跟着穆泽来见你,对吧?”姜瑜知道这时候是不可以惹怒对方的,她心里计较了一番,潜伏在外面的暗卫估计不是屋外守卫的对手,这屋子外围重兵把守着,暗卫再有能耐拼尽全力也不是不能救走她,但是还有穆泽要救就不一定周转得过来了,所以现下缓兵之计才比较稳妥。 “哦?”大祭司心里也计较了一番,之前王后自刎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王后殁了之后,国王自从知道爱妻自刎也是没有了生存的意志,现下是他用药物吊着一口气,他的大业是需要小世子才能完成的。大祭司也没料到小世子在失踪之后反而粘着这么个大周朝的小丫头,大祭司也投鼠忌器,他吸取了王后之死的教训,耐着性子看了一眼姜瑜,似乎想把姜瑜看穿。 姜瑜知道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便也不再想其他的事情了,眼下先保存她和穆泽的性命要紧,穆泽的性命是无忧的,除非穆泽自己像他阿娘一般,倒是姜瑜,别人捏死她就跟捏死个蚂蚁一样容易。想到这里,姜瑜偷偷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舌尖的痛感可以让她保持冷静。 第136章 随我来 屋内一时一阵无声,双方都不想开口,都等着对方亮出条件。姜瑜袖子里藏了昨夜沈从逸带给她的玄铁簪子,大不了就鱼死网破,她要真的对这个糟老头动起手来得话,胜算应该还算大的吧? 大祭司似乎察觉到了姜瑜的意图,毒蛇一般的眼睛幽幽地看了姜瑜一眼,“丫头,本座劝你别做一些无谓的反抗,这点伎俩我还真不放在眼里。” “好说好说,你不动我,我肯定不乱来,我这人胆子小,我就怕小世子也跟着有个闪失,那就不好了,对吧?”姜瑜也不藏着掖着,反正生死有命,她奋力一搏,肯定会有生路的。 “有胆识,诚如你所言,你有办法帮我,我自然会放了你。”大祭司又阴森森地笑了起来,这丫头是有点意思的,一般人看见他早就双腿发软跪着求他了,她倒好,还能有心思盘算怎么取他性命。 “说吧,咱们也别兜圈子了,你要小世子做什么事情,总得告诉我们吧,我肯定会帮着你全力配合的。”姜瑜信誓旦旦,身后的穆泽听到姜瑜的话,更是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姜瑜的后背,他的瑜哥哥不应该是这样背信弃义的坏人,她说过会保护好他的,穆泽一时眼泪汪汪,姜瑜也感受到了背后的小人儿此刻已经离开了她的身边,但是又不能马上告诉穆泽她的打算,便也不动神色地站在原地,等着对面的大祭司说话。 “丫头,你是我见过为数不多有胆识的女子,上一个有如此胆识的女子便是小世子的亲娘,可惜了。”大祭司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阴冷的眼神竟然有一丝怀念。 “别逗了,人家穆泽的亲娘都被你逼死了,现在来夸人家,你也不嫌害臊。”姜瑜最恨这种人,似乎别人的生死不过是一件小事,好像得由他们嘴里说一些夸奖的话语才算那个人真的很好似的,同为女性,姜瑜不觉得穆泽的阿娘会稀罕大祭司这般夸她。 “哼,牙尖嘴利。罢了,带着小世子,随我来。”大祭司说完,一个转身,便往刚才他进来的里侧的大门走去。 姜瑜赶紧背过身去想牵起穆泽的手,但是穆泽刚才听到了姜瑜要抛弃他的话,已经彻底不敢再相信姜瑜了,姜瑜脸色一滞,也知道刚才自己说的话肯定给这个敏感的孩子带来了伤害,她看着穆泽,轻轻地摇摇头,右手的食指竖了起来,放在了嘴唇上,示意穆泽别吱声,然后不顾穆泽的挣扎,硬是握住了穆泽的小手,然后轻轻地一使劲,似乎在告诉穆泽别怕,她在呢。穆泽此时似乎也有点明白过来,姜瑜不是放弃他了,她应该是在想办法给他们俩挣一条生路,便不再挣扎了,乖巧地由着姜瑜牵着他的手跟在那大祭司后面走进了那扇大门。 大祭司慢悠悠地走在前头,似乎丝毫不担心姜瑜背后袭击一般地淡定,姜瑜不止一次闪过杀死大祭司的念头,但是都被她忍了下来,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真的把他杀了,然后呢?她带着穆泽也跑不掉,而且这种最是阴险狡诈,必然不会真的单刀赴会,姜瑜想起昨夜沈从逸反复交代她的话,不能妄动。 三个人通过了一道长长的回廊,外面的阳光正好,反射着院子里满园苍翠的绿色,要换做平时姜瑜还觉得风景好可以坐下来喝喝茶打个盹,现在姜瑜心里紧张,看见这满园苍翠反而觉得到处暗藏杀机,她暗自用指甲扎了几下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必须要镇定下来,穆泽还只是个孩子,现在能指望的也就她这么个武力值很低的大人了。 大祭司不慌不忙地好似在欣赏着沿途的风景一般,就是不肯把速度放快,他也不吭声,只默默地走在前头。姜瑜心里暗暗地骂了他一路,“坏老太,磨磨蹭蹭,不知道憋了什么坏水!”但是姜瑜只敢在心里默默地骂着,她还不想死,哪里敢真的把话说出来。 第137章 漏洞 三个人一路沉默地走了半柱香时间,姜瑜后背都要被冷汗打湿了,这种悬在半空不知道前路为何的感觉最恐怖了,姜瑜从未觉得半柱香的时间那么长过,她边走边观察四周的地形和布局,万一真的要逃跑了,可得好好地记清楚路线。 姜瑜心思都在院子里,大祭司突然停了下来站在前面一动不动,姜瑜猝不及防地差点牵着穆泽就撞上大祭司,还好姜瑜反应快,赶紧回过神刹住了脚步,一时疑惑不已地看着前面的大祭司。 “嘿,小丫头,你倒是真的够有胆子的,眼睛四处瞄,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可笑而不自知!”大祭司转过身来,阴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姜瑜。 姜瑜心里默默腹诽,不看外面,难不成跟行尸走肉一样看大祭司吗?一个糟老头,谁要看谁看去,反正她可不稀罕看的。不过姜瑜面上倒是一派怡然自得,她也不怕大祭司当场发作,反唇相讥道:“我有没有胆子倒是不劳烦大祭司夸的,你都走了那么远了,倒是跟我们说说是带我们去哪里?一路走来,我看园中景色宜人,多看两眼也不行吗?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大祭司。” “激将法对本座是无用的,年轻人还是要沉得住气。你们跟着本座走,便知道去哪里了,莫急。”大祭司又在喉咙里发出那诡异的桀桀桀的笑声,弄得穆泽害怕地躲到了姜瑜背后。 “那便快点走,不知道的还以为大祭司是要带我们俩逛园子呢,也是难为您了。”姜瑜自认潇洒地朝着大祭司抱拳作揖,大祭司一看姜瑜那牙尖嘴利的做派就懒得跟姜瑜废话了,只见大祭司一甩他那宽大的大袖袍子,转过身去继续带路。 在大祭司转过身去的一刹那,姜瑜眼尖地发现了一个常人不易察觉的漏洞,那大祭司的后颈刚才在转身的刹那,分明是皮肉光滑紧致的,不是一般老人那种松松垮垮布满皱纹的皮肤,姜瑜心下一惊,她赌面前这个人不是大祭司,后颈的皮肤跟他脸皮上的皮肤状态完全不一样。姜瑜按下心中所想,不动声色地继续牵着穆泽跟着眼前的大祭司往前面走去。 姜瑜算是发现了,眼前的大祭司其实带着他们兜路了,这长廊七拐八弯,但是姜瑜刚才有记过路线,其实大祭司在分叉口就带着他们绕回了一开始的路,看着像是走了很久,其实不然,姜瑜心中一片清明,便不再陪着眼前的大祭司锻炼身体了,她假装难受地开口:“大祭司,我口渴了,走了那么久都没到目的地的话,能不能先带我们去喝口水?” “要求别太高了,你觉得你有资格提要求吗?”大祭司再次停下脚步,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 “那就不走了,你还是给我们一刀痛快算了。”姜瑜这时隐约也猜出了面前之人是假扮的大祭司了,他也奈何不了姜瑜,不然姜瑜几次三番去刺激他,他都没下杀手,说明真正的大祭司还要留着姜瑜和穆泽的性命有用的。姜瑜一不做二不休,牵着有些气喘吁吁的穆泽便坐在了走廊上,一副天王老子来了我们都不起来的样子。 “起来!别浪费时间!”大祭司那布满皱纹的脸被姜瑜这样的无赖样子给惊得都变形了。 “就不起,你自己走吧,要见谁你自己见去,我们是真的累了,走了多久你自己没数的吗?我们早饭也吃不多,现在又饿又渴,真的走不动了,大祭司还是另请高明吧,找一些能真的给你的大业添砖加瓦的能人吧。”姜瑜在南蛮国学得最快最好的技能便是让别人为难去吧,穆泽本来还有点担心姜瑜的,他是真的害怕大祭司突然发疯真的把姜瑜杀了,不过姜瑜刚才坐下来的时候偷偷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穆泽虽然小,但是也是自小聪慧,而且爹娘没少请师傅教导,这轻轻一拍,穆泽大约猜到了姜瑜是笃定自己不会有生命危险才这样做的。穆泽这才放心大胆地跟着姜瑜坐在走廊的地上歇息会,他早就累了,这大祭司真的是让他这个小孩子很为难啊,不过有瑜哥哥在,穆泽还是很有安全感的,便一言不发地趁机多休息会恢复体力。 第138章 试探 大祭司此时真的有起了杀心,眼前的姜瑜真的很能挑起他的火气,像姜瑜这种不怕死又胡搅蛮缠的姑娘,胆大心细,大祭司还是略微有些欣赏的,换作平常的姑娘家,光是看见大祭司的这身装束就已经吓得抖如筛糠了,能坚持跟大祭司斗智斗勇那么久,姜瑜还真的就是头一个。不过大祭司可不惯着姜瑜,他一个字都不想跟姜瑜浪费口舌,直接拍了拍手,便有两名带刀侍卫从园子里的树林里窜了出来,毕恭毕敬地站定给大祭司行礼,接着冷漠地拔出刀剑,剑身微微颤抖,好像一不小心就能直取姜瑜性命。 姜瑜就知道大祭司在园子里肯定另有安排的,果不其然,被姜瑜一试便引来了两名侍卫,按照这情况推算,此刻埋伏在园子里的侍卫不会是少数,姜瑜赶紧站了起来,连连向大祭司告罪:“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是小的有眼无珠不知死活,求大祭司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的这回,小的再也不敢了。” 看见姜瑜拉着穆泽起来了,大祭司挥了挥手,让侍卫回到园子里了。他看都不看姜瑜和穆泽,似乎已经不在意他们俩跟不跟在他的身后了。姜瑜这下可乖乖闭上嘴巴,由着大祭司带着他们俩逛园子,她是有些累,但是也还行,倒是前面的大祭司这副伪装看着都累得很,估计很闷吧,密不透风的人皮面具,她以前去军营玩的时候见过,有些异族探子因着自己的五官相较于汉人会有很大不同,这种探子会制作一种特殊的人皮面具,平日里泡在特制的药水里,要用的时候就拿出来稍微擦干表面的药水便往脸上覆盖,这种人皮面具可以做到跟使用者原先的脸部严丝合缝,光看脸是看不出多少破绽。姜瑜估摸着眼前的大祭司便是用了这种人皮面具,这种人皮面具什么都好,就是不透气,长期使用会导致原本的面目溃烂流脓,所以每日佩戴的时辰不会特别长,顶多就一个时辰就得揭下人皮面具让自己本来的脸面可以呼吸。 姜瑜在心里暗暗地盘算了一番,他们在园子里走了蛮久了,眼前这个大祭司估计不会再走很久便会真的带他们去目的地的。 果不其然,眼前的大祭司还真的走了没几步便带着姜瑜和穆泽进了一个小点的房子。姜瑜牵着穆泽,一脸戒备地跟着大祭司进了屋内,屋内的装饰很简单,倒是那些窗户全部都关闭着,园子里的阳光似乎被挡在了小屋子的外面,估计是在那窗户上糊过一层黑色的布料,所以隔绝了外面的光亮。小屋子的光线略微昏暗,屋内两侧点燃着两排蜡烛,微弱的烛光随着姜瑜等人的走动而左右摇曳,影着姜瑜和穆泽的影子也跟着左右摇晃。 穆泽恐惧地拉紧了姜瑜的手,他不敢再往前走了,小小的眼睛里全是恐惧。这个地方他之前和阿娘来过,那时候屋子里可是有好些人的,也是跟今日一样,明明外面阳光明媚,但是进了屋子去昏暗恐怖,那些人逼着他们娘俩去找阿爹要什么传国玉玺,阿娘宁死不从,那些人又抓着阿娘好一顿折磨,穆泽阿娘硬是咬紧牙关被打得遍体鳞伤晕了过去,穆泽哭得撕心裂肺,可是却帮不上他阿娘的忙。那些人后来把穆泽和穆泽的阿娘又扔回了那个房间关押了起来,阿娘养伤也养了很久,后来才瞅准机会带着穆泽逃了出去。 第139章 差点着了别人的道 姜瑜敏锐地察觉到了穆泽的恐惧,干脆就停了下来,拉紧了穆泽的手,试图给穆泽一些安抚。她自己其实也有点害怕,这种小屋子的布置就是参考军队里对付敌人的手段,先把环境布置得让人心神惧怕,然后再上刑或者用其他手段去获取对方的情报,这是她阿爹和阿娘小时候吓唬她的时候跟她讲的,那时候她当是故事听听就过去了,今日倒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布置,看来那人对军中一些手段异常熟悉。 就在姜瑜和穆泽这么一耽误的功夫,刚才还在姜瑜前面的大祭司突然失去了踪迹,小屋子内只剩下姜瑜和穆泽,再也没有任何人和声响了。穆泽此时已经被吓得眼泪汪汪,但是他学着他阿娘之前的模样,死死地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穆泽的阿娘说过,如果他们哭出了声音,对方便会立刻知道他们此时的心境,他们会趁着他们心慌意乱的时候趁虚而入用其他方法控制住他们的精神,逼迫他们去做一些他们不想做的事情。 姜瑜看见穆泽这小小的人儿那股不输大人的隐忍劲,心疼地将穆泽抱了起来,轻轻地拍了拍穆泽的后背,让他感受到姜瑜的温暖。穆泽把头埋在了姜瑜的颈窝里,瑜哥哥身上真的好像有阿娘的气味,让穆泽安心又信任。俩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姜瑜其实在思考,假如她们现在转过身开门走人会发生什么事情,不过姜瑜也就只敢在脑袋里想想而已,园子里全是侍卫,她们出到门外也不见得有好下场。这些坏人是真的有耐心,如此大费周章,真的不把自己的时间当时间啊,姜瑜深深地感慨着。 小屋子两侧的蜡烛“滋滋滋”地燃烧着,姜瑜是真的累了,抱着穆泽便往屋子更里面走去,山不过来,她便过去呗。她现在的心态豁然多了,一开始还会有点恐惧,待久了,也就那样,反正别人要取她性命易如反掌,真的要弄死她,她站在哪里都是死路一条。 姜瑜淡定地走到了小屋子最里面,她发现里面还有一扇小门,那扇小门静静地立在姜瑜面前,好像一只野兽静静地等着猎物上门。姜瑜环顾了四周一眼,这小屋子就没放把椅子什么的,她是真的很累了,被刚才的大祭司领着瞎逛了那么久,体力消耗得也差不多了,她也不是那种好奇心很重的人,尤其是那扇小门看着就不是好惹的,鬼知道姜瑜贸贸然跑进去会发生什么事情呢。万一里面全是机关,那不得把姜瑜打成马蜂窝,给她一百个胆子她都不敢往小门那边钻啊。姜瑜心里有了计较,便又抱着穆泽回到了刚才站着的地方,撩起衣摆潇洒地往地上一坐,手也没停着,还是轻轻地拍着穆泽的后背,让穆泽感受到她的存在。 这个小屋子让姜瑜想起了很多事情,前世她也不算是惨死,好歹是毒酒一杯,要是谢景玄心狠一些直接将她凌迟处死或者身首异处的死法,她才更恐惧。姜瑜循着思路又回想起上一世姜家和张家的灭门惨案,心里的痛苦和难过一瞬间被扩大了很多。不知怎么的,姜瑜在小屋子坐着的时候就会想起前世今生她所有经历过的所有痛苦,每一份苦楚都让她产生窒息感。姜瑜的脑子似乎塞满了滔天的恨意和无尽的懊悔,她表情难受地一只手捂着脑袋,一时竟是泪流满面。 穆泽本来已经被姜瑜安抚下来了,可是他突然感知到了抱着他的姜瑜似乎很不对劲,尤其是当姜瑜泪流满面的时候,穆泽瞬间慌了手脚,他赶紧把衣袖往前面伸了伸,笨手笨脚地给姜瑜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嘴里还轻轻地喊着:“瑜哥哥,瑜哥哥,你怎么了?” “……”姜瑜神情痛苦,但是在穆泽的小袖子碰到她脸上的时候,姜瑜似乎闻到了一股药香味,那股味道直钻姜瑜的鼻尖,让姜瑜刚才混沌一团的脑袋似乎慢慢地清醒了过来。 姜瑜讷讷地坐在地上,她心里一横,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姜瑜的嘴里瞬间充满了血腥味,还有那舌尖的极端疼痛,让姜瑜瞬间清醒了过来。姜瑜心下骇然,她差点着了别人的道了。这小屋子应该是被放了什么药物,会致幻,估计还会夺人心神,姜瑜后背惊出一身冷汗,发抖的手掏出了怀里的帕子,然后再把嘴里的血吐到帕子上,脸上的泪水也被姜瑜用自己的袖子胡乱地擦干净了。姜瑜此时无比庆幸昨晚沈从逸来得及时,而且给她带了月儿特别制作的药物过来,早上姜瑜想着穆泽平日睡觉总是容易半夜惊醒,特地在他的衣物上涂抹了一下月儿炼制的药物,以前月儿跟她说过,哪些药物是可以安神宁气的,万万没想到,今日用得上这些药物的反而是姜瑜,真的是多亏了穆泽刚才用袖子给她擦眼泪,不然她最后下场怎么样还未可知。 第140章 老天爷竟是把你送回来了 “好一个心智坚韧的姑娘!”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小屋子最里面的小门传来,小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从里面走来了一位老者,看着似乎与之前见过面的大祭司似乎一样,但是仔细观察,其实略有不同,尤其是走路的方式,这人走路会带点步履蹒跚的感觉,但是之前带着姜瑜两人瞎逛的大祭司步伐会更矫健和稳定。 “您是大祭司?!”姜瑜收回了观察的视线,然后假装震惊地看着向她走来的大祭司,坐在地上粗粗地喘着气。 “莫在本座眼皮子底下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刚才看本座的眼神不就已经知道我是谁了。”真正的大祭司走到姜瑜和穆泽面前站定,仿佛很久未见的老朋友一般,仿佛是一名慈爱的老者一般地伸出手想摸摸穆泽的小脑袋。姜瑜眼明手快地把穆泽往自己的怀里一摁,堪堪躲过了大祭司那双如鸡爪子一般锐利的大手 。 “大祭司,咱们有话直说吧,您看着并不是叫我们过来寻开心的吧。”姜瑜经过刚才一阵折腾,早就没了继续耗下去的耐心了。横竖都是个死,还不如让她死得明明白白呢,就算到了阎王殿好歹也能跟阎王好好告状啊。 “呵呵,丫头,我没算到你竟然是一个有特殊遭遇的人,也注定是合该你救了小世子的。去年年头我占卜的时候只看见大周朝有异象,我原以为是你们的皇帝要寿终就寝了,想不到老天爷竟是把你送回来了,难怪。”大祭司说的话颠三倒四的,但是姜瑜听明白,大祭司知道她的身份,更加知道她的经历!姜瑜的瞳孔骤然放大,呼吸变得急促,但是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那种秘密被人窥探到的恐惧,姜瑜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她想大声地呼叫,可是挣扎了半天竟是一个音节都不能从她的嘴巴里发出来。 大祭司只是轻轻一拍手,姜瑜刚才那种窒息感又消失了,姜瑜一下子瘫软在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呼吸,像是被搁浅到岸上的鱼,一瞬间又回到了水里似的。姜瑜此时的脑子一片混乱,蓦地,她想起了去年重生之后去的白云禅寺,当时慧来禅师是让她既来之则安之,混沌之中,姜瑜似乎又听到了白云禅寺那悠远又空灵的钟声,“铛、铛、铛”每一下钟声好像都是敲在姜瑜的心弦上,每一下似乎都能减缓姜瑜现在的痛苦。 时间似乎又停留在了她死前的满树繁花,清晰可见的花瓣似乎就在姜瑜的眼前,但是这花瓣又不是那一世的花瓣,竟然一下子又变成了姜瑜去年和沈从逸重逢的桃花瓣,一片又一片地落在了姜瑜和沈从逸的头上、身上,花瓣似乎突然有了生命一般,慢慢地把姜瑜和沈从逸包裹了起来。沈从逸那温暖的怀抱,让姜瑜心安更让姜瑜变得沉静,姜瑜的神志渐渐地一点点地清醒过来了,手腕里她一直不舍得脱下的那串沈从逸送的粉晶手串,竟然在她的手腕处产生了微微的暖意,似乎在不断地唤醒姜瑜。 正当姜瑜陷入了无尽的痛楚里的时候,大祭司一把抓住了穆泽,鸡爪子一般的手死死地拉住穆泽的手,禁锢住了穆泽想回去姜瑜身边的行动。大祭司估计也对穆泽失去了耐心,突然对着穆泽的脸晃了一下手掌,穆泽竟然就一动不动地由着大祭司拉着他的手,仿佛是一具没有思想的木偶人。大祭司掏出怀里事先准备好的匕首,这把匕首的外形很是诡异,像龙又像鱼的造型,上面似乎篆刻了一些铭文,手柄上还装饰了南蛮国特有的宝石,精致华丽中又透着一丝丝的阴冷。 第141章 反杀 大祭司的瞳孔深处仿佛藏着一个黑洞,吞噬着周围的光明,透露出一种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他的眼神时而锐利如刀,直刺人心,让人不寒而栗。他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匕首,直直地往瘫软在地上的姜瑜的心口刺去。 “嘿嘿嘿,不枉本座来这世上一遭,竟然被我遇到了这等好东西,丫头,黄泉路上你可别怪我,你这种人的心脏效用可大了,于本座而言,我的巫术靠你的心脏就可以更上一层楼,返老还童更是不在话下!你应该感谢本座愿意给你一个痛快!”眼看大祭司的匕首就要刺中姜瑜的要害了,大祭司那种得到稀世珍宝的疯狂样子,似乎是那阎王殿上的催命恶鬼。 “铛!”一声冷兵器撞击的脆响,紧接着大祭司手中的匕首被姜瑜打落在地上。大祭司此时的喉咙反而被姜瑜用玄铁簪子刺中了,鲜血如注,大祭司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面前的姜瑜,一脸不可置信。 大祭司本是最擅长蛊惑人心的,寻常人中了他的招都不可能那么快醒过来的,大祭司的惑魂之术这辈子唯二两次失灵便是在南蛮国国王和王后身上吃瘪了,国王和王后岂是寻常之辈,心智坚韧得让大祭司苦思冥想了很久才想到用穆泽去要挟国王交出传国玉玺。而第三次失灵竟是今日第一次见面的姜瑜,这丫头,真的不是一般人,老天爷竟然让她重来一次,这等殊荣,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除了在文献上已经羽化成仙的仙人,便是姜瑜了。大祭司一脸不甘心,是他贪心了吗?他只是想要自己的巫术更加精进罢了,南蛮国皇室有一处藏宝之地,只有国王本人才知道,而且开启宝库是需要传国玉玺的,可惜他已经囚禁了国王多时,国王竟是宁死不屈,不肯透露一丁点信息给他。大祭司还未曾找到那个藏宝之地,也未曾获得那个传国玉玺,阴差阳错竟然抓来了一个重生之人,在大祭司一族的文献记录里,这种人鲜活跳动的心反而是一种秘术,大祭司就是贪心在这里,他本可以早早地派人杀了姜瑜,但是他觊觎姜瑜那颗鲜活的心,他们的巫术文献记载的是需要即刻剖心入药的。但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大祭司干涸的喉咙发出“咔、咔、咔”的声响,他的瞳孔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姜瑜。 “我是被你迷惑住了心神不错,但是,你可能算漏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我因何回来,又在这一世经历了什么事情!你说我心智坚韧,其实不然,我这一世回来反而过得如履薄冰,生怕一步错全盘皆落索的结局。你可能不知道上一世的我有多无能又祸害了多少人的性命,我这一世回来便是要阻止这些人因我而死,所以我现在还不能死!”姜瑜的双眸闪烁着一种坚定的光芒,仿佛能穿透一切困难和挑战。她的瞳孔深邃而明亮,像两颗璀璨的星星,在黑暗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不屈不挠的力量,让人感受到她内心的坚韧和毅力。 在她陷入大祭司的惑魂之术的时候,她隐隐约约听到了白云禅寺的钟声,还有她戴在腕间的粉晶手串持续发出暖意,都在将姜瑜的神思拉回了现实,她其实在穆泽被拉走的时候就已经醒来了,但是她不敢妄动,而是继续装作自己还陷在大祭司的惑魂之术里,姜瑜悄无声息地将昨晚沈从逸带回给她的玄铁簪子滑落到自己的手上,然后轻轻地摁开了簪子里暗藏的匕首,那可是好东西,姜瑜可是花了大力气才找到人给她打造出来的。姜瑜就这样胆大心细地静静等待时机,等待一个可以给大祭司一击毙命的机会。 好在苍天不负有心人,在大祭司拿着匕首刺向姜瑜心脏的时候,反而是大祭司离姜瑜最近的位置,大祭司那布满皱纹的颈项近在咫尺,姜瑜毫不犹豫地拼尽了全力将手中的簪子匕首刺进了大祭司的脖颈之中,一气呵成干脆利落,但凡姜瑜比大祭司的手慢一步,现在丢了性命的就要换成了姜瑜。 险胜,完全就是险胜!姜瑜心里一阵后怕,但是当她的手指抚摸上沈从逸送她的那串粉晶手串,心里又瞬间一点点平静下来了,估计沈从逸找到这串手串没少费功夫,他总是这样,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完全没跟姜瑜说过这串手串的来历,但是终归是沈从逸救了她。 第142章 吞噬 大祭司终于准备要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躺在这座阴暗的小屋子冰冷的地上,刚才的狂妄和嚣张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惊恐和绝望。他的脖颈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周围的一切,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眼神逐渐失去焦距,仿佛正在被无尽的黑暗吞噬。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想要抓住什么,但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了下去。大祭司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地流逝,就像被无情的风暴吞噬的船只,无力挣扎,只能等待最终的毁灭。在这个寂静而残酷的时刻,大祭司的心中充满了悔恨和不甘。他回忆起自己曾经的辉煌和荣耀,但那些都已经成为过去,无法再挽回。他试图寻找一丝生的希望,但黑暗已经彻底笼罩了他的心灵,让他无法再看到任何光明。 姜瑜这时才算感觉到自己活过来的真实感,她赶紧爬过去一把将穆泽拉过来,紧紧地抱着穆泽,生怕穆泽看见大祭司死亡的恐怖情景。刚才穆泽被大祭司摄住心神,一直到现在,姜瑜都已经抱紧了穆泽,穆泽还是犹如一个扯线木偶,姜瑜心里一阵绝望,这该死的大祭司竟然在临死前给穆泽施了巫术,这可如何是好,姜瑜内心焦灼无比。姜瑜更加心疼地抱着穆泽,6岁的孩子,竟然还是瘦瘦小小的,最该在父母身边吃好喝好长身体的好时间,他却流落边城做了很久的小乞丐,身体消瘦得不行,还是姜瑜和月儿捡到穆泽之后,月儿一番进补才把穆泽补了很多肉回来,但是还是瘦瘦小小的。 姜瑜心乱如麻,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抱着穆泽拼命地掉眼泪,哭得不能自已。穆泽这孩子很可怜,年纪小小便亲眼目睹了最爱的阿娘自刎在自己在面前,为了给自己争得一线生机,为了给岌岌可危的南蛮国争得一片光明。本来以为在边城可以好好长大,却又被掳走回到了南蛮国,上天何苦一直逮着穆泽折腾呢?姜瑜真的很想问下老天爷,能不能让她承受掉穆泽的痛苦。 姜瑜轻轻地呼喊着穆泽的名字,但是穆泽的眼神却是无比空洞,他分明是活着的,但是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姜瑜用力地擦干净自己脸上的泪水,既然呼喊不醒穆泽,她现在就想办法出去找人救他。姜瑜是个遇强则强的人,这一世重来一遍,她坚信天无绝人之路,要是真的要绝了她的路,她早就死了一万遍了,既然没让她死,那就是让她努力顽强地像一株小草一般迎风而长! 姜瑜忍着心里的恐惧,在大祭司的身上摸索了一阵,她觉得像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身上肯定会随身携带一些重要的东西的,她赶紧先摸走了,省得等下大祭司的侍卫到了她什么都得不到。 好在姜瑜的运气不错,她还真的在大祭司身上摸到了一个奇怪的玉符,还有一些奇怪的器具,姜瑜也搞不清楚是做什么用途的,反正大祭司身上被姜瑜检查得很仔细,最后姜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大祭司染满了鲜血的衣服给扒下来,一层层衣物检查过去,姜瑜也不管他带的都是什么东西了,逮住是能揣进兜里的,姜瑜全部收走,就连刚才被姜瑜的玄铁簪子打掉的匕首也被姜瑜摸走了。还有姜瑜自己找人打造出来的玄铁簪子,此刻正插在大祭司的脖颈之中,姜瑜压住心中的恐惧,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将玄铁簪子从大祭司的脖颈子拔出,用刚才吐血时被她擦完嘴扔在一边的帕子擦干净,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玄铁簪子套回剑鞘里,一支不起眼的簪子便又安静地躺在姜瑜的手上。姜瑜也不嫌弃这支簪子见过血,毕竟多亏了这支簪子才能扭转姜瑜的败局,姜瑜郑重地将原先卡在发冠上的普通簪子取下,一头长发便倾斜下来,姜瑜一脸郑重地把头发重新挽成一个丸子头,用玄铁簪子重新固定住头发。 第143章 打包带走 一切都处理好之后,姜瑜看见大祭司的外袍里面腰间还有一根长腰带,看纹样很是华贵,而且是缂丝材质的,这个年头缂丝可金贵了,民间都是流传“一寸缂丝,一寸金”的盛名,结实是肯定不太结实的,但是此刻的缂丝腰带胜在够长,而且有大祭司外袍挡住了血,他腰间的缂丝反而是干净的,姜瑜也顾不得那些什么禁忌什么讲究了,反正大祭司的衣服刚才都被她检查过的,这缂丝腰带她也不嫌弃是大祭司的贴身物品了,双手灵活地将长长的缂丝腰带弄下来。等取下大祭司腰间的缂丝腰带之后,姜瑜才惊觉这大祭司可真有钱啊,这缂丝在大周朝江南一带是能少量织造出来一些的,现在的技术水平还不够,而且都是有价无市,现在都是做着专供皇室的生意。姜瑜手上这根缂丝腰带宽有十寸有余,长度竟然至少有六尺长,只多不少!姜瑜翻过腰带背面看了一眼,好在大祭司珍惜这缂丝腰带,竟然还特地命人在背后贴着缝了一层里布,有了里布的支撑,原本不太结实的缂丝腰带,对折一下竟然强度还可以,姜瑜心中大喜过望,赶紧拿着干净的缂丝腰带将穆泽背在背后,然后用这条长长的缂丝腰带将穆泽牢牢地固定好,姜瑜深吸了一口气,将缂丝腰带绕到自己的肩膀和胸前,然后用力打了一个死结,这样无论姜瑜怎么行动,穆泽都不至于从姜瑜身上被甩落出去。 姜瑜用大祭司的匕首将自己的衣摆裁出一块稍微大点的方形布块,然后小心地将刚才从大祭司身上搜刮出来的所有器具和小东西都用方布块包裹起来,最后细细地打好结,姜瑜掂了掂手中的小布包的重量,不太重,而且好在东西都比较小,一堆小东西打包起来也没有特别占地方,她琢磨了一下,还是将小布包散开重新包裹,她讲所有东西都放成长条形,然后像卷饼一般将布块卷成了长条形,再仔细地将两端打好结。姜瑜利落地翻下自己的腰带,将刚才打成长条形的布包绕着自己的腰间缠好,再用自己的腰带覆盖在布包上面,用力打好腰带的结,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姜瑜都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弄丢了。 姜瑜提着大祭司的匕首,小心翼翼地绕过大祭司的尸首,缓缓地往之前大祭司进来的小门走去。姜瑜没记错的话,刚才大祭司是独自一人从小门里面走到这个小屋子的,她那时候虽然心神已经被大祭司控制住了,但是姜瑜靠着咬破自己舌尖获得了清醒,虽然不是完全清晰,但是好歹还能观察大祭司过来的时候的情形,而且此时此刻,那扇小门还是跟大祭司进来小屋子的时候是一样的并未关闭,大祭司开了小门走进来,然后就没有人帮他关上门,他自己也不曾关上门,那就说明那扇小门后面暂时还算安全的。姜瑜一番分析之后,也是觉得往小门走去再说,往院子里走的话,估计还没走出去她就身首异处了,那些侍卫估计是要等大祭司的命令才会行事的,这会儿估摸着还不知道大祭司已经被姜瑜杀死了。 说走就走,姜瑜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她背着穆泽,手里牢牢地拿着大祭司的匕首,一步一步地往小门里面走去。 第144章 出路 周围一片寂静,刚才大祭司进来的那扇小门,此时透着无比的诡异,安静地立在那里,似乎张着血盆大口,要将进去的一切都吞噬掉。姜瑜心里直打鼓,但是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往小门里面走的话,姜瑜或许可以找到一线生机。 姜瑜握紧了手里的匕首,深吸了一口气,先站在小门外侧往里面看了一下,里面的屋子好像不是很大,但是也点着蜡烛,那里面的蜡烛跟小屋子的蜡烛竟然颜色不一样,那是寻常的蜡烛发黄的烛光,而刚才姜瑜待的小屋子的蜡烛是蓝色的烛光,想来大祭司的惑魂之术有一部分是依赖蓝色的烛光一起起作用吧?这个小房间最诡异的地方是墙壁上没有窗户,却又用木材做出类似于窗户和门的墙面装饰。姜瑜见小门里面似乎没有什么动静,便壮着胆慢慢地往小门里面走去,进去之后,姜瑜轻手轻脚地沿着铺有地毯的路走着。 姜瑜走到这间房子最里侧之后,房子的最里面竟然还有一扇门关着,姜瑜屏着自己的气息,轻轻地将耳朵贴在门板上,试图听听门里面还有没有动静,然而姜瑜并没有听到什么声响。姜瑜心里这下更加慌了,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姜瑜咬了咬牙,还是轻轻地推开了最里侧的门,里面赫然是一个更大的房子,但是这个房子竟然开着大门,外面的阳光正洋洋洒洒地照射进来。 那便是出口?!姜瑜有些不可置信,大祭司这屋子的设计倒是奇特,屋子连着屋子,一扇门连着又一扇门的。但是总不能让姜瑜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跑到外面去吧? 姜瑜本来想穿过这扇门的心瞬间又灭了,这大祭司在院子里布置了那么多侍卫,姜瑜好像也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回回都没事吧?姜瑜陷入了自我怀疑里,她琢磨了一小会,还是讪讪地轻轻把门关上,她还是先在这个房间摸索一番再说,刚才带她绕路的假的大祭司不知道是从哪里消失的,应该不会是直接在真正的大祭司所在的大房子里面直接出去的,按照身份来说,假的那个大祭司还不够格走正门出去。那么,这个假的大祭司必然还有一条路可以出去的,也许这房子还有什么密道之类的。 姜瑜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绕着泛着昏黄的烛光的房间,一点点地摸索过去,也许是姜瑜命不该绝,也可能是姜瑜胆大心细,这一顿摸索,还真让姜瑜摸出了门道了,她赶紧走回连着最里侧那扇门的地方,将门打开,好让大祭司的侍卫万一真的发现不对劲了跑进小屋子发现大祭司死了要追杀姜瑜,这样门开着侍卫的注意力大概率会被吸引走的,他们第一反应会以为姜瑜是穿过了最里侧的门进了大房子然后逃走了的,那么他们大几率就会往大房子那边开着门的院子方向去追。 姜瑜将门打开之后,速度地转身回了小房子里,刚才她已经发现有一个更加不显眼的小门了,本来这个小房子就是没有做窗户的,但是却人为地用木材做了很多窗户和小门的墙面装饰,寻常人不留心的话,真的会错过隐藏在里面的小门。姜瑜是因为一点点寻找出路,所以墙面的每一扇装饰窗棂和小门她都试着推了一下,恰好有一扇小门是可以动的。姜瑜还是跟刚才一样屏着气息将耳朵贴到木板上听听看有没有声响,确定没有声响之后,姜瑜才轻轻地推开了小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然后再轻轻地将小门关上,不用心留意的话,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这扇小门的存在。这个大祭司也是个耿直的人,姜瑜以为至少有个什么机关之类的,哪知道他就这样直接开了一扇小门,只是这扇小门是隐藏在了墙面装饰里罢了。 第145章 进退两难 姜瑜没想到这扇隐藏的小门里面竟然是一条甬道,墙壁上每隔一段路会放置一个火把,火把的光亮可比刚才昏黄的烛光亮堂多了,一下子便驱散了姜瑜内心的恐惧。姜瑜进到了小门里的狭窄通道之后,就一条甬道,姜瑜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壮着胆就抬脚沿着甬道走去。 走了约莫一盏茶的世家,姜瑜的面前就出现了一扇门,这扇门跟之前一片昏暗的门不一样,这扇门外面似乎是还连着一个房间。姜瑜还是继续屏着气息,耳朵贴着门板听听里面的声响,确定没有一丝声响之后,姜瑜才敢轻轻地打开门,然后闪身溜进去门里面的房间,再轻轻地关上门。 姜瑜看见这个房间的装饰风格更加富丽堂皇,与大祭司的屋子不同之处在于此处带着皇室威严庄重的感觉,姜瑜心里大概有数了,估计大祭司的府邸被他跟王宫打通了,所以刚才她走的小门其实是通往王宫的暗道。 姜瑜心下一惊,这到了南蛮国王宫可如何是好啊,她也是第一次到南蛮国的王宫,这人生地不熟的,最熟悉王宫的穆泽此刻又整个人都被施了邪术不清醒。姜瑜抬眼观察了四周的环境,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再说,再不躲起来,姜瑜哪怕有十条命都不够她玩啊。 姜瑜也不敢贸贸然从这个房间出去,按理说不管穆泽阿爹有没有被囚禁,王宫内院什么的,理论上说应该会有护卫巡逻的,这些护卫也不知道是不是大祭司的人,反正她也不敢去触霉头,她就这一条小命,她很珍惜的好不好! 姜瑜在这个房间走了一圈,还是没找到适合藏身的地方,这老天爷真的太会开玩笑了,都让姜瑜走到这里了,就别藏着掖着不让她好好躲起来了吧,唉,真的是让人头大的一天啊! 姜瑜重新整理了一下背后的穆泽,然后鬼鬼祟祟地摸到这间房子的大门处,眯着眼睛试图从门缝里看清楚门外的情况。好在老天爷还算眷顾姜瑜,此刻的王宫内院一片祥和,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人影闪过,连外头喜欢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小鸟好像都变乖了。姜瑜横下心,轻轻地推开了房门,像一条灵活的泥鳅似的背着穆泽溜出了房间,然后又轻轻地关上房门。 “额?向左走还是向右走?”姜瑜心里一阵腹诽,怎么王宫都喜欢造那么大,像她这样的第一次来王宫的人,谁不得迷路啊。姜瑜无语问苍天,只能闭着眼睛随便挑了一个方向随便走了。 姜瑜又鬼鬼祟祟地走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这一路躲躲藏藏地摸到一座庄严气派的宫殿前面,姜瑜也不敢再乱走了,其实刚才一路走来已经碰见了两次护卫巡逻了,但是她都机警地躲在假山或者植物丛里,再乱走,姜瑜就真的是自寻死路了。 姜瑜就是从没有护卫的宫殿走廊下面一路摸到眼前这座巍峨的宫殿前面的,这座宫殿本来就有重兵把守,但是姜瑜足够有耐心和毅力,愣是背着穆泽一路弯着腰连爬带滚地静悄悄地摸到了宫殿正面的台阶里面的狭窄的空隙里,那里刚好是宫殿垫高的走廊和台阶背后连接处的小空间。宫殿的台阶就这样大刀阔斧的架在姜瑜前面,又恰如其分地挡住了姜瑜和穆泽得身影。 姜瑜等了也不知道有多久,夜幕降临了,宫殿里面好像被人点亮了灯光,到处都静悄悄的,那些护卫还是静静地站在宫殿前面把守着。姜瑜这下犯了难,想走但是估计走不掉了,饿也是有点饿的,穆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一直到现在,穆泽动都没动一下,一开始姜瑜还生怕穆泽是不是断气了,又一顿摸索着去伸手探探背后的穆泽的体温有没有变凉,还好穆泽的小手还是暖暖的,只是沉沉地睡着了。姜瑜又摸了摸自己的怀里和袖子里,昨晚沈从逸给她带的小零嘴她有塞了一些随身携带,但是早就被她一点点吃掉了,只剩了没几口是留给穆泽的,万一穆泽醒来饿了吃一些垫垫肚子。姜瑜和穆泽还是早上用过早饭,一个白天滴米未进,水更别说了,一口都没喝过,喉咙都要冒烟了。但是姜瑜又不是神仙,王宫那么大,她误打误撞跑到了这么个重兵把守的宫殿前面,进退两难。 第146章 被上了锁的宫殿 好在姜瑜也还算是个乐观的人,又饿又渴还能凭着意志一直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来。好不容易,走廊上面的护卫似乎在走动了,似乎护卫这个时间在换班?!护卫好像列好队伍了,踢踢踏踏地从她脑袋上面的走廊一直走到台阶,顺着台阶有节奏地往远处走了。 姜瑜鬼鬼祟祟地探出一点点脑袋,从台阶侧面偷偷地观察着台阶上的宫殿门口和宫殿远处的护卫的动静。真的是换班!这个姜瑜熟悉!她家镇远侯府护卫也是要换班的,一般是有一小段空隙正屋门前是没有人的!姜瑜心中大喜,此时的宫殿门前空无一人,只有宫殿里面有莹莹烛光,姜瑜没猜错的话,这座宫殿就是囚禁南蛮国国王的地方了,昨夜她听沈从逸说过大祭司将穆泽阿爹囚禁起来了,沈从逸在想办法营救穆泽阿爹,那么她现在去找国王,不过分吧?让沈从逸救国王的时候,顺便救她和穆泽,不是正好吗! 姜瑜收敛了一身气息,将脚步声尽量调低,以她毕生最快的速度踮着脚轻手轻脚地跑到了宫殿门前,定睛一看,额?!大门上锁了?!“天要亡我啊!”姜瑜的内心都要崩溃了,一阵腹诽。不过现在不是自暴自弃的时间,大门被上锁了,那她就沿着宫殿外墙看看窗户有没有空隙。然而,老天跟逗着姜瑜玩儿似的,别说是缝隙了,窗户全部都被牢牢地用木板一横一竖地封死了。 宫殿远处的护卫应该是换班完成了,一队人整齐的脚步声正往宫殿走来。姜瑜一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今晚莫非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吗?姜瑜不愿意服输,又悄悄地沿着宫殿外墙摸到了另外一个通道,然后一个灵活的闪身,背着穆泽便闪了进一条走廊里,姜瑜心跳如雷,生死便在一瞬间。刚才姜瑜还以为必死无疑了,哪知道这座宫殿竟然还连着一条长廊,姜瑜赶紧顺着长廊一路走过去,好在一路都没遇到护卫,可能是晚上了,护卫的人数好像没那么多了,大部分的护卫都在那座主殿里,零散的巡夜的护卫姜瑜暂时还没遇到。 姜瑜背着穆泽又走了一小会,她好像走到了后宫?也许是不是后宫?看那一排排的宫室虽然外面的走廊都亮着灯,但是屋子里面大多数又都没点灯,四周围静悄悄的,难道大祭司囚禁了南蛮国国王之后,这些宫室反而荒废了?这些宫室全部都没上锁,有些门只是虚掩着,连关都没关好,估计很多宫室都被一些有心之人光顾过了,姜瑜一个闪身,便挑了一间不那么起眼的小房间溜进去了,再轻轻地将门恢复到刚才虚掩着的状态。小房间里面一派静谧,地上狼藉一片,地上到处都是凌乱的脏兮兮的脚印和破碎的瓷器以及一些小的日用品,看来还真的被人搜查过了,再确切点应该说被人家洗劫过了。 房间里面除了一张床和一张被子,别无它物,被子都被人乱糟糟地扔在地上,借着走廊的灯光,姜瑜先将被子捡起来,今晚是不可能带着穆泽睡在床上的,不然有什么意外发生谁说得准呢。姜瑜看了半天这个小房间,默默地背着穆泽躲在了刚才推门发现的大门与墙壁的夹角里面,手里还拿着刚才姜瑜从地上捡到的被子,现在的天气说不冷是假的,姜瑜都捡到穆泽有大半年了,她到南边的时候都已经夏天了,只不过南边不下雪而且天气比较暖和罢了,衣服是还要多穿一两件的,早晚温差还是很明显的。姜瑜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穆泽从背上放了下来,然后再弯下腰把穆泽轻轻地抱在怀里,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已经睡了很长时间了,姜瑜轻轻地晃了晃穆泽,然后嘴巴贴在穆泽的耳朵边轻声细语地喊着:“阿泽,阿泽,醒醒。” 然而无论是姜瑜晃动还是呼喊穆泽,穆泽都没有一点点反应,姜瑜心下慌张,又把额头贴到穆泽的额头上,穆泽也没有发烧,额头温温的,小手也还算暖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醒不来。姜瑜将穆泽轻轻地放在地板上躺好,然后给他盖上被子,自己才又站起来在小房间里面四处查看,姜瑜想去找点水,一天没喝过水了,她真的感觉喉咙要冒烟了。 第147章 狂徒 姜瑜跟只狡猾的小老鼠一般满屋子转悠,东翻西找,然而真的是没有什么能能进肚子的东西,姜瑜彻底放弃了。想来也是,穆泽都已经失踪很久了,这偌大的宫殿唯三的主人却都遭遇了非常不好的事情,男主人被囚禁了,女主人早就已经自刎江边了,小主人先是失踪现在又陷入昏迷,哪里还会有其他宫人恪尽职守。 姜瑜胸口闷闷地回到了穆泽的身边,幽幽地叹了口气,然后再把穆泽从地上抱了起来,好让穆泽可以窝在自己的怀里安心地继续睡觉,姜瑜又将被子细细地盖在俩人身上,俗话说半夜饿的时候就赶紧睡觉,睡着了就不会感觉到饿了。姜瑜干脆闭上眼睛,先眯一会再说了,她今日已经奔波了一整个白天了,早就疲劳得不行了,此刻盖上温暖的被子,姜瑜也顾不上自己和穆泽还身处险境了,上下眼皮一闭,马上睡着了。 姜瑜睡得正沉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了巡逻护卫经过小房间门前走廊的声音,护卫那节奏统一的步伐在这宁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一下子就把姜瑜惊醒了,把她原先还在睡梦里的神志瞬间拉回了现实里。姜瑜还是抱着穆泽躲在了小房间大门与墙角的夹角里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她以前从未觉得时间如此难熬,抱着穆泽的手都在微微的发抖,她死死的咬住嘴唇,生怕自己太害怕发出声响。好不容易,姜瑜终于熬到了巡逻护卫的脚步声又整齐划一地渐渐远去了,姜瑜浅浅地吁了一口气,刚才这样眯了会她总算舒服一些了,不过姜瑜还是决定先离开这个小房间,太饿太渴了,她担心再不走等白天更加难走了。好歹刚才巡夜的护卫已经走过一波了,想来下一波巡逻还没那么快来。姜瑜刚才特地留心了一下护卫走远的方向,她要朝着护卫巡逻的反方向去重新找个好点的地方。 姜瑜将穆泽小心翼翼地背到自己的背上,还是将她昨日从大祭司身上顺走的缂丝腰带对折,然后用缂丝腰带绑紧了穆泽,确定穆泽已经被她稳稳地背好了,姜瑜才又小心谨慎地探出一点点脑袋从没关好的门缝里往外面观察,确定小房间外面没有任何人经过之后,姜瑜又跟那夜晚里出来觅食的小老鼠一般一个闪身就背着穆泽溜出了小房间,临走前又仔细地把房门恢复好原样,这才一路又开始躲躲闪闪地找厨房去了。 今晚的月亮有点毛毛的,不是很亮,反而很适合姜瑜藏身,她借着天上那微弱的月光,竟是被她走了很长一段路,她也不清楚她现在在哪里,但是现在的位置又很明显跟之前待过的宫室不一样,这边的房子会相对而言小一些普通一些,但是有些房间估计是有人居住的,院子里还晾晒着一些菜干之类的东西。但是姜瑜不确定是不是到了宫女住的院子,她不敢胡乱打开这边的房门,还是猫着腰背着穆泽蹑手蹑脚地穿过这排屋子前面的小院子,姜瑜也不敢在这边耽误片刻,又顺着院子的拱门沿着小路一直走。 “啊!!”一阵微弱的女声伴随着低低的啜泣声随着夜风送到了姜瑜的耳边,她立马竖起耳朵赶紧就近找了一个小灌木丛蹲好藏起来,什么声音?刚才是不是有人求救?姜瑜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先躲起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借着朦胧的月色,姜瑜发现在她前面不远处的假山边上有一个女子衣衫不整地被一个护卫摁倒在地上,那护卫竟是已经将俩人的腰带都解开了,正欲行那不轨之事,只见被护卫压在身下的女子死死地护着自己未着寸缕的身子,绝望的啜泣声回荡在夜空中。那护卫置若未闻一般继续着手里的动作,被压着的女子虽然已经极力反抗了,奈何男女的力量太过悬殊,眼见那狂徒正要得逞,姜瑜也不再耽误时间了,暴露行踪就暴露行踪吧,见死不救才是真的让姜瑜唾弃。 第148章 藏尸 姜瑜犹如脱弓之箭,虽然身上还背着穆泽,但是不影响她的跑动速度。姜瑜将从大祭司那里顺来的匕首稳稳地握在手上,一个箭步跑到了那狂徒背后,手起刀落,匕首直直朝着护卫的脖颈处插去,那狂徒估计也没想到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外面竟然还有人,捂着脖颈,一双眼睛似乎情欲还未褪尽便已经咽下最后一口气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原本被狂徒压在身下的女子看见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本能地想大声喊叫,姜瑜立马上前用手捂住了面前的女子的嘴巴,低声说道:“别怕,我来救你!你别呼叫,我就松手?可以吗?”那女子惶恐地点点头,一张小脸也被刚才那护卫打得有点肿了,估计她的反抗反而更加刺激了护卫的兽性,对着女人都下了狠手。姜瑜见到那女子点头答应不呼喊,便果断收回了自己的手掌,然后帮着女子捡起散落了一地的衣服,再让女子躲在假山的空隙里把衣服穿上。然而这女子的衣服早就被撕得不成样子了,无论那女子怎么努力,身上依然是衣不蔽体的模样,一双眼睛又蓄满了泪水,想哭,但是又不敢哭出声音来,尤其是姜瑜一身男子打扮站在自己背后,那女子更是羞愤欲死。姜瑜看见这女子凄惨的模样,心生怜悯,姜瑜背着穆泽走到了已经气绝身亡的护卫身旁,一把将大祭司的匕首扯了出来,顺便用护卫的衣裳将匕首上的血液全部擦干净了,才返回到假山旁,拎起自己的穿在最外侧的衣裳,利落地用匕首将自己衣裳上下裁开。再多的布料姜瑜也裁不出来了,昨日打包大祭司的东西已经裁了一小块方形布料了,现在这个女孩衣不蔽体的,姜瑜只能扭着手把她这身衣裳背后的布料给扯到前面来裁开,从前到后一直裁,就变成了一块宽度尚可的布料了,遮住一个女人最重要的位置绕一圈还是足够了。 姜瑜收起匕首,然后将手里的布料递给假山空隙里的女子,那女子颤抖着双手接过,也不介意布料是出自姜瑜身上的衣裳了,三下五除二便将原先破烂的衣裳自胸部一直到膝盖用布料围起来了。等女子收拾妥当的过程中,姜瑜又细细地查看了一番假山附近有没有留下她和那名女子的任何东西,毕竟是出了人命,肯定很快会有人来调查的。不过姜瑜发现一个好地方,可以延缓一下她们暴露的时间,刚才递布料给那名女子的时候,姜瑜眼尖地发现假山背面好像是个深度尚可的鱼池。姜瑜幽幽地走到假山后面的鱼池旁,又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护卫尸首,心里便有了计较。姜瑜又走回护卫身边,往那护卫身上摸索了半天,只摸到了一块令牌,估计是出入宫室用的,姜瑜也不嫌弃,立马收入自己的兜里,再将护卫的衣服和腰带绑好,省得等下泡水里衣服脱落浮上水面暴露了。 等那女子收拾妥当自假山空隙中出来之后,姜瑜便招呼着那名女子一起帮忙,将护卫的尸首推到了鱼池里,随着“扑通”一声,护卫的尸首便已落入水池中,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没过多久,鱼池的涟漪便已经消失了,水面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第149章 终于可以解决温饱了 姜瑜又回到护卫躺过的地方,那里是花园的泥土和草地,小草早已经有些发黄了,此时草地上鲜红的血液还是触目惊心的,姜瑜有点为难,必须要处理掉现场才行,她琢磨着去鱼池里打些水来,但是苦于没有工具。那女子似乎明白姜瑜的用意,转身回了刚才的假山空隙,刚才她好像看到空隙里被一些宫人偷懒放了一个小桶,估计是浇花的宫人临时放置的,有时候打理花园,宫人会图方便也懒得提个水桶跑来跑去,所以会在不起眼的角落藏一下工作的工具。那名女子拎起地上的水桶,便去鱼池里打水,一桶又一桶地对着草地冲刷,似乎也在冲刷自己身上的脏污一般,姜瑜在旁边也帮忙处理草地,没走几趟,草地上刚才飞溅的血迹都被冲到鱼池里和泥土里了。姜瑜和那名女子这才把快要跳出来的心给塞回原位。一切处理干净之后,姜瑜再次检查了假山和草地,确保此地再无任何痕迹之后,才放心地与那名女子告别。 那名女子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经历了一遭从死到生的事情,而且今夜的月色也昏暗,在被姜瑜救下之后一直处于恐慌里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此时看见姜瑜转过身准备离开,这名女子才惊讶地发现姜瑜背后还有一个小孩儿。那小孩儿似乎是睡着了,一动不动的,方才那么大的动静愣是没把小孩儿吵醒。那名女子此时猜测姜瑜应该是潜入王宫的小贼,但是小贼为什么还背着个孩子?那名女子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徒,今夜多亏了面前的男子,她才得救的,便赶紧跟在姜瑜身旁,一口南蛮话叽里咕噜地轻声说着些什么。 姜瑜看见那名女子的神色,盲猜她估计是想带她走到哪里去,也许是为了姜瑜的救命之恩,姜瑜猜她估计是想带她离开王宫。于是姜瑜便赶紧对着那名女子点了点头,跟在那名女子身后,只见那名女子轻车熟路地带着姜瑜避开了各处把守的护卫,来到了一间屋子前。姜瑜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很懂这名女子的用意,她原以为这名女子会带她从王宫出去的,怎料她又被这名女子带到了一间屋子前面。 那名女子比划着让姜瑜进去先歇息一会,姜瑜虽然听不懂南蛮语,但是手势还是看得懂的,她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听这名女子的话,先进屋子再说,现在大半夜谁都出不去,还不如跟着她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那名女子见姜瑜懂她意思,便赶紧轻轻地推开房门,然后让姜瑜进了屋子里。那名女子看了看屋舍四周的没有动静,才放心地轻轻关上门。那名女子进了屋子之后,便去里间打了些水出来给姜瑜洗手,不过姜瑜看见水就口渴,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用手指着面前的水盆,问那名女子有没有能喝的水。那名女子秒懂,立马转身去倒水给姜瑜,姜瑜看见能喝的水,抓着水壶就往杯子里倒水,一口就一杯水,连喝了一壶水还意犹未尽。那名女子见状,赶紧又去里间倒水,这一次她直接拿了个大碗出来,乘满了水,省得姜瑜一小杯一小杯的喝,怪麻烦的。 姜瑜将碗里的水一饮而尽,干涸的喉咙总算是缓过来了,不过她肚子也适时地“咕咕”叫起来了,那名女子一听,都不需要姜瑜比划了,又赶紧转身去了里间,那里有她晚上还没吃完的饭菜,希望她的恩人别嫌弃才好。姜瑜也没想到这名女子房间里竟然还有饭菜,虽然都放凉了,但是姜瑜可不敢嫌弃,饿了一天了,终于可以解决温饱问题了,哪怕是馊的姜瑜都可以干掉两碗饭。这名女子趁着姜瑜努力吃饭,又转身回了里间,里间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的声音,姜瑜也不好意思去打扰别人,就想着赶紧吃完还是赶紧溜了,省得给这名女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姜瑜吃完饭之后,已经有了半饱了,她掂了掂背后的穆泽,想拍醒他起来吃饭喝水,可是穆泽依然是叫不醒。姜瑜心里憋闷,但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略一耽误,那名女子已经换好衣服走了过来。 第150章 故人 那名女子出来的时候,姜瑜已经收拾好她用过的碗筷了,正好站起来准备离开这间屋子了。那名女子赶紧拦住了姜瑜的去路,摇摇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示意姜瑜不要离开这间屋子。 姜瑜比划了一会,意思是她还有其他要紧事,不能在这里久留,而且她待在这里,她也会有危险的。但是那名女子依然倔强地拦住姜瑜的去路,比划着过了今夜,她就想办法带姜瑜离开。 姜瑜斟酌了一小会,也担心这会子还在王宫乱跑会更加危险,便朝着那名女子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女子招了招手,让她回来,她不走了。 那名女子这才放心地回到了姜瑜身旁,伸出双手想帮姜瑜把她背上的小孩儿弄下来,姜瑜明白这名女子的用意,也不再推辞了,让女子站到她的背后托住穆泽,然后她再把胸前和肩膀上的绳结打开,穆泽便稳稳地落入了那名女子的怀抱。 然而当那名女子见到穆泽的小脸蛋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她没想到这位年轻男子的背着的竟是小世子。最奇怪的是,小世子竟然从头到尾都没醒过来,这名女子心里一阵不安和惊喜,想不到失踪快一年的小世子突然回来了,一时喜极而泣,抱着穆泽又哭又笑。 姜瑜转过身来就看见这名女子奇怪的举动,心里大概明白了,她认识穆泽,这可太好了,而且这名女子在认出穆泽的时候,并没有起了歹意,那便是王后或者国王的人,真的是谢天谢地,姜瑜此刻无比庆幸自己救下了这名女子,虽然语言不通,但是有穆泽在,这名女子肯定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姜瑜拍了拍女子的肩膀,然后用手比划着让她把穆泽交给她,那名女子先是一脸认真地观察姜瑜,估计在琢磨姜瑜可不可靠,片刻之后才把穆泽交到姜瑜的怀里。姜瑜抱着穆泽便坐在凳子上,轻轻地拍了拍穆泽的手臂,可是穆泽依然跟睡着了似的,一动不动,要不是穆泽的体温还是温温的,姜瑜都要怀疑穆泽是不是已经被大祭司弄死了。 那名女子也不忍心让小世子那么辛苦地窝在姜瑜怀里睡着,便拍了拍姜瑜的肩膀,手指着自己的床铺,让姜瑜把穆泽抱到床上去睡觉。 姜瑜了然,便抱着穆泽走到床边,然后弯下腰轻轻地把穆泽放在床上,再把叠在里侧的被子轻轻地整理好盖在穆泽身上。把穆泽安置好之后,姜瑜才又回到桌子旁,刚才她吃过的碗筷和喝水的大碗都被那名女子收拾干净了,她怔怔地坐在桌前,一时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昨日一日一夜让她身心俱疲啊,好在现在还算安全。等那名女子忙活好之后,姜瑜对着那名女子招了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旁,想问问她是谁,却又不懂南蛮语,姜瑜也不管女子懂不懂大周朝的官话了,轻轻问道:“请问姑娘,我们现在在哪里?你认识穆泽?你有没有办法把我们送出王宫?” 那名女子睁着大大的眼睛,一脸疑惑,她以前是在王后的宫里伺候的,以前王后经常会有一些公务要跟大周朝的使者来往的,她虽然不是一等宫女能贴身伺候王后,但是也是负责上茶水的,所以王后宫里的嬷嬷都有教过宫里的宫女一些大周朝的官话,会的不多,间歇性地听得懂常用的几句。比如刚才姜瑜说的话里面,她听懂了“在哪里,出王宫”,她原以为姜瑜是不敢说话,所以才跟她比划手势,原来是她误会了,而是人家是大周朝的人,根本不会南蛮语。 第151章 原来是位姑娘 那名女子张嘴吃力地说着一口带着口音的大周朝官话:“王宫,我想办法出去,你不要走,那个是孩子,我们王后的,安全。” 虽然面前的女子说话颠三倒四的,但是姜瑜大概也听懂了,她的意思是她这里是安全的,她会想办法带姜瑜出去让她不要乱走,还有就是她确实认识穆泽,穆泽是王后的孩子。 姜瑜点了点头,她看着面前的女子这张被护卫打肿的脸,心里很是难过,同为女子,这种关乎名节的灾难谁都不愿意发生在自己身上,只是这护卫也太大胆了,竟然趁着黑夜作乱,这是仗着王宫里的主人都不能庇护下面的宫人才下的手啊!姜瑜突然想到自己一身男子打扮,也为了避免让这女子有其他疑虑,便抓起了那名女子的手,然后放在自己的胸前,那名女子一开始还挣扎着想抽出自己的手,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可是当她的手摸到姜瑜的胸口的时候,姜瑜胸口那两团虽然被束胸紧紧裹住,但是属于女孩子的触感还是让宫女明白了,今夜救下她的其实是一名女子。 那名女子抽回来自己的手,眼泪顺着自己肿胀淤青的小脸流了下来,她都懂,姜瑜是想告诉她别怕,今夜的事情不需要那种俗套的以身相许的戏码,同为女子,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让这名女子安心地休息,姜瑜不是什么汪洋大盗,也不是那种百花丛中过的无耻之徒。那名女子从怀里拿了一张帕子,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然后站起来朝着姜瑜拜了拜,表示自己明白,大恩铭记于心。 姜瑜赶紧伸出手去扶起面前的女子,摆摆手示意自己的身份得保密,然后便让女子再去收拾好自己赶紧休息去。那名女子点点头,转身回了里间,里间传来阵阵水声,估摸着就是那名女子便是在洗漱了。姜瑜也不拘着自己了,她昨日背了穆泽一天一夜,身上的皮肉早就泛酸了,她活动了几下自己的脖子和肩膀,然后扭了扭腰让自己全身肌肉稍微放松下来一些。等那名女子洗漱出来之后,她看见姜瑜在活动身上的关节,便操着一口不流利的大周朝官话跟姜瑜说:“姑娘,你,睡床上。我睡旁边地上。” “不用了,我还是睡地上吧,这本就是你的房间,我拿件衣服盖一下就可以了。”姜瑜拒绝了宫女的好意。 不过那宫女也是实诚人,推着姜瑜便到了床边,然后自己赶紧转身去拿多出来的被褥在地上打地铺,姜瑜十分感激,对着宫女又是一顿感激。累了一天一夜,虽然上半夜姜瑜也偷偷在其他房间眯过一会,但是毕竟只是靠着墙角眯着的,现在有床可以躺,她的脑袋一碰到枕头就睡着了。 宫女自己在地上铺好被褥之后,便也躺在被窝里准备睡觉了。此时已经是未时了,正是正常人睡眠质量最好的时间段,然而这宫女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今夜发生的事情让宫女的身心遭受了重创,她刚才还来不及伤心,光顾着带姜瑜逃离险境后来带姜瑜回房间才发现失踪快一年的小世子突然出现了,一切都来得很突然很忙碌,宫女根本无暇舔舐自己心灵上的伤口。此刻万籁俱寂,房间里传来了姜瑜有节奏的呼吸声,反而让宫女更加有安全感,她很好奇这位男扮女装的姑娘为什么会背着小世子,她也很困惑为什么小世子好像完全睡着了不知道醒来一般,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 宫女躺在地上一阵阵心酸,其实她以前是伺候王后的,后来王后和小世子失踪了,国王不知道为什么也好像是被囚禁了,偌大的王宫这一年开始慢慢地就变得荒芜和冷清了。王后不在王宫了,王后的宫殿自然也叼空了,原先伺候王后的宫女全部都被打发到了其他地方工作。今夜是轮到这名宫女值夜,虽然主子们都不在,但是宫女们还是会安排守夜轮值的,今夜轮到她和另外几位宫女负责掌灯,可是一路相安无事地到御花园里,她却被那护卫掐住了脖子,强行把她拉到了假山旁边图谋不轨,差点给欺负了去。 第152章 换装 一想到这里,宫女就瑟瑟发抖,她的喉咙好像又有那种被人死死扼住快要窒息的感觉,刚才经历的事情正一点点地爬上她的心头,她害怕地低声啜泣,越不想去回忆,可是越难以忘怀。 姜瑜本来已经睡着了,但是梦中似乎听到了女孩子低低的啜泣声,便一下子惊醒了,她侧过头看着躺在地上抱紧被子低声痛哭的宫女,想来这宫女今晚也是被吓得够呛。姜瑜从床上溜了下来,用手轻轻拍了拍哭泣的宫女,然后自己也钻进了宫女的被窝。那宫女也知道此刻是姜瑜在她旁边,今晚是真的多亏了姜瑜仗义出手,不然她肯定被那护卫杀掉。宫女本来是压抑地低声哭泣,此刻也不管那么多了,转过身抱着姜瑜把头埋在姜瑜的怀里声音稍微大点地大哭起来,姜瑜也不说话,只静静地抱紧了怀中的宫女,让她好好地把心里的恐惧哭出来。 宫女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地止住了哭泣,抽抽噎噎地抱着姜瑜睡着了。姜瑜听着她哭,她也很难过,人活一辈子本就是不容易,芸芸众生中,大家都只是为了让自己好好活下去罢了,姜瑜诚挚地希望这宫女天亮之后就能忘记今晚的经历,不要被已经过去的事情影响一生。姜瑜像平时哄穆泽一样抱着宫女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这姑娘是个胆大之人,明知道她的身份不明,也敢为了报恩带着姜瑜回了自己的房间,这么勇敢的姑娘,真的希望她以后都可以好好的。姜瑜自己想着想着,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黑夜过去了,太阳总会如期而至,南方暖和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射在姜瑜和宫女的脸上,姜瑜长长的睫毛因为阳光的照射正轻微地颤动着,她终于睡醒了。姜瑜看着睡在身侧的宫女还在睡梦里,也不敢叫醒她,蹑手蹑脚想从地上爬起来去看看穆泽醒来没有。不过,姜瑜一动,宫女就被姜瑜的动作吵醒了,宫女揉了揉昨夜哭肿了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姜瑜,不好意思地扯了个笑脸,然后也跟着姜瑜起床,自己先收拾好地上的被褥,然后又进了里间去洗漱,等她收拾妥当了,才招呼着姜瑜先过去洗漱。姜瑜也不推迟,赶紧跟着宫女进了里间把自己收拾干净。 因着昨夜这名宫女是值夜的,所以今日白天倒是可以休息,宫女换好了宫女的衣裙,她的身量和姜瑜差不多,也给姜瑜找了一套宫女的衣裙过来,指指衣裙,又指指姜瑜,然后用那不熟练的大周朝的官话跟姜瑜说:“姑娘,这个,穿。”姜瑜明白过来了,宫女怕她一身破烂的男子装束行走在宫中多有不便,让她换掉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裳,也好让她假扮成宫女可以在宫中自有行动。 姜瑜接过宫女递给她的衣裙,走进了里间换下来身上破烂不堪的男子衣裳,换上了宫女的衣裙,收拾好从大祭司身上搜刮过来的东西,然后往宫女面前一站,宫女竖起大拇指夸她很适合这套衣裙,姜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她现在还披头散发呢,南蛮国宫女的发型她也不会啊,姜瑜眼巴巴地看着小宫女,指了指自己披散下来的长发,不好意思地开口:“哎,这位妹妹,我不会你们宫女的发髻啊,能不能劳烦你帮忙梳个头?” “嗯,头,我会,你来,我来。”宫女拉着姜瑜便到了梳妆镜前面,手里握着一把梳子,三两下就给姜瑜挽了个宫女的发髻,她可会梳头和编头发了,一双巧手温温柔柔的,以前王后还在,她经常都会给王后梳头的。 姜瑜看着镜中的自己在宫女的巧手下竟然变得娇俏乖巧了,直夸宫女手艺好,:“要是你以后能来大周朝就好了,我们那里的女孩子肯定会爱上你,你的手真的太巧了。” “没,没,一般般。”宫女被姜瑜夸得一脸娇羞,嘴角漾起了浅浅的微笑。 姜瑜见自己的头发已经弄好了,便起身去收拾刚才换下来的破烂衣裳,那身衣裳必须处理掉,省得被有心之人拿去生事。小宫女也跟在姜瑜身后,将她昨夜被撕坏了的宫装给收拾出来,她把姜瑜的衣裳和自己的衣裳都拿走了,推开门往宫女们的小厨房去了。此刻的小厨房已经没有人了,小宫女仔细检查过附近确定没有人之后,才生起了火,把她和姜瑜的衣裳塞进了灶里烧掉,顺便塞了几根木柴,给俩人烧饭了。 第153章 像一具木偶 姜瑜在房间里闲来无事便走到床前看着穆泽,哎,穆泽这孩子真的是命途多舛,好事就没轮到他,坏事一箩筐,姜瑜坐在床沿,轻轻地拍了拍穆泽的小脸,“阿泽,你饿不饿?要不要醒来吃东西?瑜哥哥给你拿好吃的好不好?”然而穆泽还是没有一点反应,姜瑜心酸不已,姜瑜不死心地继续喊着穆泽的名字,他的本名,还有穆泽在边城的小名,:“小星辰,小宝贝,你真的不要起来看看吗?你回家了,我们现在可是在你家呢!你阿爹就在不远的地方呢!你现在睁开眼睛的话,瑜哥哥马上带你去见你阿爹好不好?” “……”回答姜瑜的还是一室沉默。 姜瑜越喊穆泽,心里越是难过,她又跑到里间把前天晚上沈从逸带给她的各种药物翻了一个遍,要是月儿在就好了,她懂医术,又很懂药物,肯定会让穆泽醒来的。姜瑜看着她随身携带的药物,一时也没有头绪该用哪种药,为了穆泽的性命安全,姜瑜还是果断放弃了乱喂药的决定,眼睛红红地回到床边。 姜瑜还是跟平时一样,把穆泽抱在怀里,她很担心穆泽再拖下去会死,已经是穆泽不吃不喝的第二天了,小小个的男孩儿,今日抱起来更加轻了。姜瑜用自己的手背胡乱地擦干净了脸上的眼泪,她还是想赶紧去找穆泽的阿爹,也许他阿爹有办法呢?而且沈从逸说过他要先去营救穆泽的阿爹的,她必须要想办法带着穆泽混进去囚禁穆泽阿爹的宫殿才行。 姜瑜抱着穆泽正想事情想得入神,小宫女已经烧好饭了端进了房间,小宫女把饭菜放到了桌上,然后再返回去把房门关上。她早上检查过自己的脸,脸上也没有昨夜肿胀了,那些青紫她昨夜已经用过外伤膏药,也下去了很多,一眼看去,倒是伤势不太显眼。小宫女走到床边,看见姜瑜一副刚哭过的模样,便也明白这位姑娘在哭小世子的病情,但是她们现在也没有办法请大夫过来给小世子看病,现在宫中守卫森严,除非姑娘自己走,不然姑娘带着小世子是断然逃不出去的。 小宫女拍了拍姜瑜的手背,指指桌上的饭菜,:“姑娘,吃,我抱他。”姜瑜摇了摇头,还是弯下腰轻轻地把穆泽放到床上,又仔细地给穆泽拽好被子,才拉着小宫女一起去吃饭。 俩人坐下安静地吃着饭,姜瑜低声地跟小宫女说着自己的打算,“这位妹妹,我知道我带着穆泽是跑不掉的,我也不想跑了,我现在只想带他去找穆泽的阿爹,就是你们的国王,国王的宫殿有重兵把守,我昨夜探过,门上被上锁了,窗户也全部被封死了,你有办法可以让我和穆泽进去吗?” 小宫女听着姜瑜说的这一大段话,努力地消化着姜瑜的意思,她听懂了“不走,阿爹,锁,想办法”,大概推测出了姜瑜的意思,她慌张地摇了摇头,劝着姜瑜不要想太多了,现在王宫里真的不好把两个大活人弄进国王那里的,“不,人多,那,王危险,不去。” 姜瑜听见小宫女这样说,一时也没有头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和穆泽肯定不能一直藏在这里的,穆泽必须立刻去找大夫,再拖下去,穆泽那么小还不一定熬得过去,她刚才试着给穆泽喂水,穆泽根本不会吞咽,像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似的,不喝水不吃饭,铁打的大人都扛不住,何况是个小孩子。 第154章 呼喊 姜瑜一时没了话语,不过她看见自己身上的宫装,倒是又有了其他想法。姜瑜指了指自己的衣服,然后指了指外面,再指了指自己,还是继续鸡同鸭讲,祈祷小宫女可以听懂的字词多一点,“你看,我不是穿着你的衣裳吗?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在王宫走走吗?或者今天你们里面谁负责给你们的国王送吃的?如果是你送饭的话,能不能带上我?” 小宫女这回倒是看懂了也听懂了个八分,她猜测姜瑜的意思是让她带着她去给国王送饭,倒不是不行,就是需要小宫女先去管事的嬷嬷那边走动一下,看一下今日国王的宫殿是哪些人当值。小宫女还是继续用她夹生的大周朝官话回复姜瑜,“嗯,明白,我去问,等下说。” 说完,小宫女就把刚才俩人吃好的碗筷收拾干净,姜瑜也赶紧拿起帕子把桌子上的油渍擦干净,然后走到房门口给小宫女开门,等小宫女端着碗筷往小厨房的方向走了之后,姜瑜再悄悄地探出半个脑袋去观察这边的情况,大致了解了之后,姜瑜才轻轻地把房门关上。 姜瑜又端了一杯水给穆泽,她右手把穆泽扶了起来,再让穆泽靠在她的怀里,姜瑜拿了半杯水,缓缓地往穆泽的嘴里送去。可是穆泽依然没有任何意识,嘴巴碰到了水依然不会吞咽,姜瑜心里着急,但是还是耐着性子不停地呼喊着穆泽,“小星辰,小穆泽,小阿泽,小宝贝,你要醒醒了,你回家了啊,你阿爹在找你哦……” 姜瑜小时候有一次好像是梦魇了,老人家说是撞邪一类的,具体是什么姜瑜也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她阿娘每天都抱着她喊她名字,然后好像还会摸摸她的耳垂,嘴里一边喊着她的大名小名,一边还会喊着让她回家吃饭之类的话语。其实她没有多少印象,都是长大之后阿娘当玩笑话跟她说的,大概意思是小孩子本来就气息较弱,有时候会有些迷糊,迷糊的时候多喊喊小孩子的名字,会有所改善。姜瑜也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现在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她没看到大祭司往穆泽塞过什么东西,她昨日只看到大祭司的手在穆泽的面前一晃,穆泽便好像一具木偶人了,一开始他眼睛还张开着的,后来估计也累了,直接睡着了,从昨日睡着之后穆泽便一直没有醒过来了,兴许就是阿娘说她小时候的撞邪? 姜瑜把她早前洗干净的帕子的一个角卷在食指上,然后用卷着帕子的手指往杯子里沾水,一点点涂在了穆泽干燥得都起了死皮的嘴唇上,如此重复几次之后,姜瑜又将帕子的另外一个角泡在水杯里,等帕子吸满了水,再轻轻撑开穆泽的嘴巴,将泡湿了的帕子放到穆泽的口中,姜瑜的手指捏着帕子稍一使劲,帕子的水便会少量地进入到穆泽口中,姜瑜再把穆泽的嘴巴闭上,水就可以流到他的喉咙了,但是穆泽还是不会自主吞咽,那一点水最后又顺着穆泽的嘴角流了出来。姜瑜看见这个情况,整个人都像打了霜的茄子。 姜瑜干脆把水杯放到床边,像平日一般抱起了穆泽,走到了窗户前面,借着阳光,姜瑜看见穆泽的眼皮好像有在动,刺眼的阳光照射在穆泽的眼皮上,他似乎在努力地尝试把眼皮打开,姜瑜看着穆泽的小脸,惊喜地发现穆泽估计是听得到她的话的。尤其是每次姜瑜叫他的名字的时候,穆泽都会有一些细微的反应。比如刚才穆泽想睁开眼睛,这一次好像好一点了,穆泽的小手指竟然轻轻地动了一下,姜瑜欣喜若狂,她抱着穆泽沐浴着阳光旋转了一圈,隐隐约约之间,仿佛穆泽那兴奋的笑声就在耳畔。 第155章 顽强的穆泽 姜瑜抱着穆泽赶紧又去倒了一点水,穆泽今日肯定是有意识的,不是昨日那种完全陷入昏迷的状态,姜瑜这一次直接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穆泽喝水,一开始也跟之前一样全部顺着穆泽的嘴角流了出来,但是姜瑜也不肯放弃,还是一边呼喊着穆泽,跟他聊天,说起边城,说起他阿娘和阿爹,还说起姜瑜送他的小马驹,一边缓缓地给穆泽喂水。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反复了几回之后,穆泽竟然吞下了这两天里第一口水了,姜瑜喜极而泣,颤抖着的手还是不敢停下,想趁着穆泽有一点意识会吞咽了多给穆泽喂水。 姜瑜顺利地给穆泽喝了小半杯的水,虽然穆泽还是双目紧闭,但是姜瑜原本慌乱的心此刻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这孩子真的意志力惊人,也许穆泽再睡个半天就会好了,现在这种情况,不靠穆泽的个人意志,姜瑜也找不到其他办法了。哪怕是混进去穆泽阿爹被囚禁的宫殿,他阿爹身旁也不会有大夫或者其他懂这类迷魂术的人,而且穆泽一直不醒过来,姜瑜根本走不远。 小宫女这时候也回来了,她手里拿着一些瓜果,看见姜瑜抱着穆泽坐在凳子上,赶紧关上门也跑过来看看小世子。姜瑜指了指穆泽的小嘴巴,然后比划了几下,说穆泽会吞咽了,已经喝了一点水了。小宫女捂着嘴巴,一行清泪就流了下来,只要小世子还在,她们的国家肯定还会有未来的,小宫女点点头,又哭又笑,姜瑜看着更加心疼了,拿出自己的帕子给这小宫女擦干净了脸上的眼泪。 等小宫女平复好情绪之后,她压低嗓音,还是断断续续地用着大周朝的官话跟姜瑜说,“王,饭,我和你走。他不行,在这里。” “太好了!是午饭还是晚饭?我们俩一起对吗?阿泽他应该是能听到我的话的,我等下交代好他乖乖地在你房间等我们回来,我们先去见见阿泽的阿爹。”姜瑜也压低声音,一颗心激动地跳着。 “嗯,世子不去,等下走,我们。”小宫女的意思是午饭由她和姜瑜负责送过去给国王。 “好,我现在收拾干净穆泽,然后我们立刻出发。”姜瑜抱着穆泽就走到了床前,弯下腰,仔仔细细地给穆泽盖好被子,然后一边轻声交代穆泽:“阿泽,瑜哥哥先跟宫女姐姐去见见你阿爹,你乖乖的,你现在还没好起来,瑜哥哥不能带着你一起去你阿爹那里,如果你睁开眼睛了也不要害怕,这是你家。如果你觉得累了,可以再睡一会,等我们回来,好不好?”姜瑜温柔地交代着穆泽。 穆泽也很争气,他动了一下自己的小手指,姜瑜也看见了,激动地摸了摸穆泽的小脑袋,“真乖,我家阿泽是天底下最乖的宝宝。乖,在宫女姐姐房间待着,不要乱跑,等我们回来。” 姜瑜说完,轻轻地在穆泽的小额头上亲吻了一下,这个小孩儿真的太让姜瑜心疼了。姜瑜拍了拍穆泽的小肩膀,示意她现在要离开了。临走前,姜瑜还是放心不下穆泽,怕他一个待着会害怕,便往穆泽的手腕套上了沈从逸之前送给她的粉晶手串,这样穆泽万一醒来了,看见这串粉晶便会明白姜瑜还会回来的。 一切就绪之后,姜瑜将小宫女拉过来梳妆镜前面,两个人的脸对比一下,姜瑜发现自己这大半年在外面行走,肤色一直是健康的小麦色,倒是跟小宫女的肤色差不多了,她本来想对比一下看看要不要再把脸弄黑些的,现在看来就不需要了。 第156章 混进去了 一切就绪后,小宫女就拉着姜瑜出了房间,小宫女心细,还特地给自己房间上了锁,这样不会有人冒冒失失地进去,也省得穆泽醒来乱跑。 姜瑜微微地低着头,想让自己不要太扎眼,她让小宫女走在前头,她稳稳地跟在小宫女身后。小宫女带着姜瑜到了管事嬷嬷的屋子前,小宫女停下来,转过身对着姜瑜摇摇头,让姜瑜在外面等着,她先去找嬷嬷领了差事登记好档案,就可以去大厨房领国王的餐食然后再送过去了。 姜瑜点点头,还是微微地低着头,不让四周围的宫人对自己起疑。等小宫女从管事嬷嬷屋子出来之后,小宫女手里还拿着一块令牌,应该是用来做身份辨识,让守卫开门的。小宫女又带着姜瑜到了大厨房,拿出了刚才管事嬷嬷给的令牌,大厨房的人马上把早已经准备好的餐食和托盘放到了小宫女和姜瑜的手上,嘴里说着南蛮语,叽里呱啦了一顿,姜瑜一个字都听不懂,但是她看见小宫女毕恭毕敬地点点头然后行礼,便照着小宫女的样子依样画葫芦,大厨房那边的人也不再耽误时间了,交代完小宫女之后就摆摆手打发她们俩赶紧送饭去。 小宫女和姜瑜稳稳地端好托盘,依然是小宫女走在前头,姜瑜亦步亦趋地跟进小宫女,走了两道连廊拐了几个弯,小宫女就带着姜瑜到了囚禁国王的大殿前面了。姜瑜一看,果然是昨日她躲了一个白天的大宫殿,原来是需要令牌才能进入的。姜瑜心中一凛,赶紧正了正神色,让自己更加沉稳和不起眼。小宫女带着姜瑜走到了大宫殿的门口,大门两侧的守卫接过小宫女递过去的令牌,仔细检查了她们俩手里的餐食和托盘,确保没有问题之后,才转身拿出钥匙开锁把大殿的大门打开,让小宫女和姜瑜进去。 等小宫女和姜瑜进到宫殿之后,门外的守卫立刻把门重新锁了起来,原来他们是担心国王趁机杀出去,每次有宫人送饭都是让宫人进去之后立马锁门,等宫人收拾好之后从门缝递出令牌之后,门外的守卫会重新把门打开,让宫人出去。 小宫女带着姜瑜缓缓地往宫殿里面走去,偌大的宫殿,悄无声息,除了姜瑜和小宫女轻轻的脚步声,仿佛没有人住在里面似的。因着这宫殿的窗户都从外面钉上了木条,整个宫殿白天的光线不是很明亮,但是足够她们看清宫殿的布置了。等走到宫殿里侧的桌前,小宫女让姜瑜把托盘和餐食放到桌子上,然后开始布菜,等饭菜都摆好了,小宫女把两个托盘都收好,放到了旁边的小几上。小宫女沉稳地带着姜瑜走到了宫殿的最里侧,那里有一张大床,床上躺着一名男子,胡子拉碴的不修边幅,小宫女走到那人面前恭敬地行礼,然后操着南蛮语小声地跟那人说了几句话,原本躺着的男人突然从床上爬了起来,一张难掩英挺的脸满是错愕和惊喜地看着姜瑜。 “见过国王,我是大周朝镇远侯府的姜瑜,我大半年前在边城捡到了穆泽,但是他现在的情况可能不太好。”姜瑜看见国王的表情,大致猜出来刚才小宫女把她和穆泽的事情告知了国王了,便不卑不亢地行礼。 “无需多礼,感谢贵人相助,想不到竟是镇远侯府的闺女救了犬子。”穆泽的阿爹赤着脚走到了姜瑜面前,这位国王倒是会一口流利的大周朝的官话,姜瑜心里一热,她和穆泽被掳走那么多天了,异国他乡能听到有人熟练地说着自己的母语,这感觉真的是太奇妙了。 第157章 王后的死讯 “陛下,我们这边的人最近在想方设法救您,我只求您一件事情,求您跟我们的人说一下我在哪里,可以吗?”姜瑜老老实实地跟国王说了沈从逸的打算,她带着穆泽是肯定不能在这个宫殿里待着等沈从逸来救的,必须是要沈从逸的人来救国王,然后国王把姜瑜和穆泽的位置告诉沈从逸他们,让沈从逸他们去救她们。 国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大周朝竟是这般好本事,竟然知道了南蛮国有内乱,而且还能仗义出手要把他救走,国王有点疑惑,便开口问道:“你们的人是谁?镇远侯府还是你们的圣上?亦或是?沈相爷?!” 姜瑜也没料到这看着邋里邋遢的南蛮国国王如此敏锐,一下子便猜到了是谁出手,便点点头,一脸自豪:“沈从逸是我的未婚夫婿,是他的人要来营救陛下。现在两国交战,但是我父兄早已看出南蛮国无心恋战,一味小打小闹在边境作乱,其实只是为了拖住我们镇远侯府的军队,也许,你们这边的人,早已经跟我们朝中一些人有所勾结了。” 南蛮国国王深邃的眼睛看着姜瑜,这女子胆子够大,确实配得上沈从逸,想起沈从逸,他们俩也很多年未曾见面了,年少时一起拜师学艺的情谊,想不到沈从逸面冷心热,倒是发现南蛮国不对劲就第一时间派人来探查过了,现在都已经在筹谋着要闯宫救他。说起来,国王还是师兄呢,那沈从逸的未婚妻便是小弟媳了。国王对着姜瑜笑了笑,语气满是欣赏:“想不到你竟然阿逸那个臭小子的未婚妻,倒是相配,你应该随着阿逸叫我一声师兄还是大哥?反正我都可以,倒是我家阿泽给你添麻烦了。” 姜瑜也没想到沈从逸和国王竟然是同门师兄弟,一脸震惊地看着面前的国王,“倒是不知道国王与我那未婚夫婿有此情谊!阿泽很乖,大半年前我在破庙捡到他的,不过他昨日好像中了大祭司的什么邪术之类的,一直醒不来,陛下,我能找谁先给阿泽看一下不?” 南蛮国国王听到穆泽的情况,皱起了眉头,大祭司这人阴险狡诈,手段下作,一时也是愤怒,没抑制住翻江倒海的愤恨,本就清瘦的身子愣是一直在咳嗽。他好像费了很大的劲才把自己稳住似的,幽幽地开口:“小弟媳,你先别慌,大祭司这人的手段我也还算是知道一些的,他的摄魂术我也中过,技不如人,怪自己,不过,我当时是半天就醒了过来,阿泽虽小,但是他聪颖倔强,应该今天稍晚些便会自己醒来了。倒是阿泽的阿娘,我没听你提及,你没见到她吗?” 这可让姜瑜难办了,要不要告诉他真相呢?穆泽的阿娘大半年前就已经自刎江边了,这话她又说不出口。南蛮国国王看见姜瑜的脸色变幻莫测,大概心里有数了,他的妻子估计已经遭遇不测了,不然不会由着穆泽流落街头的,他的心里反而有一块石头落地了,只是落地之后,剩下的全是悲伤,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按照他对她的了解,总是到了不得不了结自己性命的时候,她才会毫不犹豫地对自己下狠手吧。 国王那双深邃的眸子,一点点的暗了下来,从年少相识到后来俩人成亲,再到后来有了小穆泽,往事一幕幕爬上心头,穆琛脸上俱是颓色,丧妻之痛让他摇摇欲坠,穆琛想起了初识的时候那个恣意张扬的姑娘,那时候他就在想,他要娶她,他废了很大的劲才抱得美人归,本以为就可以俩人恩恩爱爱到白头,哪里想得到他的妻子会那么决然地舍去自己的性命也要给穆泽和南蛮国争得大半年的喘息之机。穆琛一直不肯交出传国玉玺,他知道一旦交出,大祭司等人是不会让他们一家活下去的,而且穆家人也不是那等孬种,无论是面对哪种酷刑,穆琛都咬着牙坚持下来了,他唯一的念想就是他的妻子和孩子,快一年了,他有时候午夜梦回,是有见到过阿芮那笑意盈盈的样子,想来那竟是她在跟他道别了。穆琛也不敢哭出声音来,丧妻之痛一点点吞噬着他的意志,一个在酷刑下不吭一声的汉子,此时蹲下又瘦又高的身子,双手捂着眼睛默默地流泪,他恨极了大祭司等人,恨不得现在立刻杀出去给阿芮报仇,可是现实却是如此残酷,他还是被人囚禁在了这座冷冰冰的宫殿里,隔一段时间就被奸人灌入那让人全身无力的毒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158章 丧妻之痛 姜瑜看见穆琛那哑声痛哭的样子,心里发酸,也跟着默默流泪,不过哭是解决不了问题,更加不能让死者复生,她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比较好,诚挚地说道:“王后肯定是位很坚强的女人,我听阿泽说,那天晚上是她拼尽全力带着穆泽逃了出去,然后也是她奋力一搏把穆泽推向了河里让穆泽求得一线生机,她是为了拖住追兵,死死拦在追兵前面,最后用簪子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的。穆泽说她临死前说很爱你,也很爱这个国家,希望你们父子俩可以好好活下去。陛下,为了她也为了这个国家,请你快点收拾好自己,不然我们两个国家都可能要变天了。” 穆琛不言不语地瘫坐在地上,他听到姜瑜说阿芮是用簪子自杀的,这个傻姑娘总是这样,阿芮肯定是怕她被奸人利用威胁自己的爱人,与其窝囊地当个千古罪人,阿芮宁愿自己亲手了结自己的生命。姜瑜说的簪子,穆琛已经猜到了,是他们初识的时候,他送给她的,她每日都不离身,那么多年了,阿芮的发髻上一直插着那根发簪。穆琛心里更是一阵翻江倒海的悲伤,阿芮怎么会舍得留他一人在这人世间艰难地活着,阿芮难道不知道吗?没了她,这个世界于他再无意义啊。穆琛哭得不能自已,姜瑜看着他这样心里更难受了,早知道还不如不来这一趟了,徒增穆琛的悲伤。 小宫女看见国王那悲痛欲绝的样子,也跟着拼命落泪,她刚才其实也听懂了一些了,王后已经自杀身亡了,偌大的南蛮国再也找不到像王后那般和善勇敢的女子了,小宫女站在旁边,也是无声地流着泪。 姜瑜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轻柔地安慰他们道:“逝者已逝,惟愿安息;生者如斯,自当珍惜。” 姜瑜看了看宫殿外面的守卫人影幢幢,更加担心他们几人会露出破绽,赶紧拿出帕子给小宫女擦干净满脸泪水,拉着她的手,对着小宫女摇摇头,让她赶紧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而穆琛此时也渐渐地隐忍下来了,他将这份痛苦和仇恨深深地埋藏在心里,等他有了机会,必然会亲手手刃仇人,给阿芮报仇。 姜瑜此刻真切地感受到了那种失去挚爱的痛苦,但是悲剧已经无法挽回了,还不如尽快着眼现实,沈从逸应该是在这几天会动手的,按照姜瑜对沈从逸的了解,基本上就是今晚或者明晚,他必须要动手的,京城那边也不能再拖了。 姜瑜和小宫女扶起了穆琛,慢慢地带到饭桌前,想让穆琛先吃点东西,再难过也是无济于事的,还不如先填饱肚子,不吃饱哪里有力气逃出去,哪里有机会给王后报仇。穆琛自然也懂这个道理,但是他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对着小宫女和姜瑜摆摆手,颓然地坐在凳子上,姜瑜刚才扶着他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穆琛的身体其实已经不太行了,再不就医,估计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了穆琛。 “小弟媳,你别怕,那些人的毒药影响了我的身体罢了,只要我出去了,断了那些毒药,再调理一阵,虽说不能恢复如初,但是肯定会好起来的。我现在是真的吃不下,今日这一顿饭就免了吧,门口那些守卫也知道我经常有一顿没一顿的,他们也习以为然了,不会对你们起疑的。另外,如果阿逸来了,我会第一时间告知他你和阿泽的位置的,你等下跟宫女先离开这座宫殿,怎么来便怎么回去,不要节外生枝,我们都得沉住气,好吗?”此时的穆琛语气有点虚弱,但是他还是打起精神安排好姜瑜,他本来已经有点厌烦了,半死不活地强撑了一年了,真的很累,要不是今日姜瑜来了,告诉他沈从逸要来救他,穆琛估计就要想办法自我了断了。穆琛早就有一种阿芮已经不在人世的感觉了,如果阿芮在,那些奸人不会不带她来见他的,只要抓住了阿芮,他们便可以拿阿芮的性命要挟穆琛拿到传国玉玺了,但是这一年穆琛却从未再见到阿芮,他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心里也早早地存了死意,一直拖着,不过是他一直没找到更好的自杀方式罢了。 穆琛此时脸色很是苍白,形销骨立的样子看着好像随时都要跟着王后离开这个人世一般,看得姜瑜心里又是一阵难过,姜瑜倒是没想过一国帝后的感情竟然如此鹣鲽情深,姜瑜上一世只看到了夫妻反目和利用,她还以为是身在皇家的人都会这么无情呢,结果穆琛今日倒是给她好好地上了一课。 第159章 托孤 “陛下,你得想想南蛮国的子民啊,阿泽还小,他现在也帮不了你的忙,你忍心让这个国家就此落入他人之手吗?人活一辈子很难,没有谁敢说活着很轻松,正是因为很难,所以我们才要更加努力地让自己能在历史的长河里留下哪怕一个名字,哪怕只是一笔带过,总好过是悄无声息地淹没在时间里面啊。”姜瑜站在穆琛身侧,低声劝着。 “倒是你的见识更加长远,我明白的,我也会好好活下去,我要亲手给阿芮报仇,你放心,大仇一日未报,我都会爱惜自己的。”穆琛深深地看了一眼姜瑜,他能感觉得到眼前这姑娘年纪轻轻但是却像经历了一番大变故似的,自有一番见地。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让穆泽一路顺着河流漂到了边城,让他遇到了姜瑜,穆琛伸出手,将一直佩戴在手指上的一枚大大的戒指从手指上褪了下来,交到了姜瑜手上,一脸郑重地看着姜瑜:“小弟媳,这就是他们寻而不得的东西,其实一直都在他们眼前,我先交给你保管,我也担心自己有个万一,假如我还活着,你再还给我便是。但是,假如我还是熬不下去了,我可以请你帮忙带一下穆泽吗?教导他做个有用之人,无所谓他回不回来南蛮国给我们夫妻报仇的,但是这个东西是穆氏一族代代相传的东西,藏宝之地穆泽也知道,等他大点明白是非了,再给他便是。”穆琛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他是会努力让自己活下去的,但是意外的事情谁也说不准,现在这屋子里唯一能信任的也就剩下姜瑜了,沈从逸必然为了姜瑜也会拼尽全力的。 姜瑜听到穆琛这近乎临终托孤的话语,心里闷闷的,她伸出手,接过了穆琛递给她的戒指。姜瑜拿着戒指看了一眼,赶紧收回了怀里,这么重要的东西,穆琛说给她保管就给她了,所以,穆琛和沈从逸的关系很好?姜瑜收好戒指之后,冲着穆琛点了点头,眼神坚毅地看着穆琛,“陛下,承蒙你的信任,你放心,只要你不要有消极的想法,我们肯定都会有活路的,等危机解除之后,我会亲自把它还给你的。” 穆琛扯了个苍白的笑脸,今日这样说话,加上得知阿芮的死讯,已经耗费了他大部分的精神了,他现在也没有胃口,便让小宫女和姜瑜把他扶回床上去。等穆琛在床上躺好之后,小宫女仔细地帮穆琛盖好被子,这才转身收拾好桌上的饭菜,带着姜瑜准备离开宫殿了。小宫女走到大门口,从门缝里递了令牌出去给守卫检查,守卫确认之后就把大门打开让小宫女和姜瑜离开了。 姜瑜拿着托盘,一路上还是微微低着头,安静地跟在小宫女身后,小宫女还是带着姜瑜先到了大厨房,将托盘和饭菜还给了大厨房,然后就带着姜瑜一路回了房间。等姜瑜进了房间之后,小宫女才转身关上门去找管事嬷嬷还令牌。 姜瑜进了房间第一时间走到床边看看穆泽的情况,刚才穆泽阿爹说大祭司的迷魂术其实只要足够的时间就可以自己解除了,姜瑜走到床边定睛一看,躺在床上的穆泽刚才分明是听到姜瑜的脚步声,动了一下小手。姜瑜欣喜若狂,早上穆泽是手指微微一动,现在已经是小手可以动了,那估计很快就可以醒过来了。姜瑜激动地抱起了穆泽,这孩子是真的顽强,等长大了肯定是位不得了的人物。 第160章 终于醒了 小宫女回到房间的时候,姜瑜正一脸笑意地抱着穆泽,小宫女心下了然,估计小世子是快要醒来了。小宫女走到里间,给小世子提前准备好了洗漱的水和用品,再走到床边,拍了拍姜瑜的肩膀,指了指桌上的瓜果,让姜瑜先去吃点东西。姜瑜点点头,不过她还是抱着穆泽一起走到了桌边。正在这时,穆泽突然睁开了眼睛,大大的眼睛好像藏了一个星空一般亮晶晶的,不是昨日那种空洞的无神,穆泽真的醒来了。姜瑜抱紧了穆泽,低声哭了起来,“阿泽,你醒来就好,可担心死我了。饿不饿?我给你拿点吃的?” “饿。”穆泽声音哑哑的,小宫女赶紧给小世子倒了一杯水,颤颤地端到穆泽嘴边,穆泽此刻也没力气抬手,姜瑜便接过了水杯,然后让穆泽坐在她的大腿上,缓缓地喂着穆泽喝水。一杯水喝下去之后,穆泽才好像更加有力气了。他睁着大大的眼睛,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一身宫女打扮的模样,他记得瑜哥哥是个男孩子啊,睡了一觉醒来,瑜哥哥竟然变成了瑜姐姐。 看见穆泽那好奇的眼神,姜瑜不好意思地解释:“阿泽,其实我是女孩子呢,之前男孩子的打扮是为了方便去南边,后来习惯了,就懒得换回女装了。你别怕,我只是换了衣裳,我还是我。” “那我该叫你瑜姐姐,对吗?”穆泽其实也不在意是瑜哥哥还是瑜姐姐,只要是姜瑜,他就安心,难怪他一直觉得瑜哥哥身上有阿娘的味道。 “叫哥哥和姐姐都行,你怕搞混就姐姐呗,我先去拿点吃的给你。”姜瑜笑意盈盈地说道,想要将穆泽交给小宫女,不过小宫女听懂了姜瑜说给小世子拿吃的,她摇摇头,指了指自己,意思是她去拿吃的给小世子,让姜瑜和小世子在房间里坐一会。 等小宫女去小厨房拿了一些粥和馒头过来的时候,穆泽已经比刚才好了许多,说话的声音也没那么沙哑了。姜瑜心疼穆泽,便让穆泽靠在她的怀里,一口一口地喂着穆泽喝粥,穆泽一边喝粥,一边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小宫女,这小宫女他好像在阿娘宫里见过,好像是个伺候茶水的小宫女。 穆泽吃完一碗粥之后,姜瑜又拿起帕子细细地给他擦干净嘴巴,然后温柔地问穆泽:“阿泽还想吃馒头吗?” “先不吃,晚一点可以吗?”穆泽人小胃口也小,而且刚醒来,一下子也吃不下太多东西。 姜瑜点了点头,把放着馒头的盘子挪到了旁边,怀里的穆泽此时想下地走走,虽然被姜瑜一直抱着很舒服,但是阿娘说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老是麻烦女孩子。姜瑜见状,赶紧把穆泽轻轻地放到地上,稳稳地扶好穆泽,让穆泽先站一会,找找感觉,毕竟穆泽真的快2天没下过地了。穆泽站了一小会,尝试着迈出脚步,好在他恢复得还可以,就一开始走路的时候有点不稳,但是多走两步之后,他走路就正常起来了。 穆泽走到小宫女面前,用南蛮语跟小宫女交谈,小宫女先是恭敬地回着穆泽的问话,然后就已经泣不成声了,姜瑜猜穆泽在问她怎么遇到姜瑜以及王宫的一些事情。姜瑜听不懂穆泽和小宫女的南蛮语,转身就去收拾他们俩的东西了,大祭司的东西还扔在里间,她要赶紧全部收拾好,还是跟之前一般绑在腰间,大祭司的匕首和那枚玉符姜瑜都贴身收好,大祭司的匕首真的很锋利,而且姜瑜用起来特别趁手,她发髻上还是别着她自己设计打造的玄铁簪子,匕首就收回到剑鞘里,放到了袖子里装小东西的小口袋里了。 第161章 敏感的孩子 穆泽跟小宫女说了一会话之后也走到了里间找姜瑜,他好奇地看着姜瑜手里拿着的缂丝腰带,“瑜姐姐,这是什么?” “从大祭司尸体上扒拉下来的,看着还是很值钱的,阿泽,给你留个纪念?”姜瑜手里还在折叠腰带,逗着穆泽玩。 穆泽一听腰带竟然是从死人身上扒拉下来的,而且还是那个阴森森的大祭司身上扒拉下来的,急忙像摇拨浪鼓一般拼命摇头。 “哈哈哈哈,逗你玩的,我先收起来,万一回头你沈家哥哥来救我们了,我们包袱细软是不是要先收拾好啊?那样沈家哥哥一到,我们立刻就可以跟着走,你阿爹也会一起走。”姜瑜把折好的腰带放下来,这两日可是多亏了这腰带,不然姜瑜根本带不动穆泽的。 “沈家哥哥?”穆泽大大的眼睛又很疑惑了,他没见过也没听过沈家哥哥呢。 “对,是我的未婚夫婿呢,回头我们回了京城就要举行婚礼了,到时候阿泽一起去京城住一段时间好不好?”姜瑜弯下腰摸了摸穆泽的小脑袋,耐心地跟穆泽解释沈家哥哥的身份。 “嗯!那我乖乖地等沈家哥哥过来救我们,不过瑜姐姐,我阿爹现在还好吗?”穆泽小脸都皱成了一团,他应该有一年没见过阿爹了,一年前的阿爹和一年后的阿爹不知道是不是长一样的。 “现在暂时不太好,但是你别紧张,我们肯定会想办法把阿泽的阿爹治好的。”姜瑜也不敢跟穆泽说太多他阿爹阿娘的事情,穆泽年纪小,但是太敏感了,没有一般孩子那么天真,他早熟又聪敏,总是很脆弱。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到阿爹?我很想他。”穆泽努力地吸了吸鼻子,尽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姜瑜看着穆泽那极力隐忍的模样,更加心疼地拉过穆泽的小手,蹲下来,抱了抱穆泽,“阿泽,你还是孩子,高兴你就笑,不开心你就哭出来,好不好?姐姐希望你能比我们活得更恣意一些,不想你那么压抑。你笑起来像天上最亮的小星星,哪怕你是哭,你也不可耻的。” 穆泽听到姜瑜这样说,眼泪就控制不住了,抱着姜瑜低声啜泣着,这座王宫原本就是他的家,原本有他阿爹阿娘的,现在竟然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牢笼,他的阿娘死了,他的阿爹也被囚禁了起来,偌大的宫殿,竟然让穆泽感到陌生。 穆泽也就放肆地哭了一小会,姜瑜看着这个小男孩倔强的模样,轻轻地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拂去穆泽心里的创伤。姜瑜掏出了一块干净的帕子,轻柔地给穆泽擦干净了眼泪,穆泽跟了姜瑜大半年了,姜瑜早就把他当成自己家的小弟弟一般疼爱了,姜瑜的父兄也很喜欢这个小男孩 ,估计远在京城的女眷们肯定也会很喜欢穆泽的,而且之前答应过穆泽,以后要带他去见见小团子弟弟的。等他们脱困之后,也等南蛮国稳定之后,她得去问问穆琛能不能让她带穆泽去大周朝住一段时间,不然穆泽跟着他爹孤零零地待在这偌大的王宫,只怕触景伤情,不利于穆泽的成长。 第162章 重逢 穆泽平静下来之后,便把早些时候姜瑜套在他手腕上的粉晶手串脱了下来,交回给姜瑜了。这串手串穆泽从未见过姜瑜取下来过,看得出来,姜瑜很在意也很喜欢这串手串,估计就是沈家哥哥送的,穆泽生怕弄丢了姜瑜心爱之物,小心翼翼地帮姜瑜套回了她的手腕。姜瑜笑了笑,脸上带着点点柔情,好像想起了什么欢喜的事情一般,看得穆泽都呆了,原来瑜姐姐比瑜哥哥好看多了,而且也温柔多了,这样的姐姐肯定会嫁给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姜瑜让穆泽先跟小宫女说一下她们可能很快就可以离开王宫了,让她不要乱走,万一宫中有什么动静,千万不要擅自出门,一切等事情尘埃落定再说。穆泽点了点头,又用南蛮语跟小宫女交代了一番,小宫女恭敬地朝着穆泽和姜瑜行礼,眼中尽是不舍,但是还是用那不熟练的大周朝的官话跟姜瑜说:“姑娘,平安,我知道,我在这里,你和世子走。” “我们肯定还会再见面的,你千万不要乱走,不是你当值的时间就安心待在房间里,等你们国家的时局稳定之后,你们的国王和小世子肯定还会回来的。”姜瑜轻声安慰着小宫女。 三人又说了一会话,随着夜幕降临,她们也早早先把饭吃了,以防今晚有特殊情况。姜瑜本想让穆泽先眯一会的,但是穆泽睡的时间太久了,他现在也睡不着,姜瑜干脆让穆泽也坐在桌前等着,三人紧张地竖起耳朵关注着门外的动静。 正在这时,房门突然被轻轻打开了,又被很快地关上了,迎面走来的竟然是沈从逸。沈从逸脸上还带着急色,一脸风霜,他快步走到姜瑜面前,紧紧地拥抱住了面前这个勇敢的姑娘。沈从逸是没预料到只没见姜瑜短短两日,姜瑜竟然就自己带着穆泽逃离了大祭司的囚禁,暗卫翻遍了大祭司的府邸,愣是没找到姜瑜的踪迹,沈从逸当时心里空落落的,真的是怕姜瑜糟了毒手,好在暗卫禀报并没有在大祭司的府邸找到姜瑜和穆泽的尸首,沈从逸才稍微冷静一些。按照沈从逸对姜瑜对了解,姜瑜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能有一线生机姜瑜也会奋力一搏,沈从逸是猜测大祭司府邸应该还有一些地方遗漏了,便亲自带着卫一和卫三回到了大祭司的府邸细细地查探了一番。好在一切努力都没有白费,他们还真的在大祭司的府邸里发现了那条连接到王宫的密道,沈从逸当场就已经有了猜测,姜瑜绝对是顺着密道躲到了王宫。 沈从逸原本还在琢磨怎么让自己的人手秘密潜入重病把守着的王宫救人,此时发现了大祭司府邸竟然有密道可以通往王宫,马上将大祭司府邸里的护卫全部都关了起来,将自己的人手安排进了大祭司的府邸,然后再一路循着密道进入王宫。为了让大祭司的另外一位好搭档腾不出手来控制王宫,沈从逸已经让姜侯爷挥军南下,直逼南蛮国的京师重地。与大祭司狼狈为奸的正是南蛮国的大将军,俩人一个想要穆琛家族留下的珍宝提升妖术,一个是要南蛮国的王权。沈从逸的计划是里外夹击,姜侯爷负责吸引住大将军的大部分兵力,沈从逸则负责带人到王宫里面救走穆琛。 刚才沈从逸已经带人把穆琛救走了,也是穆琛告诉他姜瑜和穆泽的藏身之处的。沈从逸从来不信上天保佑这类乱神之说,但是此刻拥着姜瑜,他内心是真的感激上天让他们再次见面。 第163章 逃出王宫 “阿逸,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们,走吧,我们早就准备好了。”姜瑜一脸通红,边上还站着穆泽和小宫女呢,她尝试了一下想挣扎开沈从逸的怀抱,奈何沈从逸铁臂稳稳地把她圈住了。 “阿瑜,我以后拿根绳子把你绑起来好了,你这样乱跑,我很担心!你知道我在大祭司府邸没找到你的时候心里多慌乱吗?”沈从逸声音虽然还是像平日那般冷冽,但是明显带着一丝罕见的慌乱颤意。 “我不是没事吗?你别慌嘛,我以后会更加小心的!”姜瑜回抱着怀里有些炸毛的沈从逸。 “还以后?算了,回头我再跟你算账!”沈从逸轻轻地放开姜瑜,大手轻轻地摸了摸姜瑜的宫女发髻,他还是第一次看姜瑜这般打扮,别有一番娇俏。 姜瑜脱离了沈从逸温暖的怀抱便拉着穆泽过来了,“阿泽,这就是沈家哥哥,长得好看吧!他是你阿爹的师弟呢!” “……”沈从逸也没料到穆琛那个大嘴巴竟然把他们俩的关系都跟姜瑜说了。 “大哥哥好,我是穆泽。”穆泽有礼貌地对着沈从逸行礼,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沈从逸,这位哥哥看着很可怕啊,脸是好看,但是气势好可怕,尤其是浑身寒气,原来瑜姐姐喜欢这种类型啊。 “嗯,那我们赶紧撤了,穆琛已经先行一步了。”沈从逸大手牵过姜瑜的手,穆泽则被姜瑜牵着,三人拜别了小宫女便出了房门,刚才候在门外的暗卫们则将穆泽接过去,刻不容缓地都消失在了这清冷的王宫里了。 “阿瑜,抱紧我,害怕你就闭上眼。”沈从逸一脸严阵以待,嗓音也多了一丝凝重。 “嗯,我不怕,你倒是小心一些。”姜瑜乖乖地抱紧了沈从逸,耳边全是呼啸的风声。 王宫的守卫数量也在不断地增加,追兵和暗卫的兵器撞击的声音混着武器插进皮肉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尤其是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渗人。沈从逸的武功确实很好,哪怕他还带着姜瑜,但是脚下和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受影响,出剑拔剑的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在切豆腐一般,看得姜瑜心惊胆战的,生怕刀剑无眼误伤了自己。 “现在倒是知道怕了。抱紧了,我们要出宫门了。”沈从逸扯着一抹温暖的笑意,试图让姜瑜别那么害怕。 “嗯嗯嗯,阿逸,你别担心了,刀剑无眼呐,我会很小心的。”姜瑜紧紧地贴在沈从逸身边,说不怕是假的,她不是怕追兵,她是怕沈从逸啊,沈从逸这一手剑法主打一个快、准、狠,剑风所过之处都是血溅当场啊!但是这话姜瑜也不敢实话实说,默默地绷紧了神经,乖乖地做好沈从逸的人形挂件。 沈从逸手中的剑,仿佛融入了今晚的月色,闪烁着凛冽的寒光,剑身修长而笔直,宛如一条沉睡的银龙,等待着觉醒的时刻,随着沈从逸的动作,剑身微微颤动,发出低沉而悠扬的鸣声。只要有追兵挡住了沈从逸的去路,沈从逸手中的剑就会化作一道银白色的闪电,划破长空,直取对手要害,剑光闪烁,每一次挥剑,都伴随着剑风呼啸和剑气纵横。 沈从逸和暗卫们的配合很默契,没耽搁多少时间便已经出了王宫,一行人直奔镇远侯府设在南蛮国国都外围的军营。姜瑜离远就看见自己家的军旗,一颗悬着的心也稳稳地落下来了。 第164章 军营汇合 姜侯爷此时还未带着大部队回营,今夜是佯装突袭南蛮国的国都,南蛮国的大将军项渠也带着南蛮国的军队正在正面迎战,也多亏了姜侯爷拖住了项渠的军队,不然沈从逸不可能那么顺利把穆琛和姜瑜三人救走。 沈从逸牵着姜瑜的手进到营帐,穆琛和穆泽父子俩已经聚在一起了,正一脸忧伤地说这话,姜瑜一看,便知道他们俩在说起王后身死的事。穆琛看见沈从逸和姜瑜走进来,撑着桌子起身想走到沈从逸的身边,沈从逸大手攥成拳头,本来想像以前那般给穆琛一拳打招呼的,但是看见穆琛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硬生生收回了拳头,改成了手掌,一把扶住了穆琛,嘴里的嫌弃可没停,“穆琛,你好意思吗?一个大男人搞得那么落魄!还跟阿瑜瞎说你是我师兄,你确定打得过我?”沈从逸只有对着至亲之人才会有如此毒舌的一面,他刚才进来就已经发现穆琛身体很虚弱,而且父子俩肯定都在伤心,沈从逸想让穆琛别陷入无尽的悲伤里自怨自艾。 “啊呸,阿逸,你倒是等着,等我恢复好了,你别哭鼻子求饶!”穆琛也不推开沈从逸扶着他的手,穆琛心里明镜似的,沈从逸就是担心他。 “好了,你们两个大男人也是真的不害臊的,赶紧的,我爹还在战场呢,别开玩笑了。你们是不是有办法阻止这场交战?”姜瑜看见穆琛还有力气跟沈从逸斗嘴,便知道穆琛暂时还没大碍了,倒是她阿爹才是真的危险,两军交战,主帅最危险。 “小弟媳,这个令牌给你!”穆琛一点都不爱惜南蛮国的虎符,跟扔个小玩具一般递给姜瑜。 “拿着它便可以让南蛮国的军队停下战斗了,这玩意儿我之前是藏在了门上,我也没想到他们每日开门关门都看不到。”穆琛这人很看得开,这虎符那么重要,说给了大周朝这边的人就给了,姜瑜直接石化。 沈从逸默默地接过虎符,他可不敢让姜瑜离开军营,真的把虎符给了姜瑜,姜瑜有个万一他是承受不住这份打击的。刚才在逃命的路上,姜瑜已经大致跟沈从逸说了穆琛的妻子自杀身亡了,沈从逸一路很沉默,大概有点感同身受吧,这种丧妻之痛,沈从逸不想也不愿意经历。 “穆琛,想开点,你们国家还等着你振作起来呢,百废待兴,你就舍得放手不管了?”沈从逸把穆琛的虎符收回了怀里,冷冽的嗓音没有起伏地在营帐里响起。 穆琛虽然虚弱,但是攥个拳头还是有力气的,只见穆琛一个拳头砸向了沈从逸的肩膀,沈从逸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就这点力气自己留着治病吃药吧!走了,看好你儿子和我未婚妻,有什么损伤我就要你们南蛮国陪葬。”沈从逸也不耽误时间了,大手揉了揉姜瑜的脑袋,长腿抬起就往营帐门口走去了,带着自己的人马便往南蛮国国都外围的战场飞奔而去了。 “……”穆琛想说点什么,但是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陛下,你别怪阿逸,他只对着我们俩那么毒舌,对于其他人,我还没见过阿逸浪费过一个字。”姜瑜笑了一下,拉过穆泽的小手,也摸摸穆泽的小脑袋。 穆泽本来看见阿爹重病的样子很难过,被姜瑜这样一摸,心里才没那么难受。姜瑜就知道穆泽又在憋着不肯哭,哎,这孩子真的让人心疼。姜瑜一把抱起穆泽,一脸心疼,“阿泽,别害怕,你阿爹会好起来的,你也要努力长得更高更壮,以后你也可以保护你阿爹和南蛮国的。” “嗯!”穆泽重重地点头。 穆琛看见穆泽跟姜瑜那么亲近,也就放心了,在他重新接管南蛮国之后,可能他还真的没时间去照顾穆泽,让穆泽跟沈从逸和姜瑜去大周朝待一段时间应该也可以的,到时候再忽悠一下沈从逸收了穆泽做徒弟,那就更好了。 第165章 治疗 “姑娘,你可回来了!”月儿一脸焦急,快步走到姜瑜身侧,看见姜瑜全须全尾地站在自己面前才稍稍安心了一些。月儿在姜瑜失踪之后一直很自责,责怪自己没有好好贴身跟着姜瑜。 “月儿,我回来了,这不是没事吗!快,帮忙看看穆泽的阿爹,他是南蛮国的国王。”姜瑜对月儿的医术还是很有信心的,尤其是穆琛的身体更是关乎到两国的稳定。 月儿也不耽误,她先是扫了一眼穆琛的脸色,然后伸出手给穆琛把脉,接着问了穆琛一些问题,月儿便心里有数了。 “陛下,您是不是隔段时间会被喂食软功散?然后一直提不起力气,更别说运功?”月儿虽是反问,但实际语气却是笃定。 “嗯,姑娘倒是好医术,一下便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此毒好解吗?”穆琛一开始瞧着这婢女脸嫩,未曾把她的医术当回事,但是一听月儿开口说话便明白月儿医术过人了。 “陛下,不难,倒是需要些时日。我先给您开点药物,今夜我们立刻开始治疗,可以吗?”月儿心下有了计较,脑子里已经大概罗列出了需要用到的药物了。 “可以的,麻烦姑娘了。”穆琛有些疲惫,穆泽走到穆琛身边,给穆琛递了一杯水。穆琛接过水杯,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月儿。你先忙去吧,辛苦你了。”姜瑜听到穆琛和月儿的对话,也心里有数了。 “是!”月儿转身便去配药和熬药了。 “阿泽,你陪着你阿爹先去休息,我先忙一会,你和你阿爹一起先睡,明白吗?你看好你阿爹,让他安心休息,好不好?”姜瑜看着穆琛一脸疲色,知道他今夜奔波了一夜,体力已经耗尽了,便叫来了卫三,让卫三先去安置好穆琛父子俩。 “嗯,瑜姐姐,那我先带我阿爹休息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卫三扶着穆琛就出了营帐,穆泽步步亦趋地跟牢了卫三。 姜瑜现在才放松了下来,她很焦虑,自己的亲爹和未婚夫婿都在战场上,只是都这个节骨眼了,她不得不强迫自己把焦虑的情绪压下去。 姜瑜的双手交握着,仿佛这样可以令自己冷静下来一般,姜瑜刚才已经亲眼看见了刀剑的残酷了,她刚才的所见,不过只是战争的残酷程度的可能还不到十之一二,像这样两个国家交战,战况只会更加激烈。战争,在姜瑜眼里,从来不是一个简单的词语,它会象征着鲜血和死亡,让人不寒而栗。 姜瑜一动不动地坐在位置上,一直等到月儿忙完穆琛的解药走进来,姜瑜才回过神来。 “姑娘……” 姜瑜朝着月儿艰难地扯开了笑脸,“月儿,穆琛那边好了?” “是的,倒是姑娘你把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嗯。”姜瑜顺从地伸出了手腕,让月儿帮她把把脉。 月儿拧着眉头,轻轻地把手指搭在姜瑜的手腕上,须臾,月儿便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只见她眉头舒展开来,语带埋怨:“姑娘只是有些休息不足罢了,回头好好休息一阵子就能养回来了。倒是不知道姑娘在南蛮国经历了什么?我能明显感觉到你的心跳有些紊乱,方便跟我说一下吗?” “呃,就前天南蛮国的大祭司要见我和穆泽,结果他使了阴招,应该是对我和穆泽用了巫术,或者是其他的致幻的邪招,我差点就着了他的道,不过还好后来醒过来了,会是这个原因吗?”姜瑜只敢把话说一半藏一半,总不能告诉月儿她看见了她那悲催的前世吧,哎。 第166章 养蛊 “倒是有可能的,晚些时候我再去找找南蛮国懂巫术的人打听一下,暂时看来似乎没有什么大碍。倒是那穆家小世子是不是曾经被迷晕过?”月儿刚才去给穆琛送药的时候,穆琛顺便让她帮忙看了一下穆泽,穆泽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但是身体里总有一股气在他体内游荡。 “对,那天大祭司先是让我致幻想杀了我,然后抓走了穆泽,我只看见他的手在穆泽面前晃了一下,穆泽就好像被抽走了魂魄一般变得空洞无神,后来我想办法杀了大祭司之后,就背着穆泽逃命去了。一开始穆泽还是睁着眼睛的,但是不言不语,后来估计累了困了,他就睡着了,一直睡到今天过了午饭的点才醒过来。我又问过穆泽的阿爹,他只说是醒来便无事了。所以,月儿,穆泽现在是怎么了?”姜瑜把自己和穆泽在大祭司那边的遭遇跟月儿仔细说了一遍。 “那我大概明白了,南蛮国这边山林多,有些人会养一些毒物,比如我们常说的蛇虫鼠蚁之类的,毒蝎子毒蜘蛛也会有专门的人在饲养,他们会让这些毒物在一定的药物作用的环境下互相残杀,最后生存下来那只便是蛊。姑娘刚才说那大祭司在小世子的面前晃了晃,那便是下蛊了。这样的蛊我也不太懂,只是有听闻,小世子虽然醒来了,但是体内却有一股不明的气在游走,所以,明日我还得去一趟南蛮国的都城找个人,是我师傅的师弟,也就是我的师叔那处求求他老人家出手救人。”月儿耐心地给姜瑜解释。 “如此,那倒是辛苦月儿了,还好有你在。”姜瑜真诚地向月儿道谢。 “姑娘莫要客气,这类型的症状本身就不是我擅长的方向,倒是可以借此学习一二呢。”月儿收拾好桌上的各种药物,看了下外面的天色,她也明白姜瑜现在很焦虑,但是这样熬着等相爷和侯爷回来也不是办法,便又开口。 “姑娘,既是打仗,断不会一时半会便能回来的,要不还是先休息会?养精蓄锐等相爷和侯爷回来岂不更好?省得他们也担心,对吧?” “嗯,我都明白,就是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安,这刀剑无眼,相爷和侯爷又是军队统帅,总是最危险的。”姜瑜支着脑袋,眯着眼睛,看样子还是想待在营帐里面等姜侯爷和沈从逸回来。 月儿见自己劝不动姜瑜,也就由她去了,转身出了营帐,然后再抱着一床被子进来,轻轻给披在姜瑜身上。 姜瑜拉了拉被子,调到合适的位置,接着把白天随身携带的长条布包拿了出来。 “月儿,快来看,我从大祭司身上摸的东西。”姜瑜笑咪咪地把小布包打开,里面的东西不多,反正大祭司身上能薅下来的姜瑜都薅下来了。 “姑娘?!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像这种人身上还不知道会不会养蛊了,你要是有万一可怎么办!”月儿看见姜瑜拿出来的东西,又是一惊。 尤其是姜瑜拿在手上的匕首,好像刻画了一些宗教符号,姜瑜看见月儿盯着匕首瞧,便把匕首递给月儿,“这把匕首是我杀了大祭司之后捡的,他当时就是拿着这把匕首想取我性命,我看这匕首好像有些特别的符号,便带了回来。” 月儿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符号,但是姜瑜现在也没什么事,她也就释然了,“姑娘,我明日请师叔过来看看?这些东西你切莫再贴身携带了,我看着都瘆得慌。” “嗯嗯,好的,你等下帮我放一边去,明日请你师叔帮忙掌掌眼也好。你看,这还有一枚玉符呢,我看那大祭司贴身戴的,估计是什么很重要的宝贝,明日也请你师叔看看好了。”姜瑜挑出那块玉符,在烛光下面似乎还透着一丝光亮,不过姜瑜不懂这些,直接都让月儿收起来了。 第167章 巫族邪器 月儿把姜瑜从大祭司身上薅来的东西重新归置好,姜瑜也有些乏了,但是她今晚想待在营帐里睡着等姜侯爷和沈从逸,月儿也拗不过她,便随她去了,姜瑜也不想月儿陪她熬夜,好让月儿带着东西先下去休息了。 姜瑜一整夜睡睡醒醒,极不安稳,好不容易挨着天亮的时候终于睡着了。等她重新睁眼,手已经麻木得不行了,穆泽正站在她的身边,担忧地看着她。姜瑜对着穆泽笑笑,安慰地看着穆泽,“阿泽早啊,我没事,我就是在等姜爷爷和沈哥哥,没事的,傻孩子。” 姜瑜伸出麻麻的双手揽着穆泽,穆泽被她弄得咯咯笑出声,姜瑜听到穆泽笑了出来,才放下心来。 月儿也端来了洗漱用具,转身又出了营帐给姜瑜和穆泽端来了早饭。等姜瑜洗漱干净、吃完早饭之后,月儿才急匆匆地离开军营往南蛮国的都城去了。 过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月儿终于回来了,跟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一名年轻男子,看样子也就三十岁出头,月儿带着那名男子走到了姜瑜面前,介绍着双方的身份。 “倒是坚韧的姑娘,刚才月儿在路上已经跟我大致说了下你的遭遇,姑娘心智确实坚韧,中了大祭司的摄魂术还能自己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醒来。”月儿的师叔名叫程巍杰,看着姜瑜那瘦弱的小身板啧啧称奇。 “见过师叔。这就是造化了。不过我倒是从大祭司身上摸了一些东西回来,劳烦师叔帮忙掌掌眼。”姜瑜也随着月儿叫着来人,然后让月儿把昨夜收好了的东西拿过来给程巍杰看看。 程巍杰看着那堆东西,双眼放光,都是些好东西啊,他最近都在研究蛊,这些东西很多东西都是和蛊有关系的,另外一些东西他倒是知道一二。程巍杰先拿起那枚玉符,这堆东西里面他最感兴趣的便是这枚玉符了,便开口给姜瑜解释:“这玉符是南蛮国一支巫族的祖传的身份凭证,相传在那支神秘的巫族部落里面豢养了一头猛兽,用玉符可以召唤它出来。不过这类型只是民间传说,这么多年以来,并未有人驱使过什么大型猛兽,哪怕真的豢养了猛兽,这么些年头过去了,该早化成白骨了。具体这枚玉符的作用其实我也不甚清楚,但是姑娘可别带回大周朝,这种巫族的器具谁也不知道有什么蛊虫附在上面。” “还有这把匕首,上面的纹样其实是一些诅咒的咒语篆刻在上面,一般也是南蛮国这边的巫族常用的武器,用来杀人的话,传闻可以让对方的魂魄可以被匕首吸收,让死者的灵魂不入轮回,甚是恶毒。简单来说,姑娘你薅来的东西其实都算是一些凶器,都是些巫族惯用的器具。”程巍杰思虑片刻,凝神看着桌上那把装饰精美华丽的匕首,似乎在思考有没有什么话遗漏了。 姜瑜听完程巍杰的话,拧着眉头,说起来这些跟巫族有关系的东西还是等下给回穆琛保管吧,他们自己国家的东西,就应该由他们自己保管。姜瑜可不想带走这些东西,看着都怪渗人的。 第168章 中了蛊毒 “师叔,还有一事想要劳烦你。我们这还有一个小男孩曾经被大祭司用过什么邪术之类的,昏睡过一天一夜。”姜瑜让月儿把穆泽带过来营帐让程巍杰仔细检查一下,昨夜听月儿的意思穆泽应该是中了蛊毒。 姜瑜留在营帐,将穆泽当日的表现和事后的情况都细细地跟程巍杰讲了一遍,光是听姜瑜的描述,程巍杰心里就有些猜测了。等到穆泽过来了,程巍杰立刻伸出手来给穆泽诊脉,还问了穆泽一些问题,见穆泽有些很迷糊不知道之外,另外的回答都还算有条理,程巍杰才一扫刚才的一脸凝重,眉头也舒展了开来,“倒是可怜这个小娃儿了,这大祭司也是够狠心的,对着小孩子也敢下蛊,真不怕把娃儿给弄死。” “师叔,你确定是蛊不是其他?”姜瑜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之前月儿大概的意思便是中了蛊毒要清除还是略微有些麻烦的,而且穆泽那么小,还不一定能不能承受呢。 “姑娘,别急。我在呢!这种蛊毒恰恰我会解,月儿的师傅也就是我的师兄,最擅长这类型疑难杂症,我和我师兄联手,这娃儿肯定没大碍的。算起来,不出三个月这娃儿肯定会跟从前一样好。”程巍杰没有托大,他是真的有这份本事,他们师兄俩虽然走的路线不一样,但是对于这类型棘手的病症都很感兴趣,他刚才给穆泽诊脉的时候确实发现了月儿所说的体内有一股气在游走,这种气便是蛊毒初期的症状。 程巍杰做事情也很利落,喊来月儿便让月儿去边城找她师傅过来。命运就是那么巧合,他们师兄俩平日里各处云游,看上哪个地方便在哪里待一阵子。刚好半个月前月儿师傅来了南蛮国找程巍杰蹭了小半个月的伙食,吃饱喝足之后,刚动身离开南蛮国还没几天呢,月儿现在回边城,要找到她师傅还是很快的,快马加鞭的话,来回也就一天的事情。 穆泽其实不是很听得懂眼前这位伯伯的话的,他自己其实也没发现自己生病了,看见穆泽一脸疑惑,姜瑜便弯下腰抱起穆泽,温柔地给他讲解:“阿泽确实是生病了,这位伯伯现在让月儿姐姐去找另外一位伯伯来,他们一起给你治病,这样你就很快可以好了。” “嗯,好的,谢谢伯伯。”穆泽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大大的眼睛看着面前的程巍杰,不过穆泽想起他阿爹那虚弱的身体,赶紧开口问程巍杰:“伯伯,那可以帮忙看看我阿爹吗?我阿爹今日一直在睡觉,我刚才去找他,他只迷迷糊糊地应了我一下。” “好娃儿,走,带伯伯去看看?”程巍杰在路上已经听月儿说了南蛮国的国王中了软功散了,而且月儿昨夜已经给穆琛开了一些药物压制住了症状,怎么今日竟然起不来? 姜瑜把穆泽放了下来,穆泽下地之后着急地拉着程巍杰的手,小跑着带着程巍杰往穆琛的营帐走了。姜瑜听见穆泽说穆琛今日竟然还没起来,也有些担心穆琛的情况,便也跟在穆泽身后快步走过去了。 第169章 南蛮国的希望 躺在床上穆琛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了,惨白的脸色如同被严冬的寒风剥夺了血色,昨晚还算清明的眼睛此刻紧紧地闭着,呼吸声也是短促而微弱,像是睡着了,也像是快要呼吸不上了。 程巍杰快步走向穆琛,抓起穆琛的手腕静静地听了会脉搏,然后又翻了翻穆琛的眼皮和嘴巴,然后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掏出了一套银针,不待犹豫,对着穆琛的手腕便是一阵施针,细长的银针被程巍杰轻轻地捻入了穆琛的手腕中。 姜瑜牵着穆泽,俩人都不敢开口说话,生怕打扰程巍杰的动作。 程巍杰聚精会神地忙活了半盏茶之后,床上的穆琛脸色终于稍微没先前那么苍白了,程巍杰满头大汗的,这种被长期灌入软功散的病症其实最为棘手,本就是毒物,又被人家喂了快一年了,穆琛能撑到现在,说明穆琛之前的身体素质非常好,而且他的求生意志也很强,不然换成是普通人早就命丧黄泉了,哪能等到程巍杰出现。 “暂时是保住了他的性命了,不过病人还需要多多静养,一些劳心伤神的事情还是要少做,也不能轻易动怒,那样会大大地损伤他的心神,还有就是他的武功已经算是废了,以后别想着什么练武什么动手了,他这辈子已经是没有机会再握剑了。”程巍杰也不担心穆琛能不能听到他的话,反正现在他听不到的话,程巍杰等他醒过来也要跟他再说一下的。 “倒是勾起我的兴致了,这等狠辣的下毒方式,还难不倒我。呵呵,有意思,这样下毒手就是没想过让穆家有人能活着,大的小的,都是奔着弄死他们的目的去的。”程巍杰回过头看了看穆泽那极力隐忍着眼泪的倔强样子,再看看床上生机不多的穆琛,轻轻地叹了口气。其实穆琛就算好好养着,也是给他原本的寿命大大地打了个折,他的孩子必须要快快成长起来,尽快把南蛮国的事情接手过去。 “师叔,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吗?”姜瑜讷讷地开口道,她不懂医术,但是光是听着程巍杰的话,姜瑜都觉得难受,都不知道穆琛这一年来是怎么度过的,就像活死人一般活着。 “有我在呢,我会看好他的,你们都去外面吧,我等下可要给他脱光了,你们围在这里也帮不上我的忙。他现在需要静养,我现在也给他开些药,等我那师兄来了,他擅长养生,必然对他会有很大帮助的。”程巍杰低着头,认真地在药箱里翻找什么东西,他懒得抬头,对着姜瑜的方向摆摆手,示意她们俩赶紧出去。 姜瑜赶紧拉着穆泽离开了穆琛的营帐,人家大夫治病救人,她们俩什么都不懂,确实站在那里纯粹给程巍杰添麻烦。穆泽全程一言不发,低着头闷闷地跟着姜瑜出了营帐,俩人走了一段路之后,穆泽才低声地问姜瑜:“瑜姐姐,我要多久才能长大?” “别急,你光长大又没用,你还得学会很多知识呢,姐姐知道你的心思,但是治国之策你会吗?军事管理你会吗?用人之术呢?制衡之术呢?哪怕是字,你可能还未认全。阿泽,你要明白每个人的成长都是需要过程的,你想尽快能帮上你阿爹的忙这份孝心很重要,所以你在学习的时候需要更加认真,明白吗?”姜瑜弯下腰,耐心地给穆泽分析。 穆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本就聪明,而且以前在王宫就已经在上一些帝王之术的课程了,但是成长的过程那么漫长,他光是想象他阿爹还要熬上那么多年情绪就更加低落了。 “阿泽,你要相信你阿爹,他会让自己多活很长时间的,足够你成长成为一位真正的王,而且他也不会轻易放手让你去接手一个烂透了的南蛮国的,穆琛他很有毅力,他总是希望给你留下的南蛮国是他尽了全力治理得最好的状态。这个你得相信你阿爹,就好比你来到这个世界上,也是你阿爹阿娘拼尽了全力把你带到这个美好的世界一般,等你长大了,你必然也会给你的国家你的子民带来更加美好的未来,成为你阿爹最骄傲的孩子。”姜瑜语重心长地跟穆泽说着那似乎近在眼前的盛世。 穆泽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姜瑜心疼地抱紧了穆泽。穆泽的日子,只会比寻常人家的孩子更加辛苦更加寂寞,但是也注定穆泽会给这个国家带来希望。 第170章 争执不下 夜幕降临了,犹如一块巨大的黑布缓缓铺开,将世间万物温柔地包裹了起来。 月儿终于带着她的师傅回来了,这一路,月儿都换了几次马匹了,她知道姜瑜这边情况紧急,便拉着师傅一刻都不敢耽搁地赶着过来了。 月儿带着她师傅跟姜瑜先见面,两边互相打了招呼之后,月儿师傅听姜瑜说穆琛今日的情况不太好,便火急火燎地让月儿带他去穆琛的营帐了。 姜瑜原先以为月儿的师叔也就人到中年,她还寻思着月儿的师傅年纪应该跟她师叔差不多,结果刚才一看,月儿师傅那可是双鬓发白的老人了,师兄弟之间的年纪差距还是蛮大的。不过,月儿师傅浑身都是从容的气度,倒是比程巍杰看着稳重了千百倍。 姜瑜见穆泽坐立难安的样子,就知道穆泽在担心他爹了。姜瑜赶紧牵着穆泽也跟了过去,堪堪走到营帐门口前面,姜瑜就听到营帐里的两位大夫在讨论穆琛的病情。姜瑜把食指放在唇间,示意穆泽先不要说话,他们静静地进去听一下两位大夫的说法。 姜瑜进去之后,程巍杰和他的老师兄还未争论完,姜瑜听了一阵,也就明白过来了。穆琛的病情对于他们师兄弟来说要解毒不难,现在难点在于穆琛的身体状况太差了,老师兄的意思是先养身体再解毒,毒不毒的都已经投了穆琛一年多的毒了,也不急在一时去解毒,先把底子养好一些,这样可以下猛药解毒。 但是程巍杰的意思先解毒,毕竟已经中毒那么久了,身体早就不能再拖了,越拖穆琛离鬼门关就越近,先让他着手解毒,然后老师兄负责给穆琛护住心脉,养身体可以等毒性稍微降低一些再养。 师兄弟两人一时争执不下,穆泽紧张地握紧了姜瑜的手,他听得半懂半不懂的,但是总体来说穆泽算是明白了,就是两位大夫还在犹豫用哪一套方案。 穆琛的营帐里气氛一时凝结在那里,大家突然都不开口说话了,气氛诡异得不行。正在此时,一直没醒过来的穆琛突然开口说话了,“我熬得住,哪种方案最快让我恢复便用哪种方案,麻烦你们了。”穆琛那虚弱的声音轻轻地回荡在营帐里。 “月儿,你先跟为师去给他开药方和熬药水,程巍杰你可以别轻举妄动,等我把药端过来再说,你贸贸然下手解毒,今夜他就得横尸这里!我去弄点药水过来给他泡着,等下你想想其他办法,不要想着一下子把毒解干净。”老师兄交代完程巍杰之后就带着月儿走出了营帐。 “这糟老头子倒是会给我安排活,我自然知道要慢点解啊,但是这解毒又不比养生,毒性这种东西又不是我能控制住的!算了,我琢磨一下吧!”程巍杰言下之意便还是听老师兄的话了。 “阿爹,你别怕,我在呢!”穆泽把小脑袋靠在穆琛脑袋边上,小手紧紧地握住穆琛消瘦的大手,小小的个子却也支撑起了穆琛的一片天地了。 “嗯,阿泽真棒。”穆琛极力地扯出一个笑容,想让穆泽没那么害怕。 “你还有力气煽情呢?那就好,回头你可得给我们撑住了,撑不住你小娃儿就得完犊子了。”程巍杰在旁边幽幽地说着。 “师叔,你就别吓唬人家父子俩了,等下穆泽得被你吓哭了,你就不好哄了,我可不帮你哄,谁弄哭穆泽的谁负责哄。”姜瑜快人快语,现在气氛太凝重了,姜瑜想着让大家心里都能轻松一点。 “咳咳,那倒不至于吓哭小孩子的,瞧姑娘说的!放心吧,有我和我师兄在,百病全消。别看我们刚才在那里僵持不下的样子,其实只是想找个更加稳妥的方案罢了,我们可没说救不活他啊。”程巍杰耸了耸肩,他也不知道姜瑜和穆泽怎么听的,怎么会觉得穆琛必死无疑呢?程巍杰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是在质疑他们啊! “呃?!那是我们误会,师叔右拐莫怪啊,别跟我们计较。”姜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误会可大了,她哪里知道这师兄弟俩人说病情聊治疗方案说得跟穆琛要死一样,赶紧干巴巴地笑着给程巍杰赔罪。 “丫头,去给我们弄点吃的来呗,还得熬夜呢!这晚饭吃完早就被脑子消耗完了。”程巍杰摆摆手,他倒没往心里去,不过他的老师兄这个老馋嘴猫肯定是还没吃饭的,哪能饿着他的老师兄呢。 姜瑜一拍自己的脑袋,对哦,老师兄一进了军营便拉着月儿跑来穆琛这边了,肯定是没吃饭的,姜瑜不好意思地告罪之后就赶紧去了厨房给他们准备吃食去了。 第171章 原是同门 沈从逸当日早上从穆琛手上拿了南蛮国的虎符之后,风驰电掣地带着人手往南蛮国的国都外围两军交战的战场飞奔。路上沈从逸就已经安排了卫一带着人马换个方向拿着南蛮国的虎符去找穆琛的老丈人——王崇英老将军,那可是南蛮国最有资历的老人,是王后的亲爹,现在的项渠大将军便是王崇英老将军的老部下。 项渠的履历之前沈从逸已经大致看过了,项渠是位智勇双全的人物,自小家贫,背景并不复杂,后来活不下去了便去投了军,幸运的是,年纪轻轻的项渠便跟着王老将军南征北战。项渠的成长很快,军事才能卓越,在王崇英老将军决定退下来之后,王崇英老将军亲自提拔了项渠上来接替他原本的位置,一直扶持项渠做到了现在的南蛮国唯一的大将军的位置。 王崇英老将军可能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的爱女已经因为项渠造反自刎了,还有王氏一族守护了几代的南蛮国也是岌岌可危,山河易主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沈从逸等人快马加鞭到达了镇远侯府的守军营帐的时候,姜侯爷堪堪从前线回来,这一仗虽然是为了给沈从逸争取从南蛮国王宫救出姜瑜和南蛮国的国王,但是姜侯爷也是打得酣畅淋漓,比之前守在大周朝和南蛮国的边境那种打游击战一般的畏手畏脚不同,这一仗项渠也是实打实地投入了主力部队应战。 姜侯爷看见沈从逸过来了,便知道救人之事已经完成了,豪爽的军中汉子对着沈从逸又是一顿猛夸,姜侯爷这人向来欣赏沈从逸的果敢决绝,这一次来到南边,姜侯爷还发现了沈从逸的武功深藏不露,这样的一个人物在大周朝,确实是大周朝的福气。 “辛苦相爷奔走各方了,阿瑜还好不?”姜侯爷最在意的也就是姜瑜了。 “侯爷好说,姜瑜一切安好。倒是战场现在情况如何了?”沈从逸对着姜侯爷行了一个晚辈的礼。 姜侯爷伸出他那双粗粝的大手拍了拍沈从逸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本身就是翁婿关系,但是沈从逸只跟姜瑜订婚,尚未成亲,姜侯爷也不想逾矩,省得日后姜瑜为难。 “侯爷,南蛮国的国王已将兵符交予我方,我已经派人去请南蛮国的王崇英老将军出来了。”沈从逸把他这边的安排细细地跟姜侯爷说了,姜侯爷听完,所有所思,这南蛮国国王心真够大的,兵符说给沈从逸就给了出去,丝毫不担心沈从逸拿着他的兵符做其他事情。 沈从逸一眼便看出了姜侯爷的心里疑惑,难得主动开口解释,清冷的嗓音一如其人,“侯爷多虑了,穆琛跟我是年少时的朋友,师承同门,我的做事风格他也清楚,况且,我们大周朝也绝非此等宵小之徒,趁乱打劫也绝非是王朝长治久安之道。此事请侯爷保密,我不想节外生枝,先谢过侯爷了。” “是我想岔了,我只是好奇你和南蛮国国王的关系罢了,能如此信任你,也确实是关系匪浅。”姜侯爷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人是粗糙,这种敏感的关系,而且沈从逸还是他的乖女儿的未婚夫婿,给姜侯爷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外面瞎说什么话。 沈从逸见姜侯爷能了解其中的厉害,便不再多言了,这才领着姜侯爷走到营帐里的沙盘前,安排着南蛮国退兵后镇远侯府的军队动向。 “侯爷,京中之事你暂且不要紧张,镇远侯府的主力部队定然是需要回援京城的,这一路肯定是只能日夜兼程的,万望侯爷安排好军队的行踪隐藏。”沈从逸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远在京城的圣上和太子的事情他早已经安排好了,但是现在还只能保密。 “好的,我这边会立刻整理好兵马和军备粮草的,等南蛮国那边的战事一除,我们就可以班师回朝了。”姜侯爷心中自是已经猜测出了,京中有人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第172章 往事不堪回首 沈从逸和姜侯爷在这天夜里便收到了王崇英老将军的回信,那老人在这一年多以来,一直被软禁在府中,一开始老人还不知道项渠的野心,后来被软禁的时日一长,加上王后和国王的消息已经断了,老人心里有了大致的猜测。今日卫一到达王崇英府中,将王崇英救走了,穆琛的兵符此刻也交到了王崇英手上。这位年迈的老将军一辈子铁骨铮铮,面对尸山血海从未掉过一滴泪,可是在看见兵符的那一刻却潸然泪下,他大概也猜出了穆琛这一年肯定过得不好,但是能把南蛮国这么重要的兵符托付给大周朝的人带给他,王崇英已经知道穆琛身体肯定很糟糕,至于糟糕的程度王崇英心里没数。 王崇英后来见到了一些自己的老部下,这才知道了穆琛被项渠和大祭司囚禁了一年了,他的女儿阿芮也死了,为了给穆泽拼一条活路,阿芮就这样狠心地抛下了老父亲自己独自上路了。王崇英得知消息后,老泪纵横,心里杀意滔天,当即带着自己的人马便潜伏进了项渠军中,此刻正等着机会将项渠斩杀,再用兵符阻止大军继续盲目战斗。 沈从逸和姜侯爷一目十行地看完了王崇英的信件,俩人对视了一眼,一阵沉默,尤其是姜侯爷,他也是有女儿的人,最看不得这种爱女身死、老父亲却被蒙在鼓里的悲剧,粗糙的军中大汉,此刻都拧着那两道粗黑的浓眉一脸叹息。 那边厢的王崇英老将军连夜带着自己的老部下和一些兵马混进了项渠的大部队里,王崇英这人也是沙场老将了,但是此次是要将刀口对准自己人,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擒贼先擒王,先摸到了项渠的主将营帐旁边,一直潜伏到半夜。此刻天上月明星稀,正是一个人睡眠最深的时刻,王崇英稳了稳手里的军刀,他最擅长用这种长刀了,项渠也是最擅长用这样的长刀,毕竟师承王崇英。 王崇英在潜伏的时候心里略过了很多项渠当年还年少的事情,那年纪轻轻却目光坚毅的年轻人,脚步永远是向前的,王崇英从未见过如此虎胆做派的士兵,既入了王崇英的眼,王崇英便手把手将项渠带了起来。王崇英想着等他老了,南蛮国的防护兵力是要交到一个靠得住的手上的,那时候阿芮还常常给他说了项渠的勇猛无敌将帅之才,王崇英也认为项渠是接替他的衣钵最好的人选,便求了穆琛,在他退下来之后由项渠接手南蛮国的军队管理权。 穆琛,王崇英的女婿,王崇英记得那年穆琛还是个无忧无虑的王子,在外游学了多年,后来被先王叫了回来,也是穆琛回来那年,穆琛和阿芮相爱了,征得双方家族同意之后,两个家族便给俩人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南蛮国运气好,虽然先王子嗣多,但是先王早早地立好了王储,断了其他王子的非分之想,只不过那王储后来没福气早早得了重病亡故了,先王便让排行老二的穆琛继位,其他王子也没有意见,各自守着各自的富贵好好过生活。 就此,王崇英最爱的阿芮变成了南蛮国的王后,穆琛做了南蛮国的国王。在他们夫妻俩刚成婚的时候,穆琛还经常带着阿芮住在王崇英府里,阿芮就喜欢这样无风无浪一家人平平安安地过日子,等老父亲可以告老退下来了,还寻思着带着王崇英跟着穆琛出去走走呢。可惜了,这样的平顺的日子终究是被原王储的骤然离世打破了,穆琛匆匆地接过了王储的位置,然后先王一走,又匆匆地登上了国王的宝座,王崇英的宝贝女儿也匆匆地做了南蛮国的王后。 王崇英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便是亲手养大了一头狼,还是一头杀死他的女儿和逼死他女婿的恶狼。往事不堪回首,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王崇英一定会在当年见到项渠第一面的时候就把他斩杀!这等乱臣贼子,竟然还妄想得到南蛮国的王位,王崇英握紧了手里的军刀,趁着月色,敛住了周身气息,一步一步地走向主将营帐。 第173章 师徒决裂 王崇英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项渠面前,项渠突然睁开双眼,俩人打了个照面,王崇英心里一突,这小子竟然是故意装睡在等他。 王崇英也不惧怕这等危机,举起军刀,步伐坚定地往项渠面前冲去,怒吼了一声:“项渠!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老师,何苦做这徒劳无功的挣扎。”项渠不紧不慢地抓起他先前藏在被窝里的长刀,两把长刀碰撞在一起,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响声,项渠笑了笑,他倒是许久不见王崇英了。 “休要废话,今日我必须给阿芮报仇!”王崇英恨意滔天,逼死阿芮的便是阿芮一口一句日日喊着的“哥哥”。 “你不要跟我提阿芮!我明明向你求亲了!你为什么还要把阿芮嫁给穆琛!”项渠愤怒地从床上跳了下来,他的动作因为王崇英的话变得异常迅猛,如同猎豹扑食一般,让人措手不及。 王崇英反手将长刀收回身侧,敏捷地躲开了项渠的进攻。王崇英静静地站在营帐里,如鹰的眼睛看着面前的项渠,嘴角一抹冷笑,似乎在嘲讽项渠的无知一般,更是激得项渠被愤怒充斥着头脑。 “呵!你求亲的时候有问过阿芮愿意吗?你问过她喜欢的人是谁吗?凭什么你求亲,阿芮就必须嫁给你?你把阿芮的逼死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阿芮和她的孩子?你现在怪我不允亲?你忘了我当时怎么跟你说的?”王崇英也没料到项渠竟然是为了他拒绝了婚事而怀恨在心。 听到王崇英提起阿芮的自杀,项渠心神俱裂,那是他这辈子的痛,他并不想要阿芮的命,但是阿芮竟然为了不让穆琛被要挟,果断地在江边结束自己的生命,等项渠赶到的时候,阿芮的尸体早已凉透了,他抱着阿芮的尸体坐在江边整整一天,他的心似乎也随着阿芮的死被撕成了碎片。 王崇英看见项渠出现了分神的状况,一击猛冲,直取项渠要害。项渠也是被王崇英全心全意教导出来的,身形一闪,堪堪躲过了王崇英的猛攻,但是身上也被王崇英的长刀伤了手臂。 “老师,你们就是看不起我的出身,非要扯阿芮喜欢的人不是我!阿芮与我的情分岂是你们能轻易改变的!明明我只要得到南蛮国的王位,你和阿芮肯定会同意婚事的!”项渠一提到阿芮和他的婚事,眼里就闪现出了疯狂的光芒。 “项渠,你别自欺欺人了,阿芮一直叫你哥哥,她真的把你当成哥哥了,穆琛虽然是后来者,但是阿芮爱的人自始至终就只有他,你何苦作茧自缚,孩子,你现在把手里的武器放下,我还愿意保你性命。”王崇英终究是不忍将自己的爱徒斩杀,想劝项渠回头。 “不是的,老师,我回不了头了,我那天抱着阿芮的冰冷的尸体做了一天一夜,阿芮不在了,我要穆琛和南蛮国给她陪葬,我不要什么国王的王位了,我只要她活过来!大祭司答应过我,会给我想办法让阿芮重新回来的!”项渠这个疯子,他时而展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与迷茫,但更多的是那种深不见底的冷酷与决绝。 “项渠,人死不可复生,你何必把自己困在阿芮的死亡里呢?阿芮这样柔和的女孩,哪怕她在死亡的那一刻,定然也不会希望你一错再错。”王崇英悄悄地变换了握刀的手势,现在的项渠俨然一头野兽,时刻准备着撕咬目标。 “你骗我,阿芮还活着呢!”项渠疯狂地向着昔日的老师发动猛攻,试图把王崇英杀死才能获得内心的平静。 “铛!”一声兵器撞击的脆响,项渠的长刀被打到了地上,王崇英趁着项渠心神被分散,果断出手,快速地打掉了项渠手上的武器,然后把项渠惯用的右手挑断了手筋。 项渠此时犹如一头失去了战意的野狼,眼神里俱是疯狂,他半跪在地上,刚才被王崇英挑断手筋的右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浑身血污,左手捂着痛哭流涕的脸。 第174章 白发人送黑发人 王崇英静静地走到项渠面前,弯下腰捡起了刚才被他打掉的长刀,这把长刀,还是阿芮找人给项渠打造的,因着项渠师承王崇英,惯用右手长刀,所以阿芮找人设计了很久,找了最好的材料最好的匠人给项渠打造的,想不到项渠竟然一直拿着这把长刀。 王崇英一时感慨万千,他何尝不想阿芮喜欢的人是项渠呢,如果一开始就知道穆琛会登上王位,他也是不会同意阿芮嫁给穆琛的,王崇英只想让阿芮自由自在舒舒服服地过完这一辈子,但是世事难料,谁也不知道穆琛突然变成了国王。 “项渠,听我的,别钻牛角尖。我已经失去了阿芮了,我不想再失去你。你和阿芮都是我的孩子,你是我一手一脚带出来的,如果可以重来,也许,阿芮不选择穆琛,也会选择其他人,她对你,自始至终只有亲情只有对兄长的敬慕,你想把她想错了。”王崇英把手里的两把长刀都放到了一旁,走到项渠身旁,伸出手想去扶起项渠。 “不,不是的!老师,阿芮会选择我的!”项渠还是心结难解,他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身上的血一滴滴地往地上滴落,项渠挣开了王崇英伸出来的手,突然加快了速度,走到了刚才王崇英放在旁边的长刀,痴痴地看着阿芮给他打造的长刀,仿佛看见世间上最珍贵的宝贝,他缓缓伸出了左手,一脸怀念和不舍地抚摸着长刀。倏地,项渠左手握紧了长刀,直截了当地把长刀往自己的心脏位置冲刺,边上的王崇英还未来得及反应,项渠便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上,但是他的左手却死死地握住长刀,直直地往自己的心脏上扎去,项渠低头看着这把长刀,似乎看见了少女时期的阿芮,从来不会嫌弃项渠是贫苦人家出身,耐心地教导项渠识字,给项渠找来各种兵书,还特地找人给他打造这把长刀,是了,阿芮叫他“哥哥”,因为他是老师唯一的徒弟。 在那个明媚的春日里,刚刚建功立业的项渠壮志满怀,他兴冲冲地像个愣头青一般跑到老师家里,想要给阿芮提亲,他觉得他现在的位置足够让阿芮这辈子过得都高枕无忧了,可是老师那天拒绝了他,还跟他说阿芮要嫁的人是穆琛。项渠那一瞬间感觉天地一下子就昏暗下来了,他只能看见老师的嘴唇在上上下下地闭合长开,但是老师说的话,他到死都回忆不起来老师那天到底是跟他说了什么。也许是阿芮和穆琛相爱的事情?也许是别的话? 项渠的瞳孔渐渐地失去了生机,他的老师今日说的话他倒是听清楚了,这么多年,是他自己想茬了,自己一味地钻牛角尖,害死了阿芮,还差点害了南蛮国,项渠濒死的时候,似乎又看见了那个周身明媚的少女在兴奋地绕着他旋转,开心地朝他拍着手,叫着“哥哥太棒了!” “对不起……阿芮,对不起……”项渠的生命走向尽头了。或许,他的灵魂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可以跟他的阿芮好好地道歉。 王崇英快步走到项渠身边,这个孩子出身贫苦,却是最能吃苦的,不然王崇英也不会收了他做徒弟,只是因为跟阿芮的婚事上有了不顺意,竟然没想到会走了歪路,还间接害死了阿芮。王崇英看着项渠离世,心里一片凄然,此生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先他而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填满了心头,王崇英老泪纵横,抱着项渠那高大的身躯,哭得不能自已。王崇英心里很清楚,项渠在见到王崇英的那一刻开始,便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项渠从未想过伤害王崇英,还有刚才项渠那干脆利落地自杀,都是项渠事先就已经准备好了。 王崇英哭了好一阵子,才收拾好了自己的形容,他先把项渠的尸体躺平,仿佛项渠只是睡着了一般。王崇英走出了主将营帐,拿出了手里的兵符,让士兵把其他将领叫了过来,让他们整理好手中的军务,立刻班师回朝。 第175章 结束交战 南蛮国大将军项渠身死和王崇英撤军的消息同时也传到了镇远侯府的军队里了,姜侯爷也不再耽搁,立即下令军队回撤到边城的营地。 两国交战就这样安静地结束了。 等到姜侯爷见到姜瑜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天亮时分了。父女俩再次见面,姜瑜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水,绕着姜侯爷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姜侯爷没有损伤之后才抱着姜侯爷哭了起来,这一趟姜瑜是真的从鬼门关转了几个圈啊,但凡她运气够差都得死在南蛮国,这种劫后余生又亲人重逢的喜悦,让姜瑜再也绷不住地放纵自己哭了起来。 姜侯爷抱着怀里的女儿,想到南蛮国的王崇英的女儿自杀,他一阵后怕,好在姜瑜一切都好,世界上最惨的就是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姜侯爷一个驰骋沙场多年的老将都觉得这种生离死别很难熬。尤其是项渠自杀给姜侯爷的触动特别大,他本以为项渠是野心太大觊觎他不该觊觎的东西,结果一切确实因为太爱王崇英的女儿,一错再错,导致两国兵戎相见,惹得姜侯爷一阵唏嘘叹息。作为对手来说,项渠确实难得一见的将帅之才,王崇英老将军的悉心培养不想却造就了一个战争机器,他以为项渠会一心为了南蛮国,不想却因为儿女私情造成了两国贫民百姓的水深火热。 父女俩费了好一阵子才让心境变得平和一些,姜侯爷还是跟平常那般伸出了粗粝的大手揉了揉姜瑜的脑袋。穆泽看他们情绪平复下来,脆生生地喊着:“姜爷爷,我也要抱抱。” 姜侯爷大手一伸,便把穆泽如同在边城的时候那般高高地举起来了,逗得穆泽一阵兴奋地笑起来。 玩闹了一会之后,姜侯爷也大致跟姜瑜说了他不能在边城停留的消息,京中事变,他立刻要回援京城。姜瑜又抹了抹眼角,重重地点了点头,大周朝的安稳比什么都重要,现在南蛮国的军队已经不足为患了,原先谢景玄想要南北两国帮忙一起夹击京城,现在就只剩下北地胡人了。 姜瑜又是一阵叮嘱姜侯爷,才让姜侯爷抓紧时间部署兵力,边城也是需要守军的,具体的军务得姜侯爷自己和沈从逸商量。 姜瑜等姜侯爷离开自己的营帐之后,便抱着穆泽,温柔地问他:“阿泽,你是跟我走还是跟你阿爹走?” “……”穆泽很不开心,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阿爹现在还在治疗,昨夜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刚才穆泽跑去看过穆琛,但是大夫伯伯不让他在穆琛身边待太久,只匆匆看了一眼,他阿爹被放在一个大浴桶里,里面放了很多草药,两个大夫伯伯在两旁施针。现在姜瑜问他要不要跟她走,穆泽自己也很纠结。 “阿泽,没关系的,要不然你先跟你阿爹在一起?等你阿爹好一点了,我再派人来接你?”姜瑜自然看出了穆泽舍不得离开她,她也知道穆泽心系穆琛,主动给穆泽提出了选择。 “瑜姐姐,可是我舍不得你,我也舍不得我阿爹。”穆泽心里发酸,默默地把自己的眼泪擦干净,看得姜瑜也很难过。 第176章 该回京城了 正在此时,沈从逸忙完手上的事情走了进来,看见姜瑜和穆泽眼睛都红红的,立刻明白过来了。 “阿逸,你回来了!”姜瑜兴奋地走到沈从逸身边,看见沈从逸没有损伤才放心地拉着他的手。 沈从逸也由着姜瑜拉着他的手,他的眼型本就极为漂亮,此刻双眸透出能把人溺弊的宠溺:“阿瑜,我刚才已经见过穆琛了,他醒来了,有程巍杰师兄弟俩在,穆琛肯定会好起来的,而且穆琛现在得动身回南蛮国了,王崇英已经撤军了,兵符他代管着,但是国家事务王崇英不能代管,还得穆琛回去处理,你放心,我会让程巍杰和月儿一起跟着走的。” 姜瑜早就已经预料到他想说什么,目光温柔地看着穆泽,还未开口,沈从逸便已经单手把穆泽抱了起来了,一贯清冷的嗓音难得多了一丝刻意的温柔:“阿泽,你先跟你阿爹回南蛮国?等大周朝的动乱平息了,也等你阿爹稍微恢复一些了,我让月儿带你一起过来大周朝住一段时间?” “好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们都不用担心我,而且有我阿爹在,我不会有事的。”穆泽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还没7岁的小孩儿,却已经做事很沉稳了。 “乖孩子,你阿爹阿娘把你教得很好。”沈从逸双眸柔和地看着怀里的穆泽,这小孩儿长得特别像穆琛,沈从逸一晃神便能回忆起他们少年时期一起拜师学艺的日子,那时候穆琛很开朗,他们俩的身份互相都不知道,但是一开始就因为谁做师兄的事情打了一架,不打不相识,后来反而感情是最好的,穆琛总是担心沉默寡言的沈从逸会想不开,老是拉着沈从逸漫山遍野地调皮捣蛋,害得师傅和师娘没少罚他俩。随着年岁增长,他们各自回了各自的国家,偶有书信来往,却再也没有见面了。 姜瑜走过去张开双臂紧紧地把沈从逸和穆泽拥在怀里,在边城待的这大半年,她跟穆泽的感情也很深,想到即将分别,姜瑜的眼泪再也绷不住了,姜瑜的情绪很低落,“阿泽,我舍不得你。” “瑜姐姐,你放心,还有月儿姐姐在呢,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等我再长大一些,我肯定会跟着月儿姐姐去你家玩的,你还说要小团子弟弟跟我一起玩呢!”穆泽吸了吸鼻子,他已经不是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了,母亲过早的离世,还有在边城漂泊的经历,都让穆泽过早地成熟起来。 “阿泽,我知道,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和你阿爹,有什么事情,立刻让月儿往我这边传信,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跑过来南蛮国帮助你的。”姜瑜就是不舍得穆泽那么早熟,7岁不到的孩子,懂事得让姜瑜心疼。 “好了,我们会再见面的,都不哭了。”沈从逸手忙脚乱地安抚着怀里的一大一小,他对这种煽情的氛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本就不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但是自从遇到姜瑜之后,沈从逸也渐渐地变得能理解周围人的情绪了。 姜侯爷那边的军队也整理完毕了,姜侯爷快步走进了姜瑜的营帐里,他刚才已经跟穆琛见过面,也道了别了,他打了一辈子的仗,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敌方国君躺在自己的营帐里,那种感觉别扭极了,好在穆琛本就性格看得开,也不会在意这种寄人篱下的处境,反而多番出言感谢镇远侯府的救命之恩,弄得姜侯爷老脸通红,想要说点什么,终究化成了一句再会便逃也似的离开了穆琛的营帐。 第177章 送别穆琛 “阿瑜,为父先带队赶路了,你跟着相爷,他肯定会保护好你的,听相爷的话,知道吗?”姜侯爷倒是十分相信沈从逸,生怕姜瑜给沈从逸添麻烦,不断叮嘱自家闺女懂事一点。 “知道了,爹!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我们京城见!”姜瑜抱紧了姜侯爷。 “阿泽,等你家好一点了,你一定要来姜爷爷家玩,姜爷爷会很想你的。”姜侯爷看着哭成泪人的小穆泽,心里柔软得不行。因着小团子出生到现在姜侯爷都没见过,所以姜侯爷经过跟穆泽大半年的相处,也是把穆泽当成自家人的,虽然他是南蛮国的王子,但是一码归一码,姜侯爷还是一如既往地把穆泽当成最疼爱的小孙子。 穆泽跑到姜侯爷身边,哭得更厉害了,这位姜爷爷看着粗犷,但是为人却很好,在边城的时候经常也是带着他满军营地跑,现在的离别让穆泽小小的心里塞满了伤感。 “阿泽乖,姜爷爷要走了。”姜侯爷亲了亲穆泽的额头,也是老泪纵横,他抹了抹自己的脸,站定,如山的身躯对着沈从逸抱拳,“相爷,我等先行一步了,京城再见!阿瑜就跟着你了,谢谢你了!” “侯爷,京城见!一路小心!”沈从逸也对着姜侯爷行着晚辈的礼仪。 沈从逸跟着姜侯爷出了营帐,送了姜侯爷一路,姜瑜牵着穆泽不远不近地跟着,她知道他们俩人还有要事要商量。 四人一下便走到了大营门口,姜侯爷牵着自己的爱马,对着姜瑜等人挥了挥手,便带着军队离开了。 送别姜侯爷之后,沈从逸又带着姜瑜和穆泽到了穆琛的营帐,穆琛今日精神不错,昨日那灰白的脸色也不见了,穆泽一路小跑跑到穆琛身边乖乖地坐着。 “阿逸,小弟媳,这次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间还能再见面,你们都好好保重,这一次是我们家承了你们的情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穆琛身体还是有些虚弱,坐在床上想下来,但是沈从逸眼明手快地制止了他。 “穆琛,你养好身体,尽快把你们南蛮国的烂摊子收拾掉,就已经帮了我大忙了。管好你自己,来日方长。”沈从逸清冽的嗓音缓缓地说着。 “陛下,穆泽那边也劳烦你多费心了,月儿他们师徒三人也会跟着你一起回南蛮国的,你养身体之余,别忘了阿泽。”姜瑜叫来了月儿,把月儿最近的安排跟月儿说了,主仆俩又说了一会话,姜瑜才跟着月儿去见了老师兄和程巍杰,几人道别之后,姜瑜才不舍地跟他们挥了挥手。 “穆琛,你现在得离开军营,你不适合待在这里,我现在安排人手送你们回南蛮国的王宫。”沈从逸心里虽然不舍,但是面上还是强装淡定。 “阿逸,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你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那点小心思,比谁都敏感,好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的,等你和小弟媳成亲了,我会给你们准备份大礼的!”穆琛抬头对着沈从逸招了招手,沈从逸别别扭扭地走向穆琛。 穆琛也不客气地拍了拍沈从逸的肩膀,如同年少时的相处。沈从逸也不抗拒穆琛的亲近,这辈子唯一的好友还好还活着,沈从逸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默默地承受着穆琛的挂念。 师兄弟俩人待了一会儿,沈从逸便让月儿带着两名暗卫将穆琛和穆泽还有老师兄他们回了南蛮国。沈从逸牵着姜瑜的手目送着穆琛等人的立刻,姜瑜能感觉得到沈从逸内心的离愁,虽然沈从逸一言不发,但是他的双眸却是散发着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不舍。姜瑜默默地抱紧了沈从逸的手臂,沈从逸感觉到姜瑜的温热的体温,情绪也渐渐地被抚平了。 第178章 准备回京 姜瑜牵着沈从逸的手返回了营帐,姜瑜本就是从南蛮国被沈从逸救走回了营帐的,本也没有多余的物品,她身上穿的还是南蛮国的宫女衣裙,姜瑜在昨夜请程巍杰帮忙看看她从大祭司尸首上薅的东西早就交给了程巍杰,毕竟都是些巫族的邪器,姜瑜自认自己也没那么胆大包天敢把那些邪器揣在身上。姜瑜局促地用手抚平了睡了一晚上被压得有些皱巴巴的宫女衣裙,早知道刚才顺便找阿爹要一身衣裳了。 沈从逸看见姜瑜那略带窘迫的样子就轻轻笑了出声,“好了,别去摸那裙摆了,都要被你薅破了。阿瑜,要是你不嫌弃,我的衣裳你挑一身去?” 沈从逸拉着姜瑜便到了营帐里面,卫一恭敬地把沈从逸的行囊放在了桌上,姜瑜看了一下自己的身高,然后再抬头看了看沈从逸的身高,这不是姜瑜嫌弃不嫌弃的问题啊,是她能不能穿得上的问题啊。沈从逸足足比姜瑜高了一个头,腿长宽肩窄腰,光是站在姜瑜面前都满满的压迫感,姜瑜抬眼看了一眼沈从逸现在穿的衣裳,不就是他临出发之前她找裁缝娘子做的那套吗?沈从逸穿上倒是正好合适,显得贵气又英气逼人,尤其是袖子是姜瑜让裁缝娘子改过了的,特地做成了可以用布纽扣解开和系上的款式,方便平时穿脱。不过,姜瑜还是觉得自己也没本事穿得上沈从逸的衣裳,俩人身量区别太大了,姜瑜这在女子之中不太娇小的身形,站在沈从逸旁边倒是显得娇小玲珑了,可想而知俩人的身量差距有多大了。 “阿逸,我觉得女装其实也不是很麻烦?你觉得呢?要不等路上经过市集或者其他人家的时候,我再去买一套合身的?”姜瑜尴尬地摸着鼻子笑了笑。 沈从逸低下头扫了一眼姜瑜,也确实是的,俩人身量差距甚大,也便随姜瑜高兴去了。不过,姜瑜这一身衣裙倒是显得姜瑜有一种娇俏的感觉,跟她往日的打扮素净大相庭径,“阿瑜,其实你很适合这种粉嫩的颜色,以后可以多穿,年纪轻轻的,别老是挑那些素色的衣裳,你可以只穿给我看。平日出门你喜欢穿什么便穿什么,没有人敢置喙。”沈从逸眉梢里都带着柔和的色调。 “好,不过什么衣裳都得等回京之后再说了,我们也别磨叽了,等下都来不及了!”姜瑜去桌上摸了一把小刀,手起刀落便把那略显累赘的宫女衣裙给裁掉了半截,他们还得赶路,事急从权,姜瑜也不可惜身上这身衣裙,利落地剪掉了繁复的小拖尾和广袖,然后从沈从逸的行囊里挑出了一根长腰带,双手灵巧地在自己的腰间缠了两圈,领口也被姜瑜借着腰带缠绕的功夫给拢了起来,这样简单利落的一身衣裳倒也不会显得不伦不类。 沈从逸看见姜瑜有些够不着自己背后的衣裳,便伸出手轻轻地帮着姜瑜把衣服理好。姜瑜裙子里面本就穿了裤子,之前在南蛮国的王宫虽然说要换成宫女的打扮,但是姜瑜也怕万一要跑路,裙子还是太碍事了,所以她又把裤子给套了进去,哪能想到这裤子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等姜瑜收拾好自己的衣裙之后,姜瑜把沈从逸的行囊重新整理打包好,然后递给沈从逸,脸上的神色自若。 “阿逸,我们走了?”姜瑜拆了小宫女给她梳的发髻,如瀑长发被她还是跟往常一般先把头发绕几圈再挽成一个高高的马尾,姜瑜还是用她亲自设计打造的玄铁簪子,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多了。 沈从逸见多了京中那些贵妇人和闺阁小姐各种繁复的装扮,但是像姜瑜这般简单利落,反而让沈从逸颇为欣赏,自古女为悦己者容,姜瑜好像对自己的容貌并没有过多地费心思在上面,做事情也是果断。沈从逸早已经发现了,无论姜瑜身边环绕了多少人,他总是能第一眼就发现姜瑜,那种强烈的吸引力仿佛有一种魔力,让沈从逸无法抗拒。甚至沈从逸自己也没有发现,他的目光总是在不自觉地追随着姜瑜,他喜欢姜瑜的纯粹和直白,从他们去年认识的第一天开始,姜瑜总是让他第一时间便能知道她想做什么,她想要什么。这么通透又纯粹的一个姑娘,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牵动着沈从逸的心,让沈从逸如何能不喜欢呢? “走吧,阿瑜。”沈从逸温暖的大手握着姜瑜柔软的小手,俩人并肩走到营帐门口,卫一和卫三等人已经准备好了马匹和干粮了,此刻只等沈从逸一声令下即可出发。 沈从逸先牵了姜瑜常骑的马匹,将缰绳递给了姜瑜,然后自己再回到自己的位置,等大家都翻身上马之后,大手一挥:“出发!” 第179章 终于回来了 姜瑜跟着沈从逸一路星夜兼程,经过的驿站都换了多次马匹,用了最短的时间便秘密地回到了京城郊外的白云禅寺附近。虽然说是用了最短的时间,那也是足足半个月,这半个月还好错开了姜瑜不方便的日子,等到快到达京城的时候,沈从逸带着姜瑜先去了京郊一处宅子,他们此行都是掩人耳目的,姜瑜在南边的那身宫女衣裙早就换成了普通的粗布衣裳,这一路赶时间,姜瑜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沈从逸先将卫一等人安排进京,他和姜瑜要稍微晚半天再进城,等卫一他们把京城潜伏着的暗卫的情报整理好了,沈从逸再做定夺。 姜瑜倒是不知道沈从逸在京郊还有一处宅子,一进门便好奇地四处打量。她也跟在沈从逸半个月了,俩人的生活习惯早就互相了解了,所以姜瑜也不介意自己的好奇心太重会被沈从逸嫌弃,毕竟沈从逸也不是这样肤浅的人。 “阿逸,你倒是没跟我说过你到底有多少宅子铺子啊?”姜瑜笑嘻嘻地狗腿似的摇晃着沈从逸的手臂,姜瑜觉得她家就挺有钱的,好歹她之前下了一趟江南看过了自己家的产业,还是很有些家底的。但是这一路跟着沈从逸,这沈从逸真的很厉害,很多地方的都有他的产业,宅子就更不用说了,这半个月姜瑜算是见识到了沈从逸的低调。 沈从逸清冷的脸庞稍稍正了正脸色,其实他也不是很清楚自己有多少产业,都是交给钟叔在打理的,有些是他父亲那边继承下来的,有些是他自己的,其实很大部分是他那早逝的母亲娘家的产业,沈从逸在路上也大致跟姜瑜讲了一下家里的情况,以后等姜瑜嫁进相府之后,这些产业都得交给姜瑜的。 沈从逸还是没忍住,扬起了嘴角,勾起一抹暧昧的笑意:“等阿瑜早些嫁进我家,我家有什么家底你便知道了。” 姜瑜想不到沈从逸竟然那么难得的不正经,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什么家底不家底的,姜瑜突然来了一种恶向胆边生的想法,姜瑜踮起脚尖亲了一口沈从逸的脸颊,然后逃也似的松开了沈从逸的手臂,跑到旁边的小亭子眼观鼻鼻观心地看着开得正鲜艳的花朵。 沈从逸脸上先是一阵错愕,然后是一阵欢喜,他挑了挑眉毛,清冷的脸庞多了一抹柔和的笑意,走到姜瑜身边,扶着姜瑜的小脑袋,深沉的吻着自己深爱的小女人,他闭着眼,英俊的侧颜让姜瑜感到天旋地转。姜瑜干脆也学他闭上双眼,卷长的睫毛颤抖得厉害,姜瑜紧张地想要张嘴呼吸,但是沈从逸哪里肯就这样放开她,沈从逸的吻霸道又温柔,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姜瑜紧紧地缠住。沈从逸发现怀里的姜瑜笨拙地回应着他的吻,欣喜地抱紧了怀里的姜瑜。 良久,还是沈从逸率先松开了怀里的姜瑜。这半个月每日都有姜瑜伴随左右,沈从逸脑子里无数次想亲她了,难得今日姜瑜主动亲了他,沈从逸也明白俩人再腻歪下去就要把持不住了。沈从逸的眼角眉梢都带着温存的的暖意,漆黑的双眸满是柔情蜜意。姜瑜此刻的嘴唇很红,显得格外的潋滟迷人。俩人的眼神一对上,沈从逸又想伸手抱抱姜瑜,姜瑜一紧张,像只灵活的小兔子一般躲到了一旁,惹得沈从逸一阵轻笑:“阿瑜,你知道你这样多傻么。” “……”什么傻?!这是情人间该说的话吗! 沈从逸看见姜瑜迷惘的眼神加上那无语的神态,笑得更加恣意了,平日里清冷的沈从逸,笑起来的声音竟然是那么悦耳,姜瑜还发现沈从逸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会特别耀眼,像极了她最爱的那颗宝石,璀璨夺目。姜瑜也跟着沈从逸笑了起来,俩人笑了一会,姜瑜才正了正神色:“好了,我的沈大相爷,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忙吗?不要老腻歪在我旁边,我都要呼吸不了了。” 第180章 嫁衣 “阿瑜,走,带你去看个东西。”沈从逸牵着姜瑜的手,带她进了一间房间。房间里放了一套嫁衣,姜瑜一脸惊喜地走上前东摸摸西摸摸,不是姜瑜没有见识,而是这嫁衣的做工很是繁复,看得出来这套嫁衣没少费工夫。 “阿逸?!这是?!”姜瑜爱不释手地将嫁衣拿起来摸着上面吉祥的纹样,她竟是不知道沈从逸有给她准备好嫁衣。 “嗯,是特地找了人给你定做的,你回头也试试尺寸,要是不合适了,跟钟叔说一下,他会让人改好的。”沈从逸看见姜瑜那欣喜的神色,心里柔软一片。 “谢谢你阿逸!你竟然还有时间操心这件事情呢!我很喜欢,太喜欢了!”姜瑜如获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捧着嫁衣,她阿娘本也准备好了她的嫁衣了,离京前阿娘已经给她挑了很多款式了,只等姜瑜回京便可以确定款式,阿娘的意思是因着不知道沈从逸回京的时间,还是等重新敲定婚期之后再开始做嫁衣也来得及。 姜瑜放下手中的嫁衣,开心地抱着沈从逸,她发现她这是捡到宝了,沈从逸这人看着清冷,但是为人细心,虽然在外人面前不苟言笑,但是面对她的时候总是可以向冬日的暖阳一般暖和着她。 “等你穿上这身嫁衣,你就是我的人了,以后我就是你的靠山,谁也别想欺负了你去。”沈从逸低沉的嗓音传入了姜瑜的耳朵,姜瑜知道他还是很在意宋凝和谢景玄对她的算计。 姜瑜心中感动,抱紧了沈从逸,声音带着哭腔:“阿逸,真的,还好遇见了你。” “好了,先别哭,回头我让钟叔把府中的产业账本也给你过目?”沈从逸抱着怀里的姜瑜,他是真的很期待俩人成婚后的日子了。 “……我能不看吗?”姜瑜本来很感动的一颗心瞬间被沈从逸浇了个透心凉,这半个月以来,沈从逸断断续续地跟她交代了他的产业大概之数。姜瑜之前光是听沈从逸说着他府中的产业就有些头皮发麻,不是姜瑜不爱钱,她是很爱财,但是她自我感觉自己也没有那么好的本事能料理好沈从逸那么庞大的数目啊。 “不能,我的就是你的,我以后会更加努力,让你可以一辈子都衣食无忧。”沈从逸深情地说道。 “阿逸,我原以为我阿娘给我的陪嫁就已经蛮多的了,跟你的比起来,小巫见大巫了。”姜瑜一个头两个大,沈从逸这人就是认定了姜瑜能处理得了他府里的所有事情。自从沈从逸在扬州见过姜瑜料理自家产业的手段之后,沈从逸对姜瑜那是有盲目的信任,要不是俩人还未成婚,沈从逸真的就敢叫钟叔连夜搬府里的账册给姜瑜。 俩人又说了一会话,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沈从逸的神色又恢复到了平日的清冷。卫一走到沈从逸的身侧,低声说着京中暗卫的情报,沈从逸听完大致也心里有数了,他转过身,语气抱歉地跟姜瑜说:“阿瑜,你在这里稍微坐一会,不要乱走,我等下就回来。” “嗯,阿逸,万事小心。”姜瑜看见沈从逸的神色并无大的波澜,便也放心地跟他挥了挥手,让他赶紧出门忙去。 等沈从逸走了之后,姜瑜摸了摸自己还在发烫的脸蛋,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其实她刚才多少也听了一耳朵京中的情形了。谢景玄还真以为自己做事滴水不漏,哪里想得到他的一举一动早就被沈从逸暗中使人盯得牢牢的了。刚才沈从逸已经派了卫三去见南蛮国的将领,在他们离开南边之前,穆琛已经修书一封让沈从逸带给在大周朝京城外围埋伏的南蛮国军队了,穆琛让这边的军队速速回南蛮国都城,禁止卷入大周朝的内乱。此时,南蛮国的将领正打点着军备准备撤军回南蛮国,不过沈从逸会让他们尽量低调无痕地撤军,省得打草惊蛇。 第181章 山雨欲来 姜瑜心里盘算了一番,南蛮国的军队已经撤走了,那么就剩了北面胡人的威胁了,也不知道舅舅们在北地是否无恙,还有就是京郊大营一直留着的守卫军,那些士兵总还是在掌握之中,她大哥和二哥早已经秘密回了京中了,他们之前也是带了部队回来的,姜瑜阿爹也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不日便可以抵达。算起来便是负责皇宫防卫的御林军了,军队的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却是可以在皇宫之内出入自如的。 姜瑜又细细地回想了一下谢景玄还能用的力量,好像也就剩下静妃娘娘的娘家——宋家了,宋家富可敌国,作为大周朝唯一的皇商,手里握着大周朝很多重要产业,财力不容小觑,像宋家那么有钱,但是还在觊觎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妄想借助三皇子的上位跻身大周朝独一份的顶端权力圈,无异于与虎谋皮。 不过,静妃娘娘也是不可不防啊,她可是这盘棋里面唯一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圣上身侧的人,假如静妃娘娘真的要动手,圣上估计也是防不胜防的。正在此时,沈从逸回来了,姜瑜赶紧上前,挽住沈从逸的手臂,轻声地把她的担忧跟沈从逸说了一下。沈从逸眉头拧了一下,他其实不太希望姜瑜插手进来,此事事关重大,很容易招致杀生之祸,他正了正脸色,担忧地看着姜瑜:“阿瑜,我知道你有秘密,我也从未开口问过你,我也不打算问清楚你为何会知道宫中秘事,但是,你答应我,不要再插手此事,可以吗?” “阿逸,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把我经历过的事情告诉你,但是我知道的事情,都是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的。”姜瑜神色哀伤,她想起了她上一世害死了家人的痛苦。 沈从逸走到姜瑜身旁,抱紧了一脸哀伤的姜瑜,他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白云禅寺的时候,他就觉得姜瑜很神秘,而且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但是又好像抓不住姜瑜一般。 “阿瑜,我并不是要怀疑你什么事情,只是,这件事情不谨慎一些,我害怕我会失去你。你刚说的事情其实我早已经跟陛下有了对策了,此事莫在外人提及,好吗?”沈从逸有时候会觉得姜瑜很缥缈,会觉得她会随时消失在他眼前,尤其是姜瑜每次都能在关键时刻告诉他三皇子的一些事情,似乎对三皇子很是了解一般,这种干净沈从逸很不喜欢,他不希望姜瑜和三皇子有任何的瓜葛。 “阿逸,我都明白,等以后时机成熟了,我会把我经历的事情都告诉你,好吗?”姜瑜用尽了力气压住心里对谢景玄的恨意,每次一想到姜家和张家因她而亡,她的滔天恨意都会让她呼吸困难。 沈从逸不言不语,只是抱着姜瑜,他一直都知道姜瑜身上带了些秘密,但是姜瑜又如那太阳,无时无刻不让他感觉到活着的暖意,所以他才会一点点沦陷在姜瑜的柔情蜜意里,什么时候他已经喜欢上她了,沈从逸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是第一次见面?也许是第二次见面?姜瑜身上带着的沉稳和聪慧,总让沈从逸眼前一亮。沈从逸甚至不敢想象万一姜瑜因为此事受到伤害,他会有多疯狂。 姜瑜也是默默不语,她是很想直接告诉沈从逸她经历过的事情,但是,千言万语,她竟是不知道从何说起,这种光怪陆离的经历,真的说出来,沈从逸会相信吗? “阿逸,你总要相信,就算我不说,很多事情你也会知道的,只不过我心系于你,很多事情我察觉到了不对劲就立刻告诉了你罢了。我从不认为我会比你聪明,只是,我比你经历多了那么一遭,也便多少能推测出来一些事情。你放心,此事我再也不插手。”姜瑜沉默了良久之后,幽幽地叹息一声。 “阿瑜,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了什么事情,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快乐,不要总把往事禁锢住自己。”沈从逸也跟着叹息一声。 沈从逸和姜瑜一直很有默契不再提两年前的事情,那个夜晚的经历,其实俩人都心知肚明当时遇见的人便是对方了,熟悉的气味是骗不了人的,沈从逸和姜瑜彼此都在心里觉得,还好是对方。有时候有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要掰扯清楚,反而没了意思。 俩人也不再就此事纠结了,沈从逸给姜瑜带了一身衣裳过来,他们现在要进京了。他们俩人如果再不进京,反而会显得怪异。沈从逸在外的差事早已结束,本就应该要回京述职了,而姜瑜作为他的未婚妻,也应该要出现在京城了。 第182章 终于回到家了 姜瑜换上京城最时兴的衣裙,沈从逸还派了一名丫鬟给姜瑜梳了京中闺阁女儿常见的发髻,姜瑜现在的肤色毕竟经过大半年的风吹日晒,倒是显得格外有一种健康的美感。姜瑜整理好仪容之后,才登上沈从逸给她提前准备的马车,现在在京中可比不得在外面,可以让姜瑜自由自在地骑马。 一切就绪之后,沈从逸便带着马车和后面的护卫往京城而去了。 不到一个时辰,车队就已经抵达京城了。 看着熟悉的街道,姜瑜这才真切地感觉到自己已经离开京城真的有大半年了,她是在春节之后离京的,那时候的京城一片银装素裹,路上的行人都少。过了大半年,又是一年入秋时节了,道路两旁的梧桐树大大的叶子都已经变成金黄色了。姜瑜在外的这几个月见多了南边的小城镇、小村庄,突然回来了京城,才发现平日里常见的京师重地别有一番宽敞大气,哪怕是姜瑜这个土生土长、自小在京城长大的姑娘,都不自觉地感觉到此刻的自己有些下里巴人的气质。 姜瑜突然有了一种感悟,确实是的,日复一日地待在南边的小地方,陡然回来了热闹繁华的天子脚下,怎么不喜欢呢!而且这次回来就要举行她和沈从逸的婚礼,姜瑜心里一阵雀跃和期待。 进了城,沈从逸先送姜瑜回了镇远侯府,姜瑜才下了马车,就听到雪柳亲热地喊了声:“姑娘你回来了!”,然后雪柳一支箭一般扑进了她的怀里。 沈从逸提前就已经让人过来镇远侯府通报一声他们回京的消息,所以姜瑜的母亲张氏和大嫂嫂收到消息之后立刻就带着小团子出来等姜瑜等人了。 姜瑜惊喜看着家人,满心疼爱地从母亲手里抱过了多日未见的小团子,小家伙长得可真喜庆,白白胖胖的,像极了年画里的小娃娃,“哎呀,阿娘和大嫂嫂多日未见倒是愈发水灵了,小团子也长得很讨人喜欢,等阿爹他们回家肯定会很惊喜。” “你这妮子,出去一趟嘴巴倒是见长了,快给阿娘看看,是黑了一些,但是看着也皮实了一些。”张氏欢喜地拉过姜瑜的手,这个小闺女出去一趟果然出落得更加好了,身板也站得笔直,规矩也还没忘。 张氏拉着姜瑜笑眯眯地走到沈从逸身旁,沈从逸赶紧向张氏行了个晚辈礼仪,张氏赶忙将沈从逸扶起,这一次姜瑜出去一趟,张氏又不瞎,这俩人的关系更加和谐了,“阿逸,今晚来我们家吃个饭?我们也许久未见了,你倒是越发沉稳了,这些日子阿瑜在外头多亏了你的照顾了。”张氏边说边带着沈从逸、姜瑜还有王氏等人进了府里。 沈从逸只在镇远侯府坐了一小会便告辞了,他还要回宫中述职。张氏刚才一路絮絮叨叨地念叨着他们俩出门不容易,又是热茶又是糕点,忙碌个不停,让沈从逸感受到了许久未曾感受到的有长辈惦记的温暖,不过他还是婉拒了张氏留他过来吃晚饭的好意,他这一去宫中,尚不知何时才能离开。 张氏又带着姜瑜一路送了沈从逸出门,等沈从逸走远之后,张氏才拉着姜瑜回了姜瑜的房间,这一路风餐露宿的,姜瑜比几个月前好像还长高了一些,脸蛋虽然是小麦色,但是五官长开了许多,带着一种坚韧的魅力。 姜瑜看见自己的院子被打扫得窗明几净,她的房间还是按照她的喜好摆放着各色装饰,雪柳还提前把被褥重新换了一套。姜瑜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一脸激动地等在院子里,许久未见的姑娘终于回来了。 姜瑜笑着和她们打招呼,又掏出了一些赏银让雪柳打赏给她们,众人都高兴得不得了,她们姑娘就是大方,又好伺候,要求也不多,所以姜瑜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是经年的老人。 张氏笑意盈盈地看着姜瑜张弛有度地处理着自己的院子里的事情,她便知道姜瑜是真的长大了,刚才趁着沈从逸在府里,张氏已经打铁趁热跟沈从逸提了一嘴俩人的婚事要重新安排日子了。 等姜瑜忙活好自己院子里的事情,母女俩人才坐下来说起话来。 第183章 京中闲话 张氏心疼地拉过姜瑜细细问了这一路南下的事情,尤其是镇远侯府军队的情况,张氏拧紧了一双英气的眉毛,姜瑜挑挑拣拣地尽量报喜不报忧,尤其是姜侯爷父子三人的行踪,姜瑜硬是没跟张氏透露半分。 “阿娘,最近府里的人都要使人盯牢了,我刚回来似乎看见了一些陌生的面孔在咱们府邸外围鬼鬼祟祟的。还有府里的下人也要约束好,我这次出门之后才知道世道艰难,以前整日待在府里,外面是什么情况我根本不知道,这一趟出去,我还是多少有所收获的。”姜瑜还是从侧面提醒张氏要注意防范于未然,虽然不知道圣上和沈从逸的计划,但是姜瑜还是觉得自己家的女眷们别有什么损伤为上,省得给旁人添加了筹码。 “阿瑜确实是长大了,我心里有数了,你外公外婆家我也会去一趟的,你也稍微准备好,明日跟我一起过去见长辈,明白吗?”张氏也不傻,心里琢磨了一下,估计沈从逸跟姜瑜说了什么,而且事关重大不能明说的,所以她第一时间也是惦记着自己的老父亲和老母亲。 话说自从姜瑜和姜侯爷四个人都离京之后,张家的老将军和老夫人确实是在镇远侯府住过一段时间,本也思念女儿和小重孙,不过也就住了三个月,张氏一万个舍不得老父亲老母亲回家。然而将军府那边也需要老人家坐镇,张氏娘家的小辈们也不能日日往镇远侯府跑,所以两家一合计,便又让老将军和老夫人回了将军府了。等到老将军和老夫人回了自个儿的家之后,张氏有时间就会带着大儿媳妇和小孙子往娘家跑,毕竟偌大的镇远侯府虽然有了小团子也是稍显冷清,张氏也不会约束着不让王氏带着小团子回侍郎府小住一段时间。婆媳俩人这大半年倒是越过越有盼头了,一个是镇远侯府本就在张氏的管理下没那么多条条框框,王氏也被张氏带得心境都开阔了很多,二是家里的男人们也给了女眷们回信,估摸着今年可以回京过年了。生活有了盼头,日子自然就不会掐着指头在算着时间过了。 这一日下午,临近晚饭点的时候,刘芷也过来镇远侯府玩了。姜瑜回京的消息早就传遍了京城,毕竟是沈从逸亲自送回家的,好事之人早就把俩人鹣鲽情深的模样传了一遍,全京城的闺秀现在都捏紧了手里的帕子,以前看着沈从逸位高权重又不苟言笑冷若冰霜,哪里想得到沈从逸自从订婚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虽然脸上的清冷之色不改,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沈从逸眼里就只容得下这么一个姜瑜。短短半日,京城的待嫁闺秀们又聚在一起酸里酸气地在姜瑜背后说些有的没的话,话里行间全是羡慕嫉妒恨。虽然刘芷不爱跟京中闺秀交往,但是家里多少都能听到一些闲话,刘芷笑了笑,就是一群得不到的女人嫉妒别人过得好呗,于是刘芷就让府里的人别再跟着嚼舌头,一旦发现有人敢妄议朝中重臣的私事一律重罚。 “阿瑜,好久未见,我看着你好像一切都很好呢!”刘芷脸上都是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姜瑜看见刘芷过来,立刻奔过去给了刘芷一个拥抱。 “阿芷,你知道吗?我二哥拿着你给的东西就是不肯分给我,拿着你写的书信,笑得那个开心!看得我都毛骨悚然了!经常捧着你的信件在那里傻笑,你以后可得好好管管他。”姜瑜打趣着刘芷,等姜仲羽忙好之后,他们的婚期也要定下来了。 刘芷被姜瑜这一打趣,直接闹了个大红脸,引得姜瑜哈哈大笑。 “阿瑜,你知道你今日在京城可出了名了吗?我足不出户都听到府里的下人在议论你和沈相爷呢!这郎情妾意,怕是婚期都已经订好了。”刘芷笑意盈盈地锤着姜瑜的肩膀。 “这些人就是太闲了,见不得别人好。俗话说得好,又怕别人有,又恨别人真的有。且让她们嚼会子舌头去,等我真的站在她们面前了,又一个个跟鹌鹑似的端着,好像特别看不上我们武将家的女儿。”姜瑜也是快人快语,刘芷一说她便猜到了肯定是沈从逸送她回家这件事引起了不小的震荡。 “就是,阿瑜,我只知道你幸福就好,嘴巴长别人身上,咱们也无需拘着自己要为了别人的那张嘴而活。”刘芷就是这么通透的一个人,姜瑜听见刘芷的话,俩人又抱在一起笑了出来。 刘芷晚饭也是在镇远侯府吃的,张氏最是心疼家里的姑娘们了,虽然刘芷还未与姜仲羽成婚,但是从他们定亲开始,张氏就把刘芷当成自家人了,只要府里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张氏都会差人去一趟刘芷家里给刘芷带一份,这一份情谊让刘芷的父亲和母亲大为感动,总觉得没给刘芷挑错婆家。刘芷也是很感动,所以她一直把张氏当成一位可亲可敬的长辈,被长辈惦记着和疼爱着让刘芷时刻都在感恩遇到的这一切。 第184章 雪柳的亲事 晚饭之后,姜瑜和刘芷又跟小团子玩闹了好一阵子才找了护卫送刘芷回家。 一切都忙活好之后,姜瑜才躺在自己的床上,高床软枕的感觉真的是太舒服了,姜瑜舒服地抱着被子滚了两圈,然后把自己的手脚都摊开,享受着这久违的安心感。 这一晚,姜瑜睡得很沉,离家太久了,而且这半个月都跟着沈从逸马不停蹄地赶路,很多时候在野外生堆篝火披件衣裳就睡过去了,毕竟不是游山玩水,沈从逸身上还有其他任务,所以回京路上一切从简,也为了掩人耳目,俩人一直错开城镇,都在荒郊野岭赶路。 姜瑜这一觉睡到第二日辰时才被雪柳叫醒了,假如雪柳不来喊姜瑜,姜瑜还能继续睡。 “姑娘,你别忘了今日要陪夫人去一趟将军府啊!”雪柳边收拾床铺边念叨着姜瑜。 “好了,我知道了,雪柳,你先停一下,我给你个东西。”姜瑜神秘兮兮地从行囊里掏了一个陶瓷娃娃出来,昨日稍晚些沈从逸便让钟叔把姜瑜的行囊送了过来。 “呀,姑娘,这娃娃好可爱!是给我的吗?谢谢姑娘!”雪柳手里捧着姜瑜送她的陶瓷娃娃,瞧了半天,越看越觉得像自己。 “你发现啦?是不是很像你?大山那天在外面看见的时候就觉得跟你长得好像,果断就给你买回来了。”这是跟大山在扬州巡店的时候看见的陶瓷娃娃,大山一眼看去就觉得跟雪柳长得一模一样,便买了下来央着姜瑜帮他带给雪柳。 雪柳一听竟然是大山哥送给她的,一时呆愣地站在原地。姜瑜走到雪柳身旁,拍了拍雪柳的手,雪柳满脸通红地看着姜瑜,一时想说点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姜瑜自然也是懂雪柳和大山的,大山跟着姜瑜做事之后,跟雪柳没少打交道,至于大山什么时候对雪柳上了心,姜瑜肯定是不得而知的。但是姜瑜也明白这个世道对女子的要求高,私相授受,传出去对雪柳的名声多少有碍。所以姜瑜是挑了只有她和雪柳在房间的时候才给雪柳转交了大山的陶瓷娃娃。 “姑娘,我……”雪柳满脸羞涩,她其实也有些喜欢大山的,做事负责认真,而且每次回京都会给她捎带一些小玩意儿,久而久之,雪柳心里便有了大山的位置了。 “你也喜欢他?”姜瑜看着雪柳这副小女儿姿态,作为过来人,哪有什么不懂的。但是姜瑜还是想要雪柳确认好自己的心意,如果大山和雪柳郎情妾意的,姜瑜就要找张氏和刘妈妈说一下了,尤其是雪柳的身契得尽快去官府把籍契改了。雪柳自小便跟着姜瑜了,姜瑜希望雪柳可以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嗯,就是姑娘,这事情你不要跟任何人说起,我怕大山哥心里没有我,会徒增双方的烦恼。”雪柳无比信任姜瑜,她愿意把心里话告诉姜瑜。 “傻丫头,他要是心里没有你,怎么会托我给你带这么个小玩意呢?他是要借着这个陶瓷娃娃告诉我,他心属于你。那日大山把东西交给我的时候,一脸严肃地向我求娶你。今日我是要问清楚你的意思,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我是觉得咱们女子活了这一遭本就艰难,我不希望你被裹挟着同意这门亲事。我衷心希望你是因为喜欢他,经过了慎重的考虑,才答应的,哪怕是拒绝,我也会帮你拒绝掉的。”姜瑜想起那日大山一脸郑重地把陶瓷娃娃交给她,然后跪下来向她求娶雪柳的样子。 雪柳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听明白了姜瑜的意思,她希望她能遵从本心,不要勉强自己,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姜瑜不会让她委屈自己的。 雪柳泪眼婆娑地看着姜瑜,她想清楚了,因着那人是大山,雪柳便愿意跟他过了,雪柳用帕子擦干净自己的脸,向姜瑜行礼道谢:“姑娘,谢谢你!你的意思我都懂。我愿意,因为我也喜欢他。” “那太好了,我今日便跟母亲和刘妈妈给你们俩说亲去。”姜瑜欢喜地抱着雪柳。 雪柳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的家庭很简单,小时候父母双亡,寄人篱下地在姑姑家、叔叔家轮流住,但是他们都不愿意养着这么个吃白饭的小丫头片子。有一日,乡下的婶婶偷偷把小雪柳带了出来去了县城里,然后几两银子便把小雪柳卖给了人牙子。当年雪柳被人牙子辗转了很多手才被带到京城,长期营养不良的雪柳个子小小的,瘦弱不堪,浑身脏兮兮的,碰巧刘妈妈带着人来给姜瑜挑个小丫鬟。刘妈妈本来属意的并不是雪柳这种弱不禁风的小丫头,她看上的是一个比较机灵的大眼睛丫头,但是刘妈妈让人牙子安排小姑娘们干活的时候,大眼睛丫头太机灵倒显得有些滑头,尤其是镇远侯府里还有小公子,这样的丫头刘妈妈也担心会给府里添麻烦。小雪柳人虽然瘦瘦弱弱也怯怯的,但是干活那是手脚麻利,话也不多,老实本分地做着事情,刘妈妈越看越喜欢,好好教教规矩,以后跟在姑娘身边,也还算是合适。当即,刘妈妈便买下了小雪柳,去官府办理好了小雪柳的籍契之后,才带着小雪柳回了镇远侯府。 缘分真的是妙不可言,姜瑜也没想到雪柳跟刘妈妈还有这等渊源。她是知道雪柳话不多,但是对她忠心耿耿的,尤其是经历过上一世的悲剧,这一世,姜瑜比任何人都希望雪柳可以过得好。姜瑜抱了抱雪柳,郑重地跟雪柳说道:“雪柳,我很庆幸你来到我的身边,如果以后你过得不好,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一定会带你走的,你不要为了任何人勉强自己,明白吗?” 雪柳抱着姜瑜一阵痛哭,姜瑜这话就是给了她随时可以回头的底气。 等雪柳哭好之后,姜瑜才帮着把雪柳哭花的脸擦干净,俩人相视一笑,都在彼此眼睛里发现了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光芒。 第185章 到张家做客 等到雪柳重新把自己和姜瑜收拾妥当之后,主仆俩才出了院子,去跟张氏汇合。姜瑜回过头,温柔地跟雪柳说:“雪柳,今日你留在府里,我的行囊你帮着收拾好。” “好的,姑娘。”雪柳对着张氏和姜瑜盈盈一拜,姜瑜挥了挥手让她先回了院子。 张氏好奇地看着姜瑜和雪柳之间那种不可言喻的气氛,心里猜测姜瑜等下应该要跟她说些什么事情,所以才让雪柳回避。 马车启动之后,张氏和姜瑜坐在马车里,姜瑜还是像小时候一般贴着张氏坐着,张氏一脸柔和地给姜瑜拿了些点心垫垫肚子。姜瑜今日起得有些晚了,所以来不及吃早饭就跟着张氏出门了。 姜瑜接过张氏递过来的糕点,眯着眼睛吃起了糕点,等吃好手上的糕点之后,姜瑜才把头放在张氏的肩膀上,轻声跟张氏说着大山和雪柳的亲事。 张氏听到大山想要求娶雪柳,一时八卦心起,细细问了姜瑜俩人的具体情况,姜瑜笑着一一作答,张氏一脸欣喜,她不是那等苛待下人的主母,不过大山的母亲是刘妈妈,张氏自然得多问一下大山和雪柳的情况。 “阿娘,你这是同意他们的婚事了?”姜瑜欢喜地看着张氏。 “傻丫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难得有情人啊,两个孩子都是老实本分的人,想必以后可以把日子过得更加好。我等下私下问问刘妈妈的意思,你还未曾婚嫁,这样的喜事得我来问,知道吗?”张氏笑了笑,宠溺地抱着姜瑜。 “我觉得缘分真的很奇妙,雪柳说她当年就是刘妈妈买回府里的,想不到今日便成了刘妈妈的儿媳妇了。不过我也跟雪柳说了,要是大山对她不好,就回来我身边。”姜瑜最喜欢张氏这一点,开明又豁达,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把张氏难住。 “嗯,自然要这样跟雪柳说的,你们俩自小一起长大,情分就比旁人亲近些,你本就是她的靠山,阿瑜,你成熟了很多,知道女子的不易,这很好,阿娘也不用担心你以后嫁了人之后受委屈。这也是阿娘想跟你说的,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难过了,不要勉强自己扛下所有,我们镇远侯府的大门永远都会为你而开。”张氏吸了吸鼻子,她心里很难受,一想到姜瑜就要嫁人了,心里全是不舍。 “阿娘,我知道。就怕我在家里住着不肯走,到时候你还得拿扫帚把我赶出家门口呢!”姜瑜抱了抱张氏的脖子,亲了一口张氏的脸颊。 “你这丫头,说什么呢!不害臊的呢!还赖家里,你不怕阿逸独守空房呢!要我说,你嫁人之后,有时间就带着阿逸过来家里住一段时间,等你们以后生了孩子,孩子也带过来给我带也行的。我看阿逸这孩子是个好孩子,一定会好好待你的。”张氏叫沈从逸倒是亲昵,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一番话说得姜瑜心里也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母女俩在马车里又聊了一会,便到了张将军府,刘妈妈今日也跟着张氏一起过来了,一下马车,张氏就挽着刘妈妈的手不肯撒手,非要拉着刘妈妈进了府里挑了个僻静的地方说悄悄话去了。 张老将军和老夫人早早地就起床等着姜瑜过来了,昨晚张氏就已经派人过来说了姜瑜回京的事情了,老夫妻俩许久未见外孙女,也是激动得一晚上没睡。 “外公,外婆,我回来了!我真的很想你们!”姜瑜亲昵地走过去抱住了张老将军和老夫人,这两位长辈最是心疼她和张氏。 “哎呀,我们的乖囡囡出去一趟,出落得越发好看了,快快快,让外婆好好看看阿瑜。”老夫人也是抱着姜瑜不撒手。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围坐在一块聊天,姜瑜还给大家带了好吃的糕点,张家枝繁叶茂因为张氏和姜瑜的到来,更显得热闹了。 茶过一巡,张老将军对着姜瑜招了招手,让姜瑜跟着他到园子里走走:“阿瑜,陪外公去园子里走走?很久没跟你聊聊天了。” “好的,外公。”姜瑜知道张老将军有话要私下问她,总归还是关于在北地的三位舅舅的事情。 第186章 天要下雨了 姜瑜扶着张老将军的手肘,大半年未见,张老将军白发多了一些,但是依然精神矍铄,爷孙俩边走边聊,张老将军也不跟姜瑜拐弯抹角,直接就问了姜瑜现在京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张老将军毕竟也在军中待了一辈子了,京城最近的风向有些不明,有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张老将军拍了拍姜瑜的手,神色肃穆地开口:“阿瑜,你别骗外公,按理说北地那点动乱不至于要调动那么多的军队,而且在北地停留的时间也太多了一些,你舅舅们的家书时有时无,我心里琢磨着这天是不是要变了?” “外公,其实我也只是一知半解,多的话我也不能告诉你,但是最近需得叫舅妈们约束好门户,别让陌生人轻易进了府内。”姜瑜也只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言多必失,她确实不太清楚圣上和沈从逸的打算,但是管好自己家的人还是可以的。 张老将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沉默良久,看着天空的一团乌云突然说道:“天要下雨,总还是得把伞准备起来了。” 姜瑜一听这话,便也明白了,她外公只是退下来,对于朝廷动荡比任何人都要敏锐。 “外公,三位舅舅在北地是否安好?家里有收到他们的书信吗?”姜瑜去年已经央求过沈从逸帮着看一下北地了,北地胡人这一年来小动作不断,但是估计大部队早就已经转移了。一直以拖住张家三位舅舅的部队为目标。 “书信是有,他们在北地尚算安全,但是一直被拖住了脚步,其实去年他们就想大军一直打到北边胡人的都城,当时就被否决了。于是,一直被拖到现在,但是具体情况,老夫未曾到北地,所以不能观其全貌。”张老将军忧心忡忡地看着园子里的树木,天气转凉许久了,秋风萧瑟,园子里又是一片萧条的景象。 “外公,你别太忧心了,朝堂上还有我阿爹和其他舅舅们呢!阿逸也不会坐视不管的,北地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和圣上都是可以拿到第一手信息的。”姜瑜安慰着张老将军。 “倒是如此,历朝历代朝廷对武将和军队控制本就很严格,像我们武将出征,圣上和相爷那边都会派出心腹跟着军队的,哪怕是我们武将要做决定,也须得报奏过圣上指派过来的随军大臣,经过他们重重考虑和上报之后,方可有所行动。”张老将军苍老的双眼,似乎又浮现了年轻时待在战场上的情景了,人老了,总喜欢回忆从前。 “所以嘛,外公你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养好身体,等舅舅们凯旋回京。我这一趟南下也算是学习到了很多东西,眼界都开阔了许多,以前那点担惊受怕现在回忆起来,总觉得当时的自己特别傻。”姜瑜笑嘻嘻地把身体靠在张老将军身侧。 “你一进门的那一刻,其实我就已经发现了,阿瑜真的长大了许多,沉稳了许多。确实,你这个年纪不需要跟着长辈们忧思太深,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强。”张老将军怜爱地拍了拍姜瑜的脑袋。 “那就承外公吉言,我定然能把生活过好的。”姜瑜特别珍惜这种跟家人团聚的时间。 “阿瑜,说起来你和沈相的婚事也要重新敲定时间了,到时候我和你外婆必须给你准备好嫁妆,别被别人给比了下去。”张老将军想到外孙女即将出嫁也是万般不舍,但是女大当婚,他们俩老早就给姜瑜准备好了嫁妆,等日子商量好了,他们就派人将嫁妆抬过去镇远侯府。 “外公,你们太好了,总是那么操心我。”姜瑜眼泪汪汪地抱着身旁的老人,当姜瑜小的时候,张老将军有时间便会抱着姜瑜不撒手。 “傻孩子,这些东西又少不了的,总不能我们家阿瑜嫁进去相爷府的时候两手空空一台轿子便进了别人家的门吧。那肯定是不行的,你可是我们两家的宝贝,可不能如此仓促就给嫁人了。”张老将军轻轻拍了拍姜瑜的手,张老将军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姜瑜,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姜瑜小时候,每每过来玩耍,看见张老将军回家,姜瑜总是奶声奶气地喊着“外公抱抱,外公抱抱”,这一眨眼,姜瑜都得嫁人了。张老将军心里不舍,眼角有些湿润。 姜瑜不想让外公那么难过,便赶紧转移了话题,说起了路上的见闻,爷孙俩坐在园子里倒是有些岁月静好的意味。 第187章 秋日胜春朝 张氏刚才已经拉着刘妈妈说了雪柳和大山的亲事了,刘妈妈其实一直也还挺喜欢雪柳这丫头的,话不多,做事情牢靠,最难得的是两个年轻人互相看对了眼,刘妈妈也喜闻乐见这样的有情人可以终成眷属。而且张氏和姜瑜的意思也是要给雪柳的籍契去官府改掉,以后让雪柳随着大山出了镇远侯府生活,但是依然帮着镇远侯府打理各地的产业。刘妈妈几乎是不带犹豫就答应了这门亲事,都是知根知底的丫头,而且有张氏和姜瑜在,定然不会白白看着雪柳被自家大山欺负了去的,虽然雪柳无父无母,但是有张氏和姜瑜的照拂,雪柳哪怕跟大山吵了架也不至于无处可去,而且刘妈妈扪心自问自己也不是那种难相处的恶婆婆,自然愿意成全两个年轻人。 等到张氏和刘妈妈说完悄悄话了,张氏一路寻了过来。 张氏从走廊走到了园子里,一老一小正依偎着在那里说着什么话,看着老父亲那舒心的笑容,张氏便知道姜瑜解开了老父亲的心结了。其实张氏不傻,哥哥们这都出征北地一年多了,按理说不应该要拖延那么长的时间的,但是她也没敢多问老父亲,生怕给老父亲增加忧思。 “我说哪里来的笑声呢,原来是我的阿爹和女儿背着我在说悄悄话呢!”张氏一路小跑也蹭到了张老将军身侧,逗得张老将军哈哈大笑,一扫这一年多以来郁郁寡欢的心情。 “阿瑜,你阿娘倒是活得随心,这样好,这样好!我张家女儿就应该无忧无虑,什么事情都有我们男人们顶着呢!”张老将军意有所指,张氏笑得合不拢嘴,抱着老父亲的手臂又是一顿娇嗔,姜瑜笑着笑着,突然想哭,她明白外公的意思,外公是让她心境开阔一些,姜瑜吸了吸鼻子,把头侧到张老将军的肩膀处,等情绪平复下来之后,她站了起来,眉眼弯弯地跑到园子里折了一支枫树叶,轻轻地别在张氏的鬓边。 “外公,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你看着殷红的枫叶,何尝不比那娇弱的春花迷人?”姜瑜的话,张老将军自然是明白的,他抬起布满皱纹的大手,还是跟小时候一般,揉了揉姜瑜的脑袋。 殷红的枫叶衬得张氏脸色红润,张氏眉开眼笑地接了下一句:“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阿爹,你们再说下去,我肚子里的墨水就不够用了。” “哈哈哈,好!好!这秋日被你们娘俩一说倒是多了些斗志了。”张老将军爽朗的笑声洒满了园子,姜瑜和张氏一左一右挽着张老将军,三人笑作一团。 片刻,刘妈妈走了过来,原来是张老夫人念叨着这三个老的小的了,便让刘妈妈过来请人了。 张氏和姜瑜还是一左一右地挽着张老将军回了花厅。 花厅已经布置好了饭桌了,大伙都已经在等着躲在外面聊天的三人了。 张氏走到老夫人身边抱了抱老母亲,然后笑眯眯给屋子里的众人赔罪,大伙又笑了一阵子才算开始吃饭了。 午饭结束之后,姜瑜便又被张老将军和老夫人带着去了屋子里说话,张家其他小辈也不吃这种醋,各自散了忙活去了。 张氏跟老父亲和老母亲说了一会话,也先带着刘妈妈回了镇远侯府了,刚才张氏已经把府里的喜事告诉了两位老人,老人的意思是喜事宜早不宜迟,让张氏和刘妈妈先回了镇远侯府处理雪柳籍契之事了。 姜瑜跟张老将军和老夫人又在房内说了许多话之后,见两位老人脸上带了些倦色,便让老人先午睡去了,本就年事已高了,想来昨夜知道姜瑜回京的消息又是激动得一晚上没合眼的,所以姜瑜细心地吩咐好老人身边伺候的婆子丫鬟之后,便告别了众人离开张家了。 第188章 尊重她人命运 姜瑜的马车在京城的街道上慢悠悠地走着,突然,姜瑜的马车前面冲出了一名女子,马夫立刻就拿着马鞭想要把那名女子赶走,然而那名女子却似乎认识姜瑜,一直喊着姜瑜的闺名。 姜瑜轻轻撩开了马车的小窗户上的纱帐一角,一双桃花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挡在马车前的女子,女子浑身脏污,衣衫褴褛,身上瘦骨嶙峋,手上可见的被鞭打过的痕迹,五官因恐惧略有些变形,但是姜瑜还是一眼便认出了来人。 “宋凝,是你?!”挡在马车前的竟然是曾经的天之骄女宋凝,姜瑜一脸难以置信地吩咐马夫带着马车和眼前的宋凝速速离开大街,省得人多眼杂出现什么意外。 宋凝低着头跟着姜瑜的马车缓缓地走着,此刻她的脸上毫无波澜,自从去年她被谢景玄抛弃之后,宋家家主早就已经放弃了曾经的宋家大小姐宋凝了,现在跟谢景玄成亲的是她的二堂妹,宋凝自然是无法接受这一切,但是又无力反抗。她之前发疯似的逃出了宋家,她去找过谢景玄,她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换来的只是谢景玄的嘲笑和羞辱,然后被谢景玄无情地扔回了宋家。后来二堂妹宋可欣落井下石,待嫁的时候没少在宋家折磨宋凝,宋可欣自小就嫉妒宋凝大小姐的地位和才情,现在逮住机会了,就使劲折磨宋凝。 宋凝本想一死了之,但是她求死不能,宋家家主竟然加派人手严加看管宋凝,后来等谢景玄和宋可欣成婚之后,宋家家主和谢景玄为了笼络胡人,竟然把宋凝送给胡人糟蹋。当年艳明远播的大周朝第一才女,就这样成了人尽可夫的女人,甚至连那勾栏瓦舍的都不如,那群畜生像是拿宋凝发泄似的,没日没夜地轮流折磨宋凝,宋凝试过自杀,但是被救活之后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蹂躏和折磨。 宋凝这一次是看见胡人最近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他们的军队突然集结起来,然后给了宋凝机会逃跑,宋凝趁着守卫换更的时候从京郊逃回京城的。宋凝在京城一路躲躲藏藏,饿了就去捡些别人不吃的东西,渴了就去别人家讨些水喝,倒是熬到了现在。今日一早,宋凝便在墙角发现镇远侯府的马车启动了,昨日宋凝已经听到京中传言沈从逸送姜瑜回府,所以她自昨日起一直在留意镇远侯府的动静。 等到马车走到一条没有行人的小巷子停稳之后,姜瑜用手整理了一下插在发髻上的玄铁簪子,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警惕地下了马车,生怕宋凝突然发难。 “姜瑜,你胆子够大,就不怕我真的对你下黑手?”宋凝虽然形容惨烈,但是跟姜瑜说话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倨傲。 “俗话说脱毛的凤凰不如鸡,宋凝,你看看你身上,可有一块好皮?我要怕你,那我这一辈子算是白活了。”姜瑜看着宋凝,神情冷漠地摇了摇头。 “呵呵,姜瑜,你知道我这些日子的经历吗?我现在恨死了他们,你帮我可以吗?”宋凝不想浪费时间,直接问姜瑜能不能帮她。 “我不想知道,也不想帮你。帮你?凭什么?而且,我也没有这份本事。”姜瑜可不是那种爱心泛滥的人,像她上一世害了张家姜家,宋凝可是功不可没的。 “你没这份本事,但是沈从逸有啊,你想知道宋家的财宝藏在哪里吗?你想知道谢景玄的计划吗?”宋凝阴恻恻地笑着,这些都是她可以拿出来的筹码,去年跟姜瑜见面的时候,宋凝就已经发现了姜瑜对谢景玄有着莫名的恨意,宋凝认为她可以利用姜瑜对谢景玄的恨意。 “哦?宋凝,你倒是舍得,不过,我看你现在的情形也不太好啊,自身难保,我劝你不要痴心妄想了,我是不会帮你报仇的。”姜瑜冷笑一声,她知道上一世的宋凝是利用了她们俩的友情,蛊惑着她一步步铸成大错,谢景玄是死一万次都不够的,但是宋凝也不无辜,作为帮凶,哪怕她动过恻忍之心,哪怕她说一句话提醒姜瑜,姜瑜也不至于到最后害死了亲人还要自杀身亡。 “姜瑜,你说吧,我身上有什么你可以用得上的,尽管拿去,包括我的性命。我只要谢景玄和宋家死!”宋凝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着。 “宋凝,你还是先走吧,别逼我喊人来了。”姜瑜打量着宋凝,心里有些猜测,但是她也不想开口询问,尊重她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 第189章 有什么比活着更难 “姜瑜,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从去年春天开始,看见我就眼里充满了恨意,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不求你原谅,但是总要让我知道原因。上次在松鹤楼我知道你做了防备,但是,假如我真的要对你怎么样,你觉得你那日能逃得掉吗?我不在松鹤楼下手,也会在你回家的路上下手的,你别太低估我了。我当日是存了不该存的善心,放过了你,结果害了我自己。我不怨你,我只怨自己不够狠!”宋凝状态不太好,苍白的脸上全是各种伤口,此时因为激动扯得脸上的伤口渗出点点鲜血。 “你倒是搞笑,你又怎么知道松鹤楼没有我的人?我回家的路上我会放着自己留空隙给你下手?别瞎想了宋凝,我早已经不是那个傻得让人发笑的我了。”姜瑜冷笑一声,她已经没耐心跟宋凝耗下去了。 “姜瑜,你是想要我性命,对吗?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但是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帮我灭了宋家和谢景玄,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宋凝把事先藏在手里的破瓦片拿在手上,毫不犹豫地往自己的脖子上刺去。 姜瑜原以为宋凝会对自己不利,陡然看见宋凝自尽,姜瑜竟是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阻止宋凝,但是一切都晚了,尖利的瓦片被宋凝用力地刺向自己的脖颈处,姜瑜抓住了宋凝的手,但是不能完全阻止瓦片冲刺的力量,宋凝的脖颈被瓦片刺中之后,血流如注。 “宋凝,你这是何苦呢?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姜瑜扶着软软瘫下的宋凝,脸上一阵悲哀。姜瑜和宋凝自小便一起玩耍,哪怕两家后来有了间隙,俩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交往,如果没有谢景玄的野心,也许宋凝就不会起了那种不该起的心思了,也许姜瑜和宋凝也能继续做着闺中密友,俩人各自婚嫁,然后生儿育女,继续来往,一直到各自老死。不过宋凝的家世注定了宋凝不可能过上如此平凡的一生的,宋凝自小就被宋家家主倾尽族力培养出来的宋家大小姐,做惯了生意如此精明的宋家家主只会把宋凝卖出高价,是跟皇族联姻还是其他的,也未可知。 “姜瑜,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是我毁了你本该安稳的生活。”宋凝气若游丝,本就苍白的小脸,此刻失血过多,更显得脸白如纸。 “别瞎说,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地死掉的,有什么比活着更难呢?你别睡着了,我现在立刻带你去找大夫。”姜瑜用手摁住宋凝脖颈上的伤口,心里发慌。她曾经想过无数次让谢景玄死无葬生之地,可她真的没有细想过要让宋凝如何赴死。一切悲剧的源头,其实都是谢景玄利用了两个女人的一生,姜瑜恨过宋凝,但是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宋凝死在自己面前,姜瑜真的做不到。 “卫三,你在的话就快点给我出来!”姜瑜早就知道沈从逸不会放心自己一个人的,卫三跟惯了姜瑜,肯定还会继续派卫三暗中保护姜瑜的。 “姑娘,属下在。”卫三本不想多管闲事的,毕竟宋凝这女人心思歹毒,刚才听了姜瑜和宋凝的对话,卫三多少也猜出了宋凝要害姜瑜的心思。 “卫三,帮我抱着宋凝,速去找个医馆,我刚才摸了她的伤口,好在不是太深,肯定还有机会救活的。快去,我随后就到。”姜瑜将宋凝交给了卫三,然后让跟在暗处的暗卫出来打扫掉地上和墙上的血迹。 卫三先撕下自己的外袍一角给宋凝的脖颈缠绕了几圈止血,脸色淡然地跟姜瑜说了他要去医馆,“姑娘,我带她去泰北巷找一位姓吴的大夫,他最是擅长外伤。属下在那边等姑娘,姑娘一路注意安全,其他暗卫会继续暗中跟着你的。” 卫三说完,抱着轻飘飘的宋凝一提气,便从小巷子中消失了。 姜瑜看见卫三抱着宋凝走了,心有余悸地走到马车旁,伸出手哆哆嗦嗦地解开了马车,自己翻身上马,一路疾驰跟着卫三而去。 第190章 救宋凝 姜瑜骑着马在这一路上想了很多,有上一世对宋凝的恨,有这一世对宋凝的怜悯。姜瑜心里一直感觉闷闷的,她现在只知道是这个吃人的世道害了她和宋凝,这个世道对女人的要求太高了,宗族里总是把女人们当成奇货可居的货物,逮住了什么机会便轻易地把族里的女人们许给别人,换取更加高的利益。哪怕是上一世的宋凝最后如愿以偿顶替了姜瑜的一国之后的位置,也不见得谢景玄和宋家会让宋凝一直安稳地当着皇后的。美人迟暮也罢,得到后不珍惜也罢,按照姜瑜对谢景玄的了解,谢景玄从始至终爱的只有他自己和那个至高无上的皇位。一个人可以对自己的父亲和兄弟痛下杀手,在这个世界上,他还会爱别人吗?简直笑话,姜瑜回想起宋凝和自己上一世为了这么个冷血无情的谢景玄掏心掏肺就觉得恶心。 姜瑜到了泰北巷之后,就把马匹交给了暗中跟随的暗卫手中,姜瑜快步跑向暗卫指向的吴大夫的医馆,卫三早已经将宋凝交给了吴大夫,此刻正站在门口等着姜瑜。 “卫三,她可还好?”姜瑜想了一路,也释然了,宋凝再错,这一世宋凝还未对她真的下死手,救她算是还了去年松鹤楼她的手下留情。 “姑娘,属下也不确定,吴大夫已经在尽全力救治了。”卫三如实禀报。 “嗯,我知道了,我先去洗手,劳烦你帮忙看一下宋凝。”姜瑜跟着吴大夫的小药童进了医馆内堂,找了口水井,蹲下来洗干净了手。 冰冷的井水冲刷掉了宋凝那温热的血腥味,但是却在姜瑜心里留下了无尽的叹息。宋凝虽然没有说清楚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看她全身没有一块好皮好肉,姜瑜猜测,去年宋凝在松鹤楼见面的时候确实是有孕的了,后来应该是没能留住,但是宋家怎么做得出来,为了得到北方胡人的支持,竟然把宋凝送过去给胡人糟蹋。 姜瑜洗干净手之后用力地把井水甩干,然后才推开门去看看宋凝的情况。 宋凝的情况很不好,瘦弱的身体加上她对自己也是下了狠手,虽然被姜瑜推开了她的手没能直刺要害,但是在姜瑜进来的时候,吴大夫已经跟她说了,宋凝没有求生意志。大夫的医术再高也是需要病人配合的,一个人假如已经生无可恋存了死志,哪怕是华佗再世也很难再把她的生命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姜瑜走到宋凝的病床前,昔日白皙美丽的脖颈,现在被吴大夫重新上药缠了一圈白色的麻布,细细的脖颈似乎姜瑜一用力便可以拧断一般。宋凝躺在床上,从前艳丽明媚的脸蛋现在一片灰白,弯弯的睫毛现在紧紧地闭着,宋凝的呼吸声很微弱,要不是仔细看还能看见宋凝的胸口有轻微的起伏,姜瑜都担心宋凝已经咽气了。 吴大夫的妻子正好走进了房间里,看见姜瑜,微微点了点头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也走到宋凝的病床前,要给宋凝把身上脏污破烂的衣裳给换下来,吴大夫的意思是要吴夫人帮着给宋凝上药。不管病人想不想活下去,身上的伤口总还是得先处理干净,哪怕宋凝真的活不下去了,也要体面地离开这个世界。 姜瑜也伸出手帮吴夫人一起收拾干净宋凝,宋凝身上的衣服不知道穿了多久了,基本上不能称之为衣裳,已经破成了无数的破布条和破窟窿了,还散发出浓重的恶臭。等到俩人把宋凝的衣裳剥掉,宋凝身上一丝不挂,俩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宋凝到底被人糟蹋成什么样了,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胸前和下面都是肿胀,身上大部分的伤口都在发炎流脓,宋凝能坚持到现在真的是用尽了她这辈子的勇气了吧?所以,宋凝先前才毫不犹豫地想要了结掉自己的生命来换取姜瑜的可怜帮她报仇。姜瑜愤怒地捏紧了拳头,从前她以为她会很坦然地面对宋凝遭受的伤害,此刻宋凝在她的手心里仿佛一个破败的破布娃娃一般了无生气,姜瑜再也忍不住了,姜瑜咬紧了牙关,默默地泪流满面。 第191章 活着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不好吗? “姑娘,别看,把她交给我们就行了。”吴夫人也见不得躺在病床上的姑娘遭受的磨难,也是眼角泛红。这太平盛世,竟然还有姑娘遭受了如此暴行,吴夫人看身边的姑娘,大致猜测姜瑜的身份非富则贵,能跟贵人家的女儿做朋友的人,自然也是一个圈子里的了,同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姑娘,遭遇这样的事情,难怪她一心求死。吴夫人怜惜地轻叹了一声,手里继续给宋凝擦洗伤口和上药。 “没事的,夫人,我可以的,我帮你一起收拾好她。”姜瑜松开了拳头,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 吴夫人见劝不走姜瑜,也就随姜瑜去了。吴夫人又从外面打了几盆水过来给宋凝擦洗身上的污垢和伤口,俩人折腾了好一会,宋凝才变得稍微干净整齐了一些。 吴夫人这才离开房间去找吴大夫继续救治宋凝,吴大夫进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个大药箱,宋凝身上的伤口刚才基本上都被吴夫人和姜瑜处理好了。 “姑娘,她的情况不是很乐观,你多跟她说说话,她虽然是昏迷着,但是多少能感知得到我们这个世界的,她是存了死意,希望你能劝解劝解她。”吴大夫叹了一口气,手里的银针快速地落在宋凝身上。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吴大夫。”姜瑜点了点头。 “对了,这位姑娘有身孕了。但是现在也下不了药,得等她醒来再做决定。”吴大夫救治过的病人很多,但是像姑娘家受到如此深的伤害,他还是头一回见。吴大夫拧紧双眉,又跑出去医馆外面配药。 房间里一时又只剩下姜瑜和躺在床上的宋凝了。 “唉,宋凝,我可能大概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了。是胡人下的手吧?你怎么那么傻,既然已经从虎口逃出来了,那就想办法找害你的人报仇啊,你存心求死,让亲者痛仇者快吗?”姜瑜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帕子,一点点把宋凝曾经绝美的脸蛋擦干净。 躺在床上的宋凝皮肤早已经被风霜雨露侵蚀得不如从前水灵娇嫩了,已经瘦脱相的小脸还是依稀能看出宋凝当年的美丽,姜瑜像是在擦拭一件无价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给宋凝擦掉脸上的脏污。 “宋凝,你刚才问我为什么自从去年春天开始对你充满了恨意,假如我跟你说,我做过一个梦,梦里你跟谢景玄害死了我姜家和张家满门,你会信吗?”姜瑜幽幽地跟昏迷着的宋凝说着她们的上一世。 “宋凝,我以为我会恨死你的,哪怕你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但是今日,你真的要死在我面前了,我发现我做不到漠视。你说可笑吧?我分明是恨你的,但是我又同情你的遭遇,可能你不知道,活着真的好难,平民百姓为了吃一口饱饭天未亮就要起床劳作,可是劳作一年之后,被层层盘剥之后,可能最后还是得饿肚子。今年的旱灾你知道有多严重吗?易子而食你能体会吗?落草为寇你又见过吗?” “你生在宋家,钟鸣鼎食的宋家,大周朝唯一的大皇商,可是却为了一己私利,干着鱼肉百姓的事情。这些你可能不知道,但是你要是知道了,你又如何自处?我就是早早知道宋家和谢景玄的计划,所以一直极力想要躲开你们,但是,我从未想过让你死。” “宋凝,你要是能听到我的话,你就去掉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女子本弱,所以没有人会在意我们的命运,那我们何妨努力一把,为自己努力一把,看看能不能给自己撑开一方能容得下我们的天地。我还是那句话,死是很容易的,眼睛一闭,生前事了,堕入的不过就是无尽的黑暗。可是,宋凝,活着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不好吗?你不珍惜自己的生命,然后呢?这个世界上可能就剩了我会为你掉两滴眼泪,其他人根本不会为你流泪的。” “宋凝,小时候的我真的很喜欢你,如果不是梦里太真实了,我是真的以为我们会像小时候一般做一辈子的朋友,各自嫁人,然后带着自己的孩子一起聚会,然后一起慢慢变老。你虽然出生巨富之家,但是你博学多才,你有野心,你有目标,你还有愿意为之付出的决心,还会真的为着你的目标努力向前走,美貌不过是你最不值一提的优点。”姜瑜握着宋凝瘦骨嶙峋的手,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她是真心希望宋凝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第192章 她醒了 时间静静地流淌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躺在床上的宋凝的手微微地动了一下,姜瑜欣喜地看着床上的宋凝。宋凝真的有反应,姜瑜欣喜若狂地喊着:“吴大夫,她醒了!” 吴大夫听到姜瑜的呼喊,赶紧冲了进来,“那是命不该绝了,肯让自己活下去就好!” 吴大夫赶紧走到宋凝床前又细细地给她诊脉,然后跑去前堂捣鼓药材,要给宋凝开药方煎药。 “姜瑜。”宋凝那双曾经乌亮乌亮的大眼睛此时正颤颤巍巍地想要用力睁开,但是宋凝太虚弱了,她没有力气睁开双眼,只能是嘴巴发出微弱的声音。 姜瑜把头侧到宋凝的脸蛋旁边,想仔细听听宋凝的话。 “你……很吵。”宋凝挣扎了半天就给姜瑜说了这么一句话。 姜瑜坐在床沿先是一愣,然后一把握住宋凝的手,哭得不能自已,“我呸,宋凝,你说谁吵呢?等你好了,我肯定要跟你没完的。” 宋凝又昏睡过去了,她刚才断断续续地听到了姜瑜说的话了,她说活着很难,但是她可以挣扎一下,看看能不能给自己挣出一片天地。宋凝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这大半年她过的每一天都像活在地狱里,姜瑜的回京就像给她暗无天日的生活带来了一束光。宋凝昏睡前在想,也许真的可以听姜瑜的,活下来,看看自己有没有能耐给自己报仇。 姜瑜看见宋凝又睡过去了,便给宋凝盖好了被子,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之后,叫来了卫三,叮嘱卫三安排好人看好宋凝,全力救治,然后从钱袋里掏出了银票,让卫三代为转交给吴大夫。 “宋凝,我先回家了,明日我再过来看你。”姜瑜也不管睡着了的宋凝听不听得到自己的话,她轻轻拍了拍宋凝的手,才转身离开。 “卫三,宋凝就麻烦你们了,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告诉我。”姜瑜扭头看了一眼宋凝所在的房间,双眸尽是怜惜。 “是!”卫三带着姜瑜就出了吴大夫的医馆。 姜瑜回到镇远侯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之前姜瑜已经让暗卫回府说了一下今日会晚些回家。 张氏此时正等着姜瑜回家呢,看见姜瑜安然无恙回府,心里才算松了一口气。 张氏抱紧了姜瑜,一脸担忧,“阿瑜,你今日遇到什么事情了?” “阿娘,没事,就碰到了宋凝。”姜瑜如实告诉了张氏今日的遭遇。 张氏听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阿瑜,还好不是你。倒是宋家怎么做得出这样的事情,一群畜生。” “好了,阿娘,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你不要跟任何人说,但是一定要离宋家远远的,我们两家本就不是一路人。”姜瑜抱着张氏安慰,姜瑜选择告诉张氏,就是为了要让张氏明白,不要与三皇子和宋家扯上一分一毫的关系。 “嗯,阿瑜,你先吃饭。我看要不把宋凝安置到我们府里?就偷偷的,不要声张?这么个姑娘,遭遇了这样的事情,想来她也无处可去。唉,真的是可怜她了。”张氏拉着姜瑜到了饭桌前。 “阿娘,宋凝还是不要来我们府上比较好吧?我寻思着要不问问大夫那里能不能让她暂住一段时间,我现在回京目标太大了,很多眼睛都盯着我们府里呢。”姜瑜也是知道张氏为人仗义,最是嫉恶如仇,才敢把宋凝的事情挑着跟她说了一些。 “还是我家阿瑜想得周到,那你明日需得乔装打扮一下才好出门呢。我肯定装作不知晓此事,要是大夫那边需要什么珍贵的药材,你尽管从府里拿过去。”张氏又让人从库房拿了一些上好的药材,打包好让姜瑜拿到自己的院子里,明日一早姜瑜就可以过去看看宋凝了。 “好的,谢谢阿娘,我知道怎么做的,你真好!”姜瑜这会子也吃好饭了,用帕子擦干净嘴巴和手就往张氏怀里钻。 “那么大的姑娘了,还跟小女孩一般顽皮。”张氏抱紧了姜瑜,刚才她听着姜瑜说宋凝的事情,一颗心悬在半空,被姜瑜这样一撒娇,张氏的心里稍微踏实一些了。不过姜瑜说的宋凝的事情,她明日还是得回一趟娘家,让娘家的老父亲和几个哥哥们要注意一下,这京城最近真的太让人心慌了。 “好了,阿瑜,先去洗漱,然后早点睡,明日你早点起床,记住要乔装打扮一番才好出门,带好护卫,不要轻易涉险,明白吗?”张氏爱怜地拍了拍怀里的姜瑜。 “记住了,阿娘。”姜瑜又在张氏怀里蹭了蹭,才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收拾好了才上床准备睡觉。 第193章 被撞见的尴尬 深秋的夜晚还是很冷的,姜瑜抱紧了身上的被子,她本就畏寒,对于温度的变化尤其敏感。正在此时,一阵熟悉的味道钻进了姜瑜的鼻尖。 “阿逸!”姜瑜从床上坐了起来,紧紧地抱住了沈从逸的脖颈。这清冽的味道就是沈从逸身上的味道,每次一闻,姜瑜就知道是沈从逸来了。 “阿瑜,我想你了。”沈从逸心有余悸地抱紧了怀里的姜瑜。 白天沈从逸在皇宫给圣上汇报这段时间南下的事情,等沈从逸从圣上的议事宫殿出来,天已经黑透了。卫一早已经在宫殿外面等了沈从逸很久了,等沈从逸出来之后,卫一马上走到沈从逸身侧低声说着姜瑜今天白天的遭遇。尤其是听到宋凝拿破瓦片自尽的时候,沈从逸双眸一片冰霜,还好是宋凝要自尽,不是要杀了姜瑜,姜瑜这姑娘就是心大,明知道宋凝心术不正还敢单独与宋凝见面。 沈从逸倒是不知道宋家如此舍得,竟然为了得到北面胡人的支持连精心培养的宋凝都愿意送给胡人糟蹋,不过沈从逸也没准备给三皇子和宋家活路。 沈从逸从得知姜瑜白天的遭遇开始一颗心便悬在了姜瑜身上,不亲眼见见姜瑜,沈从逸也不放心,所以,沈从逸趁着夜色也没回府,直奔镇远侯府见姜瑜。 姜瑜抱着沈从逸的腰,拧着一双秀眉,轻声说道:“你是不是又没吃饭?” 姜瑜早就熟悉了沈从逸的作风,忙起来的时候不要说吃饭了,水都不一定会喝一口。姜瑜下了床,披了件披风就想开门往厨房去找些吃食给沈从逸,结果被沈从逸一把拉回了怀里。 “阿瑜,别忙这些,让我好好看看你,你今日怎么如此莽撞,你答应过我要小心行事的,结果你今日又以身涉险了,该罚。”沈从逸说完,抱紧了怀里的姜瑜,俯身亲了过去。 “阿逸,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会记住的。”姜瑜抬起头回吻过去。烛光照着俩人的身影,一片朦胧。 正在此时,姜瑜的房门被人敲响了,张氏正站在门外。 “阿瑜,没睡的话先起来,我给你弄了些甜汤。”张氏敲了几下门,顺手就推门进去了。 “……”沈从逸和姜瑜一脸尴尬地站在房间里,张氏也没想到这么晚了,她的好女婿会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非要偷偷摸摸翻墙找她的闺女。张氏心里一慌,手里端着的甜汤差点摔到地上,还好沈从逸眼明手快,一把接过了张氏手中的餐具。 “呃,要不你们当我没来过?你们继续?”张氏弱弱地问了一句,张氏自从知道宋凝的遭遇之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越想越担心姜瑜,才起床做了甜汤顺便见见女儿的。 “……”姜瑜想说点什么,但是好像说什么都有些不合时宜。 “晚辈见过夫人。”倒是沈从逸沉稳,仿佛他不是半夜潜入镇远侯府一般。 “不要行这些虚礼,阿逸,想吃什么?我去厨房给你弄些好吃的?来都来了,别走那么急啊,我家阿瑜肯定也想你了,当然,我也会想你的啊。”张氏笑眯眯地走出了姜瑜房间,逃也似的跑去厨房给沈从逸弄吃的去了。 “阿逸,我阿娘很喜欢你,她总说你沉稳做事果断,肯定能当我的靠山。虽然我不知道我阿娘为什么会觉得我需要靠山,但是她反正就很喜欢你。我昨日回京就问我什么时候把成亲的日子定了,以后带着你住在镇远侯府也没事。”姜瑜拉着沈从逸的手坐到了桌子旁,把张氏刚才端来的甜汤推到沈从逸面前,一脸窘迫地解释着。 沈从逸也没有多少跟家里长辈打交道的经验,不过姜瑜看得出来,沈从逸对张氏和姜侯爷有一股莫名的对长辈的亲近感。 “那我今晚顺便跟你阿娘把咱俩成亲的日子定下来?省得我总是担心你出意外,你放在我眼皮底下最安全了。”沈从逸微笑着舀起甜汤一口一口地喝着,他本来没什么饿不饿的,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了,但是今夜有了张氏和姜瑜的关怀,沈从逸竟然很期待和姜瑜的婚后生活了。反正他的岳母大人不介意他住在镇远侯府,相比起冷冷清清的相府,沈从逸还是更喜欢热闹的镇远侯府。 第194章 后怕 “随你们,我反正现在在家里也说不上话了,你看我阿娘看见你的时候,双眼放光的样子,活脱脱是恨不得今夜我们就能成亲,然后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日日待在我家了。”姜瑜撅起嘴巴,她算是知道了,她在张氏的心里大几率是比不上沈从逸的份量了。 “这种醋你都吃呢!”沈从逸往姜瑜嘴里塞了一口甜汤,姜瑜满足地闭起眼,“不用自己动手就有好吃的送到嘴巴里,真好!” “你就懒吧。”沈从逸微微一笑。 姜瑜支着脑袋,看沈从逸低着头认真地吃东西,纤长的食指,手背上骨节分明,看着就极具力量。 姜瑜出神地看着,沈从逸喂一口她就吃一口,碗里的甜汤基本上还是姜瑜自己吃完了。等张氏重新过来的时候,姜瑜已经吃饱了,倒是沈从逸胃口好,他接过张氏手里的托盘,俩人客气了一番便优雅地坐在桌前吃饭去了。 张氏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东西一放下,她又溜了。 等沈从逸吃好之后,姜瑜帮着把餐具收拾好放到一边。 沈从逸这才来跟姜瑜算账,捏着她的两颊,“你这个小骗子,回回都答应我说要保护好自己,回回你都食言。” 沈从逸只要一想到姜瑜随时被宋凝伤害,身上就忍不住周身寒意,她要是有个万一,难道要留他一人在这人世间游荡吗? 姜瑜摇摇头:“不会的,我没那么傻的,我就是知道卫三他们在暗处才敢跟宋凝见面的。” 如果宋凝真的要对她动手,暗卫肯定会拼死救她的,但是不见宋凝,姜瑜心里也不会原谅自己,宋凝分明就是遭了大难,她不能袖手旁观。 沈从逸当然懂姜瑜的想法,他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毕竟只有这样有血有肉的姜瑜才是他喜欢的人啊。沈从逸捧着她的头,轻轻地摩挲着姜瑜的小脸,抚弄着姜瑜的头发。 “以后再也不许这样莽撞了。”沈从逸也不会让她再面临险境。 “嗯,再也不了。阿逸,我发誓以后遇到任何事情,都先想想你,然后再做决定。”姜瑜一腔柔情,沈从逸这人虽然清冷,但是每次对她的事情总是很紧张。 “好了,你明日要早起见宋凝,必须带好卫三他们,明白吗?见完立刻回府,最近京中不太平。”沈从逸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怀里的姜瑜纤细滑嫩的腰身,他稳了稳心神,还是赶紧松开姜瑜。 “阿逸,你这要离开我家是走大门还是翻墙?”姜瑜掩着嘴偷笑。 “你猜。”沈从逸不客气地揉乱了姜瑜的头发,气得姜瑜站起身来作势要还手,不过俩人身量差距太大了,姜瑜踮起脚尖都刚好碰到了沈从逸的下巴,俩人目光一接触,纷纷红了耳根,沈从逸假装镇定地搂住姜瑜,鼻尖全是姜瑜温暖的清香,这是他心爱之人,想骗自己说没有心猿意马那都是假的,但现在不是时候,得等他们俩成婚之后,以后他们有的是时间可以在一起。 沈从逸亲了亲姜瑜的额头,夜色衬托之下的沈从逸,有一种妖孽的美感,他缓缓地松开姜瑜,跟姜瑜道别了。 姜瑜依依不舍地推着沈从逸出了门,然后亲了一口沈从逸的脸颊,逃也似的关上房门躲到温暖的被窝里了。 沈从逸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暖的笑意,一提气,带着自己身边的暗卫离开了镇远侯府。 第195章 作为回报 姜瑜一晚好眠,张氏却一晚上难以入眠,张氏看见两个年轻人感情好自然心里欣慰,但是宋家的做事方式太过歹毒,让张氏心有戚戚焉。 张氏一早就让厨房准备好了早饭,早早叫醒了姜瑜起来吃饭。张氏还特地找来一身府里小丫鬟的衣裳,让姜瑜换上,她现在是真的很慌,生怕姜瑜被宋家抓走。 “阿瑜,答应阿娘,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宋凝那边假如没有办法,你就把她接回府里,掩人耳目一番,总还是可以的。”张氏是很同情宋凝,但是要自己的闺女在外面被一群豺狼惦记着,她自然是不乐意的。 “知道了阿娘,我会带好护卫的,而且我现在这身装扮,应该不会有人能发现是我。”姜瑜为了安抚张氏,特地在张氏面前转了个圈。 “行了,我自然知道你的。”张氏又把昨夜准备好的药材放到姜瑜的篮子里,又给宋凝准备了一碗粥和一碗汤,还有一些易消化的糕点。张氏还从府里的护卫里面挑了两个身手好的,乔装成普通小厮跟着姜瑜出去。 张氏看见时间不早了,就让姜瑜速去速回。 姜瑜提着篮子带着小厮模样的护卫踩着清晨第一缕阳光就去了泰北巷的吴大夫的医馆。 吴大夫此时已经醒来了,昨夜他和夫人照顾了半宿宋凝,刚眯着没多久,看见姜瑜过来探望宋凝,便带着姜瑜进了医馆内堂。 “大夫,昨日辛苦你们了。”姜瑜把篮子里的药材都给了吴大夫。 “姑娘,哪里的话。你等下见到那位姑娘得多劝劝她看开一些,昨夜她有醒来过,但是一直不吭声,问什么都不肯说话,木木的样子看着让人揪心。”吴大夫恭敬地接过药材。 “知道了,谢谢你们。”姜瑜自己推开房门,进了宋凝的房间。 宋凝的房间满是药味,脸色也比昨日好了一些,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宋凝,你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姜瑜把先前张氏给宋凝准备好的吃食摆到了桌上。 “姜瑜,你来了。”宋凝虚弱的声音仿佛从远处传来一般。 “我喂你喝点粥?我刚才问过吴大夫了,他说你可以吃点粥和汤的。”姜瑜走到宋凝床前,弯下腰轻轻地扶起宋凝。 “我不想吃。”宋凝一脸脆弱,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而去的样子。 “宋凝,既然你都醒来了,何必再钻牛角尖呢?你不是想活下去才醒来的吗?”姜瑜劝着宋凝。 “姜瑜,我很累很痛,我以为我撑不到你回京的。”宋凝幽幽地说着。 “宋凝,张嘴。”姜瑜可不惯着宋凝不吃不喝的任性,粥已经放温了,姜瑜一口一口地喂着宋凝。 宋凝本不想张嘴吃的,但是当听到粥和汤都是张氏特地给她准备的,宋凝顿时泪如雨下,被人疼爱的感觉,宋凝倒是久违了。 “姜瑜,替我谢谢你阿娘。”宋凝一口一口地喝着姜瑜喂过来的粥和汤,等吃好之后,姜瑜拿着帕子帮她擦干净了嘴巴,然后扶着宋凝让她躺好。 “唉,宋凝,你快快好起来,回头我阿娘更高兴呢。”姜瑜给宋凝掖了掖被角。 宋凝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她的喉咙还是很痛,宋凝也想长话短说,她也担心自己撑不住又晕过去了。 “姜瑜,作为回报,我告诉你胡人军队藏身地点,你现在去找纸笔来,我画给你。”宋凝还是很虚弱,她的喉咙昨日被她亲手割破了,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而且这点疼痛比起她前面半年简直好太多了。 姜瑜转身出去找吴大夫拿了纸笔,进来的时候,宋凝一直双眼空洞地盯着屋顶瞧,呆呆的,要不是眼珠子还会转动,姜瑜真的怕她已经咽气了。 “宋凝,你撑得住吗?”姜瑜有些担心宋凝。 “不然呢?我白白受了那些人的折磨之后,然后带着满心不甘和满腔怨恨窝窝囊囊地到地府找阎罗王哭诉吗?有用吗?”宋凝现在是虚弱,但她也知道自己咬咬牙还是能坚持下来的。 姜瑜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稳稳地把宋凝扶起来,喊来了卫三帮忙把桌子挪到床前,方便宋凝画图。 第196章 她也明白了 宋凝现在的身体太孱弱了,握笔的力气都是勉强自己,但是宋凝还是颤颤巍巍地扶着笔,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记忆中的线路画了出来,可能有些歪歪扭扭,但是姜瑜看了一眼,回忆了一下她家的京畿地图,大概也能把宋凝画的路线给重合起来了。 姜瑜惊掉了下巴,这些胡人的藏身之处竟然如此堂而皇之,其实就是灯下黑,圣上往常身体康健的时候每年都会带着文武百官去的皇家猎场,这些年因着圣上圣体违和,皇家猎场去的人就少了,谢景玄真的是好心机,竟然把敌人藏在了那里。 姜瑜眯了眯眼,神色莫测。宋凝是因为被强行送过去和逃跑的时候太过慌张,加上宋凝本身就不爱往皇家猎场跑,而且她逃跑的路线是瞎跑,兜了好些弯路,所以宋凝一直到她画完路线都没发现那地方其实就在京郊。但是宋凝自小博闻强记,在经历了恐惧之后还能大致把路线画出来,姜瑜真的太佩服她了。 宋凝放下笔的时候,恰好看见姜瑜那了然的眼神,宋凝再往她画的图纸上定睛一瞧,她瞬间就明白姜瑜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了,宋凝也认出来那是什么地方了。 宋凝惨然一笑,想不到囚禁她的地方,其实离京城不远,宋家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把豺狼放到自己家门口,天底下就独此一家了吧? 宋凝冷冷地盯着图纸,房间里一时无声。 倒是姜瑜先回过神来,她等图纸的墨水干掉之后,小心谨慎地把图纸卷起来走出了房间,然后再交到了卫三手中,让卫三用他们暗卫的通信渠道,秘密地把图纸交到沈从逸手上。 宋凝脑海里闪过很多想法,但是她现在唯一的想法便是让自己的身体快点好起来,她不想就这样像个窝囊废一般躲在姜瑜的羽翼下苟延残喘。宋凝想起了为了阻止她被抓走,顺从了家族一辈子的母亲竟然刚强地挡在她身前,结果宋家的人竟然用力地推开了她的母亲,导致她的母亲撞上了柱子,宋凝的母亲的脑袋血流了一地,没挣扎一会便身亡了。宋凝爬过去抱着母亲逐渐僵硬的身体哭得肝肠寸断,宋凝转过头看着那阴森森的宋家,没有一个人脸上有悲伤的神色,包括她的亲生父亲,仿佛刚才死的只是一只小猫小狗,丝毫不会引起他们的恻隐之心。他们每个人似乎都在看一场闹剧,仿佛只要事情不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那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一屋子的人,在宋凝看来,那都是恶鬼。 宋凝躺在被窝里浑身发抖,她必须要想办法回宋家,她要带着那些人一起下地狱。还有谢景玄,宋凝死死地握紧了拳头,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说好了她会是他的妻子,结果到头来,发现宋凝的利用价值不高之后就立刻弃之如敝履,换了宋家另外的女儿顶上。宋凝第一次发现,可能她自己也被谢景玄骗了很多年了,根本不是什么情爱,完全就是利用。 姜瑜走进房间的时候,宋凝还是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姜瑜走过去宋凝的床前,本想着给宋凝盖好被子,结果发现被窝里的宋凝冰冷得不行,赶紧拥住了宋凝。 “宋凝,别去想了,想是没有用的,好好养身体,来日方长。”姜瑜像以前在南蛮国哄穆泽睡觉一般,拥着宋凝,她的手轻轻地拍着宋凝的背,宋凝好像一瞬间安心下来了,慢慢地随着姜瑜拍背的节奏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等宋凝完全睡着之后,姜瑜才把宋凝轻轻地放回床上,再帮她盖好被子。 第197章 谨遵圣意 姜瑜在房间里陪了宋凝一阵,听见宋凝发出均匀而又微弱的呼吸声之后,姜瑜才起身走出了房间去见吴大夫。 “大夫,她可能情绪波动比较大,最近是要辛苦你们了,有什么时候,麻烦你们立刻通知卫三,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过来的。”姜瑜行礼道谢,然后又给吴大夫塞了几张银票,她也不知道够不够用,但是看着宋凝的情况,需要的药物不会是那些便宜的。 “姑娘,医者父母心,老夫自是懂的。关于银钱,姑娘无需费心,相爷那边一直是我们的老主顾,他们那边的人会处理好的。”吴大夫推辞掉了姜瑜递过来的银票。 姜瑜点了点头,她本就知道卫三能带宋凝来这里救治,必然就是他们的地盘,但是一直麻烦别人照顾宋凝,姜瑜还是觉得没有什么比银票更加能体现谢意的。 姜瑜还是坚持银票压在药箱底下,吴大夫也拗不过姜瑜,也就随姜瑜去了。 “那就谢过姑娘了,那位姑娘我们夫妻俩定当细心照料的,姑娘放心。”吴大夫摇摇头,其实姜瑜的身份他大概也能猜出来了,能用得到相爷的势力的异性,有且仅有面前这一位,估计就是镇远侯府的小闺女了,她跟他们相爷有婚约。 姜瑜又细细问了吴大夫关于宋凝的情况之后,才带着镇远侯府扮作小厮的护卫们离开了医馆。 姜瑜和护卫是从小门回的镇远侯府,张氏早就派了丫鬟在小门接应姜瑜了,等姜瑜安然无恙地站在张氏面前,张氏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姜瑜把宋凝用过的碗筷都给了雪柳收拾干净,自己也去换了一身衣裳才走到花厅陪着张氏、王氏和小团子玩耍了一阵。 张氏见姜瑜一直心不在焉,估计姜瑜心里有事情,便让姜瑜先回自己的院子待着了。 姜瑜确实心里有事,宋凝先前画的路线图她已经托卫三给了沈从逸,她现在有些担心沈从逸,不过她也不方便出门去找沈从逸,况且沈从逸现在肯定是在皇宫里的,不可能见得到他的。 此刻身在皇宫的沈从逸已经从卫一手上拿到了宋凝画的路线了。 沈从逸拧紧了如墨的眉头,沈从逸早就已经派人去探查胡人藏身之地了,搜了京城附近很多山头,愣是没有找到胡人藏匿的地方。 结果,人家就藏在天子脚下呢。 沈从逸心下有了决定,神色一敛,本就冷清的双眸,让人一时看不出他的想法。 沈从逸拿着宋凝画的图纸经过圣上平日处理国事的宫殿,身形一闪,只见沈从逸进了一道小门,沿着小门又走了一小段时间,到了一个小点的宫殿。 圣上和太子经过这一年来李老大夫的医治,身体早就大好了。因着沈从逸南下彻查旱灾贪墨案,顺便扯出了宋家在江南的赌场大案,圣上龙颜大怒,但是沈从逸劝住了圣上,让圣上稍安勿躁,沈从逸是想一网打尽宋家以及背后勾结的朝廷势力。老皇帝本就不是昏聩的国君,这些年他和太子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其实老皇帝就有所疑心了,但是一直没找到实质证据。 为了以防万一,老皇帝和太子,都参与到了这场戏里。他们父子身居顶位,最是怕死,所以都有培养人做自己的替身。此时坐在主殿议事的就是他们的替身,这件事情只有沈从逸和李老大夫知道,平日里只有最要紧的事情,沈从逸才会私下见他们。 “微臣参见圣上。” “爱卿快起!这是?”老皇帝笑眯眯地看着沈从逸。 沈从逸递上了京畿地图和宋凝画的路线图,沈从逸修长白净的手指指着两者重合的地方,把他的计划如实禀报了老皇帝,等着老皇帝的旨意。 老皇帝一手拍在桌案上,对着殿中站立的沈从逸厉声道:“老三和宋家可真是好样的!闷不吭声的,就是为了这局把京城围死。沈卿,朕允了你的计划,胡人之辈尽数除掉,按照你的计划行事,我倒是要看看老三他们还有什么招数。” “谨遵圣意。”沈从逸从老皇帝的小宫殿走出来,脸上平静无波。 圣上极其忌惮宋家,由于宋家的势力庞大,圣上这些年不得不给宋家安了个皇商和国舅爷的职位。哪怕是九五之尊,也不是铁打的身子,劳心事越多,身子就越差,要是圣上有什么不济事的,宋家作为皇家姻亲,再是虚职也会渐渐变实了。 第198章 皇家猎场 皇家猎场所处之地有广袤无垠的草场,还有高耸入云的群山,老皇帝身体康健的时候,每年大周朝都会举行狩猎节,老皇帝会带着文武百官到皇家猎场待上五日。 镇远侯府原本南下的军队早已经被圣上秘密召回了主力部队,姜元钰和姜仲羽兄弟俩人在姜瑜被南蛮国掳走的时候就已经带着大部队开拔回京了,他们比沈从逸早回京一个月,为了掩人耳目,姜元钰和姜仲羽带着军队埋伏在离京城四十里地的郊外群山里。正好,镇远侯府军队埋伏的地点离皇家猎场不远,这正正是应了平日说的“灯下黑”,想不到胡人竟然胆大包天到利用皇家猎场做成了他们的据点。 镇远侯府的姜元钰和姜仲羽早已经收到了沈从逸的来信,信中所指胡人军队已经藏身在皇家猎场,沈从逸让他们用三天打探清楚胡人在皇家猎场的驻地和军队规模,以及整理好自己这边的军队。等到了第四日,沈从逸这才将印着圣上印鉴的作战圣旨带给姜家兄弟。 姜元钰等人接过圣上的圣旨之后,圣上对于胡人只有一句话“胡人,杀尽。”于是,姜元钰和姜仲羽这才带着早已磨刀霍霍的军队趁着夜色悄悄地围了皇家猎场。 皓月当空,空旷无云的夜空上,伴随着丝丝料峭的风声,银辉的月亮从远山后缓缓爬升,淡银清冷的月光普照在皇家猎场上,随之而来的,是低低的脚步声。 “什么人?”胡人那边有人发现了姜侯爷等人的踪迹。 姜元钰也不废话,拎起手中的大刀,一刀让胡人的脑袋和身体分了家。对于这样狼子野心的敌人,心慈手软便是对自己的百姓不负责任。姜元钰带着跟着镇远侯府东征西战的军队,过节分明的大手一挥便头也不回地冲进了胡人营地里,胡人军队没有防备,被姜元钰的军队杀了个措手不及。 胡人也是骁勇善战的部族,被镇远侯府的军队冲杀了一阵之后,马上重整旗鼓迎战。狂风挟裹着胡人的战意扑面而来。姜元钰骑马立于最前,身后是数千兵马。 “杀!” 两拨人像两股猛烈的狂风,很快卷到了一起,打斗声和喊杀声一时劈天破地一般响彻皇家猎场。 没费多少时间,姜元钰的部队就已经控制住了绝大部分的胡人士兵。姜元钰本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大周朝,刚才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被胡人沿途掳掠过来的大周朝的女人和牲畜,这些胡人竟敢在大周朝的京畿重地肆无忌惮地虐杀汉人取乐,圣上哪里能让他们活着离开大周朝。 姜仲羽带着一部分军队将皇家猎场围了起来,只要有胆敢突破重围的胡人士兵尽数斩于刀下。只见姜仲羽手握红缨枪,长杆背在他挺直的背后,纵马腾跃,散着银光的银枪头聚起一朵金光的花朵,像是要唤醒朝阳。 红缨舞动,金色的朝阳刺进了胡人的胸膛里。银枪头甩着胡人的血珠子,想要逃跑的胡人士兵已经被将士们杀了一片,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姜元钰和姜仲羽又带着人细细搜寻了皇家猎场,好在三皇子的一个手下来不及自尽就被姜侯爷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一切完成之后,姜元钰和姜仲羽兄弟俩人确保胡人已经被斩杀殆尽之后,又安排士兵把胡人的尸体掩埋在不远处的森林里,正好拿去当成肥料。 按照圣上的旨意,姜家兄弟的军队将会伪装成胡人的军队驻扎在皇家猎场,等着三皇子唱一出好戏。 第199章 宋凝的失踪 一直在泰北巷养伤的宋凝,突然失踪了。 宋凝已经休养了有大半个月了,这大半个月,吴大夫和夫人一直给宋凝无微不至的照顾,所以宋凝的身体恢复得很好,但是宋凝早已发现她的身体里似乎有了新生命的迹象,她问过吴大夫,但是吴大夫不想刺激她,一开始不肯告诉宋凝实情。后来见宋凝缠得厉害,吴大夫才无可奈何地告诉了宋凝真相,宋凝确实是有了胡人的骨肉。 宋凝如遭雷劈,她用力地捶打着自己的腹部,希望腹中那块肉可以掉下来。宋凝恨死了胡人,她怎么可能忍受自己的身体里怀有胡人的血肉。 吴夫人怜惜地握住了宋凝的手,阻止宋凝继续伤害自己。吴夫人抱着宋凝,宋凝本已狂乱的心渐渐地被吴夫人安抚下来。 “夫人,你说我要打掉胎儿,多久能恢复好身体?”宋凝讷讷地问着吴夫人。 “傻孩子,别急,等你身体恢复好了,你要打掉他便打掉他,你现在打掉胎儿,你的身体根本撑不住。没必要为了这么个孽障赔上自己的性命。”吴夫人这些日子跟宋凝相处最多,早就已经知道宋凝的遭遇了。她怜爱地摸着宋凝的后背,希望宋凝能冷静下来,一切等身体再好一点才能做决定。 “夫人,我恨!我恨他们!我恨自己!”宋凝无声地流着眼泪,这些日子的遭遇,早已让宋凝哭不出声音来了。 “乖,再睡一会,等你的身体再强壮一些,我们肯定会想办法帮你处理干净的。”吴夫人慈爱的脸,恍惚间让宋凝看见了自己的母亲。是啊,宋凝也是有自己的母亲的,宋凝痴痴地思考着自己的母亲被葬于何处。 宋凝顺从地点点头,任由吴夫人帮她整理好被子,等宋凝睡着之后,吴夫人叹了一口气出了房间。 宋凝睡了一阵,醒过来之后,宋凝就下床去翻找吴夫人给她留下的衣裳。宋凝早就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平日醒来无事,吴大夫和吴夫人都会鼓励宋凝多出房间在外面走走。吴大夫说宋凝这样的病患没必要整日窝在床上胡思乱想,多出去走走晒晒太阳,感受一下外面的世界对宋凝的身体有百利而无一害。 宋凝从容地换上吴夫人事先准备好的衣裳之后,悄悄地开了房门,故意避开了吴大夫和吴夫人所在的屋子,偷偷地离开了吴大夫的医馆。 等到吴夫人给宋凝送饭的时候,吴夫人才发现宋凝不辞而别了。 吴大夫赶紧把宋凝失踪的消息递给了卫三,卫三收到消息之后,也第一时间告诉了姜瑜。 姜瑜知道宋凝失踪之后,就让卫三去宋凝房间再细细检查一番,看看有没有打斗和挣扎的痕迹,卫三细细检查之后,发现宋凝的房间很整齐,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打斗和挣扎的痕迹。姜瑜叹了一声,“随她去吧,她有她想要做的事情。现在她的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只要她愿意,迟早也会离开的。” 等卫三退下之后,姜瑜心神不宁地想了一下宋凝可以去的地方,天大地大,希望宋凝可以坚强地好好活下去。 第200章 皇宫来贴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京城的第一场雪也如约而至。 再过两日便是冬至日了,这一日皇宫里出来了一批宦官到达各家去送帖子,圣上为了犒赏众人今年的辛苦耕耘,特地命人在冬至日那天安排了宫宴宴请百官以及各家女眷。 镇远侯府和张将军府也在受邀之列,但是姜瑜觉得现在这种时间不适合阖家出席,姜瑜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圣上一直抱病并未痊愈,突然让官员们赴宴,姜瑜心里总还是觉得有些发虚。 姜瑜快步走到张氏的院子,她忧心忡忡地抓着张氏的手,“阿娘,这次宫宴我们家就我做代表出席吧?阿爹和大哥、二哥都不在京中,大嫂嫂要看小团子,小团子太小了,出席宫宴怕他闹起来,你这边就说小团子抱恙,需要照顾家里?” 张氏有些迷惑不解,“阿瑜,为什么要这样安排?你是觉得皇宫不安全,怕我们女眷出事?但是假如真的不安全,我更加不可能放任你一个人进宫。” 姜瑜握紧了张氏的手,目光一片清明:“正是因为怕有事情发生,所以更加不能去太多人,以防我们人太多不好躲藏和逃跑。” 张氏心中了然,但是她还是不肯松口,她坚持要不只让她一个人进宫,要不就是姜瑜和她一起进宫。 姜瑜心里虽然没什么底,但是按照常理来说,去年圣上都把冬至日的宫宴取消了,那为什么今年会重开宴会? 正在此时,张家老将军也过来镇远侯府了。 张老将军一进门就看见母女俩僵持不下,本就不太平静的心现在更是有如放在油锅里煎熬。 张氏带着姜瑜走过去搀扶着张老将军,张氏看见老父亲脸色凝重,就知道老父亲今日过来肯定是有要事商量的,便忙带着老父亲坐好,沏好茶给了张老将军之后,张氏才问老父亲在忧心什么事情。 张老将军拍了拍张氏的手,镇远侯府的男人们都不在家,剩了一屋子女眷,张老将军最是放心不下这一家子女眷,“为父昨日也收到了宫宴的请帖,但是总觉得心里有些疑惑。今日就是想跟你们娘俩说一下,尽量不要进宫。” “外公,我刚正好和阿娘说起这件事情。”姜瑜低着头,一时神色不明。 张老将军欣慰地看着姜瑜,他就知道他家外孙女是有带脑子出门的。 张老将军点点头,示意张氏稍安勿躁,然后喝了口茶才缓缓开口:“妍儿,你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假如有人真的有心去算计,我们总还是要有所防范的。” 张氏垂下眼角,道理她都懂,但是问题在于圣上的懿旨已经发到家里了,家里是必须要有人去赴宴的,张氏这一次不想惯着姜瑜,明知道有危险还要放任姜瑜去涉险,张氏真的做不到。 不过张老将军对着张氏摆了摆手,“妍儿,这回你还真得听阿瑜的,不说其他的,阿瑜这一年多以来,确实表现得更加机灵了,而且她一个姑娘家,要躲要跑,总还是比你更加灵活的。况且,有相爷在,总不至于让阿瑜吃了亏去的。” 张老将军又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至于张家那边,我们两个老头子老太婆肯定不能去的,阿瑜的两位舅舅会过去,毕竟有官身,推脱不得。至于阿瑜的其他舅妈们和小辈们,也寻了借口不参加。” “所以,妍儿,你需得留在府里,张罗好府里的事情。为父还是那句话,我们两家必须看紧了门户,不要随便让外人进来,无论什么事情,让府里的护卫将大门守住,明白了吗?” 张氏也认识到情势严峻,但是她还是不放心让姜瑜一个人进宫,“父亲,我们必须要派一个人进宫吗?全部人都抱病不行吗?我不放心阿瑜一个人进宫。” 张老将军拍了拍张氏的手背,眼眸里充满了疼爱:“你要相信阿瑜,况且圣上的旨意岂是儿戏,哪是随便胡诌个理由便能搪塞过去的?妍儿,别瞎想了,你现在赶紧安排好人手,这段日子必然是不太平的。这宫宴来得蹊跷,我这颗心还是有些悬着。反正我们两家都准备好,无事自然最好,假如有事,我们不至于一下子抓瞎,听明白了吗?” 张氏咬着唇一声不吭,但是最后还是点了头,同意让姜瑜一个人进宫。 姜瑜一脸认真地跟张氏保证道:“阿娘,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躲起来的,你别紧张,万一没事情呢?真的只是一顿饭的事情呢?” 张氏捏了一下姜瑜凑过来的脸蛋,一颗心才算落地:“你们老的小的都这样说了,我反对也没用,反正你们进宫的人都要打醒十二万分的精神,一旦事情有变,赶紧找地方躲好,明白吗?” 姜瑜重重地点了点头,挤出一个笑脸让张氏可以安心一些。 第201章 木秀于林 张老将军把事情交代好之后也不着急回府,跟张氏和姜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过年的安排,毕竟冬至过完就要开始准备过年的东西了。去年镇远侯府和张家在过年前都带兵出征了,过年过得没滋没味的,要不是小团子出生了,只怕更加冷清。 姜瑜抱了抱张氏和张老将军,又跑到王氏的院子里,把小团子抱了过来陪张将军,然后姜瑜又拉着张氏先去准备午饭。 等张氏张罗好之后,一家人才其乐融融地吃了一顿午饭。 午饭过后,张老将军拉着姜瑜去了花厅喝茶,为了避免张氏担心,张老将军特地把张氏支开了。 张老将军刮着茶杯上的茶叶沫,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姜瑜,“阿瑜,外公问你,是相爷那边跟你说了宫中可能有变吗?为什么你会在我过来之前就已经在劝你阿娘让你一个人进宫?” 姜瑜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把她救了宋凝的事情告诉了张老将军,“外公,宋家大小姐之前被宋家家主送给胡人糟蹋了,我刚回京不是去了你家玩吗?回家途中,宋凝拦住了我的马车,她那天的状态很差,全身没有一块好肉,被人虐待多时,念在我们一起玩耍的情谊,我那天把她救走了,给她找了大夫治伤。后来她醒来了之后,跟我说了胡人军队竟然偷偷潜入了关内,藏身在京城附近的山中。她还特地给我画了路线图,我当即就把图纸给了阿逸。” “再后来,宋凝伤好一些了,也失踪了。但是去年冬至日的宫宴圣上都没有举办,今年也没听见圣上有什么好转,但是却突然要举行宫宴。所以,我就斗胆猜测一下现在的形式了,总归不是什么好的讯号。” 张老将军若有所思地抿了一口茶,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面前的姜瑜,心里一阵可惜,要是姜瑜是男儿身,姜家和张家何愁不能再上一层呢,他清了清喉咙才跟姜瑜说话:“阿瑜,宋家的事情你以后不要轻易插手,他们家不是一般人家。你有这种危机意识特别好,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适当时候,你可以装下糊涂,不要让人轻易看穿了你的心思。看见阿瑜成长了那么多,外公是既高兴又担忧,但是无论如何,外公都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首先你要活着,其次都是其次。” 姜瑜捧着茶杯,点了点头:“明白了,外公。” “反正明日你进宫,尽量跟着你两位舅舅,一旦有什么事情发生,赶紧跑到你舅舅们的身后,他们护得住你的。”张老将军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现在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只能在可以预测的危险里尽量给大家争取一条活路。 姜瑜看着茶杯袅袅升起的雾气,对着张老将军笑了笑,“好的,无论什么情况,我肯定第一时间找到舅舅们,然后躲起来的。” 祖孙俩又说了一会话,张氏就过来了。张老将军也不再在镇远侯府耽误时间了,便带着小厮离开了镇远侯府。 张氏本想说些什么,但是姜瑜还是抢在她的前面先把话说了:“阿娘,刚才外公就是担心我在宫里吃亏,交代我一定要跟好舅舅们,没事的,有舅舅们在。而且刚才外公不是也交代了你要看好门户吗?你别光着急我进宫的事情,小团子他们还要你在府里看好了呢!” 张氏自然明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才拍了拍姜瑜的手背,“唉,你和你外公就是一丘之貉,老是惦记着我。行了,你先回院子里准备好明日进宫的事宜。” “遵命!”姜瑜抱了下张氏,赶紧溜回了自己的院子,省得张氏拉着自己唠唠叨叨半天又要改变主意。 姜瑜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叫来卫三,“卫三,明日你可能不方便明着陪我进宫了,不过我知道你们肯定有你们的渠道可以潜入宫中的吧?” “对的,姑娘。属下会跟其他暗卫在暗处保护好姑娘的。”卫三点点头。 “那就好,我这边也不打算带侍女进宫,到时候有什么事情,我第一时间跟着你们跑。”姜瑜心下大定,只要卫三他们在,她倒是放心了不少。 “姑娘,切莫大意。我等只能在宴会地点外围守着,再近就不行了。”卫三如实禀报。 “嗯,明白了,我在宴席里自己也会多加小心的,那明日就辛苦你们了。对了,帮我告知阿逸,明日镇远侯府参加宫宴的只有我一人。”姜瑜让卫三先去忙了。 第202章 给雪柳的嫁妆 姜瑜又喊来了雪柳,让她帮忙挑一下明日进宫的衣裳。 刘妈妈最近喜笑颜开的,每日都叫雪柳过去她屋子里挑选东西,准备成婚用的一应事物。雪柳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每日笑意盈盈的,张氏和刘妈妈对雪柳的婚事都很上心,姜瑜也给雪柳准备了一份嫁妆。而且张氏和刘妈妈已经去官府把雪柳的籍契给改了过来,脱了奴籍了。本来姜瑜的意思是让雪柳安心待嫁的,但是雪柳不同意,她觉得现在陪姜瑜的时间过一日便少一日,想多陪陪姜瑜。姜瑜拗不过雪柳,也就由着雪柳了。 姜瑜神秘兮兮地塞了一个小盒子给雪柳,“雪柳,你和大山的日子定好了吗?” 雪柳一张俏脸通红,点了点头:“夫人她们已经给我们择好日子了,就在开春后,过年的时候大山哥就回京准备婚礼了。” 姜瑜一时也是心中感慨万千,好在这一世雪柳过得还不错,大山是个靠谱的老实人,跟了他,雪柳不会吃亏的,而且现在籍契都改过来了,雪柳以后也不会再寄人篱下了。 雪柳打开盒子一看,直接懵了,姜瑜给了她几家铺子的地契还有一些银子,京城的铺子和扬州的铺子,姜瑜都给雪柳各准备了两间。雪柳感动地眼眶通红,看着姜瑜哭得泪流满面,然后默默跪了下来,姜瑜哪里愿意让雪柳跪下,赶紧扶起雪柳:“雪柳,你自小就跟着我一起长大,你照顾了许多年,我早已把你当成自家姐妹了。而且你是女子,多些银钱和铺子傍身,总不会错的。等你以后嫁给大山了,你也要记住,镇远侯府便是你的倚仗,假如大山以后变心了或者对你不好了,你随时可以回来找我的,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姑娘,你别这样说,我是这辈子走了好运,才跟了你。这些东西太贵重了,姑娘还是收回去吧。”雪柳哭得不能自已,她爹娘早亡,过了几年颠沛流离寄人篱下的生活,童年时经历的种种磨难,却在刘妈妈买下她带她回了镇远侯府发生了改变。雪柳跟着姜瑜识字读书,姜瑜还教了雪柳算账管家,哪怕不嫁给大山,雪柳都足以做一般富户的当家大娘子。 “傻丫头,我谢谢你才对,我小时候又不好相处,多亏有你在旁边,而且你对我一直忠心耿耿,这些都是你应得的。”姜瑜笑着帮雪柳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其实姜瑜心里还想说,上一世的雪柳为她做了太多了,这一世好在雪柳还在。 雪柳一再推辞不肯收姜瑜的铺子和银子,姜瑜赶紧把东西往雪柳怀里一塞,然后拿了一块糕点塞到了雪柳的嘴巴里,阻止了雪柳拒绝的话。雪柳含着泪,把糕点吃完之后,才把东西收下。 等雪柳抱着东西泣涕涟涟地离开了姜瑜的房间,姜瑜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雪柳这丫头实心眼,姜瑜笑了一下,这些东西在她这边算不得什么,但是雪柳有了铺子和银子傍身,说话都能硬气一些。 姜瑜又找来了那根玄铁簪子,她用着最趁手的武器还是那把玄铁簪子,日常就当个簪子佩戴,一般人都不会发现端倪。想来皇宫守卫森严,应该也不会注意到她的发髻上有这么一根暗器在。 刚才雪柳已经把她明日要穿衣裳和钗环都准备好了,姜瑜看着这些衣裳首饰,便知道雪柳是用心听姜瑜的话的,衣裳都是选了素色低调的,首饰不多,主打一个低调不显眼。 第203章 夜会 当天夜里,沈从逸又悄悄趁着夜色潜到了姜瑜的房间。姜瑜本就没睡意,正躺在床上睁着眼睛走神。 等沈从逸走到姜瑜的床沿,姜瑜闻到了沈从逸身上熟悉的冷冽的气息,姜瑜激动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把搂住了沈从逸的脖子,“阿逸!你来啦!我正在想你呢!” “……”沈从逸被姜瑜那么直白的话语撩拨了心弦,耳垂红彤彤的。 沈从逸搂住姜瑜,让她赶紧松手,姜瑜不依,俩人又一阵耳鬓厮磨,直到沈从逸快要招架不住了,俩人才满脸通红地分开。 “阿瑜,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沈从逸俯下身吻起姜瑜。 姜瑜也搂着沈从逸的脖子热烈地回应着,不过俩人也是点到即止,毕竟还未成亲,俩人还是要守住底线,但是姜瑜又有一阵子没见到沈从逸了,很是害了相思病了。 沈从逸轻轻地笑出了声,“傻姑娘,等以后成亲了,就怕你看见我就烦呢。” “不会的,像你那么好看的男人,光是看着都秀色可餐呢!简单来说,光看着你的脸,我可以多吃两碗饭!”姜瑜俏皮地吐吐舌头。 “好了,别扯开话题,说说吧,你明日进宫都准备了什么?”姜瑜耳垂一热,沈从逸清冷又低沉的嗓音在姜瑜耳边响起,带有几分撩人的意味。 姜瑜感觉自己就是个大流氓,在这种时候还在想入非非,一张小脸红得甚是艳丽。 沈从逸大手摸了摸姜瑜的头发,姜瑜立刻把脑子里不健康的思想甩掉,回过神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准备,白天我外公过来了,交代我要跟紧舅舅们,有什么事情让我第一时间躲到舅舅们身后。” 沈从逸不置可否,嘴角噙着一抹微笑,姜瑜又看着沈从逸陷入了一阵的胡思乱想里。 沈从逸敲了敲姜瑜的脑袋,姜瑜吃痛,赶紧捂住自己的脑袋:“阿逸,不要打脑袋,真变笨了可怎么办!” “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有多像一个女采花贼。”沈从逸笑得开怀,倒是姜瑜尴尬了,被发现了。 “好了,别闹了。其实我也不确定明日到底有没有事情发生,张家和姜家会看紧门户的,两家都只派出代表参加,我们都有点不放心,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防个万一。至于我自己,我还是戴那把玄铁簪子,有什么事情,我第一时间保命,没条件也会自己创造条件保护好自己的。沈相爷,您看,小女子这样做可以吗?”姜瑜搂着沈从逸的手臂,身边全是沈从逸让人安心的气息。 “差不多,你们能明白现在的情势便好。明日大几率会有人迫不及待动手的,你不要乱跑,无论发生什么时候,第一时间管好你自己,我这边你不要轻易过来,听懂了吗?”沈从逸宠溺地把玩着姜瑜柔软的发丝。 “嗯,简单来说就是你那边有其他安排?”姜瑜大概猜测了一番,按照沈从逸谨慎的性子,明日的宫宴不可能只是简单地引蛇出洞。 “阿瑜,你知道吗?你那聪慧的样子甚是迷人。”沈从逸也不明说,骨节分明的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姜瑜的发丝绕着圈。 “阿逸,你把我当成小猫小狗在顺毛吗?”姜瑜赶紧把自己的头发从沈从逸的手中抢救出来。 “被你发现了!”沈从逸眉梢眼角都染上了笑意,只有在姜瑜面前,沈从逸才能愉快地做自己。 “……”姜瑜鼓起了腮帮子,沈从逸伸出手指,一戳,姜瑜便笑出了声音,俩人又笑着打闹了一会。沈从逸见姜瑜两家都已经安排好了,放下心来,便不再多在姜瑜的闺房逗留了,俩人抱了一下,互道晚安之后,沈从逸才趁着月色离开。 第204章 宫宴 冬至日那天,姜瑜天未亮便起床换上进宫的衣裳和钗环,雪柳也一早就过来给姜瑜上妆和盘发。看着镜中的自己,姜瑜笑着夸雪柳的手艺好。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张氏紧紧地抱住姜瑜,千叮万嘱姜瑜务必跟好张家舅舅们,一旦有什么事情发生,立刻保护好自己,该躲躲,该跑跑。 姜瑜挤了个笑脸,好让张氏淡定一些:“知道了阿娘,我一定会多加注意的,今日你在家也要小心一些。” 张氏松开了怀抱,让姜瑜赶紧出门然后和雪柳一起站在门前目送姜瑜登上了去皇宫的马车。 通往皇宫的通道一早便已经塞满了进宫赴宴的高官及家眷,姜瑜混在人堆里,好不容易拿着帖子验明了身份进了宫。 今日天气冷,宴席设在了舞乐殿,偌大的宫殿早早就被布置得喜气洋洋,到处张灯结彩,每张矮几上都放好了开宴前的瓜果和水酒,姜瑜低垂着脑袋沉默地跟着内官走在皇宫的甬道上。 内官突然捏着嗓子跟姜瑜说话:“姑娘,咱家是相爷那边安排保护您的,您今日务必跟好咱家,咱家必定会照顾好姑娘的。” 姜瑜心里一暖,就知道沈从逸不会放任她一个人在宫中行走:“明白了,谢谢公公。” 姜瑜赶紧把怀里准备好的打赏用的银钱塞了一包给带路的公公,那内官哪里敢收姜瑜的打赏,毕竟是沈相爷特地交代要照顾的姑娘。 姜瑜讪讪地收回银钱,再次道谢。内官怕姜瑜走在路上无聊,又贴心地给姜瑜介绍了一路途径的宫殿和园子,姜瑜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便跟着内官到了举办宴会的舞乐殿。 “姑娘,这是您的位置,今日咱家就站在姑娘身后不远处,有事情姑娘尽管吩咐便是,咱家先行告退,姑娘慢用。”内官行了个宫礼,便退到宫殿不起眼的地方候着。 姜瑜远远地看着内官所在的位置,对着内官笑了笑,点了点示意感谢。 不一会儿,各家的官员和女眷均已到达舞乐殿,一时人声鼎沸,各家应酬的声音此起彼伏。姜瑜这边也有一些女眷围在一起聊天,毕竟姜瑜今非昔比了,姜瑜可是京城头一份的风云人物,她已经跟沈相定了亲,只是因着沈相南下才误了成亲的日子,听说两家已经重新敲定了婚期,是以,各家女眷们便有了烧热灶的心思。以前的姜瑜是武将家的女儿,京城中的大家闺秀们总是嫌弃姜瑜见识浅薄,就一股子疯丫头的劲儿,不太与姜瑜结交。倒是宋凝,跟姜瑜关系最好,提及宋凝,便有好事之人想找姜瑜打听宋凝的下落。 姜瑜一律只是笑笑并不多言,找了借口便离开了舞乐殿,刚才被一群莺莺燕燕围绕着,姜瑜都要被她们身上形形色色的香味给熏晕了过去。其他女眷看见姜瑜溜了,便又散了,去找各自相熟的闺秀聊天去了。 姜瑜出了舞乐殿站在连廊下透透气,远远地就看见沈从逸正伴在圣驾左右,想来圣上他们要过来舞乐殿了,姜瑜一个闪身便又回到了殿中,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随着内官提高音量提醒大家圣上和太子驾到,舞乐殿众人赶紧回了自己的位置,安安静静地等着圣驾。 圣上由太子搀扶着进了舞乐殿,其他皇子也都跟在圣上和太子身侧,沈从逸则一脸冷若冰霜地紧随其后,大臣们和各家女眷们纷纷起身相迎。 圣上坐下后,太子和皇子们也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众人才敢相继入座。 因着皇后早逝,后宫是静妃娘娘一家独大,后宫的娘娘们也跟在圣上后面一一入座,离圣上最近的位置便是静妃娘娘的了。 宋家是静妃娘娘的娘家,则被安排在了最靠近圣上的前排,宋家家主带着宋家比较拿得出手的儿孙辈坐在那似乎在说着什么。 圣上先是对着殿内众人说了一番今年辛苦云云的话语,各家朝臣都表了一番忠心后,宴会就开始了。 宫女们捧着流水一般的珍馐佳肴进了舞乐殿,再一一在各个桌子上摆好。 丝竹管乐音不绝于耳,歌女们声音甜美,舞姬们的舞姿曼妙,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姜瑜向沈从逸那边扫了一眼,沈从逸正端着酒杯跟圣上和太子似乎在说着什么,脸色一直冷峻,未婚的女眷们则目光紧紧地黏在沈从逸身上,什么冷面阎王,都是空穴来风,像沈相爷这种青年才俊,又疼姜瑜,错过了才是真的可惜。一众女眷们各怀心思地应酬着附近的人们。 其他大臣们则觥筹交错,和气一堂。 酒过三巡,皇子们和宋家等人都走到圣上面前祝酒,静妃娘娘离圣上最近,也起哄让大家给圣上祝酒,一时家国和睦。 第205章 护驾 姜瑜不动神色地寻找着今日赴宴的两位舅舅的位置,男宾和女宾是分开了的,但是姜瑜目测了一下她离舅舅们的距离,不算远,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情,姜瑜觉得她是来得及跑到舅舅那边的。 姜瑜又抬起眼帘,悄悄地看向沈从逸的方向,正好沈从逸也看向姜瑜这一边,俩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停留了一会,都赶紧把视线错开,省得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宴会此刻正到达了高潮,舞乐殿的舞姬们的舞蹈跳得特别好,宛如那天上的仙子下凡,一个旋转跳跃,舞姬们便到了圣上和太子的桌前,引得众人一颗心也跟着悬在半空。只见舞姬们又旋转回到了舞乐殿的中央,继续翩翩起舞。圣上仿若未见,并未多言,继续跟静妃娘娘饮酒。 突然,领舞的舞姬的水袖里甩出了一把软剑,其他舞姬们也陆陆续续将事先藏于水袖里的软剑一一亮出稳稳地握在手上。 众人以为这是舞蹈的一环,还未等殿内众人反应过来,舞姬们手握着软剑直奔圣上和太子的门面而去。 “护驾!”沈从逸清冷而又威严的声音适时响起。 圣上后面本就有侍卫守着,听到沈从逸的声音,一众侍卫马上进入了战斗状态。 一时间,舞乐殿兵器相击的声音和打斗时皮肉被砍的声音刺激着众人的神经,很快,舞乐殿就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平日里衣冠楚楚的朝臣们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仪态什么风度,争先恐后地想要从舞乐殿之中逃出去。平日里云鬓生香的小姐夫人们乱作一团,一时呼喊声、哭泣声充斥殿内。 “砰!”一声巨响,舞乐殿的大门被一群士兵粗暴地踢开,殿内众人以为这是御林军来救驾,不曾想那些士兵似乎是要挟持众人。 士兵们亮出了闪烁着寒光的武器,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殿内的朝臣和女眷们控制住了,有人想反抗或者逃出舞乐殿,均被乱军斩于刀下。乱军把殿内的朝臣和女眷们一一押解出了舞乐殿去了其他宫殿囚禁起来。乱军带走殿内的人的同时也在核查他们的身份,似乎在找着哪个人一般。 姜瑜在舞乐殿的舞姬们往圣上那边行刺的时候就已经趁乱悄悄地跑到了她家二位舅舅的位置下面藏了起来,姜瑜现在也是有苦难言,她也想跟着众人离开舞乐殿,但是情况不允许啊,刚才她分明听见乱军有人问镇远侯府的三小姐的行踪,所以姜瑜只能咬咬牙先躲在舞乐殿里了。 姜瑜的舅舅们发现舞姬们动静不对劲的时候就已经扑到圣上那一侧救驾了,此刻姜瑜也只能在心里祈祷,千万别被人发现自己的行踪了。好在这一次宴会每张桌子都有铺桌布,长长的桌布正好垂到地面,恰好挡住了桌内的情况。 舞乐殿很快就被清空了闲杂人等,只剩下之前在交手的两拨人还在打斗。可惜舞乐殿的侍卫数量太少,寡不敌众,舞姬们虽然被侍卫们斩杀了大部分,但是后面进殿的士兵帮着舞姬们快速地杀死了圣上的侍卫,局面很快就被乱军占了优势,姜瑜的二位舅舅和沈从逸则死死地守在圣上身侧,两方势力都停下了手来对峙着。 正在此时,原本一声不吭的三皇子谢景玄终于站了出来,只见他恭顺地朝着圣上走去,而原先坐在圣上身侧的静妃娘娘此刻也不装了,也站了起来。 老皇帝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双眼睛死死盯住自己的妃子和三儿子。圣上闭着嘴巴不说话,静妃娘娘和谢景玄也不着急,但是却让人把圣上等人围了起来。 “儿臣劝父皇切莫轻举妄动,儿臣胆子小,担心伤了太子或者谁的性命。”三皇子谢景玄终于还是盼到了这一天,他觉得他离那个梦寐以求的皇位只差一步了。 静妃娘娘笑得仪态万千,但是双眼却不带丝毫感情,“皇上,您也老了,是时候退下来了,太子身子也不中用了,臣妾知道您不愿意换掉太子,那臣妾只能靠自己了。” 沈从逸和姜瑜的舅舅们护着圣上和太子,圣上朝着几人摆了摆手,让他们无需紧张,威严的嗓音飘荡在舞乐殿中:“倒是不知我的好儿子和好爱妃竟然有此等胆量,倒是让朕刮目相看了。想要传位诏书和国玺的话,你们都做梦去吧。” 第206章 狗洞 静妃娘娘也不恼,依然嘴角含笑,老皇帝这种人不吃点苦头,哪里肯轻易就范。 谢景玄走到了老皇帝面前站定,气定神闲地看着面前的几个人,有一瞬间,谢景玄想直接杀了面前的几人了事,但是名不正则言不顺,谢景玄还需要老皇帝给他传位诏书和国玺。 沈从逸一直不动神色,静静地观察着形势,见谢景玄和静妃娘娘得意,便知道机会来了。沈从逸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一道寒光闪过,犹如流星划过了夜空,只见三皇子谢景玄慌乱地躲开了沈从逸的攻击,但是手臂还是被长剑划开了一道口子,衣裳的袖子被长剑划开,但是未伤及皮肉。 乱军赶紧围了上来,把谢景玄护在身后,谢景玄摸了摸自己被划开豁口的衣袖,眼睛杀意渐浓。 沈从逸和姜瑜的舅舅们趁此机会,赶紧带着圣上和太子往舞乐殿的大门冲去。门外乱军把守一时不察,尚未等他们提起刀剑就已经被沈从逸等人斩杀。 “快去追!”谢景玄哪里想得到自己明明都占了上风了,竟然还是让老皇帝和太子在自己面前跑了,赶紧带着殿内的士兵朝着沈从逸等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静妃娘娘则立刻带着宋家家主等人离开了舞乐殿,去了关押朝臣的宫殿。 姜瑜此时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她知道沈从逸是故意把老皇帝他们都带离舞乐殿的,刚才她躲起来的时候,沈从逸曾经扫了一眼张家舅舅们的位置,沈从逸已经知道姜瑜藏身的位置了。 姜瑜掀开了桌布的一个小角,眼睛滴溜溜地观察着舞乐殿的情况,确认舞乐殿的除了地上的尸体再无活人之后,才慢慢地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 姜瑜蹑手蹑脚地走到了舞乐殿的后殿,那里可以连通到皇宫的其他宫殿和长廊。正当姜瑜一脚踏入后殿的时候,她的嘴巴突然被人捂住了。 “嘘!姑娘,是我!”竟是之前沈从逸派过来带姜瑜进宫的内官。 姜瑜点点头,示意她一定不会发出声响,内官才把手收了回去。 “姑娘,你穿着这身衣裳不方便的,你跟咱家来。”内官带着姜瑜熟练地走进了后殿,然后悄悄地打开了后殿的大门,确认周围没有乱军之后,才带着姜瑜离开了舞乐殿。 姜瑜跟着内官一路躲躲藏藏,痛苦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从皇宫中的各处响了起来。姜瑜紧紧地跟牢内官,生怕自己会拖累了别人。 内官带着姜瑜找到了太监们平时晾晒衣物的院子,双眼打量着姜瑜,挑了一身比较小的太监衣饰给姜瑜,“姑娘,劳烦您换上这身衣裳,然后朝着这道门一直走,走到连廊的尽头往左拐就能看见一道小门,那是奴才们平日养的狗儿打的洞,被草丛挡住了的,姑娘拨开草丛即可逃命。姑娘身量小,是可以钻过去的。等钻过去之后,姑娘再往前走,瞅准时机看看能不能逃出皇宫。奴才刚才听到乱军似乎在搜寻您的行踪。” “公公,你跟我一起走!”姜瑜接过衣裳,这个院子旁的声响越来越大了,估计乱军很快就要搜寻到此处了。 “奴才的身量比姑娘大和高,那个洞口太小了,容不下奴才。而且乱军要过来了,没有时间了,奴才答应了沈相要照顾好姑娘的,姑娘赶紧的把衣裳换掉,奴才帮您处理掉衣裳。”内官摇了摇头,他不能跟着姜瑜逃命,刚才在舞乐殿内官抹了死人身上的血装死,不然哪里等得到沈从逸带着圣上逃出舞乐殿。内官在舞乐殿起乱子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姜瑜藏在桌子底下了,所以内官才会装死等待时机救走姜瑜。 姜瑜也明白此时不能矫情,内官背过身去,帮姜瑜看着附近有没有人。姜瑜手下生风,赶紧把自己身上穿着的衣裙换了下来,换上了太监服,再把繁复的发髻拆开,直接用玄铁簪子簪了一个丸子,最后带上内官们的帽子。 姜瑜换好太监服之后,把自己的衣裙直接折起来,晾在了晾衣杆上,再用其他太监的衣服盖住,这样一看,谁也看不到里面还藏了女人的衣裙。 姜瑜转过身去,拍了拍内官的肩膀,让他一起跑。 内官本想留下善后的,哪曾想姜瑜自己就把衣裳处理掉了,他点点头,赶紧带着姜瑜先到了狗儿平时进出的洞口前面。 内官扒开草丛,让姜瑜赶紧爬过去,现在院子里的声响越来越嘈杂了,估计乱军已经控制住了各处进出口了。 姜瑜弯下腰,麻溜地钻过了洞口,内官赶紧把草丛恢复原状,姜瑜隔着草丛由衷地向内官道谢,然后头也不回地赶紧逃命去了,姜瑜明白她留在内官身旁,只会害了内官。 而草丛那头的内官,则赶紧朝着反方向跑开,给姜瑜争取更多的时间。 第207章 守城 姜瑜从洞口出来之后,又细心地把草丛恢复原状,这才按照内官刚才所言一路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 层层宫宇此刻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把皇宫里的所有人都圈进在了里面。姜瑜远远地就发现皇宫大门和城楼处都有重病把守着,赶紧又退了回来,再重新找出路去了。 那边厢的沈从逸此刻正带着老皇帝和太子来到了最高的宫殿,张家四郎、五郎也紧紧地跟在身后。 谢景玄带着追兵也追到了宫殿前,看着面前高耸的台阶,谢景玄此刻心情算得上还不错,毕竟沈从逸现在就是瓮中之鳖,只要谢景玄愿意,沈从逸的性命随时可以终结。 谢景玄带着士兵们一级一级地登上了台阶,很快就到了宫殿大门前,他气定神闲地敲着门:“父皇,皇兄,我们还是好好谈谈吧?这样逃命你们觉得有意思吗?” “休想!”老皇帝那苍老的声音从殿中传来。 “那休怪做儿子的不给您留脸面了!”谢景玄提起脚来想踹开大门,然而这间宫殿的门确实老皇帝当年特地找能工巧匠定做的,谢景玄的士兵们用了些力气也未能把殿门打开。 这座宫殿建造的时候,老皇帝当时想着效仿古人体验一下手可摘星辰的感觉的,所以宫殿并非采用了一般的木头建造的,因着宫殿位于皇宫的最高处,工部担心宫殿太高会在雷雨天引雷,万一真的引来雷劈将宫殿焚毁的话,这就是大大的死罪啊。所以工部又重新换了木材,选用了材质更为坚固、通体不易燃但是又易于疏导雷电的木材。 谢景玄又让士兵们去找可以攻门的撞木。 殿内的沈从逸和老皇帝倒是一派镇定自若,颇有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意味,原本张家四郎和五郎还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是看见老皇帝那副镇定的模样,兄弟俩交换了一下眼神,也渐渐地冷静下来了。 殿外的谢景玄此刻正凝神注视着皇宫外面的动静,在宫宴开始的时候,京城外面的胡人军队、南蛮国大将军的军队、他的府军以及他势力里的御林军和部分顺从三殿下的京郊大营的军队已经冲入了京城,朝着皇宫来了。 震天的马蹄声和厮杀声响彻京城的上空,京城里的一些百姓们看见为首的竟是异族打扮的士兵,以为京城已经被攻打陷落,纷纷跑回家关闭了门窗,瑟瑟发抖地躲在家里不敢出去。 京城里守城军士和京城里更多的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拼死扞卫京城,累卵之危,大周朝有覆倾之险,谁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京城陷落。 但是为首的异族打扮的士兵却略过了抵抗的人们,径直朝着皇宫冲去,都不去伤害守城的军士和百姓。 而谢景玄的府军此时冲到了镇远侯府和张将军府,想要抓走这两家的女眷以要挟在外征战的男人们。怎料张将军府和镇远侯府早有准备,张氏和张老将军各自坐镇家中,家中的府卫全副武装严阵以待,张氏也是将门出生,这点兵力在她眼里算不得什么大事。张氏先把儿媳妇和小孙子藏到了府中暗室,然后握着钢刀带着府卫赶到门前拼死抵抗,一时间,镇远侯府门前府里兵戈相击,鲜血迸溅,死伤枕藉。 谢景玄的府军失去了耐心,想要射杀为首的张氏的时候,姜侯爷带着镇远侯府的军士们及时赶回来了。姜侯爷抡起大刀,一刀将谢景玄的府军首领头身分离了,然后大喊了一句:“贼首已被斩落,想活命的速速放下武器投降!”谢景玄的府军看见姜侯爷的英姿勃发,就知道这一战算是被姜侯爷占了上风了,纷纷放下武器,跪了下来束手就擒。 张氏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她的夫君分明是远在南蛮边境的,怎的突然出现在京城。姜侯爷看见张氏吃惊的模样,心中一软,赶紧走了上前拉住了张氏的手,张氏这才真真切切感觉到姜侯爷的温度,喜极而泣,抱着姜侯爷用力地捶着姜侯爷的手臂:“你这男人可真狠心,回了京城也不跟家里说一声,害家里担惊受怕了这么许久!” 张氏边骂边哭,最后抱着自家男人默默垂类。姜侯爷也来不及解释,只得安抚张氏等他回来之后再把事情给张氏交代清楚。张氏也知道这次兵祸事关重大,赶紧让姜侯爷入宫救驾去了。姜侯爷紧紧地抱了一下张氏,立刻松开了张氏,大手一挥,带着镇远侯府的军士们往皇宫方向去了。 第208章 大火 正当京城众人齐心合力抵抗兵祸的时候,夜幕降临了,似乎要将世间一切不平事吞噬干净。 一股乌黑的浓烟从宋家府邸的方向悄然冒了出来,京城的潜火队带齐装备往宋家府邸的方向赶路的时候,远远地,众人就已经看见宋家那华丽的屋檐已经被火焰吞没,火焰在夜幕下乱舞,犹如一条火龙在黑暗中翻腾。 火舌舔舐着宋家精美的木雕和彩绘,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伴随着木料燃烧的焦糊味,弥漫在空气中。 宋家府邸内部更是火光冲天,火光中,华丽的绸缎和珍贵的珠宝在火焰的吞噬下化为灰烬。大火在每一个角落肆虐,将这座曾经的辉煌之地变成了地狱般的火海。火光映照着慌乱的人群,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和无助。侍女和护卫们慌乱地奔跑着,试图扑灭这场灾难,但火焰却越来越猛烈,无情地吞噬着一切。 宋家未出席今天宫宴的主子们则心惊胆战地从府邸中跑到大街上,老人和小孩的哭声混杂着管事女眷的斥骂声,还有肆意践踏京城的乱军,让这漆黑的夜晚更增添了阴森的人间炼狱的感觉。 “是她!是她!我看见了!”宋家二房的一个庶女颤抖着声音想要给众人指正纵火之人。 “谁?!话说清楚一些,别平白给别人笑话了去!”宋家老太太重重地将拐杖敲击着地面,宋家老太太年事已高,宋家家主担心老母亲在宫中有什么闪失,故而今日未让宋家老太太一起进宫赴宴。 “大姐姐!是大姐姐!她回来了!她分明已经死了的!她肯定是化为厉鬼来索命了!”宋家二房的小庶女不知道从哪儿道听途说了宋凝身死的秘闻,此刻被大火惊扰着心神,竟是在府邸外面当众把宋凝死亡的消息说了出来。 宋家老太太眉头紧皱,这个小庶女太没有教养了,到底是姨娘生养的姑娘,嘴巴竟是个没把的。宋家老太太锐利的眼神看了一眼服侍了她几十年的老嬷嬷,老嬷嬷心领神会,走到小庶女神前状似忧心忡忡地大声喊道:“姑娘莫慌,我们大小姐好好的呢,她只是外出礼佛未归,姑娘刚才应该是被大火冲撞了犯了癔症了。来人,带姑娘下去歇息。” 小庶女似乎张着口还要说些什么,但是老嬷嬷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小庶女的嘴巴,凌厉的眼神让小庶女胆寒,小庶女此时也不敢多言了,她的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便听了老嬷嬷的安排,把嘴巴牢牢地闭上了。 “叨扰诸位了,今晚的大火来得蹊跷,倒是劳烦众位英雄出手相助了。”宋家老太太见围观的人数太多,赶紧说着场面话。 众人一下子才反应过来要抓紧时间救火了,宋家烧毁就烧毁了,别人家大业大也不在意那么个府邸被烧了,倒是邻居们此时也绝了八卦的心思,一门心思帮着宋家灭火。 该说不说,这宋家的大火还是很邪门的,起火离奇,众人费了好些功夫,也没能即刻将大火浇灭。而且这大火很诡异,潜火队根据经验查验了一番,最先起火的竟是宋家祠堂,理论上说,大家族的祠堂是最要紧祠堂的,平日里灯油蜡烛都是有专门的人在管理的,宋家这场火分明就是人为纵火的,但是宋家老太太的意思却又坚持是意外。 等到众人把火全部熄灭之后,宋家的祠堂已经全部烧毁了,宋家其他主人的院子都还好,但是每个院子的库房又都被付诸一炬,里面的账册、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等东西全部都在大火中化为乌有。 宋家众人现在是临时借住在附近的邻居的房舍里,听说自家的损失情况,皆是一阵阵地痛哭,但是宋家老太太作为宋家现在的定海神针,愣是没有倒下,死死地撑住了场面。等到大火别灭之后,宋家老太太便带着宋家众人回了宋家府邸。 宋家老太太回了宋家府邸之后,立刻安排奴仆们去处理灾后的财务清点和火场善后工作,一应的主子们全部都被叫进了宋家老太太的院子里。 宋家老太太拄着拐杖,此刻脸色晦暗不明,一双爬满皱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刚才说看见宋凝的小庶女。 小庶女此刻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她知道错了,她不应该当众说宋家大小姐是厉鬼索命。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了,小庶女再后悔都已经来不及了。 宋家老太太也不多费功夫,冷硬的声音毫无感情,仿佛面前的小庶女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玩物:“倒是不知道我们家还有这样的祸害,来人,带她下去。” 小庶女抖如筛糠,她哪里不明白宋家老太太的手段,这一句话没几个字,却基本上判了她的死刑,她张着嘴想说些什么,但是眼睛对上老太太那双阴鸷的眼睛,小庶女的喉咙就仿佛被人死死掐着一般,发不出一个字。 小庶女就这样被老嬷嬷等人拉了下去,偌大的宋家,竟无一人为她开口求情,小庶女绝望地闭上了眼,由着老嬷嬷她们灌她喝了毒药,一条年轻的生命,只因恐惧时的一句话便断送了。 宋家其他人看见老太太行事老辣的手段,再不敢吱声了,各房的损失惨重,没有人有心思为了个小庶女去得罪老太太。 第209章 宋凝回来 宋家老太太摆摆手,今日的大火让她心神俱疲,她刚才不过是敲打敲打一番小辈们罢了,在她眼里,小庶女的性命最不值钱,除非能给宋家换个好前程,不然所有人的生命,在她眼里不过是可以交易的筹码。 倒是今日宋凝竟然回来了?宋家老太太明明收到的消息是宋凝身死,厉鬼索命?宋家老太太从来不信这等无稽之谈,说句难听的话,断送在宋家老太太手里的亡魂还少吗?那么多的亡魂要化为厉鬼早几十年前就来找她索命了。宋家老太太冷笑一声,倒是那些个胡人太废物了,连个女人都看不住,为了脸面竟然敢蒙骗宋家说宋凝身死,该死的胡人! 宋家老太太眼眸一转,心里也明镜似的,宋凝根本没死,今日这大火便是宋凝的手笔,宋家老太太咬牙切齿,她喊来了老嬷嬷,一脸嫌弃:“去,找人把那小蹄子抓回来,今日这笔账,好好算一下。生死不论,只要找到她即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老嬷嬷一下就明白老太太要找宋凝了,躬身退下,马上找了一批打手在宋家各个院子里寻找宋凝的行踪。 而那边厢的宋凝,她在宋家府邸潜伏了多日,早就知道今日宋家家主会带上一批人去皇宫参加宫宴,宋凝等的就是这一日,宋家守卫最松懈便是今日了。宋凝先是往祠堂浇了一地的火油,她恨死了宋家,什么列祖列宗,全是把族中女儿当成货物交换的恶鬼,他们凭什么享受着人间烟火。什么祠堂,什么宗族,宋凝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她的母亲的牌位,宋凝笑了,笑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宋凝把怀里的火种点着,看着火苗一点点把祠堂里的牌位吞噬,宋凝的脸上一片快意。 宋凝从已经被火焰吞没的祠堂跑了出来,趁着众人前来祠堂救火之机,又跑到各房的库房去放火,作为宋家大小姐,宋凝自然知道各房库房所在,宋凝毫不犹豫把手里的火种一一点着,像是要祭奠她的母亲一般,虔诚而又认真。 等宋家完全陷入火海之后,宋凝就跟着宋家众人逃了出府。宋凝悄悄地退到阴暗处,头也不回地往大街上走,走着走着,宋凝发现了大街上被杀死的叛军士兵的尸体。 宋凝现在根本不害怕这些死人,死人不过是没有生命的物体罢了,这个世道最让人害怕的反而是人心。宋凝往皇宫方向瞧了一眼,是时候找谢景玄算账了。 宋凝趁着街上无人关注,果断把最角落的尸体上的衣服和武器剥了下来,然后淡定地躲在小巷子里把兵甲换上,再趁乱摸到了皇宫前,混进了乱军的队伍里,跟着冲到了皇宫里的摘星楼前。 宋凝当日被姜瑜救走之后,等到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姜瑜之前怕宋凝要花钱,就给宋凝留了一个钱袋子,宋凝带着姜瑜给的银钱,不告而别了。她怕看见姜瑜那怜悯的眼神,她也眷恋吴夫人给她的母爱,宋凝要报仇,她不想被那些温暖的关怀拖住脚步,也不想连累对她好的人,所以她才趁着大伙在忙的时候偷偷从泰北巷溜走。 宋凝走的时候肚子里还怀着胡人的血肉,宋凝狠了狠心,自己去街上的药店抓了几剂堕胎药,自己煎了药胡乱地喝了下去,好在上天垂怜宋凝,真的让她肚子里的血肉流掉了。肚子里的痛楚清晰地传来的时候,宋凝反而放声大笑,她不再有任何顾虑了,每一下疼痛都在告诉她她有大仇未报。宋凝咬咬牙,硬是自己收拾干净了流掉的那团血肉,还有清理干净自己满身的血污。 宋凝又在她刚租来的小屋子里修养了几日,才堪堪活了过来。 是的,她回来了,她宋凝回来了。她要把宋家欠她的帐一笔笔算清楚,她要害了她的人偿命。 第210章 未央宫 皇宫的廊下和各个宫殿充斥着野兽一般的畅快声还有宫女们微弱的求救声。一群士兵围在一起,中间是落单的宫女,她的哭声、尖叫和反抗,最后换来的却是无数个耳光。士兵们恣意地凌辱着这个可怜的宫女,直到宫女睁着大大的眼睛被凌辱致死。士兵们又张狂地提起裤子去了其他宫殿寻找猎物了,姜瑜从暗处走了出来,泪流满面地脱下外袍,给那未着寸缕的宫女盖上了外袍,给她留了最后一丝体面离开这个炼狱。 姜瑜崩溃了,她一路逃来,目之所及犹如人间炼狱的场景深深地刺激着姜瑜的神经,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 远处摘星楼似乎已经被围住了,那边火把的光照亮了摘星楼,还伴着高亢的叫喊声,姜瑜猜测沈从逸和舅舅们此刻应该跟圣上和太子正在摘星楼里。 姜瑜心里着急,但是她也知道自己不能过去那边,她昨夜答应了沈从逸,无论什么情况,她都不能走到他的身边,不然只会给他制造更大的麻烦。 姜瑜继续在皇宫里寻找可以暂时栖身的地方,但是天不遂人愿,姜瑜走了很久,很多宫殿都被乱军占领了。姜瑜没有办法,只得继续在这个恍如地域的皇宫里继续摸索着去想办法逃离。 姜瑜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宫殿前面,她趁着夜色,偷偷溜了进去,然后合上大门,再往里面走,里面似乎有一个小房间,皇宫这地方姜瑜以前是来过几回,但是都是在固定宴客的宫殿。这个宫殿有些不一样,没有乱军,也没有任何声音。 姜瑜摸黑走到了宫殿的里面,发现这竟是静妃娘娘的寝宫,刚才天太黑了,静妃娘娘这边的宫殿也空无一人,估计都逃难去了,所以她所在的未央宫也是一片黑暗。姜瑜心中大喜,现在是静妃娘娘和谢景玄造反,那现下最安全的地方反而是未央宫了。 姜瑜定了定心神,继续往宫殿的最里面走去。静妃娘娘的宫殿很大,作为大周朝第一宠妃,听说皇帝今年才给静妃娘娘的未央宫扩建了还整体重新翻修过的。姜瑜也是第一次到未央宫,不过天太黑了,宫殿里也没有烛火,姜瑜就凭着感觉伸出双手摸索着前进。 突然,姜瑜好像听到自宫殿的墙体里发出什么声音。似乎有人在墙的那一头说话,说话的声音似乎是个女子,但是姜瑜听得不太真切。姜瑜心中一凉,料想今夜不会没有活路吧? 姜瑜咬咬后槽牙,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姜瑜循着声音找到了声音传出来的墙体,然后伸出双手到处摸索,可惜没有找到任何机关。姜瑜不死心,她刚才好像听到那名女子说的话中带了“圣上”二字。姜瑜有些纳闷,圣上和太子不是在摘星楼,被沈从逸和四舅舅五舅舅保护着吗?不对!按照沈从逸谨慎的个性,他不应该带着圣上和太子待在目标如此大的摘星楼才对呀。电光火石之间,姜瑜好像抓住了事情的真相了! 姜瑜心中一凛,刚才她似乎抓到了一根线头,沈从逸那是调虎离山,那不是真正的圣上和太子,姜瑜认真回忆了今日宫宴圣上和太子的表现,太子全程一语不发,圣上的话语更是少之又少。姜瑜也是参加过几回宫宴的人了,圣上和太子每次宫宴都是有话要说的,哪怕不说话,那两位的表情也会更丰富一些,今日确实有些不同寻常。姜瑜稳了稳心绪,果断把簪在头发上的玄铁簪子拔了下来,紧紧地握在手上,听墙内的声音,似乎真正的圣上此刻有危险了。 姜瑜赶紧蹑手蹑脚地出了未央宫,猫着腰沿着宫墙一道道门听过去,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最不起眼的一个小宫室里,姜瑜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地了。 姜瑜定睛一看,这个小宫室虽然连着未央宫,但是还有一扇门是连在御花园和不远处的勤政殿的,刚才她有从御花园的另外一端绕了一圈才误打误撞去壳未央宫。 姜瑜现在所在的小门是在未央宫的一侧,这边没有叛军守着,而对着御花园和勤政殿的那一侧则有两个老太监看守着,老太监身后的大门被牢牢地关上了。 姜瑜偷偷把未央宫这一侧的小门轻轻地打开,一个闪身进了小宫室里,然后再轻轻地把门从里面锁上。 第211章 静女其姝 小宫室最里侧点了一根蜡烛,没有多余的火光了,姜瑜不用猜了,人都在小宫室的烛光前面。姜瑜收敛了身上的气息,宫室不大,但是设施齐全,里面还放了两张稍微小点的床,姜瑜借着小宫室的家具遮挡,先摸到有太监把手的大门,轻轻把门栓栓上,再弯着腰轻手轻脚地连爬带跪地摸到了小宫室的最里侧。 小宫室最里侧站了一个女人,衣饰华贵,脸上的妆容精致,正是静妃娘娘,而真正的老皇帝则波澜不惊地坐在椅子上。 静妃娘娘此刻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不知道他们俩前面说了什么话,只见静妃娘娘精致的妆容都扭曲了,她愤怒地指着老皇帝的鼻子大声地控诉着:“都怪你!你为什么不早点死!你明明知道宋家对女儿的态度的,但是你却纵容他们把我的未婚夫杀了,再把我送到这吃人的深宫!” 老皇帝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幽幽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开口了:“静姝,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 可是静妃娘娘却不愿意听老皇帝的道歉,静妃娘娘状若发狂,她恨死了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他毁了她! 静妃娘娘闺名宋静姝,而那时候的圣上,正值壮年,某次宫宴见过宋静姝便惊为天人,想要将宋静姝纳入后宫,宋家得知之后,欣喜若狂,哪里愿意管宋静姝本人的意思,强行把宋静姝送进了宫里。 当年还在少女时期的宋静姝跟一个寒门书生堕入爱河了,宋静姝天真地求着宋家老太爷成全他们,宋静姝不想进宫伺候皇帝,她只想跟着爱人一世一双人平平淡淡地过完此生。但是作为宋家长女,当时的宋家家主正是宋家老太太的丈夫也就是宋静姝的亲生父亲——宋家老太爷,宋家老太爷岂能容忍自家长女做出此等有失身份的事情,硬是把宋静姝软禁在宋家。 后来那书生也是一身铁骨,他潜入了宋家,救出了被软禁的宋静姝,两个恋人手拉着手,拼命地在宋家奔跑,想要逃离出去。可是,宋静姝被救走的消息还是马上传到了宋家老太爷的耳中。宋家老太爷当机立断,即刻关闭宋家府邸各处大门小门,亲自带着府卫拦住了宋静姝这对苦命鸳鸯。宋静姝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不断地磕头求着宋家老太爷网开一面放了书生,哪怕宋静姝额头都磕出了血,宋家老太爷冷硬的心肠依然不为所动。 宋家老太爷本就心烦着宋静姝不够听话,他阴冷地盯着面前被打得遍体鳞伤的书生,小小蝼蚁,竟敢肖想他不应该肖想的人,宋家老太爷居高临下地看着宋静姝,“静姝,是为父没让你见识过世上的险恶,此等蝼蚁,岂是良配!” 宋静姝跪行到父亲跟前,紧紧地抓住宋家老太爷的衣裳,泪眼婆娑地求着:“父亲,是女儿不孝,常言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女儿不愿意一世在深宫中蹉跎,只求父亲成全有情人终成眷属。” 宋家老太爷不耐烦地把衣摆从宋静姝手中扯了出来,他冷漠地看着跪在地上满脸是血的亲生女儿,心里鄙夷,分明是他娇养着长大的姑娘,竟是如此目光短浅,宋家老太爷眯着眼看了一眼地上那奄奄一息的书生,断定是那书生带坏了宋家长女。 宋家老太爷面无表情地走到那书生跟前,看着那书生试图伸出手去抓宋静姝的手,宋家老太爷毫不留情地伸出脚,用力地将脚踩在那书生的手上,只听“咔嚓”一声,那书生的手被宋家老太爷踩断了。 宋静姝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心如刀割,那双手分明就是写尽了天下不平事,没了那双手,书生的一辈子算是断送了。宋静姝哭得撕心裂肺,爬到了书生的身前,长开双臂想要保护书生。可是却被宋家老太爷无情地一脚踢开:“爱情?能让你吃饱穿暖吗?你那个脑子是不是被墨水泡傻了!” “来人,拖下去,大卸八块拿去喂狗。”宋家老太爷再也不愿意在这等蝼蚁身上浪费时间了。 府卫们得令,硬是把宋静姝和书生的手分开,几个丫鬟和老嬷嬷拉住了宋静姝要追上去的身体,书生则一身血污地被府卫们拖了下去。宋静姝听见了远处书生的惨叫声,然后再听不见一丝声响,最后再也支撑不住晕倒了过去。 等宋静姝再次醒来,她已经心如死灰,她把一切过错归咎在了皇帝身上,曾经天真的宋静姝就这样被送入了吃人的深宫里,再后来给皇帝生了三皇子就成了静妃娘娘,宋家的事业也日益强大,到现在便是鼎盛至极的大周朝唯一的皇商了,手扼天下巨富,却不曾想,都是用了无数的宋家女人的一辈子的血泪浇筑而成的。 第212章 太子殿下 小宫室里唯一点着的蜡烛正在燃烧,发出丝丝微弱的光亮,照着静妃娘娘那精致的小脸更添一丝丝的媚态。 静妃娘娘一步步地往老皇帝跟前走去,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她大笑着,明明灭灭的烛光中,她似乎又看见了年少时的书生了,她似乎又听到了书生被打死的惨叫声, “静姝,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弑君可是死罪,连着你的九族也要陪葬的。”圣上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刚才被宋静姝和她带来的太监灌下了药,此刻身体动弹不得。 “什么九族?宋家的人都该死!他们全是刽子手!而且,我儿已经是皇帝了,谁敢动我!”一听到九族,静妃娘娘更癫狂了,她挥着手里的匕首,好似前面的空气里有什么人在阻碍她一般。 “静姝,你怎么知道朕在未央宫的?”老皇帝试图转移话题让宋静姝转移注意力,给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说出来真的是太可笑了,我自己的男人我还不了解吗?我跟了你那么多年了,你身上的气味,你说话的方式,你的喜怒哀乐,我竟然很熟悉。今日宫宴那人,虽然长得与圣上一般无二,可是他没有看我的眼睛,圣上那么多年,最宠的便是我了,你的眼神不会出卖你的。而且我坐得离你的位置最近,气味也不太对。我便有所疑心了,于是,我便带着人去找你。” “说来也巧,我本不知道你藏身之处的,竟是误打误撞才发现你在未央宫这个小宫室里的,当时我就在这间小宫室外面的走廊走着,心里突然在想,如果我是你,我会躲在哪里。我想了又想,自然是未央宫了,今年你突然给我未央宫重修,我当时以为你是宠爱我,哪曾想你是防着我。哈哈哈哈!你说可笑不!我竟然那么了解你!”静妃娘娘拿着匕首比划着,又哭又笑,她似乎很是痛恨自己和圣上。 姜瑜此刻也不敢再拖延时间了,趁着静妃娘娘陷入了自我的怀疑里,赶紧把玄铁簪子又插回了发髻里,再抓着一旁的圆凳,悄悄地走上前,一把打掉了静妃娘娘手上的匕首,静妃娘娘手上吃痛,匕首应声掉在地上。姜瑜赶紧把地上的匕首踢到了老皇帝坐着的椅子下面,然后还未等静妃娘娘反应过来,姜瑜一把捂住静妃娘娘的嘴巴,拿了静妃娘娘身上的披帛将她紧紧地捆了起来,静妃娘娘还想大声呼叫,姜瑜直接从怀里拿了一块帕子塞住了静妃娘娘的嘴巴。 老皇帝缓了一口气,他刚才就看见有人在小宫室里面伺机而动了,此刻静妃娘娘已经被姜瑜捆得严严实实,嘴巴被帕子堵住,一双眼睛似乎要喷火一般,发出“呜呜”的声音,拼命地挣扎。 “静妃娘娘恕罪,臣女只是见着圣上有危险,所以才出手伤了娘娘,娘娘莫怪。”姜瑜又转过身去跪拜老皇帝,刚才听了一耳朵静妃娘娘和圣上的爱恨纠缠,姜瑜此刻脊背都是冷汗,生怕老皇帝杀了她灭口。 “圣上躬安,臣女是镇远侯府姜瑜,刚才无意之间听到了圣上和娘娘聊天,臣女心里惶恐,请圣上饶恕。”姜瑜赶紧自报家门,求圣上开恩去了。 “无妨,这些陈年旧事,听了就听了,刚才还多亏了你出手相救,事后朕必有重赏。下来吧。”老皇帝有些人到暮年的豁达,要是换做以前,他定是不能让旁人听了他的私事去,但是今非昔比了,老皇帝心里有数自己没多少日子好活了,而且姜瑜身份特殊,除了是镇远侯府唯一的女儿,还是沈从逸未过门的妻子。老皇帝需要这两把利刀扶持太子上位,更是不可能去动姜瑜的。 姜瑜又是一顿叩谢皇恩,正在此时,小宫室外面响起了兵甲有节奏的碰撞声,小宫室的大门被用力地踹开,为首的人身穿异族铠甲却一脸焦急地往宫室最里侧走来。 姜瑜定睛一瞧,为首的人竟是太子殿下。 “儿臣救驾来迟,请父皇责罚。”太子殿下谢景叡把手上的武器放到地上,半跪着给老皇帝行礼请罪。 “朕无碍,只是恢复还需要一些时日。对了,朕的性命还是姜家女儿救的,等事情结束之后,皇儿需得记住今日这份恩情了。”老皇帝摆摆手,本已经被李老大夫照顾好的身子,此刻老皇帝却有一些疲累,他闭上了眼睛,让谢景叡和姜瑜都退出了小宫室,本来谢景叡想把静妃娘娘也带出去,但是圣上阻止了。 老皇帝静静地看着被姜瑜捆绑起来的宋静姝,他当年意气风发,并不知晓宋静姝当年有了心仪之人,想不到他的一句话,却是害了宋静姝一生。宋静姝此时也安静下来了,她的一双眼睛萃满了恨意,但是也知道她的儿子大势已去了。静妃娘娘疲累地闭上了眼睛,不再睁眼看坐在椅子上的老皇帝了。 第213章 混战 稍早一些时间,皇宫的守卫们与谢景玄的军队奋战,可是皇宫的御林军本就不多,而且很大部分的御林军都已经归入了谢景玄的麾下,兵力悬殊太大了,守军们顽强抵抗,却是抵抗不了对面的军队猛攻。 谢景玄的军队势如破竹,撞开了宫门长驱直入,黑云压顶一般到了老皇帝等人暂时藏身的最高的摘星楼下面。 异族兵甲打扮的军队也跟着进了皇宫,像是胡人和南蛮的军队结盟,要联合起来灭了大周朝一般。 不过,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发现胡人和南蛮兵甲的军队在进入皇宫之后就往其他方向去了,并未跟着谢景玄的嫡系部队前进。然而谢景玄的嫡系部队此刻正沉浸在即将胜利的喜悦里,竟然无一人发现异族军队并未跟上。 乱军手上的火把照亮了摘星楼,乱军们的将领们看见宫殿高处站着的谢景玄,等着他的下一步指示。 谢景玄胸有成竹地笑了,在他看来,沈从逸等人不过是困兽之斗罢了。 谢景玄命人找来撞门用的冲木,无论摘星楼的材质有多特殊,谢景玄都有信心今晚拿下老皇帝和太子,至于那沈从逸和张家的人,不过是瓮中捉鳖罢了。 宫殿大门被撞击的时候发出巨大的声响,殿内几人心里却出奇地平静,刚才张家的舅舅们已经从沈从逸的口中得知面前护着的并非真正的圣上和太子殿下了,而且圣上和太子的身体早已被治好了,今日不过是圣上和沈从逸一手导演的一出戏,用来引蛇出洞,要将谢景玄的势力一网打尽罢了。 等到宫殿的大门被撞开,沈从逸等人都冷冷地看着鱼贯而入的叛军拥着谢景玄,谢景玄笑意爬上了脸,“儿臣见过父皇。” 看见谢景玄那假惺惺的模样,沈从逸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谢景玄脸色一变,让士兵们把沈从逸的双臂抓住,谢景玄狠狠地往沈从逸的膝盖踹去,可是沈从逸却是铁骨铮铮硬是不肯跪下。 沈从逸清冷的嗓音毫无起伏,像是在看一出好戏似的:“三皇子殿下,您确定您有本事取下我等性命?你确定圣上愿意将传位诏书和国玺交予你?” 谢景玄咬牙切齿地让士兵们把摘星楼的众人带到了宫殿前面的高台上,“沈从逸,你倒是睁眼看清楚宫殿下面是谁的军队。” “臣只看见大周朝不会因此改朝换代。”沈从逸冷眼旁观一般扫视了一眼摘星楼下面的军队。 “别废话了。”谢景玄又是用力地一脚踹到沈从逸的膝盖处,张家的舅舅们想来救沈从逸,但是沈从逸朝着张家舅舅们摇了摇头,让他们别来招惹谢景玄。 谢景玄背着手,又走到了老皇帝跟前,狠厉的眼神盯着老皇帝,拍了拍手,谢景玄的幕僚立刻送上了笔墨纸砚,等着老皇帝写下传位诏书。 老皇帝却是不肯让谢景玄如愿,谢景玄恼极,命人抓住太子要把太子殿下杀死在老皇帝的面前。 正在此时,身穿胡人和南蛮兵甲的军队也来到了摘星楼下面,为首的太子殿下朝着摘星楼喊了一声:“谢景玄,你要找我?” 摘星楼上的谢景玄心神大震,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太子,又趴到摘星楼高高的城楼上看着下面的太子,“你是谁?真正的太子殿下在城楼之上!竟敢瞒骗本王,都给我杀了这些异族人!” 摘星楼的叛军得令,一时喊杀声响彻天际。火把火红的光亮照得两拨军队犹如陷入了尸山血海一般,两拨势力互相厮杀。 谢景玄得意地看着摘星楼下叛军占了优势,又转过身来,看着老皇帝,掐着老皇帝的脖子,疯狂地笑了起来:“你也是假的,对不对?” 老皇帝还是一言不发,谢景玄也失去了耐心,他从旁边的士兵手上夺过了大刀,一把将摘星楼上的老皇帝和太子斩于刀下,一切来得太快,沈从逸等人本想救下假扮老皇帝和太子的人,但是沈从逸和张家舅舅们都被士兵们束缚住了,无法施展身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做了谢景玄的刀下亡魂。 谢景玄拿着沾满了鲜血的大刀走到了沈从逸跟前,不屑地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说吧沈从逸,我父皇被你们藏在哪里了?” 宋家家主本也带着宋家的人跟着谢景玄上了摘星楼的,可是当看见谢景玄把老皇帝和太子斩杀,宋家的人一时心里发慌,怕谢景玄杀红了眼会把他们也杀掉,竟是偷偷从摘星楼楼梯走了下去,只剩下谢景玄的幕僚和零星的叛军以及沈从逸几人在高台上。 第214章 你爱过我吗? 一身叛军装束的宋凝也随着叛军登上了摘星楼,她看着谢景玄红着双眼拿着大刀要杀沈从逸,她想起了姜瑜提及沈从逸那副小女儿娇羞的模样,心下有了决断,她不能让姜瑜失去爱人。 宋凝悄无声息地立在谢景玄身后,因着宋凝一身叛军士兵装束,大家一开始也没把宋凝放在心上,以为只是士兵要保护谢景玄。 怎料意外却出现了,宋凝握紧了手里的大刀,使劲了全身的力气砍向了谢景玄提着刀的右手,谢景玄手臂被宋凝砍伤,右手的大刀被宋凝打下,其余的士兵反应迅速,松了抓着沈从逸和张家两位舅舅的手,想要去救谢景玄。 沈从逸和张家舅舅们原先被束缚着的手脚此刻赤手空拳便打向士兵们,士兵们应声倒下,张家舅舅们捡来了士兵们掉在地上的武器,一人分了一把武器,快速地了结了叛军的性命。 谢景玄目眦欲裂,他手臂被宋凝砍了一刀,想不到宋凝竟然没死,该死的胡人报过来的却是宋凝的死讯! 宋凝跑到谢景玄身边,死死地拽住谢景玄的身体。谢景玄本想甩开宋凝的纠缠,可是宋凝却是铁了心不肯松手。两人一阵缠斗,宋凝刻意把俩人的位置往城楼的缺口挪动,等到谢景玄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宋凝竟是存了同归于尽的决心,她紧紧地抱住谢景玄,恍若世间所有热恋中的恋人一般,她呢喃着:“表哥,你说过会娶我的,为何又在我保不住胎儿之后把我送给胡人糟践。” 谢景玄看着宋凝那狰狞的脸,心中恐慌,胡乱地挥着手,可是宋凝的手臂却是死死地抱着谢景玄的身体。 宋凝双眸盛满了柔情,转瞬却又化成了一腔愤懑,她像是要把谢景玄抱在怀里,说着那样痴心无悔的话语,好像她还是从前那个深爱谢景玄的宋凝。 宋凝突然觉得她很疲倦,很累,她的双手像是铁钳一样死死地圈住了右边手臂正在汩汩流血的谢景玄,喃喃地说着:“是啊,一个人要是想当皇帝,心肠总是免不得要变得冷硬一些。” 宋凝最是清楚谢景玄为了这个帝位付出了多少心血,宋凝本以为谢景玄只是朝着帝王的权位越走越近,不曾想谢景玄却把宋凝当成了垫脚石,用之即弃那种。 宋凝一脸悲伤地问谢景玄:“谢景玄,你爱过我吗?” 谢景玄有很多种选择,哪怕他此时愿意编造一个谎言欺骗宋凝也行,可是谢景玄偏偏选择避而不谈:“宋凝,我这一路的艰辛,你并非不知道,何必纠缠着情爱呢?” 宋凝凝视着她曾经深爱着的熟悉的脸,笑了笑,慢慢地说:“原是我想要的太多了……” 谢景玄明知道宋家的图谋,他却用甜言蜜语骗着宋凝为了奉献一切,哪怕是自己的身体。宋凝可是与谢景玄有过白首之约的女人,可是在谢景玄眼里,亦是命如草芥一般。 谢景玄明明知道宋凝失去了他的宠爱会被宋家打入尘埃里,哪怕谢景玄垂怜宋凝哪怕一秒钟,宋家也不敢利欲熏心地把刚刚流产完的宋凝送进胡人的军营里,可是谢景玄却毫无反应,仍旧冷眼旁观看着宋凝一步步被宋家推入险境,他甚至不以为耻,甚至还以宋凝作为交易的筹码之一,换取胡人的帮助。 宋凝抱着因为流血过多的谢景玄,伏到了城楼的城堞之上,冬至日里冷冽的寒风吹得宋凝的衣袂猎猎作响,就好像在热情地跟宋凝打着招呼。 姜瑜早就跟着太子殿下的部队来到了摘星楼下,姜瑜看着城楼上的宋凝一片哀伤,周围的厮杀声好像在这一刻都静止了,姜瑜拼命地挥着双手,大声地喊着宋凝:“宋凝!宋凝!你冷静一些,为了谢景玄不值当啊!” 宋凝在摘星楼城楼上的城堞之间也看见了站在下面试图唤醒她的姜瑜了,宋凝对着姜瑜苦笑了一下,眼泪流过宋凝的脸颊,想不到在宋凝生命的尽头,还是姜瑜最在乎她。 谢景玄此刻用力地挣扎着想要逃离宋凝的禁锢,可是刚才被宋凝伤了的手臂一直在不停地流血,还有城堞的离地高度,早已让谢景玄产生了晕眩感。 第215章 同归于尽 宋凝发现了谢景玄想要逃脱她的意图,更加不肯松手了。 远处的沈从逸和张家两位舅舅都在跟叛军缠斗着,看见宋凝那决绝的样子,沈从逸快刀斩乱麻,想要冲到宋凝身边救下宋凝和谢景玄。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宋凝本就不想活下去了,她真的倦了,天大地大,她除了报仇,似乎并没有找到任何让她有活下去的念头。 宋凝抱着谢景玄,就像两只自由的鸟儿飞向了天空。沈从逸情急之下想要用腰带卷住宋凝和谢景玄,可是却扑了个空。 宋凝就这样毅然又决绝地抱着此生最爱的谢景玄纵身从摘星楼的城堞上一跃而下。 宋凝听到了无数人惊叫的声音,宋凝闭上了眼睛,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母亲温柔地抱着宋凝,柔和的声音告诉她:“这是你表哥,以后会是你的夫君。” 宋凝自那时起心里就住了一个人,宋家的教育很严格,让她常常在夜里抱着自己的臂弯哭泣,可是只要想到自己足够努力的话,就能追得上谢景玄的步伐,她就有资格站在表哥的身旁。 可是,为什么一切都变得如此面目全非,宋凝的母亲死了,宋凝自己一生经历了各种磨难,宋凝挣扎过,宋凝也曾经想给自己一条活路,可是宋凝无法原谅自己。 夜空真美啊……风声呼呼地从宋凝的耳畔吹过,尘世间的一切好像都从宋凝的眼前恍恍惚惚而过。 宋凝安然地闭上了双眼,在急速下坠的速度里,紧紧地抱紧了已经面无血色的谢景玄,等待着俩人的粉身碎骨。 姜瑜毫不犹豫地就要往宋凝将要坠落的地方跑去,可是太子殿下却是死死地拦住了姜瑜,按照宋凝和谢景玄这坠落的速度,谁都不敢妄想自己可以徒手去接住坠落的俩人。 姜瑜哭喊着:“宋凝!宋凝!不要!不要!” 宋凝坠落的时候,听到了自己骨骼碎裂的声音,还听到了姜瑜的哭喊声,她觉得她这辈子有姜瑜惦记着,也算是值了。 姜瑜推开了太子殿下的手,不顾一切地冲向了宋凝的身边,紧紧地搂住宋凝的头,泣不成声:“你不是已经死过一回了吗?你不是说要活出自己来吗?为什么要带着这个不值得的人一起死?你疯了!宋凝!” 宋凝吃力地想抬起手来擦掉姜瑜脸上的泪水,可是宋凝真的没有力气了,宋凝身上的血汩汩地流出,她的血和谢景玄的血都融合到了一起。谢景玄此时闭着眼睛生死不明。 宋凝用沾满鲜血的双手,轻轻地握住了姜瑜的手,:“姜瑜……对不起……” “不要闭上眼,宋凝,你不要睡着了,你睡着了就一辈子过去了。求求你,不要睡,你不要觉得抱歉啊,我早就原谅你了,我现在已经不恨你了……”姜瑜握着宋凝的双手,宋凝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姜瑜的鼻尖,她害怕这种味道,这是死亡的味道。 宋凝身上的温度和知觉渐渐地离她而去了,黑暗渐渐笼罩着宋凝。宋凝带着些许微笑,软软地瘫在姜瑜温暖的怀抱里,咽下最后一口气。任凭姜瑜怎么呼唤,宋凝已经合上了眼睛,再也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人在惦念着她。 沈从逸也从摘星楼的台阶奔了下来,他刚才看见姜瑜想冲过去接住宋凝的时候一颗心吊在了嗓子眼上,他顾不得摘星楼上下都有乱军,一抬脚就拼了命往姜瑜所在的地方飞奔,好在太子殿下及时发现了姜瑜,还拦住了姜瑜。 沈从逸安静地走到了姜瑜身旁,冷峻的脸更显得肃穆。沈从逸从姜瑜身后温柔地圈抱着姜瑜,姜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扭过头去,一张小脸此刻更显苍白。 “阿逸,她为什么那么傻?她明明答应了我要好好活下去的……”姜瑜说完这句话,晕倒在了沈从逸的怀里,沈从逸紧张地抱着姜瑜,抬腿就去找大夫。 临走前,沈从逸特地求了太子殿下的恩准好生安葬宋凝,虽然不知道姜瑜和宋凝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姜瑜很重视宋凝,沈从逸自然会尊重姜瑜这份重视,也想让宋凝体面地离开这个世界。而且,太子殿下在此处,也无需沈从逸越俎代庖,沈从逸在这里只会让平白增加太子殿下的猜疑。制衡之术,谁比老皇帝和太子殿下玩得更好呢?故而沈从逸抱着姜瑜,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摘星楼的宫苑,找大夫去了。 因为宋凝抱着谢景玄同归于尽了,叛军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见大势已去,也无心恋战了,纷纷弃械投降。谢景叡派人处理了宋凝的尸体,谢景玄则只是重伤昏迷中,还未断气,谢景叡也不忍心看见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就这样死于非命,于是,便又喊来东宫卫队将谢景玄抬到了一处干净的宫殿,还找来了医馆救治谢景玄。 此次由谢景玄一手主导、联合胡人和大周朝叛军的宫变事件就这样无声地落幕了。无数人为之付出了生命,却无人记得,他们曾经经历了什么,也无人关心他们会去哪里,似乎生命在这个时候变得一文不值,一个人的生或者死,似乎都引不起人们的关注。 第216章 她又食言了 姜瑜被沈从逸带回了相爷府,姜瑜突然晕倒在摘星楼前,沈从逸担心镇远侯府一屋子女眷会更加手忙脚乱,故而抱着姜瑜回了自己府中。为了不让张氏等人着急,沈从逸还特地安排了钟叔过去镇远侯府报信,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沈从逸才回了自己房间去看姜瑜。 刚才府里已经找过吴大夫过来看姜瑜了,幸好只是受惊过度。吴大夫过来给姜瑜看诊的时候,还给姜瑜捎了一封信,沈从逸没有打开只把信件放在了房间的桌上,信封上写的是“姜瑜亲启”。 姜瑜刚才身上都沾满了宋凝的鲜血,沈从逸抱着姜瑜回府的时候可把钟叔等人吓了一跳,都以为姜瑜受了重伤。沈从逸又让钟叔找来他自己干净的衣裳亲自给姜瑜换上,才把姜瑜放在床上休息。 沈从逸坐在床沿,陷入了又一阵的后怕里,姜瑜又食言了,她答应过他不会以身犯险的,刚才在摘星楼,姜瑜分明就想跑过去接住从城楼坠楼下来的宋凝,虽然沈从逸一直都知道姜瑜跟宋凝的关系有些诡异,说她们好吧,姜瑜又肉眼可见的跟宋凝似有怨恨;说她们关系不好吧,但是姜瑜又救过宋凝还劝宋凝坚强地活下去,尤其是今日宋凝从城堞坠下去的时候,姜瑜又是毫不犹豫就想要去救宋凝。 沈从逸苦笑了一下,可能在姜瑜看来,每个人都值得她去帮助,可是姜瑜总是把他的担忧给忘记了。 躺在床上的姜瑜突然发出声音,仿若溺水一般,沈从逸皱紧了眉头,一脸担忧地握住了姜瑜的手,姜瑜口中似乎在说着什么话,但是声音断断续续的,沈从逸一时听不清楚,姜瑜口中似乎在说着与宋凝有关的一些事情。陷入了梦魇之中的姜瑜在梦里似乎闻到了沈从逸身上那股冷冽的气息,还有沈从逸手心的温暖,让姜瑜不安的心慢慢地有了着落,又沉沉地睡过去了。 姜瑜昏睡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终于醒来了。 姜瑜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些茫然,房间的布置不是她的房,以为在皇宫,但是又比不上皇宫富丽堂皇,再抬眼就对上沈从逸那能把姜瑜融化了的眼神,姜瑜瞬间就明白过来了,她应该是被沈从逸带到他的府上了。 沈从逸在姜瑜睡着期间一直握着姜瑜的手,沈从逸在姜瑜睁眼的时候就发现了,他来不及把自己担忧而又深情的眼神收回来,不过他看见姜瑜那怔忡的样子又坦然了,反正是自己喜欢的姑娘,看见他脆弱的一面也就让她看去了吧。 姜瑜看见沈从逸又想起摘星楼的事情,眼泪又止不住地掉了下来,她抬起双手搂着沈从逸的脖子就哭了起来,沈从逸干脆把姜瑜抱了起来,让她痛快地哭一场,大手轻轻地拍着姜瑜的脊背。 等到姜瑜哭完了,沈从逸才从怀里掏了一块手帕帮姜瑜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 “阿逸,人为什么那么脆弱?分明她已经活过来了,她明明只要努力地生活下去就还能拥有更美好的人生,为了个谢景玄,哪里值得让她以命搏命……”姜瑜抱着沈从逸边哭边说。 沈从逸听着姜瑜的话,冷冽的嗓音还是让他尽量地压低化成了情人间的呢喃一般:“其实每个人对活着的看法都不一样,就好比有些人觉得活下去特别艰难,他们往往会选择早早地结束自己的生命。也有的人无论在多艰难的环境下都愿意向阳而生,他们认为一辈子太短,再难也寄希望于让自己好好地利用好自己的一生。” 姜瑜听到沈从逸的话,哭得更厉害了。沈从逸说的话让她更加难过了,可是生活本就不如意十常八九,并不会因为姜瑜的不愿意就会改变。 “好了,阿瑜,别哭了。再哭她也不能活过来,与其在这里自怨自艾,不如化悲愤为力量,把害了她的人全都惩治掉,为她报仇呢。”沈从逸耐着性子温柔地哄着姜瑜,他何尝不知道众生皆苦,但是总要有人坚强地顶着这片天地,让底下的人可以喘一口气。 第217章 遗书 姜瑜抽噎了一阵子,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沈从逸这才放下心来,把姜瑜从自己的怀里松开,走到了桌前,拿起了先前吴大夫带过来给姜瑜的书信,把书信递给了姜瑜。 姜瑜看着书信,一时有些迷惑,“是给我的吗?” “嗯,信封上写的是给你的,你先看看吧。”沈从逸坐在床沿,还是抱着姜瑜,好让她安心一些。 姜瑜依偎在沈从逸的怀里,这时候的姜瑜最是乖巧,她打开信封,静静地看了起来。 “是宋凝给我的。”姜瑜将书信递给沈从逸看,这里面竟然是宋凝赴死前特地将宋家和谢景玄的一些罪状写在信件上,她这是知道自己这一次是必死无疑,提前做了准备,等她死了之后,姜瑜必然会想办法给她报仇,既然要给她报仇,宋凝干脆给姜瑜准备了一把锋利的尖刀。 沈从逸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宋凝的遗书,宋凝在书信里把宋家藏宝藏的地方记录了下来,还有宋家和谢景玄勾结的证据都一起留了下来。 “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宋凝的尸体我已经求了太子殿下恩准给宋凝好好安葬了,这事情你就先回避,好吗?”沈从逸拿着书信,眼神坚毅,心中有了打算。 “嗯,这次我真的不会再食言的。”姜瑜也是脸上严峻,宋凝用生命作为代价是希望姜瑜能转交给沈从逸,由沈从逸牵头查证宋家和谢景玄沆瀣一气意图谋反的罪证。 “阿瑜,今晚你就在我房间休息吧,天也很晚了,我先去一趟宫里,里面的事情还没结束呢。今夜不用等我的,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府,乖。明日你想待在我这边也行,回镇远侯府也行。”沈从逸宠溺地揉了揉姜瑜的脑袋,姜瑜这乖顺的模样真的太像他小时候养过的小狗了,让沈从逸忍不住下手去给姜瑜顺毛。 “嗯,我也不想阿娘她担心,那我今晚谢过相爷慷慨借床了。”姜瑜赶紧把头一歪,沈从逸现在把玩她的头发上瘾了,逮住机会就把姜瑜当成小宠物一般顺毛。 “好了,不闹了,你继续休息,她的信件我就带走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你安心休息好,我的新娘子可不能顶着一双黑眼圈。”沈从逸将宋凝的书信放到了怀里贴身藏好,俯下身亲了一口姜瑜的脸颊,顺手将被子掖好,转身抬腿就准备出去了。 “阿逸,谢谢你。”姜瑜还是没习惯躺在沈从逸的床上,被子上全是沈从逸清冽的气息,姜瑜本想送沈从逸出去的,但是沈从逸大手直接按住了姜瑜,让她在床上好好躺着。 “好了,等我回来再说,我先走了。”沈从逸推开房门,走进了夜色里,再将房门轻轻地关上。 姜瑜躺在被窝里此刻已经毫无睡意了,睁着眼睛怔怔地看着沈从逸房间里的烛火影影绰绰地燃烧着。 姜瑜身上还穿着沈从逸的衣服,她又不傻,自然知道这么宽大的衣服的主人定然不是自己了,内心不由得心跳加速,这种亲密的关系,姜瑜还是很喜欢的。 姜瑜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今日皇宫大乱,本来沈从逸安排了卫三他们远远地守着姜瑜的,但是皇宫一下子乱成了一锅粥,姜瑜曾经想去找暗卫的,但是情况紧急,而且有内官帮忙,姜瑜才侥幸可以从兵祸里逃脱。不知道卫三他们现在回来没有,姜瑜现在也是一阵阵的后怕,这一天的遭遇可比在南蛮皇宫惊险多了。 至于太子殿下竟然会带人伪装成异族军队,想来沈从逸和圣上早就在布局了,难怪沈从逸前日晚上一直叫她不要靠近他的身边,原来是有所准备,他是一个明面上的诱饵,让谢景玄和叛军目标都集中在他们几个人身上,给太子殿下的军队争取时间浑水摸鱼跟着叛军进入皇宫救驾平叛。 姜瑜是知道姜元钰和姜仲羽他们早就回了京城埋伏起来的,那就是在她救下宋凝,宋凝给她提供了胡人藏身之处之后,沈从逸就已经安排了姜仲羽和姜元钰前去皇家猎场剿灭胡人了。 姜瑜现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太子殿下领着的那只军队大几率就是大哥和二哥的部队了,她阿爹的部队应该是伪装成了南蛮国的军队,也跟着太子殿下混进了皇宫平叛了。 第218章 无恙 姜瑜现在也不知道京城街上的情况,尤其是镇远侯府的情况,她也很担心。姜瑜正想着镇远侯府的情况,钟叔在房间外面敲门了,“姑娘,镇远侯府来人了。” “钟叔,我知道了。稍等一下,我现在赶紧出来。”姜瑜现在有些头大,她原本穿着进宫的衣裳被她藏在了太监晾晒场里,她换上的太监服又被血污弄脏了,被沈从逸处理掉了,现在身上的亵衣亵裤是沈从逸的,姜瑜一顿抓耳挠腮,她干脆跑到房间的衣橱里翻找沈从逸平日穿的衣裳去了。 沈从逸的衣橱跟他的为人一般板正,他的衣裳都是分门别类码放得整整齐齐的,没有多少色彩,黑白色加一些深深浅浅的蓝色,就没了,干净利落得跟他给姜瑜的感觉一样。 姜瑜随手摸了一套浅蓝色的外裳穿好,袖子和衣摆都略微有些长了,姜瑜也只能将就着穿了,把袖子挽起来,衣摆太长则在腰间多折几道再用腰带绑好,这样就略微合身一些了。 收拾妥当之后,姜瑜才悻悻地开了房门,钟叔在廊下远远地候着姜瑜,姜瑜赶紧快步跟上钟叔,让钟叔带路。 相爷府的花厅里的来人正是姜瑜的贴身丫鬟雪柳,张氏担心姜瑜在相爷府会惦记着家里的情况,等街上稳定下来之后,赶紧派了两名护卫护送雪柳到了相爷府先见姜瑜。 雪柳看见姜瑜又是一身男装打扮,便知道她的衣裳肯定又弄脏了,不过雪柳这一次过来可是做足了准备的,她随身携带了一个小包袱,里面放了两套姜瑜换洗的衣裳。 “姑娘,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雪柳抓着姜瑜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脸蛋、手上、脚上都无碍,然后才放心地一把抱住了姜瑜,放声痛哭了起来。 “姑娘,你以后还是把我带上吧,好歹我能给你挡挡灾啊!你都不知道前些时辰街上叛军作乱多可怕,好多人都死了,街上到处都是鲜血和尸体,我刚才过来的时候腿都在发抖!”雪柳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姜瑜心疼地抱着雪柳,安慰着她:“傻雪柳,沈大相爷在呢,哪里轮得到我受伤,我没事。倒是家里现在什么情况了?” “呜呜……那些歹人本想杀了夫人的,因为夫人带人在顽强抵抗,还好在危急关头侯爷回来了,侯爷一刀把为首的歹人斩了,救下了夫人。那些叛军看见侯爷回京了,哪里敢继续作乱,纷纷弃械投降了。夫人在带人迎战之前就把大少夫人和小少爷藏在了密室里,小团子少爷可乖了,外面的打杀声响彻天他都没哭。”雪柳想起张氏刚才在鬼门关门口转了一圈,哭得更厉害了。 姜瑜心里也揪着,但是听到她阿爹回来救了她阿娘,她的心也跟着定了下来,“好雪柳,这不是我和我阿娘还有家里都没事吗?要不我现在跟你回府,我也很担心家里。” 姜瑜一刻都不敢耽误,镇远侯府肯定是最大的目标,毕竟镇远侯府和张家都是带兵的将领,控制住了张家和姜家,叛军自然不愁姜侯爷父子回京勤王了,还好她父亲回来得够及时,不然姜瑜都不敢想后果。 姜瑜心有余悸地拉着雪柳就要立刻相爷府。 雪柳赶紧拉住了姜瑜,眼巴巴地看着姜瑜:“姑娘!你别急呀!夫人说了,你乖乖待在相爷府上,多待些时日都没事的。府里有夫人在呢!夫人说了,现在街上看着是平静下来了,但是刚经历完兵祸,指不准还藏了什么歹人心怀不轨的,你还是安心待在相爷府上吧。” “……”姜瑜头疼中,她都忘了她阿娘最喜欢沈从逸了,张氏那个性就像个天真烂漫的姑娘家,最爱看那种有情人终成眷属阖家欢乐的戏码。 “我的好姑娘,听夫人的准没错,你是不知道先前夫人有多勇猛,我都要喜欢上夫人了!英姿飒爽的!我之前听茶楼的老夫子说书,里面花木兰就是那种巾帼英雄,巾帼不让须眉我现在觉得说的就是咱们家夫人啊。”雪柳胡乱地把眼泪擦干净,又一脸仰慕张氏的样子,直接把姜瑜逗笑了。 “好了,我知道了,我肯定不会在街上乱走,你们安好我就放心了。”姜瑜真的恨不得当时也在现场可以一观张氏的英姿,错过了真是太可惜了。 “姑娘,你猜侯爷救下夫人之后发生什么事情了?”雪柳八卦的精神熊熊燃烧着。 “……”姜瑜哪里知道她家爹娘会发生什么事情。 “姑娘,侯爷这次悄咪咪回来一个字都没跟夫人说,夫人这回可轻饶不了他。你最近可得绕着点走,别去触夫人霉头,亏夫人白白担心了侯爷那么久,侯爷也不跟夫人说实话,夫人那天说了等他忙完回来要跟他算账的,我听得真真切切的。”雪柳略带同情地看着姜瑜,她有一种直觉,姜瑜肯定知道些什么,刚才她说起侯爷的时候,姜瑜的脸色分明有些不对劲。 “……我现在跟阿娘坦白还来得及吗?”姜瑜有些胆寒,张氏发火的样子她还没见识过,但是听雪柳的意思,她阿爹这回估计不死也要脱层皮了,那姜瑜是知情不报,估计也落不下好。 “姑娘,别怕,你是咱们镇远侯府唯一的闺女呢,夫人再怎么恼侯爷都不会恼你的。”雪柳也不知道夫人会不会把姜瑜怎么样,但是雪柳看姜瑜的眼神更加同情了。 姜瑜汗毛倒竖着,早知道早上进宫前应该跟张氏坦白几句的,害得张氏心惊胆战了那么长时间。 姜瑜和雪柳又说了一会话,钟叔见她们聊得差不多了,才带着雪柳先去下去休息了,毕竟沈从逸的房间到现在为止还未曾有女仆进去过,除了姜瑜能进去,钟叔还不知道雪柳方不方便进去,所以先安排了雪柳住在其他刚才着人收拾好的房间。 雪柳临走前又把装有姜瑜衣裳的包袱给了姜瑜,才安心跟着钟叔下去休息了。 第219章 祸后 姜瑜被雪柳这一惊一乍弄得更加清醒了,刚才钟叔想送姜瑜回房的,但是姜瑜谢绝了钟叔的好意,她想在相爷府散步,不然一直没有睡意也难熬。 姜瑜先走到花厅前面的天井看着那棵海棠树,此刻正值隆冬,海棠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姜瑜走到了树下,想起她第一次来到相爷府,那时候的姜瑜带着李大夫过来找沈从逸,这一树海棠还是枝繁叶茂绿意葱葱的样子,一眨眼,已经过了那么多的时节了。 姜瑜倒是挺期待这棵海棠明年开花的样子,不过寒冬的夜晚,一树秃枝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姜瑜在树下待了一会就自己回了沈从逸的房间。她先把刚才雪柳给她带的衣裳换来回来,然后收拾干净了才上了床,暖暖的被窝盖在身上,姜瑜真希望一辈子都能这样,闲就说明无事,她不是一个热爱燃烧生命的人,她更希望自己一辈子都没有起伏,安安心心认认真真地过完这一生。 姜瑜鼻尖萦绕着沈从逸身上特有的气息,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沈从逸一夜未归,姜瑜一觉睡到自然醒,雪柳早已经端了洗漱的东西进了房间等她醒来了,姜瑜一起床,雪柳又是好一阵念叨,惹得姜瑜一直拿雪柳准备嫁人的喜事来逗她才堪堪让雪柳乖乖闭上了嘴巴。 姜瑜洗漱好也吃完早饭之后,就跟钟叔告别了,昨夜家里的情况未明,也因着天色太晚了姜瑜不好在动乱后的街上乱跑,所以今日姜瑜在告别钟叔之后马上带着雪柳和护卫离开了相爷府。 姜瑜一行人走在京城的街上,经历了昨日的兵祸,很多房屋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毁,京郊大营的士兵们已经在街上帮着老百姓做善后和重建工作了,一部分士兵负责巡逻,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往正轨走着。 姜瑜回到镇远侯府的时候,张氏还在忙着带人修缮府邸,昨日那些叛军直奔镇远侯府来的,所以镇远侯府的损毁程度也还挺高的,不过张氏看得很开,人没事就好,建筑坏了能修的都修,不能修的她干脆就让人推倒重建了,反正张氏本也准备等姜仲羽定下婚期就要给镇远侯府重新修葺一下的。 “阿娘,你有没有伤着哪里?”姜瑜快步跑向张氏,她一进门就看见张氏的手绑着麻布,似乎受了伤。 “嗐,哪能呢!就被磕了一下,磨破了些皮,没什么大事,放心,好着呢!倒是你,好点没?宋凝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想不到她的性子那么刚烈,倒是亏了她了,不然这兵祸一时半会还不能结束得那么快。”张氏搂住姜瑜,检查了姜瑜一圈,确定姜瑜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阿娘,昨日雪柳跟我说了阿爹回来的事情了,你也别怪阿爹、大哥和二哥他们,是圣上要求保密的。”姜瑜抱着张氏,把嘴巴附在张氏耳边,小声地给张氏解释着。 “哦?意思是你其实也知道你爹他们回京了?你也跟着他们一起瞒着我?害我白白给他们担心了那么老长的时间,可不能轻易饶了你爹,不然他下次还敢。”张氏轻轻地拧了一下姜瑜的耳朵,姜瑜赶紧求饶,这才惹得张氏笑了起来。 “阿娘,你笑了就好,你不笑我可真的害怕极了,不过这事情也是你未来女婿安排的,你要怪就怪他去吧,你不能偏心外人,只逮着我们薅。”姜瑜可是真的不服,分明她和哥哥们才是张氏亲生的,结果张氏回回碰到跟沈从逸有关的事情都大事化了。 “你这孩子!可把你惯着了是吧?人家阿逸哪会像你们几个人那样骗家里人,对了,回头事情了了让阿逸常来家里待着,我看那相爷府也没几个人,那么大的府邸拄着肯定也很无聊的,多过来这边,我们这边人多。”张氏拍了拍姜瑜的脸颊,转身继续忙去了。 “对了,阿瑜,芷儿她们家应该还好,我在宫宴之前已经提前派了人过去芷儿家通气了,昨日兵乱结束之后芷儿府里也派人来报平安了。你外公家也没什么损失,还有你大嫂嫂娘家也安好,阿弥陀佛,以后可不能再有类似的事情啊,太可怕了。”张氏虽然很忙碌,但是嘴巴可没停下来。 姜瑜笑了笑,大家都平安无事就好,她这辈子没什么大理想,只想身边的人平安顺遂。 姜瑜的大嫂嫂此时也带着几个管事妈妈走了过来,昨日那么惊险的情况下,她的婆婆却把生还的机会留给了她和小团子,她既感动又害怕,好不容易撑到了张氏来找她,她悬着的一颗心才算落了地。王氏本就与张氏的关系好,自从昨日之后,婆媳俩的关系更甚从前,王氏一口一句“娘”,看见张氏忙碌更是抢着把活自己处理掉,不舍得让张氏劳累。 “阿瑜,你回来了,你可把阿娘担心坏了。阿娘,快来这里,这里凉快些,你的手破了皮,就乖乖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便好。”王氏扶着张氏,让她回了廊下,冬日冷冽的风吹着张氏,王氏都心疼得不行,赶紧给张氏端来了一杯热茶,婆媳俩说了一会话,张氏见自己说不过文官家出来的儿媳妇便不再勉强自己了,换成了王氏张罗着府里的大小事情。 “大嫂嫂,那你们都在忙,倒显得我无所事事了,那我这个闲人就先回院子里了。”姜瑜笑眯眯地看着张氏和王氏,婆媳俩相视一笑,便让姜瑜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阿娘,我看阿瑜的婚事也确定要找相爷定日子了,你看她现在那悠闲的模样。”王氏等姜瑜走远后笑着跟张氏聊了起来。 “等阿逸忙完我就张罗起来。倒是你,这一次钰儿连你也瞒着,也是苦了你们娘俩了。”张氏心疼自家儿媳妇,等姜元钰他们回来,是得好好训一顿才行了。 “阿娘,没事的,钰哥也是皇命在身,他们都没事就已经很好了。”王氏温柔地笑笑,她比不上张氏爱恨分明的个性,正因为自己性格软乎乎的,她一直很喜欢跟张氏在一起,这样有话直说的性子,相处起来不用绞尽脑汁。 “难为你了。”张氏了然地拍了拍王氏的手,刚嫁进镇远侯府的时候,王氏还小心翼翼,现在的王氏已然有了当家主母的风范了,沉稳有格局,不枉张氏这些日子费心教导,张氏可以放心把府里的管家权给她了。张氏也想好了,等姜侯爷得空了,她就要叫他带她浪迹天涯去,京城待久了实在是闷。 第220章 荣归 当天夜里,镇远侯府的三个男主人都回来了。 镇远侯府的下人一看到侯爷和大公子二公子回府了,立刻高呼了起来:“侯爷回来了!大公子和二公子也回来了!夫人!他们回来了!” 镇远侯府一下子炸开了锅,奴仆们平日里的礼仪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主子们昨日救了阖府上下,大家心有余悸又感恩戴德的,全都伸长脖子在看自家刚立了军功、挽救了朝堂的男主子们。 姜侯爷伸出粗糙的大手让大家安静一些,张氏站在人群里,眼眶都红了,昨日是想要找姜侯爷算账的,但是真的见着了姜侯爷,又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话比较合适。 姜侯爷哪管有没有小辈和仆人在场,第一时间去了张氏身边求饶,将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张氏,张氏这才饶过了姜侯爷。 姜元钰看着王氏心里的亏欠感更重了,王氏相比去年刚嫁进来那会瘦了一圈,整个人弱不禁风的样子,姜元钰一直很在意王氏生产的时候他不能及时回来,在王氏的孕期也没有好好陪伴过王氏,在小团子生下来之后,姜元钰也没抱过一次,王氏一个人把小团子养得非常好。 “馥儿,这些日子,你辛苦了。我回来了。”姜元钰愧疚地看着王氏,一时想走过去抱住王氏,但是碍于那么多人在场,硬生生地停住了往王氏身边凑的冲动。 “钰哥,没事的,这些都是能补回来的,倒是你也瘦了许多,在京这些时日我可得好好给你补回去。”王氏跟着张氏的时日久了,也学会了正视自己的内心,她现在只想抱紧自己的夫君,看见姜元钰那紧张的样子,王氏也不管那么多了,走到姜元钰身侧,握紧了他的手。 夫妻俩眼里都只有彼此,看得姜仲羽牙酸。 姜仲羽看着姜瑜,家里唯一还能蹭过去的人也就剩他小妹了,姜仲羽不要命了才敢往阿爹和大哥身旁凑。 姜仲羽爽朗地笑了起来:“阿瑜,你昨日救驾有功,圣上有重赏。” “二哥,你确定?我怎么没看到?”姜瑜也跟着笑了起来。 “哪能那么快呢,还要走完流程呢,到时候会送到府里来的。”姜仲羽跟姜瑜说完话,又跑到小团子身边。 小团子长得快,现在都能站了,走一两步还行,毕竟一岁都没到。 “哎呀,这不是我的宝贝小侄子吗?快,叫叔叔。叫了叔叔给你糖吃。”姜仲羽抱着小团子就不撒手了,他突然有种跟小团子同病相怜的感觉,毕竟自己的亲爹亲娘顾着诉衷情,没有人在乎他们这些做儿子的。 “叔……抱抱,高高!”小团子用尽了他现在会的词句,逗得姜仲羽哈哈大笑,抱着小团子举起高高玩,吓得小团子拼命大叫,小团子发现很安全之后,就大笑了起来。 “小团子胆子还挺大的,以后跟叔叔混,叔叔教你骑马打仗去,包你做个少年将军,到时候天南地北都可以闯荡一番!”姜仲羽自信满满,他自认是个好武将,绝对能教好自己家的小侄子的。 小团子还小,哪里懂姜仲羽在说什么,只顾着“高高”。 姜元钰这时候牵着王氏的手走过来,大手一把将小团子从姜仲羽的手上抢了过去,温柔地对小团子说:“小团子,我是你阿爹呢!” “爹……”王氏平日里也会教小团子一些基础的词句,“爹”都已经会喊了。 “乖儿子。”姜元钰初为人父,第一次见到小团子,心里的感觉很微妙,一时又是酸胀又是感动,手里抱紧了王氏和小团子。 “好了,别光站着了,赶紧吃饭了。”张氏也从姜侯爷怀里溜了出来,假装镇定地抚了抚头发。 “小团子,来,我是爷爷,爷爷抱抱。”姜侯爷一溜烟跑到姜元钰身旁,一把将小团子抱了过去。之前在边城就喜欢和穆泽玩,现在看见小团子,欢喜得眉毛都要翘起来了。 姜瑜让府里的下人们都先下去忙活了,此时镇远侯府一派祥和安宁。 第221章 论功行赏 姜瑜回了镇远侯府已经快半个月了,在头几天她的心还扑通扑通地狂跳不止,皇宫里血腥的回忆一幕幕地在脑子里不断地回放,她也不敢告诉家里人,怕给家里人增加麻烦。 姜瑜是真的怕啊,那天在皇宫里,只要她稍有不慎就会给这偌大的帝王霸业当了垫脚石。万一那天谢景玄的人找到了她,后果不堪设想。还有宋凝那血肉模糊的样子,家里人都看她镇定自若,殊不知姜瑜心里其实一直都是满满的阴影。 最近因着姜仲羽一天天往刘芷家里跑,两家已经早了媒人互相通过气了,他们的婚期就定在过完年的二月初八,据说是难得的好日子,张氏也不想再拖时间了,她眼瞅着老皇帝近日那些作为有些迟缓,总还是要把家里小儿女的婚事尽快敲定为上。 张氏也派了管家去相爷府递过帖子,不过沈从逸最近还是很忙,整个人完全在皇宫里驻扎下来一般,基本上不回相爷府了。钟叔忧心沈从逸的婚事,但是他只是管家,不能替沈从逸做主。张氏抓耳挠腮了好几日,沈家已经没有长辈可以做主了,以前沈从逸的父亲倒是还在,那时候沈从逸的父亲为官清廉,后来被卷入了宋家的贪墨案,生生断送了自己。沈从逸幼时丧母,但是好在母亲那边的族人拖了关系带了沈从逸去了南边拜师学艺,也是千难万难地长大成人,好在他也争气,经历了科举一步步登上了如今的位置。 都说沈从逸心狠手辣,殊不知一个小男孩举目无亲全靠自己打拼赚来了今日的家业,不对自己和别人心狠,哪里能活到现在,而且还是给自己争了一口气。张氏最是心疼沈从逸了,有时候也会做了些好吃的会让姜侯爷或者姜元钰、姜仲羽兄弟俩捎进宫里,沈从逸心里感动,他的未来丈母娘对他是真的不错。 沈从逸最近在宫里寸步不离地守着老皇帝,圣上经历了三皇子造反一事,肉眼可见地衰弱了许多,尤其是静妃娘娘对他下了狠手,那一日静妃娘娘找到了圣上藏身之处,带着几个太监便灌了圣上吃了一些软筋散之类的毒药,本就堪堪被李老大夫调理好了一些些的身体,在经历了自己的女人和儿子的背叛加上毒药的双重打击,竟是又病了。 圣上那边虽然每日都有李老大夫和其他的太医守着,精神却是不如以前了。 这一日沈从逸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圣上身侧,有条不紊地继续处理着谢景玄造反的善后事宜。 老皇帝今日心情不错,此刻终于有余力跟众臣把姜瑜的赏赐给定了下来。因着姜瑜出身本就显赫,身份地位上可以授予郡主封号,另有黄金千两良田百亩还有京城内铺子也挑了一些比较好的给姜瑜作为赏赐。 至于镇远侯府父子三人勤王有功,各官升两级,大周朝的兵权此刻正式被镇远侯府和兵部一起牢牢控制住了。 其他有功之人的赏赐也罗列清楚了。坐在老皇帝侧后方的负责记录的官员赶紧把老皇帝的金口玉言记录好,还要安排人手把相应的赏赐准备好。 老皇帝看着眼前的沈从逸,斟酌了一下,还是开口了:“爱卿,朕记得你和镇远侯府的闺女是已经定亲了,这婚事都拖了快一年了,朕现在给你拟定旨意定好婚期吧,昨日朕已经让钦天监给你挑了个好日子了,过完年后三月初二你和她成婚,不要再拖了,等下人家姑娘再等下去就要重新许人了。沈爱卿,你这次的功劳最大,想要什么赏赐都可以跟朕说。” 沈从逸哪里敢居功自傲,他也不是第一天在朝廷里任职了,老皇帝这人就是疑心太大,尤其是刚才这一番话和做派,先是给了镇远侯府足够多和体面的赏赐,然后再来说他和姜瑜的婚事,实则还是想要敲打沈从逸莫要挟功邀赏,毕竟老皇帝心知肚明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出意外的话,老皇帝应该要开始着手准备太子登基事宜了。 沈从逸面上还是一如平常的冷淡,半跪在老皇帝的跟前,淡漠的嗓音仿佛是看淡了荣辱:“臣别无他求,承圣上惦记臣与姜家的婚事,臣不胜惶恐。臣此次想要的赏赐就是如方才圣上所言的尽早与姜家小女儿成亲了。臣先谢过陛下隆恩。” “好!好!好!”老皇帝这半个月来郁郁寡欢的,难得露出了笑脸。 沈从逸本就不在意这些身外物,能得了圣上恩准尽早将婚期定下来也是好的,他也有隐隐的担心,圣上的身体恐怕还是不能挣扎太久了。 自古就说伴君如伴虎,沈从逸能在相位待了这么久,自然深谙帝王之术讲究的是平衡,尤其是老皇帝有心要给太子殿下挣一片安宁的天下。 第222章 应允求婚 第二日,宫里提前来人报喜了,通知镇远侯府的主子们尽快收拾好,准备迎接赏赐的圣旨。 镇远侯府的主子们都换上了隆重的礼服,全部都沐浴梳洗整齐了,在府邸门口候着。不一会儿,宫里的使者便带着圣旨来了,使者将老皇帝的旨意宣读了之后,众人一阵跪拜谢恩。张氏作为当家主母,又邀了使者留下吃先前已经备好的酒席,一应礼仪做足之后,才派了人给使者送了赏银,使者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镇远侯府回了宫中复命去了。 姜瑜有点激动,她的赏赐里面有一条是圣上给她和沈从逸定下了婚期,他们俩的婚期定在三月初二。张氏这下放心下来了,她之前还瞅着小女儿和未来女婿的婚期,现下圣上把这事情给定了,张氏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当天稍晚一些,沈从逸也从皇宫出来了,沈从逸没回自己的相爷府,而是直接带着钟叔事先准备好的礼品直奔镇远侯府。 张氏也有大半个月未见沈从逸了,此时见到沈从逸带着礼品上门,一顿夸沈从逸做事得体,又拉着沈从逸一顿心疼他辛苦,然后千叮万嘱沈从逸今晚在府里用饭,才放了沈从逸去找姜瑜。 姜瑜事先并不知道沈从逸来了,此刻正支着下巴,静静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见她面带微笑,忽然,姜瑜听得自己院子里的走进了一个人,她抬眼看去,只见她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门口。 姜瑜惊喜地喊道:“阿逸!” 姜瑜兴奋地跑了过去,往沈从逸身上一扑。沈从逸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托住她的双腿,将姜瑜抱了起来,转起了圈圈来。 姜瑜只感觉到天旋地转,寒冷的冬季似乎在此刻不再寒冷了,深深浅浅的冬季萧瑟的景色在头顶的蓝天白云的衬托下,竟颇有胜似春朝的感觉。姜瑜耳畔全是呼呼的风声,像风儿都在给她唱着歌一般。 “阿逸!要晕了!要晕了!”姜瑜搂紧了沈从逸的脖子,生怕沈从逸把她甩到半空。 沈从逸笑着停了下来,姜瑜此刻晕乎乎的,但是还是大笑了出来,姜瑜放任自己倒在沈从逸的怀里,看着他的脸,一阵阵感动。 姜瑜像是喝醉了一般:“哪里学来的,倒是好玩得紧。” “那以后你想转圈圈我便抱着你转起来,你可别耍赖说晕了。”沈从逸笑吟吟地搂着姜瑜,她独有的清淡的香气让他心安。 姜瑜弯弯地眯着眼睛,嘴角都是笑意。 沈从逸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匣子,姜瑜一下子就被匣子精湛的做工给吸引住了,沈从逸让姜瑜打开匣子,里面躺着一支海棠花簪子,惟妙惟肖,像极了真花,还有一对宝石镶嵌的海棠花耳坠子。 淡粉色的花瓣半舒展半卷着,宝珠点缀着花蕊,妖娆绽放,淡淡微红色不深,依依偏得似春心。 “我看你喜欢在我府里的海棠花树下待着,特地寻了人新做的簪子和耳坠,一簪一珥,一生相伴。”沈从逸抬眼,很认真地看着姜瑜,“吾倾慕汝已久,愿聘汝为妇,吾之一生,爱汝如初,惜汝如命,愿倾吾心,护汝安康。” 姜瑜不由得双颊升起了艳霞,沈从逸的意思是在问她许嫁与否,他说他会护她一生,世上的情话许许多多,唯有沈从逸这一句“护汝安康”最得姜瑜的心意。 “可以。”姜瑜毫不犹豫地应允了沈从逸的求婚。之前他们订亲,俩人根本没有问过对方的意思,现下沈从逸突然送了礼物又是一顿求婚的誓词,姜瑜哪里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沈从逸问得郑重,隐隐约约还带了一丝丝的期盼,得了姜瑜的应允,好像心里拉紧的弦突然松开,沈从逸的表情才松泛了一些。他紧紧地抱着姜瑜,之前没有求婚是因为觉得反正都要成亲,他也不讨厌姜瑜,就顺其自然了。但是跟姜瑜经历了种种事情之后,尤其是宋凝之死,沈从逸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姜瑜早已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了,他思虑了多日就想问问姜瑜的意思,他要亲口告诉姜瑜他有多爱她。 第223章 进击——北地大都 镇远侯府的晚饭一家人吃得喜气洋洋的,一会儿商量着要把什么东西给姜瑜做嫁妆,一会儿又说着姜仲羽和刘芷的婚事,热闹得好像过年一般。 姜瑜挠了挠头,没好意思插嘴,长辈们现下都在兴头上,哪里轮得到姜瑜说话。沈从逸这一顿饭倒是吃得津津有味,那么热闹的人家,原以为他会不习惯,想不到沈从逸竟然有些乐在其中的样子。 张氏最是心疼沈从逸从小吃苦,一顿饭下来一个劲地给沈从逸夹菜,直把沈从逸的碗堆成了一座小山。要不是姜侯爷握住张氏的手阻止她继续夹菜,估计沈从逸今晚这顿饭能吃到第二天早上。 晚饭之后,沈从逸坐在花厅陪着长辈闲聊,姜侯爷也不是藏得住心事的人,虽然女儿要出嫁了心里一万个不舍得,但是女大当婚,他当父亲的自然乐见姜瑜喜得良人。但是姜侯爷还是有些担心张氏娘家的情况,毕竟眼下快过年了,张家的大舅兄、二舅兄和三舅兄都还在北地未归,老人的担心也不能假装看不见。 沈从逸这一次倒是没有藏着话茬,直截了当地告诉了姜侯爷关于北地的事情。 原来沈从逸去年就已经查到了朝中有人勾结北地胡人刻意在北地边关制造兵乱,为祸一方百姓。但是沈从逸和圣上当时都摁下先不发作,就是静候时机要给北地胡人致命一击。不然北地胡人太闲了,有事没事就去大周朝的边关滋扰百姓,让当地百姓过得苦不堪言。 正好此次趁着胡人与三皇子内外勾结,胡人那边野心勃勃,竟是派了主力部队过来皇家猎场等着跟三皇子里应外合。 好在胡人的计划早早被圣上和沈从逸发觉,便下令让姜元钰和姜仲羽先秘密回京,好来一个瓮中捉鳖,将胡人的主力部队一网打尽在皇家猎场。 等姜元钰和姜仲羽将胡人主力部队消灭之后,皇宫里用了老皇帝和太子殿下的替身迷惑众人,真正的太子殿下出了京城,接管了姜家的部队,用了胡人的伪装,等三皇子那边有所行动了,再趁乱回京进入皇宫救驾。 而姜侯爷从南蛮边境回京之前,沈从逸特地找穆琛要了不少南蛮国军队士兵的装束让姜侯爷一并带了回京,等三皇子起事,姜侯爷立刻将自己手下的部队全部伪装成南蛮国的军队,也跟着太子殿下浑水摸鱼进了皇宫救驾。 一切来得有惊无险,按照了圣上和沈从逸原先的计划进行中,唯一的变数便是静妃娘娘太熟悉圣上了,她第一个发现了当日在舞乐殿的圣上的假的,一路寻了过去,竟让静妃娘娘找到了真正的圣上,好在姜瑜来得巧合,救下了圣上,这才有了圣上重赏姜瑜这回事。 姜侯爷听完沈从逸说镇远侯府的事情,不由得佩服他的雄才大略,这种大胆的计划,还能找到人稳稳地执行,哪怕有一个环节落下,后果都不堪设想。 沈从逸喝了一口茶,继续说起了张家在北地之事。 张家大朗、二郎、三郎当日到达北地,沈从逸尚无证据证明此次是北地胡人故意为之,目的是为了引蛇出洞,将张家的主要势力困在北地。 后来张老将军发现自家的通讯出了问题,托了姜瑜来问沈从逸之后,沈从逸赶紧加派人手到北地去彻查一番,才知道北地胡人另有所图。 沈从逸当即将北地异状如实禀报给圣上,圣上当时龙颜大怒,自然是知道北地胡人一肚子坏水,必定是剑指京城的。圣上在年轻时也不是一个文弱皇子,反而是军中的一员猛将,多年在边境战事上依然游刃有余,北地胡人在圣上年轻时就已经被圣上打服了,最近几年看见圣上身体状况不太好,一直蠢蠢欲动想要一点点蚕食掉大周朝的北地边境线。好在张家一直对圣上忠心耿耿,始终如一地保护边关。 圣上大怒之后也冷静下来了,尤其是沈从逸给的密报里涉及到了朝中要员内外勾结,圣上冷静之下更是剑指胡人心脏——大都。别人都对着自己的京师重地异想天开了,圣上自然不会惯着胡人,直接跟沈从逸商议了对策。秘密将张家大朗召了回京,又从其他战线上调拨了一批军队暗中前去北地集结,圣上的意思是要趁着京城作乱之事,乘虚而入,圣上与胡人交手多年,他押胡人这一次来京会派出主力部队,毕竟能在大周朝的心脏上作乱,胡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的。 圣上给了张家大郎一个兵符,号令三军,让大部队先在北地做好掩藏,静待时机。于是,在宋凝画出胡人藏身之地时,沈从逸同时向北地发出指令,直捣黄龙。 第224章 未雨绸缪 因着北地之事隐秘,圣上和沈从逸瞒着所有人,严令张家也要守口如瓶,不得对外声张半句,故而张老将军这一年都有感觉到北地异常,但是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过问,也亏得是张老将军沉得住气,不然这事情估计就不好收场了。 后来张家大郎等人率领部队以破竹之势直取胡人大都,大都的可汗尚未反应过来,就被取了首级,但是圣上志不在吞下北地胡人,大周朝现在也没有这个力量能维持这种外族的统治,便立了北地胡人一支跟他们可汗是远亲的小部落的首领小儿子做了北地胡人的新任可汗。这个小部落跟大周朝的关系比较微妙,在圣上还年轻的时候,跟圣上私下有来往过,后来大都的可汗对大周朝穷兵黩武,那个小部落依然守住部落的人们不掺和进去两国交战。圣上现下推了小部落的首领小儿子其实就是为了等日后太子殿下登基了,好争取多一些喘息的时间,虽说现在圣上跟小部落的关系还行,但是天长日久人心易变,圣上也不敢把筹码都押在小部落身上。 早两日圣上已经收到了张家在北地的奏报,圣上的剿胡计划大获成功,圣上龙颜大悦,已经召了张家三位将军回家述职并要嘉奖北地之战。 镇远侯府众人听完沈从逸的话,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比较好,圣上深谋远虑,不愧是大周朝的掌舵者,眼光长远。还有沈从逸真的是被低估了,能力太强了,无论是内政还是外交,哪怕是军事都能陪着圣上部署好,确实有大才能。 但是,姜侯爷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尤其是现下镇远侯府和相爷府有姻亲,就怕树大招风,而且按照圣上的计划,他们这些人都是要留给太子殿下日后继续为他所用的,然而,两边本身就已经势大了,一旦结亲则势力更上一层楼。姜侯爷心有戚戚焉。前朝多少权贵都是栽在了树大招风上面,姜侯爷心里也不藏事,直接就把心里的担忧跟沈从逸说了。 沈从逸笑得淡淡的,这一次的论功行赏其实圣上私下想多给他赏赐的,但是沈从逸拒绝了,他非常清楚他现在太过招摇了,圣上现在是用得上他,所以愿意容忍他继续在高位辅助。然而,等到圣上退下来换了太子殿下上台了,沈从逸自己也不知道按照这两父子一心搞帝王之术的优秀传统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侯爷,倒是无妨,我这边自然有办法解决,倒是镇远侯府和将军府现下在风口浪尖,必须要保持低调,一定不要跟任何势力来往过密,我们三家现在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请侯爷务必与将军府也通通气,做个纯臣即刻,我们只忠于坐在宝座上的人就无甚大碍的。” “另外就是将军府和镇远侯府,都得将自己家的子弟派遣出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南北边境都需要两家嫡系部队镇守,另外一层用意就是保存实力,京中万一有动荡,也能保存自家部分实力。”沈从逸现在还年轻,他才26岁,太子殿下比他稍小2年,今年也才24岁,等到圣上退下来也还需要一些时日,太子殿下真的登基了,也必定不会贸贸然动了这些功臣,而且大周朝需要稳定,就不能轻易动了掌管军事的勋贵。 “阿逸,我准备退下来了,这一次圣上给我们镇远侯府的奖赏太高了,我打算带上夫人当闲云野鹤去了。”姜侯爷这一次出征南蛮,不服老也不行了,本来年轻的时候就落了一身伤痛,这一次出征身体渐渐感到了吃力,虽然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但是姜侯爷不想在这个权力的漩涡里多待。姜元钰的能力已经培养出来了,眼光、军事才能、谋略还有掌管家族的能力,早就已经堪当大任了,姜侯爷在姜元钰刚14岁的时候就已经向圣上请封了世子,镇远侯府本就应该是由姜元钰来继承。 “侯爷倒是看得开,这样也好,您一旦退下来了,镇远侯府在朝堂的关注度就能降低一些。您这一退,倒是合情合理。”沈从逸双眸低垂,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顿了顿,还是继续往下说:“姜家大哥的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就是二哥的去向,不知侯爷有什么想法?” “我本就打算让仲羽成婚后带上芷儿离开京城这种是非之地,我之前已经跟芷儿父亲母亲谈过了,长辈们这边都没有问题,至于芷儿,我家夫人也早就问过她的意见了,芷儿自小也不是在京城长大的,她希望可以离开京城,到外地去开开眼界。”姜侯爷将姜仲羽和刘芷的去向也跟沈从逸说了。 “还是侯爷深谋熟虑,二哥实乃将帅之才,要是留在边境自有一番作为。”沈从逸捧着茶杯,心里的疑虑全部都消除了,他也不用再担心镇远侯府这边会出大状况了。 第225章 宋家的结局 “好了,我们谈完公事是不是应该要聊聊私事了?”姜侯爷笑得开怀。 “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沈从逸这哄长辈确实有一套,这一句“岳父大人”喊到了姜侯爷的心坎里了,姜侯爷笑得更开心了。 “免礼免礼,贤婿以后可得多回镇远侯府住啊,我家夫人可下命令了,阿逸你不来也得来,你的岳母大人可够心疼你的,我都要吃醋了。”姜侯爷也很喜欢沈从逸,这种冷静自持的人可以照顾好姜瑜。 俩人又说了一会话,都是关于婚礼的事情,等问清楚了,姜侯爷才放了沈从逸回家。 最近镇远侯府的主子们和下人们都很忙,先要将府邸收拾好准备过年了,然后是要筹备接下来的二公子和三小姐的两个婚礼,大家忙得不可开交,反而是作为当事人的姜仲羽和姜瑜最有空。 今日姜仲羽闲来无事,就溜达来了姜瑜院子里。 “小妹,我偷偷告诉你一个消息,你要不要听?”姜仲羽性子开朗,自然有话就必定要找姜瑜说了才算舒服的。 姜瑜原本在忙着手上的事情的,雪柳已经于日前出嫁了,她和大山的婚事已经办完了,雪柳出嫁那两日每日都跑到姜瑜院子里陪着姜瑜,姜瑜才刚忙活完雪柳的婚事,手里正查看着大山这次回京带回来的账册呢。 “二哥哥,你有话倒是快点说,等下未来嫂嫂过来了,你要我偷偷带着二嫂嫂跟你见个面吗?”姜瑜浅笑着。 姜仲羽咳了咳,清了清嗓子,辩解着:“我见芷儿哪里需要偷偷的?我今天是真的有大事情要告诉你。” “哦?二哥哥,那妹妹求求你快点说,我也想听听是什么大事。”姜瑜一双大眼睛定定地看着姜仲羽,姜仲羽自己站在门口又有点得意了。 “嗐,你记得宋家的案子不?听说沈从逸已经带人将宋家查封了,听说那宋家真的富可敌国啊,光是那些金银财宝就多得让人乍舌,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宋家的人还主动招认了勾结外邦意图颠覆京城。后来你知道吗?宋家家主在狱中自尽了,那个宋家老太太不是女眷吗?本来另有关押的地方的,那老太太不知道怎么的,往关押女眷的地方放了一把火,活活把宋家的人都烧死了。”姜仲羽絮絮叨叨地跟姜瑜说了许多,但是姜瑜还是静静地听着,不接话茬。 姜仲羽之前一直在外征战,根本不知道姜瑜和宋凝的关系,还在继续说着宋家的罪过。一直到姜仲羽提起了现在被幽禁在皇宫里的静妃娘娘,姜瑜才猛地回过神来。 之前沈从逸也来过几回跟姜瑜见面,沈从逸有跟她说过一些关于谢景玄的后续。谢景玄那日被宋凝抱着一起跳了城楼,当时是没死,后来圣上仁慈,差了很多御医去救治三皇子,可是也许是三皇子造孽太深了,他伤了大脑,未来只能窝在床上度过,做一个戴罪的废人。谢景玄这一摔可真的摔出不少后遗症,年纪轻轻便瘫痪在床了,口不能言,目不能视,每日犹如活死人一般被禁锢在了被重兵把守着的府邸里。原先的三皇子妃也就是宋凝的堂妹,也引颈自刎了,曾经门庭若市的三皇子府,现下剩了唯一的活人便是那已经完全残废了的谢景玄。 圣上本还在琢磨着怎么处理这个儿子的,结果谢景玄残废了反而让他留了一口气苟延残喘着。老皇帝本就不是喜欢在女色和子嗣上多费功夫的人,他这一世最爱的就是那早逝的皇后和太子殿下,结发夫妻多年,老皇帝在最危险的时刻念着的依然是太子殿下谢景叡。 老皇帝后来偏宠静妃娘娘,正是由于静妃娘娘少女时期长得与那早逝的发妻有两分相像。可是就是因为这两分相像,老皇帝给自己埋了一个巨雷在身边。静妃娘娘被幽禁之后,直接疯了,宋家倒台了,谢景玄残废了,三皇子势力被连根拔起了。最让静妃娘娘崩溃的是老皇帝一直把她当成了先皇后的替身,而这两分相像却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她年少时的情郎死在了宋家,她的一生也被禁锢在了深宫内院里。 静妃娘娘这一生过得很是顺风顺水,只在情字上面跌倒过,但是她没有勇气爬起来反抗,她将满腔怨恨对准了老皇帝,她以为她会让自己所痛恨的人全都杀死,却没想到自己活得像个小丑,她和她儿子的一举一动,不过是老皇帝默许着罢了。至于默许到什么程度,全是由老皇帝说了算,他们就像是老皇帝用来刺激谢景叡成材的绊脚石,不断地让谢景叡更加出色罢了。 第226章 纨绔 静妃娘娘在得知自己娘家侄女宋凝之死的时候,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一直坐到了深夜。那天夜里,也不知道静妃娘娘从哪里找来的小石子,那颗小石子边角尖利,静妃娘娘握紧了小石子,径直地往自己的脖颈处用尽了全身力气割断了自己这一生的难过和失意。 静妃娘娘在想,如果当时她能果断一点,真的逃出了宋家,那该多好啊。再或者,她当时再勇敢一点,让她阿爹给她收尸也许也比这一世活得轻松。宋凝之死深深地刺激着静妃娘娘,一个被宋家舍弃的女儿,却能以自己一己之力覆灭宋家全族,这是多么了不起的宋家女儿啊。静妃娘娘无数次动了想跟圣上坦白一切的心思,却没有跟圣上袒露过心事,活生生把自己和自己儿子的一生断送在了宋家的手里。静妃娘娘那个悔恨交加,她活在了地狱里,可是她却一直没有宋凝的勇气去从地狱里爬上来拉上害她的人一起死。 宋家的覆灭,静妃娘娘只想用自作孽不可活来形容,但是宋凝之死,却是压垮她求生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静妃娘娘真的是受够了这个世间对她的不公平,她分明有着自己的姓名,可是却被“静妃娘娘”四个字生生压成了一具木偶,宋家需要她,她的儿子需要她,她的夫君也许需要她也许也不需要她,每个人都恭敬地对着自己行礼作揖,可是,她也有自己的姓名啊…… “阿姝,等我以后考取了功名之后,我一定做一个有用的官员,我要抚平这世上所有的不平和不公,我要将这个世道争取一个可以喘息的地方……”少年书生那模糊的模样,宋静姝已经很多年未曾在梦里见过他了。 是了,她叫宋静姝,生来就在巨富之家,宋家大小姐,自小含着金钥匙长大不识人间疾苦,机缘巧合之下,在去白云禅寺的路上马车抛锚了,少女时期的宋静姝倨傲地等在马车里,马车旁路过了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人,他停了下来,问清楚了马夫遇到的困难,卷起袖子便弯下腰帮着马夫修好了马车。 马车里坐着的宋家千金全程不置一词,她的头颅从来不会往下看,父亲只跟她说,走路的全是贱民,不要跟贱民同路,宋静姝也不知道父亲说的是对还是错,她也没接触过底层百姓,活在云端的宋家大小姐,根本不需要记住路过帮忙的少年姓甚名谁。 车轮咕噜咕噜地转动着,就像是宋静姝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开始了转动一般,时光清浅处,那少年站在原地轻轻笑了一声,整理好背上的行囊继续往白云禅寺赶路去了。 宋静姝到了白云禅寺,由着婢女扶着她下了马车,今日是母亲交代她出来给白云禅寺上香的,听母亲身边的老仆人说,当年宋家夫人在生她的时候,家里造了难,路过白云禅寺肚子突然发动了,大小姐就是在白云禅寺里降生的。故而宋家夫人为了感念佛祖慈悲,每年都会过来白云禅寺拜谢一番的,今年是因为拜佛谢恩的日子碰上了宫里的宴请,夫人抽不开身来,才让宋静姝一人带着奴仆前来白云禅寺拜谢的。 宋静姝进去菩萨殿里上香之前,让随行奴仆都在院子里等着,她寻思着上香费不了多少功夫,就自己一人独自前往了。 宋静姝来到了菩萨殿里闭着眼睛跪在了蒲团上,四周都是香火缭绕,刚才那背着行囊的少年书生此刻也坐在殿前乘凉,少年书生看着少女那安静虔诚的模样,一时觉得那是仙女下凡,不由得看呆了。 而看呆了的人又何止那少年书生一人,旁边殿里也来了几个纨绔子弟,就是京城里那几个高官的孩子,成日里呼朋唤友胡作非为。此时来了白云禅寺郊游,看到菩萨殿里那美丽的少女,哪里肯让少女轻易脱身。 宋静姝也不是一般的姑娘家,自小在宋家金尊玉贵地长大,像这种纨绔,她平日里是见都没见过的,秀眉一蹙,立刻转身要去喊人来打死这群不长眼的废物。那些纨绔子弟看见宋静姝脾气那么大,一时哄笑一堂,宋静姝懒得跟他们周旋,转身就想离开。 然而那些纨绔拎不清面前之人的身份,竟然伸出手拦住了宋静姝的去路,言语里净是流里流气之语,宋静姝半抬着眼皮子,悄悄把手伸进了袖笼里,准备出手一刀了结了对面挡路之人。 而那少年书生看不惯一群大男人调戏一个弱女子,此时挺身而出,想来保护宋静姝,只听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们这些登徒子,休得无礼!” “哎哟喂,这是什么东西,一身穿得破破烂烂的,还学别人英雄救美?老子劝你少管闲事,不然打得你娘来收尸都认不出你来!”纨绔们又哄笑着把那少年书生围了起来。 “你们……”那少年人口舌本就笨拙,一般写文章还行,就是嘴皮子不够利索,都是一心读圣贤书的书生,哪里会应付这种腌臜泼皮。 “让开!”宋静姝没了耐心,最烦这些没用的男人们了。纨绔们面面相觑,她是叫他们让开,还是叫那白斩鸡一般的书生让开。 “小娘子脾气好大,走,哥哥们带小娘子去喝茶聊天去。”其中一个纨绔伸出爪子就想去摸宋静姝的手。 宋静姝握紧了袖笼里用来防身的匕首,还不等那纨绔反应过来,宋静姝果断地掏出了匕首狠厉地向那爪子划去。 “啊!这该死的小娘们身上有武器!兄弟们,把她扒光了!可恶!”纨绔们看见宋静姝更加气愤了,一拥而上将宋静姝团团围住。 第227章 谢过姑奶奶不杀之恩 宋静姝眯了眯眼睛,宋家这些狗奴才也真的是够了,她让他们在院里候着就真的在院子里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来菩萨殿看看怎么她还没回去。哪怕是死人,都能知道她遇到麻烦了啊,还不滚过来护着她,宋静姝此时要高声呼喊已经有些来不及了,纨绔们伸出手把宋静姝的嘴巴给捂住了。 宋静姝心高气傲,也不屑于做一些无谓的缠斗,与其让自己一身伤,不如静待时机给他们致命一击。 那些纨绔把宋静姝手里握着的匕首缴了过去,嘴里满口脏话,宋静姝也不反抗,静静地看着面前的歹人大放厥词。 “你们快放开!真是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在菩萨真人面前做出此等流氓行状,太可耻了!”那少年书生爬起来,伸手想去把捂住宋静姝嘴巴的纨绔的手给扯下来。 可是那书生力气不够大,那纨绔的手纹丝不动,一脚就把那书生踹到了方丈之外。可是那书生像是不知道害怕也不知道疼痛一般,一直想要爬起来走到宋静姝身前要救下宋静姝。一群纨绔难得看见那么傻的年轻人,一时又哄然大笑,纷纷把那书生不断地踹倒,如此循环几回,那书生全身被打得鲜血淋漓。 倒是作为当事人的宋静姝冷眼旁观了全程,思索了一下,拔下发髻上插着的发簪,寒光闪烁之下,那捂着宋静姝嘴巴的手顷刻血流如注。 “臭娘们!该死的!兄弟们,上!”宋静姝已经伤了他们两个人了,这小娘们真的是个黑心肠的! “呵,不怕死你们就过来,我不管你们父母是谁,敢碰我一下,我要让你们全家族陪葬,不信便来试试!”宋静姝站得笔直笔直的,无所畏惧。 “大话说得好听,兄弟们,上!别等着了,等我们办了她,就算是阎罗王的女儿,都得跟了我们!”被簪子刺伤了手的纨绔被愤怒充斥着头脑。 “喂,你赶紧离开,去院子里喊我的人来!别在这里碍事!”宋静姝又不傻,对面人多,她有再多的武器都不够用啊,赶紧扭头叫了被打得像是开了花的年轻书生去喊人来。 宋静姝灵活地在殿里东躲西藏,那些人围住了她的去路,她想去门外是来不及了,现下离殿门最近的就是那个呆头鹅一般的书生了。 那书生听了宋静姝的话,立刻起身冲向殿门,说时迟那时快,那些纨绔也腾出手来要去拦住书生的去路,怎料一不留神,又被宋静姝拿了供桌前的青铜器砸伤了其中一个纨绔的脑袋,给那书生争取了可以逃出去的时间。 那书生拼了命一般拔足狂奔,刚才那仙女姑娘说她的人在院子里,可是这白云禅寺院子那么多,书生一时也有点慌张,不知道往哪里跑更好,只能嘴里拼命喊,“菩萨殿有贼人!菩萨殿有贼人!” 宋静姝带出来的奴仆们一听到菩萨殿有贼人就知道是自家的大小姐被贼人缠上了,立刻抄起武器,直奔菩萨殿去了。 等到宋静姝的人到了,宋静姝才长吁了一口气,等到宋家的仆从把纨绔们狠狠打了一顿再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宋静姝气定神闲地跟逗狗逗猫一样逗着那群纨绔玩。 那少年书生站在殿外看着殿内的情况,一时眼睛睁得大大的,人家姑娘也许一开始没什么事情的,反而是他多管闲事耽误她的事情了。 这些纨绔认出了宋静姝带的仆从是宋家的人,一下子吓得屁滚尿流,难怪刚才宋静姝敢大言不惭地说只要他们碰她一根手指头,她都能让他们全家陪葬。人家宋家确实是有这份本事,一时纷纷跪下来求饶:“求姑娘开恩,是小的们有眼无珠不识泰山,求姑奶奶开恩啊!” “现在知道怕了?刚才拦我的时候怎么不说?”宋静姝冷笑一声,一巴掌清脆地刮到了为首的纨绔脸上,抬脚用力地踩着刚才伸出手要拦她的纨绔的手背,边踩还边笑。 “姑奶奶,对不起!求求姑奶奶给我们一条活路!”纨绔们哭得鼻涕口水都流了出来,看得宋静姝直犯恶心。 “拖下去,打一顿,这件事情也别跟家里说,今日算你们的姑奶奶心情好,不在菩萨殿跟你们计较,以后再被我逮住你们祸害别人家的小姑娘,别说我没事先警告过你们,你们的小命就先交给你们保管着先。”宋静姝笑得轻轻浅浅,仿佛在说一件芝麻绿豆一般的小事。 “谢谢姑奶奶大人不记小人过,谢谢姑奶奶!小的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纨绔又哭作一团,边哭还要边跪下来叩谢宋静姝不杀之恩,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宋静姝懒得跟他们浪费时间,一个眼神扫到仆从那边,仆从就了解大小姐的意思了,立刻拖死狗一般拖着那群纨绔,带到偏僻处生生打了一顿,打残是不至于,但是半个月下不来床是必须的。 第228章 家事也是国事 宋静姝看着殿外站着的少年书生,摇了摇头,不想搭理父亲口里说的下等人,抬脚就想从那少年书生身侧走出去。 “仙女姑娘,是小生刚才耽误仙女姑娘了,实在抱歉。”少年人也站得笔直,身上的衣裳本就破旧,刚才被那些纨绔打了那么久,脸上挂彩无数,但是宋静姝竟然就看着他还挺顺眼的。 “无妨,有你没你都一样,你心地善良,日后总会有好报的,但是以后遇到比你强的对手,就没必要横插一手给自己惹了一身伤痛不说,还白白耽误了别人。”宋静姝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能跟这个下等人多说这么一句话,宋静姝觉得自己就挺客气的了。 “谢谢仙女姑娘教诲,小生铭记在心。但是日后要是小生还看见此等不平事,还是会出手相助的,帮不上忙是一回事,小生总要做一个对得起天地良心的人。”那少年书生双手作揖,谢过了宋静姝的提点。 宋静姝听到了少年人这一番话,只略略地点点头,算是她知道了的意思,便抬脚离开了。 少年人看着宋静姝离开的方向,自然也知道宋静姝这种气度的姑娘不是一般人家的闺女,自己一介书生,云泥之别,更是不敢轻易招惹这种权贵家的女儿。两人都没有把今日之事放在心上,甩甩头各自便忘了今日的相遇。 时间就像是白驹过隙,日日复一日,每日都是如此平平无奇的一天,宋静姝在宋家过得太平,朝堂上却并不是风平浪静。那时候的老皇帝正值壮年,壮年丧妻,太子殿下年幼,皇后暴病身亡,国家大事和自己小家的大事,混乱成了一团浆糊。 那时候的圣上每日兢兢业业,壮年失去了挚爱的妻子,年幼的谢景叡日日跟在圣上屁股后面,有时候半夜惊醒,思念亲娘了,又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抱着逝去的皇后给他亲手缝制的布娃娃跌跌撞撞地去找父亲。圣上心里酸胀,叹了一口气,又紧紧地搂着这个最疼爱的儿子,父子俩依偎着就睡到了天亮。 朝臣们的意思是皇后已经薨逝已久,后宫无人照料太子殿下也是国事,愣是齐刷刷地跪在朝堂上逼迫着圣上广纳后宫女子,圣上本就是铁血做派,本可以拒绝朝臣的要挟,但是想起他那可怜的儿子,他还是点了点头,但是只再纳一人,看看情况如何再做打算。 朝臣们仿佛被石子激起了千层浪,各家各户从此刻开始就铆足了劲要把自己家的闺女塞进皇帝的后宫里,后位悬着呢,谁家闺女要是入了圣上的眼,那可真的少奋斗几十年啊! 宋家也是如此,当时已经富极一时的宋家不缺钱,就是缺权缺地位,要是他们宋家能出个娘娘,那可不得了,宋家几代人的富贵平安可真的是能稳稳地保住了。 宋家家主把那审视的眼神定定地锁在了宋静姝身上,宋静姝作为宋家长女,自小接受的教育都是顶好的,而且宋静姝今年已经18岁了,按说在大周朝女子早婚的习俗里,宋静姝已经算是大龄姑娘了,但是宋家家主一直等待着机会,想借着宋静姝的婚姻给宋家换一个更好的可以往上跳的时机。 宋家家主眯着那双满是算计的眼睛,宋静姝身上唯一能出奇制胜的便是宋静姝那张脸,宋家家主进宫见过先皇后,那薄命的女子与自己家的大女儿的脸,有几分相像,按照圣上那痴情的劲儿,宋家家主觉得自己可以拼一把,举宋家阖家之力,将宋静姝送上后位。 宋静姝对于自己父亲对自己的谋算没有丝毫感觉,日子日复一日地过着,她小时候的玩伴很多都已经成婚生子了,像她在这个年纪还能活得那么恣意潇洒的确实是凤毛麟角了。 又到了一年夏季,郁郁葱葱的树木里满是蝉鸣,百无聊赖的宋静姝这一日带着婢女偷偷溜出了宋家,她乔装打扮成寻常男子的模样,看她驾轻就熟的模样便知道她没少做这些事了。 宋静姝带着也乔装打扮一番的婢女,在京城的大街上到处走走看看,累了就去饭馆里吃上一顿不太精致甚至还很油腻的饭菜,但是宋静姝觉得还是很有新意的,比起宋家那些每日精致得像是贡品的饭菜,宋静姝觉得街上的饭菜虽然不精致,但胜在可口。 宋静姝走着走着,看见了外地过来的杂耍,又拉着婢女兴奋地挤在人群里围观,可是,人太多了,她的婢女没几下就被挤在了角落,只剩下宋静姝还懵然不知地继续看别人精彩的演出。 等宋静姝看腻了,从人群里像条泥鳅一般钻了出来,结果找了一圈却没找到婢女。宋静姝也没往心里去,抬脚就走了。 宋静姝没想到,上次在白云禅寺被她打过的其中一个纨绔早就在大街上认出了宋静姝,此刻正跟毒蛇一般眼神死死地定在宋静姝身上。 那一日那几个纨绔真的是丢足了脸面,带着一身伤回了家,还不能告诉家里是谁下的手,一口恶气憋在胸口,此刻看见宋静姝落单了,哪里肯轻易放过宋静姝。 宋静姝走在街上,人渐渐地少了一些,前面的路就是回宋家的路,宋静姝开心地迈着步子,可是一双大手却在此时用力地捂住了宋静姝的嘴巴,一把扯过宋静姝,然后费力地把宋静姝从人不多的街上掳走。 宋静姝一开始还想挣扎,但是越挣扎,对方的手劲就越大,宋静姝干脆就不挣扎了,她装作恐惧的样子,任由歹人带走她。 第229章 我不是他的妻子 宋静姝被那纨绔七拐八绕地带到了一处死胡同里,高高的墙壁遮天蔽日一般,宋静姝心里有些疑惑,按说她今日是男子打扮,一般的人贩子或者歹徒理论上不应该对这样的她下手才对啊。 宋静姝等那人停下脚步,一把把她甩在了地方,疼痛感让宋静姝此刻脑袋更加清醒了。她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面前的人,她完全想不起这号人物是何方神圣,真的是胆子长了毛了,不怕死。 “你是谁?将我带至此处意欲何为?”宋静姝淡淡地开口。 “你不记得我了?哟,小娘们倒是有趣得紧,还知道换身衣裳做个男子打扮才出门,这可不能从你爷爷眼皮子底下逃过去的。”那人笑得贱兮兮的,不过他这样一说话,宋静姝就想起来了,原来是那天在白云禅寺被她打过的纨绔啊。 “哟,竟是我那久违的大侄子啊,乖,叫声姑奶奶,姑奶奶保你狗命。”宋静姝看着这条死胡同,脑袋在疯狂运转,她应该怎么从这里逃脱出去。 “呸!什么姑奶奶!今天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臭娘们!上次让你打了一顿,老子越想越气,今日你可得好好伺候本大爷,本大爷高兴了还能纳你进门做个妾室!什么玩意儿,一个商户之女,敢有这样的胆子敢叫人打老子,害老子半个多月没敢碰女人!”那人笑得淫邪,伸手要来摸宋静姝。 宋静姝假意害怕,瞅准那纨绔走过来的片刻松懈,立刻冲了出去,可是那纨绔反应很快,他一下子抓住了宋静姝的手臂,一巴掌打到宋静姝洁白无瑕的脸上。 “臭娘们!让你跑!”那歹人又伸手扯下了宋静姝的发冠,如瀑的长发倾斜下来,衬得宋静姝的美貌更添几分魅惑。 那歹人一手抓着宋静姝的手臂,一手想要解他的裤腰带,在这陋巷里就要把宋静姝办成自己的囊中之物。 宋静姝被那一巴掌也打醒了,这人不是闹着玩的,是真的要置她于死地,宋静姝被钳制着的手臂袖笼本是藏了一把匕首的,但是此时被歹人控制着右手臂,她根本无法把匕首拿出来自保。 那歹人淫笑着凑到了宋静姝身上,想起宋静姝之前身上藏了那么些凶器,一只手不断地在宋静姝的袖笼里翻找,还真的被他找到了宋静姝之前藏着的匕首,他拿着匕首笑得更加张狂:“别痴心妄想了,今日你就是老子的人了,来,叫声爷爷!” 匕首的寒光在宋静姝的脸上来来回回地晃悠着,宋静姝稳了稳心神,假装娇弱地说着:“大爷哪里的话,先放了奴家好吗?奴家手痛。” “你放屁,那日你那彪悍的样子,还装柔弱!”那歹人又是一巴掌甩到了宋静姝脸上,打得宋静姝眼冒金星。 宋静姝恨恨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愣是不让自己吃痛发出声音。 那歹人看见宋静姝秀色可餐的样子就迫不及待地丢掉手上的匕首,推倒了宋静姝欲行不轨之事。宋静姝趁着那歹人欺身上前的时候,双手虽然被那歹人死死地固定住了,但是宋静姝还是瞅准了几回,在那歹人弯腰把脸贴在她脸颊的时候,转过头狠狠地咬了那歹人脸颊一口,那歹人被宋静姝活生生咬了一口皮肉去,顿时更加恼火,抬起手又打了宋静姝几巴掌。宋静姝此刻的手脚终于脱离那歹人的钳制,抬起脚瞅准了那纨绔的命根子狠狠地踹去,那是男人最痛的地方,被宋静姝这一脚踹中命根子,那歹人痛得立刻松了手。 宋静姝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此刻的她形容狼狈,但是宋静姝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朝着胡同口就是猛冲,一直冲到街上。 那个纨绔不死心,依然扶着命根子一路追了上来,宋静姝毕竟跟男人的耐久力无法相比,跑到街上就被那纨绔抓住了。 那纨绔抓住宋静姝的手,周围围观的百姓不知道他们在拉扯什么,那纨绔竟然诓骗四周围观的百姓说:“这是我的妻子,刚才被我抓到偷人,此刻正想逃,快帮我拦住她!” “不!不是的!我不是他的妻子!他是坏人!”宋静姝惊恐地摇摇头,跟周围的人解释道。 可是围观的百姓看那男子言之凿凿的样子不像是骗人,倒是那女子作了一身男子打扮,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都以为真的是夫妻之间的打闹,也不敢多管闲事。 宋静姝此刻有些绝望,她想挣脱那纨绔的手,可是那纨绔被她踹过之后发了狠劲,铁钳一般牢牢控制住了宋静姝的手,宋静姝屡次想逃都逃不掉。 但是宋静姝这人生性倨傲,不说被打了,就算是刀子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会哭着求饶的,一时两人僵持不下。 第230章 覆块青青麦未苏 这在此时,从围观的人群里走来了一位年轻的书生,正是在白云禅寺跟宋静姝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书生。 那书生看着形容狼狈的宋静姝,一开始还未认出是那日在菩萨殿遇到的仙女姑娘,但是看见一个大男人伸手要打一个弱女子,这少年书生还是站了出来,一只手拉住了纨绔想要扇宋静姝的手。 “有话好好说,而且你说她是你的妻子,但是她却说不是,小生认为此事应当报官,万一你撒谎了,那不是一个如花的姑娘被你糟蹋了!”少年书生还是跟宋静姝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一般,站得笔直笔直的,阳光透过他的发丝,好似在那一刻,宋静姝突然明白了什么叫惊为天人的神兵降临。 “要你多管闲事!滚!别妨碍老子!”那纨绔一脚踢在了那少年书生的身上,书生应声倒下,宋静姝想起来了,那天她还嘲讽过他,要他以后别多管闲事,多讽刺啊,今日就是因着有他的多管闲事,她才有了这喘息之机。 “救命!大婶,大娘,求求你们快制止他,他真不是我的夫君。我作男子打扮乃是情非得已。”宋静姝此刻也明白,现下的希望只能寄托在同为女性的大婶大娘身上。 那些围观的大婶大娘,有些看不惯那纨绔抬脚就踹人,便立刻跟着挺身而出,要带宋静姝一干人等去报官,有热心大娘还去扶起了那书生。 那纨绔恨得牙痒痒的,本来可以直接拖走宋静姝的,结果有那不识好歹的书生来搅事,还有这些百姓也不肯让路让他们走。 宋静姝马上循着大婶的话茬,拼命点头“是啊!我们去见官吧!我不信这朗朗乾坤还能有人如此颠倒黑白,明明我是受害者,你非要胡诌我是你的妻子意图不轨,我们见官去!” “小娘们!今日算你运气!你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必定没有今日的运气!”那歹人松开了抓着宋静姝的手,灰溜溜地钻出人群,跑了。好事百姓赶紧追了上去,想要他一起见官,但是那纨绔跑得飞快,几下子就甩掉了追上来的百姓。 宋静姝这是死里逃生了,一顿作揖谢过仗义执言的百姓。宋静姝在此刻心里有些动摇,她父亲总说那些百姓只是地里的泥土,是下等人,可是,她今日却是被这些平日里被父亲称作下等人的百姓所救。 本来那几个仗义执言的大娘还要带她去医馆看伤的,好好一张脸都被那歹人打得又是淤青又是肿胀,不过宋静姝谢过了众人的好意,坚持自己处理。等人群散去了,宋静姝才走到那少年书生面前,一改以往倨傲的样子,真心实意地谢过了少年书生的仗义相救。 那书生此时也后知后觉地认出了面前的宋静姝,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原来竟是仙女姑娘!” “……”宋静姝谢过书生之后,想不到他开口就喊她仙女,宋静姝尴尬极了,就她今日这一身狼狈,什么仙女呢。 “好了,别废话了,你能自己起来就自己起来,你跟我去医馆,你的医药费我包了。”宋静姝居高临下地看着书生,那少年书生赶紧爬了起来,“没事没事,小伤,好得快,我自己就可以了,谢谢姑娘了。” “……算了,你跟我走吧,你身上的衣裳也破了,我赔你一套。”宋静姝抬脚就走,长发披散在肩后,书生没见过有这样的姑娘,分明是害怕的,但是竟然不哭。 不过书生没想过要宋静姝赔偿,他躬身作了个揖就往宋静姝的反方向走了。 宋静姝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不求回报,一时气恼地转过身去,喊道:“你这死心眼,真的是让我一次又一次地欠你人情了!” 那书生继续走着他的路,丝毫没有回过头去看宋静姝有没有跟着他。宋静姝没有办法,只能远远地跟在那书生身后,等那书生进了临时租住的房子之后,宋静姝才算知道书生的住处。 宋静姝掏出了钱袋,往书生手上一塞转身就要离开,她宋静姝最讨厌欠人情了。 那书生也没料到宋静姝会跟到他的住处,看着手里突如其来的钱袋,那书生脸色一变,马上追了上去,挡在了宋静姝的面前。 书生把钱袋还了回去,但是宋静姝倔强地不肯接过,俩人僵持在原地,微风轻轻吹过,书生院子里的苦楝花开得正灿烂,苦楝花的花香一阵阵地钻入宋静姝的鼻子,眼前的年轻人也是一脸严肃,但是宋静姝竟然笑了出来。 “你也是个怪人,给你钱财也不要。罢了,我叫宋静姝,以后有事,可以来宋家找我。”宋静姝接过书生的钱袋,给书生留了姓名。 “宋姑娘,小生姓周名唤清麦。”书生有礼地告诉了宋静姝自己的名字。 “覆块青青麦未苏,江南云叶暗随车?”宋静姝在书上看过这句诗,当时觉得挺有乡野气息的,便记住了。 不得不说宋家对宋静姝的教育是细致而全面的,自小就请了很多名师给宋静姝上课,宋静姝的才学见识自然不是寻常闺秀可以比拟的。 “姑娘好才学!正是!”周清麦笑得阳光,不掺杂一丝丝的邪念。 宋静姝那一日在周清麦租住的房子里给自己的脸上了药,把衣服和头发重新整理好了才偷偷溜回了宋家。宋家倒是没发现宋静姝的异样,所以宋静姝在街上被周清麦救下的事情也就被宋静姝死死地瞒住了。 就这样,俩人竟然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第231章 有情人不能成眷属 宋静姝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会男扮女装偷偷溜出来找周清麦,周清麦是今年的应届考生。周清麦的活动轨迹很简单,他每天都会把自己关在小房子里面埋头苦读,他的家境不好,自小没了父亲,是他的母亲日夜操劳换来工钱供他读书的,他一次次动过放弃读书的念头,但是他的阿娘很严格,不允许他轻言放弃,周家指望着他出人头地,读书虽然说不能大富大贵,但是为民请命还是可以的,也行周清麦改变不了大环境,但是周清麦相信,只要有他在,定能让那方寸之地变得清正一些。 说来周清麦的父亲也是死于贪官污吏的手,所以周清麦的阿娘自小就教育周清麦不能做如此昏聩的贪官,她希望周清麦可以读书当官,可以当个百姓们的好的父母官,假如多一个清官好官,那天下被迫害而死的人就会少一个。 周清麦眼看着明年的春闱就剩了半年多一点的时间,更是勤勉有加。京城的春闱对象是各个州府录取的举人,会试的地点将在京城内城东南方的贡院举行,如果会试也能顺利考过,就会成为贡生,然后到了殿试,就会点出每一届的三甲名单。 宋静姝就这样静静地陪着周清麦度过了这难熬的大半年时光,有时候她也会托贴身丫鬟小丝给周清麦送点学习用得到的东西或是一些吃食或是保暖的衣物棉被,周清麦也会提笔亲自写信给她表达思念之情。 有时候,周清麦忙里偷闲会带着偷偷溜出来的宋静姝去爬山,京城周边的山,基本上都被俩人的足迹遍布了。他们见过山谷雨后升腾起来的雾气,就像有神仙在腾云驾雾,他们也曾经踏过潺潺的溪水,看过远山的轮廓,也看过那枯叶堆叠而成的小路。青石板上的山里人家,山里的烟霞让有情人迷醉其中。 宋静姝和周清麦都在等着春闱,等到春闱结束,等到周清明榜上有名,周清麦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去宋家提亲。两个年轻人的爱情就这样顺其自然地随着时光慢慢地产生了越来越深的羁绊。假如没有宋家的野心的话,宋静姝也许真的就这样嫁给了周清麦,相夫教子,随着丈夫到各个州县任职,去施展周清麦的抱负。可是,世界上没有可是。 那一年冬至宫宴,宋静姝被宋家家主带着进宫赴宴,宋家家主特地命人将宋静姝的衣裳首饰和妆容都往先皇后靠拢,一切只为了宋静姝那二分与先皇后相似的容颜可以更加相似。而就是在那次宫宴,圣上看上了宋静姝,他觉得这女子长得像亡妻,心里一阵阵惊喜,而小小的谢景叡呆呆地看着跟自己逝去的母亲相似的女子,紧紧地拽住父亲的手,颤颤巍巍的小身子,此刻正紧紧地搂住父亲的大腿,他也很想念母亲,可是父亲说了,母亲去了很远的地方,那面前的女子为什么跟自己的母亲那么像。圣上抱起了谢景叡,怜爱地问谢景叡:“叡儿喜欢她吗?” 谢景叡搂住圣上的脖子,重重地点了点头:“父皇,我喜欢她!” 于是,圣上心里有了计较,过完年便宣了宋家家主入宫问那女子的情况,宋家家主大喜过望,他就知道宋静姝那二分相似可以引起圣上的注意,想不到圣上真的看上了宋静姝。宋家家主回了家中,立刻让夫人好好看紧宋静姝。 第二年春闱在万众期待之中如火如荼地开展了,周清麦进考场那一天,宋静姝还是悄悄溜出来送他进考场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宋静姝不想错过爱人的每一个关键时刻。 也是这一次,宋静姝和周清麦的关系被宋家家主发现了,宋家家主当即派了人在宋家大门和后门候着大小姐回家,等到宋静姝将周清麦送进考场往家门口走的时候,远远地,下人们便发现了她,赶紧严阵以待,等大小姐一进家门,沉重的大门便被无情地关上了。 第232章 插翅难飞 宋静姝被宋家家主关在了祠堂里跪了两天两夜,宋静姝哭着跪下来求自己的父亲成全自己,可是宋家家主眼里只有皇宫的位高权重,不肯让步。宋静姝跪在祠堂的第三天,她实在撑不住了,晕了过去。 宋家家主命人讲宋静姝抬回了她的房间,抓了宋静姝的贴身丫鬟小丝严加审问,这才知道宋静姝跟那穷小子已经来往了半年多了,宋家家主气极,命令仆从将小丝活活打死了。等到宋静姝醒来,小丝早已断了气,宋静姝哭得伤心,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父亲会如此利欲熏心,一心惦记着那权势地位。 再后来,周清麦会试结束,等了几日都没见宋静姝来他那边,他悄悄塞了一包银两问了宋家买菜的大婶大小姐的丫鬟小丝的下落,那大婶才支支吾吾地说小丝被老爷打死了。周清麦不敢直接问大小姐的情况,怕有损宋静姝的清誉,但是从小丝的死,周清麦就已经明白了,宋家不会同意他们俩人的婚事的。但是周清麦不肯放弃,他不想宋静姝变回曾经那个高傲的女子。她喜欢这人间的花开花落,她也喜欢这复杂的人间烟火,可是那高高的围墙却禁锢了她一生。 又过了几日,周清麦再也不想等宋静姝的到来了,他决定偷偷溜进去宋家找宋静姝,他要带她离开。 周清麦又给负责宋家清理主子们污秽之物的老人递了银钱,求他带他进去宋家,老人看他委实可怜,而且出手不凡,便应允了。 周清麦就这样在老人的帮助下混进了宋家,他在偌大的宋家一路躲躲藏藏,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他本就聪明,很快便找到了宋静姝住的院子。院子里有老妈子在看守着,周清麦蹲守了老半天,才看见老妈子们在换着班去吃饭,趁着老妈子走到旁边换班的空隙,周清麦一个闪身从窗户处进了宋静姝的房间。宋静姝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等她反应过来房间进了人时,已经被周清麦结结实实地抱在了怀里。 “清麦,你怎么来了?快走,这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求求你,快走!”宋静姝流着眼泪小声地啜泣着。 “静姝,我们一起走,乖,你赶紧起来,门口的老妈子在换班,我们现在走,立刻走!”周清麦拉着宋静姝的手,要扶她起来。 宋静姝听到门外没人,看了看周清麦清朗的眼睛,她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赶紧爬了起来,拉紧了爱人的手,打开了房门,疯狂地往前奔跑。 可是,这一切不过是徒劳,老妈子们一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就已经发现大小姐跟一个男人手拉着手跑了。 老妈子们不敢扯着嗓子大喊,老爷说了,大小姐是以后要进宫的,是宫里的娘娘,大小姐的清誉比她们的性命金贵多了,赶紧就跑到宋家家主那边把有人劫走宋静姝的事情说了。 宋家家主当即调拨了一批仆从,其中不乏身手好的护卫。一群人在宋家到处寻找大小姐的踪迹,等到宋静姝和周清麦跑得筋疲力尽,还未能跑出宋家。宋家的府邸所有的门都被紧紧地关闭着,这对苦命鸳鸯插翅难飞。 宋家家主冷笑着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他向来最看不上这些穷人家的孩子,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不跑了?静姝,父亲跟你说过,不要企图挣脱,哪怕你现在逃出了宋家,你觉得你们能在外面逍遥自在,你不了解你的父亲。”宋家家主怜悯地看着宋静姝,他费尽心思给宋静姝争取来的进宫的名额,他的好女儿竟然要背叛宋家。 “父亲,求求您,放他走,跟他无关。”宋静姝跪了下来,不停地朝着自己的父亲磕头,求他手下留情,求他给周清麦一个生存的机会。 “静姝,别求他,没用的!他要是愿意成全你我,就不会杀了小丝,就不会把你幽禁在家。”周清麦站得笔直,他刚才分明从宋静姝父亲的眼里看到了杀意。周清麦蹲在宋静姝身旁,紧紧地握住了宋静姝的手。 “清麦,别说了,我家的事情你不要再掺和了。”宋静姝的额头渗出了血丝,宋家家主看着宋静姝额头上的血,还是担心宋静姝额头会留疤,让老妈子们把宋静姝的头扶住,不准她自残。 “父亲,求求您大发慈悲,您说什么,我都答应您,只求您给周郎一条活路。”宋静姝跪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她的父亲她非常了解,他向来视人命如草芥,尤其是周清麦这种没有背景没有关系的普通人,更是命如蝼蚁。 “迟了,你为了他忤逆长辈,甚至还想逃脱宋家,静姝,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宋家对你这些年的栽培吗?”宋家家主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哪怕到了现在,周清麦的手还不肯松开宋静姝的手。 周清麦不除掉,宋静姝就会不断去想办法挣脱宋家的桎梏,宋家家主眯了眯眼,他竟是不知道宋静姝看上这个穷小子哪个方面。 “周清麦,求求你快走,走得越远越好,求求你……”宋静姝见求父亲没用,就转过头去劝周清麦赶紧跑,可是周清麦这人就是认定了宋静姝,他不觉得他今天能活着走出宋家。所以他握着宋静姝的手紧了紧,还是开口:“静姝,没事,今日估计我要真的离开你了。你日后无论在哪里,都务必要保重自身,珍重。” “小子,你有这样的认识便好。”宋家家主冷笑一声,让仆从拖走了周清麦,宋静姝抓着周清麦的手臂不肯撒手,哭得肝肠寸断。 第233章 棒打鸳鸯 宋家家主冷血地看着眼前俩人难分难舍的样子,直接一脚踢开了周清麦的手臂,宋静姝再也抓不到爱人的手了。周清麦笑了,他笑得肆意,仿佛在嘲笑宋家家主的有眼无珠和冷硬心肠。 宋家家主最烦这种下等人故作清高的样子,无论宋静姝怎么哀求,宋家家主都不为所动。宋家家主让护卫把周清麦拉了下去,护卫们先是对着文弱的周清麦拳打脚踢,最后嫌麻烦,直接结果了周清麦年轻的生命。 宋静姝听到远处的动静越来越小了,就也知道周清麦已经遭了毒手,彻底地离开了她,一时悲伤过度,晕倒在了地上。 重新再醒来的宋静姝,变得如以前一般目中无人,也像她的父亲一般心肠冷硬。也许周清麦的出现曾经救赎过宋静姝一段时间,但是现在周清麦走了,她还是得听周清麦的话,好好活下去,既然她反抗不了宋家的安排,那她就听父亲的话,进宫去当圣上的女人,也许未来她还有机会可以翻身呢? 就这样,一心悲痛却用冷硬的面具把自己层层包裹起来的宋静姝进了宫,圣上自然对这位宛宛类卿的女子很有好感,年幼的谢景叡也是将一阵阵的孺慕之情倾注在了宋静姝身上。宋静姝也慢慢地把藏在心底里的悲伤隐藏得越来越好,她和圣上和太子殿下的关系也日益亲密,尤其是谢景叡那双眼睛,恍惚间甚至有些像她那死去的周郎,这也是后来静妃娘娘不让谢景玄他们直接杀了太子殿下的原因。 在宋静姝最难过最难熬的时间里,年幼的谢景叡给了宋静姝莫大的安慰,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一个失去爱人的女子,就这样日日夜夜地在后宫里相处着。假如宋静姝没有生下谢景玄的话,宋静姝甚至真的会把谢景叡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养,因为他身上有周清麦那股清正之气。 再后来,圣上后宫的女人越来越多了,谢景叡也渐渐长大了,他对宋静姝保持着距离,再也不能像小时候一般扑倒在宋静姝的怀里了。再后来,宫里新来的女子给圣上又生了一个男孩,就是现在的二皇子,不过那美人福气不够,很快便香消玉殒了。又过了两年,宋静姝终于也怀上孩子了,后来顺利地生下了三殿下,宋静姝的位份便也跟着升到了妃位,也就变成了如今的静妃娘娘。 后宫的生活岂是宋静姝轻易可以掌控的,她也是费了很大的心机才能爬到妃位。正如她那天跟老皇帝说,她恨死了自己,分明是因为圣上的错爱将她和他的爱情杀死了,但是宋静姝却在那么长的时间相处里面,变成了最熟悉圣上的那个人。她说不清楚自己是恨圣上还是爱上了圣上,但是心底里藏着那个人却是确确凿凿地死了,也许人总是这样矫情,活着的人互相不知道珍惜,等到死了,那个死人却占着活人心里一个重要的位置,日日夜夜地在活人的心上跳舞,无时无刻不在宣示着这个死人在活人心里的份量。 静妃娘娘的回忆就好像潮水一般涌来,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可以忘记一切想要忘记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在她身上,时间却对她尤其残忍,无数个孤枕难眠的寂寥的夜晚,她盯着宫殿里的方砖数了又数,她的寝殿有多少块砖她都知道,唯独是不能把周清麦的死忘掉,不断地啃噬着她那看似冰冷的心。 宋凝是小辈里最像年轻时的宋静姝,可是宋凝在经历过那么多不堪那么多的坎坷之后,她还能勇敢地选择带着宋静姝的儿子一起死,虽然宋静姝是谢景玄的亲娘,但是宋静姝还是在心底里为勇敢的宋凝鼓过掌。宋家的女人们,一代又一代的女人们,用她们充满血泪的一生,换来了现在这个钟鸣鼎食的宋家。好在,宋家再也翻不了风浪了,宋家的女人们再也没有机会被当成货物交易给别人家了。 第234章 真好,又能遇到你了…… 静妃娘娘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石子,那小石子被她的手盘得光滑无比,但是有一端却是异常尖利,这是当年她和周清麦在山上捡来的,周清麦知道她喜欢在身上放些武器防身,看这小石子质地坚硬形状也特殊,特地重新打磨好了送给宋静姝。宋静姝进宫后也一直把它带在身边,平日里总是拿出来握在手心里,希望内心能得到一丝丝的安宁。 周清麦在那一届的春闱听说独占鳌头,会试成绩是当年春闱的会元。假如他还活着的话,他应该要进到殿试,按照周清麦的才学和胸襟,以及那风度翩翩的仪表,会元再进殿试三甲并不是难事。假如宋家的野心没那么大,其实周清麦能够得着的位置,足够庇护下宋家了。但是宋家家主的勃勃野心,还是选择攀附上了一本万利的皇室。 那一日宋家家主把大周朝正在冉冉升起的新星扼杀了,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宋家家主让人把周清麦的尸体收拾干净连夜偷偷地送回了他租住的房子里,周清麦被报了个暴病而亡。周清麦的母亲从乡下千里迢迢地找到了儿子,那可怜的母亲到达京城的时候,周清麦已经入土为安了,冰冷的墓碑闭口不言自己的冤屈,徒留下那个年轻时丧夫年老时丧子的老妇人。 周清麦的母亲吃尽了这世间上所有的苦楚,她所求的不过是想给大周朝培养出一个有良心的好官,在她的认知里,县里的官老爷就是顶顶大的官了,假如周清麦能一举拔得头筹,她希望他能被分到下面州县去为民请命,给普通老百姓挣一条活路罢了。 年迈的老母亲抚着周清麦的墓碑哭得双眼不再流眼泪了,她这一世过得太难了,周清麦的死更是压垮了这位老人。周清麦的母亲终究还是跟着周清麦离开了这个没有公平正义的世界了,她先是仔细地给自己心爱的孩子刷洗干净了墓碑,然后整理好了自己的发鬓衣襟,她能培养出周清麦那么清正热心肠,自然也是个条理分明爱整齐的女人。周清麦的母亲无悲无喜地一个人走进了离周清麦墓碑不远处那湍急的河里,没有任何挣扎就结束了自己凄苦的一生。 静妃娘娘那时候已经入了宫,宋家也不可能把周清麦母亲的死告诉她,静妃娘娘还是过了几年之后托人去周清麦故里寻那可怜的老母亲才知道那倔强的老人投河自尽了。 静妃娘娘捧着写了老人死讯的书信,怔怔地坐在她那华贵雍容的未央宫里,她想哭,但是她的眼泪好像在周清麦死的那一天就已经流干净了。她想大声喊叫,但是一身羽衣霓裳一般的精致宫装却在提醒着她是“静妃娘娘”。无数个夜里,回忆和懊悔就像虱子一般爬满了静妃娘娘千疮百孔的心脏,不断地啃食着静妃娘娘那脆弱的神经。 也许,一开始她和他没有相遇,也许他会是那一届殿试的状元,然后娶妻生子,带着妻儿奔赴在任上,救国救民,他的老母亲也可以被他好好地照顾到寿终正寝。 但是世界上没有“也许”,只有那血淋淋的残酷的现实。世人都说静妃娘娘最喜爱的是那倾国倾城的牡丹花,其实不是的,她不是静妃娘娘,她是宋静姝。她喜欢的苦楝花,那一树花开,热烈灿烂,浓香扑鼻,盛开在春季末尾百花凋零的时刻,初夏那微温的风吹得花落满地,那香气像极了周清麦拥她入怀的时候,让她获得片刻的心安。 静妃娘娘握紧了小石子,径直地往自己的脖颈处用尽了全身力气割断了自己这一生的难过和失意。 她在回忆里笑了起来,那抹见到心上人的微笑,至死都没有离开她的脸庞。 “我叫宋静姝,静女其姝的静姝,周清麦,你还记得我吗?” “我是周清麦,覆块青青麦未苏的清麦,阿姝,这束花送给你……” “青石板上的姑娘啊,你能不能停下了听我唱……那枯叶之下,藏了多少情人间的呢喃啊?想起很久之前,我们都忘了说,爱你……划破天际的飞鸟啊,你不问,它也不响,白云是否也听过我们的情话,偷偷地笑话着你我……”宋静姝少女时期跟着周清麦在山间田野听过农人们唱的歌谣,一个字一个字地在宋静姝的耳边响起。 “真好,又能遇到你了……” 第235章 不详之人 圣上最近身体不是太好,尤其是静妃娘娘自尽之后,圣上心里怅然若失,假如说他对宋静姝一开始只是宛宛类卿的感情,但是多年相处,而且宋静姝刚入宫的时候对他和谢景叡无论抱着什么目的,确实是无微不至,尤其是宋静姝对谢景叡,那种自然流露的心疼和宠爱,做不了假。 圣上这一生经历了的困难坎坷太多了,幼时的圣上可没有遇上像宋静姝一般对他好的母妃,他的亲娘难产死了,先皇认为他的降生不吉,没怎么尽过做父亲的责任,本来逢年过节皇子公主们都要出席皇宫里的宫宴的,但是先皇免了这个不祥的小儿子任何时间的觐见。这个不祥的最小的皇子殿下啊,每天过得还不如宫里的奴才,小小的身子钻遍了皇宫里的每个角落,只为找到一口吃的。随便是奴才还是主子,想打他就能打,根本不让他有挣扎的机会。一开始年幼的皇子还会哭喊着痛,但是越哭越喊,那些人就会打他打得越厉害,再后来,小皇子学会了隐忍,无论多痛,他都不哭不喊,那些人觉得无趣了,就会放他离开。 年幼的圣上那时候是皇宫里最小的皇子,没有母家,没有母亲,过得孤苦无依。任何人想欺负他都不需要犹豫的,他没有背景也没有先皇的关注。圣上那些年吃得最多的便是宫里给菩萨佛祖的供品,每次有宫里有法会,就是年幼的圣上能饱餐几日的时间了。他3岁就已经学会了怎么拿一根缝衣服的线没有痕迹地切开糕点,而且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供品变小了。 那时候跟在圣上身边的是一个老太监,那个老太监最是心疼这个可怜的小皇子,总是变着法偷偷藏一些吃食带回给小皇子。一老一小就这样相依为命了几年,可是有一天,老太监被打死了,听说他去偷偷拿了一个妃子宫里的瓜果,被宫人发现了,那个妃子发了脾气,下令打死了那老太监。 那时候才几岁的圣上,第一次见到了死人,老太监灰白的脸,僵硬的四肢,紧紧闭着的眼睛,再也不会抱着他哄他睡觉了。那一天,这个不祥的小皇子抱着老太监的尸首哭得昏天暗地,不等年幼的圣上哭完,宫里派来收尸的人就把老太监的尸首抬出了皇宫,不知道扔到哪个乱葬岗去了。 日子还是得继续过下去,小皇子擦干净了眼泪,更加不明白他明明没做错什么,却要得到如此不公平的对待,但是老天爷并不会告诉年幼的他原因。 好不容易活下来了,长到了快十岁了,先皇偶然间在御花园见到这个不祥的小儿子跟个小乞丐一般,便开了恩重新调拨了宫人去伺候他,还准了他去上学。 不到十岁的圣上,大字不识一个,空有一身蛮力,其他皇子一看见他就会私下做些小动作欺负他,要么就是让太监们摁住他的手打他,瘦弱的圣上敌不过他们人多势众,总是被打得遍体鳞伤,但是他不知道该去告诉谁他很痛。常常被欺负的圣上有一次碰见先皇来上书房看皇子们的功课,他那日刚挨完打,看见父亲就想去跟父亲说,可是皇子们可不给他机会,硬是说是他欺负其他皇子,被太监拖住自己碰去的。先皇也是真的不爱这个儿子,也没细问,如此错漏百出的借口,不过是他不爱他的理由罢了,硬是斥责了被打的小皇子一顿,还罚了小皇子跪在烈日下。那一天,小皇子又好像明白了他根本没有父爱,这个冰冷的皇宫,真的没有人把他当成是一个人。 皇宫里的人自然是最精明的,小皇子不受宠,也不得圣心,就更加肆无忌惮地欺凌他了。每天他都感觉很饿,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不得皇恩,过得不如意,宫人肆意把他的吃食克扣下来,他好像又回到了以前那种孤苦无依的状态。 再后来,先皇不知道为什么给他调了一个小宫女来伺候他,那小宫女可真有趣,他饿极了满皇宫钻去找吃食,那小宫女知道了,并没有跟其他的宫女太监一般打他,反而跟那死去的老太监一般,每回吃完饭都偷偷给他藏了些吃食回来给他。他喜欢这个小宫女,她不会打他也不会真的骂他,她陪伴了不祥的小皇子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小宫女识字不多,她本就是贫苦出身,不然哪里会被送进宫里做宫女。小宫女没有什么大目标,她希望自己可以活着到了25岁就可以出宫了,所以她努力地照顾好自己的主子,希望主子平平安安的,这样她也能得到主子的庇护撑到25岁出宫回家。 皇宫里的规矩是皇子到了14岁就要搬出皇宫给立府的,这个不祥的的小皇子终于也长大了,14岁的少年,在先皇面前跪得笔直,毅然地告诉了先皇他的皇子府只要最小最普通的,他要去从军,他想离开京城,他要去边境给先皇给这个皇朝挣一片安宁。 先皇没有料想到这个被他忽略了14年的小儿子还有这样的雄心壮志,欣然允了。小皇子临出发去边境前,找到了那个陪伴了他4年的小宫女,问她愿不愿意跟她一起去边关闯一闯,万一能闯出一片天,他一定会给她做这个天下最可靠的靠山。小宫女揩着眼泪,嘴角含笑,点了点头,无论边关多困难,她都会照顾好自己的小主子,她愿意跟着小皇子去给这个大周朝撑开一片天地。 小皇子奏请了先皇,先皇根本不会在意这么个小宫女跟不跟着这个不祥的小皇子去边境,大手一挥,便允了小皇子的请求。 小宫女跟着小皇子离开皇宫的那一天,俩人相视一笑,苦命的少年少女,终于离开了这个让人窒息的牢笼。 少年人从军哪有简单的,他拼尽了全力,从最低等的士兵,一步步爬到了将军的位置。一开始俩人到了边关,举目无亲,身上的银钱也没多少了,就一个小破屋,小宫女担心他的军事素养不够,又跑遍各种书肆给他搜罗了不少兵书,兵书写得不清楚的地方,小宫女又去边关的老夫子家里讨教,再等小皇子回来给小皇子一点点讲解。小皇子就这样,靠着自己聪慧的脑子和那股蛮力,还有小宫女的尽心尽力一心为他打算,吃尽了苦头,咬紧了牙关,终于在军中占有了一席之地。 北地边关的风冷冽无比,寒风像一把刀一般,每一下都像要把人的皮肤给吹破。有时候小皇子带兵去胡人那边打仗,军粮不够的时候他饿得连草根都挖出来跟着将士们一起吃,打仗的时候他总是冲在前面,身先士卒,不怕吃苦,不怕流血,慢慢地,军中的将士们都认同了这么一位吃苦耐劳的皇子将军。 第236章 别无他选 后来,京城那边几个成年的皇子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先皇的身体江河日下,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待在京中的皇子们明枪暗箭争斗了几年,先皇分明子嗣很多的,但是他疑心病很重,迟迟不肯立下太子,立长立嫡总要提前准备好的,但是先皇偏偏不提前立下太子,在先皇病重的时候,皇子们一个个倒下了,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一个个乌眼鸡似的盯牢了那个天下至尊的位置。 等到先皇弥留之际,他才突然发现,自己还活着或者能用的皇子,已经没剩下几个了。一个是刚出生没多久还在襁褓里的小皇子,一个是那个被他嫌弃了很多年的不祥的儿子,剩下的儿子,不是被他削了皇室身份便是打入天牢了,还有的皇子在争斗中丢了性命。先皇这一口气吊在喉咙,发出“咔咔”的响声,他竟是在临死前才发现他害了这个国家。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先皇已经没有多少能进去的气了。 先皇闭着眼睛想了想,这偌大的国家肯定不能交给襁褓婴儿的,那些已经驱逐出了皇室的皇子更是不堪大用,死了的就不提了,有一个算一个,先皇心里也就只能选择常年在边关打仗的将军皇子了。这讽刺意味真够浓重的,他的后妃们给他生了那么多的孩子,想不到,最不喜欢的孩子反而白白捡了个皇位。先皇心里苦笑了一下,但是他已经别无他选了。 先皇召来了宰相等人,让人把他的传位诏书拟好,再让贴身大太监捧来了传国玉玺,国玺的大红印章盖在那明黄色的传位诏书上,众人还恍若置身在梦境里。怎么会是他?!众人心底里都吸了一口冷气,这个不祥了十几年的小皇子,竟然登上了那个天底下最尊贵的位置。 先皇也懒得解释了,躺在床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生前子嗣众多的先皇,一辈子都没想到在自己驾崩的那一天,竟然没有一个孩子陪伴在他的身边,送他最后一程。 不管那些朝臣们内心怎么想,远在北地边关的将军皇子继位已经成了铁一般的事实。 先皇驾崩的消息和将军皇子继位的消息同时被快马加鞭传到了边关。那一天的风很暖和,边关已经入春了,小宫女已经不是当时那个贫苦无依的小宫女了,她在18岁的时候嫁给了也是18岁的小皇子,小皇子早就已经喜欢上了这个一心为他打算的小宫女了,在边关那么艰苦的环境下,小宫女宁愿自己饿着也要把一口吃的让给小皇子,俩人的小家有她的操持着,同僚们的人际往来也是她帮着应付的,哪怕是他遍体鳞伤地回到家里,也是她抱着他心疼地给他上药,然后叮嘱他千万次一定要保重自己,然后给他加油鼓劲,让他咬紧牙关撑过了一个又一个的生死关头,她待他恩重如山。在北地边关那么恶劣的条件下,小皇子每次生病了都是小宫女紧紧地抱着了他,两个小小的人儿互相取暖,他们那时候真的太苦了,被子不够的时候就互相依偎着取暖。好在,两颗年轻的心,在经历了千难万难之后,终究是走到了一起。 24岁的将军皇子带着已经怀孕了的共患难多年的妻子,一路疾驰奔赴回京继位去了。 朝中众人原以为这个皇帝是个草包,怎料在边关那么多年的历练反而给了这位新任皇帝增加了更多的胆色和雷霆手段。他每日都在忙碌着国家大事,宫里就只有一位娘娘,那就是当年的小宫女。她陪着圣上走过了年幼时的困苦、年少时的艰难和成年后的荣耀,朝中大臣一如既往地反对圣上将她立为皇后,但是圣上不愿辜负了他此生唯一的妻子,他们的孩子,即将临盆了。 圣上不走寻常路,总是剑走偏锋,朝臣们以死劝谏,说到底还是嫌弃皇后出身贫苦,没有母家,不能让朝臣们攀附罢了,年轻的圣上可不惯着他们,直接派人将寻死的官员送到了他们曾经待了10年的边关。那片荒芜寒冷的土地,孕育出了大周朝新一任的主宰,但是却是久居高位的官员承受不住的苦寒之地。一顿折腾之后,又哭着喊着求圣上饶恕,求圣上把他们调回京。 至此,圣上要立相识于微时的妻子当皇后这件事情,再也没有朝中大臣的反对。 皇后册封典礼上,圣上紧紧地握着此生最爱的妻子的手,他的妻子手里布满了茧,挑水劈柴做饭洗衣缝补,全是靠她那一双手张罗好的。他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满心满眼只惦记着他的妻子,他希望他能更加努力,给他的妻子挣下更多的军功,只要有了军功,那么他的妻子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边关那寒冷的风,吹得小宫女的手长满了冻疮,他心疼地握着她的手想给她捂热,她总是笑着笑着就哭了,抱着他哭累了就睡觉。第二日天未亮,她 还是一如既往地早早起来张罗家里的一切,他在休息的时间已经给家里准备了很多的水和柴火了,可是他在军中脱不开身的时候,她还是一个人,纤细的身子,背着沉重的柴火走过那长长的山路,无怨无悔地在边关陪着他度过了最美好的十年。 第二年,皇后顺利产下了一个男婴,就是后来的太子殿下谢景叡。圣上吸取了先皇的教训,在谢景叡出生的第二个月就已经下旨将谢景叡立为太子了,他最爱的妻子,辛辛苦苦给他生下了他们的爱情结晶,圣上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不能让谢景叡重蹈他的覆辙,他的妻子和儿子值得这世间上的一切美好。圣上总是喜欢在闲暇时跑到皇后的宫殿里欢天喜地地抱着小小一团的谢景叡,一家三口又在这偌大的皇宫里幸福地度过了几年。 第237章 履行承诺 圣上和皇后幸福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少年,皇后年少时吃的苦太多了,她那瘦小的身躯早早地背负起了大周朝的未来,那日复一日的辛苦操劳,伴着边关那寒冷而漫长的冬季,早早地把她年轻的身体给透支了。 在太子殿下长到3岁的时候,这个深爱着圣上的女人,躺在最爱的男人的怀里,笑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临走前,她担心他会过得不好,不断提醒他一定要好好吃饭,凡事看开些,不开心了就不要强迫自己,放松一些。 “夫君,我爱你……好好带着叡儿,让他慢慢地长大。你也要好好活着,把我那一份也一并好好活着……下辈子,我们还会再见的……”皇后尝试着伸出手来拭去圣上脸上的眼泪,可是她没有力气了,她嘴角挂着一抹微笑,轻轻地闭上了眼,带着满心不舍离开了这个世界。 皇后走了之后,圣上更是没日没夜地忙着国事,那时候正值盛年的圣上,愣是没有立刻广纳后宫,他不习惯后宫的女人太多。 一直到谢景叡太思念母亲了,抱着先皇后给他缝制的布娃娃,哭着跑到圣上的寝宫,说他睡不着,他想母后了。那一夜,父子俩抱头痛哭,圣上何尝不思念他的妻子,他的妻子是这世上对他最好的女人,在他年幼时就像一束光照进了他那颗布满了荆棘的心,温暖了他,也让他有了勇气一直走下去。 再后来,谢景叡每回睡不着就跑到圣上宫里跟着圣上睡,日子久了,圣上也不得不考虑一下谢景叡的未来,一直跟着他这个父亲也不是办法的,他抽不出太多的时间陪着谢景叡,他的国家,事情一箩筐一箩筐的,他的家便是国,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陪着谢景叡长大。 恰好那些朝臣们又动了他的后宫的主意,为了谢景叡的成长,圣上决定不再抗拒了,但是他现下只需要一个女人就够了,太多的女人,他也没有时间去应付。 这唯一的进宫名额,朝臣们争得头破血流,万万没想到,在一次宫宴里,圣上和太子殿下看见了宋静姝,宋静姝那长得与先皇后有两分相似的脸,一下子吸引了圣上父子俩的注意。圣上问过太子殿下的意见,年幼的太子殿下觉得那就是他的母妃派过来的陪他的,不然不会有那么相似的人。于是圣上纳了宋静姝进宫,那时候的圣上哪里知道因为他这惊鸿一瞥害了宋静姝的一生。假如他知道,他必定不会让宋静姝进宫,圣上一生坦荡,而且有了先皇后珠玉在前,他没必要委屈别人迁就自己。 宋静姝刚进宫那几年,对谢景叡真的无话可说,宋静姝有学识有眼光,她会宠爱谢景叡,把谢景叡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宠爱,她也会在谢景叡上学的时候很严格,张弛有度。谢景叡那时候可喜欢宋静姝了,他总觉得宋静姝身上有母后的味道,每次下课之后都要往宋静姝怀里扑,宋静姝就抱着谢景叡笑着。圣上以为他们这一生就这样也挺好,结果朝臣们又不满意后宫有宋静姝这么一位娘娘了,还是商贾之家出生,又闹着要圣上继续纳人进后宫,毕竟只有一位太子殿下,朝臣们也担心这么一棵独苗有个万一,对于大周朝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圣上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准了朝臣们的广纳后宫的奏折,不过他这一次也就只纳了三个。其中一个还给他生下了第二个儿子,不过这个女子命不好,生下了二皇子就撒手人寰了。圣上担心二皇子被宫人刻薄,闲暇时总要奶娘将二皇子抱到他的跟前,他的童年过得太凄凉了,他害怕自己的孩子会被人暗地里磋磨了去。二皇子自小跟在谢景叡屁股后面快乐地长大,有父亲和大哥的疼爱,二皇子是无忧无虑地长到了14岁,等到14岁之后,圣上就给他置办了最好的宅子,放他出宫去自己过喜欢的生活了。再后来宋静姝也怀孕了,生下了三皇子谢景玄。 假如没有谢景玄作乱的话,圣上可以保他们母子一世的富贵荣耀,可是,世界上没有“假如”。谢景玄被宋凝拉着一起跳了城堞,已经完全残废了能活几日还是未知数;宋家的狼子野心导致他们全族覆灭了;太子殿下跪在圣上跟前求了恩典要饶恕宋静姝的,但是宋静姝自己却亲手了结了自己的性命;还有那些攀附谢景玄的朝中大员,都被沈从逸一查到底,凭借这一次三皇子的叛变事件给太子殿下肃清了朝廷的隐患。 有了沈从逸做着圣上那把刀,圣上现在也没什么好挂心的了,他答应过他的那早逝的妻子要看着谢景叡登基,他必须履行对亡妻的承诺。他这一生艰难,还是希望他的儿子可以过得轻松一些。 第238章 岁月静好 时间,它无声无息地流淌着,二月中旬朝会的时候,镇远侯府的姜侯爷请退的消息震惊朝野,朝臣们原以为此时镇远侯府救驾有功正是蒸蒸日上之兆,镇远侯府那边会有更多的动作。万万没想到朝臣们等来的消息却是姜侯爷向圣上提交了辞表,姜侯爷急流勇退勇气可嘉,圣上没有多迟疑,便允了姜侯爷请退的奏疏。 姜侯爷退下来之后,镇远侯府的爵位由长子姜元钰继承了,次子姜仲羽在二月初已经与兵部尚书府的长女成婚了,姜仲羽夫妻俩已经决定离开京城,驻扎边境了。 朝廷内外一片哗然,实在是没预料到镇远侯府几个男人有如此魄力,要退的退了,要离开的离开了,这就是告诉了坐在皇帝宝座的圣上和未来要登基的太子殿下,镇远侯府无心权势,宁做纯臣呀。 沈从逸和姜瑜的婚礼是圣上亲自定下来的,在三月初二,距离婚礼的时间所剩无几了。镇远侯府和相爷府最近都很忙碌,作为准新人的沈从逸和姜瑜更是不能见面,不过,姜瑜本就很忙,先是帮着张氏和大嫂嫂张罗好了二哥姜仲羽和刘芷的婚事,现下就轮到张罗她的婚事了。 张氏还来不及伤心新过门的二儿媳妇和二儿子即将远行,就要投入到嫁女儿的婚事里。将侯爷要退下来的决定事先已经跟张氏商量好了的,张氏也觉得自己夫君一直在任上反而是非更多,他们老了,是时候退下来,给孩子们更大的发挥空间了。而姜侯爷的老丈人张老将军也是很赞成女婿早日退下来,古话都有说了,盛极必衰。镇远侯府鼎盛至极,对于镇远侯府来说反而不是好事,圣上那边也有了退下来的意思,姜侯爷不必拘泥于那点权力,与其等到太子殿下登基了再提辞呈,还不如趁着圣上还在位,早些退下来。 张将军府最近也迎回了出征在北地胡人的大儿子,张家二郎和三郎因着还要处理北地胡人一些收尾的工作,会晚些时间再回京。 张老将军和老夫人看见自己的孩子们都安好,每日都过得很舒心,倒是不知道圣上的计划如此长远,这一仗打得太值了,大周朝至少有十至二十年的安稳日子可以过的。圣上这一次偷偷让张家大郎等人率兵直驱大都,实在是太漂亮了! 姜瑜在张家大舅舅回京当天就去了张将军府里了,两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一顿团聚的饭,刘芷作为新进门的儿媳妇,也被张氏拉着去见过了一众亲戚。 镇远侯府最近很忙,进进出出地搬着东西,府里已经在过年前被张氏重新装修粉刷过了,府里的家具也重新打了一些,现在搬的都是相爷府送过来的聘礼和婚礼时要用得到的东西,还有姜瑜的嫁妆。 大周朝的嫁女习俗是要娘家给打衣柜、桌子、椅子还有被子等等,每日都有忙不完的事情,而且镇远侯府就姜瑜一个女儿,这婚事还是跟当朝权贵结亲,自是怠慢不得。 姜侯爷自从卸任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不穿朝服和上战场的铠甲了,倒是做了寻常富家翁的打扮。姜侯爷正站在府里指挥着仆从们把东西搬进搬出。 “嗐,别粗手粗脚的,那可是姑娘的嫁妆,别磕着了……不是说了慢些吗?我来,我来!”姜侯爷这么多年带兵打仗,习惯了下面的人都听他的指挥,此时看见那些仆从呆头傻脑的,撸起袖子就要自己上去抬了。 “侯爷,夫人说了要动作快一些,婚礼就要到了呢!”管家讷讷地开着口,自从侯爷卸任之后,他在府里的时间更长了,弄得管家都有点迷茫,到底是听夫人的还是听侯爷的。 “嘁,我们家还稀罕上赶着嫁女儿给他家呢!大不了叫阿瑜别嫁了!我家养得起这么个闺女!”姜侯爷那是真的闲得慌了,要拿管家来打发时间了。 “侯爷,求您别妨碍小的们了,我们得听夫人的……”管家也不惯着姜侯爷了,他说的又不能作数,等下搞慢了,夫人得把他们吃了。 姜侯爷憋了一口气,还想要说些什么,看见张氏的身影,脸上顿时笑成了花,“夫人!” “老爷,今日你也忙坏了,走,带你去个好地方。”张氏走到姜侯爷身侧,拉着姜侯爷就走,省得他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姜侯爷跟着张氏走在路上,张氏见四下没有旁人,就停下脚步,侧过身,抱紧了自己的夫君,“夫君,何必自己找事情假装忙碌起来呢?我又不是外人,你我夫妻多年,我哪能不知道你骤然停下来的难过。” “妍儿,没事的,我会慢慢适应下来的。”姜侯爷抱紧了怀里的妻子,他脸上有淡淡的笑容,又带着一丝丝难言的失意和怅然。他是真的停不下来,忙碌一辈子了,骤然停下来,他其实也会感到有些迷茫,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事情比较好。 “夫君,你想不想出去走走?等阿瑜和阿逸的婚礼结束,我们先跟着芷儿他们往边关走走?然后再一路往南走?走一圈之后,我们看看什么买卖好做,我们也去搞点小买卖好了?你觉得呢?”张氏倚在姜侯爷怀里,比起自己的男人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在战场上拼命,她还是更喜欢这种安全感爆棚的日子。 “可以吗?那敢情好!娘子说了算!”姜侯爷听着张氏的计划,浓眉都翘了起来,他也有些期待了。 张氏嘴边挂着浅笑:“自然是真的啊,孩子们都大了。钰儿已经继承了你的爵位了,本应让他们小夫妻学着管家了,我们不离开府里,小年轻还不知道好不好意思放开手脚呢!而且我看芷儿跟羽儿蜜里调油似的,指不定很快要当爹娘了,我们跟着过去住一段时间,边玩边等呗,要是怀了孩子了,那总还要长辈们在旁边帮衬着的,而且你熟悉边境,还能带带羽儿,省得芷儿担心。” “还是娘子想得周到,就这样办了!我这接下来的日子全仰仗娘子了!”姜侯爷亲了亲张氏的额头,逗得张氏一阵阵发痒,俩人倒是有了岁月静好的味道了。 第239章 拜别双亲 姜瑜和沈从逸婚礼当日,京城长长的街道上被镇远侯府的一抬又一抬的嫁妆给占据了,京城里的百姓都涌到街上看镇远侯府的嫁妆像一条喜庆的红色长龙。 红色长龙穿过京城的一条条街巷,最终到达了相爷府。京城里围观的百姓哪里见过那么多的嫁妆,一时目瞪口呆,半天都合不拢嘴。这阵仗,像极了镇远侯府要倾家荡产一般去嫁女儿啊! 嫁妆送过去了,吉时也快到了。大周朝这边的婚俗就是婚礼前三日新郎新娘都不能见面的,怕冲了喜气。 婚礼当天,姜瑜天未亮就被张氏、王氏和刘芷这婆媳三人从床上扯了起来,姜瑜昨夜太紧张了,辗转了一夜都睡不着,好不容易终于在后半夜眯着了。 张氏先让丫鬟给姜瑜梳妆洗漱,吃过东西之后,大嫂嫂王氏来给她梳头,她现在可是镇远侯府的当家大娘子了,这边的风俗都是让有福的已婚妇人给新娘子梳头的。王氏娘家和婆家现下都很如意,两家双亲都在,她膝下有儿,夫君姜元钰的事业也如日中天,正是那福全之人。 王氏小心翼翼地握着木梳,一手轻轻地挽起姜瑜的如瀑的长发,一下、两下、三下地给姜瑜梳着头,旁边的喜娘教着王氏喜庆洋洋地喊着吉利的话:“一梳梳到尾,香闺对镜胭脂雪;二梳梳到尾,鹊桥高架鸳鸯飞;三梳梳到尾,夫妻执手白头约。” 张氏在旁边捏着帕子,心里揪成了一团,她舍不得她的宝贝闺女嫁人。刘芷扶着张氏的手肘,贴心地给张氏擦干净脸上的泪痕,确保张氏今日也是光彩照人。 王氏将姜瑜的头发梳顺之后,又将姜瑜的头发分成几股,一股股地慢慢盘起来,点缀上姜瑜提前准备好的发簪,那发簪是沈从逸之前送姜瑜的,一支海棠花一支桃花簪子,华贵精致,衬得姜瑜上了妆的脸蛋更是娇俏,最后王氏再给姜瑜戴上象征着身份地位的花冠。 经过王氏的巧手一番打扮之后,镜子里就出现了一个盛妆美人,花冠高耸,云鬓花颜金步摇,满头珠翠映在姜瑜那精致的脸蛋上,却也抢不过姜瑜眼里的清辉,让人沉醉其中。 “阿瑜,你今日真的太美了!”刘芷笑着给姜瑜整理那身繁复的嫁衣。 嫁衣是之前沈从逸带着姜瑜回京的时候看过的那一身,红艳艳的颜色,上面绣满了吉祥的图案,衣摆处还有环佩叮当,姜瑜一走动,就会发出悦耳的清脆声响。 “大嫂嫂,二嫂嫂,我这妆确定不浓吗?我看着镜中的自己竟然感觉到有些陌生啊!”姜瑜有些不太自信,这镜中怕不是换了旁人的脸了吧,她知道她不丑,还有几分好看,可没有镜中那女子那么明艳照人啊! 王氏和刘芷笑作一团,张氏笑吟吟地抚着姜瑜的肩膀:“你平日你总是不愿意多费些时间打扮自己,自然就觉得今日的自己陌生了。” 王氏将姜瑜从化妆台前扶了起来,红衣如天上的红霞一般,有了金线刺绣,显得华丽耀眼,像落入尘世的仙女一般,光彩照人。 姜瑜房间里的众人都看呆了,她们竟是不知道沈从逸的眼光如此好,这身嫁衣很适合姜瑜,不过姜瑜可比不得王氏这样的文官清流家的女儿稳重,姜瑜一抬腿便差点摔倒。这身嫁衣的拖尾太长了,姜瑜才堪堪抬腿走了两步,就猜到了裙摆。 “这?!我还没穿过这么长的裙摆……”姜瑜俏脸一红,房内的女眷都笑了起来,纷纷给她提起了长长的拖尾。 “阿瑜,没事,就穿这么一回,我会交代喜娘扶好你的,这样隆重的裙子多好看啊!还是我们家阿逸眼光好!”张氏从来不吝啬在任何时候夸奖沈从逸,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女眷们一听张氏的话,笑得更加欢喜了,惹得姜瑜一张小脸红得更艳丽了。 镇远侯府的前院已经热闹起来了,姜瑜的院子离前院那么远都能听到热闹的说话声和脚步声。 张氏将用金线绣着龙凤呈祥纹样的红盖头交给了喜娘,嘱咐了几句吉祥的话,便带着王氏和刘芷回了前院帮忙去了。 “走吧,姑娘,我们先去拜别祖宗和父母。仔细脚下……”喜娘搀扶着一身盛装的姜瑜。 姜瑜由着喜娘搀扶着她先去了镇远侯府的祠堂,姜瑜跪在祠堂里,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全家顺遂,然后又由喜娘搀扶着去了前院拜别父母。 姜瑜跪在姜侯爷和张氏跟前,坐在上面的张氏早已哭成了泪人,姜侯爷也抿着嘴巴,从姜瑜出生那一刻开始,姜侯爷就在心里默默数着女儿将要出嫁的日子,想不到这一日真的到来了,姜侯爷心里酸胀得不行,他是真的舍不得阿瑜。 张氏和姜侯爷嘱咐了姜瑜几句,便轮到姜瑜跪拜父母了,姜瑜极力忍着不能流眼泪,早上起床的时候,张氏千叮万嘱新嫁娘不能掉眼泪。 喜娘站在一侧唱着吉祥的词,礼毕之后,张氏和姜侯爷从喜娘的手上结果大红盖头,亲自给姜瑜仔仔细细地盖上红盖头。 第240章 花嫁 沈从逸的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前面的婢女提着花篮欢喜地向着街道两旁洒着甜蜜的糖果和花瓣,街道两旁的孩子们此刻都兴奋地接过了婢女洒出来的喜糖,爆竹声不断。 沈从逸一身红衣,骑着高头大马在迎亲队伍的最前面。沈从逸这身新郎打扮衬得他面如冠玉,本就好看的一张脸,此时沾染了喜庆,尽管没有笑得很开怀,但是那眼角眉梢的喜气冲淡了他日常的周身清冷。街道两旁的百姓们看见了当朝宰相的英俊潇洒,又是一阵阵惊呼。 镇远侯府宾客盈门,姜家、张家、王家、刘家的年轻男丁们都堵在了镇远侯府的门口,准备像平日里不敢招惹的沈从逸发难。 “兄弟们,我们快出题拦住新郎官,机不可失啊,以后我们可没这样的机会可以刁难沈相了!相爷,你得过了我们兄弟这一关,才能抱得美人归!” 沈从逸潇洒地跳下马,拱手作揖:“请。” 堵在镇远侯府的众人争先恐后地将提前准备好用来刁难沈从逸的题目一道接着一道地抛了出来,有出对子的,有出谜题的,有让他背诗词的,还有让他射箭的,一个比一个刁钻。但是沈从逸从容不迫地一一解决了这些问题,赢得了满堂喝彩。 姜仲羽此时哪里坐得住,不顾父亲和大哥的阻拦,跑出来凑热闹:“我也来出题!” “二舅兄请出题。”沈从逸笑了笑,抬手让姜仲羽出题。 只听见姜仲羽憋了半天,吼了一句:“妹婿准备多久让我们见阿瑜一回?”姜仲羽这话问得可真的直接,要是沈从逸敢说少了,姜仲羽得跳起来打他两拳再说。 沈从逸又对着姜仲羽拱手作揖:“自然是看我娘子的心意,她高兴多久就多久,二舅兄还有其他问题吗?” 前院的众人一听沈从逸所言,哈哈大笑起来。是啊,他沈从逸说了不算数,得问姜瑜呢! 姜仲羽没想到沈从逸反应那么快,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沈从逸顺利来到了姜瑜的院子,众宾客此时也跟着要来接新娘子了。沈从逸从热闹的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沿等着他来接亲的姜瑜。 “阿瑜,我来了。”沈从逸按耐不住内心的欢喜,他爱的女人,终于成为了他的新娘了。 “嗯,阿逸,我也等你很久了。”姜瑜心里一阵柔软,俩人一路走来太不容易了。 沈从逸轻轻地牵着姜瑜的手,温柔地将她从床沿扶了起来,喜娘跟在侧后方,沈从逸自己亲自搀扶着姜瑜出来。 镇远侯府里喜庆洋洋,看到沈从逸和姜瑜携手走来,纷纷让开一条道给新郎新娘。 走到镇远侯府大门口,这里是需要姜瑜的大哥姜元钰来背她上轿子的,姜元钰不舍地把姜瑜背上了花轿,走到了沈从逸跟前,“请相爷好好对待阿瑜。” 沈从逸点点头,一脸严肃:“誓不负她。” 说完,沈从逸翻身上马,带着相爷府的红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往相爷府走去。花轿在热闹的敲锣打鼓声中晃晃悠悠,轿子装饰着的流苏摇曳生姿,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花轿到了相爷府门口,沈从逸先下了马,再去花轿前掀开帘子牵着姜瑜的手,跨过了火盆,再一步步地走向相爷府里的礼堂。沈从逸和姜瑜照着喜娘的唱词,在人声鼎沸中有条不紊地完成了婚礼仪式。 婚礼仪式完成之后,姜瑜被喜娘搀扶着进了新房,沈从逸则留在前院宴客。新房里静悄悄的,龙凤蜡烛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屋里桌上早就准备好了一些吃食糕点,跟着姜瑜陪嫁过来的丫鬟仔细地整理着姜瑜的装束。 姜瑜坐了一会,感觉肚子有些饿了,正琢磨着要不要叫丫鬟递个糕点来给她垫垫肚子的时候,沈从逸回来了。 沈从逸跟喜娘轻语了一阵,让房间里的丫鬟喜娘都先出去了。 新房的大门被沈从逸轻轻地关上了,姜瑜一脸娇羞地坐在床沿,听见沈从逸走过来的脚步声,开心地说道:“阿逸,总算等到你了!” 沈从逸走到姜瑜跟前,拿了一杆秤将姜瑜的红盖头掀了起来,露出了姜瑜今日美艳的容貌,沈从逸一时看痴了。被掀开了盖头的姜瑜抬起来头,美人如玉,光彩夺目,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眸此时潋滟无双。 沈从逸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阿逸,不瞒你说,我早上看见自己也呆住了。”姜瑜红着脸笑了笑。 “怎么会。”沈从逸直勾勾地盯着姜瑜,“只是比寻常不施颜色的你多了些明艳照人,很美,很适合你。” 姜瑜笑得更盛了,她紧紧地握着沈从逸的手,好像抓住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第241章 花烛 沈从逸突然弯腰把姜瑜抱了起来,姜瑜还来不及惊呼,只能本能地紧紧地搂住沈从逸的脖子,一屋子的红色,仿佛在此刻都绽开成了一朵大红色的伞。 等沈从逸抱着姜瑜稳稳坐在桌子旁的凳子上时,姜瑜这才有机会好好欣赏一身红衣的俊俏新郎官,姜瑜捧着沈从逸的脸,一脸认真地亲了一口沈从逸的脸颊:“阿逸,你穿红衣裳真好看!我见过最俊俏的新郎官便是你了!” 沈从逸抱着姜瑜,被姜瑜这么直白地夸好看,一时也是红了耳垂,引得姜瑜笑得更开怀了。 “好啦,阿逸,你要吃什么,你怎么知道我饿了,桌上全是我爱吃的!”姜瑜看着桌上的吃食,双眼放光。 “好了,你乖。别乱动,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晚上我们还有得忙呢!”沈从逸笑得更是恣意了,倒是姜瑜被他这句话说得满脸通红,“你这流氓!” “我家媳妇儿,还流氓呢!”沈从逸开怀大笑,亲了亲姜瑜的嘴巴。 姜瑜闭着眼睛,感受着沈从逸的霸道和温柔的吻,沈从逸今晚的吻里有浓重的酒味,估计刚才在前院没少被宾客灌酒。姜瑜搂着沈从逸的脖子,也回吻了过去,俩人吻了一会,还是姜瑜那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俩人才回过神来。 “好了,阿瑜,快吃,想吃什么,我喂你。”沈从逸眼角红红的,清冷的嗓音充满了难得的情欲。 “嗯,阿逸,我自己来就行。你先放我下来。”姜瑜挣扎着从沈从逸的腿上下来,再坐在他腿上,她觉得她今晚绝对得饿着肚子到天亮。 沈从逸也不敢再折腾姜瑜了,他也没这本事能把持得住,轻轻地把姜瑜放在凳子上,给姜瑜递了一双筷子,姜瑜接过筷子,对着沈从逸甜甜一笑,抓着筷子就开始吃东西了,姜瑜是真的饿了,早上没吃几口东西,张氏不让她多吃,怕她要上厕所,倒是沈从逸接亲的时候悄悄给她手里塞了一小包糕点让她在花轿里吃了,但是那点糕点哪里够饱,姜瑜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了。 沈从逸先是盯着姜瑜瞧了许久,估计他也看够了,才走到姜瑜背后,温柔地帮姜瑜拆下她的发髻和花冠。 “阿逸,你会拆?”姜瑜正忙着填饱肚子呢,发现沈从逸正给她拆掉头发上的装饰。 “现在不是很会,不过以后肯定会了。”沈从逸今日酒喝多了,再不找点事情做,他怕他等不到姜瑜吃饱了。 沈从逸的动作很轻柔,像是在捣鼓什么珍贵的瓷器一般,他先把姜瑜头上的花冠卸下来,再将他之前送给姜瑜的两支花簪取下来,仔细地把簪子都放到了梳妆台上,再走回姜瑜的身后,将姜瑜那一股股发髻悉数拆了,姜瑜的头发此时都已经被弄成大波浪了,比起往常的顺直如瀑的长发,此刻头发卷曲的姜瑜更添一抹妩媚。 “阿逸,我吃得差不多了,我先去洗脸。”姜瑜见沈从逸已经把她的头发拆好了,便不再吃东西了,走到丫鬟提前准备好的洗漱盆边,将脸上的妆容给卸了个干净,等洗干净脸之后,沈从逸已经拿了梳子给她梳头了。 俩人收拾干净之后,才往床上走去,姜瑜笨手笨脚地帮着沈从逸将他身上的衣裳给脱了,沈从逸平日里处理公文的手,此刻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比较好,他亲自给姜瑜挑选的嫁衣实在是太繁复了,他不知道怎么帮姜瑜脱掉。姜瑜笑弯了腰,让沈从逸不要再挣扎了,她自己就可以将层层叠叠的嫁衣脱掉。等姜瑜把自己身上繁复的嫁衣脱掉之后,她才如释重负地长吁了一口气,穿着亵衣亵裤就在床上滚了两圈。 沈从逸看着姜瑜那轻松的模样,不由得也放轻松了一些。这成亲办婚礼是真的够辛苦的了,姜瑜比他还累,沈从逸心疼地爬上了床,从后面抱着姜瑜。 姜瑜一个转身,就搂着沈从逸吻了起来,俩人都忘情地拥抱在一起。 过了一会,俩人身上的衣裳不知不觉就被散落到了床下,新房里燃烧着的龙凤蜡烛,烟气淡淡的,如梦似幻,姜瑜闭着眼,感觉自己在旖旎的春光里浮浮沉沉,也许水都是温柔的,有点痛,有点开心,让人忍不住沉沦。 不知道过了多久,世间万物都歇了下来,新房里的声音都停下来了。姜瑜和沈从逸长长的黑发缠绕到了一起,筋疲力尽的俩人相拥着睡着了。 第242章 大结局(一) 姜瑜和沈从逸成亲之后,小夫妻俩人过了几日清闲的神仙日子,等到姜瑜回门礼结束,姜侯爷带着张氏,姜仲羽带着刘芷,跟京城的家人朋友们道别启程前往边关了。 姜瑜被沈从逸牵着手,依依不舍地目送着家人的离开,日子总要继续过下去。 姜仲羽等人到了边关的时候,要不是刘芷一直在犯恶心,家里人还不知道刘芷已经有了身孕,姜仲羽激动地想抱着刘芷转圈圈,但是被他亲爹狠狠敲了一记脑壳,“傻小子,你媳妇儿刚有了身孕,禁不住你这样折腾的。” “是是是!我太激动了!芷儿,我太高兴了!”姜仲羽的个性就是如此鲜明,高兴和喜欢,不高兴和厌恶,他都写在脸上。 刘芷抚着尚未隆起的肚子,惊叹生命的神奇。张氏得知儿媳妇怀孕了,又着急忙慌地张罗着边关的姜宅,力求要让刘芷在边关也可以安心养胎,姜侯爷则想偷懒也偷不了了,平日里要带着姜仲羽往军营跑,闲暇时要被张氏逮住干活,姜侯爷想悲秋伤春也没时间了。 京城那边的姜元钰和王氏带着小团子住在镇远侯府,偌大的镇远侯府曾经热闹非凡,一下子嫁人的嫁人,离京的离京,夫妻俩也是习惯了好一阵子才适应过来,不过,有了小团子在身边,日子倒也过得有滋有味。 姜元钰现在很忙,不是上朝就是去了衙署,再不然就往京郊大营跑,镇远侯府的爵位由他继承了,相应的事务都落在他的身上。但是他也甘之如饴,他始终坚信只要他足够努力,肯定能好好守住镇远侯府的。 所有人的日子都在往越来越好的方向走着,圣上已经着手让太子殿下继位了,文武百官皆是一阵惊呼,圣上身体不是好起来了吗?怎么突然就要退位了。 太子殿下倒是知道缘由,但是他也不会告诉旁人。一日,圣上走到了东宫,父子俩关起门来说了半天的话,圣上的意思是他想在有生之年出宫走走,他想去亡妻故里看看,他也想跟着李老大夫去外面走走。圣上对皇宫并没有多少眷恋,手上的权势滔天却不能留下一个知心人陪伴左右,他现在也看得很开了,尤其是他幼年在皇宫里被磋磨,他倦了,想着现在大周朝的内忧外患都已经清除得差不多了,而且还有沈相在帮衬着谢景叡,谢景叡现在继位时机正好。 谢景叡哪里同意,他的父亲还未老到要退位的程度,他也不想那么快继位,但是圣上已经下了决心的事情,无论谢景叡怎么劝,圣上自是巍然不动。 谢景叡无奈,只得从侍卫里挑了两个武功高强忠心耿耿的人,让他们跟着圣上一起离开皇宫。 谢景叡继位那天,皇宫的天空一片湛蓝,万里无云,是圣上很多年都未曾抬头看过的蓝天,圣上现在才真正明白无官一身轻是什么意思,他笑了笑,把传位诏书和传国玉玺交给了谢景叡,两代人的皇权更迭就这样平和地交接完成了。满朝文武百官站在皇宫前面的大广场上,看见两代皇帝已经交接完成,立刻整齐地跪了下来,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从逸送了圣上出京,谢景叡已经继位了,自是不能随意出宫,新任的年轻的皇帝指派了心腹沈从逸来送别太上皇。 “臣等恭送太上皇。”沈从逸不卑不亢地半跪着送别这位还不算年纪大的太上皇。 太上皇笑意盈盈虚扶起了沈从逸,他很久没有过这样自由的感觉了,没有国事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案牍劳神,一切来得正正好。 远处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二皇子骑着马,一身骑马的装束,他刚刚已经进宫很皇兄道别了,兄弟虽然母妃不同,但是都有同一个疼爱他们的父亲,二皇子虽然没有母妃,但是自小也是在皇兄和父皇的爱里长大的,当得知父皇要退位的时候,二皇子就已经跟皇兄说过了,由他来伺候老父亲终老。谢景叡还额外给了他这辈子最疼爱的二弟一笔巨款,哪怕二弟和老父亲不在京中,谢景叡也要派人定期给二弟父子俩送去金银钱财。 “父亲!等等我!”二皇子胖胖的身子不太灵活地从马背上爬下来,跌跌撞撞地往太上皇身边跑去。 “父亲!您不要我了吗?”二皇子眼泪汪汪地拉着老父亲的手,他的二皇子妃本来也想跟着一起走的,奈何二皇子舍不得二皇子妃跟着吃苦,便约定了让二皇子妃在府里先带一阵子孩子,等二皇子安顿好了,再遣人来接她们娘俩。 “傻孩子,你好好地待在京城不好吗?父亲那是要去你母亲的老家走走,后面去哪里还是未知数呢。”太上皇怜爱地揉了揉二皇子的脑袋。 “我跟大哥说好了,您去哪,我就去哪,我得服侍您到老的。”二皇子抱着太上皇哭得稀里哗啦,像小时候害怕一个人睡抱着父亲哭一般,他生怕太上皇不要带上他一起走。 “那行,你跟着我走走也好,正好你也看看大周朝有哪些不足之处,到时候跟你大哥也说说,这样你大哥才能更好地把国家治理好。”太上皇轻轻地帮二皇子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便是遇到了早逝的妻子,是他的妻子教会了他爱人和悲悯。 太上皇也不再耽搁了,挥了挥手,翻身上马就绝尘而去了,二皇子则紧紧地骑着马陪伴在他的左右。 沈从逸回家之后,将太上皇和二皇子一起离京的事情告诉了姜瑜,姜瑜又是一阵感叹。姜瑜甜蜜地挽着沈从逸的手,她很珍惜这样顺遂的日子,她希望一辈子,大家都能如此幸福地生活着。 第243章 大结局(二) 南蛮国皇宫里的穆琛最近身体好了许多,月儿姑娘师徒三人一直守着穆琛寸步不离,他的身体早先时候确实是遭受了重创,好在经过月儿师傅和师叔的调理,竟也渐渐好转起来了。 穆泽比刚回南蛮国那会子长大了很多,身量长高了许多,人也壮实起来了。他现在最喜欢跟在月儿屁股后面,毕竟在大周朝的边城的时候,穆泽就已经认识了月儿姑娘。 姜瑜和沈从逸成亲的时候,曾经派了人想邀请穆琛父子俩过去观礼的,但是那时候穆琛的身体还很虚弱,不能远行。而穆泽担心父亲,更是不肯离开穆琛身边,穆泽阿娘的死,给这孩子留下了很大的阴影。穆琛无奈,只得遣了人送了礼物过去祝贺姜瑜和沈从逸新婚。 月儿姑娘还是每日照顾着父子俩的日常起居,她有时候也会在想,她什么时候离开比较合适,但是她一开口,先是她师傅和师叔就不同意了,嚷嚷着她要离开南蛮国了,他们俩也要跟着离开的。接着就是穆泽,抱着她的手眼泪汪汪的样子甚是可怜。不过,后来月儿也不再考虑回去大周朝的事情了,姜瑜放了她自由,再后来,她嫁给了南蛮国新任的大将军,她师傅再也不用担心月儿会把他一个人丢在皇宫里给穆琛看病了。 现在穆琛可以自由行动了,每日上完早朝必定会去看穆泽,每日穆泽都要去上早课,接着还要去上武术课,穆琛担心穆泽的身子太弱了,特地安排了高手带着穆泽习武。穆泽还有一门奇怪的课程,又是学药理又是学用毒,老师就是月儿的师傅和师叔。 穆琛自从丧妻之后,朝臣们也是老催着他重新迎娶新人进来,但是穆琛没有兴趣,他的妻子是为了这个国家死的,他哪能说放下就能放下。 又过了两年,姜瑜也在沈从逸的陪同下来了南蛮国一趟。姜瑜刚下马车的时候都快认不出眼前的半大小子是当年的穆泽了,穆泽倒是一眼就认出了姜瑜,飞奔着跑到了姜瑜跟前,想抱抱姜瑜,但是又有些害羞。 姜瑜笑了笑,轻轻地抱了抱穆泽,“好久不见了,阿泽。” “瑜姐姐……”穆泽吸了吸鼻子,只有在姜瑜面前,他才有安心的感觉。 “阿泽长大了很多啊,我都认不出你来了。”姜瑜笑着揉了揉穆泽的脑袋。 穆泽拉着姜瑜的手满皇宫走,又拉着姜瑜看他的课业,直惹得沈从逸吃醋不已,穆琛看见沈从逸那吃醋的模样,更是肆无忌惮地取笑沈从逸。师兄弟俩也有将近三年未见了,穆琛倒是挺想念沈从逸的,不过看沈从逸那副别人欠他钱的冷脸,穆琛又忍不住像年少拜师时一般,捏了捏他的脸,直接把沈从逸惹炸毛了。 沈从逸心里想,这辈子他再也不要跟姓穆的男人无论年纪大还是年纪小的有瓜葛。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在南蛮国的时候,姜瑜被诊出了喜脉,回了京城第二年就给沈从逸生了个女儿,女儿出生后两年,姜瑜又给沈从逸添了两个小男孩。 不过,沈从逸的大女儿长大之后性子像极了她父亲,自小就有主见得很,她自小就跟在穆泽屁股后面长大,大周朝和南蛮国轮换着住,住着住着,变成了穆泽的新娘,变成了南蛮国的皇后,等沈从逸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最疼爱的闺女已经被穆泽那小子拐跑了,气得又找穆琛打了一架,子不教父之过嘛。姜瑜倒是欢喜,穆泽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了,秉性好,而且是真心疼爱她闺女,女儿家最难便是可以活出自我。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