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转世了,怎么还追着我不放》 第1章 说书的你不能乱说啊! “……话说那魔尊栾华,马上就要飞升之时,发现天道最后一道考核居然是杀妻,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就将剑捅入枕边人的心脏,可怜那半见仙子,本来是缙云仙尊的未婚妻,被未婚夫取了三滴心头血后惨遭抛弃,本以为与魔尊结下婚契后苦尽甘来,没想到却落得如此下场……” 一家不大的茶馆里,年过半百的说书人在台上口若悬河,台下所有人都支愣着耳朵听,个个屏息,生怕漏下一句。 终于,醒木“啪”的一声落在桌子上,说书人抚摸着胡须,不再说了。 刚刚寂静的茶馆里瞬间又热闹起来。 “张老头,你这样编排魔尊,不怕他杀你啊!”有人笑嘻嘻打趣道。 “哼!魔尊大人才不信他搞我一个小人物哩,更何况我说的可都是真的!”那说书人显然不怕。 屋子里的人哄然大笑。 坐在角落里的少年把玩着手里小巧的茶杯,手指葱白如玉,正默不作声地听着。 “哥,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说话的是少年旁边的一位少女,个头比他矮些,一身淡绿色劲装,身后背着一杆长枪,面容寡淡。 “也好。”那少年声音如珠落玉盘,“走吧,月儿。” 外面已是夕阳了,天边如火烧一样绯红,透着渐渐的粉和紫,偶尔有一两只鸟飞过,眨眼又不见了。 街上的人也忙碌,小摊贩收拾着摊位,工作一天的人脚步匆匆,小孩子们也都下了学,急着回家吃饭。 唯有这一对少男少女,两人在街上慢慢地走,像是逆着鱼群反向湍游的鱼儿。 但也有人匆匆忙忙之间,因一眼而惊艳。 那少年端的是玉树临风,身材单薄却笔直,腰上坠着个玉珏,面若好女,眉目如画,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精贵人儿。 而他身边的那少女神情淡漠,目不斜视,虽然容貌昳丽但让人不敢直视,更何况,她身后背着一杆长枪,紧张着少年的样子,倒像是他的护卫了。 几刻钟后,两人来到雄伟的府邸前,牌匾上金光闪闪的“李府”二字,彰显出不一般的地位。 进了内厅,一貌美妇人急急地小跑过来,一把拉住少年的手。 “鸣珂,明日就是内门考核了,今儿怎么又在外面玩那么晚?”明明是斥责的语气,却能体会出里面的关心。 “听几句说书罢了。”少年微微一笑。 此少年正是几大世家之一的李家少主李鸣珂,一脸心疼的妇人则是他的母亲,同时也是李家的主人李曾青,而身边的少女则是他的亲妹妹李品月。 “鸣珂,明天的内门考核,我叫了你表弟京元陪你。”他的母亲李曾青说道。 “他自己也忙,叫他来陪我做什么,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更何况我在外门修炼了这么多年,对仙门也是有一定了解的。”鸣珂并不赞同母亲的话。 “我还是放心不下你。”夫人露出淡淡忧虑。 “娘不是说一切都打点好了吗,送的东西仙门那边也已经收了,不会有大问题的,别担心。”鸣珂说道。 “可惜我不在仙门修炼,不然我就能陪哥哥了。”李品月开口道。 李品月和李鸣珂所走的路子不同,她学习的是家族秘法。许多大家族之所以能屹立成百上千年,多是因为有能够支撑门庭的秘法。 “你们这样说也……唉!”妇人还是长叹一声。 她去看自己已经17岁的女儿。 是的,女儿。 李鸣珂并非是个男子,她其实是个女孩儿。 李鸣珂很小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和妹妹,还有其他女孩子都不一样了。 「为什么我明明是女孩儿却只能打扮成男孩子的样子呢?」 「那些漂亮裙子我也想穿。」 但是回答她的只有母亲抱着她流下的眼泪,和父亲的叹气声。 而随着年龄渐渐长大,她的面容更加美丽,女性的特征也渐渐显露出来,她的母亲特意去求了个珠子让她戴着,来弱化她的女性特征。 12岁时,她进入仙门学习,本来是要一入门就要拜到缙云仙尊门下的,但是缙云仙尊一直闭关,直到5年后,他才出关。 她明天的考核就是为了能让自己成功拜缙云仙尊为师。 第二天临行前,李曾青又将她的行囊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整理了一下她的头发,“所有事情,尽力去做就好,不可强求,遇到什么问题就给家里写信,或者直接找你京元表弟。” 接着又将她脖颈上带的珠子从衣领里掏了出来,“这珠子一定要记得时刻带着,不能弄丢了,缙云仙尊实力强大,并不能保证他看不出来,所以能瞒一时就瞒一时吧!” “是,娘。”李鸣珂点头应允。 她就这样遥遥地走了。 “一切都会顺利的,娘。”李品月安慰着自己的母亲。 “但愿如此……” 但愿缙云仙尊发现不了什么,但愿他这次能看在师徒一场的情谊上,在那个男人找到鸣珂时,能护她一护。 李鸣珂到达仙门后,难免遇上以前外门时的同学。 “李少主也要参加今天的内门考核呀,啧啧啧。” “一点修炼天赋都没有的人,还是放弃吧!” “在外门五年什么都没学会,还妄想进内门?” 冷言冷语包围着她,她什么也没说,剥开人群,向考核的方向走去了。 其实那些人说的也没错,李鸣珂确实没有什么修炼天赋,她在李家待到12岁,愣是一点家族秘法都没学会,比自己小一岁的妹妹李品月都学得八九不离十了。 她觉得可能正是这个原因,母亲才把她送到仙门,虽然她发现在仙门,和修练沾一点关系的东西她还是学不会。 她也沮丧地和母亲反映过这个情况,但母亲还是坚持让她留在仙门,而且让她一定要拜在缙云仙尊的门下,虽然她并不知道为什么母亲对缙云仙尊如此执着。 自己这么没用,缙云仙尊怎么会收自己为徒啊! 李鸣珂踢着小石子,却听到“哎呦”一声。 “哪个不长眼的拿石头砸小爷?” 第2章 内门考核 一身玄衣的十六七岁少年揉着脑袋,恶狠狠地四处张望。 “是谁?连小爷都敢打!” 李鸣珂看着气得活蹦乱跳的表弟,弱弱地出声,“那个……京元,我不小心……” “不小心?我也对你来一个不小心!等等……表哥?” 看见李鸣珂时,王京元瞬间就变了脸色,狗腿子一样凑上来,也不提被误伤的事了。 “弟弟我老早就等着哥哥了,姑姑都说了,让我陪着你考核,哥,你别紧张啊,内院考核很好过的。”王京元嘿嘿直笑。 李鸣珂眼角抽了抽。 你小子天赋高,轻轻松松就进入内院,拜到大师门下,不要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好吧!想要进入内院的人如过江之鲫,但是真正鱼跃龙门的又有几个? “不用你陪,你该干嘛就干嘛去,我自己可以。” “那不行,姑姑特别嘱咐的,我不陪你,就是姑姑不说什么,我爹也会把我打死的。”王京元露出可怜巴巴的乞求表情。 “……好吧!”李鸣珂拗不过他,只得答应。 果然,他们二人到达考核地点的时候,已经人挤人了。 “让一让,让一让嘞!”王京元拽着李鸣珂拨开密密麻麻的人群。 “谁啊,都是来考核的,凭什么让你!”有人不满地嚷嚷,但是看清王京元腰上戴着的内院弟子的腰牌后,声音立刻软了下来,“原来是内院的哥哥姐姐,请过请过。” 唉,内院身份就是好啊! 李鸣珂和王京元到达缙云仙尊设定的考核地点。 “因为缙云仙尊一直没有收徒,所以到他这来考核的人这么多吗?”王京元撇了撇嘴 。 “虽说缙云仙尊现在是仙门最强,但是也不至于这么火爆吧,更何况之前的事大家不是都知道吗,说不定是个表面仙风道骨,实则内心阴暗的小人……” “慎言,京元。”李鸣珂及时制止住他的话,“要是传到缙云仙尊的耳朵里,他真的生气了,就是一百个风雨楼也不一定能保住你。” 王京元是风雨楼楼主的独子,风雨楼是做消息生意的,无论是江湖还是民间都有往来,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李鸣珂并不认为这些关系能靠得住。 王京元讷讷,不说话了。 “本来就是,我又没说错……” 他说的缙云仙尊之前发生的事就是关于半见仙子的事情,半见仙子本是他的未婚妻,半条命都给了他,结果被抛弃了,这件事实在是太过轰动,以至于修仙的基本人人皆知。 这时,提示可以开始考核了。 李鸣珂将代表身份的腰牌递给了其中一位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检测后,把她放了进去。 “哥,加油啊,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的!”王京元边挥手边喊,吸引了周围一众人的目光。 李鸣珂扶额,这个表弟实在是太活泼了,她这样想着,也冲着王京元挥了挥手,然后头也不回地去考核了。 每位内门仙尊都可以自行设置考核内容,而缙云仙尊则设置了三道关卡: 百玉书、 斩鬼门、 玄方镜。 第一道白玉书是考核弟子的理论知识,书上随机排列出100道题,规定时间内回答正确即为考核过关。 第二道斩鬼门则考验弟子的自身实力,门内一恶鬼,斩杀即可过关。 第三道旋方镜则最是奇妙,据说能照出人最真实的样子,所有人在这道镜子面前都无所遁形。 李鸣珂看着这三道试题,觉得除了第二关稍有些难度,其他都比较容易,但是第三关,她怕照了镜子后会暴露自己女扮男装。 但她又想了想,以缙云仙尊的实力,恐怕被发现也是早晚的事,到时候好好解释一番就行了。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正式进入考核。 一进入第一关,一本大书就出现在李鸣珂的面前,她看见不远处有一张小案,于是就在小案旁坐下,那本书也就自然地落在小案上,然后又出现了一支笔,她拿起笔,原本无一字的书则立刻出现了题目。 她看了看,并不难,于是提起笔便写。 因为修炼的事她并不擅长,所以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到了看书上,说是博览群书也不为过,所以第一关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最后一道题写完,她放下笔 ,书也合上了,她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周围的景色发生了变化,小案和笔都不见了,在她面前出现了一道门。 门黑漆漆的,不知道后面会藏着什么。 她摸了摸怀中的匕首,然后下定决心,推开了面前的斩鬼门。 她刚把门合上,一只足有三米高的恶鬼就向她扑来,她迅速抽出怀中匕首,就向那恶鬼刺去。 仙术她是不会的,但是她一直有进行体能训练,所以她只能用一支匕首去对付这只恶鬼。 不知过了多久,恶鬼终于被击倒在地 ,在她面前化为一捧尘土,渐渐消散了。 她也累得瘫坐在地上,汗水已经湿了她的衣裳,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果然,还应该进行更严苛的训练啊,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李鸣珂一边抚着剧烈起伏的胸口,一边这样想着。 歇息了一会,呼吸渐渐平复下来,她又站了起来。 这时,和来时同样的一扇黑漆漆的大门出现在她的面前。 该不会打开门后,有一只更大更强的恶鬼吧? 她犹豫了一下,上前打开。 还好还好,并不是。 她拍着胸脯,放下心来。 出现在她面前的则是一张与人同高的镜子。 她走上前去,站在镜子前。 什么都没有呀,她只能看见自己的倒影。 她摸摸脸,镜子里的人也摸摸脸,她摇摇头,镜子里的人也摇摇头。 是不是要接触才行? 她伸出右掌,贴在镜面上,她惊讶地发现,她的手掌居然穿过去了! 要走到镜子里才行吗? 她迈了一步,脚也穿过了镜子。 她干脆整个人都进入了镜子。 而在她看不见的镜子外,她的样貌发生了变化。 一切男性伪装都已消失,额头上出现朱砂一般的一点红,而一双眼,则变成了玲珑眼。 就在这变化发生的同一时刻,千里之外,本在闭着眼听着下属汇报的魔尊栾华,却瞬间睁开了眼,瞳孔振动。 “我妻半见……时隔十七年,你终于又肯见我了!这次,我一定要找到你!” 他不管还在滔滔不绝的下属,风一般出了大殿,向着仙门的方向奔去。 第3章 交出吾妻! 李鸣珂还在玄方镜里四处观望,不知道外面已经就是腥风血雨了。 “交出吾妻!” 魔尊栾华的出现让整个仙门大震。 “大胆魔尊,竟敢扰乱仙门!” “你要打破仙魔二界的平衡吗?” “居然敢只身一人前来,看来你已经做好觉悟了!” 仙门各长老面对魔尊栾华都做出了准备随时应战的紧张姿态。 突然,有人喊道,“缙云仙尊来了!” “缙云仙尊!” “太好了!缙云仙尊,打倒魔尊!” 弟子们纷纷叫嚷,缙云仙尊的出现无疑给他们打了一记兴奋剂。 在众人眼里,缙云仙尊无所不能,便是只差一步就飞升的魔尊栾华,在他面前也只有发抖的份。 缙云仙尊一袭白衣,毫无装饰,简单至极,与全身上下一片玄色的栾华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来做什么?”缙云眼中无悲无喜,平淡开口。 “呵,你问我?你也不想想自己做了什么!把吾妻半见交出来!” 听见半见的名字,缙云仙尊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纹,眼中饱含痛苦之色。他从高高的云上跌落下来,成为了一个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 “我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这里也没有你要找的人。” 缙云仙尊觉得魔尊栾华简直是在无理取闹。 若半见真的在仙门,他早就…… 哪里轮得到他魔尊来抢人? “请回吧,魔尊。” 缙云仙尊让下面弟子送客。 魔尊栾华却仍死死地盯着他,“缙云仙尊该不会是把人藏起来了吧?我可是知道你是有些恶趣味的,比如说把人藏起来养几年,再放放血,然后没用了就丢掉之类的。” 魔尊虽然笑着说出这句话,但露出了嗜血的表情。 “栾华!” 缙云仙尊终于听不下去了。 “如果你还要继续胡说,就去找个茶馆当说书的,我仙门可容不下这些流言蜚语!” 缙云仙尊的眼也冷了。 “被我说中了,心虚了?”魔尊栾华挑眉。 “不可理喻!”缙云仙尊不想再多纠缠,一扬袖,转身欲走。 走了几步,他又停下来,没有回头,只是微低,肩膀沉下来,声音也低缓,“你知道的,我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做。” 周围的长老和弟子们不知所措,不明白他们最尊敬的仙尊在和魔尊打什么哑迷。 魔尊栾华只是发出了“啧”的一声。 末了,魔尊栾华冲着缙云仙尊喊道,“你们最近不是在进行内院考核?我作为魔界代表观礼,你们也是欢迎的吧?” 缙云仙尊只是丢下一句:“随你。” 魔尊栾华的想法是,既然在内院考核时感受到了半见的气息,那么他就在这期间仔细搜寻一番。 17年前,他已经错过一次了,这一次,他绝对要找到她! * 李鸣珂已经在玄方镜里转悠好些时候了,但四周都是雾蒙蒙的一片,她不明白这玄方镜的奥秘究竟在哪。 半天一无所获后,她决定还是先出来。 这道考核怎样才算过关呢? 她的一只脚已经踏了出来,接下来是整个身子,最后,她整个人都站在镜子外了。 她再次直面这同人一样高的镜子。 此时镜中倒映出的影像就是个唇红齿白的小公子。 不懂,还是走吧。 李鸣珂这样想着,她真的搞不懂这最后一关考核的意义究竟在哪,如果出去以后,缙云仙尊告诉她没有通过考核,她也不意外。也许这玄方镜自有玄机,只是她天赋不高,没有参悟罢了。 就这样,李鸣珂结束了考核。 而缙云仙尊已经就在出口等着她了。 这是李鸣珂第一次见到缙云仙尊。 身高修长,身材削瘦,一袭白衣衬得人仙风道骨,更别提那绝美容颜,尤其一双眼,悲天悯人。 不知怎的,李鸣珂觉得自己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密密麻麻地痛起来,不是突然的刺痛,而是循序渐进的,一点一点,从四面八方往里钻。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双手交叠放于额头,然后慢慢地跪下,李鸣珂弯下腰,向缙云仙尊重重地行礼,“弟子李鸣珂,拜见师尊。” 在见到缙云仙尊的那一刻,李鸣珂心中就有数了,自己应该是考核通过了。若是没通过,缙云仙尊没有必要亲自来见她。 而缙云仙尊则是低垂着双眼,看着他面前匍匐在地的少女。 身形很是单薄,不太像成长期的少年,头发用银质的发冠箍着,看得出来发质很是细软,衣边上绣着竹子,倒是和她整个人的气质很搭,一眼扫过去,看得见的高品阶法器就有五六件,足以见得家族对她的器重与宠爱。 “起来吧。” “谢师尊。” 李鸣珂站起来,与缙云仙尊四目相望。 缙云仙尊原来没想过收徒,但是出关后,长老们和他说一定要收下这个徒弟,李家传话,说没有什么太高的要求,带在身边就行,就是让她端茶倒水也好,更何况,李家送来了许多珍宝,其中最珍贵的就是雪莲草,对他的飞升有重大帮助。 缙云仙尊觉得仙门就是看中了李家送来的东西,才让他收下这个徒弟,毕竟雪莲草已经几百年没见过了,大家都以为灭绝了,没想到李家还有一棵。 罢了,就带在身边当个挂件吧。 缙云仙尊这样想着,但是当他看见李鸣珂的眼睛时,怔住了。 和记忆中那女孩一样的眼神。 “你!” 他猛地抓住李鸣珂的肩膀,将人吓了一跳。 他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态,放下手来。 “你的眼睛本来就是这样的吗!” “是……是啊!”缙云仙尊那样焦急又不可置信的语气,让李鸣珂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的眼睛,有什么问题吗……师尊?”她用手抚上双眼,不明所以。 缙云仙尊也冷静下来了,“抱歉,你的眼睛和我以前的一位故人有点像,我失态了。” “……没事。” 是了,怎么可能呢? 半见她可是玲珑眼,而这不过是一双普通的眼睛而已。 玲珑眼可是半见与他天作之合的证明,是深契于灵魂之中的,无论转过多少世,都不会消失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一双眼。 半见是上天赐予她的妻。 第4章 与魔尊的第一次见面 李鸣珂跟在缙云仙尊身后默默地走着,两人不快不慢,保持着大概三步的距离。 她有一种错觉,好像她这样做过无数遍了,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二人,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她什么都不用想,可以完全依赖眼前的人,无论他去往何处,她都会跟随。 “师尊,其他考生……”不等等吗? 明明想要拜到缙云仙尊座下的人那么多,万一有其他的人通过了考核呢? “没有别人。”缙云仙尊的脚步顿都没顿一下,开口说道。 没有别人 。 所以,从始至终,这就是为我一人所安排的考核吗? “你知道的,考核内容由我自己决定。”声音没什么情绪,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谢师尊。”李鸣珂半垂下眼。 公平…… 她笑了,想这些做什么,命运从一开始就是不公的。 缙云仙尊终于把她带到了大众眼前,李鸣珂一出现,众人哗然。 “这就是我的新晋弟子——李鸣珂。” 李鸣珂向大众行了一礼。 “哥,我就知道你可以!”王京元兴奋得大喊。 李鸣珂微笑着向他挥了挥手,缙云仙尊则是平淡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觉得他太吵。但就是这一眼,让王京元缩了缩脖子。 缙云仙尊好可怕,之前说他的坏话千万别被他知道啊! 但是立刻有人跳出来反对。 “我不服!百玉书里面这么难的题,在规定时间内根本就答不完!别说100道了,我连一半都没答完!” “第二关的恶鬼特别多,根本就杀不尽!” “李鸣珂绝对是作弊了!” 在外院的五年,大家对李鸣珂的实力有目共睹,他们不相信她能通过考核。 “缙云仙尊,还请您明察!”有弟子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大声请求。 “请缙云仙尊明察!”不一会儿 ,就一大片弟子跪倒在地了。 李鸣珂:看来我在外院这几年的人缘实在是不够好,看不起我的也太多了,虽然我确实走了后门…… 她其实是有点心虚的。 而王京元则气坏了,“你们凭什么看不起我哥?我哥平时是藏拙,关键时刻才发挥实力!” 他要和几个人打起来了。 缙云仙尊则不把这些闹剧放在眼里,“我设置的考核,我自己做裁判,李鸣珂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她确实通过了所有关卡。” 当然他说的不全对,若是他真的注视着李鸣珂的一举一动,他就应该知道在玄方镜里,卸下一切伪装最真实的她是什么样子。 如果他真的知道了,他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其实他根本就没把收徒这件事放在心上,为了还李家一个人情罢了。 “你们……是在质疑我缙云吗?” 但他需要维护他作为仙门之首的尊严与地位。 缙云仙尊的声音陡然一沉,巨大的威压笼罩在下面人的身上,有人直接就吐出了血,只有几个还在苦苦支撑。 “弟子……不敢。” 立刻有其他长老出来打圆场,“缙云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这些弟子都还年轻,不识规矩。”然后又对着李鸣珂夸奖一番,“你选的这个一看就是个好苗子,能跟着你修炼,将来一定大有作为。” 缙云仙尊这才撤掉了吓人的威压,下面人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却也纷纷对李鸣珂再次审视起来: 莫非她真的藏拙了?难道身上有特别之处,所以缙云仙尊才收她为徒?如此维护她? 啪——啪——啪—— “真是一出好戏啊!” 李鸣珂循着声音望去,谁人如此大胆? 正是魔尊栾华。 他一边拍着手,一边向二人走来,“恭喜啊,缙云,看来你收到了一个合心意的弟子!” 他向李鸣珂看去,第一直觉就是比较瘦小的一只 ,这小鸟羽毛倒是漂亮,却像没吃饱似的 。 鬼使神差的,他向这只小鸟伸出了手。 李鸣珂看着马上就要碰触到她脸的大手,不知该作何反应。 要躲开吗?但是会不会不合礼仪?对方可是魔尊啊!要是惹他不高兴会不会直接杀了我? 她想用眼神去询问师尊,没想到缙云仙尊已经一个拂袖,站在她身前了。 “休得无礼,魔尊。”缙云仙尊将她挡得严严实实。 “这么宝贝,我看一看都不行?”魔尊栾华也有点不高兴了。 “这是我的人,魔尊要是对收徒感兴趣,大可回去自己收几个。” “呵,罢了,我可不给自己找这种麻烦。”魔尊栾华收回了手,想要追寻李鸣珂的视线也消散了。 陆陆续续,其他参加内院考核的弟子们也都完成了拜师,在此期间,缙云仙尊在最首位, 李鸣珂就默默站在他身后。 魔尊栾华收仔细地观察着每一个通过考核的弟子,尤其是那些女弟子们,但是他渐渐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直到最后一人的拜师结束了,魔尊栾华也坐不住了。 半见,你究竟在哪呢? 他不再把视线放在仙门中这些人的身上了,而是遥遥地看着远方。 整个仙门他都非常熟悉,他和半见就是在这里相遇,一起度过那段难捱的时光。 “走了。”他站起身来,只丢下一句话。 既然仙门已经感觉不到半见的气息了,他也没必要待下去了。 “不送。”缙云仙尊眼皮都没抬。 当李鸣珂看过去时,魔族栾华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走得好快 ,她想。 缙云仙尊也站了起来,“既然拜师都已结束,我也带着人回去了。” 然后也不去看众人有何反应,径自离开。 李鸣珂立刻跟了上去。 “恭送仙尊!” 这些人的声音渐渐就落在后头了。 “师尊……魔尊他为什么来呢?”而且一副来去自如的样子,仙界和魔界的关系不是一直就不怎么好吗?她还以为见了面会打起来。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谁知道他。”缙云仙尊不愿多说。 “以后若是遇见他,如果我没在身边,别和他正面对抗,他是个疯子,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是,师尊。”李鸣珂乖顺回道。 她和魔尊又不熟,见了面难道还要寒暄几句吗?何况那可是还差半步就能飞升的大能,别说见面了,就是远远地看见那人的身影,她都要脚底抹油,立刻开溜。 第5章 一线天 缙云仙尊带着李鸣珂回到自己的一线天,一线天是整个仙门的最高峰,同时也是缙云仙尊平时修炼打坐和休息的场所。 “竹林里的那一间,你喜欢吗?”缙云仙尊问着身边的人。 一线天能住人的地方不多,这翠琅轩是比较好的一间了。 李鸣珂对这些没什么要求,“谢过师尊,我很喜欢。”竹子清幽淡雅,确实是个不错的住所。 “我就住在山顶的瑞霭阁,平时要是有事,直接去找我就好。” 李鸣珂点头。 “对了,我这一线天以前没有外人住过,你是第一个,所以可能有些地方我照顾不到,若是想要填什么家具物件,你直接去找管财务的人员就好,记在我账上。” “是,师尊。” 以前除了身为他未婚妻的半见,一线天没有外人踏足,而半见的吃穿住行由缙云一手包办。 缙云仙尊走后,李鸣珂推开翠琅轩的门。 果然,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什么也没有。 脚步刚踏进去,溅起的灰尘就呛得人忍不住咳嗽,李鸣珂掩住口鼻,心想今天是有的干了,要置办家具、打扫卫生…… 唔,这么多事,不如叫京元表弟来帮忙吧! 不到一个时辰,王京元就出现在李鸣珂面前了。 “怎么样,哥,我速度不?”王京元骄傲地仰头,他身后的各种大包小包要堆成山了。 “不错。”李鸣珂也不吝夸奖。 “我怕你急用,直接叫老板把最好的成套打包给我了,我都没仔细挑。”王京元撇了撇嘴,“也不知道老板的审美行不行啊!” 他身后的小山贴了符纸,是减轻符,不然这么多东西他可拿不上来。 送货的想帮忙把这些东西拿上山,王京元可不敢让他们这么干。 这一线天可是缙云仙尊的地方,就是他都是鼓足勇气再三确认才敢上来,他能让一个外人来吗,缙云仙尊动动手指就能把他爆头。 李鸣珂看王京元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家具都搬到屋里,羡慕道,“符修就是好啊!” “哥,你要是想当符修的话,我去和我家师傅说一声,他肯定愿意要你!” 王京元的师傅是整个仙门最厉害的符修,德高望重,王京元是他最小的弟子,而且他天赋高,深得师父喜爱。 “罢了,我已经是缙云仙尊的徒弟了,要是刚来就转头拜入其他门下,这仙门还有我的立足之地吗?”李鸣珂摆摆手。 “可惜了,哥,要是缙云仙尊对你不好,你就来投奔我吧!” “老弟,你在这说这话你觉得合适吗?”李鸣珂都傻了,在一线天说缙云仙尊的坏话,真当他听不见啊? “啊啊啊——”王京元抱着头痛苦地蹲在地上,“怎么办啊哥,我要死了吗?” 李鸣珂叹了一口气把他拉起来,“你这爱说的毛病还是改了吧,在风雨楼和你们山头随便说什么都没人管你,在外面就怕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啊!” 王京元苦兮兮地皱着一张脸,“哥,我觉得你说得对。” 两人终于把屋子布置好,这才有了点能生活的样子,贴着符纸的小人把屋子打扫得非常干净,李鸣珂终于可以缓一口气,不用自己打扫了。 她再次感叹,当符修真的很好啊! 王京元坐在实木雕花的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咂了咂嘴,“没有茶就是不行,我那有点茶叶,新下来的, 我一会儿给你送来。” “不用那么麻烦,我写信回家,叫家里送东西来,除了茶叶,平时要用的一并送来,主要是衣服鞋子,不然到山下去做又麻烦得很。” 王京元听了,去瞧自己的表哥,他知道自己表哥的衣服是定制的,有几个师傅只专门给她做衣服。 不过也确实,他表哥那身板,瘦瘦弱弱的,一般尺寸的都不合适,而且明明是个男子,却养得娇嫩,有一次布料不合适,直接全身起了疹子,床上躺了半个月。 于是他说道,“也好。” 晚上,王京元也走了,李鸣珂躺在床上,看着床顶的帷幔,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她真的成为缙云仙尊的徒弟了! 缙云仙尊那是什么人啊,仙门第一人!也就只有魔尊栾华能与之抗衡,谁人见了不弯腰恭敬道一声“仙尊”? 而她成功抱上了这条大粗腿! 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翻箱倒柜找到笔墨,伏在案边写起信来。 虽然家里可能已经知道了,但她还是想亲自告诉他们一声! 她已经成功拜师了,母亲肯定很高兴,以前母亲就一直想把她送到缙云仙尊身边,现在已经成功了,母亲不用再为这件事担忧了! 写好信后,她将一张小小符纸贴在信的背面,一只千纸鹤就摇摇晃晃飞出翠琅轩,扇扇翅膀,不一会就不见了。 半夜,李鸣珂的信惊动了李府。 “家主,少爷的信!” 李曾青的贴身侍女手里拿着信,急匆匆地敲开家主的房门,此时李曾青已经睡下了,但是女儿的信让她瞬间清醒。 “快拿过来!” 守夜的侍女点了灯,将信拿给主人看。 李曾青一字一句看下去,眼中浮起笑意,“我就知道鸣珂这孩子肯定行,她可是……” 可是什么?她又不说了。 身旁的丈夫也坐了起来,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长发顺着妻子玲珑曲线蜿蜒而下。“鸣珂写了信回来了?可惜她走那天我在外面,没去送她。” “说不定过几天她就回来了。”李曾青笑道,“你那是急事,耽误不得,鸣珂能理解的。” 李家的男主人吴夕岚曾是吴王世子,前几天皇帝病重,吴王可是皇帝的亲兄弟,他不得不赶回去,也因此错过了为女儿送行。 因此,李家的地位举足轻重,是仙界和凡界的一条重要纽带。 “那缙云仙尊可对鸣珂另眼相待?”吴夕岚问道。 “未曾,缙云仙尊的态度很是一般,这样反而好些。” 因着一些特殊原因,李曾青反而希望缙云仙尊对李鸣珂不那么上心。 李曾青继续念着信“……魔尊栾华突然前来,似乎对我很感兴趣,向我伸出手,但是师尊挡住了……” 李曾青拿着信的手抖了一下,“魔尊栾华!他来干什么!”声音都尖锐了,吴夕岚也皱眉,“别急,魔尊不是什么都没做吗,也许他只是看看‘缙云仙尊的徒弟’是什么样子。” “他为什么突然去仙门?为什么每次都那么凑巧?十七年前也是!要不是他突然闯进李府,我也不会,我也不会把鸣珂……”说着,她哽咽起来。 身旁的丈夫安慰着她,“别怕,若魔尊真的发现了什么,就不是现在的样子了,我们没必要自乱阵脚,给鸣珂写一封信去,一定要让她远离魔尊……” 第6章 梅雪 李鸣珂端坐在缙云仙尊身前,缙云仙尊将一只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她只觉得一股力量进入她的身体,沿着经脉游走。 缙云仙尊皱了皱眉,不一会儿,将手收回,“你的灵台有些问题,除了你自己的,至少还有两股外来的力量压制着,这也是你不能修炼的根本原因。” 李鸣珂点点头,“我母亲说过,因为我出生时就先天残缺,为了保我的命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你这样……罢了,我给你两本书,你修心就好,修心一样可以提升自身境界,以前也有大能靠着修心名震四方。”缙云仙尊给她指了一条明路。 修心是一条漫长且孤独的过程,因为修炼仙术远比修心要简单得多,所以基本没几个人修心,但对于李鸣珂却是再合适不过。 “谢师尊。”她向缙云仙尊拜了一礼。 缙云仙尊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给她沏一杯茶。 “凡事不可心急,若有问题,直接来找我。” “是……” 李鸣珂捧起茶水,入鼻是淡雅的清香,自己的倒影在这小小一方茶杯里支离破碎。 她尝了一口。 缙云仙尊问道,“怎样,喝着感觉如何?” 温润的茶水在舌尖滚了几圈,然后顺着喉咙入腹,身体立刻有种轻盈温暖的感觉。 “像是梅花上被太阳晒得暖暖的雪……” 李鸣珂也觉得这种形容很是奇怪,但她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她还沉浸在茶水的芬芳里,缙云仙尊却一个失神打翻了茶杯。 「……院子里下了好大的雪,但是第二天天晴,我在太阳下奔跑,梅花上的雪花就落在我嘴里……」 他的小妻子半见,第一次喝这种茶时,也是这样形容的。 他那时还笑她想象力丰富,而如今,有一个人说出和她同样的话…… 李鸣珂眼睁睁地看着缙云仙尊的茶浇了他一身,氤氲出一块显眼的深色。 “你以前,喝过这种茶吗?” 李鸣珂觉得缙云仙尊看向自己的眼神异常深沉。 “……没有,我是第一次。”她实话实说。 缙云仙尊扶额,确实,这“梅雪”是一线天的特产,从不曾外流,她以前如何喝过呢? 说来,“梅雪”这个名字正是半见取的。 不过…… 他却仔细地打量着这个新收的小徒弟,眼前的女孩正半是疑惑,半是忐忑地看着他。 或许其他人喝了,也都是这样的形容,是他有些大惊小怪了。 “师尊……?”他听见自己的徒弟叫了自己一声。 “没事,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罢了。”他摇摇头,表示自己无事。 “桌上还有些小点心,你吃吧,我先回去了。”他起身欲走。 “恭送师尊。”李鸣珂也慌忙站起。 等到缙云仙尊走远了,李鸣珂又坐下,打量起桌上的点心来。很精巧的几颗,做成各种形状,她捻起一颗桃花形状的,粉粉嫩嫩,放在嘴里,桃花的香气立刻充斥着口腔。 居然意外地好吃。 她又尝了尝其他几种,都很合她的口味,再就着“梅雪”一起,着实是一种享受。 于是,李鸣珂就这样坐着,吃吃喝喝好一会儿,看着天边云卷云舒,什么也不想,任凭时间流淌。 缙云仙尊回到自己的瑞霭阁,换下刚刚弄脏的衣服。 “半见,我那时还笑你,如今来了一个和你说了同样话的人。” 提起半见,缙云仙尊的眼里露出温柔的笑意。 “我新收了一个徒弟,今年才17岁,据说她12岁时就已经来到仙门了,和你到我身边时一样大。” “但他是个男孩子,和你不一样,如果她是个女孩儿,我就要考虑一下她是不是你的转世了。” “半见,你今年应该也十七岁了吧,这么多年来,我也一直在寻找着有玲珑眼的人,可惜,一直没找到。是你没有转世,还是故意隐藏起来,不愿见我呢?” 他的手抚摸着案前的一幅画,是一幅小鸟啄羽图,那是半见走之前,伏在他案边,还未完成的一幅画。 半见的一切都是他教的,包括画画也是,尽管这幅画的笔触稍显稚嫩,但在他眼里,任何名家都比不上。 彼时一只小鸟落在窗棱,半见便兴奋地铺开画纸,要将这一幕画下来。 可惜,小鸟飞走了,他的半见也离开了。 他又想起收徒时的荒唐事来。 栾华跑到他这里做什么,那个人不是说过往后从不踏入仙门一步吗?让他违背了当初的誓言是因为什么,或许他发现了半见的踪影? 他去找了掌门。 “缙云,怎么到我这里来了?”掌门捋了捋胡子。 “这几年我一直闭关,如今得了空,找掌门来聊聊天。”缙云仙尊行了一礼,坐到掌门对面。 他说出心中所想之事。 “我闭关这几年,可有遇到有玲珑眼的人?” 掌门叹了一口气,“唉,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放下呀!” “叫我怎么放下呢?明明一开始就是我的,我养了那么久,却因为下面的人阳奉阴违,让我失去了她!上天让她做我的妻,他们有什么资格说不?” 缙云仙尊说话时,双手紧紧握成拳,他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愤怒和悲痛。 “唉……”掌门叹息一声,然后摇了摇头,“你闭关时一切正常,那魔尊也没什么动作。” “是吗……” 看来,这五年,栾华也什么都没发现。 “那我收徒时,他突然闯来,所为何事?难道,他真的发现了什么?半见她,在仙门吗……” 当时魔尊栾华那样急冲冲地让他交出半见。 “不知,或许他为了看你收徒?因为想不出别的什么理由,就拿……当借口。” 听了掌门的话,缙云仙尊摆出不屑的表情,“能耐。” “掌门,我虽然已经出关,但有些事还需要掌门多多帮扶,如果您得到了半见的消息,还请您及时告知。”他向掌门郑重行了一礼。 “缙云,你这又是何苦呢!罢了,我多多留意,有了线索一定联系你!”掌门早就劝过缙云放下,但是他一直不放弃。 如此执着,是好事吗? 惊才绝艳的青年,为了一个女人,一直不肯迈出飞升的那一步。 半见,成就了他,也毁了他…… 第7章 青山雅集 “今日青山雅集 ,我收到了璃月宫的邀请函,因我前几日出关 ,特意邀请我前去,你是我的徒弟,所以也需要露面,收拾一下,随我去赴宴。” 一大早,缙云仙尊就把李鸣珂叫到了自己的瑞霭阁。 “是,师傅。”李鸣珂双手抱拳。 修仙之人经常会举办一些雅集,因为这次是在青山由璃月宫举办,所以便称为青山雅集。 当徒二人到达青山时,已经有许多人在了。 “缙云仙尊,好久不见!您能来真是我们璃月宫的荣幸!”一蓝袍青年热情地走到缙云仙尊身前,然后他注意到跟在缙云仙尊身后的李鸣珂,笑眯眯说道,“这位就是令徒吧,果真是一表人才!” 缙云仙尊轻轻颔首 ,“她刚刚入道不久,我来带她见见世面。” 那蓝袍男子笑道,“仙尊说笑了,我听闻令徒也是大家公子,好像是……蓬州李家的少主吧!”他又看向李鸣珂,“说起来,我们璃月宫也和李家有些渊源呢!李少主叫我许伯伯就好。” 李鸣珂听了,连忙问好,“许伯伯好!” 李鸣珂心想,也许这位离月宫的许伯伯说的是真的,毕竟修仙世家大多都结过姻亲,弯弯绕绕的总能攀上关系,对方对自己已经如此热情了,自己也得拿出态度来,不仅是李家,更是师尊的脸面。 许伯伯对她很是满意,又是几句寒暄后,连忙让他们入座。 缙云仙尊带着她入了席,放眼望去,皆是修仙界有头有脸的人物。 李鸣珂有些拘谨,因为一些原因,她的母亲李曾青并不曾带着她出席这类宴会,相反,带着她妹妹李品月更多。 “别紧张,你可是我缙云的弟子。”缙云仙尊放下茶杯,轻声说道。 “是。”有了师尊的鼓励,她内心的紧张缓解许多。 坐在李鸣珂身边位置的是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小女孩,自从李鸣珂入座后,她总是扭头看她。 李鸣珂也疑惑地向她看去,那女孩见对方发现了自己的举动,却低下头去,嘴里念念有词,但因为她声音过小,李鸣珂只能看见女孩的嘴唇微动。 过了一会儿,她又看见那女孩和身边长胡子的男人小声说了什么,期间用手指指了指她,而且不住地拿眼神瞟她。而她身边的男人则只是抚摸着胡子,一句话也没说。 她在干嘛?和自己有关吗?因为那女孩的行为举止实在是奇怪,李鸣珂也好奇起来。 但她的注意力被打断了,因为她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喊她。 “表哥!”身着鹅黄长衫,十分扎眼的少年挥着手喊她。 正是她的好表弟,王京元。 少年发现她后,撇下身边人,一溜烟跑过来。 他先是和缙云仙尊打了招呼,然后一屁股坐在李鸣珂的身边。 “表哥,我就知道缙云仙尊一定会带你来的!”他笑嘻嘻道。 “你的消息真灵通啊!”李鸣珂感叹道,他又问道,“你和你家师傅一起来的?” 王京元摇头,“没,我这次代表风雨楼来的。”不远处是风雨楼的几个人,一看就是位高权重,见李鸣珂看他们,冲她抱拳。 “你就坐在我这里?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还是回去吧,别让人以为风雨楼的少主没有规矩,顺带着连我的脸丢了。”她用胳膊肘推了推他。 “唉……好吧!真是麻烦,表哥,等什么时候回家了,咱们再好好聚聚,我带你玩好玩的!”王京元起身,向风雨楼的席位走去。 缙云仙尊遥遥望着远去的少年背影,转头对李鸣珂问道,“你和你表弟关系很好?” “是,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她回答。 缙云仙尊只是点了点头,不再问了。 这次的雅集不仅是修仙之人的交流聚会,更重要的是,璃月宫在极北之地发现了一处仙宫,这次的主题就是它。 “史书记载,仙祖曾在极北之地发现一处仙宫,因偶然遇见,便命名为‘偶窃宫’,有白狐驻守,一月前,我璃月宫弟子在极北之地偶然发现白狐,因此猜想,璃月宫就在附近。” 璃月宫宫主的话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偶窃宫可是神仙曾经在凡间的居所!” “没想到真的存在!” “一定有大机缘!” 偶窃宫? 李鸣珂摸着自己的下巴,细细思考。 若真如他们所说,这偶窃宫是个大机缘,那璃月宫宫主为什么要在这次雅集中说出来,而不是自己独吞? “这次邀请各位前辈前来,是想与各仙门一同前往。”璃月宫宫主抱拳,“那偶窃宫被设下限制,我宫中暂无人可破。”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要大张旗鼓开这个雅集呢! 人们的视线纷纷朝缙云仙尊袭来。 缙云仙尊可是仙门之首,仅差一步就飞升的大能,说是全村的希望也不为过! 他一定能破限制! 但面对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缙云仙尊只淡定喝茶,并不做声。 师尊对偶窃宫不感兴趣吗? 李鸣珂也朝自己师尊看去。 这时,席间有人骚动起来,李鸣珂听见兵器的碰撞声。 “怎么,你们全都把希望放在缙云身上了?与其去求他,还不如来求我!” 狂风烈烈,一袭黑衣的魔尊栾华入席,威压之甚,竟让碗碟崩裂。 李鸣珂桌上盛着小梨汤的瓦罐“嘭”的一声裂开,她来不及反应,抬手去挡脸,就在她可惜衣服要被弄脏时,一道柔风吹过,梨汤一滴都没落在她身上。 她将抬起的手放下,扭头去看缙云仙尊,而对方只是手指微动,点了点头。 看来是师尊把汤挡下了。 李鸣珂心里一道暖流,原来师尊一直在注意着她么? “魔尊,给你发帖你说不来,现在又贸然闯入宴席,你这是要做什么!”璃月宫宫主显然被魔尊栾华的行为气到了。 “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管的了我?”魔尊栾华一拂袖,璃月宫宫主竟然一个踉跄,捂住胸口,周围的人立刻上前扶住他。 “大胆!” “魔尊,你是要开战吗!” 仙门众人大怒。 “哦?你们要和我打?”魔尊栾华的嘴角弯了弯。 这时,缙云仙尊站起。 “魔尊!” 第8章 偶窃宫 “呦,这不是缙云仙尊吗!”魔尊栾华一个大跨步就走到了缙云仙尊的身前,“还带着徒弟来的。” 魔尊的手再次向李鸣珂的脸伸去,她下意识就躲了一下,眨眼间,目之所及就是师尊的背影。 “不知魔尊前来,所为何事?”缙云仙尊挡在她身前,问道。 “你们不是在说偶窃宫?我就是为偶窃宫来的。”他大喇喇地坐在璃月宫宫主之位,璃月宫宫主气得翻白眼,但是打不过,毫无办法。 “哦?魔尊也对偶窃宫感兴趣?我还以为魔尊一心找人,不问世事呢!”缙云仙尊目光微冷。 “缙云!”魔尊栾华周身气势突变,“注意你的言辞!” “呵!”缙云仙尊也不怕他,用自己的气势与之对抗。 魔界最强和仙门之首的威压对其他人的影响不可谓之不大,修为强的人尚能抵抗,而一些修为稍弱的人已经瘫痪在地了。 李鸣珂也吐出一口鲜血。 仅仅是气势就能达到这种程度吗?她对绝对的力量表达出感叹。 一心和魔尊僵持的缙云仙尊瞥到了他脚边的小瘫血迹,注意到他身后的小徒弟已经摇摇欲坠,立刻收起自己的气势,一把将人抱住。 而魔尊栾华对着险些昏死过去的李鸣珂挑了挑眉,“缙云,你收的这个徒弟可真没用!” 缙云仙尊没去理他,掏出一枚药丸,送到了李鸣珂的嘴里。 嘴里的血腥气立刻散去,胸腔涌上一股亲和的感觉,她睁开眼睛,“师尊……” “别说话,深呼吸。” 李鸣珂按照师尊的指示,渐渐呼吸顺畅,她从师尊的怀里挣脱出来,稳了稳身形。 “魔尊,你有什么目的就直说吧,我们仙门并非怕你,只是不愿再发生战争 ,生灵涂炭。”缙云仙尊冷漠开口。 “你说的倒好听,当时的那场仙魔大战,要不是你……” “魔尊!” “你不愿听?哈,真可笑!” 两人再次僵持。 过了一会儿,魔尊放松下来,“你们不是要去偶窃宫吗?既然缙云仙尊不愿,为何不来找我,那禁制难道只有他一人能打破?” 听见魔尊感兴趣,一些人变了脸色,“若是魔尊愿意出力,自然更好,我们只是怕魔尊不愿。” “这有何不愿?不过事先说好,谁破了禁制,这宫里的东西就是谁的。” “这……”原本还高兴的一些人拉长了脸。 他们只是想找一个免费劳动力帮他们打开禁制而已,而且跟着魔尊,人家吃肉,他们也能捞到点汤喝不是?但魔尊的话显然是一点肉渣都不给他们留了。 “你们不高兴?本来这禁制我一个人就能打开,你们也都是拖后腿的。”魔尊栾华满不在乎地说道。 “我们也并非一定要和魔尊一起,我们自己也能找到办法解除禁制!”有人发话。 “就是就是!”立刻有人附和。 “好!那我就自己去,你们就看着吧!”他从宫主之位上下来,“这雅集真是没意思。”他小声嘀咕。 “我就先走一步了,你们等着见一个空壳子宫吧,哈哈哈哈哈!”他仰天大笑出门去。 “魔尊……干什么来了?”李鸣珂目瞪口呆。 “他就是这样,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同。”缙云仙尊淡淡道,喝下一口茶。 李鸣珂:“……” 魔尊走了,大家的目光又集中在缙云仙尊的身上了。 “缙云仙尊,您一定要带领仙门众人啊!”璃月宫宫主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扑在缙云仙尊的脚边。 魔尊指望不上,他们只能指望仙尊了。 “还请缙云仙尊带领仙门众人!”有人打头,其他人立刻纷纷跪拜。 缙云仙尊看着脚下对着他低头的众人,画面仿佛和多年前的那一天重叠,眼里渐渐失去焦距。 …… “主子,您绝对不能娶那个女人为妻啊!” “您血脉高贵,而她不过是为您提供心头血的一个玩意儿而已!” “决不能让她成为您飞升道路上的绊脚石!” 所有人都在反对他。 他们把她弄丢了,却跪在他面前大言不惭地打着为他好的旗号,祈求他的原谅。 他的眼前渐渐蒙上一层血雾。 …… “师尊!” 一直小手扯住他的衣袖。 李鸣珂原本被黑压压跪倒的一片吓了一跳,正惊呆着,她就感受到了身边越来越低的温度,而散发着冷气的是她的师尊。 师尊怎么了? 缙云仙尊站着一动不动,双手渐渐握拳 ,身体开始轻颤。 李鸣珂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还是觉得事情不太妙,所以她就扯住了缙云仙尊的袖子。 而缙云仙尊也确实被这一句惊醒,从回忆的泥潭里拉扯出来。 他轻轻抚摸了一下李鸣珂的头发,“没事。”看见李鸣珂担忧的神色,他笑了笑。 所有人都有求于他,所有人都站在他的对立面,而他身边只有弟子一人。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 因魔尊的到来,打乱了雅集的兴致 ,原计划的各种歌舞表演也没有进行。 璃月宫宫主安排了大家休息,李鸣珂住在和缙云仙尊不远的一间,因师尊有人拜访,所以她独自出来闲逛。 怪不得这次雅集在青山举办,确实是一个风景优美、愉悦身心的好地方。 她走在林间,感受着自然的惬意。 “前面的可是……李仙友?” 一道温柔的少女音在身后响起。 李鸣珂回头,正是宴席上,坐在她身旁的那位少女。 她立刻抱拳道,“正是,不知怎样称呼仙友?” “我叫妙音子,是摘星阁弟子。” 女孩儿穿着一袭紫衣,双耳挂着雕刻精细的巨型银饰,一直垂到肩膀上,随着女孩的走动,叮当作响。 摘星阁弟子? 据李鸣珂所知,摘星阁只有阁主亲传弟子才有资格以“子”作为名字的结尾。 妙音子似乎看出李鸣珂心中所想,轻笑道,“神机子是我的师傅,我是他这一代唯一的弟子。” 李鸣珂瞳孔微颤。 神机子! 仙门何人不识神机子!那可是能与天道对话的大能! 而眼前的这位少女居然是神机子唯一的弟子! 李鸣珂的神色更郑重了,态度更加谦逊。 而妙音子则是盈盈一笑,“李仙友不必如此,我虽是天机子的弟子,但仙友也是仙门之首缙云仙尊的弟子,大家都是同辈。” “不敢,我初入仙道,还是要叫一声妙音子前辈。”她再次抱拳。 “哎呀,弄这些虚礼干什么?”妙音子摆了摆手,“我和李仙友有缘,仙友可愿让我算一卦?” 第9章 如果你想,我就带你去…… “这……好吧!要怎么做?”李鸣珂问道。 “这是三枚铜钱,你拿着。”妙音子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红色金丝小包,从里面倒出三枚铜钱。 李鸣珂接过,这三枚铜钱和普通的铜钱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三枚铜钱上被绑了红绳,而且每个铜钱上的红绳数量不同。 “你向天上抛起就可以,别用太大力啊,别抛太远!”以前她给一个富家小少爷算卦,结果那小娃子特别用力,她趴在地上撅着屁股找了好久才找到,从那以后,她就长教训了。 “好。”李鸣珂将三枚铜钱放在手里,双手合十摇了摇,然后向天上轻轻一抛。 几声叮叮当当,三枚铜钱朝着不同的方向滚去。 妙音子确定好三枚铜钱的方位,然后站在三枚铜钱中间,闭着眼睛念念有词。 李鸣珂在一旁看着。 “嗯……嗯?”妙音子睁开眼睛,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然后她再次闭上眼,又开始嘀嘀咕咕,连续三次这样,她终于挫败地低下了头。 “妙音子前辈,不知结果如何……”李鸣珂小心翼翼地问道,看妙音子这样子,结果恐怕不是很好啊! 妙音子抬起头,眼含泪花,“李仙友,我、我学艺不精!” 李鸣珂:? “三次,连续三次!我居然没有算出你的结果!”妙音子哭起来,“以前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一定是我这段时间太懈怠了!呜呜,我要继续修炼!” “这……妙音子前辈,也许并不是你的问题”李鸣珂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卦象上显示你的命格本来是大富大贵,子孙延绵,但是现在却显示你的命格有几股外力干扰,纠缠一团。而你现在真正的命格我却算不出来了。”妙音子捡起三枚铜钱,用手扒拉着。 李鸣珂听着,站在一旁,不知该如何作答。 “罢了,我回去问问我师傅吧,李仙友,若是有时间,你可以到我们摘星阁来。” 她师傅可是神机子,一定可以算出来! “好,多谢妙音子前辈,有时间我一定前去拜访。”李鸣珂双手抱拳。 妙音子似乎很受打击,道过别后,抹着眼泪走了。 现在只剩下李鸣珂一人,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沿着石阶小路继续走着。 居然算不出命格吗? 她似是有些心烦,用足尖提着沿路的小石子。 妙音子的实力绝对不一般,既然她算不出,难道是自己有什么问题? 她又想到自己现在是女扮男装 ,难道是脖子上戴的珠子产生了影响? 她一边思考着,一边低着头,全然没注意到前面有人。 “哎呦!”她的鼻尖撞到了一堵宽厚的胸膛,硬邦邦的肌肉撞到她鼻子生疼,她捂住发红的鼻子,忍住酸涩的生理眼泪。 清冷的梅花香气钻入她的鼻孔。 “师尊!?”如云边暮月一般、不染凡尘的仙人站在她身前。 “在想什么,走路都不小心。”仙人淡淡开口。 原来是师尊。 “师尊也来欣赏景色吗?那些前辈们已经离开了?”李鸣珂一边揉着鼻子,一边问道。 “嗯,没什么要紧事。”缙云仙尊将李鸣珂的手拿下来,看她的鼻子只是有点红,并无大碍,放下心来。 “青山好玩吗?抱歉,本来这次雅集是想让你放松开心一下的,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缙云仙尊的声音有些遗憾。 “哪里哪里,师尊带我来我也见了世面呢!而且青山景色很美呀,走在山林之间,有一种心旷神怡之感。”李鸣珂笑着说道,“对了,师尊,我刚刚遇见了妙音子前辈。” “是吗,她说了什么?” 两人并肩走在小路上,一高一低,没有什么目的地,只是散步。 “她给我算了一卦,她……” 忽然,李鸣珂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不能告诉师尊! 像是大雾中突然出现的一盏明灯,在她的脑海里骤亮。 “她算出的结果是什么?”缙云仙尊知道妙音子是什么水平,对于这个刚收了没多久的小徒弟,他也有些好奇。 “……她说我大富大贵,子孙延绵,哈哈,哈……”李鸣珂干笑几声,她还是决定不要把真实的结果告诉师尊。 “嗯,不错。”缙云仙尊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李鸣珂是蓬州李家的少主,现在又成了他唯一的弟子,即便修炼天赋不高,但没人敢小看她,若不发生什么意外,这样的结果只不过是她的下限。 见师尊没有询问过多,李鸣珂舒了一口气。 抱歉,师尊…… 她心里还是有一点过意不去的,毕竟拜了师以后,师徒二人就是除父母之外最亲密的关系,甚至有时比父母还要亲近。 难道是因为相处时间短,所以对师尊还是不那么信任吗? 她在心里这样问自己,但是又想到二人平时的相处,虽然师尊对她并未日日嘘寒问暖,但是平时还是她的疑问都有耐心解答,而且在外人面前多有维护,显然已经完全把她当做自己人了。 这让她的心里更加愧疚。 缙云仙尊见身边的小徒弟兴致不高的样子,以为她是对妙音子算出的结果不满意,毕竟修仙之人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有所成就,踏破凡界,早日飞升,而妙音子的结果显然没有这一项,再加上她确实修炼天赋不高,因此丧了气。 于是他岔开话题,开口问道,“今日的雅集你也参加了,对于偶窃宫,你有什么想法?” 对于师尊的突然问询,李鸣珂有些意外,但她还是乖乖回答,“偶窃宫是神仙曾经的居所,而且设下了禁制,说明里面肯定有一些珍宝,而且白狐现身,说不定是天道有些异动。白狐乃是神物,既然敢现身让人看见,说不定就是吸引人前去,璃月宫宫主所说的大机缘也许是真的。” 听完李鸣珂的话,缙云仙尊思考半晌,“你说得不错。” 看来这样的回答师尊还算满意,其实对于师尊的问询,李鸣珂还是有些紧张的,感觉像是在问她书,要背出知识点一样。 “你想不想去?” “什么?” 师尊在问她吗? “你想去的话,我就带你去。” 李鸣珂完全惊呆了。 “师尊难道不想去吗,说不定里面会有一些可以帮助师尊飞升的宝器, 而且那些前辈们不是说……” “不用考虑其他人,我只问你。” 只问她? 李鸣珂停下脚步,师尊的身影高大,大半的阳光都落在他的身上,为她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前面走着的男人也因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注视着她,似是在询问她为什么不走了。 微风吹过,树木摇摆,花枝微颤,同样送来一片冷香,好像早晨打开窗子,吸入的第一口清冷的空气。 “……我想去。” 他的眼里好像只有她,仿佛她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他都会答应。 “好,我带你去。” 第10章 小命要交代了 寒风夹杂着雪花吹动衣角,李鸣珂拢了拢袖子,她有点懵。 她现在就站在极北之地的雪山脚下! 谁能想到师尊的动作居然这么快,前一天刚说要带她来,今天就真的来了! “冷吗?”缙云仙尊问她。 “唔 还好……阿嚏!”李鸣珂刚想说并不是很冷,她穿得很多,但是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 这就有点尴尬了。 但是缙云仙尊什么也没说,将一枚火红的珠子系在她的脖子上。 “这是灵焱珠,你修为不高,不能御寒,带着吧。” 他怕珠子掉下来,冻死这个小徒弟,特意系得很紧,就在他要把手收回来的那一刻,却碰到了李鸣珂脖子上的另一条绳子。 是什么装饰吗? 但他并没过多在意,毕竟这些世家公子们都会佩戴一些家族传承或保命的法宝。 可感觉到了的李鸣珂心里却一惊。 不好,是易容珠! 师尊察觉到了易容珠! 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但缙云仙尊只是把手收回,然后帮她拢了下衣领。 被冻到的雪白小脸泛红,像受惊的小鹿一样,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他,毛茸茸的领子将她衬托得更加瘦弱。 他将视线移到别处。 “跟紧了,走吧。” “是……” 灵焱珠让李鸣珂的全身都热乎乎的,她亦步亦趋的跟在缙云师尊身后。 只是在雪山脚下,大雪就已经没过了脚踝,她踩着师尊在前面留下的脚印,一脚下去,只覆盖了脚印的三分之二。 “师尊,偶窃宫是在雪山山顶吗?”越往上走,风声渐大,她几乎用喊的,大风夹着雪粒子往脸上拍,硬生生地疼。 “据史书记载和璃月宫的消息来看,确实如此。”缙云仙尊应该是用了内力,传入她耳中的话语异常清晰。 李鸣珂用袖子挡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不是说偶窃宫附近有白狐出没吗?怎么走了这么久,一只白狐都没看见? 她在神兽图上看见过白狐,据说是神仙使者,忠诚异常,俊美无比。 曾有人为了讨好李家进献过“白狐”,据说是就是在极北之地抓到的,但是肥肥胖胖,眼神混沌,毫无灵性,除了毛是白色的,根本和书上所描绘的神兽毫无相似之处。 真正的白狐是什么样子的呢? 她向白茫茫的雪地望去,入目皆是白色。 忽然,她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跃动的身影。 最开始,只能看见是一个小点在雪地里奔跑,那小点却忽然停下,好像发现了她,然后向她奔来。 这是……白狐! 她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幻觉。 “师尊,师尊!是白狐!我看见白狐了!”她大喊着,伸手去抓身前缙云仙尊的衣角。 但她抓住的只是几片雪花。 “师……尊?” 抬眼看去,缙云仙尊的身影已经不知所踪。 这是……怎么回事? “师尊!” 她在大雪里奔跑起来,前后左右,都已经没有那熟悉的身影。 她忽然害怕起来。 “师尊……” 没有了缙云仙尊领路,刚刚她又胡乱寻找了一通,现在连方向都识不清了。 风雪越来越大了,似乎要将她淹没。白茫茫的天地间,她比雪花还要渺小。 双手抚上胸口,灵焱珠还在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热量,给了她稍许安慰。 别怕,别怕,不去偶窃宫,原路返回就好了,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看来自己与那大机缘无缘,她不去还不行吗! 她想顺着来时的脚印返回,但是大雪已经将来路覆盖。 李鸣珂:…… 天要亡她! 她终于忍不住哭起来。 想她李鸣珂,女扮男装17年,一直遮遮掩掩,从来没有享受过女孩子的钗裙华服,而且虽然出生在修仙世家,但是毫无修炼天赋,连自己的妹妹李品月都比她强上许多,现在好不容易拜入仙门,师尊还是仙门的第一人,马上就要抱上大腿走上人生巅峰,却被困在雪地里,死无葬身之地,想想都很悲哀啊! 爹,娘,妹妹,师尊,我对不起你们! 怪不得妙音子前辈算不出自己的命格,原来是她马上就要死了啊! 想想自己这可悲可叹的17年,她越哭越大声。 反正都要死,她干脆坐在雪地里尽情地哭。 都装了十七年男孩子了,到死前就释放天性,痛痛快快哭一回吧! 就在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连打嗝时,怀里突然感受到一点重量,然后一只毛茸茸凑到她脸边,舔拭她脸上的泪水。 李鸣珂:什么东西……白狐? 她把那一团毛茸茸抱起来,仔细端详。 那白狐也注视着她,然后趁她不注意,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她的手。 真漂亮,真可爱。 她把白狐举起,放在自己的脸上,狠狠地埋在它肚子里,深吸了一口。 啊……绵绵软软,热乎乎。 活过来了! 小白团乖巧地卧在她怀里,时不时动动耳朵。 她问道:“白狐大人,你知道怎么才能让我回去吗,我不想去偶窃宫了,我不是有意打扰的。” 至于她的师尊缙云仙尊,那可是一步飞升的大能,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偶窃宫里挑挑捡捡了,不用她担心。 那白狐似乎听懂了它说的话,从她怀里跳下,然后朝着一个方向跑了几步。 见她没跟上,回过头来,嗷嗷叫了几声。 “让我跟着你走吗?”李鸣珂问它,白狐又叫了几声,似是肯定。 反正也没别的办法,白狐大人很有灵性,说不定真的能带着她走出极北之地。 于是她连忙跟上。 那小白狐向前跳几步就回头来看看她,好像在确定她有没有跟上。 但是走着走着,李鸣珂发现了不对劲,怎么雪越来越大,而且明显是上坡的路呀! “白狐大人,我不想去偶窃宫啊,我要回去!”她冲白狐喊道。 白狐听见她的声音,停了下来。 “对不起啊,白狐大人,其实我……” 没等她说完,白狐仰头,冲着天空长啸。 “嗷嗷嗷——” 忽然一个巨大雪球从天而降,直直砸到李鸣珂头上。 李鸣珂被埋在雪下,动弹不得。 白狐大人是生我的气了吗?果然,我的小命今天就要交代在这了! 然后就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第11章 入宫 当李鸣珂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床头用丝网兜着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 ,让她得以看清周围的一切。 床很宽,很明显是张双人床,掀开习水戏水鸳鸯的帷帐,屋子全貌尽收眼底。 她正要下床时,发现自己的鞋子没了。 莹白小脚踏在地毯上,细软的绒毛透过指缝。 她下床走了几步,有些踉跄,连忙扶住一旁的桌案。 应该是一张梳妆台 ,台面上琳琅满目,各种金簪玉钗让人花了眼,李鸣珂忍不住看了好几眼,终于拿起一支。 她将一只衔着柿子的小鸟簪子轻轻拿起,细细端详着。因为女扮男装的关系,平时即便她再被那些东西吸引,也只能不动声色,控制自己不将眼神偏移一分。 但是现在,没有人关注她,她不需要再维持着人前的谨慎,可以尽情展露出女儿姿态。 她将簪子放在自己的头上比划,想要看一看自己的模样,却发现梳妆台上的镜子模糊不清。 只能绰绰约约地映照出一道细长苗条的身影。 她似是遗憾,叹息一声,又将簪子放回。 走过几步,发现了一张桌案,桌上有一张写着字的宣纸,但是走进过去才发现内容已经完全看不清,被人涂乱。 她仔细分辨,却仍旧一无所获。 但是旁边放着的一本书,她却完全能看懂。 “《无稽心法》……” 她缓缓念出书上所写的字。 心法? 她立刻翻看起来。 这本书里果然记载着各种心法,而且看起来很适合她! “我的运气也太好了吧,被雪球砸晕后莫名其妙地就来到这个地方,居然还发现了一本和自己十分契合的心法!”她喜不自胜。 “这里究竟是哪里?也不知道这本书我可不可以拿走。” 李鸣珂爱不释手,如果能遇见它的主人就好了,无论花多少重金,她都愿意买下。 就在她还在翻着书时,感觉到有一只软乎乎的小爪子踩在了她的脚背上。 “白狐大人?”她惊呼一声,将那一小团白色的毛茸茸抱了起来。 “嗷嗷~”白狐叫了两声。 “啊哈哈,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呀!” 小白狐用鼻子拱了拱她,然后将自己的小爪子放在那本书上。 “你知道这本书?”李鸣珂问道。 “嗷!” “你认识这本书的主人?” “嗷!” “那我可以把这本书带走吗,我会留下报酬的。” “嗷!” “是可以的意思吗,如果可以,你就叫两声。” “嗷嗷!” 神了! 李鸣珂大呼神奇,居然真的能听懂! 但她又想了想,白狐可是神兽啊,能听懂人语也算正常吧。 她将腕上的一串琉璃珠子摘下来,放在《无稽心法》原来的地方。 “没什么能比得上这本书的价值,如果以后能再来,一定会献上更珍贵的东西的。对了,这是什么地方?” 小白狐趴在她怀里,哼哼唧唧。 “……该不会是偶窃宫吧?” “嗷!” 你答对了! “真的假的,真是偶窃宫?”李鸣珂大喜过望。 “但是我是怎么进来的呀?而且不是说偶窃宫有禁制吗,我是怎么打开的啊?” 她将小白狐举起来摇,小白狐却不搭理她了。 “不回我话?好吧。” 本来这小狐狸也不能口吐人言,还指望它会给出什么回答? 她将《无稽心法》放在怀里,开始打量起整个屋子。 刚刚她所在的地方是个卧室,走出卧室,外面的场所大得惊人。 贝阙珠宫、锦绣天地,比起屹立千年的豪门世家蓬州李家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一样一样看过去,忽然注意到窗边放着的一枚玉翠小瓶。 奇怪,瓶里梅花怎么还和新折下来的一样? 她伸出手去捻梅花的花瓣,湿润柔软,显然刚摘下来不久。 难道这偶窃宫一直有人在住? 她万分狐疑,一转眼,又看见一旁的小小案上放着两杯茶水,一杯已见底,一杯还半满着。 她拿起那杯半满的。 竟然是温的! 她大惊失色。 怎么可能! 这偶窃宫真的有人在住! 那这宫的主人在哪?这么长时间,她可是一点都没感觉有人在! 难道是出去了? 等等,桌上有两杯茶水,那么肯定有两个人住在这,而且其中至少一个是女子! 她将怀里的《无稽心法》紧了紧。 也许她可以等到主人,若是能见面交流一番,更是再好不过了。 于是她坐在小案边,想等着主人回来。 梅花的香气氤氲在整个屋子,李鸣珂昏昏欲睡,毛茸茸的小白狐卧在她怀里,眯着眼睛,两只小爪子交叠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剧烈的爆炸声。 马上就要睡着的她立刻惊醒,怀里的小白狐也吓了一跳 。 “怎么回事!” 难道是主人回来了? 这回家的方式挺特别啊!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又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思路,同时,她隐隐约约的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声音渐渐清晰,她终于听清了。 “都给本尊滚开!我倒要看看这禁制有多厉害!” 是魔尊! 魔尊正在用蛮力打开偶窃宫的禁制! 她一个激灵,疯狂摇晃着小白狐,“魔尊打过来了啊啊啊 ,有没有暗道后门之类的可以让我避开魔尊出去啊!” 那小白狐被晃得头昏眼花,睁开一双迷茫的小眼睛,小声地“嗷?”了一声。 魔尊怎么了,为什么那么怕他,他可是你的…… 但是小白狐没办法开口,而李鸣珂在一边上窜下跳,寻找可以避开魔尊出去的方法。 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用小爪子扒拉着李鸣珂的裤脚。 李鸣珂从一张椅子下爬出来,“怎么了,白狐大人?” 小白狐咬着她的裤子将她往外拽。 “要我跟你走吗?” “呜嗷~” 小白狐往一个方向跑去,回头看看她,示意跟上。 于是李鸣珂跟着小白狐七拐八拐。 突然,更剧烈的爆炸声传来,接着她听见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魔尊栾华狂笑的声音清晰入耳。 “不好,魔尊要进来了,白狐大人,我们要快点!” 小白狐的速度明显提升,她也连忙跟在身后。 终于,一扇雕花大门出现在眼前。 李鸣珂模仿着小白狐的样子,将自己的手放在门上,一道白光闪过,门缓缓打开。 “太好了,终于出来了!” 瞬间,狂风夹杂着雪花,争先恐后地涌进。 李鸣珂跑出两步,发现白狐没有和自己一起出来。 “白狐大人……您,不和我一起离开吗?” 小白狐只是舔舔自己的爪子,遥遥看她。 事情紧急,管不了那么多了! “那我先走一步了!多谢白狐大人了,以后有缘再见!”李鸣珂向着小白狐双手抱拳。 魔尊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她只能留下最后一个眼神,然后匆匆而走。 不能让魔尊发现自己,要去找师尊! 她向大雪里跑去。 而小白狐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忽然落下一滴泪。 “嗷嗷嗷嗷——”白狐仰天长啸,连绵不绝。 “哈哈哈哈,听见狐狸叫了,看来神兽就在附近!”魔尊大笑着,狂风烈烈,吹动着他黑色的衣角,大雪如鹅毛般向他砸来,但还没有近他的身,就在空气中消失。 李鸣珂拼命地跑着,即使她分不清方向,也看不到尽头,但是她就这样一直跑着。 至少要远离魔尊。 第12章 打开禁制 “呼哈——呼哈——” 李鸣珂拼尽全力地奔跑着,口中呼出的哈气如白雾一般汇聚又消散,长长的睫毛上凝成一层白霜。 魔尊栾华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她回头望去,偶窃宫也已经消失在视线中。 她弯下腰,两手支撑在腿上,因为剧烈运动,心脏隆隆地跳着。 应该已经安全了吧! 她轻轻擦去额头上的薄汗,重新确定了一下方向。 继续走吧,先找到师尊。 她又重新抬起步伐。 但是脚刚落下,就感觉到了大地的震动。 不会吧? 地震?雪崩?怎么这么倒霉啊! 她努力稳住自己的身形,正在思考着如何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时 ,如惊雷劈开天地一般的巨响冲击入她的耳膜,接着 ,一道无法抗拒的强烈冲击波将她震倒。 她一下就扑到雪地里,积雪争先恐后地进入她的口鼻。 她想要爬起来看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只是刚刚仰头,接二连三的冲击又将她卷入雪中,而且一波比一波强,直到最后一波,强大到让天地失色。 风变成了刀刃,雪变成了沙砾,强烈的冲击中夹杂着破碎的石块、断裂的木板、金箔玉器的残骸,和一些已经看不出本型的物品。 偶窃宫被毁! 李鸣珂清晰地看见其中一块木板上的花纹,和她在偶窃宫中见过的墙壁的花纹一样! 魔尊的力量居然强大到这种地步了吗?直接震碎偶窃宫! 她紧紧地趴在地上,尽量减少着冲击波对自己的影响。 终于,一切都平静了下来,仿佛刚才的混乱都是错觉。 结束了吗? 她又在地上趴了半晌,见真的安静了,从雪地里爬起,拍拍自己身上的雪花,决定继续向前走。 刚才好险啊! 世人都说魔尊喜怒无常,看来是真的,那么漂亮的一座宫殿,魔尊毁了它干嘛? 她摇摇头,表示搞不懂。 就在她已经完全放松下来时,一道相比之前更加锐利,更加迅速的冲击波再次向她袭来。 一块巨石直指她的后心,李鸣珂躲闪不及,被砸了个结结实实。 我tm…… 魔尊到底在发什么疯!就算是发疯,也不能伤及无辜啊! 就算是意识渐渐模糊,李鸣珂也不忘在心里大声咒骂着魔尊。 她被巨石压得动弹不得,用最后一点力气活动着自己的手臂,摸到了自己的身下。 温热的,看来流了好多血…… 呼吸渐渐也不顺畅了,她的眼前阵阵发黑。 果然,自己一定要死在这了…… 灵焱珠还在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热量,而紧贴着它的皮肤却渐渐冷下来。 * “这就是偶窃宫?不过如此!”魔尊栾华在屋里踱步,显然不把一切放在眼里。 他把窗边玉瓶中的梅花轻轻一捻,花朵瞬间零落成泥。 “呜呜——呜呜——” “哦?一只小狐狸。”魔尊栾华瞥到脚边对着他龇牙的小白狐一枚。 “冲着我叫什么,再叫,把你的皮扒了做围脖!对了,我妻半见还没有神兽皮做的围脖呢!” 小白狐听完身上的白毛直立 ,弓起了腰,就连尾巴上的毛毛都蓬了起来。 魔尊栾华见了,眼里充满笑意。 “快走开,别打扰我。”他对着小白狐挥了挥手。 小白狐没动,在他的脚边转来转去。 魔尊栾华将屋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扫过去,“什么神仙住的地方,不过如此。”他又瞧见了一直没离开的小白狐,“小白,这偶窃宫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嗷嗷!”谁叫小白! “怎么这么爱叫?”魔尊栾华蹙起眉。 小白狐不乐意了。 就算你是……也不能这么对我! 它仰头,见高大的男人在研究一幅画,它小鼻子哼哼两声,不情不愿地咬住男人的脚后跟。 “嘶……这小狐狸牙好尖!” 小白狐只是啃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偶尔停下来,用漂亮的小眼睛向后瞥。 魔尊栾华挑挑眉。 哦吼,这是让我跟上呢!这小东西还挺有脾气。 他双手交叠放在脑后 散步似的跟在小狐狸的后面。 小白狐把他带到一盏发着蓝光的灯前。 “这就是你认为的宝贝?” 他不客气地拿起灯,左看右看。 这灯中间粗两头窄,像一盏小灯笼似的,只不过灯身里面有一团蓝盈莹的火,火苗不停地跳跃,这盏灯就是靠着它散发出蓝色的光。 “这灯干什么用的?”看着不同凡响,应该不是只能照亮吧? 小狐狸却把嘴紧紧闭着。 你对我态度那么恶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呀?而且,我只是一只平平无奇的小狐狸而已,根本就不能说人话,我狐狸叫你也听不懂。 小白狐趴在地上,做假寐态。 “既然你是这偶窃宫的神兽,而且看这这灯确实不错,我就敬谢不敏了。”魔尊栾华将这盏灯拢在自己的衣袖里,他有一种直觉,这盏灯对他非常重要,以后一定会派上大用场。 “还有没有别的好东西了?”他揪住小白狐的后颈皮,将它提了起来,与自己的视线持平。 小白狐突然腾空而起,伸出爪子就向面前男人的脸挥去。 魔尊栾华偏头躲过,“调皮。” 小白狐又被放在了地上,四只爪子一落地,就跑到离魔尊很远的地方待着了。 “这整座宫殿 ,也就只有这一样能算得上是宝物,现在我已经打开了禁制,过不了久,应该就再会有人来。不过,我栾华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我的独占欲很强。” 他一挥袖,强烈的威压让整个宫殿都颤抖起来。 “我不希望别人碰我碰过的东西,所以——” 整座偶窃宫“轰”的一声崩塌。 “尤其是那个叫缙云的,总是抢我的东西。” 以魔尊栾华为中心,几道冲击波向外扩散。 “即使我带不走,也不会让他得到!” 原本的神仙居所,如今已成为断壁残垣。 黑衣男人站在废墟之中,恣意狂放的笑容在他脸上浮现。 忽然,他感到全身一阵疼痛,那不是肉体上的疼痛,而是从灵魂之中,由内向外的,让人痛苦又兴奋的疼痛。 这种感觉—— “半见!!!” 第13章 血花 李鸣珂被压在巨石之下,身体越来越僵硬,从四肢寒气蔓延,渐渐渗入肺腑,就连流出的鲜血都凝固成血红的胭脂。 但是,她的指尖突然动了动。 原本平静的灵台,忽然刮起一阵风暴,被压制的一股绝对霸道的力量迸发,散发着无限的生命力,从灵台而出,在她的身体里迅速游走。 还有另外两股力量在拼命地压制,但是那股绝对霸道的力量连连冲破数道束缚,以绝对的压倒之势爆发。 咚——咚—— 原本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又重新鲜活起来。 “呃……” 已经冰冷的人动了动手指,一句呻吟从口中溢出。 好痛…… 五感又重回身体,知觉回炉,李鸣珂感受到了身体上的疼痛。 她的嘴角溢出一道血流。 内脏都已经破碎了吧? 她想要活动身体,但是被巨石压住,稍微动一下就传来撕心裂肺的痛。 要怎么办才能脱身?单凭自己的力量绝对绝对不行,要是没有人发现她,她一直被压着,会死在这里的。 李鸣珂完全不知道,刚刚的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一只脚已经迈入阴界。 现在的她能指望谁呢? 只有……师尊。 “师尊……” 她舔了舔冻得发紫的干裂嘴唇 ,唤出了自己唯一的希望。 眼泪从眼眶滑落,她忍不住抽泣起来。 泪珠在她的脸上划过一道浅浅的痕迹,掉在雪地上,凝成冰晶,埋入雪中,眨眼就不见了,好像从来都没有来过。 她拼尽全力: “师尊——” “缙云仙尊——” “救我——” 但风雪遥遥,不知道这样的呼喊能否传到另外一个人的耳中。 * “缙云仙尊。”一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年仙者对着缙云仙尊抱拳行了一礼,连他这样的垂垂老者都选择亲自来偶窃宫,就说明了这这偶窃宫对修仙者的吸引力。 缙云仙尊看清来人,也行了一礼。 “偶窃宫就在前面,不知仙尊还留在此地作何?” “我在找人。”缙云仙尊虽然在答话,但是眼睛还在雪地里寻找着。 “找人?” “是我的徒弟,李鸣珂。” 刚刚他还在和身后的李鸣珂说着话,只听见她喊“师尊,是白狐”,他没看见,想问问白狐在哪,但是一转身,就发现了身后的人不见了。 明明就跟在他身后! 他怕是误入了偶窃宫的幻境,特意用自己的神识在四周都寻找了一番,但就是没有李鸣珂的踪迹。 这偶窃宫有古怪! 于是他就没有再去偶窃宫,而是寻找起了徒弟。 现在他唯一庆幸的是,李鸣珂身上带着他给的灵焱珠,在短期内不会被冻死。 偶窃宫什么的,他本来也没想来,全然是因为李鸣珂说想来,他才带着她来的,但是现在他却把人给弄丢了。 机缘又如何?飞升又如何?若是他想,早在几年前,他就可以飞升! 那种无力感又来了。 明明已经是他的人了,明明已经在他身边了,但是因为自己的疏忽,一切又失去了。 他想起那场大雨,无边的雨雾如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一边嘲笑他,一边把他吞没。 “唔……” 那颗混合着两个人血液的心脏,无端地疼痛,他将手放在胸口,用力地按压,似乎想要将那股疼痛压制。 那夜的雨凝成了此刻的雪,似一颗颗箭矢,呼啸着向他袭来,让他无处遁形,仿佛是上天对他的惩罚,他只能接受。 必须要找到她! 此时的李鸣珂在缙云仙尊的心中,已经不仅仅是徒弟这一单纯的身份了,而是成为了他的执念,似乎成了多年前,他弥补不了的遗憾的替身。 他将自己的力量向外释放,以自己为圆心,掠过每一寸雪地。 但是在中途,与另外一道强劲发生了碰撞。 太过熟悉的力量,显然是魔尊栾华。 他知道,那人在突破偶窃宫的禁制。 但他毫不理会,继续仔细地搜寻着他要找的人。 终于,他发现了一处点状的热源 ,上面沾染着他的气息,正是那颗灵焱珠。 几乎是瞬间,他就到达了他想要的地点。 那单薄的身影正被一颗巨石压在地上,风雪已几乎将她覆盖。 莫名的,他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动了动手指,巨石就化成了粉末,而他也得以看见巨石下染血的身躯。 似乎是这苍茫天地间唯一的一朵红花,开在这苍凉大地上,向着浩瀚天空绚烂。用热血、用希冀、用鲜活的的生命,尽情地诉说着曾经怎样的热烈与生动。 轰隆—— 平地一声惊雷。 长剑穿过那女孩儿的身体,她的身后开出了一朵漂亮的血花。 “半见啊啊啊啊啊——” 那个还年轻的自己,怒吼着拼命奔向从高处坠落的人,但是她被雨水打湿了花瓣,轻飘飘地落入了泥土。 为什么! 为什么!!! 眼前的一切都重叠了,他伸出自己的右手,颤微微地伸向眼前之人。 血…… 好多的血…… 好像把全身的血液都流尽了…… 他的指尖触碰到了柔软的、温热的肌肤。 他的心头一震。 还活着! 他立刻查看起李鸣珂的伤势。 整个后背都被砸烂了,深可见骨,内里的内脏也几乎全部破损。 他立刻施展急救,将随身携带的有用的药几乎全都用在了李鸣珂的身上,并将自己的内力注入到李鸣珂的体内。 有点怪。 他注意到李鸣珂的体内有四股力量,除了最弱的是她自己的,还有另外三道外来的,其中两道将另外一道压制。 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将自己的内力缓缓注入到李鸣珂体内,昏迷的人终于醒来。 “……师尊?”微弱但惊喜的声音。 “嗯。”尽管心跳如擂,但他脸上的神色仍然是淡淡的。 “师尊……”李鸣珂又哭了。 她控制不住自己,缙云仙尊的出现如沙漠中濒死之人见到绿洲一般,她甚至一度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 他轻轻擦去她的眼泪,“疼吗?” “疼……好疼啊,师尊……” 眼泪扑簌簌地掉,也打湿了缙云仙尊的心。 “很快就不疼了,睡吧,睡着了就不疼了,师尊在这呢,等你醒来,我们已经回到一线天了。”他将瓶中的天仙子粉洒在她的后背。 “嗯……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师尊一定会来救我。 她渐渐闭上眼睛。 缙云仙尊将自己的外套披在李鸣珂的身上,将人抱了起来,为了不碰到她的伤口,他抱的姿势有点怪。 他向下山的方向走去,却在转身的那一瞬间,一片金色的叶子向他的脖颈袭来,他迅速偏头,只被削去一绺头发。 那片金色的叶子回到主人手中。 “把人放下。”冷酷如寒冰的声音。 “你在说什么?”缙云仙尊与来人对视, “魔尊栾华。” 第14章 丹霞 “把你怀里抱着的人给我。”魔尊栾华向缙云仙尊伸出双手,以绝对不容置喙的低沉嗓音命令道。 通过指引,他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此处,从他的角度,能看见瘦弱单薄的蜷缩身影,没穿鞋的玉白双脚沾满污渍。 他认定那就是他要找的人。 缙云仙尊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我的人,凭什么给你?” “你的人!”魔尊栾华被这一句话激怒了,右掌集聚内力,向缙云仙尊的面门扑去。 缙云仙尊双手抱着人,但仍然将自己的内力在身前凝聚,阻挡下魔尊栾华的这一掌。 “那是我的妻子!我们已经行了天地之礼,昭告天下!”魔尊栾华咬着牙,眸子嗜血般鲜红,对缙云仙尊的攻击更加猛烈。 这也是缙云仙尊最心痛地地方,他以为她已经被逼死,却不想要再见时,她已经成为了魔尊栾华的妻子。 他并不反攻,只是一直在防守。终于,二者拉开了距离。 “我虽不知魔尊为何如此动怒,而且想要抢我的徒弟 ,但如果魔尊继续阻拦我们下山,我将不再客气。” 怀里的人气息弱了,下山刻不容缓。缙云仙尊的眉头皱起,双眼如利剑。 风雪刮进二人之间互不相容的气息。 “你说……徒弟?” 魔尊栾华有些微怔。 “没错,魔尊以为?” “我不信!”魔尊栾华如同疯了一般,扑到二人身前。 “我不信!”他伸手想要将裹着人的外袍撕裂,他要看清楚那被隐藏着的人的真正面容! 若不是她,缙云仙尊怎么会如此紧张? 若不是她,他为什么感受到了应召? “魔尊栾华,你要干什么!”缙云仙尊看出他的意图,将发疯的人拦下。 魔尊栾华的气势弱了下去。 “我不信……我不信那不是她……让我看一眼,若真的不是她……” 若真的不是她,他要怎么办呢? “……好。”如果不让魔尊栾华死心,他会一直纠缠下去的。 缙云仙尊轻轻地将他盖在李鸣珂身上的外袍掀起一角,露出苍白的一张小脸。 原本饱含期望的双眸一下就暗沉了下去,激动欣喜的水面微微泛起波澜,又无力地消沉,甚至比以前更加暗淡。 布满茧子的大手颤抖地抚摸上冰冷的小脸,接触的一瞬间,又如惊吓般迅速弹开。 他的手臂耷拉下来,毫无生机地垂在身侧。 缙云仙尊又将外袍盖好,紧紧地系上,甚至比之前更紧。 他沉默地看着一言不发离去的人。 那个人的脚步是那样的迟缓,每一步都是那样的厚重,踏在雪里发出沉闷的声音。头低垂着 ,黑色将他的腰身显得更加强劲,但是脊背却弯着,以前无论面对什么都挺得笔直的脊背,如今被打击得佝偻,明明什么都没有,但是他的肩上却仿佛压着千斤重担。 他不再多看一眼,抱着人迅速向山下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魔尊栾华停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张开双臂,不知是要拥抱天空,还是这肆意狂虐的风雪。 终于,他笑完了,似乎已然是尽兴,随意地坐在雪地上。 “半见啊,你刚刚明明在召唤我了,为什么现在却避而不见呢?” 雪花落在他的手心,还没碰触到肌肤就被融化,他紧紧握拳。 “那日你为我而死,我本来已经可以飞升,但是没有你,我便是再强大又如何?” “所以,我留了下来,尽管你已经离我而去,但是为了能够继续和你在一起,我将自己的一魄切割 ,融合进你的灵魂,这样,无论你转世到哪里,只要我那一魄还在,我就能感觉到。” “十七年前,我明明已经感觉到了,但是却遍寻不见,半见,是不是有人把你藏起来了呢?” 他的手指在雪地上画着什么,正是一朵梅花。 “刚刚我感觉到你就在偶窃宫附近,明明已经那样接近了,为什么你的气息却突然消失了?” 没有人回答他,大雪呜咽。 “半见……” “我好想你……” 男人抖动着肩膀,湮灭在白色旷野。 * 「为报答少爷的养育之恩,我愿将心头血献出。」 …… 「和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我真的很幸福,去吧,去追求你想要的一切,不过是一条命罢了,拿去吧。」 …… 李鸣珂既觉得自己是画外人,又觉自己是画中人,明明是另外一个女孩在说话,疼的却是她。 明明是对着两个不同的男人,但是她好像每一次都被大雨浸湿,最后扑倒在泥潭。 真是……混乱、又清晰的梦啊! 她被黑暗包围,感受着全身如被锤碎一般的疼痛。 但是,渐渐有声音突破黑暗。 “差不多到时候了,怎么还不醒啊?” 接着,大片大片的白光争先恐后地涌入她的瞳孔。 一睁眼,她就看见一位貌美女子,正拿着小棍挑起她的眼皮。 李鸣珂:…… “请问……呃啊!” 好痛啊啊啊啊! 她的全身真的被锤碎了! “别动别动,我好不容易把你拼好,你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功夫!” 那女子边说,边得意地欣赏起自己的双手。 李鸣珂努力扭动脖子向她看去,只见那女子身着大红色长裙,眉目如画,额间一朵牡丹花钿,头发只用一根木簪松散地绑着,要掉不掉,正慵懒地坐在一旁的一张藤椅上。 “是您救了我?”李鸣珂艰难出声。 “嗯……当然了,不是我还是谁?仙尊把你带回来时,你那副样子我都吓了一跳呢!”那女子觑她一眼,“但是谁叫我医术高明呢,硬生生把你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李鸣珂立刻眼含敬意,若不是动不了,她一定跪下给救命恩人磕两个。 “多谢前辈!不知前辈尊姓大名?在下以后一定报答!还有,这是什么地方?既然是我师尊把我带回的,我师尊在哪……” “哎呀,怎么这么多问题!”那女子打断她,“我是杏林堂的堂主丹霞,你现在当然是在仙门啊,杏林堂就是仙门的一个分支,就像你们的一线天一样 ,至于你的师尊……你现在真的要见他吗?” “李鸣珂……小姐。” !!! 第15章 师尊不会发现了吧? “哦?你怎么这么惊讶?我可是医修,已经把你全身上下看光光了哦,小鸣珂~” 李鸣珂冷汗直下,“我、我师尊知道这件事吗?” “他呀,他把你送到我这来的,你觉得呢?” 那就是知道了! 李鸣珂的喉咙吞咽了一下。 “啊哈哈哈,看你那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天塌了呢!”丹霞翘起兰花指,抿着嘴笑,伸出染着丹蔻的纤长玉指,轻轻抚过李鸣珂的脸。 “蓬州李家,是极有传承的修仙世家 ,而你作为李家的少主,究竟有什么理由会女扮男装呢?嗯?” 李鸣珂觉得脸上如被羽毛拂过,泛起痒意,她只恨自己不能动,“这……因为我刚出生时,一跛脚道士对我母亲说,若我托生为女,则为天煞孤星,并且要把我抱走,我母亲不肯,但又怕我确实如那道士所说的命格,所以才将我女扮男装。” 李鸣珂说的和真的似的,其实她完全在胡咧咧,她以前问过她娘好多次了,但她娘根本就不告诉她为什么,她顺嘴随便说了一个看起来非常合理的说法。 “嗯……”丹霞听了,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只发出来一声长音。 “所以……我师尊是知道了吗?” 这才是李鸣珂最担心的事啊! 她娘三番五次的告诫她不能在师尊面前暴露 ,还特意去求了珠子,要是她娘知道她已经完全暴露了,还不得打死她! “小鸣珂,你觉得呢?”丹霞点了点她的嘴唇。 “这……晚辈确实不知。” 完了完了,看她这反应,师尊肯定是知道了! 天要亡我! 丹霞看李鸣珂已经神形俱灭了,脸色更加苍白,也不逗她了,“哎呀,你师尊把你急急忙忙送到我这来,只告诉我你伤了后背,并且受了严重的内伤,其他的都没交代,并让我用最快的速度给你治疗,所以他是不知道的。”她看了李鸣珂一眼,“他特意交代我要用最好的药,有特殊需要的立刻告诉他,啧啧,看来他对你这个徒弟真不错。” 呼,师尊没发现就好。 “师尊确实对我很好。” 毕竟我是他唯一的弟子,要是弟子刚带了没多久就噶了,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她半垂下眼睑。 “话说回来,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 李鸣珂:?什么第二个? “第二个让他如此紧张的人。”丹霞用手抚过她胸前的珠子,现在她脖子上只有一颗珠子了,灵焱珠已经被摘下。 她绕到她枕边,弯下腰,“你知道第一个是谁吗?” “是……谁?”李鸣珂发觉自己的牙齿在不受控制地打颤。 “她呀,她的名字叫——林半见。” 柔柔的女声像一阵烟,但在李鸣珂的耳朵,却不亚于一声惊雷。 轰隆—— 林、半、见! 她的心脏立刻绞痛。 “呃啊——” 她立刻偏头,吐出一口血。 “唉唉唉唉唉,我刚治好的人!” 丹霞哪能预见到她的反应那么大,李鸣珂本来就受着内伤,如今又吐出一口血,不知道身体里又是哪坏了。 “早知道你这样,我就不说了!”丹霞一边骂骂咧咧,一边重新给她做检查,“林……算了,那人你应该听说过才对呀,那可是当年叱咤风云的人物,说起来就是因为她,仙魔两界才发生大战呢!” 她见李鸣珂已经要翻白眼了,连忙打住,“我这张嘴可真是!” 又是一顿忙活。 穿着白衫的男人伫立在门前,见红衣女子披散着头发,擦着汗出来。 丹霞:“你来了?事情处理好了?” “嗯,她如何?” “没死。”丹霞用手做扇,扇了扇风。 缙云仙尊把李鸣珂送到杏林堂后,突然收到了掌门的传唤,如今办完事才过来。 丹霞扭着肩膀,“我说缙云啊,你现在修为是不是倒退了?带徒弟出去旅个游,回来人就这样了,你这是带人去寻宝,还是让人去送死啊?” 缙云仙尊有半刻沉默,“是我的不对。” 丹霞看她这样子,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叹息一声。 “进去吧,她没醒,你小点声,别吵到她。” 缙云仙尊点头,走到门前时停住脚步。 “多谢,丹霞。” 丹霞似是怔愣,然后一笑,“咱们都多少年的交情了,小事一桩。” 缙云仙尊微微点头,推开了门。 他的徒弟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被子,只露出个脑袋,眼睛紧紧地阖着,眉头微蹙。 他看见她惨白的脸色和毫无血色的唇。 他只是站着,尽管没有掀开被子,他也知道被子下面是怎样骇人的伤。 “……抱歉。” 床上的人依旧闭着眼睛,他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 他以为他已经无所不能了,但是,这次的事让他知道,疏忽就会犯错,就会失去,就会后悔。 他以前经历过一次了,没想到第二次依旧吃了苦头。 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 丹霞在身后问他,“这就走?” “嗯,我相信你的医术,她现在没醒,我也做不了什么。” “那你去哪?掌门不是叫你?还是回一线天?” “我去找点她会喜欢的小玩意儿来,她身子没那么硬朗,恢复期间不会那么轻松。” 丹霞听了咋舌,“养孩子还是你在行啊!” “……没什么,有点经验。” 丹霞看着他有些匆忙的背影,挑了挑眉,“终于有点人的样子了啊,缙云。” 不再是那个封锁自我,痛恨一切,毫无人性的缙云仙尊了。 “不过……”她向屋中躺着的人望去,“……女扮男装的你,恐怕不止藏着这点秘密吧?” 第16章 静养 李鸣珂睁开眼睛,发现缙云仙尊正坐在她的床边,白衣一尘不染,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正在削着苹果。 仙人在用小刀削着苹果,还怪好看的。 李鸣珂想了想,咧嘴笑了。 “醒了?”缙云仙尊仍然专注地忙活着手中的事。 “是,让师尊担忧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要喝水吗?” 李鸣珂点了点头。 缙云仙尊将手里的刀和苹果放下,拿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温茶。 李鸣珂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一股淡雅又悠长的梅花香味充斥着口腔,让她的精神强了许多。 是梅雪。 梅雪不是一线天的特产吗?难道师尊特意带了梅雪来? 她内心思忖:师尊还怪会享受的,在别人家里要喝自己带的茶,也不知道一线天每年的产量够不够他喝的。 缙云仙尊只见李鸣珂的小眼珠滴溜溜地转,虽然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至少有了精神。 “终于醒了!”丹霞大力推门而入。 鬼知道李鸣珂又昏过去的时候,她冷汗掉了多少,生怕这人砸到她手里,更何况是因为她,人才晕过去的。 “这苹果削得不错。”丹霞捻起盘子里的一瓣苹果,“表面平滑,大小均匀,缙云,你以后不当仙尊了,去路边卖削苹果也是能挣钱的。” 她将苹果放入自己口中,“入口甘甜,弹牙多汁,好吃。” “别都吃了,不是给你准备的。”见丹霞一个劲的往嘴里送,缙云仙尊忍不住出声提醒她。 “小气,吃你点苹果怎么了。”她用丝帕擦了擦嘴唇,“不过我记得你以前会削成小兔子形状的,今儿你怎么没削啊?” 以前她去一线天串门,看见林半见吃着兔子状的东西,好奇得很,一吃才发现是苹果。 她一问才知道,原来是缙云亲自削给她的。 还怪贤惠的。 因为林半见吃的苹果从来都是缙云仙尊亲自削好做成可爱的形状,以至于她产生了一种「苹果削了皮会就自动变成兔子」这样奇怪的想法。 回想起以前,她摇了摇头,又拿起一瓣放在嘴里。 忽然感觉到浑身冷嗖嗖的,原来是缙云仙尊正冷眼看她,她讪笑着放下,亲自将盘子端到李鸣珂床边。 “你是病患,你吃,你吃。” 李鸣珂吃了一口,嚼了嚼,果然好吃,怪不得丹霞吃得停不下来,其实她刚刚在看丹霞吃的时候,已经在偷偷咽口水了。 “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玩的吗?我在路边看见有人在卖可以拉着东西自己往前跑的木头小马,你这几天养病,无聊的时候玩。或者什么想吃的东西?若是这的东西你吃不惯,我去李家,把你家的厨子请来。” 缙云仙尊一本正经地说着这些话,李鸣珂听得眼睛发直。 木头小马?去请她家的厨子? 师尊不会真的把她当成只会吃喝玩乐,娇生惯养的世家大少爷了吧? “多谢师尊好意,只是现在我正受着伤,一切还要遵医嘱。”说着,她用眼睛朝丹霞示意。 “啊对对对!”丹霞立刻道,“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静养,什么吃的喝的,除了我每天给她熬的药,就吃最简单的清粥小菜就行。”你就别忙活了,不然她慎得慌! 既然医师都这么说了,缙云仙尊只好打消念头。他将李鸣珂耳边的碎发向后拢了拢,“丹霞是从神农谷出来的,她的医术你放心,一定会很快就康复的。” “多谢师尊,多谢丹霞前辈!” 说真的,她还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受了伤就养着呗,反正她也没什么远大抱负,要是真的治不好,或者有什么后遗症,大不了她就回家,整个李家养她一个还是绰绰有余的,然后把少主之位传给自己的妹妹李品月,自己逍遥快活,当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米虫。 嘿!真不错! 李鸣珂就这样在杏林堂呆了半个多月,不得不说丹霞真的医术非常高超,就这么短时间,她就已经能活动自如了,当然也要感谢缙云仙尊送来的各种名贵药材。 缙云仙尊并不每天来,但凡他来必定不会空手,山下卖的小零嘴,精巧的小玩意,他总是给她带来这些。 丹霞曾问她,“李鸣珂,你多大了?” “我?十七。”彼时她正摆弄着上次缙云仙尊来时给她带的一个小魔方。 “你都17岁了,他还把你当小孩!”丹霞看着满屋子各种零零碎碎,抓狂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的年龄对于缙云仙尊来说确实比较小? 但是她没说出口,因为这样显得缙云仙尊很老,而丹霞和缙云仙尊的年龄差不多。 “他这是很久没养孩子,你来了,他又上瘾了!” 丹霞一边打扫屋子,一边小声骂。 “哥哥哥哥哥——我又来看你啦!”紫衣的少年带着洋溢的青春气息,若脱兔一般奔来。 李鸣珂扶额,“京元,你来就来吧,别喊那么大声。”每次王京元都喊得她耳朵疼。 自从王京元知道她受伤了以后,急得不得了,一会儿说要写信给她母亲,一会说要去神农谷找谷主给她看病,一会说要去找魔尊栾华给她报仇。 李鸣珂听了没在意,毕竟她知道王京元只是说说,但是丹霞不干了。 “我可是神农谷毕业的高材生!你看不起我?你还去找别人?神农谷的谷主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别以为你自己是风雨楼的少主就怎样了!” 丹霞追着王京元打,追得他满院子乱窜。 而且更让丹霞烦心的是 ,王京元每次来也都带一大堆东西,而且带的比缙云仙尊更多,而且基本都是“垃圾”。 “哥,你看,这是什么!”王京元这次来时背了一个小背篓,只见他把背篓放在地上,从里面抱出一只小花狗。 “我家师傅的三姨的二姑父的外甥女的邻居的狗生了一窝小狗!多可爱啊,我特意讨要了一只,怕你养伤没意思,特意给你带来的!” 他把小花狗往李鸣珂的怀里一放,那小狗自来熟似的舔李鸣珂的手。 手里是温热热的,毛茸茸一小团,李鸣珂心都要化了。 真的好可爱啊! “京元,你有心了,但是……” “但是这里不能养狗!”红色长裙的女子怒气冲冲的杀到了门外,她整个人像火一样燃烧。 “王、京、元——” 她挥舞着手里的柳条,狠狠地向王京元打去。 她回来时看见好好的柳树被折断了枝条,就知道肯定是王京元来了。 “别打我,别打我,我把狗带走还不行吗?”王京元一边用手挡着脸,一边跑,他的大帅脸可不能被伤到。 “我养的柳树你凭什么把枝子折了?还跑?看我不打死你!”丹霞疯了一样追他。 “柳枝有一条毛虫,我想把毛虫弄下来,结果一不小心把枝子折断了,丹霞姐,您就饶了我吧!”王京元连连求饶。 “嗷嗷嗷嗷——” “嘤嘤嘤嘤——” 李鸣珂面无表情地把耳朵堵上,小狗懵懂地呜呜两声。 “唉……”她把肉条放在地上,小狗立刻从她怀里跳下去啃肉干了。 这是什么静养啊! 第17章 出名了 又过了半个月,李鸣珂完全好了,于是被丹霞无情地扫地出门。 “拿着你的东西,滚!”丹霞扔出几个比李鸣珂还高的大袋子,里面都是各种“慰问品”。 “丹霞前辈,对不……” “别和我说话!快走!” 砰! 门被无情地关上,只留下李鸣珂和几袋“垃圾”面面相觑。 唉,这么多东西,怎么处理啊? 正在李鸣珂烦恼时,有个合适的人恰巧出场。 “哥,我又来……,等等,哥,你怎么站在门外面?”这回王京元倒是空着手来的。 “哦,托你的福,我康复了。”要不是你,说不定我还能在杏林堂多躺几天呢! “真的吗?哥,太好了,你终于康复了!”王京元立刻就高兴得要给李鸣珂一个大大的拥抱,李鸣珂十动然拒,“别过来,碰到我一根毫毛你就死定了。” 王京元被表哥嫌弃,哭唧唧。 “你来得正好,把这些东西处理一下。”她指了指身后的几座大山。 “不想要就扔了呗!”王京元毫不在意。 “我想扔也得能扔啊,这么多,我怎么拿下山?” “这好办,我贴几张减重符,再做几个小符人,让小符人拉下山就好了。”他从怀里掏出几张符,果然如他所说,小符人听了他的吩咐后,立刻就行动起来。 可恶,又是狠狠地羡慕符修的一天! “话说京元,你这次怎么一反常态,什么都不拿就来了呀,这可不像你。”李鸣珂和王京元边下山边问道。 “上次我不是被丹霞姐狠狠地教育了嘛,我保证过这次什么都不拿,倒也不是什么都没带来,我带来一个消息!”王京元说得神神秘秘的,特意压低了声音。 “哦?什么消息?”这话倒是引起李鸣珂的兴趣了。 “不久之后,江天要选举新一届的瑶女了!” 江天,大邺朝的首都,而瑶女,据说是万年之前创造了大邺朝的神女,瑶女见百姓安居乐业后便放心离去。据说,瑶女曾幻化为年轻女子走在民间,而大邺朝的每代皇帝为了纪念瑶女,会从全国各地选出正直美丽的女子,向天祈福,一是为了向瑶女展示国泰民安,二是请求瑶女在未来也能够一直保佑大邺朝。 王京元:“哥,瑶女选拔五年一次,你以前也没见过吧?” “确实,以前只听说过瑶女的选举是多么盛大,说是举国欢庆,全民参与都不为过,但是我确实没亲眼见过。”五年前她刚刚十二岁,已经入了仙门了。 “今年的选举没多久了,哥,咱们一起去呗!” 李鸣珂问他,“你师傅让你去啊?” “当然了,我师傅还让我把瑶女的画像画下来拿回来给他看呢!” ……行吧。 “我是想去,但是我也要先问问我师尊。”她家师尊可和王京元的师傅不一样。 二人到了一线天,缙云仙尊正在浇花。 “你要去看瑶女祈福?” “嗯!”李鸣珂点头,袖子里的手指头一直在紧张地绞着。 “但是你身体刚好……”缙云仙尊担心她的身体,本不想让李鸣珂去,但是看着李鸣珂看向他的眼神,既忐忑又向往,拒绝的话就说不出了,“要去的话,必须有人陪同,有人和你一起去吗?” “我表弟……” “有有有!仙尊,这个您不用担心,除了我,还有丹修陈子峰和剑修马格格,他们都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我们已经约好了,您把表哥交给我们,就放一百个心吧!” 李鸣珂:?都是谁?王京元,你刚刚可没和我说还有别人啊! “这样……好吧!”虽然缙云仙尊闭关很久,但是出关以后拜访了各山头后,出类拔萃的弟子他还是有些印象的。 “鸣珂,我同意你去,但是你先跟我来。”缙云仙尊领着李鸣珂进了屋,留王京元一人在外面。 “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吗?”他问道。 “嗯,劳师尊挂心。”李鸣珂在缙云仙尊面前转了两圈,又蹦哒了几下,表示自己已经完全没问题了。 “好,你要下山,我不能在身边保护你,要做万全的准备。”他递给李鸣珂一个小锦囊,“这里是一些能够保命的东西,有需要的时候就拿出来。”然后在她的大拇指上套了一个鲜红戒指,“这是血玉戒指,里面有我的血,需要我的时候 ,就把这个戒指打碎,我会有感应,会尽可能立刻到你身边的。” 这些东西拿到山下必然会遭到哄抢!尤其是那枚血玉戒指!它的价值已经不可估量了! 李鸣珂立刻单膝跪地,拱手便拜,“多谢师尊!” “起来吧,你修心法,确实需要入世去感受一番,方能有所感悟。”这也是他爽快答应的原因之一。 李鸣珂大受感动,“师尊,我回来时也会带着瑶女画像的!” 缙云仙尊却摆了摆手,“画像还是不用了……”瑶女祈福他都见过好几次了,就那么回事吧,也就是小年轻爱去凑热闹。 “去吧,玩得开心。”他把她送出来,又开始浇花了。 “注意安全。”他对着二人说道。 “请师尊\/缙云仙尊放心!”两人齐齐抱拳。 下了山,李鸣珂抱怨,“京元,有别人和咱们一起,你怎么不告诉我呀?” 王京元嘿嘿笑道,“我不过是太高兴,忘了说嘛!对了,我让他们在仙门长阶的柿子树下等我了,他们现在估计已经到了,走,咱们也快些!” 到了柿子树下,果然有一男一女两人在。 “王京元说在柿子树下见面,结果他倒好,一直不来,让咱们等了这么久!”说话的是马格格,她一身浅粉色的短裙衫,脚下蹬着一双小金靴,个子不高,梳着双髻,两边各垂着一个金铃,背后背着一把巨剑。 “咱们再等等吧!”她身边的男生安慰道。陈子峰块头大,说话不快,穿着普通的灰衫,不像是修仙者,都像是凡间的普通路人。 王京元远远地看见二人,大声地打着招呼,“子峰!格格!我们来了!” “怎么才来!”马格格跺脚娇骂。 “嘿嘿。”王京元抱歉地笑笑,介绍起身边的李鸣珂,“抱歉,我去找我表哥,这位就是……” “我知道。”马格格打断他,“仙门之首唯一的徒弟,蓬州李家的少主——李鸣珂嘛!” 哦豁,我这么有名! 李鸣珂有点意外。 “在外院呆了五年,什么都没学会,却在内院考核时碾压一众天才,成为缙云仙尊的徒弟。”马格格双眼直直地凝视她,“李鸣珂大名,仙门谁人不知?” 李鸣珂就是再傻也听出其中的嘲讽之意了。 原来她真的这么有名啊,但是这出名的方式,她有点不喜欢啊。 第18章 竹筒烤奶 “那个……格格,其实……”李鸣珂弱弱出声。 “别叫我格格,格格也是你能叫的!”马格格双眼一噔,吓得李鸣珂一哆嗦。 “好的好的,马仙友,其实我……” “别和我说话,要不是看在你是王京元表哥的份儿上,谁想带你!”马格格一甩头,不理她了。 “啊,啊哈哈哈,格格她就是这种性格,表哥,你别往心里去。”王京元跳到两人中间,他那心里也苦啊,没想到两个人一见面就不对付。 “她年纪小,心直口快,我能理解。”李鸣珂微笑道。 其实她牙都要咬碎了! 啊啊啊,长得可爱了不起呀,剑修了不起呀,看不惯我就走啊,背着把大剑吓唬谁呢,有本事就砍死我! 马格格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陈子峰,王京元和李鸣珂走在最后。 就是王京元再呆愣也看出来表哥是生气了,“表哥,我是真没想到,格格她平时不这样的。哎呀,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让他们等了那么久,她也不会这样,一会儿前面有个集市,我买点吃的哄哄她吧。” 李鸣珂瞥了他一眼,“你哄她?我可看不出来她哪里需要你哄。”说完,撇下他一个人往前走了。 王京元被落在后面,懊恼地打着自己的脸,“我真是糊涂了,孰轻孰重都分不出,居然在表哥面前说要去哄别人!” 他表哥是谁?从小到大,谁说过她一句?别说姑姑姑父了,就是亲妹妹李品月都得让着她! “表哥!表哥!你等等我!”他哀嚎着拔腿追上。 到了集市,和仙门又是另外一番场景。 这个集市在凡界和仙门的连接处,不仅卖一些平常的日用品,还包括一些仙门中修仙者会用到的东西。 “表哥,这个扇子好不好看啊?” “表哥,吃不吃茯苓膏啊?” “表哥,要不要玩套圈啊?” “不好看,不吃,不要!” “哎,表哥,表哥——” 马格格正站在一个卖首饰的小摊前,手里拿着一根簪子,听见身后李鸣珂和王京元的打闹声,手一使劲,可怜的簪子就折了。 “姑娘,我们这的簪子都是由大师设计,您拿的那支更是……等等,您怎么把它折断了?”卖货小哥正滔滔不绝,只听咔嚓一声,对面小姑娘手里的簪子就折了。 “什么大师设计,就这种质量,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马格格将断成两截的簪子往摊位上一扔。卖货小哥立刻拉住她,“等等,别走啊,要么买,要么赔,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干什么拉我?你卖的货质量差,你还怨我了,都坏了我怎么买?让我赔?应该你赔我才对!”马格格被拉住袖子,一脸不耐烦。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没想到你长得倒好看,心灵却这么恶毒!大家伙快来看呐,有人砸我的摊子!”卖货小哥开始假哭撒泼,周围瞬间聚集了一堆人。 “你!”马格格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立刻涨红了脸。 周围人开始窃窃私语。 “背着一把大剑,肯定是修仙者。” “修仙的就会欺负我们普通人。” “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就不学好。” 各种各样的声音进入马格格的耳朵,她的脸越来越红。 这时,有人拨开人群,拿出一颗银锭子放在卖货小哥的桌上,“这些够了吧。” 原本还在骂骂咧咧的卖货小哥立刻两眼放光,忙不迭把银锭子攥在手里,“够了够了,原来是我误会姑娘了!” 刚刚皱得像一朵菊花的脸,如今灿烂得像朵向日葵,马格格震惊于他的变脸技术。有这本事卖什么货呀,去表演变脸好了。 “都散了,都散了,是误会,误会啊!”带货小哥将看热闹的那些人都轰走,“这位少爷,再看看我们别的货吧,都是今天新上的,肯定有您喜欢的。”卖货小哥的本职能力瞬间附体,热情地向陈子峰推销。 “不用了。”陈子峰握住马格格的手,把她拉出人群。 “没吓到吧?”他的声音依旧低沉。 “当……当然没有了,不过陈子峰,你为什么要给他钱,明明是他的簪子质量太差了,他在讹我!”她气得跳脚。 “嗯,我知道,不过咱们是修仙之人,和普通凡人是不同的,在凡界就要遵守凡界的规矩,在你看来,不过是轻轻一握,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你的力量完全可以捏碎石头了。”陈子峰看向马格格的手,因为练剑,她的手上都是茧子。 “虽……虽然这样,但是你给的钱是不是太多了?那簪子完全不值一整颗银锭子!”马格格在为陈子峰抱不平。 “没事。”陈子峰只是平淡说道。 “你们这些有钱的大少爷,就知道乱花钱,一颗银锭子子能买好多东西呢!”马格格不甘示弱地小声道。 陈子峰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笑。 而另一边,李鸣珂和王京元已经买了大包小包,李鸣珂手里拿着一杯竹筒烤奶,一转头看见了马格格和陈子峰。 “马仙友,这烤奶是刚烤好的,听京元说你爱吃奶糕,我想这烤奶你也一定喜欢,特意加了蜂蜜,你尝尝。”李鸣珂将手里的烤奶递过去。 “啊?这……”马格格有点搞不明白状况。 李鸣珂怎么回事啊,她之前说了那样的话,她不计前嫌给她买烤奶吗? “有点烫,小心。”李鸣珂假装没看见她的扭捏,将竹筒用自己的丝帕包好,放在她手里。 马格格看了看王京元,王京元点了点头。 她舀出一勺放在口中,果然很好吃,牛奶的醇厚混合着竹子的清香,配上蜂蜜的甜腻,每一样都恰到好处。 “谢谢……我很喜欢。”她低了头,小声道谢。 “你喜欢就好。”李鸣珂微微一笑。 这不笑不要紧,一笑,马格格双颊绯红,“对,对不起……”她的头更低了。 “欸?马仙友为什么道歉?”李鸣珂似是疑惑。 “我刚刚那样说你……对不起。”虽然烤奶的温度刚刚好,但马格格还是觉得烫手。 李鸣珂恍然大悟,“啊,那些话呀,我早就忘了!” 马格格抬眼看她,此刻,她觉得之前看着心烦的那张脸是这么好看。 “你没往心里去,真是太好了,还有,不要叫我仙友了,叫我格格吧!” “真的吗,太好了,格格!”李鸣珂得笑更耀眼了,马格格觉得自己烧得要晕过去了。 “快……快走吧,我们不是要去江天吗!”马格格抱着烤奶,低头小碎步极速向前。 “格格说得是啊,我们快走吧!”李鸣珂拉着王京元跟上。 陈子峰看着前面的三人,垂下眼,将袖子里装着剑穗的盒子往里面藏了藏。 李鸣珂和王京元并排走,王京元小声道,“怎么样,我就说吧!” 李鸣珂悄悄竖起大拇指,“还得是你,要是她一直闹别扭,这祈福还是别去了,咱们四个现在是一个团队,团队里就怕起内讧啊!” “表哥,辛苦你了!” “不辛苦,谁叫本少爷心胸宽广呢!哦,对了,烤奶的钱别忘了给我。” “表哥,这点钱你还管我要啊?” “嗯?你不给?还不是因为你!说,给不给!” “给给给!表哥你别打了!” 第19章 何半见 “终于到天江啦!” “王京元!你不待在马车里,跑外面去干什么?你会拉车吗!”李鸣珂掀开帘子 ,冲着王京元喊道。 王京元回头,“我不会拉车,但是我会指挥车夫拉车!这么多天终于到天江了,高兴喊一句还不行吗!” “不行!你也不看看天都多黑了,这么晚你喊出声不吓人吗?”李鸣珂硬把王京元拽回车里。 他们四个人包了一辆马车,用了将近三天的时间,一路颠簸,终于到了江天,他们在关城门前一刻顺利进入江天城内。 马车又跑了大概半个时辰,停了下来,“几位贵客,江天最好的酒楼已经到了,请下车吧!” 四人跳下马车,马车正好停在酒楼门口,入眼是奢华的招牌和攒动的人影。 “辛苦了。”王京元将钱给了车夫,顺便给了不少的小费,车夫喜笑颜开,“祝各位贵客在江天玩得开心,受到瑶女的祝福!” 四人进了店,立刻有人迎上来,“几位风尘仆仆却样貌不凡,一定是从外地赶来江天的吧?这么晚了,不知几位贵客要几间房,几桌酒席?” “四间上等房,一桌顶级酒席,每间房里都烧好洗澡水,备上热茶。”王京元直接将钱袋子扔给接待,接待的态度更是好得不得了,“得嘞!包您满意!” 赶了一整天的路,四人饥肠辘辘,立刻坐下来开炫。 让人意外的是,几个人里马格格吃得最多,大半桌都被她吃了。 “想不到格格小小的身体里竟然蕴藏着这么大的能量。”李鸣珂的筷子都不知道夹哪好了。 “我是剑修欸,运动量超大的,吃不饱我连剑都挥不动!”马格格拍了拍自己鼓鼓的小肚子,惬意地靠在椅子背上。 吃完饭后,李鸣珂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澡水早就准备好了。 她想了想,将门窗全部都检查一番,确定能够保证没有任何外人看见,这才褪去衣服。 当手指摸到脖子上的易容珠时,她停顿了一下,要不还是把珠子摘了吧,好好放松一下。 于是,碧色的珠子被放到梳妆台上,原本平平无奇的身体一下子变得窈窕玲珑,发育良好的身体如三月枝头的花苞,散发着少女魅力。 玉足踏入水里,李鸣珂发出了惬意的喟叹。 “泡澡好舒服呀~”她将毛巾沾了水,盖在自己的脸上。 就在她被氤氲的水雾蒸得神游天外时,忽然听到了门外的吵闹声。 她掏了掏耳朵,江天的酒楼也不过如此,隔音好差,肯定偷工减料了,不知道有没有人投诉过。 她本以为吵闹声只是一时的,没想到越来越大,完全打扰了她洗澡的兴致。 “有完没完了,还让不让人休息了?”她啪的一声从水里站起,裹上衣服,当然没忘记带上易容珠。 “你们能不能小声点啊?酒保呢,都吵成这样了,还不来管管?”她打开门,冲着门外几人喊道。 “你哪根葱?敢管我!”一个比李鸣珂高一头的彪形大汉见有人打扰,对着李鸣珂怒骂,“爷爷我是右宰相的外甥!酒保?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敢管我!” 李鸣珂定睛一看,酒保不是没来,而是已经跪在地上了,同样跪坐在地的还有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娘子。 李鸣珂大体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强抢民女?” “我呸!爷爷我还用抢?她缺钱,我说跟我走就给她钱,结果她来了又不愿意了!” “我以为你是要给我介绍工作,没想到你是要带我去做那种事!”小娘子哭着骂。 “你这女人,要不是我看你有几分姿色,你以为你能攀上本大爷?不感恩戴德反而骂我!好,惹了我,在江天再无你立足之地!” “你!”小娘子又惊又怒。 李鸣珂实在听不下去了,拉起小娘子,将她护在身后。 彪形大汉不干了,“这是我的人,你凭什么……”突然他眼前出现一物,原来是李鸣珂将仙门内院弟子的身份牌拿了出来,举到他眼前,“既然是右丞相的外甥,这东西应该认识吧?” “这……”他怎么会不认识! 凡间的豪门世家也会出现一些修仙者,并以家族中出现修仙者为荣,越是往上,越是与修仙界关系密切,甚至有时会有修仙者在凡界担任一些要职。 那彪形大汉知道这是自己惹不起的人,只好作罢,“既然仙人想要这女人,我也不好说什么,算我倒霉!”他狠狠地瞪了小娘子一眼,然后不服气地走了,吓得小娘子在李鸣珂背后直哆嗦。 李鸣珂将那小娘子拉进自己屋里。 “姐姐如何称呼?怎么就惹到了右丞相的外甥?”她安抚小娘子坐在桌边,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小娘子捧着茶眼泪滚滚。 “我叫何半见,本是南边青埂村的人,因为瑶女祈福就要到了,村里特意推举我去选拔,选上了会给我家发一袋大米呢!本来我家里穷,带的盘缠就少,到了江天钱全都花完了,但是瑶女选拔还要好几天,我本想先找一份工作赚些钱,然后就遇到了刚刚那人,他说只要跟他走就给我钱,没想到……” 说着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而李鸣珂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等等,你说你叫什么?” “何半见呀,怎么了?”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有那么多名字你不叫,非要叫什么半见! “因为我家就离那位半见仙子的家不远,我娘没什么文化,但半见仙子的名她还是听说过的,听说半见仙子貌美,她也希望我漂漂亮亮,就给我取名叫半见了。” 李鸣珂听完不知该说什么。 “唉……”没文化真可怕啊!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李鸣珂问道。 “还是先挣钱,等天亮以后我再去看看有没有人想招我的,我什么活都可以干的。” “既然如此,这么晚了,你也没地方去,这些钱你先拿着吧,找个地方住一宿,剩下的钱买点吃的。”李鸣珂将一个荷包放到何半手里。 “这……少爷的大恩大德,半见没齿难忘!”何半见立刻就要跪下,李鸣珂拦住了她,“不必如此,这点钱算是投资了,说不定你真的当上了瑶女呢!” “借少爷吉言!”何半见擦擦眼泪。 李鸣珂说的只是安慰的话,虽然瑶女是全国选拔,但是选择权在皇室和贵族手里,好几届的瑶女都是贵族家的小姐了。但对于普通女子也不是没有任何好处,在瑶女选拔过程中,入了某些有钱有势之家的青眼也是有可能的。 何半见拿了钱,谢了又谢,这才出了屋子。 房门关闭的那一刻,她一改柔弱,弯了弯嘴角。 “不过如此……” 第20章 皇商陈家 “表哥,昨晚睡得可好?等等,你怎么那么大的黑眼圈?”一大早,王京元就活蹦乱跳,身后跟着抹眼睛的马格格和沉默寡言的陈子峰。 “唔,认床。”李鸣珂打了个哈欠,昨天晚上自从送走何半见后,一晚上睡得都不安稳,她只记得自己做了光怪离奇的梦,但具体情节却想不起来了。 陈子峰从王京元身后走出,“要不去我家吧,住得会比这里舒服。” “你家?”陈子峰家在江天也有住所吗? “嗯,寒舍虽简陋,但若各位不嫌弃,我立刻叫人安排。”陈子峰说。 “会不会太打扰了?” “不会。” 不一会儿,酒楼里进来两个人,精准地找到陈子峰,开口就叫“少爷”。 “少爷好,几位仙人好,家主大人知道少爷带着朋友回江天,急忙让我们来接各位,一切都准备好了,还请各位上车吧。”两人恭恭敬敬。 此时,酒楼外停着一辆四匹马拉着的豪华马车,正前方一个大大的“陈”字,黄金打造,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陈子峰对着李鸣珂几人点点头,“还算迅速,走吧。” 坐在马车里,李鸣珂向陈子峰问道,“子峰,江天姓陈的太多,不知你家是哪家?”这架势,不是普通人吧? 还没等陈子峰说话,王京元就抢答道,“表哥,江天姓陈的多,但有头有脸的可不多,他家是最大皇商的那个陈家啊!你家里的好多东西都是他家的呢!” 陈子峰点点头。 李鸣珂这才恍然大悟。皇室的用度都是陈家准备的,她父亲吴夕岚出自吴王府,到蓬州李家时带的东西多是出自陈家之手。 怪不得这么有钱! “真看不出来呢!”李鸣珂笑道。 陈子峰每天穿的灰不溜秋,也没见带什么配饰,一天话也不说,谁能看出来他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 陈子峰听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李鸣珂道:“怪不得子峰能修丹呢!” 要说修仙最最烧钱的两个专业是什么,其中两个说第一,其他不敢说第二,一个是修符,另一个就是修丹。 这两项最是需要传承,在修仙界,修符和修丹的人本来就少,更别说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 先说符修,不同的墨水和纸张,画出来的符功效不同,而为了追求高品质,则需要珍贵的材料进行制作,越是用稀有纯粹的材料制作,符的威力就更大。 丹修也是一样,每位丹修为了能使用适合自己的炼丹炉,往往需要经过多次的制炼,光是炼丹炉就需要天材地宝,而炼一颗丹,花费的就更多了。 所以,符和丹,在修仙界都是抢手的奢侈品,对于凡人,则更是连见都不能见到。 因此,符修和丹修多是世家豪门出来的。而王京元和陈子峰,都是不缺钱,能可劲儿造的主。 “表哥,别看子峰平时沉默寡言,他炼出来的丹品质十分不错呢,连我家师傅都夸!子峰,我表哥体弱多病,最重要的是不差钱,以后你有啥好东西也卖我表哥点。”王京元不愧是风雨楼的少主,直接拉上生意了。 “好,以后我炼的丹,优先提供给鸣珂。”陈子峰也不傻,有王京元搭桥,他有什么不愿意的?更何况李鸣珂是缙云仙尊的徒弟,而且因她父亲的关系和皇室密切,能交好再好不过。 李鸣珂也含笑点头道谢。 坐在一边的马格格看着三人有说有笑,不自觉地咬了咬唇,把怀里的剑抱得更紧了。 要不怎么说江天是大邺朝的首都呢,马车走了一个时辰才到了陈家。 马格格看着能闪瞎眼的金色大牌匾,道路两旁垂手站立着的仆从,喃喃道,“这是寒舍?” 如果这都能叫寒舍的话,她以前住的那是什么地方?狗窝吗?就是皇帝住的也恐怕也比不上这样豪华吧! 这时,一位身披锦绣,头戴珠钗,妆容精致的貌美女子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大批的丫鬟管家。 马格格心想:这架势,末不就是陈家家主? 她又听见陈子峰叫了一声“锦珠姐姐”,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刚要上前打招呼,就听那位锦珠叫了一声“少爷”。 马格格:?难道大户人家称呼如此生疏? 那锦珠对着陈子峰看了又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少爷”,还掉了眼泪,身后的管家和丫鬟更是嘘寒问暖,把马格格整不会了。 “锦珠姐姐,我的朋友们还站着呢!”陈子峰将锦珠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拿下来。 “对对!看我!大人特意交代我有贵客,要好好伺候,我一见了少爷,就一股脑都跑到脑后去了,真是该打!”她立刻对着李鸣珂几人笑脸相迎,“几位仙人,真是对不住了,快随我进来吧!” 一路上,长檐画廊,名花古树,众人啧啧赞叹。 “少爷好不容易回来,就住您以前的那间屋子吧,剩下几位仙人的住所都在不远处,虽然比不上仙门,但用的东西都是凡界顶顶好的,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直接和我说,若是丫鬟小厮不服管,也和我说。”锦珠对着几人说道。众人道了谢。 四人再次坐到一起,马格格立刻就忍不住问道,“子峰,刚刚那位姐姐是……” “锦珠吗,她是我姐姐的贴身丫鬟,我姐姐今天进宫去了,留锦珠姐姐看家。” 一个丫鬟竟然有如此大的派头!马格格暗暗咋舌,她又去看李鸣珂和王京元,他们似乎见怪不怪。 王京元将胳膊搭在陈子峰后背,“子峰,你家就在江天,怎么不第一天就让我们住在你家,反而让我们住破酒楼。” “昨天太晚了,到了我家得后半夜,大家都累了,先对付一晚吧。还有,我家是酒楼的东家之一。”陈子峰淡淡说道。 这就有点尴尬了,王京元挠挠头,“那个啥,我随便说的,昨天的酒楼正经不错呢!” 不得不说,李鸣珂今晚睡得确实比昨天好,有丫鬟在门口守着,让她有种莫名的安心。 第二天几人正吃着早饭,就听见门口传来豪爽的女声,丫鬟婆子都弯下腰来。 “老弟,你总算回来了!” 第21章 五皇女 只见进来一位身披玉色缕金福绫子衫的女子 ,容貌与陈子峰有几分相似,但周身气派却与之不同,一身的飒爽英姿。 陈子峰立刻站起身道,“姐姐,你回来了!” 马格格和其他几人看呆了,这女子实在气势太盛,锦珠在她身后如小鸟一般依人。 陈子峰姐姐笑道,“各位仙人好,我是陈家家主陈子悦。小弟顽劣,不识大体,既然到了江天,各位又身为小弟的朋友,我陈家一定要好好招待,委屈你们在外面住一夜了,接下来几天还请各位把这当做自己家一样,不要拘束。” “多谢陈家主!”李鸣珂三人抱拳道谢。 “叫什么家主,多生分,各位像子峰一样就叫我姐姐吧!” 陈子悦一挥袖,也坐了下来,锦珠立刻就奉上了茶。 “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瑶女祈福的事,刚被陛下叫进了宫,诸多琐事缠身,实在是分不了心,还望各位勿怪。”她又说道,“几位这几天来江天也是为了瑶女祈福之事吧?确实是一件全民盛事,希望这几天大家能玩得开心。” “说起来 ,陛下特别重视这次的瑶女祈福,你们仙门也来了好几个入宫呢!”陈子悦想起即在宫内见过的几个人,虽说她不认识,但是她听说确实是修仙之人。 “陈姐姐可知陛下召见他们做什么?”李鸣珂问道。 “这我就不知了,应该是要事,宫人们的嘴巴闭得很紧。”身为皇商,有时她也需要一些特殊手段从皇宫得到一些消息,但是这次,皇宫如铁板一块。 李鸣珂听了则暗自思索。 父亲前一段时间离开,就是陪吴王入宫面见圣上,据说皇帝病重得厉害,也许他是为了治病,才不得不召集众多修仙之人。 而皇宫之内,确实有修者入宫。 芍药灼灼的五皇女宫里,修为强大的男人折下满园最盛的一朵。 “大人,睇睇求您,只要大人肯帮我这一次,无论大人想要什么,睇睇都双手奉上!”五皇女吴熙睇不在乎男人毁了她平时最爱的芍药,满眼的焦急恳求。 “我凭什么帮你?你说为我奉上一切,但你有什么对于我来说是有价值的吗,你的那些个哥哥姐姐可都不好对付。”男人将手里的花碾碎,红色的花汁从指缝中溢出。 “父皇病重,皇兄皇姐都是饿狼猛虎,我至今在夹缝里生存,但凡他们中的一个登上皇位,便再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吴熙睇焦急道。 “与我何干?”男人满不在乎。 “是,我的小命不值几个钱,对于大人来说可有可无,但是我手下传来的一个消息 对于大人来说绝对举足轻重!我今日请大人来,就是想把这则消息告诉您,不过既然大人不想听,那睇睇也无可奈何。”吴熙睇摇摇头,似是在替男人惋惜。 “哦?对于我来说举足轻重的消息?”男人这才稍稍正色,“不知皇女殿下得到的是什么消息?” “是关于半见仙子的消息,我的人知道半见仙子在哪!” “你说什么!”一阵风吹过,男人立刻瞬移到吴熙睇身前, 手呈五爪状停在少女面前,动动手指就能将女孩的头抓爆。 吴熙睇毫不恐惧,“只要大人肯帮我,我会将所有消息全部奉上。”她的目光越过面前的大手,与男人的双眼对视。 “——魔尊大人。” * 瑶女的选拔是一层一层往上的,最后一轮只留下99人,而人们将对这99人进行评选,最后胜出的则为瑶女,进行祈福。 何半见惊觉得自己的运气还不错,从最初的选举,越来越往后,每一次她都有惊无险地通过,虽说她也做了一些工作,但是越来越顺利,都让她怀疑要么自己是真的那么有魅力,要不就是有人在暗中帮助了。 有人在帮她?有什么目的?虽然成为瑶女并不是她的最终目的,但是有这样一个机会摆在她面前,她必须要好好把握。 转眼就到了决胜的那一天,陈子悦亲自送了四人出门。 “现场人多,我派护卫跟着你们,咱们陈家有专门的雅座,你们觉得哪位候选人比较好,直接和现场的工作人员说就行了,他们会登记在册的。” 因为典礼盛大,陈子悦特意为他们每个人做了一套新衣服。 李鸣珂是一身浅绿烟罗文竹衫,大家公子,翩翩如玉; 王京元身着如意云纹浅白袍,挥着一把素金扇,吊儿郎当; 马格格穿着鹅黄窄袖绢衫,剑穗子挂着明黄来喜玉,娇俏可爱; 陈子峰一改往日灰扑扑的样子,穿了一身苏绣月华锦,终于能看出是有钱家少爷的样子了。 瑶女选拔的地点在江天东北位置的明心广场,相传瑶女自东北而来,高祖特意建了明心广场来迎她。 “哇,好多人啊!”马格格将手放在眼上,放眼望去,乌压压的全是人。 “五年一次的盛典,人当然多了。”就是见多识广的王京元都被震撼了。 而李鸣珂则在想,那么多人,万一发生事故,岂不是会发生踩踏? 一些有身份的人,不会在露天观看,反而会在周边的一些高楼上,订了座位一边品茶,一边观赏,而周边的酒楼饭店早在几个月前座位就被一抢而空。 陈家的位置在中心偏一些的地方,陈家只是皇商 ,而中间的位置则由皇亲贵族包场。 李鸣珂大可以仗着自己是吴王孙女的身份到中间去,但她不想这么做,且不说她一直生长在蓬州,皇室之人她都没见过几个 ,更何况吴王和吴王世子根本就没来江天,一直在封地闻雄呆着,她去凑什么热闹? 最终选拔很快开始,每位候选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编号,按照编号顺序上场。 何半见是第52个,既不靠前,也不靠后,她不像其他人那么紧张,对于她来说,不当瑶女也没关系,她要做的,就是借这次举世瞩目的庆典,让“那些人”知道“她”的存在。 即使那两人不知道,至少会通过别人的唇舌传到他们的耳中。 想到这,她兴奋地舔了舔唇。 正对着广场的中心高楼上,皇帝坐在帘后,遮挡住身影,座下是各皇子皇女和重臣。 当今皇帝有三子二女,大皇子夭折,三皇子拜入禅山,如今还剩下二皇女吴熙雯、四皇子吴熙愈、和五皇女吴熙睇。 魔尊栾华没按照身份坐座位,他坐在角落里,将自己大半个身体隐藏在阴影里。 他想起五皇女对他说的话。 “大人要找的人就在今日的99位候选人里,希望大人得偿所愿。” 第22章 交易 第51号瑶女候选人正在和何半见说着话,“何半见?这名字有意思 ,你是哪家的?” “什么哪家的?”何半见不明所以。 “就是你身后的人啊,靠山啊!”和她装傻吗,能厮杀到最后的哪个没有背景! “不想说?忌惮我吗?既然如此,我就先做自我介绍吧!我叫赵丹阳,工部侍郎是我小叔。”她挑了挑眉意思明显,该你了! 何半见不知该怎么接,到底要她说什么,她真的没有什么靠山!能走到这步,她也是非常震惊的! “其实我是个从山野乡村里来的平民女子,村长说我选上就给我家一袋大米,所以我才来的。” “你逗我?”赵丹阳完全不信。 “我说真的。”何半见擦了擦汗,这天怎么这么热! 无论她怎么解释,赵丹阳都不信,满脸写着「你就胡说吧,我不信你这个骗子」的表情。 终于,50号也下台了,轮到了赵丹阳,她一扭腰,昂着头,大踏步往台上走去了。 她表演的是脚踩双轮头顶碗,两只手还转着红手绢。 下面各观众:? 何半见:? 神女是这样从天上下来的?表演杂技啊! 观众席上的李鸣珂一行人也震惊住了,就是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陈子峰都喷出一口茶。 李鸣珂目瞪口呆,“这样的也能入选?” “可能她身份背景厉害,别人是来争奇斗艳的,她是来玩的,不得不说,这平衡能力真强啊,在轮子上都能翻跟头!”王京元竖起一个大拇指。 赵丹阳的表演对于人们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他们对52号的期待特别大。 “下面有请52号登场!”听见前面的报幕声,何半见深吸一口气,只要她表演完,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人还未见,伴随着音乐声,梅花花瓣纷纷扬扬落下,如天空下了一场花的雪。 突然琴声迸发,一道纤细的白色身影从花瓣中飞出,如雪中的精灵翩翩起舞。 而在琴声响起的那一刻,魔尊栾华的双眼立刻睁大。 这是他经常为半见伴奏的曲子! 他立刻向台上望去,花瓣拂过那女子的眉眼,那张脸,那张脸,那是—— 半见! 他腾地从椅子上站起。 台上女子的舞蹈正和多年前林半见为他跳的舞一样,大雪苍苍茫茫,天地间只有他二人,他为她抚琴,她为他舞蹈。 五皇女吴熙睇瞧见魔尊栾华失控的样子,弯了弯嘴角。 不一会儿,一个宫人弯着腰走到魔尊栾华身边,小声道,“大人,五皇女殿下说了,大人相中哪位,把名儿告诉她,她必让那人成为瑶女。” 魔尊栾华向五皇女的方向看去,她正在和身边的人说话,似乎对台上的表演很是满意。 “好。”魔尊栾华对宫人说道,“告诉你们殿下,我会让她如愿。” 那宫人喜不自胜,“奴才这就去告知殿下!” 梅花迷了李鸣珂的眼,她完全入迷了。 “表哥,表哥!”王京元推她,他看着自家表哥张大着嘴,满眼都粘在台上女子身上,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唔唔……嗯?”李鸣珂如梦初醒,“怎么了,京元?”你小子力气可真大,我肩膀好痛! 王京元凑到她身边,“表哥可是看上那女子了?” “大概……是的?”她只觉得那女子跳的舞太美了,好像一下都踩到了她的心尖上,伴奏的音乐也是,也是第一次听,却熟悉得仿佛已经听过很多遍。 “既然那女子入了表哥的眼,咱们就推选她当瑶女呗!”王京元对着一直站在他们身后的人说了几句话,那人立刻点头,快步离去。 “52号确实不错。”马格格即使不通音律,也觉得赏心悦目,陈子峰也赞同地点头。 之后所有人都表演完,在记票的环节,李鸣珂偷偷溜到后台。 何半见正在整理自己的服装,她一抬眼看见了李鸣珂。 “恩人!”她快步迎上去,“恩人怎么到后台来了?莫不是在寻找我?” “没错,姐姐,你跳的太好了!”李鸣珂不吝夸赞。越是近距离,她越是觉得何半见这张脸美,每一处都恰到好处,配上她的身段,她真觉得她是瑶女下凡了。 “姐姐一定会成功当选瑶女的,没人不为姐姐倾倒!” “借恩人吉言!” 二人正在说话,忽然一个其貌不扬的人走到何半见身前,低着头道,“何姑娘,我家大人有请。” 何半见不明所以,“你家大人是?” “您去了就知道了。”那人并不明说。 “我和你一起。”李鸣珂怕有人对何半见不利,要跟着一起去。 “这位公子,还请留步。”那人拦住了李鸣珂。 “可是……” “没关系的,恩人,不会发生什么的,我一会儿就回来。”何半见跟着那人走了。 何半见被领到一静谧之处。 “殿下,人带到了。” 殿下? 何半见微惊。 五皇女慢慢转过身来,“你就是何半见?” “民女确实叫何半见。”何半见刚要跪下,就被拉起。 “我可不敢让你跪。”五皇女拍了拍手,侧头说道,“您要的人到了。” 只见一玄衣男子踏步而出 ,正是魔尊栾华。 五皇女笑道,“可是您要找的人?” 魔尊栾华站在何半见身前,双眼沉沉地注视着她。 “咕噜”她的喉咙不自觉地吞咽,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靠近魔尊!以前的她只能远远望着…… 魔尊的身影是那样高大,他是那样俊美,身上的味道是那样好闻,而且,他是那样的深情…… “半见……”男人缓缓开口了。 “是……是……我是……”她要语无伦次了。 大手抚上她的脸,每一寸都细细抚摸,让她的睫毛微颤。 一道女声打断这暧昧的温情,“魔尊大人可满意了?” 男人的手抽回,“当然,还要多谢殿下。” “那我说的事?” “会让你满意的。” “那就多谢大人了。” 何半见回到后台时,还觉得不可思议。 她居然那样近距离接触到了魔尊!一想起刚才种种,她就浑身激动。 “接下来,宣布本届的祈福瑶女,她就是——52号,何半见!” 无数的欢呼声响起,也有无数的人跌破眼镜。 五皇女看着身边愤怒的皇兄皇姐和神色各异的大臣,淡定举起茶杯,压下嘴角的笑意。 第23章 证实 五皇女吴熙睇满意地看着台上被簇拥的人,她向魔尊栾华看去,他的注意力反而没在台上。 “不知魔尊大人在想什么?” 魔尊栾华的思绪被打断,“没什么。” 他看着何半见在台上激动地落泪,被层层的人围住,站起身离开了座位。 “魔尊大人,这就走了?迫不及待约会佳人了!”五皇女轻笑。 “太闷了。”魔尊栾华只扔下这一句。 李鸣珂也想上前和何半见说几句话,但硬是没挤进去坚厚的人墙。 这就是出了名的代价吧! 她放弃了。 晚上李鸣珂几人喝了点小酒,这是店家特意为瑶女祈福准备的特别款,只有这个时候才能喝到,平时都不拿出来待客的。 屋子里暖烘烘的,熏香的香气氤氲在整个房间里,几杯酒下肚,李鸣珂有点醉醺醺的。 “我出去方便一下。”她从桌旁站起,抬腿时还踉跄了一下。 “你没事吧表哥,要不要我陪你一起?”王京元有些担忧。 “没事儿,没事儿,你们继续。”她晃晃悠悠地打开了门,外面的冷空气一吹,脸上的热量消散了不少。 耳边丝竹不歇,人们言笑晏晏,李鸣珂在外面转悠了好一会儿。 她拍了拍自己微红的脸颊,“好!回去吧!” 她迷迷糊糊的,以至于多数了一个楼层,跑到了他们房间上面的那间都没注意。 “奇怪,刚刚门上的花纹好像不是这个。”她把脸贴在门上使劲看,看了一会儿,又自我怀疑,“或许就是这个?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进去了不就知道了?”于是,她直接推开了房门。 “你终于来了。”醇厚的男声从屏风后传出。 李鸣珂的脑子还和浆糊似的:这个人的声音好像有点陌生,是王京元还是陈子峰?她对比了一下,好像都不是。 “你是谁啊,怎么到我们的房间来了?”她拉开屏风,里面只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咦?你是谁?京元呢,子峰呢,格格呢?”她把全屋上下都扫视了一遍,一个熟悉的人影都没看见。 “说,是不是你把他们赶走了?我告诉你,这个房间被我们包下来了,一整晚都是我们的!”李鸣珂用手指着男人,一出声,满嘴都是酒气。 魔尊栾华看着眼前手舞足蹈的少年,目光低沉。 明明他等的人不是她,在她踏入这个房间的一瞬间他就感受到了她的气息,可是,为什么他没有阻止她,反而放任她进来,还让她到自己身边呢? 李鸣珂嘴里胡说着,脚下也不安分,左脚绊右脚,把自己给绊倒了。 扑通,她直接趴在魔尊栾华脚下,然后就再没起来。 这时,门口传来响声。 “大人,我进来了。”正是何半见。 何半见和以前完全不同了,如今她穿金戴银,宛然一个大家小姐了。 她碎步来到魔尊栾华面前,然后就看见了趴在地上的李鸣珂。 她懵了。 怎么回事?魔尊杀人,然后她很不幸地看见凶杀现场?完了,地上这人死定了,魔尊栾华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啊!她可没听说过谁能从魔尊手里活着逃出去的! 她打了个哆嗦。 “大人……”再怎么害怕,她也得挤出一个笑容。 “嗯,过来。”魔尊栾华惜字如金。 “……是。”何半见听话地走过去,但是地上有人挡着她啊,她怎么办啊! “我让你从她身上迈了吗?绕过来不会吗?”魔尊栾华见何半见已经抬腿准备好从李鸣珂身上跨过去了,出声呵斥。 “是,是,是民女的不是。”就这么点地方,她怎么绕啊!这魔尊还怪讲究,人都死了还这么多规矩! 算了,听他的吧,又打不过,况且她是来演戏的。 她小心翼翼走到魔尊栾华身边。 “说吧,你的身份。”魔尊栾华淡漠开口。 何半见一惊,怎么回事,难道魔尊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不可能吧? 她磕磕巴巴问道,“什么……身份?” “你的名字,身世。” “哦哦。”吓死她了!还以为暴露了啊! “民女何半见,今年17岁,家住青埂村,家中只有父母二人,父亲是个磨刀匠,母亲种田,家里穷,我只上了三年学,略微识几个字。我来参加瑶女选拔是因为村长说了,选上就给我家一袋大米。” 何半见说完,怯怯地看他。 说的没问题吧?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嗯,没问题! 魔尊栾华听了沉吟了一会儿,“你今年十七岁?” “是的,大人。”她可是计算好了日子,这是最重要的,决不能有差错! 魔尊栾华沉默了。 因为在他的眼里,何半见不能是十七岁,至少要大上许多。 他看向还趴在地上的李鸣珂,她也是十七岁,虽然只见过几次,但他能从李鸣珂身上感受到确确实实少年人的朝气,尽管她没和他说过几句话,但她的眼里是青春的懵懂、天真和对未来的无畏。 然而在何半见的眼里,这些通通没有,他能看见她眼里过尽千帆的悲怆、不安于现状的不甘和不知为何的野心,那些是沉淀很多年,经历很多事才会有的东西。 如果她真的是个平凡的村女,绝不应该有那样的眼睛。 半见前世经历了那么多,都没有流露出和她一样的眼神。 但她有着与半见同样的相貌。 “你是怎么会跳那个舞的,还用那个配乐?”这也是他最在意的问题,如果她不是半见,那她是怎么知道的,还跳得那么好呢? “我……我从小就爱跳舞,动作都是即兴的。曲子是我自己编的,脑海里一直有这样的旋律,我就给记下来了。有什么问题吗,大人?” 魔尊栾华只用手指敲着桌面,没有回话,半晌,他问道: “你是想拥有一袋大米,还是想放弃?”他开口问道。 何半见有些怔愣,什么意思?但她马上明白过来,“民女,愿放弃一袋大米!” 如果她说想要一袋大米,那她最后只能回到那个小村子去,但如果她放弃了,那她以后拥有的,绝对不是一袋大米能比拟的! 魔尊栾华定定地注视她,“……好。” “你现在已经是瑶女了,十天后就是祈福仪式,这几天会有人教你应该做的一切,去准备吧!” “是,多谢大人!”何半见拼命压抑自己内心的兴奋,推开门时手都是抖的。 何半见走后,一女子从旁边走出。 “魔尊大人,看来很顺利呢!”五皇女拍手,“恭喜大人了。” 魔尊栾华只是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咦,这地上还有个人。”五皇女注意到了趴着的李鸣珂。 “不用管她。”他淡淡开口。 “既然一切都完成了,大人,您是不是也应该兑现诺言了?天色已晚,不如去我宫中一叙?睇睇已经命人备了好茶。” “走吧。”魔尊站起,和五皇女一同离开。 就在魔尊栾华走过李鸣珂身边时,突然被人抓住了脚腕。 微弱的,悲戚的,酸楚的声音响起,带着让人心痛的哭腔,净白的脸抬起,双眼含满了泪。 “……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第24章 带走 魔尊栾华像被钉在地上一般,瞬间就动弹不得,他甚至觉得血液在逆流。 “你说什么!”他弯腰,捉住她放在他脚踝上的腕子。 太细了,太白了,好像轻轻一用力就能够折断。 而李鸣珂则低下了头,没有回应。 “魔尊大人?”五皇女在催促他了。 “你先走吧。”他转头对五皇女说道。 “可是……”五皇女不太同意,但是看见魔尊栾华仿佛在滴血一般的眼睛,她顿住了,“好吧,还请魔尊大人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五皇女走后,他一把将人捞起,李鸣珂已经闭上眼打瞌睡了。 他将人用力晃醒,“李鸣珂!李鸣珂!!!” 李鸣珂只觉得头晕脑胀,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在叫她,费劲睁开眼后,发现魔尊栾华正拽着自己的前襟。 “你干什么!”她瞬间双臂交叉,护住胸前。 “说!你刚刚所做,欲意何为?”魔尊将她拉得离自己更近,李鸣珂甚至能看清他眼瞳里自己的倒影。 “我……我刚刚做什么了?”李鸣珂懵了,她脑袋现在晕晕乎乎的,自己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完全都不记得了。 “在我面前演戏,你胆子挺大啊!刚刚你抓住我的脚,说什么不要丢下你,是什么意思?”他的眼睛直直都盯着她。 “啊?我有说过这样的话?”李鸣珂挠了挠头,然后立刻可怜兮兮哭到,“冤枉啊,魔尊大人,我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去扯您的脚啊!您的脚是什么?是金脚!玉脚!高高在上的脚!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呀!” “闭嘴!”魔尊栾华不想看着她发酒疯。 李鸣珂瞬间噤声。 魔尊栾华见她一副懵懂无知的蠢样子,叹了口气,“唉……” “罢了。”他将李鸣珂单手夹在腰间,推门走了出去。这小家伙酒还没醒,等带回去后,再好好拷问! 另一边,王京元见李鸣珂迟迟不回来,有些担心,“我表哥怎么还不回来?就是便秘也不能这么长时间啊!”他站起身来就要去找她。 “该不会掉进茅坑里了吧?”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向楼下走去 。 王京元眼睛好,一下就发现不远处前方一人身上的布料他有些眼熟。 “这个人眼光挺好啊,居然和我表哥穿了同款。”他啧啧赞叹,欣赏了一会儿,然后发现不对劲,“等等。”他揉了揉眼睛,仔细看,“我的天,那不就是我表哥吗!” 而他看见正有一个高大的男人将自家表哥夹在腋下,立刻向前追去,“喂!你是谁,快放开我表哥!”他一把抓住男人后背的衣服,男人转过头来。 “魔魔魔……魔尊!”他瞬间就结巴了。 “不好啦,魔尊强抢民男啦!” 因为王京元的大嗓门,一大群人瞬间就围了过来。 “哪个是魔尊?” “魔尊在哪?” “强抢民男?” 路完全被堵住了。 “就是他!他把我表哥抢走了!要挖心,挖肝,挖肾啦!”王京元指着魔尊栾华大叫。 路人甲:“挖心?” 路人乙:“挖肝?” 路人丙:“挖肾?” 大家面面相觑,立刻作鸟兽散。 当然也有不怕死的,“天呐,这就是魔尊,他好帅!”他向魔尊挥手,“魔尊大人,快来抢我!” 但是魔尊栾华一个瞪眼,他就蔫了。溜了溜了,帅又怎样,太可怕了! 现在整个大堂只剩下两人,哦不,是三人,还有一个睡得不省人事的李鸣珂。 “让开。”魔尊栾华淡漠开口。 “把我表哥放下!”纵使面对强大的威压,王京元的心跳如鼓,但还是拿出符纸,夹在两指中间。 “我不认为你能挡住我。”魔尊栾华根本就不把王京元放在眼里。 “那又怎样,试试就知道了!” 王京元先发制人,扔出的符纸闪着紫电向魔族栾华袭去,魔尊栾华轻松躲过,符纸爆破后将大堂炸了好几个大洞。 “就这点本领?”魔尊栾华一只手搂着李鸣珂,另一只手直向王京元面门而去。 好快的速度! 王京元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残影。 躲不开了!他甚至连防御符拿出来的时间都没有! “当——” 一柄巨剑从他的眼前飞过,魔尊栾华正好劈在巨剑上。 “还愣着干嘛?”一道鹅黄身影从楼上一跃而下,正好挡在王京元身前。 巨剑又回到马格格手中。 “问天剑?老家伙挺舍得。”魔尊栾华的眼睛扫过马格格手里的巨剑。 “纵使你们现在是两个人,也挡不住我,想活命的话,就立刻让开。”他不想再耽误时间了。 “魔尊大人好大的口气,您知不知道您带走的是谁?您知不知道此举会带来的后果?”马格格厉声问道。 “哦?此话怎讲?” 马格格以为他是真的不知道,“他是仙门之首缙云仙尊唯一的嫡传弟子!蓬州李家的少主!不是你能动得了的!” “哈哈哈!”听了马格格的话,魔尊栾华大笑起来,“我还以为什么呢,不过如此!小妹妹,你以为我害怕你们仙尊?笑话,就是他亲自到场,我也能一举拿下!至于李家?蜉蝣而已!” 见魔尊如此自信,马格格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难道魔尊真的这么强? “你们居然不怕?我可是连你们最崇拜的仙尊都能打败,就算这样,你们也要拦我吗?”见二人依旧没有退缩之意,魔尊栾华挑了挑眉。 王京元从腰间抽出扇子,装模作样地扇了扇,“哎呀,我一直崇拜魔尊大人,本不想与魔尊大人为敌,只不过您要带走的是我表哥,若是被我父亲和姑姑知道了,非把我扒一层皮不可,所以——” “还请您将人留下吧!” 与他的声音一同出现的,还有几张符纸,与刚才的符纸相比,速度快了几倍不止,伴随着嘶鸣声,闪着金光,飞速向魔尊栾华而去。 马格格同时挥剑,仰头向楼上大喊,“子峰——” 陈子峰一直在楼上,听见马格格的喊声,抛出一枚丹药。 马格格立刻接住,塞进嘴里。 瞬间,速度与力量得到了大幅提升,剑风甚至从魔尊栾华的脸侧划过,削掉他一缕头发。 王京元与马格格从两侧双面夹击。 “受死吧,魔尊!!!” 第25章 魔窟 梦想是很美好的,但是现实也很惨烈。 王京元和马格格一个人陷在墙里,一个人趴在地上,都已经口吐鲜血。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魔尊栾华甚至连站位都没有变,轻轻松松就击败了两个人。 他抬头向楼上的陈子峰看去,“你也要来吗?” 陈子峰与魔尊栾华的视线相对,弯腰拱手,“不了,多谢魔尊大人手下留情。” “你倒是个聪明的。”魔尊栾华不欲多言,将李鸣珂夹得更紧,阔步而去。 直到魔尊完完全全地走出了视线,陈子峰才直起腰来,他飞一般地跑到楼下,检查二人的伤势。 马格格嚼着丹药,拄着剑费力站起,擦去嘴角鲜血,向魔尊栾华离去的方向恶狠狠地盯着,将手中的剑握得更紧。 二人用了老大力气才把王京元从墙里抠出来,王京元的眼泪直接就淌下来了,“……我完了。” 他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表哥被魔尊抓走了,我怎么跟我姑姑交代啊,我怎么和缙云仙尊交代啊,我的修仙之路到此就结束了呜哇哇!” 陈子峰又抓了一把丹药塞到王京元嘴里,王京元噎得直打嗝。 “别担心,我已经给缙云仙尊传去消息了,他应该马上就会过来,而且李鸣珂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魔尊只是把她带走,他如果真的想杀她,没必要费这么多力气。” 马格格捂住胸口,调节着体内气息,“真是没想到,魔尊居然没有杀我们。” 陈子峰也不明白,毕竟在他眼里,马格格和王京元真的和魔尊硬碰硬,必死无疑。 “也许他自有缘由,那就不是我们该想的事了。”他查看着二人的伤势,发现伤得并不重。 几人围坐在一起,讨论着接下来的计划。 “回去吗?还是继续留在这?”陈子峰问两人。 “瑶女祈福还有十天,而我的伤大概三五天就能好,你呢,京元?”马格格向王京元看去。 王京元又把扇子拿了出来,一个劲地扇,“我伤的也不重,刚刚吃了子峰给的丹药,恢复了些,估计没几天就能好。说实话,我还蛮期待瑶女祈福的,毕竟今年的瑶女,也算是我们选出来的呢!” “既然如此,那还是继续留在江天,这几天大家就先养伤休息,等伤好了,一起去看瑶女祈福。”陈子峰道。 “也好,只是不知道鸣珂他……”想到被抓走的李鸣珂,马格格的神色黯淡下来。 “她是缙云仙尊的弟子,仙尊对她宠爱有加,一定会想办法救她的。”陈子峰的话,让马格格的心里好受一些。 于是,陈子峰带着两个受伤的人回了陈家。 * 李鸣珂醒来时头痛得厉害,她伸了伸懒腰,发现左腰也痛,她又碰了碰,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她立刻掀起衣服,发现左腰处一大片都青了。 肯定是昨天晚上喝醉被人打了! 她气得跳了起来,结果一咕噜滚下了床,又扑倒在地上。 啊痛痛痛! 她艰难爬起,开口大骂,“哪个不长眼的昨天打我?啊?知道小爷我是谁吗!我可是……” “你是谁?”有男声传来。 “我可是……等等,谁在说话?”李鸣珂吓得一激灵。 “魔魔魔……魔尊!”李鸣珂傻眼了,魔尊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眼前啊? “那个,呵呵,我喝醉了胡乱说的。”她的眼睛四处乱瞟,然后她就发现,嘿,这屋子还挺好看的! 魔尊:…… 然后她就发现不对劲了,“魔尊大人,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其实她最想问的是,为什么魔尊大人你会出现在我面前啊啊啊啊? “哦,这是魔窟。”魔尊栾华开口。 魔窟?李鸣珂冷汗直下。魔窟不是魔界的大本营吗?她怎么会出现在魔窟啊? “请问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她的笑容要维持不住了,嘴角直抽。 “这个啊,昨天你喝醉了,掉到茅坑里,我看你马上就要淹死,于是好心把你救出来了。” 什么! 李鸣珂的脸瞬间爆红,她她她,她居然能干出这么丢脸的事!简直要把祖宗八辈子的脸都丢尽了!她以后再也不喝那么多了! 原来魔尊是个大好人,是他把她从死亡拉回来的大好人!她瞬间感动得无以复加,“太感谢您了!魔尊大人!” “哦?我救了你,你要怎么报答我?”魔尊看着李鸣珂恨不得抱着他的腿哭的样子,嘴角弯了弯。 “魔尊如同我的再造父母,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以后我的这条命就是您的了!魔窟要养那么多魔修,每天的开支肯定很大,金银财宝,您说要多少就要多少!” “哦,可是我魔窟并不缺钱。” “那,美人呢?美人要不要?我李家养了很多美人的,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我有妻子,不要美人。” 再次被拒绝。 “钱财不要,美人不要,那您要什么?”李鸣珂绞尽脑汁,这样看来,魔尊根本就什么都不缺! “你刚刚不是说你这条命是我的了吗?那你就留下来吧!” “啊?”李鸣珂张大了嘴。 “嗯?”怎的,你不愿意? “但是……我什么都不会,仙术就不用说了,我根本就没天赋,别的我也没什么会的,打扫?做饭?我都没做过。”李鸣珂这样想着,发现自己真的啥用都没有,于是更悲伤了。 “确实没用得很,该不会只会吃吧?”魔尊栾华斜眼看她,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这让她感受到了侮辱。 “我,我,我还是有会的!我会写诗画画!还会舞刀!”拜托,她真的不是废物好吗? “嗯,那你就写诗画画吧!”魔尊栾华摸着下巴,就这样草率地决定了。 李鸣珂:啊? “魔尊大人,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 “我以后难道一直要留在这里吗?” “不然呢?” “不能再回仙门了吗?” “是啊。” 啊啊啊啊!李鸣珂抱着自己的头,觉得头更疼了。 “为什么啊,魔尊大人!” “你不是说把命给我了吗?” 我就是这样说说而已啊!李鸣珂瞬间觉得自己的人生黯淡无光了。 在仙门,她还有家族和师尊庇护,但是在魔窟,她有什么,魔尊要是不高兴,一个指头就能把她捏死! 她的眼泪流了下来,正当她用手抹眼泪时,用余光瞥到了自己的袖子。 李鸣珂:……,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我穿的还是昨天喝酒的那身衣服。 “魔尊大人,其实我昨天没掉到茅坑里吧。”她的头低低的,沉声问道。 “哦?不是哦,你昨天已经掉下去了,是我把你捞上来的。说实话,很臭。”魔尊眼睛眨都没眨。 李鸣珂听见魔尊还在胡说,瞬间就怒了,“别撒谎了,我昨天根本就没掉下去!你也没有把我捞上来!至于什么救命之恩,那更是无稽之谈!” 李鸣珂的怒气在魔尊栾华的眼里不值一提,他看她就像在看一只炸毛的小猫,逗一逗就生气了。 “啊,那我就是记错了。”魔尊装模作样地想了想。 “啊啊啊啊啊啊——”李鸣珂觉得自己能喷出火来。 “别想有的没的了,这几天你就乖乖在魔窟里呆着吧!”魔尊栾华根本就不把她的怒气放在眼里,“你昨天喝了酒,现在不是头痛?我叫人给你端一碗醒酒汤来。”说着,也不管李鸣珂如何抓狂,一个闪身走了,把李鸣珂一个人留在屋子里。 “魔尊啊啊啊啊——放我出去——” 隔着门,魔尊栾华都能听见她的惨叫声。 早就在门外等候着魔尊的随从骨缥,看了一眼紧闭的门,“大人,她可是……的徒弟,留她在此,没关系吗?” “没事,他早晚得来,他没来的时候,我先玩玩。” 既然主人这么说了,骨缥也只能听命。 他看见魔尊栾华微微翘起的唇,“主人心情很好呢,李少主真的应该留下。” 听了骨缥的话,魔尊栾华微微弧度的唇立刻恢复平直,再不见笑意。 “玩具而已。” 第26章 商讨救人 李鸣珂单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拿着画笔,百无聊赖地在纸上乱戳。 魔尊栾华悄悄走到她身后,“你都坐一上午了,画了什么?” 李鸣珂被惊得差点跳起来,“魔尊?”然后她立刻捂住画,“没画什么,哈哈,哈。” 魔尊看她的小眼神四处乱瞟,就知道事情不简单,“把手拿开,给我看看!” “不要!”她捂得更紧了。 两人极限拉扯,魔尊栾华使劲去掰她的手,她使劲捂。 但是她那小鸡仔的力量哪比得上魔尊栾华?画纸没一会儿就被抽了出来。 魔尊看着李鸣珂的画,沉默了。 画上画着一只大乌龟,这本来没什么,只是它戴着和魔尊栾华一模一样的头冠。 这就解释不清了! 李鸣珂要钻到桌子底下了。魔尊栾华拎小鸡一样把她拎了出来。 “说说吧,你画的什么?” “这个……”李鸣珂哽住了,“我画的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乌龟,怎么样,不错吧?” 魔尊栾华的嘴角弯弯,“确实不错,既然你画的这么好,我决定奖励你。” 唉?画成这样居然有奖励,难道他真的没看出来她是在画画骂他? 难道某些人眼神不好,或者是智商不高? “那就多谢魔尊大人了!”李鸣珂喜笑颜开。 “嗯,就奖励你一天不许吃饭吧!唉,可惜今天厨房做的五彩珍珠汤,奶香鱼片和绣球乾贝了 ,当然,还有其他好吃的,你都吃不到了。” 李鸣珂的脸瞬间就塌下去了,“不,魔尊大人,刚刚那幅画画的其实是我自己,您理解错了。” 呜呜,魔窟的饭真的很好吃,每一道都符合她的口味,她好想吃饭啊! “修仙之人不得贪口腹之欲。你不是在修心吗,正好这些天努力修炼吧。” “等等,魔尊大人,别走!我错了还不行吗!” 但是魔尊栾华根本就没理她,又留她一个人在屋子里,她甚至听见了锁门的声音。 李鸣珂:…… 这是在囚禁吧,这绝对是在囚禁! 李鸣珂一怒之下把画摔在地上,冲着乌龟脑袋踩了好几脚。终于,她闹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到底要把她关多久啊,不会真的要关一辈子吧?她的手摸上大拇指的血玉戒指,她在犹豫,要不要摔戒指呢,师尊说,只要戒指破碎,他就能感觉到,立刻来到她身边,她本来是想在遇到生命危险时的危急时刻用的,现在虽然生命没有被威胁,但情况也不乐观。 她叹了一口气,王京元他们发现她不在了,应该会给师尊或母亲捎去消息吧,算了,再等等吧! 蓬州李家收到王京元的信,瞬间乱成一锅粥。 “魔尊他欺人太甚!”家主李曾青一把将信摔在地上,破口大骂。吴夕岚也皱起眉,“魔尊为什么会抓走鸣珂,会不会是他已经知道了……”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事!他魔尊是什么人?杀人不眨眼!弑师杀妻,连疯子都干不出的事,他全都干了!当初半见仙子对他多好,所有人有目共睹,他尚且能做出那种事,现在他若是知道他要找的人就是鸣珂,会做出怎样的举动,我想都不敢想!” 吴夕岚将妻子抱在怀里,安慰道,“京元不是说了已经告知缙云仙尊?仙尊知道了,肯定会去救她。” 李曾青趴在丈夫怀里哭道,“鸣珂才成为缙云仙尊的徒弟多少天?缙云仙尊那样冷心冷意的人,真的会去救她吗?若是他去了以后也知道了鸣珂的身份,会怎么对她?” 吴夕岚也不知道,即便是他,面对自己女儿的状况也有一种无力感。 “现在最有希望能够救出鸣珂的就是缙云仙尊,但若是他不愿……”他顿了一下,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算就是拼尽我剩下的半身修为,我也要把她救出来。” “嗯。”李曾青也擦了擦眼泪,又恢复了往日李家家主的威严,“她今生托生为我的女儿,就是我李曾青的孩子,身为她的母亲,即便打不过魔尊,玉石俱焚我还是能做到的!” 刚刚练完功的李品月,得知表哥王京元寄来了关于李鸣珂的信,衣服都没换,就急急往父母的院子跑,“爹,娘,是关于哥哥的什么消息?” 她的衣服都湿透了,但是毫不介意,手里还握着那杆长枪。 当她将地上的信捡起一看,也怒得差点把信撕毁,“魔尊是真的不把我们李家放在眼里,不把缙云仙尊看在眼里!爹,娘,我现在就要去魔窟,把我哥带回来!” 她像一头发怒的小豹子,急冲冲地往外冲。 李曾青拦下她,“月儿,别那么激动,我和你爹已经商量好了,先去仙门看看缙云仙尊是否有所行动,实在不行,由我和你爹把你哥救出来。” “我也去!” “不行!”李曾青厉声打断她,“月儿你留在家里!” “我也可以……” “月儿。”李曾青的声音温柔下来,将李品月轻轻地抱在怀里,“月儿留在家里,我和你爹去,如果我们遭遇什么不测,你直接继承家主之位。” “娘!”听了李曾青的话,李品月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别担心,你娘和你爹当年也是群英榜上的风云人物,未必不能打赢。”她摸着女儿的头发,“如果我们真的没有回来,映雪姐姐会告诉你怎么做的。” 映雪家是世代服侍李家家主的一族。 “娘,我不要当家主!”李品月的泪浸湿了李曾青的衣服,留下大片深色。 “傻孩子!”李曾青也泪眼朦胧。 “哥哥一定会回来的对吧?我不会当家主的,我是哥哥的枪,她才是家主,我会一直保护她的。”李品月的肩膀一直在抖。 “嗯,我们一定会回来的,带着你哥哥。” 李品月握着长枪,目送父母故作轻松而去。 一梳着姬发,身着绛紫长裙的女子走到李品月身前,盈盈一拜。 “受家主之命,在家主大人回来前,映雪这段时间将贴身服侍二小姐。” 第27章 师尊果然来救我了 仙门。 “李大人,我们仙尊已经离开了,您改日再拜访吧!”守门的小仙冲着李曾青恭敬道。 “让开,我们找缙云仙尊有急事!”李曾青怎么能不急,自己的女儿危在旦夕,缙云仙尊居然出去了! “李大人,我家仙尊已经去了魔窟,等他回来,我们会再传达给您的。” “魔窟?”李曾青和吴夕岚对视一眼。 “是的,仙尊说他要去带回自己的徒弟。” “仙尊果然没有放弃鸣珂!夕岚,我们也去!”李曾青激动地拉着丈夫。 守门小仙却拦住她,“李大人,我们仙尊说了,他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别人去了只会添乱,请李大人和吴大人稍安勿躁。” “这……”李曾青还是有些犹豫。 “阿青,就如这位仙友所说的做吧,缙云仙尊的实力毋庸置疑,我们去了,确实可能拖后腿。”吴夕岚认同守门小仙的话。 “好吧……”尽管心急如焚,李曾青还是决定相信缙云仙尊。 * 因为李鸣珂的原因,缙云仙尊开始研究心法,彼时他已经进入了入定的状态,若不是一股强烈的力量破开他的结界,他根本不会那么早的从遁入的状态里脱离。 也正是这个原因,他没有第一时间收到王京元的消息,耽误了一些时候。 而此时,他正在赶往魔窟的路上,白云在他脚下如海浪般游过,狂风吹得他衣衫凛冽。 “何人敢擅闯魔窟!”魔窟边界,手持巨斧的蒙面人大声呵斥着不速之客。 缙云仙尊一句话都没说,蒙面人突然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他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畅通无阻地进入魔窟内部。 “不好啦,魔尊大人,有人擅闯魔窟,向着中心方向来了!”一人跌跌撞撞飞奔到魔尊栾华的脚下,急得满头大汗。 不用说,能一路杀到魔窟中心的人,除了缙云仙尊,其他人尚且没有这样的实力。 “来得挺快。”魔尊栾华并不意外,淡定站起身。 仙门之首和魔界最强再次相见,让气压都低了好几分。 “把人还我。”缙云仙尊直截了当。 “什么人?我怎么不知道有仙尊的人在我们魔窟?”魔尊栾华抱臂。 “你这样,我们是不得不打一架了。” 一柄通体盈白的剑破碎虚空,出现在缙云仙尊的身后,正是他的本名剑——踏川。 “居然拿出了踏川,啧,我最讨厌剑!”魔尊栾华一脸厌恶。 “去——”缙云仙尊双手一指,踏川便拖着莹白的尾翼,向魔尊栾华袭去。 魔尊栾华是好躲过去,但踏川剑锋凛冽,魔窟中心地区会被毁的! 于是他双掌聚气,硬生生地扛下这一剑。 巨大的力量相互碰撞,踏川飞回缙云仙尊身边,而魔尊栾华被震得倒退好几步。 “你退步了,栾华。”看着脸色并不好的魔尊,缙云仙尊说道。 “呵呵 ,你也一样,缙云。”魔尊栾华压下喉中腥甜。 看着悬在缙云仙尊身边,准备发起下一轮攻击的踏川,他问道,“你是来救人的,还是来杀人的?你那小徒弟正在我身后的屋子里,你这一剑下去,她必死无疑。” 听了魔尊栾华的话,缙云仙尊沉默了,踏川也渐渐恢复平静。 而此时,一道声音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对峙。 “师尊——” 一道淡绿色的身影向二人的方向奔来。 李鸣珂费了好大的力,又敲又凿,终于把门打开,然后就听见魔窟的人在说缙云仙尊来了,于是她飞一般地就奔了过来。 “师尊,你终于来救我了,我等了你好久——” 没等她说完,忽然一道风把她卷起,眨眼间,她就已经站在了魔尊栾华的身前,魔尊的胳膊正锁着她的喉咙。 “魔尊!”缙云仙尊此见此情景,又惊又怒。 “你这徒弟,我觉得挺有意思,要不这样吧,你把她让给我,我收她做徒弟怎样?反正她学不会仙术,说不定更适合修魔呢!”魔尊栾华提议道。 “魔尊,放开她。”缙云仙尊完全怒了。 “怎么,我这个提议不好吗?你这个好徒弟可是亲口说了,她的命是我的。” “喂,魔尊,那是你骗我说的好不好?要不是你骗我,我怎么会说那样的话?”李鸣珂掰不开魔尊栾华的胳膊,他手臂上的肌肉又大又硬,于是她又踢又咬。 “真是只狡猾的小狐狸呀,我可是用录影石全都录下来了。你想反悔都不行。” “你,你好卑鄙!”李鸣珂气得咬牙。 缙云仙尊看着两人的拌嘴,心里腾的生起一股怒气。 明明是他的人,魔尊栾华有什么资格去碰,有什么资格和她说话?而且“把命都给他”这样的话,确确实实是刺激到他了。 “够了!”剑用不得,抢人他还抢不过吗? 他一个瞬身来到二人身前,一边去攻击劫持着李鸣珂的手臂,一边准备将人抢到自己身边。 但是魔尊栾华早就预测到了他的想法,一道屏障出现在他们之间,将缙云仙尊挡了下来。 缙云仙尊的眼眸里此刻仿佛布满寒冰,他积聚力量,硬生生将这道屏障攻破。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伤魔尊栾华的手臂,一串血珠飞溅,擦过李鸣珂的睫毛。 不过眨眼间,攻守之势异也。 还没等李鸣珂搞清楚状况,她已经从魔尊栾华的手里到了缙云仙尊的手里。 身后贴着缙云仙尊温暖坚硬的胸膛,李鸣珂感觉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师尊……” “嗯,别怕。”缙云仙尊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魔尊栾华也不去管淌着鲜血的手臂,死死地盯着紧贴在一起的二人。 一种郁闷,焦躁,愤怒的心情在他的心里蔓延。 “看来魔尊这些年受到的打击确实不小,修为竟倒退如此。”缙云仙尊的话,如一把把利剑插入魔尊栾华的心脏。 “呵,那是我让着你,毕竟你比我可怜——我至少曾经完整地拥有过,而你是得而复失。” 李鸣珂不明所以,但她能看见师尊身后的剑嗡嗡颤抖,有破天之势。 剑与主人一体,主人的心情变化也会影响到剑的状态。 李鸣珂知道师尊怒了。 她紧紧地抓住缙云仙尊的手。上次师尊也差点处于崩溃边缘,她就是这样将师尊拉回理智的。 她内心祈祷着,希望这回也能有成效,可是握着她的手越来越紧,捏得她骨头都疼。 她的手要碎掉了! “师尊……”她忍不住出了声,“很痛……” …… 「痛吗?」 「为了你,不痛。」 「我不会再让你痛的……」 …… 我明明说过,不会再让她痛的…… 李鸣珂见自己真的让师尊渐渐平静下来,心里长舒一口气。 “师尊,我们回去吧。”她依旧紧紧地抓着缙云仙尊的手。 “走吧。”他再没有看魔尊栾华一眼,携徒弟而去。 “栾华,我也要给你留一句话。” “你才是最可怜的,因为你亲手杀死了她。” 骨缥见两人之间的打斗已经结束,急忙上前。 哪知他刚来到魔尊栾华的身边,魔尊就喷出一口鲜血。 “大人!”他的声音都颤抖了。 刚刚他离得远,并没有听见缙云仙尊对魔尊所说的话,以为魔尊栾华是所用功法导致。 “大人,您本就失去一魄,强行运功,只会对你的身体有害啊!” 魔尊栾华只是擦了擦嘴角,“无事。” 他向两人离去的方向望去,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我们还会再见的,李鸣珂。” 第28章 归来 “鸣珂,有没有哪里受伤?魔尊他有没有为难你?”踏川之上,缙云仙尊向李鸣珂问道。 他带着李鸣珂催动着踏川在高空飞过,人们只能看见如白日流星般划过的绚丽景象。 风将李鸣珂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她眯着眼,景色在她眼底飞逝。 这还是她第一次御剑飞行,难免有些紧张,抓着缙云仙尊的衣摆不放手。 “害怕?”缙云仙尊看自己的小徒弟把他的衣服都抓皱了。 “还好,就是觉得有些新奇刺激。” “嗯,你第一次御剑就有这样的感觉,看来你很有修剑的天赋。” 听了缙云仙尊的话,李鸣珂心里既有些欣喜,又有些可惜。 “我要是能有一把自己的剑就好了,虽然我不会用,但是背着多帅气呀,别人一看就会知道我是修仙之人,不敢小看我。”李鸣珂想着自己像马格格一样,后背背着一把大剑。嘿,多威风! “这个想法不错。”缙云仙尊说道,“你这么想要一把剑,那回去之后,我带你去剑阁挑一把吧,危急时刻你还能防身用。” “真的吗?师尊,我真的能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剑了吗?”李鸣珂喜出望外,但是,激动的心立刻又平静下来,“剑阁是剑们的修炼圣地,我又不是剑修,他们会同意把剑给我吗?” 缙云仙尊看了她一眼,“你以为你师尊是什么人?” 李鸣珂被这一眼惊醒了,是啊,她师尊可是仙门的第一人,谁见了不给面子?若是真的不顺着她家师尊的意,直接武力夺过来不就行了?虽然她并不认为自己师尊会做出这样的事,但是想一想也蛮爽的嘛! 不一会儿,踏川就飞入了仙门界地,缙云仙尊扶着李鸣珂跳下剑。 李鸣珂见缙云仙尊领着她走的方向并不是回一线天,疑惑道,“师尊,我们不是要回去?” “本来是这样打算的,但是你的父母来了,他们能听见你被魔尊抓走的消息后心急如焚,想要去寻你,我让人将他们拦下了,他们现在还没有离开,在仙门等你回来。” 听见父母来了,李鸣珂心底压抑下的酸涩与恐惧又涌了上来,于是当她看见父母的身影时,便直接扑到了他们怀中。 “爹!娘!” “我的鸣珂!”三人激动抱做一团。 “鸣珂,京元传来消息说你被魔尊抓走,我们简直要吓死了!”一想起这件事,李曾青还心有余悸。 “是啊,幸亏有缙云仙尊出手相救。”吴夕岚郑重地向缙云仙尊拜了一礼,李曾青也道谢,“多谢仙尊!” “爹,娘,你们不知道,师尊好厉害,一招就把魔尊打趴下了,打得魔尊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李鸣珂骄傲得很,虽然她当时连两人怎样出招都没有看清,但在她的脑海里,当时的情景一定是这样的。 而她身为缙云仙尊的徒弟,也与荣俱焉。 听了女儿的话,李曾青和吴夕岚面面相觑,摇头苦笑。 李曾青上前,“仙尊,犬子顽劣,实在是让仙尊费心了。” “哪里,我既然已经成为她的师傅,就对她有了责任,她这次被魔尊抓走,也确实是因我的疏忽。缙云在此向二位保证,以后绝不会再让鸣珂身陷险境。”缙云仙尊向二位拱手,郑重其事。 李曾青和吴夕岚是万万不敢接受仙尊之拜,连忙回拜。 见女儿现已平安无事。缙云仙尊和她之间也没有隔阂,且仙尊的态度如此良好,李曾青和吴夕岚也放下心来,临走前,再三对李鸣珂多加叮嘱。 “鸣珂,在仙门要多听师尊的话,静心修炼,不可惹是生非。” “是,母亲,您都说了多少遍了,我早就记住了,月儿不是还在家里等你们吗,快回去吧,别让她担心。” “你这孩子,巴不得我们走是不是?”李曾青佯装怒意,最后还是吴夕岚把她拽走了。 看着连吵带闹远去的二人身影,缙云仙尊道,“你有一对好父母。” “当然啦,爹娘对我最好了,还有小妹月儿,我们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啦!”李鸣珂颇为自豪地说完,看向身侧的师尊,“这是必然的吧,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吗?” 看着李鸣珂含着笑意的天真双眼,缙云仙尊眸色黯淡,看向别处,“是的,大家都是这样的。” 他想起自身,想起在这些年间见过的无数人,风吹起他的头发,也吹起他心里的涟漪。 如果半见今生能托生到这种家庭就好了,父母疼爱,兄友妹恭,无忧无虑,补偿她前世所受的种种不堪回想的痛苦。 他希望她此生真的能如此幸福。 …… 李鸣珂回到一线天还没坐热乎,缙云仙尊就说要带她出门。 “师尊师尊,我已经很久没躺自己的床了,让我睡一觉都不行么?”她真的很想休息一下,魔窟虽然布置的也很舒适,但是总没有自己家好。 “你不是说想要一把剑吗?我已经和剑阁那边说好了,人家也已经答应了,毕竟我们是去求人,你真的好意思让别人等咱们吗?” 听了缙云仙尊的话,李鸣珂立马来了精神。对,绝对不能丢师尊的脸! “那师尊我们快走吧!”李鸣珂欢快地挽住缙云仙尊的胳膊,直到她发现师尊站着没有拉动,才猛然惊醒。 对哦,这又不是在家里,她可以对母亲、对妹妹、对侍女这样亲密,但师尊是不同的,更何况她现在在外人眼中是一个“男子”,这样的举动实在是不合适。 “抱歉,师尊……” “……没事。”他并不在意,“如今才发现鸣珂意外地活泼呢。” 刚来时,李鸣珂还有些拘谨,但是自从他救过她两次后,一切都在悄悄发生着变化,她在他面前越来越放松,越来越把自己真实的一面展示给他看。 这很好。 缙云仙尊的眉眼舒展,莫名的,看见她那样高兴,他的心情也跟着愉悦明媚起来。 “走吧,去选一把你自己的剑。” 第29章 藏剑楼 剑阁阁主章天球是一个很慈祥的老人,留着大白胡子,个子不高,眼睛笑眯眯的,同时,他也是马格格的师傅。 见了师徒二人,他显然很高兴,“缙云来了, 哦,还带着小徒弟鸣珂。”他伸出手摸了摸李鸣珂的头发,“真是个好孩子呢!” 他也算是看着缙云长大的,如今,他肯因为徒弟敞开心扉,他看着也高兴。 “剑阁收藏了很多名剑,不过小鸣珂并不专门修剑,我的建议是挑一把好看,但比较轻巧的剑。” 他掏出钥匙,打开藏剑楼。李鸣珂见了有些诧异,藏剑楼居然是用这么朴素的方式收藏剑的吗? “请进吧!”章天球为二人引路。 其实用钥匙打开藏剑楼的大门只是一个假动作,是一个幌子,只有注入剑阁之主的内力才能真正开启。 李鸣珂边走边啧啧赞叹,藏剑楼里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剑,形态不一,材质不同,直接让她挑花了眼。 “可有喜欢的?”走在他前面的缙云仙尊问道。 “都好看,都喜欢。”真是的,每一把剑都有自己的独特之处,她摸摸这把觉得好,看看那把也觉得好。 真的好难抉择哦! “哈哈,很多人第一次进入藏剑楼也是这种反应,小鸣珂,你不必觉得不好意思。”章天球笑着说道。 “章阁主,怎样才能选择一把适合自己的剑呢?”李鸣珂问道。 “这个嘛,最重要的就是用心。其实这是一种剑和人的双向选择,很多剑也是有脾气的,如果一个人选择了并不适合自己的剑,平时用起来会很困难,简单来说就是用着不顺手。相反,如果找到了一把和自己情投意合的剑,不仅用起来十分顺畅,而且还会对自己的修炼大有裨益。” “原来如此。”李鸣珂点点头。要用心去寻找,但是怎么才能用心呢? 她思考了一会儿。 对了,她自己最近不是在修心吗?上次从偶窃宫拿回来的《无稽心法》,她照着书上练了一段时间,今天何不验证一下自己的修炼成果呢? 说干就干,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闭上眼睛。 心法最重要的就是去感受。感受自然,感受万物,感受身边的一切,并与之产生联系。 她的识海本来风平浪静,现在却渐渐泛起微波,一个由六颗星星组成的圆环从海面升起,上升的过程中不断转动,越来越迅速,后来变成了高速旋转。眨眼间,六颗星星同时向四面八方飞去,海面突然掀起惊涛骇浪。不一会儿,识海恢复平静,而六颗星星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其他人看不见,但是李鸣珂能感觉到,自己的感知由六颗星星与外界连接,每一颗星星都迅速掠过藏剑楼里的剑,而星星所过之处,所有的剑都发出嗡鸣。 她的眼睛还闭着,并不知道外面已经天翻地覆。 “这,这是怎么回事!”章天球看着满楼的剑都在颤,简直要把楼颤倒,惊得嘴都合不上。 “缙云,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快,快停下来!”他本能地认为是缙云仙尊的缘故。 “并不是我。”缙云仙尊虽然表面不显,但他内心里的惊讶不比章天球少。 因为他的本命剑——踏川,也在疯狂震动,想要冲出他的识海。 这个屋子里只有三个人,除了章天球和他,只剩下最后一个人,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就算是再离谱,也只能是唯一的可能。 ——李鸣珂。 他想问是不是李鸣珂做了什么,但是一转身,看见自己的徒弟正闭着眼睛,她的周身围绕着一股莫名的力量,没有攻击性,亲切而温暖。 果然是她! “缙云,你这小徒弟到底做了什么啊!”章天球把两手放在脑袋上,生怕一会儿楼塌了,剑掉下来,砸中他的脑袋。 缙云仙尊并没有说话,而是仔细地观察着李鸣珂。 李鸣珂不能修仙他是知道的,因为灵台被封,所有仙术她都不能使用,而她正在修炼心法,也就是说,这些是心法的作用。 缙云仙尊一动不动,没有说话,章天球也跟着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当所有的星星再次飞回李鸣珂的识海,沉入海底后,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她就看见师尊和章天球正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李鸣珂:怎,怎么了,为什么要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盯着我? “师尊?章阁主?”她小心翼翼发问。 “鸣珂……”缙云仙尊刚开口,章天球就像疯了一样冲到她面前,双手抓着她的肩膀大喊,“天才!天才!修心的天才!” 李鸣珂:“啊?” 章天球又跳到缙云仙尊身前,“缙云,怪不得当时外门有那么多的出众弟子你不选,偏偏选了最差劲的李鸣珂,原来是你慧眼识珠,早就知道李鸣珂是个修心的好苗子!” 李鸣珂:阁主,您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章天球双首叉腰,仰头大笑,“哈哈哈哈,李鸣珂有如此天赋,我们仙门又出了一个天才!”然后他又抓着缙云仙尊疯狂摇晃,“缙云,你可要好好培养这个徒弟!仙门都多少年没出过修心的大能了,以后你突破天道,成功飞升,你的徒弟也飞升,你们就是名垂千古的神仙师徒!” 李鸣珂:对不起,并不是那么想飞升。 缙云仙尊将章天球的双手从自己的身上拿下去,李鸣珂颇有眼力见地去抚平他衣服上的褶皱。 “这个,还需要问问鸣珂本人的想法,即使我是她师尊,也不能强迫她。” 李鸣珂听了直点头,尊重学生意见的师尊才是好师尊。 “嘿,修仙的哪有不想飞升的?你说对不对呀,小鸣珂?”章天球双眼都冒星星了,看着李鸣珂比看自己亲孙子都亲。 李鸣珂:我觉得不对,因为我就不想飞升。 “呃嗯嗯,是,是的。”但是她又不能这么说,她怕说完之后,章天球气得直接随便拔出身边的一把剑就把她劈死。 “乖鸣珂,那你觉得藏剑楼里的哪把剑最适合你呀?哎呀,不用客气,这藏剑楼里的任意一把剑,只要你相中就可以拿去。”章天球说话都要夹出蜜来了,李鸣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真的吗?阁主,我真的感受到一把和我投缘的剑。”刚刚在她感知时,其中一把剑的反应最强烈。 “那一定就是你的本命剑了,快去拿吧!”他章天球倒要看看,到底是哪把剑这么幸运! 但是当李鸣珂走到了那把剑的位置时,他倒吸一口凉气。 “就是这把剑,阁主。”李鸣珂将剑从剑托上拿下。 居然是这把剑! 第30章 她不必知道 “阁主,这把剑可有异常?”看着章天球眼珠子都要瞪掉出来的表情,李鸣珂的心也跟着抖了抖。 章天球:“这把剑……” 李鸣珂:“''嗯嗯!”这把剑到底怎样? “这把剑,我居然记不得了!” 咣当! 李鸣珂颤巍巍地站起,阁主,您不认识就直接说不认识呗,又表演这一出是干嘛?弄得她紧张的不得了! 感受到李鸣珂怨愤的小眼神,章天球尴尬地摸了摸胡子。 这把剑通体修长,但是剑鞘已经磨损得非常严重,可以看出来斑驳的痕迹,剑柄也已经变形。 李鸣珂:这把剑是不是有点丑?我应该换一把。 “阁主,我觉得这把剑……” “鸣珂,这把剑正适合你!从外表来看,这把剑经历了非常多,而你正在修心,也许可以从这把剑上获得感悟!” 这把丑剑到底是从哪来的?真是的,什么剑都能进入藏剑楼了!他要把管理藏剑楼的徒弟揪出来修理一顿,以后可不能把什么垃圾都往藏剑楼里放! “但是……”李鸣珂哭了,她想要的是一把好看的剑,而不是一把丑剑,这剑她背出去都觉得丢人。 缙云仙尊看自己的徒弟如此沮丧,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剑的外表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剑锋,你不喜欢它的剑鞘和剑柄,咱们可以去重铸一个新的。” 对啊!她李鸣珂怎么没想到! “师尊说得对!”不愧是她李鸣珂的师尊! 既然如此,就看看剑锋如何吧! 李鸣珂将这把剑举到身前,一手握住剑鞘,一手握住剑柄,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开——”李鸣珂大喝一声。 气势是很足,但是现实给人一记沉重打击。 怎么拔不开啊! “啊嗬——”我再来! “……” 缙云仙尊和章天球见李鸣珂已经龇牙咧嘴了,那把剑就是一动不动。 “师尊,我觉得是因为年代太久远,这把剑里面直接就锈住了。”绝对不是她的问题,绝对是剑的问题! “给我看看。”缙云仙尊从李鸣珂的手里接过剑。 他也拔了两下,也没拔出来。 “我练了这么多年的剑,还没见过不服管的,让我来!”章天球从缙云仙尊的手里一把抢过。 他的话刚撂下,现实就啪啪打脸。这就很尴尬了,章天球脸憋得通红。 他擦了擦汗,又把剑还给了李鸣珂。 “老朽也不行。”这下他再不敢自称剑阁阁主了。 “唉,看来这把剑并不适合我,我得重新挑一把新的。”李鸣珂面露惋惜,其实心里兴奋得紧。 太好了,她可不愿意背这把丑剑,她要重新选一把漂亮的,那样才配得上自己仙门之首徒弟的身份! 但是章天球拦住了她,“鸣珂,这把剑虽然现在拔不出,但是你刚刚说过,这把剑是回应你最强烈的,也许就差一个契机,当你未来的某天能够真正拔出这把剑的时候,或许就是你的机缘。” 李鸣珂听了章天球的话,稍稍有些动摇,但是看了一眼自己手里这把丑剑,又瞬间不想要了。 “是啊,鸣珂,本来你也不是剑修,背剑只是做做样子,为师带你去重铸上漂亮的花纹,镶上各种宝石,未必不比其他剑好,你觉得呢?” “这……”李鸣珂想了想,“也好。” 事情就这样定下。 临走前,缙云仙尊非常郑重地向章天球做了一拜,“多谢阁主赠剑。” 章天球摆了摆手,“欸!缙云,你可别说这样的话,我又不是无偿给你们的,你送来的金乌树的种子,可比几把剑的价值要高得多。” 他又看向在他们几步之外,正嘴里念念有词,拿着剑乱比划的李鸣珂,“恐怕你没告诉你那小徒弟吧!” 缙云仙尊也向李鸣珂看去。外面太阳正好,阳光像羽毛一样洒在她的身上,她学着其他剑修那样挥剑,虽然毫无章法,却有一种神圣感。衣摆飘飘,金光熠熠,他的徒弟仿佛马上要飞升而去。 “她不必知道。” * 当李鸣珂再次出现在王京元他们三人面前的时候,三个人都惊得张大了嘴巴,王京元更是激动地抱住她。 “表哥——”他又要哭了。 李鸣珂拼命从王京元的怀里挣脱,王京元死抓着不放。 “表哥,你都不知道,这些天我吃不好,睡不好,就怕你出什么事!魔尊实在是太坏了,不仅抓走了你,还打伤了我们!” 李鸣珂知道他们为了她,拿着命和魔尊对抗,心疼得不得了,“多亏了有你们。” “我娘知道你这次立下大功,特意嘱咐我让你去我家,她亲手给你做合桃糕。” “真的?太好了!” 合桃糕是大邺朝没有的一种糕点,用多种不同的桃花制成,其中的几种桃花极难得,却有着特殊功效。王京元曾随着父亲来李家吃过一回,他父亲回家后还念念不忘,且不说材料难得,据他所知,会做这种糕点的,只有他姑姑一人。 “对了,格格,子峰,我也有东西送给你们,感谢你们为我做了那么多。” 她送给马格格一串铃铛,送给子峰一个锦盒。 “格格,这是三生铃,你师傅说过你的攻击极佳,但是防御相对差些,这三生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你的这一缺点,能抵挡住三次最多比你高三级的攻击,三次都用过后,铃铛就彻底摧毁不能用了。” 马格格是年轻一辈中修剑的翘楚,只要不是各门派派出长老或大能,基本上没有人能打得过她。 马格格大喜过望,连连道谢。 “子峰,这盒子里装的是凤凰草,我想对你炼丹应该有用。”她特意问过,要炼制出顶级丹药,凤凰草必不可少,但是凤凰草生长在严苛之地,数量稀缺,这也是顶级丹药数量稀少的一个重要原因。 “这……太珍贵了!”陈子峰当然知道这凤凰草的价值,便是他师傅都不一定有几棵。 “拿着吧,别推拒了。”见陈子峰不肯拿,她硬塞到他手里。 一番拉扯后,陈子峰才收下。马格格眼尖地看见李鸣珂背后背着一把剑。 “咦?鸣珂,你不是修心的吗,怎么背着一把剑呢?” 第31章 回归四人小队 “这个嘛,哼哼!”李鸣珂一个转身,将自己背后的剑展示给大家看。 “哇,好漂亮啊!”马格格看着剑柄上的花纹和宝石,两眼放光。 “怎么样,不错吧!我说想要一把剑,我师尊特意带着我去剑阁挑的呢!”李鸣珂说话时下巴高高扬起,像只骄傲的小天鹅。 “你说要就要到了?我也要和我家师尊要!”王京元简直要把眼睛粘到李鸣珂的剑上,左看看,右看看,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好看。 “喂喂,你以为我家老球儿这剑阁阁主是随随便便当的?等你师傅以后也成了仙门之首再说吧!”马格格直接替自家师傅拒绝了。 “凭什么!不公平!”王京元想想自家师傅的样子,这仙门之首着实有些难度。 “鸣珂,你这剑叫什么名字?”陈子峰问道。 “既然是我的剑,肯定要有一个霸气的名字,我叫它——碎玉!” “碎玉!好名字!”王京元立刻拍起自家表哥的马屁,“也只有我的表哥能想出如此霸气,如此优美的名字!和表哥你通身气质相得益彰!” “嗯哼!”李鸣珂得意得不得了。 陈子峰的眼皮跳了跳,霸气和优美两个词放在一起合适吗? “既然是缙云仙尊亲自带你去挑的剑,肯定非常厉害吧!”王京元的爪子从剑身摸到剑柄,想要趁着李鸣珂不注意,把剑拔出来仔细看看。 但是李鸣珂宝贝得紧,一下就看出了王京元的意图,“京元,你摸哪呢?”王京元扑了个空。 “我摸摸都不行吗?”王京元被表哥呵斥,委屈得跟个什么似的。 “当然不行了,我的剑只有我能碰!”李鸣珂主要是怕王京元发现碎玉并不能拔出来!她都能想象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王京元会怎样嘲笑她,那她身为表哥的尊严往哪放? “表哥好小气。”王京元甩了一下袖子,嘴撅撅着。 “是真的,京元,剑修之间流传着一种说法,自己的剑是不能被外人碰的,不信你问马格格。”李鸣珂为了不让王京元觉得是故意为难他,立刻找了个挡箭牌。 被突然点到的马格格:?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个说法? 但是她看见李鸣珂正对着她挤眉弄眼,只好说道:“……确实如此。” 看着王京元的脸从忧郁瞬间就变成灿烂,还一边点头表示理解,马格格的头上出现三条黑线。 王京元实在是太可怜了,就这样被表哥玩弄在股掌之中,风雨楼没救了吧? 四人又是一阵打闹,终于提到了最重要的话题。 “鸣珂,你回到江天是特意去看瑶女祈福的吗?”陈子峰问她。 “是呀,我和今年的瑶女特别有缘分呢!”她把她和何半见之间如何相遇,如何从恶霸手中解救何半见添油加醋描绘了一通,听得三人连连称奇。 “居然真有人给自己家孩子取名叫半见啊!”马格格听了直感叹。 毕竟在修仙界,“半见”这名字本身没什么,不过结合名字主人的经历来说,却称不上好了。毕竟家长给自家孩子取名都带着美好寓意,谁都不想让自家孩子落得个和林半见一样的下场。 “唉,瑶女叫何半见,我看她长得也着实美丽,不知道会不会像那位半见仙子一样掀起血雨腥风。”马格格摇头说着,却被王京元捂住了嘴,“格格,这话可不能乱说。” 马格格也意识到瑶女在大邺朝拥有着怎样的地位,慌忙左看右看,生怕别人听见自己刚刚说的话。幸好他们现在是在陈家,侍女们为了不打扰他们,离得也远。 她小声问陈子峰,“子峰 ,如果刚刚有人听见了我说的话,并把我告发了,我会落得怎样下场啊?” 陈子峰想了想,“至少会关进监狱,不过现在这个状况大概会更严重一些,直接杀头也不是不可能。” “啊?现在是什么状况?”马格格糊涂了。 “现在皇帝重病,已经很长时间没露面了,如果在你说完这句话之后,皇帝没多久就嘎了,会有有心人说是你的原因,让你去陪皇帝,亲自跟他道歉。” “这也太离谱了吧,我要是真有那种能力,还修什么剑啊,天天说几句话,数钱就能数到手软吧!” “如果你实在想的话,可以试试。” “这……算了吧。”她马格格从死人堆里费劲巴拉地爬出来,好不容易活到今天,她还没享受够呢! “那么,各位——”李鸣珂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为了庆祝今日我回归四人小队,同时为了迎接明天的瑶女祈福——我们今天,大吃一顿吧!” “哦!!!”王京元和马格格举双手赞成。 “我们当家的怎么不说话?”李鸣珂向陈子峰问道。 陈子峰见三人眼睛亮晶晶的,满含期待地看着他,笑了,“好,大家今天就痛痛快快闹一场吧!” 他们特意挑了临水的亭子,四周挂上彩色的纱帐,并请了陈家养的乐队弹奏。丫鬟们端着食盒,如鱼儿一般涌入亭子,放下后又井然有序地鱼贯而出,笑闹声从亭子里传出,惊起水上的天鹅,扑愣愣地飞到别的地方去了。 陈子悦在假山后,看着闹作一团的几个人,感叹到,“年轻就是好呀!” 她身后的锦珠扶着她的手,也笑道,“少爷可算没有辜负大人的期望。” “是啊!”陈子峰现在的身影,和她眼里记忆中的回忆重叠,“送他去仙门,真是我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如果父母能看见,一定也会很欣慰吧!” 锦珠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如今大人已经撑起了陈家,少爷也学有所成,老爷和夫人在天之灵肯定很高兴。” “是啊……” 那是在陈子悦梦境里也会出现的无边深渊。 陈父陈母突然遇难,年仅十二岁的陈子悦和七岁的陈子峰瞬间被卷入旋涡。陈家家大业大,明处暗处无数人觊觎,如今正是一个扑杀的好机会。 陈子峰年幼懵懂,而陈子悦已经协助打理家业多年,于是她毅然决然送陈子峰入了仙门,无论陈子峰怎样哭闹,她都毫不妥协,而她则游走于早年间与陈家交好的各大家族。 没人知道她究竟做了什么,和其他家族达成怎样的交易,只知道陈家在风雨飘摇中保住了自己的地位,并且越做越大。 “以前我还怕子峰性格孤僻,没有人愿意和他玩,如今,看着他身边有了这么多好朋友,我真的很高兴呢!” “是啊,大人,少爷都已经这么大了,不需要你再担心。您呀,多考虑考虑自己的人生大事吧!” “你这孩子!”陈子悦弹了锦珠一个脑瓜崩。 “走吧,锦珠,他们肯定要闹到很晚,我可不在这看着他们了。” “是,大人。” 陈子悦携锦珠而去。 那飞走了的天鹅,不知道为什么又飞了回来,嘎嘎叫着,为一旁的演奏平添了几分趣味。 第32章 瑶女祈福 瑶女祈福仪式在傍晚时分,从日月交替的那一刻开始。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整个江天被布置得美轮美奂,仿佛人间仙境。 马格格站在一条巨大的鲤鱼灯下,冲着后面的三人招手,“快点啦,仪式要开始了!” 她今天穿了一身烟水状花裙,额间特意装点了一枚花钿,头上的留仙簪子一摇一摇的,身后没有背着那把巨剑,完全看不出来是修剑的仙士,反而像是大家族培养出的名门闺秀。 鲤鱼灯散发着柔和的暖光,落在她的眉睫上,涂了胭脂的水润润双唇弯起好看的弧度,露出明媚的贝齿。 三人完全看呆了。 王京元最先反应过来,大叫一声,然后向马格格奔去,“我的天,格格,你今天太美了!莫不是你才是瑶女本人?应该今天由你去上台祈福!”马格格听了,娇嗔着说了他几句,无非是什么“油嘴滑舌”、“就会逗人开心”之类的话。 陈子峰也完全呆住了,直到马格格走到他身边,他才如梦初醒般,将拳放在嘴边,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不错,这身衣服很衬你。” 马格格对他笑道,“是陈姐姐眼光好,她极力推荐我穿这套衣服,果然很好看。” 陈子峰也笑了,因为是他跟着陈子悦去挑的衣服,看见这衣服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一定很衬她,果不其然。 马格格又跳到李鸣珂眼前,“看来我今天真的很好看,连我们的仙门首徒都呆住了呢!”她咯咯直笑。 “是啊,连我都被迷住了呢!”李鸣珂也笑着说道。 她的睫毛长长的,压住了眼底的阴影。 这么多年也应该习惯了吧,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矫情? 在她看见马格格的那一眼,先是惊艳,然后心底泛起不易察觉的苦涩。 马格格看着李鸣珂虽然笑得眼睛弯弯的,却流露出一股艳羡,她不知道这股艳羡来自于哪里,最后只好把自己手里刚刚买的糖递到李鸣珂的手中。 “给我?”李鸣珂手里拿着糖,歪着脑袋疑惑。 “嗯,你不是想吃?” 李鸣珂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将糖放在嘴里,“谢谢格格,我刚好想吃,你就看出来了。” “吃吧吃吧,前面有很多卖小吃的呢!”马格格指着前面更繁华的道路,李鸣珂隐隐约约能看见人群在穿梭。 她跟着马格格向人潮更汹涌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她一边对自己进行谴责:李鸣珂啊李鸣珂,你到底行不行啊?居然这么轻轻松松就被外人瞧了出来,还需要多加练习! 终于,日月交替的那一刹,从江天的正中心传来一声极强悍的钟声。 当—— 李鸣珂觉得自己的心都在跟着颤。 接着,从江天的四面八方升起无数孔明灯,如倒坠着的星星飞上天空,一阵悠扬的乐曲仿佛从天上降到凡间,人们不再行走,都站在原地,拍着手,大喊着迎接瑶女的到来。 李鸣珂完全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了,从心底升上一种奇异的感觉,目光随着上升的孔明灯远去,直到那盏灯越飞越高,越来越小,最后小成一个圆点,彻底消失在天空之中。 她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却模模糊糊看见一个身着白衣,好像是她师尊的身影。她不确定,又揉了揉眼睛,视线渐渐清晰,确实是缙云仙尊。 人实在是太多了,摩肩擦踵,她左挤右挤,终于穿过层层包围,来到了缙云仙尊的身边。 她从身后突袭,将刚刚买的罗刹鬼面具戴在缙云仙尊的头上,“哎嘿!猜猜我是谁?” 纤长的手指将面具扬起一个角,李鸣珂看见了缙云仙尊含笑的眼睛。 “是一只淘气的小猫。” “我才不是猫呢!”李鸣珂佯装生气,双手叉腰,却忍不住去拿眼睛瞟他。 更像一只小猫了,像一只做恶作剧吸引主人注意力的小坏猫。 缙云仙尊像拍小猫头一样,拍了拍李鸣珂的头。 “师尊,您怎么来了?也是来看瑶女祈福的吗?或者是——” “保护我?” 看着李鸣珂狡黠的眼睛,缙云仙尊笑道,“当然是——都有。” “其实仙尊是自己想来看祈福的吧,只是拿保护我当幌子!” “小鸣珂真聪明!” “欸?不是吧,师尊,我只是随便说说的!”李鸣珂才不承认她家师尊不是为了她呢! “别闹了,瑶女马上就要出来了,你这几天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是啊,我可要瞪大了眼睛仔细看,不然都对不起我这么多天受的罪!”李鸣珂从荷包里拿出一块录影石,“我要把瑶女祈福的过程给录下来,以后天天看!” “就这么喜欢?”缙云仙尊问道。 “当然啦,这可是五年一次的盛事呢,人生能有几个五年?”她突然开始装深沉了。 终于,所有的音乐都停了,人们沸腾的说话声也平息下来,李鸣珂感受着周围的氛围,居然也跟着紧张起来。 等等,她就是一个观众而已,又不是她上台,她有什么好紧张的? 可是李鸣珂的手心开始冒汗,周围越是安静,她越是能听见自己越来越快速的心跳。 咕噜—— 她咽下因紧张而分泌出的唾液。 天空开始落下彩色的花瓣,一条丝带飘进人们的视线,接着,一位身着锦衣华服的女子从繁花里走出,赤脚没有穿鞋,莹白的指头踏在花瓣上,别有一番风情。 瑶女终于出场了! 李鸣珂的视线一刻都不能从何半见的身上移开。 太美了! 她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这一刻,没有人知道她来自乡野,她的一举一动都是那样的优雅,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 她的容貌,她的身材,她的一切的一切,仿佛天生就是为成为瑶女而生的。 李鸣珂已经不自觉的张大了嘴巴,她的意志已经完全由眼前的女子主导了。不仅是李鸣珂,在场的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少,都是一样的状态。 这就是瑶女的魅力! 但是,只有一个人除外。 那就是缙云仙尊。 他从最开始的惊讶、疑惑,慢慢变成了欣喜若狂的激动。 第33章 抛弃 李鸣珂正被眼前的美景吸引,却发现缙云仙尊很不寻常。所有人都没有动,但是他动了,用一种她形容不上来的、又哭又笑的表情。 “师尊?”她紧紧抓住缙云仙尊的袖子,她甚至觉得,如果自己不抓住他,他会立刻飞到台上去。 太奇怪了! 但是缙云仙尊没有理她,只是一直盯着台上的何半见,眼里甚至含着泪光。 一刻钟后,爆炸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无数的烟花升起,何半见张开双臂,在身后的绚烂下,完成了祈福仪式。 台上被抛下非常非常多的糖果,据说得到糖的人都会受到瑶女的祝福,因此,人们蜂拥至台前,都希望能够得到糖,哪怕一颗。 “师尊,我们也……”李鸣珂想拉着缙云仙尊也去抢一点糖,但是他的袖子从她的手中被毫不留情地抽出,他正在用一种极快的速度穿越人群,向着正在下台的何半见而去。 “师尊?” 他没有回头。 “师尊——”她甚至用了喊的,但是眼前的人毫不犹豫的丢下她,离开了。 于是,李鸣珂眼睁睁地看着刚才还对她言笑晏晏的人,此刻毫不犹豫的弃她而去,带着无比热烈和急切的眼神奔向另外一个女子。 “师尊!”她急切地拨开人群,要去追随自己的师尊,但是那人毫不犹豫的抛下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奇怪,为什么要哭呢?” 李鸣珂边跑边觉得自己的脸上湿湿的,一摸,才发现流了满脸的泪。 “真是的,怎么哭了呢?” 她拿袖子胡乱擦了擦。再去看台上,已经空无一人,而台下有两个身影似乎离得很近,但是隔得太远,她也看不清。 身边的人们都在因为得到了瑶女的祝福而兴奋尖叫,只有她一个人格格不入,像木偶一般站着,无缘无故淌了满脸的泪。 “有什么可哭的呢?有什么可哭的呢?”但是她越擦越多。 师尊也许是看到了熟人,才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离开吧?李鸣珂,你也不小了,怎么还像没离巢的小鸡一样?师尊只是暂时离开一下,又不是永远都不会再见了。 她在心里为缙云仙尊辩解,并痛斥自己这种幼稚的行为,但是她想得越多,越觉得悲伤。 “算了算了,回去吧!”去找表弟他们好了,她根本也不该跑这么远。 所有人都在向台前涌,只有她逆着人群向外围走去。 仿佛全世界都站在她的对立面,她越是走,越是多的人阻挡她,她想找到出口,却发现已经没有一丝缝隙。 一个正兴奋着跑向台前的青年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像一个陶瓷终于支撑不住,碎裂一地。 她想起自己之前说过的话。 “真的很容易发生踩踏事故啊!” 无数只脚从她的身上迈过,也有无数只脚印留在她的身上,但是身体上的疼痛远比不上心里的疼痛,她觉得自己的心和自己的身体一样碎掉了。 五皇女吴熙睇正满意地看着这一切,她身边坐着的正是魔尊栾华。 “如此,大人可满意了?” “你做的不错。” 仪式已经结束,魔尊栾华起身离去。 “这么迫不及待就走了?不再多坐一会儿?” 魔尊栾华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她不在意地笑笑。 魔族栾华的脚步很是沉重。 应该去接她了,从此以后,她就会一直跟在他身边,就和以前一样。 不会有人在欺骗她,也不会有人抛弃她,她会成为让人闻风丧胆的魔尊夫人,世间的一切都匍匐在她的脚下。 明明应该是一件很急切的、很兴奋的事,但他却没有多少与想象中一致的欣喜,相反,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抗拒。 他向明心广场的方向走去,却忽然之间顿住了脚步。 他听见与记忆中极为相似的哭声,那是一种拼命压抑,但还是从嗓子里溢出的痛苦,混合着大雨的泥泞,发出被抛弃的哀鸣。 周围的一切瞬间就静了下来,人声鼎沸刹那间就消失不见,眼前的一切景象开始变换,没有奔跑着的人群,明亮的花灯,有的只有大雨滂沱,和地上已经几乎没有了生机的女子。 被雨淋着的不仅是地上人,他觉得自己全身都被浇透了,大雨顺着骨缝流入了他的身体,将心也打湿得狼狈不堪。 “半见……” 他看见另外一个自己从身体里奔出,不要命似的将地上的女子抱在自己的怀里。 “嗬……” 看着这一切,他全身都开始疼,痛苦的声调从喉咙里溢出。 他伸出自己的右手,却在向前迈出的那一刹那,一切场景瞬间变换,他又回到了现实。 哭声渐渐在耳边消散了。 他摇了摇头,认为是自己这一段时间思虑过重,所以才出现了这样的幻觉。 走吧,半见还在等着他呢! 他抬脚向目的地走去,到临近才发现何半见正在和另外一个男人说着话,而且从背影来看,熟悉得很。 “缙云!”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他就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在这等着他呢! “放开她!” 一道金光从何半见与缙云仙尊之间飞过,两人迅速拉开了距离。 他一把将何半见拉到自己身后,“就这么喜欢勾搭别人的女人吗?这样的人当仙门之首,都没人反对的吗?” 本来缙云仙尊正在与何半见好好地说着话,突然被人打断他也很不高兴,再一看,正是魔尊栾华,不高兴的情绪瞬间达到了顶峰。 “你的女人?”缙云仙尊笑了,“她什么时候成你的女人了?”看着并排的两个人,缙云仙尊被深深刺痛。 “当然是我的人!前世是我的人,今生也是我的!”魔尊栾华直接宣誓主权。 “哦?可是这位何小姐恐怕不是这样认为的,你说是不是,何小姐?”缙云仙尊把问题抛给何半见了。 何半见:你们两个斗嘴就不要拉上我好吗?你们这样,让我很难做呀! “好啊,那就让何小姐说说,她愿意跟谁走?” 魔尊栾华和缙云仙尊之间眼神碰撞,噼里啪啦爆出一连串火花。 第34章 暴露女儿身? “嗯,这个……” 何半见早就有想过这样的场景,但是真正面对时,她还是有些不知所措,以至于舌头打了结,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我的道行还浅啊! 缙云仙尊看出她的为难,声音温柔下来,循循善诱,“半见是怪我一直没有寻到你么,其实我一刻都没有放弃,现在再次看到你,我就知道上天没有辜负我。半见,感谢上天对我的恩赐,终于让我找到你了,我 苦苦熬过多年的孤独岁月就是为了这一天。” 何半见都要腻在缙云仙尊的温柔里了,她有些动摇。 要不跟缙云仙尊走吧,虽然她没有亲眼见过,但是传闻里都说缙云仙尊对林半见百依百顺,虽然最后发生了那种事,但这些年来,他不是一直也在找吗,心里肯定也是后悔的吧。 但是她左右摇摆的心很快又被魔尊栾华扶正了。 “你不过是说说而已,但我确确实实是更先遇到了半见,而且为她付出了更多呢!”他挑衅一般对缙云仙尊说道,“恐怕你不知道吧,若非我在背后支持,半见不可能当上瑶女。” 何半见微惊。竟然是魔尊栾华!她就说她一个身世平平无奇的农家女,怎么可能一路过关斩将,顺利当上瑶女? 她心中的天平又向魔尊栾华倾斜了。 魔尊说得没错,就算你说得再好听有什么用?论迹不论心!说永远比做容易!今天魔尊栾华就能把她捧上瑶女之位,以后更多的权势富贵还不是手到擒来? 于是她躲在魔尊栾华的身后,小声说,“我……我只认识这位栾华大人,缙云公子,咱们刚刚见面不久,我对您还不熟识,如果就这样草率地跟你走,我想我还是……” 看着怯生生望着他的何半见,缙云仙尊只觉得头越来越痛,眼前甚至出了重影,他扶住自己的额头。 “既然半见都已经说了,那也没有什么可再争论的了,走吧,半见,记住这个人的脸,他可是最坏最坏的大坏蛋!算了,不记住也可以,因为以后你们再没有机会见面了!” 魔尊栾华伸出自己的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何半见顺势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大手上,魔尊栾华牵着何半见离开了缙云仙尊的视线。 而当缙云仙尊的头痛稍稍缓解时,两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居然让他们就这样走了! 缙云仙尊恼怒地甩了一下袖子。这么多年,他终于好不容易才找到半见,怎么能这样就放她走? 不过……他至少知道她在哪里了,魔尊栾华一定会把她藏到魔窟,他直接去把魔窟铲平,不就能把人抢回来了? 一种强烈的兴奋从他的胸腔溢出,他甚至有一种想要狂笑的冲动。 栾华啊栾华,当时你我先后渡劫,谁都没有飞升,如今多年过去,是时候一决高下了! 他终于有了新的方向,不是那个在原地浑浑噩噩缅怀过去的缙云了! * 当李鸣珂再次回到三人身边时,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表哥,你被人打了?”王京元看着李鸣珂身上的脚印和污渍,以及凌乱的头发时,以为她被人给欺负了。 “可恶,谁这么大胆,你居然敢打我表哥!”他立刻就要挽袖子去干仗。 “等等,京元,没有人打我,是我自己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她拉住王京元。 “啊?摔一跤居然能摔得这么惨?”王京元怎么都不肯相信。 可李鸣珂拉着他,他也挣脱不开,但是渐渐的,他感觉到手腕上传来的越来越热的温度。 “表哥,你的手怎么这么烫?”王京元察觉到了李鸣珂的异常,她的双颊绯红,嘴唇却苍白。 他急忙将自己的手放在李鸣珂的额头上,果然,滚烫。 “表哥,你的脑袋都能煮鸡蛋了!”王京元被烫得一声尖叫,立马缩回了手。 马格格把一惊一乍的王京元挤到一边,也探了探李鸣珂的额头,“鸣珂这是发烧了。” 陈子峰见李鸣珂的样子并不好受,于是说道,“反正祈福仪式已经看完了,更何况鸣珂生了病,咱们还是趁早回去,请大夫来看一看,抓点药吃。” 王京元和马格格都点头同意。 回去的马车上,王京元打趣她,“表哥,当时我正要找你,结果你一溜烟跑远了。说!是不是因为离瑶女太近,收到的祝福太多了,所以才发了烧?” 李鸣珂烧得迷迷糊糊的,哪还有空去回他的话?窝成一团闭着眼睛直点头。 “王京元,你少说两句吧!”马格格看不惯他在病人面前唠唠叨叨的样子,出声呵斥,陈子峰应景地端来一盘点心塞到王京元手里,“吃点。” 王京元看着这一唱一和的两人,气不打一处来,使劲把点心往嘴里塞。 李鸣珂虽然晕着,但还有意识,一想起缙云仙尊那样毫不留情地离她而去,她的眼睛就酸胀,所以她干脆把双眼紧闭。 一路并不平坦,马车颠簸,李鸣珂的心也跟着颠簸。 马格格将自己的手帕用水打湿,放在她的额头上,她虚弱地说了谢谢。 但马格格做完这一切后,就直接坐到了她身边,盯着她的脸看。 李鸣珂:? “鸣珂,不是我说啊,你是不是太过纤瘦了?脸也小,脖子也细,睫毛又长又翘, 头发也软软的。” 她抬起她的手,“手只比我的大一点点,手指又细又长,还白。” 她顿了一下。 “你该不会是女孩子吧?” 李鸣珂:!!! 第35章 看病 缙云仙尊想要回到最初的地方找李鸣珂,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与此同时,一只仙鹤慢悠悠地飞到他的肩上,他拆开信纸,只有一句话: “师尊,我已回陈家,勿念。 ——弟子李鸣珂” 明明纸上只有几个字,但他看了很久很久。 将信纸折成方块放在怀里,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对不起自己的徒弟。 他想起那时因看见台上之人居然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以至于完全忘了身边还有自己的弟子这件事,怅然若失。 我不是个好师傅。 他的手垂下来。 因祈福仪式完成,人们也渐渐散去,偌大的空地,反而显得他孤零零的。 鸣珂已经回到陈家了,王京元和其他人都陪在她身边,这很好,自己也无需担心。 明明已经见到半见了,也知道了她在哪,可为什么,心脏没有被填满,反而缝隙越来越大呢? 狂风呼啸着吹过他心里的漏洞,一抽一抽地疼。 他苦笑着摇摇头,将手抚在心脏,于无人处召唤出踏川,踏上剑身,向一线天的方向而去。 凡间热闹喧嚣,但他立于云层之上,人世间的喜悦和苦痛都与他无关。 * 陈子悦见几人高高兴兴地出门,回来时却躺了一个,立刻叫了大夫来。 胡大夫是宫中御医,本来正和家里妻子儿女共享盛世,结果还没到家,就被人急急忙忙叫来陈府。 李鸣珂见胡大夫背着药箱,恐他发现自己的女儿身份,于是让王京元把所有人都领出去,只留胡大夫一人。 虽然她有易容珠,但也只是在外表上改变身体结构,但男女到底有本质不同,真正有本事的大夫,一摸就能摸出来她的女子身份。 王京元知道自己的表哥是有些怪癖的,也没多想,把人都带了出去,屋里只剩下李鸣珂和胡大夫二人。 “公子,还请伸出手。”胡大夫准备把一下脉。 李鸣珂犹豫了一下,说道,“胡大夫,我知您身为宫廷御医,医术高超,但我身体与常人有异,若胡大夫摸出什么异常状况,万不可与外人说。” “是。”胡大夫一直为世家贵族看病,见过的各种腤臜事只多不少,这次他要看的是陈家少爷的朋友,身份只高不低。于是信誓旦旦,“臣以性命起誓,绝不乱说!” “好,若是违背了誓言,你是知道后果的。”李鸣珂这才把手伸出。 胡大夫屏息凝神,一摸就摸到了异常,分明是女子之脉,可他看向榻上卧着的人,确是男子装扮。他立刻不敢再看了,迅速低下头。 李鸣珂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胡大夫,见他神情就知自己的身份已被知晓。 但胡大夫只是淡定地收手,然后拿出纸笔写下药方。 “少爷忧思过虑,急火攻心,才偶感发热,吃几副去火的药就好。”他刷刷几笔,将写好的药方递给李鸣珂。 “没有别的症状?” 胡大夫的头低得不能再低了,“少爷身体健康,没有其他症状。” “好,你看得不错。”李鸣珂见对方神情自然,对答如流,便知道是个聪明人。 她将身上的一块玉佩解下,“这玉佩是我们家族的宝贝,我常年戴着,但今日,胡大夫为我看病,我心存感激,便将此玉佩转赠给胡大夫。” 胡大夫立刻跪下,双手接过玉佩,“臣不敢当!” 他知道这玉佩他必须接。 走到门口,李鸣珂的声音又悠悠传来,“这玉佩乃仙门之物,关键时刻可救你一命。” 本来胡大夫头上就有汗,这下,更是汗如雨下。 仙门之物! 那此少爷必然是修仙之人! 能将如此珍贵之物随意就转赠给他人,家世必定不凡! 吴大夫对着李鸣珂拜了又拜,“还请少爷放心!” 李鸣珂笑道,“去吧!” 出了门,胡大夫才敢拿出帕子擦擦头上的汗。 门刚1合上,等在外面的人就把他围了起来。 “少爷只是偶感风寒,身体并无大碍,我已将药方给了少爷,你们按着药方抓药就行,两三天就能好。” 那些人听了,扔下他,急冲冲往屋子里去了。 “表哥!” 王京元第一个冲了进去,陈子峰拿起桌子上的药方,把它递给丫鬟。 “用最好的药,到铺子里去买,如果铺子里没有,就去仓库里取。” “是。”丫鬟拿着药方出去了。 “表哥身体也太弱了,出去玩一圈就能染上风寒,以后也多运动运动吧,一线天景色好,每天绕着一线天跑两圈也行啊!”王京元给李鸣珂滔滔不绝地提建议 ,李鸣珂笑着点头。 不一会儿,丫鬟就端了一碗药进来,还配上一碟蜜饯。李鸣珂一口气把药喝完,立刻捡起一块蜜饯,含在嘴里。 王京元坐在一旁的藤椅上,看着从书局买回来的小人书,“表哥,你回家千万别和姑姑说你生病了这事啊,不然她下次绝对不同意你和我出来玩。”他又翻过一页。 马格格贫他,“王京元,你怎么能这样,哪有父母不担心孩子的?”她又对李鸣珂说,“鸣珂,你该说就说,给你看病的到底是凡界的大夫,修仙之人可能他都没看过,要不你还是回去再请人好好检查一番,说不定有些症状他没有看来。” 马格格说完,立刻想起这是陈家请的大夫,而她现在正在陈家做客,这话到底不好听。 她立刻去看陈子峰,但陈子峰并没有生气,手里也拿着一卷书,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 李鸣珂说道,“风寒小病,哪的大夫都一样,但刚刚依我所见,胡大夫不愧是宫廷御医,能力确实不凡。” 陈子峰只是笑了笑,并不说话。 李鸣珂的身体还算硬朗,只吃了两天的药,烧就完全退了。 “抱歉,生了病,耽误了大家这么长时间。”李鸣珂颇有些过意不去,若不是她,他们可能早就回仙门了,不知道这两日有没有耽误他们修炼。 “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才两日,不妨事。”陈子峰道。 “嗨呀,在仙门修炼才没什么意思呢,我家老球儿管我管得严,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当然要多玩两天了!”马格格笑嘻嘻的,身上又背着那把巨剑。 “以后有机会咱们再出来玩吧,凡界历练也是修炼的一部分呐!”王京元这话说得没错,有时凡间的一些事需要仙门之人去解决,而仙门也愿意派弟子出去历练历练。 几人回了仙门,又在那棵柿子树下分别,柿子树和他们出发时一样,在凡界游玩的那几天仿佛只是个梦。 第36章 被封印的秘密 回到仙门的几日,李鸣珂和缙云仙尊之间的氛围总是充满一种怪异感。 缙云仙尊回来后向她道了歉。 “抱歉,那时忽然看见故人,匆忙之下,不告而别。” “没关系,您是我的师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在意我。” 难道我是什么特别的人吗?不过是被掌门求情,硬塞给他的便宜徒弟罢了! 李鸣珂心下自嘲。 二人相顾无言。 从那以后,两人便基本没有见过面,缙云仙尊待在他的瑞霭阁,就没怎么出来过,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李鸣珂也不方便去打扰,窝在自己的翠琅轩翻那本《无稽心法》。 那书上的内容仿佛是专门为她而写,每一步骤都进行得特别顺畅,她再次进入自己的识海,发现原本六颗星星已经多到了八颗,每一颗都闪着光纠缠在一起。 “看来我又精进了。” 见她进来,一颗一颗飞到她身边,绕着她转圈,李鸣珂甚至能感觉出它们“愉悦”的情绪。 她控制着自己的识海,将星星释放,用意念感受外界的一切。 每一颗星星所过之处,都能化为实感传入她的脑海。木缝里蚂蚁的脚步、叶片上繁杂的脉络、蝴蝶振翅的频率、在她的脑海里都异常清晰。 八颗星星向四面八方飞出,她迫不及待地用自己的能力探索一线天的一切,感受着和平时用肉眼完全不同的感觉。 一颗星星掠过瑞霭阁,李鸣珂没敢进去,毕竟缙云仙尊的实力摆在那,她可不敢班门弄斧,被发现就糟了!于是只在房子周围绕了一圈便离开。 但是她很快就发现了一个新的秘密场所,那是离瑞霭阁非常非常近的一间院子,更奇特的是,明明是夏天,院子里开满了梅花。 梅花不是冬天才开吗? 李鸣珂疑惑,而且她确确实实能够确定,瑞霭阁附近的一定区域内都只有缙云仙尊住的那一间院子,以前有什么问题时,她去找缙云仙尊解惑,如果真的有那么大的一个院子,她怎么可能不发现? 但是现在出人意料的,确确实实有这样的一间院子。 李鸣珂生怕自己搞错,又指挥另外一颗星星飞到那间院子里。 居然真的平白无故就多出了一间院子! 其中一颗星星她没控制好,擦过了屋檐下挂着的风铃,发出鸣脆的“叮铃”一声,吓得她立刻把所有的星星都收回。 八颗星星沉入识海深处,海面却泛起了波浪,李鸣珂拍着自己的胸脯,胸腔还在不断起伏,心跳得剧烈。 天呐!刚刚她不小心发出了声音,师尊肯定会发现的! 她猜得没错。 缙云仙尊本来在屋子里擦着剑,计划着如何攻入魔窟,将何半见抢回来,但是电光火石间,他突然听见一声悦耳的风铃声。 而且那个声音不是从别处传来,是从疏影阁传来的! “半见!”他匆忙起身,连踏川掉在地上都不顾。 因巨大的兴奋而产生肌肉的麻痹,他几乎是踉跄着推开门,几步就奔到疏影阁前。 如果外人能够看见,就会发现缙云仙尊正站在一大片空地前,面前什么都没有,只有几颗石头几棵树。 但其实这是他下的封印。 他将林半见生前居所用封印封了起来。他承受着失去她的痛苦,以至于连外人都不能觊觎一眼。 这个封印只有他本人,或者林半见亲自来才能打开,这么多年他不想不碰,一直期待着巨大的奇迹将他砸中,他渴望有一天能再次从隔壁的那间院子里走出一位窈窕少女,笑着叫他“夫君”,一双漂亮的玲珑眸子里,满眼都是他。 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过去,他渐渐清楚,这样的幻想不过是白日梦 。 但是就在刚刚,仿佛世界倾倒,光与影混合,现实与幻想交错,所有事物都脱离了原本的轨迹,向永远不可能的另一端疯狂迸发。 他听见了“祈愿”的铃音,上天终于偶发慈悲,回应了他多年的念而不得。 “半见!”他的手颤抖着推开院门,院子里的一切和他封印时一样,大片大片的梅花盛开在不属于它的季节。 “半见,是你回来了么……”他虽然激动,但还是克制住自己极端的狂喜,尽量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呼唤着花丛深处的人。 没有人回应他。 在封印的一瞬间,这座院子里的一切都被定格,时间不复存在。 所以那一声铃响才那样珍贵。 它响了,就说明有人来。 “为什么不出来呢,我是缙云啊,是你的未婚夫……”他虽然焦急,但仍然小心翼翼地呼唤。 “是了,是了,这一世你应该还不认识我吧,这一世你叫什么名字呢?是怎么来到一线天的呢?” 回答他的依旧是沉默。 “……” 他终于疾跑起来,剥开垂下来的枝条,抚开碍事的花瓣。 但是根本没有人。 “对啊,瞧我,你来到这肯定很累了,怎么能在院子呢,一定是在屋子里休息吧!”他迫不及待推开房门。 他几乎是一寸一寸地找,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甚至连半透明的窗纱都掀起,生怕遗漏每一处。 但是事实让她失望了。 “没有……哪都没有……” 他的手渐渐垂下来,颓废地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半见在和我躲猫猫吗?不要躲了,快出来好吗?为夫不想玩这个游戏了。” …… “半见真淘气,快出来吧,我有好玩的给你。” …… “半见,你在么……” 他低下头。 “果然还在怨恨我吗?” 他的前襟被打湿,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美男落泪总是让人心软的,但此刻他的悲伤没有人看见,那个他祈求怜惜的人不知道他的心痛。 “风铃……” 他将那只引他发狂的风铃解下,仔细地看着,直到眼睛发酸。 “半见,那时你用手抚过这只风铃吗。”他的手一寸寸划过,风铃上是雕刻细腻的纹路。“还是发梢不小心擦过?”他想象着她站在窗前的样子,眼里写满思念。 这只小小的风铃被他挂在腰间,每走一步都叮当作响。 “这只风铃有半见的温度和气息。”所以他要随身携带,缓解他多年来越来越严重的干涸。 第37章 相见 李鸣珂熬啊熬,终于熬到了晚上。 她实在是太好奇了,太想亲自去看看了。白天引人注目,说不定会被缙云仙尊发现,那她晚上去不就行了? 说干就干! 不过既然是如此隐蔽,特意不被人发现的场所,那一定有它的特别之处,而且绝对是师尊的手笔!真被师尊抓到,后果恐怕不是她能够承受得了的! 于是她准备乔妆打扮一番。 想了想,她将脖子上的易容珠摘了下来,瞬间从男性构造立刻变成了女儿身,然后把压箱底的裙子找了出来,但因为不会梳头发,她直接随手扯了根发带将头发系起,然后往脸上扣了个面具。 好,如果被缙云仙尊发现了,立刻就跑,反正在大家眼里她是个男子,绝对不会联想到她身上! 于是,趁着夜色浓重,她蹑手蹑脚来到疏影阁前。 “从外面看,居然是一大片空地!” 说真的,谁会留意这几个破石头破树?根本没人在意好吧? 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一口气闯入封印中。 顺畅无阻! “居然就这样进来了?”她惊异道。 眼前的景象直接震住了她。 即使是晚上,梅花也开得灼灼,眼前景色仿佛世外桃源,一轮幽月挂在当空,照耀着这平凡又不平凡的一切。 “好美……” 她伸手摸了摸梅花的树干,触感完全是真实的,和普通的梅花树一样,又捻一捻花瓣,柔软又湿润。 她很快就发现了不寻常,因为这里没有风,所有的事物都一动不动。 “太强了!”她很快就明白这里被特殊手段将时间定格,而能做到这种程度的,绝对是她家师尊没错了。 她在院子里逛了好一会儿才进入里屋。 “哇——” 长这么大,她身为李家少主,已经认为自己是锦衣玉食了,什么珍宝没见过?但是看到眼前景象,才知道自己是多么肤浅。 完全是女子闺阁,一进屋子仿佛就闻到一股暖香,目之所及无一件凡品,她两眼放光,左瞧瞧,右看看,甚至忍不住上手去摸。 “太奢侈了!”李鸣珂完全没想过“奢侈”这两个字居然会从她口中说出。 “以后就把月儿的房间照着这个样子装饰一遍吧!” 她立刻想到自己的妹妹李品月,反正妹妹什么都依她的,而且她可以借着看望妹妹的名义常去嘛! 她心里的算盘打得叮当响。 然后她看见书桌上有一张写了诗的纸。 “咦,居然是师尊的笔迹,难道是师尊写的诗吗?让我看看!” 她逐字逐句地念到: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 “奇怪,这不是秦大诗人的诗吗?而且怎么没写完?” 刚好看见旁边放着毛笔,上面的墨都没干,于是她忍不住提笔刷刷写到: 「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样才对嘛!” 但是她写完就意识到坏事了,“天啊,我这是在干什么?这不是非要给自己留下把柄吗?字迹完全不一样,一下就会被人看出来的!” 要是师尊看见,绝对会认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 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时,她瞥到了角落里飘着荷叶的鱼缸。 对,把纸扔到鱼缸里,浸湿了不就看不出来了? 她一把将写着诗的纸握在手里,三步并做两步跳到鱼缸前。 连鱼缸里的鱼都是不动的,藏在荷叶之下,宛若一幅鱼儿戏荷图。 正当她要将写着诗的纸放到鱼缸里时,听见了门口传来的脚步声。 李鸣珂:!!! 怎么会有人来啊,不对,绝对是师尊啊啊啊啊!为什么会半夜突然到这来啊啊啊啊! 话说缙云仙尊从疏影阁回来,一直心神不宁,脑子里纷乱繁杂。一会儿想到与林半见的种种过往,一会儿又想到她死时的灰暗,又想起前几日祈福仪式上的何半见。晚上更是不得入睡,为了安心,他干脆出来散步,一散就散道疏影阁了。 于是他刚推开门,就看见了正弯腰僵直在水缸边的李鸣珂。 两人四目相对。 “……” 如果李鸣珂不戴着面具,缙云仙尊绝对能看见她脸上肌肉都在颤,当然缙云仙尊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就是了。 缙云仙尊几乎是瞬间就回过神来。 “半见!” ''糟糟糟! 李鸣珂要暴风哭泣了,为什么会被抓现行啊啊啊啊! 她目光乱瞥,寻找逃跑路线。 师尊刚进门,正门绝对是出不去了!窗户呢?对,她可以跳窗! 她立刻就计划好,余光看见自己手里的诗还没处理! 要先毁掉这张纸! “半见,你终于来了!”缙云仙尊激动得要落泪,疾步向李鸣珂走去。 不行,不能过来啊! “半见,我一直都很想你。能和我说说话吗?”缙云仙尊一边说着,一边向她靠近。 废话,我当然不能说了!说了容易暴露啊!还有,能不能别过来啊! 她什么都不管了,一把将纸扔到水缸里,然后脚底抹油向窗户跑去。 缙云仙尊以为半见是因为紧张或其他原因才不说话,哪想到她把手里的东西一扔直接跑了。 他立刻去接那张纸,这也恰好给了李鸣珂逃跑的时间。 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那张纸已经被沾湿了一大半。 他意识到人要逃了,也不管手里的东西,直接就要去抓人。 绝对不能让半见再次离开!她这回走了,下次他去哪找她? 李鸣珂几乎是用了毕生最快的速度,以前她娘李曾青追着她打的时候,她都没跑过这么快过! 被自己亲娘抓住,最多打一顿,但是被缙云仙尊抓住,小命可能就保不住了! 李鸣珂找准时机,立刻跳窗。 “等等!” 但是人已经跳出窗外了。 柔软的秀发擦过他的手,在他指尖留下短暂的芬芳,缙云仙尊只抓住了她的发带。 如瀑布一般的长发瞬间倾泻,扰乱了缙云仙尊的心神。 她仿佛在告诉他,他永远都抓不住她。 一瞬间的怔忪,人就已经跑远了。 缙云仙尊也立刻跟着跳窗。 他能看见一道窈窕的身影在花丛间穿梭,一朵朵梅花开在她身后,绿云扰扰,衣袂翩跹,如神女误入凡间又匆忙离去。 “半见——” 他的心上人没有停下来,反而越跑越远。 终于,那女子踏出了结界,身影瞬间就消失了。 “半见……” 回应他的只有一根被抛弃的发带。 第38章 全仙门搜捕! 风吹过李鸣珂的面具,吹过她身后扬起的头发,她像一只在黑夜中逃命的鸟儿,一刻也不敢停下。 终于回到自己的翠琅轩,她长舒一口气,迅速脱下裙装,换上自己的寝衣,将易容珠再次带回自己的脖子上。 将门轻轻推开一个缝隙,外面安静得一如往常。看来师尊并没有追上她,或者说,根本就没想到他口中的“半见”,根本就不是他心里所想的那个人,而是稍稍做了伪装,换了身份的徒弟。 只要没发现就好。 李鸣珂安下心来,躺到床上,忙活了大半夜,虽然没什么收获,还被吓个半死,但是见识到了缙云仙尊的秘密也不算是白去,更何况那院子那么漂亮,以后她回家装饰屋子可以做参考嘛! 她美滋滋地闭上眼睛,准备入睡,却突然被一阵刺耳的声音惊醒,这声音正来自每个弟子都有的身份牌。 “搞什么?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 李鸣珂翻身下床。 她都要睡着了,刚刚的惊吓与奔跑耗费了她大量体力,现在急需入睡补充。 她一把抓过身份牌,触碰到的瞬间,身份牌传来急报: 「有外人闯入仙门,全体戒备!」 李鸣珂瞬间清醒。 外人闯进仙门,什么人这么胆大?莫不是魔修啊,普通魔修也不至于全体戒备吧,随随便便就能抓住,都用不到内门弟子。该不会是魔尊? 一想到魔尊,李鸣珂就牙痒痒。 她刚穿好衣服,就有人来敲她的门。 “等等!” 不是师尊,脚步与气息都不同。 “谁?” “李师弟好,我是掌门座下弟子,你叫我张师兄就好,掌门来派我问问你这里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她打开门,是一位从未见过,但周身气质就写着“我是正义人士”的几个大字的男子。 李鸣珂叫了一声张师兄,“异常?没有,我刚刚已经睡下了,接到急报才匆匆起来。” 张师兄见她确实衣衫有些凌乱,头发也没梳,很明显的的刚起来的样子,心中不疑有它。 他的目光越过李鸣珂的身影,向屋内看去,里面规规整整,没有藏人的踪迹,又收回目光。 “那就不打扰师弟休息了。”张师兄抱拳准备离去。 “等等!”李鸣珂叫住他,“既然是掌门发出的通知,而且全体戒备,不知是谁这样大胆,竟然敢半夜闯入仙门,难道是魔修之人吗?” “非也。”张师兄拱了拱手解释,“是缙云仙尊突然找到掌门,是有外人闯入了一线天,并盗走了贵重之物,因仙尊害怕那人在逃跑途中伤及仙门内的各位,这才令各山警戒。” “居然跑到一线天来偷东西?”李鸣珂惊讶,“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一线天是什么地方?那是缙云仙尊罩着的地儿,想不开来这偷东西吗? “是啊,不过李师弟果真没有发现外人闯入的痕迹?” “没有。”李鸣珂摇了摇头,或许有吧,但是前半夜她根本就没在自己的翠琅轩,要是那人真偷了什么东西,她也不知道啊! 等等! 李鸣珂突然一个激灵。 “张师兄,那人是男是女?” “听缙云仙尊说,是一个女子。” 李鸣珂:!!! “那……她长什么样子?缙云仙尊有说吗?”李鸣珂要发抖了,该不会说的就是她吧? “仙尊跟掌门说,那女子不高,大概到他的肩膀,穿着一身浅紫色的衣裙,披着头发,哦,对了,还带了一个面具。” 那不就是她嘛! 李鸣珂抓狂,好你个缙云仙尊,你居然敢污蔑我的名声,我什么时候成小偷了!还有,至于如此大张旗鼓嘛,还全仙门戒备,我一个连仙术都不会的小菜鸟,用得着这样对我吗? “李师弟……你怎么了?”你的脸完全皱到一起了啊! “没事,张师兄,我就是突然胃疼。”李鸣珂哭丧着脸捂住肚子。 “那个……师弟,你捂错位置了,那不是胃,那是十二指肠……” “那我就十二指肠疼!” 呜呜,她不只十二指肠疼啊,她全身上下哪都疼,没有不疼的地方! “李师弟,那你赶快休息吧!我还要去其他山头看一看。”张师兄生怕李鸣珂晕倒自己面前。缙云仙尊正在气头上,要是他的徒弟出了什么事,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等等,张师兄!”李鸣珂一把抓住他匆忙逃跑的衣领,“师兄 ,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但是师弟你不是身体不舒服?” 李鸣珂立马直起身,也不捂肚子了,“好了,嘿嘿,和师兄说几句话立刻就好了!” “但是……” “张师兄,你是掌门的弟子,我是缙云仙尊的弟子,掌门和缙云仙尊情同父子,按辈分排我还要叫你一声师叔!师叔,我身为缙云仙尊唯一的徒弟,绝不能坐守旁观!我要为师尊,为一线天,为整个仙门站斗!” 嗯,师弟你有气势是好的,但你也不必叫我师叔,你这样叫我,我感觉自己好老。 “……行吧!”张师兄拗不过她,只好把她带上。 不过刚才那番话确实是提醒了他,所有人都知李鸣珂根缘奇差,仙术那是一个不会,如今缙云仙尊忙着找人,留她一个人在一线天,万一那贼人再次进入一线天,伤了她就不好了,毕竟敢从缙云仙尊那偷东西还成功逃跑的人,李鸣珂是绝对打不过。 李鸣珂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师叔师叔,那贼人难道是偷了很贵重的宝贝吗?” “这……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从掌门那里得知缙云仙尊非常生气,说绝对要把人揪出来。” 师尊非常生气! 李鸣珂抖了又抖,那她必须把马甲捂得严严实实! “师叔,我师尊以前是什么样的?如果那贼人被抓到了,下场是不是会很惨呀?” “这……我只知道缙云仙尊以前的脾气确实不错,仙门之人都对他称赞有加,就是魔修都会夸上几句,但是后来发生那件事以后,他就喜怒无常了。” “哪件事啊?”李鸣珂竖起耳朵。 张师兄小声道,“就是半见仙子那件事!你不知道,血流成河!” “啊?”血流成河!李鸣珂发出一声尖叫,然后立刻捂住自己的嘴。 “嘘,小声点!反正自从那以后,再没有人敢在仙尊面前提过半句有关半见仙子的话,以前有个魔修拿这件事到他面前去挑衅他,结果到最后渣都不剩了!” 李鸣珂立刻在脑子里想象缙云仙尊如果抓到她会怎么样做。 剥皮?腰斩?凌迟? 李鸣珂越想越害怕,甚至能感到周围寒风吹过,她把衣服捂得更紧,身体不自觉向张师兄靠去。 第39章 被外人看见女儿身啦! 李鸣珂跟着张师兄到各个山头跑,累得她打直打哈欠。 “师叔,您就不能御剑吗?” “我的武器不是剑。” “那你用什么武器,拿出来用呗,走着好累呀!”李鸣珂感觉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脑袋也快困成浆糊了。 “不行!”李鸣珂被义正言辞地拒绝了,“现在是紧急时刻,应该人人自危,缙云仙尊并没有说那人是谁,也许是伪装成外人的仙门叛徒也说不定!” 李鸣珂听了这话,都要给他鼓鼓掌了:大哥,你猜的咋这么准呢?要不再猜准一点,那个人就在你身边跟着你呢!当然,她不是叛徒就是了。 “唉……”李鸣珂拽着张师兄的腰带,努力操控着自己的身体机能,亦步亦趋。 “师叔,我不行了,我好累,让我歇一会儿吧!”李鸣珂一屁股坐在地上,说啥都不走了。 “你这……罢了,那你先歇着吧,我自己去。”张师兄也很为难。 “好,你去吧!”李鸣珂再也不想走了,找了颗石头就坐下。 张师兄见她这样,只能由她,“那你乖乖的不要乱跑啊,等我忙完了就来接你。” “好。” 杨师兄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没问题吧?真的会没问题的吧? 李鸣珂靠在石头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在睡梦里,她又回到了偶窃宫,小白狐窝在她怀里,她把脸埋在小白狐毛茸茸的背上。 好舒服…… 她将小白狐搂得更用力了。 突然,小白狐剧烈挣脱,她费了老大劲儿才把小狐狸按下,“别动,别动,让我抱一抱。” 但是小白狐发出了一阵凄厉的叫声:“嘎——嘎——” 李鸣珂:? 我记得狐狸好像不是这么叫的? 她吓坏了,以为小白狐被鸭子附身了,然后她使劲一睁眼,才发现自己是在做梦。 她擦了一把汗。呼,还好是做梦啊!发出鸭子叫的狐狸实在是太恐怖了! 不过她真的在脸上感觉到了毛茸茸。 她向怀里看去,一只彩色的小鸟在她胸前拱来拱去,不知道在干什么。 喂喂,哪来的色鸟,虽然我现在是男子身,没有胸,但是你绝对不能占我的便宜! 她拽着鸟脖子,一把把小鸟拉出自己怀里,然后她就看见了小鸟嘴里亮晶晶的珠子。 ……夭寿了,那不是我的易容珠吗! “喂!还给我!” 这可是她最最重要的东西!更别提是这种时候了,比她的命还重要啊! 彩色小鸟张着一双大眼睛,歪着头看她,似是疑惑不解,见李鸣珂扑过来,还以为是在和它玩,扇着翅膀扑棱棱飞走了。 李鸣珂:天要亡我! 什么都管不了了,她拔腿就追,但是她没有翅膀,小鸟在天上飞,她在下面跑。 她边跑边哭。 呜呜,到底是哪来的鸟?为什么偏偏不飞到别的地方去,偏偏要飞到我这来,还抢走了我的易容珠!啊啊啊,抓到你一定要把你变成烤鸡! 小鸟才不管她怎么想呢,真的在和她玩游戏,她跑的慢了,它还会飞慢一点等等她。 李鸣珂终于跑不动了,站着直喘,随手从地上抄起一块石头就向小鸟扔去。 咻—— 不过很可惜,这小鸟也不是凡鸟,拍拍翅膀就躲过去了。 李鸣珂:……服了。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一低头看见了自己挺拔的胸。 “唉……”她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她知道自己很好看的,但现在却不是自我欣赏的最佳时刻! 那小鸟站在她面前了,距离她三步不远,用嘴叼着易容珠摇头晃脑,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似是在耀武扬威。 李鸣珂的杀心又起来了。 “好,等我歇息好了,绝对抓住你!拔你的毛,抽你的筋,把你送到天香楼去做成香喷喷的烤鸡!” 一人一鸟正对峙,李鸣珂突然听见一道女声从远处传来,“小彩——” “哦,你叫小菜,天生就是被做成一道菜的料。”李鸣珂冷哼一声,但她也知道有人过来了,她必须立刻把易容珠抢回来! “小彩——” 越来越近了! 小彩又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见小彩正在回应自己的主人,难得分神,她一个猛扑,直接把小彩压到身下。 白天水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少女如惊鸿一般从天而降,发若轻云,眼如二耀,虽然穿着不合适的男装,但依旧能看见窈窕的身姿,连锁骨仿佛都盛着一轮弯月。 “好美啊——”她对着如此美景说出一句发自肺腑的感叹。 然后她就看见女神一般的人物和她的灵宠厮打在了一起,又抓又咬,全无优雅可言。 白天水:…… “住手,哦不,住嘴,小彩!” 女神姐姐那么美,万一小彩伤到她可怎么办! 小彩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的主人,但仍然听从了主人的话,小嘴一张,李鸣珂立刻看准时机,一把将易容珠从小彩的嘴里夺回。 “您没事吧,神女姐姐……”白天水刚要道歉,就看见李鸣珂已经变回了男子,“呃,神女……哥哥?” 李鸣珂心道:好险好险!不过刚才这女孩叫她什么?姐姐? “你是……”她要用声音证明自己是男人! “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我看错了,我还以为是……”白天水疯狂道歉。 “还以为是什么?”李鸣珂邪魅一笑。 白天水瞬间被击中。 男子有什么不好?男子更好! “神女哥哥,刚刚是我看花了眼!”白天水才不管什么是男是女。好看,爱看! 她亲密地来拉李鸣珂的手,“神女哥哥,我刚刚见你和小彩正在争夺一个珠子,小彩就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我替它向你赔罪。”她又问道,“哥哥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吗,我那里还有好多,我可以……” “小水,你在和谁说话?” 背对着来人,李鸣珂的身体不自觉抖了一下。 “呀,缙云仙尊!” “你在这做什么,还有,你刚刚说的珠子是什么?” 第40章 训斥 李鸣珂僵硬地转过身,双手抱拳,叫了一声“师尊”。 “你们在说什么?珠子?什么珠子?” 李鸣珂刚刚从小彩嘴里把易容珠抢回来,正攥在手心里,如今手心全是汗,把珠子浸湿。 “仙尊,是小彩不小心抢走了神女哥哥的首饰,我正在教育它!”白天水抢答。 只是一个首饰,缙云仙尊便也没管,但他很快注意到一个关键信息,“小水,你刚刚说的「神女」是……?” 莫非她说的是半见? 李鸣珂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紧张地看着白天水。 “有一个特别漂亮的姐姐从天而降,我以为是……” 从天而降的漂亮姐姐!缙云仙尊立刻就想到半见,“她往哪边去了!” 白天水看着缙云仙尊焦急又兴奋的样子吓了一跳,“呃,其实是我看错了,不是什么姐姐,是哥哥,就是我身边这位。”她指着李鸣珂。 李鸣珂刚刚才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把易容术又带回脖子上,二人的目光同时看向她,她的心又跳了跳,立刻稳了稳心神道,“刚刚和这位师妹的灵宠发生了点小争执,惊动了师尊,还望赎罪。” 她感受到头顶的刺目目光,喉头微动。 缙云仙尊沉着双眼看她。 “这么晚了,你不在一线天待着,跑到这里做什么?” “鸣珂身为师尊的弟子,现仙门有难,我不能在一旁只看着,当然也要出一份力。”她恭敬道。 “你能做什么?自己什么水平不知道吗?现在跑出来给我添乱,回一线天去!” 缙云仙尊心里又急又气,以至于语气不善,口不择言。 李鸣珂则完全呆了,她没想到缙云仙尊会这么说她。 惊慌和委屈瞬间让她的眼眶发酸。 “弟子知错,我这就回去。”她向缙云仙尊拱了拱手,低头从他身边走过。 白天水小声地叫了一句,“仙尊……” 她也被缙云仙尊吓坏了。 白天水是掌门的孙女,一直听着缙云仙尊的神话长大,心里的崇拜与尊敬溢于言表,缙云仙尊平时对她也是爱护有加,如今第一次见到缙云仙尊发火,她没办法将人和记忆里的人重叠。 “你也回去吧,小水。”缙云仙尊说道。 “是……”白天水只好答应。 缙云仙尊现在的样子完全可以“恐怖”来形容,一双眼仿佛蕴含着风暴,双唇抿得紧紧的,全身都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 李鸣珂跑着回到一线天,扑倒在床上,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默默流泪,紧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 因为不能修炼,从小到大,风言风语她听多了,她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能够免疫那些难听的话,但如今这样的话从缙云仙尊的嘴里说出,感觉完全不同。 以前的那些流言蜚语不过是雪花,不痛不痒,落在身上,不一会就融化了,但缙云仙尊的话却像是万把利箭,将她伤得千疮百孔。 她的脑子胡思乱想,就着眼泪,枕着湿枕头渐渐睡了过去。 缙云仙尊还在找人。 他下了大手笔,只要是提供线索者,都可以从他这里获得一件宝物,而找到的人则可以直接向他提出一个要求。 这个消息再次向仙门发布后,所有人都沸腾了。 缙云仙尊身为仙门的顶点,很多人平时连接触都不能,现在只要提供线索,不仅能和仙尊说上话,而且可以直接讨要一件宝物,简直赚大了好吧! 于是大家热血沸腾,把整个仙门翻了个底朝天。 掌门看着跑来跑去的弟子们,以及愈发混乱的现状,摸了摸胡子,“缙云,或许是你看错了……”他知道缙云仙尊的执拗,不能直接出言阻止,只能好言相劝。 “不可能!”缙云仙尊斩钉截铁,“我亲眼看见她从我身边走过,我差一点抓住了她,她甚至遗落下一根发带。”他将那根发带从怀里面拿出来,“这根发带正真实地躺在我手里,这一切怎么可能是幻觉呢?” 掌门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得出结论,“这发带做工精良,绣工高超,不是普通人用得起的,也侧面说明了那孩子现在生活得不错。” 缙云仙尊也知道这点,所以他心里才稍稍安稳。 “或许你可以从这根发带入手,几大绣坊都有自己的风格,叫那里的绣娘仔细辨认,找到买家,或许你就可以寻到人了。” 掌门也只能提出这样的意见,缙云仙尊听了,觉得确实有道理。 “唉……”掌门叹了口气。多年前,一个女子就将整个天地搅得天翻地覆,如今只是一个虚无的幻影和一条发带,就让缙云仙尊失控至此。 他摇了摇头。 “可有人提供线索?”因为仙尊问身边的人。 “有的,还请仙尊过目。”一个人呈上一张纸。 缙云仙尊越看,眉头皱的越紧,因为那上面乱七八糟的写什么都有,仔细看下来,没有一条对得上的。 他一个用力,那张纸直接变成一缕灰。 “找,继续找!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把人给我找出来!”他几乎是低吼。 掌门见状,急忙稳住他,“缙云,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找到,说明她是一个隐蔽的高手,再这样大张旗鼓下去,可能会打草惊蛇,还不如让一切恢复原状,紧闭仙门,或许时间长了她自然会露出马脚。” 应该说掌门不愧是掌门,几句话就让缙云仙尊改了主意 “就这么办吧!”他又对身边人说道,“暂停仙门内所有弟子的一切外出任务,若一定要外出,必须先到我这里来申请准许!” “是!仙尊!” 掌门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缙云是仙门的希望,所有人都认为他必然飞升。半见是他飞升必要的基石,本以为二人只是利益交换,谁能想到缙云这孩子竟然动了真心。 他看着缙云仙尊半是颓废、半是兴奋地爱抚着手里的发带,满眼缱绻。 外面的兵荒马乱李鸣珂一概不知,所有人都在找,但没有人敢胆大包天闯入一线天。 第41章 送她发带 第二天李鸣珂醒来的时候,眼泡都是肿的,她没有立即起床,而是抓起一旁的连环画开始看,但是平时无论怎样都爱不释手的书,如今却是一个字都看不下去了。 她叹了口气,爬下床,走到镜子前才发现自己憔悴得很。 她仔细洗漱一番,还特意拿冰块敷了眼睛,终于看起来好一些。 要到瑞霭阁阁去问候一下师尊吗?她犹豫了,还是去一趟吧,一是礼数,二也去试探一下师尊的态度。 到了瑞霭阁前,她才发现缙云仙尊并不在屋内。 难道师尊一整晚都没回来? 出了一线天,她看见迎面而来的白天水。 “李姐姐!”白天水挥着手叫她。 李鸣珂刚想打招呼才发现自己昨晚忘了问她的名字。 “姐姐我叫白天水,你叫我小水就好了!”白天水似乎看出她所想,直接做起了自我介绍。 “你好,小水,你怎么往这边来了?难道要去一线天吗?”她问道。 “是呀,昨天自从见了姐姐就念念不忘呢,我今天特意带着小彩来赔罪。”白天水吹了一声口哨,一只彩色的小鸟从天上飞冲而下,落在白天水的肩上。 “姐姐要往哪去?”她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但应该是去找掌门吧,毕竟我师尊一晚上都没回来,我想他应该在掌门那。” 白天水却说,“幸亏我来了,不然你要白跑一趟,缙云仙尊并不在掌门那里。” 李鸣珂疑惑,“那他去哪了?还有,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是从掌门那过来的吗?” “是的呀,掌门是我爷爷,我从他那儿听说的,缙云仙尊好像连夜去了什么绣坊,他说他有一条昨天那小贼不小心落下的发带,他要找买家去。” 李鸣珂听了大惊,顾不上白天水的惊人身世,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师尊居然要用发带找她! 虽然那条发带是她随手拿的一根,但有名的绣坊就那么几家,厉害的绣娘一看就能看出是谁的针法,而且这些孤品卖给了谁都会登记在册,缙云仙尊想要找她实在太简单不过! 李鸣珂的脸瞬间煞白,也顾不得白天水,急忙就往一线天跑。 她要立刻给家里写信!一定不能让缙云仙尊查到! “李姐姐,你去哪?”白天水在身后喊她。好好说着话,人突然撒腿就跑,她一头雾水。 李鸣珂写信时手都在发抖,暗恨自己为什么昨天没想到这一茬,最恨自己不小心遗落了发带。昨天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扎头发,就是直接披散着也好啊! 但是事已至此,说一切都晚了,最重要的是在事情还不那么严重时能够及时挽回。 终于,一只千纸鹤飞出她的窗外。 拜托拜托,一定要快点飞到李家!还有,希望缙云仙尊别查的那么快! 所有人都知道缙云仙尊在生气,偷了他的东西,还能逃走,他怎么能不气?这简直是在打他仙尊的脸!所以当他从外面回到仙门时,所有人都屏息垂首。 付竹山的道道仙尊正在和徒弟们一起吃早饭,正砸吧砸吧嘴说今天的汤味道不错时,就见缙云仙尊一脸怒气地走了进来。 “缙云?你怎么来了?吃没吃呢?快坐快坐,今天的汤可鲜了!”他热情招呼着缙云仙尊。 一旁的弟子们早就吓得不敢动弹了,缙云仙尊满身带着杀气,谁还有心情吃饭啊? “不了,道道前辈,我今日来是想向你借一个人。”缙云仙尊微笑道。 他这一笑,弟子们更是吓得厉害。 但是道道仙尊好像没感觉到,还剔着牙,“借人?什么人?我这些弟子各个天赋高,更重要的是孝顺,你说说看,挑中哪个给你养老?” “非也,只是说几句话。” “哦,那行,你挑吧!”道道仙尊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缙云仙尊的目光在所有弟子身上转了一圈,弟子们各个低头,不敢看他。 “王京元。”他终于开口。 正吃肉包吃得满嘴流油的王京元惊讶抬头,并缓缓打出一个:? “你来。”缙云仙尊叫他。 “啊?我?”王京元惊讶地拿手指了指自己,脑袋转了一圈,周围师兄师姐默默点头: 京元,祝你好运! “仙尊叫你你就去!”道道仙尊直接喉了他一嗓子。 王京元硬着头皮只能上前。 “不知仙尊找我何事?”他把最近做过的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好像没犯什么错啊?难道是上次带李鸣珂出去玩,结果受伤的事怪到他头上了? 缙云仙尊只看他,没说话,道道仙尊会意,立刻把其他弟子都赶了出去。 “缙云,京元可是我这里最小、最有天赋的,你可千万别把他吓到啊!”道道仙尊见缙云仙尊一副要吃小孩的样子,急忙开口道。 “道道前辈别紧张,我只是问几个问题。” “仙……仙尊请问。”王京元咽了下口水。 他从胸前掏出发带,“不知这条发带你可有印象?” 王京元还以为缙云仙尊要问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问题,结果就这? 他仔细端详,“没有印象。” “嗯?” “有有有!我有印象!” 王京元简直要吓死了好吗! “那你说说吧,什么时候买的,从哪买的,然后送给了谁?”缙云仙尊连珠炮似的,一连串提出好几个问题。 “这……”王京元傻了,这他哪能记得? 要知道,他可是一个挥金如土的大少爷,平时看上一样东西,一挥手,半个店铺都能被他买走,除非是特别稀有,特别珍贵的,才能让他多看两眼,这样一条普通的发带,他哪能有印象? “缙云仙尊,我是真记不得了!”他快急哭了。 缙云仙尊也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那你只回答这一个问题就行了:你给哪些女子送过发带?” 王京元:? 他怎么不知道他给女子送过发带? 但是看见缙云仙尊要把人杀死的眼神,他立刻改口,“仙尊,您知道的,因为我家生意的关系,我经常会接触到一些形形色色的各类美人,总会随手送一些东西,但具体送给谁,送了什么,我也记不太清了。” “是么?” “是的是的 ,她们多是一些世家贵族的小姐,缙云仙尊若是想找人,不妨从这个切入点入手。” 缙云仙尊沉默地看着他,王京元背后的汗越来越多。 “行啦,缙云,京元这孩子被你吓坏了,你再问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而且他不是说了世家贵族的小姐?”道道仙尊及时出声。 缙云仙尊再不说话了,但攥着发带的手越来越紧。 道道仙尊把王京元赶了出去。 现在只有他和缙云仙尊二人,“缙云,你一个人再怎么找,精力也有限,不如把这件事交给风雨楼,他们是专业的,而且也更能了解京元经常和哪些人接触。” 缙云仙尊久久看着发带。 “也只能这样了……” 王京元出来后才惊觉外面的世界有多美好,里面的低压简直让人窒息。 他一刻也不想在这待着了,溜回自己的住所。 就在他做着道道仙尊布置的作业,画着符时,突然想到: 他想起来了,他确实给过一个人发带作为礼物,但那个人不是女子,而是他的表哥 ——李鸣珂! 第42章 瞒骗 “让开!我要出去!” 王京元急着回家,但仙门的守门之人将他拦下。 “没有仙尊的准许,谁都不能出去!” “我家师傅也是仙尊,我有他的准许!” 两个守门人像看傻子一样看他,“我们说的是缙云仙尊!” “我……他昨天已经亲自找我谈过话了,我已经被排除嫌疑了,这我都不能出去?” “不行!” 王京元气急败坏地折返回去,急得团团转。 他不能写信,万一还没出仙门就被拦下,他的问题就大了,缙云仙尊不仅会拷打他,还会带上李鸣珂。纵使道道仙尊宠爱他,但他并不认为自己师傅能打得过发疯的缙云仙尊。 “真是!”他一跺脚,什么都不管了,直接跑到一线天。 “表哥!表哥!” 李鸣珂一打开门,王京元就火急火燎地挤进去。 “这是怎么了?”李鸣珂见王京元满头大汗,怪稀奇的。 王京元将她的屋子扫视一圈,然后贴着她耳朵,小声问道,“缙云仙尊有没有在你屋子里放监视的东西?” 李鸣珂:“你疯了?” “你这么大声干嘛,没有就没有!”王京元压低了声音,“表哥,我问你个问题。” “问吧。” “就是……你记不记得上次你上我家玩,看见一条发带特别好看,非要拿走,说是要给月儿?”王京元小声问道。 李鸣珂听完浑身都僵直了。 没想到缙云仙尊真的去找了,而且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把买家卖家摸得清清楚楚! “表哥?表哥!”王京元喊她,“你走什么神!” “啊……啊?我当然不记得了!从你那顺走那么多东西,我怎么可能样样都记得!”她完全忘了那条发带是从王京元那拿的! 那时那条发带就放在王京元的桌上,她越看越觉得好看,可惜是女子戴的,没办法,她只好说拿回去给月儿。 当然李品月完全不知道这事,因为李鸣珂玩累了回家直接给忘了!然后这条发带这被丫鬟收了起来,谁知道会被放到她去仙门的行李里啊! “京元,你是不是记错了,或许你并没有送我那样一条发带?”她必须打死不承认! 如果师尊知道了,一定会顺藤摸瓜挖掘到她这!她怎么解释?不仅是她、王京元,就连他们身后的家族都可能被牵连! “京元啊,发带嘛,长得都差不多,更何况你身边的那些姐姐妹妹们平时和你玩闹,你怎么能确定是不是顺手就给她们了?” 李鸣珂说的姐姐妹妹是王京元的丫鬟们,他长得帅,嘴又甜,经常哄得那些女孩心花怒放,顺手送点东西太正常不过了。 “虽然这样说,但我确实记得表哥你从我这……” “表弟!”李鸣珂呵止住他,“我想起来了。” “表哥,你终于想起来了!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要去向缙云仙尊……” “我是想起来,但我想起来的是我没有从你那拿发带,而是一条腰带!” “啊?” “表弟啊,那天腰带是和发带放在一起的,所以我拿走腰带,你却记成了发带,那腰带现在还在我屋里放着呢,等回家以后我亲自带你看看!”李鸣珂斩钉截铁。 看着自己表哥这样肯定的样子,王京元也有点怀疑了,或许他真的记错了? 他挠挠头,“唉,天天画符,脑子都不好使了。表哥,你也别怪我,主要是缙云仙尊太吓人了,他知道是我买走的后,直接就来找我了,我一时慌不择路,才来一线天问问你。” “没事,你是我表弟,别怕,有我呢!”李鸣珂安慰他。 她庆幸王京元不那么“聪明”,或者说是不把什么事都记在心里,以及太信任她这个“表哥”。 她心里怪不舒服的。 “回去吧,京元,别在我这呆太久,让人知道了难免怀疑。” “也是,表哥,那我走了。”王京元起身。 “别担心,给舅舅写封信,说一下近况,别让他担心。”李鸣珂虽然这么说,但他知道王京元会明白她的意思。 “这……好!”王京元点头,隐晦地提一下,他相信父亲能看出来! ?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入蓬州李家。 “姐!” “弟弟,你终于来了!” 来人正是风雨楼楼主,王京元的父亲——王莱阳。 二人急步进入密室。 “弟弟,刚刚鸣珂给我来了信,缙云仙尊可能已经发现什么了,现在正在全仙门找人!”李曾青脸上满是焦急。 “姐,稍安勿躁,现在鸣珂不是在一线天好好待着吗?既然缙云仙尊没有限制她,那就说明还没怀疑到她身上。”王莱阳安慰自己姐姐。 “这也是我唯一能安心的地方!”李曾青捂着胸口。 “姐,我刚刚也收到了京元的信。” “什么!京元这孩子怎么了!”李曾青大惊失色。 一个两个的都让人不省心! “他说缙云仙尊捡到一条发带,应该是鸣珂不小心落下的,找到他头上了。”王莱阳反而没有李曾青那么激动。 “不过有一个好消息。”他又拿出另外一封信。 “什么好消息?”李曾青想不出来,现在这种时候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缙云仙尊的亲笔信,拜托风雨楼调查发带的主人,报酬十分丰厚。你看,还有缙云仙尊的私印。”王莱阳将信拿给李曾青看。 “也就是说……”李曾青喃喃。 “是的,也就是说 ——我们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李曾青终于抚掌而笑。 “想不想到啊想不到,我李曾青何德何能,居然能骗过缙云仙尊两次!” “弟弟,幸亏有你!” “姐,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当初我们决定一条路走到黑,早就应该想到会面对现在这些,也幸好咱们手里还有点有用的东西。”王莱阳笑笑。 “那你打算怎么办?” “最近不是有个风头正盛的何半见吗?既然缙云仙尊想要「半见」,那我们就给他「半见」!” “好!这「何半见」出现得可真及时啊!她现在不是在魔尊那?那就让仙尊再和魔尊对上,即使仙魔二界再掀风雨,与我的「李鸣珂」又有什么关系呢!” “姐,您就安心吧,这件事交给风雨楼——毕竟,我们太有经验了!” 第43章 玲珑眼 一轮弯月高挂 ,晚风习习,魔尊栾华把玩着酒杯。 一个翩跹身影从后面走向他,脚步轻盈。 “猜猜我是……” “谁”还没有说出,何半见就挨了一个过肩摔,幸亏魔尊栾华及时看清来人,不然她就躺地上了。 “呜……栾华……”何半见泪汪汪的。 “抱歉。”魔尊栾华放开她。 等眼前人站定,魔尊栾华才发现何半见穿得非常清凉,“这么晚穿这么少出来,不冷吗?” “当然不冷了,我在屋里左等右等都不见您的身影,实在是太寂寞,才决定出来寻您的。”其实何半见冻得胳膊上都起了鸡皮疙瘩,但是为了展示她的“美”,她不能说冷。 “跟着你的丫鬟们呢?这么冷的天气,怎么也不让她们拿一件披风?”魔尊栾华向她身后看去,空无一人。 何半见心想:有丫鬟跟着,她怎么能实施计划?她那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丫鬟们给支开的! “那些小姑娘也很累了,我让她们歇息去了。”看,她可是体恤下人的好主人! “拿着报酬就应该做她们该做的,自己主子才是第一位的,做不了直接走人!”魔尊栾华显然不赞同她的话,“以后谁再偷懒,直接赶出去。”他又叫身后的骨缥,“那些小丫头们久不服侍人,工作生疏,你去敲打敲打她们。” 何半见根本没看见骨缥,见他从黑暗里现身,吓了一跳。 “是,大人!” 骨缥一眼都没看何半见,直接向魔尊栾华颔首。 何半见抱着双臂,眼里有些愤愤。 她本想来一个“偷袭”,和魔尊栾华共同度过甜蜜的二人夜晚,没想到居然有电灯泡存在!幸亏她什么都没做,不然可要尴尬死了! 还有魔尊栾华,她这么一个大美人站在面前居然无动于衷!她为什么穿这么少? 还不是因为他! 骨缥没一会儿就领着一群丫鬟回来了,那些丫鬟们看到魔尊都吓得瑟瑟发抖。 “把你们主子领回去,这么晚居然一个跟在身边服侍的都没有!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魔尊栾华此言一出,丫鬟们跪倒一地。 最后何半见愤愤地被丫鬟们半是推搡半是胁迫地送到了自己的住所。 见何半见离去,骨缥终于忍不住出声,“大人,您这么对夫人,恐怕……” 骨缥很久之前就跟在栾华身边了,在他眼里,栾华对半见百依百顺,别说是漠视,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结为夫妻后更是亲密无间。 “不要叫她夫人。”魔尊栾华异常冷漠。 “……是。”骨缥很想问为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该问。 魔尊栾华笑了一声,似乎带着夜晚的寒凉,“看你那样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罢了,我告诉你吧。” “骨缥,你知道的,我失去一魄。” “是,大人。” 这是只有他们两个知道的事。 他亲眼看着自己的主人如何从身体里挖出那一魄,放在已经死去的冰冷尸体里。其过程之痛苦和血腥,连回想都是一种惩罚。 因为失去一魄,魔尊栾华不得飞升,修为大减。 “我亲手将自己的那一魄融合进半见的灵魂,但如今,何半见的身上没有那一魄的任何踪迹。” “这怎么可能!”骨缥满眼不可置信。 “确实如此。”魔尊栾华凄惨一笑。 “但她和夫人简直长得一模一样!若非夫人的转世,怎么可能长得这么像!” “这我也不知道,或许她用了什么特殊方法。不过,和半见朝夕相处的我,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也晃了神。” 何半见长得是在太像了,年龄也对得上,若非他有可以“作弊”的东西,恐怕他也会认错。 “但她少了最重要的一个东西——玲珑眼。”魔尊栾华顿了顿,“其实我一直在想,玲珑眼这种特殊的东西会不会随着半见一同转世,毕竟千百年间从来没有人有过和她一样的眼睛。” 想到这他温柔地笑了,“我以前还问她,莫非她是天上的神女下凡历劫,所以才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的目光又暗淡下来,“现在我反而越来越坚定这个想法了,她下凡来一次,历劫成功,又回到天上,与我的相遇只不过是浪花拍击海岸的一瞬,我只是一颗平凡的石头,却留恋她无意中给予我的温暖怀抱。” “大人……”骨缥听了,嗓子都发紧。 “我一直在找她的转世,但是她一直不出现,也没有人有玲珑眼。” “她把我抛弃了……” 骨缥急急道,“或许夫人正在某个地方快乐地生活着,她没有抛弃您,只是她不知道大人在找她!”他想安慰自己的主人,却只能想出这样一个干巴巴的理由。 “……可能吧。”魔尊栾华闭上眼睛。 “大人,那位何小姐……”既然魔尊栾华已经确定何半见不是夫人,那他要怎样处理这个人? “留着。”魔尊栾华直接说道,“看住她,别让她跑了,我不信她和半见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大人!” …… 何半见回到自己的住所后,生了一肚子气。 “你们居然这么对我,我可是你们夫人的转世!”她朝着站在她对面的丫鬟们大喊。 “但您现在不是我们的夫人。”领头的一看就很有气势,冷漠应对。 “你现在只是我们尊上的客人,等您什么时候真正成了我们的夫人,再来说这话吧!”说完,领着小丫头们退了出去。 何半见气得捶床。 她都已经长得和那位一样了,还要她怎么办? 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她拿着一枚金首饰找到了其中一个小丫鬟,“我明明就是夫人的转世,可是为什么大家都不承认呢?” 小丫鬟年龄小,刚来魔窟没多久,几句话就被忽悠收下了首饰,并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我们领头的姐姐说了,她以前是服侍过夫人的,您的性格和夫人不太一样,唔,姐姐怎么说夫人的?既脆弱又坚强?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 最重要的一点! 何半见急忙拿出小本本记下。 “夫人的眼睛特别漂亮,好像是什么玲珑眼,说是能发出五彩的光呢!” 何半见:眼睛发光?这还是正常人吗?这要是看见了还不被当怪物抓起来? 何半见从小丫鬟那套到话后,立刻开始行动,嘿,别说,真让她找到了。 一位老仆把林半见的画像找出来给她看。 和她以前所见的黑白画像不同,这幅画是全彩的,十分逼真,仿佛人要从画里活过来一般。 她打了个哆嗦。 原来玲珑眼是这样的么? 她既然要成为正真的“半见”,把那双眼抢过来不就好了? 第44章 当众处刑? 李鸣珂已经几日不见缙云仙尊了。 她也乐得自在,不找她,就说明没她的事,她反而可以安心。于是这几日她天天躺床上吃零食,看小人书,再练一练《无稽心法》。 这天,她正在院子里小憩,风吹过竹林,发出好听的沙沙声,将书盖在脸上,阳光暖和,她渐渐睡着了。 “李姐姐!” 突然被一道声音惊醒,书掉在地上。 “小水?你怎么来了?” “李姐姐!掌门叫你过去一趟!”白天水边跑边喊。 “掌门?”她与掌门见面的次数不多。 “是,缙云仙尊也在那,还有一众仙门长老,很严肃的样子,你快去吧!” 李鸣珂原本还迷迷糊糊的,一边拿手挡着阳光,一边去捡书,结果听见她说这么一大群人聚在一起等她,吓得她一个激灵。 “掌门……没说为什么叫我去吗?” 难道发现她的真实身份了?但就算发现了,也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吧? “他没说!但应该是很重要的事!”白天水上前拉住她。 李鸣珂内心哀嚎:完了! “等等,等等!让我写一封信!” 她的人生要到此为止了!她要让她娘来救她! “你还写什么信啊?你难道忍心让掌门、缙云仙尊、还有一群长老等着你吗?” 我当然忍心了!要死的是我,又不是他们,我的小命最重要! “别写了,快走吧!”白天水一把从她手里夺过纸笔,然后吹了声口哨,一只彩色的大鸟从天而下,白天水拉着她跳到鸟背上。 吾命休矣! 李鸣珂抱着鸟脖子生怕自己掉下去,“这是小彩……的爸爸?” “啊?这就是小彩呀!”白天水道,小彩也不满地嘎了一声。 “上次我见它时还小小的,几天不见怎么变这么大了!” “灵兽就是可大可小的。”白天水一脸“你好没见识”的表情。 李鸣珂:…… 终于,小彩停了下来,白天水一把将李鸣珂拽到屋里,冲着掌门说,“我把人带来了,你们慢聊!”,然后就一溜烟跑走了,只留李鸣珂一人风中缭乱。 她站在厅中,向上看去,白天水说得果然没错,各山头有身份地位的都来了。 莫不是要当众行刑? 李鸣珂的小心脏抖了抖。 “李鸣珂。”掌门突然开口说话。 “是!”她瞬间立正,声音洪亮地答了个到。 “站到你师尊身边去。” 啊?不是要杀她? “遵命!” 太好了,只要她没暴露,让她干啥都行。 她在缙云仙尊身后站定。 缙云仙尊一手撑着头,双眼微闭,比以往憔悴了几分。 师尊……还在为那天的事操心吗? 李鸣珂想到是自己的一时冲动才导致这样一连串严重的后果,心中愧疚。 师尊好像消瘦了许多。 她想起自己还有几颗千年老参,等回去后给师尊熬汤补一补。 掌门已经和其他长老说起话,李鸣珂站在后面,细细听着。听了半天,终于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了。 皇帝陛下驾崩了! 仙、凡、魔三界彼此依存,但凡其中一界发生动荡,必然对其他二界产生影响。 皇帝驾崩本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这次的储君尚未选定,三位皇子皇女都希望自己能够坐上皇位。 二皇女吴熙雯优柔寡断,却是这三位中年龄最长的,朝中重臣多支持她; 四皇子吴熙愈果断狠厉,幼时有来仙门历练的经历,是仙门看好的人选; 五皇女吴熙睇年龄最幼,本来对皇位没什么竞争力,但是她最近找来了魔尊站在她一边; 瞬间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势,谁都不让谁。 “现在这三人中,魔尊已经直接声明了他会支持五皇女,五皇女后来者居上,反而成为竞争力最大的那个了。” “是啊,我们仙门要支持四皇子,必须也要有相应份量的人站出来才行。” 大家七嘴八舌,但他们口中“有相应分量的人”,毫无疑问就是缙云仙尊。 他们的目光或多或少的在缙云仙尊身上停留,却不敢点名道姓。 而缙云仙尊似是没有听见,不为所动,闭着眼靠在椅子上。 李鸣珂见自家师尊这样,有点可怜他。 这就是能力大责任大吧,什么事都要找他。 她能看出自己师尊并不是很想掺和进这件事。 还是掌门解了围。 “缙云他最近有别的事需要忙,他也比较辛苦,所以这件事他不方便露面。” “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是啊,若是五皇女继位,肯定会对仙门不利!” 众人又开始争执起来。 “好了,大家听我一句!”掌门的一句话将所有议论压下。 “所以,我找到了一个更适合的人选。那就是——李鸣珂!” 李鸣珂:??? 缙云仙尊的双眼立即睁开。 “李鸣珂身为缙云仙尊的弟子,由她出面,也能代表缙云仙尊,而且她有另外一个重要的身份——吴王的孙子。” “当年吴王能辅佐先帝上位,如今吴王的孙女出面,不仅能代表吴王的意思,拉拢朝中的一些重臣也不为过。” 掌门说完,大家纷纷点头称赞,表示附和: “是啊是啊。” “不愧是掌门。” “掌门想得周到。” 大家看李鸣珂的眼神瞬间热烈起来。 李鸣珂却不乐意了。 掌门你什么意思啊?几句话就把我给卖了? “掌门,我有意见!”她举起手大声道。 缙云仙尊看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 “哦?鸣珂有什么想法?”掌门笑眯眯问道。 “掌门,虽然您说的没错,但是支持谁、是否该由我出面,应该由我的师尊和父母决定,他们都同意,这件事才能定下来,而不是由您的几句话就决定的!” 怎么样,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吧?没想到我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反对您吧? 汗流浃背了吧,掌门! 掌门听了却哈哈大笑,“鸣珂也鬼灵精的,你说得没错,不过我已经征得你的师尊和父母的同意了!” 李鸣珂:?什么时候?她怎么不知道? “你师尊这几天处理别的事,没时间带你,我向你的父母也征求了意见,他们也表示同意,看,他们还写了信呢!”掌门边说,手里扬着一封信。 李鸣珂看着信,泪流满面。 爹,娘,为什么要把这么重大的任务交给我啊啊啊啊啊! 第45章 四皇子 李鸣珂被连人带行李一起打包,扔到了江天。 吴王虽然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自己的封地,但在江天也有住所。李鸣珂就这样在江天住了下来。 然后某天清晨,一位自称是四皇子管家的人进了吴王府。 “我家主子让我来请公子去吃杯茶。” 李鸣珂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她已经到江天的消息不胫而走,四皇子这是来拉拢她了。 于是她跟着管家来到了一座很隐蔽的茶庄。 “李仙人,请进,我家主子就在里面等你。” 有小厮挑起帘子,李鸣珂抬腿进去。 屋里很整洁,一进去能闻到一股好闻的熏香味道。 她耸了耸鼻子。 窗边坐了一位身着宝蓝衣衫的男子,见她进来,微微一笑,阳光从他的脸颊抚过,李鸣珂晃了神。 那男子站起身来,“先帝第四子吴熙愈,拜见仙人。” 李鸣珂连忙回礼,“臣李鸣珂,参见殿下!” 四皇子引她入座,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 “仙人生长在蓬州,如今在一线天修炼,不知这凡间的茶是否合您的口味?” “殿下说笑了,世间一切好东西都在皇家。”她端起茶杯轻呷一口,“比我以前喝过的都好,入口轻柔,口味回甘。” 四皇子笑了,他不笑还好,一笑,李鸣珂就觉得自己的小心脏颤了颤。 小时候她也入过宫,见过先皇的各位子嗣,吴熙愈也不是容貌出众的那个啊!是有一个特别好看的,但最好看的那个出家了! “以前便久闻仙人大名,仙人成为缙云仙尊的弟子后更是名扬四海。我早有结识之心,但一直无缘,更何况咱们同根同源,更应该亲近些。” 李鸣珂喝着茶,心里想到:咱们以前是见过的,但那时大家年纪都小,不记事,你忘了我也不说啥,但你说你早有结识之心,这话就过分了吧?你不是想结识我,是想靠我这根桥搭上缙云仙尊,搭上仙门才对吧? 但李鸣珂只是一边点头,一边微笑。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好,但是咱们现在的称呼未免太过生疏,不如这样,我叫你鸣珂,你叫阿愈怎样?” 李鸣珂:啊?不是吧大哥,咱们刚见面就这么亲密了? “这……”她表现出略微为难的样子。 但吴熙愈却只当没看见,“咱们本就是亲戚,更何况鸣珂你也看见了,我虽然有兄弟姐妹几个,但大家关系都不融洽。我一直想听别人这样叫我,却一直没能实现……” 吴熙愈本来就是下垂眼,配上他可怜兮兮惨巴巴的表情,李鸣珂坚硬的心被射穿好几个窟窿。 “好吧……” 行,他说啥是啥吧,赶紧把这人弄上皇位去,她好回家。 “太好了,鸣珂,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 李鸣珂眼神飘忽,这进展也太快了!还有,我一点都不想和你做兄弟! 李鸣珂放下茶杯,“好吧,殿下,您……” “等等,你叫我什么?” “……阿愈,你一大清早就来叫我,恐怕不是只为了和我喝杯茶吧?” 快说出你的真实目的吧!到底打算通过何种方式登上皇位! 暗杀?伪造诏书?打仗? “没什么目的,只是想和鸣珂见一面而已。” 我信你个鬼啊! “呵呵,是吗。”李鸣珂也不说话了。 就耗着呗,看谁能耗过谁,反正也不是她有求于人。 然后四皇子就开始问起李鸣珂的近况,蓬州的生活,在仙门的修炼,并滔滔不绝地说起以前自己在宫中生活如何艰苦,在仙门时修炼如何努力。 虽然他的声音很好听,但李鸣珂是个不解风情的,本来就没心思听,起个大早更是昏昏欲睡。 想靠自己的可怜身世唤起李鸣珂的同情,以及在仙门修炼的共同经历引起共鸣的四皇子,发现对面人已经眯着眼睛不住点头。 但他还是保持微笑,“是我的错,本以为早上神清气爽,所以才来请鸣珂,但现在看来,选的似乎不是个好时候。” “哪里哪里,殿……阿愈日理万机,我应该向阿愈学习。” 所以下次就别在早上打扰她呗,不,干脆再也别打扰她了! “这屋子温度合适,被褥齐全,鸣珂何不在这补眠?”四皇子说道。 让她在这睡觉?李鸣珂吓个半死。 “这……这不好吧?” 让她和一个男人在同一个屋子里睡觉?虽然她表面是个男子,但是她本质不是男子啊! “有何不可?鸣珂不必介意,这周围都是我的人,没人会打扰。” 都是你的人才更恐怖好吗?真要是发生点啥,所有人都站在你一边,我就是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楚! “不,我还是……”回家两字还未说出,李鸣珂就晕了一下,她立刻扶住桌沿。 “还是睡一会吧,微眯一下也好。”四皇子上前扶住她。 李鸣珂脑子昏沉,却还留有一丝清明。 不行,她必须走!这屋里有古怪! 但是当她扶着桌面站起,想要离开时,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力。 她一下扑到四皇子怀里。 “鸣珂居然困到如此吗?”说着,他一把将李鸣珂抱起,向挂着帷幔的软床走去。 好轻…… 他能摸到李鸣珂腰身和腿上的肌肉,柔软平整,和一般修仙的男子都不同。 “你,放开!”李鸣珂咬牙切齿。 “乖,睡一会吧!”四皇子将人平放到床上,脱下她的鞋。 脚也很小,他将李鸣珂的脚与自己对比,小了一圈。 李鸣珂躺在床上瞪他,四皇子贴心地给她盖上被子。 李鸣珂还要说什么,但困意来袭,她抵抗不过,终究还是闭上了眼睛。 四皇子见人已睡去,露出一抹莫名的笑容。 “真想不到,老头老太太们都狡猾得很,他们居然派你来。” “不过,意外地,很有意思呢!” 他在床边坐下,看了很久,然后一只手伸向李鸣珂的胸口,挑出一颗青色珠子。 珠子在如玉一般的手里更加美丽。 “听说这珠子你从不离身,要是我把它拿走,会发生什么呢?” 第46章 为什么看我们! 李鸣珂醒来时已接近中午。 “啊~睡得好饱啊!”她伸了个懒腰,揉一揉发涩的眼睛。 她恍惚间看见床边有一个人影,以为回到了家里,毕竟在一线天,哪有人贴身伺候她? “侍玉,帮我倒杯水来。” 坐在床边的人听了,起身端起一杯水,喂到她嘴边,温度正好。 “侍玉,几时了?”她眼睛都没完全睁开,闭着眼等侍玉给她洗脸。 “你猜猜几时了?” 听见陌生男子的声音,李鸣珂一个激灵。 “谁!”她瞬间睁眼。 看见吴熙愈的脸时,她怔了一下。 这人……谁来着? 怪好看的。 “你……” “鸣珂睡了一觉就不认识我了?阿愈实在是太伤心了!”吴熙愈装模作样地拿手帕擦起眼睛。 阿愈…… 所有记忆一股脑呈现。 “四皇子殿下!”李鸣珂立刻翻身下床。 她居然和四皇子在一个屋内,而且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脖子上的珠子。 手心里是圆滚滚的坚硬触感,她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珠子还在。 然后一路向下,摸到了自己的胸前、衣领以及腰带。 衣服也都好好的,没什么异常。 四皇子看着她的表情,从震惊到慌乱,再到渐渐的安心,眼中的戏谑越来越重。 看来她真的藏着秘密呢! “抱歉,我一不小心睡着了。”李鸣珂整理好衣服,并在床下找到了她的鞋穿上。 看什么看?穿鞋有什么好看的! 见四皇子眼睛眨都不眨地看她,她的动作愈发迅速。 “鸣珂这一觉睡得可好?”四皇子笑着问道。 “不错。” 不错个头呀,绝对是你搞的鬼! 以前她又不是没早起过,但也没见像今天这么困!这屋里绝对有古怪! 但她又不明白,自己在这里睡了一觉又能怎样呢? 这个疑问很快就被解开了。 李鸣珂跟着四皇子刚出门,周围人就有意无意地看他们。 李鸣珂扭头看身边的四皇子,见他神色淡定。 难不成是她的问题? 于是她摸了摸脸,脸上也没东西啊!又理了理衣服,衣服也没问题。 但为什么越来越多的人在看她? 奇怪了! 李鸣珂只好谁看她她就看谁。看就看,谁怕谁啊? 她正在和一个小孩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四皇子理了理她的头发。 “抱歉,让你的头发乱了。” “哦,没事。” 李鸣珂自觉不是什么大事,但忽然觉得周围的空气都焦灼起来。 怎么回事? 四面八方的人们忽然都向他们两人看来。 这……这这! 李鸣珂懵了。 但四皇子极其自然地挽住她的肩,让她离自己更近一些。 “睡好了就去吃点东西吧,大家都在等你呢!” 李鸣珂:? ??? 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该不会是睡傻了吧,怎么连话都听不懂了? 她一路懵懵地跟着四皇子,“上哪吃饭啊?” 刚刚那茶庄不是也能吃饭吗?怎么不在那吃? “去了你就知道了!”四皇子没直接告诉她,反而是眨了眨眼。 半刻钟后,李鸣珂就后悔了。 早知道是线下皇位争夺战,她就不应该跟着来趟这浑水! 打眼一看是聚会,再一看会发现,在座的每一位都非富即贵,普通人来了就跪下磕头吧,把这屋里所有人都磕一遍也就累死了。 正中间三个很显然是主位,其中一个空着,另外两个已经有人坐了。 一位是二皇女吴熙雯,一位是五皇女吴熙睇,剩下的那个位置是为谁留的不言而喻。 所有人都站起来叫“四殿下”,吴熙愈神态自若地在中间唯一空着的位置坐下。 “四哥哥来得可真晚。”五皇女吴熙睇轻摇团扇,笑着说道。 “本想早些来,但是比起来这,和我的贵客睡觉显然更重要啊!”四皇子哈哈一笑。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李鸣珂更是被口水呛住,不住咳嗽。 “咳咳咳咳——” 吴熙愈你发什么疯?话都不会说吗?干嘛说这种让人遐想的话! “鸣珂怎么如此激动,快喝点水压一压。”四皇子亲自给她倒了杯水,李鸣珂一把抢过,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咕嘟咕嘟喝起来。 四皇子对着周围人抱歉地笑笑。 “四殿下真是厉害。”五皇女身后之人出声,正是魔尊。 李鸣珂这才发现魔尊坐在她身边,她一个不稳,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立刻所有人都看她,包括魔尊。 李鸣珂冷汗直冒。 “鸣珂怎么这么不小心!”四皇子表面呵斥,但谁都能听懂他话语里的纵容。 他亲自起身帮李鸣珂把椅子摆正,“坐吧。” “谢殿下。” “嗯?” “谢谢阿愈……” 四皇子这才满意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李鸣珂面对着各方投来的各种各样目光,表示压力山大。 吴熙愈你过家家玩得没完没了是吧? 李鸣珂缩着脖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听见魔尊栾华发出的“嗤”的一声。 李鸣珂:呵呵。 二皇女压下周围骚动,大家这才开始说正事。 现场的人很显然分成三派,最前面是皇子皇女,身后跟着的人就是他的支持者们。 李鸣珂坐在吴熙愈的“亲友团”里,一个人都不认识。 唯一认识的魔尊还不是和她一个阵营的。 这就有点难过了,她想找个人说说话都不能。 李鸣珂对夺嫡这件事没多大兴趣,也不在乎他们说什么,百无聊赖地用手剥瓜子吃。 不得不说,这瓜子真是好,所有大小都一样,而且颗颗果肉饱满。现场没有侍女给她剥,她就自己剥。 她不是剥一颗吃一颗,而是把果肉都放在小盘里,摞成一个小山,都剥好后一口气吃完,想一想都很爽啊! 李鸣珂终于剥完了最后一颗,正满心欢喜地准备吃时,面前突然出现一只手,把她刚刚剥好的瓜子连带着小金盘一起拿走。 李鸣珂看着眼前瞬间消失的劳动成果,僵硬地扭过头。 魔尊仰着头,正将瓜子往嘴里倒。 “味道不错,谢了。” 李鸣珂:啊——(土拨鼠尖叫) 第47章 我师尊对我天下第一好! “那个……魔尊大人。” “嗯?” “那是我的瓜子。” 我刚刚剥好的,你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力气,剥的我手指都疼了! 李鸣珂咬着牙,像一头发怒的小狮子,一张嘴就能把魔尊栾华咬死。 可惜在魔尊栾华的眼里,她不过是一只炸毛的小猫。 “哦,没看清。” 没!看!清! 李鸣珂在心里骂他: 那你长那么大的眼睛是干什么用的?眼睛坏了,脑子难道也坏了?谁桌上的食物是谁的都不知道吗?连三岁小孩都知道吧?魔尊你活那么长时间,越活越倒回去了?该不会是老年痴呆吧? “你骂我?”魔尊栾华挑眉。 原本还在表面努力保持微笑,但是在内心疯狂骂人的李鸣珂瞬间变了脸色。 他,他能读心? “用不着读心,就你这么个小孩,小脑瓜里想什么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怎么会呢?呵呵。”李鸣珂的牙都要咬碎了。 就当都进了狗肚子里! 李鸣珂干脆一扭头,不再理他。 魔尊栾华只是笑了笑。 其实他也觉得蛮无聊的。 当初五皇女吴熙睇信誓旦旦地说什么找到了林半见,两人就此达成协议,虽然很快他就发现了跟在自己身边的是个假货,但是他依旧答应帮五皇女,毕竟他也无其他事可做。 除了找半见能给他带来希望的慰藉,他剩余的生命都是空虚。 他微微转一下头就能看见背对着他的、李鸣珂生气的小脑袋。 他也不知为什么,每次一看见李鸣珂,他那如同一潭死水的心就活络起来,让他忍不住去捉弄她,想要让她也为自己做出一点反应。 我已经为你动容如此,为什么你还是无动于衷? 他心里充满着莫名的渴求。 他的心里燃烧着一团火,需要名为“半见”的甘泉去扑灭,但他发现名为“鸣珂”的风也能带来一丝清凉,吹走他的烦躁。 他忍不住去看她,去接近她。 “想不到缙云没来,竟然让你来。”他对着那人的背影说道。 “要你管?”李鸣珂没好气地回道。 “难道仙门没人了?” “关你什么事?” “哦,不关我事,但是你梗着脖子说话,你不觉得脖子酸吗?” “你……” 其实李鸣珂脖子酸得很。 “哼!”她扭扭脖子,然后坐正,但也不去看他。 “缙云对你不好?”他问道,“不然才不会让你来。” 在魔尊栾华眼里,参与皇室斗争并不是什么好事。 “可好了,特别好,非常好!我师尊对我天下第一好!”李鸣珂越说越大声。 魔尊栾华本来没怎么样,但听见她说缙云仙尊对她好,心里反而不舒服。 “他怎么对你好的?”他是真的想知道。 “你非要知道?好!那我告诉你!你听好了! 首先,我师尊长得好看,比你好看一百倍! 其次,他特别温柔,不像你,性格暴躁! 最后,他对我也好,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他都愿意给我!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我想要什么他就给我什么! 总之,我师尊是天下最好的人! 你跟他比不了,你们两个就是云泥之别!他是天上皎皎明月,你是泥坑里又黑又臭的烂泥!” 李鸣珂一口气把能想到的全说了出来,说完猛喝一口水。 她得意地看着魔尊栾华。 “够了!!!” 魔尊栾华一扫面前酒杯,铜制的酒杯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声,滚了几圈,停在李鸣珂的脚下。 魔尊栾华撑着桌子喘着粗气,一双眼红得吓人。 刚才还洋洋得意的李鸣珂,瞬间吓得大脑一片空白。 魔尊……疯了…… 她要死了! 李鸣珂第一反应就是魔尊要杀她。 他盯着她的眼神,像鹰隼盯着猎物,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撕碎。 她想跑,但是腿里灌了铅,身体不听使唤,她浑身僵直,面无血色。 通过骨传导,她能听见自己的牙齿在打颤。 整个屋子的人都不再说话,仿佛太平间一样寂静。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能有半分钟。 最后是五皇女打破了这骇人的一切。 “魔尊大人……可是对刚刚睇睇的提议不满意?”她微笑着问道,但其实袖子下的双手已经抖个不停。 虽然她和魔尊是合作关系,但二人并不平等,她是弱势的一方,如果魔尊不支持她,甚至都不用说一句话,如果对她不满意,杀她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她必须把人安抚好! 魔尊似乎已经恢复过来,无视五皇女端来的新酒杯 ,再次坐下。 “没事,你们继续。” 有五皇女开头,屋子里渐渐有了说话声,但能感觉到大家都在压抑着,生怕又说什么惹魔尊不高兴。 李鸣珂也缓了过来,她活动脚踝,碰到滚落在她脚边的酒杯,瞬间将脚收回来。 她缩着身体坐在椅子上,低着头。 刚刚的恐惧还没消散,像一大片乌云笼罩在她的头上,她渐渐红了眼圈。 她吸了吸鼻子。 “抱歉,我出去一下。”她路过四皇子时小声说道。 “哦。啊?你自己?要不要我派人跟……”但是还没等他说完,李鸣珂就已经跑了出去。 一路跑到庭院,李鸣珂终于放声大哭。 这是李鸣珂十几年人生中第一次直面如此强大的力量,甚至都不用一秒钟,那个人就能把她杀死。 她知道魔尊厉害,但她没想到能这么厉害,仅仅是愤怒时爆发出来的威压就让她窒息。 她对力量有了新的认知。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想,要是她也能修炼就好了,无论是修仙还是修魔,只要有了力量,怎样都好。 只要强大,就没有人敢小看她;只要强大,所有人都会对她俯首;只要强大,就能搅乱世间风云。 魔尊栾华现在不就是如此吗? 魔、仙、凡,三界谁敢在他面前造次?刚刚她不是已经见识过了吗,一句话就能让世界抖三抖! 魔尊很快就明白是自己失态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绪为什么能轻易被挑动,但是当他看见李鸣珂看着他时露出的不可置信和恐惧,他莫名心慌。 去道个歉好了,就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他这样想。 于是他也离开了座位。 然后就看见了院子里已经抱在一起的李鸣珂和四皇子。 …… 第48章 你愿意相信我吗? 事情还要从李鸣珂跑出宴会说起。 四皇子和另外两位皇女一直在为如何“公平公正”继承王位争论不休,突然看见李鸣珂跑出去的身影。 “你自己?要不要我派人跟着你?”但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人已经跑得没了踪影。 四皇子看了身边的两位皇女一眼,心一横,撇下席间众人,也跟着李鸣珂跑了出去。 这里人多眼杂,各方势力混在一起,她一个从仙门初出茅庐来到大邺朝的人,遇到危险怎么办? 然后他就看见李鸣珂蹲在院子里的假山下大哭。 他并没有立刻过去,而是等李鸣珂哭完,恢复了一会儿,才渐渐走近。 “怎么了,鸣珂?”他蹲下,和李鸣珂平视。 对面人眼眶还红红的,像一只小兔子。 “没什么。”李鸣珂低下头,并不愿外人看见自己这样狼狈的一面。 四皇子将手放在李鸣珂的头上,安抚地拍了拍,“刚才吓坏了吧?谁都没想到,魔尊竟然突然发难。” 四皇子的手很软,李鸣珂稍稍安心。 “我也没想到,只是说了几句话,他就突然发疯。”李鸣珂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鸣珂年纪小,只是听过他的传闻,当年他将天下搅得天翻地覆,若是你经历过,就不会有‘没想到’了,弑师杀妻之人怎么可能如外表那般和善?” “他果真残暴,如今我是见识到了。”李鸣珂轻抚胸口,然后有了新的疑问,“那五皇女怎么敢和他合作的?难不成他有什么把柄在五皇女手里?” 四皇子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老五和他定下了什么协议吧。” 五皇女和魔尊栾华每次会面都如铜墙铁壁一般,他想派人去打探都不得门路。 风在两人中间穿过,吹动二人的衣摆。 “鸣珂。” “嗯?” 树叶簌簌。 四皇子牵起李鸣珂的手,“鸣珂,二姐得重臣青睐,五妹有魔尊支持,而我什么都没有。” 李鸣珂抬眼看他。 “我只有你——李鸣珂。” …… 一阵风从遥远的曾经吹来,吹过她身后的假山。 「我只有你了,……」 曾经也有一个人这样握着她的手,对她说…… 是谁…… 四皇子注视她略微发怔的眸子,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我从小不受父皇的宠爱,朝中没有人看好我,幸好有机会拜入仙山,逍遥几年。没有人相信我,也没有人支持我,但上天却给我一条生路,让我有勇气去争取一切。” “鸣珂,上天把你送到我身边,就是神的旨意。” 一阵电流从李鸣珂的身体穿过,从天灵盖一直到脚底,电得她心脏发麻。 “你……” 手心里是光滑的布料,手指微曲,将衣服握出褶皱。 “我知道你自己是不愿意来的,是他们逼你,但是谁又能说这不是我们命中注定的相遇?” 四皇子的双眼是那样真诚,李鸣珂的双唇不自觉抿紧。 他能看得出她的犹豫和挣扎,于是干脆双臂一伸,将人紧紧抱在自己怀里。 “李鸣珂,我愿意相信你,那么相应的,你愿意相信我吗?” “和我一起到达凡界的至高顶点。” 李鸣珂的下巴靠在他的肩膀,内心说不震撼是假的。 在她十几年的人生里,一直都处于“被保护者”的角色,父母且不说,就连比她小的妹妹都要让着她,在仙门修炼,更有表弟对她多有照拂,缙云仙尊虽然是她师尊,对她也没有很高的期望。 但如今有一个人完完整整地剖析出自己的内心,希望能够彼此相信,彼此扶持,没有绝对的优势和弱势。 以你之长,补我之短。 李鸣珂如今才觉得自己是一个完整的人。 她张了张嘴,终于说出那个字。 “……好。” 我愿意相信你。 “太好了!” 四皇子将她抱得更紧,尽管看不清他的脸,李鸣珂也能猜想他露出怎样愉悦的笑容。 这样的感觉,也很不错呢! 李鸣珂也轻轻笑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四皇子正在和她身后的魔尊栾华遥遥对视。 魔尊栾华追着人出来,却看见两人已经抱在一起,而四皇子正用挑衅的眼神看着他。 心里燃起莫名的烦躁之火,一个掌风向二人劈去。 瞬间院子里狂风大作,名贵花树被摧残。 四皇子一个用力将李鸣珂扑到身下,紧紧护着她。 发生什么了? 李鸣珂从四皇子到怀里抬起头,看见了满脸怒容的魔尊。 刚刚已经淡去的恐惧瞬间又涌上来。 察觉到李鸣珂的身体在轻轻颤抖,四皇子将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 “别怕。”他轻声说,“有我呢!” “嗯。” 魔尊已经走到两人跟前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呵,四殿下好雅致,席间偷跑出来打野战来了。” 四皇子只一声轻笑,并不惧怕,然后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来。 “魔尊大人怎么也从席间出来了?难道已经散席了吗?” 李鸣珂被四皇子扶起,他很细致地摘去沾在她外套上的草叶。 “只是看见有两只老鼠偷偷溜出去,好奇跟着来看看罢了。”魔尊语气冰冷。 “魔尊大人那样高高在上,端坐云端之人,竟然也能注意到凡世间不起眼的老鼠吗?”他的语调瞬间变了,戏谑包含狠戾: “我还以为,大人眼里只有五彩珍宝呢!” 魔尊栾华勃然大怒,他听得出四皇子是在讽刺他。 “五彩珍宝”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这个人年纪不大,却敢在他的雷区蹦哒! “你不怕死?”他问道。 “怕,怎么不怕?”四皇子实话实说,但他却一直与魔尊对视,眼里看不出丝毫恐惧。 “好,那我就成全你!”他伸出一根手指,直指他的额头。 “魔尊!” 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攀上他的手臂,使劲向下压,想要让他把手放下来。 “走开!”他怒斥。 “你不能滥杀无辜!”李鸣珂并不放弃。 “哦?你凭什么管我?”魔尊并不理她,仍然死死盯着四皇子。 “滥杀无辜?呵,我想杀谁就杀谁!像我这样的恶人,是不受规则束缚的!况且你不是说了?我就是泥坑里又黑又臭的烂泥!既然是烂泥,当然什么都做得出来!” “包括杀人!” 李鸣珂咬牙,魔尊这人怎么那么小心眼啊?她当时被激得一时语快才那么说的! “但是,据我所知,除了那个要害他的师傅,魔尊大人从没杀过任何一个人!” 第49章 再见妙音子 魔尊栾华的手臂有瞬间的僵硬。 “哦?你怎么知道?” 李鸣珂咽下一口唾沫,“我虽然年纪小,未亲眼所见,但也知传言并不可信,魔尊对仙子如何痴情,三界有目共睹,两人之间的纠缠只有他们夫妻自己知道,当年事故一定另有隐情!” 李鸣珂一口气说完,然后去看魔尊。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魔尊栾华的神色缓和下来。 “呵,可笑世人竟不如你一黄发小儿!”魔尊一甩手,李鸣珂一个踉跄,但她知道魔尊栾华的杀心已收。 “看在你如此明事的份上,今日不杀你们。” 她缓缓舒出一口气。 魔尊居高临下地俯视李鸣珂。 一大团阴影笼罩在她的头上,她的心紧张得砰砰直跳。 魔尊盯了她好久,然后鬼使神差地向他的脸伸出手去。 “你……” 你什么? 李鸣珂不知道魔尊栾华为什么这样看她。 “罢了。” 他的手又收回去。 不远处紧张盯着二人的四皇子也渐渐放松下来。 临走时,魔尊栾华路过四皇子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挺幸运的。” 看着魔尊逐渐离去的背影,四皇子的手渐渐握紧成拳。 他幸运? 他从一出生就是不幸! 痛苦的回忆让他的眼底渐渐染上深色,但当他向远处望去时,一束阳光照在他的眼底。 李鸣珂正站在阳光下,有些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发现他在看她,抬起头,向他微微一笑。 幸运…… 说的是她吗…… 可是她…… 他喉咙微动。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只剩清明。 “鸣珂,还愣着干嘛!” 他走向她,从假山的阴影里向耀眼的阳光踏出关键一步。 “回去啦,咱们出来得太久了,一会儿我那些姐姐妹妹们就该派人出来找我们了!” 李鸣珂被推着向前走。 “阿愈不跟着我出来不就好了,我一个小人物,他们哪能注意到我!” “小人物?鸣珂,有点自知之明!你现在可是我的大靠山,和魔尊一样地位的重要人物!” “别和我提他!” “好好,那咱们说点别的,一会儿要不要到我宫里去玩啊……” 两人边说边往回走,一个打扮普通的侍女看着这一切,低着头也匆匆而去。 四皇子再次回到席间,二皇女和五皇女主就打趣道,“老四怎么去了那么久?莫不是嫌我们聒噪,和李仙人去别处逛了?” “我哪里敢!”四皇子打着哈哈糊弄。 但席间其他人却偷偷交换眼色。 又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听到最后,李鸣珂才知道今天这么一大群人聚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因先皇驾崩,暂无储君,所以由内阁商议,去封蟾山询问先祖。 封蟾山乃是开国皇帝昭告天下的神山,里面有一块随开国皇帝征战天下的“随侯珠”,当年开国皇帝就是有这颗珠子的保佑,才一统天下。 因此,经内阁决议,由三位皇子皇女登上封蟾山,谁能第一个带着这颗珠子下山,谁就是开国皇帝承认的继承人。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三位皇子皇女都没有异议。 李鸣珂听完则惊呆了。 靠一颗珠子就判定谁是皇帝也太草率了吧,而且“随侯珠”最后现世都是几千年前的事了,谁能知道珠子真正的样子?就是跑进去随便拿出一颗珠子出来说就是随侯珠,谁又能判定真假? 但她观在场所有人神色,都是一副“这主意非常好”、“我非常认同”的样子。 席间,内阁其中一人站起来,对着某人弯腰拜道,“多谢妙音子仙人莅临,感谢摘星阁的各位仙人对大邺朝做出的重要指示!” 李鸣珂明白了,原来是摘星阁出的主意! 摘星阁的威望实在是太高了,以至于他们说啥人们就听信啥,连皇室也不例外。 妙音子站起,也冲着内阁之人拜道,“摘星阁听从一切上天安排,愿大邺朝迎来智勇双全的新帝!” 妙音子和李鸣珂印象里跳脱的样子完全不同,此时一脸正色,真的很符合摘星阁高高在上,洞察一切的神秘。 她摸了摸下巴,是不是自己也应该装一装,不然谁能看出她也是个修仙的? 散席后,李鸣珂跟着四皇子往外走,她本要回吴王府,但四皇子非要载她一程,她推脱不过,只好跟着上了四皇子的马车。 马车刚要发动,一只嫩白小手就掀开帘子,接着一个身影就咕噜进车厢里。 “妙音子前辈!?”李鸣珂大惊。 妙音子揉揉刚才撞痛的脑门,“李仙友,你跑得太快了!我喊你等我都没听见!” “啊啊,抱歉。”李鸣珂将妙音子扶起,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妙音子前辈找我做什么?” “没事难道就不能找你?”妙音子也不客气,随手拈起四皇子马车上的点心就往嘴里放,“我师傅让我下山,但是我一个人好无聊啊,也没有认识的人,然后就看见你了嘛!” 四皇子见李鸣珂和妙音子很熟络的样子,插入他们的对话中,“妙音子仙人和鸣珂熟识?” “当然咯,怎样?”妙音子一挑眉毛。 你谁啊,鸣珂鸣珂,叫得可真亲密哦! “我只是觉得有些惊讶罢了,还请妙音子仙人见谅。”四皇子态度良好地道歉。 “修仙之人经常互相拜访的,四殿下不是在仙门修炼过嘛,难道不知道?”妙音子的语气颇有些鄙视。 四皇子并不生气,态度更加谦卑,“那敢问妙音子仙人,此次封蟾山之行,在下有几分胜算?” 李鸣珂的双眼瞬间睁大。 大哥,你一上来就问这么重磅的问题啊?不如直接问能不能当皇帝得了! “哦,这个嘛……”妙音子眨眨眼,然后掰了掰手指头。 “你的胜算是……0!” 四皇子的笑容僵固在脸上。 李鸣珂则整个人都不好了。 “真的吗?妙音子前辈!他的胜算真的是零?那我现在抱别人的大腿还来得及吗?谁的胜算是100%?二皇女还是五皇女?我要立刻改投他人门下!” 李鸣珂疯狂摇晃妙音子。 妙音子: 你再摇我,把我摇吐也没用!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为了看这帮不肖子孙打得你死我活才下山的!他们谁当皇帝都行! 我师傅神机子算出不久后将在封蟾山出现五彩神光,到时可能会出现二龙夺珠、毁天灭地的惨状,我是为了干预这件事才来的! 第50章 路过 四皇子的马车停在吴王府门口,李鸣珂和妙音子下了车。 “再见!阿愈!”李鸣珂对着马车上的四皇子摆了摆手。 “等等,我也……”四皇子做势也要下车。 “殿下是个大忙人,你的那些幕僚们估计在在你宫里等着你呢,可别让他们久等了!”妙音子和李鸣珂站在一起,对着四皇子说道,并转头催促他的车夫赶紧走。 最后四皇子只好目送李鸣珂和妙音子二人进了吴王府的大门。 妙音子进了吴王府仿佛进了自家门一般,开口就让管家给她准备住所。 李鸣珂看着忙忙碌碌的仆人们,对着妙音子幽怨说道,“妙音子前辈,为什么住我这里?那些人给你准备的地方肯定更好吧!” “叫什么前辈,特批准你叫我妙妙!”妙音子道,“当然是因为我一去那些人就围着我转,一个个阿谀奉承得很,我不喜欢。” “妙妙还真是真性情呢!”李鸣珂干笑两声。 “至于为什么要住在你这,当然是因为我对你很好奇。” “对我好奇?” “嗯哼!上次我不是没算出你的命格嘛,回去之后我禀报了我师尊,我师尊说了,你命格有异,不必再算。而且他让我下山的这两次,我都不出意外地遇见了你,感觉咱们很有缘嘞!”妙音子一边转着圈打量着吴王府的景色一边道。 “是吗,那真的很有缘。”李鸣珂也不再说什么,她愿意住就住下吧,反正吴王府有钱,多养一个人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接下来的半个月,妙音子一直和李鸣珂住在一起,时常会给她表演一些占卜的小技巧,偶尔四皇子会来,但经常是凳子还没捂热就又被叫走。 “先皇哪哪都好,就是这几个孩子不省心,他要是早早立了储,不就没这么多破事了?”妙音子对四皇子经常来打扰很是不满。 李鸣珂听完只能陪着尬笑。 妙音子敢想什么说什么,她可不敢,妙音子就是在朝堂之上当着皇帝的面骂他,皇帝估计也不会说什么,还会乐呵呵。 但她李鸣珂不行。 首先吴王府这层关系就不准她放肆。李家虽是世家,但也只是在蓬州势大。唯一能保她的就是缙云仙尊首徒这个身份,但真闯出祸来,李鸣珂可不敢保证她那个师尊会保她。 提起缙云仙尊,她忽然想到:师尊最近在干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缙云仙尊当然是根据风雨楼的信息去找何半见了。 他知道魔尊栾华并不在魔窟,到凡界去帮助五皇女夺嫡了,因此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潜入了魔窟。 栾华会把何半见安置在何处呢? 他先是来到以前栾华和林半见的婚房,但大门紧闭,无人看守,他思忖一会,便知人不在此处。 那会在哪呢? 这时,他听见两个侍女边走边说话,说的正是何半见。 “那位何小姐好生奇怪,尊上把她带回来,却不宠幸她,还让我们好生服侍,难道她不是我们未来的夫人?” “嘘,小声些!我也疑惑呢!但我又听以前的老人说,这位何小姐就是咱们夫人的转世,因年龄小,尊上怜爱她,所以才先养着。” “可若她真的是夫人转世,尊上又怎么是那样一副态度呢?不是说尊上和夫人感情很好吗?” “这我也不知道,或许尊上自有考量,不是我们能随意揣测的。” 缙云仙尊沉默地听着。 等那两位侍女渐渐走远,他才显现出身形。 跟着那两位侍女的方向,他很快就来到何半见的住所。 轻巧地跃入围墙,他看见院子里的石桌旁坐着一位美丽的少女,正是何半见。 她在晒书? 但看着又不像,观察了一会儿,缙云仙尊才发现她正在书堆里找什么东西。 他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没有,没有,都没有!”何半见一边翻着书一边自言自语。 她在找什么? 何半见又一顿翻找,终于找到了一本让她满意的书。 “《关于半见仙子玲珑眼来历的各种推测》!” 一旁的缙云仙尊:到底是谁这么无聊,居然会写这样的书,而且有书局敢发出来! 何半见一字一句念到: “半见仙子的母亲生她时难产,缺氧导致……” “半见仙子身患恶疾,玲珑眼是疾病表达的一种方式……” “半见仙子前世作恶太多,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 “半见仙子的眼睛是两个玻璃球,其实她是个瞎子……” “……” 何半见一把将书摔在地上。 “这写的都是些什么,胡说八道吗?这样的书居然还有书局出版?当初仙尊和魔尊怎么没把这书局灭了?” 缙云仙尊在一旁默默点头。 等一会儿他就去和出这本书的书局“友好会面”。 何半见生无可恋地躺在书堆上,“忙活了几天,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找到。” 她随手捞起一本,盖在脸上。 缙云仙尊沉下眼。 半见和她很不一样,难道他找错了么? 何半见就这样躺了一会,然后将脸上的书放下,可就在她漫不经心瞥见书的内容时,她顿住了。 这…… 是啊,她怎么没想到可以这样呢!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这件“法宝”搞到手! 对了,这件她有印象,不就在缙云仙尊那里嘛! 就是震惊三界的收徒仪式上出现的—— 玄方镜! 何半见惊喜得叫了出来。“天助我也!” 正高兴地举着书转圈圈时,她看见一直站在她身后的缙云仙尊。 可怜的何半见转了两周半,硬生生踩刹车,直接摔到地上。 “你,你……”她伸出一只手,指着缙云仙尊,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没事吧,有没有摔疼?”缙云仙尊把人扶起。 “没……”林半见趁着缙云仙尊不注意,把书扔进书堆。 千万不能让缙云仙尊发现! “仙、仙尊,您怎么来了?”何半见扯出一个笑容问道。 “正好路过,来看看你。” 何半见:?她没听错吧? 这里是什么地方?魔界的大本营——魔窟!和你们仙门距离十万八千里呢,再怎么顺路也不会路过好吧!仙尊大人,您说谎都不会打草稿的吗? “呵呵、呵呵,那请问仙尊有何贵干呢?”何半见真佩服自己,她的表情居然没扭曲,正常得很! “来问你一个问题。” “嗯嗯,请问。” “几天前的半夜,闯入一线天的人,是你么?” 第51章 齐聚封蟾山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何半见虽然身在魔窟,但她也不是一点外界的消息都不知道,缙云仙尊大张旗鼓缉拿小贼的消息,她还是略有耳闻的。 但她知道,缙云仙尊既然认为是“她”,那这件事一定有些外人不知道的缘由。 她是很想认下来的。 可是事情的经过她是一点都不知道,贸然承认肯定会暴露。 “其实……”她讷讷。 “其实,不是你,对吧?”缙云仙尊接道。 “……是。”事到如今,何半见也说不出什么。 “虽然你们长得一样,但是我有一种直觉,你不是她。”缙云仙尊看着她的眼睛。 不是玲珑眼。 “果然被发现了么!”何半见苦笑。 “嗯,虽然我和你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是也能感觉出来。” 何半见闭了闭眼,再次睁开,“仙尊和我不过两面之缘,就已经看出 ,那魔尊岂不是也能看出来?” 缙云仙尊:“或许吧。” 以他对他的了解,栾华看不出来反而异常。 “你们居然都知道了,只有我一个人还傻傻地蒙在鼓里,以为自己的表演天衣无缝。”何半见用手抚额。 “想冒充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但是这些人里,你是最像的一个。”缙云对她的伪装确实不吝夸赞。 何半见听了,摇摇头,“但终究还是没有瞒过你们。” 她想要的不仅是“像”,而是“是”,只有这样,她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仙尊,我能知道我哪里和她不像么?” 她要知道自己真正差的是哪里,缺失的是什么。 “你想知道?”,他犹豫了一下,“好,那我就告诉你吧……” 这么多年,他从未对外人提起过,那是他心里的一根刺,这还是他第一次对着他人说起她。 尽管知道那不是她,可看着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他还是有些恍惚。 他缓缓开口。 “她十二岁时才来到我身边……” “她幼年时过得很苦,我第一次见她时,她含胸驼背,像一只拼命把自己藏在翅膀下的小鸟,眼睛虽然很好看,但全是自卑和惶恐……” “我养了很多年,她渐渐开朗起来,会对着我笑,开心时会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眼睛笑得弯弯的……” “因为一些原因,她的自卑很难消去,但她又表现得很无畏的样子,所以在她身上有一种矛盾的感觉,像一只坚强又脆弱的瓷器,总是让人心生怜悯……” “她大概对我是又敬又怕的吧,如果我无意间和她对视,她就会把眼睛移开,若我一直盯着她,她会脸红……” 随着缙云仙尊的回忆,何半见在脑海里渐渐描绘出一个十几岁少女的样子,像是在贫瘠的土地里开出的一朵花,因好心人的浇灌得以茁壮成长,对那个给予它养分的人心生好感,却因巨大的差距而暗自卑微。 她听着,垂下眼眸。 “我可怜的半见……” 缙云仙重重地叹息。 何半见的袖口都要被她搅碎了。 这世上谁不可怜?谁一出生就有好家世、好父母? 难道这世界上可怜的只有林半见一个人吗? 她至少还能吃饱穿暖,没有受到非人的虐待和毒打! 她抬眼看向缙云仙尊,他还沉浸在过去回忆的泥沼,面露悲痛。 她发出无声的嗤笑。 看,这就是上层人的矫情。 出身好、天赋高、容貌佳,没经历过什么挫折,所以一次就栽在了情爱上,因为他自己的小情小爱,把天地搅个天翻地覆。 若说可怜,她比林半见可怜百倍! 可林半见就是命好,先是仙尊,再是魔尊,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何半见紧紧咬着牙,直到嘴里弥漫着腥甜的血腥味,她才发觉自己已经把口腔内壁咬破。 她扯起一个笑容,“仙尊大人真是深情,我今日是见识了!” 缙云仙尊只是叹息着摇摇头。 “抱歉,和你说了这么多,让你感到困扰了吧?” “哪里哪里,能当仙尊的倾听者,我感觉很荣幸呢!”她拿出帕子在嘴边轻抹。 多亏了他说这么多,让她知道缙云仙尊眼中的林半见是什么样子,让她日后能更好地扮演林半见。 缙云仙尊站起身,“我在这打扰你看书了吧?你继续看吧,我走了。” 何半见也跟着站起,“哪里,仙尊大人光临寒舍是我的荣幸。” “你以后会一直在魔窟吗?”缙云仙尊问道。 “我也不知道。” 应该不会,因为她要采取下一步行动了。 “这里是个不错的地方,无论你做什么,他看在那张脸的份上,也不会苛责你的。” 何半见似笑非笑。 是啊,只要有这张脸在,魔尊就会保她性命无虞,但是她想要的可不只是这些! 她看着眼前因为情爱迟迟不肯飞升的男子,满眼嘲讽。 如果能够飞升,失去一些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缓缓舒出一口气。 为了力量,她已经失去太多了:她的姓名,她的容貌,她原本的身份,这一切她都已经舍弃,为了她的目标,她必须成为真正的林半见! 这次她伪装得不好,但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这要多亏了您呢! 缙云仙尊! ? 半月后,三位皇子皇女和各自身后的幕僚们齐聚封蟾山。 守山之人向众人介绍到,“根据摘星阁的指示,每位殿下可带一位随从,除了殿下们和他们的随从,其余人均不得入山!” 一片哗然。 “还请各位在此等候,先皇会选出最适合的新帝!” 李鸣珂跟在四皇子身后。 今天的太阳有点大,晃得眼睛疼,为表示对先皇的尊敬,所有人不得撑盖执扇,连皇子皇女们也不例外,她只好半眯着眼。 “殿下们,时辰到了,请入山吧!” 四皇子毫不犹豫地选李鸣珂作为自己的随从。 李鸣珂环视一周。 怎么看她都不是最合适的吧? 四皇子的幕僚里,有武功高超的,有会用毒的,有兵器用得贼六的,还有舌战群儒的智者 ,无论哪一个都比她有用。 “阿愈,要不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她小声建议。 “这是上天的旨意,鸣珂!”四皇子看着她笑。 李鸣珂默默把嘴闭上。 看来她这次要成为皇室争斗的牺牲品了!毕竟她跟着胜率为零的倒霉皇子。 她向另外两位皇女看去,五皇女的身后果不其然跟着魔尊,而二皇女身边则是满脸裹着纱布,只露出一只眼睛的侍女。 好生奇怪! 李鸣珂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那是我二姐最忠心的一个侍女,据说以前因小人陷害,她屋子里着火,那位侍女拼尽全力将我二姐救出,自己却全身烧伤,我二姐感念救命之恩,把此人带在身边。” 原来是主仆情深啊! 李鸣珂忍不住竖起一个大拇指。 四皇子却弯了弯嘴角 主仆情深? 二皇女表面表现出对皇位不感兴趣的样子,却一直扒着不撒手,那位蒙着面的侍女恐怕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第52章 选择 守山之人双臂高举,嘴里念念有词,忽然,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一道长长的阶梯出现在众人眼前。 “走吧。”四皇子对身边的李鸣珂说道。 “好。”李鸣珂点头。 另外四人也迈开脚步跟上。 待三位皇子皇女和他们的随从进入后,阶梯又缓缓合上。 山外的众人既激动又期待,谁都希望自己支持的殿下能最先带着随侯珠出来。 略微稀薄的空气里飞舞着灰尘,每踏一步都会在地面上留下清晰的脚印。李鸣珂忍不住用袖子捂住口鼻。阶梯两侧闪烁着昏暗的烛火,将人的影子拉得一会长一会短。 密闭的空间里只有杂乱的脚步踩在台阶上的厚重声音。 四皇子一直观察着周围,忽然脚一滑,踩空一阶,李鸣珂立刻扶住他。 “小心!” 四皇子扶着她的手臂站稳,抱歉地对她笑笑。 魔尊栾华走在他们后面几步,看着两人相互搀扶,嘴里发出一声冷笑。 五皇女察觉身后魔尊的反应,对着二人笑着说道,“四哥要不还是赶紧回去吧,连个路都走不好,怎能担负起执掌天下的大任?还是由妹妹来分忧吧!” 四皇子并不生气,反而出声提醒,“妹妹可也要小心脚下啊,我摔倒了尚且有人扶,妹妹摔倒了可就不能保证了。”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魔尊一眼。 五皇女的笑淡了几分。 李鸣珂在他耳边小声说,“你和她斗什么嘴?快集中注意力前行吧,一会儿你要是再摔了,摔个狗啃泥,我都不会理你。” “好,好,听你的!”四皇子更靠近李鸣珂几分。 随侯珠大概是在地下很深的地方,他们走了很久才走完整个阶梯。 但是,前面出现了两个岔路口。 众人停下。 怎么选? 一左一右两个岔路口外面看起来完全相同,旁边也没有任何指示,向里看去,都是黑洞洞的。 “魔尊大人,还请明示!”五皇女向魔尊栾华行礼询问。 魔尊只是看着这两个路口,默不作声。 “鸣珂,你选哪个?”四皇子问道。 李鸣珂左看右看,“我看不出差别,但要是凭直觉的话,我选右边的。” 当然,决定权不在她手上,还是要看四皇子打算走哪边。 “好,那就走右边!” 四皇子拉着李鸣珂接就走入了右面的路口。 “欸?真走右边啊?”李鸣珂的声音渐渐隐匿在右侧路口中。 魔尊看着二人的身影,开口道,“右边。” 五皇女颔首,也跟着魔尊走到了右侧。 现在只剩下二皇女和她的侍女。 “殿下?” “我们走左边。” 二皇女其实也不知道哪个才是正确的,但是以她一直以来的作风,不随大流,选择人少、但艰苦的那条道路,才能搏出一线生机。 刚刚还走在一起的三方人马,如今被分成两组。 李鸣珂一边走一边问四皇子,“我说右边你就真的选了右边?万一我选的这个是错的怎么办?” 四皇子拍拍她的肩膀,“安心啦,我相信你,而且错就错了嘛,大不了咱们一起死,和你死在一起,我还挺高兴的。” 李鸣珂:但是我不想死。 四皇子瞥了一眼跟在他们身后的五皇女和魔尊,“况且,谁对谁错还不一定呢!” 大概又走了一刻钟,在此期间,谁都没有再说话。 忽然,李鸣珂听见一点细小的声音,像是齿轮的转动,很显然不是他们能发出的。 魔尊栾华也大声喊道,“趴下!” 三人听见后,立刻抱头趴下。 无数支箭矢从四面八方同时射来,魔尊栾华一挥袖,箭矢尽数折断。 好几只半截箭杆擦着李鸣珂脸侧飞过,吓得她捂着脸缩成一团。 四皇子见状,将她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笼罩住她的大部分。 终于,箭雨停了下来,三人也颤巍巍地扶墙站起。 李鸣珂还不肯把手从脑袋上放下来,“结束了吧?” “大概。”魔尊栾华惜字如金。 五皇女长舒一口气,她用手捂着胸口,显然刚刚是吓得不轻。 “这里怎么会有机关!”她的声音都尖了。 “应该是怕外人闯入吧!毕竟山里有不少好东西。妹妹,你还是要多读点书才行。”四皇子嘲笑道。 “你!”五皇女显然被气到了。 魔尊栾华打断二人,“行了,别吵了,这是第一个机关,后面说不定还有更多,你们安静些。” 两人不说话了。 于是四人沉默着往前走,但这一路上可谓是神经紧绷,出现一点异常响动就一惊一乍,搞得除了魔尊以外的三人都要神经衰弱了。 幸好再没出现什么机关。 又走了大概两刻钟,新的岔路出现在四人眼前。 “又要做选择了。”四皇子耸耸肩。 五皇女再次向魔尊栾华看去。 李鸣珂则蹲下仔细观察着两个岔路的不同。 四皇子见李鸣珂看得那么认真,以为她有了什么发现。 “发现什么了?我们选哪边?” “嗯……”李鸣珂摸着下巴,眼睛睁得溜圆,“当然是……什么都没发现。” 四皇子扶额。 李鸣珂站起来,拍拍衣角沾到的灰尘。 “我的风格就是——一贯到底!” “所以?” “所以这次我还选右边!” “好!”四皇子二话不说,跟着李鸣珂就踏向了右边的路口。 五皇女则皱眉,“大人,刚刚就是跟着他们才会发生那么多危险,我们这次走左边吧!” 直到二人的身影已看不见,魔尊栾华收回目光。 “可。” 第53章 再会 越往前走,道路越窄,狭小的空间里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从刚开始两个人能并排走,到现在只能一前一后,烛火的数量也渐渐减少,光线越来越暗。 四皇子走在前面里面,李鸣珂垫后,两人尽可能保持着步伐一致。 四皇子一只手扶在墙上,摸索着墙壁前进,另一只手握着李鸣珂,墙壁上结着一层厚厚的灰,但他丝毫不介意。 “我们是不是选错了?”李鸣珂问道。 “不知道。”四皇子回答。 但现在两个人也只能继续前进。 忽然,四皇子墙上摸到一个铁环。 “等等!”四皇子突然停下。 李鸣珂刚抬起的脚悬在半空。 “怎……怎么了?” 她要不要把脚放下?不会又有什么机关吧? “我摸到了一个东西。”四皇子的手在铁环上摸索。 “是……是什么?”李鸣珂真是怕了,“在哪?” “在我右手边。” 李鸣珂摸索着向他的右手伸去,终于摸到了微凉的皮肤。 她将自己的手从他手心里的空隙中钻进去,两人带着温差的皮肤摩擦,激起细小的战栗。 她终于摸到了冰冷的铁制圆环。 “是机关吗?”她问。 四皇子摇摇头。 两人都没说话,大手覆盖在小手之上,一起握着铁环,就这样站着。 太安静了,四皇子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甚至能感觉到背后之人喷在他肩膀的呼吸。 他的手指动了动。 “阿愈。”李鸣珂突然出声。 “怎……怎么了?”他抖了一下。 “我觉得我们可以试着拉一下。”她说道。 “可是……万一发生什么危险,怎么办?” “阿愈,你以前在仙门修炼过,有什么保命的方法吗?”她问道。 “有倒是有,但是……你怎么办?”据他所知,李鸣珂可什么都不会。 “我也有,我来江天前特意带了保命的法器。” 她从他身后挤到他身前,“所以,我可以试一下。” “鸣珂!”四皇子不同意。 “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吧?难道我们要原路返回吗?”她仰头看他。 四皇子沉默。 “那我要拉了。”李鸣珂攥住铁环。 四皇子突然从背后拥住她。 “如果有什么机关,直接射在我身上就好了。” 李鸣珂拍拍自己肩上毛茸茸的头,笑了笑,“好。” 她终于一个用力,将铁环从墙里拉出。 叮当—— 一根细线连着铁环,铁环磕在墙上发出清脆声音。 两人都屏息凝神,呈半蹲的防御姿势。 但几个瞬息之间,只有二人刻意压制的呼吸。 什么都没发生。 就在两人终于安心下来,准备擦擦额头冷汗时,地面突然振动。 四皇子立刻将李鸣珂按在怀里。 但想象中的场景没有发生。 相反,他们前方出现一丝光亮。 接着,光亮越来越大,从一丝扩大成一团,最后,两人都被晃得闭上眼睛。 当两人再次睁眼,发现他们前面出现一个门型洞口,光亮就是从那里面出来的。 “这是……”李鸣珂从四皇子怀里抬起头,看向洞口。 “看来我们无意之间打开了什么门。”四皇子放开了她,却牵起她的手,“走,我们去看看!” 光亮来自于头顶悬挂的夜明珠。 里面空间很大,地面上是繁复的花纹,凹凸不平,李鸣珂蹲下,用手抹去表面尘土。 “看着像是某种图腾。”李鸣珂拉着四皇子一起蹲下,“你是皇子,能看出什么吗?” 四皇子的手指沿着纹路抚摸,好半天,他摇了摇头。 “那我们再看看别处吧。” 两人沿着墙壁走,脚步声回荡。 就在两人观测着一切时,地面又开始振动。 头顶的夜明珠摇晃,空中有灰尘掉落。 四皇子将李鸣珂护在身后,紧盯着震源。 和他们来时相反的方向,出现了和刚刚一模一样的洞口。 四皇子紧紧盯着来人。 是谁? 二皇女还是五皇女? 缓缓出现的是一个高大身影,踏着沉重的脚步,身后跟着娇小的一人。 魔尊! 和五皇女! 两方人马遥遥对视。 五皇女的手搭在嘴边,噗嗤一笑,“好巧,四哥!” “是啊,真巧啊,五妹。”四皇子也笑了。 李鸣珂和魔尊栾华的眼神也对上,感受到他深沉的目光,她转移视线。 四人还在无声对峙,另一道门也缓缓打开。 光影里走出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身影,一样的身形,一样的身高,只有服装能略微看出差异。 李鸣珂揉了揉眼。 好奇怪,二皇女和她那位侍女未免太像了! 二皇女看见四人时也有瞬间怔忪,但很快她就调整好表情,“四弟,五妹。”她身后的侍女也向他们行礼。 “看来无论选哪条路,大家都会在这相遇。”四皇子双臂一摊,“早知道就不那么纠结了,随便走就好了,还能省点时间。” 其他人不置可否。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李鸣珂在四皇子身后小声问道。 “不知道,静观其变。” 这六人里,最强的毫无疑问是魔尊,他要是在这动手,他们必死无疑。 二皇女的那位蒙面侍女也很可疑,具体有什么能力暂不清楚。 这样看来,最先被淘汰的可能是他们两个。 四皇子的表情严肃起来。 李鸣珂在他身后小声道,“不用太在意魔尊,他应该不会出手,否则一开始我们就已经玩完,五皇女应该和他达成了什么协议,她不能命令魔尊为她做事。相反,我们更应该注意二皇女带的那个人。” 二皇女的侍女实在是太神秘,李鸣珂不得不提高警惕。 “好。”四皇子点头。 现在三方之间的平衡已经打破,能隐约感觉到四皇子和五皇女都在有意无意提防二皇女。 二皇女也感受他们都视线,稍显瑟缩,她身后的侍女上前一步。 “……” 侍女用不起眼的动作拽了一下二皇女的袖子,二皇女轻轻摇头。 “那个……弟弟妹妹们,我们现在这样僵持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不如一起寻找随侯珠?”二皇女弱弱出声。 三扇门在他们进入后就悄无声息地合上,现在他们处在一个密闭空间,表现出太强的对抗之意并不是什么好事。 “好啊,就听姐姐的。”五皇女声音清脆,开口道。 四皇子和李鸣珂对视一眼,也点点头。 “这里空间很大,我们先走一圈看看吧。”二皇女提议。 于是几人开始四处打量起来。 李鸣珂还是觉得地面上的图案大有来头,干脆沿着纹路走起来。 就在她走了能有半刻钟,转一圈又回到原点时,隆隆声再次响起。 只不过这次声音来自于地下。 振动越来越剧烈,李鸣珂一个踉跄,撞倒身后的人。 “抱歉,阿愈,我没……” 但是她很快发现她认错人了,在身后扶住她的不是四皇子,而是魔尊! 这时,她听见四皇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鸣珂,快离开那里!” 第54章 仅他们二人 李鸣珂脚下的石砖忽然沿着纹路裂开,而她正好站在两块石砖的交界处,她险些掉进缝隙里。 而与此同时,头顶的夜明珠缩回石缝,取而代之的是落下一面面石墙。 她正在向四皇子张望,差点就被石墙砸中,幸好被魔尊扯住衣领,她才没被砸成一摊肉酱。 石墙移动起来。 四皇子眼见要和李鸣珂被石墙分开,拼命向她奔来。 但是石墙移动的速度比他跑得要快,不过眨眼间,就横亘在两人中间,将二人完全分离。 “阿愈——” 但人已经看不见了。 李鸣珂从袖口抽出一把匕首向石墙划去,但除了几颗火星,一点痕迹都没在石墙上留下。 “别白费力气了。”声音从身后传来,正是魔尊。 李鸣珂立刻向身后看去,却发现好几处石墙已经将她围困起来,和她处在同一空间的只有魔尊栾华。 男人正抱着臂看她。 “魔尊……大人……” 现在只有他们二人,她还是放尊敬一点,叫声大人吧。 “嗯。”魔尊只是点点头。 李鸣珂深吸一口气,“魔尊大人,只怕这也是机关,您有办法能让我们出去吗?” 魔尊栾华用手指敲了敲墙壁,关节碰撞发出声响,“你觉得呢?” 李鸣珂和他对视。 我问你,你怎么还反过来问我?你对自己的实力最清楚,能不能出去难道我能知道么? 她觉得魔尊栾华好像在敷衍她,好像在说,即使能出去,他也不会帮她的。 算了,她自己找方法吧! 这些石墙能移动,那么如果她找到了方法,说不定也能控制这些石墙。 虽然李鸣珂觉得呆在只有她和魔尊两人人的空间里有些压抑,但事到如今,也毫无办法,只能尽快找到出路。 魔尊栾华见李鸣珂不动声色地向旁边移了移,问道,“你怕我?” “魔尊大人身为魔界之主,法力高强,何人不怕?”李鸣珂眼都没抬。 魔尊不说话了。 李鸣珂还在研究出路,见魔尊栾华只是站着,什么都不做,也不像思考的样子,于是问道,“魔尊大人在想什么?难道不想快点出去吗?” 魔尊栾华反而一点都不焦急,“不想。” 李鸣珂:那请问你来这干什么?郊游吗? “五皇女还在外面等着您。”她说。 “她啊,那就让她等着。”魔尊栾华平静说道。 李鸣珂糊涂了,“您不是要帮助五皇女殿下登上皇位吗?她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估计也不是十分安全吧,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我是答应助她登上皇位,但那是在我们交易达成的情况下,如今她没有完成, 我便也没必要助她。” “那您来封蟾山做什么?” “闲着没事,来逛逛。” 李鸣珂:? 她不想来都不行,结果魔尊说他是闲的没事干,所以才来? 可恶啊! 李鸣珂咬牙。 “那魔尊大人您继续闲着吧!” 她扭头就走。 “你去哪?”他问道。 “但是找能够出去的办法!”李鸣珂没忍住超大声说道。 我们是三面被围住,又不是没有路可走,还有一个方向不是没被围吗?不走这边我走哪边? 但李鸣珂只敢在心里小声嘀咕。 魔尊栾华双手放在脑后,和李鸣珂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的目光忍不住放在她身上。 她今天穿的衣袍是和四皇子一样的布料,应该是四皇子送过去的,头上戴着银制小冠,一双耳朵小巧莹白,藏在细软的头发里,能看见身上带着不少法器,估计都是李家给她准备的。 “你在家里很受宠么?”他突然问道。 李鸣珂正专心打量着四周,忽然听见他提问,难免分神,语气自然不太好,“当然了!” “我看也是。”他又说到,“我记得李家是一儿一女,所以你还有一个妹妹。” “对啊,怎样?” “你妹妹和你关系也好么?” “好得不得了!”李鸣珂有点烦躁,“您问这个做什么?” “……我就是问问,我有一个……嗯,朋友,她家里几个孩子,但是父母对她不好,兄弟姐妹也不和睦。” 李鸣珂心想,她可没听说过魔尊有什么朋友,嘴上说是朋友,其实说的是他的妻子林半见吧? 她心里这样想,嘴里也这么说出来了。 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立刻捂上嘴。 她睁大着眼睛回头。 完了完了,谁不知道半见仙子是他的逆鳞?她怎么就脑子短路说出来了哇! 李鸣珂觉得自己已经一只脚踏入死亡了。 但出乎意料的,魔尊栾华并没有生气。 他惨淡一笑,“是啊,我说的就是她,被你发现了。” 李鸣珂一时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魔尊自顾自说起话来。 “我是个孤儿,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姐妹,从小自己摸爬滚打地成长,偶然机会通过仙门考核,在外院学了几年,后来被那个人收为弟子,人们都羡慕我能进入内院修炼,但只有我知道,那才是我噩梦的开始……” 李鸣珂安静听着: 这魔尊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介绍起自己的生平来了?还把自己说得惨兮兮,卖惨吗?对她卖惨有什么用? 魔尊发现她在走神,“……其实,我和我妻子都没享受过什么家庭的温暖,所以,看见你这样的家庭,总是很羡慕。” 李鸣珂:我没修炼天赋,被人嘲笑的时候你怎么不羡慕? “那个……呃,魔尊大人,您有这样的思想觉悟非常好,您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您可以不让自己的孩子有这样的遗憾!” 不然让她说什么?骂他两句吗? 魔尊听了,眼里微微有笑意,“借你吉言。” 李鸣珂:呵呵~ “我是这样想的,但我妻子不在我身边,我一直在找她。” 李鸣珂听了,突然想到什么。 “魔尊大人,那位半见仙子不是已经……嗯,所以您和我师尊一直在找她,到底用的什么方法呢?难道不会找错人吗?” 说实话,李鸣珂真的很好奇,以前她就一直有这样的疑问,今天逮到魔尊本人,终于有机会亲耳听到正确答案了! 魔尊倒也没藏着掖着: “我将自己的一魄融入她的灵魂,和她一起转世,只要她活着,我就能感受得到……” 轰隆—— 李鸣珂突然觉得一道惊雷打在自己身上。 心脏毫无征兆地狂跳! 第55章 龙吟皇后 “怎么了,你在发抖。” 魔尊栾华向她伸出手去,却被她侧身躲过。 “没……没事。” 她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怎么回事? 她捂住自己的心脏。 终于,缓了好一会,心跳恢复正常。 她用手往脑门一摸,全是冷汗。 她冲魔尊栾华挤出一个惨白笑容,“我要继续找机关了。” 魔尊栾华就那样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好半天,吐出一个“好”来。 李鸣珂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如芒在背。 功夫不负有心人,李鸣珂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发现了异常凸起来的一块。 她刚要按下,又犹豫起来。 “魔尊大人……” 她回头叫他。 “怎么了?” “我发现了一处机关,但具体用途不明,如果一会儿出现了异常状况,还请魔尊大人保我一命。” 她说得诚恳。 “好。” 李鸣珂得到了魔尊的允诺,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猛然一按! 果不其然,石墙移动起来! “太好了!”李鸣珂大喜过望。 石墙在眼前穿梭,划出残影,几个喘息之间就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 “我们走吧,魔尊大人。”她回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 魔尊栾华有一瞬间的晃神。 全新的空间里堆满了书,唯有中间一本放在高台之上。 “哇——”李鸣珂不禁发出一声感叹。 既然中间这本能放在这里,那就一定有它的过人之处! 李鸣珂拿丝帕擦了擦手,郑重其事地用双手捧起这本书。 “《大邺始皇帝自传》。” 李鸣珂念出封面上的字。 该不会是人物传记吧? 她将书迅速翻了一遍,眉头渐渐皱起。 “这书有什么问题?写了随侯珠在哪吗?”魔尊站在她身后问道。 “这一整本都是始皇的自传!写的全是他从小如何聪慧过人,如何带兵打仗,如何料事如神,如何靠自己的英武神勇迷倒美娇娘,给他生孩子!” 这始皇帝怎么这么自恋?居然敢说自己从未有败绩!史书上写得明明白白的好吗,你好几次被打得屁滚尿流! 还有说什么龙吟皇后哭着求他娶她。龙吟皇后当了三年皇后就跑了,连孩子都没要,很难不说明你这个皇帝有问题啊喂! 李鸣珂嘴角直抽。 魔尊见她这样,将书从她手里抽出来。 果然,看着看着他也沉默了。 “嗯,整本书不说全部吧,超过半数都应该是胡说八道,始皇帝大概是脑子抽风了。不过有几句话还是有点价值的。” 他的手指放在书上,李鸣珂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 “吾妻龙吟细细,平生只送吾一件礼物,吾视若珍宝,贴身佩戴。因有了此物,吾每次出征都势如破竹,战无不胜。” “吾将其名为——随侯珠。” “随侯珠!”李鸣珂大叫一声,“还写没写别的!” 魔尊缓缓念道,“我死后,将此物安置于封蟾山,保佑大邺。” 再翻过一页,是一张地图。 李鸣珂立刻凑到魔尊身边,“这地图好复杂,这个青色的小圆点就是随侯珠吧,在最中间位置,那我们现在在哪呢?” “等一下!”她将自己靠得更近,“这个图案就是刚刚我们脚下的图案一样!” 她的手指细细描摹。 “原来是一只藏在云层里的细龙。” “我们现在在随侯珠的西南方。”她用手掌比量着,然后从腰间拽出一条金链子,“还好我带了指南针。” 真没想到会在这用上。 “跟着指南针的指示,我们就能找到随侯珠!”李鸣珂终于露出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魔尊栾华看着她兴奋的小脸,长睫如鸦羽,投下阴影。 “那个四皇子……值得你这样拼命吗?” 李鸣珂刚刚还翘起的嘴角立刻弯下,“魔尊大人,您什么意思?” “你们并没有什么交情吧,你也不是他的部下,仙门无人愿出头,便把你扔出来。你就这样任劳任怨?” “……” “我……我是缙云仙尊的徒弟,是吴王的孙子,我有这个责任……” “但是你并没有。” “我有!” 石壁回荡着她的声音,两人无声对峙。 “因为我来,缙云就必须来吗?况且你在仙门也没学到什么吧,有必要这样替仙门卖命?你是吴王的孙子又怎样,你也不姓吴,吴王府怎么不派自家人来?” 魔尊栾华的话让她哑口无言。 “你太傻了。” 李鸣珂低下头。 “我……我父母让我来的,他们总不能害我……” “呵,是么?”魔尊居高临下地觑她。 “李家除了你父母,很多人都不赞成你做少主吧?你妹妹样样比你强,又习得家族传承的秘术,反对的声音你也并非没听过吧?” “你!” 魔尊的话完完全全刺痛了她。 是的,她太知道了。 似乎是从出生后就有人让她母亲扔了她,说她会给家族带来灾祸,是父母顶住压力把她留了下来。 在长大的过程中,有了妹妹的对比,衬得她更加无用,但母亲一定要以嫡长的传统让她做少主。幸好妹妹也站在她这一边。 “我父母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他们不会害我!” 她憋住眼泪,直视魔尊。 父母的支持和爱护是她最大的底气。 魔尊栾华看着眼前双眸湿润,但满眼倔强,下一秒仿佛能跳起来咬住她喉咙的人,发出无声的嗤笑。 “随便你。” 他关心那么多干嘛?是死是活,和他有什么关系? 李鸣珂独自站了好一会,擦了擦眼角,将指南针放在手心,低着头从魔尊身边走过。 她果然很讨厌他。 她照着书上的指示,成功开启一道不起眼的暗门。 她头也不回地钻过去。 但是翻到下一页,随侯珠的样子让她睁大了眼睛。 这……这怎么可能! 书上画着一颗圆润的珠子,大概是用了特别的染料,即使过去多年,仍然在昏暗的环境下发着幽幽青光。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向自己的脖子摸去。 随侯珠居然和她脖子上的易容珠有九分相似! 她的手颤抖起来,没拿稳的书掉在地上。 魔尊看着已经僵住的李鸣珂,弯腰把书从地上捡起。 并没有什么异常。 他疑惑地看了李鸣珂一眼。 李鸣珂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默不作声地将领口系得更紧。 她咬住自己的下唇。 所以,即使没找到随侯珠,如果用自己的这颗珠子…… 但她立刻压下这个想法。 不行! 摘下这珠子,她就会立刻暴露自己的女儿身份!母亲说过,无论如何都不能摘下来的! 所以,为什么两颗珠子这样相似? 母亲曾说过这珠子是特意从别处求来的,那究竟是向谁求的,从哪里求来的? 和龙吟皇后有没有关系? 她忍不住多想。 “这书……你还看吗?”魔尊栾华在背后叫她。 “看!” 她当然要看! 那个龙吟皇后,究竟是什么来头? 她从魔尊的手里接过书,阅读着和龙吟皇后有关的内容。 龙吟皇后是和始皇帝一起打天下的女人,但具体来历并没有说明。只说有一天始皇帝在河边见到一位美丽动人的女子在梳头,名为龙吟细细。他一见钟情,二人便结为夫妇。 后来他成为开国皇帝,龙吟细细也成为名垂青史的龙吟皇后。 但龙吟细细只当了三年皇后。 成为皇后的第二年龙吟细细有孕,十月后生子,又过了一个月,龙吟皇后就离开了皇宫。 帝后二人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没有记载,但从此以后始皇帝明显精神大不如从前,后位空虚,他并未娶他人,反而细心教导唯一的太子。 但始皇帝临终前,嘴里念叨的除了龙吟细细的名字,还有另一人。 她就是太子的双生姊妹,始皇帝和龙吟细细的另一个孩子,史书中只出现过一次,但又被抹去的——龙吟珍珍。 第56章 移花接木 刚刚还聚在一起的六人眨眼就被分为三组。 李鸣珂和魔尊栾华。 四皇子和二皇女。 五皇女和二皇女的侍女。 四皇子刚要向李鸣珂奔去,就被从天而降的石墙挡住脚步,回过神来,已经和二皇女困在一起。 二皇女被吓得惶惶然不知所措,慌乱打量着四周。 “四弟……”她叫他。 “二姐。”他转过身,正视面前的女子。 “四弟,怎么办?”她泫然欲泣,显然吓得不轻。 四皇子到她身边,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没事,二姐,有我在呢!” 二皇女露出欣喜感激的表情。 四皇子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问道,“不过,现在没有外人,只有我们两个了。弟弟想问二姐 ……您不是说不想和我们这些弟妹抢吗?怎么还是来到封蟾山了?” 二皇女一副悲戚表情,“我不想争,但他们都逼我争,我不得不来……” “不得不来?好啊!” 四皇子从刚刚的温润如玉瞬间变得狠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出手,箍住她的脖子,将她提起来,双脚离地。 二皇女呼吸困难,憋得双唇发紫,两脚乱蹬,一双手使劲捶打着自己脖子上的利爪。 “真抱歉呀,二姐姐,我也是不得不这么做!” 二皇子终于露出外人难得一见的阴狠表情,“姐姐疼我,把皇位让弟弟坐,至于姐姐你……就到那边和父皇团聚吧!” 他的手更加用力,欣赏着眼前人临死脆弱的挣扎之态。 但很快,他发现了眼前人的不寻常。 一根银丝从二皇女的袖口飞出,直直射向他的眼球。 四皇子偏头躲过,但那根银丝紧追不舍,他无奈只好先松开了手,极速向后退去。 这银丝似乎能够追踪目标,他不得不抽出袖刀。 几个来回下来,四皇子呼吸急促。 二皇女捂着脖子在另一边挥动着银丝。 “二姐什么时候学会的这般功夫?” 四皇子一边躲闪,一边找机会接近二皇女的身。 但二皇女不答,只专注眼前之人。 “或许我该这么问……” “你和我二姐姐什么时候调换了身份?” ? 五皇女和魔尊栾华分开后,狠狠发了一通脾气。 她一边跺脚一边骂,一转头,看见她身后站着的侍女。 “恶心的丑八怪,看什么看!” 她一个耳光就扇到侍女的脸上。 那侍女被打得一阵踉跄,险些摔倒。 五皇女则是抽出自己的丝帕,狠狠擦了擦手,“真是脏了我的手,我二姐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丑八怪!” 一想到二皇女,五皇女心里又来一阵气,以至于看着这位侍女都越来越不顺眼。 和她抢!和她抢!所有人都和她抢! 像以前一样,她喜欢什么,就拱手让给她不就好了? 她又狠狠在侍女身上踹了几脚 ,终于把她踹倒。 “哭?你有什么资格哭?本皇女打你是你的荣幸!我二姐为人宽厚,平时就是对你们这些下人们教育得太少,你们一个个才无法无天!给我憋回去!” 却不曾想,这侍女哭得越来越凶。 她趴在地上,拽着五皇女的衣角,沾着自己的眼泪在地上写写画画。 “你干什么?我的衣服也是你能拉扯的!”五皇女一把将自己的裙子从她手里拽回,却无意间发现了她在地上写的字。 “……雨?”五皇女缓缓念出。 不,不对,她没写完! 她仔细辨别,果然,那侍女在雨下又写了一个“文”。 “雯?” 五皇女细细品味着这个字。 要知道,她二姐就叫吴熙雯。 “我二姐名讳也是你一个小小的侍女能提的!”她一脚踩在那侍女手上,侍女痛得张大了嘴。 “哦?你是个哑巴?” 那侍女拼命摇头,满眼恳求地看着五皇女。 五皇女盯着她那满脸绷带却被眼泪打湿的脸,一双眸子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你该不会……是我二姐吧?” 侍女听见她说这话,唯一的一只眼立刻睁大,然后欣喜地点头。 “你真是我二姐?” 侍女猛点头。 “吴熙雯?” 侍女点头点得更厉害了。 “可有什么证据?” 这下侍女为难了,因为她并没有什么可以直接证明的证据。 忽然,她眼前一亮。 她用唯一的一只完好的手比划着,做出扇动翅膀的飞翔动作,并将手放在嘴边,应该是想发出什么声音。 她以前送给五皇女一样生日礼物,是一只吹响就能招来蝴蝶的笛子。 五皇女怔怔地看着。 那是她八岁的生日,所有的生日礼物里,这只笛子她最喜欢,连父皇送的珍珠都比不上,她随身携带了好久。 “原来……你真是我二姐。”五皇女的表情柔和下来。 “所以,是那场大火让你变成这样的?那个人是不是顶替了你的身份?” 二皇女哭着点头。 “这样啊,真是可怜,二姐姐肯定很痛苦吧……”五皇女的双眼也湿润了。 “既然如此……” 用袖子遮住的嘴角弯起。 “就让妹妹帮二姐姐摆脱这一切吧!” 她更加用力地踩着二皇女的手,将全身重量都压在上面,并转着圈地碾。 二皇女发出无声的嚎叫,眼球痛得突出。 “你现在这个样子,出去说你是真正的二皇女,谁会相信?” 她的另一只脚踩上二皇女的胸膛。 “你活着也不过是受那个假皇女的牵制,我们尚且有亲缘关系,不如为妹妹做嫁衣!等妹妹当上了皇帝,一定为姐姐报仇,修一座最大最豪华的皇陵给姐姐,好不好?” 二皇女的眼泪越流越凶,拼命摇着头,嘴里说着什么,但五皇女听不见,也不愿意去辨别。 五皇女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个药瓶,拔了瓶塞,将里面的粉末倒入二皇女的口中。 “这药虽然让你死得痛苦,时间却短,姐姐忍一忍就过去了!” 二皇女想把药吐出来,但奈何这药粉入口即化。 五皇女走到离二皇女稍远一点的地方,不过一会儿,二皇女就四肢抽搐,然后摆出各种常人做不到的姿势。 最后,她口吐白沫,以一种极其惊悚的姿态离去了。 五皇女看着这一切,笑了。 “可惜,听不见声音。” 她只扔下这一句话,然后飘飘然从温度尚未消散的尸体上迈过。 ? 李鸣珂的思绪很是混乱,识海掀起阵阵波浪。 她从未有过像现在一样想要弄清一切的想法。 她以前只是觉得自己不过是个普通的、出身比较好的富贵公子 ,哦不,小姐,但现在越来越多的迷雾将她包裹其中。 她为什么女扮男装? 母亲受了哪位高人指点? 她为什么一定要拜入缙云仙尊的门下? 还有很多很多,像是有人故意隐瞒这一切,筹划这一切。 她的耳朵里忽然涌进很多声音。 兵器的碰撞声,人们的呐喊声,雨滴打在地面的声音,还有模糊的、她却能肯定是在叫她的呼唤声…… 识海掀起汹涌浪潮,几颗星星都在颤抖。 但忽然,一阵凉风吹过,抚慰了一切,带给她一丝清明。 她的双眸瞬间恢复明亮。 但是当她睁开眼,想要环视周围,却发现一片黑暗。 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用手去揉眼睛,依旧什么都看不见! 她瞎了! 她慌乱起来。 “魔尊……魔尊大人!”她大喊大叫。 “喊什么!”魔尊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我……我看不见了!”她的声音都在抖。 “哦,因为刚刚所有的灯一瞬间都熄灭了,你能看见就有鬼了。”这地方本来只有一两盏微弱火光,但现在全熄了,可不就什么都看不见? 李鸣珂抹了一把冷汗。 吓死她了! 她小心地向魔尊栾华的方向迈步,一低头,却发现衣领里的易容珠发着青光。 那是黑暗里唯一发光的东西。 第57章 碎玉投珠 黑暗里,一切都变得清晰,无论是五感还是思维。 然后李鸣珂就闻到一股奇特的香味。 好怪,是哪来的香? 香味越来越浓郁,她干脆捂住口鼻。 能在这出现的绝对不是好东西,说不定是什么毒香,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她甚至拿出一颗清心丸吞下。 但与她相比,魔尊栾华的状况就差了许多。 只见他一手扶墙,一手支着脑袋,大口大口地喘息。 李鸣珂见状,内心大喊:完了完了!这香绝对有毒! 连魔尊都中招了,她还不赶紧跑? 为了辨认方向,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干脆将易容珠拿出来,借着珠子的光亮前行。 反正魔尊现在神志不清,赶紧走! 她踮着脚,尽量不发出声音,生怕惊扰了魔尊,但她不可能不发出一点声响。 魔尊栾华脑子昏昏沉沉,在他察觉到这香气有异时,立刻用内力逼出,但没想到这香就像是药引,只需一点点,就把内心的欲望勾引出来。 他想要静心,但被李鸣珂发出的声响搅得心烦意乱,他想呵斥两句,一抬眼,却发现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在眼前。 “半见!”他大喊,跌跌撞撞向她奔去。 在幽幽青光的衬托下,魔尊像要把她吞吃入腹的恶鬼,李鸣珂吓得连连尖叫。 “啊啊啊啊啊——” 李鸣珂想躲,但是被魔尊一把抱入怀里。 “半见……\"魔尊栾华将她紧紧地箍在怀中,亲吻着她的发丝。 李鸣拼命挣扎。 “魔尊大人。您……您认错人了!” 她现在外表是个男子啊,魔尊再怎么眼神不好都不应该看错,更何况她和那位半见仙子无半点相似之处! 绝对是那香有问题! 说不定有致幻作用! 她还有一颗清心丸,费劲巴拉地拿出来,想要塞到魔尊嘴里,可惜魔尊不配合。 “快吃!”她拍他的脸。 但是魔尊只是抱着她,口中说着什么,她听不清。 真是磨人! 她一个肘击,狠狠怼向魔尊的下巴,魔尊被迫仰头。 在魔尊抬头的瞬间,她看见他满脸的泪。 李鸣珂:她力气也不至于那么大吧,魔尊怎么就哭了? “抱歉,我并非故意,只是你现在的状态不太好,我这还有一颗清心丸,你吃了吧,应该会有点用。” 她把清心丸送到他嘴边。 魔尊握住她放在他唇边的手:“半见给我的,哪怕是毒药,我都会吃……” 李鸣珂:这魔尊真是傻了,明知道是毒药居然也吃。 但转念一想,这不正说明他对半见仙子爱得深沉么? “啊,吃吧吃吧!” 吃完就放开她,他力气太大了,她都要喘不上来气了! 魔尊将药丸吞下,然后开始一根根亲吻她的手指。 李鸣珂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放开我啊啊啊啊!” 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拼命挣扎,一不小心扇了魔尊一个响亮的耳光。 “……” 顿时两个人都懵了。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千万别杀她! 魔尊却把她的手贴在脸上。 “半见打得真好,多打几下,我就喜欢半见打我。” 李鸣珂这点力气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连他的皮毛都伤不到,但这细微的刺痛却能让他感受到眼前之人的真实,说明这不是他妄想中的幻境。 李鸣珂却吓呆了。 原来魔尊表面上威武霸道得不得了,私底下居然和半见仙子玩得这么花! 她扭得更厉害了,像岸上搁浅的鱼。 魔尊你这个变态,快放开我啊啊啊啊啊—— 哪知头顶魔尊喷出的鼻息居然越来越热烈。 “嗯……半见……”他的嗓音沙哑又隐忍。 李鸣珂并非没察觉,只是她还不明白。 一阵天旋地转,魔尊栾华居然把她压到地上。 易容珠从她的衣衫中滑出,映照出她眼里的惶恐与不可置信。 “半见……好美……”他的大手轻轻抚上她的脸。指腹粗糙的茧子在细嫩的皮肤上划过,带来触电般的颤栗。 然后她就看见魔尊开始脱衣服。 “魔……魔尊……,你,你要干什么!”她紧张得声音发抖。 魔尊栾华却把外套脱下来铺到她的身下。 “这里环境不好,忍一忍,先用衣服垫一下,不然一会儿你的后背会擦破皮。”他语气温柔得简直要滴出蜜来。 李鸣珂明白过来了,这下她是必须得跑了! “等等,我不是……” 但她哑了声,因为她看见魔尊正打算把易容珠从她脖子上摘下。 易容珠! 她立刻伸手去抢,却被魔尊压制。 \"这珠子很漂亮,我们把它挂到一旁好吗,半见,我想看见你的样子。” 他一个人孤寂太久了,生怕她再消失,甚至连眨眼都不愿。 系着易容珠的链子本来是用玄金而制,结实无比,但在魔尊手中,如再脆弱不过的细线,瞬间折断。 不要—— 果然,那珠子离了她的身,原本一切的伪装都消散。 衣服好像瞬间变大一号,胸前有了起伏,展示出女性独有的魅力,与这一切格格不入,但又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魔尊被眼前的这一切震撼。 一朵花在他的见证下抖落霜华,徐徐绽放。 “半见……” 李鸣珂能感觉到颈边炽热的呼吸,带着极强的压迫感,眼前高大的男子俯身而至。 刀在腰侧,她摸不到! 怎么办! 以她的力气根本就不可能抵抗得了魔尊! 魔尊的发丝已经碰触到她的脸了! 怎么办!怎么办! 忽然,她灵光一闪。 “碎玉——” 刹那间,一把漂亮得不像话,浑身闪着光芒的剑,从李鸣珂的识海“咻”的飞出。 虽然没有出鞘,但仍用尖端对着魔尊的后背。 “去!” 碎玉听从主人的命令,破风而去。 魔尊立刻感受到了背后的危险,那把剑散发出的气息是那样熟悉。 他抱着李鸣珂向旁边一滚,碎玉紧追不舍。 在李鸣珂的操纵下,碎玉俯冲到二人中间,魔尊怕伤到李鸣珂,不得不放开她。 李鸣珂趁机将碎玉握在手里。 整理好刚刚散开的衣领,李鸣珂拄着剑站起。 她拿着剑指着他的模样刺痛了他的眼。 “为什么,半见……” 他满眼哀痛。 看来他还没清醒过来,依旧就把我当成他的妻子。李鸣珂心想。 “把那把剑放下好吗?”他卑微乞求。 李鸣珂不为所动。 甚至防止魔尊再突然扑过来,她将剑横在自己身前。 二人之间久久地静默。 魔尊突然笑了。 “是啊……刚刚就觉得这把剑很熟悉,原来是……投珠啊……” 投珠! 怎么可能! 李鸣珂听完手抖得差点拿不住剑。 这把剑除了不能出鞘,哪里都好,甚至她当初将它收入识海时都异常顺利。 但是, 它就是那把弑师杀妻之剑—— 投珠! “不可能……”她喃喃,“碎玉怎么可能是投珠呢……” 她正在拿着这把剑对准它的前主人! “原来,半见恨我……” 魔尊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别,别过来……” 但魔尊依旧没停住步伐,直到剑的尖端抵在他的胸膛。 “确实,半见应该用这把剑插入我的胸膛。”他又向前一步。 李鸣珂反而后退。 “我并不是林半见,也不是你的妻子,碎玉也不是投珠。”她盯着他混浊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知道你在找她,但是,她这么久都不出现,也许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 “她不想再被你爱,或者说……” “她不爱你。” …… 她不爱我。 如果她不爱我,我该怎么办呢? 魔尊的头突然剧烈疼痛,他猛然闭上眼睛。 就是现在! 李鸣珂一个剑风过去,瞬间与魔尊拉开距离。 但不知是不是这股剑风太过凌厉,以至于原本坚固的石墙突然破碎。 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围绕李鸣珂周身,像强劲的龙卷风将她裹挟。 李鸣珂被拖走时崩溃地大喊: “我的易容珠啊啊啊啊——” 她的易容珠还没拿呢,她不能没有易容珠! 第58章 关键 李鸣珂在地上做了几个后空翻才堪堪停住,然后像小狗一样甩了甩头。嘴角掠过几绺发丝,她才发现头冠已经不知道掉到哪去。 这是什么地方? 和刚刚完全不同的风格,魔尊不在,看来他们被分到两个地方了。 哪里的妖风把她弄到这来了? 她从地上爬起,却不经意间看见不远处似乎趴着一个人。 那是……四皇子吴熙愈! 她急忙走过去,却发现四皇子浑身是血,昏迷不醒。 好重的伤! 她赶紧翻起自己的荷包,里面果然还有止血的药,就在她要将药撒在四皇子的伤口处时,她犹豫了。 不能让人知道她的女子身份。 她又从荷包最里面的夹层翻出另外一颗药丸。 这颗药丸极小,普通的棕褐色 ,毫不起眼。 她将四皇子的头抬起,将药丸放入他口中,然后箍着他的下巴疯狂摇晃他的脑袋,终于这颗药丸被他吞下。 抱歉了,她小声道,这也是以防万一。 如果他能保守秘密最好,但如果他不能…… 这颗药丸就会起效果。 做完这一切,她才从腰间抽出刀,将药粉洒在他的伤口上,并将他的衣服撕成小条,覆盖住他的伤口。 她自己的衣服是万万不能撕的。 也许是药起了效果,四皇子幽幽转醒。 四皇子一睁眼,就感受到有人正在为他处理伤口,虽然视线还模糊不清,但他能判断出对方一定是个超级大美人。 人美还心善,可不就是神女? 况且这地方不可能有外人来,也许是封蟾山一直守护大邺的神女…… 他越想越肯定自己的想法。 看来传说不是假的…… “你觉得好点了吗?” 神女连声音都那么好听。 “多谢神女相救,在下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 四皇子虔诚地伸出自己的手。 管神女答不答应,他先发制人!能娶神女为妻当然最好了,皇位坐得更稳!但神女不答应,他也不损失什么嘛! 眼前神女却露出一脸厌恶的无语表情,接着他的脑门被重重的弹了一个脑瓜崩。 “你脑子秀逗了?” 四皇子:啊? 看着一脸懵逼的四皇子,李鸣珂才反应过来。她现在可完全是女儿身了,也难怪四皇子那么说。 “我是李鸣珂。”她直截了当。 四皇子:呱? “唉,怎么说呢……”李鸣珂扶额,“其实我是女孩子啦,但是因为一些不可告人的原因,所以假扮成男子,所以简单来说就是女扮男装。” 四皇子依旧一脸懵逼。 李鸣珂捶他的头,“不要以为自己受了伤就可以装傻!” 看来神女的铁拳还是有用的,四皇子反应过来。 原来,李鸣珂是女子! 既然如此,那么…… “李少主,在下先帝第四子吴熙愈,多谢少主相救,在下愿以身相许!” 这下轮到李鸣珂懵逼了。 “我说我是李鸣珂啊!” “我知道啊!” “那你怎么……”李鸣珂顿住了。“难道……你喜欢我?” “是的!”四皇子超大声。 李鸣珂:!!! “不是,哥,咱们才认识多长时间?你怎么就喜欢我了?更何况我之前一直是以男子身份示人,你该不会是个断袖吧?”李鸣珂斜着眼睛觑他。 “鸣珂,你知道的,在宫里我一直如履薄冰,你来了以后才感受到真心。你男子身份时我已经把你当做自己的兄弟了,比亲兄弟还亲的那种,现在你恢复女儿身,我觉得咱们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 四皇子说得诚恳,但李鸣珂面无表情。 她什么时候付出真心了?她是被逼来的!要说真对他好的女人,她看他奶娘比她都符合,不如娶他奶娘得了,正好他奶娘也是女的。 “行了,别说话了,看在你是伤员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但是你要再说类似的话,小心我一拳捶死你!”李鸣珂挥舞自己的拳头,装模作样地冲着他的伤口挥拳。 四皇子见状,反而笑了。 李鸣珂翻了个白眼:这人有病。 “刚刚我是被一阵龙卷风刮到这里来的。”李鸣珂站起身,说起自己的遭遇。 “嘿,我也是。”四皇子也费了好大力气站稳。 鸣珂真狠心啊,他伤得这么重也不来扶他一把。 “''你的伤……怎么弄的?”她问道。 “和别人打了一架,不小心伤到了。” 李鸣珂将这几个人在脑子里过了一圈,“是二皇女的侍女?”这些人里,也就她有这个能力。 “嗯……”四皇子想了想,“没错,就是她!” “那你这是打赢了?” “是啊,间接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四皇子从李鸣珂身后将头靠在她的肩膀,李鸣珂本不愿,但想到皇子受了伤,现在可能无力支撑,也就咬着牙默许。 “其实我也是突然被一阵风卷来的。”四皇子开口道,“我们竟然落到了一处,是不是说明其实我们很有缘分?” “没觉得。”李鸣珂冷淡回道。 四皇子微微一笑,“话说回来,鸣珂为什么女扮男装呢?” “不女扮男装我就得嘎,你这样理解就好了。”李鸣珂不愿多说,其实她自己都不是很明白。 四皇子没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想到什么,微微一笑。 李鸣珂负重艰难前行,“这里和刚刚的所有地方都不一样,很神圣肃穆,我有一种预感,随侯珠就在这里。” “但愿你的预感是准的。”四皇子似乎泄了气,直接将整个身体靠在李鸣珂的后背,把李鸣珂压得喘不过气。 鼻尖是少女温柔的体香,给他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四皇子脑袋越来越昏,又闭上眼睛。 他是被疼醒的。 睁眼时他已经被放到地上,李鸣珂正在按压他的伤口。 “你在干什么?”他强忍住没喊出声。 “我刚刚发现一个盒子,说要有吴皇和龙吟皇后血脉之人的鲜血才能打开,我一想,这说的不就是你吗,就来取血了。” 李鸣珂手里拿着个小瓷瓶,正接在四皇子的伤口下,但是伤口已经结痂,她又按又压,伤口终于又皮开肉绽。她嫌血流得不够快,用手使劲掐着伤口。 四皇子疼得差点又晕过去。 “我的乖乖,你可住手吧,那盒子在哪,扶我过去。” “哦。”李鸣珂把人扶起,幸好离得不远。 四皇子一字一句念着一旁石碑上的话: “此盒需要拥有吴皇血脉和龙吟血脉的人一同开启。” 四皇子盯着看了好久,然后将自己的血涂抹上去。 李鸣珂一瞬不瞬地盯着。 随侯珠!随侯珠!盒子里一定要是随侯珠! 但五分钟过去了,盒子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四皇子忍痛又抹了一次血,还是没动静。 “我说阿愈,你该不会是个假皇子吧,就像书里讲的狸猫换太子那样。”李鸣珂兴奋得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但她立刻用袖子捂住下半边脸。 这明明是个悲伤的故事,她不能笑!于是勉强做出个悲伤表情,但一双弯弯的眼睛出卖了她。 四皇子要气笑了。 “我可是如假包换的真皇子!不过……” 他一把捉住李鸣珂的手,然后趁她不注意在她的手心划下一个小口,将她的手放在盒子上。 李鸣珂的血沾染到盒子,和四皇子的血混合。 “喂喂喂,我的血有什么用!” 但她话音刚落,盒子突然“咯噔”一声响,像是某种机械的声音,然后爆发出刺目青光。 李鸣珂傻了。 四皇子看着这一切,弯起嘴角。 果然 ,李鸣珂才是这一切的关键! 第59章 预言成真 “为什么……” 眼前的一切让李鸣珂不解。 和易容珠九分相似的珠子静静躺在藕色绸缎上,发出幽幽青光。 指尖是微凉的触感,带着千年历史的沉淀,映照出当初那份感情的厚重。 “石碑上的话,并不只是单纯指一个人,而是两个。” “拥有吴皇血脉的人,和拥有龙吟血脉的人。也就是——我和你” 四皇子深深注视着她。 “但我明明没有龙吟血脉……”李鸣珂喃喃。 她的母亲李曾青是蓬州李家的主人,父亲吴夕岚出身吴王府。 “这就需要你回去问问你的家人了。”四皇子虽然心中已经猜了个大概,但并不确定。 李鸣珂将随侯珠用藕色的锦缎包好,放入四皇子手中,“拿好了,这就是你一直追求的东西。” 四皇子接过,却不让李鸣珂的手收回去,“但我现在有了新的追求。‘ 李鸣珂能感受到四皇子的用力,他的手心甚至出了薄汗。 她低下头,用力抽出自己的手。 “不行吗?”他问。 李鸣珂沉默。 四皇子没说话,只笑了笑,然后摸摸她的头,“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你不要有压力。” 李鸣珂微微点头。 “咱们快点出去吧,所有人都在等着我们……不,等你。”她岔开话题。 “好。”四皇子想要去挽她的手,但犹豫一瞬,搭在她的肩膀。 “我们走吧。” “可不是你们想走就能走的!”突然有声音在他们背后出现。 二人瞬间回头,正是五皇女吴熙睇。 六目相对。 “啧啧,看样子你们已经拿到随侯珠了!”五皇女缓缓向他们走来。 “四哥,你身后那是谁?”她大声问道。 因为李鸣珂怕出去后女儿身被发现,四皇子便将外套脱下,盖在她的头上。 现在李鸣珂全身都被包裹,只留一双眼睛透过缝隙看路。 四皇子闻言,挡在李鸣珂身前,“与你无关。” “呵呵,四哥真是好运气,总有高人相助。”五皇女眼中冒出怒火,“但是现在,你的好运到头了!” 五皇女突然一个琉璃小人,高举过头。 四皇子见了目眦欲裂。 “老五,你疯了!” 五皇女手中的琉璃小人名为“祝你美梦成真娃”,是一种杀伤力极强的爆炸物,琉璃外皮又薄又脆,摔在地上就能瞬间爆裂,爆炸范围极广,而且越是狭小空间威力越大。 “四哥,把随侯珠给我!”她一步步向四皇子走去。 四皇子站着没动。 “把随侯珠给我,不然大家一起死!”她作势要将琉璃娃摔在地上。 “老五,你真傻。”四皇子笑了,“就是琉璃娃爆炸又怎样呢,我死了,你也要死,我看你裙角粘上了污秽,估计咱们那位‘二姐’也已经不在了吧,这皇位落空,要白白便宜旁支么?” 五皇女咬牙,她其实什么都明白,但魔尊不在她身边,她最大的倚仗不在,唯有出此下策。 “呵呵,那就看谁先死!”她有护身法宝!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抵挡住琉璃娃的爆炸,但拼死一搏,总还有机会! 啪—— 琉璃磕在地上的声音清脆。 轰—— 整个封蟾山地动山摇,山外等候自己主子的各方人马听见声音都伸长了脖子。 “发生什么了!” “先祖发怒了!” 顿时乱作一团。 妙音子本来享受着最高礼遇 ,身边好几个能说会道的小丫鬟服侍她,她吃着御供水果,汁水横流。 听见声响的一刹那,她立刻绷直了脊背。 但她很快放松下。 “咔嚓咔嚓,里面真是激烈啊。”她把脆桃咬得嘎嘣响,“不过,好戏才刚刚开场。” 果然,她话音刚落,人群里突然爆发一阵喧闹。 “缙云仙尊!” “仙尊大人!” 人们簇拥着不知为何到此的仙尊。 来了! 妙音子站起。 白色的靴子停在她跟前。 “仙尊大人,好久不见。”妙音子礼数做得十足到位。 “妙音子。”他认出眼前之人。 “不知仙尊大人从何而来,要到哪去?”她笑问道。 “我从何处来你无需知晓,我只是来带我的徒弟回去。”他平静地说。 妙音子眼珠一转,心下已经明了,“那就祝仙尊心想事成。”她慢慢弯腰,做出恭敬致至的姿态。 “您的爱徒就在山中,或许,她需要您。”她沉声道。 缙云仙尊点点头,留下一句“多谢”,就不见了踪影。 人群纷纷围住妙音子。 “怎么能让外人进山!” “始皇帝会发怒的!” “即使是仙尊也不行!” 妙音子制止住众人,“我师尊神机子早就预料到此事,大家不必惊慌,这一切都是天意。” 她再次遥遥望向已经恢复平静的封蟾山。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怪不得她算不出李鸣珂的身世! 五彩神光,双龙夺珠,原来是这个意思! 师尊啊师尊,您瞒过天下人,连我都瞒住了!就是不知这曾经搅乱天地的至高至强二人,能被您瞒多久! 李鸣珂只觉一股热浪扑到她脸上,强大的气压将她拍出几十丈远,尽管四皇子拼命挡在她身前,她依旧受到不小的影响。 四皇子虽然在仙门修炼过,但并非是专门的修仙之人,可以看出他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上划过,七窍已经开始流血。 李鸣珂知道四皇子撑不了多久,她不知道五皇女的情况,但她知道再这样下去,四皇子必死无疑。 她胸前所戴的护心镜为她抵挡住了大部分冲击,狭小空间加剧了琉璃娃的威力,以至于让护心镜都添了几道裂痕。 护心镜未碎,应该还能再挺一阵! 四皇子已经没有了意识,她干脆一个箭步,挡在四皇子身前。 已经做了这么多,四皇子要是死了一切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她这段时间所受的惊吓和恐惧都白搭了!她可是连女儿身都暴露了! 由于位置的转换,前方没有缓冲,琉璃娃的力量直接冲击到护心镜上,强劲到护心镜直接破碎。 护心镜的品级已经非常高了,这琉璃娃究竟是何等妖孽? 李鸣珂胸腔收到冲击,她直接喷出一口血。 没有了护心镜,李鸣珂用肉体承受一切。 她闭上眼的前一秒还在想: 要是她能修炼就好了,至少能将内力凝成一层铠甲护在胸前,不像现在,估计会被炸成一堆碎肉吧,不,应该是一把烧焦的灰。 然后她就没了意识。 魔尊手里握着易容珠静静坐着,他回想起刚刚所发生的一切,美好得不真实,但在他看见易容珠的时候就明白了,是他产生了幻觉,将李鸣珂认成了他的妻子林半见。 他凄然一笑。 居然思念至此吗?一点小小的引子,就将他的欲望放大至此,以至于将男子错认成朝思暮想之人。 就在他还在自责懊恼的时候,一道烟花从他的脑子里炸开,全身都跟着悸动。 那一魄,有回应了! 李鸣珂本逃不过必死的结局,但她身体里的一股力量突然冲破了数道压制,在她的身体里爆发,硬生生扛下那惊人的爆炸威力。 也正是这一股力量,没让李鸣珂变成一堆焦灰。 这股力量愈合着她的致命伤,但当它分出自身一部分在李鸣珂的身体里游走时,立刻就遭受到了另外几股力量的反攻,不一会儿就再次被压制。 刚刚还在振奋的魔尊感受着那一魄的回应,立刻向它所在的方向而去,但就在他用暴力摧毁几道石墙后,那一魄的回应又消失了,无论他怎样呼唤,都没有反应。 他的妻,又消失了…… 魔尊无能狂怒,泄愤一般摧毁着周围的一切。 “半见——” 没有人应答。 而现在站在他眼前的,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人。那人总是高高在上,总是胜券在握,总是把握一切。 现在又来和他抢救命稻草一般微小的希冀。 “缙云。”他咬牙切齿。 他却只是淡漠开口,用长剑指着他,“我的徒弟在哪?” 妙音子还在遥望封蟾山。 她刚刚真的看见了五彩神光。 第60章 新皇 “你的徒弟?你自己没带好,问我做什么?”魔尊栾华用手挑过踏川的剑尖。他最讨厌的武器就是剑,被这样指着,让他有一种想要毁灭一切的暴戾。 “或许死了吧。”他嘴角一抹戏谑,“毕竟不是每个师傅都能像你这样狠心,把自己的徒弟随随便便扔出去送死。” 剑风凛厉,踏川呼应着主人的心绪呼啸而去。 魔尊闪身躲过,以内力抵抗,“你确定要在这里做这么大的动作吗?或许哪一剑没挥好,震碎哪块石头,可能就伤到你的小徒弟了。” 缙云仙尊将踏川竖在自己身侧,周身散发着寒气。 两人只是面对面站着,距离不远不近,就像草原上的两头雄狮,露出獠牙。 李鸣珂不知道,就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有两个人刚刚打得震天响,她只知道自己要快点出去,有非常重要的事在等着她。 凭借着强烈的思想和毅力,在浑身重伤的情况下,她睁开了眼睛。 “咳……咳咳咳咳……” 胸腔像被灌入岩浆,每一次喘息都在经受着炙烤。 刚刚还庄严肃穆的空间,现在整个被夷为平地,碎石随处可见。 她召唤出碎玉,依靠剑的支撑,勉强站稳。 一步一步艰难挪动,寻找四皇子的身影。 该不会是炸死了吧? 她用剑尖拨开石块,试图在石堆里找到他。 不经意间,她看见一块巨石下隐约盖着一片衣角,已经被烧焦,看不出原本的材质和颜色。 “阿愈,咳咳咳……”她四两拨千斤,将巨石翘到一旁,她也看清了巨石压着的人。 “……” 是五皇女。 五皇女的面容已经被炸毁,唯一能辨认出她身份的是她脖子上戴的璎珞项圈,几颗宝石被蒙了尘,却依旧完好地戴在她的脖颈上。 她临死前或许还带着不甘吧! 李鸣珂割下自己的一节袖子,盖在她的脸上。 对于五皇女吴熙睇,李鸣珂并非不理解。 先帝最小最受宠的孩子,不仅长得漂亮还冰雪聪明,生在皇家,锦衣玉食,所有人都顺着她、恭维她,想要什么都会有人双手奉上。 但她的人生中第一次出现了想要却不能得到的东西。 于是她怒了,她不能理解,她势必要争一争。 但这一次,所有人都在阻挡她。 因为是顺位继承的制度,除非前面所有的哥哥姐姐都放弃或死光,才轮得到她。 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就把他们都杀掉好了。 大哥无福,幼时夭折;三哥早早出家,就放他一马,至于其他人…… 用头骨筑成我她登上皇位的垫脚石吧! 但是到头来,她还是败了。 李鸣珂看着眼前的残躯,叹息一声,“若没有我,可能你真的能梦想成真。” 但现实没有如果。 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转过身去。 别了,吴熙睇。 碎玉抵在地上砰砰作响,和她沉闷的脚步声交错。 也许四皇子也死了。 她想。 身体走了这么长时间,她也累了,干脆一屁股坐在一堆石头旁。浑身热辣辣地疼,她低低地调整呼吸。 就在她查看自己腿上的伤势时,无意中瞥到从石头缝里伸出的一只手,吓得她无声尖叫。 这场景让她想起小时候王京元给她讲的,晚上睡觉从床底伸出一只手的鬼故事。 她随手捡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在那只手上。 很快,那手鲜血如注。 李鸣珂捂着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脏。 流血了,那就应该不是鬼,应该是个人。 等等…… 这地方就他们三个啊!五皇女已死,尸体就在那边躺着,那这只手还能是谁的,当然是…… “阿愈啊呜哇哇哇——” 李鸣珂沙哑的嗓子发出警车的警报声。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从乱石堆里拽出来。 她扇了四皇子几巴掌,没反应,干脆趴在他的胸口去听心跳。 呼,还好还好,有心跳就说明还活着! 也许是心里的石头已经落地,压力释放,她终于小声呜咽起来。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落在四皇子的脸上,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流下,冲刷着皮肤上的污秽,聚成一条灰色的小河。 她的脸突然被抚上一只手,干燥又带着粗粝,轻轻擦去她的泪水。 “别……哭……”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阿愈!”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四皇子勉强做出的微笑表情,她再也控制不住,哭出了声。 “还没死……”他喘着粗气。 李鸣珂将他扶到自己背上,“还能走吗?” “不行了,要靠鸣珂了。”他的身体重重压在她的肩上。 李鸣珂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双腿打着颤,拄着碎玉龟速移动。 “老五……死了?”身边之人问道。 “嗯。”她微微点头。 “唉,她也是个可怜的。”四皇子叹气。 “阿愈,要是你死了,你看看她会不会说你可怜?” 四皇子不说话了。 当两人搀扶着走出封蟾山时,先是一片寂静,然后人群爆发出了欢呼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黑压压跪倒一片,无人不俯首称臣。 四皇子高举手中随侯珠 ,接受臣民们的跪拜。 从此以后,他就是大邺的主人。 李鸣珂在他身后几米,静静看着他受万人敬仰。散乱的长发垂下来,他身上的光芒穿过发丝的缝隙,落入她眼底。 终于可以回家了。 这是她晕过去前唯一的想法。 坚持了这么久,她终于撑不住了。 随侍之人将两个人抬了回去,即使没有四皇子的吩咐,他的手下也迅速控制了局面。 妙音子作为见证者,宣布四皇子成为新皇。 “大人,里面剩下的几位……”有内阁之人悄声向她询问。 “新日已出,群星避散。”她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是……” 浩浩荡荡的人马迎新皇回宫,只有妙音子依旧停留在原处。 她在等,等那两个至今还未出山的两人。 她靠在一棵大树上,百无聊赖,过了一会儿,又无奈地用手撑着脑袋。 唉,这两人到底在里面做什么?女主角都出来了,他们还在打啊? 从天亮一直等到天黑,再从天黑一直等到天亮,妙音子的黑眼圈堪比熊猫。 这两人没完没了? 她打了个哈欠。 突然,眼前的封蟾山发出轰隆隆的巨响,然后坍塌掉一半。 还在张着嘴的妙音子:…… 接着从山中飞出二人,一左一右,在空中还在进行着比试。 “踏川星陨——” “醉里梦八秋——” 两人同时出招,接着两道强劲的力量碰撞在一起。 妙音子在下面一边嚼着枇杷蕉,一边观战,刚刚她在地上发现还剩下半个的枇杷蕉,饿得不行干脆捡起来吃了,没想到有这般助兴的节目看。 嗯嗯,两个人气势都很足,力量和速度都是顶尖的。哎呀,魔尊刚刚你应该硬扛,而不是躲,这样可以给你反击争取时间;仙尊你刚刚不应该朝左转,应该朝右转,然后出剑就可以一剑毙命嘛! 她兢兢业业做起场外指导。 可是场上两人都不听她的。 两人又在一起纠缠数十招,终于在一次更为激烈的碰撞后,拉开距离。 “停——” 她跑到二人中间,一边挥手,一边向他们喊道。 “先休战,先休战,两位大佬,听我说一句!” 两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妙音子不自觉崩起脊背,“那个啥,新皇已经选出来了,是老四。现在整座山里应该只剩下你们两个,呃,活人,你们也别在这耗时间了,该干嘛干嘛去!仙尊您不是说要找徒弟吗?她已经跟四皇子回宫了!魔尊也别等五皇女了,她大概率已经嘎了!” 第61章 宫——心 窗外光影浮动,透过绣着锦鲤的窗纱,投在地板上,金光跃动。 床上的人幽幽转醒。 拨开眼前的碎发,手腕上金铃响动。 欸?李鸣珂被手上声音吸引。什么时候在她手腕绑上的金铃?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就进来一大排丫鬟,温顺恭敬地低着头,手里用镶着金边红木托盘端着各种物什。 最前面的丫鬟轻轻拍了一下手,身后的众人就一拥上前。 李鸣珂面前跪了一溜儿丫鬟,端茶倒水递点心,等着李鸣珂挑选,她的目光稍稍放在其中一个上时间久一点,那丫鬟立刻将茶杯端在她唇边。 李鸣珂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让她喝茶润喉。 她又随意捡了两块小食垫垫肚子。 丫鬟给她漱完口擦完嘴,各个又端起托盘,李鸣珂想跟她们问几句话,但她们只是低头,得到了领头的准许后,又鱼贯而出。 李鸣珂刚刚伸出的手又放下。 她开始打量起她现在所在的房间,半晌后,她叹了口气。 大概是皇宫吧,毕竟这里的很多东西都是皇室专供,而且这屋里好几件物品上画着凤凰,是只有皇后才能用的。 她觉得自己待在这不太合适。 掀开被子打算下床,却发现没有给她准备鞋子。 玉白的脚趾刚挨到地面,房门再次打开。 是她的熟人。 “胡大夫。”正是上次王京元带她出来玩,给她看病的御医。 胡大夫见了她,急忙快跑两步,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臣,见过仙人!” “快快请起。”但无论李鸣珂怎样劝说,胡大夫都坚持磕了三个头。 “胡大夫,不必行如此大礼。” “不妥不妥。”胡大夫扶着老腰站起,“现在不比以往,仙人可和以前不一样咯!” 李鸣珂听闻,眼神唰的一下犀利,她笑问道,“胡大夫,此话怎讲?” 胡大夫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干笑两声,眼神飘忽,“哈哈,您……您可是陛下近臣,自然不比以往。” 但背地里,他却悄悄掐了一下自己大腿。 老胡啊老胡,你可真是老糊涂了!陛下来时怎样交代的,转眼间你就忘了?惹了这位祖宗不高兴,十个头都不够杀的! 李鸣珂见状,若有所思。 “仙人,还请伸出手,让老夫给您把把脉。”虽是站着,但他依旧弯着腰。 李鸣珂没说什么,把手伸出。 “胡大夫,您是陛下派来的?”她问道。 “是。”他一边把脉,一边回答李鸣珂的问题。 “如今我已暴露,宫里那么多女医,陛下为何还会派你来呢?” 虽说术业有专攻,但普遍的规矩是:男医医男,女医医女。 胡大夫已经把完脉,将手收回,答到,“陛下本是想派女医的,但不知通过何种渠道知晓了我为你看过病这件事,于是便派了我来。”说完,他抬眼悄悄去看李鸣珂的脸色,发现她并未生气,放下心来。 李鸣珂点点头,“陛下也有自己的考量。” 既已检查完毕,胡大夫便恭恭敬敬向她行了个礼,“仙人多加休息,我将药方写给这宫里的侍女,您按时喝药便可痊愈。” “辛苦。” 她看着已经打算离开的胡大夫,眼睛微微一转,启唇说道: “胡大夫医术高超,统领整个御医局也未免不可,能者多劳,不知胡大夫意下如何?” 胡大夫本是吊着一颗心来。新帝威压强盛,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御医局只召唤他一人,他本以为自己命不久矣,没想到喜从天降。 “臣,多谢仙人!” 膝盖重重磕在地上。 这哪里是什么天子近臣,不经过陛下同意,直接就能够调任宫中职位,这分明就是…… 那两个字他不敢说。 “去吧。”李鸣珂挥挥手。 “是。”直到出了门口,他才挺起腰。 只要陛下和这位李仙人不崩,他还愁不平步青云?若他俩真成了好事,那他可就…… 他立刻用力甩了甩脑袋。 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位李仙人可不像是个好说话的! 李鸣珂在床上呆呆坐了一会,然后赤足下了地,站在镜子前,看着有些陌生的自己。 镜中女孩一身藕粉长衣,披散着秀发,完全看不出男子轮廓,像一朵春风中含苞待放的桃花。 她摸摸自己的脸,镜中人眼中有一丝迷惑。 “怎么,美到自己都惊讶了?”身后轻快的声音响起,她转身看过去。 “阿愈……” 今天吴熙愈穿了一身清绿,颇有些青春朝气。 “怎么没穿帝服?”她问道。 明明已经是皇帝了,不是吗,怎么还和以前一样…… 他迎着光,笑容灿烂,“看见我的第一句,怎么就说这个呀?你应该说……” “再次见到你真好,阿愈。” 李鸣珂被他的笑容晃了眼。 为什么这么高兴呢? 啊,是了,他当了皇帝,他一直想要的。 她的眼睛也弯了弯,“恭喜。”但与四皇子不同,她的笑明显带了僵硬。 大概是立场不同吧,她想,她没有他那样高兴,她总是忍不住回想起当时的窒息与疼痛。 他们明明走过同一段路,但她更在意过程,而他只看重结果。 或许是因为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皇位,而她什么都没有,甚至差点失去生命。 她终于明白了。 “鸣珂,你怎么了?”他看见她低下的头,蹲下仰起脸问她。 “没事,只是累了。”她捂住脸。 “我想休息了,你出去吧。”她把人往外推。 “可是……” 可是他还有很多想同她一起分享。 下面各地进贡上来的贡品,各种孤本遗篇,奏折里的有趣谏言,还有皇室宝库,他想和她一起去体验。 他要告诉她,在宫里,她可以不必扮作男子,各种金钗玉簪,宝石华服,应有尽有,她可以不顾一切地做自己,没有人会说什么,没有人会知道。 但是当他看见她眼底的倦色,没说出的话卡在喉咙里。 “那……好吧,你先休息……” 没关系,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她并未全盘否定他不是吗? 门再次掩上,隔绝门外的恋恋不舍,李鸣珂摔在柔软的被褥里。 好累啊…… 她使劲揉揉眼睛。 刚刚阿愈来,怎么忘了和他说她想回去的事呢? 算了,一会儿再说吧,给家里写信,让他们来接她。 终于结束了,可以回家去了。 脑子里乱想,她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新皇登基,有太多的事需要他处理,先帝病重时留下了一堆烂摊子。 吴熙愈一边听着臣子汇报一边批着奏折。 已到半夜,忽然有内侍急急忙忙闯入,伏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夜已深,各位爱卿先回去吧,明日再议。” 臣子退下,不一会儿,进来一位容仪俊爽,如近玉山之人,墨色的披风上还带着夜的微凉。 吴熙愈匆忙起身,客气相迎。 “久闻李家主夫大名,愈自小便听父皇对主夫之盛赞,果然,百闻不如一见,今日愈能……” 来人却挥了挥手,直接打断他的客套。 “臣先贺陛下,陛下万岁。”吴夕岚行了一礼,接着说出他今日来的主要目的。 “臣来带走不肖女,李鸣珂。” 四皇子的笑容僵在脸上。 “鸣珂有从龙之功,朕要对她大加封赏,所以还请主夫稍等几日……” “鸣珂不会留在宫里的。”他直视吴熙愈的双眸,直截了当。 吴熙愈勉强维持笑意,“当年龙吟皇后与始皇帝成就一段佳话,如今鸣珂……” “但龙吟皇后只在位三年,更何况……” “李鸣珂姓李,不姓龙吟。” 第62章 带球跑路的龙吟女 “陛下,就这样让他们走吗?”身后内侍弓着腰小声问道。 吴熙愈目光犀利,那内侍浑身一颤,“不然呢?”他似笑非笑。 “如今我虽为新帝,但吴王府只送来贺礼,全程没提李鸣珂一句,李家只来了主夫,张口就要人。这两家都未表态,可见是对我不满。” 他转身,遮寒的披风猎猎作响,“你说,他们是不是认为我配不上她?” 那内侍扑通一声就跪下,打起哆嗦,“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看上哪个女子,是她的荣幸……” “呵。”他冷笑一声,“但我想要的偏偏得不到。”袖子下的拳捏得咯咯作响。 …… 李鸣珂耳边是有节奏的马蹄声,她幽幽转醒,看清眼前之人,她兴奋叫了一声: “爹!” 她扑到吴夕岚怀里。 吴夕岚拥住女儿,“我的鸣珂!” 飘摇的小船终于靠岸,在安全的港湾停留。 “爹,我好想你……”她将头埋在父亲怀里,渐渐开始小声呜咽。 “呜呜……” 吴夕岚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李鸣珂越哭越大声。 “我们要回家了吗?”她声音闷闷。 “嗯,回家,你娘和妹妹都在等着你呢!你娘亲自下厨做了你爱吃的菜,月儿亲手给你雕刻了笔筒,一直嚷嚷着要给你呢!”吴夕岚声音轻柔,李鸣珂哭得更凶。 吴夕岚让女儿痛痛快快哭了一回,拿手帕帮她擦干净小脸,“鸣珂这样子真是少见呢!果然女孩子的样子更可爱,说不定以后可以……” 欸?李鸣珂抬起头,以后可以不用扮作男子了吗? 吴夕岚只是笑了笑。 或许爹爹有办法,可能不久她就可以女装示人了!她这样想。 “对了,爹,在封蟾山时要拿到随侯珠需要吴皇和龙吟之血,四皇子有吴皇血脉,但是为什么我有龙吟血脉?” 吴夕岚听了,一瞬间怔忪。 呵呵,终于明白他那个死老爹吴王为什么非要鸣珂去了。放眼整个天下,恐怕没有人比鸣珂更合适!而且要是她和四皇子擦出火花,他老人家嘴都能笑歪! 李家本来只是想让李鸣珂走个过场。因缙云仙尊寻贼之事,整个仙门封锁,李家怕真出什么事,不能立刻帮到鸣珂,便和仙门谈判,借着这个理由将人弄出来,谁能想到会发生这么多! 怪不得那四皇子无论如何都要留下鸣珂! 四皇子有始皇遗风,娶龙吟之女,谁不称赞一句?怕是史书都会大写特写! 吴夕岚轻轻叹一口气,“在爹娘心里,鸣珂一直都是个小孩,还没长大,总觉得很多事不适合让你知道。不过,如今鸣珂都亲自问了,那就不得不说了……” 这一切都要从最开始说起。 龙吟一族生活在瀛洲仙岛,以女子为尊,外人不得入。 这一族特有的婚姻制度为“走婚”,即族内女子出岛寻找良人,怀孕后回到岛内生下孩子。 岛主称为“圣主”,而继承人称为“圣女”。 龙吟细细当时就是圣女。 万人之中,她一眼就相中了当时还是个草莽小子的始皇帝,于是便助他成为一方霸主,荣登皇位。后来她成功怀孕,生下一对龙凤胎。 和皇帝达成的具体协议不得而知,只知道她留下男孩,抱走了女孩,并取名为龙吟珍珍,然后便一去不回。 李鸣珂的姥姥就是龙吟珍珍的后人,同时也是现在的圣主。 当她年轻还是圣女时,出岛遇见了她的第一个爱人,就是李鸣珂的姥爷,当时的李家家主。 那时的李家如日中天,姥爷更是风流倜傥,把天真不识事的姥姥迷得五迷三道,爱的不得了。没多久在姥姥的极致勾引下,生米煮成熟饭。 就在姥爷求婚之时,姥姥懵了。 结婚?那是什么东西?束缚人的玩意儿!我们龙吟一族的女子才不稀罕! 然后二话不说,撂担子就带球跑了。 姥爷一看那还得了,既骗身又骗心,说啥都要把人带回来!结果再次找到人时,人家在小吃摊上啃糖葫芦串呢! 这可把他气的不轻,这可恶的女人什么话都不说直接就跑路,可算让他逮到了! 后来他知道孩子都生完了,更是气得灵魂升天。 好,那就大的小的一起抓回去! 本应该回岛内生产的姥姥,因为贪图外面的花花世界,所以隐瞒了自己怀孕的消息,在外面生了孩子,以至于岛内没有人能帮她,她又打不过。 于是姥爷不费吹灰之力,把大人带小孩一起打包回了李府。 姥姥为这孩子取名为“龙吟青青”,正是李鸣珂的母亲——李曾青。 在李家没消停几天,姥姥就待不住,又偷跑了出去,本来想带着龙吟青青一起走的,但是中途被李家人发现。没办法,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把孩子一扔她自己就先跑了。 后来消息不知怎么就被瀛洲岛内的人知道了,圣主派人来抢娃,但那时的姥爷实在是太厉害了,一个打十个,硬生生把瀛洲来的人打了回去。 瀛洲的人一看,这不行,打不过呀!咱先撤吧,以后找机会再抢人。 结果李家守得跟铁桶一般,硬是没让瀛州的人找到机会。姥爷特意将龙吟青青改了名字,为李曾青,并且一辈子没再娶妻,钦定这唯一的女儿为继承人。 那姥姥就消停了吗,没有! 就在她从李府跑路没多长时间,又看上了风雨楼的主人,风雨楼之主行事奢靡,一掷千金,还惯会甜言蜜语,姥姥没多久就掉入他设的甜蜜陷阱里。 不过一年,第二碗饭又煮好了。 这次她生下一个男孩。 她问他,“这孩子你要吗?” 风雨楼楼主傻了,我亲生的孩子,我为什么不要?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姥姥又跑了。 当然这次她也没忘记带上孩子,只不过又被追上了。 和姥爷的强势作风不同,风雨楼楼主抱着姥姥的腿,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花样都使出来了,但是姥姥说,她是龙吟一族的女子,不会为谁停留的,他再哭也没用。 风雨楼楼主实在没法了,说那你把孩子给我吧,反正你们龙吟一族以女为尊,也不看重男孩,留在我身边或许更好,以后他会成为风雨楼的新主人。 姥姥一听,确实不错。 然后把那孩子就扔给他了。 这可怜的孩子就是王京元的父亲——王莱阳。 这名字还是风雨楼楼主起的,因为姥姥一看是个男孩,干脆连名字都没想。 虽然龙吟青青这名字来源于包着她的小被子是青色的,但有还是比没有强。 姥爷和风雨楼楼主曾抱在一起哭,哭他们跑路的老婆。 也许是同病相怜,再加上他们的孩子有着共同的母亲,风雨楼和李家的关系愈发密切。 而李曾青和王莱阳也以亲姐弟相称,从小一起长大。 “所以,如果你娘还是龙吟青青的话,你就是血耐最纯正的龙吟之女。”吴夕岚对着已经完全傻掉的女儿说道。 李鸣珂的大脑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了。 “等等,我姥姥连生两个孩子都没带回岛内,那她……” “哦,你说那个,有一次我和你娘因一些原因去过瀛洲,你姥姥已经是圣主了,但是她膝下还有一个女孩,被人尊称为圣女。” “那她的父亲是……” “不知道,你姥姥吃过两次亏,所以这次她发现自己怀上孩子就跑了,回到岛内生下的你小姨,至于孩子的生父,她闭口不提,一个字都没说过。” “说不定你以后会和你小姨见面呢!” 第63章 归家 “娘!” 一下马车,李鸣珂直接扑到母亲怀里,李曾青看着她的样子,心疼得不得了。 “快进来,快进来,一直就等着你呢,那你这小脸瘦的,肯定是受了不少苦!”李曾青摸着女儿的脸,摸到她尖尖的下巴,满眼心疼要溢出来。 “哥哥!”李品月狂奔而来,身后依旧背着那根长枪。 姐妹相见,又是一阵寒暄。 入了座,李鸣珂突然想到什么,问道,“月儿,你没发现我和以往有什么不同吗?” 李品月正疯狂地往李鸣珂碗里夹菜,“?没有啊,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哥哥比以前瘦了,肯定是那个什么四皇子没给你饭吃。” 李鸣珂干笑两声,“那倒没有,他那厨子还挺好的。话说月儿,你真的没发现我有什么变化吗?” 李品月放下筷子,歪着头仔细想了想,然后肯定地点点头,“没有。” “真的没有?” “比以前好看?” “对头!”李鸣珂猛地一拍手。 她站起来,在李品月面前转了两圈,“没想到吧,你哥哥我变成姐姐了!” 李品月看了两眼,拿起筷子开吃,“什么嘛,就这个事。” “等等等等!”李鸣珂对自家妹妹的反应不满意,“什么叫‘就这个事’?我可是突然男变女诶!” 月儿不应该是非常惊讶,然后疑惑,然后声泪俱下地哭问为什么要一直把她蒙在鼓里,最后询问她有什么苦衷吗? 这和她想象中的反应不一样啊! 太淡定了吧? 难道月儿的心境已经如此强大了吗?能够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李品月面露难色地看着自家姐姐,艰难咽下一片蘑菇。 “我早就知道了啊!还有,哥,快吃吧,别在那手舞足蹈了,再不吃菜都凉了。” 李鸣珂的震惊程度不亚于晴天突然从天上落下一道雷,正好劈在她身上。 她激动抓住李品月的肩膀 ,“月儿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是不是爹娘告诉你的?” 难道是她伪装的不好吗?要是月儿都知道了,是不是其他人也都知道了?难道一直以来大家都看着她一个人唱独角戏吗?那也太尴尬了吧! 李品月白了她一眼,“不是你伪装的不好,是我太聪明,更何况咱们两个朝夕相处,不可能看不出来吧!” 用得着爹娘告诉她吗,她又不是没长眼睛,用脑子想一想就能得出结论。 “所以说,除了月儿你,暂时没有人发现,对不对?”她满眼希冀地盯着李品月。 李品月缓缓点头,“……大概?” 毕竟没人能像她一样和李家少主没事就搂搂抱抱,还同榻而眠的。这样的事若真的发生了,她娘第一个就能把人悄无声息地做掉。 “呼,这就好。”李鸣珂大咧咧地又坐回椅子。 她往自己嘴里夹了一道她娘李曾青的拿手好菜,瞬间被感动的泪流满面。 太好吃啦! 李曾青见自家女儿像几百年没吃过饭一样,无奈地笑了笑。 她用眼神和自己的丈夫交流。 「四皇子真没虐待她?」 「应该……没吧!」 「那肯定是他府里的厨子水平不行!我娇生惯养的女儿到他那里去受罪!小时候看见他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孩子不行,果然,帮了他那么大一个忙,连点好吃的都不给!」 吴夕岚擦着额头并不存在的汗,乖顺地听着妻子骂吴熙愈,关键时候配合地点点头,再陪笑两声。 说实话,他也想骂,不仅是吴熙愈,连带着参与过这件事的所有人,包括他老爹都一起跟着骂。 李鸣珂见自己的父母眉来眼去,一边嚼着油菜,一边感叹他们感情真好。 她不由得感谢起自己的姥爷,要是自己的母亲被抓回瀛洲仙岛,母亲和父亲还能像今天这样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饭吗? “对了,娘,您有龙吟血脉这个事,您怎么没和我说过呀?”她抬头问道。 “这个嘛……也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都过去了,就没想起来和你说。” 李鸣珂:?还不是大事?她为了这件事差点连命可都丢了啊! 李曾青一手支着脑袋,一只手点在丈夫身上,“龙吟难道是什么好血脉么,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这话倒是说的很对。李鸣珂表示赞同地点头。 李品月没说话,抬头看了看父母,又看了看身旁的姐姐,坐在一旁沉默地干饭。 “还有一件事,娘……”李鸣珂底气不足。 李曾青抬了抬眼皮,“说。” “那个啥……我把易容珠弄丢了……” 噼里啪啦—— 李层青腾地站起,带倒椅子,李鸣珂瞬间双手抱头。 吴夕岚立刻安抚妻子,“这件事不怪鸣珂,当时封蟾山一行凶险,肯定是在这期间弄丢了。”他对着李鸣珂挤眉弄眼,“是不是啊,鸣珂?” 李鸣珂懵了一小会儿,然后猛点头,“对对对,就是在封蟾山弄丢的!当时我和魔尊被困在一处,然后魔尊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把我看成他的妻子,然后就把我的易容珠抢走了!” 她又没说错,本来就是这样的,全部责任都在魔尊嘛! 李鸣珂说完向父亲看去,吴夕岚刚刚还笑着的脸瞬间严肃,而她母亲则整个人周身都萦绕着风暴,就连李品月都放下了筷子。 空气安静得可怕。 怎……怎么了? 她突然打了个寒战。 她……说错什么了吗? “鸣珂……”李曾青硬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微笑,“乖宝,跟娘具体说说当时发生了什么。” 李鸣珂心里毛毛的,但还是听从母亲的话,把当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十分钟后,口干舌燥的李鸣珂喝下一口水,缩着脖子去看自己的母亲。 李曾青紧紧扶着桌边,努力压制没让自己爆发出来,吴夕岚一副要晕过去的表情,而李品月则是握紧了长枪。 啪—— 突然,茶杯摔在地上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欺人太甚!” 李曾青发出一声怒吼! “他魔尊不是自诩天下最强吗?竟然就这样被一点香气控制了心神!我看他根本就是人面兽心,控制不住自己行为的野兽!说什么情根深种,不过是欲望在作祟!” 她发泄了好一会儿,把魔尊的祖宗十八代全骂了一遍,然后紧紧抱住李鸣珂。 “我的鸣珂,娘会保护你的!你永远都是娘的孩子,不管你以前……” “青青!” 吴夕岚及时出声呵止住她。 她以前怎样?李鸣珂思考着母亲没说完被父亲打断的话。 李曾青抚摸了她好一会儿,像怕她消失似的,又亲又搂。 “这次是娘决策失误,让你一个人面对那么多危险,以后娘不会了。”李曾青满眼愧疚。 “娘这说的是哪里话,人都是要成长的嘛。娘,你看我这次就成长了不少!”她双手叉腰,表现出自己很强大似的,李曾青又把她好一顿亲。 “娘,那易容珠怎么办?”她问道。 是干脆不要了,还是再弄一个? “要,当然要,怎么不要?”李曾青目光森森,“不是在魔尊那里么,那就再从魔尊那儿拿回来!” 欸?这怎么拿?要是魔尊不给怎么办?他们可打不过。 “有一个人可以。”李曾青说道。 “谁?” 李曾青又坐回自己的位置,微微后仰,端起丈夫递过的他的茶杯,轻呷一口,“那个人是与你关系密切的,同时要为这件事负很大责任的——缙云仙尊。” 缙云仙尊! “他不是你的师傅吗?身为师傅,有义务保证自己徒弟的安全吧!” 李曾青轻笑一声,眼底却布满寒霜。 缙云仙尊,我倒要看看,我儿李鸣珂在你心里究竟是个什么份量! 第64章 仙尊去李家接人 天边微微亮起红光,皇宫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缙云仙尊。” 晨风将吴熙愈的帝王袍吹得猎猎作响,五爪龙怒目圆睁,昭示着帝王的威严。 “新帝。”缙云仙尊站在他的不远处。晨光落在他的肩上,似仙人入凡,身披神光。 “不知仙尊大驾光临,可是来庆贺愈的?”他笑问道。 “非也。”缙云仙尊的目光穿过他,不知在他身后探寻什么,“我来接我的徒弟。” “徒弟?仙尊莫非说的是鸣珂?”他轻抚手上的扳指,“仙尊来晚了,虽然我很希望她能留下,但她并不在我这。” 听闻此言,缙云仙尊也不多废话,转身便走。 “仙尊怎么不问问她去了哪?”吴熙愈在他身后说问道。 “没必要再问。”他略显冷漠的声音传来。 谁能带走她又让新帝阻拦不得的?无非是回了李家。 “仙尊!”就在他足尖点地,飞身欲走时,吴熙愈叫住他,“不知仙尊怎样看待这唯一的弟子?”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悉心教导,循循善诱。” “是么?”吴熙愈笑了。 他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恭送仙尊。” 修仙之人的感觉很是敏锐,飞出很远,缙云仙尊依旧能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 那狡猾的小子…… 他双眼微眯。 他和李鸣珂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李家。 李鸣珂正在和妹妹玩闹,因为易容珠丢失的关系,这几天她一步都没迈出李府的大门,整日在府里吃喝玩乐。 缙云仙尊登门之时,她因为惹了李品月生气,正被妹妹拿着长枪追着砍,她们的贴身丫鬟见怪不怪,聚在一起嗑着瓜子翻看三界美男图。 李曾青一改往日在家人面前的温柔贤淑,整个人高冷清俊,每一步都带着让人臣服的威严。 “仙尊。”她行了一礼,然后一个眼神,身后丫鬟齐刷刷低头离开。 “家主。”他也拱了拱手。 “不知仙尊光临寒舍有何贵干?”李曾青将缙云仙尊请入上位,亲自倒了一杯茶,“我李家的东西比不得一线天,还请仙尊勿怪。” 缙云仙尊没有理会她话里的挤兑之意,饮下一口,“好茶。” 李曾青又给他满上,\" 不同人口味不同,虽然在仙尊眼里是好茶,但我家并不常喝。“ ”这是为何?“他问道。 ”因为犬子不喜此茶。” 茶壶虽然被轻放在茶几上,但仍发出轻微的细小碰撞声。 空气一瞬间的凝固。 “家主。”缙云仙尊起身,“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带鸣珂回去。”他从怀里捧出一锦盒,“我身为人师,却说不上传道授业,平时只有偶尔的解惑,深感愧疚。而且这次之事,我也负很大责任,鸣珂受了伤,也是为师之过。因此,我特意来赔礼道歉。” 他将锦盒打开,里面是一颗成色极好的雪灵芝。 “还请家主收下。” 李曾青这才仔细看他。 男人颜如冠玉,气度非凡,只是眉眼之间一缕淡色忧愁。 她叹了一口气,却没去接。 “在下知仙尊事务繁忙,三界诸多事宜都需要仙尊处理,只是这雪灵芝我实在不好收下,抱歉了。” “家主此话怎讲?” “犬子顽劣,天资愚钝,因为此天江一行受了伤,所以我希望她能在家休息两天,这是其一。其二是……不瞒仙尊,鸣珂她平时随身携带一宝珠,是我在她幼时于海外求来的,有驱病护身之效,离开这珠子,她便疾病缠身,如今她缠绵病榻,实在是不好跟随仙尊回一线天。”她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心疼。 “鸣珂病得重不重?”他脱口而出。见李曾青略显惊诧的表情,他才微微收敛神色。 “……还好,只是不能下地。”李曾青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好起来吗?凡是我能做的,定当竭尽全力。”他向李曾青拱手。 “既然仙尊这样说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们一家刚刚确实在为这件事发愁。”她一撩袖子,双手交叠抱拳,“那珠子此时在魔尊手里,还请仙尊带回珠子,我李家上下感激不尽!” 李曾青说得诚恳,缙云仙尊细细思索。 “好,还请家主放心,缙云一定带回珠子。” 不就是魔尊嘛,大不了就打一架。他也没想到自己徒弟竟然这么可怜,出去一回就受一次伤,这次好像是连伤带病,好好的人儿怎么就这么倒霉。 看来以后一步都不能离开他身边。 “这雪灵芝还请您收下,然后,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仙尊请说。” “我想看看鸣珂。” “……” 院子里的丫鬟们正在争论谁才是三界第一美男子,突然从后门急急跑来一管家,说了几句话,立刻把丫鬟们吓得不轻。 “少爷,小姐,别闹了!仙尊要来了!快快快!快收拾收拾!” 丫鬟一嗓子把李鸣珂吓得一激灵。 “你……你说谁来了!“ ”是你的好师尊——缙云仙尊!都快到门口了!”丫鬟恨不得趴在她耳朵边上喊。 到门口了! 李鸣珂急得团团转。 怎么办,怎么办,她这样子没法见人! 李品月见自己姐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丫鬟们也都手忙脚乱,直接把长枪往旁边空地一扔,然后一个用力将李鸣珂扛在肩上,一脚踹开李鸣珂房间的大门,把人往床上一抛,然后给她盖上被子,再把帷幔放下。 “哎呦,月儿你轻点,我的老腰……” “闭嘴!” “……”李鸣珂哭唧唧。 做完这一切,她拍了拍手,回头对着目瞪口呆的丫鬟们挑挑眉。 “就说少爷身子不好,见不了光,吹不了风,千万别让缙云仙尊掀开帷幔,但他要是非要掀开,你们就拿命挡!死在仙尊手里和死在府里的地牢里,你们选一个吧!” 丫鬟们面面相觑,然后齐刷刷跪下,“奴婢们定不辱使命!” 仙尊出手不一定死人,但是地牢肯定能要她们的命! 她们从现在开始就是一道坚固的防线!就是天下第一的缙云仙尊也别想攻破! 李鸣珂刚躺下没多久,就有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跑来,说家主和仙尊到了。 屋子里的人一个个都屏息做好准备。 李鸣珂感受到那道熟悉的气息接近,紧张得紧闭双眼。 帷幔上投下一道长长的阴影。 丫鬟们的额头上都冒出了汗。 缙云仙尊久久地注视着拉紧的帷幔,然后伸出手来。 所有人都是一惊,李鸣珂的贴身丫鬟之一的幼橘则一个猛扑跪倒在缙云仙尊脚下。 “仙尊,我家少爷刚睡下,见不得光,还请仙尊高抬贵手!” 幼橘浑身发抖,她可是听过仙尊的传说的,抽起未婚妻的心头血来毫不迟疑,差点把人活活抽死! 这样的人杀个人也是个容易事吧! 但是少爷对她有大恩,若是为了少爷,她毫不犹豫! 缙云仙尊沉默地看着脚下瑟瑟发抖的少女,终于还是放下手来。 周围人也跟着长舒一口气。 “好好照顾她。”他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是。”幼橘低声应道。 缙云仙尊离开了。 终于,李鸣珂大口呼吸起来。 刚刚要吓死她了啊!她紧张得差点窒息! 幼橘扑到她怀里,“呜哇,少爷呜呜呜……” 她刚刚真的以为自己小命不保啊! 李鸣珂拍着幼橘的背,“莫哭莫哭,小橘子刚才好勇敢的,这个月月钱翻倍,顺便带你去做两套新衣服,好不好?” 不只是幼橘,这屋里的所有人都多发月钱。 李品月看着刚刚还死气沉沉的众人又灿烂起来,对着李鸣珂小声说道,“府里每个人发多少钱都是有规矩的,不是你想多发就多发,但现在这样又不能不发,这样吧,我去和管家说一声,从你的零花钱里扣。” 李鸣珂的笑容瞬间枯萎,“月儿……”然后挨了一个脑瓜崩。 呜呜,她为数不多的零花钱哇! 第65章 夺珠 魔尊栾华回到魔窟时,发现宫里的下人们正到处乱窜,骨缥在天上飞来飞去。 “骨缥?你们在干什么?” 骨缥听见他的声音,一个不稳,差点摔个狗啃泥。 “主……主上?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栾华看着一脸慌张神色的骨缥,再环视一周,就知道出事了。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骨缥可是整个魔窟的大总管,能让他如此慌张的,应该是发生了大事 。 骨缥咽了一下口水,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骨缥对不住大人!夫人……哦不,是何小姐,她……她消失了!” “哦?”栾华并没有太惊讶意外。 “具体说说。”魔尊让骨缥站起,二人一边走一边说。 “是……是照顾何小姐的丫鬟,今天早上照常去叫人,但一推开房门,发现何小姐消失了!我知道后立刻发动全宫的人去找,但是也都没找到。” 骨缥拼命抑制着内心的恐慌,让自己表现得正常,他太知道夫人在魔尊栾华心里的分量了,虽然这个夫人是不是真的还不一定,但如今在他的看管之下,居然把人弄丢了,这是万万不可饶恕的! 但魔尊栾华的表现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他只发出了一声淡淡的“我知道了”。 骨缥不禁疑惑,难道魔尊大人悲痛得麻木了? “这件事你不用管了,你也不用自责。”他说。 “可是……” “没事,魔窟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处理,去做你该做的。” “是。”既然魔尊已经发话,骨缥也不好再说什么。 栾华一个人来到何半见的院子,丫鬟们见了他都瑟瑟发抖,但他毫不理会,大步走入房间。 几乎和何半见刚来时没有什么变化。 床上被子整整齐齐,梳妆台上的珠宝首饰也都没有少。 看来她并不是贪财。 他随手拿起桌案上的一本书,是一个游侠写风土人情的,旁边还有几本各种不同内容的书。 看不出来她是个爱学习的。 他把书默默放下。 “把院子守好了,不准任何人入内,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向我报告!” 丫鬟们头都不敢抬,“是!魔尊大人!” 魔尊栾华刚想歇下,骨缥又一脸惊慌的跑了进来。 “又怎么了?” “主上!仙尊来了!” 魔尊揉了揉太阳穴,“走吧,看看他什么意思。” 与上次的剑拔弩张不同,缙云仙尊正坐在凉亭里喝茶,身边服侍的小丫鬟忍不住偷偷看他。 二人四目相对。 “一线天难道没有茶了吗?到我这来喝。” “魔窟的凉山饮别有一番风味。” “……” “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缙云仙尊站起,“我这次不为别的,只是受人所托,听闻魔尊拿走了我弟子的宝珠,还希望魔尊能将它物归原主。” “宝珠?”魔尊栾华咧嘴一笑,“是这个吗?” 一颗晶莹剔透的青色珠子出现在他的掌心。 “正是。”缙云仙尊点头。 魔尊栾华反而将手掌一收,“我偏不给你。” “魔尊这是何意?” “我拿到就是我的了,你说那是你徒弟的东西,你有什么证据?” 缙云被他的话气笑了,“魔尊还真是厚颜无耻。” 栾华不以为意,“什么叫厚颜无耻,这是道上规矩,有本事你就来抢,抢到就是你的。” 缙云压下心中火气,“呵呵,我今日才算知道,魔尊的人生准则是什么,原来魔尊就是爱抢别人的东西。” 他的目光一凛。 “只怕人当时也是你抢走的,而不是自愿跟你走的。” 栾华本来没想扯出这么多,谁知道缙云却突然碰触到了他的逆鳞,他顿时怒不可遏。 “大胆!” 啪的一声,石桌碎裂,茶杯茶壶噼里啪啦地往地上掉。 “缙云,注意你的言辞。”他的目光像一把冰锥,直直刺向眼前之人。 “难道我说错了吗?像你这样的卑鄙小人,就应该受万人唾弃,怎么可能会有人心甘情愿地跟你走呢?” 这句话像掉入木堆的一颗火星,瞬间将一切点燃。 他偏头躲过栾华的一记掌风。 “你确定要和我打?很早我就发现了,你的内力不稳,实力大不如从前。更何况现在是在魔窟,你要把你这么多年来的心血都毁掉吗?” 栾华死死地盯着他,恨不得啖其血,食其肉,但渐渐停下了动作。 “我不是为打架而来的,我只要那颗宝珠。”缙云伸出手。 “呵呵。”魔尊栾华发出一声冷笑。 突然,一道青光射向缙云仙尊,他抬手,一颗青色的珠子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这珠子先给你,告诉你那好徒弟李鸣珂,这颗珠子是我还给她的。” 缙云将易容珠放入锦囊。 “啊,对了,有一句话你倒是没说错。”栾华轻声一笑,“我这个人,就是爱抢,我看上什么东西,就一定要抢来。” “以前是你的未婚妻,现在我看上你的徒弟了。” 缙云仙尊周身瞬间爆发出寒气。 “总有一天,我要把她掳到手!” “你可要小心了!” 几句话,攻守之势异也。 魔窟的众人被中心魔宫爆发出的阵阵强大力量吓得抱头鼠窜。 ☆ 李鸣珂刚从妹妹李品月的院子里回来,就发现自己屋里的丫鬟们正在给他收拾包袱。 “这是干什么,你们有人要回家去么?” 幼橘正在给她叠要穿的衣服,眼睛都不抬一下,“前院传来消息,缙云仙尊来了,一会儿你就得跟他回仙门,少爷你是可以不管不顾,我们不得给你收拾东西?” “啊?”李鸣珂张大嘴,“我师尊他这么快就回来了?这才一天都不到!” 易容珠不是在魔尊的手里?她师尊到那儿就把珠子抢回来了? 她给自家师尊鼓掌,师父真不愧是天下第一,那魔尊也只有吃瘪的份儿。 果然,李曾青的贴身丫鬟映雪进来,亲手把易容珠给李鸣珂带上。 “家主大人说了,跟在仙尊大人身侧多多学习,不必多想。” “好的好的。”李鸣珂亲自送映雪出去。 她还没站稳,就又被丫鬟们一哄而上,梳头的梳头,换衣服的换衣服,穿鞋的穿鞋,不一会儿,一个俊面小郎君就出现了。 李鸣珂随便捞起一把扇子,“刷”的一声打开,“嘿,小爷我又回来啦!” 丫鬟们看着她在镜子前搔首弄姿,纷纷表示无语。 李鸣珂到前厅时,她母亲李曾青正在和缙云仙尊说话,见她来了,面露欣喜。 “鸣珂,快来!快谢谢仙尊!” 李鸣珂一撩衣袍,单膝跪下,“多谢师尊!” 缙云仙尊将人扶起,“我是你师父,这都是为师该做的。说起来,让你身入险境,为师还要说一声抱歉。” 李鸣珂诚惶诚恐,“是弟子愚钝,与师尊无关!” 几人又说了几句客气话,李曾青想让缙云仙尊留下来吃饭,却被拒绝。 “我出来的时间已经够长,仙门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去处理,鸣珂身子未好全,在一线天也可以静养,我的好友医术高超,也可以为她看病。” 话已至此,李曾青也不再留人。 出了门,李鸣珂向李家众人遥遥挥手。 幼橘身边的小姐妹看她一脸不舍的样子,安慰她,“少爷又不是不回来,别难过了。” “我没难过,只是她在外面究竟不如在家里,你们也看见了,她这次回来身上还带着伤,我只是担心她。” “没关系,有仙尊呢,仙尊会保护咱们少爷的。” 李品月听着她们叽叽喳喳,默默抚摸着手里的长枪。 第66章 充满故事性的面条 李鸣珂跟着缙云仙尊回到了一线天。 几乎什么都没变,她离开时是什么样,归来时还是什么样。 她向瑞霭阁旁边的空地看去,入眼依旧是几颗普通的石头,几棵普通的树,但她知道那里有一个被封印起来的,属于缙云仙尊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几天你先静养,身体不舒服就及时告诉我,若闲得无事就多看看心法。”缙云仙尊对她叮嘱一番。 “是,师尊。”她恭恭敬敬。 “还有,不要乱跑。” 李鸣珂噎了一下。 不要乱跑,是什么意思? 不会是上次的事怀疑她了吧? 但她仍回了个“是”。 “若是遇见可疑之人,及时告知。” “……是。”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她窝在自己的翠琅轩,非必要不出门,更是不敢随意乱走,就怕再出现上次那样的事。 缙云仙尊似乎很忙,有时几天都不见他,有时在一线天见到他,说几句话,问问她心法修炼得怎样,有没有遇到障碍,然后又匆匆离去。 她躺在草地上看《无稽心法》,咂咂嘴,心想仙门最强真是不好当。 午后的草地很柔软,阳光落在身上,像一层软绵绵的大被,温暖又轻柔,她躺在其中,舒服得想睡觉。 缙云仙尊回到一线天,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少年平静地躺在草地上,身旁散乱的放着几本书,呼吸平稳,落日的余晖在她的眼睑上描绘出一层霞光,脸上一根一根的绒毛清晰可见,她像是一只身披晚霞的小猫,惬意又慵懒,整个人都闪着温柔的光。 很多天以后,他画出一幅小猫酣睡图,挂在墙上。但是现在,他只是轻轻走过去。和煦的微风吹过两人的发,向同一个方向飘去。 他伸出双臂,将尚未睡醒的人儿抱在怀中,女孩小巧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发丝伸进他的衣领,带来酥麻的痒意。 他将人放在床上,却在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听见了如幼猫一般的叫声,带着刚刚苏醒的沙哑。 “师尊?” 很明显的上扬声调,懵懂又带着意外。 “嗯。”他从鼻腔发出一声回应。 李鸣珂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啊,抱歉师尊,一不小心睡着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马上到晚饭的时间。” “我居然睡了这么久。”她很是惊讶,揉了揉头发。 “起来吧,睡多了头会昏沉。” “是。”她坐起身来,下了地,走到他身旁,“师尊已经忙完了吗,我们今晚吃什么呢?” 内院有专门的食堂,她以为会像往常一样到食堂去吃。 但缙云仙尊的回答却出乎她意料。 “今日为师不忙,给你做碗面吧!” “师傅亲手做的面?”李鸣珂惊讶得用手捂住嘴,“师傅,你居然还会做面,真是太厉害了!” 她还以为自家师傅会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只等着别人伺候的呢! “略懂而已。” “师傅你就不要谦虚啦,你说的略懂肯定是普通人的天花板!” 据说缙云仙尊从小就是个天才,别人学三遍才会的东西,他一遍就能做得很熟练,不过是做面条而已,肯定做得比天香楼的大厨还好! 她看着缙云仙尊将袖子挽起,套上围裙,在灶台前和面揉面,做得有模有样,啧啧赞叹。 她被分到一个小小的任务——烧水,当水将锅盖顶起,她惊呼,“师傅,水开了,水开了!” 然后她看着缙云仙尊将各种食材倒入锅里,行云流水般地操作一番,不过一会儿,香喷喷的面条就做好了。 “哇,好香啊!”她耸动着自己的小鼻子,恨不得趴在锅沿上。 缙云仙尊将面条盛到两个碗里,李鸣珂自告奋勇地去端,却被滚热的碗壁烫到。 “我来吧,你先去坐着。”他把人赶走。 两碗香喷喷的面条被端上桌,李鸣珂两眼放光,“不仅闻着香,连卖相都这么好看,师傅,要不咱们一线天发展发展副业,支个面条摊子吧!” “就会胡说!”缙云仙尊笑着说了她一句,“吃吧!” 规矩她还是会的,等缙云仙尊动了筷,吃了第一口,她才夹起面条。 入口劲道弹牙,浓厚的汤底包裹着柔软的面条,每一口都在冲击着味蕾,李鸣珂吃得不亦乐乎。 “太好吃了,师傅!您做得比天香楼的大厨还好!” “是么,看来鸣珂经常去天香楼呢!” 李鸣珂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对了,师傅,您这么好的手艺是从哪学的呀?” 她记得缙云仙尊出身世家大族,世家们基本上不会让家中小辈学这些东西。就像李鸣珂,除了半夜偷吃,基本上不会到厨房,她母亲李曾青会下厨是因为有的菜是瀛洲那边的秘传,除了她,别人不会做。 她本以为缙云仙尊会滔滔不绝讲起自己的奋斗史,没想到他的眼眸却黯淡下来。 “一个故人教的罢了。”他的勺子在汤里搅了搅,“这面条是她最拿手的,对于你我二人来说,一碗普通的面条当然比不上我们平时所吃的山珍海味,但对于她来说,却是只有节日才能吃的珍馐。” 李鸣珂犹豫了一下,“那……她家里应该挺穷的吧?” 节日才能吃得上面条,平时吃什么根本就不敢想。 “是啊,甚至一大家子的饭需要她来做,为了不挨骂,她将平平无奇的食材尽量做得好吃。” “好可怜哦!”李鸣珂感叹。 “后来她把这个方法教给了我,我生日时第一次吃到这种面,却成了我这一生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 “可是如今,我再怎么做,用再珍贵的食材,也不能复刻当时的美味了。” 他越说,情绪越低沉。 李鸣珂刚刚还吃得兴奋,兴致勃勃地听着缙云仙尊讲述过去,但是渐渐他也听过味来了。 这消沉的表情,这缅怀过去的语气,再加上他讲述的身世可怜、出身贫苦的背景,八成说的就是那位林半见啊! 她何德何能吃到这样一碗充满故事性的面条! 她现在是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卡在嗓子眼那怪难受的。 算了,听师傅的诉苦也算是徒弟的一项任务,管那么多干嘛,吃! 却不如刚刚的美味,味同嚼蜡。 她看着缙云仙尊依旧沉溺于过去,还没缓过来的样子,清咳了两声,“师傅……您快吃吧,面条马上就凉了,还有,要不今天我洗碗吧?” 师傅都这么悲痛了,不要再让他劳累了!虽然她没洗过碗,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啊……”缙云仙尊抬起头,“是啊,要快点吃,不然都凉了。” 李鸣珂猛点头。 终于,缙云仙尊吃完,李鸣珂将他的碗筷和自己的放在一起,准备拿去洗了。 “鸣珂,不用你洗。”他擦擦嘴角。 “那怎么办?”直接扔? “送到食堂去,让他们洗。” “哦……啊?”她还真没想到能这样做。 她刚要端起碗筷,就看见一只火红的大鸟飞来,嘴里衔着一只红木盒子。 李鸣珂根据它的示意,将碗筷放在红木盒子里。 “师傅,食堂怎么知道咱们有需要,然后派了火火来?” 火火是食堂养的鸟,专吃剩饭,平时帮食堂做些跑腿送外卖之类的杂务。 “我刚刚叫的。” “什么时候?” “你埋头吃的时候。” “……是吗,师傅真是有先见之明。” 李鸣珂心想,原来火火还能这样用,以后她不用亲自跑到食堂,叫火火送外卖来就好了嘛! 第67章 群英榜 “表哥!” 一大早,李鸣珂在睡梦中,就被一双大手按在被窝里。 她迷迷糊糊睁眼,看清来人。 “王京元!” 她拳打在对方鼻梁上,俊美脸庞瞬间飙出两滴生理泪水。 “大清早的你发什么疯!”她一把将人挥开,坐起来整理衣襟。 王京元捂着发酸的鼻子,“呜呜,表哥,你下手好狠!我可是你亲表弟!” “亲的更要打!”她气呼呼,“所以,你到底来干嘛?” 她看了眼时间,真是的,以前这个时候她还做美梦呢! 她一屁股拱开王京元,打了水洗脸,撩起的水哗啦啦作响。 王京元自来熟地拉开椅子坐下,然后随手翻了翻她正在看的书。 “表哥你难道不知道?”他略显诧异,“群英榜四年重新排一次,这次场地在北边的迷樱岛,各世家子弟和仙魔二界的年轻一辈都会去,掌门和缙云仙尊前几天就已经开完会,决定今天上午去,一个时辰后就出发了!” “什么!”李鸣珂拿起毛巾刚要擦脸,一个没拿住,啪的一声掉入水盆里,飞溅的水珠沾湿了衣服,但她没去管。 “我师尊根本就没告诉我!” 一个时辰后就出发!要不是王京元来找她,恐怕她那时候刚慢悠悠吃完早饭,正散着步消食呢! “表哥……这……” 王京元本来是兴冲冲来找自己表哥一起去,结果缙云仙尊根本就没把这事没告诉她! “不行,我要去找师尊!”她什么也不管了,将王京元一把推到门外,然后就开始换衣服。 这么大的事,她居然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师尊究竟是忘了告诉她,还是根本就觉得她不配去? 她越想越气,心里又涌上一股悲哀。 “走!”她推开门,一把拽起正在屋檐下,嘴里叼着一根草看天的王京元。 “去哪啊,找仙尊吗?”他问道。 “对!”她步子迈得极大,“我要当面问问师尊,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去!” 当两人到前殿时,看见正从里面出来的白天水,肩膀上站着小彩。 “小水!”李鸣珂叫住她,“我家师尊是不是正和掌门在一起?” 白天水见到她显然很意外,但又很兴奋“是啊,你来找仙尊?” “对!”李鸣珂迈步进去。 白天水刚想说什么,就见她风一般拽着王京元就进去了。 李鸣珂在门口看见很多弟子正在进进出出,显然是在做出发前的最后准备。 “师尊!”她见缙云仙尊没看见她,大声喊了一句。 很明显,缙云仙尊很意外她的到来。 “缙云,你那小徒弟来了。”掌门低声道。 他从座位上站起,缓步走到她身边,周围的弟子们自觉让出一条道路。 “你怎么来了?”他问。 不问还好,一问,李鸣珂心里的气就嗖嗖往上涨。 “弟子为何不能来?”她的小脸紧绷,“相反,我也要反问师尊一句,为何师尊不告诉我群英榜之事?” 周围人本来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一听李鸣珂这话,有些和身边之人窃窃私语起来,大批的视线投射在二人身上。 “……”缙云仙尊只是注视着她,看她因为生气拧在一起的眉毛,双唇紧紧地抿着。 “你不适合去。” “弟子不明白为什么不适合!” 他向周围扫视一圈,掌门很识趣的地把所有弟子们都赶了出去,王京元离开之前悄悄对她伸了一个大拇指。 他这才缓缓开口,“我答应过你母亲,不会再让你受伤。” 听了这话,李鸣珂感觉有一口气哽在喉咙,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母亲……母亲她把我送来,是让我学习本领的,仙尊乃仙门之首,神通广大,我仰望不尽,弟子虽然天资愚钝,但弟子认为,适当的试炼也是必须的,不经过磨练,怎么会成长?” 她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更何况,群英会乃是年轻人之间切磋交流的好机会,我不能只生活在家族和师尊的羽翼之下,更应该到外面更广大的世界去看看,了解自身和其他天之骄子的差距,才能在自身修为上有更好的突破!” 她一口气说完,直直注视着缙云仙尊的眼睛。 掌门在后面虚虚鼓掌。 “……”缙云仙尊睫毛抖了抖。 “但是如果你去了,我不能在你身边保护你。这次的试炼场所在迷樱岛,除了年轻一辈,外人皆不得入内。” 这是他最担心的一点。 她太弱了。 更何况每次都群英榜排名是仙魔两界一起排,而他在魔界树敌众多,她身为他的弟子,很可能遭遇不测。 “也许会有人对你不利。” “可是……”李鸣珂也知道现实的残酷,但她还是想挣扎一下。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插入二人中间。 “欸!缙云!”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是王京元的师傅——道道仙尊。 “缙云何必担心!”他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 “鸣珂这么长时间修炼心法,大有长进,就像她自己说的,去和同龄人比一比,见见世面嘛!更何况她还有个好兄弟呢,也就是我的爱徒京元。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嘛!哎哎,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徒弟可是能和魔尊打个有来有回的人!” 见缙云仙尊还在犹豫,另外两个人也加入进来。 剑阁阁主:“我的爱徒马格格可是要争一争群英榜榜首的!她们关系好,格格可以保护她嘛!保护弱小可是我们剑阁的优良作风!” 丹丘之主:“我们子峰所在的陈家与风雨楼和李家都有生意往来,他们也一起玩过,感情也好,这次子峰肯定也会和他们一起。” 最后,掌门也发话了,“我那小孙女天天和我唠叨鸣珂,她听说这次鸣珂不去,还伤心了好一阵呢!有小水在,不会让她受伤的!我对自己的孙女还是很有信心的!” 李鸣珂看着为她说话的众人 ,一股热流涌入心间,她单膝抱拳: “师尊,弟子李鸣珂希望能够去迷樱岛参加群英赛,还望师尊成全!” 缙云仙尊闭上眼。 氛围如紧绷的一根弦,一如她的心情。 “好。” 很长时间,他终于说出这个字。 太好了! “谢师尊!”李鸣珂声音洪亮。 “多谢各位长老对鸣珂的信任!”她郑重地对每个人都拜了一拜。 她不会忘记这些为她说话的长老的! “欸~你要是不去,我那小孙女肯定唠叨我!”掌门对她挥了挥手。 道道仙尊:“我们京元是个不安分的,他表哥在他心里分量可重呢,不让你去,我怕他偷着带你去啊!” 剑阁阁主:“别谢我,是格格说你会买东西,你多给她买点好吃的好玩的!”李鸣珂点头如捣蒜。 陈子峰的师傅丹丘之主是个温柔女子,只是对着她微笑。 “那我去了!”李鸣珂向所有人鞠躬。 “去吧去吧,别想太多!”掌门摸着自己的大胡子。 “鸣珂。”缙云仙尊叫住她,“千万小心。” “是,师尊!”她摸到自己手指上的血玉,晶碧透亮,那是师尊给她的护身符。 缙云仙尊见她满脸兴奋,连步伐都带着雀跃,悠悠叹气。 距离出发还剩半个时辰,各山头的师傅都在叮嘱自己的徒弟,李鸣珂站在缙云仙尊身边,身上又多了几件宝贝。 这时,只听“嗖”的一声,什么东西划破空气,直直落到掌门眼前。 是一只红色纸鹤。 掌门看着上面的内容,眉头渐渐皱起。 “巨象出现隐藏在村民之中的杀人魔,乡主请求支援法宝——” “玄方镜!” 巨象——富饶的渔乡,就在去往迷樱岛的必经之路。 第68章 迷樱岛 掌门一脸凝重地将信纸转交给缙云仙尊看。 “玄方镜在你那里,你斟酌一下,看看怎么办。” 缙云仙尊一目十行,了解了巨象发生事情的大概。 巨象身为渔乡,几乎家家以打鱼为生,本来安居乐业,但是最近发生了一起怪事。 某天晚上,其中一位渔民自杀,而在自杀前,他用自己的鲜血写下了另外一位渔民的名字,大家都以为另外那名渔民就是杀人凶手,就将他看管起来,结果没想到,他在牢狱中被杀,同样用鲜血写下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接连几天都发生同样的状况,一时间,人心惶惶。 经过调查和访问,发现这些渔民都被用相同的方法杀死,那些被写下名字的人都是被冤枉。 最后发现,应该是有人伪装成巨象之人,混在这些渔民中间,并借机杀死了他们。 尽管挨家挨户排查登记,但仍不能肯定究竟那个杀人之人伪装成了谁。 为了不让惨剧继续发生下去,巨象之主便向仙门求助,希望能借用能照出人真身的玄方镜来排查出凶手。 缙云仙尊看完信后沉吟半晌。 “人命关天,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便没有不借的道理。” 自从上次内院选拔后,玄方镜便一直被放在他的锦囊。 超过人高的镜子,如今正像一面普通的化妆镜,出现在他的掌心。 “巨象就在去往迷樱岛的沿途,让弟子顺路带去便好。” 李鸣珂心道,想不到玄方镜竟能伸缩自如。 就在她眨巴着眼睛的时候,这面镜子被递到她的眼前。 “?”,她疑惑。 “鸣珂,你拿着。”缙云仙尊道。 “我?”她指了指自己。 让她拿着?但是万一她保护不好玄方镜怎么办? 掌门无比赞同,“鸣珂拿着最好,保护你,就相当于保护镜子了嘛!” 那么一大群人围在她身边呢,放在她那反而是最安全的。 “这……好吧!”她双手接过,“弟子一定保护好玄方镜!” 她将玄方镜颤颤巍巍放在自己的锦囊里。 终于到了出发时刻,王京元勾住她的肩膀,“怎么样,表哥,要不是我一大早就去叫你,你还不能参加群英赛了呢!你想想,全内院的弟子都去了,就你没去,多尴尬啊,大家怎么看你,怎么看缙云仙尊哦!” 李鸣珂:“我谢谢你。” “哎嘿,不用谢不用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王京元将李鸣珂的肩膀拍得啪啪作响,李鸣珂咬着牙硬生生扛下来。 白天水却一把将他的手拉下来,“没看见鸣珂哥哥都要哭了吗,她不像你,她娇弱得很!你力气那么大做什么!” 王京元:他怎么没看出来她娇弱?她可是一拳把他打出眼泪的人! 李鸣珂:谢谢你,小水,虽然但是,她并不想被人用“娇弱”形容。 被这么说她有一种暴露女儿身的感觉。 四人小队又聚在一起了,只不过这次加入一个人、一只鸟,变成五人小队。 陈子峰依旧没什么话说,但马格格却和白天水走到了一起。 “格格,剑不是可以收到识海里吗,你怎么背着它?” 马格格的剑实在是太大了,让白天水觉得要把人压弯。 “还好啦,很多剑修都背着的,很有气势的!”马格格特意转过身把剑展示给白天水看。 “这倒也是。” 马格格不背剑,看着就是个活泼的小女孩,但背上剑,气势一下就不一样了,让人难以轻视。 几人说说笑笑地走着,李鸣珂丝毫不吝啬钱 ,带着大家下最贵的馆子,买最好的东西。 不到一天,他们就已经到了巨象。 巨象的乡主是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见了他们几人,老泪纵横。 李鸣珂急忙安慰住乡主,然后将玄方镜递给她,“乡主,我是缙云仙尊的弟子李鸣珂,受师尊所托,特来相助。” 乡主见李鸣珂青年才俊, 气宇轩昂,连连夸赞。 因几人来去相送镜子只是顺路,他们此行的最主要目的是到迷樱岛参加群英赛,所以寒暄几句后就准备离开,乡主留他们吃饭,他们也都善意推辞。 “但愿玄方镜能发挥它的重要作用,早日找出隐藏在村民们当中的凶手!” 完成了缙云仙尊交代给她的任务,李鸣珂感觉一身轻松,连带着步子也轻快起来。 再过了一日,无人便到达迷樱岛。 迷樱岛,顾名思义,岛内种着漫山桃樱花。 一只黄色的小纸鹤慢悠悠地落到李鸣珂的肩上,原来在每个参加群英赛的人进入群英岛之前,都会收到这样一封信,上面写了一些相关事项以及要注意的地方。 “此次群英赛为期时长半个月,在这半个月内,所有参赛选手都将进入岛内,一切行为在岛内皆被允许,岛内不同地点隐藏不同机缘,岛内共有五处出口,可提前出岛,按照出岛顺序进行一对一对战,决定最终群英榜的排名。” 李鸣珂看着眼前的字,陷入沉思。 所以,这半个月,根本就是大逃杀! 单打独斗显然不适合在这里生存,拉帮结派才是最优解。 其他人也显然是这样想,他们互相看了看。 现在他们已经有五个人了:剑、符、丹、兽、心,显然很均衡,但美中不足的是,攻击力和防御力都不足。 就在李鸣珂紧紧捏着纸一筹莫展之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哥。” 她猛然回头。 “月儿!” 她一脸不可置信地打量着来人,正是她亲妹妹李品月。 她想抱住自己妹妹,却想起自己现在是男儿身,即便是亲兄妹也不能搂搂抱抱,于是紧急踩刹车。 “月儿也来参加群英赛?” “嗯,娘让我来的。”她说着,不动声色打量起李鸣珂身边之人,然后再次将注意力放在自己兄长身上。 “月儿月儿!好久不见!还记不记得我呀!”王京元蹦老高。 李品月扭过头,“记得,京元表哥。” “哎嘿!小月儿!”王京元傻笑。 李鸣珂为众人介绍起李品月,然后也为李品月一一介绍起众人。 马格格见她身后背着长枪,问道,“月儿擅长枪?” “对,这是我们李家的传承,配合家族秘法,威力无比。” 白天水歪头,“威力无比?有多厉害?”小彩站在她肩上也歪着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 李品月道,“等进了岛,找人切磋几回,你们就知道了。” 李鸣珂颇为骄傲地向众人炫耀,“我家月儿可厉害了,她就是夺得群英榜榜首我也不惊讶!” 马格格听了这话却不乐意了,“群英榜榜首是我!” 几人还在叽叽喳喳,一道轻冷哼在不远处突兀响起。 “群英榜榜首?呵,本少爷都没说什么,你们哪来的胆子大言不惭!” 众人抬头望去,全身金光闪闪身形高大的男子站在他们不远处。 李鸣珂无语,就这打扮,明晃晃的活靶子。再看他身边,也没有同伴,这就是当炮灰的命啊! 她小声问白天水,“小水,你见多识广,可见过或听说过这个人?” 白天水仔细分辨,想破头也没想出来,于是果断摇头,“没印象。” 而周围很多人显然已经被他吸引,李鸣珂无奈耸肩:看来第一个倒霉蛋已经出现了。 已经有人陆陆续续进岛,陈子峰站出来,“咱们也走吧,岛内机缘先到先得。” “好!” 她们也不再和那嚣张男纠缠,做好准备入岛。 李品月走在最后,入岛前一刹,脚步微顿。 人群中一个身影恍然而过,眨眼消失不见。 她并无过多表情,看了一眼最前面和王京元打闹的李鸣珂,抬脚跟上。 第69章 镜中机缘 “不知道这迷樱岛会有什么机缘耶!” 白天水显然很兴奋,小彩也张开翅膀嘎嘎叫。 李品月突然说道,“来之前,我随母亲去参加了由几大仙门世家举办的聚会,无意中听说仙魔二界的高层为了这次群英榜,在迷樱岛内放了很多法宝。”她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大概是为了自家子弟能获得更高排名吧!” “什么!”几人惊诧。 “这算什么,作弊吗?”马格格义愤填膺,王京元也一脸愤愤。 一直没说话的陈子峰开口,“但是……这样的话,如果我们先他们一步找到法宝,不就是我们的了吗?” “这……”大家面面相觑。 “没错!”王京元一脸大喜的表情扶住他的肩膀,“子峰,你好聪明!” 他哈哈大笑,突然想到什么,又一脸懊悔,“早知道可以这样我就让我爹我师父多藏点好东西了!入了岛我直接找出来,然后靠着法宝一直苟到最后就好了哇!” 马格格一脸嫌弃,“你一个符修那么拼命干嘛,群英榜上符修排名都很靠后的!” 王京元不愿意了,“那是因为以前我没参赛,我来了谁还敢说符修战力不强!” 马格格翻了个白眼,”不要以为你侥幸从魔尊手下活下来就以为和魔尊水平一样了,有点自知之明好吗,少年?“ 虽然两人一同对抗魔尊,但是和魔尊一交手她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们还差得远呢! 王京元嘀咕,”虽然是侥幸,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呐!“ 李鸣珂乐呵呵看两人拌嘴。 她反正没什么大志向,她身上法宝多,关键时刻跳出来挡刀嘛,而且从这么多次的死里逃生来看,说不定她就是那种阎王不收的体质呢! 她挪到李品月身边,悄声问道,“妹儿,咱娘给咱放点啥好东西没?” 李品月收回放在他人身上的视线,“有。” 李鸣珂本来就是随便问问,没抱多大希望,没想到她娘还真的放了。 “是什么?”她的声音压得更低。 “镜子。” “镜子?” 她娘怎么放的镜子? “难道是和玄方镜一样的用法?” “不是。”李品月摇头,“但是和玄方镜长得差不多,娘在镜子里放了很多好东西。” 李鸣珂听完,一脸喜色,却又假装露出伤心的表情,“想不到,咱娘竟然是这样的人,她在我心目中风光霁月的形象啊!” 李品月看她嘴角都要咧到天上去了还在演戏,眼角直抽。 她们的亲娘她们能不知道?还风光霁月,别说她们娘了,就是能当上族长的,谁会是个傻白甜啊? “娘还说什么没有?”她问道。 “哦,说了,我出门前特意和我说的。” “说了什么?” “说哥你不要想着拿名次,不要出风头,遇到事情不要想着能打赢什么的,三十六计走为上,在岛内吃好喝好,就当游玩一番,要是有人和你抢机缘,你直接让给他们就行,别起冲突,回家给你更好的。” 李鸣珂:“……” “娘不信我。”她掩面假哭。 李品月看着自己姐姐又演起来,很无语。 她多弱自己难道不知道吗?来参加群英赛的都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她应该是最底层的小蚂蚁吧,是个人就能踩死。 李鸣珂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问她,“娘难道只叮嘱我一个人?她没和你说什么吗?” “说了。” “说的啥?” “她让我争一争群英榜榜首。” “……” 李鸣珂这次真哭了。 白天水在不远处扭头见兄妹二人之间气氛有些不对,走过来问道,“怎么了。兄妹吵架?” “没。”李品月没什么表情,“我哥想到能和大家一起玩,很开心。” “玩?”白天水傻眼,“这是来玩吗?”更何况李鸣珂怎么都不像是开心的样子,相反,她觉得她魂要飞走了。 “对于我哥来说就是来玩的。”李品月道。 白天水仔细想了想,然后非常肯定地点点头,“你说得对!” 李鸣珂听了,魂彻底飘走了。 王京元在前面喊她们,“快点走啦,你们别说悄悄话啦!机缘在前面等着我们呐!” “镜子镜子镜子……”李鸣珂决定了,别的机缘都不要了,随便吧,但是她娘特意留给她的一定要找到! 没走多远,前面就发生了一伙争执。 果然,这样的情节必不可少! 李鸣珂探出脑袋,打算看个热闹。 哦吼,那不是入岛前那个金光闪闪路人甲吗? 那金光路人甲正被四个人围成一圈,手里正拿着一朵淡绿色的花。 “识相点就把花给我们!” “我先发现的,凭什么给你们!” “那你的意思就是不给喽?” 四人对视一眼,立刻同时出手,向中间之人袭去。 李鸣珂见四人为了一朵花大打出手,问陈子峰,“子峰,那花难道是什么奇花异草?” 陈子峰道,“淡绿色的花很少见,若我没记错,应该是美人缠,除了人工合成的毒不能解,一切自然毒素都能解除。” 这美人缠竟有如此奇效,难怪那伙人要抢! 她抬眼望去,金光路人甲已经趴在地上了。 一对四显然不占优势。 他的脸被其中一人踩在地上,“就是你说要夺得群英榜榜首的?” 脸被重重碾过,露出痛苦神色,嘴边鲜血横流。 “大哥,花已经拿到了,咱们走吧!” 被称作大哥的人见脚下人目露凶光,显然不服,甚至想奋起反抗,嘴角一咧,“走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一道精光闪过,空中飞起一串血珠。 李鸣珂睁大双眼。 他竟然把人杀了! 刚刚还生龙活虎之人,转眼已经成为一具尸体。 “想当榜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躲在不远处的众人都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死……死了?”白天水双手捂住嘴。 “这就是竞争的残酷。”马格格淡淡道,“所有行为在这里都被允许,杀人,也不例外。” 要怪,就要怪自己实力不够。 李品月静静握住李鸣珂冰凉的手。 这里鱼龙混杂,她需要快点找到“那个人”,以及,出口。 那伙人走后,众人还惊魂未定。 王京元抱头长啸,“我就是个小小的符修而已!不想在这丧命啊!” 马格格白了他一眼,“你不是要重振符修威名吗,这就受打击了?” “符修最高排名还是上上届我大师姐打下的,那才二十四名啊!”他知道大师姐很强,但他现在重新刷新了她的强! 杀出重围还能在一对一个人赛中取得这么好的名次,完全是神人了好吧,要知道一对一作战对符修特别不友好啊! 他蹲在地上,“好的,我也不求什么名次了,活着回去就行!” 他跑到李鸣珂身边,“表哥,从现在开始,咱们就是一对难兄难弟了!” 李鸣珂:“你认清现实了?” “是的,突然领悟了人生。” 一共有五个出口,隐藏在不同地方,几人积极寻找。 但与他们相反,很多人都在寻找机缘和找人切磋。 “他们不怕死?”马格格纳罕。要知道,虽然机遇伴随着风险,但她并不认为这值得把命搭进去。 陈子峰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咱们一样能拜入大门派,很多闲散小宗资源稀缺,这次群英赛对他们来说是个好机会,上面也可能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才在岛内放入很多机缘,可以平衡一下战力,间接使比赛公平。” “哎,都不容易!”马格格感叹。 “是的,咱们不需要在这上面花时间,早点出岛才是最佳选择。” 他们各自的师傅愿意将各种资源往他们身上砸,所以不需要和别人去抢。岛内危险重重,时间花费在岛内并不划算,相反,出了岛,很多阴暗手段就不再适用,一对一的个人赛才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第70章 和韶 一路上,李鸣珂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看着自己。 迷樱岛虽然足够大,但并不是只有他们一伙人,所以虽然感觉有些怪异,但她也并未多想。 没多久,迎面走来一群紫衣少女,她们见了李鸣珂一行人明显一怔,接着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那个……请问……”李鸣珂向其中一人伸出手。 “哎呀!”那少女惊叫一声,躲到同伴身后去了。 李鸣珂:她没有那么可怕吧? “姐姐,她就是缙云仙尊的徒弟!” “居然这么年轻!” “长得还蛮帅气的!” 原来在夸她呢! 李鸣珂摆出一个自认为很帅气的pose,双眼放电,“没错,我就是天上少有地下无双的伟大的缙云仙尊唯一的徒弟——李鸣珂!” 怎么样,被她迷住了吧? ”……“ “姐姐,她脑子好像不太好。” “据说修为很差。” “仙尊怎么收了这样一个弟子?“ 李鸣珂:“……” 喂喂喂,你们变脸怎么那么快! “噗嗤——”她身后的众人忍俊不禁。 李鸣珂只觉得热气往脸上涌。 为首的高挑女子出列,仰着下巴,颇有些居高临下,“缙云仙尊的眼光着实不怎么样。” 李鸣珂:这话她可不爱听。 “不知姐姐是哪位?”她皮笑肉不笑。 “我?”那女子冷哼一声,“我是角商宫的和韶。” 李鸣珂:“角商宫?没听说过!”她掏掏耳朵。 “大胆!”和韶面露怒意,接着一脸嘲讽,”角商宫都不知道?真是无知。“ “什么二流宗门,配我知道吗?”李鸣珂撇了撇嘴。 她这话可是彻底惹怒了交商宫众人。 “缙云仙尊闭关修炼多年,难免有看走眼的时候,今日我们就替仙尊教训教训你!” 角商宫擅音律,对面紫衣女子纷纷拿出自己擅长的乐器。 “叮铃——” 一道音波袭来,直向李鸣珂面门。 这音波锋比利刃,周围樱树竟被齐齐斩断。 不过一两秒的时间。 “当——” 一把长枪稳稳停在李鸣珂身前。 枪尖正对音波,竟将所有攻击挡下。 李鸣珂纹丝不动,面露笑意。 对面则大惊失色。 “我说的不对吗?这种水平,怕是二流宗门都比不过吧?” “京元,你来给我介绍介绍,我怎么没听说角商宫!” 王京元正一脸崇拜地为李品月鼓掌,见表哥叫他,摇着扇子就走了出来。 “嗯咳!”他清了清嗓,“角商宫,以乐器作兵器,宫内皆为女子,但整体实力却不容乐观,上有擅长以乐刺杀的律坊,下有完全表演性质的幻乡船,宫中弟子在群英榜上的最高排名为105。总体评价:角商宫没达到二流宗门的水平,但也没那么差,介于二流和三流之间。“ 角商宫众人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你是什么人,也敢对角商宫说三道四!”和韶用笛子直指王京元,眼冒火光。 白天水双手手心朝上,展示宝物似的,“这位是大名鼎鼎的风雨楼少主——王京元。” “嗯哼!”王京元的扇子扇得更欢快了。 角商宫的几位顿时哑了声。 “姐姐,是风雨楼。” “他是风雨楼的少主。\" 谁人不知风雨楼? “姐姐,不可交恶!” 和韶咬牙,“风雨楼又怎样?有本事来和我比试一场!” 这回轮到王京元装逼了。 “小小的角商宫哪里值得我风雨楼少主亲自出手?“他挑了挑下巴,”等半月后出了岛,群英榜排名赛上见!“ “当然,前提是你们能活着出岛的情况下。” “你!” 和韶勃然大怒,身后姐妹急忙拉住她,“姐姐!不可冲动!“ 李鸣珂:好哇,欺软怕硬是吧!偏偏针对我! 和韶再没理会王京元,而是狠狠瞪了李鸣珂一眼,“你要是有自知之明,就自己退出,不要再纠缠仙尊!” 李鸣珂傻了,这到底什么跟什么?怎么突然又说到她,说道师尊了?再说了,她和师尊怎样,轮得到她一个外人品足论道? “你……该不会是仰慕我师尊吧?” “仙门没人不仰慕他!” “但看你这反应……难道是爱慕?” 和韶的脸“唰”的煞白,然后渐渐双颊绯红。 “你真爱慕他啊?”李鸣珂歪头。 “那……那又怎样!”和韶开始结巴。 “你爱慕他就和他说啊,你针对我干什么!”李鸣珂恨铁不成钢。 “缙云仙尊如云端明月,完美无缺,他现在最大的污点就是你!” “我?”李鸣珂嘴张得老大。 “对!”她双眼含泪,“他从未收徒,从未对人另眼相待,但是他却为了你,做了那么多!” 师傅对徒弟好不是应该的? “该不会你师父对你不好,你嫉妒我吧?” “你血口喷人!” 李鸣珂觉得她简直是在无理取闹,不欲和她纠缠,“你也别想有的没的了,你要是真那么爱他,就去追求,反正他未婚妻早就死了,你要是有本事你就嫁给他。“ 当然她师尊答不答应就不一定了。 “你!”和韶跳脚。 李鸣珂觉得她在这站着就是浪费生命,“该说的都说了,你还想怎样啊,让开行不,我们也有很忙的!” 和韶极不情愿地给他们让开一条路。 走出很远,李鸣珂还能听见那一群小姐妹叽叽喳喳的声音。 “我师尊是不是很受欢迎?”她问。 “当然啦,鸣珂你知道三界美男图不?仙尊几次霸榜第一呢!爱慕他的人数不胜数!”白天水双手放在下巴处,一想到美男图里的各色美男子,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略有耳闻。”她的丫鬟们很爱看,经常聚在一起对里面的男子评论一番,还会苦恼要是都收入房中后院起火可怎么办。 “难道我师尊还有不是第一的时候?”她惊诧。 “有一段时间魔尊栾华也很火,好几次登榜,两人的粉丝经常打得不可开交!” 马格格也插话道,“上次我外出执行任务,新一期的已经出版了,人皇也赫然在列,已经冲到前三名了,要知道他还是四皇子时排名可没这么高!” 李鸣珂目瞪口呆。 晚上,几人随便在一个避风角落休息,第一晚由白天水和小彩守夜,李鸣珂正睡得迷迷糊糊时,突然觉得脸上痒痒的,她随手挥了挥,非但没把小虫赶走,那小虫反而咬她。 还让不让人睡了? 她生气地睁开眼。 原来是一只小纸鹤在用尖尖的喙啄她。 她迷茫打开信纸,看了一眼,气坏了,就为这点事扰她美梦! 将信纸团成一团胡乱塞在衣服里,她又躺下去。 躲在一棵大树后的和韶见此一幕气得咬手绢。 第二天,李鸣珂刚醒,正嚼着肉干,就有人怒气冲冲来找她。 “李鸣珂!” “做什么?”她狠狠咬一大口。 “昨晚怎么不回我的信!”她想上前,却被小彩用翅膀拦住。 李鸣珂走上前,摸了摸小彩漂亮的羽毛,”咱俩单独说说话吧。“ 两人走到一边。 李品月抬眸,在她们不远处坐下,擦拭着长枪。 李鸣珂把皱巴巴的信纸拿出来,看了又看,”你的问题太多了。“ 原来和韶昨天受到了李鸣珂“爱慕他就去追求”的刺激,连夜决定说干就干,怕以后再遇不到李鸣珂,于是给她写了一封长长的信,里面是各种关于缙云仙尊喜好的问题。 上哪去找和缙云仙尊这么亲近的人? 但李鸣珂一个头两个大。 因为这些问题她就回答不出几个! <早上几点起床?> <喜欢女生梳什么发型?> <鞋子穿多大码?> 这些事情她怎么会知道啊! 她只能答上<喜欢喝的茶>这一个问题! 但是,为了不让和韶发现端倪,李鸣珂开启了胡编模式。 反正和韶不会当面去问,就算问了她师尊肯定也不会搭理她的! 于是她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将和韶唬得一愣一愣的。 当和韶满嘴道谢离去后,李鸣珂又把信纸展开。 这纸还是留着吧,以后当面问问师尊,她可是他的亲弟子哎,总不能连她都防备吧? 当她再次把信纸折起,头顶传来一声轻快的笑意。 “你这小女娃子能说会道,真有意思,” “谁?!” 第71章 少年别尘 “你是谁?” 李鸣珂仰头,只见一身粗布麻衣的少年支着一条腿坐在枝头,桃花灼灼,一身简朴遮盖不住晦美风姿。 那少年足尖一点,“咻”地从枝头一跃而下,稳稳落在李鸣珂身前。 “你看出了我的身份?” 她从未见过他,他却一眼看出她的女儿身。 一把长枪向少年呼啸而去,他却只凭两指就稳住枪尖,手腕一翻,握住冰冷枪身。 几枚银针向他飞去,他以枪格挡,噗噗几声,银针尽数扎入土里。 “月儿!” 李品月飞身而至,缝着海东珠的短靴向对面人胸口踢去,并在对方闪身之际摸到枪身,一个用力,枪花翻转,长枪稳稳落入她手。 她挡在李鸣珂身前,一点寒芒抵住对面少年的喉咙。 “报上名来!”她冷若冰霜。 “因为看出你姐姐的身份,就要杀了我吗?”少年莞尔一笑。 一点银光直接刺向他的喉咙。 “啧啧,真是可怕。”他退到三米之外。 李鸣珂脸色也不好看,她的伪装近乎完美,几乎没人能看出,这少年是怎样知道的? “你认识我?”她问道。 若不是肉眼看出,那就是事先就已经知道,那他极有可能是与她们李家走得极近之人,而且他一下就说出了她和李品月之间的关系。 少年摇摇头,一片樱花随着他的摆动翩然落下,他露出迷惑至极的微笑。 “不认识,但是我知道你。” 他向她伸出手。 “我想和你一起,李鸣珂。” 微风轻扬,粉白如沁了云霞的雪花在空中起舞。阳光穿过紧凑的缝隙,将斑驳的光影投映在地面上。 佛光塔影净无尘,枝条雏蕾已示人。 花瓣打在脸上,不疼,甚至带着微微的痒意。 李鸣珂双唇微张,眼前的人和景似乎都是幻影。 这是怎么一回事,告白?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虽然我确实为女子,但世俗眼中我还是个男子,而且我年纪还小,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对面人傻了。 “你在说什么?” 李鸣珂:“不是告白?” 对面反问:“为什么告白?“ “不是喜欢我?想和我一起?” 少年这才反应过来,气得跳起来指着她的鼻子,“就你这样我跟你告白?你也不找一面镜子照照!配得上小爷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李鸣珂也生气了,“那你说那么有歧义的话干什么,吓得我头皮发麻!” 这人真是! “那你想和我一起是什么意思?”她没好气地问,“我告诉你啊,虽然我有钱有颜有背景,但是你别想在我这捞一点好处!我的钱是绝对不会给你花的!你就是吃不上饭,没衣服穿我都不会施舍你一点的!” “小爷用得着你施舍?小爷我的钱多得花不完!我可是……”他突然噤了声。 “你是什么?穿个我家最下面的仆人都嫌弃的破烂衣服,还说自己有钱,谁信啊!” 李品月被两人吵得头疼。 一道银光从天而降,横插在两人中间,惊得两人同时后退。 “你想和我哥一起,先报上名来。”李品月将长枪拔起。 少年颇为抱歉地笑了笑,”和你们说了这么多话,居然忘了自我介绍。“ “我叫别尘,是个散修,会些拳脚功夫,暂时没有同伴,打算以后就和你们一起了!” 他热热情情地勾住二人肩膀,“你们应该还有别的同伴吧,快给我介绍介绍!” 李鸣珂把他的手从自己肩膀拍下来,“我们凭什么让你加入我们?你只说了一个名字,是不是真名都难说,我们何必引狼入室?” “你既然这样说了……”他思考了一下,然后从手腕上撸下一串手链。 “佛珠?”李鸣珂见他往自己手腕上带,躲了一下。 “这是我的全部身家啊,你说得对,我穷得很,所以我把最值钱的东西给了你,这还不能说明诚意吗?” 别尘最终还是说服了二人。 白天水见两人出去一会带回来一个小帅哥,惊讶的不得了,围着别尘转。 “别尘哥喜欢小动物不?” “喜欢。” 他喜欢吃小动物。 “那要不要和我在一起?我们可以一起养小彩。” “小彩?” 一只彩色小鸟张开翅膀展示自己的美丽, “不了吧,鸟是个直肠子。“ 到处乱拉,烦人得很。 上次他只是在路上走,一泡天屎就从天而降,正好落他头顶,第一次让他生出剃头的想法。 所以他对这种生物没什么好感。 “小彩是灵兽,才不像你说的那样呢!” 本来白天水被别尘那张脸迷住,现在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了,气呼呼走了。 王京元悄悄把李鸣珂拉到一边,问她,“表哥,这人长相妖孽,身披素衣却气质优然,我瞧着不像个普通人,还非要跟着你,该不会是专门给你下的套吧?” 李鸣珂小声道,“我本来也是这样认为的,但他对我们并无恶意,月儿说他虽然出手不多,但实力雄厚,于是便想着不可交恶。他跟着我们,我们人多,真发生什么,也能及时应对。” “这倒也是。”王京元点头,“但他说自己是散修我是不信的。” 李鸣珂表示赞同。 几人走着,别尘非要跟在李鸣珂身边。 “鸣珂,我看你一直在四处看,你在找什么?” “镜子。”她不欲多言。 “镜子?”别尘睁大眼,“我虽然说过看不上你,让你找个镜子照照,但你真这么干啊?“ 他突然凑得极近,脸都要挨上,“这么听话?莫非是对我一见钟情?” 李鸣珂直接给了他鼻子一拳,“滚!” 马格格注视着别尘的身影,眼神幽幽。 “此人来路不明,需多加小心。” 陈子峰微微点头,“冲着鸣珂来的,也许是哪方势力针对李家,或缙云仙尊。” 别尘捂着鼻子问道,“你要找的镜子是什么样的?” 李鸣珂:“玄方镜你知道不,和那个差不多。” “不知道,不过镜子类的法宝本就不多,能出现在这里的应该就是你说的。” 他向她身上看去,“你带的保命的东西还挺多。”然后沉吟了一下,“真的看不出你是女子啊!” 李鸣珂捂住他的嘴,“你小点声!” 这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你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啊?”他问。 “就是不女扮男装就命运多舛,严重点会嘎掉,所以只好这样了。”她耸耸肩。 别尘沉默了一会儿,“是不是有个神秘的老头曾去你家说过什么?” “好像是?我记得我娘说过有个老头要把我抱走,但是她死活不让,然后我就留下来了。” 她双手叉腰,“幸好我娘坚持,不然我现在不一定在哪个山头乱跑呢!外人怎么比得上自己的亲生父母嘛!” 别尘缓缓舒出一口气。 “你娘真好。” “我也这么觉得。” 别尘不似刚才那般活跃了,不知在想着什么。 李鸣珂见他秒变忧郁小王子,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说道: “要不等出了岛你到我家去玩吧,我家厨子可厉害了,再给你换一身好衣裳,你长得这么好看,打扮一下不比那些世家公子差!” 李鸣珂的眼睛笑得弯弯的,眸子纯粹不含杂质,阳光之下微微泛着光。 别尘晃了神。 “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伤心,给你吃块芙蓉酥饼吧,我荷包里只有两块了,所以你只能吃一块,吃点甜的心情会变好。” 她果然从荷包里倒出两块芙蓉状的小点心,用手帕托着,递到他眼前。 “吃吧!” 他家里这么穷,应该没吃过这样的点心吧? 怕打击他的自尊心,李鸣珂什么都没说。 别尘接过点心,微愣。 上次吃到这样的东西是在什么时候呢? 太久远的记忆了。 那时他还窝在女人的怀里撒娇,闻着她身上传来的好闻香味,她会戴着镶着宝石的纯金指甲一点点掰碎喂他。 李鸣珂见他没吃,反而是把手帕折了几下,把包好的点心放在怀里。 “怎么不吃?” “这么好的东西,当然要在最合适的时候吃!” 有点可怜。 李鸣珂见状,把另一块也给了他,”本来留给月儿的,也给你了。“ “哦?我比你妹妹还重要?”他歪头,眼角流出娇魅的笑意。 “少自作多情!你怎么比得上我妹妹!” “那为什么给我?” “因为我妹妹即使现在不吃,以后她也能天天吃到!” 空气突然安静,两人明明对视,却相顾无言。 “对……对不起。”李鸣珂开口,“我不是那个意思……” 少年人的自尊心最是强烈啊,她这不是揭他伤疤吗! 他却揉了揉她的头,“没事,我又不介意。” 他将这块芙蓉酥饼和之前那块一起包起来。 “谢谢你。”他说。 “不用谢……”她的视线飘向一边。 她听见他发出的轻笑。 第72章 挑衅 中午休息,他们找了个阴凉地方,李鸣珂左别尘,右品月,被夹在中间。 “干嘛非要和我坐在一起。”她往右挪了挪 ,别尘也跟着挪动。 “别靠我这么近!”她小声道。 “那你躲什么,他们可都不知道你是女子 ,要是再这样,说不定他们会怀疑的!”别尘一手放在膝盖上,侧脸看她。 李鸣珂咬牙。 他看见自己曾经日日夜夜贴身佩戴的佛珠戴在她的手腕上,暗色的佛珠和莹白的雪腕形成鲜明对比,产生强烈的视觉冲击。 李鸣珂无论如何也不能忽视那强烈的视线,于是也转过头盯着别尘。 他看她,她也看他,谁怕谁啊! “欸?”她仔细凝视他的脸。 从眉毛到眼角,到挺拔的鼻梁,淡色的嘴唇,她有了新发现,“你……” “我怎么了?”他摸摸自己的脸。 “你和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有点像。” “……是吗?”他双眼微眯,但立刻用笑容掩盖过去,“只要是人,都会有一些相似之处吧。话说你认识的那个人是谁?” 李鸣珂:“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很厉害?”他眼睛转了转,“有多厉害?”声音里有些轻蔑。 “是一个靠努力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人。” “努力?”他嘴角咧起,却散发冷气。 后背靠着身后粗壮的树干,他将双手放于脑后,“与其说是努力,倒不如是幸运吧?” 李鸣珂顺着他的话想了想,“你这么说……到也确实。” “等等,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不知道,我瞎猜的。”他闭上眼睛,不愿再说了。 李鸣珂看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双唇微抿。 她不知在想什么,双手搅动衣服带子,一片樱花从她眼前划过,翩翩然随风而去。 李品月见自家哥哥本来心情不错,而别尘几句话就压低了氛围,看向他的视线微冷。 另外几个人或卧或坐,王京元手中执笔,趴在地上写写画画。 “终于完成了!”他欢呼一声,然后从地上爬起,捶了捶自己的后腰。 只见他身前铺着一张大纸,上面详细画出了地图,每个地方有什么东西清晰可见,他们走过的路线记录得清清楚楚。 “哇,好厉害!”马格格惊呼,她知道王京元一直在记录路线,但没想到居然这么详细直观。 “这地图可有我的一半功劳!”白天水双手叉腰。 “你做了什么?”马格格问道。 “我派小彩飞到空中俯瞰,不然怎么能画出这么好的地图呢!” 小彩欢快地叫了几声,在众人头上转了好几圈。 陈子峰看着地图,不断点头,肯定地拍了拍王京元的后背,“京元做得好!” 李鸣珂真是没想到,平时吊儿郎当的表弟居然这么厉害。 别尘也被众人的讨论欢呼声吸引,睁开了眼,当他看到地图的一瞬间,呼吸顿了一下,在得知是王京元画的以后,更是面露惊诧。 风雨楼的少主,心思居然如此缜密! 不容小觑! 他正在思考着脑中的关系网,忽然觉得有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他“呼”地抬头。 李品月正一动不动地注视他! 她观察了他多久? 他立刻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换上那副迷人的微笑。 李品月却转过头去,和身边的陈子峰说话了。 众人拥着王京元,照着地图向前走,别尘和李品月在队伍最后。 一片樱花以极快的速度从身后飞过,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向别尘的脸颊划去。 鬓边一绺头发被无声削断。 他转过身。 “有什么事吗?李品月小姐?” 她走到他面前,一双眸子波澜不惊。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但是如果你想继续留在这,最好老实本分些。” “李品月小姐莫非是对我有什么偏见?” 噌—— 枪尖划过地面。 “其他人我不管,但如果你接近我哥是有什么非分之想,我劝你好自为之。” “……”别尘摸了摸鬓边被斩断的头发,“李小姐真是护兄心切,但如果,我说我并没有什么目的呢?” “你最好是!” “呵呵。”他忽然仰颌,定定看她一眼,然后将身伏低,嘴唇靠近她的耳朵,“其实……我就是为了李鸣珂而来的。” “我要看看她究竟有多大的魅力,能让人念念不忘。” 他的嗓音如海底的沙砾,浑厚又带着虚幻的瑰丽。 “话说,她是唯一一个能同时调动仙尊和魔尊情绪的人吧?” “他们知道她是女子吗?” “如果他们知道了,会怎样呢?” 陡然间,飞沙走石,樱树撼动。 别尘被李品月掐着脖子狠狠按在地上。 “想死?”她的声音不含一丝温度。 “你怎么那么大反应?难道你知道一些内情?”他还是笑,笑里却带着探寻。 手中力气又大了一分,窒息感渐渐涌上。 他忽然咬唇。 “救命啊,非礼啦——” 李鸣珂正在和大家讨论着接下来要走的方向,忽然听到身后的喊声。 转过身,只见别尘正在被李品月欺压而上,双腿不停扑腾,双颊不正常地潮红。 她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月儿,你再怎么喜欢他,也不能霸王硬上弓啊!” 她急忙上前把两人拉开,别尘被扶起时不住地咳嗽。 “我……咳咳,我本来好好地走着,月儿她忽然对我行非礼之事!”他紧紧抓住她的衣角,语气羞涩又愤怒。 “欸,没事没事,月儿她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 她又不傻,自己的妹妹,自己还不知道?肯定是别尘说了什么,激怒了月儿,然后贼喊捉贼,倒打一耙。 果然,李品月面无表情,紧盯着别尘抓着李鸣珂衣服的手。 “月儿,哥了解你,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她又去安慰自己妹妹。 “哼!误会!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还说什么误会!难道鸣珂居然是帮亲不帮理之人吗?”他羞愤道。 李鸣珂狠狠瞪了他一眼,“少说几句吧你!” 别尘瞳孔微颤。 “你……你吼我?” 不应该是这样的呀! 她该立刻去安慰他,然后指责自己的妹妹才对! 她应该和他站在一边! “你……你竟然如此不明事理!” 李鸣珂纳闷,她怎么就不明事理了?拜托不要做出一副他像是被负心汉伤透了心的妻子一样的表情啊! “没事,哥。”李品月拉住她,“刚刚说了几句话,意见不合罢了。” “月儿,我知道的,肯定不是你的问题。”她摸摸李品月的头,李品月乖乖地屈膝让她摸。 别尘看着兄妹二人互动,一点都没在乎他,赌气跑开。 “那个……鸣珂,要去追吗?”马格格指了指别尘离开的方向。 李鸣珂摇头,“让他走,他这个样子根本就是没想和我们友好相处。” 走就走呗,都多大了,还要人哄吗,谁要惯他的坏脾气! 几人也不好说什么,继续前进。 走了一天,大家饥肠辘辘,路上有野菜,熬了一锅野菜汤,就着干粮吃得津津有味。 “你还真别说,这天尊三足鼎煮汤还挺好喝的,我感觉浑身充满了力气''!”王京元鼓起双臂肌肉。 “你那是吃饱了,你以为天尊三足鼎里的能量进入你体内了?”马格格毫不犹豫拆穿他。 别尘能闻到不远处野菜汤的香味,但他只是坐着,看着手里用锦帕包裹的两块点心发呆,身后石头坚硬的凸起,硌得他脊椎疼。 头顶忽然传来雌雄莫辨的嗓音,“你不饿?” 他仰头看去。 她的双手支在膝盖,微微下蹲,青色的易容珠在领子里若隐若现,嘴角微微翘起,他不确定她是不是在笑,身后漫天星辰不如她发亮的眼睛。 “饿。” 他都没意识过来,身体就不由自主做出了回应。 他听见她的笑声,像落进玉盘的珍珠,清脆悦耳。 那珍珠也不小心落进他的心里。 第73章 共鸣 别尘接过李鸣珂递过来的野菜汤和干粮,小口吃起来。 李鸣珂坐到她身边,看着他细嚼慢咽。 “你是哪一家的公子?”她问。 “公子?”他嘴里还嚼着野菜梗,嗤笑一声,“我是什么公子?不过是一个四海为家的逍遥散修罢了。” “那你幼时肯定家境富足吧,我看你吃饭颇有礼仪,是一般人家养不出来的。”她一只手撑在下巴处。 “也许是吧。”他用袖子胡乱擦了擦嘴,把碗搁在地上,“很久以前的事了,我记不清了。” 两人就这样并肩坐着,仰望头顶的漫天星空。 “你这次来参加群英赛,有什么想法么?比如取得好的名次?或者出了岛以后有什么想做的事吗?”他懒散地躺下,向身边人问道。 李鸣珂轻轻摇头,“我没有什么想法,只是想到自己是缙云仙尊的弟子,未来要撑起整个李家,有一些事还是要亲自去体验比较好。至于名次什么的,我并不在乎。” 她捡起地上的一枚花瓣放在手中,仔细捻了捻,然后一口气又吹走。 “我没有什么特别高远的志向,只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够一直在一起。我的身份比较尴尬,大概会孤独终老吧,但是我可以让月儿招一位婿,生下孩子,继承李家的一切。” 她的脑海中出现想象的幸福画面,嘴角不自觉弯起。 “真是简单又难得的梦想呢!”他说。 “你呢?”她问,“你既然是散修,那么这次来是为了获得一些什么机缘吗?” “我?我也没什么想法。”他向空中伸出自己的手。 天幕坠落成暗色的沙,顺着他的指缝倾泻而下。 他忽然握拳。 “其实一开始,我就说出了我此行的目的。” 他站起来,正视李鸣珂。 “我就是为了遇见你而来的。” “李鸣珂。” 女孩依旧坐在地上,双臂抱着膝盖,嘴唇微张,满眼惊讶。 “我是个身不由己的孤独之人,你也是。” “你猜的没错,我确实出生在一个颇为富足的家庭,但是我和你不同,你的家人毅然决然地选择站在你这边,无论面临着怎样的压力,都义无反顾地选择你。然而以前明明口口声声说爱我的家人,却为了那些虚幻的东西将我抛弃。” 他惨然一笑,“明明我们应该拥有相同的命运,但因为不同的选择,走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 “李鸣珂,你太出名了。”他说,“很多年前,当我第一次从那人口中听见你的名字时,我就想去见你。后来,你拜入仙门,跟随缙云仙尊,再之后发生一切的一切,你的名字总是在我耳边翻滚,我想见你的想法越来越猛烈。” “如今,我终于有机会。” “其实,在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感觉到了,你和我是那样相似,却又那么不同。” 他向她伸出手。 “与我的残破不同,你的灵魂是那样完整,那样明亮。” 她深深吸引他,却又让他相形见绌。 “所以 ,请让我和你一起吧!” 他从她的膝头牵起她的手,指尖抚摸过她手腕上的那一圈佛珠。 “这串佛珠是我仅有的珍贵之物,我没有其他东西能表达我的真心。” “我其实是一个一贫如洗的人。” 他说得那样真诚,每一个字都像是深深扎入泥土,又经过无数努力才破土而出的根芽。 太奇怪了,明明才相处不久,不过几句话,她就从他身上感受到那种无形的窒息和浸满苦涩的期待。 她反握住他。 “好。” 并非是男女之情,而是广袤宇宙中两个如浮萍一般的灵魂,与其他无数人擦肩而过后,以亿万分之一的概率发出的强烈撞击,产生绝无仅有的激荡共鸣。 “我答应你。” 光明敲破云层,慈悲之神慷慨地为他这片干涸的荒芜之地洒下甘露。 日复一日,他等了这么久。 “这可是你亲口说的。 “你可不能随意抛弃我。” 不要像那些人一样,亲手把我从天堂送入地狱。 李鸣珂的心如小船一般摇动,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识海光明如昼,群星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就在她暗自惊喜时,别尘忽然一个用力将她拉入怀中,然后翻滚几圈,两人躲在一块巨石后面。 “怎么了!”李鸣珂也察觉到不对劲。 “吼——” 虎啸声惊天动地。 “天青师弟!住手!”传来白天水的一声尖叫。 一只巨型白虎咆哮着扑向正在休息的众人,头上站着一褐衣男子。 “好久不见啊,天水师姐。”他挑眉。 小彩化为巨型,利爪狠狠抓向白虎的眼睛。一禽一兽打了起来。 白天水站在小彩背上,对着自家师弟怒目而视,“天青,你在干什么!” 天青却目如利刃,“自然是仰慕师姐,以前在师傅面前,与师姐切磋都没有尽全力,今天我想要与师姐一决高下!” 他张开双臂,身后陡然伸出一双闪着金光的翅膀幻影,他整个人渐渐漂浮起来,脚离开了白虎头顶,悬浮在空中。 “那是什么!”马格格惊叹。 “哈,你们不知道吧,这就是我的机缘啊!” 他无意中在石头裂缝中发现了这件宝物,只要放在自己的肩上,就能够飞行。后来他也是从别处打探到,这是顶级飞行法宝——惊羽。 “有了这件宝物,就能够跟师姐抗衡了吧?” “天青,你我同门,何必如此?不如半月后出岛,在群英榜上一决高下!” “师姐莫不是怕了?”他怒吼一声,向白天水冲去。 天青这不要命的攻击,他这次是来真的! 白天水抽出自己的长鞭,鞭身布满倒刺, “师姐居然连裂天都拿出来了,看来这次是打算认认真真和我比试一场了!” 话音刚落,飞沙走石,鸟鸣虎啸。 天青有了惊羽后,如有神助,他和自己的灵兽白虎一上一下,一地一空,对小彩和白天水进行双面夹击,一时之间,她们一人一鸟居然落了下风。 “马格格,带着人先走!”白天水在对抗的间歇对马格格喊道。 马格格点点头,她护着王京元和陈子峰,“咱们先走,他们的情况太剧烈了,一时不察容易误伤!他们的对战不是我们能插手的!” 李品月却在此时向别尘扔出一枚飞镖,正好钉在他们身后的石块上,飞镖上插着一张纸,别尘拿下,看了一眼,拉着李鸣珂就跑。 “你妹妹说了,让我先带你走,等一会儿她就会来追咱们。” “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别尘拉起,向着黑暗的后方疾跑起来。 “想走?”一声暴喝,从四面八方奔来一群灵兽。 白天水看着这一群自己的同门,眼睛都要滴出血来,“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天青却哈哈大笑,“师姐啊师姐,你身为掌门之孙,所受到的资源都是最好的,我们这一群师兄弟们可都是很眼馋呐!”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在这个岛内,没有掌门为你撑腰,我们可算能出一口气了!” “上!” 众人众兽迅速向内围剿,厮杀声四起。 挡住李鸣珂和别尘去路的是一头双头鹿,别尘硬生生将两枚鹿头都砍了下来,冲出包围后,拉着李鸣珂一路狂奔。 李品月见别尘已经护着自家哥哥脱离危险,指尖划过冰冷枪身。 “封光。” 她缓缓念出枪名。 封光感受到主人苍凉的战意,不住嗡鸣。 “月荡——吞天” 李鸣珂只觉得身后忽然天光大亮,然后四周陷入黑暗,如夜幕突然下沉,将世间一切都压倒。 生命爆发出最后的呐喊,接着回归万籁俱寂。 第74章 亭瞳 纤阿 “我们要跑到什么时候?” “当然是越远越好了!” 李鸣珂跑到双腿发酸,别尘还拉着她继续跑。 其实别尘是有私心的。 好不容易逮到两人独处的机会,当然是要充分把握啊! 不过李品月还真的是很放心他啊,居然将自己的哥哥就这样交给了他,难道她相信他一定会保护她吗? 别尘在心里估计了一下距离,应该跑得够远了,“咱们就在这歇一会吧!” 李鸣珂听到可以停下来,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白天水的同门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她喘着粗气。 当时清风明月,漫天星辰,多好的悠闲时光,就这样硬生生被破坏了! “肯定是因为分配不均,师傅偏心呗,你没听她那个师弟说什么?这样的事仙门里面见怪不怪。哦,倒不如说三界,哪一界都这样。”别尘双手摊开,耸耸肩。 “月儿去帮她了,也不知道她们能不能打得过,毕竟对方那么一大帮人呢,还有灵兽。” 一灵兽抵一人,说不定灵兽比人还强呢! 与李鸣珂的担忧不同,别尘心里已经有了定论。 刚刚李品月的「月荡吞天」,威力巨大,那些人绝对难以抵挡。 李品月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你妹妹很厉害的,不用太担心她。” “我怎么能不担心?”她还在向后方张望。 “要不我们在先在这附近转一转吧,然后等她们差不多打完了,我们再回去找她们。”别尘建议。 “这……好吧。”目前也没有什么其他好的办法了,她去掺和也只是拖后腿,还不如躲在一边,不给她们添麻烦。 “不是说有机缘吗?那个天青说是在石头缝里找到的,咱们也找一找。”别尘捡了个木棍,在石头堆里扒拉。 李鸣珂也找了根一米左右的树杈,学着他的样子翻找起来。 翻了半天,二人一无所获。 “那些人怎么可能把所有东西都埋在石头缝里?肯定是放在不同的地方。”李鸣珂找了块还算平整的石头坐下。 “倒也是。”别尘坐在她身边,二人相顾无言。 “她们应该打完了吧?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李鸣珂还是担心自己妹妹,她知道李品月厉害,但是在她心里,妹妹依旧只是个小女孩儿。 别尘向来时的方向眺望,“那边已经没了动静,咱们回去吧。” 依旧是别尘领着李鸣珂,李鸣珂越走越迷糊,“别尘,咱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我怎么感觉这棵樱树咱们已经路过一次了?” 别尘停了下来,弯腰仔细辨别着眼前的樱树,“你说得确实有道理。” “遇到鬼打墙了?” “可能。” 就在两人嘀嘀咕咕时,一道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喂喂喂,拜托别那么无知好吗?什么鬼打墙,这明明是阵法,阵法懂吗!” 两人回头,一对长相极其相似的小兄妹向他们走来。 “年龄这么小,也能参加群英赛吗?” “该不会是混进来的吧?” “或许是侏儒,我听说有一些修炼方法会改变身体构造,说不定他们修炼了邪法。” 他们对着二人指指点点。 为首的哥哥听了他们的话气得不得了,“你们胡说八道!别看不起人!”他双手叉腰,“虽然我们年纪小,但我们能来参加群英赛是因为我们是天才!” “你多大?” “十二!” “你身后那个呢?” “那是我妹妹,我们是双生子!” “好吧,小弟弟,你和你妹妹都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亭瞳,她是纤阿。” 什么弟弟妹妹,一会让他们跪着叫他大爷! 与亭瞳的活泼开朗不同,纤阿半低着头,头发挡住大半张脸,至此没说过一句话,沉默寡言地跟在兄长身后。 “好,亭瞳是吧,你为什么要用阵法困住我们?”李鸣珂问道。 “不是我想困住你们,是你们自己跑到我们阵法里的。”他仔细观察两人,“你们两个倒是稀奇,有钱的和没钱的能混到一起。” 他对着二人说道,“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一、自己破解阵法;二、与我妹妹玩游戏,赢了就放你们走。怎么样,很公平吧?'' 公平个鬼啊! 怎么看优势都在他们兄妹二人吧?这阵法本就是他们下的,游戏也肯定是他们拿手的,她和别尘两个愣头青,怎么选都是个坑啊! 李鸣珂悄悄问别尘,“你对阵法了解不?” 别尘摇头,“完全没涉足过。” 李鸣珂只好弱弱开口,“我们选玩游戏。” “好,你们做了个正确决定!”亭瞳将妹妹拉到身前,“来,纤阿,陪他们玩一会儿游戏吧!” 纤阿抬起头,李鸣珂震惊于她隐藏在发丝下的明亮眼睛。 纤阿拿出出两枚骰子,将其中一颗放在李鸣珂的手心,“很简单,比大小,扔出去后,谁的点数大谁就赢。” 李鸣珂将骰子放在手里晃了晃,和普通的骰子没有什么区别。 这小女娃不至于作弊吧? 李鸣珂怀疑地向她看去。 “你那是什么眼神?”亭瞳不满,“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没什么可担忧的,这完全是凭运气的游戏。”纤阿道,“来,抛吧,只要你的点数比我大,我就让我哥哥解开阵法。” 纤阿的嗓音又甜又软,但在李鸣珂的耳朵里不亚于恶魔的低吟。 “等等!”李鸣珂叫住她,“我的点数比你大,我就可以出去,那要是我的点数比你小呢?一直玩吗?” “这个嘛……”她想了想,“如果你输了,你就将你身上的一件法宝给我们吧!” “不行,不公平!”李鸣珂大叫。 “公平?我们就是公平!你玩不玩吧!”亭瞳跳出来。 “不玩!” “那你们就一辈子困在阵法里,等着饿死吧!”亭瞳拉起纤阿的手,“走,纤阿,我们到别处再下一个新的阵法,等他们死了,我们再来收尸!” 见两人真的要走,李鸣珂急忙叫住他们“等等!我们玩,玩还不行吗!” 他们两个谁都没学过阵法,不玩只有死路一条,玩尚且还有一线生机,虽然这线生机很微弱就是了。 “好!”他们又回来了。 李鸣珂见二人折返的速度如此之迅速,就知道他们根本就是吓唬吓唬她和别尘,他们早就想狠敲他俩一笔了! 她咬得腮帮子发疼。 忍住!忍住!小不忍则乱大谋! 亭瞳见李鸣珂穿金戴玉,身上肯定有不少好东西,给妹妹使了个眼色。 真是一只小肥羊!就是旁边那个有些寒酸,脸再漂亮有什么用啊?穿得跟个乞丐似的,身上估计也没带什么好东西! “第一局,开始!” 双方的博弈正式拉开序幕! 纤阿小手轻轻一抛,正方体的骰子咕噜噜滚在地上。 小!小! 李鸣珂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骰子翻滚几周,终于稳稳停在地上。 “四点!” 居然是四点,也就是说自己还是有机会赢纤阿的! 好,那就看老天眷不眷顾她吧! “嘿——哈!”李鸣珂“嗖”地将骰子毫无技术含量地一扔。 骰子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五!五!六!六! 啊啊啊,怎么还不停啊! 每一秒都是煎熬。 “三点!” 李鸣珂抱头蹲下,差一点点啊! 亭瞳轻笑,“看来这一局你们的运气不怎么好,纤阿,你看上她身上哪件东西了?” 纤阿闻言,指了指李鸣珂的脖子。 李鸣珂立刻用手捂住脖颈。 不是吧?眼睛这么毒?才第一局她就要暴露自己的女儿身了! 第75章 运气差,把把输 “我要你的祥云金锁。“ 李鸣珂:啊?“ “啊什么啊,我妹妹都发话了,还不摘下来!”亭瞳见李鸣珂和纤阿大眼瞪小眼,上前伸出爪子就向她的脖子抓去。 “我给,我给!你别动,我自己来!” 李鸣珂生怕他弄错了,连忙将脖子上的金锁摘了下来。 区区一个金锁而已!她擦了擦头上并不存在的汗,这祥云金锁没有什么特殊能力,就是保佑平安的护身符。 她要就给她吧! \"金锁已经给你们了,咱们开始第二局吧!“ 哼哼,她第一次是运气不好,第二局肯定能赢! 但是现实马上啪啪打脸。 “五点对二点!你又输了!” 李鸣珂:…… 运气能不能更背一点! “你这次要什么?”李鸣珂眼里已经没有光亮了。 “嗯……”纤阿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她一遍。 “妹妹,她手腕上带着的那一串珠子可好?”亭瞳小声给纤阿提意见。 听到他们要佛珠,李鸣珂的小心脏抖了一下,别尘则是闭上眼遮住眼底杀意。 “不要,那串珠子好丑。“灰扑扑的珠子,一点也不好看。 呼…… 心跳正常了,幸好她没看上! 李鸣珂已经感受到别尘身上散发的阵阵寒意了。 “我要你的鞋。”纤阿蹲在地上,紧紧盯着她的脚。 “啊?” “你啊什么啊?我妹妹要你的鞋,还不脱下来!” “我鞋给你了,我穿什么啊?” \"谁管你啊!“ “你脱不脱,不脱我们可走了!”亭瞳拉起纤阿,作势就走。 李鸣珂咬牙,几番挣扎,还是把鞋脱了下来。 \"喏。“她拎起鞋的后舌,雪白袜子踩在地面。 李鸣珂从未像此时希望自己有脚臭。 怎么不熏死他们啊! 她的脚比纤阿要大,十二岁的小女孩穿上显然不合脚。 她愤愤,但看见纤阿脱下来的鞋,沉默了。 因为纤阿穿着很长的外袍,脚藏在衣服里,所以她一直没注意,但现在她把鞋脱了,她才发现纤阿穿的是很普通的布鞋,鞋底都要磨穿了。 “哥哥,你看,鞋子上有珍珠。”纤阿发现不合脚后,又将鞋脱下来,发现珍珠后兴奋的不得了,捧给哥哥看。 在兄妹二人的世界观里,在鞋子上绣珍珠显然是不正常的,经常磕碰易磨损的东西怎么能绣上那么珍贵的东西呢? 所以亭瞳下意识认为珍珠是假的。 但他见李鸣珂满身珠光宝气,又听闻那些世家大族挥金如土,又觉得这珍珠是真的了。 “这什么破珠子,怎么是紫色的,该不会是假的吧!”亭瞳怒气冲冲问道。 “因为是紫珠。”李鸣珂还在可怜自己没鞋穿。 “什么是紫珠?”纤阿抬起小脑袋,眨巴着眼睛问道。 别尘冷哼一声,“紫珠是万珠之王,五百年孕育一颗,一颗龙眼大的就能买下一座城。”他对着小兄妹俩撇嘴,“连我这样的乞丐都知道。” 他就是在嘲笑他们没见识! 亭瞳气得不行,而纤阿则捧着鞋子两眼放光。 “对对对,这鞋子不值钱的,最有价值的就是紫珠!你们把珠子抠掉,鞋还我行吗?”她还是想穿鞋,只穿袜子还蛮硌脚的。总有小石子往她脚趾缝里钻。 “不要。”纤阿将鞋紧紧攥住,“这上面还有用金丝绣的小鸟,我喜欢。” 李鸣珂无奈,\"我用别的更值钱的跟你换行吗?“ 纤阿拼命摇头。 亭瞳:”行了行了,不就是一双鞋?快点下一局吧!“ 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六点对一点!“ 李鸣珂心如死灰。 他们绝对是作弊了吧!绝对是! ”哦,看来今天你们的运气确实不太行。妹妹,这次你看上什么了?“ ”我要你的衣服。“小女孩轻声细语。 好家伙,这次看上她穿的了! ”给我留一件行不?总不能让我光着吧?“她一边脱外套一边说。 别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荣获李鸣珂一记眼刀。 纤阿点点头。 衣襟一散开,里面青色的易容珠就显露出来,亭瞳和纤阿兄妹二人同时睁大了眼。 李鸣珂:哦吼,糟糕了! ”第四局,开始吧!“亭瞳不耐烦了。 看见兄妹二人眼中的熊熊烈火。李鸣珂知道他们的i下一个目标是啥了。 骰子咕噜噜停在她脚下。 “四点对二点,看来又是我们赢了!这次我们要……” “这次你们想要什么都要不了了!” 李鸣珂一声暴喝,瞬间弯下腰,别尘在她身后穿出,指尖直指纤阿眉心。 二人瞬间慌乱。 “妹妹!”亭瞳想挡在纤阿身前,但别沉比他更快,先他一步箍住纤阿的脖子。 “放开她!”亭瞳大喊。 “好啊,解开阵法,放我们走,不然我可不保证会对你妹妹做什么!” 亭瞳目眦欲裂,却又无可奈何。 纤阿已经双脚离地,双手拼命想扒开别尘的手,但很明显,力量不是一个量级的。 李鸣珂把刚刚输掉的衣服鞋子穿上,又戴回金锁,转眼又是个翩翩公子。 “怎么样,没想到吧?转眼之间主动权现在在我们手上!” “可恶!”亭瞳想救下纤阿,但被别尘的内力震飞。 \"好,放开她!我让你们走!“亭瞳终于败下阵来。 ”你先解开阵法!“ ”你先放开纤阿!“ 二人一时僵持不下,谁都不肯迈出第一步。 ”你妹妹可是要因为你而死了!“别尘对着亭瞳出声道。 纤阿此时嘴唇发紫,话都讲不出了。 亭瞳终是下定决心,”好,我放你们走!'' 他双手握拳,伸出两指,口中念念有词。 “好了,解开了。” 别尘依旧没放手,拖着纤阿走了几步。 果然,景色变换了,不再像刚刚那样绕圈子。 他松开了手,纤阿跪在地上咳嗽。 亭瞳扶住妹妹,如幼狼一般对着别尘龇牙,但别尘不屑一顾。 他轻蔑一笑,然后背着手,和李鸣珂渐行渐远。 亭瞳看着怀里妹妹眼角的泪珠,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呵,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 李鸣珂边走边和别尘说着刚刚两人的默契配合。 “……所以为了稳住他们,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只能和他们玩骰子,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我今天运气这么差啊?四把一把没赢!果然那个什么纤阿是受过专业训练吧?” 接着她话锋一转,“你看亭瞳那个表情哈哈,太搞笑了,没想到我们还有这一手吧?\" 她大笑着转头,想去拍身边人的肩膀,但是只拍到了粗糙的树干。 痛痛痛! 她揉着手心。 \"别尘?” 四下无人。 好奇怪,刚刚还在的,还和她一起说话呢! “别尘!!!”她更大声了。 依旧没有回应。 这小子跑哪去了? 她转着圈找。 然后她走着走着,忽然一把抱头蹲在地上。 不得了啦,一块石头重复出现三次! 也就是说…… 她又进入阵法了! “啧啧啧,没想到吧,你们高兴得太早了!” 亭瞳背着纤阿出现在他眼前,一步步向她走来。 “你们……?”李鸣珂瞪大了眼。 “你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能力吧?武力值全在另一人那。”他露出一个残忍的笑,“这次没人帮你,你要怎么办呢?” 李鸣珂握拳。 刚刚就不该手下留情,看他们年纪小就放过他们! 就在亭瞳向她步步紧逼之时,破风之声呼啸而来。 一把长枪从纤阿的后背刺入,又从亭瞳的前胸穿出。 亭瞳看着眼前溅起的血花,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怎么办?就这么办!“ 如檐下月色般清冷的声音响起。 金属摩擦血肉的粘腻让人泛起鸡皮疙瘩。 滴滴血珠顺着枪身流下,氤氲进泥土。 “砰”的一声,两个身影毫无生气地跌落,妹妹依旧趴在兄长的后背。 ”月儿?!“李鸣珂看见来人,声音都惊喜得颤抖。 ”抱歉,哥,我来迟了!“ 第76章 解阵 “呜哇,月儿!” 周围无人,李鸣珂一下就扑到妹妹怀里。 李品月是她完全可以信任的安全港湾,总是那么可靠。 “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那边已经打完了吗?有没有受伤?”她将李品月整个人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一遍。 她见李品月一脸轻松,身上的衣服都没有几处褶皱,放下心来。 “那边剩下的几个人白天水一人就能解决,我担心你,便急忙赶了过来。” 虽然李品月知道别尘实力强悍,有他保护李鸣珂,其他人绝对伤不到她,况且她也听到了他表忠心,但是谁知道他有没有耍心眼? 美貌的男人总是爱撒谎的。 她见自己哥哥孤零零地一个人站着,颇有些可怜巴巴,冷笑一声,“我就知道,那人靠不住。” 那人? 李鸣珂问道,“月儿你说的是别尘?” “是啊,我还以为他能把你保护好呢,但看现在这种情况,但凡我晚来一步都是迟的。” 李品月将长枪轻轻一甩,上面沾染的血珠尽数消散,整支长枪又光洁如新。 她将裂天重新背回背上。 “走吧,哥,此地不宜久留。” 她挽住李鸣珂的手。 经过亭瞳纤阿两小兄妹的尸体时,李鸣珂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这么小的孩子,可惜了……” 李鸣珂知道他们既然能参加群英赛,肯定有过人之处,而且她刚才也确实见识到了。 李品月淡漠开口,“这就是竞争的残酷,当他们决定修仙那一刻,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难道就因为他们年龄小,别人就不杀他们吗?” 李鸣珂听了,没再说什么了。 确实,修仙又不是玩儿过家家,和和美美,刚才他们不还是想要对她动手吗? 她只是叹了一口气。 走着走着,李鸣珂突然想起一件事,“那个……月儿,我们好像忘记了什么……” “忘了什么?” “别尘啊!我们把他落下了!” “哦。” 李品月只哦了一声,脚步都没停一下。 “他一定也被困在阵法里了,我们赶紧回去找他吧!”李鸣珂转身就要往回走。 她的手腕突然被捉住。 “哥。”李品月开口,“别回去。” “为什么,可是别尘他……” “他被阵法困住,是他自己不小心,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如果他自己解不开,一直被困在里面,那是他活该。” 李鸣珂瞪大双眼,她完全想不到李品月会这么说。 “但他明明一直在保护我……” “他保护你是应该的。”李品月的声音毫无温度。 “在他知晓你女儿身份的那一刻,就应该杀了他,留他一条性命,已经是极度宽容了,所以……他保护你不是应该的吗?总不能什么都不付出吧?” 李品月似乎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她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李鸣珂却听得呆住了。 “但是……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不是吗?虽然我并不知道他是怎样发现的,但仅仅知道我女儿身份,他就该死吗?” “哥……但凡知道你身份的人,都该死!” 李鸣珂从来没见过妹妹这个样子。 她像是一只顽固的鸟儿,为了守护 ,将巢穴筑在高高的空中,任何人想要偷窥一眼,都会被她啄瞎眼睛。 虽然她并不认为自己值得她这样做。 “月儿……”她声音轻颤。 李品月却伸手捂上了她的眸子。 “哥哥什么都不用想,不用为任何人停留。”她的声音轻柔下来,“只要一直快快乐乐的就好了。” 不要让任何人走入你的心中,不要让任何人在你心里留下痕迹。 李鸣珂睫毛微颤,她能感受到李品月手心的温度,温暖又干燥,因为常年练枪,表面有一层茧。 李品月突然笑了,“哥哥不用担心别尘,早在我来救你之前,就已经替他解开阵法了,他说他有几个朋友在岛内,想要和他们见一面,我就让他去了。” “真的?” “真的。” 李鸣珂垂下眼眸,“……好吧。” 李品月见她一直低着头,开口说道,“我在来的路上好像看见了母亲留给你的镜子,但是来得匆忙,没仔细看,哥现在和我一起去吧!” 李鸣珂布满阴云的心放晴了一些,“好!” 希望月儿说的是真的吧…… 月儿不会骗她的……对吧? 两人向李品月所说的方向走去,李鸣珂问道,“月儿,你是怎么会解阵的呢?你不是一直在修炼家族秘法吗?” 她可没听说李家的家族秘法包括解阵的内容! “这是母亲教给我的。”李品月道,“哥你知道的,娘来自龙吟一族,她们那一族最擅长两样东西:阵法和蛊术,这阵法就是娘教给我的。” “哇,好厉害啊!”李鸣珂对自己娘亲的崇拜又上一层楼。 李品月在她心里天才的形象更高大了。 真不愧是她李鸣珂的妹妹,什么都会! “这两个小娃子虽然年纪小,但能做出这样的阵法,可见其天赋,但还是被我解开了!”李品月虽然和平时表情一样,但下巴却微微上抬。 李鸣珂见妹妹这个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李品月听见哥哥的笑声,红了脸。 李鸣珂和自家妹妹说着话,却余光瞥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咦?”她顿了一下。 “怎么了?哥?” “刚刚,好像有个人……” 李鸣珂紧张起来,该不会又是有人想偷袭吧?但一想到天才一样的妹妹在身边,她又一下有了安全感。 李品月却道,“是灵兽野兽之类的吧?这岛内虽然被清理过一遍,但难免有漏网之鱼。哥,不必担心,咱们继续走吧!” “好。”李鸣珂点头。 也许她真的看错了。 李品月却下意识摸了摸后背的裂天,想到什么,又收回手。 “快看,月儿,真的有一面镜子!” 李鸣珂本来没有看见,但突然被一阵光亮晃了眼,她抬眼望去,才发现一棵樱树的树梢上挂着一面半人高的镜子。 这镜子居然和玄方镜如此相似! “该不会就是玄方镜吧?”她左看右看,“月儿,你见过玄方镜吗?” “……没有。” “月儿,我和你说,这镜子简直和玄方镜一模一样!我当时拜入内院时,经过的第三道考核就是玄方镜。”她哈哈一笑,“说来也真是奇怪,我到现在都不知道第三道考核究竟是为了什么!” 李品月有些牵强地笑了笑。 “这镜子和娘给我描述的一模一样,哥,这就是娘特意给你留的。” 李鸣珂显然很兴奋,蹦蹦跳跳走到镜子前。 她对着镜子摆了几个自认为帅气无比的姿势。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她向镜子伸出手去。 娘到底给他留了什么好东西呢?真希望能放些家里厨子做的点心啊,这几天啃肉干啃得腮帮子都酸了! 她的手刚要碰触到镜面,突然一块石头绊倒了她,她一个踉跄,直接扑到镜子里。 “欸欸欸欸——”她惊声尖叫,双手挥舞在空中乱抓。 而此时,在镜子外,李品月的身影已经不知所踪。 李鸣珂当然不知道自己这一摔造成了多大影响。 她自己在镜内没有任何感觉,但在镜外,却能够看出镜子里面跌坐着一个貌美无比的女子。 眼含五彩,眉镶朱砂。 她在镜子里面转着圈地找。 奇怪了,娘留给她的东西放哪了? 镜子外,和镜中人几乎一模一样容貌的女子缓缓走来。 “想不到啊想不到,居然是你吗,那可真是对不住了……” “恩人!” 第77章 夺眼 何半见掩唇一笑。 见镜中人忙忙碌浑然不自知,她口中念念有词。 李鸣珂正弯着腰寻找,忽然觉得太阳穴一阵刺痛,接着便白眼一翻,不省人事。 “恩人,真是对不住了。” 何半见手花一转,半人高的镜子眨眼间便缩小成巴掌大小,她轻松摘下,放回随身携带的锦囊之中。 “先是在江天,现在在岛内,看来我和恩人真的是有缘。”何半见唏嘘几声,将镜子收好后,又恢复成平常模样,极速向既定的方向奔去。 李品月站在远处最高的一棵枝丫上,垂眸静静看着这一切。 目送着人走远,她终于翻身一跃,足尖正好落在在原来悬挂镜子的那棵樱树前。 她的右手抚摸着树干,感受着表面粗糙的纹路,低头沉思。 “啧啧啧,就这样把自己的哥哥送出去了?我现在都要怀疑你们之间的感情了!” 带着喘息的磁性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你终于出来了,别尘。”她缓缓转头,全身散发着冷气,乌云萦绕在她周身。 “这阵法真是有些难搞呢!”他抹平衣裳遮皱,平稳了一下呼吸,“不过李大小姐真是狠心,留我一人在那,万一我出不来可怎么办?鸣珂说不定会伤心呢!” “她不会。”她的声音仿佛浸过寒冰,“因为我告诉她,你已经离开了。” “这样欺骗自己哥哥真的好吗?”他笑问。 “和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无关?我可是把我最珍贵的东西给她了,我们以后……” 他话还没说完,一点银光直直向他刺去,瞳孔瞬间收缩。 “真是暴力,一言不合就开打。”他飞身后退。 “如果你不会说话,我不介意让你永远都说不了话。” “好好,我不说还不行吗?”他又向远方看去,“那人带着你哥哥走好远了,你怎么不去追?你到底在计划着什么?” 李品月没理他,背起银枪走远。 “喂,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你去哪——” 他见李品月不为所动,抬脚跟上。 李品月发现身边跟着的身影,说道,“这半个月如果你不想惹上麻烦,就最好聪明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己掂量清楚。” 别尘甩了一下鬓角秀发,“我这个人优点很多,最大的优点就是聪明。” 李品月冷笑,“你最好是。” …… 李鸣珂觉得自己做了黑甜一梦。 “奇怪,怎么突然睡过去了?”她揉着眼睛打哈欠。 环顾四周,周围白茫茫一片,看来她还在镜子里,“我睡了多久?”没有参照物,她对时间的流逝感到迷茫。 该不会半个月过去,群英赛已经结束了吧?也不知道月儿有没有夺得榜首。 “咯咯。”耳边突然传来银铃一般的轻笑。 “恩人真是可爱。” “谁?” 是谁在说话,为什么叫她恩人? 只见一貌美女子身披轻纱,缓缓向她走来。 怪眼熟的。 “何半见!” 这不是她从恶棍手底下救出,然后当选瑶女的何半见吗? 何半见向她盈盈一拜,“小女见过恩人。” “何小姐。”她起身,也行了礼。 她内心暗暗想到:真是环境塑造人啊,几天不见,这何半见的行为举止比大家闺秀还优雅得体!现在见她,哪能想到她以前是穷苦村姑呢! “何小姐怎么在这?”她问。她记得这是娘留给她的镜子呀,难道何半见发现后,跟着进来了? 对了,娘留给她的东西,该不会都被何半见拿走了吧? “恩人觉得这是什么地方?”何半见问道。 “镜子里?”何半见这样问,她反而有些不确定了。 “没错,不知恩人可知这是什么镜子?” “这……名字我叫不出来。”她敲脑袋,月儿也没和她说这镜子什么名啊! “说起来,这镜子和恩人可是旧相识呢?” 旧相识? 李鸣珂疑惑。 “它呀……”何半见伏在她耳边,“叫玄方镜。” 玄方镜! 这不是娘留给她的镜子! “玄方镜不是在巨象?”她问。 巨象出现隐藏在村民之中的杀人魔,乡主特意从缙云仙尊那求了这面镜子。 “没错呀~”她的嗓音愈发甜腻,“不过现在乡主也已经死了呢!” 什么!乡主死了! 李鸣珂眼前浮现出满头白发的慈祥老太太形象。 她怎么死了? “因为……她就是我杀的!” “你!?”李鸣珂双眉皱起,满脸不可置信。 “恩人怎么那么大反应?”她的手搭在李鸣珂肩上,染着丹蔻的长指甲嫣红,“是啊,那些村民都是我杀的,但他们死得很值,缙云仙尊果然送来了玄方镜。” 指甲仿佛染着血,在李鸣珂的喉咙处划过。 “但是我怎么能让乡主把我找出来呢?所以……我只好把她也杀了,当然,玄方镜也落到了我的手里。” 听见何半见颇为得意的笑声,李鸣珂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李鸣珂怒了,一把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肩头拍下,“那些人都是无辜的!” “无辜?他们当然无辜。”何半见揉着自己被拍红的手背,并不生气。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呀!”她的表情颇为委屈。 “为了我?”李鸣珂不敢相信,“我和你不过几面之缘!” “是,恩人当然不知道。”她缓缓跪坐在李鸣珂身前,欲玄欲泣,“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和恩人相见。” “我这么多年的等待与隐忍,就是为了恩人啊!” 何半见的表情愈发狰狞,李鸣珂被吓得后退半步。 “你……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恩人自然不懂,恩人若是懂,我也不必如此辛苦。” “恩人请看。” 何半见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另外一面镜子,她举到李鸣珂身前。 李鸣珂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狐疑看去。 只一眼,她就吓得跌坐在地上。 她……她的眼睛…… 她的双手颤抖着摸向眼睛。 “很惊讶吧,这是您第一次看见自己的真面目吧?”瞧见李鸣珂的反应,何半见就知道了。 “您啊……就是那位半见仙子的转世哦~” 何半见的声音如同鬼魅呻吟,李鸣珂打了个哆嗦。 怎么会…… 她怎么会是半见仙子呢? 何半见依旧举着镜子,镜中倒映出的脸,和镜子外看向她的脸,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双眼和眉间朱砂。 通过骨传导,李鸣珂听见自己牙齿碰撞的声音,她的心脏狂跳,呼吸渐渐急促。 “我是……林半见的……转世?” “是哦~” 不知为什么,一种莫名的恐惧笼罩住她。 那双眼睛……那双眼睛…… 她突然抬头,泛着五彩光芒的双眸紧紧地盯住何半见的脸,“那为什么咱们两个长得如此相似?” 何半见笑了,“因为……我想成为半见仙子呢!” ! 什么意思! “恩人周围的人都如此隐瞒,想必是不想让恩人暴露真实身份。” 何半见突然跪在她身前。 “既然如此,恩人就把半见仙子这个身份让给我好不好?我一定会做得很好的!” “你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李鸣珂疯狂后退。 她的脑子现在一片混沌,已经完全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了。 她是林半见?那何半见是谁? 何半见为什么非要做半见仙子? 如果她真的是半见仙子的转世…… 那李鸣珂是谁? “看得出恩人并不想做半见仙子。”何半见向她缓缓走去。 她走一步,李鸣珂就退一步。 “所以……把这双玲珑眼给我吧!” …… 何半见从镜中走出时,忍不住狂笑。 “哈哈哈——从今以后,我就是真正的半见仙子了!” 巨大的狂喜笼罩着她,笑声响彻山林。 忽然一阵风吹过她的耳畔。 “这样你就想成为真正的半见仙子?那你可想错了!” 一道平至极的女声随风而至。 “谁?”何半见警惕观察四周。 为了不出意外,她将玄方镜收好后,立刻就带着镜中人向早就找到的出口转移,如今她特意在岛外寻了一处人迹罕至之处。 “要想成为真正的林半见,只做到这种程度可不够。” 她看清来人,嘴不自觉张大。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李鸣珂的母亲——” “李曾青。” 第78章 龙吟霜霜 李鸣珂的母亲? 何半见如临大敌。 见对面的女孩摆出一副极为警惕的防御姿态'',李曾青缓步走到她身前。 不顾何半见的退缩,李曾青道,“我知道你做了什么。” 见何半见已经准备好逃跑,李曾青叫住她,“你不用如此害怕,我并不是在怪你。相反,我还要感谢你呢!” “感谢你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极佳的人选。” 她上前伸手捏住何半见的下巴,左看右看,“不错,几乎一模一样。” 何半见的睫毛紧张得抖动。 李曾青目光深沉地盯着那一双泛着五彩的玲珑眼。 “这双眼睛刚刚进入你的眼眶,应该很疼吧,不得不说一声佩服,你居然忍得住,还表现得和没事人一样。” 何半见不知道这是不是对她的夸赞,但很显然,李曾青已经知道她是怎样对待她女儿的了。 “您……难道一开始就知道?”为什么她对这双眼睛毫不惊讶? “当然,她可是我生出来的。” 李曾青的手抚上她的眼睛,指尖轻柔,何半见却忍不住打起哆嗦。 “您……您要怎样处置我?”她抖着声音问。 李曾青,蓬州李家的家主,绝对不是她能抵抗的!不知道她会怎样对她?杀了她为自己的女儿泄愤吗? “别怕,我不杀你。” 尽管李曾青声音轻柔,但在何半见的耳朵里,不亚于山崩海啸。 不杀她?难道会放了她?还是折磨她? “谢……谢过大人……”她硬扯出一个假笑。 不管怎样,态度先软下来再说! “嗯……不得不说,你这样子十分已经装成八九分了,足以以假乱真。” 李曾青摸过她的下颌角、颧骨和太阳穴。 “没有任何整容的痕迹,你应该是用了什么秘法吧?不得不说,你的手法很高明。”即使是她,也完全摸不出任何异处,这完完全全是一张出生后就一直存在的脸。 “这张脸本来已经像了八分,有了玲珑眼后,更是达到了九分。”她不吝夸赞,“但是,还差最后一分,有了那一分,你才是真正的半见仙子。” 何半见放低姿态,“还请大人明示。” 这么长时间,她搜集到了各种关于林半见的资料,努力将自己往林半见那方面打造,但她知道自己绝对有许多不足,而李曾青的人脉手段比她高上许多,李曾青肯定比她更能了解林半见。 更何况她的女儿就是林半见的转世。 “你跟我走,我告诉你那最后一分是什么。” 要不要听她的,跟她走? 难道她有选择的余地吗? 如果不答应,李曾青估计现在就能重新把她的眼睛从眼眶里抠出来,然后毫不留情地将她杀掉! “小女子……愿跟随大人。” 她别无选择。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放心,我会让你成为真正的林半见的。” …… 只一晃眼,眼前景色完全变化,刚才还是郁郁葱葱的树林,眨眼间就变成波光粼粼的水面。 李曾青站在碧波之上,如履平地,脚下波涛汹涌而去。 “欢迎来到瀛洲仙岛。” 瀛洲仙仙岛? 这是什么地方? 但何半见没敢问,她按照李曾青的指示,小心地抬腿,也踩在了水面上。 脚掌被一股力量托起。 难道这水是幻境? “忘了和你说,这里的一切,眼见不一定为实。” “是……小女子谨记。” 这瀛洲仙岛大有来头,李鸣珂的母亲究竟是什么人? 终于,在她们眼前出现了陆地,远远能望见巍峨的宫殿。 脚踩在陆地上,泥土的蓬松有了实感。何半见心想,这下终于是真的了吧? 接着,她跟随李曾青进入宫殿,看见她对端坐于最顶端的女人喊了一声:“母亲。” 母亲? 何半见睁大双眼。 那女人只是点点头,正当何半见想要看仔细时,她被两个身着华丽服饰的年轻女子请到了一旁。 “何小姐,我们圣女吩咐了,请跟我们来。” 她不敢有别的想法,低头跟着那两个侍女离开。 这些人是什么人??她们口中的圣女又是谁呢? 那两位侍女将她带到一独立小院后,便转身离开,接着,她便听见落锁的声音,而那两位侍女并没有走远,守在她的房门前。 这是怕她跑了吗? 终于得以休息,她又用手去抚摸眼睛。 这双眼睛似乎并不适应她这个身体,每分每秒都火辣辣地刺痛。 她咬着牙忍住。 这点痛苦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想当初她为了成为真正的林半见,将自己的全身都进行了一场全新的锻造,那才叫生不如死。 她不知道还要在这间屋子里被关多久,因为身体上的刺痛,将时间无限拉长,她闭着眼忍耐每一秒的煎熬,这房里的任何一件东西她都不敢动,即便是双唇干燥爆了皮,桌上摆放的茶壶她碰都没碰一下。 就在她回忆着曾经那些并不愉快的记忆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时,听门前异口同声的“大人”,她知道有人来了。 李曾青静静看着脸色苍白却极力忍耐的女子,半晌,她开口,“久等了。” 何半见睁眼,“大人。” 她又忐忑不安起来,对难以预料的未来感到惶恐。 那双眼睛是那样迷人漂亮,时隔十七年,李曾青再一次仔细端详。 十七年前,她抱着怀中刚出生的女儿,第一眼看见那双泛着五彩光芒的玲珑眼时,先是震惊,然后就是恐惧。 初生的喜悦荡然无存。 她害怕因为这双眼睛,自己的女儿会再次背负上和前世那般同样悲惨的命运。 她害怕自己的女儿被他人夺走。 但是十七年后,她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要落地,有一个人可以替她的女儿承担起坎坷的未来。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目前只有五个人知道:我、我的母亲和丈夫,以及魔尊,——但是现在,又要多一个人知道了。” “何半见,当然,我相信你以前并不叫这个名字,但我不管你以前叫什么,总之你知道了这件事,就要背负起一个沉重的命运了。” “你准备好了吗?” 李曾青出奇严肃,让何半见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除了她们,就是只有魔尊知道的事? 是什么? “我……准备好了。”她吞下一口唾沫。尽管口腔干燥得不行,但听了这话,她依旧不自觉地分泌唾液。 “十分你做到九分,还差最后一分,那就是——” “魔尊栾华的一魄。” 魔尊栾华的……一魄? …… 巍峨的宫殿,迎来一位熟悉的贵客。 “姑爷,一切都已经准备好,就等您了。” 来者摘下兜帽,露出如玉脸庞。 正是李鸣珂的父亲——吴夕岚。 他收到妻子传来的消息,得知终于有机会将女儿身体里那颗定时炸弹取出,喜出望外。 十七年前,李鸣珂刚刚出生,一双眼就吓坏全家,得知魔尊栾华已经有所感应正向蓬州赶来,他一咬牙,直接以自己的半身修为压制住那一魄的感召。 幸好李鸣珂刚刚出生,身体娇弱,那一魄的力量没有完全释放,他的半身修为才得以压制住。 如今,十几年的担惊受怕终于要结束了! 想到这,他的脚步也轻快起来。 他先是去看了自己的女儿李鸣珂,女孩儿闭着眼躺在床上,眉头还皱着,他见了,心疼得不行。 “姐夫,你来了。”李鸣珂床边一年轻女子正照顾着她,见了吴夕岚,站起身来。 “辛苦你了,霜霜。”他向女子道谢。 此人正是龙吟一族的圣女,李曾青的妹妹,李鸣珂的小姨—— 龙吟霜霜! “姐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姐夫了。” 吴夕岚点头,轻柔地将女儿抱在怀里,“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另一边,李曾青对何半见说道,“我将那一魄从李鸣珂的身体里取出,然后放入你的身体,这样你才能骗过魔尊,成为真正的林半见。” “但是在此之前,我要和你做一项交易。” 第79章 再次感知 交易? 什么交易? “你不能无缘无故就从我女儿这里拿走你想要的东西,你也应该付出什么。”李曾青依旧盯着她的眼睛,何半见看见她拿出一个巴掌大的葫芦。 “只要你答应我接下来所说的,我就将那魔尊那一魄离出来,放入你的身体。” “将来我女儿所受的一切苦痛都会转移到你的身上,你们两个命运相连,如果她有生命危险,你也不能独活,她死了,你就替代她死,怎样?” 这根本就是霸王条款! 何半见听完李曾青所说的话,一口气堵在胸口。 “当然,她是我李家的少主,会有一群人保护她,我只是把具体情况告知你,但并不会出现你所担心的问题。” 何半见仔细思考。 说的也是,以李鸣珂的身份,她的家族应该不会让她陷入危险,更何况她还有缙云仙尊的保护。但她如果缺失了魔尊的这一魄,依旧会被认为是冒牌货。 “好,我答应您!”她目光坚定。 既然是已经早早就决定好的事,那就再没有后悔这一说法,无论前方怎样坎坷,她都会继续大步向前。 “很好。”李曾青拔开葫芦嘴,从里面倒出一只黑珍珠一样的小虫。 “这是子蛊,只要你吃下,即刻就可生效。” 小虫在何半见的手心蜷缩,她紧紧盯着。只要吃下这子蛊,她的命运从此就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划算吗? 这场交易? 她轻咬下唇,然后仰头,一把将子蛊吞下。 什么划算不划算的,她已经无路可退了!只要成为真正的林半见,让魔尊或仙尊爱上她,她就可以…… 此时吴夕岚已经抱着李鸣珂进来,李曾青摸摸女儿的苍白小脸,将母蛊喂她服下。 “好,我已经吃下了,请问什么时候将那一魄给我?” 她何半见可不做赔本的买卖! “别急,就是现在。” …… 何半见终于知道李曾青为什么要提出那样的要求,还让自己吞下蛊虫。 魂魄抽离实在是太痛了! 魔尊的那一魄被三层力量所包裹。 最外面一层是如今龙吟圣主,也就是李曾青母亲所下的封印,第二层是吴夕岚用以压制的半身修为,第三层是李鸣珂自身。将三层都层层剥离后,才终于得见魔尊的那一魄。 和肉体上的疼痛不同,灵魂撕扯所带来的是足以让人发疯癫狂的痛苦。 而如今这些全都被蛊虫转移到了何半见的身上。 便是她曾经所经受的肉身重塑,也比不上现在的灵魂撕扯。 她的全身已经湿透,衣服湿淋淋的,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一样。脊背不自觉拱成虾米,手指脚趾都在竭尽全力蜷缩。 何半见咬住身下枕头,压抑住胸腔呼之欲出的呻吟呐喊。 她隐隐约约听见他们在说话。 “要快一点,魔尊应该已经察觉到了……” “姐姐放心,岛外阵法已开启……” “应该能阻挡一会……” 尽管脑子痛得迷迷糊糊,她依旧能分辨出他们所说的话。 魔尊来了? 应该是受到了那一魄的召唤吧…… 原来,他是根据这个认人的,怪不得魔尊当时对她不冷不热…… 没关系,她马上就成为真正的林半见了! 终于,她感受到了异样。 灵魂被异物入侵的感觉并不好受,她如天鹅一般扬起长长的脖颈,所有声音又消失在堵住口鼻的枕被。 呼哈——呼哈—— 那一魄在排斥她的身体。 不行,她一定要让这一魄服从她! 她自身内力如海啸一般向那一魄奔涌而去,将那一魄紧紧包裹在自己的灵魂里,不顾疼痛,拼命将其向自己的灵魂深处挤压。 忽然,她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外力,在帮助她进行这一切。 一个厚重封印打在她的灵魂上,那一魄终于不再挣扎。 整个灵魂还在震荡,她深深地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她整个人渐渐平静下来。 一切都结束了。 她躺在床上,如一具尸体般僵直。 李曾青看着倒在床上毫无生机的女孩,叹了口气,然后端来一碗蜂蜜水。 带着甜味的湿润勺子碰触到何半见的嘴唇,如沙漠中终于看见绿洲的旅人,她拼命凑上去,然后下意识吞咽。 她的眼睛渐渐有了焦距。 她先是看见端着雕花小碗的一双女人子的手,然后视线再放远,看见另外一个躺在床上的女孩,与她不同,那女孩仿佛是在做着美梦,有几个围在她身边的大人,似乎是在给她做着什么检查,担忧却夹杂着喜悦。 她忽然就落下泪来。 泪水从她的眼角缓缓流下,流过绝美的面庞,最终消失在她的领间,再也不见。 李曾青还是第一次看见眼泪从这双眼睛中流出,配上这样一张脸,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时,那两个人都如此疯狂。 “魔尊已经到了吗?”她转身问道。 “到了,他被阵困住,现在正在闯阵,但某一时刻突然疯狂起来,很显然,他的感知中断了。”龙吟霜霜接上姐姐的话。 “很好。”李曾青点头,她又对何半见说道,“我不可能让魔尊进入岛内,所以,你不能岛内停留太久,我需要你把他引开。” 何半见抬眸。 “何半见,不,我说错了,林半见,你是个聪明人,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你自己知道。” 她叫她林半见,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女孩微微点头。 她躺在床上,看见李鸣珂被男人爱护地抱起,转身去了别的房间。 她收回目光。 “谢谢……”声音如被石砾划过般嘶哑。 “我让侍女来照顾你,休息好了,就开始你的大计吧!” 李曾青也转身离开。 龙吟霜霜见姐姐出来,问她,“姐,鸣珂的眼睛……” 李曾青打断她,“我知道,先这样吧,何半见的眼睛可配不上我的女儿,等我找一双合适的眼睛。” 李曾青脸色冰冷,一想到女儿这一段时间都不能视物,内心烦躁。 “这段时间就麻烦你照顾了,霜霜。”她说。 “姐姐放心,我打算带鸣珂去系舟山庄休养,那里四季如春,是个放松身心的好地方。” “多谢,霜霜。” …… 因群英榜之故,魔尊栾华带着魔界众人与仙门会面,就在大家聚在一起讨论这一届的人才如何时,他突然感受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震荡。 吾妻! 这种感觉,肯定不会错! 他不顾场合,扔下众人,直接离席,向着感应的方向飞身而去。 骨缥在和仙门中的一位貌美小姐姐说笑,突然看见自家主上突然离开,吓了一跳。 “主上!”感受到周围异样的目光,他急忙跟上,但魔尊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不行,不能丢了主上的脸面! 他向掌门抱拳,“我家主上匆忙离开事出有因,还请仙门各位不要怪罪。” 掌门摸着胡子问道,“群英赛召开在即,不知魔尊离开是什么原因?” 掌门是打算刨根问底了! 这可是几年才举行一次的重大赛事,栾华作为魔界之首,怎么能行事如此鲁莽? 魔尊如此,掌门难免不将其经常一起捆绑拿出来说的缙云仙尊做对比。 看看我们仙门的人才,这才是真正的世人榜样啊! 能让魔尊如此行事的,恐怕只有那一件事。骨缥硬着头皮说出: “我家主上感受到夫人的召唤,不得不离开,此事重大,还请仙门众人勿怪。” 缙云仙尊原本听着各家恭维,百无聊赖,听了骨缥的话,瞬间回神。 等等,他说…… 夫人? 第80章 新的召唤 “缙云,你干什么去?” 掌门见云仙尊一挥袖,也大步离开,连忙叫住他,但回应他的只有翩然背影。 此时在座的各位也都已经明白过来,能同时让魔尊和仙尊如此冲动之人,恐怕只有那一位了。 这么多年那位一直杳无音信,如今终于出现。 要变天了吗? …… 龙吟一族不愧是擅长阵法的一族,就连魔尊栾华一时半会也挣脱不得。 就在他想用蛮力奋力一搏时,一个冷淡的声音响起: “请勿冲动,魔尊。” 一位身着纯黑长袍,从头到脚都被包裹,以金饰点缀的女人出现,正是龙吟一族当今的圣主,李鸣珂的姥姥,龙吟晟晟。 栾华并不认得来人,但双眼如鹰隼一般紧紧锁住对方。 “在下龙吟一族的圣主,龙吟晟晟,见过魔尊大人。”她将右手放在胸前,鞠了一躬。 “龙吟一族?原来如此!”他不再闯阵,反而平静下来。 “龙吟圣主,吾并非硬闯,我只是在寻找我的夫人。” 龙吟晟晟点点头,颇为善解人意地说道,“我非常理解魔尊大人的心情,只不过我们龙吟一族鲜少有外人入,魔尊大人恐怕是找错了地方。” “哦?”栾华挑眉,“找错了地方?”他反问,“正因鲜少有外人入,我更应该探寻一番,吾妻这么多年不出现,恐怕就是被藏在这了!” 栾华虽然说的有失偏颇,但也大差不差。 李鸣珂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被她们这些人藏了起来。 “还请魔尊大人不要开玩笑,若尊夫人的转世真诞生于我们一族,魔尊大人神勇无双,我们很愿意与魔尊大人结亲的。” 才怪! 为了飞升,亲手杀了妻子的人。谁要把自家孩子交给这样的人啊! “是吗,既然圣主已经这么说了,不妨让某进去一探究竟!” 半见的灵魂感召就是在这个方向!虽然中断,但这附近全是龙吟一族的地盘,半见肯定就在岛上! 龙吟晟晟听了他的话,冷着脸道,“魔尊大人还不明白吗,您要找的人并不在岛内!” “圣主既然不欢迎某,那某也就只能硬闯了!” 虽然身处阵法之中,但并不影响栾华发挥实力,一声怒喝,山崩地裂,脚下潮水铺天盖地向二人涌来,狂风烈烈,将两人的衣角吹得翩飞。 虽然身上金饰被吹得叮当作响,龙吟晟晟依旧屹立不动。 先前的不断冲击,再加上力量的突然爆发,困住魔尊栾华的阵法已经出现了裂纹。 龙吟晟晟虽然看见,但没有动作,口中默念: 三…… 二…… 一…… 果然,当“一”在她的口中消散,发狂的魔尊突然停了下来,像是突然被一道雷劈中懵然。 他收敛起周身气息,双手抱拳,“看来是某错怪圣主了,某这就离去。” 龙吟晟晟什么也没说,也不问他为什么突然停下选择离开,只是手指微动,便解开阵法。 “还望魔尊大人……早日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 待阵法一解开,他就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 半见所在的方向是…… 迷樱岛! 龙吟晟晟看着魔尊离去的背影,冷笑一声,便头也不回地再次回到岛内。 …… 整个迷樱岛都被下了结界,所以当不属于参加群英赛之人,实力超出最多的强大力量在攻击封印时,很快就引起了注意。 “有人恶意闯岛,破坏群英赛!” 这个消息立刻被报道给了仙魔二界的上层。 魔尊跑了,仙尊又不在,在这里最有身份的便是掌门。于是他安抚好众人,独自一人前去解决。 当他到达迷樱岛被攻击的结界时,已经有两个人在那对峙了。 “……” 掌门看着眼前景象,头疼。 真是冤家不聚头啊,这两人又杠上了! “魔尊,缙云,你们这又是怎么了?” 他像是两个熊孩子的家长,一脸无奈。 他看出来了,栾华是想要闯入岛内,而缙云则在阻拦他。 “让开!” “不可!” 他摇着头走到两人中间,左手压下剑尖,右手按下拳头。 “魔尊啊,这群英赛是几年才有一次的大事,三界都看着呐,您这样行事怕是不妥。” 他转头又对缙云说: “缙云啊,你也是,不要太冲动了哇,话说你刚才为什么突然也跑出去了?” “吾妻就在里面!”栾华焦急道,“掌门,我需要打开结界进去寻人!” “放肆!”缙云呵斥道,“群英赛是三界共同的心血,岂可允许你一人胡闹!” 魔尊说寻找林半见,他是不信的。栾华这个人就是这样,总爱一惊一乍,好几次都说找到了人,结果每次都是空手而归。 他严重怀疑魔尊又要搞事情。 “是真的!此事重大,我必须进去!” 他能感受到那一魄在之前感应断开后,又在迷樱岛重新开始召唤,而且不像以前只有一阵,现在是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她所在的方位。 “魔尊,这结界要到群英赛结束后才能解除,还有十天呢!”掌门道。 “那现在就结束群英赛吧,反正那些人的水平都在那,群英榜更不更新又能怎样!” 他等不了十天。 “这……”掌门对魔尊的无理取闹表示无可奈何。 缙云见栾华满脸焦急,汗已染湿鬓边秀发,很显然不是装出来的样子,垂眸沉吟半晌,上前问道,“栾华,你真的感觉到她了吗?” “当然!” 这种事,他有撒谎的必要吗? “掌门,召集仙魔二界高层,解开封印!”栾华又对掌门道。 他一刻也等不了了! 他害怕这次还像以前那样,又是扑了个空! 为了防止外人进入破坏群英赛,仙魔二界各出人才一起修筑的这个结界,为了防止万一,还留有五个出口,但是魔尊刚刚发现五个出口都已经被破坏,无法再使用了。 所以他才打算用自己的力量硬闯,但是很可惜,他小看了这个封印。 “魔尊,不是我说,只是您的这个提议,恐怕……”掌门连连摆手。 缙云先是看了一眼栾华,又看了一眼掌门,终于开口道,“掌门,提前结束群英赛吧……” “缙云,你!”掌门不可置信。 缙云可是仙门之首啊,多少人心目中的榜样!怎么也说得出这种话! “掌门,打开封印吧……” 他的身后突然破碎虚空,出现一把长剑,剑神如被群星包围,正是踏川。 他挽了个剑花,好像是在说: “快打开封印,不然我可也要闹了!” 掌门觉得一口鲜血堵在胸口,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突然发疯! 但面对着眼前已经站在同一战线的世间最强之二人,掌门觉得应该重新思考一下。 “我去……和大家商量商量,这件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有些事可以变通的嘛! 打定主意,他嘱咐二人不可乱来,然后一溜烟跑远了。 此时仅剩下他们两人。 “你说的是真的?”缙云问道。 “什么?”栾华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是半见她……” “为什么要告诉你?”栾华的声音突然拔高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和你有一点关系吗?缙云,你记住了,半见她是我的妻子,你不要对她有非分之想!” 缙云的心里也涌上一团火气,“你的妻子?呵,那也已经是前世之事了,转世以后,她就是一个全新的个体!她不属于任何人!” 栾华气笑了,“你这是什么意思?终于肯放下那可怜巴巴的过去了吗?你不是一直揪着以前不放吗?不是认为自己对她有养育之恩,并以此为要挟吗?” 缙云的语气冰冷至极,“这一次,公平竞争。” “公平竞争?”栾华哈哈大笑,“好,就按你说的,公平竞争!” 就算公平竞争,他也已经占了先手! 「缙云!你拿什么和我争!」 第81章 恢复女儿身 李鸣珂感受到了眼睛的异样。 不是痛或痒,而是一种莫名的空虚,从眼睛一直延伸向下,向里,深深渗透她的灵魂。 她伸出手去探寻,却摸到系在自己脸上的丝绸,平洁又光滑。 然后她摸到了本应该凸起的凹陷。 像是整个人突然掉进冰窟,浑身骤冷,冰水蔓延至胸口,颤栗又带着窒息,随即将整个人淹没。 咚咚——咚咚—— 她听见自己如鼓的心跳,本应该平稳而深沉,却急促起来,像是越来越大的暴雨,落在地面上,打出越来越快的节奏,让人心绪不宁。 “我的眼睛……”她的嗓子眼儿里像硌着一块异物,牙齿上下碰撞,舌头不受控制。 然后她听见一个陌生的女人的声音。 “珂珂,别怕……” 是谁? 明明从未听过,却包含温柔和关切。 你是谁? “珂珂,我是你的小姨,龙吟霜霜。” 小姨? 就是那个传说中母亲的妹妹吗?她记得父亲说过的。 “小姨……”她发出一声哽咽。 龙吟霜霜将她抚在眼睛上的手放下来,然后在她的手里递来一杯温度刚刚好温热的茶水。 温热的茶水入喉,润了嗓子,落入胃里,恰如其分地消散了她身上的一些阴冷和恐惧。 “我现在是在哪儿?为什么我看不见了?” 她明明是在参加群英赛,很幸运地找到了母亲留给她的镜子,没想到从此便昏了过去,醒来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龙吟霜霜将她温柔地抱在自己的怀里,抚摸着她的一头长发,“有人在你进入镜子里后从背后袭击你,所以你晕了过去。她从出口离了岛,但是在半路被我发现,我追上去时,她扔下你逃跑,而当我把你从镜子里救出来时,发现你的眼睛已经变成这样了。” 她满含歉意,“我已经把消息告知给了你的母亲,她正在全力搜查。珂珂,不久之后你的眼睛会重新回来的,所以别担心。” 原来是这样啊…… 是什么人要袭击她,为什么要夺走她的眼睛呢? 她不明白。 因为无法视物,李鸣珂只能摸索着周围的一切,当她颤颤巍巍站起来时,好悬没摔倒。 她还不能适应现在的状况。 看得见和看不见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状态,没有了视力,就像是走在钢丝上,即使努力保持平衡,仍旧无法获得安全感,生怕脚一滑掉入万丈深渊。 龙吟霜霜上前扶住她。 “小姨,我娘还说什么了吗?”她问。 “她让你在我这里修养,至于群英赛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就当没发生过吧!” 李鸣珂点点头。 这样也好,本来群英赛就和她没什么关系,她的名字也无法登上群英榜。 她又想起自己的师傅缙云仙尊,当时师尊让她不要去,她非去,果然,出事了吧? 她对自己的定位认知还是太浅显了。 按照这个想法,她调动了一下自己的内力,却突然发现原来丹田受阻,内力无法运行的问题,竟然全部消失了! 她像是被一个巨大的幸运砸中,一时缓不过神。 “小姨!小姨!我……”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再试一次,果然如泉水一般顺畅无阻。 “我能修炼了!”她惊喜得大喊。 她紧紧抓着龙吟霜霜的胳膊,兴奋得大喊大叫。 龙吟霜霜反而没有她表现得那样激动。 “小姨,你不知道,我以前是不能修炼的!但是现在我发现,原来的那些禁锢和阻隔全都不见了!我又可以修炼了!” 龙吟霜霜只是苦笑着摸摸她的头,“珂珂真厉害。” 若非不是魔尊那一魄,她本该从出生起就可以修炼,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一无所有的人突然得到某种东西一般欣喜若狂。 从来都不曾拥有, 和得到又失去 ,哪一个更痛苦呢? “我可以学习家族秘法了!我是缙云仙尊的弟子,我可以跟随我师尊修炼了!对了,我还有碎玉,我也可以学习剑法!” 天啊,她能做得实在是太多了! 一无所有的人突然获得许多,不知该如何挑选。 龙吟霜霜看着手舞足蹈的女孩,连苦笑都不愿强撑了。 她依旧记得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两个身披夜行服的人匆匆进入岛内,直接将母亲从她的身边叫走,她看见为首的女子怀抱婴孩,直接跪在她母亲的面前。 “娘,求您救她!” 她这才知道,那个跪地之人就是她的大姐姐,原来的龙吟青青,如今的李家之主,李曾青。 而那个婴孩就是李鸣珂,才刚刚出生。 如幼猫一般的哭声,她离得近了才隐约听见几声。 她看见几人匆匆离开,入了岛内深处,母亲甚至都没来得及和她告别,而岛内许多厉害的姐姐则在岛周围布下阵法。 岛内人头攒动,她那时也不过十几岁,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直到第二天中午,三人才又现身,她也第一次正式和姐姐姐夫见面。 直到后来,她长大了,她才终于明白那一晚是怎样的心惊胆战。 因为李鸣珂,几个大家族都在和魔尊栾华抗衡。 不,甚至说,是在和整个魔界抗衡。 她震惊于魔尊栾华的疯狂程度,对前世妻子的执拗。 也对护女心切的姐姐肃然起敬。 整个李家、风雨楼、吴王府,甚至是瀛洲仙岛,都在为隐瞒一件惊天大事铤而走险。 她还记得蜷缩在母亲怀里小小一团的李鸣珂,再次看见眼前的女孩,已然亭亭。 她的鼻子忽然一酸。 她就这样在所有人的爱护之下,顺利长大了啊! 而如今,担心了十几年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一个全新的人生等待着她去迎接。 是的,她什么都不用知道,就这样顺其自然地活出自己的灿烂吧! “是啊,珂珂,虽然你现在暂时失去了眼睛,但意外之喜就是可以修炼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放心,你娘一定会给你把眼睛找回来的!” 是的,她不必知道。 她不必知道那些争夺、血腥、残酷、平静水面下的波涛暗涌。 她不必知道有人为她彻夜难眠,有人为她奔走辛劳、有人为她思如潮水、有人为她负重前行。 现在这样就很好。 “珂珂,你现在刚刚开始修炼,还是不要太操之过急,这几天先把身体养好了,打好基础,一切都来得及。” 李鸣珂还沉浸在喜悦中,“你说得对,小姨!”她依旧在幻想,畅想自己未来的新生。 失去眼睛的痛苦与之相比不值一提。 李鸣珂向周围摸索,却一不小心被什么东西撞到锁骨,她下意识摸去,却忽然发现脖子上的易容珠不见了。 如条件反射,她立刻慌乱起来。 龙吟霜霜见了,急忙问她,“怎么了,珂珂?” “易容珠……我的易容珠不见了!” 她以为是掉在了什么地方,立刻蹲下,双手在地上摸起来。 然后她摸到脚边的石子、沙土、青草以及轻薄的裙边。 是她以前还能看见时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龙吟霜霜将她扶起,“珂珂,从今往后,你再也不需要易容珠了。” 什么意思?李鸣珂懵了。 再也不需要?难道是又丢了? “珂珂,从此以后,你再也不需要假扮男子,你终于可以以女装身份示人了!” 第二个惊天之喜向李鸣珂砸来。 “真的?”她不可置信,“为什么?小姨,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因为束缚你的东西,已经不存在了。” 即使他们知道你是女儿身,也不会多想。 第82章 再次收徒 午后的太阳暖洋洋的,李鸣珂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吱呀呀地摇晃。因为刚洗完澡,浑身都香喷喷的,穿着女式的松散裙子,享受着龙吟霜霜给她擦头发的轻柔触感。 她舒服地发出一声惬意的喟叹。 “等我的眼睛恢复了,我要让我师尊教我最厉害的仙术!我可是仙门之首唯一的徒弟欸,怎么能给师尊丢脸!再说了,总有人要继承他的衣钵不是?” 龙吟霜霜看着李鸣珂高兴地摇头晃脑,犹豫又犹豫,艰难出声,“珂珂,有一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事?总不能是比她眼睛瞎了更糟糕的事吧? “小姨,讲!”她承受得住! “……就是……或许你不必跟随缙云仙尊学习修炼,你就学习李家的家族传承就好了……” “为什么?”她坐起来,虽然她看不见,但她的脑袋还是下意识向说话人扭去。 “缙云仙尊他……”龙吟霜霜吞吞吐吐。 “他……他怎么了?”李鸣珂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师尊……飞升了?”她抖着声音问道。 “没有……”要是他飞升了,反而好办。 “珂珂……你不再是缙云仙尊唯一的弟子了,他……又收了一个徒弟。” 李鸣珂:…… 始料不及! 她李鸣珂这怎么当上缙云仙尊的徒弟的?走后门!她家里拿钱,威逼利诱,硬把她抬进去的! “我师尊新收的徒弟……是哪家公子小姐?” 竟然能被缙云仙尊收为弟子,家世肯定不比她差吧? 该不会是个公主皇子? 哦,大概率不是,因为公主前一阵已经死绝了,皇子已经当上皇帝了。 “……不是,她是个孤女,无依无靠。” 孤女?那就是没背景喽? 既然如此,就只有最后一种可能了! “她是不是一个百年难遇的绝世天才?” “应该……也不是。” 龙吟霜霜想了想,那人应该不是什么天才吧? 李鸣珂抓狂,那是为什么?背景天赋一样不占,总不可能是因为长得好看,缙云仙尊对她一见钟情吧? “她长得美?我师尊爱上她了?非她不可?” 龙吟霜霜拍拍手:恭喜你,答对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李鸣珂,有一种感觉,好像自己正在土里面刨地,却挖出一条鱼。 总之就是一个词:荒谬! 她师尊是什么人? 封心锁爱! 见了谁不是冷冰冰,像个面瘫一样面无表情。 如今居然说他因为看上了一个女人,收她为徒! 李鸣珂一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是虚幻的。 龙吟霜霜见她这样,以为她失去“唯一弟子”这个身份难过,但又怕两人在相处过程中,她悄悄爱上了自己的师傅,所以伤心欲绝。 如果真是第二种可能,那不又要走上前世的老路了吗! “珂珂……”她轻轻摇晃失神的人。 “啊……啊?”李鸣珂回神。 “珂珂,你别伤心……” “我不伤心!” 她有什么可伤心的?她就是震惊! “如今我已经可以修炼,却不想师尊又收了一个徒弟,她岂不是会和我争夺修炼资源!” 原来她是在担心这个! 龙吟霜霜长舒一口气。 还好还好,只要不谈恋爱,咋的都行! 她揽住李鸣珂的肩膀,“珂珂,虽说晋云仙尊是仙门之首,但一直没有收徒,尽管收了你,但也对你没有什么指导,可见其经验并不丰富。珂珂不如修炼李家传承,千年沉淀,代代相传,定然比缙云仙尊更有经验,也更加适合你。更何况你身为李家少主,李家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你还怕资源不够?” 什么李家的一切都是她的?怎么就把他妹妹李品月排除在外了? “但月儿比我……” “欸~”龙吟霜霜打断她,“月儿虽然实力比你强,但她毕竟不是少主,还是要排在你后面,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服务的。” 李品月只比李鸣珂小两岁,虽然李曾青没说,但并不妨碍龙吟霜霜认为李品月是为李鸣珂而生的。 长女身份特殊,稍有不慎就会出现变故,再生第二个孩子,不仅稳住了李家根基,以防万一;若她对长女忠心耿耿,再加上整个李家,真发生了什么,不一定保不住人。 但李鸣珂听了却有些生气。 月儿本来就比她厉害,若不是母亲一意孤行,非要让她坐少主之位,只要月儿开口,她一定毫不犹豫让贤。 家族本就应该由能力强的人带领。 “算了,不说这个。”她心里不舒服,“咱们继续说师尊新收的徒弟吧。对了,她叫什么?” 说了这么多,还没问姓名呢!不过一介孤女,名字应该是比较大众的那种。 “她叫……林半见。” 噗—— 即使没喝水,李鸣珂还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咳咳,小姨,你说,她,她叫什么?” “林半见。” 李鸣珂捂住脑袋,太阳穴抽抽地疼。 “现在的家长们都疯了吗?取什么名不好,非要取这种名!半见难道是什么好词?就是字面意思都很不好啊!更何况有一个前车之鉴,那人什么样的下场,难道都没看见吗?” 林半见,何半见,光她身边就有两个,别的地方不一定还有多少呢! 半见已经变成烂大街的名字了! 看来还得大力抓教育啊! “师尊该不会是因为她和那个人名字一样,所以才收她为徒的吧?” “你猜对了,不仅如此,她还和那位长得一模一样。” 扑通—— 李鸣珂直接从躺椅上滚了下来。 她揉着自己的屁股,声音都发颤了,“她……她该不会真的是那位的转世吧?” “99.99%的可能,因为她的眼睛是一双玲珑眼。” 李鸣珂听了扶额,那还什么可能啊,那一定、确定、以及肯定,那必然是了! 师尊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回来了,而且还是死后转世的白月光,含金量杠杠的,她还有什么资格和“林半见”争啊?收拾包袱,赶紧回家得了! 她握住龙吟霜霜的手,“小姨,我觉得您说的没错,我还是学习李家传承吧!” 她要是再回去,一线天可就热闹了! 大型真人恋爱仙侠大戏在她面前天天上演,她也不用干别的了,买包瓜子,拿个小凳子,天天嗑瓜子看戏得了! 哦,还忘了一个人呢! 魔尊栾华,另一个男主怎么能缺席? 必然上演两男抢一女的狗血剧情。 男主们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女主角定然左右摇摆,今天爱他,明天又爱他,什么雨中打架,天台比舞,肯定一场一场往上抬。 一个是亲手养大的未婚妻,一个是朝夕相伴多年的发妻,两人前世都对她有所辜负,今生必定大力补偿。就凭他们两个谁也不服谁的脾气,仙魔大战恐怕会再一次上演。 她将龙吟霜霜的手握得更用力了,“小姨,我要勤加修炼,至少不在仙魔大战中当可怜炮灰!” 龙吟霜霜:? 李鸣珂一想到未来大概率会沿着她的设想走,再也坐不住了。 “小姨,快,把书帮我拿来,我要开始学习!” “什么书啊?”龙吟霜霜不解,眼睛瞎了怎么看书? “什么书都行啊,只要能修炼,让我保命就行!” 龙吟霜霜一脸狐疑,但想到李鸣珂还是个病人,缙云仙尊弟子的身份也不是唯一了,为了哄她,还是拿来几本书。 李鸣珂书举到眼睛前,才发现自己根本看不见,当然,上面也没有盲文。 李鸣珂:…… 今天收为徒弟,今天就能收为妻子。 今天收到座下,明天就能收到房中! 她修炼的速度肯定比不上他们酱酱酿酿的速度! 果然,她还是当炮灰的命! 这是她第一次希望世界和平。 第83章 雨落相乡 夜晚刚刚下过一场小雨,月亮被蒙上一片雾纱,泥土的气味混合青草的芳香,本是一片静谧,龙吟霜霜却睁开眼。 披上外衣,木屐溅起水花,她静静看着浑身淋湿,倒在水坑里的男人。 …… 早上李鸣珂吃饭时,感觉到了异样。 因为眼睛看不见,她的其他感知敏锐许多。 这屋子里明显有另外一个人的呼吸。 ”小姨,今日有客人吗?“她问。 站在龙吟霜霜身后的男人一惊,他没想到李鸣珂居然发现了他。 不是看不见吗? 龙吟霜霜却没打算遮掩,介绍起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捡了个仆人。\" 仆人? 男人听了很是伤心。 李鸣珂却想到,这几天两人吃穿皆是龙吟霜霜一人准备,实在劳累,确实需要雇一个仆人。 男人却忍不住出声道,“什么仆人,明明是师傅就让我来的,霜霜,你是知道的,但凡是和你有关的事,师傅他总是……” “行了。”龙吟霜霜打断他。 原来这个男人叫赵烟墨,是神农谷谷主之义子兼徒弟,这次他来,也是谷主授意。 “摘星阁那位来找师傅,二人密谈一番,接着把我叫去,然后我就来了。” 李鸣珂听出他的声音有些憔悴, 于是说道:“赵公子舟车劳顿,先休息一下吧。“ 龙吟霜霜心情却不太美妙。 摘星阁那位,说的应该就是神机子,那人天天夜观天象,自以为看透世人命运,总是弄出一些幺蛾子。 不知道他这次让赵烟墨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烟墨:“师傅说我这里有你们需要的东西。” 她们需要的东西? 李鸣珂和龙吟霜霜同时陷入沉思。 “既然如此,我们就暂时让你留在这。”龙吟霜霜道。 中午李鸣珂正睡着午觉,忽然被一阵极为难听的鸟叫声吵醒。 她摸索着在床下找到鞋子,出了门。 并不是什么鸟叫,而是赵烟墨在弹琴。 这人到底有没有素质,非要在别人休息时制造噪音?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吗?”赵烟墨见李鸣珂出现,满脸愧疚。 “是啊!”李鸣珂也不客气。 她向赵烟墨走去,摸到他弹的琴。 琴本身没有问题,只是演奏者毫无技巧,整个乐曲杂乱无章。 反正已经醒了,她干脆找了块空地坐下。 “你是个初学者?” 不然不会弹的这么难听。 赵烟墨却低下头,“不是,我已经弹了很多年了。” 弹很多年才弹成这个程度?上街随便抓一个小孩,教他一天,估计弹的都比他好。 “做什么事都需要天赋,看来你实在没有弹琴这个天赋。”李鸣珂直截了当。 赵烟墨听了,没有否认,只是苦笑。 “你说的是没错。” 他也知道自己的天赋不在弹琴上。 “你是神农谷之人,所以没有正式拜师学艺,弹成这样也很正常。”她反而安慰他。 赵烟墨的表情更痛苦了。 “其实……并不是。”他垂下眼,“谷主有许多义子,他并不阻止我们多方面发展,相反,还很乐意培养我们,知道我喜欢弹琴后,特意将我送去律坊。” 律坊! 李鸣珂知道,专门以乐器作为武器的暗杀组织。 “但是没几天,律坊的坊主亲自把我送回神农谷,说什么都不肯再留我。” 能留在律坊的人,都有着绝对音感。 很快,坊主就发现了赵烟墨是个音乐白痴的事实,但碍于谷主的面子,还是捏着鼻子教他,但十八般乐器,赵烟墨全都一窍不通。 这可把坊主气坏了,音乐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基础,而赵烟墨样样不行。 最后实在无奈,只好把他退货,他怕再把人留在律坊,会坏了律坊的名声。 为表歉意,他特意送了赵烟墨一张琴,就是他现在弹的这张,并对神农谷谷主直言道: 这孩子是个超级大笨蛋,他教不了。 后来赵烟墨不信邪,自己跑去幻乡船了。 幻乡船一听他是神农谷谷主之义子,非常欢迎他的加入。 但是没过一段时间,赵烟墨又被幻乡船无情踢出。 他们幻乡船可是专门给豪门贵族、王公世家演奏的第一乐团! 幻乡船高层甚至专门跑到了神农谷去告状,说神农谷谷主不安好心,派特务潜入他们组织内部,要从内部瓦解他们! 神农谷谷主只好灰溜溜地把人领回谷内。 李鸣珂听他讲述心酸往事,一直点头。 “所以你也觉得他们很过分是吗?就这样扼杀了一个少年的音乐梦想。” “不,我认为他们做得很对。” 赵烟墨:…… 李鸣珂将琴抱在自己怀里,轻拢慢捻,一首悠扬曲子婉转而出。 “我总算知道神机子和师傅为什么让我来了!”赵烟墨激动起身。 “李少主!教我弹琴吧!” 他突然走到李鸣珂正面,然后毫无预兆地突然跪下。 “请您收我为徒!” 他把头磕得邦邦响。 这可把李鸣珂吓坏了。 她也只是随手一弹而已! “这……” “师傅!只要你肯收我为徒,我就会把我最珍贵的东西献给师傅!” 她还没答应,他就已经开始叫师傅了! “最珍贵的东西,什么东西?”李鸣珂好奇。 “我现在还不能说,但看到师傅的第一眼,我就已经知道我来到此地的目的!”他以头重重点地,“绝对不会让师父傅失望的!” “这……好吧!” 他都已经这样说了,她还能拒绝吗? “这样吧,我答应收你为徒,不过我现在看不见,所以我弹一遍,你重复一遍,怎样?” “多谢师傅!” 李鸣珂听他这样叫,心里感觉怪奇怪的。 嘿,没想到她小小年纪,一事无成,居然也已经当上别人的师傅了! 龙吟霜霜见两人已经排排坐,熟络得不能再熟了,看了一眼,转头去做自己的事。 因为龙吟霜霜给赵烟墨的定位是仆人,所以他晚上在厨房热火朝天地忙活。 “你应该不会在菜里加什么奇怪的药材吧?”龙吟霜霜倚靠在厨房门框。 赵烟墨擦了擦头上的汗,“怎么会呢?” “哦,我以为你们神农谷出来的人,个个都是神经病。” 赵烟墨捕捉到关键信息,反问道,“你还见过其他神农谷之人?” 龙吟霜霜冷笑一声,“你们谷主,你们自己也知道,天天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上次我去相乡办事,本想绕过神农谷,哪知被他得了消息。” 神农谷就位于相乡。 相乡雨水丰沛,各种植物生长得异常茂盛,为神农谷的发展打下良好基础,大部分药材都能在相乡以及周边找到。 “他知道我到了相乡,把那些个义子一个个派出来,一天我就偶遇六个神农谷之人。”她将一缕头发别到耳后,“不说普通人,就是那些世家,想要请神农谷之人出谷,也要百般费力,我一天就遇到六个,难道不异常吗?” 赵烟墨听了,干笑两声,“谷主也是希望你能从他们当中选……” “我凭什么要听他的?”龙吟霜霜拧眉,“难道他养的那些孩子就好?一个大疯子,培养出一群小疯子。” 赵烟墨默默把嘴闭上。 其实他也觉得谷内那些师兄弟们都很有病。 “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也是,快炒你的菜。”她说完,转身又出去了。 饭桌上,李鸣珂感觉到氛围不太对劲,她大口扒饭。 因为看不见,她夹了一筷子辣椒,顿时口腔喷出火来,嗓子热辣辣地疼。 “咳咳咳——” 龙吟霜霜见了,急忙给她倒了满满一大碗水,李鸣珂咕嘟咕嘟往下灌。 赵烟墨被追着打。 “珂珂吃不了辣,你放什么辣椒!” “辣椒散寒祛湿,正适合她吃……” 二人你追我赶,李鸣珂能听见他们的骂声和求饶。 她掏了掏耳朵。 原来小姨也不是对谁都温柔啊…… 第84章 师徒谈心 赵烟墨在池边洗碗,突然觉得身边多了一个人,他抬头望去,正是龙吟霜霜。 龙吟霜霜蹲在他身旁,从水中捞出一个碗,也擦洗起来。 一时无言,只有水波荡漾,以及碗筷碰撞的叮当。 赵烟墨瞧见水里随水弯曲的纤纤玉指。 他将碗从龙吟霜霜的手里又夺回来。 “你从小娇生惯养的,哪里会做这些?” 龙吟霜霜也不否定,拿起帕子擦了擦手,依旧一动不动地蹲在一旁。 “你眼中的池水,和我眼中的池水,是一样的吗?”她突然问。 赵烟墨明显一怔,“这有什么不一样的。” 她扭头向他看去,“难道你已经好了?” 赵烟墨沉默。 “……没有。” “只不过我将一切假作正常。” …… 赵烟墨眼中的世界,突然有一天开始崩溃,然后迅速重组。 从那以后,一切在他眼中都开始不一样。 一直到九岁之前,他一直是家中独子,锦衣玉食,仆从成群。 但是某天夜晚,血腥味传入他的口鼻,推开房门,是漫天火光,人们的叫喊声与奔跑声清晰地涌入他的耳朵。 他看见白色与红色交织在一起,纠缠、混合、扭曲。世间只剩下白红两色,渐渐红色淹没一切,将他整个人包裹。 当他重新有了意识,世间万物在他眼中开始变得不同。 明明是两件相同的东西,但他却能看出颜色上的差别,将这个发现告诉他人,别人却以为他得了失心疯。 遭受痛苦的少年无法倾诉,逐渐封闭。 后来他成了神农谷谷主的义子,这个能力也被逐渐发掘。 他总是能从极为相似的两种植物中清晰的分辨出哪一种是毒药,哪一种是草药。 靠着这个能力,再加上卓越的记忆力,他成为了神农谷谷主最为得意的弟子。 直到某一天,谷主问他,“上天给予你这样的天赋,为什么你不好好利用它,反而去选择一条你注定走不通的道路?” 神农谷谷主想让他学习绘画,而不想让他弹琴。 但他只是抱着琴,依旧演奏出那些呕哑嘲哳之声。 “因为弹琴能让我静心。” 而那些明艳的或深沉的、与众不同的色彩,让他感到痛苦。 那些总是提醒他,他是怎样获得这样的“天赋”。 “我尽量去隐藏,不去碰触和它们相关的一切,我这样欺骗自己,就以为我和世人一样。” 赵烟墨刚洗好的碗摞成一摞,抱在怀里,向厨房走去。 “龙吟霜霜,我没好。” 他的声音如烟飘渺。 当李鸣珂再次教他弹琴的时候,发现他总是在走神。 “徒弟?”她敲敲他的手背。 “怎么了?”他回神。 “在想什么?” 她都已经连续弹了三遍了,他怎么还没记住?这首曲子明明更简单。 “啊,抱歉。”他歉意地笑笑。 “算了,今天休息吧!” 李鸣珂将琴放在一旁空地,然后顺势躺下。 赵烟墨也跟着躺了下来。 他们一人听着耳边风声,一人看着天空飞鸟。 “师傅,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世界不像你想的那样,自己处于一个巨大的谎言中,你会怎么办呢?”他突然问道 “啊,这真是一个好问题。”李鸣珂将长发拢在自己胸前,有发丝落在她的脸上,痒痒的。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她声音淡淡的,并没有什么起伏。 “我换一个问法吧。”他想了想,道,“你是会选择继续留在谎言中,还是撕破表象,去探寻隐藏的真相?” “谎言是什么?真相又是什么?”她反问,“对我有利的,才是我真正需要的,如果真相让人痛苦,那么我为什么要知道真相?” 赵烟墨放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握拳又松开。 “如果……两个都对你有利呢?” “我就要仔细斟酌一番了。”她的胸腔有规律地起伏,“如果两个选择对我一样,那么我就要考虑我身边的人,对她们来说,哪种才是最好的?” “但是如果你一直选择留在虚假的幻想中,难道不觉得遗憾吗?人活一世,却糊糊涂涂。”赵烟墨的声音有些闷。 “怎么会?”李鸣珂将双手交叉,放在脑后。 “你也说了,人只活一世,人生的终极目标是什么?不就是平安喜乐吗?有些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有些人揣着糊涂装明白。许多人为了逃避现实,反而会自己制造一个幻境,让自己深陷其中。” “无论是虚假还是真实……” “我选择快乐的那条路。” 李鸣珂的话像细雨落在赵烟墨的耳朵里,带着润如细无声的绵延,一点一点浇透他杂乱的心田。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地呼出。 “你说得对。” “看来,神机子不愧是神机子。” 李鸣珂侧脸。 “我以前还怀疑他,但拗不过师傅劝说,我百般不情愿地才来到这里。” 他问了她另一个问题。 “师傅……刚刚你也说了,人活一世,可是人真的只有一世吗?” 这也是他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她本以为李鸣珂会犹豫,但是没想到李鸣珂居然脱口而出: “当然啦!” 她笑:“上天怎么会那样慈悲,给你一次重活的机会呢?” “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知道的,修仙者的寿命都很长,如果你死后,有前世之人来寻你,你会怎么做呢?” “这个问题嘛……”她咂吧咂吧嘴。 “我管他们是谁,我都已经转世了,怎么还揪住我不放?” 她开始念念叨叨,“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人都死了,还让你找到?人死如灯灭,我没看哪家的灯还能再长回来的。这盏灯坏了,就换下一盏灯嘛,只守着一盏灯不放,难道要让自己以后的人生一直陷在黑暗里?” 她语气颇为嫌弃,“更何况人家都已经转世了,有了新的朋友家人,新的交际圈,谁这么烦还一直非要挤到人家的圈子里,人家欢不欢迎你可不一定。” “一朵雪花融化了,以后无论再下多少场大雪,再没有和那片一模一样的雪花了!” 赵烟墨静静听着。 啊啊,看来,她真的有很好的觉悟呢! 是她的家人灌输给她的? 还是…… 她自己就是这样认为? “徒弟啊!”她突然长叹一声。 “你应该是有什么心事吧?虽然你表现得很好,但我听声音总觉得你愁眉苦脸。” 她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人生哪有过不去的坎呀!” “师傅……”她既然已经发觉了吗? “你所认为的波澜壮阔,在漫长的生命尺度面前,不过是一片涟漪。” “孩砸,别把自己困住了!” 她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 眼前忽然出现一层水雾,他肩上所背负的,那如山一般沉重、一直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惨痛经历,突然如大厦倾颓般崩塌。那瞬间,仿佛时间都停滞了,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而遥远。他站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着,眼神中透露出无法言喻的释然和疲惫。 曾经,这些经历如影随形,每一个回忆都像是一把利剑,刺痛着他的心。他默默承受着,将痛苦深埋在心底,不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脆弱。然而,此刻,这一切突然间失去了支撑,如决堤的洪水般涌上心头。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的思绪在回忆与现实之间飘荡,那些痛苦的画面在他眼前不断闪现。他看到了自己的泪水与血水。 他无数次在暗夜里舔舐自己的伤口,如今却有人将一切都撕裂,给他重新筑起一身血肉。 “你说得对,师傅……” 所以,请替我多看看更美妙的人生吧…… 第85章 「新的眼睛」 “珂珂,你娘来了!” 李鸣珂正在揣摩碎玉剑意,识海翻涌波浪,忽然听见龙吟霜霜在她窗前喊她。 娘来了? 这些天,周围的一切,她都已经熟识,所以轻车熟路地推开房门。 “鸣珂!” 李曾青张开怀抱,她像小鸡一般扑向母亲的怀抱。 “娘!”她嗅着母亲身上好闻的红海香,是让人安心的味道。 李曾青看见蒙在她眼睛上的丝带,心脏像被针扎一般。 “姐姐。”龙吟霜霜带着赵烟墨走过来。 “辛苦你了,霜霜。”她向龙吟霜霜点头,然后视线落在她身后男人身上。 赵烟墨也看她。 二人视线交错。 “神农谷谷主之义子——赵烟墨,见过李大人。”他低头抱拳。 “我与你义父是旧识,赵公子当真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她也不吝夸赞。 “娘,娘,烟墨是我的徒弟!”李鸣珂拽着李曾青的袖子,一副完全的小女儿姿态。 她颇为骄傲,“女儿现在也是当师傅的人了!烟墨见我第一眼就知道我绝非一般人,当场就要拜师我,他可是磨了我好久我才答应呢!” 李曾青笑了,用手指刮她的小鼻子,“就会乱说!” “我可没乱说!”李鸣珂的脸颊气鼓鼓,“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问烟墨!” 赵烟墨向前踏了一步,“李少主并未说错,我确实已经拜她为师。” 李曾青难得沉默。 “……你向她学什么?” “弹琴。” 李曾青开始用异样眼光看他。 “你向她学习弹琴?嗯,这样也好,我给她请的老师是大邺五绝之一,她的弹琴水平没有问题。” 她又看他。 赵烟墨此人她听说过,毕竟先后被律坊和幻乡船都踢走的人,只有一个。 算了,就当他们闹着玩吧。 李鸣珂摇晃母亲的胳膊,“娘,小姨说你最近很忙,怎么现在有空到我这来了?” 李曾青和龙吟霜霜对视一眼,然后她摸摸李鸣珂的头,“是群英赛之事,你妹妹月儿进了八强,她想让你去观赛。” “哇,月儿好厉害!”李鸣珂不由得为自己的妹妹骄傲。 “但是……”她的情绪又跌落下来,“我这个样子,怎么去观赛呢?” 她什么也看不见,妹妹的飒爽英姿她不能欣赏,虽然能听到她即将夺得榜首的消息很高兴,但还是有那么一点遗憾。 李曾青轻轻揉开她发皱的眉头,“为了不让我的鸣珂留遗憾,所以娘来了呀!” “娘?” 难道这么短时间,娘就已经找到适合她的眼睛了吗? “你娘可是无所不能的!没做好万全准备,怎么来找你呢?”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锦盒,放在李鸣珂手里,指引着她打开。 李鸣珂手里是两枚圆溜溜的玻璃球,大小正和眼珠差不多大。 并不像普通材质入手冰凉,相反,还带着温热的触感。 “这是?”李鸣珂放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抚摸。 “娘特意找了锻造大师,给你做出了这一双能够媲美人眼的眼睛。” “居然还有能做出这种东西的锻造大师?”李曾青的话显然刷新了李鸣珂的认知。 “当然啦,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李曾青道。 ''“娘,那我什么时候能看见?”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虽然这些天的失明并没有让她感觉特别痛苦,但还是给生活带来了很多影响,很多事物不用眼睛去看,去观察,只凭脑子里的想象,还是有些难度。 “很快,咱们先吃饭,吃完就开始,好吗?” 李曾青虽然是对着李鸣珂说这些话,但她的眼睛却看着赵烟墨。 赵烟墨深深看了李鸣珂一眼,看着她满脸的兴奋与期待,然后轻轻点头。 “好,那我们下午就开始吧!” …… 李曾青亲自下厨。 龙吟霜霜想要帮忙,却被李曾青阻止,“还是我来吧,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姐……”龙吟霜霜声音渐小。 李曾青却放下锅铲,问她,“你心疼了吗?” 龙吟霜霜立即摇头,“没有,我只是……” “你只是不忍心?” 龙吟霜霜抿唇。 “霜霜。”李曾青叫她的名字,“烟墨那孩子,哪里都好,有一些小缺点也无伤大雅,神农谷谷主对他很是上心,不然也不会派他第一个出谷去见你。” 她叹息一声,“霜霜,他还没告诉你吧?其实在来之前,他先找到了我。” “什么?”龙吟霜霜震惊。 “神机子将一切都告诉了他,他师傅让他做选择,他本可以拒绝,但他还是来了。” “为什么呢?霜霜,我自认为有你的一部分原因。” “他……”龙吟霜霜的喉咙像被异物堵住,“可是他……” 可是什么?她说不出来。 “如果你有什么话想对他说,现在就去吧!”李曾青又拿起锅铲。锅里炒着小牛肉,放入香料进去,散发出醇厚的诱人香气。 龙吟霜霜低头,然后突然下定决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厨房。 “赵烟墨!” 那人在树下抚琴。 宽松的衣服露出锁骨,没有束起的长发一直蜿蜒到地上,他闭着眼,虽然手指翻转,弹出的音乐称不上美妙,但他仿佛沉醉其中。 她看见衣领下隐约的肋骨形状。 他竟然如此消瘦吗? 她的视线下移,落在他放在琴上的双手。 腕骨突出,男人天生比女人的骨架更大,而他已经瘦得皮包骨,青筋尤为显眼。 他似乎没有听见她的喊声,直到她喊了第二次,他才睁开眼。 手指也停下,颤动的琴弦恢复平静。 “怎么了?” 他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当他笑起来时,眼睛微弯,阳光正好,长长的睫毛在他的眼睑处落下一道阴影,她惊觉他的唇边有一个小小的酒窝。 她鬼使神差向他走去,指尖轻轻戳向他脸上的小酒窝。 赵烟墨一动不动,依旧用含笑的眼睛看她。 “我以前都没发现,你笑起来,右面的嘴角处有这样一个酒窝。” “大概是因为……你从来都不肯把视线完全放在我身上吧!” 他轻轻撩起被风吹乱的一丝耳边碎发,发尾擦过龙吟霜霜的指尖,激起她从指端到全身的颤栗。 “师傅说,龙吟一族的女子最是无情,果真如此。” 他捏住她的手指,“现在,我也这样认为。” 他的手渐渐上移,直至干燥的手心完全包裹住她的手。 “霜霜,你知道吗,我是第一个出谷的。师傅有那么多义子,但我是他第一个放出来的人。” “他送我出相乡时,对我说,我已经通过了他的考核,我那时以为是因为我学有所成,但是很久之后我才明白。” “霜霜,外面再没有哪处,像相乡那样,经常下雨。” 龙吟霜霜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她没想到,如此消瘦之人,力气竟也大得可怕。 “「雨落相乡」,这是师傅在静默无人时,经常说的一句话。 我那时不懂,如今却已感同身受。” “霜霜,恐怕我死前的最后一句话,也是这句吧!” 龙吟霜霜惊恐地看着眼前人的嘴角溢出鲜血。 “赵烟墨……你怎么了?”她的呼吸开始急促。 “霜霜,这是我们达成的交易。” 李曾青不知何时从二人的背后走出。 “什么……交易?”她的手开始颤抖。 “他用自己的眼睛,换和你相处一段时间。” “不然,早在他来见我时,我就会把他的眼睛挖出来。” “……姐?” “神机子,我虽然讨厌他,但不得不说,他给我选的这个人——极好。” 第86章 换眼 李曾青并未对口吐鲜血的赵烟墨有半分动容,“你现在所做的一切,说明你已经做好准备,” 她又对失神的龙吟霜霜道,“霜霜,他已经没有退路。” 赵烟墨不动声色地擦去嘴角鲜血,咽下下口中的腥甜,“霜霜,其实我已命不久矣。” 龙吟霜霜双唇微张,缥缈的声音从口中溢出,“什么……” “其实……咳咳,霜霜,你也知道,三年前我报了仇,就是轰动三界的泠桃灭门案,多年的执念终于解除,也就是在那之后,我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你可是神农谷之人……” 你怎么能治不好自己呢? “霜霜,医者不自医。” 龙吟霜霜突然一个大步上前,揪住赵烟墨的衣领,二人几乎鼻尖触鼻尖。 “你义父可是神农谷谷主,天下什么病他看不好?他怎么能放任你自生自灭?” 她的声音满含不可置信和怒愤。 “身体上的疾病可医,心病不可医。” 他看着她的双眼,坚定而又温柔。 龙吟霜霜道手松开了,赵烟墨因惯性向后仰去。 他及时稳住自己的心神。 “但是我不后悔,霜霜,在报仇结束那一刻,我就应该死了,但我依然多撑了三年。而且最庆幸的是,我还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和你一起度过。” 他向她伸出手,“神机子,他能洞察所有人的人生,我很感谢他能让我来到这里。” 他将视线艰难从龙吟霜霜的身上转移,然后看向李曾青,“李大人,我想,咱们差不多要开始了。” 龙吟霜霜突然动了,她拽住李曾青的衣袖,颇有些激动,“姐姐,你不是说从某个锻造大师那里得到了一双人造的眼睛吗?怎么还……” “傻丫头,我是为了哄鸣珂,才这么说的,如果她知道有一个曾经陪伴过她一段时间之人,将自己的眼睛挖出来给她,她一定不能接受。”她摸摸龙吟霜霜道头,“你怎么和她一样傻?” 李曾青的眼满含悲悯,不知是为谁。 龙吟霜霜向后踉跄几步,手也顺势松开了李曾青的袖子。 赵烟墨站了起来,“我是自愿的,霜霜,死之前还能有点用,我也很高兴。” 他走到李曾青面前,“走吧,我们去叫鸣珂。” 龙吟霜霜还呆呆地站在那里。 李鸣珂听见三人杂乱的脚步声,站起来问道,“要开始了吗?” “嗯。” 李曾青突然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娘?”她疑惑。 李曾青就这样拥着她,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没事。” 她再次看向赵烟墨,郑重地深深向他一拜。 “那我们开始吧!” …… 外面的群英赛正如火如荼,何半见却和缙云仙尊在后院的小凉亭里下棋,周围静谧,只听得见几声野鸭叫。 啪—— 黑子重重落下。 何半见皱起眉头。 “哎呀,怎么又输了?”她气鼓鼓地将手中白子扔到棋盒里。 “和你下这么多盘,我就一盘没赢过!” 她将双颊微微鼓起,半吐着舌头,眼神里满是懊恼,却有一丝坚毅。 她知道这样的表情是最能吸引眼前之人的。 她已经学会了如何将前世的林半见模仿得淋漓尽致。 果然,缙云仙尊对着她微微出神。 他突然笑了。 像初雪融化,何半见刹那失神,她立刻低下头,遮住发烫的脸颊。 缙云仙尊将眼前人一切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果然,这才是他要找的人! 虽然已经转世,但很多习惯和前世一模一样。 “没事,你才刚学,能下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缙云仙尊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时,他也是这样教林半见下棋,虽然她从来就没赢过他,但依旧不断学习,不肯认输。 眼前人也是如此。 缙云仙尊开始复盘,当他讲解到关键一步时,何半见突然惨叫一声,然后捂住双眼。 缙云仙尊反应迅速,急忙上前查看,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担心,“半见,怎么了?” 双眼如刀剜般疼痛,何半见狠狠咬住自己的舌头。 她大概能猜到是为什么。 虽然缙云仙尊的话就在耳边,但她已经听不进去,眼睛的阵痛使得耳膜都鼓动,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眼睛,再不能感受到外面的分毫。 呃呃—— 虽然紧咬着牙关,但依旧有呻吟从她口中溢出。 缙云仙尊以为她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一个打横将她抱起。 神农谷弟子也有来参赛的,他知道他们住在什么地方。 “缙云……别……” 何半见的手虚虚地按在缙云仙尊的胸口,她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是她必须阻止他。 尽管痛得几乎晕厥,但她依旧留出一丝清明去应付眼前的男人。 “不行,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能放心!”缙云仙尊执拗地要带她去检查一番。 他刚刚失而复得,不允许她再有任何闪失。 终于到了神农谷弟子的住所,见缙云仙村怀里抱着人进来,都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询问状况。 “吾妻身体突然有恙,还请各位帮忙查看一番。” 神农谷的弟子们都已然明白,男弟子都自觉低下头,只留女弟子上前查看。 何半见已经分不清现实和虚拟,那女弟子做什么,她就配合着做,完全一副令人摆布的姿态。 缙云仙尊在旁边看着,心急如焚。 就在何半见快将舌头都咬烂之时,眼睛的异痛终于结束。 脑中也开始清明。 那女弟子见她一嘴的血,唬了一跳,连忙为她止血。 缙云仙尊半跪在她身前,心疼问道,“半见,到底哪里不舒服?” 何半见终于明白眼前状况。 她不能让他们知道是她的眼睛出现了问题! “我……突然头痛。” 她再次用手捂住脑袋,因为和之前的姿势差不多,所以缙云仙尊并没有怀疑。 女弟子行医多年,察觉出异样,但还是选择闭口不言。 何半见满眼恳求地看着那女弟子,轻轻摇头。 女弟子虽然纳罕,但保持沉默。 “我观仙子之状,是患了头痛病,也许是近日劳累所致,并无大碍,我开几副药,连喝三天,也就好了。” 缙云仙尊显然松了口气,“半见,你没事就好。” 何半见虚虚笑着,“嗯,别担心。” 待两人拿着药方走后,其余弟子都围了上来。 “半见仙子很显然不是头痛病!” “我看她捂着眼睛,绝对是眼睛出了问题!” “这样欺骗仙尊真的好吗?” 那女弟子只是淡定收起药箱,“怎么不好?你们也看见了,仙尊和仙子在一起,很显然仙子才是处在主动位置的人,她想当做无事发生,我就随她的愿。” “可是……” 女弟子打断质疑之声,“没有可是,出了事我自己担着!” 缙云仙尊还是担心何半见的身体,所以让她早早休息。 他连续问了三次还难不难受?但何半见都只是摇头,并让他去忙自己的事,不用管她。 “怎么能不管,你可是我的妻子!”他嗔怒。 明明还不是。 但何半见今天实在是劳累,所以也没去反驳,闭着眼躺在床上。 缙云仙尊见她这般模样,也不忍去打扰她,到后面小厨房亲自去煎药。 何半见疲惫地将手放在额头。 看来李鸣珂已经找到新眼睛了,也不知道是从谁身上挖来的。 她又想起李曾青当时看向她冰冷的眼神。 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她又没有李鸣珂那样的好命,什么事都有人帮她做好。 脑中的影像混乱起来,终于,她皱着眉,昏昏睡去。 第87章 随侯珠的真相 在重见光明的那一刹那,仿佛时间都停滞了。就如同盘古开天地一般,那无尽的黑暗世界突然被砸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光明如潮水般争先恐后地涌进。 这道缝隙起初是如此渺小,却又充满了无尽的希望,仿佛是夜空中突然闪现的一颗明星,给人以无尽的期待。 随着光明逐渐渗透,黑暗被步步逼退。每一丝光线都像是生命的脉动,温暖而热烈,轻柔地抚摸着李鸣珂的双眼。那一瞬间,她仿佛听到了心的雀跃。 光明渐渐填满了整个世界,视野变得清晰而明亮。她看到了周围的一切,那些曾经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如今都变得如此鲜活。 她眨巴眨巴眼,眼前是满脸焦急的母亲,和神情别有一番深意的小姨。 “娘……小姨……”她伸出手。 李曾青一只手紧紧握着,另一只手去将挡在她眼前的碎发拂开,“鸣珂,可能看见?” 李鸣珂点点头。 但她很快就发现了异样。 和曾经不同,这一次,她仿佛能够更清晰地辨别每一种颜色,或者是说,每种颜色都和其他的显现出更大的差别,而颜色内部的颜异也更加显着。 如果彩虹只有七色,那在她眼里将不止于此。 李曾青的眼里是温柔的欢喜,李鸣珂却发现母亲眼角不细看就看不出来的细纹。鬓边居然长出几根白发,那白发隐藏在浓厚的黑发之下,在李鸣珂眼中,却如此显眼。 “娘……”她又唤了一声,声音轻颤。 修仙者有漫长的生命,是什么在母亲的生命里刻下划痕? 她又看向她的小姨龙吟霜霜,龙吟霜霜和李曾青不同,她呆呆的,眼神毫无焦距,手指不自觉地拧着手帕。 李曾青顺着李鸣珂的视线望去,她含了一下颔,小声对身边之人说,“霜霜,你累了,先去休息吧!” 龙吟霜霜如梦初醒。 “姐……好……我先去休息一下。”她逃也似的离开这个房间。 “娘……小姨她……” “没事。”李曾青轻轻坐在她的床边,让李鸣珂靠在自己怀里。 李鸣珂低着头,盯着被子上的花纹。上面绣着系舟本地生长的一种小花,花瓣小小的,聚拢在一起,她用手指不自觉扣着绣线。 两人一时无言 “娘……赵烟墨他……”她哽了一下。 “他啊。”李曾青很迅速地接上话,“他师傅紧急来信说要找他,他来不及与你告别。先回神农谷了。” 李鸣珂听着,咬紧下唇。 “是吗……”她的贝齿紧了又紧。 “他来回神农谷了呀,真好……” 嘴里说着好,眼前的被褥却渐渐被打湿,落在小花上。 被子上的小花如在风雨中飘摇,渐渐被雨水浇透,和周围氤氲成一片颜色。 这双眼睛,在另外一具身体里,第一次落了泪。 李鸣珂吸吸鼻子。她想极力忍耐,但眼泪如决堤的洪水,扑簌簌往下落。 她用手背抹去,却将手背打湿。她干脆蜷起双腿,把自己的头埋在膝盖上,被子裹住她控制不住的呜咽。 李曾青心疼地抚摸着她的脊背。 她紧紧地拥抱着怀中之人,感受着那轻微的颤抖。 起初,只是小声的抽泣,仿佛是被压抑的痛苦在寻找出口。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无尽的悲伤,泪水悄然滑落,浸湿了她的衣裳。 随着时间的推移,抽泣声逐渐放大,变成了无法抑制的号哭。如同破碎的心灵在呐喊。 她默默地陪伴着,用温暖的拥抱给予安慰。她也明白,有些事是无法立刻抚平的。 哭声在空气中回荡,似乎要将所有的哀伤倾诉出来。 她只能静静地聆听着。 抽抽搭搭的声音:“他是个很好的人,他喜欢弹琴,喜欢笑,但他的笑仿佛蕴含着许多悲伤。他的眼睛很好看,但像一潭幽深的潭水,让我读不懂。” “虽然他每次都把琴弹得杂乱无章,但是每次都尽最大努力,让人不忍苛责。” “他是我的徒弟……” 她的声音像被盖住一样闷。 “赵烟墨是李鸣珂的徒弟……” 李曾青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 窗外一片花瓣落下。 怀中人渐渐平静下来。 “是啊,他是个很好的人。” 李曾青只说了这么一句。 再次见到龙吟霜霜,李鸣珂正跟着母亲推门而出,三人差点撞到。 “小姨……” “珂珂,你……看得见了?” “嗯。” 李鸣珂看见龙吟霜霜道眼角有点红。 她缓缓低下头。 龙吟霜霜却一把揽住她的胳膊。 “来来来,今天吃点好的,小姨我在大酒楼里特意订了一桌好菜!” “欸?” “珂珂你之前看不见,所以只能窝在家里,现在你眼睛好了,可不得把周围都逛一逛!” 她拽着人急冲冲往外走。 李鸣珂看着龙吟霜霜的背影。 龙吟霜霜的脑后坠着一串青色珠子,和李鸣珂以前戴的易容珠有几分相似,坠在编成小辫的头发里。 发尾随着步伐一翘一翘,珠子碰撞,叮当作响。 系舟只有一座大酒楼,她们坐在最上等的一间。 桌上已经上好了菜,能看出系舟渔业发达 ,好几道菜都是河鲜。 龙吟霜霜向李鸣珂的碗里夹了一筷子鱼肉。 “珂珂,尝尝,很鲜。” 李鸣珂将鱼肉放在口中,果然软糯清甜。 饭桌上,李鸣珂终于忍不住问出口:“小姨,你头发上带的珠子,是从哪里买的?” 龙吟霜霜向头上摸去,“这个吗,这是瀛洲仙岛的特产,别的地方都没有,因为是青色的,我们都叫青珠。这种珠子在瀛洲仙岛特别常见,小孩子都当玩具,女子们就做成首饰。” “很常见?”李鸣珂又问道,“国宝龙吟皇后的随侯珠也是这样。” “哦,那个呀,什么随侯珠,其实那就是龙吟皇后的一只耳坠,有天起床发现不见了,没想到是被始皇帝捡了去。”龙吟霜霜耸耸肩,“谁知道就成了国宝了,还传得特别玄乎。” 李鸣珂目瞪口呆。 龙吟霜霜问她,“你想要不?瀛洲仙岛一大堆一模一样的,要不也给你打成耳坠带着玩罢!” 李鸣珂扶额。 所以大邺那帮人争来争去的就是一个耳坠?还是在瀛洲仙岛烂大街的那种? “皇室用随侯珠选皇帝……” 龙吟霜霜翻了个白眼,“那帮人脑子有病呗!” 李鸣珂重重点头。 饭吃完,几人静静地站在岛边,目光凝视着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 有几艘渔船还在波涛中飘摇,它们孤独地漂浮着,仿佛是守护者。渔船的主人,那些渔民们,正在为了生活而奔波。 渔网在他们手中挥舞,像是他们与大海对话的工具。每一次收网,都寄托着他们对收获的渴望,每一条鱼儿,都是他们生活的希望。 微风轻拂着三人的脸庞,也吹起了他们心中的涟漪。 远处的陆地若隐若现,隐藏在碧波之后。 “霜霜,我们要回去了。”李曾青道。 “嗯。”龙吟霜霜发出轻轻一声。 她面向母女二人,阳光洒在她的身后。 “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李曾青:“只要你想,我们随时都可以去找你,蓬州李家也随时为你敞开大门,或者,哪天你有了想法,我们李家也有好儿郎的!” 姐妹二人同时笑起来,李鸣珂也捂嘴轻笑。 三人谈笑之际,远处驶来一艘豪船。 李曾青这次握住了妹妹的手,“霜霜,我们走了。” 最后龙吟霜霜向船上的二人挥手,船渐渐远去,直到它消失在遥远的地平线上。 微风吹起秀发,她想起临行前,李曾青对她说的话: “须信百年俱是梦,天地阔,且徜徉。” 第88章 八强赛 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李鸣珂完全女子打扮。 她身着一袭水蓝色的长裙,如清澈海水般清新怡人。裙摆随风飘动,仿佛海浪轻拍岸边,带来一种轻盈灵动之感。 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上的发丝间点缀着几根五彩斑斓的羽毛与小巧玲珑的贝壳装饰,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生姿,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响。 原本佩戴易容珠之处,此刻换上了一串由紫色珍珠精心镶嵌而成的璎珞圈,散发着淡淡的神秘光芒。这串璎珞圈环绕在她白皙修长的脖颈之上,更衬得她肌肤如雪,气质高雅。 微微露出的精致锁骨若隐若现,引人遐想联翩。 手腕洁白如玉,宛如羊脂般细腻柔滑,散发着淡淡的光泽。一只温润碧绿的玉镯轻轻地戴在上面,与肌肤相互映衬,更显得肤如凝雪、晶莹剔透,没有一丝瑕疵。 她跟在母亲身后,作为蓬州李家的代表之一入场。 迎接的小侍不认得她,和李曾青热情打过招呼后,忍不住问道,“李大人,不知这位小姐是李家哪位闺丽?” 李曾青哈哈一笑:“这是我的大女儿,李鸣珂!” 李鸣珂! 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这会儿却一时想不起来。 话说李家家主有几个女儿来着? 李曾青没过多停留,带着李鸣珂进入席位。 马上就要进行八强的比试,三界高层都在,显然高度重视。 群英榜上榜之人可都是未来的栋梁之材! 李鸣珂看见人群中最中间、最高点处: 一绝美容貌的女子端坐其上,恰好也穿了一条蓝色裙子。 在她身旁,一左一右,一黑一白两个高大身影,像守护者一般围在她身旁。 那是李鸣珂见过的人,那张脸她见过很多次,只不过眼睛与之前不同,气质也变了。 那女子似有感应,隔着人群,向她所在的方向遥遥一望。 两人就这样不经意对视。 那女子先是惊讶,然后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 “怎么了,半见?” 缙云仙尊发现身边人的异常,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子。 然而就在她静静地伫立于熙攘的人潮之中时,周围所有的事物仿佛都黯然失色、变得混乱无序起来,沦为一片斑驳陆离的背景板。无论是喧嚣嘈杂的人声还是缤纷绚烂的色彩,此时此刻都渐渐模糊不清,唯有她那窈窕婀娜的身姿愈发地鲜明突出、清晰可辨。 李鸣珂也看向自己的师尊。 她静静的,并没有什么表情,却让缙云仙尊心头一跳。 缙云仙尊眉毛微蹙,叫来身边侍应之人,低语两句。 那人匆匆而去。 李鸣珂移开视线。 母亲带着她坐到李家的位置,已经有人给她安排了专门座位。 魔尊栾华也发现了何半见微抿的双唇,抬眸却只看见一个水蓝色的背影。 李家众人已知李鸣珂恢复女儿身,并无过多惊讶,但其他家族却攒动起来。 李家家主亲自带入场的女子,看年龄正值妙龄,而且李曾青完全无家主架子,对着那女子笑意盈盈。 她究竟是什么身份? 已经开始有人猜测。 能让李家家主如此热情之人,莫不是…… 儿媳? 这个推测已经有人相信了。 观这女子容貌礼仪,无不是一等一的,而且年龄和那位少主也合适。 这就是儿媳了吧? 虽然李鸣珂是世家中人尽皆知的废柴,但身份地位在那,很多家族也动过联姻的心思。 资质好的肯定留在自家,那些旁支或资质差一些的,送到李家做个少主夫人,既占了位置,又结秦晋之好,何乐而不为? 没想到被人捷足先登! 只是不知这女子,究竟是哪家的? 各家族长都在给自己家族的人使眼色,已经有人跃跃欲试,派了下人去打探。 李鸣珂感受到周围四面八方向她投射来的视线,不为所动,只是静静看向正在候场的选手们。 这就是八强吗? 那八个人或紧张或平静,她看见了自己的熟人: 李品月、马格格、白天水。 对于亲妹和马格格,李鸣珂并不意外,但白天水能进入八强,实属出乎她意料。 李品月发现了来自亲姐的视线,停止和马格格的对话,转身向她望去。 她看见已经恢复女装的李鸣珂,明显也是一愣,但很快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她将背在背上的裂天抽出,挽了一个漂亮的枪花。 李鸣珂对她竖起大拇指。 李品月显然受到鼓舞,做出一个必胜的手势。 姐妹二人的互动被人看在眼里。 媳妇与小姑的关系实在是融洽,这桩婚事肯定已经板上钉钉了! 缙云仙尊派出的人已经回来,伏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声。 “李鸣珂的未婚妻?” 很显然的反问语气,那人低着头说了一句“是”。 魔尊栾华将双手交叠放在脑后,很悠闲地向后靠去,“我看可不像,这人和那李鸣珂长得如此相似,保不准是藏起来的双生子。” 以他的耳力,轻而易举就听见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何半见夹在两人中间,冷汗津津。 李曾青可没告诉她李鸣珂要恢复女子身份! 若李鸣珂依旧是以男子身份游走世间,那她尚且可以安心一分,毕竟缙云和栾华无论怎么想,都不会想到自己的爱人转世为男人。 但李鸣珂若恢复为女子身份,那可就不一定了! 虽然她自己得到了足以证明转世身份的证据,但内里究竟不是那人。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更何况这么多天下来,她完完全全感受到了缙云和栾华对林半见的感情。 若有一天他们发现她是假冒的,后果如何,她想都不敢想! “半见,怎么了?你的脸色好苍白。”魔尊栾华伸出手摸摸她的脸。 缙云仙尊也看过来。 “这位置有风,我……我有点冷。” 栾华听了,二话没说,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何半见身上。 何半见娇小的身姿被裹在宽大的外套下,颇有些楚楚可怜。 李鸣珂听见母亲的一声冷笑。 很快,八强赛正式开始,这一轮将淘汰四人。 八人通过抽签决定对手。 李品月抽到了一个用双斧的男子,很大的块头,声如洪钟。 虽然体型上占了优势,但他完全不敢小瞧李品月。 无论是之前的团战和个人赛,李品月都是一路碾压,他没有完全把握能赢她,或者说,他觉得自己会输。 他咽下口水,抽出双斧。 二人互报姓名,接着,裁判一声令下,两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向对方而去,只留下两道残影。 与李品月相比,另外两人的运气就不太好了。 马格格和白天水互为对手。 马格格倒是无所谓,她很愿意和强者比试,她一直想和白天水比一场,但没找到机会,如今正是一个好时机。 她也想知道掌门孙女的真正实力。 而白天水则不这么想。 或许是之前的同门相杀刺激到了她,她并不想和同伴针锋相对。 有人看到了白天水的状态不太对,小声提示掌门,而掌门只是摸了摸胡子:“小水就是心太软,让她历练历练也是好的。” 御兽峰峰主深表赞同。 李鸣珂对自己妹妹有绝对自信,她反而对白天水和马格格的对战更感兴趣。 与其他组的激烈形成对比,白马这一组反而在僵持。 “小水,不用有心理负担,我和那些人可不一样。”马格格对着白天水道。 小彩站在白天水身后,张开翅膀,一飞冲天,在上空盘旋,嘎嘎叫着鼓励自己的主人。 白天水握紧手中长鞭,深吸一口气:“好!马格格,让我们进行一次真真正正的对决吧!” 第89章 会伤心吗 李品月轻轻松松赢下对手,获得满堂喝彩。 “蓬州李家这是又出现一个天才了!” “或许这次群英榜的榜首就是她。” “李家真是教子有方。” 各种赞叹声不绝于耳。 李曾青享受着周围人对她的恭维,但并不多言语。 李品月将长枪一甩,走下台。 她迎着别人或羡或妒的目光,淡定穿过人群,走到了蓬州李家的位置。 “娘,爹。” 李曾青和吴夕岚满意点头。 “哥哥。” 哥哥? 她这一声可是惊呆了不少人。 能被她叫做哥哥的,只有李鸣珂一人吧? 李鸣珂在哪? 早就有小道消息说李鸣珂没有出岛,八成死在了岛内。 但现在李平月突然叫了一声哥哥,她到底在叫谁? 只见水蓝色裙子的女子站了起来,摸了摸李品月的头。 “月儿好棒!” 李品月淡淡笑起来。 “哥哥真为你感到骄傲,不过现在不能叫哥哥,要叫姐姐了哦!” “嗯,姐姐!” 李品月在她面前乖巧得不得了。 周围人惊得下巴掉在桌子上。 水蓝色裙子的妙龄女子,竟然是李鸣珂? 她不是男子吗?怎么突然穿上了女装?难道是异装癖? 李鸣珂拉着李品月亲亲热热地在自己身边坐下,然后给她倒了一杯她最爱喝的葡萄汁。 “快歇歇,月儿,刚才累坏了吧?” 她抽出手帕,擦起李品月头上的薄汗。 “谢谢姐!”李品月一仰头 ,将一大杯果汁喝得精光。 “鸣珂,把你桌上的点心也给月儿吃几块,她刚刚消耗的厉害。” 人群骚动起来。 李家家主叫那女子“鸣珂”! 这世界上还有第二个叫鸣珂的人吗? 她真的是那废柴少主李鸣珂! 这消息很快传入了栾华和缙云耳里。 “哦?那人是李鸣珂?”栾华露出一个玩味的表情,他对缙云仙尊道,“缙云,你这小徒弟突然男变女了!” 他哈哈一笑,“缙云,怕不是你有什么特殊癖好吧,喜欢养小女孩?用什么方法把你的小徒弟变性了?这样的好东西,藏着掖着干什么?拿出来给我分享分享!”说完,他又笑起来。 缙云仙尊则一手支着头,静静看着讨论中间的人,目光深沉。 “她如何,是她自己的权利,我无权干涉。” “你这样说,倒显得你是尽职尽责宽宏大量的师傅了!”栾华冷哼。 他一甩袖,站了起来,大步向李家的方向走去。 何半见感觉到自己身边一空,心猛地跳了一下,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挽留。 “栾华……” 他要做什么! 栾华察觉到何半见的忐忑,安抚道,“没事,我去去就回。” 何半见还想说什么,但他已经离开。 缙云仙尊的眼球向二人的方向转动,但眨了一下眼,又转回来。 “李鸣珂?” 一身黑的高大身影笼罩在李鸣珂的上方,她只觉得眼前突然变暗,接着便抬头望去。 “魔尊大人。”她行礼。 “害,还做这些虚礼做什么?咱们都这么熟了!”栾华摆摆手。 谁和他熟! 李鸣珂咬牙。 “不知魔尊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大庭广众之下,她忍! “没事就不能来?”他的语气很是熟稔。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右手,向她的脸摸去。 又来! 李鸣珂条件反射偏头。 她心中纳罕:魔尊是不是有什么怪癖?好几次见了面都想摸她的脸。 栾华的手背被一枚杏子砸中。 李品月刚刚下意识就想抽出长枪,但迅速换了想法,从果盘上抓起几枚杏子,向栾华扔去。 栾华也注意到她,“小姑娘年纪轻轻,脾气倒不小,和你姐姐说两句话罢了。” 两人剑拔弩张。 李曾青及时出来救场。 “魔尊大人,小女顽劣,还请勿怪。” 虽然她表面上态度好得很,但心里已经有了火气。 已经有了林半见,还来找她的女儿做什么? 本来就不好的印象,如今又低了几分。 “李大人,上次见面,要追溯到17年前了!”栾华道。 李曾青却轻笑一声,“魔尊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哪是17年,分明是18年!” 十八年? “我记得很清楚,那时下了特别大的雨,分明是在六月,但现在不过五月中旬” 李曾青却道,“魔尊大人事务繁忙,每日操劳,记不准也是常有的事,确确实实是在五月。” 她停顿了一下,又道,“小女前些日子刚过完十八岁生日。” 李鸣珂六月十八出生,他们说起的就是她出生的那一夜。 通常来说,她会在一个月后迎来18岁生辰,而李曾青却说她的生日在五月,并且已经过完。 “可我记得是六月。” 栾华并不认为自己的记忆力衰退。 但李曾青的话,却又让他开始怀疑自己: “出生前我特意找人给小女鸣珂算了一卦,小女命运多舛,必须要从小当做男儿养到18岁,如此方可化凶为吉。她前些天过了生日,我才敢让她穿回女装,我怎么会拿自己孩子的生命开玩笑?” 李曾青的话像一剂猛药,如此有说服力,便是栾华也开始动摇。 李鸣珂受宠,尽人皆知,而李曾青的解释又十分完美,大家都开始相信这一说法。 “原来如此,这么说,她以后会一直穿女装了?”魔尊嘴角突然勾起一个笑。 “……是。”李曾青看不懂他。 “甚好甚好!”栾华突然鼓起掌来,大家都不知所以为何。 他转头对李鸣珂道,“你知不知道你师傅他又收了一个徒弟?” 李鸣珂有点生气,她师傅收徒不收徒和他有什么关系?一脸奸笑地来问她,绝对是来挑拨离间! “当然知道。”她道。 “你已经知道了啊!你现在是不是非常伤心?” 李鸣珂不解,“为何伤心?” “当然是因为……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那边最高点坐着的,就是他的新徒弟——” 那个名字在他的唇舌尖滚了又滚,终于吐出:“林半见。” “……”李鸣珂皱眉,“怎样?” “你不知道吗?她前世是他的未婚妻。”他突然靠近她。 “我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李鸣珂不动声色地将脑袋往后仰。 “那可是他心尖尖上的人,以后,他那里可没有你的位置了!”栾华的声音突然拔高,李鸣珂甚至觉得他口中喷出一团火,浇在她脸上。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激动。 他们师徒二人之间的事自然是由他们二人自己解决,他一个外人凑什么热闹? “她前世不也是你的妻子吗?” 她的话如冰块丢进火堆,瞬间浇灭了火焰。 她抽出扇子,用扇柄将他的脑袋顶回去,“不去讨你妻子的欢心,来我这做什么?” “她见你对别的女子的这般,才应该伤心么吧?” 栾华不说话了。 李鸣珂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的爽快,像是得了怪趣味,她打开扇子,将自己的半张脸都遮住: “你妻子确实应该伤心,毕竟你们前世海誓山盟,到了今生,你居然这么多年才找到她,不,不应该说找,应该是无意中遇到的吧!前世那样相爱,今生怎么错过了这么多年?” “哦,对了,我听说仙子这一世是孤儿,身世比起前世,悲惨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修炼天赋也不甚突出,若非你们错过那么多年,她怎会如此悲惨?若您一开始就在她身边,便是没有父母宠爱,仙子也不至如此可怜,早些开发潜能,说不定这次群英榜上也有她的姓名呢!” “对了,魔尊大人,小女子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您靠什么找妻子?该不会是脸吧?若她这一世换了张脸,您岂不是一辈子都找不到?孤独终老?” 李鸣珂只觉得眼前人的眸子突然爆发出血色,接着强劲的掌风向她扑来。 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魔尊!”她听见母亲的惊叫。 但她没有被伤到一分一毫。 一个人挡在她身前。 “住手,栾华。” 缙云仙尊按住对面人的手。 “李鸣珂是我的人。” 第90章 骇人的真相 眼前的背影宽厚而又充满安全感,但以后将不会再是她一个人的港湾。 李鸣珂又看了一眼远处的女子。 何半见见此情形,早已大惊失色,噌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她瞪大双眼,满脸都是难以置信和忧虑之情。只见她双手紧紧交叠在胸前,并用力按压着自己的胸口位置,仿佛这样可以缓解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这样美貌的女子为自己担心,真的很难不心动。 她收回视线。 “缙云?呵,这个时候装起好师尊了。”栾华一个用力收回自己的手,目光冰冷,视线如两把冰刃。 “我的徒弟,我自己会管教,用不着你一个外人插手。” 缙云仙尊的双手自然垂放在身体两侧,但他的语气异常生硬。 “好!好!那你就管管吧!要让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然我可保证不了哪天她不会出现意外!” 魔尊栾华放下狠话,又回到了林半见身侧。 路过之人见他如此生气,目光都躲躲闪闪。 缙云仙尊转身,“有没有被吓到?” 李鸣珂摇摇头。 “鸣珂,你下次还是不要说这些话了,他那样的人,疯起来不管不顾。” “好。” 其实李鸣珂也已经后悔。 她不知道为什么刚刚会有一团火气堵在胸口,急需发泄,但说出那些话以后,心里确实爽快不少。 缙云仙尊已经和李曾青攀谈起来,说话期间,时不时看两眼李鸣珂。 缙云仙尊走后,李曾青在座位下,紧紧握住李鸣珂的手。 她感觉到了母亲手心的湿汗。 她自责起来。 果然不应该冲动,刚才那一下,母亲大概是吓坏了。 也是,魔尊什么想法,什么感受,和她有什么关系,以前也是,为什么非要逞这一时的口舌之快? 那些都是不重要的人,没必要投入过多心思。 “对不起,娘……”她小声道歉。 “没事,娘只是担心你。”李曾青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 缙云再次回到座位,何半见叫了他一声“师傅”。 栾华听了,心里不爽。 叫缙云师傅,却叫他大人。 太过生疏。 他的思绪再次飘远。 不久之前,他也想收徒的。 他的视线也跟着飘走,再次飘到了李鸣珂身上。 如果她乖一些,不顶撞他,不毒舌,说些他不爱听的话,或许他真的会收她为徒。 反正缙云已经有了一个徒弟,不会管她,那他为什么不收到自己坐下呢? 一是可以膈应到缙云,二是因为…… 他确实对她感兴趣。 他自己都觉得意外。 在李鸣珂还是男儿身时,就有意无意牵动他的思绪,他已经为她情绪失控多次。而当她恢复了女儿身,再次出现他面前,他承认,他也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就像是飞蛾被火光吸引,他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盏明灯,但无意之中,他仰头看见了月亮。 飞蛾是不会被月亮吸引的。 但月亮是那么明亮,那么皎洁,就静静地挂在山头,让他想要靠近,想要拥有。 明灯近在咫尺,而月亮远隔天涯。 他看见李鸣珂被摇晃的耳坠打到脸,怔了一下,然后轻笑起来。 很显然,她还没习惯女子的那些小巧饰品,她用手将耳坠扶稳,然后又继续和妹妹说笑。 意外地,他也跟着弯起嘴角。 突然,一只手轻轻放在他的小臂上,他能感觉到那只手的柔软和紧张。 以及淡淡的疏离。 “魔尊大人……”何半见的声音柔柔的。 他这才猛然发现自己刚刚都在想些什么。 他迅速调整好表情,然后温柔问道,“怎么了,半见?” “……”何半见只是眨了眨眼,“大人累了吗?” “还好。” “我见大人目光一直盯着某处,还以为大人已经累了。” “……确实有点累了。”他淡笑。 其实他一点也不累。 但是他不能让何半见知道,他在想着另外一个女子。 “半见真是心细。” 是啊,他已经重新找回了妻子,没必要再将心神分给其他人。 摇摆的心脏归于原位。 何半见却觉得他的笑容刺眼。 心心念念的妻子就坐在身旁,他为什么还会去看别的女人呢?而且盯着看了那么久。 她突然有些怀疑自己。 她的选择是正确的吗? 传言都道,魔尊和仙子伉俪情深,但若真的爱到入骨,又怎能做到最后的杀妻正道? 相伴多年,就是一条狗,都不会忍心下手,而同床共枕的妻子,怎么就如此决绝? 究竟是杀妻才得以飞升,还是…… 飞升失败,怒而杀妻? 何半见突然一个哆嗦,从她的脚底猛然窜上一股寒冷,在她的骨缝中游走。 那些关于爱的传言,究竟是真的,还是他故意放出来,迷惑众人、粉饰自己的谣言? 她突然有一种大胆而荒谬的想法。 世人都道,半见仙子童年悲惨,就是为了日后能遇到两个深爱她的男人。 但世人又都知道,一个取她心头血,一个剑穿她胸膛。 若真的爱,怎会下得去手? 若不爱,为什么又表演多年? 可若是…… 若是…… 他们为了最后的目的,而亲手策划了这一切呢? 取了她心头血的人,没有飞升。 杀了她的人,也没有飞升。 如果他们找“林半见”,是为了重新再来一次,再次上演一遍前世的剧情,只为飞升呢? 一次不够,所以要来第二次,第三次…… 何半见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她的手不自觉抖起来。 她甚至觉得自己摸到了真相的边缘。 若非如此,李曾青为何不让自己的女儿恢复身份?反而竭尽全力地掩盖李鸣珂就是林半见转世的事实? 李曾青身为李家家主,知道的内情绝对比她要多,如果真的是一本万利的好事,她自己为什么不做,反而要找她这个冒牌货来顶替? 是不是她已经知道…… 何半见被自己隆隆的心跳震得耳膜生疼。 或许……她就是要给自己女儿找一个替死鬼! 何半见忽然觉得,她千辛万苦费尽心思得来的这双玲珑眼,是如此棘手。 她双手抱头,手臂支在桌上,闭上了眼。 如果是在以前,她是绝对不会做这样的动作的,因为她要维护自己是林半见的“体面”。 但是现在,她顾不得这么多,她要仔细思考一下自己的处境和未来的规划。 事到如今,她已经无路可退,但如何利用好这层身份,发挥出最大效益,才是她真正要思考的事。 为他们两人付出生命是万万不可能的,林半见前世的悲剧,她也不会重蹈覆辙。 她以为成为了“林半见”就万事大吉,没想到,考验才刚刚开始! …… 人群再次爆发出呼喊声,原来新的决胜者已经出现。 马格格单手举剑,满头是汗,而白天水则昏了过去,小彩正担忧地啄她的脸。 掌门带头鼓起掌来。 “剑阁不愧是剑阁!” “今年的榜首只怕也是剑阁夺得。” “白天水也不差,不愧是掌门孙女。” 各家七嘴八舌地送上赞赏。 马格格的师尊章天球满脸灿烂,对着各方来恭贺的人拱手,白天水虽输,但能和马格格不相上下,掌门也脸上有光。 御兽峰峰主只是点头微笑,御兽峰还是第一次获得如此高的排名。 马格格下了台,径直走到李品月处,“下次,说不定就是我们二人的最终比试了!” 接下来还有四强对决,但马格格坚定认为李品月会走到最后。 两人握手,李品月道:“好,就让我们给大家展现最精彩的比试吧!” 四强中的另外两位: 四强甲: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是吧? 四强乙:都是四强,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第91章 命中注定 为了让选手们休息整顿,四强赛将在三天后进行。 在此间隙,缙云仙尊去找李鸣珂。 “师傅。”她看着眼前白衣胜雪的男人。 是因为找回了未婚妻,内心愉悦,所以此刻更显得有人情味了吗? 她向他身后看去,并没有看见那个身影。 “我是来找你的。”他道。 他大步走到她身前,在距离她只有三步的地方停下,她的身高到他的下巴,她能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沉重视线。 “我们师徒也很久没见了。” “是……” 所以,他要说什么吗?她想。 一只大手放在她的头顶,轻轻地拍了拍,像以前那样,“鸣珂不用担心,师傅有了其他的徒弟,也依旧是你的师傅。” 但我们是不一样的。 她虽然这样想,却依旧恭顺地垂下眉,“多谢师尊。” 缙云仙尊以为她会问些别的,却没想到只有这四个字。 “有什么好谢的,教导你就是我的责任,我听你母亲说,你现在已经完全恢复,可以修炼了。这些天群英赛,正好可以观摩一下其他人,回到一线天后,我给你制定一套完整的计划。” “多谢师尊,不过我可能……不会再随您回一线天了,我觉得李家秘法更适合我……”她缓缓垂下头。 周围瞬间安静,李鸣珂隐隐觉得周围气压降低,让人想要大口呼吸。 他终于开口,并不严厉或气愤,而是温柔地问道,“为什么?在一线天,你也能学到很多的。” 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闷热,没有风,却能感受到周围环境的躁动。 “我想了想,觉得还是李家秘法更适合我,我本就天赋不高,如今师尊得了更好的徒弟,所以……” 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仙尊和魔尊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 她会耍脾气地和魔尊拌嘴,奇怪的是,她心底觉得魔尊并不会真的对她怎样,虽然几次出手,但他并没有真的伤害她。 但仙尊不同。 她对仙尊有一种近乎直觉的敬畏与崇拜。 他更像一个长辈,一个高高在上的人。 在他面前,一切的不得体都是不正确的,他并没有要求,但她总是不自觉的会考虑自己的不足,总是会下意识反省。 就像现在,他虽然温温柔柔的,但她总觉得下一秒他就会大发雷霆,虽然她并不能想象他发怒时是什么样子。 在他面前,忤逆他、违背他的意思,似乎是一种天然的错误的事。 “鸣珂。” 他叫她的名字。 他蹲了下来,能让她看清他的脸。 “师傅是做了什么让你感到失望的事了吗?” 她沉吟半晌,下意识摇摇头。 “那鸣珂为什么这个样子呢?就像是师傅做了让你讨厌的事,让你不再信任师傅。” 李鸣珂摇头摇得更厉害了,“没有的事,师尊,其实是我自己……” “鸣珂!”他打断她要说的话。 “鸣珂,你是我的第一个徒弟。”他说,“我以前从未收过徒,我身为仙门之首,想要当我徒弟的人,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但我只收了你一个。” 李鸣珂吸吸鼻子,“师尊也不想收我的吧,分明是我娘去求了掌门……” “不是的。” 啊? 李鸣珂下意识抬头,正撞进他的眸子,那双眸子明亮得如一汪泉,眼里只盛下她一个。 “在内门考核之前,我曾去李府见过你。”他说,“你知道吗?你母亲为了你,三番五次邀请我,他说我一定会收你为徒的。那时我刚出关,并无收徒的心思,但耐不住盛情邀请和掌门的劝说,我才终于去了李家。” “我第一次见你时,你正在和你的妹妹玩闹,分明是两个人,但我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你。” “那时我才知道 ,为什么你母亲说我一定会收你为徒的。 他笑了,“真的很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但你的身影好像一下就跳进了我的心里。” 她就像一只肆意奔跑的小兔子,无意间撞到他这棵枯萎的腐木。 “所以我答应了收你为徒。” 他看向她震惊的双眼。 她的眼睛圆溜溜的,此刻正张大,双唇微张,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一向不相信缘分,但是在那一刻,我相信这就是命中注定。” 他将粘在她嘴唇上的一根发丝抚到她耳后,指尖碰到耳坠,发出叮铃铃的细微响声。 “所以你不必妄自菲薄。” “从始至终,我早已经将你当成了我的徒弟,而所谓的内门考核,也只是为你一人设置。” “居然是这样啊……”她轻咬下唇。 “我娘没告诉我。” “她当然不会告诉你,甚至请我也不必说出,但是时至今日,我想,很有必要将这一切都告之于你。” “鸣珂,什么都不会改变的。” “你永远都是我缙云的徒弟。” “师傅……”她喃喃。 李鸣珂一直都觉得自己很怪。 得不到的东西,就假装不在意。 没有修炼天赋,她安慰自己:那又怎样?反正她也是李家少主。 被迫穿上男装,她安慰自己:这都是为了保命,没看见父母为她做了那么多吗? 就在母亲告诉她,缙云仙尊又收了一个徒弟,而且还是前世未婚妻的转世时,她想: 这是应该的,人家是什么身份,自己哪能和她比?更何况,仙门之首的徒弟是个废柴,自己这样已经够给师傅丢脸了,师傅收徒也不能不考虑传承之事。 这样想完,又一身轻了。 她假装一脸轻松,假装游戏人间。 表弟王京元曾因为他爹出远门,忘了给他带他要的东西而大哭大闹。她惊诧:不过是个小东西而已,至于如此吗? 但他爹为了安慰他,叫手下又连夜出去,将东西带了回来,放在他手里,他才不哭。 “当然至于!我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王京元身为风雨楼的少主,就没有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 但是她却沉默了。 并非是她无法如此任性,而是她知道,有些事情,是她任性也不可能实现的。 与其让所有人耗费心神,不如她一个人静静消化。 她就是这样长大的。 碰见现在的这样的事,她心里也只有一个想法: 算了。 她已经“算了”无数次,多这一次又怎样呢? 但现在有一人告诉她,无论外界因素如何变化,他和她之间的关系永远都不会变。 以前无数次打开盒子,里面都是空的,而这一次里面却出现了应该有的东西时,却让她慌乱。 缙云仙尊看出了她的挣扎与无措。 “没关系,鸣珂,仔细想一想,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天空终于下起雨,却不是她想象中的狂风暴雨,而是淅淅沥沥的,落在身上很舒适的细雨。 “好,我会认真考虑一下的。” 最后,她目送缙云仙尊远去。 像是紧张了很久,突然放松下来,脱了力,平地上她踉跄一下。 找到一块还算平整的石头坐下 ,她双手撑住脸颊。 修炼的事,还是要认真想一想…… 就在她的思绪渐渐飘远时,一个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缙云真是会蛊惑人心啊!” “魔尊大人?”她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 魔尊栾华现身,跳到她跟前,“他最擅长用皮囊和话语迷惑小姑娘了,你该不会也进入他的圈套了吧?” “我并不明白魔尊大人是什么意思。” “害,我是说,拜他为师可不是一个好选择。” 他静静凝视她,眸子散发出淡淡金色,“事已至此,反正你已经有了离开他的想法,为何不更大胆点想象呢?” “拜我为师怎样?” 第92章 迷樱酒 李鸣珂觑他:“不要。” “为什么?” “修仙讲究的是门派与传承,我与我师傅尚未解约,又怎能转头去拜他人?会被世人唾弃的!” 栾华不以为意:“那就直接解约好了,什么都没教过你的师傅算什么师傅?”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啧。”栾华干脆大咧咧地直接坐到她身边的草地上,这样,两人一样高了。 李鸣珂心想:他不走,坐我身边干什么呢? 栾华突然问道,“你不怕我吗?” “怕的。”李鸣珂不假思索。 栾华还以为她会说出什么理由来证明她不怕,没想到她这样直截了当。 他气笑了。 “我看你根本就不是怕的样子。” “我内心怕得很,魔尊大人没看出罢了。” “豁,那你说说,为什么怕我?” 李鸣珂想了想,“魔尊大人行事乖张,正常人都怕。” 这意思是说他不是正常人? “若你不激怒我,我也不会做出那些事来。” 他声音里似乎有些委屈,李鸣珂颇为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你总爱激怒我,说一些我不爱听的话。“ ”……“李鸣珂张了张嘴:”抱歉。“ ”你不用道歉。“他的大手捂住自己的眼,”其实每次发脾气后,我都会后悔。“ 他有什么后悔的? ”大家都怕我,我身边能说得上话的只有骨缥,但他呆头呆脑,很多事和他说了他也不明白。“ 李鸣珂为尽职尽责的骨缥默哀。 ”但是每次看见你,我都想和你说说话,他们都怕我,只有你不怕我。“他的语气颇有些悲凉,”我是不是太可怜了些?\" 若按照精神层面来说,是有点可怜。 “但是,你现在已经有了可以说话的人了。”李鸣珂站了起来,拍拍裙子,直视栾华。 \"那样孤独的日子已经结束了,魔尊大人。“ ”有人在等你回去。“ 她的声音并没有什么起伏,像是在叙述和她无关的事实。 确实和她无关。 栾华落在远方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没有喜怒,没有感情。 他突然咧开嘴角,非哭非笑,”是啊!\" 他也站了起来,似镜头里的慢动作,在李鸣珂眼里上演。 他擦身而过时 ,她能感觉到他的一缕发丝擦过她的眼角,痒痒的,逼出她一点生理泪水。 “你不愿就不愿吧。” “我走了。” 他的脚步在掠过她时,有一瞬没人察觉的停顿,但又很快消失。 ”她在等我。“ 如山野般荒凉。 李鸣珂将双手交叠,弯下腰,放在身前: ”恭送魔尊大人。“ 那人的身影渐渐模糊了。 良久,她才起身。 接连送走两位,没想到又来了一位。 李鸣珂心道:今天难道是什么宜出门宜拜访的日子?一会她也去翻翻黄历。 ”你还真忙呢!\" 欢快带着调笑的声音。 “你怎么也来了?” 李鸣珂看见别尘,扶额。 “别人能来?我不能来?”他反问。 ''能能能,都能。“ 来吧来吧,一天的时间都给你们了。 ”你怎么愁眉苦脸的?莫非是那两位大人让你不高兴?“别尘歪着头瞧她。 ”没有的事,你别瞎猜。“李鸣珂目光移到别处。 ”我带了好东西来,你看!“ 别尘从背后抱出一坛酒,还未开封,李鸣珂就已经闻到了香味。 \"迷樱岛的樱花酿的酒,据说好喝得很,要不要尝一尝?\" 别尘将酒坛摇晃,哗啦哗啦。 李鸣珂在想自己的酒量。 她没怎么喝过,也就是节日家宴里喝过几杯,还是温好的,每次都浅尝辄止,她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我可能不太会喝……” “哎呀,没事,我看着,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别尘的眼里满是赤城的热情。 她点点头。 二人跃到一房顶,正是别尘的住所,周围都是茂密的竹林,寂静幽深。 “我这不会有别人来打扰。” 酒封开启,一股浓郁而醇厚的酒香如同一股清泉般倾泻而出,迅速弥漫在空气之中,仿佛具有魔力一般,让人闻之欲醉,心驰神往。 像是羽毛轻盈地钻进了两人的鼻腔,挑逗着他们的嗅觉神经。迷人的芬芳带着淡淡的花香,又夹杂着些许陈酿的气息,令人陶醉其中无法自拔。 李鸣珂深吸一口。 “怎样?是好酒吧?” 光是闻着就已经晕乎乎了,李鸣珂猛点头。 别尘拿出两个琉璃小酒杯,不及巴掌大,他将其中一只斟满,递给李鸣珂。 “请。” 李鸣珂接过。 另一杯也被斟满,二人碰杯。 晶莹剔透的甘露滑入嘴角,仿佛有一朵盛开的樱花在口中绽放开来,那股淡雅而迷人的香气如同一股清泉般瞬间充盈了整个口腔。 轻轻一抿,舌尖先是触碰到一丝淡淡的辛辣,这种独特的味道让人不禁微微一颤。 随着舌头轻轻抖动,琼浆玉液顺着喉咙流淌而下,所过之处皆掀起一阵火辣的涟漪。这股热辣像是被点燃的火焰一般,迅速蔓延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带来一种令人陶醉的灼热感。 此时此刻,时间似乎都凝固了,只有那美妙无比的味觉体验在心头萦绕不去。 仿佛置身于花海之中,被漫天飞舞的樱花所包围,感受生命的气息和活力,而口中的辛辣则成为了这场盛宴中的点缀。 “再来一杯!” 看着眼前的空杯子,别尘笑起来,“好!” 酒杯又被斟满,李鸣珂一仰头又喝下一杯。 两杯下肚,她已经上头了。 “嗝~”她打了一个酒嗝,将双腿曲起,脑袋靠在膝盖上。 “对了,忘了问你,你的排名是多少?在八强赛里没看见你。” 以别尘的水平,绝不止八强。 别尘听了,似嗔似怒,“这都要怪你。” “怪我?”李鸣珂迷糊。 “是啊,你不在,我争那么高的排名做什么,你要是提前跟我说你会来看,还换了这么漂亮的衣服,我绝对能杀到最后,摘得榜首的!” “怎么就怪我了?”她跳起来,“其实是你自身实力不够吧,不要把错误归结到别人身上!再说了……”她又打了个嗝,“你就算真的撑到最后,也不会是榜首的,因为……” “我妹妹是最厉害的,她绝对会把你打得落花流水!” 她学着妹妹李品月的样子,摇头晃脑地挥枪。 她正耍着酒疯,却突然感觉脚底一打滑,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 原来是一块瓦片被她不小心踩得翘了起来,而她的脚尖恰好踢到了那块松动的瓦片。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完全失去了平衡,整个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朝着旁边歪斜而去。 “鸣珂——” 别尘眼见人就要摔下去,急忙来拉她。 这样的高度,他绝对能平稳落地,甚至还能在空中翻几个跟斗,但是对于李鸣珂来说,他觉得大概率会脑袋先着地,尤其她现在晕乎乎的,估计摔一下直接能摔傻。 李鸣珂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一道强劲的力量拉起,接着便天旋地转。 没摔下去。 相反,她稳稳地靠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她醉眼朦胧地看向眼前之人。 别尘被她这般近距离地凝视着,感觉有一团火在脸颊上燃烧。 唔,他也喝多了,不然脸上怎么热辣辣的? 而此时此刻,正依偎在他怀中的女子,那双美丽的眼眸宛如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变得愈发迷离朦胧;微微张开的朱唇轻启,他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从那樱桃小口中呼出的温热气息,轻轻地喷洒在自己的脖颈间,同时还伴随着淡淡的、若有似无的樱花香气,这股清甜的味道萦绕在鼻尖,让他的心猛跳。 代表着成熟的喉结上下滚动。 二人四目相对,一种不寻常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流动。 “鸣……”别尘刚想说话,突然听到咯噔一声,接着他和怀中的人一起倾斜。 听着耳边的风声,他将人搂得更紧。 最后别尘的后背先着地,他龇着牙“嘶”了一声。 李鸣珂懵懵懂懂地从他怀里探出头。 酒坛也咕噜噜滚下,正好摔在他们二人身边,他们瞬间被浇个浑身透。 李品月正遍寻亲姐不见,有人说见到她和别尘一起,她便顺着路人所说找到了别尘的住所。 透过茂密竹林,她看见地上隐隐约约两个身影交叠在一起,混合着男声的低语和女声的呼痛。 “……姐?” 第93章 人皇 李品月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她的姐姐竟然如同一只温顺的小猫一般,静静地趴在别尘的怀中! 一股无名之火瞬间涌上心头,她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都翻涌起来,双眼变得通红,甚至连眼眶周围的青筋都因为愤怒而凸起。 她紧紧咬着牙关,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但她却浑然不觉疼痛。突然,她猛地从身后抽出长枪,枪尖闪烁着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只见她手握裂天,脚步踉跄地朝着别尘冲去,口中还发出一阵怒吼:“别尘!你这个混蛋!”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手中的长枪如闪电般朝着别尘刺去,速度之快,犹如疾风骤雨。 别尘的直觉果然敏锐!就在李品月动手的那一刹那间,他突然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瞬间传遍全身。仿佛有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拂过他的后背,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瞬间偏头。 李鸣珂此刻意识尚有些模糊不清,但当她抬头看到自己的亲妹时,却仿佛见到了从地府而来的阎罗! 只见李品月面色阴沉至极,眼神冰冷无情,就像是刚从阴森恐怖的地狱走出来一样。 李鸣珂原本醉意朦胧的大脑也在瞬间清醒了大半。 别尘搂着李鸣珂在地面翻滚,长枪刺入泥土噗噗作响。 每一次扎入地面,至少留下十几厘米的深坑。可见李品月用了多大的力气。 “等等!月儿!是我啊!”别尘大叫。 “刺的就是你!”李品月怒目圆睁,声音震耳欲聋,好像要把心中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出来。 她紧紧握着手中的长枪,锋利的枪尖闪烁着寒光,直直地指向眼前之人。 一道银光从李鸣珂眼角划过,她打了个哆嗦,“月儿!” 听见姐姐的声音,李品月终于停下手中动作。 别尘也松了口气。 但瞬间他怀里一松,原来是李品月将亲姐从他的怀里一把拽出。 别尘刚要放松下来,突然一点寒芒在他眼前停住。 “好了,这下你可以去死了!” “等等等等!” 别尘双掌相交,抵住马上就要碰到塌鼻子的枪尖。 “死之前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李品月居高临下,冷若冰霜。 “我为什么要死啊!”别尘大叫。 李品月眸中寒冰瞬间凝为实质,“呵呵,既然你不知道,那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别尘在地上翻滚,李品月对着他乱戳。 李鸣珂看着二人傻笑,终于,眼前渐渐模糊起来,她往后一仰,咕咚一声就躺在地上。 …… 三天后,四强赛。 李品月和马格格都没有抽到对方,毫无疑问,二人分别胜出。 最后的冠军,将在二人之中诞生。 四强赛后只休息一天,便是最后的决赛。 李鸣珂都替自己妹妹紧张。 马格格的师傅章天球扬眉吐气,不放过最后一天的休息时间,拉着马格格去进行秘密训练。 李鸣珂见李品月还悠哉悠哉,不禁问道,“月儿,要不咱们也进行最后的特训?” 李品月斜她一眼,“准备什么?已经很充分了!” “马格格都去训练了,我这不是怕你落了下风嘛!”李鸣珂挠头嘿嘿笑。 “临时抱佛脚没什么用,我时刻都是最好的状态,就是现在进行比赛都可以,更何况……” “我并不是来追求多高的名次,我只是想和强者切磋。” 李鸣珂听了,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月儿,好高的觉悟!” 比赛当天,观众席突然人头攒动。 怎么了? 李鸣珂一直把注意力放在自己妹妹身上,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别处发生什么。 她伸长脖子向喧闹的地方看去,只见一位身着鹅黄的男子正缓步而来,身边皆有仙魔二界的高层陪同。 何人如此大的阵仗? 李鸣珂向他的脸看去,怔住了。 人皇——吴熙愈。 遥想当年,他尚为四皇子之时,青涩稚嫩之气尚未褪去,喜怒哀乐皆形于色。 然而岁月如梭,如今的他历经风雨磨砺,已焕然一新。 那张曾经充满朝气与活力的面庞,此刻也被时间雕琢得越发深沉内敛、波澜不惊;其言行举止间更是尽显沉稳大气,颇具帝王风范。 昔日那个会轻易表露情感的少年郎已然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城府极深、让人难以琢磨不透其心思的尊贵天子形象。 环境塑造人,心态改变人,短短不到一年时间,他已经从一个半大少年成长为撑起社稷的帝王。 或许是感受到了来自远处而来的目光,吴熙愈突然抬起头,向李鸣珂的方向遥遥一望。 他看见我了?李鸣珂心头一跳。 但他很快又收回目光。 原来是她多心了。 吴熙愈被请到最上座。 李鸣珂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觉得别尘脸熟了! 而就在大家的目光都放在吴熙愈身上时,别尘正一手支着头,一手用手指点着桌子,百无聊赖。 看起来,他对人皇并不感兴趣。 李鸣珂心惊: 先皇共有五个子女,她见过的是二皇女,四皇子和五皇女,大皇子和三皇子缺席。 大皇子幼时夭折,三皇子拜入禅山。 那别尘就是…… 她不自觉地转动戴在手腕上的佛珠。 别尘现在是什么心情呢? 她看向他。 他比四皇子出生早,天资又聪颖,若非拜入禅山,这皇位还真不一定会轮到四皇子来坐! 但别尘脸上并无其他情绪,他像是不认识自己的弟弟一样,将茶水倒入杯中,然后和身边人说笑起来。 他会说什么呢?说自己那个已经登上皇位,万众瞩目的的人皇弟弟吗? 应该不会吧! 李鸣珂又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别尘时,他说的话。 怎么可能不心存芥蒂? 她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对别尘的怜悯。 算了,她想,现在最重要的是月儿的比赛,等赛后她去找别尘安慰一番吧! 毕竟他昨天还请她喝酒了呢,虽然最后她不省人事,在自己的床上醒来时,已经半夜了。 就是后脑勺有点疼。 李品月和马格格的比赛都分别把自己的看家本领使了出来。 马格格手握一把巨大无比的剑,这把剑仿佛有千斤之重,但在她手中却举重若轻。每次挥舞剑身时,周围的空气都会被硬生生地撕裂开来,发出尖锐刺耳的破空声。 她的剑法大开大合、刚猛无俦,每一剑都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和杀意,可谓勇猛至极,让人不寒而栗。 而李品月所持的兵器乃是一柄长枪,相比于巨剑而言,长枪更为轻盈灵活,柔韧性极佳。 凭借着对枪法的精湛掌握,常常能出其不意地变换招式角度,如毒蛇吐信般朝着马格格刁钻袭去。枪尖闪烁着寒光,犹如点点繁星划过夜空,令人防不胜防。 兵器相互撞击发出清脆或沉闷的声响,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地回荡在场地上空;每一次撞击都会溅射出耀眼的火星和光芒,仿佛夜空中璀璨闪烁的星辰一般令人目眩神迷。 而台上正在激烈比试的双方更是身形如电、招式凌厉,她们时而腾空而起,时而俯身冲刺,手中的武器舞动得虎虎生风、密不透风,让台下围观者看得眼花缭乱! 便是李鸣珂看得热血沸腾。 掌门摸摸胡子,“不错,这两个孩子都是可塑之才。” 栾华虽不言语,但在他的眼中能明显看出赞赏,缙云更是时不时微微点头。 何半见看着台上二人,露出羡慕神色。 两人再一次碰撞,观众台都震了一震。 二人瞬间被弹开,拉开距离,分别站在各自方位的边缘。 几乎是同时起式。 马格格手抚剑锋,李品月默念口诀。 “白鱼入舟!” “妙法空花诀!” 轰—— 第94章 夺魁 硝烟散去,众人终于得以窥见台上画面。 马格格用剑强撑着,才没让自己倒下去,“噗”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用手抚摸着胸口,艰难抬眼,望向另一端。 与马格格的狼狈不同,除了脸色苍白,李品月站得笔直。枪尖朝天,亮闪闪的晃人眼,她高扬着下巴,睥睨着一切。 马格格不敢置信。 两人交手,她清楚地感知二人的实力,差距并不大。 她在这忍受着五脏六腑的疼痛,而对面人怎么能若无其事地站在那?居然连脊背都不曾弯下一分。 是她真的抵挡了刚才致命的攻击,还是说,她在硬撑? 但马格格已经不能思考了。 气血上涌,眼前开始模糊。 终于,她白眼一翻,直挺挺向前倒去。 这场比赛终于结束。 “新一届群英榜榜首——蓬州,李品月!” 哗—— 在场众人纷纷起立,为最后的胜者送上最高的赞誉,掌声如潮水般连绵不绝。 李品月虽然站着,但她的状态并不好。 严重的耳鸣让她无法思考,周围的喧闹与掌声,更是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果然,刚才那一下还是…… 一阵甜腥涌上她的喉咙,她想抬手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但身体不受控制,握着长枪的右手连同整只手臂已经完全脱臼,只是保持着紧握的状态,才没有让长枪落下。 她竭尽全力才让颤抖着的左手稍微活动。 还没等那只手抬起,眼前完全黑了下去,她也不省人事。 李鸣珂几乎是一边哭一边往台上跑,她想将昏倒在地的妹妹抱起,可是,手臂穿过李品月的腋下和腿窝后,半跪着的姿势刚要站起,她自己连同怀中的人一起倒了下去。 她注意到妹妹手中还握着裂天。 裂天一百八十斤,李品月耍起来就像耍玩具一样,但对于她来说,能直接将她砸死。 她只好又去掰妹妹的手指。 但李品月的手仿佛粘在了枪身上,无论她用多大的力气都掰不开。 最后还是李曾青将李品月背在背上,带下台去。 李品月醒时看见床边坐着的李鸣珂,眼睛哭得红红的,跟个兔子似的。 见她醒了,哇的一声又哭出来,扑在她身上。 “月儿,呜呜,你受了好重的伤!” 李品月想要动一动,发现浑身酸痛。 “姐,你先起来……” 要压死她了。 话说她姐这几天是不是吃多了?不然为什么会这么重? 李鸣珂抽抽涕涕,在李品月身后垫了靠枕,小心地将她扶了起来,一口一口喂她桂圆红枣汤喝。 李品月在喝汤间隙问她,“姐,榜首是我吧?” “是!月儿你太厉害了!”李鸣珂脸上露出骄傲神色,自己妹妹得了榜首,自己也俱与荣焉。 但她立刻又变了脸色,落下几滴泪来,“月儿,你受了好严重的内伤,那么拼命做什么?是身体重要,还是名次重要?” 赛后,她从母亲李曾青那里得知,李品月最后所用的“妙法空花诀”,是非常高阶的一种法术,其威力巨大,但若没有练到极致,对自身的反噬也十分厉害。 而李品月只修炼到七成左右,虽然发挥出了威力,但自身仍受了不轻的伤,再加上马格格的“白鱼入舟”,若非她自身底子强,否则还真不一定能挺得过去。 李品月却只是笑笑,“没事。” 正说着,李曾青推门而入。 “娘。”二人同时开口。 “月儿,感觉怎样?”她问。 “还好。”李品月点点头。 “鸣珂,你去看着给月儿熬药的炉子,你亲自盯着,熬好后端过来。”她对李鸣珂道。 李鸣珂擦擦眼泪,“是,娘!” 李鸣珂走后,李曾青才露出满脸的心疼。 “你怎么就用了「妙法空花诀」,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没事,娘,我自有把握。” “你怎么就有了把握?未练到极致,反噬不说,若是马格格的最后一个大招威力远超你能承受的极限,你可就……你可就……” 李品月安慰道,“马格格的实力我已经在平时观察中猜到了十之八九,所以还是比较有信心。” 李曾青听了,又疼又怒。 李品月接着说道,“更何况,这次群英赛万众瞩目 ,仙尊、魔尊、人皇都看着,三界的目光都集中在这次赛事上,李家已沉寂多年,需要再一次重振威名。” 蓬州李家是屹立多年的老牌修仙世家,出现过的天才数不胜数,上一个风云人物还要数李鸣珂和李品月两人的姥爷,但他老人家在马上就要一步飞升时突然选择了退隐。 李曾青并不特别突出,而后以缙云和栾华为首的天才横空出世,人们的目光渐渐从李家转移。 “人皇暂且不说,和姐姐相处后,对姐姐有意,虽然已经被驳回,但心思还没消失。” “而至于另外两个人……他们也和姐姐接触过多。” “无论是哪一方,都不能得罪。若李家势弱,他们必定如虎狼扑杀猎物一般将李家撕咬个干净。但现在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平和,一是他们尚未确定姐姐身份,二是他们也忌惮着李家这个屹立千年的庞然大物。” “娘,现在这个关键点,我必须站出来。若姐姐是个平凡人物,维持现状也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姐姐就像一块美玉,匹夫无罪,怀玉其罪,只要姐姐在一天,李家就要时刻准备着承受来自于各方的打探与伺机而动。” 李曾青一脸震惊。 “月儿,你……你都知道了?” 李品月缓缓点头,“我本来不知道,但是这么多年,父亲和母亲的所作所为我全都看在眼里,再翻翻书,联想一番,大体也就了解了。” 李曾青跌坐在椅子上。 “我夺得这个榜首,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李家并未没落。” 天才不稀奇,稀奇的是天才能够一直是天才。 要想培养出一名真正意义上的绝世天才,是一项极为艰巨且耗费巨大资源的任务。 不仅需要天文数字般庞大的资金作为后盾支撑,还得有来自方方面面的齐心协力、共同扶持。 而如今,李品月能够一举夺魁、荣登榜首之位,这至少充分证明了一点:李家后继有人。 而且从另一个侧面也反映出整个家族内部各项事务都在有条不紊地顺利运作着,并没有出现什么大的乱子或者异常情况。 如此一来,人们对李家就不敢小觑。 “李家仍蒸蒸日上,我们的盟友自然也会紧紧和我们团结在一起。远的不说,就是最近的风雨楼和吴王府,多少人想要从中作梗,离间我们,就是因为我们抱作一团,太过可怕,更何况还有一个神秘的瀛洲仙岛。” 李曾经神色复杂。 想不到只一个群英榜,自己的女儿就能想到这么多。 她长叹一声。 李品月已经完全具备了领导家族的能力,只可惜…… “娘不用多想,只要我李品月活一天 ,就保护姐姐一天。” “没有人能伤害她,也没有人能夺她的少主之位。” 李曾青抱住自己的女儿,“我既庆幸你聪明,又不希望你那么聪明。” 聪明的人大多痛苦。 他们头脑敏锐、思维敏捷,对周围事物有着更为深刻的洞察力和理解力。 然而正是这种超凡的智慧让他们看透了许多世事的真相与本质,也因此背负起了更多的压力与责任。 李品月也拥住母亲。 她目光坚定。 李鸣珂现在身边环狼饲虎,她李品月必须成为一杆锋利无比的枪,将那些抱有别样目的的人一一击退! 第95章 再见吴熙愈 李鸣珂打着扇子蹲在小火炉旁,小火炉里面的火烧得正旺,药香在整个房间里扩散。 药才刚刚煎上,所以李鸣珂干脆搬了个板凳坐着。 终于,药煎好了,她不敢假借旁人之手,亲自端了回去。 她紧紧盯着手里的药,脚步飞快,余光却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等等,那是…… 但那道身影转过一座假山又消失了。 算了,等一会去找他说两句话吧!月儿的药要紧。 她推门而入时,李曾青和李品月似乎在说着什么,见她进来,不说话了。 “你们继续说呀,不用顾虑我。”她将药放在一旁的小茶几上,试了试温度,端给床上的李品月。 “喝吧,月儿,我亲自盯着的。” “谢谢姐。”李品月接过,用勺子舀了舀,药还有些烫。 稍微凉了些,李品月不怕苦,仰头一口气全喝了。 李鸣珂趁她撂下碗,瞅准时机向她嘴里扔一颗酸梅子。 酸梅子一入口,舌尖上的苦涩瞬间被酸甜的味道驱散。 尽管被酸得龇牙,李品月还是嚼了嚼。 “感觉可好些?”李鸣珂问。 哪能那么快就好?药刚喝下去,身上的伤就好全了,怕是神丹妙药都没有这般功效。 但李品月还是点了点头,“好多了。” “啊,对了,我端着药回来时,在外面看见了四皇子,啊不,皇帝陛下,不知他来干什么,找人吗?” 李曾青和李品月对视一眼。 “李家和大邺有些生意往来,也许他是来找我商讨相关事宜的。鸣珂,你在这陪着你妹妹,我出去和他说两句话。”李曾青说完便站起身来。 她刚要开门,一个丫鬟便低着头走了进来,差点和她撞上,见了李曾青,慌慌张张道,“家主大人,大邺陛下找大少爷。” 那丫鬟显然还没适应李鸣珂的新身份,叫错了称呼,但李曾青并未苛责。 “找我?” 不是找母亲说正事? “他可说找我做什么?” 丫鬟摇头,“并没有,是叫我看看大少爷在不在,若是在,转告他一声。” “也不知道他找我做什么。” 大概是叙旧吧! 自己也算和他是过命的兄弟了,刚才人多眼杂,正式场合不好寒暄,现在是自由时间,和熟识之人说两句话,确实不过分。 “不用转告他了,我直接去找他。”李鸣珂抬脚就要往外走。 “鸣珂。”李曾青叫她。 “娘?”怎么了? 李曾青深深看了她一眼,确定她眼里没有其他情感。 “……去吧。”她挥了挥手。 这就在李鸣珂马上就要关门的时候,她又叫了她一声,“别聊太多,你妹妹受着伤呢!” 确实,月儿现在受了严重的内伤,只能躺在床上,母亲身为家主,有很多事要处理,虽然有丫鬟,但到底不比家里。 “就说几句话,我马上就回来!”她向母亲和妹妹做了承诺,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没问题吧,娘?”李品月问道。 “应该没问题。” 那小皇帝还没蠢到会在这种地方做出傻事。 李鸣珂向着丫鬟所说的方向走去,果然转了几座假山后,发现了正在望着远处出神的吴熙愈。 “阿愈!” 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她叫他的名字。 “鸣珂!”吴熙愈兴奋地转身。 和以前的男子装扮不同,李鸣珂今日身着一袭淡黄长裙,裙身点缀着数朵小巧精致的梨花;她原本束起的青丝如今也被编成了一条长长的辫子,柔顺地垂落在腰间,再以一根黄色丝带轻轻系住,更显其俏皮灵动之感。 吴熙愈完全看呆了。 李鸣珂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吴熙愈如梦初醒。 此时的他没有帝王架子,像一个孩童般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鸣珂太漂亮,我竟然不自觉地看呆了!” 李鸣珂轻笑,“好多人第一次见我这样装扮,也是和你一样的反应,大家都很不可置信呢!” 吴熙愈单手握拳,放在唇边,掩饰地咳了两声,脸颊微红。 “阿愈,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她问的时候头微微向右倾斜,粗长的辫子也顺势滑落到她的肩头。 “没事,自上次一别,咱们很长时间不见,好不容易得来一个机会,当然要和你见见面啦!” 想你。 “这样啊,确实,咱们确实很长时间不见了呢,你被人群簇拥着进来的时候,我差点没认出你,真的发生了很大变化!” “真的?我发生了很大变化?” “是啊,那样严肃的样子,我都吓了一跳呢!不过……”李鸣珂将手撑在脸侧,做思考状,“现在阿愈给我的感觉,和刚刚完全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吴熙愈追问道。 “气质吧!”李鸣珂道,“你那时好像一只大老虎,看谁都像看猎物。” 是吗,他已经变成这样了啊! 不过他确实杀了不少人。 尽管他已经拿到了随侯珠,但依旧有人反抗他、质疑他,他不得不把他们全都杀了。 “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阿愈,和以前一模一样!” 吴熙愈原本垂着的眼睛瞬间睁大,“真的吗?和以前一样?” “是啊,还是我印象里的那个阿愈!一点都没变!” 自从她从他的身边离开,他便枯萎下去。为了维系那高高在上的权力宝座,他开始疯狂地吞噬他人的血肉,以此汲取养分;更不惜以人骨铸就更为坚实的皇座,借此稳固自己的统治地位。 他被困在那个高高大大的、名为“皇宫”的金色笼子里,很久没有到外面去看过了。 但李鸣珂的话却像一道阳光一样,固执地冲破围困他的坚硬外墙,将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在他身上。 他像是重见天日的向日葵,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的太阳。 “太好了……” 他竟如悬溺上岸之人一般松了口气。 从她的描述里,他大概能想象到自己是怎样恐怖的一番形象。 但是她又说,现在的他,站在她面前的他,和以前别无二致。 这样就好。 在外人眼中,他是他们跪拜的帝王; 而在她眼中,他还是从前那个少年。 “你现在已经是皇帝了,那皇后呢?大臣们已经开始催了吧,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她问道。 她居然问这个问题吗? 她居然毫无芥蒂吗? 毕竟,她走之前,他进行过那样一番暗示。 只要她稍稍一松口,他就会继续深入,可她没有留给他一丝机会,就那样毅然决然地拒绝了他。 “这个嘛……还早着呢!大臣们急也没用,我刚刚即位,很多事情都要处理呢!我那个爹给我留下一大堆烂摊子,处理那些事我都分心乏术,要是再娶一个美娇娘,冷落了人家,多大的罪过啊!” 吴熙愈说得真切,李鸣珂听了也觉得有道理。 “你说的对,娶了人家就要对人家负责嘛!” “那可不,而且我虽然是皇帝,但结婚这件事也讲究两情相悦,要是人家不喜欢我,我非要让她做皇后,到头来谁都不开心!所以这皇后还要仔仔细细地寻!” 李鸣珂听了,非常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愈,你长大了!” “鸣珂,你这说的好像我以前很不懂事似的。”吴熙愈撇嘴。 “哪有哪有,我只是感叹一下,这才是正常的想法嘛!我还怕你认为自己是皇帝,就去做那些强取豪夺的事呢!” “怎么会哦,强扭的瓜不甜,那样大家都不幸福,我才不会做呢!” 李鸣珂对吴熙愈又大大肯定了一番。 看着李鸣珂的笑容,吴熙愈咽下心中苦涩,也跟着笑起来。 第96章 我是来加入你们的,嘤嘤嘤! “你呢,自上次离别,你过的好吗?”他问,“我听说你也参加群英赛了,有拿到名次吗?还有,为什么突然恢复女子身份了?” 吴熙愈想问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他想知道她离开后,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又遇到了哪些人,以及最重要的是…… 她有没有想他呢? 虽然心海翻起波浪,但他静静的,没有让她知道,眼眸里是一汪平静的碧波。 但此时此刻,他只能问一些表面的、听起来和他无关紧要的问题。 “这个嘛……说来话长。”李鸣珂一手搭在胸前,一手摸着下巴。 要怎么和他说呢? “你也知道我什么水平,群英赛对于我来说就像过家家一样嘛,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没想到……嗯,就是在迷樱岛的时候出现了一点小意外,我受了伤,被迫退出比赛。” “什么!你受伤了!伤在哪里?好没好?” 吴熙愈满脸担忧地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遍,见李鸣珂半是疑惑半是尴尬的神情,他才猛然发现自己现在的失态。 他平稳了一下情绪,“我……我只是担心你,咱们好歹也是过命的兄弟,哦不,兄妹?这样说也不怎么对,反正就是同甘共苦过!你受伤了,我也担心嘛!” 李鸣珂点头表示理解,“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休养两天就好了。然后借此机会,我娘就让我恢复原本的身份了。” “至于具体的原因嘛……你是最后一场才来的,之前我母亲已经解释过了,我幼时被人批过命,需要女扮男装到18岁。我前几天刚过了18岁的生日,便借此机会恢复了女装。” 真实情况不方便说,反正母亲已经解释过一遍,她直接拿来就是,况且这理由听起来非常让人信服。 “原来如此!”吴熙愈拊掌。 “唉,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扮作男子,很多事都不方便吧?” “也还好啦,其实男女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 李鸣珂是真的这么想。 世俗对男女并没有过于严苛的分别,女子可以戴帽,男子也可以簪花,只不过她母亲为了不让旁人看出她的真实身份,所以对她这方面的要求比较严厉。 “你现在的样子很好看。”吴熙愈笑着说。 “难道我以前就不好看?”李鸣珂佯装怒意。 “我哪是这个意思?”吴熙愈急忙解释,“现在和以前都一样好看,只不过气质略显不同。” 哪一个我都喜欢。 “哈哈。”李鸣珂也笑。 二人正说着话,一道声音从他们不远处响起: “鸣珂,我刚刚去寻你,李大人告诉我你不在,被人叫走了,我还想着是谁呢,真是没想到,竟然是我们的大邺皇帝陛下!” 向他们而来的,正是别尘。 “别尘!”李鸣珂遥遥招手。 刚刚还满眼笑意的吴熙愈,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他注视着越来越近、步伐轻快的别尘,下巴绷得紧紧的,更显下颌骨棱角分明。 别尘几步就来到李鸣珂面前,似是没看见她身边的另外一人一般,笑着只和她说话。 吴熙愈的双手不自觉握拳。 他问,“鸣珂,这位是哪家公子?” 他强硬地挤到他们中间。 这可把李鸣珂难住了。 “他叫别尘……嗯……他是……” 他是谁? 要她怎么说? 他是那个幼时就被送到禅山的,你的哥哥之一? 这由她来说不太好吧,要别尘自己提起才行。 “他是谁?”吴熙愈还在追问。 难道他真的不知道吗? 李鸣珂看向他,发现他正在认真地注视自己,好像真的一无所知,等着她为他介绍。 “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只好这样说了。 “朋友?”吴熙愈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他们才认识多长时间,她就认为那是她的朋友? 那他呢? 他也确实这么问了。 “那我是你的什么人?” “你……你也是我的朋友。” 李鸣珂觉得吴熙愈像是被突然点着的炸药,但她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句话惹怒了他。 “也是朋友?”他发出一声生气的冷哼。 “鸣珂,我们可是一起出生入死过,只是朋友,也难免太让人伤心了吧?” 他想伸出手去揽她的肩,却在中途被打断。 别尘非常巧妙地将李鸣珂往前一拉,正好超出吴熙愈能碰触到的范围。 别尘笑道,“鸣珂的朋友真多,居然和大邺的皇帝陛下都能称朋道友,真是令人羡慕。” 口中说着羡慕,但完全听不出一丝羡慕的语气。 李鸣珂就是再迟钝,也明白她现在是什么样的处境了。 “那个什么……现在时候不早了,出来前我跟我娘说过,会马上回去,我妹妹现在还受着伤呢,我要回去照顾她!” 此地不宜久留!三十六计,计走为上计! 她拔腿就要跑。 “鸣珂,我刚来你就要走,咱们还没说几句话呢!”别尘埋怨道。 “以后再说吧,我真的要回去了!” 快跑快跑! 她向二人道了别,兔子一般一溜烟跑回李品月的住所。 别尘伸着手,还想再说什么,但李鸣珂已经跑没影了。 他悻悻把手放下。 又站了半天,他才转过身。 他终于开始直视眼前的青年。 “真是好久不见呀!” “我的好弟弟!” …… 李品月见李鸣珂进了屋子,气喘吁吁地把门掩上,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水就开始喝,以为出了什么事。 “姐,你跑那么快干嘛?” “后面有鬼追我呢!” 几大杯水下肚,李鸣虎直接瘫在椅子上。 她环视屋子一周,“娘呢?” “出去了,好像是哪家的人来请她商讨什么事宜。” 一个弯着腰的仆人进来说了几句话,李曾青就跟着那仆人走了,但二人说话的声音太小,具体什么内容她没听清。 李品月说完,又把视线转回到手中端着的书上。 原来是在看书呢! 李鸣珂凑到妹妹身旁,“月儿看的什么书?我那儿有好几家书局最新一期的好书,月儿要是想看,我叫人取来。” 李品月听了,看她一眼,然后把书背竖起来,赫然几个大字: 《妙法空花诀——终卷》 李鸣珂蔫了。 受着伤居然还在学习! 所以说天才不愧是天才吗?不仅自身天赋高,时时刻刻都在努力! “姐,那些话本子和连环画,你自己留着看吧!” 虽然李品月并没有直接表达,但李鸣珂还是从她的话语里听出了对自己深深的鄙视。 她转移话题。 “月儿,你平时不练功的时候都在干什么?” “看书。” “你房间里的丫头们呢?放出去玩儿还是陪你一起看书啊?” 月儿的丫头不会也像主子那样那么努力吧? 应该不会吧?哈哈! “当然是陪着我一起看书。”李品月表情无变化。 “姐,你记不记得原来跟着我的一个叫枫眠的丫头,当时她连我的伴读都不是,只是在一旁端茶倒水,但是旁听几年后去参加考试,现在已经当上女官了。” 李鸣珂:? 她是有印象,她当时还以为枫眠姐钱赚够了回家了啊! “所以我屋子里的丫头们在我学的时候也跟着学,我的书她们随便看,我答应过她们,谁有别的想法,不想在我这呆了,我直接放她们走。” 能在李家做小姐贴身丫鬟的,都是一层一层筛出来的,多半是家生子,就是每月的月钱都比外面大多数人挣得多。 比如枫眠,虽然是女官,但三个月的月俸才比得上在李家做丫鬟一个月的月钱,当然她离开李家是另有追求。 更不用说贴身丫鬟就是主子的左膀右臂,以后是要帮主子掌管蓬州重要事务的。 李品月身边人想离开的很少,但主子那么优秀,为了跟上主子的步伐,也都不自觉地努力起来。 李鸣珂汗颜。 她想起自己屋子里的丫头们: 聚在一起嗑瓜子看美男图,三天两头请戏班子来表演,和她一起追各大书局的连载。 不行,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她要改革! 第97章 遗憾 “……” 吴熙愈只是盯着别尘,像一头野狼,戒备又带着忌惮。 二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别尘向前一步。 吴熙愈刹时后退一步。 别尘笑了,“你已经是皇帝了,天下至尊,我不过一介江湖草莽,您对我的惧意从何而来?” 吴熙愈依旧紧绷着,一言不发。 “啊,我知道了!”别尘自问自答,“坐着用我换来的皇位,心里不踏实,对吧?” 像是一颗火星掉入草垛,“啪”的一声,将一切点燃。 吴熙愈冷笑,“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哦?我说得不对?” 别尘闲庭信步一般又向前迈了几步,吴熙愈这次没动,木头桩子一般钉在原地。 二人离得近了,却发现吴熙愈居然比别尘还要高。 别尘附在他耳边,声音如同远山深处传来的风声,还带着一丝清晨落下还未散尽的雾,“我可是把整个人都搭进去了,你居然还不肯叫我一声哥哥吗?” 声音入耳,如同有虫在爬,吴熙愈一把将他挥开,“休得在朕面前胡言乱语!” 别尘看出他的不淡定。 “朕?怎么,刚刚鸣珂在,你自称「我」,在兄长面前,却自称「朕」。” 别尘双手捧心,做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哥哥我真是伤心啊!” 吴熙愈厌恶地看着别尘在他面前表演,双眼如同两把寒冰而成的利刃,“朕虽有兄长,但他乃禅山圣子,而非像你一样的疯疯癫癫之人。” “啧。”别尘也不演了。 这个弟弟他知道,从小就不怎么讨喜,性格也很乖张,他本以为最后上位的会是二皇女,没想到最后胜出的会是他。 “你和小时候一点没变,你可是五岁就敢摔死鸽子的人,刚才你装得那么好,我差点以为你脱胎换骨了呢,不过现在看来,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吴熙愈嗤笑,“我小时候?说得你好像那时很大一样,别把自己说得那样高高在上。” “哦?这下承认我的身份了?” 吴熙愈掉头就走。 “呵呵。”别尘看着他仓皇而逃的身影冷笑,“你上哪去?像以前那样,遇到什么事,就把自己躲起来吗?” “真像角落里的老鼠。” 这是别尘对吴熙愈一贯的评价。 他那时得宠,与不受宠的吴熙愈形成鲜明对比,他对这个弟弟的印象就是在角落里默默站着的孩子,只是偶然露出的眼神才能让人得以窥见他眼底的狠厉。 一直没变。 “你从小就在算计,不过现在看来,你算计得确实没错。”别尘懒懒道,“我走后,二皇女基本上就是内定的下一位继承人了,你说什么为国效力拜入仙门,其实就是在为以后的那些所作所为做铺垫吧!” 别尘见他没有停的意思,还在往前走,继续说道,“你这算盘打的响,也有人愿意听你这响,只不过没想到后来五皇女又拉拢到了魔尊,你的竞争者一下从一位变成了两位,你不得不另找强大靠山。” “吴王府先找到你的吧?” 吴熙愈脚步突然停下。 “你应该也很惊讶,毕竟吴王府之前一直支持二皇女,你知道他是要利用你,不过你也将计就计,相互利用,只不过你没想到一件事……” “吴王居然愿意把自己的孙女送到你身边。” 吴熙愈突然动了。 一扬袖,一个细小的硬物直击别尘面门。 别尘一手挡下,摊开手心,居然是象征皇室地位的玉扳指。 “你将这东西送我?”他左看右看,然后重新放回手心,再摊开,绝世好玉碾成的粉末从他的手心落下。 “可惜了,你一直追求的是我不要的。” 他在可惜什么? 是这枚美玉扳指…… 还是皇位? “怎么,说起鸣珂你就急了?”别尘一脸挑衅。 “和你无关。” “和我无关?怎么能和我无关呢?”他拍了拍手,确定手里的粉末都干净了,“鸣珂没和你说吧?她已经答应和我在一起了哦!” “什么!” 吴熙愈整个人都呆住了,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一般,身体僵硬无法动弹。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此刻,他心中的震惊如同一场九级地震,将他原有的认知彻底颠覆。 他瞪大的双眼像是要跳出眼眶似的,死死地盯着眼前之人,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到说谎的证据。然而,别尘实在太淡定,太胸有成竹,让他无法自欺欺人。 他脸上的表情扭曲着,既有对这突如其来事件的恐惧,又饱含对自己判断力的怀疑。 “啊哈哈哈哈哈哈——”别尘捧腹大笑。 “吴熙愈,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是笑死个人!”别尘笑得直不起腰来。 “怎么,很震惊是不是?” “把你拒绝的人接受了我,让你又难过又愤怒,是不是?” 吴熙愈什么都听不进去。 他还深陷在别尘刚刚所说的话语里。 鸣珂……答应了别尘? 他那个二哥? 怎么可能! “哎呦,我笑得肚子疼!”别尘还在笑,“吴王巴巴的把孙女给你,你没把握好机会!白白被我捡了个漏!” 吴熙愈一开始答应吴王,就知道双方是在相互利用,他以为吴王只是把自己的一个废柴孙子塞到他旁边,夺取他的信任。 他是真的没想到她…… “你没想到鸣珂是个女孩子吧?也没想到她是拥有着龙吟血脉之人吧?不过幸好,吴王一脉为王多年,早就不安分了,若是你和鸣珂二人真能事成,吴熙愈,你也就离死不远了!” 吴王府当初送走还是世子的吴夕岚,还带着巨额嫁妆,显然是认为李曾青拥有的龙吟血脉远比世子之位更有价值。 吴王用计将李鸣珂从仙门、从李家弄出来,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李鸣珂甚至和吴熙愈一同出生入死,只不过吴熙愈实在不争气,没把人留住。 吴熙愈听着,气得发抖。 其实在相处过程中,他已经对李鸣珂动了真心,只是这真心来得太晚,又让他琢磨不透,以至于错过了机会。 “我的好弟弟,你也别太伤心了,你看你眼睛都红了,这事也不全怪你,鸣珂还占一半责任呢,毕竟龙吟之女出了名的无情嘛!” 他继续火上浇油,“就是始皇帝的妻子龙吟皇后,还不是说走就走?始皇帝是什么人?他都留不住,你要是和鸣珂真成了,也不一定留得住。” 表面上是安慰的话,吴熙愈是越听越窝火。 “我留不住?你就留得住?” 若李鸣珂真那般无情,又怎么会答应和别尘在一起? “我?我和你可不一样,我是自由之身,我现在连吴都不姓了,她想去哪儿,我直接跟着她去,我随她的姓都行!你能这样吗?” “你啊,还是守着你那玉玺,高高端坐在宝座之上吧!” 别尘的话不假,这是他吴熙愈的优势,也是他的劣势。 他犹如被扎破的气球一般,尽管已经干瘪无力,但仍然勉力支撑,妄图维持那残存的体面。 “弟弟啊,你还是做你的皇帝吧!毕竟这皇位也有我的一份心血呢!当时出了那样的事,若非父皇狠心把我交给禅山,这大邺说不定就改姓了。你如今做得安稳,还得谢谢哥哥我呢!” 他说完, 又笑起来。 若是以前,别尘一定会恨,为什么一夜之间父皇的宠爱就消失,那么多兄弟姐妹,偏偏就送走他。 但是现在,他不这样认为了。 他觉得这真是一件好得不能再好的事。 第98章 家族会议 群英榜榜首的奖品是固神丹,低阶者服用后脱胎换骨,高阶者服用后修为提升。 李品月捧回这个小盒子,李鸣珂两眼放光。 “哇——” 一颗白色的丹药静静地躺在铺着淡色锦缎的盒子里,她耸了耸鼻子,没闻出什么香味。 “月儿,你服下后修为会达到什么程度?能不能打赢魔尊和仙尊?” 说完,她脑门就被李品月轻轻一点。 “想什么呢,怎么可能提升那么多?” 嘴上这样说着,但李品月还是希望能借此机会修为得到大幅度提升。 看着还在傻乐的亲姐,她幽幽叹了口气。 李鸣珂再次见到缙云仙尊时,他正站在仙门最中间显眼的位置。 身边跟着新收的徒弟——何半见。 “鸣珂,借此机会一起回一线天吧!”缙云仙尊向她伸出手。 李鸣珂的视线从何半见的身上收回。 今日的何半见身着一袭淡雅紫裙,素净无华却又散发着一种超凡脱俗之气。 那只手还停在她的身前,仿佛在等着她将自己的手放上去。 李鸣珂的双手垂在身体两侧,握了握拳,又松开。 “师尊……我……”她犹豫了。 “怎么了?”如清风拂面。 “我想,我暂时先不回一线天了……” “……” 何半见原本垂眸看地面,但听见李鸣珂的话后,瞬间抬眼。 为什么不回一线天? 是因为……她吗? 她想从李鸣珂的脸上看出她的想法,却无意间瞥到她身后李曾青的身影。 李曾青的目光像石头一样沉甸甸地压在她身上。 她轻咬下唇。 “我恢复了身份,家里还有人不知道,所以我要先回家住一阵……至于回去,师尊,等我把家里的一切事宜都处理好后,我就回去。” 李鸣珂说得恳切,缙云仙尊也不好拒绝。 “好吧,那你就先回家去,为师在一线天等着你。” “是……” 就这样,李鸣珂跟着李家,缙云仙尊和仙门众人一同回去。 走之前,李鸣珂最后看了缙云仙尊一眼。 他背对着她,和身边的何半见说着什么,满眼都是温柔。 何半见用袖子半遮着唇回答他的问题,不时轻笑两声,眉眼弯弯。 她平静转身。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何半见的眼球转向她的方向,不过眨眼又恢复平常。 “怎么了,半见?” “没事,我只是看见一只小鸟飞走了。” …… 回了李家,李曾青立刻召开家族会议。 李曾青和吴夕岚坐在首位,李鸣珂和李品月坐在次位,她们身边按照顺序,坐着家族中的长老们。 所有人在见到李鸣珂的时候,都下意识地在她身上多停留两秒。 感受到姐姐的紧张,李品月握住她的手。 李鸣珂能感受到家族中一些人对她的不待见。 “诸位,我女李鸣珂从此正式恢复女儿身,不知大家可有什么意见?” 虽然表面上是询问意见,但李曾青身为家主,是在对家族中人告知她的决定。 一时间满室安静。 其中一位上了年纪,半头银发的女人站了出来,“我有意见!” “哦?三长老,请讲。”李曾经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三张老从座位上站起,“家主大人,当年神机子大人欲将少主带走抚养,您不肯,于是便将少主假作男儿养大。如今少主恢复女儿身,神机子大人可有说过什么?” “我已和神机子会过面,他并未反对。” 三长老没说什么,只是点了下头又坐下。 “家主大人!” 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 “别怪我说话难听,您将少主当做男儿养,是怕她招致灾祸。如今,她恢复女儿身,灾祸是否会波及?是否会对李家产生影响?” 这也是在场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 李鸣珂是男是女他们并不关心,关键是身份的转变是否会带来影响。 李家是个庞然大物,内部关系盘根结错,多少人攀附着李家这棵大树,都不希望因一人影响到自己的利益。 当年李鸣珂出生,就有无数人反对李曾青将她保下,还是李曾青雷霆手段将反对者镇压,若是软弱些,说不定李鸣珂真就会被神机子带走。 李曾青很明显在压制自己的怒火,“我与神机子已将所有隐患解决,我不希望以后再听到类似的问题!” 那男人低头,不说话了。 “还有谁有意见?”李曾青的声音陡然升高。 偏偏有人非要往墙上撞。 这次说话的是一个精瘦的老头,直接抛出一个炸弹。 “家主大人,既然隐患已经解决了,大少爷,啊不,大小姐的少主之位也没有在坐着的必要了。依我看,二小姐无论是学识还是修为,都比大小姐强上许多,不如借此机会让二小姐上位,若二小姐成为少主,吾等必竭尽全力辅佐二小姐!” 说完还觉得不够,直接跳出来,跪在李曾青面前,双手握拳,以显示他此刻想法的坚定。 旁边有人见状,也稀稀拉拉地走出了几个人,跪在他后面。 “吾等请命让二小姐成为李家少主!” 李曾青简直要气笑了。 屋内亦有人知道李曾青的想法,急忙跑出来,也跪在她面前。 “家主,万万不可!嫡长之法不可变!大小姐并未犯错,没有一条理由可以弹劾大小姐!若就这样让二小姐当少主,名不正,言不顺!我李家的名声会在世家之间一落千丈!” 显然,支持他的人比较多,几乎是大半个屋子的人都起身,“还望家主大人谨慎考虑!” 名声,亦是大家族最看重的一点。 李鸣珂是个废柴不假,但她的妹妹李品月实在是过于耀眼,若姐妹二人不和,龙虎相斗,为了家族的前程着想,让李品月带领家族显然更为可靠。 但凡李品月有想要越位的想法,都会有大量的人支持。 但现实的情况是,二人姐妹情深,李品月一心一意对自己这个姐姐,没有丝毫别的想法。 既然如此,他们下面这些人也没有折腾的必要,更何况揣测上意,也能看出李曾青对两个孩子的差别。 尽管对李鸣珂宽松,对李品月严厉,但她依旧让自己的大女儿稳坐少主之位。 虽然李鸣珂是个废柴,但只需要做个吉祥物,以李品月对她的忠心程度,绝不可能放任家族事务不管。 姐妹二人各司其职,反而更加稳定。 所以,尽管家族中很多人对李鸣珂不满,但仅有一小部分表达出反对的意思,大多数人都是漠视。 只是没想到今天居然有人胆子大到敢跳出来,直接对李曾青说明。 果然,李曾经怒极反笑。 “好好好!”屋子里回荡着她拍手的响声,“你对大小姐不满?想辅佐二小姐?” “月儿!”她大声叫了一声李品月。 “母亲。”李品月规规矩矩行礼。 “这一帮人。”李曾青指着地上跪着的人,“说想要辅佐你,你有什么看法?” 跪着的几人都期待地望着李品月。 他们可是顶着压力为她说话,为她争取权利!她一定十分感动,并且会重用他们的! 等二小姐当上了家主,他们这些人也鸡犬升天,身为家主的左膀右臂,李家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他们还喜滋滋滴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全然没有发现李品月眼里的厌恶。 李品月看他们就像看着一堆臭虫。 这些人是怎么混上管理层的? 连家主的想法都揣测不明白,对于家族中的风向也不能把握,就这样还敢自作聪明? “母亲,私以为这几人对家族别有二心,建议严查!” 第99章 新生 撺掇着让李品月篡位的人,被架着拖了出去,哀嚎声不绝于耳。 李鸣珂手脚冰凉。 众长老对这一幕默不作声,像是没看见似的。 后来不再说李鸣珂的事,但她恍恍惚惚。议论声转化成文字,进入她的耳朵,但在只在她的脑袋里过了一遍,留下的痕迹浅淡至极。 在今天之前,她还曾想过,要不要和母亲说,月儿各方面都比她优秀,不如让月儿代替她来做少主。 但今天这次家族会议,让她发现自己的想法大错特错,李曾青出于各种理由都不会动摇,把她紧紧地焊死在这一位置上。 通过众长老对她的态度,她也清晰地知道了自己在家族中的定位。 会议结束后,她几乎是倚在李品月的身上走出去,浑浑噩噩。 “姐,你没事吧?”李品月扶着她,发现她的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没事……” 冷风一吹,她打了个哆嗦,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汗津津的。 先前说话的三长老经过她们身边时,只淡淡地瞥了她们一眼,接着便缓步离去。 李鸣珂喉咙发痒。 幼橘见李鸣珂回来时脸色苍白,吓了一跳,急忙叫下面的小丫鬟去烧水,亲自扶她到床上躺下。 “少爷,出去一趟,怎么就生了病?” 她给李鸣珂脱了鞋,换衣服时发现李鸣珂几乎都要湿透了,恰巧下面的小丫鬟说烧好了水,她连忙叫将李鸣珂按在水里,去去寒气。 一入了水,李鸣珂就将脑袋倚在木桶的边缘,半阖着眼,病蔫蔫的。 飘于半空中的朦胧蒸汽,宛如一层轻薄的面纱,悄然地遮掩住了她的容颜,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睫毛如小鸟的尾羽抖啊抖,体现出她内心的不安。 有水滴从她的发尾流下,流过太阳穴,流过面庞,流到锁骨上,然后向下,没入水中。 “少爷……?”幼橘轻轻叫她。 李鸣珂轻轻摇头。 幼橘见她有心事,于是对她悄声说,“少爷先泡着,我去外面等少爷,泡好了就叫我一声。” “好。” “主夫大人前些日子去南边带回一些梅子汁,酸甜可口。我去给少爷拿点?” 李鸣珂轻轻点头。 幼橘出去了 ,不一会儿回来,怀里捧着一只小木船,里面挖空,盛着一只胖墩墩琉璃瓶和一个小琉璃杯。 她将梅子汁放好后,便轻轻退了出去。 李鸣珂喝了一口梅子汁。 “还是有点酸了……果然,我还是爱吃甜的。”她自言自语。 真的好酸啊! 她“嘶”了一声,空气进入口腔,更加深了一份酸度。 这股酸仿佛化身为一只敏捷的幼兽,张牙舞爪地顺着食道一路狂奔而下,迅速占领了她的喉咙。 然后,它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胃部。这酸就像是一个具有强大辐射能力的源头,源源不断地向外释放出无数酸性粒子。这些微小却极具腐蚀性的粒子无孔不入地侵蚀着周围的一切。 很快,那令人痛苦不堪的酸味开始侵入她的心脏,肆无忌惮地在心肌间蔓延开来。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一阵揪心的疼痛。 她双手捂脸,水滴顺着她的指缝落下。 在这一隅高压的密闭空间里,她忽然觉得自己存在于这世上,似乎并没有什么意义。 她曾见过被厨娘随意扔在垃圾篓里的菜叶。 儿童捡起又丢弃的普通的石头。 以及后巷里那只回头就能看到的流浪猫。 「我和它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这样想。 所有人的不知道,她平日的乐观里藏着自卑和软弱。 她用强颜欢笑来遮盖内心的伤,如同月亮遮住日光。 在月亮终究是月亮,当她独自一人时,太阳的强烈便将月亮吞噬,她在心里独自建立的隐秘场所就暴露在猛烈的日光之下。 她像是被困在海面上、包裹在迷雾之中的旅人,不知何处去,不知何处归。 像是以前千万次那样,她下意识去抚摸脖子上的易容珠。 「易容珠万不可丢失,这是你的护身符。」 但她惊觉现在这道护身符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转换了身份,像是从自身剥离了一层皮,长出一个全新的自己。 但没有原本盔甲一样的伪装,她开始慌乱,有一种茫茫然无所依的恐惧。 很多天的风平浪静,就是为了积攒在这一刻,掀起巨浪,将她掀翻,把她打入海底。 她终于迷失在无边的大海…… 她在海底沉睡很久,突然海面上传来破碎声。 有光穿过海底,将大海割出裂缝。 梅子的清香扑面而来。 原本好端端立着的梅子汁被打翻在地,玫红色的果汁顺着破裂处流淌。 她对颜色比以前更加敏锐,却仍觉得这像是不安沉溺的鲜血从血管中爆裂而出,带着无限的热情和渴求。 海面升起群星。 她的识海刹那间亮如白昼。 原本安安静静的碎玉,如同获得某种感召,在她的识海飞舞,尽管没有出鞘,但仍感受到它凛冽的剑风。 带着睥睨一切的气势,仿佛要斩断万物。 「如果我的存在没有意义,那我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呢?」 如果她一直放任自己向下坠落,那么谁会接住她? 「我会接住我。」 「我要成为的未来的我,会接住我。」 如果必定琐碎如细尘,人生长且短,何妨拼尽全力舞出光? 是随烈焰灿烂一矩而死,还是为枯草腐木窒息而亡? 她“哗”地从水中站起。 露珠在她身上汇聚,凝成她全新的铠甲。 大雾散去,她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她并不是孤单一人。 她的父母、亲朋、好友 ,都在背后默默支持她。 他们是她的桨,让她能在自己的海域,划出只属于她的痕迹。 “幼橘!”清脆又有朝气,那是女孩子的轻快嗓音。 “少爷!”幼橘打帘而入。 “帮我更衣。” …… “你是说,现在就要学李家秘法?” 李曾青正和吴夕岚你侬我侬,李鸣珂进来时,二人慌忙分开。 唔,白日宣yin? 爹和娘的感情还是这么好啊! 吴夕岚尴尬地用袖子半遮着脸,李曾青则大大方方,不以为意。 “是,如今我已能够修炼,这些天也打下了基础,所以我希望能够随母亲学习李家秘法。” 吴夕岚听了,立刻反对,“鸣珂,你现在刚刚修炼,需要从最基础的来,过于激进反而不好,爹给你找一个……” 李曾青知道自己的丈夫溺爱孩子,所以她打断道,“也好。” “青青!”吴夕岚喊了一声妻子。 “你有这个想法,当然好,不过我不打算亲自教你。” “娘不教我,难道让别人教,但是那些长老们对我……”她支支吾吾。 那些长老们大多对她不待见,她真怕母亲给她找的老师是讨厌她的长老。 “不会,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一定会高高兴兴地教你。” “青青,难道你是说……” “没错,就是他!” 李鸣珂看着自己的父母打哑迷,迷惑地眨眨眼。 …… 魔尊栾华回到魔窟,路上骨缥一直在问为什么不把夫人一起带回来,反而让她跟着缙云仙尊去了一线天。 这不是羊入虎口吗?主上做了那么多,等的不就是迎夫人回来? 难道就这样拱手相让,让之前一切的努力都白费? “你不懂。” 魔尊栾华就这一句。 骨缥急了。 他怎么不懂?他就是再不懂,也知道夫人一旦落入缙云仙尊之手,想要夺回来就不容易了! 但栾华依旧淡淡的,最后实在被惹烦了,打发他去做杂事。 骨缥对自家主上感到费解。 第100章 李涧石 李曾青将李鸣珂领到一座偏僻的院子前,这间院子在李家的大后方,一高一矮两座山紧紧相连,能看见在较高的那座山上有一处院落。 李曾青小心翼翼地推开那扇略显古朴的门,随着“嘎吱”一声轻响,一股沉重的气息扑面而来。 阳光透过门缝洒进屋内,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束,尘埃在这束光中轻快地跳跃。 李鸣珂眨眨眼,她惊讶地发现地板中央竟然坐着一个人。只见那人双腿叉开,以一种随意而舒适的姿势支撑着身体,低着头全神贯注地凝视着手中的纸张,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环顾四周,各种各样的书籍胡乱堆放在一起,有的翻开倒扣在地上,有的则被卷成一团扔在角落里。而那些原本应该整齐摆放的毛笔此刻也变得杂乱无章,有的笔尖还沾着未干的墨汁,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浅不一、形状各异的墨迹。 这人是…… 李鸣珂心道:此人在李家能如此随意,恐怕是个大人物,难道是哪位她不知道的家族长老? 她正想着,听见身旁的母亲叫了一声: “爹。” 李鸣珂:? 眼前这位就是大家口中的天才族长,靠着美貌和实力勾引到龙吟晟晟,并一己之力击退瀛洲仙岛数名高手的,传说中的—— 姥爷? 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她心中所想的姥爷应该是一个宛如仙人般的人物! 他应该立于高山之巅,周身云雾缭绕,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一阵清风拂过,他轻轻扬起衣袖,宽大的衣摆随风猎猎鼓动。眼神犀利又悲悯! 他英俊得令人惊叹的面庞仿佛能够颠倒众生,不然怎么能让龙吟之女都为之倾倒?然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所拥有的超强实力却又使得人们对其心生敬畏,绝不敢有丝毫轻视之意。 但现在就在她面前,随意坐在地板上的男人是谁? 好一个放浪形骸、不拘小节之人! 只见眼前这男子,一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的乌黑长发未曾梳理过,直直地垂落在地板之上。他那身衣裳更是随意至极,半褪不脱地挂在身上,露出里面浅色调的里衣,若隐若现间透出几分不羁与洒脱。 最令人瞩目的当属他那双赤足,袜子也只是松垮地耷拉着,就这么毫无顾忌地踏在地上。 如此装扮,倒是别有一番风流韵味。 她也跟着叫了一声:“……姥爷?” 李涧石抬起头来。 接着他支起腿,晃晃悠悠地站起,缓步向二人走来,足心踏在地面上,啪嗒啪嗒响。 “青青?”一开口是厚重的声音。 “是,爹,青青来看您。”李曾青道。 李鸣珂想象中的热烈拥抱并没有出现,对面之人只是问道,“你来做什么?” 李曾青并不在意李涧石的态度,把李鸣珂往前推了推,“爹,鸣珂想要跟随您学习,您教教她吧!” 李涧石半弯着腰,仔仔细细细细打量李鸣珂。 被盯了半晌,李鸣珂一动不敢动。 “这孩子基础不行,我教他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李鸣珂被姥爷如此评价,心痛。 李曾青却道,“爹,鸣珂这么多年来经历了什么,您也知道,并非她不努力,只是她必须这样。” “所以现在她又行了?” “对!” “我已经和母亲见过面了,是母亲亲自解决了这件事。” 听见李曾青说起他的妻子,李涧石一下就来了精神。 “晟晟?青青你和你娘见过面了?” “是的,娘也希望鸣珂能有所成长。” 关键时刻,还得是把龙吟晟晟搬出来靠谱。 “娘和我说起您 ,说如果鸣珂能够跟着您修炼,绝对不比其他人差,她知道您的本事。”李曾青再下一剂猛药。 龙吟晟晟真的说没说过不重要,重要的是达成目的就行。 “瞧青青你这话说的 ,鸣珂是我的亲孙女,我还能不管她不成?”李涧石这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度大转变,搂过李鸣珂,亲的跟什么似的。 李鸣珂还是懵的。 刚才不是不同意,怎么这么快又变了卦? 李曾青看着拥在一起的爷孙二人 ,只是挽起嘴角一笑 ,“那我就将鸣珂交给您了,等过段时间我会再去一次瀛洲仙岛,当然是带着鸣珂。您不会让娘失望的,对吧?” “当然了!我亲自教她,会比那个什么缙云仙尊还厉害。” “那好,鸣珂,跟着你姥爷认真学习啊,娘走了!” “欸,等等!”怎么就这么快把她交出去了? 李曾青看着李鸣珂被李涧石拖到屋里,微笑着关上了门。 …… 李鸣珂差点被散落在地上的书籍绊倒。 “哎呦!姥爷,您这么喜欢看书啊?不过这屋里面的光线是不是有点太暗了,这样对眼睛不好的。” 她捡起一本,发现书的边缘都已经皱起,一看就是被翻了很多遍,上面还有各种笔记与见解。 她翻了翻,发现自己看不懂。 “哎哎哎,别动别动。”李涧石宝贝似的将书从李鸣珂的手里拿回。 “这些书可都是孤本啊!”他小心地捧着。 李鸣珂有点内疚。 “鸣珂,既然你娘把你送来了,就要好好训练,你应该会吃很多苦头,你确定你能适应吗?” 李涧石虽然一直在山上研究他的那本“天书”,但对外界并非一无所知,家里的基本情况他还是知道的。 李鸣珂四岁之前,他还经常带着两姐妹一起玩,只不过某一天,他得到天书后,一切都变了。 因为年纪太小,李鸣珂可以说是基本对他毫无记忆。 李涧石知道她娇生惯养 ,所以特别提醒她。 “我当然能,既然来了,就不后悔!”她铿锵有力地说道。 “好!不愧是我李涧石的孙女!”他哈哈大笑。 “那我们开始吧!一会儿可不许哭鼻子哟!” …… 李鸣珂以前并非没得过训练,她非常擅长用自己随身的短刀,虽然不会仙术,但她依旧把短刀舞得熠熠生风。 一套舞刀下来,李涧石拍手赞叹,“不错不错,你也不像你娘口中说的什么都不会嘛!” 李鸣珂擦擦头上的汗,“我没有那么废物啦!” “嗯,身体素质还行,但远远不够,你不是拜缙云为师了吗,从他那学到了什么?” “跟随师尊期间,我一直在修炼心法。”她乖巧答道。 “心法?不错,但我记得前缙云擅长的并非心法。”李涧石一边思考一边说。 “是的,我修炼的《无稽心法》是师尊带我去偶窃宫时,我无意中获得的,我发现与我自身比较契合,便开始修炼这本心法。” “偶窃宫?” “对。” “偶窃,偶窃……这便是天意吗?更何况是缙云亲自带你去的……”他自言自语。 “姥爷?”李鸣珂不解。 “罢了,那你现在修炼到了什么程度?” “具体我也不知道,我还没在外人面前展现过。” “外人不知道?缙云也不知道?” “是……”李鸣珂的声音小了下来,“因为发生了一些事,而且师尊他比较忙,所以还没找到机会和他说……” 识海里有一颗星星时,缙云仙尊帮她看过,只说这心法十分适合她,让她继续修炼,但没想到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 “那让姥爷进入你的识海,探查一番,好吗?” 李鸣珂点头。 李涧石在她额头心上一点。 有着血缘这一缘故,再加上李鸣珂毫无戒备,进入得并不困难。 识海并未因李涧石的介入而产生波动,静静地迎接他。 李涧石向她的识海深处探去。 接着,看着眼前的景象,他瞪大了眼睛。 第101章 我一定争取早日飞升! 广袤无垠的大海之上,风平浪静,宛如一面巨大的蓝宝石。突然间,一颗微弱的光芒从海面下渐渐升腾起来。它如一颗璀璨的明珠,散发着迷人的光辉。 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星星也相继浮现,它们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召唤一般,从深邃的海底破土而出,向着浩瀚的天际飞去。 每一颗星星都闪烁着独特的光芒,有的明亮如昼,有的柔和似月,仿佛有生命般翩翩起舞。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星星不断涌现,它们散发着的光辉汇聚在一起,照亮了整个海面。 这些星星并非孤立存在,而是相互连接,形成了一片绚丽夺目的星空画卷,相互交织形成美丽的图案,汇聚成耀眼的光带, 李涧石完全被惊呆了。 无数颗璀璨夺目的星星仿佛受到了召唤,纷纷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逐渐形成了一个堪比太阳般的巨大光团,闪耀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 然而,就在李涧石惊叹于这一奇景之际,光团突然停止了移动,并悬停在了他石的上方。 紧接着,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光团开始缓缓地四散开来,化作一场绚丽多彩的星星之雨,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奇妙景象,李涧石忍不住瞪大了双眼,心中充满惊奇和感叹。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试图拖住那些流星的幻影。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其中一颗流星时,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他与整个识海都建立起了联系。 而更让他震惊不已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每一颗星星所蕴含的能量。 他从未见过有任何人的识海如李鸣珂一般绚烂和奇异。 他穿过群星。 一把华丽至极的宝剑缓缓停在他的面前。 剑身布满了精美的花纹,每一道纹路都经过精心雕琢,呈现出细腻而流畅的质感。 与此同时,镶嵌着的宝石璀璨夺目。 从剑尖到剑尾,无论是剑身的花纹还是宝石的镶嵌,无处不在地展示着这把剑的奢华与珍贵。 “碎玉……” 若是平常,他一定会狠狠唾弃这“土”到至极的一把剑: 剑主人肯定精神错乱,才会将武器铸造得这般华丽且难用。 但是他现在从这把剑上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李鸣珂绝对不是它的第一任主人。 他能肯定。 然而令人惊奇地是,漫天繁星竟如众星捧月般将这把宝剑紧紧环绕其中。它们彼此之间相得益彰,没有丝毫冲突或不协调之感,宛如天造地设的完美组合一般。 每一颗星辰都闪烁着光芒,与剑身交相辉映,使得整把剑散发出一种神秘而又庄严的气息。碎玉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却又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与威严。 正常来说,一把剑一但认主,绝对不会认第二个主人,但碎玉异常顺服,在李鸣珂的识海里安静地飘浮。 他在碎玉跟前驻足。 深吸一口气后,才慢慢将右手伸出来,轻柔且小心翼翼地触碰着碎玉那冰凉的剑身。 令人意外的是,碎玉并没有出现激烈的反应,仅仅是微微颤动了两下而已。 然而下一刻,它却像是突然有了生命一般,自顾自地飞了起来,并最终悬停在一个距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 这个距离恰到好处,既能让人看清它的全貌,又保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感。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可就在他刚刚碰触的瞬间,却感受到了碎玉温良外表下隐藏的至强杀意。 就在他准备再次深入探索的时候,那些原本环绕在他身旁的繁星突然间动了起来 它们以极快的速度汇聚到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球,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他惊讶地感受着这一切,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感觉自己像是一片轻盈的羽毛般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 紧接着,眼前一花,他整个人便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 当他重新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李鸣珂的识海。 “唔……” 李涧石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退出识海那一刻的冲击力量竟让他的识海也跟着颤动。 好半天他才缓过来。 而李鸣珂也缓缓睁开眼。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孙女。 “ 怎么样?姥爷?”她眨巴着眼睛问。 闭上眼后,她能察觉到一股力量正悄悄地渗透进她的识海中。 这种感觉异常奇妙,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轻轻触摸着她脑海深处那片宁静的领域。但这股力量并无半点敌意,所以她识海中的波澜并未掀起惊涛骇浪般的剧烈反应。 相反,它宛如一阵轻柔的微风,轻拂过湖面,只留下细微的涟漪。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这股力量的存在,但并不痛苦。 “鸣珂,你的识海太浩瀚,太壮观了!” 这是一句极高的评价。 《无稽心法》绝对有过人之处。 “难道别人的识海不是这样的吗?”李鸣珂问道。 李涧石摇摇头。 “啊……”她还以为大家的识海都是一样的呢! “那别人的识海什么样子?” “普通人的识海都没有开发,修仙或修魔会让识海产生变化,但大多数人都是无尽的沙漠和黑暗,只有很少一部分有天赋的人才会对识海进行更多的改造。” “鸣珂,你就是少数中的少数。” 他沉思,看来自己的孙女是修心法的天才。 “鸣珂,碎玉你是怎么得到的?”李涧石正色问道。 虽然碎玉只是静静地飘浮,但他仍能感受到从它身上自内而外所散发出的深邃与沉重。 于是李鸣珂讲述了一番自己得到碎玉的过程。 “你是说,它自己认了主?” “对,它当时很是陈旧,师尊便请人它重新锻造了一番,但因为不能出鞘,谁都拔不开,连我都不行,所以只是对外表进行了装饰。” 李涧石听完眉头皱起。 不能拔开的剑,他还是第一次听说,难道碎玉有什么过人之处?为什么它会认李鸣珂为主? 看着李鸣珂也懵懵懂懂的眼神,他知道身为主人的李鸣珂也不知内情。 “鸣珂,《无稽心法》能给我看看吗?” 他试图从《无稽心法》里找到答案。 “好!”李鸣珂从乾坤袋里找出书,递给李涧石。 李涧石越是翻看,眉头皱得越厉害。 李鸣珂在一旁有些忐忑。 难道《无稽心法》有什么问题? 翻到某一页,再往后都是空白。 “鸣珂,这是怎么回事?”他指着空白页。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只有我将前面的知识都消化好,后面的内容才会显示出来,我也觉得很神奇。” 她问过缙云仙尊,但缙云仙尊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所以她只能不去想其他的,尽量把前面的知识都掌握好,然后学习后面的内容。 “这样也好……” 李涧石将书合上,还给李鸣珂。 “《无稽心法》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制,若是你学成,只怕是飞升都指日可待。” 这《无稽心法》居然这么厉害! 飞升! 多少修仙者的梦想! “哇,那我一定要好好修炼,争取早日飞升!”李鸣珂两眼放光。 看着孙女兴奋的脸,李涧石笑笑。 飞升…… 当年他也是这样,一腔热血,相信自己早晚有一天会一飞冲天。 但终究在飞升的前一刻,他收回了脚步…… 千万年来,修仙者无数,飞升者也不少,但很多人都在飞升的前一秒再返红尘…… 譬如缙云,譬如栾华…… 譬如他…… “鸣珂想飞升吗?” “当然!” “那姥爷教你李家秘法!结合《无稽心法》,你又有碎玉,绝对过不了多久,所有人都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真的?” “姥爷还能骗你不成!” “好,我要加油,争取早日飞升!” 第102章 一年后 在较高的那座山头,李涧石望着另一座山上正在练功的李鸣珂。 只见她紧闭双眸,宛如沉睡般安静祥和,但她的周围却并非一片死寂。 无数闪烁着光芒的星星环绕在她身旁,簇拥着中心之人,形成一个巨大光圈。 忽然,她轻启朱唇,发出一声清脆而坚定的命令。 刹那间,那些原本欢快舞动的群星像是得到了某种指示一般,迅速向四面八方散去。 它们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和意志,每一颗都带着自己独特的光辉,穿梭于茂密的树林之间以及翠绿的草丛之中。 紧接着,只见她玉手朝着虚空轻轻一抓,腕上玉镯清脆。顿时之间,一股强大无比的气息从她身上喷涌而出! 与此同时,一柄闪烁着耀眼光芒、通体华丽至极的宝剑竟然凭空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并伴随着阵阵嗡嗡之声,缓缓地升腾! 这柄宝剑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在上升到一定高度后便稳稳地悬停在了她的身侧,其剑身散发出的凌厉剑气,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仿佛随时都会被撕裂开来。 而剑身镶嵌的宝石更是熠熠生辉,散发着神秘而迷人的光泽。 李涧石微眯双眼。 他知道李鸣珂本身底子不差,只是没有系统地修炼过,想过她修炼后会有进步,但没想到会如此神速。 不过一年时间,她的心法就已经提升到了无人可比的程度。 从她识海中飞出的星星如同她的眼睛,所过之处会将获得的信息传回她的识海,成为她感知的利器。 而配合上李家秘法的碎玉更是不得了。 碎玉现在完全可以由她自由控制,可攻可防,虽然不能出鞘,但李家独有的传承之术让它发挥出巨大威力。 李鸣珂站得笔直,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仅用一根简约的发带随意地束起。此刻,狂风呼啸而过,仿佛要将这世间万物都卷入其中,但却无法撼动她分毫。 风势愈发猛烈,疯狂地撕扯着她那洁白如雪的裙摆。然而,她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仙子一般,轻盈飘逸地站在那里,丝毫不受狂风影响。 在她身旁,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剑静静地矗立着,宛如忠诚的卫士守护着主人。 剑身闪烁着寒光,透露出一种无与伦比的威严和力量。 碎玉与李鸣珂融为一体,成为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李涧石看了一会儿,然后一个瞬身,消失在原地。 李鸣珂忽然从一颗星星那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后紧紧屏住,全神贯注地调动着周围数以千万计的星星如流星般迅速朝着目标疾驰而去! 星星们划破夜空,如一道道闪耀的光带,拖着长长的绚丽尾翼。其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眨眼间便将目标紧紧包围。 李涧石有半秒的窒息。 他默默运转体内经脉中的真气,源源不断地汇聚于掌心之中。他手中逐渐凝聚起一团耀眼夺目的光芒,宛如一轮璀璨的小太阳。 终于,当内力积聚到巅峰时,他猛地挥动双臂,双掌如闪电般同时拍出! 刹那间,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强大力量轰然爆发,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席卷而出! 这股力量如同狂风骤雨一般,毫不留情地砸向那片密集的星群。星群在如此恐怖的威压下,纷纷崩裂溃散,化作无数闪耀的碎片四处飞溅。 然而,这场战斗远未结束。 就在那些破碎的星辰刚刚消散之际,一道凌厉至极的剑光突然破开虚空,以惊人的速度朝着他激射而来! 只见碎玉通体闪烁着寒光,镶嵌之上的宝石熠熠生辉,此刻正剧烈地震动着,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嗡鸣之声。 李鸣珂闭着眼,双眉紧皱。 繁星再次点点,如珠落玉盘般散布,看似纷乱无序实则暗藏玄机。 这些星星犹如被一只无形之手精心摆布,错落有致地环绕在李涧石身旁。每一颗星都仿佛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体,闪烁着独特的光芒。 它们静静地悬浮在空中,将李涧石的一举一动都被捕捉并传达给李鸣珂。 不仅如此,它们还将李涧石周围的环境清晰地勾勒出来,包括那些可能被忽视的细节和背景。 对于李鸣珂来说,尽管她紧闭双眼,但仍能够身临其境地感受到正在发生的一切。 无论是李涧石肌肉的微微颤动,还是他呼吸间气息的起伏,所有的一切她都能感知。 只见李鸣珂将食指与中指紧紧并拢,随后在身侧轻轻一挥舞,那碎玉便如同得到了命令一般,开始在空中上下翻飞。每一次翻转,都带起一道凌厉的剑气,美丽而致命。 而李涧石则不断地左右躲闪着这些攻击,他的身形犹如鬼魅一般灵活多变,让人难以捉摸。与此同时,他还凭借着自身强大的内力,不时地发出一些掌力或者真气,以抵挡住碎玉的进攻。 一时间,山上剑气纵横,火花四溅,两人之间的战斗愈发激烈起来。 祖孙俩打得有来有回。 然而终究还是李鸣珂太过年轻了些,只见李涧石嘴角一弯,在转身的瞬间猛地飞起一脚,那碎玉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激射而出,足足飞出了十几米远才重重地砸在旁边的一棵大树干上,并深深嵌入其中! 李鸣珂见状连忙试图运用意念将碎玉从树干里拔出来,但由于李涧石这一脚力道实在太过霸道,以致于碎玉深陷其中无法轻易取出。 正当李鸣珂全神贯注、奋力拔剑之际,李涧石却飞身而至! 李鸣珂也顾不得许多,伸手便从腰间抽出短刀。 叮—— 刀锋停滞在李涧石那包裹着掌心的内力之上。 李鸣珂咬紧牙关,双手紧握刀柄,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再向前挥刀一寸。然而,无论她怎样努力,李涧石那如同铁壁一般的大掌始终稳稳地挡在她的面前。 随着一声闷响,李鸣珂被李涧石强大的内力震得倒飞出去。 她手中的短刀也失去控制,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群星再次汇聚,将半空中的李鸣珂托住,然后将她缓缓放在地上,没让她摔个狗吃屎。 李鸣珂双腿一软,像被抽走了全身力气一般,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地。她张大嘴巴,拼命地喘着粗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顺着微红的脸颊流淌,香汗淋漓。 她一边拿出帕子擦拭着脸上的汗水,一边没好气儿地嘟囔着:“姥爷啊姥爷,您这也太狠心啦!您瞧瞧您刚才那一下子,出手可真够重的!要不是我反应快,恐怕这会儿早就已经被您打得四脚朝天、鼻青脸肿,变成一块可怜兮兮的肉饼啦!” 李涧石双手背后,哈哈大笑,“姥爷控制着力道呢!你这不是做得很好嘛!” 飞出的短刀已不知何时被他捡起,放在李鸣珂的手心。 李鸣珂将刀别回腰上,然后借着涧石的力站起。 \"姥爷,我有进步不?“她问道。 ”太有了!依我看啊,你和月儿都能打几个来回!“李涧石伸出大拇指。 ”月儿?不行不行!我才修炼多长时间,月儿可是群英榜榜首,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我可比不上!“李鸣珂连连摆手。 ”欸~别这么妄自菲薄嘛!不如这样,我把月儿叫来,你们比试比试!“ ”欸?真的?姥爷你不是开玩笑?等等,别了吧!姥爷!姥爷!“ 李鸣珂在他身后喊他,但李涧石已经一溜烟跑走了。 “鸣珂你在这等着,我去叫月儿啊——” 第103章 一决高下 李鸣珂看着眼前站着的高挑少女,感叹着姥爷行动之迅速。 “月儿,好久不见!”她给了李品月大大一个拥抱。 李品月也热情回应。姐妹二人抱在一起。忽然,李品月发现了什么,“姐,你是不是长高了?” 唉? 成年了,还能再长高吗? “不会吧?”李鸣珂将五指伸直并拢,在她和自己之间比划,和妹妹比量身高。 要是在以前,李品月是比她高一点点的,但是现在她已经比李品月高了。 她真的长高了! 李鸣珂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高兴起来。 她终于有做姐姐的样子了! 以前她扮作男儿身时为了显身高,将鞋底缝得厚厚的,现在她终于是自己长高了! “喂喂喂,我叫你们来,不是为了比身高的,你们在做什么!”李涧石站在二人身旁大声嚷嚷。 “哎嘿嘿~长高了我高兴嘛!”李品月扮了个鬼脸。 “行了,快开始吧,比试一下,验证一下你们这一年来的修炼成果。” 李家石看李鸣珂还在傻乐,忍不住提醒她,“鸣珂,快别笑了,准备好!别以为我之前夸你两句,你尾巴就翘能到天上去了!月儿这一年时间也在刻苦修炼,我看你可不一定打得过你妹妹!” 李鸣珂听了,小声嘟囔,“我怎么就翘尾巴了?月儿比我厉害明明就是事实,本来也不是我要比的……” “你说什么?”李涧石耳尖,“别那么小声,来,大声说出来!” “我什么都没说!” 二人拉开一段距离,面对面站着。 李鸣珂:“月儿,可千万别手下留情!” 李品月:“姐姐放心,让妹妹也见识一下姐姐的成果吧!” “好,也让我来看一看,自身离群英榜榜首的差距还有多少!” 二人同时双手抱拳,向对方行了一礼。 比试正式开始! 只见李品月身形一闪,迅速地从背后抽出了那柄闪耀着寒光的长枪。她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没有丝毫拖沓之感。 与此同时,李鸣珂也毫不示弱。她双手迅速结成法诀,口中低语。她的眼神专注而坚定,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之人和自己即将施展出的强大法术。 然而,李品月显然不想给李鸣珂任何喘息的机会。 她脚尖轻轻一点地面,整个人便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出。手中的长枪更是化作一道凌厉无比的银光,带着破空之声朝李鸣珂猛扑过去! 这一枪气势磅礴、威力惊人,似乎要将前方的一切都撕裂! 好快! 要不是李鸣珂迅速向后仰去,恐怕已经被爆了头。 她身轻如燕,借助着自身卓越的柔韧性,身形瞬间得以复原。 紧接着,一个华丽的后空翻稳稳落地,双手强有力地支撑在地面上,同时双腿在半空中迅速扭转方向,如同旋风一般朝着李品月猛踢过去。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李品月显然早有防备。 她紧握长枪,枪尖顺势一挥,犹如闪电划过天际,径直朝着李鸣珂的侧身腰部刺去。 这一枪精准而狠辣,带着呼啸的破风之声。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只觉得眼前突然一花,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不清。 待她再次看清时,却发现面前竟然出现了无数颗闪烁着耀眼光芒的星星! 这些星星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一起,每一颗都散发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辉,将她完全包围其中。 李品月就这样刺偏了。 她口中不住赞叹:“这就是姐姐的功法?真是不赖!” “嘿嘿,谢谢月儿夸奖,后面还有更好看的呢!” 李鸣珂一个瞬移转到李品月后方,手执短刀,向她后心刺去。 “哦?近身攻击?姐姐你知道我最擅长这个!” 短刀与长枪碰撞,叮铃铃擦出一串火花。 “近身攻击?我当然知道月儿擅长这个!不过……” 她话音刚落,李品月脑后一阵空气被划破的尖声。 幸好带着刺耳声音,不然李品月还真不一定有所察觉。 见李品月瞬间侧躲过身,李鸣珂惋惜道,“看来还得加强对碎玉的控制,有声音真是不行。” “姐姐这样就已经很厉害了!要是再强一些,妹妹修炼这么多年真是无地自容!” 李品月扔出两片银叶子,当当两声将碎玉打偏。 “月儿不愧是群英榜榜首!” 李品月被李鸣珂和碎玉两面夹击,丝毫不落下风! “过奖!”她一个用力,双手撑起长枪,竟将李鸣珂直接甩飞。 好大的力气! 李鸣珂“噗”的一声从高空落地,溅起阵阵尘土。 “小心了!” 李鸣珂尚未站稳,李品月再次冲来,枪尖晃眼。 脑海里有星星的感知,李品月的每个动作她都能悉知,但身体跟不上脑子,想有所反击已来不及! 她只好如泥鳅钻土一般打起滚来,才堪堪躲过致命的攻击。 好险! 胸膛里的心跳咕咚咕咚,她咽下一口唾沫。 “碎玉!” 她干脆召碎玉至身前,双手握住剑柄,与李品月的长枪对抗起来。 当—— 金属的撞击声震人耳膜。 李鸣珂只觉得从掌心传来一阵强烈的振动,通过骨肉传导,她整个人都颤起来。 “姐,你确定要用一柄没开鞘的剑和我比?” “有何不可?” 李鸣珂大喝一声,抡起碎玉,就向李品月挥去。 李品月举枪格挡。 李涧石在一旁看着,不住点头。 李鸣珂进步神速,李品月也并非止步不前,相反,她的天才和刻苦成就了她,现在的她比一年前更强! 李涧石能看出她并未用全力。 即使没有使出全力的她,李鸣珂都要拼尽全力应付。 嗯,不错…… 他看着依旧一脸轻松的李品月,满眼赞赏。 天才终究是天才,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赶上的…… 二人打得叮叮当当,火花四溅,再加上李鸣珂指挥着无数耀眼的星星,李涧石觉得好在自己视力还不错,不然终容易被晃瞎。 终于,李品月使出了她的绝招: “妙法——空花诀——” 这一年,她将妙法空花诀的掌握程度从七成升至九成,虽然还未达到极致,但已经无限接近极致。 李鸣珂擦去嘴角一缕血丝,将碎玉横亘在身前,双手托住。 “那我也使出自己的绝招吧!” 她身姿挺拔如松,高昂着头颅,眼神坚定而又充满希冀地望向远方,仿佛下一刻就要踏云而起、羽化登仙一般。 此刻的李鸣珂宛如一尊即将飞升的神女,周身散发出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而在她的脚下,则延伸出了一条由星光铺就而成的小径,这条小路一直通向那无尽的虚空之中。 她足尖一转。 “大道……无稽……” 声音如从天而降的神乐般空灵。 霎时,一上一下,两股强劲的力量相互碰撞,枪尖对剑尖,整个山头都为之震动。 李涧石将内力汇聚至足下,才没让自己被震飞。 居然如此强劲? 李涧石被眼前场景震撼,啧啧赞叹。 两人紧张对峙,谁都不肯退后一分。 然而,长枪逐渐展现出它无与伦比的优势。只见那枪身微微颤动,似乎在积蓄力量,然后猛地向前突进一寸! 这看似微不足道的一寸却如同破晓之光,打破了僵局。 紧接着,长枪并未有丝毫停顿,而是以雷霆万钧之势继续进击。每一次舞动都带着凌厉的风声和磅礴的气势,犹如一条咆哮的巨龙,张牙舞爪地扑向对手。而那原本威风凛凛的宝剑此刻竟显得有些无力招架,被长枪的气势所压制,光芒渐渐黯淡下去。 长枪已然势不可挡。它如同一阵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带着无尽的威压和杀意,将碎玉完全笼罩其中。最终,碎玉的抵抗彻底崩溃,被长枪的气势吞噬殆尽。 李鸣珂还想支撑,但双臂已无知觉,最终双手脱力,碎玉从她手里甩出。 李鸣珂向后一个踉跄,勉强稳住身体,枪尖已经闪着寒芒,抵在她的喉咙处。 “停——” 李涧石大喊着跑了过来。 “高下已分!” 第104章 说书 李品月向跌坐在地的李鸣珂伸出手,李鸣珂顺势站了起来。 她拍拍身上的尘土,赞叹道,“月儿不愧是月儿!” 漫天繁星消散,碎玉也化为虚影,直至消失。 李品月笑道,“姐姐才是给了我好大一个惊喜呢!短短一年时间,居然达到了这种程度,若是姐姐从小开始练习,只怕这群英榜的榜首非你坐不可。” 李鸣珂听完有点小骄傲,双手叉腰,扬起下巴,“嘿嘿,那是当然!” 但她还没说完,头上就挨了一记暴击。 李涧石敲着她的脑袋,气呼呼说道,“你可别太骄傲了,你妹妹是在顺着你,你真以为自己那么厉害了?” 李鸣珂捂着脑门,泪汪汪地看向李品月,“真的吗?月儿?” 李品月但笑不语。 “有点小成就就沾沾自喜,这可不像话!”李涧石继续絮絮叨叨。 他深知,骄傲乃是进步的大忌。 “你和月儿的差距你也看出来了,有什么想法没有?”他问道。 李鸣珂:“身体素质、速度和力量都有所差距,因为无稽心法,我能清晰地捕捉到月儿的一举一动,但是身体跟不上脑子,以至于不能迅速做出反应。” 李涧石边听边点头。 “还有,对冲时月儿的内力比我强悍许多,我虽能招架一时,但长时间的消耗我必输无疑,最后,碎玉脱手飞出也有这个原因。” “不错,继续。” “最重要的就是我对碎玉的把控,虽然用了李家秘法,但尚不能做到人剑合一。既然我选择用剑做自己的武器,那就必须对它做到极致的控制,但现在还没达到我想要的程度。” “嗯……”李涧石不住点头。 “能发现问题,很不错,接下来你需要改进这些问题,既然月儿已经来了,你就问一问她。我一个老头子,有时反而不如你们同龄人说得清楚。” 李鸣珂撒娇道,“姥爷才不老呢,姥爷还是一个大帅哥,您要是出山,肯定有大批人为你倾倒!” “哈哈,你个小家伙,就会哄我!” 李品月也笑起来。 “行了,你也已经练了这么长时间,这几天就给你放放假,你和月儿出去玩玩吧!” 李鸣珂两眼冒星星,“哇,真的?太好啦!” 她要给亲亲姥爷一个大大的拥抱,但被李涧石无情推开,“快走快走,我还有事要做呢,你们在这就会耽误我的时间!” 李鸣珂歪着头问,“什么事啊,那么神秘,还要把我们赶走!” 她们可是他的亲孙女哎,都不能和她们说的吗? “小孩子家家的,别乱问!” 他把姐妹两个一直推到大门外,“吃好喝好玩好啊!对了,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一份春熙路最边上那个大婶卖的芝麻团子!” 说完,砰的一声,无情地将大门关上。 姐妹俩面面相觑。 李鸣珂一手挽起李品月的胳膊,“走走走!月儿,姐姐我这一年都要憋死了,每天不是练功就是练功,好不容易出来,我要大玩特玩!” “好!” 二人挽着手,一蹦一跳地离开。 李涧石将被她们姐妹二人弄乱的院子整理好,沉声道,“出来吧!” 一道身影从一棵树后缓缓走出。 “你也看见了,有什么想法?”他并未抬眼,依旧拿着扫帚扫着地上的碎叶。 “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李曾青将李涧石手中的扫帚接过,替他打扫。 李涧石去喊月儿时,她也跟着过来,只是一直未露面,在姐妹二人没有察觉的地方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她道,“鸣珂在短短一年时间就能练到这种程度,不可谓不是天才,只可惜……” 她哽了一下,然后悠悠叹了一口气。 “是啊,但关键点就在这。”李涧石道,“就因为她是……,所以才能有如此天赋,但也因为她是,所以不得不将这天赋隐藏起来。” “《无稽心法》,只她一人能练。” 他跟着叹了口气,“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父女二人一时相顾无言。 “外面呢,什么情况?”李涧石问。 “一切按我们的预料发展。” …… 姐妹二人正在街上闲逛,如今李鸣珂换了衣服发型,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这是哪家的小姐? 如此美貌,怎么没听说过? 李鸣珂手里端着一碗糖水,边做边吃,在前面好多人围做一团,外面的人还拼命往里挤,奇怪道,“这是哪家店开业大酬宾吗?怎么这么多人?” 旁边一个路过的小哥接道,“姑娘看着不像外地人啊,连这都不知道?” “嗯?”姐妹俩同时看向接话的小哥,被两个大美女同时盯着,小哥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这……这是庆安楼新来的说书人,每周只说三天,每天只说一个时辰,他说书水平高,一来就挤满了外面的人,外面的人想挤都挤不进去。” “这么厉害?”小哥的话把李鸣珂的兴致都引了起来。 “走,月儿,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小哥叫住二人,“要不你们等下一场吧,今天人已经满了,你没看外面还挤了那么多人么?” 李鸣珂却调皮眨眼,“没事,本小姐自有办法!” 拜托,她是谁呀?她可是李家的少主! 庆安楼开在什么地方? 蓬州! 蓬州整个都是她家的,少主想听个说书,还不是手到擒来? 她俩绕过挤满了人的正门,从后门进了庆安楼。 庆安楼的工作人员眼尖,虽未见过女装的李鸣珂,但却认得李品月,见李品月跟在前面那女子的身后,再仔细一思量,和以前的李鸣珂做个对比,马上就认出来是谁。 “两位大人许久不来,真是让安庆楼蓬荜生辉!二位稍等,我去叫我们老板!” 说完,给旁边的小侍应使了个眼色。 小侍应领着二人到了最豪华的一个雅间,不一会儿,一位年过半百的丰腴妇人便走了进来。 “安轩见过两位大人。”夫人冲二人盈盈一拜。 “安轩不知两位大人下大驾光临,诚惶诚恐,安轩这就让人去准备最好的……” “欸~我们这次前来没什么别的事,听说你们请了个新的说书先生,便凑凑热闹。” “原来是这样!庆安楼能有如今的盛况,全靠家主大人治理有方,让蓬州成为远近闻名的富饶之地,我们庆安楼也是借着大人的光,巴拉巴拉……” 李鸣珂掏掏耳朵。 行吧,无论何时都不能少的恭维。 谁让她是少主呢,受着呗! 安轩将二人安排到最好的包间,外面看不到里面,里面却能看到外面,而且距离刚刚好,既能清晰地听见说书人的话,又不至于震耳朵。 更不用说上来一溜的精致糕点和上好茶水。 看着门口拥挤的人群,李鸣珂道,“这说书的究竟是有何吸引力,以至于这么多人挤不进来都要挤?” “肯定有他的过人之处,咱们暂且先看着吧。”李品月道。 还未开场,李鸣珂叉起一块山楂糕往嘴里送。山楂糕里面裹着果仁,像一块红色的玉琥珀。 她正百无聊赖地一边嚼一边和李品月说着话,忽然听见爆发出的热烈掌声。 一个摇着扇子的老头登到台前。 她直起身向老头看去。 也没有什么特殊嘛,和以前说书的都差不多装扮。 “各位父老乡亲们,大家好!”说书人抱着拳向台下观众打招呼。 台下又一阵热烈掌声。 一开口也很普通啊! 李鸣珂想看看台上这位接下来会有什么花样。 “感谢大家来捧场,今天我要讲的是……” 大家都饱含期待,热烈地注视着台上。 “缙云仙尊与他新收的徒弟之间不得不说的那些事!” 第105章 芝麻团子 李鸣珂被一块白玉瓜噎到,掐着脖子往外吐。 李品月“噗”地一声将桌子喷湿小半面,捂着胸口咳嗽。 “师、师、师尊和林半见?” 她家师尊怎么经常被说书的提起?这些说书的就是靠编排她师尊挣钱的是吧? 李品月擦擦嘴角,叫来小侍又换了一桌瓜果。 “不急,咱们先听听。” 其实李品月也很好奇这些说书的如何评价缙云仙尊和林半见。 只见说书人“啪”的一声将折扇甩开,在胸前摇晃起来,脚下不断挪移,和观众互动。 “话说半见仙子虽已与魔尊结为夫妻,但她仍旧是缙云仙尊的白月光,她与仙尊乃是未婚夫妻,二人分别其实也有一番苦衷!” 哦,这开头实在是时间久远。 李鸣珂支着头。 “其实,是缙云仙尊派半见仙子到魔尊身边的! 魔尊身上有一件仙尊需要的宝物,否则无法飞升!但这件宝物必须亲近之人才能获得,于是半见仙子为了未婚夫潜入魔尊身边,与他假意成亲,就是为了得到这件宝物! 只是没想到,马上要事成之时,魔尊竟然看出了身边人的真实想法!于是一怒之下,将半见仙子一剑穿心,而他也因为杀了人,失去了飞升的资格! 就这样,半剑仙子惨死,而缙云仙尊因为没有得到宝物,也无法飞升!” 李鸣珂和李品月双双大脑宕机。 不是,怎么又换版本了? 上次还不是这样说的! 所以这三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台下观众“哇”声一片。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 “真是出人意料!” 李鸣珂:不是,乡亲们啊,这分明是胡说八道,你们也信啊! 她真想把在场所有人的脑壳挨个砸开,看看里面装的啥。 “半见仙子死后,仙尊和魔尊分别在找她的转世,原因也只有一个! 仙尊为了寻找为他而死的未婚妻,而魔尊则是为了报不能飞升之仇!” 李鸣珂:嘎嘎? 看着台下众人纷纷恍然大悟地点头。 李鸣珂差点把下嘴唇上的嘴皮咬下来一块。 “而如今,半见仙子的转世,终于被二人找到!魔尊见了她,开口就要杀她,口中直嚷「我要报当年不得飞升之仇!」,而缙云仙尊则恰巧出现,救下了仙子,并将她收为自己的徒弟。 就这样,二人又展开了一场大战!那场面才叫壮观,可谓天崩地裂、移山倒海、飞沙走石、天昏地暗!两人打了九九八十一天,还未分出胜负!” “……” “月儿,咱走吧!” 不行,槽点太多,以至于不知该从何吐槽起。 “终于,明显是缙云仙尊更胜一筹,将魔尊打得落花流水!魔尊灰溜溜地回到魔窟,而仙尊则带着仙子逍遥自在!” 所以这人是拿了缙云仙尊的钱,对吧? 一定是,肯定是! “话说自从仙尊将仙子收为徒弟后,可谓是宠爱有加,言听计从!买东西连眼睛都不眨的! 仙子说喜欢吃某个小吃街上卖的油炸糕,仙尊便将那人连同小吃车一起搬回了一线天,仙子过上了一天三顿都能吃上油炸糕的好日子! 要不说仙尊对仙子宠爱呢!为了表示对仙子的在意,仙尊亲自学了油炸糕技术,仙子感动的不得了,吃得眼泪汪汪!” 李鸣珂张大了嘴。 李品月则捧着肚子笑得喘不上气。 “缙云仙尊炸油炸糕!哈哈哈哈——” 任是李品月想象力丰富,也想象不出缙云仙尊炸油炸糕的样子。 她也顾不得形象,一边笑一边拍着李鸣珂的后背,“姐,但凡你没回李家,而是一直呆在一线天,你都能吃到缙云仙村炸的油炸糕!太可惜了,你没占到林半见的光!” 李品月想象着缙云仙尊炸油炸糕忙得不可开交,两个徒弟在一旁蹲着抢着吃的场景,笑得更大声了。 刚刚李鸣珂还在想这人是不是收了仙尊的钱,但现在她觉得他应该是收了魔尊的钱。 该不会两边都花了钱抹黑对家吧? 她还在想这说书的说得如此离谱,台下观众还不得生气地轰他走? 结果她往下一看,观众们个个都听得兴奋得摇头晃脑。 “仙尊大人真是宠妻!” “我要是有这么个好老公就好了!” “死老头子,还不学着点!” “你说我?人家仙子长啥样,你长啥样?还不拿镜子照照!” 李鸣珂机械地转头,“月儿,蓬州还有未来吗?” 李品月憋住笑,“都是大家的娱乐而已啦,别那么在意!” 台上还在说着缙云仙尊的“宠妻日常”。 包括但不限于: 仙尊给仙子只夹肉饺子,不夹素饺子。 仙尊专门给仙子做了一件纯金的衣裳。 仙子喜欢喝橘子皮泡的茶,仙尊专门挖了一个水池,把橘子皮泡在里面,让仙子能够坐在池边舀着喝! 李鸣珂实在听不下去了。 二人刚要离开,安轩就追了出来。 “两位大人,怎么这就走了?说书还没结束呢,可是有什么不满意?” 她急得脸都红了,生怕是自己哪里伺候不周。 “不,不是你们的问题,我们就是想出来走走。” 内容实在太劲爆,以至于她实在无福消受。 走之前,李鸣珂专门给安轩比了个大拇指。 大老板,你好样的! 怪不得你生意能做大呢! 走到庆安楼外,还有一大堆人趴在门缝上努力听呢! 李鸣珂深深吸了一口气。 “咱们蓬州子民的业余生活真丰富啊,哦呵呵呵呵……” 李品月努力憋笑,“有点娱乐不是很好嘛!” 也是,管他真的假的,开心最重要! 两人玩到天黑,要回去时,李鸣珂突然想起姥爷对她的嘱托。 “遭了,芝麻团子!芝麻团子还没买!” 二人对视一眼,火急火燎地往卖芝麻团子的大婶那赶。 两人到时,大婶正在收拾东西,马上就要收摊了。 “大婶,芝麻团子还有没有?” “没有嘞,早卖完了!”大婶收拾的速度不减。 “大婶,我们想买,能不能再开火做几个?” 大婶直起腰,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又低头忙活手头的事,“不能,没看见我都已经收了吗?开火又很麻烦,你们明天再来吧!” 不行啊,姥爷特意嘱托的,如果没带芝麻团子回去,姥爷说不定会生气呢! 他老人家也怪可怜的,一直窝在山头里,总不能连吃芝麻团子的愿望都不帮他实现吧? “大婶,真的不能做了吗?” “不能!” “真的?” “都说了不能,你们还想怎……” 她卡壳了。 因为一枚金灿灿的元宝在她的眼前发光。 “能能能!” “姑娘你们要几个啊?生火很快的,马上就能做好!” 大婶麻溜地再次把锅支起。 “还能做几个?” “做十个都没问题哩!” “那就十个吧!” 这可是姥爷心心念念的芝麻团子耶,十个他应该能吃得下去的……吧? 月儿刚回到家就被叫走,李鸣珂只好自己一个人抱着一大袋还热乎的芝麻团子回去。 “姥爷,您要的芝麻团子我买回来了!” 门没锁,她推门而入。 屋里面很昏暗,只有桌案上一截快燃尽的烛。 姥爷不在? 烛火照亮案上的书册。 姥爷刚刚在看什么书? 她将芝麻团子放在一边,然后去看桌案上平摊开的书。 只能看见的两页密密麻麻全是字。 她本想随意瞟两眼就走,却忽然有了一个巨大发现。 等等,虽然纸张上写满了字,看起来有很多内容,但读起来非常晦涩难懂,而在烛火之下,有一些字显示出与众不同的颜色。 她想离得更近些。 突然,背后有声音响起。 “鸣珂,你在干什么?” 第106章 「天书」 “姥……姥爷?”李鸣珂回头。 房间里只有阴暗的烛光,照得李涧石脸色昏暗不明。 “你在看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李鸣珂的心猛跳了一下。 姥爷为什么神色如此严肃? 她向身后瞟了一眼。 难道这本书不能被别人看到? “我……我买了芝麻团子回来。”她僵硬笑着,将放在一旁的大袋子捧到胸前,“姥爷,看,您特意嘱咐的芝麻团子。” 李涧石紧紧地盯着她,盯得她脊背发凉。 好半天才从她的手里接过。 李鸣珂以为这事就到此结束,“那……姥爷,您慢慢吃,我先去休息?” 她小心翼翼从案边挪身。 见李涧石没说话,她就默认他同意了,抬起右脚,准备向前一步。 但她的脚刚抬到空中,还未落下,李涧石就说了一声,“等等。” 李鸣珂浑身一颤。 “怎么了……姥爷?” 这脚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李涧石是慢条斯理地拆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一块芝麻团子,缓缓撕开包装,然后放到嘴里。 熟芝麻混合着酥油的香气,在油皮纸打开的瞬间就散发出来。 “不错。” 什么……不错? “芝麻团子的味道和以前一模一样!”李涧石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李鸣珂像一根绷了很久的皮筋,突然软了下来。 “那当然了,也不看是谁买的!”李鸣珂又小小地骄傲了一下。 要不是她在大婶收摊前拿出一颗金元宝,姥爷能吃到这么好吃的芝麻团子吗? 李涧石还在嚼嚼嚼。 “那……姥爷,我走了?”她已经做出了向外走的姿势。 李涧石将最后一口芝麻团子咽下,然后抽出帕子,擦了擦手,接着,李鸣珂就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重量。 “你不能走。” 李鸣珂深吸一口气。 …… “所以,你是说,你能看出这上面的字有一些和其他颜色不同?” 昏暗的房间里燃起了明亮的烛火,如同白日,爷孙俩肩靠肩研究着案上的“书”。 “对。”李鸣珂重重点头。 李涧石眼睛都要贴到纸上了,依旧不能看出来有什么区别。 李鸣珂用手在书上点。 “您看,这几个字,还有这几个,就和其他的不同。” 并不是连串的几个字颜色相同,而是不连续的,间隔几个字才显示相同颜色。 在李鸣珂看来,一页中那些颜色相同的字,似乎组成了某个图案。 李涧石摸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 “鸣珂,其他几页呢?你看看,是不是也像你所说的那样?” 李鸣珂将书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神色逐渐凝重。 “每页都有颜色不同的字,而且刚刚粗略翻了一下,我猜测它要表达的东西是连续的。” “原来是这样……” 李涧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哈哈哈哈,我知道了!”李涧石突然大笑。 李鸣珂:老头儿怎么疯了? 他拍拍李鸣珂的肩膀,“鸣珂,你知道你现在这双眼睛的来历吧?” 一提到眼睛,李鸣珂的情绪便低落下来,“是……” 她又想起那个五音不全的男人。 “这就是天意啊!” 什么天意? “神机子啊神机子,原来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李鸣珂懵了,怎么又提到了神机子? 李涧石依旧沉浸在疯癫状态。 “十八年前,不,或许更早,你就已经开始着手布置这一切了吗?” 十八年前?更早? 布置什么? 姥爷为什么这样? 神机子到底做了什么? 李鸣珂不知道,但她看李涧石的状态,绝对是一件和她有关的大事。 李涧石将书放在她怀里。 “鸣珂,这些天你不用做别的了,仔仔细细地看这本书,将所有你能看见的都标出来。” “这……” 这究竟是一本什么样的书,竟然如此重要?让她不练功都得读。 “去吧,鸣珂,这是一件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 怀里的书仿佛有千斤重,李鸣珂慎之又慎地抱在怀里。 看着李鸣珂虽然离去但依旧懵懵的状态,李涧石长叹一口气。 “怪不得我研究了十四年都没研究出个所以然!” 没有那样一双眼睛,恐怕到死,他都抱着书,沉浸在遗憾之中。 天意如此…… …… 李涧石再次见到李鸣珂,是在一个月之后。 在这一个月内,李鸣珂日日读、夜夜看,差点把眼睛都熬瞎了,就是为了完成姥爷托付给她的“任务”。 如今,她顶着个黑眼圈,双眼无神,麻木地将手里一摞厚厚的纸塞到李涧石怀里。 “给,姥爷您要的东西。” 说完,又机械地转身。 “哇,完成得真不错。”李家石粗略翻了翻,“等等,鸣珂,你去哪?” “睡觉!” 他知道这一个月她是怎么过的吗?根本就没有一天睡过一个完整觉,甚至连每天的午休都省了! 现在好不容易完成,她必须要大睡特睡,连续睡个三天! “姥爷,接下来我不出现,您就不要找我了……”她摆摆手,勾偻着腰走了出去,好像一下年老了十几岁。 “啊,好……”看自己孙女这样,李涧石心里不舒服,自责起来。 自己十四年都没研究出来的东西,让李鸣珂这么短时间就做出来,会不会太苛刻了? 李鸣珂去休息了,他一个人将这厚厚的一摞纸搬回自己的书房,一页一页翻看起来。 因为只有李鸣珂一人能看见颜色差别,所以她特意用同一色系,但不完全相同,普通人也能看出的颜色重新将那些字写了一遍。 也就是说,她将这一整本书完完整整又抄了一遍。 不仅如此,她还写上了自己的见解。 三天。 李涧石用三天时间,将李鸣珂那一版逐字逐句读了好多遍,特别颜色的字同样逐字分析,并将其和原版一一对应。 越看,他越心惊。 李鸣珂真的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三天后,才从自己房间走出。 再次出现的她,神采奕奕。 她几乎是连蹦带跳地奔来。 “怎么样?姥爷,有什么新发现不?”她见李涧石坐在那,一页纸就看了十分钟,于是古灵精怪地去摇他的肩膀。 “鸣珂,你来了!”他将自己从刚刚沉溺的思绪中扯出。 “休息好了?” “是哦!” “那我们来聊一聊吧!” 他让李明科在自己的对面坐下,将原版和李鸣珂重置的那版放在二人中间。 “你已经抄送过一遍了,来,说一说吧!” 李鸣珂没有立即开口,而是又将自己写的那本从头到尾翻了一遍。 然后,她清了清嗓。 “嗯咳,这本书嘛,姥爷你叫它「天书」也没问题……” “不是我这么叫的,是神机子先说的。” “哎呀,都行,随便。”李鸣珂继续说道,“天书嘛,就是让人看不懂。这本书呢,我也确实没看懂。” 李鸣珂抄书的时候人都傻了,每一个字她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发现自己读不明白了。 这上面的句子没有句读,想要将连成一片的文字分开,就要依靠人平时的说话习惯。 但这里面的句子却不符合平时的主谓宾顺序,反而一团糟,而且有许多意义不明的叹词。 这给她的阅读带来了很大的障碍。 所以她干脆就不再思考句子的意思,反而是将颜色标出。 将一整本都重新抄好后,再从头到尾仔细看那些有颜色的字,她终于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或许这本书就不是为了让人读文字的,而是看图。 这厚厚的一本书里所展示的图画,从头到尾,似乎都在描绘着一个故事。 第107章 起始篇(一) “姥爷你看哈!”李鸣珂翻开第一页。 “这画的是什么呢?是一个人首蛇尾的女人,双手举天,然后下了一个蛋。” 翻到第二页。 “这个蛋被扔在一棵树下,女人走后,另外一条蛇到树下睡觉,发现了这颗蛋,把它叼回了窝里。” “后来这条蛇外出的时候,另外一条蛇路过,也发现了这颗蛋,就想把它叼回窝。” “后来两条蛇为了这颗蛋的归属权打了起来。” 在李鸣珂口中,这本书讲的就是两条蛇争一个蛋的故事。 李涧石一开始闭着眼听,李鸣珂越说,他的眉头越皱,渐渐嘴都张大。 他疑惑地翻开书。 看了一眼书上的画,又看了一眼李鸣珂。 他的孙女该不会是傻的吧? “鸣珂,你是这样认为的?” “是啊!”李鸣珂疑惑,“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就是这样的一个故事啊,你看书上明明白白地都画着呢!” 她摸了摸下巴,“所以我觉得书里描述的这个地方呢,应该是贫瘠之地,两条蛇为了争吃一个蛋,打得不可开交,最后谁都没吃,可怜巴巴地一直守着。应该是想等到饿得不行,临死之际才吃掉吧!” 李涧石猛地一拍自己脑门。 “啪”的一声,非常响。 “姥爷,姥爷,您怎么了?”李鸣珂扑到李涧石身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头痛吗?” “我是头痛!”李涧石绝望地闭眼。 他头痛啊! 他的孙女真的是个傻的,不仅傻 ,眼神还不好! “鸣珂啊!”他把李鸣珂拉到自己身边,“这书里的画呢,不是这样的。” 李鸣珂:欸?不是这样?那是怎样? 算了。 李涧石干脆一页一页翻,逐帧讲解。 “鸣珂,其实这是这样一个故事……” …… 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爁焱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 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 话说女娲堆巨凯备石为炉,取五色土为料,又借来太阳神火,历时九天九夜,炼就了五色巨石块。然后又历时九天九夜,用块五彩石将天补好。 只剩下最后一块。 这一块便弃在无稽崖青埂峰下。 再往后,云卷云舒,时间漫游,这块五色石便被蒙上历史的灰尘。 某一天,从丝绸般飘逸的祥云中窜出一条火红的巨龙,盘起五爪,歇在青埂峰下。 这红龙赶路许久,终于寻得一块好地歇息,却在睡梦中惊醒,原来是发现硌在自己肚腹下的一块坚硬之物。 他简直要气得喷火,用其中一爪将这块坚硬之物刨出,却发现是一块石头。 他以嘴衔之,刚要抛出,却发现自己的尖牙擦出一块耀眼的眩晕五色。 他几乎是立刻就吐了出来。 用鼻息将上面的灰尘吹去,再以涎水清理干净,终于,一块漂亮得不像话的五色石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瞬间双眼放光。 龙,喜欢亮闪闪的东西。 他将这块五色石小心翼翼地放下,然后在青梗峰周围盘旋几周。 周围没有其他生物,这是一块被历史尘封的遥远之地。 所以这块石头是无主的。 这让他开心了好久。 他将这块五色石放在自己的舌根下,迫不及待腾云驾雾,返回自己的栖息之地。 他太喜欢这块五色石了! 即使是在自己的所在地,他也仍然害怕其他生物的觊觎。 毕竟这是一个世界上仅有的漂亮石头。 于是,他几乎将这块五色石随身携带。 白日里飞行,他便将五色石藏在自己的逆鳞之下,晚上睡觉时便衔在自己的口中。 无事,就要拿出来摸一摸,舔一舔。 因为五色石,他发现自己以前觉得无聊的那些时光都变得短暂起来。 他恨不得这块五色石能与自己融为一体。 他希望这不只是一块冰冷冷的,不能回应他的石头。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终于,在某个夕阳如血、晚霞满天的傍晚,他毫不犹豫地取出了自己珍贵无比的三滴心头血,并小心翼翼地将它们逐一滴落于五色石之上。 同时献出他最虔诚的祈求。 上天没有辜负他。 这块五色石,生出了灵智。 初诞于世的五色石宛如一张纯净无瑕的白纸,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陌生和新奇,懵懵懂懂。 然而,每当他呼唤时,她总是会给予回应,声音宛如天籁般清脆悦耳,美玉轻撞。 他大喜过望。 失去了心头血,让他元气大伤。但这又算什么呢?他得到了一块只属于他的,世界上最漂亮的宝石。 于是,他哪也不去了,整天窝在他的洞府,和他的五色石对话。 他付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 像抚养一个小婴儿,一切都从头开始。 从最开始的牙牙学语,到后来与他流畅的对话,这一切都是他的功劳。 他将自己满腔的爱意与情感都倾注在这颗石头上。 这块五色石依旧每天都粘在他身上:要么在他的逆鳞之下,要么在他的唇舌之中。 他一刻也放不下她。 她听他讲述曾经游历过的地方——无垠的沙漠、高耸入云的雪山、波涛汹涌的大海…… 以及惊心动魄的战斗,他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勇气和智慧,血雨腥风里一次次化险为夷,战胜强敌。 那些是她没有见过,也想象不出来的东西。 她只是一颗被炼造出的,因为他才有了生命的石头。 从一开始,就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她是被遗弃在青埂峰之下的补天石。 她无数次经历大雪,又无数次感受水滴的轻抚。 自伊始,她就没移动过,陪伴她的,只有身后的一颗老松。 但是在他的那些讲述里,她将自己沉溺其中。 直到有一次。 “……丹雀衔着九穗禾飞过,我吓一吓她,她就张嘴,九穗禾就从她的嘴里掉下。九穗禾通体异色,掉落地面的时候,要是立即栽种下去,会有玉露出现呢!” 他说这话时,学着当时的场景,向洞外的小鸟张嘴吼了一声,可怜小鸟正在低头啄羽毛,被他吓得直直头朝下落下去,半空中才反应过来,扑闪着翅膀飞走。 她笑起来。 笑声撞在他的心上。 他一个俯冲,将她用尾巴圈起来,伸出舌头又开始舔舐。 “通体异色?什么是异色呢?”她问。 “异色嘛,就是……” 就是什么呢? 他也说不出。 “我带回来给你看看吧,我知道丹雀会飞过什么地方,我就守在她们歇息的树下,她们一飞过,我就张嘴。” “丹雀们会不会吓坏?没有了九穗禾她们要怎么办?”她问。 “她们胆子大得很呢!丢了一棵九穗禾也没什么,她们会去找下一棵的。”他安慰她。 真是个心软的好孩子。 他舔了又舔。 要告诉她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吗? 算了,还是不要了吧! 她哪里都不会去的,就一直待在他的身边,他会为她遮风挡雨。 时隔许久,他终于再一次离开出洞府。 只是为了她想看的九穗禾。 他的洞府是最安全的,所以他将她留在家里。 他害怕带她出去会把她弄丢,更何况,她实在是太漂亮了。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本以为万无一失,还是失算了。 这是他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 在他离开的第二天,一个不速之客经过,他也看见了洞府里漂亮得不得了的五色石。 如果是其他生物,早就灰溜溜地逃走,任是石头再好看也不会向前一步。 龙这种强大的生物不是他们能打得过的。 可是,这次来的是另一头龙。 和他的实力不相上下。 他同样被她深深吸引。 第108章 起始篇(二) 她先是闻到了一股桂花的香气,接着一朵桂花落在她的身上。 一只粗大的尾巴小心翼翼地用前端戳她的表面,想要弄清楚她是如何发出这样绚丽的五色。 她一声不敢吱。 接着她感觉到碰在自己身上的尖牙,冰冷、坚硬,带着浓厚的压迫气息。 这是一只身上飘着桂花的金龙。 金龙用自己的尾巴尖将她圈住,然后警惕地环视四周。 他知道这是另一头龙的洞府。 但很幸运的,那只龙现在外出,只将这块五色石留在洞府。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不是吗? 虽然即便是那条龙在,他也不会害怕,他还没怕过谁。 但他现在不在,所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将这块五色石拿走。 他捡到就是他的了。 要怪,就怪那条龙没看好自己的东西。 于是,他一仰头,将五色石衔在嘴里,一阵香风卷过,庞大的身影了无踪迹。 他的洞府在遥远的彼方。 五色石被含在嘴里,不知自己会被带往何地。 她能感觉到柔软的巨舌卷着自己,一路并不颠簸。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次感受到光亮。 她被小心地放在一簇桂花之上。 很软,还带着浓郁的芳香。 她没忍住发出一声细小的“呀”。 即使很微弱,但还是引起了黄金龙的注意。 他用自己的长胡须轻轻碰触眼前这一块五色石,“你会说话?” 她想装作自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于是一动不动。 黄金龙还在等着她的回复,但小东西没了反应。 他用自己的触须、舌头、尾巴尖和龙爪轮番上阵,终于再次得到了回应。 “不要弄了,我会说话的。” 她的声音软软的,像一捧触摸就会融化的云。 感觉会很甜。 他这样想着,也这么做了。 她再次被卷入湿润和柔软。 龙都喜欢这样吗? 她想。 但她很快又被吐了出来。 不甜,还硬硬的。 他不再想吃了她。 “那条龙和你什么关系?”他问,但他很快又自问自答,“算了,管他什么关系,你现在是我的!” 他有些恶狠狠地对她说,“你现在属于我了,不要再想以前那条龙!” 不能再想了吗? “可是……” “没有可是!” “我告诉你,这个世界的法则就是这样的!谁得到就是谁的!” 是这样子的吗? 也对,以前那条红龙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好。” 不说出来就没关系的吧?她可以偷偷想。 但是留给她想起以前那条龙的机会几乎没有。 这条黄金龙吸取了之前那条红龙的教训,走到哪都带着她。 即使是喝水,也要放在爪子里紧紧捏着。 他毫不讲理地侵占着她的每一寸空间,他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向她诉说着那些深埋心底的往事,仿佛要把自己的整个灵魂都倾诉给她听。 与此同时,他也将自己所有的热情与渴望毫无保留地倾注。 本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某一天,他轻柔地将她放置在一个树梢上的鸟巢里晒太阳。这个鸟巢经过精心编织,既宽敞又舒适,宛如一个小小的天堂。 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洒下,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光线如同金色的雨丝般纷纷扬扬地落下,轻轻地抚摸着她绚丽的表面。每一片叶子都像是大自然的巧手裁剪而成,它们巧妙地过滤掉了强烈的日光,只留下柔和温暖的光芒。 当阳光与她相遇时,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光线在她身上跳跃、舞动,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她闪耀着迷人的色彩,如彩虹般绚丽夺目。 周围的世界也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生动起来。微风轻拂着树枝,发出沙沙的声响。 巢里有几只刚刚破壳的小鸟,浑身毛茸茸的,挤在她身旁,用还未变硬的喙细细啄她。 他盘在树下,闭眼休息。 一切都安静而美好。 忽然,太阳被遮住,眼前瞬间变暗,一阵破风之声刮起。 接着,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她就被带到空中。 原来是外出觅食的大鸟回来了,见自己的巢里有一个外来的不速之客,便将她叼起,打算扔得远远的。 盘在树下的龙立刻睁眼。 一龙一鸟打得不可开交。 这鸟也不是什么凡鸟,而是苍鸾,她们每次繁育都会从忘川飞过,是为数不多能飞过忘川的鸟类,其实力不言而喻。 为保护自己不受忘川之上的冥气侵蚀而生的钢铁般的羽毛,和坚硬的金龙鳞片相互碰撞,擦出阵阵火花。 最后在金龙的洞府里,她躺在他的肚子下,看他舔舐自己的伤口。 “对不起,让你受了伤。” “没事,小伤。”他嘿嘿一笑,然后又舔一舔她。 她的身上沾上他的血腥味。 “如果我能自己动就好了,就不会陷入如此被动的境地。“ “可惜我只是一块石头。” 他舔舐伤口的动作停了下来。 是啊,如果她可以…… “好,我会让你实现愿望的。” 要塑造一个生命,需要什么条件呢? ? 他在分离自己的魂魄。 庞大的身体因为极度的疼痛而微微颤抖着,但仍小心翼翼地将自己体内的一魄从灵魂深处分离出来。 这魄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在他手中轻轻跳动着,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将其轻轻放入眼前的五色石中之中。 五色石闪耀着奇异的光彩,似乎在与那一魄相互呼应。当这一魄魄完全融入石头后,绽放出更为耀眼的光芒。 石头所发出的五彩之光照亮天际。 任是他身为龙,也被晃得闭上双眼。 当光亮按暗下去,再睁眼,他的面前出现一个窈窕少女。 她乃女娲娘娘亲手所造,其容貌与女娲一般无二,堪称绝色倾城。 然而,与女娲有所不同的是,她并未继承那标志性的蛇尾,而是拥有一双修长笔直的人类美腿,这使得她更具人形之美。 她身姿婀娜,亭亭玉立;肌肤胜雪,娇嫩欲滴;眉目如画,顾盼生辉;青丝如瀑,随风扰扰。 一颦一笑之间,尽显风情万种;举手投足之间,皆散发出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她有着和女娲创造出的“人”一样的特征。 龙知道,被造物主女娲所亲手创造出的“人”最是受宠,栖息在最为富饶之地。 他知道“人”是什么样子。 而眼前的少女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一个。 少女静静地凝视着自己的双手,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陌生而又好奇的神情。她轻轻地弯曲、伸展着手指,仔细体会着这种与以往截然不同的触感。每一次动弹都仿佛带来了全新的体验。 她感受着全新的生命。 她想走到池边看看自己的样子,但双腿还不能完全控制,她向后仰去。 一条龙尾将她托住。 她坐在龙尾上,被抱到池边。 池水映出她的样貌。 完全陌生的样子。 她摸摸自己的脸。 “我和你们长得不一样。” 她没见过人,女娲所创造的人族栖息在其他地方。 他将她拖到自己的怀里,亲亲她的脸。 “你当然和我们不一样,你是这世间唯一的。” “我会不会很丑?” “不会。”他炽热的鼻息喷到她的脸上,“你是最美丽的,世间万物不及你一分。” “真的吗?” “真的。” 他看向她懵懂的双眼。 她的眼睛是漂亮的五彩,像是五色石嵌入她的双眼。 她的肌肤吹弹可破,全身仿佛被蒙上一层柔光,洁白无垢,神圣无比。 她的双臂圈住他硕大的头颅,身子软软地靠在他坚硬的鳞甲上。 他的眸子瞬间变为竖瞳。 「真好,这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宝物。」 「我创造的奇迹。」 「我的命。」 第109章 起始篇(三) 她全身上下都是软的,仿佛是一捧被轻轻捧在手心里的雪花一般,让人既不敢轻易放松,生怕她会融化消失;又不敢过度紧握,担心会将其捏碎破坏掉这份美好。 这种感觉就像是走在钢索之上,需要小心翼翼地去呵护和珍视。 与他冰冷坚硬的甲片形成对比。 那样又香又软的身体紧紧贴着他,让他有一种想要将她吞吃入腹的冲动,血管里的鲜血暴躁地涌动,想要冲破某种束缚。 他收起尖牙,收起利爪,生怕划破她娇嫩的肌肤。 她骑在金龙的背上,用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攀着他粗大的龙角;或是窝在他的怀里,抬头抚摸他的下巴。 他期盼时光就这样流淌。 但天不遂人愿。 偷来的东西,终究带着某种隐患。 那条红色的龙来了。 在那宛如丝绸般柔滑的红色祥云中,一条身形矫健的巨龙正蜿蜒而出。 他的身姿如同天边绚丽的晚霞一般,闪耀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仿佛从遥远的天际穿越而来。 当它舞动身躯时,周围的云朵也随之翻滚涌动,形成了一幅壮观无比的画面。 他的双眸睁得浑圆,宛如两颗璀璨的铜铃一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寒光。喉咙里不断传出低沉而沙哑的嘶吼声。长长的胡须竖起,显示出内心极度的愤怒和不满。不仅如此,他身上的每一片鳞甲也都在微微颤抖着,发出嗡嗡的共鸣声,似乎在与他心中的怒火相互呼应。 这一切都表明,他此时已经气得无法自持,情绪处于极度激动的状态之中。 他气得不轻。 谁能理解他满心欢喜地叼着那株九穗禾回到洞府时的心情? 他原本期望着能够得到她的景仰和赞美,但当他将整个洞府都翻找了一遍,却连五色石的影子都没有看到的时候,心中的失落感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那种从云端跌入谷底的感觉让他整条龙都呆住了,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淌一般。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原本放着五色石的地方空空如也。 他嘴里还紧紧咬着那棵九穗禾,一时间不知所措。 天塌了都不为过! 他将自己的领地翻来覆去找了个遍,搅得领地里的生灵不得安宁。 后来问过四海八荒,他才知道原来是另一条龙将他的宝贝偷走了! 他几乎是立刻就赶了过来。 他从云层里蹿出,尽管没见过五色石的人形,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少女莹白如玉的肌肤竟比那月光还要皎洁明亮几分。一头如瀑布般乌黑亮丽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上,耳后别着一簇桂花,发间散发着淡淡的桂花香。 只见她一双玉手正轻轻摆弄着金龙粗壮的龙须,时而将其缠绕在自己纤细的手腕上,时而又松开让它自然垂下。 而那条威猛雄壮的金龙此刻却宛如一只温顺的大猫一般,紧闭双眼安静地趴在那里,任由少女摆弄自己的胡须,只是偶尔摆动一下巨大的尾巴,与地面碰撞发出“啪啪”的声响。 似有心灵感应,少女抬起头,与他遥遥一望。 他看见她那如秋水般清澈的眼眸之中,竟然散发出五彩的光芒! 她带着意想不到的惊讶。 他刚想要发出一声低吼呼唤她,而少女则瞬间向金龙看去。 他刚刚还燃烧的热血刹那间凉了半截。 她其实也不是故意的,只是遇见故龙,想去看看身边龙是什么反应。 她身边的金龙也察觉到不怀好意的来者。 将长尾一卷,少女被放在他的巨大头颅上。 二龙对峙,发出阵阵嘶吼。 红龙率先开口,“把我的宝物还给我!” “你的?”金龙嗤笑一声,“有什么证据是你的?我捡到了,就是我的!” 哪有捡东西捡到别人家里的? 红龙怒道,“证据?我当然有!” 她身体里的三滴心头血不就是他最好的证据? 见红龙如此镇定自若,金龙也意识到了对方绝对有强有力的依据。 “我将自己的三滴心头血献给五色石,才让她生出了灵智,难道还不算证据?” 金龙听了,开始磨牙。 “所以快点还给我!”红龙喷出一股热浪。 “但是我让她生出人形,我创造了她,所以她还是归我!更何况,是你自己看护不力,现在人自然是我的!” 金龙不甘下风。 两条龙谁也不让谁,二龙之间的氛围绷的比弦还紧,战争马上就要一触即发。 红龙调转战场。 “小石头,是我最先来的,也是我让你先领略这个世界,回到我身边来吧!” 与刚才的剑拔弩张不同,他对她说话时温温柔柔的。 在他眼里,人形的她显然要比石头更娇弱,说话声大一点,仿佛都能把她吹走。 少女还没有反应,金龙先不干了。 “不要听他胡说,小石头,是我让你能够活动自如,显然比他的贡献要大,更何况和我在一起很快乐,不是吗?” 这招他也会。 少女骑在金龙的头上,手心不安地拽着金色的鬃毛。 对于现在发生在她眼前的状况,她也不知该如何抉择。 这两条龙都塑造了她,正因为有了他们,才有了现在的自己,每一个都不可或缺。 为什么要争来争去呢?如果大家可以和平相处…… 她这样想着,也打算这样提议,但还未等她开口,两头龙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既然谁都不服谁,那就来打一架吧!用我们的方式来一决胜负!” “正有此意!” 少女被金龙放下,安置在一个离他们不远,但又绝对安全的地方。 “乖,你先在这坐一坐,不要乱跑,我们解决好后,很快就来接你。” 金龙用尾巴尖轻轻抚摸她的秀发。 红龙见了,不满地低吼。 “等等……” 她已经见识过打架了,会带来受伤和流血,她不希望这样。 两个都是对她最重要的人,她不希望任何一个受到伤害。 “没关系,我是最厉害的,把那条可恶的红龙打跑后,我就带你去槐江山,你就能见到一直相见的马身鸟翅的英招了。”他安慰她。 红龙也立刻说道,“你之前说想要的九穗禾,我已经替你带回来了,就放在咱们的洞府,等一会我打赢了,就带你回去看。” 两条龙谁也不让谁。 龙这种处于顶端的生物,打起架来,凶猛异常。更不用说是两条都处于愤怒中,想要置对方于死地的龙。 一时间,天地变色,风云翻滚。 两条巨龙在空中盘旋交错,用锋利的爪子和尖锐的牙齿互相攻击着。每一次撞击都引发山崩地裂般的巨响,周围的空气也因剧烈摩擦而产生耀眼闪电。 他们一条身披赤紫红霞,掌控着世间万千气象;另一条周身散发着浓郁生机,掌握着大地之上所有草木生灵。 突然间,风云变色,电闪雷鸣! 那掌管天气的巨龙口中喷出一道粗壮火舌,如同利剑般撕裂长空。紧接着,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天地之间一片昏暗,仿佛末日降临一般。而与此同时,另一条龙则张嘴怒吼,一股黄色旋风席卷而来,所过之处,草木皆被连根拔起,肆虐的风暴让人无法站立。 四周都陷入了混乱之中。 其他弱小生灵惊恐万分,四处逃窜,试图寻找安全之地。然而,在这两股强大力量面前,他们显得如此渺小。 她躲在小小洞穴里,看着外面一会儿刮风一会儿下雨。 周围生灵已经跑没了,谁都不想当两条龙打架的炮灰。 第110章 起始篇(四) 明明之前说很快就能解决好,但实际过去了多久她也不记得。 时光匆匆,岁月如梭,仿佛已经过去了无数个日夜交替。 又或许是因为他们所引发的战乱太过激烈,扬起的滚滚沙尘遮天蔽日,连日月之光也被掩盖其中。 在这漫长而混乱的时光里,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让人难以分辨时间的流逝和天地间的界限。只有那无尽的尘沙,依旧在风中肆虐,诉说着惨烈与沧桑。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受影响的范围却变得越来越广泛。 起初,仅仅是一些较小区域遭受了袭击,但渐渐地,这股灾难开始蔓延开来,其破坏力不断扩大。 所过之处,大地崩裂,巨大的岩石滚滚而下,古老的树木纷纷倒塌。而凄惨的哀嚎声响彻云霄。放眼望去,原本生机勃勃的大地此刻已满目疮痍,一片狼藉。 受灾之地绵延不绝,足有千里万里之遥,仿佛没有尽头。 他们不管不顾,眼中只有对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对方必须要死! 她藏在小小的洞穴里,感受到远方传来的悲伤与恐惧。 獒战从地下钻出毛茸茸的脑袋,用自己的鼻子拱拱她的手。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我。” “可以让他们不要再打了吗?大家都很害怕。” 很多生物都远走他方,还有一些则像獒战一样可以在地下避难。 “……好。” 她站起来。 向前走了一步。 外面狂风呼啸,电闪雷鸣。 她不知道一旦踏出这块仅有的安全之地后将会遭遇什么—— 也许会被那无情的狂风吹得粉身碎骨;又或许会被那震耳欲聋的雷声震得魂飞魄散;更有甚者可能直接被那划破天际的闪电劈成灰烬…… 但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坚定声音告诉她:无论前方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她都必须阻止他们! 然而令人惊奇的是,那阵阵狂风、瓢泼大雨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志一般,纷纷绕开了她的身体,丝毫未曾对其造成任何伤害。 她缓缓抬起头来,仰望着浩瀚无垠的星空,只见无数璀璨夺目的星星挂满天际,宛如镶嵌于夜空中的宝石般闪耀夺目。 她向他们走去。 “不要再打了。” 可能是声音太小了,二龙都没有反应,依旧打得激烈。 她轻咬下唇。 深吸一口气,然后张开双臂,像最中心二龙交战的战场奔去。 她已经顾不上其他任何事情了,哪怕脚下传来阵阵刺痛,告诉她脚心已被划破;哪怕脸颊和手臂都被锋利的草叶割破,鲜血渗出,染红斑驳的土地。 但这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她心中此刻只有一个坚定无比的念头—— 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们停下来! 她咬紧牙关,忍受着身体上的疼痛与不适,一步又一步地向前冲去。 每迈出一步,脚下的伤口就会因摩擦而加深一分,但她毫不在意。她的眼神专注而锐利,紧紧锁定前方那两个身影,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都倾注到目光之中。 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却无法阻挡她前进的步伐。汗水混合着血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形成一滩鲜红的印记。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影响到她内心的决心,反而让她越发坚定地朝着目标前进。因为她知道,如果不能及时阻止他们,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又一次猛烈的碰撞,两大巨大光团对撞,掀起激烈震荡。 光团散去后,在两龙之间赫然出现一个窈窕身影。 “小石头,快闪开!”红龙喘着粗气。 “小石头,这里很危险,快回去!”金龙也向她喊道。 她不为所动,依旧站在二龙中间。 “可以结束了吗?”她问。 “不行!”异口同声。 在他们之间,一场生死对决已不可避免。 双方都咬紧牙关,死磕到底,谁也不肯轻易示弱或认输。 因为他们心里非常清楚,这一战关系重大,稍有退缩便会一败涂地,从此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再无翻身之机、回旋余地可言! 所以,他们只能全力以赴,背水一战!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都是因为我……”她自言自语。 让他们和睦相处,肯定行不通,而让她只选一个,她也无法做出选择,那就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 “一切因我而起,那也由我来结束吧!” 她缓缓举起自己的双手。 漫天繁星闪烁着微弱而神秘的光芒,宛如千万双眼睛注视着她。 “你要做什么!”金龙撕心裂肺地大喊。 她将双手交叠放在胸前,闭上眼睛,接着,身体仿佛披上一层星辉,发光的一小团便出现在她的掌心。 真的很痛苦啊,当时的他怎样挺下来的呢? 她落下一滴泪。 那小光团向金龙飞去。 他认出那是什么。 “不,不要!” 他腾云驾雾,不顾一切向她冲去。 果然,没有了那一魄,她连人形都很难维持了。 一颗散发着五彩的石头从半空中坠落。 但她没有落在地上。 一只染着红霞的龙爪将她接住。 金龙的那一魄已经还了回去,接下来就是红龙的三滴心头血了。 她还在散发着五彩。 红龙咆哮。“我绝对不允许你那样做!” 她是他的! 他要带她回去,将她好好地藏起来,谁都找不到。 他居然在颤抖。 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居然在颤抖。 那一魄已经物归原主,金龙呆愣愣地立在空中。 见红龙马上要带着她离开,他愤怒地冲上前去,二龙再次纠缠在一起。 五色石就在他们扭打的间隙掉在地上。 地面上一道黑色身影疾驰而过,叼起五色石就跑。 正是刚刚的獒战。 “当我变回石头后,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把我带到人族的地界。” 都是女娲的创造,她理应去她应该去的地方。 即使再无肉体,即使再无思想。 只要离开这里,纷争就会结束,她想。 獒战衔起五色石,拼了命向远处跑去。 他知道人族生活在哪里。 穿越尼连禅那河,会有一位牧牛女,他曾吃过她喂给他的牛乳。 獒战虽然生活在地下,但脚步飞快,便是那两条龙想要追上也要花费些力气。 獒战奔跑得不如龙的飞翔平稳,以至于她不能集中注意力逼出那三滴心头血。 终于,第一滴成功取出,又过了一会儿,第二滴也成功取出。 马上就要取出第三滴时,她明显感受到了獒战的慌乱,喘气也开始变粗。 一红一金两道身影追上来了! 幸好獒战也已经要带着她马上抵达尼连禅那河。 而后方不远处,两道巨大的身影如闪电般疾驰而来,正是那两条威风凛凛的巨龙! 它们张牙舞爪,口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似乎要将獒战碎尸万段! 伴随着阵阵咆哮,狂风呼啸而起,地面也为之颤抖不已。獒战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但它并没有退缩,脚下生风。 眨眼间,两条巨龙便已近在咫尺。它们张开血盆大口,锋利的牙齿闪烁着寒光。 而獒战也顾不得自己了,将头猛然一甩,竟然直接将她甩到对岸。 她感觉到自己被抛到空中。 直到最后,第三滴血也没有取出。 而那已经取出的两滴心头血,也再次没入五彩的宝石表面,跟随她来到人界。 再后来的事,她记得就不太清楚了。 只有愤怒的嘶吼以及弥漫的鲜血的腥甜。 以及,最后一声大块物体沉入水下的闷响。 「如果我也有幸能到人界去,会不会再次遇见你呢?」 「漂亮的小石头。」 …… 「尼连禅那河畔的难陀波罗啊,请再眷顾我一次吧!」 第111章 探险小队 “所以这就是一个俗套的神话故事嘛!”李鸣珂顺手拿起一颗香梨,放在嘴边咔嚓咔嚓地啃,“还不如街边小书摊上的有意思呢,这种剧情,八百年前太太们就不写了!” 一番话将李涧石气得够呛。 “你就这么想的?” 李鸣珂腮帮子鼓鼓的,“不然呢?” 李涧石双手扶额。 “行了,没你事了,玩去吧!” 李鸣珂反而坐在那赖着不走了。 “姥爷,这真是天书啊?这十几年你就只研究这个?” 她真觉得自己姥爷宝贵的十几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一文不值。 但是她没敢说。 但李涧石只是盯着她,悠悠叹了口气。 她这样无知也挺好的。 “唉,命运呐!” 他背着双手,站在窗边。 李鸣珂以为自己的话让姥爷伤心了,于是连忙跳到他身边,安慰他,“姥爷,我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李涧石只是爱抚地摸摸她的头。 “姥爷没事,也不伤心。鸣珂说得对,我确实不应该将大把的光阴用来做这一件事,以至于忽视了家人朋友。” 在李鸣珂眼中,李涧石的表情有一种怅然的释怀。 她看不太明白。 “没事,鸣珂,去玩吧,这一个月也辛苦你了,去前院找你的父母和妹妹吧!”他还是让她走。 “但是……姥爷您真的不希望我留在这陪你吗?” 李涧石现在的状态她很难说清,所以她认为自己应该留下来陪他。 “姥爷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好吧。” 都已经这样赶她了,再不走不太好。 她合上门的前一瞬,李涧石还在看着窗外,对她的离开无动于衷。 姥爷在看什么呢? 她走到院子里。 檐下有一个燕子窝,已经存在三年了,每年窝里都有小燕子出生,然后再跟随父母飞走。有几只小黄花从墙角冒出,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花,但能感受到顽强的生命力。院子里是姥爷亲自打理的小花园,什么花种在哪里都是有规矩的,据说姥爷种之前还特意翻了《易经》。 李鸣珂的身影走远,李涧石才再次回到案边,抚摸着她重写的那一版本。 他闭眼摇了摇头。 “天命不可违啊……” 他要去一趟摘星阁。 …… 李鸣珂到了前院,见妹妹身边站着一道高大男子的身影,两人正并肩站在池边,向鱼塘里面抛食。锦鲤们被喂得胖胖的,仰着头张嘴等吃。 那男子是谁? 她只能看见两人的背影,他们正说着话,很熟络的样子。 难道是哪家公子追求月儿? 喂喂,她可是长姐!想要追求月儿,先过她这一关! 她大步向两人走去,而那男子似有所感,还未等她接近便已回头。 看到对方的脸时,李鸣珂睁大了双眼。 “表哥!” “京元?” 不是外人,正是她的好表弟,风雨楼的少主——王京元。 “京元,你现在怎么这么高了?”看他时,她都不得不仰头,她记得之前他才比她高一点点而已! “舅舅给你吃了什么好东西?”她一拳砸在王京元的前胸,硬邦邦的,硌得她关节痛。 王京元鼓起手臂上的肌肉,“怎么样?表哥你闭关修炼,我也不曾落下呢!” 原来上次群英榜取得的好名次,给了他极大的信心,以至于回去后疯狂修炼,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便突飞猛进。 李鸣珂啧啧赞叹,“不错不错!” 她忽然想到什么,“对了,表弟你怎么在我家?你师傅给你放假了么?” 王京元道,“师傅闭关啦,现在是我们大师姐教导我们,我大师姐最宠我,我求一求她,她就放我出来玩了!” 他一下跳到她面前,“其实我是听月儿表妹说,你闭关结束了,可以出来玩,所以才来碰碰运气嘛!” 他又似怨似怒,“上次表哥你好不容易出来一次,竟然只叫月儿表妹一起玩,完全忘了我!” 李鸣珂笑着道歉,“你刚刚也说了,你在仙门刻苦修炼,我怎么好打扰你!” “修炼又不差这一天两天!” “怎么不差?今天差一天,明天再差一天,渐渐就落后于人了!” 王京元还是没改称呼,依旧叫她表哥,她也不在意,反正已经叫了这么多年。 “对了表哥,你现在是不是很厉害?我听月儿说,你差点就赢了她!” 在王京元心中,表妹李品月是绝无仅有的天才,更不用说小小年纪就成为群英榜榜首,是他可望不可及的高山。 但他那个一直不怎么出彩的表哥,居然能够比肩他心目中的偶像,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用极短的时间就能追上天才,那岂不是比天才还天才? 李鸣珂笑道,“你听月儿胡说!怎么可能!她惯是会恭维我的,其实是她把我打个落花流水!” “当真?” “可不!” 王京元长舒一口气。 他就说嘛,一年的修炼成果怎么能比得上人家从小到大修炼的十几年? “那表哥现在是什么水平?” “应该还可以?按照上届群英榜的水平,大概十几名二十几名的样子。” “十几名二十几名?”王京元惊得张大了嘴。 “表哥,你究竟是什么怪物啊?” 太可怕了! 要是表哥从小修炼,别说是同辈人,就是差辈分恐怕也打得过! “来,表哥,切磋一下!” 他要亲自领略! 看着已经摆好姿势的表弟,李鸣珂也来了兴致。 “好!” …… 半炷香后。 王京元把手中的符一扔,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公平啦,剑心双修打我一个孱弱符修!”他开始干嚎。 李鸣珂蹲在他身旁,“怎么样?哥是不是天才?”她潇洒地一甩头发。 “是是是!表哥你不是天才,你是怪物啊!” 一般人只会修一项,谁能做到一边修心法一边修剑法?更何况是几乎失传,没几个人会的心法。 “表哥,我要抱紧你的大腿!” “走开啦!别靠过来!”李鸣珂大喊。 ? 三人找了间小酒楼喝酒。 “表哥,你现在这么厉害,要不要加入我们的探险小队啊?” “探险小队?”她歪头。 “对!我们几个组了个探险小队,都是你认识的人:马格格、陈子峰、白天水,当然还有我。就是听说哪里有神草神物,就一起组团去找。” “哇,我要加入!” 听着就很有意思啊! 而且现在她也有能力自保了,小队里面的几人都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大家又都认识,以前也玩得很好,何乐而不为? “行!我批准你加入!” “你说行就行啊?”她觑他。 “当然了,我可是副队长!” “副队长,那谁是队长?” “马格格!” 马格格是全队里最强的,成为队长当仁不让!而且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她成了队长,也能更好地保护大家。 “好!啊,对了!”她转头看向一直喝茶的李品月,“月儿呢?要不要一起?” 王京元却道,“我已经问过月儿表妹啦,她说她要在家里修炼!” 李品月笑着点点头。 看看,这就是第一名! 才不掺和到其他事情里去呢!修炼才是最重要的! 王京元竟然从怀里拿出一份袖珍地图。 “表哥你看,这些打叉的都是我们小队已经去过的地方!” 李鸣珂一看,好家伙,他们去过的地方真不少! “当然啦,探险嘛,宝物也找到不少哦!” 虽然九成九是草药。 李鸣珂满眼藏不住的羡慕。 “那这个画圈的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我们小队的下一个目标——” “飘渺间!” 第112章 蝶鲸 几人相约在港口,见到停着的巨大宝船时,大家都忍不住发出来赞叹的“哇——” 这艘宝船庞大无比,犹如一座移动的宫殿。它共有三层之高,每一层都装饰得金碧辉煌,美轮美奂。 船头和船尾各自悬挂着一块巨大的匾额,上面镶嵌着金灿灿的“风雨”二字,而这些纯金打造的牌匾更是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将整艘宝船衬托得越发奢华与尊贵。 无论是船体的线条还是细节处的雕刻,无一不展现出精湛技艺。每一个角落、每一处设计都散发出浓厚的财富气息,仿佛在向世人宣告着拥有者的权势与地位。 “请各位大人上船。”风雨楼的人早早就等着了,恭恭敬敬地将几人迎上船。 王京元带头,大摇大摆地上了船。 风雨楼收到自家少主的吩咐,早就将一切准备妥当,吃喝玩乐一应俱全,保证他们在旅途中不会无聊。 而当几人再次见到女装的李鸣珂,掩不住的惊喜。 “鸣珂,你好漂亮!”马格格绕着圈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 白天水道,“我就说当时怎么可能看错!分明是仙女姐姐!鸣珂,你居然连我都要瞒!”她佯装生气,撅起小嘴。 陈子峰只默默站在一边,远远打量,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李鸣珂居然是女儿身。男女有别,他需要另外一种方式向李鸣珂交好。 正巧下人端来新鲜瓜果,几人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 “大家为什么把这次的目标定在缥缈间呢?难道有什么说法吗?”李鸣珂一边吃着蜜瓜一边问道。 “也没什么特殊想法啦!”马格格将口中甜杏咽下,“因为之前我们去的地方找到的基本都是草药,虽说也比较珍贵,但完全没有探险寻宝的感觉嘛,这次就想来个刺激些的。” “哦?刺激?”李鸣珂不太懂。 “有一种说法是,飘渺间生活着一只巨大蝶鲸,飘渺间的陆地并非陆地,而是蝶鲸的脊背,而这只蝶鲸一直停留在飘渺间,是因为他守护着一个巨大宝藏。” “哇——”李鸣珂眼睛都亮了,“真的假的啊?” 马格格双手一摊,“真实情况我们也不知道,反正书上是这么写的。” “不仅如此呢!”白天水接话道,“有一种说法是蝶鲸本来是非常残暴的凶兽,但是被一位大能前辈制服,大能前辈将他的一件重要宝物放在了飘渺间,并勒令蝶鲸看守,所以蝶鲸才一直不走的。” 李鸣珂再次忍不住“哇”了一声。 “所以咱们这次是要去寻找那位大能前辈留下的宝藏吗?” “我们是这么想的,但是能不能找到也不一定。” “嗨呀,就当是长见识了!”找宝藏什么的,李鸣珂觉得不太容易,真要是有,还轮得到他们?但是对于蝶鲸她很是好奇,真的有那么巨大的神兽?脊背能做陆地? 缥缈间在海上,宝船行驶了三天三夜才到达缥缈间的边缘。 一阵浓雾散开,原本一望无际的大海赫然出现一片绿地。 “这就是蝶鲸的脊背?” 陆地上郁郁葱葱,如一座孤立小岛。 李鸣珂感受到一阵莫名的吸引。 忽然,正在观察着岛上景色的她,眼睛被晃了一下。 像是有什么东西反射的太阳光进入她的眼睛。 正常来说,不应该啊! 难道真有宝藏? 她运气这么好? “京元,让船靠近些,我们上岛!” 王京元爽快答应,“好嘞!” 一个时辰后,宝船抵达岛屿边缘。 几人跳下船,王京元让船在岸边等着他们。 “我刚刚被什么东西晃了眼,那可不像是自然界中的东西能发出来的光,我想应该就是宝藏!”李鸣珂兴奋得不得了,招呼着大家跟她走。 “表哥,你是不是坐船坐晕了?我怎么没看到?”地上都是不平整的石头,王京元一蹦一跳。 就在他们身后,忽然发出一声猛烈的爆炸声,惊得众人顿时抱着头蹲在地上。 “陈子峰,你在干嘛!”马格格满含怒气地喊道。 原来几个人都蹲下,只有陈子峰直挺挺地立在那,在他身边不远处,就是被炸出来的一个巨坑,而他手中还拿着几张爆炸符。 陈子峰满脸歉意,“对不起,不是说这个小岛是蝶鲸的脊背吗?但是我看脚下全是泥土和石头,和平常陆地差不多,我就想将表面土层拆开,看看下面是不是到蝶鲸的皮肤。” 但他显然很失望,“爆炸符的深度已经很深了,但下面依旧是土和石头。” 白天水抱着头哀嚎一声,“子峰,那就是一个传说而已!况且真要是真的,你这么做,万一把蝶鲸惊醒了怎么办?那可是凶兽啊!” 他们要死无葬身之地啦! “啊,抱歉……”陈子峰默默放下手中的爆炸符。 “走吧走吧,现在不是没事吗?跟我走,我带大家找宝物!”李鸣珂很显然上头了。 反正几人也没有确切目标, 既然李鸣珂如此有兴致,跟着她走就是了。 一路上,王京元简直化身为李鸣珂的马屁精,将她大吹特吹,吹得李鸣珂飘飘然,虽然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哪里哪里”、“过奖过奖”,但下巴还是忍不住抬高。 但她得知马格格、白天水、陈子峰几人也进步巨大,又把下巴收回来了。 “鸣珂,还要走多久啊,你是不是看错了?”脚下都是不规则的石头,将白天水的脚底硌得生疼,她忍不住想要将睡在她乾坤袋里的小彩召唤出来。 平时骑鸟骑惯了,走这么多路真是不习惯。 “应该快到了吧……”李鸣珂将手放在眼睛上,想要看看发光的物体具体在哪,但无论怎样调整角度,都没有看到,不是树就是石头,没有发亮的东西。 “……应该?鸣珂你根本是看错了吧?”白天水干脆找了块还算平整的石头坐下。 王京元也不顾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表哥,咱们歇歇吧!” 都走了好久了,他肚子都有点饿了。 “你刚刚在船上不是吃了好多东西吗?”李鸣珂看向自己表弟。 “已经消化完了啊!”他从乾坤袋里拿出水袋,咕嘟咕嘟地喝起来。 “要不咱们歇歇吧!”陈子峰也建议。 马格格虽然没说话,但用实际行动表示支持,她将自己背后的剑解下来放在身侧。 “你们都累了?”李鸣珂看着坐成一圈的四人,她一点也不累呢! “要不这样吧,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先去前面看看,等你们休息好了再追上来就是了。” “也行,表哥你去吧!”王京元冲她摆了摆手。 “表哥,你找到了宝藏,可别忘了告诉我们一声!”李鸣珂已经跑出去好远,他不得不大声喊。 “好——” “鸣珂真是好体力。”白天水吃着刚刚从船上拿的一兜糕点,分给几人。 “是啊,有点意外呢!”马格格直接把一整块红枣糕塞到嘴里。 陈子峰也有点饿了,但他吃得很优雅。 李鸣珂感觉浑身使不完的劲,刚刚发出来的那个亮光就是从山头传来的,于是她向山上跑去。 这座山并不是很高,她没费多少力气就爬到了山顶。 “宝藏~宝藏~宝藏在哪呢?”她一边唱一边找。 终于,拨开几片巨大叶子,一个隐蔽的山洞出现在她的眼前。 “光亮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吧?”这个山洞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会藏着宝物的地方。 那就进去看看吧! 她召唤出碎玉,一个凛冽剑风就将封住洞口的堵塞物碎开。 “哇——”她被山洞里面闪瞎了眼。 山洞里是这个样子,没有宝物都说不过去啊! 第113章 稀奇死法 从外面看是普普通通的山洞,里面堪比豪华宫殿,任谁都想不到啊! 李鸣珂已经不知道自己发出几声“哇”了。 越往里面走,温度越低,她忍不住抱住自己的双臂。 “好怪啊,正常来说不会这么冷啊!” 周围洞壁上已经覆上了一层霜花,亮晶晶的。 温度的降低让她不由得脚步加快。 终于,她看到了一个冰塑的长阶梯,一直延伸到不远处的高台,高台上很显然放着什么东西,很大的一个水晶箱子。 “宝藏!” 冰梯很是结实,刚开始她还小心翼翼,后来直接跑起来。 终于,她来到高台之上。 “运气真好啊,让我来看看是什么宝藏吧!” 偌大的空间里只有她的脚步声,啪嗒——啪嗒—— 她一步一步向水晶箱子走去。 莫名的,她有点紧张。 她驻足在水晶箱子前。 这根本不是什么箱子,而是…… 而是…… 一口棺材! 一口水晶打造的棺材。 她一个踉跄。 “这……这这……”她忍不住结巴,“谁把棺材放这里了!” 所以这根本不是什么前辈大能的藏宝之地,而是别人的墓地啊! “无意冒犯……无意冒犯……”她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赶紧走,此地不宜久留! 但就在转身的一刹那,她忍不住最后看了一眼水晶棺,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她就发现了大问题。 刚刚她离得较远,水晶棺的表面反射光,她没看清里面躺着的人,但现在离得近了,她看清楚了。 这个人…… 不,这具尸体…… 居然是她见过无数次的脸! 何半见! 不! 林半见! 她一下扑在棺面上。 水晶棺中躺着的女子紧闭双眼,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深沉的梦境之中,并没有真正离去。 她的面容平静而安详,娇美的脸颊透出一抹淡淡的红晕,如桃花初绽般娇艳欲滴;那双唇微微上扬,呈现出自然而饱满的弧度,似乎随时都会绽放出迷人的微笑;身上穿着一袭华丽无比的衣裳,上面镶嵌着无数璀璨夺目的宝石和珍珠;就连脚下的鞋子也整整齐齐,一尘不染,仿佛刚刚被精心打理过一般。 整个场景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让人不禁怀疑这位女子是否真的已经逝去。 “林……林半见……” 她几乎是耗尽全身力气才念出这个名字。 她所知道的“林半见”现在在一线天,是她师傅新收的徒弟,她没听说任何她死亡或失踪的消息,那么眼前的这个人是…… “师尊的未婚妻,魔尊的妻子……” 她是那个搅得天下大乱,让世间最强的两个男人拜倒在石榴裙下的传奇女子——林半见! 一股刺骨的寒冷从她的脚下“噌”地往上窜。 她开始呼吸急促,双唇苍白,面无血色。 快走!离开这里! 她的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她几乎是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向出口跑去。 但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慌忙逃窜时,身后的水晶棺开始出现裂纹,从一开始的细细一条,到最后整个水晶棺开始崩溃。 而来时坚固无比的冰梯也断裂,她一脚踩了个空,直直向下掉。 救命—— 她想喊,但嗓子似乎被什么堵住,她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整个山洞开始坍塌。 王京元四人找了块好地方,边吃边聊。他们在周围转了一圈,发现连棵像样的草药都没有,干脆就不再费力气,决定等李鸣珂回来。 但很快,他们发现不对劲了。 地面怎么摇晃起来了啊喂! “地震啦,快跑!”白天水“嗖”地一声跨到小彩背上。 “快上来!”她向大家伸出手。 小彩已经变化成巨大型,几人都爬到了小彩背上。 “我要找我表哥!”王京云早就吓得不行了,他表哥绝对不能有事啊! “好,抓紧了,我们去找鸣珂!”白天水指挥着小彩,向李鸣珂刚刚所去的方向飞去。 小彩的速度飞快,但背上的几人惊恐地发现小岛正在以一种非常迅速的速度沉没。 不出一分钟,整个小岛都会被淹没的! “表哥!”王京元哀嚎。 陈子峰一把拽住要跳下去的人。 “王京元,你疯了!”‘ 王京元悄悄抹去眼泪,\"让我下去,我要找我表哥!“ “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陈子峰难得地情绪激动,“你下去有什么用?你能飞还是能跑?你就这样跳下去,必死无疑!” “那我表哥怎么办?” “京元。”白天水一边指挥小彩一边和他说话,“我先把你们送到船上,你叫你家的人来帮忙,我和小彩去找人。”她语气坚定。 这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了。 小彩将几人放下后,又飞回去,王京元焦急地让人去援助。 风雨楼的人一听是李家少主丢了,一个个都吓掉了魂,划着备用船就前去救人。 但他们出发没多久,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就惊都张大了嘴。 因为他们看见小岛彻底沉入海面,而取而代之的,是一头长着蓝紫色蝴蝶翅膀的巨鲸跃出海面,在它背上隐约能看出小岛轮廓。 一阵鲸啸穿透众人的耳膜。 海面掀起巨浪,不一会儿,又恢复了平静。 …… 李鸣珂只觉得自己在向下沉。 她紧闭双眼,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束缚,无法睁开眼眸去窥探周围。 然而,身体的触感却异常敏锐,那冰冷刺骨的海水如同一股强大的洪流,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紧紧地将她包裹其中。每一滴水珠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无情地挤压着她,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海水似乎想要吞噬掉她最后一丝气息,剥夺她生存的权利。 她拼命挣扎,试图摆脱这可怕的困境,但那无形的力量却愈发强大,让她的努力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在这无尽的黑暗与绝望之中,她渐渐失去了对时间和空间的感知。唯一能够清晰感受到的,只有那越来越强烈的窒息感,如影随形地萦绕在心头。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而痛苦,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正掐住她的喉咙,一点一点地收紧。 要死了…… 她的大脑昏昏沉沉。 果然还是不能狂妄自大啊! 想她刚刚学有所成,还未有所成就就要葬身海底,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就在她不断下沉时,感觉到了自己的后背碰触到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 是水晶棺。 她现在的姿势就像躺在水晶棺上一样。 她一个激灵,什么也顾不得了,手脚乱用往旁边划。 而就在这时,一阵极强的威压向她袭来,她被一股强烈的气流裹挟,不知要去往哪里。 巨大的蝶鲸猛地张开它那仿佛能够吞噬一切的血盆大口,汹涌澎湃的海水如决堤般疯狂地涌入其中,形成了一股强大无比的漩涡。 而她,则毫无反抗之力地被这股恐怖的力量卷入其中,瞬间消失在了茫茫大海之中。 紧接着,蝶鲸紧闭嘴巴,海水从牙缝中喷涌而出,仿佛一场惊涛骇浪。然而,那个可怜的她却已经永远地被埋藏在了蝶鲸的腹中,与黑暗和寂静为伴…… 这种死法真是稀奇。她想。 但她的乐观无济于事,终于还是被黑暗吞没…… ? 魔窟。 骨缥几乎是连跑带爬地冲入殿中。 “主……主上!” 因为跑得太急,他干咳起来。 “什么事?” 栾华手握一卷书,眼皮都没抬一下。 “不……不好了,主上!夫人……夫人她……” 夫人? 栾华终于有了反应,但他以为骨缥说的是何半见,所以只是看了他一眼,又转移了视线。 “有人闯入了飘渺间!夫人的水晶棺……被人破坏了!” 砰—— 整个桌案都被掀翻,骨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什么!” 栾华满身的怒气要压不住了,整个魔窟都在震荡。 第114章 魔尊闯入李家 王京元直接被他爹禁足。 据说他被关在禁闭室一直没出来,刚开始外面的仆人路过还能听见他的哭声,到最后连哭声都没了,也不给饭吃,只怕是饿晕了过去。 风雨楼楼主是真的差点气死,当王京元一身狼狈地回来时,他还心疼来着,当听到李鸣珂失踪,他一口气没上来。 缓了好半天,二话不说从墙上取下装饰的剑,也不管锋不锋利,抡起来就往王京元身上砍,一群人拉着他,王京元边跑边嚎,场面混乱得不得了。 结果就是王京元被他爹狠狠抽了一顿,伤也没请医师看,直接给扔到禁闭室。 另外几人下场也不容乐观。 白天水直接被掌门从御兽峰峰主那要回来,劈头盖脸就开骂,骂得白天水眼泪汪汪,御兽峰峰主拦都拦不住,小彩也被隔开,直接被掌门领走。 据说白天水也被掌门关到了某个禁地,还下了禁制,那禁地进去容易出来难,也不知道白天水能不能挺过去。 马格格则是主动领罚,他师傅剑阁阁主长叹一声,让她去守林子了。 守林子听起来容易,其实林子里都是暴躁凶兽。马格格对着剑阁阁主拜了一拜,然后提剑就进了林子。 而陈子峰的姐姐陈子悦不顾江天的生意,一路奔波到了仙门,要求狠狠惩罚陈子峰,陈子峰也不辩驳,最后被他师尊关起来炼丹闭关,说是不炼满99颗极品丹药不准出来。 而最伤心的莫过于李家众人。 李曾青听见风雨楼的人来报李鸣珂失踪时,直接就昏了过去,下人们七手八脚地扶住。 吴夕岚和李品月将风雨楼的人扣下,要求一五一十地告知当时发生了什么。 李鸣珂失踪之事并未声张,李家将此事压下,但背地里迅速派人前往飘渺间找人。 “京元这孩子上哪玩不好,非要去飘渺间!”李曾青痛哭,王莱阳一脸歉意,跟着他姐一起骂自己儿子。 “飘渺间”,年轻的小辈不了解,但他们却知道一些内幕—— 飘渺间是半见仙子的埋骨之地。 “要是知道他们去飘渺间,我就是把鸣珂打死都不会让她去!” 他们瞒了又瞒,寻找各种方法隐藏李鸣珂的身世,本以为做好了万全准备,如今已万事大吉,什么都不会发生,平地起惊雷。 炸了他们个人仰马翻。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就是再压消息,也保不准魔尊和仙尊不会发现!”李曾青满脸的泪,怒骂道。 “飘渺间是魔尊亲自所选之地,他亲手将爱妻的尸骨放在那,他肯定有所感知了!” 李曾青说得没错。 但栾华的反应之迅速超出她所想。 “家……家主大人,魔尊大人前来拜访!”姐弟二人正说着话,管家急匆匆地进来,满脸紧张惶恐。 外面传来声音:“魔尊大人,您不能进去,我们家主有贵客!您先在前厅稍等……” 栾华一把挥开仆人。 “贵客?我现在就是贵客!”他带着满身的怒气踏入里屋。 李曾青早就调整好了表情,面上清清爽爽,早已不见泪痕。她笑着上前迎道,“魔尊大人怎么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光临寒舍?” 栾华扫了一眼屋里,只有李曾青和王莱阳姐弟二人,两杯快要见底的茶热气已散尽,说明二人已经坐了多时。 “不知李家家主和风雨楼楼主刚刚在说什么?可否让某也听听?”他大手一挥,直接坐到客座。 “我们姐弟二人聊家常罢了!”李曾青笑容依旧。 “哦?家常?只是不知道这家常,包不包括你的好女儿——李鸣珂?” !!! “说来好笑。”栾华支起一条腿,紧紧盯着二人,“那个劳什子探险小队,出去五人只回来四个,你猜猜,是哪个没回来?” 李曾青一滴汗划过下颌。 栾华显然对李曾青的反应很满意,“李家主怎么不说话?不知道?”他冷笑一声,“那几家反应倒是迅速,生怕我找上门去,自己先将人藏起来了。” 王莱阳牙关紧绷。 栾华道眼神像两把刺刀,“不知李少主可在家?” 李曾青也死盯着他,“大人来我李家是为了我们少主?真是抱歉,我们少主正在闭关,不方便见客!” “不方便?”他冷冷发问,“是不方便……还是不能?” 他站起来,踱步到二人周围,“这飘渺间呢!不是个普通地方,您不知道吧?我在飘渺间周围下了禁制。” “我妻子酣睡之地,怎能被外人打扰呢?” 咕噜—— 李曾青喉咙滚动,她隐隐觉得有什么要来了。 “只有我一人能进,哦,当然还有一个人,只不过是个几乎不可能去的人……李家主,王楼主,您说说,他们怎么就这么好运,直接就进去了呢?” 原来是下了禁制!难怪飘渺间虽有记载,却无人能入! “有人将他们带进去了!你们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李曾青干笑,“魔尊大人说什么,青不是很明白。” “不明白?”栾华也不想再和他们绕口舌了,态度瞬间转变,如黑云压境。 “不明白也没关系,家主大人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回答“是”或“不是”即可。” “李鸣珂到底是不是她?”栾华像一只凶狠的、瞄准猎物的猛兽,对方只要动一动,他就能扑杀而上。 李曾青双手握拳,骨头都要捏碎,但面上一片平静。 “魔尊大人口中的“她”是谁?” “吾妻——林半见!” “不是!” “不是?”栾华气笑了,“好!好!好!”他将双掌拍得啪啪作响,“不是!” 他双眼嗜血,“是不是,我要亲自来见证!” ? 一线天的缙云仙尊也得到了消息,彼时他正在给何半见讲书。 何半见抬起眼悄悄觑他,“缙云,不去看看吗?” 缙云仙尊将手里书放下,“出了这样的事,还是要去的。” 只不过林半见后期身为栾华的妻子,她的一切都由他处理,他插不上手,所以具体情况也不太了解。 他只知道林半见的尸体被他用特殊方法保存,放在了飘渺间。 “今天的书就讲到这里吧,你也累了,叫厨房给你准备点好吃的。” 何半见见他起身欲走,急忙也跟着站起。 “怎么了,半见?还有不懂的地方?” “没有。”她顿了一下,“不带我去吗?” 缙云好像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但很快调整表情,“栾华可不是好相处的,可能会有危险,半见先待在一线天吧,这里是最安全的,好吗?” “……好。”虽然是温柔的语气,但态度强硬,不容置喙。 她乖顺地答应下来。 缙云仙尊已经离开,她回到了自己的惜花阁。 是的,她虽然也住在一线天,但没住林半见以前的住所。 缙云仙尊将她带回一线天之前,她就收到了李曾青的密信。 李曾青将那混乱的一夜所发生的事完完整整地告诉了她。 所以为了不暴露自己是个不能打开封印的“冒牌货”,她必须选择别的住处。 而在平时,她基本很少靠近缙云仙尊的瑞霭阁,就是怕发生意外。 回到房间后,她检查了自己的修为,只涨了一点点。 她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这么长时间的修炼,还是他们二人之中有人对她表达了一点点爱意。 没错,她是一个依靠“爱”提升修为的人。 而如今,又生变故,她维持“林半见”的身份能有多久? 若她不是林半见,正主回来,她又能去哪呢? 第115章 前世篇(一) 半个月后,李鸣珂回来了,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从李家、魔尊、仙尊等多方地毯式的寻找下回来的。 回到家时,她面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身上的衣物破烂,头发更是散乱地披在肩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如果不是仔细辨认,简直快要认不出这还是个人了。 她直接扑到李曾青怀里,喊了一声“娘”,然后就晕了过去。 * 林半见是家里第二个孩子。 她上有一个哥哥,下有一个妹妹,家庭条件普普通通。父亲给街上的酒馆送货,母亲在书舍做整理员,没穷得吃不上饭,但余钱也不多。 但她是特殊的那一个。 她的哥哥叫林志强,妹妹叫林志乐。 只有她叫林半见。 没收到别人的疑问是不可能的。 以前她只摇着头说不知道,但后来她知道了原因,便闭上嘴,沉默不语。 她是半夜出生的,她的母亲生她时难产,差点为了她丢掉性命。 而她出生时,产婆看见她奇异的双眼,惊叫一声,差点把她丢出去。 “林母生了个妖怪!” 穷乡僻壤总是要讲究些东西,产婆不敢明面上说,但背地里却会偷偷嚼舌根。 “晦气的东西!居然半夜来,就叫半见吧!” 父母对她也不待见,她的名字就是这样随意。 他们乡里有个神婆,神婆说这孩子不能丢,丢了会给家里招来祸事,所以她的父母才捏着鼻子情不愿地养她。 她的哥哥林志强长得一表人才,读书也好,被父母给予厚望;妹妹林志乐甜美可爱,最会撒娇,常哄得父母合不拢嘴。 只有她,书读得也不好,嘴巴也笨,被全家人嫌弃。 又因为和别人不一样的眼睛,她总是下意识地垂眼低头、含胸驼背,不敢与人直视。 又因为经常这样,被骂没出息。 父母对她的厌恶表现得比较直接,让她做全家的家务,洗衣拖地、一日三餐。生气了更是直接拿她出气,非打即骂,嘴里说着是自己前世造下的罪孽,今生才会生下她这样一个孩子。 林父因为工作的缘故常常会从酒馆带点好吃的回家,但从来没有她的份。饭桌上,她只能默默扒拉离自己最近的菜,筷子伸远一点都会被打手背。 母亲有时会将书舍里打折的书买下,看书当然是哥哥的特权,当然,妹妹志乐有时闹着要看,也会同意的。 刚开始她还羡慕,但后来慢慢就麻木了。 “我是个给母亲带来灾难的人,他们没把我扔掉已经很好了。” 她只能用这样微弱的理由劝慰自己,然后又惶恐起来,怕自己真的被扔掉,干起活来更卖力。 她有时会在心里感谢那个神婆。 她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去看那个保下她性命的神婆,但神婆却远远地将她赶走,让住在附近的小孩子们拿树枝打她,拿石头扔她。 她被打得遍体鳞伤,很伤心地离开了。 因为走了太远的路,脚上是哥哥淘汰下来的不合脚的鞋,她的脚起了水泡,晚上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 她感觉到很疼,不知是身体上还是心灵。 哥哥林志强对她几乎是漠视,就当家里没有这个人,即便他穿的校服都是她洗的,盒饭都是她准备的。 而妹妹对她的轻视和敌意则直白很多,指着她哈哈大笑说她是丑八怪,故意闯了祸然后嫁祸给她等等。 这样的事数不胜数。 她就这样渐渐长大。 她十二岁时,哥哥林志强十六岁,被校长推荐到更厉害的书院读书,直言他将来会有所作为。 而此时妹妹林志乐也已经十岁,小姑娘伶牙俐齿,从不怯场,偶然一次被乡长相中,直言让她做自己家的儿媳。 “她哥哥林志强就是被校长推荐的那位,以后大舅哥在江天做了大官,乡长您怕是要青云直上啊!” 乡长此时三十多了,是个很犀利的女人,听了这话也是笑容连连,看林志乐越看越满意。 “乐乐还小呢!”林母也笑着恭维。 一片欢快气氛。 除了林半见。 以后哥哥去了江天当官,肯定不会回到这小地方了,妹妹要做官太太,肯定也不住家里,所以…… “半见,父母以后就要靠你了!” 林父林母突然对她态度有所改善。 也给她加菜了,也给她买新衣服了。 但是她并不开心。 她大概清楚自己的未来了。 但是没想到的是,就在她十二岁生日后没几天,她的命运天翻地覆。 一架造型别致、美轮美奂且装饰奢华到极致的马车突兀地出现在她家破旧不堪的院子当中,仿佛从天而降一般。 牵引马车的骏马身躯高大威猛,肌肉线条分明,浑身毛色洁白如雪,纯净得没有一根杂毛。它昂首挺胸,鼻孔中不时喷出一股热气,响亮的鼻息声显示出它对周围环境的不满和不屑一顾。 相比之下,真正让人惊叹不已的还是后方那辆巨大无比的马车。 这辆马车简直就像是一座移动的小型宫殿!车身高度惊人,远远超出了她以往所见任何车辆的尺寸;车壁宽阔厚实,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感觉;车厢顶部高耸入云,仿佛能够与天际相接。有些部位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令她不禁怀疑那些是否真的由黄金打造而成。 这样壮观的景象令她瞠目结舌,一时间无法言语。 就连乡长出行都没有这样大的阵势。 一群身着统一制式华服、身姿笔挺如松且训练有素之人分立两旁,神情肃穆,眼神坚定地凝视着前方。车门打开,一位宛如谪仙般的人物从车内踏出。 即便是多年以后,林半见还能清晰地记得此时惊鸿一瞥的惊艳。 男子身着一袭藕白色祥云暗纹的长衫,衣袂飘飘,仿佛从仙境走来一般。额头间佩戴着一枚红玉抹额,更显其玉树临风。阳光洒落在他身上,仿佛给他整个人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当他踏入她家院子的时候,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被吸引住了。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她甚至有些心疼——心疼他的鞋子。 他脚下所穿的鞋底竟然是纯白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污垢和尘土。 这样的仙人到她家来做什么呢? 透过她家院门虫蛀的门缝,她看见了外面乌压压的一大群人,惊奇的是乡主没站在首位,她只站在边缘角落,而前面很多她不认识的面孔。 乡主原本的骄傲气焰如今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四十的她今天居然拄了一只拐杖,背佝偻着,像一匹老马。 乡长已经满脸的汗,但她没去管。她都紧张如此,更不用说身边的其他人。 是比乡长还大的官。 她想。 从江天来的吗? 其实除了她家所在的青埂,别的地方她只知道一个京城江天。 是来找哥哥的吧? 不然她想不出别的理由。 她没在意,低着头背起装满猪草的背篓,向后院走去。 家里养了几头猪,现在正嗷嗷叫着等着开饭。 穆缙云打量着院子里的一切。 他一眼就看见那个低头从大眼前走过的女孩。 从一出生,他就感觉自己的心空落落的,像是缺了某种东西,而事实正是如此。 多年前,他无意中与摘星阁之人见过一面。那人告诉他,他少了三滴心头血。这三滴心头血最是关键,尤其是他这种修仙世家之人,若没有这三滴心头血,虽然并不妨碍修炼,但日后飞升,绝对会出大问题。 飞升——所有修仙者的终极目标,也是他的毕生所求。 “请问前辈,在下该如何找回这三滴心头血?” “找到和你的命运息息相关之人……” 为什么他的心头血会在别人的体内? 他不知道,那人也没有回答他。 “我怎样才能找到她?” “她还有一双世间绝无仅有的眼睛……” 而如今,这个人,就站在他眼前。 第116章 前世篇(二) 女孩瘦瘦小小的,头发枯黄,下巴尖尖,背着半人高的背篓摇摇晃晃。 他无意中瞥见她的裙角,暗色的裙子看得出改缝的针脚,用腰带束着,才没让宽大的衣服显得怪异,腰也是极细,他甚至觉得自己一只手就能握住。脚下的鞋已经磨得能看见脚尖。 就在这时,一道男声响起,还带着气喘吁吁。 “小可林志强,见过大人!” 林志强正在书院上着课,突然被人叫出去,说是家里来了贵客,要他赶紧回去。 贵客?他不知道什么贵客会来自己家,他见过的最贵之人也不过乡长。 但看见一大群人站在他家门口,各个非富即贵,他就知道来人绝对不简单。 但看见穆家的马车时,他还是被震惊到了。 他此刻弯着腰拱手,后背发汗。 究竟是什么人? 穆缙云看着眼前的半大少年。 林志强——林半见的兄长。 来之前,他已经掌握了她家方圆几里的信息。 很刻苦的一个孩子,读书很是不错。 他点点头,”请起,不必拘束。“ 现在父母不在,他必须担当起家长的责任,”不知大人……“ 还没等他说完,门外传来说话的喧闹,他有些不满,皱着眉想阻止,却见父母抱着林志乐急急进来。 原来今天要送到酒馆的货要到很远的地方去取,林母不放心,便向书局请了假跟着去,因为林志乐哭闹着也要一起,夫妻二人只好把林志乐也带上。 就这样,乡长派人去他们平时工作的地方没找到人,问了好久才知道他们的去处,这几来几回就耽误了时间,以至于他们比林志强还晚到家。 林志乐年纪小,哪里见过这样大的阵仗,大人们各个板着脸,进了门就被吓哭。 林父和林母也是吓得不轻。 乡长急忙让人把哭闹的林志乐抱下去。 林父林母扑通就跪下了。 ”大人,小民一直遵纪守法,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啊!“ 林父开始嚎,不管怎样,先卖一波惨再说。 穆缙云倒是很和蔼,\"二位快快请起!” 林志强见自己的父母已经开始发抖,大步走上前去,挡在二人前面,“大人,家父家母奔波劳累,有什么事情,还请吩咐小可。” “也好。”穆缙云让人从马车上搬下来两个座椅,让林父林母坐下。 林父林母战战兢兢,只敢让屁股轻轻挨着。 他们哪里坐过这么好的椅子!这要是坐坏了,把他们全家都卖了也赔不起! “几位不要惊慌,我要此番前来,不为别的,只为讨一份珍宝。” 珍宝? 林父林母面面相觑。 看对方穿着打扮、行为举止,绝对是从大家族出来的,他们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那种。而他们小门小户的,能有什么珍宝? 林母堆起满面笑容,“公子怕是找错地方了吧?”林父也跟着附和。 而林志强则低头暗暗思忖。 “并没有找错地方。”穆缙云依旧温和,“我找了很多年,她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我想带走令爱,还请割爱。” 他双手交叠在一起,毕恭毕敬地做足了礼数。 几人听了,都是一惊。 令爱? 那不就是…… “这……公子,并非我们不放人,只是小女已经许了人家。”林母用余光看着乡长,声音喏喏。 “许了人家?”穆缙云显然没有料到。 他的人怎么回事?来之前怎么没告诉他已经许了人家? “某希望二位能够解除令爱的婚约。”他言辞恳切。 已经被别人捷足先登? 没关系! 按照下属的报告来看,林半见不过12岁,远没有达到婚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已经订婚。 订婚又怎样?要是结了婚,他也能用法子把人抢来! “这……”林父林母对视一眼。 林志强却已经反应过来。 “大人,小可能否问大人一个问题?” “请讲。” “大人想要带走小妹,只是不知大人想要带走的,是小可的哪一个妹妹?” “志强!”林母尖叫,“你在胡说什么?当然是你的乐乐妹妹!你只有这一个妹妹!” 幸好林半见去了后院,不然她要是在现场,肯定会很伤心。 穆缙云的表情很是精彩。 林志强知道,完了。 他不明白,一向精明的母亲,为什么在这关键时刻里掉链子? 父母不喜欢林半见不假,但绝不能在外人面前亲口说出!更何况对方还是位高权重,也许会对他家产生重大影响的贵人! 他慌忙救场,“大人,家母这几日患了头痛病,口齿不清,还望大人恕罪!” “哦?”穆缙云拉了一个长音。 而林母已经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林父抓都没抓住。 她扑到穆缙云脚边。 “大人,您是不是要带走乐乐?乐乐能跟在大人身边服侍大人,是她的荣幸!这孩子从小就聪慧,惯会讨人喜欢!无论您把她留在身边是做侍女还是书童,肯定都不会让大人失望!” 就在刚刚,她已经想好了。 林志乐是她最喜欢的孩子,虽然乡长说让乐乐做自己的儿媳妇,但乡长的儿子又怎能和这位大人相比?山鸡和凤凰的区别罢了! 不过乐乐跟着这位大人,以后肯定不能常常相见,但那又怎样?女儿过的好,她就心满意足了! 以后大儿子做了大官,小女儿工作体面又风光,她在乡里还不是横着走? 穆缙云意味深长地对林志强道,“看来令慈确实病得不轻。” 林志强要疯了。 他急忙给林父使眼色,好在林父反应也快,半推半拉地将林母哄走。 林志强后背出的汗要把衣服都湿透了。 他慌忙跪下,“大人,您是不是要带走我的大妹妹林半见,我这就把她叫来!” “也好。” 林志强几乎用了毕生最快的速度跑到后院,把正蹲在猪槽喂猪吃饭的林半见拽了起来。 林半见吓了一跳,“哥?” “快,跟我走!”林志强拉起她就跑。 “哥,出什么事了?哥你慢点,我跑不了那么快!” 林志强看她细胳膊细腿,一咬牙,背起她就撒腿狂奔。 林半见懵了,“咋了哥,跑慢了杀头啊?” 难道来的那个人是皇帝? “比这还严重呢!”林志强没好气地说。 林半见顿时吓得不敢吭声。 一口气跑到前院,还没来得及缓口气,林志强就看见穆缙云不善的脸色。 他瞬间明白过来,立刻把背上的林半见放下。 贵人这才缓和了神色。 林志强:完了,真是冲着林半见来的! 林半见真以为眼前的穆缙云就是皇帝,立刻趴在地上,将自己缩成一小团,嘴里高喊着“万岁”。 她曾经路过路边的说书摊子,说皇帝陛下就是爱搞排场,谁不跪他、谁不喊他万岁,他就要杀谁,杀头都是轻的呢! 她默默祈祷着眼前的男人不要杀她。 穆缙云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一小团,眼神复杂,轻轻将她扶起。 “半见怕我?” “我……我不能直视陛下!”她紧闭双眼。 说书的说了,谁看皇帝,谁掉眼睛! “陛下?”穆缙云好奇,“为什么叫我陛下?” “皇帝陛下是世界上最尊贵的人,坐的马车是最好的!穿的衣服是最好的!”她还是紧紧闭着眼睛。 “这样呀!”他轻笑,“但是我不是皇帝哦,所以半见可以睁开眼睛啦!” 面对她,他的声音不自觉地软下来。 不是皇帝? 林半见半信半疑,但还是睁开了眼睛。 一瞬间,流光溢彩。 啊,玲珑眼…… 映入她眼帘的是绝美男子。 林半见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好奇怪啊,她双手不自觉捂住自己的心脏。 她的心从来没跳得这么快! 第117章 前世篇(三) 不是皇帝…… 那是谁呢?难道真的是神仙? 眼前的男子是那么俊朗,反观自己……她…… 她的衣服灰扑扑的,因为刚刚从猪圈出来,她觉得自己身上有一股臭味。 自卑蔓延上心头。 但是对面的神仙为什么不嫌弃自己呢?而且他还在摸自己的头,他不觉得自己很臭很脏吗? 穆缙云看着眼前的小女孩慢慢涨红了脸,然后低下头,眼眶里似乎有眼泪在打转。 他轻轻将女孩的小脸捧起,柔声问道,“怎么了?\" 他的手又大又暖。 ”我……我……“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她就是很想哭。 ”哎呀,怎么变成小花猫啦?“他将她的眼泪轻轻擦去。 林半见终于忍不住,眼泪扑簌簌往下落。 ”不哭不哭。“穆缙云拿出自己的手帕,她的泪在手帕上留下点点深色痕迹。 他将她拥入怀中。 ”大人……\"林志强完全惊呆,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穆缙云缓缓开口:“这孩子你们不想养,我便带走了。” 林志强听出他话语里的愠怒。他刚要开口,却被一道尖声打断。 原来林母虽然被哄到屋里,但她一直趴在窗户框上偷听,而如今,穆缙云要把林半见带走,她先跳出来,一万个不答应。 她的乐乐都没有这样的好运气,林半见她凭什么? 再看穆缙云对林半见的态度,她恨不得自己的乐乐和林半见互换。 “不行!”她尖声大喊,推门而出。 “娘!”林志强吓得差点破了胆。 “你不能把她带走!” 林半见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母亲。 在她的印象里,母亲带着一股子文人的傲气,自视甚高,带着一身清贫的凛冽。 而不是像现在。 和村口骂街的大妈们没什么两样,疯疯癫癫。 看着冲过来的、带着她完全陌生的疯狂的女人,她吓得一抖。 穆缙云显然发现了。 他将林半见紧紧地抱在怀里。 “不知林母有何意见?” “你!你不能带她走!”她还在重复着这句话。 “林半见是我的女儿,我含辛茹苦地把她养大,吃穿用度不说最好,但也不差!我给她花的钱可不少!” 穆缙云明白了,这是在向他要报酬呢! 吃穿用度?他肉眼可见她平时生活并不好,林母是怎么好意思说出那样的话的? 林父林母的心思不难猜,他们是不想做赔本的买卖。 “那你想怎样?”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地的林母。林父也吓坏了,和林母跪在一起。 “我养孩子不是白养的!要带走我的女儿,至少要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林父和林志强一左一右震惊地看着林母。 要知道,一百两银子他们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够挣到! 林志强一把按住母亲,“大人,我母亲得了失心疯,还请见谅!大人要带走小妹乃是小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大人直接带走小妹即可,小可相信大人一定能够照顾好小妹!” 林志强的一口牙都要咬碎! 他娘怎么这么不识大局?眼前是什么人?他们是什么人?还敢提条件!这位大人要是真想,直接把林半见带走,再把他们一家揍一顿都没人敢说什么! 居然只顾着眼前利益! 要是让眼前这位高兴,帮他在江天里的那些老爷们面前美言几句,他还不是青云直上?真到了那时,一百两银子算什么?数钱数到手软! 至于小妹林志乐,嫁给乡主的儿子?给她提鞋都不配! 娘,你糊涂啊! 林志强无声哀嚎。 他听见穆缙云一声冷笑,“好,就依你们,不就是一百两银子?”他不过抬了下手,身后就有两个人抬着个箱子走过来,将箱子放在林母面前。 “一百两银子。” 箱子打开,白花花晃瞎人的眼。 “你们收了钱,这孩子就和你们再无关系。” 穆缙云丢下这一句话,然后一个用力,将林半见托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林半见紧紧抱住他的脖子,生怕掉下去。 林母还沉浸在一百两银子的震撼中。 主人头也不回地走了,下人们自然也跟着离开,白马打了个响鼻,马铃叮当,迈开步子打道回府。 出了林家大门时,黑压压跪倒一片,无人口中不念“恭送大人”。 当马车走远,他们终于一拥而上,将林家人团团围住。 “糊涂,糊涂啊!”一位显然有些身份的老者连连拍腿,乡主也是不断摇头,周围人无不叹气。 “怎么糊涂?一个林半见就卖了这么多钱,以后强哥儿的学费和乐乐的结婚钱可都有了!” “娘!”林志强崩溃,“您还说什么学费,人家学院要不要我都不一定了!” “怎么不要你?”林母生气,“你可年年是第一!他们怎么敢不要你!你是校长亲自推荐的!” 林志强一顿好说歹说,林母就是不愿相信,嘴里还念着“早知道他真给,就多要点了”,将周围一圈人气得差点晕过去。 果然,没一会儿,学校的主任就来传话,”林志强,关于推荐名额这件事,学校又开了一次会议,学校一致决定,推荐另外一人。“ 林志强眼前发黑,好半天稳住身形,而林母已经和主任拼命了。 ”我儿是最优秀的!凭什么换掉我儿!决定好了的事怎么能反悔!“ 林母和主任扭打在一起,周围人连忙都上前阻拦,而此时林志乐也从屋里跑出来,见母亲被挠得满脸血,哇哇大哭。 林父则是满院子乱窜,一会儿拉这个,一会儿扯那个,全院子就他最忙。 林志强看着眼前的混乱,终于怒火攻心,眼睛一翻,向后仰去。 又是新一轮的兵荒马乱。 …… 林半见第一次知道,原来马车可以这么大,这么舒服。 她窝在穆缙云怀里,小口小口吃着燕儿酥。 ”呀!“她惊叫一声,原来是酥饼的渣掉在了穆缙云的衣服上。 她顿时吓得不敢动。 她怎么就这么不小心! 他会怎么对她呢?骂她?打她?毕竟这么好这么新的衣服。 穆缙云察觉到怀里女孩的僵直,他用手帕将酥饼渣包好,”没关系,不要害怕,一件衣服而已,对了,燕儿酥好吃吗?“ 真的不骂她吗? 林半见怯怯地点头,”好吃的……“声音比蚊子还小。 穆缙云笑着点头,”好吃就多吃点,还有别的样式的,也好吃。\" 他来之前,特意让厨房做了小女孩爱吃的点心,不仅要好吃,还要好看。当他把几匣子点心摆在她面前时,她却不敢拿,他哄了又哄,她才怯生生地拿起一块小燕子形状的酥,轻轻放在嘴里。 “大人……您要把半见带到哪里去?”她小声问道。 “大人?为什么这么叫我?” “因为他们都这么叫……”难道叫错了吗? “嗯,不要叫我大人,你要叫我’缙云‘。” ”缙云?“ ”对,缙云是我的名字,我全名叫穆缙云。“ 缙云……真好听呀! ”我,我叫林半见。“提起自己的名字,她又低下头,自卑爬上心头。 ”半见?真是好名字!“ 欸?好名字? 他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半见欣赏过春天池边的柳叶嫩芽吗?“ ”没仔细看过……“天天忙着家务,哪里有闲情雅致去看别的? ”春天池边的柳叶嫩芽刚刚露出点微黄,阳光照过来,隐隐绰绰如烟的颜色,就是半见……“ ”是生机勃勃的颜色呢!“他笑着对她说。 一束光突然破开云层。 如果世间所有话语沉默,唯这一句无可替代。 第118章 前世篇(四) 马车狂奔,却几乎感受不到颠簸。林半见心想,怪不得那些当官的大人们都愿意坐马车呢! 她慢慢地将手伸出去,手指轻轻触碰着窗帘的边缘,然后小心翼翼地向上掀起一角。 透过那道狭小的缝隙,她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阳光洒在大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树木郁郁葱葱,绿意盎然,那些原本静止不动的建筑、山峦和田野,此刻却如同一幅幅绚丽多彩的画卷,源源不断地从她眼前掠过。它们似乎在与时间赛跑,拼命地向后倒退,想要逃离她的视线。 这种感觉对她来说既新奇又陌生,她以前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景。她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睛,想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也不知道这马车究竟狂奔了多长时间,只觉得眼前一片恍惚。就在这时,前方赫然出现一道陡峭的悬崖峭壁,如同一堵巨大的天然屏障挡住了去路。而那悬崖之外,则弥漫着浓密的云雾,宛如仙境一般神秘莫测。 然而令人惊愕不已的是,尽管面对如此险境,马车却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依旧风驰电掣般地向着悬崖疾驰而去!眼看着离悬崖边缘越来越近,下一刻就会坠入万丈深渊之中…… 林半见吓得捂住眼睛。 但想象中的坠落并没有发生。 穆缙云轻笑一声,将帘子掀开,”不要怕,半见,看。“ 看什么? 她却相信身后的男人。 原本在她眼中那匹白马不过就是看起来比一般的马匹要俊美许多,但此时此刻它竟然能够在云层之中自由驰骋、驾驭云雾! 更令人惊叹不已的是,一对洁白如雪且无比巨大的翅膀突然从马背之上展开,闪耀着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阵强大的气流,仿佛整个天空都被其掌控。 ”哇——“ 她惊奇地睁大双眼。 云雾如同一层轻薄的纱幔,似梦似幻地飘荡在空中,它们像飘渺的烟霞一般,轻轻地拂过车辆的身躯。 风吹动着她那从未梳理过的刘海,肆意飞舞。她微微眯起眼睛,感受着从未有过的澎湃。 她缓缓地将手伸出车窗,柔软的云朵轻抚自己的指尖,仿佛丝绸般滑过皮肤。 ”好看吗?“ ”嗯!“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美景。 那本应是能将人一口吞噬的天堑啊!然而此时此刻,它却仿佛根本不存在似的。这条横亘于天地之间的巨大鸿沟,其存在的意义似乎仅仅是为了向世人展示它那无与伦比的壮美和恢弘。 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缙云,你是神仙吗?” 如果不是神仙,怎么会有长着翅膀的马和特别的马车呢? “神仙?不是哦!”穆缙云将她的手拉回来,然后用自己的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 “不过……总有一天,我会成为神仙的。” 飞升了,可不就是变成神仙? “半见,你不知道,其实世界上有一群特殊的人,他们从自然中获取特殊的能力,大家叫他们——修仙者。” “修仙者?” 青埂村实在是一个偏僻地方,那地方就没出现过修仙者,所以“修仙”对林半见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词语。 “对,而飞升,也就是你口中的成为神仙,就是他们毕生追求的目标。” “缙云也是修仙者吗?” 穆缙云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半见真聪明!” 飞升…… 林半见的目光再次聚焦到窗外。 她也听过神话故事,她知道陆地上是没有神仙的,神仙都住在天上。 所以…… 她收回视线,看向身后一直微笑注视她的男人。 所以……他早晚有一天,也会到天上去的,对吗? 她看见了他瞳孔中的自己。 卑微的、渺小的、平凡的一个女孩,睁着一双大眼睛,却满是迷茫。 她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眼中的五彩。 她猛地闭上眼,转过身去。 如果他飞到天上去了,那她…… 她到哪里去呢? 好不容易有一个不嫌弃她、对她笑、给她糕吃的人,如果他抛下她,她要怎么办呢? “缙云也想飞升吗?” “当然!” “……好,那我希望缙云能早日飞升。” 她的话,随便怎样都好吧。 反正这么多年她都挨过去了,遇见他本就是一个意外。 如果在地下黑暗挣扎的漫长,就是为了感受破土而出那一瞬的光亮,即使瞬间化为灰烬,也是值得的。 …… 马车终于缓缓停下。 “欢迎来到如洲,从此以后半见就在这里生活。” 穆缙云先下了马车,早就有丫鬟等着,刚准备上前扶林半见,穆缙云就将她抱了下来。 丫鬟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巍峨耸立的宫殿气势磅礴,庄严而又肃穆;周围还有成群结队的下人忙碌着,各司其职,井然有序。这些对于从未走出过小山村的林半见来说,都是如此陌生和新奇。 所有人都低着头,向他们的主人表达最高的敬意。 即便是下了马车,穆缙云也不撒手,抱着林半见一步步穿过人群,每一步,都铿锵有力。 就这样,从大门到内院,他抱着她,一步步走过去。 所有人都臣服在他的脚下。 也在她的脚下。 终于,穆缙云把她带到厅堂,将她放在他平时常坐的位置上。 ”把安排好的人都叫来。“ 林半见没见屋里没人,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但眨眼间一个精瘦男子单膝跪在他面前,道了一个”是“,眨眼又不见,林半见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出了幻觉。 不一会儿,进来四个女子,都是十几岁的年纪,但其中一个很明显要年长一些,看起来能有三十多岁。 年长的那位看见林半见,很明显露出惊喜的笑容,”大人,这就是您说的那位……“ ”没错,端瑶,以后这孩子就拜托你了。“看得出穆缙云对她很是敬重。 ”好,好。“端瑶走上前去,仔细地打量着林半见,”真是个好孩子。“ 穆缙云对林半见说,”这位是从今以后照顾你生活起居的大丫鬟,端瑶,你以后便叫她端瑶姐姐吧!“ 林半见立刻跳下座位,甜甜叫了一声“端瑶姐姐”。 端瑶回了一声”欸~“,眼中居然泪光点点。 接着穆缙云介绍起其他三位,分别是绘诗、描画、勾韵,她们四人都是她的一等大丫鬟,她院子里还有其他的粗使丫鬟。 ”端瑶,你先带半见回去,她屋子里的那些东西,不喜欢的全部换掉。“ 端瑶答应着,拉起半见的小手,”走吧,半见小姐,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新院子。“ 林半见扭头看向穆缙云,他轻轻点头。 她牵上端瑶的手。 端瑶带着林半见和另外三人出去后,先前的那个下属再次出现,”大人,长老们听说您带了“容器''回来,都想见一见,他们已经到了集名堂。” “速度还真是快。”穆缙云一甩袖子。 下属不吭声,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大人,还有一事……” “说!再这样吞吞吐吐,到别地方去!” “跟着您去青埂的赵管家问,原本打算送给林家的礼品……” “扔出去!这还用问我?” 下属感受到了穆缙云的怒气,“属下知罪,属下告退!”,脚底抹油,一溜烟儿跑走。 赵官家也真是的,下次这种事自己来啊! 一想到少主一会要面对那些难缠的长老们,恐怕又要发一通脾气,溜得更快了。 不过刚刚看少主对那位小小姐倒是好脾气,以后有什么事,说不定可以从小小姐这边入手呢! 第119章 前世篇(五) “小姐,喜欢吗?” 一路上,端瑶拉着林半见的手,向她介绍着院子里的各种稀奇玩意。 “喜欢!” 她怎么能不喜欢呢?整间院子都是她没见过的好东西,据说就是路边的一块石头都大有来头呢! 进了屋子,各种金玉摆件更是让人目不暇接,林半见东瞅瞅西看看。 “不用这么小心,这些东西都是小姐您的。”端瑶笑着说道,让她放开手脚,大步地走。 “都是我的?”林半见疑惑。 “是呀,大人说了,不仅这间屋子,就是整个院子里的东西都是您的,包括人。”她见林半见瞪大了双眼,解释道,“我们这些人跟了小姐您,就都是您的人了。” 旁边的绘诗也接话道,“小姐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您说东我们不敢往西,您撵狗我们不敢追鸡!” 绘诗的话惹得大家哈哈大笑,林半见也笑起来,没想到这般好出身的姐姐也会开玩笑。 林半见捂着嘴乐,而丫鬟们则短暂地交换了眼神。 她们带着半见小姐逛了半天,也没见她笑过,现在终于笑了,她们的心也跟着放下来。 少主亲自精挑细选,从一千多个丫鬟们之中选中了她们,就是为了能让小姐忘掉过去,重新开始快乐地生活。 让小姐开心是她们最重要的任务之一。 端瑶又弯下身,将林半见抱在怀里,向里屋走去,接着她被放在一张大床上。 勾韵给她脱了鞋,让她能在床上坐得更舒服些。 身下的床又大又软,触手可及的是牛奶般顺滑的丝绸,床上摆着各种小动物形状的玩具,可见是精心准备。 林半见忍不住翻了个身。 描画拿起一个小老虎玩偶逗她,她干脆把脸贴在老虎的肚子上,“好软啊!”,她忍不住感叹。 “这是描画自己缝的呢!”端瑶告诉她。 “真的?描画姐姐,你好厉害!”林半见将小老虎抱在怀里,翻来覆去地看,针脚紧密,一看就花费很多时间精力。 描画很会针线活,知道林半见要来,亲自缝了很多小玩偶,她见林半见这么喜欢,心里也高兴得紧。 绘诗、描画和勾韵干脆每人手拿一个玩偶,在床上和林半见玩起了过家家游戏,端瑶在一旁笑着看。 没一会儿,外面进来一个丫鬟,小声在端瑶耳边耳语几句,然后便躬身出去。 “不好意思,打扰小姐的兴致了。”她走到半见身前,半蹲下,和她平齐,“吃午餐的时间到喽!” 林半见听了,立刻就要下床,端瑶帮她穿好鞋,“小姐不用急,我叫人把饭菜端到屋里来。”她阻止住要向外走的林半见。 她拍拍手,几个端着食盒的丫鬟鱼贯而入,将每一样菜整整齐齐放在桌上,然后不发一声,又鱼贯而出。 “小姐第一次来,我们也不知道小姐爱吃什么,就让厨房将拿手的每样都做了些。” 林半见向桌上看去。 盘子漂亮得很,里面的菜却没有她想象得多,但都很精致,几乎没有油腻的大鱼大肉,菜肉都切成小块或丝。 端瑶将每样都夹到她碗里一点,“尝尝,哪个好吃。” 林半见甚至看不出这些菜的原材料,她夹起来放在嘴里,只能想出一个词:好吃。 “都好吃!”她又吃一口。 “太好了!”端瑶拍手,“我们还怕小姐吃不惯呢!”她又给她多夹了一些,“小姐真是个不挑食的好孩子!” 原来什么都吃也可以成为优点?也可以被夸? 胃口大增。 最后她吃得小肚子圆滚滚的。 吃饱喝足就容易犯困,更何况她一路奔波。 端瑶给她漱了口、擦了手,然后把她抱到床上,“睡吧睡吧!小姐累了一路了!我们就在旁边陪着您!” 林半见确实困了,迷迷糊糊,脑袋一沾枕头,几乎立刻就睡着了。 绘诗、描画和勾韵悄悄出去,端瑶坐在另一边离床不远的小榻上陪着她。 三人走到屋外,然后在院子里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 “小姐真是可爱啊!”绘诗道。 “是啊,又很懂事,虽然现在干干瘦瘦的,但长大以后肯定是个大美人!” 勾韵的说法得到了另外两个人的肯定。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眼睛!当初少主说要去找有散发着五彩眼睛的人,我还不信呢,如今一看,可比我想的漂亮多了!” “是啊是啊,而且看得出来少主对小姐真的很重视,不然也不会特意把端瑶姐姐叫来照顾她。” 原来她们三个是层层选拔选出来的,只有端瑶是穆缙云指定的。 端瑶和她们可不一样,她其实也姓穆。 端瑶是正儿八经的家生子,祖上世世辈辈跟着穆家的,一开始他们家不姓穆,但因为得到了家主的赏识才被赐姓。而端瑶的母亲曾是穆缙云的奶娘,穆缙云私下里和端瑶以姐弟相称。 普通人不如修仙者寿命长,所以结婚也早。端瑶曾经有个女儿,七岁时夭折了,从此便一蹶不振, 所以这次穆缙云特意找到她,一是出于信任,二是也想让她从失去女儿的悲痛中走出来。 当端瑶见到林半见的第一眼时,就震惊于她的瘦小,十二岁的林半见居然还没有她曾经七岁的女儿看着强壮健康。 于是她一面心疼,一面又骂起林家人,好好的孩子给养成这样。 久违的母性爆发。 三人小声说着话,另一边端瑶在小榻上想着心事: 漂亮衣服要多做几件;保平安的首饰也要多打几个;小孩子嘴刁,让厨房多弄几个花样;还有各种各样的玩具,虽说已经有了,但也许很快就玩腻了,还得买…… 越想,缺的东西就越多。 她听见林半见翻身的声音,急忙上前查看,见她没醒,舒了一口气,然后干脆就站在一旁,给她轻轻打起扇子来。 第120章 前世篇(六) ”缙云!“ 林半见正摆弄着扯尾巴就会叫的小狗玩具,看见来人,兴奋地跳下椅子,一下扑到穆缙云的怀里。 穆缙云抱了个满怀。 ”今天的衣服很适合呢!我的半见真漂亮!“ 林半见兴奋地转了个圈,给他展示自己的新衣服。 衣服是浅黄色的,她以前从未穿过这种颜色的衣服。当端瑶问她想穿粉色那件还是浅黄色那件时,她本来想穿粉色的,但一想到”半见是生机勃勃的颜色“,而浅黄色和半见很是相似,于是毫不犹疑选了浅黄色那件。 绘诗特意给她编了两条辫子,再别上银质的小蝴蝶,蝴蝶会跟着她的走动挥动翅膀,所以从早上开始林半见就蹦蹦跳跳。 ”吃过早饭了吗?\"穆缙云问她。 “吃过啦!流沙奶黄包好好吃!”林半见小手比划着,说奶黄包特别好吃,自己吃了好几个。 穆缙云笑了,”半见多吃点,以后长得高高的!“ ”好!我要长得高高的,长到天上去!“ 穆缙云一把将她抱起来,掂了掂,”看来半见真的没少吃呢!“然后抱着她向外走去。 林半见见他们出了院子,于是问道,”缙云,我们到哪去?“ ”去我的书房,我教半见读书,“ 读书! 林半见很高兴,毕竟读书是件好事,哥哥就是因为读书读得好,大家都夸他,左邻右舍也因为哥哥羡慕她的父母。 ”我喜欢读书!“她大声说。 ”真的呀?那真是太好啦!“穆缙云真想不到她会喜欢读书,”那我们快走吧!“ 穆缙云的书房又大又宽敞,各种书籍分门别类地整整齐齐收纳好。 穆缙云把她放在自己经常坐的座位上,接着在书架上抽出一本《幼学琼林》。 ”半见看过这本书吗?“ 林半见盯着封面足足有一分钟,但四个字里,她只认识最后一个。 由于她太久没说话,穆缙云就默认她读过,毕竟这算是一本启蒙书了,在大邺也是低年级的必学书籍。 他想着先拿一本简单的,要是她读得出,再考虑加深难度。 ”半见,来,读一下,然后哪里不懂我解释给你听。“穆缙云翻开第一页。 林半见硬着头皮看着书上的字,但很遗憾,第一句八个字,她就认识一个。 ”……开……“ ”什么?半见大点声好吗,我没听清。“穆缙云特意把头低下,但林半见只说了这一个字后就闭上了嘴。 她实在念不下去了。 她紧紧咬住下唇,用手揪着自己的袖口,低下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好丢脸…… 以前别人嘲笑她,她也没觉得有什么,甚至认为自己已经完全可以不在乎了,但是没想到,在他的面前,她筑起的坚硬外壳全部被击碎,她的自卑争先恐后地溢出。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可以在所有人面前丢脸,唯独在他面前不可以。 穆缙云听见女孩小声的抽泣。 ”怎么了?眼睛不舒服?“他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小心捧起她的脸,擦去她的眼泪后仔细看她的眼睛,并没发现什么问题。 ”身体哪里不舒服吗?“他轻声问道。 林半见只是摇头,她说不出”我不认得这些字“。 穆缙云好像明白了什么,”半见,你看我的手,点到哪个字你就说出哪个字,好吗?不认得就摇摇头。“ 林半见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点头。 于是…… 第一个字:摇头。 第二个字:摇头。 第三个字:还是摇头。 穆缙云、林半见:…… 两人都有些尴尬。 终于到了第四个字。 ”开……“ 终于有一个认识的了! 穆缙云竟然有一种长舒一口气的感觉。 太好了,不是文盲…… ”半见不要气馁,已经很厉害了!“ 林半见不知道,穆府里下人们的孩子四五岁就会背了。 ”接下来半见跟着我读好不好?“ ”好。“ 穆缙云摸摸她的头。 ”那我们开始吧! “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 林半见跟着他的手指,一字一字念过去,“混沌初开,乾坤始奠……” 一上午就这样过去,午饭两人都是在书房里吃的。 吃完饭后,林半见缠着他还要他教她读书,穆缙云念她年纪小,催着她睡午觉。 于是林半见就睡在他平时歇息的里屋的那张床上,而他自己则拿来另外几本书读起来。 缙云平时就睡在这张床上吗? 她的头靠在枕头上,仔细闻着,但只能闻到一股好闻的熏香。 她被包围在这股香味里,沉沉睡去。 下午,不再是只读,而是写字。 写字林半见也是几乎不会,除了特别简单的,她会写的只有自己的名字。 于是他干脆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用大手包着她的小手,从头开始,一笔一笔教她。 学会了好几个字后,她显然很高兴,问他,“缙云,你的名字怎么写?” “我的名字?既然半见这么想学,那我就教你吧!” 于是,他握着她的手,写下自己的名字。 “缙云的姓居然这么复杂!”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多练习几遍就好了!半见这么聪明,肯定很快就能学会!” “嗯!”他的话显然给了她很大激励,自己又默写好几遍。 晚上回到自己的院子,林半见又复习起来。 端瑶等人站在一边,伺候笔墨,备着茶水吃食。 “小姐真是刻苦。”端瑶又给她换了张纸。 “我想多学点东西!”她一刻也不放下笔。 以前在林家时,虽然幼儿的教育是强制的,但她每天做各种家务,累得在上课打瞌睡,有时林父林母还会特意给她请假让她帮忙,所以她根本就没学到什么。 但是现在有了这么好的学习环境,她不能辜负大家。 最后很晚了,好说歹说,林半见才被哄上床,她还特意要了本书放在枕头下,说这样晚上睡觉时书里的知识就会进入到脑子里。 大家也都依她,端瑶仔细比对,终于选了本薄的,林半见却说不行,“不要薄的,要厚的!” 端瑶怕她晚上睡觉脖子疼,于是哄她,“小姐,您才刚开始学习,读书就像吃饭,不能一口吃成个大胖子,今天咱们先选这本,等以后你懂的越来越多,咱们再换成厚的好不好?” 林半见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将书规规矩矩地放在枕头下,期待着明天早上醒来变成大学士,出口成章。 第121章 前世篇(七) 穆缙云除了必须要外出,在家时几乎时时刻刻陪在林半见身边,凡事亲力亲为,而林半见也跟着他学了很多她以前接触不到的东西: 诗文、下棋、绘画、弹琴、甚至泡茶和插花…… 她惊讶于穆缙云什么都会,自己学得异常卖力,她就像一块海绵吸收着她所有能学到的东西。 这天,林半见正骑在梯子上,为自己的春山图涂上右上角最后一抹阳光,穆缙云走进来,看着神情专注的女孩。 林半见今天穿了一身淡绿色纱裙,裙摆很长,风从窗前吹过,吹起她绿色的裙摆,像一对透明的蝉翼。 她与身前那幅巨大的山水画融为一体,如春天的新蝉,带着盎然的生机。 她没注意到他,专注于手中的笔。 终于,她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对自己的作品颇为满意。 她提起裙摆,想要爬下梯子,仔细瞧一瞧自己花了好几个月时间的”大作“,但一扭头,看见穆缙云正站在她身后仰头看她。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视。 尘埃如同空气中游走的金粉,在二人之间盘旋。 林半见看见他一双含笑的眼睛,阳光打在他的脸上,连睫毛都是金色的。 他看她,一如她刚刚看她的画。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林半见却感受到一种微妙,像是有什么随着她的呼吸、她的血液,进入她的体内。 她张口,”缙……“ 但是伴随而来的是梯子扭动的吱呀声和她身体不受控制的倾倒。 ”欸?\" 她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在空中抓住什么。 接着,她听见一声焦急的喊声传入她的耳朵。 “半见——” 他第一次听见他这种语气叫她,又急又痛。 然后她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自然而然地圈住他的脖子。 “有没有哪里受伤?”他将她搂得紧紧的,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微微的颤抖。 她摇摇头。 这么矮的高度,他又及时将人接住,为了缓冲还特意卸了力,怎么可能受伤呢?他可是修仙之人,怎么能不清楚呢? 但是他就是担忧,万一呢? 她本来身体就娇弱,他锦衣玉食地养着,养了好久才养成现在这个样子,伤到一点都让他心疼。 她从他怀里跳下来,抚上他的脸,抹平他皱起的眉,“我没事哦!幸亏缙云及时把我接住呢!” 他感受到她掌心的温热,像羽毛轻抚他的心,他放松下来。 重新换上一副笑容,“我让人在院子备好了茶点,下面人从南边带回来一种叫蜜果的点心,你尝尝喜不喜欢?” 林半见两眼放光,“新点心!我要尝尝!” 她迫不及待地跑出去,跑了两步,回头看他,“缙云,快点啦!” “你先去吧!”穆缙云挥了挥手。 林半见做了个鬼脸,一蹦一跳地奔着新点心而去。 看着林半见蹦蹦跳跳的背影,他笑了。 这是他的女孩,他养的,只属于他。 自出生起,他被冠上“穆缙云”这一名字的时候,就注定他应有尽有。 权力、金钱、地位、容貌,别人一生的追求,他从一开始就已经拥有,更不用说连修炼天赋都是旁人不能企及的高度。 但是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缺少什么。 后来渐渐长大,他才知道,原来他缺的是一颗心,一颗能让他鲜活的心。 他的想法很快就得到证实,遇见摘星阁之人后,他几乎是立刻就派人寻找,寻找他散落在别处的“心”。 当看见林半见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多年的寻找没有白费。 而将林半见带回自己身边后,他愈发感受到生命的充盈,对比以前,自己就像是一具表现得很正常的行尸走肉。 她的喜怒哀乐,无时无刻不在牵动着他。 就像刚刚,他看见她从梯子上掉下来,心脏立刻揪成一团,连呼吸都忘了。 而当温软入怀,他才重新找回自己的意识。 太好了…… 她不知道,他的心里一秒钟就掀起几场海啸。 而当她担忧地看着自己,他又努力让自己变回一个正常人。 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剧烈。 梯子也不过一米多,就是摔下去也不会怎样,但他就是害怕,就是惶恐。 不过这样一个小小插曲他就这样,以后发生了更严重的事可怎么办呢? ……那就不让它发生。 他是穆缙云。 他可以保护她一辈子。 反正是他的人。 他脑中闪现她坐在梯子上,如展翅的蝉一样的画面。 也许会飞走…… 这个想法吓了他一跳。 不行!不能让她飞走!除了他身边,她还想到哪里去? 他袖子下的手,渐渐握紧成拳。 要找一个办法,让她永远和他绑在一起。 不仅是他自己,他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她是他的人。 那么…… 埋藏在心里的种子破土而出。 第122章 前世篇(八) “什么?娶林半见为妻?” 集名堂里,一声怒吼险些震开屋顶。 一个老头双手背在身后,弯着腰,满屋子走动,边走还边叹气。 “缙云,你这般身份,其他仙洲多少家族想和我们结亲,哪一个不比林半见好?” 穆缙云不为所动 。 老头狠狠一跺脚,“你不想和其他仙洲的小姐结亲,便是咱们如洲下面的那些小家族,你随便挑一个都比林半见强!” “三长老,我意已决。” “唉——”三长老重重叹一口气,“怎么只有我说?你们也劝劝少主啊!”他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但其他人也表示无可奈何。 他们还不知少主? 表面温文尔雅,其实是一个极为倔强的人,他决定了的事,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 一位中年妇女站起,“缙云,您的婚姻大事关系到整个家族,但您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我们也尊重您。” “老六!”三长老不满。 六长老抬了抬下巴,让他安心,然后接着说道,“不过,林小姐今年不过十六,婚事至少要到她十八岁以后,两年时间,我希望您能好好想想。” 穆缙云道,“多谢六长老,半见确实年龄尚小,不过可以先订婚,待她成年后再成婚。” 穆缙云如此认真,六长老也不好说什么。 “缙云,还有一点,别忘了你为什么带她回来。” 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当然知道。”穆缙云道,“心头血只在飞升时有用,而我对自己的修为最为清楚,我会如实告诉她的。” “这就好,你们二人之间的事,你们自己商量好。” 这下没人再敢说什么了。 会议结束后不久,穆缙云就来找林半见。 “半见,问你一个问题。” 林半见正看着书,见他来,把书放下,“好,缙云你问吧。” 他忽然觉得有点难以启齿,“……是这样的,半见,我想和你换一样东西。” 换东西?林半见疑惑,自己的一切都是他给的,还有什么是需要他和自己换的? “好,不知道缙云想要什么?” “其实……也不是现在要……” 林半见第一次见穆缙云这样吞吞吐吐,一点不符合他的气质。 “缙云,直说就好,就是现在立刻要了我的命,我也答应。” “什么你的命。”穆缙云呵斥她,“小孩子不要胡说。” 那你倒是说啊! “我想要你的三滴心头血,当然不是现在要,是为了以后的飞升,虽然可能会有点痛,但不会对身体有太大的影响的。作为交换,我会娶你为妻……” “停!”林半见及时打断他,“我明白了,你是要我的三滴心头血,对吧?” 穆缙云见她面色不变,不像是生气的样子,点了点头。 “哦,这点小事,你直说就好,不用绕这么大弯子,又是交换,又是娶我为妻什么的。”她抠了抠指甲,“我愿意的。” “半见,你……” “你把我从我父母手里买回来就是为了这个吧 。”她抬头看他,神色如常,“这么多年,锦衣玉食,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多少人几辈子都挣不来,你不过要我几滴血,我还能不给?你不也说了没什么影响吗,就是把我全身都抽干了,我也没有一句怨言。” “半见!”穆缙云有些怒气。 “我又没说错。”她又低头抠指甲,“缙云你也不用拿你的婚姻来作交易,我自知身份,万万配不上你的。” “半见,你怎么说这样的话!”他把她拥在怀里,她也没挣扎。 “什么身份不身份,你就是你,与别人的标准何干?那些女人在我眼里不过一具具皮囊!她们和我有什么关系,那些人就想把我们绑在一起!” 穆缙云有些激动,但林半见只安安静静的,没说话。 半晌,她说道,“你说得对,没人能逼迫你。” 天之骄子,确实不能被世俗束缚。 但是你喜欢我吗,为什么非要娶我为妻呢? 她想开口问,但害怕听见她不想听的结果。 「半见,不要乱想,不是你也会是别人,所以不如是你。」 大概会是类似的话吧。 她觉得没趣得很。 不如不问。 谁会对自己养大的孩子动情呢? 她在他怀里,垂下眼眸。 就像现在他抱着她,他们做过无数遍,但从小到大,没有哪一次带着“情”,就像是喝水吃饭一样平常。 如果他真的对她有别样的情愫,就应该在她长大后和她拉开距离,恪守君子的礼仪,不再随便搂搂抱抱,在不小心碰触她时带着些慌乱和微红的脸颊和她说“抱歉”。 所以,他不喜欢她,也不爱她。 居然就这样拿自己的婚姻做交换,真是太傻了! 她得出这样的结论。 男人的怀抱又温暖又安全,却不是她的归宿。 她深吸一口气,淡淡的梅花香气钻入她的鼻孔,她慢慢闭上眼睛。 自从听见他说“娶她为妻”后就开始狂跳的心脏,在她的极力镇压下,恢复了平静。 …… “你是说,带我去仙门修炼?” “你是我的未婚妻不是吗?很久以前我就拜入内门,不过那时我师傅有事,不常回来,我便没去,现在我师傅叫我回一线天,我问过了,可以带着你一起去。” 修仙,林半见当然是很想试试的,但她听说这东西非常吃天赋,也不知道她行不行。 穆缙云猜出她内心所想。 “半见不用担心,仙门分为内门和外门,你先在外门学习就好,就当强身健体、陶冶情操了。” “也好。” 她也看看修仙人都长什么样。 穆缙云带着她到了一线天,林半见惊讶地发现他的师傅居然是一只仙鹤。 此刻,这只仙鹤正翩翩起舞,对他们表示欢迎。 “我师傅的一项绝技就是化形,仙鹤是他最喜欢的神物,他便常常以仙鹤形态示人。” 林半见暗暗纳罕,修仙之人真是与众不同。 穆缙云住在瑞霭阁,林半见住在他旁边一间。 “半见白天在外门修炼,晚上回一线天就好,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你忙你的,我自己回来就好。” 穆缙云给了她外门弟子的腰牌,让她先四处逛逛,熟悉熟悉环境。 既然要在外院学习,她就打算先在外院周边转一转。 当她转过一棵千年老松时,听见一阵打斗声。 她顿时躲在树后。 修仙之人真是武德充沛。 不一会儿,打斗声渐渐停止,接着几个人骂骂咧咧,幸好树足够大,他们从另一侧走开时没发现她。 那群人走出好远,林半见终于探出头来。 地上正趴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第123章 前世篇(九) 这个人是…… 林半见先是在大树后面观望了好一阵,见躺在地上的男子半天没动静,才大着胆子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边。 衣服上大片深色的血迹,感觉伤得很重。 “请问……你还好吗?” 地上的人呼吸微弱,怎么看都不像很好的样子。 林半见觉得自己刚才问的话实属多余。 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男子的手臂。 毫无动静。 林半见有些犹豫去留。 出于本能的善意,她很想救死扶伤,但与生俱来的警惕同样告诉她,地上的男子刚刚经历了一场打斗,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人。 她想了想,还是走吧。 在情况未知的条件下,当一个好人或许并不是一个正确选择。 她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刚要迈出去一步,纤细的脚踝突然被人握住。 欸欸欸欸? 地上的人怎么突然诈尸了? 她吓得差点跳起来。 早上刚穿的雪白袜子,就这样沾染上了血迹。 男子看着虚弱,但握住她脚踝的力量却不减。 “放……放开!” 果然不救他是对的!谁受了伤还有这么大的力气!保不准刚才是装的! 男子却慢慢抬起头。 尽管满脸的血渍污秽,林半见却惊讶于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 整体看去,长得居然还不错? 男子开口,声音沙哑得仿佛用砂纸磨过,“帮我……” “什么?”林半见没听清。 “帮我……我的乾坤袋……” 林半见隐隐约约听见,他好像是要让她帮他拿什么东西。 她顺着他张望的方向看去,一个有些破旧的乾坤但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树根底下,一半被杂草掩住。 “我可以帮你拿,但你能不能先把我的脚放开?” 哪有这样子求人的? 男子听了,顺从地松开他的手。 林半见走到树根下,弯腰捡起乾坤袋,但是她并没有返回去,而是站在原地,将乾坤袋抛在男子身边。 “喏,我已经帮你拿到了,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男子定定地看着她。 林半见被人这样盯着,感觉有点别扭,男子的视线像一张巨大的网,似乎要将她牢牢困住。 “不用谢我,我走了。”说完这句话,她头也不回,一步做三步,快步离去。 走出很远,林半见还觉得身后如芒在背。 她看了看脚腕的袜子,叹了一口气。 可惜了。 不过刚刚那男子好生奇怪,她也算是帮了他大忙吧,但他那副表情非但不感激,反而像是要吃了她似的。 回到一线天后,她迅速脱下袜子,换了双新的,然后将带血渍的那双丢进水盆里,打算等晚上洗一洗。 受着伤的男子依旧躺在地上,他这次换成了仰躺的姿势,将乾坤袋放在眼前,眼睛虽然看着乾坤袋,但思绪已不知飘向何方。 刚刚那女孩…… 脑海中闪现林半见的面容。 他虽然也是仙门弟子,在外院修炼,但地位却在所有弟子中最是低下。 能进入仙门的,要么是有身份背景的世家子弟,要么是天赋卓绝之人,而他既没背景,天赋也不突出,所以有些弟子便借着切磋的名义经常欺凌他,像刚刚那样被打得全身是伤,也成了家常便饭。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这次他居然遇见了一个好心的仙子。 他看见她身上也挂着外院的腰牌。 她居然不怕吗? 欺凌他的人里可是有几个身份不一般,外院几乎人人都知道,避之不及,难道她不怕他们找她麻烦吗? 还是说她的背景更强大? 手上的乾坤袋似乎还留着女孩的体香,他不知道应该怎样描述那香味,很好闻。 他将乾坤袋放在鼻下,深深吸了一口。 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女孩泛着五彩的眼睛看向他时,他觉得整个灵魂都在颤抖。 像是银河中漫无目的的星,突然找到了他想要围绕的那一颗,他有种“本来就该如此”的感觉,将近二十年的流浪,仿佛突然找到了目的地。 应该问问她的名字的,他想。 他恨他当时的怔然,也恨他那时的狼狈。 等下一次见面吧,到了下次,他一定会问出她的名字。 …… 林半见被安排在外院最初级的班级学习,她讶然于班级弟子的多样,从几岁的垂髫幼儿到八九十的耄耋老人,有男有女,都在一起学习。 她在这样一群人中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初级甲班教得多为理论知识,为初修者所设,所以学习起来并不困难。 中午食堂吃饭,林半见正端着盘子找座位,突然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 。 好像是那天的那个人。 她想忽视,转头向其他方向走去,那人好像背后长了眼睛,突然转过身来,然后向她打招呼。 她脖子转了一圈,然后张嘴,指了指自己,做出口型,“我吗?” 男子笑着点头。 林半见这下不得不走过去,正好他身边有空座。 当她坐下后才发现,奇怪,怎么别的座位都坐满了,他身边的空位反而没人坐? 她也没多想。 坐下后,她发现男子餐盘里的食物意外地不是很多。 “你好,请问小姐的芳名是……?”他率先主动出击。 “林半见。”她向嘴里送了一大口炒饭。 “林半见?真好听。” 哦哦,是吗? 她倒要听听怎么个好听法,但是半天也没听到身边人说话。 她在吃饭间隙瞟了他两眼。 怎么不吃?看她干嘛? 她突然领悟,“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很明显舒了口气,“我叫栾华。”声音温柔得能拧出水来。 林半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栾华?好名字。”人家都夸她了,她也回敬人家一下嘛,“姓栾?好稀有的姓氏,我第一次听说。” 栾华却笑了一下,“我并不姓栾,栾华是我的名字,我没有姓氏。” “没有姓?”林半见终于给他个正眼,“怎么没有姓?” “因为我是个孤儿,我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 林半见脸上有些臊,栾华却并不在意。 吃过饭后,林半见去后山散步消食,栾华一直跟在她身后。 “你怎么一直跟着我?”她转头。 “我也正好想来后山走一走呢,半见,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哈? “我可不这么觉得,还有,不要叫我半见,好像咱们很熟一样。” “咱们已经认识了不是吗,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也算是很熟了吧?”他依旧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救命恩人?不敢当。” 救命恩人什么的,好麻烦的样子。 一般救命恩人都会触发“以身相许”和“来世做牛做马报答”的剧情,她可不想揽这些麻烦。 第124章 前世篇(十) 从那以后,两人就成了饭搭子。 栾华对林半见有着超乎常理的热情。 当他知道林半见在初级甲班时,表现得异常震惊。 “哪能人人天赋都那么好啊!”她说。 她甚至都没经过测试,完全就是走后门进来的。 “也对。”栾华道。他的天赋也算不上很好,有很多像他这种年纪的人,都已经进入内院拜师了。 “咱们也算是难兄难弟了,哦不,难兄难妹。”说完,他哈哈一笑。 林半见白了他一眼。 “你还真乐观!”她问道,“那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呢?进入内院学习,然后也像其他修仙者那样希望飞升吗?” “当然啦!我当时来仙门是因为在街头流浪,饿得实在是受不了,要饿晕过去之前恰好有高人出现,说我很有修仙天赋,让我去仙门学习。我当时都要饿死了,哪里能管得了别的?就跟他说,你给我个馒头,我就去,他真的给了。” “然后你就来了?” “怎么可能啊!我怎么能轻易就相信别人,虽然他说他自己是什么星什么阁的 ,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但是我也没信他,把馒头吃完,立刻抬腿就走。” “他没拦你?” “拦了,我本来不想理他,想找事做挣些钱,但是他说仙门管吃管住还发钱,我一听可了不得,然后我就来了。” 林半见了,忍不住捂起嘴,笑出声来。 栾华脸红地挠头。 “但是那个人说的好像不太对,他说我天赋高,结果我进来发现所有人比我天赋都高,我成垫底的了。” 林半见安慰他,“但他确实是个好人,给你指明一个好去路,至少不会挨饿受冻。” “我也是这样想的。” “都已经修仙了,飞升也成为我的终极目标了!” 接着,他话锋一转。 “不过我来仙门的最大收获就是遇见了你。”他将双手放在脑后,“感觉在外院也不是那么无聊了呢!” 他用轻快的语气说出郑重其事的话,林半见忍不住看他。 他嘴里叼着草叶,正仰头望天,因为没钱买新衣服,所以穿的是外院统一发的修炼服,头发只用一根粗布带子系着,朴素却遮不住他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潇洒与俊朗。 她一时征征。 他察觉到她在看他,扭头问道,“怎么了?” 他的眼睛像一汪泉,那样专注,她看见自己呆愣的倒影。 “没……没什么。”她迅速移开视线。 其实……来外院这么长时间,她也没交到什么朋友,他是唯一一个。 要是他不主动,她可能连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了吧! 她张了张嘴,犹豫一阵。 “……谢谢你。”声细如蚊。 “什么?”他偏头侧耳。 非要让她那么大声吗? “我说……谢谢你!” 他漂亮的眸子里写满惊讶,“谢什么?” 他坦坦荡荡问出口,她反而扭捏起来了,“就是……嗯……愿意和我一起玩,一起吃饭……之类的。” 他笑起来,“哈哈,这有什么好谢的,我才应该谢谢你呢,你也知道我以前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你来了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挑衅我了!” “你真是我的小福星!” 福星……吗? 她贝齿轻咬。 第一次有人这样说她呢,毕竟她以前都是…… 灾星、祸害、讨债的…… 她也笑起来,“真好呀。” 真好。 “栾华,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真巧,半见,你也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两人各自伸出右手,交叠在一起。 这是友谊的第一步。 栾华感受到林半见手掌的软和小,是专属于女孩的,和他不一样。 他没忍住捏了捏。 林半见立刻见鬼一样看他,他尴尬地松开。 “抱歉……没忍住。” 林半见立刻抽回,气呼呼地瞥他,然后狠狠一跺脚。 “对不起,对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 “别跟着我!” “半见,你去哪啊!” “上课!” …… 第二天,林半见一下课就发现栾华在门口等她,见她出来,连忙凑到她身边。 有点像以前邻居家那条大狗。 她心想。 栾华献宝贝一样从身后拿出一个用布袋装着的小盒。 两人找了个空地坐下,打开布袋,小盒里装着一块金灿灿的小糕点。 “这是……” “是桂花糕,上面淋了蜂蜜。半见,你快尝尝。” 桂花糕的香气钻入二人的鼻孔,甜滋滋的。 但是……只有一块。 她已经举到半空中的手落下。 他还在满眼期盼地看她,示意她吃。 “我昨天不是惹你生气了嘛,今天特意带着桂花糕来赔罪。”讨饶的语气,让人心痒。 她知道食堂会提供一些小零食,但是都需要钱买,以他每个月发的那些钱,恐怕买上一块都是奢侈。 所以他应该是没吃,特意给她带的。 只有这一块。 “我没生气。”她说,“所以我不要吃。” “没生气也可以吃嘛!”他用勺子挖下来一块,送到她嘴边,“来,张嘴,啊——” 已经递到嘴边,她淡粉的双唇张开,终于吃下这一块。 蜂蜜裹挟着桂花的香气,在口腔里弥漫。 明明在穆府吃过的好东西不计其数,可是为什么这块桂花糕尤其香甜呢? “好吃吗?”他问。 她点点头,他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 她接过勺子,也挖下一块,“你也吃。” 他高兴,却摇头,“你吃吧,我不爱吃甜的。” “不爱吃甜的,为什么买?” “因为我觉得你喜欢吃。” 心脏……痒痒的。 “是,我确实喜欢,但是因为我昨天没生气,所以这也不是你的道歉礼,我不能一人独占它。” 她依旧端着勺子,“它本来就是你的,你才是应该享受它的那个人。” 她一定要他吃。 他拗不过她,咬下这一口。 “好甜啊!” 最后你一口,我一口,明明只是小小的一块糕,两人却吃了很久。 晚上回到一线天,她躺在床上,呆愣愣地看着头上悬挂的纱。 他已经送了她礼物,她不回礼,有些不太好吧? 第125章 前世篇(十一) 她手里虽然有些钱,但都是穆缙云给她的,她要送给栾华礼物,就不能用穆缙云的钱。 她白天在外院学习,所以晚上穆缙云见到她时,发现她好像有心事,于是便问道,“怎么了,半见?” “啊……没什么。”和眼前人说着话,她居然都能走神。 “半见这几天在外院适应得还好吗?有没有交到什么朋友?”他问她。 “嗯,同学们都很友善,老师也很负责,朋友……当然有交到。” “真的?我的半见好棒!不知道半见的朋友是男是女?有没有机会向我引荐一番?” 他虽然是笑着问的,但眼里却含着探究。 林半见抿了下唇。 “女的……,她……胆子很小,很害羞。但如果缙云一定要见的话,等哪天我邀请她到一线天来玩。” 不知道为什么,林半见下意识地将要脱口而出的“男”咽了回去,然后编造了一个不存在的朋友出来。 她有一种直觉,如果他说自己的朋友是个男的,缙云一定会不高兴。 她并不想失去现在唯一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 “是吗?” 眼前人的反问让她抖了下睫毛。 “嗯。” 紧张。 这种情绪又出现了。 穆缙云没再追问下去,反而说起别的。 她慢慢吐出一口浊气。 接下来穆缙云说的话她都没怎么听清,一直在神游天外。 “半见?” “啊……啊?缙云你刚刚说得真好,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刚刚说什么了? 他说他师傅有一回又化作仙鹤,但运气不好遇到了强气流,从天上摔下来,没来得及化为人形,把翅膀摔折了,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她居然说真好? 他幽幽叹了口气。 “半见这些天学习辛苦,很累了,早点休息吧!”他知道她不在状态,干脆就不再说。 “好,缙云也早些休息。” 她也觉得自己早点上床比较好。 但当她洗漱完,发现穆缙云还在他原来的位置坐着。 “缙云,不回去吗?”她刚刚想要解衣服带子的手放下。 “嗯,我陪半见睡觉,你睡着了我再走。” 林半见没法,她知道穆缙云决定了的事,怎么劝都没用。 于是她躺在床上,穆缙云坐在床边。 尽管她闭着眼睛,还是能感受到穆缙云强烈的视线。 男人看着睫毛一直在抖的女孩,轻轻给她掖了掖被角。 “半见长大了。”他突然说道。 林半见不敢吱声。 她以为他接下来会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题,但他什么都没说。 她长大了,所以呢? 穆缙云就一直坐在她的床边,也不知坐了多久,终于在林半见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后,轻轻推开房门。 他抬头望去,天上的月亮姣好,散发着温柔的光芒。 “半见长大了,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他想到他问起她朋友时,她微抿的嘴唇和躲闪的目光。 “这个朋友,要查一查。”他冷哼一声。 绝不是她口中所说那么简单。 “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拐走我的半见的。” …… 这几日,外院有些风言风语。 「你知道吗?内院一个天才的未婚妻就在咱们外院!」 「据说是临鹤仙尊的弟子。」 「好像也是个世家公子。」 「真的呀?那他的未婚妻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林什么的。」 “……” 林半见在座位上捂着脑袋。 这一路上她都不知道听见多少人议论这件事了。 别人的未婚妻,关他们什么事啊? 她是穆缙云未婚妻这件事,她自己从来没说过,那么这个消息传出来只有一种可能性—— 穆缙云让人散布的。 她不明白,让别人知道他有未婚妻对他有什么益处吗? 很快,就连栾华也知道了。 “半见,内院有个天才的未婚妻在咱们外院,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她面无表情地往嘴里送饭。 “半见居然没听说么,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呢!”栾华没想到林半见真的不知道。 “哦,别人怎样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栾华眨了眨眼,“你说得也对。” “真羡慕内院那些人啊!家世又好,天赋也高,连未婚妻也早早就有了!”栾华感叹。 “前两个我都认同,但有未婚妻有什么好羡慕的?年纪轻轻就失去自由身嘞!” 栾华听见她这样说,笑出声来。 “没错,哈哈!” “他们世家大族都是要联姻的吧,估计那个未婚妻也是个世家小姐,说不定怎么嚣张跋扈呢!” 林半见深深点头。 “不过,如果未婚妻是半见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林半见:??? “哈?” “开玩笑啦!不过说真的,如果我是那个内院的天才,半见你是我的未婚妻,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独留你一个人在外院学习的!” 林半见挑眉。 “太危险了啊!” “危险?” “就是啊!”栾华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给她解释,“你看啊,半见你又漂亮、又善解人意,书读得又多,学识渊博,关键吃饭还不挑食!这么多优点,肯定会吸引来很多豺狼虎豹的!怎能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院学习嘛!” “谢谢你!权当你夸我了!”林半见根本没把他说的话当回事,主要是平时栾华就经常说一些不正经的话。 林半见低头扒饭,没看见栾华眼里的认真。 “如果我能……拥有……就好了……” “啊?你说什么?”林半见没听清他自言自语的嘀咕,以为他对她说了什么话。 “没什么,吃吧!”他揉揉她的头。 看林半见吃得认真,栾华也夹了一口米饭。 平日里他觉得很美味的饭菜,现在也尝不出味道了。 临鹤仙尊的弟子…… 姓林的未婚妻…… 如果林半见真的是…… 他的眸子暗下来。 那又怎样呢? 乞丐他当过,小偷他也当过。 反正现在人在他身边,不在内院。 去骗、去偷、去抢。 这些都是他擅长的,不是吗? 为了目标,不择手段,才是他栾华最拿手的啊! 第126章 前世篇(十二) “不知是哪位仙友,居然有跟踪之癖?” 栾华甩袖转身,衣摆猎猎,死死盯着眼前的白衣男子。 早在一刻钟前,他就已经发现异常,但不动声色,将人引入人烟稀少的柏木林中。 白衣男子冷漠出声,“跟踪?我不过是想会会仙友。” “会友?”栾华冷笑,“我竟不知内院之人竟然喜欢以这种方式会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临鹤仙尊的弟子——穆缙云!” 穆缙云拍拍手,“不错,没想到区区一个外院之人竟然认得我,不过,我要介绍一下我另外一个身份……” 栾华喉咙微动,他预感到眼前人要说什么,他的下颚紧绷。 “我是林半见的未婚夫。” 通过骨传导,栾华听见自己磨牙的咯吱声。 眼前人微扬着下巴,眼里是傲然的蔑视。 那是对自己身份的绝对自信。 栾华讨厌这样的眼神。 这让他想起以前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们,用自己的身份、地位和财富凌压他,让他认识到自己有多么渺小,多么卑微。让他时刻提醒自己,不能觊觎自己不配拥有的东西。 “哈,那又怎样?” 什么? 这一句反问像一阵无形的风,看不见却又锋利,向穆缙云的傲骨狠狠劈去。 当他说出自己的身份,他不就应该知难而退了吗?现在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又怎样? 他怎么敢的! 栾华抚平衣袖上的褶皱,漫不经心地说道,“怎么?有了未婚夫,身边就不能出现其他人了吗?她就不能交朋友了吗?” 这句话真是无懈可击。 “当然可以,不过……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成为她的朋友的,尤其是——居心叵测之人。” “居心叵测?”栾华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穆仙友可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和半见可没有什么,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朋友罢了!” “是么?”穆缙云向前迈了一步,“那我就要看看,你是不是是真的如你口中所说那样纯良无辜!” 栾华的瞳孔瞬间微缩。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道白色的残影便从他眼前划过,接着,胃腹一痛。 砰—— 栾华瞬间飞了出去。 还未落地,后背便受到重重一击,接着,整个人扑在地面上,身下都是土地,他凹进去至少几厘米。 “呃……咳!” 喉中涌上一股腥甜,他拼命压制,依旧吐出一口鲜血。 穆缙云的一只脚狠狠踩在他的后背上。 “不过如此。”轻蔑,又在意料之中。 栾华的手瞬间握拳。 “所以,你现在确认了吗?” 忍! 不就是挨了一顿打吗? 应该说,感谢他手下留情,没直接把他杀死? “很弱。”穆缙云看着脚下的人。 这么弱的人,凭什么和他的半见成为朋友?而且半见还为了他,对自己撒了谎。 一想到这,他脚下用力,栾华的五官瞬间扭作一团。 这人疯了吗?栾华紧紧咬住牙关。 “哪能人人都像穆仙友一样,是个天才?” “呵,说得也是。”穆缙云似乎对他的话非常满意,“倒是有自知之明。” “你这么弱,半见当然不会看上你,不过,这张嘴倒是能说会道,虽然给她提鞋都不配,但留着给她解个闷儿倒也不错。” 栾华当然听出他那如同随意打发下人的语气,尽管内心早已愤怒得恨不得把踩在他背上的人大卸八块,但面上却露出笑来,“能给半见解闷,也是我的荣幸。” 栾华的指甲早已深深嵌入肉里。 他是天上云,他是地里泥,他深知此时决不能硬碰硬,但穆缙云此人自负如此,他却可以利用这一点。 他不是轻视他吗?他不是看不起他吗?那他就要让他尝尝,他把他踩在脚下的滋味! 他要毁了他的一生傲骨!毁掉他所拥有的一切!把他珍视的,全部抢过来! 他不是自认为把半见守护得很好吗?那他就偏偏要将月亮从云中拽出来,让她坠落,坠落!坠到他的怀里,沾染上他泥土的肮脏! 一想到这,他兴奋得不得了,一腔热血都向大脑涌去,心脏狂跳。 穆缙云终于放过他。 “记住你的身份,做好你的本分,如果让我发现你有任何逾越之处,你不会想知道我会怎么做的。”穆缙云的声音冰冷至极。 “……好。” 栾华笑了,这次他是发自真心的笑。 穆缙云,终有一天 ,你会为你此刻的自负后悔! 你会后悔,在今天,为什么没有杀死我! …… 明明说好晚上要一起吃饭的,但林半见等了很久,月上柳梢,穆缙云才回来。 “缙云,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菜都凉了!”她站起来迎他。 “快进屋里去,风大。”穆缙云揽着她,二人一起走进屋。 “处理点事情,耽搁了,半见非要等我干什么,你饿了就先吃。” 林半见摇摇头,“不饿。”她特意等他的。 菜没完全凉,还温着,便也没再热,二人就这样简单吃一口。 “缙云是去处理很重要的事了吗?”她问。 “是啊。”她的事,当然重要。 “怪不得这么晚回来。”她没细问。 “半见。”他突然叫她。 “嗯?” “你是我的未婚妻吧?” “是啊!”林半见不解。这不是已经说好的事了吗?他还让人散发消息,难道他反悔了? “怎么了?难道……缙云有了其他喜欢的女孩子?其实,只要她愿意,我可以……” “没有!”穆缙云打断她,“不要乱想。” “哦……”她低头默默吃饭。 穆缙云半天没动筷,盯着她的发顶,不知在想什么。 “半见,你是我的未婚妻,以后会和我结婚,如洲的、穆府的一切都是你的。” 林半见不明所以。 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郑重其事? “我知道的。” “那就好。” 所以…… 你只看着我就好了,只爱着我就好了,其他人,任何人都不能夺走你的视线。 别爱别人。 第127章 前世篇(十三) 林半见正在绣一个手帕。 这天上午,坐在她不远处一个座位的女子正在绣一双小鞋子,她没忍住好奇瞥了好几眼,那女子便热情地邀请她坐在她身边。 一问才知道,原来女子已经在凡间结了婚,还生了孩子,她现在手中绣着的这双小鞋子,就是给她在凡间的孩子的。 “我以前在绣坊工作过,到了仙门后,虽然不再工作,但没事时我都会练习一下手艺,前几天孩子爹写信说娃想我,我虽然不能回去,但寄些东西还是可以的,给孩子留着当个念想。” 女子说这话时,声音柔柔的,能听得出她对家庭的思念。 “好厉害啊!”林半见感叹。小鞋子绣了个老虎头,针脚细密紧致。 女子见她一直翻来覆去地看,爱不释手,便提议道,“其实很简单的,你要不要学?” “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林半见欣喜道。 “怎么会?如果你跟着我学习,我也算是做了你的老师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好,那我要学!” 就这样,从最开始的穿针引线,她教林半见每一步的步骤,林半见也学得非常认真。 林半见想好了,等学会了,她先给穆缙云绣一件东西,毕竟是她的未婚夫嘛,然后再给栾华也绣一个,她还欠着他一个礼物呢! “就是这样,方法都已经教给你了,你想绣什么图案自己绣就可以了。”那女子也大方得很,将自己手中多余的针线都送给了林半见,林半见再三感谢。 连续好几个晚上,回到一线天后,林半见挑灯夜绣。 既然是送给穆缙云的,就绣一对鸳鸯吧! 林半见在纸上描绘出两只水中依偎的鸳鸯,放下笔后,她盯了半晌。 她幽幽叹了口气。 虽然她和穆缙云已经订了婚,但她并不认为自己一定会嫁给他。 她被养在他身边,并非天真无邪,世家大族漫布着各种眼睛和嘴,有些消息很容易就钻入她的耳朵,有意或无意。 比如,整个穆府,除了穆劲云坚持,所有人都反对他娶她一事。 小丫鬟们在路上走着,和她碰了面,连忙低下头去说别的事;厨房里的庖夫们说,少主不知从哪捡回来一个玩意,居然也配吃这么好的东西;管家们虽然表面对她恭敬,但背地里却笑她心高气傲。 这些她都知道。 下人们尚且如此,那些掌管着权力的大人们只会更变本加厉。 她每次都只当没听见。 想那么多做什么? 她知道她存在的意义,到了她要付出的时候,她一刻都不会犹豫的。至于穆缙云会不会真的娶她,说真的,她不能确定。 养了她这么多年,她什么都会给的。 但是…… 她再次看向桌上画着的那两只鸳鸯。 一只大些,一只稍小,并排在水上游。 就绣一个荷包吧,也许他不会戴,但这也是她的一个心意。 她实在没有什么能给他的。 她拿起针线,选了个漂亮颜色,针尖穿过藕色的布面。 将近一个月,穆缙云发现林半见一直睡得很晚,刚开始他以为她是挑灯夜读,后来才发现她是在绣荷包。 在白天林半见到外院学习时,他进来看过一回。 第一眼就看见了纸面上的两只鸳鸯,以及未绣完的、但已具有雏形的图案。 他轻笑。 将荷包放在手里轻轻抚摸,小小一个,却能感受到她沉甸甸的心意。 半见果然是喜欢我的。 他想。 不然怎么会为他绣荷包呢?怎么会绣鸳鸯呢? 他从没有怀疑过她做这些是为了别人。 鸳鸯不就是夫妻的象征吗? 他又将荷包放回原处,不动声色地退出她的屋子。 他摸了摸心脏,抑制住满心的喜悦,期待着她将那象征着他们爱情的荷包送到他的手上。 栾华也发现这几天林半见的精神不如以往,于是问她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其实她只是每天睡得晚,所以白天才会没精神。 无论他怎么问,她都不说,只说自己熬夜读书。 栾华虽然狐疑,但也确实不好再问。 又过了半个月,荷包终于绣好了。 虽然比不上绣娘,却也有板有眼,看得出来是两只鸳鸯。 她高兴极了,毕竟这是一件真正意义上、她送给穆缙云的第一件礼物,不是其他用钱能买到的东西,是通过她自己将近两个月的挑灯夜战,亲手完成的。 她非常满意。 自己和穆缙云会不会也像这荷包上的两只鸳鸯,一起相互扶持,白头到老呢? 说她对他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两人之间的巨大鸿沟,让她只能小心翼翼地观望。 送出这件礼物,是她向他迈出的非常重要的一步。 林半见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将这个荷包送给穆缙云了! 她兴冲冲推开门,向穆缙云的瑞霭阁跑去。为了制造惊喜,她特意用了隐身屏息符。 但她没走几步,就看见一只巨大的仙鹤从云影中窜出,在月亮的表面留下优美的暗影。 临鹤仙尊来找缙云。 她只好先停下,等临鹤仙尊离开。 她蹲在一簇草丛里,听着师徒二人的对话。 无非是最近的修炼和临鹤仙尊在外面的经历,她听着,也觉得有意思。 但是很快,她就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缙云,你是最有可能飞升的,不要将精力放在情爱上。” “是,缙云谨遵师尊教诲。” “她不过是存放我所需心头血的容器罢了。” “我娶她,也不过是为了补偿。” 砰砰—— 血,一点点冷下去。 夏日的夜晚并不冷,但林半见却觉得自己掉入冰窟。 后来他们说了什么,她一点也没听进去。 最后怎样回到自己的房间,怎么躺在床上的,她一概不知。 身体如同木偶,思想也早已麻木。 临鹤仙尊拉着穆缙云说了一通,穆缙云一直应和。 他这个师尊哪里都好,就有两点不好,一是特能说,二是特爱修炼。 临鹤仙尊认为修仙之人最重要的事就是修炼,所有事都要为修炼让路,而他自己为了寻找秘籍法宝到处飞,多艰难困苦都不在话下。 至于仙侣?那是万万没有的!所以他也决不能让自己唯一的弟子耽于情爱。 他要培养出一个飞升的徒弟! 而穆缙云为了少听他的唠叨,就会讲一些迎合他的话,不然不知道会唠叨他到猴年马月去。 比如刚刚。 第128章 前世篇(十四) “半见,你的眼睛怎么了?” 栾华指了指林半见的眼睛,她的眼皮肿得老高。 她用手捂住,“没怎么,昨天睡得不好。” 栾华不信,“只是睡得不好就肿这么高?” “嗯!”林半见回答得斩钉截铁,不想让他继续问下去。 “那你今天多吃点菠菜啊,补一补。” “好。” 林半见一整天都蔫蔫的,像一朵霜打了的小花,栾华讲几个笑话哄她,她也只是咧个嘴,皮笑肉不笑。 到了晚上,外院一天的学习已经结束,栾华却没等到人。 难道她先回去了? 他想先到他们平时经常去的地方找找,果然,在湖边找到了林半见。 她正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手里的东西。 他悄悄绕到她背后。 林半见托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突然站起。 发现他了? 并没有,她做出一个抛掷的动作。 她要扔什么东西? “噗通” 湖面溅起小小水花。 林半见呆呆看着湖面半晌,然后低头快步而去。 等等! 栾华想叫住她,但林半见步履匆忙,什么都不管不顾,看得出心情不好。 也许她需要自己静一静。 他把要脱口而出的挽留咽回去。 转眼已不见人影,栾华从树荫里走出,来到林半见刚刚扔东西的地方。 她扔的什么? 将裤腿挽起,晚上的湖水微凉,他打了个哆嗦。 在水下摸索很久,他终于摸到一个软软的、和林半见手里差不多大小的东西。 从水里捞起,他终于看清。 一个藕色的荷包。 他冷笑一声。 “鸳鸯。” 被打湿的荷包像一块烙红的铁块,激起他满腔血液的愤涌。 他猛然握拳,小小的荷包瞬间被挤作一团,沾着泥土的水流被挤压而出,从他的指缝中溢出。 再次展开,他小心翼翼地抚平,擦去上面的污泥。 “原来这么长时间精神不济,就是为了这么个东西。” “所以,他让你伤心了吗?“ 他突然开始兴奋地磨牙。 穆缙云,你还真是漏洞百出啊! 若你建起的城墙真的固若金汤,我栾华哪里会有机会? 要怪,就归你自己吧! …… 穆缙云心里计算着,以林半见那几日的速度,荷包应该早就绣好了,怎么还不送给他呢? “半见,最近在忙什么呢?” “没什么。”她眼神躲闪。 自那晚以后,她就不愿再看他的眼睛。 或者可以说是,不敢。 她不敢相信那双眼眸里浸满的温柔和爱意是假的。 若真是如此,她就要感叹他的演技实在是太好了。 这么多年,他居然一直保持着伪装。 她的三滴心头血,值得他做这些吗? 她都为他感到惋惜,居然为了一个不值一文的她,牺牲至此。 他根本不用做这些,明明只要说一句话,她又不会拒绝他。 “半见……”穆缙云看着她的发缝。 她今天梳了双髻,很是可爱,走路时像小猫耳朵一晃一晃。 他的手向她伸去,想要仔细看看她的模样。 她察觉到他的意图,下意识向后躲去。 两个人同时愣住了。 “那个……我……”林半见浑身发冷。 她……她竟然…… 穆缙云的手停在半空中。 “……” “没事。”他还是那么温柔,“半见今天好不容易梳的头发,我不该碰的,我向你道歉。” “不!不是的!”她急急开口,“可以……可以碰的……缙云的话,可以的……\" 她急于解释,以至于语无伦次。 穆缙云将手背在背后。 ”半见不用紧张,是我思虑不周。“依旧带着浅浅笑意。 “不是的……” 穆缙云的骨头差点捏碎。 他没办法去忽视她的躲闪,尤其那是下意识的动作。 她为什么躲? 他们以前多么亲密,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讨厌他了吗? “对不起,缙云,我这几天睡得不好,晚上有时会做噩梦,所以刚才……我并非故意。” 原来是这样。 所以不是讨厌他,对吗? “做噩梦?我那有两副安神的茶,一会给你送去,你睡前喝。要不这样吧,半见你干脆来我的瑞霭阁睡,晚上也方便我照顾你。” “不不不,不用了!”林半见连连摆手,“茶我就喝了,我还是住我自己的屋子吧!” 她都多大了! “没事,反正我们是未婚夫妻……” “不不,我认床!” 林半见脑袋晃得如拨浪鼓。 “好吧……” 怪可惜的。 “那一会去我那吃点心吧,还有你喜欢喝的梅雪。” “好……” 林半见终于放下心来。 穆缙云背后的手渐渐松开,一双眸子却深不可测。 一个月后,林半见到瑞霭阁找穆缙云。 “缙云,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穆缙云看见她手里拿着什么,大喜过望。 终于要给他了! “半见送我东西?我真高兴!” 林半见将手中东西递给他,“给。” 是荷包,但是…… 怎么和他上次在她房间里见到的不一样? “半见,你确定这个是送给我的吗?” 上次她桌上摆着的荷包上明明是一对鸳鸯,这次怎么变成了一只仙鹤? “你是临鹤仙尊的弟子嘛,我就想着绣一只仙鹤。抱歉,我第一次绣,绣得不好看……”她低垂着双眼,盯着他房间的地面,声音喏喏。 她明明绣了一对鸳鸯。 那只绣着鸳鸯的荷包呢? 她送给了谁? 为什么要送他绣着仙鹤的? 很明显,这个荷包是后来完成的。 他有太多的问题了! 林半见察觉到眼前人自上而下的炽热目光,头低得更低。 对不起,我本来想送你鸳鸯荷包的,但是……它已经沉在湖底了。 真是对苦命鸳鸯。 林半见闭了闭眼。 “缙云,不喜欢吗?”她问。 穆缙云一怔,然后展开笑颜,“喜欢的,半见送我什么,我都喜欢。” 和以前一样的笑容。 “……那就好。” 林半见也笑了。 一个房间里的两个人, 相视而笑。 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第129章 前世篇(十五) “半见!” 今天中午的栾华格外兴奋,远远地看见她就开始打招呼。 像一只大熊挥舞着双臂向她奔来。 她摸摸鼻子,压下弯起的嘴角。 “好消息!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半见让出身边座位,让他坐下。 “内院要选拔弟子了!外院高级班的人都可以参加,考核通过就可以拜入内院!” 栾华手舞足蹈,看得出来他真的很想进入内院。 “我记得栾华你就是高级班的吧?” “对,所以我这次要试一试!” “栾华你一定可以的!”林半见为他加油打气。 “嘿嘿,如果我真的能拜入内院,离飞升就更进一步了!” 飞升…… 林半见的筷子在碗里搅来搅去。 “真好呀!栾华进了内院,我就有内院的朋友了!别人肯定很羡慕我!” “等我进了内院,我就带着半见吃香的喝辣的!” 拜入内院后,就会有师尊亲自教导,得到的资源和外院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内院之人很少有为钱发愁的。 两人正兴高采烈地讨论着栾华进入内院后的美好生活,就听到他们背后传来一声嗤笑。 “就凭你也想进内院?” 接着,三个青年将两人的餐桌围住。 “喂,栾华,是不是你刚刚说的要进内院啊?” 为首之人锦衣华服,虽说长得还不错,但在林半见看来贼眉鼠眼。 “怎样?”栾华站起,和三人对峙,“胡斌,你想干嘛?” “我想干嘛?我就是看看谁这么大言不惭!还想进内院?是不是我们哥三个没把你打醒?” 林半见知道了,这三个人应该就是初见栾华时将他打得半死不活的几人。 他们又来找麻烦! 胡斌还想说什么,一转眼看见一直坐着默不作声的林半见,“呦呦呦,外院什么时候有这么漂亮的小妞啦!” 林半见皱眉,栾华立刻挡在她身前,“有什么事你们冲我来,她不是你们能动得了的!” “我动不了?嘿,有意思,什么人是我胡斌动不了的?”胡斌一招手,他身后的两人就一左一右站在林半见身侧。 “你什么意思?”栾华道声音冷下来。 “我什么意思?这次我们不欺负你,和我一对一单挑,打赢我,我就让他们走开,输了,这小美女归我。 ”胡斌猥琐地舔了舔唇,“我还没玩过花眼睛的小美女呢!” “你!” “栾华!”眼见栾华就要暴起,林半见叫住他,“答应他。” “什么?这……”栾华犹豫。 “你不是想要进入内院吗?就当是提前淘汰对手了。” 她彩色的眸子目不转晴地看着他,“栾华一定会赢的,对吧?” “那当然!”她都开口了,他怎么好辜负她? “赢我?”胡斌气急败坏,“栾华,别忘了,以前你可是一次都没赢过我!你忘了你是怎么被我打得哭爹喊娘的了吗!” “胡说八道谁都会,就像你说的,来,一对一,单挑!”栾华走出座位。 早在混乱之初,他们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现在更是一大帮人等着看好戏。 栾华干脆大声说道,“各位外院的仙友们!恳请大家做个见证!我和胡斌二人一对一单挑,谁输了,谁就放弃内院考核!”他转向胡斌,“你看如何?” “可以!”胡斌干脆答应下来。 他就不信栾华能赢过他!反正他肯定会赢,正好减少一个内院考核的竞争者,何乐而不为? “那我就到后山比试,如何?” “好!” 于是,一大群人呼啦啦跟着到后山去了。 半见站在人群最前面,那两个跟班还站在她身边。 她当然是不怕的。 一是她确实想让栾华赢,二是即便栾华输了,她也不信胡斌敢对她做什么。 在仙门,恐怕没人比穆缙云背景更强大。 她听栾华说过,胡斌之所以嚣张跋扈,是因为他有个在大邺做大官的姑姑,但他的修仙背景并不强。 所以她就当是无聊生活中的消遣了。 林半见第一次看修仙者之间的比试,一时之间她也分不清谁强谁弱,但是隐隐约约,她感觉栾华占了上风。 她又不确定,若真是栾华更胜一筹,为什么以前会被欺负得那么惨? 一开始胡斌还信誓旦旦,但很快,他的表情就变了。 从刚开始的攻击和防御并行,到后来被动防御,甚至找不到反击的机会。 终于,又一拳打在胡斌的脸上,他飞出三米远。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胡斌擦着嘴狼狈爬起。 “啊啊啊啊啊——栾华,我要杀了你!” 他胡斌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结果他刚要反扑,又再次飞出,这次飞了五米远,还是脸着地。 林半见没忍住乐出声来。 终于,在胡斌一次次的飞出后,栾华迎来了他最终的胜利。 “哇——栾华,栾华!” “好厉害啊!” “早就看胡斌不顺眼了!” 大家把栾华围住,原来很多人都被胡斌和他的跟班们欺负过,这次栾华将人打败,所有人喜闻乐见。 栾华被包围在各种掌声与称赞中,林半见也为他鼓掌。 “怎么样,半见,我刚刚帅不?” “很帅!”她拿出手帕,给他擦去额上的汗。 …… 在欢声笑语的不远处,有个身影立于树冠之上,俯视着刚刚发生的一场闹剧。 「那个叫栾华的不错。」 「我要让他继承我的衣钵。」 「我没做到的,一定要让我的徒弟做到!」 第130章 前世篇(十六) “栾华,加油啊!你一定可以!” 林半见和栾华已经到了考核处,栾华交出代表自己身份的腰牌。 “嘿嘿,祝我好运吧!”对方已经确认了栾华的身份,他在进入考场前向林半见挥手。 “别紧张!”林半见双手聚成喇叭形状,向他喊道。 栾华做出一个必胜的手势。 看着栾华自信的笑容,林半见稍稍安心。 应该没问题吧…… 考核需要三天,这三天林半见经常走神。 栾华的考核进行到哪里了? 有没有受伤? 穆缙云发现她的心不在焉。 “半见。”穆缙云向她的碗里加了个虾仁,刚刚剥好的。 “缙云?”她回神。 “半见在想他?”他问。 “……没有。”她怎么可能承认? “半见知道我说的是谁?” “……” 林半见咬虾的动作停下,握着筷子的手僵硬。 现在要怎么办? 穆缙云叹了口气。 又一只虾被放到她的碗里。 “半见想什么,我都知道。” 林半见羞愧地低下头,“对不起……” “你可以关心朋友,但我不能容忍我的未婚妻在我身边时想着别的男人。”微微泛着冷意的声音进入她的耳朵。 “对不起……”她只能道歉。 一只温热的手揽过她的肩膀,她顺势将脑袋靠在男人的肩上。 “半见会不会觉得我管得太宽?”又变回温柔的样子。 “……不会。”她微垂下眼,看着碗里还有一半的虾肉。 “半见。”他的声音带着微弱的怜意,“我总是害怕半见从我身边离开。” “不会的,缙云,我怎么会离开你呢?” 如果你不抛弃我,我又怎么会离你而去? “我有些后悔让半见进入外院了,太多人围在你身边,他们都想带走我的半见。” 林半见觉得穆缙云完全是多虑。 她自认为自己还没到人见人爱的地步,又不是金子银子。 “但是如果我不同意,他们如何带走我呢?”她的手捞起一绺他胸前的秀发,放在掌心把玩,“我可是缙云的未婚妻。” “是啊,你是我的未婚妻。”穆缙云想到什么,突发笑意,“要带走你,先踏过我的尸体。” “不要说这样的话。”她的指尖按住他的唇,“我不喜欢听。” 他捉住她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吻过去,“好,半见不喜欢听,我就不说。” 她就这样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 一室安宁。 三天后,考核结果出来,林半见早早地就在外面等着了,有人陆续而出,她翘首以盼,终于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半见!半见!”离得老远,栾华就开始喊她。 “你考得怎……” 她还没说完,就被一双强有力的臂膀高高举起,“我通过啦!” “真的?”林半见被举起来转圈圈。 两人的互动惊扰了周围其他人 ,感受到旁人异样的目光,林半见使劲捶他的手让他把自己放下。 栾华将人一把搂在怀里,“半见,我好高兴啊!” 林半见挣扎许久才挣脱,“通过就好!” 搂搂抱抱的,让别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栾华的眼睛亮晶晶的,看得出他是真的高兴。 她也为他高兴。 “既然已经通过了,哪位仙尊将你收入门下?”她知道进入内院就要拜师的。 “是吉量仙尊,当今的剑阁阁主!” “哇!剑阁阁主,那栾华你以后要修剑了?” “对!吉量仙尊说我很有剑修天赋,他还说会给我选一把只属于我自己的本命剑!” “好厉害啊!”林半见语气里隐不住的艳羡。 “半见你以后肯定也可以进内院的!相信自己!” “哈哈,我不追求这个啦,我觉得在外院也挺好!” 她知道自己什么水平,她志不在此。 “走走走,今天我请半见吃大餐!”栾华一把揽过林半见。 “好!我今天可不给你省钱!” “当然不用!以后半见也不赢给我省钱!我把我师尊发给我的钱都交给你保管,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别!我可不要你的钱!”她连忙拒绝。 她是他什么人啊,就帮他管钱!要是被别人知道,说不定多少闲话呢! 两人美美吃了一顿,栾华将平日里不舍得点的菜都点了一遍,两人甚至买了一小坛子酒。 到最后,林半见醉得趴在桌子上哭。 “呜呜呜,我爹娘对我不好,他们就会使唤我……” “我哥哥对我也不好……” “我妹妹也欺负我……” “所有人都对我不好,没人爱我……” 栾华心疼地将哭得喘不上气的女孩抱在怀里。 “我对你好,半见……” “我来爱你。” 女孩在他怀里睁开朦胧的双眼,五彩的眼睛在泪光映衬下更吸引人。 “你爱我?”她哽咽着问他。 “对,我爱你。” 他将她搂得紧紧的,几乎要融入骨血。 她泪眼朦胧,脑子混沌,厚厚的泪壁只能折射出男人绰绰的身姿,看不清脸。 她将头埋在对方怀里。 又呜呜哭了好一会儿。 栾华就这样抱着她,轻拍她的背,“半见不哭,我在呢!” 女孩终于呜咽声渐小,沉沉闭上眼。 栾华将人抱回一线天。 果然,当穆缙云看见他怀里还挂着泪珠的林半见时,立刻变了脸色。 “你对她做了什么!”穆缙云一手抢人,一手向栾华劈去。 栾华躲闪过去,“我什么都没做,我们喝了点酒,我不知道她……” “你不知道?不知道就敢带着她乱来?”穆缙云目眦欲裂。 “平日里半见吃什么用什么都经过我的检查!我给她的都是最好的!我让她吃外院的食堂已经做了最大让步,你居然带着她喝酒!”穆缙云气得发抖。 “抱歉……”栾华是真心实意地道歉。他实在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但是见林半见酒后终于将心底的想法说出来,他便干脆让她发泄一番。 “人我带回去了,你走吧!”穆缙云不想见他,直接将人赶走,况且他要尽快煮解酒汤。 “对不起。”栾华再一次诚恳道歉。 穆缙云抱着林半见头也不回,走出几米远,栾华还保持着道歉的姿势。 “不要以为你进了内院就怎样。”穆缙云的声音被冷风送到栾华耳边,“内院,也不是那么好待的。” “谨遵教诲。” “呵……”穆缙云冷哼一声。 内院不好待?他栾华偏要呆! 毕竟,只有进了内院,他才有机会把高高在上的人踩在脚下,离她更进一步,然后,把她抢过来啊! 穆缙云将人放在床上,端来解酒汤,“半见,乖,喝一口。” 林半见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张嘴,他说什么她做什么。 “真乖。” 不一会儿,她就将整碗醒酒汤都喝完了。 穆缙云想要把碗放下,转身却被一只小手扯住衣摆。 女孩有些呆愣愣地看他。 “怎么了,半见?” 林半见盯着他,朱唇微启,“你说过爱我的吧?” 穆缙云不知她为什么这样问,但还是说道,“当然。” “永远爱我?” “永远爱你。” “不会抛弃我?” “永远不会。” “好。” 躺在床上的女孩突然支起身,穆缙云怕她摔倒,连忙来扶她。 但下一秒,他怔住了。 因为一个软软的触感贴上他的唇。 女孩的吻带着潮湿的酒气和一股特别的香。 穆缙云不知道那是什么香气,但他肯定不是熏香或其他的香味。 那是只属于她的,从她的体内散发出的独属于她的香味。 他手里的碗摔在地上。 但他没去管。 他一把搂住女孩,疯狂地回吻。 在窒息与刺痛中,彩色的眸子落下一滴泪。 「请永远爱我。」 第131章 前世篇(十七) 自从栾华进了内院后,林半见已经许久没见过他了。 内院,剑阁。 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洒在大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一棵高大而茂盛的桂树矗立在庭院中央,翠绿的叶子闪耀着晶莹的露珠,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树下,一名身姿矫健的男子正手持一柄锋利的长剑,舞动着身姿。他身着一袭长袍,随风飘逸,动作轻盈敏捷,剑法娴熟自如,每一剑都带着凌厉的气势,却又不失优雅。 剑光闪烁,如流星划过天际。 男子时而刺出迅猛的一击,时而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时而以剑刃挑动空气,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的步伐灵活多变,配合着手中的剑势,令人赏心悦目。 “不错。”一干瘦老者走上前来,尽显仙风道骨。 “师尊。”栾华将剑收入剑鞘,恭敬抱拳行礼。 “你果然是有天赋的,我没有看错你。” “多谢师尊夸奖,若没有师尊,便没有今天栾华的一切。”他不卑不亢。 吉量仙尊看向他手中剑,“这把投珠怎么样?用着可还顺手?” 投珠在栾华手中发出柔和的白光。 “十分合我心意。”他轻轻抚摸剑身。 投珠之所以叫投珠,是因为铸剑师融入了一种特别的材料——东海霸王珠,由紫蚌孕育千年而成,所以投珠也有着超乎其他剑的价值。 “投珠与你契合,师尊希望你勤加修炼,不要辜负师尊对你的期望。”吉量仙尊将手背在身后。 “是,师尊!” 吉量仙尊深深看他一眼,开口问道,“外院那个叫林半见的女孩,是不是你的小女友?” 啊? 栾华被师尊突然的问题搞懵了。 “这……我虽然这样想,但是人家似乎并没有……”他磕巴起来。 这要怎么说? 更何况林半见可是穆缙云名义上的未婚妻!进了内院以后,他才知道穆缙云的背景有多强悍,他不相信吉量仙尊不知道。 吉量仙尊斜了他一眼,“别人怎样你不用管,重要的是,你怎样想的。”他又问了一遍,“你喜欢她吗?” “是,我喜欢她。”栾华这次斩钉截铁。 他隐约能感觉到,吉量仙尊希望他承认。 “好!”吉量仙尊叫住他,“我果然没看错,来,跟我走,为师有一本重要的剑法要传授给你!” 栾华大喜过望。 所以他承认了他喜欢林半见,师尊认可他的勇气和诚实,才传授他剑法吗? 吉量仙尊将他领入剑阁最深处,里面有一个不起眼的箱子,栾华看着师尊打开重重禁制。 这箱子里面装了什么,居然如此重要? 里面有两本书。 吉量仙尊看了看,拿出其中一本,交到栾华手上。 映入眼帘的是四个大字:《茫茫剑法》 茫茫剑法? 栾华打开,里面是剑法招式的记录,不仅有文字,还有配图说明。 吉量仙尊道,“《茫茫剑法》乃是我毕生所作,耗费了我的全部心血,当年我凭此剑法,差一步飞升……” 飞升? 栾华惊诧,师尊竟如此厉害? “那师尊为什么……” “唉……”吉量仙尊叹了口气,“到最后一步我才发现,我虽自诩天才,但到底天赋不够,我虽然摸到了天道的门槛,却仅差一步不得飞升。”他盯着栾华,“但你不一样。” “我?” “对!你是个天才,为师相信你能帮助师尊实现飞升的愿望!” “但是我在外院时,老师们都说我天赋平平。” 吉量仙尊打断他,“外院?呵,外院那些人也配叫做修仙?修仙起码要进入内院才行!” 他按住栾华的肩膀,“外院那些人不过一群蠢狗,你的天赋被埋没、没被发现也很正常,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栾华,你是匹千里马!” 外院的蠢狗?栾华觉得师尊的话很不妥。 但得到师尊如此高的评价,他忽然想起,当年他流浪时,那个自称摘星阁之人对他说的话。 难道他真的很有天赋? 吉量仙尊让他将《茫茫剑法》收好。 “这只是上卷,栾华,当你把上卷学完后,为师会交给你下卷。” “多谢师尊!栾华定不负师尊重望!”栾华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他一定要努力修炼! “去吧,栾华,记住,这本书剑法万万不可被外人看到!” “是,栾华谨遵师尊教诲!” 这可是师尊毕生的心血,为了不被外传也可以理解。 栾华恭送着吉量仙尊出了剑阁。 在踏入室外阳光的前一秒,吉量仙尊转过身。 “栾华,为师一定会让你飞升的。” “林半见她虽然是穆缙云的未婚妻,但师尊会帮你解决好的。” “她以后会成为你的妻子。” !!! 栾华望向一半脸藏在阴影里,一半脸暴露在阳光下的师尊。 吉量仙尊就那样平静地看他,仿佛从他口中说的,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而是“午饭吃什么”。 栾华猛然跪拜在地,“栾华,多谢师尊!” “嗯。”吉量仙尊什么都没说,缓步踏出剑阁。 栾华依旧是跪拜的姿势。 师尊他究竟有什么手段,居然敢从穆缙云手里面抢人? 但他很快便不去考虑这件事。 师尊说得如此肯定,定然有他自己的底牌。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栾华在空无一人的剑阁狂笑。 穆缙云啊穆缙云,这次我有了一个强有力的后盾和支柱,鹿死谁手,我们最后见分晓! …… 闲来无事,林半见在屋子里抄诗词。 既能练字,又可以学习词句,又能静心。 “啊,这首词……” 她的笔微顿。 或许是经历过一些苦难,她不是很喜欢悲伤的词句。 但是这首写得实在好,她提笔,一字一句摹在纸上。 不过几个喘息,穆缙云在屋外敲她的窗楞,“半见,要不要去赏花?” “好!”她伸个懒腰,放下笔。 还未写完的笔迹暴露在空气中,逐渐干涸。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十年生死…… 两茫茫…… 茫茫…… 第132章 前世篇(十八) 自从进了内院,栾华的修为突飞猛进。 一年后,他修完《茫茫剑法》上卷。 两年后,在群英赛上,他一举夺得第二名,与第一名的穆缙云仅差一剑。 天下哗然。 三年后,他潜心修炼《茫茫剑法》下卷。 与此同时,穆缙云也有了新的突破。 早在一个月前,穆缙云就已经回了如州闭关,现在穆府来信,要将林半见也接回去。 看着手里的信,林半见深深吸了口气。 终于要来了吗? 她站起身来,将手里的信展平又折起。 收拾好行李,她犹豫一下,给栾华留了张字条。 内院不是谁想进就进的,她是外院之人,平时出入也只有一线天,所以她见不到栾华。 字条上写明了她要回如洲,但原因并未说明。 这样,就可以了吧。 她看着纸鹤摇摇晃晃飞出窗外,最后环视了一周住了几年的屋子,然后将门轻轻掩上。 回去的马车上,她将手放在胸口,感受着胸腔内隆隆的心跳。 马车外恰好路过某繁华街市,有两名孩童举着风车笑闹跑过,旋转着的彩色从帘子被风掀起的一角里一闪而逝。 渐渐地,喧闹声、叫卖声,热闹与喧嚣都随风而去。 仿佛从来不存在过。 她缓缓闭上眼。 “小姐,穆府到了。” 嬷嬷从马车上扶下她,她眼前是阔别多年的巍峨。 又回来了。 她一步步向前走去。 遥想她上次走这段路,还是被穆缙云抱在怀里,满心对未来的不确定和惶恐。 但是现在,这些都不复存在。 她的脚步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坚定过。 终于,一切要尘埃落定。 进了穆府,以前她身边的人一个没来,来的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嬷嬷,端瑶姐姐怎么不来?”她问道。 “回小姐,端瑶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做,上面派了老身来伺候你。” “那我的其他丫鬟们呢?” “她们也有事要做。” “……这样啊,那以后就拜托嬷嬷了!”林半见做出十足的恭敬。 她的人,一个都没来,是故意被支走的吗? 她看着眼前微微佝偻着背的老太太,双眼微眯。 不知此人是谁派来的,但至少不是穆缙云让她来的,否则她一开始就会说。 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小姐远道回来,可要休息一下?虽然少主之事现在比较急迫,否则也不会这样匆忙就将小姐接回来,但小姐若是……” “我现在就去缙云那。”她立刻打断。 真是好笑。 还要假惺惺问地问她要不要休息,真要是想让她休息,就不要说缙云现在就需要她,她又不是不懂事。 “好,那就辛苦小姐了,请小姐跟我来。”嬷嬷也不虚与委蛇。 很快,她就来到穆府深处,看周围景致,应是闭关修炼之地。 把守之人仔细核对了她的身份,然后才放她进去。 守卫得如此严格,看来缙云这次闭关真的是很重要。 “小姐,少主就在里面,您进去后少主会告诉你做什么。” “好,多谢嬷嬷。” 她在多重注视下,踏入了闭关之地。 果然,没走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穆缙云一袭白衣,正盘腿端坐,双目紧闭。 感觉到她来,睁开双眼。 “半见,你来了。”他站起来。 “嗯。”她走过去。 穆缙云摸摸她的头,“不要紧张,可能会有一点点痛,但对身体不会有太大影响的。” “好,我知道了。”她乖顺道。 穆缙云的手从她的头顶,滑至她的脸颊,停留一会儿,又转移至她的后背,然后一把将人抱住。 淡淡冷冽的香气钻入林半见的鼻孔。 “……缙云?”被箍在怀里,她发出闷闷的疑问。 “半见,等出去以后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结婚吗? 出去后,她的心头血已经没有了,她对于他来说一点价值都没有,他还要和她结婚吗? “你以后就是我的仙侣了!半见,你能听得到吧?我的心跳,它兴奋得一刻不停!” 当然能。 她的脸颊就贴在他的前胸,他心跳的加速正在和她的产生共鸣。 “半见,我真高兴啊!” 一想到他们二人马上就要结为夫妻,多年的等待与守护终于有了结果,他的激动与兴奋难以抑制。 “好。” 终于要结束了。 她在他的怀里,缓缓闭上眼。 第133章 前世篇(十九) “那个……咳……半见,因为功法的缘故,为了更准确找到位置,所以需要麻烦你将衣物脱掉……” 穆缙云说这话时脸色微红,眼睛不自觉地飘向别处。 “好。”林半见一刻都没有犹豫,伸手开始解自己的衣服带子。 就在林半见要将衣服脱下时,穆缙云急忙制止住她,“等等。” 林半见疑惑抬头。 “好了,可以了。” 原来是他闭上了眼。 林半见看得出他的睫毛在微颤,弯起嘴角。 “可以了。”她拉过他不自然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接下来要做什么?” “接下来,我需要摸到你的心脏……可以吗?”他颇有些小心翼翼。 “没什么不可以的,缙云,你不必如此。”她将他的大手贴在自己的胸前。 穆缙云摸到滑嫩的肌肤,柔软又有弹性。 掌心下是有节奏的心跳。 他的喉咙滚动。 “好,接下来可能会有点痛,如果你忍不住,可以叫出来,或者打我骂我都可以。”穆缙云的声音有些沙哑。 “嗯,开始吧, 我已经准备好了。” 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刻! 刚开始的感觉并不强烈,有什么东西从穆缙云的掌心透过她的皮肤,进入她的骨血,像心脏延伸而去。 她心想:不过如此。 但很快,她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原本只是一条蜿蜒曲折、潺潺流动着的小溪流,却在眨眼之间变得如同汹涌澎湃的海潮一般! 那股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揪住了她的心脏,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剧痛,犹如千万根钢针同时刺穿她的心脏,又似烈火在胸膛燃烧,令她几欲失声尖叫出来。 然而,她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她艰难地睁开双眼,面前的男人正在全神贯注。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流下,她紧绷身体,不让自己的颤抖那么明显。 一秒钟,却如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她终于坚持不住,攀住穆缙云的臂膀,努力不让自己倒下。 她觉得整个人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耳膜里全是血液流动的簌簌声音,眼前开始出现血色,四肢已经完全支撑不住她。 她瘫在穆缙云怀里。 渐渐的,白色身影开始模糊,眼前出现小黑点,先是零丁几个,渐渐变成一大群,密密麻麻,然后无尽地扩散放大,直至黑色将她完全淹没。 她终于跌入无尽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穆缙云睁开眼。 他托住几近昏死的女孩,用唇舌一点点吻去她满脸的泪。 “辛苦你了,半见……” 他将她的衣服拾起,细心地给她穿好,然后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 …… 林半见是被雨声吵醒的。 雨滴顺着窗檐噼里啪啦地往下落,打湿一切,也打散她在黑暗中无尽奔跑的噩梦。 她睁开眼后怔了几分钟,然后才摸上自己的心脏。 还在跳动着。 已经成功了吧。 她的嗓子干哑,轻轻一咳,肋骨压迫心脏,“呃……” 好痛! 她凄然一笑,也是,取了心头血,哪能那么快就愈合呢! 她尽量放轻,连呼吸都不敢剧烈。 又躺了一会,她掀开被子,想要去拿床头的水杯,却发现手臂使不上力气,水杯被摔在地上,啪的一声碎裂。 她这是变成废人了吗? 就这样小小的一个动作,又让她喘息好一会儿。 算了,叫人吧,也许有丫鬟就在屋外守着。 她想得果然没错,只不过进来的不是她的丫鬟。 “哎呦喂,怎么刚醒就发这么大的脾气,连杯子都摔在地上了!”进来的是之前那个嬷嬷,一进屋就开始呼天喊地。 “嬷嬷,我不是故意……”她想要解释。 “啧啧,仗着少主宠爱,就无法无天了!”嬷嬷走到她床边,“赶紧起来吧,还当自己是个小姐呢!” 林半见发现了不对劲,“嬷嬷,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心头血都已经取了,你现在已经没有价值了!还赖在我们穆家不走?”嬷嬷夸张地大喊,“还当自己是个物呢!” 林半见本来就心疼,这下更是气得心绞痛。 “嬷嬷在用什么口气和我说话?是,我是没了心头血,但我是缙云的未婚妻,只要他一天没解除婚约,我就还是这里的主子!” 林半见也是毫无办法了,她不得不搬出穆缙云这张底牌。 嬷嬷像听见什么笑话似的,“未婚妻?哎呦,林姑娘你还在做春秋大梦呢!” 林半见皱眉。 “你以为端瑶她们怎么不来?少主早就把她们分到别的院子去了!少主一开始就没打算娶你!未婚妻?哄你的罢了!这些年给你吃,给你穿,已经对你极好了!你居然还妄想做如洲的女主人?” 林半见自然不信,“我要等缙云闭关出来,亲自问清楚!” 嬷嬷一脸鄙夷,“亲自问?你有什么资格?你现在连我们穆府一条看门的狗都不如!” “你!”急火攻心,林半见捂住心脏。 “你什么你,快起来!赶紧走!还想赖在我们穆府白吃白喝啊!”嬷嬷将床上的林半见一把薅起。 别看嬷嬷岁数大,手劲却不小。 “我要见缙云,你不能这么对我!”林半见忍着剧痛挣扎。 “少主亲自下的令,让你醒了就走,你还想怎样!”两人扭作一团。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进了屋。 嬷嬷一见来者,瞬间温顺下来。 “大长老。”她恭恭敬敬跪下。 大长老? 林半见向那人看去。 她虽未见过,但穆缙云和她说过,大长老是穆府最重要的人物之一,是他的叔叔辈,连他都要礼让三分,同时也是他最信赖和敬重的一位。 “林小姐。”一开口就是森森威严。 “大长老。”林半见忍痛做出礼数。 “林小姐,这是少主托我给您的一封信。” 信? 林半见接过,封口处是穆缙云的私印,还未拆封过。 她颤抖着双手打开。 一字一句读过去,她渐渐睁大双眼。 上面的字迹逐渐被泪水浸湿。 视线模糊不清。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这一定是伪造的,这一定是伪造的!”林半见崩溃。 但这封信确确实实是穆缙云的字迹。 她跟在他身边将近十年,学习他,模仿他,他的一笔一划,孰轻孰重,她都知道。 “节哀。”大长老仅吐出这一句。 “我不相信!”林半见摔在地上,她想爬却爬不起来。 为什么,穆缙云为什么要留给她这样一封信! 明明他之前对她说过那样深情的话,明明已经承诺好了以后。 明明…… 她都开始期待了…… 结果到头来,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 与其给了她希望,又让她绝望,不如一开始就不给她希望啊! 大长老走了。 她一个人趴在地上无声地垂泪。 嬷嬷撇嘴,“你哭给谁看呢?到底能不能走?自己走不了,我们帮你一把!” 林半见充耳不闻。信纸在她的手里皱成一团。 嬷嬷拍拍手,几个身强力壮的丫鬟进来。 “把人丢出去,别污了我们穆家的地方!” 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林半见就这样被丢在大雨里。 穆府的大门在她身后合起,告知她曾经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境。 她艰难地从水坑里站起身来。 接下来,去哪里呢?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要离开这里。 她还穿着单薄的里衣,一双脚踩在湿滑的地面,泥水淹没她的脚趾。 她摇摇晃晃向前走去。 没走两步,她再也坚持不住,又跌入水里。 她看着雨滴在眼前落下又淹没入地面。 心脏真的好痛啊,仅仅是失去三滴心头血,居然这么痛吗? 她无声地流着泪,与滂沱大雨汇聚。 就这样吧,被大雨撕碎,让她干壑的残骸溶于这荒凉的天地。 在她闭上眼前,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从无尽的寒冷与潮湿中拉出。 她投入一个温暖干燥的怀抱。 “对不起,我来晚了。” 第134章 前世篇(二十) 林半见先是小声的呜咽,然后便是大声的号哭。 眼泪打湿栾华的衣裳,两人在狂风暴雨中相拥。 ”栾华,我被抛弃了……“ 如断羽之鸟的悲鸣,整个天际暗淡。 栾华感受着怀中之人的颤抖,下巴抵住她的额头,”不要怕,你还有我。“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 洗了澡,林半见倚在床上喝着热茶。 “这是我师尊吉量仙尊的故居,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好不好?抱歉,肯定比不上你以前……” “好,我很喜欢这里。”她打断他,不让他提以前。 栾华摸摸她的头,“还要再喝点吗?” “嗯,麻烦你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咱们两人之间不必如此。”又一杯温热的茶递到林半见手上。 林半见一边小口啜茶,一边打量着屋子。 看得出是两个人的房间。 “栾华,吉量仙尊有妻子吗?\"她问。 房间里能看出很多成双成对的东西,像是夫妻使用过的痕迹。 栾华正在整理衣柜,林半见以后住在这,肯定有很多衣服要放。听见她问他,他直起腰,“有啊!” “那你有见过吗,他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漂亮吗?” 栾华摇头,“我没见过,当然也见不到。” “欸?为什么?他们夫妻感情不好?” “不是。”栾华斟酌了一下,“其实……我师母已经仙逝了。” “啊……抱歉。” “没事。”栾华走过来,坐到她床边,将她垂下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我师尊亦是命苦之人,他妻子璃盏仙尊也是当世大能,夫妻恩爱,还有一对儿女,只不过……十年前,璃盏仙尊带着他们的孩子出游时,被几名魔修围攻,璃盏仙尊仙尊战死,他们的儿子也死于魔修之手,只留一女儿逃出生天。” 栾华叹了口气,“我师尊这些年一直在找他的女儿,但一直没能如愿。” 热茶的雾气氤氲。 “真是可怜。”她感叹。 她在说所有人。 活着的人,死去的人,都可怜。 \"是啊。所以师尊收了我以后,对我谆谆教导,或许也有感情的寄托吧!“ 栾华握拳,”所以,我将师尊视为再生父母!师尊已将衣钵传授给我,他希望我能飞升,我便尽最大努力,不让他失望!“ 栾华如此坚定,林半见亦受到感染。 “半见会陪着我的吧?直到飞升那一天。” ”嗯,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她将自己的手放在搭在床边的大手上。 一大一小交叠,栾华感觉到她覆上来,转手回握。 彩色的眸子中眼泪还没完全散去,在幽幽烛光下闪着柔和的光,她轻轻眨眼,归还一片清明。 他的梦那么高、那么远,是她的不可触及,但是,尽管不能和他一同踏上高阶,她仍愿意做一方砖石,在他需要她的时候,垫一垫他的脚,然后默默注视,直到他渐行渐远。 他们有着不同的过去,却有着一段要相互扶持的未来。 …… 日子很平静,林半见的身体一直没好,她便在家里休养,做一些简单的家务。 而栾华则每日早出晚归,尽管修炼辛苦,但他仍坚持每天回家。 如豆的烛影、喷香的饭菜,和他心中的那个人,全都是他的支撑。 他知道林半见爱吃糕点,便时常会带回来,因为有了钱,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如今也成了顺手。 他在尽量给林半见最好的。 那天,站在穆府门外,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豪门大族,什么是压迫感,门口的两个玉麒麟,比他几个人还高,衬得他如蚂蚁般渺小。 林半见就是从那里养出来的。 他深知不能让她过以前那样的奢靡生活,但是,他在尽最大努力。 这天他回来得不晚,从翡翠楼带回了一碟芙蓉饼,进门时,林半见已经烧好饭菜等着他。 她身体不好,他本不想让她劳累,但是她说她不做点什么,感受不到自己的意义,于是才每天做点简单的饭菜。 在穆府待了几年,她连做菜都不顺手了。 ”今天是韭花炒鸡蛋吗,刚好想吃这个。“他笑着落座,拿起筷子,”半见和我真是心有灵犀。“ 林半见也笑,”快吃吧,一会就凉了。“ 栾华夹了很大一筷子,”嗯~好吃!不愧是我的半见,真怕翡翠楼来找我要人啊!“ ”就会乱说!“林半见娇骂一声。 ”欸,对了,栾华,你上次不是说吉量仙尊要来嘛,定好什么日子了吗,我好准备一下,仙尊对我们这么……“ ”好“还没说出来,她用帕子捂住嘴。 ”咳咳……“看了一眼帕子,她若无其事地将帕子攥在手心。 ”没事吧,半见?怎么好端端咳起来?“栾华急忙要上前查看。 ”没事。“她摆摆手,让他坐下,”话说急了。“ 栾华依旧满脸担忧,”真没事?要不请大夫来看看。“ ”没事,快吃吧,不用担心我。“她好说歹说,才让栾华稍稍打消顾虑。 吃过饭,栾华催着林半见去休息,收拾桌子时,他看见吃饭时林半见手里一直攥着的帕子。 帮她洗一洗吧,他想。 结果拿过来一展开,他呆住了。 手帕上两点刺目的猩红。 他控制不住地颤抖。 “半见!”他跌跌撞撞向床边奔去。 林半见已经睡下了,听见床边的巨响,她迷迷糊糊睁开眼。 响声是由于栾华站立不稳,膝盖磕在地上发出的响声。 “怎么了?”她问。 她伸出手抚摸栾华苍白的脸,展平他拧在一起的眉毛,擦过他已无血色的双唇。 栾华摊开双手,“半见……这是什么?”话语里藏不住的恐惧。 他整个人像一只风箱 ,凌乱又破碎,在大风里苦苦支撑,摇摇欲坠。 “嗓子有点不舒服。”她声音柔柔的,带着些细碎的沙哑。 他猛地站起,扑在床上,双臂撑在林半见的两侧。 鼻尖对鼻尖,她心虚地撇开眼。 “看着我……半见……看我。”他呼唤她。 “真的只是嗓子不舒服吗,别的地方呢?身体?心脏?”他支撑不住,倒在她身侧,头靠着她的肩膀。 “别骗我,半见……”如迷了路的幼兽,“别吓我……半见……” 她的手指穿过他的头顶,插进他的发丝,安慰无声哭泣之人。 “没事哦!”她一边抚摸,一边笑着说道。 眼泪却悄悄划过弯起的嘴角。 第135章 前世篇(二十一) “半见,这位就是吉量仙尊。” 吉量仙尊仙风道骨,林半见调整好最佳状态迎接。 吉量仙尊假装没看见她脸上的憔悴,打量着屋子问道,“林姑娘,我经常听我的好徒儿提起你,不知你住得可还习惯?” 林半见微微俯身,“习惯的,多谢吉量仙尊。” 栾华对吉量仙尊说道,“半见对师尊很是感激,一直想亲自感谢你呢!” 吉量仙尊摆了摆手,“你身为我唯一的徒弟,为你们多多考虑也是为师该做的。” 几人又聊了几句家常,吉量仙尊对栾华说道,“徒儿,厨房最左边柜子里有一包我珍藏的茶叶,你去泡一壶茶来。” 栾华立刻就明白,师尊这是在支走他。 “是,师尊。” 不知道师尊要单独和半见聊些什么?他一边想,一边向厨房走去。 栾华已经离开,吉量仙尊和林半见面对面坐着。 感受到吉量仙尊的注视,林半见摸了摸脸。 仙尊怎么这样盯着她?难道她今天擦的粉太厚了吗? 吉量仙尊终于开口,“林姑娘,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已时日无多。” 林半见一惊,半晌,艰难开口,“仙尊不愧是仙尊,一眼就看出来了……” 吉量仙尊摇摇头,“非也,不止我,栾华也早就看出。” 林半见心头一跳,“栾华他……我明明告诉过他没事的。” 吉量仙尊的手指开始敲击桌面,“以你现在的状态,根本就瞒不住。”他看了她一眼苍白的面色,“将心头血给了穆缙云,你的损失真可谓不是一般的大。” “仙尊,您都知晓……” 吉量仙尊微微冷笑,“怎么不知道?当初他找人找得大张旗鼓,仙门有几个不知道的?不过还算他走运,真让他给找到了。” 林半见不知该如何接话,从吉量仙尊的言语里,她能听出他对穆缙云的不满。 “历史上亦有失去心头血之人,不过吃了护心草后也多并无大碍,长寿者也不在少数。” 护心草? 吉量仙尊看着林半见一脸疑惑的表情,道,“护心草是能够护住心脉的草药,得知你的遭遇后,栾华第一时间就向我讨求。” 怪不得刚开始几天,她喝的茶味道那么怪,原来是护心草! “不过栾华跟我说,即使吃了护仙草,你身体还不见好,甚至愈加严重。他现在发了疯似的查找着解决的办法。我不忍他日渐焦灼,便来看看。” “仙尊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关照半见,半见感激不尽。”林半见忙不迭道谢。 “按理来说,这么长时间你的身体应该已无大碍,但是依我所见……”吉量仙尊停顿一下,然后才缓缓开口,“情况不容乐观。” 林半见苦笑,“不瞒仙尊,前些日子我尚能搬得动东西,现在我连抬手都费劲了。” 吉量仙尊隐约看见林半见五彩眸子里自己的倒影,端的是一副为徒弟考虑的好师傅模样,“你体质特殊,不然穆缙云也不会费那么大劲找你。” 林半见一只手放在胸口,“或许吧。” 心跳比以前慢了好多,仿佛每震动一下,生命都在流逝。 一时间满室寂静。 吉量仙尊耳力超强,听见厨房那边栾华的脚步声响起,向这边走来,估计是茶已经泡好了。 他开口,“林姑娘,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仙尊请讲。” …… 栾华泡好茶回来时,发现林半见眼眶红红的。 “半见,这是怎么了?”他立刻将茶壶放下,然后拿出随身带的帕子。 看着一对小青年在他面前你侬我侬,吉量仙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微眯着眼,点点头。 和以前的味道一样,一点都没变啊! 璃盏,还是你藏的茶好喝。 这个味道他很久没尝过了,微微的苦涩仿佛把他带回多年前,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日子。 此时,现下的时光穿越,和多年前重叠。一双儿女在他的膝下打闹,他透过敞开的雕着并蒂莲的窗户,看向院子里正在练剑的妻子。 好像什么都没变。 热茶升起的雾气遮住他的双眼,再次睁开时,往事烟消云散,他面前只有交叠着双手的年轻男女。 他们会走上和我们曾经相同的道路。 吉量仙尊微微向后靠去,轻啜一口茶水。 璃盏,我的徒弟会证明的,我没有错,《茫茫剑法》没有错。 你死得很有价值。 林半见抽回自己的手,“仙尊看着呢,像什么样子!” 栾华笑道,“师尊根本没看我们!” 林半见瞥一眼不远处的吉量仙尊,发现他正在放空,不知道想着什么。 似是在看他们,又好像没在看他们。 她开口道,“仙尊。” 一声仙尊将人从回忆里拉出。 她抱拳道,“对于刚刚的问题,半见已经有答案了。” 问题?什么问题?栾华不知道,但看着林半见的郑重其事,他意识到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哦?考虑清楚了?” “是!”林半见斩钉截铁。 她扶着栾华,一步步走到吉量仙尊面前,缓缓跪下,“师尊在上,请受林半见一拜!” 栾华吓了一跳,半见为什么叫吉量仙尊师尊?难道在他刚刚离开的一小会儿,师尊就又收了一个徒弟? “好。”吉量仙尊将林半见扶起,“那婚礼就定在一个月之后吧!” 栾华傻了。 婚礼? 什么婚礼? 谁和谁的婚礼? 林半见伸出一根手指,怼了怼栾华的侧腰,“怎么傻了?当然是我们的婚礼呀!” 他和林半见的婚礼? 栾华消化了好一会儿,最终才确定这句话是从林半见嘴里说出来的。 他一把将林半见抱起,“半见,我们要结婚了?” “嗯!” “太好了,太好了!半见!”他抱着林半见转圈圈。 “我好高兴啊!”将林半见放下后,他仍忍不住蹦哒。 将吉量仙尊送到门口时,栾华的嘴角还沁着笑意。 “这么高兴?”吉量仙尊打趣自己的徒弟。 “当然!师尊,您不知道,当看见半见的第一眼时,我就已经……”他挠挠头不好意思,“……我就喜欢上她了。” “是吗?你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栾华一撩袍子,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多谢师尊相助!” 肯定是师尊对半见说了什么,半见才答应和他结婚的。 吉量仙尊弯起嘴角。 “我说过的,我会让林半见成为你的妻子的。” 毕竟你那样爱她。 而爱,才是飞升的关键啊! …… 一个月后。 仙门的偏安一隅,小小院落挂上了红灯笼。 而此时,如洲,穆府。 “恭贺少主出关!” 一道身影自禁地内走出,眼神一个个扫过迎接他出关的人。 “我的半见呢?” 第136章 前世篇(二十二) 穆缙云出关后气势更盛,灵气萦绕在他周身,发丝飘扬,拂过他一双如浸了冰的双眼。 ”我问,林半见在哪?“ 所有人朝他跪下。 他一步步走向匍匐在地的人们,他们的心也跟着他的脚步颤抖。 ”你们都哑巴了?“ 蓬勃的内力爆发,有人坚持不住倒在地上昏死,有人嘴角已溢出鲜血。 大长老强顶着威压,抱拳道,”少主,林小姐她……“ 要他怎么说? ”她怎么了?“ 大长老的前襟被提起。 大长老一咬牙,“林小姐她,已经不治身亡了!” 穆缙云的瞳孔瞬间收缩。 不治……身亡? 怎么可能! 他明明已经给她吃了护心草! “大胆!” 大长老瞬间被弹飞,重重摔在远处的石墙上,石墙瞬间裂出一道缝隙。 众人大惊失色。 那可是大长老! 穆缙云看着寒噤的众人,冷笑道,\"因为我闭关,你们就无法无天了吗?“ 又一波威压袭来,所有人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少主的实力已经达到了可怕的地步! 而如今少主盛怒,他们……会死! 穆缙云巡视一圈,发现他想见的人都没来,于是命令道,”把端瑶给我叫来!“ 端瑶是贴身照顾林半见的丫鬟,她肯定知道。 ”这……“下面人面面相觑。 端瑶不是已经…… ”你们都是死人?没听见我说话?还是说,我命令不了你们了?“ 踏川的虚影在他身后浮现。 ”想死……我成全你们。“ 一个小侍终于坚持不住,崩溃大喊,”少主,我知道端瑶姐姐在哪!她被长老们关到禁闭崖了!“ ”禁闭崖?很好!“穆缙云抛出一个东西,”你去把端瑶领来。“ 小侍哆哆嗦嗦捡起,发现是家主令,吓得他差点没拿稳,给穆缙云磕了三个响头,狂奔而去。 温度降至冰点。 ”端瑶是谁的人,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 端瑶跟着小侍来到时,地上的人横七竖八,各个痛苦异常,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端瑶护主不利,还请少主责罚!小姐……小姐她,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你说什么!“ \"少主,自您下令将小姐接回来,我和其他妹妹就被关到了禁闭崖,我无论如何申诉都不被理睬,小姐……小姐她……”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端瑶哭得更大声了,”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无论怎样,要杀要剐端瑶都受着!哪怕是下一秒死了,端瑶都要说!“ 她的头重重点地,”端瑶曾听见长老们说,小姐不配成为穆府主母!等少主事成,就……就将她处理掉,绝不允许她玷污穆家血脉!“ 所有人抖若筛糠。 一时之间,整个禁地静得连呼吸声都可闻。 “玷污穆家血脉?处理掉?”几个字在穆缙云舌尖翻滚。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端瑶第一次见到穆缙云这般神色。 似疯不疯,似魔不魔,疯狂却还带着绝对的清醒。 端瑶感觉到脸上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飞溅,然后顺着脸颊流下。 她颤抖着举起手,只摸到滑腻腻的一摊。 鼻尖是不能忽视的血腥。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 不过眨眼间,一片炼狱。 残肢断臂浸泡在血色汪洋中。 穆缙云的靴子踩过,溅起血珠 ,血坑和水坑明显的不同。 端瑶的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 “大长老。”穆缙云将人一把捞起,“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大长老身为穆缙云的长辈,穆缙云一直对他敬重有加,他第一次感受到他面前之人爆发出的强大气势。 那是他的主人。 他终于知道自己犯了一个什么样的错误。 “少主……少主,林小姐……她没死!”他挣扎着出声。 他一面观察穆缙云的状态,一面暗中蓄力。 少主已经陷入癫狂!尽管穆缙云刚刚出关,修为提升了一大截,但他毕竟年轻,凭自己修炼多年,难道还压制不了一个毛头小子? “哦?那请大长老告诉缙云,半见在哪?”穆缙云眼底已饱含血色。 “她……她被吉量仙尊的弟子带走了!” 大长老说完,见穆缙云低头沉思,便趁着这个空档,猛然挥出一掌。 “少主小心!” 噗—— 大长老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 他低头看去,穆缙云的手已经穿过他的胸膛。 “少……主……” 穆缙云将他一把甩开。 大长老仰躺在血泊里,胸前开着大洞,直到死也没闭上双眼。 端瑶双腿发软,一屁股跌坐下去。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少主吗? 现在,整个禁地,除了穆缙云,活着的只有端瑶一人。 他踏着血泊,一步步向外走去。 路过端瑶身边时,他脚步微顿,但很快便没再停留,继续向外走去。 天上已有雷团汇聚。 轰隆隆隆—— 雷声回荡。 “这么快就来了?”穆缙云眯起双眼。 而此时,整个仙门震动。 “天雷!这是天雷!有人要飞升了!” “不知是哪位仙友!” “我三生有幸,竟能亲自见识到飞升盛景!” 偌大的穆府乃至如洲,都翘首以盼。 “少主出关了!” “吾等快为少主护法!” “少主果真天才!年纪轻轻就得道飞升!” 所有人都在沸腾。 雷层越积越厚,飞升者本人却在冷笑。 起初几道天雷威力尚小,穆缙云根本毫发无损,但从第十道开始,愈发强劲。 第二十道雷落下时,穆缙云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当第三十道落下,他的防护措施几乎已经被摧毁殆尽。 最后六道最强的天雷,他用肉体硬生生扛下。 人们能看见天空云层中好像有一道红色的龙影,接着白光一闪,龙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天梯出现,一直蜿蜒到穆缙云脚下。 他抬起右手,虚空抓取,白光穿过他的指缝。 “这就是飞升啊!” 感叹的同时又包含了其他情绪。 他将手放下,注视着天梯。 天梯那么长,那么亮,不知会将他带到何方。 “少主在想什么?” “怎么还不踏上天梯?” 下面的人见穆缙云一动不动,开始窃窃私语。 接着他们睁大了眼。 只见穆缙云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去。 “少主,你方向走反了!” “少主,踏上天梯啊!” 他充耳不闻。 一只手按上心脏。 “飞升也不过如此。”远没有他想象中兴奋。 “失去你,世间再没有能让我愉悦之事了。半见。” 他后悔了。 即使得到了苦寻多年的心头血又怎样呢? “我将心头血还给你。” “我们一辈子都不分开。” …… 林半见自然也听见了雷响。 传说中的天雷…… 他大概已经得偿所愿了吧! 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 她屏蔽掉耳边的声音,只专注于眼前。 吉量仙尊坐在上座,下面是穿着大红喜服的她和栾华。 吉量仙尊是他们唯一的长辈。 二人行了礼,吉量仙尊喝过他们敬的茶,然后拿出一礼盒,里面是一整副金头面。 “吾妻心爱之物,今日转交给你们。” 两人谢过。 林半见和栾华的婚礼没有请外人,仅三人一起吃了一顿饭。 晚上,吉量仙尊先行离去,给二人留出私密空间。 林半见几乎是刚进屋就瘫倒了。 栾华将人小心翼翼抱到床上,喂她吃了药。 林半见为了婚礼,苦苦支撑了小半天,现在已经全身无力。 大红的喜被压在身上,她艰难睁开眼。 “栾华……我们……是夫妻了……” 栾华紧紧握住她的手,“对,半见,我们是夫妻了!” 林半见艰难扯出一个笑容,“真好啊!” “是啊,这是我生命中最幸福的一天。”栾华带着浓厚的鼻音。 “有点累了。”她闭上眼。 “嗯,睡吧,半见,我守着你。”他将她的手捧起,将自己的脸贴入她的掌心。 林半见的呼吸渐渐平稳。 栾华亲亲她的额头,然后,独自一人走到外面。 望着天上的孤月,他无声痛哭。 自婚礼后,林半见几乎就没下过床,她已经虚弱得起身都困难。 “半见,再吃一口,好吗?” 栾华手里的粥已经举了半晌,林半见终于又艰难地吃了一口,但她咽不下,只在嘴里含着。 栾华憔悴得简直像变了个人。 林半见的日渐消瘦他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他几次想冲到穆府去,将穆缙云狠狠打一顿,然后将心头血抢来但是不说穆府他进都进不去,穆缙云他打得过吗?人家都已经飞升了! 林半见缓了几口气,头脑昏昏。 她感觉差不多到时候了。 “栾华……咳……我想看你舞剑。” “半见,等你好起来,我就舞给你看。”他想给她一个希望。 “不,我现在就想看。”她撇撇嘴,露出要哭不哭的表情,“不行吗?” 栾华一咬牙,“行!” 他将林半见抱到院子里,拿了靠垫靠在她椅子后。 投珠被他放在角落里很长时间了。 林半见看着男人挽着剑花,正是《茫茫剑法》,很快,上卷舞完,到了下卷。 她仔细盯着,生怕错过一秒。 似是看得入迷,她站起来。 这么多天,她第一次有了些力量。 回光返照。 她知道。 终于,最后一式。 「《茫茫剑法》的精髓就在最后一式,之前所有的招式都在为最后一式做铺垫。林半见,你想好了吗?」 “我想好了。”她轻轻开口。 她抬起脚,快步跑起来。 终于,就在最后一式就要结束时。 噗—— 一朵灿烂的血花在栾华眼前绽放。 呼—— 栾华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眼前女子高扬的下巴和纷飞的发丝。 “半见!” 他一把接住下坠的妻子。 天空再生异象。 他将人死死抱在怀里,将全身内力一股股灌入林半见的身体,但是血液越淌越多,仿佛要把天地染红。 天雷一道道劈在他身上。 “半见——半见——”他声声呼唤。 “终于……看见了……”她拼着最后的精神。 “飞升……你的愿望……终于……” 栾华的泪一滴滴落在她脸上,“那不是我的愿望!半见!” “你不能抛下我啊!” “我们是夫妻,说好了要白头偕老!你为什么,为什么……” 但林半见已经听不见了。 有一个人不惧天雷,走到栾华不远不近处。 “师尊?”他抬起眼。 “栾华,别管那个女人了!飞升啊!” 和以前的师尊完全不一样。 “师尊,你在说什么?” 吉量仙尊高举双手,狂笑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是对的!《茫茫剑法》是对的!” “我开创了一个先河!我是万世之师!”他对着栾华大笑,“果然没错!杀妻剑法是对的!” “你说什么……杀妻?” 看着栾华无焦距的眼神,吉量满意极了,“没错,杀妻!要不是我告诉了林半见,你以为她为什么嫁给你?栾华,为师为你骄傲!你是为师第一个……呃……” 投珠刺入他的心脏。 栾华从没像现在这么冷过。 幼时大雪覆满身,都不及现在。 穆缙云赶来时,就看见了这样一幕。 投珠插在吉量仙尊身上,以及被抱在怀里,却满身鲜血、闭着眼的林半见。 “你……杀了她?” 不怪他这样问,林半见身上的伤正是剑伤。 和投珠契合。 栾华低着头,充耳不闻。 三十六道天雷结束,天梯降临。 栾华抱着人一动不动。 后来,两个仙门无出其右的佼佼者发生了旷世一战。 都是马上要飞升,却又都放弃了飞升。 再后来,整个仙门动荡。 如日中天的如洲迅速衰落,退出仙洲之列,穆缙云舍弃姓氏,成为了缙云仙尊。 而魔界出了一位新魔尊。 后来人们也知道了,这一切都因一个女子而起。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半见仙子。 林半见。 第137章 花非花 「前世这个世界对她的所有亏欠,都会化作来生无与伦比的天赋供她绽放光芒。」 李鸣珂猫在自己的房间,整整一个月没出来。 李曾青心疼她,整日整夜地陪着,外面所有应酬皆由吴夕岚出面,妹妹李品月在房门外抱着个长枪,谁靠近就给谁一枪。 一个月之内已经打发了好几伙人。 李鸣珂靠在母亲怀里,吃着今年刚下来的橘子。 ”娘~“她甜腻腻地拉长音,搂着母亲的脖子。 ”我的鸣珂!“李曾青把她抱个满怀。 一开始,当她沉入海底,陌生的记忆如海水一般涌入她的脑海时,她是崩溃的。 那些或痛苦或喜悦的记忆,根本不是她的。 但是,当她明明是旁观者的身份却感受着和林半见一模一样的喜怒哀乐时,她知道了。 她就是林半见。 或者说,她是林半见的转世。 一瞬间,她所有的事情都明白了。 父母的隐瞒、妹妹的保护,一切的一切,都有了原因。 有太多人为了她付出。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一路回到李家的,只知道当她看见母亲焦急的面庞时,她再也忍不住,扑到她怀里。 终于回来了! 后来,她躲在屋子里。 其实三天她就想明白了。 她是李鸣珂,不是林半见。 林半见的一切都已成为过去,和她无关。 她是林半见的转世又怎样? 前世,林半见无依无靠,身若浮萍,她依附于他们生活,甚至可以说,没有他们,也就没有林半见。 但是,她李鸣珂不是。 她李鸣珂有父有母有妹妹,有很多对她好的人,这些人都是不计回报的。 他们不是因为她有玲珑眼才对她好,也不是想从她身上获得什么。 只因为她是李鸣珂。 仅此而已。 但她还是在屋子里猫了一个月。 她想清楚了,但她不愿意面对。 李家是她绝对的安全之所,她在自己家里是绝对的安心。 她知道,即便魔尊或仙尊打过来,向她父母讨要她,她爹娘肯定会上去拼命。 这一个月,她粘人得紧。 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她向父母撒娇。 当她埋在李曾青的怀里,甜甜地叫”娘“时,她才猛然发现,这是林半见从来没有的经历。 林半见从未有过对任何人有过撒娇的行为。即便是将她养大的穆缙云。 因为李鸣珂有绝对的底气,而林半见没有。 林半见一生都在走钢丝,她的经历不允许她有出格的行为。 但她现在是李鸣珂。 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她相信,即便是要星星要月亮,她父母也会想尽办法给她搞来。 她庆幸自己是李鸣珂,也对为了隐藏她身份付出许多的父母更加感念。 如果不是母亲坚决地留下她,而是被神机子抱走 ,她现在又会在哪里呢? 她不知道。 她猛然想起那位拜入禅山的皇子,别尘。 或许差不多吧,或许更惨。 她想着,连橘子也不觉得那么好吃了。 不一会儿,李品月进来。 她将长枪随意放在地上,从果盘里随意拿起一个橘子开始吃。 李鸣珂对她招招手,她便走过去。 李鸣珂一把将妹妹拉到自己床上,然后搂着她的腰,”月儿!月儿!我的好妹妹!“ 李品月手里的橘子差点压扁,”姐,你快起来!真是,又抽什么疯!“ 李鸣珂撇嘴,”月儿不爱我了。“ ”呵呵,好像爱过似的。’“ 李鸣珂做出哭哭表情。 李品月张了张嘴,又闭上。 ”怎么了,月儿?“李鸣珂问道。 ”没什么,问问你还缺点什么不,我让人带回来。对了,庆安路新开了个馆子,听说川菜做得不错,我把厨师请来给你尝尝鲜?“ ”不用了。“李鸣珂坐起身,她伸了个懒腰,”我也差不多该出去了。“ 李品月和李曾青对视一眼,又一起看向她。 李鸣珂蹦下床,”我也不能一直呆在家里不出去呀!“ ”鸣珂,你想好了?“李曾青问。 ”嗯!放心吧,娘!“她竖起大拇指,”我可是李鸣珂啊!李家的少主!“ ”好!不愧是我的女儿!“李曾青将手放到她的肩上,”谁欺负你,和娘说!“ 李鸣珂说手叉腰,\"谁敢欺负我!” 她一把拉起李品月,“走,月儿,带我去吃那家新馆子!” 李曾青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身影,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 李鸣珂为了这次长久以来的第一次出门,花了好久梳洗打扮,等她弄好,李品月都要在她床上睡着了。 李鸣珂穿了一身颇为中性风的暗红色裙子,皮质腰封勾勒身材,脚下蹬着一双金边黑靴,长发用月牙簪束起,简单干练。 ”走吧!“ 李品月看呆了。 ”姐,你换风格了?“ ”欸,尝试一下嘛,话说幼橘把这件衣服拿出来时,我也没想到,我问她什么时候做的,她也记不清了。“ ”姐,真的很好看!衬你的肤色!“李品月不吝夸赞。 李鸣珂听了,摸着下巴,“看来以后都可以穿这类型的衣服哦!”她哈哈一笑,“人长得美,穿什么都好看!” 李品月扶额,看来真不能夸。 这馆子的招牌就是川菜,两人吃得斯哈斯哈。 “真不错,要的就是这个味!”李鸣珂灌一大口水,继续吃。 李品月捞出一只蟹腿,将蟹肉敲出来放在对面人碗里。 李鸣珂也不客气,夹起来就吃。 吃得又辣又热,她将窗子顺手推开,不过随意向下一瞥,就看见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那是……别尘。 “别尘!”她趴在窗前喊。 别尘听见有人喊他,向上看去,一个满脸笑容,双颊绯红的女子正挥着手。一缕发丝垂下来,在窗边荡漾。 李鸣珂…… 他望见女子被辣椒刺激得饱满鲜红的双唇,还带着油的光亮。 喉咙滚动。 “别尘,要不要上来和我们一起吃!”楼上女子的笑容比墙边的凌霄花还美。 辣椒混合着其他香料的香气传入他的鼻中。 “好啊!” 终于肯出来了吗? 他回应着,笑着向她走去。 第138章 天意 “别尘你怎么到我们蓬州来了?”李鸣珂一边问,一边叫店家上来新的菜品。 “我也没事,就到处走走,一路向南走到蓬州,也就是这么巧,遇到你了。”别尘拿起筷子,向桌上看去,一片红辣辣,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下筷。 “那你就在我们这多留几天,我给你当导游,带你好好玩玩,我们蓬州好多好玩的地方呢!” “行啊,鸣珂,这可是你说的!” “至于住的地方,你到我家去住,禅山圣子大驾光临,我娘肯定很高兴!\" 李品月瞬间向李鸣珂看去。 住到她们家? 姐姐和别尘有这么熟吗? 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起别尘。 吴家的老二,虽说现在不在皇宫了, 但毕竟皇子身份摆在那,再加上禅山重视,虽然不知道为啥让他当圣子,但肯能有所缘由,不是一拍脑袋就决定的。 身家倒还好。 再看长相。 从外表看还是很英俊的,就是眼睛有点上挑,她很不喜欢,长得跟个狐狸似的,心思也像狐狸,说不定在心里想着怎么哄骗她姐姐。 她姐姐单纯得很,可不能被骗去。 于是她开口,“这不好吧,虽说爱慕我姐姐的人如过江之鲫,能从家门口排到三里外的大街,但至今无一人能进我李家的门。” 她又转头看向李鸣珂,“姐,领人进门前是不是要先和家里说一声,不然下面人不确定来客身份,不好准备。” 李鸣珂傻了,这什么跟什么! 她就是邀请朋友来家里玩,用得着这么麻烦吗! 况且月儿在胡说什么!爱慕她的人能排到三里外?她怎么不知道! 别尘知道李品月是对他有敌意了。 “月儿小姐多虑了,我没别的想法,在群英赛上我和令姊志趣相投,不过普通朋友而已。既然月儿小姐不待见别尘,别尘也不好让鸣珂为难,我就住在旅社就好。” 倒有眼力见。 李品月白他一眼,“别叫那么亲密,我姓什么你不知道?” 别尘被怼,只好干笑。 “哎哎哎,月儿,别这么无情嘛!“李鸣珂拉过妹妹的手,”群英赛上别尘也帮了我们很多,遇到危险他还保护我了呢!不能这样对自己的恩人呐!况且我和娘说过这事,娘也说有机会要好好感谢一番呢!” 别尘顺势站起,\"在下一直对李家主仰慕有加,正愁没机会拜见,还望鸣珂多多引荐。在下还想拜见一下主夫,主夫大人乃是我吴氏宗亲,我身为晚辈,既已到了蓬州,没有不去请安的道理。” 这话真是无懈可击。 李品月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了。 “行,就这么说定了!”李鸣珂一巴掌拍在别尘背上。 好巧不巧,吴夕岚去参加某仙魔共同会议,只有李曾青在家。 “禅山别尘,拜见李大人。” 别尘向着主位之上的李曾青行礼。 “别尘小友。”李曾青将人扶起。 “久仰李大人大名。”别尘从衣袖里捧出一锦盒,“此乃禅山佛宝物华灯,别尘身无长物,便将此灯作为见面礼。” 物华灯,点亮时大放异彩,有镇宅辟邪之功效。 “多谢小友,小友有心了!”李曾青欣喜接过。 李曾青对别尘十分热情,无论如何都让他多待两日,还特别嘱咐李鸣珂多加款待。 看着自家亲姐和别尘说笑,李品月拉拉母亲的袖子,“娘,这样会不会……” 李曾青拍拍女儿的手,”你姐姐难得心情好,在别尘面前,她都开朗几分,况且别尘这孩子哪里都好,群英赛上不是还保护了你姐姐吗,让他们去吧!“ ”但是……“ ”月儿,我知道你担心你姐姐,但鸣珂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她有分寸。“ 李品月不再说什么了。 那边别尘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李鸣珂大笑。 李品月快走几步跟在他们身后。 哼,别尘你哄得我娘我妹妹开心,我可不吃你这套! 我要把你的狐狸面皮扒下来!我不信你没有别样心思! 见李品月一脸阴沉走过来,别尘不动声色拉开和李鸣珂的距离。 他苦笑,一边是尚未开窍的正主,一边是虎视眈眈的妹妹。 有点难搞哦! 哦,对了,外面还有两个强敌呢! 他转了转眼珠,却无意间瞥见李曾青深沉的目光。 竟然这样看着他。 他很快就明白过来。 李曾青身为家主,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想要借力打力吗?那他就当作是对他的考验吧! 毕竟他和李鸣珂是上天的安排。 前世今生什么的,在他这可不存在! 李鸣珂这几天带着别尘玩疯了。 上天入地,把整个蓬州玩了个遍。 迎着海风,李鸣珂拍着胸脯,骄傲得扬起头,“怎么样,我大蓬州 ,这些、这些、这些,都是我的!” 她对着远方指点江山,颇为豪迈。 别尘站在她身后一步,她的发丝抚过他的脸。 她转过身来,笑容比阳光还灿烂。 他只摸到她的发带。 “真好。”他说。 “那当然!”她双手叉腰,“我们蓬州是最好的仙州!” 蓬州自然很好,但他在说她。 “我以后可是蓬州的主人,蓬州在我的治理下会更加繁荣的!”她对着他眉眼弯弯,“要不要加入我们蓬州啊!我可是很愿意吸纳人才的!” “好啊!”他毫不犹豫。 “真的假的啊?”李鸣珂反而有点意外,“你可是禅山的圣子欸!你不管禅山了吗?” “和鸣珂你在一起,肯定比在禅山有趣!”他将双手放在脑后 ,眺望远方 ,在最高点,整个蓬州尽收眼底。 禅山什么的。他微微一笑,又不是他要去的。 “李鸣珂。”他极少叫她的全名,“这可是你说的。” 说了会接纳他,可不许反悔。 “嘿嘿,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要来,我怎么能拒绝嘛!”她向他伸出手。 拜托,这样年纪轻轻就就出类拔萃的年轻人到哪找去! 她想了想,以后给她当护卫,哈哈! 他也伸出手,紧紧地握住。 这是无声的誓言。 看她什么都不知道,却盛大而灿烂的笑容,他突然有些恨。 恨他们明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却阴差阳错分离。 他是吴皇子,她是龙吟女; 若没有神机子,两家联姻,天作之合。 但神机子的出现也算不了什么。 若二人都被神机子抱走,说不定早就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可偏偏造化弄人。 他们错过了整整十几年的时光。 摘星阁自称顺从天意,是天意让他们分开的吗? 既然如此,那他就要逆天而行! 第139章 一线天的来信 李鸣珂刚回到家,就发现母亲一脸凝重。 “娘?怎么了?”她走过去乖巧地挽住李曾青的手臂。 李曾青摸摸她的头,“缙云仙尊来信了。” “……” 缙云仙尊。 温柔的师尊和血海中人的身影相重叠,让她恍惚了一瞬。 “缙……师尊有什么事吗?”她努力表现出平静。 “仙尊说有东西要转交给你,让你回一线天一趟。” 李鸣珂声音闷闷的,“什么东西还需要我亲自去拿。” 她从背后揽过母亲的肩膀,下巴柔柔地靠在李曾青的肩上,可以看见李曾青手中正拿着从一线天送来的信。 李曾青抖了抖手中的信纸,“我也是这样想的,我这就给他回信,说你身子不好,如果真的是很重要的东西,叫他派个人送到咱们这。” “嗯。”这样就好。 她尚且不知该如何面对缙云仙尊。 当天晚上,李鸣珂就做了梦。 梦中的缙云仙尊是林半见记忆中年轻的模样,上一秒还抱着她说爱她,下一秒就掏出她的心脏。 她在睡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出现在餐桌上时,吓了大家一跳。 “鸣珂,你是不是半夜出去玩,没叫我?”别尘打趣道。 “哪能!”她坐下,桌上她最爱的芥菜鲜肉包,如今也没了食欲。 早上刚出门,尽管李鸣珂强打起精神,但疲惫的样子让别尘担忧。 “鸣珂,你带着我玩了好多天了,我看你今天精神不好,时不时走神,今天就先休息吧!” 他和李鸣珂说话,叫她好几次才有反应,眼神呆愣愣的 ,目光也没有焦点,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行,要不咱们先歇一天吧,抱歉,我今天状态不太好,明天再带你玩。”她揉了揉太阳穴。 “身体要紧,蓬州我都逛过一遍了,你先休息。”别尘看她这样子,也心疼。 晚上,李鸣珂睡不着,干脆坐起来点灯抄书。 她没让屋里的小丫鬟们陪她,打发她们去睡觉,只有幼橘一个人执意留下来给她研磨掌灯。 幼橘正在给她倒茶时,屋里进了人,她还以为是送夜宵的 ,一抬眼却发现是李曾青。 “幼橘,你先出去。”李曾青进来就下了命令。 “是,大人。”幼橘俯了俯身,低着头出去了,并将门掩上。 “娘?这么晚您怎么来了?”李鸣珂诧异。 “我听映雪说你屋里的灯还亮着,便来看看你。”她坐到李鸣珂身侧,见她正抄着《静心集》。 “鸣珂可是有什么心事?来和娘说一说。” 李鸣珂放下笔,“心事?也不算是吧,只是有点心神不宁。” “因为缙云仙尊?” 李鸣珂苦笑,“什么都瞒不过娘。” “你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我什么不知道?”她将李鸣珂揽在怀里,“白天缙云仙尊的信,影响到你了吗?” “嗯。”李鸣珂闻着母亲身上的香味,是让她安心的味道。 “鸣珂是怎么想的呢?” 李鸣珂仔细想了想,“若是以前师尊叫我,我肯定会去的,但是现在多了林半见的记忆,我便重新审视起他,说真的,我没办法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她说道,“穆少主和仙尊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穆缙云对于林半见和缙云仙尊对于我,是完全不同的。”她咬了咬唇,“现在的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她不得不承认,林半见对她是有影响的。 就像是一直以来只能看见月亮明亮那一面的人,忽然窥见月亮背面的阴暗。 “鸣珂。”李曾青唤她。 “鸣珂一直以来都是聪明的孩子,娘一直为鸣珂骄傲。”她抚摸女儿柔软的长发,“鸣珂看起来没心没肺,但心思最是细腻,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对自己很严格。” “娘……”这一声带着厚重的鼻音。 “因为娘相信你,所以鸣珂即使那时不能修炼,娘依旧相信鸣珂身为李家的少主,能够带领家族更加繁荣 ,鸣珂的清醒和坚毅娘都看在眼里。” 她亲了亲女儿的额头,“所以我不认为这一件小事值得鸣珂忧虑,你可是我的女儿!” 李鸣珂的小脸被李曾青捧起,母女四目相对。 她透过母亲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是啊,她可是李鸣珂啊! 李鸣珂有很多身份,是女儿,是姐姐,是家族未来的领导者,但是对于缙云仙尊,她只有一个身份—— 徒弟。 拨开云雾见天日。 她没有什么好顾虑的。 林半见是缙云仙尊的未婚妻又怎样,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他对林半见的那些爱意与愧疚,对她李鸣珂来说,都毫无意义! 她现在是一个完整的,全新的人! 她不应该被林半见的记忆所左右,而应更应该坚定自己! 第二天,李鸣珂来找别尘。 “我要回一线天一趟,你是继续待在蓬州,还是有别的计划?” “怎么突然就要回一线天了?”别尘很惊讶。 “去取一件东西。” 正视自己的内心后,她没必要再逃避。 缙云仙尊只是她的师尊而已。 顺便借此机会,探一探缙云仙尊的口风。 “我……我陪你回去吧,但是我估计进不了一线天,我在周边逛一逛。” 没有李鸣珂,他也没有必要再继续留在蓬州。 “好,那你需要带什么东西吗?收拾好我们就上路。” “我没什么要拿的,走吧。对了,就咱们两个人吗?”他向她身后看去。 “对,就咱们两个。” “行,走吧!” 不到半天时间,二人就已经到了仙门脚下。 “你进去吧。”别尘站在原地注视她。 “好,我进去拿点东西说两句话,估计很快就能出来。” “我等你。” “嗯。”她向他挥了挥手,然后向仙门内部走去。 别尘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然后才转身离去。 终于到了一线天。 很久没回来了。 她站在一线天的门口,看着和记忆里差不多的景色。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逆着日光,拉出细长的阴影。 “鸣珂?你回来了!怎么站着不动?快进来吧!” “师尊。”她抱拳行礼。 深吸一口气 ,她抬脚,向男人走去。 第140章 暴露 缙云仙尊向李鸣珂快步而去,脚步颇有些急切,靠近她时,不自觉伸出手。 李鸣珂闻见他袖口散发的梅香。 她低头将自己散落在耳边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若无其事地避开。 缙云仙尊只怔了一下,就立刻恢复原样。 举起的手又落回身侧。 他笑问道,“身体好些了吗,当得知你失踪后,我急得不得了,立刻就去找你。” 他像是在压抑什么,能感觉到他有什么要脱口而出,但嘴边的话却一如以往。 李鸣珂察觉到他压抑下的小心翼翼。 “好很多了,多谢师尊挂念。” 和以前不一样。 她想。 以前的师尊面对她是平静、是无尘,是一位师者对自己学生的教诲和指导,而不是现在这样,拘束,又带着些试探的讨好。 这不是她的师尊。 她垂下眼眸。 “师尊要给我什么东西,我的朋友还在外面等着。” “鸣珂怎么这么着急,我们师徒许久不见,正好畅聊一番。我备了很多点心,还有梅雪,这次的梅雪是今年新下的,你尝尝,你以前不是最喜欢了吗?” 李鸣珂缓缓抬头,目光正对着眼前的男人,她一字一顿。 “我从来没说过我喜欢喝梅雪。” 她看见男人的笑出现裂痕。 “是……是吗。我以为你喜欢的。” “师尊自以为是的事情是不是有点多?” 她第一次忤逆他。 缙云仙尊一时呆在原地。 她向院内走去,几步后,她察觉到缙云仙尊还站在那,她转身,“师尊,请问东西在哪?” “在我那,你跟着我来。”他已恢复往常。 到了瑞霭阁,李鸣珂不受控制地看向旁边的空地。 那是林半见曾经住过的地方,如今被封印隐藏起来,只能看见几块石头和几棵树。 自欺欺人。 尽管她不动声色,但依旧被缙云仙尊发现。 他的手用力握了一下,几秒钟后,又松开。 院子里的石桌上,已经摆好了各类糕点,两杯茶正冒着热气。 “我去拿,你在这先坐着,好吗?” 师尊什么时候和她说过”好吗“? 以前都是半命令的口气,而不是征求她的意见。 “好。”反正她拿完东西就走。 梅雪被捧在手里。 开在梅花里,被太阳融化的雪的味道吗? 回想起她第一次来一线天,那时的自己居然说出了和林半见差不多的话, 她哂笑,这算什么? 看着外面低头沉思的李鸣珂,房内的缙云仙尊再也绷不住。 天知道当他得知李鸣珂可能就是林半见的转世时是怎样的心情! 李鸣珂沉海后,他立刻抛下手中的一切,没日没夜地找,海里岸边,就连旁边的渔村都找了个遍。 后来通过小道消息知道她已经回了李家,没有生命危险时才稍稍放心。 李鸣珂躲在家里的一个月,他几次拜访,都被拦在门外。 后来给李家写信,没想到她真的会来。 喜出望外,欣喜若狂。 他一只手扶在门框上,卸力地弯下腰,头靠在门上。 终于…… 失而复得。 林半见等了好久,都没等到缙云仙尊出来。 她皱眉,怎么回事?找个东西不至于这么久吧?难道在拖延时间? 天边渐渐泛出诱人的橙紫色,她站起身来。 没必要再等下去,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打算打道回府。 也不知道别尘有没有等着急。 她看了一眼虚掩的门扉,然后转身离开。 出了瑞霭阁,走到那片空地,她的脚步微顿。 她想起因为自己的好奇而兵荒马乱的一夜。 她庆幸自己跑得快,虽然留下了发带,但有惊无险。 原来缙云仙尊迫切想要抓到人的目的是这个。 若自己那时暴露了身份,如今会怎样呢? 她不敢想。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一个声音响起。 ”李……师姐?” 师姐? 啊,对了,师尊新收了徒弟。 她抬头,然后被钉在原地。 再次见到何半见,那张脸带给她的震撼不亚于海面翻转。 居然……一模一样! 她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脸。 怎么做到的! 何半见看见她震惊的眼神和摸脸的动作,立刻就明白了。 她……都知道了啊! 就在李鸣珂沉浸在震撼中时,缙云仙尊追了出来。 “鸣珂!” 她机械地转身,向后看去。 缙云仙尊焦急地向她奔来。 李鸣珂的大脑闪过太多东西,已经控制不住身体,转身的姿势实在诡异,以至于左脚绊右脚,身体向旁边倒去。 ”鸣珂!”缙云仙尊伸出双手,想要将她接住。 结果两人一同摔进结界。 啊,瞒不住了…… 坠落的过程中,她听见抱着她的师尊激动又欣喜地喊着: ”半见!” 何半见想去扶她,却被结界拦在外面。 她看着结界内的两人相拥,不,是单方面的男人抱着女人。 李鸣珂坐在地上,任凭男人跪在她身前,紧紧地抱着她。 缙云仙尊说了什么她都听不见,她只呆呆地,一动不动地看着结界外的人。 她看着那双五彩的眸子里,先是惊吓,然后是担忧,接着慌乱,最后恢复平静。 结界就像一道看不见的障碍,将两人阻隔。 但李鸣珂觉得,那更像一面镜子。 镜子的两边,谁才是真的……? 第141章 所爱 李鸣珂确定,她被软禁了。 应该庆幸她被关在以前住的翠竹轩,而不是林半间的住所吗? 她将手臂向空气中伸去,碰到一层看不见的阻碍。 啧,封印。 她又颓废地回了屋里,翘着腿坐在椅子上。 这个人难道就会这一种套路? 她将书柜一顿乱翻,希望能找到哪怕一本讲封印的书。 门被悄悄推开。 “半见,你在做什么……” 一本书从缙云仙尊的耳边飞过。 “师尊眼瞎了?看不清人?” 真不怪她出言不逊。 师尊突然发疯,莫名其妙把她关起来,还对着她叫另外一个人的名字,怎么看都很膈应。 好言相劝劝不了,打又打不过,一口气憋在她心里。 “啊,抱歉。”缙云仙尊将餐食端到她桌上,“我刚刚见点心你都没动,想着你会饿,便自作主张做了点东西。” “不需要。”她没好气地说。 缙云仙尊也不介意,走到她身边,“鸣珂在找什么?” “能杀死你的办法。” 缙云仙尊听了不但没生气,反而大笑,“想我杀我还不简单?”踏川给被他召唤出来,递到她的手上,“来,这把武器趁手。” 他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胸上捅,“我的命都是你的,你想怎样就怎样。” 李鸣珂的右手握着踏川的剑柄,感受到冰凉光滑的触感。 她猛然握紧。 “真以为我不敢?” 她大喝一声,挥剑向他而去,冷冽的剑锋撕裂空气。 一道血痕出现在缙云仙尊的胸前,红色在他纯白的衣衫上异常刺眼。 李鸣珂将剑锋上的血珠甩去,“不是说这条命都是我的,师尊为什么还要躲?” 缙云仙尊没去管胸前的伤口,扯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自然,我的命是你的,只不过——我说的“你”,不是李鸣珂,而是林半见。” “只要你承认自己就是林半见,这条命你随时拿去。” “我所亏欠的人不是李鸣珂,而是林半见。” 李鸣珂现在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如果她不承认自己是林半见,她真相信缙云仙尊能关她一辈子。 若她承认自己就是林半见,估计还是得被关一辈子! 淦!这根本没法选! 李鸣珂气得咬牙。 “怎么不说话了?”缙云仙尊向她一步步走去,越是靠近,她越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压迫感。 原本被她握在手里的踏川,飞回缙云仙尊身后。 “踏川我先收回,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 ,再给你。” 李鸣珂冷笑,“用不着,我有碎玉。” “哦,是了,碎玉还是我给你的呢!”他已经走到她的身前了,两人之间离得很近,几乎没有距离。 他微微俯身,李鸣珂感受到耳边传来的热气,“你看,身为李鸣珂,我对你也是很好的。” 李鸣珂一掌挥去,“怎么?你很骄傲?身为师尊,对徒弟好,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缙云仙尊捉住她作乱的手,“应该?鸣珂,你要知道,不是所有师傅都对徒弟那么好的……比如,诱骗徒弟,害得人家家破人亡的。” 李鸣珂立刻就想到了栾华。 “但他毕竟最后自食恶果了,不是吗?”她抽回自己的手,“师尊现在所作所为,又有什么区别?也可以称得上是——诱骗吧!” 两人之间的气温降到冰点。 李鸣珂倔强地瞪着他。她知道,在这种时候,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服软,否则万劫不复。 缙云仙尊没动,如一尊雕塑,视线却没有一刻从她脸上移开。 李鸣珂看不懂他那是什么眼神。 僵持半刻,缙云仙尊先败下阵来。 他将双臂支撑在墙上,微微弯曲,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 李鸣珂被困在他的阴影之下,逆着光,看见他受伤的眼眸。 冰山消融,只留下一池春水,微波荡漾。 “你要我怎么办呢?”带着沉痛的悲戚,“我出关后,发现你不见了,他们骗我说你死了,你知道世界瞬间黑暗是什么样的感受吗?啊,你不知道。” “后来得知你还活着,我高兴得发疯!那时我在想,重新找到你后,我就将从你那夺走的东西还给你,飞升什么的,对我已经不重要了。但是你知道吗!但是你知道吗!” 他突然狠狠抓住她的肩膀。 “可是当我千辛万苦找到你时,你居然躺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满身鲜血!” “你为了另一个男人赴死!” 李鸣珂随着他的激动而摇晃。 “他凭什么,凭什么!” 缙云仙尊双瞳血红,李鸣珂觉得他要将自己撕碎。 “所以我要杀了他……对,我已经杀了很多人了,那些以下犯上、隐瞒我、欺骗我的人都被我杀了。你能想象吗,血流成河!” 李鸣珂双唇颤抖,她终于知道如州为什么消失了。 很久,抓在她肩膀上的力消失了。 “但是,那个人的生命里有你的一部分,你是为他而死的,叫我怎么能下死手?”他的头埋在她的肩窝,“你真的好狡猾啊……” 巨大的重量压下来,李鸣珂险些站不稳。她这才发现,刚刚全身的肌肉都在紧绷,现在一放松下来,整个身体都在酸痛。 她平稳着自己紊乱的呼吸。 这才是真正的缙云仙尊,不把一切放在眼里,不受规则束缚,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杀谁就杀谁。 云端之月,只是他表现出来的假象。 他用冰霜掩盖那些血液和污渍。 “你知道吗,半见,在遇见你之前,我的世界里一直下着暴雪,我本以为已经习以为常,但你的闯入将我拖拽进春天。我的生命从那时才有意义。” 李鸣珂吸了吸鼻子。 说这些给她有什么用! 她感受到肩膀上的温润,顺着她的手臂流下。 一叶孤独的行船在汪洋里漂泊,终于找到方向,一泻千里。 心脏在李鸣珂的胸腔隆隆跳着,再睁开眼,她已换上一副新的神情。 将男子的脸捧起,与自己对视。 “你说爱我,那请问……” “你爱的到底是什么?你爱的是我的身体?我的灵魂?还是……” “你那为了我付出一切的曾经?” 第142章 解救 她看着男人微张着唇和满眼的不可置信。 她在心底冷笑,看吧 ,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他都回答不上来,还有什么资格说爱? 而缙云仙尊已经沉浸在过去。 往事的一幕幕在他眼前飞过,他深入思考,他爱的到底是她的什么呢? 看见她的第一眼,光明降临黑暗,宇宙骤然生辉,荒芜的大地野草疯长,鲜花灿烂。 她是深湖,是飓风,是日月凝筑的精华,铮然独行于命运的剑锋之上。 他爱她的一路寂寥、苦痛、也爱她的难折腰和不垂首。 他对她的爱与生俱来。 他爱她的所有,包括肉体和灵魂,他甘愿为她付出一切。 她却笑了,真是粗糙的答案啊! 她与他深情对视。 可是缙云,你的爱越浓烈,我便越发感到被爱的难堪。 当你看着我笨拙的身影,还要笑着说我可爱,我知道你理解我的胆怯,包容我的不安。 但爱是不能感同身受的。 她轻轻抚摸他的眉眼,看见他眼中的心疼夹杂着一点恨。 她轻轻叹气。 你知道吗,在别人眼中,我咽下的都是良药,只有我自己清楚,苦涩异常。 他落下泪来。 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 她的指尖按上他的唇。 你的每一句道歉,都是在向我行贿。要我盲目,要我卑微,要我赦免你犯下的罪。 我并不擅长爱人,或者说,爱人让我恐惧,让我患得患失。比起被爱时承担着“需要偿还”的压力,我更愿意耗费很大的力气去提供爱人需要的价值。 我擅长用什么东西等价交换。 他急急道:但爱不是这样的,我爱你,并不需要你回报,我从来没想从你那…… 他想到什么,闭上嘴,像突然失语的哑者。 没什么,缙云 ,这不是从一开始就说好的吗,这就是我们牵绊在一起的方式。 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路。 男人颤抖道,可是世上有一条唯一的路,除你之外无人能走。 她摇摇头:非也。适当的路,正确的路和唯一的路,这样的路并不存在。 伴随你的是月光、云霭和晚霞,而我的道路从头到尾都长满了杂草。 但也只有我自己,是我这一生的见证人。 她轻轻亲吻他的额头。 我死去的那天是个快乐的日子,痛苦与纠结离我而去。在太阳落下之前 ,新生儿大量诞生,她们和我没什么差别,足以将我取代,而世上也举办过无数场的婚宴了。 男人紧紧地拥着她,想要将她融合进自己的血肉。 不,没人能取代你!我找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你回来! 她摇摇头。 死亡是无法摆脱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死,但是太阳再次升起后,我已经是一个全新的我。这次,我以我的生命以及我对它的热爱发誓:我永远不会为别人而活,也不会要求别人为我而活! 她笑着对他说,这次,我们是平等的了。 而我也不是从前那个人了。 男人猛地抬眼。 她站起来。 “一切都结束了。” 他看着眼前人从温柔变得冷漠,如坠冰窟,恐惧与冰冷包围着他。 “师尊。”她抬手,另一只手摸上手腕。 他看见她莹白手腕上的一串深色佛珠。 “林半见托我给您带一句话。”手指挑起一粒珠子。 “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 砰砰——砰砰—— 手串断裂,珠子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大喊一声:“别尘——” 轰—— 结界的破碎激起飞尘,徒留中间苍白脸色的男人。 以防万一,李鸣珂手握碎玉,但令她意外的是,飞身而来的不是别尘,而是—— 魔尊栾华。 怎么回事啊! 身后的缙云仙尊已经动了,前后夹击,李鸣珂冷汗直下。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唤起了希望。 “鸣珂!” “别尘!” 李鸣珂瞬间眼泪汪汪。 魔尊和仙尊已经纠缠在一起,别尘找准机会将李鸣一把拉到自己身边。 “别尘,为什么魔尊栾华也在啊!” “我怎么知道!”他回头看了一眼,“我在仙门外等你,一直没等到你出来,结果却等来了魔尊!我自己闯进去又打不过缙云仙尊,正好借了魔尊的力,我跟他说仙尊把你囚禁起来了,他立刻就怒不可遏冲了进来。” 李鸣珂擦了擦头上的汗,“幸好幸好。” 两人一起往外跑,别尘问道,“接下来咱们去哪啊?” “当然是回蓬州了!”她抱头,“啊啊啊,我就不该来!”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跑,撞见迎面而来的何半见。 李鸣珂二话不说,抓起她的袖子就跑。 何半见:? 李鸣珂对她说,“你也看见了, 仙尊和魔尊又打起来了!现在他们都知道你不是真的,你难道还往他们身边凑?他们一个个都是疯子,今天不杀你,保不准明天心情不好,让你人头落地!” 何半见深以为然,“那我能到哪里去?我孤苦无依……” “跟我走!我给你找个好去处!” 于是何半见就跟着他们跑了。 一线天的两人打得难解难分。 缙云仙尊将踏川横在胸前,“魔尊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我来接走我的人!”魔尊栾华暴喝一声,躲过致命一击。 “你的人?呵!” 栾华的话让他不屑。而李鸣珂之前跟他所说的那些话,又让他愤懑。 将他从前之心付与他人? 做梦! 他也已经想好了。 无论是林半见还是李鸣珂,都是他的! 两人的巨大打斗声,果然还是引来了仙门各处。 当掌门带着一群人来到一线天后,差点晕了过去。 “缙云,魔尊!你们别打了!” 再打下去别说一线天了,仙门都要没了! 他带着几个仙尊将两人分开。 栾华本不想久留,便啧了一声 ,撇下仙门众人,向李鸣珂三人逃走的方向追去。 李鸣珂正带着人撒丫子跑,忽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越来越强烈的不祥预感是怎么回事啊! 第143章 刚出狼窝,有入虎口 没一会儿,魔尊栾华就挡住了三人的去路。 三人紧急刹车,都不约而同地咽了一下口水。 别尘给李鸣珂使眼色:「怎么办?怎么办?」 李鸣珂内心崩溃:「我怎么知道啊!」 栾华看着眉来眼去的二人,大怒,“竟然敢当着我的面眉目传情!”说着,向别尘袭去。 李鸣珂立刻召唤出碎玉提剑挡在别尘身前,栾华见是李鸣珂,中途卸了力,而别尘也躲过一击。 “你保护他!?”栾华又惊又怒。 李鸣珂将握着碎玉,做了起式的姿势,“魔尊大人要伤害我的朋友,我不能坐视不管!” “你的朋友?好!好!”他向李鸣珂一步步走去,“那我算什么!” “……认识的人?” 栾华差点背过气去。 他的牙齿磨得咯咯作响,“好,认识的人!” 话音刚落,李鸣珂只觉得眼前一闪,接着,腰上就横亘出一条手臂,背后是男人坚硬的胸膛。 她大惊,魔尊什么时候到她身后去的,她完全没有看清! “认识的人?行!那接下来就邀请李鸣珂小姐和在下深入交流一下!” “魔尊,放开她!”别尘掌中出现一道金光,接着就向二人掷来。 “哼,雕虫小计!” 他们甚至都没看清魔尊做了什么,那道金光突然剧烈震动,甚至都没到达魔尊身前,就四散爆开。 别尘脸色难看得很。 他身为禅山圣子,天赋卓绝,在同辈人当中已经是佼佼者,没想到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别尘,不能和魔尊硬碰硬!”李鸣珂向他大喊。 栾华的一只手摸上她的脸,“你倒是聪明。” 李鸣珂也不管他在做什么,继续对别尘喊道,“你们快走!别管我!”她挣扎了一下,但是栾华的手臂如铁钳禁锢着她,“魔尊不会伤害我的!” 他怎么那么大力气! 别尘看着亲密无间的二人,咬了下嘴里的软肉,血腥气弥漫口腔,拉起何半见,转头就跑。 栾华看着他们二人远去的背影,咬住李鸣珂的耳朵,“他们居然就这样抛下你,逃走了呢!” 他向她耳朵里吹气,“刚刚你还说你们是朋友呢!” 李鸣珂的耳朵霎时红透,她哆嗦了一下,“我一个人被抓,总比三个人都被抓好!”她努力维持平静。 “这倒也是,我抓他们也没用,毕竟我唯一的目标就是你。” 李鸣珂感觉到男人的手在逐渐上移,开始鲤鱼打滚,“魔尊!士可杀不可辱。您在干什么!” 栾华听见她的声音都吓得变了调,笑着说道,“鸣珂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我们以前是夫妻啊!所以……夫妻之间做什么都可以吧?” 李鸣珂内心是崩溃的,“谁和你是夫妻!你别弄我!你的妻子早就死了!你忘了,她为你而死的!” 拜托,林半见和栾华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吗!他们结婚的时候,林半见就已经虚弱得不行,栾华还不至于那么禽兽啊! 李鸣珂使劲掐着栾华的手臂,希望他吃痛放开自己,却逐渐发现栾华一动不动,接着,不详的感觉逐渐强烈。 “那个……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伤心事。” 她怎么就嘴一快就说出来了啊,林半见是他的逆鳞啊! 不会真的弄死她吧? 栾华却从胸腔里发出几声低沉的笑,“呵,你说得没错。” 林半见忽然被迫转身,栾华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李鸣珂紧张得心跳加速,毛孔都战栗。 他、他、他要干嘛? 栾华忽然俯下身。 李鸣珂感觉到双唇上干燥的触感,她震惊得睁大眼睛,却只能看见男人闭着的双眼下浓密的睫毛。 她的一颗心跳到嗓子眼。 哇靠! 魔尊在干什么!啊!她被人强吻了啊啊啊啊啊啊! 但是没容她多想。 眼前白光闪过,一切思绪断裂。 栾华抱起紧闭双眼,软趴趴向后倒去的人。 他轻轻抵住她的额头。 既然如此,就从头开始吧! …… 李鸣珂抱着被子发呆。 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啊! 她挠了挠头。 “怎么,头发不舒服吗,要不要洗澡?” “魔尊!?你什么时候来的?”她被惊得差点蹦起来。 “就在你刚刚发呆的时候。” 栾华坐到她身边,李鸣珂别扭地向旁边挪了挪,栾华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长臂一捞,把她揽到自己怀里。 李鸣珂好悬没尖叫。 “魔魔魔尊大人,您这是在干什么?”她磕巴了。 “不要动。”李鸣珂吓得一动不敢动,栾华却压下来,深深闻了一下她身上的味道。 是让他安心的香味。 “那个……魔尊大人,我没洗澡,身上很臭。”她战战兢兢。 “不会,很好闻。” 李鸣珂内心大叫:变态啊! “还有,不要叫我魔尊大人,叫我栾华。” “好的,魔……栾华大人,您能放开我吗?” “不能。” 行吧。 李鸣珂蔫了。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爱怎样就怎样吧。 长时间一动不动,李鸣珂开始神游天外。 不知道别尘他们到哪了,魔尊应该没派追兵吧,但是也不一定…… 魔尊看见怀里的人眼睛骨碌碌地转,问道,“鸣珂在想什么?” “在想大人有没有派追兵。” 栾华气笑了,“你这么想我?”伸出手扯她的小脸。 李鸣珂拍开他的手,“我就随便想想,我心胸狭隘,大人心胸宽广,肯定不会那么做的,呵呵呵呵……” 真是,那么大力气干嘛,她的脸肯定红了! 栾华看着她红红的小脸,眼神乱飘,觉得可爱得紧,将人搂得越发用力,李鸣珂被勒得差点翻白眼。 “鸣珂……”他的嗓音低沉而又有磁性。 “大人有什么吩咐?” “我知道你不想回忆过去,甚至觉得林半见和你是两个人。” 李鸣珂点头,没错,她就是这么认为的,没想到魔尊这点比她师尊强。 “我也认同你的想法。” 哦,真不错。李鸣珂都要给他竖一个大拇指了。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从头开始。” 李鸣珂懵了,从头开始是什么意思? “从现在开始,我们培养感情,等时机成熟,我就到李家去提亲,这次我要给你一个最盛大的婚礼,让全世界见证我们的爱情。” 李鸣珂:??? !!! 靠! 第144章 爱? “等等!”李鸣珂一把将身边人推开,“我不想,也不愿意这么做!” 她跳到地上,“魔尊大人,你我二人不过见过寥寥数面,培养感情什么的,完全是无稽之谈!” 栾华坐着看她,眼球随着她转动,“你不是已经恢复记忆了吗?你也知道我和我妻子当时怎么相处的吧?” 他罕见地温柔,“对待自己的妻子,我自认为我做了一个男人该做的。那时我太年轻,有许多不足之处,但经历了这么多,我相信我们结婚后,我会做得更好的。” 李鸣珂痛苦地抱着脑袋,“我不是这个意思啊,魔尊大人!”她要崩溃了,“你爱干嘛干嘛,跟我没有关系!” 她控制不住地冲他大喊,“总之,我是不可能和你结婚的!我也不想和你沾上一点关系!” 她几乎用了最大力气,喊完,她气喘吁吁地看他。 “你这么抗拒我?”他阴冷下来,又变成了那个人见人惧的魔尊。 尽管李鸣珂感受到他那如冰锥般刺人的视线,但仍然梗着脖子 ,“没错!” “为什么?”他声音沙哑,身侧的手紧紧握拳。 “为什么?”李鸣珂忍不住冷笑,“你以为自己是块香饽饽?我一定要喜欢你?” “是,你在世人眼中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所有人都敬你,畏你,但世人如何评价你,和我如何看待你,有什么关系?”她的喉咙滚动,“林半见愿意和你结婚,是她自己的决定 ,难道我必须要顺从她选择的道路 ,一直走下去吗?” 她咬牙切齿,“与其说我对你是无动于衷,倒不如是憎恶、怨恨!” 栾华完全被镇住了,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憎恶? 怨恨? 为什么…… 李鸣珂愤恨地看着眼前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一脸茫然的男子,狠狠地擦了擦眼睛。 “你以为你那些以爱为名的招式很感人吗?” 她努力压制着自己不那么歇斯底里,“要不是你非要找林半见的转世,擅自将自己的一魄强迫融合进她的灵魂,我也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不是你,我就可以从小修炼,我明明天赋很高的!我的母亲也不会日日为我忧心!我的父亲也不会失去一半修为!我的妹妹也可以无忧无虑,而不是为了帮我这个废柴姐姐去担负不属于她的责任!” 她越说越激动,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恨。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一家人要为了他的私欲承受那么多? 如果从一开始就是不同的开局,她完全可以走上不同的人生! 全都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 她怎么能不恨! 男人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肉眼可见的不知所措。 “不是这样的,鸣珂……我不知道……”他想上前揽住她。 “你当然不知道!” 碎玉横亘在二人中间,挡住他的去路,不让他向前一步。 “因为你的心里全是情情爱爱!”她简直要把自己的舌尖咬出血,“这样的人,凭什么得上天眷顾?凭什么得道飞升?!” 她的双眼一片血红,“杀妻?呵呵,林半见也算是摆脱你了!” “鸣珂!”他也激动起来,“不要这么说!”然后情绪低落,“不要这么说……” 林半见为什么嫁给他? 曾经无数次午夜梦回,他扪心自问,林半见真的爱他吗?若不是吉量仙尊设局,她愿意和他结婚吗? 他不知道。 他在夜半无人处自我催眠:若不爱他,林半见完全可以拒绝,所以…… 她也是爱他的吧? 但现在,李鸣珂撕裂他内心缝缝补补不知多少次的伤口。 转世之人亲口所说,让他恐惧。 “我的本意并非如此……”心绞之痛让他窒息,“可是,如果一开始你的家人没有隐瞒,我立刻就能找到你,也许我们早就结了婚,也不至于变成现在……” “停!”李鸣珂戾声制止,“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碎玉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沟壑。 “难道,我存在的意义就是成为你的妻子吗!” “难道,我不能拥有自己的人生吗!” 栾华的话卡在喉咙里。 两个人面对面,各自为营,剑拔弩张。 “你为什么这么自以为是?” 她狠狠喘了好几口气。 “你觉得分开是死不瞑目的遗憾 ,总觉得重逢便能一切如前,便能再爱她千遍万遍……但你从来不问她愿不愿意!”她的话语里有愤怒有哽咽,“即使不是我,是林半见复活站在你的面前,恐怕她都不能再说出那句‘我愿意’。” “林半见太孤独了,孤独的人总会迫不及待地向与她邂逅的人伸出自己的手。” “而你和她一样。” “你们误以为那是爱……” 李鸣珂的话如一把利刃刺入栾华的心。 “栾华,你应该庆幸,那年的花死在枝头,否则,像你这般残败的树叶,凭什么得到一整个秋?” 栾华颤抖如破碎的水面,不歇不停。 “我们是相爱的……我们的爱感动了上天。”栾华喃喃,“不然为什么我师尊不能飞升?我能飞升,一定是因为我们相爱……” “哈哈。”李鸣珂发出嘲弄的笑声,“爱?不过是靠着欺瞒的方式骗取上天的同情!杀妻就能飞升!凭什么?凭着‘看呀,我把我最爱的人都杀死了呢,我付出了一切,所以让我飞升吧!’这种可笑的心理吗?这样都能飞升的话,就不必再去顺应天道!” 他急急解释,“不是的!我根本就没想过杀她,而且我是真的爱她!我为了她翻遍古籍,我为了她上山入海寻找灵药,我为了她……” “啧,和我有什么关系?”李鸣珂抱着双臂冷漠,“你不过是在用你们曾经的故事,来换取我的同情。” 栾华抬眼,呆呆地看她。 李鸣珂看着眼前人这个样子,内心烦躁。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她抱起碎玉,向门外走去。 “你要去哪!”栾华拦住她。 “去我该去的地方。” “不行,我不能放你走!” “凭什么?”碎玉被握紧,李鸣珂再次怒问道:“凭!什!么!” 栾华没说话,但固执地挡在她的身前。 “哈,不说话?那好。”她的食指轻轻抚过剑身,“那我也不必再问!” “我今天一定要走!” 李鸣珂周身星光大亮。 “大道——无稽!!!” 噗嗤—— 金属插入血肉,发出粘腻的闷声。 血腥味弥漫,男人终于低下了头。 第145章 那就来找我报仇吧 温热的液体喷到李鸣珂脸上,混合成一条条血泪。 “受伤的是我,为什么哭的是你呢?” 栾华抬起手,托住她的脸,用大拇指抹去血珠。 李鸣珂咬着牙一个用力,碎玉又深一寸。 栾华只闷哼一声。 李鸣珂的牙关打颤。 为什么那样看着她? 好像她不是在赐予他最刻骨的痛,而是捧着自己的的满腔爱意。 不然为什么他满眼深情? “为什么不直接将剑插入我的心脏?像我以前对你做的那样……” 为什么呢? 李鸣珂的手握不住碎玉了。 “因为你这条命是林半见换来的!” 碎玉被抽出,鲜血顿时如开闸般喷涌,不只是栾华,李鸣珂也成了血人。 两个人在无尽的沉默中对视。 “刚刚是因为林半见不想让你死,但是现在——”碎玉再次被举到胸前,“是由我来做决定!” 李鸣珂抹了一把脸,混乱之下一双眼亮得惊人。 栾华恍惚。 他想起那双发着五彩的双眸。 他无数次从那双眼睛中望见自己。 他本以为那会是他永远的特权。 但是现在,他看着自己的倒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明明是一样的人,为什么本应该盛满欢笑的眼睛里变成了恨? 当啷—— 碎玉被震飞,李鸣珂被震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地的她满眼的不可思议。 啊……他的影子……消失了…… 男人又变成了那个魔尊。 他弯腰挑起李鸣珂的下巴,摸到她细嫩皮肉下的骨与血、沸腾、鲜活。 \"想杀我?\"冷漠得让人打颤,“你有什么资格?” “我当然有资格!”李鸣珂拍掉他的手,“你把我害得这么惨,还不允许我报仇吗!” 报仇啊…… 他们已经是仇人了吗? “好啊!”他听见自己异常平静的话语,“你想报仇,欢迎,但是……你的水平好像不太行呢!” 李鸣珂惊恐地看着眼前男人提起自己的衣领,任她拳打脚踢都不松手。 接着,她就飞了出去。 后背重重地摔在墙面,震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痛。 趴在地上的她吐出一口血,若眼神能凝成实质,栾华已经被无数利箭穿透。 她向他刺来的目光让他心痛。 “你弱小得我一只手就能捏死你。”声音毫无起伏,像在说一件和他毫无关联的事。 \"但是我现在不想杀你,这样毫无乐趣。”栾华的声音飘入她的耳朵,“等你什么时候能接下我一招,再来找我报仇吧,到那时,我会让你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多么错误。” 李鸣珂一口银牙差点咬碎,“好!魔尊大人果然大气!”她挣扎着爬起来,“我等着见识魔尊大人的能耐!” 她扶着墙,一步步向屋外挪去。 刚到门口,又吐出一口血。 栾华几乎是下意识就想要上前。 但是那个身影始终背对着他。 他拼尽全力才让自己定在原地,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她,直到那个背影渐渐缩小。 呼吸都被冰冻。 一转眼,碎玉还被留在原地。 他踱步,缓缓捡起。 ”是投珠啊……“他一摸就知道。 投珠可是跟随了他好久的剑。 他仔细抚摸着全新的花纹。 ”居然选了我的剑,这也是我们之间的缘分吧……“ 现在,这把剑上也沾了他的血了,也算是他们二人相互交融。 但就在他仔细观赏时,剑影消失。 ”你的新主人把你带回去了。“他握了握空无一物的手掌。 再次抬头,他看向窗外。 一只小鸟振翅飞过,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便了无痕迹。 他就这样注视着天空很久。 骨缥进来时吓得差点哭出来,”主上,您的伤……“ ”嗯。“栾华毫不在意,”她离开了?“ ”是,夫人她……走了……“ ”好。“他背起双手。 也许是檐下放了粮,那只小鸟又飞了回来。 ”总有一天,她也会回来的……“ 他期待着那一天。 若她不爱他,那就恨他吧。 太多人围在她身边,他对于她来说,已经没有分量。 那就恨他吧,至少,在她心里也算是留下了痕迹。 …… 李鸣珂在路上几次晕倒,但是靠着惊人的意志力硬是回到了李家。 她直接找到了李涧石。 “姥爷,还有什么厉害的招式,全教给我吧!” 只有实力,才是在修仙界说话的绝对重量! …… 五年后,六月十八。日食于九霄之上。 是日也,初曦乍现,薄雾朦胧,日轮微吐,悬于东方之极。 俄而,天光渐敛,雾气凝聚,若非晨鸡之啼,则疑夜半之错。 顷之,日边倏生黑影,如云蔽亏,始则一线,继则一角。光华内蕴,日体渐削,天地同暗,万物失色。 至午时,阴霾蔽空,星辰隐现,鸟兽归巢,行人掩面而行,市井之声俱寂。 日食既成,黑漆如墨,四周无光,形如琵琶,又似新月。四野茫茫,商贾罢市,农夫辍耕,士子停笔,皆掩口而嗟。幼童奔走相告,耆老聚首而议,占者设坛,祀以祈禳。 然顷之,苍穹之际,星斗点点,若隐若现。初则疏落,如细珠缀于玄帷;渐则稠密,恍若银汉泻地,璀璨夺目。 星河渐显,横贯南北,斗柄旋转,气象万千。星垂平野,似听银河之鸣;光浮高穹,恍惚牛女之隔。 兹时,有女展蛾眉。 瞬目之际,犹如星河倒挂,含光启明。 佳人渐启黎明目,环顾周天星斗惊。 第146章 群星蔽日 ”陛下,日厄了,虽然这是一种自然现象,但是百姓们恐怕……“ 大殿中,一近侍低下头。 吴熙愈踱步到窗前,看着无尽黑暗下的几簇零星灯火。 他将双手背在身后,“颁布《罪己诏》,祈祷祭祀。” “是。” …… “这就是……力量啊!” 虚空中一柄剑出现,在黑暗中散发着月亮般莹白的光,一晃落入群星之中。 李鸣珂一手握住剑柄,一手握住剑鞘。 她深吸一口气。 “几许年华,三生醉梦,六月凉秋。” 咔哒。 剑鞘分离。 “怀明月,指双星,相向冥。\" 噌—— 利剑出鞘! 簌簌…… 几道剑光在黑暗中格外耀眼,女子衣袍翩跹,舞剑甚至比舞蹈更美。 “碎玉……” 她轻轻呼唤自己的佩剑,剑身星光大亮,热情回应着主人。 她终于,拔出这把剑了! 她将手指放于剑锋,瞬间一道血红小口出现,鲜血沿着剑身缓缓滴入剑身。 “记住你的主人吧,碎玉!” 她不是林半见,她是李鸣珂! 碎玉也不是投珠! 叮铃铃—— 不过眨眼之间,李鸣珂的修为竟然又提升了大半截! “人剑合一!” 碎玉悬在李鸣珂头顶,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李鸣珂周身光芒大绽。 她缓缓升入空中,无穷黑暗中,她是唯一的光亮。 “世间万物皆有道, 笑看人间几度秋。 随心所欲走天涯, 大道无稽亦自由。” 足尖点到地面,她张开双臂,风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世间万物仿佛都在向她做着回应。 俄而,日食渐退,日光渐露,天地复明。日复其常,奇观已逝,光耀大地,万物生辉。 衣角自然下落,她收回双臂。 目光所及,一片欣欣向荣。 “这样,也差不多了……” 她轻轻一弹指,巨树“轰”的一声瞬间倒塌。 万籁寂静。 李涧石从阴影处走出。 “不错。” “姥爷。” 她弯腰,郑重行礼。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去吧,做你自己想做的。” 风吹乱李鸣珂的头发,但她的眼中是决绝的坚定。 “是!” 她自己的人生,就由她自己来书写吧! 李鸣珂刚到前厅,立刻就感受到了压抑的氛围。 她很快了然。 “神机子大人。” 只看背影,道貌岸然。 厅内中央正是摘星阁之主——神机子。 李曾青站在不远处,脸色铁青,地上还有被摔碎的茶杯痕迹,显然她们刚刚的对话并不愉快。 吴夕岚见李鸣珂进来,僵硬的脸色有所缓和。 “鸣珂。”他叫她。 “爹。”她又上前几步,“娘,怎么了?” 李曾青长长舒了一口气,“没事。”她对女儿露出笑容,“出关了?” “是。”有外人,李鸣珂不好多说。 神机子径直走向她,什么都不说,只看她的眼睛。 李鸣珂也不躲闪 ,大大方方让他看。 神机子点点头,问她,“那本书,你看过了吧?” “什么书?” “天书。” 李鸣珂想起姥爷李涧石花费几年时间研究的天书。 “是,不知神机子大人有何高见?” 神机子却摇了摇头,“那是一本只有你能看懂的书。” “哦?”李鸣珂反问,“但是据我所知,在下如何得到这双眼,也有大人的参与吧?大人知道那并不是我本身的眼吧!” 神机子并不否认 ,“是的,只不过无论如何,它总会落到你手里。” “呵呵,若非有大人插手,在下恐怕并不能看懂呢!” “非也,无论如何,那本书都是为你而写。” “啧。”李鸣珂撇嘴。 那本书的内容,她现在完全懂了。 什么前世今生,因缘纠葛,她完全不在乎! 前两世,她自己有选择权吗! “不知大人来李家所为何事?”她赶人的意思很明显了。 有事就说,没事就快点走!别在这碍眼! 神机子点头,“我夜观天象,整片大陆都将陷入混乱中,但救世之星初现,我一路跟随,发现她落入李家。” “救世?”李鸣珂双臂抱胸,“别说现在天下太平,就是真的发生混乱 ,我李家也没有这等能人。” 神机子摇摇头,“不,救世之星就在李家。” 李曾青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神机子!你别在这胡说八道!你多次插手我李家事宜,我没叫人把你打出去已经是给了你面子!现在还妄想哄骗我李家少主!” 她给身边人使了眼色,立刻就有人请神机子出去。 神机子也不生气 ,留下一句话,“总有一天救世之星会现世的。”然后一摆袖,翩然而出。 神机子还没走出多远,就听见李曾青一声怒吼:“欺人太甚!”接着,又是茶杯摔在地上的巨响。 家主发怒,所有人战战兢兢。 李鸣珂上前,挽住李曾青的手,“娘,消消气。” 李鸣珂捶桌子,“叫我怎么消气!他神机子真以为自己怎样了!仗着自己会观天象,干出的事一件比一件令人恶心!” 李鸣珂也静默,她太知道神机子都干了什么。 “他真就以为能随意拿捏别人的命运!全天下都听他的!他干嘛不去当皇帝!” 李曾青又咒骂几声。 缓和许久,终于消气,她将注意力放在李鸣珂身上,“鸣珂,闭关可有所收获?” 李鸣珂点头。 “万物不敢与星争辉。” “我已摸到天道的边缘。” 第147章 何寻 李鸣珂见到了何半见。 自上次别尘护送何半见到了李府后,将来龙去脉一一告知,没有寒暄几句就不辞而别,匆忙回了禅山,吴夕岚想挽留几日,但他说感受到与魔尊之间实力的巨大差距,要抓紧时间修炼。 因为是李鸣珂的决定,所以何半见就留在了李家。 再次见到她时,她正在和幼橘她们坐在一起玩九连环。 李鸣珂远远地看着,没立刻过去打扰。 她感觉到何半见的变化。 没有拘谨和强撑的坚强,很是随意自在。 是幼橘先发现了李鸣珂。 ”小姐!“她跳起来。 立刻把九连环放下,像兔子一样跑到她身旁。 幼橘一下扑到她怀里,”小姐出关了!“ 其他丫鬟们也呼啦啦跑来。 “恭喜小姐出关!” 李鸣珂一个一个和她们拥抱,隔着欢笑和热闹,她看见站在原地远远望着她的何半见。 何半见有些呆愣愣的。 她在想着什么呢? “半见!”她向她招手。 何半见如梦初醒。 她走过来,在人群后面,“恭喜你……鸣珂。” 李鸣珂看见她从刚刚的快活里迅速沉寂下来。 是因为她吗? “你在这还住得惯吗?”她问她。 “嗯,还要多谢鸣珂。”何半见半垂着眼。 “抱歉,我回来得匆忙,一切都是我母亲安排的。” 何半见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不要道歉,是我没打招呼就过来,家主大人对我很好!” 何半见到了李家很长一段时间后,有一次没忍住问李曾青,“大人,我贸然造访,您是否……” 她想问介不介意。 但是李曾青却只是简单地回应她,“我尊重我女儿的一切决定。” 这句话给何半见吃了一颗定心丸,但也让她沉默。 李曾青让何半见做了李鸣珂的侍女。 说是侍女,其实比外面那些小家族的小姐还体面,穿金戴银不说,因为李鸣珂闭关,她们并无事做,生活反而清闲。 何半见本以为自己会做一些洗衣扫地的粗活,谁知道平时最劳累的也不过晒晒书,剩下时间都是看书喝茶,若是想要学习,也可以去族里的私学上课,请的老师都是大儒,她旁听过多次。 李曾青也不管她,她很快就和李鸣珂原本的丫鬟们打成一片。 再次见到李鸣珂,她有一种恍惚感。 她能明显感觉到眼前人的气质变了。 那是强者的绝对自信。 晚上因为要留一人陪房,李鸣珂便留下了何半见。 一人主榻一人侧榻,两人都没睡。 “半见,这几年你过得还好?”李鸣珂仰躺着,床侧用网兜旋着一颗夜明珠,既不刺眼,也不算昏暗。 “好的,李家人对我都很好。” 李家太大了,没几个人会注意到多了个人。 何半见抿了抿唇,“不要叫我半见了,叫我本来的名字可以吗?” 李鸣珂来了精神,“你原本叫什么?” “何寻……我叫何寻,我爹给我取的名字。” “何寻?好名字!大气又简练。”李鸣珂称赞道。 何寻苦笑,“我爹哪会取什么名字,随便叫的。” 她爹让她寻,她偏不稀罕。 “那你现在多大了?”李鸣珂好奇她的年龄。 “我几岁了呢?我也不知道……”何寻的眼睛盯着一处,仔细想了想,“大抵是比你大的,但是……唉……具体我也记不得了。” 她的过去都是痛苦,没有一样值得她在记忆里翻阅。 “说来惭愧,这几年反而是我过得最舒心的几年。”何寻拉了拉被子,遮住自己的口鼻,只留出一双眼在外面。 被子白天被幼橘她们拿鲜百合花浸了香,沁入她的口鼻,熏出她的一点泪来,声音隔着被子也变得沉闷。 “我爹走得早,我六岁时他就没了,我还是何寻时,吃百家饭,吃了上顿没下顿 ,我那时……长得也不好看,要饭都没人愿意给,遇到脾气火爆的还要挨一顿揍。后来成了何半见,日子好过起来,但是看见我容貌的人很多心怀不轨……” 她幽幽道,“无论长得丑还是美,对于我这样的人,都不好过……” 李鸣珂静静听着。 “再后来的事你就知道了。”何寻翻了个身,看向李鸣珂,“大邺要选瑶女,我之前也积累了点人脉,就去找了你,那时我还不知道你就是林半见的转世,只知道你是缙云仙尊的弟子,我想他收你肯定是因为你有过人之处,就想着能不能学到一点,以后到了他身边去能讨得他欢心……” 李鸣珂也跟着她的话回忆到那时,弯了弯嘴角。 “后来,你母亲就找到了我……” “是,我知道,所以,那双眼睛和那一魄都在你那。” 李鸣珂语调没什么起伏,何寻反而有点惊慌,“要是我一开始就知道,我也不会……” “没什么。”李鸣珂摇摇头,命运就是这么奇妙。”她声音低下来,“况且那些也不是我想要的。” 何寻沉默。 “谢谢你。”何寻看着她,“以前我遇到了很多不公,兜兜转转二十几年,终于稍稍安稳。”她闭上眼,“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会持续多久。” “很久……如果你想的话。” 何寻又把被子向上拉了拉,半遮住眼睛,“谢谢你。” “话说,你的特殊功法,你不想再修炼了吗?”李鸣珂假装没看见她的动作。 和寻在被子下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 “嗯,因为我修炼的功法需要很多很多的爱,有了爱我才能步步高升,我本以为成了林半见,得到世间最厉害的两人的爱就可以,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 爱没得到不说,差点赔了夫人又折兵。 李鸣珂长叹一声: 爱啊…… “和那两人无关,终有一天你会得到的,不掺杂其他成分,为你专门诞生出来的爱。” 循此苦旅,以达天际。 穿越逆境,直抵繁星。 第148章 混乱 对于突如其来的日食,百姓们纷纷惶恐,民间对皇帝吴熙愈的议论越来越大。 若非皇帝不端,上天怎会降下惩罚? 今日朝堂上,探讨的多为《罪己诏》的颁布和祭祀的议程。 底下众说纷纭,吴熙愈的脸色亦是阴沉,长时间的劳累让他面色略显苍白。 就在礼部还在根据礼法争论祭祀的规模和费用时,一封急报传来。 来者也不顾殿内不得奔跑的规矩,飞驰而入,进来直接跪倒在地。 “陛下,南方急报!” “念!”吴熙愈盯着堂下之人。 “璟南及周边一带突发洪水,范围极广,死伤者不计其数……璟南巡抚请求江天支援……” 一番话让大殿寂静。 吴熙愈揉了揉太阳穴,“户部尚书,你有什么看法?” 户部尚书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弓着腰出列,“陛下,此事万分紧急,璟南一带一直是我们大邺重要的粮食产地,如今发生洪水,兹事体大,臣以为……” 还没等他说完,司天监监副连滚带爬地进来。 司天监监正看清来人,魂差点吓出来。 大殿气氛你感受不到吗?没看见陛下正在气头上吗!监副偏偏赶这时候进来!门口那些侍卫是摆设吗,怎么不知道拦一拦! 监副看也没看他上司一眼,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陛下!大事不好!地震仪动了!西北方恐发生强烈地震!” 监正刚想训斥几句,听完他说话,一个踉跄,差点仰过去,要不是身边官员扶着,恐怕后脑勺能摔坏。 吴熙愈也坐不住了,他从龙椅上站起,急走两步,“是否有可能是地震仪出了差错?” 监副脑袋都要钻到地底下去,“臣以性命担保,地震仪绝对没有问题!” 一时间,殿内无言。 “下去吧!”吴熙愈疲惫地挥了挥手。 监副低着头快步而出。 没几天,各地送往江天的信件如雪花一般飞到吴熙愈的案台上,都是关于各种天灾人祸。 “陛下……”小福子看着三更半夜还在处理着事务的皇帝陛下,劝道,“陛下,龙体要紧。” 吴熙愈将一封信放下,又从另一摞堆得很高的信中拿出另外一封,“现在全国各地都发生各种灾害,我晚睡一刻,我的子民们可能就多活一刻。” 小福子心疼,但也不再说什么,上去为吴熙愈研了新墨。 晨钟敲响,吴熙愈终于抬头,外面已蒙蒙亮起,他扭了扭脖子,僵硬得咯吱咯吱响,小福子立刻上前给他揉肩捶背。 不仅是大邺,仙魔二界也都受到了影响。 最近,有人发现,无论自己怎样修炼,都没有丝毫提升。 最开始,他们以为是自己的功法出了问题,但是渐渐的,没有提升的人越来越多。 他们终于意识到,出大事了。 “主上!”骨缥向栾华禀报,“魔窟的大家们近日都无法得到提升,他们恳求我向主上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栾华对这件事也有所了解,但是具体原因他也不得而知。 “原因我正在找,让大家先稍安勿躁,魔窟宝库里的一些圣器宝物,你先给他们分发下去吧。” 栾华的境界已经达到顶点,他没受到什么影响,但在他统治下的魔修们,他不能不管。 “是,主上。”骨缥领命而出。 仙门之中掌门的门槛也几乎被踏破了,各山头都有人来问。 掌门带领着各仙尊先安抚大家,并承诺一定会解决这件事。 最开始大家还都安安静静,都相信掌门,本以为马上就会解决,但很久以后他们也没有得到任何反馈,上面一直让他们等消息。 渐渐的,开始有人焦躁。 到仙门修炼的,多为修仙世家子弟,也不乏大邺贵族,到了最后,怨言越来越大,积攒的不满也越来越多。 “定是先前这些修仙者们占了先机,将我们这些后辈所需的自然灵气都掠夺殆尽了!” “他们的修为高,就不管我们这些人!” “上面肯定找到了办法,但是没告诉我们!” 一时之间,各种谣言层出不穷。 “缙云,你说这可怎么办!” 掌门对着缙云仙尊吹胡子瞪眼,“我要是有办法,我胡子能一把吧地掉吗!” 缙云仙尊眼都没抬,“我也没有办法。” 掌门看着缙云仙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苦着脸道,“你当然不受什么影响,关键是我仙门弟子的火气要压不住了啊!” 他是真怕下面这些人闹起事来。 缙云仙尊将茶杯端起,“自己的修为不能提升,那就去抢别人的,这种法子不是有很多吗?” 掌门听了吓得赶紧捂住他的嘴,“哎呦喂!我的祖宗,这话可不能乱说!掠夺他人修为的都是禁术!” 缙云仙尊喝了口茶,“那我也没办法了。” 两人之间的对话不知怎的就传了出去。 接连几天,仙门都有人莫名其妙死亡,一时间人心惶惶。 仙门进行了秘密调查,终于发现了罪魁祸首。 当杀人者被压在掌门面前时,他不甘心地大喊,“若非仙门高层不作为,我又怎能出此下策!” 掌门指着他怒道,“我们已经在找解决方法了,这几天都等不了吗!如此行径,和那魔修有何区别!”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虽然肇事者被押入地牢,仙门再没有类似事件发生,但魔窟开始有魔修莫名其妙死亡,都是外出执行任务没再回来,然后就传回死亡的消息。 仙门之人都开窍了。 同门我不能动,魔修我还动不了吗?仙魔二界本就对立,我还做好事了呢! 于是短时间内,猎杀魔修简直成了仙门的主要日常。 魔窟那帮人也不是吃素的,同时,他们也发现原来靠掠夺他人修为提升啊! 仙魔二界的上层没什么影响,但中下层对修为异常渴望的已经乱作一团。 双方都是猎人,也都是猎物,大规模的团体行动越来越多,落单者基本没有好下场。 终于,混乱惊动了仙魔二界高层。 仙魔谈判时隔多年再次开启。 第149章 再遇妙音子 李鸣珂正视察蓬州边境,没想到竟然遇见了妙音子。 妙音子正在小吃摊喝得烂醉,正在和不认识的人邻桌划拳。 “来来来,这回又是你输了,喝!” 妙音子拿着酒瓶咣的一声拍在旁边人面前,逼着他喝酒,那人也不客气,仰起头就喝,两人又是碰杯,又是握手,好不热闹。 李鸣珂眼角抽了抽,然后不动声色地转过身去。 现在外面天下大乱,摘星阁的人居然还有心情到处游玩。 不过摘星阁的人本来就是靠着一张嘴到处骗吃骗喝嘛! 不怪她这么想,主要是神机子留给她的印象实在太差了。 她抬脚刚要走,就听见妙音子在她身后大喊:“鸣珂!”一边喊还一边挥着手。 眼见妙音子踉跄着跑过来追她,头昏脑胀,差点摔在地上,李鸣珂无法,只能向她走去。 她一把将人扶住,无奈问道,“前辈,您怎么到我蓬州来了?” 妙音子打了个酒嗝,舌头没捋直就说道,“我我我,我找你有急事!” 李鸣珂将人带回家中。 几杯解酒茶下肚,妙音子清醒过来。 她一把抱住李鸣珂,“鸣珂,外面那么乱,你怎么还窝在家中啊!” 李鸣珂有点搞不懂情况,“外面怎样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我蓬州没受影响就行。” 妙音子死死抓着她的手臂,“仙魔谈判,你知不知道?” “知道,我蓬州也派人去了。” 妙音子哀嚎一声,“你怎么能派人去啊!你应该亲自去!” “哈?”李鸣珂费解,“凭什么啊?我派出的人都是家族中的重量级人物,和我亲自去没有任何区别。什么事都要我这个少主亲自去干,我早就累死了!再说了,我去了难道就停战了吗?” “是啊!”妙音子这一声音量十足响亮。 “胡说八道!”李鸣珂一把将人推开。 妙音子坐在椅子上大喘气,“仙魔二界的争端原本只是由下层修士引起,但是谈判十分不顺,现在火药味十足,是继续这样下去,高层不高兴,二界就真的打起来了!” “哦。”李鸣珂只掏了掏耳朵,完全不在意。 “你有没有在听!”妙音子急得蹦起来。 “听了啊,难道我有那么大的本事,能阻止他们啊?” “你当然有!”妙音子再次上前,“仙魔二阶最厉害的分别是缙云和栾华,只要他们不想打,大概率就打不起来,你是唯一能阻止他们的人!” 李鸣珂举起右手横在两人之间,“对不起,我完全不认识这两个人。” “你!”妙音子一口气哽在喉咙。 李鸣珂背着手踱步,“妙音子前辈,我不知是谁让你到我蓬州来的,但麻烦你回去时告诉你师尊神机子一声——我李家之事,不允许摘星阁之人再次插手!” 说罢,一甩袖走到门边,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妙音子无视她无声的驱赶,急得满头大汗,“那本书你看了吧?这根本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这件事只有你一个人能做到!” 她大喊,“自然界灵气殆尽,各处灾祸横生,只有你能拯救众生!” 李鸣珂实在听不下去了,推着妙音子的后背,将她推了出去。 妙音子一边走还一边嚷,“那本书,那本书你一定要看!” 李鸣珂任由她吵闹,让人派了自家仙舟,将妙音子打包扔上去,直接给送回摘星阁。 此次仙魔谈判十分不顺利,二界的对立进一步加深,虽然明面上禁止通过掠夺他人修为增强自身的行为,但因为没有明确的立法和惩罚制度,情况愈演愈烈。 上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基本上是默认了这种行为。 而凡间大邺的情况则是越来越糟糕,尽管吴熙愈从江天派出多方支援,但情况未有好转。 三界彻底混乱。 虽然李鸣珂表达毫不在意的态度,但妙音子的话还是深深影响了她。 她再次翻开那本“天书”。 前面还和以前一样,但她惊奇地发现,在原本结局的末页居然出了新的章节。 这! 她能肯定,后面的这些内容是以前完全没有的! 也就是说,这些新的章节是凭空出现的! 她颤抖着手一页页翻过去。 终于,最后坚持不住,跌坐在椅子上。 …… 李鸣珂第一次以少主的名义召开家族会议。 “现在整片大陆几乎只有我们蓬州没有受到很大的影响,但外面的难民越来越多,已经有大批难民蜂拥而至我蓬州地界,不知各位有何看法?” 参加会议的各位顿时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少主,如此乱世,若我蓬州能接受这些难民,蓬州的口碑与形象绝对能名扬四海!” “不行!绝对不能放难民进入!我蓬州资源有限,而难民太多!” “那就设定一个标准,携带多少资源之人才得以进入!” “只怕此举会被他人诟病!” 李鸣珂听着下面的各种言论,手指敲击着桌面。 “各位说的都有道理。” 会议讨论了整整一天,到最后仍争论不休。 到了晚上,李鸣珂单独来找何寻。 “累了吧。”何寻为她捧上一杯茶。 “谢谢。”李鸣珂接过,然后盯着她的眼睛看。 那是一双由五色石幻化而成的玲珑眼。 她幽幽叹了口气。 “何寻,你对现在外界的状况有什么看法?” “我?我不过一普通人,我的看法有什么意义呢?” “当然有意义。” 昏暗灯光下拉长一坐一站两道身影。 “那双眼在你那里。” 玲珑眼,才是解决一切的关键。 第150章 谈心 女娲留下的最后一块补天石,终于要发挥它的作用了。 “外面世道不容乐观,纵使蓬州偏安一隅,早晚会受影响。与其被迫承受,不如率先出击。” 何寻深深沉默。 “您说的对,但是……我又能做什么呢?”何寻看向李鸣珂的眼里是深沉的疲惫。 她用手轻轻抚摸自己的双眼,“我只是一个平凡人。” 李鸣珂正视她,“你知道吗,神机子前几日亲自前来,和我说,救世之星就在我们李府。” 何寻不为所动,她潜意识里认为和她没有关系。 李鸣珂接着说道,“那本来是我所背负的命运。但是……”她笑了笑,“老天很爱开玩笑,现在那颗救世之星不是我了。” 何寻满眼的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 “没错,何寻,你应该站出来了。” “我不行!”何寻下意识辩驳。 她是……假的。 “但是玲珑眼没有排斥你。” “是啊……为什么呢?” “所以你可以。” 两人长久地对峙。 何寻先绷不住,她双手捂住脸,“这个世界从来就没对我好过,我就像这世界的一块淤青,怎么按都是疼的。这样的我,这样的我……拿什么去拯救世界,又凭什么去拯救世界呢?” “何寻。”李鸣珂握住她的两只手,让她直视自己,“人是有无限可能的。生命是一条河流。你要是只用它来喝或是洗澡做饭。那它就是一潭静水,早晚会干涸。若你放几条鱼进去,它就活了。虽然它仍是早晚都会枯竭,但它多了一个流入大海的机会。” “我们现在争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 何寻忍不住哭道,“可是生命……实在是太痛苦了。” 李鸣珂擦去她扑簌落下的泪,“我知道,我知道的。” 活着,就是鲜血淋漓地站在日光下等血肉结痂。 然后撕掉,重来。 “但你一直没有放弃,不是吗?” “无论你是谁,无论你是何寻,还是何半见,不是一直都没有放弃吗?若真的坚持不下去,放弃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太多的事物能将你吞没,可你现在就站在我面前,我看不出你的痛苦与过去,我只能感受到生命的鲜活。” “既然你已经踏上了这条道路,那么,任何东西都不应妨碍你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何寻崩溃大哭。 她的每一次死里逃生,都不是依靠别人伸出的手,那力量太小,从来都是依靠她自己,拼着命挣扎爬入生门。 “你自认为自己渺小,但你现在已经和以前不同。你应该高挂枝头,而不是沉没河底。” “你即是那烈日,人们将会感受到你无与伦比的光辉。” 何寻有了明显的动摇。 她擦了擦眼泪,“鸣珂,我无数次在想,既然这么痛苦,我为什么不自杀?后来我知道了,我想因为我对死亡和对生命一样厌恶。” 她已然换了一副神情,“我无比想放弃,但我的潜意识里更加期待成功那天的日光。” 李鸣珂笑了,“既然如此,去做我们才能做的事吧!” “我们?” “对,不用怕,我会一直保护你的,毕竟,这本来是我该做的事。” 何寻问她,“那我们要怎么做?” 李鸣珂俏皮地眨眨眼,“你不是需要很多很多的’爱‘吗?” 爱? 何寻不解。 \"对,从此以后,这个世界是你的主场了!” “所有人都会爱你。” 第151章 左相 天还未亮,李府的灯却灿然。 ”鸣珂,你已经决定好了吗?“李曾青的话语里夹杂着哽咽。 里鸣珂对着她重重拜下去,”孩儿不孝,多年来让母亲忧心,如今长大成人,仍不能尽到身为子女的本分。“ 李曾青的眼泪唰地就流下来。 吴夕岚轻轻搂住无声痛哭的妻子。 李涧石拍拍李鸣珂的肩膀,\"去吧,我们都相信你。” 李鸣珂拜完祖父,拜完父母,又向着李曾青的贴身侍女映雪行了一礼,“映雪姐姐,我虽然身为李家少主,但多年来并未尽到少主的职责,如今一去,不知何时能归。吾妹李品月,无论是品行还是修为都足以担任少主之位……” “姐!” 李品月站在一旁,一直没言语,现在见李鸣珂的话颇有些托孤的悲壮,心里难受,大声阻止她要说的话。 李鸣珂摸摸她的头,“我没说不回来,先把家里的事安排好嘛,万一……” “没有万一!” 李品月抱住她,“不要说这样的话……姐,你很快就会回来的。” 一直以来,李品月与李鸣珂相比,沉着冷静,反而更像是姐姐,但如今,她终于内心的脆弱完全暴露。 李鸣珂苦涩地抚摸着妹妹的背。 她遥遥望向母亲身后,映雪对着她微微点头,将双手交叠,放在额头。 李鸣珂放下心来。 一家人执手泪眼,虽然有说不完的话,但想说的太多反而不知该说哪句好。 天已大亮了。 “我走了。” 尽管依依不舍,但不得不告别。 李鸣珂拉开门,何寻已经在外面等了半晌。 “走?” “走!” 最后看了一眼家人,李鸣珂终于转身,带着何寻,向门外走去。 她们会穿过李家的大门,穿过蓬州,到无尽的纷杂与混乱中去。 太多的人在等着她们。 厚重的府门终于掩上,两人的身影再也不见,深庭中的哭声再也压抑不住。 李鸣珂和何寻两人隐瞒身份,轻装上阵,一路辗转,终于到了大邺江天。 何寻的心情从一开始的毫无波澜到惊涛骇浪。 “人类,真是渺小啊……” 李鸣珂将二人的符节交给江天的门吏,确认了二人身份,拉着马进城。 “当然了,纵使是修仙者,对于大自然也无可奈何。” 何寻叹了口气。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她问道。 李鸣珂答,“我已经和吴……陛下洽谈好,接下来需要你多出力了。” 吴熙愈派了左相左丘然接应二人。 “李少主,在下乃是左相长女左霄,现任正五品员外郎,请二位先到左府歇息。” 李鸣珂将马交给左府的下人,和何寻上了左府的马车。 左相左丘然乃是老臣,忠实的保皇党,先帝对其敬重有加,吴熙愈上位后,一心辅佐。 如今一看左霄,满身英气,让人感叹。 李鸣珂感受到身边的何寻有点僵硬,握了握她的手。 左霄发现何寻的异常,柔声询问,“瑶女大人身体不舒服吗?” “路途遥远,有些劳累罢了,多谢挂心。”何寻咳嗽两声解释。 没一会儿,到了左相府,相府的人早就等着准备好了。 李鸣珂第一次正视左丘然。 以前来过江天几次,但那时她的注意力不在左相身上,今日一见,终于明白左家屹立不倒,人才辈出的原因。 左丘然年过六十,应是她年轻时也有修炼的经历,面容不老,神采奕奕。 左霄和她的母亲很像。 左相十分热情,“李少主,瑶女大人,有失远迎!” 李鸣珂与其交谈,说明来意,左相频频点头,说陛下已经告诉过她,她会做好相应准备。 李鸣珂本以为何寻状态不好,想让她先去歇息,一转头却发现何寻俨然换了一个人,一脸微笑,举止端庄,一身大家闺秀的气质,疲惫之感哪里还看得见? 何寻笑意盈盈,既不疏离,也不过分亲热,将距离把握得刚刚好,和左相说着话。 “不愧是瑶女大人,通身气派不似凡人所有。”左相啧啧赞叹,又拉过自己的女儿左霄,“大人和臣的女儿年纪应该差不多大,但臣的女儿和您站在一起,简直是云泥之别。” 何寻笑意更胜,“令爱年纪轻轻就做到员外郎,真是年轻有为,有其母必有其女,我羡慕不及。”说完露出忧愁神色,“可怜我无父无母,最是羡慕母慈女孝。” 左相顺坡下驴,拉过何寻的手,“若瑶女大人愿意做臣的干女儿,臣自是喜不自胜,真是臣前世修来的福分。” 两人双手交叠,好一番惺惺相惜。 李鸣珂能感觉到,何寻虽然这么说,但绝对不是她的真实想法。 为了防止剧情向奇怪的方向驶去,李鸣珂赶紧打住两人。 “左相大人,我们远道而来,身心俱疲,可否先找个屋子让我们歇息歇息?” “对对对,先休息一下,房间都准备好了。”左相一个眼色,立刻有人过来为李鸣珂和何寻二人引路。 左相给她们准备的屋子是极清静的地方,丫鬟走后,李鸣珂凑近问何寻,“真想当左相的女儿?” 何寻翻了个白眼,“谁稀罕!”仰着个下巴,提起左相时,颇有些轻蔑。 李鸣珂眨眨眼,表示不懂。 另一边,左相母女二人也在议论李鸣珂和何寻。 “母亲,您真看上那姓何的瑶女了?” 左相冷笑一声,“什么瑶女?陛下愿意捧着她,我为人臣的照做就是,谁知道是哪个穷乡僻壤出来的,装得倒像那么一回事。” 左霄不知何寻哪里触到母亲的霉头,明明她刚刚看着还好,于是干笑两声,说起别的话题了。 第152章 多年后的再会 李鸣珂再次见到吴熙愈时,已是傍晚,男人踏着夕阳的余烬,风尘仆仆。 阔别多年相见,两人皆是一怔。 吴熙愈快走几步,到李鸣珂一米远的距离堪堪停下,目不转睛。 “鸣珂,你比我想象中的样子还要美。”温柔又带着感叹。 听着吴熙愈有些夸张的赞赏,李鸣珂笑了,“阿愈,你也和我想象中的样子不一样。” “是吗?”吴熙愈抚平袖口的褶皱,成为皇帝这么久,他居然第一次生出紧张,“那现实中的我,和你想象中的我相比,是变好还是变坏了呢?” 李鸣珂摇了摇头,“没什么好坏之分。我想象中的吴熙愈,是大邺的皇帝陛下,挥斥方遒,天下独尊,意气风发。”她苦笑一下,“但是,今日一见,似乎并不是这样呢!” “是啊……”吴熙愈感叹,“皇帝是世间最尊贵的人,但是坐稳那个位子远比我想象中的难。”他撩了一下头发,“你看,我都生出白发了。” 李鸣珂借着还未落尽的晚霞,看见吴熙愈鬓角被染上橙色的白发。 他背对着夕阳,满身的苍然,似乎要随着太阳一起沉落下去。 无言的安静在二人之间流动,那是时间断裂后的再次拼接。 “但是阿愈做得很好。”李鸣珂向前迈了几步,将手放在吴熙愈的肩上,轻轻拍了拍,“这些年虽然我一直在闭关,但出关后,即便是在蓬州,我仍能听见民众对大邺皇帝的赞誉,更不用说在其他地方。” “阿愈,你是个好皇帝。” 吴熙愈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肩上拿下,握在手里,“你说错了,鸣珂,我不是个好皇帝。” 他的眼里亮起几点细碎的光芒,“若我是一个好皇帝,上天就不会对大邺降下责罚,我的子民们就不会受苦。若我是一个好皇帝……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束手无策。” 李鸣珂就着他的手,抚上他的脸,她感受到手心下坚硬的胡茬。 他多久没休息了! “不要哭,阿愈,你已经做到最好了, 大邺有你这样的皇帝是大邺的荣幸,是子民们的荣幸。” “我没哭。”吴熙愈小声嘟囔,但眼睛仍然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 “我听见你心里在哭。”李鸣珂轻轻摩擦他的脸。 黄昏渐渐散去,带来微冷的晚风。 李鸣珂将自己的一只耳坠摘下来,放到吴熙愈的手里。 “这是……?” 吴熙愈看着手心青色带穗的珠子。 “这是尔玉,始皇帝不是因为随侯珠而一统天下吗,我虽然没有龙吟皇后的聪明才能,但这尔玉乃是和随侯珠一脉,我借着她们以前的做法,讨个吉利。” 吴熙愈刹时攥紧手心。 李鸣珂猛然被抱进一个宽广的怀抱。 “鸣珂……”吴熙愈有千言万语,但汇到嘴边,只凝成一声她的名字。 李鸣珂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不要怕,阿愈,” “我来了。” …… 这次祭祀的规模异常宏大。 何寻身着华丽的瑶女装束,身后一边跟着李鸣珂,一边跟着左霄。 李鸣珂再次将何寻的装扮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 “别紧张,何寻,我就在离你不远处守着你,不会出问题的。” 何寻还是咽了口唾沫,“我不是怕这个,关键是这次祭祀全天下都看着,不仅是大邺,仙魔二界也都来了人,而且据说“他们”也回来,我倒是无所谓,主要是你……” 李鸣珂从背后拿出一块狰狞的面具,套在自己头上,“没事,我把脸挡住,他们不会发现的。” 何寻还是紧张得不行。 吴熙愈一直望着台后的几人,看到李鸣珂和何寻说这话,然后拿出面具戴在脸上。 小福子弯着腰走到他身侧,小声道,“陛下,三声鼓响后,就该到您上祭祀台了。” 吴熙愈点头表示知道,小福子又退到一边。 不一会儿,三声鼓响,吴熙愈拖着厚重而华丽的衣衫,一步步走到台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吴熙愈身上。 “朕膺天命,统治万民,然天灾降临,百姓遭难,朕心甚忧。 灾害频仍,乃朕之失德,未能燮理阴阳,致乾坤失序。朕当反思已过,修身立德,以祈上苍之恕。 …… 朕深知民间疾苦,将减赋免税, 济灾民,开仓放粮,以解百姓之困。广设粥棚,救死扶伤,使黎底得安。 为防患未然,朕将兴修水利,整饬吏治,严惩贪官,以保民生。广开言路,纳谏如流,使政通人和。 …… 望百姓谅朕之过,与朕共度时艰。朕当奋发图强,重振朝纲,以告慰上苍,祈福社稷!” 吴熙愈这一番话不可谓不振奋人心,既检讨了自己的过错,又给出一番治理的举措。 他接着说道: “大邺始创之初,天降神女,名瑶也,秉天地之灵气,承日月之精华。其貌倾国倾城,其德高尚纯洁。 今逢国家祀典,瑶将降祉,泽被苍生。” 说罢,吴熙愈向上天叩拜,高举双手 ,迎接神女。 李鸣珂让何寻站在碎玉上,又隐藏了碎玉的剑形,还让何寻的袖子里藏了很多花瓣,所以何寻一出场时,真的如神女下凡。 祭典既开,香气氤氲,祥云缭绕。群臣肃立,度诚祷祝。 瑶翩然而至。 衣袂飘飘,仪态万千。其目光如炬,扫视众人,面露微笑,以示嘉许。 瑶轻启朱唇,声若黄鹂,曰:“吾受天子之命,来此降福。愿国家繁荣昌盛,黎庶安居乐业。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山河锦绣,国泰民安。\" 罢,瑶挥舞长袖,衣袂飘飘,云霞缭绕,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臣民欢声雷动,高呼万岁。 天子率众拜谢瑶之恩赐,感其厚德。 众人皆知,瑶之祝福,国家之幸也。 …… 李鸣珂站在阴影里,抱臂注视人群。 她生怕有些捣乱的,在关键时刻弄出什么幺蛾子。 就在祭祀即将结束,她的神经也逐渐放松下来时,她忽然感受到一道极其富有侵略性的目光。 她猛然清醒。 谁? 她望见一双熟悉的眼睛。 第153章 师尊 李鸣珂立刻确认自己的面具有没有戴好。 摸到脸上的坚硬质感,她放下心来。 她自认为自己和五年前的变化还是很大的,不会轻易被人认出,更何况现在又把脸遮住了。 透过面具,李鸣珂看见魔尊栾华坐在魔界代表的首位,冷冷一笑。 落在她身上的强烈感消失了,栾华低头和身边的骨缥说了几句话。 李鸣珂立刻向台上看去。 何寻的舞蹈很精彩,没有出任何差错,享受着众人的簇拥。 她又将面具紧了紧,护着何寻下台。 何寻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擦了擦汗,“太吓人了,没出什么差错吧?” “没有,你做得很好。”李鸣珂给她披上外衣。 就在两人准备换身衣服回去时,李鸣珂听见远处的脚步声,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而来。 门口不是有人在把守吗? 但是那人只说了几个字,守卫就让开了路。 李鸣珂将何寻护在身后。 看清来人,两人同时皱起眉头。 “鸣珂。”缙云仙尊先是叫了李鸣珂的名字,然后向她身后看去 ,“……半见。” 何寻情不自禁地喉咙滚动。 李鸣珂注视着眼前之人,浑身紧绷。 李鸣珂没叫他师尊,何寻也开不了口。 “我的两个徒弟怎么都对我如此戒备?” 缙云仙尊向前一步,两人同时后退。 李鸣珂展开双臂,紧紧护着身后的何寻。 “这是什么意思?”缙云仙尊的脸上露出笑意。 “师尊,外面的祭祀还未结束,您身为仙门之首,理应在外面观礼。”李鸣珂声音冷冷。 “哦?”缙云仙尊看着她笑,“那些东西,和我有什么关系?” 李鸣珂咬紧牙关,一字一顿:“无关?天下人难道和仙尊无关吗?” 事已至此,她不愿再叫他师尊。 “天下人?”缙云仙尊像是听见什么有意思的话,“当然无关。” 李鸣珂知道自己的师尊心冷,但没想到他会到如此地步。 “那天下人,在仙尊眼里是什么?” “蝼蚁,灰尘罢了。” 不屑一顾。 “啧。”李鸣珂撇嘴,又问,“那仙门之人总和仙尊有关吧?难道仙尊也要弃他们于不顾?” “仙门?仙门之人和凡界之人又有何区别?” 李鸣珂大声问道,“那仙门之人现在备受困顿,难道仙尊也无动于衷吗!” “自然。”声音毫无波澜。 碎玉噌的一声出现。 并非李鸣珂召唤它,而是受主人情绪波动的影响,它感受到强烈杀意,强行飞出。 怎么可以! “仙尊心中无天下人,连自己人都没有!为什么为‘尊’,凭什么为‘尊’!” 缙云仙尊看着一脸怒容的李鸣珂,平静道,“并非我自己想,是他们自己愿意这样。” “不是我需要他们,而是他们需要我。” 李鸣珂只愤怒一会儿,就沉静下来。 “仙尊您说得没错。” 事实很可悲,但事实就是这样。 为了与魔界对抗,也为了树立仙门的威严,仙门必须要有一位拿得出手的“仙尊”。 缙云是最适合的人。 “如州如何没落的你也知道,只要我想,仙门可以有同样的结局。”缙云仙尊似乎在说着和他无关的话。 “其他人的死活与我无关,”他向她走去,“你知道的,我心里装着的只有一个人。” 李鸣珂怒目圆睁。 第154章 道不同 “我认为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请您离开。”李鸣珂冰冷开口。 “可是我觉得……” 李鸣珂打断他的自以为是,“这里是女子更衣室,我们要换衣服了。” “……” 缙云仙尊走了。 李鸣珂确定缙云仙尊走远,叹了口气,对身后的何寻道,“要不是缙云仙尊突然过来,我们也不至于浪费这么多时间。快换身衣服吧,你现在身份特殊,要多在大众面前露脸。” 何寻了然。 两人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向早就为她们准备好的位置走去。 何寻的衣服比刚才祭祀所穿的衣裙更加端庄,而李鸣珂也换了一件中性风的外套,再将面具戴在脸上,气质肃杀。 祭祀典礼一直到晚上才结束,在此期间,何寻坐在距离吴熙愈最近的下首,身后紧紧跟着李鸣珂。 终于,一段奏乐终止,宣告祭祀的正式结束。 一个小太监弓着腰小跑到李鸣珂身边,低语几句,在被人簇拥着往回走时,何寻悄悄问道,”陛下传来什么话?“ “吴熙愈说祭祀结束,为了确保你的安全,接下来到宫里去住。” “你呢?” “我也是。” 看着将宫殿围得里三圈外三圈的侍卫,两人都感叹吴熙愈是真的下血本了,恐怕他自己的宫殿都没这么多人。 李鸣珂一直将何寻送到屋内。 “你累了一天了,休息吧,这里都是吴熙愈的人,可以放心,有什么事就叫她们。” “好。”何寻确实累得不行,她看见李鸣珂转身要往外走,好奇问道,“鸣珂,你不休息一下?” “不了,我还有事。” 李鸣珂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带上了门。 她并未惊动侍卫,而是选择走房顶,几个跳跃,来到湖边一处空地。 “出来吧。”她沉声道,身后碎玉的剑影浮现。 “竟然发现了我,你现在的修为到什么程度了?”男人的声音里有些惊讶。 “我的修为如何,魔尊大人亲自领略一下不就知道了!” 唰—— 李鸣珂和碎玉同时消失在原地,一在上,一在下,从两个方向一起向目标夹击。 栾华虽然感叹她的速度之快,自认为能轻松躲过,但没想到李鸣珂远比他想象得快得多,肩膀传来痛意才发现早就被碎玉贯穿。 李鸣珂稳稳停在地面,碎玉回到她的手中。 “躲得倒快,可惜了……” 栾华按住鲜血直流的肩膀,抬头问她,“可惜没贯穿我的心脏吗?” “是啊!” 李鸣珂讨厌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栾华将沾满自己鲜血的手放在嘴边舔了一下,“啊……,是鸣珂赐予我的伤……” 癫狂又沉醉的样子让李鸣珂恶寒。 “鸣珂这么厉害了啊!”栾华感叹。 “是啊,可以和魔尊大人打个来回了。” 刚刚短暂交手,栾华在探测李鸣珂的实力,她亦如此。 她心中已有定论。 栾华看着眼前自信又镇定的女子,有些恍惚。 她真的长大了啊! 李鸣珂清冷开口,“魔尊大人从祭祀开始就一直跟着我们,有何贵干?” “你们?我跟着是你。”他露出温柔的笑意,“多年未见,我很想你,想和你说几句话,不可以吗?” 李鸣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自然是无法左右魔尊大人的想法,但我奉劝魔尊大人不要做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事,让天下耻笑。” “哈哈!”栾华大笑,“我想做什么,他们有什么资格置喙!” “我——即是规则!” 李鸣珂不愿理他,提剑欲走。 栾华在她身后道,“鸣珂,如今世道安危不定,正是成就大业的好时候,你如今已有如此实力,我们二人联手,别说是仙门,就是三界都在我们掌中!” “哦?大人说得好听,但据我所知,魔窟现在也是人心涣散吧?” 栾华见李鸣珂并未反驳她,心下高兴,”他们不过是一群无关紧要的人,魔修的坏名声早就有,不在乎他人看法,弱肉强食,没什么不对。而仙门之人却还端着假清高,干什么都束手束脚。如此,仙门败于魔窟指日可待。至于凡人?”他冷笑两声,“不服就杀!” 李鸣珂实在听不下去了。 “鸣珂!”栾华见她又要走,急忙跟上她,“去哪?” 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臂去拉她,却被她躲过。 她将碎玉横亘在二人中间,看向他的眼睛灿若星辰。 “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罢,不再看他,转头时扬起的发擦过栾华的眼角。 “你走的什么道?如果行的话,我可以……” 他不理解,但他想跟上她。 她停下脚步,“制止纷争,拯救苍生……你做得到吗?” 栾华哽住。 即使没有转身,李鸣珂也能猜出栾华现在的表情, “所以别再说什么要和我一起的话了。” “我们是两路人。” 她的脚步未停顿,“如果可以,希望你将你手底下那些人管好,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她的声音被晚风送到他耳边。 “下次见面,我会直接取你的命。” 她像来时那样,几个瞬闪,无影无踪。 尽管人影已消失不见,栾华仍看向她踏过的宫檐。他弯起嘴角,露出长久以来第一个真情实感的笑。 “好,我等着。” 入目是满天灿烂星空。 第155章 拯救 “阿寻,我们该走了。”李鸣珂倚在门框上,看宫女给何寻梳头。 “好,我马上就来。” 祭祀结束的第二天,吴熙愈昭告天下,瑶女会去拯救拯救他们。 站在城门口,吴熙愈一身明黄,风声猎猎吹动着他的披风。 “朕相信你们。”他亲自递上通关文牒。 “请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 \"好!” 目送着二人远去,吴熙愈久久站在城墙上,不肯离去。 小福子走到他身边,“陛下,风大,请回吧!” 此行没有其他人,只有李鸣珂和何寻两人。 “从江天出发,先到受灾最严重的东南,绕大邺一圈后,从西北回来,这一路上会很辛苦。”李鸣珂给何寻说着接下来的计划。 今天的风儿不知为何异常喧嚣,何寻拢了拢披风,目视前方,“有什么辛苦的,大邺我多年前就逛遍了,现在至少有人陪我。” 李鸣珂轻轻笑了,“走吧!” 她们去的第一个地方是永春,接连多天的洪水和泥石流让百姓叫苦连天。 永春郡守见了二人如同见了救命稻草。 “大人,终于把你们盼来了!” 江天已经送来一波支援,但远水解不了近渴。 “带我们去现场走一走,对受灾情况有个大致了解。” “好!”永春郡守亲自带着人领着她们现场去看。 永春的百姓们早就知道瑶女要来,一早就等在街边,看着人群之首衣袂翩翩的貌美女子,气派不似凡人,更加坚信她是上天派下来的神女。 所有人跪在街边,双手合十,口中无不是对皇帝和上天的感谢。 何寻没想到百姓的反应如此热烈,人们跪在她脚边,感念着她的大恩大德。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 何寻内心酸涩。 “大人请看。” 站在断壁残垣处,她们看见临时搭起的简易露棚,灰头土脸的人们拖家带口地聚在一起,吃着朝廷发下来的粮食,手中碗里是稀得不能再稀的粥。 郡守面露难色,“大片耕地都没淹没,我们有的粮食也不多。\" 能有东西吃,已经很好了。 她们又沿着河道走了一回,对周边状况进行了解。 回到郡府,已是半夜,虽说是郡府,其实也是临时搭建的还算完整的屋子。 李鸣珂在自己屋内,将白天所见的地形仔仔细细地描绘出来。 第二天,何寻拿着地图来找郡守。 ”这是受灾地形图,哪里需要怎样修建我也一一标出。“ 郡守接过,大喜过望。 ”可是大人,这工程浩大,恐怕……“ 何寻说道,”粮食无论怎样都要吃,百姓们现在也无所事事,人多力量大,只要大家团结起来,什么事都能干成。“ 郡守还是犹豫,”但干得多,吃得也多……“ 何寻摆摆手,”这个不用担心,我有陛下的手谕,已经从其他地方调来粮食,而且我和风雨楼之主熟识,已经托人从风雨楼处高价购买。“ 郡守眼泪都要出来了。 何寻又在百姓面前发表了一番演讲,先说皇恩浩荡,上天降福,然后又说了一堆鼓舞人心的话,无非是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一定能战胜苦难云云。 何寻一番讲话慷慨激昂,将来龙去脉说得明明白白,让大家知道,只要干活,不仅能重振家园,还能吃饱,于是当地百姓个个充满干劲。 中午李鸣珂她们正吃着粥,有人高兴地大叫着跑进来。 ”大人!大人!瑶女大人果真是神女!几天没退的水,瑶女大人一来就退了大半!照这样的速度,晚上水就能退完!“ 几人面面相觑,然后都跑了出去。 果然,昨天她们看见的没过堤坝的水现在已经下了许多,河堤已露出大半。 郡守拉着她的手哭,“这都是瑶女大人的功劳!” “瑶女大人!” “瑶女大人!” 所有人一同向她叩拜。 “我……” 何寻想说什么,但李鸣珂突然张开双臂,大声开口:“天佑大邺!瑶女万岁!” “天佑大邺!” “瑶女万岁!” 人们跟着李鸣珂喊,喊声震天响。 何寻所受到的震撼不亚于再来一场洪水。 所有人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干起活来更加卖力,而何寻所到之处,无不是感恩崇拜之声。 李鸣珂和何寻站在高处,看着人们卖力劳作,何寻嗓子发紧,“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但是,在世人眼中,这都是你的功劳。” “地形图是你画的,钱和粮都是你出的,那水位是怎么回事……” 李鸣珂微微一笑,“不要小看玲珑眼啊!” 何寻倏地转头,满眼不可置信。 李鸣珂耸耸肩,“就是这么不可思议。” 女娲创造出的人类,她不忍心让他们受苦。 有人在下面发现了她们,立刻冲着她们叩拜下去。 “看。”李鸣珂指向远方,“不仅是他们,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你。” 何寻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泛着五彩的双眸比以前还要亮几分。 她们在永春只待了五天。 “大人,这就要走了吗?”郡守不舍她们离开。 “是,接下来我们还要去很多地方。”何寻向在场的人们告别,“瑶女会保佑你们的。” 走出很远,何寻仍然能听见感谢与祷告之声。 她们接下来又去了周边几个重要地区,一路上,瑶女的名号越来越响,甚至有地方立了瑶女祠。 她们走了越来越多的地方,何寻忍不住悄悄问到,“鸣珂,陛下究竟给了多少钱和粮?” 李鸣珂让她不用担心,\"吴熙愈把半个国库都给我了。“ 何寻张大了嘴。 李鸣珂拿帕子遮住她的脸,”你现在可是瑶女,要端庄,要有神性,在我面前倒也罢了,可别让别人看了去。“ 何寻立马换了个表情。 李鸣珂接着道,”国库应该花不完,大邺几代皇帝还是攒下不少家底的。“ 她们接下来所到的地方叫文城,但出乎意料的是,文成百姓并不像其他地方那样欢迎她们,相反,李鸣珂甚至感受到了点抗拒。 怎么回事? 明明文城所受灾害也不小。 文城城主接待了二人,正说着话,一明艳女子进来,一见到何寻,先是怔了一下,然后热情上前拉住她的手。 ”小女子总算是把瑶女大人盼来了!“ 李鸣珂和何寻不明所以,城主却向那女子走去,态度甚至比对她们更加恭敬。 ”以沫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李鸣珂不动声色打量着那位”以沫大人“。 她能感觉得到,这是位修仙者,而且修为不低。 她那对何寻的过分热情是怎么回事? 第156章 以沫 ”请问您是……“何寻被眼前人弄得有点懵。 以沫笑着说道,”在下乃一介散修,行至此处,便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她又盯着何寻的眼睛看,“但我到底是不及瑶女大人的。” 文城的建设和修复都已基本完成,所以二人决定到别处需要她们的地方去。 两人和城主道了别,却没想以沫追了出来。 “在下仰慕瑶女大人许久,请允许以沫随侍左右。” 李鸣珂不想带她,毕竟不知底细,但以沫软磨硬泡,无法,只好依她。 一路上,以沫不停地和何寻套近乎。 “瑶女大人是缙云仙尊的弟子对吧?” “是。”何寻不敢多说。 “那请问大人对仙尊是如何看待的呢?”以沫眨着眼问。 “高风亮节,诲人不倦。”何寻抛出两个找不出差错的词。 没想到以沫却笑出了声,引得李鸣珂和何寻同时侧目。 以沫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具体为什么笑她没说。 “那大人有没有见过魔尊大人呢?”她又问。 何寻点头。 “大人觉得魔尊这个人如何?\" 何寻不耐烦,怎么问来问去的,”我与魔尊并无过多接触,所以了解得不多。“ ”这样啊——“以沫拉了个长音,明显不信。 李鸣珂插入两人之间,”以沫仙友,您有什么疑惑,不妨直接提出,不用拐弯抹角。\" 以沫却不再问了,“我就是随便说说。” 一路上,三人结伴同行,李鸣珂发现,以沫的阅历很深,看着年轻,但绝对是三人中年纪最大的那个。而对自己的过去,她总是笑眯眯地搪塞过去,不肯透露一点,也正是因为如此,李鸣珂一直带着对她的戒备。 之前的行程一切顺利,到了西边的婉安,何寻却病倒了。 何寻的修为不及李鸣珂和以沫,当地气候恶劣,何寻水土不服,再加上几日的操劳,何寻终于病倒了。 躺在床上,发着烧的何寻面色通红。 李鸣珂刚给她喂了药,屋里散发着苦味。 “抱歉,这时候病倒。”何寻咳嗽两声,她想起来,但身体不允许。 李鸣珂将她按在床上,“你歇着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何寻苦笑两声,闭上眼睛。 好一会儿,她沙哑着出声,“以前我也读过书,看书上那些英雄豪杰,总是舍己为人,我总是嗤之以鼻的,真傻啊,为了毫不相干的别人,把自己的命都搭上。” 她又咳嗽两声,“但是现在,我从大邺的东南一直向西北,看过太多的哀鸿遍野、骨肉分离、啼饥号寒,我才知道,能有一个人站出来,用自己的光芒引导大家,是多么难得可贵。” 她从仰躺的姿势变成侧卧,看着翻看医书的李鸣珂,“用一个人的生命去换一群人生命的延续,真是好划算啊!看他们重振家园、重新露出笑颜,我竟然觉得自己就这样死去也是值得的。” “是啊。”李鸣珂将手中的书合起,站起身来,将双手背在身后。 “所谓神,就是将燃烧自己的火光,照亮世人心中的黑暗啊!” 她看向何寻,“阿寻,你已经达到成神的条件了。” 何寻呆呆地看她。 “你是靠‘爱’修炼的吧?检查一下你的修为,应该提升了很多。” 何寻听完李鸣珂所说,立刻检查查看自己的修为。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何寻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怎……怎么可能!” 李鸣珂将她震惊和惊喜都收入眼中。 “这就是‘爱’啊……” 何寻需要很多的爱,而且越是修为高者的爱,她自己的提升就越快。世人之爱虽然微小,但积少成多,谁说量变不能引起质变? “阿寻,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的。” …… 瑶女大人积劳成疾的消息不知怎么就传了出去,人们一边感叹瑶女的为国为民,一边又祈祷希望她尽快好起来。 何寻睡了一觉,感觉好了很多,睁开眼发现李鸣珂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她便自己穿戴好,走出屋外。 然后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仙尊?” 缙云仙尊也看见了她,微微点头。 何寻搞不清现在的状况,缙云仙尊怎么突然出现在这? 这时她看见李鸣珂从远处一路小跑过来。 “阿寻?你起来了?感觉好点了吗?” 李鸣珂直接绕过缙云仙尊,查看她的情况,何寻晕晕乎乎。 “鸣珂……仙尊他……” “不用管他,当看不见。”李鸣珂推着何寻又让她进了屋。 何寻又喝了药,在此期间,缙云仙尊就在一旁旁站着,也没出声。 “阿寻,婉安的工作也差不多结束了,接下来我们要去……” 没等她说完,有人推门而入。 “缙云!?” 以沫看见屋里的人,张大了嘴,意识到自己的分贝实在过大,她立刻捂住自己的嘴。 三人同时向她看去。 缙云仙尊抬眼。 “你……”他向她走了几步,“咱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他看着眼熟,却一时想不起。 李鸣珂和何寻看向以沫的眼神变了。 整个三界,叫缙云不带仙尊二字的,一只手数得过来,而且看样子缙云仙尊也没生气。 以沫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以沫仙友……”何寻呆呆地看着她,口中喃喃叫出她名字。 “以沫?”这两个字在缙云仙尊的口中反复咀嚼,“我想起来了,你难道是……” 以沫像被踩住尾巴的猫,一下就跳了起来。 “啊哈哈哈,缙云,没想到你还记得我,那个啥,别在小辈们面前拆我的老底啊!”说着,还向李鸣珂与何寻的方向努了努嘴,“她们其中眼睛特亮那个我可惹不起。” 李鸣珂、何寻:? 第157章 旧识 何寻趴在门边,透着门缝使劲往外瞅。 李鸣珂好笑,“阿寻,可别被发现了。” 何寻给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继续趴在门上。 屋外空地,缙云仙尊和以沫肩并肩站着。 “这些年,你……”缙云沉吟半晌开口。 以沫却甩了甩头发,毫不在意,\"比以前快活多了。”她也问他,“怎么,您在仙门还如意不?” 缙云仙尊的眼神向身后虚掩的门看去,“如意……”他微微一笑,“还好。” 以沫饶有兴致地搭上他的肩,“哦~我知道,虽未见过面,但我也听说过你那小未婚妻。哎,要不是发生那事,说不定我们还能一起玩呢!” 提起林半见,缙云仙尊露出温柔的神色,“她会很喜欢你的。” 何寻见两人亲密如此,心里不忿,“鸣珂,你看啊,我就说她们关系不一般,现在都勾肩搭背了!” “哦。”李鸣珂支着二郎腿,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的县志。 “你怎么毫不在意啊!”何寻一把将她的眼睛捂住,“不要再看啦!” 李鸣珂无奈地将她的手放下来,“他们之间的事,和咱们也没什么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何寻跺脚,“缙云仙尊可是你……” 李鸣珂刚刚还平静的眼神立刻锋利起来。 何寻说不下去了,“啊哈哈,确实没什么关系……” 瞬间蔫了下去,她三步并作两步,又躺回床上。 李鸣珂叹了口气。 缙云仙尊和以沫进来时,感觉到不同寻常的安静。 “欸?小寻的病又重了吗?”以沫看何寻躺在床上,问道。 “还好,她身体不舒服,休息一会儿。”李鸣珂解释说。 何寻其实没睡着,但她不想睁眼睛,干脆装睡。 缙云仙尊看得出何寻的睫毛在颤抖,也没拆穿,瞥了她一眼,转头对以沫说道,“以沫,你照顾一下何半见,鸣珂,你跟我出来一下。” 以沫点头,李鸣珂却瞬间戒备。 “不过说两句话,何半见睡了,在屋子里不方便。” 李鸣珂只得跟他出来。 她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辛苦你了。”缙云一边走,一边说。 “为国为民,没什么辛苦的。”李鸣珂半垂着眼。 “明明你不用做这些的,鸣珂。” 李鸣珂平静的心情瞬间被他这句话打散,“我不做,别人不做,谁来做?你吗?” 她的心头窜上一股火气。 “有能力却逃避,眼睁睁看着别人受苦,我不想做这样的人!” 缙云仙尊声音低沉,“你在怨我,鸣珂。” “我怎么敢!” 她目不斜视,“仙尊乃云中月,自是高高挂起,不染凡尘!” 她在他身后两步,她停下,他也跟着停下脚步。 “仙尊还是回仙门去吧,这里不是仙尊该来的地方。” 缙云仙尊沉默地看她,“鸣珂知道我为什么来吗?” 李鸣珂没动,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缙云仙尊伸出手,想擦去她脸上那一抹狠诀。 “我是因为你来的,鸣珂。”他的声音如烟弥散,“我听说瑶女病了,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便马不停蹄赶来。” “所以需要我感激吗?”李鸣珂抬头,对上他黑沉的双眼,“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这条路无论如何我都要走下去,别说是生病,就是死了,我也毫无怨言!” “鸣珂!”缙云仙尊喝止住她的话,“不要说这样的话……” 他颤抖地将她拥在怀中,“你不会死的……” 李鸣珂挣扎着从他的怀抱里脱离,”我尽量!“ 她还是让他回去,“仙尊,你不应该到我这来。”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可是……罢了。”他像以前那样摸摸她的头,“一切很快就会结束的,到那时,我们……” “什么结束?”李鸣珂捕捉到这句关键的话。 “你不用知道,你继续走你选择的路就好,其他的由我来解决。” 李鸣珂还想再问,缙云仙尊却只是微笑,什么都不肯说。 缙云仙尊要走,以沫送他。 “以沫,她还是个孩子,拜托你了。” 以沫笑道,“在缙云眼中,她怕是永远都长不大。” 她耸耸肩,“但是我也不能陪在她们身边很久,毕竟……”她笑得露出贝齿,“蛰伏这么久,终于轮到我大干一场了!”她拍拍缙云仙尊的肩膀,“再见面,我们可就是敌人啦!” 她忽然凑到他耳边,“到那时,可别忘了给我开个后门啊!” 缙云仙尊点头答应,“那是自然。” 在何寻的角度,两人过于亲密了,气得她紧紧咬住帕子,一转头,见李鸣珂正看着天放空,又把帕子从嘴里吐了出来。 正主都没反应,她这样是不是太傻了啊! 第158章 吴王府造反 一路向北,按理来说,北方的情况应该更好些,但出乎意料地,流民反而比南方还要多。 将食物分给几个流民后,李鸣珂三人和他们坐在一起询问情况。 一个大胡子男人一边狼吞虎咽手里的干饼,一边问道,“几位可是瑶女大人和她的神使?” 三人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几位流民俯身便拜,好不容易将人扶起,他们仍热泪盈眶。 何寻道,“各位不必如此多礼,这都是我们该做的,我们受上天感应,奉陛下之命前来,大家很快就能有好日子了!” 男人感动至极,竟然落下几滴眼泪,“陛下体恤爱民,我们自然拥护陛下,本来我们不必流离失所的……” “那你们……” 男人突然愤怒,将手中的饼狠狠咬下一块,“都是因为那乱臣贼子!” “乱臣贼子?”李鸣珂三人面面相觑。 “对!吴王府造反了!” 何寻和以沫立刻扭头看向李鸣珂。 李鸣珂:? 男人还在那念叨,\"大家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吴王府还造反,我的几个邻居都被征走了!” “那你……”李鸣珂弱弱问道。 “我才不投靠乱臣贼子呢!虽然他们说管吃管住,还发月钱,但是陛下乃大邺正统,我相信陛下不会放弃我们的!”他嘿嘿一笑,“您看,你们这不就来了吗!” 李鸣珂蹲在一旁崩溃地抱住脑袋。 吴王府造反,怎么都没人告诉她一声啊! 所以她现在算哪边的人? 她虽然是吴王的孙女,但用的可是吴熙愈的钱啊! 她立刻就拉着何寻与以沫进了城,接连修书两封,一封送到江天,一封送回蓬州,然后生无可恋地啃饼。 …… “陛下,李大人的信……”小福子双手捧着纸鹤,毕恭毕敬地进来。 “鸣珂?”吴熙愈立刻拆开来看。 信里主要写了她们都去了什么地方,做了哪些事,民众的态度如何,总体基调是好的,大家都很认可他这个皇帝。末尾,她问了一句: 吴王府造反是咋回事啊? “小福子,备笔墨!”他也要给她回信。 小福子正在研磨,忽然听见有人进来。 “老四,大晚上的写什么呢!” 如今天下谁敢叫当今陛下一声老四?小福子只听见声音,立刻就低下头,躬身站在一旁。 来人正是当今陛下的二哥,多年前拜入禅山的皇子——别尘。 “鸣珂问我吴王府之事。”吴熙愈笔未停。 “鸣珂写了信来?” “对。” 别尘立刻拿起来看,看着看着,他笑了,“她们还真够厉害的!” “是啊!”吴熙愈也感叹,“若非她们借着瑶女之名提升我的威望,只怕吴王势如破竹。” 别尘将信小心地放下,倚在御案上,“吴王是筹备多年了吧,现在总算找到了机会,天灾人祸,人心震荡,正是他出手的好机会。”他扑哧一笑,“就是没想到他的好孙女会背刺他吧!” “说不上背刺,鸣珂本来就不和吴王一条心,否则在当初,她就会留在宫里了。”吴熙愈说这话时神色淡淡的。 “鸣珂真留下也就没这么多事,他吴王不是一直想让有自家血脉的人登上皇位吗!不过话说回来,老四,鸣珂要真的入了宫,生下你的孩子,你早就尸骨无存了。” 吴熙愈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别尘背着手踱步到窗边,今日月亮不显,星星倒是很亮。 “但鸣珂不是谁都能操控的,没人能左右她的人生。” “正是此理。” 兄弟俩又陷入沉默。 “二哥。”吴熙愈叫着窗边的人。 别尘挑了挑眉,“以前说什么都不叫,现在倒是叫得勤了。'' \"毕竟有求于人。”吴熙愈也不掩饰。 “哎,身为兄长,怎么能不帮自己的好弟弟啊!”别尘眼中闪过一瞬狠厉,\"吴王这王位坐久了,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也该敲打敲打了!“ \"多谢二哥!”吴熙愈作了一揖。 “不过这事也没那么容易,吴王那老狐狸用一个儿子换得李家及几大仙州世家支持,更不用说李家家主有龙吟血脉,若他儿子吴夕岚登上皇位,妻子又为龙吟女,有几代先皇做参考,民众难免觉得天命所归。\" \"所以更不能让他得逞。”吴熙愈的声音也冷了许多。 兄弟两人心里都门儿清。 “不过老四你也别太灰心,这么多年我在禅山也不是白待,而仙门现在分为两派,支持吴王的人很多,但站在你这边的也不少,毕竟很多人不希望看到蓬州一家独大。而仙门分裂,定会引得魔窟侧目,内部不稳定,正是从外面瓦解的好机会,魔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这样看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是啊,我们的机会还有很多呢!” 别尘将一只手支在吴熙愈身后的御椅上,“老四,这次我帮了你,你要怎么感谢我?” 吴熙愈身形未动,“皇兄想要什么报酬?” 别尘微微一笑。 “那就把皇位让给我吧?怎样?我和鸣珂的孩子继承了皇位,弟弟也会很高兴吧?” 一滴墨汁氤氲了信纸,形成乌色的一大块。 “当然可以。” 第159章 真实身份 形势果然如别尘所说,就在仙门分神之际,魔窟一举攻入。 以沫对李鸣珂和何寻二人说道,“到了要分别的时候了。” 李鸣珂看着眼中遮不住野望的以沫,问道,“以沫前辈,我能问一下,你的目的是什么吗?” 其他的李鸣珂不关心,前提是她不能阻碍她的道。 “嗯……”以沫把手支撑住下巴,想了想,“报仇?可以这样说吧?” “报仇?” 不仅李鸣珂,何寻也惊了。 “不要害怕啦,和你们没什么关系!”她眼珠微微转动,“是我们那代人的事情,也该做个了解了。” “那请问以沫前辈,您为什么会和我们同路?”李鸣珂盯着眼前之人,“难不成是故意?” 以沫笑着拍手,“没错!” 欸?居然这么直接就承认了? 以沫看了看何寻,又看了看李鸣珂,“一开始我只听说过瑶女,但没怎么放在心上,直到别人对我说瑶女有一双五彩的眼睛。”她双眼微眯,“我想了想,她也算是和我有关的一位故人,于是便找了个机会接近你们。” 李鸣珂立满脸戒备。 以沫捏了捏她的小脸,“不要这么严肃嘛!”她说,“虽然也算是故人,但没见过面,所以我也只是想饱一饱眼福,看一眼我就满意了,更何况她已经转世,什么也不知道。” 她摊开双手,“我对你们没有恶意。” 李鸣珂将信将疑。 “前辈,您说报仇,能否告知这向谁报仇?” “哦?你想知道?” 以沫磨了磨牙,“当然是一群伪善的恶人啊!” …… “主上,魔窟外有一女子,说是您的旧识,请求务必见您一面。”因为魔尊栾华正带着自己的得力手下做着作战计划,骨缥进来时毕恭毕敬。 “旧识?”栾华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里异常低沉。 “是。”骨缥低下头。 “让她进来。” 栾华并不记得自己曾有什么旧识,不过他都想看看在这个节骨眼上敢闯入魔窟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参见魔尊!”女子进来,恭敬行礼。 栾华沉沉注视着座下之人。 “魔尊不认得在下,但在下一直有听说魔尊的大名……从很久之前,大人还未成为魔尊,拜师在仙门之时。” 以沫抬起头。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 “你!”栾华从座位上一跃而起,满眼不可置信。 “你难道就是……,你不是已经……” 以沫笑了,“仙门之人都是这么对您说的吧?无论是掌门还是……吉量仙尊!” 站在栾华面前的,是一个他极为熟悉的面孔,相似,但又不同。 以沫重新跪拜下去,“散修以沫,愿拜入魔尊麾下!唯魔尊马首是瞻,效犬马之劳!” “你……” “在下别无所求,只愿跟随魔尊攻入仙门,报弑母杀兄之仇!” 以沫说得铿锵有力,字字泣血。 没错,以沫就是栾华的师傅——吉量仙尊与其妻璃盏仙尊之女。 “但吉量仙尊他早就死了,死在我的剑下。” “以沫知道!”以沫深吸一口气,“吉量仙尊虽死,但包庇他,赦免他,甚至推崇他的人,他们都罪该万死!” 以沫将心里的愤怒一口气发泄出来: “凭什么他杀妻杀子之后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仙门高层凭什么包庇他?他那种人,大卸八块都不为过!发生了那样的事后,他居然还是高高在上的仙尊!甚至能够收徒!而仙门在明知事情内因,知道他创造邪法后,居然放任他将邪法传授给弟子!” 她已经控制不住激动,“这么多年来我东躲西藏,而他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若非我命大,多次侥幸逃脱,早就成他剑下亡魂!” 她的双眸中是翻涌的血色,“现在,我终于等到了机会!” “大人,请带领我,将仙门那些人,全都杀光!” 第160章 新的徒弟 仙门,剑阁。 马格格正擦拭着自己的佩剑,极目远眺,是连绵的高山和巍峨的宫殿。 “格格。” 马格格抬起头,是自己的大师兄。 “师兄。” 剑阁规矩不严,剑阁阁主章天球溺爱自己的几个徒弟,所以几个师兄妹之间也一团和睦,没有森严的上下级。 所以即使师兄叫她,马格格也没起身,只叫了人。 大师兄干脆站在一边,看着她擦剑。 “我们要有新的师弟师妹了。”师兄说。 “我知道,师傅前几天不就一直在念叨嘛,也不知道他怎么感知到的,非说北边有个什么地方有个练剑天赋很高的天才。”马格格嘀咕。 “是,他今早确定好了地点,立刻就走了。” “今天早上?”马格格扬起头,显然很惊讶,“师傅今早走的?” 马格格自认自己非常刻苦,早起练剑,但是她没遇见离开剑阁的师傅,所以师傅绝对比她更早。 “师傅天没亮就走了?” “对,我送的他。”大师兄温柔地摸了摸马格格的头 ,“师妹也要有师弟师妹了,格格要当师姐了。” 马格格鼓起腮帮子,“师姐师妹什么的,随便啦!” “师傅最宠你,我是怕你有心理落差。” “我才没那么小气呢!”马格格不满地瞟了他一眼。 对于马格格,师傅章天球是特殊的。 他是她从死人堆里伸出双手握住的第一个人,是从绝望中第一眼看见的希望曙光,更不用说到了仙门后,章天球亲自抚养她,教导她,是她父亲般的角色。虽然马格格平时总是叫着“老球儿”,但她是打心底尊敬章天球。 她年纪最小,又是个天才,师兄师姐都让着她,大师兄这次来,也是为了给她打个预防针,心理的落差和身份的转变并不是一时就能接受的。 “如果来了新的师弟师妹……”马格格将剑收起来,“我会尽心指导她,做一个好师姐的,就像师兄和师姐以前做的那样!”她咧开嘴,露出洁白整齐的八颗牙齿。 “我们都相信格格。”大师兄也跟着笑起来。 “师兄,那个地方离得远不远啊,师傅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大师兄思索一番,“现在战乱加天灾,路不好走,师傅又心善,难免在路上耽搁,到了地方,他还要寻找一番,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回不来的。” “这么久啊……”马格格托腮。 “怎么了,师傅刚走就想他了?”大师兄打趣道。 “哪有!”马格格撇嘴,“我就是感叹一下!”她情绪低落下来,“现在形势不好,仙魔斗争达到了顶峰,虽然大家不说,但也感觉到了仙门内部人心惶惶。现在有一部分山头都决定往沿海迁,毕竟真出了事能往岛上跑。” 她叹了一口气,“好多仙尊都出去了,现在老球儿也出去, 我就是有点担心……” “担心魔修压境?” 马格格缓缓点头,“很多山头虽说是修仙,但作战能力并不强,修乱七八糟的一大堆,能打的也就只有我们剑阁和几个小阁。” 大师兄何尝不知道?但他也不能说打击人的话,“有我们剑阁就行!剑阁藏有九千九百九十九把剑,一剑杀一魔修,只怕魔修还不够分呢!” 马格格听了师兄的话,捂嘴笑起来,“师兄就会瞎说!” “我怎么瞎说了,要是魔修敢来,我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有来无回!” 马格格的担忧一扫而空,“师兄,你说得对!”她握紧拳头,“我们剑阁就是最强的!” “要是魔修真敢来犯,我们要让他们知道剑阁的厉害!” 看着马格格亮晶晶的眼睛,师兄也跟着她握拳,“是的,我们是最厉害的!” 师兄妹两人正斗志昂扬,忽然两人腰上是身份牌剧烈振动,同时,整个仙门上空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第161章 剑阁 “怎么回事!” 两人同时大惊失色。 “师兄,这个声音难道是……”马格格的脸苍白。 “是紧急警报……”大师兄虽然极力保持着镇定,但呼吸的剧烈起伏暴露了他内心的震荡。 紧急警报他也只听说过,从来没在现实中经历过。历史上仙门拉响警报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只有在异常危机的关头才会拉响警报,说明仙门要全体戒备,所有人都要做好上战场的准备。 “师兄……”马格格紧紧扯住师兄的衣袖,手指都在发着抖。 上战场,和参加比赛是不一样的。 比赛,是同龄人之间的竞争,但战场刀剑无眼,你永远不知道你将面对的是谁,是什么样的修为。最乐观的情况是他修为不如你,但更有可能的是,他是个老练的修者,手下亡魂不计其数。 生与死,只在刹那之间。 “格格别怕,师兄在呢!” 大师兄的心脏狂跳,口中已经疯狂分泌唾液,那是精神高度紧张的表现。 但是在师妹面前,他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走!回剑阁!和大家会合!” 越是危急时刻,越要和自己的阵营紧密在一起。 若是剑阁阁主章天球在还好,但现在师傅不在,留下一众师兄妹,虽然他们也算得上见过世面,但这样突如其来的状况,像一颗陨石突然砸在他们头上,任是谁都会六神无主。 “大师兄!”剑阁众人见二人回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大师兄是章天球的第一个弟子,他将下面的师弟师妹一个个带大,所有人对他都有一种油然而生的信任。 师傅不在,他是所有人的靠山。 他安抚好一众师弟师妹,“大家不要怕,现在只是拉响了警报,魔修们还没有……” 没等他说完,大地震动,远处爆发出剧烈的如雷般的巨响。 轰—— 耳膜仿佛被穿透,即使捂住耳朵,声音依旧穿过手掌,震得心胸都在跟着回响。 他们听得如此真切,而且震动如此猛烈,说明声源离他们不远。 “魔修攻入仙门了吗!不然怎么这么大声!”大家稳住身形,一个个却煞白了脸。 大师兄面色凝重。 就在他思考着该怎么办时,又是接二连三的巨响,所有人人不得不匍匐在地。 “大家先在阁内躲避,我出去看一下……” 高层们到底在干什么!掌门呢?怎么不出来主持大局? 他让二师姐护着众人,在师弟师妹们的呼喊声中,不顾一切向外跑去。 “师兄……”马格格看着大师兄决绝的背影,嗓子发紧。 二师姐出声安慰她,“没事的,格格,大师兄他马上就回来。”虽然这么说,但二师姐内心也不踏实,频频向门口看去。 不一会儿,大师兄回来了,气喘吁吁,唇色惨白如纸。 “掌门不在,他和几位仙尊几天前就到沿海勘察地形去了……,警报是宣信台拉响的,现在仙门最边缘的灵器阁和仙歌府已经受到了魔修的袭击。” 二师姐急急问道,“可有死伤?” 大师兄摇摇头,“情况不容乐观。”他咽了下口水,“现在仙门一侧已经被攻破了,但……能作战的几乎寥寥,仙歌府恐怕已经……,灵器阁尚有一战之力,只可惜,此次魔修人数众多,力不从心,而且,据说他们这次派出的首领是一员猛将……” “再这样下去,仙门覆灭不过须臾之间……” 剑阁众人各个面如死灰。 “现在整个仙门竟然连一个能打的仙尊都没有了吗?”二师姐问道。 “有……缙云仙尊在……但……他闭关了。” 众人一阵沉默。 六师姐脾气火爆,忍不住带着哭腔大骂道,“早不闭关,晚不闭关,非要这时候闭关!他缙云仙尊闭关有什么用!真想飞升早干嘛去了!现在又来装模做样!平时到处招摇,用到他的时候又躲起来了!” “小六!”身边几人连忙喝止住她。 “我又没说错……”六师姐眼泪汪汪。 大家心里或多或少也有些不满,只是没像六师姐一样心直口快,现在这种情形,他们也希望上面能有人站出来,不说保护仙门,至少把该做的人员部署都做好。 “现在怎么办?难道等着魔修杀到仙门内部?”二师姐问出了大家的疑问。 大师兄深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紧紧拧起,“事到如今,只有这一个方法了……” 不必等他人来救。 他站在大家的对面,伸出手,掌心向上,“剑阁的各位,我意欲贡献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为仙门争取一刻喘息。” 至少让其他人撤离,将消息带出去,让掌门和其他仙尊能够立刻赶回来。 大家都在看他。 “我刚刚还在和格格说,剑阁有九千九百九十九把剑,若所有剑都出阁,恐怕魔修还不够分的。” 他轻笑,但谁都知道这笑下藏着多少无奈和悲壮。 二师姐看了他半晌,突然顿悟,“师兄,你难道要……” “对!” 二师姐倏然红了眼眶。 马格格不明所以看着氛围凝重的两人。 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能感觉到异常沉重。 她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大师兄所说的事非常重要。 第162章 以身祭剑 “师兄,你难道要……以身祭剑?” “对,虽然我不能操纵剑阁内的所有剑,但是几百把,还是可以的。” 他的眉眼翻滚出几点亮光,对着自己的师弟师妹一一看过去。 “我可是剑阁的大师兄啊!” 但是,几百把剑,能对付得了汹涌而至的千万魔修吗? “我和你一起。”二师姐走上前去,紧紧握着住大师兄的手,“我们从来都是在一起的。” “你……” 额顶垂下的的一缕发丝遮住满目哀痛。 “好!” 再抬首,是显露锋芒的决绝。 “师兄师姐,我也和你们一起!” “还有我!” 剑阁几乎所有人都举起了手。 “我们剑阁是一个整体!” “是啊,带上我,我也能尽一份力。” 大师兄却让大家安静下来,“你们知道以身祭剑意味着什么吗?” 众人面面相觑,一种无言在他们身边流转。 “大概是会死的吧?”说话的是五师兄,他倒是没怎么露出恐惧的情绪。“死就死呗!” 其他人也一阵应和。 “我也不怕死!” “我想和师兄师姐死在一起!” 大师兄看着眼前跃跃欲试的师弟师妹,鼻子发酸。 “感谢各位对剑阁,对我的信任!感谢大家对仙门的付出!” 他对着众人深深鞠了一躬。 “师兄不用这样啦!” “最应该感谢的应该是师兄才对!” 马格格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说起死亡却不屑一顾。 刚刚大家都在慷慨激昂地说着要以身祭剑时,她的心被巨石压住,张不开嘴。 为了他人而奉献自己的生命,值得吗? 她是从死人堆里,拼着最后一口气爬出来的人,“活下去”,是她自幼时的渴求。 这么多年来,她勤奋刻苦,将自己打磨成一把锋利无比的剑,让自己能够有能力不跌落回死亡的缝隙。 但回首过去,她再次思考,生的意义是什么?死的意义又是什么? 为谁生?为谁死? 她将每一粒米都吃干净,每件衣服穿不了了才换,她挥洒下无数的血和泪。 她为自己生。 但她也看过一次次太阳的升起和落下。她与无数人擦肩而过,她听过世间欢笑,也听过痛哭哀嚎。 直到现在,她自认为已经把所有能经历的都经历了一遍,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她现在有了很多力量,很多傲气,以及很多很多的爱。 只有经历了,才知道这些东西的难得可贵。 但她现在都有了。 如今,她决定要让他人也能去经历,去追求、去得到。 所以,她决定为别人死。 她相信,这一次,死亡的价值胜过生命。 她抬起右脚,一步一步,走到大家身边去。 “也加上我吧,师兄。“ 没有什么语气的起伏,像是在说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但大师兄拒绝了她。 ”你不可以,格格。“ 马格格疑惑地抬首。 ”格格,你是剑阁最后的希望。“ 马格格,剑阁最小的小师妹,天赋卓绝。若他们全体覆灭,需要有一人支撑剑阁。 ”你错了,师兄,我不是最后的希望。“她灿然一笑,“你忘了吗,师兄,师傅他已经去接新的师弟师妹了。” 她再次上前一步,“所以,只要师傅还在,只要还有师弟师妹,剑阁就会一直屹立。” “这次,让我也出一份力吧!” …… 仙歌府的最后一位修者还在苦苦支撑,尽管身边是同门的尸体,尽管她的嗓子已经在滴血。 壁障随着声音的嘶哑渐渐消失,就在魔修的一只手即将抓住她的脖颈之际,一把利剑飞来,砍断手臂。 “谁!” 魔修大惊,支援这么快就到了? “仙门——剑阁!” 天边飞来几颗流星,带着寒冽的肃杀。 但那不是流星,是直立于剑锋之上的剑阁众人。 大师兄位于最前列,睥睨着脚下一众魔修。 “剑阁?” 魔修显然被唬住,但当他们向上空看去,只有寥寥十几个身影,阁主并没有出现时,立刻又放松下来。 “几个毛头小子而已!\" 接着,毫无顾忌,向已经攻破的防线冲去。 但他们没能如愿,带头冲锋的几个魔修死于剑下。 魔修如潮水般一波一波向前赶,几把剑显然不能抵挡。 \"就凭你们几把破剑也想拦我们?” “我们这几把剑自然不能,但剑阁所有的剑,尚可一战!” 大师兄大喝一声: “剑阁的诸位——列阵——” 第163章 祭剑 “以身祭剑?” 一见多识广的魔修看着他们摆开的阵型,震惊得张大了嘴。 “毛头小子可是不知若以身祭剑,必死无疑?” “吾以天地为棺椁 ,日月为连璧,星辰为珠玑,万物为赍送。何惧之有?” 大师兄捏了个诀,手中翻飞,身后的剑阁众人亦跟着掐诀。 “我欲照浮生,一笑浮生灭!” 嗖嗖嗖—— 忽然山摇地动,从剑阁飞出无数把剑,几乎要将天空遮蔽。 马格格口中念着刚刚大师兄教过的诀,极力操控着剑阁中的剑,纵使她自诩天才,一同操控几百把剑还是颇有难度。 这些剑不是她的本命剑,剑阁又几乎不收无名之剑,这些剑里面有着还带着杀气,若非她以自身为祭品,这些剑万万不能受她控制。 她尝到了口中的腥甜。 那种感觉又爬上心头——那是从死亡大门中溢散而出的浊气。 她咬咬牙咽下。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死亡的威胁不能动摇她一丝一毫。 她学着身前师兄师姐的样子,张开双臂,瞬间,刚刚还悬空的各式各样的剑剑尖朝下,直直瞄准着下方的魔修们。 “摧锋陷尖气势雄, 风云变幻天地动。 剑光如虹破长空, 一剑在手天下崇!” 大师兄操纵的剑最多,已经能看见他的唇边溢出血沫,双眼通红。 食指和中指合并,反转手腕,直指万千魔修。 “万剑——归宗——” 剑阁所有人一起喊出这句话,声音不大,却气势如虹。 翁—— 九千九百九十九把剑一起嗡鸣,从缝隙中挤出的阳光都在震动。 接着,万箭齐发。 “快逃!” 下面的魔修惊慌失措,四散逃窜。 地面开出一朵朵血花,在无尽的悲惨呐喊声中绽放。 马格格的眼前已满是血雾,开始看不清了。 啊,太好了,我的努力没有白费呢…… 隐隐约约,她看着身前的师兄师姐们的背影。 一滴滴血泪顺着脸颊流下。 剑阁有九千九百九十九把剑,再加上以身献祭,就是万剑。 那些魔尊,不够分的吧…… 她又想起大师兄和她说起的话。 她不自觉地露出笑意。 接着,向后仰去…… 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 要死了吧…… 她迷迷糊糊地想。 死亡是什么呢? 死亡是蜕茧为蝶,归于长空; 是雪化为水,归于大地; 是一滴水,沉入江河湖海; 是从此世界里再也找不到那个人,但整个世界都有她的影子。 她无限地下坠,耳中却一片清明。 世界结束的方式,并非一声巨响,而是一阵再小不过的呜咽。 事到如今,她并不后悔。 「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她慢慢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体一点一点失去知觉,像阳光下的一滴水,渐渐干涸。 那滴水不是消失了,而是再次进入轮回。 最后时刻,她脑中闪过的身影是自己的师傅章天球。 谢谢你,师父。 想到她的师傅回来时,会带着新的师弟师妹,露出一抹笑。 真好,即使他们都死了,新的希望还在。 只要春天不死,就有迎春的花朵年年岁岁开放,生命涅盘,生生不息,并会以另一种形式永存。 再见,师父。 再见,剑阁。 马格格最后躺在万剑之上,身下是敌人,身边是她的师兄师姐们。 第164章 逃窜 “少爷!不好啦!”陈家的家仆急急忙忙跑进来,见了陈子锋,满头大汗地喘气。 “这是怎么了?“”陈子锋皱起眉头,家族的几条商线都被人破坏,现在难道又出了什么问题? “少爷,仙门……” “仙门怎么了?”他的心猛地一跳。 “仙门被攻破了!剑阁……全军覆没!” 陈子锋“噌”地站起,紧紧抓住仆从的肩膀,龇目欲裂,“剑阁全军覆没?!” 怎么可能! 剑阁可是仙门数一数二的实力强悍的大阁! 若是这样……若是这样…… 那仆从抹了一把脸,“传来的消息是……为了抵抗魔修,剑阁全体以身祭剑……” 陈子锋松开眼前人,向后踉跄几步,一下瘫坐在椅子上。 他支住头,声音低沉得不像话,“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是……” 合上门,陈子锋保持着姿势没动。 过了好一会儿,从喉咙里挤出几声喑哑的笑,他摇晃着起身,从架子上端下一锦盒。 里面躺着一枚精致的剑穗。 …… 李鸣珂和何寻站在山巅,看着远处的厮杀,血腥味飘散到她们四周。 “世道越乱,反而我的修为提高得越快。”何寻长叹一声。 “是啊,人越是走投无路,信仰的力量越是强悍。”李鸣珂的声音毫无起伏,淡淡注视着远处的拼杀。 何寻一抿嘴,“我修炼的果然是不入流的功法,怪不得除了我没人修炼。若是我有心,将这浑水越嚼越浑,只怕飞升指日可待。”她轻笑一声,“若是这样也能飞升,只能说真是庆幸能钻天道的空子。” 李鸣珂似笑非笑,“这世道就是这样,刻苦修炼不一定能有成果,有时旁门左道更有用。”她弯了弯嘴角,“天道有时候就是眼瞎。” 两人又站了一会儿,下面已经打得差不多了,呻吟和咒骂声传入二人耳中。 李鸣珂转身,向山下走去,“走吧,又到了我们出场的时候了。” 山顶的风吹起二人的披风。 “来了。” …… 剑阁覆灭震惊三界,剩下的仙门众人拼命地向沿海而去。 白天水作为掌门之孙,带领着一众仙门之人奔逃,小彩化为巨大形态,载着他们向海边飞去。 早在得知魔修进攻的消息时,她就请示过派出御兽峰所有可以作战的人员和神兽和剑阁一起抵御魔修,但被她师傅御兽峰峰主拦了下来。 “已经有人去抵挡,我们御兽峰要做的是带着剩余人撤退,珍惜剑阁为我们争取到的宝贵时间。” 背上是从来没有过的重量,路途又远,小彩很快就坚持不住了,翅膀扇动的频率降低,速度也慢了下来。 “白天水,叫你的鸟飞快点啊!”有人不满。 “就是啊,飞这么慢,魔修很快就追上了!”有人附和。 白天水:“飞了太久,小彩已经很累了,它不是故意飞这么慢的。” 没人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小声嘀咕,“谁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飞这么慢就是让我们感激她。” “嘘,小声点,人家可是掌门的孙女,御兽峰的下一任峰主!你不想在仙门混了!” 刚刚说话的立刻跳脚,“掌门孙女怎么了?说不得?还下一任御兽峰峰主,我怎么没听说!” “大家都是怎么说的,我听说早就内定了……”但说话人的声音很显然底气不足。 “果然是仗着自己的身份!”那人大声起来,“那些内院的个个眼高于顶,打心眼里瞧不起我们外院的人!果然这次带我们出来别有用心!看看,现在我们都在她的鸟上,不就是想当我们的救命恩人吗!” 白天水在一旁已经气得哆嗦了。 “你胡说什么!我不带你们出来,你们早就成了魔修手下亡魂!” 那人却扬起下巴,“你喊什么?谁怕谁啊!谁不知道你白天水仗着自己是掌门的孙女平日里作威作福,你的那些个同门都对你不满呢!” “就是就是,我们又没说让你救,死在仙门,还留得个奋力抵抗的好名声呢!” 白天水气得差点昏过去。 所以她在仙门拼命维持秩序,让小彩驮着他们逃命,反倒成了她的不是了! “好!好!你们想要好名声?成全你们!”她大喝一声,“小彩!”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人大惊失色,“白天水,你要干什么!” “小彩,把人都给我扔下去!” 她话音刚落,好几个人扑到她脚边,“白前辈,我们刚刚可没说话啊!你不能扔下我们不管!” 好几个人扒住她的裤腿,让她动弹不得。 白天水看着刚刚还事不关己默不作声的人,此刻嚷嚷着让她大发慈悲,心生厌恶。 几人拉扯之际,一道女声从他们身边传来。 女子悬于一玉箫之上。 “天水妹妹。仙门的人就是这样,各个惺惺作态,不关自己的事高高挂起,和自己扯上关系的事,又来争抢了!” 白天水皱着眉看着眼前女子,“你是……” 女子眯眼一笑,“在下乃璃盏仙尊之女——萧以沫。” 她向她伸出手,“这样的仙门不值得守护。”她轻蔑地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人群,“加入我们的阵营吧,将世界上所有的虚假与污秽,一一消除!” 第165章 放过 出乎以沫意料的,白天水拒绝了。 “他们那样对你,你还要守护他们吗?” “所谓的坚定,就是不为外界事物所影响。” 以沫仍然记得那时白天水的眼神,像雪地里伫立着的一座冰峰,即使身边狂风肆虐,暴雪如瀑,仍然傲然屹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以沫哂然一笑,放他们走了。 纵使白天水他们已然走远,以沫仍然悬于那柄玉箫上,眺望着远方雾蒙蒙的山景。 脚踏巨剑的男人来到她的身后。 “就这么放他们走了?这不是你的作风。” 以沫微微一笑,“有罪的是掌门。白天水虽然是他的孙女,但和他毫无关系,至于剩下的那些人……”她嘲讽地弯起嘴角,“不足挂齿。” 以沫回头,“我第一次带领魔修攻打仙门,就如此顺利,还要多谢您呢——缙云仙尊!” 缙云仙尊语气淡淡,“说了会给你方便,就一定会给你方便。” 以沫双臂交叉放在胸前,“仙门那些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们敬爱的缙云仙尊会做这样的事吧?非但没有救他们,反而将他们拖入无尽的深渊。” 缙云仙尊不置可否。 以沫用手勾了勾耳边的发丝,“不过正如你所说,这些人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 缙云仙尊只是眺望远方,并不说话。 两人并肩而站,风声簌簌作响。 “缙云,仙门这次已经被我打散,估计再也站不起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以沫偏头问道。 “自然是,去做我要做的事。你也说了,仙门现在已是穷弩之末,魔窟的胜利是可预见的,那么某人做完了这件事,其他的心思也会活络起来,而我,就是去阻止他的。” “哦?”以沫想了想,明白过来,她微微俯身,“那就祝仙尊心想事成了!” 和缙云仙尊想的没错,他要做的事已经有人捷足先登。 李鸣珂和栾华正对峙着,气氛紧张,何寻躲在一旁的石头后面。 “好久不见啊,鸣珂。”栾华一身轻松,像老朋友交谈一旁和李鸣珂打着招呼。 李鸣珂抿着双唇,眼珠随着他的动作而转动,浑身紧绷。 “别这么紧张,说两句话而已。” 李鸣珂冷冷开口,“此地贫苦简陋,魔尊大人竟然亲自屈尊前来,只怕是有要事,在下这就为魔尊大人让路。” 她不想和栾华起争执,虽然现在眼前只他一人,但保不准他的手下藏在暗处,二人交手她没有十足把握打得过,更何况她还得保护何寻。 “确实是有要事。” 栾华看着她小心观察四周,似乎在寻找逃跑路线,几个大步站在她身前,二人差点挨上,李鸣珂的胸和他的身体仅有一点距离. 李鸣珂立刻要向后退。 但栾华轻而易举地抓住她。 “想到哪去?” “放开!”李鸣珂挣扎,“魔尊大人,这于理不合!” “你我二人之间说什么理。”他的手放在她的肩上,让李鸣珂觉得仿佛有条毒舌在向她的脖子延伸,滑腻而危险。 “魔窟马上就能一统天下,从此以后,你我二人站在这世间的最高点。”他的声音蛊惑而暧昧。 “真是抱歉,魔尊大人,在下并不想站在什么最高点。”她的身体后倾,表达出明显的拒绝。 就在二人拉扯之际,一个身影翩然落下。 “我果然来晚一步。” 第166章 合谋 李鸣珂和栾华两人同时回头。 看清来者,李鸣珂的头开始疼。 今天难道是什么特殊日子?一个两个都来捣乱! “哦?缙云仙尊?”栾华咧了咧嘴,没给他好脸色。 缙云站在他们两人三步开外,就这样看着他们。 “仙尊怎么不去拯救仙门于水火,跑到这来?”栾华嗤笑一声,“鼻子倒是灵敏,闻着味就来了。” 缙云并不动怒,缓慢地扫视过两人,看见两人虽是争执但举止密切,眸子暗了暗。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思考。”他的目光从李鸣珂身上渐渐转移到栾华身上,“咱们这样争来争去也不是办法。” 李鸣珂心脏猛地一跳,他这是什么意思? 一种不好的预感从脚底窜出。 栾华倒是来了兴趣,“仙尊有何高见?”但手仍然死死擒住李鸣珂的肩。 缙云一挥手,结下只有他和栾华两人的结界,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咱们两个争了多年,也没分出个高下,她现在执意离开,我们谁也抓不住她。” 他瞥了李鸣珂一眼,见她满脸紧张,正伸着耳朵努力听他们说的话,模样可爱得紧,嘴角不由得扬起温柔的笑意。 “与其对抗,不如合作。” 李鸣珂正想尽各种办法冲破缙云的结界,只见缙云动了动嘴,栾华突然露出诡异的笑。 她心下不安。 他们说了什么? 没一会儿,结界被缙云解散,两人的声音又进入她的耳朵。 栾花别有深意地看了缙云一眼,“我说你这段时间怎么这么安静,原来憋着一肚子坏水。” 李鸣珂不明所以。 什么坏水? 栾华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未松,慢慢低下头,鼻尖挨着她的侧脸。 “若是让你从我和缙云当中选一个,你选谁?” 李鸣珂没好气,“我谁都不选!” 栾华和缙云对视一眼,好像在说:看吧,就猜到她会这样说。 他们也不生气。 栾华直起腰,“我们以前给你选择的权力,你却不行使,现在我们有一个新的想法。” “什么?”李鸣珂的直觉告诉她不是什么好事。 “那就是……这次我们不分先后,同时成为你的仙侣。” 噌—— 碎玉从天而降,好悬没把栾华鼻子削掉。 “大胆!” 李鸣珂真是气坏了,所以他们刚才说悄悄话就是为了这个?几句话就把她的未来决定了?还仙侣,她找谁都不会找他们! 栾华摊了摊手,“看吧,我就说她不会同意。”一边说,一边躲避碎玉的攻击。 “鸣珂。”缙云没阻止李鸣珂的动作,“这是现下最好的办法。” “去你娘的狗屁!”李鸣珂终于忍不住爆粗口了。 栾华还笑嘻嘻地接话,“鸣珂你在说谁的娘,我从小就是个孤儿,他娘也早死了。” “欺人太甚!”李鸣珂也不废话,直接出大招。 “大道无稽——” 栾华躲闪不及,还是缙云携着踏川接下这一击。 他的眸子里有明显的惊讶,向后退了几步才堪堪停住, 手抚着胸口。 “呵呵,没想到我现在这么强了吧?”李鸣珂甩了甩手腕。 “确实没想到。”缙云露出赞赏的神色,“所以我必须认真起来了。” “鸣珂的反抗精神还是这么强烈。”栾华和缙云站在同侧,“但若是我们二人联手,你还有自信打得过吗?” 淦! 老年人不讲武德!二打一!欺负年轻人! 手中的碎玉攥得更紧了!双眼死死盯着眼前两人,李鸣珂一丝一毫都不敢放松! 一时之间,万籁俱寂,耳边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难道她最后真的会落入他们手中? 第167章 明珠 “喂喂,我说,两个打一个,太不公平了吧!” 一年轻男子从天而降。 李鸣珂看清来人,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 “别尘——” 在李鸣珂眼中,别尘简直就脚踏祥云。 缙云和栾华的笑容淡了下去。 “抱歉,我来晚了!”别尘向李鸣珂露出大大的笑容,整齐的八颗牙齿发着光。 “啧。”栾华发出不屑的一声,“又是从哪来的蝼蚁?” “蝼蚁?”别尘呵呵一笑,“那就让你见识一下蝼蚁的厉害吧!” 说着,他的眼底竟然升起淡淡金光。 缙云眉头紧拧,“禅山——别尘。”他从别尘身上感受到了和禅山那位山主一样的威压。 他和禅山之主打过几次照面,虽然禅山之主每日笑呵呵,但他知道,那也是位实力通天的大能。 而身为禅山之主的亲传弟子,别尘的修为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管他是什么人,先下手为强!” 栾华率先出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一掌,直指别尘胸口。 要的就是一击毙命! “别尘!”李鸣珂大喊一声,拎着碎玉上前格挡。 栾华显然很不痛快,“你保护他?让开!” “不让!”李鸣珂咬着牙,挥剑一击。 双方又拉开差距。 栾华用手指擦了下唇,“鸣珂,这男人可靠不住,他自己躲在后面,让你挡在前面冒险。” “废话少说!”李鸣珂再次挥剑。 缙云一直没出手,他在观察别尘。 只见别尘垂眸,手腕一转,一颗拳头大的宝珠出现在掌心。 三人的目光立刻被宝珠吸引而去。 只见宝珠圆润光滑,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不刺眼,却有照亮人心的魔力。 这珠子什么来头? 别尘双手捧珠,从胸口缓缓举到头顶,目光一直追随着手中的宝珠。 “我有明珠一颗, 久被尘劳关锁。 今朝尘尽光生, 照破山河万朵。” 宝珠忽然金光大盛。 世间万物在这颗宝珠的照耀下顿时黯淡失色。 太阳的光芒黯淡,月影隐现,漫天灿烂星空。 李鸣珂瞠目咂舌。 这究竟是一颗什么样的珠子? 众人听见一声悠长的叹息。 这声叹息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长河,携带着无尽的故事和情感,轻拂过每个人的心田,激起层层涟漪。 李鸣珂觉得自己仿佛深处迷雾,却有悠长钟声在胸腔回响。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可不得,未来心不可得。” 迷雾中忽然有人拉住她的手。 别尘的身影浮现。 “走吧,鸣珂。” “欸?……哎……” 顿然醒悟。 迷雾散去,世间繁华入眼。 李鸣珂向缙云和栾华看去。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两人,如今一站一坐,皆闭目垂首。 “他们……怎么了?”她向他手中看去,宝珠已经不知去向。 “不过是沉浸在自己的虚妄之中罢了。”他看了一眼他们,语气淡淡。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但他又抿了抿唇。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要放下,哪有那么容易? 执念啊…… “那你呢?” “什么?” “你的内心,你的明镜,是怎样的?” 别尘微微一笑,牵起她的手,“不事余天,唯当一心。” 李鸣珂似懂非懂。 你证我证,心证意证。是无有证,斯可云证。无可云证,是立足境。无立足境,是方干净…… “话说,别尘,你怎么突然就来了呢?”李鸣珂侧头问他。 “啊,这个嘛……”别尘挠挠头,“事情都处理完了,就来找你了。” “都处理完了?”李鸣珂睁大眼睛,“也就是说……” “啊,对。”别尘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个,鸣珂啊……其实……嗯……” 别尘吞吞吐吐,搞得李鸣珂都紧张起来。 “吴王败了……” 第168章 结束 “……”李鸣珂歪头,将手举到耳边,弯成喇叭形状,“你再说一遍?” “吴王败了。” 李鸣珂站着不动了。 “鸣珂……”别尘见她这副样子,胆战心惊。 该不会吓傻了吧?或者悲伤过度? 李鸣珂缓缓抬头,看向他的眼里闪着泪花 ,“所以……我祖父他……死了?” 原来她是在担心这个! 真不怪李鸣珂这么想,自古以来,造反的能有几个好下场? 别尘松了口气,“没有,现在吴王在天牢里关着,但性命无虞。” “那李家……” “李家也没事,李家虽然在暗地里支持吴王,但明面上抓不到什么把柄,也不好采取什么措施。” 李鸣珂这才又把心放回肚子里。 别尘道,“我刚把造反的人肃清完,隐隐觉得有不好的预感,想到是你这出了事。” 李鸣珂回想起来还有些后怕,“幸亏你来了,不然面对他们两个,我真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一想起缙云和栾华,别尘没有好脸色,“他们也真敢想,居然还想一起。” 别尘知道,争夺多年,到最后两败俱伤,这是最好的一个办法了,虽然这个办法极不道德,正主本人也不愿意。 “唉!”李鸣珂叹了口气,不愿再提,“话说你的那个法宝是什么?怎么那么厉害?” 别尘又将宝珠拿了出来,“这是我师傅留给我的,说总有一天会有大用,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李鸣珂伸出手指,好奇地戳了戳。 与她所想象的冰冷触感不同,居然温润如玉。 “这宝珠最厉害的一点是能够放大人心中的执念,幻化出人们心中想象的幻境。” 李鸣珂怔了一怔,想象中的幻境?那为什么她所看到的是白茫茫一片? “缙云和栾华两人当天下至尊太久了,咱们两个初出茅庐,即便是联手,也不一定能够打败他们。没想到这宝珠发挥了最重要的作用。” “若心中执念不解 ,怕是一辈子都出不了幻境啊!” 李鸣珂沉默颔首。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惊叫一声,跳了起来。 “怎么了?鸣珂?” “何寻!我把何寻给忘了!” 她急得向回跑,见何寻侧躺在巨石之下,神情平缓,并无大碍,放下心来。 “阿寻!阿寻!” 她将人抱在怀里,拼命摇,但何寻就是闭着眼,一动不动。 李鸣珂和别尘面面相觑。 “阿寻她是不是也……” 别尘迟疑地点了点头。 李鸣珂啪的一声拍在自己的脑门上,“这可怎么办啊!” 仙魔之争结束,吴王府造反也被镇压,天下大乱终于来了结局。 李鸣珂背着何寻,与别尘一步一步向大邺的首都江天而去。 她特地给何寻换了普通的衣服,拿一大块布将她的头蒙上,让别人看不见她的脸。 现在刚有点好的开始,要是让人知道瑶女出了事,不知道又要惹出怎样的乱子。 “途中正好路过蓬州,你要不要……”别尘驾着马车,声音传到后方的车厢里。 “我回去看一眼吧。” 现在还有些仙门的人在抵抗,各处并没有完全和平,李鸣珂不放心别尘独自一人带着何寻回去,打算护送他们一路。但路过蓬州,她还是想要回家看一看的。 轻巧地跳下马车,金色的李府两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终于又回来了! 第169章 回宫 李家并未受太多影响,李品月担任了少主之位,与母亲李曾青将蓬州打理得井井有条。 当小厮看见站在门口的李鸣珂时,尖叫一声,手里拿着的花盆掉在地上,摔个粉碎,也没去管,大叫着朝着里屋跑去。 “大小姐回来啦!” 整个李府安静了一瞬,然后沸腾起来。 “鸣珂!” “姐!” 一大帮人从四面八方朝着她呼啦啦地奔来。 她被母亲抱个满怀,身边是簇拥着的人群。 “我的鸣珂!”李曾青抱着她呜呜直哭,身边人无不拭泪。 “姐,这次回来,是不是就不再走了?”李品月急急问道。 李鸣珂笑了笑,她立刻就懂了。 “可是还有什么事没做完?” 李鸣珂点点头。 别尘将何寻安置在客栈,他坐在一旁的八仙桌上,看着从江天送来的信,听见开门的声音,脚步声传来,抬眼望去,正是李鸣珂。 他没想到李鸣珂这么快就出来了。 他笑,将手中的信又放回怀里,“以为你不会再出来了。” 李鸣珂走到床边,看着还在昏睡的何寻,一把将人背到自己的背上,“怎么可能,我答应你的。” 别尘站起身来,眼底光芒闪了闪。 三人再次架起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向江天开去。 十日后,两个身影到达皇宫的偏门,守门的侍卫看见令牌,立刻神情肃穆,行了大礼。 小福子滚带爬地跑入大殿,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跑到吴熙愈面前,没刹住车,扑通一声扑到地上,也没去管痛不痛,连忙将刚得到的消息告知主子。 “陛下,是,是别尘大人和李仙长回来了!” 吴熙愈腾地站起。 “皇兄和……鸣珂?” 别尘已经给他写信,他知道这几日就会到,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李鸣珂也会来。 带着许久未见的惴惴不安,他忽然担心起自己的仪容仪表。 “小福子!更衣!” “来了,陛下!” 整座宫殿的人因为陛下的一句话开始忙碌。 “阿愈!” 李鸣珂看着站在门口等着他的吴熙愈,快步上前,本来是别尘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但几步她就超过了别尘。 “鸣珂!”他生生忍住想要拥抱她的冲动。 不是说这一路条件艰苦吗?为什么她比以前还要美? 两人面对面站着,四目相对,二人之间流转着一种别样的氛围。 别尘看着他们两个,咬了咬牙,从喉间硬挤出几声咳嗽。 吴熙愈瞬间躲开眼神。 “一路艰辛,鸣珂,这几天先在皇宫休息一下吧,我叫御膳房备好你爱吃的,” 李鸣珂也不扭捏,笑意盈盈,“好。” 吴熙愈悄悄把别尘拉到一旁,“皇兄,怎么没提前在信里和我说鸣珂也和你一起回来啊?” 别尘翻了个白眼,“我为什么要和你说?鸣珂是跟我一起回来的,我自然会安排好她,又不是特意回来见你。” 吴熙愈干笑两声,“也让我有个准备嘛!” “准备什么?她待几天就走,又不是会一直留在皇宫。” 吴熙愈的情绪微微低沉,“我知道的。”他又问道,“皇兄,你呢?你会留在皇宫吗?” 别尘摇头,“不了。”他向一旁看去,李鸣珂正被几个宫女服侍着吃茶点。 “接下来我要跟随自己的心,去走属于我自己的路了。” 吴熙愈追随着他的目光,也看见了正被宫女们捏肩捶腿,一脸惬意的李鸣珂。 “那条路上有她吗?” 别尘的眼角上挑,“你觉得呢?” 第170章 终章——飞升 半月后,何寻苏醒,李鸣珂接到宫女的传话后急急忙忙向她宫里跑去。 何寻看着逆光而来的李鸣珂,先是怔了一怔,然后放声大哭。 “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饿了?”李鸣珂一边哄她,一边叫宫女准备吃食。 何寻什么话都不说,就是抱着她哭。 不一会儿,宫女鱼贯而入,李鸣珂端起一碗银耳羹喂她,何寻泪眼婆娑地小口吞咽。 “一切都结束了吗?”何寻的嗓子沙哑。 “嗯,我们已经回来了。”李鸣珂摸摸她的头,“你做得很好,阿寻。” 不知怎的,何寻眼里又蓄了泪。 吴熙愈亲自到了何寻宫里,宫女太监从殿外到殿内跪了一溜。 “陛下……”何寻挣扎着想要起来行礼,吴熙愈连忙制止,“不必如此。” “你既然已经苏醒,那么也该告知天下,让全大邺的子民感受瑶女福泽。” 吴熙愈的一句话,各部门又开始忙碌起来。 “阿寻。”现在何寻的宫里没外人,李鸣珂把宫女们都赶了出去 ,她问她,“你昏迷的这么长时间,有感觉到什么吗?” “嗯。”何寻微微点头。 “是……想象中的幻境吗?” 何寻闭上眼,眉间一抹苦涩。 “是……我不愿想起的过去……” 何寻第一次将自己的过去完完整整地讲给李鸣珂听。 李鸣珂听完,感叹一句,“人生,确实很痛苦啊……” “是啊,不过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将她的过去与现在对比,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阿愈说了,从此以后你依旧是瑶女,位列一品 ,有自己的行宫和仆从。”李鸣珂看着何寻脸上的震惊,“你的好日子是真的来了。” 告天仪式隆重又盛大,是吴熙愈身为大邺皇帝向上天报告自己功绩的一个途径。说是告天,主要是告知百姓。 仪式举办那天艳阳高照,吴熙愈站于高台,举手向苍天。 “朕自临御以来,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朕秉持天道,以仁爱治天下,广施恩德,致力于百姓之福祉。 朕兴农事,劝农桑,轻徭薄赋,使百姓得以安居乐业,衣食无忧。朕重视文教,广开学堂,选贤任能,使国家人才辈出,文化繁荣。 朕开疆拓土,威震四夷,使边境安宁,子民免受战乱之苦。朕治吏严明,严惩贪官污吏,使政治清明,风气一新。 然朕深知,天之高远,功绩之微。故朕诚心向天报告,非为炫耀,只求上天庇佑,使朕之江山永固,百姓安康。 时天下大乱,妖魔横行,苍生苦楚。天降瑶女,为国为民,舍身犯险,无上神通,永保山河。 瑶女之举,感天动地。天地为泣,风云变色。苍生感恩,立庙祭祀,世代传颂瑶女之德。 瑶女者,乃社稷之福星,苍生之庇佑。其功业不朽,英名永载史册。 朕将继续勤勉治国,尊崇天道,以报上天之恩。愿上天垂听朕言,赐朕丰年,保朕社稷!” 何寻在簇拥中也登上高台,站在吴熙愈身侧,正当她将酒杯举起献于上苍之时,忽然天现异色。 “这是……” 不只是吴熙愈,台下的李鸣珂和众人也无不大惊失色。 彩云如锦,瑞光万丈。 金光只沐浴何寻一人。 “这是……飞升!”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 “飞升怎么没有天雷!” “真的是飞升吗?” 一道金色的阶梯出现在何寻脚下。 她的目光向台下的人群扫去,寻找着什么,终于,她和李鸣珂四目相对。 “去吧!”李鸣珂做出口型。 何寻定定地看了她很久,玲珑眼闪了闪,擦擦眼角,她终于踏上了阶梯的第一步。 在灵气匮乏的大陆,何寻成了最后一位飞升之人。 …… 多年后,李鸣珂终于看遍了大好河山。 而世间也流传着瑶女的恩德:即使飞升,她的神使也在人间庇护着大众。 雪山之上,李鸣珂抱着一浑身雪白的小狐狸,和身边的男子一起烤着火。 “终于决定要回去了吗?鸣珂?” “是啊!”哈气氤氲,“阿愈将大邺打理得井井有条 ,以沫成了新的魔尊,天下太平,没有我什么事了!” 她站起来,拉起男子的手。 “我们回去吧,别尘!” …… 蓬州,李府。 “王亦可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往你姑姑身上扑!她肚子里怀着小宝宝!” 李品月抱起梳着两个冲天辫的小女孩,“京元,不要凶她嘛!来,姑姑抱。” “月儿,你就会惯着她!亦可要无法无天了!” “这有什么。”李品月亲亲小女孩的脸蛋。 又是一年中秋,李家热热闹闹,亲朋好友都聚在一起玩乐。 “要是鸣珂也在就好了……” 王京元想起自己的表哥,情绪低落。 众人因他的一句话沉寂下来。 “哎呀呀 ,在门口我就打了两个喷嚏,原来是你们在念叨我!” 一声清脆的女声,所有人都向她看去。 女子摘下纬帽。 “我回来啦!” (全文完) 第171章 番外一 几回魂梦与君同(上)(缙云) 穆缙云醒来时头痛欲裂。 “鸣珂!” 伸出手胡乱地抓,一片虚无。 阳光从窗棱挤入,在他的眼上投下细长的一条,入目是已经在记忆中附满灰尘的故居。 “少主,少主,梦魇了吗?” 侍从从外面急急忙忙跑来,给他倒了杯水。 “你……”穆缙云不敢相信。 眼前是他在穆家跟随他多年的小厮侍墨,还是年轻的模样,带着些愣头青,毛手毛脚。 “少主,现在天气热,难免有些热气上来,魇住也是时有发生的,我叫厨房给您做两碗凉茶……” 穆缙云却一下从榻上坐起来,鞋都没穿就往外跑。 “少主,您去哪啊!”侍墨捧着他的鞋拔腿跟上。 缙云仙尊不敢相信。 居然,真的回来了! 他和栾华明明马上就能再次拥有鸣珂,谁知半路杀出个别尘,还有他那颗宝珠…… 金光大亮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次睁眼居然回到了过去! 所以那颗宝珠能让时光回溯吗? 他几乎是拼尽全力跑着。 终于看见了熟悉的院子,他的心怦怦直跳。 如果时光倒流,他回到了自己的青年时,那么林半见是不是也还在? 他进了院子,犹豫又犹豫,将手放在门板上。 林半见……她真的在吗? 冲动与退缩同时搅乱着他的神经,他笑自己历尽千帆,居然如幼童般踌躇不决。 终于鼓起勇气,他用力一推! 温暖的阳光洒入昏暗的室内。 里面……没人! 穆缙云忽然浑身瘫软,他满脸悲痛的不可置信,踉跄地退后两步,跌坐在地。 侍墨终于追了上来,见自己的主子坐在地上,面如死灰,他吓了一跳。 “少主,摔倒了吗?侍墨扶您起来。”侍墨撑起穆缙云的胳膊,但刚将穆缙云托起,他就又滑落了下去。 他小心翼翼问道,“少主?是不是摔到了腿?我请神医谷的人来看看?” 穆缙云置若罔闻,只死死地盯着屋内。 半见……她真的不在啊…… 所以,这只是一个梦境吗? 眼泪滑落,他终于抑制不住。 若是梦境,大哭一回也不算过分吧? 侍墨则是完完全全吓到了!他跟了穆缙云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他哭过?就是少主最喜欢的雀儿被野猫叼走他都没这么悲痛过啊! 侍墨一时间不知所措。 就在他急得团团转,穆缙云哭得天地俱灭时,一道清丽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咦?缙云?你怎么到我院子里来了?” 穆缙云顿时抖了抖。 他不可置信地回头。 “半……见?” “缙云?你怎么了?” 林半见刚从外面买了几幅画回来,怀中抱着几个卷筒,正高高兴兴地打算回来品鉴,结果一进门就看见她那个好未婚夫坐在她门前捶地大哭。 “这不是梦!这不是梦!”穆缙云瞬间从地上爬起,没等林半见反应过来,就把人拥入怀中。 “我的画!缙云!画要被压坏了!”林半见以为穆缙云突然抽风,猛捶他的后背让他放开自己。 “上天还是眷顾我的!” 他将心心念念之人紧紧地抱在怀里,用力到要深入骨髓。 从此以后,他们再也不分开。 之前他犯下的错误,这一次,绝不会再犯! 第172章 番外一 几回魂梦与君同(下) “半见,婚礼定在这个月的十五,你觉得如何?” 穆缙云正坐在林半见的房间里,而林半见正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手指紧紧抓着被子的边缘。 谁能体会到早上刚睁眼就看见一个男人坐在自己面前的感觉啊! “缙云你该不会半夜就潜入我的房间了吧?”林半见死死盯着他。 穆缙云露出他的招牌微笑,“怎么会呢?” 不怪林半见怀疑,她自认为自己睡得不沉,若是穆缙云早上才来,她一定能听见声响,而不是一点动静都没察觉。 穆缙云瞥过眼 ,轻轻咳了一声,“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林半见叹了口气,“缙云你能先出去等一会儿,让我换个衣服吗?” 他在女子闺房坐了大半天,一点自觉都没有吗! 等林半见换了衣服洗漱好,穆缙云再次抛出最开始的问题。 “这个月十五?会不会太赶了?”她一边翻着日历一边说道,“现在已经初三了。” “不会,越快越好。” 他已经等不及了! 如果可以,他想现在就和她结婚!以后可能发生的一切,他都要扼杀在摇篮里! 什么天道,什么飞升,通通和他无关! 他要的只是和她永远地在一起! 林半见却品出些怪异。 以前都是按部就班,现在穆缙云怎么这么急切? 她小心翼翼开口,“缙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身患重病?穆府破产?还是…… 他要飞升了? “什么都没发生,只是想快点和半见在一起。” 尽管穆缙云再三保证,但林半见还是怀疑。 她在穆府住了这么久,还能跑了不成? “那就十五吧!如果缙云想的话。”她说。 整个婚礼的所有流程准备 ,穆缙云都有参与,甚至有些事亲力亲为。 和穆缙云兴奋得忙碌不同,林半见的情绪明显低落。 “小姐在想什么呢?”端瑶看她一天第五次出神,忍不住问道。 林半见如梦初醒,看向端瑶的眼里却含了泪。 “哎呦,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把端瑶唬了一跳。 难道是上面不同意的声音传到了小姐耳朵里?不会啊,少主都解决好了。或者是小厮丫鬟多嘴?但这院子里的人都是少主精挑细选的,谁敢去犯这样的错误? “呜呜……”林半见趴在端瑶怀里呜咽,“我可能要死了……” “我的小祖宗!这可不能乱说!”端瑶也顾不上什么尊卑礼节了,连忙去捂她的嘴 ,还呸呸呸了几声。 “我说真的,缙云这么着急结婚,肯定是要取我的心头血了!虽他说过不会死的,但是……但是……”说着,林半见的眼泪就掉下来。 其实她是怕的。 端瑶不敢说缙云什么,只好拿好话哄她。 穆缙云来时,林半见已经止住哭,只是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我的半见!”见林半见哭,穆缙云心疼得不得了,他拿出帕子仔细地擦她的脸 ,“可是今天的人伺候得不好?” 端瑶立刻就跪下了。 林半见摇摇头,只垂着脑袋,不说话。 穆缙云左哄右哄,她这才说出实情。 穆缙云听完后好半天没说话。 林半见的心渐渐沉下去。 果然…… 穆缙云和林半见进行了一番颇为正式的交谈。 “所以缙云你不打算飞升了?不取我的心头血了?”林半见睁大着双眼,完全不敢置信。 “是。”穆缙云郑重点头。 “可是……这样的话,我存在的意义不就没有了吗?”林半见喏喏出声。 她就是为穆缙云取心头血才来的啊!若她连这点价值都没有了,她就再没资格待在穆府,这样的她该何去何从呢? 穆缙云被她眼中的惶恐深深刺痛,他将人紧紧搂在自己怀里,声音低沉而沙哑,“半见就是半见,不是为了谁才存在的,我想和半见结婚,不是想从半见那取走什么东西,而是为了给半见一切。” “半见,我爱你。” 穆家少主穆缙云和未婚妻林半见的婚礼异常盛大。仙门之首的掌门亲自主持,吴皇帝和魔窟都送了厚礼。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穆缙云和林半见同时转身,二人四目相对。 “半见,你真美。” 一袭红色嫁衣的林半见面带微笑,是穆缙云多少次午夜梦回才得以窥见的盛景。 为了这一刻,他等了太久了! “缙云……” 心爱之人仅仅念出他的名字,就让他心动不已。 “请二位新人交换信物!” 林半见的信物是一枚玉扳指,她将扳指托在手中,盯了很久,久到让穆缙云恐惧。 “半见……”他出声提醒她。 “抱歉,走了神。”她将扳指戴在他的大拇指上。 “不知道能不能带得进去,会不会有点小……”林半见小声说道。 “怎么会呢!半见挑的的,肯定是合适的……” 穆缙云的牙齿开始上下碰撞。 太怪了! 信物都是检查过好多遍的,怎么可能不合适!还有半见,她为什么是那样的表情? 明明是在对他笑着,可是为什么…… 接下来穆缙云也拿出自己的信物,一只通体清透的手镯,由穆府祖传玉石打造而成。 穆缙云抬起林半见的手,却发现半见的手掌冰凉。 生了病吗? 可是她的面色红润。 手中的镯子滑腻,穆缙云的手开始颤抖,当他终于将镯子戴在林半见的手腕上时,长舒一口气。 林半见呆呆地看着腕上玉镯。 忽然之间,穆缙云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主持的司仪、吵闹的宾客,都被一阵风刮走。 世界只剩下纯白,天地之间只有他和林半见两人。 “唉……” 他听见一声叹息。 他知道那是林半见的声音,但不仅仅是眼前人发出的,更像是从遥远的过去和未来一同纠缠,和现在的声音一起进入他的耳朵。 这声叹息后,连纯白的世界也开始崩塌。 “半见!” 林半见的身影模糊了。 “半见!” 他拼命地伸出手,但如同被深陷泥沼,不能动弹。 他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逐渐消失。 …… 再次睁眼,依旧是头痛欲裂。 “半见!” 一无所有。 …… “奶奶,那位打坐了几千年的神仙终于醒了!” “嘘!小点声!别冒犯贵人!” 祖孙俩快步离去。 穆缙云慢慢低下头,手边正是一枚碧玉扳指,只是这扳指太小,一看就不是男人带的。 他忽然想起什么。 “这枚玉扳指里有为师的血,只要你捏碎,为师就会立刻赶到你身边。” 泪飞顿作倾盆雨。 第173章 番外二 愿作鸳鸯不羡仙(栾华)(上) 栾华盘腿坐在路边,嘴里叼着草叶,身边一只流浪狗嗅着鼻子踏踏走到他跟前,抬起后腿,标记了一处地点。 “去去!”栾华吐出嘴里的草叶,挥手把小狗赶走。 他一只手撑住下巴,思考着目前的状况。 莫名其妙就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时,这没什么,重要的他现在半点修为也无,可怜叱咤风云的魔尊大人又变回街边小乞丐。 正在他胡思乱想时,肚子咕咕叫起来。 “哎……”他长叹一声,现在最重要的是填饱肚子。支起身体,将双手交叠放在脑后,大摇大摆地向人潮走去。 他已经很久没为吃喝发愁了。 给卖馒头的大姐打了一个时辰的工,他成功得到五个馒头做报酬。 卖馒头的大姐怎么也不会想到未来的魔尊会给她打工吧!栾华一边嚼着馒头一边想。 忽然,他脑中一丝亮光闪过。 等等,他现在不是魔尊,也没有拜入仙门,也就是说…… 从头开始! 他打了个寒颤,兴奋的血液游走全身,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点燃。 李……不,林半见是在他之后才进入仙门的,也就是说,她现在完全可能还在她的老家! 所以,他可以在一切开始前改变所有的走向! 没有缙云,没有吉量,没有仙门也没有魔窟。 只有林半见! 她的老家在哪来着?他在自己的记忆中疯狂翻找。 青埂村! 对,就是这个地方! 青埂村实在是一个小地方,地图都没标注,他一路打听,终于从一个老农那打听到青埂村的消息。 “青埂村啊?离这里很远呢!你要干什么去啊,他们那不比咱们这富裕,小伙子,你要是想找个工作,不必千里迢迢到那去。” “我找人,我妻子在那。” 老农上下打量他两眼,显然不信,“你妻子?你才多大就有妻子了?” “我未婚妻。”栾华改口。 老农这才将信将疑。 “你要去,路远着哩!中间有条大河,你得坐船呢!” “坐船也没事的,我赶时间,好伯伯,您给指条路行吗?” 老农给他画了个潦草的地图,又告诉他该怎么走,栾华再三道谢,珍重地将地图揣在怀里。 栾华想着路线,没走几步,被人撞倒。 “年纪轻轻的,没长眼啊?”撞他的人不仅没道歉,反而对着他破口大骂。 栾华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张口便道,“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对本尊说话!我看你是不要命了!”配合上他要杀人的眼神和高冷的气质,若是在他还是魔尊,肯定能把人吓得屁滚尿流。 可惜他现在是个乞丐。 撞他的人见他竟敢回嘴,还大言不惭,气不打一处来,一拳将栾华打倒,更是招呼身边的狐朋狗友将栾华围住,一顿拳打脚踢。 栾华倒在地上时才认清现实。 他已经不是魔尊了。 直到栾华浑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那群人见他不动了,也怕真把人打死,惹上官司,才停了手,留下几句骂人的话,骂骂咧咧地走了。 栾华在地上躺了好半天,终于龇牙咧嘴地爬起来。 他擦去嘴角一丝血迹,踉跄站起来。 一弯腰,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扯破,里面几张银钱露出一角。 原来为了保险,他特意将钱缝在了衣服内里。 栾华顾不上疼,咧开嘴角。 有了钱,很多事就好办了! 他隐约记起自己少年时确实这么做过,若不是那几个人揍了他,恐怕他还要为了钱发愁呢!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吗? 一路上,栾华又是走路,又是骑马,还和商队走了一段路,终于到了港口。 “小兄弟,坐船呐?”船员早就发现他了。 “对,请问到青埂村吗?” “路过,到了告诉你一声,给你放下来!” “好,多少钱?”栾华掏出几枚铜板。 “您几位啊?” “就我一个。” “好嘞!一个人三铜板啊!” 栾华数出三个铜板,刚要放在船员手里,就听见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小伙子,老身也想登船,可惜没带够钱,能不能请我登船呢?” 栾华和船员同时向他看去。 栾华刚刚就觉得声音有点耳熟,看清来者,眉头瞬间蹙起。 “三个铜板,老身给您一份大机缘。” 第174章 番外二 愿作鸳鸯不羡仙(中) 栾华看了逍遥子足足三秒钟。 “不了。”他将钱袋收好,头也不回地上车。 船员以为能多拉一个人,结果尴尬住,“小兄弟,这位老伯也是可怜……” “可怜你就别要他钱。”栾华扔下一句话,登上船。 船员只好赔笑,“老伯,这……您看……”赶人的意思很明显。 “喂,你真的不想要大机缘吗!”逍遥子冲着已经登上甲板的栾华大喊,他怎么也没想到栾华居然会拒绝他。 这怎么不按剧本来啊? “老伯,我们的船快要开了,您有了钱再来行吗?” 逍遥子已经气得吹胡子瞪眼了,扔出三个铜板,噔噔噔追上栾华,“小友等等老身!”。 船员盯着手里突然出现的三个铜板发愣。 “你,你不想要大机缘?”拦住栾华的去路,逍遥子气喘吁吁。 “没兴趣。”栾华面无表情。 “能改变你命运的大机缘!” “你找别人去吧!” 栾华侧开身,想要离开。 “别走啊!”逍遥子开始循循善诱,“这个机缘呢,能让你有无穷的力量,谁也不能小瞧你,你不再是乞丐,吃穿不愁,所有人都怕你、尊敬你哩!真正的万人之上!” 栾华秒答,“不想要。” “哎哎哎——”逍遥子生气,“你问都不问就拒绝啊!你知道我是谁吗!” 栾华当然知道。 摘星阁阁主——逍遥子,之前就是他把他拐进修仙的岔道上,让他的生命满是大坑。 “不管你是谁,任何人都不能左右我的人生。” 逍遥子恨铁不成钢,“你应该有大理想!你是天选之人!” 栾华冷笑,剥开熙熙攘攘的人群,留给逍遥子一个背影。 摘星阁。栾华一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前世今生,他和半见、和鸣珂不断错过,就是因为摘星阁! 窥天!命运! 他偏偏不去顺从! 大概三天的航行时间,这三天,栾华受到了逍遥子连珠炮一般的骚扰,逍遥子一有时间就劝他,烦得他恨不得将逍遥子扔下船去。 终于到了青埂村,栾华下船。 他是趁着逍遥子不注意的时候下船的,船员告诉他到达时,他特意嘱咐千万别告诉别人,尤其是那个抠抠搜搜还神经质的老头。 而等逍遥子发现时,栾华早就不见踪影,船也开出来很远。 “你下早了啊啊啊!仙门不是这个地方啊啊啊!” 只留逍遥子在船上连蹦带跳。 看着写着“青埂”两个大字的村口石头,栾华的心砰砰作响。 终于,到了! “你好。”他向路过的老婆婆问路,“您知道林家怎么走吗?” 老婆婆背着背篓,直起腰看他一眼,“我们这一整个村基本都是姓林的。” “有没有一家人的女儿眼睛很特别?”他换了种问法。 “林半见?” “对!” 老婆婆的表情立刻严肃,“你找她干什么?” 林半见在他们村可是不详,她打量起眼前的年轻人,试探他的目的。 “我找她……”他说着话,眼前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路过。 那女孩含胸驼背,头发枯黄,似乎对他这个外来者感到好奇 ,但只匆匆瞥了一眼就又低下头。 她的眼里是他追寻几世的亮色。 他张着的嘴卡了壳。 一眼万年。 第175章 番外二 愿作鸳鸯不羡仙(下) “半见!” 栾华几乎是本能地张口。 女孩慌乱地抬头,眼里是藏不住的紧张与惶恐。 老太太也怀疑地侧目。 林母回到家,看见自己的女儿站在院中央,缩头缩脑的,一天的好心情都被破坏。 “讨债鬼!挡在门口干嘛?还不干活去!” “不是……那个……”林半见欲言又止,眼睛乱瞟。 “茄子塞你嘴巴了?有话快说!” “娘……有人来……”林半见用余光能看见栾华的鞋面。 “夫人,您好。”栾华站了出来。 他知道林半见幼时过得不好,但现在看来,现实情况比他想象得还严重。 “你是……?”林母上下打量他。 栾华为了见林半见,特意买了身像样衣服。本来他长得就不错,毕竟是上过三界美男图的男人,更何况他当过魔尊,所以虽然他现在衣服普通,但周身气质却非常人所有。 可把林母唬了一跳。 她心里嘀咕,难道是哪里来的贵人? “我乃长阳周家的后人,名栾华,我自幼身患隐疾,遍寻名医不得见好,前几天我家来了个神医,他和我说,青埂有位女子,乃是神女转世下凡,娶她为妻即可痊愈。但青埂人杰地灵,不可唐突,我便换了便装,亲自前来。” 当然以上全是栾华乱编。 长阳周家,有名的地方豪强,林母略有耳闻,将信将疑,她不相信有人敢胆大冒充周家的人。 “神女?林半见?”林母看看林半见,又看看栾华 ,“不能不能。”她那女儿是个妖怪都不能是神女。 林半见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栾华笑道,“怎么不能?我刚进了村,看到令爱的那一刻,病竟然好了一半,您说神奇不神奇?她不是神女转世是什么?” “这……”林母见栾华不似撒谎,竟开始有点相信。 栾华乘胜追击,“因此我想娶令爱为妻,从此以后她随我到周家生活。” 成为周家的媳妇! 林母听了两眼放光。 她咳了两声,装作矜持,“我女儿的人生大事,马虎不得,请公子稍等两日,我们全家商量一下,这几日您先住在我们家吧,我们给您收拾出一间上房。” 栾华微微点头,“那就有劳夫人了。” 当晚林母就拉着全家召开了会议,因为长子林志强在外求学,就给他写了信说明情况。 林父没有主见,妻子说啥是啥,妹妹林志乐年纪尚小,说的话不做参考,至于林半见?讨论的是她的事,但全家当做没她这个人,问都没问她一句。 几天后,哥哥林志强回信,说一切由母亲决定。 最后林母拍板,只要栾华拿出“足够的诚意”,就把林半见给他。 林母告诉栾华时,栾华点着头微笑说好,并且承诺几天内告诉本家,本家会带着人和彩礼前来求亲。 林母眉开眼笑,直说他是自己的好女婿。 当晚栾华就夜闯闺房。 林半见看到一个黑黢黢的影子顺着窗户爬进她的屋子,吓得尖叫,栾华急忙捂住她的嘴。 “嘘——”他的手指点她的唇。 “白天你娘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林半见眼含泪光,轻轻点头。 “你也知道,你家人不把你当回事,高价把你卖给了我。” 林半见神色黯淡,“那我又能怎么办呢?” “但是我不是长阳周家的人,我也没钱。”栾华顺势往她床上一靠,“我是个孤儿加穷光蛋。” “啊?”林半见懵了。 “啊什么?”栾华捏她秀气的小鼻子,“我现在是,但不代表我以后一直是。” 林半见不懂。 “我说的所有的话都是假的,但只有一句是真的——林半见,我想娶你为妻。” 林半见的脸倏地通红。 “你,你,你……”她卡了壳,半天也没说出别的词。 “我已经规划好了我们婚后的一切,半见……”她轻轻握住她的手,“你愿意相信我吗?” 他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膛,她感受到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撞击她那颗干涸贫匮的心。 “我……” 她想着她的处境,在林家,她就是个仆人,谁都能呼来喝去,还要时常被打骂,饭都吃不饱。在村里,她更是怪物,没人愿意靠近她,和她说话。 “能吃饭吃到饱吗?有新衣服穿吗?干活……累吗?”她怯怯的,像一头小鹿。 栾华心疼得要窒息,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有很多好吃的,可以吃饱,有很多漂亮衣服,没人会逼你干活。” “好,那我愿意嫁给你。即使你是孤儿,即使你没有钱。” “半见……”栾华激动得喊她的名字。 林家没等到长阳来的彩礼,甚至连人都弄丢了。 栾华带着林半见半夜私奔。 他将林半见背在背上,耳边风声呼呼作响。 等林家发现,他们早就登了船。 摇曳的船驶出黑暗,浓雾散去,迎接林半见的是新的曙光。 栾华带着林半见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在这里,他们换了全新身份,没人会打扰他们。 栾华靠着自己以前做魔尊时掌握的信息,很快将小生意做大做强,林半见如愿以偿过上了富裕生活。 婚后,二人有了两个孩子,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没有修仙,他们都是普通人,所以寿命也是普通人的寿命。 林半见六十岁那年,身体渐渐不好,请了很多医生,都无能为力。 已是满头白发的林半见躺在床上,床边儿孙环绕,栾华紧紧握着她的手,一如最开始的那一晚。 “相公,我这辈最幸运的事……就是嫁给你。”尽管已经口齿不清,但林半见还是坚持说出这句话。 “半见……”栾华泪如泉涌。 “我的前半生暂且不提,但……我的后半生过得很如意……”林半见笑着说出这句话,眼里全是自己的丈夫。 “半见……半见……”栾华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怎么也不愿放开。 “栾华……”她叫他的名字。 “谢谢你,我很幸福。” 林半见慢慢转动眼球,环视四周,皆是一脸哀痛的子孙。 她将最后视线定格在栾华脸上,然后带着微笑,慢慢闭上眼睛。 “半见!!!” 栾华猛地扑在床上,但无论怎样拼命呼喊,他的妻子都不会再醒来。 他最后也哭晕过去。 当他醒再次来,感受到周身寒意。 原来下了大雪。 他颤抖着伸出手,一片雪花落在他的手心,眨眼就融化消失不见。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如果…… 是真的…… 就好了…… 第176章 番外三 芳菲何处寻(上) “何芳菲,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妄图污染我左家血脉!” “不是的,丘然,你听我说……” “啪”的一记响亮耳光,“低贱的东西,居然敢直呼我姓名!” 重重的倒地声,接着小声的呜咽淅淅沥沥响起。 三个月后,一个小小的婴孩被包裹在单薄的襁褓里,送到花楼。 何芳菲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看着软糯糯的一团,双手抱起,哭出声来。 何寻对幼年时的记忆大多是眼花缭乱的纸醉金迷和不绝于耳的喧闹。 不同的男人和女人纠缠在一起,或打情骂俏,或失声痛哭。 她一天中最盼望的时刻,就是爹爹晚上回来,将她抱在怀里教她念书。 “爹爹,我想天天和你在一起。”幼小的她眨巴着大眼睛说道。 “抱歉啊,爹爹要工作的。”何芳菲苦涩地笑笑。 “不工作,不行吗?”小小的她还不知道什么是工作,只知道自己见不到父亲。 何芳菲点点她的额头,“不工作,寻寻就吃不到好吃的了。” “那我宁愿不吃好吃的!”何寻搂住何芳菲的脖子撒娇。 何芳菲的眼眶湿润。 晚上,何寻睡熟了,何芳菲踮着脚走出房间。 “快点快点,贵客都等急了!”早就有人在门口等着他,不耐烦地催促。 “寻寻睡着,我立刻就出来了。”他陪笑着。 那人却嗤了一声,向房内看去,“要我说,赶紧把那小拖油瓶扔掉或送人,左家不要的东西,你当个宝贝似的守着。” 何芳菲听着轻蔑的话语,心里气极,但也只能生生忍住。 “到了,这次的客人金贵得很。怠慢不得!” 何芳菲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发型,堆起笑脸,推门而入。 “各位大人好,小可芳菲,给各位大人拜……”他要说的恭维话还未说完,卡了壳。 正中间坐着一位再熟悉不过的女子,一身紫衣,慵懒却气势十足。 她身边的一位女子笑着说道,“请左侍郎出来玩一次真不容易,妹妹我这次可是下了血本,特意请整个江天最美的男人侍奉侍郎姐姐呢!” 女子刚才还在笑,转头对着何芳菲却严厉,“还不给姐姐请安!” 何芳菲在进入房间的一瞬间血液逆流,整个人如失魂魄。 “给左……侍郎请安。”他缓缓半跪,整个人都在努力控制着不去颤抖。 “哦?全江天最美的男人?”左丘然的声音悠长,“既然最美,怎么低着头呢?” 何芳菲只能抬头。 “确实不错。” 何芳菲坐在一旁,麻木着倒酒,耳边是位高权重的女人的笑声,或放肆或内敛,他一概充耳不闻。 “芳菲今日怎么如此没有眼力见!居然一句话不说!我问了花楼的人,他们都说芳菲最会伺候人,今日一见,可谓是夸大!”其中一女子愤愤道。 “最会伺候人?”左丘然从何芳菲手边端起酒杯,“会不会伺候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心术不正!” 何芳菲突遭雷击,身子猛地颤抖。 左丘然将他的反应全看在眼里,轻笑,咽下一口酒水。 接下来他们讨论的都是官场的事,谁升迁谁遭贬,谁和谁不对付,谁掌握谁的把柄。 何芳菲默默听着。 “左侍郎将陛下给的任务完成得那般出色,只怕还要升一升。” “帝师大人前几日进宫,估计就是向皇帝进谏,给侍郎大人谋好位子去了!” “自从左侍郎娶了帝师大人的幼子,可以说是一天一高升!左侍郎身居高位,丈夫美貌又贤惠,真是羡煞旁人!”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恭维起来。 左丘然只是笑,并不说话,任由她们七嘴八舌。 “要我说啊,还得娶大户人家的公子,门当户对!前几日城南闹起来,不就是因为有个傻帽娶了个巷子里出身的男人嘛!善妒又粗鄙,真真不得行!” 大家一哄而笑。 何芳菲的冷汗浸透了衣衫,脸色苍白。 “呕——”他终于再忍不住,用袖子捂着嘴,狂奔而出。 第177章 番外三 芳菲何处寻(下) 即使何芳菲努力不去听,房间里的说话声和笑声还是不绝于耳。 明明是夏日,他却感到透骨的寒冷。 左丘然喝了酒,出来透风,转角处看见缩成一团的何芳菲。 她的脚步只微微一顿,立刻又恢复如常。 何芳菲只能感觉到一抹紫色的云从他眼前飘过。 “等等!”他慌忙开口。 但左丘然没听到似的,没有丝毫为他停留。 “请等一下,左……大人。” 紫色身影这才转身。 何芳菲紧张得手指搅着衣袖,“大人……可是出来醒酒?”带着忐忑的小心翼翼。 何芳菲痛恨自己此时的状态,以前多大的官他见了都面不改色,怎么偏偏遇上左丘然就魂不守舍! “何事?”冷漠得如陌生人。 何芳菲的心渐渐冷下去。 “大人……小可在此恭贺大人高升!大人最近身体可好?”他还是堆起笑来。 “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自然是……何芳菲收敛起虚伪的笑意,眼中渐渐凝聚起泪水。 “小可挂念大人,即使不见大人,小可依旧日日为大人祈福,不仅如此,我让寻寻她也……” “不必。”左丘然客气又疏离,“本官自有丈夫做这些事。” 何芳菲话都说不出来了,双唇刹时褪了血色,如狂风中一棵纤细的树,剧烈摇晃。 左丘然冷眼看他,转身离去。 何芳菲不知哪来的勇气和力量,竟然猛地向前一扑,抱住左丘然的腿。 “大人对小可冷眼相待、随意打骂,小可都受着,这是大人的恩典!但是大人对自己的亲骨肉居然一点都不怜惜吗?寻寻长到五岁居然都没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她总是问为什么自己没有娘!大人便是再事务繁忙,也该看看自己的亲生骨肉罢!” 左丘然怒极。 这本就是一桩辛秘,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后以为是丈夫的,没往他处想,毕竟花楼这类地方对楼里的人有绝对把控,根本不会让意外有机会发生,只是没想到何芳菲作为花楼的台柱子,竟然胆子大到如此地步。 后来发现日子对不上时月份已经大了,只能生下来,而帝师也开始对她施压。若是强势些,孩子留下也没什么,只是她那时正是皇帝眼前的大红人,出不得差错,而且还需借助帝师的扶持。她只好承诺无论生下什么,只当死了。 左丘然没想到何芳菲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她说这个事情! 她用力一脚踢在何芳菲心窝上,何芳菲惨叫一声,侧身摔在地上。 “何芳菲,别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她上前又是一脚,“留你的命已经够仁慈了!再胆敢胡说一句,你和那个小的一起转世去吧!” 何芳菲身疼心疼,即使拼命忍着,眼泪还是如断了线的珠子。 这不是他的丘然。 他的丘然会写诗、会作画、会温柔地叫他的名字,而不是现在这样,要杀了他。 当晚,何芳菲就吐了血。 小何寻吓坏了,花楼打扫卫生的听见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后,进来一看,急忙请了大夫。 每个大夫都说不严重,可是吃了各式的药,都不见好,血越吐越多。 “寻寻,你把爹爹匣子里的东西拿过来。”不过一月,何芳菲已经消瘦得不成人形。 何寻擦起眼泪,小腿踏踏跑着拿来东西。 是一块帕子,上面题了两句诗,画了几朵花: 「海角芳菲全留住。笔下风生,飞入青云去。」 “丘然送给我的礼物。” 他的泪洒在帕子里,又吐出几口血,沾染衣襟。 何寻在即将六岁,父亲答应送她去上学的前几天,成了孤儿。 花楼里的人哪有什么葬礼?草席子一裹,就扔出去了。 没了父亲的庇护,何寻一个小女孩哪能活得下去?花楼给了她安身之所,但也只是有了个可以睡觉的地方,不至于露宿街头。 在何寻十二岁那年,花楼的管事找到她,此时的何寻亭亭玉立,继承了父亲美貌的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 “让我去伺候人?”她瞪大了眼,不可置信。 在花楼长大的她太知道是什么事了! “我给你吃,给你喝,不能做赔本的买卖吧?”管事趾高气昂,上下打量她,如同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货品。 “可是我不想……”她害怕。 “不想?由不得你!”管事使了个眼色,身后几个力大的女人就扑了上来,将何寻擒住。 何寻知道是因为自己长得好看,她不止一次听别人夸过她,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挣扎着抽出一只手,摸出藏在袖子里的短刀,刷刷几下,将自己毁了容。 看着满脸血的何寻,所有人都一脸震惊。 但鲜血没有淹没闪闪发光的双眸。 彻底和花楼闹掰,何寻再也待不下去了。 花楼将她这些年的积蓄和何芳菲留给她的钱财一扫而空。 身无分文,她独自游荡。 后来周边一代,都知道有个满脸疤痕的丑女人。 因为伤疤,路过的小孩都被吓哭几次,也因为伤疤,她做的都是最低贱的活。 她别无所求,填饱肚子就行。 有一天,她拎着一桶泔水,被一匹在街市飞奔的高大白马撞到一边,还好她躲闪及时,摔得不严重,只是可惜衣服被泔水污染。 “左尚书家的左霄小姐真是威风!” “不愧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姐儿!” 她抬头,却连马尾也看不见了。 后来,何寻为了生活,经历了很多很多。 在一处瑶女祠里,她仰望瑶女,瑶女身披彩帛,目下无尘。 “瑶女在上,请收民女一拜。” 她并未想要得到什么天降的赐福,一切皆是奢望,她本足下之泥。 可是上天怜悯。 为了采草药,她跌入谷底。 “此书只赠有缘人,修炼此法,得道……飞升?” 从此,世间再无何寻,只有何半见。 第178章 番外四 女帝和她的小娇后(一) 山峦起伏,绿树成荫,金碧辉煌的宫殿和亭台楼阁点缀其中,宛如仙境。 正是海外仙洲——瀛洲。 “娘!” 清脆少年音跟着奔跑的步调传入殿中,环佩叮当作响。正是当今龙吟圣主的小儿子——龙吟羽。 圣主摆了摆手,和她说着话的人便低头退了出去。 “羽儿,怎么了?”对待自己唯一的儿子,圣主宠溺异常。 “娘,今日我上街,居然有几个女子胆大包天,问我有没有嫁人!”他气鼓鼓地叉腰,“想娶我龙吟羽,她们也配!” 瀛洲以女为尊,女多男少,且以双为尊,故女子名字多为叠字,男子为单字。 不过龙吟羽乃是当今圣主的老来子,他上头有三个姐姐,圣主对他宝贝得不得了,尽管为男子,不得取叠字,但龙吟圣主仍用了两个同字为他取名,即为“羽”。 “我的羽儿要嫁自然是嫁最好的!”圣主笑着说道,“羽儿今年也十七岁了,可有心仪人选?” 身为圣主之子,整个瀛洲他想嫁谁就嫁谁。 龙吟羽摇头。 圣主见状,试探道,“大长老家的玉姐姐好不好?她经常带你一起玩的。” “不好!玉姐姐都和别人私定终身了!” “二长老家的琴姐姐呢?她知道你爱吃荔枝,特意从岛外带回来给你。” “不要!琴姐姐脾气差,嫁给她一定会家暴我!” 谁敢家暴圣主之子?圣主只好又问,“那大司命家的菲妹妹呢?她以前就一直嚷嚷着要娶你的。” “菲妹妹?她毛都没长齐!” 好吧,圣主几乎将能想到的人都说了一遍,龙吟羽一个都没相中。 “我龙吟羽要嫁就嫁给天底下最厉害的大英雄!”龙吟羽撂下一句狠话。 圣主没在意,只认为他年纪小,玩心重,过几年就好了。 毕竟圣主的儿子不愁嫁嘛! 只是没想到,龙吟羽不鸣则已,一来就来个大的。 第一个发现他不见的,是他大姐。 龙吟羽的三个姐姐,每个都是了不得的人物。 大姐为圣女,成熟稳重,已经开始参政,将来继承圣主之位。 二姐精通封印,任少司命,主管边防,瀛洲周边封印都是她加固的。 三姐脑瓜灵光,与岛外通商,瀛洲在她的带领下财源滚滚。 有三个厉害姐姐在上面顶着,龙吟羽安心做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 “二妹!封印是你在管,羽儿不见,可是出岛了?”大姐焦急问道。她早就派人将瀛洲翻了个底朝天,就是不见踪影。 所有封印尽在二姐掌握之中,无论是谁出入岛,她都有感知。 “是的。”二姐正看着书,她一手捧茶,一手翻过一页,声音平缓,“他出岛了。” “什么!他胆子可真大!他知不知道岛外很危险啊!”大姐急得跺脚,“真是不省心!”她立刻就要派人去追。 就在这时,三姐火急火燎地进来,“不好啦!我房间里的一沓银票被偷走了!” 三姐嗜财如命,就在她今天清点钱财时,发现厚厚一沓银票都不见了,惊得连忙找两个姐姐商量对策。 “八成被羽儿拿走了。”二姐淡淡道。 “羽儿?”三姐不解。 “哦,他去岛外找他的''大英雄''去了。” 与此同时,龙吟羽撒丫子奔跑在自由的大道上。 真命天女!我龙吟羽来了! 第179章 番外四 女帝和她的小娇后(二) “陛下,小的已经派人打听过了,许家确实贩卖私盐。前一个月,许家老二说是卧床不起,其实是偷偷出去运盐了。” 一辆马车缓缓地行驶在路上,车身并不起眼,与普通的马车并没有太大区别。然而,若仔细观察,会发现其车轮和车架都经过精心打造,散发着一种低调而精致的气息。 但真正令人惊讶的是车的内部——柔软的绸缎坐垫、宽裕的座位,以及珍贵的装饰。 年轻的女帝吴云枝慵懒地支着头,手指点在桌面,一下一下,扣扣的沉重声音仿佛点在人的心上。 贴身女官汇报完消息,还保持着半跪的姿势,低着头,等待女帝发布指令。 周围气氛渐渐冷下去,女官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朕知道了,你歇着罢。” “喏。” 女官行了一礼,弯着腰挪到马车角落。 就在吴云枝沉思之时,马车突然猛地一震,传来马儿的嘶鸣,车夫拼命地拉住马鞍。 吴云枝的眼皮一跳。 “小姐,有人拦路。”车夫的声音传来,沉厚又带着戒备。 这次女帝出行为了不打草惊蛇,轻车简装,带的人不多,不知对方是什么样的高手。 车夫拉紧手中缰绳。 “什么人?”吴云枝的声音并无异常,沉着、冷静。 “是……一个少年。” “哦?”她并不过多在意,“问问他想干什么,给他点钱。” 车夫立刻上前询问。 清朗少年音响起,传入吴云枝的耳中,如飞鸟扇翅的清脆,在空中留下一道痕迹。 她忽然来了兴趣。 这样声音的主人,长什么样子? “求大人载我一程!我要去闻达,我有很多钱,只要捎我一段路,我就给你们钱!” 龙吟羽明明拿着地图,不知怎的,偏偏迷了路,荒郊野岭半天没见到一个人,终于看见一辆马车,他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要是这辆车再不载他,他就要露宿野外了!听说这里有野狼! “这位小郎君,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并不打算去闻达。” 车夫刚说完,龙吟羽的脸就皱在一起。 他要命丧狼口了! 他抱住马头,哭丧道,“求求你们载我一程吧,我也不去闻达了!只要把我载到最近的城镇就行!” “实在不好意思啊,小郎君。”车夫也没办法。 这小郎君长得俊俏,若是平常,他肯定载了,但是现在不行,马车上坐的可是女帝! “这小郎君也可怜,就载他一程吧!”女帝的声音从马车里悠悠传出。 “小姐!?”车夫一惊,“这位郎君来路不明,最好还是别……” “你家小姐都发话了!”龙吟羽立刻生龙活虎,“车夫还是听小姐的话吧!” 说完,他步下生风,立刻就绕过高头大马,想要爬到马车上。 但是他发现马车门怎么也打不开。 他使出吃奶的劲,车门纹丝不动。 这……有点尴尬了。 “不好意思,忘了给你开门了。”吴云枝压着笑意。 原来为了保护女帝安全,车里有个机关,只有知道机关的人才能打开,一旦车门关紧,整座马车如铜墙铁壁。 咔哒一声,车门打开,龙吟羽爬入车厢。 “谢谢小姐,请问小姐芳……名……” 龙吟羽呆了。 眼前女子眉如远山,目似朱曦,英姿飒爽,风姿绰约,身着锦衣,光彩照人,既有倾国倾城之貌,又具豪情壮志之气。 他心底那只沉睡了十七年的小鹿揉了揉眼睛,呆了半晌,立刻撒蹄狂奔 ,将他的心脏撞了个稀巴烂。 第180章 番外四 女帝和她的小娇后(三) 吴云枝见龙吟羽像一只呆头鹅,托着腮笑着问他,“难不成你是个小傻子?” “啊?”小傻子?龙吟羽咬了咬嘴唇,“我才不是小傻子!” “不是小傻子,眼睛怎么直了?” 吴云枝忍住心底笑意,“我叫枝云,小郎君叫什么名字?” 枝云?龙吟羽在脑子里翻了一通,似乎没有“枝”这个姓。 那就是假名了! “我叫龙羽!”他大声道。 你用假名,我也用假名! 反正他只是搭她的车,进了城就分道扬镳,此生再也不见! 他又看见她那双含笑的眼睛。 龙吟羽见车内宽敞豪华,便知吴云枝不是个普通女子,于是便问道,“枝云姐,你难道是哪个贵族家的小姐吗?” “何以见得?”吴云枝看着龙眼羽摇头摆脑,想起她檐下养着的小鸟,也是这般好奇心,怪可爱的。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一看就价值不菲。”吴云枝顺手摸起一个茶杯,通体素色,却透过光亮。 他心里琢磨着是怎么烧的,想着回去问问能不能也让家里的工匠烧一个来玩玩。 “你眼光不错,这杯子确实值钱,只不过……我不是这家的主人,我只是主家座下的幕僚而已,出门为主家办事。” “这样啊……”龙吟羽没忍住多看了她两眼,“幕僚就如此有气质,主家肯定也不遑多让。”他感叹道。 “你这张小嘴倒是会说。”吴云枝身为皇帝,平时下人多好话奉承,但她都无动于衷,不知怎的,今日从龙吟羽口中说出的话,意外得她心。 “你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迷了路?”不过短短几分钟时间,吴云枝竟将龙吟羽看透了七七八八。 “你、你怎么知道?”龙吟羽震惊得两眼滚圆。枝云姐姐应该不会有读心术吧? “很好猜。”女帝依旧一副慵懒态度,“身上的衣服是锦缎的,鞋子是新的,但底磨薄了很多,应该是走了很多路。腰间挂着匕首,知道路途凶险,但过分天真。一开口就幼稚得很,可见家里把你保护得很好,更何况……” 原来他身上有这么多破绽!龙吟羽简直无地自容,“何况什么?”他倒是想听听,她还能说出什么话! “更何况……”吴云枝的手突然向他探去,“你额头的青珠抹额,实在是太显眼了。” 龙吟羽的额头突然被一道微冷又柔软的指尖轻轻点住,他如触电般打了个哆嗦。 接着那只手指逐渐向下,像是在他那无人开垦过的荒芜旷野上凿出一道道裂痕,向里、向下,越来越深,碰触到他那连自己都未曾发现过的未知领域。 龙吟羽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那一点指尖吸走。 他又变成了一只呆头鹅。 “真可爱。”吴云枝的指腹轻轻按揉着那一点青色,不过片刻,又收回了手。 可爱?龙吟羽眨眼,在说他吗? 他捂住自己的脸,手心碰触到满手燥热,连他自己都不敢置信。他透过指缝看她,双唇抿了又抿,“要是枝云姐姐喜欢,我、我可以把抹额送给姐姐。” “不了。”吴云枝笑了笑,“还是由你保管它吧!下次见面,再送给我,好吗?” 龙吟羽早就晕晕乎乎,听见她说下次见面,心里涌上异样感觉。 他竟然还未分开,就开始期待下次见面了吗? 他们……真的能再见吗? 第181章 番外四 女帝和她的小娇后(四) “小鸟儿,闻达到了,下车吧!” 吴云枝摇了摇已经昏昏欲睡的龙吟羽。 “唔?到了?”龙吟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掀开车帘,果然,外面已经是一番热闹景象。 吴云枝瞬间将车帘放下,龙吟羽颇有些迷茫地望着她。 “我奉主家的命令外出执行任务,不好被别人看见。”吴云枝低声解释道。 “哦哦,这样啊,抱歉。”吴云枝羞赧地坐在一旁,“那我现在能下车了吗?” “嗯。”吴云枝敲了敲车壁,龙吟羽便听见了车夫拉住马车的吁声。 “谢谢你,枝云姐姐,我……下去了?” “去吧!”吴云枝冲他点点头。 就在龙吟羽就要跳下马车时,忽然想起什么,高呼一声,“等等!” “怎么了?”吴云枝抬头。 “下次见面,能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吗?” 吴云枝一怔,然后笑了,如初春的暮雪,倏然融化。 “好,下次再见面,也请小郎君告诉我真正的名字吧!”如果能见面的话。 “嗯,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龙吟羽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吴云枝,掀开车帘一角,跳了下去。 刚刚掀起的车帘又迅速恢复如常了,若不是车内坐垫上留下的几道斑驳痕迹,仿佛无人来过。 “下次再见吧,小鸟儿。”吴云枝抚平那几道褶皱,拿起茶杯想润润喉,忽然想起这是龙吟羽刚刚拿起的那只。 她低低地笑出声。 …… 放下龙吟羽后,马车拐了个弯,马蹄踏踏,一路向着最繁华的地方驶去。 许家守门的小厮见门口停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刚想赶走,就见车夫从怀里掏出一物。 “让开。” “不让!”小厮叉着腰梗着脖子。 “把你家主事的叫来,问问他让不让?” 小厮刚想骂骂咧咧,却感到一点寒芒落在身上,他抬头一看,车夫的眼神甚至比街口的王屠夫还要犀利,那是一种对生命淡漠到极致的眼神。 他吓得一激灵,连忙跑进了府,再出来时,身后跟着许家的大管家。 大管家路上还吃耻笑着小厮胆小,他们许家是什么人家?还怕一个车夫不成?但管家见了车夫手里那物后,双腿一哆嗦,直接跪在了地上。 “陛……陛……”他如触电般狂抖。 “可进得去了?” “可以……可以……”管家依旧抖个不停。 车夫一甩缰绳,马车骨碌碌驶入许府。 管家连滚带爬地向内院奔去。 不好了!陛下亲自前来! 他们许家的事情瞒不住了! 擅卖私盐,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许家风雨欲来! 龙吟羽在街上蹦蹦跳跳,看见什么都想买,他长得好看,卖货的大叔大婶也愿意多给他些。 “大邺果然人杰地灵,好吃的好玩的太多了!”他一边嚼着糖,一边想,“但是母亲和姐姐们都不想让我来,肯定是怕我出了岛就不回去了!不过也不怪她们嘛,大邺就是很好玩啊!这里还不是首都江天呢,江天肯定比这里更美,更有趣!听说江天满地都是黄金,房瓦都是用琉璃做的呢!” “真想快点去江天啊!” 第182章 番外四 女帝和她的小娇后(五) “姨,我要一个这个!”龙吟羽站在摊位前,对着刚出炉的蜂蜜糕眼巴巴地流口水。 “好嘞!”又一炉新的蜂蜜糕出炉,水雾大量喷出。龙吟羽猛吸一大口, 真的好香啊! 就在他沉浸于蜂蜜糕的甜腻之中时,感觉有个人轻轻撞了一下,他没在意,毕竟想买蜂蜜糕的人还挺多的。 大姨将其中一块蜂蜜糕打包好,“三文钱啊!” “好!”龙吟羽去摸腰间的荷包,却发现腰侧空空,荷包已经不翼而飞。 他的钱丢了! “快付钱呀,后面还有好多人在等着呢!”大姨催促着 ,龙吟羽却冷汗直下。 “我……我的钱丢了!” “钱丢了?”大姨把手中的蜂蜜糕又撤了回去,“该不会是撒谎吧,根本就没想给钱,吃白食!” “不是的,我的钱真的丢了!”龙吟羽焦急辩解。 但是无论是卖糕的大姨还是周围的人,似乎都不怎么相信他。 一时间龙吟羽手足无措。 眼见他急得要哭出来,突然一只纤纤玉手伸到他面前,对着大姨说道,“三文钱是吗?我替他付了。” 大姨才不管是谁付钱,反正钱付了就行!立刻眉开眼笑,把蜂蜜膏递了过去。 龙吟羽身边的女子一手提着蜂蜜糕,一手拉着他走出了买糕的队伍,“给,你的蜂蜜糕。” 龙吟羽抬头,双手接过,“谢谢你!” “不用谢。”女子笑眯眯道。 龙吟羽的感激之情无以复加,“多谢姐姐,我不是故意不给钱的,我的荷包真的是被人偷走了!” “我知道,因为你一看就是那种很乖的孩子。”女子安慰他。 “敢问姐姐芳名?等我有了钱,把买蜂蜜糕的钱还给姐姐。”龙吟羽不好意思白吃别人的,虽然他现在没钱,但是他家里有钱。 “我叫许梦纯,你呢?” “龙羽。” “好名字。”许梦纯点点头。 “许姐姐好厉害,我虽然刚到此地没多久,但也听说了许家是当地的大家族,族内多人在朝为官。” 许梦纯只笑笑。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小厮满头大汗地跑过来,满眼惊恐,“小姐 ,小姐,可找到您了!快回家吧,出大事了!” “这是怎么了?”许梦纯蹙眉。 小厮却没有解释,只是催促着让徐梦纯赶快回去。 许梦纯只好和龙吟羽道了别,知道他的荷包丢了,给了他几块碎银子,然后跟着人一路匆忙回家去。 龙吟羽自然是满心感激。 他知道了许梦纯的名字和身份,准备以后把钱还上,现在他还没玩够,不打算和家里联系,他要靠着这笔钱,到首都江天去。 半个月后, 他要跟着商队,到了江天。 刚进城门,一匹快马疾驰而过,接着开始驱散老百姓让路。 原来今日是许家问斩的日子。 龙吟羽跟着人群到刑场看热闹。 他好不容易挤到前排,问身边人,“许家犯了什么事?” “贩卖私盐,株连九族哩!” 龙吟羽知道此事严重,悻悻闭上了嘴。 等等……许? 该不会是…… 他在跪着的人群中搜寻记忆中的那张脸, 果然,看见了许梦纯。以往的温柔全都不见,只剩下一片死灰。 其中一人突然暴起,“吴云枝!你实施暴政!我们吴家虽然呜呜呜……”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粗暴地堵上了嘴。 而百姓听见皇帝名讳,全都呼啦啦跪下。 龙吟羽也跟着跪下,他匍匐在地,问身边人,“吴乃国姓 ,她口中所说……可是陛下?” 身边人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头不语,不着痕迹地向旁边挪了挪。 枝云……可是吴云枝? 龙吟羽心里思绪万千,正想着,忽然听见有人高呼,“陛下驾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吟羽悄悄抬头。 哦豁,果然。 他咬牙。什么为主家办事啊!她就是全天下的主人! 第183章 番外四 女帝和她的小娇后(六) 鲜血、刺鼻的铁锈味、痛苦的哭嚎…… 龙吟羽十七年的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这般震撼。仿佛有一只大手紧紧地箍着他,让他的胸腔受到挤压,发不出声音,大脑缺氧。 当他失神落魄地走到人群外时,浑身颤抖,瞳孔涣散。 终于忍不住,扶着墙将白天吃的所有东西都吐了出来,接着便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梦里的他身处无尽地狱,粘腻的河水逐渐漫到胸口,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东西,举目无光。 就在他觉得自己会窒息而死时,无边黑幕突然破开一束亮光,一股强劲力量将他从黑暗中拉出。 噌—— 仿佛有一团火靠近他的眼球,他瞬间睁开眼。 一盏烛光将他的脸颊照亮。 瞳孔收缩,他大口大口的换着气。 吴云枝一手举着灯,一手拽着他的衣领,“刚刚见你满脸痛苦,应该是魇住了,为了叫醒你,不得不出此下策,抱歉。” 吴云枝将灯放在床边,然后在他不远不近的距离坐了下来,支起腿,一手撑着脸颊,看他。 龙吟羽渐渐平静下来,他环顾四周,“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觉得呢?”吴云枝反问。 龙吟羽将手中的锦被紧了紧。 枝云姐姐是当今圣上,而他现在身处的屋子华丽至极,那么也就是说…… “这里……是皇宫吗?”他压着声音,小心翼翼。 “没错。”吴云枝答得干脆。 龙吟羽沉默下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朕见你在路边晕倒,就将你接到了皇宫照料。”吴云枝解释着。 “谢谢……”龙吟羽嗓子发紧。 吴云枝道:“你也没有其他地方去,便在宫里住下吧!” 龙吟羽沉默半晌,还是摇了摇头,“不了,这不是我应该来的地方。”说着,他就要下床。 吴云枝挑了挑眉,“什么叫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龙羽一介贫民,圣上乃天子,小民怕玷污了天子御床!” 吴云枝冷笑一声,“你倒是乖觉!”她接着说道,“你知不知道,就你刚刚的所作所为,死个两三回都算少的!” 龙吟羽的倔劲也上来,“死个两三回?确实少!要我说,不仅我自己死,我的亲朋好友、街坊邻居,都拉过来一起斩首,才能叫陛下消气呢!” “啪”的重重一声,吴云枝拍案而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影射朕?怎么?朕杀了几个许家人,倒让你不高兴了?” 吴云枝阴恻恻地看他,看得他汗毛直立。 但他不甘示弱,“陛下是天下的主人,自然是想杀谁就杀谁!不过是个许家人,对于陛下来说,只是几只蝼蚁罢了!什么肱骨之臣,是死是活,左右不过是陛下一句话的事!” 吴云枝气笑了,捏着他的下巴,“怎么?贩卖私盐在你的眼中,难道是一件小事吗?难不成你没读过书?甚至不知道大邺律法?” “我自然读过书!也知道大邺律法!”龙吟羽急急反驳,“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龙吟羽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他只是想到给他买了蜂蜜糕,还借钱给他的许梦纯。 他泄了气。 吴云枝也并未步步紧逼。 “罢了,你年纪小,天真得很,不懂这些也没什么。”她又将人按回床上,“你在皇宫住着吧,想吃什么玩什么,会有人给你弄来。” 龙吟羽是想在江天玩,而不是在皇宫玩,而且他总有一种感觉,好像他只要入了宫,就再也出不去了。 “不了,我想在周边逛逛。”说着,他竟然挣扎着从吴云枝的手臂下钻过。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向屋外走去。他走得快,像是后面有狼在追她。 可他刚打开门,一列身穿铠甲的护卫并成一排,挡住他的去路。 他又惊又气,回头问吴云枝,“我又没犯事,为什么不让我出宫?” 与龙吟羽形成鲜明对比,吴云枝仿佛心情颇好,闲庭信步地踱到他身前,“你自然是没犯什么错误,不过嘛……”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谁让你姓龙吟呢?” “对吧?龙吟羽?” 龙吟羽深吸一口气。 “别那么惊讶嘛!”吴云枝耸了耸肩,“就像你说的,朕是天下的主人,什么事是朕不知道的?” 她安抚道,“上次不是说过了吗?再见面,会告诉你朕的真实姓名。” “朕叫吴云枝,先帝第一女,如今的天下之主。” 她凑近他,龙吟羽甚至觉得她的双唇要贴到自己的耳朵上。 “朕后位空虚,娶你做皇后好不好?” 第184章 番外四 女帝和她小娇后(七) “啊?不要!”龙吟羽撇过脸去,撅起小嘴。 吴云枝有些惊讶,“为什么?当皇后不好吗,想吃什么,玩什么,立刻都有人给你送来。” “那有什么意思!”龙吟羽双手叉腰,“入了宫就没有自由啦!我也是看过书的!” “怎么会呢?”吴云枝蛊惑他,“你看,你上次见朕就是在宫外啊,连朕都能出宫,你自然也是可以。” 龙吟羽回想起二人的第一次相见,想起他掀开车帘的惊鸿一瞥,有些动摇。 “可是,我们才刚认识不久啊,两个人相爱才能结婚,我们又没什么感情……”他搅着手指,小声道。 “感情这东西可以培养嘛!”吴云枝循循善诱,“你对我也并非完全没有感觉不是?” “唔……”龙吟羽还在犹豫,他有些不自在地咬唇,内心纠结好一会儿,抬眸问道,“那你,你喜欢我吗?要是你不喜欢我,我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他越说越小声。 啊啊啊,他为什么要问这么羞耻的问题啊! 龙吟羽的脸热得仿佛要烧起来。 “当然,朕不喜欢你,怎么会让你当皇后呢?”吴云枝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哎?哎哎?喜欢我?”龙吟羽大脑宕机。 “是啊,朕对你一见钟情!” 龙吟羽的头顶“噌”地冒出一串白烟,大脑晕晕乎乎,眼见要摔倒,吴云枝眼疾手快,将他搂在怀里。 “所以……答应朕吧!” 龙吟羽整个人在云上飞,也没听清吴云枝说了什么,胡乱点头。 “好!”吴云枝双掌一拍,“来人!” “小的来啦!”一个小太监猫着腰进来,“陛下有何吩咐?” “朕要写诏书!大邺将迎来大喜事,朕要大婚,娶龙吟一族的男子为后!” 小太监连同门外的护卫哗啦啦地跪下,“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龙吟羽却在听到“龙吟一族的男子”几个字时,清醒了。 “等等,你该不会是因为我姓龙吟才娶我的吧?” “怎么会呢?我娶你是因为爱你呀!” “放狗屁吧!才说几句话就爱我了!”龙吟羽现在也反应过来了,一把将吴云枝推开,“我就说,第一次见我时爱搭不理的,怎么现在这么热情!原来是因为我姓龙吟!” 龙吟羽说着就要往外跑。 “拦住他!放跑了人!通通诛九族!”吴云枝大手一挥。 龙吟羽怎么能突破人墙呢?他横冲直撞,最后还是被笑着看他发疯的吴云枝拖回了屋内。 “吴云枝你个大暴君,放开我!” “歇了你逃跑的心思吧!你是逃不出我都手掌心的!啊哈哈哈哈哈!” …… 一年后,大邺皇帝大婚,举国同庆。 龙吟羽的母亲和三个姐姐都来参加他的婚礼。 圣主开口道,“哎,约束他不让他出岛就是怕这件事,谁能想到最后还是落到皇帝手里了!” 大姐耸耸肩,“哎,这就是龙吟一族和姓吴的解不开的命运啊!” 二姐:“哎,这就是命运啊!” 三姐:“哎,命运啊!话说……娘你怎么好意思说这话的,你不是也上了小王爷吗?”她努努嘴,“大姐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圣主:“啊哈哈,今天天气真好啊!” 大姐、二姐、三姐:“……” 又过了一年,皇宫某狗洞爬出一个灰扑扑的身影。 “啊呸呸呸!这狗洞应该再挖大一点的!”龙吟羽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这日子我真是受够了!不是**,就是**!我要自由!!!” 他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没人注意到他,“哎嘿,我踩的点真准!”他喜形于色,拎起他的小包袱,眉开眼笑。 “自由!我来啦!” 撒腿便跑。 皇宫内的高台,吴云枝看着蹦蹦跳跳的龙吟羽,弯起嘴角,“这也算是龙吟一族的必备技能了——当了皇后必跑路。” 身边的小太监擦着额头上的汗。 “算了,让他玩一会儿吧!” 第185章 番外四 女帝和她的小娇后(八) 龙吟羽张开双臂,呼吸着宫外的新鲜空气,感叹到这才是真正的生活! 虽然宫内锦衣玉食、仆从成群、要啥有啥……但是!那些都不是他龙吟羽的追求! 他背着个小包袱,吃喝玩乐,乐不思蜀。 一个月后,他坐在茶楼里,听见邻桌人低声说着话,看穿着像是有官位的,说的话也和皇宫有关,于是他伸长耳朵。 “天佑大邺,陛下现在怀了孕,大邺将迎来新的继承人!” “是啊是啊!皇室和龙吟一族天作之合,小皇后看着懵懵懂懂,想不到还真是厉害啊!” 两人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龙吟羽表示:笑什么笑啊,有什么好笑的,而且他怎么不知道吴云枝怀孕了啊! 他又陆陆续续听见他们说什么“已经怀孕三月有余”、“司天监已经在准备名字”、“礼部在准备仪式”之类的。 所以他身为皇帝的丈夫,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居然不是第一个知道的? 他僵硬地挪到邻座的位子上,问道,“二位说的可是真的?” 两人对视一眼,又齐齐向他看去,“那是自然!” 龙吟羽的头“咚”的一声磕在桌上。 龙吟羽自我催眠,他要的是自由,自由!妻子孩子什么的都是束缚!说不定是吴云枝为了骗他回去特意派人在他附近发布的假消息!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接下来的几天他做什么都不觉得快乐。 “老板!”他大手一挥。 “来啦客官!”老板一路小跑,“客官有什么吩咐?” 龙吟羽指了指盘子里的骨头,“今天的酱骨怎么没有昨天的好吃?” 老板满脸惊奇,“怎么可能,这就是昨天的酱骨!” 龙吟羽一口气没上来,胃里翻涌,扶着桌子呕起来。 “哎呀,客官,您怀孕啦?旁边就是医馆!您要是找奶娘的话,我有几个乡下的姐妹……” “滚滚滚!”龙吟羽将人打了出去。 他一抹嘴,撑着站起来,钱都没付就踉跄出了饭店。付钱?付什么钱?没找坑爹饭店要赔偿是他善良! 他愤愤看了一眼店名,等他回了宫,一定要派人好好查查这家黑店! 回宫…… 他苦笑,原来潜意识里他是想回宫的啊…… 当他再次背着小包袱站在狗洞前时,发现狗洞已经被封上了。 “……”他对着狗洞欲哭无泪,宫墙那么厚,他挖了足足一年啊!要是再让他挖一年,孩子都会跑了! 于是他灰溜溜地站在正门门口。 “皇后?”守门侍卫表示不相信,“我们皇后在宫里好着呢!哪来的疯子敢冒充皇后?” “我就是皇后!” “有什么证据?后印呢?” “……没有。” 龙吟羽被无情拒之门外。 啊啊啊啊啊!龙吟羽一把将小包袱摔在地上。 他要动真格的了! 兜兜转转一大圈,求爷爷告奶奶,龙吟羽终于得到一个跟着御膳房进宫送菜的机会。他抱着腿坐在萝卜堆里,萝卜的味道让他忍不住想要排气。 终于,一路跌跌撞撞,终于回到了他和吴云枝的寝宫。 见到小腹凸起的吴云枝,他的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 “枝枝,呜哇哇哇啊!”他哭着要拥抱眼前人。 一只手点在他的额头,不让他靠近,吴云枝笑吟吟问道,“外面好玩吗?” “好……不好玩!”龙吟羽摇头如拨浪鼓。 “以后还跑不跑了?” “不跑了!不跑了!” “好!”吴云枝牵起他的手,“你回来得刚好,今天有你爱吃的慢炖小羊排哦!” …… 三年后。 吴云枝正批着奏折,一声惊雷在她耳边炸开: “不好啦!皇后又跑了!他带着小公主翻墙跑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