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园梦魇》 第1章 教堂钟声 第一章 教堂钟声 公元一九二二年十一月中旬的一个早晨，秋高气爽，枫叶似火，菊花盛开，海棠芬芳，一辆奥斯汀汽车驶进上海黄浦江码头，车上走出一对年轻情侣，男的名叫福熙，女的名叫虞娃，他俩手挽手，肩并肩匆匆穿过人山人海，挤进等候接船的人群中。 此时一艘从欧洲来的客轮徐徐靠岸，这对情侣翘首相望，目不转睛地盯着从舷梯上陆续走下轮船的旅客。眼尖的虞娃激动地说：“阿熙，你看霍姆斯教授夫妇从舷梯上走下来了。我们赶快前去迎接。” 前来欢迎的有全国各大学的知名人士、名流学者，霍姆斯教授与前来欢迎的代表一一握手交谈，当轮到福熙和虞娃时，霍姆斯教授特别关切地问：“我们在德国分别已经有二年了，你们在东吴大学实验室的研究工作进展怎样？有崭新成果没有？” 虞娃俏皮地说：“我的阿熙自从到德国读了老师您的量子力学博士研究生，这期间去听了爱因斯坦教授三个月的讲座后，简直成了‘相对论’迷，整天耽在实验室里，废寝忘食地想要制造什么时空机器。” 福熙严肃认真地说：“老师，我根据相对论的虫洞理论，一条细细长的虫洞仿佛就像一条深不可测的时空隧道，可以将过去的时空与今天的时空联系起来。如果能制造出一台时空穿越机器，那么人们就可以穿越‘虫洞’这条时空隧道，进入几百几千几万甚至几亿年前的时空，这对人类的科学研究将是多么巨的大贡献。老师，我想制造时空穿越机器的设想会不是个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霍姆斯教授赞赏道：“真理的发现都是从梦想开始的。你的想像力非常具有独创性。预祝你取得突破性的进展。不过你想制造时空穿越机器，还得好好研究量子力学，从微观粒子领域去着手设计会更加快捷。听说你们明天要举行婚礼，到时我们一定前去祝贺。”福熙和虞娃恭恭敬敬地送上请柬：“恭候老师光临。” 晚上，福熙和虞娃带着礼物到霍姆斯教授下榻的饭店去看望老师，师生谈话的主题都是相对论和量子力学，临别时福熙询问老师：“听说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先生一直想邀请爱因斯坦教授到北京大学讲学，他也接受了北京大学的邀请，说是等到他从东京讲学回来后再联系，不知道到时能否成行？” 霍姆斯教授说：“我也听说贵国曾任教育部次长的袁希涛先生1920年8月底访问德国期间与爱因斯坦相识，9月11日袁先生给爱因斯坦转达了访问中国的邀请。当时德国有人举行反相对论的集会，爱因斯坦产生过离开德国的念头，但是仍然下不了决心。1921 年3月蔡元培先生在德国考察期间，第二次向爱因斯坦发出邀请。爱因斯坦因为已经答应了美国方面的讲学邀请，还要为耶路撒冷的犹太大学筹款，所以当年不能去亚洲，但很愿意在稍后一些时间访问中国。现在具体事宜还在洽谈之中。听说爱因斯坦是受日本政府的邀请到东京讲学路过上海的，却未见北京大学的代表前来欢迎，能否到北京大学讲学，到时还得看北京大学蔡元培先生与爱因斯坦能否再取得联系。”福熙说：“要是爱因斯坦能到北京大学来讲学就好了，否则我想请老师帮忙联系到美国去听他的讲学。”霍姆斯教授爽快地说：“这次我到中国是进行为期三个月的量子力学讲座的，等到讲座结束后我要到美国去讲学，到时帮助你联系。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们电报联系吧。” 翌日，教堂里坐满了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组成的花坛高雅、绚丽，折射出婚姻殿堂的庄严与温馨。新郎身穿一套白色西装婚礼服，凸显出白马王子的风流倜傥、潇洒阳刚；新娘身着白色婚纱礼服，展示了白雪公主的娇艳妩美、温柔性感。宾客们都交口赞美：“新郎新娘多么般配，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鸳鸯情侣！” 婚礼在优美的音乐声中举行，神父：“福熙先生，你愿意娶虞娃小姐为妻，无论富贵荣华或是贫病交加，你都始终不渝地爱她？”福熙：“我愿意。无论富贵荣华或是贫病交加，我都始终不渝地爱她。”神父：“虞娃小姐，你愿意嫁给福熙先生为妻，无论富贵荣华或是贫病交加，你都始终不渝地爱他？”虞娃：“我愿意。无论富贵荣华或是贫病交加，我都始终不渝地爱他。”接着就是新郎为新娘戴戒指，新郎激情接吻新娘，这一套约定俗成的西式婚礼。 婚礼过后，霍姆斯教授夫妇为他们祝福，幽默地说：“用你们中国的婚俗，要祝贺新郎新娘‘白头偕老，百年好阖’。”福熙补充道：“还有‘早生贵子’。”霍姆斯喜不自禁，笑呵呵道：“对，对！要为谷家生一大堆儿女。”众人哄堂大笑。 福熙父母谷超豪夫妇在国际饭店办了八十桌宴席，宴请参加婚礼的宾客。晚上又在苏州愚园家中举行了中式婚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第1章 教堂钟声(续完) 等到喜宴散席，送走最后一批宾客时已经是十一点钟了。福熙喝得醉眼惺忪地来到洞房，搂抱着虞娃就狂热地亲吻起来： “洞房花烛夜，我们来点罗曼蒂克。” 虞娃羞羞答答道：“我们青梅竹马，亲如兄妹，干那种事总觉得有点羞赧尴尬。”福熙调教道：“傻丫头，伏羲和女娃还是亲兄妹呢，那时地球遭遇到一场灭顶之灾，世界上只剩下他们兄妹俩人了，不结婚就繁衍不了后代。女娲占卜了三次，都说他们可以结婚。最后女娃没有办法，她要伏羲追她，倘若追不到她就不成亲。女娃机灵敏捷，伏羲愚拙迟钝，怎么也追不到她。后来聪明的乌龟出主意帮助伏羲，说：‘她跑你也跑，从少追到老；她跑你不跑，一把抓住了。’于是伏羲狡黠地躲在山石后不跑了，等到女娃跑到山石跟前时猛然把她抱在怀抱中，女娃再也挣脱不了了。” 虞娃笑嘻嘻道：“于是他们就成亲了，婚后产下一只血红的肉球，非常好奇。他们用刀切成肉丁，带上天梯玩，一阵大风将肉丁吹落地上，变成了人类，于是各地就有了赵钱孙李等等不同姓氏的宗族。这是个爱情神话。那你也来追我，要是追不到我，你就别打歪念头来欺负我。” 虞娃机灵地在洞房里奔跑起来，福熙怎么也抓不到她；于是他偷偷摸摸地躲藏到床底下，女娃还在狂奔，突然被福熙的脚绊倒。福熙乘势将虞娃一把紧紧地搂抱在怀里，虞娃再也挣脱不了，终于乖乖就范。俩人在洞房里罗曼蒂克，就像《西厢记》第四本第一折中崔莺莺与张君瑞幽会时描述的情境那样，新郎新娘一夜激情，恩爱无比，直到雄鸡起舞，晨曦初露，方才相互拥抱着双双进入梦乡。 正是：成就了今宵欢爱，魂飞在九霄云外。 梦境里他们比翼双飞，腾云驾雾来到一处仙境，见到的不是什么天宫美景，而是一栋庞大的实验大楼，里面有许多先进的仪器设备。福熙指着一台崭新的机器说：“这就是我研制的时空穿越机器。刚刚制造完成，还没有经过调试。”虞娃是个妇科大夫，不懂这些奇妙的物理仪器设备，她好奇地观看着，见到一个红色按钮上写着inter，便轻轻按了一下。想不到这台时空穿越机器就自动运作起来，两人身不由己地便进入了深不可测的虫洞，也就是时空隧道。他们以光速飞驰着，高速穿越时空隧道，转瞬间就来到了三百年前的时空世界。 虞娃惊喜交集：“福熙，你怎么穿上了明朝的官服，就像你们谷家祠堂里画像上的那个老太公谷宗义。”福熙喜上眉梢：“虞娃，你怎么也穿上了明朝的服装，像画像上那个老太太陆元贞。”福熙和虞娃异口同声地说：“我们已经倒腾到大清帝国康熙年代。我扮演的是谷宗义角色，你扮演的是陆元贞角色。” 虞娃说：“可惜我们都是二十世纪初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思想观念，言谈举止、行为方式不可能全部都是明清时代的。”福熙笑呵呵道：“人生就像一出戏剧，那我们就上演一出古今合璧、滑天下之大稽的历史剧吧。” 他们正肩并肩地坐在愚园旁小教堂阳台的长椅上，兴致勃勃地观赏愚园奇丽的夜色。忽然听到有两个丫头在寻找他们，急匆匆来到跟前：“老太爷，太夫人，到处找你们，想不到你们悄悄地来到教堂阳台上欢赏夜景呢。” 从此福熙和虞娃身不由己地进入各自的角色，开始神话般时空倒流的传奇历程。 这时教堂的钟声在夜空中经久不息地回荡起来，钟乐师阿虎奔走在大钟“阳山”和子母钟“虎丘”、“狮山”、“天平”、“灵岩”之间，他要让钟乐轰鸣，响彻云霄。阿虎把五口钟都敲击起来，他按着节拍在五口钟之间奔来跑去，在他的手下五口钟有节奏地振动着，欢乐地喧闹着。在他看来，这五口钟就像五位能歌善舞的歌星在音乐的殿堂里施展各自的才艺。大钟“阳山”巨大的铸铜钟身在颤动，钟舌在引吭高歌，是大合唱的领唱者。阿虎是这支合唱团的指挥家，在他的指挥和鼓舞下，子母钟“虎丘”、“狮山”、“天平”、“灵岩“发出各自不同的乐音，“虎丘”是浑厚的低音，“狮山”是激昂的高音，“天平”会发出悦耳的中音，而“灵岩”则是高雅的花腔音。千百万美妙的音符汇聚成动听的旋律，在子母钟间来回震荡，组成一支宏伟的交响乐，在小教堂上空飘扬，整个愚园沉浸在欢乐的钟乐声中。 谷宗义和陆元贞异口同声地赞美道：“阿虎真是个出色的钟乐师。这喜庆的钟乐在灿烂的夜空中飘扬回荡，宛若从天宫发出的天籁之音飘逸人间。”晚祷钟过后，干孙女冬梅说：“爷爷、奶奶时候不早了，我服侍你们早点休息吧。”陆元贞说：“我倒是有点累了，你爷爷夜里还要去观察天象，我俩早点去休息，让阿虎陪爷爷去钟楼看金星吧。” 谷宗义有一个习惯，每天晚上都要用伽利略望远镜观察天象，他特别关注金星，他想精确计算出金星凌日的时间。他还有一个深藏心灵的秘密，在他童年时与金星上的来客结识并成为好朋友，少年、青年时又到外星球去旅游过几次，并与金星美女玛丽娜有过一段幸福的初恋，分手时她已经怀孕，她承诺以后将儿子送到他身边，因此每夜睡觉前他总要到钟楼去观察一会儿天象，苦苦等待他们。 谷宗义在阿虎的搀扶下来到钟楼，刚坐定就开始用望远镜观察起天象来。他发现今夜星辰特别灿烂，他有一种预感，今晚有好运降临到他头上。他兴奋地对阿虎说：“今晚我会交桃花运，也许有仙女下凡，你在这儿会吓跑她们的，你还是先去睡觉吧。”阿虎忙了一天也累了，他说：“老太爷你又说笑话了，天上哪来的仙女？”谷宗义神秘地说：“我说的仙女不是传说中玉皇大帝那七个宝贝女儿，那都是骗人的鬼话。今晚可能有金星上的来客，他们在我青年时跟我有约。”阿虎半信半疑：“那我就去歇一会儿，待会儿我再来。” 阿虎悄悄地下了钟楼，谷宗义又专致地观察起天象来。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他忽然发现一个小亮点,由远及近越来越大,他激动地跳了起来;又过了一会儿,他看到教堂后边的小孤山向阳的山坡上停了一个硕大无比的圆形飞船,它的上半部分呈蓝紫色,下半部分呈橙红色。这时他的身心感到一阵愉悦和欢乐，耳边听到有人用一口娇柔的吴语轻呼着他的名字：“谷宗义，我们来看望你了！”谷宗义高兴地呼喊起来：“你们是金星上的来客吗？这次我苦苦等待了你们八八六十四年！今天终于等到了。” 正当他四处寻找时，两个矫健的身影蓦地站立在灯光阑珊处。那个男的有二米多高，紫黑色的短发，椭圆形的大脸上有一对清澈深邃、又大又圆的蓝黑色眼睛，鼻子宽大挺拔，皮肤白净光洁，紫檀色的薄嘴唇总是紧闭着，微笑时才露出一口又白又亮的牙齿。他身着金属材质的长袍，在灯光下闪烁着金属光泽，看上去光芒四射；腰间围着一条宽厚的腰带，上面镶嵌着各色宝石，佩带一柄像是短剑的武器，脚蹬高筒皮靴，走起路来悄无声息。那个女的个子较矮，瓜子脸上同样长着一对闪闪发光、蓝黑色的大眼睛，紫黑色的披肩长发，飘逸又潇洒；穿着紧身长裙，腰束一条紫色宽绸带，中间镶嵌一枚像铜镜般大小的蓝宝石，间隔一段时间就放射出一束蓝光。 他俩齐声道：“谷宗义，你还认识我们吗？”谷宗义上前紧握他们的手说：“认识，认识，终身难忘啊！你们仍然那么年轻，我却已经从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变成百岁老翁了。”邢姬笑道：“我们金星人能活到三百岁呢。其实你们地球人自然寿命也是三百岁，但是由于人为原因，最多也就活到一百多岁而已。” 谷宗义说：“魏晋竹林七贤之一的稽康，在他的养生术着作中说，道家的隐士有活到千余岁的，他结识的隐士王烈已经三百多岁了，还像个金童，上山如履平地。但我却从没见过有三百岁的隐士。”又对金磊先生：“你说过还会再来看我的，为什么等了那么久才来呢？”金磊微笑道：“我们不是来了吗！”又神秘地补充道：“天机不可泄漏，天机不可泄漏！哈哈！”谷宗义又问邢姬夫人：“你曾经答应满足我三个心愿的，能兑现吗？”邢姬笑道：“我们今天来就是为了履行我们的承诺，别说满足你三个心愿，就是满足一百个心愿也行！” 飞船停在小孤山向阳的山坡上，谷宗义和金磊夫妇还在细细品味碧螺春茶，中国古典乐曲《十面埋伏》跌宕起伏、气势磅礴的音乐旋律在大厅内奇妙地回响，令人心驰神往，荡气回肠。金磊说：“谷先生，你们苏州的碧螺春茶和茉莉花茶真是茶中极品，茶香清新浓郁，沁人心脾，回味无穷。让我借花献佛，以茶代酒，共同举杯，为谷先生光临我们金星飞碟，圆满完成你的三个心愿，干杯！” 谷宗义说：“干杯！谢谢。在我有生之年终于可以实现我的三个愿望了。说起碧螺春茶，确实是茶中极品，采制工艺十分考究。碧螺春茶树生长在太湖之滨的丘陵山地和湖内各大小岛屿的山坳峰峦间，由于太湖天然山水的滋润，吸收了江南天地的精华，茶树的品质特别优良。茶农在早春时分，茶叶刚刚萌发丝丝稚嫩新芽时采摘，所以茶叶的原料特别珍贵。炒制茶叶时的工艺特别讲究，师傅们都有祖传的绝活，各个名师炒制的茗茶各具特色。每年江南的各家茶园都要举行名茶展销和评奖，评选出茗茶中的状元、榜眼和探花。我赠送给你们的茗茶是今年碧螺春茶的状元。茉莉花以其芳香着称于世，被誉为‘人间第一香’，素为男女老少所喜爱。少女、小姐、太太和老夫人都喜欢用丝线穿成各种形状的茉莉花束作为头饰插在发髻上，也有把茉莉花串成小花球，系在衣襟上，还有的把茉莉花放在小巧玲珑的花笼内随身携带，所到之处，满室飘香。宋朝诗人刘克庄有一首诗名叫《茉莉》，赞美茉莉花‘一卉能熏一室香，炎天犹觉玉肌凉’。茉莉花又名抹丽，意思是掩没群芳。宋朝诗人王十朋在一首《茉莉》诗中说：‘茉莉名佳花亦佳，运从佛国到中华。’《本草纲目》说茉莉花‘原出波斯，移植海南’。可见茉莉花原产伊朗，经印度而传入中国。茉莉花品种有蔓性茉莉、木本茉莉、宝珠茉莉和金茉莉、洋茉莉等。蔓性茉莉又叫苏州茉莉，苏州虎丘一带花农种植最多，枝条柔软、花朵娇小，产量很高。苏州茉莉叶片椭圆翠绿，光泽照人。复瓣的小白花，小巧玲珑，素洁清润，如玉雕琼刻。茉莉花在夏秋季节每晚开放，令人感觉凉爽幽香、高雅恬静。我夫人喜欢画茉莉花，常请我题诗。我记得有一首《苏州茉莉》这样写道： 好一朵哟茉莉花，花开满园多潇洒。 光泽皎洁又幽香，含苞新蕾如冰葩。 苏州茉莉产虎丘，一朵熏香一丝帕。 夏夜窗台放一盆，寝食香甜解疲乏。 还有一首《茉莉姑娘》： 素洁高雅花中仙，沁入肺腑香满天。 玄妙观前太监弄，卖花姑娘叫声甜。 木本茉莉产自广东、福建，枝干较粗，直立丛生，花朵大而稀疏，生于嫩叶的叶腋之间。宝珠茉莉，花朵重瓣，不见雄蕊，枝条细而柔软，新蕾如珠，花朵似小荷花，香气浓郁，是茉莉中的珍品。金茉莉从西方传来，耐寒性强。花朵为五瓣，金黄色，有较浓的香气。叶常绿不凋。洋茉莉，生长较快，抗寒力强，为丛生落叶灌木，高达一至三米。五月开花像桃花，白色五瓣，清香袭人，适宜于地栽。茉莉既可用以熏制花茶，又可以提取茉莉油，制造香料、香精。茉莉油价格相当于黄金。花、叶入药，有清热解表作用，治外感发热，腹泻腹胀，目赤肿痛。根能止疼，治跌打损伤。茉莉花期长，产量高，居熏花植物之首，均为玫瑰、白兰、代代、珠兰所不及。作熏茶用的茉莉花，宜在下午或晚上临开放时采收。” 邢姬夫人说：“谷先生不愧为茶叶行业的专家。品茶、以茶会友，也是一种美的享受。现在我想请问谷先生，你的第一个心愿是什么？”谷宗义说：“我的第一个心愿比较难以实现，我想会见我已经故去的亲人，哪怕是在虚幻的梦境里与他们见上一面也行。”金磊说：“要想实现你的第一个心愿也不难，就是要冒一定的风险。我们要先检查你的身体是否能适应这次冒险的旅行。” 金磊夫妇给谷宗义做了一系列身体检查后高兴地说：“谷先生的身体相当地好，你的心脏功能和呼吸功能完全能经受这次冒险旅行。我们想请你单独进行一次极其高速的宇宙航行。你看，这是一架最先进的量子望远镜。你看见这个黑洞了吗？你将独自乘一艘宇宙火箭穿越这个宇宙黑洞。在飞行过程中，你会有一种濒临死亡的感觉，但是没有痛苦，相反会感到很幸福很愉快；并且还会感觉到时空对你来说已经倒流了，你进入了一个四维虫洞，来到了过去时代；这时你就可以看见自己已故的亲人了。” 谷宗义兴奋地说：“只要能和我已故的亲人会面，哪怕我马上去见上帝也心甘情愿。”邢姬开玩笑说：“谷先生，我们绝对不会让你就这样去见上帝的。你的第二第三个心愿，我们还没完成呢！”谷宗义笑逐颜开：“邢夫人说得对，现在还不能马上去见上帝，不然你们的承诺就要落空了。哈哈。” 金磊夫妇带领谷宗义进入一艘小型宇宙火箭，他们把谷宗义安置在一个舱内，交待了有关注意事项后，告诉谷宗义：“你的一切行动都要听我们的指令，有什么情况可以向我们呼叫。”谷宗义说“你们放心吧，我能经受这次宇宙旅行的一切考验。”金磊夫妇离开火箭后，谷宗义激动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舱内空间较小，仅能容纳三四个人，但环境十分安宁舒适。按照金磊的指令，他按下了一个按钮，火箭发动起飞了。瞬间，谷宗义飘浮起来，就像一只自由飞翔的小鸟一样，在舱内飞来飞去。火箭以光速向黑洞飞速地驶去，耳中听到金磊沉稳的呼唤声：“谷宗义，你听到我的呼叫了吗？请回答。”谷宗义镇静地回答：“我听到了你的呼唤。请指示。”金磊说：“马上你就要进入宇宙黑洞，会有一种濒临死亡的感觉，请你不要惊慌。不久你就能见到你已故的亲人了。”谷宗义回答：“我明白。请你们放心。” 在进入宇宙黑洞的一瞬间，谷宗义感觉到有一种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向他挤压过来，似乎有一种窒息的、濒死的体验。这种体验只持续了一会儿，谷宗义突然感觉到很愉快很幸福，没有一丁点痛苦，而且还感觉到时间对他来说已经停滞、凝固了。他仿佛觉得自己飞翔在一个很高很高的地方，也就是那种神话里描写的九霄云外、天堂仙境了。但是，他睁开眼睛仔细观察时，又不像是传说中的天堂，好像一切都被一层雾蒙着，看不清楚。他感觉自己是在一个虚幻的梦境中，在一个虚无缥缈的地方看着人世间的一切，就像眼前的人和景物只是一些幻境，一些影子。后来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地与人世间脱离，向更远的地方飞速前进，逐渐地融入到宇宙中，慢慢地成为了宇宙的一部分，成为另一个星球的人。睁眼眺望，好似在一个世外桃源，笑傲尘世。 恍惚间，谷宗义感到自己在另一个时空里自由地飞翔。忽然间，他透过云雾，看到了北京城。一会儿，建筑格局整齐规范、富丽堂皇的紫禁城就在脚下。一瞬间，他就来到了明朝的刑部大牢，看到一间间牢房里关押了许多囚犯。他走进一间昏暗阴森的牢房里，映入眼帘的是奄奄一息的祖父，他用手支撑着受尽酷刑折磨、遍体鳞伤的躯体，半卧在地上，拿笔艰难地书写着。谷宗义悲痛欲绝，大声地呼唤，可是爷爷什么也没听到。他想告诉爷爷：自从他被“阉党”派遣的爪牙逮捕入狱后，父亲机智地设法营救，成功地组织劫狱。他还想告诉爷爷：在他幼小的心灵中，最最佩服爷爷这样的东林党人视死如归、坚贞不屈地与“阉党”作斗争。可是谷宗义感到，他再怎么使劲，也喊不出声音来，他只是在一个很高很高的地方默默地看着爷爷，什么也做不了。一会儿，爷爷的影像不见了，他四处搜索，也不见人影。在一面昏暗的墙壁上，有几行诗句显现在他眼前： 正 气 歌 阉党乱国罪孽深， 众志成城除奸臣。 虽死犹生垂千古， 丹心留取照后人。 这震撼人心的诗篇，这刚劲挺拔的书法，都让谷宗义终身难忘。 谷宗义恍恍惚惚来到苏州寒山寺旁大运河上那座雄伟的铁岭关，只见官船上押解姑夫的清兵刀刃出鞘，杀气腾腾。谷宗义远远望见站立在囚笼里的姑父正气浩然，慷慨激昂地痛斥康熙大兴文字狱，血腥屠杀汉族知识分子： 文字冤狱何时了？自古有多少！康熙小儿又效仿， 多少文人衔冤死囚牢。 平反昭雪除奸佞，后生 更可畏。问朕能活多少岁？怎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押运钦犯的八旗兵抵挡不住谷家劫官船的小分队弟兄凌厉的攻势，束手就擒，用麻袋捆绑沉入河底，幸存的几个衙役龟缩在船舱负隅顽抗等待救兵，也被他们一网打尽。他们劈开囚笼，救出了谷宗义姑父全家老少。谷宗义亲自策划了这次营救姑父的战斗，往事历历在目，惊心动魄，可歌可泣。今夜又见当年情景，仿佛身临其境。 在电闪雷鸣的暴风雨中，谷宗义来到太湖之滨的东山书院。整座书院宁静又肃穆，他从前门进去，穿过厅堂、书房、教室、寝室，来到偏僻的后院，在一间后厢房里，他看到老祖母正在伏案写作。他大声地呼唤她，可是她什么也没听到。一道电闪，一阵雷鸣，祖母不见了。又一阵电闪雷鸣，他看到厢房的墙壁上，挂有一幅诗词： 忆 少 年 黄花时节，拱桥阡陌，东山书院。登高忆 往昔，高山知音远。 一台台稀世墨砚， 一声声古筝幽怨。着述了此生，相约九泉见。 他四处寻觅祖母的身影，却始终不见踪迹。 雷阵雨过后，谷宗义来到碧波万顷的太湖之中，一座座山峰在他的身后飞驰而去。在一个葱郁的偏僻小岛上，有一片茂密的紫竹林。在竹林深处，有一座小小的庭院。在湖光月色的映照下，庭院显得格外静谧、神秘。谷宗义迅速地穿过庭院，来到后山的一处石碑旁，轻轻地按动一个机关，就有一个洞门显露出来。他打开洞门，悄悄地进去，又轻轻地关上洞门。他穿过一条曲折的甬道，来到一间宽敞的石室。石室顶有一条细长的通风道与洞外相通，空气清新，冬暖夏凉。石室内有床、柜、桌、椅等生活用具，一应俱全。一面石壁上有一幅壁画，画的是太湖的秀丽景色和隐居山野的湖中仙人，还有一首题诗： 湖 仙 居 遥望胥台太湖秋， 月下姑苏黯黝黝。 隐居湖心飘渺间， 心如止水闲悠悠。 谷宗义打开石室的边门，穿过长长的暗道，来到太湖边一处隐蔽的码头。在月光下，他隐隐约约地看到有一个背影很像他的父亲，等到他走近时又忽然不见了。他远远地眺望，只见水波粼粼，秋意潇潇，愁思绵绵。在谷宗义眼帘中的秀美太湖秋色竟是满目凄凉，心目中的风景名胜胥台更觉得满目疮痍，无限惆怅。在湖光山色映照下，姑苏大地黯黝黝地漂浮在湖面上，此情此景中的谷宗义，心里突然倍感孤独。‘隐居湖心漂渺间’的父亲，就像传说中的湖中仙人一样仙逝了。谷宗义伫立湖畔，心潮澎湃，思绪迷惘。然后，仙凡殊途，天地阻隔，只有他的心潮与烟波浩淼的湖水是相通的，一同潮起潮落，悠悠不息。 谷宗义郁闷地离开了景色秀丽的太湖，弹指间，已经飞驰在茫茫的南海上空。他的身影投射在南沙群岛中一个无名小岛上，有几艘中国商船在这个美丽的珊瑚岛旁抛锚停泊。他曾经多次远航南洋时，逗留这个小岛；对小岛上的一草一木、每块礁石，每眼泉水都很亲切。他依依不舍地飞离小岛，前往马六甲海峡。恍惚间，他降落在一个非常熟悉的岛屿上。他走在一条小街上，满街都是中国的商铺。他惊喜万分，这里就是姑姑一家的安乐岛，是她们一家侨居的地方。他不知不觉地走进一处四开四井、古色古香的深宅大院。他不想打扰府里熟睡的家人，径直来到离住宅不远的一处海边墓地。他在一块花岗石墓碑前伫立良久，他深情地抚摸着墓碑上雕刻的一首诗，一字一句地吟咏着： 海 客 长 歌 阮公昏醉济世少， 陶公隐居忧怨多。 海客盛情邀诸公， 举杯同饮当长歌。 一轮皎洁的明月，无数闪烁的星星，繁杂的海洋鱼类，众多的珍奇花卉，仿佛都在倾听谷宗义吟咏这首既豪放又悲壮的诗歌。谷宗义沉浸在谷氏家史悲欢离合的回忆里，踯躅徘徊，流连忘返。 一声声亲切的呼唤，把谷宗义从沉思中叫醒，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苏州的愚园。他坐在母亲的床前，聆听她生前的亲切教诲。她要谷宗义把笔墨纸砚拿到床前来，她用颤抖的手写下了最后的诗篇： 西 江 月 战乱如烟掠过，山河破碎不堪。重建家园靠 什么？勤奋，勤劳，勤俭。 工商科教救国，当 公民，不做官。母亲唯有家训传：自立、自强、 自勉。 谷宗义紧紧地握着母亲的双手，悲痛欲绝。恍惚间，母亲的身影消失了。耳边只听见母亲的临终遗言：牢记家训，重振家业……。他在母亲的房间里久久地静坐着，一声声清脆的蛐蛐鸣叫打破了天宫般沉寂的夜空。他渐渐地从深深的默哀中苏醒过来，走到母亲的遗像前，点上一支香，在心里默默地向母亲诉说着自己的心愿。 第2章 生命凯歌 第二章 生命凯歌 谷宗义正在母亲的遗像前，默默地诉说着自己的心愿。这时耳边响起了金磊的亲切呼唤：“谷先生，你听到我的呼叫了吗？现在请你坐在椅子上，然后系好安全带，按下左边的红色按钮。火箭马上就会启动，穿越宇宙黑洞，回到我们身边。”谷宗义猛然从幻境中苏醒过来 ，感到自己瞬间就从愚园回到了宇宙火箭舱内，他看到了那个红色按钮，激动地回答：“金先生，我明白。请放心，我立即照办。我能够安全地回到你们的身边。” 谷宗义坐到椅子上，系好安全带，屏息静气，待自己心绪平静下来后，按下红色按钮，火箭平稳启动。当火箭高速穿越宇宙黑洞时，谷宗义感到一阵眩晕，有一种休克的感觉，但是很快就恢复过来了。他看到宇宙黑洞已经远远地抛在身后，弹指间，他安然无恙地降落在飞碟旁。金磊从飞碟中走出来，迅速地打开火箭舱，把谷宗义从火箭舱里接出来，热忱地祝贺他顺利地完成了这次宇宙黑洞探险之旅。金磊说：“这次你在宇宙黑洞内度过了难忘的时光，虽然短暂，但你的体能消耗很多，应该好好休息，并及时补充能量。”他把谷宗义安置在一张特制的躺椅上休息，并给他注射了一针高能营养剂，谷宗义刚刚还感到疲惫不堪的身躯一下子又充满了活力。 邢姬端来了咖啡：“这是上等的黑咖啡，要不要加一块糖？”谷宗义说“我喝不惯黑咖啡，那就加一块糖吧。金先生给我打的一针高能营养剂真神奇，现在我浑身充满了活力，有使不完的劲。再喝一杯咖啡就更加精神焕发了。”他们边喝咖啡边聊天，休息了一段时间后，金磊说：“这咖啡与茶一样，可以提神醒脑，是极好的休闲饮料。边喝咖啡边聊天，是一种最好的休息方式。现在谷先生的第一个心愿已经圆满实现，我想请问你的第二个愿望是什么？” 谷宗义说：“我的第二个愿望难度更大：我想回到过去，让我的百年生活历程从头来过，也就是世人所说的所谓返老还童。其实，生老病死是任何人都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返老还童是不可能的，我只是想重演我近百年来的人生经历，从出生、童年、少年到成年、中年、老年时的情景而已。”邢姬说：“谷先生的意思我们已听明白，这是一个绝妙的设想，也就是要想让时空倒流，回到过去的时空去。这就是说要通过一个时空隧道，让你的灵魂从你的躯体中脱离出来，然后再让你的灵魂回到出生的时刻，这样就能在你的脑海中一幕幕地重演自己的往事，甚至连你自己都遗忘了的事情也能一一回想起来。” 金磊接着说：“这个心愿我们能够办到，但是你要再一次体验濒临死亡的幻觉，你已经有过一次濒死体验，这其实是一种常人很难体验到的人生最幸福最快乐的事情，这样的快感也是用语言难以表达的。我们要给你穿上一种特殊的服装，这种服装叫高能时空服，因为它具有巨大的能量，所以能够穿越时空隧道，并能在过去的时空里飞逝。我们将和你一起进行这次高速时空飞行，并为你做向导，指点迷津。” 金磊取出高能时空服,并教会他如何穿着,如何进行控制。邢姬说：“这种高能时空服的面料是用特殊的隐形材料制造的，头盔里有各种特殊装置，可以产生很高的能量供给高速运动所需的动能和势能，还可以提供人体维持生命必需的氧气和营养，并且可以保持人正常生活的体温和压强。人穿上这种高能时空服，就能像中国神话小说《西游记》里的孙悟空一样，可以腾云驾雾、七十二变，而且还可以变成隐形人，就像人的灵魂一样，可以离开人的躯体自由游荡，看不见也摸不着，来去无踪影。这种高能时空服，可以通过人的语言和意念加以控制，你既可以用语言发出指令，也可以通过意念自由控制。” 邢姬指着一个硕大的地球仪给谷宗义讲解:“现在地球上只有七大洲，可是在一万二千年前的南太平洋上还有另外一个大洲，叫大西洲，它东西长八千公里，南北长五千公里，比现在的亚洲还要大。大西洲没有险峻的高山，只有一望无垠的大平原，生活在这里的居民有黄、白、褐、黑各种肤色的人种，人口约有6千7百多万。大西洲各民族创造了高度发达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拥有灿烂的文化。由于地壳的剧烈演变，大陆上的火山同时爆发，引起连续的大地震，大西洲大陆坍塌凹下，没入汹涌澎湃的南太平洋中，使拥有灿烂文明的大西洲6千7百多万居民一起沉入了海底。有一部分活下来的居民，形成了海底地下人类，就是人们传说的所谓地狱里的另一个世界了。从此地球上形成了十二个神秘三角区，实际上是进入地下世界的时空隧道的进出口通道。人们要想进入地下世界必须先找到其中某一个神秘三角区，从这个三角区出发，穿越一条时空隧道，然后再找到时空隧道的某个出口，就可以进入某一层地下世界了。地下世界有数百层，每个世纪形成一层，地球人类进化已经有数千世纪了，不是像人们想像的那样只有所谓十八层地狱。地球上的人死后，他的灵魂会被地磁吸引进入他相应的地层，这就是人们所说的被打入地狱了。也许有些人的灵魂会飘浮到地球的外层空间，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升入了天堂了。为了找到某个神秘三角区，我们必须先升到一定高度，才能对准这个三角形入口处，快速穿越时空隧道，进入我们要找的那层地下世界。我说的这些你也许还弄不明白，待我们到了地下世界，你就什么都清清楚楚了。” 金磊和邢姬也穿上了高能时空服,一切准备妥当后,他们对谷宗义说：“现在我们可以开始穿越时空隧道，进行高速地下时空探险旅行了。你只要紧紧跟随我们，不要害怕，不要掉队，一切都会很顺利地按预定计划进行的。”谷宗义满怀信心地说：“有上帝保佑，这次高速地下时空探险旅行一定会圆满成功。” 谷宗义跟随金磊夫妇一起腾云驾雾，一会儿就飞到九霄云外了，他们越飞越高，不久，他看到月亮越来越近，就在眼前，月宫内的景色清晰可见。他们很快飞离月亮，向北极星方向飞去。这时谷宗义感到一阵眩晕，有一种濒临死亡的感觉，过了一段时间才渐渐苏醒过来。这时谷宗义忽然感觉到狂风大作，飞砂走石，开始下起流星暴雨来，他紧紧跟随着金磊夫妇一直往上飞驰。又飞行了一会儿，谷宗义看见在亚洲的日本海有一个小小的三角形黑洞，他跟随着金磊夫妇钻了进去。这是一条黑暗的隧道，他们在里边不停地飞行，飞了一段时间，在时空隧道的尽头出现一片光明。 谷宗义看到了光亮高兴极了，有一种说不出的愉快和幸福的感觉，但忽然又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好像渐渐地脱离了自己的身躯，慢慢地飘游起来。谷宗义感觉到自己是在很高很高的地方往下看，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身体，但是令他非常奇怪的是虽然自己的灵魂游离了身躯，却依然可以感受到自己身体上的呼吸声息和脉搏跳动。谷宗义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就好像是在看别人的身体一样。但是谷宗义一点都没有感到害怕，反而心里非常的平静。谷宗义感到自己的灵魂继续在往上飘，飘着飘着，身体似乎感觉到被一只巨手托住了，再也飞不上去了。他忽然感到自己就像神话中的仙人一样，可以自由自在地飞来飞去，浑身充满了活力和能量，能够像神仙一样在尘世、地狱和天堂之间自由遨游了。 谷宗义激动地对金磊夫妇说：“现在我们可以开始地下世界时空倒转的高速旅行了。”金磊夫妇说：“好的。我们这就引渡你到第七百层地狱，先到你的出生地，北京城的东华门谷府去看一看。” 金磊夫妇带领谷宗义腾云驾雾来到德胜门，只见一条僻静的胡同内有一处宅院，粉墙黛瓦，古色古香，像是个书香门弟。门厅上挂着“谷府”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谷宗义激动地说：“这是我出生的地方，我在这里度过了快乐又辛酸的童年。”他们仨人来到一处陈设豪华，铺设精美的房间，有一股幽香沁人肺腑。房间的墙壁上挂有唐伯虎的《美人春睡图》，两边有文徵明的对联条幅： 春梦绯红睡美人 春风馥郁蝶恋花 一张花梨木的梳妆台上镶嵌一面椭圆形玻璃宝镜，上边摆着妆奁宝盒，胭脂香水，金银首饰，一应俱全。一张古朴、典雅的红木雕花大床，挂的是金丝珍珠帐。上面躺着一位临产的少妇，正在痛苦地呻吟。她那美丽、端庄、安详的少妇容貌，现在正在剧烈的阵痛里变形扭曲，遍体的筋脉正在白嫩的皮肤里暴涨，她原来樱桃般红润的嘴唇，现在变得像乌梅似的青紫色，她的口唇颤动着，扭撅着，与死神的殊死搏斗，容不得她有片刻的喘息；她原来像瀑布似乌黑、晶莹、飘逸的秀发，现在散乱地披在脸上，缠绕在起伏波动的胸膛前，就像织布机上断了经纬的一团乱丝；她洁白、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抓着绣花床垫，一串串珍珠似的汗珠，从她俏丽的前额上往下淌，她的身子在阵痛中不停地抽搐着，奋力地挣扎着，不屈地坚守着；原来像一潭秋水似的明亮清澈、温柔动人的眼睛，在激烈的阵痛中，时而紧闭着，时而圆睁着，从她坚毅的眼神中折射出与死神拼搏的烈焰似的光芒，在这灼人的光芒中，映照出她那坚毅不屈的灵魂与凶恶的死神搏斗的情景；在分娩的痛苦中挣扎的她并没有绝望，她的血肉与灵魂都在奋力地拼搏着，她一定要努力完成她和心爱的丈夫共同的心愿，她一定要努力完成让自己的生命延续下去的神圣使命，她一定要迎接一个比自己更加伟大的新生命的诞生；她仿佛已经看了一个新生命即将诞生的曙光，她仿佛已经听到了她那孕育了十个月的美丽天使降落人间的第一声嘹亮的哭声；这种神圣的使命感，这种崇高的自信心，给她的生命增添了无穷的活力，这种生命的活力具有神奇的力量，终于将分娩的痛苦转变为一种不可言喻的亢奋，一种不能自控的快感，一种无法形容的愉悦。 谷宗义激动地说：“床上躺着的就是我的母亲，听我祖母说，她生我的时候是难产，整整痛苦地挣扎了一天一夜。”金磊夫妇说：“你现在亲眼目睹的是你母亲难产时的情景，你从这个透视镜中可以看到你在你母亲的胎宫中的胎位是横位。胎儿的腹部现在已达产道口，胎儿已经无法自然分娩。” 这时可以看到房间里忙乱的情景：老祖母坐在床边的一张太师椅上，紧握着母亲的手，不停顿地用罗帕擦拭母亲额头上的汗水，口中默默地念着佛经，祈求送子观音保佑母子平安。父亲的奶妈王彩凤正指挥着玉桂和雪莲两个丫头进进出出、忙忙碌碌地侍候着产妇，接生婆张二娘正在紧张地做着分娩的一切必要努力。张二娘是当地有名的接生婆，许多难产的婴儿都是她接生的，但这一次却是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胎儿横位，在复杂的情况面前，她越来越没有信心，以至束手无策了。 祖父和父亲正在书房里焦急地等待着消息，老管家谷永忠急匆匆地跑进书房，惊慌地说：“老爷、少爷，老夫人叫我告诉你们，不能再等待了，张二娘已经没有办法了，她叫老爷、少爷赶快另做打算。”祖父对父亲说：“你出生时也是难产，分娩时你母亲也受了很多的罪，幸亏张二娘是位很能干的接生婆，终于让她顺利地接生下来，母子平安，这次也许仍然能化险为夷。” 父亲说：“这次情况不同，这种难产的情况是张二娘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她已经没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了。我跟汤若望神父学过医学和解剖学，听说天主教堂德国神父狄龙以前是个助产士，他接生过许多难产的婴儿，还在宫里为一个宫女接生过一个难产的皇子。” 祖父为难地说：“只可惜他是一个男助产士。”父亲劝导祖父：“现在情况危急，也顾不得许多了，再不请狄龙神父就来不及了。”管家谷永忠也劝道：“少夫人和未出世的小少爷的生命是最最重要的大事，老夫人也说，人命关天，也只能易风易俗了，还是早点去请狄龙神父吧。”祖父万般无奈，思量再三，终于答应了。小管家谷玉、听差的张旭急忙跳上早已预备好的马车向天主教堂飞驰而去。 在掌灯时分，接狄龙的马车赶了回来，父亲提着狄龙的药箱指引狄龙急匆匆地来到母亲的房间。狄龙也顾不上休息就立即开始检查，接生婆张二娘当助手，奶妈王彩凤和两个丫头玉桂、雪莲按照狄龙的吩咐忙碌着。狄龙说“胎儿是横位，还有足量的羊水，可以先进行两极倒转术。”狄龙一手在腹壁上握住胎儿的臀部，并向下压迫，使胎儿的足下降，然后握住胎儿的头部向上推，直到胎儿的足牵出在外，此时难度很大的两极倒转术终于成功了。 狄龙鼓励母亲说：“现在你们夫妇的宝贝天使的横位已经倒转成伸腿臀位了，下面的分娩就可以自然进行了。再努力拼搏一会，有上帝保佑你，天使即将诞生了。”母亲在狄龙的鼓励下，已经忘却了分娩的痛苦，她已经看到了黎明的曙光，她知道这痛苦的忍耐马上会有结果，在她剧烈疼痛的昏沉中，她仿佛听到了天使降临人间的嘹亮的哭声；她仿佛听到了亲人们对刚降临人间的天使赞美的言辞；她坚毅地忍耐着分娩的剧烈阵痛；她奋力地抵御着死神的进逼；她努力地奋斗着，一定要靠自己的力量，自然地分娩出自己的宝贝天使；这种神圣的意念，崩发出巨大的动力，也使最难以忍受的痛感神奇地转换成最酣畅无比的快感。在助手张二娘的配合下，狄龙开始较为复杂的臀位牵引术。 狄龙先握住胎儿的足部慢慢地牵引出胎儿的臀部，再牵引出胎儿的身体，这时狄龙惊喜地发现在胎儿的脐带上有一粒晶莹闪亮的宝珠，他小心地将脐带牵引出来，轻轻地摘下了那颗神奇又罕见的宝珠，然后继续将胎儿小心地向外牵引，母亲使尽最后的力量，奋力的一搏，似天崩地裂的一声呐喊，天使的肩部、头部终于牵引出来了；一声响彻云霄的哭声，宣布了一位英俊伟岸的男婴诞生了。那粒与胎儿一起孕育成长的宝珠又圆又大，闪烁着墨绿的光泽，而且还是一枚夜光明珠。祖父特地聘请了京城着名的玉器工匠，在上面镌刻“天赐宝珠”四个字，给孙子取小名叫天赐。一家人把那枚奇异的宝珠视为与生命一样宝贵的传家珍宝，一直佩带在孙子的贴身，这样既有益于孙子的健康，又可以让孙子身上分泌的油脂润滑保养宝珠，使这枚奇异的宝珠永放光彩。 金磊说：“谷宗义，你的生日是九月初九，也是中国的重阳节，你们看，这重阳的秋夜，星光分外灿烂，北斗星座在茫茫的银河中更加耀眼夺目，斗转星移，宽阔的银河里那颗耀眼的金星正在冉冉升起。谷宗义，你就是属于那个星座的人 。” 邢姬祝贺谷宗义：“地球上的人们都相信，每一个人都与天上的某一颗星座相对应，自称自己是属于某个星座的人，祝贺你，你是属于金星星座的人。你们中国最古老神话故事里，太白金星在天宫中是一个充满智慧和魄力的角色，是一个善于解析疑难问题，大智若愚的人物，谷宗义你就是具有这样天赋的人才。谷家是一个名门望族，但一直人丁单薄，几代单传，原来这个家一直为没有男丁而烦恼，现在你的诞生，终于为你们谷家延续了香火，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下面我们用时空倒流机器去重演一遍你们这个古老家族的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吧。” 第3章 吉光片羽 第三章 吉光片羽 谷宗义和金磊夫妇腾云驾雾离开北京的谷府迅速地来到苏州的愚园。他们悄悄地进入位于愚园北隅，小孤山脚下的一处僻静的佛堂。在佛堂内长条案几上，有一座送子观音的佛像。慈祥端庄的观世音菩萨正襟危坐在莲花宝座上，莲花以阎浮坛金为茎，白银为叶，金刚石为莲须，颜色鲜红如同鹦鹉嘴的甄叔迦宝石为莲台。谷家世代供奉着送子观音，祈求她保佑谷氏后代早生贵子，家族男丁兴旺，代代香火繁衍。 谷宗义按动莲花宝座上的一个秘密机关，立刻有一扇密室的门徐徐打开。他们轻轻地走进密室，又轻轻地关闭了密室的门，摸索着走过一条暗道，眼前豁然明亮起来。原来密室建造在一个不为人知的隐蔽的山洞里，有亮光和新鲜空气进入秘室。谷宗义把几盏各具特色的宫殿吊灯点亮，室内光线既温馨又柔和，但见密室的正面墙壁上挂着一幅匾额，上书四个缕金大字：吉光片羽。字体苍劲有力，独树一帜，可见书法家的风格魅力。 谷宗义说：“这是我祖父谷国栋亲笔书写的匾额，他自幼练习书法，临摹各个书法家的字体，博采各家之长，最后形成了自己独树一帜的风格。祖母的身世是个传奇，听长辈讲过，但都讲得不是十分清楚。祖母的这段历史对我来说一直是个谜。谷家一直是书香门第，名门望族，你看这是历代老祖宗的官印，最大的官印是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这是皇帝特赐的一颗用象牙刻的辅佐太子监国的留守大印。这是历代祖宗的画像，这是历代皇帝赐予的珍贵宫廷用品、珍奇珠宝。这是历代皇帝的圣旨、珍藏文书、卷帙，还有状元试卷的复制手稿。这是历代祖宗刻印的珍藏典籍，有的都是传世孤本。这是历代老祖宗的专着，有诗词、散文、经史，还有农艺、工技、天文、历法和考古。这里是珍藏的稀世文物，有青铜器具、吴越干将莫耶宝剑、珍奇古董、海外珍宝。到我祖父这一代，家道已开始衰落，这个秘室里现在收藏的只是残存的部分珍贵文物，是祖父千方百计保存下来的，所以他把这个秘室取名为‘吉光片羽’。吉光是古代传说中的神兽，它的毛皮制成的衣服，有非凡的防水防火功能，能放在水里几天不沉，放在火里烧不焦。片羽，是残余的毛。吉光片羽是比喻残存的珍贵文物。” 邢姬说：“今天我们就要为你揭开这个谜团。我们把时间倒退到你祖父风华正茂的年轻时代。” 说话之间，有一团云雾弥漫整个密室，只见谷宗义祖父匆匆地把几箱东西搬入密室，身边只有一个长得极清秀的女子和老管家谷大龙帮助他一起搬运，显然有一场横祸突然袭击这两个年青人。他们仓促地安置好这几箱东西，告别老管家，匆忙地从暗室的一个秘密通道中跑了出去，然后悄悄地来到河边的一个码头，上了一条小船，在黑沉沉的夜幕中，他们驾着小船消失在茫茫的河湾里。 时间又倒转到一个时辰前，愚园的福宁堂是谷宗义曾祖母的居室。现在小花厅正笼罩在悲痛、紧张的气氛中。 谷宗义的曾祖父谷建纲因为参与了刑部员外郎杨继盛弹劾严蒿十大罪恶一案，被严嵩党羽加害，打入了天牢。老管家谷大龙日夜兼程赶回家报信，谷宗义的曾祖母杨凤英听到噩耗后当场就晕死了过去，谷宗义的祖父谷国栋一阵手忙脚乱地抢救，她才慢慢苏醒过来。曾祖母拉着祖父的手说：“你是谷家几代单传的独子，谷家复兴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你和李秀英今夜就坐船北上，到京城设法营救你父亲，你一定要为谷家报仇雪恨，重振家业。你不要担心我的安危，让我一个人与严嵩的这个奸党周旋，我可以投靠你舅舅，我在家乡等待你凯旋归来。我最内疚的是违心地包办了你和阎金莲的这门亲事。你是城里有名的才子，十六岁就中了举人，阎家依仗严嵩的权势，几次三番来强提亲事，为了不得罪权贵，再说阎家与我娘家也是世交，我和你父亲就勉强同意了这门亲事。怎么也没料想到，进门才二三个月，阎金莲就狐假虎威，称王称霸，闹得全家鸡犬不宁，多亏你快刀斩乱麻，一纸休书结束了这场屈辱的婚姻。你和李秀英青梅竹马，真心相爱，今晚就拜堂成亲，了却我的一桩心愿。” 祖父热泪盈眶：“我一定要与严嵩奸党斗争到底，把父亲营救出来。愚园和其它祖传家业看来现在是保不住了，母亲你也不必难过，还是先到舅舅家去暂避一时吧。我想有朝一日，我一定有能力重振家业的。至于与阎家的这门亲事你不必耿耿于怀，阎金莲骄横跋扈、嫉妒成性，洞房花烛夜我就没同她圆房，她至今仍然是个处女。她辱骂公婆，还动手打人，犯了‘七出之条’的第二条，我一纸休书与她断绝婚姻关系，实属无奈。现在阎家要寻衅报复，为防不测，我和李秀英今晚就此拜别母亲，去北京为父亲申冤雪恨。” 曾祖母又拉着李秀英的手深情地说：“你是国栋奶妈李玉兰所生，你母亲把你托付给我，我把你当成亲闺女一样抚养，我一直把你的身世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不愿对你讲，是怕你受到伤害。这是你母亲托付我保存的珍藏信物，一只白玉雌鸳鸯和一把折扇、一把宫扇，现在交给你保存；另一只白玉雄鸳鸯应该在当今皇上朱厚熜身边。这对玉鸳鸯隐藏着你们李家与嘉靖的一段恩怨，你母亲要我告诫你：不要去找她，她早已脱离红尘，过着超凡脱俗的宁静生活；又说你们李家只跟当初那个豪门公子朱侯琮有过一段恩怨，与当今这个昏庸专制的皇帝朱厚熜已没有丝毫关系，你不要去找这个昏君；你母亲要你把这段身世之迷，以及家族的爱和恨永远地埋藏在心底！” 李秀英捧着亲生母亲留给她的珍藏信物，激动地说：“老夫人的养育之恩，我当涌泉相报，你就是我的母亲，比我生身母亲还要亲。”她跪在床前，深情地磕了三个头。“我与少爷吃同一个奶长大，一起玩耍，一起念书，老夫人待我如同亲生女儿一样，不让我受一点点委曲。我知道少爷默默地爱着我，我也深深地爱着少爷，但我深知自己的身世复杂，从来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有把这份爱深埋在心底。现在老夫人把我许配给少爷，这是我最大的福份，我将与少爷患难与共，生死相随。现在当务之急是到北京为老爷伸冤报仇，拼着性命也要把老爷从狱中营救出来。至于我的身世谜团只能图日后慢慢再去揭晓。事不迟疑，我与少爷就此拜别母亲。望母亲多多保重，静候我们的好消息。”曾祖母主持了他们的婚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他们没有进入洞房，却是亲人们生离死别的嘱托，真是感人肺腑。 曾祖母宽慰道：“有你在少爷身边我放心多了。国栋吾儿，谷家也是经历过风浪和挫折的，与严嵩奸党的斗争，要动脑筋，不要蛮干死拼，要以智取胜。愚园这座祖传家业眼下是保不住了，金银珠宝、商铺作坊、房屋地产都是身外之物，唯有祖宗传下的一些残存的珍贵文物是必须全力保护、留传后代的。”曾祖母吩咐老管家给祖父收拾行李，并一起把几箱祖传珍贵文物秘密地安放到密室中，祖父和李秀英拜别曾祖母，从密室通向河边的暗道中出来，驾着一条小船离开了愚园。 翌日，只见愚园内一片混乱，大门被贴上了封条，锦衣卫的爪牙正在查封谷家的财产。严嵩的干儿子阎二虎和他的胞妹、谷家过门才三个月的媳妇阎金莲正在指挥衙门的差役清点谷家全部家产。几天前，祖父一纸休书与这个骄横凶悍、嫉妒性极强的媳妇阎金莲断绝了婚姻关系，今天狼狈为奸的两兄妹，落井下石，上门报复来了。阎二虎宣读圣旨后，恶狠狠地对曾祖母说：“要和严老丞相作对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我义父深得皇上信任，是内阁首辅，位极人臣，一切朝政都归他调度，子为侍郎，孙为锦衣中书，宾客满朝班，姻亲尽朱紫，朝士中干儿、义子三十余辈。你们想和严首辅斗，简直是蚍蜉撼树，以卵击石。” 曾祖母义正词严地斥责阎二虎：“严嵩奸贼以写道教斋醮所用之青词献媚朱厚熜这个昏君，又以谗言害死位于已上的武英殿大学士夏言，窃取了内阁首辅之职，更以贼子严世蕃等一班奸臣为爪牙，专擅朝政，排斥异己，重用亲信，致政事日非，北有蒙古鞑靼威逼京师，东南有日本倭寇侵扰，官吏贪污盛行，国家财政枯竭，赋税役银与日俱增，致使富庶的江南，满目疮痍，哀鸿遍野，民不聊生，起义不断。大明江山眼看就要败在你们这些昏君奸臣手中。我相信朝中还有一批有才干、有胆识的忠臣良将，有朝一日，他们一定能够铲除奸臣，整顿朝纲，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不会有好下场的。” 阎金莲奸笑道：“你们谷家被查抄全部家产，你这老婆子眼看就要沦为乞丐了，还嘴硬。你儿子虽然给他跑了，但终究还是逃不出严老丞相的手掌心的。” 曾祖母坚如磐石地屹立在厅堂之上，脸上显露出坚毅的微笑：“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都报。有菩萨保佑，好人一生都能平安。”曾祖母从容不迫地安置了一切，带着老管家谷大龙和朝夕相伴的贴身丫环王秋香投奔上海的胞弟杨廷荣去了。 邢姬说：“你曾祖母是一个极有见地又临危不惧、正气凛然的杰出女性。她也是出身书香门第，受过良好的教养，是你曾祖父的贤内助。”谷宗义说：“我们谷家几代都经历过人生挫折和磨难，锻炼成坚毅沉着、胜不骄、败不馁、谦逊谨慎的性格特征，耳濡目染，代代相传。”金磊补充道：“可是像阎金莲那样，出身暴发户，受到的是投机取巧、趋炎附势、玩弄权术这一套潜移默化的教唆，这样的女人生性骄奢淫逸、嫉妒成性、害人害已，是女性中的败类。我们还是追踪你祖父和李秀英的踪迹去吧。” 第4章 洞房花烛 第四章 洞房花烛 谷宗义和金磊夫妇离开愚园福宁堂，穿过密室暗道，跟随祖父母的小舟穿越江南密如珠网的河道来到夜色苍茫的扬子江边。只见小船飞速地由江南向江北行驶，已经抵达江心。谷宗义说：“我祖父虽是城里有名的才子，十六岁就中了举人，但绝不是一个死读书，读死书的文弱书生，却是个文武双全的国家栋梁之才。他熟读经书子集，喜欢诗词戏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南京国子监念书时，经常爬山涉水，在野外风餐露宿，乏其筋骨，苦其心志，还苦练少林武功。他与李秀英是志同道合的一对知己，从小在一起学文习武。他俩的水性都很好，能在水下潜行一、二里水路也不露出水面。” 正说话间，江面上驶来了江防水师的巡逻船队，打头的一艘船舰上有人喊叫：“前面的小船快停下接受检查，否则就以日本倭寇海盗船论处！”只见小船上静悄悄的，无人回话，以极快的速度顺水而下。巡逻船队一阵乱箭齐发，又放出了一艘快艇去追赶那只小船。快艇上的水手看到那只小船却是一只断了缆绳的空船，于是扫兴而归。这支江防水师巡逻船队，是严嵩儿子严世蕃的党羽阎二虎为抵御日本倭寇侵犯而建立的民团水师，但他们不但不抗击倭寇，反而与这些日本倭寇暗中勾结，掠夺、残害沿海沿江的平民百姓。 现在巡逻船队已渐渐地远去，谷宗义正在着急地寻找小船上的祖父和祖母。金磊对谷宗义说：“你只要按动一下腰带上的绿色按键就能够打开透视镜，可以看见水底下的情景。”谷宗义按了一下绿色按键后立即就看见了江面水底下的情况：祖父正潜在船底下，口中衔着一根细长的芦管，不断地有气泡冒出水面，李秀英紧紧地跟随祖父身旁，口中也衔着一根细长的芦管用于换气，他俩合力推动小船向下游迅速行驶。小船急速地驶入江北的一处隐蔽的江湾，钻入一片芦苇塘里，就不见了踪影。金磊夫妇松了一口气：“上帝保佑，他俩已躲藏在一个安全的港湾里面暂避风雨了。我们可以将飞碟停泊在江面上空，轻轻松松地休息一会儿了。” 这一带江湾是谷宗义的祖父谷国栋年青时经常光顾的游泳场，夏秋之季，邀请几位知心朋友，追逐飞舟，泅渡过江；有时驾驭快艇，在江中乘风破浪，尽情畅游；有时潜伏水底，比赛谁能行走时间最长。因此谷国栋在今晚危难之际，却能从容不迫地在水下潜行，巧妙地躲开严蒿党羽阎二虎江南民团水师的搜查。这一片芦苇塘，遮天蔽日，无边无际，是一处难得的安全、静谧的避风港湾。 他俩把小船停泊在芦苇塘深处，手牵着手进入船舱，俩人浑身湿透，衣裳紧贴在身上，构画出身躯优美动人的曲线。他俩含情脉脉地相互凝视着，这对有情人为对方各自身躯的魅力像磁石般深深吸引。一阵凉风劲吹，虽然冻得瑟瑟发抖，但却有一股强大的暖流传遍他们的全身，燃烧得热血沸腾，洋溢起青春的活力。谷国栋爱怜地把李秀英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炽热的身躯温暖她的身心。他一件一件地把她湿透了的绣花锦缎裙衫脱下来，又一件一件地把自己湿透了的丝绸罗缎衣袍脱下来，一对洁白无瑕的身体亲密无间地拥抱在一起。 这一对还没进洞房就逃难的夫妻，今夜在江湾的芦苇丛中，在一叶扁舟上，欢度他们的新婚之夜。他们的洞房花烛夜，既没有华丽的新房，也没有火红的花烛，船板就是他们的婚床，洁白的芦花纷纷扬扬飘落在他们的身体上，恰似盖上了一条绸缎锦被，潺潺流动的江水轻轻地摇晃着小舟，就像头枕在波涛上，时而跳跃的青蛙不知疲倦的鸣叫声，犹如欢乐的婚礼交响曲。 你看那一叶扁舟随着新郎新娘波浪起伏的欢腾动作，有节奏地上下摆动着。新郎如饥似渴，犹如狂蜂浪蝶恣意采撷稚嫩又馨香的花蕊，在明亮的月光下他凝眸偷觑新娘诱人的玉体，甜蜜地亲吻新娘的杏唇和香腮。新郎洁白健美的臀部像江海里的波浪上下翻滚，铺盖在新郎新娘身体上的芦花也随波逐流，卷起一堆白雪似的浪花。 他俩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学文习武，真是青梅竹马，天生的一对；但是不同的身世和命运在这一对有情人中间筑起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他俩原来已经相约今生今世只做兄妹，只想祈求菩萨保佑，如有来世再做夫妻；意外的一场飞来横祸，成就了这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在这芦苇丛中、一叶扁舟上的洞房花烛夜，唯有银河中闪烁的星辰和月宫里寂寞的嫦娥在偷偷地窥看他们新婚初夜的欢爱情境。正是： 翻云覆雨扁舟摇， 青纱帐中度春宵。 九霄云外魂牵萦， 天荒地老乐逍遥。 一弯明月躲进了天边的云彩，闪烁的星辰疲倦地眨着眼睛，远处江湾渡口村落里雄鸡开始此起彼伏竞相鸣叫，这一对新婚夫妻却依然沉浸于如梦似幻的欢乐之中。 仍处在险境中的新郎新娘，不敢贪恋新婚燕尔的男欢女爱，他俩亲密地拥抱在一起，细声低语地商量如何为父亲谷建纲申冤雪恨，如何罢免严嵩奸党，如何重振家业，又如何为李秀英解开身世之谜；他俩对天盟誓，从今后风雨同舟，患难与共，一起为共同的目标奋力拼搏。谷国栋和李秀英一起吟诵成一首七言绝句《新婚吟》，以记念他俩在江湾芦苇丛中、一叶扁舟上度过的新婚之夜。 新婚吟 芦苇丛中一叶舟，凤凰穿花戏春色。 荷塘月夜并蒂莲，鸳鸯戏水销魂夜。 东方天际露出了一抹鱼肚白，一行鸿雁排成人字型，在领头雁的率领下，顶着高空飘荡的气流，向南方飞翔，留下一串动人的鸣叫声，在耳边回响。乘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在黛墨色的晨雾掩护下，他俩驾着小船，驶出芦苇塘，悄悄地躲开渡口严嵩党羽的盘查，租一辆马车，进了扬州城。他俩在瘦西湖畔的天坛巷暗访了父亲谷建纲的同僚吏部主事高珙坤。高老伯是一个谦谦君子，谨小慎微，胆小怕事，虽然对严嵩独断专行、误国害民非常不满，但他从不参与弹劾严嵩的行动，也劝阻过谷建纲，严嵩党羽深得皇上的信任，没有重量级的罪证是告不倒他的，反而招致牢狱之苦。 高老伯给谷国栋出谋划策，建议他首先动脑筋、下力气去搜集严嵩党羽的罪证，特别是严嵩那个老奸巨滑、罪大恶极的儿子严世蕃的罪证。他说：“内阁大学士徐阶、工部尚书郭朴、都御史邹应龙等一批臣工，都对严嵩专制朝纲不满，你可以联络他们一起弹劾严嵩。邹应龙是我的门生，我可以写一封书信，你到京城去找他。” 高老伯现在告假在老家养病,严嵩党羽耳目甚多,为了避免嫌疑,他不便挽留,就叫管家高炳荣带谷国栋夫妇从东角门出去,安顿到客栈住下。在扬州城里，他们购置了一些衣裳和日用品，又租用了一艘二层的楼船，船主是一对热心的老夫妇郭大伯和郭大妈。他们的儿子前年在日本倭寇登陆上海、苏州以及沿海沿江地区烧杀淫掠的战乱中被倭寇残暴地杀害，儿媳妇在拼命反抗倭寇奸淫时跳河自杀，膝下唯独留下一个聪明懂事、刚满八岁的孙子。当夜谷国栋夫妻俩住进了停泊在运河码头的楼船里，准备明天启航去北京。 夜幕渐渐降临大地，运河两岸灯光辉煌，一片繁华景象。停泊在运河码头边的各式各样的灯船里，富商豪绅正在花天酒地，夜宴畅饮。漂泊异乡的谷国栋和李秀英百感交集，取出了在扬州新买的古筝和玉箫弹奏他们自己谱曲的《琵琶行》。李秀英娇柔的手指在古筝的琴弦上节奏明快地跳跃着，一串串悠扬激昂的音符在夜空中回荡，谷国栋吹奏的玉箫抑扬顿挫，情意绵绵，余音缭绕。 郭老夫妇抱着孙子在一旁静静地欣赏，聪明好学的小孙子郭小龙在音乐伴奏中朗诵白居易的千古绝唱：“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一曲终了，大家默默地静坐着，谁也不想打破沉静的气氛。郭大伯和郭大妈为儿子和儿媳妇惨遭倭寇残害，留下孤苦的老人和年幼的孙儿四处飘泊而暗暗伤心落泪；谷国栋和李秀英夫妻俩在心中唾骂陷害忠良、专制朝政的严嵩奸党，为谷家目前流离失所、申冤无门的困境而发愁；真是“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谷国栋夫妻俩因为几天的奔波劳累，吃完了夜宵莲子羹，正准备早早地回楼船客房里安歇，此时突然听到南边的船舫有人落水，高呼救命；谷国栋脱下长袍，迅速地奔出船舱，跳下水中救人。码头边有众多的船舫，一只紧挨一只，给营救落水者带来困难和危险，为防不测，李秀英也脱了罗裙紧随着谷国栋跳下水去。 落水者是个儿童，不通水性，已经沉溺船底，生命危在旦夕；他俩潜入船下，配合默契，经过一阵紧张的搜索，终于把落水儿童营救上岸。溺水儿童已经气息奄奄，他俩密切配合，先把儿童口中的污垢清除干净，再施行心脏按摩和人工呼吸，在一阵紧张有序的抢救之后，儿童脱离了生命危险，渐渐苏醒过来 。抢救完成后，他俩悄悄地回到自己的楼船，擦拭身子，换上干净衣裳，郭大妈煮好了热气腾腾的姜糖汤，让他俩驱散风寒。 这时溺水儿童的家长派大管家徐荫寻找到他们的楼船上，送来礼品和重金表示谢意。大管家递给谷国栋一张名贴，说是徐相国回家乡省亲后回京路过扬州，小孙子在船舷玩耍，不慎落水，幸亏两位恩人相救，才幸免于难，奉相国之命邀请两位救命恩人去他们船舫里小叙。 谷国栋一看名帖上写着“内阁大学士徐阶”，知道原来是父亲的同僚徐相国。他也是吴中人士，二十一岁就入了翰林院，在朝廷里磨练了二十几年。自从嘉靖登基以来，宦官受到排斥，内阁开始被重用，但内阁大学士中形成了长期的门户之争。嘉靖又在内阁大学士中设置首辅、次辅和群辅。首辅调度一切朝政，权倾朝野，位极人臣。为了争夺首辅的权位，大学士们结党营私，网罗门生，倾轧排挤，玩弄权术，张璁、夏言和严嵩就是用这种手段打败竞争对手，窃取首辅权位的。徐阶深谙为官之道，也是这样步步擢升到内阁大学士，现在已是仅次于严嵩的内阁次辅了。谷国栋收下了礼品，退回酬金，和李秀英一起跟随大管家徐荫来到徐相国的船舫。 谷国栋和李秀英彬彬有礼地到徐相国船舫拜访，一阵寒喧过后，便与他聊起了家常：“家父谷建纲与老宰相顾鼎臣是姑表亲，可惜他已在任上仙逝了。朝廷大臣们都称赞顾鼎臣是个救世良相。要不然，家父的冤案定然能拜托他老人家鼎力相助的。” 徐阶说：“老宰相顾鼎臣是我的恩师，又是同乡，他是弘治乙丑科状元。殿试时，弘治皇帝对他的试卷十分赏识，亲自点他为一甲一名状元。他出身贫寒之家，从小又饱尝弃孤之苦。他文才卓着，尤其擅长‘青词’。嘉靖皇上举行斋醮时，要诵念焚化给天神的奏章表文，都为拼文体，需用朱笔抄写于青藤纸上，故名‘青词’。他曾撰写‘青词’《步虚词》七章，受到嘉靖皇上的优诏褒答。他历任直经筵讲、礼部尚书兼任文渊阁大学士，入参机务；不久又加少保、太子太傅、武英殿大学士。嘉靖皇上出巡时，特命他留守京师，辅佐太子监国，赐他一颗象牙刻的留守大印。朝廷大臣们都说他曾经代皇三月。” 谷国栋说：“我经常听父亲称赞他做宰相时，为国为民做了不少好事。北方水灾，他特地作《悯雨》诗，反映灾民的疾苦。他怜悯东南赋役失均，屡陈其弊，最后皇上饬命巡抚欧阳铎裁减东南田赋。他曾疏请皇上将东南沿海无城墙的州县修筑砖石城墙，以防御倭寇的骚扰。他的家乡昆山首先筑起了坚固的砖石新城墙。他临终前还奏疏：‘一、复盐法以备边计；二、兴两京、山东、河南水利，开稻田以省漕运；三、经理宣府、大同、蓟州、辽东、山西边备，以保障京师；四、复河套，经理甘肃，以保全陕；五、经理松、潘，以保全蜀’。老宰相临终前的奏疏中竭力主张整顿盐赋制度，兴修黄河水利，开垦北方稻田，加强山西、甘肃、、河套、松潘的边防，以保障京师、陕西和四川的安全。老宰相真不愧是一位关心民间疾苦和朝廷军政大事的救世良相，他既深谋远虑，又有远见卓识，比起后来的内阁首辅夏言、严嵩等玩弄权术、祸国殃民，不知要高强多少倍。” 李秀英说：“老宰相一生着作颇丰，我和国栋读过他不少着作。有《未斋集》二十二卷，《文康公集》二十四卷，《文康奏议》一卷，《明状元图考》五卷。他老人家又工书法，楷书字迹潇洒娟秀，《国朝名贤遗墨》中录有其书迹。他善作散曲，作品收录于《南北宫词记》中。他对医学研究颇深，尤其擅长治疗眼疾，着有《医眼方论》和《经验方》各一卷。老宰相深受民间艺人的青睐，家乡有许多书目和戏目都是以他老人家名字命名的，有《绘画秘本顾鼎臣一餐饭双玉块》，地方戏曲《顾鼎臣》、《合连环》等等。他老人家真是一位深受老百姓爱戴的好宰相。” 徐阶得知谷国栋就是吏部主事谷建纲的儿子，又是他恩师顾鼎臣的近亲，便对谷家的遭遇深表同情。他告诉谷国栋，朝廷里反对严嵩的臣工很多，但弹劾的诉状所列罪证还不足以使皇上下决断要惩办严嵩。徐阶支持谷国栋去搜集严嵩的重大罪证，联络更多的臣工弹劾严嵩。他嘱咐谷国栋要谨防严嵩耳目，吩咐大管家让谷国栋的楼船跟随他们的船队一起进京，到北京后找一处隐蔽居所安顿下来，然后再去搜寻严嵩父子的重大罪证。谷国栋夫妻俩告别徐相国回到自己的楼船客房里，内心充满了希望。他俩重解香罗，同会碧纱，亲密地相拥在一起。他俩兴奋地筹划着到京后先在僻静的胡同买一处房屋安顿下来，然后再去找都御史邹应龙；又详细地计划着如何搜集严嵩的罪证。两颗满怀憧憬的心紧密地贴在一起，尽情地享受着新婚蜜月的鱼水之欢，一直到三更时分，才甜蜜地进入梦乡。 谷宗义说：“我的祖父和祖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上帝保佑了他们，这对有情人终于成眷属，谷家也因此幸免于难。”金磊夫妇感叹道：“谷国栋和李秀英的这段爱情真让人感动，现在这对恋人又将面对更加严峻的考验。下面我们还是看看他俩是如何不畏险阻，排除万难去实现他们梦想的。” 第5章 智擒倭寇 第五章 智擒倭寇 金磊说：“我从中国史籍中了解到，自元末明初开始，日本西南的封建诸侯组织武士、浪人和商人，经常在中国沿海进行武装掠夺和侵扰，这些日本海盗舰艇抢劫中国的商船，掠杀中国沿海居民，中国历史称之为‘倭寇’。永乐皇帝时，明朝政府允许日本诸侯十年一次来华通商贸易，并对来犯的倭寇予以沉重打击。在永乐十七年的辽东望海埚战役中，明朝海军一举全歼了登陆的倭寇，从此倭寇不敢再大规模侵扰。但是自从嘉靖皇帝登基以来，政治日益腐败，国力逐渐衰退，这时日本分裂成许多诸侯小国，明朝的通商限制已不能满足各诸侯国的要求，他们通商不成，就武力抢掠，中国沿海的一些奸商富豪和贪官污吏为了谋取私利，暗中与倭寇勾结，狼狈为奸，中国沿海地区又开始遭受倭寇的大规模骚扰，嘉靖皇帝对倭寇之患束手无策，沿海各城居民纷纷起来组织武装，保卫家乡。”谷宗义说：“我祖父谷国栋曾率领谷家的船队出海参战，迎战倭寇，杀敌无数，战功赫赫，倭寇闻风丧胆。”邢姬说“严嵩的儿子严世蕃就是勾结倭寇的大汉奸。我们来看看这个大汉奸到底是什么下场。”谷宗义与金磊夫妇一路跟随谷国栋的楼船漫游在大运河上空。 翌日，谷国栋的楼船跟随大学士徐阶的官船队一起上京，沿路不受严嵩党羽的搜查，安全得到了保障。李秀英因为在抢救落水的徐阶的孙子时受了风寒，伤风咳嗽，身体不适，多亏郭大妈细心服侍，端汤煎药，精心照料，两三天身体就康复了。 一路上两家人亲密的像一家人一样，郭小龙勤奋好学，谷国栋夫妇教他朗读诗词文章，还教他下围棋；几天后，他就能背诵许多诗文，围棋也下得大有长进。谷国栋夫妇与郭小龙十分投缘，又可怜他小小年纪年就父母双亡，就想收为义子，郭大伯和郭大妈听后非常高兴，庆幸他们百年之后，孙子有了依靠。 谷国栋夫妇看他们祖孙仨人长年在运河上飘泊航行，生活十分艰难，准备到北京后购置房屋，开一个小小客栈，交给他们经营，楼船雇佣船工管理，这样谷国栋和他的亲友们往返北京的交通和住宿问题也就非常方便了。 谷国栋的楼船跟随大学士徐阶的船队缓慢地沿京杭大运河航行，一路上观赏沿岸景色，不觉已来到北京。他们告别了徐相国，就在东华门内一条偏僻的街道上购置了一处幽静的院落，置备齐了家具用品，前院做客栈，后院是谷国栋夫妇的住宅，郭老夫妇帮助他们经营小小客栈，楼船雇佣了两名可靠的船工继续在京杭大运河上航运。老管家谷大忠的两个儿子也来到了北京，大儿子谷子荣，忠厚诚实，为人随和，善于打点交际、持家理财，做了谷国栋的管家；二儿子谷子龙，聪慧机灵，练就了一身好武功和好水性，还多次跟随谷国栋出海抗击倭寇，屡建战功，成了谷国栋的得力助手。 妻子李秀英是个贤内助，在她协助下，顺利地安排好了所有家务。这样谷国栋就可以一心一意的投入到搜集严嵩奸党的罪证，营救父亲出狱的事情上来。李秀英又是个好参谋，每次遇到重大问题，谷国栋都要和她商议，寻求解决良策，李秀英都能耐心地倾听丈夫诉说，帮助他从纷乱的思维中，疏理出头绪来。她很喜欢研究孙子兵法，思考如何运用孙子兵法解决各种疑难问题，善于用三十六计设计出许多锦囊妙计。 谷国栋说：“严嵩不学无术，在江湖上靠测字糊口，人称严铁嘴，自入仕途，阿谀献媚、拍马钻营的本领极大。嘉靖迷信道教，宫中无日不建醮坛，嘉靖要夏言写祭文，夏言怕写不好，严嵩替夏言撰写了一篇词藻华丽的祭文，夏言擢升严嵩为礼部主事。那时夏言和顾鼎臣同时入了内阁，严嵩又与夏言是同乡，夏言为首辅后，严嵩又一跃做了礼部尚书。不到一年，严嵩借收复河套为名陷害首辅夏言，取代了夏言的地位。严嵩在内阁经营十几年，又深得昏君嘉靖的信任，臣工弹劾严嵩的奏折堆积如山，嘉靖根本不予理睬。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才能使嘉靖震怒，动手惩办严嵩奸党？” 李秀英听了谷国栋的倾诉后，知道他心理压力很大，内心非常彷徨苦恼，她想还应从心理疏导入手，让他树立起自信心。李秀英问谷国栋：“嘉靖内心最喜欢什么，又最讨厌什么？” 谷国栋说：“嘉靖最迷信道教，甚至批阅奏折都用道家语词，臣工们都看不明白，只能挖空心思去揣测，稍不留神出了差错，嘉靖最讨厌这些臣工，轻则挨嘉靖的训斥，有时惨遭革职下狱。” 李秀英又问：“严嵩父子为什么会深得嘉靖的宠爱和信任？” 谷国栋说：“其实严嵩见了这种奇异的批语，也是一头雾水，不知所措。但严嵩的儿子严世蕃却一看就明了嘉靖的心思，教他老子怎么应对，他老子在朝廷上对答如流，从容判断，事事都说到嘉靖的心坎上了，所以深得嘉靖的信任。” 李秀英又问：“难道严世蕃比所有的臣工都要聪明？” 谷国栋不肖地说：“严世蕃不过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市井无赖。听说他在家闲着无事时，把嘉靖的那些怪异批语和行为举止都收录起来，仔细地揣摩，归纳分类，最后总结出嘉靖施政规则：什么事怎么做，什么话怎样答，然后先叫他老子拿去尝试，这样一次两次的揣度，见嘉靖都很喜欢，慢慢地嘉靖的心理竟被严世蕃都摸透了。所以严嵩父子能专制朝政十几年，其他臣工没法与其抗衡。” 李秀英又问：“嘉靖为什么要把张廷和、张璁、夏言撤职？” 谷国栋说：“嘉靖虽然昏庸无能，但是他在关键问题上并不糊涂，而且非常聪明，他采用的是互相钳制的策略，让对立的双方激烈地争夺，这样他可以随心所欲地驾驭朝政。这些奸臣们为了争夺内阁首辅的权位，拉派结党，网罗门生，谄媚陷害，倾轧排挤，不惜采用各种手段打败竞争对手，张璁、夏言和严嵩所以能出任首辅者都是通过这种手段取得的。” 李秀英说：“这些都是官场的表面文章。嘉靖刚愎自用，迷信固执，颇护已短，不能纳谏；当这些位极人臣的首辅触怒了嘉靖后，他就会当机立断，把这些失宠的首辅罢免。严嵩借收复河套为名，陷害夏言的时候，嘉靖明知是冤枉的，但他仍然听信了严嵩的谗言，乘机撤了夏言的职，并让善于阿谀奉承的严嵩出任首辅。吏部主事海瑞，刚正不阿，他联名御史杨继盛等臣工弹劾严嵩，但所列罪状似乎都在影射嘉靖，触怒了这位专制的昏君，盛怒之下，不但不去追究严嵩，反而把海瑞、杨继盛等臣工逮捕入狱。现在许多臣工还在弹劾严嵩，奏折堆积如山，嘉靖却毫不理会，因为所列罪状都把嘉靖牵涉进去了。有关严嵩阴有篡位之心，严世蕃私通倭寇的事情，早已在朝野上下传得沸沸扬扬，但嘉靖不见到真凭实据是不会相信的。所以我们必须帮助臣工搜集这方面的罪证，一旦拿到确凿的罪证，嘉靖固执已见的心理就会崩溃，迫于臣工的压力，肯定会查办严嵩父子的，这叫‘攻心为上，出奇制胜’，营救父亲出狱也就指日可待了。”夫妻俩经过一番情势研究和心理分析，心里豁然开朗。 第二天谷国栋拜访了都御史邹应龙，转交了高珙坤的书信。邹应龙深得嘉靖的信任和器重，时常称赞他的忠诚和勤奋。他对谷国栋的想法非常支持，还写信给抗倭名将俞大猷、戚继光、刘显，要他们大力协助谷国栋。几天后，谷国栋收拾行装准备和谷子龙一起去东南沿海，临别时恋恋不舍，放心不下，李秀英宽慰谷国栋：“你尽管放心的前去，这里有郭大妈和郭小龙陪伴，还有管家谷子荣照顾，不会有事的；倒是你们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鲁莽行事，凡事多动脑筋，以智取胜。我们在京等候你们的佳音，盼望你们早点归来。” 谷国栋和谷子龙从海上乘船由天津卫到上海县，先去探望母亲和舅父。母亲见到谷国栋热泪盈眶，问长问短：“你父亲在狱中身体怎样？秀英身体好吗？”听了谷国栋的回答后，高兴道：“你们没有辜负我的期望，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在北京安顿下来，真是很不容易的，母亲感到十分欣慰，营救你父亲出狱，振兴家业也就有希望了。” 谷国栋舅父在上海县也是名门望族，家有五家商铺，三家纺织作坊，十几条商船。倭寇侵犯上海、苏州时，舅父的商船也出海迎击倭寇。这次谷国栋要去拜访戚继光等抗倭名将，联合他们一起搜集严世蕃私通倭寇的罪证，舅父专门给他两艘船使用。舅父说他的一个远房亲戚叫杨玉和的，在严世蕃的党羽阎二虎的民团当差，这人武功高强，为人正直，行侠仗义，可以做谷国栋的内应。在舅父家住了两天，谷国栋就匆匆辞别母亲和舅父秘密回到家乡，联络过去一起抗击倭寇的兄弟们，很快组建了一个海上侦缉船队，在长江口岸和东海上巡航。 谷国栋先后拜访了抗倭名将戚继光、俞大猷和刘显，他们都很支持谷国栋，认为倭寇之患，不仅是倭寇的侵犯，更主要是由于浙、闽、粤沿海的一些富豪奸商和贪官污吏私通倭寇。 嘉靖二十六年，浙江巡抚朱纨逮捕惩办了一些私通倭寇的富豪奸商和贪官污吏，积极训练海军，堵击倭寇，却触犯了富豪奸商和贪官污吏的利益，受到在朝廷的浙、闽、粤官吏的阻挠，不仅这些措施不能顺利地执行，反被朝廷落职问罪，终于被逼自杀，从此倭寇更加猖獗。幸运的是，现在有俞大猷、戚继光、刘显等抗倭将领，带领军民，屡次击败倭寇，特别是戚将军率领的，由农民和矿夫组成的戚家军最为英勇。戚将军深通兵法，号令严明，用兵似狂飚电闪一样神速，抗击倭寇十余年，大小八十余个战役，歼灭倭寇万余人。谷国栋曾率领谷家的船队，与戚家军并肩作战，战功卓着，屡次受到戚将军的嘉奖。这次与戚将军见面，分外亲热。 戚将军说：“现在倭寇之患已基本上荡平，但还有小股倭寇仍然贼心不死，经常在长江口岸、浙东沿海活动，且与严世蕃党羽内外勾结，企图卷土重来。这次你来真好协助我们一起粉碎严世蕃与倭寇里应外合的阴谋，我派一些精干的将士协助你们侦查。” 谷国栋率领联合海上侦缉船队，在长江口岸和浙东沿海一带巡逻，但一直没有发现倭寇的踪迹。戚家军的将士说，倭寇很可能在舟山以东的一些无人荒岛上隐蔽着，行迹非常诡秘，一定得小心提防他们。在戚家军将士的指引下，他们在舟山以东海域的一些无名小岛，发现有倭寇的船队集结在那儿。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在毗邻的一个小岛上隐蔽起来，监视倭寇的行动，但几天来都不见他们的动静。有一天，突然有两艘倭寇的舰艇向长江口驶去，在吴淞口与阎二虎的民团水师混合后一起前往浏河口码头，谷国栋的舰艇尾随其后，并在浏河口附近的芦苇塘里停泊，监视他们的行踪。 天亮以后，阎二虎的民团水师头领陪同几个倭寇进了阎家大院。为了弄清真相，谷国栋和谷子龙去找在阎二虎民团当差的杨玉和。他们在春来酒家秘密会面，杨玉和告诉谷国栋，阎二虎家经常有日本浪人、武士进出，有一个叫龟田的日本武士与阎二虎交往密切。这次他们来后，行动非常诡秘，也许正在策划什么阴谋，一般人很难接触到这些机密。杨玉和说，他与阎二虎的一个心腹叫阎大维的很熟悉，此人贪杯好色，也许从他嘴里可以得到一些消息。 第二天晚上，杨玉和把阎大维请到着名的酒店得月楼，除了美味佳肴，还有翠香楼的歌伎陪酒，喝到半醉时，杨玉和又塞给了阎大维几根金条。从闲谈中杨玉和得知，明天严世蕃要来阎二虎家，与一个叫田中的倭寇头目会见。谷国栋与杨玉和商定，里应外合，捉拿倭寇头目田中；杨玉和在阎家打探田中的行踪，随时与谷国栋保持联络；谷国栋率领戚家军将士在浏河口码头附近埋伏待命，随时准备捉拿倭寇头目。 那天夜晚，月黑风急，阎二虎带两名家丁送田中和随行的两名武士到浏河口码头，早就埋伏在那里的谷国栋率领的戚家军将士一拥而上，把他们团团包围起来，经过一阵激烈的战斗，戚家军杀了两名阎二虎的家丁和田中随行的两名武士，生擒了阎二虎和田中。戚家军将士把这两名人犯押上了船，迅速地离开码头，向吴淞口驶去。在田中身上搜出了严世蕃与日本西南诸侯私通的信件，还有倭寇送给严世蕃的礼品清单。经审问，田中招认，倭寇把抢劫来的一船金银珠宝给了严世蕃，作为交换条件，严世蕃派阎二虎的民团水师与倭寇的舰队混合编队，一起去南通沿海抢劫那里的富商大户，所得赃物二五分成。经过半个多月的连续作战，终于把严世蕃私通倭寇的罪证彻底查清。 戚继光表彰了这支由谷国栋率领的联合海上侦缉队。两个人犯和罪证、赃物都由谷国栋这支联合海上侦缉队移送京都，交给都御史邹应龙处置。邹应龙接到此案后，连同已经掌握的其他罪证，给朝廷写了奏章，弹劾严世蕃私通倭寇，参与分赃，卖官鬻爵，收受贿赂，因为所有罪证都被一一查明，严世蕃无从抵赖，只得招认了。于是嘉靖提笔亲判：严世蕃私通倭寇，卖官鬻爵，褫夺官职，迁戍边地。 金磊说：“谷国栋不负母亲重托，历尽艰险，终于把严嵩儿子严世蕃先行褫夺官职，迁戍边地，朝臣们对嘉靖从轻判决严世蕃，都窃窃私语，愤愤不平。许多臣工心上气愤不过，纷纷继续上疏朝廷，弹劾严嵩。”谷宗义说：“严嵩是个阿谀谄媚、老奸巨猾的奸贼，要嘉靖罢免他还得费一番周折。但是，现在他的儿子严世蕃已被褫夺官职，迁戍边地，断了严嵩这个奸贼的手足，严嵩就像一只被斩断了一对螯足的螃蟹，横行不了几天了。”邢姬说“我们还是继续追踪你祖父谷国栋是如何搜查严嵩阴谋篡位的罪证的。” 第6章 虎穴探秘 第六章 虎穴探秘 谷宗义跟随金磊夫妇在北京上空漫游，这天，他们来到谷国栋在北京东华门内的住宅，看见他正与李秀英、谷子龙和杨玉和等商量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谷国栋说：“都御史邹应龙曾经上过一本奏章，说严嵩家中的厅堂都是飞龙雕檐，琉璃砖瓦，像皇宫一样。嘉靖看了他的奏章后心里不免有些狐疑，但严嵩善于阿谀奉承，深得嘉靖宠信，还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说想微服私访，去严嵩私第看看再说。但严嵩在宫中的内线太监已将这个消息秘密告诉了严嵩。严嵩听了宫中传出的消息后，非常紧张，寝食难安，雇佣了许多工匠，把朱漆大门，琉璃砖瓦一齐涂成黑色，还凿去了雕龙朱檐、玉砌勾栏，厅堂内的奢华陈设、古玩国宝，统统搬到密室暗藏起来，外面草率地摆设些普通的屏风、桌椅等家具。明太祖朱元璋恩赐功臣家中的大门可以是朱漆的，朝廷大臣见严嵩的大门改成了黑色，于是把自己的私第也统统改成黑色了。当嘉靖微服私访查看严嵩私宅时，见到的都是黑色，没有什么朱漆大门、琉璃砖瓦，还当邹应龙和朝臣们嫉贤妒能，有意要诬陷严嵩的，从此越加信任严嵩了，朝廷大事都任凭严嵩办理，对严嵩也没什么猜疑了。回北京后，我一直在苦苦思索用何良计，我们才能戳穿严嵩奸贼这套把戏。” 谷子龙说：“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想唯一的办法只有夜里悄悄潜入严嵩私宅探个究竟。”杨玉和也说：“我和子龙都练就了一身飞檐走壁的轻功，夜闯严嵩奸贼的私宅探索一番是轻而易举的事。”谷国栋说：“严嵩豢养了众多的家将，这些都是强盗出身的亡命之徒，严嵩私宅戒备森严，你们虽然武功高强，但凡一有个闪失，就白白送了性命，我们还是想一个万全之策才是。”李秀英说：“世上最严密的防范也会有空子可钻，我听说嘉靖的心腹太监冯保经常出入严府传达嘉靖的圣旨，有时还会有事没事的去严嵩家串门玩耍，进出非常随便，也不须要通报就进进出出了。我们如能物色到一位酷似冯保的人，假扮成太监冯保，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大大方方地进入严府探索个明白了。” 谷子龙和杨玉和齐声称赞道：“这是一个妙计，找一个酷似冯保的人，我俩扮成冯保的小太监，一起潜入严府，见机行事，一定能搜查出严嵩奸贼的秘密来。”李秀英说：“有一个苏州的昆剧戏班最近在京城演出，里头有个丑角，扮演太监惟妙惟肖，我去看过两回戏，这个人长相与冯保一模一样。”谷国栋说：“我认得这个人，他叫龚自清，是个非常讲义气，又有胆识的人。” 第二天，谷国栋把龚自清请到了家中，因为是同乡，又同是天下沦落人，所以说话非常投缘。龚家原本是个书香门第，小康之家，自严嵩专制朝政，富庶的江南日益衰落，他家也入不敷出，生活拮据；嘉靖二十六年，在那场残暴的倭寇战火中，他家房屋被倭寇烧毁，十几口人在大火中伤生，唯有他一人逃脱了这场灾祸。为了谋生，他进了这个昆剧戏班，靠编剧作曲和串演丑角糊口。相同的命运，使他们的心贴得更近了。谷国栋把他们想假扮太监冯保，闯入严府搜查罪证的计划与龚自清商量。 龚自清非常赞同这个计划，他说：“我们这个昆剧戏班经常到宫中和严府演出，与太监冯保打过多次交道。我对冯保的神情气质、行为举止进行过细致入微的观察，我想扮演冯保是有十分把握的。”他还讲述了几次到宫中和严府演出的经历，使谷国栋他们对冯保和严嵩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对这个计划的实施更加充满了信心。他们对这个计划进行了周密的策划，估计了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以及相应的应对预案。连日来，谷国栋夫妇购置了所需的服装、用具。在谷国栋夫妇的导演下，龚自清、谷子龙和杨玉和仨人预演了好几次，纠正了许多破绽和漏洞，直到大家满意为止。 这天，龚自清和谷子龙、杨玉和分别妆扮成大太监冯保与两个小太监大摇大摆的来到了严府；同时，由谷国栋率领的一队戚家军将士埋伏在严府周围接应他们。因为冯保是严府的贵客，且经常出入府中，家丁也没有去通报，任由他们自己进去。他们穿过门厅，又来到二堂，只见几个仆人都在躲赖，没有遇见一个管事的。他们径自闯进书房，只见书房中也是悄无声息，连一个书童也没有。扮成大太监的龚自清正要叫妆成小太监的谷子龙去内室通报一声，妆扮成小太监的杨玉和突然发现一只被挪动的书橱后面有一扇小门虚掩着。 他们从小门的缝隙中往里瞧，只见里面有一个大天井，正中有一座华丽的小亭；再往里瞧，还有精致奢华的厅堂轩榭，十分引人注目；再仔细往里瞧，这些建筑都是碧瓦朱檐，雕梁画栋，俨然是一座小皇宫。仨人惊喜万分，小声的商量了对策，决定随机应变，大胆地进去搜查一番。龚自清在前，谷子龙和杨玉和紧随其后，迈着四方步，慢吞吞地走进密室。他们走过前厅，来到中厅，但见云砖砌阶，白玉雕栏，左右两边排列着石狮、石象，上面都镌刻着龙凤图纹。 厅中是金鼎玉炉，一排紫檀木的龙桌龙椅，摆设富丽堂皇，四处壁上挂满名人字画，署名的都是六部九卿，义子门生；走进第三井的后厅，门上珠帘双垂，厅内欢声笑语，好不热闹。龚自清跨上台阶，掀起珠帘，只见正中的龙案上高高地坐着一个皇冠龙袍的小皇帝，御炉内香烟袅绕，龙案旁站着锦帽戎装的小侍卫，龙椅后面站着八名俊秀的小太监，有两个漂亮的童子手执玉柄黄盖侍立两侧，严嵩和他的夫人欧阳氏，以及严嵩的党羽尚书鄢懋卿、翰林王广、侍郎罗龙文等，雁行似分列龙案两边坐着；殿前玉阶丹陛，金碧辉煌，就像一个小朝廷。 严嵩和夫人、党羽突然见到大太监冯保闯进殿来，吓得瞠目结舌，呆若木鸡，厅内顿时鸦雀无声，死一般沉寂，就像时空在瞬息间凝固了似的。龚自清灵机一动，缓步走到严嵩面前，朗声笑道：“严相国真有雅兴，闲着无事，在家中与孙子们演戏玩耍，尽享天伦之乐，真是好福气，好福气啊！哈哈！这位演小皇帝的童子，我认得，是严相国的小孙子，叫严鹤，是吧？”一番调侃似的欢声笑语，就像一针镇静剂，把严嵩从噩梦中唤醒，慌忙上前施礼：“冯中官光临寒舍，有失远迎，抱歉，抱歉。闲来无事，陪孙儿们和家人演戏玩耍，正好给冯中官瞧见，笑话，笑话。” 严嵩又急忙招呼小孙子严鹤下来拜见冯爷爷，机灵的严鹤跪拜道：“冯爷爷在上，小孙儿严鹤，给冯爷爷请罪了。孙儿在家玩闹，扮演小皇帝，真是罪该万死。恳请冯爷爷原谅孙儿的无知。”冯保微笑道：“小孩子们闹着玩的，不能当真。不知者无罪，快快起来吧。”又安慰严嵩说：“严相国是内阁首辅，对皇上忠心耿耿，这点小事不必挂在心上。但恐怕朝臣谏官知道，不免会流言蜚语四起，被人诽谤指摘。老奴与严相国私交甚密，绝不会告诉别人的，严相国尽管放心就是。以后不要再让小孩子玩这种游戏了，免得惹事生非。”一番知心话说得严嵩奸贼感激涕零，领着家人和党羽再三叩头拜谢。冯保叫严嵩和家人、党羽都坐下来，一起陪着说话。 严嵩见冯保谈笑风生，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命仆人摆上点心果品、香茶美酒，严嵩和夫人欧阳氏、尚书鄢懋卿陪冯保打麻将，还叫来府里的乐队和歌女演唱助兴。此时，谷子龙和杨玉和趁着严府上下都忙着招待冯保在后厅玩乐，就悄悄地潜入后院，在一排厢房内发现一处库房，里边存放金銮殿所需服饰、器具，应有尽有，他们取了一件龙袍，若干金銮殿中所用器具，悄悄地交给埋伏在院墙外接应他们的、由谷国栋率领的戚家军将士。严嵩陪冯保打麻将娱乐，一直到华灯初上，冯保才起身告辞，严嵩亲自拿着灯龙送至大门口，大管家严荫又手执灯龙要送到宫门口。行至半途，谷子龙和杨玉和迅猛地擒住了大管家严荫，与埋伏在路旁的谷国栋率领的戚家军将士一起，把严荫押送到都御史邹应龙府中。 都御史邹应龙接到此案后，连夜进宫向嘉靖递交奏章，弹劾严嵩阴有篡位之心，并把从严府搜查出的龙袍和金銮殿所用器具都一一呈上。嘉靖感到非常震惊，亲自审问严府的大管家严荫，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严荫无法抵赖，只得老实招供：“严嵩有三个孙子，长孙严鸿，次孙严鹄，幼孙严鹤。这幼孙严鹤出世时，厅堂上有数只白鹤绕房顶飞翔鸣叫。严嵩以为是吉祥之兆，非常高兴，就请算命先生给幼孙算命，他们都说这小孙子有九五之尊的福分，日后必登大宝。严嵩听后心中暗喜，今后严氏光宗耀祖，荣登宝殿，都托福在幼孙严鹤身上了。严鹤长到十二、三岁时，已经自命真龙天子下凡，口中时常称孤道寡，家人都称他为小皇帝。严嵩就给他置办皇冠龙袍，专门辟了一间密室，建造了小金銮殿，又买下了十几名童男童女，充做小太监和小宫女。严嵩每日领着孙儿、家人和党羽，到密室的小金銮殿，上朝坐殿，俯首称臣，三呼万岁。两三年来，严嵩天天领着一班人在密室的小金銮殿上做皇帝美梦取乐，外边的人是不知道的，就是家中的奴仆、婢女也都不知道严府密室中有这样一个小金銮殿。那天严嵩夫人带领儿媳妇等女眷进密室，忘了把密室门关上；又因严嵩和家眷都在密室中，仆人和婢女们都乘机躲赖去了，冯中官径直闯进密室，没有一人去通报，恰好被搜查到了机密。” 嘉靖生怕严嵩及其党羽生出大事来，立即下旨，派锦衣卫二十名，率禁军三百名，连夜去逮捕严嵩及党羽鄢懋卿、王广和罗龙文等人。校尉们领了圣旨，飞驰严府，严嵩全家大小一百三十三人，连同鄢卿懋、王广、罗龙文等一并逮捕入狱，只有一个狡猾的小皇帝严鹤被他预先偷偷地逃跑了。邹应龙奉旨带领锦衣卫去查抄严嵩家产，严府库房中金银珠宝，古玩玉器，珍贵文物、奢侈用品，不计其数，邹应龙检点清理，登录造册，足足查抄了半个多月，才去复旨，呈嘉靖亲自查阅。嘉靖亲自审理严嵩一案后，认为严嵩只不过纵容儿子为非作歹，领着孙儿在密室中做皇帝梦，没有别的重大罪证，因而只判严嵩革职，率其家眷回分宜老家。嘉靖这样轻判严嵩，朝廷大臣和朝野上下都愤愤不平。 不久，杨玉和从严府原来家丁那里得到消息，说严世蕃被充戍边地，却用金钱买通了逮解官，悄悄潜回北京，把私宅中秘藏的金银财宝，装载了几十车，偷偷运回老家。严嵩才革职回到家，严世蕃就随后赶到了家，还在家中大兴土木，扩建私宅；并出巨资，招募有武功的工匠，声称是搬运土石巨木，实际上是暗中招兵买马，在府第中私蓄了家将三百名。这些如狼似虎的家将，无恶不作，横行霸道，祸害百姓。谷国栋听到这个消息后，就亲率戚家军将士到分宜去，侦查取证，回来后立即把严嵩父子在家大兴土木，私蓄家将，横行乡里，图谋不轨的事实报告邹应龙。邹应龙接到此案后，马上写奏章给嘉靖。这一回，嘉靖看奏章后，勃然大怒道：“朕对严嵩父子，也算得是格外开恩，成全了他们，这些奴才却如此无法无天。”于是立即下旨，命将严嵩父子逮捕进京，交刑部审理。正好大学士徐阶掌管刑部，以前严嵩父子专制朝政，当庭羞辱徐阶，并把他乱棒打出，这次犯在他手中，正好出这口冤气。徐阶很快审判结案，说严嵩父子私蓄家将，横行乡里，图谋不轨属实。嘉靖亲判严世蕃凌迟处死，弃市三日，严嵩发配边地，没收全部家产。 金磊说：“严嵩垂暮之年，只得在逮解官押送下充军边地。后来嘉靖驾崩，大赦天下，严嵩被赦回家，家产已全部被没收，只得向亲戚处乞求施舍，均被人逐出家门，没有人收留他，只有到看坟的房廊中居住。正当雨雪霏霏的隆冬季节，严嵩乞讨无门，冻饿了几天，竟死在荒坟野地之中。”谷宗义说：“我并不相信因果报应之说，但严嵩父子确实是恶有恶报，罪有应得。严嵩父子得到应有的惩罚之后，我祖父谷国栋就着手为祖母李秀英揭开李家的身世之谜。”邢姬说：“下面我们跟随谷国栋去看看他是怎样揭开这个谜团的。” 第7章 情海孽缘 第七章 情海孽缘 金磊夫妇说：“谷国栋在京郊的香山寺寻访到了李秀英家的老管家李景文，从老管家那里揭开了李秀英身世之谜。”谷宗义说：“那我们赶紧到香山寺去看个究竟吧。”谷宗义与金磊夫妇漫游在香山寺上空，追踪谷国栋夫妇，去揭开这一段传奇般的情海孽缘。 谷国栋经过艰难曲折的侦查，终于把严嵩父子的罪证揭露出来，罪大恶极的严嵩父子得到了应有的惩罚。父亲谷建纲的冤案已得到了平反昭雪，官复原职，罚没的家产全部退回，一家人又团圆了。可怜御史杨继盛、罗炳文在监禁期间已惨死狱中，海瑞也被大赦出狱，擢升为吏部侍郎。大团圆的喜庆过后，谷国栋与李秀英商量着如何去查访李家身世，希望能尽快地揭开这个谜团。谷国栋说：“你母亲在你周岁时就离开了我家，以后就杳无音信。现在唯一的线索是，你们李家的老管家，十几年前曾经到谷家找过你母亲，只知道他叫李景文，住在京郊香山。”李秀英有点失望地说：“已经十几年过去了，事过境迁，茫茫人海，上哪儿去寻找李景文？”谷国栋鼓励道：“好事多磨，功夫不负苦心人，不管有多么艰难曲折，我都会努力地去寻访，直到揭开这个谜团。” 秋分那天，晴空万里，秋高气爽，谷国栋夫妇乘坐马车来到京郊香山，只见满山遍野都是火红的枫树林，就像红海的波涛，波澜壮阔，尉为大观。他们无心观赏这香山枫树林的美景，径直来到山下的村镇，寻访李景文。几番寻找，几经周折，终于在一个村镇口遇见了一位老翁，他知道李景文的下落：“李景文是我的救命恩人。镇西头有一间天主教堂，以前就是李景文家的东院，后来他到香山寺出家当俗家弟子，这座房子的东院就给一个西班牙传教士做了天主教堂。你们可以到香山寺找他，李景文在香山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他做的善事不计其数，我这个孤寡老人，要不是李景文长年照顾，早就不在人世啦。” 他俩乘坐马车来到香山寺，恰好遇到香山寺悲愍菩萨开光大典。山门前挤满了虔诚的香客，山道上络绎不绝，逶迤延绵几里路，都是善男信女慕名远道而来。悲愍菩萨为胎茂界除盖障院上第七位，密号悲念金刚，相传以旋大悲智水润众生，轮田为三昧，菩萨以大悲缠其心，故名大悲缠，又名悲念、悲愍慧、悲发生。佛经中描述其菩萨形肉身，左手执未开莲，右手大中指相捻，坐于赤莲。此时，香山寺的大佛塔在艳阳照耀下，金碧辉煌，熠熠生辉，宝殿里烟雾弥漫，香火兴旺，钟楼上不时传来浑厚苍凉的钟声。“当——当——当——！”悲愍菩萨的开光大典时辰到了，山门打开，香客们拥进了大殿。这些善男信女们风餐露宿，日夜兼程，终于赶上了悲愍大师开光大典的那一刻，他们虔诚地朝拜，祈求悲愍菩萨保佑。 开光大典结束后，谷宗义夫妇在功德簿上签名，并捐赠了三百两白银。慧璁方丈接待了他们，在客房用过香茗绿茶后，谷宗义夫妇说明来意，请求慧璁方丈引荐香山寺俗家弟子李景文。慧璁方丈说：“李景文来香山寺当俗家弟子已十几年了，他每天念经坐禅，练习武功；他好施舍，乐善事，经常下山救助穷人，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他就住在山后的禅房内，你们随我一起去会见他。” 谷国栋夫妇随慧璁方丈来到山后的一排禅房前，在红艳艳的枫树林前，有一位童颜鹤发的老人正在练习武艺。老人身姿挺拔，武艺高超，令人折服。慧璁方丈引荐后就告辞了，谷国栋夫妇自我介绍后，李景文老人兴奋地说：“十六年前我去谷府找你母亲，说她在两年前已经离开，杳无音信，那时你只有两岁，长得活泼可爱、漂亮俊秀，谷夫人十分宠爱，就像是她的亲生女儿一样抚养，我就放心的走了。现在你长这么大了，还找了一位如意郎君；谷少爷与你真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今天能在香山寺重逢，真是菩萨保佑，李家祖宗庇护。我在李家侍奉两代人，你外祖母去世后，我就遵照你母亲的嘱托，把江南老家的家产都变卖了，到京郊的香山安家落户，我出家当了俗家弟子，一直在打听你母亲的下落。后来你母亲托西方一位传教士南怀仁捎信来，信中说她决定把香山家宅的东边院落捐赠给南怀仁建造教堂，这才知道你母亲已在澳门修道院里当了一名修女。你母亲在信中说她在澳门修道院从事社会慈善福利事业，生活很充实，不要挂念她；又说小姐李秀英在谷家有老夫人和夫人抚育，也不用去打扰她的平静生活。南怀仁激动地给我讲述了你母亲可歌可泣的动人故事。” 李秀英听了老人的诉说后，兴奋地拉着老人的手说：“今天我有缘与老管家在香山寺相见，真是三生有幸，祖上积了阴德。老管家对李家忠心耿耿，寻找我母亲的事还得托付给你。”谷国栋对李秀英和老管家说：“我们能在香山寺重逢真是天大的喜事，找到岳母大人就有希望了。那我们尽早南下澳门去寻找岳母大人吧！” 谷国栋夫妇回家收拾行李，与老管家李景文一起乘坐马车先到天津卫，然后由天津卫乘船前往澳门。在海上漂泊的漫漫旅途中，李景文老人断断续续讲述了李秀英的母亲李玉兰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正德十五年四月初八是传统的浴佛节，按照江南的习俗，到了浴佛节那天，不论男女老少都要前往名观古刹去烧香还愿。虔诚的善男信女们，一个个烧香拜佛，跪倒在蒲团上许愿、还愿，祈求菩萨保佑。那些花蝴蝶似的一般纨绔子弟、花花公子，乘机在嘻嘻嚷嚷的人群里饱餐美色，而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情窦初开的花季少女，还有淫荡少妇也乘隙会晤情人。 香火最盛的要算玄妙观了，这座闻名遐迩的名观就在城中最繁华热闹的观前街上，每年四月初八浴佛节，从四面八方来的香客都拥进玄妙观进香。还有江湖郎中、街头艺人、卜卦星相、工艺土产、风味小吃也来搭篷设摊，做些买卖。那年李玉兰十六岁，长得如花似玉，风姿绰约，写得一手好诗文，琴棋书画无所不能，是远近闻名的才貌双全的美人。许多官吏权贵、富商豪绅家的子弟上门提亲，她都没有看中，至今没有订亲。今天是俗佛节，夫人要去玄妙观进香还愿，就带着玉兰小姐和侍女秋菊一起来到了玄妙观。她们先到三清殿烧香还愿，然后出来游寺，从东脚门走到斗姆阁，又来到文昌殿，一路行来，一边游寺，一边看风景。她们路过一个测字摊，见围着许多人，都说这个测字先生很灵验，夫人有点好奇，便命侍女秋菊去替小姐测个字。测字先生见是个大户人家的丫环，笑问道：“姑娘是要测字还是问字？”秋菊笑道：“我要为我家小姐测字如何？” 测字先生道：“你为你家小姐测字，请你书写一字来，我就能测知所问何事。”秋菊随手写了个“玉”字。测字先生笑道：“姑娘一定是替你家小姐问姻缘的。”秋菊听了测字先生的话后不觉感到惊诧，问道：“你怎么知道是问我家小姐姻缘的？”测字先生说：“姑娘这个‘玉’字，是金玉良缘的‘玉’，玉与缘是连理的两个字，所以我测知，姑娘一定是替你家小姐问姻缘的。”秋菊又问道：“那你从这个‘玉’字可以测知，我家小姐有怎样的姻缘呢？”测字先生说“这个‘玉’字是个富贵之命，去掉一点就是‘王’字，所以我可以测知，你家小姐一定看不上那些官宦富豪家的纨绔子弟，非要有宋玉潘安般容貌，相如子建般才华的白马王子才肯托付终身。” 秋菊见他测字十分灵验，随手又写了个“兰”字，问道：“你看我家小姐的姻缘能否美满？”测字先生说：“这个‘兰’是高雅脱俗的神花仙草，一定要有人精心呵护，辛勤培育，才能开出清幽芬芳的花朵来；一旦被人轻视、遗弃就会变成蔫花、衰草。”秋菊怕测字先生说破玄虚，给了二两白银作为润笔，就匆忙离开测字摊；夫人和小姐听了测字先生的话后，半信半疑，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她们又从西脚门来到财神殿，当走到雷尊殿前时，遇到一个纨绔浪子带着一群小厮围上来，嬉皮笑脸的调侃小姐：“今天本少爷到此游寺，还没见到这么漂亮的女子，真是倾国倾城，国色天香！你是谁家千金？嫁给我好吗？”其中领头的小厮帮腔道：“我们少爷是江南织造的二公子，今天能看上你，算你三生有幸，不要不识抬举！” 秋菊和老管家上前去和这个花花公子论理，小厮们依仗权势，出言不逊，双方争执起来。正在难解难分时，有一位长得英俊帅气的公子带着两位小厮，路见不平，上来解围。谁知这群恶奴竟然拳脚相加，动起武来。那位公子把小姐和家人护卫在一旁，两个小厮武艺高强，三拳两脚就把这群恶奴打得落花流水，个个抱头窜鼠，跟随花花公子败退逃遁。夫人和小姐上前道谢，请教这位行侠仗义的公子尊姓大名，公子谦逊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我看夫人和小姐也是大户人家，书香门弟，只想结交个朋友，日后可以相互走动。”夫人请老管家代表她邀请公子到附近茶馆喝茶，晤谈致谢，她与小姐先行告辞，乘轿回府去了。 第二天，公子又亲赴李府拜访夫人和小姐，一来二往彼此有了进一步了解。小姐见公子举止文雅，谈吐不凡，一表人才；公子见小姐温柔贤慧，妩媚动人，才貌双全，于是两人一见钟情。夫人最关心的是公子的家庭和婚配情况，从几次交谈中了解到，公子叫朱侯琮，出身大户人家，祖上世代为官，父亲去年病逝，他自己在江南学政手下当乡试副考官；家境富有，在家乡和北京有很多房地产。夫人又担心，朱公子独在他乡为异客，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不能谈婚论嫁。可怜小姐自与朱公子相遇相积以后，日夜思念，茶饭不进，害了相思病，请郎中诊了几次脉，服了许多汤药，也无济于事。真是：神思飘忽七窍散，魂魄游走锁阳台。夫人急得没了主意，她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儿，去年老爷李琛在江西学政任上去世后，母女俩相依为命。老爷自得中状元以后，先是在翰林院当修撰，不久老太爷病逝，丁忧回家，后来奉旨到江西当乡试正考官，他忠于职守，为官清廉，经常到江西各地视察和讲学，每次主持考试都能选拔公平，杜绝舞弊，因而考生都很佩服，在江西声誉卓着，评价很高，后来擢升为江西学政。在江西各地巡视讲学时，他不幸传上了虐疾，但仍带病坚持工作，因他只身一人在江西提督学政，家眷都没有带在身边，病后没人照顾，不幸病逝在任上，是江西总督为他料理后事，并扶柩护送回家乡。 现在小姐病势严重，夫人和老管家商量，惟有先行冲喜，把小姐和朱公子的婚事办了，才能挽救小姐的性命；况且夫人看朱公子少年大器，日后必成大业，是最难得的女婿人选。正好此时朱公子请求江南学政张允和来说谋提亲，夫人就一口应允了这门亲事。定下这门亲事以后，小姐的病也很快痊愈了，从此神采奕奕，更出落得楚楚动人了。朱公子给李家下了丰厚的聘礼，又在李府附近的司棋巷买了一处房产，随即就精心地装修，置办结婚用家具和用品，夫人则忙着为女儿筹备嫁妆，一切准备就绪，选了吉日良辰小姐与公子成婚了。婚礼那天，朱公子骑着白雪似的纯种良马，备了八个人抬的大花轿，英姿潇洒，气宇轩昂地来迎娶小姐。朱公子虽然单身在异乡客居，举办婚礼时却邀请了许多当地官绅名流，婚礼办得热闹非凡，风光无比。 金磊夫妇对谷宗义说：“我们穿上隐身服，亲自到司棋巷朱公子婚庆现场去看看，也凑个热闹。”仨人穿上隐身服，在喜气洋洋的客厅、花园和新房内各处游玩、观赏。这座新房有着江南园林共同的特色，公子和小姐居住的鸳鸯楼，全部用贵重红木装修，并雕刻着各色图案花纹，古色古香、雍容华贵；花园内假山重叠，莲花池鱼，小桥流水，走廊环绕，曲径幽静；精心设计的亭台水榭与雅致的厅堂花楼相映成辉。入夜华灯齐放，灯火通明，池水倒影，美轮美奂。公子风流倜傥，英俊帅气，他想不到有如此艳遇，交上了桃花运，在风景如画的江南名胜，与一位宛若天仙的美貌女子结成连理；小姐国色天香，娇艳妩媚，她想不到有如此艳遇，交上了桃花运，经一见钟情的相思相恋，与一位少年大器的白马王子比翼双飞。婚礼宴会结束后，公子春风得意地步入洞房，先与小姐喝交杯酒，又与小姐一起写定情诗。公子在一把名贵的檀香折扇上题诗： 鸳鸯楼前牡丹香，国色天姿情意长。 比翼连理两相悦，春宵千金花满床。 小姐在一把玲珑的丝绢团扇上题诗： 牡丹花开许谁拆？白马王子非等闲。 惟有郎君能解佩，凭君描黛画巫山。 公子得以金屋藏娇，如愿以偿；小姐嫁了如意郎君，心满意足；新婚之夜，两情相悦，公子将小姐的钮扣儿解开，罗带儿松脱，露出洁白的酥胸，取出作为定情物的一对珍贵的宝玉鸳鸯，亲手将雌鸳鸯挂在小姐的贴身，小姐也亲手将雄鸳鸯挂在公子的贴身。碧纱绣纬里，公子温情脉脉，缠绵悱恻；合欢婚床上，小姐妖娆温香，娇声滴滴。公子拜谢小姐厚爱，今宵得以同床共枕，日后当犬马效劳；小姐将千金玉女之身给了公子，望公子永结同心，长相厮守，白头偕老。公子小姐山盟海誓，整宿无眠，鸾凤颠倒，共度春宵。 金磊说：“恋爱和婚姻是地球人类得以繁殖生存的重要条件，婚恋也是一种圣洁、美妙的自然生理现象，可是千百年来由于封建礼教的束缚还处在神秘愚昧状态，统治者把此视作黄色淫秽的禁区。我们可以到洞房去看看公子和小姐是怎样度过新婚之夜的，也欣赏一下地球人类此时美妙、欢乐的情景。”谷宗义说：“中国从唐朝开始就有一些有关的书刊、画册和用具，名曰玉房秘笈、春宫图册，至于房事器具，广泛流传于帝王贵族、富商绅士、文人墨客、青楼妓院和民间小康之家中。中国的帝王，后宫佳丽三千，由于沉湎酒色，大多数都是短命的。”邢姬说：“我们金星人，因为重视生殖的科学性和伦理观，所以平均寿长达三百岁。” 金磊夫妇和谷宗义仨人穿着隐身服来到洞房，你看他们一边尽情观赏一边调侃评判，看上去这位浪荡公子并不是位金童少男，像是一位金屋藏娇的王孙公子。仨人观赏完公子和小姐新婚之夜欢乐情景后，悄悄地离开了洞房，一路上戏说浪荡公子一夜风流快活，淫荡不堪的情节。 公子与小姐欢度蜜月以后，说去“江南学政”上任，乡试过后又回来过两次，以后就杳无音信了。夫人和小姐叫老管到南京打听消息，老管家来到“江南学政”的衙门，没见到张允和这个人，他们说他已调任北京，新上任的“江南学政”却说他们这儿没有这个叫朱侯琮的副考官。夫人和小姐听后都非常惊讶，夫人悔恨交加，旧病复发，卧床不起，天天痛心地说她不应该同意这桩婚事，造成了小姐这段啼笑皆非的姻缘。 金磊说：“我们从洞房花烛夜公子的荒淫情景可以看出，李玉兰错爱了一个负心的浪荡公子。故然不出所料，他婚后不久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老管家去南京和北京寻找，失望而归，李玉兰母亲气得旧病复发，卧床不起。”邢姬说：“后来李玉兰千里迢迢，亲自到北京寻夫，两度冒险进宫，为了寻找负心的夫君，勇闯龙潭虎穴，真是世上少有的一段情海孽缘！”谷宗义着急地说：“我们还是赶紧去追随我祖父和老管家乘坐的三桅杆帆船，看看李玉兰是如何勇闯龙潭虎穴的。” 第8章 龙潭揽月 第八章 龙潭揽月 金星人创造了时空倒转穿越机，金磊夫妇带领谷宗义通过这台机器又来到东海上空。谷国栋夫妇和老管家李景文乘坐的三桅杆的帆船正向南航行，老管家李景文继续讲述公子小姐结婚以后的故事。 当小姐还沉浸在蜜月幸福生活的回忆里时，传来了公子在红尘中销声匿迹的噩耗。原来公子度完蜜月以后，骗她说去江南学政上任，乡试过后也曾回来过两次，仍然似蜜月一样，与小姐沉湎于温柔欢乐之中。在最后一次激情之夜过后，公子怀抱小姐莫名其妙地说了一番要出远门的依依惜别的话，小姐没让他说下去，不料从此以后就杳无音信了。夫人和小姐叫老管到南京打听消息，原江南学政的张允和已调任北京，新上任的学政说江南学政没有这个叫朱侯琮的副考官。夫人和小姐听后都非常惊讶，夫人悔恨交加，旧病复发，卧床不起。小姐想起公子与她最后一次缠绵时，在枕头上曾对她说过，如果他不在南京，就去北京地安门朱府找他，只要拿着他题诗的折扇，门房的家丁就会接待的。夫人和小姐又派老管家去北京寻找公子，因为北京路途遥远，他打点好行装，带了足够的银子，乘船沿京杭大运河北上，到北京后，在地安门一个客栈安顿下来。第二天，他就听说正德皇帝朱厚照驾崩了，传说这个风流皇帝是死在豹房里的，这豹房是他淫乐的场所。 正德皇帝朱厚照是明朝最荒唐的皇帝，他是明孝宗朱佑樘的嫡子，也就是张皇后的儿子。孝宗朱佑樘在位期间，尚能大刀阔斧，加以改革，裁撤贪官污吏二千余人，起用正直贤能之士，革除积弊，兴修水利，提倡节俭，休养生息，勤勉治国，史称“弘治中兴”。可是朱佑樘的这个不肖之子朱厚照，虽然生性聪颖，擅长骑射，但十五岁即位后，终日淫乐，不问政事。朱厚照起初宠信太监刘瑾等八虎，在刘瑾的引诱下，在豹房终日淫乐，致使奸党横行，叛乱四起。朱厚照册定的后妃只有三个，但每月临幸不超过五个晚上，大部分时间都在宫中寻花问柳，只要他看中的女人，不问身份，都要即刻临幸之。 朱厚照嫌宫中专门负责安排皇帝性生活的尚寝局限制太多，被他下旨撤掉了。朱厚照听从刘瑾的建议，在北海兴造太素殿和天鹅房船坞，并在太素殿两厢造了许多密室，名曰豹房。他每日在豹房寻欢作乐，内太监中只有他的亲信可以入内。锦衣卫都督吕佐擅长房中术，他感到非常剌激，把吕佐和其他大臣家里养的许多能歌善舞的色目（西亚）美女弄到豹房，夜以继日地与这些色目美女玩得昏天黑地。朱厚照喜欢出宫游乐，听说宣府多美女，便微服至宣府，夜入民宅寻找美女玩乐。他到密云游猎时，虏掠良家妇女数十车供他玩乐，不少妇女因羞愤自尽而死。在南京游乐时，随从官员部众多达十余万人，每日花费万金，清廉的应天府尹齐宗运，因无力供给，忧心如焚，自缢身亡。刘瑾被除后，又宠信江彬，经常借故离京游乐，政事更加腐败。正德十五年，朱厚照到淮阴清江浦积水池游乐时，驾驶渔船捕鱼玩耍，不料乐极生悲，不慎翻船落水，因又感染风寒，又受到惊吓，患病不起，第二年就病死在豹房里，死时只有三十一岁。 朱厚照没有子嗣，大学士杨廷和力排众议，依照明朝祖训，皇帝死后没有子嗣，则由兄弟继位。杨廷和与张太后都同意由朱厚照的隔房兄弟朱厚熜继位，由张太后密授遗诏：“厚熜，聪明仁孝，德器夙成，伦序当立。”张太后遣使去湖北安陆州迎接兴献王朱厚熜。即位前，杨廷和总理朝政，他下令逮捕提督江彬下狱，遣送江彬控制下的威武团练营去镇守边防，革除京城内外的皇店，遣散朱厚照淫乐的豹房番僧和教坊乐工，放还各地进献的女子。 老管家李景文到北京正好是杨廷和总理朝政，朱厚熜尚未到京的日子。老管家李景文拿了公子的折扇找到中华门朱府，有一位管家接待了李景文，他看了那把折扇的题诗后说：“朱侯琮就是即将继位的兴献王朱厚熜，你来的不是时候，这事还得从长计议，此事不宜张扬，你还是先回去吧。”老管家不想马上回去，先在客栈住下，再见机行事。不多几天，兴献王朱厚熜就到了京城郊外，杨廷和与众大臣出城迎接。老管家挤在人群中，想一睹新皇上的容颜，看看这个新皇上朱厚熜是否就是那个公子朱候琮。杨廷和等大臣请朱厚熜以皇太子礼节继任皇位，没想到这个即将继任的年轻皇帝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朱厚熜含愤道：“遗诏以我嗣皇帝位，非皇子也。”众臣劈头盖脸碰了个大钉子，坚持不下，只得去报知张太后，由张太后传出懿旨，由大明门入城，一切依新君登基的礼节，众臣迎兴献王于奉天殿即位。这样一改路线，老管家李景文没能见着朱厚熜。 过了几天，老管家又去中华门朱府，却吃了闭门羹，碰了一鼻子灰。万般无奈，老管家花了许多银子，托了许多人，找到一个小太监，他说可以帮老管家去找朱厚熜的心腹大太监冯保。过了一个多月，冯保从宫中传出话来，说皇上后宫美女如云，前不久，皇上效仿先帝武宗，微服出宫，在京都东安门外拈花寺庙会上，亲自挑选了两个称心如意的美貌佳人，一个是张尚书的侄女，另一个是方通判的女儿，当夜临幸过两个美女后，就下旨纳为嫔人。 冯保叫小太监劝老管家李景文回去，好好劝劝李玉兰，叫她死了这个心吧。老管家听那个小太监说，当今皇上朱厚熜本是个好色如命的风流王子，在民间，金屋藏娇了好几个美人，玩够了，就抛弃掉。现在他继承皇位后，不可能再去偿还这些个风流孽债了。听了小太监的话后，老管家伤心欲绝，在京忙碌奔波了一、两个月，劳累过度，心力交瘁，大病了一场，休养了几天，病体稍愈，勉强收拾行装，乘船由京杭大运河回到了江南老家。 金磊说：“李玉兰爱上了一个风流王子，一个负心的人。据说这个兴献王嫌他的王妃陈氏性情孤僻，不苟言笑，性情冷淡，因此经常微报私访，寻找美女，金屋藏娇，填补他那贪婪无比的情欲。”邢姬说：“可是，李玉兰至今还深爱着这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王子。真是情海孽缘，错爱一生！”谷宗义说：“我们还是去看看我祖父是如何找到两度冒险进宫，勇闯龙潭虎穴的李玉兰的吧。”谷宗义和金磊夫妇漫游在东海上空，跟随谷国栋夫妇和老管家李景文的三桅杆帆船前往澳门。 老管家李景文继续讲述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小姐李玉兰已怀有身孕，她望眼欲穿的盼望老管家能带来喜信。夫人见老管家在北京奔波寻访，失望而归，就劝小姐道：“想不到朱侯琮原来就是当今皇上朱厚熜！这个朱厚熜与那个死去的堂兄朱厚照一样，也是个风流荒唐的皇帝。皇宫里嫔妃成群，佳丽三千，他天天风流快活，不会再要你这个民间女子了。况且即便把你接进宫中，也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嫔妃们为了争宠，勾心斗角，互相倾轧，甚至诽谤谄害，互相残杀，死于非命的，难道还少吗？还不如寻常百姓家，虽然过着清苦的日子，但夫妻恩爱、白头偕老的比比皆是。” 夫人劝小姐把胎儿打掉，重找一个如意郎君。可是小姐还是深爱着这个浪荡公子，她与浪荡公子一见钟情，为了这个浪荡公子，她害了一场相思病，好不容易与这个浪荡公子如愿以偿，结为连理，在婚后的一段日子里，也是相当甜蜜幸福的。公子与小姐游遍了江南的名胜古迹，经常去珠宝商店为小姐买名贵的首饰，在家一起抚琴下棋，写诗作对，泼墨画画。夜晚同床共眠，鸾风颠倒，共享情爱之欢。她与公子相敬如宾，温馨和谐，因此浪荡公子对小姐非常宠爱。虽然后来浪荡公子可能又找到了新欢，对她渐渐疏远起来，但是小姐还是非常怀念这段甜蜜的夫妻生活，至今难以忘怀。现在又怀了浪荡公子的孩子，她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为了即将出世的孩子，她要千方百计地与他见上一面，不能让孩子一出世就没有父亲。于是小姐不顾夫人的劝告，想亲自上京，去找父亲在京里的同乡、朋友帮忙，设法进宫与他见上一面。 主意已定，便打点行装，带着秋菊和一个租来的小厮，乘船沿京杭大运河去北京，让老管家留在家里照顾夫人。老管家后来从秋菊那里听到李玉兰两度冒险进宫，勇闯龙潭虎穴的那段惊心动魄的故事。 李玉兰和秋菊到北京后，在紫禁城外租了一套住房安顿下来，然后去找父亲的同乡、老朋友礼部侍郎苏谦。在听了李玉兰的爱情故事以后，苏谦劝李玉兰不要再与这个昏庸无道、荒淫无耻的皇帝见面了，他已经抛弃了你，你就把他彻底的忘掉，重找一个如意郎君。 苏谦告诉她，自嘉靖登基以来，不顾祖宗礼仪，要将自己的生父兴献王朱佑杭，尊为皇考，大学士杨廷和上奏，请以武宗为例，以孝宗为皇考，兴献王朱佑杭只可称为皇叔父，嘉靖不顾大臣们的反对，仍以他的生父兴献王朱佑杭为皇考，群臣大哗，为此，杨廷和提出辞职，杨廷和的儿子、翰林修士杨慎等三百四十七人，上章劝阻，嘉靖一概搁止不问，明天杨慎要带领三百多个朝臣，跪伏奉天门前，到时你可以假扮小太监前往，到殿前见上嘉靖一面，看看现在的嘉靖皇帝朱厚熜是不是你过去深爱过的少年公子朱侯琮。苏谦还说，内太监马玉春与他同乡，也很熟，他可以请马玉春帮你的忙。 第二天，在好心的内太监马玉春的帮助下，李玉兰穿上了太监服混进了宫中。她与一班内太监一起站在奉天殿的玉阶丹陛旁，侍候皇上早朝。只见巍峨的宫阙下，一排排地跪列着三百多名官员，在前排的是穿紫袍的，第二排是穿红袍的，下面就是穿绿袍和蓝袍的，雁字儿按照班次跪列在那里，高声大呼太祖皇帝（朱元璋）和孝宗皇帝（朱佑樘），喊声喧天，声震宫廷。李玉兰远远看到坐在金銮殿上的嘉靖皇帝脸孔、表情与她的丈夫朱候琮一模一样，丝毫不差，难道这就是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这时他正在发号施令，大施淫威，吩咐内太监传谕，令众官退回。杨慎等怎肯领旨，还是高呼不绝，放声大哭。自早晨到中午，众官高呼痛哭不止，都不肯退去。嘉靖拍案大怒，宣锦衣校尉，先逮捕了带头的八人，又当场棒打死了十六人，最后把奉天门外所有跪哭的官员，桎梏起来，像赶牛羊似的统统关进监狱。 李玉兰亲眼目睹了这场史称为“大礼仪”之争的宫廷冤案，心里凉了半截，这个嘉靖已经不是她深爱着的少年公子朱侯琮，确确实实是个昏庸无道的专制暴君。回到住处后，李玉兰感到心灰意冷，神情倦怠，茶饭不思，竟昏昏沉沉地睡了好几天不能起床，在秋菊的劝慰和精心护理下才从昏睡中慢慢地苏醒过来。 李玉兰身心俱疲，身体非常虚弱，经月余服药调理，才慢慢地恢复了元气。她心有不甘，一定要亲自进宫去，她要当面告诉嘉靖，她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还要当面责问嘉靖，为什么如此负心，无情地抛弃她。在热心的同乡、内太监马玉春的帮助下，她和秋菊扮成宫女，来到了后宫。内太监马玉春指引她们前往张嫔人住的寝宫看看，并嘱咐她们要小心谨慎，他在宫门外接应。 她们小心翼翼地走进寝宫，听见里面有男女缠绵悱恻时的颤柔呻吟声，进入闺门后，只见龙榻上有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爬在一个美女妖艳的玉体上，正在寻欢作乐，从背影身姿看，李玉兰一眼就认出那个淫荡的男人就是她当初深爱的少年公子朱侯琮。李玉兰怒发冲冠，浑身颤抖，但是身处宫中危险境地，只得极力控制住自己愤怒的情绪，她与秋菊在一只衣柜后面隐藏起来，再见机行事。 但见那个淫威的昏君感到一个女人并不能发泄他的情欲，又拖来两个宫女，剥光她们的衣服，把她们搂抱在怀里，寻欢作乐一个时辰，他赤身裸体在龙榻上呼呼酣睡。这时，受尽蹂躏的仨个女人悄悄地穿上衣服出去梳洗了。李玉兰亲眼目睹这丑陋的一幕，愤怒得想立即冲上去亲自把他杀死。秋菊见屋内无人，拼命地把李玉兰拖出了张嫔人的寝宫。 回到住所后，回想起两次进宫所见到的一切，李玉兰心情再也无法平静。她原来深爱的公子朱侯琮，现在已经变成一个昏庸无道、荒淫无耻的专制暴君、风流皇帝，她彻底地绝望了。现在她由爱变恨，发誓要再次进宫，亲手把这个昏君杀死。无奈腹中胎儿一天天长大，她只能等小孩生下，再寻找机会进宫。她与秋菊继续在北京住下，时光荏苒，十月怀胎，生下了一位天使般美丽的公主，李玉兰流血的心得到了一丝安慰。听说嘉靖得了一位皇子，正在寻找奶妈，于是她不顾秋菊的反对，便去皇宫外的人市上，混在待聘奶妈的行列中，想招聘进宫当奶妈。 正巧此时谷家生了个公子，谷老夫人和老管家去人市找奶妈。老夫人见李玉兰贤慧文雅，气质不凡，又是江南同乡，一心想聘她到谷府当谷公子的奶妈。秋菊告诉老夫人，她家小姐只想去宫里当皇子的奶妈，其他任何人家都不去。谷老夫人告诉她们，前两天宫里已经招了好几个奶妈，现在已经不要奶妈了。谷老夫人恳求李玉兰去她家当奶妈，并答应她可以把女儿带去一同抚养。谷老夫人又聘了一个奶妈，名叫王彩凤，这样两个奶妈的奶水足够两个婴儿的营养了。李玉兰见老夫人心地善良，又是大户人家，又是同乡，也就勉强答应了。 李玉兰叫秋菊和小厮回江南老家侍奉老母亲，她自己带着女儿李秀英去谷家当奶妈去了。谷家又请了一个奶妈王彩凤，这样两个奶妈一起喂养两个孩子，谷家把李玉兰的女儿当成亲生的一样看侍。李玉兰进得谷家不久，与谷家老夫人和夫人都十分投缘，与夫人更是情同姐妹。夫人非常喜欢李玉兰的女儿，并认作了干女儿，两人又结拜为干姐妹。从此，李玉兰安心在谷家，共同抚养一双儿女。 一天深夜，李玉兰听到她卧室房檐上有人走动，后边还有人追杀过来。一阵踉跄的脚步声过后，又听到那人从房檐上跌落到院子里。李玉兰赶紧开门查看，见是一个女侠客，受伤躺在房门口。李玉兰赶紧把女侠客扶进房内隐藏起来，不久，追杀她的那些人已经远去了。李玉兰赶紧把她扶到床上，给她包扎伤口，敷上伤药，安顿在房内养伤。从言谈中，李玉兰知道，她叫韩湘莲，从小父母双亡，跟随师父练习武功，后来误入锦衣卫当了一名女杀手，因背叛了锦衣卫头目，遭到锦衣卫杀手的追杀，幸好遇到好心的李玉兰救助，才得以重生，救命之恩，终身相报。李玉兰和韩湘莲两人情投意合，没几天便结拜为姐妹。 在李玉兰的精心照顾下，半月后，韩湘莲便伤愈复原，她想拜别李玉兰，去南岳衡山寻找她的师姐。李玉兰一心想跟韩湘莲学习武功，以便再次进宫亲手杀了这个荒唐无道、淫荡无耻的昏君，无情无义的负心人。李玉兰看到自己刚满周岁的女儿李秀英在谷家就像白雪公主，老夫人和夫人都非常疼爱，看作是自己亲孙女、亲女儿一样，受到优厚的待遇。李玉兰对此心满意足，一百个放心，一心想将女儿的终身托付给谷家。 主意已定，李玉兰便与谷老夫人和谷夫人商议，想跟随韩湘莲去衡山学习武功，要将女儿李秀英的终身托付给她们。老夫人和夫人再三劝阻也无用，于是只能答应了李玉兰的请求，一定像亲孙儿、亲女儿一样抚养她长大成人，再嫁个如意郎君。老夫人和夫人再三叮嘱李玉兰，一定要活着回来，她们在家将天天祈求菩萨保佑你们母女早日团圆。李玉兰再三叩谢老夫人和夫人的大恩大德，再三拜托老夫人和夫人一定要把女儿李秀英抚育成人，老夫人和夫人的大恩大德只有来世做牛做马再来报答了。李玉兰打点行装，将那只雌鸳鸯玉佩和一把折扇、一把宫扇交给谷夫人，等女儿长大成人再交给她作个纪念，并给心爱的女儿留下了遗嘱： 凤凰台上忆吹箫·临别遗嘱 为娘临行， 多少话儿， 望女儿记心头。 你生父早殇， 已一笔勾。 娘怕生离死别， 多少事， 想说又休。 养父母， 恩重如山， 永报千秋。 忧！忧！忧！ 娘去也， 多少恩与冤， 此生难留。 念为娘志远， 飞檐宫楼。 惟有高山流水， 应助我， 了结情仇。 觅真情， 娘保佑你， 永结鸾俦。 金磊说：“爱为何物？李玉兰为爱而与一个浪荡公子大胆地结合；为爱而千里寻夫，背井离乡；为爱而两度冒险进宫，勇闯龙潭虎穴！”邢姬说：“爱与恨只是一步之遥，爱得越深，恨得越狠！”谷宗义感叹道：“李玉兰真是爱恨交加，说不清，道不明，理还乱！” 谷宗义和金磊夫妇感叹“爱为何物”之后，又追随谷国栋和老管家的三桅杆帆船漫游在东海上空了。 第9章 壬寅宫变 第九章 壬寅宫变 谷宗义说：“我记得宋代诗人元好问有一首词《摸鱼儿·问世间情是何物》，因其寓意深刻，立意高远而为千古传诵。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诗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中国的帝王之家的纨绔子女没有真爱，他们根本不知道情是何物，惟独《长恨歌》里的李隆基和杨玉环除外。李玉兰真是红颜薄命，错爱一生。” 金磊夫妇带领谷宗义通过时空倒流穿越机犹如幽灵漫游在过去的时空。金磊夫妇说：“不过李玉兰终于大彻大悟，摆脱了‘情为何物’的困扰，她与韩湘莲目睹了十六宫女集体奋勇弑君的场面。嘉靖年间这起‘逆宫婢’迷案是中国历史上最悲壮的宫女集体弑君案。”谷宗义和金磊夫妇继续在东海上空漫游，倾听老管家讲述李玉兰是如何感悟这“人世间，情为何物”的真谛的。 李玉兰浑泪拜别谷老夫人和谷夫人，强忍悲痛，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心爱的女儿，与韩湘莲一起前往南岳衡山。她俩顺路去了江南老家，探望卧病在床的老母亲。母亲见李玉兰安全到家，外孙女有了好的归宿，十分高兴。老母亲劝女儿不要为情所困，忘记过去所有恩与冤，情与仇，一切从头开始。可是李玉兰经历了情感的如此重大的挫折和创伤，已经无法回头，只有用此方式，去了结她这一生与嘉靖之间的情仇恩冤。李玉兰在家侍奉母亲住了月余，又与韩湘莲一起去南岳衡山投奔她的师姐去了。 南岳衡山风景秀丽，古刹林立，山谷瀑布轰鸣，山沟溪水潺潺，苍劲的古松鹤立山峦，满山的森林郁郁葱葱。韩湘莲的师姐丁冬梅是武林衡山派的掌门人，她见到韩湘莲在李玉兰的帮助下，脱离锦衣卫杀手的魔掌，安全回到衡山，非常高兴，对李玉兰的计划也非常支持。她安慰李玉兰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愿收你为徒弟，亲自给你传授衡山派的燕子轻功，这种燕子轻功擅长飞檐走壁，跳墙越城，呼风唤雨，移星换斗。” 丁冬梅精心制定了一个练习燕子轻功的武功课程计划，先是练习轻身术。轻功者要隐身在梁、柱、天花板上或地板下，甚至悬挂在树上，屋内的支柱上，用只手支撑自己的体重，与敌人打斗，所以体重不能超过八十斤。通过饮食调节将体重控制在最低限度，饮食以谷物为主，通常是糙米、小麦，番薯，副食是豆腐、味噌，其它是梅子、芝麻、蔬菜、鹌鹑蛋等。会增强体臭的食物，例如，韭菜、肉类、香料、烟草等，一律列为禁品。另外，野外露宿，潜伏宅邸，都必须携带食物，一般将干燥的芋头、蒸熟的米粉搓成珍珠后晒干，串成项链，挂在颈上，饥饿时可以嚼食。麦角、梅子、冰糖搅和成止渴药丸，可以解渴。 练习梅花桩，跨越水上漂，越墙攀树，飞檐走壁等都是每天的必修功课。最重要的是练习暗器，例如，手里剑，它是一只飞镖，刀尖涂有剧毒；撒菱，它是逃走时撒在身后的，可以剌伤敌人双足的菱形武器；勾刀，它是附有三丈长的绳子，用于翻越高墙的，刀鞘又可以在水中潜伏时当通气管用；梅花毒针，它是在近距离打斗时，可以同时杀伤多人的武器；手杖，它可以隐藏长矛、刀剑，等等。轻功者的装束是深蓝色的紧身衣，深蓝色可以防止毒蛇、蚊虫侵袭；月明星稀的夜晚，换成灰色或茶色，有时还穿双色：外面是灰色，里布是茶色，万一遭到敌人追杀时，可以在途中迅速反穿，利用颜色的错觉逃脱险境。上衣有许多口袋，可以放火药、急救药和毒药。轻功者还要学会随机应变，扮演成各种角色，例如，出家的僧人、尼姑，云游的道人，测字算命的先生，富商豪绅、公子小姐，甚至扮成街头耍猴的、卖唱、卖艺的流浪者，等等。 这中间李玉兰曾回家探望弥留之中的老母亲，侍奉老母亲一个多月，老母亲临终得到了极大的安慰，也尽了一份做女儿的一片孝心。办完丧事以后，李玉兰又回到南岳衡山继续练习轻功，嘱托老管家李景文变卖老家的全部家产，到北京郊区香山再重新置办房地产，安家落户，等她了结了这桩心愿后再去北京找他。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几年的刻苦训练，师父丁冬梅相当满意，她交待韩湘莲协助李玉兰一起下山进京，还制定了详细的行动计划，一直把她俩送到山下，还说天天在家烧香念经，保佑她们圆满完成任务，平安归来。李玉兰和韩湘莲一路上女扮男装，晓行夜宿，来到北京，先找了一个客栈住下，然后打探宫中的消息，寻找时机行动。 她们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悄悄躲开宫廷侍卫的岗哨，飞檐走壁，来到曹贵妃的寝宫，潜伏在寝宫的屋顶上，揭开瓦片向屋内观看。只见嘉靖正紧压在一个妖艳的美女玉体上，淫荡地翻云覆雨，那个美女苦不堪言，痛苦地呻吟着。酣畅的淫乐了一个时辰后，疲惫不堪地在龙床上酣睡。那美女就像被强人糟蹋似的悲伤地哭泣起来，忽然她情绪激动，两眼充满了复仇的怒火，拿一幅白罗，套到嘉靖的颈子上，紧紧地打了一个绾结，拼命地用力勒他，此时，嘉靖从美梦中惊醒，呼呼地喘气，用双手抓住死结，拼命挣扎，眼看孱弱的女子已经敌不过凶悍的男人，这时闻讯赶来的十五个宫女，眼见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平时因为都不堪忍受嘉靖的凌辱，对嘉靖早已恨之入骨，于是一齐上前，有的用丝帕塞进他的嘴里，有的拧住他的胳膊，有的拧住他的大腿，有的帮着勒紧罗带，有几个跳到床上，坐在他的头上、胸上、肚子上，七手八脚，齐心协力，嘉靖已经动弹不得。 李玉兰和韩湘莲刚想揭开瓦片从屋顶飞驰而下，拔刀相助，结束这昏君的狗命，正巧这时张嫔妃前来探望曹贵妃，那些宫女听到张嫔妃的呼唤声，惊慌地走下龙床，纷纷冲出了闺门。张嫔妃见嘉靖奄奄一息地躺在龙床上，就赶紧去解开嘉靖颈上的白罗，一面寻找内太监去报告陈皇后。 原来曹贵妃今天带了两个宫女去温泉沐浴，只留侍女杨金英一个人在宫中侍候。曹贵妃是朝鲜第一美人，因为嘉靖派大臣帮助朝鲜国王陈斌平息了内乱，陈斌就把这个朝鲜第一美人送给了嘉靖。当夜嘉靖临幸过后便封为贵妃。曹贵妃名叫曹喜子，杏脸樱唇，玉肌雪肤，一双春水荡漾的凤眼，特别能挑逗男人的淫心。曹贵妃与嘉靖云雨时特别风骚，所以嘉靖经常临幸她。 嘉靖迷信道教，想求长生仙方，他派人到太华山请道人邵元节来宫中，筑了一座真人宫和一座醮坛。嘉靖也不去朝廷听政，天天登坛祈求长生不老之仙方。邵元节道人还教嘉靖练长生不老丹，进献房中秘术。所谓房中秘术就是御女之法，所炼药丹都是壮阳春药。药引要用初生婴儿的舌血和未婚少女的经血。妖道采血的手段非常残忍，他们用针刺初生婴儿的舌头后，挤出一滴滴血来。 为了采集未婚少女的大量经血，妖道给她们服药，以增加经血量和经期时间。用舌血和经血炼成的丹药色泽鲜红，名叫红丸。嘉靖每天还要服用鹿茸、鹿奶、鹿血、人参、琼浆、驴鞭等，嘉靖服了长生不老丹和这些强肾的食品后精气旺盛，通宵不疲软，按房中秘术御女，竟能夜御嫔妃六人，还不能满足。所以每次到曹贵妃寝宫临幸过曹贵妃后，还要临幸她带来的两个也是美貌无比的侍女秦香娥、杨金英和其他宫女。曹贵妃妒嫉性极强，生怕两个侍女夺宠，就百般折磨她们，用烧红的铁针灸她们的皮肤，甚至叫老宫女杖打她们。秦香娥受不了这样的欺凌，投御河自尽了，剩下杨金英一人更是备受折磨，曹贵妃还派老宫人监视她，不让她自杀，以致生不如死。 杨金英家住扬州，自幼是个美人胚子，与邻里家的公子金名士青梅竹马，耳鬓厮磨，常常住在一起，等到长大了，又相恋相爱，私订终身。杨家父母贫穷难煞，只得将女儿杨金英卖给一家大户人家当婢女，后来又转辗流离到了朝鲜，被曹喜子遇见，卖下来作贴身侍婢。曹喜子献入中国，杨金英也随同进了大明宫廷。杨金英暗喜有幸回到祖国，可以寻找机会，与她的情人张名士团圆。 张名士是扬州的名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是家里穷得空有四壁。自从情人杨金英被她父母卖给人家后，他四处寻找，却杳无音信。回家后，忧郁过度，相思成病，终于离开了残酷的尘世，魂归离恨天而去。杨金英四处托人捎信给张名士，前不久得到了噩耗，痛不欲生。她痛恨这恶浊的人世，痛恨残暴的曹贵妃和嘉靖皇帝，想寻找机会为秦香娥和自己的情人报仇。今天嘉靖到曹贵妃寝宫，见只有杨金英一人在宫中侍候，就恣意临幸杨金英，于是就发生了刚才杨金英和十多个宫女用白罗想勒死嘉靖的一幕。这起十六宫女集体弑君案史称“壬寅宫变”。 不多一会，陈皇后乘了銮轿飞奔而来，又叫来太医救治嘉靖。这时嘉靖已奄奄一息，颈上的勒痕深陷进肌肤足有三、四分，因为杨金英她们不懂得什么打结的方法，腕力都不足，也是嘉靖命不该绝，若张嫔妃迟到一步，嘉靖早已气绝身亡了。曹贵妃听到宫女来报，匆忙穿上衣服从温泉赶到寝宫中，陈皇后见了曹贵妃怒斥道：“皇上宠幸于你，你为什么要弑害皇上？快老实招供！”曹贵妃见陈皇后诬陷她，惊得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张嫔妃和曹贵妃感情很好，见陈皇后诬陷曹贵妃，就把她亲眼目睹杨金英和十多个宫女用白罗要勒死皇上的案情告诉陈皇后。 陈皇后即命内廷侍卫去逮捕杨金英和宫女们，不久内太监头目禀报，杨金英已经在宫门上自缢身亡，其他宫女，有的想在梁上、树上自缢，有的想跳御河、跳井自尽，有的想服毒药自杀，有的在内太监帮助下想逃遁宫外，已死的，活着的，一共十六人，都被他们一一拘捕归案了。陈皇后命那内太监头目，将那些已死的还是活着的十六个宫女统统打入水牢，听候发落；又含血喷人，指责曹贵妃：“杨金英虽已畏罪自杀，但是，一个侍女胆敢弑害皇上，一定是你这个主子背后指使的，你故意去温泉沐浴，假装你不在案发现场，更加说明你是有预谋的，赶快从实招来！” 张嫔妃仗义执言道：“假如是曹贵妃指使的，杨金英是不会自杀的，至少会把曹贵妃供出来。现在她畏罪自杀了，只能说明是她自己的主意，与曹贵妃无关。”陈皇后不等她说完，就怒斥道：“你能保证曹贵妃没有弑害皇上之心？此事与你不相干，赶紧闭嘴！”陈皇后叫太监们动刑，可怜曹贵妃在大杖责打下，痛得在地上翻滚，但是她抵死也不肯招认。陈皇后见她不肯招认，就亲自执杖，太监们也乱杖齐下，可怜金枝玉叶的曹贵妃被活活打死在杖下。李玉兰和秋菊在暗道之中，亲眼目睹了皇宫中后妃间为了争宠，相互残杀的残酷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义愤填膺，她俩乘这混乱之际悄悄地溜出宫去。 再说嘉靖经太医院掌印进服了大黄、红花、桃仁等化瘀血的药，过了好长时间才听到他的喉咙里呼呼作响，吐出半盆瘀血后苏醒过来，开口讲话。嘉靖听了刑部关于“壬寅宫变”的报告后，立即下旨将那十六名群起弑君的“逆宫女”，无论是已死的，还是活着，全部绑赴西市口凌迟。行刑那天，北京浓雾弥漫，终日不散，市民都在议论，这起宫女群起弑君案中有冤情，所以老天爷也显灵了，为她们鸣冤叫屈。李玉兰和韩湘莲也随着人群涌向西市口刑场，目睹刽子手一刀一刀的剐那些宫女们的肉，真是惨绝人寰，令人发指。在浓重的夜雾掩护下，李玉兰和韩湘莲求人帮助给十六宫女收尸，将她们的遗体埋葬在香山寺后边隐蔽的荒山坡上，墓碑上刻着：“十六烈女之墓”六个大字。 过了三天，嘉靖慢慢地恢复元气，每当他想起曹贵妃，就冤恨陈皇后趁他昏迷不醒时凶残的杖死了她。因此嘉靖经常借故声色俱厉的训斥陈皇后：“你这个恶妇，活生生的将曹贵妃害死了，朕不收拾你，天理难容！”由于嘉靖几次三番的收拾她，以至已有三月身孕的陈皇后被惊吓得流产了，病情一天天沉重，不到半个月就死了。 金磊说：“嘉靖皇帝是中国历史上最阴险、最淫秽的皇帝，十六个柔弱的宫女要群起弑杀这个淫威的暴君，真是大快人心！”邢姬对谷宗义说：“现在李玉兰已成为除暴安良的女侠，我们还是去大明宫廷看看另一场悲壮的侠女弑君场面吧。” 第10章 莲花修女 第十章 莲花修女 金磊说：“李玉兰刺杀嘉靖未遂，一位好心的西方传教士救了她。在上帝的感召下，她到澳门修道院当了一名修女。”邢姬说：“这是内地女子到澳门当修女的第一人，而且是一位似观世音菩萨那样慈悲心肠的修女。”谷宗义说：“后来我特地到澳门去寻访祭拜这位先祖陵墓。这位莲花修女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他们仨人仍由时空倒流穿越机进入过去的时空，漫游在大明宫廷上空。 嘉靖经过上次“壬寅宫变”后，庆幸自己大难不死，自以为赖天地鸿恩，福大命大，方能遏止宫变。嘉靖嫌宫中御苑，太过繁杂吵闹，不够清静、安全，特命中官太监冯保在宫中的西苑空地另建一座极大的园林，亲自命名为玉真苑。苑内四周宫墙都用大理石砌成，自大门到寝宫，有一重重铁栅护拦，房顶和楼台亭阁都用铁网护卫。苑内遍地奇花异草，名贵花木，珍奇禽鸟，应有尽有。苑内还建有真人宫和醮坛，坛旁建造许多禅室，他对朝廷和后宫宣称要清心寡欲，专心修道，但仍广挑民间美女和童女，在邵元节道人的诱导下，在禅室里通宵达旦地练习房中术，恣意凌辱、摧残这些美女和童女。 嘉靖还嫌宫中嫔妃中美女太少，不够他临幸淫乐的，又亲自带了两个内侍卫，到民间微服私访挑了两个绝色美女封为嫔妃。不久又传谕：民间选送秀女，送进宫中后再在其中选拔嫔妃。这道谕旨下来，地方官乘机勒索，强征秀女，老百姓备受欺凌，怨声载道。这样乌烟瘴气的闹了三个多月，嘉靖每日忙着点秀女，选中的留在宫中，选不中的退回地方，总共留下了三百六十多名秀女。嘉靖在其中选中十六名，交给检验处检验，最后在其中选中九名充作嫔妃，余下的分发各宫去当侍女。这九位嫔妃个个长得花容月貌，沉鱼落雁；其中卢兰香和杜雅娘更是娇艳无双。一个月中要临幸杜贵妃二十次，卢贵妃四、五次，其他的还不到一次，有时一次也不去临幸。嘉靖也不去听政，每日迷恋声色，练习房中术。嘉靖给杜贵妃的寝宫题命为金屋，宫内设象牙床，碧帏珠帘，云母屏风，雕梁画栋，比嫦娥的广寒宫、龙王的水晶宫还要奢侈华丽。 李玉兰和韩湘莲经历了“壬寅宫变”，估计嘉靖会加强防备，没敢再接连冒险行动。光阴荏苒，看看已过数月，“壬寅宫变”的风波已经过去，他俩连着几夜进宫打探嘉靖的行踪，发现他经常在杜贵妃的金屋内寻欢作乐。那日夜晚，月光暗淡，夜雾迷茫，李玉兰和韩湘莲潜入玉真苑，隐藏在金屋旁的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上。只见金屋内，金炉焚香，烟雾袅袅，金樽斟酒，银烛玳筵，嘉靖拥着杜贵妃，醉熏熏的魂迷魄荡，众嫔妃歌喉婉转，舞姿婀娜，真是翠谷啼莺，余韵绕梁，佳丽翩跹，犹如天阙。正在灯红酒绿，欢歌笑语时，只见从树丛中飞来一道白光，有一只飞镖，直刺席上的嘉靖；杜贵妃眼捷手快，瞅见了那道白光，惊叫一声，身子往嘉靖那边一倾，同时又伸出手臂去挡那道白光。嘉靖丝毫没有提防，被杜贵妃这样陡然一倾，连人带椅往后跌倒，杜贵妃正好扑在嘉靖身上。紧接着又听见“咣当”一声，一把利剑直刺杜贵妃身上，腥红的鲜血四下飞溅，吓得嫔妃、宫女和内太监们都齐声惊叫起来，金屋内乱作一团。 金屋外面值班的侍卫们听得金屋内有刺客，一齐冲将进来，只见灯影下有两个刺客一闪一跃，瞬间就消失在夜雾之中。众侍卫大叫：“抓刺客！”就像一窝狂蜂似的乱哄哄的追了出去。可惜韩湘莲的这一支飞镖给杜贵妃的手臂挡掉了，只伤了她一点皮肉；而李玉兰的这一把飞剑穿插了杜贵妃的心窝，却未能插入嘉靖的心脏，只伤了他的一根胸骨，要是稍微再穿插一点，那就一箭双雕，同时结束了两人的性命。可怜杜贵妃这一挡一倾，白白牺牲了自己的性命，而嘉靖这次侥幸地又逃脱了厄运，只伤了一点筋骨，受了一点惊吓，却保全了性命。嘉靖从杜贵妃的潺潺淌血、气息奄奄的身躯底下爬出来，惊魂未定地大喊：“快抓刺客，一定要抓活的！” 李玉兰和韩湘莲飞身跃上房顶，大步流星地向宫外飞奔。这时有两个侍卫也翻身跳上房顶，紧紧地追赶过来，为首的一个头目叫赵鹏飞的，从衣袋里掏出哨子，呜呜地吹响起来。宫中各处的侍卫们闻听报警哨音，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情势危急万分，韩湘莲朝那个赵鹏飞放了一枝短箭，正好击中他的头部，只听他大叫一声，从大殿上跌落下来，但他仍不停地大喊：“房顶上有两个刺客，一定要抓活的！”这时又跳上来两个侍卫，提着大刀，大踏步的紧紧追赶过来。她俩无心交战，一个鹞鹰捕鸡的腾空，跃身翻越大殿的屋顶，飞奔出宫墙，落到平地上拼命奔驰。 一群侍卫紧追不舍，李玉兰和韩湘莲接连抛出撒菱，一时间身后撒满了菱形的尖锐足刺，许多侍卫脚上被扎上了许多毒刺，哇哇乱叫，又瘸又颠地落在后边。但仍有两个没有踩到足刺的侍卫紧紧地追赶过来，其中一个侍卫扬手放了一支飞镖，正好击中李玉兰的小腿。李玉兰一阵钻心的疼痛，又给路上的石块一绊，翻了一个筋斗，跌出去有一丈多远。李玉兰忍痛爬起来，只感到好像踩了棉絮似的，腿脚酥软，走路缓慢。韩湘莲见李玉兰受伤，赶紧把她背起来，转移到一处低矮的窝棚里匍伏着隐蔽起来。 幸好追赶她们的两个侍卫没有发现她们隐蔽的窝棚，一直往前奔跑过去了。韩玉兰赶紧从绑腿中取出急救药，把李玉兰的伤口包扎好。伤口包扎好以后，李玉兰感到好多了。她们想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恐怕侍卫们又折回来，围网似的搜捕她们。韩玉兰扶着李玉兰快速来到一个胡同，见一座院落的高高围墙内有一座年久失修的方塔。韩玉兰抛出勾刀，勾住围墙，两人先后翻过高墙，来到院中。她们见院落里十分荒废，就径直来到方塔下，抛出勾刀，挂住窗台，韩湘莲先帮助李玉兰单腿攀登上方塔，然后自己也飞速地攀登了上去。她们刚进入方塔里面，只见一群侍卫又回过头来，在窝棚附近仔细搜索。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李玉兰和韩湘莲已经爬到方塔的顶层，在塔顶的一个暗房内隐藏起来。只见这群侍卫像乱哄哄的一群苍蝇，四处瞎钻，仍然不见踪影。侍卫们渐渐的远去，方塔下院墙外又恢复了宁静。 李玉兰和韩湘莲刚闭眼休息了一会，就看到有人提着灯，打开方塔的大门，沿着楼梯，拾级而上，来到塔顶的小角亭，架起一台望远镜，专心致志地观察起天象来。韩湘莲和李玉莲悄悄地跟踪到小角亭，见是一位身穿黑长袍，金发碧眼的西方传教士正对着小角亭的窗户外，在专心致志地观察天象。那个传教士也发现了她们，他不动声色地回过头来，双方相互审视了一会，传教士并无恶意，而且先微笑着自我介绍说：“我叫龙华民，是耶稣会士，来中国传教已经有许多年了。两位漂亮的小姐想必就是刚才宫廷侍卫们想要追捕的对象。看来这位小姐腿上受了伤，我在西方学过医术，可以帮助这位小姐做进一步的治疗。” 李玉兰的小腿仍在流血，刚才只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现在更疼了。龙华民取来了药箱，熟练地给李玉兰做手术，清洗伤口，敷上伤药，仔细地包扎好。龙华民一边动手术一边与她们聊天，他告诉她们：“从中国元朝开始，基督教就从欧洲传到了中国，那时成吉思汗西征欧洲，罗马教皇就派传教士跟随远征军入居中国内地。元朝的基督教徒，如马祖常，阔里吉思等已经以精通儒学而着称。我的祖辈都曾到中国传播基督教，在中国内地居住过。这次我从澳门来到北京，想结识宦官冯保，想通过他的引荐，去朝拜嘉靖皇帝，请求皇上允许基督教在北京建立教堂。” 龙华民一边收拾药箱，一边继续讲述：“谁知冯保胃口太大，他对我们带来的西方的历算、天文、测绘、水利等科学技术不感兴趣。这个宦官特别贪婪，没有大量的银子很难使他动心。但他向我承诺，如果你们不在京城内建立教堂，在京郊私下建个教堂，不会有人过问的。你们的工部侍郎徐祖庆，对西方历算、天文等科学技术很感兴趣，经常与我研讨这方面的科学知识，现在我就住在徐府后院的厢房内。这后院里这座废弃的方塔，我可以在塔顶架起望远镜观察天象。两位小姐可以在徐府后院养好伤以后再走，这里非常僻静、安全，徐祖庆侍郎也不会介意的。” 李玉兰在徐府后院厢房内养伤，有韩湘莲的精心照顾，龙华民每天都来给她换药，并带来食物和营养品，还不失时机的耐心传教布道。龙华民告诉李玉兰和韩湘莲，西方传教士在中国内地传教，除唱诗、做礼拜、宣讲圣经外，也让教民学习中国的儒学，礼拜自己的祖宗，所以很受中国教民的欢迎。但是这一切始终没有得到中国皇帝的正式认可，都是在地方官吏的默许下，私自建立教堂，传播基督教的。 相处一段时间后，龙华民的言行举止，逐渐得到李玉兰和韩湘莲的认可和信赖，也就慢慢地吐露了一些真情。当龙华民听了李玉兰的爱情故事和她与韩湘莲这次刺杀嘉靖遇到的险情后，心里十分同情和感动。龙华民告诉李玉兰和韩湘莲：“西方帝王都是一夫一妻制，而阿拉伯和中国帝王都是一夫多妻制；东方的帝王根本不懂得爱情，也得不到真爱。中国是王权社会，王权压倒一切，帝王权力至高无上，专制独裁，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所有百姓都是他的臣民，都可以任其奴役和蹂躏，没有自由，更没有民主。国家的财政收入一多半用来供帝王和宫廷后妃们挥霍享受。而在罗马帝国和欧洲各国，帝王的权力都是受限制的，他们受到元老派的国会和独立的司法机构的相互制约，那里是一个公民社会，公民们享有公民权力和义务，公民的私有财产和民主权利，神圣不可侵犯。因此国王和诸侯拼命地向外侵略扩张，掠夺奴役奴隶以获取财富。另外，教会的教皇、封建诸侯都要与帝王分享权利，以致帝王的权力逐渐衰弱，各个城市纷纷成为享有充分自治权的独立城市共和国。” 因此龙华民劝李玉兰和韩湘莲：“你以血的代价刺杀了一个荒唐的皇帝，还有更荒唐的皇帝继位；你揭竿而起，发动起义，经历旷日持久、血腥残酷、破坏性极大的战争后，只不过是改朝换代而已，新的皇帝照样专制独裁，百姓依旧受到奴役蹂躏，仍然没有民主自由。只有从精神上唤醒百姓的公民意识，进行政治制度的革新，使中国的王权社会逐步向公民社会过度，中国才有希望。我主耶稣奉行仁爱的治国之道，这与你们的圣人孔子创立的儒学，主张施仁政方能得民心，得民心才能治天下，是一个道理。可惜孔子的儒学中没有政治体制的创新设计，只是喋喋不休的要恢复周礼，要百姓修身养性，做一个驯服的臣民，所以封建独裁的皇帝正好把儒学改造为愚弄百姓的思想统治的工具，并把儒学封为国学，扼杀其它学派，以致儒学得以统治中国思想界二千多年而阴魂不散。中国是一个人治的国度，皇帝的权力不受任何制约，遇到一个好皇帝，能过上几年好日子，遇到一个专制昏君，就暗无天日了。” 龙华民又说：“你们宋朝诗人的那句诗：‘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生死相许？’问得实在太好了。男女之间原始的两性之间的相爱只有升华为亲情之间的相爱，再扩大为社会上人与人之间的仁爱，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爱情。我主耶稣说，如果你胸怀仁爱之心，也就不会只为男女之间自私的性爱所困惑烦恼，甚至生死相许，只有能以一颗仁爱之心去奉献社会的人，才是最快乐和最幸福的人。”龙华民取出一张圣母玛利亚的画像送给李玉兰。这是龙华民亲手临摹意大利罗马大教堂的圣母像的复本。圣母玛利亚的面容慈爱而圣洁，一双诚实又纯净的眼睛正友爱地注视着她面前的每一人。李玉兰在圣母玛利亚的圣像面前久久地沉思着，心里豁然开朗起来。 半个月以后，李玉兰的腿伤已经完全痊愈，更为高兴的是，她的心灵创伤也完全痊愈了。这段时间，她痛苦地反思了自己的情感历程，她就像一只夜莺飞进了玫瑰园，感受了世间万物的真爱，她开始大彻大悟，上帝的仁爱和儒家的仁爱都深深地触动了她的心灵，她感到自己已经摆脱了痛苦的情仇煎熬。她决心信仰耶稣，用上帝和儒家的仁爱，去普度众生，救济人世，从事慈善事业。龙华民对李玉兰说：“澳门有一间修道院，你可以到那里当一名修女，从事社会慈善福利事业。” 不久龙华民要离京去澳门，李玉兰毅然决然地跟随龙华民到了澳门，在修道院当了一名修女。韩湘莲一直把李玉兰送到澳门，在修道院陪李玉兰住了半年，依依不舍地告别李玉兰回南岳衡山去了。 几年以后，龙华民的朋友南怀仁要去北京郊区建造教堂，李玉兰告诉南怀仁，京郊香山是个好地方，她特地托南怀仁捎信给老管家李景文，叫他把香山家宅的东边院落捐赠给南怀仁建造教堂。信中说她现在已经在澳门修道院从事社会慈善福利事业，生活过得很充实，不用挂念她。小姐李秀英在谷家有老夫人和夫人抚育，也不用去打扰她的平静生活，上帝会保佑她幸福成长的。 谷国栋、李秀英和老管家李景文乘坐的三桅杆的帆船经过漫长的海上航行终于抵达澳门。他们由一位热心的码头工人指路，在妈祖庙北面四、五里地找到了那间修道院。那位码头工人说，李玉兰是澳门闻名的慈善家，是那间修道院的院长，她白手起家，经过艰苦奋斗，把募捐到的慈善款项用来创办了一间孤儿院，一间养老院和一间医院，为澳门的穷苦人做了大量的好事。那位码头工人因工伤而住进她的医院，他家里很穷，李玉兰免除了他全部医药费，他才能伤愈出院，重返码头，挣钱养家糊口。李玉兰在澳门的穷人中家喻户晓，人们都称她为莲花修女。 谷国栋他们见到的那间修道院与欧洲的普通修道院没有什么两样，特别的地方是，在院子里有很多荷花缸，时值夏秋之交，缸里的荷花、睡莲盛开，把一间小小的修道院点缀得无比美丽、高雅。中国栽培荷莲，历史极其悠久，已有五千多年了。赏荷、采莲是中国人的一种传统习俗与爱好。《汉乐府》中有“江南可采莲，荷叶何田田”和“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等诗句。苏州习俗，以阴历六月二十四日为荷花生日，每逢这天，男女老幼纷纷至荷塘赏荷，竟是一时盛事。李玉兰不能忘怀苏州人的习俗与爱好，在小小修道院里用荷花缸栽培了许多美丽、珍贵的品种，有品字荷，一蒂开三花，如品字；并蒂莲，两朵双生；重台莲，开花后，花蕊之中再吐花；锦边莲，每瓣边上有锦斑或黄晕。荷花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被称为花中君子，并作为虚心正直，不与邪恶势力同流合污的高尚品德的象征。 缸栽荷花，可以给人以无限美的享受，当缸中荷花盛开时，你仿佛看到像神话传说中的红衣仙女在碧玉盘上轻歌曼舞。睡莲的幽静雅趣又远胜荷花，睡莲在子夜过后开放，至翌日太阳落山前闭合，她就像一尘不染的美人倚睡在碧波之上，神态慈祥，娇艳无比，就像一位睡美人一样。韩愈有诗赞美道：“且待夜际明月去，试看涵泳几多星。”每到阴历六月二十四日荷花生日，李玉兰都要把她精心培育的盆栽荷莲展览，澳门的百姓纷纷前来观赏，盛况空前，所以澳门的百姓都叫她莲花修女。 谷国栋他们欣赏了美丽高雅的莲花后，在一位修女的指引下，来到了李玉兰的居室。老管家李景文一眼就认出了正端坐在窗前读圣经的女子就是阔别十几年的小姐李玉兰。她还是那么年轻、漂亮，不过进入中年以后的她，更显得慈祥、端庄，在盛开的莲花映照下，就像一尊观世音菩萨似的，怪不得澳门的穷人都叫她莲花修女。生离死别十几载，今日重逢，正是喜从天降，热泪盈眶的母女俩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谷国栋和老管家悄悄地退了出来，让久别重逢的母女俩好好地倾诉衷肠。 金磊夫妇亲眼目睹母女俩久别重逢的情景，也为之感动：“李玉兰真是世上少有的奇女子，在经历了生离死别的磨难之后，终于母女团圆了，真是人间最感天动地的一幕！”谷宗义说：“中国有句俗话，好人必有好报。菩萨会保佑好人一生平安的。” 第11章 金榜题名 第十一章 金榜题名 谷宗义说：“我祖母李秀英经历千辛万苦终于揭开了自己的身世之谜，与离散十几年的母亲团圆，共享天伦之乐。这是人间最幸福的事了。”金磊夫妇说：“从此，谷家的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我们继续时空倒流，漫游在过去时空，去看看谷家即将降临的几件大喜事吧。” 李秀英与母亲团圆后，在澳门住了半个多月。李秀英与母亲畅叙母女之情，共享天伦之乐 。李玉兰见女儿长得像个白雪公主，嫁了一个如意郎君，心里非常高兴，赞叹女儿的命运比自己好，要她忘却负心的生父，就当他早已死了，一笔勾销。李秀英的心情非常复杂，真是爱恨交加，爱的是自己的生母坚忍不拔、敢爱敢恨，一生轰轰烈烈，庆幸母亲把自己托付给了谷家，能在养父母的精心呵护下幸福成长；恨的是，为什么生父是一个负心人，一个昏庸荒唐的专制君王，她决不会去认这个不仁不义、负心的生父，她只有一个渺茫的心愿，在生父有生之年见上一面，也算了却父女之情。 李秀英劝母亲与她一起回北京，共享天伦之乐。母亲李玉兰舍不得澳门的慈善福利事业，怎么也不能丢下朝夕相处的孤儿老人和穷苦的兄弟姐妹；女儿李秀英也不忍心勉强母亲放弃她心爱的慈善福利事业。谷国栋在这段时间里忙于与澳门的中外商人洽谈生意，他说已经谈成了几笔生意，既然岳母大人执意要留在澳门，也不能勉强，以后我们与澳门有生意来往，还是可以经常见面的。于是李秀英告别母亲，与丈夫一起回到了京城。老管家李景文也同船回到京郊香山寺，继续过他的俗家弟子的生涯。 嘉靖仍然迷信道教，宠信方士陶仲文，拜为神仙高士，兼领少师、少傅、少保三孤，任礼部尚书加封恭诚伯，从此再也不去上朝听政，由大学士徐阶总掌朝政。嘉靖丹药吃多了，中毒日深，病入膏肓，竟卧床不起，睁眼就看见有一团黑气在床前滚动。方士说这是什么黑煞，须得建醮祈祷，于是几十个道士在宫中叮叮咚咚地铙钹鼓乐喧闹，日夜做起法事来。嘉靖的病体一天不如一天，朝臣们进内请安只略略点一点头，不能说话，也听不见声音，惟有眼睛还能看见模糊的影子。李秀英听说生父病重，朝不保夕，就想进宫见他一面。 一天，在大学士徐阶的安排下，混在朝臣请安的行列里入宫觐见。只见嘉靖面色带青双耳变紫，眼见得已在弥留之际了。徐阶传谕速召太子朱载垕来草拟遗诏，呈给嘉靖过目。嘉靖哪里还能看什么诏书，只略略一瞥就算过目了。诏书说：朕承皇兄托付社稷，惟励精图治，盼国运日昌。因误信长生之方，赖丹汞之术，于是小人群进，方士相逞，令士民失望，贤者退避，言路自蔽。兹以今始，召用贤能，改革积蔽，云云。这道诏书完全是嘉靖自责自罪，要是不在弥留昏沉之际，怎肯这样下诏。没过两个时辰，嘉靖忽然两眼一瞪，双足一挺，呜呼哀哉了。李秀英在生父临终之前见了一面，泪花在眼眶里闪烁，但始终没有掉下一滴眼泪。她心里像打翻五味瓶子，也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她是嘉靖的私生女,但是嘉靖到死也不知道自己有她这样一个私生女，她也不想认这个昏君为自己的父亲；她只有一种恻隐之心，毕竟是父女之缘，能在生父临终之前见上一面，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 嘉靖死后,遗诏太子朱载垕继位，即位之初，罢黜一切斋醮，方士悉数交付司法治罪；平反冤案，已屈死者，给予抚恤，释放户部主事海瑞；停建寺庙、宫殿，废止宫中例外的开支；减免赋税。第二年，任命礼部侍郎张居正为吏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参与军政大事。张居正的任用对明朝的政治影响颇大。 不久，谷国栋父亲谷建纲上奏本要告老还乡，内阁首辅张居正挽留不住，奏请隆庆皇上恩准，赐田八百亩，白银八千两，作为养老俸禄。谷家从京城衣锦还乡，回到阔别多年的江南，见故居愚园已荒废破旧，便筹划着要重修愚园。谷国栋受父母重托，从自己多年经商的盈利中拨款八千两黄金，聘请了江南营造园林的着名工匠，历时五年，把这座已经荒废的愚园修建得赏心悦目，美轮美奂。 愚园的大门与普通的江南人家没有什么两样，粉墙黛瓦，素雅的门楼，砖刻浮雕，高高的女儿围墙，把一座愚园建成为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从大门进来，穿过幽雅的门厅，就看到小花园里有一座专门接待宾客的大客厅，厅里陈设典雅，红木雕花桌椅，名贵盆景，名人字画，琳琅满目。转过大厅，穿过垂杨旁九曲回廊，又见一座大花园，里面栽培了许多珍贵树木，奇花异卉，走过花廊藤架，面前便是由太湖石叠成的一座峰峦逶迤的假山，穿过幽深曲折的假山洞穴，可登上山径崎岖的假山顶，上有听松亭，亭的四周栽培十几颗苍劲挺拔的古松柏。从假山上下来又见赏梅阁，环绕赏梅阁，栽有三十几颗名品梅花树，冬春季节，梅花盛开时，香雪如海。游过赏梅阁就来到牡丹亭，亭前种有数十种珍品牡丹，春天牡丹花开，争奇斗艳。 转过一个庭院就是紫竹园，园内栽了一片紫竹林，竹林旁有一座状元书院，里面有书斋、藏书楼，珍藏有几万册珍贵图书，竹林深处有一座熊猫馆，里面养有一对大熊猫。走出紫竹园，又见一座小花园，里面陈列了许多名贵珍奇盆景供人欣赏，还养了许多珍奇禽鸟，走累了可以在来凤轩品尝茗茶。从一座大门进去，就是愚园的内庭，里面人工开挖了一座大荷花池，挖出的泥土在池周边堆成土丘，环绕荷花池，倚山旁水建造五座供家人起居的楼房、厅堂。池中栽培了许多珍贵的名品荷莲，养了一池的金鱼，还架了一座九曲石桥通往池中的清水亭，可以倚亭赏荷，凭栏观鱼。池旁有石船石舫，可以在船中宴请客人，品尝着名的江南菜肴太湖船菜。环绕池的四周有回廊与各座楼房、厅堂相连。从一个角门出去就是一座小孤山，山中有八仙洞，洞中曲径幽深，内有一宽敞的石室，设有石桌、石椅和石棋盘，壁上有玉笛铜箫，真是仙境一般。小孤山北边建了一座虎山，里面围养了一对华南虎。谷国栋在大客厅后边建了一座古色古香的戏院，置办了大中小三个戏班，在紫竹园后面建造了一个梨园，供戏班居住。谷家戏班以演昆剧《鲛绡记》为主，时称“谷鲛绡”，谷家所习梨园因此闻名江南。 谷国栋十六岁就中了举人，后因嘉靖昏庸，政事腐败，加上父亲遭严嵩谄害入狱，所以他不想再考进士，更不想从政。这几年经商，家业兴盛，已有七八家丝绸、棉布作坊，十几家商铺，一家贸易商行，一支海上商船队。嘉靖死后，隆庆继位，张居正出任首辅，全力从事改革。海瑞出狱，巡抚江南，廉明又善断案，很快惩治了一批贪官污吏，江南百姓都叫他海青天。眼看国家有中兴的希望，父母亲劝谷国栋抓紧时间赴京赶考，李秀英也鼓励他弃商从政。为了使丈夫下决心赶考从政，她与丈夫约定，要女扮男妆，一同赴京赶考。 她说她的亲叔叔李进，小时候是个神童，十五岁考上秀才，十八岁中举人，但以后他赴京考了十次会试，均没有中进士。我读了他的卷子，文章才华不在那些高中状元的卷子之下。现在他得了忧郁症，竟一病不起，将不久人世。她想以叔叔的名义女扮男装赶京会试，若能中个进士，也可以告慰叔叔行将就木的心。于是谷国栋把所有商务分别交给各个管家，闭门谢客，把自己关在愚园书斋里发奋读书。隆庆二年殿试，谷国栋以一甲一名，状元及第，李进以三甲一名赐同进士。揭榜传胪之日，李秀英叔叔李进听到侄女以他的名字殿试中了进士，因大喜过望，反而病体加重，不久就离开了人世。李秀英非常后悔自己以李进的名义赴京会试，反而把叔叔提早送上了黄泉路。 谷国栋状元卷子的复制手稿珍藏在愚园藏书楼里，隆庆殿试时，见谷国栋的对策，词策兼美，针对时弊，切中要害，对策中肯，所以隆庆把谷国栋的卷子亲自擢升为一甲一名状元。谷国栋的策论分析了当今政治腐败，边防松弛，民穷财竭的局面。他主张裁撤沉官冗员，制订督促公务，考核官吏的“考成法”，推行“课吏职，行赏罚，统号令，强公室，杜私门”的为政方针，反对因循苟且，奖励官吏“急公进取”。在经济上提出兴修水利，疏通漕运，丈量土地，改革赋役，按丁粮派税，税粮差役一律改为征银。在边防上，提出屯田戍边，修筑长城敌台，加强边防。谷国栋提出的征银制度是一个创新，这样使农民对封建国家的人身依附关系较前松弛了许多，农民的税粮差役都可以用银两代替，有利于商品货币经济的发展。 李秀英的卷子以王学的代表王守仁“致良知”为理论依据，反对程朱学派的传统束缚，启发人的大胆思想，强调个人价值的重要性，反对和命运妥协，提出一个人应该有改变环境的造命思想，百姓日用才是圣人之道，李秀英主张把王学的思想和学问普遍传播给农民、商人和手工业工人。因为王学在隆庆时期影响较大，所以李秀英的对策中了个三甲一名，赐同进士出身。谷国栋高中状元以后留京做官，先后在户部当司务、主事、直至侍郎，协助张居正整顿财政。他撰写制订了会计录，以整顿国家财政出纳，又奏请隆庆丈量土地和改革赋税。 谷国栋这几年，先是为营救父亲出狱奔波劳累，接着为揭开李秀英身世之谜南下澳门，紧接着又为商务忙碌，因此，与李秀英结婚好几年，仍然膝下无子。为此，老爷和老夫人十分焦急，总想张罗着给他娶房姨太太，李秀英也劝他纳一个美貌女子作妾，好早生贵子。但谷国栋与李秀英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夫妻情深，他坚决不肯纳妾。无奈之下，老夫人不断地延请名中医给儿子看病，配方服药，并未见效。谷国栋夫妻俩都略通医药，他们翻阅了大量古今医药经典，再加上自己的研讨心得，终于找到了良方。他们商定，等李秀英月经刚过，便分居七日，谷国栋独居书房，清心寡欲。 这期间，谷国栋服用秘精汤，有菟丝子、韭菜子、牡蛎、龙骨、五味子、桑螵蛸、白石脂、茯苓等几十味名贵中药组成，连服七日，然后夫妻同房。谷国栋独自在书房煎熬了七日，情欲特别旺盛，夫妻俩小别胜过新婚，绣纬帐里鸾凤颠倒，鸳鸯锦被红浪翻滚。为了早生贵子，他俩配合默契，相互鼓励加油，深情接吻，互相抚爱，两个炽热的玉体紧紧拥抱在一起，丈夫威猛似虎，妻子娇柔如水，夫妻俩爱情的结晶，一个小小生命，今夜终于诞生了，开始在娘胎里孕育成长。 谷国栋和李秀英都做了同一个好梦，他俩在梦境里看到，金星和火星牵着手，形影相随，有一对天宫情侣，双手托着一个漂亮的男婴向他俩走来，这对情侣庆贺夫妻俩盼望已久的爱情结晶，一个男性胎儿已经在母腹中顺利孕育，你们一定要精心呵护，不要辜负上帝的期望。皇天不负苦心人，不久，李秀英怀孕了，夫妻俩满心喜悦，精心呵护胎儿发育成长；老爷、老夫人整天笑得合不拢嘴，烧香念经，祈求送子观音保佑，头一胎就能送一个男孩来。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果然生了一个英俊伟岸的男孩。谷家老老少少，上上下下，喜气洋洋，大摆筵席，宴请亲朋好友，还请来昆曲戏班唱戏，热热闹闹地喜庆了三日。 看到谷国栋夫妇双双金榜题名，谷府喜气洋洋庆祝时，金磊感叹道：“中国史书记载，中国科举制度起始于隋唐，到明朝达到极盛，是选拔官员的一种考试制度，有其一定的积极作用；但由于命题都是儒学八股文，不能考核考生的素质和能力，加之日益严重的舞弊现象，已逐渐背离了当初创建科举制度的初衷，越来越显现出科举制度误国害民的弊病。明朝科举要经过县级的童试，考秀才；省级乡试，考举人；京城会试，考贡生；皇宫级的殿试，考进士；经历县、省、京三级淘汰考试才能到皇宫殿试。殿试由皇帝亲自出策论试题，并钦阅前十名的试卷。 殿试后要举行揭榜仪式，皇帝亲自参加，叫‘传胪’。‘传胪’仪式上，颁布殿试考生排名榜，这就是所谓金榜，金榜上进士排名分三个档次，即所谓三甲。一甲三名，状元、榜眼和探花，称为进士及第；二甲为赐进士出身；三甲为赐同进士出身；三甲进士不能做京官，要放外任。所谓金榜实际上都是黄纸质地，双层，用墨书写，盖皇帝宝玺，称为‘黄榜’，也称‘皇榜’。‘黄榜’分大小两种，每届填写黄榜时，由四个内阁中书填写大黄榜，由四个内阁中书填写小黄榜。文科大黄榜，挂在东长安门外，武科大黄榜，则挂在西长安门外，三天后收回内阁存档；小黄榜是专门送给皇帝御览的，所谓金榜只是文人墨客的夸张的说法。中国科举制度在历史上起过一定的积极作用，但随着政治腐败，科举舞弊的日益严重，已越来越成为阻碍政治改革，制度创新的绊脚石。” 谷宗义说：“用人制度除考试选拔外，还要看他的施政能力，从政业绩。中国老百姓把‘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看成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但是科举制度，金榜题名，竟成了青少年及父母家庭甚至整个社会追求的惟一最高目标，也不知害了多少有才华的学子，而且还将世代延续下去，真令人失望和悲哀。”邢姬说：“牢骚感叹陡伤身体，无济于事，我们还是去谷府看看谷国栋可爱的儿子是如何茁壮成长的。” 第12章 望子成龙 第十二章 望子成龙 金磊夫妇说：“自谷国栋殿试高中状元从政以后，在张居正从事的改革中，充分发挥了他的才能。更可喜的是，谷国栋的儿子给谷家带来了喜悦和希望。”金磊夫妇带领谷宗义，时空倒流穿越进入明朝的时空，去京城谷府追踪谷家经历的一幕幕真实的生活情景。 李秀英生了个英俊伟岸的儿子，取名谷宪政，从此谷家上下喜气洋洋，生活充满了乐趣，一切都围绕着这个可爱的孩子转动。年迈的老祖父、老祖母都健在，他们都已八十多岁了，虽说是单丁独传，但终于盼来了四世同堂，这是他们晚年最大的幸福了。老祖母为孙子请了一个奶妈，名叫吴玉芬，娘家也是苏州的，因为战乱丈夫遇难，孤儿寡母的，以帮佣为生。虽然有奶妈哺乳照料，李秀英还要亲自给自己的儿子喂奶。她说，每天给儿子喂奶，儿子吮吸着妈妈的乳汁，看着妈妈的笑脸，通过母子乳水般的交流，更加深母子间的感情，天下的母亲都应该尽可能地亲自给自己的孩子喂奶，这是做母亲的天职。 儿子周岁那天，谷家请了十几桌酒席，香山寺的老管家李景文和教堂的马约翰神父也来了。老祖母抱着孙子，要他抓桌上摆着的文房四宝、胭脂粉盒和马神父送的西洋自鸣钟。只见活泼可爱，已会伊呀学话的孙子，不抓文房四宝，也不抓胭脂粉盒，把那只自鸣钟抱在怀里，也不知怎么给他摆弄得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一迭声地说；生日快乐、生日快乐！引得满堂宾客都欢呼起来。马约翰神父更加兴奋，说孩子与他有缘，要做他的教父。 隆庆四年十月，谷国栋受皇上重托，出使鞑靼，与俺答进行和谈。临行前，李秀英非常担心丈夫的安危，她对谷国栋说：“这次你的使命至关重要，谈得好，就有可能双方议和结盟，避免一场战争，造福百姓；谈不好，一场恶战一触即发，你的性命也难保，真令全家为你担忧。” 谷国栋说：“你完全不必担心我的安危，这次我一定能不负重托，凯旋而归，你们母子俩尽管放心地在家等待我的好消息。现在政治逐渐清明，国力越来越强。你知道隆庆皇上做东宫太子的时候就很聪明颖慧。他五岁时，有一天夜里，宫中失火，他父亲嘉靖皇上登高了望，他忙牵着父亲的衣袖到暗处观望。父亲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答道：‘时值黑夜，父皇是万乘之尊，不可立于火光明亮之处，凡一被歹徒瞧见了恐有不测。’此时隆庆只有五岁就这么机灵，可见长大以后必成大器。他继任皇位时已三十岁，目睹了他父皇在位时的种种政治弊病。他继任后，迅速采取了一系列改革措施：首先罢黜了一切斋醮，方士陶世恩等悉数斩首治罪；追念余姚太守王守仁的功绩，封他为新封侯，谥号为文成；释放户部主事海瑞；加封三边总制戚继光为大将军，晋升为武毅伯；以张居正为大学士，徐贞吉为文渊阁大学士，高拱为内阁大学士，李春芳为户部尚书。现在是君明臣谨，特别是海瑞这个正直廉明的礼部尚书，连那奸邪的太傅高拱畏惧海瑞的刚正，也不敢过于放肆。天下渐有清明太平气象。陈皇后也很识大体，六宫嫔妃们也知书达礼，后宫倒也十分和睦，隆庆皇上天天享受快乐光阴。现在俺答的孙子巴罕那吉，因祖父把他的未婚妻赐给了别人而不满，遂来投顺明朝。隆庆皇上不顾群臣反对，对巴罕那吉特别优厚相侍。俺答的王妃恐怕巴罕那吉会遭受暗害，天天埋怨俺答，这样俺答也后悔起来，因疼爱孙子心切，遂举兵十万之众来到边境，要与明朝交战。隆庆力排从议，要派遣特使与俺答议和。我与礼部侍郎吴忠自愿担当此重任，出使鞑靼议和。我想只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次议和的任务能圆满完成的。” 俺答在嘉靖时被戚继光擒获，囚禁在天牢中十几年。隆庆继位后，传下谕旨，要边防巡抚王崇右，与鞑靼订立和约，岁入朝贡，并把俺答释放回去。这次俺答侵犯边境，只是为了孙子巴罕那吉。谷国栋与吴忠出使鞑靼，给俺答真诚的分析了是战是和的利害关系，并详情地告诉俺答，他孙子巴罕那吉在大明王朝宫中，是如何受到隆庆皇上的礼遇，生活上优厚有加，享受着与王子一样的待遇。他们让巴罕那吉骑马从容驰骋于阵前，俺答见孙子巴罕那吉，身着蟒衣缎袍，头戴貂皮锦帽，笑逐颜开地向他招手致意，也就完全相信了两位特使的话，感到心悦诚服，决心议和。从此双方缔结盟友，隆庆皇上封俺答为顺义王，双方互市通贡，边境又恢复了太平。谷国栋和吴忠圆满完成隆庆皇上的议和使命，班师回到京城。 谷国栋八岁的儿子谷宪政也到德胜门去迎接凯旋归来的父亲，他即席赋了一首五言诗句： 迎父亲阴山归来 出使阴山归，尽享草原美。 归来学武陵，桃源云烟霏。 谷国栋听了儿子的这首寓意深情的五言绝句后，感慨万千，是啊，儿子劝自己今后不要再眷恋官场的功名利禄，要安于淡泊，要尽情饱赏和享受山河之美，永远以山河为家。他更加赞赏儿子小小年纪就能看清事物的本质，明白人生的哲理，真是难能可贵。但是谷国栋已经卷入了朝廷政治斗争的旋涡，身在官场，已是身不由已了。他有一种预感，他的人生道路已经逐渐开始向相反方向演变了，他已经无法摆脱这种行将降临的政治厄运了。 光阴荏苒，时间流逝，转眼到了隆庆六年的五月，宫中忽然传来隆庆皇上遽然驾崩于乾清宫的消息。年轻有为的隆庆皇上，在位只有七年，死时只有三十六岁，李秀英感到十分可惜。好容易等到谷国栋从宫中回来，李秀英才明白了其中原因。谷国栋详细地告诉李秀英隆庆皇上英年早逝的真实情况。谷国栋说：“鞑靼部酋俺答的孙子巴罕那吉来投降时，带来了蒙古第一美人花花奴儿献给皇上。皇上大喜，封巴罕那吉为殿前指挥，并令内监接美人进宫。大学士徐贞吉跪奏道：‘塞外女子心系草原，不宜贸然入宫。’皇上不悦道：‘卿可无虑，朕自有处置。’群臣见状都不敢再进言。花花奴儿确实是一个沉鱼落雁的美人，浓妆淡抹，一身蒙装，妩媚异常。当夜隆庆便在万春宫临幸了花花奴儿，一夜激情，风流无比，隆庆有生以来哪里见过这样的美人，暗叹六宫嫔妃一个也及不上她。第二天便封花花奴儿为宸妃，从此便夜夜宠幸，沉湎于美色。但好景不长，去年冬天，隆庆皇上从祀农坛回宫来到花花奴儿的寝宫，只见花花奴儿正与蒙古侍卫官奴亚搂在一起偷情，那种放浪形骸，恣意纵欲的情景，令隆庆怒不可遏。隆庆不禁妒火中烧，喝令校尉把奴亚拉出去立即砍了。” 李秀英叹惜道：“都说红颜是祸水，英雄难过美人关，其实还是在于自己能否把握得住美色的诱惑。”谷国栋说：“可惜隆庆帝也把握不住自己，逃不过这种在宫廷糜烂生活中早衰的宿命。原来这个蒙古侍卫官奴亚是花花奴儿的旧情人，花花奴儿进宫时，奴亚正在殿上值班，两人便旧情复燃，暗中幽会。不久，宫内太监及六宫嫔妃、宫女无人不晓，惟有一个隆庆，戴了绿帽子还懵懂不知。花花奴儿见奴亚已死，便跳进漱玉轩旁的一口通漱玉泉的眢井殉情自杀了。隆庆爱怜花花奴儿，并无杀她之意，慌忙命内侍们捞救，等到捞上来时，可怜花花奴儿已是脑浆迸流，香消玉殒了。隆庆不禁顿足叹息，伤心落泪。自此便终日郁郁寡欢，长吁短叹，心情凄凉。由于亲眼目睹花花奴儿投井时的惨痛情景，受到极大的刺激和惊吓，不久就大病染身，一天天沉重起来，怎料隆庆熬到今年春上，就不幸去世了。” 李秀英叹息道：“隆庆皇上是大明皇朝难得的几个明君之一，年仅三十六岁，正是大展鸿图的时候，就早早地离开了人世，真是国之不幸啊。”谷国栋也宛惜道：“隆庆皇上不听群臣劝阻，日渐贪婪美色，以致英年早逝，这是许多帝王的通病。”儿子谷宪政说：“听宫里面的朋友们说，隆庆皇帝跟他的父亲一样，也是个贪婪美色的风流皇帝，还在做裕王时就因为酒色过度而犯病。做了皇帝后，更加沉湎酒色，把政务都交给内阁首辅，为了增强他的性欲，就服用那春药红丸。自从花花奴儿死后，他嫌宫中佳丽三千都不如那花花奴儿姿色好，在司礼监秉笔太监孟冲引诱下，常到帘子胡同玩娈童，寻求刺激，结果得了梅毒，满身都长杨梅疮，还流淌黄脓水。” 太子朱翊钧奉遗诏继位，登基大典结束后，谷国栋回到家中，李秀英见丈夫心情愉快，就问他：“隆庆遗诏命张居正为顾命大臣，辅佐太子朱翊钧接位，这个小皇帝只有十岁，怎么治理朝政？隆庆时的改革还能继续下去吗？” 谷国栋满怀信心地说：“小皇帝看上去十分聪慧。据说他幼时，有一次看到他的父亲隆庆骑马在宫中驰骋，他上前谏曰：‘陛下天下主，独骑而骋，宁无衔橛忧。’隆庆听后非常高兴，下马奖励他。隆庆还在做裕王时，和服侍他起居的侍女李氏生下了三子翊钧和四子翊鏐，陈皇后有病没有生育，移居别宫，翊钧每晨随母亲前往探视，陈皇后经常取经书考问翊钧，翊钧总能流利的回答，陈皇后十分喜欢，两宫也日益和睦。翊钧的两个兄长早亡，自然只有他继位了。小皇帝现在外有张居正辅佐，内有他生母李太后和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照顾。李太后已搬进乾清宫与小皇帝同住，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小皇帝很敬重他的生母；李太后对小皇帝教育也十分严格，在小皇帝面前也很有尊严和权威。太监冯保在嘉靖时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在隆庆时是提督东厂太监，现在又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也就是所谓的‘内相’，他知书达理，善书诗，会交际，又是小皇帝读书的‘大伴’，与小皇帝、李太后和张居正关系都很好。张居正是嘉靖时期的进士，又是小皇帝的老师，小皇帝尊称张居正为‘元辅张少师先生’，以师礼相待。张居正与李太后、冯保关系都很密切，现在张居正已位居内阁首辅。所以我想，小皇帝初政，朝纲不会紊乱，改革还会继续下去。” 谷国栋的儿子谷宪政听了父母的议论后说：“听说小皇帝与我同年，只有十岁。他这么小，怎么处理军政大事？不过是个傀儡皇帝而已。”谷国栋说：“小孩子不能瞎说，这会招来杀生之祸。大学士张居正很喜欢你，想叫你进宫去陪伴皇上一起读书呢。”儿子高兴地搂着父亲的腰说：“什么时候进宫？我能天天见到张大学士吗？他要给我们讲些什么？”父亲说：“每天早朝后，你就进宫伴读，一定要讲礼貌，专心致志地听讲。张大学士可是个大学问家，你可以在他那里学到许多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 李秀英一直在家里等儿子谷宪政回家吃中饭，可是左等右盼，等到酉时，内太监才把儿子送来。儿子脸蛋红扑扑的，异常兴奋，他告诉母亲：“妈妈，小皇帝今天头一次见面，与我一起玩耍，我们特别投缘，他一定要留我在宫中吃午饭。小皇帝的午饭太奢侈了，几十个菜肴，只尝了一口，就撤下去了，这一顿饭要花多少银子啊。妈妈，小皇帝与陈太后吃饭时都坐着，而小皇帝的亲生母亲李太后却得站着，这是为什么？” 李秀英回答：“因为陈太后是正宫太后，而小皇帝的生母李太后是个宫女出身。不过李太后是个很有心计的女人，她说有一天夜里梦见了九莲菩萨，说自己是九莲菩萨转世，于是在宫中供奉起九莲菩萨来，还命工匠们在京城西郊的八里庄建了一座慈寿寺塔，以供奉九莲菩萨。现在李太后的威望高多了，在小皇帝面前更有权威。” 谷国栋问儿子：“今天大学士张居正给你们讲了什么？他对你印象怎样？”儿子朗声说：“张大学士今天给我们讲了《论语》，他对我们可严格啦。小皇帝尊称他为‘元辅张少师先生’，小皇帝在读《论语》时，将‘色勃如也’的‘勃’误读作‘背’了，元辅张少师先生马上声色俱厉的予以纠正，还说以后不许再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了。我看小皇帝非常惧怕他。元辅张少师先生倒是表扬我对《论语》有独到的见解。他在讲解《论语》时，我老是开小差，总是盯着他的长胡子想笑。爸爸，元辅张少师先生的胡子太长了，都长到了腹部也不修剪一下。元辅张少师先生长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可是他为什么要留那么长的胡子呢？” 父亲对儿子说：“胡子是男人的触角，是男人身份的一种象征。中国男人的胡子色样很多，很有讲究的。留一字胡子的男人，说明他已结婚成家；留八字胡子的男人，标志他已有子女，他当父亲了；留子孙胡子的男人，表示他的子女已经婚配，要当爷爷了。子孙胡子又分为唇须、络腮须与颏须三种类型，大致有络腮大胡、犄角大八字胡、双角自然下垂的八字胡、矢状小八字胡、板状小八字胡等等许多风格不同的胡须。你的元辅张少师先生留的是一种别出心裁的双角自然下垂的特长八字胡须。胡子留得不好，显得拉碴、邋遢，张先生心灵手巧，胡子造型飘逸高雅，是一个有男性阳刚之美的美髯公。” 儿子笑道：“我不喜欢留长胡子，等我长大后，要把胡子剃得干干净净的，做一个没有胡须的美男子。”谷国栋夫妇哈哈大笑道：“我们的宝贝儿子本来就是天生的美男子啊！” 谷国栋问儿子：“元辅张少师先生为什么说你对《论语》有独到的见解？举几个例子讲讲。”儿子认真地说：“我说《论语》最大的优点是真实地记录了孔子和他的学生们在一起研讨学问的经过，有老师骂学生的，也有学生顶老师的，都一一记录下来了。孔子说他自己不是个圣人，我看他确确实实只是个道德王，思想家，到老死也不是个政治家。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这句话说的是，君王如能以德施政，这个君王就能像北斗星一样居于宇宙的中心，众星都向着它，环绕它转动。孔子一生追求的是恢复周公之治，以德施政，他四处游说，替君王操心，苦口婆心的劝说他们改邪归正，我看这些都只是幻想，君臣们并不理睬孔子，孔子失望了。孔子有道德学问，却无权无势，他敢于批评权贵，但光有这些是不够的，孔子应该去研究如何改革社会秩序和社会制度才对；道德只能用于个人的修养，要治国必须要有社会制度的创新和法制的建设。爸爸，你说说，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句话怎么解说？” 谷国栋说：“孔子说的是，要‘谋政’就要‘在位’，也就是说，要从政、为政就必须当官。”儿子高兴道：“这就对了。一部《论语》多处提到从政、为政，孔子的一生是很想从政、为政的，也就是说他很想当官的。可惜的是，孔子到老死也‘不在其位’，也就是没有当上官，但他还是在‘谋政’，一生关心政治，干政、议政的热情特别高，一门心思全在政治上，终身也不能忘怀于政治。孔子确确实实不像一个政治家，他讨论问题从来都不从‘在位’的立场出发，因为他一生都‘不在其位’，所以他从来不受‘其位’的束缚。他的那些主张，其实都是幻想，实现不了的。曹操就是一个有说服力的例子，他只用那些有本事的人，像‘负污辱之名，见笑之行，或不仁不孝而有治国用兵之术’这样的人，曹操都敢用。官场上权力竞争残酷无情，有多少投机者、阴谋家混迹其中？中国的读书人都像孔子那样，一心只想当官，当不了官，或从官位上被撤下来，但还是不能忘怀于官位。读书人为什么不能去从事科技兴国，教书育人呢？老百姓家业兴旺了，道德学问提高了，百姓富裕，国家强盛，人人都参政、议政，政治也就自然清明廉洁了。” 谷国栋夫妇说：“想不到我们的儿子对《论语》会有不少独到的见解！但愿你能继续学习，不要骄傲。” 儿子说：“这些都是爸爸妈妈平时身传言教，再加上自己用心体会的结果。妈妈，你说说，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玙？’子路闻之喜。子曰：‘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我想，这一段应该这么解释：孔子说：‘我的主张行不通了，真想乘个小木筏漂泊海上。能跟随我的，一定是你子路吧？’子路听后，非常喜悦。孔子又说：‘你的勇气超过了我，但造木筏的木料没有办法取到啊。’我看，孔子后面的一句话，分明是一种推托和借口，孔子的内心是不忍心离开自己的国家的，他内心深处仍然不能忘怀于从政、为政。妈妈，你说我讲得对不对？” 李秀英笑道：“儿子的解释太高明了，把孔老夫子的内心世界都揭露出来了。”一家仨口都开怀大笑起来。 为了儿子谷宪政的学业，谷国栋夫妇把京郊香山的老宅子扩建，办了一座书院，取名香山书院，聘请名师来教书、讲学。书院不仅讲授经书子集等经典课程，并讲授文学、史学、戏剧、书画等人文学科，在李秀英的倡导下，还开设了天文、历算、水利、测量、农艺、工艺、地理、物理等科技课程。先后聘请来讲学的学者有王学的代表人物颜山农、梁汝元、李贽，剧作家梁辰鱼、魏良辅、汤显祖，科学家李时珍、徐光启、徐宏祖、宋应星。由于书院办得出色，治学严谨，有许多学生慕名而来求学。 少年聪颖的儿子谷宪政受王学左派的影响，对“六经语孟”的价值开始怀疑，认为学者不应该以孔子的是非作标准。他在书院的抄报上发表文章说，千百余年来的史学惟独没有一个衡量是非曲直的标准，不是世人心中没有是非标准，而是凡事都以孔子的是非作为是非的标准，因而世上也就没有什么是非标准可言了。文章对封建礼教和传统观念进行了大胆的批判，说自秦朝以来，凡为帝王者皆为盗贼也，他们把天下百姓的产业都窃为已有，任意盘剥，肆意挥霍。 谷国栋看后非常担忧，他对儿子说：“李贽等王学左派的反封建思想，已经引起朝廷的极大惊恐，把他们视为‘敢倡乱道，惑世诬民’的妖孽。”李秀英也劝导儿子：“中国的封建思想和封建礼教根深蒂固，百姓已被儒家学说愚昧得麻木不仁，反封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以为有识之士应该致力于发展工商、科技和教育，只有先富民才能强国，只有教育普及了，百姓才能逐渐提高觉悟，到那时，他们便会自动织组起来反对封建束缚和君主专制。” 不久，传来消息，儿子崇拜的老师李贽在通州讲学时，因为宣讲反封建的王学左派思想，影响极大，朝廷终于逮捕了李贽等王学左派学者。李贽在狱中威武不屈，割喉自杀了。李贽的反封建着作《藏书》、《焚书》也被下令烧毁。此事对儿子的冲击很大，从此他开始潜心钻研天文、历算、工艺、物理等科学技术，并拜科学家徐光启和西方传教士利玛窦为师。 徐光启是松江府上海县人，也是谷家的姑表亲戚。他科学知识极为广博，研究的领域涉及天文历算、水利测量、农艺工艺、物理机械。他的思想十分开明，他反对“风土论”，提倡“人力定能胜天”的思想。他刻苦钻研技术，精心进行试验，并把试验的成果向农民推广，在水利测量、天文历算和机械原理等各方面都有贡献。徐光启受西方传入的科学知识的影响极大，他与西方传教士利玛窦关系密切，并与利玛窦合译了《几何原本》等西方科技着作。谷国栋聘请徐光启做儿子谷宪政的山长，也就是导师和主持人。 谷宪政和表舅徐光启的师生情谊深厚，在徐光启的精心指导下，谷宪政学习了许多科技知识，还有不少发明和创造。谷宪政还向利玛窦和龙华民等西方传教士学习拉丁文、英文、德文和火药枪炮制造技术，还与他们合作翻译一些西方科技着作。谷国栋夫妇要儿子尽早参加科举考试取得功名，少年聪颖的儿子连中三元，从县级的童试考上了秀才，到省级的乡试考上举人，和京城的会试考上贡生，没费一点劲。但儿子受王学左派思想的影响很深，对科举制度越来越反感，他再也不肯去参加殿试考进士了。 他对父母说，科举考试束缚人们的思想，使考生成了考试的机器，最终成为愚昧无用的庸才、蠢才或奴才。现在愚昧落后的北方大草原上的蒙古族和长白山中的女真族，这两大游牧部落的王公贵族正野心勃勃的伺机掠夺中原先进的汉族农业区域，妄图入主中原，进而统治整个中国。我看不久的将来，腐败的大明皇朝必将垮台，所以儿子一心想学习孙子兵法，学习火药枪炮制造技术，苦练武功。 为此，他开设了一家火药枪炮制造作坊，还只身去五台山寻访民间武术高手令狐飙，拜他为师，请他长期指导苦练长拳、八卦掌、散打等武功，又到蒿山少林寺学习“金刚指”，还跟随西洋传教士熊三拔等练习西洋剑术。少年英俊的儿子并没有像望子成龙的父母所期望的那样走上仕途之路，而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成为知识广博、思想活跃、文武双全的有为人才。他对父母说，等到练成全国顶级的武功，他就去殿试考武状元。 金磊说：“可怜天下父母心，所有父母都有一种赤诚的望子成龙的心愿。可是少年大器的谷宪政并没有像他的父母所期望的那样陷入科举制度的桎梏之中，而是独劈溪径，走上了另一条成才之路。”邢姬说：“闲话少说，我们还是去看看谷宪政恋爱婚姻的感人情景吧。”谷宗义继续跟随金磊夫妇追踪谷家已经逝去的那一幅幅生活画卷。 第13章 伉俪情深 第十三章 伉俪情深 金磊说：“根据史书记载，万历皇帝十岁登基，初政时大学士高拱专权，结党营私，排斥异己，想把内相、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逐出宫去，大学士张居正与冯保联手，以皇后、贵妃、皇帝之旨驱逐高拱出内阁，于是张居正擢升为内阁首辅，全力从事改革，谷国栋等有才能的官员得到重用。改革首先从整饬吏治开始，减少朝廷冗员，加强官吏考核，优奖劣罚，惟才是用。接着，张居正等改革派不顾豪绅贪官的反对，丈量全国土地，进行赋税改革，把自唐朝开始实行的‘两税法’改成‘一条鞭法’，把赋税和差役合二为一，除征收秋粮外，其余一律改为银两，这是中国赋税的又一次重大改革。张居正大力加强边防，积极备战，启用大将李成梁镇守辽东，戚继光镇守蓟门，从此边防安宁。张居正任用水利专家，大力兴修水利，治理了黄河、淮河的连年水患，终于使决口改道的黄河和淮河各自归正，不久，沙涮水深，海口开辟，荒芜的土地重新开垦，流离失所的灾民重回家园。经过十年的改革治理，生产发展，国裕民富，国库贮备了十年余粮，财政年收入达四百万两，史称‘中兴’之治。可是好景只持续了十年，张居正死后，万历亲政，这个昏庸的皇帝废止了一切改革，从此，朝政每况愈下。”邢姬和谷宗义说：“我们少谈朝政，还是先去谷家看看当时的真实情形吧。”仨人由时空倒流穿越机漫游于过去时空。 万历十年六月的一天，谷国栋早朝回家带来了一个噩耗，大学士、内阁首辅张居正病逝了。讣告传来，谷国栋父子都去丞相府吊唁了，出殡那天，他们俩一直扶灵柩到墓地上。谷国栋痛惜国家失去了一位栋梁之臣，一位伟大的政治家和改革家。儿子谷宪政也痛惜他失去了一位良师益友，国家又将再度陷入腐败黑暗的局面。没过几年，正如他们预见的那样，谷国栋不断的从宫中带来越来越多的坏消息。万历亲政以后，这个昏庸的皇帝，立即废止了张居正所有的改革，还抄了张居正的家，削掉其所有的官爵，张居正的家属统统发配戍边，从此朝政每况愈下。 今天是中秋佳节，在后花园的得月楼上，一家人欢聚一堂，一边赏月，一边吃月饼，喝黄酒，尝螃蟹，谈笑风生，议论国是家事。李秀英喜笑颜开：“今年特地从苏州请来了做月饼的师傅，现烤的月饼好吃，放时间长了就不好吃了。这是鲜肉月饼，这里还有玫瑰、五仁、枣泥、火腿等十几个品种的月饼，每样都尝尝。”尝完了月饼，谷国栋又谈起了国事：“万历沉湎于酒色，不理朝政。他后宫美女数千，娈童无数。他日夜饮酒纵乐，每夕必饮，每饮必醉，每醉必怒，每怒必罚，左右侍候他的内监、宫女、侍卫往往丧命。他吸鸦片，玩娈童。宫中有十个聪明俊秀的小太监，称为‘十俊’，他们日夜在御前侍奉万历，与万历同起同卧，承恩雨露。” 儿子谷宪政讥笑道：“我听宫中的侍卫朋友讲，由于沉溺于荒淫无度的酒色生活，万历得了肥胖症，他肚子大到要两个内太监抬着，才能缓缓前行，去后宫太后处问候，只能用膝跪在地毯上行走。”谷国栋愤慨地说：“现在万历从来不上朝听政，一切朝政尽委宦官处理，深居宫廷，未尝接见一位大臣，连内阁首辅三年也见不到一次面，奏章和谕旨，全赖内太监传达，六卿和各府、州、县官员缺额，长期不补。” 李秀英补充道：“我听宫中的一个管帐的说，万历任意挥霍，耗费无数，宫中的日用品，日新月异，一次采办珠宝竟然用掉银子二千四百两。皇子及诸王的婚庆册封花费九百三十四万两，服饰冠冕花费二百七十余万两，宫中后妃日常脂粉花费四十多万两。”谷国栋说：“因为国库空虚，宫廷的耗费又与日俱增，于是万历就派宦官分赴各地充任矿监、税监，或监督开矿，或强征税收，搜刮民财。现在苛捐杂税多如牛毛，什么舟车税，房契税，连米、麦、粟、栗，鸡、鸭、牛、骡、驴都要纳税，甚至衙门官吏也是纳税的对象，真是到了民穷财尽，十室九空的地步了。” 儿子说：“听户部的一位朋友讲，由万历派往各地的宦官充任的矿监、税监，在全国各大城镇以开矿征商为名，大肆掠夺民间金银，每年直接送往宫廷的税款就有白银九十多万两，黄金一千五百七十多两，另外还有无数金刚钻、水晶、珍珠纱罗、青红宝石，而装进那些贪得无厌的宦官私囊中的银两和珍宝还没计算在内。这些可恶的宦官，以开矿为名，强占土地，巧立名目，横征暴敛，他们手下豢养了一批拳师、打手，私闯民宅，任意抄家毁房，奸污民女，甚至挖墓盗尸，随意捕杀城镇居民。” 李秀英痛心地说：“我听家乡来的亲戚说，宦官在苏州征商，规定机户，每张机子纳银三钱，每匹绸缎纳银三两，许多机户只能关门罢织，这样机工失业，生活无着。在饥寒交迫下，忍无可忍的苏州两千多名织工、染工，在织工葛贤、钱大、徐元、陆满四人领导下，聚集玄妙观，焚香祭神，宣告要为东吴民众剿灭宦官征商之乱。他们击毙了二名宦官的爪牙，捶死税官多人。” 儿子气愤地说：“真是官逼民反，现在各大城镇的手工业工人，小商人、小业主和城镇贫民掀起了反矿监、税监的暴动，这在中国历史上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些居住在城镇的部分工商业者，中产以上的商人、作坊主、窑主也参加到这支队伍中间，因为他们的利益也遭受到万历暴政的损害。我想只要他们团结起来，有一个好的领袖，有可能取胜的。可惜，他们受封建思想束缚太深，势力太弱，很快就销声匿迹了。我想迟早这天子脚下的北京城也会掀起反对宦官征商的暴动的。万历封建政权对大城镇工商业贪婪的‘征商’暴政，扼杀了大城镇的资本主义萌芽，据说，与南直隶苏州相似的欧洲意大利威尼斯等城镇的作坊工人、城市贫民和中产以下的工商业主奋起与封建王权作斗争，已经争取到了城市的自治权，有的还建立了城市共和国。想不到，十岁登基的小皇帝朱翊钧，会变得如此荒淫腐败，如此残酷盘剥，大明江山，大明帝国的前途迟早会断送在这个昏君手中。” 谷国栋担心道：“你可不要参与到这种政治斗争中去，我们谷家还要靠你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呢。” 这时吴妈端上一盆刚出笼的阳澄湖大闸蟹，香气扑鼻，馋涎欲滴。吴妈说：“老爷、夫人、少爷，赶快趁热剥吃了。这是镇江的香醋，放了姜丝和黄酒，醮着吃，可去腥。”吴妈手把手的教少爷怎么使用这套吃螃蟹专用的工具，有刀、剪、钳、叉、锤、匙、勺等，是一整套既优美精致又小巧玲珑的银质餐具。谷国栋叫吴妈坐下来一起品尝，李秀英教儿子说：“这大闸蟹是苏州阳澄湖的特产，壳青澄，肉鲜美，母的是圆脐，公的是长脐。母的有香醇的蟹黄，也就是卵粒，公的有精胶，这时节都很肥。先用钳扳开蟹壳，去掉食囊，然后用叉、勺挖蟹黄吃，这蟹腿肉更鲜美，要用工具剥开来，一点一点品尝。” 李秀英一边吃大闸蟹，一边开导儿子：“妈妈还想早点抱孙子呢。你的婚姻大事一直拖延到今天，你到底有没有心上人？”儿子调皮道：“你们不要着急，说不定明天我就能交上桃花运，有可能像三国志中的孙策、周郎那样，给你们娶回家比大乔、小乔还要美艳的一双儿媳妇呢。”李秀英笑逐颜开：“那样敢情是好，到时候，我这个当婆婆的，可以享享清福了。这一双儿媳妇可以给我们谷家生一大堆孙子，谷家从此就能人丁兴旺起来。”谷国栋更是开怀大笑：“我们的宝贝儿子有这样的艳福，我这个当公公的，也可以沾光，再娶进门一个小妾来，那我就更加艳福不浅了。”李秀英正色道：“你真的想娶一个小妾进门？到时让她给我们谷家生一大堆儿子，谷家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了。” 谷国栋赶紧纠正道：“我刚才是与你们开玩笑的，要我娶小妾，就像把我放在火炉上烤一样难受，我下辈子再当男人，也不会娶小妾，如果有下辈子，我还和你做夫妻。”李秀英感到欣慰无比：“你们父子都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我今生最大的心病就是儿子的婚姻大事和眼下这腐败动荡的局势。”只见李秀英一只大闸蟹吃有一刻钟，剥的干净利索，一点不浪费，而儿子谷宪政没有那样的雅致，狼吞虎咽的吃了好几只，都没吃干净。一会儿，吴妈又端来香喷喷的菱角和鲜藕：“这是老太爷和太夫人特地叫谷家船行从京杭大运河上捎来的，说是孙子爱吃，还比较新鲜，少爷，尝一口。”谷宪政吃着菱角和鲜藕，又勾起了少年时的美好往事。 原来谷宪政在十八岁时与青梅竹马的范瑞娟结了婚。范瑞娟是他的启蒙老师范明礼的女儿，是个知书达礼、贤惠聪颖的大美人。谷宪政非常喜欢她，从小与她一起在自家的学馆读书，每当那些一起在学馆念书的顽童欺侮她时，谷宪政就会仗义相助，经常上演英雄救美的游戏。谷宪政的老祖母非常喜欢范瑞娟，经常留她小住，与孙子谷宪政同桌吃饭，同床而卧，形影不离。后来老祖母因为没有孙女儿，就把范瑞娟认作干孙女儿，她就长住了下来，老祖母一心想日后娶她当孙媳妇。她的父亲范明礼出身书香门弟、官宦世家，到他这一代，家道中落，但他志存高远，无心仕途，专心致志地做学问。谷府曾经聘用过他到学馆教书授课，他是王学左派思想家，着作很多，对谷宪政的思想影响很大。后来，他离开了谷府的学馆，专心着作，经常到各地书院讲学。范瑞娟长年陪伴老祖母，一直到豆蔻年华还与谷宪政同桌吃饭，同室居住，一起读书，一起生活，真可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俩变成一对形影不离的初恋情人。 有一天晚上，谷宪政在书房里偷看言情剧本《西厢记》，范瑞娟进来时谷宪政慌忙把这本禁书藏在身后，说是在读野史闲书，结果被她搜了出来。脸红心跳的谷宪政说：“王实甫是个大才子，他写的《崔莺莺待月西厢记》是天下夺魁的佳作，讲的是书生张君瑞路经普救寺，与崔莺莺邂逅相遇，两人一见钟情，但因老夫人反对未能如愿以偿，侍女红娘仗义牵线相助，俩人偷偷幽会，后来几经曲折，终成眷属。这是一本反封建礼教的好书，但因为有悖于封建伦理，所以被道貌岸然的封建帝王列为禁书。我们俩都是反对封建礼教，提倡自由恋爱的知音知心的有情人，范瑞娟，我建议你也读读这一本由大才子王实甫写的禁书，仔细品读完以后，你一定会像我一样觉得这是一本天下夺魁的佳作了。我们一起来阅读怎样？” 俩人亲密无间地同卧绣榻，香腮依偎、交颈叠股地翻阅起《西厢记》来。当他们读到动情之处，春心荡漾的一对少男少女禁不住像张君瑞和崔莺莺那样尝试着偷吃禁果。 从此，他俩更加相知相爱，就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人一样，形影不离，比翼双飞。年迈的祖父母，急着想抱重孙，半年后，趁祖父母还健在时，隆重地举办了谷宪政与范瑞娟的婚礼。这一对青梅竹马的有情人终于成了眷属，洞房花烛夜，俩人重温鸳鸯旧梦，更是别样的风流。小夫妻俩同卧芙蓉帐，重解香罗带，腿儿相挨，脸儿相偎；一个恣情的不休，一个缠绵的不止；一个握雨携云，一个推波助澜。正是：芙蓉帐里缠绵绸缪，合欢床上琴瑟和谐。 老祖母因为娶了这么一个漂亮贤慧的孙媳妇，满心喜悦，把她视为掌上明珠，天天盼望着能早日抱上个重孙子。不久，范瑞娟不负众望，如期怀孕了。刚庆贺过六十岁大寿的老祖母整天笑得合不拢嘴，庆幸自己在有生之年还能四世同堂，见到重孙子了。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范瑞娟分娩时难产了，她痛苦地挣扎了二天二夜，终于没能逃脱厄运，非常漂亮的儿子刚刚落地不到一天，就因为窒息缺氧，心肺功能衰竭而死，她也因为出血过多，撒手人寰，早早地离开了人世。只见，谷府的厅堂内外哭泣声、呼嚎声此起彼伏，谷宪政抱着刚诞生一天就离开人世的儿子，紧握着已经停止心跳的妻子冰凉的手，呼唤着她的名字，哭诉着：“我给我们的儿子取名叫谷天一，让他安葬在你的身旁，永远陪伴着你，你说好吗？”连呼三遍以后，妻子圆睁着的大眼睛流出了最后一行眼泪，闭上了眼睛。谷宪政哭喊着：“苍天啊，你为什么这么无情，爱妻离我而去，又把爱子也夺走！” 谷国栋夫妇强忍悲痛为儿媳妇和孙子准备丧礼，他们到棺材店挑选板材，见几副杉木板都没合意，老板拿来给几家王府预留的几副板材给他们选，见有一副产自苏门答腊的楠木板材，木纹细密，檀香四溢，不怕水渍，千年不坏，花了一千两银子，叫工匠作了上等的棺材。请来阴阳司的祭司，安排丧事，临街的大门洞开，两边搭起祭灵棚和鼓乐厅，两班道士轮流奏哀乐，停灵七七四十九天，请四十九位高僧在灵堂设坛，烧香拜佛，超度亡灵，四十九位高道，对坛设醮，按七做水陆道场。送殡那天，请了一位童子摔丧驾灵，在京郊香山寺斗姆阁停灵一年，第二年清明前，把爱妻爱子的灵柩运送苏州石湖祖坟安葬。谷家的墓地规模宏大，占地百亩，三间享堂内供奉着列祖列宗的丰碑、牌位，墓道两侧立有石狮、石虎、石马、石羊。墓地的华表、牌坊、石旗杆、碑亭、望柱和青石罗城，一应俱全，肃穆庄严。 从此，谷宪政因为痛失爱妻爱子，一直笼罩在悲痛的阴影之中，伤心欲绝，万念俱灰，陷入痛苦的深渊，不能自拔，流逝的时间也没能冲淡他对爱妻爱子的思念之情。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年迈的老祖父、老祖母，因为横遭不幸，痛失孙媳妇和重孙子，抑郁成疾， 一病不起，几次病危。谷国栋四处求医，经过名医精心治疗才得康复，病愈后回到苏州愚园颐养天年去了。谷国栋夫妇一再要为儿子说媒续弦，都被他婉言拒绝了。 几年来，谷家老少真是“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幸好有一个比少女还俊秀温柔的少年书童谷玉，朝夕陪伴在谷宪政的身边，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出门办事也带在身边。自妻子去世后，他就住在隔壁的书房里，俩人同居一间院子，形影不离，如同情人一般。每当谷宪政思念爱妻爱子时，懂事聪颖的谷玉就会想方设法安慰他，让他高兴起来；每当谷宪政鳏夫独居，有时情欲激昂时，会与谷玉同床共枕，亲热缱绻、恩爱缠绵一番，聊以慰藉鳏寡孤独之身心。谷宪政和谷玉一同苦练武艺，虚心向各门武术宗师学习武功，由于他们能采百家之长，终于练成了全国顶级的武功。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俩如愿以偿，谷宪政考取了武科一甲二名榜眼，谷玉得了个二甲一名同进士出身。 谷宪政无心从军，还是经营商业，现在谷家已经是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甲天下了。谷宪政经营有方，除接手了谷家原来的商铺、银号、作坊外，还开矿、造船，经营国内外贸易。他在苏州的刘家港有海上贸易船队，与菲律宾、马来西亚、印尼、印度、阿拉伯和土耳其甚至欧洲商人都有生意往来。主要是做丝绸、茶叶生意，后来又做瓷器生意。中国的青花瓷器从元朝起就畅销中东和欧洲，到明朝嘉靖年间达到顶盛。谷宪政抓住商机，投资瓷器贸易，海上贸易船队越来越庞大，奥斯曼帝国的王宫里珍藏着几千件他们贸易船队运去的中国景德镇青花瓷。土耳其的伊斯坦布尔是他们海上贸易船队的终点站，并由此把中国的丝绸、茶叶和青花瓷器中转到欧洲市场。伊斯兰教各国的王公贵族为能得到国王赠送的一件中国青花瓷器而感到荣耀，青花瓷破碎了，也舍不得丢掉，用金银把它箍固修复后，作为珍品收藏起来，而欧洲的王公贵族更是把中国的青花瓷器作为一种身份的象征，英语的china一词兼有中国和瓷器双重词义。谷宪政的瓷器生意越来越大，以至于这条海上丝绸之路，变成了海上瓷器之路。 因为青花瓷器制作工艺要求很高，除了瓷土外，还要加高岭土，上釉的色彩只有蓝白二色，需要贵金属钴，而且景德镇都是官窑烧制，温度高达一千三百多度，一窑中只能烧出几件合格的青花瓷器，其对外贸易要受官商制约。现在谷宪政在土耳其的伊兹尼克建造了青花瓷窑，那里的钴原料充足，再运去一些高岭土等原材料，可以就地烧制出青花瓷器。但是那里的瓷窑烧制出的产品，毕竟不如国内景德镇的官窑出品的青花瓷质量那么上乘，谷宪政每年还要从国内运往伊斯坦布尔大量青花瓷器。谷宪政从海上瓷器贸易中创造了大量财富，为了确保海上贸易船队的安全，打击海盗的侵袭，船队上还装备了枪炮等武器。光阴荏苒，几年过去了，谷宪政仍是孑然一身，他心里已无法再接纳别的女人。谷国栋夫妇天天烧香念佛，祈求菩萨保佑儿子，能尽快再娶妻生子，让谷家的香火不断，子孙兴旺。 花园里传来一阵夜莺清脆的啼声，把谷国栋一家仨人从不堪回首的回忆中唤醒，李秀英感叹道：“儿子结婚那年的中秋节有多么热闹欢乐，一家人在一起饮酒赏月，对联吟诗作画，欣赏音乐歌舞，共享天伦之乐。 这几年的中秋节，都是冷冷清清的，真是，天地相隔两茫茫，断肠人忆断肠人，也不知我那可怜的儿媳妇和孙子在天府过得怎样？”儿子劝慰道：“乐极消灵神，哀深伤人情。竟知忧无益，岂若归太清。你看，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瑞娟和一天母子俩在月宫里望着我们，希望我们活着的人能从悲痛的阴影里走出来，从十五的月亮的缺损中摆脱出来，顺其自然的走进十六的真正的圆月中去。”谷国栋高兴道：“我从儿子的眼神和话音中知道，儿子已从十五月亮的缺失中走出来，进入十六的圆月中去了，我和你妈妈正期盼你的佳音。”花园里蛐蛐此起彼伏地鸣叫着，一阵秋风习习，丝丝凉意袭来，银白的月色下，夜雾茫茫，凝聚点滴白露。夜深人静，谷国栋夫妇疲倦了，就先回卧室睡觉去了，贴身书童谷玉不知什么时候也溜跑了，唯独谷宪政却酒兴正浓，独自一人还在月下饮酒。 金磊夫妇说：“谷宪政真是一个性情中人，一个重情重义的痴情男子，爱妻去世那么多年，他还深深地爱着她，不能再接受别的女人的爱，至今还是个单身贵族，过着鳏夫独居，没有爱情的生活。下面你可以看到，被深深感动的画仙下凡了，她给谷宪政牵线做媒，谷宪政又重新找到了他的知心情人，结婚生子，白头偕老。”谷宗义说：“我父亲是个美男子，他与结发妻子伉俪情深，传为佳话，后来我的亲生母亲也为之感动。我们还是赶紧去看看我父亲激动人心的爱情生活吧。”他们仨人继续在谷府漫游。 第14章 画仙下凡 第十四章 画仙下凡 金磊夫妇和谷宗义由时空倒流穿越机来到过去时空，穿着隐身服，在谷府后花园游荡，只见谷宪政独自一人在皎洁的月光下饮酒歌舞，就像诗仙李白《月下独酌》中描绘的那样：“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邀云汉。”谷宗义深情地说：“我父亲是个意志特别坚强的男子汉，他会从丧妻失子的痛苦中挣脱出来，重新站起来的。”金磊夫妇称赞说：“你父亲确定是世上难得的好父亲。” 谷宪政在花园里对月独酌，对影成仨，他在月光如水的花间，时而饮酒，时而轻歌漫舞。他轻轻的吟咏诗歌时，那天上的婵娟在徘徊着，他独自翩翩起舞时，月下的身影零乱的飘游着。真是“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邀云汉。”他一直是这样在月下独酌，默默地思念他的爱妻爱子的。等到月落树梢，月色朦胧时，他醉心荡漾地独自回到他的卧房。 他刚走进小花厅就听到有一阵男女交欢的喘息呻吟声，推开书童卧室的门，只见小床上贴身书童谷玉正压在使唤丫头月桂身上缠绵。谷宪政悄无声息地使劲按住谷玉扭动的股臀，吓得谷玉慌忙从月桂的身上爬下来用被子遮掩住他和月桂赤裸裸的身子。明媚的月光下，月桂慌忙穿上衣裤羞惭地从谷玉身子后面钻出来，慌乱地奔跑出去，谷玉光着身子浑身颤抖着跪在地下请求少爷饶恕。谷宪政和颜悦色地说：“少男少女，情窦初开，偷吃禁果，情有可原，我不怪你们。你欢喜月桂，等你成年了，我给你操办婚事。”谷玉感激万分：“少爷，你宽宏大量，是世上难得的好人，我当终身犬马报效，忠心侍候你一辈子。”谷玉端来醒酒汤让他喝下，又侍奉他在浴盆里沐浴身子。谷宪政趁着醉意朦胧，将谷玉抱在怀抱中，俩人就像一对交颈鸳鸯，并头鸾凤，缱绻缠绵在一起。 恣意发泄过后，谷宪政独自回到自己卧室。但见这间华丽的卧室还保持着他与妻子新婚时的布置，紫红色的雕刻红木婚床，精致奢华，床楣是一幅云母绘画，床头是一幅雕花美女图。床上挂的是金丝珍珠芙蓉帐，摆放一对软缎绣花鸳鸯枕头，铺的是红色云锦大绣花被。紫檀木的大梳妆台上，镶着贴花玻璃宝镜，上面摆放着妻子常用的胭脂水粉化妆用品。床头柜里，有房事用具，房中秘笈，春宫画册。卧室的一面墙上，装置一面四周用雕花紫檀板壁镶嵌的大玻璃穿衣镜子，可以按动一个秘密机关自动开合，后面便是一道小门，通往一处密室。 卧室套间是小书房，墙壁上挂着“吴门四家”文徵明、唐寅等人的条幅字画。书橱中整齐的排列着各式各样的书籍，除子书经集，史书经典外，还有许多小说、野史、文学、戏剧方面的书，另外还有谷宪政喜爱的天文、历算、测量、工艺、农艺、外文书籍和谷家几代人撰写的着作。书案上整齐的摆放着十几种文房用品，除笔墨纸砚外，还有雕刻精美图案的笔筒，玛瑙制成的濯洗笔上墨汁用的笔洗，用于试验墨迹浓淡、理顺笔豪的水晶笔舔，也叫笔砚，用于搁置墨锭的几案式象牙墨床，用于压纸的长方条形玉石镇纸，等等。这些书案用品，造型典雅，材质名贵，有瓷器、玉石、玛瑙、象牙、犀牛角等，丰富多彩，奢华珍奇，有的还是唐宋元各朝代的皇室御用珍品，真是琳琅满目，清丽秀美，高雅风流。 还有几件西洋舶来品，是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带来，谷家的作坊复制的天球仪、地球仪，和能握在手掌中的“内画壶”，又叫“鼻烟壶”。这种鼻烟壶可以用来盛装一种由烟草和香料发酵成的鼻烟，能使人一连打上好几个喷嚏，有提神醒脑的作用，谷宪政读书困乏时用它振奋精神。中国一般风雅之士在鼻烟内写诗作画，甚至插入书法和具有故事情节的传说以及神话国画，每幅作品加上题款、印章，把这种舶来品变为具有高雅品位和欣赏价值的艺术品，成为朋友间和国家间礼尚往来的最珍贵礼品。书房里还摆放了几只谷宪政自己精心制造的，样式各异的，能自动报时、奏乐的摆钟。 自从爱妻和爱子去世后，谷宪政把小书房装饰得更加风雅高尚，他除外出朋友聚会，经商应酬，练习武功，大部分时间都消磨在小书房。他阅读书籍，撰写文章，翻译西洋书刊，吟诗作画，练习书法，与书童谷玉下象棋围棋，抚琴弹唱。他画的爱妻画像，题名为“云鬓花颜金步摇”，挂在卧室内珍藏着。你看画中的妻子，温婉娴静、高雅中透出一点娇艳妩媚，秀丽的云鬓前后、左右，插着纯金制作的簪钗，簪钗上饰以金玉垂挂装饰品，称作“步摇”。你看，那画中美人云鬓上的金步摇坠下，显得雍容华贵，金步摇上梅花状的金叶子，飘然摇曳，随步轻摇，婀娜多姿，魅力无穷，风情无限。卧室内还有一幅名为“芙蓉帐暖度春宵”的描述夫妻性生活的春宫画卷，也是他为怀念与爱妻洞房花烛夜难以忘怀的恩爱情景而描摹绘制的。 他的兴趣爱好广泛，最近他在跟西洋画师学习油画，他的两幅习作：《草原圣母子》中的圣母典雅亲切，两个裸体的儿子活泼可爱，《维纳斯的诞生》中漂浮于爱琴海中的贝壳上的女神维纳斯的裸体，画得身姿丰韵，纯洁优美，神情忧郁，这两幅油画寄托了他对爱子爱妻的深切怀念。 他酷爱兰花，小书房内精心培育了各种品种的兰花，有春兰、夏兰、秋兰、寒兰和报岁兰。春兰春分前后开花，花浅黄绿色，淡香；夏兰又称蕙兰，初夏开花，香味较淡；秋兰的花较小，淡黄绿色，香味最强烈；寒兰、报岁兰较为名贵，冬季开花，异香扑鼻，弥漫不散，这样就可以四季都能闻到馥郁芬芳的兰花香味。兰花原来长在深山幽谷中，能白更能黄，无人亦自芳，寸心原不大，容得许多香，有“空谷佳人”、“花中君子”的美誉。好的书法、文章称为兰章，好友深情相处，称为兰谊，优秀人物不幸去世，称为兰摧玉折。他掌握了兰花的习性，莳以沙石则茂，沃以汤茗则芳，他栽培的兰花，叶茂花荣，清香四溢。 书童谷玉还养了一只鹦鹉，谷玉睡懒觉，它就会叫：“谷玉，起床！”，每当谷宪政废寝忘食的读书写作时，它会叫：“少爷，吃饭！”，“少爷，睡觉！”。书房墙壁上挂着弓箭和自家作坊制造的火枪，秋冬季节，他往往会与好友到远郊狩猎。 第二天清晨，谷宪政从一场美梦中笑醒过来，望着墙上挂的那两幅画发呆。谷玉问：“少爷，你做了什么美梦，还望着墙壁发呆，能讲给我听听吗？”谷宪政神采奕奕地对谷玉说：“真是一个绝妙的美梦！在梦中看到，我画的‘云鬓花颜金步摇’那幅画里边的夫人从画中走下来了，她还是那么妩媚温柔，美貌诱人，她说她在天上过得很好，我们的爱子谷天一长得活泼聪颖，她叫我思念他们时，可以在初夜时分，观看金星东边那两颗形影相随的小星辰，他们会对着你眨眼睛的。她还同我在芙蓉帐里，重温鸳鸯旧梦，就像‘芙蓉帐暖度春宵’那幅画中所描绘的那样。我们亲密无间的拥抱着，一直睡到黎明时分，雄鸡报晓时，她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告辞。临别时，她对我说，你为我一直不肯再娶别的女人为妻，如今仍是鳏夫独居，孤身一人，这让我非常感动。但是你不能总是这样，今天你将在香山的一个山洞里，交上桃花运，你会重新找到你的称心如意的心上人。你一定不要辜负我的期望，把握这次机会，同其结为夫妻。说完，她便重新回到那幅画中去了。” 谷宪政久久地沉浸在甜蜜的回忆中，喃喃地说：“昨夜的那个梦像真的一样，真是无法用言语形容，让我终身难以忘怀。”谷玉听后将信将疑，便对谷宪政说：“少爷，如果说，你那个梦境是真的，那就是神明显灵了，夫人和小少爷已经修成正果，变成画仙了。你也不应该再辜负夫人的期望，抓紧时间娶妻生子。我们赶快按照梦境中指引的那样，收拾一下，到香山去寻梦吧。” 谷宪政与书童谷玉收拾行装，去父母房间问候、告辞，说是要去香山书院住上几天。父亲说：“现在全国各大城镇，因为万历派宦官征商，引起商民、矿业主、矿工和手工业工人对朝廷暴政的不满和反抗，已先后在湖广和江南激起十余次民变和暴动。据说宦官陈奉在荆州征商，商民对他恨之入骨，一声呼喊，响应者数千人，向他抛掷砖石，陈奉逃窜武昌，又在武昌征商，武昌商民聚集万余人，愤怒的民众把陈奉的五六个同党抛入长江中，还要捉拿陈奉，把他送上断头台，吓得陈奉偷偷地从武昌逃回京城。在京城，万历派宦官王朝去征商，那些矿监、税监横征暴敛，贪赃枉法，民众已经不能容忍宦官的暴行，我看这几天京城反矿监、税监的暴动一触即发。你们到京郊一定要小心，还是带一些防身的武器，以防不测。”母亲更加细心，她说：“你们多带些食物药品、露宿用具，以备急用，就当这次是到远郊狩猎吧。” 听了父母吩咐后，他们又回去重新整理行装，带上了佩剑、火枪，还有狩猎露营必需用品。两人骑马刚走到地安门大街，只见一支由矿工和运煤工人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向紫金城进发，他们有的拿着挖煤的铁镐，有的拿着铁棍，还有一部分人拿着大刀长矛，足有上万人。谷宪政和谷玉他们被“填街塞路”的暴动民众堵住了，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只能随同大示威的队伍潮流一起向紫金城涌去。 这支大示威队伍中，除了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矿工和运煤工人外，还有一部分小矿业主也加入进来。反宦官的怒潮在全国各地此起彼伏，今天开始波及到京城。宦官王朝征商的暴行引起了矿工的激变，沿途还有不满宦官征商暴行的城里商民、手工业者、小作坊主不断地加入进来。大示威由王森、郭大、王小柱、吴二、马明朋等几个矿工领导，其中有一个非常英俊秀气、充满青春魅力的年轻人引起了谷宪政的注目。于是他与谷玉紧紧地跟随他，与他搭讪：“兄弟，请问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我们对宦官王朝的暴行也恨之入骨，能加入你们的大示威队伍吗？”那位兄弟见谷宪政风流倜傥、潇洒豪放就有一种好感，第一眼就喜欢上他，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豪爽地说：“我们是从门头沟来的弟兄，非常欢迎你与我们一起并肩战斗，我们一定要朝廷把罪大恶极的宦官王朝撤掉，并严厉惩治这些为非作歹的酷吏。”谷宪政和谷玉一起投入到大示威的洪流中，大示威的矿工们高呼：“撤查宦官王朝，严惩征商酷吏！”他们在街上设置路障来拦阻锦衣卫的马队冲击示威队伍，愤怒的矿工击毙了宦官王朝爪牙三人，捶死矿监多人，还焚烧了几处宦官的豪宅，解救了被宦官强行娶来的妻妾和买来的婢女。 反宦官的怒潮震惊了朝廷，这时内阁首辅朱赓慌忙召集朝廷大臣会议商量对策，群臣们都推荐朱赓去见万历皇上。朱赓在宫门外跪拜了两个时辰，万历也没有召见他。此时万历正在宫中左右拥抱着贵妃，“十俊”太监簇拥在身边，纵情酒色。一直等到午时过后，万历一面叫内太监传旨，撤掉宦官王朝，另行安排；一面又传旨东厂的锦衣卫便衣混进大示威队伍，伺机杀害带头的领导者。万历要司礼监秉笔太监马骏去宣读撤换宦官王朝的圣旨，大示威的矿工、手工业工人、商民听后欢呼雀跃，庆祝大示威的胜利。这是北京有史以来，第一次矿工、手工业工人、商民大示威取得了胜利。 金磊夫妇说：“谷宪政对已去世多年的结发妻子的痴情感动了上天，那幅“云鬓花颜金步摇”画上的妻子在天宫深受感动，变成了画仙，与他一夜激情重温鸳鸯旧梦，还给他牵线做媒，真是人间最动人的爱情故事。自此，谷宪政重新找到了他知心的情人，结婚生子，白头偕老。谷宗义说：“我们赶紧去看看我父亲是怎样遇见他的知心情人的。”他们仨人跟随大示威的队伍漫游在北京上空。 第15章 别有洞天 第十五章 别有洞天 金磊夫妇说：“万历派宦官征商，强征税收，搜括民财，这些税收并没有进入国库，而是专供宫廷中皇帝和后妃们挥霍享受。万历的贪婪和暴政激起了民变，京城矿工大示威的胜利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一次，也就是在这次大示威的队伍中，谷宪政与小娇邂逅相遇，一见钟情，结为连理。”谷宗义和金磊夫妇由时空倒流穿越机超越时空，穿着隐身服继续跟随大示威队伍漫游北京上空。 大示威的民众渐渐疏散，回到各自的住地去了，惟有几个大示威的领导者聚集在一起，来到城郊的一家丰泽园酒店庆贺他们成功的组织了这次大示威。 谷宪政和谷玉也随同他们一起进入这家酒店，他俩在门旁的一张酒桌上坐下，点了几样酒菜，边吃边观察动静。只见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便衣跟随他们进入了酒店，一个为首的头子与酒店老板鬼鬼祟祟的谈些什么，又拿出十几个银元塞给老板娘。这些异常的行动引起了谷宪政的警惕。谷宪政把那位刚认识的年青小伙子拉到自己的酒桌上攀谈起来，他警告说，刚进来的那伙人不怀好意，千万要防范他们为妙。但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几位大示威领导者并不介意。谷宪政只得借故要与年青小伙子交个朋友，把他留在他们的酒桌上，边喝酒边交谈起来。 那位年轻小伙子，与谷宪政非常亲热，总是用一种含情脉脉的眼光注视着他，他们谈得十分投缘。在交谈中，谷宪政了解到，小伙子叫王玉坤，父亲在京郊门头沟开一间学馆，教授十几个学生维持生计。宦官王朝到门头沟矿区，强征税收，监督开矿，敲诈勒索，搜括民财。这些贪婪、残暴的宦官爪牙借口监督开矿，任意抄家毁屋，残害百姓。王玉坤又气又恨道：“那天宦官王朝亲自带领几名爪牙闯入我家学馆，穿堂入室，抄家勒索，还奸淫了我母亲，杀害了我父亲，烧毁了学馆，我在矿工的掩护下逃脱了魔掌，才幸免于难。宦官王朝及其爪牙的暴行激起了民变，门头沟的矿工和运煤工一呼百应，很快聚集了数千人，他们手持铁棍，向宦官王朝及其爪牙抛掷砖石，势不可挡，愤怒地驱逐了宦官王朝及其爪牙，火烧了矿上的收税署，在几个矿工领导者的组织下，大示威队伍似怒涛般向北京城进发。大示威队伍，声势浩荡，锐不可挡，城门的卫士闻风丧胆，四处逃窜，沿途还有许多对宦官暴行恨之入骨的小矿业主、手工业者和商民加入进来，到紫金城时已经聚合了上万人。下面的情况你都看到了，由于组织周密，万众一心，声震宫阙，迫使万历那个昏君不得不把王朝撤掉，大示威获得全胜！真是大快人心啊！” 谷宪政见他被暂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便提醒说：“那边酒桌上的八九个人很可能是东厂派来的锦衣卫的便衣，你们千万要小心。”说话间，只见那边酒桌上的几个大示威的领导者可能是吃了放有麻醉药的毒酒，一个个东倒西歪的醉卧在桌旁，那些锦衣卫便衣见状就抽出暗藏在身上的刀剑开始动手残杀他们。谷宪政和谷玉马上抽出防身武器，与他们厮杀起来，终因寡不敌众，只能眼睁睁地任其将几个大示威的领导者全部杀害，他们仨人也陷入重重包围之中。在万分危急时刻，谷宪政拔出身上的火枪，连着放了几枪，那些锦衣卫便衣吓得四处逃窜，他们仨人乘机突出重围，奔跑出酒店大门。刚走到大街上，王玉坤突然酥软地跌坐在地上。幸好王玉坤只喝了一口放有麻醉毒药的酒，就被谷宪政拉到了自己的酒桌上，所以中毒不深；只是因为精神过度紧张，身心极度疲劳，才一下昏厥过去的。 谷宪政慌忙抱着王玉坤，提枪跃马，与谷玉一起冲了出去，锦衣卫的马队也立即蜂拥的追赶上来。谷宪政和谷玉两匹马向香山飞驰而去，锦衣卫马队紧追不舍。眼看马上要追杀上来，在这生死关头，谷玉的马匹驰骋到一个向香山去的三叉路口，他迅速将狩猎用的露宿用具捆在谷宪政的马背上，急忙掉转马头，向相反方向飞驰而去。他在马背上大声喊叫：“少爷！我把敌人的马队引开，你们还是按原计划去香山！你不要管我，我能甩掉他们！我回家报信求救去了，明天我带人到香山找你们！”不容分说，他已将敌人马队吸引到他的后边。谷宪政紧紧地抱着王玉坤，向香山方向飞驰而去，消失在山坳中。奔驰了一段时间，有几个锦衣卫发现谷宪政他们已兵分两路，才知上当了，又返回三叉路口，向香山方向飞速地追赶上来，但是已经跟掉了一大截。 谷宪政怀抱着王玉坤，跃马扬鞭飞驰进一条幽静的山谷。在一片茂密的山林深处，疾驰的马蹄声惊动了洞穴中的一对狐狸，只见它们从一个非常隐蔽的洞口中飞驰出来，一溜烟似的向一条山涧小溪对岸奔驰。谷宪政仿佛意识到，这个洞穴就是他们最好的藏匿之处，便抱着王玉坤翻身下马，进入那个狐狸栖息的洞穴。谷宪政怀抱着王玉坤艰难地拨开荆棘，到里边一看，才知是一个很大的山洞，洞里流水潺潺，洞壁上石柱垂挂，石笋林立，钟乳琳琅满目，景色美不胜收，像进入了仙境。他抱着昏迷的王玉坤，继续往里走，惊喜地见到一池热气蒸腾、清澈见底的温泉，温暖如春，抬头发现崖壁上有一个石室，里边还有石桌石凳。他把王玉坤放在石桌上，赶紧跑出洞外，把马匹牵进洞中。刚进洞不久，他听到洞外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和嘈杂的人声，紧紧追赶上来的锦衣卫便衣的马队看不到谷宪政他们的踪影，正在焦急的四处寻找着。忽然有人看到山涧小溪的对岸有一条疾驰的尘烟，他们便呼啸着向小溪的对岸那条飞驰的尘烟追赶过去。一会儿，山谷里又恢复了宁静，其实那条飞驰的尘烟是被马队的嘈杂声惊吓逃跑的那对狐狸扬起的烟尘。 谷宪政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平静下来，他将马匹上的狩猎露宿用具取下，安置在石室内，一个舒适的露宿营帐很快铺设好了。谷宪政把昏睡的王玉坤从石桌上抱在怀里，想把他放到已经垫上毛毯的铺位上，蓦然间发现，他的衣襟在酒店与锦衣卫便衣厮杀时已经撕毁一条长口子，雪白如玉的肩膀和胸脯都裸露着，清楚地看到高耸丰满的乳房，娇艳柔软的腹部，竟然是一个国色天香的美女。谷宪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把她娇艳的身躯紧密地抱在怀里，深情地亲吻起来。 男女之间的接吻是情感和肉体的高度交流，最容易激发情欲，给亲吻双方带来愉悦和快感。激昂的亲吻温暖身心，缠绵的情话呼唤感情，亲吻了一段时间，他开始激情地舌吻。他那甘醇的唾液，流入她的舌头上，他们相互交换着唾液。由于谷宪政深情的拥抱亲吻，一股炽热的情爱暖流，流遍了她的全身，终于把她从昏睡中唤醒。 她幸福地拥抱着他，告诉他埋藏在她心底多年的秘密：“我的亲生父亲叫王昆仑，是王学左派的学者，因为在江南各地书院讲学，宣传反封建的王学左派思想，被宦官王朝的锦衣卫投入监狱。我亲生母亲变卖了所有家产，托人找宦官王朝说情，想把我亲生父亲营救出狱。不料他宁死不屈，割腕自杀，我母亲也自缢身亡。留下我们一对年幼的孪生姐妹无依无靠，我的姐姐小名叫大娇，美貌聪慧，她为安葬父母，以五十两银子身价，卖给大富豪孙时运家当了丫头。我的小名叫小娇，从小顽皮好动，像个男孩，父母很想要个儿子，就把我当作男孩抚养。因此，我从小到大一直女扮男装，行为举止都像一个男孩。幸好有父亲一位好心的朋友，叫王学明的，把我收为养子。几年前，我跟随养父母一起来到北京郊区门头沟，养父开了一间学馆，教授十几个学生谋生。当你在大示威的队伍中找到了我，在我们邂逅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心里感到分外亲切，好像已经相识很久很久似的，只觉得你才是我心目中惟一的情人。现在，我们终于好梦成真，我剩下的两个最大的心愿，一要找到宦官王朝，为我死去的亲生父母和养父母报仇雪恨；二要把我那在盛世才家当丫头的，可怜的姐姐解救出来，跟我惟一的亲姐姐团圆。” 谷宪政听后又激情地拥抱亲吻小娇，庄重地向她求婚：“我与你在大示威的队伍中邂逅相遇，又在这人间仙洞中，一见钟情，相恋相爱，你感到神奇吗？昨夜，我梦见了在天堂修成正果，已经是一名画仙的结发妻子。她告诉我，今天你在京郊香山一个仙洞中，将与你的新情人结为夫妻。今天，我原本是为寻梦来的，在茫茫的人海中我一眼就找到了你，是你的性感魅力把我们磁石般地吸引到了一起。真想不到，我能在这仙境般的山洞中圆梦。我想，今天我们能神奇般的相遇、相识、相爱，结为连理，都是冥冥之中上天的安排。等到我们新婚蜜月后，我一定帮助你实现这两个心愿。有我那在天堂里的结发妻子牵线做媒，今天我们就在这仙境般的山洞中拜堂成亲吧。”小娇热泪盈眶，答应了他的求婚。 他们在这仙境般的山洞外，一拜天地，二拜在家祝福、保佑他们的父母，然后夫妻对拜，进入洞房，也就是这山洞中的石室。他们的新婚之夜，没有奢华的洞房，没有豪华的婚床，狩猎用的毛毡帐篷作洞房，石床上铺设的毛毯当婚床。金磊夫妇和谷宗义穿着隐身服，戴着透视镜，在山洞中见证了他们的简朴的婚礼，观赏了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只见谷宪政抱着小娇双双来到热气蒸腾、凝脂般清澈的温泉池中沐浴，自从谷宪政的结发妻子去世后，他一直没有再碰过女人，对女人的身体已经十分陌生，蓦然见到小娇诱人的玉体，仿佛又找回了与结发妻子新婚之夜的那种激情燃烧的感觉。 一直到日落西山，夕阳射入洞中，谷宪政才恋恋不舍地从她的玉体上翻身下床。这时他们感到又饥又渴，谷宪政嘱咐小娇，在婚床上不要下来，躺着好好休息。他穿好衣服，手拿打猎的弓箭和猎枪，想到洞外树林里，打几只美味的山雉，然后架起一堆篝火烧烤，美美地饱餐一顿野味，庆贺他们的新婚初夜。 金磊夫妇开心的对谷宗义说：“俗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说的是一种自然现象，而这里谷宪政是借用来劝慰父母，让他们相信，虽然十五的月亮不是最圆，但它终究会自然的走进十六的圆月的，万事也只能顺其自然了。谷宪政在仙境般的山洞中与他的知心情人鸾凤颠倒，一夜七次激情交欢，真是如鱼得水，水乳交融，可谓是人世间最美轮美奂，最欢乐美妙的幸福之事了。好事成双，他不仅娶了美貌的小娇，还把她的孪生姐姐也娶进了门，洞房花烛夜，他夜御双娇，尽情的享受性福生活。”谷宗义被他俩逗得哈哈大笑：“我的亲生父母真够传奇、浪漫、幸福的。我今天能亲眼目睹他们的性福情境真是三生有幸。”他们仨人继续在香山跟踪逗留。 第16章 双喜临门 第十六章 双喜临门 金磊说：“中国有句俗话说，祸不单行，福无双至。但谷国栋家却偏偏好事成双，双喜临门。”谷宗义心急道：“我们还是赶快去看个究竟吧。”谷宗义与金磊夫妇由时空倒流穿越机，进入过去时空，穿着隐身服在谷府观赏谷家双喜临门的喜悦场景。 谷宪政走出山洞，只见洞外夕阳西下，晚霞满天，山谷中的景色真是太美了。他无心欣赏美景，匆匆来到山涧小溪对岸的树林里，没走多远，就看到两只羽毛绚丽的成年山雉，在树丛中跳跃飞奔。谷宪政静静地观察动静，一会儿，它们俩走到一起，并头交颈亲热着。谷宪政抽出一支箭，瞄准它们的身躯，一箭双雉，射中了。他飞奔上前，抓住了这一对肥美的山雉。山雉统称野鸡，也叫山鸡。雄的光彩夺目，长长的尾巴，五彩缤纷的羽毛，可以做装饰品。雌的淡黄褐色，尾巴很短。它们善于奔走，但不能长久地飞行。它们的肉质非常鲜美，是餐桌上的野味珍品。他拎着这一对肥大的野山鸡，心想今晚烧起一堆篝火，可以美餐一顿野山鸡，庆祝他们在这人间仙境似的山洞里，度过洞房花烛夜那春宵一刻的欢乐。他拾来一大堆柴火，俩人在洞外的空地上燃起熊熊篝火，烧烤二只肥美的野山鸡，饱餐了一顿鲜美的山珍野味。 夜色苍茫，一轮圆圆的月亮升起，谷宪政仰望明月，心中无限感叹，真是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在天宫里的前妻和爱子，一定会祝福我们的，祝愿我和小娇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他们俩手牵着手，在山涧小溪边散步，来到一片枫树林中，并肩坐在一棵大树下，拥抱在一起谈情说爱，倾诉衷肠。 第二天清晨，一缕阳光透过树丛射向洞中，一阵阵响亮的脚步声传入耳畔，把他们从梦乡中唤醒。谷宪政迅速穿好衣服，跑出洞外，爬到山坡上。他听到一声声呼叫在山谷中回荡，顺着喊叫声放眼寻找，在对面的山坳里，谷玉带着几个家丁，正在大声呼唤：“少爷，你在哪里？”谷宪政兴奋地爬上山顶，高喊：“谷玉，我在你对面的山谷里！”谷玉率领家丁飞奔着来到这条幽静的山谷，俩人激动的拥抱在一起。谷玉说：“我找得你好苦啊！这条山谷真是世外桃源，像是在仙境中一般。”这时，小娇闻讯从洞中跑了出来，谷玉惊奇地看到已是女装的王玉坤，便明白了一切，腼腆地问：“这位就是少爷的新夫人？” 谷宪政笑逐颜开：“昨夜我在这个仙洞中，好梦成真了！你看新夫人真是美若天仙啊！”谷玉祝贺道：“这是上天的恩赐，一位英俊的小伙，一夜之间变成了美貌的仙女。一定是在天宫里的夫人，当了红娘，线牵做媒，让少爷终于圆了这个鸳鸯梦。”谷宪政带领谷玉他们进入山洞，参观洞内的秀丽景色。大家赞叹道“真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谷玉和家丁收拾好行装，他们扬鞭策马，一路欢笑地回到京城。谷宪政吩咐家丁先回家给老爷和老夫人报喜，他和小娇、谷玉在棋盘街苏州会馆的客栈里租了一间客房，让小娇休息装扮。谷宪政叫了一桌酒席，仨人美美地饱餐了一顿，饭后他与小娇、谷玉到棋盘街的商铺里挑选了几件小娇喜欢的衣服、首饰和化妆品，回到客栈把小娇好好的打扮了起来。小娇也很快地从英俊小伙的角色转变成美貌少女的角色，你看她像一朵刚出水的芙蓉，体态妖娆，娇艳动人，但又不失落落大方，风流潇洒，比起那些弱不禁风的女子，更别有一般风情。谷宪政雇佣了一顶花轿让小娇乘坐，他与谷玉骑马相随，一路欢天喜地回家。 老爷、老夫人昨夜一宿没睡，天不亮就催促谷玉带几个家丁去香山寻找少爷。老爷谷国栋吩咐完毕，心烦意乱地到宫中上早朝去了，老夫人李秀英独自在家心神不定的等候消息。老爷早朝回家，带来了一桩大喜事，他被擢升为户部尚书、太子太傅了。但是夫妇俩还是高兴不起来，焦急的等待着儿子的消息。将近晌午，听到家丁们先回家报喜，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在大客厅里焦急的等待儿子回家。晌午过后，他们见到儿子不仅平安无恙，还给他们带来了一位美貌、风流的儿媳妇，真是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拢嘴。 儿子给他们讲述了昨天发生的故事，父母亲都说像做梦一样，真是让人难以置信，但又不得不相信，所有这一切都是真真正正的事实。母亲虔诚地说：“谷家祖宗保佑，今天正是双喜临门，多少年没有这样高兴过了。老爷升不升官无所谓，儿子带回来一位天仙般的儿媳妇，真是喜出望外，让我们谷家从此人丁兴旺，也应验了那几句老话；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千里姻缘一线牵，有情人终成眷属。”父亲听说小娇的亲生父亲是他的老朋友，曾经在香山书院讲学的王昆仑，他感叹道：“我想不到王学左派的几位学者死得如此壮烈，可歌可泣，名垂千古。所幸的是，他流离失所的女儿成了我们谷家的媳妇，我们全家应该更加珍惜爱护她，以告慰九泉之下的老朋友。”母亲说：“小娇娘家已经没有亲人了，我想先认她作义女，选取吉日良辰，赶快为儿子完婚。” 谷国栋夫妇把小娇认作义女后，在他们前院永熙堂住着。他们商议请谷国栋的同乡老友吏部主事耿崇喜作媒人。这聘礼虽说是自己人送，自己人收，但也是不能少的。过礼那日，老夫人预备了金银首饰八十件，蟒缎六十匹，各色绫罗绸缎一百二十匹，四季时尚衣服八十件，还有聘金白银八千两，金砖十条。这些都作为陪嫁又送到了儿子的中院畅春堂。按照江南的规矩一定要鼓乐吹打，热热闹闹的拜堂成亲。婚礼那天，新郎骑着枣红大马，把新娘花轿从大门迎进来，府上鼓乐队吹奏着迎出去，十二对大红灯笼雁字儿排着进来，喜气洋洋，热闹雅致。女傧相请新娘出轿，盖上大红盖头的新娘，由披着红罗裙的喜娘扶着，进入大客厅。贵宾傧相赞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还有坐床撒帐，夜闹洞房等事都按照江南旧礼，不一一细说。 喜宴办了九十桌，都是父子俩在京城的同僚、同乡、好友前来贺喜的，老爷还特地从江南请来了昆剧戏班演出昆曲名剧《鲛绡记》。闹过洞房，宾客散去以后，谷宪政心急的揭起了坐床新娘的红盖头。谷宪政看到小娇今天红妆艳服，云鬓花颜，金钗低坠，杏眼粉脸，真是花容月貌，丰姿娇艳，楚楚动人。小娇看到谷宪政今天礼服盛装，俊秀儒雅，风流倜傥，英姿潇洒，真是貌如潘安，容似宋玉，才比子建。人人都说谷宪政和小娇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谷宪政真有福气，娶了这么一位天仙般的美貌女子做媳妇。两位新人喝了交杯酒，谷宪政把他们的爱情信物一对玉如意挂在各自的贴身，愿俩人婚后能事事如意，永浴爱河。侍女丫环服侍少爷夫人卸妆洗漱完毕后，退出洞房歇息。谷宪政与小娇小别数日，今夜又同枕共眠，更加恩爱无比。 小娇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这并不奇怪。瑞娟大姐为我们牵线做媒当红娘，我很感激她给我介绍了一位这么优秀的男人做终生伴侣。我很欣赏你画的这两幅画，你看‘云鬓花颜金步摇’这幅画上的美人，端庄贤惠，美貌动人，似乎她就生活在我们中间，随时都会下来，变成鲜活的真人一样。那幅‘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宫画卷，也是一等的写真佳作，画中的一对情侣多么幸福、欢乐。我很喜欢这幅画。以后我拜你为师，希望也能画出这样高水平的画来。” 谷宪政感激地说：“小娇，我心爱的娇妻，你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人品也特别的好，心胸开阔，宽容大度。我原本已经不能再接纳别的女人了，是前妻瑞娟在梦幻中给我指点迷津，让我与你邂逅相遇，一见钟情，结为夫妻。现在好了，我与你在一起时又恢复了男子汉的阳刚之气，真是谷家前世修来的福，谷家从此又喜事临门，欢天喜地了。我会好好待你，与你永浴爱河，白头偕老，终生相伴。我特别想念在天堂的爱子谷一天，我想与你生一大群儿女，共享天伦之乐。” 小娇说：“我从小就女扮男装，已经渐渐的忘掉了自己的女性角色，当与你邂逅相遇，一见钟情，在那个仙境般的山洞里，那欢畅的一夜情，又重新唤起了我的女性角色。使我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相当深厚。如有来世，我们下辈子还做夫妻。” 金磊夫妇说：“原来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的谷家，今天真是喜出望外，双喜临门。儿子谷宪政一诺千金，他要惩治罪大恶极的宦官王朝，还要寻找妻子同胞孪生的姐姐。”谷宗义说：“我父亲是一位有情有义、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我们赶紧去看看我父亲是如何实现他的诺言的。” 第17章 宦官娶妻 第十七章 宦官娶妻 金磊说：“中国的太监是为中国皇帝三宫六院里的皇后、嫔妃们服务的男奴才，为了防范他们给皇帝戴绿帽子，残酷地把他们的生殖器阉割了。这是一群可怜的男人，但他们之中的一些头目，因为帮助皇帝干预政事，成了人人痛恨的宦官，干了许多祸国殃民的坏事。罪大恶极的王朝就是宦官中的一个典型。这个被阉割了生殖器的宦官居然娶了一位美貌的妻子，过着妻妾成群的性福生活，你们信不信？”邢姬说：“我曾经在中国的野史中读到过，有的宦官不仅妻妾成群，还买来了许多陪房丫头，过着西门庆那样的性福生活，。”谷宗义说：“我也只是耳闻，没有亲眼目睹。”金磊说：“我今天就带领你们去亲眼目睹一下，从我们的视频上看看这一段天下奇闻吧。”他们仨人由时空倒流穿越机进入四维虫洞，继续漫游在过去时空。 因为谷宪政娶回了一位漂亮贤惠的新媳妇，从此谷家又喜气洋洋，全家上下都沉浸在欢乐之中。蜜月过后，谷宪政和谷玉天天出去查找宦官王朝的下落。他们从宫里的朋友们那里打听到，万历并没有惩办他，因为他征商有功，每年交给宫廷的征商税收高达黄金数万两，白银上百万两，珍珠、首饰、古玩、字画不计其数。但是，这次京城矿工大示威，王朝这个阴险狡诈的宦官，臭名昭着，民愤极大，实在不能再继续重用他了，于是给了他三千两银子作为安家费，让他回家乡享福去。 王朝因为坏事干得太多，名声太坏，没脸回家乡，他贪污盗窃的钱财很多，又留恋京城的奢华生活，于是偷偷的在京城偏僻的东单大街乌纱胡同里，买了一处豪宅。这条胡同有许多纺染做乌纱帽的乌纱作坊，所以叫乌纱胡同。这处豪宅位于乌纱胡同的东端，是一位户部主事的私宅，因为被致仕回老家苏州，急着想把这宅子卖掉，原本能卖五万两银子的，被狠心的王朝砍价到二万两银子就贱卖了。 苏州人擅长建造园林，这宅子经过主人十几年的苦心营造，就像江南的名园一样，前院的厅堂楼台是轿厅、会客厅、书房，起居室，后院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是卧室、餐厅、花房、娱乐厅、厨房。两院中间是一个占地三亩的花园，有一个荷花池，石舫、九曲桥、假山应有尽有。王朝买下这座宅院后不久就强娶了一位美貌女子做妻子，还买了几个丫头侍候他，为了确保住宅的安全，他雇佣了两个武功高强的原东厂太监看家护院当保镖，过上了奢侈荒淫的生活。 小娇气愤地说：“这么罪孽深重的宦官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真是天理难容！现在只有我们自己想方设法去严惩这个坏蛋了。宪政，我要与你们一起并肩战斗，亲自杀了这个罪大恶极的宦官，为受害的矿工兄弟和我的亲生父母、养父母报仇雪恨。”谷宪政说：“这件事还是交给我来办。你是我的娇妻，我不能让你去冒险。”谷玉也说：“夫人，我跟着少爷的武功师父令狐飙也学习了不少武艺，有少爷和我就行了，我会尽心尽力协助少爷完成你的心愿的。”小娇说：“我们在大示威的时候，仨人一起并肩作战，那样多好啊！我还想女扮男装，我们仨人扮成结拜兄弟，我也要亲自上阵。”谷宪政拗不过他，只好勉强答应了。 谷宪政到五台山他的师父令狐飙那里请来了两位师兄弟帮忙，他们教谷宪政、小娇和谷玉苦练夜间飞檐走壁、打斗搏杀的过硬本领。三个月后的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们五人趁着夜雾弥漫的天色掩护，来到东单大街乌纱胡同王朝的私宅打探情况。谷宪政和他的两个师兄弟翻腾进了院子，谷玉和小娇在院墙外接应。王朝的住宅很大，像江南的园林，他们穿过花园，来到王朝居住的后院。只见后院有三进，第一进是客厅、饭厅和书房，第二进是王朝的小花厅、起居室和卧房，隔壁就是两个保镖居住的偏房，第三进是厨房、柴房和丫环、雇工住的房子。他们刚进入王朝的卧室门外，就看到隔壁偏房内闪出两个身影，跟踪他们。看来狡诈的王朝戒备森严，今夜无法下手，仨人便悄悄地翻腾出院，与在院墙外接应的小娇和谷玉会合后，返回家中，再作打算。 谷宪政说：“狡诈的宦官王朝雇佣的两个保镖警惕性很强，看来我们得智取才行。听说王朝平时深居简出，有时也会到附近的一个酒楼去喝酒，明日我们到那个酒楼去看看，再见机行事。”第二天他们五人来到那个酒楼，叫了一桌酒席慢慢的喝酒等待。谁知一连等了三天，没见那个狡诈的宦官王朝出现，倒是见到一位武侠装扮的年轻人天天一个人在临窗的一张酒桌上喝闷酒，像是在等待一个什么人。等到第四天，那个恶魔终于来到了酒楼，身后跟随着两个保镖。 他们仨人刚在中间的一张酒桌上坐下，只见坐在窗口那张酒桌上的年轻人一个箭步走到那仨人的酒桌旁，一把揪着王朝的衣襟，怒吼道：“王朝，你这个狗宦官，快把我的未婚妻董玉莲交出来，否则我就要了你的脑袋！”王朝说：“我与董玉莲是明媒正娶的夫妻，你凭什么来捣蛋。”转过身来，他对两个保镖说：“这位相公不识好歹，你们给我教训教训。”两个保镖前后夹攻，把那个年轻人围在中间左右开弓搏斗起来。只见那年轻人拔出佩刀与他们搏杀。打斗了几个回合，那个年轻人虽有一点武功，但渐渐的招架不住，败下阵来，被两个凶狠的保镖打得遍体鳞伤，眼看就要伤命了。谷宪政一声令下，五个人一拥而上，与那两个保镖杀得难解难分，当他们五人齐头并进，把这仨人围攻得无法招架，狼狈不堪，狡诈的宦官王朝呼啸一声，命两个保镖杀出重围，仓皇逃遁而去。谷宪政说：“算了，我们不要去追赶，免得他叫来官兵，围攻我们。”他们五人只得救起受了重伤的那个年轻人悄悄地撤退回家。 谷宪政和谷玉给那个年轻人疗伤，把他安置在客房内养伤。从交谈中他们知道那个年轻人名叫张长生，今年二十二岁，世代居住通州，家境并不富有。他父亲靠做小卖买维住生计，与邻居董鸿儒两家指腹为婚，这样他与董家女儿董玉莲便成了娃娃亲。他与董玉莲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背着书包去学馆上学，因为是指腹为婚，所以俩人青梅竹马，形影不离，亲热的像一对小夫妻一样。董玉莲十二岁时，她母亲因病去世，继母时常虐待她，又嫌张家太穷，想赖婚，把董玉莲再配一个有钱人家，好得一笔丰厚的聘礼。董玉莲死也不肯，时常在张长生家住宿，不愿意回家了。但是，他俩的婚姻大事就这么拖延了下来。 张长生热泪盈眶的说：“三个多月前，有人给董玉莲说媒，她的继母见钱眼开，就答应了这门亲事。董玉莲听说继母要将她嫁给一个宦官，就与我商量着想私奔。谁知狡猾的继母连夜把董玉莲抡回家，锁在家里，第三天那家就来抡亲，强迫董玉莲出嫁。我一路跟随迎亲的那家来到京城那条胡同，但是他家院墙很高，戒备森严，无法靠近半步。后来我到密云寺的一个武功高强的僧人那里学了两个月的武功，就想来解救董玉莲。我在他家附近跟踪了几天，知道他会到这家酒楼来喝酒。今天要不是遇到你们仗义相助，我就死在他们的刀下了。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赴汤蹈火，我当涌泉相报。” 小娇对他简略讲述了宦官王朝如何残酷迫害她的亲生父母和养父母的情况后说：“宦官王朝罪大恶极，理当受到惩处，可是由于万历这个昏君的包庇纵容，至今逍遥法外，过着荒淫无耻的生活，现在只有我们同心协力来惩办这个贪赃枉法的宦官了。你尽管放心的在我家养伤。等到你的伤好了，我们一起去杀了这个狗宦官，为死难者报仇雪恨。” 张长生躺在温暖舒适的客房里怎么也睡不着，一幕幕心酸的往事在脑海里闪现。金磊他们仨人的透视镜里清晰闪现出张长生脑海中所有回忆往事的景象。他们家与董玉莲家是近邻世交，都住在通州京杭大运河码头附近的街上，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运河上商运船舶繁忙，往来京都的生意人很多，两家都在镇上开个小店谋生。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董玉莲十二岁时，她母亲因得了痨病，医治无效去世了。她继母是个凶狠的女人，时常虐待她。因为他经常仗义相助，与她继母发生争执，所以她继母怀恨在心，千方百计的要拆散他们。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董玉莲出落得娇艳无比，楚楚动人，镇上的小痞子时常欺负她，他也英雄救美，与那些小痞子打架，弄得鼻青眼肿、伤痕累累的。他父母亲怕出事，就与董家商量想早点给他俩完婚。可是她的继母从中作梗，嫌他家穷，拿不出大笔的聘礼，想赖掉这门亲事。董玉莲与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深厚，她发誓，非张长生不嫁。她继母见拆不散他俩，就把他俩的婚事一再拖延，已经是二十出头的人了，至今不能谈婚论嫁。 记得那天晚上，董玉莲跑到他的房内，扑在他怀里失声痛哭，原来她继母为了得到一大笔丰厚的聘礼，要把她嫁给一个宦官。她激动的说，今夜要把她处女的身子献给他，然后趁着夜色苍茫，沿京杭大运河一起私奔到南方去。他们思量再三，现在惟一能拯救他俩的办法只有私奔了。她躺在小床上，激动地解开自己的上衣，露出洁白的乳房，深情地说：“上来吧，我现在就将处女之身给了你。” 他顿觉热血沸腾，立即脱衣上床同她亲吻搂抱缠绵在一起。他山盟海誓地对玉莲说：“你把身子给了我，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玉莲半推半就，羞羞答答，浑身颤动着，把身子贴得更紧密了：“我倘若被他们抓去，你一定要来救我。”他发誓说：“我决不允许他们把你抢走。我们今夜就私奔。” 他俩新婚初夜翻覆交欢，不觉已经鸡叫头遍，便匆促起床，匆忙收拾行装，拜别父母，想在黎明前赶往大运河码头，乘船南下。谁也没有想到刚迈出家门没多远，就遇到早就守候在那里的狡诈继母，她恶狠狠的说：“我成全你们做了一夜夫妻，想私奔，那是痴心妄想！”她早已有预谋，雇佣了两个小痞子，把他俩拖到阴暗处痛打了一顿，然后把董玉莲捆绑回家。董玉莲挣扎着，呼喊着：“长生，你一定要来救我！” 张长生喊叫道：“你一定要等我，她是拆不散我们的，我一定去救你！”继母把董玉莲锁在屋里，第三天宦官王朝就派人抡亲，强行娶走了董玉莲。 张长生跟踪王朝抡亲的车马来到北京城内一条偏僻的胡同，他躲在胡同的拐角处远远的眺望，只见董玉莲被捆绑着，嘴里塞着汗巾，被几个壮汉拖进屋里，随后大门就紧闭了。这座豪宅，庭院深深，围墙很高，根本无法翻越过去。万般无奈，他只能先找客栈暂且住下，再想办法。他每天守候在门旁，可是大门天天紧闭着，没有开过。第三天，见有一个慈祥的老和尚前来敲门化缘，敲了半天也没见有人开门。他就上前告诉那个和尚：“这家是个宦官，生性奸诈，不会开门的。”他将身上一半碎银分给他，叫他上别的人家去化缘吧。和尚见这位年青人心地善良，就与他攀谈起来：“这位年青施主，在这豪宅门口守候，一定是为情所困吧？”张长生疑云满腹，心想这个和尚怎么看出他的心事？便谦逊的问道：“请教这位方丈怎么知道小生的心事？”和尚笑道：“阿弥陀佛，听话听音，从施主刚才的一番话可以知道，你与这个宦官一定有感情纠葛，不然你不会一直守候在这里。可是这庭院深深，你怎么进得去！” 张长生见和尚聪慧善良，便对他吐露衷肠：“这狗宦官霸占了我的未婚妻，他家有钱有势，我只有跟他拼命了！”和尚劝阻道：“他家有家丁恶奴，你单身一人，拼不过他们。你可以到衙门去告他霸占未婚妻。”张长生愤怒的说：“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我是不会去打这种官司的。这狗宦官总不能一直躲着不见人吧。只要他迈出这大门一步，我就跟他拼命了。”“你这样只能白白送了小命。情感好比苦海，佛祖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早应该看破红尘，还是随同我到密云寺出家当和尚吧。”张长生说：“出家当和尚，这是逃避现实，是无能的表现，我是不会走进这条死胡同的。”和尚感慨道：“阿弥陀佛，年青施主，七情六欲正旺盛，不撞南墙是不会回头的。既然施主六根未尽，和尚是做不成了。我奉劝你一句，天下漂亮的女子多的是，何不选择放弃。” 张长生激动的说：“我也是饱读史书之人，还通过县级童试，考上了秀才。可是考取功名有什么用？没有钱捐官还是没出息，只能跟随父亲开店谋生。人都有七情六欲，食、色乃人之天性，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性乃是每个成年男女的生殖和情感需求，没有情欲怎么生殖后代，怎么延续香火。你崇拜释迦，进了佛门，禁锢了情欲，这是各人的信仰不同。感情这东西，你们和尚不懂。我记得宋代诗人元好问有一首词的第一句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生死相许。’我与她指腹为婚，又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已经将终身托付给我，我们已经做了一夜夫妻，我决不能辜负她，我要与她生死相许。元好问的那首词中有一句是这样说的，‘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们享受了短暂的欢乐，现在更多的却是离散的痛苦，我就是‘就中的痴儿女’，我要用我的生命将她救出苦海。” 和尚被他的真情感动了，感叹道：“这位年青施主真是有情有义的大丈夫。你暂且到我们密云寺当个俗家弟子，我教你一点武功，这样你才有本领与他们斗。”于是张长生跟随方丈去了密云寺，每天除打扫庙宇做杂工外，就是跟随方丈学武功。因为心里牵挂着董玉莲，跟方丈学会了几招搏斗厮打的武功就匆匆下山了。方丈临别时嘱咐他：“你的那点点武功还不足以克敌制胜，你要多动脑筋，智取才行。你很可能会遭受杀伤之灾，但有贵人相助，最终还是那句老话：‘有情人终成眷属’。菩萨会保佑你的，阿弥陀佛。” 张长生这几天的经历应验了方丈给他算的命。他心想：“幸好遇到谷宪政他们仨人奋力相助，才得以脱险，真是遇到了贵人相救，我一定要全力以赴，与他们同心协力，严惩这个狗宦官，给死难的父老兄弟报仇雪恨。”渐渐的张长生进入了梦乡。黎明时分，他梦见未婚妻董玉莲，她哭喊着，叫他快来救她。王朝已看出她有了身孕，将她关在阴暗潮湿的地窖里，备受折磨。他从噩梦中惊醒，再也不能入睡了，他要尽快的养好伤，与谷宪政他们一起解救她脱离苦难。在谷宪政一家精心医护下，张长生很快痊愈了。 再说宦官王朝那天在酒楼遇刺受惊后，从此他就足不出户，闭关自守。王朝祖籍沦州，家里很穷，小时候看到远房的一个亲戚在宫廷当太监，年老衣锦还乡，腰缠万贯，过着幸福生活，幼稚的他，非常羡慕。十二岁那年由那个远房亲戚介绍，净身进宫当了一名小太监。因为他长得白净、俊俏，被选为“十俊”太监，专供万历皇帝当娈童玩乐。万历跟他父亲隆庆皇帝一样是个恋童癖，不过他不是像隆庆那样偷偷的到帘子胡同玩娈童，而是到民间挑选娈童和俊俏的小太监，在宫中玩弄。万历花二十万两银子专门到景德镇官窑定制了一整套绘有春宫图的高档瓷器用具，都是男女房中秘笈彩色图画。 有一幅图上描绘的是一个娈童双手扶在椅背上，弓腰举臀，一个男子贴着他的屁股。王朝就是这样被万历玩弄了几年，因为深得万历的宠爱，后来就接二连三的被提拔，在司礼监当管事太监。因为王朝聪明伶俐，八面玲珑，心地狡诈，深得司礼监秉笔太监冯保的赏识。他跟冯保学习琴艺、书法，弹得一手好古筝，书法也练习得很有功力。他还拜大内锦衣卫杀手学了一点武功，在宦官十二衙门中也算得上一个文武双全的人才。万历横征暴敛，派宦官征商，他被派遣到全国各地当矿监、税监。他手段残酷，横征暴敛，每年要上交宫廷巨额税收。他在京城郊区的凶残征商，激起了民变，上万矿工大示威，逼迫万历把他撤了职。 现在他蜗居京城东单大街乌纱胡同，过着隐居的生活。不久前，他托媒人在通州花一千两银子聘礼娶了年青、美貌的董玉莲做妻子，他虽然没有性能力，但是情欲还是有的。董玉莲进门那天晚上，在洞房里，王朝揭开她的红盖头，见她故然是一个绝色的妙龄美女，面貌靓丽，身材丰韵，因为已与张长生做了一夜夫妻，腰肢体态出落得婀娜多姿，别样的风流。但是因为思念她的情人黛眉低翠,凤眼凝眸，更令王朝怜爱。 王朝劝慰道：“听说你想跟那个穷小子私奔去南方，那里是富人的天堂，穷人的地狱，你跟着他，一辈子受苦。我虽然不能跟正常男人那样与你云雨交欢，但是我可以保证你一辈子都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董玉莲只是落泪，沉默不语。王朝为了逗她开心，取出古筝，燃上一炉香，先弹了一曲《春江花月夜》，看到她中意的美人凝神倾听，又兴致勃勃的一连弹了《平湖秋月》等八首曲子，但始终都没能博得她一笑。王朝兽性大发，上前把董玉莲抱到床上，剥光她的衣服，压住她那娇柔的身子，亲吻抚摸，戴上狎具强行占有她的玉体。 董玉莲看到他那光怪陆离的下身，就感到一阵恶心，拼命地挣扎。但是王朝有一身好武功，董玉莲那里是他的对手，只能任其猥亵凌辱。等到他兽性发泄完毕，方才从她身上爬起来，从箱子里拿出一直珍藏着的，他净身时被阉割掉的那个生殖器，指着他光秃秃的下身说：“你不要看我是个阉人，这能怪谁？只能怪我爹妈穷，怪我自己没本事。当我在那阴暗的净身房里，被那刽子手割掉我的阳具的时候，我晕死了过去，等到我醒来时，见到我血肉模糊的下身，我呼天呛地的哭喊着，但是没有人理睬我。从此我就不再相信眼泪，我要出人头地，我要报复尘世，我终究有一天也能占有女人的身子！今天，我终于实现了我的宿愿，拥有了一切！” 说完他哈哈地狂笑起来。那笑声让董玉莲毛骨悚然，胆颤心惊，她也不知道应该是同情他，还是憎恨他。他见董玉莲一种茫然、无奈又无助的眼神，叹了一口气，又把那视为生命那样珍贵的生殖器放回箱子里，因为等到他死后还要重新安装在他的下身上，这样可以成为全尸安葬，据说如此才能入土为安，来世投胎能成为一个正常男人。董玉莲以泪洗面，忍辱偷生，只能任其凌辱、蹂躏。他每天晚上都要搂着娇艳的妻子或美貌的婢女睡觉，享受与女人肉体亲密无间缱绻缠绵的快感。可恨的是，他特别中意的娇妻董玉莲总是心猿意马地想着他的情人，鄙视他这个阉人，不让他享受肌肤之亲的欢乐。前不久，他又发现她怀孕了，气得他嫉火中烧，把她关在地窖里，天天折磨她，以解心头之恨。想不到她的情人寻衅上门，又在酒楼要行刺他。幸好他有保镖护卫，没让那个小子得逞。现在他加强防范，深居简出，天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他意想不到一个多月没见有什么动静，也许那坏小子已经伤势很重，一命乌呼了。他下定决心，非要惩治那董玉莲，直到服服帖帖的来侍候他为止。他盘算着，她肚子里的那个小杂种将来可以把他送进宫中当太监，老了也许能有个指望。 现在他可以尽情的吃喝玩乐，享受人生了。 一个多月来，谷玉派人天天在王朝家门口监视着，有一天，他们看到王朝家的管家，在人市上招聘厨师，说是要聘一位曾经在宫廷做过菜肴的御用厨师。谷宪政听后高兴的对小娇和谷玉说：“我们的机会终于来了。我家有一位大厨叫宫瑜师，他在宫中当厨师多年，会做许多宫廷菜肴，因为时常受宦官的欺侮，辞职不干了。他对宦官特别痛恨，人也很讲义气，有胆有识。我们可以派他进王朝家当厨师，做我们的内应。”谷宪政找那位大厨商议，他非常高兴的答应了，还制定了周密的行动计划。 宫瑜师进王朝家当厨师后，由于他厨艺高超，做的宫廷菜肴又很合王朝的口味，所以深得王朝的赏识和信任。王朝天天都要宫瑜师做上一桌美味佳肴，拥抱美貌的婢女，灯红酒绿，歌舞升平，过着神仙般的奢侈生活。宫瑜师每天都要带着家丁到菜市买菜，因此要了角门的钥匙。他摸清了王朝家的情况，还到地窖与董玉莲联络，告诉她张长生的近况和他们的行动计划。他利用进出自由之便，经常与谷玉保持联系。他特意与那两个保镖套近乎，每天都给他们送酒肉菜肴，混得很熟悉了。 一切安排就绪，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宫瑜师打开角门，把谷宪政、小娇、谷玉和张长生、两位师兄弟共六人悄悄的引进院内。王朝和那两个保镖因为吃了放有蒙汗药的酒都昏沉沉的睡着了。他们撬开王朝的房门，轻易的取下了罪孽深重的宦官王朝的首级，来到地窖救出了董玉莲。张长生与董玉莲被王朝棒打鸳鸯，拆散了数月，历经磨难，终于团圆。董玉莲肉体和精神受尽摧残，见到情人张长生带人将她救出苦海，真是喜从天降，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张长生背着董玉莲，一行八人凯旋而归。谷宪政他们把王朝的头颅悬挂在德胜门城头上，并张贴榜文，告示天下，这就是横惩暴敛的征商宦官的下场。榜文号召全国民众，行动起来，剿除宦官征商之乱。 董玉莲在谷家养了半个月的伤，要拜别恩人回通州去。小夫妻俩拜谢道：“少爷、夫人是我俩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我们做牛做马，今生今世也无以报答。”谷宪政和小娇说：“诛杀罪大恶极的宦官王朝是我们的共同心愿，但是杀了一个宦官，还有许多宦官还在继续作恶，你们回通州不太安全，还是远走高飞吧。”在谷宪政他们的侠义帮助下，张长生和董玉莲有情人终成眷属。谷宪政拿出五十两银子，赠送给他俩，嘱咐他俩远走他乡，到外地成家立业。 送走了张长生夫妻俩，小娇与谷宪政因为做了一件善事，心里感到非常欣喜。晚上两人睡在床上谈论起中国的宦官制度，小娇伸手到丈夫的腹股间抚摸，笑眯眯地问道：“如果只割掉男人的命根，就变成太监了？是否还保留睾丸？”谷宪政笑呵呵道：“太监是阉割了整个阳具，包括睾丸。有的假太监光割了命根，保留了睾丸，只要用驴鞭胶起来，再造一个命根，这样还可以同女人交配。”她感叹道：“中国的宦官制度多么丑陋，多么惨无人道。听说日本和欧洲都没有宦官制度。日本人从唐朝起就学习中国的政治文化，甚至中国的文字，他们什么都学，全盘汉化，却惟独没有引进中国的宦官制度和科举考试制度，真是值得庆幸。” 谷宪政说：“自从秦始皇派遣方士徐福东渡日本，寻找长生不老之药，徐福就留在了日本，将中国先进的政治科技文化带到了日本。唐朝以后，日本就全盘汉化了，但有许多东西他们不一定学得来。日本又称倭国，封建等级制度更为森严，所以用考试的方法从民间选拔官员，他们是学不来的。至于宦官制度，他们也学不来，因为日本是吃米的民族，只会种水稻，又靠海，以捕鱼为生，吃生鱼片。他们不养鸡和猪，他们的畜牧业很不发达，日本岛国没有牛羊马虎豹鹊。东晋时才有马带入日本。他们不懂骟马，也就是给公马去势。日本人不懂去势术，以为切去了马鞭就绝欲了，便叫做‘罗切’，其实去势主要是去睾丸。我听日本人说，丰臣秀吉与淡河弹正两军对阵时，淡河弹正放出了五十多匹母马，丰臣秀吉的五百铁骑中，公马都没有去势，有势的公马见了母马，勃然大乱，不战而败。日本的军马都没有骟过，遇见发情的母马就尥蹶子，失去了战斗力。日本人不会骟马，当然也就不会骟人，也就不会有阉割的宦官制度出现。唐朝以前，有笞、杖、宫、徙、流、死六刑，这宫刑就是把男人的生殖器全部割掉，非常残酷，毫无人性。宦官制度就是起源于这宫刑，后来隋朝废除了宫刑，但宦官制度却被不讲人性，没有人道的历代皇帝保留至今。” 小娇问：“欧洲的畜牧业也很发达，他们为什么只骟马，不骟人，也没有宦官制度？” 谷宪政说：“这就要归功于欧洲的基督教，托基督教的福，借助基督教的精神力量，欧洲男人没有一个被阉割过，更没有宦官制度。” 小娇说：“我看《三国志》，说日本女人不淫，不妒忌，那就不需要阉割了男人以保障她们的贞洁。欧洲和日本的帝王最多拥有妻妾四五，偷春也防得过来，不曾像中国皇帝那样，三宫六院，后宫佳丽三千，甚至上万，皇帝再有本事，也管不了这么多老婆，后妃宫女偷春防不胜防。我看中国的宦官制度还是与中国帝王将生殖当成一种享乐和特权有关，都是这些帝王为了自己的淫乐和特权，才造成如此罪恶的宦官制度。宦官也是人，他们中也不乏伟人，如司马迁、蔡伦、郑和等，不能将朝廷的衰亡都归罪于宦官的‘非人性’。中国除了宦官制度外，还有妇女的三从四德也是罪恶的，说什么男女之间授受不清，为了避免男女之间的嫌疑，制定了种种过分的礼仪和清规戒律，这在欧洲和日本也是没有的。”谷宪政说：“你的说法，我很赞同，宦官制度和科举制度已经成为阻碍中国文明进步的绊脚石。” 金磊对谷宗义说：“刚才你从视频上都看到了，宦官王朝是怎样对董玉莲进行性虐待的，他把一对青梅竹马、深深相爱的有情人活生生的拆散了。”邢姬说：“这都是中国封建帝制的罪孽，中国的老百姓何苦呢？为什么还在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呢？真是愚昧透顶了！”谷宗义痛心地说：“西欧的老百姓已经开始觉醒，文艺复兴之后，老百姓纷纷觉悟，意大利和英、法等国的新兴资产阶级城市共和国已经纷纷诞生。中国的资本主义萌芽，惨遭封建帝制的扼杀，中国的老百姓仍然在大清皇帝、满蒙贵族和汉族官僚地主的双重压迫剥削之下，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那些无知的历史学家还夜郎自大的吹嘘说是什么天朝大国，康乾盛世，蔑视那些欧洲小国！康熙说他还想多活五百年，那中国的老百姓还得受五百年的封建帝制的奴役！”他们仨人一边议论，一边继续漫游在京城上空。 第18章 愚园春色 第十八章愚园春色 金磊说：“你父亲不仅顺利地实现了他的诺言，严惩了罪大恶极的宦官王朝，还把小娇的孪生同胞姐姐营救回家。”邢姬说：“营救过程斗智斗勇艰难曲折。”谷宗义说：“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件事呢？”金磊说：“因为你那时候还没有出世呢，以后你父母亲再也没有对你提起过这件事，所以你怎么会知道呢？”谷宗义说：“那样我更想弄个明白了。”他们仨人继续漫游在过去时空，穿着隐身服观瞻逝去的时代。 谷宪政不仅为小娇的亲生父母和养父母报仇雪恨，也为全国民众反对宦官征商的斗争做了贡献。小娇思念姐姐心切，谷宪政打算春暖花开的时候带着小娇和谷玉去苏州老家，想方设法寻找小娇失散多年的姐姐大娇。谷宪政多年来，无心仕途，便接替父母早年经营的家业，专心办作坊，经商开店，从事海运外贸。谷宪政比他的父母更精于经商，不几年生意越做越大，成为京城和江南闻名的大富商。祖传的上千亩良田，他交给几个小管家经营。他经常嘱咐管家们，每逢灾年要给佃户减租减息，不得以大斗斛进小斗斛出来盘剥佃户。这次来苏州，他打算把这上千亩良田集中起来办一个大农庄，将过去的佃户都变成雇工，与他们签订劳务契约，按各人的农业劳动的技能和出工多少给以酬劳。他要在这个大农庄里试验推广应用农业机械和栽培技术，提高单位面积产量，把农庄办得比欧洲的庄园更出色更兴旺。 阳春三月，江南已是桃红柳绿，一片片金灿灿的油菜花地，像镶嵌在水网上的金地毯，无垠无际绿油油的麦苗田，恰似波浪起伏的大海，喜人的庄稼把江南水乡装扮得像一幅五彩缤纷的云锦，谷宪政带着新婚燕尔的妻子小娇来到了老家苏州愚园。 谷宪政从小是由他母亲和奶妈吴玉芬共同喂奶，一起抚养长大的，大家都叫她吴妈。吴妈上了年纪，因为不习惯北方的水土，便从京城回到江南，一直在愚园看家护园。谷宪政经常在京城和老家走动，在老家的日子，吴妈负责照料他的饮食起居，给他做江南特有的菜肴，他们俩情同母子。前年，谷宪政前妻难产身亡，爱子不幸夭折，吴妈原想上京城帮他带儿子的，遇此噩耗，她又回到了愚园，天天吃斋念经，求菩萨保佑他早日续娶，早生贵子。前几天听大管家谷子荣说，少爷谷宪政要带新婚的妻子来愚园住一段日子，她高兴得睡不着觉，把少爷的卧室打扫得干干净净，又采购了江南许多时鲜菜肴，天天盼着他们回来。今天早晨，吴妈听到花园里的喜鹊和画眉叽叽喳喳的欢声鸣叫，她想一定有贵人要来了。 过了一个时辰，少爷和新少夫人的花轿进了轿厅，吴妈和大管家、各个管事的管家都到轿厅迎候他们，看到少爷春风满面扶着如花似玉的新少夫人下轿，她赶忙迎接上去，恭贺少爷新婚大喜，新少夫人身体安康，早生贵子。 谷宪政首先领着小娇去后花园的懿德堂拜见九十多岁高寿的老祖父谷建纲和老祖母杨凤英，祝愿他们健康长寿。祖父母见孙媳妇长得如此娇艳，高兴地赠送了一对祖传龙凤玉如意给孙子和孙媳妇，这对龙凤玉如意是用珍贵的和田玉由名工巧匠花了三年时间雕刻而成，晶莹华丽，工艺精湛，价值连城。 然后谷宪政和小娇来到大客厅与吴妈暄寒问暖，互叙家常，亲热得如同亲生母子一样。吴妈与小娇促膝谈心，关心倍至。小娇见吴妈端庄贤惠，谈吐举止，如同大家夫人，虽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她亲生母亲去世得早，缺少母爱，就想认吴妈为干娘。吴妈早年生了两个双胞胎儿子，没有女儿，这一对孪生兄弟刚出世，丈夫就死了，她高高兴兴的认小娇为干女儿，把珍藏多年的一对祖传玉簪给小娇，小娇又回赠了一对金步摇给吴妈。 吴妈亲自下厨房做她拿手的江南菜肴，小娇也到厨房帮厨，跟干娘学厨艺。吴妈的拿手菜肴是清蒸鲈鱼，做好这道菜肴，要厨艺非常精湛。这道苏州名菜的主料是刚捕获来的新鲜鲈鱼，个儿不要太大，一斤多一点。辅料是金华火腿、紫红色香糯米、鲜竹笋、鲜芦笋、鲜藕、鲜香菱角、香菇、鸡头米、鲜樱桃、枸杞、长白山小颗鲜人参，红心萝卜、胡萝卜。作料也相当考究，有绍兴黄酒、精盐、花椒、大料、桂皮、肉蔻、茴香、丁香、白糖、糯米酒糟。先将鲈鱼洗净去鳃剖腹挖掉内脏，事先把花椒、大料、桂皮、肉蔻、茴香、丁香放在纱布袋中文火煮出香料来，然后将洗净的鲈鱼放上绍兴黄酒、自制香料、糯米酒糟和些许白糖浸渍腌制一刻，让所有作料进入鱼肉中。再将辅料金华火腿切成薄片，与事先浸泡过的紫红色香糯米塞进鱼肚内，把鲈鱼放在船形大瓷盘里，盘的边上整齐的排放上鲜竹荀片、鲜藕片、鲜香菱角肉、长白山小颗人参、鸡头米。上笼蒸煮的时候，掌握火候特别重要，先大火蒸一会，再文火蒸一会。下笼后，放上事先用红心青萝卜雕刻好的莲花，用胡萝卜雕刻好的金元宝，用沸水淖过的鲜芦笋、枸杞和香菇，再撒上鲜樱桃，造型要像鲈鱼在莲花盛开，莲藕菱角漂香的池塘内游戏。 苏州长江口出产的鲈鱼，品质特别好，身体侧扁，嘴很大，鱼鳞特别细小，身体上部青灰色，下部呈银灰色，两侧和背鳍有黑斑。它们生长在近海，秋末到长江口产卵，春汛时体大个肥，肉质细嫩，味道鲜美。传说嘉靖皇帝在苏州吃过这道菜肴后，赞不绝口，每年春汛时节都要下令，飞递八百里，传送时鲜鲈鱼到京，聘请苏州的名厨给他做这道苏州名菜。《三国志》里面有左慈方士空中钓鲈鱼，与柴荣、姜维同尝鲜美鲈鱼的一段佳话。鲈鱼有许多品种，这种产在苏州长江口的思鳃鲈鱼特别珍稀，价钱也很贵。吴妈一边教小娇做苏州鲈鱼佳肴，一边讲这道名菜的典故，不大一会功夫，色香味俱佳的苏州名菜，清蒸鲈鱼端上了酒席。大家欣赏过这盘清蒸鲈鱼的精美造型后，争相品尝，一会儿就盘底朝天，吃了个精光。 吴妈说：“少爷和新少夫人在愚园多住些日子，我和少夫人天天做清蒸鲈鱼给你们吃。”谷宪政笑逐颜开：“我们这次来苏州，主要是为寻找小娇失散多年的胞姐大娇的，找不到大娇姐姐，我们就在愚园长住，不回京城了。”吴妈听说小娇姐妹俩辛酸往事后，劝慰道：“前一阵，江南苏州、松江两州府的奴婢们纷纷起来，在玄庙观张贴‘叛主’的榜文，说是皇上‘有旨赎仆’，她们在山门前高悬起‘万众一心’的红旗，一呼千应，群至主门，立逼身契，许多奴婢、家奴，负耙荷梃，大呼报仇。我在道前街的盛府门前看到，为首的几个奴婢中间有一个非常俊秀的奴婢，长得很像新少夫人，难道是新少夫人的孪生姐姐显灵了？也许是我老眼昏花，看走了眼，但是我想功夫不负有心人，新少夫人一定能够找到自己亲姐姐的。”小娇听说后，热泪盈眶，拉着吴妈的手说：“你一定没看错！我们姐妹俩就是孪生双胞胎，长得非常相像，就像一个模具里刻成的。你看到的一定是我的亲姐姐！”谷宪政也兴奋的说：“小娇，你们俩是孪生姐妹，一定有心灵感应，有了吴妈提供的重要线索，不愁找不到大娇姐姐。” 席间他们热烈地谈论江南苏州、松江两府的许多新闻轶事。谷宪政说：“我们来苏州前，在京城就听说，作为南直隶城市的苏州，佃农、奴婢的反抗斗争如火如荼。我们家有没有佃农上门抗租的？” 大管家谷子荣说：“因为老爷、夫人和少爷您，都嘱咐管家要善待佃农，遇到灾害歉收，就减租减息，谷家与所有佣人都签订劳务契约，薪酬也比其他人家高，所以与佃农和佣人的关系都很好。没有一个佃农上门抗租，因为每一个佣人都没有卖身契，只有劳务契约，去留、薪金都有契约规定，佣人们都说谷家是世上最好的雇主，争相要到谷家做工呢。” 吴妈感激道：“老爷、夫人对我情同手足，并没有把我当作佣人看待。我十八岁那年生了一对双胞胎孪生兄弟，大儿子叫吴大双，小儿子叫吴小双，他们三岁那年满清皇太极率兵入关到京郊烧杀抢掠，他爸爸在战乱中不幸遇难身亡，祸不单行，我那刚出世三天的女儿破伤风夭折，幸好老爷、夫人收留我当少爷的奶妈，大双、小双托付给他们的爷爷、奶奶扶养。老爷、夫人侍我如同亲姐妹，他们教我读书识字，学了《千家诗》、《论语》、《大学》和许多历史典故。我服侍少爷二十多年，少爷侍我如同亲生母亲一样，老爷、老夫人要我终身留在谷家，把我当成谷家的一份子，我这辈子做牛做马也难报答老爷、夫人和少爷的大恩大德。”谷宪政诚挚地说：“您老人家侍候我二十几年，我们早已把你当成我们的家人了，不要说见外的话。我还要给你养老送终呢。” 一番知心话，说得吴妈热泪盈眶：“我那两个双胞胎儿子不听我的话，前一阵带领佃农们到申家等几户大户人家闹抗租。他们刑牲聚神，手执彩旗，鸣鼓吹笙，不断闯入大户人家，说是要查看斗斛。他们往往鼓动佃农千余家，约佃农不得交租给地主家。地主家有下乡征收田租的，就沉掉他们的船，击毙强行征租的家丁。听说松江那边，成千上万的佃农拥向城里，惩治了几户豪绅恶霸，还烧毁了他们的房屋和谷仓。听说还有白莲教的头目到乡下各村子里传教，进行秘密活动，要组织佃农们‘揭竿而起’。我是吓得天天晚上睡不着觉，天天吃斋念佛，求菩萨保佑大双、小双和佃农们平安无事。少爷你说，难道这天下真的要变了？” 谷宪政沉思良久：“朝廷不会坐视不管的，迟早会大肆镇压。特别是有白莲教介入苏州、松江的佃农、奴婢的反抗斗争，很可能会演变成一种破坏性极大的宗教暴乱，那样问题就严重了。蓟州有个皮工叫王森，他领导白莲教的秘密活动，教徒遍布全国各地，各有会主、大头目、小头目统领，组织极为严密。听说王森已从蓟州来到北京组织秘密活动，白莲教声势日益壮大，已分化成教派十六七支，他们在全国各地组织农民起义，但是几次起义都是因为机密泄露，很快被官兵残酷镇压了。吴妈你要提醒大双、小双，不要参与白莲教的宗教活动，更不要去参加这种宗教的暴乱。因为这种以宗教名义组织的农民起义，往往会被头目利用，兑变成破坏性极大的邪教暴乱。我和老爷、夫人一样，主张富人和穷人完全可以通过平等的谈判，达成某种妥协，签订一系列的契约，并以法律加以保护。这样穷人和富人的权利都同样的得到保障，他们就可以和谐相处，互利双赢，社稷就能维持安定。如果穷人的日子没发活下去了，那些富人的日子也就到头了，那就会天下大乱。一旦天下大乱，那就生灵涂炭，社会财富被破坏，对穷人和富人都没有好处。可惜这些治国平天下的道理是那些祸国殃民的贪官污吏、豪绅恶霸以至昏君，永远也不会弄明白的。大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他亲眼目睹农民起义给社稷百姓带来的灾难，他经过多少年的苦心治理，才慢慢的恢复元气。可是他的不肖子孙，一代不如一代，到了嘉靖、万历，那就腐败堕落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我今天说得太多了，大家喝酒吃菜。”吴妈听了少爷的一番道理后，压在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一半：“也不知我那榆木脑袋的一双儿子，会不会听我的话。我的眼皮老是跳动，总是心神不宁的，老觉得会出大事！” 小娇见吴妈为两个孪生兄弟担心，劝慰说：“干娘你不要顾虑，忧伤会损害健康。他们俩兄弟也是我和少爷的兄长，我和少爷一定会像对侍自己的亲哥哥那样关心、帮助他们的。”谷宪政拉着吴妈的手说：“干娘您尽管放宽心，大双、小双就是我的亲哥哥，我和小娇一定会全力以赴的帮助他们的。”谷玉在一旁鼓励道：“大双、小双俩兄长聪明机灵，不会有事的。一旦有难，我们少爷不会袖手旁观的。您老尽管放宽心，天天可以睡个安稳觉。”大管家也劝慰说：“今天是少爷和新少夫人头一次来愚园，是个大喜的日子，愚园好几年没有这样热闹过了。我特地聘请了昆山有名的昆曲戏班谷坚的大戏班来演全本《鲛绡记》，还有谷坚他最近自编剧本自己演唱的折子演《双玉蝉》呢。” 在众人的劝导下，吴妈稍稍放宽了心，和大厨老汪又上了许多江南名菜，大家一边开怀畅饮，一边舒心畅谈。谷宪政今天特别高兴，自从青梅竹马的前妻和爱子亡故后，他一直深深的怀念母子俩，情感跌入了低谷。现在又有了红颜知己，美貌的娇妻小娇朝夕相伴，尽享幸福生活。但是自己的远大抱负还没实现，还有许多事情等着自己去做。他叫谷玉取出心爱的古筝，焚上三支香，弹唱起自己谱曲的曹操那首着名的乐府诗《短歌行》。他一边弹奏古筝，一边独唱，激昂悠扬的歌声回荡在大客厅内，远播到愚园上空。大家静坐着一动不动，欣赏少爷深沉高亢的歌喉，你听：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水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酒席散了以后，谷宪政带领小娇畅游愚园。小娇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高雅精致的江南园林景色，他俩手拉着手，肩并肩，一边漫步，一边给小娇讲解当初自己是如何设计每一道风景的。他们从大客厅步行入前花园，这里是供会客休息的一座社交花园。九曲回廊把四周的楼台厅堂串连在一起，他把这九曲回廊题名为《九天宫阙》。他们来到梅花园内的楼台，凭台赏梅，体验到梅花香自苦寒来的真谛，取名为《雪海香梅》。在牡丹亭他俩观赏了盛开的牡丹花，无与伦比的牡丹花，真是国色天香，题名为《天国花仙》。在紫竹园那座古色古香的竹庐内，他俩体验到了竹林的宁静幽雅，题名为《竹庐听雨》。他搀扶着小娇登上假山的山顶，整个愚园景色尽收眼底，他把那座古扑的亭子，取名《山崖揽胜》。经过几上几下的爬山涉坡，来到假山的洞穴里，坐在石凳上休息，石洞虽然不大，但是里面石钟乳悬挂，石竹笋林立，琳琅满目，景致很好。他这人造的溶洞取名为《别有洞天》。畅游愚园景色后，他们来到卧室休息了一会。晚饭以后，在小戏楼欣赏了昆曲名家谷坚的全本《鲛绡记》。谷宪政邀请了许多亲朋好友，谷家的家丁、丫环和佣人也能与他们一起看戏。一个小戏楼和下面的院子里挤得满满的。谷坚是昆曲的编剧兼戏班的老板和主角，他对昆曲的发展，贡献极大。谷宪政时常与他切磋、探讨作曲的技巧。俩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小娇今天终于重新回到了江南故里！这些年在北方生活，尝不到家乡的菜肴，看不到家乡的昆曲，今天与自己心爱的丈夫一同回转家乡，又见到了梦牵魂绕、阔别多年的锦秀江南，心里不知有多么高兴！当高雅的昆曲大戏落下帷幕，夫妻双双步入新房时，小娇紧紧的搂着丈夫吻个不停，她不停地问自己的丈夫：“我这是在梦境里吗？”她咬着丈夫的坚韧的肩膀，喃喃自语道：“这都是真的！我不是在做梦！” 小娇与她丈夫在愚园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他俩闭门谢客，深居简出，白天小娇跟随谷宪政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舞，评弹昆曲，刀剑武术，并时常抽空下厨房向吴妈学习厨艺，补习女红，学做裁缝，学习苏州刺绣，晚上在新房里尽情的享受夫妻性生活欢乐。在谷宪政的精心培育熏陶下，不久，她便修养成了一个大家闺秀，豪门少夫人，丈夫温馨和谐的伴侣，与那些弱不禁风的美女相比，她除了美貌动人的容颜、性感诱人的身材外，更多一些窈窕淑女所没有的活泼和魅力。她与阳刚豪爽、高雅潇洒、精明干练的美男子谷宪政在一起，成了人人羡慕的佳偶，真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形影不离的鸳鸯伴侣。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他们的伉俪情深，比李隆基和杨玉环的爱情更具感染力。 谷宪政托老管家和谷玉天天出去打听小娇姐姐的消息。根据小娇的回忆，她姐姐卖身葬父母，是由一家叫孙时运家的一个豪门阔少爷买去当陪房丫头的，那时她八岁，姐姐十二岁，吴妈怎么会在盛世才家门前看见酷似姐姐的人组织奴婢索要卖身契呢？孙时运家与谷家是三代世交，与父亲同朝为官，为官还算清廉。至于他的几位公子被他夫人宠坏了，那个小公子孙玉才是个花花公子，经常在外面拈花惹草，欺男霸女的。他先叫大管家和谷玉拿着他的名帖到黄鹂坊桥孙府拜访，孙时运已经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一切家务都交给老夫人和大管家处理。接待他们的是大管家孙隆庆，他说自从我家小少爷把大娇买回家后，老夫人见她聪明伶俐，人见人爱，就收在她房里当贴身丫头。后来因为她招蜂引蝶，勾引小少爷，就把她卖掉了。其余的话他不肯多讲。 谷玉见那老于世故的大管家孙庆隆不肯说实话，就心生一计，用银两买通孙家的一个办事的小管家许阿六，在一家上等的酒楼里，三杯美酒下肚后，他就道出了实情。原来孙家那个好色的小少爷绰号叫孙色狼的，对美貌的大娇馋涎欲滴，苦于一直没能得手。等到大娇长到十六岁豆蔻年华时，就想把她收为陪房丫头，但是他母亲因为使唤熟了，已经离不开大娇，所以迟迟没有答应。他把那些黄毛丫头都玩弄够了，就急于想弄个漂亮的玉女尝尝鲜。有一天晚上，趁老夫人熟睡时，那好色的小少爷强行把大娇拖到他的房里，把她的摁在床上，想强行奸淫她，娇嫩的大娇怎能敌得过这个采花色狼，眼看他就要得手时，冷不防他那母夜叉似的大老婆闻讯闯了进来，一埸好戏全给搅了。大娇拼命的从他的身子底下挣脱出来，穿好衣服，飞奔到后花园的荷花池，纵身跳了进去。幸好有几位好心的家丁把她救上了岸，才保住了一条性命。孙时运知道此事后，怕家丑外扬，再弄出人命来，就把大娇卖掉了。至于卖给了谁家，他就不知道了。 谷宪政听后分析道，吴妈前一阵在道前街的盛府见过一个带头索要卖身契的奴婢很像大娇，这样说，他们一定将她卖给盛家了。盛世才家是个官商豪绅，他与贪官污吏和宫里的宦官勾结，欺行霸市，垄断行业，牟取暴利，是吴门臭名昭着的奸商。谷宪政接手父母的家业经商后，多次与他打过交道，既是商埸上的竞争对手，也是合作伙伴，因为商埸上从来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他决定亲自出马，去会会这位老谋深算的对手。谷玉拿着少爷的帖子来到盛府，不久门房家丁请他们到客厅就坐，丫环奉上上等的碧罗春香茶后，盛世才从书房出来迎接客人，一阵寒暄过后，谷宪政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盛世才听说后思索了一番，反过来问谷宪政：“听说谷少爷新近娶了一位美貌的年轻夫人，她怎么还有这么一位姐姐？”谷宪政也反问盛世才：“皇帝还有草鞋亲，她为什么不能有这样的姐姐呢？我只想知道府上是非有这个人。”盛世才赶忙矢口否认说：“我们府上从来没有这个佣人。谷少爷，您还是到别的府上去问问吧。”谷宪政不动声色，他与陈世财扯了一些生意的事情后，就告辞了。 谷宪政从盛世才的前言后语分析，这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勾当，所以他先是探索，接着就反问搪塞，思考对策，最后竟矢口否认，他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小娇听后激动的说：“姐姐很可能还在他家，既然如此，干脆我们夜里派人进去秘密搜查。”吴妈说：“我有个远房亲戚，叫吴大龙的，在盛家当一名管账的，陈家几十个佣人每月的薪金都是他发放的，他一定知道内情。”谷宪政说：“我们来个先兵后礼：吴妈先去问问吴大龙，看看大娇是非还在盛府，然后到盛府仔细的搜寻一番，如果在盛府，我们设法把她营救出来，慢慢再跟这个老狐狸算帐。”第二天吴妈从吴大龙那里打听到，帐目上有这个人，她是三少爷房里的陪房丫头。其余的事情他就不大清楚了。还是谷玉有办法，他与苏州城里几个大户人家的书童都很熟，他认识盛府三少爷的书童陈飞鸿，第三天，他就把大娇的事情打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大娇被孙家转卖给盛家后，就给盛府三少爷盛玉如当陪房丫头。这三少爷是个谦谦君子，是盛家最不好色的人，他妻子也是个识大体，明事理的窈窕淑女。这三少爷也是盛家唯一的才子，他对经商不感兴趣，也无心仕途，中了举人后，就在家专心做学问。他是个王学左派学者，当他听说大娇的父亲是王学左派学者王昆仑后，就十分同情她的遭遇，因此，她在三少爷房里过得还算愉快。她做完家务后，三少爷和夫人就教她读书识字，大娇天资聪颖，不久就写得一手好字，她熟读四书五经，对诗词很有天赋，习作的一些诗词，得到三少爷和夫人的赞赏。虽说是三少爷的陪房丫头，但三少爷从来没有对她进行过性骚扰，更没有强行要跟她同房，因此她还是个处女，保住了女子的贞操。 可是他的父亲是个好色之徒，他对大娇的美色早已馋涎三尺，那个老色鬼，已经娶了八房姨太太，还想把大娇纳为第九房姨太太。因为大老婆阻拦，三少爷也暗中帮她，所以他一直没能如愿以偿。前一阵，奴仆索要卖身契的反抗斗争席卷江南，大娇也加入了斗争的行列。大娇争取挣脱人身束缚的斗争得到三少爷和夫人的暗中支持和帮助，他们资助索契斗争的奴仆们五十两银子作为活动经费。奴仆们假托皇上有圣旨赎仆，大娇起草了“叛主”榜文，号召奴仆们团结起来，万众一心，反对地主豪绅对家奴的残酷剥削，为争取摆脱人身束缚而斗争到底。 在一些最先觉悟的奴仆的感召下，苏州、松江的奴仆们纷纷行动起来，奴仆们一呼千应，云集玄妙观广场，山门上高高悬挂起“万众一心”的红旗，表示了团结起来，为争取挣脱人身束缚而斗争的决心。他们有的手执彩旗，有的负耙荷梃，到各个奴仆主的门上，立逼卖身契，那些罪大恶极的地主豪绅吓得纷纷外出躲藏起来。少数几家有武装团丁的豪绅家，如临大敌，构作工事堡垒自卫防御。 不久，官府出动军队进行镇压，逮捕了一批为首的奴仆，大娇也被投入了监牢。三少爷得到消息后，不顾家人的反对，立即拜托在苏州衙门做事的朋友帮忙，花了一百两银子把大娇保释出来，因此她没有受牢狱之苦，仍然在三少爷房里当陪房丫头。他父亲恼羞成怒，骂他是不孝的逆子，说大娇是个叛主的囚犯，如若不答应做他第九房姨太太，就要再次把她投入监牢。他父亲趁三少爷到无锡东林书院讲学的那段时间，软硬兼施，强迫大娇与她拜堂成亲。 喜宴散席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后，盛世才醉醺醺的走进洞房，恶狠狠的把大娇摁在婚床上，想同她云雨交欢。那老色鬼脱光了自己的衣服，就来强行剥大娇的衣服，大娇拼命反抗，眼看就要保不持贞节，被他强行奸淫时，她从忱头底下抽出早已准备好的剪刀就要剪他的阳具。这老色鬼没想到一个美貌的柔弱女子会来这一招，吓得赶忙从她的身子上跳下来，大娇迅速穿上衣服，拿着桌上的水果刀就要割腕自杀。那老色鬼见大娇如此刚烈，他不想她血溅洞房，坏了他的名声，夺下她的刀子，高声呼唤家丁把这疯女人捆绑到柴房禁闭起来。 老色鬼仍然不死心，派五姨太和八姨太到柴房劝大娇回心转意，但大娇宁死不屈。那老色鬼发狠说，一直要把她关到答应当他第九房姨太太为止，他坚决不准三少爷解救她，现在大娇仍然被关在柴房里。三少爷的书童陈飞鸿告诉谷玉，三少爷和夫人正在想法营救大娇出苦海。 谷宪政根据谷玉所得的情况，决定亲自与三少爷盛玉如商议，由他做内应，尽快把大娇从盛府解救出来。第二天，谷宪政约盛玉如在盘门茶馆秘密会面，因为都是王学左派学者，两人谈得非常投机，还商定了具体营救的方案。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谷宪政带领小娇、谷玉和两个武艺高强的家丁，来到盛府后花园的院墙外，小娇和一个家丁以及马匹在外边接应，谷宪政和谷玉、一个家丁翻越围墙进入后花园内，潜伏在马房内等候。盛府三少爷盛玉如为了避嫌，没有亲自出马，他派机警的书童陈飞鸿事先把看守大娇的婢女、家丁和巡逻的团丁都用迷魂药给迷得昏睡过去，拿到了柴房的钥匙。陈飞鸿按照事先约定的时间，来到马房，与谷宪政他们用暗号接上头后，就带领他们直奔柴房。他们打开柴房门摸黑进去寻找大娇，但是把柴房各个角落搜了个遍，也不见大娇的踪影。 正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时，机警的书童陈飞鸿突然想起，他来柴房玩耍时，曾经发现有一个秘密的暗室，他用砖块轻轻敲击四面墙壁，终于找到了那个暗室的小门。他们打开暗室的门，发现通道非常狭窄，只能容一人进入。谷宪政率先闯了进去，他点亮了一支蜡烛，只见大娇绻缩在一个角落里，身上盖着一条破棉絮。她听说谷宪政是小娇的丈夫，是来解救她的，激动地从破棉絮中跳出来，紧紧地搂着谷宪政不再松手。谷宪政发现大娇居然是赤身裸体一丝不挂，怀抱如此美貌女子的玉体，顿感血脉喷张，欲血沸腾。 原来盛世才为了防范大娇逃跑，把她的衣服都剥光了，让她睡在破棉絮里。谷宪政顾不上饱餐美色，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把大娇包裹起来，紧紧地抱着她，挤出了暗室，直奔马房而去。他们砸开角门上的锁，与守候在围墙外的小娇他们顺利会聚，谷宪政抱着大娇，跳上等待在那里的马匹，匆匆告别陈飞鸿，带领大家飞驰而去。谷宪政他们在盛府三少爷和书童的帮助下终于如愿以偿，把大娇解救回了愚园。 受尽折磨的大娇变得十分憔悴虚弱，姐妹俩相见抱头痛哭，诉说着生离死别后的遭遇 。吴妈劝解道：“今天是你们姐妹俩劫后余生，苦尽甘来，喜相逢的大喜日子，你姐姐身体非常虚弱，过去的事情留待日后慢慢细谈。”吴妈张罗着给大娇洗热水澡，换衣梳妆，准备夜宵。经过吴妈的精心照料，大娇神采奕奕，焕然一新，更加娇艳动人了。谷宪政眼前一亮，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她，与小娇一起说了许多怜悯、宽慰的话，真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怜香惜玉，两情相悦。小娇今夜要与姐姐同睡，把谷宪政排挤到书房里睡了。他们姐妹俩窃窃私语，一直到黎明时分才进入梦乡。这边书房里，谷宪政快乐的与俊秀的书童谷玉绻缱缠绵，亲热温存至天亮方才欢畅酣睡。 第二天，谷宪政派大管家谷子荣把盛府的大管家葛纪千约到一个僻静的酒家秘密谈判。谷子荣告诉他，大娇已被仗义的侠客解救出来，现在已住在她妹夫谷家，我们少爷想花银子把大娇的卖身契赎出来。请他转告盛世才，此事传扬出去，对两家都没有好处。我们两家是世交，生意上多有来往，不想伤了和气。葛纪千也是个老于世故的明白人，一口答应这事包在他身上。隔了三天，葛纪千约谷子荣在老地方见面，他把大娇的卖身契交给谷子荣，只收了一千两银子作为赎金，此事就这么圆满的了结了。 大娇在她妹妹、妹夫和吴妈的亲切关怀和照料下，身体很快恢复了健康，但心灵上的创伤却很难愈合。大娇感激吴妈像慈母般的呵护她，俩人情同母女，她很快认吴妈为干娘，俩人无话不谈。吴妈要请媒婆为她说媒，她说不想嫁人，要与干娘相依为命，了此终身。吴妈看出她的心思，两次遭人欺凌，已无颜面再嫁人。她看出大娇对少爷情有独钟，少爷对大娇也有眷顾之心。吴妈与小娇谈起她姐姐的婚事，小娇与吴妈的想法一拍即合，小娇说像姐姐这样的遭遇已经很难再嫁人，她一心想叫少爷娶了姐姐，她们姐妹俩甘愿一同侍候少爷，但不知如何向少爷倾诉衷肠。吴妈说，此事包在她身上，她是个急性子的人，当夜就向少爷提亲了，苦口婆心的劝说少爷纳大娇为妾，请求少爷答应这门亲上加亲的亲事。面对如此诱惑，少爷毫不动心，经历情感挫折的少爷，与新夫人伉俪情深，不可能再移情别恋，再说他如此年轻，不可能为了多生几个儿子就早早娶二房纳妾，于是当场就拒绝了吴妈的请求，坚定的说：“此事不容商量，大娇遭遇不幸，几次被人凌辱，已经不是清白的女人，难以嫁人，我可以像亲姐姐一样照顾她一辈子 。” 谷宪政为大娇装饰新房，在后花园内装修毗邻的前后两大间，大娇的新房在天井后边，他们的新房在天井的前边，两间摆设都一样，装饰得比京城谷府的那间更豪华奢侈。硕大的紫檀木雕花婚床，花梨木的镂花梳妆台摆放高档化妆品和首饰，一排红木大衣橱里挂满了名贵衣服，墙上挂了许多名人字画和春宫美女图。他的书房是在天井旁的大厢房内，在两间新房的中间，豪华的书桌上摆放着珍贵的文房四宝，一排大书橱内有几千册珍藏书籍，里面的套间是谷宪政自己单独的卧室。卧室旁边还有一间大洗澡间，可以与两间新房相通，里面建造的大浴池像温泉般的四季如春，豪华舒适。前边还有小客厅用于会客，摆设着全套红木家具，陈列着古玩字画、珍奇盆景、金鱼缸和稀有花卉。谷宪政夫妇与大娇相处融洽，精心照顾孤独的姐姐生活起居，古老的愚园处处欢声笑语，满园春色融融，温暖人心。 金磊说：“你父亲是个有情有义大智大勇的大丈夫，与酒色之徒斗智斗勇，历经坎坷周折营救了大娇，还拒绝诱惑，坚持专一的爱情，非常了不起！“谷宗义惊喜道：“原来我父亲还有过如此令人赞叹的与坏人斗争的经历，他的智勇双全的斗争策略令我敬佩，对他神奇的过往浮想联翩，心驰神往，羡慕不已。”他们仨人继续在江南苏州、松江两城市上空漫游。 第十九章 金鸡庄园 第十九 章 金鸡庄园 金磊他们仨人在苏州郊外的金鸡湖上空漫游。金磊指着下面碧波荡漾、景色如画的金鸡湖说：“谷宪政带领小娇和大娇来到金鸡湖畔创办了一个新型的庄园，他们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邢姬说：“这个庄园虽然不同于欧洲的农奴主庄园，是一个契约式的商品生产庄园，可惜在中国封建制度下只是一个乌托邦的空想。”谷宗义说：“我小时候在金鸡庄园里住过，后来满清入关攻占苏州后，这个庄园给满清正白旗的贵族圈地时侵占了。”仨人由时空倒流游戏机继续漫游。 谷宪政帮助小娇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姐姐大娇，其实他并不是像西门庆那样的好色之徒，他是一个爱情专一，胸怀大志的正人君子。虽然许多富裕家庭、豪门望族都是一夫多妻，但他对大娇更多的是怜悯和同情，像她这样的身世和遭遇，不可能嫁一个好男人，他想给她一个温暖的家，所以他拒绝了小娇和吴妈的纳妾请求。他发奋读书、经常写作至深夜，就在书房的卧室里单独过夜。姐妹俩失散多年，今朝团圆，亲密的形影不离。谷宪政非常照顾大娇，与姐妹两个的感情也都很融洽。 吴妈见少爷与两位美貌的姐妹，十分恩爱和睦，心里别提有多高兴。老爷、夫人不在身边，每天都由她精心的侍候少爷和两姐妹的饮食起居，她特别给少爷做了许多营养保健食品，，她悄悄地劝告少爷，不要贪恋美色，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多进补些强身健体的食品。她对少爷说：“你要加把劲，早点生个儿子，我现在还能给你带儿子。”少爷调皮的说：“你不要着急，说不定小娇一下子给我生两个双胞胎儿子，都要你带，看你怎么办？”吴妈喜笑颜开：“我还没这么老，两个小孩也能带。你想要早生贵子，就不能贪图美色。”少爷开玩笑说：“有你天天给我进补，生一大堆儿子都没问题。” 吴妈知道少爷是个胸怀大志的人，不会沉溺于儿女私情之中。她看到少爷在蜜月里还忙于处理生意上的事务，计划着要在金鸡湖畔办一个大庄园。他对吴妈说：“现在佃户抗租斗争声势越来越大，地主和佃户的矛盾日益加剧。我想把那上千亩地集中起来办个大庄园，想叫你的两个双胞胎儿子大双小双帮我筹备金鸡庄园。行吗？” 吴妈高兴道：“大双和小双要是能跟随少爷创办金鸡庄园那是最好不过的事了。我天天担心他们兄弟俩搞什么抗租斗争会惹事生非，大祸临头。”少爷说：“你什么时候叫他们到我家作客，我好好劝导他们。” 提起大双小双又勾起了吴妈的回忆：“他们从小是爷爷、奶奶带大的，与我的感情不深，总认为我把他们生下来以后，就忍心抛弃了他们兄弟俩。他爷爷生前是农艺的好把手，样样都能干，他培育的优良种子，比其它的种子亩产要高出五成，远近的农民都争相购买他培育的良种，村子里的人遇到种植上的疑难问题都来请教他。我家在太湖阳山东麓有几十亩桑园，他爷爷是种桑养蚕的行家里手，养的蚕茧品种优秀，各茧行老板争相采购我家的蚕茧。可是这样的农艺高手在农村不能发家致富，反而受到土豪劣绅的盘剥和暗算。那个孙庆隆原来是我们村上的一个穷秀才，一个吃喝嫖赌，五毒俱全，包揽诉讼的无懒。他与苏州那个大官僚孙时运五百年前是一家，孙庆隆为了找个靠山，时常到孙时运家走动，因为他会拍马屁，又好钻营，不久就成了孙时运的门生。孙时运看上了我家那几十亩桑园地，想扩建他家的坟地，他叫孙庆隆来软硬兼施，逼我家卖地。他爷爷说什么也不肯卖。那年蚕茧欠收，他爷爷背了一身的债，正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孙庆隆假仁假义帮他爷爷拉来了低息贷款，但要拿桑园抵押。他爷爷上了他的圈套，第二年蚕茧大丰收，但孙庆隆买通各茧行老板，竞相压价，他爷爷想不到在丰年也亏本，贷款还不了，借了高利贷。孙庆隆摇动笔杆，拨弄算盘，不出三年，那块桑园地就变成了孙时运家的坟地。孙庆隆因为有功于孙家，深得孙时运的赏识，摇身一变，成了孙家的大管家。” 谷宪政说：“孙时运家的墓地我去看过，依山傍水，是块风水宝地。墓地规模宏大，占有良田10多亩，山坡地10多亩。他家祖上世代为官，高五丈的墓碑上刻有‘明翰林院学士’的字迹。墓地恢弘肃穆，三开间的享堂里陈列着三代为官的碑位。墓华表、牌坊、碑亭、石狮、石虎、石马、石羊和石武士应有尽有。今天才知道，原来他是用这样的卑劣手段掠夺到手的。吴妈你尽管放心，富不过三代，说不定到哪个朝代，有人去挖他家的祖坟。” 吴妈说：“噩运还不止于此，他爷爷咽不下这口气，卖房卖地也要跟孙家打官司。孙庆隆为孙家包揽诉讼，孙家官运亨通，衙门都是为他家开的，结果是官司没打赢，我家却倾家荡产，沦落为佃农，爷爷也含冤九泉。大双小双长大成人后发誓一定要与孙家斗到底，要为爷爷报仇。这次抗租斗争，他们斗不倒孙家是不会罢休的。” 俩人正在说话间，大双和小双兄弟俩来看望吴妈了。谷宪政高兴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你们兄弟俩难得到府上来，在这里多住几天，陪陪你妈。今天我们弟兄好好畅饮几杯，叙叙弟兄情谊，我还有大事要同你们商议呢。” 吴妈高兴地张罗了一桌丰盛的酒席，谷宪政和夫人小娇，还有大娇和大管家谷子荣，书童谷玉一起，在小花厅里招侍难得上门的客人大双和小双。今天谷宪政特别高兴，吴妈炒的菜肴非常可口，有清蒸鲈鱼、糖醋鲤鱼、红烧鲥鱼、松鼠桂鱼、网包白鱼、白汤鲫鱼、蝴蝶烩鳝、煮糟青鱼、松子熏肉、蟹粉狮头、水晶肴蹄、花酒闷肉、糖醋排骨、香酥牛肉、扒烧牛筋、灌汤圆子，小娇、大娇饮自家酿的美酒女儿红，大双、小双、大管家和谷玉喝竹叶青酒，谷宪政喝了很多十全大补酒。 大双和小双看到母亲与谷家少爷和两位姐妹亲热得像一家人一样，心里也特别高兴。小娇和大娇一口一个干娘叫得特别亲热，她们对大双和小双说：“干娘经常提起你们哥俩，她老人家实在放心不下你们，赶紧到少爷身边来帮他筹建金鸡庄园，等庄园建成了，我们和干娘一起住到乡下去，这样你们也天天可以和亲娘住在一起了。” 大双和小双深受感动：“我们还有家仇没有报，现在抗租斗争声势浩大，真是报仇的好机会。谷少爷是个难得的开明绅士，侍我母亲就像亲娘一样，对佃农和婢女也特别的好，是世上少有的大慈善家，你们的好意我们兄弟俩心领了。今天来我们是想向谷少爷募捐点善款，壮大抗租佃农的队伍，那些地主豪绅现在都建立了自己的武装，我们也得建立自己的武装。” 谷宪政说：“我不反对你们佃农有自卫的武装，我可以捐赠给你们二百两银子，购置一些刀枪之类的自卫武器保障自己家园的安全。但我还是主张你们通过与地主的谈判，把耕地的租金和贷款的利率用契约签定下来，并由官府作担保，受到官府的司法保障。只要你们团结一心，通过斗争和谈判，还是可以达成协议的。”他随手提笔开了一张两百两的银票给大双和小双，劝勉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孙时运与你家的冤仇有朝一日自然会有个公断的。” 大双和小双感谢谷少爷慷慨解襄资助他们的抗租斗争，但是他们怎么也弄不明白谷宪政要他们用谈判的方式解决争端的良苦用心，一门心思只想用武力来解决，尽快地报仇雪恨。宴席散了以后，谷宪政又在书房里一边喝茶一边苦口婆心地劝导他们，但是他俩说什么也听不进去。哥俩匆匆告别母亲、少爷和姐妹俩，回家筹备他们抗租斗争和报仇雪恨的大事了。 吴妈忙完了她的家务事，来到书房和少爷促膝谈心：“少爷你不应该给他们捐赠那么多的钱，我养的儿子我自己知道，他们的脑子里只有一根筋，怎么也转不过弯来。现在我越来越不放心了，我的眼皮老是跳个不停，要出人命关天的大事了。我听大双和小双的舅舅说，兄弟俩最近与白莲教的一个小头目王玉林打得火热，说不定是用这笔款子筹划武装起义，要去攻打什么州府或县城。” 谷宪政听后也觉察到事情的严重性：“白莲教的大小头目都是朝廷要揖拿的邪教要犯，他们的几次起义都因为有内奸告密而失败，遭到朝廷的残酷镇压。你还是叫舅舅叮咛他们哥俩，千万不要参与进去。”吴妈焦虑道：“要是州府衙门动用军队镇压怎么办？大双和小双兄弟俩现在是什么人的话都听不进去了，到时候他们这些没有经过训练的乌合之众怎么敌得过训练有素的官兵呢！”谷宪政劝慰道：“我在衙门里还有一些知己朋友，我给他们打招呼，有什么消息赶紧来通报一下。我们谷府也有一些训练有素的团练武装，到时可以去救援他们兄弟俩。” 第二天谷宪政派大管家谷子荣和谷玉分别到州府衙门和驻防明军的朋友那里打招呼，请求他们有什么消息和动态就来通气。 六月二十四日是荷花的生日，这是苏州百姓传统的习俗与爱好，到了那一天男女老少纷纷结伴到荷花塘赏荷采莲，也是苏州民间的一大盛事。那日是个艳阳天，谷宪政带着小娇和大娇去金鸡湖赏荷。他们从愚园后街的水码头乘花船，沿护城河出蒌门，经黄天荡来到碧波荡漾的金鸡湖。谷家祖传的上千亩良田就座落在金鸡湖畔，有六百亩稻田，二百亩鱼塘，一百亩桑园，还有菜园、花圃、果园、茭白塘、藕塘、菱塘和林场。 他们在莲花塘的码头上了岸，放眼望去，只见满塘的莲花、荷花竞相开放。荷花有花中君子的美誉，清香远溢，独立挺拔，不蔓不枝，美丽洁雅，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在她面前，妖艳的桃花和李花也自叹不如。谷宪政特别推崇荷花，是因为她是正直高尚，不与邪恶势力同流合污的化身。 这茫茫的荷花塘里，种了不同品种的荷花，有子用荷、藕用荷和观赏荷。在这仲夏季节，荷花点染湖光水色，分外妖娆。谷宪政、小娇和大娇被这碧叶遍湖，荷花映日的秀丽景色迷住了，他们与丫环春鹃和夏莲乘了一叶小舟荡漾在荷花塘中赏荷采莲。 谷宪政见接天连水的荷莲，清香袭人，暑气顿消，便脱掉外衣，穿着短裤，兴致勃勃地跳入荷莲塘内沐浴、游泳。满荡的荷叶碧绿无穷，盖满了水面，他在里边沐浴、游泳，就像睡在一张硕大的绿色水床上，非常舒适惬意。他的脸被映日的荷花和莲花照得红晕晕的，他一会儿抬头闻闻扑鼻的荷香，一会低头亲亲粉红的莲花，一会儿仰浮在水面上，拨弄着醇香诱人的莲子，一会儿俯卧在莲叶上，要与那俊俏娇艳的睡莲同枕共眠。他诗意大发，即兴吟咏成一首《荷莲赞》： 六月荷花塘，碧叶盖湖面。 赏荷消暑夏，荷花映红脸。 沐浴闻荷香，怀抱亲睡莲。 睡莲似仙女，与郎共枕眠。 他们在荷莲塘尽情的玩赏至晌午，来到谷家在金鸡湖畔的乡村别墅吃午餐。吴妈早就做了一桌农家饭菜等着他们，有莼菜塘鱼片、清炒大虾仁、鸡汁琵琶虾、蟹油水晶球、白烩鲢鱼肚、荷叶粉蒸鸡、出骨扒野鸭、荠菜野鸡片、杏仁葛粉包、腊梅山药桃、荷花什锦炖、藕粉莲子羹等农家时鲜菜肴。午餐过后他们各自睡午觉，在饱餐了荷塘美色，尝遍了农家时鲜菜肴，又美美的睡了一晌午后，他们神采奕奕地去田野散步，为他们未来的金鸡庄园，规划蓝图。小娇说，这里可以盖个大蚕房，以后她来养蚕缫丝；大娇说，那里可以盖个大花圃，以后她来种植花卉；谷宪政则在实地勘察、测量，回去好编制一个全面的规划蓝图。 正在热烈议论的时候，谷宪政看到远远的有一匹快马向他们驰骋而来。不一会见到谷玉在马上高呼：“少爷，不好了，有紧急情况！”他飞驰到少爷面前，翻身下马，急促的说：“从衙门和驻州府的军队朋友那里得到消息，他们打入白莲教的内线得到可靠情报，后天白莲教头目王玉林要率领抗租的佃农起义，攻打松江城。衙门和州府今夜要调动捕快和军队进行大搜捕。” 谷宪政镇静地说：“不要慌张，你马上回去，和大管家谷子荣一起悄悄通知大双和小双兄弟俩，不准走漏风声。我和姐妹两立即乘船赶回城里去，连夜调兵遣将，把谷家能动用的团丁和护航的水手秘密的集结到城外待命。” 谷宪政回家后，就派几个武艺高强的侍卫分头去联系分散在外的团丁和水手到城外指定地点集结侍命。晚餐后，他正在书房内焦急的等待去通知大双和小双兄弟俩的谷玉和大管家谷子荣。黄昏时分，他俩匆匆赶回来，大管家报告说：“我们没有找到大双和小双兄弟俩。州府的捕快和军队，因为有人走漏了消息，他们已经提前行动，正在乡下进行大规模的搜捕行动。”机警的谷玉补充说：“我们路过孙时运家时，隐隐约约地看到有一小股秘密武装人员埋伏在他家院墙外，为首的一人，很像是小双。因为天色已暗，没能看得很清楚。” 谷宪政听了俩人的汇报后，沉思良久：“既然没能找到大双和小双兄弟俩，又在孙时运家看到了小双的影子，会不会他们没有参加白莲教的起义，而是单独采取行动，去孙时运家报仇雪恨？” 谷宪政在书房内来回的踱步，急速思索着，突然他止住了脚步，一拍桌子，对他俩说：“根据我的分析，大双和小双听了我们的劝告，很可能与白莲教保持一定的距离，或者有很大的分歧，以致他们没有参加白莲教的起义，而是与志同道合的一帮佃农提前去找孙时运家算账报仇了。孙时运老谋深算，我怕他们斗不过他，谷玉你赶紧把在城外集结侍命的全部人马都悄悄的赶往孙时运家附近，我和大管家率领几个精干的侍卫在那里等你们。” 谷宪政迅速调动人马集结到了孙时运家的外围，埋伏在那里静静地观察动静。当月亮躲进厚厚的云层，阴云密布，伸手不见五指时，只见有一小支人马纷纷翻墙进入孙时运家的院墙内。又过了一会，从孙家大院后门悄悄的出来另一支大队人马，潜伏在院墙外，和出入孙家的必经之路上。谷宪政看出情况异常复杂，他命令他的人马，撤到他们的外围，伺机行动。 过了一个时辰，先前翻墙进去的那一小支人马，又纷纷翻出院墙，刚刚落地，就遭到早就潜伏在院墙外和道路旁的那一大队人马的突然袭击，把他们重重包围起来。那一小支人马措手不及，拼命想突出重围，可是势单力薄，又没有作战经验，眼看渐渐的抵挡不住。 谷宪政一声令下，指挥他的人马出击合围上去。谷宪政最先突破包围圈，看到大双已经受了轻伤，边战边退，小双正在与孙家的人马厮杀。谷宪政救起大双，又命令小双带领自己的人马赶快跟随他们一起冲破包围。孙家的人马见有数倍于他们的人马来救援，不敢穷追，只是摇旗呐喊了一阵，就撤回去了。 谷宪政指挥大家迅速撤离城区，来到郊区僻静的地方休整。大双和小双兄弟俩清点了自己带来的十几个人马，一个没少，只是大双和两个佃农兄弟受了点轻伤，经过包扎治疗后，已经没事了。 原来大双和小双兄弟俩一心想拉上一支队伍找孙时运报仇，他们联络了十几个遭受孙时运家欺侮的佃农兄弟，组成了一个小分队，天天训练作战技能。可是白莲教的头目王玉林却要他们加入起义队伍，去攻打松江城。因此他们提前于今天下午分头化装出发，约定黄昏在孙时运家院墙外集合，再翻越围墙进去袭击孙时运家。他们事先已经派人潜入孙家大院侦察过，也制定了行动计划。今夜他们按计划顺利的进入孙家大院，并把孙时运从五姨太的被窝里拖了出来，他们要孙时运把他巧取豪夺佃农们的田契都一一退回给他们。谁知这个老谋深算的奸诈之徒，一面与他们谈判周旋，一面暗中布置他的团练家丁埋伏袭击他们。今夜要不是谷宪政及时的前来救援他们，说不定他们都会给孙时运的团练家丁一一抓捕到家，关进土牢受刑，到那时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有等待孙家送进衙门坐牢了。 谷宪政劝慰道：“你们的行动太鲁莽了，你想那孙时运在官场上混迹几十年，见过大世面，生性狡诈，你们怎么能斗得过他。幸好你们还听我的劝导，没有去参与白莲教的宗教暴动，要不给州府衙门捕获坐牢，那就很难营救你们。” 谷玉说：“少爷从衙门和驻防官兵的朋友那里得到可靠消息后，就派我到你们村子里找寻你们，没有见到你们的踪迹，幸好我在孙时运家附近发现了你们，少爷运筹帷幄，果断地调动谷家的所有人马去孙府支援你们，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大双、小双和十几个佃农兄弟们都感动地跪拜少爷的救命之恩。少爷赶忙扶起各位兄弟，精心安排道：“现在各位兄弟不能再回自己的家了，请你们到谷家在刘家港的船队上暂避风头。你们这次的行动虽然受挫，但是也有收获，你们把孙家用卑劣手段兼并你们田产的地契都拿到了手。我想地契只是一纸空文，孙时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会把你们告到衙门，说你们侵袭民宅，抡夺地契。下一步我想在法律上援助你们，你们把孙时运和孙庆隆如何设计圈套，包揽诉讼，侵吞你们田产的事实一一整理清楚，然后集体向衙门递交民事诉讼，状告孙时运。我再找衙门做事的朋友帮忙，给孙时运施加压力，尽可能把此事在庭外双方协调解决。” 谷宪政把大双、小双和十几个佃农兄弟交给刘家港船队的管家谷洪刚，嘱托他尽心尽责照顾好他们，其余的人马都悄悄的回到各自的岗位去了。谷宪政和大管家谷子荣、谷玉回到愚园已是子夜时分，吴妈还在焦急地等待他们的消息。当她得知大双和小双平安无事，已被少爷妥善安排到刘家港的船队上暂避风头，她的一颗悬挂的心才稍稍平静一些，赶紧给少爷他们仨人做夜宵。 第二天谷宪政就派精通诉讼的宋人杰到刘家港船队去帮助大双、小双和十几个佃农搜集整理孙时运巧取豪夺，阴险卑劣地侵吞他们田产的事实，并写成诉状。紧接着他又派大管家谷子荣和宋人杰一起带着银票，找在衙门里办事的朋友帮忙上下打点。 一切办妥帖后，他就派大管家和宋人杰把孙家的大管家孙庆隆约到观前街一家僻静的酒店雅座内秘密谈判。宋人杰拿出了大双、小双和十几个佃农状告孙时运采用卑劣手段侵吞他们田产的集体诉状给孙庆隆看，大管家谷子荣又把他从衙门的朋友那里搜集到的孙庆隆包揽诉讼，贿赂官员的事实，所有这一切，无情地揭露了孙时运和孙庆隆狼狈为奸，采取卑劣手段兼并农民土地的罪恶勾当。孙庆隆如坐针毡，浑身冒虚汗，大管家见他已经节节败退，胆怯心虚，就适可而止，提出他愿意做中间调解人，帮孙时运协调解决此事，并叫孙庆隆回去详细地给他的主子汇报这次谈判的情况。 不久，孙庆隆约大管家和宋人杰在老地方会晤，他带来了主子孙时运的调解方案。经过几个回合的讨价还价、争议协调，终于达成了双方比较满意的调解协议。大双、小双和十几个佃农高高兴兴回到家园，孙时运强占的大双和小双家的桑园已建成墓地，孙时运拿出相当的地块作补偿，其他佃农被侵吞的田产也物归原主，并作了相应的赔偿。 吴妈听到少爷圆满的解决了大双和小双与孙时运家的多年田产官司，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踏踏实实了。她整天笑逐颜开，询问少爷何时动工建造金鸡庄园。 金秋十月，谷宪政终于从繁忙的生意中腾出手来，投资八千两银子，按照他设计的蓝图开工建造金鸡庄园。在他的蓝图里，要建造六百亩良种高产稻田，二百亩网箱养鱼塘，一百亩高产桑园，还有良种果园、珍品花圃、特色菜园、苗木林场，还要建造一座新型的村镇，有商店、茶馆、酒店、戏院、诊所、钱庄、学馆和租金低廉的住房。谷宪政计划在二、三年内建造纺织、丝绸、印染、酿酒、制糖的作坊，以及轧米、磨面的磨坊，榨豆油、菜籽油的油坊，制造车船、农具和火药枪炮的各种作坊。 谷宪政聘请大双、小双和谷玉等几个年轻管家分管各项工程的建设，他和大管家负责统管整个金鸡庄园的建设。第二年仲夏，谷家的乡村别墅扩建工程完工，小娇、大娇和吴妈高高兴兴搬到乡下居住，其它工程有的已经完工，有的正在紧张的施工。 为了吸引更多的人来投资建设金鸡庄园，谷家的钱庄吸纳社会上的零散资金入股，每股五钱银子。谷宪政还为雇工们开设了劳力股，将他们的工钱作价入股，参与分红利。 大双是个种田能手，他喜爱钻研育种技术，他培育的稻种和麦种比普通的种子单产要高出三到五成，谷宪政给他配了好多助手，开办良种场。小双是个制造农具的能手，他喜爱钻研农机技术，他制造的汲水的水车、轧米的米车、磨面的水磨已将动力机，如水轮，传动机械，如转轴、齿轮，和工作机如石碓、石磨组成了机器，谷宪政为他配了好多徒弟，开办农具厂。大双喜爱蚕桑、刺绣，闲暇时就去蚕房、绣房学技艺，她设计了好几种刺绣新针法。小双喜爱园艺、花卉，闲暇时就到花圃、花房学栽培，她培育了好几种花卉新品种。谷宪政闲暇时就把他们钻研创新的成果记录下来，编撰到他的《农政天书》中。 谷宪政既要忙于苏杭和京津的生意，还要与江浙、闽粤和外商进行海上贸易往来。只要他能腾出空来，就到金鸡庄园住上一段时间，处理各方面的事务，小娇、大娇和吴妈也是在苏州愚园和金鸡庄园往返逗留，主要的业务都交给大双、小双和谷玉几个年青管家去管理经营。经过三年的努力，金鸡庄园已初具规模，逐渐红火起来。大双的良种场培育的良种畅销江南，小双的农具作坊制造的先进的农具远销江浙和两广，大娇的绣庄生产的绣品还远销海外。 谷家的钱庄引入了股份制，资本日益扩大，大小股东都能分到红利。谷宪政想把钱庄改组成银行，在京津、江浙和湖广开设分行，这样谷家发行的银票能在全国通存、通兑，金融市场日益扩大。金鸡庄园农田、鱼塘和作坊雇佣的长工、季节工的工酬比其他的大地主、大作坊主要高出三、五成，他们可以租用谷家的低租金住房居住，还可以把工钱作价成股份参与分红。金鸡庄园新建的村镇商店、茶馆、酒店、戏院、诊所、钱庄、学馆一应俱全，生意兴隆，热闹繁华，生活方便。这一切都是谷宪政创新设计，不懈努力的成果，一座新型庄园在金鸡湖畔一年年兴旺发达起来。 谷玉已经到了成婚的年龄，谷宪政是个慈善家，对家丁也十分慷慨，他要兑现对谷玉的承诺，便亲自为谷玉和月桂操办婚礼。谷宪政在金鸡庄园专门给谷玉装饰了两间新房，还置备了家具，又给月桂送了一份嫁妆。洞房花烛夜，办了几桌喜宴，谷宪政和大娇、小娇都去闹洞房了。谷玉和月桂偷偷做过几次爱，但总是仓惶不安，生怕被人捉奸，匆忙干完那好事，就慌张分开了。今宵洞房花烛夜，谷玉把月桂抱到床上，宽带解扣，酣战了半个时辰方才罢休。婚后的谷玉更加貌美俊俏，深得谷宪政的喜欢，谷宪政外出办事都把他带在身边，谷玉就像他的贴身保镖一样忠心耿耿。 金磊说：“谷宪政是一个具有创新头脑的人才，只有不断创新，不断冲破旧制度的桎梏，才能振兴繁荣。循规蹈矩，不思变革必然走向没落、腐朽、衰败。”谷宗义说：“你俩的分析推断正符合中国封建社会的现实，中国资本主义的萌芽正遭受黑暗封建势力的摧残，父亲多年经营的金鸡庄园后来逐渐被蚕食、瓦解、幻灭。”他们三人继续漫游在江南大地上空。 第20章 刚正言官 第二十章 刚正言官 金磊说：“正当谷宪政的生意蒸蒸日上，金鸡庄园日益兴旺时，他父亲谷国栋因刚正不阿，敢于直谏，触怒了万历皇上，遭到贬职，生病在家休养，因此母亲李秀英几次传书催他回京。于是，谷宪政只得把这边生意和金鸡庄园交给大管家谷子荣和大双、小双、几个年青管家分管，他和小娇、大娇和谷玉又回到京城。”邢姬说：“谷家的命运总是和明朝朱家几个皇帝纠葛在一起，论辈份，李秀英是万历的亲姑，谷国栋是他的亲姑父。但他们不想认这门亲，即便如此，他们却永远摆脱不了这血缘纠缠和恩怨困扰。”谷宗义说：“我祖父是个刚正不阿，敢于直谏的言官，这样的性格，致使他一生命运坎坷，但却名垂千古。”他们仨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跟随谷宪政一家北上京城。 谷宪政一家正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之中，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在苏州有七八家纺织、丝绸和印染作坊，还有造船、酿酒、制糖、造纸等作坊，加上店铺、商行遍布江浙、京津和湖广，还有一个海上贸易船队，与沿海各商行和澳门外商都有大笔生意往来。他创办的金鸡庄园正在按照他设计的蓝图顺利发展，越来越兴旺。忽然在京城的母亲一连来了几封家书，说父亲有病在家休养，很想念儿子和儿媳妇，要他们赶紧收拾上京城。 谷宪政匆忙把苏州的生意和金鸡庄园交给大管家谷子荣和大双、小双、几个年青管家分管。他和小娇、大娇、谷玉即刻收拾行装乘京杭大运河的大楼船赶往京城探望父亲。吴妈也陪伴小娇一起上京。 漫漫航路，寂寞无聊，幸好有小娇、大娇和谷玉陪伴，他们每天不是下棋，就是抚琴，或者吟咏诗词，有时看到运河两岸的好景色，就拨墨写生作画。谷宪政和小娇、大娇住楼上两间卧室，谷玉住楼下单间，侍候少爷和两位姐妹的生活起居。在扬州、江都、淮安、临清等地停泊时，上岸观光当地胜景，品尝风味小吃。日夜兼程，不觉来到通州码头，上岸后即雇佣了两辆马车直奔京城谷府。 掌灯时分，四人风尘仆仆来到家中，父亲谷国栋见儿子和姐妹两个都从老家赶来看他，高兴得热泪盈眶：“我只是偶尔感染点风寒，不是什么大病，你们大老远风雨兼程，赶到京城看望，一路辛苦了。” 谷国栋夫妇见到大娇与她妹妹一样美貌，高兴道：“你们父亲是谷家的挚友，看到你们姐妹俩历尽艰辛，能重新团圆，过着美满幸福的生活，他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姐妹俩感激涕零：“要不是少爷历尽艰险寻找，尽善尽美呵护，哪能有我们姐妹俩的团圆和幸福。”李秀英把祖传的一对金镶玉手镯送给姐妹俩作为团圆的纪念：“祝愿你们姐妹俩团圆重逢，愿小娇早生贵子，让谷家人丁兴旺起来。” 李秀英为儿子结婚三年还没抱上孙子而发愁，看到大娇虽然体态窈窕却丰乳肥臀，一定是生儿育女的好胚子，于是决定劝说儿子纳她为 妾，一妻一妾可以多生两个儿子。主意已定，夫妇两个加上小娇吴妈，一起劝说。谷宪政拗不过父母之命，妻子奶妈的期盼，只得答应了。择日不如撞日，当晚就迎娶同房了。父母早为大娇准备了与小娇一样的新房，吩咐迎春和银杏两个丫头服侍新郎新娘欢度春宵。喝过交杯酒后，新郎亢奋无比，一夜七次缠绵，蹂躏得新娘痛并快乐着，酣睡到旭日东升才起床。 蜜月过后谷宪政在父母亲的书房里聊家常，父亲无限感慨地说：“论辈份，你妈是万历皇上朱翊钧的亲姑，我是他的姑父。万历是宫女生的，他母亲服侍当时还是裕王的隆庆皇帝时生了两个儿子，三子和四子。隆庆的长子五岁早殇，次子没满周岁就夭折了，他是隆庆的三子，幼时聪慧，隆庆喜欢，就立为太子。隆庆纵情酒色，在位六年，三十六岁就死了。万历十岁继位，大学士张居正和我都当过他的讲筵先生，那时他对我们这些讲筵先生都很敬畏。有一次，我给万历讲筵时，他把左脚搁到右腿上，看上去极不雅观，有失天子礼仪，正好此时念到‘为人上者，奈何不敬’，我边读边加重声调，并停顿下来，用眼直盯着他的的脚，万历觉察到了我的目光，赶忙用衣服遮掩着，迅速的把脚放下来，端端正正地坐好听讲。” 李秀英插话说：“我根本不想认这门亲，司礼太监冯保后来对我说明了我母亲的情况，想帮助我认祖归宗，我跟他说，谢谢他的好意，没有这个必要了，我现在活得很自在，不想沾皇家的亲。” 谷国栋接着对儿子讲述：“大学士张居正当首辅时，首先整饬吏治，全力从事改革，那时万历只是听命而已。张居正唯才是用，我们这些言臣也敢于直谏朝政，有才干的朝臣们，都有了用武之地。想当年，在张居正的治理下，生产发展，民富国裕，国家库存十年余粮，财政收入达四百万两，史学家称之为‘中兴’。万历十年，张居正病故，朱翊钧亲政，谁知他一夜之间就废除了张居正的所有改革，削其官职，抄没其家产，家属充军。一些奸佞谗臣，给万历进谗言，想针对张居正的旧部掀起一场可怕的‘文字狱’，是我们这些敢于直谏的言臣纷纷疏谏，万历才不得不有所顾忌，没有为所欲为。” 李秀英劝导说：“你吃亏就吃在这‘刚正不阿’四个字上。你看那申时行当官从政，谨慎矜重，老练圆滑，谙于权术，在宰相宝座上稳坐了九年。那年大理寺评事雒于仁给万历上疏《酒、色、财、气四箴》，指出万历有嗜酒、恋色、贪财、尚气之过，万历看了勃然大怒，要重罪惩处。申时行机灵地提出，此疏不可外发，否则外人会信以为真，对圣上不利，叫他自动辞职即可。自此之后，奏章留在宫中，不交议，不批阅，成了官场的一种惯例，雒于仁也免遭重罪惩罚。” 儿子谷宪政说：“父亲的性格就是如此，他不可能像申时行那样委曲求全，做个太平宰相。我倒很赞赏申时行能急流勇退，隐于嚣市，未耆而归。” 谷国栋说：“孔子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现在是，‘既在其位’，就要为黎民百姓‘谋好其政’。为了’国本之争’,我多次上疏要尽早立长子常洛为太子，万历因为不喜欢宫女王氏，因而也不喜欢他生的儿子，坚持要立他宠爱的郑贵妃所生的三子常洵。我们要立长子常洛的朝廷大臣与要立三子常洵的朝廷大臣双方的‘国本之争’相持了十几年，申时行表面上附和群臣之议，请皇上尽早册立太子，但暗地里却‘缓其事以内交’，万历十分赞同，非常高兴。我与群臣一起上疏，指责他‘排陷同官，巧避首辅之责’。因而舆论群起，纷纷指责内阁执政的首辅申时行，他不得不辞职回老家苏州隐居。” 李秀英说“我听宫里的嫔人说，万历十六岁时，偷偷私幸了服侍万历母亲的宫女王氏，致使王氏怀孕，他母亲问他时还不认帐。后来王氏生下了朱常洛，此时张居正已死，万历亲政后，即把王氏打入冷宫，不让她见儿子，可怜她抑郁成疾，双目失明，直到临死前才见了儿子一面。” 谷国栋说“万历不让朱常洛出阁读书，我和朝廷大臣频频上疏，坚持要让朱常洛受教育，可怜他一直到十三岁才第一次出阁读书。记得我给他讲课时是隆冬季节，太监不给他生火，人冻得瑟瑟发抖，也不敢吱声，我气得怒火中烧，痛斥太监们没有一点人性，他们才勉强给他生火。以后又被长期辍学，我和朝廷大臣们又频频上疏，到十九岁才又奉旨出阁读书，还是时断时续，根本没有受到良好的系统教育。” 儿子谷宪政说“朱常洛生在帝王家，命运如此不幸，论辈份我应该是他的表叔。听太子府的人说，朱常洛长期禁闭在深宫，抑郁寡欢，孤僻寂寞，无所事事，形成了胆小却懦、息事宁人，沉溺酒色的性格。他的妃子很多，有郭氏、王氏、刘氏，还有什么东李、西李两个侍选。王氏生个儿子叫朱由校，刘氏生个儿子叫朱由检。这样的太子，既没有协助治理朝政的经历，也没有征聘指挥沙场的历练，更没有深厚的文化教养，甚至没有离开过京城，把大明江山交给他和他的子孙，肯定国家衰亡，百姓遭殃。朱元璋定下的‘有嫡立嫡，无嫡立长’那一套完全是误国殃民的，必将断送他的朱家皇朝。所以，以我之见，什么‘国本之争’全是扯皮的政治游戏。” 李秀英回忆说：“那年的梃击案之前，我记得京城一夜之间，有飞书言，万历欲废除太子常洛，改立常洵为太子，其书遍及宫门和大街小巷，全都是指责郑贵妃的。万历大怒，责成首辅沈一贯严查发简帖的东林党人，结果东林党人冤死三百六十余人，浙党也死了相等的人数，万历一手制造了明朝自开国以来，前所未有的巨案。你父亲也因此受到牵连，被贬职在家养病。后来就发生了张差手持木棍，从东华门直闯内廷，打伤两个太监，到常洛住的慈庆宫连闯两道门才被捉住。常洛惊恐失色，朝野震憾，你父亲这些东林党人，通过邢部提牢主事王之寀单独提审，已经查明是郑贵妃的两个太监庞保、刘成指使的。万历令太子常洛处理此案，郑贵妃跑到太子府号哭，太子息事宁人，结果是张差处死，两个太监内廷打死，草草了结。” 儿子谷宪政说：“表面上看这是郑贵妃意欲谋害太子未遂，是朱皇帝家的内廷争斗，但是，由此却引发了朝廷中的东林党人与以‘浙党’首领、内阁首辅方从哲为头子的两大派系的政治斗争。东林党人上千数百的奏章，都说此案疑云重重，矛头指向‘浙党’，从此两大派系的门户之争更加无休无止。万历不仅是后院失火，国家社稷也是危机四伏。女真爱新觉罗努尔哈赤趁万历荒淫腐败之机，在赫图阿拉，即大汗位，国号为金，决心背叛大明皇朝，他以明军将他祖父和父亲无罪加诛等‘七大恨’为由，在萨尔浒一战中，大败明军，攻占开源、铁岭围攻沈阳。万历仍然不问朝政，继续过着荒淫奢侈的生活，眼看大明江山就要亡在这个昏君手中了。我看万历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父亲尽管放宽心在家养病，静观其变。” 谷国栋难得能和妻子、儿子在一起促膝谈心，评论朝廷政事。妻子的从女性角度，敏感细腻的观察分析，使他看到了“国本之争”的复杂内幕。儿子的视野更加宽广，他能一针见血的看到问题的实质，并有一些独到的见解和对策。他们仨人一边喝酒、饮茶，一边纵论天下大事，不知不觉已是夜深人静。谷国栋感到心情舒畅了许多，心病也去了一多半。 老俩口最烦心的还是至今没能抱上孙子。谷国栋开玩笑的跟儿子说：“现在你是内有两个娇妻，外有俊俏书童，真是天天交上了桃花运。可是你怎么还没能给谷家添个一男半女？我们等得头发都白了。”然后又交头接耳的跟儿子说悄悄话：“你是不是房事没有节制，夜夜贪恋美色，只顾自己享受生活了。这样下去可不行，要是身体亏空了，就再也没法给谷家传宗接代了。我给你开些中药，但一定要节制一下房事。生男生女，我家有祖传秘方，包你灵验。”李秀英在一旁听后也喜笑颜开：“起初我们也一直没能怀上孩子，后来看了许多医药秘籍，加上自己的钻究，坚持服药，就怀上了你。许多想生育的夫妻来求教我们，按照我们的秘方，一个个都如愿以偿的抱上了儿子。”儿子谷宪政听后半信半疑，他想按照父母亲的方法偷偷的去试验看看。” 谷宪政自从回到京城父母身边后，除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务外，每天都陪伴在父母娇妻身边，同享天伦之乐。为了让父母早日抱上孙子，他以极大的毅力克制诱惑，开始节制房事，按照祖传的秘方，天天服用《秘精汤》。他一开始还控制不了自己，只能慢慢减少房事次数。后来居然戒除了天天离不开女人、房事成瘾的毛病，在书房能单身独居七八天。 谷宪政用的是祖传秘方《秘精汤》，仍是菟丝子、家韭子、牡蛎、龙骨、五味子、桑螵蛸、白石脂、茯苓等几十味名贵中药。吃了一段时间仍不见小娇和大娇怀孕。细细追查原因，可能是他还没严格节制房事，处方还有待改进，同房时间间隔计算有误。后来，他自己刻苦钻研中医药，组成一种方子叫《龙子丸》，有熟地、白术、当归、枸杞、杜仲、仙茅、巴戟肉、山茱萸、淫羊藿、肉苁蓉、韭子、蛇床子、附子、肉桂等，再加入人参、鹿茸、海马、虫草，练蜜为丸，长期服用。他发现，枸杞性甘、味平，能滋补肝肾，养精、明目和养血，并有抗衰老功能。独用枸杞也能治疗男子不育，每晚取枸杞子三钱，洗净后嚼服，要坚持长期服用，并节制房事，才能慢慢见效。他觉得这个自己组成的方子比祖传的方子更强劲有效，服药期间夫妻分居，并根据生男孩规定的食物要求饮食，同房的时间要计算得准确无误，到那夜夫妻同房必怀上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谷宪政在书房苦苦煎熬了半个月，计算同房的时间正好小娇和大娇在同一晚上。他欣喜若狂，好不容易熬到日落西山，吃过晚饭，沐浴过后，喜气洋洋地先后与小娇、大娇同房。他先到小娇的床上，一阵触电似的暖流从小腹传遍全身，情爱的结晶汹涌澎湃，喷薄而出。酣睡片刻后，谷宪政又热血沸腾，血脉贲张，兴奋地来到大娇的房间，激情似火地进行新一轮的鏖战。谷宪政为了生二个儿子延续香火，竟然夜御双娇，他乐此不疲，亢奋异常，整宿无眠，直到鸡叫三遍方才精疲力竭地欢畅睡去。 两个月后，喜报传来，小娇有喜了，但是大娇仍然没有怀孕。就是这样，谷宪政也算如愿以偿了，谷家上下沉浸在喜悦之中。为了不使大娇伤心，李秀英给她抱养了一个漂亮的女婴，说是这样可以日后招来一个更加漂亮的小弟弟。 初秋七月，京郊顺义丘陵山区枫叶开始转红，榉树、桦树的叶片黄绿相间，丛林里时常有长得膘肥体壮的野鹿、麋鹿、野山鸡、大鸨、山鹰等各种飞禽走兽出没，灌木丛中还有狐狸、野兔、野猪等野兽可供狩猎。谷宪政和谷玉要去那里打猎，小娇怀孕了，这次不能跟随他们去了。大娇一次没去过，小娇就鼓动她去狩猎场见识见识，也是很好的一次秋游，可以调剂一下郁闷的心情。 大娇不会骑马，谷宪政为她挑了一匹温柔的小白马驹，并在近郊教她如何骑马，如何狩猎的一般技能。一切准备就绪后，他们仨人就高高兴兴地出发了。他们的运气很好，打到三只野山鸡，二只山鹰，还有三只野兔，饱餐了一顿鲜美的野味。夜晚，燃起一堆篝火，搭起两顶帐篷，谷宪政与大娇住一间，谷玉单独住一间。野营露宿，别有天地，大娇听到野狼、狐狸的叫声就害怕得直往谷宪政的怀抱里钻，她那温柔馨香的玉体激刺得他热血沸腾。谷宪政觉得野营与姬妾在一起别有一番情趣，缠绵了半个时辰方才罢休。只见大娇小心翼翼地夹住双腿不让爱情的结晶外流，祈求观世音菩萨给她送个白马王子。谷宪政安慰道：“大娇，这次我保证你一定能如愿以偿，生一个大胖小子。” 第二天他俩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懒怠的起床梳洗，早餐以后，他们仨人向猎场深处进发，想打几只野鹿或糜鹿回家。到晌午时分，他们幸运的发现了一群野鹿。谷宪政悄悄的跟踪上了一只母鹿，正要瞄准射击时，突然听到大娇的叫声：“少爷，那是一只怀孕就要生产的母鹿，箭下留情！”但是为时已晚，那支利箭已经击中了那只母鹿的要害，中箭奔跑的母鹿与飞驰而来的大娇的小白马驹眼看要相撞，此时小白马驹腾空而起，把马背上毫无防备的大娇摔出了二丈远，重重甩在灌木丛中。 谷宪政和谷玉见到大娇出了意外，同时飞奔上去，在灌木丛中，谷宪政首先找到了大娇。他把她抱在怀里，只见她伤势很重，已经昏迷不醒。谷宪政把伤口包扎处理后，就急切地收拾狩猎野营的行装，飞奔回家。 他们马不停蹄，一路飞驰，进入东华门后，谷宪政叫谷玉飞马去王府井大街东四胡同去请骨伤科的名医马春生来给大娇诊治，他继续扬鞭策马，飞奔回家。快马直接进入轿厅，谷宪政翻身下马，抱着大娇飞奔进了她的卧房，把她安放在床上后，才坐下来喘一口气。谷国栋、李秀英和小娇闻讯都焦急地赶了过来，只见大娇脸色红紫，昏迷不醒，气息奄奄。 正在全家束手无策时，谷玉带着骨伤科的名医马春生急速赶到。谷国栋请马医生在小客厅落坐，歇息一会，又命丫头春梅上茶。马医生说救治病人要紧，马上拎了药箱来到大娇的卧房，经仔细诊断后对谷国栋家人说：“少夫人是严重摔伤，头颅内的脑干大量出血，血肿块压迫神经造成昏迷不醒，面赤气微，牙关紧闭，脉弦滑而数者，是为‘阳闭’。现在要尽快用止血良药至宝丹以辛凉开窍，然后再用羚羊角汤加减。”马医生开出的第一张处方是；犀角、牛黄、玳瑁、龙脑、麝香、朱砂、琥珀、雄黄、安息香、金银箔。谷玉拿了处方飞速赶往同济堂大药房配药，又飞速赶回家。小娇亲自煎药、喂药服侍姐姐。 第一剂药服用后，马医生给大娇针灸，但见大娇呼吸稍微平稳些，脉搏还是弦滑微弱，仍然不省人事。临走时，马医生又开出了第二张处方，羚羊角汤：羚羊角、龟版、生地、丹皮、白芍、柴胡、薄荷、蝉衣、菊花、夏枯草、石决明。他吩咐道：“这剂药明天再给少夫人服用。如果明天晚上还不能苏醒过来，你们就为少夫人准备后事吧。” 小娇和谷宪政在大娇床前服侍了两天两夜，可是大娇始终没有苏醒过来。马医生说：“少夫人不仅颅内出血，现在内脏也在大出血，心肺功能已逐渐衰竭，华陀再世，也回天无力了。节哀顺变，准备少夫人的后事吧。” 日落西山，黄昏时分，大娇靠药力支持，生命延续了三天，终于停止呼吸、心跳，命归黄泉了。小娇想到姐姐小小年纪就卖身葬父母，自己沦为奴婢，历尽千辛万苦，姐妹俩好容易团圆过上了好日子，现在却英年早逝，令她悲痛欲绝。她痛悔自己不应该鼓动姐姐去狩猎，号啕大哭道：“姐姐，是我害了你！我怎么会昏了头，叫你去狩猎呢！”她抱着姐姐的遗体，总是重复的哭喊着这几句话。 谷国栋夫妇和谷宪政都来劝解小娇：“这不能怪你，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不是你的错。你怀有身孕，你姐姐也不希望你这样。你姐姐在世时，总是期待着你能为谷家顺利生下一个男孩，这样，她在天之灵也会为你祝福的。”经两位老人和谷宪政的耐心劝慰，小娇慢慢的从悲哀的情感中摆脱出来，与谷宪政一起商量办理姐姐的丧事。 小娇说：“我姐姐一生命运坎坷，她卖身葬父母，所得银两，只够草草的安葬我父母亲。我们王家的祖坟太寒酸了，我姐姐生前一直想为父母重修墓地，所以，我想姐姐的丧事可以从简，她的灵柩一定要送回苏州上方山祖坟，与父母安葬在一起。我姐姐可以称得上是个孝女和烈女，我想在墓地上为她立个墓碑。”谷宪政说：“我也一直想抽空与你们姐妹俩去苏州上方山，为你们王家修筑祖坟，以了却你们姐妹俩的心愿。这次你姐姐的丧事，一切都照你的愿望办。等到明年清明节，我们俩一起把你姐姐的灵柩运回苏州，把上方山你家的祖坟修筑一新，再为你姐姐修筑一座孝女、烈女墓碑。”谷国栋夫妇也说：“你父亲生前是我们的挚友，现在又是我们谷家的亲家，这一切是我们谷家理所当然应该做的，也可告慰两位亲家的在天之灵。”一家人商议完大娇的丧事后，便按照小娇的意愿分头去办理了。 万历四十八年七月二十一日凌晨，从宫中传出万历皇帝朱翊钧驾崩的消息。天色刚破晓，内阁首辅方从哲在奉天殿上命司仪撞钟擂鼓，扶佐太子朱常洛登位，是为光宗皇帝，改第二年为泰昌元年，因此也叫泰昌帝。泰昌在万历四十年七月二十二日和二十四日各发银一百万两犒劳辽东等处边防将士，下诏免百姓赋税，罢万历弊政和矿税，撤回矿税使，增补朝廷大臣，运转内阁中枢，罢江浙织造局，罢云南采宝船，停止采人参，免百姓充役。消息传扬，天下欢声雷动，朝野为之感动。 谷国栋是一位朝野最有名望、刚正不阿的言臣，泰昌帝特地下诏，命谷国栋官复原职，谷家也因此从大娇意外伤亡的悲哀阴影中摆脱出来。谷宪政高兴地对父母说：“我的预见果然灵验了，静观其变，有朝一日，父亲的冤屈会得到平反的。但愿这位泰昌皇帝能够有所作为。” 金磊说：“我看中国的史书，大凡言臣、清官都没有好的归宿，不是罢官，就是坐牢杀头，诛连九族，流放充军。我看谷国栋也只是暂时得到重用，等到皇上听烦了，他还是不得善始善终，说不定比现在更惨。”邢姬对谷宗义说：“你在前面已经看到过，你祖父因东林党一案被魏忠贤陷害入狱，险些丧命。”谷宗义说：“我在邢部大牢里没见到祖父的影踪，只看到他在墙上的题诗。”他们仨人继续在京城上空漫游。 第21章 东林党人 第二十一章 东林党人 谷宗义说：“我认为万历时的东林党和浙党如能健康发展下去，中国也许能进入政党政治的年代。”金磊说：“可惜中国老百姓受孔教的思想束缚太深，三常五纲、皇权神圣的封建礼教根深蒂固，人人都想做皇帝，人人都是小皇帝。”邢姬说：“反封建帝制的王学左派思想，如能在百姓中广为传播，让反封建帝制的自由民主、人性人权的先进思想深入人心，中国也许还有希望。”他们仨人热烈地讨论着东林党人的问题，漫游在中原大地上空。 万历突然驾崩，朱常洛登位头几天就传出了令天下百姓高兴的利好消息，京都内外人心惶惶的局面稍微得到了缓和。东林党人也希望满怀，一心想平反昭雪，重振旗鼓。 东林党的由来与万历独断专行，腐败无能有关。万历时，以皇帝、宦官、王公、勋戚、权臣为代表的封建大地主集团已经成为封建帝制内部最腐朽、最反动的集团。他们排斥中小地主、官吏以及有反封建思想的知识分子。万历二十二年，吏部郎中顾宪成因违背了万历之意，被万历革职，与他志同道合的高攀龙、钱一本、薛敷教、史孟麟等人纷纷辞职，不待批准，竟自挂冠而去。这些人在顾宪成和高攀龙的故乡，无锡东门外的东林书院讲学，评论朝政，主张广开言路，改革弊政。一批退处林野之士，闻风响附，一批在职的朝廷大臣也遥相呼应，一时名声大起，形成了一股政治力量，和大地主集团展开斗争。这个大地主集团的反对派，被当时的大地主集团及其党羽称为东林党。 可惜的是，他们没有政治纲领，也没有政治组织，只是一个由学者和官员组成的松散政治团体而已。 谷国栋与顾宪成等人是同乡、同事，又是志同道合的挚友，他在朝廷上与他们政见相同，朝野呼应，像谷国栋这样的朝廷六部九卿大臣，有一半是东林党人。 与此同时，以内阁首辅沈一贯、方从哲为首的一批官僚士绅组成浙、齐、楚、宜、昆各党派，他们与大地主集团相勾结，虽然相互之间也有矛盾，但都以攻击、排斥东林党为己任。 东林党人反对以皇帝为首的当权派的胡作非为，反对王公、勋戚对农民土地的掠夺兼并，反对矿监、税监的横征暴敛，而浙党等党派就群起攻讦，相互抵制，使明朝的朝仪败坏不堪。 在“国本之争”，三王并封之争、福王就藩之争上，东林党人的斗争发生了一定的作用。拖延了十五年之后，万历终于立常洛为太子，勋戚的权势受到了一定的压抑，万历赐予福王的四百万亩土地，东林党人激烈反对，结果只给了一半。 但是在大多数问题上，东林党的反对毫无作用。东林党反对征商，万历一直没有停止过征商；东林党极力推荐政绩卓着、反对征商的凤阳巡抚李三才入阁为相也没能实现。相反，万历残酷弹压东林党人，制造了明朝开国以来最巨大的冤狱，东林党人死者达三百六十余人。至于逮捕下狱，诛连言官，被冤案牵连的东林党人更是不计其数。 如今万历驾崩，朱常洛继位，东林党人对他寄予很大的希望。谷国栋自从官复原职后，就天天早朝，很晚回家，忙于筹备朱常洛的登基大典。八月初一泰昌帝登基大典后，东林党人都期望泰昌帝会大力改革万历时的弊政，扭转内外交困的危险局势。谁料想，登基大典后只过了十天，泰昌帝就一病不起，连第二天万寿节的庆典也取消了。 八月二十九日晚上，谷宪政从外边回来，告诉大家一个惊人的消息：“万历是被李碧英刺杀身亡的。前一阵，母亲的远房侄女李碧英来京探望，她想租一处民房住下，我就把她安置在东华门外我家闲置的一处宅院内住下了。我看她与一个青年住在一起，以为是她的丈夫，她说是她父亲的义子，叫刘芝卿。她和芝卿不是夫妻，他们各有心上人，他们只是义姐弟而已。” 谷宪政神秘地给父母和小娇讲述了事情的详细经过：“吏部主事张纪千为‘国本之争’上了一疏，万历动怒，下旨逮张纪千下狱，被内廷宦官张诚鸩死在狱中。” 父亲谷国栋说：“这件事情我知道，是张纪千生前好友周御史前往狱中收殓了张纪千的尸体，将他的灵柩停放在禅檀寺内，并设法通知了张纪千的一双儿女。女儿得到她父亲的噩耗后，痛哭了一夜，自缢身亡。儿子张泽来京料理他父亲的丧事，扶柩回苏州老家安葬。我还捐赠了一百两银子作为丧葬费。可是以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儿子谷宪政说：“以后的事情真是又传奇又动人，你们听我细细说来。父亲你还记得张泽吗？他长得面如玉冠，身材魁梧，侠义肝胆，江湖上称他为玉金刚。他在苏州阳山老家守孝三年，每天攻读经书，苦练剑术。我们的远房亲戚，一位苏州着名的侠客李公仆的女儿李碧英爱上了他。一天，李碧英对张泽说：‘我父亲刚从京城回来，说万历昏君已二十多年没上朝了，朝政交给庸碌无能的内阁大臣办理。关东的满州人奴尔哈赤占据了辽东，行将入寇山海关，京城上下，人心慌乱。你要为父亲报仇，刺杀这个昏君，现在正是好时机。’他俩感情深厚，已订下婚约。张泽说：‘我明天就动身去京城，等报了父仇就与你完婚，你安心在家等我的好消息。’他只带了一口宝剑，一点微薄的盘缠，就独自进京了。到了京都，他找了一处僻静的寺院住下，白天在街市游览，晚间就潜入皇宫探查路径。但见京都人心惶惶，街头孩童都在乱叫；‘鞑子杀来了！’‘清兵入关了！’京师卫戍军队纷纷调往山海关和东南沿海，前往抵御清兵和剿灭倭寇。” 谷宪政将一盅碧螺春茶一饮而尽：“七月二十日深夜，万历正在玉楼抱着一个俊秀的娈童淫乐，‘十俊’小太监个个赤身裸体，环绕四周，供他玩弄。正当他神迷魄荡时，突然一道白光射来，直刺龙榻，那个娈童眼快，用手臂一挡，落在万历的脚上，接着就是咣啷一声，一把宝剑落地，血溅满床。‘十俊’小太监乱作一团，惊惶失措的叫喊：‘有刺客！’众侍卫闻声后便蜂拥着去追捕刺客。张泽终因寡不敌众，给侍卫们左肩剁了一刀，右腿刺了一剑，被捆到邢部衙门。” 母亲李秀英说：“那年从宫里传闻，万历遇刺受伤，但不知真假。今天你说得头头是道，我想当年万历被刺是确有其事了。” 谷宪政又饮了一盅碧螺春茶继续讲述：“母亲你想，万历在深宫二十几年不上朝，这种丑闻还不封锁起来！那年张泽被凌迟处死后，暴尸刑场无人收敛。后来是一个叫刘芝卿的义士把他殓葬的。李公仆和女儿李碧英得到消息，日以继夜赶到京城，找到了盛殓张泽的刘芝卿。原来他是因为未婚妻张秀花被万历选为妃子，拆散了他们这一对鸳鸯情侣，便典卖家产，来到京都。他终日痴情地到处转游，期望有机会与未婚妻再见上一面。他恨自己没有张泽的本领，要不也能飞跃进宫，与情人会面。他动了恻隐之心，葬敛了张泽。李公仆见刘芝卿是个多情侠义的青年，便收为义子，同他们父女一起回到苏州。后来李公仆死了，李碧英与刘芝卿一起来到京都，在我们东华门外的老宅里住下。人家以为他俩是一对少年夫妻，哪知道他们各有心中情人，虽同处一室，却各不相扰。李碧英天天夜行晓归，去皇宫勘察路径。有一天晚上，李碧英同刘芝卿凄然告别：‘我今晚要与你长别了！’”小娇迫不及待地问：“难道她真要去刺杀昏君万历？” 谷宪政激动地说：“你说得一点不错。刘芝卿听后也是惊叹不已：‘姐姐何出此话？’李碧英壮烈地说：‘我自从张泽惨遭不幸后，心灰意冷，犹如孤雁，形同枯木，再无比翼双飞之愿。如今我已将宫中的路径探明，今夜前去，先将你那未婚妻张秀花救出来，再取那昏君的头颅。要是能报得深仇大恨，此生也就心满意足了。’刘芝卿劝勉道：‘姐姐心地善良，肝胆相照，自然有神灵护佑，必定会马到成功的。’李碧英欣然点头，穿上紧身装束，插上宝剑，向皇宫飞奔而去。” 小娇听得紧张，插话说：“李碧英真是个奇女子，我要是有她那身好武艺，也飞跃进宫，取那狗皇帝的头颅，为父母、姐姐和天下的百姓报仇。刘芝卿马到成功了吗？” 谷宪政接着讲述：“万历自那年遇刺受伤后，深居简出，朝廷重臣见不到他的尊容，就是内廷失宠的嫔妃也经年累月难见天颜。那晚万历又喝得烂醉，由郑贵妃扶着一步一瘸的来到寝宫。此时恰好李碧英纵身翻下宫墙，倒身进了寝宫的窗户，正好对着万历的坐椅，她见了仇人，眼中复仇的光芒直射，飕的一剑直刺万历的心窝。只见血光飞溅，万历从椅子上跌落地下，一命呜呼了。李碧英乘宫中乱哄哄的机会，迅速潜入张秀花的卧房，将她熏倒熟睡后，把她放在绣袱里，背在肩上，翻身腾跃，顺利地飞出宫墙。刘芝卿担心李碧英的安危，独坐灯下，吟咏旧日诗稿。大约三更时分，忽听得一阵檐瓦响动，已见李碧英身背绣袱，翻身进屋。李碧英叫刘芝卿帮忙把肩上的绣袱解下，但见她脸上身上溅满了血渍，欣喜地说：‘我大仇已报，你赶快解开绣袱，看看弄错人没有。’刘芝卿急切地解开绣袱，只见自己心爱的未婚妻张秀花还在熟睡。” 小娇和谷国栋夫妇听得出神，拍手称快：“真是苍天有眼，神助侠女，马到成功，既为民除害，又成就了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真是大快人心！后来又怎样了？” 谷宪政接着讲述：“李碧英对刘芝卿说：‘她是被我用熏香弄昏睡的。’说着取来一杯冷水，在张秀花脸上喷了几口，她慢慢地苏醒过来，见到自己的未婚夫就在身旁，惊喜交集地说：‘我们是不是在梦境中相见？’。刘芝卿热泪盈眶：“人间哪有这样的好梦！这是我的义姐冒着生命危险把你救出宫外的。’秀花和芝卿双双向碧英跪拜，碧英赶忙还礼扶起。他们仨人在灯下诉说着各自的经历，亲如一家。芝卿与秀花久别重逢，自然有说不完的情话，小夫妻俩一夜绻缱缠绵，恩爱无比，直到雄鸡起舞，天色微明方才进入梦乡。李碧英赶紧叫起酣睡的小夫妻俩，雇佣了一辆骡车，扬鞭策骡，从容地回到苏州阳山去了。你看这是李碧英留下的字条。我念给你们听：‘大仇已报，弟妹已团圆，为不牵连你们，我们不告而辞，浪迹天涯去了，不要寻找我们。’但据我揣测，他们是回到苏州老家去了。” 谷国栋仨人听完这个神乎其神的故事后，意犹未尽，还想知道李碧英仨人能否顺利回到苏州，到了苏州后命运又如何。谷宪政调侃道：“要想知道他们的下落和遭遇，我们哪天抽空，全家专程去苏州阳山拜访这位传奇的女侠，我们的远房亲戚。你们说，我这个主意好不好？” 正在谈笑风生时，宫中的太监来传召谷国栋急速进宫。原来泰昌帝因吃了鸿胪寺丞李可灼的第二颗红丸后，病情加重，吩咐六部九卿大臣进宫安排后事。 谷国栋走后，他们仨人毫无睡意，继续在灯下议论朝政。谷宪政说：“我听宫中那位朋友讲，泰昌帝别的还不错，就是好色过度。原来他两个侍选东李和西李，现在晋升为庄妃和康妃。特别是那个西李康妃长得花容玉貌，婀娜妖艳，泰昌帝虽然有病，但床第间的欢爱仍然没有减少，天天宠幸西李。泰昌帝的郭皇后又病殁了，西李就一心想晋为皇后。而万历的遗孀孝端皇太后和孝靖太后先后崩逝，原来那个最得宠的郑贵妃，现在晋升为郑太妃了，但她一心想做郑太后。一个想当皇后，一个想做太后，她们就串通起来，天天在泰昌帝面前絮絮叨叨，真是不厌其烦。” 小娇感叹道：“孔子曰：‘惟女子和小人难养矣’。泰昌帝的那几个嫔妃相互争宠，再加上那个心地奸诈的郑太妃的算计，眼看这个还算不错的泰昌帝又将是个短命的皇帝。” 母亲李秀英说：“我也听到宫中的老嫔妃讲，郑太妃为了讨好泰昌帝，选送八个美女侍奉他，好色的泰昌帝中了郑太妃的美人计，天天临幸这八个妖艳的美姬。你想一个男人能有多少精力，夜御八个美女？他原来就患有痢疾，登位后又夜夜淫乐，这不，没有十天就一病不起了。” 谷宪政说：“听说泰昌帝抵挡不住郑太妃的纠缠，抱病临朝，把尊郑太妃为郑太后的手谕向朝廷大臣宣读，命内阁大臣颁布，东林党人当即上疏谏阻。后来泰昌帝想想当年万历都没有立她为后，现在我冒然晋她为太后，惹来朝廷大臣们议论纷纷，于是便懊悔起来，收回了成命，没有颁布。郑太妃老羞成怒，又想出了一条毒计，她派她的内侍崔文升给泰昌帝劝进大黄药，服后病情加重，一昼夜腹泻竟达三四十次。我看泰昌帝是病急乱投药，误中了郑太妃的奸计，现在弄得病入膏肓，命在旦夕了。” 他们仨人越议论朝政越丧气，感叹道：泰昌帝登极时改革万历弊政，减免徭役赋税，百姓都赞他不错，现在却一病不起，朝不保夕。可恨那万历昏君苛政暴敛，荒淫腐败，在位竟长达四十八年，有二十五年他不临朝，弄得内乱外患，百姓怨声载道。眼看大明王朝就要亡国，要说亡国，亡就亡在万历这个昏君手里。看来大明王朝稍好一点的皇帝寿命不长，这大明江山气数将尽了。大家感慨一番朝政后，眼看已过三更，估量现在大明宫廷内一定是你争我夺，上演一场皇位争夺战，等到谷国栋回家才能知道详情，就各自回房歇息了。 九月初一卯时三刻，传来泰昌帝驾崩的噩耗。左等右盼，等到第二天的晌午，谷国栋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原来他一天一夜没有合眼，大明宫廷上演了一幕惊天动地的太子争夺战，到今天上午才算大局已定，回家稍事休息。 谷国栋说：“泰昌帝自从服了郑太妃内侍崔文升进献的大黄药后，腹泻不止。他听说鸿胪寺丞李可灼能炼制一种红丸，可以治疗绝症，因此催促赶快召进宫来献药。东林党的大臣们劝阻泰昌帝：‘鸿胪寺丞李可灼，自称他的红丸是仙丹灵药，这种江湖骗术不可信。’但泰昌帝病急乱投医，不听大臣们的劝阻，命内侍太监赶快召见李可灼进宫。在宫门外等候的东林党大臣们叮嘱李可灼慎重用药。李可灼诊断完病情后，有点迟疑，但泰昌帝却不断催促李可灼赶快炼药。等到午时，李可灼给泰昌帝进了一颗红丸。不久，内侍太监高兴地给等候在宫门外的大臣们传话，说泰昌帝进了红丸后，感到暖和温润，气顺舒畅，想进膳食了。等到申时，李可灼给泰昌帝进第二颗红丸，哪里想到夜里泰昌帝就觉得头昏眼花，气喘心慌，赶忙命内侍太监们分头召六部九卿大臣们进宫安排后事。等我们赶到宫中时，只见泰昌帝已经口舌歪斜，说话含糊不清，只是用手拍着皇长子朱由校，连着说了几个‘唉！唉！唉！’就昏迷不醒了。” 谷宪政说：“鸿胪寺只是掌管朝会、迎宾和礼仪的一个衙门。鸿胪寺卿是正职，四品；鸿胪寺少卿是副职，是五品；鸿胪寺丞是跑腿的，六品。李可灼只是鸿胪寺的一个跑腿的，又不是太医，又不懂诊脉用药，泰昌帝为什么竟然相信这种江湖骗人的庸医呢？” 李秀英说：“以我看，泰昌帝是个好色的皇帝，经常会找些江湖道士进献一些所谓壮阳补肾的春药。他认为这种药包治百病，是仙丹妙药，甚至于可以起死回生。其实他早已痼疾难治，加之登位后贪恋美色，早已是病入膏肓了，再进二颗催命的红丸，就是加速他的死亡。” 谷国栋说：“你们说得很有道理，也是泰昌帝命该早殇。九月初一卯时三刻泰昌帝驾崩了，刹那间,宫中乱作一团，大臣们发现不见了皇长子朱由校。大臣们正在四处着急寻找时，郑太妃出来拦截，她要大臣们拟遗诏时，诏中谕令尊她为太皇太后，否则不能放朱由校出宫。大臣们急忙答应道：‘太妃的懿旨廷臣们自当照办，但不见太子怎能定得遗诏？这遗诏一定要太子亲自署名方可生效。’郑太妃究竟是个妇道人家，不知廷臣们在哄她，便把太子朱由校领了出来。谁知一波未平又起一波，西李康妃又发难了。” 儿子谷宪政说：“我能猜到，一定是西李康妃封后的美梦破灭了，她与心腹宦官魏朝、魏忠贤等勾结，挟制年幼的太子朱由校，梦想垂帘听政，把持朝政。” 李秀英说：“我去过宫里，见过朱常洛的长子朱由校，他是宫女王氏生的。王氏遭到朱常洛的冷落和西李的凌辱、殴打，在萨尔浒山明军被奴尔哈赤叛军大败的那个月，抑郁崩逝。临死时她高呼：‘我与西李有血海深仇，吾儿一定要替我报仇！’朱由校见生母受西李的侮辱虐待，含冤而死，昼夜涕泣。西李为了挟制年幼的朱由校，强制他住在自己的寝宫。万历在位时不肯立这位皇长孙为皇太孙，也不让他出阁读书，直到临死时才留下遗嘱，要朱常洛立即册封朱由校为皇太孙。但是泰昌帝并不想马上册封，在东林党大臣的一再请求下，才定下九月初九册立为东宫。万历死后，泰昌帝、西李和朱由校移居乾清宫，所以我猜想，西李一定是把朱由校禁闭在乾清宫了。” 小娇说：“朱由校应该是你们二老的重侄孙儿，是我们的侄孙儿，他的命运与他的父亲一样，都因为是宫女生的，受到歧视，从小没受过良好的教育，性格孤僻，生情懦弱，所以我也猜想，他一定是被关在乾清宫，任人摆布了。大明江山交给这样的皇帝，怎能不亡？！” 谷国栋说：“你们猜得都对。西李勾结魏朝、魏忠贤、李进忠、王进等一班宦官，把皇长子朱由校关在乾清宫，宫门紧闭，不让大臣们见他。我和吏部尚书周嘉谟、兵部主事杨涟、御史左光斗等大臣到乾清宫哭祭后，排闼宫门，强行进入，宦官们挥梃乱打。我们哭灵后，请求见皇长子，西李把他关在东暖阁，不让他出来相见。大臣们疏请西李不能住乾清宫，要她移居别宫，西李不肯。幸亏司礼秉笔太监王安乘西李不备，将朱由校抢抱出乾清宫，魏忠贤等宦官追赶出来，把朱由校的衣袍撕坏了。我与抚远侯朱靖振臂大喝道：‘谁敢前来抢夺太子，让他尝尝拳头的厉害！’话音刚落，不怕死的太监王进上前来夺太子，被朱靖飞起一脚，跌落到丹墀下面。还有一个不怕死的太监李进忠相继扑来，被我狠狠一拳，甩出了一丈远，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魏朝和魏忠贤乖巧怕死，像缩头乌龟似地缩了回去。大臣们簇拥着太子朱由校到文华殿，西李派太监来请太子回乾清宫，大臣们把太子安排到慈庆宫居住，终于摆脱了西李的挟制。东林党的大臣们商定，明天一起上疏，一定要西李搬出乾清宫。” 小娇拍手称快：“想不到父亲还有这么一手，居然能够把这帮无法无天的太监吓得屁滚尿流。我想那个皇长子一定是一个很无能的可怜虫。” 李秀英说：“你父亲天天苦练少林拳，他的功夫，一般人都抵挡不住。朱由校确实是非常的可怜，他从娘肚里生出来，就与生母王氏分离，据说是交给西李扶养，由奶妈客氏一手带大。眼看生母王氏遭受西李的虐待、殴打，抑郁而亡，他只能日夜涕泣。” 谷国栋说：“他祖父和父亲都不喜欢他，还不给他出阁读书，也不想立他为皇太孙和皇太子。这样一个目不识丁、生性懦弱孤僻的皇长子继位后，怎么能治理一个世界上最大的国家？大明王朝必亡无疑！” 第二天，东林党的大臣们连连上疏，以其既非嫡母，又非生母，要西李尽快搬出乾清宫。但是皇长子朱由校犹豫不决，反复无常，拖到九月初五才下令：“先帝康妃，着于仁寿宫居住，择日搬移。”为西李的移宫，两派的大臣争议数日不决，直到朱由校登基前一天，东林党大臣们立乾清宫门前齐声吁请西李康妃和东李庄妃一起移居`哕鸾宫，也就是宫妃养老之地居住。就这样，这个目不识丁的皇长子终于由东林党人拥戴，登上了皇帝的宝座。因为泰昌帝在位只有二十九天，为了解决年号重叠问题，定万历四十八年八月至十二月为泰昌元年，第二年为天启元年，泰昌元年只有半年，朱由校通常叫天启帝。 天启帝登位那天，正在大封功臣，颁发遗诏的时候，传来了郑太妃上吊自杀的消息。原来郑太妃想做皇后没做成，泰昌帝死后，她机关算尽，耍弄种种计谋，到头来，想做皇太后也成了泡影，又怕泰昌的死会牵连到她，所以特地选在天启帝登基那天自缢了。天启帝心中非常不高兴，他登基第一天就闹出这样不吉利的事来，真是倒霉，便命令将郑太妃照一般妃子礼节安葬了。并颁旨葬万历帝于定陵，葬泰昌帝于庆陵。 梓宫起行那天，谷宪政全家都去看了，小娇快要临产，但她坐着轿子也去德胜门观看。两位先帝的寝宫直出中门，绕东安门，过西直门，再出德胜门，然后往陵园方向去。只见天启帝亲自扶了梓宫，全身缟素，步行相送。小娇见后对谷宪政说：“你看我们那个侄孙儿皇帝，只有十六岁，一副文弱惛秽的模样，一点没有帝王的福相，比他那父亲泰昌帝还不如 ，我想也不得长寿。”他们看到父亲谷国栋在朝中王公以下文武辅臣的队列中，一律青衣素冠，执绋随驾送灵。灵车经过的地方，百姓都用香花纸烛迎祭泰昌帝，而万历帝却连个神位也没人供设，君民的感情由此可见一斑。 不久后宫又传出绯闻。那天晚上谷宪政在床上悄悄地对小娇说：“我从宫中的朋友那里听到，泰昌帝最宠爱的西李康妃跟她的情夫，外殿的侍卫官邹元龙双双逃出宫中，远走高飞了。”小娇疑惑不解的说：“后宫禁锢得像个铁桶一般，他们怎么能逃脱出去？” 谷宪政告诉她：“你知道我的侄女李碧英，她有一身飞檐走壁的好功夫，她刺杀万历后，趁乱用熏香把昭妃秀花熏睡后，将她背负出深宫，让她与义弟芝卿团圆了。这件事，西李康妃是知道的，她暗暗称赞那侠女武艺高强。泰昌帝驾崩，天启帝把她和东李庄妃打入了哕鸾宫，西李是奢侈淫乐，作威作福惯了的，怎能耐得住寂寞孤独的生活。在她被迫从乾清宫移居哕鸾宫的那天，就与督领内监的侍卫官邹元龙眉来眼去，两个私下勾搭上了。当夜，邹元龙凭着他飞檐走壁的本领，偷偷的进了哕鸾宫中，西李是个生性淫荡的少妇，正苦于孤身独眠，一见了邹元龙好似干柴遇到了烈火，一点就着。邹元龙大胆的上去亲西李的嘴，从头抚摸到下身，西李娇滴滴地半推半就，两人拥抱在一起上了床。自此，邹元龙就夜夜飞跃进哕鸾宫，与西李奸淫作乐。西李嫌每夜都这样偷偷摸摸的，很不过瘾。于是，她想出一条毒计，叫邹元龙在哕鸾宫内放一把烈火，只见一座座碧瓦朱门，金碧辉煌的宫殿被无情的烈火燃着了，倒塌了，化成灰烬了。邹元友乘宫中的内侍太监和内外殿侍卫们都去忙乱救火的时机，背负着西李飞跃出了大明宫殿。可怜东李庄妃和她七岁的女儿活活烧死在哕鸾宫中。” 小娇惊诧道：“这大明王朝的后宫里，难道说就这样的淫乱吗？”谷宪政拥抱着小娇说：“后宫向来就是个淫秽不堪的地方，自从天启帝登基后，那后宫里的淫乱越来越不像话了，可是天启帝就像个聋子瞎子一样蒙在鼓里。天启帝从小与生母分离，与他的奶妈客氏最亲，他登基后，客氏被荣膺册封为奉圣夫人。因为皇太后、皇太妃已死，这样客氏在后宫就像个皇太后似的有权有势。客氏仗着天启帝对她的宠信，与天启帝身边的近侍，假太监魏朝勾搭成奸，公开双飞双宿，就像一对夫妻一样。天启帝知道后，干脆就下了一道谕旨，钦赐客氏和假太监魏朝成婚。朝廷大臣都惊诧不已，东林党人觉得是皇帝的家务事，也没敢上疏谏阻，只是议论纷纷罢了。成婚那天后宫的内侍内监都来道喜，在光华殿上，司仪高喊一声吉辰到了，魏朝和客氏双双交拜，送入洞房。” 小娇听得目瞪口呆：“只听说有太监在宫外娶妻成婚的，现在居然皇帝也给太监奶妈赐婚，真是闻所未闻。”谷宪政抚摸着小娇的大肚子，倾听腹中儿子的胎音，高兴地说：“我快当爸爸了，你听，我们的儿子急着想出来了。”谷宪政亲吻着小娇：“还有更让你好笑的事，两个假太监为了争抡一个对食，打得你死我活的。”小娇忙问：“什么叫对食？”谷宪政说：“这是太监内部的行话。对食就是太监的妻子。”小娇接着又问：“难道后宫里有那么多假太监？” 谷宪政笑道：“后宫里假太监还真不少。那个天启帝宠信的近侍太监魏忠贤就是个假太监。他是肃宁县人，虽目不识丁，但生性狡黠，嗜酒好赌。他欠了许多赌债，债主把他围困起来，要他还赌债。他持刀解裤，把自已阳具割下一半，扔给债主，吓得债主一个个抱头四散。后来他进宫当了天启帝的近侍太监，因为他善于诱导天启帝玩乐，深得天启帝的宠信。他请牛医给他补好了阳具，是取驴的阳具的中心，用一种鸾胶把它胶合起来的，和正常人的阳具一样能伸缩，知痛痒，还能生育。”小娇惊诧道：“后宫真是藏污纳垢，丑闻百出。” 谷宪政继续讲述后宫的奇闻轶事：“有一天，魏忠贤仗着天启帝的宠信去勾引客氏，抱着客氏亲她的粉颈，客氏笑谑道：‘雌鸡也想变雄么？’魏忠贤雄纠纠地按倒客氏初试他的人造阳具，客氏没想到魏忠贤的阳具比魏朝的厉害，更能满足她的淫欲，于是就把魏朝抛在一边。有一天，魏朝撞见客氏与魏忠贤一丝不挂地在床上淫乱，他把魏忠贤拖下床来，两人揪打在一起，后宫的内侍、嫔妃都来看热闹。客氏忘了自己是赤身裸体，当着众人的面大骂魏朝，只见她玉雪似的胴体，汗流浃背，一对香乳上下颤动，引得大家掩口嬉笑。后来惊动了正在瑞春宫抱着冯贵人淫乐的天启帝，他命仨人一起到冯贵人的寝宫。”小娇追问道：“天启帝怎么处置？” 谷宪政轻蔑地说：“天启帝见两个假太监争抡一个对食，并不介意，还叫客氏在两个假太监中任选一人。结果，客氏选了魏忠贤，天启帝大笑道：‘这样说来，你是要换一个更加年轻漂亮的丈夫了。朕准许你与魏忠贤成婚。’后来魏忠贤假传圣旨，命将魏朝流放边疆，途中被解差害了。魏忠贤与客氏成婚后，狼狈为奸，宦官都俯首听命。我想他俩迟早会成为大明王朝的祸害，东林党人日后也难逃魏忠贤的冤狱之害！”小娇听后也非常生气：“后宫淫乱到如此地步，天启帝真是个呆鸟淫秽的皇帝！”哪里知道，小娇这一生气，动了胎气，立即肚子疼痛起来。谷宪政知道她要临产了。 金磊说：“东林党人虽然现在踌躇满怀，可惜只是一帮迂腐的文人学者，成不了大气势，不久就会遭到宦官魏忠贤的陷害和残杀。”邢姬对谷宗义说：“所幸的是，你的诞生给谷家带来了喜悦和希望。”谷宗义笑逐颜开：“前面我已经看到了我母亲生我时的情景。我在母亲肚子里难道真的就是这个样子的吗？”三人都开怀大笑起来。 第22章 星球大战 第二十二章 星球大战 金磊对谷宗义说：“你母亲难产时的情景前面你都看到了，你在你母亲肚子里是横位，幸亏你父亲打破传统观念，请来了德国助产是狄龙接生，否则你将胎死腹中了。”邢姬说：“那块与你在胎宫中一起孕育成长的夜光绿宝珠，是金星人赐予你们谷家的宝贝。你祖父母和父母给你取小名叫天赐，就是上天赐予谷家子孙的意思。你的生肖是属于金星座，金星人一直关注着你的成长。”谷宗义恍然大悟：“怪不得我的一生与你们金星人结下了不解之缘。”金磊将时空倒流穿越机调整到四维时空：“马上将实现你的第二个愿望，你将在四维时空中逗留一段时间，从诞生到儿童、少年，青年、壮年，老年，就如同返老还童了。”谷宗义兴高采烈：“一切从头来过，我长生不老了。” 小娇因为听了谷宪政讲述大明皇宫里淫乱的情景，而那个昏庸的天启帝竟然熟视无睹，任凭太监魏忠贤和奶妈客氏胡作非为，一时非常气愤，动了胎气，感到腹部一阵紧似地疼痛。谷宪政见妻子马上临产，赶快叫谷玉去请三天前已住在谷家的接生婆张二娘，谷国栋和李秀英闻讯也急忙赶过来。张二娘有条不紊地准备接生的医药器具，谷国栋的奶妈王彩凤吩咐两个丫头玉桂和雪莲做这做那，来来回回忙碌着为张二娘准备所需的一切。 小娇忍受着难产的痛苦，呻吟着，呼喊着，她原来樱花似的嘴唇变得像乌梅似的青紫，一头黑亮的发丝撒乱在胸前，洁白的香腮青筋暴起，秀长的十指紧紧抓着绣花床褥，她的身躯在分娩的阵痛中抽搐着，豆大的汗珠从她俊秀的脸上流淌下来。 李秀英坐在床边的太师椅子上，握着小娇的手，用罗帕不停地给她擦汗水，嘴里不住地念着经，祈祷菩萨保佑母子平安。吴妈始终守在小娇床前，寸步不离，谷国栋和谷宪政焦急地在书房里等候消息。 整整一天一夜了，小娇在激烈的分娩阵痛中抽搐、挣扎，她只有一个信念，如果要以她的生命为代价，也要奋力拼搏，与死神抗争，一定要把她和丈夫爱情的结晶、谷家的后代生下来。这种坚定的信念转化为坚强的意志，进而迸发出无穷的生命潜力，创造着生命的奇迹。 张二娘是远近闻名的接生婆，一些难产的分娩都请她去解决，谷国栋诞生时也是难产，是张二娘化险为夷，终于顺利地降临人世。但是今天她遇到了从未遇见的难题，胎儿是横位，而且是肚脐对着产道口，已经无法自然分娩，她已经束手无策了。李秀英见情况不妙，就叫奶妈王彩凤赶紧告诉在书房里焦急等待的谷国栋和儿子谷宪政，赶快去请德国传教士狄龙来。 谷国栋说：“狄龙助产接生再高明，可惜他是个男的，有伤风俗。”谷宪政说：“我跟传教士汤若望学过西方生物学、解剖学和医学，西方有许多男助产士接生。听狄龙说，他还给宫里的宫女接生过皇子呢。现在情况紧急，已别无选择了。”奶妈王彩凤说：“老夫人说了，现在救人要紧，顾不得许多，这次还是移风易俗吧，不要考虑太多了。” 在儿子、夫人和奶妈的劝慰、催促下，谷国栋终于同意马上去请德国助产士狄龙。谷玉与早就等候在轿厅外的听差张旭，跨上马车就直奔汤若望和狄龙的住所。在掌灯时分，谷玉带领狄龙赶到谷府，谷宪政马上带领狄龙直奔小娇的卧房。 狄龙顾不上休息，就开始接生，经过诊断，胎儿是罕见的横位，胎儿的脐部已抵住了产道口，根本无法自然娩出，幸好还有足够的羊水，还来得及施行两极倒转术。张二娘当助手，奶妈王彩凤、丫头玉桂、雪莲在旁准备所需要的一切分娩用品。狄龙顺利的施行了两极倒转术，胎儿的足踝已经伸出产道外，现在可以自然分娩了。 狄龙鼓励小娇：“夫人，你的毅力令人钦佩，难产一天一夜还有如此精力，你真是创造了生命的奇迹。现在我已经顺利地完成了两极倒转，胎儿可以自然分娩了。你再加把劲，你腹中的漂亮天使马上就要诞生了。”在狄龙的鼓励下，挣扎在鬼门关前的小娇仿佛是在黑暗的深渊中看到了一丝光亮，她用尽最后的力气，配合狄龙的助产牵引，奋力地要把胎儿娩出。狄龙将胎儿的臀部牵引出来了，又不断地给小娇加油鼓劲，当胎儿的脐带牵引出来时，狄龙发现胎儿的脐部上有一颗硕大的、闪烁着夜光的墨绿色宝珠。他小心翼翼地摘下宝珠，又继续把胎儿肩膀和头部牵引出来，小娇终于听到了胎中天使呱呱落地时嘹亮的哭声，一阵喜悦过后，她晕了过去。经过狄龙的抢救，小娇慢慢地苏醒过来，她要看看他的儿子。他看到刚从娘肚里娩出的儿子，馨香水灵、英俊伟岸，第一次尝到了做一个母亲的甜蜜和喜悦。 谷家上下一片欢腾，卧室、厅堂和回廊灯火通明，全家一起共同庆祝小少爷的诞生。这时众人看到谷府上空一片光芒，大家都来到宽敞的花园观看，只见夜空中一团橙色的圆形光环在闪烁，一会儿由橙色变成黄绿色、蓝紫色，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众人都说，这是观世音菩萨显灵，给谷家送子来了，人们纷纷双手合拢，虔诚的拜送观世音菩萨。 金磊对谷宗义说：“你诞生那天，我们的飞艇在你家上空逗留了片刻。根本不是你们想像的那样，是什么观世音菩萨降临，给你们谷家送子来了。那颗墨绿色的夜光宝珠是与你一起在娘胎里孕育成长的一种奇异的宝石，是我们金星人在你母亲胎盘中布下的一颗晶粒发育而成的。这颗夜光明珠能指引我们在茫茫的人海中迅速地找到你。” 谷宗义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与你们金星人结下了不解之缘，当我心中有一种意念呼唤你们时，你们会如期而至。”邢姬说：“你的百年人生中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记录在我们的时空录影机中存储起来了。下面你只要进入那台录影机就可以重新回到你的童年、少年、青年、中年和老年中去，这就是所谓时空倒流录影机。”谷宗义高兴的说：“那我们这就开始时空倒流的游戏吧。” 金磊调试时空倒流录影机，按了一下红色按钮，只见谷宗义的灵魂离开了躯体，化作一种电磁场，进入到那台神奇的时空倒流录影机的四维时空中，重新回到他的童年、少年、青年、中年和老年中去了。 谷宗义的诞生给四世同堂的谷家带来了无限的欢乐，曾祖父和曾祖母从江南愚园送来了一对金镶玉的长命百岁锁，祖父、祖母更把他视为掌上明珠，精心呵护着，天天围着宝贝孙子转悠，生怕谷宪政的奶妈吴玉芬和媳妇小娇照顾不当，有什么闪失。 小娇坚持要亲自给儿子喂奶，这样有许多好处，一是亲生母亲的初乳可以增强儿子的抵抗力，喂奶时可以与亲生儿子交流情感，使母子感情更加深厚，还可以使自己保持娇美的身材。但是李秀英怕媳妇小娇的奶水不足，还是请了一位长相特别俊秀的奶娘赵文姬一起喂养孙子。因为她们认为如果奶娘俊美，喂养的孩子就长得漂亮。 那颗墨绿色的神奇夜光宝珠与宝贝孙子一样，当作传家宝，爱不释手。祖父谷国栋专门请了江南最有名的玉器工匠，在上面精工雕刻了“天赐宝珠”四个字，天天随身佩带在贴身，让孩子身上分泌的天然油脂滋润那颗宝珠，永放奇异光彩，同时也有益孩子的身体健康，孙子谷宗义的小名也就与这颗宝珠一样，叫做天赐。 天赐满月时，长得英俊伟岸，人见人爱，谷家大宴宾客，还特地从苏州请来了昆曲戏班，演了三天戏，热热闹闹地庆贺了三天。宾客们见天赐长得与众不同，特别讨人喜欢，都啧啧称奇，说长大成人一定是个奇才。 那天晚上谷宪政和小娇都梦见了上次儿子诞生时出现的奇异光环，一会儿就见到一对长得天仙似的夫妇降落在房中，看望他们的儿子，还抱起儿子亲了又亲，一会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俩同时从梦中惊醒，急忙起来，见到儿子安详地熟睡着，都说一定是仙人下凡来看望他们儿子的。 谷宪政见父亲自天启帝登位后，上朝回家都是乐哈哈的，他时常对家人说：“天启帝对我们东林党的大臣都很重用，万历时被罢官贬职的人都一一官复原职了。我们东林党人可以大展鸿图，施展我们的抱负了。” 谷宪政却不以为然：“以我之见，因为泰昌帝暴死，东林党人扶立朱由校继承皇位有功，所以得到他的重用。你们现在身据要职，权势盛极一时，我看也是一种假像。你们东林党只是一些学者、官员的松散政治团体，既没有政治纲领，也没有政治组织，更没有治国良方，只是为梃击案、红丸案和移宫案喋喋不休地争论，而且忙于起用受贬东林党人，排斥异己。有朝一日，你们还会遭受牢狱之灾。” 父亲听了儿子的忠告后，也不无担心地说：“我也很忧虑，东林党现在是群龙无首，各行其事。我对周顺昌、李应升、高攀龙等东林党的要员建议过，应该召开一次东林党人大会，制定政治纲领，健全政治组织，选举党的首脑，这样东林党在朝廷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可是，真如你所看到的，东林党人都是一些学者、官员，很难有一个统一的思想，都是各行其事，仍是一盘散砂。” 谷宪政劝诫道：“我听朝仪的一些官员说，东林党与浙党等党派为了那个‘红丸案’争论不休。有的说泰昌帝因服红丸而死，李可灼罪不容诛，应罚薪俸一年。有的说，泰昌帝的死与服红丸无关，是劳累所致，李可灼进红丸有功，应该给奖励。 有的说，是郑贵妃给泰昌帝送了八位美姬，致使他宠幸无度，旧病复发。有的说，是郑贵妃指使她的内侍崔文升进大黄药，有意加害。有的说，李可灼不是太医，不懂医药诊脉，妄自进药，应该发配边疆。你们就为一个红丸案，奏章成百上千，争来争去，把国家大事，搁置一边，辽东沈阳已被满州兵围困，辽西也岌骸可危了。” 李秀英讥讽说：“京城大街小巷都在传闻，那个天启帝，目不识丁，斗大的字识不了一筐。听政下谕，草拟诏书，都由内阁大臣拟稿，然后读给他听，还要讲解一番。他虽然一窍不通，还要胡乱指摘一通，一篇文辞，加进了他的杜撰的文言语句，弄得跟天书一般，苑林词臣们也不敢擅自修改，颁布出去，朝野上下看后，都笑得前仰后合。” 小娇哈哈大笑道：“我也看过这样不伦不类的诏书，笑得人仰马翻，真所谓‘怡笑大方’，也不过如此了。” 谷宪政感叹道：“不仅如此，天启帝宠信的司礼太监魏忠贤也是目不识丁。皇上的谕旨、诏书和廷臣的奏章他不能宣读，要由内廷太监代为宣读。据我的那位在朝廷做吏部郎中的朋友说，现在朝政都由客氏和魏忠贤把持，宰相叶向高虽在内阁位列首辅，也只是个傀儡而已。朝中大臣都称客氏为武则天第二。” 李秀英不屑地说：“武则天是中国有史以来独一无二的女皇帝，客氏怎么能与她相比！客氏只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奶妈，凭着昏君天启帝的宠信，在宫廷内外独裁专权。而武则天是以自己的聪明才智和残酷手段一步步执掌大唐朝政的，她有独占鳌头的大气派和玩弄权术的大手笔。” 小娇也附和道：“武则天在男权至上的社会中，能把自己的丈夫儿女、王公勋爵和朝廷大臣玩弄在股掌之中，没有一点敢作敢当的勇气和才干是很难掌权的。她虽然独断专行，甚至残暴成性，但是在治理天下，兴利除弊方面还是有功劳的。” 谷宪政却不以为然：“武则天是个无情的女人，是个变态狂。李世民虽然创造了贞观奇迹，大唐盛世，但是他的后宫乱七八糟，也没有管好他的皇妃儿女和皇亲国戚，更没有培育好接班人。他死后不久李氏皇朝就变得阴盛阳衰了。武则天就是在这种局势中，凭着她的才干和手段，无情和变态，在李氏皇子皇孙日益腐败堕落的情势下，终于如愿以偿，登上了皇位。她的功劳也是朝廷中一些有才识的大臣们的功劳，她只不过是利用了他们的聪明才智而已。凭心而论，她的那些罪孽都是不可宽恕的。狄仁杰早就把这个独断专行的女皇看得十分透彻，他见好就收，急流勇退，是大智大勇的一代名臣。” 谷国栋对大家的议论不以为然，也不发表看法。 可是李秀英和小娇都十分赞同谷宪政的看法，她俩都一再地说：“武则天确确实实是个有争议的女人，她的有情或无情，她的正常心态或变异心态，她的功劳或罪孽，她的反常性格，她的灰色心理，她的纵情男色，她的穷奢极欲、挥金如土，她的杀人如麻、冷酷残暴，都给野史留下了无穷无尽、天方夜谭似的丑闻艳词。” 他们笑谈世事，各抒己见，不知不觉已到深夜。忽然，他们看到窗外一片明亮，赶忙来到小花园观看。只见那个耀眼的橙色光环又出现在谷府上空，停滞片刻，那个碟型光环由橙色变为黄绿色，再变为蓝紫色，刹那间，这奇异的光蝶就消失在茫茫夜空中了。回到家中，吴妈对大家说：“当那个奇异的光碟出现的时候，小少爷天赐身上的那颗夜光宝珠也会大放光芒，照得房间内如同白昼一样。我想一定是观世音菩萨来看望我们小少爷了，我赶紧跪拜观世音菩萨，祈求保佑我们小少爷长命百岁，荣华富贵。”她说完后，口中还在念念有词：“观世音菩萨保佑，阿弥陀佛！”谷国栋夫妇、谷宪政和小娇心中总是解不开这个谜团：这个神乎其神的光蝶一再出现，究竟是福还是祸？ 几年以后，谷国栋下朝回家总是长吁短叹，闷闷不乐。那天晚上，闲来无事，一家人在灯下，又谈论起武则天第二，那个奉圣夫人来。 谷国栋感叹道：“天启帝的那个奶妈客氏怎能和武则天同日而语，不过她的纵情男色，比起武则天来，却是有过之，无不及。她的丈夫除了公开的魏忠贤外，还有沈凗、崔秀呈、许显纯、田尔耕、贾继春、胡伸持、李明、赵福铿、阮大铖、倪文焕等一般趋炎附势的朝臣做拼夫。宫中还有卢太监之辈，宫外还有罗文彦之流，也算不清到底有多少拼夫和男妾。” 谷宪政说：“我听东林党的大臣讲，朝廷的大政，有一半是客氏掌管，还有一半是由魏忠贤做主。朝臣们五更天上朝都不准点灯，只能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就是首辅宰相也只能点一盏纱灯。可是那个客氏，每天五更天听到景阳钟响，由八名太监开道，点起四盏大红纱灯引路，后边就是二十盏明亮的荷兰晶灯分二列排开，照得那条铺着黄缎的御道如同白昼。西欧荷兰使节送给天启帝的百盏荷兰晶灯，天启赐给客氏二十盏，供她夜晚进出宫殿照明用。客氏的凤辇，彩羽晶灯，流苏玉坠，仪仗显赫，仆从如云，远远望去和皇帝御驾一样气派。现在朝中的大小廷臣、王公勋爵有一多半是客氏的党羽，他们每天五更摸黑上朝都要在御道上等候那位奉圣夫人，等到望见灯火灿烂、如明月流星似的客氏仪仗队距他们还有十来步远时，就一起齐刷刷地跪列在御道两侧，乱七八糟呼喊：有叫千岁夫人的，有叫圣母娘娘的，也有叫干娘的，还有叫圣太太的，又有叫姐姐圣夫人的，更有叫太夫人的，口中乱喊着，身子像哈巴狗似的訇伏着，比迎接圣驾还要卖弄。你看那御道上黑压压地跪了一地，全是客氏的狐群狗党，等到客氏的凤辈一过，他们便一哄而起，蜂拥着回到朝房。客氏进得奉天殿很长时间，才听到静鞭三下响。当文武两边排，天启帝上了宝座，百官朝参过后，客氏才姗姗来迟，坐在御案旁的凤座上，和天启帝一起听政。魏忠贤则坐在御案右边的绣墩上，文官六部九卿，武官参将以上，循例可以赐座赐茶。但凡有东林党的大臣上疏魏忠贤的，客氏便随时批驳回去。天启帝目不识丁，也不懂朝政，虽然坐在宝座上听政，但是就像木头人一样，所有军国大事，也不交阁臣，全凭魏忠贤一人口头批答，朝政大权竟然全部掌握在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手中。” 李秀英说：“我听宫中的内侍说，客氏和魏忠贤相互勾结，在宫中闹出了许多惨案来。起初是泰昌帝的东李庄妃和西李康妃，一个被活活烧死，一个与情夫双双出逃。还有一个叫赵侍选的，因为看见客氏在英明殿与魏忠贤接吻浪谑，被她痛骂了一顿，并含怒去见天启，要他把客氏和魏忠贤驱逐出宫。魏忠贤怀恨在心，假传圣旨，将赵侍选赐死。就连天启帝喜欢的张裕妃和冯贵人，因与客氏不和，又时常劝天启帝驱逐客氏和魏忠贤，也被他们假传圣旨，赐白绫自缢身亡。那个张皇后虽性情清婉恬静，但心中明察秋毫，魏忠贤惧怕她。魏忠贤竟唆使客氏，在张皇后临盆分娩时将她们母子活活闷死，对天启帝却说是难产而死，从此天启帝终不得子，竟至 绝 嗣。” 谷国栋痛心地说：“想不到天启帝竟是大明朝开国以来，最懦弱、最昏庸、最无能的君主，短短几年，宦官魏忠贤和客氏专权，形成了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与东林党相抗衡。大明王朝已进入了阉党专横跋扈，更加黑暗腐败的年代，眼看大明江山就要断送在这个昏君手里了！” 正在全家人长吁短叹，忧心如焚时，吴妈慌慌张张跑进来报告：“老爷、老夫人、少爷、少夫人，小少爷天赐忽然不见了！” 谷宪政和小娇闻讯后赶忙布置大管家谷子荣带领丫环、家丁和佣人四处寻找，他们则带领谷玉和几个管家到前后两个花园去寻找。因为天赐长到四五岁时，经常会在夜晚爬到假山上去，呼唤什么天外来客。有时他真的能把那个奇异的光碟招唤到花园上空，还能与他们用一种特殊的语言对话，那个光碟竟然也能和他通话，有时谷宪政夫妻睡醒发现不见了天赐，往往会在花园里找到他。 谷国栋老夫妇俩则先到自已住的院子寻找，因为天赐自幼聪慧好学，一岁刚会说话时就喜欢听他们讲故事，他的记忆力特别好，讲过的故事都会复述，每次都要你讲新的故事，以至到三岁时，他能讲述上千个故事。天赐勤奋好学，长到三岁时就能背诵几百首唐诗宋词，还能作诗对联，有时半夜睡醒，能跑到他们书房，找出一本书来，向他们请教。 可是今夜各路人马找遍了谷府的每个角落，都没有找到天赐。谷国栋老夫妇想到孙子突然失踪，不知所措，失声哭泣起来。吴妈和全家上下的佣人，想到活泼聪慧，人见人爱的小少爷就这样不翼而飞了，都感到非常伤心，陪着老爷、老夫人唏嘘悲泣。此时，只有谷宪政和小娇心中有一种预感，也许就是那个奇异的光碟上那对天仙似的夫妇把天赐带走了，相信天赐不久就会回来的。他俩劝父母亲、奶妈和众人先回房休息，由他们留守在假山旁等候。 第二天上午谷宪政吩咐大管家谷子荣带领家丁、佣人到京城大街小巷张贴寻人启事，有发现天赐送还的，重酬千两白银。谷国栋老夫妇和谷宪政、小娇在家焦急的等待消息。那天上午，京都上空阳光明媚，晴空万里，他们等到辰时，忽然听到一声震耳欲聋、天崩地裂的巨响，房屋像地震似的晃动了几下。大家闻声赶快跑到花园里，只见在王恭厂方向出现一个特大火球，在低空中自城的东北角向西南角滚动。刹那间，狂飙骤然刮起，以王恭厂为中心，长约十几里，宽约三四里的一带城区，烟尘弥漫，天昏地暗。他们站在假山上，向王恭厂方向远远望去，只见狂飚卷着人、家禽、家畜、家具、石头、木头、铁碴等各式各样的物件直上云霄，形成蘑菇状的巨大乌黑云团，轰隆隆、轰隆隆的向东北方向滚滚而去。不一会，但见木头、石头、瓦砾夹杂着驴、马、鸡、犬、人头、人腿、人臂和缺肢断腿的人，无头无脸的人，像下雨一样，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过了一、二个时辰，大管家带领出去张贴寻人启事的家丁和佣人先后回来，讲述了京城大爆炸的情境。有的说，在长安街看到空中飞坠人头，还夹杂着眉毛、鼻子、额头，像下雨似的纷纷扬扬洒满了长安街。有的说，德胜门外坠落的木头、家畜、人头、人腿、人眉太多了，这样的“木石人体”雨足足下了一个时辰才停止。有的说，紫禁城内正在施工的千余名工匠，从高大的脚手架上震落下来，跌成了肉袋。奥西会馆正在拜师开学，学生三十二人连同老师一起被狂飚卷走，消失得无影无踪。有的说，在菜市口，有七人见面正在相互作揖拜会尚未完毕，其中一个人的脑袋不翼而飞，其余六人却安然无恙。 从承恩街上回来的家丁说，有一顶由八人抬的某贵夫人的大轿，大爆炸过后，花轿坏了，停在街中心，八个轿夫和那个贵夫人都失踪了。有一个家丁听宫里的人说，何御史和潘郎中在乾清宫被震死了。皇帝朱由校当时正在乾清宫用早膳，听到巨响，见宫殿摇晃，吓得叫太监扶着，慌忙逃跑到交泰殿躲避，路过建极殿旁时，有木檐、鸳瓦从空中坠下，把这个太监脑袋砸碎了，朱由校惊惶失措地奔入交泰殿，钻入殿内一只大桌子底下才幸免于难。 有一个佣人从元宏寺回来，听说有一富豪家的小姐坐轿外出，大爆炸时忽然被巨风卷走，待人落地时，竟然是一具一丝不挂的裸体尸首。一个大官家的爱妾，被埋在倒塌房屋的瓦砾底下，等到把她挖出来时，惊得大家目瞪口呆，只见她赤条条一丝不挂，连裹脚的布条也不见了。他还看见一个当差的衙役被震倒的大树压伤了腿，却是赤身裸体地躺在树下，动弹不得。他看见街上过路的男女都是一丝不挂，身无寸缕。有的妇女边奔走边用瓦片遮挡下身，或用裹脚布遮住阴部，有的男女披半条破裤或半块被单，相互遇见，啼笑皆非。听说这些人的衣服鞋帽被“天雨”下到西山，挂在树梢上，落到昌平州的校场上。那校场上顿时衣服鞋帽堆成了小山，而西安门一带下的却是铁碴雨。石附马大街一尊六千斤的石狮子被狂飚卷走，抛掷到城外五里远的麦地里。有一根木头从东城飞到了郊区宝元县，还有人被巨风吹到离京城一百八十里远的蓟县去了。这次大爆炸，京城倒塌房屋千余间，伤亡人数愈万。 谷国栋老夫妇听后更加伤心落泪，哭着对儿子媳妇说：“这场大爆炸，倒塌房屋这么多，死伤无数，现在孙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毫无消息，还有希望找到他吗？”可是儿子媳妇心中却是充满着希望，他俩安慰二老说：“天赐是在大爆炸前失踪的，很可能是那个奇异的光碟上的仙人带走了，我相信他是个福大命大的孩子，会安然无恙地回家来的。” 吃过午餐后，大管家又带领家丁、佣人分头去大街小巷张贴寻人启事，寻找小少爷天赐。谷国栋老夫妇因为思念孙子天赐忧郁成疾，在客厅绣榻上休息，苦苦的等待外出寻找孙子的家丁、佣人能否带回来好消息。谷宪政和小娇则轮流到花园假若山旁守候，期盼着那个奇异的光碟再次降临，把他们心爱的儿子带回家。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外出寻找天赐的家丁、佣人们拖着疲惫的身躯，陆续回家，张贴了许多寻人启事，但仍然石沉大海，杳无音讯。谷宪政、小娇和谷玉等年青管家轮流到花园假山旁守候，一天一夜没有合眼的谷宪政夫妻俩在花园里的赏梅阁绣榻上睡着了。到子时光景，他俩同时做了一个好梦，在梦中他们看到自已心爱的儿子在一艘硕大的飞艇上向他们挥手，他们正要奔跑前往迎接时，飞艇突然消失了，他俩同时从梦中惊醒。他俩睁开眼睛看到花园上空一片耀眼的光芒，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他俩赶忙从绣榻上跳起，奔向花园假山，只见他们日思夜想的儿子神采奕奕地站立在假山顶上，正兴高采烈地向他们挥手致意。他俩拼命地爬上假山，把儿子紧紧地搂在怀中，生怕他又会不翼而飞，登上那艘飞艇，远走高飞。仨人紧密地拥抱在一起，久久不想分离。 他们头顶上的那个奇异的光碟从耀眼的橙色转变为黄绿色再变为蓝紫色，忽然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仨人向光碟挥手送别，欢天喜地地回到大客厅。这时闻讯赶来的谷国栋老夫妇也来到了大客厅，见到孙子天仙般地从天而降，竟然安然无恙，光彩照人，高兴得忘却了病痛，把孙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全家上下的管家、丫头、佣人和家丁都闻讯聚集到大客厅，要看看消失了一昼夜，又让他们苦苦寻找了一昼夜的小少爷是怎么自天而降的。 躺在祖父母怀中的天赐，见大家都来看望他，就从祖父母怀中跳下来，站在大厅中央，像发表演讲似地，用悦耳的童声讲述了这一昼夜在光碟上的奇妙经历。你看这位六龄童有条不紊、引人入胜的描述，把这么多成人带向了一个奇迹般的天宫中去，听得目瞪口呆，半信半疑。 天赐绘声绘色地说：“那天夜里我躺在床上正熟睡着，忽然听到有人在床前呼唤我的名字：‘天赐，天赐，我们是金星使者，我叫金磊，她是我的夫人，名叫邢姬。我们是来带你上我们的飞艇去我们金星游览的。’我听后高兴地跳了起来，迅速穿好衣服，就跟随他们上了飞艇。到了飞艇内，他们给我穿上一种特殊的衣服，把我那颗夜光宝珠，镶嵌在腰带上。那艘飞艇真大，大约有我们整个谷府那么大。”六龄童用手比划着，众人听后啧啧称奇。“他们领我参观了飞艇内部的设施，里面灯火通明，如同白昼，有许多房间，还有花园、喷泉，里面很大很大，有许多我认不得的设备在闪闪发光。参观完飞艇，他们把我安置在飞艇的一个房间靠窗的座位上，教我系上安全带，又教我怎样怎样使用座位上的各种按钮进行操作。我一点没感觉，飞艇就平稳地起飞了。” 众人听后又七嘴八舌地问这问那，六龄童都一一作答，满足大家的好奇心：“ 那飞艇飞行时一点声响没有，我乘飞艇旅行，就像在家里一样舒服。我还可以从窗口的那台奇妙的望远镜里清楚地看到地面上的街道、房屋，甚至街上的行人长什么样都非常清晰。”众人又异口同声地赞叹不已。六龄童越讲越有劲：“飞艇很快上升到九霄云外，这时我看到有一艘较小的飞船向我们的飞艇飞来，看上去是来者不善，有意挑衅的。我看到飞艇上的金星人个个紧张起来，有一个人像是指挥官，他下了许多命令，每个人都在严阵以待，时刻准备着迎头痛击来犯的敌人。金磊告诉我，那艘小飞船是火星人的，他们时常侵入地球，与金星人的飞艇发生冲突。” 年青管家谷玉忍不住喊道：“小少爷，你看到要打仗了，害怕吗？” 六龄童老气横秋地说：“我一开始是有点紧张，但看到那些金星人个个都是能文能武，智勇双全的精兵强将，马上就镇定下来，一点也不害怕了。”众人看到他一本正经的神情都哈哈大笑了，六龄童也笑逐颜开：“你们笑什么？！我说的都是真的。”众人又紧接着问他：“后来怎样了？”六龄童故意放噱头，吊大家的胃口：“你们猜猜，是谁胜了？”众人异口同声地说：“那当然是你乘的那艘金星人的飞艇大获全胜啦！要不你怎么能安然无恙地回家？”六龄童高兴道：“你们都猜对了。金星人的飞艇与那艘小飞船对峙了足足有一二个时辰，那个指挥官与那艘小飞船上的人对话，大概是在谈什么条件吧。后来谈判破裂，双方进入交战状态。” 六龄童讲到关键的时刻突然停顿下来，用机灵的大眼睛扫视了众人一番，见大家都屏息静气、心情紧张地听他往下讲，他才抑扬顿挫地继续往下说：“双方都发射威力很大的大炮，不对，不是像你们所见到的那种简陋的大炮，是我们都不认识的那些奇形怪状、非常奇特的武器。顿时天空中耀眼的光束交织在一起，只见我们金星人的火力压制住了那艘小飞船的火力，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它就坠落下去了。”六龄童停下来问大家：“你们在家里听到爆炸声没有？”大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没人回答他的提问。六龄童急了：“我在飞艇的那台奇妙的望远镜中清楚看到，那艘小飞船坠落到京城上空就炸毁了，一会儿，看到有一团像蘑菇状的乌黑云团升上来，过了一会又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雨。”这时众人才恍然大悟，半信半疑地问：“原来今天上午京城的大爆炸是你们在天上打仗引起的？！”六龄童不假思索地回答：“是啊！怎么啦？” 众人听到他的肯定回答后，都感到非常惊诧，七嘴八舌议论起今天上午发生在王恭厂一带的那场惊心动魄的大爆炸。 谷宪政、小娇和老祖父、老祖母见天赐也累了，就叫众人各自回去休息。谷宪政抱着儿子亲了又亲，与小娇、父母亲一起回到自已卧室，问长问短。他们问天赐在飞艇上吃什么，怎么睡的，后来又去哪儿玩了，天赐一一作了令人满意的回答。奶妈赵文姬端来了香喷喷的夜宵，天赐看上去是饿了，大口大口地吃得很香甜，他说：“在飞艇上吃的都是罐装的食品，虽然也很可口，但总觉没有家乡的饭菜好吃。”吃完夜宵后，天赐困了，奶妈文姬赶紧给他洗漱上床睡觉，妈妈小娇紧紧地搂着他，生怕他半夜又会不翼而飞。 金磊对谷宗义说：“自从你诞生后，我们一直关注着你的健康成长。你六岁那年我们带你到飞艇上去玩，正好遇到火星人的飞船来攻击我们，我们用离子炮把它击落，坠毁到大气层中。这只飞船掉到北京王恭厂上空时，核反应堆发生大爆炸，形成了狂飚和蘑菇状云。”邢姬说：“这次星球大战，在北京引发的大爆炸，倒塌房屋千余间，死亡上万人。”谷宗义说：“那时候我只有六岁，许多情景已经淡忘了，这次重温童年之梦，感到格外真实，就像身临其境一样。”三人继续进行时光倒流的游戏。 第23章 铮铮铁骨 第二十三章 铮铮铁骨 金磊说：“天启六年北京的那次大爆炸，朱由校从乾清宫逃到交泰殿，钻进一张大桌子底下，保住了一条性命，要不大明王朝的历史又要改写了。”邢姬说：“朱由校就是被砸碎了脑袋，或死于大爆炸之中，他也没有儿子，由他的兄弟朱由检继位，也挽救不了大明王朝灭亡的命运了。”谷宗义说：“明朝的弘治皇帝颇有仁、宣之遗风，史称‘弘治中兴’。可是他的儿子朱厚照和侄儿朱厚熜，也就是正德帝和嘉靖帝却是明朝最荒唐腐败的两个皇帝，他们怠于政事，终日淫乐，从此宦官横行，奸臣当道，叛乱四起，大明王朝的国力越来越衰败，已经是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大明王朝的亡国就是从这两个昏君开始的，至于万历和天启两个昏君，一个二十几年不上朝，一个目不识丁，更加速了大明王朝的灭亡。我最痛惜的是东林党的六君子和七君子等无数仁人志士，都是铁骨铮铮，却白白牺牲在阉党魏忠贤的冤狱之中。”三人一边议论世事，一边继续进行时空倒流的游戏。 天赐在大爆炸前突然失踪，而在大爆炸后又安然无恙地回家了，这都与那个神奇光碟的出现有关，把前因后果，种种迹象联想起来，使谷宪政一家人不得不相信一个六龄童讲述的神乎其神的故事。 为了防止那艘神出鬼没的飞艇再度把天赐带走，老祖母李秀英专门安排三个丫头日夜轮流值班，看护好孙子天赐，有什么情况及时告知值班的护卫。作了这样的安排之后，老祖父和老祖母才能踏踏实实睡个安稳觉。 然而天赐的神乎其神的失踪又安然无恙的回家，对谷家来说只是有惊有喜，是谷家平静生活的一个神话般的插曲。天赐自从上过那艘神秘飞艇回来后，变得更加聪颖可爱了，谷家老少同享天伦之乐，看起来非常幸福美满。 可是谷宪政预感到一场可怕的冤狱将会降临到谷家。他深知父亲是个耿直的言官，他不会眼看魏忠贤和客氏乱朝误国坐视不管的，他一定会拼死上书弹劾魏忠贤和客氏，天长日久必遭阉党诬害。谷宪政经常与小娇谈起这桩心事，商量一旦遭遇冤狱如何应对。 那天夜晚夫妻俩上床，谷宪政心情郁闷，就想在娇妻身上得到安慰，小娇懂得丈夫的生理需求，就主动与他温柔恩爱，谷宪政便如活虎生龙般与她恩爱缠绵起来。自从生了天赐后，他俩还没有这样欢畅在一起过 ，只听欢乐的调笑声喘息声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激情过后，夫妻俩筋骨酥软，浑身舒畅，躺在床上交流感情。 谷宪政拥抱着娇妻洁白温柔的玉体倾诉自己的心事，他对小娇说：“天启帝刚登位不久，满州皇帝努尔哈赤趁新君继统，人心未定，派大将扈尔赫统领代善、马尼剌等将领攻打辽东。辽东经略袁应泰是个文人，不懂军事，还文绉绉地搭他经略的架子。代善三千铁骑夜袭辽东，袁应泰从梦中惊醒，匆忙应战，被扈尔赫一刀斫于马下，御史兼辽东巡抚张诠在马上自尽，监军崔儒秀死于乱军之中，守道何廷魁是个文官，被满兵马队践踏成肉泥。明军没有了主帅，都各自逃命，扈尔赫令投降的明军扮做袁经略部下的败兵，骗开了沈阳的城门，满州兵一拥而进，沈阳总兵贺世贤仓卒应战一昼夜，文武守臣多半殉难，沈阳终于陷落。” 小娇说：“这件事我知道，天启帝朱由校目不识丁，又喜爱游玩淫乐，还喜欢木工，年年累月，乐此不疲。客氏和魏忠贤天天陪着他游玩淫乐，招来许多能工巧匠给他做木工，朝廷大事全部交由魏忠贤和客氏。他俩趁机专权，一些趋炎附势的大臣都投其门下，遂结成死党。这些“阉党”党徒把持要职，胡作非为，朝政日益腐败。沈阳失陷的羽毛奏章飞达朝廷，天启帝又不识字，被魏忠贤压下不报。父亲得到消息后非常焦急，连夜去找尚书杨涟、大学士左光斗等面见成国公朱纯元，和朱国公一起入宫面见天启帝密奏实情。天启帝大惊，急召朝廷大臣商议，还把魏忠贤痛骂了一顿，东林党大臣们举荐已被革职的熊廷弼重又出任辽东经略使，前往救援。魏忠贤因此怀恨在心，总想伺机谗害东林党人，为此我和母亲劝解过父亲，提醒父亲要提防魏忠贤和客氏伺机报复。那些日子我们总是提心吊胆的，那时你忙于苏杭的生意经常不在家。” 谷宪政说：“熊廷弼到达山海关，见辽东陷落，大势已去，便屯兵山海关，慢慢再图进取。魏忠贤的阉党妒嫉熊廷弼，暗中夺取他的权力，委派巡抚王化贞前往辽东。这个王化贞不懂军事，又刚愎自用，大言不惭地说，只要领兵六万，就可打退满州努尔哈赤的军队，收复辽东。不料刚开战就被杀得大败，总兵刘渠被满州大将扈尔赫立斩阵前，王化贞吓得屁滚尿流，临阵脱逃。明军没了主将，各自弃戈逃窜。王化贞脱去身上绣袍，只穿一件短衣，混在士兵中逃进关中。六万人马，全军覆没。王化贞上疏报告朝廷时，却把这次广宁兵败都推在熊廷弼身上，说他按兵坐视不救。魏忠贤借此机会，兴起冤狱，诬陷熊廷弼贿赂东林党人，把熊廷弼判处腰斩，并传道九边，号令军中。消息传到边关，各镇武将，个个胆寒，遇到战事谁也不敢尽心尽职。而那个王化贞在魏忠贤的庇护下，只定了个遣送戍边，却并没到戍所，只在邢部门前贴了张告示而已。” 小娇说：“你是说去年的六君子冤案吧。那时你因为生意上的事去苏州了，这事我比你知道得多。听说都御史魏大中、吏部侍郎顾大章、大学士左光斗、尚书杨涟、都给谏周朝瑞、大理寺卿袁化中等，无不替熊廷弼呼冤叫屈，纷纷上诉弹劾魏忠贤，并连带谴责客氏。顾大章的上疏中，有‘速将王化贞正法，严惩魏忠贤，以谢天下’一句。那些天我和母亲都拼命劝阻父亲暂且不要再上疏，站在他们的身后，作六君子的后盾，到必要时再出手援救他们。父亲听我们说得合情合理，又讲究策略，就没有急于上疏。六君子虽然是学者文官，可个个都是宁死不屈的志士仁人。” 谷宪政赞叹道：“后来听朝廷中的朋友说，魏忠贤接到他们的上疏后，唤来崔呈秀朗读了一遍，又细细的解说给他听，魏忠贤勃然大怒，也不报天启帝，当即便假传圣旨，把魏大中、顾大章、左光斗、杨涟、周朝瑞、袁化中六人逮捕入狱，又令阉党干将御史乔南坡、都佥事田尔耕、侍郎许显纯，诬陷这六君子收受边将贿赂，卖放杨镐等罪名，命邢部侍郎许显纯严刑逼供。他们受尽酷刑，终不肯屈招，魏大中在怒斥阉党后，一头撞在殿柱上，脑浆迸裂而死；袁化中和周朝瑞听说魏大中壮烈牺牲，两人一个自缢，一个在石级上触死；顾大章听说仨人都不屈而死了，便提起铁铐，向着自己头上猛力一击而死；魏忠贤听说四人死后，密令狱卒将左光斗毒死；死得最惨的是杨涟，狱卒把杨涟用绳索捆起来，胸口压上铁砂袋，弄得杨涟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折磨了两昼夜才毙命。” 谷宪政说起六君子的冤案就无法平静，他抱着小娇的玉体亲吻着，忧虑地说：“我有一种不祥的预兆，哪一天像六君子那样的冤狱也会降临到谷家头上。”小娇安慰道：“我看父亲福大命大，但愿上天开眼，灾祸不会降落在他身上。”谷宪政说：“现在阉党魏忠贤的爪牙、暗探遍布京城内外，魏忠贤提督东厂，有什么五彪、十狗、十孩儿、四十孙等名目，不仅如此，自内阁、六部到四方总督、巡抚，遍地是阉党，只要有人说魏忠贤一句坏话被暗探听到就立即惨遭捕杀。” 小娇为了让丈夫释放精神紧张的压力，又与他温存亲热起来，谷宪政尽情享受着娇妻温柔甜蜜的情爱，忘却了眼前的郁闷和烦恼。一阵缠绵绻缱之后，他欲血又沸腾起来，俯卧在小娇酥绵娇艳的玉体上，尽情地释放积压的能量，欢乐的交响曲再次奏响，直到俩人都浑身舒畅，方才双双酣畅地睡去。 第二天，谷宪政和小娇、谷玉商议了一个应急预案，以便对付阉党突然袭击，加害父亲。谁知六君子的冤狱未了，又一件大冤狱兴了起来。阉党排斥东林党人，任意编造《东林点将录》、《东林同志录》等，以此编造莫须有的罪名，大肆诬害、杀戮东林党人。对一些敢于上书、并非东林党的正直大臣，也诬陷为东林党人，加以杀害。御史李应升是东林党的健将，他对六君子的冤死，非常愤怒，拼死上疏，列出魏忠贤有七十二大罪状。魏忠贤得到李应升的上疏后咆哮如雷：“死心塌的东林党人，还想来送死吗？”魏忠贤令阉党干将崔呈秀上疏，以莫须有的谤议圣上的罪名，逮捕李应升入狱，并把许多东林党人也牵涉在内，其中有苏抚周起元、御史周宗建、黄遵素、员外郎周顺昌、高攀龙、赵南星等人，都列为罪魁。魏忠贤得到崔呈秀奏章后，假传圣旨，命锦衣卫缇骑逮捕周起元等人进京。 谷国栋对六君子冤狱非常愤慨，但他认为魏忠贤和客氏这帮阉党所以能蒙蔽圣上，乱朝误国，是因为圣上不能好学勤政所致，便上奏《日讲经筵疏》。疏章中劝圣上要“按祖宗制，经筵日讲，临朝有御。”也就是劝天启帝要按照祖宗的规矩，每日都要去听大学士讲经筵，这样临朝听政，就能对军国大事作出明断，不会再被阉党蒙蔽，忠奸不分了。 魏忠贤得到谷国栋的疏章后，压下不上奏，乘天启帝看戏淫乐时，命阉党干将崔呈秀摘录疏章中“跪拜起立，如傀儡登场耳。”一句，给谷国栋加上谤议圣上的罪名，立即假传圣旨，命刑部将谷国栋逮捕入狱。谷宪政从宫中的朋友那里得到消息后，迅速告诉父亲，全家人都劝他马上弃官去苏州暂时避难。谷国栋气愤地说：“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我的疏章中，字字诤言，句句真理，忠贞之心，可表天下。我行得端，坐得正，不怕阉党以莫须有的罪名加害于我们东林党人！”他对儿子谷宪政说：“邢部要是派人拘捕我，你就把我的手书给他。他们见了我的手书，就会自己走的。” 第二天，邢部的许显纯果然来谷府拘捕谷国栋，儿子把父亲的手书给许显纯，他折开一看，是一本申诉的《谢恩折》。阉党干将许显纯原来在户部时，与谷国栋就有仇，这次正好借机报私仇。他根本不看谷国栋的手书，恶狠狠地说：“你们东林党人的死期到了，魏总管的命令，谁敢违抗！”此时，谷国栋从容不迫地从书房中走出来，大义凛然地怒斥许显纯：“你们这帮阉党鼠辈，都是蒙蔽圣上的乱臣贼子，怎么能与我们东林党人相提并论！”他昂首阔步地走上了刑部的囚车。 刑部的囚车把铁骨铮铮的谷国栋带走后，谷宪政在父亲的书房那张红木书桌上发现了他留下的遗书。他在遗书中嘱咐，不要冒险去营救他，他要以死与阉党抗争，以唤醒皇上和后人。又嘱咐儿子，满清是明朝的心腹大患，希望他能像当年谷家抗击倭寇一样，也能组织义军去辽东前线抗击满清掠夺侵犯中原百姓。 幸好谷宪政早已有所准备，制定了一个应急预案，他事先已把谷家能够调集的兵马都集结到京郊香山母亲李秀英家的老宅待命。为了防止阉党不经审讯就暗杀父亲，谷宪政当天就采取行动，他叫大管家去刑部的朋友那里打点，买通了一名狱卒做内应，待到深夜月黑风劲的时候，率领一支精干的队伍去劫狱。谷宪政吩咐谷玉负责避开阉党耳目，带领李秀英、小娇、天赐和部分家人先行到香山老宅住下，等他把父亲营救出狱，再一同前往苏州老家避难。 阉党干将许显纯迫不及待地立即提审谷国栋，滥施酷刑，严刑拷打。谷国栋义正辞严地斥责阉党乱国殃民，蒙蔽圣上。许显纯要谷国栋招认谤议圣上是傀儡，纠集东林党人企图谋反。谷国栋只高呼“苍天在上”，半句也不招认。谷国栋痛骂魏忠贤乱朝误国，要阉党把他的《日讲经筵疏》全文公诸于众，不要断章取义，摘录片言只语，滥加莫须有罪名，谄害忠良。可怜谷国栋被打得皮开肉绽，五指并裂，但他宁死不屈，并无半句供词。 谷宪政事先已经托人买通的那名狱卒叫林勇。林勇见谷国栋受尽酷刑，伤痕累累，也十分同情，便取来伤药为他疗伤。谷国栋已经抱定了宁死不屈的决心，他要来了笔墨，拖着遍体鳞伤的身躯，艰难地提笔在墙上题诗：阉党乱国罪孽深，众志成城除奸臣。虽死犹生垂千古，丹心留取照后人。 那天夜里，阴云密布，伸手不见五指，谷宪政按原定的计划，带领一支精干的敢死队摸进了刑部大牢，那名狱卒事先已将值班的其他狱卒用迷魂药熏得昏睡了。谷宪政亲自带领几名武艺高强的家丁，进得狱中，砸碎枷锁，背起气息奄奄的父亲就冲出牢房。他们顺利地出了刑部大牢，只是在牢狱外围遇到了一小股巡逻队，他们轻而易举地就把这些巡逻的狱卒解决了。那名叫林勇的狱卒，对东林党人十分同情，也一起随同谷宪政的队伍撤到了香山。谷宪政到香山后，一边吩咐随队的伤科医生给父亲治疗，一边带领父母妻儿和家人，连夜离开北京。他们先从陆路来到天津卫，再乘坐早已等候在那里的谷家外贸船队，从海路来到苏州。 谷宪政到达苏州后，立即把父母妻儿和家人按排到太湖中的一个秘密小岛住下，他和谷玉则住在苏州城里打听消息。他听说锦衣卫缇骑去苏州逮捕高攀龙时，高攀龙事前已得到了消息，等缇骑赶到他家，他已写下遗书后，投入自家后花园的荷花池中自缢身亡了。还有赵南星、周起元、周宗建、和黄素遵，都不愿受阉党酷刑，在半途上纷纷自杀身亡，锦衣卫绮骑只得空手而回。 那天谷宪政和谷玉正好遇见魏忠贤派遣的锦衣卫缇骑前来苏州逮捕前员外郎周顺昌。员外郎周顺昌在苏州名望极高，此时他已被罢官闲居在家，坊中父老十分敬重他。市民见锦衣卫缇骑要逮捕员外郎周顺昌，群情激愤，责问锦衣卫缇骑：“周公顺昌，犯了什么皇法，你们锦衣卫缇骑要逮捕他进京？”那些狐假虎威的缇骑瞪着狗眼吼道：“你们这些平头百姓知道什么！宫廷魏大总管的命令，谁敢阻拦？”市民一听是阉党魏忠贤假传圣旨来逮捕周公的，纷纷抗议道：“我们以为是皇上的圣旨，原来是阉党魏忠贤，捏造罪名，假传圣旨！”市民们义愤填膺，一呼百应，一下聚集达数万之众，他们个个摩拳擦掌，要打这班蛮横凶恶，触犯众怒的锦衣卫缇骑。 谷宪政和谷玉也加入了苏州市民反对阉党的滚滚怒潮之中。他们看到众人里面最为激烈的有五人，他们就是后来被阉党杀害的五位志士仁人：颜佩韦、杨念如、沈扬，周文元和马杰。谷宪政和谷玉见他们五人登高振臂高呼：“今天来逮捕周公顺昌的是魏忠贤的阉党派来的锦衣卫缇骑，我们快把这些狗仗人势，穷凶极恶的阉党走卒打个痛快，也算是为吴中父老出口气！”呼声未绝，万人响应，你一拳我一脚地立刻打死了两个缇骑。有一个缇骑躲进了厕所，被众人拖出来，打得血流满面，气绝身亡。还有一个缇骑想跳墙逃脱，失足跌伤，被众人扔进了枯井中。只有两个缇骑身受重伤，逃得性命，连滚带爬地跑到苏州巡抚毛一鹭衙门里躲藏起来。这个毛一鹭也是阉党的忠实走狗，听说魏忠贤派来的缇骑被打死打伤多人，正要派兵前去镇压。数万市民已经赶到巡抚衙门，毛一鹭见人多势众，赶紧令兵丁把抚署大门关上。愤怒的市民奋起推掇抚署大门，只听轰隆一声，大门被众人推倒。数万市民一齐拥进了抚署衙门，吓得毛一鹭钻进了厕所躲藏起来。众人愤慨地抗议半天，见寻不到毛一鹭，大家才慢慢地散去。 苏州的一些有名望的士绅，晓得打死了阉党的缇骑，这件事闹大了，于是由他们出头，聚集了三四百名士绅，每人手中各执一柱香，一齐跪在毛一鹭的抚署前，要求毛一鹭上疏代周顺昌辨白，还要他把苏州市民们殴打缇骑的事件，证明是缇骑蛮横，触犯了众怒。毛一鹭听衙门外人声嘈杂，吓得浑身发抖，躲进了暖阁。抚署幕僚徐芝泉将他从暖阁中拖出来，说：“衙门外跪着的都是苏州有名望的士绅来求你的，你为什么这般害怕？”毛一鹭没办法，只好壮着胆子出来见众士绅：“列位暂且散去，周老员外的事，由我一人承当就是。”众士绅见毛一鹭答应了，才各自散去。 苏州的士绅哪里晓得这个毛一鹭是一个口是心非、贪赃枉法的狗官，他连夜秘密逮捕了周顺昌，立即用重枷押送进京，连官职也不要，就逃之夭夭了。等到苏州市民得到消息，早已追赶不及了。毛一鹭进京后，将周顺昌交给刑部，并诬告苏州市民都反了。许显纯当即通报魏忠贤，魏忠贤又命许显纯严刑审讯李应升和周顺昌两人。周顺昌被拷打得五指臂肉迸裂，他始终闭目咬牙，一声不吭。李应升高呼“苍天有眼”，半句也不招供。许显纯没办法，私下命狱卒，用生漆黄炭和在饭菜中，吃后都变成了哑巴，任由许显纯捏造供词。阉党诬陷周顺昌纠集暴民，抗击天使；李应升则被加了一个诽谤圣上的罪名，两人都判腰斩。又派缇骑去苏州逮捕颜佩韦、杨如念、沈杨、周文元、马杰五人，一并斩首。 周李两公和五位壮士就义那天，谷宪政和谷玉也去了刑场。但见天昏地暗，市民的哭泣声震动山野，悲惨的情景，真是目不忍睹！后人称周顺昌、李应升、高攀龙、赵南星、黄遵素、周宗建、周起元，为冤狱中的七君子，与前面的冤狱六君子，都是东林党人与阉党生死斗争的无畏志士，彪炳史册，为后人所敬佩。 谷国栋老夫妇和媳妇小娇、孙子天赐在太湖的一个秘密的小岛上过着桃花源般、与世隔绝的宁静生活，谷宪政和谷玉则频繁地往来于苏州和太湖小岛之间。谷宪政给家人讲述了苏州数万市民怒打阉党派去逮捕周顺昌的锦衣卫缇骑事件，以及七君子在狱中壮烈牺牲的情景。谷国栋听后痛惜道：“周公顺昌与我是同乡好友，又是生死之交。七君子都曾与我共事多年，个个都是东林党的核心人士。现在他们一个个都离我而去，阴阳隔绝，真让我痛不欲生。” 妻子李秀英劝慰道：“这都要归罪于那个昏君天启帝，要不是他宠信和纵容魏忠贤和客氏乱朝误国，东林党人还不至于落到被阉党大肆杀戳，任人宰割的地步。”儿子谷宪政也劝勉道：“东林党人吃亏就吃在对这个目不识丁的荒唐皇帝朱由校太过忠心耿耿，简直到了愚昧无知的程度！你想，一个国家的命运，百姓的安危，怎么能寄托在这么一个昏庸腐败的皇帝身上。”小娇说：“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东林党还要靠像父亲这样的铁骨铮铮的忠贞志士呢。”一家人的劝勉，使谷国栋树立了重新站起来的勇气和信心，他在岛上安心养病，以图东山再起。 金磊说：“东林党人反对宦官专权误国的斗争得到了城市市民的积极响应和支持，城市市民已经是反封建专制的一支重要力量。可惜的是，中国城市市民反对封建的斗争没有正确的引导，进而发展到像西欧的一些城市那样，城市市民奋起与封建领主斗争，争取公民权利，纷纷建立城市自治共和国。”邢姬说：“应该说，中国百姓受孔教的封建思想束缚太深，没有一次深刻的反封建的思想解放运动，是不可能有资产阶级的城市共和国的。”谷宗义十分赞同他们的观点：“照此下去，中国还要经历一段漫长的封建社会的痛苦煎熬，甚至还会挨西方列强的痛打。” 第24章 宁远大捷 第二十四章 宁远大捷 金磊说：“大明王朝已经走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它的灭亡已是无可挽回了。”邢姬说：“一个新的更加专制的大清王朝将要替代大明王朝，中国就是逃脱不了封建王明循环轮回的厄运！”谷宗义说：“我们还是不谈这些让人悲观的话题，继续进行时空倒流的游戏吧。” 苏州市民反宦官的斗争遭到了阉党的残酷镇压，朝廷经历了六君子和七君子两起巨大冤案后，忠心耿耿的贤臣，多半辞职，留任的明哲保身官吏，沉默筘口。魏忠贤和客氏狼狈为奸，一手遮天，阉党把持朝政，联合作恶，眼看大明王朝一天天走向灭亡。 谷国栋的伤口渐渐愈合，身体一天天康复，但是心灵的伤口却难以愈合。谷宪政为了安慰父亲，经常讲一些外面的新闻：“魏忠贤四十寿辰时，那些贪官污吏进献的金银财宝，国宝古董，堆积如山，他连正眼都不看一看。有个翰林庶士叫江宽的，独出心裁，杜撰了一篇《万年赋》，口口声声称他为魏公，把他吹捧成比三皇五帝还要功德无量。魏忠贤虽然目不识丁，但经阉党的一班文官一句句讲解给他听，喜得眉开眼笑，合不拢嘴。江宽因此一月连升三级，由庶士擢升为礼部尚书。” 谷国栋说：“天启帝目不识丁，即使有紧急奏疏放在他眼前，也如同睁眼瞎子，虽经由魏忠贤命人朗读讲解几遍，还是似懂非懂，一切听凭魏忠贤一人口头批复，朝廷大臣谁也不敢多嘴。魏忠贤这样乱朝误国，凡是稍有良知的人，怎么能不切齿痛恨。但偏偏还有那些没心没肝，毫无廉耻的人，舐臭拍马，竟相献媚，” 谷宪政说：“还有一个叫潘汝桢的，后来居上，在杭州西湖建了一座比岳飞祠大十倍的魏忠贤生祠。落成那天，杭州市民人人唾骂，说魏忠贤奸恶如此，竟然在胜地建生祠，若老天有眼，一定会遭天打雷劈的。自这个潘汝桢始作俑后，各省贪官污吏争先恐后，纷纷仿效，几十座魏忠贤生祠拔地而起。主要有湖广巡抚姚崇文、陕西巡抚祝童蒙、安徽知府矍吉鹏、通州督曹李道建、昌平知府刘预建、密云巡抚刘绍建、江西巡抚杨廷宪、山东登莱巡按李嵩建、大同巡抚王占建、扬州督曹郭尚友、河南巡抚郭宗光、山西巡抚刘宏光、济宁巡抚李灿然、庶吉士李若林、吕保建、御史秦诤、工部郎中李扑、大理寺丞马真元、侍郎廖云中、尚书贾景耀、汪文建、吏部主事曹衷、靖宁侯王陆程等等，还有奉旨敕建的没有统计在内。” 李秀英说：“活人盖建生祠，雕塑生像，这在大明朝还是闻所未闻。我想这个乱朝误国的阉党头子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谷宪政说：“规模最宏伟的要算是奉敕建造的北京崇文门外的宏勋祠，大小殿宇二十四间，正中大殿朱檐碧瓦，红墙金椽，大殿占地三四亩，高百余尺，如同皇宫一般。大殿雕龙佛龛中的魏忠贤生像，头戴紫金冠，身着锦绣袍，足蹬乌统靴，嘴上还有一撮胡须。雕像用檀木镌成，遍身涂金，相貌与这个阉党头子一模一样。阉党党羽为了像上的胡须，争吵不休，打了起来。后来去见魏忠贤评理，魏忠贤说：‘咱的祠堂要流传百世，后人看了咱的雕像没有胡子，就知道咱是宦官出身，那不遗笑后人吗？’于是，第二天各生祠的木像上，都生出了胡子。” 谷国栋怒骂道：“宦官长了胡子才是贻笑大方，将来必定是遗臭万年！“李秀英也笑骂道：“宦官长了胡子，就是不打自招，一定是个假太监！” 谷宪政继续讲道：“最金碧辉煌的生祠也要数北京崇文门外这座宏勋祠了，祠中魏忠贤的生像，头上的一颗夜明珠，价格连城，连肚子里的五脏六腑都是用金银打造的。两旁陪衬的十八尊金罗汉，每尊重四十八斤，铸造金罗汉时，京城的金店中黄金被阉党党羽抡购一空。魏忠贤及其阉党的胡作非为，真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谷玉说：“苏州虎丘山塘街上也建了一座魏忠贤的生祠，但其木像屡次遭到破坏，令阉党走狗非常头痛。” 谷宪政说：“最可悲的是，魏忠贤和客氏如此乱朝误国，坐在金銮宝殿上的天启帝一点没有察觉到，还以为天下太平呢！什么圣旨、谕书、钦赐、敕建，统统都是魏忠贤捏造的。天启帝完全是个傀儡皇帝，他只知同嫔妃们欢宴淫乐，朝政大事与他毫不相干，一古脑儿都交给魏忠贤和客氏去办。在魏忠贤和客氏的引诱下，天启帝昼夜淫乐，一个人哪来这么多精力，弄得原本白白胖胖的天启帝，慢慢的面黄肌瘦，虚痨成疾，眼见得病入膏肓了。” 谷宪政将一封书信交给父亲：“这是刚从北京转来的，是你的同僚，原兵部尚书孙承宗给你的一封信。” 谷国栋拆开阅读后告诉大家：“孙承宗原来是兵部尚书，自从熊廷弼、王化贞被努尔哈赤打败，辽沈失守，兵部左侍郎王在晋代替熊廷弼任辽东经略，兵部主事袁崇焕为兵部佥事，监督山海关诸军。因为王在晋与袁崇焕在防务上意见不一致，王在晋辞职。于是，孙承宗自请督师山海关及蓟镇、辽东、天津、登莱诸处军务。孙承宗接受兵部佥事袁崇焕建议，整顿防务，训练士兵，军事上开始大有振兴。孙承宗在袁崇焕的协助下，主持修筑了宁远等大城九座，防御城堡四十五座，训练精干士兵十一万，拓宽防地四百里。面对明军这种军事态势，努尔哈赤只得按兵不动，不敢贸然进犯。努尔哈赤于是从辽阳迁都沈阳，号称盛京，专心经营他的盛京了。但是孙承宗生性耿直，对阉党魏忠贤深恶痛绝，因此不久就被魏忠贤的阉党诬陷去职了。现在赋闲在家，很想念惜日的同僚。” 谷宪政说：“我这里有一封袁崇焕的书信。袁崇焕与我是武科殿试赛场上的对手，也是知心朋友。我看他确是个难得的将才，文韬武略，胸有成竹，但是却缺乏远见卓识，不能统帅全局。在孙承宗的手下，深受信任和重用，但阉党高第接任后，遭到排斥，已无用武之地。高第是个蠢才，非常惧怕努尔哈赤的军队，将孙承宗和袁崇焕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防线全部撤离丢弃了。高第还使用武力，把边防沿线百姓尽数驱逐进关。可怜边民们背井离乡，丢弃了家里的米粟高梁，鸡鸭牛羊，被野蛮的阉党爪牙赶进关内，辽东四百里防线上的军民在迁徙关内途中，死亡载道，哭声震野，惨不忍睹。袁崇焕拒不执行高第撤退的命令，现在还坚守在宁远孤城，严阵以待，时刻准备痛击来犯的努尔哈赤侵略军。努尔哈赤见辽东经略易人，明军主力尽撤关内，只有宁远一座孤城，就虎视眈眈，贼心不死，正在训练铁骑十万，企图进攻宁远孤城。袁崇焕来信想叫我联系葡萄牙人，进口他们的一种新式巨型大炮。” 小娇说“我们谷家的作坊，不也在制造大炮吗？可以送给袁崇焕几门。”谷宪政说：“我们制造的大炮有点落后了，我在澳门认识了一个传教士，名叫墨尔多，他说葡萄牙最近生产了一种新式巨型大炮，比我们生产的大炮威力要大好几倍。我原本想进口一门作研究开发用的，这样干脆多进口两门，用我们谷家的船队给袁崇焕送去。” 父母亲和小娇都十分赞成这个计划，催促谷宪政尽快给袁崇焕的宁远前线明军送去。谷宪政委派大管家谷子荣速去澳门，在墨尔多的协助下，进口了两门葡萄牙巨型大炮，加上自制的两门大炮，一共有四门大炮。经过谷宪政的紧急动员，一支由谷家以前跟随戚继光抗击倭寇时的一些旧部宿将勇士们组成的支援宁远前线抗击满州努尔哈赤的义勇军很快建立起来了。谷宪政和谷玉日夜在太湖秘密训练这支以海军和炮兵为主体的义勇军。两个月以后，一切准备就绪，谷宪政告别父母妻儿，和谷玉一起，率领这支义勇军，由海上浩浩荡荡的开赴辽东宁远前线，和袁崇焕的明军并肩战斗，迎头痛击来犯的努尔哈赤的满州侵略军。 谷宪政率领的这支义勇军顺利地到达营口港，与袁崇焕取得联系后，秘密进驻宁远城。袁崇焕万万没想到，能与惜日武科殿试赛场上的对手和知心朋友谷宪政，在今日的辽东孤城宁远前线重又相见，而且是谷宪政雪中送炭，给他送来了克敌制胜的法宝，从葡萄牙进口的巨型大炮。两个相隔千里又很难谋面的挚友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不用更多的寒暄，他们两颗赤子之心亲密地紧贴在一起。 袁崇焕开门见山地说：“这次谷兄千里迢迢从海上秘密送来重型炮弹，不知谷兄对辽东战局有何高见？”谷宪政直爽地笑道：“我接贤弟来信，十万火急，立即去澳门进口重型巨炮，匆促训练了一支义勇军，就赶赴贤弟你这宁远孤城来了！”袁崇焕说：“谷兄你不怕我把你拖来一起陪葬吗？” 谷宪政豪爽地说：“我们来到辽东前线的都是不怕死的义勇军，誓死要与你们宁远将士共生死同患难！我相信贤弟早已成竹在胸，这次一定有把握痛击努尔哈赤的猖狂进犯，保卫宁远重镇！ ” 袁崇焕热泪盈眶：“知我者唯有谷兄！现在全城将士，刺血誓师，同仇敌忾，斗志昂扬。宁远经过我们几年的苦心经营和治理，已经成为大明王朝关外重镇，进可以作为攻击的桥头堡，退可以成为守疆的重镇。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你们义勇军就是夺取整个战局胜利的东风！” 谷宪政提醒袁崇焕：“努尔哈赤是个攻于心计，狡诈善变，野心勃勃的女真族土皇帝。他曾在李成梁手下当过部将，对明军的作战方式了如指掌，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我想提醒贤弟，立即搜捕潜伏在城内作内应的努尔哈赤间谍，关押那些里通金兵，卖国求荣的汉奸。否则将后患无穷，功亏一篑！” 一番赤诚相见的交谈之后，两位挚友开始运筹帷幄，研究这次宁远保卫战的具体作战方案。首先尽捕潜伏城内作内应的努尔哈赤间谍和投靠努尔哈赤的汉奸走狗，确定把进口的葡萄牙巨炮布署在城楼秘密的位置，并储备了大量矢石。 骄兵必败，哀兵必胜，这是历次战争证明了的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努尔哈赤亲自率领训练有素，但骄奢淫逸的十万铁骑，浩浩荡荡地从沈阳开赴宁远，把孤城团团围困起来。他依仗袁崇焕孤立无援，又有他派遣在城内的间谍和汉奸作内应，就大张旗鼓地开始攻城。袁崇焕以以逸待劳，固守城池，不与应战。等到努尔哈赤的铁骑人困马乏，急躁松劲时，袁崇焕下令重型巨炮向敌阵地连发数弹，敌军毫无防范，死伤数百人。袁崇焕又令军士矢石俱下，努尔哈赤兵将死伤无数。骄傲轻敌的努尔哈赤本人亦在这场攻城战中身负重伤，当场昏迷不醒。众将把努尔哈赤救回军营，仍然神志不清，受到重创的满洲侵略军，只得撤兵回到沈阳。 努尔哈赤回到沈阳后，伤势渐渐康复。曾赴清河温泉沐浴疗养，不久病危。在乘船回到沈阳的途中，在一个名叫叆鸡堡的地方，病死于舟中。 这个双手沾满了女真族和汉族人民鲜血，丧心病狂，处心积虑背叛大明王朝的后金皇帝努尔哈赤终于走完了他六十八岁的罪恶人生，留下了一大堆爱新觉罗不孝子孙，命归西天了！ 真是这个女真族爱新觉罗塔克世的长子努尔哈赤，从小备受继母的虐待，是大明辽东大将李成梁对他爱之如子，教他读书识字，学习汉语。他好读三国水浒，过目终身不忘，等到长大成人，在李成梁手下当一名龙虎将军，世袭建州左卫都督。也许就是令他终身难忘的三国水浒成就了他的皇帝梦。 就是这个努尔哈赤，以其祖父、父亲的遗甲十三副，起兵吞并女真各部落，即汗位于赫图阿拉，国号大金，年号天命，赫图阿拉号兴京，从此彻底背叛了大明王朝，登上了后金国的皇帝宝座。 也就是这个后金天命皇帝努尔哈赤，建立了兼有军事、行政和生产三种职能的八旗制度，以“将我二祖无罪加诛”等“七大恨”为由，起兵四万，在萨尔浒之战中，打败了号称二十四万的明军。从此，他终日妄想入主中原，吞并大明王朝。 但是这个后金天命皇帝努尔哈赤，他的天命并不总是很佳，六十八岁时，不幸兵败宁远，还没做完他入主中原的美梦，就一命呜呼了！ 努尔哈赤的第八子皇太极继承皇位时，后金国势艰难，十五万军队粮草奇缺。皇太极一面派遣使臣，虚与大明议和，一面调兵遣将，大举进攻朝鲜。朝鲜无力与之抗衡，遂派遣使臣求和，每年进贡大量银子、粮食和布匹，后金得以度过难关。朝鲜既已臣服，除了后顾之忧，皇太极贼心不死，为了雪努尔哈赤宁远兵败之耻，再次率兵大举进攻大明。先围攻锦州，久攻不克；又转攻宁远，再次遭到明军巨型大炮的猛烈炮击，狼狈逃命。皇太极这次亲率十万大军进攻宁远和宁锦的明军，没料到会与其父一样，损兵折将，兵败敌手，只得灰溜溜的还师沈阳。 谷宪政率领的义勇军，参与袁崇焕的宁远和宁锦两次大捷，建立了赫赫战功。他谢绝了袁崇焕的犒赏和挽留，率领谷家义勇军船队还师江南。临行时谷宪政与袁崇焕促膝谈心：“这次宁远和宁锦大捷，使辽东战局得到了根本性的逆转，如若能步步为营，逐步扩大战果，有望收复失地，重创后金的主力军，有望把他们赶回混同江去。可是魏忠贤的阉党妒贤忌能，不可能重用像贤弟这样有宏才大略又不肯依附阉党的将领的。贤弟要小心提防阉党设计陷害你。” 袁崇焕感叹道：“我已得罪了阉党党羽高第，这次虽然立了战功，但是我已经做好了被阉党罢免的思想准备。” 谷宪政悄悄告诉袁崇焕：“我听宫里的朋友讲，天启帝由于迷恋女色，已染上了虚痨绝症，活不了多久了。他没有子嗣，按大明祖制，很可能由朱由校的五弟，信王朱由检继位。听说朱由检生性多疑，又刚愎自用，你可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才行。” 袁崇焕听后有点不以为然：“谷兄多虑了，我看信王不是这样的人，他比朱由校要精明干练，如若由他继位，应当是大明百姓的福祉所系了。”谷宪政还是千叮万嘱：“伴君如伴虎，信王虽然励精图治，勤勉果断，但是他的对手，那个皇太极却是一个攻于心计，奸诈狡猾的人。贤弟还是小心提防着点好，否则很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袁崇焕一直把谷家义勇军送到营口港码头，谷宪政站在船头上，热泪盈眶，向他挥手告别。数月的并肩战斗，结下的生死情谊是难以割舍的。袁崇焕也热泪盈眶，久久地站在码头上，一直送到谷家义勇军的船队桅杆消逝在海天相连、茫茫苍穹的尽头，才恋恋不舍地策马扬鞭，还师宁远孤城。 谷宪政率领的谷家义勇军在辽东前线与袁崇焕的守军并肩战斗，夺取了宁远和宁锦两场保卫战的胜利后，毅然撤回苏州故乡。勇士们稍事休整，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谷宪政和谷玉把一切安置妥当后，又悄悄地回到太湖小岛。谷国栋、李秀英、小娇和天赐、天娇在岛上的秘密宅院里热烈地欢迎谷宪政和谷玉从辽东前线凯旋归来。 儿子天赐告诉父亲和谷玉叔叔：“爸爸、叔叔，我三次登上那艘神秘的飞艇，观看你们义勇军在辽东前线的激烈战斗了。第一次我们追随你们的船队到达宁远城，我看到那城楼很雄伟、壮观，你和那位叫袁崇焕的叔叔正在商议作战部署呢。” 谷宪政和谷玉把天赐高高举起，一起雀跃欢呼：“你这小精灵怎么把那神秘的飞艇呼唤到太湖小岛上来的？你爷爷、奶奶和妈妈一定又到处找寻你了！” 天赐哈哈大笑：“这三次他们都有人跟踪我了，他们都知道我的行踪了！爷爷、奶奶和妈妈并没有怎么担心我。我看到的这一切，都是飞艇上的金星夫妇指着实地，告诉我有关你们在辽东的真实情景的。” 姐姐天娇对弟弟天赐说：“那天晚上我被那神秘光碟的强光照醒了，我赶紧起来告诉妈妈。可是你一眨眼就不见了。天赐，下次你带我一起上飞艇吧。” 天赐说：“姐姐，人家金星人说不能带你。你要是上了飞艇，会不适应的。我是属金星座的人，是金星的客人。” 天娇大名叫谷宗英，是大娇的养女，大娇死后，由小娇抚养。天赐大名叫谷宗义，他们姐弟俩都是小娇的心肝宝贝。小娇见女儿天娇有点伤感，赶紧安慰天娇说：“天娇，你是个女孩子，不能上那艘飞艇的。女孩子要学琴棋书画和女红。” 谷玉亲着天赐俊秀的脸蛋，问他：“那第二次你登上飞艇又看到了什么？看到叔叔了吗？” “第二次我们实地观察了宁远保卫战，我看到爸爸和谷玉叔叔作战真勇猛，第一发炮弹就把那个后金皇帝炸伤了。”天赐抱着谷玉的头，凑在他的耳畔小声说。 爷爷、奶奶和妈妈一齐问天赐：“那第三次你看到了那个后金新皇帝了吗？他长得怎么样？” 天赐用清脆的童音朗声回答：“第三次是在宁锦前线，那个叫皇太极的新皇帝又吃了败仗，乖乖的回到了沈阳。他长得仪表堂堂，但是总板着脸，很不开心的样子。” 爷爷、奶奶、妈妈和父亲、叔叔一起哄堂大笑：“那是因为他到处吃败仗，像条丧家狗一样，所以总板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天赐的天真活泼，更增添了亲人团圆的欢乐气氛。 小娇亲自下厨和厨师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席，也算是一家人迎接英雄凯旋归来的庆功宴会。因为正巧谷家的船队从老家带来了难得尝到的太湖和长江里的时鲜鱼虾，小娇吩咐厨师做了一桌家乡菜，除了她从吴妈那里学来的最拿手的清蒸鲈鱼外，还有松鼠桂鱼、菊花青鱼、糟煎白鱼、出骨刀鱼球、清蒸莳鱼、拆烩鲢鱼头、蝴蝶烩鳝、凤尾对虾、扒烧整猪头、翡翠蹄筋、肉酿生麸、百花酒闷肉、黄泥煨鸡、鸡包鱼翅、金镶脆鸡、苏州卤鸭、麻花野鸡、荷花铁雀、琥珀莲心、豆茸酿枇杷、卤汁面筋、溜素鹅皮、白汁春笋、鸽蛋银耳、金香饼、鸡油菜心、溜雀脯。 谷宪政和谷玉看了这一桌具有太湖特色的菜肴感叹道：“这桌酒席太奢侈了。在宁远城里，每天能吃到猪肉烧豆芽和高梁面馒头就算不错的了。袁崇焕宴请我们，也不过是大鱼大肉，牛羊鸡鸭而已。” 吴妈说：“少爷这次出征辽东，人瘦了许多，但是更显得潇洒英俊了。谷玉也变得更有男子汉气概了。”谷国栋和李秀英异口同声说：“男子汉生当为人杰，死亦做鬼雄！宪政和谷玉这次到辽东前线经历了战火的磨练，以后再遇到战乱就什么也不怕了。” 庆功家宴结束后，夫妻俩回到卧房，小娇服侍谷宪政沐浴。她一件件脱掉丈夫的锦绣战袍、绸缎内衣，一位伟岸男子矫健玉体呈现在妻子面前，谷宪政一件件脱下小娇的绣花裙衫、丝罗内衣，一位美貌女子娇艳的玉体依偎在丈夫怀抱中。谷宪政抱起娇妻走进浴池，小娇帮着谷宪政彻底洗涤从战场上带来的尘土，揉搓按摩，刺激得他情欲勃然焕发。久别胜新婚，感情更炽烈，欢畅地享受了激情欢乐之后，俩人紧密地拥抱在一起，悄悄地倾诉各自离别后的相思之情。 第二天凌晨，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把谷宪政从甜蜜梦境中唤醒。他知道这是谷玉的脚步声，在辽东宁远时，每遇到什么紧要的消息，谷玉会在他的房门外焦灼地来回走动，但脚步声仍然是轻盈的。谷宪政披衣坐起，轻声问：“谷玉，是不是又有什么紧要的消息？”谷玉高兴地说：“少爷，昨天深夜，大管家从京城回来，他告诉我，紫禁城内景阳楼的丧钟又敲响了！一定是那个好色短命的天启皇帝朱由校死了。”听到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后，夫妻俩赶忙穿着梳洗，来到父母的房间。 谷宪政与父母妻子商议：“天启帝一死，大明宫廷又要发生一场宫廷争斗，也许魏忠贤和客氏的末日到了。我想尽快赶往京城，看看时局到底发生什么样的变化。”谷国栋对儿子说：“你的想法正合我意，只是你刚刚回到家中，又要风尘仆仆地赶往京城，会不会太劳累了。”小娇心疼地说：“我懂得宪政的心思，他的心早已飞到了京都，留也留不住他。我马上去给他收拾行装，明天我与他，还有谷玉，一起动身前往京城。天赐和天娇就托付给二老照顾了。”李秀英说：“你们尽管放心地去吧，说不定我们很快也会去京城。” 谷宪政和小娇、谷玉三人昼夜兼程来到京城，在京郊香山老宅住下。谷宪政从朝廷的一位朋友那里打听到大明宫廷最近发生的权力争夺真实情景。 天启帝因沉湎女色，虚痨症见春益重，他自知已病入膏肓，便召信王朱由检进宫，含泪嘱咐道：“倘朕不幸逝世，贤弟就承继帝位吧。”信王朱由校垂泪谦逊，天启帝执着信王的手，把他亲手写好的遗诏交给信王，让他回去准备了理后事。第二天辰时，天启帝就不能说话了，拉着张皇后的手呜咽不止，过了一会，两眼一合，就命归西天了。魏忠贤要想趁机篡夺皇位，便命田尔耕率领武艺高强的锦衣卫校尉十余人，潜伏在乾清门内，预谋刺杀信王。信王的心腹近侍探得消息，急速告知信王。于是信王身披铠甲，带上干兵，由勇士张贷率领几十名卫士护卫他进宫。信王慢步踱进乾清宫，忽然一名穿紧身软胄甲的蒙面刺客骤然飞剑向信王刺来，张岱拔剑一挡，飞速将正要逃跑的蒙面刺客的软胄甲揪住，卫士们一拥而上，将刺客擒住。信王径直来到乾清宫，只见天启帝直挺挺地躺在龙床上，旁边只有张皇后和两个内监侍候一旁，其余内侍宫人不知去向。信王见了这般凄凉情景，不觉声泪俱下，便对天启帝拜了三拜，下谕召六部九卿大臣们进宫，宣读遗诏后，大臣们拥戴信王登奉天殿，继承皇位，改明年为崇祯元年，世人都称其为崇祯皇帝。 信王府的总管王承恩，办事忠诚精干，深得信王宠信。信王继位后，便命王承恩为司礼太监。王承恩奉旨清理后宫，查验出十六名假太监，二十一名宫女有孕。假太监都是客氏家的仆人，有孕宫女都是魏忠贤的姬妾。魏忠贤一旦发现哪个姬妾与他怀上了孕，就送进宫内，想学秦朝吕不韦的计谋，篡夺皇位。崇祯帝听后，勃然大怒，立刻下谕，逮捕魏忠贤下狱。又把客氏传来，怒斥道：“先皇卧病在床，你却在宫中胡作非为，淫秽享乐，实属罪孽深重！”便喝令宫人仗罚，不料客氏不经仗打，只打了几十仗就一命呜呼了。崇祯仍然怒发冲冠，下令锦衣卫校尉速速逮捕客氏和魏忠贤的全部家眷，交刑部审理定罪。客氏和魏忠贤在朝做官的亲戚，以及魏忠贤的死党也都被革职，听候刑部审理定罪。拥戴崇祯的朝廷大臣们上疏章弹劾魏忠贤犯有欺君灭嗣、污辱祖宗、污蔑圣贤、乱伦淫乐、诬害言臣、专权误国，滥赐勋爵、擅自削封、夺边将功、搜括民财、卖官鬻爵、阴谋篡位十二大罪状。魏忠贤在狱中悔恨当初没有采纳阉党崔呈秀的篡位计谋，于崇祯下令凌迟处死的前夜，在狱中悬梁自缢。 恶贯满盈的魏忠贤和客氏死后，崇祯令将阉党逆案，分为六等，重者凌迟处死，轻者终身不得任用。并下令焚毁阉党污蔑东林党人的《三朝要典》，东林党人的冤案得到了平反昭雪。不久，谷国栋官复原职，谷家又回到了京城谷府居住。 阉党魏忠贤死后，苏州市民拆毁了虎丘山塘街上魏忠贤的生祠，建了一座“五人墓”。谷宪政慷慨捐款一千两白银，还撰写了一篇《五壮士后记》，纪念苏州市民反对阉党的正义斗争。 谷国栋高兴地对家人说：“崇祯帝，英明果断，勤政精练，大有力挽危亡，励精图治之志。天下黎民百姓，众望所归，也许能过上几年太平日子了。” 谷宪政却有不同看法：“崇祯帝朱由检虽然比他的长兄要强得多，但是他俩都是在西李康妃的淫威下长大的，很迟才出阁读书，没有受到系统的教育。而且生性妒忌多疑，刚愎自用，这种致命的性格缺陷，必然酿成日后的悲惨结局。” 李秀英和小娇也同意谷国栋的看法：“大明王朝自嘉靖、万历以后，朝政腐败，民穷国衰，内乱外患，早已病入膏肓。大厦将倾，区区独木，怎么能支撑得起？” 金磊说对谷宗义说：“你父亲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既能文能武，又胸怀大志，不肯附庸风雅，决不从政为官，不仅经商有道，而且英勇善战。可惜生不逢时，只能当一名江湖状元，无名英雄而已。”邢姬说：“你对谷宪政的评价再确切不过了，真是分析透彻，入木三分。”谷宗义笑逐颜开：“我想这就是‘什么样的时势，造就什么样的英雄’。人各有志，性格使然。”三人继续进行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25章 东山书院 第二十五章 东山书院 金磊对谷宗义说：“下面看到的许多情景都与你自己有关，你的魂魄已进入时空倒流状态，也就是说，你已经回到你的童年、少年时代去了。”谷宗义高兴道：“是不是我可以返老还童了？”邢姬说：“你们地球人类所说的返老还童，也就是时空倒流。仅仅是你的魂魄进入了以往的时空而已，你的肉体仍然会新陈代谢，是不可能返老还童的。”谷宗义似懂非懂地点头赞同。仨人继续他们时空倒流的游戏。 自崇祯帝朱由检接替他的长兄天启帝朱由校继承大统以后，魏忠贤诬陷东林党人的一些冤案都得到了平反照雪，谷国栋和一些东林党的大臣也大多官复原职，诬害东林党人的什么《东林点将录》、《东林同志录》和《三朝要典》都被崇祯下令焚毁了。但是东林党的一些宿将，死的死，伤的伤，老的老，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可以在朝廷顶起半边天了。崇祯帝朱由检重用的都是他信赖的一邦廷臣，他们身居要职，逐渐替代了原来的老臣。 崇祯帝朱由检登基后没二年，谷国栋上朝回家总是不大开心，沉默不语，心烦意乱。李秀英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前一阵，后金皇帝皇太极率领八旗兵，陷遵化，下蓟州，又西进京郊顺义，警报似雪片般飞来，京城风声鹤唳，人心惶惶，崇祯帝吓得没了主意。幸亏东林党人举荐孙承宗为兵部尚书，督师通州，又召督师袁崇焕、大同总兵满桂等边将入京勤王。正在焦急万分时，忽报后金皇太极的八旗兵星夜退去了，给辽东宁远送巨型大炮的谷宪政安然无恙，从驻扎城郊的袁崇焕部突然回到家中。一家人喜出望外，围坐灯下高兴地聊天，但是谷国栋仍然郁郁寡欢，沉默不语，李秀英忍不住问谷国栋：“老爷，自从崇祯朱由检继位后，看起来，你在户部当差并不开心，有什么心烦的事情能说给我们听听吗？” 谷国栋叹气道：“户部这差使是越来越没法干了。崇祯帝为应付巨额的军费支出，加派‘辽饷’、‘剿饷’和‘练饰’。早在万历四十六年，朝迁就以辽东战事紧急，加派‘辽饷’，每亩加征饷银三厘五。三年后，竟加至每亩九厘，每年征收饷银高达五百二十万两。天启帝朱由检继位后，每亩又加征三厘。崇祯帝朱由检继位不久，内乱迭起，各地农民纷纷起义，为了剿灭农民起义军，又增添了新花招，增征‘剿饷’，每年加增饷银三百三十余万两。现在，为了训练军队，抵御皇太极的满州叛军，再增添‘练饷’，每年征收饷银七百三十余万两。‘三饷’征银，共计每年高达二千多万两，为正常赋税的四、五倍。地方官吏纷纷向户部叫苦不迭，百姓冤声载道，我们户部廷臣经常上疏，要求减免赋税和饷银，可是几百疏章上去，都是石沉大海，内阁和皇上都不予批复。对于征收‘三饷’饷银，户部只得奉旨照办，没有办法啊。” 谷宪政说：“朱元璋规定，他的子子孙孙都吃国家俸禄。经过二百多年的生殖繁衍，朱元璋的子孙越来越多，这些皇室宗禄竟成了大明帝国国库的沉重负担。据我的朋友，御史林润生的分析，从全国各地征收到京都的米粮总计是四百万石，而供给诸王府的禄米就需八百多万石，缺口一半还多，而中央官吏的俸禄也都要从这里支出，再加上庞大的军费，真是入不敷出。地方各省也都如此，山西每年征收米粮一百五十多万石，朱皇帝的后代，宗室禄米就高达三百多万石。大明帝国已经养不起朱元璋留下的宗室子孙了。正常赋税不够怎么办？从万历帝开始就加派‘辽饷’，到天启、崇祯又增添了‘剿饷’、‘练饷’。这么巨额的赋税饷银，农民怎么负担得起？大明帝国这座大厦迟早会倾倒，谁也挽救不了他的灭亡。” 李秀英说：“你们说的赋税饷银之外，不要忘记，还有一项征商。从万历开始，为了满足皇帝自己的穷奢极欲的糜烂生活，派出大量内监到全国各地充当矿监、税监、盐监、珠监等等，搜刮来的钱财，不入国库，进了皇帝自己的金库，叫做‘内帑’，虽然万历死后有所收敛，但是内监还是肆意到地方上去收刮民财，充作‘内帑’金库，以供皇帝挥霍之用。” 谷国栋说：“现在内乱已成大明帝国最致命的威胁。你看朝政这么腐败，官吏贪污受贿，辽东战事消耗巨大军费，满清兵经常入关烧杀抢掠，加之天灾连年不断，以致饥荒遍地，饥民相食，死者载道，臭气熏天。饥民、逃兵、叛军、驿卒纷纷造反，起初只是在陕西延绥，继而进入山西、河北，现在已乱及全国，形成燎原之势了。” 谷宪政叹息道：“崇祯帝朱由检虽然不近声色，也能尽心治理朝政，但他猜疑妒忌心太重，又刚愎自用，不听廷臣谏言，用非其人，只信任宦官，又无挽救危局的治国良策，在危机四伏、内乱外患迭起时束手无策。我知道袁崇焕是一个有宏才大略的救险良将，阉党魏忠贤把他解职回乡了，崇祯帝朱由检为了抵御后金皇帝皇太极进攻锦州，保住山海关重镇，由你们东林党人举荐，督师蓟、辽。我曾劝告过崇焕老弟，崇祯帝只信任宦官，疑心太重，而那个皇太极又诡计多端，做事一定要如履薄冰，小心谨慎。他刚上任时，写信给我，要我再进口几门葡萄牙巨型大炮送去，我们研制的红衣大炮威力也很大，我给他造了几门送去。我们谷家的义勇军刚把几门大炮送到辽东锦州袁崇焕军中，就听说狡猾的后金皇帝皇太极，率领满、蒙、汉八旗兵，从沈阳出发，绕道青城，分别从遵化东北长城上的喜峰口、龙井关、大安口、洪山口侵入关内，遵化城很快陷落在皇太极手中。袁崇焕得到后金入侵关内的军情报告后，即率部救援，我们谷家义勇军也随袁崇焕部急起直追，在蓟州两军激烈交战，袁崇焕率领的明军依仗巨型大炮的威力大败皇太极的八旗兵。狡诈的皇太极率领八旗兵西进，直逼北京。袁崇焕闻警而动，两昼夜行军三百余里，飞抵北京郊外，又大败皇太极的八旗兵。” 天赐说：“爸爸，你们义勇军出发后，我又呼唤金星上的飞艇跟踪你们了。我们看到袁崇焕率领的明军真了不起！两尽夜飞驰三百多里，打败了后金皇太极的八旗兵。后来闻警又飞奔北京郊外，大败来犯的后金八旗兵，京城就此解了围。” 李秀英说：“听说后金皇帝皇太极见明军势力甚众，大兵云集，就是夺了京师也是四面受敌。于是在蓟州、顺义纵兵大肆抢掠了三四日，掳得大量金银财物，竟满载而归，回师沈阳了。 谷国栋说：“现在虽然京城的战事暂时平定了，我看朝廷内部的争斗不会平息。崇祯帝朱由检疑心太重，又信任宦官，魏忠贤的余孽还贼心不死，那些忠臣良将迟早还会惨遭陷害。我在户部再干下去也没大意思了，还是急流勇退，告老回乡，办个书院讲学，颐养天年吧。” 孙女天娇和孙子天赐听了爷爷的话后，拍手称快：“爷爷要告老回乡，那我们可以回到老家苏州愚园去了。这太好了！京城太不安宁了，总有小孩子在街坊乱叫：‘八旗兵入关了！要打进京师来了！’爷爷，我们趁早回老家吧！” 第二天谷国栋上朝回家，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袁崇焕被锦衣卫校尉逮捕入狱，候旨定罪了。谷宪政得到这个消息后，立即托人四处打听袁崇焕的情况。原来袁崇焕昨天从通州驻地进城入觐崇祯帝，崇祯帝只慰勉了几句，就回到驻地了。今天袁崇焕刚要率部回辽东宁远边防，突然有内监传谕旨，召袁崇焕到谨身殿见驾。袁崇焕奉旨来到谨身殿，三呼礼毕，崇祯帝勃然大怒：“朕对你不薄，这么重用你，你为什么还要私通后金，联络后金攻打我朝！” 没等袁崇焕回答，崇祯帝将一封袁崇焕所谓通敌的密件掷下来，也不容袁崇焕辩解，就喝令锦衣卫，把袁崇焕拘捕入狱，候旨定罪。经过谷宪政从朝廷大臣大学士温体仁、侍郎成基等多方查证，才知是后金皇帝皇太极为了免被袁崇焕再次击败，使用了反间计。努尔哈赤熟读《三国演义》，他学周瑜的“蒋干盗书”这个计谋，暗中贿赂被俘的崇祯帝派到袁崇焕军中监军的宦官，捏造袁崇焕私通后金的罪证，并模仿袁崇焕的笔迹，写成密件，信中密约后金兵某日进兵。皇太极暗纵那被俘的宦官逃跑，让他将假造的密件传进宫中，猜疑心特重的崇祯帝看后，不辨真假，便把袁崇焕逮捕入狱。消息传到沈阳，皇太极喜出望外：“那个猜疑心极强的崇祯帝朱由检故然中了我的反间计。这个南蛮子袁崇焕死了才好，这样我就少了一个劲敌！” 谷国栋联合东林党的廷臣们接连上了七次疏章，为袁崇焕援救申冤，刚愎自用的崇祯帝开始有点回心转意，谁料魏忠贤阉党的余孽御史史范、佥事高捷上疏弹劾袁崇焕，诬陷他卖国求荣，欺君罔上。崇祯帝本来疑心未释，见了这种疏章，更加怒发冲冠，立即下旨，把袁崇焕凌迟处死。“凌迟处死”就是将人千刀万剐，袁崇焕凌迟处死时，说是通敌罪，许多人都到北京西市的邢场去看刽子手行刑。郐子手用一个三角架将犯人吊起来，然后从下肢开始，用刀一片一片地剐他的肉，鲜血淋漓，惨无人道。还有人买他的肉，一边吃生人肉，一边喝酒，喝一口，骂一声通敌犯。想不到一个抗后金大将袁崇焕，就给昏庸的崇祯残酷无情地凌迟处死了。努尔哈赤用了一条反间计，不费一兵一卒，不放一箭一炮，就把他的劲敌除掉了。史书说：“自袁崇焕死，边事益无人，明亡征决矣！” 岂料史范、高捷等人还上疏诬陷前宰相钱锡龙，说他是袁崇焕的老师，私自袒护袁崇焕，所以袁崇焕才敢于擅杀副将都督毛文龙，还诬陷说袁崇焕私通后金也是钱锡龙的主谋。崇祯帝对史、高两人的话深信不疑，竟传旨逮捕钱锡龙进京，可怜已七十高龄的老宰相还要受牢狱之苦。谷国栋、温体仁、成基等大臣实在看不下去，便联合六部九卿九十多名朝臣，接连上疏十八次，崇祯帝才把钱锡龙从牢里放出来，改为戍边定海，一场冤狱总算了结。 亲眼目睹袁崇焕和钱锡龙这场冤狱之后，谷国栋下定了辞职的决心，他对家人说：“这位崇祯帝自登基以来，每天都在焦灼烦恼之中，虽然批阅奏章往往通宵达旦，比明朝开国以来所有的皇帝都勤政劳累，但因为他胸无治国良策，又疑心太重，刚愎自用，宠信宦官，弄得天下越来越乱。我们这些忠心耿耿的朝臣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明帝国濒临灭亡，一点作为都没有了。我想马上辞去户部的差使，回到家乡创办一所书院，教授学生，颐养天年算了。” 李秀英、谷宪政、小娇和天娇、天赐都非常赞成。不久，谷国栋如愿以偿，崇祯帝批准他告老还乡了。李秀英说：“京城的这座谷府是我们亲手营造的，儿子也花费了很多心血，现在已改造成既具有江南园林特色又不乏古朴典雅的一座宽敞宅院，实在舍不得卖掉。我想留给儿子、孙子，日后他们到京城办事也好有个落脚之处。”谷国栋也不想出售祖居：“我们谷家在京城还有许多生意，以后儿子要时常来到京城做买卖，这房子我看就是不能卖。而且现在内乱外患，人心惶惶，房价很低，不宜出售。”谷宪政举双手赞成：“父母亲说得对，我打算让管家谷玉留在京城看守房子，照顾这边的生意。我在江浙和京城之间做生意，来回也方便。再说时局动荡，世事难料，说不定我们还会再回到京城呢。” 谷宪政和父母亲、妻子儿女，高高兴兴地打点行装，准备回苏州愚园去。吴妈听说老爷告老回乡，与老夫人、少爷、少夫人、天娇、天赐一起回苏州愚园，喜出望外，这样愚园又要热闹起来了。他和管家、家丁天天忙忙碌碌地打扫院落，盼望他们早日到来。 谷宪政一家是乘坐京杭大运河的楼船回苏州的，昔日繁荣富庶的京杭大运河两岸的城乡，因为灾荒、内乱和外患变得非常萧条凄凉、动荡不安。他们也无心观赏两岸景色，夜泊码头时也不上岸游玩，一家人相聚船仓内谈天说地，抚琴吟诗，消磨漫漫的旅途寂寞时光。楼船到苏州枫桥后，驶入护城河，停泊在愚园后面沿河的谷家自己的水码头上。大管家、吴妈和家丁、丫头们都到码头上迎接，谷国栋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告老回乡，两手空空，除了各人的衣箱行李外，船上只有他几十年积累的几十箱书籍字画而已。 老太爷、太夫人吩咐吴妈准备一桌丰盛的酒席，为老爷告老还乡接风洗尘。很少在家宴酒席上同桌吃饭的九十多岁的老太爷、太夫人在丫头搀扶下，也同家人一起欢宴。他们劝慰儿子谷国栋：“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是最适合老年人养老的地方。这次国栋告老回乡，谷家四世同堂，人丁团圆，你俩可以陪伴已过耄耋之年的二老同享天伦之乐了。” 李秀英对公公婆婆说：“国栋是个闲不住的人，他早已计划好告老回乡后要在苏州郊区办一所书院，教书育人，培养国家有用之后备人才。” 老太爷、老太君高兴道：“办书院是造福子孙后代的大好事，可惜我们年事已高，要不也可以到你们的书院开讲经筵，教授学生呢。” 大管家说：“老爷、老夫人托我打听书院选址的事，已办得差不多了。在郊区东山有一处闲置的山庄别墅，正想出售，价钱也不贵。我亲自去看了，宁静清逸，景色秀丽，是办书院最理想的地方。别墅很大，只要稍加改造修缮，就可以用于书院房舍了。” 不久，一所初具规模的书院建成了，取名叫东山书院。书院座落在太湖之滨，依山傍湖，湖光山色，交相辉映，满山遍野的茶树、桔子树、杨梅树和枇杷树，把层层山峦装扮得格外娇美妖娆。 早春二月绿油油的茶叶毛尖舒展绽放，散发出沁人肺腑的清香。学生们清早起来锻炼身体，可以看到满山遍野的茶农们在晨曦中忙着采撷春茶。这里有许多茶园，出产着名的碧萝春茶，远销海内外。 初夏五月杨梅树上已经挂满了鲜嫩的果子，万紫千红引诱得路人馋涎欲滴。还有黄澄澄的枇杷也一簇簇地挂满树杈。宋朝诗人有一首描绘杨梅的诗： 五月杨梅已满林，初疑一颗值千金。 味方河塑葡萄重，色比泸南荔枝深。 东山杨梅甘醇味浓 、个大核小，酸甜可口，是杨梅中的佳品。由于杨梅很难保鲜储藏，只有身在杨梅林的东山书院师生们每年夏日才能大饱口福，品尝到醇美甘甜的鲜杨梅。枇杷也是江南特有的水果，圆小金黄，皮薄肉甜，胜似龙眼，鲜果也是很难保存的，只有江南黄梅季节才能尝到。 到了中秋季节满山遍野的桔子红了，就像千百万只红艳艳的小灯龙，在青翠欲滴的山野中曜曜生辉。每逢采摘大忙时节，谷国栋会带领学子们去果园帮忙，果农煮好香喷喷的农家饭菜，还有咸醇的黄酒招待他们。真是： 碧叶朱琉黄金丸，圆醇香红枝满垂。 金桔诱人透心脾，邀朋呼友忙宴炊。 最令谷国栋夫妇难忘的是书院第一期学生，罗山伯与朱英台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 东山书院刚开办时，苏州、松江各县城和乡村的学子们听说曾经为天启和崇祯二朝皇帝开讲经筵的退休大学士，在东山开办书院，收授弟子，教授子集经典，都纷纷慕名而来。有两个学生引起了谷国栋和李秀英的关注，一个叫朱英台，一个叫罗山伯，他俩同住一间寝室，同窗同桌，形影不离。他俩都勤奋好学，课堂上专心听讲，经常会提出疑惑不解的问题，要老师解答。课后俩人时常结伴到老师家里请教探讨疑难问题，所以引起谷国栋和李秀英的特别关注和喜欢。 特别是那个罗山伯，憨厚诚挚，聪慧过人，老师讲读的子集经书，过目不忘，理解透彻，还有自己独到的见解。生活上很看重伦理道德和友谊感情，既侠义忠贞，又不拘泥小节。由于家境并不富裕，靠养父母省吃俭用支付学费，生活非常节俭。因此时常会遭受一些富家子弟的奚落和欺负，但是他却毫不介意，并没有一丁点自卑心理，一如既往地自尊自爱，过着清贫的生活。由于他品学兼优，谷国栋减免了他的全部学费，还给他奖学金。 金磊说：“谷国栋父子创办了东山书院，他努力想把中国的旧式书院改造成既教授人文学科，又讲授自然学科的新型学院，可惜封建的科举制度使他们的教育改革半途而废。”邢姬说：“科举制度原本是通过考试录用官员的一种行政考试制度，后来却蜕变为阻碍教育科技发展的绊脚石，套在知识分子颈项上的精神枷锁。”谷宗义感叹道：“在中国，任何一种创新的事物都会被统治者利用，最后蜕化为统治者的工具。” 第26章 英台哭灵 第二十六章 英台哭灵 金磊说：“东山书院培养了许多有用之才，罗山伯和朱英台就是其中的代表。”邢姬说：“罗山伯与朱英台的爱情悲剧是中国买卖婚姻的牺牲品。”谷宗义说：“听说我的姑姑就是这个爱情悲剧里的女主人公。”金磊夫妇说：“下面的时空倒流游戏说的就是你的姑姑，她不是你的亲姑姑。”三人继续进行时空倒流的游戏。 谷国栋父子创办的东山书院吸引了江南许多优秀人才前来深造，书院原来是只讲孔孟经学，为科举考试办学的旧式书院，他们想在书院里进行教育改革，逐步改造为既教授人文学科，又讲授自然学科的新型学院。可是只有少数品学兼优的一些学生参与了他们的教育改革，罗山伯和朱英台就是其中的先驱者，因而引起了谷国栋父子的极大关注。 一次偶然的机会，谷国栋知道了罗山伯苦难的身世。一位罗山伯的同乡，宜兴的老友罗庚应邀来东山书院讲学，谷国栋给他介绍了他的得意门生罗山伯。罗庚却自我介绍说，他是罗山伯的启蒙老师，是他推荐到东山书院来读书的，因为同住一个城镇，对他的身世很清楚。 罗山伯的生父叫罗华秋，在宜兴开一间买卖百货的小店铺。他的妻子胡氏是个生性凶悍、嫉妒心极强的女人。罗家有个青衣出身的婢女王五娘，长得眉清目秀，十分标致。妻子胡氏对这个漂亮的婢女防范非常厉害，不许丈夫正眼看她一眼。但是俩人日久生情，暗暗地相好，只是没有任何机会幽会而已。有一天，婢女王五娘去店铺送晚饭，刚吃完饭，天下起了大雷雨，瓢泼大雨下了整整一夜，婢女不能回去。罗华秋便留她同宿，是老天爷让这一对有情人成就了一夜夫妻之情。婢女王五娘还是个老姑娘，她心甘情愿奉献出自己的贞节，两人如同干柴遇到烈火，一夜激情似火。罗华秋虽然此时已经五十多岁，但却宝刀不老，床上功夫不减当年。他也顾不得婢女初夜的疼痛呻吟，激情似火地发泄他压抑已久的情欲。俩人在小床上欢腾翻滚，喘息声、呻吟声和床铺的吱嘎声湮没在轰隆的大雷雨中。 谁料就这一夜激情，想不到婢女就怀孕了 ，在山上一个茅棚里偷偷生下了一个男孩，就是罗山伯。罗华秋的妻子，得知此事后非常愤怒，千方百计想搜查到这个男孩子，并扬言要杀死他。罗秋华被逼得走投无路，只得将儿子抛到一个破烂的磨坊里面，想让拉磨的驴子把他踩死。谁知那驴子也通人性，不停地高声叫唤，磨坊主罗万石发现后，便将男孩救起。罗万石见男孩子长得眉清目透，天庭丰韵，自己又膝下无子，就把他收为养子。罗华秋妻子胡氏依然我行我素，虐待罗山伯的生母，让她干脏活累活，不给吃，不给穿，衣衫褴缕，蓬头垢面，还不允许她去见亲生儿子。 罗山伯养父罗万石家后来由于连年灾荒，磨坊生意清淡，以致穷困潦倒，衣食无着，时常忍饥挨饿，吃了上顿没下顿。有一天，罗山伯饿得没有办法，就伙同一群要饭的流浪儿一起打死了一条野狗。他们把狗剥皮后没有柴火烧烤，于是就将一座破庙里面的泥塑罗汉佛像砸碎了，取出其中的芦柴来烧烤狗肉。香喷喷的狗肉烧烤好后，一群要饭的流浪儿环坐火堆旁，将一条烤全狗撕开来分而食之，终算饱餐了一顿。 罗山伯少年时长得神采奕奕，仪表堂堂，聪明过人，又憨厚不羁。养父家的磨坊生意后来稍许有点转机，就将他送到私塾读书。罗山伯并没有辜负养父的苦心栽培，成绩非常优秀，经常受到老师的称赞和表扬，十五岁就通过了“童试”，考中了秀才。为了使罗山伯的学业有长足的进步，养父将他送到宜兴城里一位学识渊博、通晓经典的罗庚老先生那里进修，拜罗庚为师。在罗庚老先生的精心培育下，罗山伯的学业大有长进，在仕途经学方面打下了扎实的基础。后来罗庚听说他的好友谷国栋在苏州开办了东山书院，便将得意门生罗山伯推荐到谷国栋门下求学。谷国栋邀请罗庚来东山书院短期讲学，于是就偶然得知了罗山伯的身世。 李秀英作为师母经常会邀请一些谷国栋的得意门生到家里来吃饭，罗山伯、朱英台两位品学兼优的学生就成了老师家里的的常客。李秀英发现朱英台长得俊秀腼腆，娇柔体弱，不像个男生，倒像个大家闺秀，因此特别关心呵护。平时经常有一些调皮的男生，如王东升、李文才等，欺负朱英台，说他娘娘腔，是个阴阳人，二姨子，甚至动手嬉耍、侮辱朱英台。罗山伯遇到这种情况，就会不顾一切的挺身而出，保护朱英台的人身尊严不受侵犯。天长日久，这些调皮学生就会起哄，说他俩是一对同性恋人，罗山伯因此遭受调皮学生的恶作剧，吃了不少冤枉苦头。李秀英知悉事情的根底后，与谷国栋一起狠狠地惩治了这些搞恶作剧的调皮学生，后来这些调皮学生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收敛了许多。 东山书院办得越来越红火，慕名而来求学的学生越来越多了，于是谷国栋请来儿子谷宪政，帮助他扩建书院。谷宪政经过精心规划，新建了十几间校舍，还盖了一栋藏书楼和一座科学馆。他想把父亲的经院式书院，改造成既讲授人文学科又讲授自然科学的新式学院。谷宪政打算聘请西方传教士汤若望、龙华民、狄龙等人来讲授天文、历算、数学、生物、医药、农艺 和机械等科学技术知识。但是由于当时的社会风气只是注重孔孟经典的科举考试，轻视农艺工商等科学技术，谷宪政的改革不得不暂停。但是他并没有放弃，他在书院亲自开设自然科学讲坛，讲授天文、数学、医药、农艺和机械等知识。因为这些知识与科举考试无关，听他讲座的只有罗山伯、朱英台等少数几个学生。罗山伯聪颖好学，很有数理天赋，对天文、历算也很有造诣，还与谷宪政一起动手仿制天象仪。可是朱英台对数学一窍不通，兴趣索然，只是因为罗山伯兴趣盎然，陪同听讲而已。 谷宪政为了改变旧式书院不重视体育，培养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由他倡导，在东山书院成立了体育运动队。可是报名参加的也只有罗山伯等少数几名喜爱运动的学生，谷宪政带领他们爬山涉水，骑马射击，囚渡驾舟，剑术武功。几个月的锻炼，罗山伯的身体素质大有长进，矫健强壮，既能吃苦耐劳，又有极强的生存本领，为他日后成为抗倭英雄炼就了一副坚韧的体魄。 小娇时常邀请参加谷宪政自然科学讲坛的学生到家里作客，与罗山伯、朱英台这些学生逐渐熟悉起来。有一天，她对谷宪政和罗山伯说：“我发现朱英台是个假小子，肯定是男扮男装来上学的。你看他的耳朵上有戴耳环的痕迹，而且走路姿势、身材形态、行为心理都像个女生。” 罗山伯却不以为然：“我与他同窗将近三年了，怎么没有发现一点破绽。我也问过他耳环痕迹是怎么回事，他红着脸说因为父母没有女儿，所以从小就把他打扮成女孩子。穿女孩子的衣服，梳女孩子的头髻，还扎了耳孔，戴上漂亮的耳环，害得我至今说话做事仍旧像个女孩子。我是养父母家里的独子，没有兄弟姐妹，很喜欢结交这么一位腼腆温柔得像女生的弟弟。” 谷宪政开玩笑道：“罗山伯真是个呆子，对男女之事至今一窍不通。我教你一个好办法，你主动要求与他亲热温存一番，立竿见影，就可以测试出是男是女了。” 罗山伯一本正经道：“我也曾经多次试图亲近温存他，但都被他婉言拒绝了。我们平时虽同住一室，却是河水不犯井水，都是正人君子。他与书童住在里间，我一般很少进去。我家境贫寒，雇佣不起书童，独自住在外间。我们之间真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 谷宪政叹息道：“你的桃花运也许就在你的眼前前，你如此憨厚木讷，也许会错失良缘，遭受情感挫败和磨难。” 谷宪政的预言不幸成为事实，罗山伯与朱英台终于遭遇了一场感天动地的爱情悲剧。但是苍天怜悯这对有情人，几经生离死别的考验后，有情人终成眷属，世人都没有想到，罗山伯与朱英台会有这么一段后续的爱情故事。 一晃三年过去了，朱英台忽然接到老父亲一连几封家书，说老父有病在身，特别想念她，催她赶快回去。父命难违，她只得与老师告假，提前回家。但是，她心里最难割舍的是与同窗知心男朋友的这段刻骨铭心的暗恋之情。临别前，她决定到师母那里吐露真情。她与师母促膝长谈，她告诉李秀英，她家姐妹兄弟九人，她是家里最小的，排行第九，所以叫小九妹，七个姐姐都已出嫁，母亲几年前已去世，唯有一位兄长朱英才和她两人在家侍奉老父亲。兄长因为从小被父母宠坏了，成了个花花公子，纨绔子弟，不喜欢读书，不求功名进取。原本父亲打算把兄长朱英才送到东山书院深造的，企盼他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谁知他死活不肯来上学。她听说东山书院由给天启、崇祯二朝皇帝开讲经筵的大学士创办，爱好学习的她，便萌生了女扮男装到东山书院上学的念头。但是老父亲怎么说也不答应，于是她想出一计，在闺房内，穿着男装，预演了数日。那天她假扮成朱家的一位久未见面的远房侄儿前来拜访，老眼昏花的老父亲被她蒙骗得信以为真，一点也没看出破绽来。她又软硬兼施央求了一月，老父亲终于同意了她的要求。 李秀英问她：“你对罗山伯既然如此痴情相爱，为什么不直接跟他倾诉呢？这样你们有可能会失去真情相恋的良缘。” 朱英台不好意思地说：“我与他一直兄弟相称，而且把女扮男装的真相隐瞒得十分巧妙，现在陡然改变角色，一时还很难适应，再说私定终身，对我们俩的名声也不大好听。所以我想拜托师母替我做媒，等我走后，你再告诉他真相。这是我家祖传的玉扇坠，暂且作为定情信物，待到七月初七，叫山伯亲自登门拜访，鹊桥相会之后，师母你再去我家做媒。” 临别时，两人依依不舍，十八里相送到长亭。朱英台千方百计地想暗喻罗山伯，他原来是个女子，他们俩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可是罗山伯憨厚木讷，怎么也不开窍。朱英台看到路旁农家夫妻恩爱，男耕女织，就说我们俩也能成双成对，像他们一样过夫妻生活；罗山伯却说两个男子怎么能成亲做夫妻。朱英台将池塘里正在成双成对娱乐嬉耍的鸳鸯比喻他俩就像一对鸳鸯情侣一样；罗山伯仍然像只呆头鹅似的，说一对公鸭子会打架。在路过一对鸳鸯双井台边时，朱英台拉着罗山伯观赏他俩脸挨着脸在井中的倒影 ，说是一对情人的合影；罗山伯却说朱英台白日说梦话。朱英台拉着罗山伯来到路边的观音堂，想叫观音菩萨来做媒，新郎新娘同拜堂；罗山伯却责怪朱英台说胡话，两个男子怎拜堂。千里相送，终有一别，临别之际，朱英台万般无奈，只得告诉罗山伯，她家有个小九妹，品貌、性情与他一模一样，想给罗兄做大媒，相约七七情人节到朱家来相亲；情深义重的罗山伯高兴地答应了下来。 但是这一对有情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只魔掌已经伸进了他俩之间，要活生生地拆散这一对鸳鸯。原来，那个调皮捣蛋，经常搞恶作剧的官宦纨绔子弟李文才，十分妒忌罗山伯与朱英台，当受到老师的惩处后，再也不敢恶搞了，却一心想伺机报复他俩。他派大管家李富贵去朱英台家调查，意外发现，朱家唯一的公子朱英才并没有到东山书院上学，而朱家却有个远近闻名的大美女叫小九妹的，最近不在家。聪明秀顶的李文才推断，这个朱英台就是大美女小九妹，是她女扮男装到东山书院来上学的。好色的李文才几次想骚扰朱英台，可是因为有行侠仗义的罗山伯兄长般保护，李文才总是不能得手。 李文才在家乡是个小霸王，他想要的东西总是不择手段的要把它弄到手，何况是一位他早已垂涎三尺的大美女！于是李文才瞒着父亲李太守，偷偷派大总管李富贵到朱家提亲，答应给丰厚的彩礼，并用李家在官场和商界的权势施加压力。 朱英台的父亲朱员外是个乡绅，见李家有权有势，得罪不起，又很想高攀这家官亲。儿子朱英才见李家是个官吏，日后可作靠山，也极力劝说父亲答应这门亲事。于是，李富贵轻而易举地办成了这起买卖婚姻，很快就给李文才交了差，还帮着李文才在老爷、夫人面前夸耀少爷挑选的媳妇又美貌又贤慧。 朱员外定下这门亲事后，他佯称有病想叫女儿回家的几封家书，很快就把朱英台骗回了家。女儿见父亲糊里糊涂地答应了浪荡公子李文才这门亲事，就一口拒绝了父亲的苦苦哀求，坚决不同意嫁给李文才。朱英台告诉父亲：“我在东山书院认识这位李公子，他是个品性极其恶劣的官宦纨绔子弟，他在东山书院经常欺负我，女儿我怎么能将终身托付给他！”父亲和兄长都不以为然：“富家子弟身上都会有骄奢傲慢、放荡不羁的毛病，嫁过门后慢慢就会好的。” 朱英台气愤地说：“要嫁你们去嫁给他！反正我就是不愿嫁给他！”她见父亲仍然固执己见，就坦诚地说出自己已有心上人了：“他叫罗山伯，是我东山书院同窗三年的同学。他虽然出身贫寒，可是品学兼优，勤奋进取，前程无量。” 父亲听后火冒三丈：“你在东山书院不好好读书，却与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穷书生谈情说爱，还私定终身！真是家门不幸！” 朱英台辨解说：“我们虽然同窗三年，可是罗山伯一直不知道我是女儿身，我们之间的感情是高尚纯洁的，我们并没有私定终身。但是我已拜托师母做媒了，七七情人节，罗山伯就要上门拜访。我已决定，非罗山伯，任何人不嫁！” 朱英台天天盼着罗山伯能早点到来，可是诚实守信的罗山伯一直到七七情人节那天才准时来到朱英台家。自从朱英台省亲回家后，师母就把罗山伯请到家里，将朱英台女扮男装到东山书院求学，三年同窗，与你罗山伯产生了爱情，临别前朱英台到师母家倾诉衷肠，留下定情信物玉扇坠，托师母转交由你，并要师母给你们做媒的事情一一转达给罗山伯听，并劝勉罗山伯：“朱英台对你一往情深，她是一位难得的品貌俱佳优秀女生，你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次机遇，莫要错失良缘。你不要再等到七七情人节了，赶快到朱家，对朱英台表明你对她的一片真挚的爱情。”可是，罗山伯宁肯独自忍受相思之苦的煎熬，还是坚持遵从朱英台约定幽会的日期，准确无误按时来到了朱家。 罗山伯满面春风拜见了伯父朱员外，只见朱父十分冷谈，说自已有紧要事情去办，就自顾自出门去了。朱英台心似刀剪地把罗山伯引到楼台，将父亲已把她许配给李文才的残酷婚变告诉罗山伯。 满腔情爱的罗山伯听后就像五雷轰顶，精神受到巨大打击，顿时就萎靡不振了。这一对有情人陷入了绝境：退婚，朱员外固执已见，父命难违；抗婚，李文才家权大财粗，无恶不作；私奔，天地之大，莫非王土，哪里能容纳这对叛逆的情人！摆在他俩面前的也只有以死抗争这条路了。 罗山伯由于精神突然受到巨大创伤，加之来时遭遇雷雨浇淋，害相思病的人抵抗力低下，便突然高烧咳嗽不止，喝了二杯苦酒后，就咯血起来。听了朱英台要以死抗婚的誓愿后，罗山伯悲痛告辞，对朱英台说：“我俩在地不能作连理枝，只求在天能作比翼鸟了。我死后葬在罗河桥坟地，但愿你能去拜祭我的亡灵。”朱英台发誓说：“我俩生不能同床共枕，但愿死后能同穴共墓。”一对有情人就这样生离死别，惨痛分手了。 不久，罗山伯的死讯传到朱家，朱员外以为罗山伯已死，女儿便会断绝抗婚的念头，便逼迫女儿出嫁。朱英台已经抱定了为罗山伯殉情的决心，便提出上花轿要穿孝服，先到罗河桥罗山伯的坟墓上祭祀的条件。朱员外万般无奈，只得要求她在孝服外罩上婚礼服上轿。娶亲的花轿抬到离罗山伯坟墓还有一段路程的凉亭边就停下了，朱英台脱掉婚礼服直奔罗山伯的坟墓。满身丧服的朱英台，伤心欲绝地抚摸着罗山伯的墓碑，诉说着内心的悲痛： 七夕永诀，生离死别，阴阳幽怨。楼台祭英灵， 但悲天阙远。 三年同窗双飞燕，情绵绵东山书 院。相思了无期，惟求九泉见。 朱英台悲愤的哭诉感动了天上的雷公，他动怒了，打了个喷嚏。只见一个晴天霹雳击中罗山伯的坟墓，墓穴裂开一个口子。朱英台见墓穴洞开，就纵身跳了进去。刹那间电轰雷鸣，大雨倾盆，墓穴又闭合起来。一阵雷暴雨过后，雨过天晴，彩虹飞架，蝴蝶纷飞。人们传说，罗山伯与朱英台这一对有情人，因为反抗封建买卖包办婚姻，以死抗拒，化成比翼双飞的蝴蝶，到天堂去寻找他们自由恋爱的婚姻去了。 可是人们却不知道，天宫里有个王母娘娘，听说她也是封建婚姻的卫道婆，天堂、人间到处都有封建统治的桎梏。 金磊说：“据中国文学史记载《梁山伯与祝英台》这部着名的爱情悲剧在中国有许多不同的版本，自东晋至今不断演绎，流芳百世。这是一个反封建包办买卖婚姻的古典悲剧，这样的爱情悲剧却千百万次地在人间重演。你们东山书院的《罗山伯与朱英台》所描述的一对自由恋爱青年爱情悲剧更加真实可信，由于罗山伯家境贫寒，朱英台父亲包办婚姻，把朱英台许配给有权有势的李太守家花花公子，罗山伯受到封建包办买卖婚姻的无情催残、残酷打击，死于相思病，朱英台为了追求恋爱婚姻自由，敢于违抗父命，以死殉情。据说你们的《罗山伯与朱英台》还有后续故事，听起来更加令人难以置信。”邢姬说：“这在封建买卖婚姻极其盛行的年代，《梁祝》这个古老的传说，可以说是一个大胆的、反封建的、追求自由恋爱婚姻的经典戏剧，所以赢得了中国百姓的赞颂和喜爱。上世纪末在欧洲也有这样反封建的爱情悲剧流传，就是沙士比亚创作的《罗密欧与朱丽叶》。”谷宗义说：“我们东山书院的《罗山伯与朱英台》与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都是以爱情为主题的悲剧，因为当时的英国也是封建主义社会，罗密欧与朱丽叶为了对自由爱情的追求，不顾家族世仇，敢于违抗父命，以至以死殉情，都类似于中国的《梁祝》。悲剧虽然各有不同，但是爱情却是共同的永恒主题。中国的《梁祝》自东晋至今，在民间有许多版本流传，而且每朝每代都有类似的爱情悲剧重演。听我祖辈和父辈讲，东山书院的《罗山伯与朱英台》也是晋代《梁祝》的一个新版本，而且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后续故事呢，信不信由你们自己去评说。”他们仨人继续进行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27章 凤凰涅盘 第二十七章 凤凰涅盘 金磊说：“威廉·沙士比亚是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资产阶级代表作家，他出身英国中部城镇的富有市民家庭，祖辈务农，父亲经营手套生意兼营农业，担任过当地的议员和镇长。沙士比亚进过文法学校，喜爱古罗马诗歌和戏剧，后因家庭破产而辍学谋生。他起初在伦敦剧院里打杂，为看戏的绅士们看管马匹，由于他的勤奋和天赋，后来成了一名雇佣演员、编剧直至剧团股东。他虽然没有进大学深造，但他结识了一些资产阶级青年新贵族和大学生，扩大了他的生活经验和阅历，进一步接触到古罗马文化、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化和人文主义思想，为他杰出的戏剧创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他的一生创作长诗两部，十四行诗歌一百五十四首，戏剧三十七部。他的戏剧创作非常成功，收入颇丰，后来在他的故乡买地置产，取得了世袭绅士的身分。” 邢姬说：“那部《罗密欧与朱丽叶》是沙士比亚的早期作品。那个时期是伊丽沙白女王统治的极盛时期，英国成了一个多民族的统一国家，女王的中央集权封建专制王朝执行了有利于资本主义工商业发展的开明政策，封建王室与资产阶级、新贵族之间结成了暂时的联盟，由于对外战争的胜利和殖民掠夺，进一步促进了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繁荣和发展，资产阶级阶和新贵族的力量十分强大。而这时期的中国正处于明朝嘉靖、万历统治时期，执行的是残酷摧残资本主义工商业发展的征商政策，资本主义的萌芽被嘉靖、万历的中央集权封建专制的大明王朝摧残殆尽，没有像英国那样形成十分强大的资产阶级和新贵族。” 谷宗义说：“中国的衰败也就是从嘉靖、万历开始的，资本主义的萌芽在封建专制势力的残暴摧残下，已经奄奄一息。更可悲的是，一个更加封建专制、愚昧落后的大清王朝即将替代病入膏肓的大明王朝统治中国。而西欧英国等国家的封建专制王朝行将灭亡，正处于资产阶级革命的前夜，新兴的资产阶级共和国即将在英国等西欧国家诞生。这些资产阶级殖民主义者已经把魔掌伸向贫穷落后的东方，西方侵略者的舰队大炮终将轰开满清帝国闭关锁国的国门，落后的中国只有等着挨打吧！”三人继续进行时空倒流的游戏。 《罗山伯与朱英台》爱情悲剧故事在百姓中流传开来，人们用戏曲、说唱、小说等文艺形式传颂着，赞扬这一对青年男女追求自由恋爱、婚姻自主的叛逆行动，赞颂他们为爱殉情、以死抗拒封建包办买卖婚姻的勇气，赞美他们死后能化成比翼双飞的蝴蝶，在天国里自由自在地翱翔。 但是，出乎人们意料的是，这个爱情悲剧还有一段延续的真实故事，世人并不知晓，后世流传出来，也不愿意相信，仍然坚持那个原始版本的凄婉故事。 原来，罗山伯自与朱英七七台楼台相会回家后，一病不起，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养父母日夜守护在病榻前，只听他口中不住地呼喊英台的名字，有时会手舞足蹈，口中喊着：“看剑！”，像是与人决斗似的。有时也清醒过来，说自己不孝，将不久于人世，辜负了养父母养育之情。 罗山伯已经染上了刻骨透髓的相思病。当师母将朱英台女扮男装到东山书院上学，三年同窗情爱深似海，临别留下玉扇坠，拜托师母做大媒的真情告诉他后，便欣喜若狂，日夜盼望七七相会的那天。于是他不知不觉染上了相思病，夜夜梦见俊秀娇柔的贤弟变成了美貌贤慧的娇妻。在梦境里，他与温柔的英台同床共枕，夜夜抱着她娇艳的玉体，温柔缠绵。可是梦醒之后，却是孤灯摇曳，独卧被窝。好不容易煎熬到七七楼台相会之日，却是棒打鸳鸯，如利剑穿心，像掉进了冰窟窿，寒彻五脏六腑。回到家后，由于精神受到极大刺激，加上路上遭雷阵雨浇淋，受了风寒，咯血不止，高烧不退，相思病愈加沉重，以至刻骨透髓，病入膏肓。 但是血气方刚的罗山伯，心有不甘，命不该绝。虽在昏厥之中，肉体受到病魔的煎熬，但他的灵魂还是坚强不屈的。但见他的灵魂从肉体中分离出来，要与封建势力拼搏一回。罗山伯的灵魂飞到了英台的闺房，只见她淡妆素描，罗衫轻薄，显现洁白如玉的肌体，散发出诱人的幽香。他轻声唤醒英台，软玉温香抱满怀，要了却那相思之苦。夜阑人静，绣帐婚床，海誓山盟，刚成就完那好事，只觉得云遮花影，迷雾氤氲，身下的玉体飘渺虚无了。原来是南柯一梦，枕边孤单，被窝冰冷。 罗山伯孤独的灵魂游荡在躯壳之外，他突然发现，李文才来抢亲了。但见英台哭喊着：“山伯，救我！”他拔出腰中利剑，要与李文才决斗，几个回合下来，不分胜负。只见罗山伯一个燕子翻飞，瞅准李文才的胸膛，大喝一声：“看剑！”李文才应声倒下，罗山伯跃入花轿，抱着情人飞翔在云雾之中，他勇敢地带领情人私奔了。他们寻到一处寂静的桃花源，今夜要将那相思情缘了却。皎洁的月光下，但见情人，红唇点樱桃，粉颈倚琼瑶，满面堆俏，柳腰轻盈，玉体妖娆，似天仙离碧霄，倾国倾城貌。忽听一声惊鸣，扑喇喇宿鸟腾飞，乱纷纷花落满身。原来他们欢畅的喘息声音惊醒了窗外树上的宿鸟。也不知温柔了多长时间，月儿西沉，鸡儿啼叫，玉人归去。好梦醒来，虚汗淋漓，只见孤身一人，形影相吊，枕席冰凉，床褥渍湿，原来那好事儿又是南柯一梦！ 养父见罗山伯病情越来越沉重，请来中医诊脉。老中医说罗山伯的病是属于厥症中的气厥，多由精神刺激诱发，昏厥不醒，口噤拳握，气机闭塞，上壅心胸，蒙蔽神识所致。因阳气被郁，不能外达，则四肢厥冷。初起气闭于内则脉伏；醒后肝气郁滞未畅，则脉弦。又说他相思病已久，是阴虚火旺，久郁伤神，悲忧焚心，脉弦细数；又因经常梦交遗精，不能自我控制，以至于气机不利，精血暗耗。 老中医分析征候时说：“他因气郁化火，脏阴受损，阴亏则虚阴上浮，故见气闭晕厥，又因心神失养，肾阴不足，相火妄动，故梦交遗精不止。初宜行气开郁，继宜宽中理气，善后则滋阴清热，疏肝理气。行气开郁用五磨饮子，方以沉香、乌药顺气解郁为主。在急救之时，亦可先用二昧磨水灌服，宽中理气可有木香调气散。本方宜于醒后胸闷不舒，时时太息时服用。”又嘱咐家人一定要耐心劝导，帮助他排除相思病的苦恼，使其能怡情自遣，宽慰调养，否则徒然有药石，也难保没有性命之虞。 谁知罗山伯相思病已刻骨透髓，药石已没有效力，服后病情没见好转，反而愈加沉重，以至闭气昏厥，就如冬眠的玉蝉，气息微沉，脉弦隐伏，像死人一般，没有医药知识的养父母以为罗山伯已经气绝身亡。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欲绝的养父母，将罗山伯仓促用棺裹盛殓，暂且停放在罗家祠堂的停灵间里。 也是罗山伯命不该亡，当夜就有盗墓贼，一连撬开了好几口棺材。一时闭气昏厥的罗山伯苏醒过来，他的灵魂回到了躯壳。由于他在东山书院读书时，在谷宪政带领的运动队里，锻造成一副强健的体魄，所以他还能爬出棺材。他呼唤救命，没人答应，就这样，他昏厥、苏醒、呼唤，又昏厥、苏醒、呼唤，一直闹到天明。 清晨，罗山伯的启蒙恩师罗庚因要乘船前往杭州灵岩书院讲学，路过罗家祠堂，遇见看祠堂的罗老汉，他说昨夜灵堂里闹了一夜的鬼，他害怕，不敢进去看。罗庚是个无神论者，他不怕鬼，于是罗老汉壮着胆，跟随罗庚进了灵堂。只见罗山伯在棺材外躺着，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气了。罗庚懂得很多医药知识，施行急救以后，罗山伯慢慢清醒过来。罗庚听了罗山伯的讲述后，劝导说：“人生除了爱情，还有亲情、友情和仕途家业。一个人不能只为爱情活着，你的生母正在遭受痛苦，你的生父、养父母需要你去照顾，还有我和东山书院的老师、师母许多亲友都在关心着你，期望你学成后报效国家，你一定要振作起来。现在你的身体非常虚弱，暂且跟随我去杭州休养，待身体康复后，我送你进京赶考。”在罗庚一番真情劝勉下，罗山伯答应与恩师同去杭州。罗庚与罗老汉一起把罗山伯救护到船上，把他带到了杭州。 罗山伯的养父因养子早逝，伤心过度，卧床不起，他托付专事丧葬的役匠去把停在祠堂里的罗山伯棺材落葬到罗河桥那边的祖坟上。役匠发现棺材是空的，以为是盗墓贼盗走了尸体，回来报告罗山伯的养父。他觉得事有奚巧，但是也无法查明，只得叫役匠将罗山伯的衣冠放入棺材内，暂且做个衣冠冢。 再说，朱英台听到罗山伯的死讯后，抱定了以死抗拒封建买卖包办婚配的决心。她要求穿着孝服上花轿，去罗河桥罗山伯的坟墓上祭祀。朱员外只得恳求女儿，在孝服外边罩上婚礼服再上花轿。娶亲的队伍把花轿停在离坟墓较远的罗河桥头的凉亭边上，朱英台脱掉婚礼服，直奔罗山伯的坟墓。她抚摸着罗山伯的墓碑伤心欲绝，失声痛哭起来。只听朱英台哀悼罗山伯的哭声在空旷的坟地上空经久不息地回荡着，一声声催人泪下，一阵阵响彻云霄，听上去声震天穹，悚惊鬼神。突然一个晴天霹雳，击中罗山伯的坟墓，刹那间电闪雷鸣，乌云滚滚，伸手不见五指，人们远远地看见有一个黑影腾空跃起，又徐徐落下，掉进了墓穴中。 此时，瓢泼的大雷暴雨倾泄而下，娶亲的队伍慌乱地躲进凉亭避雨。等到雨过天晴，彩虹飞架，蝴蝶纷飞时，人们争先恐后来到坟地，只见河水暴涨，罗山伯的坟墓淹没在齐膝深的水中。待到河水退尽，但见坟地里白茫茫一片真干净，却不见了朱英台。人们望着浩淼的罗河水卷带着漂浮的杂物滚滚向东流逝，默默目送东逝的流水，哀悼一对逝去的情人。人们抬头望着坟头上比翼双飞的蝴蝶，祝愿天下的有情人：在地不能做连理枝，在天还可作比翼鸟！ 于是，一个感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悲剧，在民间久远地流传着。人们一直在讴歌这一对恋人的真挚情爱，一直在谴责封建买卖包办婚姻的滔天罪恶。但是，同样的爱情悲剧仍然在人间不断地重演，成为千百年来，文人墨客笔端的永恒主题。 可是善良的人们并不清楚，当晴天霹雳击中罗山伯的墓穴时，由于云层与地面间巨大静电场的感应，朱英台在强大静电场力的作用下，被腾空抛起，又徐徐下落。她，被感应的电流击晕过去。但是，一阵瓢泼似的大雷暴雨，却把她浇醒。接着，陡然暴涨的河水又把她从坟地冲走。她，被湍急的河流卷帙而下。此时，停泊在前边不远处一艘楼船上的谷国栋、李秀英和船夫，同时发现了激流中有一个人在河面上时隐时现地漂流。不久，谷国栋他们看到那个漂浮的人，在他们楼船前边的漩涡中打了一个圈，沉没后又浮现，搁浅在他们的船头前，停滞了片刻。眼疾手快的船夫和谷国栋，赶快用竹篙把她救捞上了船。 在谷国栋紧急抢救下，朱英台慢慢地苏醒过来。李秀英把她抱到自己舱房里，换上干净衣服，又煮了一碗姜茶，喂她喝下。朱英台终于从摄人心魄的死亡线上挣扎过来，尽情地向老师和师母哭诉了她与罗山伯可歌可泣的爱情悲剧。 谷国栋和李秀英听完她的倾诉后，劝解说：“真是苍天有眼，看起来，老天爷不忍心让你就这么离开人世！我们师生有缘，在你生死关头，把你从鬼神手里救了回来。” 谷国栋说：“中国古代有凤凰涅盘的故事，涅盘是印度梵语，就是佛教中所说的‘死’。佛家把菩萨去世称作‘涅盘’，也叫‘圆寂’。‘涅盘’就是佛经上说的返真归本，也就是永生的意思。罗山伯虽死犹生，他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你要为他活着，而且活得更精彩。” 李秀英说：“天方国，也就是波斯、阿拉伯，有一种鸟，满五百岁后，集香木自梵，又从死灰中更生，鲜美异常，不再死。你就是这种神鸟，死后复生，要活得更美满。这种鸟即是中国的凤凰，雄为凤，雌为凰。雄鸣曰即即，雌鸣曰足足。凤凰火精，生丹穴，凤凰涅盘，也就是先集香木自梵，又从死灰中更生。你听师母的劝告，好好地活着，活得更美好。我和你老师没有女儿，总感到是终生缺憾，今天是老天赐予我们一个美貌聪慧的女儿，你就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你就陪伴在我们的身边，不要再离开我们了。” 朱英台听了老师和师母的真情劝勉后，鼓起了活下去的勇气，她认老师和师母为再生父母，改名为谷英台，朝夕侍奉两位老人，从此不再回她那个朱家。谷英台在老师兼父母的精心指导下，专心致志地研究诗词，并写出了许多诗词佳篇，成为民间有名的女诗人，她那凤凰涅盘式的爱情故事始终无人知晓。 再说罗山伯跟随启蒙老师罗庚一同来到杭州灵岩书院，生性憨厚木讷的他，很快从失恋相思的痛苦中解脱出来，全身心地投入科举考试的经书研读之中。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殿试考试中，他的策论得到几位监考大臣的一致好评，被定为第一甲第一名。但是，因为崇祯帝并不赏识罗山伯有关批评辽东战事的观点，被降为第二甲第一名。因为是同进士出身不能做京官，被外放到浙东镇海当县令。 罗山伯凤凰涅盘式的故事也无人知晓，人们只知道他是罗庚的义子。在去镇海上任路过家乡时，他只在义父家住了一天。他听到朱英台化作蝴蝶的爱情悲剧故事后，悲痛万分。义父罗庚同样用凤凰涅盘的故事开导罗山伯，他写了一支散曲《寄生草·火凤凰》赠送罗山伯： 丹穴山上凤凰飞，雄曰凤来雌曰凰；凤啄香木凰扇 风，凤凰自梵化成灰烬，死灰中更生火凤凰；凤鸣即即 凰鸣足足，凤凰更生万丈光芒！ 罗山伯读后感悟到了义父的良苦用心，第二天就到浙东镇海上任，报 效国家。他要让火中自梵，又在死灰中更生的火凤凰，放射出万丈光芒。 镇海是浙东的一个对外贸易和海防重要港口，与东南亚各国有贸易和文化往来。但是从元末明初开始，日本倭寇就在中国东南沿海登陆侵扰，嘉靖时期曾攻入上海、苏州、南通、泰州甚至深入南京、徽州，沿途烧杀淫掠，许多工商业市镇受到日本倭寇的兵火洗劫。沿海各城镇居民纷纷组织武装，抗击倭寇侵犯。 西欧的葡萄牙、西班牙、荷兰和英国进入了资本主义原始积累时期，作为资产阶级前驱的殖民主义者开始与倭寇勾结，在中国浙、闽、粤沿海城镇进行武装掠夺。天启四年，荷兰殖民主义者率领舰队侵入台湾，建立赤嵌城，征收高额人头税，把土地收归东印度公司所有，还把台湾居民掠卖到爪哇当奴隶。 罗山伯来到浙东镇海，只见镇海城镇由于经常受日本倭寇侵扰，经济衰败，满目凄凉。他上任不久，就积极组织镇海居民抗击日本倭寇和西方海盗舰队的侵扰。镇海的中小作坊主和市民纷纷捐资支持罗山伯的海防计划，他们加固镇海炮台，购置巨型大炮，在甬江入海口的两山之间，修筑抵御海盗舰艇的拦截栅。 罗山伯把在东山书院学到的自然科学知识，结合中国的工程实际，改进施工方法。在加固镇海炮台时，采用了中国特有的三合土建材施工，这是一种用黄土、石灰再加入糯米饭，一起绞拌后制成的建筑材料。罗山伯还在三合土外再加一道由棕麻布包裹绵絮、竹排组成的防护层，这种中国特有的三合土加防护层的建筑工事，非常坚韧，可以抵御巨型炮弹的轰炸。在修筑抵御海盗舰艇的拦截栅时，罗山伯采用木排打桩，再将装满石块的船只沉入江底，因为拦截栅已经连成一个整体，海盗舰艇再也无法轻易拔除这种拦截栅。 罗山伯还将居民自发组织的武装联合起来，组成民防联队，主动出海巡逻，集中优势兵力，打垮小股骚扰的倭寇舰艇。倭寇在镇海军民的联合打击下，受到重创，已无力登陆侵犯抢掠，只是在海上伺机骚扰掠夺。 可是日本倭寇并不甘心，他们勾结荷兰海盗舰队，再加上少数镇海的不法奸商，组织了一次反攻。罗山伯率领的民防联合舰队，遭遇荷兰海盗舰队的偷袭，损失惨重。罗山伯的指挥舰艇不幸被击中沉没，所幸的是，罗山伯水性极好，他率领舰艇上的将士跳海囚渡海峡时，被一队过路的舰队救捞上船。 原来这支舰队是谷家义勇军舰队。谷宪政听说浙东镇海来了个新县令，率领镇海居民民防联合舰队抗击倭寇和西方海盗，威名远扬，所以他亲率谷家义勇军舰队，来赠送谷家作坊制造的新型海岸巨型大炮和舰用小炮。谷宪政见到这位威名远扬的新县令，原来就是在东山书院读书的罗山伯，他俩喜出望外，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谷宪政第一句要告诉罗山伯的话是：“你在东山书院结织的情人朱英台还活着！” 谷宪政率领谷家义勇军舰队，在罗山伯的指引下，利用夜幕的掩护，绕道荷兰海盗舰队后缀，猛烈地炮击了他们的指挥舰艇。只见那艘指挥舰烈火滚滚，不久就沉没了，其余舰艇逃跑到台湾赤嵌城去了。镇海民防联合舰队转败为胜，凯旋而归。 谷宪政在镇海稍事休息，就率领谷家义勇军舰队返回苏州，罗山伯也告假一同前往。当谷宪政带领罗山伯来到苏州愚园时，谷国栋、李秀英和义女谷英台都惊诧万分！大家一起祝福这一对更生的火凤凰终于团圆了！ 谷国栋和李秀英张罗着要为这一对火凤凰完婚，但是罗山伯和谷英台都希望婚礼从简。于是，李秀英当天就收拾好洞房，准备了喜宴，没有邀请任何宾客，由谷国栋和李秀英为两位新人主持婚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一家人欢天喜地地闹过洞房后，都各自回去休息了。罗山伯终于与谷英台紧密地拥抱在一起，诉说着楼台一别后各自的遭遇。春宵一刻值千金，两人喝过合卺酒后，山伯将英台抱到合欢床上，把她的钮扣儿松脱，罗裙儿解开，玉体儿拥抱。想当初相思情切，梦中温柔缠绵，如雾里看花；而今夜洞房花烛，怀抱情人玉体，好事儿从天而降。 花烛燃尽，晨曦微明，新郎瞧见新娘杏脸香腮，娇滴滴尽显妖娆美色，令他更加怜香惜玉，无比疼爱。新娘瞧见新郎脸色红润，熊背虎腰，肌肉矫健，雄纠纠凸显美男本色，教她甘愿托付终生。 光阴似箭，转瞬假期已到，他同朱英台依依惜别，风尘仆仆地赶到浙江上任去了。不久，谷国栋为女儿女婿在镇海购置了一座宅院，谷英台跟随丈夫罗山伯隐姓埋名，相夫教子。谷英台闲来时常写诗填词，有十几首诗词流传出去，成为民间有名的女诗人。 罗山伯看到镇海原有的土城已经倾圮塌方，又滨临东海，时常遭受倭冠和海盗的骚扰，就疏请州府、巡抚修筑砖石城墙。经奏准后，翌年三月开始动工，两年后竣工。新城墙周长五里，高二丈八尺，建垛五千六百八十八个，城濠照旧。此后，镇海市民凭借这坚固的城墙，多次击退倭寇和海盗的骚扰。再加上坚固的镇海炮台和民防联合舰队护卫，镇海的渔业和海上贸易安全得到了保障，经济开始复兴繁荣。镇海成为沿海各省最坚固的海防阵地，倭寇和西欧殖民海盗不敢轻易侵犯镇海。 罗山伯在镇海的卓越政绩传扬到朝廷，大臣们纷纷举荐他到辽东前线，镇守宁远孤城。他走马上任路过家乡时，在岳父谷国栋家住了三天，又到启蒙恩师、义父罗庚家去谢师。不料罗庚义父已于半月前逝世，义母生活贫困，她为罗山伯煮茶，眼看水将要烧开时，灶前断了柴火，便将一团麻丝塞进灶堂，终算烧开了水，泡了一壶茶。罗山伯见此情景，触景生情，百感交集。罗山伯为官清廉，两袖清风，他把省吃俭积蓄的一百两银子都给了义母，以谢师恩。义母决意不收，婉辞谢绝了。罗山伯出资为义父修造了一座坟墓，亲自为义父墓碑题写了碑文。罗山伯生父已经去世，他的生母依然受到胡氏的虐待，衣衫褴缕，食不果腹，还不给她见亲生儿子。这次罗山伯上任赴辽东，生死难卜，他坚决要见生母一面。最后在亲友的斡旋和帮助下，胡氏终于让他们母子见了一面，生母从柴房里走出来，面容憔悴，衣不遮体，母子抱头痛哭，在场的人无不落泪，纷纷遣责胡氏没有人性。 金磊说：“想不到《罗山伯与朱英台》还有这么一段凤凰涅盘式的后续爱情故事，这比沙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更具传奇性和吸引力。”邢姬说：“《罗密欧与朱丽叶》是沙士比亚早期的作品，讲述一对青年恋人，不顾双方家族之间的世仇，追求自由恋爱，最后敢于违抗父命，甚至以死殉情。悲剧以两个世仇家族之间的械斗开场，以两个主人公自由恋爱，却无法结合，终于牺牲为结局。谴责了封建包办买卖婚姻和封建家族的械斗内讧，讴歌了罗密欧与朱丽叶为了追求自由恋、婚姻自主，敢于与封建邪恶势力作斗争，直至以死抗拒的反封建进步行为。这种不屈不挠的反封建斗争精神，是英国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和中国的《梁祝》这两个优秀剧本的共同主题。”谷宗义说：“罗山伯与朱英台的后续爱情故事就发生在我家，他们后来成了我的姑父和姑妈，姑父是个抗倭和抗清英雄，姑妈成了着名的民间女诗人，这些都是我亲眼目睹的事实，可是后世却无人知晓，也没人相信！” 第28章 星外恋情 第二十八章 星外恋情 金磊开玩笑地对谷宗义说：“你亲眼目睹了罗山伯与朱英台凤凰涅盘式后续爱情故事，下面我们将看到的是你自己的一段星外恋情，你应该记忆犹新，更加回味无穷了吧。”邢姬笑逐颜开：“谷宗义也是世上难得的情圣，你的星外恋情更具传奇性和吸引力。”金磊夫妇开怀大笑，谷宗义虽然羞得满脸通红，却幽默地调侃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人都有初恋情人。” 罗山伯拜别生母后，即刻赴辽东上任，谷英台搬回到苏州愚园与义父谷国栋一家住在一起。罗山伯与谷英台生育了一对龙凤双胞胎，大双是儿子，名叫罗成，小双是女儿，名叫罗凰，他们一家就住在愚园后花园新建的凤来阁。 自从谷国栋告老还乡回到苏州故乡创办东山书院似来，儿子谷宪政从他多年经商赢利中拿出二万八千两银子，把愚园后花园的旧宅拆了，建造了三座新楼房，修缮了一座旧楼房。谷英台一家住的凤来阁，飞檐走壁，梧桐参天，楼高三层，一楼有小会客厅，书房和小暖阁。二楼有主卧室和两间小卧室。三楼有阳台，有一间观赏风景的阁楼，取名凤来阁。 谷国栋夫妇住在松鹤楼，门前松涛鹤鸣，清泉淙淙，楼高也是三层，一楼有大花厅、大书房和东、西两间暖阁。二楼有主卧室和三间客房。三楼大阳台上是露天小花园，摆放各式各样的花卉盆景，鸟笼鱼缸，可以在阳台上休闲赏景。还有一间观光园景、聚会娱乐的大厅，取名叫松鹤厅，有一对紫铜铸造的黄鹤，展翅飞翔，栩栩如生。 谷宪政夫妇住在天然居，女儿墙高高耸立，假山环抱，亭阁峻峭，楼高也是三层，一楼是大花厅、大、小两间书房，东、西两间暖阁。二楼有他们夫妻俩的主卧室，天娇和天赐的两间带套间的大卧室，还有两间大客房。三楼大阳台上有植物园和练功房，还有一大间阁楼，取名天然居，摆放天像仪、望远镜、漏水滴转浑天仪、地动仪等各式各样的科学仪器。 百岁高龄的老太爷、老太君仍然住在懿德堂，前门是山塘街，后门枕在古城河上，清一色的粉墙黛瓦、红木雕刻花楼，紫檀木缕空窗扇，是一幢古色古香的三井三堂古居。 天娇和天赐见姑妈一家搬进愚园居住，格外高兴，愚园从此人丁兴旺，红火热闹起来。天娇已届豆蔻年华，出落得千般袅娜，万般旖旎，是个美人胚子。天赐已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风华正茂，英俊潇洒。他们俩与姑妈家的罗成和罗凰亲如一家，有空就上凤来阁与他们兄妹俩谈诗论剑、逛街郊游。 八月十五中秋节，谷府一家人，四世同堂，其乐融融，都聚集到懿德堂，热热闹闹欢度中秋佳节。浩淼夜空，皎洁的月光，洒满庭院，繁星闪烁，令人神往。老太爷、老太君已经一百零一岁了，仍然身板硬朗，思维敏捷。大家品尝刚出炉的鲜肉、火腿、枣泥、玫瑰，果仁、哈密瓜等十几个品种的月饼，菱角、鲜藕都是刚采摘的，特别鲜嫩，还有甜酒酿，醇香的女儿红酒。谷国栋提议饮酒作诗，为愚园新建和翻修的四座楼题诗，一家人围绕懿德堂内大紫檀木餐桌坐着，边喝酒边击鼓传花。吴妈自告奋勇当击鼓手，咚咚的鼓点欢快地响着，突然在谷英台手上停了，众人一齐欢呼，要这位女诗人为凤来阁题诗。 谷英台手挚着一杯女儿红，激动地说：“老太爷、老太君，义父、义母和兄嫂、天娇、天赐，今宵能与你们欢聚一堂，真是托你们的洪福，没有你们，就没有我和山伯的今天。山伯远在辽东前线报效国家社稷，我代他敬大家一杯”，说着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她走到红木写字台前，罗成和罗凰磨墨展纸，她略微思索了一阵，提笔题诗： 凤 来 阁 凤来即即鸣， 月落楼台幽。 凰鸣足足欢， 并头真情留。 凤凰欢声叫， 比翼竞风流。 花开暖春色， 花落喜迎秋。 众人吟咏后，啧啧称赞，都说谷英台的五言古诗，写得字字情真，句句意深。 新一轮的击鼓传花又开始了，这会咚咚的鼓点响得更欢了，转了三圈终于落在谷国栋的手里面。小娇欢天喜地：“母亲大人也写得一手好诗，让父母一起以松鹤楼为题，共同完成这首诗。于是李秀英磨墨，谷国栋执笔，一个吟上句，一个泳下句： 松 鹤 楼 鹤立松树叠成峰， 挺拔苍劲各不同。 青松黄鹤相映晖， 鹤鸣松涛此楼中。 老太爷、老太君听后，赞不绝口，说写得珠联璧合，刚柔相济。又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一个知心知音的女人支撑着，所以他的事业和家庭都十分美满，是一首难得的好诗。 这回咚咚的鼓点只响了几下，就落到了小娇手中，小娇谦让了半天：“在写诗填词上面，我只是一个小学生。要以天然居为题，写一首好诗，简直是比登天还难。还是让宪政代劳吧。”可是众人都不依不饶，天赐见母亲实在为难，就自告奋勇，愿替母亲代劳。小娇高兴地为儿子磨墨，天赐展纸提笔，胸有成竹，只见他龙飞凤舞，用一手漂亮的草书，写出了一首形异的怪诗： 天 然 居 您请客上天然居， 居然天上客请您。 闲等非上天居然？ 然居天上非等闲！ 众人读后都很惊讶，个个赞扬天赐写出了一首美妙的七言回文诗。谷宪政称赞他利用回文句式，写出了天然居仙境般优美景色。他喜悦地评点道：“天赐巧妙的应用了回文手法，其技巧之高超，实在是难能可贵的。既切合题目、对仗工整，又意境高远、胸怀大志。你偶然写出一首好诗，可千万不能骄傲。” 鼓点停在老太爷和老太君俩人的手中，众人欢呼雀跃，要老寿星以懿德堂为题写诗题词。他俩连连摇头，说老眼昏花，手也颤抖了，要孙子谷宪政代劳。谷宪政喜笑颜开：“爷爷奶奶的托福，孙儿义不容辞，理当效劳。”于是天娇磨墨，他铺纸提笔，一边吟咏，一边挥毫，一首七言律诗很快写成了。 懿 德 堂 功成身退懿德广， 风露寒霜百岁堂。 书剑恩仇一笔勾， 鹤发童颜情难忘。 老太爷和老太君听了孙子朗诵，不住叫好：“孙子说出了我们的心里话，人到老年，应该把一生的恩恩怨怨统统都淡忘了，‘书剑恩仇一笔勾’，说得都好！‘鹤发童颜情难忘’，人到晚年，唯有爱国之情，亲情友情难以谈忘！这种刻骨铭心的情怀是终身都难以忘却的。” 中秋之夜就这样欢天喜地地度过了。谷宪政夫妇刚要进入梦乡，突然被一闪而过的一片光芒惊醒。他俩披衣下床，从窗户望见空中有一只飞碟，由橙黄色变成蓝紫色，悄悄飞走了。他们打开天赐的房间，见天赐不在房里，忽然失踪了。他们又打天娇的房间门，把她从甜蜜的睡梦中唤醒：“天娇，你醒醒，你知道天赐到哪里去了？” 天娇从睡梦中被唤醒，见父母问她天赐的下落，便不以为然地说：“这一阵他夜里经常跟一位飞碟上的金星美女约会，你们一点不知道？今夜肯定又跟那位金星美女幽会去了。”小娇拉着谷宪政的手说：“天赐已经长大成人，他可以自由恋爱了。我们不用担心，还是安心上床睡觉吧。”谷宪政说：“想不到我们的儿子已经到谈情说爱，娶妻生子的年龄了，我们真的老了。” 原来早在七七情人节那天深夜，天赐就有了艳遇，他与金星美女有了第一次恋情。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七七情人节那天晚上，已经情窦初开的天赐，有点心烦意乱，他来到天然居那台望远镜前观察起星空来。他想找到牛郎和织女星，看看这一对有情人怎么一年一度，在鹊桥相会的。忽然在镜头中出现了一个闪光点，由小变大，变成了他熟悉的飞碟，他高兴地跳了起来。一会儿，他见到一艘小型飞艇停在愚园的假山上空，从软梯上走下来一位金发少女。她用心灵感应的方式与天赐交流，示意他赶快从楼上下来，到飞艇上来。 天赐惊喜若狂，飞奔下楼，迅速来到假山上，与那位金发少女手拉着手上了那艘飞艇。只见飞艇内灯火辉煌，散发出少女的馨香，小飞艇不大，只能容纳两三个人。她招呼天赐在一张舒适的坐椅上坐下，系上安全带，飞艇就悄然无声地飞走了。不久，飞艇在一座仙境似的山岗上停下，但见树林茂盛，草坪翠绿，山涧瀑布悬挂，幽香而恬静，真是谈情说爱的极好去处。 金发少女拉着天赐的手，来到涧沟旁一顶早已搭建好的帐篷内，里边放着醉人的轻音乐，餐具美酒和各式各样的食品水果应有尽有，床铺被褥既舒服柔软又散发出温馨的麝香。金发少女竟然能用一口流畅的苏州方言与天赐交谈，她自我介绍说：“我叫玛丽娜，不是地球人，从遥远的金星来到这里。因为我听金星的同伴们说，你与金星有着不解之缘，是地球上难得的一位英俊少年，所以我特地驾驶小飞艇，今夜同你约会。” 天赐高兴地说：“我与你们金星人已有很长时间的交往，每次都是金磊和邢姬夫妇来接送我。你既然是他们介绍来的，我们就交个朋友吧。”玛丽娜打开一瓶美酒，倒进两只夜光水晶杯中，他俩频频举杯，祝贺两人相识相知。玛丽娜说：“地球人与金星人早已结成了亲家，在远古时代，我们金星人就降临地球，在地球上生活了一段时间，在繁育的后代中，有一小部分留在了地球。美洲墨西哥的玛雅人，就是我们金星民族的后裔。” 听玛丽娜这么一说，一下拉近了他们俩人间的距离，天赐感到温馨亲热。他们两人肩并肩，头靠头，耳鬓厮磨，越来越亲密无间了。俩人卿卿我我地边喝边谈。已经喝得半醉的天赐趁着酒兴，把玛丽娜拉到怀抱中，仔细端详她的面容。只见她除了有一双闪烁着星星般光芒，椭圆形的硕大眼睛外，其余与地球人并没有什么两样。面容姣好，柳腰柔软，那窈窕的身材，真是魅力无穷。 由于酒力的作用，已经堕入情网，控制不住自己。他大胆地吻着玛丽娜腥红、诱人的嘴唇，只觉得一股电流流遍全身。天赐此时跃跃欲试，玛丽娜也钟爱于他。 晨曦微露的时候，天赐和玛丽娜走出帐篷，登上那艘小飞艇，一直把天赐送回愚园。他站在假山顶上，挥手同她告别，相约明天夜间再约会。只见飞艇底下旋转、闪烁的红黄绿蓝讯号灯熄灭了，尔后飞艇艇身橙红色的亮光转成青紫色，悄悄消失在晨曦中。 第二天深夜正当天赐在梦境里呼唤玛丽娜的名字时，觉得有一个少女正在吻他的嘴唇，睁眼一看却见玛丽娜坐在他的床头。他起身将她娇柔的身子拉到怀抱中，狂热地亲吻着，两人恩爱的动作把隔壁的天娇从睡梦中吵醒。她屏息静气听了一会儿，以为是猫儿打架，又睡着了。天赐和玛丽娜每天夜里都约会，那种男欢女爱的声音经常把天娇吵醒。有一天夜里，她壮着胆子偷偷地从天赐卧室的门缝里窥视。原来天赐与一个美女谈情说爱。她又惊讶又羞涩，赶忙跑回自己的卧室。 翌日，天娇把天赐叫到她的房间内盘问，并且扬言，要是不老实坦白交待，就去向父母告密。天赐被逼无奈，便把他与玛丽娜的一段奇异的星外恋情全部告诉了天娇，并恳求天娇暂时保密，不要告诉父母亲。天娇听后很高兴，想不到天赐会有这样的艳遇，她很羡慕他们神乎其神的恋情，要天赐介绍她与玛丽娜认识。天赐答应与玛丽娜商量同意后，再让她俩见面。 星辰疲倦地闪烁着眼睛，月亮躲进了云彩中，天赐和热恋的金星情人正在亲密地谈情说爱。他告诉玛丽娜：“我姐姐已经发现了我俩的恋情，她很羡慕你，想让我介绍你们认识。” 玛丽娜告诉天赐：“你姐姐是个凡人，她只能在我们恩爱时看到我的身影。要是我与她见面，她只能听到我的声音，却看不到我的身体。你是因为身上有一颗我们金星人赐予的夜光宝珠，所以能看见我们金星人的身体，还能与我们金星美女恋爱生子，繁殖后代。” 第二天，天赐把实情告诉天娇，她叹息道：“真可惜，不能与你那位金星美女见上一面。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看来那位金星美女特别温柔可爱，你要爱惜自已的身体。”天赐不好意思地说：“我与她只是初恋情人而已，青春期的少男少女都很难控制自己。” 当天夜里，玛丽娜在假山上用心灵感应的方式呼唤天赐，叫他赶快到飞艇上来，她要带他到一个秘密的地方约会。天赐匆忙登上飞艇，一会儿，他们来到了临潼的华清池。玛丽娜说：“这华清池是唐朝皇帝李隆基和贵妃杨玉环温泉沐浴的宫殿，深夜空关着，我们不妨在此沐浴幽会。”天赐高兴地说：“那样，我就是皇帝，你就是贵妃了。真是奢侈极了！” 他们看到这华清池的温泉殿，景色奇丽：雕梁画栋，珠帘幽雅，泉喷云卷；朱阑九曲环溪，逶迤绵延，画廊翠微华贵，数层环绕。他俩绕过屏风，推开玉扉，只见池内温泉汩汩，氤氲朦胧，温暖如春。 玛丽娜一件件脱下云羽霓裳，她那曲线优美的妖艳玉体，看得天赐春意盎然。天赐是个美男子，当他一件件脱下锦衣绣袍，他那肌肉发达的矫健身子，同样令玛丽娜春心荡漾。你看他俩在浴池中，形影相随，即便是用刀划水，也分不开，宛若荷塘里的并蒂莲蓬，婷婷玉立，漂浮碧波，含露弄朝晖。 金磊欢天喜地地说：“你们谷家真是传奇故事不断，那边《朱英台与罗山伯》的传奇后续故事刚告一段落，这边又传出了你与玛丽娜的星外恋情，真是目不暇接啊！”邢姬幽默地对谷宗义说：“我们把你少年时与外星人初恋的一段隐私曝光了，是不是侵犯了你的隐私权？”谷宗义笑容满面：“你们是我的外星朋友，是我要求你们玩这样的时空倒流游戏的，不能说是侵犯了我的隐私权。这段初恋的秘密可以向你们公开。我们还是继续这种有趣的时空倒流游戏吧。” 第29章 遨游太空 第二十九章 遨游太空 金磊夫妇与谷宗义开玩笑说：“想不到你少年时这么风流，与一位美貌的金星女郎一见钟情，成了你的初恋情人，真是艳福不浅啊。”谷宗义笑逐颜开：“可惜这是你们金星人的美人计，将玛丽娜派到我的身边，执行一项重大的科究任务。我因一时贪恋她的美色，竟然以身相许，与她频繁幽会，将我们地球人类的俊美男子与你们金星女子结合，培育出你们金星人新一代强壮健美的后代。”三人开怀大笑，继续那兴味盎然的时空倒流游戏。 天赐与玛丽娜在华清池温泉内激情了一个时辰，肩并肩，手携手，像一对嬉水的鸳鸯，步出浴池，在温泉宫殿的龙榻上谈情说爱，山誓海盟。俩人谈论起李隆基与杨玉环的爱情故事。 天赐说：“李隆基跟我一样，长得英俊伟岸，仪表堂堂，多才多艺。他喜欢书法，是个书法家；熟知音律，《霓裳羽衣》舞就是他作的曲子。他还善于骑马射箭；喜好天文星象之学，是武则天最宠爱的孙子。李隆基年青时就有胆有识、有勇有谋。他与太平公主合谋，联络羽林军将士，诛杀了企图步武则天后尘的韦后和安乐公主以及武氏、韦氏家族，为其父李旦继位于长安承天门立下了汗马功劳，遂被封为平王。李隆基是李旦的第三子，他的长兄是个谦谦君子，坚持要把太子位让给李隆基，他说：‘国家安则先嫡长，国家危则先有功；苟违其宜，四海失望。臣死不敢居平王之上。’，涕泣固辞，大臣们也多请立李隆基为太子。李隆基的父亲李旦是武则天的幼子，十分好学，尤其好解释古书字义，还是一个书法家，写得一手优美的草隶书。李旦性格宽厚，谦恭孝友，安恬好让，故虽经武、韦乱世，却能幸免于难。但是李旦才智平庸，每事先征得太平公主和太子李隆基的同意。李旦是中国封建专制王朝中唯一于生前主动传位给太子的皇帝。他先是逊让太子位，复归其兄李显。在即皇位后的次年又要传位给太子李隆基。他说：‘非必待柩前然后即位邪！’于是，在继承皇位后的第三年即主动传位给太子李隆基，自称为太上皇。” 说话间天赐情意绵绵地说：“女人大都喜欢权谋，那个太平公主就是个权欲熏心的女人，她妄想当武则天第二，她妒忌李隆基的英武和精干。这个太平公主并不太平，她先是阻挠李旦传位给李隆基，在李隆基即位后与宫女合谋，想毒死李隆基，事情败露后，又起事谋反。李隆基得知后，抢先下手，太平公主篡权阴谋遂告失败，被赐死在家中，大唐王朝数十年的宫廷争权斗争终于结束。” 天赐详细讲述了李隆基与杨玉环的爱情故事：“李隆基在位初期，与兄弟同寝，退朝则相邀饮宴，斗公鸡、击鞠球、博弈棋，论诗讲赋，游猎近效。诸王有病，他终日服侍，为之煎药，其深厚亲情，历代帝王不能及。李隆基在位前期，励精图治，表现出卓越的政治才能。他勤政务实，选贤纳谏，改革弊政，裁汰冗官，执法公正，绝不袒护皇亲国戚。他崇尚俭朴，禁修寺院，还俗僧尼，裁减兵员，散退宫女，严厉禁止奢靡腐败。他着力改善运输，发展生产，减免税赋，因此民富国强，物价低廉，两京斛米不满二百钱，绢匹也很便宜。他治安有方，犯罪率很低，开元十八年，天下死刑者只有二十四人，行路万里，不用寸兵。开元二十五年，全国人口达四千八百一十四万余人，史称‘开元之治’。” 玛丽娜听他滔滔不绝地称赞李隆基，讥笑道：“我看你们中国史书，世人只知道李隆基酿成了安史之乱，强盛的大唐帝国由此走向衰败。”天赐解释道：“你们女人不懂得，自古帝王的情感生活都很乏昧，那些竞相争宠的嫔妃，只是满足帝王贪婪的欲念，生育皇家后代的工具，在灵魂深处，没有真正的爱情可言。唯独李隆基与杨玉环是灵与肉的完美结合，寻觅到了人间真正的爱情。由于李隆基陷入了与杨玉环的爱河之中，不能自拔，因而怠于政事，过分宠爱杨玉环，造成杨玉环的堂兄杨国忠专权，导致安禄山造反，天下大乱。” 玛丽娜批驳道：“你们男人都怪杨玉环，以致在安史之乱中，将她缢杀在马嵬镇佛堂里，遂有所谓李隆基与杨玉环的千古爱情故事。其实李隆基五十岁后，自以为功成业就，怠于政事，贪图享乐。尤其自武惠妃死后，迷恋声色，后宫佳丽三千，无一中意者。看到儿子李瑁的妃子杨玉环是个绝世无双的美女，又知音律，善舞蹈，天宝三年即纳入宫中。自此深居禁宫，专以声色自娱，委政于李林甫、杨国忠。李隆基自持强大，边远战争不断；又将府兵制，改为募兵制，招募来的都是些无赖；又设节度使，让他们执掌军政大权，为军阀割据创造有利条件。李隆基为防止诸王夺权，修十王宅，设百孙院，将诸王禁闭起来。他信任宦官，豢养宦官多达三千余，派宦官监军，就是从李隆基开始的。宦官权力甚至于超过节度使，这些贪婪的宦官出使诸州，索取贿赂，搜刮民财。李隆基好鬼神，迷道教，信巫术，求长生；任意挥霍，生活奢糜。贵戚们竞相进贡食品，山珍海昧数千盘，据说一盘耗资竟然为十家的地产。” 天赐见俩人的争论已经水火不容，笑笑眯眯地说：“你我的争论，可以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以我之见，应当是‘各说各的理，大家都有理。’但是有一条是显而易见的事实，李隆基与杨玉环的爱情悲剧是千古传奇，激励着后世千千万万的有情人，去追求生死不渝的爱情。‘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尽时，此恨绵绵无绝期。’已成为脍炙人口的千古绝唱。我与你的爱情也是天老地荒，永不变心的。”玛丽娜笑逐颜开：“但是，不要忘记，真挚的爱情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天赐心花怒放，忍不住又搂抱着美人缠绵绻缱，直到月色暗淡，曙光初现，才匆忙登上飞艇回到愚园卧室。后来他与玛丽娜经常深夜到临潼华清池幽会，享受帝皇奢侈生活。 时值中秋节晚上，一家人在懿德堂团聚，赏月吃月饼，尝螃蟹，猜灯谜，饮酒看戏，直到半夜。天赐回到卧室，刚睡到枕头上，很快便进入甜蜜的梦乡。一个时辰后，天赐贴身挂着的宝珠闪烁出星星般的光芒，玛丽娜站在愚园假山顶上，用心灵感应，呼唤他赶紧到飞艇上幽会。天赐匆忙来到飞艇上，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玛丽娜神秘地对天赐说：“今夜我要带你到金星去游览，我们抓紧时间出发吧。” 飞艇高速飞行在茫茫太空中，蔚蓝色的地球离他们越来越远，不久就看到金光闪耀的一座星球呈现在面前。玛丽娜高兴地说：“金星就在我们的底下。我们马上进入金星表面浓厚的大气层。因为时间关系，我们不能登陆金星，只能走马观花地围绕金星转一圈。” 他们在金星表面低空盘旋，金星上的山川平原清晰可见。忽然他们看到一座座的城市，似马车轮的辐射形状整齐排列着，蔚为壮观，看得天赐目不暇接，目瞪口呆。天赐仔细观察，发现这无数城市间还有一个庞大的公路交通网把这些城市有序地连接起来。但是天赐从高倍望镜中看到，这些城市的建筑均已倒塌，变成废墟。天赐看得瞠目结舌，好久才回过神来，惊诧地问玛丽娜：“这么多漂亮的城市，为什么一齐都倒塌变成废墟了呢？难道说，是因为残酷的战争毁灭了这些美丽的城市？” 玛丽娜平静地说：“金星并不是我们的故乡，我们是从更加遥远的另一个恒星系来到太阳系的外星人。金星只是我们登陆太阳系的一个中转运输站。在远古时代，我们的祖先在金星上建造了两万多座城市，成为繁荣昌盛的金星民族，开采我们需要的矿产资源，运输到遥远的故乡去，并创造了高度发达的科学技术和精神财富。后来，金星上的资源枯竭，环境污染，气候恶化，大气层中的二氧化碳已高达地球大气层的二十倍，气温太高，已不适合居住。于是我们外星人全部离开了金星，大部分人飞回我们遥远的故乡和发祥地去了，还有一部分人在金星上空试验建立新的中转运输站。你看到金星上的这大约两万多座城市，是远古时代我们外星人留下的城市遗迹。” 天赐又好奇地问：“你们金星民族是否也曾经派人到地球上来过？”玛丽娜说：“是的，在远古时代，我们金星民族曾经降落到地球上。但是，那时地球上有巨大的恐龙横行，生存空间有限，后来纷纷离开了地球，留下古代美洲玛雅人，他们都是我们金星民族的后裔。地球上的金星民族大部分飞回了遥远的故乡，还有一部分人在地球太空试验建立了一些中转运输站。” 天赐有点半信半疑：“我听西方传教士说，西欧到过美洲墨西哥的人说，那里居住的玛雅人，不仅有过高度发达的文化，而且传下了历法，有惊人的计算能力。他们知道金星一年是五百八十四天，算出地球一年是365.2420天。我还听说，中国的《易经》是周文王记录外星人传授科学知识内容的一本推理书。围棋也是外星人的杰作。” 玛丽娜说：“这些事情我也听说过，但是到过地球的外星人很多很多，他们来自不同的星球。据我所知，在中国河南的周文王故里遗址，有一个高出地面五丈的巨大人工方形土台，就是外星人飞船的降落基地。至于中国的围棋，据说是尧舜帝王为了教愚纯的儿子丹东、商约而发明的，比欧洲的国际象棋要深奥神秘得多，我们金星人的计算机下不过中国的围棋高手，真是电脑比不过人脑，估计几百年以后也比不过人脑。《易经》和围棋是否是外星人所传授，没有可靠的证据，只是一种猜测而已。” 天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中国史书记载，远古时代伏羲画八卦，周文王被商纣囚禁时演绎成六十四卦而成《易经》。在那个年代的壁画中，都有头上绘有外围圆环的人像，这些人很可能是戴头盔的外星人。他们给周文王讲授许多先进的科学知识，周文王并不能懂得其真实内容，只能用卦爻推理关系和象数叠加的形式记录下来，所以《易经》隐含了许多先进的科举知识。谁要是能从《易经》中演绎出其中隐含的先进科学知识，谁就能发现自然科学规律，推动地球上的科技进步。《孙子兵法》中的八卦阵就是运用《易经》中太极生二仪，二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而设计出来的，八八六十四阵，变化无穷。诸葛亮摆的八卦阵，是用石块砌成的，有气如云，从内部生起，犹如千军万马，蔚为壮观，他曾用此八卦阵大败东吴陆逊统帅的军队。有一件三千多年前根据《易经》效应原理制造的青铜喷水震盆，奇妙无比。盆底刻有四条鲤鱼，鱼与鱼之间刻有四条清晰的《易经》河图抛物线。倒半盆清水进去，用双手轻轻摩擦盆底的两个把手，由于摩擦生热，刹那间，奇迹出现了：盆里的水骤然波浪翻滚，汹涌澎湃，紧接着有四股水柱像利箭似的向上喷射，足有两尺多高。只见四股水柱不断喷射降落，景色蔚为壮观。在此过程中，还奇妙的发出念震卦六爻的古代音乐。” 玛丽娜说：“我听说，最近西方数学家莱布尼兹从《易经》研究中领悟到‘叁伍以变，错综其数。极其数，遂定天下之象。’这一段内容的真正函义，并从中受到启发，创立了微积分和数理逻辑学。《易经》最早记载了天地日月运行的规律，最早发现了太阳黑子对大地、人体的影响。《易经》包涵了许多数理化原理，相信西方一些科举家不久将有重大突破，地球上的科学技术将会突飞猛进。可是在中国，由于受封建迷信思想的束缚，《易经》作者的子孙后代却仍然沉沦在阴阳八卦之中，至今没有什么长足的进步。” 他们高速地围绕金星旋转一圈后，又返回地球。天赐同玛丽娜在高速飞行的飞艇觉得身轻如燕，他俩就像在空中交尾的双燕一样，翻腾缠绕，别有一番情趣。玛丽娜把天赐送到愚园的假山亭子里，与他约定，明天带他去一个飞碟降落和外星人生活的基地游览考察。 黎明时分，天赐精神焕发地回到自己的卧室，发现父母亲正在房间内等待他的归来。谷宪政夫妇担心地盘问了儿子一连串的问题，天赐都诚实地一一作了回答。谷宪政夫妇劝解儿子道：“你俩这一段奇异的星外恋情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我们担忧你俩会不会重演牛郎织女那样的爱情悲演。未雨绸缪，儿子，你听我们的劝告，不能这样用情太深！”天赐劝慰父母说：“这与传说中的牛郎织女爱情悲剧不同，我与玛丽娜只是初恋，我不会陷得太深而不能自拔的。也许这段星外恋情很快就会烟消云散，二老尽管放宽心。”听了天赐坦荡的回答后，他俩放心回房去了，天赐也甜蜜、舒坦地进入了梦乡，一直酣睡到晌午才起床。 第二天夜里，天赐如约登上了玛丽娜的飞艇。他们驾驶飞艇降落在俄罗斯的一个河滩上。天赐和玛丽娜搭起了一座帐篷，进行考察研究。他们看到了各种各样类似帽子、碟子、香蕉和球状的飞行物体。这些飞行物体会改变颜色，并且长时间地在他们帐篷周围飞来飞去。但是只要你一接近，它们便会无声无息地消失。天赐看到，一只飞碟降落在他们帐篷不远处，从里面走出了很多像雪人似的外星人，他们的头上戴着桶状物体，绕着帐篷转来转去。天赐走出帐篷去追其中一个外表半透明的高个子，向他扔了一块石头。不料那个半透明的外星人用一种梳状的物体向他瞄准，吓得他赶忙逃跑，他刚刚站着的草地上已经燃烧起来。 天赐发现这里的时空发生了异常，他看到自己的帐篷离他至多只有二丈远的距离，忽然变成了数百丈远，而且时间也变慢了，他再怎么加快速度，却怎么也走不到帐篷去，是玛丽娜把他救了回来。玛丽娜用闪光灯照射，立即有强烈的绿光反射回来，反射光中照出了朦胧的人影。帐篷里面的东西，好好的就不翼而飞，所有的东西都被翻得乱七八糟。这些外星人还会用心灵感应的方式把你呼唤出去，似乎有一种强大的、不可抗拒的吸引力驱使着你。有一个不速之客闯进帐篷，用心灵感应的方式与我们交谈，说他已经考察过我们带来的所有东西，对我们的一切秘密了如指掌。他说他们是从遥远的天秤星座的一颗叫红巨星的新行星上来。但是，他们为什么要来地球，为什么选中了这一地区，却秘而不宣。他还告诉我们，其他星球上的人早已来到这一地区。这里已经成为外星人较为集中的降落和生活的基地。 天赐要求这位客人把他带到天秤星座上去游览，这位天秤星座来的客人说话很幽默：“这对我们来说是危险的，而对你来说，是意味着一去不复返。”天赐说：“这有什么危险？难道说，我会把地球人类的病毒带到你们的星球上去？”这位天秤星人说：“我们只害怕你会将地球上的思想病毒带去。”天赐怎么也弄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害怕地球人类的什么思想病毒。 那位天秤星上的客人刚走一会儿，又见一位不知什么星球上的人闯了进来了。只见他皮肤呈蓝绿色，头颅奇大，赤身裸体，走路像只鸭子。他见了玛丽娜就想上去搂抱求欢，被玛丽娜严辞拒绝了。不久，又来两个古怪的同类，问天赐看到他们的一个同伴进来没有？又问那同伴干了些什么？临别时提醒天赐，请不要说出去，否则对他不利。可能是那个裸体的怪人在事后感到自己的行为不端，想封住当事人的嘴巴。这个外星人的降落和生活基地真是嘈杂纷乱，什么样的怪事都有可能发生。 玛丽娜对天赐说：“这个外星人登陆和生活基地太乱，不能再待下去了！我们还是去中国的华清池快活快活吧。”他们登上飞艇很快来到景色旖旎的临潼华清池，在温泉宫殿的龙榻上休息了一会，又到温泉浴池里沐浴。黎明时分，他们乘坐飞艇回到愚园。 在随后的日子里，玛丽娜隔三差五地与天赐幽会，有时到华清池沐浴，有时到风景胜地游览，有时就在飞艇内绻缱缠绵。 一天夜间，他俩乘坐飞艇来到南太平洋上。只见在浩淼的太平洋上空，有无数大型不明飞船在空中飞来飞去。玛丽娜用强功率探照灯进行扫描搜索，发现有一只巨型宇宙飞船在一个无名小岛上空盘旋。突然，天赐看到，这只巨型飞船俯冲到小岛正上方，只听几声轰隆隆巨响过后，这个无名小岛就被它吸进了船舱。从此，这个无名小岛就在地球上消失了。 天赐气愤地说：“这些外星人跟小偷似的，怎么明目张胆地偷走我们地球上的小岛呢！” 玛丽娜说：“这些飞船不知是从宇宙中哪个星球来的，一般的外星人飞碟只是取走一些地球上的土样回去研究。这些巨型飞船把整个一个小岛偷走，就可以得到成千上万种动物、植物、细菌和病毒，进行系统的研究。据说每年地球上有二十几个无名小岛被外星人偷走。” 天赐说：“怪只怪地球人类还处于封建愚昧状态，没有先进的科学技术，所以只得任凭外星人把地球上的宝贵资源偷走。” 九月初九重阳节夜间，玛丽娜又用心灵感应方式把天赐呼唤到飞艇上，她说今夜要带他到埃及金字塔去游览。在太空中飞行了十几分钟，就到达了宏伟的埃及金字塔。玛丽娜带领天赐来到一座金字塔内的一个密室中，她指着一件冰封的物件说：“这是一件超低温冷冻的冰格，里面是一位还有生命力的外星人。据说他在五千多年前来到埃及，指挥当时的埃及人设计建造了这座金字塔。”她拿出随身带来的探测仪检验，仪表显示，这位外星人还有心跳和血压。 天赐带着疑惑不解的口气问玛丽娜：“这位外星人怎么来到地球的？他又怎么一个人留在了地球上？” 玛丽娜指着金字塔墙壁上刻着的一幅由象形文字和图案组成的壁画说：“从这一幅壁画所描述的资料分析，当时有一辆被称为‘飞天马车’的飞行物体，不幸撞向了埃及的开罗附近，只有一位幸存者，他是一位设计师。在他的指挥下，埃及人建造了第一座金字塔。后来他受地球上的病毒感染，生命垂危。他便设计了这么一个可以长期保存他生命力的超低温冰格，把自己密封在这个冰格中，让埃及人存放在金字塔的密室中。这座金字塔，当初他设计的就是作为呼唤遥远的外太空的同伴们前来救援的信号台。后来埃及国王，又叫法老死后就安葬在这座金字塔内。聪明的埃及人又仿照这位外星人的金字塔，仿造了一座座金字塔，安葬一代代法老的遗体。” 在从埃及金字塔回来的路上，玛丽娜突然接到一个从金星在地球外太空基地发来的命令，说她已经圆满地完成了任务，马上有一艘大型飞船要带她返回遥远的故乡去。心酸的玛丽娜与天赐依依惜别，她说她已经完成了任务，马上要回到她遥远的故乡去，恐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天赐恳切地请求她带他一起去。但她说那里的气候环境不适宜地球人类生存，到那里便会立即死亡。玛丽娜说：“我已经怀上了我们的骨肉，从仪器上得知，是个男孩。我会把他精心抚育成人的。如有机会，我会让他到地球上找你。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们父子一定能够团聚。”心碎的天赐听后，有了一点安慰，心中燃起了希望。玛丽娜一直把天赐送到愚园的假山亭子里，他俩久久地拥抱在一起，相互祝福，保重自己，一生平安。 金磊羡慕地对谷宗义说：“你不愧为男中豪杰，先是与金星美女邂逅相遇，不顾种族不同，太空阻隔，轰轰烈烈地相爱，把自己的童贞给了金星美女，有了一段浪漫的星外恋情。后来金星美女怀上了你的孩子，又因为太空阻隔，你却能潇潇洒洒地同她分手。真令我敬佩！”邢姬说：“从金星在太空的基地发回来的消息说，玛丽娜已经回到了故乡，她也日夜思念她的地球情郎呢。天赐，难道说，你对玛丽娜没有一点相思之情？你是不是一个花心的男人，又有了新欢？”谷宗义苦笑道：“自从与金星美女玛丽娜分手后，好长时间我都不能从相思的痛苦中摆脱出来。那段星外恋情，虽说只是我的初恋，但却是那样的情意绵绵，甜蜜幸福，无与伦比，难以忘怀，也许会影响我的终生。后来我拼命地学习各种人文和自然科举知识，刻苦地练习武功，在上京参加崇祯帝选拔武将的恩科考试时，到十里秦淮邂逅了歌妓陈圆圆，在京又结识了能文能武的美女陆元贞，堕入了情网，这样才转移了这一段相思之苦。” 第30章 夜泊秦淮 第三十章 夜泊秦淮 金磊同谷宗义开玩笑说：“你的初恋是金星女郎，而你与秦淮歌妓陈圆圆的邂逅只是一支短暂的插曲而已。只可惜你们俩失之交臂，要不然，明清历史就要重新改写了。”邢姬说：“其实陈圆圆是红颜薄命的弱女子，只是皇亲国戚田宏遇和好色误国的吴三桂争相玩弄的姬妾，她的命运才是最凄惨的。”谷宗义说：“邢夫人说得对！我与陈圆圆并没有擦出爱情的火花，只是邂逅相遇，萍水相逢而已。我们还是继续那时空倒流的游戏吧。” 天赐虽说与金星美女玛丽娜潇洒地分手了，但是他对玛丽娜的相思之情却越来越强烈，以至心烦意乱，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整天闷在书房里看书写字，茶饭不思。谷宪政夫妇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小娇焦急地对丈夫说：“我们是否要给他介绍一位美女相识，好让他尽快地从相思之苦中解救出来。” 谷宪政说：“我对儿子的性格了解得太清楚了，他是一个爱情专一的青年，不可能很快就与别的美女谈恋爱。现在只能转移他对玛丽娜的相思之情，去专注做别的事情。惟有这样，他自己才能慢慢地从相思的痛苦中摆脱出来。最近从辽东传来消息，自从生性多疑的崇祯帝朱由检中了皇太极的反间计杀害袁崇焕后，袁崇焕的部将祖大寿惊恐万状，率所部毁山海关而出，直奔锦州，现在又暗中投降了皇太极。巡抚邱禾嘉违反兵部尚书孙承宗之命，同时修筑右屯和大凌河二城，工程进展却非常缓慢。皇太极乘机围攻右屯、大凌河二城，因为没有外援，城中粮断，守城将士杀人马以食，邱禾嘉现在也投降了皇太极。皇太极为避免明朝对金国侵略宋朝的回忆，改‘金国’国号为‘大清’，改族名‘女真’为‘满州’。并两次侵入长城，掳获人口四十六万，抢劫金银百余万两。皇太极连年侵入关内，掠夺财富颇丰，但所破州、县都不能守，因为山海关还在明军手中。皇太极军力越来越强盛，他深知攻不下山海关，就入主不了中原；要破山海关，必先破宁远、锦州二城。锦州的祖大寿已暗中投降皇太极，宁远已成孤城。我想率领谷家义勇军舰队，再次支援守卫宁远孤城的罗山伯一些急用的大炮和兵器、粮食。皇太极在围攻右屯和大凌河二城时，开始使用红夷大炮，它是一种仿制欧洲的火炮。现在，我们的大炮也仿制欧洲的火炮，作了许多改进，炮膛内刻上了膛线。已经制造了几门，想马上给罗山伯送去。” 聪颖的小娇说：“我知道你的良苦用心，上次你率领谷家义勇军舰队去支援宁远，天赐就想跟随你同往。因为他年轻不懂事，是我把他阻拦了下来。这回你再次支援宁远孤城，他是一定要随同前往了。你们父子同往宁远前线，我怎么能放心得下！”说话间，小娇掉下了眼泪，伤心地哭泣起来。谷宪政劝慰道：“我们父子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清军在海上没有什么舰艇，我们速去速回，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尽管放心在家等候我们凯旋归来。” 天赐听到父亲要率领谷家义勇军舰队去支援姑父罗山伯坚守的宁远孤城，马上精神焕发，一定要跟随父亲一同前往。小娇虽然担忧万分却没有阻拦儿子，相反鼓励他说：“你已长大成人，为娘不再拖你的后腿。你在这次远航支援前线的战斗中好好磨练自己，我在家等待你们父子凯旋归来。” 谷宪政父子率领的谷家义勇军舰队顺利地到达宁远孤城。此时崇祯帝朱由检见内乱日甚，满清多次入侵关内，祖大寿、邱禾嘉等辈又投降了满清，山海关已危在旦夕。老兵部尚书孙承宗已年衰致仕，便派蓟辽总督洪承畴率十三万明军前往救援，宁远孤城的形势发生了转机。于是谷宪政父子把支援的大炮、兵器和粮食送达后，与守城的罗山伯依依惜别，率领谷家义勇军舰队凯旋而归。天赐回家后天天苦练武功，先是跟随父亲学，后来便到处寻访武林高手，拜师学习武艺。 大学士温体仁与大宗伯董其昌见明军的武将人才奇缺，便上书崇祯帝，请求开考恩科，选拔武将。此时，崇祯帝朱由检已将洪承畴擢升为经略使。眼看身边只有这么一个经略史洪承畴，他虽说称得上是一个将才，但又要总督山海关战事；又要去管登莱、天津军务；又须参与山西、陕西的剿匪；又命他督师淮扬，克复凤阳诸府；又要他提督浙闽海防，以御倭寇侵犯。这许多军国大事都仰仗他一人去经办，纵然有经天纬地的才能，百战百胜的胆识，也会顾此失彼，疲于奔命的。温体仁和董其昌的疏请正合崇祯帝的心意。于是立即下旨，颁布全国：凡有武艺高强的武生，不论是马骑步兵，长枪短刀，只要有克敌制胜的武艺，都可以参加这次恩科考试。 天赐看到开考恩科，选拔武将的圣旨后，便与父母商量，想进京赶考。小娇说：“你只是平时跟随父亲练习一般的武功，没有正式拜师学习武艺，怎么能比试得过那些武艺高强的武举和武生呢！” 谷宪政却支持儿子去参加这次恩科考试：“在这乱世之秋，国家患难之际，让儿子到武举校场上见识见识也有好处。正好管家谷玉到苏州来办事，马上要回京。有谷玉陪同儿子前往京城赶考，我们也十分放心了。”天赐兴高采烈：“还是父亲大人懂得儿子的心意。母亲大人你尽管放宽心，考不取武举，我就马上回到你的身边。”谷宪政说：“我给你介绍一位武功老师，他是京营副都督陆鸿飞，不但武艺高强，熟识兵法，而且喜爱诗词，写得一手好文章，是京都有名的儒将。可惜空有文韬武略，因为不肯趋焰附势，总是受人排挤，郁郁而不得志。他有一位美貌女儿，视为掌上明珠，她比天赐小一岁。我看与我家天赐倒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小娇说：“那就赶紧叫谷玉去陆府提亲吧。”天赐赶忙说：“那也得我相中了再说。”谷宪政喜笑颜开：“就怕你到时候主动要我们去提亲了。”说得大家哈哈大笑。 小娇为儿子精心准备了行装，带上足够的盘缠，再三叮嘱谷玉要看管好天赐。于是天赐兴高采烈登上了楼船，与谷玉一起沿京杭大运河北上，去京城赶赴武举恩科考试。 他俩乘坐楼船在风光秀丽的大运河上航行，沿途赏心悦目的景色，令人陶醉。天赐与谷玉在楼船上，白天下棋饮酒，论诗作画，弹奏古筝，观赏两岸风景；到了晚上停泊码头，上岸游览风景名胜、街市梨园，旅途倒也过得十分逍遥洒脱。 天赐在金陵津渡，也就是镇江的西津渡，结识了一位淮扬公子侯方生。那天夜里，他们的楼船停泊在西津渡码头，听到邻船中有人在唉声叹气，反复吟咏唐诗《题金陵渡》：“金陵津渡小山楼，一宿行人自可愁。潮落夜江斜月里，两三星火是瓜州。”天赐见是一位翩翩公子在吟咏唐朝张祜的那首充盈无限愁思的诗，诗中描绘的山楼、、羁旅、斜月、夜潮，再加上两三星火，是一种多么萧瑟凄楚的意境。天赐想像这位公子一定有难解的愁情，便邀请他到数船上小叙，三杯美酒下肚，他就吐露了相思之苦。 原来这位公子姓侯名方生，出身江淮名门望族，他的曾祖父曾做过一任凤阳巡抚，成为名冠江淮的富翁。俗话说，富不过三代，到他父亲手里，已是家道中落，入不敷出。文学家称，贵却可以超过三代，他家现在依然还是名门望族，官宦人家的排场。但终究是，金玉在外，败絮其中，一副空皮囊而已。侯方生长得风貌不凡，又是江淮名士，他父亲对他寄予厚望，指望他考取功名，跻身仕途，光宗耀祖。可是他的运气不佳，两次到南京乡试都名落孙山。这次乡试却中了头名，春风得意的举人侯方生，在秦淮河的一家着名乐坊结识了美貌歌妓陈圆圆。这个江淮名士侯方生是个坠鞭公子，他馋涎陈圆圆的美色，不满足与陈圆圆的一夕之欢。陈圆圆见侯方生是江淮名士，又风流倜傥，有意想跟他从良；侯方生也一心想金屋藏娇，娶一位美妾。可怜侯方生，虽富有才华，却乏于资财，贪婪的老鸨根本看不上侯方生那区区三千银子，死活抱住陈圆圆这棵摇钱不放。逗留数月，侯方生一筹莫展，盘缠已经花光，只得郁郁寡欢地雇船回老家。天赐同病相怜，好言劝解了一番，其实这位侯公子也是一时贪恋美色，不会相思成疾的。天赐心想一名如花似玉、誉满秦淮的歌妓，做了他的小妾，犹如鲜花插在牛粪上，也不是什么好的归宿。 酒席散后，侯方生回到他船上睡觉去了。可是天赐却转辗难眠，侯公子的那段艳情勾起了他对歌妓陈圆圆的兴趣。于是他决定明天到南京秦淮河游玩几天，也去见识见识这位令侯方生神魂颠倒的江淮名妓陈圆圆。谷玉拗不过天赐，只得陪同他一起前往南京。 黄昏时分，天赐的楼船停泊在南京秦淮河夫子庙码头。南京是九朝故都，扼长江天险，虎踞龙蟠，地势险峻，山河秀丽。城东有钟山，城北是玄武湖，城西北是长江边的狮子山，城西南有南唐旧城。明太祖朱元璋建都于此，人才济济，文风极盛。清晨，天赐与谷玉逛了夫子庙、大成殿、江南贡院等名胜，尝遍了金陵的风味小吃。晌午，在一家金陵酒楼，叫了一桌丰盛的酒席，边吃边观赏街景。 自明成祖朱棣，大名鼎鼎的永乐皇帝迁都北京后，南京仍保留有一整套中央政府的六部九卿衙门，号称留都。但任命的官员都是些没有实权的闲职，各衙门显得冷冷清清。原来朱元璋时的皇宫也是年久失修，远不如北京的紫禁城那么宏伟气派。倒是十里秦淮河畔商铺林立，人流如潮，灯红酒绿，富庶繁华。沿着秦淮河两岸，一座座妆楼、妓院、乐坊临河而盖，鳞次栉比，楼楼都是婵娟照映，梨花似雪，碧草如烟；琴弦莺喉，风月名班，歌妓云集；牵引得游人驻足，门前系住王孙辔，车水马龙围粉黛。虽然辽东战场狼烟四起，围剿农民起义军的战火已经燃烧到凤阳，但是地处江淮中枢的南京仍然是歌舞升平，纸醉金迷。官吏富豪、纨绔子弟、风流名士麇集十里秦淮，狎妓淫乐，卖弄风骚，逍遥糜靡，挥金如土，竞相奢华。 这十里秦淮历史上就是六朝金粉，风月销金的温柔之乡。朱元璋就曾在秦淮河畔设有官妓一所，美名曰大院，将元末战乱时掳掠来的年轻美貌女子充作妓女，专供官吏士绅酒宴时的三陪侍女。朱元璋还为这所妓女大院御赐对联一副，上联为：此地有佳山佳水佳风佳月更有佳人佳事添千秋佳话。下联是：世间多痴男痴女痴心痴梦复多痴情痴意是几辈痴人。所以秦淮的妓院也称大院、旧院或妆楼、河房。每当日落西山，人约黄昏，一座座旧院、妆楼、河房灯火通明，与天上的浩月繁星一齐映射在波光鳞鳞的秦淮河上，呈现出一派畸形的繁华景象。河上画舫如织，橹声咿呀，朱栏绮丽，倩影婆娑；晚风里管弦奏鸣，靡靡之音飘扬，脂香粉香酒肴飘香，真是人世间一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销魂窟。 天赐与谷玉雇佣了一辆豪华马车，在酒楼小伙计的指引下，来到了陈圆圆的妓院。但见院内姹紫嫣红，莺声呖呖，燕语婉啭；妆楼内水晶珠帘，翠屏锦轩，珊瑚映画。老鸨见来的是位风流倜傥的俊秀公子，又有气宇不凡的管家跟随，便满面春风陪笑道：“请到小楼焚香煮茗，鉴赏诗画。”但见妆楼内，珠帘笼架画眉鸟，花卉盆景金鱼缸；屏风都是名家画廊，四壁都是名人题诗。天赐看那老鸨徐娘半老，铅华未谢，风韵犹存，但眉梢上却透露出势利和贪婪。只听老鸨对谷玉说：“你看牡丹花艳，芍药郁香，窈窈窕窕，满楼春色。小女圆圆，温柔娇艳，国色天香，只陪玳瑁之筵，未曾入得芙蓉之帐。这位大管家是否想请你家公子来梳栊小女圆圆？”天赐羞涩地对老鸨说：“小生只是慕名而来，想会会你家圆圆，决没有梳栊令爱之意。这是圆圆妆楼，她往哪里去了？”老鸨说：“昨夜陪安徽巡抚李云留欢宴歌舞，丫头正在侍奉晓妆，还在卧房。”陈圆圆听丫头说花厅里来了位相貌奇伟、风流倜傥的俊秀公子，便轻盈步履，姗姗而出。天赐第一眼看到陈圆圆后，只觉得这样的妖艳歌妓比起美貌温存、超凡脱俗的金星少女要逊色许多。他根本没有那种一见钟情、神魂颠倒的感觉，却有一股怜悯之心涌上心胸： 笙歌醉梦回， 浪翻鸳鸯被。 朱唇胭脂腻， 春愁锁黛眉。 迎来送往客， 名姬湘佩兰。 红颜命多薄， 囹圄莺花队。 倒是陈圆圆见了天赐，一身武生打扮，潇洒英俊，神采奕奕，气度非凡，便芳心荡漾，眉目传情，暗牵红丝起来。今天美人见英雄，第一次幽会，这千载难逢的缘分岂能轻易放过。陈圆圆请天赐落坐，亲自倒了一盏香茗，递给天赐手中。天赐一面接茶，一面细细端详她的容貌身材：只见她一双玉腕，白嫩纤细，尖尖的十指，传情输意。脸似出水芙蓉，腰如春风杨柳，冰肤玉骨，袅袅婷婷，可称得上是位绝代佳人了。嘬饮了一口香茗后，天赐的心绪越来越复杂，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醉心陈圆圆的皇亲国戚、王孙公子很多，但是红颜薄命，命运多舛，在这乱世之秋，像陈圆圆这样的秦淮名妓或许会像三国中吕布貂婵那样，上演英雄美人的多角恋情，成为乱世的风流人物，最终蜕变为替罪的羔羊，历史的罪人。 此时，天赐很想帮助陈圆圆改变自己的命运，本来有许多话想对她说的，但是满腹话儿不知从何开头。陈圆圆因为钟情于天赐，很想试探一下他的心意，然后决定能否将自己的终身托付于他。于是她首先打破沉默，从风月场上的应酬开始，搭讪着同天赐聊天。陈圆圆说：“宫中的田贵妃，是皇上的爱妃，她不但是弹奏琴弦的高手，而且还精通音律，能谱写歌曲。田贵妃谱成了百首曲子，颁布各地，令儿童百姓歌唱。” 天赐也是喜爱音乐的人，他弹奏的古筝，琴音嘹亮，低沉时，如空谷莺鸣，溪水潺潺；高亢时，如暴风骤雨，雷霆万钧；激昂时，如江潮澎湃，万马奔腾；天赐也能谱写曲子，自弹自唱。天赐评价这百首歌曲说：“田贵妃的百首歌曲，其原本的宗旨是劝导人们惩恶行善，皇上也欲借这百首歌曲，以挽救现时的颓丧风气。谁知这‘宫商角徵羽’五音中，以‘商’音最是凄凉，也最为动听。田贵妃的百首曲子的音韵大多出自‘商’音，儿童百姓唱这些流行歌曲，都唱得十分悲苍凄凉，就像商朝纣王时的靡靡之音，遂成亡国之曲。有人说，这纣王时的靡靡之音流行，不仅会天下大乱，还要亡国！不过妇女们大都喜欢这种缠绵悱恻的曲子，因为妇女的命运大多悲哀幽怨，唱起来催人泪下，感动愁肠。”于是，天赐净手焚香，弹奏起自己谱写的古筝曲子《泊秦淮》：“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天赐自弹自唱，把唐朝诗人杜牧的这首沉重叹喟历史沧桑，世事演变的七言绝句，演唱得悲壮委婉，感人肺腑；陈圆圆听得凄然歔欷，暗自垂泪。 天赐与陈圆圆谈论起杜牧的那首七言绝句《泊秦淮》，发表了一番感言：“《后庭花》是南朝的末代皇帝陈后主、陈叔宝谱写的曲子，是一之描写朝廷腐化堕落生活的靡靡之音。陈后主每天同狎客、嫔妃们饮酒作乐，不理朝政，淫乐误国，终于为隋朝所灭亡。杜牧夜泊秦淮的所见所闻，我感同身受。杜牧在诗中描绘秦淮河柔美朦胧的月色，连用了两个‘笼’字，把烟、水、月、沙四景，和谐的交融在一起。秦淮河凄美的月色，与达官富豪、花花公子在秦淮酒楼中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奢侈生活形成强烈反差。你看，当今的秦淮河的情景，与陈朝时的秦淮河是多么的相似，这繁华暄闹的秦淮背后充满了空虚、凄惨和冷漠。‘商女不知亡国恨’这一句，杜牧讽刺的不是商女，而是那些欣赏靡靡之音，狎妓淫乐的王公国戚，达官贵人。如今的大明王朝，战乱迭起，灾荒连年，百姓流离，哀鸿遍野。而秦淮酒楼里的芸芸众生、纨绔子弟却并不知道行将亡国，还在过着醉生梦死的糜烂生活，逼迫歌妓弹唱靡靡之音，亡国之曲。在第四句，杜牧用了‘犹唱’一词，自然让我们从陈朝陈后主的荒淫亡国，联想到当今的秦淮歌妓还在唱那陈后主的靡靡之音，亡国之曲，大明王朝的命运真是令人担忧。其实商女们也是为命运所逼，他们中的许多人也是爱国的。” 陈圆圆说：“听了谷公子发自肺腑的一席话，让我回忆起不堪回首的往事。我祖籍太原，芳名一个沅字，后来被卖到秦淮妓院后，更名圆圆。我也是同你一样，出身书香门第、名门望族，祖父做过一任侍郎，父亲是太原有名的孝廉。我不到周岁，父亲因染上痼疾，医治无效，早早去世了。母亲也是出身名门，知书达礼，又善琴棋诗画。她含辛茹苦把我抚养成人，她见我聪颖好学，便把平身的才艺，尽心传授给我。我十八岁那年，母亲突然染上瘟疫，大限难逃，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女儿聪颖过人，又如此花容月貌，天生美人，只怕红颜薄命，命运凄凉。但愿我死后，同你父亲一起能在阴间保佑你一生平安，我们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话没说完，就溘然长逝了。” 心酸的往事令她潸然泪下，她取出美酒：“谷公子，借酒消愁，我们开怀畅饮，一醉方休。”三杯过后她继续讲述：“邻居陈姥姥，帮助我料理母亲的丧事，帮着买棺治丧，典卖祖产，购置坟地安葬。陈姥姥有个儿子，是个痴呆，她托人来说媒，想叫我嫁给她儿子，我婉言拒绝了。谁知不出三个月，山西流寇大起，百姓四处逃生，陈姥姥趁乱把我挟持，逃往秦淮，以三百两银子卖给了妓院。我悬牌应歌的第一天，就有一位泗水的公子出资三千两想代我脱籍，贪得无厌的老鸨，见我是棵摇钱树，就是不肯撒手。现在虽说在秦淮花魁中，声誉日盛一日，大江南北，醉心于我的王孙公子、达官士绅，不计其数。但是，我瞧得上的江淮名士，虽才貌双全，却囊中羞涩，赎金少了，老鸨不愿意。那些富足的富商豪绅出高价纳妾，我也不愿意。前段时间有个叫冒辟疆的风流才子对我很有点情意，可是董小婉也很喜欢他，我看他家是书香门第，妻儿老小，传统正派，不大可能娶一个风尘女子为妾的。我就这般耽误了青春，转眼又过了两年。昨夜有个安徽巡抚，叫李留云的，据说是来秦淮各大妓院搜罗美貌歌妓。他那溜园的贼眼紧叮着我，把我看得心惊肉跳，忐忑不安，晚上做了好多噩梦。谷公子，你说我将怎样应对？” 天赐思忖良久，忧虑地说：“我听说这位安徽巡抚李留云是有靠山的，那就是崇祯帝的宠妃田贵妃的父亲田宏遇，人称小孟尝。田宏遇祖籍陕西，后来迁居扬州，他生性豪爽，好结交王孙公子，上流名士，与还是信王的朱由检早已结为故交。他亲选扬州着名歌妓纳为侍妾，并命侍妾教女儿琴弦歌舞，还聘请宿儒教授诗赋，把雪肤花貌，婀娜妩媚的女儿教养得端庄淑贤，秀丽典雅。女儿十七岁那年，正好信王朱由检选妃，田宏遇就把女儿送进信王府。信王朱由检非常宠爱，继承皇位后便将她晋为贵妃。崇祯的皇后周氏是苏州人，生性贤慧婉淑，与田贵妃相处十分投缘。崇祯帝朱由检因军机倥偬，回到后宫总是愁容满面，但经田贵妃婉言抚慰，不禁忧愁顿消，眉开眼笑，忘怀畅饮。” 陈圆圆听得心烦意乱，俩人又饮了三杯酒，继续听天赐侃侃而谈：“田贵妃百般妩媚，浅斟吟唱，娇柔奉承。待到曲尽宴散，崇祯帝便与田贵妃，同眠龙床颠鸾凤，温香玉体抱满怀；魂飞到九霄云外。如此这般，田贵妃经常得到崇祯帝的宠幸，她父亲田宏遇自然也父以女贵，荣耀非凡，擢升为右都督副将军，一班官吏名流，趋之若骛。李留云原本是南京的落第举子，闻讯田宏遇网罗门生，便千里投靠田皇亲的门下。田宏遇便在内阁首辅温体仁面前极力推荐李留云，不出一月，李留云放任徐州通判，三个月后升淮扬知府，半年后升湖南守道，一年后擢升为安徽巡抚。田宏遇在京城德胜门外建造了一座占地几百亩的大花园，园内殿宇巍峨，雕梁画栋，楼台假山，花卉林泉，富丽堂皇无异于皇宫。田宏遇豪宅落成，各地官吏纷纷送礼道贺。李留云深知田宏遇是个好声色之徒，他知道送金银财宝，田宏遇不会稀罕。我猜测，李留云这次到秦淮选色艺双全的歌妓，一定是想送田宏遇一个歌妓班。” 陈圆圆听后焦急地说：“听谷公子的猜测，李留云来秦淮真是居心叵测，要是我被选进这个歌妓班，到了田皇亲府第，那就永无出头之日了。我可怎么办？” 天赐给陈圆圆出点子：“如果说，真是到了这步田地，我劝你联络秦淮各大妓院的着名歌妓和众多的妓女姐妹们，大家齐心协力，揭露李留云的嘴脸，就像当年苏州、松江两州府的佃农奴婢抗租索契的斗争那样，你们妓女、歌妓也可以进行争取脱籍的斗争。我会呼吁社会各界开明士绅支援你们的斗争。我还有一个设想，你们秦淮歌妓众姐妹可以联合起来，自已组建一个秦淮歌剧院，对南京的广大市民公开演出，我可以出资在夫子庙建一座歌剧院作为你们公演的场馆。只有团结起来进行斗争，歌妓和妓女们才能获得自由，她们从事的歌剧和提供的性服务才能得到承认、尊重，并取得合法的报酬。” 天赐给陈圆圆讲述了崇祯三年，麻城的奴仆们为争取脱籍的斗争：“麻城的奴仆假托有皇上圣旨赎仆，群集教场，张贴赎仆叛主的榜文，奴仆们在树上高悬起“万众一心”的红旗，表示了奴仆们团结起来为争脱人身束缚而斗争的决心。我想你们也可以假托有皇上圣旨脱籍，号召妓女们群集夫子庙，张贴檄文，揭发李留云购买歌妓赠送皇亲的丑闻，团结起来为争取妓女脱籍而斗争。” 陈圆圆听后似乎有所感悟，但仍然觉得心中一片迷惘：“谷公子所言令人敬佩，但是歌妓姐妹们都是一些弱小女子，根本没有人身自由，更没有团结起来进行斗争的觉悟。”天赐感叹道：“当今的中国就是缺少勇敢的先驱者站出来，唤醒民众的觉醒。我还是期待着终有一天，会有这样的先驱者出现。”天赐仍然耐心地开导陈圆圆，期望她能成为歌妓争取脱籍的先驱者。 陈圆圆见天赐既英姿飒爽，矫健性感，又心地善良，善解人意，心想这个英俊男子就是她日思夜想梳栊她的男人。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伊人却在灯火阑珊中，圆圆春心荡漾，决计要抓住这个机遇，不能轻易地放过他。于是她支开了使唤丫头，关上房门，眉目传情，暗抛绣球，与天赐并肩坐在一起，百般挑逗他的情欲。天赐自从与金星美女玛丽娜分手后再也没有碰过别的女人，经圆圆一番甜言蜜语的挑逗，唤起了他压抑很久的情欲。但是天赐理性地对圆圆说：“我是个天马行空，独来独往的人，决不是你想要的那种儿女情长的男人。我理想中的伴侣是与我能知已、知心又知音，宽容大度的女人，我并不适合你。”圆圆已经半醉，动情地说：“我并不奢望你能娶我，也许明天那可憎的抚台大人就会来梳栊我，我恹恶这种男人。你才是我想要的第一个男人，我心甘情愿地要将我的贞操奉献给你。” 天赐经不住诱惑，就同她耳鬓厮磨，缠绵悱恻起来。只见她动了真情，仰卧绣榻，挽起罗裙，舒展玉腿，激动地对天赐说：“为了躲避老鸨的耳目，你就上来连衣梳栊吧。”酒后乱性，只见他同她激情地缠绵起来。幸好没给老鸨瞧见，虽然春宵一刻，意犹未尽，也不敢贪恋，各自匆匆穿着整齐，梳妆整容，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样，继续饮酒谈心。 第二天，天赐和谷玉在夫子庙一带寻找可以扩建成歌剧院的合适戏楼，等到他们再度登门拜访时，已是人面桃花，物是人非了。老鸨哭丧着脸对天赐说：“李留云昨天派公差来，只给了二百两银子，就强行把陈圆圆接走了，说是抚台大人的命令。这些公差狗仗人势，我虽然满心地不愿意，不敢不从，也只得忍气吞声，自认倒霉了。据说李留云这个狗官，为了讨好京城的田皇亲，将各地的青楼妓馆中名列前茅的花魁，统统搜罗起来，凑足了二十四名美艳歌妓，组成一个歌妓班，赶在田皇亲豪宅落成庆典之时送去，充作侯门的歌姬妓女。这样一来，田皇亲可以足不出侯门豪宅，独自在家就能狎妓淫乐，享尽这二十四美貌歌姬的艳福了。现在李巡抚已将秦淮花魁歌妓尽数搜罗干净，可怜那般风流名士，狎妓骚客，只能望洋兴叹，画梅止渴，舞文弄墨，发泄牢骚而已。这位李抚台大人，真是个煮鹤焚琴，大杀秦淮风景的刽子手。” 金磊对谷宗义开玩笑说：“想不到你这个小名叫天赐的美男子，真能讨得女人的芳心，先是被金星美女玛丽娜看中，与她发生了一段星外恋情。玛丽娜怀上了你的孩子后，完成了生育的任务，与你分手，去了遥远的星球。现在又艳福不浅，与秦淮八艳之一的陈圆圆第一次见面，就让你给梳栊了，令那些风骚的王孙公子、纨绔子弟望尘莫及。”邢姬调侃道：“天赐这个小名起得好，是上天赐予他的这份艳福，别人是抢不去的。可惜你没有看上陈圆圆，只是梳栊了一名绝代佳人，秦淮歌妓。你要是与圆圆结为连理，也就不会有吴三桂怒发冲冠为红颜，卖身投靠满清的丑闻了，那样明末清初的历史也许会改写。”谷宗义羞得满脸通红，悄悄地说：“这是我们男人的隐私，到如今，我也说不清当时为什么会与圆圆失之交臂。我与陈圆圆的这一段风流之事，你们千万不要告诉我金星的老婆，不然她会吃醋的。”逗得他俩开怀大笑，仨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31章 好色之徒 第三十一章 好色之徒 邢姬跟谷宗义开玩笑说：“听说吴三桂成了你的情敌，他对陈圆圆垂涎三尺，你不吃醋？”谷宗义笑道：“我虽然梳栊了陈圆圆，但只是风花雪月场中的一段风流轶事，没有什么爱情可言。后来我与圆圆成了好朋友。”金磊称赞谷宗义道：“你与陈圆圆只是萍水相逢，是她自愿要你梳栊的，你把情与爱的关系搞得很清楚，你不是一个好色之徒。而那个投降满清，给汉族百姓带来灭顶之灾的吴三桂才是个好色之徒。”谷宪政说：“其实情与爱的关系错综复杂，相恋的痴男怨女很难分辩清楚。我们还是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吧。” 天赐听到这个坏消息后并不惊讶，因为这样的结局，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但他没有想到这位李抚台大人，行动如此迅速，手段如此卑鄙，有点让人措手不及。谷玉对天赐说：“既然陈圆圆已经被李抚台强行纳入田皇亲的歌姬班，我们不如火速赶往京城，一来可以打听她的消息，二来也能及时赶赴武生恩科考试。”天赐决定放弃乘坐楼船在大运河上的闲悠旅行，雇佣一辆马车装运武生考试校场比武用的兵器、火枪，他与谷玉骑马，日夜兼程，火速赶往京城。 他们很快到了京都的谷府，稍事休息，就去德胜门外田皇亲府邸打听消息。侯门深似海，一时也难以打听到陈圆圆的下落。天赐打算在田宏遇豪宅落成庆典那天，也送点贺礼，以便进入田府，伺机探询陈园园消息。 庆典那天，田宏遇大宴宾客，天赐备了一份礼物和谷玉一起来到田府。但见从德胜门起，一直到田皇亲府邸为止，整条街道上张灯结彩，搭起彩绸凉篷，从早到晚，灯火辉煌，照耀如同白昼。十里长街，点燃灯炬，五彩缤纷，蔚为壮观，天空也被映照得通红，远远望去，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火警呢。满朝的大小官吏，无不讨好田皇亲，一时送礼的、贺喜的排成长龙，田府门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田宏遇和他的儿子田云岫，迎宾应酬，忙得不亦乐乎。田府门前鼓乐喧天，正厅里珠灯百盏，照耀得如同水晶宫似的，乐队奏的是霓裳羽曲，还有南昆北戏，杂技说唱，五光十色。而一般王公大臣的太太、家眷们，都在后面的内厅聚宴。 几百名宾客中，有一位身材魁梧，相貌俊逸，声如洪钟，武生打扮的人引起了天赐的关注。同桌的一位宾客对天赐说：“你从外省刚到京都，还不知晓这位少年英雄的尊姓大名。他姓吴名三桂，是辽东人，祖籍江苏高邮。父亲吴襄，现任京营兵马都督，与同是武将的田皇亲是莫逆之交。吴三桂出身将门，继承父业，对用兵方略，对答如流。田皇亲见吴三桂，年青练达，谈吐洒脱，十分器重他，时常和他谈论兵法。因此吴三桂成了田皇亲门下的常客，就是满朝的文武大臣，都对吴襄说，‘你儿子少年有为，日后必当重任，光宗耀祖，封荫晋爵，胜于老子！’吴三桂声誉雀起，京都无人不知吴三桂是后起之秀，连吴三桂自己也自命不凡起来。”那位宾客又压低声音，悄悄地对天赐说：“我观察吴三桂的面相，他虽然天庭饱满，气度不凡，日后是个将才。但是他眉目风流，唇颌飘浮，将来必定是一个贪图美色，不忠不义，卖国求荣，遭万人唾骂的千古罪人。” 酒宴进行到一半时，田宏遇喝得半醉，一时兴致勃勃，令厅堂下的乐队停止奏乐，吩咐左右将二十四名歌妓到酒席上为嘉宾斟酒侍宴。只见这二十四名歌妓个个浓妆艳抹，袅袅婷婷，眉开眼笑，原来划拳令酒，人声鼎沸的大厅，刹那间鸦雀无声，一双双溜圆的眼睛，齐刷刷地都去盯住那些美貌歌姬的脸蛋和倩影瞧个不停。只听田宏遇高叫一声：“斟酒！”，大家才从梦幻般的寂静中惊醒过来，又喜洋洋地笑谑喧闹起来。天赐远远地看到陈圆圆姗姗盈盈地走到吴三桂席上，玉臂舒展，执着玉壶，给嘉宾们斟洒。吴三桂是个好色之徒，见陈圆圆是二十四歌妓中最为娇艳的一个，现在给他斟酒岂肯放过这个调戏美女的好机会。 陈圆圆将一杯美酒递给吴三桂的手中，只见吴三桂并不去接，而是色迷迷地从头到脚的死盯着她看，嘴里不知在说些什么浪荡淫秽的话语，引得满席淫荡的笑谑声。吴三桂看得心里痒痒的，突然捉住陈圆圆白嫩娇柔的玉腕，尽情地捏着，把一盏酒全洒在了陈圆圆的绣花裙上。吴三桂赶忙给她擦拭，趁机捏了她一把，吓得陈圆圆尖叫了一声，又引来了满席更加淫荡的笑谑声。天赐看到，在众多的宾客中，只有像吴三桂这样的一帮纨绔子弟，乘着酒兴，放荡的调情嬉戏，饱餐美色。吴三桂更是在大庭广众之间，与陈圆圆眉目传情，暗牵红丝起来。 因为陈圆圆负责吴三桂那几席斟酒，没有到天赐这边来，可惜他没有机会与她会面。二十四名歌妓在班头谢氏的带领下，集体演唱了几支曲子。过后，吴三桂带头起哄，点名要陈圆圆单独演唱一支。陈圆圆得到班头许可，自弹自唱了一支古筝曲子，天赐一听竟然是他谱曲的《泊秦淮》。她把“烟笼寒水月笼沙”一句弹唱得凄美苍凉，让人仿佛身临秦淮朦胧月色之中。而“夜泊秦淮近酒家”又弹唱得如空谷击磬石既喧闹繁杂，又空虚冷漠。“商女不知亡国恨”一句唱得心潮澎湃，如万马奔腾。在唱“隔江犹唱后庭花”时，陈圆圆热泪盈眶，幽怨悲痛，忽听犹如裂帛一声响，便戛然而止，万籁俱寂，但是耳畔犹能听到凄惨的风雨之声。天赐想不到陈圆圆只听他弹唱过一遍，就能演绎得如此的缠绵悱恻，悠扬动听。可是，酒席上大多是淫乐的酒色之徒，陈圆圆只是对牛弹琴，只能感叹高山流水，知音难觅。 酒席一直进行到三更，酒酣宴散，田宏遇令班头谢氏带歌妓们进内，他和儿子送宾客散去。吴三桂却流连忘返，恋恋不舍地看着陈圆圆被带进屏风背后，才勉强起身告辞。自此之后，吴三桂一心想着如何把陈圆圆弄到手，但是毕竟侯门深似海，虽说念念不忘，他一时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天赐与谷玉带着谷宪政给陆鸿飞的信，来到西直门陆府拜访老师。门房的一位管家说：“陆副都督一大早到京营去了，一会就回来，请二位到客厅稍等。”管家把他们领到客厅，吩咐家丁给客人奉茶。此时客厅后的草场上传来习武的声音，出于好奇，天赐和谷玉前往观赏。只见空旷的操场上，有十几个人在舞刀耍枪。天赐看到有一位如花似玉的美貌女子正在练习剑法，一招一式，与父亲教他的剑法如出一辙。天赐看得手上痒痒的，忍不住拔出身上的佩剑上去要同她比试一番。那美女潇洒大方：“请教公子尊姓大名。”天赐说：“在下姓谷名宗义，小名天赐。”那美女说：“小女姓陆名元贞，小名叫天娇。”天赐豪爽地笑道：“哈哈，跟我姐姐的小名相同。” 那美女惊讶道：“天下叫天娇的女子很多，什么时候介绍我与你姐姐相识？”一阵寒喧过后，俩人便舞剑比试起来，他们一连过了七八十招，不分胜负。此时，陆鸿飞早朝回来，见女儿与客人一招不让比试武艺，便赶紧叫她停下，给天赐赔礼。只见他俩经过一番剑术较量，已经一见钟情，擦出了爱情的火花。陆鸿飞也非常器重天赐，心想女儿要是能嫁给这位如意郎君，他就心满意足了。陆鸿飞高高兴兴地收下了这位徒弟，尽心尽力地把自己平身的武艺和兵法传授给他。天赐天天到陆府苦练武功，一天见不到陆元贞就坐立不安，后来就干脆搬到陆府客房居住。这样天赐就能天天聆听陆鸿飞的亲身教授和指导，还能与陆元贞朝夕相处，一起苦练武功。闲暇时，他俩同处一室，谈诗论剑，谈情说爱，感情越来越深厚。 那天陆元贞到他的客房来切磋剑法，天赐终于忍不住了，突然深情地把陆元贞香艳软玉般的身子抱在怀里，一阵激荡的亲吻过后，便诚心诚意地向她求婚。而陆元贞从第一眼见到天赐时就爱上了她，经过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爱情越来越强烈，她天天期盼着天赐能拥抱她，亲吻她，向她求婚。今天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幸福的时刻，她立即答应了天赐的求婚，两颗炽热的心紧密地贴在了一起，海誓山盟，甜蜜地筹划他们的婚事，憧憬他们的未来。 天赐迫不及待地要谷玉到陆府提亲。遵照老爷夫人的嘱托，谷玉很快就与陆鸿飞定下了这门亲事，只等到武生恩科考试结束，就给他俩完婚。 转眼已到武举武生恩科开考的日子，崇祯帝命大宗伯董其昌为主考官，田宏遇为副考官，曹腾蛟为检阅。吴三桂正想入非非，千方百计要把歌妓陈圆圆弄到手，没有什么心思去应试考取功名。他父亲吴襄竭力督促他一定不要失去这次机会，并在主考官董其昌面前竭力举荐褒奖他那宝贝儿子。这天全国的武生云集御校场，个个摩拳擦掌，争先恐后要夺取桂冠。主考官、副考官和检阅都全身披挂，威风凛凛地到御校场，正襟危坐在检阅台上点名，评判武举武生的一二三等级。吴三桂父亲是京营都督，率三百名武卒，在御校场四周警戒弹压。御校场人声鼎沸，几百考生跃跃欲试，等待进场竞技。 天赐一身戎装，骑着一匹乌龙驹，雄赳赳地站立在御校场上。他看到吴三桂甲胄紧束，打扮得整整齐齐，也出现在御校场上。检阅官曹腾蛟下令竞技开始，数百名武举依次进场竞技。武举考试过后便是武生考试，也相继一个个进场竞技，一直到晌午，考试终于全部结束。下午又经过一场复试，几百名武生武举考试结束后陆续回客栈，等待西华门张贴武科皇榜。 这次恩科武举武生考试，武举中的头名是马宝，其他如吴问如、马宏图、董国柱、周遇白等也都是臂力过人，弓马娴熟的。武生中的头名便是吴三桂，天赐只排在二甲第一名。其实吴三桂的刀枪弓马与天赐相比并无高强之处，用兵方略都是传承父辈的老一套。那老朽的主考官董其昌看他父亲是京营都督的面子，加之吴三桂在京都的官场中声名日盛，所以主考官董其昌给吴三桂评定为武生中的头牌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天赐除有娴熟的刀枪弓马功夫外，他还表现了其他考生没有的步兵和骑兵的火枪射击表演。在用兵方略上，他突出论述了加强士兵个人素质训练的重要性，并建议尽快在明军中组建步兵火枪营、骑兵火枪营以及炮兵营。但是老派的主副考官对这些新科技、新战略一窍不通，也不感兴趣，所以天赐的名次被排在二甲第一名也不足为奇。董其昌将武科皇榜给崇祯帝御笔亲点，令马宝为蓟州副总兵，其他如吴问职、马宏图、董国柱、周遇白等得中一甲的武举也授予指挥官职，即赴辽东洪承畴处驻守锦州、宁远前线。天赐被授予九门城防巡游使，是一个没有兵权的武官，负责京城九座城门防务的巡查督察。 吴三桂授予游巡使，在他父亲吴襄的京营都督部下供职，有功再行擢升。吴三桂新登武生头魁，又授予高职，少年得志便猖狂，更加目空一切了。吴三桂又是在他父亲京营部下供职，因为在家为父子，在京营虽说是上下级，但总是照顾点面子，享受种种特权，一个月中只有两三次到军营。终日在田皇亲府中，借谈论用兵方略鬼混，实质上是为了能见到陈园园罢了。 田宏遇也是个攀附风雅的儒将，他为了笼络这次恩科新高中的武举武生，便大开筵席，特邀请他们到田府饮酒赏花，吴三桂和天赐也都应邀到田府花园作客去了。酒饮至半酣，田宏遇兴高采烈地说：“高朋满座，良辰难得，不可没有诗词对联助兴。我提议请各位来宾，或咏诗词，或吟对联，并不限主题，以花园里的花卉、景色为题，随意吟咏。”宾客们听了齐声叫好，尤其是那些肚子里有点墨水的来宾，乘着酒兴，便铺纸润笔，在那里摇头晃脑，搜肠刮肚地哼哼韵律起来。 天赐很快写好了一首七言绝句，给田宏遇交了差。他见吴三桂似乎不谙诗词楹联，又不好意思坐在席上，就起身去花园各处闲逛，天赐也跟着一些来宾到花园各处观赏景色。只见吴三桂独自到林荫道深处观赏园景去了，天赐猜测他很可能是去寻机与陈圆圆幽会，于是便机警地远远尾随吴三桂而去。 但见吴三桂转过了一座假山，来到万紫千红的花圃，再向前走过一条三百步的卵石小径，直通一个八角凉亭。凉亭上有湘竹制的竹椅竹榻，是暑天纳凉的好去处。他穿过凉亭，来到一个水池，里面养着金鱼和各色名贵观赏鱼种。养鱼池旁便是一座石台，台上有石栏环绕，还堆砌有一个青苔碧绿的石洞，上书“钓鱼台”。沿着台阶拾级而下，又有一条石径，两旁的花树高过人头，人在石径里行走，外面是看不见的。只见吴三桂径直向一字排开的五间门面、雕梁画栋、朱檐碧瓦的楼房走去，看来他是色胆包天，真的去幽会陈圆圆了。天赐的燕子轻功非常地好，但见他一个海燕翻腾就潜伏到楼房的天花板上去了，从房梁上可以轻盈地跟踪吴三桂的一举一动。 吴三桂走进楼房，见室内摆设的都是古玩玉器、香炉玉壶、金盆铜鼎，屏风后面有一张紫檀木雕花大床，看上去并不是招待来宾的客房，一定是田宏遇自己金屋藏娇，狎妓淫乐的寝宫。再到第二室，看起来摆设更加精致，墙上挂的是名人书画，书案上金灯银缸，玉狮银壶，还有琴剑箫笛，样样俱全，看来是田宏遇的书房。吴三桂见对面的第三室，珠帘悬垂，幽香扑鼻，隐隐约约看到金漆箱橱，玻璃镜架，绣帏后还有一张牙床，便掀起珠帘，径直走了进去。 吴三桂见室内无人，刚转身要出去，却在门口与姗姗进来的陈圆圆碰了个满杯。吴三桂趁机把日思夜想，勾引魂魄的美女抱在怀抱中。陈圆圆见这位陌生男子就是在酒席上斟酒时，洒了她一身的吴三桂，便低头嫣然一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步履轻盈地走了进去。吴三桂对陈圆圆相思已久，今日真是鬼使神差，第一次亲密接触，岂能轻易放过。他一定要如愿以偿，把她搞到手，便无所顾忌地跟了进去。陈圆圆倒是十分镇静，微笑着请吴三桂坐下，还亲自倒了一杯香茗送到他手上。吴三桂接过香茗，呷了一口，便把椅子挪到圆圆跟前，捉着她的一双玉腕倾吐相思之情：“我自从与你在酒席邂逅相遇，便日日夜夜地想念你，也无心功名仕途了。可是侯门深似海，今日我乘田宏遇在前厅招待宾客，冒险闯荡进后花园来寻找你。你可怜我这一片相思之情，今天一定成就我俩的好事吧。”说着便把圆圆一把搂在怀抱中，狂热亲吻起来。 圆圆用白嫩、纤巧的手堵住他的嘴，温柔地说：“我已被梳栊过，又成了田宏遇那老色鬼玩弄的歌妓，已经不再是清白之身。我羡慕你少年英雄，前途无量，真心劝告你不要为了我这样一个低贱的歌妓，葬送了你的英名。何况田宏遇这个老色鬼是不会放过我的，我今生也只能在这似牢笼般的田皇亲府中当一名歌妓，虚度青春年华了。”说着，圆圆暗自嗟叹落泪，三桂见状赶紧山盟海誓起来：“我发誓一定要想方设法把你从这暗无天日的田府中解救出去，我俩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海枯石烂，天荒地老不变心。”圆圆见三桂比田宏遇潇洒英俊，风流倜傥，又如此相思于她，也就半推半就，任他亲吻抚摸。吴三桂把温柔酥软、荡人心魄的陈圆圆紧紧地抱在怀里，甜言蜜语地说着山盟海誓之类的情话。 天赐在房梁上清晰看到，此时的吴三桂已经欲血沸腾，忍不住动手解开圆圆的丝罗带，要与她缠绵缮缱起来。不料田宏遇忽然掀帘进来，吓得三桂赶忙把圆圆从怀抱里松开，俩人都慌乱得不知所措。田宏遇见吴三桂调戏他钟爱的歌妓，气得大声呵斥道：“我原来以为你是个少年英雄，十分器重你，与你结为忘年之交。谁料想你竟然是个好色之徒，衣冠禽兽。算我瞎了眼睛，款待你这种人面兽心的败类！我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不想为了一名歌妓与你这种人争斗。你赶快给我滚出去！” 田宏遇一顿劈头盖脸的怒斥，骂得吴三桂羞愧难当，无地自容。你想吴三桂年少气盛，自命不凡，怎肯低三下四受他怒骂训斥，更何况现在两人为了一个歌妓，已经撕破了脸，便老羞成怒，高声吼道：“我吴三桂是顶天立的男子汉，明人不做暗事，在圆圆进你门之前，我已与她在秦淮河房相识了。今天你邀请我们游园，偶尔相逢，叙一会旧情，于你毫厘无损。何况圆圆原本是秦淮歌妓，是你的得意门生李留云，用强迫手段将圆圆网罗进歌妓班，送进你田宏遇门上的。谁能禁止一个歌妓不能再结交别的男人？”说完三步并作两步，悻悻地径自扬长而去。 田宏遇对陈圆圆狠狠地瞪了两眼，怒发冲冠地回到大客厅。见大部分宾客已散去，便怒气冲冲地吩咐奴仆们备轿。尚未散去的宾客和奴仆们，不知田宏遇为什么会这样怒形于色，因为他平时的为人是谦逊和蔼，喜怒哀乐，从不言形于色的。今天如此愤怒的样子，不但门客从来不曾遇见过，连日日夜夜侍奉田宏遇的家奴们也是头一回看到，于是众人议论纷纷，感到非常惊诧。 田宏遇匆匆登上轿子，催促轿夫一路如飞直奔西直门大宗伯董其昌府邸。他也不等门房家丁通报，就径直来到董其昌的书房，将他邀请中榜武举武生到府里筵饮赏花，吴三桂调戏陈圆圆的事，连训带骂地诉说了一遍，想借此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出掉这口怨气。董其昌劝阻道：“老董，你结交了半生的朋友，连这点眼色也瞧不出来。你看现在朝廷这么多的大臣，有哪一个是能靠得住的？吴三桂这样的人，你不要看不起他，朝廷危难之时，必有大任降于其身。倘若他一旦得志，岂不与你我结怨！”田宏遇听了董其昌一席话，好比浇了一瓢冷水，半晌才开口：“那么依你之见呢？”董其昌正色地劝导：“当今朝廷风雨飘摇，朝不保夕，我们应当结识那些日后能担当重任的将才。你回府后，赶紧请吴三桂到你府中赔罪，到酒酣情乱时，叫陈圆圆出来陪酒，他自然会见色忘仇，你就趁热将陈圆圆赠送给他，这样不就前嫌尽弃了吗！”田宏遇舍不得妖艳的歌妓陈圆圆，连连摇头：“吴三桂那小子不一定肯来，再说这样可恶的好色之徒，将来能否成就大事还不可知，说不定会因为好色误国！我不想再结交这种无耻之辈。”说完就起身告辞，打轿回府。 天赐亲眼目睹吴三桂为了争夺一名国色天香的歌妓，与田宏遇翻了脸，可见吴三桂确实是个好色之徒，要是委以重任，肯定会耽误军国大事，甚至于危及国家民族的安危和命运。但是天赐从那天在田府观察到的，三桂调戏圆圆的情景分析，其实圆圆看起来对吴三桂好像还是有点情意，倘若能促成他俩的好事，也许这是圆圆的唯一归宿。再说吴三桂对圆圆念念不忘，像他这样的好色之徒，他不把圆圆弄到手是不会罢休的，肯定迟早会落入他的怀抱，因此天赐很想助吴三桂一臂之力。但是天赐很难想象，一旦月老牵线成功，英雄美人，不知会演绎出一部怎样的爱情戏剧？是喜是悲，现在还难以预料。 谷宪政夫妇从苏州来到京城已一个多月了，谷府上下忙得不亦乐乎。因为儿子双喜临门，谷府喜气洋洋：一是天赐这次恩科武生考试得了个二甲第一名，又授予九门城防巡游使，二是天赐与京营副都督陆鸿飞的女儿订婚了，并已择定了吉日就要完婚。夫妇俩在工商界经营多年，早已是誉满江南的大儒商。这次独生儿子结婚，他们当然要花巨资，装饰新房，风光体面地操办婚礼。 天赐的新房在一座三间的鸳鸯楼内，装饰得富丽堂皇。一楼有一间小花厅，墙壁上悬挂文徵明、唐伯虎等名家字画，全套的红木家具，古扑典雅。书房是个大套间，外间是小会客厅，摆设有兰花等名贵花卉，还有琴剑丝竹，狩猎火枪，一应俱全；里间一排书柜整齐地摆放子集经典、文学名着、自然科技书籍；书案上金灯银壶，文房四宝，都是珍贵上品。二楼大套间是天赐的洞房，四面墙壁上挂有仕女画、春宫图，花梨木缕刻梳妆台上摆满了高档的美发、美容和美体的化妆品，衣柜里挂满了新郎新娘的时髦衣服。紫檀木雕花的合欢床，横眉是由云母相嵌成的巫山云雨图，两边和四周床栏都是缕空雕刻的春宫图案；床上悬挂的是金丝芙蓉绣帐，铺设锦缎绣花被褥，既奢华又舒适。里边套间是卫生间，金盆银缸，玉狮喷壶，沐浴用的双人大浴缸，大小便用的金漆马桶，一应俱全。三楼亭阁里有一台大望远镜，可以清晰观察天象；宽大的阳台，摆放珍奇盆景，既可观景又能练功。 因为战乱频繁，京城里人心慌乱，天赐不想大办喜宴，只邀请了在京的一些商界和官场上最亲近的朋友和同僚。大宗伯董其昌，好结交朋友的田宏遇带了他的歌妓班，还有京营都督吴襄和他的儿子吴三桂也前来贺喜。因为是小型的婚宴，婚礼除安排了通常的婚俗礼仪外，还易风易俗地增添了一些新节目。婚宴进行时，田府歌妓班的班头谢氏带领二十四名歌妓表演了精彩的歌舞节目，此时的吴三桂见到陈圆圆早已神魂颠倒，心里痒痒难忍，但是他不敢在喜宴上放肆。天赐悄悄地对吴三桂说，待到酒阑席散时，一定让他把圆圆带回家，可是吴三桂还以为天赐是在开玩笑。喜宴至半酣时，新郎新娘一身戎装，双双为宾客斟酒，还表演了双人舞剑，弹奏了古筝乐曲，这些超凡脱俗的表演，将婚宴推向了高潮。吴三桂见到天赐的新娘陆元贞时，色迷迷地盯着她，已经是魂飞魄散，馋涎欲滴。 邢姬说：“吴三桂确确实实是个好色之徒，吃着碗里，还望着锅里，对你美貌的夫人也垂涎欲滴。”金磊说：“陈圆圆的悲剧就在于她爱上了一个好色之徒，一个对国家民族不忠不义的卑鄙小人，因此她与吴三桂受到汉族百姓的谴责也是咎由自取。”谷宗义说：“我还是同情圆圆的遭遇，她也是为情所困，身不由己，也许是一个弱女子的唯一选择。我只可惜她不能听我的劝导，走上自已解放自己的道路。但那毕竟是一条坎坷之路，她缺乏足够的自信和勇气。”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32章 圆圆之恋 第三十二章 圆圆之恋 金磊说：“陈圆圆是个苦命的风尘女子，吴三桂贪色误国，却让她背上了‘美色是祸水’的罪名。”邢姬说：“这就应了‘红颜都薄命’这句老话了。吴三桂贪色误国，这都是他罪有应得，却要推给圆圆这位弱女子身上，太不公平了。”谷宗义说：“真所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这都是吴三桂的罪孽，决加不到圆圆头上。吴三桂与陈圆圆之恋虽说比不上夫差悦西施而吴亡，项羽恋虞姬而自刎乌江，但在明末清初却是人人口诛笔伐的一段情海孽缘。”仨人继续时空倒流游戏，看看圆圆之恋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吴三桂对陆鸿飞的美貌女儿陆元贞早已馋涎三尺，但是当他叫父亲吴襄托媒上门提亲时，陆鸿飞婉言谢绝了。因为他们父女俩对吴三桂了解得实在太清楚了，知道他虽然仪表堂堂，小有才华，却是个好色之徒，花花公子。于是，吴三桂便娶了现在这位既知书达礼，又贤惠漂亮的夫人卢玉英。但是吴三桂仍然不能满足，经常在外拈花惹草，如今又迷恋上了歌妓陈圆圆。那天在田府，色胆包天的吴三桂闯进后花园，调戏了陈圆圆，正要动手干那好事时，给田宏遇棒打鸳鸯，无情地拆散了。但是吴三桂并不死心，还在苦苦思索，如何把陈圆圆弄到手。其时辽东、安徽、四川告急的警报如雪片似地飞来：辽蓟总兵唐其仁被满清八旗兵打得落花流水，崇祯帝命令锦州总兵祖大寿前往救援，祖大寿惧怕满清八旗兵，竟然杀了唐其仁，提了他的首级投降了满清皇太极。而洪承畴此时正在安徽凤阳与李自成的义军鏖战，胜负难卜；陈奇瑜又在重庆被张献忠义军杀得大败。崇祯帝急召大臣商议，大学士杨嗣昌力荐吴三桂出征辽东。崇祯帝便立即下谕旨，授予吴三桂为山海关副总兵，限期三天赴任。转眼三天期限已到，吴三桂就是不动声色，也不去辽东上任。此时正好天赐到大宗伯董其昌家送喜宴请帖，谈起吴三桂迷恋陈圆圆，延期不去辽东，他想就婚礼喜宴之时，从中作伐，说服田宏遇，成就吴三桂与陈圆圆的婚事。天赐的想法正中董其昌下怀，他一口答应由他来做田宏遇的工作，叫老田把陈圆圆让给吴三桂。 喜宴散席后，天赐邀请吴三桂到小花厅饮茶。吴三桂刚刚在椅子上落坐，只见董其昌和田宏遇也来到了小花厅。天赐请三桂上坐，三桂哪里肯依，谦让了一回，由董其昌、田宏遇上坐，三桂边坐，天赐下首主座相陪。一会儿只听屏风后环佩叮咚，步履细散，走出二位如花似玉的美貌女子来，一位就是天赐的新娘陆元贞，另一位就是吴三桂日夜思念的歌妓陈圆圆。吴三桂惊得瞠目结舌，心想婚宴上天赐说的话是真的，想不到他的美梦今宵就能成真了。只见他又惊又喜，两只眼睛死死地盯住圆圆，就像被磁铁吸引住了，再也转不过来。而圆圆却深情地看着天赐，使天赐想起了在秦淮妓院梳栊圆圆的情景，便脸红心跳、心猿意马起来。 田宏遇叫陈圆圆和吴三桂并肩坐着，笑着对三桂说：“长白将军受皇上重托，将来保社稷，勘叛乱，都要仰仗你们这些年青的将军了。陈圆圆是个孤女，老夫年已古稀，留她无用，敬以托付将军，这也是圆圆的福分，千万不要推却。”长白是吴三桂的名号，三桂被授予副总兵后，都称其为长白将军。吴三桂做梦也没有想到，他朝思暮想的美女，突然从天而降，喜得他张口结舌，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愣了半天，假心假意地敷衍道：“田皇亲老当益壮，宝刀不老，正应当留个美姬陪伴晚年。小将自愧无德无能，承蒙老皇亲错爱，万万不敢受用的！”董其昌和天赐见此情景，在一旁掺和道：“这是田皇亲的一片诚心，望长白不要过谦。” 陆元贞也说：“陈圆圆也对你一片痴情，既然你们俩早已相识，又真心相爱，就不必再推辞了。”大家劝说一番后，天赐和田宏遇吩咐早已等在外边的花轿，飞也似地将陈圆圆抬往吴府去了。这时吴三桂喜出望外，举止失态，心早已飞到陈圆圆身上了。董其昌看到吴三桂心神不定，故意开玩笑说：“长白将军已醉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和老田一起告辞了。”吴三桂也赶忙起身告辞，天赐和元贞将三位宾客送至门厅，董其昌和吴三桂走出谷府时，语重心长地对三桂说：“美人已属长白将军，望好自为之！” 吴三桂急匆匆地赶回家，见母亲正在同陈圆圆谈家常，吴家只有三桂一个宝贝儿子，异常宠爱。三桂母亲见儿子授予副总兵，又是喜来又是忧，喜的是儿子荣膺将军，光宗耀祖，忧的是马上要出征辽东，骨肉分离，今夜又见田皇亲慕儿英名，馈赠爱姬，笑得合不上嘴。惟有三桂结发妻子卢玉英，听说三桂纳了美姬，真是新人喜欢旧人哭，强忍泪花，凄惨地回房去了。 吴三桂的魂魄早已在圆圆身上了，还去管什么结发妻子，他与母亲敷衍了几句，急忙拉着圆圆的玉腕，肩并肩地到他那翠云轩中寻欢作乐去了。那三桂与圆圆两地相思，直到今宵才天遂人愿，英雄美人，终成眷属，自有说不尽的欢乐。 你看那圆圆头上梳的发髻，就像青山黛峰，乌云堆鸦；她上身着白藕丝对衿云羽霓裳，可以清晰看到一对春山似的玉乳；下身穿紫绡翠纹迷你短裙，春光泄露，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她那诱人的私密处，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脚踏桃红鸳凤绣花鞋，步履轻盈，发髻上的金步摇，一步一摇，更显婀娜窈窕。 花枝招展诱粉蝶，蝶恋花枝花争妍。 少年爱花径自折，莫等空枝徒失恋。 再说天赐和元贞送走宾客，春心荡漾地进入洞房。元贞的陪房丫头银燕侍奉他俩喝过合卺酒，放下芙蓉帐，铺好绣花被。只见银燕深情地望着天赐俊俊雅红晕的脸，俏皮地说：“祝少爷、少夫人新婚之夜，美满幸福，早生贵子。”天赐摸着银燕的杏脸说：“你的陪房丫头真讨人喜欢。”银燕关上房门，回屋歇息去了。 天赐今宵洞房花烛夜，一定要好好与她激情一夜。天赐在她的耳畔悄悄说着情话：“今宵三桂与圆圆一定也同我俩一样，在鸳鸯帐里度春宵了。我们也算做了一件好事，成就了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元贞说：“我知道三桂是个好色之徒，我们促成他俩的结合，会不会害了圆圆。我见圆圆是个苦命的女子，父母双亡，又被那个狠心姥姥骗卖到秦淮妓院。后来又落入那个老色鬼田宏遇的狼窝，圆圆悄悄地跟我说，那老头宝刀不老，夜夜折磨得她喘不过气来。幸好在秦淮妓院时，有一位她钟情的公子梳栊了她，将她贞洁的身躯献给了他，至今她对她的第一个男人还难以忘怀。我看她对三桂还是十分痴情的，没有你的帮助，她怎能如愿以偿，她托我转达她对你的感激之情。” 天赐暗暗庆幸圆圆没有说出那个她钟情的第一个男人就是他，也不知元贞知情后会不会吃醋，他一定要保守这个秘密，因为这是一个男人的隐私。其实当初他并不想梳栊圆圆，要不是她采取主动，绝不会有这种好事发生。他对圆圆只有怜悯和同情，没有一点恋情可言，但他要感谢圆圆，是她重新唤起了他对女人的欲念，这才有今日与元贞恋爱结婚，成就了他们的美满姻缘。 天赐坦荡地说：“我跟你坦白我的初恋，你不会介意吧。你不是我的第一个女人，我与金星女郎有过一段恋情。现在她已回到遥远的星球去了，我们早已分手。”元贞动情地抚摸天赐健美的胸腹股臀，恣意饱餐他那诱人的男色，潇洒、大度地回答：“我是一个宽宏大量的女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许多豪门公子在婚前有过性爱不足为奇，情有可原。你与金星女郎只是初恋，我不会介意的。你是一位令女人春心荡漾的性感美男子，你就是以后像吴三桂那样娶一位名姬做小妾，我也会善待她的。你可以金屋藏娇，但是不要带回家来，免得引起女人间的战争。要是你把我的陪房丫头银燕收在房内当小妾，我也会同她亲如姐妹，和睦相处。” 天赐很感激元贞的贤慧宽宏、温柔谦让，他没有看错眼，元贞真是他梦寐以求的知心、知已和知音，是他理想中的既宽宏大度又善解人意的夫人，一个能风雨同舟、患难与共的终身伴侣。天赐脱下元贞上身的云裳羽衣和下身的金丝玉缕短裙，只见她白玉般的乳峰颤动着，腰身纤细柔韧，小腹温柔似水，丝毫不比他梳栊过的圆圆逊色。 第二天，天赐派管家谷玉给圆圆送去一份丰厚的嫁妆，还送去了一个名叫莺莺的，聪明伶俐的陪房丫头，也算是天赐梳栊圆圆的妆奁礼金。可是吴三桂自从得了陈圆圆这位美姬，就把出征山海关的重任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眼看限期已过，吴三桂怕皇上加罪，索性密嘱兵部侍郎谢廷宇，替他请病假。一时京都议论纷纷，说田皇亲赠送美姬给吴三桂，致使他沉湎女色，置国家大事于不顾。还说，一个武科状元，在国家用人之际，却因为有人送给他一个歌妓，纵情声色，贻误军国大事，真是罪孽深重。 田宏遇听后觉得很冤屈：“我早就看出吴三桂是个好色之徒，不成器的败类，要不是董其昌从中调停，我才不会把陈圆圆赠送给他！”从此他不再理睬吴三桂。 董其昌听到京都传言，众议纷纭，惊诧道：“我竭力成全三桂和圆圆，是因为三桂与老田为了一个美姬反目成仇。我一是为了老田的名声，二是为了三桂得了美姬后能以国家社稷为重，不负皇上重托，出征辽东。哪里是叫他在家坐拥美人，淫乐误国的。这不是害了三桂么！”于是提笔奋书，写了一封长信，规劝三桂：“陈圆圆乃秦淮一名歌妓，不过路柳墙花，人人可以攀折。而将军为武科状元，军国栋梁，惟有以保国安邦为已任，方可青史留名，传颂万年。倘若不为国家效力，终日拥美人于情天孽海之中，将遭国人唾骂，遗臭万年！此乃是将军之不幸，也是国家之不幸！回头是岸，望将军三思之！”信封上写着“吴将军长白谨启”，命管家送到都督府。 天赐听到京城谣传后，对元贞说：“天赐贪色误国，这已在你我的意料之中，此乃吴三桂的天性，谁也改变不了他。可是却害了圆圆，背上历史的罪名。我当初只是可怜圆圆，想让她有一个好的归宿，才竭力撮合他们的。我已写成一首诗赠送圆圆，勉励她为国家民族的命运，割腕断臂，敦促吴三桂早日出征辽东前线。” 寄 圆 圆 西施越溪浣罗纱， 霸王别姬蝶恋花。 怎忍江山改颜色， 商女也知报国家。 元贞看后交口称赞：“西施是为了越国的前程，而虞姬与项羽却是真心相爱。不知圆圆看后，是效西施，还是学虞姬？”天赐说：“那就要看圆圆的志向了。我看她既效不了西施，也学不了虞姬。圆圆就是圆圆，真所谓性格决定命运，不过圆圆与三桂的命运也许会影响到整个国家和民族的命运！”此时正好圆圆的陪房丫头莺莺回来看望他们，便嘱咐莺莺亲手交给圆圆。 出乎天赐和元贞意料的是，莺莺回来告诉他们，吴三桂为了圆圆打死了结发妻子卢玉英，现在已关押在邢部大牢。 原来莺莺回吴府，便把少爷的诗交给了圆圆，她看后沉吟良久，没有说什么。那天三桂和圆圆正在后花园饮酒赏花，欢娱戏谑。忽有家奴叫莺莺将一封写着“吴将军长白谨启”的信交给三桂。三桂和圆圆并肩折看，阅后三桂对圆圆笑道：“董老头在信中发牢骚了。”话没有说完，圆圆蓦地立起身来，噗地跪在三桂面前，热泪盈眶地说：“大宗伯为将军和国家安危着想，规劝将军抛弃贱妾，立即出征辽东。这样看来，为了贱妾一人，累了将军威名和前程，那不是叫贱妾罪上加罪吗？若是将军日后为贱妾而身败名裂，还不如贱妾现在就死在将军面前！”说完，圆圆霍地立起身来，向庭柱上一头撞去。三桂慌忙将圆圆一把扯住，拥抱在膝上，竭力安慰道：“我的主意已定，无论他们怎样劝说，我拼了这个副总兵不要了，也要和你相伴在一起。海可枯，石可烂，头可断，我俩的情意天长地久，永不分离！”说完便将那书信撕得粉碎，还骂道：“要不看在董老头成全咱俩有功劳的份上，我早就赶往他家，把他一剑斩了！”圆圆见三桂对天发誓，对自己确是一片真心，便一头倒在三桂怀中，眉开眼笑，撒起娇来。从此吴三桂告病在家，与圆圆日夜在一起淫乐，再也不提什么功名利禄，国家安危了。 吴三桂的结发妻子，眼见三桂谎称病假，终日与圆圆淫乐，恐怕得个渎职欺君的罪名，凡一被哪个朝臣参上一本，这颗头颅就保不住了。于是晓以大义，规劝三桂：“美色是祸水，受其蛊惑，身败名裂，亡家亡国。”圆圆听到卢玉英把矛头指向了她，气得脸色铁青：“妾承将军青睐，不以歌妓之身见弃，但是他人容不得贱妾侍候将军，妾当削发为尼，虔心修道，期望来生来世再报答将军恩情！”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把金剪，对着秀丽青丝就要剪去。三桂赶忙夺过金剪，乘势将圆圆拥抱在怀中，好言劝慰：“谁敢欺负你，我立刻给你出气。”圆圆气愤道：“莫说得嘴硬，只要听到河东狮吼，怕是金刚也变成泥菩萨了。贱妾原以为将军是个英雄，想不到还保护不了自己的爱妾，早知如此，贱妾也不来自蹈苦海了。” 圆圆的一席气话激得三桂直跳脚，杀气腾腾地奔到卢玉英房里，像擂鼓似的拍打梳妆台，大骂道：“贱妇！我不曾亏待你，你为什么要欺负圆圆？”也不待玉英分辩，伸手啪地打了一个嘴巴，接着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玉英放声大哭：“我自进了你吴家门，自知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如今你有了那妖狐，就来糟蹋我，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指望了，还不如死在你的手里！”说罢，一头向三桂撞去，三桂怒不可遏，抓住她的发髻，飞起右脚，朝她的下腹踢去，可怜已有三个月身孕的结发妻子痛得捧着肚子叫喊。三桂冷笑道：“你刚才撒泼，现在又装腔给谁看？”说着又朝她的腰上踢了两脚。玉英惨叫了一声，血流满地，两眼一翻，手脚一停，气绝身亡，离开了痛苦的尘世，飞往极乐世界去了。 三桂的母亲见儿子打死了媳妇，便命掌管家法的奴婢，把圆圆拖了出来，大骂道：“都是你这妖狐挑拨的，不然三桂怎么会活活的把她打死！难道没有家法吗？”说着，夺过奴婢手里的鞭子，便朝着圆圆的粉脸上乱打。一会儿，三桂的父亲闻讯赶来，见事情已经不可收拾，无可奈何地说：“逆子知法犯法，罪有应得。不能叫邢部弹劾，还是自己去自首吧。”说着一把拖着三桂，到刑部去投案自首了。 天赐听后非常失望：“吴三桂是咎由自取，理应严惩。可是陈圆圆、卢玉英和吴老太的表现更令人失望，都是女人，应当知道做女人的难处，理应惺惺相惜，不要相互撕杀，以致造成这样的家庭悲剧！” 元贞也感叹道：“你说得一点不错，我也是女人，懂得女人的心理。在男权社会里，女人的地位卑微，陈圆圆一个歌妓只能依附吴三桂，把他当作靠山；而卢玉英失去了丈夫的疼爱，也就会因妒忌而生怨，把气撒在陈圆圆身上，一场恶斗是不可避免的。吴老太心疼儿子，当然会偏袒儿子，用家法来责罚陈圆圆。而吴三桂没有能力经营他的两个老婆，一手制造了家庭悲剧。要是到了山海关战场上，他更没有本事打胜仗，说不定会一手制造国家民族的悲剧！这种贪色无能之辈，根本不应当让他执掌兵权，委以重任。” 天赐说：“你的看法我非常赞同，你我情投意合，我俩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估计崇祯帝刚愎自用，也没有治国良策，又用非其人，很可能会轻恕吴三桂的罪名，让他带罪到山海关立功。我的老朋友汪煦是邢部侍郎，我去打听一下，看看这个案子如何了结。” 不出半月，圆圆的陪房丫头莺莺跑来告诉元贞，吴三桂被释放出狱，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了。天赐也从邢部侍郎汪煦那里得到可靠消息，回来讲述了审理的详情：“原来那天吴襄将儿子吴三桂送入邢部，侍郎汪煦不敢擅自作主，便上奏崇祯帝，崇祯帝下谕叫他审查明白，按例惩办。昏庸的大宗伯听说吴三桂杀妻下狱，便四处奔走，设法营救。宰相李建泰是他的门生，董其昌便托其从中斡旋，帮忙开释，李建泰当然一口承诺下来。汪煦录了吴三桂的口供，因系一时愤怒，失手杀了妻子。汪煦据实上奏，崇祯帝本来就厌恶吴三桂受命不赴任，此时又犯了王法，正要下旨严惩，宰相李建泰奏道：“吴三桂理当治罪，但其才尚可有用，值此国家急需用人之际，望陛下开恩，令他去边关带罪立功，以赎前愆。”崇祯帝沉吟半晌，御笔批道：“吴三桂凶暴杀妻，本应严办，姑念他年轻误犯，令以副总兵留任，出征山海关，将功赎罪，不得违逆！” 元贞听后失望道：“故然不出你的所料，崇祯帝根本没有力挽狂澜的胆略，又用非其人。我只是哀叹，国家民族危在旦夕了。” 天赐说：“现在京城百姓议论纷纷，人人都说吴三桂贪色无义，迷恋美姬圆圆，殴杀结发妻子，以前称赞吴三桂是英雄豪杰，现在都讥讽他是个没有出息的奴才，贪婪凶残的狗熊。” 过了几天，圆圆的陪房丫头莺莺来告诉天赐和元贞：“吴三桂终于到山海关去了。”天赐说：“吴三桂内受父母的责骂，外遭亲友的讥讽，大宗伯董其昌又一日三次催促他出征，他在京城已经四面楚歌，无地自容，就是舍不得圆圆也不得不离开了。”莺莺说：“吴三桂想把圆圆带到山海关去，可是他父亲和那个大宗伯董其昌都不许他携带圆圆。”元贞说：“这吴三桂就是迷恋圆圆的姿色，居然还想把圆圆带到山海关。按照惯例，武官上任是不能带眷属的，吴三桂还想把美姬带在身边，如此的好色之徒，一定是个怕死鬼，怎么可能为国家民族浴血奋战？不投降满清才怪呢！崇祯怎么如此昏庸！” 莺莺说：“起程那天，圆圆乘着一顶小轿去送吴三桂了，我也陪圆圆去了。只见御校场上，一声声火炮、号角齐鸣，吴三桂带领五千步兵，一千马队耀武扬威地出发了。圆圆一直送到四十里外，参军一再催促吴三桂将圆圆的小轿停住，吴三桂只得跳下马，俩人相对，默默无言。还是圆圆强装笑脸，说了声：‘将军保重！’那个‘重’字还没有吐露，眼泪就夺眶而出，呜咽地哭了起来。吴三桂忍不住也纷纷落下泪来，俩人越哭越伤心，真是难分难舍。那参军再三敦促，喝令小轿回去。两名轿夫听了参军的号令，只得抬起小轿，飞也似地抬回城里。我看那吴三桂呆呆地瞧着轿子远去，直到看不见了，方才垂头丧气地领着军队向山海关去了。少爷、少夫人，现在吴三桂已经走了，我能不能回到你们身边服侍你们？”天赐说：“现在圆圆一个人了，更加孤苦伶仃，你还是继续陪伴他吧，以后我会好好安排你的。”元贞也说：“我看圆圆也怪可怜的，你要精心侍候她，有什么难处尽快告诉我们，我们会尽力帮助你们的。”莺莺走后，元贞对天赐说：“圆圆与三桂真是一段情海孽缘，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天赐也说：“我就怕以后圆圆会背上黑锅，身败名裂。” 金磊说：“陈圆圆是个苦命的孤女，她是个无辜的受害者。”邢姬说：“那个贪色误国的吴三桂却把他投降满清的罪责推到圆圆的身上，真是厚颜无耻。”谷宗义说：“后来圆圆遭受闯王李自成的羁押和侮辱，闯王从北京败退时，是我把圆圆救了出来。”三人继续时空倒流游戏 第33章 肉弹战术 第三十三章 肉弹战术 金磊说：“明朝军队中，除了一个大名鼎鼎的年青色鬼吴三桂外，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老色鬼洪承畴。他在辽东战事略有转机时，被皇太极用其妃子大玉儿的肉弹战术俘虏了。明军痛失主帅洪承畴后几乎全军覆灭，只剩下宁远孤城和山海关了。”邢姬说：“其实大玉儿的肉弹也只有在皇太极的炮弹的威慑之下才奏效的，不要过于夸大大玉儿的肉弹魅力。”谷宗义说：“我的姑夫罗山伯就坚守在宁远，一直到吴三桂投降满清，才突出重围，回到了京城。”三人又开始时空倒流的游戏。 谷宪政和小娇办完儿子谷宗义的婚事，了却了做父母的一大心愿。他们见儿子婚后更加成熟老练，儿媳妇也十分贤慧机敏，宽容大度，持家有方，小夫妻俩情投意合，融洽和谐；再加上有忠心耿耿的管家谷玉辅佐，也就格外放心了。不久，谷宪政夫妇就回到苏州愚园，经营他们的商铺、作坊、农庄和海上贸易船队去了。 再说吴三桂带领京都五千步兵，一千马队浩浩荡荡地开赴山海关援救宁锦前线。这年七月，蓟辽总督洪承畴亲率王扑、罗山伯、吴三桂等八个副总兵，共十三万大军镇守宁远、锦州诸城。洪承畴以守为战，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屡败满清八旗兵，皇太极被打得一筹莫展，辽东战局出现了令人鼓舞的转机。 原来这位洪承畴是明朝的一位名士，军事战略非常高深，而且文章学术也是一流的，似洪承畴这样的将领在明末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主帅了。他自诩是一代风流儒将，只是十分嗜好声色，家里三妻四妾，一个比一个妖艳美貌。无奈国家战乱频繁，既然荣膺总督重任，不得不东征西剿，驰骋疆场，以致把家中的艳姬美妾冷落了。 那天洪承畴从大同宣府进京，奉旨出征山海关，退朝后匆忙回家。一大群娇妻艳妾在厅堂排班迎接，他也无心与他们搭讪，便直奔他最宠爱的小妾阿香房内。洪承畴见阿香面容憔悴，一脸病态，便心疼地把她抱在膝上，给她捶玉腿。阿香羞涩地告诉他，已有七个月身孕了，因为洪承畴膝下儿女稀少，听到阿香替他怀了儿子，一扫愁容，手舞足蹈，开怀大笑。他吩咐厨房安排宴席，与妻妾们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酒，也算是饯行酒。洪承畴明天就要出征辽东，只顾畅饮，一直喝到三更，已是酩酊大醉，由阿香搀扶，踉踉跄跄地回房就寝。睡至口渴醒来喝了一大杯醒酒茶，便半醒半醉地搂着一位位来侍候他的妻妾。淫乐至黎明，才又进入梦乡。 第二天起身吃过早点，那军中的校尉已来请示过几次了，洪承畴没法，进阿香房内再三安慰一番，叮嘱安心保胎，等到儿子诞生，差家人给他报个喜信，等到他征战回来，再设宴庆贺。虽然恋恋不舍，无奈御校场一早已炮声轰隆，云扳齐鸣。洪承畴骑上一匹乌驺马，在亲随们的簇拥下，策马扬鞭，向御校场飞驰而去。 洪承畴熟识兵法，深谋远虑，他深知皇太极亲率满清八旗兵四次攻入长城，虽然攻克了不少城池，但都是得而复失，无法坚守。于是大量抢劫金银财物，居民牲畜，以补充军需，增强实力。这些清兵长途远征，不能持久，所以洪承畴采用以逸待劳，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战略。他征调了宣府总兵杨国栓、大同总兵王扑、密云总兵唐通等八镇大军，共十三万步兵，四万骑兵，分别驻守锦州、宁远、松山、杏山四座城池，构筑坚固的城防工事和几十座堡垒，还拓荒四百里，采用军民联防，屯垦土地，安定民心，生产军需粮草。面对洪承畴良好的防御态势，皇太极不敢贸然进攻，两军处于相持状态，清军几次攻击都被洪承畴打败了。 坚守在宁远的罗山伯写信给谷宪政，说自从洪承畴督师山海关以来，宁锦局势大有改观，为了击退清军的围攻急需几门大炮。于是谷宪政第三次亲率谷家义勇军舰队，从海上给罗山伯送去新研制的巨型火炮。洪承畴设宴款待他们，席间谈笑风生，纵论兵法，谈得十分投机。谷宪政见洪承畴文韬武略，无所不通，谈到攻防兵法，口若悬河，但他忽略了敌我双方皇帝的心理素养对比和对战局的影响。 谷宪政善意提醒洪承畴：“皇太极比他的老子努尔哈赤更狡诈。努尔哈赤掌握了生性多疑的崇祯帝的心理，应用反间计，不费一兵一卒就杀掉了明军主帅袁崇焕。现在范文程，祖大寿等有才识的文武官员已经降清，皇太极还不知要用什么计策，来诱降、网罗明朝的有用将才。崇祯帝刚愎自用，生性多疑，皇太极足智多谋，敢用降将。洪都督一定要小心提防，不要重蹈袁崇焕的复辙。”洪承畴听后不以为然：“皇上对我非常重用，现在阉党势力甚小，朝臣不会有人陷害于我。倒是要请兄弟帮忙，再赶制几门巨炮送来，以加强城防。” 谷宪政在宁远城里，帮助训练炮兵，几次击退了清军的进攻。这次谷宪政把罗山伯的儿子罗成也带到了宁远城，父子团聚，格外亲热。逗留数月，谷宪政任务已经完成，想尽快回家再赶制几门巨炮送来。罗成想留在父亲身边，共同抗清。罗山伯见儿子少年英雄，十分欣慰，但怜他尚未成年，就劝儿子跟舅舅一起回江南老家。正要启程，皇太极亲率四十万清兵把宁锦四城包围得似铁桶似的。于是谷宪政和罗成决定留下来，与宁远明军一起抗清。 皇太极深知，要想入主中原，必须攻克山海关，而要攻克山海关又必须先取宁远、锦州。自从努尔哈赤兵败宁远城下，被炮弹击伤后不久就去世了。他继任皇位的第二年，又在宁远城下遭到挫败。十几年来，宁远、锦州久攻不下，成了他入主中原的拦路虎。如今他体力已经大大衰退，觉得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宁远城下一名败将”的讥笑声，令他寝食不安。他怒不可遏：“不拿下宁远、锦州，死不瞑目！”于是皇太极调集满、蒙、汉八旗兵，号称四十万人马，事实上也只有十五万左右，分四路围攻宁远、锦州、松山和杏山。四路人马要算包围锦州的睿亲王多尔衮一路，最为骁勇善战，包围宁远的郑亲王齐尔哈朗，包围松山的武英郡王阿济格，包围杏山的郡王豪格，这三路人马稍许弱些，但是也都十分勇猛。由于他们各自围攻一座城池，兵力分散，与守城明军旗鼓相当，虽有红夷大炮攻打，但是明军的城防工事坚固、粮草丰足，巨炮威力更强，明军与清军势均力敌，以至清军仍然久攻不下。 皇太极召集军事会议共商对策，睿亲王多尔衮伸出一只手比划着：“要是一只手，五指伸开，攻击力太弱，如若握紧拳头，攻击力成倍加强。”心有灵犀一点通，皇太极当即决定：“集中四路人马围攻兵力轻弱的松山城，由多尔衮负责强攻松山城池，其他三路调拨部分人马，分别负责拦截、伏击宁远、锦州和杏山明军的救援兵力，一定要全歼松山明军。”皇太极则处心积虑设计如何诱降明军主帅洪承畴的计策。 再说生性多疑的崇祯帝见洪承畴步步为营，拥兵不动，便再三派宦官去催促洪承畴主动出击。后来干脆派宦官去山海关军中当监军，密令洪承畴务必速战速决。洪承畴被逼无奈，只得令宁远、锦州，松山和杏山各城军马全线出击，与清军决一死战。洪承畴将粮草留在距宁远、杏山和锦州城外七十里的海岛笔架山。他亲率六万人马，抢占了松山城外的乳峰山安营扎寨，明军七座大营一夜之间出现在清军多尔衮的营寨面前。 清军在多尔衮的率领下，集中十二万八旗兵把洪承畴的六万人马团团包围起来，一场血战在乳峰山展开。由于清军成功拦截了锦州、宁远和杏山的援军，断绝了松山明军的粮草，洪承畴的军心动摇，兵马死伤过半。锦州、杏山的援军又中了清军的埋伏，几乎全军覆灭。由于谷宪政及时提醒罗山伯要谨慎提防清军的伏击，宁远的援军采取了迂回曲折的战术，挫败了清军的伏击、拦截，把松山突围出来的残部救援到宁远城。罗山伯对部下将士关怀备至，所以守城的将士们同仇敌忾，士气非常高涨，加上谷宪政送来的新型巨炮威力远胜于清军的红夷大炮，轰炸得清军节节败退，束手无策。宁远城军民始终不渝地坚守城池，成为屹立在辽东的坚固堡垒。少年英雄罗成跟随父亲和舅舅，出生入死，作战非常机警勇猛，深受将士喜欢。罗成在辽东战场上经受了血与火的磨练，日后成为一名勇猛的抗清将领。 再说洪承畴由于监军的宦官耀武扬威地瞎指挥，打乱了他的军事部署。而救援松山的援兵和粮草遭遇清兵的伏击，只有部分明军突出了重围，洪承畴与残部被围困在乳峰山营寨里。晚上，清军围而不攻，暂时休战。洪承畴喝了几杯酒，不免又想起了家中的艳姬美妾，也不知阿香生了没有，不知是男是女，现在他身陷重围，报信的家奴能否带信来？愁容满面的洪承畴只带了两名亲随侍卫出军营去闲步。但见月光惨淡，风声鹤唳，忽听得古筝悠扬，远远传到耳畔，十分动听。洪承畴心中诧异，荒郊野外，怎么会有弦乐，莫非有高人隐居山野？ 洪承畴受到琴乐的诱惑，身不由己地循着琴声走去。走了一段曲折的小路，发现有一顶帐篷，那琴声就是从帐篷中传扬出来的。洪承畴驻足倾听，那古筝乐音，如击碎玉，宛若莺啼，如鸣银筝，余音回荡，听得风流儒将心神荡漾，忍不住推门进入帐篷。只见一位花貌月容的佳人，坐在帐内锦绣毡毯上，弹奏一张古筝，音韵高雅，悦耳动听。再见那美人，一身旗装打扮，头戴额珠，两鬓青丝微垂，梳一个盘龙发髻，黛山似的堆砌头上。粉脸略施胭脂，红白匀称，娇嫩妩媚，眼中一泓秋水，眉头一弯春山。身着金绣银缕旗袍，脚登一双尖头盆底靴，比起汉族美女，别有一番情趣，看得好色的儒将心乱神迷。 那女人细细打量洪承畴，一身明朝武将装扮，蜀锦战袍，纯银鍪冠，粉底皮靴，脸色白净，胡须整洁，矫健的身材，既清秀又威武，心想必是明军统帅。便笑逐颜开，起身让坐，亲手倒了一杯煮沸的马奶，双手捧给洪承畴，笑问：“客官贵姓？”洪承畴色眯眯地看着她，一面接马奶，一面答道：“在下姓洪。”那女人一听姓洪更加笑容可掬：“莫非是明朝蓟辽经略洪将军？”洪承畴心想一个弱女子，告诉他实情也无妨，便随口回答：“在下便是。”那女人更加狐媚妖娆，眉宇传情。洪承畴是个风流儒将，喜好女色，真是色鬼眼中出西施，心想家中那个美姬阿香虽然姿色上乘，但娇嫩柔弱，不如这个山野满蒙女子，既妖治又野性，要是能带到军营，也可当个随军妓女。于是情不自禁地捉住她的双手，那佳人忙不迭地缩了回去。于是洪承畴边喝马奶，边与她闲话。那女人落落大方，侃侃而谈，洪承畴心中更加喜爱。 洪承畴是个古筝高手，见了案桌上的古筝，有点手痒难忍。便起身走到案桌前，略挑琴弦，清澈悦耳，知道是音色优异的好琴。于是盘腿坐在锦毯上，调音试弦弹奏了一曲古乐。那女人赞赏道：“琴音浑厚激荡，不愧为古筝高手。如此良宵，不可没酒。”说着唤来侍女，端出美酒和鹿肉羊烩等满清人的下酒菜肴，与洪承畴边喝酒边谈论古筝技艺。洪承畴饮酒豪爽，差不多饮了一二十杯，还只半酣。那佳人酒兴也浓，也喝了七八杯，还没有醉。酒后的女人，春心荡漾，秀色可餐。洪承畴便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女人频频劝酒，男人开怀狂饮，直喝得春山颠倒，色胆包天。 俗话说酒能乱性，洪承畴乘醉将那女人摁倒毡毯上便同她缠绵。只见风流儒将疯狂亲吻，在这野外帐篷内，男人似狂蜂浪蝶，淫乐不休，女人似花苞吐芳，温柔承欢。一夜激情过后，洪承畴便抱着女人呼呼地睡着了。 再说谷宪政建议罗山伯趁黎明前的黑暗，去突袭清军大营，救援被清军围困的洪承畴。他们走到离清军大营二里地，瞧见营内灯火通明，不久见有一队人马向北方飞驰，中间一匹马上似乎驮着一个呼呼大睡的醉鬼。他们尾随了一段路程，也不知道清军大营今夜在捣什么鬼，眼看追不上了，只得退回宁远城。 原来皇太极听说洪承畴受命蓟辽经略，督师山海关，就想把这个文韬武略的中原将才收来当个军师，便与亲王大臣商议。大多数主张设计把洪承畴擒住，然后劝他归降。皇太极说：“这洪承畴不比寻常文武官吏，万一到时他自杀或者被俘后不肯归降，那又怎么办？”降将祖大寿说：“我与洪承畴同朝为官多年，深知他是个风流儒将，嗜好声色，家中姬妾成群，一个比一个妖艳。”皇太极说：“这样必须有绝色女子，才能诱惑他归降。”可是一时到哪找寻绝色美女，就是有了，又怎样才能去迷惑他归降？这种异想天开的美色诱降计谋，不过是空谈而已。皇太极心中有事，唉声叹气，小名叫大玉儿的庄妃看在眼里，便问他：“陛下有什么心事，这样坐卧不安？”皇太极被追问几次，便把想以色诱降洪承畴的事与她说了。大玉儿说：“如果洪承畴果真好色，臣妾倒有个计策，惟须陛下允诺，任臣妾去做，保你把姓洪的诱骗过来，归顺陛下。”皇太极说：“只要你能将洪承畴诱惑过来，投诚于朕，朕没有不依的。”大玉儿说：“陛下此话当真？”皇太极正色道：“国家大事，岂能当儿戏。”大玉儿说：“既然陛下已允诺臣妾，臣妾明天就动身去宁锦前线。”皇太极叮嘱道：“此事非同小可，千万不要弄巧成拙，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大玉儿点头道：“臣妾自然会小心行事，陛下尽管放心。”皇太极大喜，当即召额附克鲁图，吩咐他暗中保护太玉儿，一起赴宁锦前线。大玉儿只带一名侍女，和克鲁图，乘着马车，日夜兼程，赶往宁锦前线。 那天夜间，大玉儿在被围困的明军松山大营附近，搭了个帐篷，布下了情网，想不到好色的洪承畴竟然自投情网，一夜淫乐后呼呼大睡。大玉儿一声暗号，潜伏在附近的克鲁图进入帐篷，将洪承畴挟持上马，来到清军大营，换上日行八百里的千里良驹，似腾云驾雾般，只用一昼夜就将洪承畴送到了离大清皇帝行宫白堡城五十里的芙蓉沟。大玉儿因为大功告成，没有急于随克鲁图一同前往。 再说洪承畴的两名亲随侍卫倚靠在帐篷外的竹篱上睡着了，黎明时被寒露冻醒，赶紧起来，望帐篷内瞧，不见了洪承畴的踪影，慌张地奔回营寨，也不敢说洪承畴昨夜与美人淫乐的事，只说是忽然失踪了。明军没了主帅就乱了阵脚，被多尔衮的八旗兵杀得落花流水，几乎全军覆没。锦州的明军残部投降了清军，锦州城南二十里的松山城，以及松山城西南二十里的杏山城，都相继被清军攻克。只有锦州的坚强后盾，宁远城仍然坚不可摧，清军无法攻克，只得派遣谈判特使，与宁远守城明军和谈。 在俘虏的明军将士中，有一个洪承畴经略府来送信的仆人纪纲引起了大玉儿的注意。纪纲是给洪承畴报喜信的，说是经略的五夫人阿香已经诞了一个贵子。大玉儿觉得纪纲对诱降洪承畴有用处，便把他带到了芙蓉沟。 再说洪承畴一觉睡醒睁眼看时，见自己睡在一张床榻上，绣帐锦被，芳香扑鼻，不觉大吃一惊。爬起来向外一瞧，见有四个侍女在房门守候。洪承畴赶忙问她们：“这里是什么地方？昨夜那个美人到哪去了？”侍女回答：“这是大清皇帝的行宫。”话未说完，只见洪承畴大叫一声就晕厥过去了。侍女们慌忙掐唇中，七手八脚终于把他弄醒了。洪承畴知道自己中了满清的美人计了，那个女人就是满清的奸细。 自那日起，洪承畴咬紧牙关绝食，无论山珍海味摆在面前，他只是闭上眼睛，连看都不看一眼。这样过了三天，真是滴水不进，身体越来越虚弱，索性静睡在卧榻上等死。到了第四天，洪承畴已经支撑不住了，浑身轻飘飘的，耳鸣目眩，天昏地暗，不觉垂下泪来。眼前浮现与五夫人阿香恋恋不舍离别的情景，如今自己囹圄满清，不知阿香分娩没有？生男生女？她还盼望自己凯旋回朝，一家人团聚呢。好容易挨到第五天，洪承畴饿得奄奄一息，眼泪已流干了，离死路也就不远了。 正在这时，见那夜引诱他的女人，姗姗来迟，朝洪承畴床榻上一坐。洪承畴想开口痛骂她一顿，但光张着嘴，也骂不出声来。那女人俯下身来，对着洪承畴的耳朵小声说：“洪将军何苦如此？难道你不想回家去吗？我来时在俘虏中发现一人，自称是经略府的仆人纪纲。他说你的五夫人生了一个儿子，大人小孩都很平安，他们盼着你回家抱儿子呢。”洪承畴听后，不觉心中一动，心想她说得有凭有据，不会是骗他的。便有气无力，断断续续的说：“那仆人纪纲在哪里？”那女人奸诈一笑：“洪将军想是要见他？”洪承畴点点头。那女人说道：“我们这里的规矩，是不能召外仆进来的。你想和纪纲说话须到外边去。可怜你已饿到这个样子，怎么能走得动？我劝洪将军还是进点饮食，这样也可见纪纲一面。”说着走下床榻，倒了一碗参汤，还在香唇试了试冷热，拿着汤匙便要喂他。洪承畴急着想见纪纲，不再拒绝进食。那女人见洪承畴有点回心转意，便亲自一小勺一小勺喂他。洪承畴喝了一碗参汤，有了点精神。那女人亲自服侍洪承畴，白天端茶喂汤，到了晚上和衣睡在洪承畴的身旁。这样精心调理了四五天，洪承畴慢慢恢复了元气。他原本是个嗜色如命的人，早晚同如此妖艳的美人在一起，怎么能克制得住自己。于是俩人又和那夜在帐篷里那样，缱绻缠绵，重温旧梦。 过了几天，洪承畴忽然想起要见那个仆人纪纲，定要那女人领他去。那女人叫侍女拿来一套满清官吏的朝服要他穿上。洪承畴虽然不愿意，但是已成了俘虏，只得任人摆布。于是脱下明朝的经略装束，穿上天清色的外套，黄缎的马褂，腰间挂上荷包，戴上大红晶顶的纬帽，穿上尖头朝靴，脖子上又套了一串朝珠。洪承畴照过镜子后，不觉羞愧满面，死也不肯出去见人。等待在外边的侍卫官进来催促了好几回，内监又不停高叫：“仪仗已备，请洪大人登车。”洪承畴问那女人：“我去见我家仆人，要这么多礼节干什么？”那女人骗他：“这是礼遇邻邦大臣的惯例，你到那里就知道了。”洪承畴没法，只得出门上车，见车前列着一对对旌旗麾钺，似郡王的车驾一般。只觉车走了半晌，越来越快，洪承畴身不由己，只得听其安排。 车子一直到白堡城皇太极行宫前停下。早先降清的范文程、祖大寿、田维钧、白广恩、陈如松等原来明朝官员都立在宫前相迎，睿亲王多尔衮、郑亲王齐尔哈朗、豫王多铎等一大群亲王贝勒也都来迎接。洪承畴见了这种阵势，已是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一一与他们打招呼。只听太监传旨：“上谕众官留步，只召洪大人进见。”洪承畴在内侍的簇拥下，穿过仁寿殿，来到仁极殿上。只见大殿正中，金漆紫泥的龙案两边站着十六名内侍，绣龙宝座上高高端坐着皇太极，洪承畴到了此时也只得屈膝跪下，俯首称臣了。皇太极命内侍赐坐，由两名内侍扶着上殿，在龙案的绣墩上坐下。 皇太极和颜悦色地对洪承畴说：“朕久慕先生是中原儒将，宏才大略，今日幸得相见，望先生给予指教。”洪承畴惶恐跪下顿首道：“愚臣不才，蒙陛下恩赐，臣虽肝脑涂地，也报答不了陛下的知遇之恩！”皇太极听后大喜，忙令内侍扶起，传谕由笃恭殿赐宴。宴罢，洪承畴进宫谢恩，皇太极在勤政殿召见他。洪承畴蓦然看见皇太极身旁坐着一位黄龙绣裙、流苏金额的妃子，就是诱降他的那个女人，惊得他浑身发颤，低头伏在地上，不敢起身。那妃子却嫣然微笑，皇太极命内侍将洪承畴扶起，在绣墩上坐下，又好言安抚了一番。接着便与洪承畴谈及有关明朝的民情地理、军政状况。 洪承畴原是明朝大才子，无事不晓，无书不读，所以有问必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直喜得皇太极喜笑颜开，回头对庄妃大玉儿说：“有洪先生襄助，朕夺取大明江山指日可待了，这都是你的功劳。”皇太极又咨询了一会军国大计，便命内侍将洪承畴送往驿馆候旨。从此洪承畴叛变明朝，成了满清入主中原，镇压和奴役汉族百姓的帮凶。第二天皇太极圣旨下来，拜洪承畴为体仁殿大学士，参与机宜，并戴双眼花翎，钦赐宝石顶，上殿照三孤例，免行跪拜礼，赐坐赐茶，准许带两名侍卫，随驾可骑马，乘车轿照亲王例，还赐予银灯红仗一对。降将受这般殊誉，不过洪承畴一人，明朝的不少败类，羡慕洪承畴，纷纷投降清朝。 再说，多尔衮久攻宁远孤城不下，便派代表与明军谈判。多尔衮的谈叛代表告诉宁远的代表，洪承畴已经降清，他们嬉皮笑脸地说：“你们的大明天子朱由检已昏庸至极，洪承畴已经归降了大清，当了大清国体仁殿大学士，那个朱由检却以为洪承畴为大明帝国尽忠捐躯了，还下令辍朝三日哀悼，建祠堂，撰祭文，痛哭流涕，亲往吊丧。一个堂堂大明天子，给一个已背叛了的臣子吊唁，这不成了天大的笑话吗！”宁远的代表对洪承畴降清已经耳有所闻，不过没有得到证实。他们当即讥讽道：“听说是你们的皇帝老儿心甘情愿的戴上了绿帽子，那个好色的洪承畴是冲着皇太极的爱妃、大玉儿的妖艳身子，才投降满清的。”双方唇枪舌剑，各不相让。多尔衮开出了优惠条件，想劝宁远明军降清，宁远明军坚决不答应。 谷宪政利用和谈期间休战时机，带罗山伯的儿子罗成一起，乘谷家义勇军舰队，从笔架山海岛起航到达天津卫，又转乘马车，到京城看望天赐和元贞。天赐见父亲和罗成从宁锦前线回来，非常高兴。他告诉谷宪政和罗成：“崇祯帝得到清军攻克松山、杏山和锦州及洪承畴失踪的消息后，以为洪承畴已为国殉职了。便下谕赐祭十六坛，设专祠，封公爵，赐丧葬金万两，派大学士李建泰主理葬事。刚诞生的儿子国学记名，世袭爵位。还令翰林院撰写祭文，崇祯帝亲临吊唁，由殡礼官诵读祭文。待到读罢，崇祯帝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郁积几年的忧愁悲愤，一齐涌上心头，越哭越伤心。文武百官，洪承畴的妻妾一个个泣不成声，经内侍用銮驾把周皇后、田贵妃请来，好容易将崇祯帝劝回宫中。朝中大臣见崇祯帝如此厚葬洪承畴都很感动。” 谷宪政和罗成听后，感到非常可笑：“我们从多尔衮口中得到可靠消息，洪承畴已经降清，当上了清朝体仁殿大学士，已成为大明的可耻叛徒。崇祯帝怎么如此荒诞？”天赐和元贞听说洪承畴已降清的消息，并不感到惊讶，真所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只是可笑崇祯帝太昏庸荒唐，还没有证实洪承畴已经殉国，就为他大办丧礼，真是令人啼笑皆非，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久，洪承畴降清的消息传到崇祯帝耳中，不禁懊恼万分，当即下令，把赐予洪承畴的爵禄谥号，统统褫夺，毁掉专祠，家属入狱，家产入官。一时间，京城朝野把这事当作笑柄，街头巷尾流言蜚语四起，气得崇祯帝，咬牙切齿，痛恨不已。 金磊说：“崇祯帝先是中了皇太极的反间计，把自己的一员抗清大将袁崇焕亲手杀了。皇太极又用肉弹战术将好色的抗清主帅洪承畴击溃，崇祯帝却为背叛了大明帝国的叛臣贼子立祠堂，制祭文，痛哭流涕地哀悼，真是昏庸无能到了极点！”邢姬说：“大玉儿成了美人计的主角。其实在男权社会里，女人社会地位低下，成了生育的工具和牺牲品，这对大玉儿并不公平。”谷宗义说：“在男权社会中，媳妇熬成婆婆，皇后变成太后，也执掌部分权力，少数的像吕后、武则天那样还掌握了社稷大权。但是绝大多数女人还是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那个大玉儿庄妃后来成了太后，在大清国中变成一名玩弄权术的风流艳后。”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34章 身世之谜 第三十四章 身世之谜 金磊说：“吴妈在临终前道出了天娇的身世之谜，为了寻找亲生父母，天娇在罗成的帮助下，历经千辛万苦，来到满清的盛京沈阳。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邢姬说：“这是血缘的凝聚力，给予那些骨肉分离的人们一种非凡的动力，虽历经磨难，也始终不渝地要寻找他们的亲人。”谷宗义说：“像这样的故事在人世间有成千上万，但天娇寻亲的故事是最动人的。”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谷宪政和罗成在北京住了半个月，听说吴妈病重，就回苏州愚园了。吴妈见谷宪政和罗成特地从北京赶回来看望她，感动不已。谷宪政和小娇像对侍自己亲生母亲那样，嘘寒问暖，请名医来诊治，煎药端汤，精心服侍在床头。吴妈热泪盈眶：“老爷、夫人，也不知我何时修来的福，让你们这么贴心照顾我，就是我亲生儿子也没有像你们这样体贴过我。”谷宪政和小娇宽慰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你尽管放宽心，慢慢调理，会好起来的。”天娇也是吴妈一手带大的，她像对侍自己的亲奶奶一样，昼夜精心地看护吴妈。天娇是个孤女，是吴妈从京郊一所天主教的育婴堂里抱来的。那时她刚刚满月，长得俊秀漂亮，人见人爱。育婴堂的嬷嬷说，她的生母是一个从沈阳大金国皇宫里逃出来的汉族宫女。她把女婴放下后就走了，留下一串手链，还有出生年月，生辰八字。据说后来她到京郊的感业寺尼姑庵带发修行了，她当年是被入侵蓟州、京郊的大金国皇帝的军队掳掠到沈阳的。谷宪政夫妇他们为了使天娇像亲生女儿一样健康成长，一直把她的身世秘密隐瞒至今。吴妈眼看自己的病情一天天沉重，将不久于人世，总觉得不把真情告诉天娇，就心里不安，死后上不得天堂。吴妈征得老太爷、老太君和谷宪政夫妇的同意，在临终前告诉了天娇真相。天娇是个心情开朗，又真诚挚着的姑娘，听了吴妈告诉身世后显得异常平静：“我不记恨自己的生母，她一定有她万不得已的苦衷。我一定要找到她，弄清我的身世之谜。” 谷宪政和小娇安慰道：“我们一直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扶养，为了不让你受到一点点委屈，所以才隐瞒到今天告诉你。你可以到北京找天赐帮你，一同去找你的亲生父母。”天娇热泪盈眶：“你们比我的亲生父母还要亲，你们的养育之恩，我当终身报答。我找到亲生母亲后，将回到你们身边，终身陪伴你们。”小娇说：“傻姑娘，我们还要给你找个如意郎君呢。” 办理完吴妈的丧事后，由罗成陪同，天娇来到北京找天赐帮助，一起寻找她的生母。天赐带领元贞、天娇和罗成乘马车来到京郊感业寺的尼姑庵，只见千年古寺，古柏参天，肃穆苍凉。主持的老尼姑慈念庵知道了他们的来意后，回忆说：“当年是有一位带发修行的年轻姑娘，名叫戴玉芳，但只在庵中修行了一年多，就同一个深爱她的小伙子离开了感业寺，说是要到沈阳找大金国皇帝皇太极报仇去。”她指着天娇说：“她长得跟这位姑娘一模一样，俊秀漂亮，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压出来的。” 天赐问老尼姑：“那个小伙子长什么模样，哪里人？”她回忆说：“他长得英俊伟岸，与姑娘是同乡，都是京郊顺义人，名叫李化勇，是姑娘的未婚夫，也是那年大金国皇帝带领人马入侵京郊时被一起掳掠到沈阳的。记得那年冬天，大金国皇帝入龙井关，从大安口直达遵化州，遵化州很快陷落，明朝大将军袁崇焕与皇太极战于蓟州，皇太极被打败。不料那狡诈的皇太极引兵西进，直逼京都。袁崇焕闻警，两昼夜行军三百余里，飞抵京郊，又大败皇太极。大金国军队在蓟州、顺义各地大肆掳掠了三四日，烧杀奸淫，无恶不作，掳掠大量金银财宝，人口牲畜，竟满载而归。” 另一位与当年那位带发修行姑娘戴玉芳住在一起的尼姑念慈悄悄告诉陆元贞：“那位带发修行的姑娘戴玉芳临别时告诉我，她被掳掠到大金国后，因为长得美貌，被送进皇宫当侍女，一天夜里被皇太极奸淫了。皇太极奸淫她时，她把他手上的手链扯下来了，留作凭证，后来就发现自己怀孕了。未婚夫李化勇千难万险逃出了汉族八旗营，在他的帮助下，她终于逃出了大金皇宫。她生下一名女婴，刚满月就送到了京郊一个天主教办的育婴堂。她心灰意冷，决心削发为尼，带发修行一年多，也是尘缘未了，在未婚夫苦苦恳求下，又回俗跟随他走了，说是要到大金国找皇太极报仇去，后来就音信全无了。” 天娇听了她亲生母亲的故事后，细看那串手链上故然刻有满清文字，是满清宫中之物。于是她毅然决定要只身前往沈阳寻找亲生母亲，把自己的身世弄个水落石出。天赐和元贞不放心天娇独自前往，而天赐有官职在任，又脱不开身。罗成说：“由我陪同表姐前往，你们安心在京等待我们凯旋而归。我在宁远城与清军交战过，对满清的情况比较熟悉，你们尽管放心吧。” 陆元贞说：“我替你们准备行装，为了路上安全，天娇要女扮男装，让她与罗成假扮成闯关东的表兄弟俩。” 天赐说：“还是元贞考虑得周密，现在兵荒马乱的，去辽东的路途很不安全。多尔衮与宁远明军的和谈终于破裂，皇太极决定第五次远征伐明。满清八旗兵，分成两路，绕过重镇山海关，由古北口、雁门关而入，攻陷蓟州，并绕过北京，直下天津，转而向南，深入河北、山东。这些野蛮的八旗兵铁蹄，纵横驰骋华北平原，如入无人之境，沿路烧毁城镇，奸淫抢掠，无恶不作。一共攻陷三府、十八州，六十七县、八十八城，作战三十九次，俘虏大明男女百姓三十多万，仅在沿路掳掠的金银财物就捆装了数千辆骡车，牛羊牲畜五十五万头。据说在从天津到涿州一路的三十多里地面上，骡车滚滚，连绵不断，过一个芦沟桥就用了十几天时间！现在这些满清八旗兵正回师北上，车驮马队长达三十余里，前后有十几列，还有不计其数、长短不等的骡马车队，正络绎不绝向关外进发。所以你们路上一定要小心，千万要躲避满清八旗的散兵游勇，免得招来杀身之祸。” 罗成说：“我想还是从海路到宁远，去找我父亲，然后再由宁远出发到沈阳，这样可能会安全得多。”天赐说：“罗成说的行走路线确实要快捷安全得多。我们可以把你们护送到天津卫，送上谷家停泊在那里的海运船队，把你们送到宁远。到宁远后，要听从你父亲罗山伯的安排。” 经过三天紧张准备和演练，终于装扮就绪，天娇变成了一位俊雅的小伙子，行为举止，潇洒大方，看不出什么破绽；骑马射击，刀枪厮杀，也还能凑合。黎明时分，他们一行四人，悄悄地从家中出发。元贞骑的是一匹乌龙驹，天赐骑的是白龙马，天娇骑的是小青马，罗成骑的是枣红马，有说有笑，纵横驰骋，向天津方向飞驰。一路上看到烧毁的村镇，十室九空，哀鸿遍野，满目疮痍。他们四人策马扬鞭，并肩前进，日夜兼程，直奔天津卫码头。谷家有常驻那里的管家田忠，负责京津的生意和货运。正好有两艘舰船要去宁远，天赐就把天娇和罗成拜托给管家田忠。田忠说：“少爷你尽管放心，满清是马背上打天下，乃是旱鸭子，不会下水，在海上，他们的水师很弱小。”天赐和元贞目送着谷家的舰船远航，直到海天相连，看不见为止。他俩骑马回北京，心中默默祝愿天娇和罗成此行一路平安。 由于有田忠保驾护航，天娇和罗成一帆风顺，来到宁远孤城，罗山伯见儿子和侄女突然到来，又惊又喜。罗成告诉父亲：“这次我带天娇来宁远，就是想请父亲大人帮助我们进入沈阳，寻找天娇的亲生母亲。你一直坚守在宁远孤城，我和母亲、罗凰都非常担心你的安危。”罗山伯笑哈哈地说“现在宁远虽说已成为一座孤城，但是虽然孤立，却仍有外援。它与锦州隔着一个锦州湾，北有葫芦半鸟，东有菊花岛，可以在海上保持与外界的联系，南面还有大片滩涂可以沟通与山海关的往来。所以宁远城历来是锦州的坚强后盾，现在锦州虽然沦陷了，但是宁远仍然粮草充足，军心稳定，还能保持与外界的联系，成为辽东的最后一座坚固堡垒。以后要是山海关也投降满清了，那时我们只得从海上撤退回关内了。你们尽管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罗成和天娇在宁远休息了三天，筹划如何去满清的盛京沈阳。罗山伯思虑再三，对罗成和天娇说：“我有个同乡和知心朋友，原来是锦州的副都督毛宁，这次锦州守军降清，他也是逼上梁山，不是心甘情愿的。我写封书函，你们带上我的书函去找他，我想他一定会帮忙的。但路上千万要小心，凡一书函被满清兵搜去，就会落下通敌的罪名。”罗成机警地说：“放心吧，凡一被满清兵捉住，我会把信函销毁。” 天娇仍然女扮男装，与罗成假扮成表兄弟俩，罗山伯又加派了几个武艺高强的兄弟一路同行，负责保护他们。罗成、天娇和几个弟兄都假扮成满清的汉族八旗兵，偷偷越过封锁线，晓行夜宿，来到清朝的盛京沈阳郊区苏家屯。他们找了一家名叫顺义的客栈住下，再慢慢打听，寻找天娇的亲生母亲。店主是北京郊区顺义人，所以这客栈名字就叫顺义。店主和伙计看罗成一伙是汉族八旗兵，并不热情，似乎一直用一种鄙视的眼光看着他们。老板娘倒是个温和善良的女人，她深情地看着天娇，天娇也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就像她俩见过面，似曾相识一般。 罗成租了三间上房，中间一间天娇一人住，罗成和几个弟兄分住旁边两间。刚安顿下来，一个弟兄告诉罗成：“我去厕所路过厨房时，听到店主对几个伙计说，看上去这几个汉族八旗兵不是好人，是从关内刚掳掠抢劫回来，身上很有钱，今晚把他们干掉。”罗成听后，就与大家商议：“看来这是个黑店，我们要作好准备，如果情况许可，就把这个黑店连窝端掉。”罗成去集市买马，一人一匹，又买了草料、行装、干粮等生活、医药必需品。他们都在外边的酒店吃饭，也不喝客栈的茶水。几匹马放在马厩里，也是自己亲自喂料，自己看管。待到晚上，他们在一起喝酒聊天，小心观察、监视店主和伙计的动静，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熬到三更天，天娇实在困乏了，就先回房和衣睡了，罗成和弟兄们轮流值班，也和衣歇息。 五更天时，轮到罗成值班，他似乎闻到什么气味，赶紧叫大家起来，这时天娇已经中了迷魂药的毒，昏睡不醒。只听外边杀声四起，罗成他们被包围了。只见罗成背起天娇，与弟兄们来到马厩牵上马匹，跃马抡刀，想冲出重围。可是已经晚了，他们不光是几个伙计，还有一支约几十人的土匪队伍。为首的是一员虎将，武艺十分高强，罗成背着天娇，与他打了几个回合，不敢恋战，就命弟兄撤退。可是那股土匪是亡命之徒，把他们团团包围起来，天娇受了重伤，罗成臂上也受了伤，从马上栽了下来，被土匪捉住。还有两个兄弟也受伤被俘，其他弟兄冲出了重围，他们临别时高喊：“你们放心吧，我们一定设法救你们！”说着，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罗成、天娇和两个弟兄被关在客栈后院的柴房内，天娇受伤较重，痛得哼哧着。罗成和两个弟兄大声叫骂：“你们这个黑店，这帮土匪，这里有人受了重伤，拿伤药来包扎！”叫了半天没人答应，后来惊动了老板娘，她说服了老板，开门进来，为天娇包扎伤口。她想把天娇的衣服脱下，可是天娇挣扎着，怎么也不给脱。老板娘一下把天娇手腕上的手链拽掉了，她拾起来仔细一瞧，惊呆了。天娇挣扎着要去抢回那手链，可是她动弹不得。 老板娘问：“请你告诉我，这手链从哪来的？”天娇不想回答。老板娘坚持要为天娇包扎伤口，在争执中，老板娘碰到了天娇的乳房，便惊讶地问天娇：“你是个姑娘？这手链是从哪里来的？姑娘，请你告诉我！我也许能给你一点帮助。”老板娘的口气近于恳求，眼中饱含着泪花。在老板娘一再恳请下，天娇终于吐露了真情：“这是我的生母留下的信物。”老板娘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默默地为天娇包扎伤口，她从天娇贴身的内衣口袋中发现了那张写有天娇出生年月和生辰八字的纸张，上面已被鲜血浸染。她浑身颤抖，一下把天娇搂在怀里，喃喃地说：“我们终于见面了！”一会儿，她便晕厥了，酥软地躺在天娇身上。天娇慌忙把她唤醒，老板娘醒后，马上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跑出去叫老板进来，老板慌忙叫伙计把天娇抬走了。过了一会，老板吩咐伙计把罗成和两个弟兄捆绳松绑，说是误会了，请他们回客房歇息。罗成他们感到莫名其妙，想问个明白，老板说：“一言难尽，你迟早会知道详情的，还是请先回客房休息吧。”罗成他们疑虑重重地回到客房。 原来老板娘就是戴玉芳，她看到了天娇的手链，又发现天娇是个姑娘，看到了那张被鲜血染红的出生年月和生辰八字，确信天娇就是她丢弃在京郊育婴堂里的亲生闺女。看着已受重伤的亲生闺女，她百感交集，激动万分，突然晕厥过去。被天娇唤醒后，她慌忙起身，踉跄地找到自己的丈夫，也就是店老板李化勇。李化勇知道真情后，慌忙叫伙计把受重伤的天娇抬到他们的房间内疗伤。戴玉芳又喜又悲，喜的是苍天有眼，让她与被她遗弃而又日思夜想、魂牵梦想的女儿重新团聚；悲的是险些将自己亲生女儿葬送在自己的客栈里。她把天娇紧紧地抱在怀里，忏悔道：“我当初悔不该狠心地把你丢弃在育婴堂里，今天你千里迢迢寻找母亲，来到我们客栈，又险些命丧我们的屠刀下。也许是祖上积了阴德，让我们母女还能团圆。你能原谅我这个狠心的母亲吗？”戴玉芳抱着天娇不断地责备自己，而天娇的伤口一阵阵疼痛，她苦笑道：“我不会怪你，怨你的，你有你的苦衷。我千里迢迢来到沈阳，在客栈住下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你，这是上天的安排。现在我终于找到了我的亲生母亲，我感到很幸运。” 戴玉芳听了女儿的一席话，深受感动。女儿不仅不记恨于我，还原谅、安慰我。她关切地问天娇：“你这十八年是怎么度过的？”天娇欣喜地告诉亲生母亲：“我很幸运，收养我的是京城有名的大学士谷国栋家。他们待我如同亲生闺女一样，视为掌上明珠。我的大名叫谷宗英，小名叫天娇，就是天之娇女的意思。最近因为亲自去育婴堂抱养我的吴妈去世了，临终时她告诉了我的身世之谜。我的爷爷奶奶、养父母都支持我来寻找你。我虽然挨了一刀，但却找到了亲生母亲，我感到很幸福。我有仨个母亲，一个是亲生母亲，一个是养母，养母死了，现在姨妈成了我最亲爱的母亲。”戴玉芳听后热泪盈眶，喜悦的泪水尽情地流淌着。 李化勇请来医生为天娇治疗，大夫说幸好没有伤到内脏和筋骨，只是一般的刀伤，用上等的云南白药给他外敷，又开了几副疗伤的汤药，说休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了。受伤的罗成和两个兄弟也得到了妥善医治，突围出去的几个兄弟也找回来了。罗成和弟兄们听了天娇和她亲生母亲团圆的动人故事后，非常高兴。他们在一起筹划如何进入皇太极的宫殿之中，去探望这位生身父亲。夜晚，戴玉芳与亲生女儿睡在一起，悄悄地诉说各自的心里话。到了三更时分，天娇搂着亲生母亲安谧、甜蜜地进入梦乡，而载玉芳却做了一个又一个噩梦，梦中又回到了当年那不堪回首的一幕幕。 时空倒流，戴玉芳梦见自己又置身于十八年前那场可怕的战火中，这一幕经常出现在她的噩梦里。她无助地在火海中哭喊着，终于被无情的大火吞没，她晕倒了，昏死了过去。 原来，即位刚三年的皇太极在明朝叛将孔有德、耿仲明的引导下，从龙井关、大安口突入长城，在蓟州败于袁崇焕，乃引兵西进，侵犯至北京郊外，又败于袁崇焕。于是皇太极在蓟州、顺义各地纵兵抢劫了三四日，还用反间计，借助昏庸的崇祯帝的手杀害了袁崇焕。戴玉芳家是顺义的大户，金银财物被八旗兵洗劫一空，还纵火烧毁了她家的大宅院。她的未婚夫李化勇冲进火海，把她从熊熊燃烧的大宅院中抢救了出来。她爷爷奶奶父母兄弟姐妹十几口人都葬身于火海之中，她站在大宅院前，呼天怆地，绝望地哭叫着。 戴玉芳仿佛又回到了那条他们被鞑子押解去辽东的死亡之路上，凶残的八旗兵像驱赶牲畜那样鞭挞着俘虏，她简直忍无可忍，想一头撞死在路边的树上，了却残生。 原来，她和未婚夫还有成千上万的顺义城居民以及沿路的农民，被野蛮的皇太极八旗兵掳掠到满洲去。皇太极这个袁崇焕的手下败将，将抢劫来的金银财物，装了上千辆骡马车，驱赶着掳掠来的二十多万人口，几十万头牲畜，满载而归，浩浩荡荡，连绵数百里，夜以继日地回师沈阳。这帮女真流寇，如入无人之境，通过芦沟桥的一列列骡马车队，最长的达三十多里，断断续续，络绎不绝，前后长达三天三夜才过完。被俘的二十多万男男女女都沦为满蒙八旗的奴隶，像牲畜一样被赶往辽东，沿途忍饥挨饿，受尽侮辱，死伤无数。戴玉芳和未婚夫李化勇都是两黄旗的重臣鳌拜旗下的士兵掳掠来的，这个被皇太极赐予“巴图鲁”称号的鳌拜，身材魁梧，粗嗓门，鲁莽汉，是皇太极的得力干将，跟随皇太极南征北战，不知屠杀了多少女真族同胞，多少汉族百姓。鳌拜在俘虏中一共挑选了八位像戴玉芳这样美貌娇艳的绝色汉族美女，不允许手下将士动她们一根毫毛，准备送进清宫给皇太极当侍女。而戴玉芬的未婚夫李化勇因为到少林寺学过武功，英勇善战，被挑拔去当宫殿侍卫了。李化勇原本打算半年后与戴玉芳成婚的，这场浩劫，使他俩劳燕分飞，成了皇太极八旗兵的俘虏。 原来，戴玉芳被选进皇太极的后宫后，太监总管要强迫她改穿女真族的旗装，梳女真族的发髻，穿女真族的盆底尖头靴，可是她死也不肯脱下汉族的绣裙。后来就让她到后宫花园内扫地，做粗活，当苦力。一天，皇太极宴请朝廷重臣、八旗旗主，喝得酩酊大醉，在内侍的搀扶下，回到后宫。他醉眼朦胧，忽然看到在花园的假山旁站着一位美貌无比、宛若天仙的汉族女子，觉得淫心荡漾，马上就想临幸她。便命内侍太监把那女子弄到假山边的畅春轩牙床上。可是那个女子拼命挣扎，怎么也不肯就范，于是，内侍太监用手帕给她来了点蒙汗药，她变得昏昏沉沉，听话多了。女真族的爱新觉罗氏的男人们打天下，蒙古族的博尔吉济特氏的女人们统治后宫。虽然他与这些蒙古女人生了十几个儿女，但他只喜欢关雉宫的辰妃一个。皇太极看够了这些蒙古女人，今天巧遇一位美貌的汉族女子，也想尝尝鲜。在皇太极施暴奸淫时，戴玉芳拼命挣扎，拽掉了皇太极的手链，又把他的腰臀挖出了一道道血痕。 戴玉芳又闪回到那凄楚的一幕，她在暗淡的月光下整整哭了一夜，当启明星升起时，一条白绫系在树上，她把头颈伸进去，踢掉垫脚石，去九泉陪伴她的父母了。突然她的未婚夫从天而降，割断白绫把她扶了下来，她幸运地获救了。 原来，皇太极奸淫她后，就把她抛弃了。她痛不欲生，几次想自杀，都被同伴们劝阻住了。后来她发现自已怀孕了，她不想要这个孩子，她千方百计地折磨自已，又蹦又跳，又下冷水，想弄掉胎儿，但都没有成功。有一次她跳入荷花池中想自杀，又被内侍和同伴救了上来。与她一起被俘的远房亲戚戴强，被阉割后当了内侍太监，他得知戴玉芳的悲惨遭遇后，设法告诉了她那在崇政殿当侍卫的未婚夫李化勇。李化勇武功高强，他可以背负重物擒拿格斗，飞檐走壁。他听到消息后，就决心要把未婚妻救出苦海。他做了周密的准备，几个深夜去戴玉芳所在的后宫进行勘察。今夜月黑风高，他趁黎明将至，侍卫人困马乏的时候，翻入后宫。他穿过一片树林时，看到一棵老槐树上挂着一个人。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慌忙把人救下来，一看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未婚妻。经过一阵紧张的掐人中，口对口人工呼吸，他终于把她抢救过来了。李化勇用随身带来的绣袱把戴玉芳包裹好，背在肩上，纵身跃上房顶，飞檐走壁，轻盈地跳下宫墙。这次很幸运，没有遭遇什么麻烦，他们就顺利地脱离了险境。 戴玉芳又闪回到那个风雨交加的晚上。她与李化勇风餐露宿，沿途乞讨，历经三个月的艰难回家路程，终于到达了北京郊区一所天主教堂附近的棚屋内，那夜电闪雷鸣，暴雨倾盆，一名女婴呱呱落地了。她不想看到这个不该来到人世的婴儿，刚满月，便送进了天主教会办的育婴堂。戴玉芳万念俱灰，她不能与李化勇完婚，竭力劝说他去娶一个黄花闺女，自己却悄悄地来到感业寺尼姑庵要削发修行。主持的老尼姑见她尘缘未了，便劝她先在庵中带发修行，做个佛门女弟子。李化勇经过将近一年的苦苦寻找，终于在感业寺找到了她。在李化勇诚心诚意、真挚爱情的感化下，她终于回心转意，拜别师父，跟随他回家完婚。 李化勇的家也被烧毁了，幸存的两间偏房，也是徒有四壁。在亲朋的帮助下，他们置备了一张婚床，几样家具和衣被，简陋地办了两桌酒席就圆房了。洞房花烛夜，李化勇终于如愿以偿，与心爱的妻子在合欢床上欢度春宵。 但是戴玉芳心中越来越思念被她遗弃的女儿，他们曾去育婴堂寻找过，但已经被人领养，也就无法再要回来。家乡连年战乱灾荒，难以谋生，他们逃荒到沈阳郊区的苏家屯开了一间客栈，专门从事打劫那些从关内掳掠归来的八旗强盗，帮助那些被俘逃脱的汉族百姓，就像水浒中的梁山好汉干的勾当那般，劫富济贫，行侠仗义。 金磊说：“天娇为了寻找她的亲生母亲，险些丢了性命，她寻亲的故事确实感人。但是更让人感动的是，她还冒险进入皇太极的清宁宫，与其生父见了最后一面。”邢姬说：“皇太极是一个有争议的人物。有史料称，努尔哈赤兵败宁远城下，被明军的大炮炸伤，患病其间，皇太极服侍病榻旁。努尔哈赤临死前有遗诏：‘我死之后，传位十四贝勒。’皇太极偷偷将‘十’字改成‘于’字，变为‘我死之后，传位于四贝勒，于是四贝勒皇太极从十四贝勒多尔衮手中夺取了皇位。”谷宗义说：“这种说法似乎不可信，但是无风不起浪，也许并不是空穴来风。努尔哈赤死后，皇太极逼死多尔衮和多铎的生母阿巴亥，给同父异母的兄弟间埋下了仇恨的种子。这种宫廷政变的故事，在中国历史上已经是数不胜数了，中国的百姓早已习以为常。”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35章 乐极生悲 第三十五章 乐极生悲 金磊说：“正当皇太极指挥满清的八旗兵第五次突入关内，烧杀掳掠，满载而归时，因为乐极生悲，暴死在沈阳的清宁宫中。沾满了汉族百姓鲜血的皇太极，还是没有熬到登上北京紫禁城金銮宝殿的那一天，凄楚地命归西天了。”邢姬说：“据说天娇的生父就是这个屠杀汉族百姓的大刽子手皇太极，是乐极生悲，心肌梗死后一命呜呼的？”谷宗义说“是的，可惜当罗成和天娇潜入沈阳满清皇宫的那天深夜，皇太极就暴死在清宁宫了，也算临终见了生父最后一面。皇太极尸骨未寒，大清朝廷内部明争暗斗，剑拔弩张地开始争夺皇位了。”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噩梦醒来是早晨，戴玉芳见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还在甜蜜的梦乡中，她不忍心叫醒天娇，便去准备早餐。在戴玉芳的精心护理下，天娇的刀伤一天天好起来。 伤害他们的那员虎将原来是李化勇的义子，名叫李建斌，生得雄姿勃勃，英俊豪爽。他很喜欢天娇，诚心诚意地向天娇道歉，天天守候在天娇的床头，喂药端汤。真是不打不相识，天娇也慢慢喜欢上了年长她一岁的这员虎将。 李建斌告诉天娇，他是守辽名将李成梁的后代，他的祖母是努尔哈赤弟弟的女儿，所以他与天娇一样，血脉中也流淌着爱新觉罗家族的血液。可是，他是他父亲的一个外室生的，他父亲曾经与他母亲在外边同居过，后来他的父亲抛弃了他们母子俩。他五岁那年，他的生身父母都死了，由他的小姨抚养长大。十岁那年，他的小姨也死了，他成了孤儿。李化勇夫妇收养了他，教他读书识字，练习武功，长大成人后，成为义父李化勇手下的一员虎将，与义父一起劫富济贫，行侠仗义，干起那梁山好汉的勾当。 李建斌对天娇讲述了他的家世：“我痛恨李成梁家族，更痛恨爱新觉罗家族。我听我的小姨讲，我的曾祖父李成梁活了九十三岁；他出身将门，世袭铁岭卫指挥佥事；他骁勇刚毅，有大将之才。在隆庆、万历年间，前后守辽长达三十年。曾祖父小时候家境贫寒，不能世袭官职，直到四十岁还是个穷诸生。他大器晚成，得到一位巡安御史的器重，资助他到京城，终于世袭了官职，因为战功卓着，他从参将升为副将，又升为总兵官。此时正好张居正整顿边防，他与戚继光，一个镇守辽东，一个镇守蓟州，都很有作为。曾祖父当辽东总兵时，做了两件事，一是遏止蒙古贵族势力骚扰，二是打击女真贵族的扩张。他守辽时，军事防御严谨，因为蒙古部落首领互相倾轧，逐渐走向没落。所以辽东相对比较安定。可是他打击海西女真部落不力，并纵容建州，放弃六堡，养虎为患，以至造成今日以爱新觉罗家族为首的女真贵族的叛乱。” 天娇说：“我听我的爷爷奶奶讲，李成梁与努尔哈赤有着非同寻常的暧昧关系。努尔哈赤少年时也是个落泊的流浪儿，是李成梁收留了他，教他识汉字，读三国。长大了，李成梁把他收在自已的麾下，跟随他到了京师。后来努尔哈赤背叛了明朝，当了什么‘天命汗’，建都于赫图阿拉，国号大金，就有了什么‘义犬救主’、‘乌鸦护驾’和‘大青马’等胡扯谈的故事。李成梁的儿子李如柏还娶努尔哈赤的弟弟舒尔哈齐之女为妾，生了儿子。铁岭的民谣唱道：‘奴酋女婿作镇守，未知辽东落谁手’。李成梁的骄纵，以及他与努尔赤的特殊关系，为努尔哈赤的反叛大明帝国铺平了道路，造成了辽东今天如此悲惨的败局，我看连大明江山也要落入满清手中了。” 李建斌苦笑道：“大青马是李成梁赏给努尔哈赤的一匹马，这匹马不仅一昼夜能奔驰千里，还通人性，见了主人能仰天嘶叫，双蹄刨地表示亲呢。后来努尔赤自称英明汗，与明军作战时，被包围在草甸子中，明军放火烧他，以为他必死无疑了。谁料想那匹大青马，在一条小溪中打了一个滚，长啸一声，冲进火海，将毛上沾满的水洒在他身上。就这样，一次次来回给他洒水，扑灭了他身上的火。努尔哈赤得救了，大青马却活活累死了。这个故事讲的是李成梁与努尔哈赤的特殊关系。其实我只是李成梁家族的一名弃儿，血脉中流淌着李成梁和爱新觉罗两个显赫家族的血液，但却从来没享受过一天的荣耀。小时候听我小姨讲，李成梁因守辽有功，封宁远伯，敕建牌坊，升官荫子。铁岭是李成梁的宗族和祖坟所在地，他生有九个儿子，最鼎盛时期，家院绵延十余里，鳞次栉枇，树荫蔽天，望不见城郭。妓女多至二千之众，珠光宝气，香囊系带，香气袭人，穷奢极欲，富贵一方。九个儿子进京荫袭父爵后，其部族车戴马驮，皆随之进京，铁岭城因之空虚。他们仗着父亲的权势，骄横跋扈，贪淫酒色，成为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一次与狐朋狗党喝酒，放枪炮玩闹，甚至惊动了宫廷大内。俗话说富不过三代，九个儿子，虽将门之后，四个儿子是参将，五个儿子官至总兵，却不知用兵，有的因为朝鲜半岛兵败、有的因为萨尔浒之役、有的因为铁岭失陷，一个个或是自杀，或是下狱处死，或是充军发配。现在李成梁的后代已是江河日下，一代不如一代，到了我这一代更是默默无闻，销声匿迹了。” 天娇与李建斌说话十分投缘，由于相似的身世和血脉，他们走到了一起，悄悄谈起了恋爱。天娇说：“我想潜入满清宫中，看看那个皇太极到底长什么样子，我对他是情仇交加，我真想飞进满清宫中，一刀把他杀了。但转念一想，他毕竟是我的生父，不过是把我抛弃了。我也不想认这个父亲，更不想公开我有爱新觉罗的血统。我与你的情况不同，我现在感到很满足，很幸福，我有深爱我的两个母亲和两个父亲，还有情同手足的兄弟姐妹，我不想让人知道我是皇太极的私生女。你能答应我吗？”李建斌说：“ 我当然听你的，帮你保守这个秘密。你想到满清后宫，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教你武功，到危急时可以自卫脱逃。”天娇伤势已完全痊愈，天天跟随李建斌练习武功，筹划如何翻越宫墙，如何见到皇太极。” 罗成带着父亲的信函，去拜访原锦州副都督，后来降清的毛宁。毛宁与父亲是同乡、知心朋友，他降清也是逼上梁山，出于无奈。毛宁亲自接见了罗成，一阵寒暄过后，罗成说明了来意。毛宁说：“我现在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只是应付差使而已。先期降清的范文程、洪承畴他们得到了皇太极的重用，经常能见到皇太极，而其他降清的文武官员，都受到满蒙王公大臣的排挤。满清的皇宫禁卫森严，一定要小心从事，我可以派两名武功高手作保镖，护卫你进宫。我还认识一位汉族内侍，是管事的大太监李文龙，倒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罗成说：“谢谢毛将军的好意，到时我再与你接洽。” 毛宁说：“皇太极五次远征伐明都掳掠大明无数财物，纵横驰骋，如入无人之境。现在除宁远、山海关外，整个蒙古、东北和朝鲜都落入他的版图，还有远在西藏的达赖五世也与他通好。最近，皇太极乐极生悲，忽然‘圣躬违和’。大学士范文程和冷僧机等人上奏，请求皇太极暂停上朝，以保重龙体。现在朝政交于郑亲王齐尔哈朗、睿亲王多尔衮、肃亲王豪格和武英郡王多铎合议。我看皇太极这几十年来，南征北战，戎马倥偬，心血耗竭，将不久于人世了。你父亲他们在宁远坚守孤城，连多尔衮也只能与其议和，真是令人敬佩。回家请代问令尊大人好。” 罗成告辞毛宁回到客栈，与李化勇夫妇、天娇和李建斌商量，决定先由他和李建斌以及毛宁派遣的两个兄弟进宫勘察路径，然后再决策如何带天娇进宫。 这天深夜，黑云滚滚，伸手不见五指，像是要有一场大雷雨降临。罗成、李建斌和毛宁手下的两个兄弟，趁宫廷侍卫躲避雷雨的间隙， 潜入皇太极居住的清宁宫。李建斌会燕子轻功，他一个燕子翻飞，倒挂在东暖阁的梁檐上向里窥视。只见皇太极躺在龙榻上，胸闷气喘，脸色苍白，吩咐太监总管海中天：“快，快！拿些冰来！朕觉得快透不过气来了。”海中天慌忙跑出去取冰块，皇太极迷迷惘惘闭上了眼睛。此时，轰隆一声，一个炸雷滚过，皇太极大叫道：“父汗明鉴，儿臣十七年来，已经奠定了大清国的基石，问心无愧！”皇太极的眼前仿佛站着怒发冲冠的努尔哈赤，斥责他为了夺取汗位，逼死大妃，残害兄弟，心肠歹毒。只见阿巴亥夺过努尔哈赤身上的宝剑，大喊：“皇太极拿命来！”一剑刺来，皇太极左右躲避，总是逃脱不了这把寒光闪烁的利剑。他抱着脑袋高喊：“父汗救命！”此时，海中天进来，把皇太极从惊恐的梦幻中喊醒，只听他声音嘶哑的大叫：“有刺客！快叫侍卫进殿护驾！”瞪着一双无助的眼睛，已经出了一身冷汗。海中天心知是皇太极被梦魇缠绕，幻听幻觉，很可能是发病了。一面命小太监擦汗更衣，自己亲自去禀报太后，又差太监火速请太医诊治。一时间，清宁宫乱作一团，罗成、李建斌和两个兄弟乘着大雷雨掩护，平安地撤离宫殿，回到客栈。 罗成与李化勇夫妇、天娇、李建斌商议：“我想让天娇和李建斌两人化妆成小太监，请毛宁认识的那位管事的大太监帮忙，潜入后宫，伺机行事，说不定可以进入皇太极居住的清宁宫。我和李化勇叔叔带领几个武功高强的兄弟在宫外接应，凡一有什么不测，李建斌可以背负天娇逃遁，我们可以救援他们。”大伙听了罗成的计划后，十分赞成，认为这样也许有可能进入皇太极的寝宫，凡一暴露，也有一个较为安全的退路。 戴玉芳说：“天娇和建斌一定要认真演练几天满清宫中小太监的说话动作，行为规矩，免得露出破绽。”戴玉芳在清宫中待过一段时间，对宫中太监们的生活和习俗比较了解，她给天娇和建斌讲解示范，就这么演练了好几天，还教他们说几句简单的满语，演习到满意为止。李化勇又给建斌详细讲述了他当年如何从清宫中把戴玉芳解救出来的，后宫中哪里比较隐蔽，哪里容易翻越宫墙，容易逃脱侍卫的追捕。一切准备就绪，罗成又去找毛宁，送去两件价值昂贵的古董， 一件赠送毛宁，一件叫他转交那位管事的大太监李文龙，请他按计划将天娇和李建斌送进宫中。 罗成问毛宁：“听说皇太极圣躬违和，现在已经不上朝了。”毛宁说：“只不过是虚惊一场，经太医‘柳一针’针灸一次、服了一剂汤药，不几日就龙体安泰，又临朝听政了。连日来，沈阳城里好事逢双，远征明朝的八旗军凯旋而归，掳得大明百姓三十多万，牲畜五十五万头，金银财物不计其数，满满的装载了数千辆骡车，皇太极要为凯旋归来的八旗军将士设庆功酒宴。正好固伦公主雍穆下嫁科尔沁卓克图亲王吴克善的儿子弼尔塔哈尔，便把公主的婚宴定在庆功宴之后。雍穆是庄妃所生的女儿，年方十七岁，庄妃有心想把她嫁给自己的内侄弼尔塔哈尔。她要皇太极为女婿盖一座附马府，正要派人为公主采办嫁妆，恰好八旗兵从明朝掳得大量财物，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应有尽有，不用花费一分一厘，就把公主丰厚的嫁妆置备齐全了。庆功宴连着公主婚宴，那些亲王、郡王、贝勒、贝子和他们的福晋、格格一大邦皇亲国戚，还有满朝的文武官员，络绎不绝地进宫贺喜，满沈阳城里，彩旗飘扬，车水马龙，人欢马叫，大街小巷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真是说不尽的欢庆景象。我建议你们乘现在满清宫廷内贺喜送礼的一队队皇亲国戚、文武百官进进出出混乱之际，可以很容易混进宫去。我打算要备一份丰厚的礼物送进宫中贺喜，到时你们的人可以作为我的随行一起混进宫中，我嘱托那位管事的大太监李文龙在宫中接应你们。” 罗成高兴道：“毛将军考虑得非常周密妥当，我们商定一下接头的时间、地点和联络暗号，到时就能万无一失了。”罗成顺利完成了他的计划，满怀信心地告辞回到客栈。 那天李建斌和天娇装扮成毛宁府里的人，随同毛宁一起进宫送贺礼。随后又顺利地与那位管事的大太监李文龙接上了头，在他的房内换上了事先准备好的太监服装，待到夜深人静时，他俩悄悄地来到皇太极居住的清宁宫附近，伺机行事。 深夜的清宁宫静悄悄的，皇太极异常兴奋地盘坐在东暖阁的龙榻上，一如往常那样，只有这样夜深人静的时间才是属于他自己的，他吩咐海中天和几位内侍太监们出去，让他独自好好休息一会。只见皇太极坐在龙榻上，盘腿打坐，闭目养神，舒坦的小憩了一会。今日早朝听政，他满面春风地端坐在金銮殿上，好事接连不断，令他兴高采烈。八旗军远征大明凯旋而归，沿途攻城掠地，如入无人之境，还给大清国带回来数不清的惊人财物。今天，最后一批两黄旗的将士已经胜利回到盛京，他亲自前往大清门迎接，并传御厨房摆御宴，为各旗将帅洗尘接风。更令他兴奋不已的是，远在西藏的五世达赖喇嘛派来的使节，今天万里迢迢也来到了盛京，要与大清通好。他以最盛大的礼节和最奢华的宴席接待了五世达赖喇嘛的使节，并派出了一支庞大的大清国的使团开赴西藏，以加强满蒙与西藏的联系。西藏归顺大清其意义不可估量，说明大清的版图又扩大了，整个东北、蒙古，再加上遥远的西藏也投入了大清国的怀抱。 这种辽阔的疆域版图，将大明王朝紧紧包围其中，使内外交困，四面楚歌的大明王朝，腹背受敌，摇摇欲坠。皇太极十几年来，五次绕过山海关，远征伐明，每次都能大获全胜，并给大清带来无穷无尽的财富。这说明他的八旗铁骑已成为一支可以纵横驰骋中原，不可抵御的劲旅。他正在挖空心思地苦思冥想，如何设计出一条好的计谋，将山海关总兵吴三桂，也如当年的洪承畴那样，不费一兵一卒地把他赚到手，让他也投入大清国的怀抱。此时的皇太极野心勃勃，盘算着如何把宁远和山海关这两座燕京的屏障摧毁，然后指挥他的八旗铁骑，攻克北京，再挥师南下，占领大江南北，统治全中国。 皇太极坐在龙榻上打盹，刚做完他的美梦，突然感到心力交瘁，胸口剧烈疼痛，让他喘不过气来，真所谓乐极生悲，命在旦夕。 他感到一阵眩晕，只见一幕幕丑剧在他脑海中闪过。十几年来，他处心积虑想要继承汗位，努尔哈赤猝死，他便急不可待地逼死大妃阿巴亥，残害兄弟，不择手段坐上了大金国的汗位，自称天命汗。这段可耻的历史成了他永远的心病和致命的硬伤，此时他仿佛看到阿巴亥向他讨命来了。登基十七年来，他五次远征大明，攻城掠地，烧杀奸淫，掳掠中原大量人口和财物，双手沾满了汉族百姓的鲜血，此时他耳中响彻遭受蹂躏的汉族百姓的唾骂声。他更是宁远和山海关城下的败将，至今也未能攻克，如今他眼帘中充斥着部属讥讽的眼光。他独揽朝政于一身，早起晚睡，从无闲暇，南征北战，戎马倥偬，由于积劳成疾，自知早已病入膏肓。这几天忽然精神振奋，又能上朝听政，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只不过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他还没来得及交待身后之事，他不想就这么匆忙地去见阎王！他拼命喊海中天进来，但怎么也叫不出声来。 此时的海中天和几位内侍太监们，这会儿谁也不敢进去打扰皇太极，他们知道皇上太累了，太需要休息了，盘腿打坐，小憩一会是他多年的生活习惯。再说海中天他们忙了一整天，也累极了，不觉打起盹来。潜伏在清宁殿外的天娇和李建斌见此种情景，正好可以进去打探一番。于是，他俩悄然无声地进入殿内，敏捷地来到东暖阁，掀起珠帘，瞧见皇太极双手捂着胸口，想叫又叫不出声来，见来了两个陌生的太监，惊恐万状，突然瞪圆眼睛，面目睁狞，一头栽倒在地下。天娇和李建斌吓得赶快跑出殿外，飞也似地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正在梦中的海中天，忽然听到咕咚一声，犹如一件重物掉到了地下，一会儿又没有动静了，惊愕了一会，觉得不对头，由海中天带领，赶忙从内侍的值班室跑到东暖阁。海中天掀起珠帘，惊诧得说不出话来，皇太极从打坐的龙榻上已经栽到了地下！海中天和众太监上前七手八脚地把皇太极抬到龙榻上，猛然发现皇太极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气绝身亡，手脚冰凉。海中天泪水涟涟，大呼：“皇上驾崩了！”突然他扭头冲出清宁宫，来到旁边的一后四妃的寝宫，也就是皇后博尔济吉特氏，关雉宫的辰妃，麟趾宫的贵妃、衍庆宫的淑妃和永福宫的庄妃。庄妃在五宫中是排在最末位的，但海中天却最先通知了她，因为庄妃是海中天原来的主子。霎时间，清宁宫中哭声震天，都说皇上突然“端坐而崩，无疾而终”！ 潜伏在清宁宫后花园里的天娇和李建斌，听到海中天大喊皇上驾崩的哭声后，趁乱又混进了清宁宫。在凄惨的月光下，此时的满清皇宫，从大清门向里，穿过一重重殿阁楼台，直到最后边的清宁宫，所有的宫灯都披上了白纱，黑黝黝的殿阁楼台阴森可怖，突然间变成了一座大灵堂。巨幅白幔挂满了清宁宫，正中摆放一张硕大的灵床，白天还耀武扬威、临朝听政的五十二岁皇太极，出乎人们意料，深夜暴死于清宁宫。只见他直挺挺地躺在灵床上，在无数盏惨淡的白烛光映照下，更显得面目可怖吓人。 天娇穿着太监的孝服，混在守灵的内侍太监队伍中，远远地看着皇太极的尸体，也跟着哭丧的人们，放声恸哭起来。此时，她的心情是复杂的，她历尽千辛万苦，几乎丧了性命，终于找到了亲生父母。她宽恕了她的生母，因为生母是无辜的受害者，但她决不能宽恕她的生父，他是个施暴者，一个野心家、阴谋家，又是一个屠杀汉族同胞的郐子手。今夜她亲眼目睹了她的生父暴死在清宁宫，也许这是上天在惩罚他，让他不得善始善终。现在她没有什么遗憾了，她要回到养父母身边，好人应该有好报，她要好好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她所以跟着一起恸哭，只是想尽情地释放多少天来郁积在心头的苦闷，从此开始崭新的生活。 庄妃的儿子福临只有六岁，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被庄妃摇醒，福临不肯起来，还挨了他母亲一记响亮的耳光。福临由奶妈李氏牵着，来到清宁宫，但见人人都是白衣白帽，一阵阵惊天动地、揪人心肺的哭喊声，感到非常害怕，想要回去。庄妃抓着他的小胳膊，吓唬他：“福临，这灵床上躺着的就是你的父皇，他是被你气死的。你快些哭出声来，否则他会跳起来掐住你的脖子，带你一起到阎王爷那里去的。”说着狠狠地去掐他脖子，福临以为父皇真的来掐他的脖子，吓得“哇！哇！”痛哭起来：“父皇，我不再气你，你起来跟我玩！” 李建斌一眼就认出那福临的奶妈李氏就是他的姑妈，他父母死后，姑妈经常来照顾他，姑妈结婚后便失去了联系。她看上去比当年要娇贵多了，也不知她是怎么进宫做了福临的奶妈。他只知道她的丈夫死了，生下一个遗腹子。福临在李氏的搀扶下，随着母亲庄妃、皇叔伯和皇兄弟一起跪在灵床前号啕大哭，天真无邪的福临根本不知道他的父皇死后，会给他们母子带来什么影响，他的皇叔伯们各自打的什么算盘。皇太极尸骨末寒，那些皇叔伯们一双双滴血的眼睛已经盯上了那把龙椅，一场明争暗斗，剑拔弩张的皇位争夺战已经悄悄地在清宁宫展开。 此时，两黄旗的重臣索尼、鳌拜、图赖等人，身佩宝剑，鱼贯而入，还有范文程、洪承畴等一班降清的汉官顺序排列进入，纷纷在灵前跪拜哭泣。清宁宫中恸哭声此起彼伏，仿佛天塌下来一般，惟有老臣索尼起身擦干了眼泪，对鳌拜、图赖和亲王贝勒们建议：“天色将明，现在当务之急应将皇上的遗体收敛入棺椁，移至崇政殿。”鳌拜声如洪钟：“国不可一日无君，八固功额真和诸王贝勒应马上商议，推定新君登基！”范文程提醒说：“还有，朝廷要尽快发出讣告，晓谕百姓，举国同祭，以告慰先皇在天之灵！”仨人都是皇太极生前器重的老臣，对皇太极忠心耿耿，所以他们的话没有人反对。 一会儿，穿着白袍戴着白帽的萨满们来到清宁宫，一阵阵刺耳的铃鼓声，响彻大殿，用满语诵唱的祭词声，不绝于耳，余音绕梁。萨满祭祀过后，诸王爷贝勒、文武百官对着灵床叩头，大声恸哭，准备送遗体入殓棺椁。突然大阿哥豪格怒吼道：“父皇遗体且慢收殓！我想弄清楚，昨日父皇上朝还好好的，怎么到了晚上就殡天了呢？父皇死得蹊跷，本王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众人听后大惊失色，议论纷纷：“难道皇上真的死于非命？” 此时睿亲王多尔衮脸红脖子粗地呵斥豪格：“肃亲王，不可胡言乱语，扰乱遗体收殓！皇上是无疾而终，刑部自有定论！”豪格咬牙切齿地瞪着多尔衮：“睿亲王，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一定要查个明白，为父皇报仇！”两人怒目相对，直瞪瞪地看着对方，就像一对好斗的公鸡。皇后博尔济吉特氏实在看不下去，声泪俱下，斥责豪格：“够了！先皇尸骨末寒，你怎敢如此吵闹！先皇生前是怎么教诲你的？给你父皇跪下！”多尔衮听后无言地退下，他知道，皇后虽然没有提他的名字，是给他台阶好下，他感到自己刚才的言行举止有些失态，已经忍了二十年了，为什么不能再忍耐几天？多尔衮与豪格的口角暂时平息了。由于皇太极暴死，没有留下皇位继承人的遗命，多尔衮和豪格都想觊觎皇位，两人为争夺皇位的斗争远远没有结束。 “皇上驾崩了！”消息不胫而走，一夜之间传遍沈阳的大街小巷，真是乐极生悲，原本喜气洋洋，热闹非凡的沈阳城，刹那间陷入了令人震惊的惶恐肃穆之中。黎明之前，黑雾弥漫，天娇和李建斌趁着满清皇宫忙于举办丧事的混乱时机，由李化勇、罗成和几位兄弟接应，顺利地回到了顺义客栈。天娇和李建斌兴奋地给大伙讲述了皇太极暴死清宁宫，以及皇太极尸骨末寒，清宁宫中几位亲王明争暗斗，剑拔弩张争夺皇位的丑恶情景。 天娇感叹道：“我历尽艰险来到沈阳，险些送了性命，即使如此，我还是觉得非常幸运。这千里迢迢的寻亲之旅，虽然艰难险阻，却如愿以偿找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还冒险进入清宁宫，见到了生父最后一面，也算是给他送了终。现在我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戴玉芳百感交集，将天娇抱在怀里，激动地说：“想不到在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我的亲生闺女，更想不到，我魂牵梦绕的亲闺女如此雍容大度，宽厚忠孝。这都要感谢你的养父母培育出这么好的闺女。我还是劝你回到他们身边，好好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知女莫若母，我知道你和建斌情投意合，患难与共。我看你俩真是天生的一对，为娘想问你一句，你是否愿意嫁给建斌？”一向落落大方的天娇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羞红着脸说：“但凭母亲做主。”戴玉芳和李化勇听后笑逐颜开：“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建斌是我们的义子，天娇是我们的亲生闺女，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由我们作主，把这门亲事给定了。” 金磊说：“皇太极乐极生悲，暴死于清宁宫。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皇太极尸骨末寒，几位亲王又在其棺椁前上演了一出争夺皇位的丑剧。”邢姬：“幸好多尔衮与豪格，双方在政治和军事实力较量的结果，喜剧性地达成了妥协，由六岁的九阿哥福临继承皇位。”谷宗义说：“这种事情在中国历史上已经屡见不鲜，抬出一个儿皇帝作傀儡，最后还是由多尔衮执掌皇权。”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36章 剑拔弩张 第三十六章 剑拔弩张 金磊说：“中国有句俗话，有情人终成眷属，但天娇与李建斌却是狭路相逢，不打不相识，他俩不仅没有成为仇人，反倒成了情人。”邢姬说：“其实有情人不一定都成眷属，相反无情人却同床异梦，结为夫妻，这就是中国封建买卖婚姻的写照。”谷宗义说：“中国还有一种婚姻，就是政治联姻，皇太极是政治联姻的典范，他是通过与蒙古部落汗王的联姻，结成满蒙联盟，来共同对付大明王朝。他的五宫中，一后二妃，即皇后、辰妃和庄妃，是蒙古最强的科尔沁部落博尔济吉特汗的女儿，还有二妃，都是蒙古察哈尔部落林丹汗的遗孀。已经是人家的老婆了，还娶来当妃子，皇太极的婚姻中，其实没有爱情。皇家也没有亲情可言，皇太极一死，便剑拔弩张，你死我活地争夺皇位。” 李建斌听到义父母要为自己作媒，将天娇嫁给他为妻，欣喜若狂，激动不已。他对天娇是一见钟情，他一直责备自己，怎么会把一位貌若天仙的美女给伤害了。真是不打不相识，天娇养伤期间，他日夜守候在床头，相同的命运，使两个有情人的心紧紧地贴在了一起。为了帮助天娇寻找亲生父亲，他保护天娇，冒险进入清宁宫。俩人出生入死，患难与共，终于帮助天娇实现了自己的心愿。今天义父母为他牵线作媒，马上就能如愿以偿地娶到自己心中的情人了，他怎么能不欣喜若狂呢！李建斌潇洒大方地跪在义父母面前：“感谢义父义母成全，请受孩儿一拜！”于是李化勇夫妇为他们择定了良辰吉日，不日就要完婚。 李建斌是个孤儿，这次在清宁宫见到了他的姑妈，这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他想邀请她参加他们的婚礼。在那位管事的大太监李文龙的帮助下，李建斌见到了他的姑妈，也就是九阿哥福临的奶妈李氏，她送了一对手镯给天娇，作为长辈给的见面礼。李化勇夫妇开客栈多年，手头已有不少积蓄，他俩在客栈的两间上房内为他们装饰了新房。天娇说婚后她想回到北京养父母的身边，所以婚礼一切从简。只邀请了李化勇夫妇少数几个至亲好友，还有李建斌的姑妈。 姑妈悄悄对李建斌和天娇说：“皇上好端端地在清宁宫‘端坐而崩，无疾而终’，也没有留下任何遗嘱，也从未指定过皇位继承人。这与当年英明汗努尔哈赤去世时惊人的相似。皇上驾崩后，庄妃娘娘就像一朵蔫了的鲜花，整个人儿变了样，她愿以身为皇上殉葬！这个消息震惊了朝野，你想九阿哥福临才六岁，谁来照顾？后来在皇后娘娘带领下，八旗王公大臣都来永福宫劝阻。睿亲王多尔衮说，‘当年他母亲，英明汗的大妃阿巴亥，就是被逼以身殉葬的，他绝不允许历史重演。’福临小小年纪也能挺身而出：‘皇阿玛不在了，还有我保护额娘，我不许你们欺负我额娘！’睿亲王站出来说：‘九阿哥好样的！若有人欺负你们母子俩就来告诉十四叔，有十四叔为你们母子俩撑腰！’后来睿亲王多尔衮与礼亲王代善当场争吵起来，肃亲王豪格骂睿亲王想造反，眼看吵得不可开交，是郑亲王济尔哈朗劝阻住了。后来这些八旗王公大臣都到崇政殿议立新君去了。” 婚礼简朴又欢乐，先是按照习俗，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也就是李建斌的姑妈和李化勇夫妇，然后夫妻对拜，送入洞房。喜宴非常丰盛，酒至半酣，新郎新娘为宾客斟酒，又表演了节目，双人舞剑。宴席散后，宾客们又去闹洞房，好容易送走最后一批宾客，李建斌与天娇喝过合卺交杯酒，便急不可待地宽带解扣，两个有情人终于第一次亲密地拥抱在一起。李建斌为娶到这样美若天仙的妻子而欣喜若狂，山盟海誓道：“我无意中伤害了你，让我悔恨一辈子。我今生今世都要报答你对我的爱，海枯石烂，天荒地老，永不变心。”天娇也为能嫁给这样一位英俊豪爽、情投意合的郎君而感到心满意足，她宽宏大度地说：“这就是所谓不打不相识，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们很有夫妻相，真所谓床头打架，床尾和，夫妻之间免不了吵架，但愿我俩能心心相印，双宿双飞，永结同心。” 洞房花烛，两情相悦，说不尽的欢乐，新郎和新娘紧密地拥抱在一起，尽情地享受着这人世间最美妙、最愉悦的春宵一刻。 婚后不久，天娇思念养父母，李建斌也一心想到北京发展，便与亲生母亲商议，想尽早回北京去。戴玉芳知道留住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便说：“你和建斌一同回到北京，好好侍奉两位老人，我这里还有你的弟妹在身边，不用你挂念。有空想着来沈阳看望我们。”于是戴玉芳开始忙着为他们打点行装。他俩打算与罗成和他的弟兄们取道宁远城，再从海路到天津，然后回到北京。临行前，李建斌约见姑妈，向她辞行告别，姑妈高兴地告诉建斌和天娇：“八旗王公大臣们在崇政殿开会议立新君，最后说是由九阿哥福临继承皇位，二十六日就要登基了，永福宫的庄妃娘娘就将变成太后了。”建斌和天娇说：“这样说来，姑妈就成了满清皇帝的奶妈，地位提高了，身份也就不同。以后我们不知还能不能见面呢。”姑妈李氏说：“福临只有六岁，什么朝政大事都不知晓，还不是摄政王多尔衮执掌朝政，此人野心勃勃，虎视眈眈地想吞并大明江山，说不定我们还能在北京见面呢。”姑妈与建斌、天娇依依惜别，相互嘱咐珍重，有机会再见面。 建斌和天娇回到顺义客栈，把九阿哥福临马上要登基当满清皇帝的消息告诉李化勇、戴玉芳和罗成，他们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大伙在一起议论纷纷。李化勇说：“皇长子豪格，今年三十五岁，屡立军功，有礼亲王代善和两黄旗重臣索尼、鳌拜的支持，他怎么没能继承皇位？” 李建斌说：“豪格的实力不如多尔衮，他虽然是个亲王，因为他不是嫡出，皇太极生前并不喜欢他，他还不是八旗旗主，只掌握二个牛录的兵力。” 罗成说：“听宫中那位管事的大太监李文龙说，十四日八旗王公大臣开会议立新君时，两黄旗的重臣索尼和鳌拜带兵持枪，包围了崇政殿。会上索尼建议立皇子继承，多尔衮说索尼没有资格发言，后来索尼就退席了。礼亲王代善提出由皇长子、肃亲王豪格继承，豪格以为有两黄旗支持，故意谦辞了一下。其实有资格投票的一共有七位，即四亲王和三郡王：礼亲王代善、郑亲王济尔哈郎、睿亲王多尔衮、肃亲王豪格和英郡王阿济格、豫郡王多铎、颖郡王阿达礼。多尔衮和他的哥哥阿济格、弟弟多铎三兄弟已占了三票，再加上投靠多尔衮的阿达礼，多尔衮一共握有四票，占据上风。出乎豪格所料，你谦辞，多铎就提议由多尔衮继位，多尔衮要大家再讨论，也客气了一下。于是多铎又提议由代善继位，代善说自己年老多病，也推辞了。这样就出现了僵局。郑亲王是皇太极的堂兄弟，没有继承皇位的可能，就做和事老，在中间协调。狡黠的多尔衮心想，要是他强行继承皇位的话，势必遭到两黄、两红和一蓝一共五位旗主的反对，要是让豪格继位，他心又不甘，还怕他反过来报复。于是他想出了一个对他极为有利的折衷方案：‘我同意由皇子继承皇位，皇子中间，豪格提出不做了，其他皇子中，没有一个是嫡亲的皇子，只有九阿哥福临的母亲庄妃出身高贵，皇太极生前又最喜欢福临，由他继位最合适。现在年龄小，可由我和郑亲王二人辅佐，等到成年后，再交由福临亲政。’豪格、代善处于少数，也只能同意这个折衷方案了，终于七人达成了一致的意见。这样的结果真是出人意料。” 天娇说：“建斌的姑妈曾悄悄地告我们，庄妃大玉儿与多尔衮之间关系暧昧，有一天，庄妃林中散布，与多尔衮邂逅相遇。说不定这次大玉儿又使出了她的杀手锏，迷惑住了多尔衮，所以多尔衮才竭尽全力，提议由她的儿子福临继承皇位。” 罗成说：“议立新君的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据礼亲王代善府中的人说，十四日崇政殿议立新君会议之后，代善的孙子，颖郡王阿达礼，也就是代善的第三个儿子萨哈璘的长子，伙同他的伯父硕托，代善的第二个儿子，密谋拥立多尔衮。代善和多铎都不赞成，事情败露，代善为保全自己家族的身家性命，只得向多尔衮告发。说起来，阿达礼和硕托要拥立多尔衮为皇，正是多尔衮梦寐以求的，但是现在多尔衮已经议立福临，他不能出尔反尔。他现在要采取的是迂回夺权的策略，先当摄政王，等到把军政大权都夺到手中，再从皇太极儿子手中夺取皇位，这样会更加万无一失，更为刺激！果然不出代善所料，当晚，多尔衮就以‘扰政乱国’罪，将阿达礼和硕托‘裸体绑缚’，砍头处死。同时缢杀的还有阿达礼的母亲和硕托的福晋。虽说是代善大义灭亲，但是这种大义灭亲，正好从血缘关系方面，证明了宫廷斗争是多么血腥，多么残酷！阿达礼和硕托成为这次宫廷斗争的牺牲品，是议立福临之后的又一场宫廷政治斗争。” 戴玉芳说：“福临乳臭未干，郑亲王又没有作为，这样，多尔衮就可以为所欲为，一人独断专行，他不就成了无冕之皇了吗？多尔衮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入主中原，等到福临登基，多尔衮摄政王地位巩固，他会马上伐明。天娇和建斌还是赶快回北京吧，否则满清和大明朝一开战事，就走不掉了。” 不久，天娇、李建斌和罗成及他的弟兄们启程前往宁远城。罗成见到他的父亲罗山伯时，不知有多高兴。他给父亲讲述了这次沈阳之行的传奇经历。天娇姐和姐夫建斌他们看到了皇太极怎么发病，后来又亲眼目睹皇太极怎么猝死于清宁宫的。还讲述了皇太极尸骨未寒，七个亲王、郡王为争夺皇位，如何明争暗斗，剑拔弩张，最后福临又怎么被议立为新皇，阿达礼和硕托又怎么被多尔衮砍头，都一五一十的讲给父亲听。罗山伯也大致听到了一点有关皇太极猝死、议立福临继位和多尔衮当摄政王的消息，但没有罗成讲得那么详细，就像身临其境似的。罗成说：“父亲，多尔衮现今成了无冕之皇，比皇太极要难对付得多，你要小心提防才是。” 罗山伯说：“目前的形势对宁远孤城很为不利。多尔衮精于权术，狡诈凶狠，但贪图美色，在与多尔衮和谈时，与他打过多次交道，我对他已有所了解。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在内部，李自成的义军已成为威胁大明江山的一大军政实力，不久的将来，崇祯帝将腹背受敌。现在崇祯帝除了山海关的吴三桂，他已经没有兵力可以调遣，为保大明江山，崇祯也许会与多尔衮议和，借助满清八旗军来镇压李自成的义军，但这无异于引狼入室，请神容易，送神难。现在这盘象棋残局上关键的一颗棋子，便是驻防山海关的总兵吴三桂。此人，犹豫寡断，贪生怕死，崇祯帝既刚愎自用，又昏庸无能，他将吴三桂放在山海关，真是用非其人，我看他肯要栽在这个好色误国的吴三桂手中。我是不会投降满清的，这是一个人的民族气节。如果山海关的吴三桂投降满清，我将突出重围回到中原，继续抗清。” 罗成劝父亲：“一旦吴三桂投降满清，你想绕过山海关回到北京是非常困难的。你还是从海路回到江南，我们父子并肩抗清！” 罗山伯激动地将儿子拥抱着，兴奋地说：“这次沈阳之行，儿子又成熟了许多，你的建议很有远见，我已与你舅舅谷宪政商量过，他的谷家义勇军舰队会来接应我们的。”罗山伯看到天娇这次沈阳之行，不仅找到了亲生母亲，见了生父皇太极最后一面，还找到了一个如意郎君，就悄悄地问罗成：“儿子，什么时候，你也能娶一位像天娇那样美貌的媳妇回家？我和你妈等着抱孙子呢。”罗成俏皮地说：“父亲大人，儿子我容貌如宋玉、藩安，才华与曹子建一般，等我什么时候交了桃花运，也带一个如西施般的美女回家。” 罗山伯喜笑颜开：“我是望眼欲穿，就等着这一天了。”罗成在宁远住了三日，因挂念在苏州愚园的母亲谷英台和妹妹罗凰，就同天娇、李建斌一起匆匆地乘舰船离开了宁远。一路顺风到天津卫码头上岸，雇佣了两辆马车，飞驰般地回到北京谷府。 谷宪政夫妇因为陆元贞怀孕了，特地从苏州来到北京，照顾儿媳妇的生活起居，安胎保胎，盼望能早点抱上孙子。现在又盼来了女儿天娇，从沈阳安全回来，不仅寻到了亲生母亲，又悄无声息地见了生父皇太极最后一面，还带来潇洒英俊的乘龙快婿李建斌。谷家真是喜上加喜，热闹非凡，也忙得不亦乐乎。小娇吩咐管家谷玉，在天香楼为女儿女婿布置新房，因为都是原先就为女儿结婚置备好的，所以很快便装饰就绪了。小娇亲自坐镇指挥，直到满意为止。你看那洞房里，一色的红木家具，与儿子的新房一样的标准，紫檀木雕刻的合欢床，花梨木镂花梳妆台，衣橱里都是高档的绫罗绸缎时髦新娘新郎服装，配套的小浴室，红漆金泥马桶。洞房内墙上挂着唐伯虎的仕女画，春宫图。小花厅和书房里的摆设，一应俱全。 小娇给女儿一对金镶玉的手镯，作为结婚礼物，与给儿媳妇的那一对金镶玉手镯是孪生姐妹，出自苏州同一作坊的能工巧匠之手。金镶玉首饰，以前是皇宫中才有的珍贵首饰，现在战乱年代，也散失到民间。它由纯金镶嵌了宝贵的和田玉，由能工巧雕琢而成。 晚上谷宪政夫妇为女儿女婿办了几桌丰盛的洗尘接风宴席，也算是女儿的回门喜宴，只有自家的亲人，邀请了一些在京的至亲朋友，既喜气洋洋，又不落俗套。酒至半酣，新郎新娘为宾客斟酒，俩人还双双舞剑助兴。酒席散后，天娇和建斌双双步入新房，这比在沈阳的洞房要奢华得多。建斌说：“我身在这新房中，似乎到了仙境，这不是在做梦吧？你的养父母待你就像公主一般，好似掉进蜜罐里一样。”天娇说：“那我们一定要尽心尽力报答两位老人的恩情。”陪房丫头燕妮服侍建斌洗漱后，又侍候天娇到浴室梳洗。等了半晌，小娇穿着霓裳羽衣，兰麝幽香，轻盈地走到他的身边：“建斌，今晚我漂不漂亮？”建斌看呆了：“太漂亮了，就同仙女下凡一般。”天娇笑逐颜开：“那你今夜一定要好好侍候我。” 金磊说：“中国人把‘金榜题名时’和‘洞房花烛夜’看作人生两件最幸福之事，未免有点太狭隘了。在中国，‘金榜题名时’意味着升官发财梦马上可以实现了。‘洞房花烛夜’夫妻新婚初夜确实是幸福无比。其实幸福只是人的一种心理感受而已，它的含义是非常宽广的。”邢姬说：“我看谷宪政把变革政体当作自己的理想，并为之而不懈努力，这才是真正的幸福。”谷宗义说：“我认为有远大抱负，并为之奋斗终生的人，才是最幸福的人。”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37章 江湖状元 第三十七章 江湖状元 金磊说：“天娇在亲友的帮助下，历尽千辛万苦，不仅找到了自已的亲生母亲，见了生父最后一面，还找到了自己的真爱，与如意郎君洞房花烛，婚姻和谐美满，真是苦尽甘来，幸福无比。”邢姬说：“但更令人幸福的事，应该是为实现自己的理想而努力拼搏。谷宪政为了实现自己‘君主立宪’的政体改革，充当‘江湖救星’，勇赴鸿门宴，人称‘江湖状元’。”谷宗义说：“我父亲是个勇于变革创新的人，但是中国的封建制度盘根错节，根深蒂固，没有二三百年的浴血奋战，中国不可能建立民主自治共和制度，哪怕是资本主义的萌芽都会被扼杀在摇篮中。” 罗成等到天娇和建斌婚礼过后就回苏州愚园侍奉他母亲谷英台去了。建斌和天娇小夫妻俩在北京欢度蜜月，白天学习子集经典，谈诗论剑，练习武功。晚上同床共枕，共享天伦之乐。天娇和天赐姐弟二家，和和睦睦住在一起，侍奉父母，共享天伦之乐。 谷宪政和小娇在北京住了数月，听说李自成的义军声势越来越大，迭破荆襄诸郡，义军已有二十余万之众。牛金星、宋献策、顾君恩等义军中的有识之士，都劝李自成收拾民心，不要再像流寇那样，到处攻城掠地，烧杀抡掠。他们提出“均田免粮”的斗争纲领 ，以襄阳作根据地，于是队伍迅速壮大，一举攻占洛阳，到了河南，义军已不下百万。李自成自以为雄兵百万，可以称霸天下，便有了称王立国的野心。于是由众文武官吏推举李自成为新顺王，改襄阳为襄京，封牛金星为右丞相，宋献策为左丞相，顾君恩为都督新顺大元帅，杨永裕为副都督，孙文崇为中军将帅。设府尹、州牧、县令，还有六部衙门，也做起了开国皇帝来。 另一路以张献忠为首的义军，走蕲水，攻黄州，声称投降者有赏，抗拒者杀满门，人们惧怕张献忠的残暴，不得不出城投降。张献忠又沿江而上，攻占汉阳、武昌，俘楚王朱华奎，铸印录士，自称西王。李自成见张献忠与他分庭抗礼，便致书张献忠说：“老回回、千里眼等都已被我诛杀，早晚要砍下你的头颅。”张献忠畏惧李自成势大，将抢劫来的金银财宝数十车送给李自成。但李自成收了财宝，又立斩来使，张献忠大怒，方要领兵与李自成火拼，明军总兵左良玉率领兵马杀来，大败张献忠。张献忠领败兵进入四川，占重庆，陷成都，张献忠虽然有不准妄害良民的军纪，一路上有许多城市贫民和被解放了的奴仆参加，但是由于义军成份良莠不齐，许多纪律松散的义军借着杀贪官，诛豪绅之名，任意烧杀抢劫，千古未有如此残暴。四川数百里山河，被张献忠的义军杀戮得十室九空，人烟断绝，竟然有上万只华南虎，出没城镇街市，天府之国，虎满为患。张献忠占据成都后，也建国称帝，国号大西，建元大顺，设内阁六部，立五军都督府。 崇祯帝无可奈何，只得授权兵部尚书陈新甲，秘密与满清议和，想与八旗兵联手，一起围剿李自成和张献忠的义军。后来内情泄露，朝野大哗，为了安定军心和民心，崇祯帝不得不将陈新甲作替罪羔羊，挥泪处死了陈新甲。于是，一场与满清的和谈闹剧宣告破裂。当今的大明江山，出现了明军、义军和八旗军，崇祯帝朱由检、新顺王李自成和满清摄政王多尔衮三足鼎立的局面。明军已是疲于奔命，支离破碎；而八旗军的统帅皇太极猝死，由多尔衮继承，他虎视眈眈，想入主中原；现在又出现了李自成这支新的生力军，使战争格局起了微妙的变化。谷宪政突发奇思妙想，他想劝说李自成的义军与明军达成和谈协议，逼迫崇祯帝将皇权交由民众，成立君王内阁立宪的新政府。皇帝只是国家元首，权力归于民众，设立内阁丞相府、民众立法会和庭审大判官，分掌行政、立法和司法大权。他把这一政治制度的改革，叫做“君王内阁立宪”的国家政体。然后将义军和明军统一编制，共同抵御满清八旗兵的侵扰。 谷宪政与妻子、儿子、儿媳和女儿、女婿商议，想到襄阳去劝说李自成接爱他的“君王内阁立宪”政治改革的主张。 小娇说：“你对李自成的义军又不甚了解，凡一那李自成把你羁押起来，谁来救你？” 谷宪政说：“我对李自成本人确确实实没有什么信心。但我认识义军中的宋献策和顾君恩两人。我要见李自成，还得依仗他俩举荐才行。宋献策是开封城里一名占卦先生，我到开封游览时，与他认识，后来又有生意上的来往。他虽是个不满三尺的倭人，但却通晓天文地理和军事战术，是李自成的智囊人物。李自成围困开封两个多月，久攻不下，便将一名美貌女子，剥去衣服，赤身裸体塞进红夷大炮的炮镗里，只露出一双金莲，对准城门轰去。城门被轰去半边，巡抚高名衡令守城将士放下千斤闸门，压死了许多攻城的义军，守城副将陈永福暗射冷箭，恰好射中李自成的左眼，又打开城门想活捉李自成，被义军抡救回来。因为箭头有毒，眼睛红肿溃疡，经医生拔出箭头，连同眼珠也一齐拔了出来，从此成为独眼龙。卖卦的宋献策献上了一条攻城计策，将黄河水倒灌入开封城，可怜开封百姓因而遭受灭顶之灾，守军将领高名衡和陈永福却驾舟逃离了。顾君恩在义军中是个统帅人物，因为他曾从谷家作坊买过两门大炮，所以有了交往。我想先去找这两位文武官员，由他俩介绍，再与李自成长谈。倘若李自成能接受我的策略，这将使国家民族避免更大的战乱，岂不是一件好事。” 小娇说：“听京城的传言，李自成是陕西米脂县人，幼年不喜读书，好射箭骑马，勇猛骄纵，人称李闯。因为杀了人，到他乡躲避，那时甘肃都督王为国在陕西招兵，见李自成勇猛，收在身边当亲随，后擢升都署护卫官。后来甘肃都督王为国命李自成率领五千精兵去剿灭匪寇矮老虎，奈何官兵都是未经战场的乌合之众，五千人马被匪帮杀掉一半。李自成惧怕兵败回去，难保全首级，便投奔他舅父高迎祥的义军做了右将军，而当时张献忠在高迎祥的义军中当左将军，人称义军‘双雄’。李自成在‘荥阳大会’上排解了张献忠与老回回之间的矛盾，提出‘分兵定所向’的战略，将分散的农民起义军十三家七十二营分为东西南北四路出击。但是李自成和张献忠这两雄相遇，自然不能久安。没过几时，张献忠领了他的旧部，到陕西米脂县，与他结义十兄弟一起，占据十八寨，自称八大王了。陕西巡抚孙传庭率铁骑来围剿义军，高迎祥兵败被俘，解往京城被处死，于是李自成被拥立为义军首领，自称闯王。李自成连一个西乡小县城都攻不下，便带领他的人马进了山西。时值山西大旱，草根树皮吃完了，就杀人为食。李自成人马到山西，如入无人之境，只见尸首满道，白骨粼粼，十室九空，也没有什么可抡掠的。李自成只得出山西，经河南，一直抡掠到富庶的江淮，从六安攻入凤阳，烧毁了朱元璋的皇陵。后来崇祯帝命洪承畴剿匪，他手下的总兵左良玉将李自成打败。胆小的李自成只领了十八骑拼死冲出重围，逃回陕西。我看李自成只是个有勇无谋的流寇首领而已，成不了什么大事。” 儿媳妇元贞说：“听说李自成逃回陕西后，找不到出路，便扮做商贩，经湖北潜入河南。正当河南大饥荒，饿孚遍地，人相杀食。他们打着义军的旗号，到外边招兵买马，有成千上万的饥民响应，不到半月，聚集了十万之众，势力又强大起来。福王朱常洵封藩河南，因为是郑贵妃所生，万历帝最喜欢他，得到的赏赐最多，再加上郑贵妃的私房积蓄，富可敌国。李自成听说福王府有大量金银财宝，便下令攻城。巡抚严其炯向福王募捐兵饷，福王生性吝啬，是只铁公鸡，一毛不拔。李自成雇佣铁匠，铸成厚两寸的大铁管，装上火药，以代巨炮轰城。城墙倒塌五六丈，李自成领兵冲入城内，直奔福王府。福王被俘后，经不住酷刑折磨，供出了藏宝的地方，挖掘出的金银财宝堆积如山。李自成令郐子手剥去福王衣服，用尖刀剐出他的心来，拿银盘接着，掺在酒和鹿血中，与众将分饮，美其名曰‘福禄酒’。又把福王身上的肉，一块块割了，剁成肉糜蒸食，称之为‘肥羔羊’。据说陕西巡抚汪乔年受崇祯帝的密谕，到米脂县挖了李自成的祖坟。李自成后来攻克襄阳时，又杀了汪乔年，以报掘坟之仇。闯王李自成烧了崇祯帝朱由检的皇陵，杀食了他心爱的儿子福王，而崇祯帝朱由检挖了李自成的祖坟，派兵到处围剿他，这两个冤家怎么可能坐到一起和谈，接受你的‘君王内阁立宪’的国家政治体制改革？” 儿子天赐却另有高见：“我很赞同父亲有关‘君王内阁立宪’政体的创新设计。中国的封建君主独裁政体已经延续二三千年，应该到寿终正寝的时候了。西欧已经进入了‘君主立宪’的时代，资产阶级共和国正在兴起。只要能说服闯王李自成不要称帝，用武力逼迫朱由检交出皇权，只做个国家礼仪上的皇帝，就像父亲设想的那样，建立一个‘君王内阁立宪’政府，老百姓才能摆脱内战的灾难，过上安居乐业的小康生活。内阁丞相可以通过科举考试选拔，由民众立法会任命录用，内阁只有行政权，不称职的可由民众立法会弹劾罢免。民众立法会的成员一定要经由民众选举产生，负责修改大明律法，任免内阁丞相和庭审大判官。庭审大判官应该具有独立的司法权，并设置民众陪审制度。父亲，我说的这些对不对？” 女儿天娇也说：“俗话说得好，不是冤家不聚首，说不定李自成会接受父亲的改革主张。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亲自到襄阳去一趟，说服不了李自成，也达到宣扬父亲的‘君王内阁立宪’政体的主张，何乐而不为？” 女婿李建斌也附和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你李自成即使是虎穴狼窝，我们也要闯荡一番。我陪同父亲一起去襄阳走一遭，我当保镖，负责父亲的安全。保证高高兴兴上路，平平安安回家。” 谷宪政乐哈哈地说：“还是儿子和女儿理解我的改革梦想和制度创新。我决定亲自去襄阳游说一番，就像当年孔子周游列国，劝说诸侯改邪归正，恢复周礼，以仁政治国一样，我也要到李自成的襄京去游历一番，劝说闯王李自成改革政体，接受我的‘君王内阁立宪’的治国主张。即使是李自成不接受我的‘君主内阁立宪’的政治改革设想，也能达到宣传这一主张的目的。” 一家人商量决定由管家谷玉和女婿建斌陪同谷宪政到襄阳，天赐还加派了几个武艺高强的弟兄保障父亲的安全。他们一行都装扮成商贩模样，带二辆马车，其余人骑马。他们一路上所到村镇，不见人烟，鸡犬绝迹，饥民塞道，田地荒凉，庄稼绝收，满目疮痍。襄阳城内到处是义军的兵马，街市颓废，人心惶惶，明朝的官邸、豪宅成了义军文武官吏的住宅。谷宪政打听到左丞相宋献策的官邸就在原来明军的都督府，他把名帖连同一张宋献策手书的信笺交由看门的兵丁，想不到宋献策亲自到门厅来迎接他们。 那张信笺是当年宋献策在开封卖卦时亲手书写的一首乔吉所作的散曲： 清风闲坐，白云高卧，面皮不受时人唾。乐陁 陁，笑呵呵，看别人搭套项推沉磨。盖下一枚安乐 窝，东、也在我，西、也在我。 原来谷宪政游览开封时，邂逅卖卦的倭人宋献策，谈吐间谷宪政了解到此人虽然其貌不扬，但人倭三尺必鬼，肚子里装满了墨水，熟读子集经典，通晓天文地理，钻研军事战略，爱好收藏古董。于是，谷宪政有意想结交他，请他算上一卦。宋献策在一张信笺上写了元代末期着名散曲和杂剧作家乔吉的一支散曲（中吕）《芳草多情》，这支散曲是作家的愤世嫉俗之作，也是作家自身艺术生涯的写真。宋献策给谷宪政算命时说：“先生是一位闲坐清风，高卧白云，远离政坛的清高人物。你从来没有涉足官场，却自得其乐，嘲讽那些为了名利地位，削尖脑袋挤身官场的政客，被人驾驭，任人使役。你喜欢经营自已的安乐窝，要朝东就朝东，要朝西就朝西；天马行空，独往独来，自由自在。但是你不像陶渊明那样，因为仕途遭遇挫折，而隐居山野，你却从来没有卷入过政治漩涡，因此出没于江湖，成为‘江湖智囊’和‘江湖救星’。你有自已创新的见解，独树一帜，愿意进行社会变革，担负起社会责任。”谷宪政听他就着乔吉的散曲给他算命，侃侃而谈，说到他心坎里去了。因为与宋献策十分投缘，他送了一件价值不菲的古董，还托他在开封代理生意，成为知心朋友。 宋献策乐呵呵地说：“是什么风把我们的‘江湖智囊’吹到我府上来了？”谷宪政笑逐颜开：“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老兄怎么也涉足政坛，摇身一变，当上了大顺国的宰相。”宋献策开怀大笑：“我这也是逼上梁山啊，给闯王献了一条‘水漫开封城’的攻城毒计，使开封的父老乡亲遭了灭顶之灾，真是无颜面对开封父老。”谷宪政说：“以我之见，灭顶之灾总比攻城杀戳要好些。总之战争只会给百姓带来灾难，幸好闯王进城后，开仓赈灾了。”两人你一句，我一言，说话越来越融洽。宋献策说：“贤弟千里迢迢投奔我而来，一定有大事商洽，你们兄弟都在我府上住下，不必再投客栈了。”谷宪政拿出几幅珍藏的宋朝名人字画和古董赠送宋献策，他鉴赏后，赞不绝口：“知我者，莫如贤弟，货真价实的稀世珍品。” 晚上宋献策为谷宪政洗尘接风，宴席散后，又在书房单独与谷宪政促膝长谈到深夜。宋献策听了谷宪政有关“君王内阁立宪”政治改革的详细解释后，神情凝重地说：“你的政治体改革设想确确实实很符合民众的利益，但却触犯了皇亲国戚、王公贵族的利益，不经历一次次流血的较量是很难付诸实施的。”谷宪政心中有数：“我就想要借助闯王这股强大的义军力量，再联合张献花忠的义军，逼迫朱氏皇室将政权交给民众，实现‘君王内阁立宪’的政治体制改革，创造一个崭新的‘君王内阁立宪’的民主国家。依你的观察，你认为李自成能否接受我的政治改革主张？” 宋献策沉吟半晌，心中无数：“李自成的出身与朱元璋不同，虽然他们都是贫苦的农民出身，但他们的生活经历、性格和人品非常悬殊。朱元璋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从小是个赤贫的放牛娃，父母兄长死后，生活没有着落，只得到寺院当和尚，云游化缘，后来当和尚也活不下去了，便投奔了郭子兴的红巾军。朱元璋当了红巾军首领后仍有悲天悯人、同情贫苦百姓的情怀，且有治国平天下的理想。他带领的红巾军与别的义军不同，是一支仁义之师，不烧杀，不抢粮，不骚扰妇女，不抢劫财富，所需军饷都是向百姓征粮。朱元璋每打下一地，就网络天下名士，所以他的红巾军中有许多读书人帮他出谋划策。最早是在打下定远时，冯国用兄弟刚到朱元璋红巾军中时，还是一支乌合之众，没有纪律，没有政治理想。冯国有兄弟向朱元璋进言：‘有势者强，有德者倡’，就是说，你有势力可以暂时称霸一方，做个强人，但是你只有以德行天下，才能获得民心，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后来朱元璋的红巾军成为一支仁义之师，有铁的纪律，将领们都有远大的理想。朱元璋打下徽州时，亲自到当地着名学士朱升家里聘请他出山，朱升进献九个字‘高筑城，广积粮，缓称王’，就是说要创立根据地，不让人家来侵犯抢夺，加强军事经济实力，不要急于称王立国。后来打下金华，三顾茅庐，请浙东的四位名士出山，就是青田的刘基刘伯温、龙泉的章溢、丽水的叶琛和浦江的宋濂。” 谷宪政说：“你的言下之意是，李自成虽然也出身贫苦农民家庭，但从小不喜欢读书，善于骑马射箭，勇猛过人，因为杀了人，逃亡他乡，后来当了甘肃都督王为国的指挥官，因为剿匪时吃了败仗，损兵折将，无法交待，才投靠他舅舅义军首领高迎祥。现在又急急忙忙建都襄阳，称了皇帝。” 宋献策笑道：“知我者，莫如贤弟了。现在新顺王没有什么长远的目标和远大的理想。在我到义军前就是攻城杀戳，抢粮抢财富，弟兄们分享快活。在我和顾君恩、李严等人的劝说下，也开始懂得要收拾民心，提出‘贵贱均田’、‘迎闯王，不纳粮’和‘平买平卖’的口号，开始严明军纪，对贫民‘一人不杀’，对王公贪官、地主富商则严厉镇压，没收财产‘追饷’。但是义军中鱼龙混杂，良莠不齐，分成三派：以刘宗敏为首的一派，纪律松弛，流寇作风，也不执行命令；以牛金星为首的贪图荣华，结党营私，没有政治远见；还有以李严为首的少数派，主张进行改革，严明军纪，迅速建立新秩序，不赞成对官僚地主‘追饷’时，一概不加区别逼供拷打，没收财产。义军也没有什么战略战术，每到一处城池，攻城不下，便召集诸将商议，大多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李自成便择众人中两全的计策立即实行。野战都是将兵士分成黑白两队，黑衣兵是骑兵，手执大刀。白衣兵是步兵，手拿长矛。临到敌阵，先是黑衣骑兵冲锋，到人困马乏时，下令骑兵退下，步兵执长矛冲击。倘若步兵再不能取胜，即指挥骑兵复出，马步兵混同作战。马步兵还不能取胜时，命分左右退出，命炮兵拥上，铜铸大炮内放上炸药和铁丸轰炸，再令马步兵左右并上，冲锋陷阵。这种野战攻城法十分呆板，很少有出奇制胜的战术。” 谷宪政说：“现在你们在河南作战，虽然已是雄师百万，称霸天下，但河南地处中原枢纽，兵家必争之地，不宜作为根据地。若夺取河北，直捣京都，崇祯帝必然调动各路兵马进京勤王，到时大军云集，决一死战，万一失败，那就成了瓮中之鳖，束手待毙。我看西安是秦始皇成就帝业的发祥之地，不若放弃襄阳弹丸之地，西进潼关，夺取关中，好好经营这块根据地，就像当年朱元璋在南京时那样，‘收民心，广积粮，不称王’，也就是联合天下的义军，发动天下之民众，屯边垦田，广积粮草，加强军政和经济实力，不要称王。然后再进取山西，包围京都，逼迫崇祯帝让出皇权，实现‘君王内阁立宪’的政体改革。不知兄长意下如何？” 宋献策沉吟良久：“你的放弃襄阳进兵关中的计划正合我意，李自成有可能接受，要他‘收民心’也能听进去。但是要他‘广积粮，不称王’，实行什么‘君王内阁立宪’的政治改革那就难了。他现在一心一意想夺取京都，坐上皇帝的宝座。我看还是先劝他放弃襄阳，进兵西安，到关中建立根据地吧。” 谷宪政备了两份厚礼拜访了右丞相牛金星和新顺大元帅顾君恩。牛金星是李自成的岳丈，打仗骁勇无比，凶残善战，他一心想拥立李自成做皇帝，对‘君王内阁立宪’的政体改革不感兴趣。顾君恩是李自成的兵马大元帅，谷宪政与他谈了他们作坊新近生产的巨型大炮，问他想不想订购几门，他说要与李自成商量后再说。至于放弃襄阳，进兵西安，夺取关中，再由山西包围京师的战略转移，他非常赞同，说要力劝李自成尽快作出决断。 顾君恩说：“我很欣赏老弟有关‘君王内阁立宪’的政治改革的构思，可是眼前崇祯帝派遣督师孙传庭正进围襄阳，孙传庭老于军事，足智多谋，李自成很怕他，所以那是以后慢慢考虑的事情。”谷宪政仍然请顾君恩引荐到李自成的面前，想亲自与他长谈一次。顾君恩说：“正好我今天要进宫，与皇上商谈抵御孙传庭部围攻襄阳的战事问题，还有是否订购巨型大炮的事宜，你和我一起进宫吧。” 在李自成宫中，谷宪政先是讲述战略转移问题：“襄阳乃弹丸之地，河南又是地处下流，易攻难守，只有西安，扼守关中之要地，秦始皇赢政和汉高祖刘邦都是从这里开始，成就了帝王伟业。闯王应该当机立断，马上放弃襄京，向西安进取，然后在那里建立根据地，实行‘收民心，广积粮，不称王’的战略，建立一块稳固的根据地。”李自成十分赞成谷宪政有关向西安战略大转移的主张，但对于‘收民心，广积粮，不称王’却不感兴趣。后来谷宪政又简明扼要地阐述了他的‘君王内阁立宪’的政治改革构思，他更不愿意听了。话不投机半句多，谷宪政赶紧转入有关巨炮的设计、威力和订购的事宜，李自成因为面临孙传庭的围困，弄得焦头烂额，推说到西安后再联系。谷宪政便向李自成辞行，李自成说：“顾大元帅说你是江湖状元，真是名不虚传，为了感谢谷先生为我们大顺王朝建言献策，今晚我与众文武官员设宴为你饯行。” 谷宪政回到宋献策府上，告知他与李自成谈话要点，宋献策说：“李自成说要设宴饯行，就是下逐客令了，明日赴宴，你一定要多加提防。我会全力保护你的安全。”谷宪政与管家谷玉、女婿李建斌和弟兄们商量：“谷玉收拾行装，带领兄弟们在宫外等待接应，建斌和我进宫参加宴会，还有两个武艺高强的兄弟负责宫内外联络。宴席一散，我们马上启程离开襄阳。”谷玉说：“这会不会是个鸿门宴？我们得小心提防。”建斌说：“伴君如伴虎，要是真像鸿门宴那样，我拼死也要保卫父亲的安全。”谷宪政说：“你在宴会上看我的眼色，要机警行事。” 李自成为谷宪政饯行的宴会十分隆重，牛金星、宋献策、小张侯刘宗敏、顾君恩、杨永裕、白旺等文武官员都出席了。谷宪政作为江湖状元即席发言，竭尽全力宣传他的‘收民心，广积粮，不称王’和‘君王内阁立宪’的政体改革主张。有的将领赞同，有的将领不以为然，有的则反对。特别是李自成的儿子李过，人称一只虎的，更是频频摇头，心中不悦。后来李自成叫众文武官员商议对付孙传庭围攻襄京的良策，牛金星主张进兵河北，直捣京师，杨永裕则声称攻占河南，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顾君恩和宋献策都说，这位江湖状元谷大侠的锦囊妙计我们十分赞同，进取河北，直捣京师虽然便捷，倘若不幸失败，就毫无退路。而河南易攻难守，也不是战略要地。惟有进取西安，占据二百里关中，进可以包围京都，退可以作为根据地坚守，这样大顺国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众官员都说，这倒是个万全之计，李自成听了也很以为然。酒至半酣，一只虎李过说：“尊敬的客人、各位同仁，兄弟我舞剑为大家助兴。”李建斌见他心怀叵测，心想：“李过舞剑意在岳父”。 这时谷宪政也对他使眼色，他便心中有数，起身谦虚道：“皇上，各位将军大臣，晚辈愿与李将军比试剑术，为长辈们助酒兴，献丑了。”李建斌学过武当和西洋两种剑法，熟练燕子轻功，只见他舞剑如行云流水，刚柔飘逸，无瑕可击，又如劳燕纷飞，轻盈潇洒，四面出击。李过没有经过正规训练，班门弄斧，当然相形见拙，只得悻悻的退下，建斌见好便收，高风亮节，不亢不卑，有礼有节，宴会的气氛随之缓和融洽了许多。 金磊对谷宗义说：“天赐，你父亲谷宪政，真不愧为江湖状元，不仅是一般的行侠仗义，还能为国家社稷出谋划策，要是真能如你父亲设计的‘君王内阁立宪’的政治体制来治理国家，中国就能屹立在世界强国之列。可惜李自成只是个中国封建政坛上昙花一现的义军首领、一心想做皇帝的野心家。他并不是真正为黎民百姓的福祉而起义造反的，他一心只想当皇帝，而且是个只做了一天的短命皇帝。”邢姬和谷宗义都叹息道：“中国政坛上最多的是野心家、阴谋家和卑鄙的政客，却缺少一些真正的政治家，所以中国活该落后挨打！”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38章 宫廷兵谏 第三十八章 宫廷兵谏 金磊对谷宗义说：“你父亲劝说李自成放弃当皇帝的美梦，实行他创新的‘君主内阁立宪’的政治改革主张，结果差点在李自成的‘鸿门宴’上，招来杀身之祸。”邢姬说：“无独有偶，你父亲的游说失败后，紧接着，你又异想天开，想劝说崇祯帝南迁留都南京，甚至不惜动用武力，来个宫廷兵谏。真是父唱子随，子承父业，前仆后继。”谷宗义苦笑道：“在中国这样封建势力盘亘数千年，中央集权的封建帝制根深蒂固的基础上，要让封建帝王接受‘君王内阁立宪’民主政体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真是比登天还难！非得经历一二百年的浴血奋战才能赶上世界飞速发展的政治体制改革的潮流。” 宴席散后，谷宪政向宋献策和顾君恩辞行，并示意宋献策，要顾君恩派兵送他们兄弟一阵。出了宫门，谷宪政与守候在宫外的谷玉兄弟们会合后，策马扬鞭悄悄地离开襄阳城。故然不出谷宪政所料，一只虎李过埋伏在城外想突然袭击他们，李建斌与李过只交手十几回合，幸好有顾君恩送行的人马随后赶到，李过不敢放肆， 搭讪说：“顾大元帅也来为江湖状元送行。”顾君恩说：“李将军，你也是来送行的？千里送君，终有一别。李将军，我们就到此为止吧。谷先生，一路顺风，后会有期。”谷宪政说：“谢谢顾大元帅和李将军的深情厚谊，后会有期。” 谷宪政一行匆匆离开襄阳，直奔河北，顺利地回到了北京。妻子女儿、儿子和媳妇见他们像逃难似地归来，详细询问了襄阳之行的情景后，小娇笑道：“真是不出我的所料，李自成妒贤忌能，胸无大志，决计成就不了伟业。真是一场胜利大逃亡，保全性命就是万幸了，阿弥陀佛！”天赐笑哈哈地对李建斌说：“你真的见识了那场惊心动魄的鸿门宴？‘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竟变成‘李过舞剑意在岳父’了？”建斌正经道：“真的不骗你，伴君如伴虎，我见李自成对岳父的‘收民心，广积粮，不称王’的策略和‘君主内阁立宪’的政治改革主张越来越不满，我真担心他会翻脸不认人，大开杀戒呢！”谷宪政倒不以为然：“这次襄阳之行还是有收获的，一是李自成接受了我的向关中腹地西安战略大转移的策略，二是宣传了我的‘收民心，广积粮、不称王’和‘君主内阁立宪’的政治主张。有惊无险，有惊无险！”小娇和天赐异口同声地说：“以后再也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了。” 元贞这几天忽然常反胃吐酸水，喜欢吃酸的食物，请医生诊脉，说是有喜了。全家人高兴得不得了，婆婆叮嘱不要激烈运动，开了保胎的中药吃。天赐更是兴高采烈：“我要做父亲了。生个大胖儿子，将来父子一起抗清杀敌。”晚上两人同床共枕，天赐总要摸摸元贞的肚子，听听儿子的胎音。元贞说：“傻瓜，这会儿还没成形，听不到胎音。” 银燕是天赐的陪房丫头，自知早晚是他的人了，她对天赐少爷这样的美男子早已情有独钟，有时少爷会偷偷与她调情嬉耍，她也是半推半就，只是至今仍未成真。从此，银燕打扮得越来越窈窕，侍候少爷越来越温柔，招惹得少爷跃跃欲试，欲罢不能。银燕很想同少爷成就那好事，只是碍于少夫人，终究没让少爷得手。 天赐因为巡视九门城防有功，擢升为前军都督府副都督，许多外郡战报都能看到。自从李自成占据襄阳，自称新顺王，并传播檄文，颁布各地，崇祯帝看后潸然泪下，加上田贵妃病死，越发悲惨凄凉。崇祯下谕督师孙传庭围歼襄阳义军，孙传庭进兵宝丰，攻破唐县，李自成义军家眷被孙传庭杀个干净。李自成亲率兵马迎战，途中遇到孙传庭的埋伏，李自成抵挡不住，大败而逃。孙传庭的总兵高杰，原来同李自成一起投奔高迎祥义军，当过李自成的先锋，后来反水到孙传庭部下，他对李自成军中的情况了如指掌，所以一连几战，皆获全胜。李自成儿子、一只虎李过，三战三败，李自成立脚不住，败走襄阳。沿途丢卒保车，减员行军，丢弃辎重，烧杀抡粮。孙传庭围困襄阳半月，李自成粮食断绝，竟然杀老妇儿童充作军粮。 李自成被逼无奈，只得放弃襄阳，西进潼关。谁知一连数日大雨滂沱，孙传庭军中缺粮，军心大乱。李自成趁势突然袭击，孙传庭大败，退走河北。李自成进兵潼关，孙传庭也屯兵潼关，两军对垒，一场恶战，孙传庭败走。李自成的部下缴获了孙传庭的督师大纛旗，便扮作官兵，骗得潼关守军开城门，李自成大军不费一箭一弹，便夺取了潼关。孙传庭屯兵渭南，李自成领兵围攻，孙传庭和军士都战死阵中。李自成长驱直入，攻占西安，封藩西安的秦王朱存枢怕死，投顺了李自成。秦王宫内嫔妃都投井自尽，孙传庭夫人听得西安失守，丈夫战死，也自缢身亡。总兵陈永福恐李自成要报他射瞎左眼之仇，不肯出来投降，李自成折箭设誓，不记射目前仇，于是陈永福领兵投降。 陕西警报不断传来，李自成统兵攻克榆林，总兵汪世钦战死。李自成接连陷宁夏，屠庆阳，杀韩王，破西宁，占甘肃，一时间，西北三边尽入李自成手中。谷宪政听到李自成西进关中的消息后，又喜又忧：“李自成总算听了我的放弃襄阳向西安战略大转移的策略，现在大获全胜了。但愿他能采纳我的‘收民心，广积粮，不称王’的主张，好好经营这块战略根据地。” 不久，天赐给他带来令人失望的消息：“李自成在西安建国，国号大顺，改西安为西京，建元永昌。也提出什么‘抚流亡，通商贾，募民垦田’，镇压地主豪绅，并颁布檄文于各地。消息震惊朝野，京城人心惶惶。据说满清摄政王多尔衮曾致书李自成，想招抚李自成的义军，与李自成‘协谋同力’，并取中原，遭到李自成的断然拒绝。我估计，李自成不久将进兵山西，直捣京都！崇祯帝早已束手无策，大明江山危在旦夕。” 再说天赐自从做了前军都督府副都督，由于军务在身，早出晚归，非常忙碌。这天他休假，见妻子已怀孕七月，身子越来越沉重。他高兴地伏在妻子的肚子上听腹中儿子的胎音，妻子喜悦地说：“你听，你儿子正在踢我的肚皮呢。”天赐听后兴奋地跳起来：“儿子急着想出世，我马上要当父亲了。”元贞看天赐一人喝酒消遣，欲火难耐，心浮烦躁，便对他说：“我看你对银燕有意，她对你也有情，今夜你就住到西厢房，去同她圆房。今后你把她收在偏房内，做你的陪房丫头吧。”天赐喜出望外：“难得夫人如此宽容大度，真是感激不尽，下辈子我们还做夫妻。”元贞命银燕将偏房重新装饰，红木雕刻的合欢床，崭新的帐幔绣被，高档的摆设，一应俱全，装扮得就像洞房一样。 晚上，天赐喝得醉醺醺的，住进了银燕的偏房，美孜孜地拥抱着银燕丫头，迫不及待地要与她同房。银燕丫头早已馋涎少爷的男色，深情暗恋着少爷，愿意将自己的贞操奉献给少爷，所以不等到少爷动手，自己先宽衣解带，仰卧在床上。少爷感到特别亢奋，一夜激情，浑身通畅，抱着丫头酣睡。 正月，李自成在西安做了大顺皇帝，二月他就挥师东进，一路攻城掠地，所到之处，大肆抢劫民间，数千里荡然无存，村镇不见人烟，断垣残壁，蓬蒿遍地，鸡犬绝迹。一天，天赐从都督府回来告诉父亲：“崇祯帝和大臣们商议抵御李自成义军，大学士李建泰要以家资捐助军饷，亲自督师，抗击义军。皇上赐给他金节上方宝剑，准其见机行事，临行那天，还亲自为他执辔，送出京城。李建泰刚离京数十里，忽接警报，山西已陷落义军之手，他的家园被焚烧，家资已被李自成抢夺一空，家资助饷已成泡影，李建泰到了保定就病倒了。太原陷入义军之手，晋王朱求桂、巡抚蔡懋德都已殉国。李自成进兵代州，京师昨晚开始戒严，崇祯帝惶恐不安，也不进后宫，通宵达旦批阅奏牍，内阁大臣们也坐守终夜，不敢离开衙门半步。” 谷宪政说：“我见到各城门上悬挂崇祯亲自撰写的一张助饷诏书，文字非常的悲痛，命王公贵族，勋爵达官，奉谕助饷。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我想捐助军饷二十万两白银，你们看如何？” 天赐说：“父亲向来菩萨心肠，遇到善事，都慷慨解囊。我听说内监徐高领了上谕，到周皇后的父亲，嘉定伯周奎府上，劝其带头助饷，周奎生性吝啬，家资足有三四百万，还在那里哭穷，徐高听后大怒：‘你是皇亲国戚，坐视国家危难不管，其他勋爵巨擘，也效仿于你，咋办？’周奎被逼无奈，只捐助一万两了事。内监曹化淳、王之心、王永祚等家资多达千万，也是吝啬鬼，只捐助了两三万。” 小娇说：“我见原来穷奢极欲的那些王公大臣，生怕朝廷勒捐，现在都装腔作势哭穷了。朱漆门楼刷成黑色，墙垣砖瓦弄得七倒八歪绫罗锦衣变成麻衣布裙，甚至于败絮露外。原来八人大轿，卫士家奴，婢女佣妇簇拥，招摇过市的那些大人小姐，现在改成二人的青衣小轿，与寻常百姓家‘同甘共苦’了。有亡国的君主必有亡国的臣子，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天赐说：“崇祯帝也是个吝啬的君主，他命天津总兵徐标督师剿寇，徐标说，‘有兵无饷也会内乱，怎能督师剿寇？’崇祯从内弩珍宝锞银中只拨给他万两作为军饷，谁知他督师西进，被李自成义军打得落花流水，几乎全军覆没。代州总兵周吉遇率领宁武关军民守关八十天，宣府、大同的监军都是崇祯派去的太监，贪生怕死，胆小如鼠，任凭宁武告急，却拥兵不救。结果粮尽弹绝，展开巷战，宁死不屈，周总兵及部下将领全部殉国，妻儿老小葬身火海，五千兵马只剩三四百，也誓不投降，相约投河自尽，河水因而阻搴不通。连李自成也敬佩道：‘要是沿途所经城池关隘都像周将军那样，我怎能纵横驰骋秦晋？’李自成长驱直入，攻陷大同，杀了代王朱传济，又得了保定，驱军宣府。崇祯派去宣府监军的太监杜勋穿着蟒袍，开城投降。第二天，居庸关监军太监杜之秩，总兵唐通也出关投降。” 小娇说：“我早就看出崇祯帝朱由检是个亡国之君，他中了皇太极的反间计，凌迟处死了袁崇焕，从此大明就再也没有抵御满清，剿灭贼寇的忠臣良将。更何况他信任的只有宦官，到处派遣宦官去监军，而这些宦官不懂军事，又贪生怕死，一个个都投降了李自成，大明江山就败在这些宦官手中。我看太监统领曹化淳，这人也不是个东西，说不定会密谋把京城也献给李自成，我们得早作打算。元贞还有二个月就要临产了，要是京城被李自成攻破，那可怎么办？” 元贞说：“你们不用担心我，还有二个月呢。我想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还是耽在家中的好，车到山前必有路，不必惊惶失措。” 天娇也赞成元贞的意见：“我们一大家人，会武功的很多，到时可以自卫。再说，父亲与义军的宋献策、顾君恩有交往，他们也不会拿我们怎样。我想当务之急是如何保卫京城？” 天赐说：“京城是守不住了，我想劝崇祯帝朱由检到留都南京去。那里六部九卿衙门，政府机构，一应俱全；那里是朱元璋的大明开始建都的地方，江南重镇，战略要地；那里有长江天堑作屏障，退可以守，进可以攻；那里是南朝宋、齐、梁、陈和南宋的古都，那些败国之君也苟延残喘了很长时间。如果能形成南北对峙的局面，也许可以让南方的百姓暂且避免战乱之苦。” 谷宪政说：“你的想法不太现实，首先崇祯帝是个刚愎自用又妒忌心极强的人，他不是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而是个昏庸低能的小男人。依他的性格，他是个经不起挫折和失败的人，他宁愿以身殉国，也决不会逃奔留都南京。他没有越王勾践那种卧薪尝胆，光复社稷的勇气和胆识。” 小娇和元贞都说，“依我们之见，你的一片苦心，反而会惹来杀身之祸。朱由检是个捧不起的刘阿斗，不要白费劲了。” 天赐说：“你们的分析也许都有理，俗话说，不到黄河心不死，我想组建一支两百人的精干骑兵队伍，强行将朱由检秘密送往留都南京去。到时他什么不干，也算个皇帝偶像，还有号召力和凝聚作用。” 谷宪政说：“知子莫若父，你不让他去尝试一下，他是不会死心的。既然想要将崇祯潜出北京，南下留都，不如我和你母亲、元贞和罗成、谷玉先行回苏州愚园。正好谷家的船队要沿京杭大运河回苏州去，现在战事都集中在山西和京畿一带，大运河沿线还是畅通安全的。至于天娇和建斌是留在北京，还是跟随我们回苏州，由他们自己商量决定吧。” 天娇和建斌商量后说：“我和建斌想暂且留在北京，帮助天赐实现他的计划。凡一行动失败，我们再见机行事，也许留在北京，也许南下苏州。” 于是，他们分头行动：谷宪政夫妇整理行装，把一些重要的物件打包装船，运往苏州。天赐、天娇和建斌一直把父母、元贞和罗成、谷玉他们送到通州运河码头，看着他们的船队扬帆远航，直到帆樯消失在山河之间，才策马扬鞭回到家中。天赐又马不停蹄地挑选训练一支两百人的马队，整装待发。 第三天夜里，李自成率领人马来到芦沟桥，进犯平则门，围攻彰仪门。李自成命早先投降的太监杜勋潜入宫内，劝崇祯下诏逊位，崇祯怒斥杜勋。杜勋到处散布流言，城内人心浮动，献城谣言四起。大学士范景文等上疏请崇祯南迁留都，崇祯大喝道：“南迁有何用？朕城破则殉国！”崇祯帝急下诏书，要御驾亲征，封吴三桂为平西伯，命他速率山海关十五万兵马来京师勤王；再命襄城伯李国桢统率三大营屯兵齐化门外抵御义军；又命内监王承恩为京师辽蓟兵马总督。可是守城的残兵只有五六万人，都是老弱病残，又没有粮饷。崇祯帝无奈只得发内弩铜钱，又收得后宫嫔妃首饰约二十万金充作军饷。但是分发到士兵，每名仅得百钱，襄城伯李国桢向公侯勋爵捐粮，仅得五百石，又没有锅釜做饭，兵士怨声载道，大半不愿再守城。京城外李自成的义军，焚杀抢掠，火光冲天，哭声震野。城外明军三大营的军械大炮都被义军抢劫一空，明军士兵哗变，十之六七已投降或逃遁。吴三桂奉命勤王，却惧怕李自成，不敢进兵，日行只有三十里，故意迟缓观望，看风行事。京城已经危在旦夕！ 没到十天，谷玉又从苏州骑马，日夜兼程，返回北京。他说：“老爷、老夫人和少夫人已安全抵达苏州，他们对你们独自在北京进行冒险行动，实在放心不下，又命我飞速返回北京，协助你们的行动。我看你独自冒险，还不如去找田皇亲，俩人合作，总比单干强。” 天赐听了谷玉的提醒后，茅塞顿开，便与谷玉、天娇和建斌商议：“现在京城人心惶惶，李自成攻破北京的屏障昌平，大肆掠夺民间财富，还焚烧了十三陵。昌平地处天堑，自古是‘一夫当关，万人莫入’的险峻要隘，昌平陷入敌手，北京肯定是保不住了。现在李自成环攻九门，城外三营尽降，城内太监统领曹化淳密谋献城。这样说来，我们得赶快行动，力劝崇祯帝潜出京城，保护他前往南京。谷玉说得对，我马上去找田皇亲一起去劝崇祯帝。田皇亲田宏遇是田贵妃的父亲，虽说田贵妃已死，但他毕竟还是皇亲，由他去劝说，要比我们管用得多。实在不行，就来个兵谏，强行送他前往留都南京。” 天赐带了谷玉、天娇、建斌和二百名精锐骑兵，去田皇亲府上找田宏遇，走到德胜门，只见前面尘土飞扬，马蹄声碎，他们以为李自成的义军已经杀进城来了，一个个跃马扬鞭，准备与敌军厮杀。天赐叫弟兄们不慌张，令先锋官张玉辉前去探听消息。不料对面三十骑马早已疾驰而来。走近一看，原来就是田皇亲的马队，一个个打扮得鲜艳光亮，正中的一匹高头骏马上坐着的田宏遇，蟒袍加身，像是到哪儿去作客的。天赐赶忙作揖问候：“田皇亲别来无恙，这匆匆忙忙的像是要到哪家勋爵处作客？”田宏遇忙回礼道：“谷副都督带了一队人马是巡查京都九门的？今天周皇后父亲八十大寿庆典，我是应邀去贺寿诞的。” 天赐答道：“我正想到府上找田皇亲商议军机大事，不想在路上就巧遇了。”寒暄过后，天赐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想与田皇亲一起去宫中，劝说崇祯帝潜往留都南京，学那勾践卧薪尝胆，光复大明江山。 田皇亲听后，高兴道：“我原来也有此意，但是我女儿田贵妃已死，就怕人走茶凉，今天既然谷将军约我同往，愿意同去宫中走一趟。我想周奎这老头，在国难当头之际，还有心情过八十大寿，我也不想再凑这个热闹了。” 于是两处人马并作一处，向大明宫廷飞驰而来。谁料守宫的太监不肯放他们进去，田皇亲怒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们竟敢如此蛮横。”田宏遇和天赐三五拳击，就把守门的太监打得落花流水，他们到宫中一看，满目凄凉，太监统领曹化淳，见大势已去，便与内监王之心密谋，要献城投降李自成。内宫的太监受曹化淳的煽动，一个个都潜出京城投降李自成军营中去了。 崇祯帝见田皇亲进宫来见他，惨痛道：“田皇亲忠心耿耿，令朕感到欣慰。那班王公大臣，平时坐享丰厚俸禄，到了匪贼围攻京城之时，不但毫无解围策略，反而弃朕逃生去了，那个黑心的曹化淳还要献城投降贼寇。就连那个国丈周奎这厮，在家偷偷做八十大庆，朝中文武百官都在那里贺寿，朕与内监王承恩刚才去他家，想把太子和永王、定王两位皇子拜托于他，却吃了闭门羹，他家恶奴还将王承恩打了出来，骂道：‘圣驾是什么鸟？咱奉周国丈的命令，任何人不许来罗唣，否则捆你上兵马司去！’周奎这老贼竟如此目无君上。”说罢顿足捶胸，悲愤欲绝。一会儿，崇祯止住眼泪，将自己托孤的意思对田宏遇讲了一遍。田宏遇慌忙答应：“陛下既有此意，就将太子和两位殿下交给老臣吧。不过老臣还想劝解陛下，事到如今，不如我和谷将军保护陛下，潜出京城，前往留都南京，调动兵力，再大举剿匪，或许江山社稷还能转危为安。” 崇祯帝听说，放声大哭：“这都怪朕之昏愦，听信奸佞馋言，妄杀贤臣良将，豢养这些奸贼宦官，以致衰败到这步田地。朕已成了亡国之君，还到哪里去？哪里还有替国家出力之人？” 天赐慷慨激昂地说：“陛下，越是到了绝境，越是要振作起来，天无绝人之路！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越王勾践，败于吴王夫差，他听了范蠡的话，卧薪尝胆，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终于复兴了越国，灭亡了吴国。陛下如能南迁留都南京，至少可以保住南方半壁江山，使那里的百姓不受战乱荼毒，黎民不再生灵涂炭。” 不管天赐和田宏遇怎么劝说，崇祯只是悲伤地恸哭：“总之，朕已是亡国之君，自愧有何脸面再见江东父老！更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朕只有以身殉国一条路可走了！我把太子朱慈烺和两位皇子托孤于你，我就聊无牵挂了！” 李建斌带领将士想强行将崇祯帝架上马车，却被田宏遇喝住了：“既然陛下决心留下，要与京师共存亡，臣等也不能再勉强了。太子和二位皇子就交给老臣吧。”崇祯听后，一边用袍袖抹拭眼泪，一边失声痛哭起来，崇祯帝一咬牙，厉声道：“事情紧急，你们兄弟仨人就此跟随你们外公去吧！”随即对田宏遇他们作了三揖：“朱氏宗族后裔，全拜托田皇亲了！”田宏遇慌忙还礼，泪水满面道：“陛下托孤于老臣，老臣受陛下深恩，怎敢不尽心尽力，以报皇上的大恩大德！”说毕，令家丁把仨兄弟扶上马，崇祯帝把他们送到宫外，目送他们直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才同内监王承恩回宫。 金磊说：“崇祯帝长在深宫中，他没有经历磨难，根本不会有治国的良策，更没有百折不挠的气魄和胆略。所以他只有以身殉国这一条路可走，决不会学那勾践卧薪尝胆，迁往留都南京，重振旗鼓，光复大明江山。”邢姬说：“你们父子俩的理想一次次破灭，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谷宗义说：“中国有句俗话，叫‘不到黄河心不死’。明知是幻想，也要闯荡一番。还是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吧。” 第39章 煤山梅树 第三十九章 煤山梅树 金磊说：“大明帝国本来是世界上疆域最大，国力最强的帝国，但是从嘉靖皇帝开始，政治黑暗腐败，生活奢侈堕落，宠信宦官奸臣，残酷掠夺工商业，逐渐衰败成一个内乱迭起，封建愚昧，闭关自守的弱国。”邢姬和谷宗义感叹道：“崇祯自缢于煤山梅树上，宣告了大明帝国的灭亡，大清帝国的兴起。大清帝国是由少数满蒙贵族统治的、世界上最愚昧落后、闭关锁国的封建王朝，广大的汉族同胞被陷入暗无天日的深渊中，不能自救自拔！中国的百姓真是太不幸了！” 田宏遇与天赐商量：“太子和永、定二殿下，由我护送回我府中躲藏，你率领二百精锐骑兵仍在紫禁城巡逻，保护崇祯的安全。一旦内城攻破，尽可能将崇祯帝抢救出城。”天赐说：“现在太监统领曹化淳密议献城，其他朝臣各自逃生了。你尽早设法将太子和二位殿下转移出城躲避。我看皇上已经下定决心要与京城共存亡，只能到城破之时，看他能否改变主意了。”商量已定，田宏遇带领他的人马前往田皇亲府，天赐率领他的二百精锐骑兵巡视九门去了。天赐见守城的宦官、内监都受曹化淳的煽动，在城上发炮弹，尽去弹药，装入硝磺，向空燃放。曹化淳生怕伤着义军，放炮时，还叫义军退去，然后发炮。天赐他们巡逻到彰化门，只见李自成在彰化门外，席地铺了红毡，手中握着藤鞭，向守城的太监喊话：“你们速速献城投降，劝崇祯那昏君让位给咱，不然攻进城内，杀得你们鸡犬不留！” 守城的内监听了李自成的喊话，一个个胆颤心惊，吓得默不作声。天赐见李自成太过骄纵狂妄，即令兵士向城下放箭，李自成慌忙龟缩到军营中去了。这些守城的小太监，吓破了胆，每到晚上就有许多贪生怕死的小太监偷偷潜出京城，投降李自成军营去了。天赐以前结识一位同乡名叫卞文雄的，武艺高强，机警勇敢，起先在锦衣卫当杀手，几次背负伤员，飞檐走壁，翻越高墙，后来调到皇上身边当贴身侍卫。这次战乱中看见卞文雄仍然不离不弃、忠心耿耿地在崇祯身边做侍卫官，心中十分看重这位老乡，有意想把他吸收到二百精锐骑兵队伍中来。卞文雄见天赐威武神勇，足智多谋，也有心想加入他的队伍，当个亲随侍卫。俩人谈话非常投缘，天赐收留他作为副将，先安排他在宫内侍卫崇祯，随时报告宫中消息，遇到紧急情况，向他及时汇报。 三月十七日那天，天赐正与谷玉、李建斌骑马在宫门外巡视，只见卞文雄气喘吁吁赶来将宫中发生的情况报告天赐：“朝廷大臣已不上早朝，只有范景文几个大臣还勉强进宫侍驾。君臣相见都默不作声，相对流泪，沉默良久，崇祯帝挥手令范文景等大臣退出，自己背手走到皇极殿，跪伏在太祖朱元璋的牌位前，放声痛哭，由清晨一直哭到日落西山，才回后宫。襄城伯李国桢来禀报：‘太监统领曹化淳已开城门降贼，内城已经陷入贼手，请陛下出宫躲避，臣率部与贼巷战去了！’崇祯慌忙出宫，到奉天殿，内侍太监大多已逃难去了，他只得亲自撞景阳钟，又手执鼓槌把大鼓擂得震天响，敲了半晌，连个鬼影也没有。崇祯长叹一声，独自回到后宫，召集后妃和嫔人。我看他独自饮了五六大觥烈酒，垂泪对周皇后道：‘大势已去，皇后你为什么还不自尽？”周皇后大哭道：‘臣妾侍奉陛下十八年，陛下从不肯听臣妾一言，方落到如此田地！’说罢进内自缢身亡。崇祯又逼着袁贵妃自尽，谁知悬挂的罗带断了，她又苏醒过来。崇祯帝拔出一口宝剑连砍数剑，又将所御的五个嫔妃砍死。昭缳公主年方十五，崇祯不忍留着这样的美人儿让贼军蹂躏，便哄她：‘你瞧外边贼兵来了！’乘她回头看时，一剑刺中她的肩上，可怜她倒在血泊中，崇祯两手颤抖，再也提不起剑来，只见公主鲜血直冒，惨嚎挣扎，目不忍睹。崇祯掷剑叹息：‘谁叫你生在末代帝王家？’硬着心肠，恸哭着出宫去了。他身旁只有太监王承恩，手提一杆三眼枪在前引路。君臣两人出了中南门，直奔东华门去了。” 天赐说：“你赶紧跟随崇祯帝前去，我们随后赶到，如遇紧急情况，赶紧到宫门口，与我们的人联络。” 天赐见李自成的义军已经进入内城，他们赶回谷府，将已经换成义军装束的二百劲旅调集起来，也火速向东华门进发，想趁乱将崇祯帝救出京城。 再说那亲随侍卫卞文雄急起直追，来到东华门，此时义军尚未攻破紫禁城门，一群逃难的内侍太监正拥往东华门，卞文雄远远看到崇祯也夹杂在内侍中间，但不见了太监王承恩。守城的内监以为是宫中内变，便喝令放箭，逃难的内监四处乱窜，崇祯被冲倒在地，头上束发簪子掉地，网结脱开，头发散乱。这时义军冲进城来，只见崇祯被裹在往回逃窜的败军和难民中，已经跌得头破血流，衣袍褴褛。卞文雄和王承恩同时找到了崇祯，只见他坐在大街的石几上拭泪喘息。他俩扶起崇祯帝：“李国桢将军在前边与贼军巷战，陛下请回宫吧，免得落入贼人手中。”两人搀扶着崇祯帝，一步一瘸的到了南宫。两人再想扶崇祯帝进宫时，崇宗帝长叹道：“朕不愿意再回宫了，还是扶朕到万岁山上看看内城破了没有。” 王承恩没法，只得搀扶崇祯帝上了万岁山，在寿皇亭里坐下。万岁山也就是煤山，仁宗皇帝时在煤山山顶上建了一个亭子，取名叫寿皇亭，所以煤山又叫万岁山。登上万岁山，坐在寿皇亭上就可以眺望北京全城景色。崇祯帝在寿皇亭上凭栏远望，但见京师全城，烽火连天，杀声震地，一阵阵难民恸哭声顺风吹来，凄惨悲凉。崇祯帝悲愤地说：“大明的百姓有何罪过，要跟着朕一起惨遭屠杀，生灵涂炭！”悲哀了半晌，崇祯帝对王承恩说：“朕出宫时匆促，忘记告诉慈庆宫熹宗帝的张皇后了，你这就奉朕的谕旨，贼人已进城，必将蹂躏宫眷，令其速速自裁吧！”王承恩领旨走了，那亲随侍卫卞文雄也跟着下山通知天赐他们去了。 天赐他们一行二百多人，一律义军打扮，装备精良，还有马车、大炮辎重，看起来是一支精锐的部队。他们飞驰到东华门，不见亲随侍卫卞文雄，又迅速折回宫门寻找，此时正好遇见卞文雄匆忙赶来。在卞文雄的指引下，来到南宫的万岁山上，到了寿皇亭，不见了崇祯帝。卞文雄带领天赐和天娇、李建斌、谷玉四处寻找，不见踪影。天娇蓦然抬头，惊诧地看到亭子不远处的一株老梅树上悬吊着一人，众人上前，只见崇祯散发覆盖脸面，舌头吐出唇外足有三四寸长，七孔鲜血流淌，早已手足冰冷，气绝身亡了。崇祯帝的脚上，系有一条汗巾，内监王承恩就勒死在他的脚下。再细看，崇祯的衣襟上有血书数行：“朕死无面目见列祖列宗，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朕尸，切勿伤黎民！” 天赐见崇祯帝朱由检已死，他那南下留都的计划全盘落空，感到有点失落。天娇劝慰道：“朱由检就是个刘阿斗，当年诸葛亮也没能将刘阿斗捧起来，朱由检这个刘阿斗，我们更无能为无力。朱由检这个刘阿斗捧不起来，这也是我们预见到的事情，不必为此伤感、失落。我们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干呢。”李建斌也劝勉道：“我们不如就此扮成李自成的义军，留在京城，干我们想干的大事。” 天赐听后，高兴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又有一个计划：我们这支二百人的队伍，不如就此扮成义军，在京城搞一支城市游击队，昼伏夜出。一是刺探李自成的军情动态；二是看看山海关的吴三桂何去何从；三是收集满清八旗兵的军政情报。你们说，我的计划如何？” 谷玉建议说：“二百人的精锐部队都集中在一起，再加上大炮辎重，目标太明显，还是化整为零的好。谷家在京城有许多房地产和作坊、商铺、银号、客栈，还有京郊香山的老房、庄园都需要护卫。可以把这二百人的队伍分散到各处去，主力部队和大炮辎重可以安置到香山的老房和庄园去，其他人员分散到京城的几处房舍、作坊、商铺、银号和客栈去。” 天赐说：“还是谷玉叔考虑得周到，我们这就分成三个小分队行动：谷玉叔带领四十名武艺高强的骑兵负责看守谷府，组成第一小分队。你认识义军的顾君恩和宋献策，到时可以找他俩出面帮忙，与义军周全，保障谷家在京产业的安全。建斌和天娇带领四十名武艺高强的骑兵，可以分散藏匿到京城内的商铺、银号、作坊和客栈中暂住，组成第二小分队，负责保卫这些商铺、银号、作坊和客栈。我和卞文雄带领一百二十名精锐部队、大炮辎重潜伏到香山的老房子和庄园内，组成第三小分队，可以机动灵活地在京城内开展游击活动。大家按照计划分头行动。” 此时已是三月十八日凌晨，晨曦溟朦，乌云密布，外城已经陷入义军之手，城中还有巷战，杀声四起，鬼哭狼嚎，火光冲天。早晨天色渐渐变得明亮起来，却飘飘扬扬地下起雪来。天赐他们把各小分队安置妥当，骑马到宫中巡查。只见宫中内监们都逃难去了，连半个鬼影也没有。周皇后和被崇祯临御过的几个嫔妃，自缢的自缢，砍死的砍死，所剩的一般窈窕宫女，有的跳入金水桥的御河中自尽，有的用丝带勒死在榻上，有的用剪刀自杀，有的悬梁自尽，有的撞廷柱身亡，有的投井而死，真是香销玉殒，胭脂狼籍，花凋满地，惨不忍睹。估计自杀身亡的宫女大约有三四百人。 到了中午，内城陷落，义军蜂拥进城，内城刹那间巷战四起，焚烧抢劫，鬼哭狼嚎，满城狼烟。天赐他们站在德胜门的人群中，远远看到，李自成率领义军耀武扬威地进入内城，左有明朝投降的内监杜勋，右有降将汪之信，随后是军师宋献策，丞相牛金星，大元帅顾君恩，大将军白旺，护驾将军王宾，还有明朝降将刘承裕、杨永裕，总兵白广恩、陈永福，前后簇拥着，浩浩荡荡跟随李自成进入内城。从此，李自成住进了金銮宝殿，成就了他的皇帝美梦。 三天后，天赐在秘密据点召集三个小分队的负责人开会。谷玉汇报了从城里李自成各衙门打听到的消息：“李自成占领北京以后，沿袭他在襄阳和西安做皇帝时的旧制，设置了由内阁管辖的，吏、户、礼、兵、邢、工六政府，以牛金星为天佑阁大学士，宋企郊等为尚书，分掌六部衙门。还有一个称为“比饷镇抚司”的，是向明朝的勋爵和富商追赃助饷的政府司法机构。规定罪大恶极的处死，财产没收助饷。残害黎民的严刑追赃，财产抵押助饷。廉洁奉公的，则动员其捐赠助饷。这个“比饷镇抚司”由刘宗敏统领。 虽说李自成有明文规定，但是义军内部分成三派，意见分歧，相互争权夺利。李自成也很难控制局面，他手下的那班人马，大小将官，纪律涣散，有令不行，有禁不止，已将京城的女子、财富劫掠一空，吃喝嫖赌，尽享荣华富贵。李自成住进了紫禁城金銮宝殿，将那后宫的佳丽一个个临幸，真是夜夜淫乐不止，忙得不亦乐乎。有的将官非常残暴，把活捉的明朝高官，剖腹开膛剐心，碎成肉糜烹煮，手段异常凶残。有的将官非常贪婪，借追赃助饷为名，趁机敲诈勒索，残害无辜臣民，侮辱缙绅世家。许多流寇作风严重的兵痞甚至劫掠百姓，烧杀奸淫，无恶不作，更使明朝的遗老遗少和黎民百姓，切齿痛恨，恨之入骨。” 李建斌补充说：“我和谷玉叔备了两份丰厚的礼金去拜访宋献策和顾君恩，他们尚能念及老爷与他们的交情，给“比饷镇抚司”的刘宗敏打了招呼，把谷家归于廉洁奉公的那种，捐赠军饷十万金，谷府总算没有遭受侵扰，平安无事。现在市面上通用李自成下令铸造的永昌钱币，进行买卖交易。李自成下令释放了明朝邢部和锦衣卫拘捕的囚犯，还把数以万计的宦官全部驱逐出宫。” 天娇说：“我看到东华门张贴皇榜，说是今年要开科举，殿试由李自成亲自监考，以策论取士。在北京的工商业界中，李自成执行‘平买平卖’的政策，取消了明朝政府将工商业主和手工业者编成‘铺行’，向他们横征暴敛，勒索财物的所谓‘和买’。李自成派往山东诸城等地的地方官吏，在赴任后，除去执行镇压地主豪绅，勒令其追赃助饷外，还割富济贫，田产不论久近，由业主认耕。农民们过去被地主豪绅掠夺去的土地，如诸城的‘楼子庄之占’、‘草桥庄之占’等等都归还原来业主，还发给他们什么‘册券’，实行什么‘贵贱均田’。总之，李自成进了北京城后，也干了一些好事，但是由于内部意见分歧，将士纪律松懈，有的流寇作风严重，无组织无纪律，目无政府法纪，也干了大量的坏事。现在局势错综复杂，还有山海关和南京留都的明朝残余势力，以及满清八旗兵正准备大举向关内进攻，我看李自成很难应付这种种困境，很难在北京站稳脚跟，说不定很快会从北京撤离，再逃回他那西安关中老窝去。” 天赐说：“我们对李自成进北京以后的活动了解得比较多些，现在的重点是要打入义军的内部，摸清李自成对吴三桂和多尔衮的政策底细。看来李自成不可能与多尔衮联合起来对付吴三桂，在这盘残棋上，吴三桂这只棋子的动向至关重要。吴三桂要是投降了李自成，共同抗击清军，李自成就能在北京坚守下去；如果吴三桂投降了多尔衮，联合起来对付李自成，那李自成很可能守不住北京，会撤退到西安去。所以我想派建斌火速前往辽东探听多尔衮和吴三桂的动向。”第二天，李建斌收拾行装，带了二十多名骑兵，火速赶往辽东去了。其他各小分队回到住处，继续他们各自的活动。 天赐带领第三小分队仍然隐蔽在香山庄园，生活起居有银燕丫头照顾。自从天赐把陪房丫头银燕收用后，经常与丫头缠绵绻缱，夫人元贞回苏州后，他便与银燕同居了。银燕深恋着天赐，精心照料他的衣着饮食、梳洗沐浴、滋补保健和出门行装，每件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一丝不苟。但是天赐只是把她当作陪房的小丫头收用在身边，白天侍候他的饮食起居，晚上满足他的生理需求。今晚天赐感到有点烦，想起吴三桂深深贪恋陈圆圆的美色，应该派人去吴府看看陈圆圆怎样了，由她去做吴三桂的工作，应该更有成效。他边想心事，边喝闷酒，喝得醉醺醺的，上床就搂着银燕慰藉压抑的心情。 午饭以后，天赐独自在书房里冥思苦想，派什么人去吴府？他看着银燕丫头捧着一盏人参鹿茸汤进来，忽然想到，只有派银燕丫头去吴府探望陈圆圆最合适。第二天，天赐安排卞文雄带领四名武艺高强的骑兵作马车夫，陪同银燕丫头前往吴府。临行时天赐交待银燕：“现在我设想可能有两种情况：第一种设想是吴三桂父亲吴襄平安无事，仍在吴府待着，你可以直接找陈圆圆探询情况，但是不可以透露我们的半点消息。第二种可能是，吴三桂的父母家眷都被李自成的义军监视或看管起来了，你就说是找陈圆圆的陪房丫头莺莺玩的，更不要泄露我们的任何情况，打听到陈圆圆的消息后，尽快赶回香山庄园。” 银燕是个特别机警的丫头，她胸有成竹：“我曾经到吴府去找莺莺姐玩过好几回，第二回去的时候，莺莺姐偷偷告诉我，有一天夜里，吴三桂强行收用了她，连着几夜蹂躏得下不了床，还说她只是个陪房丫头，早晚都是由他收用。我去吴府一般都是偷偷从后花园的角门进出，我认识吴家的奶妈、佣人和管家，少爷你尽管放心，我会随机应变，保证不会出半点差错，一定能圆满完成少爷交给的任务。” 等到傍晚时分，银燕的马车顺利回到香山，卞文雄和充当马车夫的四名骑兵都夸她机智勇敢，圆满完成了少爷交给的任务。银燕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我们的马车停在离吴府五丈远的那条胡同口，我们装成路过的行人，来到吴府门前察看，见门口站着持枪的义军侍卫。看来正如少爷预见的那样，吴府已被义军监管起来了。我想大门是进不去了，于是坐上马车绕到后花园的角门，我们等候了一会，见有一个我熟悉的佣人从角门出来，我就上前与他搭讪。我们帮他买了一车的粮油食品，送进吴府。在后院偏房我找到了莺莺姐，她告诉我，吴三桂父亲吴襄在李自成的软硬兼施下，已变节投降了义军。李自成作书招抚吴三桂投降义军，并送去了五万金作为助饷银两，吴襄也修书劝儿子吴三桂归顺李自成，共同抗击满清八旗兵。听说吴三桂见父母兄长，一家老少都在李自成手中，特别是爱妾陈圆圆，他更是视为股上宠物，难以割舍，于是有意想投降义军。现在李自成派了一位姓白的部将驻守吴府，实际上是把吴家老小软禁了起来。那位白将军和他手下的将士都不是好东西，他们借着追赃助饷之名，查抄了吴家财物，金银珠宝被劫掠一空。白将军还强行糟蹋了陈圆圆，几夜淫乐，饱餐美色之后，白将军为了讨好李自成，又把陈圆圆送进了宫中。李自成得了陈圆圆后，天天临幸圆圆，抱着美姬，饮酒作乐，风流快活。更加令人发指的是，白将军手下的将士奸污吴家的女佣、丫头，莺莺姐也被他们奸污了，她现在真是生不如死。少爷，你想办法尽快将莺莺姐救出吴府这吃人的火坑吧。” 天赐听后，痛悔自己比李自成晚了一步，他喃喃自语：“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考虑到这一步呢？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天赐觉得脑子很乱，一时理不出个头绪来，眼前先得补救的是，要将莺莺丫头救出吴府。现在吴府有白将军驻守，京城内有大量义军，派小分队进去是不行的，只能派一名武艺高强，能飞檐走壁，翻越高墙的人进去。天赐忽然想到了副将卞文雄，他年少英俊、胆大心细。卞文雄听了少爷的安排后，也非常乐意去吴府救人。卞文雄只去过一次，对吴府不太熟悉，天赐根据银燕丫头的口述，画了一张吴府大院的草图，银燕还详细说明了莺莺所住偏房的位置、联络的暗号。银燕说：“我临走时，跟莺莺姐说，回去一定叫少爷派人来救你，联络的暗号是敲北边的小窗子，敲二下停一下，再敲一下，像这样‘咚、咚—咚；咚、咚—咚；……’。她长得很美，与《西厢记》绣本里那位莺莺小姐一模一样。”天赐问卞文雄：“你今年多大了？有老婆没有？” 卞文雄有点腼腆：“少爷，我今已二十二岁啦，父母双亡，成了孤儿，家里贫穷，娶不起老婆。”天赐拍着小伙子的肩膀，笑道：“我把你当作小兄弟，你的婚姻大事包在我身上了。由我作主，将莺莺丫头许配给你当老婆。你把她救出来，俩人好好谈恋爱，等稍许安定下来，就给你们圆房。你看怎么样？”卞文雄笑逐颜开，只是点头，银燕笑道：“莺莺姐与你真是美娘配俊男，再合适也没有了！还不谢谢少爷。”银燕正要按下文雄跪谢，被天赐扶起：“我把你当成亲兄弟看待，长兄若父，这是做哥哥应负的责任。不用说谢。” 第二天，卞文雄一身紧身盔甲，带上利剑、暗器，腰包中装有攀附工具、迷魂药和急救包，还有背人的绣袱，真是全副武装，精神焕发，越显得英姿飒爽。天赐叮嘱道：“执行救人任务，既要勇敢又要谨慎，把莺莺救出后，就到东华门内谷家小客栈暂避。”卞文雄骑了一匹乌驺马，快速又轻盈，奔驰起来悄无声息。他装扮成义军模样，趁黄昏时分，混入了城内。深夜，乌云密布，伸手不见五指，他把马栓在吴府后花园角门外的石柱上，翻身跃入院墙内。他先将后院各处巡查了一遍，见后院内有一处房间还亮着灯光，里面看守的义军已睡觉了，只有一名值班的义军正在打盹。他用迷魂药把他们都弄昏睡过去，然后来到莺莺住的偏房，在北边的小窗户上，按照联络暗号“咚、咚—咚”的敲了几遍。一会儿，有一个人影从屋里闪出来，小声问：“是谁？” 卞文雄低声回答：“我是谷少爷派来救你出去的。”那人影一下扑到他的怀中，抽噎起来：“我到屋里收拾一下东西。”卞文雄说：“只能带点细软。”只见她匆忙拎着一只小包袱就出来了。卞文雄说：“为了安全，我要给你用点迷魂药，你会昏睡过去，然后我用绣袱将你背在肩上，翻出墙去。你不要害怕。”莺莺只得听从他的指挥，任由他摆弄。一会儿，卞文雄将莺莺迷睡着了，用绣袱包裹好，背在肩上，轻盈地飞出了院墙，骑上乌驺马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他们顺利来到通往东华门的一条马路上，突然在一处巷口遭遇巡逻的义军小分队，陷入了重围之中。卞文雄奋不顾身杀出了重围，但还有两三名不怕死的义军追了上来。他不敢恋战，射出几枚暗器，击倒了一名义军，但仍有两名义军穷追不舍。他与义军交战了几个回合，边战边退，策马飞驰，慌乱中钻进了一条胡同，见有一处被烧毁的废墟，就翻身下马，躲藏进去。那匹马也通人性，悄悄蹲坐在主人的身旁，一动不动，一点声响都没有。 追杀的两名义军，不见了他们的踪影，便四处乱找，一无所获，又到别的地方搜查去了。卞文雄见追兵已经走远，把背上的莺莺卸下来。他发现这是被义军焚毁的一座富豪大院，后院一排平房还完好无损。他就牵着马，驮着莺莺到一间小屋暂避。只见小屋内有床铺和简陋的家具，他将莺莺放到床上，不小心碰到了她的伤口，她呻吟着苏醒过来。她看到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她的是一位俊男侠士，就心生爱慕之意：“谢谢这位大哥舍身救人，你的救命之恩，小女子将涌泉相报。”说着又感到伤口一阵疼痛，卞文雄说：“姑娘的伤严重吗？我这里备有包扎伤口的药包，我替你包扎一下吧。” 说着就动手去检查，伤口在她的左肩，是与追杀的义军交手时受的伤。小伙子把姑娘的衣襟解开，露出了洁白的胸部，原来是一处轻微的擦伤，涂了一点云南白药就不痛了。小伙子从来没有碰过女人的肌肤，觉得脸红心跳，像触电似的，却丝毫没有想占有的欲念。莺莺看在眼里，温柔的说：“大哥要是不嫌弃，妾的身子任由你占有。”卞文雄说：“我来之前，少爷作主已将你许配给我，但我还不知道姑娘是否愿意嫁给小生。”莺莺高兴道：“既然有少爷作媒，那我就是你的人了。我是个苦命的人，从小失去了母亲，狠心的继母将我卖给人贩子，几经转手，我到了谷家。老爷、夫人和少爷、少夫人对我非常好。虽然我作为陈圆圆的陪房丫头已经到了吴府，少爷还承诺要安排好我的婚事。现在我落难吴家，他还派武艺高强的大哥你冒险前来相救。谷家的大恩大德，我下辈子也难报答。” 卞文雄听后也十分感动：“少爷待我如亲兄弟，在战乱中收留了我，还给我定下了亲事，我们又都是苏州同乡，我俩都应尽心尽力报答少爷。”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两人一见钟情，谈起了恋爱。卞文雄真是坐怀不乱，这位怀抱着窈窕淑女的君子却并不好逑。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欲，没有越雷池半步，心想既然两情相悦，不贪图这片刻的欢乐，还是待到洞房花烛夜，再尽情享受这洞房花烛之欢。 金磊和邢姬叹息说：“中国的历史就是一部改朝换代的历史，其推动力就是农民起义。从农民起义的队伍中又蜕变出新一代的封建专制君主。”谷宗义气愤道：“改朝换代何时了？战事知多少？中国真是多灾多难啊！”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四十章 冲冠一怒 第40章 冲冠一怒 第四十章 冲冠一怒 金磊说：“吴梅村写的《圆圆曲》中有一段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风流轶事，使秦淮名妓陈圆圆名扬天下。”邢姬说：“那都是吴三桂骗人的假话。”谷宗义气愤地说：“欲推罪责，何患无辞？可怜陈圆圆成了吴三桂的替罪羔羊。” 拂晓时分，卿卿我我的谈了半宿恋爱的文雄和莺莺，牵着乌驺马，找到了东华门内那条僻静小胡同里谷家的小客栈，在那里暂避休息。三天后，莺莺的小伤口也痊愈了。卞文雄骑马，给莺莺雇佣了一辆马车，一同回到香山庄园。天赐见卞文雄圆满完成了任务，对他的武功和胆量赞不绝口。天赐看到莺莺憔悴的样子，心里感到内疚：“我把陈圆圆和你的事给忽略了，要是赶在李自成之前将圆圆和你的事安排好，那李自成也得不到圆圆，你也不会受那么多的苦了。”又问莺莺：“你看卞文雄这小伙子怎样？你喜欢他吗？”莺莺羞红着脸只是点头微笑。心直口快的银燕说：“莺莺姐已经是他的人了，少爷，你赶紧让他们圆房吧。”天赐笑逐颜开：“我的眼力果然不错，俊男配美娘，这个媒人我是做定了。选日不如撞日，今晚就送你们入洞房。” 天赐吩咐庄园管家：“安排两间上房作洞房，从帐房取一百两银子置备嫁妆，备上几桌酒席，今晚热热闹闹为文雄和莺莺举办婚礼。”自从李自成进北京城后，天赐和兄弟们一直抑郁烦闷，今晚喜气洋洋举办喜宴，真是大快人心。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也就是兄长天赐一人，夫妻对拜，送入洞房，接着就是丰盛的酒席，宾客开怀畅饮。喜宴散后，又去闹了一回洞房，大家酒酣尽兴地散去。 喝得醉醺醺的文雄进入洞房，将莺莺抱到合欢床上，文雄是个彪悍猛男，莺莺娇声呻吟：“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身子很龌龊？”莺莺感到很自卑，不由得伤心起来。文雄怜香惜玉，抱歉道：“说来你见笑，我还是个童子，头一回与女人接触，也许粗野了点，你不要介意。我是个孤儿，能娶上你这样美貌的妻子已经心满意足了，不会在意你的过去。”在新婚蜜月中，文雄非常温柔体贴，夫妻生活甜甜蜜蜜。 再说前往辽东打探吴三桂和多尔衮消息的李建斌小分队顺利回到北京，还带来了从宁远孤城撤退回来的姑父罗山伯。天赐喜出望外，详细听取他俩的报告。罗山伯说：“我们驻守在宁远城的明军，奉崇祯帝的命令撤退到山海关，不久便传来了崇祯帝要吴三桂到京师勤王的命令。但是吴三桂胆小如鼠，害怕李自成的兵马强大，采取观望态势，一天只行军三十里，想等到各路勤王大军到齐后再说。李自成攻克北京，崇祯帝自缢煤山，吴三桂父亲吴襄投降义军，还写信给吴三桂，要他也投降义军。李自成亲笔致函吴三桂要他投降，吴三桂贪恋陈圆圆美色，有意想投降义军，还收受了李自成四万金助饷。谁知吴襄的家丁跑到吴三桂那里，将吴家被查抄，陈圆圆被糟蹋，并为李自成所得，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吴三桂。这吴三桂本来就是个贪生怕死，好色误国，不忠不孝的蠢才，听说爱妾被李自成糟蹋并占为己有，就改变了主意，大骂道：‘李闯，你这匹夫，我吴三桂原本想投降于你，你在北京当你的皇帝，为什么还要糟蹋我的爱妾圆圆？今天，你不仁，我就不义！君父之仇，不共戴天！一个大丈夫，连自己的女人也保不住，有何脸面再见世人！’吴三桂与李自成，为了一个女人，你争我夺，置江山社稷于不顾，成何体统？我看吴三桂必将成为大明百姓的罪人，千夫所指，万人唾骂。那李自成也成就不了大业，迟早会兵败如山倒，死无葬身之地。” 天赐说：“李自成攻进北京后，我们忙于组建游击队，忽略了陈圆圆的事了。等到我们得到消息，吴家已被查抄，圆圆已被糟蹋，李自成已将圆圆虏进宫中。李自成的义军分成三派，以刘宗敏为首的流冠派，不愿东征去打吴三桂，想速回西安。以牛金星为首的官僚派，招权纳贿，结党营私，生活腐败，想守卫北京，维持既得利益。以李严为首的改革派，想区别对待旧明官吏和富商，建立新秩序。现在李自成已率军东征山海关。牛金星这些官吏，终日大轿、门客，洒金扇上贴内阁字，玉带蓝袍圆领，往来拜客，遍请同乡好友，过着纸醉金迷的腐化生活。” 李建斌说：“我们从北京出发，日夜兼程，来到山海关，在那里停留了一天，来到了满清的盛京沈阳。现在福临登基当了满清的皇帝，我姑妈是他的奶妈，自然也身价倍增。好不容易与她联络上，从她那里听到不少清宫的内幕消息。她偷偷告诉我，多尔衮迷恋大玉儿的姿色，叔嫂暗恋，在宫中偷情，被小皇帝发现了。有一天，多尔衮欲火难耐，疯狂的亲吻孝庄皇太后，被小皇帝看在眼里，他跑得气喘吁吁的，握着两只小拳头，在背地里骂他：‘多尔衮，我恨你，总有一天我要治你的罪！’我的一些朋友在摄政王府当差，从他们口中得知，多尔衮听说李自成攻克北京，做了中原的皇帝还有点犹豫：‘这李闯从陕西起兵，天下响应，突然间就雄兵百万，攻克北京，当上了皇帝。看来是有些本事的，咱大清这回真的遇到了强劲的对手了。’明朝降臣范文程竭力为多尔衮出谋划策：‘李闯有三个致命的弱点，一是他身为大明的臣民，却起义造反，逼死君主，必触怒上苍，受到惩罚。二是李闯和他的部将残害旧明官僚和豪绅富商，引起了他们的痛恨。三是李闯军纪焕散，劫掠百姓，烧杀奸淫，无恶不作，已引起民愤。所以我大清足以一举歼灭李闯义军。’幼主福临拜多尔衮为大将军，统率满蒙八旗的三分之二和汉军恭顺等三王大军，浩浩荡荡向山海关进发。吴三桂望着山海关内李自成讨伐的十几万义军，早已吓破了胆，偷偷给多尔衮写了一封求援的血书，乞求多尔衮出兵驰援：‘我将打开关门，迎接大王入关，合兵以抵御流寇；倘若流寇被灭，我将裂土以酬。’多尔衮给他回了一封劝降信，说：‘你的上司洪承畴被俘投顺后，已官至大学士，参与军机；足下如投奔大清，不但国仇家仇可报，还能加官进爵封藩王，子孙永享荣华富贵。’我们小分队听到这个消息后，就日夜兼程赶到山海关，将吴三关要降清的消息告诉山伯姑父。” 罗山伯继续道：“我听建斌说吴三桂已暗中投降了满清，便当机立断，与这个认贼作父，不义不孝的大汉奸分道扬镳。我与建斌的小分队悄悄离开山海关，顺利来到北京。看来李自成对吴三桂还抱有幻想，他做梦也想不到吴三桂会与多尔衮这么快就联手，共同对抗他。我看李自成在北京的小朝廷是保不住了，留都南京的马士英等人拥立福王即位，改年号为弘光，我想到那里去看看。” 天赐说：“听说那福王昏庸无能，凤阳总督马士英等人看他便于操纵，才强行拥立他登基的。现在福王政府把持在马士英、阮大铖等阉党余孽手中，这些人只知道排斥异己，卖官鬻爵。你对福王不能抱有多大希望，我看还是回到苏州，招兵买马，扩充谷家的义勇军，并将它训练成一支精干的抗清队伍，到时还能派上用处。我想继续留在北京观察局势变化，再派一支小分队去山海关前线打探消息，然后作下一步的打算。” 罗山伯和天娇、建斌、谷玉都认为天赐的分析有道理，卞文雄自告奋勇，带领一支小分队前往山海关，罗山伯只住了三日便匆忙启程回苏州去了。几天以后，卞文雄从前线打探军情，飞马驰回北京，报告警人的消息。原来李自成亲率十万大军，一路来到山海关，另一路出抚宁东北之长城，从关外包围之。他原以为吴三桂已经拿了他四万两犒师银子，应该归顺义军，但万万没想到这个狡诈的吴三桂已暗中投降了多尔衮。李自成见招抚不成，就以武力迫降，于是山海关响起了隆隆炮声。 几乎与此同时，多尔衮统领的满蒙汉八旗兵，马不停蹄，昼夜驰骋二百里，也赶到了山海关。多尔衮驻扎在欢喜岭养精蓄锐，待到李吴双方两败俱伤，再伺机用兵。在山海关西边石河战场，吴三桂率军与李自成的义军决战，从早晨鏖战到黄昏，各自鸣金收兵，双方伤亡各半。第二天两军又展开殊死决战，李自成骑着一匹枣红马，卫兵高擎黄盖，盔甲闪耀，威风凛凛亲自督战。义军越战越勇，眼见吴三桂的兵马被打得溃不成军，败下阵来，李自成喜出望外，以为胜券在握了。突然从背后杀出一支白旗白盔的劲旅，号角声、战鼓声和呐喊声，响彻云霄，紧接着炮声如雷，箭矢如雨。 李自成惊惶失措，他做梦也没想到吴三桂已经与多尔衮勾结在一起，共同对垒义军。李自成的义军伤亡惨重，又是孤军作战，没有援兵，他慌忙下令退兵。面对凶悍的清兵，李自成率先策马扬鞭从石河战场逃遁，可怜那些义军兵士各自逃生，逃不脱的，就惨遭凶残的八旗兵杀戮。此时的山海关内又是另一番情景，只见八旗兵挥舞着红黄白蓝各色旌旗，浩浩荡荡的开进关内，吴三桂率领明朝众将官，俯伏在城门口迎接。认贼作父的吴三桂先遵命剃发，哽咽着说：“我父吴襄已经叛主投贼，他不忠，我也难孝；爱妾圆圆已为李闯所得，大丈夫连自己心爱的女人也保不住，我与李闯势不两立。从此剃发称臣，一心一意为摄政王效劳，乞望大将军兴仁义之师，剿灭贼寇，为三桂报仇雪恨。 明朝的平西伯吴三桂，摇身一变，晋封为清朝的平西王，与他的故帅洪承畴，母舅祖大寿一样，顶戴满清花翎，衣着八旗将袍，成为满清皇帝的忠实走狗。多尔衮命令吴三桂率步骑兵一万，与豫亲王多铎、英亲王阿济格的两白旗精兵一起，打着“仁义之师”的大旗，乘胜追击义军残部。多尔衮采纳降臣范文程、洪承畴的谋略，一改以往烧杀抡掠的恶习，以收买民心为第一要事。首先严明军纪，不准杀戮无辜百姓，不准抡劫民间财物，不准焚毁城镇庐舍，还到处张贴安民告示，说什么“明主惨亡，不胜发指，率仁义之师，剿灭李闯，救民出水火之中。”小分队见战局突变，就星夜兼程，火速赶回京城报告。他们一路上还搜罗了上百匹散落的战马，已经分发给各个小分队队员，现在每人都拥有二三匹马了。 天赐叹息道：“李自成所以会如此惨遭挫败，是因为他对吴三桂抱有幻想，不知道他是个首鼠两端的小人，错失了战机。东征时，李自成应该屯兵蓟州，作为后援基地，不应该孤军作战。再加上李自成自以为身经百战，骄傲轻敌，忽略了战时谍报工作，直到吴三桂与多尔衮暗中勾结，八旗兵已经兵临城下，他仍未觉察。李自成根本不懂得兵法上‘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和‘骄兵必败’的深刻含义。” 天娇也感叹道：“堂堂男子汉，不为社稷百姓尽忠报国，竟然‘冲冠一怒为红颜’，吴三桂已经成了臭名昭着的大汉奸，陈圆圆却因此而名扬天下了。” 天赐却不以为然：“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不过是吴三桂贪生怕死，认贼作父，卖国求荣的借口而已。吴三桂是历史上最厚颜无耻的大汉奸，一是他的手段非常阴险毒辣，在最关键的时刻，把最要害的山海关拱手献给了满清，二是他的手法非常卑鄙无耻，名义上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实际上是把罪责都推到一名无辜的歌妓身上。三是他的手笔非常贪得无厌，他竟然将一亿汉族百姓的身价性命都出卖给了人口只有六十万的满蒙皇帝。我看李自成很快将放弃北京，回师山西、陕西。从此，中国一亿百姓将陷入全面战乱之中，日后满清如若统一中国，汉族百姓将遭受少数满蒙贵族暗无天日的封建统治，陷入水深火热的痛苦深渊之中。下一步我想乘李自成撤退混乱之际，千方百计将陈圆圆救出火坑。等到多尔衮进北京后，留一个小分队在京城继续从事谍报工作，其余人员都到南方去坚持抗清斗争。” 四月二十三日，吴三桂打开山海关，清军不费一箭一弹就进入了关内，不久，满清八旗兵已逼近京都。此时的北京城内谣言四起，人心惶惶。天赐说：“多尔衮以吴三桂为先锋，从山海关进军北京的途中，竟然未遭遇到任何抵抗，其中一个原因是多尔衮的欺骗宣传，说什么“为尔等复君父仇，非杀尔百姓，今所诛者闯贼”。有传言说，平西伯吴三桂，是借了满清兵，剿灭李闯，拥戴太子朱慈烺进京的。由于长期封建愚昧统治和内乱外患，老百姓疲于奔命，泱泱大明江山，竟然无一热血男儿奋起抵抗，保家卫国。另一个重要原因是鼠疫在北京传播，造成瘟疫大爆发，先使崇祯的御林军死亡七八成，李自成得以轻松攻克北京。然后鼠疫又感染了进入北京的李自成百万大军，大大削弱了义军的战斗力，这不能不说是崇祯的大明王朝和李自成的大顺王朝莫大的悲哀，也是福临的大清王朝天大的侥幸。” 天赐派谷玉带了一些珍贵字画古董去拜访李自成的军师宋献策，想顺藤摸瓜，打探义军的动静。宋献策说：“在宫中，我挑选了一大批没人要的字画古董，皇上已允诺我私人珍藏。我府上人手不够，事情紧急，想请谷大管家明天派人帮忙装箱运送。”谷玉满口答应；“谷家有专营字画古董的行家，包扎装箱运输，全包在我身上。”谷玉回家将这一消息告诉天赐，他们在一起研究分析后，天赐决定：“我们可以趁此机会进宫将陈圆圆救出。看来李自成已下决心要丢弃北京，回师晋陕了。” 第二天谷玉带领小分队，加上谷家古玩店的行家，帮助宋献策将大批宫内珍贵文物、字画古董，包扎装箱，足足装了四五十箱，一直忙碌到黄昏掌灯时分才结束。与此同时，莺莺和几个丫头、家丁扮成宫女太监，偷偷来到后宫，寻找圆圆。只见宫内到处乱轰轰的，内侍们正在武英殿上准备李自成的承继大宝庆典，装满金银珠宝的箱子堆满地上，正往外搬运。嫔妃宫女们，个个如惊弓之鸟，人心浮动。在一名老宫女的帮助下，他们终于找到了圆圆的居所。原来她被掳到宫中后，李自成临幸了几夜，又有了新欢，便把她打入了冷宫。莺莺按照事先的计划，叫圆圆扮成伙计，趁着夜色朦胧，随着运输文物的车队，顺利逃出宫廷，躲藏到谷家一处秘密的住宅内暂且安身，饮食起居都由莺莺照料。夜间，莺莺发现圆圆高烧，四肢无力，脖子肿大。天赐请大夫诊治，说是染上了大头瘟，也就是疙疽，开了几帖中药，说是看她自身的造化，也许会慢慢好起来的。 天赐听后非常担忧地说：“大夫说的大头瘟、疙疽就是腺鼠疫，症状是高烧不退、四肢乏力，脖子上的淋巴肿大。可怕的腺鼠疫由跳蚤传播，李自成进京前北京四周出现了大量死耗子，随后就疫病流行。跳蚤是腺鼠疫传播的中介，它吸咬病鼠的血而被感染，有病的跳蚤又吸咬人、鼠，使更多的人、鼠传染上鼠疫，引起今春京城鼠疫大爆发。传播鼠疫的跳蚤讨厌马身上的气味，所以家中养马的人家很少被传染。我们各小分队都养有许多马，所以侥幸没被传染上鼠疫，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李自成的义军大多数是步兵，又住在郊区的军营，大多染上大头瘟，失去了战斗力，而八旗铁骑都是骑兵，没有被感染，这就是十几万的清兵能战胜百万义军的原因。”天赐安慰圆圆说：“我看陈夫人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你安心养病，很快就能康复的。”圆圆苦笑道：“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我已心灰意冷，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大家听了，都为之暗然叹息，纷纷好言相劝。 故然不出所料，李自成于武英殿上匆匆承继大宝之后，在四月三十日丢弃北京城，逃窜山西、陕西去了。天娇和建斌急匆匆的来告诉天赐：“李自成在北京昨天登基后，只做了一天的皇帝，今天溜得连个鬼影也没有了。屈指算来，从三月十九日骑着乌龙驹，身披银盔甲，昂首阔步进入北京城，到四月三十日灰溜溜逃窜晋陕，总共只有四十一天。李自成痛恨吴三桂变节投降满清，临走时还不忘怒杀了他全家父兄妻妾老小三十八口人，已将首级悬挂在城楼上示众了。” 卞文雄说：“京城的百姓传言，吴三桂充当大清剿匪的先锋，正向北京进发，闻听此消息后，面色死灰，从马上摔了下来，花翎掉地，露出剃光的秃顶，假惺惺哭红了双眼。”天赐说：“李自成胸无大志，仍然是流寇作风，有此惨败早已在预料之中。倒是吴三桂坏事干绝，令人发指。这样的大汉奸，也只是‘千夫所指，万人唾骂’而已，民众也奈何他不得。满清十几万八旗兵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投降满清的汉臣汉将，有他们出谋划策，多尔衮如虎添翼，可怜上亿汉族百姓即将遭受灭顶之灾。” 五月二日拂晓，天赐做了一个好梦，他梦中看到皎洁的明月下，飘来一朵白云，上面站着一个漂亮的男孩对他招手，还用清脆的童音朗诵李白的《月下独酌》：“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约邀云汉。”天赐听后高声地喊他：“云汉，云汉！”，那个小孩欢笑着，扑向他的怀抱。天赐笑逐颜开，从梦中醒来。只听外边人声鼎沸，马蹄声碎，原来吴三桂率兵杀进北京城来了。天赐穿衣起床，在楼台上观看，但见皇城内外，到处火光冲天，烈焰升腾，可是李闯义军早已逃窜得无影无踪了。 好梦醒来是早晨，天亮以后，熊熊烈焰逐渐熄灭，大街上行人越来越多，天赐他们小分队成员夹杂在人群中，来到朝阳门。只见大明那些侥幸活着的旧官僚和遗老遗少们早已恭恭敬敬列队在朝阳门外，还有被李自成逐出宫门的上万名宦官太监，在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的指挥下，备好了銮仪皇驾，文武百官依序薄齐集，俯伏望座候驾，说是迎接平西伯吴三桂奉大明太子朱慈烺銮驾回归。只见远处号角喧天，战马嘶鸣，尘土滚滚，红黄白蓝各色旌旗猎猎飘扬。一会儿，大队铁骑蜂拥而来，天赐他们惊讶发现，前呼后拥的黄盖下，端坐着身着黄色蟒袍的，不是什么大明太子朱慈烺，也没见什么平西伯吴三桂，而是满清的摄政王多尔衮。 善于随机应变的大明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用一口流畅的满语说：“新王子驾到，请乘坐明帝的辇车进城！喳——”多尔衮听后一愕，想不到大明的一个细长倭个太监还会说韵味十足的满语，便故作姿态推却道：“我是大清的摄政王多尔衮，辅佐幼主顺治帝，万万不能乘天子龙辇入宫。”那些大明的遗老遗少们溜须拍马道：“周公曾完全代管国家大政，没有摄政王就没有大清的今天，请王爷不要推辞！”多尔衮笑逐颜开：“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骆养性扶着多尔衮下马，乘坐龙辇，随即下令迎接皇帝的仪仗队在宫门列队，奏乐鸣钟。骆养性指挥龙辇从长安门进入皇宫，又指挥众人，先对天行三跪九叩礼，再对着沈阳方向行三跪九叩礼。在内侍簇拥下，龙辇直入武英殿，群臣跪请多尔衮下龙辇升御座。在骆养性的搀扶下，多尔衮气宇昂扬登上了金銮宝座。多尔衮激动得珠泪闪动，他做梦也没想到今日能乘皇帝龙辇，享皇帝礼仪，坐皇帝宝座，实实在在享受了一次皇帝的威仪。多尔衮心里明白，虽说这是幼帝福临的金銮宝座，但他才是真正执掌大清朝政的无冕之王。 第二天，紫禁城内，五凤楼上报时的晨钟又开始叮叮铛铛敲响了。天赐听到这钟声，对天娇、建斌说：“多尔衮现在正坐在金銮宝殿上，我猜想，他一定紧蹙双眉，忧心重重望着天花顶上金碧辉煌，雕刻绚丽的皤龙藻井。他心中明白，虽说坐上了大明皇帝的金銮宝座，但是李自成几十万义军占据着晋陕豫鲁，有可能东山再起。福王的南明政权已经在南京建立，江南半壁江山还在大明的遗臣遗将手中。京城内粮草财物被李闯掠走或焚烧一空，城中百姓断粮断炊，盗贼四起，抢劫成风，八旗军将士只能勉强以糠菜充饥。京畿饱经战乱蹂躏，又久旱无雨，饥饿的百姓已吃光了数百里的野草树皮。如何面对如此残局，摆脱窘境，这是多尔衮必须面对的朝政大事。我分析，多尔衮光依赖满蒙王公大臣已无法应付当前错综复杂的局面，他必定要依靠范文程、洪承畴这些降臣降将来出谋划策。而范文程、洪承畴等这班汉臣汉将都是治国安邦的饱学之士，一定会劝多尔衮采取一些安抚民心的政策。” 聪颖的天娇说：“我明白你的意图了。现在的北京才是我们最安全的地方，可以放心地待在这儿。一来可以观察多尔衮和八旗军的动向，甚至打入他内部，作谍报工作。二来嘛，可以保障我们谷家在京的产业，作为以后抗清的联络站。”天赐笑道：“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们姐弟俩的心永远是相通的。” 金磊说：“吴三桂的‘冲冠一怒’，改变了大明、大清和义军的力量对比，使大清在这场博弈中占了上风。”邢姬说：“吴三桂也是在历史的夹缝中求生存。不过，从他低劣的人格，我们可以推断，他最终必定是个卖国贼。”谷宗义说：“大明已经病入膏肓，不可救药了。但是新生的李闯，也没能闯荡出什么名堂，这可能与他的流寇作风有关。他也只能做这么一天的皇帝了。”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41章 懵懵懂懂 第四十一章 懵懵懂懂 金磊说：“七岁的福临懵懵懂懂地登上了北京的金銮宝殿，这是满清宫廷政变的闹剧，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孩童做了有上亿人口大国的儿皇帝。”邢姬说：“后来的清宫多次上演了这样的闹剧。”谷宗义说：“不过封建的俄国也上演过这样的闹剧，但是俄罗斯的彼得大帝亲政后比中国的满清皇帝玄烨要高强得多，彼得大帝带领俄国走向欧洲，变成了向东方扩张的强国，而康熙大帝却带领中国走向闭关自守，变成了一个落后愚昧的弱国。” 过了两天，天赐他们看到，由范文程和洪承畴草拟的两道告示，在京城内外四处张贴，宣谕天下。一道是“除暴安民”的告示：“流寇李闯，原系故明百姓，纠集败类，攻陷京城，逼死君主，掳掠财帛妇女，罪孽已极，天人共诛。我大清悯百姓之罹难，兴仁义之师除暴惩恶，出民水火！”是安定百姓，笼络民心的。另一道是“为崇祯发丧三日”的告示：“故明天子身首异处，尸骨尚未殓葬，今令官民为崇祯帝发丧三日，以告慰其在天之灵！”也是收买大明的遗老遗少，黎民百姓的。于是，五月的北京，上演了一场奇异的葬礼，天赐他们小分队成员都来到大街上观看。但见红黄蓝白各色各样的满蒙汉八旗兵的旌旗迎风飘扬，头戴红顶，拖着长辫的大清侍卫们护卫着大明自缢身亡的崇祯帝朱由检的棺材，缓缓的行进在大街上。范文程、洪承畴、吴三桂、祖大寿等大明的降臣降将，披麻戴孝，跟在棺材后面放声恸哭。沿街道两旁，一群群大明的遗老遗少们俯伏在地，哭声此起彼伏。 送走崇祯的寝宫后，天赐他们回到谷府商议今后行动计划。天娇悲叹道：“这些降臣降将都是大明的叛徒，与其说他们是在为崇祯哭丧，还不如说他们是在哀叹世事不济，命运多舛，掩饰自已叛国罪孽，求得心理的自慰。如今，在上亿汉族百姓眼中，他们都是一些不忠不义，卖国求荣，大逆不道的叛徒、汉奸，落了个千古骂名，遗臭万年！而且这些骂名将伴随他们终生，直至盖棺定论，死后也无颜面对他们的列祖列宗！” 天赐说：“据我这几天的观察，多尔衮进入北京之后，一切重要步署都由范文程、洪承畴等汉臣酌情处理，入关前的满清政治机构和少数王公大臣已不适应统一天下，君临华夏的需要。大明原有的政府机构必将成为可以满足当前需要的最直接，最有利的统治工具。因此，在大明和大清政权变革交替之际，只不过是换汤不换药而已，也就是说，只是换了个皇帝，其他政府衙门设置都没有有改变。我看到内阁、六部和都察院设在皇城的正阳门和紫禁城的五凤楼，也就是午门之间。这里衙门林立，府部毗邻，红顶马褂的官吏，摩肩擦踵，进进出出，多尔衮坐镇正中紫禁城的太和殿，通过这些衙门官僚发号施令。‘安民告示’和为‘崇祯发丧三日’两条措施已初见成效，京畿人心稳定，原明朝旧官吏感恩戴德。剃发是满族人的风俗习惯，努尔哈赤建立大金国后，又把剃发作为归顺与未归顺的官吏将士和平民百姓的惟一区别。多尔衮看到，入关后用剃发来区分顺民和反抗者，遭到了汉族百姓的强烈抵抗，违背了汉族百姓的意愿，很容易激起民变。所以多尔衮只得暂且让汉族臣民照旧束发，不再强求剃发。我们还可以在北京待一段时间，等到小皇帝福临来到北京登基后再作打算。” 莺莺说：“圆圆的疙疽病已经开始好转，烧退了，但脖子上的淋巴结还没消肿，四肢仍然无力。她的情绪很糟糕，整天以泪洗面，不梳妆，也不思茶饭。我告诉她，吴三桂已经杀进京城，现在已经晋封为满清的平西王，不日就要出征，围剿李闯义军去了。我问她想不想回到吴三桂身边，她总是摇头不说话。” 卞文雄说：“她这是犯的心病，吴三桂叛变降清，对她的打击太大，她不想沾吴三桂的光，落个千古骂名。她承受不了这种巨大的精神压力，但她又很想与吴三桂重温旧梦，过着从前那种无忧无虑，卿卿我我的夫妻生活。我看她的心理陷入了极其矛盾又极其痛苦的深渊之中。少爷，我们是否应当帮她一把？” 天赐沉吟半晌，心烦意乱地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得靠心药治。我看圆圆现在正处于一种心理不应期，还是让她自己冷静思考一段时间再说。莺莺和文雄你们俩经常耐心倾听她发泄心理的矛盾和痛苦，只是静静地倾听，适当因势利导一下就行。等到她自已想明白了，自然会作出选择的。圆圆的事情暂且先交给你们俩，拜托了。” 过了几天，莺莺和文雄来告诉天赐：“圆圆的住宅附近有一个陌生人经常来转悠，逢人便打听圆圆的消息。”天赐警惕地问：“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你们千万要小心提防才是。”文雄说：“那个人我遇见过好几次，是个头戴红顶花翎的汉族八旗将士，他跟我打听陈圆圆的下落，我说不知道。我问他是不是吴三桂的部将，他却不置可否。”莺莺说：“有一回，他还盯我的梢，我心里很害怕，好不容易转了几条胡同，才把他甩掉了。”天赐分析道：“吴三桂对陈圆圆仍然不能忘怀，也许他在收殓家人尸体时没有见到圆圆的尸首，知道圆圆还活着，就派他的部将四处打听她的下落。我看此人正是我们与吴三桂联络的一条重要线索，适当保持距离，以后我们说不定会用得着这位部将的。” 那天晌午，有谷府家丁谷大勇，历尽艰险，飞马驰来北京，报告喜信：“少夫人于五月二日拂晓顺利产下一名男婴。老爷老夫人和少夫人特命我来京报喜。还叫你给小少爷取个好听的名字呢。”天赐听后高兴得跳了起来，掐指算来：“五月二日那天拂晓他正好做了那个好梦，梦境中有个漂亮的男孩站在一朵白云上朗诵李白的《月下独酌》，我高兴地喊他：‘云汉，云汉！’他便投到了我的怀抱，真是一个奇妙的好梦。”天赐便脱口而出：“那就取名叫云汉吧！”众人齐声叫好。天赐吩咐大管家谷玉准备喜宴，庆祝儿子的诞生，陈圆圆也应邀出席了喜宴。晚上天赐亲自送圆圆回她居住的秘密住宅，她的疙疽病已经痊愈，心情也慢慢开朗。天赐安慰圆圆说：“你的病幸好发现得早，又请了京城治疙疽病的最好专家治疗，现在已经完全康复了，不过你精神上的创伤还要经过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你尽管放心在我这儿疗养，其他事情等到以后再说。” 圆圆感激道：“要不是谷公子及时相救，说不定我会被李闯掳去，或者命丧他乡。”天赐说：“我们已经相识多年，你的困难我是一定要帮忙解决的。朋友之间，永不言谢。我们还是谈点高兴的事吧。”天赐与圆圆谈起吴三桂降清前的一些令人难忘的往事，一起谈论诗词歌舞绘画，圆圆原本就是秦淮色艺俱佳的名妓，吟诗作画，弹琴歌舞是她的特长。天赐也是个才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再加上他第一次当上父亲，心旷神怡，又命莺莺拿好酒好菜来，要同圆圆再饮几杯。酒至半酣，圆圆取出久违的古筝，焚上一柱香，自己先弹唱了一支情意绵绵的乐曲《春思》：“燕草如春丝，秦桑低绿校。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 一曲终了，圆圆的心情越来越沉湎于对旧时情感的怀念之中。天赐也怀念起他与圆圆在秦淮河畔相识的那段时光，于是弹唱了一曲《金陵酒肆留别》：“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欢客尝。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两情相悦，你一杯我一盏地开怀畅饮，喝到半夜，天赐醉了，甜甜蜜蜜的进入了梦乡，圆圆把他放到床上，自己也迷迷糊糊地在他身旁睡着了。 天赐在梦境中，似乎又回到了秦淮妓院，美貌的圆圆心甘情愿要他梳栊，只见她躺在床榻上，褪掉罗裙，张开雪白的双腿，他顿时欲血沸腾，他就像那宋玉偷神女那般，欲仙欲醉。等到他醒来时，惊讶地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地睡在圆圆的身旁。他仓皇地爬起来，抱歉地问圆圆：“我怎么睡在这里了？昨夜我没有跟你做那好事吧？” 圆圆神清气爽地微笑道：“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我并不介意，我喜欢跟你睡觉。”天赐内疚道：“酒能乱性，我太失礼了。”于是，慌忙穿衣下床，梳洗打扮，吃过早点后就匆忙离开了。从此以后，天赐终于抵御不住这个色艺双馨美姬的诱惑，情不自禁地要往圆圆这儿跑。他俩经常在一起饮酒作诗，拨墨书画，弹琴歌舞。有时泡到三更，圆圆就留他过夜，俩人便颠凤倒鸾，缠绵绻缱。每当天赐抱着圆圆睡觉时，经常会问她：“你还想不想回到三桂的身边？”圆圆总是回答：“我们现在这样就像神仙似的，多么欢畅。我不想为这个好色鬼背黑锅！”天赐吻着她的香腮说：“我们俩不会有名分的，三桂也不会放过你，他正在找你呢。” 圆圆说：“我不图什么，我只为两情相悦。我现在不想见他。他是个花心的男人。”天赐兴奋道：“真的吗？那我可以做你的情人了！”他俩像这般甜蜜蜜地泡在一起已经几个月了，吴三桂追剿李自成的义军去了，他派心腹部将寻找圆圆也有几个月了，但始终没见到圆圆的踪影。 十月的一天，天赐告诉圆圆：“满清的小皇帝马上要进北京了。听说是个七岁娃娃。到时你想不想去看看这个小皇帝的风采？”圆圆羡慕道：“这个男孩真够幸运的，外有叔父摄政王多尔衮鼎力辅佐，他只是坐在金銮宝殿上当个儿皇帝；内有生母皇太后大玉儿呵护，他只管在深宫大内戏耍玩乐。”又说：“我当然想去看看热闹，但就是害怕会被三桂的部将发现。”天赐说：“你尽管放心，我会巧妙安排的。多尔衮早已命令从沈阳到北京，铺设御道，设置行宫。我们谷家在出城九里的御道上正好有一家客栈，那里设置行殿，可以清楚观看迎接圣驾的典礼。我们头天晚上就住到那里去。” 十月的北京，秋高气爽，景色清澈宜人，西山枫叶似火，云蒸霞蔚，峰峦叠翠。天赐带领圆圆、天娇、莺莺、银燕和谷玉、建斌、文雄等早早地在御道旁的谷家客栈楼台上观看接驾仪式。迎接銮驾的行殿装饰华丽，上设帷幄御座，备有冠服仪仗，金鼓旗帜，管弦细乐。听到轰隆隆九声礼炮响，震耳欲聋，顿时鼓乐高奏，只见銮驾两旁龙旗飘扬，鸾凤和铃，金鼓仪仗队，合奏接驾大乐。一队队蓝翎侍从，上百名穿着黄马褂的骑马侍卫紧紧护卫着銮舆，场面蔚为壮观。多尔衮率领一班文武大臣，侍卫太监已经俯伏在地上，跪接圣驾，小皇帝忍不住从銮驾里探出头来四处张望。 银燕丫头眼尖嘴快：“快来看，小皇帝生得眉清目秀，神采奕奕的。”圆圆也看到了：“他的眼睛炯炯有神，气宇轩昂，很讨人喜欢。长大说不定像南唐李后主那样，是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君王。”说得大伙哄堂大笑。“啪！啪！啪！”忽听御道上骁骑校尉甩起了长鞭，人们知道这静鞭山响，是开始静街了。唬得御道上的百姓纷纷回避，关闭门窗，只能偷偷地从窗缝里往外观看。胆大的李建斌戳穿一扇窗户纸，同天娇一起细细观看，只听一个细倭个子的太监尖着嗓子喊：“皇上有旨，众爱卿免礼平身！” 这时摄政王多尔衮最先起身，指着身后黑压压的文武百官，一一介绍，行晋见礼。在两宫皇眷的辎重细软中，天娇一眼看到了福临的奶妈，文斌的姑妈。李建斌顺着天娇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他日夜思念的姑妈，高兴道：“这回姑妈到了北京，我们可以经常见面了。”这时卞文雄忽然发现那个吴三桂的部将在御道上对他们楼台上望，似乎认出了圆圆和莺莺，他意识到这是一个不祥的预兆。他把这个情况报告天赐：“少爷，那个吴三桂部将恐怕已经盯上圆圆和莺莺了。”天赐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和莺莺小心提防就是了。” 建斌和天娇几经周折，通过朋友牵线，先结识了留用的大明原来的内廷侍卫，认识了侍奉小皇帝的骆养性，现在改名叫吴良辅的内侍太监，又由吴良辅找到建斌的姑妈，小皇帝福临的奶妈。久别重逢，姑妈非常高兴，滔滔不绝地讲述她来京后的感受：“大明京城虽好，皇上还是念念不忘盛京沈阳，忘不了白山黑水，呦呦鹿鸣的塞外风光。说等到四夷来朝之日，朕还是要搬回盛京去的。别看幼主整天对朝政不闻不问，嬉戏玩耍，但他心里还是很有主见的。等到他长大亲政，一定是个有主见的少年天子。登基大典那天可热闹了，幼主虽说只是个七岁的孩子，但坐在金銮宝殿上一本正经，落落大方，不苟言笑，文武百官都恭恭敬敬的。我陪着皇上和皇太后的御驾，也到南郊去了。登基仪式很庄重繁琐，什么祭祀天地社稷、上香行礼，什么献帛献爵，什么读祝、亚献礼、终献礼，什么撤撰、焚祝帛，最后是授御座、迎神、送神。然后升入武英殿，封赏功臣，大赦天下。”建斌和天娇则讲了到京后的经历和思念，真是聊不完的家常话。临别时姑妈拉着天娇的手说：“知道了你们的住址，以后我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有什么难事尽管找我，我一定尽力帮助你们解决。” 天赐过去在大明衙门的一些朋友们先后来拜访他，说小皇帝登基后大赦天下，蠲免全国税赋一年，对明朝各衙门官吏，不计前恶，一律照旧录用，对逃离京城隐居山林者，只要归顺大清，仍以原官录用，剃发归顺大清的升一级录用。大明封爵的原朱姓各王，只要愿意归顺大清的，也不夺其爵位，俸养照发。天赐对朋友们说：“多尔衮的这些政策都是权宜之计，他对汉族官僚采取收买政策，对江南福王政权暂且采取姑息政策，集中兵力围剿李自成和张献忠的义军。等到这些农民起义军消灭得差不多了，马上会腾出手来对付南明政权和反抗满清的汉族百姓。到时候多尔衮一定会再次发布剃发令，残酷镇压反抗的汉族百姓。”天赐的朋友中，有的归顺了大清，官复原职；有的剃了发，官升一级；但大多数都在观望等待；少数的归隐山林，就像魏晋时的竹林七贤嵇康、阮藉他们，当一名居士去了。天赐他还是一如既往，要同江南的百姓站在一起，准备进行一场持久的抗清斗争。 天赐利用多尔衮目前的怀柔政策，努力经营谷家在京畿的店铺、客栈、作坊和钱庄，秘密进行抗清的谍报联络站工作。闲暇时就到圆圆的秘密住宅，借酒消愁，吟诗作画，弹琴歌舞，甚至颠倒鸾凤，绻缱缠绵，彻夜不归，享受金屋藏娇的性福生活。天赐经常到圆圆住宅幽会，有时整夜不归，冷落了陪房丫头银燕。这丫头有点争风吃醋，心想要是少爷娶圆圆为妾，自己晾在一边不说，也对不住少夫人，我得看紧点。天赐看破她的心思，对她说：“我与圆圆的事不许你告诉少夫人。圆圆是吴三桂的爱妾，他们到处在找她。我救了圆圆，她感激我。我与圆圆在一起，只是秘密幽会，消遣娱乐而已。听莺莺和文雄说，吴三桂派了他的心腹部将已经盯上了圆圆的住宅，想把她掳走。圆圆不想走，我也不忍心把她推入火坑。三桂的部将斗不过文雄的高超武功，他们至今没能得手。我想吴三桂是不会放过圆圆的，他们迟早会把圆圆搜寻出来，送到吴三桂的身边。”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银燕心想只要小施计谋，绊住文雄的腿，让吴三桂的部将有机可乘，不怕陈圆圆不落入吴三桂的手中。 光阴荏苒，转眼到了顺治二年的正月，天赐又召开小分队头头开会。天赐分析当前局势说：“我从兵部官复原职的朋友那里获得了许多情报。多尔衮派遗豪格追剿山东河南的义军，已经平定了山东。据我分析，由于义军几十万步兵大多感染了鼠疫，也就是疙疽病，丧失了战斗力，而满清八旗都是骑兵，侥幸没传染上这种瘟疫，仍然骁勇善战。可悲的是，关键时刻义军内部宗派斗争，发生了分裂，改革派李严，要求分兵河南，被保守派牛金星谮杀。李自成的义军分散在河北的真定，山西的井陉，河南的怀庆，陕西的潼关，都各自为战，艰难地抗击满清和明朝的残余军队的围剿。山东的义军因为孤立无援，败于满清八旗兵，山东都被满清占领了。多尔衮派遣都统叶臣等前往山西，也大获全胜。山东山西平定后，多尔衮采取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的战略，兵分两路，一路以英亲王阿济格为靖远大将军，平西王吴三桂为前锋，自大同入陕西。一路以豫亲王多铎为定国大将军，恭顺王孔有德为前锋，由河南攻潼关。李自成在潼关被满清多铎部打败，此时满清阿济格部又进逼西安之背，于是只得放弃西安，自蓝田出武关，入襄阳，至武昌。李自成已惶惶然，似丧家之犬，危在旦夕。一旦多铎自陕西东进平定河南，他便会挥师南下。所以我们要尽快回到江南去，准备抗击满清八旗兵。” 谷玉说：“我们应该尽快变卖京畿的产业。听说满清政府马上要发起圈地运动，犒赏和安置那些八旗将士，我们在香山的庄园怕是保不住了。还有谷家在京津的钱庄也应该关闭，汇聚资金转移到江南去。”天赐说：“多尔衮免除了三晌，我看谷家在京畿的商铺、作坊、钱庄还是有钱可赚的。我们在江南还有几家钱庄，以后可以南北合并成股份制的银行，逐渐做到谷家的银票可以在全国通存通兑。所以我想留你在京城继续经管谷家的产业。多尔衮已经在香山建了一些正白旗和镶白旗的村落，我们香山的老宅子有一半早已给了教堂，多尔衮对基督教和天主教还是认可和宽容的，我想把香山剩下的一半老宅子，再加上庄园，都转到汤若望的教堂名下，变成他们教堂的产业。这样既保住了香山的老宅子和庄园，又支持了汤若望在中国的传教事业，你看这样处理妥不妥当？”谷玉说：“少爷能这样处理香山的产业再好不过了。俗话说，帮助别人也就是帮助自己，以后说不定少爷你还得仰仗汤若望的帮助呢。” 天赐对天娇和建斌说：“我想你俩留在北京，利用建斌姑妈的关系，继续做好抗清情报站的工作，我带领文雄等大部分小分队成员南下组建抗清义勇军。我与德国的传教士订购了一批军火，马上运到天津大沽港，然后我们小分队即刻从海上由天津转运至江南。”卞文雄听后，高兴道：“我的老家也在江南，早想回江南去。这次少爷回江南组建抗清义勇军，我来当护卫，可以确保少爷平安无事。” 会议结束后，天赐留大伙吃晚饭。银燕特地叫厨房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宴席，天赐举杯劝酒：“马上要分别了，请各位开怀畅饮，一醉方休。”文雄想到马上要回到阔别多年的故乡，心里很激动，多喝了几杯，已经半醉。文雄原本不胜酒力，大家也都不勉强他喝酒，银燕看在眼里，便计上心来，特别殷勤地给他斟酒。而文雄又来者不拒，喝了一杯又一杯，结果弄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天赐看文雄今夜是回不去了，便叫佣人把他抬到客房，吩咐银燕好好照顾他。银燕给他喂醒酒汤也不管用，一直昏睡到第二天的晌午才醒来。 银燕告诉文雄昨夜醉酒后的丑态，文雄听了感到很惭愧：“昨夜我怎么醉成那样？是不是很失礼？少爷怪没怪我？以后再也不能贪杯了。”银燕笑容可掬：“少爷很器重你，还吩咐我好好照顾你。”文雄忽然想起一夜未归，莺莺和圆圆不知怎样了，赶紧翻身上马，飞驰回家。一进门，服侍圆圆的阮妈泣不成声：“你怎么整夜不归，出大事了，圆圆和莺莺昨夜被吴三桂的一位部将掳去了。”文雄听了如五雷轰顶，镇定下来后，他劝阮妈详细讲来。阮妈说：“莺莺等到你半夜没有回来，她胆小，就到圆圆房里去睡了。谁知到了下半夜，从房顶上跳下几个飞贼，把圆圆和莺莺一起掳走了。我听到动静出来阻拦，那个为首的说：‘明人不做暗事，转告你家主人，我是平西王吴三桂的部将，是平西王命令我寻找夫人陈圆圆的，今晚终于如愿以偿。你们也不要再寻找她了，我们连夜将她们俩飞骑传送到西安平西王府。谢谢你家主人的照顾，后会有期。’说完，他们就扬长而去。” 文雄飞马回到谷府，把圆圆和莺莺被吴三桂部将掳去，飞骑传送到西安的消息告诉少爷：“少爷，都怪我昨夜贪杯，喝得酩酊大醉，要不吴三桂的部将决不能把她们俩掳走的。少爷，你处罚我吧。”天赐微笑道：“吴三桂思念陈圆圆，但圆圆她自己不愿到三桂身边，我也不能勉强她。现在吴三桂千方百计在搜寻圆圆，不把圆圆弄到手，他是不会罢休的。这样也好，三桂如愿以偿，我也可以交待了。我和吴三桂都应该感谢你，怎么会怪你呢？”文雄哭丧着脸：“可是我的老婆给他们顺手牵羊拐骗走了，少爷，我怎么办？”天赐开玩笑道：“老婆跑了，没关系，再娶一个。天下女人多的是。”文雄伤心道：“我与莺莺伉俪情深，我只喜欢她一个。其他女人，我都不要。”天赐问：“那你就终生不娶了？”文雄坚定地说：“终生不娶！” 银燕说：“少爷，我看文雄是个爱情专一的男人。就像那大天鹅、丹顶鹤都是一夫一妻制，配偶死了，就终生不娶不嫁。你就可怜可怜他们，想办法救救莺莺姐吧。”天赐问文雄：“到西安千里迢迢，侯门深似海，你一个人怎么去找？”文雄说：“哪怕天涯海角，上天入地我也要把她找回家！”天赐沉思了一会，微笑道：“我想到一个好办法，你也不用飞檐走壁的去硬拼。我给三桂写一封信，捎上一份薄礼，你尽管大大方方地上门去向他索妻。我保证吴三桂他，一定会把你的老婆，毫发无损归还给你。我给你两名弟兄当助手，你们仨人飞骑去西安，快去快回，路上莫要耽搁。我们在京等你们回来后，再一起下江南。” 金磊说：“福临虽说是懵懵懂懂登上了北京的金銮宝殿，但执掌政权的无冕皇帝多尔衮迁都北京后，却是野心勃勃，以极其残酷的手段，血腥镇压上亿汉族百姓的反清斗争。”邢姬说：“大清帝国是中国历史上最封建专制，最愚昧落后，最闭关锁国的王朝，它把中国几千年中央集权的封建专制统治推向了巅峰，上亿中国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谷宗义说：“这是落后的少数民族以武力征服先进的汉族，但汉族有几千年先进文化，先进的文化必将同化落后的文化，这是中国历史演变的潮流，谁也阻挡不了。”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42章 明火执仗 第四十二章 明火执仗 金磊说：“中国的皇帝都是强盗，他们以各种名目的赋税和徭役来抢夺百姓的财富和人力，供宫廷和王公勋爵挥霍。明朝的嘉靖则明目张胆派宦官征商，得来的巨额税收，都充作专供皇室享用的内弩金库。而满清的无冕之皇多尔衮则更是个明火执仗的强盗，他的圈地、占房和充役政策更是无耻的强盗行径。”邢姬说：“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意思说，天底下所有的人口、土地和财富都属于皇帝所有，真是强盗逻辑。”谷宗义说：“但是几千年来，中国的百姓被迫接受了这种强盗逻辑。中国何时能产生一部‘物权法’，从法律上保护百姓的私有财产不受侵犯呢？” 文雄三人日夜兼程，很快来到西安平西王府，送上了一份礼品，递交了少爷的亲笔信件。一会儿，吴三桂派大管家来接他们到客厅相见。原来吴三桂看了天赐的书信后很是感动：“你就是谷公子的义弟，真是一表人才。你义哥信上说，你和莺莺伉俪情深，就像那大天鹅和丹顶鹤，一夫一妻，配偶死了，终生不娶不嫁。真令人敬佩。”文雄真挚地说：“恳求王爷成全我和莺莺的夫妻情义！” 天赐在信上说：“祝贺吴兄与圆圆团聚，今特地派遣义弟来西安送上一份薄礼，略表心意。另有一事相求，义弟文雄与莺莺已结成连理，他俩伉俪情深，就像那大天鹅和丹顶鹤，一夫一妻，配偶死了，终生不娶不嫁。望吴兄成全。”还附了一首唐朝李瑞的七言律诗：“月落星稀天欲明，孤灯未灭梦难成。披衣更向门外望，不忿朝来鹊喜声。” 吴三桂请出圆圆和莺莺与文雄相见，设宴为他洗尘，还盛情挽留：“你们在西安多住几天。”文雄归心如箭：“我和莺莺感谢王爷成人之美，我们即日就动身返京。”第二天，文雄和莺莺急匆匆启程回京，吴三桂和圆圆一直把他们送到城门外长亭边，圆圆和莺莺主仆情深，洒泪依依惜别。圆圆偷偷告诉莺莺：“三桂马上要带我由秦入蜀。等到天下太平了，你和文雄有机会来看我们。” 文雄万万没料到，少爷的一封信，一首诗就顺利地把已被掳走的老婆找了回来。他们晓行夜宿，飞机赶回北京。天赐见文雄和莺莺一帆风顺回到北京，心里特别高兴。莺莺告诉天赐：“少爷，圆圆叫我转达她对你的感谢之意。她说她是不愿意离开京城的，可是吴三桂苦苦搜寻，终于将她弄回了身边。她说吴三桂马上要带她由陕西去四川，也不知到哪里才能安定下来。等到天下太平了，圆圆希望少爷和少夫人能到她那里去玩。”天赐感叹道：“我知道圆圆的心里很苦，她一直处在矛盾和彷惶之中。这次吴三桂派部将来搜寻她，她求我保护她，不要让他们搜走。但事与愿违，也怪我粗心大意，以我之见，圆圆也只有回到三桂的身边才能安逸。可惜他们俩已是貌合神离，同床异梦了，也不知将来圆圆的归宿如何？” 文雄不畏艰险，千里寻妻，终于夫妻团圆，莺莺为之非常感动。小别胜新婚，文雄将莺莺搂在怀抱：“莺莺，我可想死你啦，要是找不回来，我也不想活了。都怪我贪杯，害得你和圆圆遭殃。三桂和那位部将有没有碰你？”莺莺嗔怪道：“你用不着吃醋。我和圆圆被三桂部将，叫马小鹏的飞骑送往西安，刚歇了一夜，第二天你就赶到了。那马小鹏倒是对我有意，见我与圆圆睡在一床，就顺手牵羊将我一起掳走了。碍着圆圆，他也不敢贸然碰我。再说我只喜欢你一个，也不会屈辱于他的。”文雄更加紧紧地拥抱莺莺，生怕再失去她。他再也按捺不了相思之苦就迫不及待同她缠绵交欢。只听到喘息声呻吟声和床垫的吱嘎声组成了一支欢乐的交响曲，经久不息地在耳畔回荡。 第二天清朝六部衙门的什么官吏上门来，威逼文雄和莺莺迁出内城，还说给他们一笔安家费，并且要他们签字画押，说是自愿搬迁的。文雄说：“这是我们的私有房产，你们旗人凭什么要我们迁出内城？”双方争执起来，各不相让，那蛮横的八旗官吏竟然动起武来。文雄被逼自卫，三拳两脚就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莺莺赶忙拉住文雄，对那官员说：“这房产的业主是当今皇上奶妈的亲侄子，等我们禀报明白后再说。”那官员将信将疑：“那就宽容你们三天，到时拿不出凭据，不要怪老子不客气。” 文雄和莺莺迅即将满清八旗想强行占房产的消息告诉天赐和天娇。天赐说：“现在满蒙八旗的王公勋爵、文武大臣及其家眷大量涌入北京城，多尔衮将这么多八旗官兵迁居京城，是想把紫禁城和皇城又叫内城都由满蒙贵族八旗官兵占据，外城也驻扎许多八旗将士，以加强满清对整个北京城的控制。皇帝福临和两宫住紫禁城，摄政王府在皇城的故明朝南宫内。南宫又叫洪庆宫，南宫的建筑规模宏大华丽，正殿是绿琉璃瓦覆盖，俨然宫廷气派。其他亲王、郡王、贝勒、贝子、镇国公、辅国公的住宅以及政府六部衙门、为皇家服务的部分机构也在皇城内。皇城即内城有九个城门：南面是正阳门、崇文门、宣武门，北面是安定门、德胜门，东面是东直门、朝阳门，西面是西直门、阜城门。我当过九门城防巡游使，对内城的情况了如指掌。” 文雄和莺莺气愤的说：“多尔衮责令汉人迁出内城的命令太蛮横太紧急了，虽说给点安家费，但是他那点钱根本不够买房子的。内城这么多百姓怎么办？多尔衮这样明目张胆强占民房，真是一邦明火执仗的强盗。”建斌说：“据我打听到的消息说，八旗官兵分住内城九门以内。两黄旗住在北面的安定门和德胜门以内，两白旗住在东面的东直门和朝阳门以内，两红旗住在西面的西直门和阜城门以内，两蓝旗住在南面的宣武门和崇文门以内。”谷玉说：“史籍上记载，从唐朝到宋朝，文武百官的住房或是租的，或是买的，所谓‘将军租房，丞相买屋’。到了明朝一些高官虽说有政府分配的官邸，但是大多数的朝官和京官都购置了私有的住宅。我们太老爷在京当官也是自已买的房子，谷家一直住的是祖传的私宅。建斌从宫中打听到，满清的官吏按级别分配住房，一品官给住房二十间，就是三进的大四合院官邸，相当的气派，北京的老百姓都称之谓‘大宅门’。二品官给住房十五间，也是三进的大四合院官邸。三品的给住房十二间，四品的给住房十间，五品的给住房七间，六品的五间，七品的四间，八品九品的都是三间。需要这么大量的官邸，怪不得多尔衮要下令内城百姓的私房统统搬迁。” 天赐说：“满洲族总共六十万人口，兵力最多十几万，像这样一个愚昧落后的少数民族，要征服有上亿人口的汉族靠的是什么？一是武力镇压，二是名利收买，刚柔并济，双管齐下。从努尔哈赤到皇太极，他们用名利收买了像范文程、洪承畴这样原明朝中有智谋有经验的文武官吏。而多尔衮要不是吴三桂打开山海关大门，引狼入室，量他也入不了关。现在他们进了北京城，害怕汉族百姓把他们吃掉，所以他们要集中住在内城，将汉族百姓统统都赶出去。你看那内城，周长达四十里，四周城墙都用坚固的墙砖砌成，高三丈五尺五寸，九个城门上都建有城楼，京城内外城的雉堞总计十五万四千余垛，真是铜墙铁壁，固若金汤。要不是李闯主动放弃北京，吴三桂和多尔衮很难顺利攻进北京。我们谷家在内城的房产不多，只有二处，其余都在外城和城郊。” 天娇说：“这二处房产也不能给满清占有，我想叫建斌去找他的姑妈，有小皇帝福临说情，也许能保住这二处房产。”建斌说：“福临对姑妈很有情义，只要她开口，没有不允的。就是有可能要你剃发易服，归顺满清，加个一官半职才能过关。”天赐对建斌说：“你想要把你的谍报工作做得卓有成效，你就必须打入满清政府的内部，所以我想让你利用与小皇帝福临奶妈的特殊关系，剃发易服，归顺满清，混个能接近满清议政大臣会议的差使。”天娇说：“天赐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就是要委屈建斌了。”建斌坚定地说：“只要是对你们的抗清斗争有利的事情，我都乐意去做，哪怕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天赐和天娇听后，都感到非常欣喜。 这时，香山天主教堂和香山庄园的管家马如龙气喘吁吁地飞骑赶来，报告一个坏消息：“正白旗的满洲官兵又在京郊香山一带跑马圈地了，胡说这里的地都是无主荒田。他们把大量农民的土地无偿占有了，他们连谷家赠送给天主教堂的香山庄园也圈在里边。汤若望神父与正白旗的官吏交涉，他们蛮横地说，要查封他的教堂，还说要将他驱逐出京，不准在北京传教。更可恶的是，这些八旗贵族把失地的汉族农民抓去，强迫他们充当八旗官兵的奴仆。有些人不甘承受那种奴隶般的痛苦生活，纷纷逃亡。八旗贵族就派八旗兵去捕逃，有抓回来的，男的就杀头，女的奸淫后充作妓女。他们利用保甲制，一甲十户，一户逃跑了，其他的九户或者是杀头，或者是流放黑龙江的宁古塔。据说京畿一带，有的村庄都跑光了。满清八旗官兵如此惨无人道，真是太残酷了。汤若望叫我转告少爷，是否能有办法找到太后，听说她对天主教还是宽容的，她曾经到他们的天主教堂参观过，听过他的播道传教，很感兴趣。” 天赐听到这些消息后，立即召集小分队的头头开会，研究对策。天赐分析当前形势：“多尔衮定都北京后，首先用名利作诱饵，收买拢络住了汉族官僚地主。他们宣称‘倡先投顺者’给以高官厚爵，还宣称要为汉族官僚地主报‘君父之仇’，并废除了三饷加派。这样北方的官僚地主纷纷迎降满清，联合起来剿灭义军，因此追剿李自成和张献忠的义军已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北方很快就会被满清八旗平定。现在满清八旗已经站稳了脚跟，多尔衮原形毕露，开始在京畿、河北、山西和陕西残酷镇压汉族百姓的反清斗争，加紧进行剃发易服、圈地占房和充投捕逃的步伐，企图通过这些残酷的手段，逼迫汉族百姓屈服，使他们都成为大清的顺民。看来北方已是满清的天下了，我们只能寄希望予南明政权和江南的百姓了。汤若望是我的老师，他在传教的同时也传播了西方的科技和文化。自古以来，东西方文明就相互交流和融合，汉唐时期开辟的陆上和海上丝绸之路，将中国的四大发明和先进的科技文化带到了中亚、西亚和欧洲。大唐帝国的首都长安成为当时的国际大都市，长安的百万人口中，来自日本、朝鲜、印度、阿拉伯和欧洲的侨民多达十万之众。元朝时，意大利的马可波罗还在中国做过官。中国除了道教以外，没有真正意义的宗教，佛教也是泊来品，从印度经西亚传到中国后，经过中国僧侣的改造，融入了中国的国情才得以广泛传播的。基督教早在唐朝就传入了中国，明神宗时允许西方传教士在北京建立教堂。我想满清政府也不可能贸然关闭天主教堂，小皇帝福临的亲生母亲大玉儿既然对天主教感兴趣，我们不妨为汤若望牵线搭桥。” 建斌说：“听姑妈说，那次太后去汤若望的天主教堂玩，也是带福临和姑妈去了。福临很喜欢汤若望的那些洋玩意儿。”天娇对建斌说：“我和你先去见姑妈，看姑妈能否与福临和大玉儿说通了，让我们进宫。”天赐说：“如果你们俩能获准进宫，我就叫汤若望给太后和福临捎带一些望远镜、天球仪、钟表等礼物。说不定汤若望以后还能在清朝政府做官呢。”于是天赐叫大管家谷玉准备好一份丰厚的礼物，还到汤若望的教堂取来了望远镜、天球仪、钟表等礼物备用。 事情正如天赐预料的那样，进展得很顺利。建斌和天娇与姑妈见面后的第三天，姑妈就告诉他俩，太后和皇上都想见他们。天娇和建斌在宫中只耽搁一个时辰就回来了，天娇兴奋地告诉天赐：“我俩带了一份厚礼，再加上汤若望的望远镜、天球仪、钟表等礼物由姑妈陪同，进宫去见皇太后大玉儿和小皇帝福临。我们是在御花园见的面，大玉儿见建斌英俊潇洒，一表人才，武艺高强，就对姑妈说，只要你侄儿能归顺大清，叫皇上赐他一个从四品的武官‘城门领’，负责皇城城门的警卫，就可以住在皇城内，他们的家也不用搬出去了。建斌叩头谢恩，已经接受了这份差使。” 建斌说：“小皇帝福临应该是天娇的胞弟，长相有点相似，他们见面后非常亲热。福临对这些洋玩意儿很感兴趣，说是要拜汤若望为师，学习天文、历算。满洲人信奉萨满教和藏传喇嘛教。皇太后大玉儿进北京后，对中原的佛教很感兴趣，对西方的天主教也不排斥。她说要跟摄政王多尔衮说，只要汤若望他们遵循大清的法律，可以允许西方传教士在北京建立教堂，他们的房地产理当受到保护。还说像汤若望这样有学问的西方传教士，如果愿意，可以在大清做官。” 天娇说：“也许是血脉相连，福临是对我特别亲热，可是在我的心里永远也不想承认这种血缘关系。现在事情总算办成功了，我们还是干我们自己的事业。”不久，内城的汉人房主被逼限期搬迁，有的不愿搬家的被八旗兵强行驱逐出门，贴上封条。皇城内一户户汉族人家，扶老携幼的搬家，哭声震天动地，日夜回荡在大街小巷，真是惨不忍睹。 一个月以后，大管家谷玉告诉天赐：“我们订购的那些批德国军火已经到天津大沽港码头，我已把这些军火装上谷家的海运船队。少爷，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去江南？”天赐说：“我们在北京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京畿的生意和产业都可以放心地交给天娇和建斌去经营。”建斌苦笑道：“我剃发后，拖着一根长辫子，头戴红顶花翎，穿着这满清的朝服总觉得很别扭。我还是跟你们去江南吧。” 天娇微笑道：“你的誓言又丢脑后了？这是对你的一次严峻的考验。以后还得靠你这个从四品的‘城门领’，与那些满汉重臣套近乎，刺探满清重要军机情报呢。”天赐笑逐颜开：“以前我曾当过大明的九门城防巡游使，也是个看城门的差使，与你彼此彼此。现在你是大清的城门领，以后我们出入北京就方便多了。只是委屈了你这个大将之才了。”说着大伙开怀大笑。天赐又说：“临行前，我想去拜别我的外国老师汤若望，一是想听听他对当前局势的看法，二是想与他建立某种联系渠道，以后说不定还得依赖他的帮助。” 天赐率领谷玉、天娇、建斌、文雄等人骑马来到汤若望的天主教堂，只见教堂浅灰色的圆顶上那个巨大的十字架在艳丽的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塔顶上代表救世主耶稣名字的三个拉丁文字母lhs放射出耀眼的光芒。这座教堂建筑别具风格，虽然是中国式的青砖珩木结构，但顶部建有笔架状的三座塔楼。走进教堂，但见两排庭柱并列，屋顶天窗做成尖顶拱形，镶嵌着由各种几何图形组成的五彩缤纷的玻璃，地面铺砌五彩瓷砖，阳光透过五彩玻璃窗投映到五彩的地砖上，绚丽雅致，赏心悦目。这座天主教堂只有礼拜天，信徒们到教堂做礼拜，可以听到一阵阵优美动听的唱诗声和低沉柔美的祈祷声，其余的日子都非常的宁静。与附近的寺院和道观不同，大多数的中国老百姓只是怀着一种好奇心理，远远的眺望，并不想亲近这座古怪的教堂。 不过，自从满清八旗兵在京畿实行圈地占房的残酷掠夺手段以来，失地后无家可归的难民，背井离乡，四处漂泊。听说教堂的洋人乐善好施，于是在教堂的周围聚集了不少难民，指望教堂能每日施舍一碗米粥，一只窝窝头，暂且充饥，维持最低的生命能量。 汤若望见天赐带着一群人来教堂探望他，欣喜若狂：“是什么春风把我们的帅哥吹到我这座岌岌可危的洋教堂里来了？”天赐笑逐颜开：“不是什么春风把我吹到你教堂的，而是学生要离开北京回江南去了，特地向老师辞行来了。”汤若望说：“我猜想你这次回江南可能有重大的行动，要长时间告别北京？”天赐说：“老师猜得一点不错，我这次离开北京，就是要到南方去坚持抗清斗争。抗清斗争的形势不容乐观，但我必须为我的国家和民族战斗到底。” 汤若望顺手拿起书桌上的一管鹅毛笔，翻出一摞写满算式的草稿纸说：“你在天文和历算方面很有造诣，是我最得意的中国学生。我不像你们大明朝已经降清的范文程大学士那样，能通过观察星象的运行规律，识别五行的细微变化，推断国家帝王的气数。我只是经常收集交战各方的军政民心方面的动态，再加以理性的分析，从而得出交战各方的走向。依我之见，大明王朝由于日益腐败，以致病入膏肓，其衰败已在预料之中。李闯义军因为流寇作风严重，内部派系斗争激烈，已经溃不成军。南明各小朝庭，阉党余孽复活，争权夺利，也成不了大气候。惟有满清八旗目前战斗力最强，加之有像范文程、洪承畴这样的降臣降将的辅佐，有可能统一中国，成就霸业。”天赐说：“老师你是旁观者，中国有句俗话叫做‘当局者谜，旁观者清’，也许你的分析是对的。但是无冕之君多尔衮现在开始顽固执行圈地占房、剃发易服和充役捕逃等残酷的民族压迫政策，上亿汉族百姓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作为汉族的一份子，我必须为反对民族压迫，争取民族平等而战。” 汤若望碧蓝的眼睛深情地望着天赐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是个赤诚的爱国者，忠贞的民族英雄，但是你对南明小朝廷不能抱有幻想。我发现中国的许多俗语、成语非常具有哲理性，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在中国历史潮流中已成为一条潜规则。我总是搞不清，到底是‘时势造英雄’还是‘英雄造时势’？但是我觉得‘识时务者为俊杰’倒是很有道理的。”天赐俏皮地笑道：“我以为决不能以成败论英雄，世界上有各式各样的英雄人物，项羽虽然败于刘邦，但仍然不愧为一名英雄。许多俊杰往往不识时务，我以为，历史前进的脚步往往是迂回曲折的，有时倒退，有时前进，但是总的趋势是前进的，时间可以证明一切。” 突然教堂外传来了一阵马蹄声，从大街上冲来了一队八旗兵，皮鞭甩得噼啪响，他们袭击了正在教堂门口排队等待施粥的难民。一位为首的八旗将士高喊着：“一切闲杂人等，一律押往宁古塔戍边！”只见全副武装的八旗兵将手无寸铁、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难民团团围住，一阵阵呼天怆的哭喊声过后，他们把难民一个个五花大绑，用皮鞭像驱赶牲口似地将难民们押上北去戍边的大路。建斌和文雄见如此惨状正想冲出去与这帮强盗拼了，却被冷静的天赐劝阻住了：“我们不能从老师的教堂里冲出去救人，这样会连累老师的教堂。更何况这样的难民遍地都是，我们只有尽快回到江南开展抗清斗争，才能拯救天下的难民。” 汤若望站起身来，张罗着要招待他们在教堂吃中饭。他亲手烤制了香喷喷的牛排和烤土豆，各式面包西点和色拉，从酒柜里拿出了几瓶红葡萄酒和香槟酒。汤若望个头不高，但脸色红晕，目光炯炯，他小心翼翼地给每位客人斟上香槟酒，然后举杯祝酒：“中国的奸雄曹操有句诗曰：‘何以解愁，惟有杜康。’祝天赐和各位朋友此去江南，一路顺风。”天赐感叹道：“曹操也是个乱世英雄，他一心只想统一中国，始终也没称帝。其实，以酒解愁，越解越愁。大明的百姓应该清醒起来了。‘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国殇家亡，我们只有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唤醒百姓，争取国家和民族的复兴。” 正说话间，听到厨房有响动，接着便是有人晕倒在地的震动声响。天赐赶去厨房，看到一位身负重伤、血肉模糊的少年晕倒在地上，手里还抓着一只面包。天娇赶紧给他喂了几口汤，只见他慢慢苏醒过来，惊慌地挣扎起来，想往外逃跑，刚走了几步，又摔倒了。这时，汤若望取来了药箱，细心地给他包扎伤口。少年睁开眼睛，望着给他疗伤，有着深邃碧眼，花白胡子的善良洋人，和几位救助他的善良的叔叔阿姨，热泪盈眶：“你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 原来，这位少年是大明襄城伯李国祯手下的一员猛将吴毅荣的独生子吴国良，他父亲在李闯义军攻进北京外城时的巷战中殉职。李闯义军把他家划为罪大恶极的武官，没收了全部家产，只留几间破房遮风挡雨。谁知祸不单行，满清八旗兵进北京时，母亲被正白旗兵糟蹋了，她经不起如此打击和折磨，自缢身亡，含冤离开了人世，剩下老祖母与他相依为命。现在满清政府又强行要他们搬出内城，老祖母领着孙子想到故乡苏州投亲靠友，谁知一点安家费也给贼人偷去。万般无奈，祖孙俩只能沿街乞讨。前几天老祖母饿死街头，他在好心人帮助下，草草埋葬了祖母的尸体。今天在教堂门口排队等待施粥时，一队八旗兵冲过来，将难民捆绑起来，要押送到宁古塔戍边。他拼命反抗，终于挣脱了魔爪，却遍体鳞伤，他躲进了教堂，才幸免于难。午餐时，他偷偷走进厨房，刚拿到一只面包，不料伤口剧疼，竟然晕厥倒地，不省人事。 天娇听了吴国良的悲惨身世，止不住同情的眼泪，悲伤的哭泣起来。她对天赐说：“你们把国良带到江南他的故乡去吧，他孤苦伶仃，实在太可怜了。”汤若望说：“他的伤势很重，经不起旅途颠簸，再说一路上又缺医少药的，只怕他伤势会加重。我看他眉清目秀，聪慧懂事，还是我来照顾他吧。我一个孤家寡人，正感到晚年寂寞，有这样一位少年作伴，是我的福气。我虽然未婚，没有儿女，但是我会像对待自己的亲孙子一样好好抚育他长大成人的。”天赐、天娇和建斌都认为这样安排更好，天娇对国良说：“赶快叫爷爷，以后你们爷孙俩相依为命，你一定要好好听从爷爷的教导，将来做个对国家有用的人才。我和建斌会经常来看望你们的。” 汤若望亲热地将国良拥在怀抱：“我本来想利用你赠送的香山庄园建一座孤儿院和难民收容所，可是满清八旗的圈地占房、充役捕逃政策，令我望而却步。”临别时，天赐对汤若望说：“老师，我们走了，你和国良多多保重。你的科技知识可以为中国的百姓造福，也许满清政府会聘请你去做官，这样可以将你的知识和人格给更多的人带来福祉。天娇和建斌留在北京不走，有什么困难，你们可以相互帮助，相互照应。”汤若望说：“我会认真考虑是否去满清政府做官这件事的。但是可以预见，满清政府封建专制，愚昧落后，对汉族和侨民采取高压政策，中国有句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弄不好会丢掉身家性命的。但我已经一把年纪，也死得其所了。倒是谷公子你还年青，在抗清的战场上一定要以智慧和科学取胜，珍爱生命，保存自己，不要作无谓的牺牲。如果抗清斗争失败，我建议你还是到北京来，发展自己的事业。” 金磊说：“明末清初王学着名学者黄宗羲在《明夷待访录》中，对封建专制的暴君政治进得了激烈的抨击，他说封建皇帝把天下作为自已的产业，以天下之利尽归已有，任意敲诈天下之骨髓，离散天下之家庭。他指出，天下之大害就是封建君主。他淋漓尽致地揭露了封建帝王的罪恶本质。他提出，可以通过法治和恢复丞相制以及学校教育和社会舆论来限制君权。他的这种政治改革的主张，与英国的君主立宪的资产阶级民主政体的主张已经相当接近。他还说，要从‘万民之忧乐’来考虑改革。可惜的是，他不懂得，他的这些政治改革主张只有唤起民众，对封建帝王施加强大的军事政治压力才能得以实现。”邢姬说：“黄宗羲不仅是个反对封建专制的思想家，他还提出了‘工商皆本’，发展商品经济的主张。与黄宗羲同时代的王夫之，他在《噩梦》中，提出土地不是帝王的私有财产，而应当归耕者所有。王夫之也反对封建君主专制，要求改革政治。顾炎武也是反对封建专制，提倡唯物论的思想家，他认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谷宗义说：“黄宗羲、王夫之和顾炎武这三大思想家，都反对封建专制政治，主张进行政治改革，也都曾经举兵抗清。但是满清政府严禁王学在民众中传播，对王学残酷地压迫摧残。在满清政府的高压政策下，王学的学者只能隐居着作，终生不仕。中国何时能涌现出一批伟大的政治家，他们能不畏惧封建专制统治，奋勇当先，唤醒和发动民众，进行政治改革。满清的封建专制统治，至少使中国落后世界历史潮流一二百年。”他们仨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43章 义犬救主 第四十三章 义犬救主 金磊说：“多尔衮是中国历史上最疯狂最残忍的刽子手，他用剃发易服这些毒辣的手段，想从肉体和精神上同时征服汉族百姓，激起了汉族百姓强烈抵抗。艰苦卓绝的江南百姓，坚持抗清斗争整整四十年！” 邢姬说：“一只凶猛的藏獒，却是有情有义，很通人性，居然使濒临绝境的小主人获救了，比起那些残暴的八旗兵真是天壤之别。要说战争给人类带来的灾难，最可怕的是人性的扭曲蜕变，那些战争罪犯的暴行真是令人发指。难道这些八旗兵还不如一只藏獒？”谷宗义感叹道：“战争的最大赢家是坐上龙椅的皇帝，而战争造成的经济衰退，生灵涂炭，人口锐减，是无法估量的，要想恢复国力又得经历几代人的艰苦奋斗。” 天赐他们一行辞别汤若望回家，银燕丫头忙于整理行装，一直忙到半夜。天赐催她赶快睡觉：“你不要带太多的行李，又不是搬家，苏州愚园什么都不缺，只带些随身的衣着日用品就行了。说不定我中间有可能悄悄地回来，一是探望天娇，二是刺探情报，南来北往联络南方和北方抗清的志士仁人们。”天赐想到明天就要离开北京，也不知江南福王政府那些官僚们有何抗清复明的对策，抗清的形势又怎么样？马上要见到儿子了，他长得怎么样，认得我这个父亲吗？ 第二天，天赐将几个小分队悄悄集结到香山庄园，为了分散目标，先将一些辎重装备运往天津大沽港码头装船，然后分批轻装启程前往天津待命。一切安排妥当后，天赐带领文雄、莺莺和银燕等家眷最后离开北京，天娇和建斌一直把他们送到天津。碧空万里，天海一色，天娇和建斌站在码头上，目送着天赐的船队扬帆远航，直到帆樯消失在大海尽头，才依依不舍离开码头。天娇伤感地对建斌说：“这次天赐离开北京，也不知何时再见面？真是‘黄鹄一远别，千里顾徘徊。胡马失其群，思心常依依。’原本热热闹闹的家，他们这一走，变得如此寂寞孤单，心里感到特别的空虚。”建斌安慰道：“抗清的形势不容我们再聚集在一起，虽然天各一方，但是我们的心永远在一起的。‘海内存知已，天涯若比邻。’若是真的思念心切，我可以抽空陪你回苏州探亲。” 建斌虽然剃发易服，做了大清的从四品武官城门领，但是心底里还是非常反清的。他偷偷蓄了头发，只是在红顶花翎帽子后面做了一条假长辫子，掩人耳目。这次送天赐他们离京，与大伙一样，仍然穿着大明的战袍，想不到在回京的路上遇到了麻烦。他们路过廊坊时，看见一小队满清八旗兵将廊坊的百姓驱赶到广场，要强行剃发。赤手空拳的百姓群情激愤，与八旗兵发生了冲突。他们焚烧剃头挑子，把蛮横的八旗兵团团包围起来，众人拳打脚踢，打死了两名八旗兵。侠义肝胆的建斌，也加入了百姓反剃发斗争的行列。那一小队八旗兵被打得落花流水，抱头窜鼠地回去搬救兵了。正当他们欢呼胜利的时候，一大队全副武装的八旗铁骑把他们重重围困起来，顿时杀声震天动地，手无寸铁的百姓尸横满地，血流成河。建斌保护着天娇左冲右突，想杀出一条血路来。混战中，天娇受了伤，她恳求建斌：“不要管我，你杀出重围去！”建斌怒吼道：“我们要死也死在一起！我拼死也要把你背出去！”只见建斌奋不顾身地将一名八旗骑兵从马上掀翻下来，他背起天娇飞跃上马，一阵厮杀，终于突出重围，一群八旗铁骑蜂拥着追杀过来。 建斌一马当先冲出县城，向京城方向飞驰而去。这时，天娇喊肚子痛，一摸下身鲜血崩漏，可能是流产了。为了甩掉八旗追兵，建斌调转马头来到一座村落，见有一处废墟，便翻身下马，藏匿了进去。这是一个四合院，被焚烧得只剩一间偏房还算完整无缺。建斌将马拴在房门口，抱着天娇走进房内，放在炕上。房内有简单的日用品，衣柜里还有几件旧衣服。他想去找水井打水洗漱用，发现有一条灰色的藏獒目不转晴地守着一个婴儿的襁褓不肯离开。他走近一看，惊诧得瞠目结舌：原来那条藏獒正俯伏在那里给婴儿喂奶呢！他想靠近婴儿，却遭到藏獒的排斥和拒绝，它对建斌吠叫，威胁着不许他靠近一步。 建斌把藏獒呵护小主人，并俯卧着给他喂奶的奇闻轶事告诉天娇。她听后非常好奇，洗漱休息了一会儿，便硬撑着要前去观看。她以一位母亲的温柔慈爱感动了这只凶猛又忠贞的藏獒，终于把那可爱又可怜的婴儿抱在怀中。他们看到，婴儿的父母家人全都葬身火海了，唯独这婴儿的襁褓只烧焦了一角，婴儿却奇迹般被这条勇猛的藏獒救了出来。这一带的村落因为反抗满清的剃发令，遭到八旗兵的疯狂镇压，已是十室九空，化为一片废墟和焦土。 建斌挤马奶，让天娇喂婴儿，嗷嗷待哺的婴儿不再哭闹，在天娇的怀抱里甜美地熟睡了。建斌说：“想不到你这次意外流产后，竟捡到了一位漂亮的男孩，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是天大的喜事。我们把他抱养了，抚育他长大成人，他一定会感恩戴德的。我们给他取个名字吧。”天娇说：“这个男孩福大命大，是他的藏獒救的，这藏獒对小主人有恩有义，我们从小就要教育他懂得什么是恩和义，就取名叫恩义吧。”建斌说：“这个名字取得好。小名就叫恩义，待长大了再取个大名。我还想把这条藏獒带回家抚养，不知它能否承认我这个新主人。”天娇说：“那就看你与它有没有这个缘分了。”建斌看那条藏獒守着主人烧焦的尸体不走，不吃也不喝。他就动手把它主人的尸体挖出来，埋葬在后院里。那条藏獒一起帮他刨尸体，挖坟墓。建斌还为他们立了一块无字的墓碑，祈求他们的灵魂能安然升入天堂，藏獒在主人的墓碑前掉下了眼泪。建斌的举动感动了这条藏獒，它终于摇头摆尾地围着他转了。 建斌说：“这条藏獒的心灵像西藏雪域高原上那洁白的雪莲一样高尚纯洁，我们就叫她雪莲吧！”这条藏獒也认可了新主人给它取的新名字“雪莲，雪莲”。你喊一声“雪莲”她就驯服地蹲在你身边，安谧的望着你。就这样，天娇怀抱儿子恩义，建斌把娘儿俩抱上马，他们带着雪莲，一家四口，欢天喜地回到京城。天娇到皇城根的人市上请了一位奶妈叫藏红花的，专门为恩义哺乳。西藏出产一种中药叫藏红花，中药藏红花和奶妈藏红花名字相同，真是个巧合。奶妈藏红花，非常喜欢恩义，藏獒雪莲更是寸步不离整天围着小主人恩义转。天娇和建斌自从有了儿子恩义后，生活更加充实欢乐。 再说天赐率领小分队人马乘船从天津大沽港顺利地进入长江口岸浏家港，一路顺风，回到了苏州。天赐把小分队人马安置在太湖的洞庭西山一个隐秘的岛屿上集训备战，他带领家眷回到阔别多年的愚园。儿子云汉六个月了，已经会坐了，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见到他咿呀微笑时，显露两个小酒窝，活泼可爱，讨人喜欢。天赐抱着儿子亲了又亲，云汉搂着天赐的脖子不放，父子俩非常亲热。元贞说：“你儿子的眼睛、鼻子多么像你。”天赐说：“我们儿子的嘴巴、脸庞、皮肤多么像你。”奶奶小娇说：“我的孙子，综合了你们两人的优点，英俊漂亮，是个小帅哥。”爷爷谷宪政笑得合不拢嘴：“我们的云汉长大了，一定比你们父母亲两个更有出息。”曾祖父、曾祖母见四世同堂，其乐融融，更是笑逐颜开：“天赐是英雄，云汉必定是个好汉。我们还想看到云汉娶重孙媳妇呢。”天赐和元贞说：“祝太爷爷太奶奶寿比南山，越活越年轻。”一家人欢聚一堂，欢天喜地，热闹非凡。 天赐的姑父罗山伯和姑妈朱英台、女儿罗凰也前来看望天赐和侄孙儿云汉，朱英台对天赐说：“你儿子长得眉清目秀，天庭丰硕，好福气。名字也起得好，‘永结无情游，相期邀云汉’，云汉，天上的银河，多么潇洒气派的名字。看到你和元贞有儿子了，可是我家罗成到现在连个相好的都没有，还在留都南京与那班复社的才子们瞎混。” 罗山伯说：“罗成从辽东宁远回苏州后，闭门发奋读书，四书五经，八股经文，背得滚瓜烂熟，头一回到南京贡院参加省级考试就中了个头名举人。现在俨然是个解元公了，而且还加入了复社，常年在南京与复社中的侯方域、陈定生、吴次尾等人混在一起。他们寓居蔡益斋书坊，抨击时事，混迹旧院水榭，我怕他去妓院梳栊个歌妓回家，就糟糕了。”天赐说：“我了解罗成的志向，他不可能看上妓院里的那些美姬的，姑父姑妈尽管放心，说不定罗成哪天交上桃花运，给你们二老带回来一位天仙般名门闺秀当儿媳妇呢。”姑妈朱英台说：“他上次带来一位结拜兄弟，名叫欧阳煜的小子，说他家出身名门望族，父亲是什么司徒，先祖官至太常，是东林党的要员。他们俩人像是知心朋友，形影不离，要好得不得了。” 罗山伯说：“我看罗成的结拜兄弟虽然长得英俊潇洒，但我仔细观察过他的言谈举止，相貌身材，很可能是个假小子。”元贞开玩笑道：“姑父这回可能是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不会再看走了眼，那个叫欧阳煜的小子肯定是男扮女装的假小子了。我打算过一段时间到南京去会会这位假小子，戳穿她的西洋镜。”大伙听了元贞的调侃都开怀大笑起来，天赐幽默地说：“说不定那个欧阳煜一下变成了罗成的俊俏媳妇呢。” 罗凰说：“我看哥哥是个愣头青，他上过宁远前线，打过硬仗，他不大懂得什么男女之间的情爱。现在又假装斯文，学起风流时尚，与复社的那邦才子混在一起。总有一天，他又会舞刀弄枪，走上抗清前线的。” 小娇对罗山伯、朱英台和罗凰说：“今天我叫厨房准备了丰盛的晚餐，谷家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我们大家一起为天赐接风洗尘。” 愚园的夜晚，景色格外迷人，楼台亭榭错落有致，假山庭池倒相辉映，珍奇花鸟幽雅鸣翠，江南古典名园给人一种温馨而静谧的享受。谷家的晚宴正在小花厅举行，小娇亲自下厨做了一道她的拿手好菜清蒸鲈鱼，色香味俱佳，馋得天赐赶忙夹了一块尝尝：“好久没有吃到母亲做的清蒸鲈鱼了，真好吃，大家尝尝。”小娇说：“我这是从吴妈那里学来的手艺，吴妈临终时告诉了天娇的身世秘密，又引出了她与建斌的一段姻缘，也不知他们在北京过得怎么样？” 天赐说：“姐姐和姐夫都是非常聪慧机智的人，更何况还有他们的姑妈相助，一切都安排妥当，虽然身处满清虎狼之地，但反而安然无恙，不会有事的。倒是现在的江南，形势不容乐观，真是风雨飘摇，岌岌可危。这是汤若望送给我的香槟酒和红葡萄酒，别有风味，来，大家干一杯。”元贞说：“我要给云汉喂奶，不能喝酒，我给你们斟酒。”罗凰说：“怎么能让嫂子斟酒，我是桌上最小的，我来给各位长辈斟酒。”大家边吃边聊，谈论北京满清政府的野心和残暴，南京福王政府的腐败和无能，又聊起了家常琐事，还作诗对联，猜拳罚酒，不知不觉便到了深夜，于是酒酣宴散，各自回房休息。 天赐与元贞阔别数月，久别胜新婚，夫妻俩宽衣解带恩爱缠绵 有说不完的相思之情。天赐感谢元贞给谷家生了一位漂亮的公子：“做父亲的感觉真奇妙，我一定要给儿子最好的生活环境，让他茁壮成长。”元贞被揉搓得娇声滴滴：“不要压我的胸脯，奶胀。”又问：“我生了小孩是不是老了？” 天赐说：“你生小孩后还是那么那么迷人。”天赐亲吻她的香腮：“你怎么保持这么好的身材的？”元贞说：“我每天都练功。怎么，你觉得跟以前有什么两样吗？”天赐说：“我觉得少妇比黄花闺女更有魅力、更有韵味。” 天赐回到苏州后，除忙于训练他的小分队外，还要打理生意。现在谷家的海上贸易十分繁忙，主要做海上瓷器生意，远销南洋、土耳其和西欧各国。景德镇的青花瓷供不应求，天赐在闽南的平和县，建了几座瓷窑，聘请景德镇的师傅去传授烧制青花瓷的技艺，产量成倍增长。每次航海都有几万件的青花瓷器运往土耳其的伊斯坦布尔，再由地中海转运至西欧各国，一次出口贸易就能带来巨额的利润。而那些商铺、作坊因为战乱，销售渠道不畅，生意非常清淡，唯有制作火炮和兵器的作坊销路十分看好。天赐从德国进口了一批先进的武器，他正与技工们研究仿造，尽快上市销售。晚上回到家中，疲惫不堪，幸有妻子丫头侍候，家成了他温馨恬静的港湾。晚餐过后，天赐与元贞、云汉欢聚一床，逗着爱子玩耍戏嬉，搂抱娇妻绻缱缠绵，尽情享受天伦之乐。 再说罗成，自从辽东宁远前线归来后，他感到光在战场上拼命厮杀，不懂兵法战术，没有头脑，没有文化，那是匹夫之勇。他要发奋读书，倒不是为了考取什么功名，走仕途之路，混迹官场，而是要做个通晓天文地理，历史经典，军事兵法的有学问世的人。于是他闭门谢客，苦读经书史籍，涉猎各种书籍，浏览孙子兵法、易经历算，野史禁书，真是读破了万卷书，于是知识学问大有长进。他对父母说，要去南京贡院参加省级会试，谁知他头一回参加乡试，就中了个举人。他在南京还结识了复社的陈定生、吴次尾等一批年青才子，成了复社的朋友，但他不想加入复社，盲目卷入无为的党派之争。他和复社的朋友，每日里游学会文，散发传抄军情时事的邸报，书写爆光官场丑闻的揭贴，活跃于留都南京的政坛。 罗成喜爱逛书店，国子监、文庙附近的书店都去了，他见有一家蔡益斋书坊里面藏书很多，不但有十三经、廿一史、诸子百家，还有三教九流、新奇传闻、新派小说。书架书箱，充斥盈满，店铺楼阁，堆积如山。不仅有贩卖来的南北图书，还有古装野史孤本，还有妙批广选、精刻善印的秘传书刊。他每次前往都要买好多书籍，便成了常客，一来二往与书坊主熟悉了，为了看书买书方便，正好书坊还有客房出租，他就从喧闹的客栈搬进书坊，长期寓寄于此了。 一天，罗成见一位峨眉浩齿，眉清目秀的翩翩公子来书坊，想寻找一间悠闲宁静的客房，专心致志读书赴考。书坊主人说，所有的客房已经住满，罗成便上去与他搭讪，因为志趣相同，谈话十分投机。交谈中罗成了解到，他复姓欧阳，名叫煜，也是祖籍苏州，书香门第，先祖官至司徒，因高举东林旗帜，遭阉党陷害，父亲官居太常，不肯附炎趋势，事奉权贵，所以官场失意，隐居山林。他奉父母之命来留都南京读书游学，但却无意功名仕途。 欧阳煜听说罗成与他家情景相仿，也是高挚东林大旗，有心学问，无意官场，俩人心灵相通，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罗成感到他俩非常有缘分，便说：“你若不嫌弃的话，我住的是上等客房，有个套间，再加一张床铺，两人同住还十分宽敞。”于是，欧阳煜就毫不客气地搬来同居，两人成了知己知心的朋友，同出同进，形影不离。因为是同乡同庚又是同志，不久他俩结拜为同盟兄弟，罗成年长欧阳煜二个月，所以罗成称为盟兄，欧阳煜甘拜盟弟。 欧阳煜说：“我知道阮大铖阮大胡子的底细，他是个阉党余孽，漏网奸佞。想当初，客氏、魏忠贤阉党权倾朝野，肆意陷害东林忠良之时，阮大铖趋炎附势，投奔客、魏门下，成为阉党的忠实走狗。我的祖父就是遭这阮大胡子诬陷，备受牢狱之苦。熹宗朱由校驾崩，崇祯帝即位后，将阉党定为‘逆案’，令阉党首领魏忠贤自杀，阉党重者处死，轻者终身不得任用，诬陷东林党人的冤案得以平反昭雪。阉党虽说表面上已灰飞烟灭，成了枯枝乌鸦，遭万人唾骂，但是像阮大铖这些漏网余党，不肯认输，又死灰复燃，东山再起。这留都南京城池宽广，藏污纳垢，鱼龙混杂。阮胡子在裤裆巷买下了一所豪宅，又花巨资装饰，盖了花园亭榭，蓄养妓女歌姬，聘请乐师教习歌舞。对当权官绅，不惜钱财美女拉拢收买，结为朋党。对于阿谄奉承的奸佞小人网罗为门客。我看到那裤裆巷里阮大胡子豪宅门前车水马龙，官绅门客川流不息，奸佞小人盈门，就义愤填赝，恨不得捋掉他的胡须，当众揭露他的真面目，让他遗臭万年。” 罗成说：“我们可以写一篇曝光阉党余孽的揭帖，在留都南京的大街小巷张贴，讨伐马士英、阮大铖这般权臣的罪行。贤弟，我们说干就干，这就找复社才子领袖陈定生商议商议。”第二天，曝光漏网阉党余孽阮大铖的揭帖布满大街小巷，马、阮阉党余孽死灰复燃的丑闻不胫而走，金陵的百姓这才知悉马、阮原来是魏忠贤逆党，留都朝野震惊，舆论哗然。 早春气候还暖，金陵春光乍露，梅花争奇斗艳，罗成、欧阳煜和陈定生几位社友相约到梅园道观赏梅。陈定生、吴次尾几位社友见罗成和欧阳煜早已在梅园门口守候，便上前作揖道：“两位社友早早就在此守候，果然守约。”罗成说：“我已请人打扫道院，预备下美酒干果好赏梅饮酒。”此时，一位道童前来禀报：“各位相公来迟了，请回去吧！”罗成问：“难道说已被人捷足先登了？”道童说：“相公猜着了，阮府阮大铖要请门客赏梅，偌大的一座道院给他们全都包下了。”陈定生说：“阮大胡子来得正好，我们正要当面讨伐这个罪孽深重的阉党余孽！”陈定生带领复社的社友们来到梅园，只见道院内早已坐满了阮大铖的门客，但没见到阮大胡子本人。 陈定生站在主持人席位前，铿锵有力地宣讲：“各位仁兄，你们可能还不知情，阮大胡子是阉党漏网余孽，他不但不肯闭门思过，销声匿迹，还在这里网罗门客，结党营私，蓄养歌妓，贿赂朝绅。兄弟昨天写了一篇揭帖，声讨阉党余孽阮大铖的罪行，我散发给各位阅读。”大伙争相浏览揭帖，不待看完，许多正人君子，纷纷拂袖而去，还有一些死党也哑口无言，默不作声，偷偷漏走了。复社的社友们觉得非常开心，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罗成说：“阮大铖不敢露面了，各位社友可以在这里尽情赏梅饮酒了。”便吩咐道童们张罗布置，一个别开生面的复社社友赏梅聚会开始了。社友们一边赏梅，谈笑风生，一边饮酒，抨击时蔽，真是： 莫愁湖畔春草香，社友梅园赏梅花。 乍暖还寒薄酒冷，六朝兴衰话沧桑。 散会的时候吴次尾说：“各位社友，国子监仲春文庙祭祀就要到了，到时我们都相约前往祭奠。” 罗成和欧阳煜就住在南京国子监旁边，文庙祭祀那天，他俩早早就来到了文庙。只见太常寺刚送到祭品，几个坛户正在铺设，什么栗子、芡米、香菱、榛子等干果，还有牛羊猪兔鹿等牲畜，鲁芹菁笋韭菜等蔬菜，外加酒肴香帛蜡烛。到了时辰，国子监的赞礼、司业和祭酒先后来到大殿，差役们各处点上香烛，捧上爵帛，供奉牲醴，大殿内外，礼乐笙歌绕梁，松柏红烛笼烟。只见四座官吏们冠冕堂皇，袍笏齐展，列班祭祀，环佩叮当，轮序旋转，而那些济济秀才诸生只能先在门墙外台阶旁依次排班，等候瞻仰圣贤遗容。罗成和欧阳一直等到陈定生、吴次尾、沈眉生、刘宗伯等社友到齐后，大家依序排好班，鞠躬、俯伏，依次各行三拜四叩礼。 欧阳煜眼尖，一眼看到阮大铖冠带锦袍，满腮胡须，也混入拜奠的班列中，便指点给陈定生等社友看。陈定生带头上前责问：“你这阮大胡子，怎么还有脸面来拜祭，玷污先师，辱没斯文。”众社友齐声喝道：“还不快快出去！”阮大铖厚颜无耻地说：“我是堂堂进士，社会名士，有什么罪过，不让我拜祭先师。”陈定生说：“你是阉党漏网余孽，罪大恶极，朝野皆知，你丧尽天良，还敢来文庙拜祭，难道说揭露你罪行的揭贴说得还不够详尽？”阮大铖强词夺理，狡辩道：“我今天来文庙拜祭，正是为了表明我的心迹。”欧阳煜愤怒道：“你这狼心狗肺的心迹，待我来替你表白。你是魏忠贤的干儿子，又是客氏的养子，你到处去做权贵的儿子。你就像一个龟孙子，粪便你争着尝，疽痈你抢着吮。西厂里你暗牵长线，东林里你施放冷箭，你是人面兽心的白眼狼，怎么能掩盖得了众人的眼睛！” 阮大铖厚颜无耻地说：“诸位兄弟不体谅我的苦衷，横加指责辱骂。我阮圆海原来也是赵忠毅先生的门生，魏党横行之时，我丁艰闭门在家，何曾伤害过东林一人，这些罪行都是从何说起。我是被你们冤枉的，老前辈康对山为救李空同，曾入刘瑾之门。我之所以丧失气节，也是为了东林诸君子，怎么反倒责怪起我来了。”罗成将手中的揭帖散发给众人看，怒斥道：“这阮大胡子做了婊子还要给自己立贞节牌坊，这张揭帖将你的画皮赤裸裸剥离，是人是鬼，看了这张揭帖就真相大白于天下了。”阮大铖凶相毕露：“猜灯谜谁不会，你们个个将我谴责，叫我有口难辩！可恨你们这些轻薄复社小子，在这里放屁，口出狂言！” 阮大铖的丑恶行径，激起了众怒，大家齐声声讨：“你这阉党漏网余孽，公然还敢在文庙之中出言不逊，破口大骂，是想造反？”几位老赞礼看不下去，怒吼道：“你这阮大胡子真是反了，你别以为没人敢碰你，让我们老赞礼来教训教训你这个无耻之徒！”一位老赞礼说：“掌他的嘴！”说着上去就打了他一个嘴巴。众人说：“打得好，捋掉他的胡子。”只见众人七手八脚上去捋胡须，指着鼻子怒骂。阮大铖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再也招架不住：“连这些老头子都来打我，把胡须都捋光了，叫我以后怎么见人。”鸡肋难挡拳头，在众目睽睽下，阮大铖夹着尾巴灰溜溜地滚出了文庙。 陈定生说：“今日复社社友痛击阉党余孽，替东林泄愤，为复社争光，真是大快人心。”吴次尾说：“以后复社同仁，大家努力，莫让阉党余孽再有出头之日。”拜祭文庙过后，复社社友各自散去。在回家的路上，欧阳煜兴奋地说：“今日在文庙前的义举，老赞礼一马当先，是非黑白分明，狠狠教训了阮大胡子一顿，打击了阉党余孽的嚣张气焰，真是爽快极了。”罗成劝勉道：“文庙前的一幕固然爽快，以我之见，恐怕输赢尚无定局。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些奸佞小人，能量很大，一旦得势便猖狂，好人就要遭殃，还是小心提防着点为妙。” 过了几天，陈定生来约罗成、欧阳煜去鸡鸣寺看戏，在坐的还有复社社友方密之、冒辟疆等人。他们一边看戏，一边评论，罗成说：“这梨园新曲《燕子笺》我知道是阉党余孽阮大铖写的词曲。”冒辟疆说：“阮圆海也是个科第进士，词赋才子。这燕子衔泥筑巢，美女乌丝簪花，就怕杨花白两鬓斑。我看他细写云烟慵懒，金栋淘沙，文笔不凡。”欧阳煜说：“昆曲先祖是顾坚，他的词曲文采如天仙谪人间，好执教牛耳，主导风骚文坛。这阮胡子的曲子还可击节欣赏，但词句却是华而浮夸，不值一提。”方密之说：“听说阮大铖上次文庙遭士绅唾骂，众人攻击后，仍不思悔改，听说他不惜财力，结交当权朝臣，倍加趋炎附迎。偌有正人君子，则广而交之，收为门客。”罗成也说：“我看他贼心不死，倘有适宜时机，日后必将死灰复燃。到时候，一只落水狗，会无所顾忌，恐怕更加猖狂了。复社一定要谨防这样的小人。我看阮胡子他将上好的行头戏班为各位上演新戏安的不是好心。”酒过十巡，戏演过半，大伙纷纷退席回家了。 金磊说：“罗成在留都南京闯荡，结识了复社才子，与那些复社才子混在一起，写揭帖，印邸报，抨击时政，活跃政坛，也成了风流名士。这样可以让这个愣小子锻炼成一名能文能武的抗清将领。”邢姬说：“罗成在南京还有一段风流韵事，他梳栊了一位国色天香的秦淮名妓。”谷宗义说：“我知道罗成的恋爱心理，他也只是出于同情与怜悯，做了一夜的露水夫妻，不会与一个风尘女子产生爱情的。”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44章 歌舞升平 第四十四章 歌舞升平 金磊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罗成在秦淮旧院结交色艺双馨的玉兰姑娘，也只是一时兴趣，并没有擦出爱情的火花。”邢姬说：“俗话说得好，男欢女爱，人之常情。”谷宗义说：“我认为所谓男女之间的爱情应该是恋爱加亲情。一般来说，男女之间的恋爱纯粹是一种心理和生理上的自然反应，当他们步入婚姻和家庭以后，只有进一步发展为夫妻及其亲属之间的真挚包容的亲情，才算得上有了实质上的爱情。只有夫妻间自私的恋爱之情，不进而发展成真挚包容的亲人之情，那么婚姻家庭有可能破裂，也就算不上什么真正的爱情。那些口头上整天高唱爱情的人，那些文人墨客笔下的爱情，其实说的只是男女之间的恋爱私情。”金磊说：“谷先生的爱情观非常精彩，值得痴男情女们思考。你看那秦淮河畔依然歌舞升平，灯红酒绿，所以我想，有亡国之君，必有亡国之臣。” 阳春三月，秦淮河畔，六朝金粉香，水榭佳丽艳。罗成结识了复社朋友辜昆山，他原来在阮大铖府上做戏班的教习，看到复社揭帖说阮大铖是阉党余孽，他便毅然离开了阮府，到妓院做歌妓的教习。罗成敬佩他有气节，不肯当逆党的帮闲，俩人便结为莫逆之交。前日罗成在教坊遇见辜昆山，他对罗成说：“我现在教习的姑娘毕玉兰是个绝色美女，天生聪慧，色艺双馨。她家住河南洛阳，父母在战乱中伤命，她卖身给一家秦淮旧院，得十两银子，安葬了父母。旧院逼她接客，她不想接待那些老色鬼，托我物色一位潇洒英俊的公子，不知罗公子意下如何？” 罗成说：“我对她的遭遇非常同情，但是我对青楼女子没有兴趣，何况我家是书香门第，不可能娶一个歌姬回家的。”罗成因为忙于科考，无心看花，现在功成名就，风华正茂，春心荡漾，也想学那风流名士，尝尝风月情场 的滋味。今日辜昆山约上罗成一起出来踏青，顺路拜访佳丽，他想叫欧阳煜陪同前往。但欧阳煜却说他对红粉聊无兴趣，不如到书场听那柳麻子说书，他能把一本《论语》说得妙趣横生。于是他俩各取所好，欧阳煜去书场听说书，罗成去秦淮踏青访佳丽。 罗成与辜昆山作伴，踏青来到城东旧院，只见水榭前碧波荡漾，旧院中红杏出墙，勾引得闲游郎君柔情肠断，急于想乳燕配双，欢度那销魂之夜。旧院保儿对辜昆山说：“这位公子怎么到此一游，难得难得。今天恰逢佳节，秦淮姐妹中，结为手帕姐妹的，都去暖翠楼赴盒子会了。两位跟我来。”保儿带领他们走过两座烟花桥，来到莺花巷，便见到好大的一座暖翠楼，真是露水鸳鸯的温柔之乡。 保儿对罗成说：“毕玉兰正在楼上，你听楼台鸾凤笙管弦乐响，你可以打采了。”罗成进了旧院心意荡漾，忍不住手拿香扇坠要打采，不偏不倚正好打楼台上。罗成见了此情此景，连呼：“有趣，有趣！你看有人掷下白汗巾来了。”罗成解开汗巾一看是樱桃，便问：“也不知是哪个掷下来的。”辜昆山一看汗巾便认出：“这是玉兰姑娘的汗巾。”俩人上楼，罗成细瞧玉兰果然是绝色美女，神魂颠倒地说：“小生一向慕名玉兰姑娘，今日相见，遂了我的心愿。”罗成看出玉兰对他也是一见钟情，眉来眼去，卖弄风情。 保儿沏上了一壶茶，敬奉客人，罗成饮了一口，连声称赞：“好茶，好茶！这是苏州太湖洞庭西山的碧螺春茶。据说有采茶姑娘在太湖洞庭西山碧螺峰的石壁上发现一棵野茶树，采下嫩尖茶叶后，制成新茶，异香扑鼻，采茶姑娘说：‘这种野茶真是香得吓煞人。’这是苏州方言，意思是说，这种茶香气异常浓郁，简直让人惊叹不已。后来茶农大量种植这种茶树，产量逐年增多，因为早春产自碧螺峰，故取名碧螺春，从此碧螺春茶驰名海内外，是茶中极品。” 毕玉兰眼盯着罗成，心不在焉地说：“罗公子对茶道很有研究。”罗成谦虚地说：“也只略知一二。茶道是一门艺术，可归结为茶趣、茶德和茶禅。茶趣就是佳茗、清泉、茶具、良辰、美景。几位知心知音的朋友相聚一起，品饮茗茶，雅俗共赏。与茶圣陆羽同时代的刘贞亮说过，茶有十德，即以茶尝滋味，养身体，驱腥气，防病气，养生气，散闷气，利礼仁，表敬意。今天我们有缘相聚暖翠楼，煮茗赏花，也是雅俗共赏的茶趣。”辜昆山说：“罗公子说得极是，如此高雅茶趣，不可无酒。”保儿烫上酒来，说：“何不行个酒令儿。”便取了骰盆，由玉兰执壶斟酒，掷骰行令，干了酒杯，还要说酒底。有被罚酒作诗的，有说笑话的，还有唱歌的。最后玉兰与罗成喝了交心酒，玉兰便告辞进房去了。辜昆山问罗成：“罗公子所订玉兰姑娘之事，不知意下如何？” 罗成说：“小生家中是书香门第，不可能娶一个青楼女子回家的。”辜昆山说：“这个自然由公子决定。”辜昆山说：“择花月良辰，请下清客，邀上姐妹，等着奏乐迎亲吧。”罗成回家后心中暗思量：“我怎么走上寻欢作乐的歪路上了？”再一想：“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人之常情。也罢！风月良缘到手难推却，这就准备着春宵花月夜，尽情享受情场欢乐吧。” 罗成托辜昆山事前送去了妆奁酒席一百三十两银子，今日良辰吉日，洞房装饰就齐，喜宴也一应齐备了，请的陪客有丁培勇、张子正、沈文公等都早早前来了。张子正问：“今日吃罗公子喜酒，不知请了哪几位歌姬来陪？”保儿说：“有玉京仙子，白门柳絮，金瓶梅娘，都是你的老熟人。”沈文公调侃道：“老张你有多少家私，结交这许多佳丽。”张子正诡秘地说：“各人有各人的门路，不用自己花费分文。”罗成更换了一身婚礼新衣，来到堂上，众人前往作揖贺喜，于是奏乐请出玉兰姑娘。旧院规矩，不拜堂，就吃喜酒。丁培勇说：“罗公子风流倜傥，催妆岂可无诗？”罗成说：“只享一宵之欢，就免了吧。”张子正说：“还是劝新人多饮几杯，酒能助兴，好入洞房。” 陪客行令划拳，吹拉弹唱，好不热闹，一直到谯楼打二鼓方才散席。春宵苦短，于是奏乐送新人入洞房。 第二天晌午，罗成懒洋洋地起床梳洗用餐，玉兰情意绵绵：“公子昨夜忒温存，让小女子终身难忘。”罗成亲着玉兰的杏唇，微笑道：“这是我家祖传的一对鸳鸯玉佩，雌的赠送给你，要是想念我了，就拿出来看看。”罗成回到住所，欧阳煜盘问他：“你昨夜住在哪里了？我等了你一个通宵。”罗成觉得这是自己的隐私，没有必要告诉他，就搪塞道：“我昨晚在侯方域那儿论诗会文，天色太晚，他留我在那儿住了一宿。” 欧阳煜说：“你可不要学那侯方域，听说他由罢职县令杨龙友作伐，与李香君成亲。他因为襄中羞涩，妆奁和酒席所需三百银子，都是阮大铖出的钱。阮大铖是想用金钱和美女拉拢他，让他在复社才子领袖陈定生、吴次尾面前说情的。倒是青楼女子比这位复社才子有志气，她对侯方域说：‘阮大铖趋炎附势，为虎作伥，丧尽天良，万人唾骂，你却依附之，到时你的名节全失，怎么在社会上立足！’香君把阮家之物统统丢弃，侯方域只得退掉妆奁。” 罗成说：“我也听说了此事，不过阮大铖是个奸佞小人，他日后一定会伺机报复的，我得提醒他小心提防才是。”欧阳煜的忠告对他也是一帖清醒剂，他暗自思忖：“我好容易做成几笔生意赚了点钱，都填到烟花巷子里去了。不过，我是看玉兰可怜，才花费这么多钱的。我与她只是一夜之欢，对她只是怜悯，没有感情。但是，我看她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似乎已经爱上了我。女人也许有了一夜情爱，便会产生亲情。”后来罗成听说玉兰拒绝接客，要为他守节。罗成对她的单相思，爱莫能助，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罗成自从享受到一夜欢愉后，更增添了男子汉的阳刚之气，矫健的身材更具男性魅力。但他并不沉湎于美色，而是闭门谢客，发奋读书，远游郊外，苦练武功，而且还在金陵下海做生意，赚了不少钱。不知不觉便到了端午佳节，复社的陈定生、吴次尾说旅居金陵郁闷，约罗成、欧阳煜同去秦淮水榭赏节。虽然北方遭受兵荒马乱之苦，但是秦淮河上仍旧是歌舞升平，满眼繁华昌盛。端午节的夜晚，灯船画舫穿梭如织，那些悬挂五彩缤纷的角灯，围成一条灯火长龙的豪华灯船，大多是公侯富商、六部衙门的灯船。水榭春夜暖风习习，河上艾叶碧如云烟，船上灯火红似榴花，丝竹悠扬似同仙境。陈定生指着那些富丽堂皇的灯船说：“你们看那些衙门官吏、巨贾富绅，狎妓饮酒，寻欢作乐，也不知行将亡国，如何报效国家。我看大明江山已是摇摇欲坠，秦淮河上却仍旧灯红酒绿，歌舞升平，长此下去，李闯或是满清的铁骑很快就会踏平江南。” 吴次尾说：“你看那只灯船上是不是侯方域，他身旁的美女便是李香君了。”欧阳煜说：“那只灯船上坐的是方密之和冒辟疆几位社友。”于是大家高声呼唤船上的复社朋友一起到水榭上来聚会。陈定生高兴道：“今宵复社才子难得聚会，我们大家一起做篇诗赋，以纪念这次‘复社文会’。于是由陈定生起头，各位社友联句，每成二韵，便饮酒一杯，联到四韵，便吹拉弹唱一回。他们联句、饮酒、弹唱一直欢聚到深夜。陈定生说：“我们已经做成六十四韵长篇诗赋了，明天我拿到蔡相公书坊刻印刊载。”欧阳煜说：“方兄与香君真是才子配佳人，天生的一对凤凰，地造的两枝连理，香君退掉阉党阮胡子的妆奁更令人敬佩。我们依次坐好，让他俩个并头坐在牙床上，再喝一回合卺双杯喜酒如何？” 大家拍手称快：“好，好！让他们再做一回风流韵事。”侯方域对香君说：“承各位社友的美意，那我俩就再喝一回合卺交杯酒吧。”大家雅兴正浓，欧阳煜说：“你们看，那不是阮胡子的灯船吗？这贡院门前能允许他来游乐的吗？上船捋他的胡子。”于是大家齐声高呼：“阉党余孽阮大铖快快滚出去！”阮大铖惊惶失措：“不得了啦，又遇到复社这帮小子了，快快停了笙歌，熄灭灯火。”罗成说：“既然他已夹着尾巴逃跑了，我们不必采取过激的行动。”陈定生说：“夜深人静，我们送侯兄香君回去吧。”于是大家各自散了。 罗成对欧阳煜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情，他喜欢欧阳煜俊秀靓丽的容貌，跟姑娘似的娇柔温存的举止，两人同吃同住，形影相随，就像一对情侣似的。欧阳煜对罗成说：“现在李闯的义军已经占据陕西山西，不久就要包围京畿，各路勤王的军队都采取观望态度，大明王朝危在旦夕。在这战乱年代，我想拜你为师，练习武功，既可以防身自卫，一旦江南打起仗来，又可以投笔从戎。于是，罗成天天带着欧阳煜到城东郊外练习骑马射箭，刀法剑术。欧阳煜只是臂力较小，马术剑法倒大有长进。 时光飞逝，不觉到了仲秋，侯方域约罗成和欧阳煜到书场听柳敬亭柳麻子说书，却见书场里人心惶惶，流言四起，纷纷传闻：“镇守武昌的兵马大元帅，宁南侯左良玉，要领兵东下，抢了南京，而且还有伺窥北京之意，留都守军大司马熊明遇却是束手无策，一筹莫展。”罗成听到传言后感叹道：“现在中原李闯、张献忠流冠乱如麻，左良玉不去勤王报主，却要来南京抢掠，还要扯起黄旗，往北京觊觎崇祯皇帝的宝座。”欧阳煜对侯方域说：“左良玉祖籍辽阳，世代为武官，自幼学习武艺，臂力过人，能开五石强弓，且会左右射击，百发百中。听说左良玉很得侯兄父亲，侯老司徒的重用。侯兄何不修书左良玉，劝阻他东来南京抢粮。” 侯方域说：“家父已经罢官退居山林，纵然修书左帅，未必有效。况且金陵到洛阳来回三千里，解不了燃眉之急。”罗成激励道：“久闻尊翁归德侯是左良玉的恩帅，若能代你父亲发一手谕，必能退却左良玉三十万兵马，保南京百姓免遭战乱之苦。你日后再禀报令尊，他老人家也不会责怪的。”侯方域说：“应急权变，代父修书，未尝不可。但是传递这样的密书，必须派一名可靠的信使，直接到他辕门，交由他本人才行。”罗成说：“不必犯愁，小弟愿到武昌亲自走一趟，保证密书送到左良玉手上。”欧阳煜也说：“小弟愿与罗兄一同前往武昌。”于是侯方域立即回家修书，罗成和欧阳煜连夜收拾行装，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来到武昌。 但见武昌重镇，烟雾浩淼的云梦泽，气势磅礴的黄鹤楼，扼中南之险，控江汉要冲，多么壮观。但是经历流寇张献忠的烧杀劫掠，已经是街市萧条，人烟稀少，十室九空，几乎是一座空城。只见难民载道，饿殍遍地，饥饿的将士，鼓噪兵变，一触即发。左良玉的辕门戒备森严，闲人游客，一概不得擅自闯入。罗成心生一计，两人扮作解粮公差，大摇大摆的来到辕门。罗成问两位守门的军爷：“请问这里是宁南侯左大元帅的辕门吗？”欧阳煜悄悄的塞给他俩二两散银：“这点小意思，给两位军爷买饭吃。”罗成说：“我们是江西九江解粮来的官差，要亲自面见左帅。”一位军爷说：“有公文吗？” 罗成说：“没有公文，只有一封书函。”另一位军爷说：“一封书信无名无号，怎么知道你们是解粮差官？恐怕不是逃兵便是强盗。”罗成说：“军爷此话差矣，要是逃兵强盗怎么会自投辕门？”两位军爷说：“两位差爷说得也是。既然是书函，待我替你们传送进去便是。”罗成说：“这是一封密函，非要当面交与元帅不可，烦两位军爷进去禀报元帅。”于是一位军爷进辕门禀报，一位军爷热情的替他们搬行李。欧阳煜低声对罗成说：“有了见面礼，就是好办事。” 一会儿，军爷唤他俩进去见左良玉。罗成知道侯方域替他父亲侯恂代写的书信只是劝左良玉镇守武昌，不要贸然移兵南京。为了能有效阻止左良玉抢掠南京，他又心生一计。只见罗成先独自进得辕门，欧阳煜暂且留在辕门外。罗成见左良玉神情严肃的坐在堂上，便落落大方的上前作揖拜见：“晚辈有一封归德侯老先生的书函，请元帅亲启。”左良玉惊讶道：“侯老司徒是俺的恩帅，你怎么认识的？”罗成说：“晚辈是侯老司徒的门生。”左良玉说：“失敬，失敬了！”便吩咐随从关上辕门，“书信在哪里？”罗成恭恭敬敬的呈上书信，左良玉看过书信后沉吟良久：“师弟尊姓大名？”罗成报过姓名：“晚辈姓罗，单名成”。左良玉说：“罗成师弟有所不知，流寇张献献忠已将一座武昌城烧杀掳掠得几近空城，城中百姓和将士闹饥荒，我从湖南借的三十船粮食已经支付光了，现在将士饥饿难捱，天天鼓噪着要移兵南京就粮，弄得本帅也做不得主了。” 罗成劝谏道：：“左帅坐镇辕门，手握着调动千军万马的帅印宝剑。自古道，只有将帅指挥兵士，没有兵士牵制将帅。何况左帅没有圣上明旨，擅自移兵，虽罪不当诛，但难免天下非议，这恶名怎逃？”此时外边有人喧嚷，左良玉问：“辕门外谁人胡闹？”话音未落，欧阳煜已经冲了进来，大喊道：“晚辈腹中饥饿，想到左帅辕门内抢顿饭吃。”左良玉大喝一声：“哪来的刁民，敢到本帅辕门抢饭吃？” 罗成慌忙说：“这位是晚辈的盟弟欧阳煜，侯老司马的得意门生。”欧阳煜只管高喊：“既然左帅的饥兵可以到南京去抢粮吃，我饥饿难捱，为什么不能到左帅的辕门内抢饭吃？原来左帅也明白，虽然饿得急了，也不能到别人家抢饭吃的。”左良玉笑道：“失礼，失礼了！两位后生不愧为侯老司徒的门生，好厉害的言谏之士，不仅能冒死直谏，还能幽默嘲讽，让我心悦诚服。”左良玉请罗成和欧阳煜进内叙谈，罗成说：“移兵南京就粮的事，万万不可行，还望左帅妥善处理。我在路上遇见了江西九江的粮船，他们很快就到武昌了，我想南京的官吏也会助你粮饷。” 于是，一场武昌饥兵要东下南京抢粮的战乱被顺利地劝阻住了，罗成和欧阳煜辞别左良玉，归心似箭，晓行夜宿，风风火火的赶回南京。他俩在离城九里的凉亭边，遇见了守候多时的辜昆山。老辜远远见到他俩的马匹就慌忙高声招呼：“两位公子请留步，有紧急事情要相告。”等到他俩勒住马头，翻身下马后，辜昆山告诉他俩：“大事不好了，阮大铖在凤阳督抚马士英面前诬陷侯公子是左良玉的奸细，说什么侯公子是侯恂的儿子，左良玉又是侯恂的门生，侯公子与左良玉交住密切，这次是侯公子与左良玉私通，要左良玉的饥兵到南京来抢粮的。马督抚派人捉拿作为内应的侯公子，幸好有人事先给侯公子报信，侯公子新婚燕尔，恋恋不舍的辞别香君，投奔淮安漕抚史可法去了。侯公子怕这件事也牵连到两位冒险到武昌送信的公子，说不定奸臣已派人在蔡益斋住所等候捉拿你们了，所以临行托我设法给你们报信。我这两天一直守候在这凉亭边，今天总算等到了你们。” 欧阳煜微笑道：“我们送信是秘密的，不会有人知道。”罗成说：“隔墙有耳，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小心提防为妙。谢谢辜师傅相救，我和欧阳兄弟好长时间没回苏州老家了，我们这就连夜赶回苏州，暂且躲避一阵，等到风头一过，我们再回南京。”欧阳煜说：“烦劳辜师傅转告蔡益斋老板一声，说我们有急事离开一段时间，客房继续租用着，等到事情办完就回来住。”罗成和欧阳煜策马扬鞭，风尘仆仆的前往苏州。 罗山伯和谷英台见阔别半年的儿子回到身边，还带来一位俊秀的结盟兄弟，别提有多高兴了。谷英台问长问短，聊起家常，没完没了。罗山伯更关心罗成那些复社才子的情况，罗成便讲了他们复社怎么写揭贴揭露阮大成阉党余孽真面目，阮大铖又如何在文庙遭受众人唾骂，被老葬礼捋掉胡子，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罗山伯担心的说：“你们要谨慎提防阉党余孽东山再起，到时吃亏上当的还是你们这些毫无政治斗争经验的年青人。”欧阳煜将他们这次冒险到武昌送密信，险遭阮大铖暗算的事隐隐约约的透露了一点。谷英台更加担忧：“这次回来就别走了，我给你介绍个绝色美女，结婚成家吧。”罗成连连摇头：“婚姻大事，由儿子自己作主。可敬的父母大人，你们也是自由恋爱的么，我也要自由恋爱。”欧阳煜微笑道：“罗兄只是没有遇到心上人，只要白马王子一旦遇见心爱的白雪公玉，说不定比谁都心急，到时你们就准备聘礼和洞房吧。” 罗成留欧阳煜在家中住了一段时间，只见他俩像一对情侣似的，形影不离，双飞双宿。谷英台忧心忡忡的对罗山伯说：“他俩不会像我俩当年似的情境又重演了吧？”罗山伯说：“很有可能！我看那欧阳煜像是男扮男装的假小子，他那腼腆温柔的言谈举止，活像当年在东山书院读书的你。”谷英台调侃道：“想当年，我男扮男装到东山书院读书，同窗三年，你却浑然不知。你发现我有耳环痕迹，我几句谎话就把你骗了。十八里相送，多少回暗示你，你还是懵懵懂懂。我看罗成就像你，对男女之事是个马大哈。”罗山伯不以为然：“我看罗成这次从南京回来跟以前有了微妙的变化，显得更加青春阳刚，魅力四射，这小子会不会到烟花巷子玩乐去了。” 谷英台说：“这种风流韵事，他是不会对父母讲的。不过成年的男子在结婚前有过艳遇，对婚后夫妻生活的和谐美满会有好处的，不要管得太严。我看欧阳煜学习武艺，英姿飒爽，不像我是个柔情女子，他是不会露出破绽的，罗成也很难识破他。”罗成在家中住了三个月，刚过元宵节就约上欧阳煜，双双到南京去了。罗山伯夫妇感叹道：“儿子长大了，有他自己的追求和梦想，好男儿志在四方，做父母的，很难留住他了。” 罗成和欧阳煜仍然回到国子监旁的蔡益斋居住，辜昆山特来告诉他们：“左良玉近日又奉圣上新恩，特派巡按御史黄澍到左帅府宣旨，加封太傅之衔，他儿子左梦庚也挂总兵之印，九江督抚又解三十船粮饷送去了。”欧阳煜说：“现在武昌饥兵要到南京抢粮的危机已经化解，想那阮胡子无中生有，造谣诬陷，所加的莫须有罪名应当大白于天下了。”罗成说：“那阮胡子有马士英作后台，他们是不肯认输的，还得时常提防他们。” 金磊说：“罗成到南京游学，结识了复社才子，活跃于金陵政坛，与欧阳煜过着双飞双宿的孪生兄弟幸福生活，好不风流快活，潇洒自由。”邢姬说：“你们男人都羡慕罗成那样的浪漫生活，其实那是天方夜谭，生活中的男女不可能是那样浪漫的，他们会受到家庭、社会的牵制和束缚。”谷宗义说：“我知道罗成的情操和个性，他是追求浪漫时尚的人。我想，要是地球上的人类都像罗成和欧阳煜那样，自由和梦想就可能经常陪伴着你。”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45章 金屋藏娇 第四十五章 金屋藏娇 金磊说：“罗成的丘比特爱情之箭最终射中了女扮男装的欧阳煜，罗成不像他父亲罗山伯那么木讷憨厚，他巧妙戳穿了欧阳煜女扮男装的身份，俩人的婚姻自己作主，金屋藏娇，过着未婚同居的幸福生活。俗话说，有情人终成眷属，所以他们的爱情是自由而甜蜜的。南明弘光小朝廷，阉党肆意横行，罗成和欧阳煜虽然怀有报国之心，但是却没有用武之地。陪都南京那些大臣们，只有一个史可法算是个清廉正直的将才，可惜他遭受权臣的算计，没有得到重用。”邢姬说：“阉党余孽马士英、阮大铖，他们根本没有反清复明的胸襟，大敌当前，却相互争权夺利。阉党专权，奸佞当道，南明弘光皇帝朱由崧只是个傀儡而已，只有复社的才子们还在坚持同马、阮阉党作针锋相对的斗争。”谷宗义说：“罗成与欧阳在金陵得到了爱情，他们与复社的才子一起办《金陵邸报》，口诛笔伐，揭露马、阮逆党的丑恶嘴脸。” 罗成和欧阳煜专心致志地在金陵读书游学，经常与复社的才子一起聚会，抨击时事政局，写作诗赋散文，集结成册，交给书坊刻印。俩人还定时到远郊练习骑马射箭，刀枪剑术，因而文韬武略大有长进。一天，复社的陈定生告诉他们一个喜讯：“淮安漕抚史可法升补留都南京兵部尚书了。史可法，表字道邻，祖籍河南，寄居北京，崇祯辛未年进士，外放淮安漕抚，也是侯方域父亲侯恂的门生。半年前，侯方域因避祸投奔淮安漕抚署史可法门下，现在史可法升补南京兵部尚书，侯方域也可以随他渡江回南京了。”罗成说“史可法为政清廉，是个铮铮言官。这样，复社又多了一名支持者。”欧阳煜说：“不要高兴得太早，阉党余孽马士英、阮大铖诡计多端，没有文韬武略，运筹帷幄的本事，是斗不过他们的。” 不久传来了李闯义军攻进北京城，崇祯吊死煤山梅树上的消息。南京的那些官吏，有的穿上孝衣，望北叩头大哭：“我的大汉皇帝呀！我的圣上呀！”有的俯伏拍地，大喊大叫：“我的可怜圣主好崇祯，你怎么缢死煤山梅树顶了，孤臣远在南京，不能军旅勤王，罪该万死了。”马士英、阮大铖等阉党余孽却说：“且莫举哀，还有大事商量。北京既失，圣上殉国，江山不可一日无主。留都南京，太祖建都于此，控长江天险，是江南要冲，南京应该早早商定迎立新主之事。”还有传闻说：“北京虽失，但圣上无恙，早已航海南下，太子亦避难东奔。”一时间，众说纷乱，人心惶惶。 过了几天，陈定生约吴次尾、方密之、罗成、欧阳煜等复社社友聚会，讨论目前时局。陈定生说：“我遇见侯方域了，他说崇祯确确实实缢死煤山了，太子东奔，无影无踪。阉党余孽、废员闲官阮大成偷偷潜往江浦，找到了在那里避难的福王朱由崧，连夜回来，伙同凤阳督抚马士英，倡议要迎立福王到南京，拥立他为监国之主，成立福王小朝廷。他们怕兵部尚书史可法会临时掣肘，便修书史可法，史可法回书说福王朱由崧有三大罪、五不可立，坚决不同意拥立福王。阮胡子又深夜登门游说，不想吃了闭门羹。” 罗成说：“福王朱由崧，是崇祯皇帝朱由检的从兄，万历皇帝朱翊钧的孙子，福邸亲王朱常洵之子。朱常洵生母是万历皇帝的宠妃郑贵妃，她谋害太子，欲立自己的儿子朱常洵为太子，后来阴谋败露，朱常洵被迫到河南做藩王。朱常洵分封到河南时，把内府金钱满载盈装，偷盗竭尽。去年李自成流寇进逼河南时，河南驻军要朱常洵出钱助军饷，而这只铁公鸡竟然一毛不拔，以致国破身亡，满宫财物，徒饱李自成私囊。朱由崧自幼封为德昌郡王，其父死于李自成之手，暴尸未葬，竟然独自逃生，远避南京江浦，还乘离乱之时，强纳民妻女为妾。这福王朱由崧不忠不孝，昏庸无能，便于操纵，所以马士英和阮大铖要强行立之。马、阮是想捷足先登，凭借这拥立之功，可以大权独揽，拜相封侯。马、阮都是阉党余孽，奸诈狡猾，只要他们把掌握兵权的四镇武官和勋爵内侍拢络住了，到时他们迎驾设朝，那些部院卿僚都不敢不从，史可法也就被他们架空成一个没有兵权的兵部尚书了。”欧阳煜感叹道：“也不知史可法和侯方域有何良策，迅猛击破这些阉党余孽的篡位夺权阴谋。”陈定生说：“我再找侯兄商量对策，只怕是为时已晚了！” 果然不出复社才子所料，马士英惧怕史可法握有兵权，那六部九卿班里的高弘图、姜曰广、吕大器、张国维等也不敢盲从，便想出一条毒计，命阮胡子去约会四镇武臣黄得功、高杰、刘泽清和刘良佐，许以封侯进爵，又以金钱俸禄拢络勋、卫、科、道的徐鸿基、韩再周、李沾和朱国昌等几个官吏。于是他们欣然应诺，择定四月廿八，准备仪仗，齐赴江浦，迎立福王朱由崧到南京。甲申五月初一日，早上拜谒孝陵回宫，满朝百官争相递职名，南京吏部尚书高弘图等，上表恭请朱由崧早正大位，改元听政，设立将相。凤阳督抚马士英倡议迎立，功居首位，升任内阁首辅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原南京吏部尚书高鸿图、礼部尚书姜曰广、兵部尚书史可法升补大学士，高鸿图和姜曰广入内阁办事，史可法督师江北。四镇武臣高黄二刘都进封侯爵，各归江北驻地。 马士英、阮大铖拥立福王朱由崧为南明弘光皇帝，留都南京朝野议论纷纷，人心惶惶，复社才子又聚会抨击时事政局。陈定生说：“现在马士英凭借迎立有功，官居内阁首辅，南明皇帝朱由崧昏庸无能，把朝政大权闭目拱手让给马士英。一些阉党余孽如阮大铖迎立有功，升补光禄寺卿，罢职县令杨文骢是马士英的妹丈，阮大铖的盟弟，升补兵部主事，还有田仰升补淮安漕抚，越其杰升补佥都御史。” 罗成说：“马士英也是阉党漏网余孽，现在留都南京福王小朝廷的权力都掌握在马士英和阮大铖手中，他们根本没有心思顾及抗清复明的军国大事，只顾排斥异己，卖官鬻爵，争权夺利，结党营私。他们就像熹宗时的客、魏阉党那样，倒行逆施，陷害忠良，气焰嚣张，福王成了马、阮的傀儡。马士英是内阁首辅兼兵部尚书，史可法虽升补大学士入阁，但被他们排挤到江北督师四镇兵马。史可法却毫不介意，反以督师兵马，报效朝廷为荣。虽说肝胆相照，忠义报国，但是也显得过于耿直，毫无心计了，这样的人最终是要吃亏的。”吴次尾说：“复社的才子，走了侯方域，似乎没了主心骨了。我们是否也想点新法子，揭露南明小朝廷的丑恶行径。” 罗成建议：“我们复社可以办一份《金陵邸钞》刻印传播，上面可以刊载时事评论，曝光阉党余孽的丑闻揭贴以及诗词戏曲小说新作，一定有人争相阅读。”陈定生说：“这倒是个好主意，我们就在蔡益斋书坊办吧。”过了一旬，《金陵邸钞》问世，故然在留都朝野引起轰动，上边刊载的目前时事评论，马阮丑闻揭贴广为传播，阉党余孽恨得咬牙切齿。 不久，吴三桂引狼入室，投降满清，与八旗兵联手，打败了李自成的义军，李自成在北京匆忙登基，只做了一天皇帝，就弃北京向西逃窜，消息传到南京，朝野震荡，人心浮动。人们议论纷纷，各种版本都有，欧阳煜说：“听说李自成修书招降吴三桂，吴三桂起初是想投降李自成义军的，但当他得知他的家被抄，爱妾陈园圆被李自成所得时，就冲冠一怒，急忙换上丧服，称颂崇祯先帝恩德，举兵反李自成了。一个妓女陈圆圆竟能改变吴三桂、李自成乃至大明江山的命运？也不知这位妓女有多大的魅力？” 罗成说：“事情并非像你所说的那样，我听说是李自成的一个手下部将抄了吴三桂的家，并将陈圆圆送进了宫。李自成糟蹋了陈圆圆，并占为已有。所谓吴三桂冲寇一怒为红颜，只是吴三桂投降满清的一种借口而已，吴三桂的骨子里就是贪生怕死，不忠不孝，背信弃义，卖国求荣。陈圆圆只是吴三桂的替罪羊，为这个卖国求荣的无耻叛徒背黑锅。李自成招降不成，亲率十万兵马攻打山海关，另派一路兵马从抚宁东北的长城，到关外出击山海关。吴三桂见腹背夹攻，孤立无援，非常害怕，便修书多尔衮，乞求救兵。正欲进攻山海关的多尔衮，突然接到吴三桂求救书，即与吴三桂联手攻打李自成。李自成谍报工作不灵，措手不及，全军溃败，仓皇逃回北京。吴三桂打开山海关城门，迎接多尔衮入关。李自成义军内部分裂，放弃北京，向西逃窜。”由于消息来源不同，俩人各执己见，争论不休。 但是不久，留都金陵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秦淮河畔依然灯红酒绿，歌舞升平。罗成心中郁闷，与欧阳煜讨论时局：“现在形势对南明小朝廷越来越不利。满清占领北京后，多尔衮接受明朝降臣范文程和洪承畴的谋略，一改以往烧杀抢掠的恶习，以收买民心为第一要事。入城后，严肃军纪，为崇祯发丧，保留明室诸王待遇。旧明官吏殉难者立庙祭祀，投降者升级，录用有才德者。还免除三饷加派，减免赋税，救济贫民。汉族衣寇礼俗，暂从明制。剃发令，因受强烈抵制，暂缓执行。对南明政权则采取缓兵之计，多尔衮现在正集中兵力追击李自成、张自忠残部。” 欧阳煜说：“我看南明小朝廷现在也只是苟延残喘，等到满清八旗兵平定了李自成、张献忠的残余势力，下面就要收拾南明政权了。你看那弘光皇帝朱由崧昏庸无能，阉党余孽马、阮排斥异己，结党营私，惟有史可法胸有复国大志，在江北操练兵马，但是他实际上已被架空了，没有实权，到时八旗铁骑挥军南下，南明军队肯定敌不过他们。” 俩人越讲越气馁，越气馁就越烦躁，罗成说：“不能再闷在家里了，今天我们到紫金山狩猎去，你的马术和射箭还得好好练练。”于是俩人背上打猎的行囊，骑马直奔紫金山而去。罗成说：“朱元璋定都南京后，他在这块风水宝地选了他的陵墓，还放养了许多麋鹿，又叫‘四不像’，因为它头似马，身似驴，角似鹿，全身灰褐色，肉质鲜美，皮可制革。现在正是麋鹿群繁殖的季节，公鹿母鹿正在寻找配偶交媾。”欧阳煜说：“这紫金山麓风景既秀美又壮丽，虎踞龙盘，风水好极了。这里山峦滴翠，水清潭碧，草红花绿。你看那只公鹿多美丽漂亮！它正在池边用角戏水呢。它旁边的那只母鹿正耸立着耳朵，睁大眼晴四处张望。”罗成说：“你看远处的那边草地里，那一对公鹿母鹿已经成双配对了。那头母鹿此时多么温顺多情，那只公鹿‘咕咕咕——’的叫着求偶，那只母鹿‘呦呦呦’的轻声的回应它呢。我们不要干扰这一对情侣。” 于是罗成叫欧阳煜下马，潜入林子里观察。只见公鹿‘咕咕咕’的叫个不停，母鹿温顺的甩动尾巴，一会儿公鹿与母鹿并头亲热了一番，便趴到母鹿的身上交接起来。罗成高兴道：“你看，那公鹿交接起来多么生龙活虎，威风凛凛，那母鹿多么温柔多情，体贴驯服。”欧阳煜羞红了脸，手遮着眼睛，从指缝间偷看公鹿与母鹿茸的交接情景。罗成说：“看你像个姑娘似的，这又不是男人和女人交接，尽管观赏，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对情侣正在交配，不要搅乱了它们的好事，我们到那边去看看。” 罗成拉着欧阳煜的手来到一片小树林，身披鹿皮，头顶鹿角，口吹草哨，模仿公鹿‘咕咕咕’的叫起来。不一会儿，便传来了一群母鹿们‘呦呦呦’的轻声回应，并缓慢朝这边走来。他们赶紧趴在草丛里，轻轻的张弓搭箭，待到它们走近了，罗成看准一头又壮又肥的母鹿，‘刷’的一声射出一支利箭，只见那只母鹿中箭后尖叫着狂奔起来，受到惊吓的其它母鹿也尖叫着，四处逃窜。罗成敏捷的跨上雪莲似的纯种血汗大白马，扬鞭策马，飞驰着去追赶那只受伤的母鹿，欧阳煜骑着一匹枣红马驹，紧随其后，他俩一路大喊：“看你往哪里跑！”眼看快要追上了，罗成拔出短剑，使出蛮劲向母鹿投去。只听‘嗷’的一声哀鸣，剑正射中它的心窝，血从它的胸口汨汨的往外冒，奔跑了几步，浑身猛烈的颤动了几下，便倒在了血泊中。罗成蹲在垂死挣扎的母鹿旁，猛的拔出短剑。在辽宁前线与八旗兵打仗时，听说满州男人喜喜喝鹿血强身壮阳，罗成也想试一试，便低头趴到母鹿的胸口上，大口吮吸起来。刚喝一口，只觉得又腥又秽，但是喝了几口便觉甘醇可口了。 罗成笑逐颜开：“怪不得满州男人凶悍强健的，原来他们喝的鹿血，比吃什么补药都滋养。”一会儿，他便觉得浑身燥热，热血沸腾。欧阳煜远远落在后边，看到罗成嘴上有血迹，惊讶道：“你受伤了？”罗成哈哈大笑：“我喝鹿血了！”欧阳煜问：“好喝吗？”罗成说：“就像琼浆玉液一样，甘醇香甜！你尝一口。”欧阳煜低头闻了一下，厌恶地说：“又腥又秽，你怎么喝得下去？”罗成突然兴奋地搂抱欧阳煜：“喝了鹿血，壮阳又补肾。今天我猎获了一头又壮又肥的公鹿，太高兴了！我们回家可以饱餐一顿鹿肉了，那鹿茸更加滋补壮阳。”说着，他把欧阳煜抱得更加亲密无间了。 忽然，他觉得欧阳煜的胸脯柔软丰满，像是女人的胸脯。欧阳煜怕暴露了女儿身子，赶紧推开罗成的胸膛，羞红着脸说：“你弄疼我了，两个男人怎好搂抱！”罗成说：“你比那些女人更有魅力。”最近罗成开始怀疑欧阳煜是女扮男装的大美女，一定是他心中向往已久的白雪公主。每到晚上，罗成忍耐不住，要想与他缮缱温存，都遭到了他的婉言拒绝，他不许罗成亲吻抚摸，更不肯同床缠绵。他俩同住一个豪华客房，罗成住外间，欧阳煜住套间。平时生活在一起，欧阳煜换衣、沐浴、方便都回避他，也不许亲近他。罗成是个正人君子，虽然好逑，并不好色。今天他心血来潮，突然袭击，亲密无间地拥抱了他，让他露出了破绽。罗成兴奋地盘算着，回家设计把他灌醉，晚上睡觉时一定要试试他到底是男是女。 他们又打了几只野兔和野鸡，夕阳西下时，满载而归，回到住处。罗成忙着剥鹿皮，割鹿肉，然后生起炭火，烤鹿肉、野兔和野鸡。他们邀请了陈定生、吴次尾等复社社友聚会，品尝他亲手烤制的美味的鹿肉、野兔和野鸡。陈定生说：“罗成贤弟真是文武双全，一次狩猎，竟打到这么多野味。我们可以大饱口福了！”吴次尾说：“欧阳兄弟武艺也不差，但是有点腼腆，像个大姑娘似的。罗成与欧阳煜很像一对夫妻。”罗成说：“野味配佳酿，今天大家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于是大伙掷骰子作酒令，猜谜划拳，凡是输的人，不仅要罚酒一杯，还要作诗对联或吹拉弹唱。欧阳煜今晚总是输，给大家灌了许多杯酒，一直闹到二更鼓响，方才醉醺醺地散了酒席。欧阳煜不胜酒力，已经醉得迷迷糊糊的，吐得浑身都是污渍。罗成见欧阳煜醉得酥烂如泥，动弹不得，就把他抱到自己床上，帮他脱换衣服。罗成脱下他的上衣和裤子，果然露出了晶莹洁白的胸脯和私密处诱人的股腹。罗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欲，温柔地亲吻她的杏唇、香腮和胸脯，这时欧阳煜睁开眼睛，幸福的泪花在眼眶中闪烁。罗成喃喃地说：“欧阳贤妹，你就是我朝思暮想的终身伴侣，多怪我愚纯，不知道你是个女儿身。你追随在我的身边，我俩双宿双飞，形影不离，已经将近一年了，今夜我才知道，你是我心中的白雪公主，我是多么爱你。我要向你求婚！” 欧阳煜甜蜜地微笑着，向罗成倾诉衷肠：“我在蔡益斋书坊第一眼看到你，就被你那风流潇洒、阳刚健美的身姿，魔力般地吸引往了。我确信，你就是我心中的白马王子。我追随你身边，发现我们俩志同道合，心心相印。我们将近一年的双飞双宿，形影相随的生活在一起，与其说是结盟兄弟，不如说是一对夫唱妇随的情侣。我们由邂逅相遇，到相知相识，直到知心知音，走过了一段不寻常的恋爱历程。人们说，‘高山流水，知音难觅’可是我们却幸运地成为一对真正知心知音的情侣，这就是世上最纯洁的知音之恋。我接受你求婚的请求，但在我们走向婚姻殿堂之前，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一是，我还不想公开我的女儿身份，我们暂时还只能以盟兄弟身分同居，到适宜时候再举行婚礼。二是，父母为我订了一门亲事，他也是出身名门，风流倜傥，一表人材，可是我总觉得他不是我心中的白马王子。我为了逃婚，离家出走，寻找我的真爱。你要给我时间，妥善处理退婚的事情。第三，许多大户人家都是三房四妾，可是我是主张一夫一妻的，你不能娶妾进门，但可以允许你收用陪房丫头。” 罗成激动地说：“我罗成能娶到你这样通情达理，宽容大度的夫人，真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罗成心急道：“我俩自由恋爱，不需要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干脆今夜就拜堂成亲吧。”于是罗成和欧阳煜举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婚礼，他们换上时髦的新衣当作新婚的礼服，俩人亲吻拥抱在一起，一个说：“我罗成与欧阳煜深深相爱，愿意娶她为妻，天荒地老，永不变心。”另一个说：“我欧阳煜与罗成深深相爱，愿意嫁他为妻，海枯石烂，永不变心。”俩人手拉着手，一拜天地，再遥拜家里的高堂，然后夫妻对拜，进入洞房。这间豪华的客房内原来欧阳煜单独居住的套间就是他们的洞房，俩人喝了合卺交杯酒，罗成取出一对金镶玉的手镯作为定情信物，套在她的手上；一对和田玉的鸳鸯，雄的挂在罗成颈上，雌的挂在欧阳煜颈上。罗成说：“洞房花烛夜，不可没有定情诗，我先吟咏一韵，你再接着也吟咏一韵。”俩人在一把精美的宫扇上合写了一首定情诗留作纪念。 罗成说：“绝妙，绝妙！在芙蓉帐里，合欢床上，你一定要好好承欢，尽善尽美地侍奉我呃。哈哈哈！”欧阳煜说：“你们男人都好逑！光想着金屋藏娇，怀抱美女寻欢作乐。”罗成狂热地亲吻她的杏唇，俏皮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俩人卿卿我我，甜言蜜语，山盟海誓，有说不完的情话。罗成白天喝了许多鹿血，晚上又喝了好多美酒，再也按捺不住旺盛的情欲，便搂着她缠绵不休。欧阳煜也是情窦顿开，她已被他刺激得春心荡漾，于是坐在他怀抱中，羞羞答答，半推半就，听凭他摆弄。 从此以后，罗成和欧阳煜结为夫妻，同床共枕，恩恩爱爱，但是没有公开她女扮男装的身份。不久，罗成用做生意赚来的钱，在离蔡益斋书坊不远的三山街购置了一套新房，有大卧室，小套间，客厅、书房和庭院，罗成把新房取名为藏香楼。还从旧院买了一个俊秀漂亮的姑娘做陪房丫头，名叫如意，也让她女扮男装，装扮成书童，伺候他们读书和生活起居。新婚蜜月，罗成夫妻性生活频繁，每夜他都要缠绵绻缱，鸳鸯帐中，合欢床上，琴瑟和谐。他们暂时不能要小孩子，凡是遇到她怀孕的危险期或是身子不适，他就到陪房丫头房间里睡觉。如意姑娘也对他渐渐心生爱意，已经离不开他那矫健的身子，只要他需要就心甘情愿尽心服侍少爷。就这样，罗成在南京金屋藏娇，过着和谐美满的幸福生活。 罗成和欧阳煜是《金陵邸钞》的主要撰稿人和编辑，蔡益斋书坊成了编辑部。今年是南京贡院乡试之年，开科取士，弘光帝朱由崧批复了礼部尚书钱益谦的条陈，要清理旧八股文本，彰显弘光新治。蔡益斋书坊是金陵的书坊领袖，特地聘请了几位名家，另选新篇，其中有陈定生和吴次尾的《复社文开》，蔡老板叫他们帮忙校对。 再说侯方域一时高兴与李香君成亲，还在一把宫扇上题了一首定情诗：‘夹道朱楼一径斜，王孙初御富平车。青溪尽是辛夷树，不及东风桃子花。’说是赠给香君作为山盟海誓的定情之物。新婚燕尔他便遭阮胡子诬陷，避祸去了淮安，今又投笔从戎，到扬州史可法帅府当了参谋。坊间流传，可怜香君独居空楼为他守节，可是绝色美人招蜂引蝶，阉党新贵，升补淮安漕抚的田仰，出三百两银银子要娶香君为妾，旧院清客和姐妹上门劝她，都遭拒绝。那个内阁首辅马士英听说堂堂一个漕抚，花三百金娶不走一个歌姬，大为恼火，便命手下党羽上门强行拉走了。这真是应了那句红颜薄命的老话。 其实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强行拉走的是香君的妈妈李贞丽。那位妈妈与香君一样国色天香，是东林张天如、夏彝仲这班名家捧红的秦淮名妓。香君使了苦肉计，撞破了额头，染红了侯兄那把题有定情诗的宫扇。被迫无奈，妈妈代替女儿从良嫁给淮安漕抚田仰为妾了。后来那把血迹斑斑的宫扇，添了几笔枝叶，成了一把折枝桃花扇了。现在香君顶着李贞丽的名，罢却风月欢场，病病恹恹独守妆楼，她要为侯兄守节，等他回来。罗成说：‘我们什么时侯到扬州去看望侯兄，告诉他香君的危难处境，也像侯兄那样不再空谈，不再沉湎酒色，投笔从戎，到前线报效国家去。”欧阳煜说：“我和如意还是女扮男装跟你一起去。” 金磊说：“罗成与女扮男装的欧阳，冲破封建婚姻的束缚，自由恋爱，自主结婚，不依赖父母，自已下海赚钱养活自己，金屋藏娇，在留都南京过着甜蜜的幸福生活。相似的境遇，他的父母山伯和英台的命运为什么会截然不同呢？”邢姬说：“我认为，这是因为罗成和欧阳具有叛逆的性格，他们敢于解放思想，敢于冲破封建礼教和世俗习惯势力的束缚，去争取人生的权利和价值，所以他们得到了幸福。而山伯和英台受儒家思想的束缚，屈服于封建家庭和社会的压力，走上了以死抗争，为爱殉难的绝路。”谷宗义说：“邢夫人说得对。我研究了大量不同性格的人的不同命运，发现一个人的性格决定了他一生的命运。性格决定命运，这已经被千百万人的生命轨迹所证实。罗成与欧阳，山伯与英台，这两代人，性格迥异，命运就截然不同。性格有父母的遗传因素，更有家庭社会人文环境的影响。一个人的性格在三岁到七岁期间就大致定型了，所以做父母的一定要在这一时期培养儿女优异、健全的性格。俗话说，三岁看到大，七岁看到老，这是因为一个人的性格一旦形成是很难改变的，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易’，中国的俗语往往具有非凡的哲理性。”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46章 阉党复辟 第四十六章 阉党复辟 金磊说：“罗成在金陵游学，不仅苦读四书五经，而且苦练武功。他结交复社才子，活跃于南明政坛。他情场春风得意马蹄散，在商海也能自由游弋发大财。”邢姬说：“罗成的才干是在社会实践中学到的，一个学子，不仅要有书本知识，而且还要到社会上历练，否则只是个书呆子。但是时局对他的成才很不利，南明弘光小朝廷，阉党全面复辟，马、阮挟私报仇，将东林中坚栋梁，复社后起力量，都纳入《蝗蝻录》黑名单，妄图捕尽杀绝。”谷宗义说：“罗成与那些复社才子不同，他是个能文能武，有胆略又有计谋的人，所以他能立于不败之地。” 罗成不仅能文能武，而且还很有经商头脑，他做丝绸经纪代理生意，赚取了第一桶金，去旧院结交绝色歌姬花去了他大部份的积蓄。他又白手起家，做起了生丝、瓷器和书籍、古董的经纪代理生意，又赚取了几笔佣金，买了一幢楼房，金屋藏娇，，过着甜蜜的幸福生活。阳春三月的一天，罗成和欧阳煜到教坊找辜昆山，请教昆曲的曲牌问题。辜昆山告诉罗成：“福王朱由崧称帝后，整天沉溺于酒色，他喜好文墨梨园，阮大铖又有此专长，竟被破格擢升到内廷供奉，擅长文墨的王铎补了内阁大学士，钱谦益补了礼部尚书。阮大成将《燕子笺》进献给弘光帝，他十分喜欢，命广搜秦淮色艺俱佳的歌姬，教习《燕子笺》，送进宫内侍奉。我不想进宫，托杨文骢说情，总算免了。” 罗成说＂阉党余孽马士英、阮大铖把持的南明小朝廷，无复国之志，奸党肆行，黑暗腐败，一心想报东林复社夙冤，复社社友在金陵越来越不安全了，我原本想还不如到扬州去找侯方域，看看那里的形势怎么样。”于是与欧阳煜商量：“夫人，我们在南京办《金陵邸钞》，虽然口诛笔伐，揭露了马、阮的丑闻，朝野震撼，但却丝毫没有损伤奸党一根毫毛。我们不能只是空谈救国，我想到扬州一游，看看侯方域和史可法，如果那里有我们用武之地，我们便投笔从戎。听说候兄回河南老家了。”欧阳煜说：“听说江北四镇武将正闹内哄，坐镇庐州、和州的靖南侯黄得功，坐镇淮安、徐州的东平侯刘泽清和坐镇凤阳、泗州的广昌侯刘良佐，这三镇联合起来，怀挟私忿，一起攻击坐镇扬州、通州富庶之地的兴平侯高杰。三镇说高杰是投诚草寇，没有战功，却公然坐在三镇之上，史可法穷于应付，毫无办法。一黄二刘这三镇与高杰这一镇，公然在帅府门前厮杀起来，史可法竟然劝阻不住他们的内战。高杰害怕三镇联合起来吃掉他，便领兵渡江想要抢苏州、杭州。苏淞巡抚郑瑄调遣战舰大炮，堵住了江口，三镇兵马已杀到了高邮，高杰南下被拦堵，北上又受围攻，进退维谷。内战的结局，高杰只得认罚，前往开封、洛阳守黄河防地去了。侯方域家在洛阳，史可法命他随高杰军营监军防河，回洛阳老家去了。所以我想，对史可法和江北四镇兵马不要抱太大希望。等过一段时间，我们去看看再说。” 这一阵，罗成忙于生意，用赚来的钱买了一艘楼船，雇佣了一名船工，他打算欧阳煜仍旧女扮男装成公子，如意丫头则装扮成书童，等收拾好行装，准备过几天乘船到扬州去。这天，他在蔡益斋书坊意外遇见了侯方域，惊讶地问：“听说侯兄已经随高杰军营到河南老家监军河防去了，怎么有空来南京？”侯方域叹息道：“真是一言难尽！高杰生性乖张逞强，在校场将总兵许定国当面责骂了一通，挑起了事端。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我劝他要小心提防许定国，高杰就是不听，我只得辞归故里，静侯消息。想不到许定国的老婆侯氏设计将高杰骗进城里，取了高杰的首级献与满清，连夜引领八旗兵渡河，杀退了高杰的兵马。许定国投降满清，立下引领八旗兵下江南的第一功。可怜河南百姓再度遭受战乱之苦，为避灾祸，我把家人安置到山上，便买舟东来金陵。在中途遇见辜昆山，他把香君的桃花扇交给我，方才知悉她为我拒媒守节，独守空楼。昨天我到她居住的媚香楼找她，那知人去楼空，她已经被选入宫中，我现在只得暂且寓寄蔡益斋，再慢慢打听她的消息。” 罗成说：“现在阉党全面复辟，南明小朝廷的政权都掌握在马士英和阮大铖手中，弘光皇帝只是一个傀儡而已。东林的周镳和雷演祚想拥立潞王为帝，被马、阮监候处决。崇祯太子，七龄储君，有讲官大臣提供确凿证据作证，却被马、阮幽禁起来。还有弘光原来的妃子童氏在朝门哭诉，要求迎立为正宫，被拒之宫门外。马、阮将东林视为蝗虫，把复社骂作蝻子，为捕灭东林老奸，复社小丑，还编了《蝗蝻录》，列出了黑名单，着校慰按黑名单，严行搜捕。所以侯兄一定要小心提防才是。”侯方域愤愤不平地说：“东林复社都是忠心耿耿的铮铮铁骨好汉，国家栋梁之材，我们有何罪过？”罗成劝导说：“我虽然不是复社社员，但对东林复社是真挚支持的，现在阉党全面复辟，气焰嚣张，你们应当暂避锋芒，保存实力，不可作无谓的牺牲。”侯方域听后，仍然心存侥幸，不以为然。 那天，罗成和欧阳煜正在家整理行装，书童如意来禀报：“有一位自称是少爷表兄的公子来探望，现在正在客厅等候呢。”罗成来到客厅，见是表哥天赐来了，兴高采烈地说：“表哥，是什么春风将你这位贵客吹到寒舍来了？”天赐从头到脚仔细端详了一会罗成，调侃道：“一年多不见面，看你春风得意，长得越来越风流潇洒了，什么时候交上了桃花运？看起来你在金陵过得蛮不错的。你父母老惦记着你，这次我们船队要到江北做点军火生意，他们特地托我到南京来看望你。”罗成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指着欧阳煜和如意介绍说：“这是我的盟兄弟欧阳煜，这是书童如意。”又吩咐如意：“将今年的碧螺春新茶沏给表哥喝。” 罗成饮了一口茶，称赞道：“这碧螺春新茶就是香气浓郁，甘醇可口。刚才我到蔡益斋书坊去找你，蔡老板告诉我，你们已搬到三山街了。我走出店门，见停着一顶大轿，据说是新近升迁兵部侍郎阮大铖的官轿。他见书坊廊柱上贴的是陈定生和吴次尾的《复社文开》封面，便叫衙役将书坊蔡老板捉拿来，大声怒斥道：‘那班东林老奸，复社小丑，当今皇上已经下旨搜拿，现如今一个个躲得无影无踪了。复社乃东林的跳梁小丑，与周镳、雷演祚同属逆党，朝廷正在拿访，你还敢出售他们的书选？’蔡老板说：‘这是今年乡试文选，是奉礼部钱尚书之命刻印的，每年科场都要选编几本新的。选编《复社文开》，这不干小人事，是相公们自已找上门来的。’阮胡子说：‘呸！你还敢嘴硬，那些复社逆党现在哪里？快快从实招来！’蔡老板说：‘正在里面选书。’阮胡子一边吩咐衙役用心看守，不许走脱一人，一边差人速递报单，叫镇抚司校尉拿人。阮胡子正要上轿，三个复社的才子从书坊出来拉住他的轿子不放：‘阮胡子，你今日公报私仇来了，把他扯到朝门外，讲讲这阉党余孽的罪状去！’这时四个校尉赶到，问阮胡子：‘要拿哪个？’阮胡子说：‘就拿这陈、吴、侯三个复社小丑。’仨人齐声道：‘不用拿，我们都在这里呢。有话请讲。’四个校尉像豺狼似地，用枷锁套着仨人，恶狠狠地说：‘到衙门里说去吧。’蔡老板见状，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关上店门，就悄悄逃跑了。”罗成敬佩道：“想不到复社领袖陈定生、吴次尾和侯方域如此肝胆相照，不屈不挠，真是生当为人杰，死亦做鬼雄！” 天赐警惕道：“罗成，你现在的新家，外人是否知晓，镇抚司校尉会不会搜捕到这里？”罗成坦然道：“我和欧阳煜都不是复社社员，只是复社的朋友，《蝗蝻录》黑名单中不应当有我和欧阳煜。我们搬家的事，只有蔡老板一人知道，连陈、吴、侯三人都不知道。我暂时不想离开南京，我想设法营救三位复社朋友。”天赐说：“凡事总有个意外，还是小心为妙。这样吧，我的船队都是武艺高强的弟兄，我派几名来昼夜值勤，保卫你们的安全。等到营救有个眉目，还是尽早撤离南京。”欧阳煜说：“罗成已经买了一艘楼船，准备到扬州去找史可法，投笔从戎，参加抗清的。”罗成说：“表哥今晚不走，就住在我这里，我们兄弟好好叙叙。明天我叫船工把楼船开到你们船队一起，有什么紧急情况，好尽快转移到船上去。” 罗成到附近的金陵酒店订了一桌丰盛的酒席，叫酒店跑堂的送到家中，四人边喝边聊，划拳作令，输了罚酒，一直欢闹到二更才睡。第二天上午，罗成到天赐住的客房聊天，天赐第一句话就问：“罗成，昨夜我听你们房间那么大的动静，你们俩干什么好事了？你小子金屋藏娇，艳福不浅啊！”说着，两人都开怀大笑起来。罗成坦诚地说：“既然表哥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了。”于是，就把他与欧阳煜先是似兄弟般亲密相处后来又夫妻同居的详情都坦率地告诉了天赐。“表哥，我们暂时还不能公开身份，仍然以盟兄弟相称。等到营救复社陈、吴、侯三君子有个交待了，再回到苏州举行婚礼。欧阳煜父母为她订的那门娃娃亲，估计想要退婚，还有许多麻烦，到时表哥一定要帮忙。” 天赐要罗成和欧阳煜深居简出，安心在家，他备上薄礼，雇了顶大轿，去拜访内阁大学士王觉斯和大宗伯钱牧斋。掌灯时分，天赐乘轿回到三山街藏香楼罗成的家，高兴地告诉罗成和欧阳煜：“复社三君子可能有救了。王觉斯和钱牧斋都与我们谷家是世交，他们极其赏识陈、吴、侯三位公子的文才，都愿意主持公道，写公书给负责审理此案的锦衣卫仪正张薇，请他批回镇抚司，速行无罪开释。”罗成担忧道：“不知那张薇是否也能主持公道？”天赐十分乐观：“张薇也是谷家世交，在北京时，我与他相交甚好。他避乱来南京，仍补旧缺。听说礼部主事周镳，按察副使雷演祚，被马、阮挟仇报复，监候处决，张薇深知其冤，他踌躇满志，仍想设法相救。我修书一封，请他主持公道，开释复社三公子。这样，明天我们便可启程回苏州，禀明你父母，退掉欧阳煜的婚事，择良辰吉日，为你们完婚。”欧阳煜感激道：“表哥为我们操心，我们不能辜负了他的热心帮助和父母的殷切期望。罗成，我们早已收拾好行装了，明天就乘船随表哥一起回苏州去。”罗成安排说：“我们都走了，这房子拜托隔壁的谢老伯照看。今晚早点睡，明天一清早就乘船回苏州去。” 楼船停泊在愚园北门的水码头，山伯和英台见天赐带着儿子和他的盟弟欧阳煜还有一名俊俏的书童从金陵回家，兴高采烈，笑得合不拢嘴。英台笑逐颜开：“天赐真有本事，到金陵几天就把罗成拖回了家，要不，他到猴年马月才能回家看望我们一次。”天赐神秘地说：“我还有天大的喜事要向姑父姑妈禀报呢。”山伯悄悄地说：“我猜测，一定是罗成的盟弟原来是一位女扮男装的大美女，他们是回家举行婚礼的。”天赐俏皮地说：“姑父，这回真的给你猜着了。待会儿我跟二老详细汇报。”英台仍旧安排罗成与欧阳煜同住一个房间，书童如意住在书房内的小套间。稍事休息，天赐在山伯和英台的房间里，详情叙说了他这次到金陵如何识破欧阳煜是个女扮男装的大美女，罗成已经金屋藏娇，与欧阳煜同居，过着幸福生活。那书童如意乃是女扮男装的陪房丫头，罗成已经收用过了。 天赐说：“想不到罗成挺能干，不用姑父姑妈操半点心，就把一位天仙似的美貌媳妇娶回家。还有一件麻烦事必须要马上解决。欧阳煜的父母与世交王襄疆家指腹为婚，结果欧阳家生了个白雪公主，王襄疆家生了个白马王子，于是两家结为儿女亲家。王襄疆家的儿子王秋阳比欧阳煜大一个月，俩人从小在一起长大，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是到了金童玉女的少年时代，两人情趣爱好各不相同，渐渐地就疏远起来。欧阳煜总觉得王秋阳缺少阳刚之气，不是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于是提出退婚。王襄疆是复社早期的骨干，也是个开明士绅，说指腹为婚的娃娃亲不算数，同意退婚。可是王秋阳见欧阳煜国色天香，美貌绝伦，就是不同意退婚。为了避免纠缠不清，搞得两家不和，欧阳煜逃婚离家，在无锡姑妈家住。后来王秋阳又到她姑妈家纠缠，欧阳煜只得女扮男装到南京游学。她与罗成一见钟情，同居一室长达一年之久，罗成终于揭穿了她的女儿身，两人成了比翼鸟，连理枝。俗话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又说，命中没有不强求。我们谷家与王家也是几代的姑表亲，我负责去说服王秋阳，保证圆满地退掉这门娃娃亲。”山伯和英台感激万分：“天赐，你这个当表哥的真是尽心尽力，办什么事都让我们放心。” 天赐将罗成与欧阳煜的婚事详尽地告诉父母，小娇喜出望外：“想不到罗成这傻小子比山伯和英台风流潇洒，竟然在南京金屋藏娇。无独有偶，英台是女扮男装的假小子，罗成的媳妇也是个女扮男装的假小子。”天赐俏皮地说：“听说母亲你也是女扮男装的假小子，父亲和你是在一个仙人洞里成亲的。”小娇回忆往事仍旧感到甜蜜：“你妈从小就是个假小子，你父亲在香山一个仙人洞里给我疗伤时发现了我的女儿身。我们两情相悦，在那仙人洞里就结为连理了。真是无巧不成书，谷家这几代人的恋爱婚姻，可以写部长篇言情小说了。”谷宪政说：“王襄疆家与我们是老一辈的姑表亲，我们老了，还是你当代表，去跟王家姑父姑妈好好商议，不要为了退掉这门娃娃亲，伤了两家的和气。” 天赐备了一份厚礼去拜访王家姑父姑妈。王襄疆为人豪爽耿直，早年与张溥等人创建复社，与阉党斗了十几年，现在辞官闲居在家。王秋阳是他们的小儿子，只见他正在庭院里练习武功，打太极拳。天赐在客厅寒暄过后，便说明来意，姑妈爽直地说：“秋阳从小给我们宠坏了，娇生惯养，不听话。他与欧阳家小女儿只是订的娃娃亲，既然没有缘分，就不要强求，强扭的瓜不甜。这愣头青就是不听，还想纠缠下去，现在又把我们两姑表亲牵扯进来了。天赐，你好好劝劝你表弟。”天赐说：“我想给表弟做媒，保证他看了会满意的。有了心上人，他就不会再纠缠不清了。”姑父说：“我们请了许多媒人替他说媒，可是他说什么都不要，就是坚持要同欧阳小姐结婚。”罗成满怀信心：“我说的是罗成的妹妹罗凰，长得跟欧阳小姐很像，也是貌若天仙，而且温柔贤慧，表弟肯定是一见钟情，姑父姑妈就等着娶媳妇吧。” 王秋阳对天赐这位表哥还是很敬重的，在他的一再劝说下，答应不谈相亲，先去看看再说。在愚园，王秋阳先拜访了表舅父、表舅母，他们好言相劝，秋阳没有表态。天赐把秋阳领到山伯和英台住的凤来阁，罗凰正与几个丫头踢女子鞠球，远远看去罗凰长得跟欧阳煜十分相像。只见秋阳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正巧罗凰一脚将鞠球踢出，打落了秋阳的帽子。罗凰觉得不好意思，前来给客人道歉，还捡起帽子送到秋阳的手上。秋阳远看她像日思夜想的欧阳煜，但走近仔细一瞧，面貌完全不一样，她比欧阳煜更婀娜旖旎，恬静漂亮。秋阳像被磁铁吸引住似的，盯着罗凰发愣，感觉有一股电流传遍全身，脸色红晕，心怦怦的跳动。 罗凰见秋阳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也是一见钟情，顿时羞红了脸，心怦怦的乱跳。秋阳双手接过罗凰递过来的帽子，情不自禁地捏了一把她那双白嫩温香的手，罗凰慌忙将手缩回，两人含情脉脉地相对着微笑。天赐看在眼里，悄悄地上前介绍说：“这位是我的表妹罗凰，这位是我的表弟王秋阳。我看你们表兄妹俩一见钟情，我找个地方让你们俩好好叙谈叙谈。”天赐这么一打扰，他俩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这时，罗成与欧阳煜手拉着手从楼上下来，王秋阳见欧阳煜一身男装，像个翩翩公子，罗成与她亲密无间，比翼双飞，顿觉妒火中烧。上前拦截罗成：“你为什么要夺人所爱，抡走了我的心上人？”罗成说：“你和欧阳小姐订的是娃娃亲，欧阳并不爱你，她爱的是我罗成，你还是乖乖地退婚为妙。”欧阳煜也劝解道：“我已经提出退婚，你为什么还要纠缠？我们做不成夫妻，还可以做朋友嘛。”王秋阳觉得下不了台阶：“罗成，我跟你比武招亲，你要是败在我手下，你就得乖乖地让出欧阳煜来。” 罗成说：“有情人终成眷属，无缘分如同陌路。你为什么要强求呢？”欧阳劝阻道：“秋阳，你不是罗成的对手，弄不好会失手伤人的。”天赐心想要给秋阳一个台阶下，便调解道：“看我的面子，罗成你和秋阳比试几个回合，但不是决斗，不许伤人。我来做裁判。”罗凰说：“哥哥，你要手下留情，不要伤着秋阳。”罗成是经过辽东战场历练过的，秋阳只是最近练的武功，没到三个回合，秋阳就招架不住了。罗凰心疼秋阳，眼看他一个趄趔将被罗成刺中胸膛，她慌忙上前护着他，恰好刺到了她的臂膀，她惊叫一声，倒在了秋阳的怀抱中。秋阳紧紧抱着罗凰，哭喊：“罗凰，罗凰！你醒醒！”罗凰在他温暖的怀抱中苏醒过来，睁开眼睛：“我没事的，你伤着没有？” 秋阳痛悔道：“多怪我不好！让你为我受伤。我答应退婚！我要娶罗凰为妻。”说着，将罗凰紧紧地抱在怀里，向凤来阁跑去：“表哥，快请大夫给罗凰治伤。”天赐带领秋阳来到罗凰的闺房，大家把罗凰安放在床上。秋阳说：“我要守护在罗凰的床前，直到她伤口痊愈。”山伯、英台、宪政、小娇和元贞都闻讯赶来了。天赐说：“有惊无险，有惊无险！秋阳答应退婚了。他要和罗凰结婚。”罗成主动向秋阳道歉：“多怪我太莽撞了，你以后就是我的妹夫了，我们一家人，亲亲热热地在一起。” 秋阳也站起来，羞涩地说：“多怪我心胸狭窄。要不，罗凰也不会受伤。我会对她好的。”两个情敌，终于成了亲戚，天赐兴高采烈：“一点误会，烟消云散了。恭喜，两对新人！贺喜，姑父姑妈！”大家也为两对新人和山伯、英台祝贺。一会儿，大夫为罗凰疗伤，说只是一点皮外伤，涂点云南白药就会好的。谷家双喜临门，喜气洋洋，忙着筹备儿子和女儿的婚事。 罗成做丝绸、瓷器和书籍、古董的经纪代理生意，赚了不少钱，所有聘礼、装饰洞房和婚礼酒席都不需要花父母一分钱。下聘礼前，欧阳煜回到自己家，又穿上了漂亮的女装。他父亲欧阳谦不想奉承权贵，弃官赋闲在家，想不到小女儿的婚事圆满解决了，娃娃亲退掉了，女婿不仅英俊潇洒，能文能武，不迷恋功名、官场，而且很有经商头脑，感到非常欣慰。婚礼那天，罗成将楼船装扮成迎亲的花船，还租了两艘龙船，举行传统的赛龙舟，一路上你追我赶，吹吹打打，热闹非凡，古运河两岸，人山人海，吸引了成千上万的人观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这些婚俗礼仪对他们已经没有新鲜感了。欧阳煜顶着红盖头坐在合欢床上，一直等到婚宴结束，送走宾客，罗成醉醺醺地回到洞房。欧阳煜说：“罗成，快揭红盖头，我等得心急了。” 罗成赶忙揭开红盖头，亲吻她的杏唇：“对不起，让你久等了。”陪房丫头如意今天打扮得特别漂亮，她侍候少爷、少夫人喝过合卺交杯酒，便回到偏房歇息去了。小别胜新婚，罗成和鸥阳煜今夜特别兴奋，两个通宵达旦，缠绵不休。 再说罗凰是与罗成同一天成亲，临上花轿，英台有点依依不舍，悄悄地交待她有关洞房花烛夜时男女房事的知识。王家是个名门望族，有几房姨太太，儿女也多，婆媳妯娌关系复杂，不好相处。英台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处理好婆媳妯娌关系。幸好王秋阳是最小的儿子，也懂得关心、疼爱老婆，罗凰并不感到拘束。她好容易等到喜宴散席，送走宾客，新郎醉醺醺来到洞房。新郎揭开新娘头上的盖头，陪房丫头侍奉新郎新娘喝过交杯合卺酒，新郎就抱着她上了床。 过了两天，王秋阳陪她回娘家。山伯和罗成陪秋阳在饭厅喝酒，娘儿俩在闺房里悄悄的聊家常。女儿讲到他们洞房花烛夜时，女婿闹的窘迫尴尬情景，娘儿俩欢天喜地，十分欣慰。英台就这么个女儿，嫁的又是人际关系复杂的大户人家，她心疼女婿，更心疼女儿，就专门装饰了一间新房，算是租赁给女婿住，这样就可以让女儿女婿可以回家多住些日子，亲家儿子多，也并不介意。山伯和英台老俩口，同罗成和罗凰两家住在一起，和和睦睦，其乐融融，共享天伦之乐。 金磊说：“南明弘光小朝廷，马、阮阉党全面复辟，他们肆意横行，排斥异己，挟私报仇，要把东林复社消灭殆尽。天赐通过一些天良尚未泯灭的朝臣，想营救复社三君子，但至今未能得到开释。”邢姬说：“罗成和欧阳更加幸运，他们在天赐的帮助下，终于如愿以偿，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中国的俗语说得好，‘有情人终成眷属’。我理解，这个‘终成’两字，含义深刻，说的是‘有情人’必须克服重重困难，敢于冲破封建礼教和习惯势力的束缚，才能‘成眷属’，否则很可能成不了眷属。”谷宗义说：“新婚蜜月过后，罗成和欧阳又回到了南京，为营救复社朋友，为阻止南明小朝廷派系斗争和一触即发的内战而奔波。”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47章 鹬蚌相争 第四十七章 鹬蚌相争 金磊说：“中国有句成语‘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是《战国策·燕三》中的一个寓言，说是有一只大蚌正张开蚌壳晒太阳，有一只长嘴的水鸟叫鹬，去啄大蚌的肉，被大蚌夹住了嘴，双方争持不下，结果被渔翁一起捉住了。比喻双方争执不下，两败俱伤，结果让第三者占了便宜。南明小朝廷马、阮阉党和拥戴太子的左良玉一派，就上演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一幕，结果让多尔衮坐收渔利。”邢姬说：“南明弘光小朝廷，马、阮复辟篡权，挑起内战，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这种危在旦夕的局势已是无法挽回了。”谷宗义说：“我和罗成到九江想劝阻左良玉，不要中了马、阮阉党圈套，不要打内战，结果还是避免不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局面。” 罗成和欧阳在家度完蜜月，因为惦记在狱中的复社朋友陈定生、吴次尾和侯方域，还有他在金陵经纪代理的几笔生意，便告别父母，又回到了南京三山街藏香楼他们的安乐窝。欧阳仍然女扮男装，与罗成盟兄相称，陪房丫头如意还是女扮男装当书童，他们仍旧过着金屋藏娇的幸福生活。天赐经过上次在金陵的市场调查，发现作为南明的京城，南京有许多商业网可以开发，再加上战乱，人心惶惶，还可以低价收购到许多急于出售的作坊、店铺和钱庄。天赐在满清占领的北京看到，多尔衮的满清政府对工商业实行减税，还是扶持的，不用担心一旦满清占领南京后会遭受灭顶之灾。于是，天赐也来到南明的京城南京，在繁华的夫子庙秦淮河畔的乌衣巷买了一幢河房。它的前门是繁华的商业街，后门座落在秦淮河上，从水榭的楼台上可以俯瞰秦淮河的全景。天赐将这座河房取名叫玉带楼。天赐又陆续收购了几家作坊、店铺和钱庄，随后夫人陆元贞和儿子云汉也搬来南京居住。表兄弟两家住得很近，常来常往，可以相互照应。 天赐到南京的第二天，就去牢狱打听复社三君子的消息，感到非常诧异，他们仨人依然关在牢中，没有被开释。天赐买通狱吏，到牢中探监，陈、吴、侯因无犯罪证据，暂且羁押候审，都在“荒”字号里，还是软监，仨人联床，没钉枷锁，还能放风，并不寂寞。侯方域说：“初入牢狱第一夜便觉得很难过。月色照墙，树影迷离，四壁冤魂游荡，三更鬼灵哀嚎。在这黑牢之中的夜晚，凄凄惨惨哭声一片，孤孤单单星辰满天，不见三月莺花半点。我觉得毛发耸然，唤醒陈、吴两兄，闲话愁怀，万语千言。” 他们告诉天赐：“锦衣卫仪正张薇接到内阁大学士王觉斯和大仲伯钱牧斋的公文后，正要批示镇抚司无罪开释时，忽然接到了弘光帝的谕旨，一是内阁首辅马士英奏本，犯官周镳、雷演祚私通潞王，罪证确凿，乞早正法。二是兵部侍郎阮大铖奏本，东林老奸，如蝗虫蔽天，复社小丑，似蝻子铺地。蝗为眼前之灾，捕之务尽，蝻为日后之患，灭之勿迟。这东林复社，按臣编的《蝗蝻录》，严厉捕审，斩草除根。”张薇对他们说：“本官知道你们是无辜的，但忽奉此严旨，不但周、雷二公定了死罪，从此东林复社不会再有漏网之人。本官要是开释你们，出去后被他人拿获，那就再无活路了。国破家亡，老夫已无功名之念，更不想助纣为虐，代人操刀。想那镇抚司冯可宗，虽是功名之辈，却也良知未泯，待我修书与他，诸君暂且蹲在狱中，相信公道尚存，终有昭雪之日。老夫要到栖霞山松风阁养病去了。”天赐临走时安慰他们道：“大锦衣张薇说得有理，马、阮阉党横行肆虐，挟私报仇，制造文字冤狱，众怒难犯，天理不容。你们暂且蹲在狱中，我和罗成会设法营救你们，相信终有一天，你们的冤案会平反昭雪。” 第二天，天赐到罗成的藏香楼，详细地告诉了陈、吴、侯三人在狱中的情景。天赐宽慰道：“看来陈、吴、侯三君子在狱中没有受到刑罚，暂且没有生命之虞。”罗成听后着急道：“马、阮奸诈歹毒，他们必欲置复社诸君于死地不可。表哥，我们设法劫狱吧。”天赐有点犹豫：“罗成，这南京不比我们在北京。自嘉靖以来，谷家世代为京官，我们在北京有老宅子，有许多世交和朋友，地头熟，还能找到内应。这南京我们刚来不久，地头不熟，又没有世交和朋友，更找不到内应，想要一下从狱中救出仨人，谈何容易。只能容我慢慢筹划。听说马、阮着镇抚司捉拿复社的冒辟疆、方以智、刘城、沈寿民、沈士柱、杨廷枢等人，甚至书坊老板蔡益斋也在追捕之列，因为他的书坊里，有一半书多是东林复社的。罗成你也要小心提防着点。” 过了几天，天赐备了一份礼物，和夫人陆元贞去鸡鸭巷钱府拜访大仲伯钱牧斋。钱牧斋可能因为上次天赐托他写公文给大锦衣张薇，开释复社仨君子的事情至今没有办成，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推说身体有病，委托爱妾，秦淮名姬柳如是出来接待他们。只见柳如是儒服大巾，女扮男装，像个翩翩公子。柳如是经常在钱牧斋身体不适时，代替钱牧斋接待客人，甚至代他书画，人们称她为柳儒士。柳如是谈吐不凡，温尔文雅：“谷公子上次拜托钱牧斋写公文开释复社仨公子的事，十分抱歉，没能办成。张薇养病去了，镇抚司正在捉拿蔡益斋书坊老板，一俟证人归案，便可结案。大家都知道复社几个才子是冤枉的，但是内阁大学士马士英和兵部侍郎阮大铖已经奏明皇上要严惩东林复社逆党，恐怕事情有点棘手。” 柳如是又透露了一个坏消息：“宁南侯左良玉有本上疏，列出马、阮七大罪状，要圣上处分奸臣。还有一道讨伐马、阮逆党的檄文，骂得狗血喷头，还要发兵前来，取马、阮的首级。”柳如是欲言又止，他们也不便打听，便聊起了书画歌舞，秦淮姐妹的风流韵事。陆元贞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临走时，天赐拜托道：“还得麻烦大仲伯和柳儒士多多关照在狱中的复社仨公子的案情，拜托了。” 天赐和元贞回到秦淮河畔玉带楼家中，儿子云汉笑逐颜开，扑到元贞的怀里，“妈妈，妈妈！”叫个不停。云汉十个多月就会走路了，现在正“呀呀”学语，你教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天赐逗儿子玩耍，喜气洋洋，刚才在鸡鸭巷钱府的那种郁闷和烦恼的心情也就抛到了九霄云外。晚餐天赐喝酒解闷，饭后夫妻俩同儿子嬉闹，哄他睡觉。看着儿子红扑扑的脸蛋，睡梦中还在微笑，元贞说：“你看你儿子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英俊的脸蛋多像你。长大也是个美男子。”天赐搂着娇妻亲吻：“我们再生个白雪公主吧，长大了像你一样，是个大美人。”两人便恩爱缠绵起来。 元贞说：“我看那柳如是，长得也很一般，装扮成儒生，更显得倭小猥琐，没有一点男子汉气息。你看那欧阳煜女扮男装，真像个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怪不得罗成一开始还真把她当成盟兄弟呢。”天赐赞赏道：“我的宝贝，想不到你生过儿子后，还这么娇艳动人，那柳如是看上去已是徐娘半老了。不过当年，柳如是却是秦淮花魁，色艺俱佳。她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在秦淮姐妹中是首屈一指的。她擅长写情诗艳词，那些清词丽句广为流传，有人评价她的诗词，艳过六朝，情深班蔡。” 元贞不以为然：“她的那些诗词，只不过是一些谈情说爱的‘后庭花’，真如唐朝诗人杜牧在《泊秦淮》中说的那样，‘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柳如是这些商女的新‘后庭花’，怎么能与班蔡的诗词相提并论呢。” 天赐调侃说：“我看柳如是倒是个有骨气的帼国女子，比那钱牧斋有气节。柳如是也不知看上了钱牧斋那一点好，钱牧斋家在常熟，已有妻室儿女，已经是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了。不过钱牧斋是个探花郎，官至礼部侍郎，也算是个东林官吏，阉党余孽揭发他贿赂买官，被廷杖免职，贬回家乡，在杭州西湖狎妓旅游时，认识了柳如是。钱牧斋当时已经五十七岁，柳如是年仅二十四岁，可以做她的父亲了。但是柳如是被富家公子抛弃后，情场失意，想嫁与这位高官名士从良，于是女扮男装成儒生到钱牧斋闲居的半野堂找他，两人一拍即合。钱牧斋精通诗词书画，喜欢文墨梨园，是个江南名士。柳如是也是擅长诗词书画和文墨梨园，真是惺惺相惜，情投意合。据说钱牧娶柳如是为妾时，二十天内盖了一栋新房作洞房，取名‘我闻室’，与她的名字‘如是’相互呼应，均出自白居易的一首诗。钱牧斋还特地租了一条豪华游船‘芙蓉舫’，请了许多秦淮名姬和清客朋友，轰动了常熟城。结婚时钱牧斋高冠博带，柳如是凤冠霞披，一对老夫少妻倒也般配。酒宴上钱牧斋和柳如是写的什么定情诗、合欢诗和催妆词在诗坛被赞誉为上乘佳作。我记得有一句是‘地久天长频致语，鸾歌凤舞并知音。’柳如是精通音律，长袖善舞，酒宴上吹拉弹唱，舞姿婆娑，猜拳罚诗，热闹非凡。柳如是的书法也很好，她的墨迹被评价为‘铁腕怀银钩，曾将妙踪收’，画作娴熟简约，清丽有致。有人羡名向钱牧斋索要书画，有时他叫柳如是代笔。柳如是对婚姻的要求很高，他不想住在家里做小老婆，钱牧斋在虞山建了一座红豆馆，后来又在杭州西湖建了一座绛云馆，两人在湖光山色中逍遥自在，每日里吟诗作画，饮酒淫乐，好不惬意。” 元贞不肖地说：“你们男人就喜欢三房四妾，狎妓游玩。那柳如是也不知看上了这个钱老头什么？”罗成兴味盎然的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有人编了个笑话，说那钱老头问柳如是；‘你爱我什么？’柳如是回答说：‘我爱你雪白的头发，乌黑的肉’。这老夫少妻倒也是风流浪漫的一对情侣。诗圣李白也很风流，他经常在外狎妓游乐，他的那首《江上吟》：‘木兰之楫沙棠舟，玉箫金管坐两头。美酒樽中置千斛，载妓随波任去留。’说的是他浪漫的狎妓出游生活，还有一首《相逢行》还津津有味的描绘了他的一次婚外艳遇。” 元贞呻吟着：“别吵醒了儿子。李白是个吃软饭的人。李白的第一个老婆许氏是许圉师的孙女，许绍的女儿。她的祖父许圉师官至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兼修国史。她的父亲许绍同唐高宗李渊同过窗，后封为安陆郡公。他的第二个老婆宗氏的父亲宗楚客是武则天的侄子，官至户部侍郎，后升迁宰相。”天赐说：“我不认为李白是个吃软饭的人，他也没有靠老婆当上什么像样的官。”元贞说：“那是因为李白虚荣心极强，想做大官。第一个老婆死后，他娶的第二个老婆宗氏的父亲宗楚客，因为投靠韦皇后，唐玄宗李隆基搞宫廷政变时，宗楚客受到牵连，同韦皇后一起被诛杀了，所以李隆基没有重用李白。不过风流才子都崇尚娶高门望族的千金为妻，已成为一种社会时尚。” 天赐说：“李白一没有靠老婆做了高官，二没有靠老婆发家致富。他一生娶过两个老婆，在外金屋藏娇，同两个情侣同居，但他是糟糠之妻不倒，情人歌姬不少，终究还是妻妾制所允许的，不能说李白是吃软饭的。”元贞笑道：“你们男人就是想着像西门庆那样，妻妾成群，婚外同居，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天赐笑逐颜开：“那些文人墨客，如李白、王翰、白居易、杜牧都是或者醉心秦楼楚馆，或者蓄养歌姬，连道学家韩愈也不能免俗。”天赐搂着娇妻酥软的玉体酣畅睡去。 过了几天南京城里故然流言四起，人心惶惶，说是左良玉率领兵马要讨伐马、阮阉党，拥立潞王朱常范为帝，马、阮阉党已调动一黄二刘的三镇兵马拦截左军去了，内战烽火又要燃起。罗成和欧阳煜听到传闻后，来到天赐的玉带楼共商对策。罗成说：“我听说，歌姬教习辜昆山，与侯方域是同乡，又同是客居金陵，又与东林复社是朋友，见侯公子被捕入狱，杳无音讯，便冒死到武昌求救于侯公子家的世交左良玉。左良玉不学无术，请巡抚黄澍写了一本上疏，督抚袁继咸拟了一道讨伐檄文。要是左良玉兵马杀来南京，马、阮阉党会先杀了周、雷和陈、吴、侯，他们的性命倒反而不能保全了。这叫我们怎么办才好呢？” 天赐冷静分析道：“马、阮阉党对左良玉早有防范，他们密令安庆将军杜弘域，早已筑起坂矶，这次左良玉的檄文一到，他们怎肯干休！听说已经发出兵符，调集一黄二刘的三镇兵马去堵截左良玉东下南京。他们欺骗三镇武将说，左良玉是想立潞王为南明皇帝。三镇兵马南下打内战，千里黄淮防线空虚，只有扬州史可法的三千人马，怎能抵挡得住满清八旗十几万铁骑南侵？扬州是南明京城南京的门户，一旦失守，南京则危在旦夕。到时马、阮奸佞不是逃跑，便是投降，江南半壁江山就要遭受满清铁骑蹂躏。” 欧阳煜说：“表哥与大仲伯钱牧斋认识，让他在监狱中找个内应，我们设法劫狱，将复社仨公子救出来。”元贞说：“前几天我和天赐去钱府，钱牧斋推说有病，叫他的小老婆柳如是装扮成儒生出来搪塞我们，别指望他们了。钱牧斋原本也是东林党人，也主张拥立潞王朱常范，但经不住阉党余孽马、阮的高官诱惑，投靠马、阮阉党，做了南明弘光小朝廷的礼部尚书。内阁的高弘图、姜曰广袒护东林复社，现在都已经罢职了，钱牧斋保持沉默，封了个大仲伯，现在养病在家，也没有什么实权了。” 罗成说：“上次左良玉要东下南京抡粮，我与欧阳带着侯方域的书函冒险到武昌，终于阻止了一场战乱。我想与欧阳再去武昌走一遭，凭着与左良玉的一面之缘，看看能否阻止这场一触即发的内战？”天赐说：“这次的局势与上次大不相同。两军对垒，内战已成定局。我想调动谷家义勇军船队，与你们一同前往。这样总比你们单枪匹马冒死前去，要安全可靠得多。” 天赐调遣谷家义勇军船队，同罗成、欧阳煜一起，风雨兼程，赶往武昌。天赐与安庆将军有交往，他给坂矶的守军送过大炮，所以他们的船队很顺利的通过了坂矶。左良玉约了巡按黄澍，巡抚何腾蛟，一同率领兵马，今日船泊九江，并已知会督抚袁继咸，齐集湖口，共商入京讨伐马、阮逆党大计。谷家义勇军船队也赶到了九江，欧阳煜仍旧女扮男装，同罗成、天赐一起将船队泊在左良玉的舰船旁，递上名帖，说是给左大元帅送大炮来了，要面见左大元帅，副将禀报左良玉过后，便请他们上舰艇叙谈。 左良玉高兴地对天赐说：“你提前将大炮送来，正好赶上这次讨伐马、阮阉党用。”看见罗成和欧阳煜笑道：“两位公子又要来做说客，劝我不要东下南京？我这次率领兵马到京是讨伐马、阮逆党，箭除奸臣，营求太子的。俺左良玉是先帝老将，先帝现有的太子，就是俺左良玉的小主人。马、阮阉党擅自拥立福王朱由崧时，俺在武昌并不知情。崇祯帝的太子，七龄储君，确有讲官大臣作证，却被幽禁起来。你说这马、阮阉党该杀不该杀？我辈效力疆场，只为报效朝廷，而那马、阮阉党重用奸臣，杀害忠臣，卖官鬻爵，排斥异己，推行亡国之政，只有一个阁部史可法，赤胆忠心，也被马、阮内外掣肘。史阁部虽有报国之心，却无用武之地。东林的周镳、雷演祚二公，复社的陈、吴、侯仨公子，铮铮铁骨，忠心耿耿，都被投入监狱，置于死地。你说这马、阮阉党该杀不该杀？福王朱由崧原有童妃，长途跋涉来到南京，在朝门哭诉，马、阮不令收认宫中，立为皇后，却被驱逐出宫门，另外采选美姬，以图国舅之亲。你说这马、阮阉党该不该杀？” 天赐劝阻道：“左帅发兵进京讨伐马、阮阉党，虽说是正义之师，但在弘光帝及其亲信眼里便成了反叛之臣，马、阮已发兵符，调集一黄二刘的三镇兵马前来截矶，说是你们要另立潞王朱常范为帝，眼看内战一触即发。”罗成也劝谏道：“这一黄二刘的三镇兵马南下九江打内战了，千里黄淮，河防空虚，只剩下史阁部的三千兵马，怎么能抵挡得住多尔衮十几万满清八旗兵的南侵？这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左帅和一黄二刘的三镇武将就成了千古罪人，万人唾骂。”欧阳煜说的更加严峻：“左帅发兵进京讨伐马、阮阉党，不但救不了太子和复社陈、吴、侯仨公子，反而害了他们，听说马、阮已经将周、雷二公提前行邢处决了，怕周、雷二公作左帅的内应，就是陈、吴、侯仨公子的头颅也是朝不保夕了。” 左良玉说：“俺左良玉当初只考虑箭除奸臣，救出太子和侯公子，不想会惹出这么多麻烦事来。更让我担忧的是，我那儿子左梦庚，居心叵测，想借此题目起事，要攻城略地。俺已再三严责，不得轻举妄动，只怕那些乱兵引诱他做出反叛之事来。且待渡过坂矶，我再慢慢地劝阻他。”天赐献计道：“我劝左帅，不如乘此发兵之机，与一黄二刘的三镇兵马联合起来，同史阁部一起北上山东，共同抵御多尔衮的满清八旗兵。只要你和史阁部举起抗清复明的大旗，全国各地的大明旧部和李自成、张献忠义军残部都会响应，然后组成抗清复明联合阵营，乘多尔衮的兵力分散各地，京畿空虚之机，直取北京。我估计，到时顺治小皇帝会吓得退回满洲盛京去，南明弘光小朝廷也就自行跨台了。这样，太子也能救出，大明江山就有希望光复了。” 罗成和欧阳煜补充道：“现在大明旧部是群龙无首，马、阮私自拥立福王朱由崧，这朱由崧昏庸无能，不是什么一代中兴之君，干的都是亡国之政。我想左帅若是与一黄二刘三位武将联合起来，与史阁部一起北上山东，抵抗住多尔衮的八旗兵南侵，再暗中联络东林和复社的忠臣名士作内应，搞宫廷政变，推翻弘光小朝廷，将太子救出，让他在陪都南京登基继承皇位。这样，有你们这些忠臣良将辅佐，大明江山才有光复的希望。” 左良玉听了天赐他们的劝告，仍在犹豫之中。这时，副将急匆匆上船：“报告元帅，大事不好了！江北三镇的黄得功截杀坂矶，前部先锋都已被他败退回来了。”左良玉焦急道：“黄得功也算得上是一条忠义好汉，怎么竟受马、阮指使，只知拥戴新主朱由崧，也不念太子是先帝六尺之孤，干这等不忠不义之事，岂不可恨！”又吩咐左右：“快看巡按黄老爷，巡抚何老爷的船泊在那边，请他们上船来商议进京事宜。”一会儿，巡按黄澍上得船来，左良玉忙问黄澍：“为什么不见巡抚何腾蛟上船商议进京大计？”黄澍回答：“他行到半途又回去了。”左良玉急着追问：“为何又回去了？”黄澍说：“他原是马士英的同乡，说是无法面对老乡，动起干戈。” 左良玉说“随他去吧，这也怪不得他。眼下黄得功截住坂矶，三军前进不得，这如何是好？”黄澍也没有好办法，叹息道：“这倒是件十分棘手的事，且待督抚袁公到船，再作商议。”一会儿左右通报：“督抚袁老爷到船了！”左良玉说：“快请！”督抚袁继咸说：“孽子含冤天惨淡，为父举义日光明。孤臣适从武昌回署，整顿兵马，愿从左帅讨伐奸臣。”左良玉伤心道：“现在三军不能前进了！”袁继咸问：“发生什么变故了？”左良玉说：“黄得功奉江防兵部尚书阮大铖的兵牌，领兵截杀坂矶，先锋吃了败仗，已经溃退回来了。”袁继咸劝勉道：“事情已经到了这般田地，欲进不成，欲退不能，真是进退维谷。我想那黄得功也是被马、阮利用，我们快快派人游说去，说不定他能倒戈到我们这边来呢！” 左良玉为难道：“我们派遣到京城的人，已被马、阮投入狱中，现在无人可派遣了？怎么办？”天赐说：“晚辈与那黄得功有一面之缘，情愿为左帅当说客，劝导他与左帅联合起来，共同抗清复明。”左良玉赞叹道：“谷公子侠胆义气，令人敬佩，今日有劳谷公子了。不知你如何说服他？”天赐说：“我只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英雄所作所为，要瞻前顾后。崇祯故主，恩深义重，爵位享受。马、阮奸臣，幽禁太子，擅立新主，排斥异己，行亡国之政。莫受马、阮奸臣蒙骗，同室操戈，相煎何急。截矶杀人，只落得血满双手，千古骂名。” 左良玉称赞道：“谷公子说得有理，将俺的心事，都说了个明白。你叫他黄得功晓得，马、阮奸臣当杀，先帝太子当救。俺左良玉干完了这两桩大事，就撤离京城，保证对朝廷一尘不染，对百姓秋毫无犯。你叫他深明大义，不要截杀坂矶。”黄澍和袁继咸同声道：“那黄得功一介武夫，还知报效朝廷，俺们先帝老臣怎么会犯上作乱，叫他尽管放心。” 正在商议之时，副将匆忙上船报警：“报元帅，九江城内，战火骤起。据说是袁老爷本标人马，自破城池了。”袁继咸心慌道：“怎么会是俺的本标人马自破城池？这还了得！”左良玉愤怒道：“真是岂有此理！不用猜疑，一定是我儿左梦庚做出此等蠢事，陷我这当父亲的，成了不忠不义的反叛之臣。俺怎么会有这样不孝的孽子！罢了，罢了！俺有何面目，再见江东父老乡亲？”说毕，仰天长啸，拔出佩剑欲自刎。黄澍上前抱住左良玉阻止他，左良玉握住黄澍的手悲痛欲绝：“临侯，临侯，我负你了！”说完，大口呕吐鲜血，昏倒在椅子上。众人齐声呼唤：“元帅醒来，元帅醒来！”黄澍惊慌道：“竟然叫不醒了，这怎么办呢？” 天赐说：“看起来像是急火攻心，昏厥过去了！”黄澍说：“快取辰砂灌下！”罗成说：“牙关已经紧闭，灌不进去了！” 众人齐声哀悼，一片唏嘘哭泣之声。欧阳煜悲哀道：“左帅是被他儿子活活气死的，他是魂归故宫煤山去了。想那左帅忠于先帝，他不愿做反叛之臣，他要与那崇祯故主同说人心叵测，世事险恶；想那阎王殿上，君啼臣吼，好不凄惨！”袁继咸悲愤道：“左帅已死，本镇人马都已溃散；那左梦庚占据九江，叫俺进退无路。偌若黄得功的人马抢杀进来，往哪逃避？”黄澍劝告说：“我们原系被逮之官，今天城池又被左梦庚攻占。要是被黄得功拿到京中，再也无人前来解救。如今不如转回武昌，随同巡抚何腾蛟，另做一番事业去吧。”黄澍点头称是：“袁督抚说得有理，我们这就告辞了。”他们两人急流勇退，竟然就此离去了。 天赐一面吩咐副将到九江左梦庚处报丧，一面点起香烛，祭祀了一番。罗成悲愤道：“气死左帅人走尽，剩下空船装灵柩。我们成了招魂的江边朋友，没处买一盏祭奠之酒。”欧阳煜伤感道：“刚才还好好地商议，如何去说服黄得功，劝阻住一场内战，联合起来抗清复明。这一霎间，气死了左帅，树倒猢狲散。”天赐无可奈何道：“我们不仅没能劝阻住一场内战，却亲眼目睹了南明的文官武将，在马、阮阉党的操纵之下，如此自相残杀。真是忽然平地起风暴，席卷江州，腥风血雨，有多少人头落地？南明的这些乱臣贼子大打内战之时，千里黄淮防线空虚，多尔衮坐收渔翁之利，已将魔爪伸向淮安、扬州，眼看江南百姓马上就要变成亡国奴了！且待他儿子奔丧上船来，收殓停当，我们再回南京去，商议抗清复明大计。 左梦庚得到父亲气死身亡的噩耗后，匆忙驾舟前来奔丧，草草收殓了父亲的尸体，便将灵柩运送到九江城。黄得功见左良玉气死身亡，便指挥人马杀了进来，要捉拿那反叛的巡抚黄澍、督抚袁继咸。那左良玉的人马，死了主帅，纷纷逃窜，四处溃散。幸亏天赐有先见之明，他们打起了黄得功的旗号，率领义勇军船队，悄悄驶过坂矶，乘风破浪，向南京进发。 罗成和欧阳煜的楼船夹杂在天赐他们义勇军船队中间，航行在碧波浩淼的江中。夜深人静，星辰闪烁，江涛拍船，旌旗猎猎，欧阳煜怎么也睡不着觉。她睁大眼睛，望着船舱顶篷，想起左良玉被儿子的叛逆行动，活活气死的一幕，浮想联翩，苦苦思索着谁是谁非，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合乎情理的答案。父亲左良玉忠于故主崇祯帝，联合黄、袁忠臣，讨伐马、阮奸党，要将那太子救出，以告慰故主崇祯的在天之灵。而儿子左梦庚则认为，父亲只是愚忠，发兵讨伐马、阮阉党，在弘光小朝廷眼中，已成叛臣，惟有乘机起事，攻城略地，才能成就一番事业。父子两个，人各有志，是非难辨。眼见已是晨曦初露，黎明将至，仍然没有睡意，她便推醒酣睡的丈夫，探讨父子俩谁是谁非的问题。 罗成说得干脆：“俗话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也就是说，由于各人的立场、志向不同，讲的道理自然各不相同。以我之见，世上有大道理和小道理之分。从大道来讲，父子俩都应该深明大义，这就是抗清复明的大义。父子俩应该联合一切愿意抗清复明的力量，组成抗清复明的联合阵营，共同抗击满清皇帝、贵族对汉族同胞的蹂躏和奴役。”欧阳煜兴奋道：“经你这么一点拨，我心中豁然开朗。是啊，父说父有理，子说子有理，都应该服从大道理。” 罗成搂着娇妻，缠绵绻缱的欢愉声响统统湮没在江水的波涛声中了。在这波澜壮阔的江中，飞驰般行驶的楼船上，夫妻俩感到别有一番情趣在其中，直到旭日东升，方才枕着江中的波涛，甜蜜地进入梦乡。 金磊说：“自从吴三桂投降满清，多尔衮定都北京后，大明江山南北割据，三足鼎立。由于李自成的流寇性格，内部又四分五裂，失去了统一中国的时机。南明弘光政权掌握在马、阮阉党手中，这些乱臣贼子，结党营私，卖官鬻爵，挑动内战，也丧失了抗清复明的机遇。”邢姬说：“崇祯是个亡国之君，要是他能退守留都南京，也许还有可能划江而治，成就南明大业。”谷宗义说：“弘光的南明小朝廷，都败在马、阮阉党手中。只有阁部史可法坚持抗清复明，但是他又受朝廷内外掣肘，江北四镇都听马、阮调遣。淮安、扬州，已危在旦夕。”三人继续时空倒流游戏。 第48章 芜湖劫宝 第四十八章 芜湖劫宝 金磊说：“多铎的八旗铁骑占领西安后，奉多尔衮之命，自陕西东进，出虎牢关，占领归德，所过三十县，大明旧部文武官吏都望风迎降，于是河南全省各县市悉数被满清八旗铁骑踏平。”邢姬说：“李自成的义军放弃西安后，流窜到湖广。李自成自蓝田出武关，入襄阳，至武昌。在湖北的通山县，李自成遭遇到当地的地主武装的袭击，死于通山县九宫山。”谷宗义说：“李自成先后放弃了北京和西安，是他的流寇性格葬送了他的大好前程。他要是能采纳我父亲的主张，在西安建立牢固的根据地，也不会落到如此惨败的田地。李自成死后，另一支由李过、高一功统领的十几万义军，收集了李自成的余部，与南明的巡抚何腾蛟的军队联合，在湖广坚持抗清斗争。可惜南明小朝廷内部激烈的党争和内战，丧失了抗清复明的大好时机。芜湖劫宝，宣告了南明小朝廷的灭亡。” 天赐率领义勇军船队顺利地回到南京，安排好义勇军将士停泊燕子矶待命后，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秦淮河畔的玉带楼住宅。儿子云汉搂着父亲那风尘仆仆、胡子邋遢的脸，亲了又亲：“爸爸，你这些天到哪里去了？我和妈妈都想死你了。你带好吃的东西给我了吗？”天赐取出儿子爱吃的金陵风味小吃和玩具：“江州打仗了，这是我在南京夫子庙买的。”儿子云汉笑逐颜开：“谢谢爸爸。”天赐看到儿子天真活泼的样子，顿觉精神焕发，温馨的家就像避风的港湾，让远航归来的丈夫感到温暖舒适。元贞说：“南明京城人心惶惶，流言四起，说是左良玉儿子左梦庚反叛，占领了九江，左良玉气死身亡。叛臣黄澍和袁继咸潜逃，朝廷已发布通辑令，捉拿他们。江北三镇人马被马、阮调往湖北、江西打内战，淮安、扬州告急，满清八旗眼看就要杀到南京来了。”天赐说：“南明小朝廷已经朝不保夕，我看弘光帝朱由崧和那些乱臣贼子马士英、阮大铖，根本不会迎敌抗清。我估计，他们不是逃跑，就是投降。可怜那史可法孤军作战，怎么能抵御得住多铎的十几万八旗铁骑。我想率领义勇军将士前往扬州助他一臂之力。”元贞劝慰道：“虽说抗清复明，匹夫有责。但是你刚从九江回家，身心俱疲，还是先休养半月再说。” 晚上，元贞亲自下厨，做了一桌丰盛的酒席，犒劳丈夫。天赐说：“夫人辛苦了。好久没能吃上这样可口的饭菜了，我俩多干几杯。”一家人围坐一起，热热闹闹的。儿子说：“我也要干杯。”天赐给他倒了一点黄酒，儿子尝了尝：“妈妈，太辣了。”天赐说：“男子汉大丈夫，不怕辣。”元贞说：“小孩子不能喝酒。”云汉说：“等我长大了，同爸爸一起喝酒。”饭后，元贞亲自为天赐准备了洗澡水，天赐搂着元贞婀娜窈窕的玉体，一起沐浴。小别胜新婚，在浴缸中恩爱缠绵。 天赐笑逐颜开，指着那幅刚买来的“赵光义幸小周后”的画说：“我比那画上的赵光义要矫健得多。你看那赵光义，头戴幞头，面色黝黔，体壮身肥。再看那小周后，脸色苍白，肢体纤弱。小周后被捆在太师椅上，有几个宫人抱持着她的身子，任凭赵光义糟蹋蹂躏。你看那小周后紧蹙眉头，不堪重负，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含羞忍辱。”元贞好奇地问：“你在哪里买到这幅画的？ 一定很贵吧？” 天赐兴奋道：“我从九江回家，没给儿子买一点点东西，于是到南京夫子庙去看看。偶然在一家古董店看到了这幅宋人画的《熙陵幸小周后图》，因为一般人并不知道这幅画的内容，所以挂在那里没人问津，我用很便宜的价钱就买回家了。我记得明代文人沈德符在《万历野获编》一书的第二十八卷中详细记载了这幅画的内容。赵光义的陵墓称为永熙陵，故宋人便用熙陵代表赵光义。这画上还有元人冯海粟学士的题跋：‘江南剩得李花开，也被君王强折来。怪底金凤冲地起，御园红紫满龙堆。’前一句寓有赵光义幸小周后之意，后一句指靖康之辱，隐含因果报应，无往不复之旨。” 元贞嗔怪道：“宋朝名画佳作比比皆是，你为什么要收藏这么一幅让人觉得恶心的‘赵光义幸小周后’的风流淫秽之画？”天赐解释道：“这幅画隐含了一个鲜为人知的转世轮回、因果报应的宫廷内幕故事，也提醒世人勿忘靖康国耻。”元贞追问：“你怎么看出来的？”天赐神秘地说：“你只要动脑筋好好思索一番，就会明白。为什么这幅丑恶的‘熙陵幸小周后图’当时有人敢作，之后又有人敢将其保存流传下来？我想，其中一个原因是保存赵光义这个为篡夺皇位而谋杀亲哥的大恶人的罪证。另外从画后的众多题跋和一些宋人写的野史中可以了解到这个悲惨的故事。野史《宋俘记》、《呻吟语》中记载：赵光义为了篡夺皇位，惨杀了他的哥哥赵匡胤。后来赵匡胤转世投胎成了金国皇帝吴乞买，他率领金兵攻克东京，将徽钦二帝及其子孙、皇后嫔妃、内侍宫女、优伶妓女多达一万四千多人俘虏到金国，千方百计地奸淫、凌辱至死，报了赵光义那笔血泪仇。后来的南宋高宗赵构无子嗣，只得由赵匡胤的子孙继承皇位。这样，南宋后来的八个皇帝都成了赵匡胤的后代，谋杀赵匡胤的刽子手赵光义被灭绝了子孙，得到应有的报应。从宋孝宗开始，有关赵光义的宫廷内幕故事广为流传。真是善有善，恶有恶报。” 元贞娇滴滴呻吟着：“我也看到过有些野史上讲，赵光义每次召见诸夫人入禁宫，留住数日不许回家。小周后回家必詈辱南唐后主李煜。可怜那亡国之君李煜戴了绿帽子，还要挨小周后骂，只能宛转躲避。后来赵光义竟用毒药害死了李煜。”天赐温柔地亲吻妻子：“你真聪颖。这幅丑恶的‘熙陵幸小周后图’就是赵光义的罪证，作者通过一个因果报应的故事，提醒我们勿忘国耻。现在的满洲人就是宋朝金人的后裔，多尔衮占领了北京，现在又要攻打南京，所以我收藏这幅‘勿忘国耻’的国宝级画作，也算是一种文人的风尚雅事。你说对不对？”元贞快活地扭动柳腰：“那你就将这幅国宝留给子孙吧。”俩人缠绵到五更天，方才浑身通泰地酣睡。 过了半月，罗成和欧阳煜到天赐的玉带楼来商议去扬州史可法部参加抗清的事宜。罗成说：“这次不用表哥亲自出马，我一人先单独前往打探情况，欧阳煜和表哥在京等候我的消息。我与那史阁部有过交往，这次我想劝他举起抗清复明大旗，组织义勇军，北上山东抗击满清八旗兵的南侵。”天赐说：“这样也好，我准备让作坊赶制几门大炮，等到铸造好以后，再送往扬州。我派几个义勇军兄弟与你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欧阳煜回家给罗成收拾行襄，千叮咛万嘱咐：“我看史可法虽然有抗清复明的胸怀，但是受弘光小朝廷的内外牵制，那一黄二刘的三镇兵马都听马、阮指使，移镇江州堵截坂矶。丢下黄淮河防线，千里空营。史可法本标人马不足三千，那能抵抗多铎十几万八旗铁骑。如果形势不利，你赶紧回家，再商议抗清复明大计。”罗成说：“我也这么估量的。史可法在南明的广大军民中很有威望，只要他能以江北扬州为根据地，拉起抗清复明的义勇军大旗，那将是一呼百应，星星之火，很快就会成为燎原之势。可是史可法对南明弘光小朝廷还抱有幻想，他不大可能另立山头，拉起抗清复明大旗的。要是那样的话，扬州很难守住，那南京也就很快沦陷了。” 罗成带了几个义勇军弟兄，披星戴月来到扬州。他们住在梅花岭的一家客栈内。天至五更，更深人睡醒，栖息在树林里的乌鸦，频频啼叫。罗成再也无法入睡，便披衣起床，悄悄来到城头，察看扬州守军将士的军情。他到城垛旁，女墙边，侧耳细听。只听仨个守城老兵怨声载道，一个说：“满清八旗兵已经杀到淮安，朝廷没有一个瞎鬼儿去问他们一声。孤军奋战，只有我们这几个老弱残兵，死守这座扬州城。如何守得住。朝廷不闻不问，元帅好没主张！”另一个说：“你哪里晓得，万里长城已摧毁，只剩扬州父子兵。算了，算了！元帅不管我们，还是早早投降满清八旗兵，各人快活去，为何还在这里等死。”第三个说：“我们降不降还是次要的。你看那三镇的一黄二刘与左帅的人马，自家人就厮杀起来。现在他娘的，死的死，跑的跑。我们在这扬州孤城，只顾守到几时呀！”罗成听后，心里凉了半截，想不到扬州守军都想降清。 上午，罗成去元帅府拜访史可法，告诉他在城头上听到几个老残士兵的心声。他深情地说：“我想，那些守城将士不是真想投降满清，而是对你寄予厚望。元帅，你现在是南明朝野威望最高的将领，万民盼望你能高举抗清复明的大旗，组织义勇军北上山东。这样，不仅可以保障扬州的安全，也可以牵制多铎南侵的兵力。我相信江北四镇旧部和广大百姓都会踊跃响应，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兵员和粮饷都能源源不断得到补充。多铎五次来信劝你投降，说明他对你抱有幻想。你可以与他周旋，只要能争取到一个月的时间，便能组织起一支十万人的抗清义勇军队伍，与多铎的十万八旗兵抗衡。” 史可法感慨道：“我也有我的苦衷，我不能背叛南明朝廷，成为叛逆的义军首领。”史可法指着书案上的一箩信函说：“你看，多铎先后给我来的五次信函，我一封也没有启封。我几次上疏朝廷，要求增援淮扬，却石沉大海，杳无音信。我现在只有困守扬州，以身殉国了。” 罗成耐心劝说：“弘光小朝廷如此腐败无能，不要再对它抱有任何幻想了。为了扬州百姓生命财产的安危，你也应该高举起抗清复明的义勇军旗帜，全民紧急动员，这样才能改变敌我力量的对比，与满清八旗兵进行持久的全民抗战。如果你困守扬州孤城，只有坐以待毙，死路一条。”史可法沉默不语。 罗成想更有力地说服史可法北上山东抗击清军，他转达了侯方域在狱中的口信说：“侯公子被马、阮投入监狱，生死未卜。江北四镇高杰、刘泽清、刘良佐和黄得功，大敌当前，都不以军国大事为重，相互争权夺利，彼此仇恨极深，只听马、阮阉党调遣，以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侯方域在狱中托我转达他对你的口信：不要对弘光帝抱有任何幻想。大敌当前，他们不是如何为抗清复明的军国大事尽心尽力，却热衷于党争和内战，东林和复社的忠臣良将、爱国名士一个个惨遭迫害。元帅，你应该拉起抗清复明的义勇军大旗，主动出击，不能困守扬州。” 罗成苦口婆心的劝说，却没能动摇史可法愚昧的忠于弘光小朝廷的赤胆忠心，他已经下定决心要为弘光帝殉职战场。 第二天夜里，罗成陪同史可法巡视城防将士，也听到了将士们同样的议论。史可法感到非常震惊，一腔热血降到了冰点，急忙回府，不待天明，传令连夜点兵。只听夜半三更，梅花岭掌号放炮：“元帅有令：大小三军，全体将士，速赴梅花岭，听候元帅下操点卯。”将士们惊慌失措：“今天是四月二十四日，不是下操的日子，为何半夜三更，梅花岭上放炮？”众将士快马加鞭，跑步前进，迅速排列校场。史可法全身戎装，在旌旗引领下，登坛点卯。 正是：月落树梢吹号角，星辰惨淡鸱点头。史可法威武地喝问：“中军何在？”“有！”中军提灯持令箭回答。史可法铿锵有力地说：“眼看淮安就要沦陷，军情万分紧急。这扬州自古就是江淮要地，金陵门户，一旦失守，京师难保。速传各军营哨卡，戎装持枪，昼夜严防。敢有谣言惑众，鼓动投降者，军法惩处。”“得令！”中军高喊：“元帅有令，三军听着：各按防地哨卡，昼夜严防，敢有谣言惑众，鼓动投降者，军法惩处。”坛下寂静无声。“再传军令，叫他们高声回答。”史可法下令。中军高举令箭又高声传达了一遍。坛下仍然寂寥无声。史可法无奈：“怎么仍然没有回应？中军，着击鼓传令！” 中军反复击鼓传令，又毫无反应。史可法顿足道：“看起来都有叛逆投降之心。”于是，悲伤地哭喊道：“俺史可法平生枉读诗书，空谈忠义，有爱国胸怀，无救亡良策。到如今破败残局，只靠你们三千子弟兵，谁都想逃生。天意人心，已经到如此田地！”中军劝解道：“元帅保重，军国大事，哭也无用。”扶起元帅，只见泪雨如注，已将战袍湿透。中军惊慌道：“呀！怎么闻到一股血腥？”撑灯一看，惊叫道：“呵呀！浑身血迹，是哪里来的？”史可法拭目道：“同心无知音，协力少兄弟。哭声祖宗，哭声百姓，哭得俺一腔热血，化作涕零！这都是俺眼中流出来的。” 中军向台下惊叫道：“大小三军将士，快快上前看来，我们的元帅已经哭出血泪来了！”众将士跳上坛来细看，惊呼：“果然都是血泪！”众将士跪着哭喊道：“常言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大敌当前，我们不替百姓出力，就是连畜生也不如了。我们一个个贪生怕死，让元帅这般为难，哭得一腔热血都化作血泪了，那苍天也不能保佑我们了。”众将士站起来宣誓：“人活百岁，终有一死，只要死得其所。今日舍得一身剐，誓死要为元帅守住这座英雄的扬州城！” 中军高兴道：“勇敢的三千将士，不愧为扬州百姓的子弟兵！今后谁敢再言降清，我就拿送元帅府辕门，听从元帅处置！”史可法双手作揖：“果真如此，本帅拜谢各位将士了！”众将士扶住元帅：“不敢当，不敢当！”史可法拜谢毕：“众将士请起，听本帅号令：三千子弟兵，一千城头迎敌，一千固守内城，一千城外巡逻。”众将士高呼：“是！”史可法句句落地有声，犹如千军万马：“上阵不利，死守城池！守城不利，街道巷战！巷战不利，短兵相接！短接不利，刎颈自尽！”众将士齐声宣誓：“是！坚决不投降，誓死保卫扬州城！”史可法教诲说：“自古降将无出头之日，逃兵无生回之时。那投降之念，再也不要挂齿；那怕死之言，再也莫要辄起，这才算得上俺史阁部教练的英雄子弟兵。既然已经宣誓，本帅不再叮嘱。”众将士欢呼三声，各回城防哨卡去了。 罗成没能说服史可法，看来他是下定决心要为南明小朝廷殉职了。这座扬州孤城肯定是守不住了，等待扬州百姓的只有生灵涂炭，惨遭屠杀。扬州一旦沦陷，京城就难保住，罗成决定马上回南京去，向天赐报告有关扬州的最新军情。第二天，他就辞别史可法，带领几个兄弟，日夜兼程，赶回京城。他们过江后，策马扬鞭，从镇江来到栖霞山，几个弟兄都回燕子矶义勇军船队去了，罗成独自往南京城里赶路。 黄昏时分，罗成终于回到了三山街藏香楼家中，欧阳煜见罗成从扬州前线安全回来，又惊又喜：“我以为你被围困在扬州回不了家啦！”罗成搂着娇妻亲了又亲：“我得赶回来报告扬州军情，好及时研究对策。一个真正的战士从来不作无谓的牺牲，而要最大限度的保存自己，消灭敌人。”欧阳煜说：“目前江北三镇的兵马都移镇堵截左兵东犯了，多铎的八旗兵乘虚渡过淮河，攻克了淮安，又围住了扬州。史可法派遣副将连夜告急，南明京城人心惶惶，文官武将都无守志。马士英、阮大铖已躲得无影无踪，那些王公贵戚，高官富商，整天像热锅上的蚂蚁，乱哄哄的都想逃出京城，躲避战乱。”罗成劝慰娇妻说：“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尽管在这藏香楼温馨的家里，安安稳稳的睡大觉。夫人，我实在饿了，咱们好好嘬上一顿美味佳肴。”他到附近的金陵酒店，叫了一桌丰盛的酒席，让跑堂的送到家中。夫妻俩亲热搂抱着，开怀畅饮。 饭后，陪房丫头如意为少爷准备了洗澡水，便回自己房间歇息了。沐浴过后，罗成精神焕发，抱着娇妻上了床。娇妻喜悦地说：“我有两个月没来月经了，怕是怀孕了。”罗成兴喜若狂：“真的？我要做父亲了！保胎要紧。”罗成尽量克制自己的冲动，见妻子甜蜜酣睡了，在她耳根悄悄地说：“夫人，我到丫头房间睡觉去了。”他钻进陪房丫头的被窝，喜悦地告诉丫头：“我要做父亲了。”丫头说：“少爷，什么时候你也让我怀上你的儿子？”罗成喜欢道：“那你就好好伺候少爷开心。” 第二天，罗成到天赐家的玉带楼报告扬州的军情。天赐听后，沉吟良久，忧心如焚：“看来史可法在扬州最多坚持十天半月，城破之后，必然会招来屠城之灾！现在南京已岌岌危，我想火速去芜湖一趟，叫黄得功的人马赶紧来南京勤王。”罗成说：“我听说弘光小朝廷的文武百官都无心守城，我估计他们非降即逃。马士英和阮大铖已躲得无影无踪，九成是想向南逃跑了。”天赐说：“我们两人分工，我带义勇军小分队火速赶往芜湖，你带几名义勇军兄弟，马上去搜索马、阮踪迹，掌握他们的动向，不要给他们偷跑了。” 天赐带了一个小分队的义勇军兄弟，连夜出发，马不停蹄赶往芜湖。天赐曾给黄得功送过大炮，所以他十分热情地接待了他。天赐说：“多铎的八旗兵乘坂矶内战，连夜渡过淮河，攻克了淮安，将扬州围困。史阁部连连告急，京城朝野震惊，文武百官无心守城，纷纷逃奔。”黄得功说：“自从坂矶一战，杀得左良玉的前锋溃败。左良玉儿子左梦庚乘机占领九江，乌合之众，成了反叛之军，左良玉吓得胆丧身亡。我现在暂且驻扎芜湖，防范左兵再东犯南京。凤、淮两镇，现在江北，两位刘将军为什么不去增援迎敌？” 罗成说：“听说多铎南侵，两位刘将军也来到坂矶堵截左兵了。千里江北防线，只剩史阁部的本标三千人马了。”黄得功惊慌道：“这怎么办？”他命副将唤来田雄，命令道：“田雄，你是俺的心腹之将，快带领人马，去南京勤王。”这时辕门外人声嘈杂，军卒惊慌来报：“报报报！万岁爷驾到！” 原来弘光帝朱由崧因左兵东犯京城，马、阮命江北三镇移江堵截，谁料多铎乘虚渡淮。眼见淮安沦陷，扬州被困，史可法连夜告急，那马、阮躲藏起来，几天不上朝，其他文武百官都无守城之心。看来这南明皇帝宝座也坐不稳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弘光帝朱由崧趁夜深街静，人迹稀少，发一道兵符，撞开城门，带上财宝细软和嫔妃美姬，偷偷逃出了南京城。朱由崧心想，只要逃出这南京城，不愁没有藏身之所。朱由崧骑马昼夜奔逃，内监嫔妃渐渐失散，只剩太监韩赞周还跟在身边。昨天寻到魏国公徐宏基府上，他佯装不认识，不肯收留，还无情地将他逐出府门。今日冒着赤日艳阳天，又来到芜湖黄得功辕门。太监韩赞周对守门的军卒说：“万岁爷驾到，传你们黄将军，速速出来迎接圣上。”守门的军卒疑惑道：“万岁爷怎么会到此？不要来吓唬咱们。”太监说：“你只要唤黄得功出来，便知真假。”军卒听来人口气很大，便进去通报了。 黄得功从大营出来，朱由崧说：“黄将军一向可好？”黄得功认出是弘光帝，惊慌地跪下，朱由崧赶紧扶起：“外面说话不便，到你帐中再朝见吧。”黄得功将朱由崧请入帐中，扶他升帐坐定。黄得功拍地哭奏道：“皇上为何私巡？一旦离开宝座，大权便丢失了。”朱由崧说：“事已至此，后悔莫及。只望你保护朕躬。”黄得功说：“皇上坐镇宫中，臣好拼命效力。今日离宫出走，大权旁落，叫臣进不能战，退不能守，左右为难。”朱由崧叹息道：“寡人只求保全性命，这皇帝不愿再做了。”黄得功说：“皇上何出此言，这天下是祖宗的天下，圣上如何放弃？” 朱由崧说：“这天下放不放弃，就看黄将军了。”黄得功说：“微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朱由崧赞扬道：“不料黄将军倒是个忠臣。”黄得功说：“圣上鞍马劳顿，请到后帐安歇。”黄得功内心惶恐不安：“大明江山三百年国运，就争此一时，十五省王土，就剩此一地。这天大的责任，叫俺如何承担得起！”于是，吩咐大小三军，马不解辔，兵不卸甲，小心守护。 天赐与黄得功、田雄在行宫门外，支帐同卧。田雄劝黄得功说：“我看那弘光帝是个不祥的皇帝，现在多铎围困扬州，很快过江，人人都想降清。将军也要看风驶舵才是。”黄得功说：“为人臣子，忠当竭尽全力，义则舍己为人，岂能三心二意。” 初更时分，副将来报：“凤、淮两镇刘老爷，要与将军会商军情。”黄得功高兴道：“快请两位刘老爷！三镇会齐，可以确保圣驾无虞了。”刘良佐说：“大哥得了宝贝，竟瞒着两位弟兄。”黄得功莫名其妙：“什么宝贝？”刘泽清说：“弘光帝朱由崧呀。”黄得功赶忙摇手：“小声点，皇上在内帐安歇了。”刘良佐说：“今日还不献宝，等到何时？”黄得功仍然蒙在鼓里：“献什么宝？”刘泽清说：“把弘光帝朱由崧送给满清摄政王多尔衮，他会赏赐给咱们公侯勋爵。这岂不是献宝。”黄得功怒发冲冠：“呸！你们两个反贼，想到我黄闯这里，干这种丧天害理的勾当，没门！” 黄得功与二刘厮打起来。二刘说：“不要破口大骂，兄弟一场，动什么干戈。”黄得功继续厮杀：“我同你们两个反贼，认什么兄弟！”不料田雄从背后射出一支冷箭，黄得功腿部受伤，应声倒地。二刘大笑，田雄从后帐中背出弘光帝朱由崧。只见弘光喊叫：“韩赞周快快跟朕来。”没有人答应。弘光哭喊：“这奴才竟也舍我而去了。你们要背我到哪里去？”田雄说：“送到北京去。”弘光听说后，拼命咬田雄的肩膀。“痛杀我了！”田雄将弘光丢在地下，“皇帝一名，奉送二位。”二刘拱手作揖：“多谢，多谢！” 二刘架着弘光就走，黄得功抱住弘光的腿不放，可是怎么也站不起来，眼睁睁给他们拉走了。田雄背上包袱，拿着雨伞，随后急忙赶去。黄得功怒吼道：“天哪，这伙强盗，俺黄闯，杀不了你们了！南明天下竟断送在俺黄得功手中！”拔剑大叫：“俺黄闯，无脸再活在世上！惟有一死，方可报国。三军将士，快来看俺断头将军！”说罢，一剑刎颈，倒地身亡。 天赐亲眼目睹了这场南明小朝廷内部的闹剧：马、阮拥立了一个昏庸无能的傀儡皇帝，争权夺利，排斥异己，卖官鬻爵，残酷的党争内战，断送了南明小朝廷。眼看这个短命的弘光政权已经消亡，天赐黯然神伤：“南明小朝廷完了！南京就要沦陷了！”但是天赐心中永远有一个坚定的信念：“抗清复明，不能依赖这些亡国之君和亡国之臣。江南几千万同胞才是抗清复明的中坚力量。”他帮助副将草草收殓了黄得功的尸体，带领义勇军小分队连夜离开了芜湖。 金磊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多铎挥师南下，扬州告急。黄得功受马、阮指使，充当了内战的罪魁祸首。”邢姬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二刘到芜湖劫宝，断送了南明弘光政权。”谷宗义说：“我亲眼目睹了这场闹剧的结局，终于让我大彻大悟：抗清复明不能指望南明小朝廷，只有依靠几千万江南同胞。”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49章 愚忠不化 第四十九章 愚忠不化 金磊说：“史可法困守扬州孤城，誓死不降，浴血抗清十日，最后投江而死。多铎下令屠城，死者达七十二万人。”邢姬说：“由于史可法的愚忠不化，扬州成了多铎残杀平民百姓的屠场，一堆堆尸横街巷，一个个生灵涂炭，七十二万冤魂在扬州上空飘荡。这大清王朝靠的就是血腥的武力镇压，千千万万汉族百姓屈死于满蒙贵族的屠刀之下！”谷宗义义愤填赝：“这死者的灵魂或许上了‘天堂’，而生者却被永远地打入了地狱。满清皇帝和官僚的残暴统治，使上亿汉族百姓陷入了痛苦的深渊。大好河山，满目疮痍，经济崩溃，历史倒退。” 天赐他们的义勇军小分队，清晨从芜湖出发，马不停蹄地赶回南京。一路上看到不少逃难的百姓。他们纷纷传说：江北凤、淮二镇的刘良佐、刘泽清二位将军，在芜湖劫宝，将弘光帝捆绑上北京，投降满清去了。黄得功将军自刎身亡，成了无头将军。多铎的八旗兵已经杀到长江边上了，马上要强渡过江。 五月初的天气，艳阳高照，赤日炎炎，中午时分，又饥又渴，他们在当涂的一家路边小餐馆吃饭休息。天赐发现有一伙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马邦，不像是正当的商贩，驮运的东西也不像是什么正经的货物，很可能是杀人劫掠的匪帮，有一只麻袋里可能捆绑了一个女人。他们要了许多饭菜，狼吞虎咽，吃饱喝足后，又匆匆地赶路了。天赐想弄清真相，便带领小分队悄悄地尾随他们。 日落西山，黄昏驿道，那伙马帮仍然马不停蹄地赶路。半夜三更，他们来到了马鞍山。只见山岗林密，人烟稀少，阴森可怖，他们见甩不掉天赐的小分队，便在路边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天赐他们佯装继续赶路，行了二里路，埋伏在一片树林里。估计那邦劫匪已经在客栈里安顿住下，天赐又带领小分队迂回到那家路边客栈。天赐带领几个弟兄进客栈侦探个究竟，其余兄弟在外面接应。 只见这帮马队的头子正在主持分赃，因为分赃不均，为争夺一件宝物，大打出手。那头子一刀砍了一名伙计的手指头，争斗才平息下来。各人按照头子的意愿分完了赃物，回房歇息去了。一会儿，马帮头子的房间内传来了女人的哭泣声。天赐跳上房顶，揭开瓦片往里俯瞰。在阑珊的灯光下，看到那个彪悍的马帮头子正欲强奸一名绝色的女子。那名女子的衣裳已被他撕碎。她手中拿着一把剪刀要自杀，而那凶恶的马帮头子想抢夺她手中的剪刀，但始终没能得手。两人相持了很久，正在危急的关头，天赐飞出一枚锋利的暗器，正好射中他的咽喉。他在地上挣扎了一阵，便一命呜呼了。 闻讯赶来的众马帮伙计，见头子已经断气身亡，一齐逼问女子：“是不是你杀了老大？”天赐一声令下，小分队的兄弟们包围了房间，有几个会点武功的伙计，还想负隅顽抗，都被弟兄们一一制服了。他们一个个缴械投降，恳求饶他们一命。天赐一面命令弟兄们将这些伙计统统送到一个房间里看押起来，一面脱下外衣，将那名绝色女子包裹起来，扶她上床休息。那女子受到过度惊吓，拉着天赐的手不放：“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怕！你不要走，陪伴我。”天赐安排弟兄们轮流值班，其他人到各房间歇息，他自己留下来看护她。 天赐好言安慰女子，等到她镇静下来后，细细地询问她。天赐问：“听你的口音，好像是苏州、松江一带的人。为什么会落到这伙马帮手中？”女子仍然瑟瑟发抖，因为过分激动，忽然晕了过去。天赐将她抱在怀中，掐她的人中穴，好一阵才慢慢苏醒过来。她哭泣着，伤心地诉说她的悲惨遭遇：“我叫杨玉佩，是松江府上海县人，也是当地有名望的大户人家。自幼父母双亡，从小寄居在外祖父家。去年，外祖父、外祖母和舅父不幸先后去世，舅母想将我许配给她那痴呆的儿子，我坚决不同意。今年苏淞巡按挑选美女进宫，想献给弘光帝当妃子，狠心的舅母将我送进了巡抚衙门。我刚到宫中，还没经过弘光帝的亲自遴选，前天深夜就被太监叫醒，匆忙跟随弘光帝逃出了南京城。一路上，弘光帝马不停蹄地奔逃，太监和嫔妃们跟不上队伍，渐渐地失散了。那些嫔妃各自逃命去了，只有我孤苦伶仃地跟随几个太监继续追赶弘光帝。我们遭遇了那个马帮的抢劫，太监们都丧命了，几车财宝都给他们装进了驮子。我拼命地抵抗，被当作货物，五花大绑地装进了麻袋。要不是公子及时相救，我也命丧黄泉了。” 天赐说：“听你的身世，像是我祖母的远房亲戚，我应该叫你一声表妹。是你祖上积德，命不该丧；也是我俩有缘分，让我在路上遇见了这伙可疑的马帮。我们一直跟踪到这个小客栈，在他施暴欺侮你时，我用暗器将他送上了西天。”杨玉佩感激涕零：“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似曾相识，你是我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你就是我的男人了。”说着就温柔地投抱送怀。 天赐努力克制自己：“我是有家室，有儿子的男人。我不能娶你进门的。”她抱着他宽厚的胸膛，恳求道：“我也不图什么名份，只要能同你在一起，做你的外室也行。”天赐说：“容我回南京后慢慢安排再说。”她伤心道：“你是不是嫌我的身子肮脏龌龊？我拼命保住了贞操，身子仍是干净的 ”天赐婉言宽慰道：“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今晚你累了。我们天亮就要赶回南京去，你好好歇息吧。”她仍然心有余悸，拉着天赐的手不放：“那你就在这里陪着我。”天赐居然能坐怀不乱，拥抱着天仙般的美女，在她身旁打了个盹。 翌日拂晓，天赐集合小分队弟兄，把看押的马帮伙计都释放了，还发给他们路费和安家费，教他们不要再干抢劫杀人的勾当，回家做点正经的生意。缴获的赃物中，有金银珠宝、古董字画和绸缎衣物，天赐挑选了几件合适的衣服给杨玉佩穿上，还雇佣了一辆马车给她坐。他们快马加鞭，一路飞驰，赶回南京。天赐将杨玉佩安排在去芜湖前刚刚购买的一处位于莫愁湖畔的僻静住宅里暂且住下，由看守家园的陈大伯和陈大妈照顾。 这座古宅藏在陋街深巷中，门庭破落，不会引起人们的注目。但是里面像一座小巧玲珑的苏州园林，楼台亭轩，假山池塘，幽雅宁静，古色古香，还有密室暗道通莫愁湖，遇到紧急情况，可以秘密快捷地撤退。天赐将这座庭院取名古香苑，把缴获的金银珠宝、古董字画、绸缎衣物藏在密室里，让小分队的弟兄们都明白，这些财宝是用作抗清复明军费的。天赐从中取出部分银两分发，小分队的所有弟兄们都得到了一份丰厚的犒赏，欢天喜地回到燕子矶船队去了。 一切安置妥当后，掌灯时分，天赐精疲力竭地回到秦淮夫子庙玉带楼温暖的家。儿子云汉见出门多天的父亲回到家中，欢呼雀跃：“爸爸，你到哪里去了？我天天盼着你回家。你给我带什么好玩的东西没有？”天赐抱着儿子亲了又亲：“我也很想念你呀！我在夫子庙买了很多你喜欢的东西。你看，有好多玩具，还有你喜爱的金陵风味小吃。”儿子见一大堆新奇的玩具，就兴高采烈地玩去了。夫人要亲自下厨，为丈夫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天赐说：“不劳夫人亲自掌勺了，我路过金陵酒店时，已经叫了一桌酒席，一会跑堂的就送到家里来了。我们叫上罗成和欧阳一起好好喝上几杯。” 夫人将窖藏了十几年的女儿红拿出来喝，开罎时，满屋飘香，喝起来香醇爽口。两家人围坐八仙桌，边喝边谈：天赐讲了这次芜湖之行，亲眼目睹江北凤、淮二镇二位刘将军，劫持宝贝皇帝弘光，上北京邀功领赏，投降满清，黄得功自刎身亡的情景；而元贞和罗成、欧阳煜绘声绘色地讲述他们搜查马、阮两奸臣行踪的情景。 元贞兴奋地说：“你走以后，我与欧阳两人女扮男装，同罗成带领的二十几个弟兄一起侦查马、阮的行踪。我们分成两组，分别到裤档巷和鹅鸭巷监视马士英和阮大铖的动静。那天五更时分，他们先后进宫早朝去了。我们跟踪他们到宫门外，只见宫内乱七八糟的，弘光帝半夜潜逃了，内侍太监、侍卫宫女也乱哄哄地出走了。马士英回家收拾了十车家私细软，一队妻妾美姬，也开溜了。马士英骑马催促快些逃跑，不要叫仇家把那些棺材家当，贴肉爱姬抢夺去了。谁知刚出得城来，就有乱民哄抢。” 罗成绘声绘色地说：“乱民们把马士英团团围住，七手八脚地把他打翻在地：‘你是奸臣马士英，卖官鬻爵，苛损杂税，弄得民穷财尽；今天你驮着金银财帛，爱妾美姬往哪里逃？不义之财，统统留下。’众人把马士英打得鼻青眼肿，伤痕累累，剥掉了衣裳，金银财帛、爱妾美姬抢掠一空。随后出逃的阮大铖的家眷行囊同样也被抢劫个精光，也被剥掉了衣裳，打得腰也折了，爬不起来。为首的几个乱民说：‘且饶他这条狗命。这些是马、阮奸臣搜括来的民脂民膏，大家分了吧。我们去烧马、阮奸臣的房子去。’于是，似潮水般乱民拥向马、阮官邸。” 欧阳煜说：“罗成不许我们参与抢夺，也不许我们去烧他家的房了。但是分给我们的金银财宝都收下了，可以留作抗清复明的军费用。后来，我们看到马、阮的官邸浓烟滚滚，一直烧到黎明方才熄灭。马、阮奸贼祸国殃民，罪大恶极，眼看南明半壁江山就要葬送在他们手中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时辰一到，全都要报。今天他们落到如此下场，真是大快人心。” 天赐心急地追问：“那马士英、阮大铖后来下落如何？”元贞狡黠地反问：“你猜猜看。”天赐兴致勃勃地说：“我一猜就着。你们肯定是派人监视他俩的行踪。后来有人救了他们，狼狈地逃了性命。”元贞不服气地说：“这回算你猜对了。我们想既然那些乱民都能饶他狗命，我们何苦再动手呢。后来，派去监视的人回家报告，有一个自称是新任苏淞巡抚的杨老爷骑马上任，路过此地，马惊不走，见有人在喊救命，下马细看，方知是马、阮二人。他们两人告诉那杨老爷，是逃跑出城时，遭遇乱民抢劫，剥去了衣裳，仅留一条性命。那杨老爷找出两身衣裳给他们穿上，又让出一匹马给两人骑，还给了点盘缠。此时，又有一伙乱民远远赶来，马、阮叠骑一匹马慌忙逃难去了。那杨老爷恐怕再有仇人追杀他们，危及自身，便分道扬镳，他又转回城里去了。马、阮作恶多端，臭名昭着，即使逃脱性命，也不会有好下场。” 天赐对元贞说：“看来扬州很快就会沦陷，多铎马上就会渡江。你和云汉、欧阳还是一起回苏州去吧。后天我就命令义勇军船队转移苏州，你和云汉、欧阳正好跟随他们一起回家。”欧阳说：“我怀孕了，正想回苏州去。”元贞高兴道：“恭喜你和罗成，早生贵子。为了我们儿子云汉和欧阳肚子里宝宝的安全，也只能我们家眷先回苏州了。你和罗成在南京坚持抗清复明的斗争，一定要谨慎。凡事要靠智谋，不能莽莽撞撞的。总而言之，保存自已，消灭敌人，这是对敌斗争必须遵循的策略。”欧阳煜也说：“时局动荡不定，多铎的八旗兵凶残无比，真让人放心不下。南京待不下去，你们尽快转移苏州。”天赐和罗成说：“你们尽管放心，我们兄弟俩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两家人难得在一起热热闹闹地饮酒聊天，一直喝到三更，罗成和欧阳煜才告辞回家。天赐来回奔波，实在太累了，刚靠着枕头就呼呼地睡着了。 第二天，元贞忙于整理行装，天赐则到燕子矶布置义勇军船队转移苏州的事宜，到黄昏才回家。夫妻俩明天就要分别了，上床以后，俩人说不尽的恩爱缠绵。翌日黎明，天赐和罗成送元贞、云汉和欧阳煜去燕子矶义勇军船队，云汉依依不舍地拉着父亲和表叔的手，天真地说：“我也要留下，同你们一起在南京抗击满清八旗兵。”罗成说：“那些满清八旗兵很凶很凶的，你不害怕？”云汉摆出拳击的架势：“我的拳头很厉害，谁也打不过我。”天赐抱起儿子亲了又亲：“等到你长大了，同我们一起，并肩作战。现在你乖乖地听话，跟妈妈、婶婶一起回苏州。过几天，我和你表叔也要回苏州的。”一番话别后，船队扬帆启航，天赐和罗成骑马沿着江岸驰骋，目送船队驶入江心，溯江而下。 天赐说：“多铎的八旗兵想在南京渡江不大可能，也许会在瓜洲渡江。我想栖霞山远离南京，扼守江边，地方偏僻幽静，人迹罕见，是躲避兵燹的好去处，也可作为我们将来抗清复明游击队屯兵联络的好地方。我们今日正好顺路前去实地察堪一番。”罗成说：“表哥与我的设想正好不谋而合。栖霞山里有几处古刹寺院，我想寻觅一处幽静的寺庙，作为我们秘密的联络站。”于是两人策马扬鞭，沿着江崖前往栖霞山。 他们策马加鞭，快到栖霞山时，远远看到江崖山道上有一位骑着白骡、头戴毡笠的人，迎面飞驰而来。当他们擦肩而过时，罗成仔细看着来人，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惊叫道：“白骡上的那人好像是史阁部。他怎么到这空间野路上来了？”天赐说：“还不快追！”于是他俩急速掉转马头，边追边喊：“前面那位可是史阁部、史老爷？”史可法听到有人喊他，勒住骡辔，停下眺望。罗成走近细细辨认，惊呼：“真是史阁部史老爷！你怎么会到这江岩小路上来？” 史可法也认出了罗成：“罗公子，你怎么也到这荒江山野上来了？”罗成叹息道：“说来话长，我们下马细细叙说。这位是我的表哥谷宗义。”三人下马，亲热地聚集一起，诉说各自的境遇。史可法哀叹道：“自从你离开扬州以后，多铎的八旗兵就将孤城围困，烽火连天，杀气腾腾。扬州军民同仇敌忾，浴血奋战整整十天十夜。腥风血雨，生灵涂炭，三千将士，精疲力竭，弹尽粮绝，壮烈牺牲，只落得尸横城亘，血溅街巷。城破巷战，短兵相接，直到自刎殉国，没有一名将士投降。俺已经决死自尽，忽然想到大明三百年社稷，还靠俺去光复，岂能舍弃弘光君王，作无益的牺牲。故此孤身一人，缒下南城，飞奔仪征。在划子口幸遇一只渡船，渡过江来。骑上白骡鞯，朝那隐隐约约的金陵城阙飞驰。想不到在这江岩荒野与二位相公相遇。这场杀戮皆因我愚忠不化而至，悔不该当初不听罗公子的劝告，毅然举起抗清复明义勇军大旗，突围北上山东打游击，建立抗清根据地。”史可法后悔莫及，潸然泪下。 罗成说：“我从扬州回家后，表哥即到芜湖黄得功辕门去劝他移镇京城，谁料弘光帝已偷偷地跑出留都南京来到芜湖。此时，凤、淮二镇两位刘将军与田雄联手将弘光帝劫持往北京，投降满清邀功请赏去了。马士英和阮大铖也偷偷地溜出南京，途中遭遇市民哄抢，逃得不知去向。” 史可法问天赐：“谷公子，南明皇帝和宰相真的都逃离京城了？”天赐说：“我在芜湖黄得功辕门，亲眼目睹弘光帝被二刘和田雄劫持去北京了。黄得功刎颈身亡，以身殉国。马、阮逃得无影无踪。” 史可法听后顿足哭泣道：“原想来南京保驾，不想圣上也走了。王天乐土，太祖列宗，想不到南明半壁江山也保不住了。”史可法登高遥望南京城阙，号啕大哭：“圣上啊，你撇下俺断篷船，丢下俺无家犬；呼天呛地千百遍，退无路，进无门。” 眼看史可法攀附到江岩绝壁，竟像是要投江的模样，天赐和罗成赶紧也攀登上去：“史阁部，不可寻短见！史老爷，三思而行，你可以回到南京，重整南明江山！”史可法仰天长啸：“俺史可法侠胆义肝，滚滚长江滔天浪，诉不尽俺忠臣怨！一江春水东逝去，那便是俺宽广的葬身之坟！到如今怎堪江山易主，俺史可法已是英雄末路，无可留恋！你看这茫茫的尘世间，俺史可法已成亡国罪臣，何处安身？！”说着，史可法摘下冠冕，脱下袍靴，纵身跳入了浩淼的长江之中。 天赐和罗成攀登到江岩绝壁，见他只留下一身冠冕袍靴，衣裳里空留有一枚朱印：“钦命总督江北等处兵马内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印”。天赐和罗成摆上衣冠袍靴，面朝滚滚长江，拜祭了一番。 罗成感叹道：“要不是我们在江边遇见史可法，谁会知道他是投江而死的。真是以身殉国的一代忠臣良将！”天赐感慨万千：“你看那史可法，攀江崖绝壁，满腔孤愤向天诉！孑然一身，老泪纵横，故土热恋，歌罢葬身鱼腹，冤魂飘荡空江！浩淼长江，海纳百川，悠悠千年，阅尽人间沧桑，万事付东流！史可法的愚忠不转，暨害了自已，也害了南明百姓！” 天赐和罗成收拾起史可法的冠冕袍靴，黯然神伤。罗成说““等到时局稳定后，我要到扬州梅花岭为史可法建一座衣冠冢。梅花岭是他点兵抗击清兵的地方，我要去那里招魂埋葬，让他的孤魂有一个栖息之地。”天赐说：“到时我们相约同去，建一座纪念碑，让南明百姓，扬州军民有个凭吊史可法的场所。” 他俩沿江岸骑马驰骋来到渡口，遇见了欲渡江回家的复社干将陈定生和吴次尾。他们告诉罗成和天赐：“弘光和马、阮逃跑后，监狱大门洞开，犯人纷纷出逃。我们出狱数日，东躲西藏，至今没有个栖身之地。今日来到渡口，大家商量还是各自分路逃生去罢。”罗成问：“那侯兄和香君呢？”吴定生说：“听说那些被强迫进宫的歌妓，看见弘光带着嫔妃逃出宫去，她们也各自慌乱逃生，有的回秦淮旧院重操旧业，有的去栖霞山寺院当尼姑去了。侯兄到秦淮媚香楼找香君，却是人去楼空。据说香君逃出宫后，找不到侯兄，就跟辜昆山师傅也到栖霞山去了。侯兄与香君定情桃花扇，他决心去栖霞山找到香君后，再回河南老家。于是，我们就各自分手了。” 天赐和罗成挥手告别渐行渐远的渡船，翻身上马，向栖霞山驰骋，罗成说：“复社好比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逃。伤心辞别好友，后会不知有期否？”说着，罗成不觉热泪盈眶。天赐劝勉道：“复社只是一个东林后起之秀的松散社团，你也不是复社社友，只是复社的朋友而已。相聚有缘，离散无情。” 他们边驰骋，边聊天，不觉已夕阳西下。在落日映照下的栖霞山，只见夕阳如血，山河破碎，满目疮痍，天赐感慨万端，在马上吟咏了一首五言古诗： 鞑虏野蛮师， 血腥屠城空。 可敬忠烈魂， 殉国仍从容。 残阳如碧血， 碧血染山峰。 自有后来人， 壮志贯长虹。 只见山路曲折，人烟罕见，偶见几家，鹿萝鹤径，石墙柴门。三五采药砍柴的山民逶迤下山，脚下云雾冷，肩头柴药香。天赐向一山民问路，想寻一所道观借宿。他遥指前面山坳之中，白云叠罩，青松灵岩下边，隐隐约约有一座庵堂。他们快马加鞭，来到庵前，只见门楣上有“葆真”两个苍劲的草书。罗成上前敲门，出来接客的是当年秦淮名姬白门柳絮，她就是罗成在旧院结交玉兰姑娘时请来的陪客，现在做了这葆真庵的庵主。 两人一见如故，她惊奇地问罗成：“罗公子是来找玉兰姑娘的吧？”罗成茫茫然：“玉兰姑娘？她也在这庵中？”她嗔怪道：“自从你结交玉兰姑娘后，她害了单相思病，说是要为你罗公子守节，拒不接客。后来阮大胡子掳掠秦淮歌姬进宫，玉兰闻讯后，就逃到这栖霞山葆真庵，当时的庵主看她尘缘未了，只叫她做个带发修行的女弟子。” 罗成说：“我与玉兰有约在先，只做一夜夫妻的。现在我已经有了妻房，不想再娶妾。”她劝诱道：“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那你就娶个外室，金屋藏娇吧。”天赐也怂恿道：“你不要辜负了玉兰姑娘的一片痴情，想当年大唐皇帝李隆基，就是在庵堂之中，与杨玉环重续旧梦的。今夜你就在这葆真庵中，你们俩就喜结良缘吧。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用斋过后，庵主安排罗成与玉兰见面，但见她风韵不减当年，依然痴情于罗成，她不图什么名份，只要能结为连理，做个外室也不介意；而罗成也是个多情的花花公子，也想物色一个佳丽，充作外室。于是，俩人一拍即合，都愿意今夜成婚。庵主腾出一间大客房，里面帐帏床铺，簇新馨香，暂且作为他们今夜合欢洞房。 玉兰今夜终于如愿以偿，了却了多年相思之苦，絮絮叨叨地诉说心中的情愫。罗成见玉兰胸前依然挂着他临别时赠送的那只鸳鸯玉佩，非常感动。她风韵不减当年，玉兰搂抱着罗成矫健的身子，心里暗喜道：“这就是我朝思暮想的心中情人，今夜终于又占为己有了。”玉兰快活得如同夜莺般婉啭啼鸣起来，就像做了神仙！ 第二天，天赐陪同罗成，在离葆真庵不远处，买下了一所宅院。院内有一片湘竹林，一座小巧玲珑的楼阁，几间平房。庭院不大，但僻静而幽雅，院落后边与一个秘密的山洞相通，里面可以储水储粮储备军火，山洞上边有一个秘密出口，进退都不成问题，洞内还建了一个石室，可以容纳好几个人住宿。罗成将这座宅院取名潇湘阁，玉兰搬迁到新居，还雇佣了一位阮妈，负责照料她的饮食起居。 天赐回到城里，白天忙于发动和组织南京的市区百姓守卫城门，维护治安。他还将自家作坊铸造的几门大炮布署在挹江门外的江边工事，一旦清兵渡江，就可以进行炮击。晚上就到莫愁湖的那所秘密住宅里睡觉，杨玉佩总是做了许多好菜等着他。天赐与她喝酒弹琴，消遣夜晚生活，但绝口不谈纳她为妾的事。她感到非常自卑，总觉得自己遭受别人强暴，虽然保住了贞操，但天赐还是嫌弃她。 今晚罗成有事耽搁，没来得及出城去，便住在天赐这座古香苑里。杨玉佩做了一桌丰盛的酒菜，他们边喝边聊，罗成告诉天赐说：“我得到消息，南明小朝廷没有逃跑的几位大臣暗中密谋，想打开城门投降满清。我们怎么办？”天赐说：“我想南京是守不住的，清兵迟早会攻进城来，有人想降清，我们不必过问。我现在考虑的是，一旦清兵占领南京，我们都是抗清复明的积极分子，暂时只能转入地下。在城里，我有莫愁湖这所秘密住宅古香苑的密室可以藏身；在城外，可以到你那秘密住宅潇湘阁后面的山洞里躲藏。现在我们应该早点将粮油食品等生活必需品和枪炮武器储藏起来。” 喝到酒酣半醉时，罗成悄悄劝说天赐：“你看那玉佩风姿绰约，俏丽妩媚，比我那玉兰还要娇柔诱人。她钟爱于你，你却不理不睬的，冷落于她。是不是怕表嫂会吃醋？你尽管放心，我会给你保守秘密的。你现在一人在南京，生活起居没有人照顾，今夜干脆将她纳为外室算了。”天赐说：“她曾经遭人强暴，虽然未遂，但会有心理和功能的障碍，恐怕不会和谐美满。”罗成调侃道：“表哥深谙此道，还治不好她的毛病。不要再犹豫了，今夜由我来张罗你们成亲。”天赐看上去似乎默认应承了。 于是，罗成跟杨玉佩说：“表哥同意跟你同居了，但只是做个外室，以后也不会娶进门的。今夜便圆房。”杨玉佩喜滋滋地说：“我还以为少爷会嫌弃我呢。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的身子早晚都是他的。我不会争什么名份的。”天赐住的房间如同新房一样奢华，衣柜、梳妆台、合欢床一应俱全，今夜正好做他们的洞房。罗成闹了一会新房，就告辞出门，骑马偷偷溜到秦淮旧院寻欢快活去了。 金磊说：“由于史可法的愚忠不化，失去了抗清复明的大好时机。当他从沦陷的扬州渡江到南京想前往救驾时，弘光帝早已私逃。失去精神依托的忠臣投江自尽，令人惋惜。”邢姬说：“扬州七十二万冤魂飘荡，殷殷鲜血洒江淮。愚忠不化的史可法到了九泉之下，不知怎么面对这七十二万冤魂？”谷宗义说：“仰天长啸，扬子江头暝烟弥漫；俯首沉吟，栖霞古刹仙幡飘飘。正是：看不完千古王朝招魂赋，诉不尽历代英烈悲壮情！”三人继续时空倒流游戏。 第50章 古刹仙幡 第五十章 古刹仙幡 金磊感慨道：“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是像天赐和罗成这样的千百万对夫妻却能相互扶持，共度国难。所以，人与人是没法相比的。”邢姬举例反驳说：“像李香君这样红颜薄命的青楼女子，与侯方域这样的多情公子结成露水夫妻，总是命运多舛，虽说爱得死去活来，但多数是曲终人散，婚姻变成了爱情的坟墓。”谷宗义不以为然：“所谓‘红颜薄命’，都是因为遇到了多情寡义的花花公子。你看那栖霞古刹里，有多少痴情男女，隐居山林，遁迹空门，修真学道，皈依佛门。悠悠古刹，仙幡飘渺，暝雾不散，有多少红颜受骗，情种上当，最终青灯佛经成伴侣，庵观栖息了残生。” 天赐同杨玉佩喝过合卺交杯酒后，便把定情信物，祖传的一枚小巧玲珑的玉佩挂在她的贴身。天赐刚要动手解她的罗带和纽扣，她却捂住不给解，天赐劝诱说：“今夜是我俩的洞房花烛夜，俗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她颤抖着说：“我害怕。”天赐说：“你是受到强盗的强暴因而产生了恐惧症，我有信心今夜治好你的病。”。 经过半个时辰的心理治疗，她已经春色撩人，脸色潮红，心跳加速，有了冲动。天赐继而刺激得她香露湿润，尝到了抚爱的欢乐，直到欲罢不能时，再温柔的缠绵绻缱，最终任凭他通宵达旦地恩爱不休。从此以后，天赐白天忙忙碌碌，为抗清复明的大事奔走，晚上有玉佩精心照顾饮食起居，夜里在芙蓉帐内，合欢床上，欢度新婚蜜月。 那天清晨，天赐去栖霞山潇湘阁找罗成，遇见了以前做生意时在扬州认识的画坛怪才郑凤桥。扬州沦陷时，他在通州因为访友耽搁，暂避战乱。昨夜他偷偷潜回扬州，见家园已经变成废墟，一家老少十六口全部被清兵杀害。他忍痛掩埋了亲人的尸体，连夜逃过江来。他悲伤过度，欲哭无泪：“多铎率领的两白旗攻进扬州城后，仍然遇到扬州军民的顽强抵抗。英勇不屈的扬州子弟兵，坚持整整五天的巷战，宁死不投降，全部壮烈牺牲，共袭杀满清八旗兵一千余人。多铎兽性大发，下令屠杀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血洗扬州城。”郑凤桥泣不成声，一阵眩晕，跌坐在地上。 天赐将他救醒后，扶到罗成家暂且休息。郑凤桥描述了多铎在扬州屠城的凄惨情景：“城内已经是十室九空，几乎成为空城，满目疮痍，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哭声震天，冤魂飘荡，死者达七十二万余人。多铎是历史上最凶残的刽子手，欠下了汉族百姓累累血债！我现在已是孑身一人，了无牵挂，想寻一处道观，入道修练。”临别，他拿起书案上的毛笔，写下了一首诗，作为纪念： 竹杖芒鞋踏青，采药古洞山岭。 了此苍凉人生，普渡芸芸生灵。 写完后，背起行李就要告辞。天赐说：“凤桥慢走，容老友送你一程。栖霞山上庵观很多，我知道有一座采真观，有一位老道，据说已经修练百余年了，容貌仍然如同金童，登山如履平地，健步如飞。”郑凤桥说：“多谢老友带路。”他们跨过一道汨汨清泉，攀登紫阁云崖，只见有一雪莲溶洞，空穴来风，云逸雨飘。郑凤桥百感交集，随手在洞壁上写了一首诗： 洞外冤孽海，洞内筑仙台。 蕨笋充供奉，游仙梦中来。 天赐说：“凤桥兄以诗言志，令愚弟心中敬佩。”出得雪莲洞，但见前面有一条深深的涧溪挡住去南山的路。他们沿着涧沟岸边走去，寻到一条渔船。郑凤桥说：“我们且坐船中闲聊，等到渔翁来了，再央他撑船过去。”天赐说：“我家有出海贸易的船队，在江河湖海弄惯了的，待我撑船送你过去。”天赐跳上渔船，嘱咐凤桥坐稳，拿起竹篙，顺着溪流，稳健如飞地将船撑了过去。 拢船上岸后，走了一里半路，就看到前边不远处，一带竹篱笆后，有一座幽雅的道观。道童见有远客临门，就上来帮助搬运行李：“师傅前几天到后山修练去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请客人到道观客房暂且歇息。”天赐见凤桥已经在道观安顿下来，随手在客房的墙上题了一首诗： 观内仙坛似不同，山野寂寞练道翁。 青峰朦胧千回转，蓬莱悠悠入梦中。 凤桥说：“好诗，好诗！以诗会友，情谊深重。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谷公子多谢你带路，你有事就忙你的去罢。”天赐深情告别：“望兄长多多保重，后会有期。” 夕阳西下，天赐在栖霞山下遇见了侯方域，他正在寻找庵观，打听李香君的下落。天赐与侯方域只是一面之缘，并不熟悉，但耳闻桃花扇的故事，便关切地询问：“侯公子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到这栖霞山来？”侯方域叹息道：“自我出狱后，东藏西躲，终无一个栖身之地。本欲渡江回河南老家的，在渡口遇见了两位老友，一位是说书的柳敬亭，一位是太常寺的老赞礼，他们都劝我先到栖霞山寻找一个古寺，暂避数日，等找到了香君，再图归家之计。那晚，我们到白云庵敲门想借宿一夜，那女住持见我们是仨个男客，便说她们庵中从不留男客借宿。我们见白云庵高耸的石墙，重门紧闭，尼姑们怕遭俗客侵扰，她们谨守清规，比不得青楼。我们在庵内香厨用过斋后，向她打听香君的下落。住持说，最近从南京来的女客在庵中暂住的很多，没听说有此人。现在我暂住天籁观，打听了好多庵观，都没有香君的消息，兵荒马乱的，未必能重逢了。” 天赐说：“栖霞山里道院庵观很多，得一家家细细打听。再说，也许香君不愿透露真实姓名，所以你一时没能打听得到。”侯方域哀叹道：“自从我与香君成亲之后，为避祸去了史可法淮安漕运署，一别就是三载。出狱后，我去媚香楼找她，人去楼空。料想弘光出逃，嫔妃四散，香君也出宫了，有人说她也到这栖霞山来暂避了。昨夜小生做了个怪梦，不知是凶是吉？”天赐微笑道：“你说来听听，也许我能解梦。” 侯方域回忆昨夜的梦境：“这桃花扇，是我与香君定情之物，时刻不离手中。昨夜我拥着这把桃花扇，又做起了青楼旧梦。天老地荒，缠绵悱恻；劳燕分飞，山隔鸾凤。我懵懵懂懂看见一法师率领众道人，建坛设醮，立仙幡挂天榜，供香花茶果。只见法师更衣巡坛，行洒扫之仪，然后执拂登坛，做施食功德。我到坛前挂了仙幡，再到讲堂参见法师。法师说，你们善男信女，要把尘心俗念抛尽，才能求得向上机缘，若带有一丝俗情，免不了千遍轮回。我隔扇凝望，忽然看到，我的香君正站在廊下向我招手微笑。我赶紧上前拉住她的手，惊喜的问：‘你怎么也来到此处？’香君哭泣道：‘侯郎，想杀奴也。’我指着扇上的桃花：‘你看这桃花扇上我又题了一首诗： 鲜血满扇开桃花，临风玉树多姽婳。 生死相许桃花恋，日夜相思常牵挂。 香君，你的生死之恋让我汗颜，小生我如何才能报答？我们赶紧回乡团圆吧。’这时，有一道人前来抢夺我手中的扇子，撕毁掷地，怒斥道：‘清静道场，何处奸男淫女，敢在此处调情！’我辩解道：‘从来男欢女爱，人之天伦；悲欢离合，情有独钟，道人如何管得？’道人怒吼道：‘无耻痴情男女，你看国在哪里？家在哪里？江山社稷都完蛋了，难道说，这点风花雪月的情根，还割舍不断么？’几句话，说得我冷汗淋漓，梦魇猛醒。谷公子，你能给我解这个梦吗？” 天赐说：“算命的八卦先生都说，梦境与真情总是相反的。我倒不以为然，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境只是你的心理映照。你是思念心切，才会在梦幻中，与她幽会的。因为你与她的婚外恋情，有勃道家伦理，所以才会有道人的那一套责骂与说教。要是你与她的爱情有感情和物质基础的话，有情人终成眷属，你们迟早能重温旧梦的。” 正说话间，在落日余辉中，侯方域远远的看到有一樵夫，挑了一担松柴，从山路上下来。他赶紧上前询问：“请问这位老伯，你可知道南京有一位叫李香君的，住在那个庵观？”樵夫放下担子，惊讶道：“你不是河南侯公子、侯方域吗？我和香君找得你好苦呀！真是茫茫人海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他却在夕阳晚霞中。”侯方域急切地询问：“辜师傅，香君她在哪里？香君她在哪里？我出狱以后，东躲西藏，居无定所。曾到媚香楼找过香君，有人告诉我，她可能到栖霞山避难去了。我在栖霞山找遍了所有的庵观，没见她的踪影。” 辜昆山说：“大锦衣张微、张瑶星，挂冠养病，在这栖霞山东麓建了一座松风阁，入道修真。香君从宫中出来后，央求我一同寻找你。我老汉也要避乱，真要拜张瑶星先生为师，于是作伴同行，领她到这松风阁暂住。大家度日，怎可偷闲，今日天晴，换上芒鞋，戴上斗笠，取了斧头、扁担、绳索，上山砍松柴，总比坐吃山空强。不想在这路口遇见侯公子。” 天赐将辜昆山的一担松柴驮在马背上：“恭喜侯公找到了香君。辜师傅、侯公子，我送你们一程。”辜昆山在前面带路，一路上絮舞花飘，暮色晚照，走有半里路就到了那座松风阁。只觉松阴滴翠，沁人肺腑，顿感到寒彻肌骨；一汪池水，楼阁倒映，照得人须眉碧绿，好一处世外桃源。天赐即兴吟咏道： 山坳苍翠好景色，清泉曲径镶白石。 松风林涛人烟稀，隔断红尘风流客。 家童见辜师傅带来两位客人，忙着将马上的松柴卸下，挑到厨房；又走到池塘边那位头戴箬笠，脚穿芒鞋，身着鹤氅，腰系萝绦，正在垂钓的老翁身边，报告有远客来到。老翁提着钓鱼竿，家童拎着渔篓，走到客人面前，自我介绍道：“老翁便是挂冠归山修道的张瑶星。”辜昆山赶忙介绍说：“这位是河南侯公子，这位是陪同侯公子寻找香君的谷公子。”张瑶星爽朗的笑道：“久闻江湖救星谷公子大名，幸会，幸会。侯公子历尽艰难，终于让你找到了李香君，值得庆贺。两位公子光临敝舍，没什么好招待的，请到松风阁喝茶。” 天赐看到那松风阁，清雅别致，宁静简朴，书斋里摆满了各种书籍，足足可以装五车，四壁蓬瀛画有山人蓝田的山水画。张瑶星朗声笑道：“这些书都是南京三山街蔡益斋书坊老板跟随老夫出家，载来了五车经史书籍，那山人蓝田叔也来皈依，替我画了这些壁画。在这荒山野岭，既有书可读，又可采药山林，卧游洞穴，从此脱离尘世，过着神仙似的逍遥生活。” 侯方域寒暄时，说了许多感激的话。张瑶星叫家童请出李香君，两人见面有说不尽的情话。天赐见此情此景，就起身告辞：“我表弟罗成在山上有一处住宅，那里有两间客房还算宽敞，侯公子和香君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到他那里去住宿。”侯方域见天赐代表罗成盛情邀请，再说在道观也多有不便，也就不再推辞，收拾行李，与香君一起拜谢过张瑶星和辜昆山，随同天赐来到罗成的潇湘阁。 天赐一进门就喜气洋洋地喊罗成和玉兰：“你们快来看，我给你们带来两位意想不到的贵客！”他们俩喜出望外，惊喜道：“侯公子和香君劫后重逢，莅临敝舍，可喜，可贺！”罗成与侯方域是知心朋友，玉兰和香君是旧院姐妹，都有说不完的知己话。玉兰说：“我到厨房去做几个好菜，今晚好好喝几杯。”香君也进厨房帮忙了。仨个男人在一起聊天，罗成问侯方域今后有什么打算：“我想趁现在清兵还没杀到南京，明天就同香君渡江回河南老家。”罗成关切地问：“香君愿意同你一起回老家吗？” 侯方域无奈地说：“现在兵慌马乱的，南京是待不下去了，也只能这么办了。”罗成担忧道：“府上是书香门第，你带一个风尘女子回家，你老父母和妻室能接纳她吗？”侯方域没有信心，勉强道：“香君贤慧，父母妻室也都宽宏大量的，我想不会太为难她吧。”这时，玉兰端上香喷喷的菜肴：“山野荒郊，比不得南京城里，没什么好菜。”罗成说：“好酒倒有几瓶，来，大家开怀畅饮。”酒逢知己千杯少，五个人猜拳罚酒，吟诗对联，吹拉弹唱，一直欢庆到二更，方才酒酣席散。玉兰把侯方域和香君安排到客房住下，各自也都回房歇息了。 侯方域与香君久别胜新婚，俩人拥着桃花扇，诉说离别三载的相思之情。侯方域说：“我在狱中虽然没有钉枷，但是身心备受摧残。那天半夜三更，刑部到狱中提犯人，说要明早处决。我以为性命不保，再也见不着你了。幸好处决的是东林的周镳和雷演祚二公，我们苟全了性命。”香君说：“我独守媚香楼等你回来，后来你出狱，我却被掳进宫中。我出宫后寻找你，坚信我俩是有缘分的，今日故然团圆了。”侯方域抚摸着香君的柳腰：“你消瘦了许多，但仍然似温香软玉般诱人。”香君触摸他的肌肤只觉疲软无力：“你也瘦多了，不似当年那样阳刚健壮了。” 他感到有点力不从心，遗憾道：“初次不行，再来一次。”俩人又缠绵了片刻。他顿感情欲辄起，于是再也按耐不住，便龙腾虎跃地干将起来。一直欢愉到拂晓，他俩都兴奋得没有了睡意，相互拥抱着，筹划归乡后的未来。 第二天清晨，他俩收拾行李，归心似箭在踏上了回乡的路途。罗成和天赐一直把他们送到渡口，眼看着渡船驶向江北，罗成叹息道：“也不知李香君跟随侯方域回家是福是祸？”天赐说：“我还是相信‘红颜薄命’那句老话，因为风流的公子们总是多情薄义，只贪图片刻之欢，而世俗的女人们总是嫉妒心极强，女人间相互排斥，一山哪容得二虎。我估猜，也许香君会被赶出家门，到头来皈依佛门也是可能的。罗成，你信不信？”罗成微笑不语，不予揣测。 第二天将近晌午，天赐还躺在床上睡觉，玉佩急匆匆地从街上回家，进房间就惊呼：“少爷，大事不好了！昨天，满清八旗兵在瓜洲掠施巧计，渡过了长江，今天镇江已经沦陷，马上就要杀到南京了。没有逃跑的那些大臣，说是要打开城门，投降满清。这八旗兵进城，烧杀抢掠，奸淫妇女，我们到哪里避难呢？”天赐听后，非常镇定，劝慰道：“你尽管放心的住在这里，记住：看起来最危险的地方，却必定是最安全的地方。俗话说，大隐隐于市，热闹的都市，反而便于隐藏。”玉佩仍然半信半疑，忐忑不安，但是她对天赐是绝对信任的：“好吧，我听你的，凡一有叛徒告密，我们还可以到密室藏匿。” 天赐说：“宝贝，上床来，我还想同你缠绵绻缱一番。”天赐搂着她，恩爱了个把时辰，才过足了瘾。一场激情过后，他觉得精神压力得到释放，浑身轻松，精神焕发。玉佩服侍天赐穿衣梳洗，吃过午饭后，天赐说：“我想南明的那些官吏肯定会将南京城奉献给满清，既然如此，我精心策划的江防城防计划，也就付之东流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牺牲，我要马上通知民兵团练解散，迅速转入地下。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家来。” 晚上，天赐将许多粮食和日用品贮藏到密室，还检查了密室与外边的通道是否畅通。天赐说：“有备无患，凡一密室被人发现，可以迅速逃出去。”第二天清晨，天赐临走时对她说：“我和罗成要到杨州去一趟，给史可法建一座衣冠冢。后天就回南京。” 天赐到栖霞山罗成的潇湘观，商量去扬州的事：“现在清军已经渡江，估计扬州没有重兵把守，江防也松弛了，不如乘此机会，潜往扬州，将史可法的衣冠冢建起来，了却我们的夙愿。”罗成赞成他的意见：“我到渡口去找条船，隐蔽起来，到晚上，趁夜雾迷茫时再过江去。”他们吃过午饭，养精蓄锐，睡了一觉。晚饭后，他们骑马到渡口，在朦胧夜色掩护下，一帆风顺地渡过了江。 他们在划子口上岸，将渡船隐蔽在江湾的芦苇丛中，策马扬鞭赶往扬州。他们到扬州梅花岭已是黎明时分，马上用带来的工具，挖好墓穴，将装有史可法衣冠袍靴的坛子埋入穴中，用三合土堆砌了一个坟墓，树立起事先刻制好的墓碑，一座史可法的衣冠冢很快建好了。碑文是：总督江北兵马内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抗清英雄史可法元帅。罗成点上香烛，天赐烧锡箔纸钱，在坟墓前祭祀了一番。有几个村民路过这里，见立的是抗清英雄史可法的墓碑，都虔诚地跪拜哭祭。不久，传遍了附近乡村，人们纷纷前来祭祀，墓碑四周，红烛高烧，香烟弥漫，颇为壮观。 天赐和罗成想到梅花岭上的天竺道观建醮设坛，为史可法超度亡灵。于是，两人骑马缓慢驰骋，沿山溪而上，走到一座大岭，山溪分成两道，分别源自两个峡谷，左边是梅花岫，右边是杨家峒。他们走上梅花岫的高坡，望见山谷中有一个很大的村镇，村口有一棵烧毁的参天大树，树干要三人合抱才能围住。村民们说，这棵大树是明朝初年朱元璋亲手栽下的，已有三百年树龄了。满清八旗兵攻占扬州，烧杀抢掠，大肆屠杀时，把这棵古树也烧毁了。有人看见，自从这棵古树被清军烧毁后，残存的枝叶经常时不时地自己摇动起来，而且会摇出水滴，犹如下雨一般。村民们说，这是树在恸哭，说是在哀悼被清军残酷屠杀的七十二万冤魂。 满清八旗兵听说后，拿来斧头锯子，要砍伐这棵哭树。但是他们手拿斧锯刚一接近，老树突然“訇訇訇”地雷吼起来，震动得枯叶飘落，地面抖动，就像地震似的，吓得这些八旗兵抱头窜鼠地逃跑了。村民们说，这是树在怒吼，说是在报复屠杀扬州百姓的满清八放兵。这伙满清八旗兵回家后，当天晚上便高烧不退，昏迷不醒，胡话连篇，第二天就全都死了。 后来有一位满清八旗将领，南征北战，不知屠杀了多少汉族百姓，他天不怕，地不怕，不怕鬼，不怕神，自称是满清的巴图鲁。当他听说那老树会恸哭，会雷吼，凡是想砍伐它的人，都不治身亡后，就单枪匹马，拿着斧头锯子前来砍伐。他只砍下了一点枯树枝，老树就“訇訇訇”地雷吼起来，他不能靠近半步。听说这位满清的巴图鲁回家后就疯了，总是说他的裤腰带是一条毒蛇，把一条条裤腰带全摔到草丛中，整条裤子垮在臀上，露出半边屁股和生殖器。当有人来看他时，便惊恐万状地钻入床底下，半边屁股高高撅着，露在外边，浑身像筛糠似的，瑟瑟发抖。 天赐和罗成，看到大树洞里有两个孩子爬进爬出的玩耍，敲击树洞，咚咚作响，就像是擂战鼓似的。树前还设有香炉，炉中尚有香烟萦绕，是村民们敬树祈神，祭祀被清军屠杀的死难者的。村民们都说，这是棵神树，神树者，能怀抱孩童玩耍，能恸哭哀悼冤魂，能雷吼吓退仇敌，能报复来犯者，能逼疯侵害者。有的村民们说，这棵老树还能昼立夜伏，吓阻满清八旗兵。他们发现有一队满清八旗兵夜里巡逻到神树前时，神树已经睡倒在路上，就像一道大堤似的堵住了去路，没有一个八旗兵能翻越过去，连高头大马也飞跃不过，但是第二天白天，神树还是好好地屹立在那里，并没有睡倒。八旗兵恨得咬牙切齿，天天扬言要把这棵神树砍伐掉。 正在闲聊间，有一大队八旗兵，在一名也自称是满清巴图鲁的头目带领下，气势汹汹地来到神树前，一场惊心动魄砍伐神树的恶战开始了。神树一开始呼呼生风，“訇訇訇”地雷吼着，震撼得地动山摇。那伙八旗兵开了誓死会，喝了誓死酒，借着酒力壮胆，大斧大锯蜂拥而上。一场恶战之后，神树四处冒烟，树干内发出噼噼啪啪的巨响，像炸药爆破似的，足足炸了一个时辰，把八旗兵吓得惊恐万状。到最后，只见树冠“哗啦哗啦”一阵震荡，紧接着是树干这庞然大物，突然又跳又扭又旋又蹦，人们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呼啦啦地一阵旋风，那神树竟然蹦出几尺高，旋出几丈远，朝那远远躲在一旁的巴图鲁头目扑将过去，活生生地把他砸成了肉泥。那些八旗兵惊讶得瞠目结舌，胆颤心惊，慌乱地将头目的尸体抬上马背，一溜烟地逃跑了。村民们哈哈大笑，嘲讽这群色厉内荏的八旗兵。他们敲锣打鼓地将这棵神树供奉在关帝庙中，祈求树神能保护一方百姓太平安康。 天赐和罗成来到梅花岭上的天竺道观，主持道观的宏法大师听说要为抗清英雄史可法设坛建醮，超度扬州屠城中死难的七十二万无辜百姓，便唤出弟子，铺设经坛。正坛设总督江北兵马内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史可法大元帅之位，左坛设扬州保卫战中阵亡将士之位，右坛设扬州屠城中罹难百姓之位。这时山下父老乡亲听说天竺道观设坛建醮，超度抗清英雄史可法大元帅和阵亡的将士以及被清军屠杀的七十二万百姓，纷纷捧酒顶香，前来搭醮。 你看山路上，一队队村民，身背紫降黄檀帕包裹着的绣幡，肩挑纸钱、锭锞和香烛、茶酒，向望虚无玉殿而来。村民社友纷纷挂上招魂仙幡，奉献上花茶果酒，古刹内香烟袅绕，仙幡飘扬。等到搭醮的村民社友俱到齐后，宏法大师便更衣巡坛，行洒扫之仪。只听三鼓响彻云霄，道士高奏仙乐，宏法大师身穿法衣，头戴道冠，率领众弟子，手捧银香炉，擎净水盏，执松柏枝，巡坛洒扫。宏法大师三转九回坛边绕，清凉甘露千滴万滴抛，飘尘浮埃全浇清，香雾云盖升九霄；玉座层层万丈高，建极宝殿神仙到。 洒扫已毕，请宏法大师更衣拜坛，行朝请大礼。众道士奏迎宾乐曲，众弟子头戴九梁朝冠，身穿鹤氅朝服，腰系玉带，脚蹬朝靴，手捧牙笏，跪拜恭请已故总督江北兵马内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史可法大元帅、阵亡将士和芸芸众罹难百姓。法师指青鸟以来临，乘白云而至殿，同听天籁之音，共饮琼瑶仙浆。法师率众弟子斟酒三巡，跪拜叩首，村民也随着行跪拜礼。 宏法大师超度亡灵：“众列仙曹，叩请诸位下碧霄；舍扬州古城，解冤孽仇海。且享这醇酒佳肴，诅咒那八旗强盗。自古谁保千年寿，英灵永留山神庙。虔诚祝祷，列位殉国英魂，扬州屠城恨难消，抗清复明志不挠，今日与君同醉倒。” 众道人和村民祭酒举哀，烧纸钱锡箔，敬献列位英魂。众人说：“感谢宏法大师设坛建醮，哀悼英烈，让我们尽情恸哭，得以了却心愿。”祭祀已毕，大家便吃斋去了。天赐和罗成说：“朝请已毕，请宏法大师更衣登坛，做施食功德。”众弟子设焰口，搭高坛，奏音乐。宏法大师穿鹤氅，执拂子，拜坛毕，登上高坛，众弟子侍立左右。宏法大师拍案舞剑：“举目浩淼江淮大地，飘渺空中楼阁，汹涌苍茫苦海，回头登岸上之瀛洲，痛悔无数次之国殇；可怜蔓草之骷髅，幽灵风烟之磷火，远投法坛，遥赴灵山。饮清凉之甘泉，津甜解渴，食香喷之谷粒，充饥果腹。” 众弟子撒米，浇浆，焚纸；众鬼魂吃饭饮酒取钱。施食完毕，请宏法大师普放神光，照耀三界，指示迷津，将扬州殉难亡灵，超度升入天界。宏法大师焚香打坐，闭目静观，醒后向众人宣布：“南无天尊，南无天尊！督师内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史可法，已奉上帝之命，册封为太虚宫紫幻真人，现已走马上任去了。其余阵亡将士，殉难百姓，皆已升入天界。那奸相马士英被雷击死在台州山中，奸臣阮大铖跌死仙霞岭上。他们俩人，一个是尸焦肉臭，一个是皮开脑裂。”众人拱手作揖：“天理昭彰，果然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宏法大师在高坛上发现，山下有一队满清八旗兵向天竺道观开来。宏法大师镇定地对天赐和罗成说：“谷公子、罗公子，可能有人告密，满清豺狼上山来扫荡了。你们赶紧和村民们从后山下去，这里有我和众弟子来抵挡。”天赐和罗成气愤地说：“宏法大师，我们不能撇下你们不管，我们要留下，与你们并肩战斗。”宏法大师说：“那些满清八旗兵，可能对出家人动武，我想还不至于焚烧寺院道观。南无天尊，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们还是尽快撤走吧。” 天竺道观的拳师郭靖宗说：“大师，我熟悉后山的道路，由我带领村民们下山。谷公子和罗公子人地生疏，恐怕很难逃脱，还是暂且藏在观内密室的好。”法师说：“既然拳师有办法与豺狼周旋，村民们的安危要紧，那你赶快带领村民下山吧。谷公子和罗公子，你们随我到密室去。” 村民们跟随拳师郭靖宗沿后山一条秘密捷径安全撤离了，宏法大师硬拖着天赐和罗成进观内，刚把他俩藏匿在密室，如狼似虎的满清八旗兵就把天竺道观团团包围起来了。为首的一位八旗头目獒乩带领士兵将观内搜查了个遍，没有找到天赐和罗成，于是将所有道人强行集中到道观的山门前，恶狠狠地喊叫：“有人举报，从南京来了两位公子，一夜就建起了史可法的衣冠冢，还在这天竺道观设坛建醮，祭祀亡灵，真是胆大包天！你们要是不把这两名罪犯交出来，老子就要烧毁这天竺观了，把你们这些不法道士统统烧死！” 金磊说：“你和罗成到扬州梅花岭为抗清英雄建起了衣冠冢，还到天竺观设坛建醮，超度亡灵，古刹仙幡飘扬，香烟弥漫，哀乐悠扬，别有一番风景。”邢姬说：“这是中国人祭祀死难英魂的一种宗教方式，也是寄托对死者的哀思，对生者的精神安慰。”谷宗义说：“我和罗成在天竺观遭遇满清八旗兵的包围，是天竺观的宏法大法师舍己救人，保全了道观和众人的生命。”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51章 温柔之乡 第五十一章 温柔之乡 金磊说：“满清八旗兵奉多尔衮之命挥师南下，豫亲王多铎将清军分成三路，一路由固山额真拜严图指挥出龙门关，一路由兵部尚书韩岱等统领蒙古八旗兵走南阳，他自统一路两白旗出虎牢关。三路大军肆虐横行，如入无人之境，但在扬州却受到了史可法率领的三千子弟兵的顽强抵抗。多铎双眼滴血，战袍上血泪斑斑，以致在攻陷扬州城后，亲手制造了‘扬州十日’大屠杀，七十二万无辜百姓牺牲在他的屠刀下。”邢姬说：“但多铎万万没想到，南京城却没动一兵一卒，得来全不费功夫。”谷宗义说：“九朝古都，秦淮河畔却依然呈现一派温柔之乡的繁华景象。多铎在金陵夜夜摧花折柳，乐不思蜀。” 穷凶极恶的满清八旗头目獒乩得到密报，说是从南京来了两位公子，一夜间在梅花岭建起了史可法的衣冠冢，还在天竺道观纠集村民社友设坛建醮，超度被屠杀的七十二万亡灵。气急败坏的獒乩立即率领一队正白旗士兵，赶往梅花岭，将天竺道观包围起来，可是搜遍了道观内每个角落，也没见两人的踪影。于是，獒乩命令士兵把观内所有道士驱赶到道观的山门前广场，扬言不交出南京来的两位公子，就要烧毁道观，让所有道士与这道观同归于尽。宏法大师大义凛然地对獒乩说：“听说你们满族有萨满教，满族人死后萨满们也要做法事，超度亡灵。我们汉族有道教，汉族人死后道士们做道场，设坛建醮，超度亡灵，难道说，这些天经地义的事情，你们也要禁止吗？”骜乩被质问得哑口无言，他蛮横地说：“听说你们道教法师能呼风唤雨，神通广大，你这个大法师要是能在一个时辰内呼唤来一场雷雨，那我立马撤出道观，不再追究南京来的那两位公子，也不挖史可法的坟墓；要是你呼唤不来雷雨，你就得自焚而死！” 宏法大师镇定地说：“那我们击三掌为誓，我要是能在一个时辰内呼唤来一场雷雨，你们立即滚出天竺道观，不再追究南京来的两位公子，也不准破坏史阁部大元帅的坟墓。要是我一个时辰内呼唤不来一场雷雨，我甘愿自焚谢罪，但不许伤害南京来的两位公子，也不许焚烧道观，破坏史阁部的坟墓。”獒乩抬头观察了一会天气，只见艳阳高照，无风闷热，怎么也不可能晴天霹雳来一场雷雨，于是狡猾地说：“你对天发誓，然后我们再三击掌。”宏法大师说：“我对天发誓后，你同样也要对天发誓。”他俩先后对天发誓，接着就是三击掌，双方都不得违背诺言。 宏法大师从容地穿上法衣，手持宝剑，登上高坛，点烛焚香，开始呼风唤雨。獒乩命令士兵在高坛四周堆满木柴，又叫士兵搬来桌椅，安放在一棵大槐树树荫底下，泡上香茗，端坐太师椅上，等到时辰一到，便点燃木柴，焚烧法师。眼看一个时辰马上就要到了，天空中仍然万里无云，烈日炎炎，但是气压骤然降低，胸闷燥热。獒乩狞笑着，摔掉茶杯，命令士兵准备点燃木柴。紧张地等待了片刻，这时日光陡然暗淡起来，云彩凝聚，但是仍然没有雷雨的迹象。獒乩迫不及待地下令：“时辰已到，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点火！” 士兵们点燃了木柴，火苗越来越高，突然听到一声晴天霹雳，一个落地雷电击倒了那棵大槐树，同时击中了站在大槐树下的獒乩，只见他应声倒地，衣服烧焦了，不省人事。刹那间，狂风卷着乌云，从西边汹涌而来，倾盆大雨浇灭了燃烧着的木柴。道人们欢呼着：“南无天尊，雷公，让暴风骤雨下得更猛烈些吧！”那队正白旗士兵惊恐地救治獒乩，只见他不仅衣服烧焦，脸上、身上多处烧伤，已是面目全非，奄奄一息了。獒乩低声呻吟：“快！将我抬回军营。”正白旗士兵们慌忙把他抬下山去，作进一步治疗。 宏法大师从容不迫地从高坛上下来，目送着灰溜溜远去的正白旗官兵，叹息道：“苍天有眼，老天爷也难受得哭泣了。这些魔鬼是罪有应得！”他走进道观密室，请出天赐和罗成：“两位公子，今晚可以在天竺观内睡个安稳觉了。”宏法大师请他俩用晚餐时，罗成冒昧地问道：“大师，你真有呼风唤雨的本领？”宏法大师笑道：“是老天看我可怜，才下了这场雷雨，拯救黎民百姓，惩治那些恶魔。”天赐说：“我看大师对天象气候很有研究，所以才敢作出如此大胆的承诺。一般说，春夏之交，多强对流天气，有局部雷阵雨以前，气压下降，人会感到胸闷气短，头晕烦躁。大师预测到一个时辰内可能有雷雨，所以你就作了这样的预报。山间雷电容易击倒大树，獒乩站在大树底下，必然会遭到雷击，这也是他自该倒霉。” 宏法大师称赞道：“谷公子对天象气候很有研究，造诣颇深。诸葛亮所以能借来东风，并非他有呼风唤雨的本领，而是他对赤壁的短期天气能作出准确无误的预报。我也只是对短暂的气候变化能有一个预测而已。”天赐说：“我观察那獒乩决非等闲之辈，他既然捡得一条命来，日后必将报复。所以还请大师连夜将史阁部的衣冠坛从墓穴中暂且挖出，保存在道观密室内，等待时局稳定后，再行安葬。”宏法大师说：“谷公子所言极是，今夜我就派人去办。”罗成说：“今天这件事，一定有内奸告密。我和表哥打算明天清晨就离开天竺观回南京去。我劝大师也就此云雨四方，暂且躲避贼人的暗害。”宏法大师说：“我也是这么打算的。请两位公子到客房安歇。”奔波劳累了一昼夜，他俩很快进入梦乡。 翌日五更天，宏法大师亲自送天赐和罗成下山，提醒他们，谨防有奸细盯梢。他俩骑马悄悄地驰骋在运河驿道上，故然有两个贼人跟踪他们。为了摆脱这两个贼人的盯梢，他们改变了路径，朝运河边一处茂密的芦苇丛飞驰而去，他们下马埋伏在芦苇丛中。那两个贼人见他们藏匿于芦苇丛，便盲目地乱找。正好被他们设下的拦马索绊倒，两个贼人从马上跌落下来，天赐和罗成很快结果了一个贼人的性命，但是另一个贼人却给他逃跑了。摆脱了贼人的追踪，他们快马加鞭，来到划子口时已近黄昏。他们很快找到了来时藏匿在江湾芦苇丛中的渡船，顺利地渡过江，来到栖霞山。 罗成兴奋地说：“表哥，我们终于回到南京了。今晚你也进不了城，还是住在我的潇湘阁吧。”天赐调侃道：“你的美妾一定在家心神不定地盼望你归来，今夜又可以搂着美人睡觉了。可怜我还得独卧冷被窝再熬一夜。”一路说笑，不觉来到罗成的安乐窝潇湘阁。玉兰见罗成和天赐风尘仆仆地从扬州顺利回家，高兴的合不拢嘴。赶忙下厨张罗了一桌酒菜，陪哥俩喝酒聊天。罗成和天赐讲了扬州的奇闻轶事，玉兰听得惊险、迷惘，疑惑地问：“天下竟有这样的神树，它能哭泣，能雷吼，能一蹦几丈远，将那满清的巴图鲁砸成肉酱？要不是你们亲眼所见，那一定是个神话。”喝到二更时分，天赐醉熏熏地到客房睡觉了，三天的劳累奔波，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罗成拥抱着玉兰缠绵欢愉。玉兰温柔承欢，亲昵地说：“我有身孕了。”罗成甜蜜地说：“那我就款款的，不会有事吧？”“放心吧，我想没有那么娇贵。”拂晓，她觉得一阵肚痛，淋漓不止。发现身子底下一滩血迹，忍痛说：“可能不小心流产了！”他安慰道：“我们还都年轻，不用害怕，不久又能怀上的。”她抱歉道：“上次你走后，不小心流产了。这次又流产，恐怕以后再也不会怀孕了。我不能生育，你还会爱我吗？”他山盟海誓：“美人，宝贝，天老地荒，永不变心。” 天赐吃过中饭，告别罗成和玉兰，骑马回到南京。只见城门大开，道旁匍伏着一大群南明弘光小朝廷的官吏，正迎接多铎率领的满清八旗兵入城，其中有总督京营忻城伯赵之龙、礼部尚书钱牧斋和大学士王铎等。差役高举着几块告牌：一块牌上写着投降归顺的有钱牧斋、王铎、龚鼎孳、赵之龙、徐九爵、徐宏爵、焦梦元、朱之臣等几十名官员；一块牌上写着殉难捐躯的；一块牌上写着逃亡的有王一心、冯可宗、冯梦祯、陈济生等几十名官员；还有一块牌上写着出家和下落不明的官员，南明弘光小朝廷各大要员的姓名及官职，都赫然牌上，一目了然。那个屠杀扬州七十二万无辜百姓的杀人魔王多铎竟然不动一兵一卒，就占领了江南重镇、南明京都南京城。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只缘那些降清官僚软骨头。多铎趾高气扬，心中窃喜，便破例宽宥，一边张贴安民告示，禁止八旗兵掳掠烧杀，一边派出快马到北京给多尔衮报喜。 天赐悄悄地骑马进城，见城内银楼缎庄，茶馆酒肆，书店画铺以及秦淮河畔红墙碧瓦的旧院河房仍然开张，街市上的男女老少，熙熙攘攘，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惟有一队队红顶胄甲，全副武装的满清八旗兵在街上巡逻，缉拿那些不怕死的抗清复明义士，才提醒人们，时下的金陵城，当政的已经换成满清政府了。天赐发现有人跟踪他，便故意转了几个街巷，想甩掉这个尾巴。但是这个尾巴不仅没甩掉，还招来了一队满清八旗兵，说天赐是组织抗清复明城防民团的头目。天赐这才看清这个叛徒的庐山真面目，原来他是城防民团的一个队员，因为喝醉了酒闹事，违反了城防民团的纪律，给天赐开除了。现在居然向满清八旗告密，邀功领赏。 天赐怒不可遏，甩出一枚暗器，正中要害，结果了他的狗命。这队满清八旗兵一阵惊惶过后，便蜂拥而上，将天赐团团包围起来。天赐见寡不敌众，不能恋战，便拼命杀出重围，策马扬鞭，飞驰而去。天赐熟悉南京街坊小巷，他钻进了一条僻静的巷子，见有一处深宅大院的高墙，便从马背上纵身一跃，飞进了院子。他飞奔到后花园池塘边一处平房正要藏匿起来，发现那是个花房，里面有一位先生，正在料理一盆兰花。只见他兰缎儒衫，青巾束发，明眸生辉，鼻挺唇媚，皮肤白净，但身材娇小，清秀有余，刚健不足，缺少男子阳刚之气。天赐定晴一看，原来是南明礼部尚书钱牧斋的爱妾柳如是，与此同时，柳如是也认出了这位不速之客就是曾经两次来拜访她丈夫，大名鼎鼎的江湖救星谷宗义。 柳如是惊讶地问：“谷公子怎么突然光临蔽舍？”天赐坦诚地告诉她：“夫人，实在对不起，有叛徒告密，说我是抗清复明城防民团的头领，带了一队满清八旗兵追捕我。我杀出重围，迂回到这条巷子，从马背上跳进了这座院落，想不到冒昧地闯进了夫人你的府邸，有所惊扰，请求夫人解救。”柳如是真诚地说：“谷公子行侠仗义，在弘光帝和马、阮逃亡后，能主动带头组织抗清复明城防民团，协助抵御满清八旗兵渡江，维持城内治安，实在是难能可贵，令人敬佩。我虽是女流之辈，却也深明民族大义，对满清八旗兵的暴行深恶痛绝。你尽管放心，既然进了钱府，我就能保障你安然无恙。” 这时，听到墙外一队满清八旗兵乱哄哄的从巷子里穿过，那匹马，也很通人性，知道主人已跃入院内，便悄悄地藏匿在院墙树丛的阴暗处，没有被他们发现。一阵喧嚷过后，小巷又恢复了平静，看来他们到别处搜捕去了。天赐说：“夫人，我估计那伙强盗已经走远，谢谢夫人的救助。我这就翻过墙去，后会有期。”柳如是诚挚挽留：“谷公子，现在你冒险翻墙出去，仍然十分危险。不如在我这里多待个把时辰，等到天黑后再走也不迟。” 盛情难却，天赐只得答应暂且留下。柳如是邀请天赐到小客厅休息，他们边走边聊，走过池塘时，她感慨道：“前天，我和牧斋说好要一同沉进这池塘殉国的。可是他怕水冷，走到齐腰深又不下去了。我纵身跳入池中，他又拼命把我托上来。今天他又被王铎、龚鼎孳拉去，一同打开城门，迎接那杀人魔王多铎进金陵城。我劝他不要去做满清的官，现在托病在家休养。”天赐劝慰说：“人各有志，夫人你也不必过于强求。” 天赐跟随柳如是来到小客厅，看到墙上有许多柳如是创作的诗画卷轴，其中有一首诗引起天赐的极大兴趣： 萼衣家住断桥东， 好匀清如湖上风。 近日西泠夸柳隐， 桃花得气美人中。 天赐称赏道：“诗如其人，高雅清逸，艳丽深情，超凡脱俗。”柳如是谦逊道：“我是浙江嘉兴人，由于家境穷困，从小被卖到苏州吴江为婢，妙龄时坠入章台，易名柳隐。因读辛弃疾的词‘我闻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故自号‘如是’。我喜爱诗词歌斌，书法绘画。这墙上挂的这些是我闲瑕时涂鸦的一部分。” 天赐一一欣赏：“这首《春日我闻室》，清词丽句，读来令人难忘。这幅书法真迹，可称得上婉腕舒银钩，似将妙笔收。这幅画构图简约，笔法娴熟，给人一种清逸雅致的视觉享受。”书架上整齐地排列着她的诗稿和尺牍，旁边紫檀木花架上的一盆兰花引起了天赐的兴趣。只见它的根茎与苞茎均为白色，叶长一尺五寸。天赐问：“这种兰花是不是素心兰？”柳如是说：“谷公子眼力不错，这种素心兰是兰中的上品，秋天开白花，香气浓郁。这一盆是台湾出产的一种名贵兰花，你看花朵形状宛如艳丽的蝴蝶，故取名叫‘蝴蝶兰’，称冠群芳。我和牧斋都喜爱兰花，望见这种神奇、梦幻般的花朵，仿佛见到了上苍的微笑。” 他们边饮茶，边聊天，不觉已到掌灯时分。天赐起身告辞：“夫人，承蒙搭救，不胜感激！天色已黑，我这就回家了。”柳如是说：“谷公子为何如此客气，我对你们抗清复明的义士，始终是支持的。以后你们有什么难事，尽管来找我，我将尽我绵薄之力，资助你们。今晚回家还是乘我们钱府的轿子吧，满清八旗巡逻队是不会盘查牧斋轿子的。”随即吩咐管家：“你将隐蔽在院墙外谷公子的马找回来，给谷公子备一顶八人大轿，将他送到府上。”天赐说：“多谢夫人相送，请大管家送到夫子庙东边的谷记珠宝店就行了。”天赐作揖告别：“夫人，后会有期。”柳如是送到轿厅，直到天赐上轿：“谷公子，一路走好，恕不远送。” 天赐顺利地到达夫子庙东谷记珠宝店，这家珠宝店是天赐在金陵经营的几家店铺之一，店铺帐房说：“满清八旗兵进城后，秦淮河夫子庙一带商业区没有受到骚扰，都照常营业。”天赐关照说：“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要多派几人值夜班，谨防夜间盗贼趁机抢劫。”天赐查看了一会店铺经营情况，就悄悄地骑马来到莫愁湖畔的秘密住宅古香苑。玉佩见天赐安然无恙准时从扬州回到家中，心里不知有多高兴：“少爷，我见满清八旗兵进城，心里害怕极了。幸好没有发生大的骚乱，百姓们都心有余悸，不敢出门。郭大伯壮着胆子，上街转了一圈，说是街市照常营业，这才放下心来。你饿了吧？我已准备了一桌酒菜，我去准备洗澡水，你洗个澡，消除旅途疲乏。” 天赐觉得家就像避风的港湾，温馨舒适。他洗澡后顿觉精神焕发，有美妾陪着饮酒作乐，喝至半醉，抱着玉佩就上了床。一阵激情过后，她更加婀娜多恣，柔情蜜意，亲热地说：“少爷，我夜夜承接你的甘露，怎么至今没能怀上你的孩子呢？”他温柔地说：“你每次心情都很紧张，越是害怕怀不上，就越难怀上。没关系，三年五载怀不上才算得上不孕症。好好侍候我，会怀上的。”她听后心里放松了许多，显得更加妖艳妩媚；他感到像做了神仙似地如痴如狂，窃窃私语道：“我的心肝宝贝，同你缠绵，我的紧张心理舒缓了许多。我回南京时，遇到叛徒告密，被八旗兵追捕，巧遇柳儒士救助，才侥幸脱险。” 她娇柔地说：“你这次去扬州给史可法建衣冠冢，我心里非常担忧，就怕出什么意外。南京街坊都在传说，史可法是自刎没死，被俘后多铎劝降不成，遭到杀害。但是史可法的义子史德威安葬他义父时，尸体竟然神秘地失踪了。”他神秘的说：“有关史可法的传言很多，我和罗成亲眼目睹史可法从扬州突围渡江到南京燕子矶后投江自尽的。我这次去扬州，也听幸存者说，史可法的尸体确确实实神秘失踪了，扬州没有他的坟墓。这次我们冒险到扬州建造他的衣冠冢，就怕遭遇不测，所以临走时，我叫天竺观的宏法大师将史可法的衣冠坛秘密藏匿起来了。” 他此次扬州之行，身心受到的巨大精神压力，现在惬意地睡在玉佩身上，在温柔乡中得到了尽情释放。只见他柔情蜜意，直到鸡叫三遍，方才酣畅地睡去。天赐在古香苑深居简出，天天与玉佩饮酒作乐，沉溺于酒色之中，但心中却在考虑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他想给多铎的满清八旗掷一颗重镑炸弹。 过了几天，罗成和玉兰来到天赐的古香苑商量今后的行动计划。天赐问罗成：“你来时有没有人盯梢？”罗成疑惑地问：“没有呀！怎么，你那天被人盯梢了？”天赐轻描淡写地说：“那天我被一个叛徒出卖了，他带了一队八旗兵追捕我，幸好我翻墙越房进了钱府，巧遇柳儒士，侥幸脱险了。以后我们在城内活动，一定要化装行动，避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罗成说：“多铎不费一兵一卒得到了南京城，有点忘乎所以了。他向多尔衮报喜请功，多尔衮以小皇帝顺治的名义派遣侍卫尼雅达、费扬古前来南京慰问犒劳多铎。南京扼长江天险，自古乃兵家必争之地，又是九朝古都，江南鱼米之乡。自从弘光帝逃离南京，金陵黯然失色，秦淮河畔，楼台冷落，歌舞匿声。南明旧臣打开城门投降满清，多铎下令禁止八旗兵掳掠，南京又开始出现生机，特别是十里秦淮，河上又是画舫如织，笙歌悠扬，与大明山河破碎、风雨飘摇、战乱迭起相比，呈现出一派升平景象。” 天赐感叹道：“金陵历史上就是着名的风流渊源之地，所谓六朝金粉，几乎全部集中在这一带。更有明太祖朱元璋在南京建都时，设立的一所旧院，将掳来的美女充入其中，供官僚将领饮酒陪侍，寻欢淫乐。从此秦淮河旧院鳞次栉比，软玉温香，风光旖旎，色艺双馨的歌妓们招风引蝶，吸引了许多文人骚客竟折腰。现在多铎占领了这个温柔之乡，十里秦淮又成了满清八旗新贵们纸醉金迷的销魂窟。”玉兰说：“我们刚才在秦淮旧院河房探访老友，遇见了许多过去的姐妹，她们都回来重操旧业了。这些八旗新贵，掳掠抢夺发了财，挣他们的钱容易。听姐妹们传说，久居塞外的豫亲王多铎深为秦淮的美眉所陶醉，不由得留恋忘返，心猿意马。他在钱牧斋和龚鼎孳的陪同下也出入旧院河房，寻花问柳。他问钱牧斋和龚鼎孳：听说江南女子妖艳妩媚，倾国倾城，今日亲临秦淮旧院，故然名不虚传。传闻扬州女子以文雅娴静和缠有三寸金莲而着称；苏州女子以发式精美和一口吴侬软语闻名，这金陵女子又有什么特色呢？两位身在温柔之乡，一定深有体会了。” 罗成接着玉兰的话题绘声绘色地说：“多铎的话说得他俩面红耳赤，不敢面对多铎色迷迷的眼睛。钱、龚两人同朝为官，时常涉足旧院河房，与众多的歌妓美姬素有来往，日久生情，各自与秦淮名妓柳如是和顾横波结成连理。钱牧斋是万历三十八年的探花郎，被誉为‘风流士大夫的教主’，引领江南文坛数十年的东林党魁，被阉党骂为‘天巧星浪子’，他的结发妻子在常熟，但与秦淮八艳之首的柳如是又叫柳隐，住在金陵的隐园。龚鼎孳是江淮名士，合肥人，他的原配夫人童氏是诰命夫人，但与秦淮八艳之一的顾横波又叫顾眉常住金陵。顾横波庄妍文雅，才艺俱佳，特别擅长画兰花，署名自称横波夫人。多铎对他俩的风流韵事一清二楚，所以要他们讲自已的感情经历，也好学一手。秦淮河两岸的歌姬身份相差很大，南岸的旧院称南曲儿，姑娘们除了侍宴陪酒，弹唱歌舞外，尚能保持气节贞操，非到遇见如意郎君，才肯相许于人，宣布名花有主，喜结良缘了。北岸的旧院称北曲儿，又叫朱市，都是些低级庸俗的风尘女子。多铎羡慕明朝的士大夫，追遂歌姬，一掷千金的浪漫生活。便问这秦淮八艳都是谁，他也想玩一个风流高雅的。钱牧斋年近六十，捋着精心修饰的短胡子，掰着手指如数家珍似的数说秦淮八艳，马湘兰年龄最大，早已不在金陵，他的贱内柳如是，龚鼎孳的爱妾顾横波，吴三桂的爱妾陈圆圆，复社侯方域的爱妾李香君，此外还有寇白门、卞玉京和董小宛。这董小宛年龄最小，只有十五岁。多铎连忙说，董小宛还是个雏儿，本王现在就要会一会她。” 天赐说：“我听董小宛的大姐大柳如是说，她和顾横波两人，都与那董小宛十分投缘，情同手足。董小宛聪明伶俐，但生性倔强，孤芳自赏，对那些狎妓公子和卑鄙龌龊的达官贵人十分厌恶，不愿与之交往的。这大清的豫亲王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董小宛怎么能忍受这种人的凌辱呢？再说柳如是和顾横波也不会同意的，她们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与钱、龚两人善罢甘休。” 玉兰说：“钱牧斋为了讨好多铎，一时说漏了嘴，很是后悔。龚鼎孳朝钱牧斋使了个眼色补充说，董小宛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而且生性孤僻，身体单薄。多铎却说，你已经占了一个，难道说还要再纳一个小妾。我多铎年方三十，风华正茂，除了我兄弟大清国的摄政王多尔衮以外，谁还能与我相比？降臣范文程那老头儿也弄了个雏儿为妾，降将吴三桂将色艺俱佳的陈圆圆占为已有。我为什么不能也弄个秦淮名妓来享受享受呢？无论是那蒙古女子，还是朝鲜女子，无论是温尔文雅的，还是粗俗不堪的，只要本王一时兴起，都能玩一玩。本王能看上她董小宛，是她的福气。” 罗成说：“其实这大名鼎鼎的色狼豫亲王也只是一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钱牧斋和龚鼎孳自知闯了祸，惴惴不安，愁容不展地站在一旁不吱声。他们感到很委屈，私下对人说，在忻城伯赵之龙的诱说下，他们一起打开城门投降满清，虽然保全了南京百姓免受扬州那样的大屠杀，但谁能体凉他们的苦衷呢？现在南明的唐王、鲁王还在号召抗清复明，他们却变节投降了，如今后悔也没有用了。现在山河破碎，国破家亡，自身难保，这世上能出污泥而不染的人，恐怕是凤毛麟角，更何况是一个弱女子，听天由命吧。” 天赐沉思良久：“我想出了一条可以保全董小宛的妙计。多铎是条北方的色狼，他曾经调戏过范文程的爱妾，对秦淮美姬早已垂涎三尺，看来这次多铎对董小宛是志在必得了。我们可以乘多铎与董小宛交往之机，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刺杀这个杀人魔王多铎。我考虑了两个方案：一个方案是我们派人潜伏在董小宛住的钓鱼巷旧院内，等到多铎与董小宛幽会时，动手刺杀多铎。这个方案可能会惊吓董小宛，一旦发生意外，董小宛可能有生命危险。第二个方案是我们潜伏在钓鱼巷内，等到多铎进入我们的伏击圈内时，动手将他刺杀。这个方案风险更大，我们必须埋伏足够的兵力，才能对抗多铎的卫队，而且一旦暴露，就很难逃脱，必须精心策划才行。” 玉兰听后，赞成第二个方案：“董小宛身材瘦小，手无缚鸡之力，万万不宜采取第一个方案。第二个方案全靠你们的实力和运气了，但对董小宛是十分安全的。”天赐说：“为了董小宛的安危考虑，那我们就采取第二个方案，我和罗成能巧妙安排，确保万无一失。” 天赐和罗成仔细勘察了钓鱼巷董小宛所在旧院的地形，他们打算在院内两棵树上潜伏各一人，在楼台女儿墙后潜伏两人，安排一个小分队负责牵制多铎的卫队和接应负责暗杀的队员撤退。天赐和罗成则扮演成在旧院玩乐的公子，暗中指挥、策应。一切安排妥当，只等玉兰打探多铎的动静。第三天，玉兰从董小宛那里打听到确切的消息，晚上多铎由钱牧斋和龚鼎孳陪同，要会一会董小宛。 黄昏以后，天赐和罗成按照预定计划，将人马安排妥当，在旧院等待多铎和钱、龚的光临。掌灯时分，只见多铎在一队卫兵的护卫下，与钱牧斋和龚鼎孳一起来到董小宛的旧院。只见多铎脱去了战袍，换上一身丝绸白长衫，外套一件金黄色闪光锦缎马夹，头戴一顶镶嵌有夜明珠的貂皮帽子，风流倜傥，霸气十足。钱牧斋和龚鼎孳两个老头儿低三下四地紧随左右，喋喋不休地说些奉承拍马的话。多铎吩咐他的卫队在旧院前后左右警卫，就同钱牧斋和龚鼎孳径直上楼了。天赐看到多铎的卫队全副武装，警惕性很高，也无法与他们接近，便嘱咐潜伏的暗杀队员，没有他的命令，不许擅自行动。 过了半个时辰，突然有一名副将从豫亲王府匆匆赶来，进去跟多铎叽叽咕咕地说了一阵满语，多铎听后两眼放射出淫秽的光芒，显得异常兴奋。多铎对钱牧斋和龚鼎孳说，他有点事情马上要回府去，幽会董小宛的事以后再说。随后，多铎在副将和卫队的护卫下，蜂拥着离开了旧院。天赐和罗成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不知所措，眼睁睁看着已经围在网中的多铎给溜掉了。钱牧斋和龚鼎孳两人如释重负，一前一后乘轿子溜出了旧院。 金磊对谷宗义说：“你和罗成精心策划的刺杀沾满汉族同胞鲜血的刽子手多铎的行动，因为突然的变故告终。不过，我认为，刺杀了一个多铎，也不能挽救南明失败的命运。你还得靠脚踏实地的发动民众，坚持抗清复明的斗争才是正道。”邢姬说：“我以为，组织一二次刺杀恶魔的行动，对敌人也能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而且无论是对死难的或是活着的同胞都是一种心理安慰。”谷宗义说：“一次行动、一项计划的成败是由诸多因素决定的，多铎虽然逃过了这次，但却逃不脱命运对他的惩罚。后来，他回到北京不久，便得了致命的天花，不治身亡。”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52章 运筹帷幄 第五十二章 运筹帷幄 金磊幽默地对谷宗义说：“人们都称你父亲谷宪政为‘江湖状元’，称你为‘江湖救星’，你们父子俩真称得上是‘江湖双杰’了。”邢姬开玩笑道：“你光顾着自己在江湖上行侠仗义，眼看满清铁骑马上要扫荡苏淞各府县，家事大如天，那你远在苏州的父母妻儿老小，高龄的祖父母、老太公、老太君怎么办？”谷宗义说：“为此，我将立即回到苏州愚园，筹划如何保卫家园，如何开展反剃发抗清复明的斗争。我想，对敌斗争的策略应该是：巧妙地保存自已，机智地消灭敌人。” 多铎突然离开旧院，侥幸逃过了一劫。这个贪婪女色的多铎为什么突然离开旧院？事后，天赐几经周折，终于打听明白，他对罗成说：“原来，多铎手下的将领侍卫，深知多铎贪恋美色，所以一进南京城，就四处掳掠美女，到今天为止，已经掳到了四五十名绝色美女，一并贡献给多铎。副将急急忙忙来告诉多铎这个喜讯，于是他丢下又瘦又小、自持色艺出众的董小宛，迫不及待地回府验收这些美女去了。多铎一看站在他面前的四五十名美女，个个婀娜妩媚，粉嫩娇柔，窈窕风流。他喜出望外，心里面痒痒的，摸摸这个的脸蛋，捏捏那个的腰臀。这么多的绝色美女，令他神魂颠倒，跃跃欲试。他原来想花上千两银子，买一个秦淮名姬养在府中，供他玩乐，如今眼前有这么多美女供他享受，再也顾不上去找那个孤芳自傲，娇小矜持的歌姬董小宛了。从此，多铎在他的豫亲王府，日日灯红酒绿，歌舞升平，挨个儿的睡美人，夜夜淫乐销魂。其中有一个叫刘三秀的，受到多铎的特别宠爱，只见她眼睫晶莹，光彩夺目，脸色光华腴润，身材窈窕，如含苞待放的鲜花一般。她走起路来一步一摇，顾盼生姿，楚楚动人，特别美艳诱人。在多铎的眼中，她犹如天仙下凡，赛过巫山神女。这个刘三秀，丈夫早殁，女儿已嫁，被明朝总兵李成栋所掠，因战乱又被掳来献给了多铎。满族的婚姻习俗，男子并不看重女子是否是黄花闺女，也不讲究什么妇女贞操，他们更加青睐的美艳少妇。父亲死了，儿子可以娶年轻的后母，兄长殁了，弟弟可以娶寡居的亲嫂，汗王死了，王子可以娶父王的妃子。皇太极就娶了两位已故蒙古汗王的妃子，多尔衮与庄妃通奸，皇叔变成了皇父，母后变成了婶娘，据说孝庄太后还要下嫁摄政王。现在多铎得了这个妖艳的半老徐娘，恩宠得如同宝贝似的，经常赏赐给她人参鹿茸、山珍海昧、珠宝首饰、绸缎绣品，连朝廷给原配福晋的凤冠霞披、一品诰服也都赏赐给了刘三秀。” 罗成叹息道：“我看那多铎只是一介野蛮的武夫，他只是贪图身体的淫乐，并非绅士，也非情种，对董小宛这样色艺俱佳的歌姬没有多大的雅兴。也算多铎命大，让他逃过一劫，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没到，时候一到，全都要报。”天赐说：“我不大相信因果报应，这只是相信迷信的人们一种自我心理安慰而已。我惋惜的是，我们精心策划的刺杀多铎的行动就这么告终了。有些事情往往是人算不如天算，人们精心策划的一项行动，往往受诸多因素的制约，你不可能把各种因素都考虑进去。我看下一步，我们得准备离开南京，到苏州去发动抗清复明的斗争。” 不久，多尔衮以顺治小皇帝的名义，再次颁布了“剃发令”。凡京畿、直隶各省、府、州、县以及江南各地百姓都得跟随大清习俗剃发易服，京城内外，限十日内；直隶各省地方，自文牍到日算起，也限十日内，尽令剃发易服。遵照执行者定为大清良民，迟缓或反抗者视为流冠，严惩不贷；有逃避、巧言争辩者，决不轻饶。如果各地有再为此事上书朝廷，不随大清习俗者，杀无赦。 天赐看到告示后，到栖霞山罗成的潇湘阁商量对策。玉兰刚出门，去拜访大姐大柳如是去了。天赐问罗成：“你看到满清的剃发令了？据说，多尔衮对朝廷反对剃发的汉臣说，这次剃发令务必严格执行，不得有误。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让剃头匠挑着剃头担，与八旗兵一起出征，见有留发者立即强行剃除，不从者，立即杀头，挂在竿头上示众！剃头匠不够，由满族八旗兵暂且充当剃头匠。还说汉人有‘发如韭割复生，头如鸡割复鸣’的说法，他倒要看看将汉人的头割下来之后，汉人还能不能反清了。这些明哲保身的汉臣如范文程、洪承畴之流吓得再也不敢吱声了。” 罗成气愤地说：“多尔衮作为一个落后民族的王室贵族代表，无论他怎么向先进的汉族学习，但总是摆脱不了愚蠢野蛮的习性。他自以为是一个战无不胜的征服者，但是他却不明白一个真理：一个民族的文化心理是永远无法用武力征服的。”天赐感慨道：“这剃发留长辫子是满族人的风俗习惯，野心勃勃的努尔哈赤，竟然把这种剃发留辫子的习俗作为对异族是否归顺的标志。现在，多尔衮居然要把这种野蛮的政策推行到全体汉族人民身上，他不仅要在武力上征服汉人，夺取汉人的江山社稷，而且还要在文化心理上彻底征服汉人，让他们世世代代都做满清贵族的顺民，受他们的压迫、剥削和奴役。愚昧的多尔衮此令一出，必将严重伤害汉族人民的自尊心，加深满汉之间的民族矛盾和民族仇恨，必将激起广大汉族人民的反抗，有多少汉人将因为反抗剃法而遭到杀戮，江山社稷将因此而动荡不安！看来‘剃发令’一下，抗清复明斗争形势越来越紧张，我想立即回苏州去，动员民众投入反剃发的斗争。” 罗成激愤地说：“蓄发和汉服是汉族人民几千年传统的文化习俗，多尔衮要强迫剃发易服是汉族人民绝对不能接受的。满清刚入关时，在京畿和北方下令剃发，遭到汉族人民的强烈反对，三河县等地的人民就举行过反剃发的斗争，多尔衮不得不暂缓执行。随着中原的逐步稳定，多尔衮取得的战绩越来越大，这个无冕之君也越来越傲慢狂妄，他的政策也越来越野蛮残酷。现在满清八旗顺利渡江，开始征服江南，‘剃发令’必将激起江南人民的激烈抵抗，正好是我们发动民众起来抗清复明的大好时机。表哥，我同意你的主张，我们准备一下，过两天就动身回苏州老家。” 天赐说：“南京说不定我们还会回来，我想叫玉佩留守南京，一方面料理谷家在南京的生意，另一方面作为抗清复明的联络站。你说呢？”罗成说：“我也是这么考虑的。玉兰是始终不想跟我回去的，她留守南京可以发挥更大作用。我在南京的一些生意也准备交给她经营，栖霞山是我们在南京城外的联络站，再说将来我们还是要重回南京的。” 天赐回到城里莫愁湖畔的秘密住宅古香苑，玉佩已经为他准备了丰盛的晚宴，酒至半酣，天赐对她说：“我和罗成马上要回苏州去，发动反剃发斗争。”她听说天赐马上要离开她，也想跟随他一起走。她担忧地说：“你要是走了，留下我一人害怕。你能不能带我一起走？”天赐劝慰道：“看来南京的形势已经趋于稳定，还有郭大妈和郭大伯侍候、陪伴你，用不着害怕。我打算把谷家在南京的生意、房产都交给你料理呢。具体的管理都有管家、账房，你只要经常监督查看他们的经营账目就行，我相信你的能力。再说，有你在南京坚守，作为抗清复明的联络站，我们来南京办事，也有一个落脚的地方。” 一席话，说得她心里暖洋洋的：“那好吧，我听你的，可是你要时常来南京看我。”天赐说：“南京是江南的大都会，我和罗成可能经常会秘密来南京办事，我们设有联络员常驻南京进行情报活动。”她感激道：“我与公子像真正的夫妻一样生活了一个多月，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决不会拖你的后腿，我想参加你们联络站的工作，有些场合，也许女人比男人更加容易取得想要的情报。遗憾的是，我很想跟你生个儿子，以后不管你到天涯海角，我们母子可以相依为命。可惜，我的肚子不争气，至今没能怀上你的种。” 天赐亲热地搂着她：“那我们这就上床吧，你好好的侍候我，保你今晚就怀上了。”他亢奋不已，龙腾虎跃，缠绵不休，通宵达旦。她百般承欢，小心伺候，生怕爱情的结晶流掉了。她兴奋得睡不着觉，心里默默祈祷：“观世音菩萨，保佑这回能怀上他的儿子。” 玉兰从钱府拜访大姐大柳如是回来，神秘地告诉罗成说：“钱牧斋终于没能保持晚节，他答应去北京，做满清政府的礼部侍郎兼翰林院学士了。柳如是非常生气，说他没有志气。我劝她，人各有志，不能勉强，还是想开点吧。”罗成问：“那柳如是也要跟随钱牧斋一起去北京？”她说：“柳如是自称柳儒士，是一位自尊性很强的女性。她个性倔强，从来不肯依附于男人，真是帼国不让须眉，堪称女强人。她说，钱牧斋是钱牧斋，他不能代表她，她不会跟随他去北京做满清的官太太。她要独自留在南京，还说要支持抗清复明的义士，出钱资助他们。当初也是她劝说钱牧斋效力于弘光小朝廷的，现在她又极力劝说钱牧斋尽快称病弃官，去浙江、福建，致力于抗清复明的斗争。”罗成告诉玉兰：“我和表哥马上要回苏州去发动反剃发斗争，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她坦率地说：“我早就说过，不跟你回苏州的。你能和我同居一个多月，过着美满的夫妻生活，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你去苏州致力于抗清复明斗争，我非常支持，我不会拖你后腿。我打算独自留在南京，我在南京有柳如是这样一些姐妹作伴，不会孤独的，你尽管放心。”罗成抱歉道：“你既然不肯跟我回苏州，我也不勉强了。我们在南京设有联络站，你有事可以跟他们联系，他们会帮助你的，我说不定也会经常秘密来南京小住。”她热情地说：“你们的联络站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吩咐，我和柳如是都能帮助你们。” 罗成高兴道：“你提醒了我，钱牧斋在满清政府礼部当差，你可以通过柳如是，由这个渠道获取一些相关的情报。”她认真地说：“那我就是你们的情报员了。”罗成说：“我在南京的一些生意，要交给你管理，我看你很有经商头脑，你只要时经常查看那些掌柜的账目和经营情况就行。”她说：“你尽管放心，保证会经营得更兴盛。我下厨给你做些你爱吃的菜肴，为你饯行。”他俩饮酒作诗，吹拉弹唱，一直到二更才上床。 罗成亲吻她的腮：“柳如是与年过半百的钱牧斋生有一个女儿，难道我还不如那老头子来劲，怎么至今没能让你怀上我的孩子。” 她风情万种，妩媚承欢，宽慰道：“这不能怪你，是我不小心两次流产。医生说，也许我不会再生孩子了。”他宽慰道：“要想生个儿子，就得好好的伺候我，只要放松心情，全身心地投入，包你如愿以偿。”她欲仙欲醉：“你真是个情种，观世音菩萨保佑我早生贵子。” 第二天，天赐安排好一切，告别玉佩，来到栖霞山罗成的潇湘阁，准备动身去苏州。天赐说：“我们还是乘船去苏州比较安全，我已经吩咐义勇军船队在渡口待命了。”玉兰说：“现在八旗兵到处在抓没有剃发的汉人，他们挑着剃头担子和竹竿要强行剃发。”罗成说：“不要怕他们，我是不会剃发的，谁要是胆敢来剃我的头发，那就尝尝我刀枪的厉害！”天赐说：“我们不要硬拼，作无谓的牺牲。我已在我的作坊中制作了一批拖有假辫子的帽子，遇到紧急情况就戴上假辫子应付一下。”玉兰说：“还是表哥想得周到。有表哥与罗成在一起，我就放心了。你遇事应该多与表哥商量。” 傍晚，天赐和罗成乘义勇军船队，离开南京，他们夜行晓宿，一路顺风来到苏州愚园的水码头停泊。元贞和欧阳闻讯，搀着云汉到码头迎接。天赐看到一个多月不见，儿子云汉又长高了，他抱着儿子亲了又亲。云汉见到父亲和表叔一起回来了，吵嚷着要他俩轮流抱着，还要他们扛在肩上，一直走到大客厅才下来。老太公、老太君、祖父母谷国栋和李秀英，父母亲谷宪政和小娇，姑父罗山伯和姑妈朱英台，还有罗凰和秋阳也都闻讯来到大客厅，一家人团聚在一起，一向静谧的谷府顿时热闹起来。天赐亲热地问候老太公、老太君和祖父母：“向四位老寿星叩头了，祝老太公、老太君和祖父母健康长寿，寿比南山。”罗成也跟着叩头问候：“祝四位寿星万寿无疆，福如东海。”谷国栋虽然已经八十高龄，但仍然身体硬朗，精神矍铄，声如洪钟：“天赐看上去越来越老练豁达了，比我们年轻时能干多了，真是一代胜过一代，谷家的希望就寄托在你的身上了。”谷宪政夫妇虽然已经过了天命之年，却仍然充满活力，看上去像三四十岁模样，仍然老骥伏枥，雄心勃勃：“我的贤侄这几年跟随天赐在外闯荡，也出落得精明干练，讨人喜欢。”英台说：“你还夸他，我最怕他在外惹事生非的。有天赐与他同在南京，我才放心一点。”山伯说：“儿子长大了，还是让他们独立闯荡的好，老是窝在父母身边的孩子永远长不大。”罗凰嗔怪道：“你们重男轻女，都喜欢孙子、外孙，侄儿，就不喜欢我们女流之辈。”李秀英赶忙补充说：“外孙女是外婆的贴身小棉袄，天天陪伴膝下，问寒嘘暖，贴心。”逗得大家开怀大笑。 谷宪政说：“天赐和罗成这几年在南京参加抗清复明斗争，发挥了他们的聪明才智，也历练得更加成熟稳健了。如今多尔衮下了剃发令，满清八旗更加残暴，江南富饶之地遭受外族蹂躏，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谷家的命运也危在旦夕了。”小娇说：“苏州好多人家都逃难去了。我想逃难不是办法，我们还是尽快拿起武器，保卫我们自己的家园。”天赐说：“这次我从南京回家，初步考虑了一个万全之策：要想保全我们愚园这么大的家产，得采用智斗才行。从南京的情况看，满清对商贾、住宅、寺庙还是保护的，不准八旗兵掳掠。所以我想，将愚园前院的殿堂，改成道观和丝绸、织布、印染等行会的用房，与后园住宅分开。这样既保住了前院，后院的住宅也更加安全了。我们谷家的义勇军船队，已经集结到太湖中的秘密小岛上隐蔽起来了，一旦有事，我们可以到那里暂避。另外，谷家的船厂正在制造几条远洋大船，到时候我们可以远航南洋和欧洲。” 谷国栋高兴道：“还是孙子考虑周到。我们年事已高，不然也跟随孙子到海外去游历考察。我想将那道观取名为玄虚观吧，我对道学很有研究，我就出家当道士去，法号为玄虚真人。满清八旗总不能来剃道士的头发。”李秀英、英台和小娇都说：“你们男人都去抗清，我们老人和妇女留下来看家护院。”谷宪政和罗山伯两人同声说：“天赐的万全之策考虑得很周密。我们和天赐、罗成一起到太湖抗清去。”元贞和欧阳说：“我们想组织一支女兵，也到太湖抗清去。”云汉听后闹着说：“我也要到太湖抗清去。”元贞说：“云汉，别闹了，你还小。看你爸爸和表叔给你带来什么礼物？”云汉见爸爸给他带了一大堆玩具和小吃，还有表叔买的枪和剑，在银燕的搀扶下，自己去玩了。 天赐和罗成取出从南京带来的礼物，分发给大家。天赐带了几副眼镜，分送给曾祖父、曾祖母、祖父母、父母亲和姑父姑妈。小娇说：“眼镜是稀罕之物，只有宫廷富豪贵族家才有，只是作为一种奢侈的装饰品。我和你父亲、姑父、姑妈眼睛都很好，也就当作装饰品戴了。”天赐说：“一百多年前，西方就有供近视眼用的凹透镜问世，后来经海上和陆路传入中国。最早名为‘优逮’，是由uwainat译音而来的。中国缺少优质玻璃，便用水晶代替，称为眼镜。我买的是进口的玻璃镜，以前叫‘优逮’，现在都叫眼镜了，有近视镜和老花镜，还有装饰镜，各人根据需要选取。曾祖父、曾祖母、爷爷、奶奶，你们戴了这种‘优逮’老花镜，又可以看书写字了。”百岁高龄的曾祖父、曾祖母仍然耳聪目明，高兴地戴上试了试：“嗯，确实看得清楚多了，我们又可以读书写字了。今天谷家五世同堂，难得都到齐了。晚上举行家宴，为曾孙子和曾外孙接风洗尘。” 家宴非常丰盛，小娇带领元贞、罗凰一起下厨帮大厨师忙着做菜，小娇做了一道拿手好菜清蒸鲈鱼，是松江里新鲜上市的鲈鱼，体肥肉嫩，再加上用料考究，烹调精巧，真是色香味俱佳。元贞会做奶油兰花茭白，将鲜嫩的茭白切成三分厚的片，每片正面斜切十二刀，反面交叉斜切十二刀，即成兰花形，将兰花茭白放在烧成六分热的花生油中快炒片刻，放上鲜奶、高汤、细盐、白糖和麻油拌匀即成，色美昧香。罗凰会做凤翅汤，需事先发好鱼翅半斤，还有一斤鸡翅和三两火腿。发干鱼翅时要按照顺序操作，先放在五成温水内泡发，在半个时辰内慢慢加到七成热，捞出刮掉沙后，再放入汤锅内慢发到第二天早晨，抽尽翅骨，洗净浮肉，放在清水内慢养待用。鸡翅剁成一寸的长条，用开水淖一下，火腿洗净。鸡翅与火腿一起下锅，加葱、姜煮沸，转温火到煮烂时下鱼翅、料酒、细盐，再用温火煮一刻钟。这汤白如奶，鲜香甘醇，回味无穷。 大厨师做的菜有糖醋里脊、虎皮酥肉、宫爆鸡丁、肉茸吐丝、酱爆牛筋、鱼酥扣肉、汆滑田鸡、甲鱼锅巴、鸡肘滑虾仁、板栗烧山鸡、南乳雁脯、鸽淋粉松、醉蟹醉虾、三圆汤、三鲜鳝和淡菜甲鱼汤，还有月宫吐丝饼、糖炒莲子、火腿棕子、桂花芋乳等甜菜点心。谷国栋叫老管家开了一坛窖藏三十年的绍兴黄酒，开坛满屋清香，入口绵甜醇厚。天赐开了汤若望送给他的一瓶香槟酒，开瓶喷射如鞭炮，泡沫咝咝作响，庆贺这温馨甜蜜的团圆家宴。天赐、罗成轮流给老寿星和各位长辈祝酒，谷国栋和李秀英说：“这甜酒再好，也会醉人，不能多喝。你们年轻人也不要贪杯。”天赐和元贞即席表演了双人舞剑，小云汉也拿着短剑凑热闹。罗成因为欧阳有身孕，他一人表演了少林拳和南拳。接着大伙又是猜谜作诗，又是吹拉弹唱，一直到初更时分才散席。 天赐因为高兴，都喝了几杯，有点醉了。他们夫妻俩回到天然居二楼的小家，陪房丫头银燕哄云汉睡觉去了。元贞侍候天赐沐浴，夫妻俩小别胜新婚，说不尽的恩爱。''你是不是在南京有外遇了？”他嬉笑道：“男人独自在外，有时偶有个外遇什么的，也属正常。”她嗔怪道：“君子都好逑，像你这样的好色公子，到一百岁也得防着点。我不许你娶妾进家门。” 他笑逐颜开：“那银燕丫头呢？她已经是我的人了。”她笑骂道：“男人都是馋猫，喜欢偷腥。银燕是陪房丫头，另当别论，以后就是你的小妾了。这次太湖抗清义军，我想组织女兵参加，我也是将门之后，不比花木兰差。”他兴味盎然：“那太好了，我举双手赞成。只要把老太爷、老太君、爷爷、奶奶和儿子安排好就行。”她兴奋道：“既然你同意了，老人和儿子可以交给银燕还有管家照顾。你要是远航南洋、欧洲，我也跟你一起去。”他缠绵不休：“那就更好了，夫唱妇随，浪迹天涯。”娇妻更加风情万种，百般承欢。 罗成一家回到凤来阁，英台说：“欧阳已有二个月的身孕了，儿子你可要小心你媳妇，我可等着抱孙子呢。”罗成高兴地摸着欧阳的肚子：“我要当父亲了。我会把她捧在手心里疼她的。”欧阳兴奋道：“看你高兴的，现在还摸不到胎儿。”山伯喜笑颜开：“罗成还像个孩子，居然要做父亲了。”罗凰妒嫉道：“爸、妈！你们就不想要个外孙？”秋阳腼腆地说：“罗凰，我们还没有么。”英台喜上眉梢：“要，要，孙子，外孙都要。罗成旅途劳累，让他们小俩口早点休息，我们走吧。”陪房丫头侍侯罗成沐浴过后，就回房歇息去了。罗成迫不急要亲热，她娇气地说：“我这一阵子，身体不适，不能同房。你就忍着点吧。”他亲吻着她的香腮，还想听胎音。她笑道：“傻瓜，这会儿还听不到胎音。我想与元贞一起去组织女兵，同你们一起到太湖抗清去，你同不同意？” 罗成说：“你已经有了身孕，不方便。亲爱的，我实在按耐不住了，想到丫头那儿去睡。”欧阳撒娇道：“那你得答应我。”罗成俏皮道：“好，好，我答应你。”他亲热温存了一番，春意盎然，便跑到陪房丫头如意房内去了。如意见少爷钻到她的被窝，高兴得不得了，搂着他矫健的身体亲了又亲：“少爷，你也让我给你怀个儿子多好。”他俏皮道：“那你得好好侍候我。”只见他如狼似虎，缠绵不休，她像夜莺般婉转啼鸣，呻吟声不绝于耳。 第二天，天赐和罗成按照商定的计划，分头忙于办事。那道观很快筹备完成，初具规模；各行会听说谷家腾出厅堂给他们办事用，纷至沓来，迁入新址。愚园所在的那条街顿时热闹起来，成为城里有名的商业街。丝绸、布匹等行会属下的作坊、商铺，因为北方战乱，交通阻隔，市场萎缩，生意萧条，纷纷倒闭。天赐召集各作坊和商行商议，趁目前海路还通，可以开辟南洋的外贸市场，谷家的船队可以去南洋通商。于是，各家作坊和商行又开始筹划生产和销售了。 谷国栋的玄虚道观香火日渐旺盛，由道士丘灵素主持，收了不少弟子，推谷国栋为玄虚真人。他潜心研究老子的《道德经》和《道藏》，并开始讲学，听讲者很多。他的第一讲讲的是道教的渊源。讲授提纲是：道教起源于东汉时期，由民间的巫术和黄老学说的某些部分相结合，形成了最早的道教，其言以阴阳五行为家，而多巫术杂语。《太平经》是道教的最早经典，推尊图谶，多以阴阳之说解释治国之道。《太平经》还宣扬散财救穷，自食其力，因此成为农民发动暴动的组织手段。东汉末年，张鲁成立了道教的另一派，叫五斗米道，在治理汉中的二十多年中，人民生活安定。建安二十年，曹操灭张鲁，五斗道继续流传，后世演变为以张陵为主教的天师道。两晋时期，道教在上层社会发展，葛洪宣扬的道教与儒学和民间的道教不同，他们反对牲灵祭祀和符水治病之法，主张养心颐神，采炼丹药，以禳祸得福，益寿延年。宋齐之间，道教经典大出，顾欢编着的《真迹》，内容有阴阳五行，风角、星算、地理、医术和本草。 唐朝李世民大力提倡道教，认道教教祖李耳为其祖先，他曾说：“朕之祖先起自李耳，道士女冠，在僧尼之前。” 唐高宗追尊老子为太上玄元皇帝。唐玄宗对道教提倡尤力，推崇玄学，令生徒学习老子、庄子、列子和文子，每年都要考试，李白、贺知章等文人也都信仰道教。北宋时道教甚至于超过佛教，道教观宫遍及名山，宋徽宗被群臣推戴为道君皇帝。道教的旧派天师道，又称正一教，其天师世居江西龙虎山。金兵入侵中原后，又出现了三个新的道教，即全真教、大道教和太一教。全真教祖师王吉的弟子丘处机，号长春真人，很受成吉思汗的尊重，被派往中亚各地，有一本《长春真人西游记》记录其游历经过。明朝嘉靖皇帝更是推崇道教，宠信方士，讲炼丹服食之术。《道藏》是一部内容丰富又庞杂的道教经典，自宋朝开始刊印，元朝时又重刊，流传至今。” 谷国栋特别强调：“其实道家的鼻祖是先秦诸子的杨朱，在杨朱之后，才有老子和庄子。老子的生辰年月不详，也无从考证，他的《道德经》，有的也称《德道经》，是主张无为而治的。传说老子西出函谷关，要到印度去讲学，守关的军爷要查验他有没有允许出关的官方文牍，他既没有文牍也没有钱，写了一本《道德经》作买路钱。他在印度收释伽牟尼为徒，后来释伽牟尼创立了佛教，又传到了中国。杨朱、老子、庄子都是隐居不仕的隐士。杨朱的‘一毛不拔’论往往被后人误解为极端自私自利者。杨朱说：‘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说的是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国君个人的天下。天下与个人是对应又平等的，要拯救天下，先要拯救自已。只要每个人，农夫、手工业者、商人、士大夫，包括国君本人都能做好自已本身的事情，不去损害别人的利益，天下也就用不着去管理了。天下的利益必定包含每个个人的利益，天下不应该损害任何个人的利益，如果你今天叫某个个人拔一毛，以利天下；明天又叫另一个个人拔一毛，以利天下；以此推理，天下要人人都拔一毛，以利天下； 那么掌管天下的国君就是最极端的自私自利者，那就会天下大乱了。所以有人问杨朱：‘要你拔一毛，以利天下，你干不干？’杨朱回答：‘一毛不拔！’这就是杨朱的‘一毛不拔’论的真正含义。道家的治国理论都属于正反思维方式。老子主张无为而治，其实他的无为就是为了有为。他是假装的无为，他是个假隐士。《老子》的要义就是教我们凡事都要大气，不要像孔子那样斤斤计较，讲究有等级的礼乐。道家大气，儒家小气。老子主张道，如果天下有道，天下也就治了，这就是有道而治。道就是无为，有道而治，也就是无为而治。孔子主张仁爱，墨子主张兼爱，但儒墨两家都主张有为，老子是主张无为的，但无为的目的就是为了有为。道家与儒墨两家的有为是不同的，它们的区别是，道家主张由无为达到有为，儒墨两家是为有为而有为，而且明知不可为还要为。后来庄子也主张无为，但他的无为，与老子的无为不同，庄子的无为是真正的无为，是为无为而无为。庄子是一位真正的隐士，后世的山林隐士，他们的人生哲学，都源自于庄子。他们隐居山野，学而优而不仕，不肯出来做官，不愿为昏君卖命，坑害百姓。其实，小隐隐于山，中隐隐于田，大隐隐于市。真正的隐士应该隐于市井之中，为黎民百姓谋福祉。” 谷国栋的讲学，深入浅出，让人听得明白，所以听他讲学的人越来越多，称赞他虽然已经八十高龄，不愧为大学士出身，学养深厚，德高望重。 金磊称赞谷宗义：“你不愧为一名运筹帷幄的智囊人物，把家里家外的事情安排得十分周密。”邢姬说：“谷宗义经历了一场生与死的考验，英雄虎胆，驰骋战场，不愧为一位民族英雄。”谷宗义说：“我也是逼上梁山，面对凶残的满清八旗兵，每个有良知的汉族百姓都会奋不顾身，顽强抵抗的。”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53章 同仇敌忾 第五十三章 同仇敌忾 金磊气愤地说：“南明福王小朝廷投降满清后，多尔衮以顺治小皇帝的名义再次颁布‘剃发令’，命令京畿、直隶各省、府、州、县以及江南各地，限期剃发；凡剃发者定为大清良民，迟缓或反抗者视为流寇，严惩不贷。多尔衮真是中国历史上最丧心病狂的无冕暴君！”邢姬厌恶地说：“多尔衮自以为是个战无不胜的征服者，他却不知道一个民族的文化心理是永远无法用武力臣服的！”谷宗义感慨地说：“多尔衮的‘剃发令’激起了汉族同胞空前绝后的反剃发斗争，使得浙江鲁王和福建唐王两个政权得以从容建立，江南人民的反清斗争也因此空前的高涨，尤其是江阴和嘉定人民的反剃发斗争最为壮烈。” 元贞早就把谷家在苏州的生意和作坊紧缩到最小规模，回拢资金，兑换成金砖，藏匿于愚园和太湖秘密小岛的密室里，以备将来振兴家业时用。谷家义勇军船队在太湖湖心一个无人小岛上有一处秘密据点，建有一座宅院，后边有一秘密山洞，直通太湖，还有码头可停泊船只，进可攻，退可藏，非常隐蔽。天赐指挥义勇军船队运去了充足的粮油、食物和日用品，可以长期隐居小岛。家事如天，一个人如果不能首先把家事管理的尽善尽美的，他怎么能去治国平天下？天赐回到苏州愚园后，与父母亲一起，很快就把家事安排妥当了。这样他就可以集中精力筹划反剃发和抗清复明起义的大事了。 五月南京被满清占领后，苏、淞、杭各府、县南明旧官吏闻风丧胆，大多想投降满清，地方百姓人心惶惶。天赐将家事安排好后，一家祖孙三代在一起讨论抗清复明大计。父亲谷宪政对儿子天赐和侄儿罗成说：“我们应当联络江南的一些主张抗清复明的南明宗室和官员、将领，大家联合起来，形成一个拳头，才能抵抗满清八旗。”罗成说：“别再指望那些旧明宗室了，弘光帝朱由崧是崇祯的孙子，继承他父亲的福王王位，简直是个傀儡皇帝，昏庸无能，被江北凤、淮二刘劫持到北京，献给满清了；其余的这个王，那个王的，多如牛毛，肯定互相不服，誓死争正统。” 天赐说：“我知道弘光小朝廷的兵科给事中陈子龙有志抗清复明，我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他是松江华亭人，字卧子，号大樽，崇祯十年进士，曾在绍兴当官。后来到南明弘光小朝廷当兵科给事中，辅助弘光帝朱由崧处理军务，监察兵部，纠弹官吏。陈子龙为抗清复明，曾连续上《募练水师疏》、《自强之策疏》、《恢复有机疏》等，为光复大明江山献计献策，但无一被采纳。他对弘光朝政日益不满，对马士英、阮大铖专权更是痛恨，不久便辞官还乡了。”罗成说：“陈子龙也是复社领袖之一，我与他曾经见过面，弘光小朝廷垮台后，他痛心疾首，现在隐居细林山中，正等待时机，想发动抗清复明的起义。” 天赐说：“我还认识南明小朝廷的吏部考功司主事夏允彝，他儿子虽然年少，却很有志气才华，四岁读四书五经，七岁能写诗作文。”罗成说：“陈子龙是夏完淳的老师，这师生俩见马士英、阮大铖阉党专权，朝政腐败，曾到扬州找史可法谋求救亡之策，史可法受马、阮排斥，也孤掌难鸣。我去扬州时遇见他们，谈得十分投机。夏允彝父子俩都加入了复社，肯定是坚决抗清的。” 祖父谷国栋说：“我特别要推荐你们去见一个人，他就是谷家的世交顾炎武。顾炎武家原本也是江南望族，祖居昆山亭林，他从小丧父，家道中落，但是母亲王氏勤劳刚毅，有很高的文化修养。她白天纺纱织布，操持家务，侍奉公婆，晚上经常在灯下苦读《史记》、《通鉴》之类的史籍到二更才休息。顾炎武三岁时得了天花，在母亲的精心护理下总算活了下来，但在左眼的瞳仁上长了一片云翳，右眼也有些斜视。经历这番病痛折磨，王氏更加疼爱儿子，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她非常注重对儿子的教育，四五岁时就教他读书写字，进家塾读书后，放学回家，她经常考核他的功课，用历史和当朝一些杰出人物的故事激励他，期望他长大后成为品格高尚、学识渊博的有用人才。顾炎武十四岁就取得了诸生资格，并与同里挚友归庄一起加入了复社，从二十七岁开始就断然放弃科举考试，专心研究史籍、地方志、农田、水利、矿产、交通，撰编有《肇域志》、《天下郡国利病书》，我们东山书院曾邀他讲学，还有他的这些着作存放在图书馆里。他是一个以天下兴亡为已任的青年，你们可以与他一起商议抗清复明的大计。” 天赐说：“顾炎武家在昆山亭林，又与我们谷家是世交，很容易找到。陈子龙隐居在青浦县细林山，我们只能秘密拜访。我想与罗成乘小船去。陈子龙是白云野鹤，很难寻觅其踪影，还得先去寻访夏允彝和夏完淳他们父子俩，然后由他们带路前往。另外我想派卞文雄打入满清八旗内部，以后可以作为内应，还可以刺探满清政府的机密情报。卞文雄是我的义弟，是谷家义勇军的骨干，侠义肝胆，武艺高强，他也很想为抗清复明大干一番。” 天赐和罗成驾驶小船先到昆山拜访顾炎武，他听说是谷老先生家的两位公子特地从苏州来拜访，喜出望外，赶忙请到书房促膝长谈。顾炎武说：“谷家是苏州的名门望族，谷老先生也是我的恩师，前年他邀请我到东山书院讲学，还帮助我刊刻了拙着《肇域志》和《天下郡国利病书》，谷老先生的知遇之恩没齿难忘。我们顾家与谷家是世交，我祖父和父亲在世时，与你家常有交往。自从我父亲去世后，孤儿寡母，门庭冷落，承蒙老先生厚爱，想留我在书院教书。可我生性喜欢研究学问，立志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着书立说。所以在东山书院只待了半年，就回家闭门读书了。我听说两位公子在南京与复社陈定生、吴次尾和侯方域一起，跟马、阮阉党作斗争，轰轰烈烈的。陈、吴、侯仨人被捕入狱后，你们又想方设法营救。今日有缘与两位公子见面，故然名不虚传。” 天赐说：“我祖父特别看重你的才华，说你忧国忧民，以天下兴亡为已任，有很高的道德学问。今日与你一见如故，真有相见恨晚的感觉。现在南京已被满清占领，苏淞已危在旦夕，南明的旧官吏闻风丧胆，无心抗清，都想投降。我和表弟就想联络江南抗清复明的志士仁人，一起举行起义，保卫家乡不受满清铁骑的蹂躏。”顾炎武说：“我虽然是一介书生，不懂打仗，但是眼看家乡将要沦陷，生灵即将涂炭，守卫家园不受满清铁骑蹂躏，这是每个百姓义无反顾的责任。”罗成说：“谷家早就秘密建立了义勇军，有船队和充足的武器，我们可以派武艺高强的将士支援你们。”天赐说：“还有军费、兵器也可以资助你们。”顾炎武的母亲也非常支持儿子举行抗清复明起义，她说：“保家卫国，人人有责，为了抗击满清八旗的侵犯，我们顾家可以卖掉部分房地产作为军需。”天赐和罗成赞颂道：“伯母真是深明大义，令人敬佩。”顾炎武把他的挚友归庄找来，一起共商起义大事。他们约定，天赐派谷家义勇将士前来帮助训练，做军事参谋，并支持他们部分军饷和武器。 天赐和罗成离开昆山顾炎武家后，几经周折找到了松江华亭城西花园浜夏允彝家。罗成在扬州同夏完淳见面深谈过，这次专程来访，父子俩惊喜万状，真是有客从远方来，不亦乐乎。罗成说：“这次我同表哥慕名而来，是想同你们父子俩商讨有关举行抗清复明起义大计的。上次在扬州一别，恍惚隔世，满清八旗铁骑蹂躏扬州，屠城十日，可叹史阁部已投江殉国。现在苏淞各府县已危如卵累，许多爱国义士纷纷准备揭竿起义，不知你们意下如何？”夏允彝兴奋地说：“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和陈子龙正秘密商议要在松江首先起义。”天赐说：“我们也正打算要在太湖起义，这样松江和太湖两支义军成犄角之势，可以相互呼应，相互支援。听说你儿子夏完淳，天资聪颖，少年早书，五岁读经史，七岁能诗文，九岁写出《代乳集》。”夏允彝说：“谷公子过于夸奖了。他究竟还是个孩子，写的那些《青楼篇》、《杨柳怨》，什么‘醒来锦袖飘歌院，醉后红牙唱酒楼’，都是公子哥们的情诗。他八岁随我上北京，受到前辈文人的薰陶，后来又跟随我到福建长乐，走南闯北，学识大有长进。十二岁回乡，拜我的好友陈子龙为师，与杜登春等有志少年组织西南得朋会，成为几社后继。”夏完淳落落大方地说：“我已经结婚了，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了，父亲还把我当作孩子。眼看满清铁蹄马上要蹂躏苏杭，我与老师多次商量，想变卖家产作军饷，在家乡首先举起义旗抗清。” 罗成笑道：“儿子再大，在父母眼里总还是个孩子。恭喜夏公子，两情相悦，白头偕老，新婚燕尔，恩恩爱爱。”夏允彝说：“其实他刚满十六岁，但矢志要参加抗清复明战斗，所以我让他早点成婚，好给夏家留下一男半女，继承夏家香火。他谈论军国大事，言辞凿凿，一次他问他的岳父：‘今日时局如此，不知岳父所重何事，所读何书？一时问得他岳父惊愕不已，无从回答。”大家听后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夏完淳有点不好意思了。此时他的妻子钱秦篆来请客人用餐，看上去是一位贤慧、淑静、孝顺的媳妇。他们边吃边谈，在一起商讨了起义的有关事宜，以及联络的方式。 饭后他们四人驾舟来到青浦县吴淞江边的细林山，一同去拜访隐居在山上的陈子龙。暮色朦胧，远眺细林山上树林参差，蒿草丛生，归巢的乌鸦，哀声啼鸣。他们把小舟停泊在芦苇丛中，登上曲折的山路，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里，看到一座简陋的草房。进门一看，房主人不在家，夏允彝父子来过几次，已经很熟悉了，夏允彝招呼天赐和罗成先坐下休息喝茶，让儿子夏完淳到山后去找他的师父。只见屋内陈设十分简朴，竹制的桌子、椅子和床，连书案和书架都是竹子制作的。墙上挂的条幅、排满书架的各种书籍，说明主人的道德文章皆为世人表率。夏允彝说：“自从南明宏光朝廷垮台后，陈子龙痛心疾首，心急如焚，隐居细林山中，等待时机，准备反清起义，这吴淞江边的细林山，成了抗清复明义士的秘密联络点。” 天赐称赞道：“我看你儿子真是位少年英雄，年纪轻轻就从事抗清复明的斗争。”夏允彝说：“我儿虽然少年，但办事十分沉着精明，为了抗清复明大业，我让他十五岁就结婚成家，婚后更加老成了。他七岁拜陈子龙为师，师生感情非常深厚。陈子龙自号孟公，性情豪爽，他恪守复社条规，诗词文章彰显民族气节，他的诗受明朝后七子的影响，但感伤时事，更加悲壮苍凉。”罗成说：“我看夏完淳在孟公的道德情操熏陶下，更加干练老成。想当年，我也是十六岁，跟随家父在辽东宁远前线，与明军将士一起抗击满清八旗兵的侵犯。从你儿子的身上，看到了我当年少年宏图，踌躇满志的影子。一晃五六年过去了，时事变迁，宛若隔世，真是光阴如箭，时不我待啊。” 说话间，夏完淳和陈子龙一起进屋，宾主寒暄过后，陈子龙说：“我到山后采了些竹笋和蘑菇，还打了两只野鸡，真好招待两位贵客。听说谷公子曾在南京组织民防团练，还和罗公子一起冒险到扬州梅花岭修建史阁部的衣冠冢，令人敬佩，真不愧为江湖救星！”天赐说：“陈先生过奖了，我和罗成只是江湖义气，尽了一点义务而已。我看你这细林山扼江据险，确实是一处难攻易守，极其隐蔽的抗清据点。”罗成说：“我表哥在太湖湖心一个极其隐藏的小岛上早就建立了一处秘密抗清联络据点，还有一支义勇军船队，平时是内河和海上贸易船队，战时就成了一支装备精良的水师。”陈子龙说：“今晚我们烤野鸡，炒竹笋和煮蘑菇汤，边吃边谈。” 夏完淳说：“好久没吃这香喷喷的烤山鸡了，老师的厨艺，就像老师的诗词文章一样，堪称一绝。”陈子龙说：“隐居山上，平时十分清谈，没有什么好吃的，也是贵客临门，难得诸位有这口福。这是自酿的米酒，甘甜醇厚，大家一起干一杯。”罗成说：“这竹笋鲜嫩，蘑菇味美，比大鱼大肉好吃，陈先生真乃湖海之士，性情豪爽好客。”天赐说：“陈先生，我可以在军饷和武器上支持你们首先发动松江起义，随后我们在太湖响应。有关起义事宜得好好谋划，特别要注重起义队伍的纯节，防止鱼龙混杂，警惕被叛徒出卖。”夏允彝说：“抗清起义这样的大事，我们都没有经验，只能边干边学。”夏完淳说：“谷公子提醒得及时，越是在复杂困难的形势中，越要保持清醒的头脑。” 他们一边开怀畅饮，一边商讨起义大计，抨击天下时事。夏完淳少年意气，在这细林山的荒台草庐中谈起伤心往事，师生俩抱头恸哭，直冲屋顶。但是陈子龙毕竟胸有成竹，他悲而不馁，酒酣气益振，睥睨那些卖国求荣的乱臣国贼和满清八旗贵族，显示了傲慢的姿态，他对未来满怀信心。陈子龙这种豪迈气魄感染了夏完淳，使他也更加意气风发，师生俩沉浸在起义前夜的兴奋和激动之中。天赐和罗成举杯预祝他们起义成功，陈子龙和夏允彝父子举杯相约在太湖胜利会师。他们一直商谈到三更才歇息。 天赐望着窗外凄凉的月色和苍茫的山林，聆听远处山溪汨汨的流淌声和猫头鹰的啼鸣声，久久不能入睡，他不知道此次起义是成功还是失败，但是除了揭竿起义，抗清复明，别无选择。正是： 满目疮痍盖地哀，滚滚乌云铺天来。 八旗铁蹄践中原，江南义士怎徘徊？ 揭竿而起细林山，振臂誓师群举杯。 江枫茂苑春日晖，义军旌旗飘胥台。 第二天黎明，天赐和罗成告别陈子龙和夏允彝父子，驾舟回到苏州愚园，继续秘密筹划抗清复明起义大事。 多尔衮再次下剃发令，命令称：“遵依者为大清国民，迟疑者同逆命之冠”，“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并令剃发匠挑着剃发担跟随八旗兵之后出征，强制剃发，稍一反抗，即杀头悬竿示众。江南民众纷纷起来反抗，闰六月初一江阴军民推举阎应元、陈明遇为反剃发斗争的领袖，立下了“头可断，发不可剃”的誓言，首先奋起抗击满清八旗的民族压迫和民族屠杀政策。由此开始，苏淞各府县反剃发斗争风起云涌。苏淞军民此起彼伏的抗清战斗，钳制了满清几十万兵力，使鲁王和唐王两个南明政权得以从容建立。明朝官绅张国维等迎鲁王朱以海监国于绍兴，不久，礼部尚书黄道周和郑芝龙等复立唐王朱聿键，称帝于福州。绍兴的张国维和福州的黄道周都坚决主张抗清复明，但是鲁、福二王不以抗清复明为己任，却互争正统，互不相容。鲁王是明太祖十世孙，世封山东，唐王是明太祖九世孙，世封南阳，唐王是叔，鲁王是侄，唐王欲让鲁王退为藩属，曾派使臣带饷银十万两犒劳浙东将士，可是鲁王不理不睬，闹得两王水火不容，致使浙闽两个南明政权遂成仇敌，鲁王和福王各自内部派别林立，纠纷不断，根本无法一致抗清，给满清分化离间有了可乘之机。 江南广大汉族同胞不堪承受满清八旗兵的蹂躏，纷纷揭竿起义，他们或依附于浙东鲁王，或通表于福州唐王，苏淞各府县的反剃发斗争尤其壮烈。天赐和罗成往来于松江、昆山和苏州之间，与陈子龙、夏允彝父子和顾炎武、归庄共同策划起义大事。天赐与家人商议：“松江的反清义士，推举陈子龙以南明给事中的身份，与总督沈犹龙、吏部主事夏允彝，联合水师总兵黄蜚等联合起兵，他们与浙东的鲁王取得了联系，还得到了封印。”谷国栋说：“我想如果他们依附于南明小朝廷，那就变得复杂多了，就怕意见分歧，纠葛不断；还怕鱼龙混杂，混入奸细。”罗成说：“昆山的顾炎武和归庄都是很单纯的反清志士，他们计划在昆山起义，就是没有懂军事的人，我带几个武艺高强的弟兄到顾炎武身边当军事参谋，协助他们起义。” 天赐说：“那我就率领一支义勇军队伍参加陈子龙的松江起义。父亲提醒得对，我们得保持高度警惕，谨防奸细和叛徒出卖，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谷国栋说：“谷家的义勇军船队，浇灌了我们父子两代人的心血，还是留守太湖为好。”罗山伯说：“大哥说得对，我们只能率领部分义勇军船队准备在太湖举行起义，还得留一部分船队留守无人小岛上的秘密据点，一旦天赐和罗成在松江和昆山起义失败，还可以有个退路。”元贞和欧阳煜说：“我们可以组织谷门女将，成立一支女兵队，驻防太湖秘密据点。”大家商量已定，天赐率领一支义勇军队伍奔赴松江，罗成带领几个武艺高强的弟兄到顾炎武的身边当作战参谋，罗山伯率领部分义勇军船队，筹谋太湖起义；谷宪政则带领剩余的义勇军船队留守湖心秘密小岛，建立后方根据地，元贞和欧阳组建的女兵队伍也驻守秘密小岛，兼做联络站工作。小娇则带领一支义勇军小分队和家丁留守愚园，侍奉老人，照顾孩子，看家护园。天赐秘密派遣卞文雄带领部分弟兄，已顺利打入了清军内部，深得汉族八旗将领吴胜兆的信任，在他的军营里当副将，可以及时提供清军内部情报。 自闰六月以来，江南各地纷纷举行反剃发抗清复明起义，除陈子龙、夏允彝的松江起义外，还有：原南明兵部尚书吴易、孙兆奎等起兵于吴江；中书葛麟、主军王期升起兵于太湖；卢象观起兵于宜兴；朱集横、王佐才、陈大任起兵于昆山；益王朱由本据建昌；永宁王朱慈炎据抚州；兵部侍郎杨应麟据赣州，金声、吴应箕、江一天为首的徽州起义，屠象美领导的嘉兴反剃发起义，等等，最为激烈的就是江阴和嘉定人民的反剃发战斗了。打入清军内部的卞文雄悄悄的回来告诉天赐：“豫亲王已经回到北京清廷，多尔衮派大汉奸、大卖国贼率领满蒙汉八旗精兵，到江南总督军务，招抚起义的各路义军。” 天赐从北京天娇的情报站也得到了同样的消息。原来，警报接二连三传到摄政王多尔衮那里，他紧蹙眉头，惊诧道：“这明朝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英勇忠义的百姓和臣子，而且如此的不怕死？”在一旁侍立的降臣范文程和洪承畴羞愧无颜，在那些趾高气扬的满洲王公大臣面前更觉低人一等。据说洪承畴是投降在庄妃大玉儿的石榴裙下的，他与庄妃在蒙古包中还情意绵绵绻缱了半宿，为此多尔衮至今还醋意犹存。但是多尔衮心中明白，要想征服有上亿人口的汉族，光凭武力镇压是绝对不能成功的，还得以汉治汉，依赖这些投降的汉臣汉将。于是他不得不下问范文程和洪承畴二位汉臣有何锦囊妙计。洪承畴说：“南明弘光小朝廷灭亡后，在浙东和福建建立的鲁王和福王两个南明小朝廷为争正统，已经水火不容，如同仇敌。大清八旗正可趁此良机，采用离间之计，各个击破，一举荡平。”多尔衮问足智多谋的三朝元老范文程：“英亲王和豫亲王刚刚还朝，不便再派他们出征江南，你看还能派遣何人担当此重任？”范文程说：“大学士洪承畴能文能武，又熟悉南方原明朝官吏情况，派他到南方督理军政，招抚江南，最合适不过了。只要采取剿抚并用，双管齐下，料想终能达到目的。”于是，多尔衮命令洪承畴率满蒙汉八旗精兵，总督军务，并负责招抚江南各路义军。 这时传来杀人魔王多铎得了不治之症天花，已经昏迷不醒。正巧钦天监监正汤若望来报告明天晚上十一时二十三分发生日食，多尔衮听后惊呼：“不好，天狗吃月亮，我大清必有灾难降临！”汤若望问：“出了什么事了？我能帮点什么忙吗？”多尔衮沉吟了一会说：“我的亲弟，豫亲王多铎得了天花症。”多尔衮指望这位学问高深的德国传教士能拿出什么起死回生的高招，但汤若望不吱声了，他知道，天花是不治之绝，尤其是成年人再出天花，几乎没有人能逃脱死亡的命运。每年都有不计其数的贫民百姓和达官贵人因为流行性天花而死亡，虽然请萨满巫婆跳神消灾，多铎也不能幸免于死亡的命运。汤若望这个方脸大耳，金发蓝眼，个子不高，肚子微隆的小老头，虽然能准确无误的对天文事件作出预报，还懂得红夷大炮的制造技术，但对这种流行性天花病也是束手无策。多铎的不治而亡，对多尔衮的打击是巨大的，从此他失去了厮杀疆场、威福自专的股肱，他的性格变得更加冷酷暴戾。大家听到多铎得了天花，不治身亡的消息后，都拍手称快：“老天长眼，这个杀人魔王终于得到报应了。” 熟谙官场权术，惯用计谋的洪承畴到南京后，江南人民反剃发抗清复明斗争的形势更加险恶。洪承畴一手抓武力镇压，一手抓紧时间分化瓦解各路起义队伍，诱降动摇的南明官吏，网罗贪生怕死的人充当内奸、叛徒。七月满清八旗兵首先向南直隶的苏州府发起进攻，苏州沦陷时，秋风萧杀，鬼火入城，天狗星落在苏州城的巫门上，白色的虹霓，连缀着一座又一座满清的军营，八旗兵杀气腾腾，苏州惨遭蹂躏。可怜富饶美丽的江南各城镇，经豺狼劫掠后，荆棘遍地，一片废墟，无数百姓和清官，抛头颅，洒热血，英勇捐躯。城镇虽然沦陷，但仍然有那么多的人不愿意投降满清，抗清起义风起云涌。满军占领苏州后，东进松江，陈子龙以南明兵科给事中的身份，与徐孚远及松江义士集众千余人，驻扎陈湖，发动震惊江南的松江起义，天赐率领义勇军前往参加起义。留守苏州城内照顾老人和孩子、看家护园的小娇，因为有在北京的女儿女婿天娇和李建斌拜托在占领江南的清军中当将官的朋友暗中关照，当苏州沦陷时，愚园和玄虚道观、各行会会址都没有遭受太大的损失。 罗成从昆山回到太湖，悄悄告诉天赐：“顾炎武和挚友同里归庄、嘉定吴其沆准备参加明朝佥御史王永祚义军和夏允彝的学生江南副总兵吴志葵的义师，各支义军、义师合谋，打算先收复苏州，再夺取杭州、南京及沿海各地。”天赐说：“我刚从松江夏允彝和陈子龙那里回来，也得到了同样的消息，夏允彝致书他从前的学生，明朝江南副总兵吴志葵、参将鲁之欤率水师三千自吴淞来到松江陈湖，总兵官黄蜚率舰船千艘，水师二万人也到陈湖会合。他们准备先取苏州，再收复杭州，然后进攻南京，以图保住大明江南半壁江山。我想派遣一支义勇军舰队参加他们攻打苏州起义。” 罗成兴奋道：“这太好了，我马上联络顾炎武和归庄、吴其沆，一起参加攻打苏州的起义。在昆山，我听顾炎武讲，他曾经由昆山县令杨永言举荐，弘光帝曾诏用他为兵部司务，他满腔热情，建言献策，撰写了《军制论》、《形势论》、《田功论》和《钱法论》，即着名的‘乙酉四论’，为行朝时出谋划策。这四论针对南明政权军政腐败和明朝灭亡的教训，从军事战略、兵力来源和财政整顿等诸多方面提出了一系列很有见地的建议。但是当他取道镇江赶赴南京就职，还没到达南京，钱牧斋、王铎等南明官僚就将南京拱手献给了杀人魔王豫亲王多铎了，满清不费一兵一卒，就占领了南京。顾炎武只得重回家乡，所以他非常痛恨钱牧斋这些降清的官僚。苏州沦陷后，顾炎武率家人东躲西藏，现在迁居离家八十余里的常熟语濂径暂住。” 天赐说：“我听祖父母讲，顾炎武有一个兄长和两个弟弟，顾炎武从小过继给人家了，崇祯末年嗣祖绍芾和兄长顾缃相继去世，其时苏淞大旱，一时丧荒赋徭猖集，顾炎武无奈，曾将祖传田产八百亩低价典当给昆山豪门叶方恒，顾炎武的堂叔等家族为争夺家产，与蓄意侵吞顾炎武家产的叶方恒内外勾结，曾几次洗劫和纵火焚烧顾炎武在昆山千墩的旧居和常熟语濂径的住宅。”罗成说：“顾炎武的生母何氏和嗣母王氏都很有修养，他从小就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所以具有极其深厚的文化底蕴和强烈的民族气节。” 天赐说：“我想让元贞和欧阳回苏州去，越是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她们回苏州比在太湖要安全得多，这样我们去昆山就没有后顾之忧了。”罗成说：“我就怕欧阳不同意，她一直想女扮男装，跟我一同驰骋战场。表哥，由你出面，与她好好商量商量，她看你的面子，说不定会同意的。” 晚上，天赐与大家商议：“我们与夏允彝父子已经联络好了，马上要率领一支义勇军舰队参加他们策划的攻打苏州的起义。另外，我得知吴易为首领的‘白头军’在吴江起义，各路人马会聚震泽之间，他们准备晚些时候举行太湖起义。这样，太湖周围将成为主要战场，而清军占领下的苏州城反而成了相对安全的地方。所以，我想元贞和欧阳可以带领家眷回苏州愚园去了。这样，我和罗成还有父亲、姑父可以放心地驰骋战场了。”元贞很赞成：“离开愚园已经很长时间了，真放心不下家里的老人、孩子。我们今天收拾一下，明天就回家。”欧阳只得随和道：“我跟表嫂一起回苏州。”元贞和欧阳下厨房做了一桌好菜，为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们壮行。 罗山伯说：“大哥年纪大了，还是留守这儿的秘密据点，我和天赐、罗成率义勇军舰队参加昆山起义。”谷宪政说：“我人老心不老，身体十分健壮，还是山伯留守，我与天赐、罗成一同出征，山伯你留守太湖吧。”罗成劝说：“舅父不要再争了，还是让我父亲同我们一起上战场吧。”天赐说：“那就这样决定了。来，大家举杯，为我们将出征的战士壮行！”大家边喝边谈论世事的危难，未来的艰险，激励战斗意志，期待胜利会师，壮行酒喝到二更才散，各自回房休息。 天赐夫妻俩住在堂屋套间，元贞依偎在丈夫的身旁，恋恋不舍，没有睡意。天赐劝慰道：“夫人不用担心，我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元贞说：“打仗不能蛮干，要动脑筋，起义队伍成员复杂，要警惕内奸、叛徒。”天赐说：“放心吧，我会格外小心的。” 罗成小夫妻俩住在西厢房，欧阳是个性情豪爽的女子，她说：“罗成，我跟你一起上战场吧。我可以女扮男装，不会有事的。”罗成摇头：“你不是答应一起回苏州了吗！不行，不行！你已有四个月的身孕了，为了我们将要出世的儿子，你就回苏州愚园吧。”欧阳嗔怪道：“都怪你，让我这时侯怀上了你的孩，不许你再碰我。”罗成搂着娇妻甜言蜜语：“等你生过孩子，你再女扮男装，我们一起上战场。” 第二天黎明，天赐和罗成乘着晨雾，驾驶一条花船，悄悄地驶进苏州盘门，幸好他俩都戴着假辫子，顺利地过了哨卡，直接停泊在愚园水码头。小娇和英台闻讯，带领丫头银燕和如意赶紧出门迎接，云汉欢腾的投入母亲的怀抱：“妈妈，我好想你。”元贞把儿子抱在怀里，亲了又亲：“妈妈也想你呀。”“你还走不走了？”“不走了。爸爸马上要上战场了。”英台拉着欧阳的手说：“看你又瘦了，回家好好调养，别再走了。”欧阳说：“不走啦，罗成不让我再跟着他。”八十高龄的谷国栋和李秀英在大客厅守候，看着孙子天赐和外孙罗成回家，心中有数：“是不是又要上战场了？”天赐说：“马上要参加攻打苏州的起义了，我们把家眷送回家。” 谷国栋说：“苏州现在经济萧条，满目疮痍，富庶的天堂，变成了地狱。玄虚道观的香火大不如从前了。满族信奉萨满教、藏传喇嘛教，对中原的佛教和道教不感兴趣，他们祭祀消灾都请萨满巫婆跳神弄鬼，哪有道教的道场那么清扬高雅。”李秀英说：“满清八旗兵占领苏州时也大肆烧杀抢掠，幸亏有天娇和建斌在清军里当将官的朋友暗中关照，不然愚园就会遭受这帮强盗洗劫了。”谷国栋说：“那个军官叫李成栋，在清廷派来的苏州巡抚土国宝衙门当差。不说这些，今晚我们为孙子、外孙饯行，喝杯壮行酒，祝你们凯旋而归。”罗成说：“外公、外婆，我们明天清晨就要回太湖去，不能多喝。”天赐说：“对，后天马上就到昆山参加起义，这第一仗的胜负至关重要。” 晚餐，小娇和元贞、欧阳亲自下厨，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为天赐和罗成壮行。天赐说：“父亲和姑父还在太湖坚守，我先举杯，祝四位老寿星健健康康地活到抗清复明胜利的那一天。”老太公和老太君说：“我们要是像穆桂英那样有一身好武艺，也能百岁挂帅去抗击清兵。”谷国栋说：“我虽已耄耋之年，但很想与你们一同上战场，亲自消灭那些穷凶极恶的满清强盗。”重孙云汉学着父亲的模样举杯：“重孙云汉祝曾祖父、曾祖母和祖父母寿比南山。”又举杯为父亲和表叔壮行：“祝父亲和表叔旗开得胜，我在家为你们高唱凯歌。” 金磊说：“满清政府实行残酷的民族征服和民族屠杀政策，吓得南明那些贪官污吏闻风丧胆，有的投降，有的逃亡，有的隐居，但却遭到江南人民的激烈反抗。八旗铁蹄蹂躏江南，残酷镇压反清起义，屠杀无辜百姓，扬州十日，江阴大辟，嘉定三屠、嘉兴剃发，广袤的江南富饶大地一片凄惨景象。”邢姬说：“江南人民是决不甘心屈服的，也决不会沉沦，他们掩埋了同胞的尸体，擦干净身上的血迹，满怀抗清复明的决心，仍在英勇的战斗。”谷宗义说：“松江、苏州等地的反清起义失败后，江南人民前仆后继，又举行了太湖起义和江南大起义。”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54章 攻打苏州 第五十四章 攻打苏州 金磊对谷宗义说：“江南人民的反剃发斗争牵制了满清八旗的一部分主力，特别是江阴和嘉定两地的反清斗争更为壮烈，真是动天地，泣鬼神，对后来东南各地人民坚持抗清斗争起了极大的鼓舞作用。你也多次参加反清起义，真是位坚忍不拔，矢志不移的民族英雄。”邢姬说：“汉族同胞的反清斗争整整坚持了四十年，‘戈矛连海外，文檄动江东’，许多不愿做亡国奴的汉人，甚至流亡海外，继续坚持反清斗争。”谷宗义说：“民族英雄夏允彝和吴易都是崇祯年间的进士，在民族危难之际，他们都成为反清斗争的坚贞义士。攻打苏州和太湖起义失败后，夏允彝投水殉国。吴易因叛徒出卖，英勇牺牲，他们的名字将永垂千古。” 翌日清晨，天赐和罗成装扮成做生意的商人，给守城门的清军送上红包，顺利的通过盘门的哨卡，乘船离开苏州。他们在晨雾的掩护下悄悄的来到太湖秘密居点，谷家义勇军船队已经集结在这里待命。谷宪政说：“昨天我们派往苏州的兄弟，从在苏州巡抚衙门当差的李成天栋那里得到消息，清军似乎已经知道你们义军要攻打苏州的情报，我想义军是临时凑合的军队，难免有内奸、卧底混入其中，你们要小心遭遇清军的埋伏。” 罗成说：“苏淞和太湖沿岸、浙东各地散落着各支义师，威虏伯吴志蔡是明朝江南副总兵，南明弘光政权灭亡后，他收留残部，坚持抗清。吴志葵是夏允彝从前的学生，他写信与吴志葵这支义师联络，并亲至他军中制定了一个宏伟的战略部署，准备集结苏淞各支义师，合兵攻取苏州，由浙东各支义师收复杭州，然后再会师苏州，一起进兵南京，一举将清军赶出江南，并乘其渡江北撤时打伏击战，将其全部歼灭之，从而光复江南半壁江山。夏允彝要求儿子夏完淳投笔从戎，同他一起献身抗清复明大业，十五岁就让儿子与未婚妻钱秦篆完婚，父子俩都准备加入到这支义师中，攻打苏州。他们都没有打仗用兵，驰骋战场的经验。” 天赐说：“明朝的一些残余军事力量都缺乏长远的的谋略，很多将士懈怠贰心，在满清八旗的残酷镇压下，难免出现叛徒、内奸和动摇观望者，很难凝聚成一股统一的抗清力量，我们要告诉陈子龙、夏允彝父子和顾炎武他们千万要小心警惕，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第二天，天赐和罗成马不停蹄的带了几名武艺高强的兄弟前往松江参加起义前的军事会议。陈子龙设明太祖像誓师起义，原明朝两广总督沈犹龙称总督兵部尚书，陈子龙称监军左给事中，军号“振武”。陈子龙、沈犹龙会同佥事御史王永祚、江南副总兵吴志葵跟各支义军的将领商讨攻打苏州城的战术部署。陈子龙说：“我们已经派人侦察过了，清军在胥门的防守较为薄弱，我们可以集中主要兵力攻打胥门，留一支义军在城外接应，万一攻城失利，我们立即撤出苏州城。” 天赐说：“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清军可能已经得知我们义军要攻打苏州的消息，攻进城后，要小心清军的埋伏。”顾炎武说：“我们是否兵分两路，一路主力由总督和监军攻打胥门，另一路由谷将军和罗将军率领水师佯攻盘门。一旦攻城失利，或进城遭遇埋伏，则由他们的水师负责到胥门掩护你们撤退。” 归庄建议：“盘门是水陆城门，我和炎武、其沆参与盘门的陆路佯攻，谷、罗二位将军负责水路佯攻，这样水陆并进，清军才会中计。”陈子龙与沈犹龙商量后作出决定：“诸位建议很有见地，我们就分兵两路，一路由我和沈犹龙指挥，鲁之玙为先锋，强攻胥门，一路由谷、罗两位将军指挥，水陆并进，佯攻盘门，并担当掩护主力撤退的任务。既然起义已经泄密，那我们就提前三天起义，明晚出发，拂晓攻打苏州城。” 散会后，天赐和罗成马上赶回太湖秘密据点，召集义勇军船队作战前动员：“今晚我们乘着夜色分散出发，三船为一小组，装扮成商船、渔船，按照编队次序先后，陆续前往苏州盘门，拂晓集结，听我主舰号令，佯攻盘门。”部署完毕，天赐命令伙夫准备丰盛的晚餐，大家举杯誓誓：“高举义旗，驱逐满清，收复苏州！” 天赐和罗成、罗山伯分乘三艘战舰，天赐在前，罗山伯居中，罗成殿后，前后联络呼应。五更天，义勇军舰队如数集结到盘门外芦荡待命。与此同时，顾炎武、归庄和吴其沆率领的义军，也从昆山赶到了盘门。顾炎武说：“陈子龙的义军主力已经在胥门外部署完毕，只等到盘门发起佯攻，将清军主力诱惑到盘门，他们立即发起总攻。”天赐检查了各舰船的情况，一切准备就绪，便命炮舰向盘门城楼射击，为了保护盘门古迹，天赐命令集中炮击城墙一隅，打开一道缺口。一发发炮弹都集中轰炸城楼一侧的城墙，不久就炸开了一道缺口。清军慌忙调动兵力堵住缺口，阻击往里冲锋的义军。 此时，胥门义军发起攻击，因为清军只部署了少量兵力，很快鲁之玙率领的义军先锋攻占了胥门城楼，由于轻敌，义军进城后便遭到埋伏的清军重兵包围。陈子龙、鲁之玙的义军虽有千人之众，但军饷不足，且多数是渔民，又是临时组建的，没有经历巷战的训练，面对气焰嚣张的满清八旗精锐，死伤惨重，四散溃败。黄蜚、吴志葵率领的水师，听说先锋队已被清军围歼消灭，便犹豫不前，准备登舟撤退。夏允彝父子泪流满面，遍拜各支义军将士，才勉强发兵救援，但终因军纪松散，士气低落，不堪一击，四散溃败。 陈子龙、沈犹龙率领残部拼命突出重围，向盘门方向撤退。天赐、罗成和顾炎武他们闻讯后，立即率领义军赶往胥门救援，拼命掩护从胥门溃败的残部撤退。清军见有一支义军前来支援，还有水师炮击，掩护撤退，也就没有再穷追猛打。黄蜚不听陈子龙的劝阻，将二万水师移营黄浦江，因沿途水道狭窄，单行延绵数十里，不利回转，首尾无法呼应，勉强支撑两个月，就被清军各个击破，溃败逃遁。 陈子龙残部退守松江县城，英勇抗敌，遭遇满清八旗军的激烈围攻。七月十日，终因敌我力量悬殊，又无外援，南门和东门先后被清军攻破，守城门的将士宁死不降，二万人被清军残酷屠杀，沈犹龙等将士皆阵亡。陈子龙、夏允彝和夏完淳分别率领残部，在城西浴血奋战，突出重围。 再说义军攻打苏州失败后，天赐、罗成、罗山伯率领舰队和顾炎武、归庄、吴其沆他们的义军残部从苏州撤退到昆山，与原昆山县令杨永言的旧部一起守城拒敌。天赐建议道：“我和顾炎武带领部分舰队和义军前往常熟守城抗敌。这样昆山和和常熟成犄角之势，可以相互救援。”清军从苏州、松江调动八旗精锐首先围攻昆山，并切断了常熟与昆山水陆联系。因为敌众我寡，又没有外援，没几天，昆山失守。城破后，清军大肆屠杀，死难者多达四万余人。顾炎武的挚友吴其沆战死，顾炎武的两个弟弟被杀，生母何氏右臂被砍断。 九天后，常熟也相继陷落，天赐和罗成、罗山伯率领义勇军舰队残部撤退到长江吴淞口的芦苇荡里隐藏蛰伏，等待时机再战。顾炎武潜往在常熟语濂径的秘密住所，见到他的嗣母因为常熟沦陷，山河破碎，绝食十五天而殉国。她临终嘱咐炎武：“汝无为异国臣子，无负世世国恩，无忘先祖遗训，则吾可以瞑目于地下。”炎武悲痛欲绝，谨记嗣母遗训，安葬了嗣母的遗体后在家守孝。天赐和罗成找到顾炎武的秘密住所，商议今后如何坚持抗清复明的斗争。顾炎武对天赐说：“唐王在福州称帝，年号隆武，经大学士路振飞推荐，隆武帝遥授我为兵部职方司主事。他们派使者前来催我前往福州，现在嗣母绝食殉国，我也难以赴任，只能梦在行朝执戟班了。” 天赐和罗成率义勇军舰队残部退回太湖湖心秘密据点，同谷宪政、罗山伯和留守的弟兄一起，暂且蛰伏小岛。他们并不因为暂时的失败而气馁，决心学习越王勾践精神，十年卧薪尝胆，积聚力量，作长期的抗清复明斗争的准备。 坏消息不断传来，清军调集了二十四万八旗精锐围攻江阴城，江阴全城动员，与凶残的八旗兵激战，典史陈遇明和主将邵康公固守江阴城，都司周瑞龙率水师御敌于长江口，成犄角之势。周瑞龙的水师在江边激战失利，败退而去，清军直逼江阴城下，邵康公的左翼守军几次溃败，陈遇明右翼守军伤亡严重，后来阎应元陆续调集几支援兵入城，军民继续坚持浴血奋战。江阴军民苦战八十一天，清军死伤惨重，被击毙三王十八将，以及士卒七万五千多人。江阴军民终因粮尽粮绝，清兵从祥符寺后门攻入城中，城破后男女老幼无一人投降。 疯狂的满清八旗攻城首领下令屠城：“满城杀尽，然后封刀”，清军在江阴城内大屠杀三天，杀戮城内男妇老小共十七万二千多人，幸免者仅老小五十三人，城内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淹没足胫，真是惨绝人寰。 嘉定百姓在侯峒曾和黄淳耀的带领下，组织城防民兵，前后三次举起义旗抗清。他们占领城楼，拒不投降，参加战斗的百姓前后共十八万人，男女老少前仆后继，抗清战斗一浪接着一浪。七月初四五更，大雨如注，嘉定城上军民露天战斗三昼夜，两眼红肿，遍体鳞伤，饮食断绝，领队的将领侯峒曾、黄淳耀也杖剑挺立雨中，已经坚守两月的军民皆疲惫不堪，但仍然坚持不懈。清军用大炮轰城，墙垣坍塌，清军接着用云梯登城，以冲车上缺口，涌进城内。嘉定城中上自地方士绅，下至黎民百姓，无一人投降，皆不幸惨遭清军杀戮，鲜血淋漓，尸横遍地，三次屠城，总共牺牲二万多人。清兵见大家闺秀和民间有姿色的女子都活生生的将其俘掳，在光天化日之下强奸淫乐，不从者将其双手钉于板上，强逼着奸淫之，有不堪强暴者，惨死无数。清军将掠夺来的财物美妇，用无数大船装载，运往北方老窝，连岸上行走的骆驼和车子也满载着玉帛美女，满清贵族还得意洋洋的吹着胡笳。仅大汉奸、原明朝徐州总兵李成栋一人，就用了三百只大船才运走他从江南苏杭一带抢劫来的金银珠宝、绸缎美女。真是一幅亡国后的悲惨图景，腥风血雨，欲哭无泪，史称“嘉定三屠”。 天赐和罗成秘密前往松江找陈子龙和夏允彝父子。获悉陈子龙避难青浦县金泽，后来又隐姓埋名入嘉善县陶庄水月庵，托为禅僧，取名信忠，号颖川明逸，而夏允彝已经投水壮烈殉国。原来义军攻打苏州失败后，坏消息接连不断的传来，抗清义士都非常焦虑，商议再次起义，惟独夏允彝反而变得异常平静，他决心自杀殉国，家人和乡亲劝他趁乱渡海去福建他曾任地方官的长乐县，招募兵马，再图举行反清起义。夏允彝考虑再三，没有答应，他怕起义再度失败，以至于让夏家蒙羞万世。清军松江主将早闻夏允彝英名，派人劝降，说只要他能出山，一定给他大官做，还表示：“即使夏先生不愿为清朝做官，出来见一面也行。” 夏允彝以“贞妇”自比，坚定不移的表达了不愿侍奉清朝，决不当汉奸、叛徒的决心。他给挚友陈子龙写信，将老母妻妾儿女托付给他照顾，并把未完成的政论文集《幸存录》交给独子夏完淳手中，嘱咐他变卖家产，资助义军军饷，代父完成抗清复明遗愿，然后投河塘自杀，其兄长、儿子、妻妾等家人，皆肃穆恸哭地立于松塘边观视。溏水只有齐腰深，这位壮烈殉国的爱国才子活生生的将头埋在水中，窒息而死，连他的后背衣衫都没有浸湿，就视死如归的自杀了。 夏允彝在留下的遗书中说：“少受父训，长荷国恩。以身殉国，无愧忠贞。南都继没，犹望中兴。……人谁无死，不泯者心。修身俟命，敬励后人。” 夏完淳亲眼目睹他的父亲为大明天子殉国，他心疼如焚，肝胆俱裂，决心继承父亲遗志，更加坚定了将热血和生命贡献给抗清复明大业的意志。夏完淳在他的《六哀》诗中记述了攻打苏州的亲身经历：“瑟若轻健姿，一往长倚气。宝剑酬君恩，深入无退志。孤军矢一战，光响横振厉。慷慨授命时，白虹贯吴市。”对先锋鲁之玙表示无限崇敬和深切的悼念。诗中还对父亲表达了崇高的敬意和无尽的哀思：“呜呼先文忠，横剑誓河曲。”，“从容蹈东海，景耀长回烛。” 陈子龙悲痛地说：“夏允彝与我本是同年进士，又都是几社创始人，也是我的挚友和兄长。我也想追随他一起殉国的，但夏先生已将老母妻儿托付给他，加之我还有九旬老祖母需要瞻养，因而出家为僧，云游寺院乡间，等待时机，再度举行抗清复明起义。” 天赐和罗成在夏允彝灵堂吊唁过后对夏完淳说：“我们对你父亲为大明江山壮烈殉国表示深切哀悼，希望你节哀顺变，为继承父亲的遗志，前仆后继，坚持抗清复明斗争。我们会与你并肩战斗的。”夏完淳忍痛道：“先父决心以死殉国，我做儿子的只能尊重他的意愿。感谢你们在我最悲痛的时候前来吊唁慰问。我上书鲁王，要求给我父亲以赠谥，鲁王爱惜我们父子忠于大明，赠我父亲‘右春坊右中允’谥‘文忠’，还立授我‘中书舍人’一职。我会很快振作起来，为完成先父的遗愿，为光复大明江山，坚持不懈的努力，乃至追随先父为大明殉国。” 天赐赋了一首诗《哭夏允彝》，悼念这位伟大的民族英雄： 投笔从戎战姑苏，振臂高呼胥城头。 盘门剑斩八旗兵，前仆后继誓同舟。 视死如归殉国难，血祭胥台吴月秋。 江湖河海几多恨，卧薪尝胆报国仇。 前两句赞颂夏允彝投笔从戎，率领义军反清起义，浴血奋战，攻打苏州的战斗。后两句感叹夏允彝为激励抗清义士，壮烈殉国的情景，表达了要学习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抗清复明，报仇雪恨的决心。 天赐对陈子龙和夏完淳说：“现在苏州、松江、昆山、常熟虽然相继沦陷，但是太湖一带却活跃着吴易领导的白头军，他们已聚众千人，在太湖安营扎寨，神出鬼没，打游击战。我想联络各支义军，加入太湖起义。”夏完淳喜出望外，对陈子龙说：“老师，吴易也是进士出身，曾是复社的活跃分子。我们赶紧去联络各地抗清力量，加入昊易的太湖起义，然后再发动江南大起义。” 陈子龙说：“吴易由史可法推荐，曾任南明兵部职方主事，扬州沦陷之前，他外出筹集粮饷了；南京陷入敌手，清军铁蹄蹂躏江南，他回到家乡吴江。我听说，吴江县令朱国佐降清，还斩杀了痛骂他卖国求荣的门生吴鉴，从而激起民愤。吴易闻讯大怒，率领众人冲进县衙，活捉了朱国佐，并取了他的首级，祭奠吴鉴灵柩，宣布反清起义，想不到吴易的义军发展如此迅速。夏完淳，你父亲生前嘱咐你毁家资助义军军饷，我们带上变卖家产的银两，一起去吴江参加吴易的义军。如果太湖起义能顺利的发展壮大，我们就进一步策动江南大起义。”天赐和罗成表示：“我们马上回去，率领我们的义勇军舰队，并携带家中银两，再联络几支义军，一起投奔吴易的太湖起义的队伍，我们相约到吴江会师。” 天赐和罗成到昆山找到顾炎武和归庄，对他们说：“苏州起义失败后，夏允彝投水殉国，并将他的老母妻儿托付给挚友陈子龙，我们与陈子龙和夏完淳联络上了，还联络了另外几支义军，准备一起参加吴易在吴江发动的太湖起义。不知你们意下如何？”顾炎武和归庄说：“陈子龙与我也是好友，他也派人与我联络了，等我们与潜伏在家乡的抗清义士们商议后，一起参加太湖起义。我们在吴江会师。” 岁月蹉跎，江南的土地正一块块沦丧，天赐和罗成心中焦急万分，他们与陈子龙、夏完淳和顾炎武、归庄等活跃于江湖的各支义军联络后，一起胜利会师于吴江和震泽之间，各路义军戎旃蜂起，共同推举吴易为主帅，陈子龙为督师，天赐、罗成、罗山伯和夏完淳等各支义军将领为参军，轰轰烈烈的举行震惊大江南北的太湖起义。 天赐招募了许多立志抗清复明的勇士充实他的义军舰队，由于兵力倍增，他组建了三支分队，分别由他和罗成、罗山伯指挥。天赐说：“我听吴江的朋友说，吴易也是崇祯十年的进士，吴江本地人，曾为复社的骨干分子，能诗善文，又喜读兵书。李自成攻进北京时，他还在北京候补官员，幸有大德知一禅师相助，从东便门逃难出北京。由史可法推荐在南明兵部当职方主事，弘光出逃，清军南下，他回到家乡，与同邑举人孙兆奎等共同组成‘白腰党’，聚集乡亲和渔民千余人，宣布反清起义。他们结营太湖，出没无常，由于队伍发展很快，混进了很多水贼头目，着名的有赤脚张三等纷纷入伙。他们目无军纪，素质极差，还伺机盗掠，危害百姓。所以我们对这些义军内部的渣滓必须提高警惕，谨防内奸、叛徒。”罗山伯和罗成都说：“谷家义勇军舰队倾注了我们两代人的心血，所以我们要严肃军纪，注重将士的素质训练，保持相对的独立性，免得沾染上水贼恶习。” 夏完淳和已出家为僧的陈子龙，为了抗清复明大业，遵照夏允彝殉国前的遗嘱，毁家饷军，不负众望，驰骋太湖之滨，浴血奋战。天赐他们的水师，作战勇猛，军纪严明，因为清军没能训练出一支过硬的水师，水上作战是外行，所以天赐、罗成和罗山伯率领的三支义勇军舰队大显神威，战绩卓着。 太湖起义的各路义军，在主帅吴易统一指挥下，接连攻克吴江和嘉善附近各城镇，太湖起义声势渐振。这些太湖义军头上皆以白布缠头作标志，以此为明朝“戴孝”，所以百姓都称他们为“白头军”。这支白头军最漂亮的一仗是吴江的“汾湖大捷”，杀死清军三千多，斩杀八旗中下级军官二十多名，缴获战船五百余艘。 陈子龙以太湖起义战绩捷报于绍兴鲁王朱以海监国。鲁王封吴易为长兴伯，各路义军将领皆授将军印，陈子龙亦拜浙、直视师之命。福州的隆武帝闻讯也派人携带诏书而来，对吴易封官加爵，捧为南明中兴大将军。 吴易和手下的一般将领被眼前暂时的胜利冲昏头脑，飘飘然然骄纵轻敌起来；一些水贼出身的将士原形毕露，恶习难改，四处劫掠，违反军纪，滋扰百姓。清军却趁机调兵遣将，加紧备战，并用金钱女色利诱拉拢一些败类充当叛徒、内奸。 对此，天赐、罗成和罗山伯忧心如焚，他们让天赐作代表，和夏完淳一起向吴易共同建言：“太湖起义目前虽然收复了两座县城，又取得了汾湖大捷，但这仅仅是暂时的胜利，以洪承畴为督师的满清八旗军不会甘心失败的。洪承畴是一名能文能武的儒将，他的策略是一手残酷镇压，一手怀柔招抚。他将利用鲁王与唐王的矛盾，以及义军内部的矛盾，用金钱诱惑，招募内奸、叛徒，分化瓦解义军队伍。所以我们不要急于攻取苏州、杭州和南京，应该着力于建立以太湖为中心的丘陵、湖泊根据地，深挖洞，广积粮，整顿军纪，纯洁队伍，训练将士，积蓄兵力，等到义军力量壮大到足以与满清八旗抗衡时，再图攻取苏州、杭州和南京。” 顾炎武和归庄也积极为义军的壮大和队伍的纯洁出谋划策。刚开始，吴易还能励精图治，共商振兴大计，义军呈现出奋发图强的景象。后来吴易渐渐听得不耐烦了，心中不悦，于是产生隔阂，内部派别纷争，导致军纪松弛。不久，吴易不顾陈子龙和天赐等人的反对，要攻取海盐城。陈子龙看出吴易手下的乌合之众难成大事，幕僚都是轻薄之士，诸将暗中干的都是剽掠之事，政纪不整，军纪日弛，于是以筹集粮饷为名，在攻找海盐前便离开了白头军。天赐则提议他们的义勇军舰队留守太湖根据地，没有跟随吴易去攻打海盐。 海盐一战，吴易的白头军被清军击败，几乎全军覆灭。夏完淳因为兵败如山倒，与吴易残部失散，只带领几名亲随突破重围，渡过吴江水，几经周折，撤退回到松江老家。不久，太湖起义队伍内外交困，被清军包围、分割，各个击破，嘉善和吴江两地也得而复失，各支义军四散溃败，太湖起义终于失败。吴易的父亲和妻儿不愿被清军俘虏受辱，都投湖自杀。吴易率残部逃入湖中，继续坚持抗清斗争。满清任命的嘉善县令，铁杆汉奸刘肃之，一直想诱捕吴易，他就利用吴易身边的叛徒散布他想举义反正的假情报。因为是“心腹”所言，吴易竟然深信不疑。在这身边“心腹”的安排下，刘肃之邀请吴易来嘉善县衙商议举义反正大计，吴易并不认为其中有诈，只带了几名心腹随从，就单刀赴这“鸿门宴”了。结果吴易被刘肃之事先埋伏的清军校尉逮逋，这位白头军首领不幸牺牲于杭州草桥门。 夏完淳闻讯，立即赶往吴江，穿上白衣孝服，与天赐、罗成一起为吴易建造衣冠冢。吴易生前同道的文人好友，也前来哭祭吊唁。夏完淳写了《吴江野哭》和《鱼服》两首诗，祭奠吴易，纪念太湖起义。 天赐、罗成和罗山伯的三支义勇军舰队在这次太湖起义中伤亡过半，他们将主力舰队编成两个小分队，分别驻守太湖秘密据点和长江吴淞口芦苇荡隐蔽，其余的化整为零，三五船一小组，装扮成渔船和商船停泊于苏州、松江和昆山，天赐、罗成和罗山伯仨人悄悄回到太湖秘密据点，继续坚持抗清复明的斗争。 天赐与大家商议：“太湖起义虽然失败了，但是江南各支义军依然在各地坚持抗清游击战，我们仍然要与这些抗清力量保持联系，等待时机，筹划更大规模的江南大起义。”谷宪政说：“现在苏州、杭州都已沦陷，各支义军只有在村镇、湖泊、山林坚持游击活动。我们应当改变抗清复明的斗争方式，俗话说，大隐隐于市，我们可以秘密潜伏在苏州、昆山等府、县城里，策反那些愿意加入抗清复明队伍的清军将士和官员。” 罗山伯说：“我们也可以利用敌人内部的矛盾，分化瓦解，争取更多的人加入到我们抗清复明的队伍中来。”天赐受到父亲和姑父的启发，心里豁然开朗：“父亲和姑父提醒得对，洪承畴用残酷镇压和怀柔招抚这两面三刀的手段对付抗清义军，我们也要以牙还牙，一方面开展游击战，打击满清八旗军，另一方面打入敌人内部，利用矛盾，分化瓦解，这叫做打进去，拉出来！我们派遣到清军内部的卞文雄，现在已经打入松江提督府吴胜兆身边当副将，天娇和李建斌的朋友李成栋在苏州巡抚土国宝衙门当差，从他们送来的情报分析，土国宝与吴胜兆不和，而且矛盾越来越深，已经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吴胜兆为人正派，同情抗清复明义军，我们可以加紧做他的工作，暗中策动吴胜兆举义反正。” 罗成说：“我听顾炎武说，回到松江的陈子龙和夏完淳也正在暗中策划此事，我们可以到昆山、松江与顾炎武和陈子龙联系。”谷宪政说：“天赐和罗成，你们两人可以秘密潜回苏州，这样便于做策反联络工作，太湖秘密据点由我和山伯坚守。”罗山伯说：“你们到苏州做秘密地下工作一定要小心谨慎，当心被内奸、叛徒出卖。” 金磊对谷宗义说：“你们攻打苏州和太湖起义的失败，主要原因还是敌强我弱，义军队伍没有一位深谋远虑的领军将帅。”邢姬说：“抗清复明的战斗，依赖明朝的旧部义师和自发组织的义军是远远不能战胜凶残的满清八旗兵的，必须打游击战，持久战。”谷宗义说：“我们从失败中吸取了血的教训，准备策反吴胜兆反正举义，前仆后继，发动江南大起义。”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55章 前仆后继 第五十五章 前仆后继 金磊对谷宗义说：“你由一位江湖救星成长为一名抗清复明的将领，出生入死，前仆后继，浴血奋战，令人敬佩。”邢姬赞赏道：“你不仅在战场上厮杀，还活跃在策反的地下战线中，真是英雄虎胆。”谷宗义说：“我们也是被逼上梁山，梁山好汉还有块稳定的根据地，而我们只能隐藏在太湖小岛上。我相信抗清志士们只要善于从战争中学习战争，完全可以磨砺出过人的才干和胆识。” 天赐改容装扮成商贾，粘上了美髯，修改了鬓发，像变了一个脸，更加潇洒高雅，气宇轩昂，让人认不出来了。罗成也学着表哥改容，装扮成富家公子，浓眉大眼，嘴唇上两缕八字胡须，看上去风流倜傥，健美性感，吸引女人的眼球。他们各自乘坐楼船，带着几名家丁，先后风风光光地回到苏州愚园。一家人见天赐和罗成这般模样回家，一个个认不出来了。云汉指着天赐和罗成问：“你们是不是我父亲的朋友？从哪里来？到我家做什么？”元贞和欧阳刚一见面也没认出来，还问：“两位公子找谁？”只有小娇机灵，仔细辨认了一会，惊喜道：“天赐，罗成，你们回来了！我清晨听花园里的喜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我想定有喜事临门了，故然今天儿子侄儿双双回家，真是喜从天降！”欧阳搂着罗成捶打他的胸膛：“你真坏，装扮成这样，来骗我。” 谷国栋和李秀英见孙子和外孙装扮成商贾、公子回家，喜出望外：“现在苏州城里的风声很紧，说是要搜捕太湖起义的逃犯，我们一直担心你们的安危，想不到今天你们安然无恙地回家了。苏州城里满清的密探很多，你们千万要小心，不要被内奸、叛徒盯梢。白天可以躲藏到家中的密室，出门要经常改变装束。”英台担心道：“大哥和山伯在太湖秘密据点是否安全？”罗成说：“那里有一个小分队驻防，还有隐蔽的山洞可以藏匿，进可以守，退可以撤，还是比较安全的。”小娇说：“我家在南门和盘门有两处宅院，遇险可以到那里藏身暂住。”天赐说：“我们这次回家要多住些日子，想做清军内部的策反工作，还想筹划江南大起义。”罗成说：“我们要往返于苏州、松江和昆山之间，做地下工作，我们在南京沦陷后经常如此，已经有对付内奸、叛徒盯梢的丰富经验了，你们尽管放心，不会出事的。” 谷国栋和李秀英高兴道：“我们的孙子外孙越来越长进了，像是干大事的栋梁之才。今晚设家宴，为天赐、罗成接风洗尘。”家宴比往日简单，做了一桌家常菜，小娇说：“现在战乱不断，苏州百业荒废，市场萧条，谷家的生意亏空，粮油食品匮乏，物价疯涨。为了紧缩开支，我已经辞退了不少佣人，留用一些心腹家丁和丫头，再说人多嘴杂，也不安全。”李秀英赞扬道：“你们男人都去抗清了，这一大家的事情，全靠贤惠的媳妇、孙媳妇操持得有条不紊，真不容易。我们大家举杯敬我们的好当家一杯。” 天赐首先敬酒：“母亲辛苦了，我敬你一杯，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云汉也学着父亲的风姿：“我也敬祖母一杯，祝你健康美丽，永远年轻。”小娇喜形于色：“还是我乖巧的孙子能干，长大比你父亲更有出息。”大家你一杯，他一杯的相互敬酒，接风洗尘酒喝得热闹温馨。 家宴结束后，英台与罗成、欧阳回到凤来阁，英台对天赐说：“欧阳已怀孕七个多月了，眼看就要生了，你一定要小心侍候你媳妇，不能再同房了。罗凰跟随王秋阳家逃难到浙江，至今没有消息，路远迢迢的，兵荒马乱，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又忙于奔波抗清复明的大事，做地下策反工作不比上战场安全，娘的心总是悬着。”罗成劝慰道：“娘，放心吧，我不会碰欧阳的，生小孩子有陪房丫头如意照顾，你只要指点指点就行了。我们出门做地下策反工作，都装扮成豪门公子，富商大贾，连你们都认不出来了，我同表哥在一起，不会有事的。等忙过这阵子，我想抽空去浙江一趟，把妹妹和妹夫找回家。罗凰不会有事的，你尽管放宽心。” 英台喜悦道：“还是自己儿子贴心，罗凰不在，连说个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你早点歇息吧。”英台回房睡觉了，欧阳身子不适，自己先睡了。陪房丫头如意已经准备好了洗澡水，侍候少爷沐浴，罗成见了如意婀娜妩媚的身姿，诱人的胸脯和股臀，迫不及待地搂着她就要缠绵。如意兴趣盎然，挑逗道：“少爷忒心急了，来点刺激。”罗成一把将她拖进浴盆，狂热地亲吻杏唇胸腹。只见波浪翻滚，水波荡漾，呻吟声，喘息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再说天赐回到天然居卧室，儿子云汉缠着要同爸爸睡觉，好容易哄他睡着了，抱他到自已小床上睡，天赐才得以搂着娇妻缠绵绻缱。久别胜新婚，天赐如狼似虎，元贞掐着他的股臀娇声呻吟：“我真的吃不消了。”他放慢速度：“我太兴奋了，抑制不住粗野的动作。”她温柔地说：“你不在的时候，我日日夜夜的思念你，今夜得以排泄相思之苦。我想跟随你一起出去做地下策反工作，免得心挂两头，坐卧不安。”天赐在上边亲吻香腮：“你的主意不错，我正想与你商量，我们一起到松江卞文雄那里，莺莺非常想念你，你进出松江官府衙门打探情报，比我们方便多了，不会引起怀疑。就是儿子云汉怎么办？”她交接承欢，兴奋不已：“儿子大了，有银燕带着，没关系的。”俩人琴瑟和谐，恩爱了个把时辰，方才罢休。 天赐却意犹未尽，等到元贞酣睡后，又悄悄钻进银燕的被窝里。银燕喜出望外，春色撩人，百般挑逗。他放浪形骸，恣意不休，一直缠绵到五更，方才酣畅睡去。银燕心中祈求菩萨保佑，这次能顺顺当当怀孕，生一个像少爷一样漂亮的儿子。 天赐和罗成在家深居简出，闭门休息了几日，与妻儿老小共享天伦之乐。天赐与罗成商议：“我们两人分工，你负责与在苏州巡抚衙门当差的朋友李成栋单线联系，刺探土国宝的情报；我负责与打入松江的江南提督府的卞文雄单线联系，做吴胜兆的策反工作。这样你可以不用离开苏州，欧阳快生儿子了，你可以在她的身边照顾。”罗成说：“李成栋是姐夫李建斌的远房亲戚，他们既是亲戚，也是最要好的朋友，我想他会尽心尽力帮助我们的。倒是表哥你一人往返于苏州和松江、昆山之间，风险很大，我实在放心不下。” 天赐说：“卞文雄是我的义弟，我们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他的妻子莺莺又是元贞原来的贴心丫头，所以元贞想与我一起去松江，我们化妆住在卞文雄家，我想安全应该不成问题。倒是你在苏州做地下工作，认识的熟人多，一不小心就会暴露，所以我想你应该搬到盘门那处老宅子里去住，那里比较隐蔽，不易被人发觉，一旦有事，也不会连累愚园的家人。”罗成说：“表哥考虑得很周到，我明天就搬去住，把那里作为地下秘密工作的联络点。你们何时动身去松江？我送你们到卞文雄家，一旦有紧急情报，我可以直接到卞家找你们。” 商量已定，第二天罗成就搬到盘门老宅子里住下了。李成栋与罗成联络一般都约在茶馆、酒店或公共场所，一旦遇到紧急情况，就到盘门罗成的住所找他。 元贞将儿子云汉交给陪房丫头银燕照顾，她对云汉说：“乖乖的，听姨娘的话，我和你爸爸去从事一件抗清复明的大事，很快就回来的。”懂事的云汉点头道：“ 我已经长大了，你们尽管放心的去吧，我知道你们都是抗清复明的英雄。”元贞看到如此乖巧懂事的儿子有点舍不得了，天赐说：“既然已经定了，就走一趟吧，争取早点回家。” 元贞女扮男装，与天赐假称表兄弟，和罗成一起，装扮成做生意人，还带上办事的几位家丁，乘船一路顺利来到松江卞文雄家。莺莺见少爷和少奶奶冒着风险前来做地下工作，又惊又喜：“少奶奶妆扮成公子，我都认不出来了。你真像一位风流倜傥的富豪子弟，没有人敢小觑你。”元贞问：“你的宝贝儿子欢欢呢？”莺莺说：“他刚睡一会儿，已经会走路了，真调皮。”她们俩进房间看欢欢去了。 天赐问卞文雄：“吴胜兆的策反工作做的怎么样了？你的主要任务是暗察吴胜兆的身边有没有暗藏的内奸或叛徒。”卞文雄说：“少爷，陈子龙是鲁王小朝廷的兵部尚书，节制七省军漕，福州唐王授其兵部左侍郎、左都御史，他早就跟吴胜兆有联系了。吴胜兆是辽东人，以降将从征到江南，他的幕僚都是吴越人，吴胜兆与土国宝有矛盾，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不愿做二等臣子；加之总督军务招抚江南经略使又弹劾他滥收吴易的白头军降卒，所以决定密谋举义反正。参与此事的还有成安府推官顾咸正、兵部主事杨廷枢，顾咸正是昆山人，是顾炎武的同宗长辈，杨廷枢是吴县人，顾炎武也曾经参与此事。夏完淳也积极参与了吴胜兆举义反正的筹划，他秘密联络了浙东鲁王舟山守将黄斌卿的水师作为外应，前来松江支援吴胜兆的反正起义。现在他们正在密谋举义反正的具体事宜。” 罗成说：“为避免叛徒、内奸告密，表哥你还是让卞文雄单线联系吧，不要进吴胜兆的松江提督府了。我明天清晨就赶回苏州去。”天赐说：“我和元贞要在你这里住几天，想观察一下吴胜兆身边究竟有哪些特别信赖的人，他们与苏州巡抚土国宝是否有往来。”卞文雄担忧道：“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夜里总是梦到自已和莺莺身陷囹圄，拼命挣扎，想砸开枷锁。所以我劝少爷和少夫人这次就不要见吴胜兆了，你们是化妆来的，还是化妆回家。一切事宜都由我来代表，与他们联络。”天赐沉思了一会：“这样也好，但是你要暗中将你认为可疑的人指给我们看。回苏州后，我可以让李成栋小心注意这些人暗中与土国宝有没有往来。” 第二天，卞文雄告诉天赐：“吴胜兆要在松江大酒店招待从苏州巡抚衙门来的官员，吴胜兆身边的智囊心腹都会出席作陪。我怀疑吴胜兆手下的一位心腹将领，很会拍马溜须，但此人爱慕虚荣，贪赃枉法，心术不正，没有骨气，要是有叛徒、内奸非此人莫属。”天赐说：“你代我们到松江大酒店定一个豪华包间，我和元贞带领随从的家丁，化妆到酒店包间，边喝酒，边注意观察吴胜兆身边的人。到时你跟我们暗中指认那位可疑的将领。” 在卞文雄的安排下，他们顺利地在松江大酒店一间豪华包间里一边喝酒一边悄悄地做侦察工作，他们可以方便观察到吴胜兆的豪华包间内的情况，并派了一位在李成栋身边当差的家丁张磊，化装成卖瓜子水果的小贩，进入吴胜兆的豪华包间仔细察看了一番。吴胜兆身边那位善于拍马溜须的心腹将领恶狠狠地把张磊轰了出来，张磊近距离看清了他的相貌特征。天赐问张磊：“你进去都看清楚了？到时能否准确无误地指认出来？”张磊说：“少爷，你尽管放心，八九不离十，我都记在心里了。他贼眼猴嘴，右耳旁边有块红色的小伤疤。”天赐和元贞住了两天，就急着赶回苏州。 元宵节刚过，苏州巡抚衙门的李成栋派张磊跑来报告罗成：“昨天，我们看到吴胜兆身边那位右耳旁边有块红色小伤疤的将领悄悄进了苏州巡抚衙门，李成栋说那内奸与土国宝私下里会见了很长时间，又神出鬼没地从边门溜走了。”罗成又赶紧告诉天赐，他们觉得事情很严重，会不会是吴胜兆身边的那位心腹将领，见利忘义成了叛徒，将吴胜兆举义反正的计划密告土国宝了。天赐立即派遣随他们一起去松江的两位家丁小王和小刘，快马加鞭分别前往松江卞文雄、陈子龙家和昆山顾炎武家报告。 但是，为时已晚，清军已经率先动手，将吴胜兆逮捕，秘密押往南京斩首，并大肆搜捕同案的疑犯。卞文雄得到天赐的情服，看事情已经败露，携带莺莺和儿子匆忙跑回了苏州。陈子龙先是藏匿在嘉定侯岐曾仆人刘训家，改名叫李大樽，后来又跑到昆山顾炎武家，想在那里暂时躲藏，不料顾炎武受福建隆武小朝廷兵部尚书路振飞之托，此时正在淮安王家营，联络淮徐抗清豪杰义士，不在家里。陈子龙便来到顾咸正家，谁知顾咸正也出走躲藏了。顾咸正的两个儿子顾天遴和顾天逵，其中二儿子顾天逵是陈子龙的女婿，他们兄弟俩把陈子龙接去，藏匿于家中。 清军江宁将军巴山、江都御史陈锦和苏州巡抚土国宝阴谋乘吴胜兆案子，尽除三吴反清知名人士四十余人，而陈子龙则首当其冲。他们派出五百兵丁，全副武装，如临大敌，在苏淞一带大肆搜捕达五六天之久，由于陈子龙的仆人不慎泄露住处，陈子龙、顾咸正的二个儿子仨人一起在吴县潭山顾家祖墓被捕。顾炎武闻讯后，从淮安赶回昆山，驾驶扁舟，走遍昆山各乡镇寻找顾咸正，劝说他及早出走，顾咸正就是不听，结果顾咸正、杨廷枢先后被捕。顾炎武多方设法营救，但是没有任何效果。巴山审讯陈子龙时，人直立不屈，神色不变，陈锦问他做什么官？他说是崇祯朝兵科给事中；又问为何不剃发？他理直气壮地回答，我惟留此发，以见先帝于地下；再问，拒不回答。 夏完淳此时正在浙东接应鲁王的水师，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浙东义军水师舰队刚离岸就遇到飓风，大部分舰船沉没，上千义军士兵遇难。夏完淳赶回松江，听到老师陈子龙被捕，马上与天赐和罗成联系，想方设法要营救陈子龙。罗成从苏州巡抚衙门李成栋那里得到消息，押送陈子龙的解差将由水路乘船送往南京。天赐跟罗成、夏完淳商议：“我们兵分两路，一路由我和罗成驾驶几艘装扮成做生意的小快船，沿着水路劫持押送陈子龙的官船，一路由夏完淳带领小分队，从陆路接应我们，等到我们把陈子龙救出，即由夏完淳的小分队迅速接走。”夏完淳说：“我估计押送老师的官船一定有许多兵丁护送，为了保险劫船成功，我想在黄昏夜幕掩护下动手。” 可惜这位‘生当为人杰，死亦做鬼雄’的民族志士，生前百折不挠地为抗清复明大业奋勇当先，虽然屡遭挫败，但仍然奋不顾身；一旦身陷囹圄，无法再实现自已报国理想时，就抱着以死殉国的决心，趁着押送的衙役不注意，挣脱羁押的锁链，跃入跨溏桥湍急的水流中，追随挚友夏允彝，壮烈殉国。夏完淳、天赐和罗成听到陈子龙已在跨溏桥投水殉国的消息后，悲痛欲绝，赶紧前往跨溏桥打捞陈子龙的尸体。等到他们赶到那里时，衙役们早已将陈子龙的尸体从河中捞出，凌迟斩首，抛尸于河中，将首级悬于松江西门城楼上，百姓见了皆为之流泪拜祭。 夏完淳他们找到书佐叶思劬，由他出面，贿赂看守的巡逻士卒，以死人的首级换下陈子龙的首级，捞出河中散尸，安葬在广富林墓地，陈子龙生前好友、文人纷纷前往吊唁祭奠，并赋诗悼念。天赐写了一首《哭陈子龙》，表达他对挚友陈子龙的沉痛哀悼之情，和抗清复明到底的决心： 松江城头乌鸦啼，松江城下荒草凄。 卧子投水殉故国，英魂莹绕松江西。 细林荒台谋起义，壮志凌云同生死。 昨夜又梦华亭寺，旌旗飘扬会义师。 天赐对陈子龙这样一位不屈的抗清勇士，而且在文坛上颇有声望的进士，投水壮烈殉国感到扼腕痛惜，想整理他的生平事迹，编写成《陈子龙传》。他走访了陈子龙的家人和朋友、学生，特别是夏完淳提供了他老师陈子龙的许多鲜为人知的生世。夏完淳说：“我的老师陈子龙祖上世代务农，他父亲陈所闻，以文学蜚声江南，万历四十七年中进士，官至工部和邢部侍郎。天启三年，因阉党魏忠贤专权，陈所闻告病在家，为那些被阉党排挤削职为民和逮逋入狱迫害至死的大批廷臣愤愤不平，扼腕叹息。陈子龙受家父熏陶，从小聪明有才智，六岁入学，十六岁童子试名列第二，崇祯二年中秀才，排列第一，次年秋，应乡试中举人，后来赴京会试，二次落第，崇祯十年，第三次赴京会试，与我父亲同中丙科进士。在这期间与我父亲还有苏州、嘉兴的一些文人学士，结为好友，成立几社，抨击蔽政，切磋学术。”天赐说：“我看到有关几社的资料，几社组织极严，不是师生子弟不得入社，人称‘几社六子’。几社社友亲如兄弟，成立后汇刻几社文选和会义五集，由此几社声势大振，陈子龙也因此名声雀起。他与徐孚远、宋徵璧一起编辑成《皇明经世文编》五百零四卷，开创了经世实用的先风，对当时崇古非今、空谈迂腐的文风学风是一个极大的挑战，对后来的黄宗羲、顾炎武等学者身体力行讲求经世实用的学风文风起了先行作用。他还整理了徐光启的农学巨着《农政全书》，对现实社会经济，特别是农业生产贡献极大。” 罗成说：“我听陈子龙的朋友和学生讲，陈子龙一度拒绝做官，想在家闭门做学问，但是后来迫于李自成义军势力日益壮大，满清八旗步步进逼，于崇祯十三年出任绍兴府司理兼摄诸暨府知县。因为剿抚浙江东阳县诸生许都起义有功，授兵科给事中。李自成攻陷北京，崇祯帝吊死煤山，国破君亡，陈子龙号恸欲绝，血泪沾衣。福王朱由崧监国南京，起用陈子龙任原官，后因反对阉党余孽马士英、阮大铖专权，愤然离开朝班，告假回家。直到鲁王授他兵部尚书，节制七省军漕，唐王授他兵部左侍郎，左都御史，前后为官六七年。” 夏完淳赞扬道：“老师在文坛上也颇有建树，他天生有异才，诗词古文取法魏晋，骈体尤其精妙，七律诗更有特色和成就。虽然有点复古思想，但开创了文学创作的社会价值，是结束时代复古派诗歌创作的最后一位大诗人，也是诗歌抒写情感，反映现实新风最早的一位大诗人。我想将他生前所写的各种体裁的作品刊刻成一本全集，留传后世。”天赐和罗成都说：“我们将全力帮助你实现这个夙愿。” 罗成说：“我听玉兰讲，陈子龙与秦淮八艳的大姐大柳如是有过一段情缘，后来他们分手了。”天赐问罗成：“柳如是在秦淮风花雪月场中算得上是一代名姬，年方二十余岁，色艺冠绝一时，擅长诗赋，尤其是近体七言诗，更是名满诗坛，堪称才貌出众，许多风流才子对她一见倾心，爱慕不已，缱绻流连。陈子龙也是名负海内的风流才子，他的诗赋亨誉文坛，才子配佳人，应该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为什么就分手了呢？” 罗成说：“根据玉兰和我的分析，他们之所以没有结成连理，与他们两人的性格有很大的关系。听说柳如是也很愿意委身于陈子龙，她从盛泽到松江屡次拜会陈子龙，自称是陈子龙的女弟子，两人一度深深相恋，感情非常真挚，还短暂地同居在一起。但是陈子龙受封建传统观念的影响，对柳如是这样的风尘女子，从骨子里是看不起的，没有什么好感，他也没有胆量违反保守传统的婚姻观念，娶一位风尘女子为妾，加上陈子龙的结发妻子，湖广宝庆府邵阳知县张轨端之女张孺人也不能相容柳如是这样的色艺双馨的名姬。而柳如是虽然能委身于陈子龙，但她的性格是追求平等、自由和独立的婚姻观念，决不肯依附于男人，更不愿为妾，两人的性格迥然不同，所以绝对走不到一起去。再说陈子龙的经济状况不能满足柳如是奢华的生活需求，所以他们经过一段短期的同居后，就分道扬镳了。后来陈子龙跟大多数文人士绅一样，先后纳了蔡氏等三位女子为妾。” 天赐说：“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听说柳如是与几位风流才子多是如此分手的，最后没有什么可选择了，只能委身于年过半百的老夫子钱牧斋为妾，但她还是过着相对平等、自由和独立的婚姻生活，还生了一个女儿，也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归宿了。”罗成说：“我看不见得如此，要是钱牧斋死了，为了争夺家产，钱家的那些族人还不把这位风尘弱女子给活生生地吞吃了。”夏完淳疑虑地问：“有那么可怕吗？”天赐笑道：“封建宗法制度是吃人的魔鬼，俗话说红颜薄命，大多数风尘女子都逃脱不了这种悲惨的命运。” 夏完淳叹惜道：“大汉奸洪承畴利用南明鲁王和唐王内部的矛盾，乘机采用分化离间的策略，诱降了鲁王手下握有重兵的方国安，浙东沦陷，张国维自杀，鲁王逃亡海上。鲁王兵败后，清军又打败了黄道周的义军，占领了福建很多城镇，唐王也复灭了。“天赐说：“听说张名振和张煌言、郑成功等在福建闽侯九峰山一带继续抗清，鲁王也投奔那里了。驻守湖南的明军将领何腾蛟与李自成残部合作，在湘鄂一带联军抗击清军，声势大振。我想以后抗清复明的战斗要向东南沿海和湖广云贵转移了。”夏完淳悄悄地说：“我奉鲁王之命想秘密前往湘鄂，联络他们共同抗清。”罗成说：“你单枪匹马前往湘鄂联络义军，路途遥远又艰险，我陪同你一起去吧。”天赐对罗成说：“你的夫人马上要临产了，我想派武艺高强的卞文雄与夏完淳同去，一路上好有个照应”夏完淳感激道：“这样更好，我们快去快回，可以尽快给鲁王复命。” 罗成说：“卞文雄为策反吴胜兆一案受到通缉，东躲西藏的，早就想到南方去了。听说驻守两广的瞿式耜、丁魁楚等拥立桂王监国，南明又有了一个桂王新政府，抗清复明又有了新希望。” 金磊说：“陈子龙不仅是一位抗清民族英雄，而且是明末清初的一位求是务实的学者和诗人，对后来的顾炎武和黄宗羲的学术研究有很大的影响。”邢姬说：“夏完淳继承父亲和老师的遗志，前仆后继，由神童成长为一位少年英雄，是海内外少年的楷模。”谷宗义说：“夏完淳的成长倾注了他父亲毕生的心血，他们父子都是流芳百世的民族英雄。”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56章 少年英雄 第五十六章 少年英雄 金磊说：“夏完淳由一位天才的神童、圣童，成长为抗清复明的少年英雄，与他的家庭教育和亲友、老师的教导密不可分，最关键的是他父亲有一整套独树一帜的教育方法。”邢姬说：“我认为天才儿童只是极少数，大多数儿童的智力和品性都差不多，三分天资，七分努力。”谷宗义说：“可惜我们没能将夏完淳营救出狱，要不他完全有可能成为救世的栋梁之才。”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天赐回苏州后，找到卞文雄藏身的秘密住处，他一家三口住在谷家南门外一间作坊后院的小楼上。天赐告诉卞文雄：“有一件艰险的任务交给你，让你陪同夏完淳去湘鄂联络那里的义军，说服他们同鲁王一起联合抗清。”卞文雄听后高兴道：“我正愁着天天东躲西藏窝在家中有劲没处使，我同莺莺商量一下。”莺莺在房间里已听到了，赶紧跑出来，对天赐说：“少爷，我听说吴三桂率领的汉族八旗兵在湖南剿灭李自成的残部，我想跟文雄一起去，说不定能碰到陈圆圆呢，我们主仆一场，多年不见，非常想念她。”卞文雄赶忙阻拦道：“我这次去也不知道那边情况怎么样，路途艰难险阻，生死难卜，再说儿子欢欢怎么办？等到我这次去湖南探明情况后，我们一家三口再一起去。”天赐也劝慰说：“等到局势稍微稳定后再去也不迟，他们快马加鞭，很快就要赶回来复命的。文雄走后，我派两名丫头陪伴你们娘儿俩。这作坊有我们义勇军士兵保卫，不会有事的，文雄你尽管放心就是。”莺莺说：“那好吧，我在家等你回来。” 晚上，莺莺做了一桌好菜，为丈夫饯行。酒至半酣，儿子闹着要睡觉，莺莺把欢欢哄睡着了，文雄搂着娇妻便要缠绵：“明天我就要出远门了，今夜我们好好亲热亲热。”他狂热地亲吻她的香腮和胸脯，恣意摆动，莺莺呻吟道：“你款款的，我喘不过气来。你这次去湖南，我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我想跟你一同去，要死我们仨人死在一块。”他气喘吁吁地欢腾着，惬意地说：“我出生入死好几回了，都没事，你尽管放心，安心等我回来，。” 她将挂在贴身的一块金镶玉坠取下，挂到他的颈项上：“那年我和圆圆一起被吴三桂部将飞马送往西安，你又千里寻妻，追赶到西安把我接回，临别时圆圆送我这块金镶玉坠作为记念，上边还有吴三桂亲手刻的‘姐妹情深’四个字。这可当作你的护身符，如遇到清兵要杀害你，便可以用这块金镶玉坠求救于吴三桂。”两人通宵达旦地欢乐着。 再说夏完淳回到嘉善他岳父钱彦林家，同妻子钱秦篆告别。钱彦林是嘉善极负盛名的才子，生性豪爽仗义，人称钱长公。由父母作主，夏完淳和钱秦篆从小就订了婚。钱彦林织织义军，积极从事抗清复明的斗争，堪称女婿的师表。为了让夏完淳及早投笔从戎，参加抗清战斗，双方父母让十五岁的夏完淳与未婚妻钱秦篆早早完婚了。钱彦林的长子钱熙也是风华正茂的才子，夏完淳非常尊重他，可惜钱熙因为协助父亲从事抗清复明斗争，积劳成疾，去年逝世了；次子钱默与夏完淳一样，也是个神童，八岁能写诗作文，十五岁高中进士，还为夏完淳写过一首文采出众的《神童赋》；一位神童为另一位神童写《神童赋》，在当地被传为佳话。 自从夏完淳父亲夏允彝投水殉国后，夏完淳的妻子钱秦篆回到嘉善她父亲家，夏完淳则东躲西藏，居无定所。这对少年夫妻新婚燕尔，沐浴爱河，难舍难分，夏完淳经常悄悄地潜伏到岳父家住。岳父听说夏完淳奉鲁王之命要秘密前往湘鄂，联络何腾鲛的义军共同抗清，非常支持：“你尽管放心地去，路远迢迢，我为你准备了足够的盘缠，早去早回。” 晚上，一家人团聚一起，为夏完淳送行。钱彦林说：“太湖起义失败，吴胜兆举义反正败露，许多抗清义士惨遭杀害，江南抗清斗争跌入了低谷。听说湘鄂和湖广的反清义军还在浴血奋战，也许在那里会掀起抗清复明斗争的高潮。”夏完淳说：“所以我积极想去湘鄂联络那里的义军，相互呼应，共同抗清。也不知此行能否有所收获？”钱默说：“我听说闽侯九峰山张煌言、郑成功在坚持抗清斗争，陈子龙生前就想前往参战的。”他们边喝边商谈抗清复明大事，酒至二更才散席，各自回房歇息。 送行家宴结束后，这对少夫少妻回到房间，临别之夜，同床共枕，恩爱无比。妻子喜悦地告诉丈夫：“我可能有喜了，二三个月没来月经。”少年丈夫搂着少女娇妻兴高采烈地说：“我要当父亲了。我要当父亲了。”伸手去摸她的肚子，还把耳朵贴在她的肚皮上：“我听听儿子的胎音。”少女妻子说：“小傻瓜，还早呢，现在胎儿太小，听不到胎音。”摸着少女妻子晶莹白嫩的肚皮，少年丈夫的情欲一触即发，但见他纵情缠绵，恣意地摆动腰臀，恩爱到五更方才酣睡。 凌晨，妻子突然从噩梦中惊醒，吓出了一身冷汗，猛然推开身旁的丈夫 ，惊恐地坐了起来。梦境中她看到自己的丈夫和父亲突然被一阵清风卷走了，她呼喊着想救护他们，但怎么也动弹不了。一会儿，她觉得一阵肚子疼痛，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儿子，却又被那阵清风卷跑了，她怎么也抓不住心爱的儿子。她呆呆地坐在床上，惊惶失措，心有余悸，也不知是凶是吉？她不想告诉丈夫梦中的情境，怕他笑话，就这样眼睁睁地等到天亮。 第二天，夏完淳辞别妻子和岳父一家人，到苏州和卞文雄会合，稍作准备就出发了。他们带了几位义勇军弟兄，装扮成贩运茶叶的马邦，一路跋山涉水，走荒僻小路，由安徽进江西，入湖南，所到之处，兵荒马乱，民不聊生，饿孚遍地，满目疮痍。明朝的残余势力和李自成的义军残部散落在山野湖泊之间，坚持抗复明战斗。清军控制黄河流域和长江下游后，兵分三路向湘鄂黔进攻，在这紧急关头，李自成残部在李过、高必正和郝摇旗等的率领下，出现在湘鄂战场的最前线。他们与驻守湖南的明军将领何腾蛟合作，联合协同作战，挫败了清军的攻势。 夏完淳和卞文雄他们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来到长沙郊外岳麓山下，投宿在一家客栈。正当黎明前最黑暗时分，他们从睡梦中被一阵阵厮杀声惊醒，揭开窗帘一瞧，有一支满清八旗兵在搜查客栈，说是有何腾蛟的义军潜伏在客栈。但是，这帮匪徒不问青红皂白，见财就抡，见人就杀，见女人就奸淫。卞文雄和夏完淳赶紧集合马邦驮队，冲出重围，向湘江岸边飞驰。八旗兵紧追不舍，眼看到了江边，也找不到渡船，只得背水一战了。 卞文雄武艺高强，一连杀退了清兵几次围攻，在厮杀中，夏完淳不慎跌下马来，被一伙凶恶的清兵擒住，卞文雄掉转马头，一连砍杀四五个清兵，将夏完淳救了回来。但是前来支援的清兵越来越多，终于因为寡不敌众，他们都被束手就擒。几个凶恶的八旗兵抢了他们的货物和盘缠，要将他们沉入湘江喂鱼，正在生命攸关的危急时刻，卞文雄一眼认出了清军带队的就是将陈圆圆和莺莺飞马送往西安的吴三桂手下部将李成材。 卞文雄大声呼唤：“这位将军是不是平西王手下的李将军？你不认识我了？我们在西安平西王府一起喝过酒。”那位李将军听后愕了一会，还是没有认出卞文雄。卞文雄叫清兵从他颈项上取下那块金镶玉坠，大声说：“李将军，这块玉坠可以作征，它上边有平西王亲手隽刻的四个小字。”他拿在手上仔细一瞧，固然不错，就仔细盘问：“你到底是平西王的什么人？到长沙来究竟干什么的？”卞文雄回答：“我是平西王的夫人陈圆圆贴身丫鬟莺莺的丈夫卞文雄，到长沙投奔平西王的。”他终于想起来了，便命手下松绑，客气地说：“卞兄，误会，误会了。卞兄武艺高强，故然名不虚传，我的手下都不是你的对手。你是投奔平西王来了？”卞文雄抱拳作揖道：“将军过奖了。在下一路追寻，终于找到了平西王。” 卞文雄的马邦受到了礼遇，还送他们到吴三桂的平西王府。陈圆圆见到卞文雄喜出望外：“想不到西安一别，又能在长沙相遇。莺莺她好吗？”卞文雄说：“这次我来长沙找寻平西王，莺莺和儿子欢欢也想跟我来。我说一路上兵荒马乱的，也不知道平西王现在征战到哪里了，等到我这次联络上了，再一起带她们母子俩投奔平西王。她非常想念王妃，经常夜里做梦梦见你。” 陈圆圆高兴道：“难得莺莺一片孝心，我们在京的那段日子，情同姐妹，她要能回到我身边，我就不会寂寞了。”陈圆圆悄悄地告诉卞文雄：“我们从西安出来，一路饱经风霜，先到武汉驻防，现在又到了长沙，以后还不知道到哪里去呢？三桂要我当他的平西王妃，我可不想穿戴这满清王妃的凤冠霞披。”卞文雄他们只住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就告辞了，并与陈圆圆相约，改日携带莺莺和儿子欢欢一起投奔平西王，吴三桂命手下部将把卞文雄他们的马邦送出防区。 他们离开长沙后继续找寻何腾蛟的义军，一路上夏完淳与卞文雄成了生死之交的结盟兄弟，他感激卞文雄的救命之恩，所以他们之间无话不谈，从抗清复明的大事到童年往事、家庭琐事甚至婚后的夫妻性生活，比情同手足的亲兄弟还要亲。夏完淳问卞文雄：“大哥，你真的要投靠大汉奸吴三桂？”卞文雄说：“抗清复明有两个战场，一是在沙场上真刀真枪的与清军厮杀，另一个不可或缺的战场是打入清军内部，做谍报、内应和策反工作。回去我还得同少爷好好商量后才能作出决定。我在松江府的身份已经暴露，这次想利用莺莺与陈圆圆的关系，打入吴三桂内部。” 夏完淳赞扬道：“大哥不仅武艺高强，而且有做地下工作的经验，令人敬佩。”他们马不停蹄，翻越了几座山峰，在衡山的一座寺院，找到了何腾蛟这支抗清义师，报告了鲁王欲联络何腾蛟共同抗清的有关事宜。他们完成任务后，又风尘仆仆的赶回苏州。 天赐和罗成见他们几经生与死的磨难，终于联络上了湘鄂的抗清义军，心中十分高兴，设宴为他们接风洗尘。席间，夏完淳说：“我马上回松江去，写奏章上书鲁王，辞别家人，前往福建闽侯九峰山。”卞文雄说：“现在我在苏淞清军中的身份已经暴露，还得到处躲藏，我想到长沙去，打入吴三桂的军中，做谍报工作。据我观察分析，吴三桂迟早会与满清贵族闹矛盾，甚而之于分庭抗礼，我们可以等待时机进行策反工作。”天赐说：“根据你们从湘鄂得到的情报分析，驻守湖南的明军何腾蛟将军和李自成残部联合抗清，清军已经严重受挫，义军将来必有一番作为。所以我们应当尽快将这个消息报告鲁王，这样湘鄂两省和闽浙沿海的义军遥相呼应，可以掀起抗清复明的高潮。夏公子马上要去福建闽侯九峰山参加义军，为了安全，我想你还是先护送他到那里，并了解那里的抗清斗争的形势，取得第一手资料，回来后我们再研究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罗成说：“现在湘鄂的战局还不稳定，你马上带莺莺和欢欢去很危险，等到你福建回来再走也不迟。”卞文雄说：“两位少爷说的是，凡事都得三思而后行。我听你们的。”天赐与夏完淳约定：“等到你从松江回来，我让卞文雄率领义勇军舰队从海上送你到福建去，清军没有强大的水师，相对要安全些。”卞文雄对夏完淳说：“我曾在吴胜兆提督衙门看到过你给鲁王的谢表和抗清复明志士数十人名册，据说是清军捕获了一名叫谢尧文的秀才，从他身上搜查出来的。这名秀才交由提督吴胜兆监押审理，现在吴胜兆举义反正的事情败露，这本抗清复明志士名册落到大汉奸洪承畴手上，多尔衮责令洪承畴一定要按名册严缉夏完淳等数十名抗清志士，务必一网打尽。所以贤弟这次回去，千万要小心清军密探，提防叛徒和内奸告密。” 夏完淳说：“鲁王赐谥家父‘文忠公’，又遥授我‘中书舍人’，所以我给鲁王写了谢表，附上了一本松江府抗清复明志士数十人名册，交给专门在海上往来通信联络的秀才谢尧文，谁知他在渡海候船时被清兵缉拿，押送到松江提督府吴胜兆处候审。后来这谢表和名册都没来得及销毁，以至落到洪承畴手中，真是后患无穷。”为保障夏完淳的安全，天赐派两位弟兄护送他到松江，卞文雄则一直送夏完淳到十八里外的唯亭才依依惜别，嘱咐他早去早回。 时光茌冉，夏完淳回松江老家已快半个月，还没见他回来，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天赐他们担心夏完淳是否出了什么大事了。卞文雄说：“夏完淳有三个母亲，一个生母，一个嫡母，再加一个岳母，再说还有一位如花如玉的娇妻，他们这对少年夫妻恩爱缠绵，也许会多耽搁点时日。”罗成问：“夏完淳有生母，还有嫡母？一般说，嫡母和生母总是关系紧张，正房和偏房，发妻和小妾，往往会闹得水火不容，甚至你死我活。” 卞文雄说：“这次我俩去湘鄂前线，因为我对他有救命之恩，遂结成了情同手足的盟兄弟，一路上无话不谈。我真羡慕他出身在这样一个优越的家庭。他是夏家的独生子，他父亲三十五岁喜得贵子，使夏家单薄门庭终于有了传宗接代的男丁。他的生母陆氏是偏房，按宗族的规矩，他必须叫正房盛氏为母亲，而叫生母陆氏为娘，并且归于盛氏的名下，由她扶养。但是嫡母盛氏是个贤惠大度的母亲，她从不干涉亲生母亲陆氏与儿子亲近，小时候她与陆氏一起哄夏完淳睡着后才回到自已房里歇息。盛氏是一位熟读四书五经，很有文化素养的女子，她每天都传授他诗文和礼仪，以及为人处世的道德伦理。而她的生母陆氏也是一位极有文才的母亲，能诗善文，温和大度。在两位优秀的母亲的抚育下，他从小就受到了良好的家庭教育，因此对嫡母和生母都有深厚的感情。” 罗成说：“我知道夏完淳他有一位同父异母的姐姐，叫夏淑吉，字美南，号荆隐，年长他十五岁，她的文采可与蔡文姬媲美。他还有一位一母同胞的妹妹，叫夏惠吉，字昭南，号兰隐，也是一位天资聪颖的才女。夏完淳他从小受父母的熏陶，所以成为远近闻名的小神童，他本人字存古，号小隐。这夏家仨兄妹人称‘空谷三隐’，即荆隐、兰隐和小隐，真是让人称赞不已。他的姐夫也是一位很有才情的诗人，可惜英年早逝，生前留下许多极好的诗文，对夏完淳的诗作影响极大，小时候夏完淳非常崇拜这位姐夫。他的祖母顾氏培育了两个好儿子，长子夏之旭和次子夏允彝，两个儿子都是文才出众，同样享誉文坛。顾氏自孙子完淳出身后就把心思全部放在他身上，陪他玩耍，教一些诗歌。” 天赐说：“我从夏允彝的谈话中得知，他对儿子的教育十分严格，而且有良好的教育方法，出色的培养计划。夏允彝要求儿子每天黎明即起，监督完成一天的学习，从小培养他喜爱学习的良好习惯。夏完淳天生有坐性，粘板凳，盛夏酷暑，别的儿童都在纳凉捉蛐蛐或在水中戏嬉游泳，他坐在河边就像一块石头，一目十行的阅读。母亲强制他下河游泳锻练身体，他敷衍似的游一会，上岸又看书写字了。夏允彝教育他不能死读书，读死书，不要沾染上科举八股的坏学风，学问，学问，先刻苦自学，再质疑提问。夏完淳五岁上私塾时已经能讲解四书五经了，他不盲目崇拜和迷信古人，对儒学的评注得失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往往是有的放矢，击中要害，还能大胆的洁问塾师。陈子龙比夏允彝小十二岁，他们都是几社的创始人，在江南几省都是久负盛名的文才，他们结成忘年之交，人称松江‘陈夏’。陈子龙看童年的夏完淳聪慧好学，就提出许多难题考考他，想不到他都能一一准确无误的回答，并对一些有争论的问题进行有理有据的辩驳。这使得陈子龙对这位小神童不得不刮目相看，再也不敢小觑他。后来陈子龙成为夏完淳的老师，他们不仅是师生，还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又是抗清复明斗争的战友。这对师生间的情谊可以称得上是天下师生关系的楷模。夏完淳知道光靠良好的家庭教育和家风的熏陶还远远不能造就一位国家栋梁之才，还得有杰出的良师身体力行的教导。夏完淳除请陈子龙当他儿子的老师外，还请了复社的创始人之一，太仓人张溥辅导儿子的学业。张溥的代表作是为阉党魏忠贤杀害的五君子写的《五人墓碑记》，他非常喜欢夏完淳，经常为好学的夏完淳解答书中的疑难难问题，可惜张溥英年早逝，四十岁就去世了。夏完淳的老师还有史可法、黄道周和吴志葵，他们后来都成为抗清复明的坚强志士，先后都为国损躯了。” 卞文雄称赞道：“孩子的成长离不开优秀教师的培养，可惜我生于乱世没有这样的机缘。”天赐说：“有了良师还不够，还应当让儿子及早见大世面，实地接触社会，增加人生阅历，这是比书本知识和金银财宝，更为宝贵的财富。夏允彝进京会试，把五岁的儿子也一起带上了北京，小小年纪就到京城见了大世面。夏允彝的父亲夏时正，虽然也很有才干，但穷其一生的努力也始终没能挤过科举考试这座既可怕又害人的独木桥。夏允彝虽然极其痛恨腐朽、吃人的科举考试，但为了实现自已为国家效力的抱负，不得不应付‘破题、承题、起讲’这些八股迂腐文风。夏允彝和陈子龙有幸挤过了这座独木桥，名列三甲，高中进士，但当时有人指责几社的‘陈夏’，以才情坏八股。夏允彝被外放福建长乐县当知县，他不能放弃对完淳的教育，就把年仅七岁的完淳带到长乐县任上。夏完淳告别年迈的祖母顾氏和嫡母盛氏、生母陆氏，远涉千里河山，来到福建长乐，随同父亲一起体察民情，审理案件，治理爱莫能助县政。夏允彝用民本思想和大同境界治理长乐县，赢得了‘夏清天’的美誉，名列崇祯帝亲自接见的七位廉洁奉公，才干超群的知县的榜首。七年时光悄然逝去，长乐县变了样子，家家夜不闭户，百姓生活安定；十二岁的夏完淳的思想也因此变得更加成熟，更加懂得他身上肩负的振兴国家的责任。随着崇祯吊死煤山，弘光小朝廷土崩瓦解，满清八旗铁蹄蹂躏江南，夏允彝为了让儿子尽早参加抗清义军，他让年仅十五岁的夏完淳匆匆完婚。在夏允彝的精心培育下，他的儿子夏完淳终于成为一名抗清复明的少年英雄。” 卞文雄说：“夏允彝真是一位了不起的父亲，教育出这么优秀的儿子。夏完淳对我说，他时刻怀念他的父亲，要像他父亲那样为抗清复明大业牺牲自己的一切。他是夏家的独子，还担负着为夏家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的重任，为此他父亲让他十五岁就与未婚妻钱秦篆完婚。他悄悄的告诉我，洞房花烛夜，第一次亲密无间地接触，兴奋过度，拨弄了好一阵才入门，刚几下就没戏了。现在他已老练多了，小夫妻俩琴瑟和谐，难舍难分。听说他妻子已经有了身孕，在家多住些日子，享受一段幸福生活也是人之常情。” 罗成说：“我同夏完淳并肩作战，患难与共的这段日子里，深深感受到他那忠贞的民族气节和赤诚的爱国之心，他不是那种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纨绔子弟。我想他不会耽搁那么长时间音讯全无的，会不会遭遇不测？我们还是派人去松江打听一下吧。卞文雄身份已经暴露，不便再去松江，还是我去一趟吧。”天赐说：“罗成，你夫人就要临产，不能再出远门。我派曾经跟随我到松江执行任务的小张和小王去一趟，他们熟悉那里的情况。” 小张和小王很快就从松江打听到夏完淳的消息，原来夏完淳是至孝之人，临行前去老家探望嫡母和生母，准备与二老告别后，再到福建九峰山鲁王的军队。清廷眼线很多，他甫一到家，即为暗探侦查到，清廷人马俱至，逮逋了这位少年英雄，由于他是朝迁重犯，被立即秘密押送南京审理。天赐得到消息，与元贞和罗成、欧阳商量后决定，由他和罗成带领卞文雄等义军弟兄，马上到南京去营救夏完淳。罗成只是把他们送到南京，住一两天马上就回苏州。 七月仲夏，骄阳似火，天赐和罗成装扮成富商巨贾，带着几名家丁乘着豪华的商船，沿古运河航道又重返南京。卞文雄则率领义勇军小分队驾驶运货的船队，跟随其后，负责安全保障和劫狱营救的任务。天赐和罗成离开南京将近一年，他们参加了攻打苏州的起义、松江起义、昆山起义和太湖起义，历经抗清复明血与火的洗礼，如今又来到南京，为的是实施营救战友的行动。船队到南京后，卞文雄带领义勇军战士，到燕子矶江边芦苇荡中隐蔽待命，天赐和罗成雇佣两顶大轿，去秘密住宅古香苑找杨玉佩。 他们看到南京大街上到处都是剃发拖着长辫子，穿满清长袍马褂的顺民，才强烈的感受到已经改朝换代，恍若隔世。他们痛心疾首的感到大明半壁江山沦陷，汉族百姓成了二等贱民，正遭受满清贵族的奴役，民族的灾难，国殇家仇，更激励他们一定要将抗清复明斗争进行到底的决心。 天赐和罗成乔装改扮成富商巨贾，风流倜傥，派头十足，杨玉佩见了他俩竟然没有认出来，笑问：“两位公子尊姓大名，是找我洽谈业务的？你们可以先找谷管家商谈。”天赐悄悄的走到玉佩跟前，嬉皮笑脸的调侃道：“我是专门来找你——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风花雪月，饮酒作乐，同床共枕，重温鸳鸯旧梦的。”杨玉佩听后勃然大怒：“哪里来的好色之徒，胡言乱语！”她正想叫家丁将这两位花花公子轰出门去，忽然发现来人正是她日夜思念的丈夫天赐。她转怒为嗔，撒娇道：“少爷，你这身打扮把我也给蒙骗了。我差点命家丁将你们轰出门去。” 仨人相对，开怀大笑，天赐道歉说：“玉佩，我们匆匆从苏州赶来，为防清廷暗探，只得乔装改扮，居然连你也认不出来了。还不快点准备晚宴，为我和罗成接风洗尘。”玉佩笑逐颜开，咐咐丫头红嫣：“快给少爷和罗公子斟茶，命厨房准备丰盛的接风晚宴。”天赐命家丁雇佣一辆豪华马车，对罗成说：“你赶快乘马车到栖霞山潇湘观，亲自将你的爱妾玉兰接到古香苑来住两天。难得到南京，我们在一起好好聚聚。” 金磊对谷宗义说：“你们千方百计的营救夏完淳，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俗话说，‘人算不如天算’，‘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少年英雄牺牲在敌人的屠刀下。”邢姬说：“洪承畴是个老谋深算的权臣，一旦大权在握，你就很难对付他。多尔衮就是依靠这样的汉族降臣，夺取了大明江山。”谷宗义说：“夏完淳慷慨就义，成为空前绝后的一代少年民族英雄，他并没有死，他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57章 慷慨就义 第五十七章 慷慨就义 金磊说：“夏完淳继承父亲和老师的遗志，前仆后继，参与太湖起义和策反吴胜兆反正举义，失败被捕，在押解路上和狱中，他吟咏不断，写诗不辍，十六岁慷慨就义。”邢姬说：“自古英雄出少年，夏完淳不仅是位神童，还是彪炳史册的少年民族英雄，他的成长历程，浸透了他父亲和师友的心血，不像一般神童那样昙花一现，很快凋谢了。”谷宗义说：“我们千方百计想劫狱营救他年轻的生命，但都没有成功。他遗留的诗集《南冠草》流芳百世，为后人广为传诵；他是中国历史上罕见的少年民族英雄和爱国诗人。” 罗成走后，天赐与玉佩卿卿我我的谈情说爱，玉佩坐在天赐怀中，天赐搂着她亲吻粉脸和杏唇，两人缠绵缱绻，情意绵绵。玉佩说：“你一走就将近一年，虽然联络站经常有人从苏州来，听到你们出生入死的浴血奋战在抗清战场，我提心吊胆的，整夜睡不着觉。”天赐谈笑风生：“我这不好好的又重返南京了，阎王爷还不想叫我早早的就去报到。今晚你得好好伺候我。听联络站的人回苏州说，你在南京的生意还不错，很有经商头脑。” 玉佩说：“战乱让成千上万的汉族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但是那些满清八旗强盗靠战争抢劫，发了大财，钱袋鼓鼓的，我赚的是这些满清新贵的钱，做他们的生意。我在夫子庙开了一间珠宝店，一间时装服饰店，生意蛮不错的。你的管家也挺能干的，我只要待在家里，运筹帷幄，坐镇指挥就行了。” 罗成很快将爱妾玉兰接来了，接风洗尘的晚宴热热闹闹的，罗成对天赐说：“我刚走进屋，她也认不出我了，愕了半天才恍然大悟。我想叫她搬到城里来住，她不想来。”玉兰说：“我已看破红尘，我喜欢栖霞山的宁静，潇湘观的文雅。李香君已与侯朝宗分手，在栖霞山道观出家修行。去年她随夫君回到河南老家，谁想侯朝宗的结发妻子容不得香君，侯朝宗本身也耐不得寂寞，出去为满清做事，所以她只得与这位无情无义，没心没肺的侯公子分手，只身回到南京栖霞山，拜张微为师，当了道家的俗家弟子。要是罗成再不回来，我也想入道修行，收女弟子，当个庵观观主算了。” 天赐劝慰道：“你与罗成有缘，他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你为他守节，如今又结为连理，你不能忘了他与你的这段感情。听我一句劝，还是搬到城里来吧，谷家在南京有间绸缎庄，可以交给你经营。这样罗成来南京看你，也方便得多。”玉佩也劝解道：“你来城里住，我们姐妹俩常来常往，也有个伴。”玉兰说：“我家祖上也曾经营过绸缎庄，我倒蛮感兴趣的。现在时兴满清旗袍，许多八旗新贵的妻妾都喜欢苏州丝绸，经营绸缎庄肯定赚钱。我想城里住厌气了，就到栖霞山潇湘观住一段时间。”罗成笑道：“我们玉兰想当女老板了，将来准能发大财。这比当庵观观主要风流快活得多，要不我来南京只能去当和尚了。”一段幽默风趣的话语，说得玉兰心中喜欢，几杯美酒下肚，大家要玉兰展示她的才艺。于是她与罗成、天赐和玉佩一起，吹拉弹唱，饮酒作诗，一直欢闹到二更才散席，各自回房睡觉。 天赐回房后，趁着酒劲，将玉佩抱到合欢床上缠绵，：“我的心肝宝贝，这么长时间没来南京挺想念你的。”玉佩款摆柳腰，百般承欢：“将近一年没有同你在一起，今夜欢聚，欲仙欲醉，魂魄都飞升到九霄云外了。”天赐说：“也难为你为我独守空房，你真能耐得住寂寞？没有找别的男人？”玉佩山誓海盟，掐着他的虎腰，嗔怪道：“有你的陪房丫头和家丁看着，我有这个淫心，也没有这个淫胆呀。我可是为你守身如玉，清清白白的。”天赐心里高兴，情欲更加亢奋：“难得你对我一片痴情，真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 这边客房内，罗成与玉兰也正在缠绵。只听喘息声呻吟声，床垫的吱嘎声，在芙蓉帐里经久不息地回荡。玉兰侍候得罗成通体舒畅，像做了神仙似的，欢乐无比。罗成说：“你对我如此有情有义，我真是艳福不浅。”玉兰说：“我们是前世的鸳鸯，今世的情人，怎么也折不散的。”两人恩爱至五更，方才酣畅地进入梦乡。 第二天，罗成与天赐商议：“我们要想营救夏完淳，可以先由玉兰出面，去找她的大姐大柳如是，求柳如是跟钱牧斋讲。钱牧斋现在是清廷的礼部侍郎，只要他出面说话，或许可以救出夏完淳。”天赐说：“我知道柳如是她始终坚定的支持和帮助抗清复明义士的，但是钱牧斋已投奔了满清，他的态度始终很暧昧。我想钱家是满清的官吏，家中说不定安插了清廷的赝犬眼线，所以你不要跟随玉兰去钱牧斋家，让她一人先去试探一下再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花点银两去买通洪承畴的幕僚，从侧面打探夏完淳的消息。” 玉兰乘轿子到柳如是家串门，大姐大热情接待了她。回家后，她对罗成、天赐和玉佩讲述了拜访的结果。玉兰说：“柳如是始终不同意钱牧斋出去为清廷做事，她也不愿跟随丈夫去北京做满清的官太太。但经不住清廷的一再诱说，钱牧斋只身到北京做了半年的礼部侍郎，由于清廷那些满族王公大臣对汉族降臣的倾轧、排挤，再加上柳如是的再三劝阻，他已经告假回到南京。关于夏完淳的事，钱牧斋说洪承畴原本想劝说夏完淳投降满清的，但被夏完淳在公堂上当众羞辱了一通，弄得洪承畴哑口无言，狼狈不堪。他恼羞成怒，已经将夏完淳和他的岳父钱彦林判处死刑，上报刑部，等待秋后处决。钱牧斋说，案子审理到如此地步，他已不好再找洪承畴说什么了。”天赐托人花钱买通了洪承畴的一位苏州籍的幕僚，也得到了同样的信息。 原来，大汉奸洪承畴听说夏完淳和他的岳父同时被捕，很是得意，为了给满清主子招降纳贤，网罗人才，也是给自己涂上‘仁慈爱才’的金粉，他亲自出马，劝降这翁婿二人。洪承畴高坐朝堂，喝问下面被审的夏完淳：“你一个乳臭未干的童子有何大见识，小小年纪岂能起兵犯逆作乱，想必是受人蒙蔽蛊惑，误入乱党。听说你少年大器，不失为有用之才，若能归顺大清，将得到重用。”夏完淳镇静坚定，不为诱惑所动，反问洪承畴：“堂上坐的何许人也？”衙门差役高声喝斥：“此乃总督江南军务洪大人。”旁边狱吏低声告诉他：“此乃大名鼎鼎的洪亨九先生。” 夏完淳佯作不知，厉声责骂：“哼，堂上定是个假冒贼官。大明朝洪亨九先生是一员儒将，在嵩山和杏山与满清八旗英勇奋战，血溅章渠，为国捐躯，先帝闻之哀悼，亲自写诗吊唁。我正是仰慕洪亨九先生的忠烈，才决心以身殉国，追随先烈洪享九先生于九泉。”此时堂上的洪承畴面如土灰，汗如雨下，狗嘴哆嗦，无地自容。衙役们喝斥：‘休得无礼！堂上坐的真是洪亨九，洪大人。’夏完淳朗声大笑：“不要骗我了。洪亨九先生已经为大明国捐躯，先帝还亲临哭祭，龙颜哀痛，群臣呜咽。堂上是何等叛逆败类，穿着满清朝服，拖着猪尾巴长辫子，胆敢冒充大明先烈洪亨九！真是狗胆包天，无耻之极！”夏完淳痛快淋漓的怒骂，触及了洪承畴灵魂深处的伤疤，他就像万箭穿心似的既难堪又难受。 夏完淳身旁的岳父钱彦林因为受到酷刑，难以支撑，一阵眩晕，轰然倒下，匍匐在地，不能站立起来。他赶紧扶起岳父，翁婿俩人坚如磐石般的站立着。他们相互激励：“我们翁婿俩人与陈子龙先生歃血为盟，今天我们能一同慷慨就义，与陈子龙先生相会于九泉之下，真乃大丈夫平生豪迈之事，千古垂青；而那些贪图荣华富贵，苟且偷生的叛徒、汉奸，必将遗臭万年。”岳父咬紧牙关，巍然挺立：“生当为人杰，死亦做鬼雄。我决不在大汉奸洪亨九面前跪着！” 罗成在南京住了两天就回苏州去了。天赐与卞文雄商议后，决定劫狱营救夏完淳。天赐说：“我已经派人摸底，老奸巨猾的洪承畴，他治理下的监狱防范很严，很难找到缺口，只得从长计议。好在到秋决还有二个多月，我们可以先设法派人进去探监，一来勘察监狱内外的防卫情况，二可与夏完淳本人秘密联系，取得他的配合。” 卞文雄说：“少爷，劫狱的任务就交给我吧，不劳你亲自出马。我与夏完淳已经结为患难与共的兄弟，他少年英杰，栋梁之才，不能让他白白牺牲在满清的屠刀之下。我想劫狱不能强攻，也不要人多，只求智取。我只要带领两名武艺高强的弟兄，飞檐走壁，从屋顶揭瓦进入夏完淳的牢房，将他背出，再由屋顶飞檐走壁，翻越围墙，外边多按排些人马接应就行。” 天赐买通了监狱的看守，要他们好好照顾夏完淳，还给他送去笔墨纸砚。通过这位好心的狱卒，天赐他们得知了夏完淳在狱中的情况。他谈笑自若，写作不止，他自知不久于人世，写了一纸《狱中上母书》，由那位狱卒送出监狱。天赐看后，感慨万千，潸然泪下。夏完淳是偏房陆氏亲生，但是按照封建宗族制度，正妻的地位高于偏房，夏完淳必须叫盛氏为母亲，对亲生母亲陆氏只能称娘，而且归于盛氏名下，并由她抚养，这对夏完淳幼年的心理造成了一定的伤害。但是盛氏宽容仁慈，对陆氏与夏完淳的亲近非常非常支持，从来不加干涉，十六年来她与夏完淳之间，就如同亲生母子一样的亲密无间，所以夏完淳对这位嫡母的感情自然也是极其深厚的。盛氏和陆氏都精通笔墨文字和诗书礼仪，她们共同抚育夏完淳健康的成长，夏完淳为有这样两位优秀的母亲而骄傲。 夏完淳的《狱中上母书》名义上是写给嫡母盛氏的，但字里行间充满了他对生母陆氏的热爱之情和歉疚之心。天赐派小张和小王将夏完淳的《狱中上母书》送到他的松江老家两位母亲手中，见字如见人，白发人要送黑发人，两位不幸的母亲痛不欲生。小张和小王告诉她们：“夏完淳在狱中坚韧不屈，仍然吟诗写书不止，他要你们保重身体，等到儿媳腹中的孙子出世后，好好抚育他长大成才，继承先辈的遗志，将抗清复明的斗争进行到底，为祖父和父亲报仇雪恨。” 盛氏悲伤地回忆说：“夏完淳乳名端哥，受他父亲的影响，从小天资聪慧，五岁读经史，七岁能诗文，十一二岁已经博览群书，写千言的文章，如风起泉涌，一挥而就；谈论军国大事，见地独到，言词凿凿，振聋发聩。他这么少年有为，就要为抗清复明大业慷慨就义了，做母亲的虽然心痛欲绝，但是也为有这样一位英勇的儿子而感到骄傲。你们告诉夏完淳，为了将要出世的孙子，我们一定好好活着。嘱咐他从容就义。” 陆氏悲痛不已，泣不成声：“夏完淳别号小隐，他姐姐别号荆隐，他妹妹别号兰隐，姐弟妹仨人同称“空谷三隐”。他父亲为了让夏完淳见世面，长本领，到北京会试，到福建长乐当知县，都带他在身边，让他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接触天下精英，阅历人间艰涩。他少年即胸怀大志，在陈子龙、张溥等复社、几社的老师熏陶下，矢志忠义，崇尚民族气节，注重文章道德，十二岁就组织少年社团‘求社’，十五岁投笔从戎。你们告诉夏完淳，让他尽管放心的去见他地下的父亲和老师，我们一定坚强的活下去，一定把即将诞生的孙儿抚养成人，让我们的孙儿像他父亲一样，继承先辈的遗志，以愚公移山，精卫填海的精神，一代代传承下去，哪怕历经三百年，也要将抗清复明的斗争进行到底。” 盛氏写了一封与儿子诀别的家书，陆氏写了一首激励儿子的诗篇，托小张和小王转送给狱中羁押的夏完淳。临别时，小张和小王悄悄的告诉两位可敬的母亲：“我们少爷正在千方百计的筹划劫狱营救夏完淳。”两位母亲心头涌起了一丝生的希望：“请转告你们少爷，我们代表夏家感谢他们，但不要过于为吾儿冒险，遭遇不必要的牺牲，否则我们一生都会不安的。” 天赐将两位母亲的家书和诗篇托那位狱卒转送给夏完淳，夏完淳见到家书和诗篇后，加紧时间把入狱前后吟咏的诗词笔录下来，结集成册，名为《南冠草》。诗集中有在押送南京的船中，他路过松江细林山时，为悼念老师陈子龙写的《细林夜哭》，路过吴江时为悼念抗清英雄吴易写的《吴江夜哭》。那首在狱中写的《别云间》，更是铿锵有力地表达了他为抗清复明抛头颅洒热血的坚定信念： 三年羁旅客，今日又南冠。 无限河山泪，谁言天地宽！ 已知泉路近，欲别故乡难。 毅魂归来日，灵旗空际看。 “云间”是松江县的别称，“别云间”是一语双关，表明诗人已经抱定了誓赴国殇，以身殉国的决心，告别家乡亲人，辞别烟云人间，到九泉之下去追随父亲和师友。诗的首联概括了他三年转辗漂泊，艰苦卓绝的抗清复明战斗生活。“南冠”用的是春秋时钟仪的典故，在平静的叙事中，隐含着满腔辛酸和无限悲痛的情绪。颔联抒发了诗人身陷囹圄，壮志难酬的无限悲愤的心情，眼看大明江山一块块沦陷，光复故国的愿望一次次落空，他泪流满面，不由得仰天长啸，洁问苍天：“谁言天地宽？”颈联诗人自知生命行将终了，坦露了对家乡亲人的依依惜别之情，他与家人“生不得相依，死不得相问”，内心涌现了对家人无限的眷念和深深的愧疚，国恨家仇一齐涌上心头。尾联中的“毅魂”是说他死后仍将抗清，“灵旗”是用的“汉武帝为伐南越，祷告太一，作灵旗”的典故。 这里诗人坦然发出了“毅魂归来日，灵旗空际看”的誓言：二十年后，他又将是一条好汉，他要与先父在北塞举起抗清复明的“灵旗”，你们等着观看那永远飘扬在空灵天际的抗清大旗吧，铮铮誓言，落地有声。全诗思路流畅，格调新颖，起笔平静的叙述了三年抗清复明的战斗生涯，隐含着满腔辛酸与无比沉痛的感慨。承笔感叹大明江山沦陷，山河支离破碎，流露了无限悲痛，伤心落泪的激愤心情。转笔抱定了勇赴国难的决心，抒发了对家乡亲人的眷恋和愧疚之情，结笔盟誓死后仍要坚持抗清，让亲人等着观看他抗清英魂归来之日，在空灵天际飘扬的抗清大旗。这首诗情感跌宕起伏，慷慨悲壮，读来荡气回肠，给后来人深深的启迪和勉励。 在狱中他还给夫人钱秦篆写了《寄内》，其中有“九原应待汝，珍重腹中身。”的诗句，读之心灵震憾，闻之悲痛饮泣。还有《采桑子》、《狱中草》等催人泪下，憾人肺腑的诗词。 天赐几经周折，找到同情夏完淳等抗清义士的杜九皋，由他出面与洪承畴交涉，安排夏完淳的妻子钱秦篆和姐姐夏淑吉到监狱探监。天赐要她们转告夏完淳，他正在筹划劫狱营救。但是，夏完淳已经抱定了追随父亲和老师，为抗清复明大业，慷慨就义的决心，极力劝阻，千万不要为他冒险劫狱。夏完淳与姐姐和妻子诀别，写了《遗夫人书》，并将在狱中写的诗稿交给姐姐保存。 天赐派卞文雄几次深夜进监狱勘探内外路径，并画出了详细的路线图。卞文雄说：“我几次后半夜进去踏勘，监狱内外都有清军巡逻队严密看守，简直是插翅难飞。”天赐也说：“至今我没能找到一个狱卒愿意当内应的。看来这次劫狱极其艰难。”眼看秋决临近，天赐和卞文雄决定冒险劫狱。他们选了一个月黑风急的夜晚，卞文雄带领两名弟兄翻越监狱高高围墙，飞檐走壁来到羁押夏完淳的那间牢房，揭开瓦片，放下绳索正要下去，仔细一瞧，屋内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卞文雄心想可能是透露了风声，也可能是转移到别的牢房了。此时巡逻队看到了屋上的人影，就大声喊叫起来。卞文雄只得迅速撤退，由于他们动作轻盈快捷，没等到清兵围拢上来，他们已经翻越监狱围墙，会同在墙外负责接应的天赐带领的小分队，迅速撤离，很快都跑得无影无踪了。秋决将近，天赐与卞文雄商议，只能到时采取武装劫法场，见机营救夏完淳了。 九月十九日秋决，天赐和卞文雄带领义勇军小分队，早早来到南京西市刑场，一半人马集中在刑场内，一半人马布置在刑场外接应，准备情况允许就劫法场，营救夏完淳。他们见到清军如临大敌，戒备森严，有几百名八旗铁骑守卫着刑场。天赐只得嘱咐大家，听他的暗号，见机行事，不作无谓的牺牲。 天赐他们看到，夏完淳和他的岳父钱彦林等三十多名抗清义士被全副武装的八旗兵押解到南京西市刑场秋决行刑。在断头台前，夏完淳立而不跪，大义凛然，神色不变。手提鬼头大刀，凶神恶煞般的刽子手，今天也心惊胆怯了。他不敢正视面对着自己昂首挺立的这位面容白皙、英俊潇洒的十六岁美少年，那双砍杀过无数人头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天赐看到监斩官虽然气势汹汹，张牙舞爪，却是色厉内荏，神情紧张。天赐和卞文雄在刑场内外仔细观察了几遍，刑场的四面八方都有八旗兵把守，每辆囚车周围都有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刑警护卫着，还有暗探散布在观看的百姓中间。万般无奈，天赐他们只得取消这次劫法场的冒险行动。他们悲痛欲绝，眼睁睁的看着那刽子手闭眼咬牙砍下那一刀。夏完淳的人头落地时，青春的热血喷射有一丈多高，瞪得圆圆的眼睛，仰望苍天，永不瞑目。围观的百姓在断头台前涌动，呼喊哀悼，怒骂声和哭泣声，在刑场上空经久不息的回荡。 行刑后，天赐他们与夏完淳生前友人杜登春、沈羽霄一起收殓遗体，归葬于他父亲夏允彝墓旁。夏氏父子墓位于小昆山荡湾村北开阔的田野中，石砌的墓基围成一块高六尺的平台，整个墓地成半月形，长宽各约为九十丈，占地二余亩。在安葬英烈的葬礼上，天赐吟咏了一首吊唁少年民族英雄夏完淳的悼诗《哭夏完淳》： 鞑虏蹂江南，精卫鸣细林。 风狂翅更坚，衔石填海平。 意志比山韧，豪情似海深。 英雄美少年，壮志如凌云。 悲壮狱中诗，句句撼人心。 滚滚长江水，绝唱咏古今。 细林山在上海青浦县南部，是陈子龙和夏完淳从事秘密抗清斗争的根据地。天赐在这首诗中将抗清志士比作精卫鸟，面对强大的满清八旗军，他们以衔石填海的精神，不屈不挠地投入抗清复明的斗争。 夏完淳的妻子钱秦篆，同时遭受父死母丧夫亡的重大打击，悲痛欲绝，身体非常衰弱。几个月后，她果然生下一名男孩，只是这孩子在母体内感受到了太多的人世间苦难，很快便夭折了。钱秦篆的哥哥钱默眼看国破家亡，前景渺茫，便出家为僧，不知所终。年仅十八岁的钱秦篆削发为尼，独守青灯古佛，苦度余生。夏完淳的姐姐夏淑吉，丈夫早逝，父亲和弟弟先后为国捐躯，她也削发为尼，念经修道之余，把弟弟在狱中写的遗诗《南冠草》结集刊刻。夏完淳在狱中，给父亲未完成的政论文集《幸存录》写了续集，名为《续幸存录》，还有《上母亲书》和《遗夫人书》，夏淑吉也一并刊印。夏完淳的诗文在世上广为传播，激励着千千万万遭受满清铁蹄蹂躏的汉人，坚定不移的要将抗清复明的斗争进行到底。 夏完淳的《遗夫人书》，充满高昂的抗清复明的激情和坚贞的民族气节，洋溢着对夫人的难以割舍的情爱和对生活的热恋，读来无不勾起恻隐之心，伤心不已，泣不成声。夏完淳在遣书中对他的爱妻说：“我们结婚刚三个月，我就要追随父亲和老师，勇赴国难，永远的离开你了。令我痛心的是，我竟然连累了你，要依靠别人来照顾你，而你却从来不曾因为我们夏家的荣耀或衰败，而感到虚荣或嫌弃。我们之间的情感可称得上是举案齐眉，夫唱妇随。你贤慧、恬静、温柔、孝顺，世上能同时具有这些难能可贵品格的媳妇，真是凤毛麟角。我死之后，夫人你却不得不活着，因为你上有两位年迈的母亲需要你照顾，腹中还有我们即将诞生的孩子等待你哺育。这奉养老人，抚育孩子的事，我还能托付给谁呢？然后我劝你好好的活着，却要你一个人肩负起国破家亡，满目疮痍，田地荒芜，生计无着的艰辛生活重担。我们原本是比翼双飞，情投意合的好夫妻，现在却成了阴阳分离的隔世人。你这么年轻就要为我守寡，可你仅仅只有十八岁呀！沧海横流，世事变迁，满清铁蹄蹂躏汉族同胞，你孤单单一人，靠什么维持生计？写到这里，我肝肠寸断，肺腑俱焚，想写又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唯有对着纸流泪。我就要死了，思绪万千，平生常替国家和朋友出谋划策，侃侃而谈，今天我想为夫人你将来的生活安排出点主意，却是心乱如麻，茫无头绪。我死后的事，只能全凭你自已设法处理了，我什么也说不上来。南明新君的册封，我虽然没有接受，但你也算得上是大明遗臣的夫人。我连累了你，我耽误了你，这是我终生无法弥补的遗憾！呜呼悲哉！见遗书如同见我人！敬致夫人秦篆。” 金磊赞叹道：“夏完淳短暂的十六年人生，阅尽了人间的艰辛，他由一位人人赞美的神童，迅速成长为抗清斗争的勇士，那传奇般的经历，令人叹为观止！”邢姬感慨道：“他那首《别云间》读后憾人肺腑，真是‘生当为人杰，死亦做鬼雄’！”谷宗义热泪盈眶：“夏完淳他对天盟誓，死后仍要抗清，一句‘毅魂归来日，灵旗空际看’，落地有声，真是‘惊天地，泣鬼神’，激励千千万万的后来人，卧薪尝胆，誓死要将抗清复明的斗争进行到底！”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58章 凤来夜哭 第五十八章 凤来夜哭 金磊说：“正当你们在抗清复明的战场上浴血奋战时，那些为了躲避战乱，不愿做亡国奴的人们，纷纷向南方逃难，有的惨遭满清八旗兵的屠杀，有的被清军抢掠后饥寒而死，真是惨不忍睹。”邢姬说：“这场改朝换代的战争，使成千上万的无辜百姓死于战祸，侥幸活下来的人，也是备受战乱的煎熬。所以，有亡国的君主，就有亡国的臣子，但是遭殃的还是那些平民百姓。”谷宗义说：“王秋阳和罗凰一家就是其中之一，他们跟随父辈逃亡浙东，过着水深火热的羁旅生活，至今杳无音信，英台在凤来阁思女心切，夜半流泪到天明。” 天赐和卞文雄从松江秘密回到苏州，谷宪政和罗山伯恰巧也一起从太湖回到了愚园，四人正好赶上罗成女儿的满月酒，一家人欢天喜地地围着摇篮逗婴儿玩乐。天赐抱起侄女看了又看，称赞道：“罗成真是好福气，生了一位貌若天仙的千金。我们谷家好几代都是单丁独子，没养过闺女，叫我好生羡慕呀。这闺女很像罗成，你看明媚的大眼睛，漂亮的瓜子脸，两个甜美的小酒窝，真讨人喜欢。你们看，她对我微笑了。取名字了吗？” 罗成和欧阳笑逐颜开：“生女儿的那天夜间，我们都梦见南海飘来一朵彩霞，上边立着观世音菩萨，说是给你们送一位千金来了。所以我们取乳名叫丹霞，大名叫罗淑英。表哥、表嫂要是喜欢，就让我们的宝贝女儿认你们作干爹、干娘吧。”天赐和元贞开心道：“那太好了！我们有干女儿了，长大就做我们的儿媳妇吧。”罗成和欧阳喜悦道：“那更好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亲上加亲，就这么定了。”大家都来贺喜，因为兵荒马乱的，没有大办满月酒。虽然没有宴请亲戚和朋友，但是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在一起吃满月酒，显得更加亲热欢乐。已过百岁的老太爷老太君特地请金匠为曾外孙女定制了一副金镶玉的长命百岁锁，还请自家的昆曲戏班唱了一出《天官赐福》。这出为曾外孙女祈福的昆曲传统戏，场面热闹，色彩艳丽，出场人物众多，曲调欢欣鼓舞，唱词和念白都是吉祥喜庆的。 愚园内这座戏楼的建筑风格，依然遵循着魏晋时期的简约素雅之风，没有雕梁画栋，没有华丽的舞台，只挂了一幅画有昆曲鼻祖顾坚戏曲人物造型图的竹帘，将前台和后台遮隔起来，透过竹帘可以若隐若现地看到一排乐师在后台演奏。但是愚园戏楼的功能却比一般的戏楼都齐全，戏台只占戏楼的一部分，另外还有大小包间、餐厅、茶座、画廊和昆曲艺术展览厅，真是包罗万象，应有尽有。从二楼包间往下看，既能清晰地看见舞台，也能看得见大厅里的观众，这种相互都能观望的互动空间结构，显得既高雅又有情趣。 老太爷、老太君虽然已经一百多岁了，但是精神矍铄，身体硬朗，他们一个抱着曾孙云汉，一个抱着曾外孙女丹霞，端坐在二楼大包间的太师椅上，身旁围坐的是八十多岁的儿子谷国栋和儿媳妇李秀英，孙子谷宪政和孙儿媳王小娇，干孙女儿朱英台和干孙女婿罗山伯。小名叫天赐、大名叫谷宗义的重孙子和重孙媳陆元贞，正忙里边忙外地招呼着；重外孙罗成和重外孙媳妇欧阳则是今天满月家宴的主角，他们亲自为长辈斟酒上菜。一家人团聚在一起，一边饮酒，一边欣赏昆曲。楼下大厅里坐的是几十名管家、家丁和丫头，天赐放他们的假，这些佣人今夜可以舒舒服服地坐着，边饮酒边看戏。只见楼上楼下一片欢腾，还有小丹霞嘹亮的哭声作伴奏，与幽雅、高尚的昆曲交混回响，令人神往。老太爷和老太君说：“只可惜我们一个是铮铮言官，只会上疏死谏，一个是柔韧女子，不懂枪法兵法，要不也像佘太君、穆桂英那样百岁挂帅，举起抗清复明的大旗，抵御满洲鞑子去了。幸好谷家还有孙子、重孙都是能文能武的将帅良材，可以驰骋江南杀敌报国。”谷国栋说：“我们老人在家也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抗清复明工作，支持儿孙们为抗清复明多作贡献。” 李秀英兴致勃勃：“我们的小丹霞真有福气，兵荒马乱的，她的满月家宴，还能团团圆圆，喜气洋洋，融融乐乐的，真可谓是幸运的小寿星了。”谷国栋说：“遗憾的是我们谷家的戏班却大不如从前了。记得我小时候常跟爷爷到自家的戏班玩，他老人家将戏班导演成苏州一流的戏班，真是闻名遐迩，誉满江南。生旦净末丑都很出色，光花旦小生就有十二姬，什么文姬、虞姬、珉姬、珏姬、珍姬、琏姬、珅姬、琇姬、珀姬、珊姬、瑚姬、琛姬。后来到了崇祯末年就只剩下六姬了，现在当家的小生花旦也就这么三四个人了。那位年轻貌美的花旦瑁姬倒是文武双全，扮相俊秀，既能扮演莺莺，又能反串张生。小重孙受昆曲艺术的熏陶，跟着瑁姬也学了几段昆曲，今晚高兴，让他也登台亮相。”小云汉不负众望，粉墨登场，扮相靓丽，台风老练，嗓音甜美，获得满堂喝彩。 可是丹霞的祖母朱英台高兴之余，不免想起为避战乱逃亡浙东的女儿罗凰，一人在悄悄地落泪。罗山伯最懂得母亲的心思，在一旁劝慰她：“你不用担心罗凰，吉人自有天助，她和秋阳不会有事的。”天赐也十分关心罗凰和秋阳的安危，见姑妈伤心，便将正在忙碌的罗成找来商量：“你女儿的满月喜宴办完了，你妈思念罗凰心切，我想派卞文雄带领义几位义勇军兄弟陪同你一起去浙东走一趟，将你妹妹和妹夫一家接回苏州来。” 罗成胸有成竹的说：“我早有此安排，明天我收拾行装，后天就动身去浙东找罗凰。”英台仍然不放心：“兵荒马乱的，你一路上可要小心。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兄妹俩都是我的心肝宝贝，总是魂牵梦绕的放心不下。唉，人到老年，就是爱唠叨，让天赐笑话了。”天赐说：“有卞文雄和义勇军的兄弟们保驾，路上不会有事的。姑妈你尽管放宽心。”英台破涕为笑：“天赐办事我放心，就照你说的办，大家看戏看戏。”戏班又加演了全本《西厢记》，到二更鼓响，家宴才告结束，各自回房歇息。 山伯和英台回到凤来阁，路过罗凰的房间总要进去坐一会儿，以慰藉思念女儿之情。罗凰的房间家具摆设依旧，但却人去楼空，凄凉寂寞。英台暗然落泪：“罗凰跟随王秋阳一家逃难浙东快两年了，至今杳无音信。昨夜我梦见她衣衫褴褛，面容憔悴，在一个荒凉小镇的一条石坂路上奔跑，我跟随她的身后大声呼喊，但她却没有听见，头也不回径直去了。我拼命去追她，刚追入一条死胡同，就不见人影了。你说这个梦怎么解？是主凶还是主吉？我怕再也见不到女儿了！”山伯安慰道：“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你思念女儿心切，才做这样噩梦的。罗成马上就要动身去浙东寻找罗凰了，我们一家很快就会团圆的。我们还是早点回房睡觉吧，明天还要给罗成准备行装呢。”英台稍稍放宽了心：“但愿能如你的吉言。我睡不着觉，我们再坐一会儿聊天。罗凰的公公立志抗清复明，他不愿做亡国奴，所以才携全家逃亡浙东偏僻的海盐小城，投奔他的复社挚友去了。我劝罗凰留在苏州，可是她说什么也不愿意。这一去就杳无音信了。” 山伯说：“罗凰与秋阳小夫妻俩情投意合，恩爱无比，你留住她的人，留不住她的心。再说她与秋阳都是坚定的抗清志士，他们去浙东就是想寻找鲁王义师的。我们这位亲家王文康祖籍泰州，从小苦读四书五经八股文章，崇祯十年中了进士，放外任到苏州做官，为官清廉，为人耿直。后来他加入了复社并成为后期领袖，受阉党阮大铖排挤，告假养病在家。他与史可法是挚友，他们父子俩曾到扬州劝说史可法脱离弘光小朝廷，起义抗清。史可法愚忠弘光，不肯抛弃他的主子，孤军死守扬州八十一天。扬州沦陷后，他又孤身到南京找他的主子，听说弘光被二刘虏去北京已投降满清，毅然跳江殉国。王文康父子继承史可法遗志，在故乡泰州起义抗清，罗凰也参加了。失败后，他们不愿臣虏，携全家逃亡浙东海盐小城，投奔他的复社盟兄陈秉梁去了。” 英台说：“罗凰告诉我，她公公在泰州的别墅内有一座假山，据说用的假若山石料都是从广东英德县运来的。英德产奇石，当地人开采贩运，可供装点假山之用，世称英石。园内种了百株梅花，建一小楼于其中，远远望去，百花顶上有九尺英石，景色十分旖旎宜人。园内池塘旁有几株高耸入云的桷树，她公公愤慨阉党余孽之横行与陷害排挤忠良，在槲树顶上建一巢穴居住，隐姓埋名，以示清高，以泄忧愤。”山伯说：“他还写了一首五言排律《巢穴初成得二十韵记念》，因自号拙巢、穴民、拙庵。他是一位着名的诗人、文学家、书法家、戏曲导演和金石收藏家，也是一位坚强的抗清义士。罗凰和秋阳跟随他逃亡浙东也是想寻找鲁王师的，好人应有好报，他们全家会平安归来的。”山伯的良好祝愿丝毫没有减轻英台对女儿的牵挂之情，可怜山伯和英台在女儿房间深夜哭泣到五更，天亮才懵懵懂懂的回自已房内歇息。 再说罗成和欧阳抱着宝贝女儿丹霞兴高采烈的回到房间，小丹霞吃过奶后就跟奶妈睡觉去了。欧阳今晚特别兴奋，搂着罗成的脖子高兴道：“我们的女儿丹霞成了今晚家宴的主角，一位人见人爱的白雪公主，众人追捧的耀眼明星。她永远是妈妈的骄傲。”罗成却说：“我们未来的女婿小云汉也是今晚一颗耀眼的明星，你看他在戏台上多么风流潇洒，真是一位人人羡慕的白马王子。”欧阳打断他的话说：“你们男人就是重男轻女，你是不是嫌我生了个女儿，没能给你生个儿子？”罗成调侃道：“你的醋劲又上来了！来，来，我们今晚上床好好亲热亲热，你再给我生一个大胖小子。罗成狂热地亲吻她的杏唇和香腮，久别胜新婚，夫妻俩一个是恣情的不休，一个是啼啭的不止，喘息声，呻吟声，余音绕梁。 第二天英台忙着收拾行装，深秋季节西风嗖嗖，落叶满院，一片萧瑟景象。她伤感道：“罗凰跟随王家逃难在外，断粮缺衣的，多带些食粮点心，御寒衣服。反正你们乘船前往浙东，再多也能装下，再说你们路上也要吃用的。罗成，你能不能带妈跟你们一起去浙东找罗凰？”罗成劝阻道：“兵荒马乱的，路上也不安全，你年老体衰，经不住旅途折腾，母亲你就安心在家，吃斋念经，祈求菩萨保佑我们顺利找到罗凰，一起平安回家吧。”英台喃喃地说：“妈是老了，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天赐宽慰姑妈：“姑妈你一点也不见老，别听罗成瞎说。我已调动了二艘战艇，由卞文雄带领几名义勇军兄弟，跟随罗成一起前往浙东。罗成和卞文雄都装扮成富商公子，其他兄弟装扮成运货的船工，船上还配备了防卫的刀枪、铜炮。保证他们平安无事，一帆风顺地找到罗凰。姑妈你把罗凰的房间好好收拾收拾，尽管安心的在家等待他们的好消息。” 翌日清晨，罗成一行八人乘船沿着运河晓行夜宿，经吴江、平望来到嘉兴码头停泊。一路上他们看到，原来富饶繁荣的运河两岸，在满清铁蹄蹂躏下，荒芜萧杀，满目疮痍。自从扬州屠城十日、江阴大辟全城、嘉定三次屠杀、嘉兴剃发血案以后，吴地一片凄惨景象。罗成和卞文雄带领兄弟们上岸去嘉兴城逛逛，想找家酒店吃上一餐好饭，犒劳一下大伙。他们想不到走了大半个嘉兴城也找不到一家像样的酒店。无奈，他们只得把船停泊到南湖码头，在湖边的一家卖嘉兴棕子和牛肉面的小吃摊旁坐下，向摊主打听去海盐的路径。 罗成问：“老板您贵姓？请问去海盐的水路怎么走？”老板说：“我姓钱，你就叫我钱文忠吧。客官要到海盐，就从这南湖码头出发，沿这条海盐塘河，经余新、沈塘、欤城，大约有二、三天的路程就到了。”罗成说：“谢谢老板指点。我们都饿了，就在这里吃点东西吧。”老板娘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客人，忙里忙外招呼着。罗成问：“老板，你们卖不卖酒？能不能给我们炒几个菜？”老板抱歉道：“我们是一家小吃摊，只是卖点棕子，下几碗牛肉面，不卖酒，也不炒菜。”老板娘见来的都是外地客商，又找不到饭店，上前解释道：“不瞒各位客官，我家原来也是开大饭店的，可是给满清八旗兵一把火烧毁了。现在只能在家门口路边摆个小吃摊，维持生计。要是客官不嫌弃的话，我家有一坛自酿的陈年黄酒，再给各位炒几个家常菜下酒，不知你们意下如何？”罗成高兴道：“好，好，好。那就有劳老板娘了。” 不久，老板娘端来了凉皮拌百叶、蟹黄豆腐、金芽牛肉丝、白斩鸡、烩鳝、塘里鱼蒸蛋汤，外加两大壶清香甜醇的黄酒。弟兄们喝酒吃菜，称赞这小吃摊的酒香菜好，服务也周到。卞文雄说：“你家自酿的黄酒开坛满街香，入口醇厚甘甜，喝过后劲十足。这无骨的白斩鸡色泽洁白晶莹，香气扑鼻，鲜嫩爽口，堪称一绝。这烩鳝更是外脆里嫩，色香味俱佳，回味无穷，在别的饭店是吃不到这么上乘的美味佳肴的。” 老板听后喜笑颜开：“我家原来开的嘉兴南湖饭店，已有百年历史，也是嘉兴最大的饭店，几只特色菜肴，誉满江南，常有回头客光顾。白斩鸡和烩鳝是南湖饭店的祖传菜肴，在别的地方是吃不到这样道地的浙江酒菜的。我祖父和父亲都是嘉兴有名的厨师，他们誓死不肯剃发，我祖父和父亲说：‘身体发肤是父母所赐，蓄发和汉服是我们汉族的文化根基，可笑那皇太极和多尔衮想用剃发和易服来征服汉人，头可断，发不可剃，他们永远征服不了汉族百姓的民族气节。’祖父和父亲视死如归，慷慨就义，可恨那满清八旗兵将我家的饭店烧了个精光，我家十八口人，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和儿子、女儿一共死了十六口，就剩下我们夫妻俩侥幸逃脱。在嘉兴，满清八旗兵以剃发令杀害了十几万无辜百姓，烧杀抢掠，奸淫妇女，无恶不作，把一座繁华的嘉兴城变成了废墟，许多街市几乎夷为平地。现在我们只有摆个小吃摊苦度光阴，再也无力重振家业了。” 老板娘指着他丈夫的假辫子说：“满清的屠刀是吓不倒嘉兴百姓的，至今他和无数嘉兴人一样，都没有剃发，只是戴个假辫子应付一下。他一定要留着头发，穿上汉服去见九泉下的祖宗。”说到这里，夫妻俩潸然泪下，泣不成声。罗成劝勉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与你丈夫一样，都戴的假辫子，今生今世也不会剃发易服。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打算与你家合资重建嘉兴南湖饭店。我出资八千两白银，你们以这南湖饭店百年老字号招牌和菜肴厨艺作为资本，两家合资经营，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正在协商间，忽然来了五个凶恶的满清八旗兵，强行向老板征收兵甲车马费。老板愤怒地说：“前天有一伙强盗刚征收过十两银子的兵甲车马费，今天你们又来征收！你们这不是在明火执仗的抢劫吗？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那伙强盗见收不到银子，又要闯进屋里抢东西。卞文雄见屋内早已被抢劫一空，除一张祖传的紫檀木雕刻大床外，别无值钱的东西。为首的一个头目吩咐手下：“将那张紫檀木雕刻大床抬走，这张床可是个宝贝，老子要送督军府去，做个人情。”老板和老板娘躺在床上说什么也不让抬走：“这是嘉靖年间，一位为皇宫制作龙床的木匠特地为我家打造的，已经留传了八代子孙，你们休想从我们家里抬走！” 只见凶残的八旗兵把夫妻俩从床上拉下来，狠毒揍了一顿，气焰嚣张地抬着床正要往外走，卞文雄带领几个兄弟拦堵在门口刚要动手，罗成胸有成竹地上前，叫弟兄们暂且退下，和颜悦色地对那位头目说：“这位军爷贵庚？我想买下这张大床，你出个价钱。”那头目傲慢地说：“你就叫我金獒吧。想买这张大床吗？出三千两白银，你就抬走。”罗成爽快地说：“那就一言为定，成交！我再添一百八十两，麻烦你的部下将大床抬到我的楼船上，我如数付给你三千一百八十两白银。”金獒见钱眼开，命令手下：“赶紧给这位大爷抬送去。”那个得意洋洋的小头目，昂首阔步地跟随卞文雄押送大船到附近的南湖码头去了。临走，罗成给老板娘二十两银子作酒菜钱，悄悄地跟老板和老板娘说：“你家这祖传的紫檀木大床，我暂且替你们保管着，等我从海盐回来，再完璧归赵。别忘了，我们还有生意要合作呢。” 罗成叫两位弟兄从他楼船的船仓内抬出三千一百八十两白银，叫那小头目金獒点收。卞文雄乘金獒乐呵呵地清点银两时，猛然将他打翻在地，捆绑住手脚，嘴里塞上布条，将其装进了麻袋。其他弟兄迅猛地将那四个抬船的兵士制服，也捆绑住手脚，嘴里塞上布条，分别装进了麻袋。弟兄们将这五只麻袋统统塞进了货仓，随即启锚开航，驶离了南湖码头，悄悄地沿着盐塘河南下。他们行驶到离城二里的开阔水面时，将这五只麻袋捆上石头，沉入了河塘底，结束了这伙满清强盗的狗命。 罗成他们行侠仗义，出了一口冤气，感到扬眉吐气，心旷神怡。但是一路上，他们不得不应付满清八旗兵设下的重重关卡，陪着笑脸，花费银两，破舟闯关，从骨林肉莽中，冒险行驶。三天以后的黄昏，他们终于来到位于杭州湾的海盐小城。正值秋风潇潇，阴雨连绵，暮色苍茫，亘古久远的荒野之地，雨水泛滥，天昏地暗。为了逃避清军的搜查，罗成他们将船停泊在远离码头的芦苇荡里。罗成想早点寻找到罗凰，便与卞文雄带着两名兄弟，心急如焚地上了岸。他们行进在河滩芦苇丛中，朝着不远处的点点幽暗灯光走去，人就像行驶在茫茫大海中的孤舟，看着那时隐时现的灯塔一样。他们摸黑走进了一条小巷，见有一家老虎灶仍在营业，供应附近居民的开水，那熊熊燃烧的炉火给人一丝温暖和希望。 罗成便向老板打听陈秉梁家的住处。老板用怀疑的眼光看着罗成他们：“你们找陈秉梁有什么事吗？”罗成坦诚地告诉老板：“我们是从苏州远道而来的，我妹夫一家，投奔海盐陈秉梁家已经有一年多了。请老板行个方便，指点路径。”老板这才如实告知：“我是陈秉梁的侄儿，陈秉梁去年就携全家去了福建，现在我帮他家看门。你妹夫家想必没有碰见陈秉梁，又到别处找房子住下了。”罗成又问：“请问老板，你知道现在他们的住处吗？”老板说：“听说你妹夫家还认识复社的社友张赤扬，他家住在离海盐五十里的乍浦。”罗成一听，大失所望，看来今夜是找不到罗凰了，他们只得又摸黑回到船上。 夜里下起了大雨，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船篷上发出杂乱的嘀嗒声，芦苇荡里青蛙此起彼伏彻夜不停的鸣叫声，搅得罗成久久不能入睡，一阵阵雨夜芦荡的凄凉心境涌上心头。罗成心想，他们几个大男人驾驶着装备精良的船舰，在这异乡荒郊芦苇荡中尚且如此凄楚悲凉，罗凰一家在战乱中投靠无门，到处飘泊避难，也不知有多么艰难险阻！他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船舱，辗转反侧，思绪万千，直到远处传来头遍鸡叫，似乎还夹杂着时断时续的哭泣声，困乏劳累飘然而至，朦朦胧胧地进入了梦乡。 他梦见罗凰面容憔悴，手拿几件首饰，在当铺高高的柜台下，与老板讨价还价。他大声地呼唤她的名字，奔上前去拉她，忽然不见了她的踪影，他猛然醒来，却是南柯一梦。 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间，罗成再也没有了睡意，卞文雄也被他吵醒，便唤醒弟兄们起来，生火做早饭。天刚现出鱼肚白，他们就悄悄驶出芦苇荡，扬帆起航，向乍浦驶去。放眼望去，就是这靠海岸线的盐碱地，也有许多无家可归的难民，在荒郊僻野，搭个简陋的窝棚，赖以栖身。他们将船停泊在乍浦港码头，上岸后好容易找到了张赤扬家，只见他家已被抢掠得四壁空空，家无隔夜之粮。他家十几口人，只剩下他和不满十岁的小孙子了，其他的人或被清兵杀害，或是饥荒疾病而亡。 张赤扬身心俱疲，形同枯蒿，心酸地说：“王文康一家从苏州逃难来海盐投奔盟兄陈秉梁家，谁知他家早已举家南迁福建了，他们只得在城内租赁房屋居住。王兄刚刚在海盐安家落户，布置停当，谁料这元末兵火不到的乐郊秦海之地，这偏僻的滨海小城海盐，也没能逃脱满清八旗鞑子的魔爪！满清大军随后杀到了海盐各乡镇，在严酷的剃发令下，日杀数百人，凄惨的哭声在海盐大地震荡，到处血流成河，满目凄惨荒凉。罪恶的八旗刽子手，先后屠杀了二万多海盐百姓，家家只剩下老弱妇孺，断壁残墙。清军杀来之前，王兄又急忙挈家移居城郊。在这清军血洗海盐的一百多天里，他家辗转盐滩渔村，荒野僻路，或居住茅屋窝棚，或栖息渔船破艇。他们一月一徙，有时一日一徙，甚至一日数徙，风餐露宿，饥寒交迫，苦不堪言。他曾托人给我捎信，我得知消息后，就到处寻找，终于在一艘破船里找到了他家。幸好他全家保全了性命，只是战乱惊吓，加上逃难路上劳累困乏，面黄肌瘦，痿靡不振。他说：‘大明江山的灭亡，不是打不过满清兵，而是源于内乱，源于腐败。这就是亡国的悲惨下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但是看到这一大家二十几口，是我执意要逃亡海盐的，如今却把他们拖到了死亡的绝路上，我说什么也得硬撑着，一定要把他们带回家乡。’他不肯跟我去乍浦，说是要带全家回苏州。我带了些衣物银两，他说什么也不肯收下。就这样，我们在荒郊野外的破船旁，握手惜别，互道珍重。如今你们从苏州远道而来，寻找王兄一家，看来一路上关卡重重，艰难险阻，也不知他们现在落难何处了？” 罗成听后，满心悲哀，无法言表，他强忍夺眶而出的泪水，赶紧叫卞文雄从船上拿来粮食衣被、日常用品和一些银两给张家，让他们祖孙俩度过饥荒。临别时，张赤扬告诉罗成：“在马鞍山，王兄还有一位复社盟友，名叫孙彭贻。马鞍山地处深山密林，或许他能投奔那里，你们不妨去孙家寻找。”罗成听后，心中燃起了一点希望的星火，急忙告别张家，回到船上，连夜启航，赶往马鞍山。 罗成他们行驶一天一夜赶到马鞍山，把船停泊在山脚下的一条清澈的涧沟边。他与卞文雄带领两位弟兄，上岸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孙彭贻家，只见孙家房屋已毁于战火，几乎成了废墟。听了罗成的叙说后，看门的亲戚告诉罗成：“孙先生因避战乱，已隐居马鞍山密林深谷中。他来无踪，去无影，过着云游飘渺的居士生活。最近听说，他拉了一支队伍，出没于马鞍山麓，沿海滩涂，名为团练，实际上是在从事秘密的抗清活动。客官既是孙先生的好朋友，不妨到山上去打听山民，也许能知道孙先生的下落。” 金磊说：“孟郊的《游子吟》，说的是‘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可怜英台缝的是游女身上衣，因为思念逃亡海盐迟迟未归的游女，在凤来阁上半夜流泪到天明。”邢姬说：“可怜中国父母心，他们生活中的最爱就是儿女了。他们难道没有自己的两人世界吗？”谷宗义说：“不仅父母是如此，就是兄妹也是情同手足，难舍难分。罗成历尽艰难险阻，寻找羁栖海盐、龙凤孪生的妹妹，其手足之情，真是感人至深。”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59章 羁栖海盐 第五十九章 羁栖海盐 金磊说：“王文康蒙难海盐，重病缠身时，最牵肠挂肚的是二祖的坟墓和百花顶上的九尺英石、槲树顶上的简陋巢穴。他最想做的事情是回归故里后，要在槲树顶上的巢穴居住，脚不踏满清的土地，身不为满清的臣民。中国的知识分子除了孝道外，还具有强烈的爱国热忱和崇高的民族气节。”邢姬说：“罗成除了这些高贵的品质外，更有炽热的兄妹手足之情。千里寻她千百度，却近在尺咫龙王庙的配殿中。这故事感人之深，让人激动不已，热泪盈眶。”谷宗义说：“可恨的是那些帝王奸臣，他们就像海里的鳄鱼那样贪婪凶残，不把它们驱逐干净，就会毁坏海堤，残杀善良的人类。” 罗成根据孙彭贻这位亲戚的指点，来到马鞍山的沟壑丛林中，沿路打听山民，可是山民们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们，异口同声的回答：“不知道。”他们盲目的在山坳密林里乱找，终于在一条隐蔽的山沟边找到了一处山寨。他们刚走到寨门前，就遭遇到一伙持刀舞枪的山民的袭击。幸好罗成、卞文雄和两位弟兄，眼明手快，身手敏捷，二三个回合，就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山民见打不过罗成他们，便逃遁进了山寨，调集人马，闭门坚守。罗成只得在门外喊话：“义士们！我们不是来攻打你们山寨的。我们是来寻访孙彭贻、孙先生的。请你们传话给孙先生，我们是从苏州远道来拜访他的，有要事相求。” 喊了几遍后，见山门吱吱嘎嘎的打开了，走出一位风度不凡，气宇轩昂的居士来。他拱手作揖，礼貌地问道：“我就是孙彭贻，不知两位公子找我有何贵干？”罗成也礼貌的回了一个拱手礼：“孙先生故然一表人才，名不虚传。我妹妹的公公，名叫王文康，去年因避战乱，挈家投奔海盐陈秉梁家。不料陈先生已举家迁往福建，王文康一家流落海盐，至今杳无音信。幸遇张赤扬先生指点，我们特地赶到马鞍山来寻访孙先生的。”孙彭贻听后，非常激动：“两位公子远道而来，拜访孙某，刚才手下弟兄多有得罪，请多多包涵。想不到两位公子武艺如此高强，山寨弟兄皆不是你们的对手。你看我光顾说话，怠慢两位公子了，快快请到山寨寒舍叙谈。” 罗成他们进得山寨，见里面有一座山间别墅，还有一间道观，二排茅屋，四周依山筑了一道防卫的木栅栏。孙彭贻请罗成他们来到别墅客厅坐下，家丁端上清香浓郁的龙井茶。他们边饮边聊，罗成叙说了他们到海盐寻找王文康一家的经过后，感叹道：“这一路上从骨林肉莽中，破关闯舟，历尽了艰难险阻。正在绝境上徘徊时，找到了张赤扬先生，由他指点得以会见孙先生，真是三生有幸，相见恨晚。” 孙彭贻谦逊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与陈秉梁、王文康、张赤扬都是复社的后期社友，诗文会友，志同道合，遂结为盟友。去年陈秉梁约我同去福建投奔福王麾下，我因为家有八旬老母，不便远行。清军铁蹄蹂躏浙东，就连这偏僻的马鞍山也未能幸免。我八旬老母经不起战乱变故，不幸离开了人世。我挈家躲避深山别墅，丛林洞穴，一日一徙，一日几徙，才得以保全阖家老小性命，但是家园房产均毁于战火。王兄挈家来到马鞍山时，恰好正面遇见清军。凶恶的满清八旗兵杀人如麻，抢劫似狼，奸淫成性，整个马鞍山区，血流成河，哭声震天。可怜王兄家从上到下除九位亲人外，其他奴仆婢妾廿十多人，有的被八旗兵杀害，有的被奸淫后虏去当作奴仆妓女，大大小小的囊橐箱笼中的财物都被抢劫一空，他平生收藏的古董字画、文物国宝损失殆尽。一批批的清军杀来，都要向他们勒索财物，王兄告诉他们已经身无分文，家无隔夜之粮，但是清兵大发其火，肆意凌辱鞭挞。此时他恨不得逃遁入桃花源般的深山洞穴，可是上天无门，入地无路，只得苦苦祈求神灵保佑了。这段奇缘，说来话长，容我慢慢道来，两位公子请用茶。” 罗成品尝了两口龙井茶，赞叹道：“能在这兵荒马乱的日子，品尝到如此纯正的龙井茶真是难得。我知道王家也算得上是江淮富贵人家，在战乱中尚且窘迫到如此这般田地，可叹寻常百姓家还不知怎样凄惨悲凉。”卞文雄喝了一盅茶后，品评说：“这茶好像是刚刚炒制的，清香浓郁，沁人肺腑，在一般茶庄是买不到这样上等茶叶的。”孙彭贻笑道：“两位公子见笑了，这茶不过是自制的粗茶而已，是我今天早晨刚从马鞍山上采撷的野生龙井茶叶，刚刚炒制出来的。说来凑巧，也是苍天有眼，去年这个时节，有一天我在山坳里采撷茶叶，想回家自己炒制饮用。忽然从山涧走来八九个逃难的人，正走进一个秘密洞穴中。我看到为首的一个人的背影很像我的盟兄王文康，我丢下手中的篓子，直奔洞口。只见他们已经钻进了洞穴，我在遍地长着野生茶树的洞外大声呼喊：‘请问洞内是否就是姑苏王文康，王兄？我是马鞍山的孙彭贻。’呼喊了几遍，始见王兄缓慢的从洞口探出半个身子，朝外察看，他见茶树丛中站着一个人，凝望半晌，忽然冲上前来，拉着我的手高兴地呼唤：‘真是孙彭贻，孙贤弟！我找得你好苦啊。’” 他喝完一盅茶后继续说：“原来王兄劫后余生，挈带侥幸活着的八位亲人，到我家祖屋找我，看门的亲戚告诉他，我已经隐居深山，成了居士，来无影，去无踪。于是王兄也携亲人上山隐居，有时住在守林人的茅屋，有时搭两个窝棚栖息，有时钻进洞穴藏身。王兄惊讶道：‘我到处打听你的下落，想不到苦苦寻你千百度，蓦然回首，却在山坳茶树中。’我兴奋地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战乱害得我们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战乱驱使我们在这荒山野岭奇缘般相会在一起。’在后来的一百多天里，我们辗转在这马鞍山的沟壑、丛林和洞穴中，过着与世隔绝的桃花源似的隐居生活。我们在一起吟诗作文，抨击时事，整理编辑诗文，刻印装订成册。我们上山砍柴，采摘茶叶、野菜和中药，打野兔、野鸡和野猪，到山溪中摸鱼虾、捉螃蟹。生活虽然艰苦，但是我们苦中作乐，自寻快乐，自得其乐。直到秋尽冬来，清军南去，王兄想携家回到苏州去。我送了他一段路程，谁知这短短的几十里路程竟被清军的无数关卡阻绝了。归家路难，难于上青天。途中坏消息纷纷传来，南明鲁王朝廷内部不和，党派争斗，绍兴的鲁王和福州的唐王这叔侄俩为争正统火并起来，致使清军有机可乘。大汉奸洪承畴采用分化离间，各个击破的策略，进军神速。他还遇见了从家乡来投奔福王的人，清军在泰州大肆杀掠，他的家园已经被毁坏。巨大的精神打击，加上饥寒交迫，整个人瞬间就跨了下来。王兄不得不重返海盐城，计划暂且住上一年半载，等到来年风平浪静后，再慢慢筹划归家的事情。” 罗成听后心急道：“这样说来，我妹夫一家也许仍然滞留在海盐城内。我们在海盐城只耽搁了一个晚上，就到乍浦张家，后来又找到马鞍山你家。孙先生，我们这就告辞了，马上回海盐城去寻找。”孙彭贻劝慰道：“两位公子此时的急切心情我深有同感，可是你们既然已经到了我这里，我得尽地主之宜，好好招待你们。看我的面子，在我山寨住上一宿，不妨明天再启程去海盐城。” 山坳里的黄昏来得早，太阳很快落山了，满山遍野的乌鸦哇哇乱叫，飞入丛林歇息。客厅里点燃上了松脂灯火，射出幽暗的光芒，八仙桌上的饭菜，冒着丝丝热气。孙彭贻抱歉道：“这荒山幽谷，隐居生活，只有粗茶谈饭，招待不周，请两位公子见凉。来，我们以茶代酒，暨为接风宴，也是饯行酒，祝两位公子，在山寨过一个愉快的夜晚，预祝你们一路顺风，很快找到王兄一家。这是从山上挖的冬笋和山珍菇，尝尝。” 罗成尝了一口冬笋炒山珍菇，赞赏道：“这冬笋又鲜又嫩，这山珍菇又是稀罕之物，两个放在一起炒，更是美味佳肴。”卞文雄夹了一筷清炖鳗鱼赞不绝口，孙彭贻说：“这山溪中有一种冷水鳗鱼生长缓慢，但肉质细腻，是滋补的上等佳品。还有红烧田鸡，肌肉丰满，鲜美无比。这是湖荡里野生的河虾、螃蟹，秋冬季节黄满肉肥，也算是时令河鲜。这是烤野鸡和薰野兔，秋末冬初正是膘肥体壮的时侯。战乱饥饿缺粮断炊的，我们就上山下河，去捕捉这些野昧河鲜充饥。”罗成感叹道：“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车到山前必有路。想不到来到孙先生的山寨，还能尝到这些可口的山珍河鲜，真是口福不浅啊。”孙彭贻说：“自从王文康一家返回海盐城后，我就拉起了一支队伍，名为护家看院的团练，实际上是秘密的抗清义军。我们与江淮的秘密抗清力量保持密切联系，也与海上的鲁王、福州的唐王义师有经常往来。他们经常有秘密交通员到马鞍山来中转住宿。” 卞文雄说：“不久前，我与淞江的夏完淳曾到过湘鄂地区，与何腾鲛的义师取得了联系，鲁王想与他们联合抗清。可惜少年英雄夏完淳不幸被捕，慷慨就义。”罗成寄希望于湘鄂义军，他满怀信心的说：“清军在湘鄂受阻，驻守湖南的明军将领何腾鲛和李自成的部将李过合作，联手抗击清军，挫败了清军的攻势。我想，只要南北各地的抗清力量联合起来，南明的抗清局面将迎来第一次高潮。”他们边吃边聊，直到二更鼓响才散席，孙彭贻安排罗成他们到客房歇息。 山坳里的夜间，松涛如海，风声鹤唳；山涧瀑布，澎湃轰鸣，住惯了闹市的罗成，听到这大自然的呼声，闻着森林山野的气息，感到又陌生又兴奋，怎么也难以成眠。他心里默默呼唤着：“罗凰，你在哪里？” 翌日清晨，罗成他们辞别孙彭贻，将船驶离山涧溪水，开到海盐塘河。历经一天一夜的水路，重返海盐城，他们仍然将船停泊在离码头二里的芦苇荡中。罗成与大家商议：“海盐城虽然不大，但是城里城外，人海茫茫，实才很难找到。我们不能再盲目地乱找了，应该调动所有弟兄，拉网似的去寻找。” 卞文雄说：“我想他们可能住旅馆，也可能租民房，我们分头去找。我带两位兄弟到城东城北的旅馆和出租屋挨家挨户询问，少爷你带两位弟兄到城东城南去寻找。”他们这样早出晚归的寻找了四五天，一无所获，连个人影也没碰到。罗成对卞文雄说：“我们都犯了主观猜测，自以为是的毛病。王文康是位自持清高的学者，他既然不愿投亲靠友，麻烦别人，又不会去赚钱养家，一定手头拮据，囊中羞涩。他们不可能去住旅馆，也没钱长期租房子住。说不定与大多数难民一样，在城外什么无人居住的房屋茅舍，甚至破船渔艇内栖身。” 卞文雄听后恍然大悟：“那我们明天再分头到城郊野外，有难民栖息的地方去寻找。”他们整整用了一个月时间，到城外四乡八村，凡是有难民栖息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也没能打听到罗凰一家的下落。罗成他们感到十分的沮丧，偏偏又逢连续半月的阴雨天，他们雨小一点就上岸去寻找，雨大风寒就窝囊地屈居船舱，无所事事。到了晚上，罗成与卞文雄在一起喝闷酒，下棋打牌，吟诗对联。最难熬的是夜里睡不着觉，一闭上眼睛，就做噩梦，总是梦见罗凰在当铺高高的柜台下，苦苦哀求老板收下她手中的古董。他上前拉她，转眼就不见踪影了。 可是噩梦醒来却仍是漫漫的黑夜，只得望着船舱顶篷，听那河对面龙王庙里钟鼓楼上，一次次更鼓敲响，时而还能听到悲伤的呜咽声和似诉似泣的低语声，好像是从天上宫阙中传下来的。就这样，罗成熬过了一个又一个时辰，直到听见对面龙王庙钟鼓楼上晨钟飘扬，新的一天又到来了。 这天，仍是寒风苦雨，淅淅沥沥的雨水下个不停，罗成感到鼻塞头痛，浑身乏力，像是伤风感冒了。他略通医药，自己开了个处方，与卞文雄一起上岸，找到一家名为济世堂的中药店买药。他们刚跨进店堂门，就看到有一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女人，在与药店的伙计商议：“我这是祖传的玛瑙鼻烟壶，是万历皇帝赏赐给先祖的宫廷宝物。我和丈夫、公婆逃难到海盐城，现在他们虐疾、泻痢和伤寒纷至沓来，我想用这祖传宝物换几帖中药，你们看我们这些逃难人可怜的 份上，行个方便，就收下吧。” 伙计为难道：“我们老板关照说，一律都要收现金，不收抵押典当的物品。你还是先到隔壁当铺当了，拿现钱再来取药吧。”女人央求道：“我已经与隔壁当铺老板商议过几次，他说现在兵荒马乱的，谁还吸鼻烟。要是搁在太平盛世，这确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可是现在战乱品繁，这古董也不能当饭吃，一钱不值，没有人想收藏这玩意儿。” 罗成听她说话的声音，看她的背影，惊喜地上前细看，固然是他苦苦寻找两个月的亲妹妹罗凰！他激动万分，热泪盈眶，拉着罗凰的手，终于呼唤出声：“罗凰，我可怜的亲妹妹，我终于找到你了！”他拉着她柔弱纤细的双手不愿松开，生怕她又从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罗凰开始是疑惑，继而是惊喜，接着就眼前发黑，天旋地转，浑身瘫软，晕倒在罗成的怀里。 罗成惊惶失措地掐她的人中穴，大声呼喊：“罗凰，罗凰！你醒醒，你醒醒！我是你亲哥罗成，我是你亲哥罗成！”罗凰听到呼唤，慢慢地从晕厥中苏醒过来，苍白憔悴的脸上泛起了一阵红晕：“哥，你怎么找到我的。我不是在做梦吧？”她拉着罗成的大手，挣扎着站了起来，惊慌地问：“哥，我的鼻烟壶呢？我要去买药，他们正等着我熬药给他们吃呢。”罗成说：“罗凰，鼻烟壶在我手里。你的身体行吗？” 罗凰虽然面黄肌瘦,却是精神抖擞的：“没事，我已经习惯这种逃难生涯了。现在一大家子，就数我是个健康的能人了。哥，你带钱来没有，先替我垫付这三帖药费。”罗成付款后，拎着药包，跟随罗凰出了济世堂药店。一路上罗成简明扼要叙说了寻找她们一家经过后问罗凰：“你们从马鞍山重返海盐城后住在哪里了？我们拉网似地寻找了将近二个月也没能找到你们的足迹。” 罗凰说：“起先我们在海盐城住了几天旅馆，后来在西门租了两间房屋住下。一天，公公到河西的龙王庙烧香还愿，遇见了庙里的方丈圣严法师。这龙王庙是早年公公到海盐走访陈秉梁时，捐赠了三千两白银扩建的。圣严法师用这笔善款扩建了东西配殿，还新建了一座藏经楼。兵荒马乱的，庙里的和尚都逃难出走了，东西配殿全空着。圣严法师劝公公到龙王庙来居住，一来可以节省房租，二来可以潜心写诗着作，研究学问。” 罗成恍然大悟：“海盐城内城外，我们都找遍了，就是河西的龙王庙没有去。我们的船就停泊在龙王庙对面的芦苇荡里，钟鼓之声相闻，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相距尺咫之遥，却总是不得相见。真是好事多磨，老天捉弄人啊。” 三人冒着滂沱大雨，来到河西龙王庙。罗凰带领罗成和卞文雄来到东配殿，只见她公公躺在床上，形容枯槁，满脸苍老，流离颠沛的逃亡生活，使他那原来乌黑的双鬓，像是被霜雪染白了似的，种种辛酸苦痛，不忍相问。他见罗成远道从苏州来看望他，惊诧万状，老泪纵横：“三秋不见，恍若隔世，要不是你能干的妹妹支撑起了这个濒临毁灭的家，我这把老骨头早就葬身异乡乱坟堆了。” 罗凰将公公扶起坐着，又赶紧为公公煎药。罗成安慰道：“老伯放宽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来迟了，要不你们也不会经历这么多艰辛和磨难。”他侃侃而谈：“重返海盐城后，刚从大难中脱身，想不到病魔又来纠缠。起先是偶感受些风寒，没当回事，后来又患疟疾与泻痢，接着又得了伤寒。病情险恶，时而高烧，时而寒颤，时而浑身疼痛。自去年立冬过后，高烧不退，胃肠溃疡，昏乱沉迷，如同僵尸。幸亏罗凰和秋阳悉心照看，日夜陪护，奇迹般又一夜复苏，历经五个多月大病缠身，方才稍稍痊愈。可是，小儿子秋阳却被我感染上了伤寒，躺在床上，一病不起。也是王家前世修来的福，有罗凰这么贤慧能干的好媳妇，他又要照看我，又要护理秋阳，真是难为她了。”罗凰煎好了药，嘱咐公公趁热服下，又到西配殿去护理秋阳了。 罗成说：“老伯，我来喂你服药。”服完药后，他精神好多了，感叹道：“福王依靠阉党余孽马士英、阮大铖，就像唐明皇依靠杨国忠一样，江山沦陷后方知亡国苦。弘光小朝廷跨台了，多尔衮命令定国大将军多铎出兵江南，铁蹄所到之处，刀光剑影，势如破竹，致使富庶的江南血流成河，生灵涂炭，满目疮痍。我携家逃亡海盐，侥幸逃脱了性命，大难过后，长夜难眠，度日如年，要是这时死了，连口棺材也没有，真是死无葬身之地，有何面目去见先祖于地下。在这国破家亡之时，谁还有能耐来救助我们这些孤苦的逃难羁旅之人呢。缺米缺柴更缺药，真是身陷绝境，无限悲痛。幸亏机警的罗凰，冒着生命危险，将她陪嫁的金银珠宝、首饰古玩藏匿在树洞破船之中，劫后余生后，取出来变卖典当，买柴米油盐，看病抓药，贴补家用，勉强支撑到今天。最痛苦的是历尽艰难险阻后，有家不得归的思念家乡之情。重病缠身，清军设置的重重关卡，隔绝了我们的归乡之路。阉党就像这海里凶残的鳄鱼，福王不仅没能驱逐阉党，还听信馋言，陷害忠良。就像海鳄不除，只能听凭它破坏海堤，上岸残杀百姓。要是福王能听忠臣之言，驱逐阉党，励精图治，那满清贵族那里能有机可乘，侵犯南明江山，屠杀江南百姓。我在病榻上，思前想后，只怀念在家乡的祖坟，恨自已羁栖异乡，不能前去祭扫凭吊，尽后辈的孝道了。此外，就是牵肠挂肚的思念故里那百花顶上的九尺英石，槲树顶上建造的巢穴。若能回归故里，我就上那槲树上的巢穴居住，脚不踏满清的土地，身不为满清的臣民。 ” 罗成感叹道：“伯父如此爱国情操，民族气节，令人敬佩，真是我们晚辈的楷模。我和文雄从苏州驾驶两艘船前来海盐寻找你们，一路上经历清军无数关卡，花费了许多银两，缴纳名目繁多的兵甲车马费，徒劳往返于海盐、乍浦和马鞍山之间，足足耗费了二个月的光阴，才找到你们。现在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启程回苏州去了。老伯你好好休息，我去西配殿看看秋阳和罗凰。” 罗成和卞文雄来到西配殿，罗凰正在给秋阳一口一口喂药，秋阳挣扎着要下床来，他高兴道：“见到大哥和文雄来接我们回苏州，我的病就好多了。明天，我们就启程回家。”罗凰见到罗成后，极度紧张的心情，骤然放松，悲喜交加的泪水尽情的流淌：“哥，文雄，让你们见笑了。逃难在外，贫病交困，形同枯萎的蒿草，种种窘迫苦状，无以言表。更难诉说的是，羁栖在异乡的落难之人，那种思念故乡的痛苦心境。白天为柴米油盐，看病抓药，服侍病人，奔走忙碌。一到夜晚，更深人静时，就特别思念家乡的亲人，只有独自低声细语，诉说内心的痛苦，哭泣流泪到天明。” 罗成也不知是悲还是喜，陪着妹妹流泪：“怪不得，我在船上彻夜难眠时，能听到如诉如泣的低语声，就像是从九霄天宫传下来的，听后感到痛彻心扉。原来就是你在夜半更深时，对天诉说内心的痛苦，哥哥我都听见了。哥哥历尽艰难险阻，寻找你千遍万遍，你却近在尺咫的龙王庙内，独自流泪到天明。”这对龙凤双胞兄妹俩抱头痛哭，尽情泄泄心中的悲欢离合之情。 秋阳和卞文雄也陪着流泪，劝解道：“今天是你们兄妹团圆的大喜日子，我们应该好好庆贺庆贺。”罗成和罗凰转悲为喜，商量着如何庆祝这难以忘怀的劫后余生、兄妹团聚的喜庆日子。卞文雄说：“你们兄妹好好叙谈别后重逢的心情，我去海盐城里买点好酒好菜，做一桌丰盛的宴席，庆贺这难忘的喜事。” 龙王庙钟鼓楼的晚钟刚敲过，卞文雄就做好了一桌酒菜，他和罗成搀扶着王老伯和王秋阳，坐在八仙桌的上首，其他人一个挨一个围聚在四边，热热闹闹的庆贺劫后余生，兄妹团圆。王文康老泪纵横，喜极而泣：“我们全家都亏罗成和卞文雄两位贤侄，不畏艰难险阻，历尽千辛万苦，前来海盐解救我们全家。我借花献佛，代表王家老小先敬你们一杯。”罗成和卞文雄又赶紧回敬一杯：“我们有缘在海盐小城团聚在一起，先得敬德高望重、才高八斗的伯父一杯，祝您老人家着作等身，誉满文坛，寿比南山，阖家幸福。” 二杯酒过后，王文康诗兴突发，即席吟咏了一首七律《海盐蒙难》： 海盐蒙难又染瘟，欲归故里隔狄军。 度日如年不眠夜，几近鬼门乱葬坟。 自有亲朋同患难，不畏艰险闯敌阵。 劫后余生庆团圆，槲树巢穴九霄云。 罗成说：“伯父是着名的诗人，这首《海盐蒙难》记录了我们民族遭遇满清贵族铁蹄蹂躏，沦为亡国奴的苦难生活。今天我们能在这海盐龙王庙内庆贺团圆，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来，大家尝尝文雄的手艺。” 卞文雄抱歉道：“海盐城内街市冷落，百业萧条，也买不到什么像样的酒菜。而且落难在这龙王庙里，也没有像样的灶具碗盆，只得勉强做几只家常菜了。这是叫化鸡。我在洗净、调上作料的仔鸡外面，包裹荷叶，再抹上一层河泥，放在灶堂里烘烤，等闻到香昧，取出后剥去外边烧焦的河泥荷叶，就是香喷喷的叫化鸡了。这是粉蒸肉。用带皮五花肉二斤，将肉皮用烧红的锅铲烫成金黄色，放入温水内刮去洗净，现白色为止。切成一分厚二寸长的肉片，加面酱、黄酒、麦芽糖和五香粉拌腌，再将糯米粉放入肉内拌匀，使每片肉上都沾满糯米粉。然后将一片片肉整齐的排成梯子形扣在大碗内，上笼蒸小半个时辰，就做成香气扑鼻，肥而不腻的粉蒸肉了。海盐这地方出产海鲜，价廉物美，我也是请教渔民，学着做的。大家尝尝，鲜美无比。” 罗凰说：“文雄，你的厨艺真不错。我们到海盐一年多了，为柴米油盐发愁，很长时间没有沾到肉味鱼腥了。今天真是大饱口福了。”罗成说：“伯父、秋阳，你们大家多吃点。我想请海盐城里有名的中医给伯父和秋阳好好看看，吃几帖中药调养滋补，待到身体恢复，就乘船回苏州。” 经过罗凰和罗成、卞文雄的精心护理和调养，王文康父子的病很快痊愈了。腊月初八，年关将近，罗成采购了足够的大米和食品，启程返航。圣严法师前来送行，王文康依依惜别：“多谢圣严大师在我重病几个月来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我们有缘还会相见的，后会有期。”见船中只有冷冷清清的几位亲人，伤感道：“我们从苏州逃难到海盐时，一家二三十口，箱笼囊橐几十件。现在回家，只剩九位亲人，二箱破书了。” 圣严法师幽默风趣地说：“王兄休得苦恼。人原本是赤条条的来到这个世间，理应赤条条的离开尘世。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但愿人长久。”王文康感叹道：“还是圣严大师修练得道，已成正果。我回家也想开间道观，像大师那样，但愿也能修成正果。”两艘船徐徐地离开龙王庙，沿着海盐塘河，向马鞍山驶去。 满清大军挥师南下，征战闽粤去了，浙东只留有少量八旗兵驻防。但是清军关卡林立，各种名目的收费，多如牛毛。罗成他们尽量避开关卡，走偏僻乡村水路，绕道而行。三天后，又来到马鞍山下的涧沟停泊，王文康不敢竟然归家园，他想隐居马鞍山。罗成、罗凰和卞文雄、王秋阳把他送到孙彭贻的山寨，罗成出资在一处隐蔽的山坳，买到了一座小院，命名为圣玄道观。这样，王文康与孙彭贻结为邻里，潜心修道，同时也从事秘密抗清活动。 安置好王文康后，罗成他们启程开航，又经三天水路，傍晚来到嘉兴，停泊在南湖码头，将那张檀香木雕刻大床送到钱家。钱文忠见罗成和卞文雄，履行承诺，如约来到，将他家祖传的檀香木雕刻大床，完璧归赵，送上了家门，感动得热泪盈眶：“两位公子正是仁人君子，令人尊敬。我们夫妻俩真不知怎么感谢你们呢。我代表先祖，请两位公子受我们夫妻俩一拜。”罗成赶紧扶起老夫妇俩：“狭路相逢，见义勇为，这是做人的本份。我们还有生意要合作呢。”钱文忠说：“我也天天盼着你们来嘉兴，帮助我家重振家业，将贼寇烧毁的百年老字号南湖饭店重建起来。”罗成高兴道：“我也是为此事，特地到你家，商洽有关合资经营南湖饭店的事宜。”罗成对罗凰讲述了他们途经嘉兴时的奇遇后说：“我受钱文忠的邀请商议签订合资经营的合同，落实重建南湖饭店的设计、建造事宜，可能要耽搁二天。你们可以在嘉兴自由游玩二天。”罗凰知道事情经过后高兴道：“你有事尽管办，我们正好在嘉兴畅游两天，晚上就在船上过夜。”罗凰与卞文雄告辞回到船上，罗成留下与钱文忠商洽合资重建南湖 饭店的具体事宜。 晚上，罗成就睡在那张紫檀木雕刻大床上，正在构想明天去勘察、设计和重建南湖饭店的图样。忽然听到湖滨有人惊呼：“有人跳湖自尽了，快救人啊。”罗成赶紧穿上衣服，奔驰到湖边，见水面上有一双手在舞动，眼看就要沉没了。罗成不介思索，脱下外衣就勇敢地跳入冰冷的湖水中去救人。他的水性非常熟练，三下两下就游到跟前，将溺水的人托上了岸。这时罗成才发现，原来他托起的是一位赤身裸体，一丝不挂的美貌少女。他赶紧脱下自己的外衣，把她的玉体包裹起来。 此时，钱文忠夫妇也赶到了湖边。幸好罗成救生及时，她只喝了几口湖水，没有大碍。经钱夫人耐心劝慰，那少女说出了自己苦难的身世。原来，这姑娘名叫方荭波，在嘉兴剃发血案中，她父母亲人均被清军杀害，她被卖入了妓院，备受虐待。今天，一位满清新贵一百两银子，要她接客。她说什么也不从，那彪悍的满清嫖客，正欲奸淫，她从枕头底下取出水果刀刺中了他的裤裆，趁他痛得满床打滚时，她纵身跳进了湖中。她略通水性，一时沉没不了，一直飘浮到这边，被公子救了上来。 方荭波悲痛欲绝：“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勇气，我一心只想早点与九泉之下的父母亲人团聚。”钱文忠夫妇看着眼前这位可怜的姑娘，想起自己被清军杀害的儿女亲人，也陪着她伤心落泪：“姑娘要是不嫌弃的话，我们老俩口想收你为义女，不知你意下如何？”姑娘感激道：“感谢二老收养之恩，义父、义母在上，请受小女一拜。这位公子，侠义肝胆，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无以报答，也请受小妹一拜。”罗成赶紧扶起荭波：“挽救溺水之人，是我应尽的义务，不足挂齿。”一阵寒风吹过，罗成冻得瑟瑟发抖，老夫妇俩催促道：“罗公子，荭波，我们赶快回家吧。” 罗成将荭波抱在怀中，跟随老夫妇俩回到钱家。钱夫人取出衣服，让罗成和荭波换上，还熬了两碗热气腾腾的姜糖汤，让他俩趁热喝下。灯下的荭波，穿了钱夫人结婚时的嫁衣，更显得青春靓丽，娇媚诱人。罗成想不到刚到嘉兴的头天晚上，在景色宜人的南湖之滨，会上演英雄救美的动人一幕。罗成对荭波一见钟情，还在暗暗赞美她那娇艳的玉体，心想要是能与她鸳鸯戏水，共度良宵该有多美。荭波更是仰慕罗成风流倜傥的男子汉气概，心想既然他已抱了我的玉体，我就是他的人了，我只有以身相许，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两人眉目传情，心迷神乱，老夫妇俩都看在眼里。钱夫人说：“我看罗公子与我们的荭波姑娘，真像一对恩爱的鸳鸯。要是我们能有罗公子这样的干女婿那该多好。”罗成笑逐颜开：“那我又撞上桃花运了，不过我已是有妻妾女儿的有妇之夫了。”钱大伯笑容可掬：“男人有个三妻四妾、美姬外室也是正常的。”他拿出一瓶药酒要罗成喝：“这是我泡制的去风寒湿气，补肾壮阳的上等药酒。你在冰冷的湖水中浸泡，一定有寒邪湿气侵入肌骨，喝了这瓶药酒，可以去邪壮阳，避免腰肾受冻得病，再美美睡上一觉，保你明天神采奕奕，心情舒畅。” 罗成喝了大半瓶药酒，感到一股暖气流遍全身，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他回到客房，躺在温暖舒适的紫檀木雕刻大床上，很快进入了梦乡。罗成睡到半夜，朦朦胧胧醒来，感到浑身燥热，翻身时发现贴身躺着一位美女，还搂着吻他的嘴唇、胸膛，撩拨得他情欲辄起。他下意识地感到，又是那痴情的陪房丫头如意在引诱他，于是激情缠绵起来。两人绻缱到浑身舒坦，甜蜜地进入温柔之乡。 金磊说：“用中国的俗话说，食色性乃人之本能，天伦之乐也。”邢姬笑道：“中国的戏剧中，总在上演英雄救美的故事。罗成历尽千辛万苦，挽救了妹妹一家，又做了许多善事，理当轻松地渲泄一下。”谷宗义解释道：“中国男子可以有三妻四妾，养个美姬外室，甚至狎妓游乐，这都是文人绅士的时尚，不足为奇。罗成不是那种儿女情长的男人，他忠于抗清复明大业，心里只爱欧阳。”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60章 劫后余生 第六十章 劫后余生 金磊说：“罗成不畏艰难险阻，终于将王文康一家从海盐解救出来，罗凰又回到了苏州愚园。劫后余生的谷家，终于过了一个团圆年。”邢姬说：“我很想看看中国人是怎么过年的，比巴西人的狂欢节还热闹吗？”谷宗义说：“中国人受儒教的影响很深，是所谓的礼仪之邦，人们性格内向，有许多传统习俗的束缚。但是过年却是又隆重，又热闹，比西方的圣诞节时间长得多。从腊月二十四祭灶，腊月三十除夕，到正月初一新年，一直闹到正月十五元宵节，才算过完了年。” 罗成酣睡至头遍鸡叫，因为口渴想喝水，醒来才发觉，睡在身边的女人不是陪房丫头如意，却是昨晚救起的少女荭波。他惊诧地问：“你怎么睡到我的床上来了？我半夜里把你睡了？哎哟，我还以为是我的陪房丫头如意呢？”满脸羞涩的荭波，将身子底下垫着的雪白绫罗方巾取出来给他看，只见上面已是桃红点滴，粘液斑斑了。她扑到他的怀抱低声说：“我是心甘情愿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无以报答，只有以身相许，我甘愿把我的贞节奉献给我最喜爱的人。”罗成说：“我是有妇之妇，不可能把你娶进门的。”荭波说：“我只是报恩，不图名份，只要你能常到嘉兴看望我和义父义母，就足够了。这也是义父义母的意思。”罗成听后十分感动，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怜香惜玉道：“昨夜我酒喝多了，一定很粗鲁，你疼不疼？”荭波娇滴滴地说：“开始时有点疼，后来就很欢畅了。”罗成笑逐颜开：“那我们再来玩点刺激的。”他们继续恩爱缠绵，恣意不止，一直欢愉到浑身通泰，欲仙欲醉，方才罢休。 翌日清晨，罗成和荭波双双起床梳洗，钱夫人送来了莲子羹和早点，恭喜罗公子昨夜收用了荭波：“荭波对你一片真心，她只想报恩，不图名份。我想罗公子日后也不会亏待荭波的。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罗成感谢伯母成全，山盟海誓道：“一夜夫妻，百日恩。我虽然不能娶她进门，但是我会善待她的。我到嘉兴来，这里就是我的家。”吃过早点，罗成与钱文忠夫妇签定了合资经营南湖饭店的协议，还实地勘察了饭店的毁坏情形，和重建的规划设计蓝图，一期投资三千两白银，请来了施工的工匠着手备料，还给荭波买了不少嫁妆和珠宝首饰。忙碌了一天，万事俱备，只等来年开春奠基建造了。 晚上，老夫妇俩备了一桌喜宴，庆贺罗成红玉成亲，并收为外室。罗成想不到英雄救美之后，又交上了桃花运，心里高兴，多喝了几杯，醉醺醺地由荭波扶着进入洞房。他昨夜在睡梦中竟然意外的收用了美女，今夜一定要尽情的欢度春宵。荭波穿上霓裳羽衣，透过薄如蝉翼的嫁衣，可以清晰的看到她那丰满而颤动的胸脯，丰盈诱人的腰臀，苗条妖艳的身材，在红烛火焰的映照下，更加婀娜动人，多姿多彩，风情万种，撩拨得他血脉贲张。他一把将她抱起，放倒在那张紫檀木雕刻大床上，松开罗带，裸露娇媚的玉体。罗成饱餐美色之后，就是狂热地恩爱缠绵，硕大的紫檀木雕刻大床上，两人通宵达旦地欢乐着。 第二天晌午，罗成恋恋不舍地告别美姬荭波和钱文忠夫妇，相约来年春天再来嘉兴。罗成神采奕奕地回到船上，卞文雄急忙命弟兄们启程开航。罗凰见罗成满面红光，精神焕发，开玩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哥，你不会在哪里交上桃花运了吧？”罗成神秘地讲述了那夜英雄救美的情境，喜洋洋地说：“昨夜钱文忠夫妇将他们的义女红玉许配给我作外室，我在嘉兴同他们合资建饭店，可以作为浙东抗清联络站，以后撤退到东南沿海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你不要告诉爹妈和欧阳，这是我们男人的隐私。”罗凰真心实意地说：“这是件好事，对抗清复明斗争有利。放心吧，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一路上，他们又花了许多银子，才通过清军的重重关卡，顺利地回到苏州。船停泊在愚园后门的水码头，罗凰第一个上岸，急匆匆的进了家门。看门的家丁小跑着到各楼房，给老爷、老夫人，少爷、少夫人和姑爷、姑太太报喜。英台最先到客厅，抱着罗凰热泪盈眶：“我在家日日夜夜的盼望你们能早点回家，一直等了两个月。今天凤来阁旁梧桐树上，喜鹊喳喳的叫个不停，我想必有喜事降临了。故然没等到太阳落山，你们就回家来了。” 英台仔细的打量女儿和女婿，心疼的说：“罗凰瘦了许多，整个人都变了样，看了让妈心疼。逃难在外，一定吃了不少苦。”丈母娘最心疼女婿：“秋阳，你大病初愈，脸色苍白，得好好滋补调养。”山伯安慰说：“女儿女婿在这里常住不走了，今后我们可以好好照顾他们。你看我们宝贝儿子罗成倒是红光满面的，比出门时更精神焕发了。难子汉大丈夫在外闯荡惯了，这点磨难，难不倒罗成。”欧阳将女儿丹霞递给罗成，低声盘问：“你在外头是不是又有新欢了？”罗成讪笑道：“没有，没有。”罗凰和秋阳一一拜过外祖父、外祖母，舅父、舅母和表哥、表嫂，一家人团聚在大客厅里，听罗成叙说去海盐寻找妹妹一家的传奇经历，听罗凰讲述逃亡海盐两年来的苦难生活。 晚上，照例由外祖父、外祖母设家宴，为罗成、罗凰孪生兄妹接风洗尘，他们一个抱着重孙云汉，一个抱着重外孙女丹霞，共享五世同堂的天伦之乐。家宴散席后，罗凰搀扶着英台，欧阳抱着丹霞，与山伯、罗成和秋阳一起回到凤来阁。英台把罗凰留在自己房里睡了一宿，母女俩说了大半夜的悄悄话，诉说离散二年来的思念之情。 腊月二十二苏州下了一场百年未见的大雪。清晨，天赐带着云汉到后花园堆雪人，打雪仗，玩得真高兴。元贞跑来对天赐说：“明天是祭灶的日子，你赶紧吩咐大管家去置备送灶王爷上天廷的香烛、牲礼和贡品。难得今年一家人都团聚了，老太爷老太君关照，一定要办得隆重些，不能亏待了灶王爷，让他老人家上天廷汇报时，多说些好话。”儿子云汉听后，天真的问：“你们是不是想行贿灶王爷呀？爸爸，听老太爷讲，你小时候乘外星人的飞船周游世界，是真的吗？那你比灶王爷还要厉害啦。”天赐喜形于色：“爸爸我去过天宫好几回，还有一位金星美女成了我的红颜知己呢！”元贞说：“你又在吹嘘你的外星艳遇了，不害羞。”天赐笑道：“这是我永远的骄傲。儿子，你多会也能拐骗一位仙女，领回家给我们看看。”儿子似懂非懂的憨笑着。 天赐对元贞说：“祭灶的事情，我早已吩咐下去了，等到午饭过后，我再去检查一下，看办得怎么样了。今年过年的年货也要多置备些。”元贞说：“老太爷、老太君说了，兵荒马乱，收成不好，还是节俭点吧。只要够吃够用就行了，不要太铺张奢华。”天赐说：“那我等会儿去吩咐大管家，削减一些不必要的开支。今年冬天天寒地冻的，取暖的炭炉、脚炉和手炉不够用，我已吩咐大管家将库房内珍藏的宣德年间由云间着名铜匠张鸣歧打造的那些脚炉、手炉送去给老太爷、老太太取暖用。”元贞说：“昨天我去看望老太爷、老太君，那些宣德炉他们舍不得用，还是用旧的。”罗成说：“我看库房内还收藏着不少鎏金的香炉、手炉和脚炉，都是着名工匠胡文明家制造的，这种手炉、脚炉，不烫手，不烫脚，也踩不扁。”元贞说：“那老太爷、老太君更舍不得用了，两位老寿星都不怕冷，身体好着呢。”父子俩拉着元贞，兴致勃勃地到梅园去赏雪景，打雪仗去了。 祭灶这天，天赐和大管家忙着指挥各院子的佣人除尘，里里外外的打扫卫生。天赐吩咐大管家：“你叫几个手脚利索的家丁，到后院库房将那套四件的宣德香炉取出来，除夕祭祖时要用，千万小心，不要磕磕碰碰弄坏了。”大管家谷玉说：“老太爷、老太君和老爷、老夫人对这四件套的宣德炉视为祖传珍宝，不是遇到重大的祭祀，是舍不得拿出来用的。”元贞说：“昨夜我们在松鹤楼小花厅议事，老太爷、老太君和老爷、老夫人都说了，崇祯帝升天那年，我们用了一回宣德炉，今年南明覆亡，又难得全家团聚，他们想再用一回宣德炉，好好祭祀列祖列宗。”天赐说：“还有那套汝窑的餐具和水仙盆也都取出来用。那汝窑烧制的水仙盆，色泽素雅温馨，是为稀世珍品，我曾祖父在世时，用这种水仙盆莳养的水仙花，特别鲜艳幽雅，清香扑鼻。”大管家谷玉看着家丁、佣人们打扫、收拾各楼房厅堂，抹擦大厅案几、屏风和供器；请神主，以备悬挂列祖列宗遗真画像；并将过年置备年货的明细帐目给少爷审定，天赐看那红禀帖子上写着： 金华火腿二十只，活猪十头，山羊五头，湖羊五头，活 肥牛五头，鲜鲈鱼五十斤，鲜青鱼一百斤，鲜花、白鲢 五十斤，大对虾十斤，青虾三十斤，活鸡、鸭、鹅各二 十只，野鸡、野鸭各十只，蹄筋、海参、海蜇各十斤， 各色海鲜三十斤，香糯米五十石，白糯米五十石，白米 五百石，粗米五百石，白面二十斛，赤豆、绿豆各五斛， 各色时鲜蔬果各五十斤；干柴五十担，上等木炭五百斤， 还有活鹿两对，白兔八对，银耳、黑木耳、香菇各十斤。 天赐看了帐单后说：“你去看看酒窖里的酒还剩多少，要是不够的话，去自家酿酒作坊拿十坛陈年黄酒和五坛陈酿桂花米酒来，还有茶叶可能不多了，去自家茶庄拿上等碧螺春茶和茉莉花茶各十斤。给老太爷、老太太和老爷、老夫人买些人参、鹿茸送去。让各管家督促家丁、佣人抓紧时间将各院的门神、对联、挂牌都换上新的，桃符重新油一遍，都要修整得焕然一新。” 转眼已到了腊月二十九小年夜了，祭祖的金银铜漆供器和牲礼果茶酒供品都已齐备。从愚园的大门、仪门、内仪门、直到大厅、正堂、暖阁，一路门庭大开，两边走廊彩灯高照，一色朱红大高烛点燃，这彩灯加上红烛就像两条变色的火龙似的，从大门一直蜿蜒逶迤到后花园。老太爷和老太君分坐两顶花轿，在前面开道，老爷、老夫人，少爷、少夫人排列左右，“宪”字辈的族人以老爷为首，“宗”字辈的族人以少爷为首，还有一班结义亲属，姑老爷、姑太太和罗成夫妇、罗凰夫妇跟随其后，依序进入愚园东边的谷氏宗祠。只见宗祠黑漆栅栏内，五间大门上面悬挂一匾额，上书“谷氏宗祠”四个鎏金大字，旁书：“太子太傅大学士顾鼎臣书”，两边有一副长对联： 仁义礼智万姓沐皇天隆恩 功德无量千代浴繁荣昌盛 也是大学士顾鼎臣所书。进入宗祠院内，白石甬道，路旁种植苍松翠柏，梧桐海裳，绿树成荫。祭台上摆设着青铜鼎和铜香炉等祭器，五间抱厦前面是一块九龙金匾，上书：“忠贞佐弼”，是大明先皇御笔亲书。两边一副对联写的是： 嗣后子孙承爵禄 千秋庶民感恩典 也是御笔亲书。五间正殿前，悬挂一块蛟龙云游匾，上书：“缜密忆思”，旁边一副对联写的是： 功勋晖光映乾坤 业绩卓着惠后世 皆是御笔亲书。殿内点燃红烛百盏，辉煌如同白昼。锦绣帏幕，仙幡飘扬，香烟弥漫，也看不清祭祀的是哪位神主。 老太爷和老太君在祭坛前落轿，其他人分了昭穆，排班肃立。谷国栋主祭，谷宪政敬献爵位，谷宗义敬献玉帛，谷云汉执高香，罗成展放拜祭的锦垫，其他人等守列焚香池。乐班奏乐，三献爵禄，跪拜毕，焚玉帛，奠祭酒。祭礼完毕，众人围着跟随老太爷、老太君来到正堂上。只见影壁前，帐幔高悬，锦屏围护，灯烛辉映，五彩缤纷。上面正中，悬挂大学士文德公遗像，蟒袍玉带，面目慈祥聪慧；两边有几代列祖遗像，皆是爵位显赫。谷府族人依序排列，直到正堂廊下。门槛外便是众家丁、佣人、管家。每一道祭祖的菜肴传至仪门，大管家谷玉接了，依次传至长孙谷宗义手中，谷宗义传至长孙媳妇陆元贞手中，再传至媳妇王小娇手中，又传至老太太李秀英手中，放到供桌上，直至菜肴汤饭酒茶果品传完，大管家才退出，归到众家丁、佣人、管家之首。俟老太爷手擎高香三叩九拜，众人跟着一齐跪拜。只见五间厅堂，五间抱厦，两边回廊，台阶丹墀上下，花团锦簇，被谷氏宗族、家丁几十口人塞得满满当当。只听殿堂内外，肃穆宁静，玉佩金玲叮当摇曳，起跪靴履拖沓铿锵。 祭祀礼毕，老太爷、老太君起轿回愚园谷府，一路上有谷府仪仗乐队奏乐，吹吹打打一直到大客厅落轿。大管家谷玉早在大客厅方砖地上铺满红毡毯子，中央放着龙爪三足鎏金大火盆，焚着松柏香、百合草。正面紫檀木雕刻大坐榻上，铺设大白狐皮坐褥，大红彩绣“寿比南山”的靠背和肩枕，靠手旁有宣德鎏金小手炉，脚下是宣德大铜脚炉。老爷和老夫人搀扶着老太爷和老太君在大坐榻上歇息。两面相对放着的十二张雕漆太师椅上，铺着一色黑狐皮坐褥和大红绣花靠背，每张椅子下都摆放一只大铜脚炉。老爷和老夫人、姑爷和姑太太、少爷和少夫人，罗成夫妇和罗凰夫妇，男的左边，女的右边，依序在大太师椅子上落坐。少爷和少夫人用雕漆茶盘捧着汝窑素色茶具，侍奉老太爷和老太太，老爷和老夫人，姑爷和姑太太饮碧螺春茶。陪房丫头银燕和如意又侍奉少爷和少夫人，罗成夫妇和罗凰夫妇饮茶。云汉也要给老太爷、老太太奉茶行礼，陪房丫头银燕赶紧捧着：“小少爷，这套茶具可是大明皇上御赐的汝窑茶具，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小少爷行过礼后，大家按辈份一拨一拨的给老太爷和老太君行礼。接着大管家、管家、家丁和丫头、佣人也按差役等级，男一起，女一起的进来行礼。 礼毕，散发压岁钱、荷包和金银元宝等吉物。老太爷和老太君边饮茶边说笑，兴致勃勃地给小辈们讲述列祖列宗的趣闻轶事，大家听得津津有味的。老爷怕老太爷累着了，关心道：“老太爷和老太君今天祭祖累了，我扶你们到暖阁打个盹吧。”老太爷幽默地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年总算过个团圆年，我心里高兴。等会还要同你们一起吃年夜饭，一起守岁呢。到子夜时辰，看哪个打盹，我就罚哪个说笑话解困。”大管家谷玉来到大客厅，对少爷说：“年夜饭已经准备齐全，时不时请老太爷、老太君和老爷、老夫人，姑爷、姑太太，各位少爷、夫人到大花厅去用餐。” 老爷和老夫人搀扶着老太爷和老太君，众人围随着，来到大花厅。只见大花厅上摆了八桌酒席，满挂各色花灯，各处厅堂设天地纸马香供，佛堂、灶王前，也都焚香上供。老太爷和老太君带头祭拜列祖列宗，然后家人和佣人，男一起、女一起的礼拜完毕，按辈份等级，男东女西分别入席，热热闹闹的吃年夜团圆酒宴。宴席散后，众人簇拥着老太爷和老太君到大客厅暖阁守岁，饮甜米酒、莲子羹、银耳汤，吃吉祥果、如意糕，嗑香瓜子、香榧子。愚园正门上大红灯笼高高挂，各处皆挂上宫灯、花灯和路灯，家人佣人皆打扮得花团锦簇的，整夜欢声笑语，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大管家吩咐各管家打更值班，看家护院，小心火烛盗贼。小云汉也精神焕发的与大人们一起守岁，下围棋，抹纸牌，作游戏，直到子夜更鼓响过，新年到来，才与老太爷、老太君他们一同回房歇息。 翌日五更，众人纷纷到鹤年堂的松鹤楼，向老太爷和老太君拜年，恭贺两位老寿星新年快乐，吉祥如意，寿比南山。老爷和老夫人，少爷和少夫人，忙着请吃年酒，大花厅上，迎来送往，亲朋好友，络绎不绝，一连忙碌到初七初八才算完满。老太爷和老太君年事已高，所有贺年的亲朋一概不会，只与曾孙云汉、曾外孙女丹霞，还有元贞、欧阳和罗凰说笑玩耍，下围棋，抹纸牌，作游戏。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老太爷和老太君命大管家在大花厅上摆了几桌酒席，定了一班小戏，只带领子孙媳妇、重孙重外孙女设家宴，欢度元宵佳节。只见大花厅正中挂着一对彩色玻璃宫灯，四周竖着黑漆杆的珐琅彩荷花灯，屏风隔窗一齐下了，挂满各色彩穗宫灯，两边回廊上也挂满了各种羊角、玻璃、宫纱、绢丝的彩灯，上面有的彩绘，有的雕刻，灯上画的各种花鸟山水人物目不暇接，美轮美奂。每席桌旁设一古色古香的紫檀木雕刻案几，有的几上摆放珍奇盆景，都是岁寒三友松、竹、梅；有的几上摆放汝窑花瓶，点缀着盆花五姐妹山茶花、杜鹃花、仙客来、石蜡红和吊钟海棠。上面两席是老爷、老夫人和姑爷和姑太太，老太爷和老太君于东首设一龙凤雕漆矮脚绣榻，上边铺设紫黑色貂皮坐褥，绣花黄缎丝棉靠背。榻旁设一描金雕漆小茶几，茶几上有一西洋漆茶盘，放着汝窑什锦茶具以及漱盂、绣巾，还有玻璃老花镜和望远镜各两个。 老太爷和老太君斜靠在绣榻上一边兴致勃勃的观灯，一边与家人讲古论今，谈笑风生。老太爷点了《西厢记》中“莺莺月夜听琴”一折戏，他一会儿拿着望远镜向戏台上瞧，一会儿又戴上老花镜看绣像昆曲《西厢记》戏本。 天赐少爷心灵手巧，亲自制作了一对走马灯，悬挂在大花厅门上，上面画的人物故事传奇画，就像演皮影戏似的不停旋转，引得众人驻足观看，赞赏不已。他还与能工巧匠一起制作了八只孔明灯，放飞到愚园上空，犹如耀眼的星星，与天上闪烁的星辰争相媲美。小少爷云汉欢呼雀跃，缠着天赐少爷问：“爸爸，你放飞的是八斗星吗？它们能不能飞到金星上去？你说你去过金星，金星上有人吗？爸爸，我也要去金星。”陪房丫头银燕笑道：“你爸爸是金星人的后裔，所以能到金星上去,他还有一位金星美女作红颜知已呢。”天赐少爷笑逐颜开：“儿子，这是孔明灯，靠蜡烛燃烧产生的热力上升，不能飞到金星上去。等到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的。” 此时，小戏班正在大花厅上唱昆曲折子戏《闹元宵》，唱戏的是新进戏班的六龄童瑛姬，这出折子戏将终时，小鬼头插科打诨道：“恰逢今夜是正月十五元宵节，愚园老太爷和老太太设家宴闹元宵，待我快马加鞭，赶进愚园去，看那天赐少爷放飞孔明灯，顺便讨杯桂花甜米酒吃。”逗得看戏的众人捧腹大笑。老太爷大加赞赏：“这六龄童的爹妈在战乱中双双遇难，大管家谷玉见她可怜，收到戏班子里拜师学艺，进步很快。”便命大管家谷玉，取十两散银赏给六龄童，伶俐的六龄童作揖道谢：“祝老太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老太爷又命银燕丫头斟一杯桂花甜米酒给六龄童喝。小云汉见了闹着说：“我也要喝桂花甜米酒。”老太君说：“这桂花甜米酒虽说又香又甜，喝多了也醉人。银燕，你只倒小半杯给云汉喝。”云汉捧着酒杯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后，拉着六龄童的手，一起到花园去看孔明灯了。 二更过后，戏正演得热闹，少爷和少夫人一起给老太爷、老太君，老爷、老夫人和姑爷、姑太太斟酒。小少爷云汉也抡着要给老太爷和老太君斟酒，银燕丫头慌忙手把着手，与云汉一起给大家都斟了一遍酒。老太爷乐呵呵的说：“这是小少爷的一片心意，大家都干了这杯酒。”欧阳干杯后，提议说：“不如干脆击鼓传梅，以‘红梅报春’作酒令，鼓声停时，红梅传到谁手中，谁就罚酒一杯，还要出个节目，或者说个笑话，或者吟诗填词，或者对联猜谜。”小少爷拍手叫好：“我来击鼓，保管让老太爷连喝三杯酒，多说几个笑话。”击鼓传梅从老太爷开始，小少爷刚击了两下就停了，红梅在老太爷手中还没来得及传出去。小少爷欢呼着：“该老太爷罚一杯酒，再讲个笑话。” 老太爷眉开眼笑：“我这曾孙太过聪颖了。好，我干了这杯酒。”老太爷平生好说笑话，他肚子里有无数趣闻轶事，常逗得听众捧腹大笑。此时，大家都竖着耳朵要听老太爷讲笑话。老太爷说：“好多笑话你们都听得耳熟能详了，不如给你们猜个灯谜吧。你们听仔细着。‘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九片十片十一片，飞进芦花都不见。’谁能猜对就有赏。”如意丫头奉先道：“蒲公英。老太爷，我猜得对不对？”老太爷直摇头：“丫头你想想芦花是什么时间开的。”小少爷灵机一动：“雪花，漫天飞舞的雪花。你想，无数片纷纷扬扬的雪花，当它们消融进无边无际的芦花之中时，就再也分辨不出是芦花还是雪花了。”老太爷高兴得直点头：“还是我的曾孙聪明。老太爷奖给你一本《唐诗全集》，好好读一读，长大也当个大诗人。”元贞说：“云汉已会背三百首唐诗了。我不想让他读死书，死读书，读得愚蠢了。有用之才，不仅要读万卷书，还得走万里路，这样才能有真才实学。”老太爷说：“元贞说得一点不错。有一首民谣说：‘举秀才，不知书。察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弟良将怯如鸡。’明朝灭亡就是因为皇帝荒唐淫乐，阉党横行，卖官鬻爵，政治腐败，内乱外患。崇祯虽然清廉勤政，但却刚愎自用，又用非其人，最后还是重用宦官，将大明江山拱手送给了满清。” 刚说完，小少爷的鼓点又响起了。只听鼓点一会儿如万马奔腾，杀声震天；一会儿如汨汨山溪，源远流长；那鼓点慢时，红梅花枝也传得慢；那鼓点快时，红梅花枝也传得快；传了两个回合，在老太爷手中嘎然停了。众人轰然大笑：“又要罚老太爷一杯酒了。斟满。” 老太爷干了第二杯酒，思忖了一会：“我还是出一个灯谜让你们猜。这个灯谜很长，你们可要听清楚了。‘没巴没鼻，霎时间、做出漫天漫地。不论高低与上下，平白都教一例。鼓动腾六，招邀巽二，一任张威势。识他不破，只今道是祥瑞。却恨鹅鸭池边，三更半夜，误了吴元济。东郭先生都不管，关上门儿稳睡。一夜东风，三竿暖日，万事随流水。东皇笑道，山河原是我底。’要是没听明白，我再朗诵一遍。” 大家七嘴八舌乱猜，没有一人能猜对的。唯有天赐少爷一直没有吱声，最终揭了谜底：“谜底仍然是一个‘雪’字。这是南宋诗人陈郁，以‘雪’为题填写的一首诗词《念奴娇》。通篇没有一个‘雪’字，也没有任何用来形容‘雪’的同义字。上阙写大雪来势凶猛，肆虐张狂，但人们识不破它，都说是吉祥的瑞雪。这里是在暗指贾似道依仗其姐贾贵妃攫取南宋大权作威作福。下阙写唐朝大将李朔惊吓鹅鸭，引起一片叫声，掩没士兵踏雪声，攻克蔡州城，活捉吴元济；东郭先生穿着有邦没底的鞋在雪地行走，关上门儿睡安稳觉；人们笑看一夜东风，三竿暖日过后，大雪消融之快，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里暗喻江山那容霸占，乾坤谁敢颠倒，贾似道虽然称霸一时，但是终究会烟消云散，江山依旧秀丽，乾坤照样清明。现在满清贵族就如同肆虐的大雪，有人识不破他，被他拢络收买了；有人却不买他的帐，奋勇抗击满清匪帮。终究有朝一日，雪融山河现，春回大地暖。满清强盗霸占大明江山终将灭亡。”老太君赞叹道：“天赐、云汉父子俩不愧为书香门第，忠良之后。我们长眠九泉之下，也会笑醒的。”大家都赞叹老太爷的这个灯谜出得意境深远。 小少爷又开始第三轮的击鼓传梅，他刚击了两下，老太爷还没来得及出手，接连三次被罚，众人笑得人仰马翻。老太爷豪爽的喝下第三杯罚酒，小少爷鼓掌说：“这回一定要老太爷讲个有意思的笑话听听。”老太爷润了一下嗓子，声如洪钟的讲了一则笑话：“南山的秋天，漫山遍野的鸟臼、枫树，就像着了火似的，一片通红。在这红色的海洋中，有一棵高大挺拔的千年青松，枝繁叶茂，苍劲古朴，青翠欲滴。远远眺望，心旷神怡，令人陶醉，令人振奋，如临仙境，真可谓‘万红丛中一点绿，千年劲松成精华。’这时，一只小松鼠望着这无边无际的火红的鸟臼叶、枫树叶，却忐忑不安的问松树老爷爷：‘这鸟臼树叶原来是翠绿的，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火红色了？’松树老爷爷调侃道：‘这鸟臼树精是位勤劳、朴实又憨厚的老染工，他每到秋天就要把这鸟臼树叶染成红色，将山林妆扮得既红火又壮丽。’小松鼠又问：‘可是这鸟臼树结的籽却是黑褐色的？难道它不想让自已的子孙也变成火红色吗？’松树老爷爷笑逐颜开：‘这鸟臼树精当老漆工时间长了，老眼昏花，竟然错把铁皂当成猩红了，所以它的子孙都变成了黑脸包公了。’小松树指着那枫树问：‘它们与鸟臼树一样，也是老染工吗？’松树老爷爷幽默的说：‘不，不。它们是在夜间趁孙悟空打瞌睡时，偷喝了王母娘娘用仙桃酿造的蜜酒之后，醉得满脸通红的，而且一醉就是一个秋天。’枫树精听后，不好意思的央求松树老爷爷：‘你可要给我保密呀，要是给孙猴子知道了，那就惨了。’这时，天上忽然飘来一朵白云，紧接着一道闪光，只见孙悟空一个筋斗云翻身下来，已将金箍棒打向那枫树精的头上：‘呔！大胆枫树精，竟敢趁老孙打盹的时候，偷喝了王母娘娘的仙桃蜜酒，看我老孙怎么治你。’枫树精吓得赶紧躲藏到松树老爷爷的身后：‘松树老神仙，救命！’小松鼠见松树老爷爷身后一片火红，以为是着火了，惊恐的说：‘不好，山林起火了，赶快逃生。’这位山中小精灵，一溜烟似的跑到山涧沟乱石缝里躲藏起来了。” 听得津津有味的小少爷云汉紧接着追问：“小松鼠这小精灵后来怎么样了？”老太爷笑道：“后来，小精灵定神一瞧，原来是那枫树精为了逃避孙猴子的金箍棒，躲藏在松树老爷爷身后，山林并没有起火，只是虚惊一场。”众人哈哈大笑：“小少爷也上当受骗了。”云汉愕了一会，也哈哈大笑起来。老太爷却幽默地调侃道：“云汉，你这个小精灵，也会上当受骗？” 这时，厨房送来热气腾腾的元宵，老太君问大厨师：“这汤圆有哪些花色品种？”大厨师说：“今年的汤圆都是用上等的香糯米粉做的，甜的有桂花、玫瑰、枣泥、五仁和黑芝麻；咸的有鲜肉、火腿、虾仁和蟹黄；老太君喜欢哪一种？”老太君说：“年纪大了，不大欢喜吃甜食了，还是来两只咸的吧。”大厨师说：“那就给你装两只虾仁和蟹黄尝尝吧。”老太爷说：“大厨师，请你给小戏班的演员们送几碗汤圆去，小孩子唱戏辛苦了，也该吃夜宵了。”又命丫头将各色干果、糕点拿些给他们吃。云汉抡着说：“我甜的、咸的都欢喜吃，各样来一只。”天赐赶紧对云汉说：“儿子，晚上睡觉前不能吃多，否则会吃成个大胖子，没法减肥。”他给儿子装了一只甜的，一只咸的。大伙也你一碗他一碗的吃起美味的汤圆来。 云汉吃完汤圆抱着一只大炮仗就要去放焰火，天赐和罗成赶忙带着家丁到院子里架起屏架，将焰火设置妥当。大管家谷玉说：“今年买的焰火虽然不大，却很精致齐全，有‘满天星’、‘九龙嬉珠’、‘雷公轰鸣’、‘天女散花’等。说话间，外面各色炮仗、焰火纷纷飞上了天，只见满天的焰火，五彩缤纷，争奇斗艳。小云汉开始好奇的跟随着天赐和罗成乱崩乱跳，欢天喜地，但是随着焰火、炮仗放得越来越多，他有点害怕那轰隆隆的炮仗声，真是震耳欲聋、烟雾迷漫，便撒娇的躲藏在母亲怀里，远远的观赏。元贞鼓励儿子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要怕那炮仗和焰火。等会儿，我和你一起去放炮仗，保证比那些家丁们还放得好。” 元宵夜观灯、看戏，吃汤圆、放焰火，一直闹到三更天才散。老太爷和老太君精神焕发，一直等到焰火放完，才在老爷和老夫人的搀扶下，回到鹤年堂的卧室歇息。正月十七日一大早，少爷带着大管家谷玉和几名家丁去谷氏宗祠，收藏祭祀祖宗的供器和列祖列宗的画像，关了祠门，这过年的祭祀仪式才告结束。这天又有亲戚来请吃年酒，天赐连日来忙于应酬，觉得身上累了，去坐了半天，又喝了许多酒回家来了。从十八日以后，凡亲友来请或来赴宴的，老爷、老夫人和少爷一概不会，都由元贞、欧阳和罗凰、秋阳她们料理。天赐觉得过年虽然热闹，但是事无巨细都要他亲自处理，实在太累了。每天躺到床上，刚一沾上枕头，就呼呼的睡着了。新年过完，天赐闭门谢客，休息了三天才恢复了青春活力，感叹道：“过年好辛苦！” 金磊说：“中国的农历新年确实既热闹又冗长，许多习俗都是很独特的。过年祭祖这种风俗是有一定的伦理意义的，说明中国人不忘祖先，承古传今，所以古老的东方文明得以延续至今。不像古埃及、古玛雅文明那样，没能很好地保存延续下来，成了世纪断代的文明。”邢姬说：“中国的新年比西方的圣诞节有意思。圣诞节有平安夜、狂欢夜和圣诞树，与宗教密不可分。而中国的新年从祭灶、祭祖到除夕、新年、元宵节，都与儒教文化联系在一起。”谷宗义说：“中国除道教外，佛教、伊斯教、基督教都是从国外传输进来的，其实没有形成真正意义上的宗教。儒教虽说不是宗教，却是渗透到每个中国人的生活中，成为东方文明的核心。”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61章 政治联姻 第六十一章 政治联姻 金磊说：“满族人自古有妻后母，叔寡嫂的婚俗，丈夫死了，女人可以改嫁，父亲死了，儿子可以娶后母，哥哥死了，弟弟可以娶寡嫂，这倒是符合原始婚姻伦理道德的。可能满族长期封闭在白山黑水之间这样的蛮荒之地，过着原始部落的群居生活，受封建宗法婚姻的影响较小。”邢姬说：“在明史乃至后来的清史中颇有争议，以至成为一桩无头案，可能是满清王室隐慝了这段婚事。”谷宗义说：“我是亲眼目睹满清皇太后下嫁摄政王的。本质上说，应当是一段为保皇位的政治联姻。” 罗凰随同王秋阳一家为躲避满清兵燹，逃往浙东海盐，反而正面遭遇满清八旗兵的抢劫和勒索，羁栖海盐两年，病贫交困，身陷绝境。幸好罗成几经周折，历尽艰险，将她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终于回到了英台和山伯身边。面容憔悴，形同枯蒿的罗凰和秋阳在英台和山伯的精心调养护理下，慢慢又唤发出勃勃生机，面色红润，精神焕发。元宵节过后，忙于过年琐事的英台感到身子倦怠不适，少食、懒言，山伯赶紧请来大夫诊治。大夫把脉看舌胎后说：“夫人的脉搏有点虚弱，是由于劳伤过度，久拖失养而耗损元气，属于脾胃气虚。因而少气、懒言、倦怠乏力，食少，脉虚弱。补脾胃气虚常用四君子汤和补中益气汤。夫人的病并无大碍，吃几贴汤药调理调理就会好的。”罗凰伤心道：“母亲的病都是为担心、服侍女儿，劳累过度所致，都是女儿拖累了你。”英台笑道：“傻孩子，自从你从海盐回到我们身边，我天天都很高兴，只是过年忙碌劳累，过完新年闲散下来，反觉得身子倦怠不适了。大夫说了，吃几贴汤药，调养几天就会好的。”于是罗凰天天为母亲煎药熬汤，昼夜服侍，没过半月，英台的身体又恢复正常了。 病体初愈的英台又为罗凰结婚好几年没能生育而发愁，她悄悄地询问女儿：“你和秋阳结婚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至今没有怀上孩子？秋阳待你怎样？是不是他在房事上面有毛病了？”罗凰不好意思地说：“秋阳对我很好，我们夫妻恩爱如同新婚。他原来在房事这方面有点疲软，但还可以勉强同房。逃难海盐这两年，颠沛流离，生活困苦，房事上面也就越来越不行了。”英台说：“你要早点告诉我就好了。你舅舅对医药很有研究，他那里有专治不孕不育的祖传秘方，这种灵丹妙药，吃上半月就能见效了。” 晚上，罗凰悄悄对秋阳说：“你想不想要个儿子？”秋阳俏皮地说：“老婆大人，我朝思暮想都在祈求要个儿子！我们与大哥同一天结婚的，看大哥的闺女多俊秀，就像天仙似的。就怪我这命根子不争气，这会儿好像又竖起来了。来，赶紧办事，生个大胖小子。”可是折腾了半天，也没干成那好事，只得气喘吁吁地败下阵来：“老婆大人，没戏了，实在不行了。” 罗凰安慰道：“我已经找到一种灵丹妙药，吃上半月，包你管用。明天开始服用，不过要禁止房事半个月，才能再同房。”所谓祖传灵丹妙药就是“赞育丹”，其主药是淫羊藿，性味辛甘、温热，有补肾壮阳、祛风除湿作用，功效强于蛤蚧和海马。配伍熟地、当归、白术、枸杞、杜仲、仙茅、巴戟天、山茱萸、肉苁蓉等。罗凰要秋阳连服赞育丹半月，并分床而居，等到她月经来潮后十二天，夫妻同房。已经服用半月赞育丹又禁欲半月的秋阳，感到欲血沸腾，雄姿勃勃，春意盎然。 他好容易盼到天黑上床，小别胜新婚，夫妻恩爱缠绵，欢乐无比。秋阳继续服用赞育丹，夫妻俩连续缠绵绻缱三夜，然后又分床而居。两个月过后，秋阳喜出望外，罗凰怀孕了。 人逢佳节倍思亲，老夫人王小娇眼看罗凰回到了英台身边，母女俩形影不离，天天有说不尽的家常话，好不羡慕。她也天天思念远在北京的女儿天娇，因为路途遥远，中原又不太平，所以想去北京看望女儿，一直未能如愿以偿。过年时节忙忙碌碌，许多杂务缠身，迎来送往，应酬多多，也就淡忘了对女儿的思念。新年刚过，忽然冷清下来，就越来越思念起女儿来。于是她变得茶饭不思，忧郁寡欢，恹恹少言，老爷谷宪政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便与儿子天赐商量，要他陪同前往北京去看望天娇。 此时，天娇托谷家义勇军驻京秘密联络站的人从北京捎信来，开头是一首唐诗：“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这种魂牵梦绕的思乡之情，跃然纸上，读来令人情境交融，相通相契。信的最后向亲人报喜，她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眼看就要临产，无人照顾，希望母亲能前往北京。老夫人看完信后，一扫萎靡不振的状态，心急如焚地说：“天赐，马上收拾行装，明天就赶住北京。”于是，一家人忙碌起来，老爷和老夫人在家收拾行装，购置给将要出生的小外孙的衣服、用品和金银饰物。天赐忙着调动义勇军舰队，准备乘船由海上到天津大沽港，再改乘马车去北京。天赐对父母说：“乘船由运河去北京虽然风平浪静，但是遇到清军关卡勒索或是匪徒强盗抢劫，就很难应付。清军在海上没有强大的舰队，我们义勇军舰队上配有铜炮和火枪，又有海上作战的经验，而且我们还有一批货物要运往北京销售。”小娇说：“只要能快速又安全到达北京，海上那点风浪我还是能经得住的。” 经过两天的精心准备，天赐和父母亲带领卞文雄的小分队，终于悄悄地乘船离开苏州，经由上海吴淞口出海，往北方行驶。临别时儿子云汉吵闹着也要跟随老爷、老夫人和少爷一起去北京看望姑姑。母亲吓唬儿子说：“海上有蛟龙和海鳄，会把小孩吞没了。将来等你长大了，能勇猛地与蛟龙和海鳄搏斗了，才能出海远航。”儿子举起拳头示威说：“我不怕蛟龙和海鳄。我已学会了与恶魔搏斗的本领。”老夫人哄骗孙子说：“我到北京给你买冰糖葫芦和烤鸭，几天就回来了。在家好好听妈妈的话。”云汉勉强点头：“那好吧，我在家乖乖听话，等你们回来。”天赐他们舰队顺利地航行到山东威海卫刘公岛，停泊加水，休息了半天，又乘风破浪，日夜兼程驶往天津大沽港。为了躲避清军海关的搜查勒索，他们在港外抛锚，改乘快艇由东大沽悄悄登陆，再雇佣三辆马车，经天津、廊坊和卢构桥，由广安门进入北京城。他们一路走小街僻巷，由古老的紫金胡同，穿过上斜街、鲜花市场，下斜街，七转八弯来到阔别已久的谷府老宅。 夕阳西下，胡同里早早地就黢暗起来，看门的郭大伯见老爷、老夫人和少爷远道从苏州而来，喜从天降，赶紧把他们接到院内，又喜洋洋地去通报天娇。老夫人说：“不用通报了，她有身孕，行动不方便。我们自己进去，好给她一个惊喜。”于是郭大伯吩咐家丁、佣人将他们的行李搬进去。天娇闻讯，在丫头的搀扶下迎面走来，喜形于色：“我昨夜梦见有一条龙舟，劈波斩浪迎风驶来，不料你们今天就到了。”老夫人见了朝思暮想的女儿，热泪盈眶：“甲辰年离开京城，母女分离，一别就是几年，今日重返故居，恍惚隔世。你瘦弱多了，得好好调养，否则分娩时会难产的。”天娇喜出望外：“我原本想回苏州去生小孩的，可是兵荒马乱，路途遥远，也经不起一路颠簸，只能捎信让你们辛苦到北京来了。”母女俩有说不尽的知心话。 天赐问天娇：“姐夫呢？他不在家？”天娇说：“当年建斌打入清军，他在多尔衮正白旗营内当个城防巡视使，整天忙的顾不了家。前二年随军南征江淮，去年跟多铎从江南回京，当上了宫廷侍卫长官，相当于从五品的守御所千总，更加忙碌了。今晚皇太后大玉儿下嫁摄政王多尔衮，这会正在宫里忙乱呢。”老夫人说：“按照我们汉族的婚俗，皇帝死了，皇太后终身守寡，怎么能下嫁给摄政王多尔衮呢？满清皇太后与摄政王这种乱伦悖逆之事，有伤大雅风化。中国是礼仪之邦，这种伤风败俗之举必将招致天下百姓特别是文人墨客的口诛笔伐。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反正我对满清皇太后下嫁这种事是嗤之以鼻的，我正想写几首诗词讽刺鞭挞一通呢。” 老爷笑道：“这汉族先进文明的婚俗不适用于满人愚昧落后的习俗。满人是马背上的游牧民族，不同于汉族发达的农业文明，他们原始粗犷，能骑善射，豪放不羁。因此，他们的婚姻也很粗俗放荡，父亲死后，儿子可以娶后母，兄长死了，弟弟可以娶寡居的嫂子。就是君臣、男女也可以同池而浴，并肩而行，同坑而卧。皇帝死了，儿子可以娶父皇的嫔妃，弟弟也可以娶皇兄的遗孀为妻。所以多尔衮娶大玉儿也是情理中的事，不足为奇。 天赐幽默地说：“多尔衮是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贪婪成性的野心家，更是一个史无前例的江山和美人都要霸占的无冕暴君。他将皇太极的长子豪格谋害至死，又将他的福晋博尔济吉特容儿霸为已有。现在又对满洲第一美人，年轻貌美的寡妇大玉儿垂涎欲滴。听说他俩在宫中早就私通了，只是碍于小皇帝福临，只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在宫中偷偷摸摸地幽会淫乐。建斌姐夫的姑妈，福临的奶妈李氏曾经悄悄地告诉我们，有一次他俩的私情给小皇帝发现了，小皇帝曾经发誓，一旦他亲政，便要亲手宰了他。这些宫廷桃色丑闻，给小皇帝幼小的心灵蒙上了阴影，也给他们母子俩心理情感埋下了深深的裂纹。只有十二岁的小皇帝，手无缚鸡之力，还得仰仗皇叔的鼻息，只能忍气吞声。他们母子俩对这位摄政王叔的狼子野心，早已心知肚明，可是孤儿寡母的靠什么与功高盖主的多尔衮较量？儿皇帝和皇太后的地位，危如累卵，岌岌可危。所以，我想皇太后下嫁摄政王这不仅仅是一场喜剧的落幕，也是一次残酷的宫廷争夺战的序幕。最可怜的是小皇帝福临，他现在只是个傀垒儿皇帝，只能听天由命了，天娇也算是福临的同父异母的姐姐，应当感同身受的。” 天娇却不以为然，调侃道：“世俗的所谓‘男欢女爱’，说的是这样的情侣：男人寻求刺激和欢乐，女人追求虚荣和爱情。多尔衮与大玉儿就是这样绝顶聪明的一对‘男欢女爱’的情侣。世人都知道，多尔衮是一个既爱江山又爱美人，野心勃勃的男人，他对大玉儿早有爱慕之心，总是想占有她。虽说他三十过半，正值壮年，却因常年南征北战，鞍马劳顿，又纵欲好色，掏空了身体，尚无子嗣，就是夺取了皇位也无法传宗接代。他要是与大玉儿成婚，既满足了做皇帝的心理，又占有了大玉儿，真是一箭双雕。而这大玉儿又是一个寡居多年，美貌多情的女人，皇太极生前对她并不宠爱，所以她对权倾朝野又相貌堂堂的多尔衮早就产生了爱情。福临所以能继承皇位，与大玉儿跟多尔衮这段暧昧的恋情有极大的关联。现在她下嫁给多尔衮，既可以结束偷偷摸摸的相思之苦 又可以保持皇太后的显赫地位，还可以保住儿子福临的皇帝宝座，这一石三鸟的好事，何乐而不为？我为福临有这样聪明过人的母亲感到欣慰。我也不想承认与福临的这份血缘关系，我不想去沾爱新觉罗家族的光。爸爸妈妈永远是我的亲爹亲妈，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儿。我们不说这些无聊的事情了。建斌这会儿正在宫里忙着呢，今晚回不来了，我为爸妈和天赐接风洗尘，好好喝上几杯。” 天赐说：“这几天海上漂泊，陆地颠簸，日夜兼程赶到北京，爸妈也都累了，简单做一顿晚饭，可以早点歇息。”卞文雄说：“不劳你们亲自动手，我下厨做几道拿手菜就行了。”老夫人说：“对，文雄的叫化鸡、粉蒸肉、狮子头，老爷最喜欢吃，少弄几只菜，早点歇息。” 接风洗尘家宴以后，老爷、老夫人和天娇早早回房歇息了。天赐与卞文雄悄悄地离家，翻越宫墙，潜入紫金城，想去亲眼目睹大玉儿下嫁多尔衮的婚礼。满人的婚嫁迎娶都在晚上进行，再说这皇太后下嫁摄政王的事情，即使在满清贵族看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婚事。汉族的伦理道德已经渗透到相对落后的满族之中，他们似乎开始意识到这种婚俗的原始落后，但还被视作悖伦，虽说不以为辱，但也不以为荣，所以，婚礼没有大张旗鼓的宣扬。 由于此事在廷臣中争论很大，连朝鲜使臣也用怀疑的目光看待端坐朝堂的皇父摄政王多尔衮，所以只是由礼部以小皇帝的名义发了一道上谕，说什么“皇太后年青寡居，春花雪月，郁郁不怡。皇父摄政王现又壮年孤鳏，形影孑立，床弟寡欢。谨请皇父皇母合宫同居，毋负朕以孝治天下之美意！钦此。”因为大玉儿下嫁多尔衮的事没有宣扬，也没有史典记载，所以查无实据，因为朝鲜使臣亲身经历了这桩奇特又短暂的婚姻，所以在朝鲜的史籍中是有据可查的，至于一般文人墨客、移民百姓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天赐和卞文雄很想去清宫探个究竟，他们穿上紫黑色紧身轻功束装，带上翻越堑壕城墙和飞檐走壁的全套工具，从紫禁城北门神武门上去，又翻越里面的顺贞门，顺利地从高耸的宫墙飞跃上巍峨的宫殿屋檐，立即遭到宫廷侍卫的阻击，天赐发现与他打对手的侍卫很像姐夫李建斌。于是天赐和卞文雄把李建斌拦截到一个角落，悄悄地说：“建斌，我们是天赐和文雄。想来宫里看看皇太后下嫁摄政王的婚礼，凑个热闹。”李建斌喜出望外：“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到御花园说话。”他们仨人飞檐走壁，穿梭般来到御花园假山洞中，李建斌说：“今晚宫中戒备森严，有上千名御林军护卫，宫廷侍卫在各个殿宇四周设立明岗暗哨，一旦被发现，就很难逃脱。我给你们取两套侍卫服装穿上，紧跟着我身后，千万要小心谨慎，遇到紧急情况，要能随机应变。” 他们仨人先是潜伏在太和殿的檐梁暗角处，观看多尔衮迎亲的仪仗队。只见午门外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摄政王的迎亲仪仗队浩浩荡荡地开到紫禁城外。开路先锋是一队大象，象背上披着大红云锦，挂着翠绿的丝绸飘带，满身金色的响铃，叮叮当当的清脆铃音，与迎亲的婚礼乐曲，汇合成和谐欢乐的交响乐。仪仗队里五彩缤纷的旌旗、纛幡、斧钺、扇灯、伞盖等，雍容华贵、气象万千，令人目不 暇接，眼花缭乱。那旌有进善纳言、敷文振文、褒功怀远、行庆施惠、明型弼教、教孝表节等诸多名目；那旗就有翠华、金鼓、日月、五雷、风雨、列宿、五星、五岳、朱雀、白虎、青龙、天马、赤龙、彩狮、黄鹄、孔雀、仪凤等十六七种；仪仗队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面巨大的黄龙大纛，此外还有五色龙、护军、骁骑、前锋、仪皇等五六种纛；那幡有龙头、豹尾、鸾凤、赤方、雉尾、孔雀等五六种；那扇灯有单龙赤团、双龙赤团、双龙黄团、寿字、福字等五六种；那伞有赤方、紫方、五色花、五色五龙、黄色九龙等四五种；那盖有紫芝盖、翠华盖、九龙黄盖等。只见多尔衮端坐在鎏金龙辇里，后面有六百名御林军护卫，肩上扛着豹尾枪、仪刀和弓箭，骑着高头大马，神气活现，耀武扬威。一千多名宫廷太监有的手挚旌旗、纛幡，有的捧着金炉、拂尘、金盥、金水瓶、金交椅、金马桶等金银器具，吹吹打打、浩浩荡荡的开进紫金城。 小皇帝福临在满朝王公大臣的簇拥下，来到内宫向皇太后行三跪九叩大礼。这位小皇帝看上去好像满不在乎，但内心却充满了怨恨，一脸万般无奈的样子。摄政王的鎏金龙辇停在慈宁宫外，这厢有两位似花如玉的女官搀扶着风流倜傥、春意盎然的多尔衮出龙辇，那边有两位貌若天仙的女官扶出凤冠霞披、花枝招展的大玉儿。此时，乐声高奏、锣鼓喧天、礼炮齐鸣，儿皇帝和群臣竞相祝贺。这一对相恋、相思已久的情侣，按照满族婚俗行完了合卺礼，被双双送送入洞房。天赐他们仨人燕子轻功都很棒，翻了两个筋斗就飞上了慈宁宫，潜伏在宫内梁檩暗角观看。 只见大玉儿与多尔衮这对奸夫淫妇，终于夙愿以偿，了却了相思之苦，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幽会了。此刻他俩名正言顺地在龙床上缠绵绻缱，纵情地缠绕在一起。男人纵情欢腾如猛虎欢畅地喘息着，女人温柔承欢似夜莺婉啭啼鸣。天赐文雄屏气敛息地观看，越看越觉得浪荡刺激，大饱眼福，看够了便悄悄地离开慈宁宫。李建斌送天赐和卞文雄出紫禁城，分手时建斌喜笑道：“多尔衮这鞑子奸夫壮得像头狗熊，彪悍淫荡。”文雄怒骂道：“大玉儿这鞑子淫妇像只狐狸精，风骚无比。”天赐调侃说：“这一对鞑子痴男情女，还不知鏖战到何时呢。” 此时听到两位值更的太监在城墙根说笑话。一个说：“李爷，摄政王娶皇太后照例应当回亲王府，怎么洞房却在慈宁宫？”李爷说：“兄弟，这你就不懂了，摄政王是倒插门的女婿，一箭双雕，这大玉儿仍是皇太后，摄政王却连升二级，变成了太上皇了。”那位兄弟说：“李爷，这你就说的不对了，应该是连中三元，按我们乡下的习俗，摄政王既娶了皇太后做老婆，又拣了个皇帝儿子，还当上了太上皇。如今这摄政王成了小皇帝的皇阿玛，这小皇帝的皇位算是坐得稳稳当当了。这满人的习俗挺有意思，按照满人的婚俗，李爷，你攒钱在京城买了房，还娶了老婆，抱养了儿子。要是你死了，兄弟我就拣了个大便宜了，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你的老婆、儿子和房产全收了，让你在九泉之下哭笑不得。” 两个太监正在那里打情骂俏，斗嘴取乐，天赐他们听后，忍俊不禁暗地发笑。天赐和卞文雄回到家已是五更天了。天赐悄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只觉欲血沸腾，同陪房丫头银燕缠绵起来。银燕百般承欢，妖娆无比，温柔地问：“少爷，你和文雄到哪里去了？半夜三更才回家。”天赐神秘地说：“我们去观看了一场男人和女人的战争大戏，就像你我现在这样。”说着，狂热地亲吻杏唇，揉搓拨弄，恣情不休。 李建斌等到大玉儿与多尔衮的婚礼忙乱过后，才得空回家，拜见岳父岳母，见二老千里迢迢来到京城照料娇妻的分娩和坐月子，喜笑颜开：“岳父岳母大人一路辛苦了，小婿有礼了。有二老悉心照顾，我就放心了。”岳母说：“看天娇的肚子和走路的恣态，很可能是个胖小子。我可以抱外孙子了。”建斌喜形于色：“男孩女孩我都喜欢。我要做父亲了。”晚上，老爷和老夫人设家宴，一家人温馨地团圆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 过了半月，建斌领着他姑妈，小皇帝福临的奶妈李氏来看望天娇的父母。李氏说：“多谢二位亲家从苏州来到京城照料侄媳的月子。我在宫中当差，身不由己，实在不便来照顾天娇，有你们二老在，我就放心了。这也是我们建斌前世修来的福，娶了这么一位美貌贤慧的妻子，又有二位德高望重、疼爱女婿的岳父岳母。”老爷和老夫人笑道：“建斌从小没有父母，姑妈你又忙于照顾皇上，天娇是我们唯一的女儿，理当亲自来照顾她的。再说我们离京回苏州已经好几年了，也想来京城住一段时间。皇太后和摄政王结婚的事忙碌完了？皇上现在有了太上皇，想来更加安稳了？” 李氏摇头叹息道：“太后与摄政王本来就有私情，皇上得知真相后非常气愤，发誓亲政后要亲手斩了他。可怜皇上从小缺少父爱，现在当上了儿皇帝，他最心爱的母后，为了保住她皇太后的地位，竟与狼子野心的摄政王苟且偷情。太后和摄政王如愿以偿，恩爱缠绵。但多尔衮是个贪图美色的男人，他在亲王府又将已经变成冤鬼的豪格的福晋容儿娶进了门。大玉儿在慈宁宫，容儿在亲王府，彼此各不照面，倒也减少了面对面的纠葛。但是他俩暗中争风吃醋，使出浑身魔力，要将多尔衮拢在身边。多尔衮分身乏术，往来穿梭于慈宁宫和南明宫之间，大玉儿的娇柔丰腴，容儿的妩媚妖艳，都令他神魂颠倒，缠绵不止。旧爱新欢，夜夜淫乐，掏空了他的身子。我看他近来已是外强中干，色厉内荏，力不从心了，说不定那天就暴尸野外。”天赐问：“那小皇帝福临不是发了上谕，要他母后和皇父摄政王合宫而居的吗？” 李氏苦笑道：“那都是皇太后身边的心腹大臣范文程、洪承畴起草的，皇上连《三字经》也背不周全。在宫中经常与太监吴良辅捉蛐蛐，赌牌玩耍，整天像只没上套的野马驹一样，摄政王是有意要让他不读四书五经，变成扶不上墙的刘阿斗。我看将来他一旦亲政了，怎么去治理天下。皇上他只有十二岁，小小年纪也是有苦难言，为了皇后下嫁摄政王，他还闹绝食斗争呢。” 大伙听后都觉惊讶，想知道详情，李氏便慢条斯理地娓娓道来：“那天皇太后把我召到她身边，焦虑的说：‘皇上在乾清宫胡闹，我这会正试穿婚礼的凤冠霞披，忙着布置洞房。你是知道的，满人自古就有子娶后母，叔娶寡嫂的习俗，可他就是不乐意。也是我平时把他宠坏了，这孩子虚荣心强，受汉人文化的影响，一时很难理解和接受，也是情理中的事。可怜他撒野耍赖也不看看是什么时辰，哀家也很难劝导他了。皇上最爱听你讲故事，你和吴良辅、铁穆尔一同去陪伴皇上，不能让他任着性子来，得好好吃东西，给他煨些人参鹿茸补补身子。’我奉命到乾清宫，只听皇上正在抽吴良辅的腮帮子，吴良辅仍跪在地下恳求皇上：‘皇上，你可怜可怜奴才吧，好歹也吃些东西，我可以向太后交差，明晚您还要主持太后的大婚典礼呢。’皇上边抽他的腮帮子边大声怒骂：‘阿其那！塞思黑！朕就是不吃，你们全都给我退下，朕要睡觉了。’” 小娇说：“满语我听不懂，但是我知道‘阿其那’是满语的猪，‘塞思黑’是满语的狗，都是骂人的粗话。”李氏笑呵呵道：“吴良辅被皇上骂得狗血喷头，看到我来了像见到了救星似地说：‘皇上，奶妈来了，您见还是不见？’皇上听说我来了，一骨碌从龙床上爬起来，心酸道：‘奶妈，现在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说着眼眶就湿润了。我劝慰皇上说：‘皇上，快别这么说，太后才是你最亲的亲人。明天你母后大婚后，你又多了一个亲人。你想象一下，你母后和你皇父摄政王是彼此相爱才要结婚的。俗话说，有情人终成眷属，皇父摄政王既然爱你母后，自然会把你当成嫡亲的儿子，他能不好好待你吗？’皇上说：‘十四叔这个人很凶的，他同皇阿玛有杀母争位之仇，我不喜欢他。我不明白，母后为什么偏偏爱上了他。听说汉人都是一女不嫁二夫，丈夫死了，妻子终身守寡。母后这样做，汉人会议论纷纷的，我这做天子的龙颜往哪儿搁？’我坦白地说：‘你说的这些很有道理，不过我告诉你，天下做父母的，无论他们做什么事，都是为了儿女好。我想你母后这么做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得体谅她呀。俗话说，可怜天下父母心。’皇上说：‘哼，他们只知道同居在一起及时淫乐。一点儿也不体谅我内心的感受。她还把我当成她的亲生儿子吗？这么大的事都瞒着我。’我只得耐心劝解说：‘皇上，别再跟你母后呕气了。这会儿不知你母后有多担忧呢。你母后派我来劝劝你。事已至此，皇上您就默认了吧。来，奶妈特地蒸了一笼包子，保证看了你就想吃。’我打开热气腾腾的食盒子，小蒸笼里放有四只晶莹透亮的包子，外面用鲜嫩雪白的大白菜叶子包裹着。皇上看了馋涎欲滴，他吃腻了宫中的山珍海味，喜欢吃我蒸的包子。皇上说：‘这只里面是韭菜肉丝，这只里面是小肚酱肘，那只里面是腊肉腊肠，第四只里面包的是炒老豆腐和大葱辣酱。’我说：‘皇上，您想先吃哪一只？’皇上说：‘这回我四只全吃了也不会够哩。’他狼吐虎燕地吃着包子，我怕他噎着了，赶紧从食盒底层端出一碗香喷喷的小米粥来。他边吃包子边喝小米粥，还要我讲故事。” “我就给他讲努尔哈赤出身的故事：‘努尔哈赤的阿玛是塔克世，额娘是喜塔拉氏部落的格格，他们俩人洞房花烛之夜，大女梦见天眼大开，飞出一只雪白羽毛，金色爪子的神鹰，扑到自己的怀里，天赐龙种，怀了身孕。是天神阿布凯恩都里身边的小白膺下凡，投胎爱新觉罗哈拉，就是日后一统天下的努尔哈赤大汗。’皇上纠正道：‘不对，大女怀胎十三个月还没能生养，到第十四个月才疼痛难忍生孩子。这些我听得能背出来了。后来塔克世被流放，大女在冰天雪地里生下了小汗，撕下身上穿的野猪皮大衫包裹小汗，野猪皮在满语中叫努尔哈赤，所以小汗就取名叫努尔哈赤。我讲得对不对？你还是另外讲一个有趣的故事吧。’我又讲了努尔哈赤用白菜叶包野菜野果充饥的故事，没等我讲完，他四只包子吃完，早已呼呼大睡了，眼角上还挂着一串泪花呢。我给他盖好被子，叹息道：‘生在帝王家，高处不胜寒，可怜的小皇帝。’一场绝食风波就此平息了。自从太后下嫁摄政王以后，皇上经常做恶梦，半夜会从龙床上猛然惊醒，呼唤内侍看看有没有刺客。皇上虽然只有十二岁，但是他已觉察到摄政王多尔衮的狼子野心。” 天娇安慰道：“ 我看福临挺机灵，又很有主见，一定会小心提防多尔衮的。再加上有这么一位聪明绝顶又手腕高明的母亲，像母鸡护卫小鸡似的，不会让多尔衮这只凶猛的野鹰伤害他的。姑妈，你在这里吃过饭再回宫吧。”李氏说：“不啦，我出宫已经很久，要是皇上找不着我，会着急的。我这就回宫了。有空再来看望你们。” 一个多月后的一个晚上，天娇突然一阵腰酸肚子疼，建斌又不在家，老夫人闻讯赶紧与银燕丫头进房间看护，一面命管家赶快去请接生的王婆。等到王婆赶到时，天娇大汗淋漓，痛得直叫喊。王婆一检查，胎儿在母亲宫内已经成头位，但尚未固定。王婆虽然接生经验丰富，但从未成功接生过胎儿头位的分娩产妇。此时胎膜已破，羊水已开始流出，母子危在旦夕，天娇已经精疲力竭，几近休克。 金磊说：“大玉儿与多尔衮结婚，要在西方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大玉儿有权改嫁。”邢姬说：“满人自古也有此习俗，大玉儿的行为应当得到尊重。”谷宗义说：“中国受封建儒教的束缚，一女不嫁二夫，丈夫死了，终身不得改嫁。而且大玉儿是为政治而联姻，更受到世人的指责。因此，大玉儿下嫁多尔衮的事，在多尔衮死后就无声无息了，在清史中也无据可查，只有朝鲜使臣因为亲身见证，所以在他们的档案中可以查阅到。”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62章 厝火积薪 第六十二章 厝火积薪 金磊说：“满清贵族的铁蹄残暴地蹂躏了江南锦绣山河，但是他们永远征服不了江南汉族百姓的心。虽然南京的福王政府已经土崩瓦解，绍兴的鲁王政府和福州的唐王政府已被驱赶到海上，但是两广的桂王政府仍在坚持战斗，还有无数散布在各地的义军仍在坚苦卓绝地从事秘密抗清复明斗争。只要他们声相呼应，势相连结，南明的又一次抗清高潮即将到来。”邢姬说：“俗话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只可惜，多尔衮依靠的是像洪承畴、吴三桂这样的大汉奸，运用的是以汉治汉，分化离间，拢络收买，各个击破的策略，南明的灭亡已是迟早的事情。”谷宗义说：“现在南明的抗清形势，就像《汉书·贾谊传》里一则‘厝火积薪’的故事一样，满清贵族将仇恨的火种埋在了柴草堆下面，而在柴草堆上面睡大觉，火一时没有着起来，就以为平安无事了。所以我相信，南明抗清的高潮必将再次来到。” 天娇分娩时，接生的王婆检查后发现，胎儿已成横位，宫颈已开，但是胎膜未破，羊水未淌，婴儿尚未入骨盆，却怎么也分娩不出来。王婆对这种横位胎儿的接生没有经验，几经努力，已经束手无策。苦苦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天娇，正在产床上受罪。她那原本安祥、温柔、美丽的脸庞，正在一阵阵分娩的剧痛中抽搐、变形，看起来十分丑陋。额头和脖子上原本细微的筋脉，在苍白的皮肤下膨胀着，就像有一条条青紫色的小水蛇在那里爬行。一串串豆大的汗珠在脸上、胸乳和腰腹间流泻，浸透了温香的衣服和床褥。她的四肢抽搐着，躯体屈挺着，十指紧紧的抓住床褥拼命的挣扎着。但是她并没有绝望，正在顽强的与死神殊死搏斗，她那美丽的大眼睛时而紧闭，时而圆睁，放射出一束束生命的光芒。她坚信一个伟大的生命即将诞生，决不能动摇，更不能放弃，一定要让他降生到人世间。她期盼着听到他那嘹亮的哭声，那是激励她努力拼搏的强心剂，冲锋号！ 老夫人坐在床边的太师椅上，不停的给她擦拭汗水，鼓励她一定要坚持住，不要昏昏沉沉的就这么睡去。天娇在母亲的激励下，一阵昏迷，一阵清醒。老夫人说：“天赐和文雄已经驾驶马车到汤若望的教堂去请德国助产士了，他们对这种难产的孕妇有手术的经验。你一定要坚持不懈的等待，决不放弃！”此刻，天赐和文雄的马车正飞驰在京郊的大路上，时间就是生命，他们恨不得有腾云驾雾的本领，一个筋斗云就飞到教堂。他们心急如焚，快马加鞭，终于到达了位于城南的天主教堂。 汤若望正领着教徒们唱诗，幽雅的诗歌和着悠扬的琴声在礼拜堂内回荡。汤若望见天赐风风火火的赶来，一定有急事，便将唱诗班交由另一位牧师领唱，健步走到天赐面前。当他听说他姐姐难产，生命危在旦夕时，安慰道：“有一位德国助产士前天刚从澳门来京，我请他赶紧跟你们到府上去。只要胎儿还没有固定，尚有足够羊水，还能施行倒转术分娩。”那位德国助产士名叫朗士昆，他快速收拾好药箱，跳上马车就出发，文雄驾驶马车风驰电掣般往回赶路。马车在谷府门口刚刹车尚未停住，天赐就急切地跳下车来，领着郎士昆快步流星来到天娇的产床前。 郎士昆经过仔细检查，满怀信心的说：“你姐姐还有救。宫颈已经开全，胎儿还活着，胎膜未破，有足够的羊水，骨盆是正常的。马上施行内倒转术。”他拿出消毒液和乙醚进行消毒和麻醉，刺破胎膜，右手伸进宫内，握住胎儿的双足，缓慢的向下牵引；另一只手放在腹部帮着将胎儿的头向上推到宫底，直到胎儿膝盖露出外阴。内倒转术进行得很顺利，郎士昆松了一口气：“现在通过内倒转术，胎儿已经成臀位，接着要进行臀位牵引术。”在郎士昆的一再鼓励下，天娇竭尽全力配合医生，先牵出下肢，再娩出儿体，接着徐徐娩出前肩和后肩，最后终于成功的娩出了胎儿的头。一声清脆悦耳的女婴啼哭声响彻云霄，向世人宣告，一个新生命诞生了。天娇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由于过度紧张疲劳而虚脱，她休克过去了。经过朗士昆的全力拯救，天娇终于慢慢地苏醒过来。郎士昆喜形于色：“上帝保佑，终算母女平安。”全家人喜出望外，纷纷前来祝贺。 老爷和天赐请朗士昆到小花厅休息，银燕丫头用雕漆茶盘端出沏好的香茗。朗士昆饮了一口，觉得香气浓郁，沁人肺腑，赞不绝口：“好茶！真是茶中极品。这比我在德国喝的茶不知要好多少倍。欧洲人就喜欢中国的茶叶、丝绸和瓷器。贵族绅士们都将中国的茶叶、丝绸和瓷器作为奢侈品，价格昂贵，很难买到。”老爷说：“这是苏州太湖出产的碧螺春茶，誉满海内外，远销阿拉伯和欧洲。”天赐说：“我们谷家的远洋贸易船队就做茶叶、丝绸和瓷器生意，澳门和土耳其的伊斯坦布尔有我们的商行。”老爷说：“感谢郎大夫挽救了我女儿和外孙女的生命。郎大夫真是医术高明，妙手回春。”郎士昆说：“这是我们医生应该做的，也是你女儿的意志坚强，密切配合，才能化险为夷，母子平安。听汤牧师说，你们谷家帮了他许多忙，把京郊的房产捐赠给教堂。现在令姐难产，我们义不容辞，理当帮助的。我这次来中国，带来了一支西洋乐队，有小提琴、大提琴、黑管和萨克斯等，满清的摄政王多尔衮邀请我们到紫禁城的午门广场演奏。皇太后对基督教很感兴趣，还到汤牧师教堂去看过，年幼的皇上也一起去了，还要聘任汤牧师到钦天临当监正呢。” 天赐说：“汤牧师是我们谷家多年的老朋友了，甲辰那年，满清占领北京，我离京城回苏州前，还专程到教堂向他辞行，我们相约后会有期的。想不到我们这么有缘，几年后又见面了，还结交了朗大夫您这位新朋友。我很想再向汤牧师学习天文、历算、生物、医学等科技知识，可是战争尚未结束，我还有抗清复明的重任在肩，只能以后再找机会学习了。”李建斌赶到家中时，女儿已经诞生，他喜出望外，感谢郎大夫救了他们母女的性命。李建斌和天娇商议后说：“天赐的儿子叫云汉，我们的女儿取名叫云瑶吧。” 老爷和夫人设盛宴招待朗士昆大夫，天赐取出珍藏多年的法国红葡萄酒，举杯祝贺郎大夫手术成功，祝贺云瑶茁壮成长，祝贺他们的友谊天长地久。临别给朗士昆赠送了碧螺春茶、丝绸和珍贵的青花瓷器，顺便也给汤若望捎带了一份，天赐和卞文雄驾驶马车将朗士昆送回教堂。一路上策马扬鞭，心旷神怡，谈笑风生。 汤若望见郎士昆和天赐他们回到教堂，又听说天娇母女平安，喜洋洋地说：“上帝保佑！神慈的上帝会帮助每个需要帮助的人。愿上帝赐给他们母女平安、幸福。恭喜谷公子添了位外甥女，祝你们阖家幸福。”天赐将碧螺春茶、丝绸和青花瓷器赠送给汤若望：“谢谢汤牧师热心助人，这些小礼品请您收下，不成敬意。”汤若望说：“谢谢，我们是老朋友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找我。最近皇太后和年幼的皇上对基督教很感兴趣，皇上经常到我这里来。他们要聘任我到大清国的钦天监当监正，我正考虑是否去应聘，想听听你的意见。” 天赐说：“钦天监是观察天文，编算历法的衙门。你们西方现在的天文、历算有的领域已经超前中国，你去了会引起同僚的妒嫉，引祸上身。再说，中国有句俗话‘伴君如伴虎’，弄得不好，随时会掉脑袋的。”汤若望幽默地说：“掉脑袋我不怕，上帝会再赐一个脑袋给我的。我喜欢接受挑战，很想与中国的同行们切磋切磋，比试比试。但是，我不想现在就去。你说的也有道理，我想等到局势稳定后再考虑吧。来，为我们的友谊干杯！”临别，汤若望赠送给天赐一些有关天文、历算、生物和医学方面的书籍：“我知道你在这方面已经很有研究，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讨论。我想跟你合作，将这些书籍翻译成中文。” 光阴如箭，转眼就到云瑶满月了。云瑶长得眉清目秀，鼻梁挺拔，像他父亲；脸庞俏丽，皮肤白净，眼睛又大又圆又像他母亲 。满月酒没有宴请亲朋好友，只是举办了一次隆重而热闹的家宴，请小戏班唱了几出折子戏。老太爷、老太太送重外孙女一对金手镯，老爷和老夫人送了一副金锁，舅父母送了一块翡翠玉佩，姑奶李氏送了一串珍珠项链。满月酒过后，天赐与李建斌、卞文雄商讨有关抗清复明的战局形势。天赐说：“据我得到的情报分析，现在的战局对南明抗清斗争十分有利。虽然大汉奸洪承畴先是诱降鲁王政府握有重兵的方国安，鲁王逃走浙东沿海。清军乘机打败了黄道周的义师，攻克衢州，握有重兵的唐王重臣郑芝龙也被清军诱降。唐王逃奔汀州，被清军俘虏，绝食而死，唐王政府复灭。但是郑芝龙之子郑成功不愿跟随父亲投降满清，他以厦门和金门为据点，继续抗清；张煌言和张名振等奉鲁王之命继续在浙江沿海坚持抗清斗争；这两股抗清力量在东南沿海非常活跃。郑成功先后围攻福州，攻克台州，大汉奸洪承畴派人诱降郑成功，遭到他的严辞拒绝。我想派人去劝说郑成功与张煌言联合起来，再招兵买马，发动大反攻，东南沿海的抗清战局必将发根本性转变。” 李建斌说：“我从清廷内部得到情报，驻守两广的瞿式耜、丁魁楚拥立桂王，成立了桂王政府。清军攻陷广州，攻克肇州，桂王政府辗转奔逃于两广间。郝摇旗所部护卫桂王占据柳州，并出击桂林的清军。唐王死后，他的弟弟称帝于广州，不久也被俘，不饮不食，投缳自杀。朱聿键兄弟俩死后，南明诸臣遂拥立桂王称帝，是为永历皇帝，各地抗清势力纷纷归顺。一时永历帝号令所及，达于云南、贵州、广东、广西、湖南、江西及四川七省，颇有中兴之势。” 天赐说：“现在的战局，清军自以为南明已经被灭亡，一些残余势力很快就能被荡平，天下一统，他们可以睡安稳觉了。其实不然，满清贵族以极其野蛮的战争手段征服了东北和中原，又蹂躏江南半壁河山，他们到处布下了民族仇恨的火种，就像《汉书·贾谊传》中有一则‘厝火积薪’的寓言中描述的那样：‘夫抱火厝之积薪之下，而寝其上，火未及燃，因谓之安。’也就是说，把柴草堆放在死灰上面，而在柴堆上面睡大觉，火一时还没有着起来，就自以为平安了。现在南明的战局就是如此，清军在柴草堆下面埋下了民族仇恨的火种，他们以为已经成了死灰了，而在柴草堆上睡大觉，火虽然一时还没有着起来，就以为平安无事了。俗话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火终将燃烧起来，而且一定会成为燎原之势。我想早点回南京去，金陵是六朝古都，东吴大帝孙权在此建都，管辖四州、四十三郡、三百一十三县，西至湘鄂、云贵，东至江淮、浙闽、南到两广、越南。我们常驻南京，西边可以通衢湘鄂云贵，东南可以直达浙闽和台湾，在南京设置的联络站可以很方便的将中南腹地和东南沿海的抗清力量联系在一起。” 卞文雄说：“少爷，上次我与夏完淳到湘鄂联络上了何腾蛟的义师，现在何腾蛟、瞿式耜的义师已与郝摇旗、李过义军联合抗清，桂王政府势力壮大了，我想到湘鄂去找何腾蛟，参加他们的义师。莺莺也想跟随我一起去，她说也许到那里还可以遇见陈圆圆呢。”李建斌说：“我早就不想在清军内部做情报工作了，我到厦门找郑成功，说不定可以大展宏图呢。”天赐考虑良久，终于作出决定：“建斌还是继续留在清军内部，长期进行谍报工作，这对我们抗清复明大业至关重要。你姑妈是福临的奶妈，这层特殊关系，别的人是无法替代的；再说，天娇和云瑶还需要你照顾。文雄想去湘鄂何腾蛟军队，现在时机已经成熟，我们与桂王政府的联系全靠你了。再说，莺莺和陈圆圆的特殊关系，也是你们利用吴三桂的有利条件。就是莺莺跟随你一起去湘鄂，我实在放心不下。” 文雄说：“这条路我去过，我们装扮成生意人，到长沙后租处宅院，让莺莺和儿子欢欢在城里定居下来，不会有问题的。”天赐说：“这倒是一举两得的好主意。我派一支义勇军小分队护送你们到长沙，在城里买一处宅院，让她们母子居住；这宅院也是我们的秘密联络站，我们往来湘鄂的交通员到长沙也有个落脚的地方。莺莺可以照看儿子，兼顾联络站工作，文雄你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建斌和文雄齐声赞道：“少爷做事处处为我们着想，为每个人都考虑得那么周到。少爷把抗清复明的形势分析得那么透彻，适应战局变化，适时改变斗争策略，真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天赐笑道：“过奖了，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能否如我所设想的那样，不是我个人所能掌控的。”天赐在北京住了一个多月，告别天娇和建斌，与卞文雄一起回到苏州，老爷和老夫人继续留在北京照顾天娇和云瑶。 儿子云汉见父亲从北京回来，缠着他要礼物：“爸爸，你从北京给我买什么礼物了？姑妈生小孩了吗？是弟弟还是妹妹？”天赐拿出一大堆北京特产和玩具给儿子：“这是爸爸专门到王府井给你挑选的，喜不喜欢？你姑妈生了个小妹妹，名叫云瑶。你爷爷和奶奶留在北京照看你小妹妹了。来，这是北京的空竹，挺好玩的。我教你怎么玩。”天赐和文雄示范给云汉看，只见他们玩得挥洒自如，两只空竹在他们手中，上下翻腾，来回飞舞，像一对蜻蜓在空中嬉戏，汪汪的空竹声响彻云霄。云汉看得着了迷，欢呼雀跃，缠着也要玩空竹。云汉聪颖好学，很快就学会了，仨人一起玩空竹忘了时间，直到天黑看不见了，才去吃晚餐。 晚上，云汉因为玩累了，早早上床睡觉了。天赐把娇妻搂在怀中，讲述这次北京之行的趣闻轶事：“我和文雄化妆成清宫卫士，去看大玉儿下嫁多尔衮的婚礼了。那仪仗队就有一千多人，御林军六百人，真是挥金如士，奢侈糜烂。”元贞讥笑道：“满人真是不开化，老子死了，儿子就把后娘娶作小妾，小叔子抢占侄媳妇，兄弟霸占寡嫂，真是悖逆乱伦。”天赐嬉笑道：“我们还潜入慈宁宫，偷看他俩洞房花烛，春宵一刻呢。”元贞笑骂道：“你真是色胆包天，万一被抓住了，我们娘儿俩怎么办？”天赐笑逐颜开：“我不是好好的回到你们娘儿俩身边了吗？我在北京这一个多月有多想你啊，今夜我们好好亲热亲热。”元贞吃醋道：“你在北京，还不是跟银燕这死丫头缠绵在一起，不知有多恩爱呢。”天赐说：“她是小丫头片子，没有什么女人味，哪有你这样魅力四射，风韵不减当年。” 说着，将娇妻抱到床上，宽衣解带，一场激情过后，天赐与元贞商议：“现在抗清的形势逐渐好转，南明诸臣拥立桂王为帝，湘鄂、两广等地的抗清势力纷纷响应，大有中兴之局面。张煌言在浙东沿海坚持抗清，郑成功占据厦门，几次围攻福州，攻克台州。我想派卞文雄去湘鄂联络何腾蛟的抗清义师，莺莺也一起去，在长沙建立秘密联络站。罗成家里事多，暂时还是让他留在苏州。我先去南京加强那里的秘密联络站，然后设法派人去闽浙，说服郑成功和张煌言联合，发起大反攻。现在老爷和老夫人去了北京，家务和生意都得依靠你了。” 元贞爽快地说：“我不是拖后腿的女人，家务和生意我全包了，你尽管放心的去南京从事秘密抗清活动。现在苏淞杭一带开始复苏，生意好做多了。我对经营管理还是有一套的，不比你差。”天赐笑道：“你当家，我放心。”夫妻俩恩爱无比，琴瑟和谐，缠绵不休，尽享天伦之乐。 再说，卞文雄回到家中，喜笑颜开：“莺莺，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少爷答应我们一家仨口都去湘鄂前线，我们乘船去长沙，先在城里买一处宅院，将你们母子安置下来。这宅院作秘密联络站，少爷要你兼作联络站的工作。”莺莺喜出望外：“这太好了，什么时候出发？吴三桂和陈圆圆不知是否还在长沙？我们有好几年没有见面了。这次去要是能见到她就好了。”说着，赶紧开始收拾行装，文雄说：“这次去不能多带东西，只带些随身衣服和值钱的细软就行了。我们是去执行重要任务的，完成以后还是要回苏州的。” 天赐调动了一支小分队，船上装了一些货物作伪装，船舱里隐藏有兵器和铜炮。卞文雄化妆成押运商船的保镳局的镖头，小分队的弟兄则扮成镳局的伙计。天赐辞别老太爷、老太太和元贞、云汉，率领小分队的弟兄们顺利到达南京。卞文雄的小分队舰船停泊在燕子矶休整了两天，补充足够的给养后，继续沿扬子江开往武昌。天赐将跟随他的十几名弟兄安置在秘密联络站几个站点，他自己仍然住在秘密住宅古香苑。 玉佩见天赐来到古香苑，喜出望外：“昨夜我梦见你春风满面的在秦淮河画舫上弹奏古筝，周围有好几位复社的朋友，李香君和侯方域在另一只画舫上向你们招手，我拼命呼唤你的名字，可是一眨眼，你们的画舫就不见了。原来是南柯一梦。罗成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玉兰经常念叨他呢。”天赐搂着情人深情地亲吻：“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来你是想我想疯了，才痴人做痴梦的。罗成家里走不开，过些日子才能来。这回我来南京要多住些日子了，你得好好侍候我。” 玉佩亲自下厨做了一桌酒菜，俩人边饮边聊，诉说离别的思念。玉佩说：“现在虽然江南战乱频繁，但是金陵却呈现出一派畸形的繁荣。秦淮河畔依然姹紫嫣红，脂粉飘香，河岸杨柳如烟，河上画舫如织，河畔河房林立，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玉兰原来的那些姐妹又重返秦淮，重操旧业了，说是那些满清新贵，靠烧杀抢掠，成了富可敌国的暴发户；还有投降满清的汉奸，发了国难财，也一个个腰缠万贯，赚他们的钱很容易。” 天赐叹息道：“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她们真是可怜可悲呀！光怪陆离销魂窟，秦淮风月何时休？你看秦淮两岸的河房里，灯火阑珊，绣帘半卷，红袖飘香，笙歌侍宴。除了头戴红顶，背拖豚尾的满汉新贵押妓淫乐外，还有那些劫后余生的文人墨客也徜徉其间。他们已经囊中羞涩，却又不甘寂寞；他们徒有一腔反清复明之志，却没有投笔从戎之心，他们虽然义愤填膺，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 玉佩说：“她们也是身不由己呀。玉兰姑娘的身世很凄惨，我们俩现在情同姐妹，无话不谈。她说秦淮姑娘有南曲和北曲之分，秦淮河南边的妓院称为南曲，又叫米市，也就是一种娼寮，身份地位自然不如河北岸的北曲。北曲的姑娘才貌双全，自持清高，他们凭借自身的姿色和所学的才艺，除了歌舞陪酒外，很少有吹灯留髡、接客卖身之事。只有她们遇到了如意郎君，才肯以身相许，还得有一种成亲仪式，请来有名望的陪客和最要好的姊妹，吹吹打打吃喜酒，道贺送礼闹新房，从此表明名花有主了。北曲里前后出了八位响当当的姑娘，柳如是、顾横波、马湘兰、陈圆圆、寇白门、卞玉京、李香君、董小婉，人称‘金陵八艳’。这八人中，马湘兰在前，董小婉殿后，都是轰轰烈烈、名噪秦淮。时过境迁，他们中大多从良做了达官贵人的小妾，唯有李香君却嫁了个负心汉，听说她跟随侯朝宗回河南老家后，生了个女儿，但侯朝宗的发妻和老父容不得她，将她赶出了家门，现在削发为尼，遁入空门了。玉兰也是北曲姑娘，自从跟了罗成过后，她就闭门谢客，后来又到栖霞山带发修行，她对罗成是一往情深，守身如玉，也不图名份。” 天赐笑问：“那你对我呢？也跟玉兰对罗成那样一往情深？”玉佩深情的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的第二次生命就是你给的。我也不图什么名份，我不仅要以身相许，把我的一切都奉献给你，要为你守身如玉，一旦有人伤害你，我要以生命来护卫你。”天赐感慨的说：“我救你的命，并不想要你报答我，我也不能给你什么名份。你到底图什么？”玉佩说：“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你。我生是你的人，死也是你的鬼。” 天赐说：“我来南京是从事秘密抗清活动的。为了我们这古香苑的安全，我想买一艘画舫，你扮成歌姬，我和来接头的抗清义士或交通员扮成游客，就在画舫上进行秘密活动。你说怎么样？”玉佩高兴道：“这太好了，我也能为抗清复明大业做一点贡献了。我跟玉兰学了不少名曲，也会弹奏古筝了。”于是，她取出古筝，弹了一曲《春江花月夜》。天赐又教她弹奏《十面埋伏》和昆曲《长生殿》、《霸王别姬》、《西厢记》等名曲，玉佩用心学习，俩人吹拉弹唱，恩爱有加。晚上，天赐搂着玉佩尽情享受天伦之乐。 天赐隐居在南京，从事秘密反清活动，经常有江淮、苏淞、浙闽的抗清义士来南京，他就在秦淮河画舫上约见他们。玉佩扮演秦淮北曲姑娘，吹拉弹唱，笙歌侍宴。夕阳西下，一抹残阳斜照在河面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金色的涟漪，映衬着河亭画楼，五光十色，眼花缭乱。从江南贡院，穿过武定桥，遥望长板桥、桃叶渡那边似宝带一般的沿河两岸，幽雅精致的河房鳞次栉比。各式各样的河房朱栏曲廊， 描金画梁，有玫瑰色、橄榄绿、宝石蓝、石榴红、貂蝉紫，五彩缤纷，目不暇接。家具摆设全是紫檀、黄杨、花梨、楠木的，精工细雕，古色古香，奢华气派。“月上树梢头，人约黄昏后。”夜夜的秦淮河，彩灯高悬，流光溢彩；豪华的画舫，首尾相接，穿梭不息。只听丝竹飘扬，管弦回响，笙歌陪酒，淫荡欢笑。更有小贩过桥下河兜售桂花鸭、卤肉、香瓜子、板粟、糯米藕和各色糕点的叫卖声混杂其间 。 今晚船上的客人是松江抗清义士归庄，他和挚友顾炎武经常往来于江淮和太湖之间，联络抗清复明志士，从事秘密反清活动。玉佩霓裳淡妆，弹奏伴奏，娇艳却又不失端庄。天赐和归庄扮演成风流倜傥、旅游玩乐的公子，边欣赏歌伎边饮酒交谈。天赐感叹道：“想当年太湖起义、攻打苏州，我们出生入死，并肩作战，那是多么壮怀激烈！现在江南沦陷，物是人非，各自为战，缺少联系。我在南京购买豪华画舫，作为联络各地的抗清义士的交通站，投入到中南腹地和东南沿海的抗清义军中去，掀起抗清复明斗争的新高潮。” 归庄说：“我和顾炎武也是为了联络江淮和太湖的抗清义士而来回奔走。顾炎武几次想到唐王政府履兵部方司主事之职，但因为沿途清军关卡林立，鞑子密探暗哨密布，徒劳往返，都没有去成。现在唐王已死，鲁王被驱散到海上，已是踪影难觅，无处寻找。顾炎武嗣祖绍芾及兄长先后去世，吴中又大旱饥荒，他祖产八百亩良田贱价典给昆山豪族叶方恒。他的堂叔为争夺遗产，挑起家难，并与叶方恒内外勾结，蓄谋侵吞炎武的家产。炎武在昆山千墩和常熟语廉径的住所几次被叶方恒洗劫焚烧；叶方恒还屡次向满清政府告密，企图加害炎武。为了避难，炎武稍稍去掉鬓毛，改容装扮成商贾，辞妻别子，离家出走，奔走在苏州与绍兴之间，关注苏浙沿海抗清斗争。” 天赐问：“夏完淳的两位老母亲和妻子现在怎么样了？”归庄说：“夏完淳是夏家的独生子，两位母亲老年痛失爱子，悲痛欲绝，苦度余生。夏完淳的妻子早产生下遗腹子，儿子又孱弱多病，不久就夭折了。由于父亲和丈夫双双遇难，儿子又不幸夭折，她经不起沉重的打击，现在已经遁入空门，在庵堂伴着孤灯佛像，吃斋念经。” 天赐悲伤道：“夏允彝和夏完淳父子都是抗清民族英雄，他们的母亲和遗孀理应得到照顾，我这里有几百两银子，托你转交给她们婆媳，算是我给烈士家属的一点抚恤金。”归里十分感动：“难得谷公子如此仗义，真不愧为江湖豪杰，我代表夏家和松江的父老乡亲表示崇高的敬意。”天赐说：“快别这么说，我也是略表一点心意。我已经派人与浙江沿海坚持抗清斗争的张煌言和张名振联系，听说福建的郑成功在厦门坚持抗清斗争，几次包围福州，还攻克了台州。我打算去说服张煌言和郑成功联合，发起大反攻，从海路北上，沿长江西进，包围南京。” 归庄兴奋道：“这是极具战略眼光的好主意，到时我和顾炎武一起参加你们的战斗。”天赐说：“为了便于从事秘密反清活动，和各地的抗清义士联络，我买了这艘画舫，船工、船娘和陪酒的姑娘都是自己人。我脑后勺子上的这条辫子是假的，只要一回家就将这豚尾巴拿下丢在一边，这不三不四的装束也一齐脱掉。” 归庄说：“我这条辫子也是假的，现在到处都是鞑子的密探，还有叛徒内奸，我来时发现有个跟梢的，不是鞑子的密探就是告密的汉奸，我转了好几条巷子才摆脱了他，你们一定要小心提防。特别是原来有些坚决反清的东林党魁、复社骨干，像钱谦益、龚鼎孳那样，摇身一变也成了鞑子的走狗，红顶花翎一戴，脑后拖着根豚尾，与当初头戴乌纱，身穿官袍一样神气活现，听说侯朝宗也出来为满清做事了。” 天赐叹息道：“像侯朝宗那样，空有一腔忧国忧民的热情，也拿起笔杆口诛笔伐过，但是眼见得南明气数已尽，只觉已经于事无补；他们又不想投笔从戎，也拿不动枪杆，吃不了军旅之苦，只得苟且偷生，留起了辫子，归顺满清了。来，为了节省，没准备丰盛的酒菜，只有几碟小吃，这是油炸臭豆腐，珠麻辣酱在小盘子里。这东西闻起来臭，吃进嘴里香。这是回香豆，是用八角回香煮透闷烂的，嚼在嘴里又香又糯。这是珍菇竹笋，加了些糖醋，又清脆又鲜美。这是南京特产桂花板鸭，香气扑鼻。” 归庄说：“这样挺好，我们要节省每一个铜板，捐献给抗清复明义军。我长年在外奔波，饱一顿饥一顿的，已经习惯了。你把我送到桃叶渡口，我们就分手了，后会有期。” 归庄在桃叶渡上岸，很快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天赐默默眺望着桃叶渡上那座石牌坊，上有一副楹联：‘楫摇秦代水，枝带晋时风’，读后不由得激起他无限遐思，浮想联翩。书圣王羲之的儿子王献之，在秦淮河畔与风尘女子桃叶结下了一段情缘，他每天都要守望渡口，看着他的爱妾渡船过秦淮河。俩人夫唱妇和，留下了两首情诗，王献之吟唱道：“桃叶复桃叶，渡江不用楫。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桃叶咏和道：“桃叶映红花，无风自婀娜。春花映何限，感郎独采我。” 王献之的书法功力稍逊于其父王羲之，但却富有媚趣，人称小圣。王羲之的字，飘若浮云，矫若惊龙，誉为书圣。后人把王氏父子的隶书、行书、章草、飞白、草书等五种字体都列入神体一类，非常推崇。 如今桃叶渡口依旧，只多了一座石牌，秦淮河水流不息，晋时之风却荡然无存。魏晋时代玄学盛行，在司马氏的政治压力下，出现了以阮籍、稽康、山涛、向秀、阮咸、刘伶等为代表的反儒家名教的玄学家，史称竹林七贤。他们以老子和庄子为师，独尚自然，反对儒家“六经”，宣扬道家“无为”；他们非汤武而薄周礼，指斥六经未必为太阳，讽刺礼法之士就像裤中之虱；他们隐居竹林，嗜酒任性，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甚至到了长醉不醒，裸体狂欢的地步。竹林七贤大多遭到司马氏的戕害，但是他们的事迹和着作却流传百世，被后人称之为晋时之风。其实晋时之风的本质也就是反对儒学名教，崇尚道学无为之风。 卞文雄和莺莺已经顺利到达长沙，并建立了秘密联络站，他们派小分队的张勇到南京给天赐报告喜讯。张勇按照约定的时间，登上了天赐的画舫。他们依然从江南贡院码头启航，穿过武定桥，往长板桥和桃叶渡方向缓慢驶去。玉佩笙歌陪酒，为他们作掩护。张勇兴奋的讲述长沙的情况：“卞文雄率领我们小分队顺利的通过了沿江一个个关卡，停泊在九江码头过夜。正当我们吃晚饭时，来了一艘清军的舰艇，想搜查我们船舱里有没有私盐、军货等违禁货物。卞文雄明白，这些鞑子是想敲诈勒索，他命我取一百两银子给头目，暗地吩咐弟兄作好战斗准备。卞文雄乘那头目清点银两，从背后捅了一刀，将他踢进江中。弟兄们一齐动手结果了其他几个鞑子的性命，只有一个鞑子侥幸跳水逃脱。我们立即启锚驶离码头，那落水的鞑子叫来了十几艘清军舰艇围攻我们。卞文雄指挥我们沉着应战，有两艘清军舰艇给我们船上的铜炮击沉了，其余舰艇也受了重伤，只有一艘不怕死的舰艇紧追不舍。我们的仨艘舰艇小巧玲珑，轻捷快速，很快摆脱了那艘舰艇的追赶，胜利突围。” 金磊说：“厝火积薪这一典故，用在愚蠢的满清爱新觉罗战争罪犯身上最恰当不过了，俗话说玩火者必自焚。不过桂王政府的这些战果只是局部的胜利，如果南明能有一位英明睿智的领导者统帅全局，也许可以保持江南半壁河山。”邢姬说：“桂王政府内部分党分派，争权夺利，坐失良机。这样给满清军队有机可乘，伺机反扑。”谷宗义说：“你们说得不错，这是南明各个小朝廷的致命的弱点，不久抗清复明斗争又跌入了低谷。”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63章 烽火连天 第六十三章 烽火连天 金磊说：“福王、唐王政府相继灭亡后，原来福王政府的广西巡抚瞿式耜立即拥立桂王朱由榔称永历帝于肇庆，一时永历帝号令所及，遍布两广、湘赣和云贵，大有中兴之势。”邢姬说：“瞿式耜的军队与李自成义军残部和驻防湖南的将领何腾蛟联合作战，大败清军。各地抗清势力相继归顺，南明小朝廷再次出现抗清高潮。”谷宗义叹息道：“可惜永历帝朱由榔懦弱寡断，昏庸腐朽，闻警即逃。这位永历皇帝仍然是重蹈明朝历代皇帝的覆辙，重用宦官，听信谗言，迫害抗清将领，在清军进攻之下屡屡失败。” 张勇讲到卞文雄率领弟兄们与清军稽查的军舰硬拼时，天赐插话说：“你们不应当恋战，硬拼是不行的，要智取，尽量保存自己。”张勇说：“少爷说得对，后来卞文雄吸取了这次的教训，尽量避免与清军正面冲突，设法与清军巧妙周旋。我们白天停泊在隐蔽的芦苇荡里，晚上悄悄行驶。这样一路顺风到达长沙。卞文雄在长沙买了一处宅院居住，并作为秘密联络站，我们很快联系上了何腾蛟的义师。何腾蛟、瞿式耜与郝摇旗、李过的军队连续大败清军于岳州、全州，收复了衡阳。瞿式耜和何腾蛟要我们收集长沙清军的城防图，并作他们攻城的内应。卞文雄和莺莺到陕西与陈圆圆、吴三桂联络上了，有吴三桂的信函，与长沙清军头目孔有德搭上了关系，几次深入各个军营，摸清了清军驻防的兵力部署，并画了详细的城防图交给何腾蛟的交通员。何腾蛟他们的军队经过三天三夜的激战，终于收复了长沙。” 天赐高兴道：“我们从北京也得到情报，在广东、四川等地的农民军也起来响应，已经投降了满清的明朝将领，如江西的金声桓和广东的李成栋等人又背叛了满清。在满清的后方，榆园军、吕梁山和关中的农民起义军，陕甘丁国栋领导的回民起义军，都发动了广泛的攻势。现在是南北呼应，相互声援，南明的抗清战斗再次达到高潮。满清贵族厝火积薪，他们把民族仇恨的火种埋在了柴草堆底下，自以为烧不起来，在柴草堆上面睡大觉。如今柴草堆下面的火种逐渐燃烧起来了，必将成为燎原之势，湘桂的抗清复明战场已经烽火连天。卞文雄在长沙干得真棒，我们应该加紧做好东南沿海的抗清斗争。” 光阴如箭，天赐往来于南京和苏州之间，他除经营金陵和苏杭的生意外，还和玉佩在秦淮河画舫上，先后接待了淮安的王略，徐州的万寿祺，吴县的陈忱，吴江的潘柽章、王锡阐等抗清义士，从事秘密抗清活动。天赐还派遣义勇军舰队与在浙东沿海坚持抗清的张名振联系，协助他们侦察驻守长江口清军的兵力部署，绘制长江沿岸崇明、南通、镇江、南京等地清军的江防图，为举行战略大反攻，围攻南京作准备。天赐既要打理生意，又要从事秘密抗清活动，事情非常繁忙。幸好有玉佩的悉心照顾，仍然精力充沛，身体健壮。玉佩心疼地说：“少爷，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看你太劳累了。还是叫罗成少爷来南京帮忙吧。”天赐说：“罗成给我来信，说他送妹妹罗凰回通州老家了。他妹夫阳痿少精，后来服了我家祖传秘方，他妹妹居然怀孕了。” 一天傍晚，有一个头戴红顶花翎，脑后拖着根豚尾的清军校尉，来到古香苑，声称：“有人到衙门告你家相公私通南明匪徒，从事地下反清活动，现在要将他缉拿归案。”说着就要进屋搜捕。玉佩拼命拦阻，严正驳斥：“这是有人诬陷我家相公，你们凭什么抓人！” 天赐听到吵闹声，从楼上下来，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就是罗成，哈哈大笑道：“罗成，你的把戏只能耍弄别人，却瞒不过我的火眼金睛。”说着上前一把将他的假辫子抓下，扔到了地上。玉佩这才认出是罗成，笑得弯下了腰：“罗公子这身打扮真的把我给蒙骗了，要不是少爷及时下楼揭穿，我真要跟你拼了。”罗成嬉笑道：“嫂子，我的演技怎么样？能以假乱真吗？”玉佩高兴道：“太像了，我还当是真的呢！我给你们准备接风洗尘的晚宴，叫玉兰妹子一起来。” 晚宴十分丰盛，有醉虾、醉蟹、脆鳝、生炝海蜊、滑块鱼、蟹黄肉丝、汆跑塘里、熏烧蹄膀、红扒羊方、南乳雁脯、香酥野鸡、鸽淋粉松等十几道菜肴。他们一边饮酒作诗，一边谈论时局。天赐说：“现在桂王政府的军队，从柳州出击桂林，在岳州、全州大败清军，并收复了衡阳和长沙，大有中兴之势。我打算加紧做浙江沿海张名振和张煌言的工作，让他们与厦门的郑成功联合起来，举行大反攻，目标就是收复南京。我已经派人侦察了长江口清军的兵力部署，还画了长江沿岸几个城市的江防图。” 罗成说：“我早就打算去浙江沿海联络鲁王义师，我在嘉兴还有生意要做。我可以帮你在南京募捐一些义款，支援张名振的抗清义师。等我南京的事情忙完了，就去浙江。”玉佩说：“你难得到南京来，就多陪玉兰妹妹住一阵，她一个人很孤单的。“玉兰说：“我已经习惯了。绸缎庄生意现在越做越兴隆，赚了不少钱，我都忙不过来。女人不应当依赖男人，要学会独立自主。罗成能来南京看我，住一阵，我就心满意足了，我决不拖他的后腿。” 天赐赞赏道：“玉兰和玉佩都是贤慧又宽容的女性，自立自强，真是难能可贵。”天赐取出古筝，弹了一曲《后庭花》，玉佩和玉兰轻歌曼舞，欢笑陪酒，接风洗尘家宴热闹又欢乐。一直到鼓敲二更，才各自回房歇息。 罗成兴致勃勃，兴趣大发，刚进房间就搂着玉兰亲吻起来：“我的心肝，我的宝贝，你想不想我呀？今夜我得好好侍候你，让你尝尝一个阳刚男人的滋味。”说着，宽衣解带，交颈叠股的就缠绵绻缱起来。玉兰很长时间没碰男人，今宵凤凰穿花，如饥如渴，欢畅承欢。一场欢畅的激情过后，罗成嬉笑道：“我服侍女人的功夫怎么样？应该心满意足了吧。”玉兰甜蜜地依偎在他肌肉健美的胸肩上，惬意地说：“真够刺激的，尝到了你的真功夫。上次我到大姐大柳如是家玩，见到她与钱牧斋生的女儿，长得与她很相像，非常漂亮，夫妇俩视若掌上明珠，真让人羡慕。我很想同你生个女儿，可惜我的肚子不争气。”罗成喜笑颜开：“我妹夫服了祖传秘方，居然阳根坚挺，恣情不休，让我妹妹怀孕了。我比他强多了，只要在南京住上几月，晚上你好好侍候我，保你就能怀上一个大胖小子。明天我们上钱府去拜访柳儒士，看看能不能筹集到一些义款。”说着，龙腾虎跃又鏖战起来。 第二天，玉兰和罗成备了份薄礼去钱府拜访柳如是，只见她仍是一身儒士装扮，蓝缎子儒士长衫，藏青色儒士方帽，束着儒士的头发，明眸洁齿，挺鼻秀唇，透露出男子的阳刚之气。但是仔细端详，她那娇小的身材，白嫩的皮肤，看上去秀气有余刚健不足，仍然像个清秀柔弱的女子。玉兰开玩笑说：“现在大街上的儒生都是脑后拖着豚尾，长袍马褂，一副满人装束。你这样的装扮，人家会说你是大明朝的遗民的。” 柳如是爽朗地说：“我生是大明的儒士，死也是大明的鬼雄。谁愿做亡国奴，谁甘为满清顺民，那就随他去吧。牧斋当初不听我的劝告，投降了满清，后来又坚持要上北京，去做什么礼部侍郎兼翰林院学士，结果是引祸上身。有人诬陷牧斋贿赂上司，被廷杖免职，后来又惹上了官司，锒铛入狱。我拖着有病的身子上北京营救，满清官场腐败，我用金钱贿赂了相关的权臣，牧斋才得以平反出狱，官复原职，我劝他告假回家养病。他身体不适，不愿见客，请玉兰妹子和罗公子见谅。” 罗成赞赏道：“柳儒士大气豪爽，快人快语，谈吐不凡，真乃女中豪杰，令人敬佩。”玉兰说：“罗成最近想去嘉兴，在那里设一处秘密联络站，联络在浙东沿海坚持抗清的张名振和张煌言。还想去福建厦门，联络那里坚持抗清的郑成功。”柳如是说：“我早就想联络福建的郑成功和浙江的张名振和张煌言了。罗公子这次去那里，代我表达对他们的敬意，我想资助和慰劳这些抗清义士。牧斋的思想已有明显的转变，他与门生、永历帝朱由榔的大学士瞿式耜有联系，还与抗清将领郑成功等都有广泛的接触，暗中支持他们的抗清复的斗争，为南明的抗清胜利而欢欣鼓舞，为他们的失败而焦虑忧愁。我一直规劝他，一定要保持晚节。” 罗成说：“钱先生的苦衷和心愿，我能理解。他声望颇高，门生众多，仍是江南诗坛的盟主。现在我正协助我表哥，去浙闽做这项工作，想说服郑成功和张名振、张煌言联合起来，发起大反攻，北上围攻南京的清军。”柳如是说：“谷公子真是一位江湖豪杰。我们英雄所见略同，与谷公子的想法不谋而合。上次我听玉兰说，谷公子已经派他的手下强将卞文雄去了长沙，与何腾蛟、瞿式耜、魏耕的义师并肩作战。我也应该尽我的绵薄之力资助、慰劳他们的。”玉兰说：“我们不仅要自己损款，也可以在同情抗清义士的姐妹和开明士绅中募捐。”他们在一起热烈讨论抗清形势，商议如何为抗清义师募捐军费。柳如是留他们吃了顿午饭，又聊了一会才告辞回家。从此，他们在一起忙忙碌碌的开展秘密募捐活动。他们在同情抗清的秦淮姐妹和商贾绅士中募集到了不少义款，准备捐赠给何腾蛟和张名振等抗清义士。 天赐在秦淮河画舫上会见了顾炎武，他是到徐州联络那里的抗清义士，特地来南京拜访天赐的。刚见面时，天赐几乎认不出顾炎武了，他已去了鬓发，改容成商贾模样。天赐说：“听归庄讲，叶方桓为了吞并你的家产，几次企图加害于你。”顾炎武叹息道：“叶方桓是昆山有名的豪绅恶霸，他与我堂叔内外勾结蓄意吞并我们顾家的祖传家产。为了避祸，我已离家出走五年了，奔走于吴中和会稽之间，关注浙闽沿海的抗清斗争。原来我打算去福州就职兵部方司主事，将要启程时，路振飞捎信来，要我联络徐州的抗清豪杰。后来，战局失利，郑芝龙降清，福王殉国，我就没有去福州。” 天赐说：“郑芝龙儿子郑成功现在厦门坚持抗清，几次围攻福州，攻克了台州。我想派人去福州说服郑成功与张名振、张煌言联合，北上进攻南京。”顾炎武说：“我也有此意，到时我们一起参加大反攻。”两人志同道合，心心相印，天赐将炎武的诗歌《精卫》谱写成古筝曲，天赐弹奏，炎武吟咏： 万事有不平，尔何空自苦， 长将一寸身，衔木到终古。 我愿平东海，身沉心不改， 大海无平期，我心无绝时。 悠扬铿锵的旋律，高亢激昂的诵唱，令人精神振奋，斗志昂扬。 张勇作为长沙秘密联络站的交通员经常往来于长沙和南京之间，传递两地间的情报。天赐对张勇说：“桂王应当乘胜追击，利用当前这种有利形势，组织各支义军举行大反攻。我给卞文雄草拟了《乘胜追击，大举反攻》的策论书，让卞文雄上书桂王。策论书中建议桂王政府乘着清军遭受重创，士气低落，援军尚未到达的有利时机，一鼓作气，将湘鄂清军残余消灭干净；然后组织各路义军，挥师北伐，收复中原。” 张勇说：“我一定遵照少爷的指示，将这份策论转交给卞文雄。不过桂王政府党派对立，争权夺利，都想控制桂王。我们在那里势单力薄，说话不一定能起作用。”天赐叹息道：“从你得到的情报分析，桂王已经无法掌控朝廷的权力，只得由着他们争权夺利。我担心桂王政府迟早会重蹈鲁王和福王的覆辙。你转告卞文雄不要卷入他们的党派对立中去，保存自已的实力，仍然坚守秘密联络站，不要暴露身份，并作好长期斗争的准备。” 天赐送走张勇的船队后，突然接到北京联络站的情报，多尔衮在塞北喀喇城狩猎时，从马上坠落，不治身亡。老爷和老夫人也带信来，他们要想回苏州了。于是，天赐匆忙赶往北京，也想看看多尔衮死后，福临能否能顺利亲政。他带了一支小分队的弟兄，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很快就来到北京。当他们来到东华门时，看到城门紧闭，城楼上全副武装的兵士戒备森严，如临大敌。天赐正考虑如何进城时，从楼上传来喊叫声：“来人是谷少爷吧，请你稍等，我去开城门。”天赐看见喊话的将领就是姐夫李建斌，他喜出望外，不费周折就进了城。建斌悄悄地告诉天赐：“多尔衮临死前，与他哥哥英亲王阿齐格密谈，也不知其中有什么玄机或阴谋。英亲王不立即派人报丧，反而派精兵三百骑赶往北京。大学士宁完我自知事关福临亲政大事，就抢先一步，日夜兼程，向皇太后和皇上报警。皇太后传谕关闭九门，只等阿齐格三百精兵一到，便立即一网打尽。” 天赐一看建斌的装束便问：“姐夫你什么时候升任九门副提督了？”建斌说：“是姑妈在皇上面前推荐我的，小皇帝见我武功高强，就将我提升为九门副提督了。这差使比做宫廷侍卫强多了，手中有兵权了。” 老爷、老夫人见天赐这么快就赶到了北京，非常高兴：“想不到你这么神速，就像八百里快马那样飞驰而来，真是神乎其神。”天赐笑道：“我听说多尔衮死了，怕京城会有什么大的变故，就风风火火地飞奔来京了。到东华门一看，故然城门紧闭，如临大敌。幸好遇到姐夫在城楼上巡视，这才顺利地进了城。”天娇的女儿李云瑶两周岁了，活泼可爱，跟在天赐后边叫舅舅，天赐取出从苏州带来的礼物和玩具，她只拿了苏州寒山寺买的一套十二生肖的苏绣玩具，欢乐的说：“这小兔子多可爱。”便到楼台上自己玩耍去了。 晚上，建斌回到家中，天娇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接风洗尘家宴：“天赐这一路辛苦了，得好好犒劳一下。来，为爸爸妈妈健康长寿，为天赐舅舅的神奇来京，干杯！”建斌喜悦地说：“英王阿济格派来的三百精锐骑兵，刚入北京城门就被我们埋伏在那里的一千多御林军全部诛杀了。”老夫人问：“多尔衮不到四十岁，正当壮年，怎么好好的就早早命归黄泉了？” 建斌讥讽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没到，时候一到，全都要报。多尔衮坏事干绝，如今终得报应，人人拍手称快。世上的事就是这样，乐乃悲之所系，乐极必生悲。多尔衮娶了大玉儿，又将豪格的遗孀霸占了，他已经是六妻四妾，但是仍不满足，他要的是皇帝的三宫六院，美女三千。他听说朝鲜的公主既漂亮又温柔，便派使节到朝鲜，朝鲜国王不敢怠慢，立即在王室中选了一位淑媛封为顺义公主送来。多尔衮怕大玉儿吃醋，加以阻挠，就让顺义公主住在塞外的喀喇城堡新建的行宫里，他以狩猎为名，带着王公大臣离开了北京。他们日夜兼程来到喀喇城，也不等到择吉日良辰，当夜就与年方十三岁的顺义公主同房了。洞房花烛夜，多尔衮嫌顺义公主不如他想象中的漂亮，他责令朝鲜使臣送更美貌的来供他享用。多尔衮日夜淫乐，掏空了身子，塞外风寒，不到四十岁竟然小中风了，患上了风疾，原本气壮如牛渐渐变得力不人心了。在一次狩猎中被一只有扁长嘴巴、尖硬鬃毛的大野猪撞下了马，摔伤了膝盖，风疾又发了。为了安抚王公大臣忐忑不安的心，多尔衮强忍疼痛，带着他们继续打猎。众士卒从密林中赶出一只斑额猛虎让多尔衮先射。面色苍白的多尔衮勉强射了三箭，终因难以支撑，只得匆忙回到行宫。多尔衮的病一天天恶化，他自知不久人世，便叫来他的亲哥阿济格策划什么篡位阴谋。” 老爷担忧道：“这次虽然消灭了阿济格的三百骑兵，对多尔衮的余党是一次很大的打击，会不会因此而打草惊蛇？多尔衮党羽人多势众，他们掌握两白旗、正蓝旗三旗的兵力，连两黄旗的重臣早已叛变投靠了多尔衮。凡一有个风吹草动，他们会不会伺机叛乱？” 天赐分析道：“威胁福临亲政的因素很多，形势不容乐观。努尔哈赤的八旗制是军政合一的社会组织，再加上蒙、汉八旗，各旗旗主各自掌握着军队、人口、土地、财产，都是一个个实力雄厚的诸侯王。入关后，各省绿营兵力达数十万人，各营的提督、总兵、副将，各省的总督、巡抚、布政使、按察使，中央各部院尚书、侍郎都是各旗旗员，也是各旗旗主的奴才。现在各旗旗主口是心非，小皇帝很难驾驭。如果不削弱各旗旗主的权力，增强皇帝的中央集权，就会出现多尔衮第二、第三。纵观全国的局势，上亿汉族同胞的反清斗争风起云涌，此起彼伏，云、贵、川、湘、桂、粤、闽几省基本上为反清武装所割据，明朝诸臣拥立桂王朱由榔为永历帝，各地反清势力相继归顺，其它已经沦陷的各省民众坚决反对满清贵族圈地、投充、剃发和易服等民族压迫和民族歧视政策，艰苦卓绝的坚持抗清复明斗争。多尔衮派遗了十几员大将分赴各地围剿，至今没能凑效。” 天娇却有不同看法：“皇太后大玉儿是个手段高明，绝顶聪明的女人，她利用美色诱降了洪承畴，在她身边有像范文程、洪承畴这样的大汉奸为她出谋划策，还有索尼、鳌拜这样智勇双全、忠贞不二的重臣晓将为她卖命，加上像郑亲王济尔哈朗这些受多尔衮排挤的王公大臣可以利用，只要给他们嘉奖升授，委以重任，小皇帝马上可以掌管军政大权。俗话说，树倒猢狲散，多尔衮一死，原本效忠他的人立即就作鸟兽散了，已不足以成为心腹大患。而南明几个小朝廷，内部党派对立，争权夺利，相继覆灭。仅存的桂王小朝廷已是分崩离析，苟延残喘了。” 老爷说：“天赐和天娇你们两人说得都有道理，一个朝廷的成败兴衰是由多种因素决定的，这就是所谓的天时、地理、人和。现在北方满清的顺治皇帝和南方大明的永历皇帝正在角逐、较量，永历帝暂时处于劣势，但是多尔衮刚死，顺治帝亲政，有许多变数难以预见，我们只能韬光养晦，拭目以待，静观其变了。” 天娇说：“爸爸妈妈再多住几月，多尔衮死后灵枢要运到北京，还有福临亲政登基，一定很热闹的。”天赐说：“我利用空闲时间研究出一套新的历法计算公式，要到汤若望那里请教求证。听姐姐的，我们就多住几个月再回苏州吧。”老爷和老夫人高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再多住几月，多尔衮之死，在北京的政治舞台上会上演一幕幕戏剧，够我们瞧的。” 天赐带了一份薄礼独自骑马去看望汤若望，他抽空自学了西洋的天文学、数学和物理学，发明了一套计算天象运行和历法的独特方法，急于想同汤若望商榷、探讨。只见汤若望满面春风，精神焕发，在黑色的教袍外面套了一件满族人的藏青色礼袍。天赐取出一件精致的苏绣教袍让汤若望试穿，汤若望对着玻璃镜子照了又照，啧啧称赞道：“真是巧夺天工，多么华丽的绣袍！中国的苏绣太神奇了。” 天赐说：“这是学生专门请一位了不起的苏绣专家顾文霞花了半年的时间才绣成的。怎么样？”“好似量身定做，真合身。”天赐说：“这是苏州的碧螺春茶和茉莉花茶，都是今春特地这里炒制的新茶。”汤若望说：“这些名茶我自己舍不得喝，都用来招待尊贵的客人。我们还是喝杯cofffee咖啡吧。”汤若望取出南美咖啡豆coffeebean研磨后，用精致的咖啡壶coffeepot泡了一杯香浓的咖啡coffee给天赐喝：“这是南美出产的咖啡豆coffeebean，精心研磨后泡出的咖啡coffee特别可口，提神醒脑，喝上一杯可以熬到深夜也不困，看书写作特别有精神。”天赐呷了一口：“太苦了。我喝不惯这种饮料，还是中国的碧螺春茶好喝。”汤若望笑道：“来一块糖吧。咖啡喝惯了就会上瘾。”天赐取出一本演算草稿，恭恭敬敬的给汤若望看：“汤老师，这是我学过你给我的astronomy天文学、mathematics数学和physics物理学书籍后，自已摸索出的一套天象和历法calendar的演算方法，想请老师给我验证一下，看看对不对？”汤若望经过反复仔细的校对、验算后，欣喜的说：“你的计算结果与我的完全吻合，但方法似乎更加简易巧妙。真为你高兴！”天赐问：“汤老师，你的教袍上怎么套了一件满清的礼袍？是不是在为满清的钦天监做事了？” 汤若望笑道：“你说得一点不错，我已经在满清的钦天监当监正了。我原名约翰·亚当·沙尔，出生在德国莱因河畔的科隆城，二十四岁那年考上了天主教派往中国的传教士，来中国前我已经学习了天文、数学、物理、生物、医学等学科，学会了制造火炮的技术。我从葡萄牙的里斯本港口乘船来到中国的澳门，从那一刻起，我的命运已经与中国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了。我给自已起了个中国名字汤若望，汤tang与亚当jadang发音相近，若望ruo wang与约翰john谐音。跟我一起到中国的一共有二十名传教士，还带来了七千册图书和大量的科教仪器。那时的明朝天启皇帝朱由校喜爱木工，身边有许多技艺高超的工匠，为他设计制作具有很高艺术价值的木器家具。天启帝成年累月的在宫中制作木器家具，不觉厌倦，成为嗜好，致使朝廷大权旁落阉党魏忠贤手中。阉党在北京禁止外国传教士传教，我只得滞留澳门。此时后金的努尔哈赤占据辽沈后，又在广宁大败明军，幸亏你舅公徐光启大臣推荐我到北京监制西洋大炮，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红夷大炮。后来袁崇焕在宁远用红夷大炮将努尔哈赤击伤，后金大败而退，大明对金作战取得了第一次胜利，也就是所谓‘宁远大捷’。后来崇祯朱由检继位，他看了我带来的那些天文仪器，很感兴趣，听说用欧洲的天文学方法计算的历法比中国原有的农历更精确，崇祯帝就要我留下来修定历法。可惜还没等《崇祯历书》颁布，崇祯帝就在李自成和爱新觉罗皇太极的双重夹击下，在煤山上吊自杀了。” 汤若望边喝咖啡边回忆往事：“关于我的故事，可能你早有耳闻，我为能有你这样的中国学生感到骄傲。我们不仅是师生，也是朋友。中国有句俗话，高山流水，知音难觅。在我患难的时刻，你们谷家总是伸出友谊之手帮助我，更难能可贵的是，有你这样行侠仗义的江湖豪杰做知音，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汤若望见天赐的一杯咖啡已经喝完，又给他倒了一杯。 天赐精神焕发：“这咖啡果然很可口，喝了一杯还想喝，真是提神醒脑。我仔细阅读了你的《崇祯历书》，长达一百三十七卷，简直就是一本天文学大全，怪不得崇祯帝会钦褒你为天学大师。李自成攻克北京时，听说所有外国传教士都逃难去了澳门，只有你一人留在北京没走。”汤若望说：“北京有我的七千册图书和大量的科教仪器带不出去，我只能留在北京不走。你们谷家将香山宅院的一半捐赠给我办教堂，还帮助我将那些珍贵的图书、仪器窖藏起来，几经战乱还完好无损。李自成进北京后，看了我编着的《崇祯历书》后，也很珍惜，还以礼相待，说明我选择留在北京不走还是明智的。”天赐欣慰的说：“我也选择留在北京没走，不过我跟你不一样，因为我是大明旧臣，当时只能在地下活动。” 汤若望说：“你是为抗清复明大业而奔波，我是为我所热爱的天文事业和传教任务而工作。满清八旗占领北京后，为了安置八旗贵族，多尔衮下令将所有的汉人迁出皇城，也令我限期离开北京。我设法通过降臣范文程找到了多尔衮，他看了我的《崇祯历书》和天象仪等天文器材后，就同意我留在北京不搬迁了。满人信奉萨满教，入关后对佛教、儒教、道教还算尊重，对天主教也开始感兴趣了。皇太后大玉儿的亲侄女博尔济吉特慧敏从荒凉干燥的大漠来到温暖湿润的北京紫禁城，由于水土不服病倒了，御医的汤药也不能治好她的病，眼看未来的皇后似花儿般的容貌日渐凋敝，急得大玉儿整天唉声叹气。大玉儿常听范文程说起我，说我神机妙算，测算天象丝毫不差，还会制造红夷大炮，熬‘圣水’给信徒们治病。于是派了几名太监和宫女来找我。我听了有关病情介绍后，心想水土不服是很容易治愈的，她的病主要还是心理障碍，只要有个心理寄托就可以慢慢治愈的。于是我取出一牧刻有耶稣受难像的镀金十字架圣牌，念了一段圣经后交给太监，嘱咐让慧敏格格戴上。谁知她戴了这十字架圣牌后心理有了寄托，病情立即好转，第三天就能下床活动了，又恢复了勃勃生机。大玉儿以为是圣牌显灵了，喜出望外，暗中派太监问我又要了一牧圣牌自已戴上。其实哪里是什么圣牌显灵，只是一种有效的心理治疗方法而已。尽管大玉儿不懂什么基督耶稣的教义和《圣经》，但她认为十字架是神奇的，它可以祈求平安幸福，保佑自己和儿子得到想要的一切。” 天赐说：“记得我上次来的时候，你还在犹豫是否去满清的钦天监任职，怎么我这次来，你已经当上了钦天监的监正了？”汤若望笑道：“不久前发生了一次日食，满清钦天监的大臣和各国的天象专家大多参加了此次日食的观测。结果大统历与日亏时间相差一半，回回历算法则相差了一个时辰。根据我们欧洲天文测算方法，在黄道和时间上都非常吻合。为此，我不仅得到了褒奖，还披上了满清的礼袍，成了大清钦天监的监正。我也知道伴君如伴虎，弄不好会掉脑袋的。但是从我踏上中国土地那天起，我就决心要将我的毕生精力奉献给中国的天文、历法事业了。” 天赐说：“听说小皇帝福临与你结为莫逆之交，经常到你这里请教天象有什么异常？”汤若望兴致勃勃的说：“顺治帝福临的童年生活缺少母爱和温暖，母亲与他多年分宫而居，难得一见，造成母子间感情隔阂，他将奶妈李氏视同生母，甚至超过生母。多尔衮有意不让他延师就学，整天同太监宫女混在一起，玩耍骑射，不务正业。他不认识汉字，不会讲汉语，看不懂奏折。他无法理解母亲不顾一切要下嫁摄政王，恣意承欢多尔衮，因此心理上蒙受了巨大的创伤，而这种心理障碍是终生也难以愈合的。他恨多尔衮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上，让他当了一个傀儡儿皇帝。这种痛苦的经历也使得他特别的早熟，他将复仇的希望寄托在亲政上。我这外国的钦天监监正成了少年天子的座上宾，每天两次由宫中送御膳来，还经常到钦天监和我的教堂来看望我。我叫他圣上，他叫我汤玛法，我们这一老一少结成了莫逆之交，这真才是上帝赐予的缘分。我经常开导少年天子，要学会忍耐，摄政王多行不义必自毙，早晚会得到报应的，只要能韬光养晦，耐心等待，静观其变，前景将是一片光明。” 金磊说：“多尔衮在塞外猝死，让十三岁的少年天子提前亲政。少年天子在皇太后大玉儿和摄政皇父多尔衮的夹缝中度过了童年，使他过分早熟。我看福临他已经胸有成竹，必定能顺利亲政。”邢姬说：“满清的顺治皇帝和南明的永历皇帝仍在角逐较量，谁能赢得江山社稷还得拭目以待。不过从中国的历史潮流看，自汉唐以后，总是文化落后的少数民族用武力掠夺、征服文化先进的汉族，辽金和元朝就是如此。”谷宗义叹息道：“大明帝国虽然文化先进，但是政治腐败，内乱外患，历经十六帝，凡二百七十七年，终于被落后的少数民族征服。福临亲政后，迅速铲除多尔衮余党，继续集中优势兵力镇压南明反清势力。南明仅存的桂王政府如能励精图治，平息党争，削平山头，精诚团结，也许还能东山再起。”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64章 诛锄异已 第六十四章 诛锄异已 金磊说：“宫廷斗争是残酷的，父子、兄弟相互残杀，争夺皇位，你死我活，腥风血雨，甚至引起国家动乱，生灵涂炭。自秦始皇建立皇帝制度，赵高发动沙丘政变以来，历朝历代的宫廷斗争愈演愈烈。”邢姬说：“可是这一次少年天子福临与多尔衮余党的斗争却平和得多，他利用议政王、议政大臣之间的矛盾，顺利铲除了多尔衮的执政班底，加强了他的中央集权统治，平稳实现了亲政。”谷宗义说：“十四岁的福临背后有历经两代宫廷政变经验的母亲大玉儿的暗中策划，还有亲近爱新觉罗皇太极的王公大臣们的鼎力支持，所以他才能疯狂报复多尔衮，恣意宣泄心中的怨屈和仇恨。” 汤若望见天赐的第二杯咖啡coffee只喝了一口就没有再动了，他笑道：“我看你还是喝不惯这西洋的饮料，借花献佛，我们还是喝你刚送来的碧螺春新茶吧。我还想跟你学学中国的茶道和茶艺呢。”汤若望取出天赐以前送的一套高雅的青花瓷茶具，开始学着中国的茶道给天赐沏茶。天赐欣赏道：“汤老师，你不仅汉语说得地道，这茶道也大有长进。”汤若望笑道：“我刚到澳门，学了三年的汉语和汉文化。我在北京已经二十多年了，跟你舅公徐光启学习儒家学说，喜欢上了孔孟之道。这茶道还是跟你学的，我看了不少有关茶文化的书籍，终于悟出了中国茶道的真谛，觉得大有进步。” 这一对师生边喝茶边评论时局，天赐说：“多尔衮刚死，他的党羽掌握了清廷的军政大权，年方十三岁的少年天子很难驾驭这复杂多变的朝廷。”汤若望说：“不久前，圣上到我这里来问天象有什么异常，我告诉他在距离紫微帝星咫尺之遥的地方出现了一颗赤色耀眼的流星，使帝星有些摇晃。我说这预示多尔衮已经病入膏肓，断难生还北京，但多尔衮不会轻易交出皇权，要小心应付，早作安排，以防不测。少年天赐心有灵犀一点通，故然他一举将英亲王阿济格派来的三百精锐骑兵一网打尽了。”天赐说：“你用你的无比智慧和过人胆识提醒和帮助少年天子，你对他忠心耿耿，他也对你无比信赖。可是多尔衮的耳目甚多，要是给他们听见了，是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汤若望笑道：“我经历的大明帝国天启、崇祯两代皇帝，开始是帮助徐光启大臣在钦天监修定历法，后来又同李自成和多尔衮打交道，深谙中国朝廷的明争暗斗那一套权术。但我是用科学和忠贞服务朝廷，不怕奸诈小人诬陷。圣上虽然年少，但是聪颖过人，有胆有识，也有自已的主见。他把我看成他的帝师和玛法，我就要忠心耿耿为他出谋划策。更可喜的是，皇太后是位能驾驭王室权贵，手段高明的女人。他们母子已经平这度过摄政王企图篡位这一关，相信也一定能平安度过多尔衮死后这权力交替的危险期。” 天赐点头称赞：“我相信老师的眼力，毕竟你对他们母子了解得比我深。这宫廷内的博弈也许你的预见是正确的。但是战场上的胜败现在还很难预料。”汤若望亦点头称是：“满清和南明的较量还会持续一段时间，目前确实还需要进一步观察，我们暂且不作什么预测。我准备将带来的西洋书籍翻译成中文，但是在措辞造句上总感到困难重重，力不从心，希望你能帮助我作些文字上的修改和校正。这些是我和徐光启大臣共同翻译的几本着作，你拿去可以作参考。”天赐爽快答应下来：“不过目前正忙于抗清复明斗争，恐怕一时难以坐下来作翻译工作。”汤若望高兴道：“我知道你是位江湖豪杰，言必信，行必果；没关系，只要你答应下来，等到你有空闲时间再说。” 不知不觉已到午餐时间，汤若望留天赐吃中饭：“最近有传教士从澳门来，他们给我带来了法国红葡萄酒，平时我舍不得喝，今天贵客临门，我们开怀畅饮。我买了点肥牛肉和牛排，还有洋葱、士豆，做烤牛排和汉堡包吃。”天赐笑逐颜开：“这太好了，我正要向你学习怎么做西餐呢。”师生俩动手做起西餐来，汤若望说：“我平时都喜欢吃中餐，我觉得中餐色香味俱佳，很好吃，也就懒得自己动手做西餐。”天赐笑道：“老师，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有结婚？没有德国老婆，也可以娶个中国老婆，中国女人贤淑温柔，可以服侍得你舒舒服服的。”汤若望笑道：“我是个禁欲主义者，清心寡欲，就像你们中国的佛教徒一样，到现在还是个童男子，终生不娶。满人性早熟，十三四岁就有情爱了。少年天子说他已与几个宫女有过体验。”天赐说：“清宫内的皇子皇孙都如此，专门有宫女供他们玩弄淫乐，所以到结婚时与皇后、福晋洞房花烛夜，就不会显得无知无能，尴尬窘迫了。”师生俩开怀畅饮，海阔天空，纵论天下。天赐告辞离开教堂，汤若望一直送到宣武门大街才依依惜别。 天赐回家后一直闭门翻译汤若望交给他的书籍，听说今天多尔衮的灵柩到京，少年天子亲率王公大臣缟服出迎，并下诏晓谕天下，全国臣民孝服举丧。天赐骑马来到东直门外观看，只见多尔衮的灵柩车队在英王阿济格的护卫下，从驿道缓缓驶来。福临迎出五里路，亲自祭奠，三跪九拜，号啕大哭，百官在道旁跪地哀悼。从东直门到摄政王府，两旁白幡连绵，纸钱纷飞。多尔衮的棺柩由诸王贝勒日夜守灵，萨满巫婆们诵经超度，福晋、格格和命妇们在灵堂上哭丧。被多尔衮霸占，原来豪格的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容儿跪在那里哭泣，可能是在哀叹自己红颜薄命，前任丈夫豪格被多尔衮害死，现在第二任丈夫多尔衮也命丧黄泉。而那位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大玉儿没有出现在灵堂上，想必她也在为自己再次失去丈夫而悲伤，寡居深宫，床闱孤单，内心应该也是十分凄凉寂寞的。 天赐揣摩，此时的少年皇帝福临的内心应当说是充满了仇恨，他六岁披上了龙袍，每日五更上朝，黄昏参拜，有数不清的繁文缛节，满汉奏折，最使他痛恨的是那位身材高大，满脸虬须，冷漠凶恶的十四叔多尔衮独掌朝政大权，却把他玩弄于股掌之上，让他当了一个傀儡儿皇帝。他的童年和少年没有父爱，也缺少母爱和家庭的温暖，刻板、冷漠、乏味的宫廷生活使他厌倦；与母亲的分宫而居，难得一见，造成了母子间感情的隔阂；母亲下嫁，与仇人似的多尔衮同居，更使他感到奇耻大辱，颜面尽失。他经常处在一种极度的恐惧和不安，自卑和压抑的心理泥沼中无法解脱。但是他又不得不强忍怨言和怒火，把种种不满和委屈深藏心底；他变得傲慢任性，放荡不羁，把一切希望寄托在亲政之后。 俗话说，人一走茶就凉，更何况多尔衮掌权时，逆谋篡位，连登基的龙袍都准备好了，随时都可能废黜他这位儿皇帝，少年天子当然怨恨在心，亲政之后必将惩处多尔衮之罪。多尔衮在世时，网罗亲信党羽，谄害排挤异己，那些含怨受屈的王公大臣，自然会拥戴少年天子，联手打击多尔衮的余党。但是天赐心想，这位少年天子他现在必须学会忍耐，稳住多尔衮余党蠢蠢欲动的阵势，等待合适时机，惩处他们，否则弄不好会引起英王党羽的叛乱。 天赐从建斌那里得到的情报，十三岁的少年皇帝福临在守灵期间对多尔衮的驾崩竟然显示出非常悲哀和伤痛；由礼部起草的哀诏，尊封多尔衮为“诚敬义皇帝”，并用衮黄明袍殓葬，宣布国殇为二十七天；而福临他居然在灵前一直守孝至七七四十九天。那天，五凤楼的咚咚的鼓声敲了五下，嗡嗡的晨钟也撞了五下，这嘹亮的钟鼓声宣告多尔衮的丧礼已告结束，紫禁城里立即热闹起来，顺治皇帝亲政时代开始了。 过了几天，听到大街小巷传来阵阵铜锣响，衙门差役高声吆喝：“今日是皇上亲政大典，举国同庆。皇上下诏，自明天卯时起，大赦天下，减免赋税。皇恩浩荡，万民同享！”街市喜欢热闹的人群驻足观看，等到吆喝声过去，百姓议论纷纷：“摄政王多尔衮薨死，十四岁的儿皇帝亲政，江山社稷交给一位嘴上没毛的小孩子治理，真是国家的不幸，弄不好就是战乱不断，百姓遭殃！”“小心你的脑袋，这满街都有鞑子的暗探和汉奸！我们还是去看看小皇帝祭祖吧。” 天赐、天娇和老爷、老夫人、老管家、银燕也前往天坛观看顺治皇帝拜天祭祖，他们雇佣了仨辆马车，从东华门来到正阳门，驶过高大的天桥，再向东走一段就到了雄伟的天坛。今天天气晴好，虽然立春刚过，但日丽风煦，春意乍泄。远远望见高耸的圜丘那三层汉白玉石坛上，华丽的皇穹宇和回音壁晶莹闪耀，光彩夺目；巍峨的祁年殿那矗入苍穹的鎏金宝顶、蓝色琉璃瓦和三重飞檐在春光下熠熠生辉。老爷感叹道：“崇祯帝在世时，我们经常来天坛看祭祖，想不到如今江山易主，变成满清皇族来祭祀他们的祖宗了！”老夫人也伤感道：“天赐、天娇小时候，我经常带他们来天坛游玩。他们姐弟俩围着中央那四根代表春夏秋冬的盘龙粗柱躲猫猫，他们在两排十二根代表十二个月和十二个时辰的柱子间嬉戏欢闹，来回奔跑追逐。斗转星移，崇祯吊死煤山，江山易帜，感觉惚若隔世！”天娇气愤地说：“别提那无用的崇祯皇帝了，是他将大明江山拱手让给了鞑子，害得大明百姓受尽满清八旗的欺凌压迫，只能忍气吞声的做亡国奴了。” 这时少年天子在满蒙汉文武王公大臣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来到天坛祭天拜祖。开道的仪仗队手执黑漆描金红色警棍，后边是一千名骑着高头壮马，身穿黄马褂的銮仪卫兵，双手高挚着斧钺，一对对的耀武扬威的驰骋而过。再后边是八百名红衣銮仪卫兵，手执着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圆型龙纹伞，五彩缤纷的方型花卉伞，各色圆型、方型龙飞凤舞彩扇、仙幡、旌节、旗麾、绣氅，迎风招展，灿烂夺目，锦团花簇，招摇而过。 天娇惊喜道：“你们看那小皇帝福临坐在龙辇里，满面春风，笑逐颜开。后边跟随着手持枪戟的黄马褂宫廷侍卫骑兵队，威风凛凛，狐假虎威。”老爷手指着说：“你们看，紧随其后的都是元老重臣，那是六王之首郑亲王济尔哈郎，还有两黄旗重臣索尼、鳌拜，后面是降臣范文程、洪承畴。你看那两黄旗巴图鲁兵组成的长枪队和弓箭队，一个个如临大敌，戒备森严。”老夫人笑道：“那些仪仗乐队里的鼓笙丝竹，管弦铜号，龙头金笛，吹吹打打，震耳欲聋，煞有介事的，忒吵闹了。” 这时天赐正举着望远镜细细观看：“那皇太后大玉儿坐着凤辇，穿着明黄色绣金的凤穿花朝服，特别引人注目。你看她胸前挂着一串长长的晶莹闪光的佛珠，脖子上还挂着一根金光闪闪的十字架呢。听说她不仅信奉喇嘛教，对西方的基督教也十分迷信，她还认汤若望为教父呢。你看那福临的脸蛋，看上去与姐姐天娇十分相像，到底是同父异母的同胞。” 天娇抢过望远镜一边仔细观察，一边嘟哝道：“我才不想有这么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呢！他是福临，我是天娇，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各不相干。”这时，司礼的官员和差役早就雁字儿侍候两旁，此时司仪大臣宣布顺治皇帝亲政大典开始，香烛高烧，烟雾腾腾，礼炮轰鸣。神采奕奕的小皇帝走下龙辇，在内侍太监的簇拥下，龙腾虎跃的走到香案前，对天行三跪九叩大礼。皇太后大玉儿在宫女的搀扶也下了凤辇，亲王贝勒王公大臣，还有藩属各国使节，也紧随其后，恭恭敬敬行三跪九叩大礼。 只见祁年殿前，皇穹宇下，回音壁旁黑鸦鸦地跪了一大片满蒙汉文武官员，他们高昂的呼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呼号声东经过回音壁的多次反射，在天坛上空隆隆回荡。天赐他们从望远镜中看到，宣诏大臣手执满蒙汉三种文字书写的顺治皇帝亲政表文，站立在天坛东首，大声宣读，告示天下百姓，顺治皇帝即日起临朝亲政了。 拜天祭祖仪式完毕，少年天子福临踌躇满志，潇潇洒洒走下了天坛，在庞大的仪仗队和两黄旗巴图鲁卫兵的护卫下，八面威风，浩浩荡荡的回到紫禁城。此时的紫禁城正是春光明媚，金碧辉煌，少年天子福临端坐在金銮宝殿上接受满蒙汉文武王公大臣的朝拜。 所谓金銮宝殿也就是明朝的皇极殿，到顺治二年改名为太和殿，是紫禁城三大殿中最大的殿。太和殿宽十一间，进深五间，大殿正面有一排雄伟的廊柱，内外共有朱红金丝楠木大柱八十四根，殿顶有重檐庑式黄色梳璃瓦，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晖。朝廷的节日庆贺、盛大典礼、皇帝登基都在这里举行。六岁的福临在这里举行过登基庆典，这次又在这里举行亲政庆典，如果说当年的福临是懵懵懂懂、糊里糊涂，经过了八年傀儡儿皇帝的羞辱、压抑的历练，他已经是少年老成、深藏不露，泰然自若的接受群臣的朝拜。 天赐和天娇、老爷、老夫人、老管家、银燕在紫禁城午门之外看了一会热闹，就乘马车回家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晚饭，大家边喝酒吃菜边议论朝政。天赐分析道：“福临亲政后必有一场残酷的争夺战，也可能是以英王阿济格为首的两白旗篡夺朝廷大权，成为多尔衮第二；也可能是福临和她的母亲巧施计谋，利用两白旗的内部矛盾，分化瓦解，各个击破，将军政大权统统掌握在福临一人之手。” 天娇则反驳说：“我们别在这里瞎操心了，福临背后有个诡计多端、身经三朝宫廷政变的母亲掌舵，那位有勇无谋，又不是两白旗旗主的英王阿济格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天赐，我们俩打睹：英王阿济格必死无疑，连睿王多尔衮也可能被开棺鞭尸，死无葬身之地。”老爷、老夫人见姐弟俩争论不休，劝解道：“你们姐弟俩别打扰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此事很难预料，我们还是静观其变，拭目以待吧。”天赐见辩论很难有什么结果，也就顺水推舟下了台阶。说实话，天赐心中也没谱，也许天娇的赌注会赢得全胜，他却会输得精光。天赐心中抑郁不欢，多喝了几杯，老夫人见儿子醉了，命陪房丫头银燕搀扶少爷回房，并送去了醒酒汤。 天赐东倒西歪的躺在床上，嘴里还在嘟囔：“我没有醉，再喝两杯。”银燕给他喂醒酒汤，服侍他洗漱脱衣睡觉。她懂得少爷的心里装的全是抗清复明的大事，今天看了顺治小皇帝的亲政大典，心里总觉不痛快，没法渲泄，借酒消愁愁更愁，所以才会喝得酩酊大醉。银燕心疼少爷，搂着他健美的身子不住亲吻，温存地睡在一起。半夜，少爷醒来要水喝，银燕将保温在暖壶的醒酒汤端来给他喝。天赐问：“我是不是喝醉了？样子一定很难看，是不是丑态百出？”银燕笑道：“少爷你喝醉了酒后，那模样更风流，更潇洒了，讨人喜欢。” 酒醒后的天赐感到情欲辄起，就想与银燕缠绵，银燕也是欲念难忍，情趣盎然。天赐恣意释放压抑的心情，银燕因而得到极大的满足。你看他此时蛮力无穷，一直绻缱到月色朦胧，黑黢黢的黎明时分，才舒舒服服堕入梦乡。 不久，建斌得到消息，高兴地对天赐说：“英王阿济格与多尔衮的心腹亲信之间发生了内讧和火并。英王阿济格强迫豫亲王多尼、巽亲王满海达、端重郡王博洛、敬瑾郡王尼堪和顺承郡王勒克德浑服从和效忠于他。你想，英王阿济格有勇无谋，一介武夫，多尔衮在世时，仰仗多尔衮的权势，狐假虎威，为虎作伥，他早就劝诱多尔衮及早篡夺皇位。现在多尔衮死了，他野心勃勃，想当多尔衮第二，但他不是八旗旗主，只统领少数几个牛录，根本压服不住诸王。豫亲王多尼刚袭其父多铎爵位一年多，只是个十五岁的大孩子，长得像个圆滚滚的肉蛋，又没有战功，成不了大事。巽亲王满海达袭其父代善的爵位，他父亲受多尔衮排挤，多尔衮一死，他扬眉吐气，当然不会再买英王阿济格的账。郡王尼堪和博洛现在得到顺治的青睐和重用，凡事都顺从小皇帝顺治的意图，不敢越雷池半步，更何况他们过去都投靠过多尔衮，难免谨小慎微，如履薄冰。顺承郡王勒克德浑是阿达礼的兄弟，阿达礼被多尔衮斩首籍没，株连到勒克德浑被贬为庶民，多尔衮死后终于等到了平反昭雪，当然对顺治忠心耿耿，极力揭露阿济格的狼子野心。诸王及时识破了英王阿济格的阴谋诡计，联合起来对付这只贪婪的白眼狼，暗中调拨精兵强将，擒获了阿济格。现在已经押往午门外，听候皇上发落。” 天赐听到这个消息后喜忧参半，他问建斌：“对少年天子威胁最大的是正白、镶白和正蓝三旗的力量，原来由皇帝亲领的两黄旗重臣大多也投靠了多尔衮。福临能朝纲独断吗？”建斌说：“听说议政王大臣们遵照皇上谕旨推出的六名尚书谭泰、朝岱、济席哈、陈泰、鳌拜、噶达浑中，吏部尚书谭泰和刑部尚书济席哈都是正黄旗的，其余四人分别是镶黄、正红、正蓝和镶白的，没有正白旗的人。福临明白，正黄旗的谭泰虽然投靠了多尔衮，但他并不像巩阿岱、冷僧机那样死心塌地，而是一个见风使舵、出尔反尔、卖主求荣的小人。少年天子胸有大志，深谋远虑，暂且仍委以重任，谭泰当然感激涕零，阿谀奉承了。福临如此气度，正黄和镶黄原来投靠多尔衮的重臣也因此都归顺了这位少年天子。正蓝虽被多尔衮强制收走，但多尔衮一死，其嗣子多尔博已不能掌控。镶白旗旗主多铎儿子多尼年幼无知，难以驾驭，已被调往正蓝旗。因为正白、镶白和正蓝三旗已成无主之旗，统归朝廷调遣。至此，威胁少年天子的正白、镶白和正蓝三旗的心腹大患遂告剪除，两黄旗重臣也纷纷宣誓效忠朝廷，不利于少年天子的危险局势已经安然逆转。少年天子渐渐的可以独掌朝纲，稳操胜券了。” 天赐想不到这位少年天子福临和他背后的皇太后大玉儿早已胸有成竹，这么快就稳坐钓鱼台了。他感到原来的分析有点过高的估计了英王阿济格的能力，出乎意料的是这位英王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转眼间就落到这般悲惨的田地。天赐不想再预测多尔衮及其余党的命运，闭门谢客，一门心思的翻译天文和历算的书籍。可是，惊人的消息接二连三的从清宫传来。建斌将收集来的情报，一五一十的告诉天赐：“福临时来运转，但他却含而不露，将英王阿济格逆反的案子交由位居议政八王之首的郑亲王济尔哈朗审理。多尔衮在世时，因为济尔哈朗效忠皇太极和福临，屡次遭受多尔衮及其党羽的排挤和打击，整天胆颤心惊的过日子，现在他终于可以重整旗鼓、扬眉吐气了。济尔哈朗揭发阿济格封锁多尔衮的死讯，擅自派遣三百精骑急驰进京，为篡位作内应。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竟然公开胁迫诸王合谋叛乱夺权。善于阿谀奉承的谭泰也站出来揭发阿济格早就犯下大逆之罪，说阿济格在多尔衮独裁朝政时，口出狂言，称皇上为无知阿斗，罪当诛杀。于是诸王议定，将英王阿济格定罪免死，幽禁起来，统领的牛录全部被夺，家产人口统统被籍没。此时的英王阿济格已是生不如死，但福临仍不解恨，后来干脆下旨令阿济格自尽。” 天赐感叹道：“想不到福临和大玉儿这么快就除去了阿济格这个心腹大患。但亲政需要坚实的政治权力和可靠的执政班子，所以必须清除多尔衮安插在朝廷中的余党权势，这就是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 天娇笑道：“天赐你整天足不出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译天文书。京城大街小巷都在传言，小皇帝福临正在惩治多尔衮之罪。福临八年来受多尔衮的恫吓和欺凌，内心压抑的痛恨和怨愤终于像火山一样暴发出来，他非要将多尔衮开棺鞭尸，彻底清算，才能宣泄他心头之恨。” 建斌详细地讲述了事情的全过程：“我听朝廷的近臣说，福临临朝亲政后，王公大臣们发现，与多尔衮摄政时，独揽朝政，独断专行的情景截然不同，这位少年天子很有治国平天下的才能，为人谦和宽厚，雍容大度，遇到重大政事都要先征求议政王及议政大臣的意见，并委以军国重任。他直言不讳的说：‘朕六岁登基，十四岁亲政，这八年间十四叔多尔衮摄政，独断专行，飞扬跋扈，将朕视为阿斗，也不让朕学习治理国家的学问，用心何其毒矣！如今朕阅读各位大臣奏折，却茫茫然不知所措。今后朕决心苦读致世经学，要像父皇太宗那样，做一个继往开来，兢兢业业，守成创业的明君。’王公大臣们听了福临一番肺腑之言后预感到，刚埋进城东九王坟的多尔衮已是难逃惩处的命运了。” 天赐急切地问：“我想福临不会自己赤膊上阵，拿多尔衮开刀，是谁放了第一炮？”建斌笑道：“你猜得一点不错，小皇帝善于借刀杀人。最先揭发多尔衮罪行的是正白旗的苏克萨哈，这位脸色黝黑的黑胡子近臣，在多尔衮摄政时受到压制和排挤，今天听了少年天子福临的一席话，一肚子的怨言暴发出来，他圆瞪双眼，愤怒的说：‘多尔衮生前私制龙袍和御用服饰，还阴谋将两白旗驻防永平府，妄图篡夺皇位。他死时又用衮黄明袍殓葬，犯下了僭越逆反大罪。多尔衮的罪孽深重，切不能姑息宽恕，否则难向祖宗和臣民交待。’詹岱、穆济伦等大臣也附和道：‘议政大臣苏克萨哈揭发句句属实，我们亲眼目睹，可以作证。请圣上明断，严惩不贷。’福临铁青着脸，明确表态说：‘祖宗定下的规矩，八旗王公犯法与黎民百姓同罪。看来十四叔身居摄政王之首，权欲熏心，利令智昏，作恶多端。多行不义必自毙，他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朕了。’即令内侍太监吴良辅将大臣们揭发的多尔衮的罪状一一记录在案，等到查实后再予以严惩。于是，受多尔衮压制、迫害的大臣，纷纷揭露这位已盖棺入土的混世魔王的罪恶。有的说，多尔衮所用的仪仗队、侍卫队的等级都与皇上的相同，他的南明宫官邸规格也与皇宫相仿，犯下了僭越之罪。有的说，多尔衮恃功专权，以朝廷自居，政令出自他一人之口，生杀予夺都得听命于他，朝野上下，只知有摄政王，不知有皇上。甚至令王公大臣每天到他的南明宫听候差使，擅自将国宝玉玺拿回王府，犯下了专权之罪。善于拍马奉承的谭泰说，‘多尔衮排挤打击郑亲王，将其亲弟多铎封为辅政叔王；他背信弃义，自称皇父摄政王，要太后下嫁于他，还逼死肃亲王豪格，霸占他的福晋，实属罪大恶极，臣民共愤。’福临听到谭泰提到他母后下嫁多尔衮一事，触动了他内心的伤痛，不由得怒发冲冠，拍案而起，下旨立刻将多尔衮逆谋一案交由议政王和议政大臣审理定罪，昭告天下。” 老爷和老夫人说：“我们带外孙女云瑶到王府井大街去玩，看到街上贴出了诏告，罗列睿亲王多尔衮‘妄称太宗夺位’，‘私制御用服饰’，‘擅自将国玺带回府中’‘索取有夫之妇’等许多逆谋罪证。诏告说，多尔衮罪证确凿，神人共愤，罪不容赦，谨告天地、祖庙、社稷，撤其庙享，夺其封典，籍没其家产，平毁其坟墓及府邸。” 建斌说“顺治帝下令削夺多尔衮的‘诚敬义皇帝’的谥号，家产全部入官，将他的官邸南明宫夷为平地。可惜那座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准皇宫已经变成了废墟。多尔衮的尸体已从墓穴中刨出，用棍子打，鞭子抽，割掉脑袋，暴尸示众之后，又焚骨扬灰。多尔衮的那座雄伟肃穆的坟墓已经捣毁成瓦砾场，多尔衮的女儿东莪赐与信王多尼以及养子多尔博已贬为奴隶，多尔衮的党羽非贬即死。福临他首先拿吏部尚书谭泰开刀。谭泰善于见风使舵，出尔反尔，而且性情暴戾，贪赃枉法。多尔衮摄政时，御史张煊弹劾谭泰罪行，谭泰仗着有多尔衮撑腰，在宫廷上挥臂咆哮，致使张煊反而被诛。福临遂以谭泰贪赃枉法，骄纵横暴，将其伏法，籍没家产。投靠多尔衮，为非作歹的大学士刚林、镶白旗固山额真何洛会、贝子巩阿岱、锡翰、内大臣讷布库、冷僧机等相继正法，籍没家产，其弟、男、子侄皆革去宗室，贬为庶民。福临重拳出击，铲除了多尔衮的余党，沉重打击了两白旗势力，直接掌管正黄、镶黄、正白三旗，限制八旗贵族势力，颁布《大清律》，严惩贪赃枉法、骄奢横暴的官吏。” 天赐感慨道：“想不到福临在短期内就铲除了多尔衮的执政班底，大大加强了他的中央集权统治。福临这样愤怒宣泄他对多尔衮的痛恨，他的母亲大玉儿能心安理得吗？我看大玉儿对多尔衮还是有感情的。” 建斌说：“我从姑妈那里得到消息，皇太后大玉儿始终保持沉默。她的内心对第二任丈夫多尔衮可以说是爱憎难分，但对亲生儿子福临却始终是疼爱有加。姑妈说大玉儿一连几天没有迈出慈宁宫，呆滞的坐在那儿发愕。她的内心充满着矛盾，一方面她为儿子亲政后能迅速诛伏多尔衮余党而感到欣慰；另一方面她从福临恣意发泄的举动中觉察到儿子对自已的不满和怨恨。大玉儿的第一任丈夫皇太极很少宠幸她，皇太极喜爱的是她的亲姐姐关睢宫的辰妃，大玉儿缺少男人的关爱和呵护。而多尔衮是个多情的种子，他有三大嗜好：烟酒、鹰犬和美女。多尔衮体格修长，风流倜傥，身上有一种男人的阳刚之气。多尔衮的魅力令寡居的大玉儿心乱神迷，身不由已。大玉儿雍容华贵，妖艳丰腴，身上那种成熟女人独有的风情神韵，令好色的多尔衮神魂颠倒，不可抗拒。多尔衮与大玉儿是男欢女爱，两情相悦，他们的结合既是情爱姻缘也是政治联姻。婚后，大玉儿经常承欢，是多尔衮让她尝到了做女人的快乐和幸福。多尔衮经常宠幸大玉儿，情意绵绵，恩爱有加，暂且收敛了登基称帝的野心。在大玉儿看来，多尔衮对大清是有功之人，他虽然野心勃勃，贪婪成性，但毕竟对福临有拥立之恩，而且生前始终也没有废帝篡位。大玉儿感到痛心的是，为什么儿子会如此薄情寡义，疯狂宣泄复仇呢？” 天赐分析道：“福临从小缺少父爱，额娘是他唯一的亲人，由于大玉儿对他过分的溺爱，养成了骄纵任性，放荡不羁的性格，其实他的内心却是十分虚荣、抑郁、自卑和脆弱的。他不容许别的男人分享他的母亲，他不能理解母亲的爱情需求和良苦用心，他也不懂得他们母子八年来都在仰多尔衮的鼻息，皇帝和皇太后的地位危如累卵。在他看来，额娘下嫁多尔衮是对父皇的背叛和失节，让他感到羞耻和屈辱，只有严惩多尔衮之罪，才能发泄他的心头之恨；只有铲除多尔衮的余党，才能继承父皇的千秋伟业。现在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隔阂越来越深了，福临今后还得依赖大玉儿的辅佐和指点，可以预见，母子俩在朝政大事和家庭婚姻上还会发生矛盾。” 天娇调侃说：“天赐这次的预测算是对了。可是上次你要跟我打赌的话，肯定输得精光。”天赐笑道：“看来福临已经顺利亲政，下面就要看他在战场上如何与南明的抗清复明义军较量了，谁胜谁负很难预料。我得赶紧回江南去，那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去干。” 临行前，天赐将刚译完的天文历算译本草稿交给汤若望校正，并向他辞行：“这中译本我匆促完稿，请老师审校。我马上要离开北京。福临亲政伊始，已经顺利清洗了多尔衮余党，将踌躇满志的继续剿灭南明抗清义军。我要回江南，投入到抗清复明的斗争中去。今后恐怕很少再有见面的机会了，特地向老师辞行。” 汤若望深情地说：“你为大明帝国和汉族同胞的生死存亡而战斗，愿上帝保佑你。但是我还是要劝勉你一句，我经历了大明王朝天启和崇祯两代皇帝，深知明朝政治腐败、党争激烈，南明小朝廷更是派系林立，内乱频繁。眼看大明帝国这座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南明小朝廷已是病入膏肓，回天乏力。我劝你不要卷入桂王政府的党派争斗的旋涡中去，还是在野做个江湖豪杰的好。要是抗清复明斗争失败了，我欢迎你到北京来，与我一起从事天文历法的研究工作。” 天赐说：“要是我们被满清八旗打得身无立足之地，我将流亡海外，到你的家乡欧洲去游学考察，还想驾驶战舰环球航行。”汤若望竖起大拇指赞扬道：“这是个绝妙的主意，到欧洲去看看那里的文艺复兴运动、工业革命和资产阶级共和国，会增长你的知识和才干的。环球航行更是个又刺激又冒险的计划，我在北京等待你凯旋归来。”师生俩相互勉励，依依惜别。 金磊说：“福临六岁登基，虽然只是个傀儡儿皇帝，却磨练成了深藏不露，坚韧不拔的性格，所以他这次能平安亲政。”邢姬说：“虽然他同多尔衮余党较量中赢得了胜利，但是不能凭一时的成败论英雄。”谷宗义说：“真正的英雄能经得起失败的考验，韬光养晦，东山再起，迎接抗清斗争的新高潮。”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65章 韬光养晦 第六十五章 韬光养晦 金磊称赞谷宗义说：“天赐你是一位很有头脑的战略家，真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但是你不想当官，不在其位就谋不了其政，你浪迹江湖，也只能算个江湖豪杰而已。”邢姬调侃说：“人家天赐是‘只缘身在此山中，不识庐山真面目’，他将声名和才能全都掩藏起来。这在你们中国的成语里是怎么说的？”谷宗义笑道：“这在中国成语里叫‘韬光养晦’。韬光是把声名才华掩藏起来，不外露。养晦是暂且隐退，等待时机。我是生不逢时，在这封建帝制根深蒂固的中国，只能韬光养晦，不显露山水，即使是有点声名和才能也不能外露。中国非要有一二百年的浴血奋斗，像愚公移山那样，子子孙孙挖山不止，才能挖掉封建帝制，迎来资产阶级共和国的曙光。” 临别，汤若望取出两只玻璃酒杯斟满了红葡萄酒，深情举杯祝愿说：“这是我珍藏多年的法国路易斯十二在世时酿造的上等红葡萄酒。今天我的学生、挚友要回江南去投身抗清复明的斗争，让我们举杯祝福，上帝保佑你凯旋归来。那时再回到北京，我们师生再度合作，为我们喜爱的天文历法而并肩战斗。干杯！” 天赐举杯答谢道：“谢谢老师的良好祝愿。你始终是我的良师益友，即使南明政权被满清灭亡了，我们成了亡国奴，我也愿意回北京来，同你一起为我们共同的理想并肩战斗。后会有期，干杯！”师生俩紧紧拥抱在一起。汤若望说：“我现在正好要去钦天监观察天象，你有没有兴趣到我那里看看这几年来我制作的天文观象仪器。”天赐兴致勃勃地说：“这几次到北京，都是来去匆匆，难得有机会参观你的科研成果，蒙你盛情邀请，怎么能再错过考察的机会，我还想请教你制造大炮的技术呢。” 师生俩骑马并肩驰骋在大街上，不一会就来到了钦天监。只见天象馆内整齐的摆放着汤若望和助手南怀仁新近制作的几件天文观象仪，他还拿出了根据西方画法几法的投影原理绘制的星图。汤若望说：“这是我写的《恒星历指》，里面介绍了平行正投影、球极投影、球极方位投影和变异球极投影四种几何投影方法。”天赐浏览了《恒星历指》后说：“我早就听舅公徐光启说，利玛窦和熊三拔虽然已经介绍过平行正投影的方法，但没有你讲得完善和详细。他老人家看了你《恒星历指》中介绍的四种画法几何的投影方法后，感到既简明扼要又通俗易懂，于是放弃了中国传统的星图绘制方法，采用了你介绍的几何投影方法。” 汤若望指着一台仪器介绍说：“这是一台简平仪，是以圆平面为浑仪来投影，绘制黄道和星宿运行图的。”汤若望又取出一叠图纸说：“这是我监铸的二十门大炮的图纸，现在德国研制出了更新型的大炮。这本《恒星历指》和这些图纸送给你，科研是无止境的，你拿去好好研究，希望你能创造出更新型科学的方法来。” 天赐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一块匾额，上书：“钦褒天学”四个鎏金大字。天赐好奇地问：“这块匾额是不是崇祯帝亲赐的？”汤若望不由得勾起了尘封多年的美好回忆：“经你舅公徐光启的举荐，我在钦天监帮助他编着《崇祯历书》，还制作了两台观象仪。崇祯帝看后，大加赏赐，送来这块匾额。可惜李自成攻进北京，崇祯帝在煤山自益殉国，《崇祯历书》没能颁布实行。现在这块匾额也只能搁置在这个角落里，成为美好的回忆。” 天赐看着汤若望身边的年轻人说：“这是你的义孙，叫吴国良吧，几年不见，都长大成英俊青年了。”汤若望高兴道：“是的，他已经成为我家庭中唯一的亲人和工作上的得力助手。”天赐鼓励说：“国良，好好学习你爷爷的本领和人格，成为有用之才。”汤若望感叹道：“我老了，以后还得靠你帮助扶持他。”天赐劝慰道：“老师你历经劫难，现在时来运转，得到了少年天子福临和皇太后的青睐，在钦天监的工作卓有成效。”汤若望欣慰道：“真如你们中国的谚语说的那样，功夫不负有心人，顺治二年，新的农历颁布实行了，这里也有多尔衮的功劳。少年天子福临对我也是非常尊重和信赖，叫我汤玛法。亲政后他发奋读书，还要我给他讲学，介绍西方的科学技术，亲赐我为‘通政大夫’，准许我随意出入朝中，凡有启奏，准予迳入内庭。” 天赐在钦天监观看讨论，流连忘返，直到黄昏掌灯时分，才依依不舍的告别汤若望回家。老爷和老夫人着急地问：“后天我们就要启程回苏州了，旅途的行李车马都打点好没有？”天赐说：“福临亲政伊始，浙江、福建两省已经平定，听说运河漕运也恢复通航了。看来这运河两岸还是安全的，我们的船队正要运货到苏杭去，我已调拨了两艘楼船到京，我们乘船回苏州吧，虽说比乘马车要慢些，但是人却舒适得多。”老爷和老夫人说：“这样也好，我们年老体弱，经不起车马颠簸劳累，乘船一路上可以观赏运河两岸的风景，遇到繁华、热闹的城镇，就上岸观光一番。” 老爷和老夫人乘坐一艘楼船，天赐和陪房丫头银燕乘坐另一艘楼船，跟随运货的船队一起，从通州码头出发，沿运河扬帆南下。一路上他们看到两岸原来繁荣昌盛的城镇，经过满清八旗铁蹄的烧杀蹂躏、抢劫掠夺，满目疮痍，凋敝萧条，盗匪猖獗，民不聊生。他们在济南府码头停泊，上岸去豹突泉、大明湖、千佛山游览，可惜这泉城三胜的风景，已是面目全非，百草丛生，人迹罕见，寂寞凄凉。他们失望而归，只在小摊商那里买了几幅羽毛画和高梁饴、煎饼等土特产就上船了。 漫长的航程，寂寥无聊，天赐就钻研起汤若望的《恒星历指》来，书中有关画法几何的投影方法吸引了他，如果将这种方法应用于绘制星图，比传统的方法要简单得多，应用于天文历算也快捷得多，他要趁着在船上空闲寂寞之机，写出一本全新的《天文历算概要》来。他废寝忘食地进行计算和绘图，银燕看了心里着急，给他做了许多平时爱吃的饭菜，摆在桌上热了又热，催促了好几遍，才匆忙吃上几口，接着又去钻研他的画法几何、变异球极投影了。 夜深人静，正是集中精力计算绘画的好时光，他一直熬到黎明时分，感到实在困乏疲惫时，才和衣上床睡一觉。快到扬州的那天深夜，天赐终于完成了《天文历算概要》的初稿，异常兴奋，忽然觉得肚子很饿，就把银燕叫醒，要她弄点酒菜夜宵给他吃。他一边喝酒吃夜宵，一边看着手头的那本《天文历算概要》，欣喜地对银燕说：“这几天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我从画法几何中推导出一种天文历算的简单计算公式，回到苏州再进一步加以验证，这本《天文历算概要》就能刻印了。”银燕心疼地说：“少爷，你没日没夜地写作，也不好好吃饭睡觉，人都瘦了一圈，眼睛也熬红了。这是我给你熬的人参鹿茸汤，喝了今夜好好睡上一觉。” 天赐喝完人参鹿茸汤，更加精神焕发，没有一丝睡意。他一把将银燕搂在怀里，激情亲吻抚爱过后，便将她抱在床上，龙腾虎跃般缠绵绻缱起来。银燕百般承欢，娇声呻吟，楼船也随着他俩欢腾的动作，有节奏地颠簸起来。 黎明时分，银燕感到小腹一阵阵疼痛，一摸下身一片血渍，她失声惊叫：“不好，流产了。”天赐被她的喊叫声唤醒，睡眼惺忪地问：“丫头，怎么啦？”得知她流产出血后，安慰道：“你什么时候怀孕的？为什么不告诉我？”银燕泣不成声：“我也不知道是怀孕了，还以为是月经不调呢。这下可糟糕了，儿子都没有了。”天赐温柔地搂着她，内疚道：“都怪我昨夜动作太鲁莽了，害你流产。不要伤心，你还小，好好调理，保证让你生个大胖小子。我这里有现成的中成药，还有乌鸡白凤丸。”天赐下床取出药丸服侍她吃下。银燕感激道：“少爷，你待我真好。我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这事不要告诉老爷和老夫人，我害羞。”天赐笑道：“放心吧，老爷和老夫人很疼你的，他们同意我收用你，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不用害怕。这几天你不要下床干活，我就说你病了。” 晌午他们的船队在扬州码头停泊，老爷和老夫人要银燕丫头陪他们上岸逛扬州城。天赐说：“银燕丫头昨夜受凉肚子疼，我让她在床上休息了。我陪你们二老去逛扬州瘦西湖，拜访鉴真和尚东渡日本时的寺院、古居，吃淮扬菜肴。”老夫人嗔怪道：“是不是你昨夜干的好事，你楼船上那么大动静，把丫头折腾病了，不害臊。”老爷包庇说：“儿子风流倜傥，精血旺盛，偶尔纵欲也是难免的，不必过于管束。”天赐幽默地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收用陪房丫头，多生几个儿子，好让谷家香火兴旺。我们还是赶紧雇二辆马车去游览吧。”老夫人心领神会：“儿子，是不是丫头有喜了。”天赐狼狈道：“还没有，我保证加把劲，让你再抱个孙子。” 仨人有说有笑地乘坐马车去扬州城里游玩，看到街市冷落，断墙残壁，十室九空，瘦西湖荒芜凄凉，大煞风景。老爷感叹道：“想当年扬州是运河上的漕运枢纽，繁华的大都市，人文荟萃，名闻遐迩。可恨满清八旗贵族野蛮洗劫，血腥屠杀，毁灭了一座古老又富庶的城市，真是罪孽深重，罄竹难书。”天赐说：“在满清占领扬州前我曾二度来扬州游说史可法举行起义，北上山东抗清。那时的瘦西湖，像一位青春妩媚的少女，小巧玲珑，窈窕婀娜，蜿蜒曲折。你看现在的瘦西湖，就像被匪徒强暴糟蹋过的少女，败花残柳，断桥颓唐，一潭死水。”老夫人说：“我们到二十四桥去走走，那里有玲珑花界、熙春台和望春楼。瘦西湖的二十四桥其实就是一座桥，因为唐代大诗人杜牧的一首《寄扬州韩绰判官》诗而得名，成为瘦西湖的一道风景。” 他们漫步二十四桥，登上望春楼，放眼远望，也找不回当年的春色。于是他们又驱车来到大明寺，在这里还可以寻觅到历史的遗迹。他们登上建造在蜀岗之上的平山堂，堂前竹林如海，碧波荡漾，放眼远眺，扬子江对岸的京口三山尽收眼底。看到堂上那副“坐花载月，风流宛在”的对联，他们不由得联想起北宋欧阳修的艳闻轶事。 老爷笑谈北宋官场的桃色绯闻：“时任扬州太守的欧阳修在大明寺旁的蜀岗之上建造了这座平山堂，经常在这里击鼓传花，狎妓游乐。他酷爱荷花，每到荷花盛开季节，邀请诗友带着歌姬来到平山堂饮酒赏花。他们采集上千朵鲜艳的荷花，分插在百余个花瓶里。令歌姬取一朵荷花，传送到哪位手中，就摘一片花瓣，谁摘下最后一片花瓣就饮一杯酒，作一首诗，然后再取一朵荷花传送，一直玩乐到夜半才披星戴月的打道回府。” 老夫人说：“后来欧阳修调任到了阜阳，他忘不了扬州的荷花和坐花载月，风流潇洒的生活，在城西的西湖遍栽瑞莲和黄杨，以扬州瘦西湖的风格安排阜阳的山水。他怀念扬州平山堂邀请诗友，带上歌姬，击鼓传花，饮酒作诗的那段往事，还写了一首诗，记念此事：‘菡萏香清画舸浮，使君不复忆扬州。都将二十四桥月，换得西湖十顷秋。’其实荷花哪里都有，大明寺里的琼花才是扬州特有的天下无双的传奇名花。” 天赐回忆起童年往事：“说起扬州的琼花，我想起了小时候爸妈带我们姐弟俩特地到扬州观赏琼花的情景。那琼花非常神奇珍贵，白花锦簇，绿叶翡翠，艳丽富贵，异彩纷呈，一天十二个时辰，改变十二种颜色。琼花盛开时，花香馥郁，满园飘逸，沁人肺腑，赏心悦目。据说隋炀帝为了便利到扬州观赏琼花，征用几十万民工，耗费巨资，开掘了运河，结果讨了一场没趣，扫兴而归。琼花只能在扬州土生土长，宋朝仁宗皇帝，三次命花匠将扬州琼花移植卞京，虽经精心培育，却是有树无花，但是移植回扬州后，又生机勃然，琼花簇簇，香飘十里。金兵远征扬州，将琼花树掳到北方种植，枯萎而死。幸好还留有残根，又长出新枝，奇迹般的复活了。我们愚园也移植了一枝琼花树，竟然栽活了，但还是不如扬州城的那棵琼花那么枝繁叶茂，五彩缤纷，总觉花朵稀疏，香气清淡。” 他们从平山堂来到大雄宝殿，只见大殿破旧，面目全非，僧侣们为了生计，大多云游四方去了。老爷看到眼前凋敝衰败的大明寺，感慨万千：“崇祯年间，我来扬州观光，大明寺香火旺盛，大殿东侧的监真和尚楠木雕刻佛像金碧辉煌。来自四面八方的香客成千上万，络绎不绝，他们在监真大师的佛像前虔诚的顶礼膜拜。监真精研律宗经典，成为一代通律博学的高僧。他传戒弘律，曾剃度过四万僧侣。日本遣唐使几次盛邀监真去日本传授律宗佛教真谛，监真不畏艰险，矢志不移，历经六次东渡日本成功。” 这时有位小沙弥前来接待他们：“本寺玄真住持邀请各位施主到藏经楼饮茶。”在小沙弥的引导下，他们登上藏经楼，在一间禅房内见到了已九十高龄的住持玄真和尚。他虽已双目失明，但精神矍铄，声如洪钟。他起身招呼客人：“各位施主请坐，老衲双目失明，行动不便，招待不周，敬请原谅。难得有施主到本寺来，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只有一杯清茶。”小沙弥捧来了紫砂茶具，沏上了茶。老爷饮了一口，猜测道：“这茶是不是苦丁茶。”玄真笑道：“施主猜得一点不错。这是本寺自己采撷炒制的苦丁茶，虽有点苦涩，但苦尽甘来，回味无穷。” 老夫人饮了几口说：“苦丁茶良苦生津，滋润补虚，是保健的上品，常饮延年益寿。”宾主谈起了监真和尚东渡日本和律宗佛经的事，玄真和尚感叹道：“律宗这一派传到我这一代已是后继乏人了。我的师兄弟大多到别的寺院去了，徒弟们为了生计，也纷纷云游四方，离开了大明寺。”天赐取出五百两银子捐赠给大明寺：“这是我们为修缮监真高僧佛像的一笔捐款，不成敬意，望笑纳。”玄真住持回赠了几本律宗佛经，还有一尊监真和尚的袖珍干漆夹苎佛像和一艘监真东渡日本的微型船模。 老爷、老夫人和天赐翻开线装本浏览、传阅，玄真住持指着一本绣真画册，深情讲述了监真六次东渡日本的感人事绩：“第一次东渡因为劣僧向官府告密，还没出师便告夭折。不久，监真高僧买了一艘军舟，带八十五名弟子出海，但是刚出长江口就遇到巨风恶浪，船被击破，二次东渡遂告失败。第三次东渡出海遭遇逆风，触礁船裂，被困荒岩三天三夜，水米无进，功亏一篑。第四次东渡是在福州出海，被地方官截留，功败垂成。第五次在浙江东海被西南风吹到了南海，最后飘流到海南岛。那年他已六十二岁，双目失明，体弱多病，但他东渡日本的决心始终不渝。这时第十次日本遗唐使来到扬州，他们征得唐玄宗同意，但条件是要带道士同行，日本不信道教，遣唐唐使不想带道士去日本，最后决定两者都不带，监真高僧如果自愿的话，可以让他乘船前往日本。于是，监真第六次东渡日本终于成功了。他为日本太上皇和天皇以及数百名沙弥授戒，还带去了大唐先进的文化和科技，真是功德无量。监真七十六岁在日本唐招提寺圆寂，监真的弟子们为他建造了一座干漆夹苎佛像，至今还保存在日本唐招提寺内，被视作日本的国宝。” 他们从大明寺出来，感到腹中空空，就近找了一家饭店吃午饭。这是一家新开的饭店，内部装潢得非常奢华，但生意却十分清淡。他们在一间豪华的包间坐下，老板亲自招呼客人：“各位客官想点什么菜肴？”老夫人问：“你们有哪些特色菜肴？”老板介绍说：“我们这饭店是家百年老店，专门经营维扬菜。满清八旗占领扬州，屠城十日，我家饭店被烧毁殆尽。今年东借西贷，终算重建了这家饭店。现在扬州住了许多满清两白旗的旗人，为了做满清新贵的生意，创新了维扬菜，取名叫‘满汉席’。你们人少，吃不了浪费，还是点几只本店的特色菜肴实惠。本店有清炖狮子头，蒲筐包蟹，竹笼装虾等美味佳肴。这是本店的菜单。” 天赐说：“我读苏东坡《扬州以土特寄少游》中提到有鲜鲫、紫蟹、春莼、姜芽、鸭蛋这些土特产，你们不妨创新一种名叫‘东坡席’的维扬菜多好。”老板赞扬道：“这位公子说话很有见地，有经商的智慧和头脑。托公子的福，今后一定创立出‘东坡全席’来，招待四方宾客。”老爷说：“我先点几只，清蒸鲥鱼、柳条穿鱼、蒲包紫蟹，夫人、天赐，你们再点几只。”老夫人说：“我只要文思豆腐、春莼虾仁。”天赐说：“再来清炖狮子头、东坡鲜鲫汤、东坡肉方和五客扬州炒饭吧。”他们仨人和管家、丫头一起饱餐了一顿扬州美食。 饭后，他们乘坐马车来到扬州城外的梅花岭，祭奠史可法的衣冠冢。他们看到在史可法衣寇冢后建了一座史公祠，内有史可法的一尊泥塑坐像。天赐说：“当年我和罗成在金陵燕子矶遇见史可法，他只身从扬州突围来到金陵，听说福王早已弃城出逃，便投江殉国了。我们到扬州梅花岭为史公建了这座衣冠冢，几年过去了，祭祀史公的人络绎不绝，还建起了一座祠堂，史公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老爷感慨万千：“史可法是愚忠愚孝之臣，要是当初能高举抗清复明的大旗，组织义军北上山东抵御满清八旗，也许南明福王小朝廷不会很快覆亡。”老爷提笔书写了一副楹联，挂在祠堂上： 点点梅花英烈泪，满腔碧血忠魂心。 天赐也提笔奋书，写下一首悼词： 祭 史 公 杜鹃恹恹天昏昏，衣冠冢里空断魂，杜宇啼血声声闻。多少恨，留取丹心报国门。 他们回到船上已是日落西山，残阳如血的傍晚时分。老夫人伤感道：“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让人悲痛、压抑的伤心之地吧。”于是天赐便命拔锚启航，连夜驶离了扬州。夜间他们渡过了浩淼的扬子江，来到京口古渡停泊。他们风雨兼程，不久就来到苏州，停泊在愚园后门的水码头。元贞和云汉闻讯兴高采烈地到码头迎接，只听云汉甜美的童音：“妈妈，爷爷、奶奶和爸爸都回来了。你们给我带礼物没有？”老夫人抱着孙子亲了又亲：“有，有。等会儿给你。奶奶想孙子了，风雨兼程地赶回家。你看，这两年我们的宝贝孙子又长高了。”元贞说：“云汉快下来，奶奶抱不动你。” 天赐说：“云汉，来，骑在爸爸的肩膀上。噢，我们的儿子变成巨人了。” 他们来到大客厅，山伯、英台、罗成、欧阳和丹霞也来了。老爷抱着外孙女丹霞，喜笑颜开：“我们的白雪公主更漂亮了。”天赐取出一大堆礼物分给众人，云汉发现了一尊干漆夹苎佛像和一只微型船模，问天赐：“爸爸，这是不是监真和尚的佛像和监真东渡日本的船模。”天赐高兴道：“儿子说得一点不错，喜欢吗？”云汉爽朗地回答：“喜欢。你能赠送给我吗？”天赐说：“那就送给你吧。一定要好好珍藏。”云汉认真地说：“我把这佛像和船模放在我的书柜里珍藏着。我将来也要像监真大师那样出海远航，做个大学问家。” 晚上，元贞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洗尘接风家宴。元贞说：“老太爷和老太君年事已高，今夜就在他们二老的松鹤楼里举办小型接风夜宴。老太爷、老太君，这是清蒸鲥鱼，尝尝鲜。这鲥鱼刚从长江里捕捞上来，很新鲜。”老太爷尝了一口，赞美道：“嗯，味道不错，这是一道时鲜菜肴，大家尝尝，手艺一流。”老太君尝后赞不绝口：“这是元贞的拿手菜肴，做得越来越好吃了。”老爷、老夫人尝后也说：“比我们在扬州吃的清蒸鲥鱼还好吃，饭店做的鱼徒有虚名，不如元贞做的地道、好吃。”山伯和英台也赞赏说：“苏州人的家宴菜肴就是能与饭店名厨媲美，有的菜肴还略胜一筹。”元贞不好意思地说：“大家过奖了。这时正是鲥鱼刚上市的季节，它本身肉味就鲜美。这鲥鱼的上品背黑绿色，肚皮银白色，鳞下脂肪丰厚，真是最鲜嫩肥美的时候，连鳞也能吃。”天赐说：“看着这一桌美味佳肴，大家开怀畅饮，多干几杯。”丹霞也出来助兴：“我给大家唱一段昆曲《西厢记》，为老太爷和老太太祝酒。”云汉拉着丹霞的手，亲密地说：“丹霞，我给你演对手戏，你扮莺莺，我演张生。”两位童星清纯高雅的童声在客厅内飘逸回荡，给夜宴增添了温馨欢乐的气氛。 夜宴结束后，天赐和元贞、云汉回到天然居二楼卧室。元贞忙碌了半天，在卧榻上休息，天赐在儿子房内与他游戏玩耍。银燕已经为少爷准备好了洗澡水，元贞催促说：“你们父子俩不要再皮闹了，你一路风尘仆仆的，身上一定很脏，赶快洗个澡，否则不许你上床。”天赐扮了个鬼脸去洗澡，云汉打着哈欠上床就睡着了。天赐沐浴过后，精神焕发，赤身裸体地上了床，看着娇妻已经躺在床上等待他，顿觉血脉贲张。他一点点褪去她身上的罗纱，一寸寸展露娇挺的胸脯、馨香的小腹。她怎么也按捺不住饥渴的情欲，抚摸他那矫健的肌体，亲吻他的宝贝。天赐则揉搓她丰盈的胸脯，两人交颈叠股地缠绕在一起，一直鏖战到五更方才酣睡。 翌日清晨，天赐被儿子朗朗的背书声唤醒。“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天赐惊喜地问元贞：“我们儿子这么用功，一早晨就在读书了。”元贞说：“你这个当父亲的一直在外边瞎忙，也不管儿子的教育。云汉很喜欢读书，一坐就是半天，我叫他出去呼吸点新鲜空气，运动半个时辰，他只转了片刻，又回家读书了。他五岁能背三百首唐诗，六岁能背三百首宋词，八岁读了半部《论语》，现正在读《孟子》。”天赐愧疚地说：“儿子的教育多亏了你，这次我在家多住几月，好好教儿子读书。”元贞揶揄道：“你说的比唱的好听，一旦南京、北京和长沙的情报站有什么风吹草动，你又要往外跑，为你的抗清复明大业忙碌奔波去了，也顾不上你的宝贝儿子和这个家了。你能不能在家闭门谢客，韬光养晦几个月呢？”天赐调侃道：“就因为有你这位贤内助的支持，所以我才能驰骋江湖，浪迹天涯，这就是为什么人们都称我为江湖救星、江湖豪杰的缘由。你说过永远都不拖我后腿的。” 天赐固然不负妻儿的期望，情报站的事都交给罗成负责处理，除了打理生意上的事情偶尔外出，其余时间都陪着夫人和儿子，在家韬光养晦了几个月。儿子更加发奋读书，经常提一些奇怪的疑惑问题来考量天赐的学识。儿子问天赐：“孟子说，人之初，性本善，旬子却说，人之初，性本恶。请问，人之初到底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对于这个问题，天赐也感到深奥棘手，不能用简短的几句说辞就能解释得了的。于是他从儒家的孟子、旬子两位大师所处的不同时代及其主张说起。 天赐引经据典，滔滔不绝地说：“孟子名轲，是邹国人。曾经受业于孔子的孙子，名叫子思的门下，生活在战国中期。这时的儒家受到墨家、道家、法家等诸子百家的批判，没有一个国家的国王能采纳儒家的主张。孟子主张性善之说，认为人的本性是善良的，而仁义礼智信这些品质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他主张人们通过后天的修心养性将这些品质发扬光大，用以修身、治国、平天下。他从性善学说出发，劝导那些天子、诸侯施行仁政，让耕者有其田，这样才能得民心，农民不会起来反抗，天下就太平了。如果‘暴其民者’，就会像商纣那样‘身弑国亡’。臣民杀死暴君，不算弑君作乱。孟子的贡献是在性善论的的基础上，提出了仁政的主张，发展了儒家学说。荀子名况，字卿，赵国人，生活在战国末期。荀子继承了儒家克已复礼的传统，批判各家之短，吸取各家特别是道家和法家之长，成为战国末期儒家的最有影响的大师。荀子和孟子相反，主张性恶之说，认为人原始的品性都是贪婪、邪恶的，所以必须用礼义教化和刑法惩罚来规范人的品性，统治天下。” 天赐通过以上一系列的辨析，反问儿子：“你认为，人之初，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儿子沉思了一会，爽朗地回答：“人刚生下来的时侯，遗传了生存的本能和父母的某些性格特征，天真无知，纯洁无邪，就像一张白纸，还不知道何谓善，何谓恶。人的品质是通过父母、亲友、社会环境潜移默化的熏陶和师长的教育逐渐形成的。孟母三迁其家，说的是孟母为了让孟子有一个良好的成才环境，她竟然三次搬家。”天赐赞扬道：“我们的云汉现在越来越进步了。读书既要学又要问，善于动脑思辨，还要亲身实践，不要人云亦云，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就是不要闭门思读书，读死书，要深入到社会中去实践，这样才能得到真知灼见，增长智慧和才干。” 儿子又问：“孟子和荀子都有着作传世，孔子却没有什么着作留在世上。那本《论语》是记录孔子与弟子所言之语，只不过是有关孔子的伦理道德的语录而已。有人说，半本《论语》治天下，真是这样吗？” 天赐说：“《论语》只是一本孔子关于伦理道德观的书，仅仅凭半本《论语》怎么能治理天下？”儿子说：“ 爸爸，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从《论语》中可以看出，孔子虽‘不在其位’，却一直孜孜不倦的在‘谋其政’。他周游列国，不厌其烦的推行他的‘周礼’和‘仁爱’的政治主张。可惜没有一个诸侯国王听他的，更不要说聘任他做官了，最后灰溜溜的回到家乡，做了一名教书匠。看上去真像一条丧家之犬。” 天赐笑道：“儿子，你对孔子的看法跟我小时候一样，真是不谋而合。我小时候总觉得孔子并不像什么圣人，倒像一条无家可归的丧家犬，等到长大了，经历了许多世事的的磨砺，渐渐有了一个全面的分析评价。春秋末期，周天子分封诸侯的制度已经分崩离析，周公的礼乐政治体制已经遭到破坏、摒弃。孔子是个保皇派，所以大呼世风日下，‘礼坏乐崩’，到处游说恢复周公之礼，兜售他的仁爱主张。各诸侯国的国王正忙于兼并争霸的战争，怎么能听孔子那套恢复周礼和仁义爱人的主张呢。孔子生前抑抑不得志，不幸又晚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悲伤过度，贫病而死。但是从汉武帝开始却被历代统治者捧上了神坛，奉为圣人。” 儿子认真地问：“爸爸，真实的孔子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呢？”天赐说：“真孔子是一个保皇派，他算不上什么政治家，是儒家学说的创始者、模范的伦理道德家、伟大的民间教育家。他自己也承认他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他是一位温良恭谦让的堂堂君子，也是有七情六欲的性情中人。儒家学说后继有人，人才辈出，孟子是一位有智有谋的儒学大师，他不像孔子那么彬彬有礼、循规蹈矩，他是个为民请命的革命派。荀子学识异常渊博，他说的礼与孔子的礼不同，加进了法治成份，主张君主集权，发展了儒家学说，创立了荀派儒学，是个中庸之道的改良派。” 儿子问：“何谓革命派？革命和反革命如何解释？”天赐说：“‘革命’二字最早出于《易经》，其中的‘革’卦中有一段‘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的话，从中就可以明白，何谓革命，何谓反革命了。只有顺乎天又应乎人的仁义之举，才能称得上是革命派。逆乎天又逆乎人的便是反革命。夏王桀荒淫无道而失去民心，商汤趁夏乱而剪灭了夏的许多属国，扩大自己力量，后来又灭了韦国和顾国，举兵伐夏，夏桀败走，汤灭掉夏的最后一个属国昆吾，同时也灭了夏桀。有诗歌颂扬商汤：‘韦顾既伐，昆吾夏桀’。商汤顺应天道和民心，伐灭了失天道和失民心的夏桀，这就是所谓的革命。二百七十三年后，商王纣也是荒淫无道而失去民心，周武王顺应天道民心，发动了伐商的革命战争，牧野之战灭了商纣。但是周武王没有彻底消灭其残余势力，紧接着发生了以武庚为首的反革命武装叛乱。武王死后，他的弟弟周公旦历经三年东征，终于平息了叛乱。可见革命和反革命是同一个问题的两个矛盾的方面，看其是否顺应天道民心。旬子把君王和百姓的关系比喻为舟和水的关系，他用‘水则载舟，水则覆舟’来警告君王，要他们仁政爱民。我认为旬子的这句话却好对所谓天道和民心的含义作了最好的阐述。《周易》中的汤武革命，存在着一种天道民心循环往复的规律。” 儿子问：“春秋战国时期，各诸侯国君养士纳贤，诸子百家，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打破了官府、贵族的垄断，孔墨之弟子徒属，充满天下，思想学术空前繁荣，民间教育开始普及。可是到了秦始皇和汉高祖时代，诸子百家特别是儒家的命运十分悲惨，秦始皇焚书坑儒，汉高祖蔑视儒家和儒生。爸爸，秦始皇和汉高祖是这样做的吗？” 天赐说：“秦始皇赢政采用李斯的建议，建立了中央集权的郡县制，废除了周朝的封国建藩制度。秦朝设置博士官，包括儒家在内的诸子百家都可以立为博士，博士官多达七十余员。后来秦始皇为了防止封建贵族割据复辟，下令将以古非今的六国史书焚毁，但其他图书并没有烧毁。秦始皇只是将反对他求长生不老之术的儒生四百六十多人坑死，而其他儒生都不在坑死之列。历代焚书坑儒的暴君不止秦始皇一个，其实大规模焚书的是项羽和萧何，项羽入咸阳后，将秦宫博士官典藏的图书烧得荡然无存，而一次坑儒成千上万的暴君大有人在。但后人却只骂秦始皇一人是焚书坑儒的暴君，真是冤枉了秦始皇，总有一天有人会站出来给他平反的。汉高祖刘邦继续实行秦朝的挟书之律，蔑视儒家和儒生，博士制度虽然依旧存在，但只有叔孙通一人，儒家学术渊源几乎完全断绝，而道家黄老无为而治的思想得到提倡，各流派思想家也乐于称说黄老之术。” 儿子问：“据说是汉武帝将孔子捧上了神坛，从此几乎源源断绝的儒家学说成为至尊至上的国学。”天赐说：“好黄老之术的窦太后死后，汉武帝起用好儒术的田蚡为相，将不治儒家五经的太常博士一律罢黜，并将黄老刑名等百家之术一律排斥于官学之外，聘用、延揽、礼待儒生数百人，史称‘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董仲舒首倡并奠定了新儒学的基石，他借用阴阳学思想重新解释儒家经典。新儒学神化了专制皇权，并将皇权和神权、族权、夫权这四种权力紧密结合在一起，成为束缚百姓的四根绳索。新儒学主张阴阳相兼，德刑并用，所谓德，主要是仁义礼学，人伦纲常。汉武帝所独尊的‘儒术’已经不是孔子当年克已复礼的儒家学说，而是吸取了法家的酷刑峻法，力图用刑法来加强统治。汉武帝一方面虚伪的施行仁义，一方面制定刑法，重用酷吏，这就是所谓的‘独尊儒术’。” 儿子又问：“《三字经》虽说只有一千多字，但要真正读懂它却不是那么容易。它用三百多字就概括了从先秦至今的全部廿二史，还讲了许多勤奋读书的故事。《三字经》到底是谁写的？孔子真的拜七龄童为师了吗？”天赐说：“《三字经》的作者到底是谁？至今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很可能出自许多名儒之手，是个大手笔。据我考证，《三字经》最早出现在南宋，作者姓名是王应麟，后来历经各朝各代的儒学大家的增删修改，才成为如今这样的版本。书中所说‘八十二岁的梁灏中状元’有误，是二十四岁中状元，四十二岁就死了。孔子拜莒国七岁孩童相橐为师的故事，是想告诉人们，即使是大学问家，也要虚怀若谷，三人行必有吾师，学问就如同大海，必须吸纳百川，才能永不枯竭。”儿子说：“孔子听说鲁国东边的莒国有位七岁神童叫相橐，学识渊博，没人能超过他，他便带领弟子东游莒国。他与相橐打赌，谁答不上对方的提问，就拜对方为师。相橐回答了孔子的所有问题，但孔子却被相橐所问‘人的眉毛有多少根？’这样简单问题难住了。我想是孔子妒贤忌能，跑到莒国与相橐进行智力竞赛，他输给了相橐，才不得不拜他为师的。从此孔子不敢再东游，也从来没向这位七岁的相老师学习过什么。” 天赐开怀大笑：“儿子，你说得不错，真是童言无忌。你与相橐同龄，你却比相橐聪颖，你把孔子的性格弱点都看透了，孔子是有那么一点虚荣心理，事实上孔子也没有真正拜相橐为师。” 几个月来，天赐在家韬光养晦，父子俩经常在一起讨论儒家五经，先秦诸子百家。天赐深入浅出的讲授答疑，使儿子受益匪浅，他感叹道：“四书五经我快读完了，能不能再读点天文地理，科技实用的书籍？”天赐鼓励道：“对，不要光读儒家的经学史书，其它经世致用之书也要读。好好学习，持之以恒，增长才干。”元贞见父子俩在书房里认真读书，就天天做好吃的，还劝他们不要闭门读书，也时常与他们一起琴棋书画，出去郊游玩乐。 天赐白天与妻儿读书游玩，晚上拥着娇妻堕入温柔之乡，像神仙似地共享天伦之乐。可是好景不长，这种世外桃源的宁静生活很快被打破，从南京联络站传来紧急情报，天赐告别父老妻儿，离开苏州赶往南京，继续投入抗清复明战斗中去。 金磊调侃说：“谷宗义，你几个月来闭门谢客，说是在家韬光养晦，却与妻儿共享天伦之乐，过着桃花源似的隐居生活。”邢姬风趣地说：“天赐真是一位江湖豪杰，名不虚传。但人都有七情六欲，他暂且蛰伏在家，陪伴娇妻，教育儿子，风流潇洒几月，也是人之常情。”谷宗义讪笑道：“我这是享受人生，何乐而不为。可是我毕竟是江湖中人，身不由己。我在家隐居几月后又投身到江湖之中，任凭潮起潮落，大浪淘沙了。”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66章 潮起潮落 第六十六章 潮起潮落 金磊说：“地球比金星的自然条件好多了，有蔚蓝色的海洋，波澜壮阔，潮起潮落，特别是在钱塘江观潮，令人神往。如今中国的政治舞台就像这钱塘江的潮水，汹涌澎湃，大浪淘沙，鱼龙混杂，只有等到潮汐过后才能恢复往日的宁静。”邢姬说：“这军事、政治就像一场博弈，谁赢谁输很难预料。如今李定国、孙可望领导的义军又使桂王政府奇迹般的起死回生，在反清复明的斗争史上留下了可歌可泣的一页。”谷宗义说：“可惜这仅仅是一次潮起潮落而已，以后的史实告诉人们，由于桂王政府内部的争斗，孙可望降清，李定国败死，桂王流奔缅甸，吴三桂率兵入缅，将桂王俘虏，反清斗争又落入低谷。” 儿子云汉见父亲整装待发，恋恋不舍地说：“爸爸，你又要到抗清前线去了？我要跟你一起上战场。”天赐哄儿子：“我去几天就回家的，你在家好好听妈妈的话，用功读书，等到我回家，我们父子俩再来探讨《三字经》和其它致世经学。”儿子说：“你骗人，一去就是好几个月不回家。这次我要跟你一起走。”天赐说：“你还小，等到你长大了，我们父子俩并肩作战，将满清八族赶回他们黑龙江白山黑水老家去。”儿子争辩说：“你跟我讲过少年抗清英雄夏完淳，六岁就跟随他父亲到福建长乐上任去了，他还带他到北京去赶考呢。”天赐答应道：“这次我们要到湘桂前线去，那里战火纷飞，小孩子不能去。下次我一定带你上北京去看你姑姑和小表妹。”儿子伸出小手与父亲拉勾：“拉勾发誓，一万年，不许变。”元贞笑逐颜开：“我们的儿子长大了，心眼也多了，今后你甭想骗他。” 天赐率领义勇军小分队弟兄，轻装上阵，快马加鞭，晓行夜宿，很快来到南京。他把弟兄们安置在秘密联络站各据点住下，便悄悄的来到古香苑秘密住宅。玉佩见天赐风尘仆仆地赶到南京，喜出望外：“少爷，你来得正好。罗公子昨天来问你到了没有，说长沙联络站又派人来了，约定明天仍在秦淮河船舫上见面。我已经准备好一切，就等你来了。一路上累了吧，我已经给你准备好洗尘接风的晚宴，你先去洗个澡。”天赐兴奋地将她搂在怀抱，亲了又亲：“几月不见，你更加楚楚动人，婀娜窈窕了。在南京有个外室不知有多妙，金屋藏娇，来去都有美姬侍候，真是美孜孜又乐淘淘。” 天赐沐浴过后，神采奕奕，玉佩陪着他饮酒作诗，弹奏古筝。她告诉天赐：“我们经营的珠宝店、绸缎庄赚了很多钱，我想取一部分作义勇军的军费，其余部分再开一家酒店，一家旅馆，不知你意下如何？”天赐高兴道：“想不到你很有经商头脑，我只给了你一家绸缎庄，你却又孵化出了三家商店。你就像一只能下蛋的母鸡，让人疼爱，不用再请示我了，尽管放手经营吧。今夜你好好侍候我就行了。”酒饮至半酣，天赐已经亢奋不已，抱着娇艳的美妾就上了床。他从背后抱着她欢腾地律动着，浑身通泰。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秦淮河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波光闪耀，景色旖旎。两岸河房灯火辉映，绣帘内美妓身姿绰约，红袖飘香，陪伴那些达官贵人、富家子弟寻欢作乐。河上穿梭如织的画舫，红灯高挂，丝竹悠扬，争奇斗艳，光怪陆离。天赐、罗成和玉佩、玉兰乘坐的画舫停泊在江南贡院的河码头，等候长沙联络站的张勇前来秘密接头会面。天赐看着秦淮河纸醉金迷，歌舞升平的情景，感叹道：“很长时间没来秦淮河游玩了，看着这些红顶花翎的满清新贵，拖着猪尾的文人骚客，在秦淮河房、画舫笙歌伴宴，狎妓淫乐，总觉情绪忧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真是富贵骚客不知亡国恨！”天赐随口吟咏道： 红顶花翎换江东，风花雪月朝朝同。 谁恋秦淮销魂窟？新桃旧符如霓虹。 罗成说：“表哥又诗兴大发了。是啊，这江东金陵如今已经新桃换旧符，我们都成了亡国奴。可是这风花雪月之事却不会因为江山易主，朝代更换，时势变迁而有什么不同。满清新贵现在成了秦淮的主人，他们挥金如土、纸醉金迷，而那些汉奸奴才也跟着狐假虎威、销魂淫乐，真让人切齿痛恨。我相信这些奸淫抡掠的满清贵族，背信弃义的汉奸走狗，虽然在秦淮妓院的销魂窟里挥金如土，狎妓淫乐，纸醉金迷，醉生梦死，但他们就像暴雨过后，云雨层中折射出的霓虹，看起来流光溢彩，但只是短暂的绚丽，过眼的云烟，瞬息就幻灭了，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此时，玉兰看到长沙联络站的张勇正向码头走来，他背后紧跟着两个形迹可疑的人。玉兰警觉地说：“你们看，张勇后边那两个鬼鬼祟祟的人是不是鞑子的暗探？”天赐仔细观察了一会，对罗成说：“不好，那两个人就是松江起义义军的叛徒，现在成了满清的密探，罪大恶极的汉奸，他们可能认识你和张勇。我上岸将他们引开，你赶紧将画舫开到乌衣巷水码头等我。”说毕，天赐纵身跳上岸，画舫也立即启锚开航。天赐飞驰般来到张勇身后，悄悄对他说：“后边有盯梢的，赶紧跟上我，将尾巴甩掉。”天赐迂回着在人群中穿梭，张勇紧随他的后边，他们从东角门进入了夫子庙，又从大殿后穿插到偏僻小巷。可是那两个暗探紧追不舍，天赐将他们引进一条死胡同里，天赐和张勇同时飞出两只暗器，正中两个叛徒要害。只听惊叫声落，两人击毙倒地，天赐和张勇将尸体踢到路边，迅速撤离现场，神出鬼没地来到乌衣巷水码头，悄悄登上了画舫。 画舫缓慢地沿着河岸向桃叶渡驶去，玉佩弹奏古筝，玉兰婉啭地歌唱，天赐、罗成和张勇一边饮酒一边悄悄地交谈着。罗成庆幸道：“这次要不是玉兰警惕性高，及早发现了异常情况，表哥果断地将鞑子的密探引开、击毙，张勇和我们都会遭遇不测。”张勇心有余悸：“我也发现了这两个可恶的叛徒，但是甩不掉他们，幸亏少爷机警睿智，身手敏捷，将这两个恶魔引入死胡同，干净利索地结过了他们的狗命。”天赐说：“做地下工作就是要随时提防叛徒密探，否则就会造成不必要的牺牲。张勇这次来得突然，是不是湘桂那边出事了。” 张勇说：“故然不出少爷预料，不到半年，长沙又被清军占领了，湖南、广东和广西大部分城镇，又都落入了清军之手，何腾蛟和瞿式耜将军先后在湘潭和桂林战场兵败被俘。少爷，你快想办法营救他们吧。”罗成惊诧道：“难怪那位永历皇帝这么无能，南明这最后一个政府刚刚取得的大好抗清形势全葬送在他手上了。”天赐说：“张勇，上次我叫你带去的给桂王朱由榔的《乘胜追击，大举反攻》的上疏，卞文雄呈报上去没有？你慢慢地细细讲来。” 张勇说：“卞文雄将你给桂王的《乘胜追击，大举反攻》的上疏策论呈报上去，却被朱由榔束之高阁，始终没有采纳。相反，桂王政府内部的党派斗争愈演愈烈，以降将李国栋为首的楚党，和由桂王心腹亲信组成的吴党，彼此攻讦无虚日。更可恶的是，两党都想援引外镇的武装力量，来控制桂王政府。”罗成说：“我在南京游学时，瞿式耜在福王政府内任职。福王称弘光帝后，瞿式耜升任应天府丞，我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后来他很快又升迁广西巡抚，离开了南京。福王、鲁王和唐王政府灭亡后，他在肇庆拥立桂王称帝，并任吏部和兵部两部尚书，留守桂林。他怎么会落入清军之手呢？” 天赐说：“瞿式耜是常熟人，早年是钱牧斋的学生，受业于他的门下，我在钱府也见过他。他二十七岁考中进士，长期在外任地方官，崇祯即位后，升户部给事中。他为官正直清廉，由于得罪了当权的大官僚，被诬陷入狱，直到崇祯十年才释放归家。清兵蹂躏江南，他参加南明的抗清队伍，由钱牧斋举荐，弘光帝任命他为应天府丞，后又升任广西巡抚。鲁王和唐王死后，他和丁魁楚等南明诸臣，在肇庆拥立桂王朱由榔为永历皇帝。他是吏、兵两部尚书，又是文渊阁大学士，在桂王政府是个举足轻重的功臣。听说他做了大量艰苦卓绝的工作，使南明这个最后的政权出现了抗清斗争的大好局面。他生性耿直，不会卷入党派之争的。我一直期望他们能乘胜追击，挥师北伐，怎么不到半年，他们就兵败被捕了呢？” 张勇说：“两位少爷有所不知，永历帝朱由榔是个懦弱无能，优豫寡断的人，而且贪生怕死，闻警即逃。桂王政府成立初期，清军分三路向西南大举进攻，企图一举歼灭桂王的抗清势力。桂王东窜西奔，颠沛流离，辗转奔逃于两广之间。在这紧急时期，是瞿式耜将军联合了驻守湖南的何腾蛟将军，以及李自成的残部李过、高必正、郝摇旗的军队，抗击清军。郝摇旗部护卫桂王居柳州，并出击桂林清军。瞿式耜、何腾蛟和郝摇旗、李过的军队连续大败清军，收复了岳州、全州、衡阳和长沙。桂王朱由榔称帝后更加昏庸腐朽，宠信宦官，贪图享乐，偏安湘桂。少爷叫卞文雄上疏的《乘胜追击，大举反攻》，还有瞿式耜等大臣也上疏，要求利用这种有利的抗清态势，乘胜追击，挥师北伐，大举反攻。永历帝是个胸无大志的昏君，忠臣们的上疏他都置之不理，束之高阁，没有采纳。” 罗成问：“桂王政府内部的那些‘吴党’和‘楚党’又是怎么回事？”张勇说：“永历帝小朝廷内宦官专权，分党分派，争权夺利，吴党是由皇太后和永历帝心腹亲信组成，以权臣吴贞毓为首；楚党以降将组成，以李成栋为首。吴党和楚党的党争异常激烈，已经达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地方上则是山头林立，军阀割据，相互攻讦，你争我夺。那些吴党和楚党的权臣都想勾结地方武装来控制桂王政府。” 天赐问：“瞿式耜是拥立桂王的功臣，他难道也不能谏阻这种党派之争？”张勇说：“瞿式耜将军为人正派，不会讨永历帝的欢心，也得不到重用。据说楚党在朝廷内还起点促进作用，对地方百姓的态度也胜吴党一筹。而吴党都是永历皇帝和皇太后的死党，吴党重臣吴贞毓、郭之奇、万翱、张孝起、李用楫等倚仗有皇太后和永历帝的偏袒，疯狂排挤和迫害瞿式耜、金堡、张同敞、刘湘客等抗清将领，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天赐问：“面对吴党这种亲者痛仇者快，倒行逆施的行径，难道朝廷内没有一个忠臣站出来劝谏？”张勇说：“有一位名叫王夫之的大臣，挺身而出，在朝廷上‘死谏’。他痛斥吴党、楚党面对即将崩溃的抗清大好态势，还在干着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像金堡、瞿式耜、何腾蛟这样的抗清‘飞将’、名将不为朝廷重用，还受到排挤、诬害，整天吵吵闹闹，哪里还谈得上北伐？大江南北，白骨遍野，中原百姓，盼望王师北上，消灭满清八旗，现在这一切都成了泡影！为此，王夫之遭吴党排斥，被批准休假，实际上是免去官职，受谗遭逐。” 天赐说：“我听说王夫之是湖南衡阳人，是明朝崇祯年间的举人。清军南下，他在衡山起兵抗清，后来败退到肇庆，参加了桂王朱由榔的抗清队伍，受到瞿式耜的举荐，在桂王政府任职。他博通经史，着作极丰，在南明学者中颇有声誉。” 张勇说：“瞿式耜将军非常器重王夫之，举荐他当了桂王政府的行人。他忧国忧民，一心一意的为永历帝效力，积极投身抗清复明战斗，渴望桂王军队，挥师北伐，光复中原。可恨的是大敌当前，吴党却争权夺利，阻挠、迫害有志北征的抗清将领。他不顾个人安危进退，挺身而出，仗义死谏，遂遭免职贬逐。他悲愤地离开了梧州，取道桂林，如今流转湘西，栖息于岩洞之中。” 天赐赞叹道：“王夫之就像当年楚国的屈原一样，一心事主，却壮志难酬。他的文章气节，与顾炎武、黄宗羲一样，令人敬佩。王夫之受谗遭逐，何腾蛟、瞿式耜兵败被俘，这些都是因为桂王政府内部争权夺利，相互排挤，吴党阻挠抗清事业，打击抗清将领，给清军以喘息的机会。清军正是利用桂王政府内部的矛盾，分化瓦解，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致使何腾蛟在湘潭战场兵败被俘，瞿式耜又在桂林的战役中兵败被俘。你们的身份暴露没有？联络站撤没撤出长沙？”张勇说：“我们的身份一直没有暴露，卞文雄按照你的指示，仍然留在长沙，没有跟随桂王军队撤离。清军已接连攻克广州、桂林，桂王朱由榔已经逃往南宁。” 天赐称赞道：“卞文雄做得对。你们仍然在长沙的秘密联络站按兵不动，利用与陈圆圆、吴三桂的关系，继续从事秘密情报活动。莺莺和侄儿在长沙都好吗？”张勇说：“她们母子都很好，有陈圆圆和吴三桂的关系，我们都平安无事。”天赐说：“你们联络站继续在长沙潜伏隐蔽，仍然要保持与桂王政府的联系，将他们的情况和清军的动态及时了解清楚。我马上率领一支精干的义勇军小分队前往营救何腾蛟和瞿式耜将军。留一位弟兄给我们带路，你和其他弟兄先回去。你告诉卞文雄，让莺莺去找陈圆圆，请她设法通过吴三桂的关系，收买看守的狱卒作内应，这样里应外合，营救才有成功的把握。” 画舫在桃叶渡停泊，张勇告辞说：“两位少爷和少夫人，我先行一步了，我们长沙再见。”他们目送张勇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夜幕中，画舫又掉头驶回夫子庙。天赐悄悄地与罗成他们商议，策划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天赐说：“瞿式耜是钱牧斋的学生，钱牧斋现在也十分同情和支持桂王政府的抗清斗争，我想请玉兰和罗成一起去找柳如是，通过钱牧斋的渠道营救两位将军。”罗成说：“你单独去湘桂我不放心，我和玉兰明天就去找柳如是，准备一下行装，后天我就同你一起出发，先到长沙，然后一起前往湘潭和桂林。”天赐说：“这次去轻装上阵，要是劫狱，不需要人多，只带一支武艺高强的精干小分队就行。” 玉兰和罗成去找柳如是，她听说钱牧斋的得意门生瞿式耜在桂林兵败被俘，扼腕叹息：“瞿式耜和郑成功早年受业于牧斋门下，是他最得意的二个门生，也是牧斋举荐瞿式耜到广西当巡抚的。前一阵牧斋还赞扬瞿式耜干了一番大事业，拥立了桂王朱由榔，做了大量开创性的工作，郑成功又在东南沿海起兵抗清，南明的抗清斗争出现了令人振奋的局面。想不到如今瞿式耜却落到兵败被俘的下场。” 柳如是去同钱牧斋商谈了一会，出来对玉兰和罗成说：“牧斋说，事已如此，已经很难挽回，他给在西南的汉族绿营当官的学生写了一封信，托他帮忙解救瞿式耜。你们到那里要见机行事，这封信千万不能丢失。如果用不上，你们就将信烧毁。还有一封信是给郑成功的，你们如有机会去厦门，这封信可作名片用。”罗成说：“我们马上就动身去长沙，这种事只能看那人的态度再行事。放心吧，我们会谨慎处理的，弄不好，很可能会去劫狱。” 柳如是叮嘱道：“劫狱是件风险极大的事，万不得意，千万不要去冒险。我这里募集了一笔款项，清军官吏都很贪赃枉法，还是先用钱贿赂的好。如用不上，就算是我给桂王政府的捐赠吧。”玉兰赞颂道：“大姐真是帼国不让须眉，为抗清复明的大业出钱出力，慷慨解囊。罗成一定会将你的心意带到湘桂前线的。” 玉兰和罗成告辞回家，匆忙打点行装。第二天，罗成就与天赐一起率领小分队弟兄，扮成贩运丝绸、茶叶的马邦，日夜兼程，赶往长沙。因为有长沙联络站的弟兄带路，他们一路顺风，来到长沙北效的浏阳河，卞文雄和张勇已经在黑石渡接应他们。 卞文雄说：“从湘潭得到消息，何腾蛟自从被俘后，坚贞不屈，誓不投降，前几天已经被清军杀害了。我派去陕西请求陈圆圆、吴三桂帮忙营救瞿式耜的人已经回来，到时给你一个惊喜。我派去桂林打点的人报告说，他们已物色到了一名看管瞿式耜的狱卒，答应帮忙。”天赐叹息道：“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们来迟了。何腾蛟将军已经壮烈殉国，也不知能否将瞿式耜将军营救出狱。” 他们骑马来到长沙的秘密联络站。根据天赐的设计，联络站设在一座豪宅里，门上有两个鎏金大字“卞府”，院内有厅堂楼台，花园亭阁。卞文雄还在长沙经营几家有名的商铺，成为地方着名士绅。天赐和罗成巡视了一遍，对这个联络站十分满意。天赐高兴道：“文雄，你在长沙经营得不错，只几年就成了富商士绅，也步入上流社会了。”罗成笑道：“我和表哥在南京至今只能从事地下工作，你在长沙却成了响当当的头面人物。”卞文雄谦逊地说：“这都是少爷设计指导有方，当初来长沙前，我先去了陕西平西王府找到了陈圆圆，吴三桂给在湖广的降清汉将孔有德写了信函，有了平西王吴三桂作靠山，大树底下好乘凉啊，我成了长沙的暴发户了。我已经为两位少爷准备了两间上等的套房，一路上鞍马劳累，让丫头先侍候你们沐浴休息。晚上为你们接风洗尘，到时会给你们一个惊喜，有一位贵客、老相识出席作陪。”天赐和罗成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又小睡了一会，顿觉精神焕发。 晚上，莺莺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接风洗尘晚宴，天赐惊喜的发现，出席作陪的贵客、老相识竟是阔别已久的旧情人陈圆圆。天赐见圆圆仍然是那么风姿绰约，潇洒迷人，不由得勾起了当年旧院相识，京城金屋藏娇的那段浪漫往事。两人含情脉脉地相互对视着，有多少相思情话想向对方倾诉，但是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直白，只得深情地问候寒暄几句。两人的眉目传情、情有独钟，莺莺都看在眼中，心想今夜正好顺水推舟，当个牵线的红娘，一定让这对旧情侣重温鸳鸯旧梦。卞文雄作为东道主，祝酒说：“谷公子和罗公子这次从江南到长沙有特殊任务，顺便做点丝绸、茶叶生意，也是前世有缘，我们能在长沙欢聚一堂，来，大家先干一杯，庆贺这次难得的重逢。” 天赐说：“我先敬圆圆一杯，感谢你对莺莺和文雄的帮助。现在我们应当称你为王妃了。”圆圆感叹道：“我不是什么王妃，也不想当三桂的王妃。无聊的文人墨客，说三桂是冲冠一怒为美人，都是无稽之谈。我却当了三桂降清的替罪羔羊，永远为他背上这口历史的黑锅。”天赐道歉道：“我只是开个玩笑，圆圆你可别当真。三桂投敌降清，一是他背信弃义贪图荣华富，二是李自成和多尔衮的夹攻，情势所迫。他这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不要听吴梅村这样的风流文人瞎诌胡编。” 圆圆破涕为笑：“高水流水，知音难觅，谷公子和在座的各位兄弟姐妹都是我的知心朋友。真想不到与两位公子北京一别，还有缘在长沙重逢。当年幸亏谷公子相救，才得以摆脱李自成的羁绊。自从三桂把我接到西安以后，没过上几天安静的日子，又跟随他镇守汉中。多尔衮死后，顺治帝将他鞭尸扬灰，诛连同党，三桂日夜担忧，害怕受到牵连，便上书要求入京觐见亲政后的顺治帝。幸好顺治帝接见了他，对他仍然十分信任，根据他在陕西的战功，依旧册封他为平西王。莺莺和文雄到长沙定居这几年，我也有了可以走动的亲戚。莺莺与我患难与共，情同姐妹，她曾来陕西平西王府小住，陪伴我说说知心话。这次他们特地派人将我从陕西接来长沙，正好三桂奉命入川平定永历帝在四川的义军，他也无暇顾及我，我也想出来散散心。俗话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毗邻，我在长沙能有莺莺这样的姐妹，再路途遥远，也要千方百计往来的。今夜有幸与久违的谷公子、罗公子欢聚一堂，真是我们前世修来的缘分。三桂马上要去四川打仗，说是安顿下来后，就接我去那里，到时你们都到四川去玩。” 莺莺欣慰道：“四川是天府之国，你要是搬到四川，我们到峨眉山、乐山、都江堰游玩就有落脚地方了，在你那里住上几月，将四川的山山水水玩个遍。”他们边饮边聊，罗成提议说：“我们不如击鼓传花作酒令，传到谁手里就罚一杯酒，再作首诗，或唱个曲儿，讲个笑话。”由丫头击鼓，一束玫瑰花在各人手中传递，刚击了两下鼓，突然在圆圆手中停了，众人欢呼：“王妃，罚一杯酒，再作一首诗。”圆圆说：“我可不是什么王妃，以后也不会作三桂的王妃。这杯酒我喝了，这诗可一时难以成句。” 罗成说：“那就唱个曲儿吧。”圆圆沉吟了一下：“我就唱一首苏东坡的词《水调歌头》吧。东坡在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不朽诗篇，怀念他的胞弟苏辙。我借花献佛，敬献各位知心朋友，也算留个记念。”天赐自告奋勇道：“我来给圆圆伴奏。”莺莺取来古筝，焚上一柱清香，优美激荡的旋律响起，圆圆深情的歌唱：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绔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曲终了，唱得圆圆眼眶泪花闪烁，众人唏嘘感慨。圆圆百感交集，举杯祝酒：“今夜难得大家欢聚在一起，明天又要各奔东西了。来，我敬诸位一杯。”天赐豪放地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来日方长，相信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来，大家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咚、咚、咚的击鼓声又响了起来，一会儿如暴风骤雨，一会儿又如绵绵细雨，这次嘎然停在天赐手中。众人欢笑道：“谷公子与陈小姐有缘，前呼后应，成双成对，珠联璧合。”罗成调侃道：“这回应当是表哥唱曲儿，表姐伴奏了。”天赐爽朗地说：“圆圆，你唱了一首苏东坡的《水调歌头》，那我就唱一首苏东坡的《江城子·密州出猎》。这首词是他任密州太守时，郊外出猎，壮志凌云，要亲自射杀猛虎，答谢乡亲的深情厚意。猎后开怀畅饮，胆气横生，要满挽雕弓射天狼，抒发了杀敌报国的豪情。” 圆圆琴技娴熟，弹得酣畅淋漓，气势宏伟，天赐歌喉嘹亮，唱得诙谐张扬，豪情满怀：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挚苍，锦帽貂袭，千骑卷平岗。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周弓加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天赐和圆圆配合默契，琴瑟和谐，博得满堂喝彩。莺莺说：“ 我已安排你的丫头、侍卫吃过酒宴了，都喝得酩酊大醉，先睡了。来，我们尽兴畅饮，玩个痛快。” 他们击鼓传花，饮酒作诗，弹琴唱曲，直到二更鼓响，才曲终席散，各自回房歇息。罗成悄悄对莺莺说：“圆圆是表哥的旧情人，当初是他在妓院梳栊了圆圆，后来又是他从李自成手中将圆圆救了出来。你看他俩今晚眉来眼去，情意绵绵，你就作个顺水人情，将他俩撮合在一起，了却相思之情。”莺莺笑逐颜开：“一切都由我来安排，包他俩过个销魂之夜。” 月明如水，水浸楼台，竹影婆娑，圆圆情思昏昏，鸳枕难捱，无眠无夜。夜深天籁，月移花影，玉佩丁当，莺莺悄悄敲开圆圆的房门，引来了一位风流倜傥的美男子，悄悄地在圆圆耳鬓说：“小姐，我斗胆做了月下红娘，你日夜相思的谷公子，今宵要与你幽会。今宵好好重温鸳鸯旧梦吧。”说毕，关上房门就下了楼。 金磊对谷宗义说：“天赐你真是艳福齐天。可谓千里姻缘一线牵，在长沙又与旧情人缠绵悱恻。”邢姬调侃道：“谷公子风流倜傥，婚外还有许多红颜知己。”谷宗义说：“那只是一次偶然巧遇，一夜伴侣而已。我去长沙的目的是营救抗清将领。”三人继续时空倒流游戏。 第67章 浩气长存 第六十七章 浩气长存 金磊说：“南明不乏为国捐躯的忠臣良将，可叹他们拥立的都是昏庸的明朝宗室后裔，依旧是宦官专权，党派争斗，内乱不断，逃脱不了覆亡的宿命。在这乱世之秋，出现了像王夫之、黄宗羲和顾炎武这样伟大的唯物主义思想家。”邢姬说：“瞿式耜将军是明末杰出的民族英雄，他对南明最后一个政权桂王政府做了大量艰苦卓绝的工作，使桂王政府一度出现抗清斗争的大好局面。瞿式耜不是败于清军，而是死于内乱的恶性争斗中。”谷宗义说：“所以当他兵败被俘后，我想方设法要营救他。可惜功亏一篑，没能挽救他的生命。瞿式耜将军，在穷凶极恶的满清降将面前，威武不屈，英勇就义，壮烈殉国。” 天赐进入密室，将旧情人抱在怀中：“圆圆，我这是在做梦吗？今宵又能重温鸳鸯旧梦。”圆圆娇声婉啭：“这不是梦，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我永远不能忘怀。今夜你再效宋玉巫山偷神女吧。”天赐将她绣鞋儿脱，钮扣儿松，罗带儿解，柳腰儿搦，温香软玉揣满怀，香露点滴润滑得牡丹花儿开。 天赐关心道：“圆圆，三桂待你还像以前那样痴情吗？”圆圆娇柔承欢，欲仙欲醉：“他现在是美女如云，什么四方观音，八方观音的，已经分身乏术，力不从心了。哪有你这样生龙活虎，气吐山河呵。”天赐调侃说：“那些皇后嫔妃难得能与皇上同床共枕，为了满足情欲，皇后嫔妃们常常偷偷与太监温柔缱绻。那些太监虽说阉割了阳具，但是仍有情欲，他们戴上狎具后仍然可以满足后妃的情欲饥渴。有的太监甚至用驴胶粘上阳具，与正常男人一样。听说，崇祯帝就在皇后和田贵妃的宫里搜查到太监用的狎具。” 天赐怎么也想不到，这次为了营救抗清将领来到长沙，能与圆圆遐迩相遇，在接风洗尘酒宴上，俩人琴瑟和谐，珠联璧合的联袂演唱；如今夜深人静，又鬼使神差地由莺莺牵线，竟与圆圆同床共枕，重温鸳鸯旧梦，度过了销魂的一夜。 第二天，天赐与罗成、卞文雄、张勇，带着小分队的弟兄们，快马加鞭，驰骋在长沙到桂林的驿道上。他们仍然装扮成贩运丝绸、茶叶的马邦，晓行夜宿，沿湘江先后来到衡阳、永州、全州，过了兴安的灵渠，在灵川就有先期去桂林的弟兄来接应他们。先期去桂林的管家，拿了吴三桂的信函去见孔有德，孔有德不在府中，后来答复说等到奏明督师洪承畴后再作处理。天赐说：“看来孔有德是在推托其事，情况不妙。我们就在灵川住下，灵川离桂林的清军大营很近，进退方便快捷。” 他们包了一家僻静的小客栈，作为营救劫狱的根据地。天赐吩咐卞文雄拿着钱牧斋的信去桂林清军大营找那位汉族绿营的将领，不料他已经前往柳州攻打桂王的守军了。天赐并不感到遗憾，因为路远迢迢，世事难料，于是就将信烧毁了。天赐说：“现在我们唯一能干的就是冒险劫狱。你的弟兄负责贿赂的那位看守瞿式耜的狱卒怎么样了？是否可靠？在劫狱前必须把所有细节侦察清楚。” 卞文雄说：“那位狱卒是汉人，非常钦佩瞿式耜将军的坚贞不屈、忠心耿耿的气节。他已经答应作我们的内应，对瞿式耜也很照顾，还帮忙传递信息。但是负责审讯瞿式耜将军的是一位穷凶极恶的降清将领、大汉奸孔有德，他在攻打桂林时遭遇瞿式耜军队的顽强抵抗，损兵折将，死伤惨重，他本人也被乱箭射中，受了重伤。所以他对瞿式耜将军滥施酷刑，必欲置其于死地，来报这一箭之仇。我看瞿式耜将军已经是凶多吉少。” 罗成说：“这样看起来，我们得尽快行动，制定一个周密的劫狱计划。”天赐说：“罗成说得对。今夜我们就亲自到监狱内外实地堪察一番，把关押瞿式耜将军的牢房位置，前后路径，狱禁守备兵力，巡逻规律等所有细节都摸得一清二楚。” 子时过后，月黑风高，天赐、罗成、卞文雄、张勇带领小分队的弟兄悄悄地骑马前往桂林大狱探查劫狱路径。他们顺利地来到大狱外围，这是一座明朝监禁重犯的古老监牢，建筑坚固，防守严密。天赐将小分队分成两股，一股由卞文雄、张勇和二位能飞檐走壁，翻越高墙的弟兄组成，他们要设法进入监狱内，探明瞿式耜将军所在牢房的位置，前后路径，做到进得去，出得来，万无一失。其余人马分成两组，分别由他和罗成指挥，一组负责接应从狱中营救出来的瞿式耜将军，一组负责遭遇巡逻队袭击时进行狙击。想不到，卞文雄带领弟兄刚进入监狱就遭遇到巡逻队的伏击，只得暂且撤退出来。幸好遇到的只是小股狱卒，天赐当机立断，指挥全体队员安全撤离桂林，神出鬼没地又回到了灵川小客栈。 第二天，正当他们策划今夜再去桂林探察监狱路径时，传来了瞿式耜将军在狱中壮烈殉国的噩耗。卞文雄从那位狱卒那里听到了瞿式耜将军在狱中的情况。他白天审讯时不怕严刑拷打，虽然被鞭笞得皮开肉绽，遍体鳞伤，夜里回到牢房依然坚贞不屈，铁骨铮铮，不愿倒在地下，而是威武不屈，正襟危坐，通宵达旦地端坐在那里，就像一座时钟，等待天亮。他所以如此大义凛然，不仅是为了维护大明忠臣的尊严，也是对汉奸卖国贼酷刑的蔑视。 在晨曦中狱卒看到，受尽酷刑折磨的他，两鬓依旧苍劲如霜，真是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狱卒说，他痛恨汉奸卖国贼孔有德，叹惜没能一箭把他射死。在靖江殿上，他慷慨陈词，痛骂孔有德背信弃义，贪生怕死，卖主求荣，为虎作伥，残酷杀害黎民百姓。他宁愿在酷刑下，立刻成了阶下鬼，也要淋漓尽致地揭露孔有德的罪恶嘴脸。任凭严刑拷打，肆意侮辱，他神色丝毫不变，对孔有德的淫威始终不屑一顾，回到牢房仍然保持衣冠端庄，浩然正气。他说不要笑老夫将生死看得如此之轻，我要像文天祥那样，永远忠于大明王朝，忠于大明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激励后人坚持抗清复明斗争。 他在狱中通过狱卒，秘密写信给他的旧部，要他们继续组织抗清战斗。他还特别嘱咐旧部，一定要找到王夫之，是他连累了王夫之，让他遭到削职放逐的不公正处罚，希望他能不咎既往，联络旧部，抗战到底。孔有德在靖江殿上屡遭瞿式耜的痛骂，他恼羞成怒，不经审理上报，就将瞿式耜杀害了。 临刑前，瞿式耜要了笔墨，在牢房墙上，写了一首诗： 浩 气 吟 正襟危坐待天光， 两鬓依然劲如霜。 愿作须臾阶下鬼， 何妨慷慨殿中狂。 凭加耪辱神无变， 旋与衣冠语益庄。 莫笑老夫轻一死， 汗青留取姓名香。 天赐听后扼腕痛惜：“南明又痛失了一位忠臣良将！现在我们要尽快安葬瞿式耜将军的遗体，再设法找到王夫之，联络旧部，完成瞿式耜将军的遗愿。并将带来的善款捐赠给瞿式耜将军的旧部。”卞文雄说：“我想找一些瞿式耜将军的生前亲友出面，与孔有德交涉，先将瞿式耜将军的遗体殓装在棺廓内，暂且殓放在桂林的关帝庙内，日后再设法运回他的家乡常熟去。”罗成称赞说：“这样安排挺好，寻找王夫之的事就交给我吧。”天赐说：“我想卞文雄就留在桂林负责处置瞿式耜将军的后事，我和罗成先回长沙，分头去寻找王夫之。我看桂王在广西也耽不长了，很可能会向云南逃窜。你们先在桂林设置个联络点，以后视情况，你可以将长沙的联络站搬到昆明去。” 天赐提笔为瞿式耜将军写了一首挽联： 魂飞桂林山水中，孤臣长眠离恨宫。 留取汗青待天光，浩气长存天地红。 并嘱咐卞文雄一定要厚葬瞿式耜将军，等到他找寻到王夫之后，再来桂林将瞿式耜将军的棺廓运回他的故乡常熟。 天赐和罗成带领小分队的部分弟兄，风尘仆仆来到衡阳王夫之家。只见他家门庭破落，杂草丛生，断墙残壁，不见人影。他们好容易打听到一位远房亲戚，才知道自从王夫之在衡山举行抗清起义失败后，就败退到广东，投奔桂王了。 老人说：“王家是书香世家，王夫之父亲王朝聘，号武夷，大器晚成，知天命之年考取了入监举人。当时是丞相温体仁当政，贿赂成风，他背井离乡在北京蹉跎十年，终于得到了一个放外任做官的机会，但吏部秉承温体仁的旨意，向他索取贿赂，他父亲不肯行贿取辱，撕毁了吏部的文谍，毅然回到家乡。王夫之是王朝聘的第三个儿子，少年英才，十四岁考取秀才，他与友人组织了‘行社’、‘匡社’，抨击时弊，议论朝政，诌议改革，二十四岁与长兄王介之一起考中入监举人。那时张献忠占据衡阳，邀他参加义军，他佯装伤病，拒绝了。幸好张献忠很快败退，他得以逃脱。后来清军攻克衡阳，他父亲、叔父和兄长都在躲避战乱中遇难。他和好友管嗣裘等人奔波半年，组织一支义军在衡山抗击清军。他们都是些没有行伍经验的书生和农民，又缺少给养，又孤立无援，不久便败退到广东肇庆，投奔到桂王那里。听说瞿式耜将军举荐他当了行人司的行人，但不到半年，又挂冠引退。他从桂林回到家乡，为了躲避清军拘捕，在外过着流亡生活。” 天赐问老人：“你知道王夫之现在可能在哪里避难吗？”老人想了想：“刚回来时，他在湘西一些朋友家寄居。前不久，他潜回家乡扫墓，听说隐伏在耶口山一带荒山破庙里。” 天赐要到了王夫之一些朋友家的地址，便与罗成分头前去寻找。天赐心想王夫之为避战乱曾在南岳衡山住了一段时间，结识了不少释家弟子，很可能会隐居寺院，躲避清军的拘捕。 功夫不负有心人，天赐故然在双髻峰的一座寺院中找到了王夫之。他听到瞿式耜将军在桂林壮烈殉国，潜然泪下：“瞿式耜将军拥戴桂王有功，永历帝行辕在肇庆、桂林时，他做了大量艰苦细致的工作，一时号令所致，两广、湘鄂和云贵的大明官吏藩将都来归顺，李自成残部李定国、高必正、李过等也来投顺，大有中兴之势。此时永历朝已经收复湖南，共有三、四十万军队，如有一位统帅率领北伐，各地抗清力量纷纷响应，南明半壁江山有望光复，有望与满清成南北对峙态势。” 天赐说：“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曾托人上疏桂王，要他乘胜追击，挥师北伐。可惜，桂王小朝迁，与福王、鲁王、唐王几个小朝廷一样腐败，宦官专权，党争迭起，坐失良机。” 王夫之说：“谷公子是天下闻名的江湖豪杰，与我们这些儒家子弟不同。我与匡社的社友管嗣裘等发动衡山起义失败后，退到肇庆，瞿式耜将军对我有知遇之恩，他举荐我在永历朝当了行人司行人。在永历朝当行人半年，亲眼目睹了永历帝的昏庸无能。谷公子，要不是身历其中，你是不会相信永历帝的朝政是多么黑暗腐败，永历帝和太后的心腹组成的吴党与降将李成栋为首的楚党，彼此攻讦，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田地，地方军阀割据，都想控制永历帝。永历帝与崇祯帝一样，宠信的是宦官王化淳、王坤之之辈。” 王夫之给天赐看他正在写作的《永历实录》，里面详细记载了南明永历朝廷的朝政大事。从这本永历王朝的当代史记中可以看到，大批大明遗臣宿将聚集岭南弹丸之地，争功邀赏，要求永历帝封官晋爵，没有地方居住，就携家眷、僮仆栖息船舶。拥有重兵的湘、粤、桂、川、黔的外镇藩将，要挟天子，把持朝政。短短数年，五迁天子行辕，广州失陷迁桂林，受宦官王坤之等的蛊惑，为脱离瞿式耜又从桂林迁移武冈，降清将领李成栋反正，又将其迁回肇庆，后来迫于兵败又逃往梧州。宰辅宦官王化淳、王坤之，以拥戴有功，窃据要职，收受贿赂，排挤、谄害贤良。降明的李自成旧部孙可望的“忠贞营”，在川黔地方割据，与永历朝廷若即若离，要求永历帝封他为秦王。 最令人愤慨的是永历帝一手炮制的“五虎冤狱”：五员虎将金堡、袁彭年、丁时魁、刘湘客和苏正发，上疏弹劾宦官专权，把持朝政，收受贿赂，排挤异己，而永历帝听信谗言，下令锦衣卫缇骑将五虎拘捕入牢，严刑拷打。王夫之等忠贞谏臣，死谏三次，险遭谄害，幸亏忠贞营的高必正全力营救，王夫之和五员虎将得以脱险。 天赐转达瞿式耜的遗愿：“瞿将军临刑前嘱托，要我们寻找到你，劝说你重回旧部，继续为南明抗清大业效力。他对你是寄予厚望的。”王夫之说：“瞿将军是我志同道合的良师挚友，我非常尊重他。他的壮烈殉国，对南明永历朝廷是巨大的损失。他的逝去，更坚定了我循迹山野，潜心钻研学问的决心。我对永历皇帝已经彻底失望，不抱任何幻想。儒家古训，三谏不从，即为谏逆已穷，君臣义绝。儒生入仕，不为货财薪俸，乃是行道济世的资籍，君臣合义，合则尽力事之，不合则毅然去之。是非界限，经渭分明，志同道合，忠良正直，引为知己，奸诈邪恶，则疾恶如仇，挂冠而去。这是我离去前，到船上看望金堡时吟咏的一首诗，已经表明了我的心愿： 挑灯说鬼亦无聊， 饱食长眠未易消。 云辰江心天浑噩， 虱居豕背地冤饶。 祸来只有胶投漆， 疚在生憎蝶与鲦。 劳得狂明争一笑， 虚舟虚谷尽逍遥。 自从我离开永历朝廷后，为躲避清军缉拿，被逼进山林泽薮，身居蓬户岩洞，与麋鹿同居，禽鸟为友。” 天赐称赞道：“好一个‘虚舟虚谷尽逍遥’。满清八旗铁蹄蹂躏大明江山，山河破碎，满目疮痍，生灵涂炭，而那些才华出众，守志不移的有识之士，一个个被南明昏君奸臣谄害、抛弃，逼迫他们浪迹江湖，遁迹山林，成为游隐之士。我尊重你的选择。这是你写的《噩梦》、《黄书》？” 王夫之说：“我光顾说话，怠慢了。来，品尝一下我炒制的苦丁茶。这两本书我刚开了个头，还需要好好斟酌修改。我出身书香世家，早年就读长沙岳麓书院，师从吴道行。父亲王朝聘，是崇祯年间入监的举人，治学严谨，家教有方。他的学生管嗣裘等都是我们匡社的社友，后来一起招募义兵，抗击清军。在父亲潜移默化的熏陶下，我和长兄一起考上了入监举人，所以钻研学问，写作着书是我的爱好和擅长。配妻陶孺人己病故，儿子尚幼，唯一亲人长兄王介之也隐居山林。现在我断绝与一切官吏权势往来，结交饱学之士，教授学生经世致用之学，潜心研究经史、文学、天文、地理、数学、农艺。虽然生活艰难，靠友人、门生接济，却矢志不移，着书立说，笔耕不止。我赞成孟子的‘社稷为重，君为轻’的学说，天下土地和臣民不是皇帝的私产，耕者应当有其田。朱元璋不喜欢孟子学说，他命人删除了这些内容，搞了一部残缺不全的《孟子节本》，愚弄天下。社会和自然一样是不断变化发展的，我反对君主专制，这样的政治制度必须改革。人的认识都是由客观存在的事物引起的，譬如这山是客观存在的，不能因为你没看见山，就说没有山。人的认识一定要随着客观存在的事物的进化而相应的变化。” 天赐说：“王先生的着作，批驳了王阳明先生的‘心即理也’的学说和人人‘致良知’的主张，让人耳目一新。做学问就是要反对空谈，崇尚经世致用之学。” 王夫之说：“谷公子行侠仗义，千里迢迢为营救抗清民族英雄奔波，又不辞劳苦寻访我这位遭遇昏君贬逐的游隐居士，不愧为江湖豪杰，令人敬佩，令人感动。真乃我的科举入仕之梦，收复河山之梦已经破灭，现在只有教授学生、着书写作之梦还有希望付诸实现。我意已决，要学那魏晋稽康等竹林七君，断绝尘世，隐居山林，实在让谷公子失望了。谷公子为抗清复明奔波疾呼，我们志同道合，真有相见恨晚感觉。我流亡在他乡，颠沛流离，居无定所，这一阵寄居寺院，你多住几天，我们可彻夜促膝长谈。” 天赐说：“王先生过奖了，我是一开始就不愿入仕途当官的，主张实业救国，既经营工商，也济身江湖。我与西方传教士接触较多，主张中国必须有西欧那样的‘文艺复兴运动’，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反对封建专制，进行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建立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可是中国的封建独裁的皇权制度根深蒂固，我的梦想处处碰壁，现在只能先作艰巨的启蒙教育。王先生你就是一位反对封建专制的先驱者，我衷心祝愿你在学术研究和启蒙教育上有所作为。王先生就像魏晋时的竹林七君子那样，启迪人们的思想，日后定能彪炳史册。我遵照瞿式耜将军的遗嘱找到了你，任务已经完成，这就告辞了。这点银两是我对抗清义士的一点心意，请你一定收下。我们后会有期。” 天赐在衡阳与分头寻找的罗成和小分队的弟兄汇聚后，风尘仆仆又回到长沙。吴三桂派人已将陈圆圆接回陕西汉中，相约在成都再聚会。天赐与罗成、卞文雄、张勇开会分析当前南明的抗清形势，商量下一步的行动计划。罗成忧心如焚：“现在孔有德的清军已经占领湖南、两广，气焰嚣张，南明的抗清形势再度恶化，永历朝廷放弃了肇庆和梧州，仓皇西奔，已经到了无地容身的地步。李过病亡，他的儿子李来亨和郝摇旗、高必正、刘体纯等被迫率领义军回到巴东荆襄等地，组成了夔东十三家军，在群山中独立坚持抗清斗争。看来南明的抗清斗争没有希望了。” 天赐却胸有成竹：“目前的抗清态势虽然对我们十分不利，但也不要过于悲观，抗清斗争只是暂时转入了低谷。我们现在要韬光养晦，蓄积力量，只要我们坚持不懈地努力，我想抗清斗争还会再度达到高潮。我们在南京募捐到一些义款，我想部分款项支援瞿式耜将军旧部，大部分款项支持川黔已经降明的李定国、孙可望的忠贞营和夔东十三家军。谷家作坊铸造的几门大炮都送往他们的忠贞营，你们小分队路上千万要小心。” 张勇说：“我们经常在这条航路上奔波，所有清军关卡都已熟悉，不会出事的，少爷尽管放心。”天赐说：“我看李定国是一员虎将，南明永历朝廷已经到了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他们只有到贵州安隆所投靠李定国和孙可望了。不久的将来，也许湘桂大地有可能光复，抗清形势可望再度达到高潮。”卞文雄说：“少爷见多识广，高瞻远瞩，那我们的联络站暂且还不用搬迁，仍然在长沙坚持秘密抗清地下活动。”罗成建议说：“表哥，我们应该马上回江南去，联络东南沿海坚持抗清斗争的张煌言、张名振和郑成功的义师，让他们接受永历帝的晋封，将东南沿海的抗清力量与湘桂川黔的抗清义师联合起来，遥相呼应。这样又可以实现我们进攻南京，挥师北伐的梦想了。” 天赐兴奋道：“英雄所见略同，罗成的设想，与我的筹划不谋而合。我们明天就启程回江南，这次我想南下广州，再从澳门乘船由海上到厦门、舟山，拜访郑成功和张煌言、张名振，看看那里的抗清情况。我想我们的生意应该逐渐转到海上贸易，现在陆路的丝绸、茶叶和瓷器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我们应该储备大宗的丝绸、茶叶和青花瓷器，再造十来艘能经得起海浪的大船，一旦大陆抗清失败，我们可以到台湾建立根据地，甚至到海外去坚持抗清斗争。这叫未雨绸缪，有备无患。”罗成拍手叫好：“表哥真是壮志凌云，蜚声海外呵。”天赐吩咐卞文雄：“赶紧为我和罗成准备车马行装，我们明天就启程前往澳门。” 天赐和罗成以及小分队的弟兄们，仍然装扮成贩运丝绸、茶叶的马邦，晓行夜宿，从长沙向南，途径湘潭、衡阳、郴州来到广东的韶关、清远，再沿珠江到三元里，进入广州城里，住在镇海楼附近的客栈里。只见原本繁华富足的岭南商贸大都会广州，如今由于清军和永历帝的义军拉锯式的战斗，城内街市破坏，商铺倒闭，满目肃杀，萧条凄惨。原来与谷家有生意来往的商行老板都躲避战乱去了，他们无心逗留，第二天就出城渡江，经顺德来到澳门。 天赐说：“澳门原来只是一个小渔村，盛产牡蛎，又叫蚝，因为蚝壳内光亮如镜，称之谓蚝镜，后改名为濠镜。澳门东西五六里，南北三四里，南北有二个海湾，规圆如镜，可以停泊海船，是一个捕鱼、商贸和避风的良港。我小时候跟随祖父母来澳门奔丧，殓葬曾外祖母李玉兰。听我祖母讲，曾外祖母在澳门主持一间修道院，人称莲花修女，深受当地百姓和葡人的爱戴，葬礼是中西合璧的，既有当地的信徒，又有神甫和葡人，哀伤、肃穆又庄重。我记得，她的墓地就在澳门妈祖阁的北边，座南朝北，背靠大海，永恒地遥望着江南故乡。” 罗成指着东南方一座临山靠海，掩映在古柏苍松之间，金碧辉煌、飞檐翘阁、雕梁画栋的庙宇说：“那座气势恢弘的寺院是不是妈祖阁？”天赐高兴道：“对，这就是妈祖阁，又叫天后庙。葡人初抵澳门上岸时，就能看到这座壮观的庙宇，问此庙叫什么庙？澳门人说叫妈祖，葡人就把它译成macau，于是西方来澳门淘金的人都称澳门为macau了。我们先找个客栈住下，再好好游览澳门风光。”他们在葡人社区的圣保禄教堂附近找了一家葡人开的旅馆住下。这是一座西式小洋楼，里面的装饰、陈设都是西欧风格。 他们放下行李，稍事休息后，就去妈祖阁北边天赐曾外祖母的坟上扫墓。墓碑是黑色大理石的，顶上雕有一朵莲花，上边镌刻着“莲花修女李玉兰之墓”，四周围有汉白玉栏杆，有一对口含珍珠的幼狮守护。天赐在供台上摆放贡品和鲜花，点上香烛和锡箔。只见氤郁的香烟，袅袅上升。天赐在心中默默的祷告，祝愿曾外祖母的灵魂，在天上宫阙中安谧吉祥。 罗成感叹道：“这里的风水多好，可惜老人客死岭南，只能在此遥望故乡了。”天赐深情回忆道：“这是曾外祖母的遗愿，她的大半辈子是在澳门度过的，她离不开这间修道院。”罗成再次倾听天赐讲述他曾外祖母与嘉靖帝的一段爱恨交织的情仇故事。夕阳西下，一朵朵白莲花似的云霞飘游在海上，仿佛也在诉说着同一个传奇般的爱情悲剧。 他们漫步来到妈祖阁。今天是农历三月二十三日，是妈祖也就是天后的诞辰。只见庙内香火鼎盛，前来祭祀的香客络绎不绝，庙前广场上搭了个戏台，正在演神苏戏。天赐说：“我听祖母讲，妈祖阁是福建甫田也就是湄州人建造的，福建人把天后叫做娘妈。据说万历年间，湄州有个富商巨贾，因为商务上有紧急事情，乘巨船来澳门，遇到飓风，他们跪在船头，祈求神灵保佑。正在危急关头，俄见有一神女立于莲峰山侧，顿时巨船平安无恙，顺利停泊在澳门港湾。为了答谢妈娘的救命之恩，就在这莲峰山下建了这座妈祖阁。祖父说，有关妈祖阁还有另一个版本。台风季节，在一艘渔船紧急返航，途中遇到一位慈眉善眼的老婆婆要搭乘他们的船到澳门，好心的船主答应了。意想不到的是，老婆婆上船后，虽然风急浪高，却一路顺风。老婆婆答谢上岸，走路如飘如飞，倾刻就消失在莲峰山冈，人们惊呼，老婆婆就是天后娘妈的化身，于是集资在此建了这座天后庙。三月二十三日是娘妈的诞辰，有大型庙会，热闹非凡。每到除夕，百姓都来庙里烧香还愿，拜神祈福。” 祭扫坟墓过后，他们来到妈祖阁的山门前，只见“妈祖阁”三个鎏金大字，在夕阳下闪闪发光，一副对联映入眼帘：“德周化宇，泽润生民”，阁内宝塔重叠，香烟袅绕。他们在香炉里点燃三支巨香，祭祀天后娘娘，祈求女神保佑赐福，还在功德簿上签名，捐赠三百两白银，主持方丈释慧请他们到禅房休息。天赐说：“我们是澳门修道院莲花修女的曾外孙，这次来澳门祭扫她老人家的墓地，特来妈祖阁烧香还愿，想请方丈为莲花修女主持一场佛事，祭祀莲花修女。” 释慧方丈谦敬道：“原来两位施主是莲花修女的后辈，失敬失敬。莲花修女在澳门家喻户晓，人人敬仰。老衲明天就为她主持隆重的佛事，了却两位施主的心愿。请两位施主到膳室用斋，晚上就在客房歇息。” 金磊说：“莲花修女是中西合璧的神女，这在中国的神话故事中是绝无仅有的。”邢姬说：“天赐与这位曾外祖母还神游世界，遨游印度洋、大西洋和太平洋。”谷宗义说：“这仅仅是一次神游梦境而已。” 第68章 神游世界 第六十八章 神游世界 金磊调侃道：“你神游世界，环球旅行，比哥伦布稍许晚了一点，但也是一次震惊世人、举世闻名的环球旅行呵。”邢姬笑呵呵道：“天赐，你是在梦境中环游世界，在梦幻中环球航海吧。”谷宗义讪笑说：“梦幻小说，真作假时假亦真，任凭后来人去品味评说吧。” 晚膳有素火腿、溜素鹅皮、酱汁核桃仁、素鸽蛋、双味素虾仁等。罗成说：“这些火腿、鹅皮、鸽蛋、虾仁就像真的一样，是什么做的？”释慧方丈说：“这火腿也就是豆腐皮卷紧成圆形火腿坯，加酱油、芝麻油烹制而成，色泽棕红，香味浓郁，柔中带韧，味美爽口。这溜素鹅皮是把油面筋，里面朝外翻转，炸至酥脆呈棕黄色，形如鹅皮，再放入香菇、笋片即成香酥松脆的佳肴。这素鸽蛋是用胡萝卜做蛋黄，豆浆糊做蛋白压制而成，虾仁是由山药切成虾形油炸而成的。”天赐赞美道：“这厨师真是别出心裁，独具匠心呵。看起来赏心悦目，胃口大开。” 晚膳后，释慧方丈为天赐和罗成开讲六经和百家之言。释慧方丈说：“佛教与儒教、道教是理义相通，殊途同归的。我除讲授佛理外，也谈论《老子》、《庄子》和《周易》。佛教劝民持戒行善，化成民俗，使风化淳扑。夫能行一善，则去一恶，一恶既去，则息一刑，一刑息于家，则万刑息于国，天下太平者也。” 听完释慧方丈讲经后，天赐和罗成到客房歇息。月明星稀，松涛呜咽，海浪澎湃，如水的月光射入卧榻前，地上像下了一层霜。天赐睡不着，坐在榻上与罗成谈论佛教与儒教、道教的关系。天赐说：“儒教的‘人伦纲常之说’与佛教的‘破恶行善之方’有着某种矛盾，而道教的‘兴善炼丹之术’更适于华夏贵族。孔、老、释同为圣人，都被捧上了神坛，但是佛教的释迦是戎神，虽说外来的和尚好念经，但总没有本土的孔子、老子两位圣人吃香。” 罗成说：“佛教利用杂伎、女乐和神怪诡异的迷信传闻来渲染神不灭论和因果报应之说，既麻醉了百姓，也糜烂了王公贵族的灵魂，寺院生活也越来越污秽惊人。由于北朝和南朝佛教几度泛滥成灾，危及皇权政治，曾经出现过几次大规模的灭佛事件。幸好佛教没有成为中国的国教，所以中国没有像欧洲和阿拉伯国家那样发生宗教战乱。中国儒家的伦理道德、纲常礼仪已经深深扎根于百姓风俗习惯之中，甚至达到封建迷信的程度，所以人们往往称之为儒教，其实也就是一种精神枷锁而已。” 天赐说：“我最欣赏范缜的《灭神论》：‘神即形也，形即神也，是以形存则神存，形谢则神灭也。’形和神是统一体的两面，神是形的产物，形存神存，形亡神灭，这样的论证既犀利又严密。梁武帝属意臣僚六十余人着论反驳，范缜‘辩摧众口，日服千人’，始终没有在理论上退却半步。但是范缜只是用偶然论来驳斥因果论，没有力量触动‘形神因果论’的理论基石。我想也只有到科学技术非常发达之时，才能建立更具杀伤力的《灭神论》。”他们谈兴正浓，直到三更过后，才朦朦胧胧地进入梦乡。 天赐辗转翻侧，神思恍惚，仿佛看到飘渺的海上飞来一朵美丽的莲花，上面站立着一位仙姑，长得与他小时候见到的曾外祖母相像，天赐作揖笑问：“这位仙姑可就是我的太外婆莲花修女？不知从哪里飞来？我能乘你的莲花飞舟遨游太空吗？” 那仙姑笑道：“我就是你的曾外祖母莲花修女。今天你到我的坟上祭扫，又请高僧释慧方丈为我做佛事，故特地从九天之上的莲花宫下凡，来到莲峰山看望你。来时匆忙，别无礼物相赠，路过喜马拉雅山，采了一朵雪莲花送给你。”他捧过雪莲花，只觉异香扑鼻，沁人肺腑，顿感身轻如燕，如飘如飞，就上了她的莲花飞舟。 曾外祖母说：“今夜我要带你环球旅行，这也是你未来几年要走过的历程。”说着，莲花飞舟悄然起飞，升到莲峰山冈上。天赐俯瞰海面，惊讶的发现有一艘海盗船突然袭击他们的莲花飞舟，密集的子弹、炮弹嗖嗖的从他们身旁飞过。天赐大声呵斥：“哪里来的海盗，胆敢侵犯大明帝国的海疆？” 只见海盗船上有一个凶恶的黑胡子海盗船长蛮横地说：“我们是荷兰国王派到东印度的舰队，你们中国的皇帝禁海闭关，我们只能用大炮轰开你这东方帝国的国门了。”天赐说：“嘉靖年间，日本倭寇侵犯东南沿海，现在连欧洲的西班牙海盗也打上门来了。”曾外祖母说：“西欧各国悄然崛起，他们坚船利炮，想到东方来掠夺黄金和财宝，日后中国会受他们的侵略，丧权辱国吃大亏。” 只见她张开巨大的斗篷，抵挡住海盗的枪炮，海盗船见海战失利，偷偷地溜跑了。曾外祖母说：“重外孙，不要为这些海盗的骚扰扫了我们的雅兴。我们先沿万里海疆巡航，然后再环绕陆地疆界飞行一周。”瞬间，飞舟就来到宝岛台湾上空，风光旖旎的日月潭、阿里山就在脚下。曾外祖母说：“不久，你将在这片海峡两岸驰骋征战，然后远航南洋，流亡海外。” 莲花飞舟向北飞越东海、黄海海岸，来到渤海湾的山东和辽东半岛。天赐说：“这片海域我熟悉，几次由海上往返于京津和苏州之间。罗成和他的父亲就在辽东宁远抵御满清八旗的围攻。”曾外祖母说：“明朝守辽总兵养虎为患，崇祯自毁守辽长城，断送了大明江山。”莲花飞舟开始沿着陆地疆界周游，瞬时就来到长白山和三江平原。 天赐说：“从隋朝的疆域地图上看，这片白山黑水和窟说岛都是大隋帝国的疆土，叫做室韦和靺鞨，到大明帝国叫奴儿干都司，是海西女真部。”曾外祖母说：“这北疆的大片国土将给沙皇俄罗斯帝国抢占去，连同这神秘美丽的北海湖泊贝加尔湖也划归沙皇版图。”他们向西掠过大隋帝国时的东突厥和西突厥来到咸海，然后折向葱岭，经于阗进入吐蕃。大明帝国改称吐蕃为乌思藏都司，后称西藏拉萨城。曾外祖母神秘地说：“你有一次偶然的机会，进入西藏探险，与一位藏族姑娘有一段短暂的情缘。天机不可泄露，只能深藏心底。” 他们向南途经云南大理来到南洋各国。天赐说：“我想沿当年郑和下西洋的路线巡视一次。”莲花飞舟在郑和到过的地方上空飞驰，曾外祖母边飞边介绍说：“这是占城、真腊、暹罗、满喇加、苏门答腊、爪哇、锡兰。我们已进入印度和阿拉伯，来到郑和航海的终点非洲东海岸。郑和第七次出使的船队有二万七千多人，大船六十三艘，最大的船可容一千余人。船上有航海图、罗盘针，满载金银财宝、绸缎瓷器。” 天赐说：“听说郑和到过南美洲，我们也到那里去看看。”曾外祖母说：“他那时可能是由东非向南，绕过南非的好望角，沿西海岸北上，到达西班牙，再向西穿越大西洋，到中美洲的加勒比海岛国，再往南就到南美洲了；要是向东穿过直布罗陀海峡，就进入地中海。”天赐兴奋地说：“两条路线都走一遍。”曾祖母说：“我的重外孙，你可真富有冒险精神，将来你一定会沿着这条路线完成环球航行这一骄人的壮举的。” 莲花飞舟沿着这两条线路分别在地中海沿岸各国和南美洲印第安国家巡航了一遍。莲花飞舟在南美洲最南端的火地岛上空盘旋，天赐问：“要是走海路怎么才能回到中国？”曾外祖母说：“有两条路线可走，一条是沿原路返回；另一条路线充满艰险，就是从中美洲穿越浩瀚的太平洋，可以到达南洋的旧港，再回到中国。”天赐说：“那我们就穿越浩瀚的太平洋，圆满地完成一次环球航行。” 莲花飞舟瞬间就飞越了太平洋，在南洋的旧港盘旋了一会，立即飞抵澳门的莲峰冈。临别时，曾外祖母语重心长地说：“天赐，你将在环球航海中遭受磨难，但是有惊无险，祝你一路平安。”转瞬间，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天赐恍惚觉得自己在一叶孤舟上，飘泊在黑暗的大洋中。他拼命呼喊着，从床铺上坐起，原来是南柯一梦。正是：“榻前明月光，疑是天降霜。海上升明月，梦游在他乡。” 罗成被天赐的呼喊惊醒，睡眼惺忪地问：“表哥，你怎么啦？一惊一乍的，怪吓人的。”天赐讪笑道：“做了一个美梦。”罗成来了精神：“是不是梦见与美女幽会了？”天赐调侃道：“你真是个好色之徒，整天想着与美女有什么艳遇。告诉你，我做了一个绝妙的环球历险的惊梦。”罗成问：“什么环球历险？什么惊梦？说来听听。”天赐诡秘地说：“天机不可泄露。”罗成笑道：“表哥，你又卖弄关子，吊人胃口。”说着，罗成又迷迷糊糊睡着了。天赐却没有了睡意，他披上衣服，走到院子，这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天赐仰望星空，在海天相连的海平线上冉冉升起了金子般闪耀的又大又亮的金星，在金星上面是木星，两颗明亮的星星伴着皎洁的弯月，这双星伴月的天象奇观真是难得一见。遥望金星，又勾起了他与金星美女玛丽娜那段令人难忘的初恋情爱。临别时，她说已经怀上了我的孩子，是儿子还是女儿？我还能见到天外的儿女吗？他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感到莫名的怅惘和思念。 等到释慧方丈主持做完悼念莲花修女的佛事后，他们告别释慧方丈时罗成顺便问：“澳门还有什么庙宇值得一游？”释慧方丈说：“澳门还有莲峰庙和圣母雪地殿二座庙宇你们可以去游览。站在圣母雪地殿可以东望洋山大炮台。传说大明朝熹宗皇帝即位第二年，也就是天启二年，荷兰海盗入侵澳门，密集的枪炮射击洋山大炮台，此时庙里的圣母张开巨大的斗篷抵挡住荷兰海盗的枪炮，击退了荷兰侵略者，圣母成了澳门的守护神。莲峰庙是供奉观音娘娘的庙宇，主殿是观音天后大殿，其它还有武帝殿、仁寿殿、医灵殿、神农殿、诅诵殿、金花娘娘殿和痘母殿。这几座庙的香火也都很旺盛。”天赐说：“我们在澳门还要耽搁一段日子，有时间我们会去莲峰庙和圣母雪地殿烧香还愿，游览观光的。” 他们离开妈祖阁，回到葡人的旅馆休息。晚餐吃的是西餐烤牛排、薯条和汉堡包，饭后他们与葡人老板卡洛斯聊天。卡洛斯说：“葡萄牙国王派来的那位澳门总督马士加路就住在大炮台下边的官邸里，他负责葡人在澳门的自治管理和防务。他比前任卡洛告强多了，卡洛告任命后一直没到任，他是个不负责任的胆小鬼。我们葡人在澳门进行商贸活动，每年向明朝政府缴纳五百两白银的租金，我们在澳门建洋房居住。澳督没来前，我们都靠葡人推选的议事会管理澳门葡人社区的事务。现在这片葡人社区已经十分繁荣昌盛，两位公子可以在葡人社区观光观光。” 天赐问：“那座圣保禄教堂是什么时候建造的？看上去非常特别，有点中西合璧的味道。”卡洛斯骄傲地介绍说：“这座圣保禄教堂是远东最大的天主教堂，一六零二年奠基，到一六三七年建成，是一位意大利耶稣会神父设计的，有日本鬼斧神工的技术协助，抒合了欧洲文艺复兴和东方建筑技巧，可谓东西合璧，富丽堂皇。当你踏上宽大的六十八阶台阶走上圣保禄教堂时，就能感受到它的气势恢弘，卓而不群，地位显赫。教堂正门前壁大三巴牌坊就耗费三万两银子，它看上去像一座中式牌坊，底部有三扇大门，正门上方刻有拉丁文mat-er det即天主圣母，左右两个侧门上刻有耶稣记号ihs。从大炮台城堡俯瞰，可以看到整座瑰丽的教堂和后边广场的的全部景观。圣保禄教堂从外观细致地看上去，它的正面前壁又不像中国的牌坊，它由许多西欧的精美浮雕组成，顶部高高耸立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十字架，上下分三层，每层壁龛里都藏有铜像，是早年铸炮厂铸造的。令人疑惑不解的是，自从这座教堂落成后，多次遭受火灾的劫难，也不知哪一天烧得只剩这前壁的大三巴牌坊了。” 在卡洛斯的导游下，他们参观了圣保禄教堂。他们走上宽敞的六十八级台阶，卡洛斯详细介绍了大三巴牌坊精致浮雕的寓意。下边一层是四位耶稣圣人的雕像。中间一层是童贞母像，四面有牡丹花和菊花围绕。牡丹花代表中国，菊花代表日本，左右都刻有“永恒之众”。一艘葡式帆船，一个面目狰狞的魔鬼。右侧生命之树，表示圣母征服魔鬼，一幅刺穿骷髅图象，代表正义战胜死亡。中间那层是耶稣圣婴雕像，刻有钉死耶稣的工具。最上边的鸽形铜像代表圣人，二旁的太阳、月亮和星辰象征圣母怀孕一刹那时的光芒。 罗成问：“听说许多西方传教士都曾在澳门的圣保禄教堂学习过天主教教义？”卡洛斯说：“这座圣保禄教堂也是远东的第一所西方大学。像利玛窦、汤若望等西方传士都在这教堂里学习过天主教教义。汤若望是与我同一条船从西班牙来到澳门的。那时明朝皇帝正禁止西方传教士在中国内地传教，所以他在澳门耽搁了三年。后来由徐光启大臣推荐，汤若望到北京帮助铸造红夷大炮，炮打辽东的满清八旗兵。后来又获准在北京郊区建造教堂传教。” 天赐说：“汤若望是我的老师，我们谷家在京郊香山的房地产有一半捐赠给他建造教堂。他教我天文、数学、历算等西方科学技术，还教我铸造大炮的技术。他是我的良师益友。”卡洛斯说：“汤若望是我的老朋友了。李自成攻克北京时，西方传教士都逃出了北京城，唯独他没有逃跑。好多年没有他的消息了，不知现在他怎么样了？”天赐欣喜地告诉卡洛斯：“他因为要保护他已经编着好的《崇祯历法》刻版和大量的科学技术书籍、天文仪器，所以没有离开北京。那时我们还帮助他窖藏那些刻版、书籍和仪器，因而没有遭受损失。清军占领北京后，多尔衮限令他搬出北京城，后来他说服了多尔衮，终于没有搬迁，还让他继续编着西洋历法。如今他已经成了大清国钦天监的监正，顺治帝和皇太后都十分器重他。” 卡洛斯在胸前划着十字：“上帝保佑！他是一位忠诚的天主教神父，为中国的天文和历法而竭尽全力，用中国的俗话说，好人自有好报，愿上帝赐予他平安、幸福。” 罗成问：“满清八旗兵占领广东，后来降将李成栋又在广州反政，投降了南明永历皇帝。这满清和南明对你们澳门葡人怎么样？”卡洛斯说：“双方在广东进行拉锯战，澳门也受战乱侵袭，但无论是满清还是南明，他们都对耶稣亲近。满清的顺治帝和皇太后挂上了金十字架，南明的永历皇帝和皇太后，也挂上了金十字架，而且还认神父为教父，并取了教名，甚至要联络欧洲的教皇，请求他们派遣十字军来帮助南明永历皇帝打败满清八旗军。澳门的葡人都取中立态度，葡人社区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害。两位公子都是汤若望的老朋友，也是我卡洛斯的朋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 天赐说：“我们要从海路回苏州去，想请你买艘葡式帆船行吗？”卡洛斯爽快地答应：“没问题，我有个朋友就是做这方面生意的，他有一条葡式三桅杆的帆船急于想脱手，上面还有欧洲最新式的枪炮，价格可以便宜点。”天赐说：“那我们就等你的好消息啦。” 第二天，天赐和罗成在葡人社区观光，先到曾外祖母的修道院去看了看。那间修道院依旧保存了原来的风貌，但是年久失修，显得有些冷落萧条。现任院长接待了他们，听说是莲花修女的重外孙，格外亲切。她带领他们看了莲花修女原来住的房间和留下的遗物。天赐感慨地说：“想不到你们保存得那么仔细，陈设、布置跟我原来看到的一模一样。今天旧地重访，仿佛又回到了我童年的时光。” 院长说：“她活着的时候，对我们每个人都是那么亲切、慈祥，她永远活在我们的心里。临终弥留之际，她还念念不忘她的重外孙天赐呢。”天赐说：“这一千两银子是我们捐赠给修道院的，希望院长用于修缮这间修道院，将这间修道院办得更好，以告慰曾外祖母的在天之灵。” 他们在葡人的旅馆遇见了与他们谷家商行有贸易往来的广州洋行的老板圣约翰，他说：“你们谷家商行的船队过几天要来澳门，我正在这里等待他们。这次运来的是苏州丝绸、茶叶和景德镇的瓷器。特别是青花瓷非常畅销，可惜货太少了。”天赐说：“谷家商行的业务，我都托付给大管家谷正大经营了。现在江西战乱频繁，景德镇瓷窑都停产了。我们谷家在浙江、福建建了新窑，招募从江西逃难出来的烧制青花瓷的师傅，不久就可以大批量生产高档的青花瓷器了。”圣约翰高兴道：“到时我们洋行能否成为你们青花瓷的代理商？”天赐说：“那只能等到产品出窑数量和销售行情再决定了。” 天赐和罗成抽空到风顺堂大教堂去走访在北京认识的西班牙传教士狄龙。狄龙热情地给他们当导游：“这座教堂建于崇祯十年，也就是公元一六三七年。这教堂有左右两排石梯级直达大门，外观看起来气派十足。左右两边有两座大钟楼，左边的钟楼有一座大时钟，可以准确的报时；右边钟楼里有一口大铜钟，做弥撒时，摇动大铜钟，钟声轰鸣。屋顶是中国式的金字瓦，色内充满东方色彩，古雅逸趣，宽敞宏伟。古色吊灯，堂皇锦秀，雄伟壮丽。巨大的梁柱，豪迈大气。大殿上供奉圣老楞佐神像，你看他身穿绚丽衣袍，一手拿着圣经，一手柱着法杖，庄严肃穆。航海的葡人把他视为庇护平安的风信之神，所以这座教堂又称为风顺堂大教堂。风顺堂大教堂和圣保禄教堂是澳门两间最大的教堂，还有一些小教堂，大都供奉澳门的守护神圣若翰洗者的圣像和画幅。” 天赐说：“狄龙神父，自从李自成攻克北京后，我就没有见到你。听汤若望老师说，你已经回到澳门风顺堂大教堂了。何时再重返北京？”狄龙说：“如今中国大陆内战还没有结束，满清和南明还在打仗，天下仍不太平。现在荷兰人占据台湾，我想到那里建造一间天主教堂。我想，在荷兰人统治下的台湾，传教布道要顺利得多。”罗成说：“我和表哥这次想乘海船到厦门去，你可以先跟我们的船到厦门，然后再搭船到台湾去。”狄龙说：“谢谢。澳门经常有荷兰的商船进出，我准备搭荷兰的商船去台湾，不麻烦你们了。”天赐和罗成在教堂逗留了半天，告辞时天赐说：“世事难料，如果大陆抗清失败，说不定我们有可能到台湾去找你。咱们后会有期。” 过了几天，卡洛斯与葡人谈妥了购买葡式三桅杆帆船的生意，还购买了一批欧洲最新式的枪炮。作为中介人，卡洛斯得到了一笔丰厚的佣金。不久，谷家商行的贸易船队也如期到达澳门港，大管家谷正大喜出望外：“想不到能在澳门遇见谷少爷和罗少爷，现在满清实行海禁，出海做外贸生意越来越艰险了。幸好我们贿赂了海关的官吏，到澳门的商船还允许通航出海。”天赐说：“看来形势对我们越来越不利，我们要防患于未然，在澳门设置外贸商行和储备仓库，将在苏州的业务和货物逐渐转移到澳门来。正大叔，你对澳门和这条航路较熟悉，这件事就交给你去经办了。” 大管家谷正大说：“少爷，你尽管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办好。我在澳门已经看好了一处房地产，就在南面海湾僻静的一条街道，原来想做货物中转仓库的，现在可以扩建成储备仓库，再在葡人社区买幢小洋楼做商行的办公楼，这外贸商行就可以开帐了。另外还要招聘一些通译和熟悉与外洋船做生意的买办，负责供应外洋船的新鲜食物，搭建临时仓库，修船补帆，与外洋船首席大班签订购买合同。香山县在澳门的前山寨设立县丞衙门，管理澳门口岸的中外贸易。前山寨设有海关的澳门关口，负责关防和海关的事务，有防御总领、海关监督和海关胥役，专门管理外洋船的外贸事务。我已经与他们打过交道，比较熟悉了，要设立商行，估计问题不大。” 天赐说：“你想得很周到，欧洲外洋大船带来的货物不多，主要是呢绒、玻璃制品，还有压舱铁，他们要把这些东西卸下。在中国购买的货物至少有几百吨，有生锌、瓷器、丝绸、茶叶等，这些货物不可能一次采购到货，而且重的如生锌、瓷器要放在舱底，轻的如丝绸、茶叶要放在上边。所以他们必须在岸边建造临时仓库，仓库内要有守卫的住房和守卫队长的办公室兼卧室，生病的船员要上岸隔离医治。在澳门办个商行，利润颇丰，很有前景。”谷正大说：“买办大都是福建人，必须有一个通译，领有海关监督衙门的执照，并到海关监督衙门书办那里具结担保手续，才能开张。这样少不了要给海关监督衙门的官员、书办及其家人给点红包，上下打点周到了，办事就方便。” 罗成说：“我看外洋大船的水手也上岸游玩，与当地人打成一片。他们最喜欢的莫过于买中国酒。他们从国内带来的酒有限，要限制着喝。上岸后就可以开怀畅饮，整天喝得醉醺醺的，相互吵架，不分白天黑夜，放枪取乐，闹得乌烟瘴气的。带领的大班们都忙于做生意，也没有时间管束他们。他们吃的食品很丰盛，鸡鸭牛羊猪等肉食，鱼虾、螃蟹、鳗鱼等海鲜，黄瓜、罗卜、白菜、菠萝、香蕉、西瓜等新鲜蔬菜水果，还有野鸡、鹅、鸽、鹌鹑、兔子甚至燕窝。我还看到有牛奶、黄油、奶酪和长面包等西洋食品出售。这些水手吃得比他们在国内还要好，真是到了人间天堂。我看这些食品比当地市场价格高出很多，做买办这行都是垄断性的，利润相当可观。” 天赐对管家说：“你办事很有远见，我很放心，澳门商行就全权交给你经营了。”谷正大又说：“我想除了在澳门建立买办商行和储备仓库外，我们谷家还应当在广州设立商行，与西班牙、英国、法国、荷兰、奥地利的东印度公司的外洋大船和一些注册在印度的欧洲贸易船做生意。”天赐说：“这正是我下一步要考虑的计划，你可以先去广州考察一下，给我写个报告。我已经买了一艘葡式三桅帆船，过几天随同你们贸易船队一同启航，我和罗成要到厦门和舟山去会见郑成功和张煌言、张名振，要在那里耽搁些日子。” 罗成说：“我看那艘葡式三桅帆船，虽然不太大，但是能抗风浪，续航能力强，装备也很先进。我们回家后，可以叫船厂仿造改建几艘，将来可以作远洋舰队的主舰用。”天赐说：“罗成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我已经给苏州谷家船厂下了建造远洋舰队的生产计划。计划建造十几艘舰艇，主舰和货轮要稍大些，其它攻击舰、护卫舰速度要快，机动灵活，补给舰、医疗舰等辅助舰也要配备齐全。准备随时支援郑成功的抗清舰队，也为以后远航南洋、印度、非洲、西欧，甚至环球航行作好充分准备。抗清复明的形势不容乐观，我们都应该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罗成他们在澳门忙碌了几天，将办商行的事情初步敲定后，就驾驶葡式三桅帆船随同贸易船队驶往厦门。 天赐他们的船队从澳门的前山寨码头启锚，扬帆航行在珠江口伶仃洋上。天赐驾驶新购买的葡式三桅帆船，其它船只编队护航，途经冰仔岛、路环岛，往东转过桂山岛、大蛛洲，向三门列岛方向驶去。这时，富有航海经验的天赐看到东方海天相连的海平线上，隐隐约约升起一抹怪异的霞光，看上去风云变幻莫测，波涛汹涌潜伏。他敏锐地感觉到，可能是预兆一场可怕的台风即将来临。其它船上的老大们也警觉到云谲波诡，风云突变，马上会有台风暴雨降临。天赐果断地命令船队到前面的外伶仃岛避风。他们刚将船队停泊到外伶仃岛海湾，一场台风暴雨就袭击了伶仃洋诸岛。他们庆幸躲过了一场劫难。 天赐和罗成在风雨交加、上下颠簸的船舱里感到烦闷无聊，他们在船舱内一边喝酒解忧，一边谈论时事。罗成感叹说：“我们被困在这伶仃洋的伶仃岛上，不由地想起南宋末年民族英雄文天祥那首《过零丁洋》着名诗篇来。” 天赐说：“文天祥战败被俘后，已经投降元军当上元帅的汉奸张弘范一再逼迫他招降坚持抗元的爱国将领张世杰。文天祥就写了这首《过零丁洋》诗给张世杰，表示他誓死抗元的坚定态度，鼓励张世杰坚持抗元到底。”天赐和罗成慷慨激昂地吟咏起这首千古名诗来： 辛苦遭逢起一经， 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 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 零丁洋里说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 留取丹心照汗青。 天赐和罗成谈论起文天祥的身世：“他出身书香门第，但是世代都没做过官。在严父、良师的督导下，他熟读经史，博览群书，二十岁时以一篇见解独特、分析精辟、措辞尖锐、气势磅礴的《御试策》倾倒了主考官王应麟。因为这辛苦的‘一经’，幸运地高中状元，从此以身许国，官至右丞相兼枢密使，封信国公，为国家民族干出了一番轰轰烈烈的抗元事业。南宋端宗德佑二年元军围攻临安，文天祥被派往镇江元营中去议和。谈判时他不肯屈服，被元军扣留。二月二十九日夜从元营中逃脱，直至五月二十六日赶到福州见到端宗，任枢密使，都督诸路军马。他在南剑州设都督府，招募各地抗元义军，虽然将寡兵弱，但也坚持四年浴血奋战。他亲率督府军进攻江西，一举光复了会昌、雩都、兴国，各地抗元义军纷纷响应，抗元大军席卷赣南，为抗元卫国的民族救亡事业写下了可歌可泣的壮丽篇章。不料在赣江十八滩中的惶恐滩头遭受惨败，妻儿被俘，军队溃散，心急如焚，惶恐不安。如今过伶仃洋，已是全军覆没，身为俘虏，伶仃孤单。他哀叹祖国山河破碎，如同随风飘浮的柳絮，逃脱不了亡国的噩运，自已身陷囹圄，如同暴雨中的浮萍随波沉浮。‘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这谐音对仗的诗句表达了诗人对国破家亡的满腔悲愤和身世浮沉的无穷遗恨。‘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如今这诗句已经成为正气浩然，光照千秋的绝唱，鼓舞千百万抗清志士，为光复大明江山而浴血奋战。” 酒酣半醉的罗成郁闷地说：“历史的悲剧往往会重演，我们现在为了抗清复明的事业，竟然也像当年文天祥一样飘泊在伶仃洋上。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会不会在这伶仃洋上遭遇清军的伏击，如同当年文天祥一样全军覆没，成为囚俘。” 天赐满怀信心地劝勉罗成：“历史的悲剧是往往会周而复始地重演，但是要看你能否掌握自已的命运。现在南明抗清斗争的形势与当年文天祥的抗元斗争的形势十分相似，但是只要我们把握时势的变化，适时调整战斗的策略，虽然我们无法改变大局，但个人的进退安危还是能自己掌握的。清军没有强大的水师，我们可以在海上发挥我们的优势。这次我想劝说郑成功与张煌言联合起来，训练强大的水师，挥师北伐，从长江进军南京。只要精诚团结，指挥得当，有望收复江南半壁江山，南明的抗清大业还是大有希望的。罗成，不要过于悲观，总是风声鹤泪、疑神疑鬼的。我对这次厦门、浙东之行满怀信心。” 台风夹着狂风暴雨把天赐他们的船队困在外伶仃岛上二天二夜，第三天傍晚风息雨歇，海面上风平浪静。天赐命令船队启锚扬帆，连夜向厦门驶去。刚驶出海湾，罗成隐隐约约发现有几艘舰艇鬼鬼祟祟地尾随他们的船队而来，紧张地说：“表哥，是不是清军的水师发现了我们，赶紧躲避一下吧。” 天赐仔细观察后，胸有成竹：“从他们船上悬挂的旗帜和标识看，不可能是清军的水师。再说我们在澳门已经跟清军的海关和海防官吏打点好了，他们不会怀疑我们的。我看很可能是出没于南海和东海的海盗船。这伙海盗贪婪成性，凶残暴虐，狭路相逢，躲是躲不过去了。命令船队成雁字形编队，作好战斗准备。” 海盗船迅速向天赐的船队靠拢，耀武扬威地向天赐的船队发出信号进行恐吓，勒令天赐船队停止前进，否则就要开炮轰击了。天赐沉着应对，欲擒故纵，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别开炮！请问你们是哪路神仙？我们是规规矩矩的商船，有话好好商量。你们哪位是船老大，请上我们船上商洽，我们不会亏待你们的。” 天赐悄悄地对罗成和小分队弟兄们说：“大家不要惊慌，这是缓兵之计，哀兵必胜。先麻痹敌首，让他们以为我们害怕，放松戒备。擒贼先擒王，我与罗成和盗贼头子周旋，小分队弟兄们潜伏舱内，听我号令，捉拿贼首。” 金磊对谷宗义说：“想不到天赐你还是一位天才的指战员，在海上遇到海盗，不发一箭一弹就把他们制服了。”邢姬说：“对待海盗不可强攻，只能智取，否则会吃大亏的。”谷宗义说：“这也是我常在江湖行走，为抗清复明大业出生入死，来回奔波，因此造就了文武兼备的智能和随机应变的胆识。”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69章 月晒银沙 第六十九章 月晒银沙 金磊说：“郑芝龙出身海商世家，后来招抚成为明朝称霸一方的军阀，又摇身一变成为南明唐王政府掌握兵权的重臣。所以东南沿海的海商对南明的抗清大业至关重要，弄得好就能把他们转化为抗清复的一支重要力量。”邢姬对谷宗义说：“天赐你有胆有识，成功地将海商转变为抗清的同盟军。”谷宗义说：“有些海商良知未泯，可以招抚他们为抗清建功立业，但像郑芝龙那样有奶便是娘，背主求荣的海商，他的反叛对抗清事业损失实在太惨重了。我对白先仕是以理服人，后来他成为我们的忠诚战友。我们和白先仕在东山岛一起观赏月晒银沙的奇景，日后成为知心朋友。” 这时海盗头子带领两名海盗大摇大摆地上了天赐的葡式舰艇，大声喝问道：“哪位是管事的老板？”天赐笑容可掬地说：“在下姓谷，是这船队的领班。请多多关照。请问仁兄怎么称呼？”只见这名海盗头子一双丹凤眼，眉毛如两条蜈蚣，双耳硕大滴溜，两眼明眸如漆，方口紫唇，黄黑的胡须轻盈飘逸，额头天圆地方，走动时像一头狼狗。他声如洪钟：“本人姓白，你就叫我白老板吧。想必谷老大是头一回走这条海路，不晓得这伶仃洋上赫赫有名的黄胡子大侠。我们已经盯上你们二天了，因为风大浪高，没有动手，今夜你们想逃遁，我黄胡子怎么能放过这块大肥肉。识相的交出五千两白银就放船放人。” 天赐装出一副胆小怕死、惶恐不安的样子：“好说，好说。”随后吩咐罗成：“你到我的舱房内抬出五千银白银给这位美髯公。”眉目间给罗成传递信号：准备动手，擒拿贼王。一会儿，罗成在舱内布置弟兄们分成三组，分别负责擒拿黄胡子和二名海盗。黄胡子见二弟兄抬出一只大箱子，放在他的面前。天赐毕恭毕敬地说：“这是五千两白银，请美髯公点验。”黄胡子见钱眼开，他与二海盗开箱清点银绽。天赐一声令下，弟兄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净利索地将黄胡子和两名海盗缉拿捆绑，交给天赐审讯。 黄胡子猝不及防，就成了阶下囚，恼羞成怒，暴跳如雷，破口大骂：“雕虫小计，卑鄙小人！有种的，我们俩面对面的单挑搏斗！”天赐劝导说：“看这位英雄好汉，堂堂美髯公，不像是一位杀人劫财的贼匪，怎么也干起人人切令痛恨的海盗勾当？”这里天赐在审讯黄胡子海盗头子，那里罗成指挥小分队弟兄围歼黄胡子的三条海盗船，没到半个时辰就把三条海盗船上的贼匪全部缉拿归案。黄胡子做梦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全军覆没，见天赐也是江湖上的一条好汉，风流倜傥，侠义肝胆，只得乖乖地投降。 天赐以礼相待，设酒宴招待黄胡子和他的弟兄们。黄胡子在天赐的感化下，倾诉衷肠：“我原名白仕勇，字仲谋，别号南安海侠，祖籍福建泉州南安。白家本是泉州名门望族，从元代开始就从事海上贸易，有远洋船队到印度、土耳其和欧洲通商，做丝绸、茶叶和瓷器生意。白氏祖上曾与欧洲的马可波罗同朝为官，与马可波罗私交甚厚。早在明朝正德年间，西欧的葡萄牙、西班牙和荷兰、英国的东印度公司先后来到闽粤沿海，从事海盗活动，他们劫夺商船，掠卖人口，贩运违禁商品，武装袭击沿海城镇。” 天赐说：“我从史籍上读到这段历史。嘉靖二年，明军在广东新会海面，击败了葡萄牙海盗商船，缴获其佛郎机大炮，并禁止与葡人贸易，封锁了全部通商口岸。葡人就与日本倭寇勾结，在浙、闽、粤沿海进行武装侵扰。嘉靖三十二年，葡人用欺骗和贿赂的手段，买通明海道副使汪柏，谎称商船遭遇风暴，请求准其在澳门居住，晾晒货物。不到十年，在澳门的葡人越来越多，以致于筑室千区，夷众万人。也就在这嘉靖三十二年，倭冠先后攻进上海、苏州、南通、泰州，第二年又攻入徽州、南京。这些海盗烧杀淫掠，无恶不作，兵火洗劫各地工商业城镇，长江沿岸百姓深受其害，对倭寇和海盗深恶痛绝。我的曾祖父曾经参加过戚继光、俞大猷的御倭战役。戚继光深通兵法，军纪严明，抗倭十余年，杀倭寇万余人，基本上荡平了倭寇之患。曾祖父经常跟我讲起他年轻时的抗倭战斗故事，所以我从小就十分痛恨海盗。现在我也从事海上贸易，深知海盗的危害。” 白仕勇说：“嘉靖三十二年实行禁海闭关以后，海上贸易一落千丈。为了生计，我家只得偷偷地与葡萄牙、西班牙、荷兰和英国的东印度公司商船进行走私交易。同时与林道乾、袁进、李忠、颜思齐、郑芝龙等人先后将福建、广东沿海的百姓移民台湾，开发台湾的工商业，并多次协助明军击败了荷兰舰队强占澎湖和台湾的阴谋。天启四年，荷兰人终于入侵台湾，以后又在台南建立了赤嵌城。荷兰人在台湾征收高额人头税，把土地收归东印度公司所有，贪婪地掠夺台湾百姓的财富，还将大批台湾百姓掠卖到爪哇当奴隶。从此，我家就不断地与荷兰殖民者进行斗争，在海上从事袭击葡萄牙、西班牙、荷兰和英国的商船，成为台湾海峡和南海赫赫有名的海上侠客。我出生在台南，在众多兄弟中，唯独我从小聪明好学。我祖父就把我送到福建泉州老家，聘请老师教授学业。我十四岁就考中秀才，以后又跟随老师到长沙岳麓书院读书。可惜好景不长，李自成攻克北京，崇祯吊死煤山，满清八旗兵占领中原，蹂躏江南，我便辍学回台湾。父承子业，从事海上劫掠葡萄牙、西班牙、荷兰和英国的商船以及与这些外国海盗勾结的奸商货船，得到的钱财用于赈济穷苦的渔民和运货船民，人称黄胡子海上侠客，成为这一行的首领。前天我发现你的葡式三桅帆船，以为是葡人和奸商的船队，便一路跟踪到外伶仃岛，不料麻痹轻敌，中了你的‘欲擒故纵’之计，竟然全军覆没，落入谷大侠手中。谷大侠真不愧为江湖豪杰，有胆有识，胸怀抗清复清大志，令人钦佩。” 天赐笑道：“原来白大侠竟然是儒家出身的海商首领，孔圣人在世，又要大声疾呼礼崩乐坏，世风日下了。像郑芝龙这样的海商首领都被明朝招抚并当上了官吏，白先生为什么不肯招安？” 白仕勇说：“南明几个小朝廷，都是昏庸无能之辈，党派争斗，内乱纷呈，成不了大气候。我曾在唐王隆武帝手下当过一段时间的兵部差事，因为看不惯朝廷内部的明争暗斗，相互倾轧，便挂冠而去，下海又干起了老行当。” 天赐劝勉道：“如今南明鲁王、唐王政府先后灭亡，只有永历帝还在风雨飘摇之中苦苦支撑。这次我从澳门率领船队，就是想劝说厦门郑成功的唐王抗清义师和浙东张煌言的鲁王抗清义师联合起来，都投奔永历帝的名下，挥师北伐，围攻南京，光复南明半壁江山，与北京的满清政府形成南北对峙的局面。不知白先生愿不愿跟随我加入这个郑张联盟的军队，为抗清复明大业贡献绵薄之力？” 白仕勇说：“听了谷大侠一席肺腑之言，白某非常感动。你的郑张联盟计划听起来很有说服力，就怕郑张联而不合，南辕北辙。虽然如此，我还是愿意跟随谷大侠出生入死，哪怕牺牲身家性命，也要为之一搏。”天赐听后深受感动：“白大侠真是侠义肝胆，对南明时局看得一清二楚。虽然如此，为了南明抗清事业，我们还要努力拼搏，即使功败垂成，也要敢于冒险。”天赐命令船队继续向厦门航行。一路上他们纵论时局，彻夜长谈。 罗成问白仕勇：“听说郑成功是福建南安人，出生于日本九州平户，母亲为日本田川氏。郑成功是个中日混血儿？听说白大侠也是泉州南安人，与郑家应该是同乡，一定知道有关郑成功的身世和郑氏家族的幕后轶事。” 白仕勇说：“据我所知，郑成功原名郑森，字明俨，号大木，祖籍是河南光州固始县人，后来迁居福建漳州，又移居广东潮州，至始祖隐石公定居福建泉州南安县。到郑芝龙这一辈时，家境贫寒，十八岁就外出闯荡，沦为海盗，与日本浪人关系密切。郑芝龙娶日本女子田川松为妻，明天启四年农历七月十四在日本平户海滨生下长子郑森。郑芝龙凭着自己在海上混迹练就的海盗本领，成为在日本的华侨海盗首领的义子，继承了一支庞大的海盗走私船队，并逐渐成为作乱东南沿海的海盗集团头目。后来郑芝龙被大明朝廷招安，他反戈一击，成为剿灭海盗的有功之臣，擢升为掌握福建十万铁甲军的指挥官。郑芝龙以此作后盾，通过大规模的对外贸易，成为富甲一方的海商巨贾。” 罗成问：“听说郑成功的同胞弟弟一直没有离开日本？”白仕勇说：“因为日本幕府不准他的日本妻子田川松子离开日本，他只得将七岁的长子郑森带回福建南安，专门聘请名儒教授儿子学业。郑森从小聪明好学，十五岁就考上了秀才。乱世之中，郑芝龙送长子郑森到南京国子监太学读书，拜礼部尚书钱谦益为师。郑芝龙在闽粤沿海和台湾很有号召力，他曾将成千上万的闽粤百姓迁居台湾。移居台湾的闽粤百姓已达十余万人，对台湾的开发和建设贡献极大，郑家在台湾的部下众多，势力相当雄厚。郑芝龙拥立唐王朱韦健有功，很受朱韦健的赏识和信任。朱韦健称隆武帝后，将郑芝龙晋升为建安伯，爵封平国公，执掌隆武帝的兵权。郑芝龙带二十一岁的长子郑森去见隆武帝，隆武帝听说郑森十五岁就考上了秀才，在南京国子监太学读书，拜礼部尚书钱谦益为师；又见郑成功一表人才，谈吐不凡，十分赏识，便问他救国之策。郑森引用岳飞的一句名言‘文官不爱钱，武臣不惜死，天下太平矣。’隆武帝朱韦健为拢络郑芝龙，赐郑森为国姓朱，更名朱成功，又称国姓爷，还晋封忠孝伯，二十二岁任御营中军都督。郑成功有四个弟弟，同母的是未能离开日本的田川次郎左卫门。” 天赐问：“郑芝龙这么受到隆武帝的重用，后来为什么又投降满清了？”白仕勇说：“清军占领南京，福王投降后，明朝官绅张国维等拥立鲁王于绍兴，不久，黄道周和郑芝龙等又拥立唐王于福州。张国维和黄道周等人是主张坚决抗清的，他们得到浙闽广大百姓的支持。但是这两个小朝廷之间，为了争夺‘正统’，彼此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而且各自内部也都是党派纠纷，争权夺利，根本不能配合作战。清军江南督师洪承畴乘机利用鲁王和唐王之间的纠葛以及他们内部的矛盾，采用分化离间的策略，首先诱降了鲁王政府拥有重兵的方国安，接着又以同样的手段诱降了唐王政府拥有重兵的郑芝龙。洪承畴以‘附清同乡’的名义给郑芝龙写了劝降信，郑芝龙接信后决意要解甲降清。郑成功是个秀才，又拜儒学大师钱谦益为师，他准确无误地分析出洪承畴居心叵测。在郑芝龙前往清营降清之际，拉住父亲的衣襟，跪哭着劝阻。可是郑芝龙一意孤行，结果被洪承畴扣押。你们可以想象，郑芝龙出身海商，看重的是功名利禄，投靠的是有权有势的主子，他曾经尝到过招抚的甜头，眼看南明唐王朱韦健偏安福州一偶，将稀兵微，气数已尽，经不住老奸巨滑的大汉奸洪承畴的威胁利诱，心想再次招抚，还能得到高官厚禄，不顾长子郑成功的反对和哭谏，接受洪承畴的招抚，落此可悲下场。” 天赐说：“郑芝龙出身海商世家，身上难免存在着海商的种种劣根性，卖主求荣也在意料之中。郑成功深受儒家学说的熏陶要比他父亲强多了。”罗成感叹道：“张国维和郑芝龙投降满清后，两浙很快失守，张国维自杀，鲁王逃亡海上。清军打败了黄道周的义师，占领了福建的许多城镇，隆武帝被俘遇害，唐王政府覆灭。” 白仕勇说：“郑芝龙投降满清后，郑家的遭遇十分凄惨，下场非常可耻。清军抢劫了郑家，郑成功生母田川氏为免遭清兵侮辱，剖腹自杀。国仇家恨，逼迫郑成功在广东南澳岛起兵，旗子上写着‘忠孝伯招讨大将军罪臣朱成功’。”罗成说：“看来郑成功是个知恩图报的忠臣，不像他父亲那样，见利忘义，背主求荣。” 天赐说：“郑成功也是逼上梁山。听说他治军极其严厉，不准将士虏掠奸淫百姓，军队纪律严明。起兵后又攻占了厦门鼓浪屿和小金门烈屿两岛，后来又攻克漳州和泉州，控制了北起浙江舟山，南至广东潮州、惠州的东南沿海一带。西南的桂王政府放弃了肇庆、梧州，仓皇西奔，投靠了农民军李定国。现在东南有郑成功，西南有李定国，他俩成了最后二位坚持反清复明的南明官员。我想，要是他们俩联合起来，东西夹击，南明就有希望将满清赶出江南，形成南北对峙的局面，南明半壁江山就可保平安了。” 白仕勇说：“以我之见，郑成功从小受家庭潜移默化的熏陶，难免不沾染海商世家的习气。一般的海商都是投靠比他强悍有权势的头子为主，等到自已羽翼丰满时就自立为王，不想再受人牵制。他们喜欢割据为王，雄霸一方。他们很难与人真心诚意地建立同盟，共图抗清复明大业。”天赐说：“不管怎么样，现在南明只有这两支坚持抗清复明的军队，哪怕是暂时联合作战，对满清也是沉重打击。两只拳头同时出击，总比一只拳头强。” 他们仨人在船舱里边饮酒边纵论抗清复明时局，不觉天已破晓。东方海平面上那颗耀眼的金星冉冉升起，随后一抹朝霞飘浮海上，太阳就要出山了。天赐走到甲板上，呼吸新鲜空气，望着那颗行将湮没在阳光里的金星，思念起初恋的金星女郎，仰问苍穹：我们还有机会见面吗？我们的儿子，你在哪里？宇宙无限，难道你们真的迁居天秤星座了吗？ 我相信有朝一日，我们还能见面的。” 天赐他们的船队航行到南澎列岛海面，白仕勇提醒说：“这一带海域经常有荷兰等海盗船出没，他们武装劫掠过往商船，将船上的货物抢走，船员贩卖到爪哇当奴隶。”天赐用望远镜在海面上搜索，故然发现前方有一列挂着荷兰旗子的船队向他们驶来。天赐说：“来者不善，我们要作好战斗准备。我看还是采用‘麻痹战术’，在这艘葡式舰船上挂起葡萄牙国旗，麻痹敌舰，等到靠近炮火火力范围时，打他个措手不及。”白仕勇兴奋地说：“此计高明，好好惩罚这些耀武扬威的西欧海盗。”罗成命令各舰船排成v字形，舰队所有的铜炮，上好炮弹，瞄准敌舰，听候命令，随时准备炮击。 荷兰舰队有三艘舰艇，正编队加速向天赐的舰队靠近。看来他们对挂有葡萄牙国旗的天赐那艘葡式舰艇的真伪存有疑虑，只见旗手在舰楼上打着旗语问：“你们是葡萄牙的舰队吗？”天赐命令旗手回答：“我们是葡萄牙的运货商船，其他的船只都是我们租用的中国商船。”荷兰舰队将信将疑放慢了速度，继续向天赐的舰队靠近。眼看到了炮火射程范围，天赐果断地下令各舰船上的铜炮集中向荷兰的那艘主力舰猛烈炮击。天赐的葡式舰艇上的火炮命中了荷兰主力舰的船舵和中间那根桅杆，那艘荷兰主力舰失去了动力和方向，在海面上打转。其他二艘荷兰舰艇见势头不妙，掉头就想逃窜，天赐下令舰队保持v字编队全速追击。那二艘荷兰舰艇先后中弹，他们边回击边逃遁，但是终于被天赐舰队的密集炮火包围，只得挂上白旗投降。 在天赐的指挥下，他们赢得了这场海战的全胜，缴获了荷兰舰艇上抢劫中国商船的非法所得银锭上万两、珠宝几百件，还有西班牙银元二万两，以及准备贩卖到爪哇去当奴隶的近百名中国水手和渔民。罗成报告说：“荷兰海盗头目已经中弹身亡，三艘舰艇上的大班、大副和水手共死伤十余人，我们的弟兄也有重伤三人，轻伤二人。”天赐和罗成、白仕勇商量后决定：“既然荷兰舰艇已挂白旗投降，缴获的银两珠宝充当抗清的军饷，被荷兰海盗俘获的中国水手、渔民发给安家费用，予以遣返。荷兰舰艇上的伤员和船员发给医药费和生活费，让他们返回台湾赤嵌城。”荷兰舰艇上侥幸活着的船员对天赐的宽大处理非常感激，二艘荷兰舰艇拖着受重伤的主力舰缓慢向台湾驶去。 天赐对罗成和白仕勇说：“我们的舰队先驶向东山岛休整二天，也好让那些被荷兰海盗掳掠的中国水手和渔民在东山岛上岸各自回家与家人团聚。”白仕勇说：“东山岛的陈城地处诏安湾，非常安静隐蔽，我们经常在那里停泊休息，陈城还有我家亲戚，可以上岸住两天。”白仕勇看着远去的荷兰舰队感慨道：“想不到谷大侠和罗公子对海战那么在行，打了一场漂亮的歼灭战。我们经常受到这些荷兰海盗的侵袭，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痛击过荷兰海盗。”罗成谦虚地说：“表哥和我经常航行在东南沿海和长江水道，身在江湖河海，既做生意，也从事抗清战斗。我从小就跟随我父亲在辽东宁远与满清八旗作战，实战的经验已积累不少。但是像这样漂亮的海战还是头一回。”天赐说：“平时经常学习些兵法战术，到打仗时就能应用上。机会和成功只会给那些有充分准备的人。我们要加紧扩大舰队，训练海上作战和登陆的能力，将荷兰海盗赶出台湾去。” 天赐他们的舰队缓慢地驶入诏安湾。只见海湾内风平浪静，潮水缓慢涨落，而港湾外却是波涛汹涌，黑浪如山，海底潮流湍急，隐伏着无声的凶险。潮退后的港湾海面平静如镜，一轮明月冉冉升起，晒得沙滩如银。东山鸟的海沙极为细腻，踩在上面软绵绵的，一点也不沾脚。延绵六十里的滩涂，由七个月牙形的大海湾首尾连接而成，在皎洁的月光照射下，呈现出“银沙晒月”的奇观。 天赐他们仨人下得船来，飞驰在月光下的沙滩上。三人的身影在月光的照射下，就像三把飞驰的神剑。脚下的沙滩如银，踩在上面软绵绵的，悄然无声，轻盈如飞。万籁俱寂，神秘莫测，浮想联翩。奔跑累了，他们仰卧在金銮湾银色的沙滩上，仰望星空，观看那九霄云外的月宫，皎月如镜，仿佛断断续续地听到板斧砍伐月桂的铿锵之声，隐隐约约地听到寂寞嫦娥吹奏玉箫的天籁之音。 白仕勇说：“我带你们到东山岛上东北隅的铜山古城去看看，那儿有一处诗情画意仙境般的桃花源。”他们仨人驾驶一艘舢板，在礁石中穿梭，恶浪滔天，惊涛拍崖，如山峦般的巨浪时而把舢板抛到浪尖上，时而又坠入浪谷中，似雷鸣般的浪啸扑面而来，打得他们全身湿透，像只落汤鸡。他们摸着礁石终于来到东北隅的铜山，像海盗般攀附着礁石爬上了最高峰。他们看到了古人镌刻在巨石上的摩崖石刻，就像天书一般难以揣度。铜山古城堡筑在巨石之上，都是用整块石头垒砌，坚固得像碉堡一般，山下渔民的房子也都是用整块石头建造。铜山峰顶中间最高处有一块至少六万斤重的圆形巨石，坚如磐石般屹立在那里，鸟瞰全岛美丽风景。一阵阵西南风吹过，只见巨石在风中微微摇动，但是仍然像个不倒翁似的保持着翩翩风度。 白仕勇说：“这是一块奇异的巨石，人称‘风动石’，只有西南风才能使它随风摇动，就像给人点头打招呼似的，其它方向的狂风暴雨，它都岿然不动。”一会儿海上风平浪静，白先仕带着天赐和罗成来推巨石，故然只有站在西南角，稍许用点劲向东北方向推，就能推动它，微微晃动。真是危危乎欲坠不坠，左右摇晃，让人胆颤心惊。 罗成担心道：“我们仨人使足全身力气会不会就这样把它推入了海中？”白仕勇笑道：“真是多余的担忧。你哪怕几十人用足吃奶的力气，也推不倒它。它就像一个不倒翁那样摇头晃脑，但是仍然岿然屹立。”白仕勇说：“你们看，在巨石的右前方有一块石碑，上面镌刻着明朝水师提督程朝京的诗句：‘五丁欲举难为力，一卒微排不饱餐。’说的是，五个壮丁吃饱喝足了也难以撼动它，一个饥饿的小卒只要站在西南角上向东北方向轻轻排上一脚就能使它晃荡半天。” 天赐望着这块石碑，看着眼前的古城堡，赞不绝口：“这里正是我想要的一块风水宝地。我们可以在这个古城堡里建立我们水师的秘密联络站，在山崖峭壁上筑个藏宝洞贮藏我们的金银财宝，军需物资。我想把刚才我们缴获的荷兰海盗船上的金银财宝藏在这个秘密的藏宝洞内，白大侠对东山岛非常熟悉，就交给你看管。我们先用五千两白银招募水手，购置舰船，训练水师。” 白仕勇感激道：“谷大侠这么信任白某，我一定训练出一支精干的水师，听候你的命令，抗清复明，召之即来，战之能胜。”罗成说：“我们今晚不如就住在这古城堡里，既隐蔽又浪漫，就像陶渊明的海上桃花源一般。”仨人就在这古城堡歇息，商量如何说服郑成功与浙东的张煌言以及西南的李定国联合，将抗清复明大业坚持到底。此情此景，天赐诗兴大发，吟咏成一首七律，书写在古城堡墙壁上： 月 晒 银 沙 滩 风动石摇海潇潇，月晒银沙映九霄。 诡秘神异金銮湾，仰望月桂听玉箫。 天赐和罗成、白仕勇在铜山古城堡过了二天海上桃花源般恬静浪漫生活。第三天，天赐和罗成告别白仕勇，率领舰队向厦门驶去。被荷兰海盗虏掠的大部分水手和渔民都愿意留下参加抗清水师，白仕勇很快招募到了数百名水手和渔民，建立一支精干的舰队。他以东山岛铜山古城堡为水师基地，在崖洞内建筑了一个秘密藏宝洞，贮藏金银财宝和军粮物资，一个战略水师基地逐渐建立起来。 天赐他们的舰队航行到厦门港外的东碇岛海域，又遇见几艘海盗船拦住去路。罗成见桅杆上悬挂着郑家军的旗号，就叫旗手打信号：“我们是郑大将军的友人，有事想到厦门岛见你们郑大将军。”可是来者却并不理睬，继续气势汹汹地向天赐的舰队驶来。天赐说：“这些人可能是冒充郑成功的舰船，干的却是海盗的勾当。命令各舰艇作好战斗准备。”又命旗手打信号：“停止前进，再靠近就开炮了。”那几艘海盗船并不听从警告，继续高速向天赐的舰队驶来。天赐下令开炮，密集的炮火打得海盗船挂起白旗投降。天赐说：“既然他们投降了，就停止炮击。发信号叫他们派代表来谈判，有伤员给他们医治。” 不久，船上派出三人代表来到天赐的葡式舰艇谈判。其中有一名头目自称是郑氏族人，名叫郑彩。他说：“郑氏是一个庞大的家族，郑芝龙是他们的首领。自从郑芝龙投降满清被扣押后，郑家军就群龙无首了。其实是郑芝龙的弟弟郑鸿逵拥立唐王朱韦健在福州称帝，建立隆武朝廷的。隆武帝为了笼络郑芝龙，不仅将郑芝龙爵封为建安伯，晋升平国公，执掌兵权，还将他的长子郑森赐国姓朱，改名成功。郑芝龙投降满清，是自寻死路，他贪图高官厚禄，没有文化，愚昧无知，缺乏分析判断敌我形势的能力，更与他一意孤行，不听族人忠告有关。现在郑芝龙这一门在郑氏家族中威信极低，他们是咎由自取。” 天赐问：“那他的儿子郑成功是个秀才出身，应当有能力执掌郑氏家族的牛耳了。”郑彩气愤地说：“别提那个寡情薄义的小子。我和弟弟郑联在厦门岛起兵抗清，鼓浪屿已是我们弟兄占领的水师基地，我们兄弟俩在郑家军中是响当当的一大海上势力舰队。他郑森因为唐王赐了个国姓朱，改名朱成功，摆起国姓爷的架子，不把郑氏家族放在眼里了。郑森在广东南澳起兵，后来在广东兵败回到福建，他想争夺郑氏家族的霸主地位，用卑劣的欺诈手段来收编我们弟兄俩的军队。那时我正好有事离开厦门岛，由我弟弟郑联留守。我弟弟头脑简单，郑森说给他送去一千石米，请求登岸休息。当时我弟弟正为缺少军粮发愁，听说他郑森送米上门，求之不得，就高高兴兴地放他上了岸。谁知人面兽心的郑森一上岸就强占了厦门岛，还将我弟弟郑联杀死，把我们兄弟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军队全部人马和舰艇吞并了。郑森几次三番的不义之举，使他在郑氏家族心目中的形象一落千丈。可是他并没有从中吸取任何教训，现在虽然名声在外，风光依旧，可是失败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听说你们要与郑森商量联合抗清的大事，我奉劝谷大侠，与郑森打交道时可不要头脑简单，要多长几个心眼，否则会吃大亏的，弄得不好像我那苦命的弟弟郑联那样惹来杀身之祸。” 天赐和罗成听后感到非常震惊，但是仍然好言相劝：“现在大敌当前，你们郑氏家族要团结一致，一心一意地抗清。你们内部相互残杀，会给满清有可乘之机，不利于南明的抗清大业。再说你们筹集军饷不能依赖抢劫百姓的钱财，这样百姓就不会再支持你们郑家军了。孟子说：‘水能载舟，也能覆舟’。百姓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但要取之有道，用之于民。我这里有五百两银子，捐赠给你们伤员作治疗慰问费。回去与郑成功摒弃前嫌，以抗清大局为重，团结起来，振兴郑家军，将满清贵族赶回辽西去。不要再当海盗抢劫商船了。”郑彩说：“谷大侠一番肺腑之言，说得我心服口服，真乃名闻海内的江湖豪杰。为了国家和民族的大义，我不与郑森再计较个人恩怨。为郑氏家族的振兴，我会支持他的抗清复明大业。”郑彩驾驭他的战舰驶离东碇岛，向南碇岛方向航行。 罗成说：“想不到郑森是这么一个心高气傲的人，用火拼的手段在郑氏家族中树立自己的威望。我看你这位南明说客要吃闭门羹了。”天赐说：“从郑彩的口中，我们进一步了解到郑成功的身世内幕和性格缺陷。他出身海商世家，家庭潜移默化的影响给他的人生深深地打上了海商兼浪人的烙印，他一生也摆脱不了海商的思维模式，浪人的性格品质。他这两大性格特性制约了他的行动纲领，他们只是为了自身和家族的利益而参与抗清斗争，对于其他抗清势力只作道义上的声援，不会有实质性的联合。这样必然会阻碍东南沿海和西南腹地的抗清力量的战略联动。虽然如此，我们还是要劝说郑成功加入这个抗清战略联动的框图中来，让南明今后的抗清斗争按照我们设想的路线图进行。再说礼多人不怪，我们手中还有钱牧斋的信函这张王牌作为敲门金砖，表弟你尽管放宽心，绝对不会吃闭门羹的。” 罗成调侃道：“你这位南明说客比战国说客双雄张仪和苏秦还厉害，不过我可不想像苏秦那样落得个被齐国国王五马分尸的悲惨下场。”表弟兄俩兴奋地开怀大笑。 金磊说：“郑成功和李定国是南明最后两位坚持抗清复明大业的朝臣，由于他们的坚持，使抗清斗争坚持长达四十年。”邢姬说：“天赐是一位南明说客，在南明福王、鲁王、唐王和桂王几个小朝廷中来回穿梭，千方百计想说服那些君臣联合起来，消弥隔阂，团结一致，共同抗清。你在南明抗清战斗中功不可没。”谷宗义感叹道：“我虽说是一位雄辩的南明说客，到处奔波，劝说那些南明君臣，合纵连横，抗清复明。但是那些南明小朝廷内部党派争斗，宦官专权，听信馋言，主张坚决抗清的忠臣良将受到排挤打击，兵败殉国。而那些奸诈小人，手握重兵，经不住满清的诱降，背主求荣，投降清军。我这个南明说客，真像当年的孔子，周游列国，徒劳无益，惶惶然像一只丧家之犬而已。即使如此失败，但是我良知未泯，还要继续充当南明说客。”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70章 南明说客 第七十章 南明说客 金磊说：“我认为天赐是一位天才的说客，比战国纵横家张仪和苏秦还有能耐。你说服郑成功和张煌言联合，率领水师北伐，围攻南京，吓得顺治小皇帝想退回盛京老家去。”邢姬也说：“南明缺少像你这样的纵横家，要是他们能听你的筹划，联合起来对抗满清南侵，说不定中国的历史将改写，会再度出现南朝和北朝长期对峙的局面。”谷宗义叹息道：“南宋与金国长期对峙，两败俱伤，最后给成吉思汗渔翁得利，建立了一个短命的元朝。南明的几个小朝廷内部争权夺利，自相残杀，给满清贵族坐收渔翁之利，建立了一个更加腐败更加黑暗的少民族封建专制的大清王朝。” 天赐他们的舰队避开小金门岛，悄悄地停泊在鼓浪屿对面的嵩屿海面。天赐和罗成带了十几名水性熟练、武功高强的弟兄驾驶三艘轻型舰艇来到鼓浪屿要寨外围海域。天赐命令旗手打信号：“我们是南明钱谦益尚书的门生，受钱尚书的嘱托，特来拜访郑大将军。”罗成说：“听柳如是说，她曾经派人到厦门岛代表钱牧斋慰劳过郑成功的义师。有钱牧斋的信函作名片，想必郑成功不会怠慢我们的。”故然不出罗成所料，一会儿，郑成功亲自出要寨门欢迎他们。郑成功在水师中军大厅设宴招待天赐、罗成和四位贴身保镖。 天赐递上钱牧斋的亲笔信函，郑成功仔细阅读后谦诚地说：“见函如见恩师本人面。回想当年我在南京国子监太学读书，拜钱尚书为师。恩师和师母待我如同亲生儿子一般。我知道当年恩师降清也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现在他已经幡然醒悟，暗地里支持抗清复明的门生弟子。前不久，师母还从南京派人到厦门来慰劳郑家抗清子弟兵，让我感动不已。这次又嘱托谷公子和罗公子顺道看望郑某，真让我受之有愧。几杯薄酒，不成敬意，只是为二位大侠接风洗尘。” 天赐说：“此次我们是从长沙、桂林一路走来，原来想营救兵败被清军俘虏的瞿式耜将军的。可惜我们迟到了一步，他在狱中英勇不屈，慷慨就义，为国殉职了。现在南明福王、鲁王、唐王政府已先后覆亡，只有桂王朱由榔还在贵州李定国将军处坚持抗清。如今永历帝有意想招抚天下所有抗清义师，共图复国大业。不知郑大将军是否有意归顺南明唯一的正统君主永历皇帝？” 郑成功沉吟了一会，语气沉重地说：“家父一念之差，上了大汉奸洪承畴的奸计，使郑氏家族蒙羞。隆武帝对我有知遇之恩，如今他已不幸罹难，国仇家恨，我举起了‘忠孝伯招讨大将军罪臣朱成功’的大旗，起兵抗清复明。现在南明唯一的监国桂王朱由榔召唤全国的遗臣，我郑某理应前往履职。只是路途遥远，军务缠身，一时还没成行。” 罗成说：“我们与贵州的永历帝有秘密交通联络，只要郑大将军写信，我们马上就能派交通员与你的信使一起前往贵州觐见永历帝。” 郑成功高兴道：“既然二位大侠可以派交通员代为传递信函，我郑某立即修书给永历帝，派信使前往贵州觐见监国君王，愿为他的一名臣子，为抗清复明大业效犬马之劳。”当即郑成功修书一封，命他的心腹亲信与天赐的交通员明天一同前往贵州觐见永历帝。 天赐举杯祝贺：“郑大将归属永历帝麾下，威慑东南沿海，与西南的李定国大将军东西战略联动，定能将鞑子赶出江南，光复南明半壁江山。这是钱夫人柳如是儒士募捐的银两，是慰劳大将军抗清将士的。这二千两银锭和谷家机械厂铸造的三门改进型红夷大炮是我们谷家义勇军对郑大将军的一点心意，望大将军笑纳。”郑成功说：“感谢恩师和师母的一片深情厚谊。谷大侠的馈赠，郑某实在受之有愧。无功不受禄，二位大侠有什么需要郑某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罗成说：“我表哥对大将军治军严明，战功卓着，威震东南，非常钦佩。他设计了一幅抗清战役框图想与大将军商榷。”郑成功很感兴趣：“想不到谷大侠不仅是一位侠义肝胆的江湖豪杰，还是一位运筹帷幄的战略家。不知谷大侠设计了怎样的抗清战役框图？”天赐谦逊道：“我跑遍了西南湘桂黔，了解到桂王政府的抗清形势，现在又知道了郑大将军东南浙闽粤沿海的抗清形势，于是构思了一幅南明抗清战役框图。” 天赐取出大明帝国疆域图，一只拳头指向西南的湘桂黔，另一只拳头放在东南的浙闽粤：“现在西南湘桂黔的李定国和孙可望是两位最有能力的抗清将领，而东南浙闽粤沿海的郑大将军和张煌言将军也是南明最有能力的抗清将领。如果郑大将军能和张煌言将军联合起来，率领庞大的水师北上长江口崇明岛，占领镇江、扬州，进而围功南京；与此同时西南的李定国、孙可望将军出兵攻打长沙、武昌牵制住满清的兵力。这样形成东西两只拳头同时夹击清军的态势，打一场长江战役，将对清军是致命的打击。一旦你和张煌言联军攻克南京，李定国、孙可望联军光复武昌，南明半壁江山就可收复。这叫双拳夹击战略。” 郑成功犹豫道：“目前我们郑家军内部尚未统一稳定，水师的战舰和水手不足，更困难的是缺乏军饷和粮食。”罗成说：“据我所知，贵军内部分成几派，郑氏家族目前还靠抢劫筹措粮食和军饷，这样就得不到老百姓的拥护和支持，长此以往就很难在沿海立足。”郑成功问：“不知二位大侠有何治军良方？” 天赐说：“首先要以德服人，不要在郑氏内部搞火拼。厚德载物，靠人格威望统一郑氏家族。其二，治军纪律从严，赏罚分明，绝不允许抢劫民间财物，骚扰妇孺百姓，坚决杜绝海盗行径。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可以通过与葡萄牙、西班牙、荷兰和英国的东印度度公司做外贸生意取得的利润作为军饷。我建议你军在浙闽粤各城镇设立商业网点，收购外贸货物，兼作收集清军情报的交通联络站。如能照此策略治军，不用多久就能兵强将广，称霸东南。” 郑成功感激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希望二位大侠能留下，助我一臂之力。” 罗成说：“我和表哥是浮云野鹤，浪迹江湖惯了，受不得拘束。我们这就想告辞郑大将军。我们在南京有秘密联络站，你可以派交通员与我们联络。”天赐说：“表弟说的是，我会派交通专员经常与你联络的，有什么需求，我们还会再来厦门。后会有期。”郑成功说：“看来两位大侠去意已决，郑某不便强留。来日方长，后会有期。”郑成功叫手下亲信送了一些土特产作为回赠，亲自送到船上：“一路顺风，希望不久的将来我们能胜利会师南京。” 天赐和罗成在四个保镖的护卫下，登上轻型舰艇，快速地驶向鼓浪屿对面的嵩屿，同在那里抛锚等候的舰队会聚，浩浩荡荡地驶离厦门港。罗成心有余悸地说：“现在压在我心头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我怕进得了他的门，出不了他的寨，就怕那桌接风洗尘宴演变成项羽的鸿门宴。我想，可能我们祖上积德行善，还有莲花修女在天之灵保佑你这位胆大包天的南明说客圆满完成了南明历史上最大的合纵连横策划。” 天赐听后哈哈大笑：“我们不是刘邦，郑成功也不是项羽，有他恩师的信函作名片，加上这么多的厚礼，量他也不敢怠慢我们。我担忧的是，他虽然答应了我们的请求，但对与张煌言和李定国的合纵连横的战略联动框图仍然是貌合神离，三心二意，就怕他只作表面上的声援，不做实质性的联合。要促成这幅南明抗清战略联动框图的顺利实现，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我们到张煌言那里仔细考察过后，再作进一步的筹划。” 天赐和罗成他们的舰队向北行驶，在海上交通员王虎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位于浙东象山县南面的南田悬岙小鸟的港湾内抛锚停泊。天赐和罗成带了四位保镖和海上交通员王虎，分乘两艘舢板悄悄地登上了小岛。只见小岛上风光旖旎，山岗起伏，苍翠欲滴，山崖飞瀑轰鸣，涧溪泉水汨汨。海上白鸥飞翔，波涛汹涌，白浪滔天，潮水中鱼跃鲸游，蛟将虾兵，群鱼弄潮。海上交通员王虎对这个南田悬岙小岛非常熟悉，他边作向导，边介绍象山的风光名胜，人文景观。他说象山的地名由来，还有一则神话故事： “相传看守南天门的一只神象，耐不住天宫的孤独寂寞，有一天见看守天庭的四大金刚喝醉了酒，昏头昏脑地睡着了，就偷偷地溜出了天宫，摇身一变，成了一名潇洒、健美的小帅哥阿祥。他来到风光旖旎的宁波海滨，见这里有秀美的金沙海滩，迷人的红岩石林，诱人的海底熔洞，还有古老的渔村。帅哥阿祥走着走着迷了路，又饥又渴，见渔村口有一对老渔民夫妇，就向他们问路，并讨一口水喝。老夫妇俩给小帅哥一碗山泉水喝，小帅哥喝了觉得非常甘甜解渴。 老渔民问小帅哥：‘听口音侬好像不是宁波人，一定饿了吧？’老妇人端出香喷喷的白米饭和鲜美的海鲜给小帅哥吃。小帅哥吃着米饭、海鲜觉得比天宫的琼浆仙肴还好吃，就请求在老夫妇家借住一宿。老夫妇膝下无子女，真想老来有个小孙儿作伴，就说：‘看侬像是个迷了路，与家人走失的无家可归的流浪儿，阿拉老夫妻孤寡老人，真好和我们作伴。’于是小帅哥就住了下来。地上一天就是天上一年。第二天，四大金刚酒醒后发现神象失踪了，就报告玉皇大帝。玉皇大帝雷廷震怒，派二郎神下界捉拿神象。老夫妇见天兵天将下界来捉拿阿祥，就吓得晕倒了。等到他们醒来时，听到一声巨响，从天而降，落下了一座大山，形如大象，把海岛与大陆连在一起，就形成了如今的象山半岛。过了一阵，从天上又掉下一座小山，就是如今的南田悬岙小岛。” 天赐见多识广，他笑道：“这些都是宁波民间流传的神话故事。据史书记载，秦始皇统一中原后，一心想求长生不老之术，妄想永久过着荒淫奢侈的帝王生活。东嬴海州有一位叫徐福的炼丹道士，骗秦始皇说，海上有蓬莱仙岛，可以采撷到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于是秦始皇相信了这位道士的鬼话，给他三千童男童女，几百名能工巧匠，无数青铜神器、车辆农具、丝绸锦缎、稻谷种子等财宝物资。谁知他的庞大船队被海风刮到了宁波象山半岛。象山盛产红岩、丹砂，从此徐福和历代的道士就在此炼丹，欺骗那些迷信长生不老的帝王将相、文人绅士，吞吃了无数有毒‘仙丹’药石，让他们一个个英年早逝，含冤九泉。象山成了道士炼丹之城，所以古称丹城。但这种说法只是宁波地方志的记载，更正确的说法是徐福从海州湾东渡到了日本，将中国的先进文化科技带到了这个岛国，到汉唐时日本人经常派遣使节来中国朝圣取经，顶礼膜拜，日本因此全盘汉化了。” 交通员王虎带领天赐和罗成来到张煌言的水师营寨，正好他的好友黄宗羲也在营寨。这些在抗清战场出生入死的战友，虽然从未见过面，但是一旦聚首就亲热得像一家人一样。交通员王虎介绍说：“这位是闻名南明的抗清义士，人称江湖救星谷宗义、谷公子；这位是谷公子的表弟、抗清义士罗成、罗公子。” 张煌言拉着天赐和罗成的手兴奋地说：“今天我的水师营寨前海面上，成百上千的海鸥聚集，欢天喜地飞翔鸣叫，一直不肯离去，我猜测一定有贵客临门了。你们多次派交通员小王来同我们联系，慷慨捐赠火炮、银两。久闻江湖救星大名，今日聚首，真是一见如故，似曾相识。不知是什么风把两位抗清义士吹到我这小小的水师营寨来了？”天赐笑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我们抗清义士的心是相通的。高山流水，知音难觅，久闻张苍水、黄黎洲两位抗清义士大名，相见何必曾相识。今日是抗清复明的台海风暴把我们弟兄俩刮到这南田的悬岙鸟上来了。” 黄宗羲说：“我在南京就曾听说你们两位复社朋友的大名。你们在南京与复社的陈定生、方以智、侯方域交往甚深，同奸党马士英、阮大铖的斗争，搞得轰轰烈烈，在文庙扯阮大铖的胡子，让他斯文扫地的传闻风靡江南。只是光阴蹉跎，我们一直未能谋面。” 罗成说：“早就听说令尊大人黄尊素先生是东林党的领袖之一，被宦党魏忠贤杀害。我们在南京与复社的陈定生、方以智、候方域来往较多。黎洲兄也是复社领袖人物，但一直未能相见。后来清军南下，听说你在家乡召募义兵数百，成立世忠营抗清，加入鲁王的抗清义师，官至左副都御史，活跃在四明山、宁波等地。我和表哥多次派交通员王虎来浙东沿海与你们联系，不想今日有缘在田南悬岙小岛欢聚，真是不胜感慨。” 黄宗羲也感慨万千：“父亲被宦党残害后，我加入了复社，虽然经常来往于南京和宁波之间，但是来去匆匆，一事无成，蹉跎光阴而已。乙酉年冬，清军南下，我在家乡黄竹浦一带组织义军投入鲁王抗清。次年六月家乡义军兵败。好友冯京弟被鞑子惨杀，我弟弟黄宗炎被我们从法场劫出，一起投奔王翊的义军。不久，王翊的义军失败，王翊亦被杀害。老师刘宗周绝食自尽，挚友钱肃乐、张维国、徐石麟、董志宁、毛聚硅、熊汝霖也都先后殉国了。我们只得在舟山一带海上坚持抗清，还曾到日本长崎去讨过救兵。煌言兄是浙江鄞县人，与我的家乡余姚是近邻，都是宁波人。煌言兄是崇祯年间的举人，写得一手好诗，在文坛享有盛誉。弘光元年，煌言兄与钱肃乐等友人起兵抗清，奉鲁王监军，据守浙东四明山和舟山沿海一带，曾任兵部尚书，现在是鲁王手下一位最坚定抗清的将领，与厦门的郑成功，贵州的李定国都是南明的抗清名将。我与煌言兄是挚友，志同道合，经常往来联络，不想今日得以在此与两位公子欢聚一堂。” 张煌言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今晚我设宴为谷公子和罗公子接风洗尘。”小岛风光优美，只有北面有一海湾可停泊船只，其余三面都是巨石险峰，石林长廊，蔚为壮观。不怕死的勇士只有凭借云梯才能攀登上岛，当你登上悬崖峭壁，可以观赏到海天一色，日月双照的美景。岛上还有神秘的熔洞，洞顶有成片的石钟乳倒挂着，有的看上去像美女西施在梳妆，有的像猛虎在咆哮，有的像雄狮在酣睡，真是千姿百态，美不胜收。地上还长出一只只石笋，由于海潮的长期浸蚀，被洗涤和雕刻得玲珑剔透，有的变成一朵朵鲜艳的睡莲，有的像弱不禁风的美女林黛玉，有的像妖艳的美人鱼。洞内还有冲刷得非常光滑的石桌、石床和石凳，可以供人饮酒作诗，聚会休闲。洞内的小气候恒温湿润，所以给人冬暖夏凉，四季如春的感觉。张煌言今晚的接风洗尘宴就是在这个风光旖旎的熔洞内举行。 张煌言抱歉道：“小岛荒芜寂寥，人迹罕见，没有什么好酒菜招待两位远道而来的贵客。岛上只有生猛海鲜，粮肉、蔬菜都要用船从象山运来。象山石浦渔村有名的是海鲜十六碗，今晚我叫厨师做了几只渔家土菜，有咸包蟹、鱼糍面、榄碗闷蛏、葱油泥螺、杜虻咸菜，还有三黄汤。岛上贮藏了上等绍兴黄酒，来，谷公子、罗公子，还有黎洲兄、王虎。我们石桌、石凳当酒桌、椅子，大家开怀畅饮，喝醉了，有石床可以睡觉。” 黄宗羲说：“苍水兄酒量很大，听说有一次喝醉了睡在张氏祠堂梦见了一位神仙。”张煌言回忆说：“那是少年时放荡不羁的风流轶事。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离开了人世，父亲在北京做官，就把我带在身边。孩童时代就亲眼目睹满清八旗铁蹄多次侵袭抢劫京畿，烧杀蹂躏直隶百姓的血腥罪行，对皇太极为首的满清贵族的强盗行径深恶痛绝。父亲深知崇祯帝的软弱无能，明朝气数已尽，就辞官回乡，亲自教育子女。我自小缺乏母爱，生性放荡不羁，喜好赌博，赢钱后就估酒买醉。有一次我喝得酩酊大醉，跌跌撞撞地醉卧在张氏祠堂内。朦胧中我梦见一位神仙，大智若愚，慈祥善良。他把我从醉死梦生中叫醒，深情地对我说：‘君宜自爱，他日成大事者，君也。’然后飘瓢然消失在茫茫夜空中。这位仙翁的话对我震动很大，从此我戒酒戒赌，发奋读书，练习武功。十六岁县试，加考射骑，三箭皆中。我留心时局，慷慨激昂，好论兵事。清军大举南侵，连破扬州、南京、嘉定、杭州，制造了惨绝人寰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邢部员外郎钱肃乐在宁波府城隍庙起兵抗清，我投笔从戎，参加了宁波起义。张国维、钱肃乐等明朝官绅奉表到天台请鲁王朱以海北上绍兴监国。不久，礼部尚书黄道周和郑芝龙在福州拥立唐王朱聿健。唐王是鲁王的长辈，二王政府为争正统，相互水火，根本不能配合作战。洪承畴先后诱降了鲁王握有重兵的方国安和唐王握有重兵的郑芝龙。浙闽很快失守，鲁王败走海上，唐王被俘绝食自尽。我奉鲁王之命在闽浙沿海继续抗清。” 黄宗羲说：“苍水兄对鲁王忠心耿耿，鲁王也十他器重苍水兄，任命他为翰林院编修、兵科给事中。鲁王兵败，他告别父母妻子随鲁王到象山石浦，此时鲁王加封苍水兄为右佥都御史。后来在福建长垣建临时行朝，声威复振。”罗成说：“听说后来你们因清军围剿所迫，鲁王又移师舟山了。” 天赐问：“那年苏淞提督吴兆胜密谋反水，意欲舟山鲁王派水师接应，不料途中遇险，许多舰船被巨浪打翻。我派交通员王虎前往接应，失望而归。”王虎回忆说：“当时我听说率领水师到苏淞接应吴兆胜的有定西侯张名振、右佥都御史张煌言等将领，都遭遇飓风袭击，下落不明，失踪了。不知张将军你是如何脱险的？” 张煌言感叹道：“真是九死一生，一言难尽。那年吴兆胜反水，鲁王派定西侯张名振领军，水师户部左侍朗沈廷扬负之，我当水师监军，率战舰二百多艘，将士五万，开往松江接应吴兆胜。不料在崇明岛遭遇飓风袭击，我的坐船被巨浪打翻，被清军俘获，囚禁了七日，幸遇一位好心的狱卒救助，得以脱逃。我沿路招集失散的水师将士，在黄岩又遭遇清军围攻，最后率领数骑突围而出。历尽艰险回到舟山营地。我总结这次出师不利的原因是突然遭遇飓风袭击，纯属偶然，所以极力主张重整旗鼓，不失时机地再度率领水师去松江接应吴兆胜反清起义。不久传来了叛徒告密，吴兆胜锒铛入狱，反清起义宣告流产。后来我到浙江上虞平冈招募义军抗清，那里的山寨头目大都抢劫百姓钱财，侵扰地方安宁。我劝说他们不要侵犯百姓，以抗清复明大业为已任，深得百姓拥护，抗清义军日益壮大。我与大岚山寨的王翊义军联合，破上虞，克新昌，拨浒山，抗清势力威振四明山方圆百里。” 罗成感叹道：“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要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飓风袭击，我们和两位张将军就能在松江胜利会师了。不知张名振将军又是如何脱险的？”张煌言说：“张名振将军比我幸运得多。他的坐船被巨浪打翻后落入海中，又被海浪冲上了岸，藏匿在一座小庙中。在庙中主持和尚玄一大师的掩护帮助下，奇迹般地重返舟山。”黄宗羲说：“定西侯张名振在舟山火并黄斌卿，接鲁王至舟山建行朝。后来鲁王召苍水兄入卫，授兵部左侍郎。”天赐问：“听说清军分三路围攻舟山，遭遇到激烈的抵抗，死伤惨重，不亚于清军在扬州所遇到的抵抗。舟山保卫战与扬州保卫战同样壮怀激烈，彪炳史册。” 张煌言痛惜道：“清军围攻舟山，兵分三路，来势汹汹。一路是清军将领张天禄，出崇安分水关，一路是马进宝出台州海门，一路是闽浙总督陈锦全出定海，三路人马合围舟山。我们接受扬州史可法孤城死守的惨痛教训，采用‘围魏救赵’的策略，我和张名振将军率领水师北上长江，攻打上海县吴淞口。留守舟山的有大学士张肯堂，安洋将军刘世勋、汤北伯阮进和左都督张名扬。我们虽然在吴淞战场上取得了不小战绩，但是留守舟山的将士因为孤立无援，惨遭失败。清军陈锦全率部乘着大雾掩护，攻陷了螺头门，汤北伯阮进战死城门。清军围城十日，城内粮绝弹尽，清军攻进城内，我军展开激烈巷战。安洋将军刘世勋战死，大学士张肯堂自缢，罗文亭、左都督张名扬被俘，坚贞不屈，慷慨就义，张将军母亲家属数十口自焚。舟山守军将士和百姓共罹难一万八千多人，合葬在城北龙峰山下。” 罗成惊奇地问：“舟山鲁王遭到清军围攻，厦门的郑成功为什么不来救助？”张煌言说：“这与鲁王和唐王为争正统而产生的冤仇隔膜有关。虽说唐王已死，但是这历史的渊源隔阂还依然存在。再说郑成功出身海商世家，他的抗清只是为了郑氏家族本身的利益，他看重的是个人和家族的封建割据，称霸一方。只有与他扩张割据有利时，他才肯出兵。” 黄宗羲说：“舟山沦陷后，鲁王飘泊海上，是张名振和苍水兄泛海至厦门岛，请求与郑成功联合抗清。起初郑成功十分轻慢张名振，认为他是败军将领。后来张名振袒裸出后背上深深刺绣的‘赤心报国’四字后，才转变了态度。郑成功将鲁王朱以海安置在金门岛上，只是按月供给大米、猪肉而已，让他过起寓公生涯。苍水兄对郑成功说：‘招讨始终为唐，真纯臣言。’郑成功回答道：‘侍郎始终为鲁，岂与吾异趋哉？’郑成功佩服苍水兄始终忠于鲁王，两人现在各事其主，交谊还算不错。苍水兄和张名振仍然在四明山和浙闽沿海坚持抗清。这象山南田悬岙小岛就是苍水兄秘密的抗清联络站，这里还有他们危难时藏匿的秘密熔洞。” 天赐说：“我们刚从郑成功的厦门岛来，我们同他一起分析了当前南明的抗清形势。现在坚持抗清的只有西南腹地的李定国、孙可望和东南沿海的郑成功和苍水兄了。我与郑成功谈了我们构思的南明抗清战略框图，打一场东西合击的长江战役。西南的李定国、孙可望出击桂林长沙，进后北取武昌，再向东进发。你和郑成功联合起来，北上长江口，夺取崇明，攻克瓜洲、镇江，进而围攻南京。我们可以在南京城内作你们的内应。” 天赐的南明抗清战略框图引起了张煌言和黄宗羲的极大兴趣，罗成取出大明疆域图，他们热烈地讨论着。张煌言说：“我们已经二次进军长江，一次是为接应吴兆胜反水起义，在崇明岛遭遇飓风沉船长江，第二次是‘围魏救赵’，围攻吴淞救援舟山，也是功败垂成。我正在设想第三次北伐长江，谷公子的南明抗清战略框图给我启迪很深。两次长江之役失败的原因是孤军作战，很容易被清军击败。我们在东西两条战线上联动作战，清军就会首尾受到夹击，疲于奔命，南明就有胜利的把握。”天赐说：“郑成功已经口头答应，一旦时机成熟，就与你和张名振联合起来，会同西南的李定国，一起打一场漂亮的长江战役。” 罗成说：“郑成功还答应归顺南明唯一真实存在的皇帝永历帝，这样南明的抗清势力就壮大多了。东西两条战线作战对清军威胁更大，胜算也更大些。”天赐劝说道：“我知道苍水兄对鲁王忠心不二，现在鲁王政府已经名存实亡，我劝你和张名振还是及早归顺永历帝为上策。”黄宗羲说：“苍水兄对鲁王朱以海一片赤诚，忠心事主，仍以帝王待遇供给、侍奉鲁王。他是忠孝之臣，暂时还不会作永历帝的臣子。我理解苍水兄的苦衷，等到时机成熟，我想他会考虑这个问题的，现在还不能勉为其难。要想打赢长江战役，当务之急是筹措军饷，购买战舰，扩大水师实力。” 天赐建议说：“你们可以与西班牙、葡萄牙、荷兰和英国的东印度公司开展正当贸易，在浙闽沿海城镇广设商业网店，一来可以收购外贸物资，二来可作收集清军情报的联络站。如果生意做得好，赚来的钱可以支撑军需开支。这里是二千两西班牙银元，捐赠给你们作为与西班牙等国做生意的流动资金。还有三门佛朗机大炮，是我家机械厂铸造的，赠送给苍水兄的义军。以后我会派海上交通员经常与你们联络的，我们在南京有秘密抗清联络站，你们到南京可以放心地住在联络站。” 张煌言感激道：“两位公子慷慨解囊捐赠抗清义军，令人敬佩。你们的南明抗清战略框图与我原先的战略构思不谋而合。我对郑成功的性格非常清楚，他虽然已经答应与我们联合抗清，就怕只是表面文章，没有实际的联动。所以我们还得加强自身的军队建设，等到时机成熟，我们会再度北攻长江，打响长江战役第一炮。到那时，也许郑成功会根据形势发展，与我们配合作战。” 天赐赞赏道：“苍水兄高瞻远瞩，在东南沿海只有你和张名振将军是坚决抗清的，只要你们加强军事实力，主动发起长江战役，想必郑成功会同你们联合作战的。”他们一边喝酒一边纵论抗清时局和战略对策，不觉天将破晓。他们走出熔洞，登上山冈观看金沙日出，日月双照的奇妙景象。 天赐和罗成在田南悬岙小岛逗留了两天，告别张煌言和黄宗羲继续扬帆北航途经桃花岛、朱家尖，绕过舟山岛，一路顺风来到灰鳖洋。罗成说：“表哥，我想到嘉兴去看看，那里有我们的抗清闽浙联络站。”天赐说：“那我们的船队驶入钱塘江，从海宁的新沧港进去，在嘉兴停留几天，再由大运河回苏州。” 罗成下令船队驶向杭州湾，再进入钱塘江，来到海宁的新沧港。正值钱塘大潮，只听极远处似有闷雷隆隆之声。罗成说：“钱塘大潮马上来临了。我们赶紧把船队驶进港湾抛锚停泊，到海塘上去观赏难得一见的钱塘大潮。” 罗成不待船停稳就拉着天赐的手飞驰般登上海塘岸边。这时闷雷之声越来越响，轰隆轰隆直灌耳中。远眺大海，却仍然是宁静似镜，在皎洁的月光照射下，涟漪起伏，银光闪烁。他俩下得海堤仔细向塘下观察，原来平静的海面下，潮水的前进速度非常迅猛，就像万马奔腾，震耳欲聋。只见钱塘潮水，浪花雷射，激荡震撼，气吞山河，与月共鸣，波澜壮阔，颇为壮观。刹那间，一拨拨巨大的浪潮像一座座山墙似地呼啸着向海塘猛扑过来。 天赐突然惊叫一声：“罗成，不好，赶紧攀登海堤！”话音刚落，万丈鲸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而来。天赐和罗成拼命呐喊着，屏息提气，使出燕子轻功，沿着海塘石级飞也似地奋力向上攀登。刚到海堤顶上，巨大的海浪已经疯狂地卷到海塘之上。罗成心有余悸：“好险哪！多亏表哥提醒，要不就被海潮吞没，葬身鱼腹了。” 金磊调侃说：“你们表兄弟俩东奔西跑，从长沙、桂林转辗来到广州、澳门，又乘风破浪航海至厦门岛、南悬岙岛，毛遂自荐，充当南明说客，促进西南的李定国、孙可望和东南的郑成功、张煌言联合起来，筹划一场长江战役，还算卓有成效。如今又到嘉兴，一个金屋藏娇，一个梳栊妓女，好不风流快活。”邢姬说：“中国的男人，从帝王将相到文人墨客，甚至无名士卒，都把妻妾成群，狎妓淫乐，视为一种风雅和性趣，乐此不疲。闻名于世的有宋徽宗和李师师，吴三桂与陈圆圆，侯朝宗与李香君，乃至诗圣李白、贺知章等诗坛名人，真是枚不胜举。天赐你也是性情中人，也同样逃脱不了这种世俗的熏陶。”谷宗义说：“其实这种婚姻制度下的男女性爱生活并不美满，即使贵为皇帝，虽有三宫六院，佳丽上万，但是并没有爱情可言。其实妓女中也不乏贞洁的爱情故事，流芳百世，成为千古佳话。”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71章 南湖烟雨 第七十一章 南湖烟雨 金磊说：“嘉兴南湖的烟雨楼闻名遐迩，誉满江南，可谓嘉兴一绝。你们在嘉兴从事抗清秘密活动，又享受自然美景和人间美色，真是一举三得呵。”邢姬说：“你看那南湖微风拂面，轻烟笼渚，景色朦胧，湖上画舫穿梭，歌乐悦耳，真是‘湖烟湖雨荡湖波，湖美水美人也美。’连我也陶醉其中了。”谷宗义说：“春秋时，越王勾践就在嘉兴大败吴王阖闾。嘉兴自古就是吴越两地的通道，我们在这里建了一个秘密联络站，接待从西南腹地和东南沿海来的抗清义士。至于我与碧玉的遐迩相遇，只是一段偶尔的情爱插曲而已，漂泊在外的男人有时也会经历这样的萍水艳遇。” 观赏过钱塘海潮后，他们在港湾舰船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他们扮作贩运海盐的官船，沿着塘河一路顺利的来到嘉兴南湖码头。只见南湖景色旖旎，在阳光照射下，湖面波光粼粼，如烟的薄雾中，看到湖上飘浮着绿油油的菱叶。几艘画舫荡漾在艳丽的菱花间，船上载着花花公子，狎妓游乐，丝竹悠扬，歌舞升平。在轻烟朦胧、微风拂渚之处，隐隐约约看见湖畔耸立着一座楼宇。罗成介绍说：“那就是嘉兴一绝，南湖烟雨楼。”天赐兴奋道：“久闻嘉兴南湖烟雨楼，故然名不虚传。据说烟雨楼建于五代，从唐朝起南湖烟雨楼就以轻烟朦胧，细雨飘渺的烟雨景色闻名于世。” 罗成引路带领天赐来到他一手创建的浙闽联络站。原来联络站是在一家饭店的楼上，这家饭店刚落成不久，却生意兴隆，顾客盈门。饭店老板钱文忠见罗成进门，还带着一位风流潇洒的公子，喜出望外，立即带领他们到三楼的高级客房歇息。罗成介绍说：“这位是我的表哥谷少爷。这是我常跟你说起的南湖饭店的老板钱大伯。我们的联络站就设在这家饭店里，海上交通员来往浙闽时经常在这里接待抗清义士。” 钱文忠说：“荭波姑娘天天念叨罗公子，她对你是一片痴情，为了你她终生不嫁，守身如玉。现在她成了我的好帮手，学会了我们钱家的祖传特色菜肴，成了厨房的领班。你们先喝茶歇息，我到厨房去叫荭波来。” 天赐调侃说：“罗成，你又在外边拈花惹草，金屋藏娇。你坦白交待，这荭波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罗成喜形于色地讲述了他在南湖英雄救美，从湖里救起了一位绝色少女，醉酒后睡梦中睡了这个少女的艳遇故事。罗成得意地告诉天赐：“荭波是我睡过的最刺激最过瘾的一位少女，那瞬间的快活简直赛过宋玉巫山偷神女。表哥，要不要我在南湖也给你物色一位绝色歌姬让你尝尝鲜。” 这时，钱大伯夫妇带领荭波进来，罗成见了主动向伯母请安，拉着荭波雪白细嫩的手问长问短：“半年不见，你出落得更加娇艳了。这是我的表哥谷少爷。”荭波当着众人的面羞红了脸，显得更加婀娜多姿，风情万种：“谷少爷，你好。弟妹给你请安了。”天赐还礼道：“罗成真是艳福不浅，得到这样倾城绝色美女的青睐。今晚由大哥作主，为你们举办结婚酒宴，你可邀请姐妹前来贺喜。”荭波喜形于色：“多谢大哥成全，弟妹感激不尽。”只见她面如粉桃，黛眉丹晴，玉颈白嫩，丰胸细腰，臀美腿秀，步姿轻盈，谈吐文雅，招惹得罗成春心荡漾，神魂颠倒。 伯母说：“荭波是我的义女，我的亲生儿女都给鞑子害死了，现在她就是我的亲生女儿了。罗公子对荭波有救命之恩，荭波对罗公子以身相许，一往情深。荭波不图什么名份，只要姑爷常来嘉兴小住，生下一男半女，让我们老俩口早点抱上孙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天赐说：“罗成年富力强，正是生儿育女的最佳年华，一定会人丁兴旺的。伯父伯母热忱支持抗清复明大业，担当了浙闽抗清联络站的重任。罗成为联络浙东的张煌言将军和厦门的郑成功将军，他会时常来嘉兴小住的。在嘉兴有荭波和二老的照顾，我当大哥的也就放心了。”钱大伯夫妇喜气洋洋：“我们赶紧给姑爷和荭波操办今晚的婚宴吧。” 罗成告诉天赐：“荭波在嘉兴没有别的亲戚，只有她在妓院结识的小姐妹碧玉，也是倾城绝色美女，才艺在荭波之上。她出身将门，父亲是明朝水师提督，在浙东海战中壮烈殉国，母亲和三个哥哥二个弟弟全都遇害，她被鞑子卖入妓院。如今正值妙龄，老鸨逼着她接客，她死也不从。荭波见表哥潇洒倜傥，仁义善良，有意撮合你结识碧玉，不知你意下如何？”天赐说：“你是知道我心意的，我可以出资赎身，但仅仅是一夜之情，不可能娶为小妾的。”罗成说：“表哥尽管放心，我已经与荭波和碧玉姐妹俩交待得很清楚，只是赎身而已。碧玉说，她能为这样的美男子从良也就心满意足了，没有非分之想。” 钱大伯夫妇在三楼布置了两间新房，都是红木镂空雕刻婚床，粉红绸缎锦被，鸳鸯刺绣枕头，丝织蝉羽帐幔，黄梨木玻璃镜梳妆台，红漆雕花衣柜。二老笑逐颜开：“今夜是双喜临门，两位公子喜结良缘，正是我们钱家前世修来的福，正是百年好阖，吉祥如意的大喜事。” 婚礼酒宴高雅、别致，天赐弹奏古筝，作诗对联，罗成耍拳舞剑，说笑调侃，荭波和碧玉表演才艺。真是灯红酒绿，琴弦悠扬，轻歌曼舞，说笑弹唱，热闹非凡。婚宴进行了两个时辰，两对新人已经酒至半酣，兴趣盎然，双双喝了合卺酒，手拉手地步入各自的洞房。 罗成与荭波久别胜新婚，一对恩爱的情侣搂抱在一起，难分难解。罗成血脉贲张，刚上床就要缠绵绻缱，荭波娇嗔道：“公子忒性急了。今夜我们玩点浪漫的。”从玻璃镜中看到，荭波含着他的宝贝亲吻，罗成浑身欢畅舒坦，只听喘息声呻吟声，回荡耳畔。俩人缠绵悱恻，一直到雄鸡起舞方才休战。 再说天赐喜滋滋地拉着碧玉的手来到洞房，亲吻抚爱饱餐秀色。天赐感到春心荡漾，欲血沸腾；碧玉却脸红心跳，紧张害羞。天赐怜香惜玉，温柔地说：“第一次都很害羞，放开了就好。”天赐亲吻到她浑身舒坦，欲罢不能，方才开始恩爱缠绵。只见她欢快颤动，掐着他的胳膊娇声呻吟，他龙腾虎跃，交颈叠股欢畅无比。两人缠绕着一直鏖战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罗成与天赐用早餐时调侃说：“恭喜表哥昨夜洞房花烛睡美人，一定很刺激吧？”天赐喜形于色：“国色天香，不比圆圆逊色。那感觉忒过瘾，整宿没睡，刚才还在一起呢。”罗成羡慕道：“怪不得昨夜你房间动静忒大，我到天亮还听到那么大的声响。” 餐桌上，天赐对荭波说：“我除了三百两赎身银子外，还捐赠一千两银子，用作交通站的开支。”又对碧玉姑娘说：“你也是出身将门，从良后回到家乡嫁个如意郎君，也可告慰九泉下的父母。”碧玉伤心道：“我父亲在浙东海战中壮烈殉国，兄弟全部罹难，宁波老家的房子都给鞑子烧了，已没有亲戚可以投奔。俗话说红颜薄命，从良的姑娘受人妓视，只能给人家当小妾，永远没有出头之日。我已决意终身不嫁。” 钱文忠夫妇怜惜道：“看碧玉姑娘孤苦伶仃地回宁波老家，我们也舍不得。姑娘要是不嫌弃的话，就留下来与荭波作伴，我们老俩口也多一个干女儿。”碧玉感激不尽，赶紧跪拜道：“干爹干妈在上，请受女儿一拜，我会好好侍奉二老的。”罗成喜出望外：“我知道碧玉姑娘对表哥一片痴心，可是你与他做不会成夫妻的。”碧玉表白说：“我决没有非分之想。谷少爷是抗清义士，我愿追随他从事抗清复明事业，为死去的父母兄弟报仇。谷少爷到嘉兴抗清联络站来接待抗清义士，我愿意像陪房丫头一样侍候他。”天赐深为感动：“只要碧玉姑娘愿意，你就留在嘉兴联络站做抗清联络工作吧。”荭波高兴道：“这样我与碧玉姐成了抗清姐妹，永远也不再分开了。” 钱文忠说：“罗姑爷与我合资的饭店已落成开张，可是还没给这饭店取名呢。谷少爷文武兼备，写得一手好字，又擅长写诗作词，我想请你为饭店起名题词。”罗成也说：“苏州愚园的楼台亭轩大多是表哥题写的，你给这饭店取个有诗情画意的名字。”天赐爽快地答应道：“伯父和表弟合资的饭店我理当要为其起名题词的，更何况浙闽抗清联络站也设在饭店内。我看这楼建在南湖湖滨，湖光水色，碧波荡漾，景色旖旎。楼宇青砖黛瓦，重檐萧墙，精美的金砖雕刻门楼，红木鎏花雕刻门窗，真是古色古香，幽雅灵气，可与‘烟雨楼’媲美，堪称其姐妹楼，我想就取名为‘碧波楼’吧。” 罗成赞叹道：“‘烟雨楼’——‘碧波楼’，好一对姐妹楼。这名字取得真妙。”钱伯母拍手叫好：“谷少爷见多识广，文采出众，取的名字也很有学问。”钱大伯说：“谷少爷，这‘碧波楼’是不是隐含‘碧玉’和‘荭波’姐妹俩的名字，取其首尾组合而成？——真是妙不可言。”天赐笑道：“这名字既渲染了楼宇外碧波荡漾的天然景色，也隐含了楼内住着的两位倾城美女碧玉和荭波为楼宇增添了情爱格调。这符合道家天人合一的思想感情。”碧玉和荭波喜悦道：“谷少爷取名情景交融，蕴含诗意和哲理，我们姐妹真有点受宠若惊了。” 天赐受到众人的赞赏，更激发了诗兴，他边走边吟，百步之内咏成了一首《蝶恋花·南湖采莲》： 碧波荡漾南湖畔，红袖绿罗，暗香双玉钏。睡莲花开似人面，招蜂引蝶情迷乱。 饱尝莲肉云雨晚，碧纱雾轻，缠绵情侣伴。莺歌凤舞画舫远，欢声笑语飘落岸。 钱伯母取出笔墨纸砚，文房四宝，碧玉和荭波为天赐磨墨，天赐提笔写下了“碧波楼”三个飘逸潇洒的大字。碧玉和荭玉听了天赐刚才吟咏的那首《蝶恋花·南湖采莲》后，取来丹青画笔，合作画了一幅山水人物写意画。罗成自告奋勇，将天赐那首《蝶恋花·南湖采莲》题写在画上。罗成边写边回味：“好一个‘红袖绿罗，暗香双玉钏。睡莲花开似人面，招蜂引蝶情迷乱。’写出了睡莲的诱人美色。……‘饱尝莲肉云雨晚，碧纱雾轻，缠绵情侣伴。’更是妙不可言，正是才子遇佳人，干柴遇烈火；缱绻悱恻，千古风流。” 钱文忠说：“我赶紧找工匠把谷少爷的“碧波楼”题字铸成銮金铜牌匾额悬挂楼上。这幅诗画找裱糊匠装裱好，挂在大厅里。再配上米芾、顾闳中、唐伯虎、文徵明等的名人字画。我这里已买到了宋徽宗的《芙蓉锦鸡图》、顾闳中的《韩熙载夜宴图》。我们碧波楼就更加墨香四射，风流幽雅了。” 钱文忠受天赐和罗成之托，用银子将碧玉和荭波从妓院中赎出，双双从良，成了他们表兄弟俩的娇妾。晚上饭店打烊后，天赐设夜宴庆贺碧玉和荭波姐妹的新生。他们饮酒划拳，作诗猜迷，弹琴吟唱，以至斗草拈花，描鸾摹凤，无所不至，十分风流快活。记下几首以春、夏、秋、冬夜为题的酒后即兴诗，倒也风流轶趣，情浓意真： 春夜思春 身披霓裳会情人，隔窗莺声听得真。 鸳枕轻衾握春雨，被翻红浪任浮沉。 红烛焰焰喜泪泣，花红点滴娇声嗔。 自小娇生在深闺，花嫩不耐采撷频。 夏夜怀春 床前晨曦射明镜，架上八哥唤梳妆。 娇俏佳丽夏梦长，镜中伉俪品唇香。 凤凰穿花壶滴漏，芙蓉帐里玉体凉。 合欢床上纨绔动，羞花闭月御玉堂。 秋夜惜春 情锁阳台嘉年华，桂花麝香逸罗纱。 秋风萧瑟抱琴鹤，凤栖梧桐驱乌鸦。 枕衾馨香睡金凤，叠颈交尾凤穿花。 整宿停眠消饥渴，意犹未尽品茗茶。 冬夜忆春 梦梅幽媾已五更，锦被翻浪好事成。 初冬松涛野鹤鸣，枫叶凋零不见莺。 美姬承欢玉体酥，公子折花酒力劲。 更喜神女温柔乡，宋玉巫峰展大鹏。 两对情侣的夜宴一直欢乐到二更方才曲终席散，各自回房歇息。天赐拥抱着碧玉妖艳的玉体乘着皎洁的月光，饱赏美色。有了情爱的碧玉看上去更加温柔妩媚、婀娜多姿。她杏脸桃腮，面泛红晕，容光焕发，樱桃似的嘴唇娇艳诱人。他抚摸着她那些娇艳的身体，一搦细腰，白净的肌肤，恣意地享受美色。 再说罗成与荭波回到房中，俩人恩爱有加，缠绵缱绻。睡至五更，男人口渴要茶喝，女人起床看见暖壶中还有昨天炖的人参汤没喝，就端来给他喝了。谁知一碗参汤下肚男人欲念辄起，女人见了他那红光满面宝贝就春心荡漾，潮红心动。两人股臀缠绕，又鏖战到日上三竿方才罢休。 天赐和罗成一边在嘉兴南湖碧波楼欢度蜜月，一边与罗成从事密秘密抗清联络工作。这天海上交通员王虎带来了抗清义士、老战友顾炎武。他们久别重逢，格外亲切。罗成把他安排在二楼客房，稍事休息，就乘坐新买的画舫，与碧玉、荭波一起泛舟南湖，边观赏湖光水色，边商谈抗清大事。顾炎武感慨道：“谷公子真乃江湖豪杰，从事秘密抗清工作，既安全隐蔽又卓有成效，不像我一介书生，被叛徒告密，暗探追捕，东躲西藏，流离失所。”天赐说：“我这也是逆水过江，从实践中学习，逐渐总结出一套地下工作经验。不过人在湖边走，没有不湿鞋的。我只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画舫行驶到湖中小岛，嘉兴人称之为小瀛洲湖心岛，绕岛一周后，他们登上小瀛洲湖心岛赏景。远望东北一侧还有一座小岛，两个湖心岛屿，隔湖相望，如同南湖的一对明珠，光彩夺目，景色旖旎。他们游览了各个景点，来到宝梅亭坐下，一边饮茶、品尝嘉兴特产桐乡李和没角菱，一边欣赏南湖的旖旎景色。荭波说：“桐乡李果子硕大，色彩鲜艳，皮薄肉厚，而且核忒小，吃到嘴里浆液甘美，风味独特。”碧玉说：“相传桐乡李始种于春秋时代，其产地就在嘉兴西南的李城。因为品质极佳，群压各地的李子，历代官吏都将它献给帝王作贡品。历代文人墨客亦为之倾倒，留下了许多美丽的传说和饶有情趣的诗句。”大家品尝了桐乡李后赞不绝口，又品尝美角菱。顾炎武说：“这里的菱角没有尖尖的角棱，菱肉嫩滑鲜甜，清香四溢，绿脆爽口，比我们昆山的菱角更香糯，真称得上是天下菱角之冠。” 看着这南湖湖心岛的美景，罗成说：“听钱大伯介绍，这湖心岛四时景象不同，各具诱人魅力。春天柳暗花明，满天飞舞的柳絮，恰如晶莹剔透的阳春白雪；夏天红花映日，飘逸摇曳的荷花，犹如婷婷玉立的湖中仙女；秋天碧叶盖湖，铺满湖溏的菱叶，宛若镶嵌在琉璃上的片片翡翠；冬天银妆素裹，不畏严冬的梅花，恰如冰心玉洁的白雪公主，真比那桃花岛还要景色迷人，气象万千。” 天赐说：“据浙江地方志记载，嘉兴是古越名城，春秋时越王勾践在嘉兴城大破吴王阖闾，自古就是吴国和越国之间的交通要道。嘉兴南湖和杭州西湖、绍兴东湖并列为浙江三大名湖。嘉兴其实有两个湖，这南湖原名马场湖，城西南还有一个湖叫鸳鸯湖，百姓通常把两个湖合称为鸳鸯湖。五代后晋天福年间，吴越王钱鏐的四子广陵王钱元，在任中吴节度使时，见南湖芦苇丛生，荒凉萧条，就在湖滨建筑了一座宾舍，作为登眺湖光景色之所。经过历代的开发建设，后来南湖逐渐成为嘉兴的风景名胜。现在除了烟雨楼外，还增添了米芾、苏轼等书画家的真迹石刻，观音阁、钓鳌矶等十多个景点。” 顾炎武感叹说：“为联络南北的抗清势力，我来往于昆山和徐淮、浙东之间，几次路经嘉兴，只是匆匆而过。今日泛舟南湖，一泓湖水都被碧绿的菱叶铺盖，烟雨楼飘渺在轻烟薄雾之中，湖面上画舫穿梭，弦乐悠扬，歌舞升平。虽然南湖名胜依然是水美景美，风光旖旎，我却感到似乎沉浸在一种弥漫无边的忧郁之中，正是‘山河也知亡国恨，湖烟湖雨荡忧愁。’我这次从徐淮一路走来，只见满目疮痍，百业俱废，百姓饱受满清贵族的蹂躏、欺压，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盼望南明义师能早日挥师北上，收复中原。” 天赐说：“炎武兄，我们这次千里迢迢到长沙、桂林，想去营救抗清名将瞿式耜，可惜他已经壮烈殉国。我们又转辗来到福建厦门和浙东沿海寻访抗清将领郑成功和张煌言。一路走来，我们看到了南明抗清的希望。我们充当南明说客，想促成西南的李定国、孙可望和东南的郑成功、张煌言联合起来，打一场东西联动的长江战役，围攻南京，收复南明半壁江山。” 顾炎武听了天赐的详细介绍后，激动地说：“你们设想的‘长江战役’战略策划相当出色，可惜现在时机尚未成熟，恐怕还得等待几年。唐王在世时，经大学士路振飞举荐，授我兵部方司主事，正要去福州履职，路振飞来信让我去徐淮联络抗清义士，因而没有成行。现在郑芝龙降清，唐王罹难，福州政权是大势已去，土崩瓦解。听说郑成功是钱谦益的门生，又是海商出身，不知能否担当如此重任。我相信张煌言的才干和胆识，他忠于鲁王，二度打入长江抗清，惟有他能打响这‘长江战役’第一炮。我很想到浙东去寻访他。”罗成说：“张煌言他们在浙东四明山和沿海岛屿坚持抗清，我们的海上交通员可以护送你到那里。” 正在热烈交谈间，天赐远远望见前面的硅化石景点，走来了三个形迹可疑的人，像是满清的密探，顾炎武认出其中一人就是他家的世仆陆恩。他愤怒地说：“陆恩是我们顾家的世仆，我老顾家几代对陆家都很照顾，把他们当作自家亲戚看待。顾家是有恩于陆家的，照例他陆恩应当感恩戴德才是，谁知他是个势利小人，眼看我家财产已被乡绅恶霸叶方恒侵占烧毁，家道没落，久出不归，飘泊他乡，竟然背主求荣，投靠仇人叶方恒，并以我与浙闽沿海南明抗清势力有联系，到衙门控告我犯有‘通海罪’，害得我四处流亡，躲避密探追捕。今天在嘉兴与这告密主人的无耻叛徒狭路相缝，我拼上一条性命也要惩治这个恶奴。” 天赐果断地劝阻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在这游人如织的风景名胜湖心岛，一旦动手我们会吃亏的。我在这里与他们周旋，罗成赶紧带炎武出城，由交通员护送去浙东找张煌言。”顾炎武感激道：“多亏谷公子和罗公子鼎力相助，我不能再在嘉兴逗留了，否则会连累你们的联络站。我到浙东去找张煌言和张名振，再联络徐淮的抗清义军，到时我们在长江战役胜利会师。”天赐取出一百两银子给顾炎武作盘缠，祝福说：“炎武兄，就此一别，祝你一路顺风，后会有期。”罗成带领顾炎武迅速上了画舫，驶向他们设在南湖码头的秘密联络点。由海上交通员带领顾炎武转乘舰船连夜驶离嘉兴，取道运河，出杭州湾前住宁波象山。罗成和顾炎武走后，那个告密者陆恩带领两个密探来到宝梅亭，被天赐三言两语打发到钓鳖矶去了。不久，罗成的画舫回到湖心岛，把天赐和碧玉、荭波接回碧波楼。 过了个半月，长沙联络站的交通员张勇带领夔东十三家军的高一功来到嘉兴。为了碧波楼内联络站的隐秘和安全，罗成安排他们住在烟雨楼附近的一家客栈里。这天傍晚，天赐、罗成和碧玉、荭波在画舫上接待夔东十三家军的高必正。天赐感慨道：“久闻高将军侠义肝胆，听说是你救了永历朝廷的行伺行人王夫之，让他免受牢狱之灾，脱离了桂王政府，隐居湘西荒山野岭，瑶家洞穴。不知他现在又栖息何处？”高一功感叹道：“王夫之出身书香世家，少年英才，日后必成为大学者、思想家。他二十四岁考中进士，组织行社、匡社，为匡复江山社稷而奔走呼号。张献忠攻克衡阳，邀他参加义军，被拒绝了。后来清军攻克衡阳，他与匡社好友管嗣裘等人在衡山举兵抗清。失败后投奔南明永历帝，结织了瞿式耜、金堡、蒙正发、方以智，任永伺，为弹劾权贵，险遭残害。我见他刚正不阿，不畏权势，就出手营救他们。脱险后隐伏耶口山，听说他改姓换名，扮作瑶人，寄居荒山破庙，踪迹难寻。” 天赐说：“桂王政府内部党派争斗，四分五裂，给清军以喘息的机会，让他们重振旗鼓，得以重新占领湖南和广西。金堡、喜彭年、丁时魁、刘湘客和蒙正发这五员虎将，被宦官谄害，惨遭牢狱之灾。何腾蛟和瞿式耜将军先后在湘潭和桂林的战役中被俘，英勇不屈，壮烈殉国。永历帝成了逃跑皇帝，你们也被迫退守巴东荆襄。”高必正叹息道：“往事不堪回首。现在桂王走投无路，只得投靠贵州的李定国和孙可望了。李过病亡，我和他的儿子李来亨、郝摇旗和刘体纯等被迫无奈，只得率领义军回到巴东荆襄一带，组成夔东十三家军，独立抗击清军。” 罗成关切地问：“你们在巴东荆襄的境遇怎么样？军饷如何筹措？武器装备又从哪里来？”高必正说：“我们在荆襄和川东的群山之中，孤军奋战，处境相当艰难。我们只得屯种山田，岁收麦子和绵花，供给义军粮食衣服和军鞋，军饷不足，武器装备更是奇缺。感谢你们捐赠银两和大炮，还派交通员带领我到这富庶的东南沿海，与浙闽的抗清义师联络，寻求联合抗清的途径。”天赐说：“这是我们应尽的义务，可惜杯水车薪，远水解救不了近火，还得依靠你们自已独立奋战。我想浙东的张煌言很想与你们夔东十三家军联合抗清，所以经常派交通员与你们牵线搭桥。你可直接与张煌言将军见面商谈有关事宜。我设想，你们可以从水路进攻重庆，支援李定国的义军。这是我们募捐来的五千两白银，还有几门仿铸的佛郎机大炮，由交通员护送你去浙东见张煌言，再护送你回巴东荆襄。” 高一功说：“早就听说谷公子是闻名遐迩的江湖救星，今日谋面，故然名不虚传。我们这就告辞了，后会有期。”画舫停泊在南湖一处隐秘的岸边，临别，交通员张勇提醒说：“少爷，上画舫前发现有形迹可疑的鞑子杀手跟踪，我们走街串巷，好不易甩掉他们。你们千万得小心提防这些心狠手辣的杀手跟踪而来。”天赐他们目送张勇和高一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他们的画舫掉头驶向南湖码头，行驶到湖心岛附近，见有一艘快艇向他们驶来。船上的两个气焰嚣张的鞑子杀手硬要天赐他们停船接受检查。天赐镇静地说：“不要惊慌，碧玉和荭波进船舱不要出来，我和罗成来处决这二只鹰犬，为抗清义士除害。” 二只鹰犬大摇大摆地登上画舫，呵斥道：“我们奉命缉拿夔东十三家军的一名匪首，要搜查你们的船舱,谁要是窝藏贼匪，就以通匪罪一起缉拿归案。”天赐说：“军爷，我们都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今日雅兴，乘画舫与歌妓一起游览南湖，怎么会与匪帮有瓜葛呢。”鹰犬凶狠地说：“谁的脸上都不会写着‘匪徒’二字，少废话，识相的就乖乖靠边站。”说着就冲进船舱搜查，二只膺犬见舱内有二位绝色美女，馋涎欲滴：“今天我俩艳福齐天，送上门的妓女让老子享受，来，美人儿，陪老爷去客栈耍弄一夜。”两个鞑子密探就像饿虎扑食般要非礼碧玉和荭波。天赐和罗成各自揪住一个密探，把他们抛进舱底。其中有个密探身手不凡，一个鲤鱼打挺，鱼跃而起，迅猛拔出利剑就向天赐刺去。 眼看就要刺中天赐胸膛，碧玉奋不顾身冲上来，用自己柔软的身躯护卫天赐。天赐抱着碧玉纵身倒地，又飞起一脚踢落了那密探的利剑。碧玉眼明手快，从地上拾起那把剑就向这密探的心胸刺去，只听一声尖叫，那密探被刺中要害，倒地身亡。还有一个密探想负隅顽抗，被罗成和天赐、碧玉围困，眼看就要成为阶下之囚。这密探倒也是条汉子，困兽恶斗了十几个回合，筋疲力尽，拔剑自刎。 天赐和罗成悄悄将二具尸体捆上石头，抛入湖中。荭波拍手称快：“这两个鞑子密探又凶残又好色，是他们自投罗网，冤不得我们。”碧玉欢快地说：“今晚非常痛快，结果了二条鞑子的性命，终于为我死去的父母和兄弟报仇雪恨，他们在九泉之下也可安息了。这湖里的老鳖也能大饱口福，大快朵颐了。”由于过度兴奋，不知刚才格斗时腿上划破一道伤口，这会才感到一阵阵的疼痛，一个踉跄就要倒下。天赐赶紧把她抱在怀里，放到画舫舱内的花床上躺下，众人也惊慌地问：“哪里受伤了？严不严重？”碧玉微笑道：“只是受了点轻伤，划破点皮，不要紧的。我这是心里高兴的，一时有点眩晕，休息一下就好了。”天赐撩开她的罗郡，看到雪白的小腿上有一道小伤口，心疼地问：“疼吗？这里有云南伤药，我给你包扎一下。想不到你一个文弱女子，武艺不让须眉。”罗成赞扬道：“碧玉姑娘的剑术相当娴熟，不在你我之下。” 荭波说：“碧玉姐姐出身将门，从小跟随父兄练功，学得一身好剑术。我在妓院与姐姐结拜为姐妹后，天天跟随姐姐学习剑术。姐姐说，我们要像南宋的梁红玉那样，为南明的抗清复明大业尽点绵薄之力。”天赐鼓励说：“南宋有抗金名将韩世忠和娘子军梁红玉，在镇江的黄天荡杀得金国的完颜兀术抱头窜鼠，胆颤心惊，从此不敢再带兵攻打南宋。我期盼南明也能出几个韩世忠和梁红玉，把满清赶出江南，保卫南明百姓不再遭受鞑子的欺压和蹂躏。梁红玉也是妓女出身，后来成了南宋的抗金女将，你们姐妹俩也可学习梁红玉，成为南明的抗清女将。”荭玉抱着碧玉说：“谷公子和罗公子就是南明的韩世忠，我和姐姐要学做南明的梁红玉。将来你们发动长江战役，我和姐姐也跟随你们上战场。”碧玉自勉道：“我想有谷公子和罗公子这样的抗清英雄，我们像韩世忠、梁红玉那样一起在长江战役中并肩战斗，为期不远了。” 金磊说：“天赐真是艳遇不断，在南湖胜地又结交了一位绝色歌姬。碧玉她出身将门，是满清贵族发动的这场战乱害得她家破人亡，沦为妓女。她对你一往情深，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用柔弱的身躯阻挡锋利的宝剑。有这么一位红颜知已用生命护卫你，真是你的造化呵。”邢姬说：“她期盼着和你一起抗清报国，就像南宋的韩世忠与梁红玉一样，在镇江黄天荡并肩战斗。真是帼国不让须眉。”谷宗义赞叹道：“碧玉在后来的长江战役中，成为英勇善战的娘子军首领。红颜并非都薄命，她与张勇结成患难夫妻。为了给日后的长江战役作准备，我们去北京途经镇江金山寺时，以游览风景名胜作掩护，冒险潜入清军水师营寨和都督府侦察敌情。俗话说，凡事预则立，废则败，做什么事都应当未雨绸缪。”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72章 未雨绸缪 第七十二章 未雨绸缪 金磊说：“镇江地处长江和大运河交汇处，是水陆交通的枢纽，也是南京的屏障，兵家必争之地。你们要想围攻南京，必须先攻克镇江。天赐你不愧为一位战略家，凡事未雨绸缪，趁到金山寺游览之际，悄悄地就把镇江清军的城防军事态势侦察得一清二楚。”邢姬说：“金山寺景色秀丽，真是‘山被寺裹，塔拔山高’，你们全家都大饱眼福，好不风光。你们那次冒险侦察敌情，真是虎胆雄心，所向披靡。你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谷宗义笑道：“我是命大福大，往往在别人看来是胆颤心惊的事，都能化险为夷，平安无事。” 经过一场紧张激烈的战斗，天赐和罗成、碧玉、荭波都很疲惫了，他们怀着胜利的喜悦，将画舫开回到碧波楼。天赐搀扶着碧玉回到房间，疼爱地问：“你为什么在危险的时刻，奋不顾身地用自己血肉之躯为我去挡那锋芒毕露的一剑？”碧玉深情地说：“我一见到公子，就深深地爱慕你。你仗义疏财，愿意出资为我赎身从良。我愿以身相许，将我贞洁的身子奉献给你，直至用生命来呵护我们的爱情。”天赐感激道：“我何德何能让你这样深情的爱恋，我是已经有妻儿家室的男人，我不能给你什么名分，你图的什么？”碧玉说：“我不图什么名分，只要我俩曾经相爱过，我就足够幸福的了。” 苏州老爷和老夫人带信来，天娇又将临产，不放心北京的女儿天娇和外孙女云瑶，想叫天赐陪同全家都上北京住一段日子。天赐与罗成商量：“这嘉兴联络站的工作已走上轨道，可以放心地交给钱文忠夫妇和碧玉、荭波姐妹俩了。我们收拾行装，明天就回苏州。”罗成欣然同意：“我们离开苏州好几个月了，也很想念家人。表嫂和欧阳在家等得望眼欲穿了。你尽管去北京多住一些日子，苏州和南京的联络站就交给我吧。”钱文忠夫妇和碧玉、荭波听说天赐和罗成要回苏州去，都很恋恋不舍，晚上做了一桌丰盛的酒席为他们饯行。情人离别本是难舍难分，而后会难期的离别之情，更是难以用语言宽慰。为了打破这种无语怅饮的情境，天赐取出古筝弹唱了一首杜枚的《赠别》： 多情却似总无情， 唯觉樽前笑不成。 蜡烛有心还惜别， 替人垂泪到天明。 碧玉说：“杜枚这首诗是抒写他与一位歌妓的离别之情，说是无情，却是胜似有情，连这有心的蜡烛也在替主人流泪到天明呢。今晚与两位公子饯行，平时的欢歌笑语怎么难以寻觅了？不要过于伤感，我与荭波还期盼着与你们在长江战役胜利会师呢。”碧玉与荭波载歌载舞，演唱的是商挺的一首散曲小令《潘妃曲》： 戴月披星担惊怕，久立纱窗下，等候他。蓦听得门外地皮儿踏，则道是冤家，原来风动荼縻架。 她俩的歌舞把一位少女等待与情人幽会的迫不及待又担惊受怕的心理表演得淋漓尽致，妙趣横生，夜宴的气氛也变得喜气洋洋了。晚宴散席后，天赐和碧玉、罗成和荭波回到各自房间，明天就要分别了，两对情侣一夜恩爱缠绵，依依惜别，自不待再多赘述。 第二天拂晓，天赐和罗成装扮成运盐的官船驶离嘉兴南湖码头，由运河航道顺利的回到苏州。他们的船停泊在愚园后门的水码头，天赐和罗成没让看门的家丁去通报老爷、老夫人、元贞和欧阳。他们装扮成满清押运司的稽查官员，大摇大摆的走到大厅上，说是来愚园搜查有没有藏匿私盐和其它私货的。老爷听佣人禀报，便叫老管家出来应付官府差使，元贞和欧阳听说也急忙来到大厅。天赐的儿子云汉和罗成的女儿丹霞在书房听说大厅来了两位满清的稽查官员，也一溜烟地飞驰进来。 丹霞见两位官差，吓得躲在云汉身后，云汉却一眼就看出了破绽，上去就把天赐头上的红顶翊翎猪尾巴官帽拽了下来，哈哈大笑：“爸爸，你的把戏逃不过我的火眼金晴，别吓唬人了。”说着，抱住天赐的腰不放：“爸爸，我好想你。”天赐搂着儿子喜笑颜开：“呀，云汉又长高了，变成英俊潇洒的小伙子了。”元贞笑嗔道：“儿子长得越来越像你了，姑娘们都喜欢这位白马王子，整天围着他转。你这一走就是几个月，音信全无，把我们娘俩抛脑后了。”天赐愧疚道：“我在外边天天想着你们娘俩，刚接到信就风风火火地赶回家了。” 丹霞也学着云汉的样子，上去拉着罗成的假辫子，把那红顶翊翎官帽拽掉。罗成抱着女儿亲了又亲：“丹霞越来越漂亮了，像一位白雪公主，想爸爸吗？”丹霞娇声道：“我做梦都想你回家。我和表哥天天在书房念书，是妈妈和舅母亲自授课，我已经读完了半部《论语》。”欧阳嗔怪道：“你们哥俩整天在江湖上忙于你们的抗清大业，快把我们母女忘了吧？”罗成把母女俩搂在怀里，亲热道：“我想你们母女俩都快想疯了。” 老爷和老夫人、姑老爷和姑老夫人也相继来到大客厅，一家人团聚在一起，有说不完的知心体已话，冷清了几月的愚园又热闹起来。他们在谷宪政的带领下，一起来到鹤年堂拜见两位老寿星。云汉见了老太爷和老太君就叩头：“祝老太爷和老太君寿比南山，身体安康。”丹霞也跟随云汉叩拜：“祝两位老寿星福如东海，万寿无疆。”老太爷和老太君喜笑颜开：“我们今年都一百零二岁了。人的自然寿命是一百二十岁，我还想创造生命奇迹呢。”天赐告诉祖母：“我们到澳门祭祀太外祖母莲花修女的坟墓了。她老人家在梦境中带我神游世界，总有一天我会像梦境中那样实现环球航海的梦想。”李秀英说：“阿弥陀佛，愿她老人家在天之灵保佑我的子孙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晚上，元贞就在老寿星居住的鹤年堂举行接风洗尘家宴。五世同堂的一家人，今晚难得欢聚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 席间，云汉问谷国栋：“曾祖父，我现在正在看《庄子》，其首篇‘逍遥游’读后令人神往，真佩服庄子超凡的想象力。《庄子》是通过讲述生动有趣的故事，在娓娓动听又诡谲幽默的语言氛围中，阐明深奥的哲理，启发读者自己去上下探索。不像《论语》那样，摆出一付教师爷的面孔，道貌岸然地讲些空泛的说教，令人生厌。我认为世间万物大小悬殊，只要置于自身生长的环境，发扬其天然的特性，各尽其能，各司其职，就能逍遥于天地之间，倾听美妙的天籁之音，达到物尽其能，充分体现自我价值的自由境界。” 谷国栋赞扬道：“想不到我们的白马王子读书如此深入浅出，卓尔不群，居然能深透的感悟了庄子‘逍遥游’的精髓。庄子的语言诡谲，幽默风趣，思辨缜密。他主张人们要超脱世俗的眼光，不要为功名利禄所诱惑，发现、利用万物的自身价值，构建和谐的自然和人文环境，这样才能通往精神的自由王国。” 云汉说：“庄子在‘齐物论’中说，人类应该是生而平等的，不为物喜，不为已卑，超脱生死，达到物我两忘的人生境界。而孔子却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什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据说这就是所谓的‘礼’。而他口中的什么‘乐’、‘与民同乐’，无非是拢络、蒙蔽被统治者的虚伪陷阱。我看孔子的‘礼’是束缚人的桎梏，‘乐’是麻醉人的毒品，孔子只是统治者的帮凶而已。他的那套修身养性的说教只会把人塑造成没有政治头脑，愚昧愚忠，庸庸碌碌的奴才。怪不得汉武帝要废黜老庄、墨子等诸子百家，独尊儒术一家。历代帝王将相，将儒学捧为‘国学’，进而演变成麻痹、毒害百姓的儒教。儒教虽然算不上宗教，可是它比宗教还害人。” 谷国栋笑道：“你们父子俩都受王学左派思想的影响，是坚决反对儒教的。现在又受西方文艺复兴、资产阶级思想的影响，观念越来越解放、超前。云汉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童言无忌呵。” 天赐说：“云汉说得不错。《庄子》主张自由、平等，天人合一，包涵了科学和民主的思想。而孔子的思想纯粹是封建等级制度的产物，没有一点民主和法治的观念，修身养心可以，治国平天下不行。现在欧洲文艺复兴后，资产阶级诞生，工业革命兴起。中国要是不能摆脱儒教的桎梏，那就会落后于世界各国，处处被动挨打。我读了王学左派李贽的《藏书》和《焚书》这些禁书，他提出千百余年都以孔子的是非作为标准，这样天下何尝还有什么是非耳。王艮更是强调个人的重要性，反对和命运妥协，应该有改变环境的‘造命’思想。我的好友王夫之提出土地不是帝王的私产，应归耕者所有。他反对君主专制，要求改革政治。黄宗羲更指出帝王把天下作为自已的产业，任意敲剥天下之骨髓，离散天下之子女，君王乃天下之大害者而已。他还提出‘工商皆本’，实业救国的主张。中国的帝王将相自古重人文，轻工商，在中国千余年封闭农业社会中，中国的皇帝总自以为是世界的中心，泱泱大国，物宝天华，其余诸国都是它臣服、朝贡的藩国，也不知欧洲正在崛起，现在已经向工业文明迈进了。” 李秀英说：“看你与孙子、重孙海阔天空，谈兴正浓。今天我们五世同堂，难得团圆，大家开怀畅饮，尽情娱乐，不谈国事。云汉和丹霞你们俩给我们来一段昆曲《牡丹亭》怎么样？”众人拍手叫好。只听小戏班乐队丝竹管弦奏响美妙的乐曲，云汉扮演柳梦梅，丹霞扮演鬼魂杜丽娘，俩人粉墨登场。 小生柳梦梅唱道：“‘一片红云下太清，如花巧笑玉婷婷。凭谁画出生香画？对俺偏含不语情。’小生自遇春容，日夜思念。这更阑时节，破些功夫，吟其珠玉，玩其精神。倘然梦里相亲，也当春风一度。‘为度仙香空待花，曾随蝶梦迷花下。神女巫山玩月华，宋玉怎折叶中花？’小姐小姐，则被你想杀俺也。” 小旦杜丽娘唱道：“‘泉下长眠梦不成，一生余得许多情。魂在月下丹青引，人在风前叹息声。’妾身杜丽娘鬼魂是也。为花园一梦，想念而终。当时自画春容，埋于太湖石下。题有‘他年和傍蟾宫客，不在梅边在柳边。’谁想魂游观中几晚，听见东房之内，一个书生高声低叫：‘俺的姐姐，俺的美人。’那声音哀楚，动俺心魂。告过了冥府，趁此良宵，圆其春梦。” 小生唱道：“‘今夕何年星汉槎？天仙玉女来下榻。阳台催花连夜发，舒展香魂去近她。’小娘子夤夜下顾小生，果然美人见爱，今宵与你喜结良缘。牡丹亭，娇恰恰；湖山畔，羞答答；西窗烛，淅喇喇。良夜明月知无价，敢则是梦中巫峡，且把她艳软香娇恣意儿耍。笑咖咖，吟哈哈，折开春风这第一花。斗几斜，花儿亚，春宵一刻花睡罢。” 小旦和小生合唱道：“浩态狂香昔未逢，月斜楼上五更钟。朝云夜入无行处，神女知来第几峰？” 云汉和丹霞精彩的即兴演唱，为接风洗尘家宴增添喜悦，接着天赐和元贞，罗成和欧阳也被众人邀请，相继登台，或弹奏古筝，或演唱戏曲，或作诗对联，或舞刀击剑，一直闹到二更方才散席。 谷宪政和小娇、天赐、元贞和云汉一家人回到天然居楼上，商量去北京的事。小娇说：“天娇快临产了，我们得赶快去北京。这次要是生个男孩就圆满了。”云汉说：“我猜姑姑一定生男孩，我要有弟弟了。我们明天就去北京吧。”谷宪政说：“这回我们一家都去。我想把苏州的东山书院和北京的香山书院都恢复重建起来，规模要比以前大，尽快聘请教师招生授课。”元贞说：“那我们明天赶紧收拾行李，后天就启程去北京。” 银燕侍奉天赐沐浴过后，服侍云汉回房睡觉，这小子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夜阑人静，天赐夫妻俩有说不完的情话。元贞说：“看儿子勤奋好学，我已经教不了他了，应当送他去书院，拜个名师授课。”天赐不以为然：“现在兵荒马乱的，一些大学问家都隐居山林，也不指望他考取功名，去当满清鞑子的什么官僚，还是当个实业家的好，不如让他自学成才。” 这边凤来阁楼上，罗山伯一家团圆，共商家事。山伯说：“这几年来赋闲在家，懒散了筋骨，我想开一间书印社，刻印书刊，收藏印章和文物。”英台说：“现在乱世之秋，许多古董都贬值、流失了，正是收藏的好时机。再说许多古籍秘笈流失太可惜，也急需人去抢救珍藏。我们收购一些旧书孤本刊印保存，也是功德无量的事业。”罗成非常赞成：“我支持爹妈的义举，开一间大的书印社，我将这几年做生意盈利的一半投资创办书印社。”欧阳说：“爸妈年事已高，具体事务都交给我和管家去经营吧。”山伯说：“我们给书印社取个什么名字好听呢？我想起名叫‘涅盘印社’好不好听？”丹霞说：“爷爷，我想取名‘凤凰印社’，这名字一定好听？”山伯、英台笑逐颜开：“还是我们孙女会起名，凤凰涅盘，凤凰在烈火中重生，‘凤凰印社’确实比‘涅盘印社’好听，就叫‘凤凰印社’吧。” 如意侍候少爷沐浴后，陪伴丹霞回房间睡觉了。月明如乍，星汉烂漫，罗成夫妻俩久别数月，在如饥似渴欢度良宵。娇妻说：“如今女儿情窦初开，越来越漂亮了，得早点定个婆家。我看云汉与她青梅竹马，要是有这样的女婿我做梦也会笑醒的。”罗成却说：“我看还是让女儿自由恋爱的好，不要早早包办。有情人不一定都成眷属，就看她的造化了，不用父母操心。” 天赐在苏州愚园只住了三天，就带着父母妻儿分乘三艘船，由运河航道前往北京。父母谷宪政、小娇和一名侍候的丫头姗姗乘坐一艘楼船，天赐、元贞、云汉和一名侍候的丫头焉然乘坐一艘楼船，前面有负责生活、护卫的老管家和小分队的弟兄乘坐的一艘大船领航。三艘船从愚园后门的水码头启锚，由护城河进入运河航道。出发前天赐与大家商量说：“这次去北京想在镇江停泊二天，一来是因为未来的长江战役，镇江是个兵家必争之地，在那里会有一场恶战。我想侦察一下地形，制定相应的作战方案。二来也想在镇江观赏风景名胜，休闲娱乐二天。” 谷宪政说：“我也十几年没去镇江了，大家都想在镇江玩两天。”云汉说：“我从来没有去镇江玩过。听说镇江有个法海洞，里面供奉着法海和尚的石像，我想看看法海究竟是什么模样。”小娇和元贞说：“这回一定让云汉在镇江玩个痛快。不过时间紧迫，我们要尽快赶到北京，只能在无锡、常州停留半天，在镇江玩两天。” 天赐他们的船队从枫桥寒山寺经过，一路上云汉兴致勃勃，观赏运河风景。云汉问父亲：“镇江的金山寺好玩吗？比寒山寺还大吧？”天赐说：“儿子，寺庙不在大小，看你供的什么菩萨，名气大就香火旺。”他们先后在无锡、常州停泊，上岸观光、游览，品尝当地风味小吃，购买无锡特产泥人大阿福，常州特产梳头的篦子。 这天船队来到丹徒镇，进入浩淼的长江，又航行了一个时辰，远远眺望就能看见金山顶上的慈寿塔。云汉说：“这金山顶上的慈寿塔是哪年建造的？怎么金山是个平顶山，连座山峰都没有？” 天赐说：“这是历史沧桑造成的。慈寿塔最早建于南朝齐梁时代，原来建造的是南北两座双塔，后来都坍塌了。宋哲宗元符年间建造了一座八角七层宝塔，历经战火，已经破烂不堪，到大明隆庆三年，有位名叫‘明了’法师的，募捐到一大笔善款，重建此塔。这塔是砖身木结构，仿效楼阁样式，七层八角，每层都是东西南北四面开门。”云汉说：“苏州的虎丘塔我上去过，它有点倾斜了，是座斜塔。这次我们一起登上金山慈寿塔，观赏金山和长江风光。”元贞说：“好，好，我们搀扶爷爷奶奶一起登塔。” 天赐继续讲述有关金山的典故：“至于金山为什么没有山峰，是座平顶山，这里面还有一个典故。据说金山原来有七座美丽的山峰，南宋抗金名将岳飞孤军深入敌后，大破金国大将完颜兀术，正要围攻开封时节，逃跑皇帝宋高宗赵构受奸相秦桧的挑拨离间，连发十二道金牌召回岳飞。岳飞赶回南宋京城临安途径镇江金山寺，夜泊瓜洲古渡时做了一个怪梦，梦见两只狗在窃窃私语，悄悄对话。于是岳飞就找金山寺的道月方丈解梦，道月方丈听后大惊失色：这两犬对言不就是个‘狱’吗？岳元帅此次回京必遭牢狱血光之灾。我劝你还是剃度出家当和尚的好，这样或许能避杀身之祸。可惜愚忠的岳飞信守‘精忠报国’之念，没听道月和尚的忠告，回京复命了。故然，宋高宗赵构以‘莫须有’罪名将岳飞杀害于风波亭。后来秦桧听说金山寺的道月和尚预先道破了昏君奸相残害忠臣的玄机，就派捕头前往缉拿道月和尚。据说道月和尚已经预知秦桧要杀害他，提前安排好后事便圆寂上西天极乐世界去了。秦桧听后勃然大怒，命数千差役铲平金山七座山峰，以期破坏金山的风水。从此以后，金山成了平顶山，后人为纪念这七座美丽的山峰，在慈寿塔西边建了一座七峰亭。” 聪颖的云汉说：“我不相信道月和尚看相算命，就能识破机关。自古以来将帅功高盖帝王，必遭杀身之祸，看破红尘的明白人都能猜测到。所有罪恶都是这位逃跑皇帝赵构干的，秦桧只是他的同案犯、替罪羊而已。听说同是抗金名将的泼皮韩五、韩世忠和他出身金口妓女的夫人梁红玉，向宋高宗赵构要房要地在西湖边当寓公，他们闭门思过，倒骑毛驴吟诗填词，明智地逃过了生死一劫。韩世忠和梁红玉夫妇同样也是彪炳史册、名垂千古的抗金英雄。” 元贞笑道：“想不到我们儿子也与道月和尚一样，能看破红尘，预测天机了。”云汉哈哈大笑：“这是我专心致志研究历史得到的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朱元璋杀尽了所有与他一起打天下的功臣，历代的帝王为保他的千秋万代江山不被人篡夺，都是这么干的。听说韩世忠曾去责骂秦桧：‘岳飞犯了什么罪，你们要杀害他？”秦桧有恃无恐，气焰嚣张：‘有事莫须有’，意思是；‘难道他没有罪吗？’帝王要杀一个人是不须要理由的。” 他们谈笑风生，说古论今，不觉已到镇江金山。他们的船队停泊在金山南边的码头，云汉搀扶着爷爷、奶奶与父母亲一起登上金山游览。谷宪政高兴地说：“年轻时来金山玩过几回，还在这里横渡长江，环绕金山潜泳呢。这金山是长江江心一岛屿，周长有二里，占地三十顷，就像飘浮在江心的一朵出水芙蓉，素有‘江心芙蓉’之美誉。唐朝诗人张祜有诗描绘金山美景：‘树影中流见，钟声两岸闻。’金山有芙蓉楼、塔影湖、百花洲和镜天园等许多景点。”他们祖孙三代边游边聊，游兴正浓。元贞看了这优美山河，诗画景色，不禁吟咏起描写金山胜景的诗句来：“楼台两岸竟相连，江南江北镜里天。芦管玉箫齐送夜，一声飞断月如烟。” 山上寺院密布，把一座金山几乎包裹起来了，已难见有裸露的山地。寺院依山傍水，寺门坐东朝西，正对江面。从山脚到山顶，楼宇殿堂步步升高，台阶重叠，长廊环绕，亭轩鳞次，台阁栉比，构成了错落有致、绚烂精巧、金碧辉煌的建筑群体，形成山被寺裹、塔拔山高、依山傍水、独树一帜的建筑风格。他们祖孙三代从山脚的天王殿、藏经楼、紫竹林，通过曲廊、回檐、石级，一路观赏风景，欢声笑语，谈古论今，走走歇歇，往山顶拾级而上。 谷宪政说：“金山寺初建于晋明帝年间，起初起名为泽心亭，后来有人在山中挖掘到金矿，便改名为金山寺。南朝梁武帝时代佛教盛行，天监四年，名僧宝志受梁武帝之命，在金山寺举行了中国佛教史上第一次盛大的水陆法会，金山寺因此名扬天下。武则天的侄孙灵坦就是在金山寺出家，后来任主持方丈。传说中的法海和尚是相国裴休的儿子，也是在金山寺出家后当了主持方丈。宋真宗曾梦游金山，因而敕赐金山寺为龙游寺。元明历代皇帝都曾在金山寺举办过水陆法会，据说明代的释澈法师曾为万人开堂传戒，皇帝亲赐锦襕袈裟。可见金山寺在皇家的地位不同寻常。” 元贞说：“金山有四大名洞：法海洞、白龙洞、朝阳洞和仙人洞。因为有白蛇传的爱情故事，法海洞最为有名。”云汉好奇地说：“那我们先到法海洞去看看吧。”他们兴致勃勃地进得法海洞，但见洞内供奉有一座法海和尚的石像，看上去神态庄重肃穆，犹如在悟道惮佛，扞卫佛教断绝红尘、轮回涅盘的信仰；又像在闭门思过，忏悔对尘世情爱、家庭伦理的破坏。云汉天真地问：“难道法海和尚真的那么绝情，粗暴的干涉、破坏了许仙和白蛇的真挚爱情和幸福家庭？” 天赐说：“傻儿子，这只是民间传说。历史上真正的法海和尚是一位自燃手指，重建金山寺的‘开山裴祖’。据历史记载，法海俗姓裴，是唐宣宗时宰相裴休之子。他到金山寺出家当和尚时，寺院坍塌，断墙残垣，半山崖有一条白色蟒蛇出没，伤害百姓，没有人敢上山烧香。法海与白蛇斗法，白蛇率领虾兵蟹将，水漫金山，最后却被法海和尚施用魔法镇压下去了，白蛇终于被赶入江中。法海自燃一节手指，立志要重修古刹。有志者事竟成，在众僧侣和四乡八邻的善男信女帮助下，终于募捐到一笔款项，重建了金山寺，所以人们都称法海和尚为‘开山裴祖’。” 云汉听后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个法海和尚究竟是个无情恶魔，还是开山鼻祖？”元贞哈哈大笑：“傻儿子，传说是传说，历史是历史，往往都会根据后人的需要被戏说或歪曲。你只要记住有一个破坏自由爱情的流氓恶棍法海，还有一位重续金山寺香火的开山裴祖法海。此法海非这法海也！是非曲直，任凭后人评说。” 游过四大名洞后，他们来到金山寺大雄宝殿，只见大殿飞檐重椽、歇山斗拱，黄色琉璃瓦，朱漆圆廊柱，雕梁画栋，彩绘壁画，金碧辉煌。莲花座上端坐着释迦牟尼、阿弥陀佛和药王天师三尊大佛。大佛背景是巨大的海岛胜景，十方三世活佛、菩萨、护法诸神隐约其间。海面上有十八尊者像，南海观世音菩萨飘浮半空，有善财、龙女侍从左右。两边佛龛中，十八罗汉塑像千姿百态，栩栩如生。 金山寺中珍藏有宋代诗人苏东坡给金山寺题写的一首回文体诗： 潮随暗浪雪山倾，远浦渔舟钓月明。桥对寺门松径小，槛当泉眼石波清。迢迢绿树江天晓，霭霭红霞晚日晴。遥望四边云接水，碧峰千点数鸥轻。” 聪明的云汉立即将苏东坡的这首回文体诗句倒背出来：“明月钓舟渔浦远，倾山雪浪暗随潮。清波石眼泉当槛，小径松门寺对桥。晴日晚霞红霭霭，晓天江树绿迢迢。轻鸥数点千峰碧，水接云边四望遥。”小娇赞不绝口：“我孙子记性真好，看了一遍，就能倒背如流。”云汉受到嘉奖，诗兴大发，七步之内吟咏了一首逐句回文体诗： 寺包山柱砥流中，中流砥柱山包寺。景胜寺对江， 江对寺胜景。 台阁叠连山，山连叠阁台。寺 山涌暗潮，潮暗涌山寺。 天赐称赞道：“这首回文体诗词写得不错，这种逐句回文的难度最大。后句即为前句的倒句，要想写得既句子通畅，又意境迥异是很不容易的。你把金山寺那种寺包山、江对寺、台阁叠山和潮涌山寺的景象都描绘得有声有色、多姿多彩。”小娇说：“要想得到你爸的赞扬很不容易，不要骄傲，学无止境呵。”云汉高兴道：“奶奶，我记住了，学海无涯勤为径，虚怀若谷谦作镜。我们去登慈寿塔吧。”云汉搀扶着爷爷奶奶顺着楼梯盘旋而上，每登一层他们都要到走廊上凭栏远眺。到达最高层时，他们环绕四周，眺望远景，焦山、长山、鱼池、田野、瓜洲古渡和浩浩荡荡的长江等迷人景象尽收眼帘，脚下的金山被重重叠叠的殿宇楼台包裹，楼上有楼，阁外有阁，阁中有亭，富丽堂皇，尉为壮观。 下得慈寿塔后，他们到江天一览亭和环绕着的留玉阁、大小观音阁、七峰亭、妙高台和楞伽台参观。临下山前，天赐带领大家到佛印法师方丈室休息。天赐说：“我们在这佛印法师的方丈室坐坐，喝杯茶。这佛印法师是宋代金山、焦山二寺的住持，他与苏东坡是好朋友，他们经常在此吟诗作画，苏东坡还输给佛印法师一条玉带。现在这条玉带就陈列在观音阁中。另外还有周宣王时的青铜鼎，诸葛亮平定云南孟获时缴获的铜鼓，明代诗画家文征明的巨幅画作《金山图》，统称为金山寺的镇寺四宝。”天赐给金山寺捐赠了二百两白银，还将云汉创作的那首回文体诗词《金山胜景》，用笔墨书写在渲纸上，装裱后赠送给方丈，以留作游览纪念。 晚上，天赐带领家人和管家、小分队弟兄在镇江最大的酒楼里，包下二大间豪华包间，举行旅游夜宴，大家在一起品尝淮扬美味佳肴，欣赏镇江歌姬的精彩歌舞。酒至半酣散席，天赐安排家人回到楼船歇息，悄悄地对元贞说：“我率领几位武艺高强，谙熟水性的小分队弟兄去镇江清军大营和水师营寨侦察军情和城防设施。如遇意外，我已经安排留在船队的小分队弟兄赶紧起锚过江，我们约定在瓜洲渡口会合。”机警的云汉听到父母谈话，央求道：“爸爸，我已经长大了，你带我一起去侦察敌阵吧。”元贞说：“你还小，没有战斗经验，会拖累爸爸的。等到你长大了，我们一起上抗清战场。” 天赐和小分队弟兄，分乘二艘舢板，在夜幕笼罩的江中悄无声息地航行。他们先到清军水师营寨侦察，只见营寨内寂寥无人，两个值勤的水兵正在打盹。他们轻易地进得水师提督的营帐，找到了水师舰队军事调遣图。在返回途中遇到了清军的二艘巡逻艇，为防意外，天赐命令弟兄们跳入江中，在船底顺水推舟潜水而行。只听追随而来的清军水手在高声怒骂：“他妈的，原来是两只断了缆绳的破舢板，害得老子虚惊一场。” 天赐他们等到清军巡逻艇远去，就迅速回到甲板，驶向岸边。将舢板藏匿在芦苇荡里，疾风般来到镇江城。他们先是勘察靠近江边的几座城门的地形和城防设施、兵力部署，然后沿着城墙悄悄地将整个城关侦查了一遍，天赐吩咐随行的通晓测绘的一位弟兄龙云清绘制成清军城防地图。照例侦察镇江清军城防和水师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但是天赐仍感不满足，提议要摸进镇江八旗都督府去探测清军指挥部的实情。 为防不测，天赐把小分队分成二个小组，一组由队长郭跃华带领潜入提督府内实地堪察，如有机会就寻找机密军事部署图，一组由他指挥，负责在外面接应和救援。郭跃华带领小组兄弟飞越高高的围墙，躲开哨兵的搜寻，顺利进入都督府。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郭跃华和小组的弟兄们从高墙纵身跳出，悄悄地汇报说：“都督府禁卫森严，我们在府内绕了一圈，险些被巡逻队发现，少爷，我们赶紧撤离。” 天赐果断下令：“我们仍然分成二组，分头撤离镇江城。”他们一前一后飞驰般疾走在小巷偏街间，很快来到靠近江边的一处城墙，巧妙的扮成巡逻的清军，登上城头翻墙而下，安全撤离了镇江城。可是在翻越城外堑壕时却遭遇了清军巡逻队，双方都打了个措手不及。天赐命令弟兄抢夺战马，赶紧突围。 金磊说：“天赐你不仅是一位天才的合纵家，雄辩的南明说客，还是一位智勇双全的侦察英雄，将镇江的城防和水师勘查一清二楚。原来你们到金山寺游览观光只是个幌子，由此作掩护将镇江的清军查了个底朝天。”邢姬说：“你的儿子也是个天才，小小年纪七步就咏成了一首回文诗词，还要跟随你一起去敌阵侦察，将来肯定是位杰出的少年抗清英雄。真是老子英勇儿好汉啊。”谷宗义说：“我这是借游览金山胜景为名，行侦查清军兵力之实。这次冒险侦察镇江敌情是为日后攻打镇江作好战术准备，这就叫未雨绸缪，有备无患。后来张煌言和郑成功联合进攻镇江，就是凭借我们这次侦察得到的清军城防部署图和水师调遣情报取胜的。”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73章 江山美人 第七十三章 江山美人 金磊说：“江山和美人不可兼得，就像少年天子福临，他虽然贵为一国之君，却没有谈情说爱的自由，连皇后也是太后选定的。洞房花烛夜，福临竟然没有碰皇后，早晨起床，皇后肉体仍是处女之身。”邢姬说：“据说福临是个情种，他与皇后的婚姻只是政治联姻，没有丝毫爱情基础。他执意要选择自己喜欢的女子当后妃，与他母亲对着干。”谷宗义说：“皇上大婚之前，早与宫女有过情爱经历，他身边不缺女人。皇后骄横跋扈，没有女人味，对福临没有魅力可言，洞房花烛夜不与她缠绵也是可能的。后来福临执意要废掉皇后，可怜那皇后成了政治联姻的牺牲品。后宫无情，滋生冤女，多情的少年天子只得移情别恋，上演了震惊朝野的风流悲剧。福临不爱江山爱美人，多情的皇帝竟然变成了痴情和尚，成为一桩扑朔迷离的清宫谜案。” 他们在翻越城外堑壕时与清军巡逻队遭遇，双方都打了个措手不及。在突围中天赐和郭跃华连发几箭，有四五个清军骑兵受伤落马，他们纷纷跃上战马，向江边奔驰。测绘员龙云清受了轻伤，郭跃华纵身将他抱到马上，两人飞驰般追随天赐他们来到江岸。只听后面战马嘶鸣，清军紧追不舍，天赐命令：“扬鞭将战马驱回，赶快跳江，在前边芦苇荡集合。” 只听受惊的战马冲向清军巡逻队，顿时人仰马翻，自相践踏，一片混乱。天赐他们乘机潜泳脱离险滩，先后都安全游到藏匿舢板的芦苇荡。天赐关切地问：“小龙伤口怎么样了？要紧吗？我这里有急救包，小郭，赶快给他包扎好伤口。”龙云清感激涕零：“一点小伤，不要紧的。多亏有少爷镇定指挥，郭兄拚命相救，要不我就落入虎口了。”郭跃华劝勉道：“小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天赐鼓励说：“你们都是风雨同舟的亲兄弟，我决不会忘记你们的。” 天赐他们乘坐小舢板回到船队已是五更了，月色朦胧，星辰暗淡，小分队弟兄回大船换了干净衣服，吃过夜宵就睡觉了。天赐拖着疲惫的身躯，浑身湿淋淋地回到他乘坐的楼船。此时元贞还在灯下读书等待天赐，看到天赐顺利回来，赶紧给他脱去湿透的衣服，擦拭身子时看到一道道划破的伤口，心疼地为他涂药：“怎么划破这么多道伤口？遇到清军巡逻队了？任务完成没有？”天赐兴奋地说：“这是在芦苇荡潜泳水底时划破的，当时也没有觉得。清军的巡逻队给我们打得落花流水，水师和城防的敌情都摸清了。” 元贞端来御寒壮阳的药酒，天赐一连喝了三杯，感到浑身有一股股热流涌动，出生入死侦探敌阵的紧张和疲惫顿时烟消云散。他搂着娇妻缠绵，元贞娇嗔道：“这回又来精神了，不要吵醒了隔壁的儿子。我看儿子青春早熟，与嫣然丫头厮混在一起，会不会早早地就破了童子之身。”天赐说：“嫣然是他的陪房丫头，迟早是他的人了，云汉愿意与她在一起，也算是她的造化。” 夫妻俩的欢闹声吵醒了隔壁熟睡的儿子，云汉光着脚，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门口，从缝隙里观看。天赐听到脚步声，笑问：“外边是云汉吧？有事吗？”云汉尴尬地站在门口说：“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正担心呢。爸爸深入敌阵，顺利归来，真是英雄虎胆啊！”云汉傻笑着：“我回房睡觉去了。” 第二天晌午，天赐他们的船队启航过江，来到瓜洲渡口，路过扬州时没有停留。他们一路风雨兼程，不久就到达北京通州码头，谷宪政、小娇、元贞、银燕等家人改乘马车。云汉说:“爸爸，我不坐马车，我不是小孩，已经是大人了。我跟你一起骑马进北京城。”云汉红光满面，神采奕奕，越来越风流倜傥，自以为是男子汉大丈夫了，坚持要和天赐、小分队弟兄一起骑马前往北京城。云汉第一次与父亲骑马驰骋，父子俩并肩飞驰在驿道上，感到潇洒豪迈，心旷神怡。他们马不停蹄驱车赶路，当夕阳西下，晚霞满天时，就远远望见气势磅礴的北京的外罗城了。 天赐说：“这北京的外罗城建于明嘉靖三十二年，是为保卫京师，抵御侵袭的第一道防线。城高二丈，周长近三十里，三面共有七座城门：南面正门叫永定门，其东为左安门，西为右安门；东门称广渠门，东北角有东便门；西门叫广安门，西北角有西便门。后来又陆续修筑了围绕城门的小城，又称瓮城；开挖了环绕外国镇压的护城河。这北京的城防可算得上固若金汤了。”云汉惊奇地问：“爸爸，为什么你对北京城池这么熟悉。”天赐自豪地说：“你老爸在崇祯帝手下当过城防巡游使，当然对北京城的城池了如指掌。” 天赐继续介绍说：“北京的内城，也叫皇城，城墙高三丈五尺五寸，周长四十里，城墙全部用砖包砌，共有九门，是明朝正统元年开始建造这九门城楼的。崇祯帝吊死煤山前，我曾代理九门提督，对出入这九个门的人员车马都耳熟能详。南面三门：出入正阳门的都是皇轿和宫车，崇文门是走酒车的，宣武门是走囚车的；北面有二门：安定门因为靠近地坛，城门的东南北三个方向有许多粪场，所以粪车都从这儿走，粪便晒干后卖给农家做肥料；战争时将领率领士兵出征时都走德胜门，据说进出此门大吉大利；东面有二门：东直门走木材车，朝阳门走粮车，南方进贡皇宫的大米多由漕运从北运河运到通州，然后顺驿道进朝阳门；西门有二门：西直门走水车，阜城门走煤车，冬天皇宫里烤白炉子的白煤块都由这里运送。”云汉听后啧啧称赞：“父亲真了不起，对北京的民俗民情这么熟悉。” 天赐带领大家从永定门进得内城，再由朝阳门来到紫禁城下，谷府就在东华门外一条僻静的胡同里，一座苏州园林式的古色古香的宅第。云汉看着巍峨壮观的紫禁城，对天赐说：“父亲，什么时候带我进紫禁城逛逛。”天赐悄悄地对儿子说：“明天我就带你大摇大摆的到紫禁城去探访一番。”云汉惊讶地问：“紫禁城防卫森严，我们怎么进得去？”天赐神秘地说：“天机不可泄漏。” 天赐他们进得谷府，家丁赶紧禀报天娇，阔别数年，重又团聚，真是喜气洋洋，有说不尽的知心话要倾诉。谷宪政说：“要不是等待天赐从厦门归来，我和你妈早就动身来北京了。”小娇心疼女儿：“看你这次气色很好，身子也不像怀云瑶时那么沉重，一定是个儿子了。现在这么辛苦，生下来就轻松了。”元贞说：“你生第一胎难产，到生第二胎就一定顺产了，不用害怕。”天赐说：“ 我想还是请教堂的德国助产士来接生，他们医术高明，凡一有难产就万无一失了。”天娇喜形于色：“有爹妈和哥嫂在，我就放心了。” 云汉蓦然见到表妹云瑶便一见钟情，惊讶不已。那夜在楼船上梦幻般与之绻缱缠绵的芙蓉仙子难道就是云瑶表妹？只见她装扮高雅时尚，头绾金丝宝钗发髻，斜插镶玉銮花金步摇，上身着缕金百花粉红云锦绣袄，下着翡翠绣花百绉裙，脚穿金丝盘凤黛绿绣花鞋。一双含情脉脉的丹凤眼，二弯黛石似的柳叶眉，一对浸透春色的酒窝靥，姣俏如出水芙蓉，妩媚如轻盈杨柳，姿色虽比西施稍逊三分，身材却较玉环苗条窈窕；眼波闪闪，娇声滴滴，文雅如深闺幽兰，温柔似娇花照月。云汉看得如痴如醉，心神恍惚：“云瑶妹妹，我们好像似曾相识，恍若在哪里遐迩相会过。”元贞笑道：“你是第一次来北京，怎么说见过你表妹？”云汉傻笑道：“虽说未曾来北京见过她，但在梦境里恍佛是旧相识，现在如小别重逢一般。”小娇笑道：“你俩一个是我的嫡亲孙子，一个是我的宝贝外孙女，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虽则没曾见面，当然是一见如故，相亲相爱的。” 云瑶初次见到表哥云汉就情有独钟，心中惊喜万分。如此英俊潇洒的一位少年公子，怎么觉得十分面熟，那位在梦露天台上与我缱绻缠绵的英俊公子就是表哥云汉？只见他脱掉假辫子和满清服装后，一身大明帅气的公子冠装打扮，头戴束发镶玉金冠，额系龙凤珍珠金带，上身着双色金丝凤穿花大袄，下身穿绫罗缀花海青缎裤，脚登海兰粉底朝靴；面如阳春白雪，色若初夏莲花，眉似中秋黛山，眼比深秋潭水，鼻峭如悬崖，唇俏似樱桃，鬓美若丹青；眼神流盼多情，言谈风趣文雅，举止阳刚大方，真是貌似潘安，才比子建，阳刚矫健，风流倜傥，忒讨少女欢心。 云汉趁众人聊天之机，拉着云瑶表妹的手悄悄地去书房谈心。云汉亲密无间地坐在云瑶身旁，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那多情性感的眼神，觑得云瑶脸红心跳娇声喘息。云汉问道：“云瑶表妹，我们仿佛在梦境里幽会过，你长得恍然如芙蓉花仙一般美貌。”云瑶羞涩道：“没有，没有，你可能认错了。”云汉质疑道：“不会吧？你胸口有颗蝴蝶痣没有？”云瑶赶紧否认：“没有，没有。”云汉又问：“在哪个书院上学？都读了哪些书籍？”云瑶说：“兵荒马乱的，没有去书院上学，在家由母亲亲自授课，无非是四书五经之类。”云汉笑道：“我也没去书院，在家也是由母亲亲自授课，除四书五经外，诸子百家、诗词戏曲、医药本草、野史小说，什么都读？什么《水浒传》、《三国志演义》、《西游记》和《三言》、《聊斋志异》、等小说，还有《西厢记》、《牡丹亭》等戏剧都已经看过好几遍。我开始写作诗词、散文和小说了，字伯雄，自号天宇。你有字号吗？” 云瑶说：“我妈不许我看那些言情小说、戏剧野史，曾经写过几首小诗，没有字号。”云汉说：“我送你一个：字‘梦莲’，别号曰‘柳隐居士’，好吗？”云瑶说：“你起的字号我喜欢。有诗曰：‘芙蓉初出水，桃李忽无言。’莲花秀美、洁雅，就连那妖艳的桃李也相形见绌。”云汉说：“宋代周敦颐作的《爱莲说》中有一段赞颂莲花的句子：‘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素有‘花中君子’的美誉。”云瑶说：“我最喜欢睡莲，花朵和叶瓣虽小，飘浮水面，却异常美丽，其幽香雅趣远胜于荷花。” 云汉说：“睡莲有‘睡美人’的雅号。她子夜开花，至夕阳西下闭合，此时犹如一位天仙般的睡美人。你看她在皎洁的月光下，倚睡在碧波之上，神态安祥，含苞待放。等到子夜过后，又花心绽放，清香飘逸，风情万种，招惹得鸳鸯嬉水玩耍，交尾作配，涟漪波动。云瑶表妹，我曾在天台仙境中与你梦里云雨会巫峡，你就像那‘睡美人’那样令我欢畅无比，欲罢不能，至今难以忘怀。苍天有眼，今天我们终于重逢，可以尽情倾诉相思之苦。”俩人在书房里情意绵绵，山盟海誓，谈情说爱。 晚上，李建斌从宫中回家，为岳父、岳母和天赐、元贞、云汉接风洗尘。晚宴上，云汉和云瑶这一对金童玉女成了耀眼的明星，他们为谷宪政、小娇二位老人斟酒祝福；为天赐和建斌喝酒划拳加油助兴；为元贞和天娇献演即兴歌舞戏曲节目：霓裳羽衣舞和昆曲《西厢记》唱段。你看他俩舞步轻盈，珠联璧合；腔正字圆，扮相俊美。云瑶扮莺莺，唱道：“出闺阁，离楚柚，赴高唐；学窃玉，试偷香；巫娥女，楚襄王，今宵幽会巫峡。” 云汉扮张生，唱道：“小生张珙无宋玉般容，潘安般貌，子建般才，何德何能，敢劳神仙下凡。谁承望今宵欢爱，这相思苦尽甘来。” 晚宴喜气洋洋，至二更曲终席散，老爷、老夫人、天娇、元贞和云汉、云瑶都觉累了，先后回房歇息去了。剩下天赐和建斌还在喝酒摆龙门阵，聊那些清宫秘史，八卦丑闻。天赐问建斌：“听说少年天子福临与皇后慧敏大婚之夜就分居了，慧敏皇后至今还是个处女。”建斌说：“慧敏格格是大玉儿的亲侄女，这椿婚事是多尔衮在世时定下的政治联姻，又是大玉儿一手操办，福临说什么也不同意。后来福临迫于母亲和朝臣的压力只得勉强举行大婚，但是他心里别扭，慧敏再妖艳诱人，他也无动于衷。被逼上坤宁宫合欢床上的少年天子，大婚之夜就同皇后分居了，福临躲到太和殿东暖阁独处，连碰也没碰皇后一下，可怜如花似玉的皇后仍然是处女之身。” 天赐说：“听说皇帝大婚前允许宠幸侍女、宫娥，这样皇帝有了经验，大婚之夜，在皇后面前就不至于窘迫无知，尴尬出丑。”建斌笑道：“满洲王公贵族子弟喝鹿血，吃羊肉，欲血旺盛，淫乐无度。俗话说，蛾眉皓齿，伐性之斧。你看那福临又娶了许多嫔妃，少年纵欲，早已掏空了身子，瘦得皮包骨头了，临朝听政，精力倦怠，草率了事。”天赐说：“听说皇太后喜欢皇后慧敏和佟妃、田贵人，她们都有显赫的家世和出众的相貌。”建斌说；“可是福临一个也看不上。那皇后慧敏的父亲是皇上的亲舅舅，自不用说；那佟妃的父亲佟图赖是定南将军，秩三等子爵。可是福临说慧敏妒忌任性，骄横刁蛮，俩人话不投机，反目成仇。那佟妃生性木讷，唯唯诺诺的，跟她擦不出一点火花来，提不起劲。而田贵人虽然长得娇柔妩媚，却是个势利小人，心怀叵测，爱嚼舌头搬弄是否，福临最讨厌这种女人。” 天赐说：“听说福临爱上了孔有德的女儿孔四贞，就向皇太后提出要废掉皇后的中宫位置？”建斌说：“听皇太后身边的太监说，那天瑞雪初霁，阳光明媚，蔚蓝色的天空下，御花园银装素裹，景色分外妖娆。在御花园的正中间有一座钦安殿，楼台奢华，花卉珍奇，九曲回廊，亭榭鳞次，厅庑比连，极为精致美妙，恬静幽雅。相传大明嘉靖皇帝荒淫无度，将国事交给奸相严嵩，自已从不上朝，日夜沉溺后宫，犬马声色，享尽世间淫乐。严嵩投其所好，将武宗时所建的后宫豹房装饰成奢华的秘宫钦安殿，以玻璃为屏，豹皮为毡，广选美女，让其裸居其中，专供嘉靖淫乐；又采百种花卉的花瓣和着百名美女月盈之夜采得的天葵，也就是经血，用朝露密汁调制成可滋阴壮阳的回春仙丹，服用后可夜御十女而不疲软。” 天赐说：“这个故事我知道。奸相严嵩的‘采花使’，从江南征得一名貌若天仙的采桑女献给嘉靖。在这钦安殿内好色成性的嘉靖淫威大发，怎奈这位采桑女坚守贞洁不肯承欢，弄得赤条条的嘉靖束手无策，不一会儿就精泄如流，像只泄气的鞠球。嘉靖越想越窝火，自诩万乘之君，赤条条求欢于一采桑女遭拒，且阳具不举，早泄无能，表明他早已因为纵欲过度掏空了臭皮囊，流传出去何颜君临天下。于是下一道谕旨，晋封采桑女为贵妃，遣住海西安抚女真部落。谁知她在那蛮荒之地，传授桑蚕农耕技艺，精心抚育喜塔拉和爱新觉罗两大家族的后代努尔哈赤，白山黑水间度过了一生，被尊称为明代的‘王昭君’。后金和满清为感谢这位明妃的恩典，在清宫里为她设立神位，四时祭祀，代代不辍。” 建斌说：“你可能在中原的民间听说，到顺治入关后，清宫内的明妃神位变成了万历妈妈的神位。传说努尔哈赤在起兵攻击抚宁时被明军俘获，后金设法用重金买通明宫太监向万历帝的母亲求情。这位皇太后得了贿赂命人放了努尔哈赤。可能万历妈妈死后在地狱里怎么也不会想到，是她一手酿成了满清兴起和大明崩溃的悲惨结局。大玉儿为从心理上冰释满汉矛盾，入关后就在这钦安殿内供奉起万历妈妈的神位来。这令中原的大明遗民惊叹不已，慰藉之余也供奉起万历妈妈的神位来。再说这天福临到钦安宫赏雪景，他对钦安宫的万历妈妈神位并不感兴趣，却对在雪地上踢键子的大明降将孔有德的女儿孔四贞情有独钟。福临看她踢键子时就像一只粉蝶儿在飞舞，又像是一朵红梅花在绽放。皇后慧敏看到福临对她冷若冰霜，却对孔四贞大献殷勤，便醋意大发，大玉儿就教训起儿子来：‘额娘就不明白，像皇后、佟妃和田贵人那样美貌出众的女子你不喜欢，每三年一次选进后宫的秀女就没有一个令你满意的？你已经亲政多年，还沉溺于风月之中，儿女情长，那可是会耽误大清江山社稷，败坏祖宗千秋基业的。’你猜福临是怎么回答的？” 天赐说：“我看福临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皇帝，他迟早会舍弃这个皇位的。福临在多尔衮摄政时期是个傀儡皇帝，多尔衮又占有了他的母亲，心灵遭受巨大创伤。现在虽然亲政了，但是大玉儿又大权在握，他仍然不过是个儿皇帝，连自已的婚姻大事也不能作主。这次福临他肯定会坚决的争夺属于自已的权力。” 建斌说：“你讲得一点不错，福临对他母亲说：‘自亲政、大婚以来，儿臣仍觉得生活在多尔衮的阴影里，儿臣想摆脱这门不幸的婚姻却至今不能如愿以偿。我已忍无可忍了，我也算是个男子汉大丈夫，为什么不能让儿臣轰轰烈烈的爱一回，自已做一回主呢？我要废掉慧敏在中宫的位置！’福临宁愿召幸嫔妃，在东配殿里与皇后的侍女同床共眠，就是不肯与皇后同床共眠。大玉儿眼看儿子为了废后，抑郁寡欢，自暴自弃；又因批阅奏章，处理朝政，苦读经书以至吐血，已经瘦得皮包骨头。大玉儿实在拗不过福临，为了皇上能生个嫡亲的龙子，让本支子孙兴旺，只得忍痛割爱，同意废后。” 天赐说：“我看了废后诏书，‘今后乃睿王于朕幼时因亲定婚，未经选择。自册立开始，即与朕志意不协，官阃参商已历三载，事上御下，淑然难期，不足仰承宗庙之重。谨于八月二十五奏阅皇太后，降为静妃，议居侧宫。钦此。”历朝历代废后的罪状无非是淫秽宫闱、弑谋皇夫、勾结外戚、篡夺皇位之类。而福临却破天荒第一回以‘因亲定婚，没经选择，志意不协’为由废后，真乃开创了册封皇后以自由恋爱为准绳的绝无仅有的个案。福临亲政后严厉惩处了多尔衮及其党羽，而废后诏书又破除了皇亲国戚政治联姻的惯例。但是无论福临如何拼命想挣脱套在他脖子上的桎梏，少年天子虽然风流多情，大清宫闱却是冷漠无情，最终仍然摆脱不了棒打鸳鸯的凄凉多舛的命运悲剧，福临想立孔四贞为妃的愿望只能成为泡影。” 建斌说：“听宫里的太监说，福临为立孔四贞为妃与大玉儿大闹了一场。大玉儿说：‘你亲政后谁也做不了你的主，先是做出了掘墓鞭尸灭绝人伦的事，后来又荒唐地废除了皇后，当你尽情发泄你对皇父摄政王的冤愤时，可曾想到额娘的感受？当初额娘屈尊下嫁，为你册立皇后，还不是为了保全你的皇位？’福临反驳道：‘难道你与睿亲王之间就没有一点私情？别当我是小孩子，宫闱里的淫秽之事我早就看见了，你这是一箭双雕！至于大婚册封，为的是政治联姻，你又是一石双鸟！’福临信口雌黄愤怒责怪大玉儿时，‘啪’的一下，突然左边脸上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福临惊呆了，他把右边脸伸过去：‘额娘如果你觉得不解恨，就往这边脸上再来一巴掌吧。儿臣是一意孤行，无情无义，儿臣变成如今这模样又是谁的错？我从小就没有感受到父爱母爱，整天在老妈子、宫女和太监堆里瞎混，听到看到的都是宫闱丑闻。儿臣是仰仗你的庇护，才坐上了金銮殿，可亲政前这皇位是多尔衮的，亲政后又是额娘你的！我不想生在帝王之家，只想做一个敢爱敢恨的男人，不希罕这皇冠龙袍！你们竖着耳朵听什么？统统给我滚！’那些贴身的宫女、太监吓得抱头窜鼠地躲避了。” 天赐说：“孔四贞是最先降清的叛将孔有德的女儿。孔有德督师湘桂，南明抗清名将瞿式耜、何腾蛟就是他杀害的。后来孔有德奉命与四川南下的吴三桂围攻桂林，抗清将领李定国从云南调来了一支大象队，以排山倒海之势救援桂林。李定国将桂林城包围了三层，军甲遍野，旌旗蔽天，鼓角之声使守城的清军胆颤心惊。孔有德外无援兵，内无粮草，当李定国指挥兵士搭云梯攻城时，自知走投无路，罪孽深重的孔有德一家在聚集无数珍奇宝藏的秘室内自焚身亡，定南王府焚烧成一堆瓦砾。孔四贞跟着奶妈躲在厨房里才死里逃生。后来孔有德的部将绿国安重又攻占桂林，奶妈带领孔四贞才又回到桂林。大玉儿为了笼络孔有德的部属，将孔四贞收为义女。一个汉族女子当上格格已经违反了满清的祖制，福临还想立她为妃更会招致八旗王公贝勒贝子和蒙古王公贵族的不满，将危及皇位的稳固。所以福临想要的与孔四贞的美满婚姻终究成为泡影。” 金磊说：“少年天子福临与皇后慧敏的婚姻是政治联姻，他执意要废掉她的中宫位子，一则是要刹刹她嫉妒成性、刁蛮骄横的脾性，二则是想在朝臣面前树立起至尊无上，朝纲独断的帝王地位。他终于成功了。”邢姬说：“以我之见，福临从小缺少父爱和母爱，整天在奶妈、宫女和太监堆里混迹，加之其母大玉儿与多尔衮关系暧昧，又屈尊下嫁，又诱降洪承畴同他一夜风流，心理上受到极大刺激，所以亲政后处处与母亲对着干。”谷宗义说：“多尔衮摄政时福临是个傀儡皇帝，亲政后又成皇太后的儿皇帝，所以他唯一能做的事是自己的婚姻自已作主，从废后到立弟妹乌云珠为妃，甚至于寻花问柳，成为一位史上少有的风流皇帝。”仨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74章 宫闱丑闻 第七十四章 宫闱丑闻 金磊说：“福临内心充满苦涩，抑郁寡欢，有严重的心理障碍。无情的宫闱让他产生厌恶情绪，多情的天子得不到真爱，他就移情别恋，将襄王福晋娶进了宫，他的亲弟弟为什么上吊而死，只有私幸过他妻子的福临心中明白。”邢姬说：“自古宫闱无情，后妃为争宠，斗得死去活来，丑闻百出。后宫是皇帝淫乱的销魂窟，也是后妃宫女们的活地狱。”谷宗义说：“清宫第一谜案就是少年皇帝福临与秦淮名妓董小宛的风流史，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元贞见天赐与建斌边喝边聊，谈兴正浓，悄悄地说：“我看天娇今晚像是要分娩了，我已请来了接生的产婆。要是遇到像上次生云瑶那样的难产，还得有劳你们到天主教堂去请汤若望那里的德国助产医生帮忙，你们干脆喝个通宵，随时待命吧。” 天赐说：“没关系，汤若望是我的老师和挚友，即使深更半夜去找他，也会热情接待的。来，为姐姐顺利分娩一个大胖小子干杯。我们继续刚才的谈天说地，宫闱丑闻。”建斌兴高采烈，一饮而尽，继续刚才的话题说：“现在满清朝廷里里外外都靠汉人撑着，那些八旗王公贵族都成了纨绔子弟，王府建造得一个比一个奢华，如此贪图荣华富贵，早已丧失战斗力。为朝政办事的是降清的汉臣范文程、陈名夏几个大学士，在东南五省、西南边陲冲锋陷阵的是降清的汉将洪承畴和吴三桂等几大汉奸，大明江山社稷就是败在这些降臣叛将手中的。崇祯帝刚愎自用，宠信宦官，用人猜疑，错杀良将，自毁长城，以至于众叛亲离，成了孤家寡人，自缢煤山，死有余辜。” 天赐说：“我想福临从小心灵受到创伤，内心深处有一种根深蒂固的逆反心理，多尔衮选定的皇后他坚决不接受，皇额娘选择的皇后他也强硬排斥，他想自已选聘一位中意的情侣。听说风流的少年天子多情好色，与孔四贞恋爱不成，又色迷迷地盯上了他的弟妹董鄂氏乌云珠？” 建斌说：“福临天天高唱满汉一家，事实上他也知道这不过是笼络汉族百姓的人心而已。有一首风靡江南揭露满清圈地法和逃人法的小曲《煮粥行》，他也假惺惺地叫宫女们在宫廷里弹唱，还自责是朕无德所致。但是当大学士陈名夏提出‘要得天下安，留头复衣冠’时，便勃然大怒，坚决要汉人剃头改装，臣服于满清贵族的淫威之下成为亡国奴。只要触犯满清的祖宗法制，他是绝对不会允许的，满汉一家只是唱高调。他对汉族美女孔四贞却是馋涎欲滴，一心想纳为妃子，做成一家呐，但遭到大玉儿的坚决反对。再说孔四贞她并不爱福临，‘使君自有妇，罗妇自有夫。’她已经许配给偏将孙延龄了。无奈的福临只能忍痛割爱，移情别恋。乌云珠是二等男、护军统领鹗硕之女，她有幸入选秀女，阴差阳错却被皇太后许配给了福临同父异母的弟弟博穆博果尔做福晋。博穆博果尔小乌云珠二岁，也是这傻小子无福消受，在一次内廷的家宴上福临与乌云珠一见钟情，擦出了火花。几度后宫家宴两人在御花园里幽会，福临却不能得手。” 天赐说：“听说吴良辅是福临身边的心腹，唆使少年天子干了许多坏事，得到福临的宠信。为此，福临违背满清祖制，裁撤内务府，仿效明朝内宫太监的二十四衙门，裁减为十三衙门，为首的是乾清宫执事官，依次为司礼监、御用监、内官监、司设监、尚膳监、尚衣监、尚宝监、御马监、惜薪监、钟鼓监、直殿局、兵仗局。想不到这位司礼监吴总管当起了月老，促成福临与乌云珠的奸情，成就了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却害死了痴情郎君博穆博果尔。后宫深似海，有许多宫廷政变成了永远的谜案。他们俩的奸情怎么会暴露出去的？” 天赐又问：“那位痴情郎君博穆博果尔到底是怎么死的？有人说他是怨愤过度而死的，有的说是奸夫福临派人将他杀害的，也有人说是自杀身亡。”建斌说：“博穆博果尔是上吊死的，我随同皇上去灵堂吊唁，亲眼所见。满洲人举行殡葬不搭客棚，不吹奏鼓乐，不发讣告，不备酒宴，只在二门外悬挂一丈多的引魂飘带，由和尚、道士、喇嘛组成的念经班，敲击木鱼，摇晃铜铃，用梵文为死者念经，超度亡灵。博穆博果尔的生母大贵妃向福临哭诉：‘你兄弟他是悬梁自尽的，他死得冤哪！’还拽着福临的龙袍到‘吉祥板’前，也就是灵床前观看。只见他面目可憎，脸色乌紫发暗，颈项上有一条血痕，眼珠突出，舌头外伸，神情非常可怖。博穆博果尔的死为福临和乌云珠这对有情人的公开结合创造了有利条件。大玉儿收乌云珠为干女儿，乌云珠只为前夫守了二十七天的孝，福临就迫不及待地将她接进宫中，脱下孝服，换上红妆，不久即册立她为贤妃。” 天赐惋惜道：“想不到少年天子是一位不爱江山爱美人、荒淫无度的皇帝，福临和乌云珠之间的爱情比起唐玄宗和杨贵妃来那就无法相提并论了。福临是喜新厌旧的花花公子，对乌云珠的爱只有几分热度，那里像唐玄宗那样集三千宠爱于杨贵妃一身。我想博穆博果尔要是不死，福临也会想方设法把弟妹乌云珠娶到手的，就像当年唐玄宗李隆基娶他的儿媳妇杨玉环一样。可惜这傻小子对不爱他的女人如此痴心，其实他不该为这种红杏出墙，背叛他的女人殉情自杀！” 建斌笑道：“少年天子是个情种，虽说有三宫六院嫔妃成群，但是宫闱无情，许多嫔妃他根本没有碰过，连正眼也不愿瞅。他废了第一个皇后，还想废掉第二个皇后，整个后宫根本没有一个他真心喜欢的女人。他经常胡乱私幸宫女，还微服私出西华门到八大胡同寻花问柳。风流天子在西山慈善寺听高僧玉林诱讲禅时，与金陵南曲名妓董小宛遐迩相遇，被她那国色天香的容貌所折服，扮成秀士去八大胡同一家青楼幽会芳容。董小宛轻抚琴瑟弦乐，慢送天籁之音，为福临施展歌喉。但是福临并不满足，一心要她进宫。” 天赐说：“董小宛是金陵八大名艳中最年轻的一位，我在南京钱谦益府中与她有一面之交。她清秀的眉宇间有一粒朱砂痣，俗称‘二龙抢珠’，算命的说她祸福双系，命运难料。她头戴双凤八宝金钗，身披银红色斗蓬，内着粉绿色绣袍，妆扮光彩照人，身材婀娜多姿，举止文雅清逸，容貌更是绝世无双。她与如皋才子冒辟疆的结合可谓是好事多磨。冒辟疆曾与陈圆圆订下终身，后来被棒打鸳鸯，陈圆圆成了吴三桂的爱姬。已经脱籍从良的董小宛对同她年龄相仿的冒辟疆心仪已久，一心想与他比翼双飞，结成连理。但因为董小宛生性高傲倔强，不事权贵，得罪了秦淮的地头蛇，连夜避祸去了吴江，与冒辟疆失之交臂。在姐妹们的撮合下，那年的六月二十四日苏州荷花节，阊门外山塘河至荷花荡一带画舫招展，弦乐喧天，热火朝天，儒生仕女竟相赏荷。冒辟疆备足盘缠，带着书童帆樯快马，一路风尘仆仆来到苏州山塘寻访董小宛。俩人‘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一个是小鸟依人窈窕淑女，一个是潇洒倜傥风流才子，两情相悦，心心相印。可是冒辟疆只与董小宛匆匆见了一面，两天后就奔赴扬州等地，联络复社会友，共商抗清复明大事。这对有情人苏州一别就是三年。董小宛闭门谢客，朝占喜鹊，晚卜灯花，望眼欲穿；冒辟疆并非无情无义，在这乱世之秋，他为家事、国事、抗清复明大事而疲于奔命。万般无奈，董小宛只得从苏州又回到金陵，在秦淮河桃叶渡租了一所寓馆，苦苦等待情人早日归来，期待从此脱离风尘，同夫君偕归如皋水绘园。” 建斌同情道：“原来董小宛与冒辟疆是如此伉俪情深，真让人感动。后来他们是如何喜结良缘的？” 天赐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在复社朋友和柳如是的帮助下，董小宛与冒辟疆再次相逢，并在桃叶渡的画舫中举行婚礼，设宴招待宾客。画舫中灯红酒绿，钗光鬓影，喜气洋洋，沐浴爱河的董小宛弹唱了一首情歌：‘彩袖殷情捧玉钟，今宵拼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地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如君同。今宵剩把银缸照，犹恐相逢在梦中。’朋友们祝贺冒辟疆与董小宛永结同心，白头偕老。董小宛想到远在滇池的陈圆圆嫁了一个大汉奸，眼前的柳如是、顾横波嫁的是年过花甲的老夫子钱谦益、龚鼎孳，他们虽然贵为王妃或尚书、侍郎夫人，但终究不如她与冒辟疆年纪相仿、情感浓厚、夫唱妇随的好，她感到自己是秦淮姐妹中最幸福之人了。” 建斌问：“后来董小宛怎么又沦落到京师八大胡同烟花青楼的火坑中了？” 天赐说：“冒辟疆虽说是如皋的大户人家，冒府的水绘园里有寒碧堂、湘中阁、枕烟亭、碧落庐等十几处楼阁亭台，俩人只过了短暂的形影相随、缠绵悱恻的恩爱生活。弘光小朝廷腐败无能，清兵相继占领了扬州、南京、苏州、杭州，八旗兵烧杀抢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冒辟疆只得收拾家中细软古玩，携带全家老少几十口逃往浙东避难。逃避路途，屡遭劫难，细软珍藏被抢夺殆尽，只保全了几个亲属的性命，靠朋友的资助才重返如皋，冒府在战乱中已经被毁坏凋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那个信口雌黄、宁死不降的洪承畴，与皇太极妃子大玉儿睡了一夜后，酥软了骨架，剃发称臣，当了大汉奸。如今穿上小皇帝敕赐的顶戴花翎和黄马褂，神气活现地到江浙湖广做起五省经略。这个老色鬼到处掳掠美女，说是要弄几位秦淮南曲名妓到洪府享用。洪承畴早已对董小宛垂涎三尺，派人将她掳进了经略府，无奈董小宛不肯就范，竟以死抗拒，老恼羞成怒的洪承畴将她送往北京府中看管起来。洪洪承畴的原配夫人将董小宛视为眼中钉，趁洪承畴在江南督军之时，把董小宛卖到八大胡同的胭脂巷。可怜董小宛脱了虎口又陷落火坑，冒辟疆一夜之间愁白了头，抑郁成疾，卧床不起。” 建斌说：“董小宛在北京听说冒辟疆已经命丧黄泉，她是到慈善寺请高僧玉林诱为亡夫超度时遇到风流好色的少年天子的。福临到八大胡同软磨硬泡，将董小宛弄进了宫中。现在董小宛住在承乾宫，引起皇后和嫔妃的嫉恨，成了众矢之的。要是董小宛知道冒辟疆还活在人世备受煎熬，她是决不会背叛他的。”天赐说：“我想冒险进宫解救董小宛，让她与冒辟疆重新团聚！”建斌说：“我们上次冒险进宫将陈圆圆从李自成后宫成功救出，这次有我这个宫廷侍卫官的职务便利，更有绝对的把握了。乘福临到塞外木兰围场狩猎还没回京，明后天我们就进宫营救董小宛。” 天赐和建斌正起劲地摆龙门阵，闲聊清宫的八卦丑闻，策划营救董小宛，忽然天娇贴身丫头来报：“少夫人觉得肚子一阵阵疼痛，怕是要临产了。”这时，老夫人、元贞早已赶到天娇房间，接生的张大妈正在忙着做产前的检查：“我看胎位是正常的，就是胎儿偏大，估计有七八斤重，而且头大臀也大，就怕又像头胎时那样难产。”老夫人着急道：“听张大妈说，这次有可能是难产，为了保证母子平安，天赐你还是赶紧到天主教堂找德国助产医生来吧。”天赐说：“姐夫，我们俩赶紧到城南天主教堂去请汤若望神父帮忙，派助产医生出诊吧。”建斌说：“我去备马，你带路，汤若望虽说是你的老师，这深更半夜地前去，又要麻烦他老人家了。” 建斌和天赐骑马，家丁小李驾驶一辆马车，风驰电掣般向城南天主教堂奔驰。不到半个时辰，就能望见那座浅灰色三圆顶的天主教堂上巨大的十字架在茫茫的夜空中熠熠闪光。三个巨大的拉丁字母lhs在皎洁的月光下反射着神奇的光芒。他们看到lhs这三个拉丁字母，仿佛看到了救世主，那是耶稣名字的缩写，仁慈的上帝是万能的，他能帮助每个需要帮助的人。 建斌说：“现在北京城里矗立起好几幢西洋教堂，都是洋人设计建造的，有德国的、法国的、俄罗斯的，还有比利时、西班牙的。外观古怪别致，但都是中国的青砖黛瓦木结构建筑。门面盖有三座塔楼，呈现笔架样式；内部有两排庭柱并列，窗户大多是尖顶拱形，镶嵌由各种几何图形拼组的五彩玻璃，地面砌的是花瓷地砖，装饰华丽精致。”天赐说：“我想在苏州的愚园和北京的谷府各建造一幢中西合璧的三层楼房，外观有西洋的圆顶式塔楼和中式的楼台亭阁，窗户仍是中式的，用檀木雕花缕空图案，镶嵌彩色玻璃。内部装饰用中式銮金漆屏，西洋彩色瓷砖，七彩中式宫灯加西洋玻璃大吊灯。”建斌笑道：“你的设计独出心裁，别具匠心，集中外建筑之精华，住在这样的楼房里一定非常惬意舒适。”天赐说：“承蒙姐夫夸奖，等你马上出世的儿子满月后就动工兴建。” 谈笑间，他们快马加鞭来到了教堂门口。天赐上前去叩门，谁知刚敲了一下，就听到里面汤若望的声音：“请问你是谷宗义、谷公子吗？”天赐喜出望外：“老师，是我。您怎么知道我半夜会来登门拜访？”汤若望笑道：“我梦见自已到了伊甸园，有一只夜莺在树上歌唱，还听到远处骏马的嘶鸣声。一觉醒来，原来是南柯一梦，我想必定有贵客临门了。故然，听到了一阵阵马蹄声和夜语声，仔细一听，原来是我日夜思念的谷公子光临敝舍。于是赶紧穿衣下床，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你的叩门声了。” 天赐说明来意，汤若望向建斌祝贺道：“李公子，祝贺你的夫人。这次一定为你生个大胖小子。刚巧上个月有一位德国助产医生来到我这里，他的医术非常精湛，不用担心，一定会母子平安的。”汤若望将大家带到客厅，到楼上叫醒了医生：“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同乡华莱士医生。这位是谷宗义先生，这位是李建斌先生，都是我的老朋友。”华莱士医生爽朗地说：“很高兴认识你们，汤牧师经常提起你们。现在产妇正要临盆，我们赶紧上路吧。”华莱士收拾好药品和医疗器械，登上马车，天赐和建斌告别汤若望，跃马扬鞭，向东华门谷府飞驰而去。 华莱士医生检查过天娇的胎位后说：“放心吧，胎位正常，宫颈口已全开，胎膜已破裂，胎儿头部先已显露，并进入了骨盆腔内，头和骨盆的大小相称；就是胎儿头部和臀部都较大，会阴又过紧，因而阻碍胎头娩出，以致第二产程会延长过久，而且势必会撕裂会阴，必须马上进行会阴剪开术。”建斌听说要做手术有点担忧：“华医生，天娇一定要做手术吗？有没有危险？”华莱士医生说：“这在德国是个小手术，没有什么危险性。我给她采用局部浸润麻醉法，一点也不会疼的。”天娇说：“建斌，华医生的医术非常精湛，为了我们的儿子，我什么都能承受，别为我担心。”华莱士医生赞扬说：“李先生，你夫人相当坚强，放心吧，一切都会非常顺利的。” 接生的张大妈从来没有进行过会阴剪开和缝合手术，想见习手术的全过程，由她当助手为华莱士医生递手术器械。华莱士医生在会阴采用局部浸润麻醉后，左手食、中二指插入胎头和左侧阴道壁之间作引导，右手持剪刀将产妇左侧会阴沿五点钟处剪开一道小口子，创面用消毒纱布压迫止血。第二产程进行得非常顺利，只等待了一刻钟，胎儿就呱呱落地了。一声嘹亮的哭喊声宣告一名男婴诞生了。华莱士忙着给产妇做会阴缝合手术，在一旁服侍的元贞抱着刚出世的男婴告诉在门外焦急等待的建斌：“恭喜你，是个漂亮的大胖小子。” 建斌笑逐颜开：“阿弥陀佛！祖宗保佑，观世音菩萨给李家送了个传宗接代的宝贝儿子。谢谢华医生，谢谢儿子的各位长辈，辛苦了。”天赐和老爷、老夫人都向建斌贺喜：“谢天谢地，天娇和建斌喜得贵子，母子平安。满月时得好好宴请亲朋。”建斌说：“这是李家的大喜事，到时一定要宴请宾客，把儿子的满月酒办得既风光又气派。我想请老爷、老夫人为我儿子起个好听的名字。”老夫人想了想说：“我们的外孙子是寅时生的，小名叫寅寅吧。”天娇说：“这名字好听又爽朗，我们的寅寅真有福气。老爷再给寅寅起个大名吧。”老爷不假思索地说：“寅寅的姐姐名叫云瑶，她弟弟就取名云华吧。这‘华’字涵蕴着为中华民族的复兴，也是记念为他接生的德国华莱士医生。你们说好不好？”建斌高兴道：“这名字意境深远，涵义深厚，就叫云华吧。去年我们在廊坊救活的孤儿恩义因为天花夭折了，天娇至今仍然痛悼不已，想不到今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也许是恩义转世投胎吧，让我们李家香火延续，人丁兴旺。” 第二天晌午，建斌带领天赐和云汉、云瑶进宫游玩，想趁机与董小宛取得联系，商量营救她出宫的计划。天赐和云汉扮成后宫侍卫和太监，云瑶扮成宫女，他们大摇大摆地从紫禁城的正门即午门进宫。这里官衙林立，三部六院都设在这午门和正阳门之间，顶戴红翎的各府部官吏都在这里当差听卯，肩摩踵击，进进出出，听候坐镇太和殿的满清皇帝的差遣，通过这些官吏统治全国。紫禁城位于北京城的正中心，城墙高十米，城外的护城河，又称筒子河都用条石砌成。午门又称五凤楼，是紫禁城的正门，北门为玄武门，东门叫东华门，西门叫西华门。城墙的四周都建有角楼，都是九梁十八柱的建筑结构，非常壮观奇丽。城西毗临万寿山、太液池，城北倚靠景山，也称万岁山，老百姓俗称煤山。山里豢养着寓意长寿的鹤鹿，皇帝每逢重阳节都要到景山攀爬顶峰，登高望远，祈求消灾却病，延年益寿。可是那短命的崇祯帝却自缢于这煤山的一棵老梅树上，终年仅只三十五岁，此情此景，天赐仍然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紫禁城里有殿宇庙堂、楼台亭阁九千余间，占地广袤，气势磅礴，景色奇丽。前宫主要有太和殿、中和殿和保和殿三大殿宇，是皇帝平时临朝听政议政之地，也是皇帝登基、节日、朝会庆贺大典的场所。后宫有乾清宫、交泰殿和坤宁宫、景仁宫这些三宫六院，还有养心殿、皇极殿、慈宁宫、漱芳斋、北五所等无数的宫殿斋所院落，装饰陈设，极尽豪华奢侈，是皇帝、皇后、嫔妃和皇太后、太妃们居住的地方。他们从午门开始，经过太和殿、中和殿和保和殿，走过乾清宫、交泰殿，略过坤宁宫、景仁宫等三宫六院，越过皇极殿、养心殿、慈宁宫，直到最北边的漱芳斋、北五所，快捷的巡游了一遍，最后来到御花园休息。这座皇家园林是仿造江南古典园林的风格，虽然略显狭小局促，却亲近自然，小巧玲珑。云汉和云瑶头一回进紫禁城，看得目不暇接，眼花缭乱。他俩兴致勃勃：“这紫禁城太大了，要仔仔细细的观赏，至少也得一整天，我们只用了一个时辰，真是走马观花，粗枝大叶。” 天赐感慨道：“上次为营救陈圆圆，我和你深夜潜入后宫，李自成撤退时将紫禁城焚毁了大部分，后宫破落凋零。这次进宫看到紫禁城又恢复了旧貌，看来多尔衮和福临仍然是按照明朝紫禁城的建筑布局修葺、重建或局部改造的。太和殿两侧的行廊改为封火墙，保和殿的位置稍有变更，而左右六院的分列，正阳门、大清门、天安门、端门、午门仍然是明朝的五门制不变。太庙、社稷坛、慈宁宫、文华殿、武英殿仍按明朝规划复建或增建。” 建斌说：“皇后寝宫坤宁宫内部改造成符合满族生活习惯的装饰陈设，内有可作满清萨满教祭神之所。养心殿正在改建，前殿五间设有金銮宝座，均按照正式朝仪布置殿内陈设，将来成为皇上处理日常政务，召见廷臣的场所，用以取代乾清宫的地位。左边为东暖阁，是皇上起居、召见近臣的地方，右边为西暖阁，是皇上的机要办公处。有部分殿名、门名作了更改，以示满清改朝换代的胜利。” 天赐与建斌、云汉、云瑶商议：“董小宛住的承乾宫，与乌云珠的景仁宫都靠近景和门。乌云珠随福临去塞外木兰围场狩猎了，俩人都不在家，董小宛与其他嫔妃也没有什么往来，宫中一定很冷清。现在正值晌午休憩时分，我想让云汉和云瑶悄悄地进承乾宫去，将我写的信函交给她，告诉她到时扮成太监，明天黄昏我们派人来营救她出宫。”机警的云汉说：“这个任务交给我，保证不会出差错。”云瑶有点胆怯：“要是遇见皇后什么的外人怎么办？”云汉说：“有我保驾，你尽管放心大胆地去闯。”建斌说：“我和你舅舅在承乾宫外警戒，保险你们万无一失。” 云汉和云瑶，一个是俊俏的小太监，一个是靓丽的小宫女，俩人悄无声息地进了承乾宫，天赐和建斌在宫外当警卫，随时准备应付意外情况。一刻钟后，俩人喜不自胜地从承乾宫出来：“我们顺利完成任务了。”他们迅速撤回到建斌单独的后宫侍卫室，云汉绘声绘色地叙说事情的经过。 金磊对谷宗义说：“天赐你真是侠义肝胆，竟然冒如此风险将董小宛从苦海无边的清宫里营救出来。清宫第一谜案的谜底就在你这里，董鄂妃只有一人，就是乌云珠，不是风尘女子、秦淮名妓董小宛。”邢姬说：“董小宛是风流荒淫的少年天子，一意孤行将她骗进宫中，成了福临的宠爱的妃子。后来在谷大侠的仗义帮助下，跳出了水深火热的宫闱陷阱。”谷宗义说：“皇太后大玉儿将董小宛视为红颜祸水，给满清带来灾祸。董小宛进宫后，皇三子、皇四子染上了天花，后宫乱作一团。李定国占领湖广，清军主帅尼堪被砍死，朝野震惊；京畿一带闹蝗灾，饥民造反。噩耗接踵而至，心有余悸的大玉儿将这些灾祸都推给董小宛这个无辜女子身上。自古以来，中国人就有这样荒谬的观念，一切罪责都源于浪漫婚姻的女子身上，大到一个王朝的灭亡，小到一个家庭的破落；商朝的灭亡归罪于纣王宠爱的妲姬身上，唐朝的衰落归罪于唐玄宗的贵妃杨玉环身上。”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75章 清风明月 第七十五章 清风明月 金磊说：“安西将军李定国在西南发动了大规模的反攻，清军大败，尸横遍野，堂堂清军主帅和硕谨亲王尼堪被乱刀砍死，死无完尸；定南王孔有德被困自焚，葬身火海，尸骨成灰。李定国创造了‘两蹶名王，天下震动’的辉煌战绩，遭到自封为‘大西国主’的孙可望的嫉妒和排挤。。”邢姬说：“在东南沿海坚持抗清的张煌言、张名振此时也开始反攻，攻取长江口的崇明岛，并接受了桂王的封号。西南边陲和东南沿海的抗清力量遥相呼应，南明的抗清形势再度引成高潮，可惜他们各自为政，缺乏战略上的联动和配合。”谷宗义叹惜道：“更可悲的是，就在此时，桂王政府中的官僚马吉祥等挑拨孙可望和李定国的关系，孙可望发动了进攻李定国的内战，给清军五省经略洪承畴以可乘之机，西南抗清形势又陷入困境。我们在一个明月清风的夜晚将董小宛从清宫营救出来，送到冒辟疆的身边。开始了风刀霜剑的漫漫西南救亡图存之旅。” 云汉和云瑶第一次冒险参与在禁卫森严的后宫营救皇妃的行动，心情异常激动。他俩完成了与董小宛的联络任务后，绘声绘色的描述了这次行动的经过，云汉兴奋地说：“我们进承乾宫后，只见几个宫女、太监都在房内偷懒打盹，董小宛正在书案上专心致志的吟诗作画。只听她在朗诵：‘入吾室者，但有清风；对吾饮者，惟当明月。’‘金马玉堂三学士，清风明月两闲人。’我们将信函递给她，没等看完她就伤心落泪了。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心情很快就平静下来，问了几个问题后她就信赖我们了。她跟我们约定了暗号，倘若她在弹唱李后主李煜的《浪淘沙》，就说明一切正常，可以按照我们的预定计划行事了，否则可能会有变故。” 云瑶补充道：：“董小宛看上去雍容华贵，像个仪态万方的贵妇人。她伤心落泪时却又像是情窦初开、闭月羞花的美艳少女。福临比她小许多，怎么会与她成了难舍难分的姐弟恋呢？”云汉调侃说：“满族人不讲究这些，小叔子娶年长的寡嫂，儿子娶老子的遗孀多得去了。福临的两任皇后都比他大，这就是秦淮名妓董小宛过人的魅力。”一番黑色幽默话茬儿，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窗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被俘亡国君主李煜赋写的一曲《浪淘沙》从承乾宫里向外悠悠飘扬。此时正是黄昏掌灯时分，天赐的小分队弟兄扮成后宫侍卫早已悄然埋伏在景和门外幽暗的巷子里，听到事先约定的信号，便套上蒙面面具开始按原定计划行动。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承乾宫内的太监、宫女先用麻醉药将其全部麻晕过去，然后捆绑住手脚。董小宛早已收拾好细软珍宝，穿上事先准备好的太监服，弟兄们用一顶小轿将她抬到顺贞门，建斌早就在门外等候他们了。有他的掩护，他们顺利地通过了神武门。天赐负责接应的小分队早就守备在那里，董小宛下了轿子又进得马车，两支小分队顺利汇合，快马加鞭出了西华门。在建斌的协助下，他们顺利通过了西直门，趁着明月清风，夜色皎洁，连夜赶到香山谷家祖居。 天赐将董小宛安顿在谷家捐赠建造的天主教堂后边的紫薇庵里暂住。只见她忐忑不安地说：“谷公子，多谢你冒险相救。我和辟疆今生今世也无以报答。不知此时宫中发现我神秘失踪了，会不会连累侍候我的宫女、太监们。宫廷侍卫队会搜查到这里来吗？” 天赐安慰道：“我们已将承乾宫的宫女、太监麻醉、捆绑，想必也不会连累到他们。等到他们明天醒过来报警，估计也很难侦查到这偏远的香山脚下来。再说皇上狩猎在塞外，皇太后和皇后又把你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真好假别人之手除掉了你这个心腹之患。为了不把宫闱丑闻传扬出去，我看她们也就草草查处一阵，敷衍了事，不了了之。你尽管在这里安心住下，一俟风平浪静过后，就派人把你送往如皋。我这里明天就送信给冒公子，让他放宽心，愿他病体早日痊愈。”董小宛感叹道：“往事不堪回首，我与辟疆真是一波三折，命运多舛，这次如能夫妻团圆，真要感谢谷公子侠义相助，感谢苍天有眼，命运眷顾我们这对患难夫妻。” 光阴荏苒，转眼半年过去了。正如天赐所料，董小宛刚失踪时，宫里乱作一团，人心惶惶。那几个侍候董小宛的宫女、太监只知道是几个蒙面大盗干的，皇太后无计可施，责令宫廷侍卫限期破案。福临从塞外秋猎回来，发现爱妃董小冤离奇失踪，雷霆大怒，伤心欲绝。但是也苦于没有案情的一点蛛丝马迹可寻，折腾了两个月，便成了无头谜案。祸不单行，皇三子、皇四子染上天花，后宫乱哄哄的；京畿一带闹蝗灾，饥民造反；西南边陲李定国大规模反攻，占领了湖广，清军主帅和硕谨亲王被砍死，死无完尸；李定国两蹶名王，震动天下。少年天子焦头烂额，已经无能为力，渐渐地就将董小宛淡忘了。 烟花三月下扬州，在春雨绵绵之中，天赐派管家谷春生将董小宛悄悄送回到如皋冒辟疆身边。管家在如皋冒府住了三天，看到冒府的水绘园经历鞑子的抢劫焚烧，里面十几处亭台楼阁已是满目疮痍、荒芜凋零，冒家已是债台高筑，靠变卖田产房屋度日。经过这次磨难，素有美男子之称的冒辟疆变得面容瘦削，两鬓染霜，但与董小宛的感情更加深厚了。董小宛贤淑能干，又善操持家务，侍奉公婆，冒辟疆的双亲、原配夫人对她都非常友善。虽说过去那种夜夜中秋，日日元宵的富裕生活已经成为昨日黄花，但他俩以苦为乐，潜心研读诗文，画画、书法、写作，形影相随，恩爱如初。董小婉隐名埋姓，身居深宅大院，闭门谢客，足不出户，成了无人知晓的居士。 谷春生说：“冒辟疆仍然参加秘密抗清复明斗争，他义不臣虏，多次拒绝清廷征召。现正从事文学和诗赋创作，是着名的文学家、诗人、书法家，还从事戏曲导演和古董文物鉴赏。他刊刻了二本诗集，给我带给少爷，一本是《朴巢诗选》，一本是《巢民诗集》。他气愤地对我说：‘现在是：满洲衣帽满洲头，满面威风满面羞。满眼干戈满眼泪，满腔忠愤满腔愁。这可恶的辫子拖在脑后，不三不四的，我恨不得一刀割了去！’我劝他不能感情用事，你一剪子去了辫子，可冒府上下十几口人就遭殃了。” 天赐感喟道：“冒辟疆是复社后期的领袖之一，与侯方域、方以智、陈贞慧并称复社四公子。现在这复社四公子已经是物是人非，天各一方，各奔东西了。惟有冒辟疆民族气节最为强烈，他发誓不作臣虏，在一棵大槲树上筑巢而居，不做满清的亡国奴，自号朴巢，自称巢民，真是难能可贵！” 谷春生拿出一叠食盒，兴奋地说：“这是董小宛亲自下厨做的菜肴和点心。她已经是当地的名厨了。你看，这是‘董肉’，又叫走油虎皮肉。将洗净的带皮五花肉切成长五分宽三分厚一分的肉片，放在油锅里用温油文火煎至肉皮呈金黄色，然后抹上作料上笼蒸。这种走油肉色香味俱佳，入口即化，油而不腻。这是‘灌香董糖’、‘卷酥董糖’，是用芝麻炒面，加上饴糖、松子、桃仁和麻油制成的一种酥糖，香甜酥软，别有风味。”大家品尝后赞不绝。天赐赞誉道：“相传历代有伊尹、易牙、木和公、膳祖、梵正、刘娘子、宋五嫂、萧美人、王小余九大名厨，董小宛可称得上第十大名厨了。”谷春生说：“我看董小宛经历这次折腾后，身体很差，面色苍白，咳嗽不止。现在又承担起侍奉公婆丈夫的重担，我看她将不久于人世了。真是红颜薄命啊！” 不久，长沙秘密联络站的卞文雄亲自来到北京，报告西南永历朝廷的抗清局势。卞文雄说：“自从何腾蛟、瞿式耜先后在湘潭、桂林战役中兵败被俘不屈而死后，永历帝被清军追逐得走投无路，只得接受孙可望、李定国等大西军的建议，在贵州安隆所投靠了大西军。大西军的四位大将军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和艾能奇都封王晋爵，更有甚者，主帅孙可望依仗他部众势大，自称大西国主。他们改变战略方针，从四川撤军到云贵一带保存实力，以图东山再起。经过一年多的筹措，部众已经增至二十余万，然后他们内部的矛盾也日益激化。四大将军中只有李定国、刘文秀是坚决抗清的，其他将领都是等待观望，忙于地方割据，扩充自己的实力。” 天赐说：“我们从北京秘密联络站得到情报，李定国率领西南苗、瑶、僮、彝各族兄弟组成的抗清大军，发动了大规模的反攻。他的军队东出广西，下桂林，反攻湖南，南入广东，‘两蹶名王，天下震动’，前后击败清军数十万人，取得了南明桂王政府建立以来空前未有的战绩。同时，刘文秀出兵四川，大败吴三桂，克复了川南各州县，并与夔东十三家取得了联系。而在东南沿海坚持抗清的张煌言、张名振也率领军队开始反攻，并接受了桂王的封号，抗清局势再度出现高潮。只是厦门的郑成功还在观望等待，我原本计划到湖广去找李定国商议联合东南的张煌言和郑在功，趁胜发动长江战役，围攻南京的，谁知洪承畴出任五省经略后，战局发生了逆转。不知具事情况如何？” 卞文雄说：“定南王在桂林被李定国的军队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困，眼看桂林城即将攻破，他把妻儿老小都召到珍藏古玩珠宝的密室自焚身亡。清军主帅和硕敬谨亲王尼堪远不如当初所向无敌的定国大将军豫亲王多铎、靖远大将军英亲王阿济格和肃亲王豪格，尼堪虽说在清廷王室中是一位唯一久经沙场的骁勇战将，但他也只是跟随叔伯兄长东征西讨，只有匹夫之勇，缺乏计谋和经验。堂堂主帅，手下有十万之众，却恃强骄横，轻敌冒进，被李定国军队部将乱刀砍死，体无完肤，死无全尸。李定国将军‘二蹶名王，天下震动’，他所率军队的强大战斗力令清廷朝野震惊，主帅战死更是清军自努尔哈赤起兵反明以来头一回，清廷颜面尽失。同时也引起了自诩‘大西国主’的孙可望的嫉恨和排挤。清廷启用老谋深算、阴险狡诈的洪承畴任湖南、广东、广西、云南、贵州五省经略，他利用大西军内部矛盾，各个击破，一年多就平定了湖南和两广。但是面对实力强大的大西军控制下的云贵，洪承畴主张以守为战，同时加紧对大西军主帅孙可望和李定国的诏降工作，等待时机成熟再大举进攻。桂王政府的官僚马吉祥等挑拨离间孙可望和李定国的关系，他们俩人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孙可望极有可能发动内战，进攻李定国。外敌内乱，形势逼人，对李定国将军极为不利，所以我亲自到北京来报告西南的抗清战局。少爷，在此危难之际，我们将怎么应对？” 天赐说：“洪承畴奉皇太后大玉儿之命招抚江南时，居心险恶，诡计多端，以文德绥怀、高官厚爵，采取分化离间的手段先后诱降了鲁王政府握有重兵的方国维和唐王政府的郑芝龙，致使两浙失守，坚决抗清的张国维自杀，鲁王逃亡海上；又打败了坚持抗清的黄道周义军，复灭了唐王政府。洪承畴是灭亡鲁王和唐王政府的主犯、元凶，也是满清政府以汉治汉的罪魁祸首。想当初，崇祯帝对洪承畴非常宠信，几年内由一个四品督粮参政，连连破格提擢，跃升为巡抚、总督，统领十几万大军去辽东宁锦前线作战。可是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这个好色之徒与大玉儿一夜风流快活过后，竟然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成了可耻的叛徒、汉奸。这种变节偷生、卖主求荣的无耻小人，在汉族百姓中留下了千古骂名。可悲的是刚愎自用，用非其人、猜疑心极强的崇祯帝却对这个卑鄙无耻的洪承畴深信不疑，还以为他是个宁死不屈、碎体而亡、节烈弥笃的忠臣，亲自为他在郊外设坛建祠，痛哭流涕，遥祭哀悼呢！如今年过六旬的洪承畴，再次受皇太后大玉儿的重用，委以五省经略，权力之大，除摄政王多尔衮、豫亲王多铎和英亲王阿济格之外，无人可与之匹敌，至于平西、定南、靖南、平南四大汉王也只是限于四川、湖南、广西或广东一省。这次洪承畴仍然故伎重演，利用永历朝廷和大西军的四大将军，特别是主帅孙可望与李定国将军之间的矛盾，采用分化离间，各个击破的战术，又重新占领了湖南和两广，还加紧对大西军主帅孙可望的诏降。机不待我，时不再来，在此关键时刻，我想亲自到西南走一趟，一方面做孙可望的工作，劝阻他发动内战，投降满清，争取团结合作，一致抗清。另外我还想进入四川，策反吴三桂，接受永历帝的封号，一起反攻清军，夺回湖广，进而发动长江战役，围攻南京。” 建斌说：“我认为此项计划非常及时，要不是军务缠身，我也很想跟随你们到西南去。据我得到的情报，由于军费激增，清廷财政拮据，捉襟见肘，以致全面告急。由于满清大军屡次三番的远征西南边陲，损兵折将，疲惫不堪；地方官民不堪重负，疲于奔命，怨声载道。不仅满清八旗王公大臣对洪承畴节制五省，权力超过他们忿忿不平，日益不满，就连少年天子福临也渐渐失去了耐心。福临一直认为洪承畴是投降他额娘大玉儿的，所以对皇额娘偏爱洪承畴始终心有芥蒂，只是碍于皇额娘的面子，才特别赏赐洪承畴蟒袍带靴、松石弓袋、马匹鞍辔，好让他忠于职守，为清廷效忠。其实福临内心对这种苟且偷生、卖主求荣的降臣是非常憎恶的，他与皇额娘的暧昧关系更令福临颜面尽失，耿耿于怀。福临认为这次洪承畴重新占领湖南和两广后，本应乘胜出击夺取云贵的，可是他却按兵不动，居心叵测。对这种人不能十二分的信任，他能背叛大明末代皇帝崇祯，难道就不能对大明王室后裔永历帝动恻隐之心，同样也背叛我这位大清皇帝？洪承畴在朝野的种种非议和福临的忿忿不满之下，为了保全自已已功成名就的晚节，已经上疏清廷，说自已老疾、无能、有罪，要求解任回京接受惩处。可是皇太后仍然袒护洪承畴，说年愈花甲的洪承畴八年来在江南和西南前线战场风餐露宿为大清效命，而你们这些锦衣玉食的天子、朝臣坐在朝堂对他妄加指责，欲置之死地而后快，岂是堂堂君子所谓。你们谁有本事就接替他的位置去吧。现在福临正当一筹莫展，洪承畴的太保兼太子太师、五省经略可以解任，可是对扼守云贵天险、羽翼渐丰的大西军及其庇护下的永历朝廷岂能用一纸诏书就能招降的。云贵高原易守难攻，要是冒险出击，败下阵来又怎么交待？福临此时正苦无破敌良策，坐卧不安呢。所以你们乘虚而入，劝说孙李停止内战，同心协力抗清复明，或许可以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扭转乾坤，收复湖广，乘胜前进，发动一场东西夹击的长江战役。” 天赐主意已定，晚上与父母、元贞和天娇商议，元贞非常赞成他的计划，想与他一起去西南，云汉更是摩拳擦掌，也要随父母远征。可是天娇却不同意：“你们一家都上了前线，留下老迈的父母谁来照顾？云汉年少无知，更不能远征西南边陲。”由于天娇的劝阻，元贞和云汉只得留下。他们叮嘱天赐：“不管预期目标完成与否，只要尽心尽力了，就赶紧回京。我们母子在北京等你早日归来。”天赐调动了十几名小分队弟兄，装扮成贩运丝绸、茶叶的马邦，准备了充足的粮草银两，悄悄地便与卞文雄一起出发了。他们打算先到西安，再经汉中，由广元进入四川，不管策反吴三桂成功与否，马不停蹄的再由重庆进入云贵。 一路上他们晓行夜宿，风雨兼程，很快便来到潼关，进入关中平原。只见昔日八百里锦绣秦川，如今已是山河破碎，城镇萧条；富饶的渭河平原十室九空，人口锐减，饿殍遍野；繁荣的汉唐名都、丝绸之路的起点已经是名存实亡了。天赐说：“一路鞍马劳顿，我们就夜宿骊山华清池，洗个温泉澡，好好享受享受。”他们在骊山旁找到了一家小客栈住下，晚餐后天赐带领弟兄们悄悄地摸黑进了华清池。只见宫苑里杂草丛生，萧瑟冷静，卞文雄给几个守卫的清军官员、士兵和杂役十几个银元作贿赂，军士们就客客气气地让他们进华清池洗温泉洗澡了。天赐、卞文雄和弟兄们跳入热气腾腾的池水中尽情地洗了个痛快。触景生情，天赐回忆起与金星美女玛丽娜在华清池时的迷梦般情景，感慨万千，长吁短叹：“金星美人，你在哪里？今生今世我们还能重逢吗？” ”天赐在华清池豪华包间里睡到第二天晌午又饱餐了一顿美味佳肴，这才恋恋不舍地告别：“看起来你们像是双胞姐妹俩，怎么会沦落成军中妓女？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倾吐，我可以替你们作主。”姐妹俩见天赐侠义肝胆，值得信赖，便吐露真情。她们跪拜哭诉道：“我们叫范瑞雅，妹妹叫范瑞娟，是双胞姐妹。我们老家在湖北恩施，原来也是书香门第，大户人家，因连年战乱和灾荒，家院被战火焚毁，田地被八旗圈去，流落他乡，无以度日。听说四川给张献忠屠杀得赤地千里，荒无人烟，只要在荒地上插上树枝，土地就是自己的了。于是老父亲率领我们兄弟姐妹五人，赤手空拳，移民入川。谁知络绎不绝的移民大军来到潼关时遭遇满清八旗军士的抢劫，父母在路途染上瘟疫身亡，仨个兄弟都被抓去充当壮丁，到云贵打仗去了，我们姐妹俩抓进军营充当了军妓。可怜我们日日夜夜遭受八旗官兵的蹂躏摧残，几次逃跑都给他们抓了回来。我看公子是位潇洒倜傥、乐善好施的侠士，求求你把我们解救出火坑吧。我们姐妹就是作你的小妾，做牛做马，永远侍候公子，也心甘情愿。” 天赐怜香惜玉：“你们的悲惨遭遇令我震惊，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会用银两替你们赎身的。我们家只有陪房丫头，从来不娶小妾进门。我们正要到四川去，可以把你们俩带到四川。在那里你们找个好男人嫁了，开荒种地，养儿育女，在天府之国繁衍生息吧。”姐妹俩感激涕零：“少爷，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你就把我们姐妹俩当作陪房丫头吧。” 天赐花二百两银子把范瑞雅、范瑞娟姐妹俩从妓院里赎买出来，暂且留在身边做陪房丫头。第二天清晨天赐率领小分队弟兄离开骊山华清池来到西安，在古皇城朱雀门外找了一间最豪华的西京宾馆住下。天赐对文雄说：“西安原名长安，是汉唐古都，丝绸之路的中转枢纽。这次难得来西安，一定好好玩两天，但是也只能逗留两天。”卞文雄说：“少爷，西安我来过几回，这里风景名胜我熟悉，一切游览事宜都由我操办，两天内也能让少爷玩个痛快。” 第一天他们兴致勃勃的游览了古城墙。只见西安城墙虽然历经战乱却保存完整，城墙上可以五马并肩驰骋。他们从兴庆宫上城墙，由春明门、延兴门到曲江池再折向东，经过启夏门、明德门、安化门再折向北，沿延平门、金光门、开远门再驰骋到玄武门；然后到大明宫麟德殿、含元殿走马观花地游玩了一遍。午餐后去钟楼、大雁塔，又去逛街购物，从东市一直逛荡到西市，买了一些唐三彩瓷器古玩、字画珍宝，又去了大慈恩寺烧香还愿。 第二天，他们去了终南山，茂陵汉武帝墓，昭陵唐太宗墓，最后到乾陵唐高宗与武则天的合葬墓。乾陵在乾县北边的梁山上，天赐指着梁山的三座高峰说：“你们看这北边的山峰最高，南面二峰较低，东西对峙，中间为司马道。这北峰好像仙女的头，南面二峰就像仙女的双乳，一座梁山就像一位袒胸露腹仰卧在天地间的睡美人。武则天与唐高宗合葬在这里，真是这边风水独好啊。”他们沿着五百三十七级台阶拾级而上，来到宽敞的司马道。只见两旁依次排列着一对华表，一对翼马，一对鸵鸟，五对石马，十对翁仲，让人感到肃穆庄严，气概不凡。司马道的尽头是二座石碑，东为无字碑，西为述圣记碑。旁边有石狮一对，王宾像六十一尊。周围分布有十七座陪葬墓。 卞文雄说：“在众多的皇陵中，现在惟有这座乾陵没有被盗墓贼挖掘过。少爷，我们要是能把深埋在乾陵里的无数宝藏挖掘出来用于招兵买马，扩充南明的军队，抗清复明大业就有希望了。”弟兄们异口同声说：“少爷，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就跟着你一起做革命的盗墓贼！为南明军队筹集军饷。”天赐笑道：“将近一千年来，盗墓者多达十余起。黄巢动用四十万大军，挖了四丈的深沟也没有找到墓道的进口，只得悻悻撤兵。五代耀州节度使温韬盗掘了李世民等许多唐陵，后来又调动数万人马，在光天化日之下挖掘乾陵。据说他们刚一动铲，便狂风暴雨大作，吓跑了所有的盗墓贼。” 天赐带领弟兄们来到半山腰，指着一道悬崖说：“据说这道悬崖峭壁可能是墓道的入口。乾陵史称‘唐陵之冠’，凿山建穴，规模宏大，前后花费二十三年才完工。据史籍记载，从墓道到墓门长二里，宽四丈，高三十九层。一律都用石条填砌，铁栓板固定，铁汁灌注，坚如磐石。乾陵占地二十余万亩，内外二层夯筑城。外城垣一百二十丈见方，建有东、北、西三门，还有东北、西南角阙，以及鹊台双阙和下宫。地下宫殿有一对三出阙，一对列戟廊和一扇殿堂式大门。阙台都是夯土高台，石块包砌，上建阙楼，砖铺散水。下宫的规模也十分巨大，内外二重，夯实城墙。外垣也是一百二十丈方形，供奉墓主灵位，是官员祭拜的场所，也是墓葬前的寝宫。乾陵和秦始皇陵一样，千百年来无人能挖掘盗窃。” 卞文雄说：“据说武则天死于洛阳上阳宫，遗嘱要求去掉皇帝谥号，与高宗李治合葬在乾陵。武则天背叛了李唐，自称大周皇帝，淫荡无度，照例不应当再与李治合葬。儿子中宗李显念在生母情分上，还是打开了乾陵。所以世人认为陪葬品一定非常丰厚，招惹许多盗墓贼光顾。”天赐说：“估计陪葬的金银财宝、珍贵文物、唐三彩器皿、古籍字画重达几十万斤。有《香拱集》百卷、《金轮集》十集，武后画像、上官宛儿手迹。李世民生前一直将《兰亭序》枕在头下，视作国宝，说死后一定要将《兰亭序》作为随葬品一同下葬。可是盗墓贼在李世民陵墓里没有找到《兰亭序》，很可能成了武则天的陪葬品。” 金磊戏言道：“天赐英雄救美，夺去了少年天子的红颜知已，却成就了小宛与辟疆的生死之恋。你极尽二难之道，可谓明德惟馨。上苍为了犒赏你的功德，让你重访华清华，与如花似玉的双胞姐相遇， 真是艳福齐天哪。可是进入四川之后就没有那么逍遥快活了。”邢姬调侃道：“天赐侠义肝胆又风流倜傥，在血雨腥风的战场和风花雪月的情场都能坦然自若，应付自如，真是一位才华横溢的江湖豪杰。四川经历自秦朝以来千余年的开发，已经成为闻名于世的天府之国。可是历经元朝蒙古拖雷军队的屠城和这次张献忠残暴屠川，蜀汉文明几乎荡然无存，从地球上消亡殆尽。”谷宗义笑靥迷人：“两位过奖了。我只是一介江湖浪子而已，不足挂齿。你们见微知着，通今博古，对地球人类文明的历史潮流一清二楚。张献忠和拖雷一样，残酷无情地毁灭了四川高度发达的农耕和商业文明，真是罪恶昭彰，罄竹难书。”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76章 七杀之碑 第七十六章 七杀之碑 金磊说：“四川在历史上经历了两次毁灭性的屠杀，几乎在地球上被彻底抹掉。但是四川的文明具有极强的再生能力和发展潜力，一小撮战争恶魔阻挡不了汹涌澎湃的历史潮流，四川和中华的文明从未中断过，虽然有时停滞不前，有时蓬勃发展，但始终对人类文明的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邢姬说：“震惊中外的张献忠屠川事件，在中国历史上有各种版本，争论不休，没有定论。我认为张献忠的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中国的百姓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因果报应的伦理宿命之说，张献忠在四川西充的凤凰坡被几百清兵突破几十万军队的重围斩首而亡，了结了这位乱世枭雄传奇的一生。”谷宗义说：“四川抗清名将杨展在成都的蜀王宫废墟中发现了张献忠屠川的罪证‘七杀碑’，铁案如山，毋庸置疑。我们亲赴成都，亲眼目睹，所见所闻，触目惊心，终身难忘。” 晚上他们从乾陵回到西京宾馆，天赐大摆酒席宴请弟兄们。他先举杯祝酒：“弟兄们跟随我从北京到西安，风雨兼程，不辞辛劳。我们弟兄不分彼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先敬大家一杯。”卞文雄和众兄弟齐声答谢道：“少爷宽厚仁爱，待我们亲如兄弟，我们跟随少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干杯！”天赐说：“我们这次入川，路途遥远，艰难险阻，听说乱世枭雄张献忠屠川，富饶的蜀中已成废墟，从此再也没有四川人了。弟兄们跟随我入川要有披荆斩棘、不怕牺牲的思想准备。”大伙击掌盟誓道：“我们弟兄患难与共，为了抗清复明大业，即便肝脑涂地也心甘情愿。”天赐取出古筝弦乐伴奏，载歌载舞，高亢激越地唱起了曹操的《短歌行》：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来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水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天赐唱得悠扬跌宕，气宇轩昂，弟兄们被感染得慷慨激昂，潸然泪下。卞文雄和弟兄们热泪盈眶发誓道：“少爷，你出生入死为抗清复明大业施展抱负，我们弟兄此时此刻不赴汤蹈火地倾心相助，更待何时？”酒宴直至三更才散，弟兄们酒足饭饱回房歇息了。 第二天清晨天赐率领小分队跋山涉水，翻越秦岭，途经老城、金水，沿着汉水来到龙亭，渡过胥惠渠和褒惠渠，终于到达陕南重镇汉中。天赐说：“汉中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汉高祖刘邦曾在此称王，后来三国中最小的蜀国皇帝刘备也曾在此称王。这里有汉王宫、韩信拜将台和褒斜道石门摩崖石刻，弟兄们可以在这里玩耍二天。”卞文雄悄悄对天赐说：“少爷，我们在汉王宫附近找一家豪华旅馆住下，打听吴三桂的官邸是否还在汉中。记得上次我来接陈圆圆到长沙联络站与少爷见面后，她曾经说过，吴三桂奉旨围剿四川大西军残部，要等到全部占领四川，局势稳定下来再接她到成都定居。说不定少爷你还能与她在汉中重逢呢。” 天赐分析说：“大西军的孙可望和李定国的军队早已撤出四川，在云贵一带扶持永历小朝廷。前年李定国重新收复湖广的同时，刘文秀攻占川南南充等四州府，重庆还有南明的义军坚持抗清斗争。去年洪承畴出任五省经略后，利用李定国与孙可望的矛盾，采用分化离间，各个击破的战略，已经重新占据湖广，李定国退守云贵，四川大局已定，所以很可能吴三桂已经把陈圆圆接到成都了。我们到汉中城里打听一下再说吧。”他们在汉王宫旁边的龙亭宾馆住宿，老板叫陈雨亭，是四川成都的富商，在张献忠屠川时逃难到汉中，开了这家豪华客栈，惨淡经营，勉勉强强维持生计。他见天赐一下包了客栈几乎全部上等客房，喜出望外，热情接待。卞文雄说：“老板，你叫伙计先备上几桌酒菜，再准备好洗澡水，给弟兄们好好接风洗尘。” 天赐问老板：“这汉中有什么特色菜肴？你尽管摆酒桌上来。”老板介绍说：“小店经营各色汉中地方名菜，有金钱发菜、干烧旱鲤、白雪团鱼、天麻乌凤、伞把排骨。汉中盛产黑贡米，煮出的米饭乌黑香糯，滋补肾阴。面点有浆水面，据说是汉高祖刘邦和丞相萧何在汉中时最喜欢吃的面条。浆水面的菜要先在沸水中淖一下，放在瓦罐中一二天，待菜变成金黄色，再用蒜苗、葱姜、花椒末炒熟，配上豆腐丁，浇上红辣油，看上去红黄白相间，酸辣清香，回味无穷，有开胃的功效。”酒菜上齐后，老板亲自陪酒。 席间，天赐仔细询问了张献忠屠川时的情景，陈老板至今心有余悸：“乱世枭雄张献忠屠川事件铁案如山，有张献忠的七杀碑为证。在蜀王宫的废墟中，明朝士兵发现了一块七尺高，三尺宽，八寸厚的花岗石圣谕碑，谕碑上镌刻着一排大字：‘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末尾是大顺二年，还刻有大顺皇帝张献忠的玉玺呢。我父亲是四川有名的老贡生，因为不肯出来到大顺朝廷做官，结果和其他四万贡生一起惨遭张献忠的血腥屠杀。真是惨绝人寰啊！这是对中华文明与儒家文化继承者的集体屠杀，给后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创伤。”说到震惊中外的张献忠屠川事件，陈老板心胆俱裂，伤心欲绝。天赐安慰道：“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一到，一切全报。听说后来在四川西充的凤凰坡，身居几十万军队中心位置的张献忠，居然被突袭而来的几百清军斩首，碎尸万段，杀人不眨眼的乱世枭雄就此了结了卿卿性命。” 老板陈雨亭继续讲述道：“父亲死后，我变卖成都的家产，携带老母妻儿投奔汉中的舅父家，躲过了张献忠撤退时焚烧成都的这场灾难。后来我回成都探亲，见到一片废墟，亲戚邻里几乎都葬身此次大火之中。”他痛惜地回忆说：“记得就在崇祯吊死煤山二年后的深秋，明朝的军队正从各路逼近成都，张献忠见几经战乱摧残的四川经济已经无力承担大顺政权及其六十万军队的军饷开支，便决定放弃四川，打回陕西老家去。撤出成都之前，张献忠趁夜纵火彻底烧毁了成都城，然后向广汉方向退去。此时，抗击张献忠大顺军队的明军主帅杨展正在彭山江口的一条船上调兵遣将，突然见到成都城内烈焰冲天，大火映红了半边天空，如同白昼一般。几个时辰后，他得到张献忠撤出成都的消息，但是摄于张献忠强大的兵力，三天过后杨展方才进入成都。”卞文雄说：“听说张献忠进攻成都时，杨展被俘了。他拒不投降，后来脱逃到四川犍为，又起兵反张，成为明朝抗击张献忠的主力将帅。他为什么对张献忠如此害怕，不敢进成都救援？” 天赐说：“张献忠是陕西延安的农民，年少时受过地主的迫害，后来到延绥当兵吃粮。崇祯三年，他率领米脂十八寨的农民起义，作战骁勇，人称八大王。他纵横于河南、陕西、四川、湖北、安徽之间，多次给明朝军队以歼灭性打击。但是张献忠的流寇作风严重，一度曾接受明朝政府的‘受抚’，屯田自养。崇祯十二年，张献忠再次起兵，由楚入川，所向披靡，一路州官，望风投降。他在成都建国称帝，国号大西，建元大顺，设内阁六部，立五军都督府，统帅二十万大军。所以杨展对他有所畏惧，也在情理之中。” 老板陈雨亭说：“我也是听侥幸活着的亲友讲述当时的情况：杨展三天后进入成都时，熊熊大火仍在燃烧，烟雾弥漫，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焦臭味。富饶、繁华，人文会卒的千年蜀汉古都，被张献忠从地球上彻底毁灭了。成都数十万居民所剩无几，原来商铺林立，车水马龙的繁华街市，已经毁于一旦，到处是断垣残壁，尸横遍野。金碧辉煌、巍峨壮观，可与北京紫禁城媲美的蜀王宫建筑已经群烟飞灰灭。在蜀王宫废墟中，杨展的部下挖掘到了张献忠屠杀焚烧四川时立的‘七杀碑’。杨展保存好这块张献忠屠川铁证的‘七杀碑’后，率领四万人马朝广汉方向追击。他在广汉停留了一天，下令士兵寻找还活着的居民。但是数万士兵整整一天，除了找到万余具尸体外，再无活着的生灵。成都方圆数百里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白天不见人迹，夜间虎狼出没，已经不适宜人类居住。 卞文雄说：“听说杨展在成都无法生存，只得将他的军队驻守乐山嘉定城。清军入四川后看到成都仍然满目疮痍，荒无人烟，只得将四川的省会临时迁往川北的阆中，四川的巡抚、监察御史现在均驻节阆中。这几年从湖北、广东一带有许多移民陆续迁居四川，只要插几根树枝，这一大块几十亩地就属于自已开垦了。陈老板不想重返成都振兴家业？”陈雨亭老板苦笑道：“我做梦也想回到故乡成都去，重振陈氏家族的产业。可是去年我去成都时，看到的仍然是一片废墟，大街上人烟稀少，几乎没有啥子四川人了，到处长满了蒿草、荆棘和野树，人入其中就像到了荒郊野外，辨不清东南西北。倒塌的城墙和房屋已经被野草、树丛淹没，一群群乌鸦、野鸡、苍鹰自由的飞翔、寻食。一到晚上，则虎啸狼嚎，狐狸出没，令人恐怖，根本不适宜人类居住。现在有广东、湖北的拓荒者投亲靠友成批来到四川，就是这样没有十几年的艰苦创业是很难复苏的。再说我在汉中的旅馆、酒店正开始红火，也舍不得再把它们变卖掉。我只能等待以后有成千上万新四川人定居下来，省衙又迁回成都了，我说不定能回到成都重建旅馆酒店。” 天赐说：“陈老板说得对，四川特别是成都的复兴还有待时日。四川在历史上曾经消亡过一次，那是南宋长达六十年的抗击蒙古军队占领四川的战争。据元史记载，这个以屠城闻名，令欧洲各国闻风丧胆的成吉思汗建立的蒙古帝国曾经三次攻下成都。宋理宗端平三年，蒙古兵由汉中向四川进攻，南宋守将在阳平关御敌，终因寡不敌众，全军壮烈牺牲，四川制置使战死疆场，蒙古兵入川大肆掠夺破坏后撤走。以往四川上交南宋中央政府赋税有五百万贯，解送湖、广、蜀、淮四总领所的军费二千五百多万贯。经历蒙古兵的蹂躏虏掠，四川人民生计无着，南宋朝政府军政费用也爱到极大影响。淳佑元年蒙古兵第二次攻入四川，制置使陈隆之兵败被俘而死。蒙古兵二次攻破成都，肆无忌惮的屠杀成都居民，千年古蜀都城只落得民无噍类，城中再无居民，遗骸堆积如山，多达一百四十万！南宋政府只得将军事统帅府移至重庆，先后派去二任军事统帅守重庆，并兼任四川制置副使。他们披荆棘，冒矢石，筑重庆城，以广元、阆中、宜昌为蜀中根柢。在钓鱼山、云顶山、青居山等山险隘口因山为垒，构筑军事营寨，将州府迁徙到这些堡垒中去。并在成都平原屯田积粮，训练军旅，减轻赋税以繁荣农业和商业。宝佑六年，蒙古军队由大汗蒙哥亲自率领，第三次攻入四川。在保卫成都的战役中，直到云顶山上城堡里的南宋军队因粮尽弹绝，成都才被蒙古军队攻破。而重庆、合州一带直到南宋灭亡还在坚持抗蒙战斗，前后达六十年之久。四川被蒙古军队屠杀后，人口从一千三百万锐减至六十万。” 陈雨亭说：“我也查阅了宋史、元史和明史，四川有千年的繁华和古老的文明，自从遭受蒙古军队残暴屠杀过后，蜀中高度发达的农耕与商业文明几乎荡然无存，消亡殆尽。虽然古蜀文明具有极强的复元再生能力，但是在明朝近三百年的历史长河中，四川仿佛冬眠一般，悄无声息的蛰伏在大明帝国的角落里，舔舐自己伤残的肢体。如今又遭受张献忠和满清军队的屠杀、蹂躏，多灾多难的四川又要经过多长时间才能再生复元？今晚与客官有缘，谈天说地，兴味盎然，我敬公子哥儿们一杯酒。”陈老板叫伙计端来一大盘香喷喷的糕点，他热情的推荐说：“这是汉中特有的点心，名叫宁强王家核桃饼。你看这色泽金黄，香酥可口，久贮不变。核桃壮阳补肾，滋润肠胃，健脑安神，本店奉送公子十斤，到四川路途遥远，带在路上可作干粮充饥。” 天赐和小分队弟兄酒足饭饱，又洗了个热水澡，都到各自客房睡觉了。天赐回到豪华套间，对两个陪房丫头说：“成都如今荒无人烟，虎狼成群，你们如花似玉的一对美人，在那虎穴狼窝怎么生存？还是留在汉中，我替你们找个好婆家嫁了。”姐妹俩说：“少爷，我们不想离开你，一辈子当你的陪房丫头侍候你。哪天你不想要我们了，就在成都嫁人。” 第二天早餐以后，天赐带领瑞雅、瑞娟和小分队弟兄一起游览汉中名胜。天赐说：“汉中滨临汉水之阳，南面有巍峨的汉山横亘，故取名汉中。秦惠文王首次设县衙于汉中郡，已有二千五百多年历史。刘邦在此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成就统一大业。这石门栈道是世界上最早修建的人工栈道。石门镌刻《汉魏十三品》是书法中的珍品。”两天时间，他们游览了古汉台、拜将台、张良庙、饮马池、武侯墓葬和武侯祠。天赐叹惜道：“诸葛亮屯兵汉中，六出祈山，鞠躬尽瘁，可惜没能完成统一大业，死后葬于勉县定军山。”他们还去了城固张骞墓，卞文雄赞颂道：“西汉的张骞出生城固，是丝绸之路的开拓者，出色的外交家，走向世界第一人。”最后他们特地来到洋县龙亭祭拜造纸的发明者蔡伦，天赐豪迈地说：“造纸术的发明使人类文明向前迈进了一大步，是最了不起的一大发明！蔡伦封侯晋爵是天经地义的，永远彪炳史册。” 天赐他们在汉中痛痛快快地游乐了两天，便开始艰苦卓绝的四川之旅。他们从定军山经烈金坝来到宁强黄坝驿住宿，第二天进入四川境内。他们在广元休整了一天，然后沿嘉陵江南下，经虎跳、苍溪来到川北重镇阆中。卞文雄说：“少爷，现在满清政府将四川省会临时设在阆中，四川巡抚、监察御史衙门均在阆中，很可能吴三桂的将军府也在阆中。我们在阆中城里找家豪华旅馆先住下，再慢慢打听吧。”天赐说：“阆中古城地方不大，又驻节了四川省的全部衙门官邸，我们小分队十几个弟兄住城里豪华旅馆，引人瞩目，会招惹麻烦，还是包一家僻静的小客栈比较隐秘安全。” 卞文雄在阆中古城的笔向街找了一家僻静的小客栈先住下。客栈老板张永福喜出望外：“我们客栈偏僻冷清，生意一直非常清淡。这上等客房只有四大间，其余都是普通客房。”卞文雄说：“张老板，你们客栈的所有客房我们全包了，价格从优。就是我们少爷喜欢清静，不希望有闲杂人等来打扰。服务也要周到些。”张老板说：“好说，好说，客栈有小饭店，还有洗澡间，酒菜上乘，服务一流。我们客栈成年累月没有啥子格客人，不会有闲人野汉来光顾的。” 天赐说：“张老板，我好像在客栈门口看到此客栈变卖的告示，好好的为什么想把客栈卖掉？”张老板苦笑道：“你们要住多长时间？客栈生意每况愈下，难以为继。我本来是打算想把这小客栈变卖了，弄几个钱到成都去买地盖房。听说那里可以任意插占田地，地价也特别便宜。早先去四川的移民只要在荒地上插上竹杆树枝，土地就是自已的了。你把插占地方的地牒上报官府，官吏也不问插占的地方有数十甚至上百里，一律都能署券。有些移民家族插占数千亩土地，然后贱价转卖给新来的移民。一两银子可以买十亩地。”天赐说：“陈老板，我们打算把你的小客栈买下来，你说个价钱吧。”陈老板爽快的答应了：“我正愁没有买主来买下这小客栈呢。价格可以商谈。” 天赐全权委托卞文雄去办理这件事：“阆中现在是四川省的省政府临时驻节地，我想把这小客栈买下来做临时联络站，以后省会总是要迁回成都的。长沙的联络站撤销，迁移到四川来。现在西南是抗清复明的重要基地，从四川可以方便的到云贵乃至西藏去。”卞文雄称赞道：“少爷你真是高瞻远瞩，运筹帷幄，这么快就把西南联络站筹划好了。我这就跟张老板去商谈办理购买事宜。”三天内卞文雄就把购买小客栈的一切手续办妥当了。天赐高兴地说：“你办事，我放心。我们马上请工匠来重新装修一下。小客栈就取名叫‘文峰客栈’吧。开张时也不用声张，悄悄的换个招牌就行了，我们也不指望这招揽生意。你带几个弟兄到长沙去，将那里的联络站搬迁过来，路上照顾好莺莺和儿子。” 卞文雄很快就到长沙将联络站迁移到了阆中，莺莺兴高采烈：“我和陈圆圆原本约好，要到成都去看她的。想不到我们先搬到四川阆中来了，这样就可以经常跟她在一起了。陈圆圆她也在阆中吗？”天赐笑道：“看你心急的。这一阵我们忙于买房装修，搬迁联络站，还顾不上去联系陈圆圆。下面的事情就包在你身上了，主要就靠你和陈圆圆联系交往。”莺莺爽直地说：“我同陈圆圆以前虽说是主仆，但我们患难与共，情同姐妹，这事就由我包干到底了。” 天赐委托卞文雄在阆中城内繁华商业街租赁了一幢商住两用楼，一楼开珠宝店和绸缎庄，二楼有客厅和天赐与陪房丫头瑞雅、瑞娟住的大套间，三楼是卞文雄和莺莺、儿子欢欢的卧室。张勇和小分队的弟兄们住在文峰客栈，负责联络站的安全保卫与具体事务。莺莺通过来珠宝店和绸缎庄的官吏妻妾购物的机会，很快与四川巡抚、监察御史搭上了关系，摸清了四川满清官场和军队的底细。莺莺说：“满清的四川巡抚高民瞻入成都，看到大街上长满了树木和艾草，商铺荡然无存，人在草丛中看不到东南西北，城墙倒塌，野鸡成群；夜间则成了虎狼的天下。在他的请求下，清朝政府不得不将四川省政府临时设在阆中古城。我估计至少要十几年的功夫，才能恢复重建再迁回成都。吴三桂奉旨出征云贵了，他的军队驻地在苍溪。陈圆圆没有随吴三桂出征云贵，留守在吴三桂的王爷府。我已与她取得联系，明天我就亲自到苍溪接她来阆中住几天。少爷你又可与她重温鸳鸯旧梦了。” 金磊说：“中国的农民起义在历史上只起到改朝换代的作用，并不能推动中国经济社会的进步，相反动乱和战争使经济崩溃，生灵涂炭。张献忠屠川事件是一个最坏的例证，几乎使古蜀汉文明荡然无存。天赐你不畏艰难险阻，毅然决然进军四川，令人佩服。虽说路途艰辛，但在阆中又与旧情人陈圆圆重温鸳鸯旧梦，好不风流潇洒。”邢姬说：“天赐原本就是一位子风流倜傥的江湖豪杰，在封建统治的中国，王公官商、文人骚客，家有三妻四妾，在外有几个情人，甚至狎妓游乐也是一种时尚，天赐当然也不例外。我看天赐爱情还是专一的，他只爱陆元贞一个，始终不曾纳妾。”谷宗义笑道：“你们过奖了。我与陈圆圆只是几番偶尔相遇，并未擦出爱情的火花，更多的是相互欣赏和侠义相助而已。”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77章 披荆斩棘 第七十七章 披荆斩棘 金磊说：“天赐你与陈圆圆在阆中度过了一段浪漫的情侣生活，‘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你真正目的是想通过陈圆圆做吴三桂的策反工作，真可谓一箭双雕。可是吴三桂如今受顺治皇帝的信任，军权在握，誓与永历朝廷血战到底，此时绝不可能反水的。”邢姬说：“天赐目光如炬，高瞻远瞩，估计日后吴三桂必反。你这是寄希望于未来。目前你最主要目标是劝说孙可望与李定国同心协力，抵御清军的攻势，为长江战役的西南阵线作好战略准备。”谷宗义说：“我明知南明永历朝廷已是江河日下，日暮途穷了，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不能放弃，并且要为之奋斗到底。” 第二天莺莺将陈圆圆从苍溪接到阆中，先陪同她游览古城风景名胜：腾王阁、盘龙山、锦屏山，又来到大佛寺烧香许愿。莺莺说：“小姐，这大佛寺的菩萨非常灵验的。你许上三个愿望保证都能兑现。”他俩各自捐款许愿，顶礼膜拜，圆圆问莺莺：“你能告诉我你许的最后一个愿是什么？”莺莺神秘地说：“这第三个愿么，是祝愿小姐你与旧情人幽会欢聚。”圆圆笑眯眯说：“莺莺你嬉笑我，忒坏！”莺莺笑嘻嘻道：“小姐这是真的，马上可以兑现。”他俩在大佛寺吃过斋饭以后来到白塔游玩。魏峨的塔山顶上屹立着的这座秀雅的白塔，是阆中古城的标志性建筑。它所处的地理位置风水忒好，所以人们又称它为风水塔。塔身是密檐式加阁楼式的风格，塔盘用石块砌成八边形须弥座，再用青石砌成八边形锥体，通身布上白灰。白塔巧妙的借助峥嵘突兀的山势，巍然屹立在山巅。塔高外观十三层，其中外十二层，内十二层，有螺旋梯道九十二级，可以登临塔顶，每层都能绕窗远眺阆中山水画卷般的自然风光。 莺莺搀扶着圆圆拾级而上，慢腾腾地登上了塔顶，放眼远眺：只见盈盈如砚的嘉陵江在这儿转了个弯，深情的环抱着形似笔架的巍巍锦屏山，真是一处绝妙的风水口。莺莺说；“小姐，你看这座白塔是不是酷似一杆等待慧心人点魁的巨大的文笔，所以人们又称白塔为文笔塔、文峰塔。因为这座白塔风水独好，人们称颂它为风水宝塔。我们开的珠宝店和绸缎庄正在风水忒好的笔向街上，坐在店面就能直望到风水宝塔，真是风景这边独好。” 圆圆说：“苍溪也有一座白塔，不过没有这阆中的白塔风水好，名气大。传说这两座白塔是鲁班师徒两人比试着建造的，还有一个鲁班显灵修补塔顶的典故呢。”莺莺说：“我也听说了这个典故。传说鲁班有个徒弟叫赵巧，跟鲁班学了好几年手艺。阆中和苍溪请鲁班各造一座风水塔，为了赶在重阳节前完工，好让人们登塔望高。于是鲁班叫徒弟赵巧建造苍溪的白塔，他自己亲自建造阆中白塔。赵巧自认为手艺已经学的不错了，虚荣心强，生怕输给师傅，面子上下不去。他心浮气躁，只想赶进度，不顾造型艺术和建筑质量，赶在重阳节前夕的二更天就把塔顶修造好了。鲁班胸有成竹，精雕细刻，正在修造一个造型独特的塔顶，赵巧看了师傅建造的白塔造型文雅，质量上乘，自叹弗如，自冤自艾，但他不甘认输，就‘喔、喔的学起鸡叫来。鲁班听到鸡叫，心生疑团，怎会天亮得这么早？按照当初约定，以鸡鸣为号，鲁班在顶上扣上一口大锅，甘愿认输。” 圆圆接龙似地讲述下去：“后来在阆中街头出现了一位衣衫褴褛的老木匠，到处找活干，可是谁也不愿意请这老朽干木匠活。有一位老翁指着塔顶的那口大锅对老木匠说：‘喂，老木匠，我看你闲着没活干，能不能把那塔顶给修补上。’只见老木匠头也不回就走掉了，第二天人们惊奇的发现，塔顶的那口大锅不见了，一个秀雅的塔顶奇迹般的修补好了。大家左看右瞧那白塔都像是一杆等待慧眼人点魁的巨大文笔，于是人们奔走相告：鲁班显灵修补塔顶了。这白塔一夜之间变成了文笔塔，这锦屏山就像这文笔的笔架。”俩人前倨后恭笑呵呵地讲完了这个美妙的神话故事，觉得相映成趣，便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傍晚莺莺在酒店宴请圆圆的随从的丫头和侍卫，散席后带圆圆来到刚开帐不久的珠宝店。圆圆挑选了几款时尚的珠宝首饰，又到绸缎庄选购了几匹苏州丝绸衣料。莺莺说：“小姐，你不用付款了。谷少爷吩咐这些都是他赠送你的礼物。他正在二楼客房等待与你重续旧情呢。”陈圆圆喜上眉梢，嗔怪道：“莺莺，谷公子也在阆中？你怎么不早说呢？”莺莺调侃道：“小姐，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你们这对有情人就是分居天涯海角也会长相思念的。这次上苍又给你们重温鸳鸯旧梦的机会，春宵一刻值千金，赶快上楼吧。你的丫头、侍卫我已经安排他们在客栈住下了，明天再派专人陪他们在阆中吃喝玩乐、游山玩水去，你放心地在我这里与他同床共枕欢乐几天吧。” 在灯火阑珊中两个旧情人遐迩奇遇，喜不自禁。天赐见陈圆圆仍然那么婀娜多姿，妩媚动人，亲热地问候道：“圆圆，别来无恙。看你依然如此娇美诱人，让我心动不已。你在吴三桂身边过得好吗？”圆圆见天赐风流倜傥，潇洒性感，雄风不减当年，娇羞地回应道：“是什么风将谷公子吹到这荒无人烟的四川来了？三桂他出征云贵，也无暇顾及我这半老徐娘。”天赐看到圆圆此时春意阑珊，脸红心跳，眉目传情，情意绵绵，像是渴求与久违的情人幽会似的：“圆圆，我好想你。‘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李白在《清平调》一诗中描述了襄王与巫山神女幽会的故事。圆圆，惟有汉宫里的赵飞燕能与你相媲美。”圆圆半推半就，幸福地倒在他的怀中：“公子，我也思念你。‘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杜秋娘在《金缕衣》这首诗中，劝君行乐须及时，莫等到白了少年头。惟有如此，才能将所有的相思愁绪都消融掉。” 天赐与圆圆久别重逢，他金屋藏娇，度过了令人难忘的一段欢乐时光。他俩白天饮酒作诗，抚琴弹唱，夜晚在绣纬帐里，欢度良宵。临别那天夜里，天赐告诉圆圆：“董小宛被洪承畴掳到北京，她宁死也不肯侍奉这汉奸老色鬼，被那嫉妒的洪夫人偷偷卖到八大胡同妓院，后来又被顺治皇帝诱骗进宫，成了这小皇帝的贵妃。我得知小宛的消息后，便想方设法把她从宫中营救出来，送到了冒辟疆的身边。”圆圆叹息道：“俗话说，红颜薄命，小宛同我一样命运坎坷。我与冒辟疆一见钟情，已经定下终身。谁料却被那田皇亲掳到了北京，那崇祯帝又不贪图美色，阴错阳差却成了吴三桂的姬妾。后来又被掳进李自成宫中，这野心勃勃的闯王把我当成要挟三桂的筹码，诱降不成，在山海关城下当众羞辱我，那时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圆圆感激道：“都亏你把我从闯王魔窟中解救出来，我们做了一段时间的情人。”天赐说：“我看你对三桂，三桂对你，都还是很有感情的。他为你‘冲冠一怒为红颜’，现在又想立你为王妃。”圆圆坦言道：“他哪里是为我投降满清的。他是腹背受敌，在夹缝里求生存。李自成一面派人劝降，送去四万两军饷，一面又令部将抄他的家产，逼他父亲交出六万两白银，还将我掳进宫中欺凌，诱降不成又杀了他全家几十口。他是因为想报杀父之仇，贪图那荣华富贵，也不顾国家民族的生死存亡，心甘情愿的投降了满清。他被大明百姓唾骂，把我也搭了进去。什么‘冲寇一怒为红颜’，都是那吴梅村瞎编的。三桂战守陕西汉中有功，顺治对他封妻荫子，赏赐丰厚。他的发妻张氏在李自成攻陷北京时，恰好携子外出，不在北京，躲过了一劫。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现在他明媒正取的妻子张氏成了定西王福晋，长子吴应熊留在京城做了清帝的额附。我是三桂的小妾，只能随他出征陕川。我可不想做他的王妃，只求能长相厮守就心满意足了。” 天赐说：“听说你和三桂入川时，在汉中通往巴蜀的金牛道上，千车万骑，鼓箫欢奏，声势浩大。在山高云深的斜谷关搭起了如画般的楼阁。过大散关时已是月落乌啼，三桂为你摆开了明亮的玻璃镜让你梳妆。正是：专征箫鼓向秦川，金牛道上车千乘。斜谷云深起画楼，散关月落开妆镜。”圆圆讥笑道：“那都是吴梅村瞎扯淡。秦岭山隘路险，什么石牛道、褒斜关、大散关，什么鼓箫、画楼、妆镜，哪有像他说的那么浪漫！我们在入川途中，爬山涉水，餐风宿露，历尽艰难险阻，堪比当年文成公主入藏那么艰辛。” 天赐戏言道：“汉中与四川隔着大巴山，剑门关是入川咽喉要道。有诗为证：巴山千丈璧云根，节使西征入剑门。蜀相军营尤石壁，汉高原庙向江村。全家故国空从难，异姓真王独拜恩。” 天赐叹息道：“小宛嫁了个有‘美少年’美称的冒辟疆，你嫁了一介武夫吴三桂，都是年龄相仿的夫妻。柳如是和顾横波却嫁了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老夫少妻的，乱点鸳鸯谱，也不知是怎么匹配的？”圆圆却说：“这两对老夫少妻看上去是有点不相匹配，却是恩恩爱爱，过得相当美满。听说柳如是与钱谦益感情深厚，老夫子在常熟专门为她建造了一座绛云楼。龚鼎孳对顾横波更是一掷千金，百依百顺。钱、龚两个降清汉奸戴上了顶戴花翎，仍旧是官运亨通，夫人也都受到满清的诰封。我是不会做满清皇帝诰封的什么王妃的。凡是背信弃义的汉奸降臣到头来都不会有好下场。龚尚书被参降职，钱侍郎惹上官司，两个都赋闲在家了。我担心三桂有朝一日也会落得个身败名裂的悲惨下场。” 天赐劝说道：“你可以使出浑身解数，劝勉三桂反水，与永历皇帝共同抗击清军。”圆圆说：“三桂现在受到顺治小皇帝的青睐和重用，永历朝廷内部则是自相残杀，难成大业，要想说服他归顺大明真是难于登天。”天赐深情地劝勉着：“功夫不负有心人，滴水穿石，功到自然成。就像柳如是那样，钱谦益起初也是死心塌地的投降了满清，官运亨通，做了吏部侍郎。现在也幡然醒悟，心在曹营意在汉，暗中支持抗清义士。” 圆圆感喟道：“别看柳如是外表纤细柔弱，内心却侠义肝胆，人称风尘女丈夫。当清军兵临南京城下时，柳如是视死如归的劝钱谦益：‘你自杀殉国，我自缢殉夫。’可鄙的是，钱谦益留恋尘世，伙同龚鼎孳一起打开城门，冒雨跪迎清军入城。柳如是大失所望，万念俱灰，她不愿做亡国奴，她与钱谦益泛舟常熟六弘河上，声泪俱下跪劝丈夫效仿屈原投水自尽。钱谦益将手伸进水里，哆嗦道：‘水极冷，怎奈何？’柳如是不愿跟随丈夫去北京做官太太，独自留在南京。后来钱谦益惹上官司锒铛入狱，她抱病北上营救丈夫出狱。钱谦益与柳如是有深厚感情，三桂与我却同床异梦，我与如是不能同日而语。” 天赐鼓励道：“事在人为，因势利导，坚持不渝，总有一天会感动上苍的。你聪颖睿智，善解人意，并不比柳如是逊色。你看钱谦益在柳如是忠贞不渝的反清复明爱国之心的感召下，告病辞官，暗地支持张煌言、黄宗羲、瞿式耜和郑成功等复明领袖的抗清斗争。柳如是更是周旋于达官绅士之间，结交四方抗清将领，从一名儿女情长的风尘女子成长为坚定不移的抗清复国义士。” 圆圆被天赐的真心诚意感动：“为了我的名节，我也要坚持不懈地劝诫他不要再为满清皇帝卖命。如果他一意孤行，我们就分道扬镳。我现在是如临深渊，感到孤立无援，心灰意冷。”天赐真挚地说：“你并不孤独，我会派莺莺和文雄时常跟你联系，在背地里支持和保护你的。” 圆圆在阆中过了几天自由逍遥的生活，急匆匆地想回苍溪去，她恋恋不舍道：“我出来看望莺莺妹妹已经好几天了，再不回家会引起三桂管家的怀疑。今宵一别，再次相会不知还有期否？我俩虽然情投意合，却只有做朋友的缘分，我们下辈子还做情人。”天赐劝慰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毗邻。若是真真正正知音知心的情人，何在朝朝暮暮长相厮守。你回家后诚心诚意地劝导三桂，此时反戈一击，归顺大明永历朝廷，真是时机。等到满清完成统一大业，就会削平藩王兵权，那时再反清，就为时晚矣。”俩人抚琴弹唱曹丕的《燕歌行》：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鹄南翔，念君客游多思肠。慊慊思归恋故乡，君何淹留寄他乡？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不觉泪下沾衣裳。援琴鸣弦发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长。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恨河梁。 圆圆唱得情致凄婉动人，歌词清雅飘洒，音韵和谐流畅，歌罢泪流满面，沾湿了衣裳：“曹丕这首情诗是流传于世最早的一首七言诗，比之其父曹操的悲壮之作，更显娟秀婉约，打动人心。”天赐弹奏得热泪盈眶，感慨道：“曹丕自幼喜好文学，在诗歌、辞赋、散文和文学批评各方面都极有成就。他写作诗歌注重向民歌吸取营养，而且形式多样，四言、五言、六言、七言、杂言无所不有，诗歌平易近人，清新别致，特别擅长描写男女爱情和离愁别冤。此次别离不知何时再得相聚，我俩合作一首诗，每句子的第一个字联在一起就是我俩的名字。”天赐先吟诵了头二句： 圆月如冰轮， 孤帆天际行。 圆梦筑金屋， 怀抱情中人。 圆圆接着吟诵了后二句： 天阙望江渚， 烟雨锁河津。 赐复离别君， 相思泪沾巾。 天赐请珠宝店工匠将这首抒发离情别意的藏头诗作镌刻在一对汉白玉佩带上，俩人珍藏起来，留作纪念。 莺莺送圆圆回到苍溪，在王府中住了一段日子。莺莺回家后对天赐说：“吴三桂妻妾成群，在军中身边还有美姬侍候，她们相互间争宠吃醋，倾轧嫉妒。我看圆圆在王府过得并不幸福。圆圆不想接受顺治皇帝的诰封当王妃，她与三桂之间的感情出现了裂痕，三桂也渐渐疏远圆圆。顺治皇帝如今对吴三桂十分信任，委以重任，现在想策反他已经不大可能。”卞文雄说：“少爷，我想虽说吴三桂现在踌躇满志，如日中天，俗话说，爬得越高，跟头摔得越重。我看他日后的下场一定非常凄惨。”天赐高瞻远瞩，深谋远虑：“你们说得都在理，但是我们必须放眼未来，还要坚持不懈地策反吴三桂。我想，有朝一日，满清皇帝要削平汉族藩王割据，吴三桂终将反叛清朝的。你们要经常与圆圆保持密切的往来，一方面做吴三桂的策反工作，一方面可以保护圆圆不受伤害。过几天我和文雄要到成都去，现在地价便宜，抓住开发成都的有利时机，买地盖房，筹建联络站。等到四川省会迁回成都，再去那里就太迟了。” 天赐在阆中得到情报，吴三桂已经略定四川，逼近云贵。天赐分析道：“四川在短短几年内饱受战乱之苦：先是张献忠入川建国，后来多尔衮派肃亲王豪格入川征战，张献忠屠川后撤退西充凤凰山途中被清军乱刀砍死。不久豪格凯旋回京，永历手下的将领乘虚取川东、川南和湖南、广西，南明抗清形势再度高涨。顺治亲政后命平西王吴三桂经略四川，与平西将军李国翰和西安内大臣何洛会入川，定南王孔有德进兵广西，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仲明进兵广东。永历手下的权臣各树朋党，勾心斗角，拥兵自重的将领，地方割据，各自为战，溃不成军，有的战死疆场，有的闻风而逃，有的投降清军。永历走投无路，只得投靠张献忠残部，迁都贵州安隆。张献忠四个义子，孙可望、李定国、艾能奇、刘文秀都封王晋爵，成为永历朝廷‘四大王’，握有重兵二十万，一时间声威大震，雄心勃勃，大有中兴之势。永历派安西王李定国与冯双礼率步骑八万取湖南、广西，攻桂林；派抚南王刘文秀与白文选、王复臣领步骑六万取斜州、重庆，围攻成都，迎战吴三桂。这两支抗清劲旅，屡战屡胜，收复了湖南长沙、广西桂林和四川重庆、南充等重镇。亲政后的顺治改变策略，派老成持重、奸诈狡猾的洪承畴经略湖广五省，派吴三桂经略四川。由于南明永历朝廷腐败无能，同室操戈，内耗不断，李定国和刘文秀二支军队外有劲敌围攻，内有奸臣掣肘，很快便从湖南、广西和四川败退回到云贵。” 卞文雄感慨道：“安西王李定国是一员骁将，他用十六头大象领十六兵营，分列四重，将桂林团团包围起来。攻克城池之时，清军主帅定南王孔有德自焚身亡。而那位恃仗手下有十万大军的‘和硕敬谨亲王’尼堪，只有匹夫之勇，轻敌冒进，被李定国数百部下突入尼堪十万大军中乱刀砍死，体无完肤，死无全尸。李定国两蹶名王，威震天下，为南明抗清斗争立下赫赫战功，为抗清名将瞿式耜等英烈报仇雪恨。想当年，永历弃桂林逃往南宁，忠于职守的瞿式耜将军留守空城，血战到底，被俘后拒不降清，慷慨殉国。和他一起赴汤蹈火、不屈而死的还有他的学生、督军张同敝。据说孔有德知道张同敝是大明名臣张居正的重孙后，竭力想劝其归降大清，被张同敝骂得狗血喷头。刽子手在行刑时，张同敝虽然人头落地，却岿然屹立不动，几个人上去也推不倒他。监斩官和刽子手叩了几十个响头，张同敝的无头身躯才轰然倒地。” 天赐叹惜道：“张同敝真不愧为大明名臣、改革家张居正的后代，他的身体里流淌着改革家张居正坚忍不拔的血液，张居正祖孙几代的功绩彪炳史册，流芳百世。听说抚南王刘文秀围攻叙州时，将吴三桂围于阵中，险些伤了性命。幸亏他的心腹大将杨珅奋力拼杀，将他救出重围，保全了一条小命。吴三桂退守保宁，刘文秀用十三头大象领十三营，分列四阵，连营十五里将保宁围困。大象列阵前，长枪兵、匾刀兵、乌统兵随后，阵势排成圆形如月，坚不可摧。诡计多端的吴三桂用主力军作诱饵，诱骗刘文秀出阵。当圆阵开口子后，吴三桂命数百精锐骑兵杀入阵内，圆阵内步兵方寸大乱，吴三桂反败为胜，重新占领了叙州、重庆等到地。现在除成都、嘉定还在南明将领手中，吴三桂只用短短四个月就略定四川。” 卞文雄痛骂道：“吴三桂初定四川后，大肆杀戮报复。他向顺治报功，说是斩首四万级，其实都是放下武器的南明士兵。吴三桂骄恣部下，淫杀无辜平民和妇女，所到之处‘官民庐舍，仓库典籍，荡然 一空，靡有孑遗矣！’自张献忠屠川以后，满清八旗和南明军队三番二次的进行拉锯战，四川已经是体无完肤，面目全非了。” 天赐分析道：“现在永历朝廷退守云贵，军政大权都掌握在孙可望手中，此人是个野心家，一心想当皇帝。孙可望如此专横跋扈，妒贤嫉能，看来永历朝廷的内战在所难免，一触即发。吴三桂上奏顺治想围攻成都和嘉定，再图攻取云贵。顺治帝福临考虑到孙可望、李定国实力仍然十分强大，冒险进攻，败局不可收拾，命吴三桂暂且退守汉中。我想乘此交战双方休整的机会，赶紧入川，再由四川进入云贵，劝说‘四大王’，摒弃前嫌，团结抗清，积聚实力，以图东山再起。” 不久，天赐与文雄率领小分队弟兄扮成移民，从阆中出发，跋山涉水，沿着嘉陵江南下，途经晋城、南充，渡过涪江，在遂宁稍事休整，又西进安居坝、分水岭、天池、简阳，终于到达成都。一路上看到的是蒿蓬千里，人烟凋零，移民们从荆棘中开辟出家园，搭起窝棚、草房居住。他们与虎狼为邻，打猎捕鱼，垦荒种地。最早的移民，只要在荒地上插上树枝竹杆，土地就归自己所有，那种情境真是像开垦处女荒原一般。有的移民插占的土地高达数千亩，走上一个多月才能转一圈，只能打猎的时候时候去巡视一下。至于那些荒山坡地，只要手指一下从某处至某处，将地牒上报官府，即归自己所有了。因为先来插占地的移民种不了那么多地，就贱价转卖给后来的移民。听说一两银子就可以买十亩地，有的地方一些贫困移民用地里拣来的豆秸，筛选出五升豆子就换来了七八亩地。 天赐他们准备了帐篷、炊具、日用消费品，携带了足够的粮食、食品和水，还有打猎的火枪、弓箭和防卫的刀剑。他们搭建帐篷，风餐露宿，在水田里随随便便就可以捉到三四斤重的鲤鱼、鲑鱼和鳗鱼，时常可以饱餐河鲜美味。他们用弓箭、火枪可以轻易的打到肥大的野兔、野鸡、野鸭和野猪，品尝那山珍野味。帐篷外时常有虎狼等野兽呼啸吼叫，出没伤人。天赐和两个陪房丫头瑞雅和瑞娟单独住在一个帐蓬内，一到夜里，就能看到野兽在帐蓬外虎视眈眈的眼睛在闪烁着幽灵般的绿光。胆小的瑞雅和瑞娟姐妹俩直往天赐的怀抱中钻，吓得直打哆嗦。 天赐同两个小美女，尽情享受在野营营地野蛮部落的生活。那帐篷搭在干燥的草地上，褥垫底下是芬芳的草坪，睡在毛茸茸的草地上，肌肤的幽兰麝香，夹杂着秋草的清香，令人兴奋不已，别有一番情趣。天赐调情道：“小宝贝，放松点，别怕。你看帐篷外点了好几堆篝火，还有弟兄值夜呢。”瑞娟紧张道：“少爷，那些野兽会不会突然袭击，钻进帐篷里来？”瑞雅宽心道：“有武艺高强的少爷护卫着，尽管放心大胆地睡觉。”天赐劝勉道：“你们想移民成都，就得适应这种恶劣的环境，想办法对付这些豺狼虎豹。” 他们到达成都城区已是日薄西山，残阳如血，在落日余晖映照下，见到的是一片荒芜人烟，满目疮痍的废墟：倒坍的城墙被荆棘野草淹没，大街上长满了刺槐、艾草和野花，人走入其中已难辨东南西北。一群群乌鸦在哇哇的嚎叫，一群群豺狼在暴餮腐烂的尸体，坍塌的民房淹没在刺笆丛林之中，里面成了豺狼虎豹的安乐窝。天赐率领小分队弟兄从双桥子进去，经牛市口、九眼桥，一路披荆斩棘，找到了武侯祠。原来宏伟肃穆的武侯祠，已成一片废墟。他们用砍刀从荆棘、刺笆丛林中砍出了围墙和大门。他们打开大门，用砍刀开辟出一片空间，大家累得筋疲力尽。天赐说：“今晚我们就在这武侯祠搭建帐蓬住下吧。明天我们再到城里寻找哪里有移民居住，哪里有官府衙门。” 金磊笑嘻嘻地对谷宗义说：“你历尽艰难险阻来到已经被张献忠烧毁，淹没在刺笆丛林中的成都，还能在温馨的帐蓬里如此浪漫的生活，真是让人唾涎三尺，叹为观止。”邢姬笑靥迷人，调侃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天赐的福气。你们这次移民成都对四川的振兴作出了很大的贡献。”谷宗义叹息道：“四川遭受如此重创，没有上百年的艰苦奋斗很难重振雄风。”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78章 移民成都 第七十八章 移民成都 金磊说：“据史料记载，四川经历了两次大屠杀，两次大移民。一次是南宋时长达六十年的蒙古忽必烈屠川，一次是明末张献忠屠川。第一次移民潮是秦代蜀地百年移民潮，包括被秦始皇流放的秦朝宰相吕不韦在内的罪犯、富贾、豪强在内的秦人完成了对蜀地的经济改造。第二次就是刚刚形成的，包括你在内的湖广十省的移民潮。”邢姬说：“如今这些新移民在四川遍寻生根之地，从荆棘中开辟家园，要在天府之国重建新四川。”谷宗义说：“我只是移民潮的弄潮儿，新四川要靠这些拓荒者繁衍出的新四川人的子孙后代去艰苦创业。” 他们迅速的搭建好帐篷，取出炊具和带来的粮食、水和食品，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天赐首先举杯祝酒：“弟兄们披荆斩棘跟随我入川，一路辛苦了，我敬大家一杯。”卞文雄代表弟兄们回敬道：“少爷你侠义肝胆，宽厚待人，对我们弟兄亲如家人。来，我代表弟兄们敬少爷一杯。”天赐说：“想不到张献忠屠川这么多年过后，成都仍然如此荒芜凄惨，我想加入移民潮，为重建成都作一点贡献。来，大家开怀畅饮，一醉方休。”弟兄们齐声道：“我们愿跟随少爷，甘当新成都的拓荒者，艰难险阻，在所不辞。” 天赐喝得酩酊大醉，瑞娟端来醒酒汤让他喝了。天赐睡到半夜醒来要水喝，瑞雅给他做了一碗莲子羹。瑞娟说：“少爷，我们的远房亲戚三表舅家在崇祯七年移民到成都，听说就住在西郊杜甫草堂附近。三表舅家是祖传的中医世家，在那里开一间药铺，名叫济仁堂。少爷，明天你带我们姐妹去那里找找看，三表舅家是否还有人活在世上。”天赐说：“听说杜甫草堂就在武侯祠的西北，离这里大约有四五里路程。明天我就带你们去。”瑞雅说：“少爷，我们想在成都安家落户，行吗？”天赐称赞道：“有志气！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我会给你俩一笔安家费，找个好男人嫁了。” 第二天，天赐率领小分队弟兄们在成都城里巡游了一圈，看到已经有许多移民在一些街区搭起窝棚、草房，开始重建成都的艰苦创业。各行各业的人在简陋的店铺里经营各种商品，有南北杂货、柴米油盐茶、肉店鱼市、烟酒蔬菜水果酱菜，甚至丝绸布匹应有尽有。天赐他们看到了振兴成都的希望，高兴道：“我们抓住这大好的商机，现在地价便宜，急需建设商铺和住宅区，赶紧投资房地产和商业网点的建设。”卞文雄说：“少爷，我们先在蜀王宫、武侯祠附近建设一座商住两用楼，一楼做店铺，二楼做住房，兼作抗清秘密联络站。再选买下市中心地区一二条街的地契，筹款做房地产生意。”他们热情洋溢的讨论着振兴成都的投资计划。 文雄找了一家小饭店，大家简单的吃了一顿午餐，又马不停蹄的来到杜甫草堂，寻找瑞雅、瑞娟姐妹俩的三表舅家的踪迹。他们在一片荆棘和笆林丛中艰难的寻找，机灵的瑞娟幸运的在一家倒塌的店面旁发现了一块残留的招牌，隐约可见“济仁”二个鎏金大字。她高兴地喊话：“少爷，我找到了。你们看：这块残留招牌上可以隐约的看到‘济仁’二个鎏金大字。这里一定是我三表舅家的济仁堂药房的遗址了。”天赐和弟兄们一齐用砍刀将这一片的荆棘和笆林砍伐出一条通路来，打开大门时发现，药点已经荡然无存，后院住宅内发现十几具东倒西歪的尸骨，有的尸骨被焚烧得残缺不全，有的尸体还是完整的，很可能烧伤后又染上瘟疫而死的，真是惨不忍睹。姐妹俩在弟兄们的帮助将十几具尸盛殓在简陋的棺材里，抬到坟地上安葬了。 姐妹俩哭祭道：“我们一家是投奔三表舅家来四川的，想不到我父母在路途上染病身亡，三个兄弟被满清抓壮丁到云贵打仗去了。我们姐妹幸遇贵人相救，千辛万苦的来到成都，想不到你们全家罹难，只见到你们的尸骨！我们姐妹俩已将你们的尸骨安葬在坟茔里，你们地下有知，就安息九泉吧。”天赐劝慰道：“你三表舅一家在九泉之下，一定会感谢你俩的，节哀顺变吧。明天我找些工匠来，给你俩在这块宅基地上暂时建几间草堂安身。再给你们一笔资金重建济仁堂大药房。”姐妹俩跪拜道：“少爷的救命之恩尚且无以报答，如今您又慷慨解囊，资助我们姐妹俩在四川成都安家落户，我们一定不辜负你的殷切期望，为振兴家业，重建成都贡献一份帛薄之力。” 天赐找来工匠把这片宅基地里的荆棘、笆林砍掉，临时在后院搭建三间草堂。瑞雅和瑞娟天天来工地做小工，监督工匠的施工进度。重阳节那天草堂落成，喜迁新居，天赐摆了几桌酒席与小分队弟兄一起前来庆贺。九月初九是二九相重，按照习俗，六是阴数，九为阳数，因此重九就叫“重阳”。天赐说：“重阳节的起源，最早可以上溯到东汉初年。据说在皇宫里，每年九月初九日，都要佩茱萸、食蓬饵，饮菊花酒，以祈求延年益寿，长命百岁。汉高祖刘邦的爱妃戚夫人被吕后惨害后，侍候戚夫人的宫女贾氏也被驱逐出宫，于是她将这一习俗传入了民间。在唐代，重阳节除了佩带茱萸外，还插菊花，后来这种习俗历代盛行到今，成为敬老爱老的老年节日。宋朝还有将彩缯剪成茱萸、菊花佩戴，并作为礼花赠送亲朋好友。” 瑞雅和瑞娟姐妹俩今天打扮得分外娇艳，上身着粉红色百蝶绣花紧身夹袄，外罩缎青织锦褂，下穿散花绿绸百绉裙，身材苗条，柳眉丹眼，粉面杏唇。俩人面容、身材、衣着完全相同，分不出谁是大双瑞雅，谁是小双瑞娟。瑞雅喜悦道：“少爷，草堂落成了，你给它取个好听的名字吧。”天赐不假思索的说：“这三间草堂是专门为你们姐妹俩建造的，就取名为‘雅娟草堂’吧。”瑞娟拍手叫好：“这名字取得好听，正合我们心意。少爷，我和姐姐想到前面树林小河边采摘茱萸、菊花，等我们回来就开宴庆贺。”天赐叮嘱道：“丫头，不要走远了，小心树林里有猛虎出没伤人。”瑞娟调皮道：“不怕，有你们这些比武松还厉害的打虎英雄在此，百无禁忌。” 她俩高高兴兴的到不远处的树林旁小河边采摘茱萸和野菊花，边采边聊，俩人将采撷的茱萸佩戴在身上，菊花簪插在发髻上，来到河边戏水。她们见树丛边有一块圆盘似的光滑大青石，便背对背的坐在上边休憩。忽然一阵冷风卷过，乱蓬蓬的树丛里钻出一只绿青花额华南大公虎来。瑞娟正好面对那只虎视眈眈的大公虎，不由“啊呀”惊叫一声：“姐姐，有猛虎！快跑！”她拉着瑞雅的手从大青石盘上跳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的拼命往回奔跑。那只饥肠辘辘的公虎一阵风猛追上来，两只后爪在地上略微一顿，腰胯往上一跃，全身便从半空扑将下来。只见那猛虎前面两只爪子抓住了姐妹俩的后衣襟，就厮咬起来。机敏的瑞娟挣脱了虎爪，上衣被撕碎，裙子已经脱落，狂奔呼救：“少爷，救命啊！有猛虎！”瑞雅被公虎抓住，不能脱身，便本能的与公虎厮打起来，生命危在旦夕。 这时溪涧边一对双胞胎兄弟闻声赶来，两人双箭齐发，均射中了猛虎的臀部。只见那受伤的公虎痛得狂啸一声，松开了爪子，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掉转身子向双胞胎兄弟猛扑过来。双胞胎兄弟又连发数箭，射中了它的胸膛，那公虎顿时鲜血淋漓，惨痛的哀嚎着。满身中箭的老虎拖着伤残的躯体落荒而逃，双胞胎兄弟穷追不舍，抡起铁棒对准垂死挣扎的公虎头颅一阵猛打，结果了公虎的性命。喘息未定，他俩赶紧过来抢救瑞雅，只见她躺在地上已经不省人事，她只是受了惊吓，因为援救及时，幸好没有受伤。公虎只是撕碎了她的衣裙，身上连一道爪印也没有。双胞胎兄弟急忙掐人中穴，按压胸膛进行抡救。等到她苏醒后，双胞胎兄长赶紧脱下衣裳给她包裹遮盖。这时裸奔呼救的瑞娟惊魂稍定，看到有一对双胞胎兄弟援救了她姐姐，立即返身回来看望姐姐，姐妹俩抱头痛哭，跪拜着感谢双胞胎兄弟救命之恩。双胞胎兄弟慌忙上前扶起，瑞娟顿觉面红羞赧，惊慌失措的用双手遮掩胸脯，双胞胎弟弟赶紧脱下衣裳给她遮羞。 四人正在倾心交谈，忽见树林里呼啸着窜出三只华南虎，一只是硕大的母虎，后边紧跟着两只稍小的幼虎。双胞胎兄长不慌不忙的将双胞胎姐妹安顿在一棵大树干上躲避，两人直奔三只华南虎拦截狙击。他俩连发数箭仍然没能阻截三只疯狂的华南虎的攻击。那只凶暴的母虎向双胞胎弟弟猛扑过来，弟弟一闪身子，躲避到母虎的背后。母虎见扑他不着，便狂啸一声，恰如一声雷霆，震得脚一的山坡地也颤动起来。老虎从背后瞧人最为困窘、恼怒，只见它将前爪在地上一按，猛然将腰胯一掀，弟弟一个箭步又躲闪到一旁。母虎见掀他不着，只得将铁棒似的虎尾倒竖起来，猛然箭将过来，弟弟跃起半空，又躲避过去。母虎见扑、掀、箭三招过后仍然抓他不着，已经威风减了一半。母虎又怒吼一声，兜转身子猛扑过来。弟弟见母虎翻转回身，前爪腾空而起，就将搭上他的双肩，立即双手举起铁棒，使足浑身力量，从半空向母虎额头猛劈下去。由于心急如火，只打到了母虎的尾巴，母虎兽性大发，咆哮如雷，又扑腾过来。弟弟乘势将母虎的颈项皮揪住，使劲揿在地上，拳脚相加，又捶又踢，母虎挣扎着，四爪在地上刨出了一个深坑。 这边双胞胎兄长抡起铁棒与两只小虎厮杀着，看上去他棍法娴熟，铁棒在他手中就像孙悟空的金箍棒，得心应手，一会儿旋转得像一轮闪闪发光的飞轮，小虎无法靠近；一会儿犹如雷霆霹雳，闪电般袭击对方；一会儿又就像一把利剑，猛然刺向对方要害。这旋、劈、刺三招并用，可谓攻防自如，防不胜防。只见他左右开弓，轮番出击，那只小公虎已经败下阵来，一瘸一拐的在旁哀嚎，另一只小母虎已是力不从心，伤痕累累，渐渐招架不住了。 正当双胞胎兄弟俩与三只华南虎厮杀的关键时刻，天赐听到瑞娟呼救声，迅即率领小分队弟兄赶来援助。三只华南虎见人多势众，拖着伤残的肢体，向树林中逃窜。小分队弟兄个个手持铁棒、火枪，有的抡着铁棒上前帮着双胞胎兄长围歼母虎，有的穷追猛打那两只逃遁的小虎。天赐用火枪射中了那只逃得最快的小公虎，只见它连中数枪，倒在血泊之中；那只小母虎被捷足先登的卞文雄乱棍打死，三只穷凶极恶的猛虎很快都被歼灭了。小分队的弟兄们欢声雷动，有的用竹竿做了两付抬轿抬着受惊吓的双胞胎姐妹，有的用树干抬着四只华南虎的尸体，簇拥着双胞胎兄弟，欢呼雀跃的回到雅娟草堂。 雅娟草堂里喜气洋洋，天赐请打虎英雄双胞胎兄弟坐在贵宾席上，让他俩给小分队弟兄讲述打虎救美的经过。双胞胎兄长说：“我是双胞胎兄长，名叫武大双，我弟弟叫武小双。祖居湖北江陵，由于连年战乱和灾荒，年老的父母和两个未出嫁的妹妹因为饥寒交迫染上瘟疫先后去世。我们兄弟俩在家乡实在活不下去了，听说四川经历张献忠屠杀过后，荒无人烟，几乎没有四川人了。听说家乡有许多移民入川，占插了大量土地，这里没有苛捐杂税的桎梏，只要勤劳垦荒种地就能致富。今年初春，我们兄弟俩携带妻儿，背井离乡，沿长江，走峡路，进入川东，那里聚集了许多江西、湖北来的移民。我们先是在重庆住了一个多月，因为川东还有明朝旧臣遗民据山险隘口，筑垒为营寨，坚持抗清斗争，清军派驻大量军队进山寨围攻抗清义师，双方战事不断，地方很不太平，生活没有着落，无奈我们又辗转来到成都。在成都大部分荒地已经被湖广来的移民插占，我们又身无分文，只得靠打零工赚钱，从早先来的移民手中买了二十亩薄地。我们弟兄俩靠开荒种地，野外打猎，下河捕鱼勉强维住生计。谁料祸从天降，那天我们弟兄俩外出打猎，有两只老虎偷袭我家，……”说到这里他就哽咽落泪，再也说不下去了。 武小双接着哥哥的话茬儿，伤心道：“那天傍晚我们兄弟俩打猎回家，刚走进草房院子就见地上一滩血迹，房内一片狼藉，我的妻子儿子、嫂子、侄女都不见了。我们赶紧循着血迹寻找，一路上见到妻儿的鞋子和破碎的衣服，撕咬下的人肉碎片、毛发。我们一直追击到老虎栖居的树林巢穴，只见巢穴内只剩一堆尸骨，两只虎崽正在嘶咬我儿子的一条大腿。我们怒不可遏，用铁棒将两只虎崽活活的打死，捧走了妻儿的尸骨埋葬在坟地里。从此我们苦练打虎本领，不杀尽猛虎誓不罢休。几个月下来，我们弟兄俩已经打死了八只老虎。今天我俩在河边下网打渔，忽听有人呼喊救命。我想一定是有老虎出来伤人，赶紧拿起弓箭、铁棒前来营救。在少爷率领的弟兄们协同配合下，竟然打死了四只老虎。但是一提到落入虎口的妻儿，我们就伤心欲绝，至今不能忘怀。说来让少爷见笑，来四川的移民，女子很少，要想再续弦娶妻，如同痴人说梦话，难上加难。” 天赐劝勉道：“俗话说，好人自有好报。你们兄弟俩都是打虎英雄，营救了瑞雅和瑞娟姐妹俩，为成都的平民除掉虎害，为成都的重建作出贡献，理当奖励。你们需要什么奖项尽管开口，我会尽量满足你们要求的。”武大双说：“铲除成都的虎患是我们弟兄应尽的责任，不能为此要求什么奖励。我看少爷你豪爽侠义，是干大事的人，要是少爷不嫌弃的话，我们弟兄愿意跟随你干一番事业。”天赐说：“我也正有此意。你们弟兄俩都是虎胆英雄，我正想与你们结为兄弟，在成都做一番事业。”弟兄俩异口同声的说：“承蒙少爷看得起我们兄弟俩，你就是我们的大哥了，请受小弟一拜。”天赐高兴道：“你俩既已成为我的弟兄，我更要给你们奖励的。”武小双迟疑了一会，大胆的说：“既蒙少爷错爱，我们兄弟与瑞雅、瑞娟一见钟情，斗胆向您提出，想娶她们姐妹为妻，不知少爷能否成全我们？” 天赐爽快地答应道：“我原本就想给她们找个好人家嫁了。今天你们双胞胎弟兄俩对她们双胞胎姐妹俩情有独钟，就由我做主，将她们嫁给你们。”天赐问瑞雅道：“瑞雅，你愿意嫁给武大双为妻吗？”瑞雅羞羞答答地说：“全凭少爷做主。他救了我的命，又抱了我的身子，已经是他的人了。”天赐又问瑞娟：“瑞娟，你愿意嫁给武小双为妻吗？”小双落落大方的说：“我愿意，我们已经私定终身了。可是她俩嫁人后就没有人侍候你了。”天赐笑嘻嘻道：“卞文雄又给我弄了个陪房丫头。既然你们都自由恋爱上了，择吉日不如撞吉日，今天是九九重阳节，是个好日子。这三间新草房刚刚落成，就算我给你们的结婚礼物，今晚你们就圆房完婚吧。”众人拍手叫好：“今天是新房落成的庆宴，也是双胞胎姐妹与双胞胎兄弟喜结良缘的结婚喜宴，真是双喜临门，喜上加喜。” 于是天赐做主婚人，卞文雄当婚礼司仪：“一拜兄长，二拜天地，夫妻对拜，送入洞房。”成都目前仍旧满目疮痍，婚宴虽然不是十分奢华，但是有虎肉、野鸡、野猪、河鲜和菊花美酒，也相当的丰盛了。两位新郎给少爷和弟兄们轮流斟酒，大家开怀畅，一醉方休。 天赐与大双、小双结拜兄弟后，又多了两个得力心腹干将。他们组建了打虎队，由大双任队长，小双当教练，训练小分队弟兄学习打虎本领。他们这支打虎队打虎成绩斐然，在成都享有盛誉，有许多深受虎患的地方绅士、移民百姓请他们打虎队去铲除虎害。短短几个月就杀掉了三十六只猛虎，为保成都一方平安作出了巨大贡献，受到成都地方官吏的褒奖。 初步治理虎患后，成都城区的面貌逐步改观，移民越来越多，人气越来越旺。天赐在武侯祠大街和东大街买了许多无主宅基地，建造商铺、饭店和客栈，还建起大片住宅出租给新来的移民。各省来的移民要建会馆，什么湖北会馆、江西会馆、湖南会馆、广东会馆等等，都暂时租用这些住宅。早先来的移民，有的把妻儿老小接来，有的由亲戚、朋友和邻里引路，呼朋唤友，纷至沓来。他们先是暂住会馆内，后来租用商铺，承包作坊，经营、制造各种商品，纷纷在成都安家落户。武侯祠大街和东大街天天都有新的商号开业，从粮店油坊、南北杂货、布匹丝绸到饭店酒楼，各行各业，应有尽有，逐渐形成了两条热闹的商业街。天赐在武侯祠大街建了一座豪华的商住两用楼，取名叫芙蓉楼，门面是茶馆、戏院，楼上是住宅、客房，兼作秘密联络站。天赐还计划寻找历史档案，依照原貌重建杜甫草堂。 正当天赐振兴成都的建设初具规模，从阆中和北京秘密联络站纷纷传来情报：满清五省经略洪承畴、四川经略吴三桂出兵一年多虽然平定了湖南、两广和四川大部，然后面对依然十分强大的南明永历‘四大王’控制下的云贵地区，却一筹莫展，只得采取以守为战，等待时机再大举进攻的策略，同时加紧对‘四大王’的主帅孙可望进行策反诏降。天赐分析当前抗清形势说：“由于连年征战，军费激增，清廷财政处于全面告急，满清军队屡苦远驰，地方官民疲于奔命，不仅朝廷大臣对洪承畴、吴三桂日益不满，就是少年天子福临也渐渐失去了耐心。福临最大的心愿是早日平定滇黔 ，消灭南明最后一个小朝廷。洪承畴自知已是黔驴技穷，为了保全自己的功名官衔，在朝臣一片非议声中，上疏顺治，说自己‘有罪、无能、老疾’要求解任去职。经略可以解任，但对据守云贵天险的原大西军‘四大王’及其保护下的永历朝廷，岂非一纸劝降诏书就能解决得了的。守既不易，攻又艰难，如果强制冒险进攻，万一损兵折将，败下阵来，这种结局由谁来收场？此时的福临真是进退两难，束手无策，忧心忡忡。” 卞文雄建议道：“现在正是我们前往云贵，劝说‘四大王’同心协力，反攻湖广的好时机。文雄愿意代为少爷远行滇黔，做一名合纵连横的说客。”天赐说：“文雄，你知道我一向是重大任务事必躬亲，更何况此项任务艰巨，刻不容缓，我想即日就启程。”武大双、武小双兄弟请求道：“少爷对我们兄弟恩重如山，无以报答，我俩愿意跟随少爷前往云贵，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天赐斟酌后决定：“文雄留守成都，继续进行重建成都的计划。凡一我们遇到困难，可以迅即前来救援。大双和小双跟随我一起去云贵。” 卞文雄为天赐精心准备了去云贵的马队所需一切家当，有火枪、弹药、刀剑、药品、帐蓬、炊具和粮油食品、日用百货，一应俱全，应有尽有。天赐率领十几名武功高强的小分队弟兄，装扮成贩运茶叶、丝绸的马邦，由武大双和武小双兄弟作贴身保镖，还带了一名机警过人又温柔可人的小‘书童’，负责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这名书童是个假小子，名叫董文婉，生得眉清目秀，身材娇小玲珑，妩媚诱人，还未接过客，容貌姿色堪与董小宛媲美。 金磊对谷宗义说：“你在成都虽说只有短短数月，却做了许多开创性的工作，为四川的重建挖掘到了第一桶金。你又不失时机的向云贵进发，去做永历小朝廷李定国和孙可望的协调工作，真是高瞻远瞩，运筹帷幄。”邢姬说：“看来西南边陲的抗清形势不容乐观，孙可望以张献忠长子自居，想继承他的衣钵，让永历帝禅位给他。孙李矛盾是篡位与反篡位的斗争，不可调和，内战一触即发。”谷宗义说：“事在人为，李定国忠于永历帝，一心想与东南沿海的抗清义师联合起来，打一场声势浩大的长江战役。孙可望称帝不得人心，只要其他二王能站在李定国一边，就可以击败孙可望的称帝阴谋。”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79章 峨眉凌云 第七十九章 峨眉凌云 金磊说：“李白诗云：‘蜀国多仙山，峨嵋邈难匹。’峨眉山由此得名。据说峨嵋派武术是由女子所创立，镇山武术是一套玉女拳法。”邢姬说：“上朝峨嵋，下朝凌云。你们这次在峨嵋和凌云都玩了个遍，真让人羡慕。”谷宗义说：“中国的道教主张天人合一，和谐相处。这次到峨嵋、凌云游山玩水也是难得‘逍遥游’。庄子的《逍遥游》所追求的是精神自由，只有超越功名利禄的诱惑，才能逍遥于天地之间。” 天赐这次买的小书童董文婉祖居成都，出身书香门第，从小活泼好动，像个假小子，父母把她当作男孩子抚育。崇祯十三年父亲考中了贡生，因为不愿到张献忠朝廷做官，被下大狱折磨而死。张献忠屠川时，董文婉全家葬身火海。她因随奶妈去了嘉定乐山乡下，才幸免于难。后来她卖身得三两纹银，葬父老兄弟，又几经转卖，落入妓院当了妓童。天赐见她聪明伶俐，娇艳妩媚，又少年老成，侍人体贴入微，仍旧让她装扮成假小子，收在身边当书童。这次天赐要远征云贵，她坚持要跟随他身边：“少爷，你把我从妓院赎身回来，侍我亲如家人。你的大恩大德，我无以报答。我已经长大成人了，可以与你同枕共眠了。顺治的佟妃十四岁就做了母亲，生下皇三子玄烨。我喜欢陪伴你，愿意做你的陪房丫头，照料你衣食住行，侍寝承欢。你就带我走吧。”天赐拗不过她，答应道：“你仍然假小子装束，做我的书童，负责日常生活起居。” 天赐他们这队马邦，行囊考究整齐，装备精良奇特，还暗藏火枪铜炮，非一般马邦可比。那些盗匪山贼、散兵游勇都对他们刮目相看，不敢轻易冒犯。他们晓行夜宿，由成都出发经青龙镇、凤鸣、眉山、夹江来到嘉定城。天赐说：“我们在嘉定乐山休整两天，大家一起吃喝玩乐，游览嘉州凌云胜地。俗话说，天下山水之观在蜀，蜀之胜曰嘉州。嘉定城古称嘉州，因为城西南五里有座至乐山，所以又叫乐山，春秋战国时期这里是蜀王开明的故治。与嘉定城隔江相望的凌云山栖霞峰临江的峭壁上，雕凿了一尊世界上最大的弥勒佛坐像，人称乐山大佛。人们说，上朝峨眉，下朝凌云。这两天我带弟兄们畅游凌云和峨眉胜境。”董文婉欢呼雀跃：“我小时侯常跟奶妈到乐山乡下玩，可是她从来也不带我游山玩水。这次我可以跟随少爷玩个痛快了。”大双和小双高兴道：“我们早就想上峨眉山学习峨嵋派武功了，这次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他们在嘉定城包了一家客栈住下。客栈的陈老板见来了这么多住宿的旅客，乐得合不拢嘴，主动当他们的导游。 他们在陈老板的带领下，首先乘船到江南岸的凌云山去看弥勒大佛。这里是眠江、青衣江和大渡河三江汇流处，水势凶猛，夏季汛期时直捣山壁，舟楫至此经常颠覆，船毁人亡。陈老板说：“唐玄宗开元初年有位高僧名叫海通法师，他想在三江汇流处的峭壁上雕凿一尊大佛，祈求无边法力，易暴浪为安流，减杀水势，永镇风涛，普度众生。海通法师发起募捐，他遍行大江南北、江淮两湖，募化到工程开工的钱财。不料刚动工雕凿弥勒大佛时，地方官吏就向海通法师索贿营造费，遭到海通法师的严辞拒绝。” 活泼好胜的小书童董文婉听到此处，抢着陈老板的话茬儿讲述道：“小时候我听奶妈讲过，海通法师对地方官吏说：‘自目可剜，佛财难得。’地方官吏仗势欺人，逼迫海通法师交纳营造费。海通法师从容‘自抉其目，捧盘致之’，官吏大惊奔走，祈求忏悔。”天赐喟然长叹：“据史书记载，海通法师专诚忘身之行，激励众心，克诚其志，坚定了众人要将大佛雕凿完成的决心。海通法师死后由其弟子接手，但因工程款子没有着落，几番停工。十年后，在海通法师及其弟子矢志不渝的精神感召下，剑南西川节度使章仇兼琼捐赠俸金，朝廷赐麻盐税款，使工程进展迅速。后来章仇升迁户部尚书，工程又陷于停顿。四十年后，剑南节度使韦皋慷慨解囊，捐赠俸金，工程终于唐德宗贞元十九年完工。韦皋撰写《嘉州凌云大弥勒石像记》，镌刻在大佛右侧临江的峭壁上。由一代宗师海通开创的唐代巨大摩崖造像艺术精品工程，给世界留下了一笔可观的佛教文化遗产。” 只见江南岸的那尊弥勒大佛造型独出心裁，别具艺术气质。他正襟危坐，双手抚膝，与身后的凌云山栖霞峰齐头并肩。他背靠巍然屹立的山崖，足踏汹涌澎湃的三江之水，体态雄壮，神情肃穆。他笑傲苍穹，临江危坐，岿然不动，给过往的船工和客旅以勇气和胆量。那些在弥勒大佛脚下激流中穿梭不息的舟楫上的船夫们，仰仗无边法力，奋勇当先，激昂的川江号子，在三江交汇处的峡谷中交混回响。弥勒大佛安之若素的神态，激励人们的斗志，令人精神抖擞，欢欣鼓舞。陈老板指着面前的弥勒大佛继续介绍说：“乐山大佛是世界上最大的弥勒佛坐像，是唐朝摩崖石像艺术精品之一，依山雕凿，山是一座佛，佛是一座山，浑然一体，雄浑挺拔，尉为壮观。大佛身高二十一丈三尺，头高四丈四尺，头宽三丈，头上梳理有一千零二十一个发髻，耳长二丈一尺，鼻长一丈六尺，眉长一丈七尺，嘴巴和眼睛均长七尺七寸，颈长九尺，肩宽七丈二尺，手指长二丈五尺，膝盖到脚背长八丈四尺，脚背宽二丈六尺，脚面上可围坐百人以上。” 大双和小双兴奋地说：“陈老板对乐山大佛的造型尺寸了如指掌，如数家珍。你们看，在大佛左右两侧还有十余座手持戈戟，身着战袍的护法武士石像。”陈老板说：“这大佛周围有数百神龛，上千尊石刻佛像，形成一个巨大的佛家石像群。大佛左侧沿着洞天下去就是长一百五十丈的凌云栈道，右侧还有一座九曲栈道。”等到船靠岸后，在陈老板的带领下，他们在大佛的脚背上逗留玩耍，稍事休息，便分别沿着凌云和九曲两座栈道拾级而上，攀登顶峰，领略大佛的旖旎风光。 聪明能干又伶牙俐齿的小书童董文婉指着山崖上一个个安置梁柱的洞穴说：“原来这上面建有十三层楼阁，覆盖大佛，可以为大佛遮阳挡雨，称之为大佛阁，可惜给杀人魔王张献忠一把火烧毁了。”陈老板扼腕长叹：“小书童说得不错。这雄伟壮丽的大佛阁在宋朝时称之为天宁阁，历经千余年，保护大佛不受风雨浸渍腐蚀，永葆万古长青。这样一座千年楼阁，好端端的就给七杀魔鬼张献忠付之一炬，实在太可惜了。现在只能看到山崖上残存的九十多处安置梁柱的孔穴，可能以后再也建造不起像这样巍峨雄伟的大佛阁了，可怜弥勒大佛将永世遭受日晒雨淋、风吹浪打之苦。张献忠对四川犯下的滔天大罪，罄竹难书。”众人齐声道：“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张献忠屠川后，还没逃出四川境内，就在西充凤凰山被碎尸万段了。” 大双问：“当年海通法师雕凿大佛时为什么不选释迦牟尼或者观世音菩萨，唯独选中弥勒佛呢？”陈老板说：“据佛典记载，弥勒为三世佛中的未来佛，象征未来世界的光明和幸福。弥勒佛将于释迦牟尼涅盘五十六亿七千万年后接替释迦牟尼的佛祖地位，于华林园龙华树下广传佛法，普度众生。”天赐笑道：“这其中还有一个原因，是武则天在《大云疏经》中说她是弥勒转世，本是男儿身。说穿了就是想助她在这男尊女卑，只有男人执掌政权的社会中，荣登帝位，攫取她梦寐以求的女皇宝座，于是她的大周王朝各寺院庙宇时兴雕塑弥勒佛。海通法师生长在大周灭亡后二十年，为了顺应时尚，他理所当然的就选择雕凿弥勒大佛了。” 小双好钻牛角尖：“我们看到的弥勒佛都是笑口常开，大肚能容的布袋和尚，为什么跟这乐山的弥勒大佛相去甚远呢？”天赐学富五车，轻松的回答了这个疑难问题：“小双好追根究底，这个问题提得好。我们现在看到的弥勒是经过演化的中国式布袋弥勒。而弥勒佛刚从印度传入中国时，是个交脚弥勒，盘腿而坐，清瘦细腰，身材苗条。海通法师所在的唐朝，崇尚像杨贵妃那样的肥胖美人，所以弥勒佛也逐渐演变成具有中国特色的肥壮型古佛弥勒。你看这乐山弥勒古佛，形体超凡脱俗，头上梳有千余发髻，阔大的胸肩，高而长的眉毛，圆又直的鼻孔，壮实又宽阔的双肩，饱满又厚实的胸脯，给人以一种肥胖美的感受，而平稳安定的坐姿给行船工和旅游人战胜激流险滩的勇气。”他们一边攀登一边谈天说地，发现这大佛设计非常巧妙，以雄、秀、奇、险、幽着称，有许多排水设施隐而不见，所以大佛历经千年风吹日晒仍然保持原来的风貌。 他们还游览了古刹万年寺，里面有北宋普贤铜像，造型精美，重达十二万四千斤。又走马观花的游玩了以清幽着称的眠江平姜小三峡，以古榕为特色的江水西镜的小西湖五通桥。晚上天赐办了一桌丰盛的酒宴，款待小分队弟兄们。陈老板推介说：“嘉定城的特色菜肴很多，最负盛名的是西坝豆腐和眠江河鲜。这西坝的水质特别优异，磨制的豆腐细嫩鲜美，可以做出百种豆腐菜肴，林林总总，目不暇接。这眠江的江团鱼，又叫长吻鲍，无鳞甲，少细刺，体浑圆，肉嫩肥美，最适宜清蒸。江团鱼不到季节很难捕捉到，今天贵客临门，买到了十几斤又肥又大的江团鱼，各位贵宾可以大饱口福了。”酒足饭饱，天赐又叫陈老板泡几壶上等的茶水和特色糕点来品尝。陈老板说：“乐山茶叶有峨芯、竹叶青和云雾茶，可与杭州龙井茶和福建闽红茶相媲美。这里的峨眉糕，香糯甜美。来，各位好好品尝品尝嘉州特产。” 一缕晨曦射进窗明几净的室内，早已醒来的文婉丫头调皮的捏他的鼻子：“少爷，日上三竿，该起床了。”天赐拥抱着丫头一夜恩爱缠绵，晨起又绻缱缠绵了个把时辰，方才懒洋洋地穿衣梳洗。丫头说：“少爷，我已经是你的女人了，不想再当假小子，能不能换上女儿妆？”天赐说：“丫头，等到我们从云贵回到成都再说吧。这一路上艰难险阻，土匪强盗出没，你还是装扮成我的书童安全。” 陈老板准备了丰盛的午餐，还给他们备足了路上吃的干粮、点心。他介绍说：“峨眉山有十景：金顶祥光、象池夜月、九老仙府、洪椿晓雨、白水秋风、双桥清音、大坪霁雪、灵岩叠翠、罗峰晴云、圣积晚钟。山上古刹名寺众多，还有峨眉派功法，与少林、武当齐名。祝你们一路顺风，玩得开心。等待你们顺利归来。” 天赐带领小分队弟兄兴高采烈的向峨眉山进发，他们的马队装备精良，野营露宿用的帐篷炊具、粮草食品，狩猎防卫用的火枪铜炮、弓箭刀剑，一应俱全。天赐和小书童同骑一匹雄健的高头白雪宝马，小书童看上去与往日不同，越加俊美温柔，妩媚动人了。而一夜风流快活的男人，变得满面春风，神采飞扬，精力充沛。 天赐调侃道：“听说峨眉山是一座女人山，山上的寺院和尼姑庵里有许多武艺精湛的僧人和文武双全的尼姑。传说宋末元初，有位叫郭襄的绝色女子爱恋上了风流倜傥的白马王子杨过，可惜那杨过已与小龙女生死相恋，郭襄思恋杨过而不能结为连理，于是在峨眉山上苦练武功，创建了峨嵋门派，从此峨眉山的寺院香火旺盛，尼姑的武术堪称一绝。其实峨眉山上的这些和尚尼姑原来都是痴男怨女，婚恋失败，看破红尘，出家当了和尚尼姑。传说灭绝师太、周芷若等尼姑，都是为爱情所困，纠缠不清，后来成为峨嵋武林门派的掌门人。我倒很想见识见识峨嵋派尼姑的音容笑貌和精湛拳法。”小书童董文婉说：“我的一位远房表姑告诉我，她母亲的外祖母是峨嵋派武术的第四代传人，有一套玉女拳法，刚柔相济，神乎其神，因为祖师入了佛门，所以只传‘峨嵋’尼姑和女子。我六岁起就跟随她学习峨嵋派武功，对玉女拳法略知一二。听说她也在峨眉山上。” 傍晚，他们来到峨眉山的“会宗堂”。这座寺庙建于万历年间，是峨眉山的门户，也是举行各种佛事的活动中心。寺内供奉有佛祖释迦牟尼大弟子普贤菩萨的佛像，还有道教创始人的化身广成子和春秋名士陆通的塑像，“会宗堂”就是取儒、道、佛三教会宗合祀之意。经历张献忠的农民军和满清的八旗军几次三番的烧杀抢掠，“会宗堂”已经面目全非，破败不堪。寺院内空荡荡的，僧人们为生活所迫，都下山云游去了，唯有一位瞎眼的老和尚，住在一间破厢房内看守这寺院的大门。幸好他们带来了露营的帐篷和做饭的炊具、粮草食品，小分队弟兄们，有的搭帐篷，有的饮马喂草，有的生火做饭。天赐和大双、小双到附近的山林里打到了几只山鸡和野鹿，点起火烤‘叫花子鸡’和野鹿肉吃。酒足饭饱，各人回到自己的帐篷睡觉，明天拂晓攀登峨眉山。 天赐和丫头单独住在一顶帐蓬里，草地上铺垫了柔软的羊毛毯子，一对鸳鸯枕头，一床绣花锦被，下边衬垫一条洁白的罗帕，布置得像洞房一样。浩月当空，星光灿烂，山谷里瀑布轰鸣，树林中虎啸狼嚎，丫头吓得直往天赐怀抱里钻。在芳香的草地上缠绵，别有一番情趣，毛茸茸的草丛刺激得肌肤痒痒的，忒爽，忒过瘾。正当他春意盎然之时，忽听到值班的小双逮住了一个小偷，正在大声审讯。天赐迅捷穿戴整齐，跑出帐篷，来到小双面前询问究竟。 小双说：“我接替大双值下半夜的岗哨，忽然看到一个影子掠过，向堆放粮草食品的帐蓬钻进去。我尾随过去，守候在帐蓬傍边，一会儿见一人扛了一袋米和一杆火枪鬼鬼祟祟的跑出来。我上前一把将他擒拿住，想不到他来了个金蝉脱壳之计，从我手中挣脱出去，手持火枪，扛了粮袋飞驰而去。大双闻声赶来支援，两人同他打了十几个回合才将他擒拿归案。”大双惊愕道：“想不到这小偷是个女的，武功十分了得。要不是我俩通力合作，就给她跑了。”天赐仔细打量，见那少女长得非常俊俏，杏眼峨眉，俏丽的脸庞，魔鬼般的身材，忒有女人味，但细细观察，她的行为举止似乎又忒像矫健的小伙子。 天赐审讯道：“这么靓丽的少女竟然干起小偷的勾当？老实交待你的来历。否则我废了你的一身武功。”天赐上去点了她的穴位，让她浑身瘫痪，动弹不得。她只得坦白交待：“我叫孙若英，是永历朝廷秦王孙可望的远房侄女，因为敬慕峨嵋武艺的博大精深，独步天下，上峨眉山修练。峨嵋派掌门人绝世师太见我虔诚好学，极富悟性，收我做关门弟子。因为战乱闹饥荒，已经无米断炊好几天了。我奉师父之命，下山化缘，路过你们野营帐蓬，见有粮米枪支，就想顺手牵羊捞一把。少爷，念我饥肠辘辘，一时糊涂，初次偷窃，放我一条生路吧。可怜年迈的师太还等待我化缘粮米下锅呢。”大双、小双见她可怜，也帮着说情，但是天赐见她身世不凡，又身怀绝技，却踯躅江湖门派，觉察其中定有蹊跷：“好吧，看在你是个初犯，就饶恕你一回。我们正要上峨眉山会会你的师父，为了证明你所言属实，今夜委屈你暂且看押起来，明天见到你师父后再听候发落。”于是，小双将她捆绑看押在帐篷里，以防她再度逃脱。 天赐回到自己的帐蓬里，继续与丫头缠绵：“一个小毛贼搅了我们的好事。那小偷竟然是个少女，说是峨嵋派掌门绝世师太的关门弟子，长得比你还俊俏。我看他不像是个女的，一定是男扮女装，别有用心，不是个好东西。说不定是个采花大盗，先关押了再说。”“要是个采花大盗，留在身边是个祸害，”他犹如鲛龙翻江倒海，波涛起伏，一直鏖战到晨曦微明，方才酣畅地睡去。 翌日早晨，天赐精神焕发，谈笑风生，带领小分队弟兄向峨眉山顶峰攀登。他们一路游览峨眉山风光，其中最有名的景点是峨眉山牛心岭下黑白二水交汇处的清音阁。寺内供有释迦牟尼、文殊、普贤之像。阁下有双飞亭，左右有两座双飞桥。双飞亭下黑白二水汇流处有一块形如牛心的巨石，取名“牛心石”。天赐面对旖旎的自然美景，诗兴大发，提笔在“双飞亭”柱子上书写了一副对联：“黑白双飞彩虹影，亘古一颗黄牛心。”他们攀登了白云峡，又名“一线天”。只见千仞绝壁中间仅有一线缝隙望见天日，真如鬼斧神工劈成。栈道长三十九丈，宽一丈八尺，最窄处仅九尺，只能容二人穿行。峨眉山中最大的熔洞要数“九老洞”，洞穴四季如春，钟乳石笋林立，幽深不可测。据说是天英、天任、天柱、天心、天禽、天辅、天冲、天芮、天篷“九老”在此洞中修炼成仙，故名“九老洞。 日薄西山，他们终于攀登上峨眉山的主峰之巅峨嵋金顶，又名“万佛顶”。建于唐朝的华藏寺高耸于金顶的岩崖顶上，因为屋顶为锡瓦覆盖，元朝时称为“银顶”。金顶上名胜云集，寺院众多，在孙若英的指引下，他们找到了绝世师太所在的仙峰寺。天赐点开了孙若英的穴位，自我介绍后，将她在会宗堂宿营地帐篷偷盗粮食枪支的事告诉她的师父。绝世师太听后双手合掌，赔礼道：“这位江湖豪杰谷公子，老衲这厢给你赔罪了。”又声色俱厉的训斥孙若英：“阿弥陀佛，你这佛门败类！都怪我平时管教不严。我为师祖门派，定要严惩不贷，废除你的武功，将你逐出师门。阿弥陀佛。”孙若英跪拜叩头，请求师太饶恕：“师太，师太，看在我们师徒情深，一念之差，初次偷盗，宽恕我这回吧。”天赐说情道：“师太，我看她也是化缘无门，一时糊涂，起了偷盗之念。看在我多年闯荡江湖的侠义之士的面子上，就饶恕她这一回吧。正好我们要到贵州安隆所去拜访秦王孙可望，顺路把她遣送回家，让她闭门思过，以观后效。”绝世师太感谢道：“既然这位施主不再追究，兵荒马乱，饿殍千里的，你就跟随他们回到贵州你亲属身边，好好闭门思过去吧。” 大双和小双央求道：“我们弟兄久闻师太大名，早就想登门拜师，学习峨嵋武术。今天有缘相会，恳请师太指点赐教。”说毕，跪拜叩首，行拜师大礼。绝世师太慌忙扶起：“师太我已是风烛残年，不再收授弟子。孙若英已是我的关门弟子。看在你们双胞弟兄诚心诚意的份上，我们可以一起切磋武艺，讲授峨嵋派武术的精义。峨嵋派虽说是以女子武术为主，但对男子武术功法也有很深研究和探讨的。”天赐感谢道：“既然师太宽大为怀，愿意传授峨嵋武术的精义，对他们今后苦练武艺大有裨益，我们就在峨眉山多逗留几天。”天赐为此给寺庙捐赠了二百两银子，绝世师太给他们小分队弟兄表演、传授了峨嵋派的拳法、剑法和簪法。 峨嵋派功法介于少林阳刚和武当阴柔之间，具有阴柔和阳刚相容、内功和外功并重的专长。峨嵋派的许多招式都赋有女性的色彩，如拳法中的一面花、斜插一枝梅、裙里腿、倒踩莲；剑法中的文姬挥笔、素女掸尘、西子洗面、越女追魂；簪法中的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等等都完全是女子的姿态。男子学习这些功法更增添了阴阳合一、刚柔相济、美轮美奂的武术魅力。天赐引用明朝唐顺之的一首《峨嵋道人拳歌》描摹了峨嵋武术的精彩： 忽然竖发一顿足，崖石迸裂惊沙走。来去星女掷灵梭，天娇矢魔翻翠袖。自身直指日车停，缩首斜钻针眼透。百折连腰尽无骨，一撒通身皆是手。余奇未竟已收场，鼻息无声神气守。道人变化固不测，跳上蒲团如木偶。 小书童从小跟随表姑学习峨嵋武术，所以长进比大双小双他们快，再加上孙若英的精心指点，竟成了他们的辅导老师。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天赐见多识广，武术功底扎实，对峨嵋武术的要义已经心中有数，很快就潜移默化的融会贯通到自己的武术功法中去了。在与绝世师太的高徒、门生的比试中，有时打成平手，有时略占上风，至于那孙若英更是屡屡败在他的手下。三天的表演、讲授很快结束了，晚上天赐设宴招待师太和她的弟子、寺院的道人、尼姑，感谢他们的传授指教和热忱帮助。 金磊说：“峨眉山的尼姑及其武术堪称一绝，什么一面花、裙里腿、倒踩莲，名目繁多，目不暇接。尼姑能练就如此精湛武艺，真令人难以置信。”邢姬说：“中国有句俗话，帼国不让须眉。男子能做到的事情，女子也能做到。峨眉仙山胜景与峨嵋女子武术令人心驰神往，峨眉山成了名扬四海的女人山。”谷宗义说：“峨嵋派女子武术门派与少林、武当并驾齐驱，闻名遐迩。可是武林中也是鱼龙混杂，良莠不齐。我遇到了离奇的峨眉山‘采花大盗’案件，令人发指。”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80章 扑朔迷离 第八十章 扑朔迷离 金磊称赞道：“天赐你在前往云贵途中，帮助峨嵋门派破获了一起扑朔迷离的‘采花大盗’案，想不到你还是一位刑侦专家，堪与唐朝的刑侦官员狄仁杰媲美。”邢姬也大加褒奖：“天赐破案，善于运用心理战术，而且对罪犯做到心理疏导，仁至义尽。罪犯也不是天生就是坏蛋，他们都有一个犯罪的家庭、社会缘由以及犯罪的心路历程。”谷宗义说：“你们过奖了。我不过是顺藤摸瓜，水到渠成，没有什么破案的窍门。永历小朝廷的分崩离析，却让我伤透了脑筋。” 席间，天赐与伏虎观的道士慧能道长谈得非常投缘。他说：“峨眉山上儒、道、释三教会宗合祀，和衷共济，相互切磋又相互竞争，经常在会宗堂举办各种佛事活动，但有时也会有门派之争，甚至相互斗殴，结下怨仇。自从张献忠屠川后，接着又是满清八旗和永历军队拉锯式的争夺战。连年的战乱和灾荒，峨眉山被烧杀抢掠得满目疮痍，香火断绝。为了生存，年轻的和尚和道士们都下山云游去了，剩下尼姑和年老体弱的师太、长老在峨眉山上苦苦煎熬。一年多来，荒无人烟的峨眉山上出现了一个穷凶极恶的采花大盗，作案手段十分残虐卑劣。美貌的尼姑被他奸污后惨遭残杀，赤裸裸的尸体丢弃山崖，尸检时发现她们的颈项上都有绳索勒死的血痕，被残害得惨不忍睹。” 天赐惊讶地问道：“报官衙破案没有？”慧能道长哀叹道：“南明的官吏自身难保，怎么有心情去侦破这些无头孽案。我和几位长老、师太也曾组织人手侦办此案，但是疑犯奸诈狡猾，行踪诡谲，隐藏极深。起初我们怀疑是一位贪图美色的年轻和尚和一位喜好采阴炼丹的中年道士作案可能性最大。但是调查结果证实：那年轻和尚六根未净，与一位相好的尼姑勾搭成奸，但他俩爱情专一，并无作案的动机和证据；那炼丹的道士是个性无能阳萎患者，也就是采集尼姑的经血炼制丹药骗钱而已。我认为疑犯就隐藏在峨眉山的寺院内部，终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的。” 天赐追问道：“难道至今再没有其他怀疑对象？”慧能长老凑近天赐的耳根悄悄地说：“我怀疑绝世师太的那个关门弟子孙若英不是少女，很可能是个少男。他男扮女装，看上去比美貌的女子还俊俏妩媚，定是个贪图女色的好色之徒。你细看面相就知道，他是个奸佞诡异的小人，肚子里一腔坏水。他来历不明，背景复杂，上峨眉山来一定别有图谋，可惜无法戳穿他的性别真相，也很难抓到他作案证据。听说他偷盗你们的粮食枪支，被你们逮到捆送绝世师太处置。谷公子江湖侠义，宽宏大量，还要帮绝世师太将孙若英遣送到贵州安隆府去？我对你讲这些，只是让你们小心提防她，免得路上遭殃。” 天赐谦恭道：“长老洞察秋毫，慈悲为怀，令人敬佩。我也看出那孙若英是个男扮男装的英俊小伙，其中定有蹊跷。我只是做个顺水人情，顺路帮绝世师太把孙若英带到贵州安隆所交到她亲属身边管教。”慧能长老劝告说：“我看你是干抗清复明大业的侠义之士，到贵州安隆所肯定是为劝阻永历帝手下‘四大王’火并的事去的。你带这么一个形迹可疑，又有作案嫌疑的疑犯在身边，无异于引狼入室，引祸上身，后患无穷。”天赐感谢道：“谢谢长老的提醒，我一路上会小心提防的。听你提供的疑犯线索，我产生了一个引蛇出洞、自投罗网的侦办方案，说不定还能帮助你们侦破这件无头孽案呢。”长老出谋划策说：“你可以先从戳穿他的性别伪装入手，让她露出马脚，还他庐山真面目。然后不动声色，暗中监视，引蛇出洞，你们在他作案的过程中抓捕她，这样才能让他坦白交待，伏法归案。”天赐心领神会：“我也是这么设想侦查方案的，只能随机应变，见机行事了。” 第二天早晨，天赐带领小分队弟兄沿原路下山，仍旧在峨眉山的门户会宗堂搭帐篷宿营。天赐和大双、小双在附近山林中打了不少山珍野味，他们点燃篝火，架起炊具，烧烤野鸡、野兔和野鹿肉吃。酒足饭饱之后，小分队弟兄在篝火旁比试武艺。夺冠的自然是天赐，大双和小双与孙若英却难分高低。特别是峨嵋派拳术中的裙里腿，剑术中的越女追魂，让大双和小双屡战屡败。天赐暗示大双和小双，让他们用海底捞月的拳法和襄王赴阳台的剑法对阵裙里腿和越女追魂，几个回合比试下来，大双和小双击中了孙若英的软裆，轻易取胜，获得亚军和季军。比武结束，大家回到各自的帐篷睡觉。天赐对孙若英说：“为了保证你的安全，你和大双、小双住在那个有套间的帐篷里，你住里间，他俩住外间。”孙若英说：“少爷，放心吧，我能自己保护自己，不会有事的。去贵州安隆府的路我最熟悉了，我可以当向导。”天赐喜悦道：“我正愁没有向导呢，有你指路方便多了。早点歇息，明天就出发。”孙若英高高兴兴地先回到帐篷睡觉去了。 天赐留下大双和小双，悄悄地告诉他们：“孙若英是个疑犯，有奸杀尼姑女子的作案嫌疑。我要你们暗中监视孙若英，但不要让他觉察到。”天赐将侦查方案详细布置给他俩，要他们见机行事：先不动声色地查验他是男还是女；要放任他自由行动，你们跟踪他的行踪，采用引蛇出洞，让他自投罗网的侦查策略。”大双担忧道：“要是凡一让他觉察到，逃之夭夭怎么办？”小双调侃说：“逃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怕他什么。今夜我就让他露出马脚来。”天赐告诫说：“此人心怀叵测，诡计多端，决不可掉以轻心，要与他斗志斗勇。” 大双和小双回到帐篷，见孙若英还没睡觉，就到里间与她搭讪聊天，大双试探着问她：“小孙，你祖籍哪里？怎么孤身一人来到峨眉山拜师学习武艺？”孙若英爽直回答：“我家祖籍陕西榆林，父亲孙叔望跟随张献忠的农民军南征北战，屡建奇功，不幸在四川西充凤凰山被满清八旗兵杀害。母亲改嫁给张献忠的一名部将，我不喜欢继父占有我唯一的亲人，寄居在伯父孙可望家。我在四川时早就对峨嵋派女子武术情有独钟，所以离家出走，只身来到峨眉山上。由于我的坚持不渝，终于成了绝世师太的关门弟子。想不到这次会被师太逐出师门，遣送回家。真是追悔莫及啊。”孙若英的一番肺腑之言，赚得了小双的同情，好言劝慰道：“天无绝人之路，你回到贵州安隆所后可以自立门户，建立武馆，招收弟子，发扬峨嵋派女子武术嘛。”孙若英赞许道：“小双哥的这个主意不错，使我茅塞顿开，心胸豁然开朗。”他们谈得十分投机，不知不觉聊至深夜。小双睡在床上悄悄对大双说：“我看那丫头不像是个嫌疑犯，我们尽管放心大胆地睡个好觉。”大双却不以为然：“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别看她伶牙俐齿，说不定早就算计上了，千万不要放松警惕。” 第二天清晨，有一个早起在树林中练功的小分队弟兄姜小山慌里慌张跑到天赐的帐蓬报案：“我在树林里的一个窝棚内发现一具女尸，是个赤身露体的尼姑，颈项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下体被残害得目不忍睹。”天赐吩咐小书童：“你和小山赶紧叫大双和小双到我帐篷来，快。”小婉和小山赶到大双和小双的帐蓬，见到他俩还有里间的孙若英都在呼呼大睡，赶紧叫醒大双和小双，等到他兄弟俩穿戴整齐，一齐跑步来到天赐的帐蓬。大双听到案情后，惊得瞠目结舌：“不会又是他作的案吧？！”小双却恍然大悟：“不好，我们中了他的奸计了。这坏小子肯定用迷药将我们迷魂住了，然后溜出去作案！不然我们早就起床了，怎么可能睡到大天亮呢？”天赐冷静分析了案情：“罪犯作案的手段与峨眉山慧能道长描述的那个采花大盗作案手段相同，估计是同一罪犯。可是我们又抓不到这个孙若英作案的证据，光凭猜测不能作为侦破案件的依据。所以我们仍然只能继续暗中监视，不要让他有丝毫察觉。这样就要辛苦大双和小双兄弟俩了。”大双认真地点头称是，小双却感到心中委屈。 早饭过后，天赐带领小分队弟兄们回到嘉定城，陈老板欢天喜地地迎接他们回到客栈：“估计你们今天要回到嘉定城了，我已经叫厨师预备好香喷喷的酒菜，为谷公子和弟兄们接风洗尘。”天赐说：“陈老板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服务质量称得上一流啊。”陈老板见比走时多了一位年轻美艳女子，温情脉脉地问天赐：“谷公子，这位姑娘是你新买的陪房丫头？”天赐嬉笑道：“陈老板你看走眼了。这是峨眉山绝世师太的关门弟子，与我们同路，一起去贵州安隆府的。麻烦你给我们多准备点路上需要的粮草食品、日用百货。我想明天就动身去贵州安隆府。” 晚上，孙若英和大双、小双同住一个套间，孙若英独自住在里间，大双和小双挤在外间。大双悄悄地对小双说：“从今往后我们俩轮流值班，我值下半夜，你值上半夜，免得又遭他的暗算，用蒙汗药来麻醉我们，他溜出去作案。”小双计上心来：“哥，我们何必这么辛苦呢。少爷叫我们见机行事，折穿他的伪装，还他庐山真面目。我想出一条锦囊妙计，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今夜用蒙汗药也将他麻倒，剥光他的衣服，看看他到底是个男的还是女的。”大双担心道：“剥光衣服后看到是个女子怎么办？”小双嬉笑道：“要是个女的，那我们弟兄轮番把她睡了，来个一夜销魂；要是个男子，我们就来个谷道探花，也好在他身上消消火气。” 不等大双是否同意，小双将早已准备好的蒙汗药取出，听到里间传来打呼声，便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将蒙汗药罩在他的口鼻上，片刻他就被麻醉得不省人事了。小双胆大心细，轻轻剥掉他的衣裤，看到股腿间赫然是青春勃勃的阳具，惊呼：“固然是个男子！”大双听到后，也轻盈地进了里间，见是一位俊美的少男，叹惜道：“这么个帅哥，为什么会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采花大盗，残杀无辜尼姑。”小双愤懑道：“我今天见到那具女尸，就想到可能是他干的，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不管怎么说，我要报复他昨夜用迷药将我们兄弟麻醉了，出去作案，让我们在少爷面前出丑。他今夜成了我的金童，也让老子欢乐片刻。”只见小双褪掉裤子，贴住他的臀部，喜滋滋扭动着，欢乐无比。大双看得心里痒痒的，忍不住照小双的样子，紧贴他的美臀，也玩弄了一阵，顿感销魂无比。 第二天，天赐带领小分队弟兄，从嘉定城出发，过五通桥，到沐川宿营，然后翻越盘山，渡过绥江，来到云南的昭通，休整一天。宿营时，小双巧施迷药小计，让那坏小子昏睡过去，照例将他当成金童，玩耍一会，一路相安无事。孙若英并无异常举止，看他昏昏沉沉，无精打采，老实了许多。这一带都是永历帝手下四大王的地盘，有不少孙若英熟悉的守将，由他作向导一路平安，顺利过关。他们在昭通补充粮草食品后，向贵州进发，跋山涉水行进了两天，在威宁的草海宿营。这里是彝族、回族和苗族聚居的地方，幸亏天赐对少数民族的风土人情略知一二，谨言慎行，尊重他们的礼仪习俗，受到寨子头领的盛情款待。俗话说，礼多人不怪，每到一个寨子，天赐都要大双、小双给他们送上丰厚的礼金，还与寨子里的头领结拜成兄弟。 他们平安无事经过马戛、德坞来到水城休整一天。酒足饭饱后，弟兄们各自到帐篷歇息。休息了一天，路途的疲乏一扫而光，今夜天赐精神百倍，只见他搂抱着文婉丫头，激情缠绵。为了不让她呻吟欢叫，他激情地亲吻她樱花般的嘴唇，将舌苔伸进去搅拌，把她吻得透不过气来，憋闷得嗯嗯喘气。缠绵持续了个把时辰，他浑身通泰，丫头娇滴滴喘息未定，舒畅地说：“我的妈呀，憋闷死了，终于可以施展一下胸脯和腰腿了。少爷，这两天那个孙若英忽悠着与我套近乎，说是她喜欢我，要同我谈情说爱，同床共眠，结为夫妻。我赶紧躲避她，还说讨厌她，可是她仍是死皮赖脸地叮着我不放，这可怎么办呢？” 天赐调侃道：“你们俩，一个是假小子，一个是假女子，真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如果能证明他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采花大盗，我真想为你作主，把你这位靓女嫁给他这位帅哥。”丫头哭丧着脸：“我不喜欢他这个色狼，你看他色迷迷地看我的眼神，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是不是他已经识破了我假小子身份，会对我下毒手！少爷，我害怕。”她颤栗着往他怀抱里钻。天赐怜香惜玉，好言劝慰：“丫头，别怕，有少爷我的庇护，还有大双、小双的严密监视，谅他也不敢在我的鼻子底下作案。”他一夜激情，鏖战不休。 翌日，天赐率队由水城出发，风雨兼程，晓行夜宿，经滥坝、蟠龙、关寨，来到下营盘，在那里又休整了一天。天赐问大双、小双：“这里离开安隆所不远了。孙若英有什么动静没有？有没有抓到什么蛛丝马迹，或者露出什么马脚？”大双着急地说：“少爷，自从我和小双揭穿了他女扮男装的真面目后，可能由于看管太紧，他没有任何作案的机会了。”小双却满怀信心的地说：“我听文婉丫头说，现在孙若英死盯着她，说是爱上她了，要与她结为夫妻。我怕他下一个目标就是文婉丫头了，也许他早就识破了她女扮男装的身份，真的爱上她了；也许他还会故伎重演，对她下毒手。所以我们可以放松对孙若英的看管，有意给他作案的机会，引蛇出洞，让他自投罗网。” 天赐赞许道：“小双说得对。眼看孙若英就要回家了，也许他会狗急跳墙，对文婉丫头下毒手；或许他是真心想娶文婉为妻，结为连理。我想侦破案件和保护文婉丫头这双重任务就交给你们兄弟俩了。现在我重点考虑的是：我们马上要到安隆所了，为了顺利完成我们预定的合纵连横，说服‘四大王’同心协力、联合抗清复明的策略目标，同时又能保障我们小分队自身的安全，应该联络关岭的布衣族、苗族头领，与他们结成同盟，在遇到危难关头，寻求他们的援助。”大双心领神会：“少爷的意图我明白，我和小双与前面经过的彝族、苗族寨子的土司、头领结拜成兄弟一样，现在到了关岭，也要与布衣族寨子土司、头领结拜为兄弟。”小双补充道：“我们应该把营地建在他们的寨子旁，这样就能进退自如，立于不败之地了。”天赐喜上眉梢：“你们跟随我一路闯荡江湖，也学会了如何既能消灭敌人，又能保存自己的制胜法宝了。” 第二天，天赐带领小分队弟兄离开下营盘，经过郎岱、黄果树大瀑布，在永宁的一个布衣族苗族聚居的寨子旁安营扎寨，同寨子里的头领孟坤结为金兰兄弟。天赐赠送给孟坤一门铜炮和十几支火枪，还有三百两白银，孟坤派了一支布衣族苗族军队负责保卫他们的安全。孟坤对秦王孙可望的飞扬跋扈非常不满：“永历帝是大明宗室，南明的兴亡都寄托在他身上了。可是秦王孙可望一心想篡夺皇位，唆使他的心腹亲信逼迫永历帝禅位，就像当年王莽篡位一样，不得人心。唯有李定国将军‘两蹶名王，威震天下’，能征善战，忠于南明，我们都拥戴他。南明的未来就寄托在他身上了。” 天赐开诚布公地坦言道：“孟兄与我想到一处去了。我们这次千里迢迢到安隆所，就是想劝说永历帝手下的‘四大王’能摒弃前嫌，同心同德辅佐永历帝，励精图治，光复南明半壁江山，把满清八旗赶回老家去。我到安隆拜会孙可望后，马上要赶往云南面见李定国将军，到时有劳孟兄派一支部队护送我们。”孟坤满口答应：“你尽管放心，云南我们经常去，与李定国将军曾经并肩战斗过。保证把你们小分队安全送到昆明。”两人推心置腹地谈心，很快成为知己盟友。 天赐留一半弟兄由姜小山带队留守永宁宿营地，他带领大双、小双、文婉丫头和另一半弟兄来到安隆府郊外的关岭安营扎寨。天赐对孙若英说：“现在已经到你家了，绝世师太嘱托我要将你交到亲属身边的。明天我送你回家吧。”孙若英坦言道：“在安隆所我没有亲人，母亲改嫁了，她随继父在云南曲靖驻守。秦王孙可望是父系的远房亲戚，我叫他伯父，只是暂时寄居他家，我还想跟随你们一起到云南去找我母亲。”天赐回答：“好吧，那你自己先回你伯父家暂住。我们过二天去拜见你伯父时，再到秦王府找你。” 孙若英走后，天赐带领大双、小双、文婉丫头和两名武艺高强的兄弟小瞿、小杨住进了安隆所的一家僻静的客栈里。天赐和文婉住在大套间，大双、小双和小瞿、小杨分住在两边的厢房内，负责安全保卫。天赐从客栈老板那里打听到翰林院检讨蒋乾昌和大学士吴贞毓的住所，分别秘密地拜访了他们。蒋、吴都是天赐在桂林瞿式耜府中认识的忠于永历帝的朝臣，从他们那里他了解到永历帝的现状，以及孙可望与李定国之间的恩怨由来和构隙本末。蒋乾昌叹惜道：“永历是南明的最后一位正统帝王，被洪承畴、吴三桂赶到贵州安隆所这布衣族苗族聚居的一个蛮荒小城里，仰仗农民军头目孙可望的庇护。现在安隆所已经更名为安龙所，云贵虽然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是偏安这边陲一隅，没有什么发展前途。这孙可望野心勃勃，以国主自居，要永历帝封他为秦王，独断专行，操纵朝政，永历帝成了傀儡。” 天赐说：“听说孙可望想篡夺永历皇位，像他义父张献忠那样建国称帝？我看孙可望是败军之将，比不上张献忠，更比朱元璋要差远了。朱元璋和孙可望两人虽说都是靠农民起义军起家，成为手握重兵的军阀，但是朱元璋能听取谋士的劝告，‘广积粮，缓称王’，无论是在军事上，还是政治上都能深谋远虑，最后成就了统一大业。我看孙可望只是一介武夫，虽然能征善战，却胸无大志，军事上一败涂地，政治上无德无能，龟缩在云贵弹丸之地，还想称王称霸，割据一方。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有什么资本建国称帝？” 蒋乾昌叙说了孙可望称帝图谋失败的经过以及‘四大王’间的情仇恩怨：“孙可望是张献忠的四个义子之一，另外三个义子是李定国、艾能奇和刘文秀，都改姓张。孙可望善于揣度张献忠的心思，办事机灵，深受张献忠的宠爱，被列为长子。张献忠在四川凤凰山兵败被杀后，他的四个义子自四川经贵州退走云南，招降原来镇守云南的大明黔国公沐天波，占据了整个云南。四义子彼此兄弟相称，恢复本姓，自称为王：孙可望叫平东王，李定国叫安西王，艾能奇叫定北王，刘文秀叫抚南王。四王并大，各领一军，不相上下。孙可望想当领袖，让属下称他为帅主，李、艾、刘三弟兄不服。李定国和孙可望曾向永历帝表示愿意同永历帝联合抗清，归顺南明政府，遭到永历帝的拒绝。后来永历帝被清军围攻，放弃肇庆、梧州，仓惶西奔，走投无路，无地容身时，才接受了孙李等四大王的建议，在贵州安隆所投靠了农民军。” 天赐想知道其中详情，便刨根问底地说：“我想孙可望与李定国等三兄弟都是张献忠的义子，应该情同手足，亲如一家，‘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照例没有化解不了的恩怨。” 蒋乾昌说：“孙可望野心勃勃，想当领袖，其他三兄弟不服，遇事相抗。孙可望想制伏为首的李定国，寻机示威，以树立自己的权势，。一次演武场操练，孙可望找茬，当着众将领的面，无理捆绑李定国，并责打一百军棍。众将愤愤不平，迫于众怒，事后孙可望只得向李定国道歉，从此孙李结下了怨恨。永历帝投奔贵州安隆所，四大王归顺南明后，孙可望要求永历帝封他为秦王，其他孙、艾、刘三人晋封为安西公、定北公、抚南公。李定国说自己没有立下战功，不能接受晋封，孙可望觉得面子上下不去，又记恨在心。” 天赐说：“永历六年，也就是顺治九年，李定国发动了大规模的反攻，统领西南苗、瑶、僮、彝各族农民组成的东征大军，出广西，下桂林，攻湖南，入广东，‘两蹶名王，天下震动’，前后败敌数十万，取得南明永历政府建立以来空前未有的大捷。同时，刘文秀出兵 四川，大败吴三桂，克复了川南各州县，并与夔东十三家军取得了联系。而活动在东南沿海一带张煌言、张名振等人率领的抗清义师在此时也开始了反攻，并接受永历帝的封号，形成了第二次抗清高潮。而孙可望坐镇安隆，却忙于操纵南明朝政，阴谋篡夺皇位。孙可望到底想干什么？” 蒋乾昌说：“孙可望表面上对李定国立下的战功眼红，实际上是将他视为争夺皇位的最大障碍，千方百计的想设计加害于他。孙可望假借开庆功会，邀李定国在沅州会面，定下‘鸿门宴’，要在酒宴上除掉李定国。有人暗中透露了孙可望企图谋杀他的阴谋，李定国厌恶孙可望的为人，没有去赴宴，仰天长叹道：‘本欲其图恢复，今忌刻如此，安能成功。’率部远走广西柳州。孙可望恼羞成怒，派冯双礼率三万兵马袭击李定国。李定国怒而焚烧粮草，弃营而走，击败了追兵。孙可望的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同室操戈，自相残杀，必欲置李定国于死地，何其狠毒！洪承畴和吴三桂利用孙李内战的机会，大举反攻，南明第二次抗清高潮中克复的湖南、两广和川南很快得而复失，李定国和刘文秀的军队又败退云贵。此时的孙可望操纵朝政，独断专行，永历成了傀儡。即便如此，孙可望仍不满足，授意心腹党羽，逼迫永历禅位。因为遭到朝臣的激烈反对，此计不成，孙可望为所欲为，谄害忠良，诛杀忠于永历帝的朝臣，并自设内阁，自铸大印。” 在蒋乾昌的陪同下，天赐拜访了大学士吴贞毓。天赐说：“我千里迢迢，跋山涉水来到贵州安龙，是想充当说客，劝解孙李，摒弃前嫌，以抗清复明大局为重，辅佐永历帝，为光复南明半壁江山，同心协力，团结抗清。东南沿海的张煌言和张名振已经接受永历帝的封号，他们准备北上长江，围攻南京。如果孙李能联合起来，发起反攻，出广西，下桂林，取湖广，攻武昌。这样东西二支反清军队联合起来，打一场声势浩大的长江战役，就有希望将满清八旗赶出江南，为南明江山社稷奠定基石。” 吴贞毓说：“我们在桂林瞿式耜府上就相识相知，想不到今天能在偏远的贵州安龙会面。孙李构隙由来已久，永历帝的现状令人担忧。我们已经是推心置腹的战友，有些秘密想向你透露。永历帝受孙可望逼迫，日夜忧虑，神思恍惚，他要我传密旨给李定国，令他统兵入卫。” 天赐劝阻道：“从你们提供的这些情况看，孙李的矛盾加剧，已经转化为敌我矛盾。如果李定国统兵入卫，孙李之间必然会有一场恶战，轻则两败俱伤，重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要是孙可望被打败，他肯定会投降满清，他对云贵南明军队的地势要隘，军事设防一清二楚，这对南明的抗清战局极为不利。我想去面见孙可望，说服他放弃内战，同心协力，抗清复明。” 吴蒋异口同声说：“现在孙可望是拉虎皮作大旗，一心想坐皇帝宝座。谷大侠想做合纵连横的说客，劝说孙可望放弃篡夺皇位，拥戴永历帝，与李定国摒弃前嫌，团结抗清，简直是与虎谋皮，弄得不好，落得个张仪、苏秦的悲惨下场。” 天赐慷慨道：“为了抗清复明大业，即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更何况我会送一份厚礼给他。俗话说，礼多人不怪，他还不至于要加害于我。倒是诸位永历帝的忠臣，要小心提防孙可望在宫中的密探，一旦消息泄露，孙可望不会放过你们，到时会酿成一场怨案惨剧。” 蒋、吴感谢天赐的忠告：“我们会小心提防的。听说你要去云南昆明拜访李定国，我们想拜托你将圣上密旨亲自交给他。”天赐爽快答应道：“承蒙信赖，此事交付给我，一定安全送达。我这就告辞，后会有期。” 第二天，天赐备了一份丰厚的礼物，带领大双、小双和小书童文婉来到秦王府上，由孙若英引荐，拜会了孙可望。孙若英恳求道：“少爷，我请求你不要跟秦王提起我已经被绝世师太逐出师门一事。等到云南见我母亲时，再详细交待给她老人家。我求你了，好吗？”天赐拗不过她，应允道：“可是你一定要向我保证，从此改邪归正，做个一心向善的佛门弟子。”孙可望见天赐送了如此丰厚礼物，喜形于色：“久闻谷公子大名，今天幸会，真是三生在幸。谷大侠真是一位江湖豪杰，名不虚传。无功不受禄，不知谷大侠有何事相商？” 天赐说：“我是受东南闽浙张煌言、张名振和郑成功之托，来做说客的。他们已经接受了永历帝的封号，想在东南发起大反攻，北上长江口，攻取镇江，进而围攻南京。希望秦王能联合李定国、刘文秀等部将，在云贵也发起反攻，出广西，下桂林，取湖广，攻武昌，来个东西夹击，打一场声势浩大的长江战役，一举将满清八旗赶出江南，奠定南明半壁江山基石。不知秦王意下如何？” 孙可望大喜道：“久闻张煌言、张名振和郑成功诸位将军大名，既然他们已经归顺南明政府，理当在战略部署上进行配合。可是目前西南战局对我们不利，加上李定国等将领不听调遣，各行其事，很难集中优势兵力进行反攻。”天赐借此机会进行劝说：“听说秦王与李、艾、刘三位将军兄弟相称，我想一定是山盟海誓，情同手足，如同刘备与关羽、张飞一般。既然亲如兄弟，没有解不开的疙瘩，放不下的恩怨。怒我直言，秦王身为大哥，理当作出表率，摒弃前嫌，同心协力，辅佐永历帝，竭尽全力，抗清复明。” 一番肺腑之言，说得孙可望心照不宣，面红耳赤。天赐看透孙可望是一个心怀叵测的野心家，不可直言，点到为止，说完起身告辞：“你侄女随我们从峨眉山来到贵州安龙，又想与我们一同到云南去，不知秦王有何吩咐？”孙可望邀请道：“感谢谷大侠对侄女的精心照顾，临行前我想为谷大侠和侄女饯行，到时请谷大侠赏光，莅临王府赴宴。” 天赐婉言谢绝道：“谢谢秦王盛情邀请，我一介江湖游客，天马行空，来去无踪，不敢打扰王府家宴，这就告辞了。后会有期。”孙可望吩咐大管家送上一份薄礼回赠，由孙若英送出王府大门，问道：“少爷，打算何时时动身去云南？”天赐说：“行期尚未决定，到时我叫小书童到王府通知你。”孙若英喜欢道：“我可以在王府多玩几天了。我想找小书童到王府来痛快地玩耍半天，行吗？明天我到客栈看望你们。” 金磊叹惜道：“一个风华正茂的少男沦落为令人发指的采花大盗，真是让人扼腕长叹。”邢姬说：“天赐给他悔过自新的机会，但是他已经深陷泥潭，不能自拔了。”谷宗义说：“这宗迷案又与永历密诏交织在一起，更加扑朔迷离。”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81章 泛舟滇池 第八十一章 泛舟滇池 金磊说：“从时空倒流的录像机上可以看到，天赐率领的十几人小分队，采用灵活机动的战术，战胜了上千人马的围攻，胜利地将永历密诏交到李定国手中，真了不起。”邢姬说：“真正了不起的是与心怀叵测的孙可望的斗争，比起真枪实弹的格杀要困难得多。”谷宗义叹惜道：“与世无争，其乐无穷。天人合一，逍遥自由。我最怀念的还是泛舟昆明滇池时的那种逍遥之游。” 天赐回到客栈后果断决定：“有永历帝的密诏在身，不能耽搁。为确保万无一失，小瞿和小杨你们俩携带密诏连夜赶往永宁宿营地，会同留守在那里的姜小山带领的一半小分队弟兄，先行启程前往云南曲靖等我们。我写信给孟坤，请他派一支苗族布衣族兄弟部队一路护送你们。我和大双、小双带领另一半弟兄明后天随即赶往曲靖同你们会合，然后一起到昆明去。”大双称赞说：“少爷真是神机妙算。我看那孙可望不怀好意，他在宫中的密探很多，万一永历帝密诏的事泄露，他会派兵前来搜捕追杀我们，所以孙若英这个疑犯也不能再带在身边了。我们应该迅速离开客栈，转移到关岭宿营地去。”小双说：“明天孙若英要来客栈，如果我们不告而别，会引起孙可望的怀疑。再说峨眉山采花大盗一案还没有破，我们一定要把这坏小子带到曲靖审理破案。”天赐胸有成竹：“小双说得对，为防不测，所以我们必须兵分两路，让永历帝密诏先行送往云南曲靖，我们在这里再等二天，观察动静。万一泄露了天机，我们可以退守关岭宿营地，如果有孙可望的军队追杀，我们可以到永宁孟坤的寨子避难。” 第二天晌午，孙若英到客栈来找小书童玩，悄悄将她带到后院柴房里，神秘地问：“少爷是不是有永历帝的密诏要带给云南的李定国？”文婉惊讶地问：“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到消息的？”孙若英斩钉截铁地说：“现在机密已经泄露，秦王的密探正在到处搜捕你们。小董，我知道你是女扮男装，而我是男扮女装，我们正好是一对金童玉女。我对你是一见钟情，一往情深，日日夜夜都思念着你。我们私奔吧。‘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让你过上幸福的日子。” 说着伸手抚摸她的胸脯和下身，就想强逼她：“我的好妹妹，我想死你了，你就成全我们的好事吧。”文婉被他粗野猥亵的举动弄得措手不及，便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他一手掐住她的脖子，一手拽掉她的衣服，眼看他就要得手，她急中生智，使劲握住他的阳具，温柔地说：“小孙，我答应嫁给你。我们夫妻来日方长，不要急于求欢，贪图片刻快活。我悄悄地到客房收拾细软，就跟你私奔。”他信以为真，松开她的身子，迫不及待地说：“那你快点来，我在柴房等你。”她拼命奔向客房，将永历密诏泄露，孙可望密探正四处搜捕，和孙若英露出马脚，想要强暴她的事告诉天赐，她毅然决定：“少爷，你赶快带领小分队弟兄离开安隆，我去跟他周旋，拖住他的后腿。” 天赐说：“你不要耽心我们的安危。我早已安排将密诏先行送走了。我们在这耽搁二天，就是为了等待时机侦破采花大盗案的。我不能让你一个弱女子去面对那个残暴的色狼。你不动声色，先去同他周旋，我们在暗中跟踪保护你，等到他凶相毕露，正在作案时再抓捕他。”天赐给她一大把玛瑙石，叫她洒落在三叉路口，留下指路标记。文婉收拾细软，不慌不忙地来到柴房，孙若英把她搂抱在怀里，狂热亲吻，随后拽着她的一只手离开客栈。他们走街串巷来到一处荒僻的树林里，孙若英突然兽性大发，将她抱到草丛里，就要强奸她。文婉拼死反抗，此时他取出腰带勒住她的脖子，一会儿她就昏厥过去了。天赐和大双、小双跟踪到树林里，不见了他俩的踪影。突然听到一处草丛里发出男人淫荡欢乐的喘气声，眼明手快的小双，射出一支梭标暗器正好击中孙若英的股臀，只听他一声惨叫从文婉身上滑下来。 大双一个箭步抓住他的衣襟，迅猛的将他手脚捆绑起来。天赐迅捷地将文婉扶起，熟练地掐人中，口对口呼吸，终于将她救醒过来。此时，树林里闪过两个人影，只见两支飞镖同时向天赐射来。文婉惊叫一声：“少爷，当心暗箭伤人！”说着她奋不顾身一跃而起，用柔弱的身躯为他挡住暗箭。她胸脯射中两箭，鲜血汩汩地流淌着，倒在他的怀抱之中。紧接着又有两支飞镖击中孙若英的胸口，只听他尖叫一声，倒在血泊之中。大双、小双眼疾手快，分别射出两支暗器，击中了那两个人影，随即将两个受伤的凶犯缉获归案。经审讯，知道这两个凶犯原来是跟踪孙若英的密探，他们是来侦缉永历帝密诏案的，见孙若英已经被天赐他们抓捕，为杀人灭口，便对他下了毒手。 天赐取出伤药包为文婉和孙若英包扎伤口，因为流血过多，他俩已经奄奄一息。文婉临终安祥地躺在天赐的怀抱里，微笑道：“我感到很幸福，我能为我深爱的人献出自已年轻的生命而感到骄傲。……我终于为侦破采花大盗一案作出了努力……。”说毕，她紧闭双眼，永远离开了人世。天赐和大双、小双悲痛地呼唤着她的名字：“文婉，文婉！是我们害了你，没能保护住你年轻的生命！” 在天赐他们宽宏大度、仗义救人的精神感化下，孙若英在弥留之际终于坦白交待了自己所犯的滔天大罪：“我知道少爷、文婉、大双、小双都是世上最最善良的好人，我感谢你们对我的挽救。我已不久于人世，我恨我的母亲，也恨我自己。我忘不了那天深夜，我被一阵阵男女缠绵时的淫荡声响唤醒。我悄无声息地起身偷觑，亲眼目睹了她与一个男人勾搭成奸时那种震撼心灵的丑恶场景，亲耳聆听了那种淫荡的喊叫声；那淫猥的动作，那淫荡的声响，让我愤懑怨恨，又让我亢奋发狂；是她背叛了我死去的父亲，是她让我感到这个世界充满了罪恶和淫乱，是她诱发了刚步入青春期的我那种变态的犯罪心理；我恨所有的女人，我要报复她们，我成了变态狂，我用残虐的手段奸杀了十一名美貌的尼姑。……自从我遇见了你们，我才体验到世界原来是充满着爱的，我爱上了温柔高雅的文婉姑娘，我努力想革心洗面，改邪归正，过正常人的爱情生活。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又想奸杀自己深爱着的女人。我总共残害了十二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我死有余辜，我只能到阴间地狱去忏悔罪孽，服刑赎罪了。……是我害了文婉，如果有来世，我很想与文婉做夫妻。……这支金簪是我给唯一的亲人母亲的礼物，请你转交给她。我现在终于明白，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也阻拦不了，请你告诉我的母亲，我已经原谅她了。我也原谅那个爱她的男人。他们是幸福的。我祝福他们。可惜为时已晚！……”这个误入歧途的英俊少年，在痛彻心扉地忏悔声中含恨离开了人世。 天赐亲手处死了孙可望派来的两名杀人凶犯，匆促地掩埋了文婉和孙若英的尸体，连夜回到关岭宿营地隐蔽起来。两天后，他们悄悄地离开安隆，追赶先期去云南的小分队弟兄。天赐说：“现在看起来风平浪静的，但是去云南的路途一定会充满艰难险阻。我想孙可望追查不到永历帝的密诏是不会甘心的，他一定会在沿途设立岗哨搜捕我们。为确保安全，我们都得乔装打扮，我贴上假胡须扮成六旬老翁，大双、小双男扮女装，扮成我的姨太太，我们都坐在马车里，其他弟兄扮成管家和家丁，侍奉我们。”沿途他们给岗哨稽查的官兵塞红包，顺利闯过了一个一个关卡，来到永宁苗寨宿营地。苗寨的头领孟坤又惊又喜，焦急地说：“你们乔装打扮成这般模样，我几乎识不出来了。我发现有孙可望的密探在寨子里转悠，在莲城还驻扎有一千余骑兵步兵，你们千万要小心提防。” 天赐沉思再三，想出了一条万全之计：“我看现在已经是防不胜防，很难闯过莲城这一关卡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我们联合起来围歼孙可望驻扎在莲城的这支军队。”孟坤惊诧道：“你们这十几个人，加上我们寨子里二百多名战士，就能消灭五倍于我的敌人？”天赐胸有成竹：“军事上以少胜多的战例有很多。只要我们部署周密，就能以二百多人的队伍全歼他一千余人的军队。你把八头大象分列在莲城地势险要的路口，拦阻他的骑兵，我把二门铜炮布置在山腰，轰击他的步兵，还有三十几支火枪，组成一支火枪营阻击他们的将领和指挥官。我们派遣一支敢死队袭击他们的营房，引诱他们进入我们的埋伏圈，一举歼灭他们。”孟坤兴奋道：“想不到谷公子还是一名颇具才干的军事指挥家。我们说干就干，各自去部署兵力，等到太阳落山就派遣一支敢死队去偷袭他们的兵营，引诱他们进入我们事先设置好的埋伏圈。” 经过一天的紧张准备，一切部署妥当。日薄西山，晚霞满天，一支由小双和苗族勇士孟朗组成的敢死队，趁着暮霭降临，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孙可望部署在莲城的驻军。他们放火烧了军营的粮草，偷袭了军营指挥官的营房，诱敌进入了他们的伏击圈。敌人损失惨重，急于报复，只见一名骁将率领三百骑兵蜂拥而来，后面跟随着七百步兵，气势汹汹地冲杀过来。敢死队的骑士们，悄然无声地消失在象阵后面，这时山坡上火把通明，象阵上面火枪营的三十几支火枪，一齐发射。只听象群咆哮如雷，鼓角齐鸣，杀声震天，敌军以为遭遇大军埋伏，胆战心惊。大双是名神枪手，他百发百中，首先将率领骑兵队的那位骁将射下了马。失去了指挥官的骑兵队乱成一团，自相残踏。同时，半山腰上的两门铜炮向步兵中发射了两枚炮弹，火光冲天，炸死了一大片敌寇。七百步兵像炸开了锅，拼命逃窜，自相残踏。半山腰上的铜炮接连不断地发射炮弹，硝烟弥漫中，只见骑兵踏死步兵，步兵砍杀骑兵，纷纷夺路突围。经过半个时辰的围歼战斗，敌军死亡过半，侥幸活着的都逃命去了，战斗胜利结束。 孟坤兴奋地说：“孙可望驻守在莲城的这支军队，纪律松弛，无恶不作，经常抢劫过路的商旅，扰乱地方治安。这仗漂亮的伏击战，他们受到重创，一时很难恢复元气，百姓拍手称快。”天赐沉稳地说：“这次偷袭，他们也摸不着头脑，不知是谁干的。我想以后不会连累你们吧？”孟坤笑道：“我们之间经常发生摩擦，他就是知道是我们干的，也不敢轻举妄动。你尽管放心地去云南，我派一支队伍护送你们。只要出了贵州就是李定国的防地，我估计你们的先遣队已经进入云南了。” 第二天，天赐将一门铜炮，十几支火枪留下，装备孟坤苗族兄弟部队。天赐只带了几名苗族弟兄当向导引路，他们都扮成贩运茶叶丝绸的马邦，风雨兼程，向云南曲靖赶去。因为有苗族兄弟作向导，又给沿途岗哨红包，所以一路顺风来到曲靖。先遣队早就到达曲靖，焦急地来到松韶关等候他们。姜小山见到天赐喜笑颜开：“少爷，这两天我们一直守候在这里，真是望眼欲穿啊！现在好了，我们又胜利会师了。”他介绍站在旁边的一位将领说：“这位是李定国将军派来专程迎接少爷的部将李尧虎。”李尧虎握着天赐的手钦佩道：“前方传来捷报，说有个谷大侠，率领汉苗二百兄弟，一举围歼了孙可望千余步骑，真是天降神兵神将啊！孙可望总想消灭李定国将军的部队，想不到这次受到迎头一棒，威风扫地。真是大快人心！” 小分队弟兄沉浸于胜利的喜悦中，天赐却劝诫说：“这一仗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是为了杀杀孙可望的威风，好让我们顺利到达云南。孙李原本是一家，应该是患难与共的战友，同心协力，辅佐永历帝，收复南明江山。这次我们千里迢迢来到云南，也是为了劝说李定国将军与孙可望联合起来共同抗清的。”李尧虎听了天赐一席肺腑之言后叹服道：“我本是孙可望的部下，自从他封为秦王后，就野心勃勃想当皇帝。我看他倒行逆施，不得人心，便倒戈到李定国将军阵营。谷大侠说得对，还是要促成孙李联合抗清。俗话说，人心齐，泰山移。自从孙李相抗，内耗不断，南明节节败退到云贵弹丸之地；要是早日联合起来，同心协力抗清，早就大举反攻，打回陕西老家去了。” 天赐向李尧虎打听孙若英母亲的地址，李尧虎惊愕地说：“我就是他的继父。他父亲是我的远房兄弟，在四川凤凰山殉难，临终把孤儿寡母托付给我，我也是孤家寡人，孑然一身，我与他母亲相爱了，开始是同居，后来成了夫妻。可能他觉得是我夺去了他唯一的亲人，对我有偏见，不久便男扮女装，离家出走了。先是听说寄居在他远房伯父孙可望家，后来听说到峨眉山学习武术去了。你是怎么和他相识的？他现在怎么样了？”天赐劝慰道：“说来话长，一言难尽，我先到你家见过你的夫人后再慢慢道来。”李尧虎带领天赐他们来到他家，在客厅里天赐悄悄地问：“不知你夫人身体怎样？你们可要有思想准备。”李尧虎说：“前几天她总是梦见他儿子泪流满面地站在她面前，但是却一闪而过，瞬间即逝，看不清他的面目。她心有余悸，说儿子一定是出事了。”天赐说：“他已经死了。他托我将一支金簪转交给他母亲。她能不能忍受如此大的打击？” 天赐简要地将孙若英的故事讲给李尧虎听，其中隐瞒了他作案情节：“他也是误入歧途犯了罪，为了防止密诏案泄露于世，是孙可望派出的密探杀害了他。临终他已经幡然醒悟，忤悔自己的罪孽。他要我转告他母亲，他已经原谅你们了，并祝愿你们幸福康健。这是他给他母亲买的一支金簪，请你转交给你夫人。我想你只有先转交这件礼物，说儿子想念她，然后再找机会设法慢慢告诉她实情。我就不进去见你夫人了。祝愿她能平安度过中年丧子之痛。”李尧虎痛悔道：“自从我与他母亲结婚后，他一直对我抱有偏见，要是我能真情待他，化解我们间的隔阂，他也不会离家出走，走上这条不归之路。”天赐劝慰道：“他临终原谅了他母亲，也原谅了你这位继父。不要再过于自责了，节哀顺变。” 李尧虎进内室将这支金簪交给夫人，编造谎话说：“这是儿子托路过峨眉山的一位客人转交的，他非常想念我们。”他夫人接过这支金簪放在胸口，幸福地微笑：“阿弥陀佛，儿子平安无事，我可以睡个好觉了。”李尧虎回到客厅招待客人：“我编造了善意的谎言，总算搪塞过去了。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已经安排了晚宴，为谷大侠接风洗尘。明天我就派部下护送你们到昆明见李定国将军。” 第二天，天赐他们在李尧虎部下的向导带领下，经通泉、嵩阳来到昆明。天赐将永历帝的密诏亲手交给李定国将军：“吴贞毓大学士等几位朝臣要我转告将军：现在朝政完全为孙可望操纵，他逼迫永历帝禅位，永历帝日夜忧愤不宁，写此密诏，要将军统兵入卫护法。此事已经泄露，孙可望派密探缉拿我们，幸好我事先安排先遣队将密诏先行送到曲靖。我们在莲城与孙可望的驻军干了一仗，才安全抵达昆明。”李定国将军看了密诏后，沉思良久，叹息道：“孙可望野心勃勃，一心想学义父张献忠，要在云贵建国称帝。可是此一时彼一时，抗清形势严峻，不容我们另立山头。现在我们只能同心协力，辅佐南明永历皇帝，才能完成抗清复明大业。谷大侠智勇双全，将永历帝的秘诏送到我手，真是感激不尽。不知阁下对当前局势有何高见？” 天赐坦言道：“永历帝的密诏，置将军于两难境地：如果率部去安隆所入卫护法，必与孙可望部发生激烈冲突，定是两败俱伤；要是不率部入卫永历帝，又陷将军于不忠不贞之流言蜚语的困境之中。依我之见，现在密诏事已经泄露，不如发一道讨伐孙可望及其党羽的檄文，揭露其罪行，让他们受到朝野舆论的谴责。我想孙可望目前还不敢加害于永历帝，李将军你可以暂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李定国兴奋地说：“谷大侠所言，正符合我的心意。我已经安排晚宴，为谷大侠一行接风洗尘。今夜你们就住在府上，我要与你彻夜长谈。”晚宴过后，大双、小双陪同天赐住在李将军府上，姜小山带领小分队弟兄在翠湖附近找了一家龙江客栈住下。 天赐与李定国纵谈南明抗清局势，策划今后的战略部署。天赐叹息道：“李将军桂林大捷，‘二蹶名王，威震天下’，要不是孙可望摩擦牵制，就可以乘胜出击，北伐武昌，与东南的张名煌、张名振、郑成功将军一起打一场轰轰烈烈的长江战役，一举攻克南京，将满清八旗赶出江南。”李定国感慨万端：“当年我们收复桂林、长沙后就与浙闽的张煌言、张名振和郑成功联络过，二位张将军已经接受永历帝的封号，可是郑成功还在犹豫不决之中。谁也没有想到，顺治派老奸巨猾的汉奸、走狗洪承畴做五省经略，他利用我与孙可望之间的矛盾，步步为营，分化瓦解，不到一年竟然占据了湖南、两广，我们只得又退守云南。”天赐策划道：“李将军你还要和孙可望搞联合，尽量减少内耗和摩擦，至少要争取和平共处。这样你可以集中精力积聚粮饷，训练军队，一二年后再度出广西，下桂林，攻长沙，入广东，以此为根据地，与浙闽的张煌言、张名振和郑成功联手，打一场声势浩大的长江战役，收复江南半壁江山。”两人促膝长谈，直至天明。 第二天，天赐他们回到下榻的龙江客栈，一直睡到黄昏才起来吃晚饭。一路奔波劳累，今日心情宽畅，天赐高兴地对弟兄们宣布：“这次我们历尽千辛万苦来到云贵，苍天不负苦心人，总算圆满完成了任务。明天我带你们在昆明好好游览二天，然后到大理再游览二天，大家好好休整几天，精神抖擞地投入下一步的战斗。”小分队弟兄们兴高采烈：“少爷与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们一定要好好报答少爷的大恩大德。”小双说：“昆明的滇池闻名遐迩，明天去滇池赛龙舟去。”天赐受到启发，喜出望外：“小双说得对，这滇池自古就是训练水师的好去处，我们一定要资助李定国将军训练一支强大的水师，好在长江战役中大显神威。” 翌日凌晨，天赐带领小分队弟兄骑马来到南郊的滇池观赏日出，游览“近华浦”。天赐介绍说：“这滇池又叫昆明湖、滇南泽。昆明三面环山，南临浩瀚的五百里滇池，六河纵横，中间是一马平川、膏腴沃壤的昆明坝子，是西南边陲的一块风水宝地。正是： 滇池万顷碧波漾，滔天浴日气势宏。 群峰掩映天镜里，雄吞六河怀抱中。 明朝世袭镇守云南的沐国公在滇池操练水师，建造苑圃供游人休憩观赏，因为靠近对岸的太华山，所以取名“近华浦”。后来湖北僧人在此结茅读经，修建了一座观音寺。”小双兴致勃勃：“少爷，我们下滇池去赛龙舟吧。”说着，他们租了二艘龙舟，在滇池里竞赛划船技艺，只见天赐那条龙舟由他掌舵，弟兄们奋勇当先，把小双那条龙舟抛在了后面，只听锣鼓喧天，欢声雷动：“小双，加油！”小双甘拜下风，干脆脱光衣服，光着屁股跳入滇池，乘风破浪，游到天赐的龙舟前，高声欢呼：“我这叫浪遏飞舟，我们赢得胜利了。” 天赐戏谑道：“小双争风吃醋，光着屁股争冠军，好不害臊。”小双调侃说：“少爷，你敢不敢光屁股游泳，咱们比试比试！”天赐兴高采烈：“弟兄们，我们也来个裸泳，跟小双比个高低。”说着，天赐带头跳进滇池里，光着屁股去追赶小双。只见螺蛳湾里，小分队弟兄个个光着屁股在清澈见底的水中裸泳，而天赐那洁白健美的身躯格外引人注目。你看他一会儿蛙泳，一会儿蝶泳，一会儿自由泳，一会儿仰泳，姿势优美，身段敏捷，已经遥遥领先。小分队弟兄们争先恐后，你追我赶，形成了一个人字型的梯队。在明媚的阳光照射下，碧蓝的池水映衬出一群裸体的矫健男子，在螺蛳湾里劈波斩浪的裸泳队，吸引了许多观赏者的眼球，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在天赐的带领下，他们横渡螺蛳湾后，又回到龙舟上，擦拭干身子，穿上衣服。天赐笑容满面：“玩得真痛快，忒爽！弟兄们一定肚子唱空城计了，跟我去品尝昆明风味佳肴。” 天赐带领弟兄们来到一家餐馆，询问老板有什么昆明特色的美味佳肴。老板见来了这么多客人，亲自热情接待：“这里昆明风味的菜肴应有尽有，过桥米线、四喜汤圆、汽锅鸡、太师饼，还有湖鲜鱼虾，山珍野味。”大双说：“听说傣族风味的菜肴很好吃，你们有没有？”老板娘说：“有，有。我们的傣族菜肴相当地道，有菠萝饭、柠檬撒、五花肉、老奶洋芋，不知客官喜欢什么菜肴？”天赐说：“弟兄们尽管点菜，放开肚子，饱餐一顿。”姜小山点了过桥米线、四喜汤圆、汽锅鸡，小瞿、小杨点了太师饼、老奶洋芋、几盘湖鲜鱼虾，大双、小双点了菠萝饭、柠檬撒、几样山珍野味，其他弟兄也点了各自喜爱的菜肴，最后天赐要了一大坛泸州老窖。弟兄们开怀畅饮，大快朵颐，大饱口福，酒足饭饱后，又扬鞭策马，游览了筇竹寺和金殿。筇竹寺有罗汉群，栩栩如生，颇为壮观；金殿是海内外最大的纯铜铸殿，气势恢弘，金碧辉煌。第二天他们游览了西山龙门、石林和徐霞客发现的阿庐古洞。 傍晚他们回到龙江客栈，弟兄们都休息了，天赐和大双、小双漫步在翠湖之滨，观赏翠湖旖旎景色。天赐说：“昆明是着名的春城、花城，四季如春，俗话说：昆明腊月可无裘，三伏轻棉汗不流；梅绽隆冬香逸满，柳舒新岁叶绿稠。”大双说：“听说翠湖每到冬天，从西伯利亚来过冬的红嘴鸥翱翔湖心陆洲，漫山遍野，颇为壮观。”此时璀璨的夜空划过一道流星，陨落天际，天赐感慨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我们从峨眉山来到昆明，有二人就像这流星陨落一样，在我们面前好端端的就离开人世了。文婉俊美亮丽，妩媚温柔，善解人意。生死攸关，挺身而出，舍己救人，香消玉殒，令人难以忘怀。那个采花大盗，因为亲娘与别的男人相好同居，弃家改嫁，青春蓬勃的少男，经不住淫秽色情诱惑，走上犯罪之路。最后在爱的感化下，幡然醒悟，却被孙可望的密探杀人灭口，含恨九泉。”小双劝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少爷如此眷念文婉，她地下有知，也会感恩戴德的。我看现在少爷身边缺个陪房丫头侍寝，会感到寂寥无趣的。我看暂且找个美艳干净的女子来侍寝，也好减轻对文婉的相思之情。”天赐沉默不语，独步夜幕，小双心领神会，马上向翠湖走去。 办事精干的小双很快找到了一位美艳歌姬来给天赐侍寝，小双汇报道：“我看她相貌酷似死去的文婉，只花十两银子就将她买来了，正好给你做陪房丫头。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足可了却相思之情了。”说完关上房门，戏笑退出。天赐见小双弄了个雏儿给他做陪房丫头，替补文婉给他侍寝，又见这丫头的相貌、身材与文婉十分相似，喜出望外，今宵洞房花烛，又可以过个销魂之夜了。 此时的天赐，情思昏昏，魂魄梦飞，欲壑难填，跃跃欲试。他乘着月色，将她搂抱在怀中，细细觑看。只见她杏脸桃腮，丹凤黛眉，窈窕身材，肌肤细腻，妖媚体态，确实是倾城美色。天赐抚摸着她的胸脯，温馨地询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芳龄几许？哪里人氏？怎么沦落为歌姬的？”她心酸地回忆说：“我姓龙，人家都叫我小龙女。祖籍大理丽江，父母早亡，父亲的小老婆将我卖给了昆明翠湖妓院。他们逼迫我接客，我宁死不从。刚才有一位俊雅男子来挑人，他们嫌我是个陪钱的累赘，只要价十两银子就将我卖了。我看他矫健潇洒，风流倜傥，就答应来了。原来他是你的管家，你比他更加风流倜傥。我能做你你这样的公子贵人的陪房丫头，真是心满意足了。” 天赐一边亲吻抚摸小龙女，一边与她调情嬉戏。只听她银铃般清脆欢笑，天赐喜笑颜开：“小龙女，好好侍候少爷，有你好果子吃。”只见小龙女春意阑珊，心花怒放，像盛开的牡丹。天赐落落大方开始切入主题，她却羞答答，将绣枕儿捱，把云鬓发髻儿歪，经过一番调教，俩人恩爱无比，股臀缠绕，一夜激情。 金磊笑嘻嘻的说：“天赐，你看你与小龙女的录像，真是丑态百出，浪荡万分。”邢姬赞美道：“地球人类的情爱过程真的相当美妙。”谷宗义惊讶不已，羞涩的说：“你们是怎么录制到我和小龙女欢度春宵的真情实景的？羞死人了，毫无隐私可言了！”三人哈哈大笑，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82章 玉洱银苍 第八十二章 玉洱银苍 金磊佩服道：“天赐你在从事抗清复明斗争中，还抓紧时机进行商贸交易，赚钱为抗清军队捐助军饷。你的经商头脑非常清醒，要是治理国家一定能大有作为的。”邢姬说“只可惜中国腐朽的封建制度束缚了资本主义制度的发展，新兴的资产阶级必定会被扼杀在摇篮之中。”谷宗义叹息道：“要是满清统治中国，再有二百年也还是腐朽的封建专制制度。” 小龙女填补了文婉的空缺，天赐怜香惜玉道：“明天我们到昆明珠宝店、绸缎庄给你买点首饰，做几件时髦的衣服，花多少银子随你自己挑选。过几天我们正好要到大理去，到时把你交给你姨娘，以后好好从良嫁人。”小龙女撒娇道：“我不想回到那个没有温暖的家，我永远做你的陪房丫头。” 天赐白天在客栈里与小龙女琴棋书画，饮酒作诗，吃喝玩乐，黑夜怀抱美女缠绵悱恻，鏖战不休。这样过了三天甜甜蜜蜜的逍遥生活。天赐吩咐大双和小双：“你们好好准备准备，明天我们去大理。我们带来的那批丝绸、茶叶，在成都、昆明销售了一半，我想到大理再销售一些，剩下的可以通过西南丝绸之路销往缅甸泰国和东南亚去。销售所得利润自己留成一半，另一半捐赠给李定国将军作军费开支。我决定大双负责小分队军务，当小分队指挥官，小双负责财务，做我的管家，你俩就是我的左臂右膀，得力助手了。我们同甘共苦，患难与共，为抗清复明大业，赴汤蹈火，奋力拼搏。”大双、小双感激道：“承蒙少爷厚爱，我们一定尽责尽力，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干好，让少爷放心。” 第二天，天赐带领小分队弟兄离开昆明，经安宁、川街来到楚雄，他们休整了一天，又马不停蹄的上路。他们的马邦装备精良，特别引人注目，即便是那些惯匪强盗也不敢贸然抢劫。他们从楚雄经龙川、普朋一路顺风来到云南驿休整一天。提起驿站，天赐讲述了徐霞客和驿站的有趣故事：“明朝全国有无数驿站，组成一个庞大的驿传系统。驿站是专门为皇帝、中央和地方官吏交通、通信服务的，这些官吏手中都有马牌，也就是使用驿传差役的证明文牒。据说地理学家、旅行家、文学家徐霞客在两广旅游考察时，虽然不是官员，也使用了皇家的驿传差役。”小龙女好奇地问：“徐霞客不是官吏，那些驿传差役能听他使唤？”小双抢白道：“小龙女你太天真无邪了。徐霞客是何等聪明能干的人，他不能从官吏手中要张马牌使用！” 天赐喜笑颜开，调侃说：“还是小双深谙人情世故。崇祯十年秋，有地方官送了张马牌给徐霞客，他就用这张马牌支使村民差役为他和仆人抬轿赶路。徐霞客主仆加上行李，动辄要使唤七八个差役，人手不够时，还使用过两名妇女代舆，为他们抬轿子。驿站还要供他们主仆吃喝，伙食标准还不低。徐霞客主仆经常驱赶村民整天赶路，村民们不堪重负，傍晚看到了下一驿站的村子，众差役突然开始逃跑。徐霞客赶紧抓住一个差役捆上，牵着进了村。那村里的男子听说徐霞客来了，早就闻风逃跑了。徐霞客带领仆人挨家挨户搜查，搜到一家负责村子驿站的老人家里，见只有两名妇女和跛足的儿子在家，徐霞客就命令她们找人搬行李做饭。过一会，负责村里驿站工作的老人来了，老人怕徐霞客鞭打他跛足的儿子，不得不来。吃过晚饭后，老人和妇人为他们铺好床，徐霞客喝令老人快去找抬轿子扛行李的差役，一切办妥当了，才上床睡觉。” 大双惊讶的问：“徐霞客不是官吏，怎么好意思享受官吏的待遇？而且还摆出一副主子的嘴脸，行为举止比合法的真主子还要过份？”天赐笑呵呵地说：“大双的问题也太过于天真木讷了。人往往有好几张面孔。提起徐霞客，十之八九的民众对他会肃然起敬，他从小聪慧好学，博览群书。二十二岁那年三月初三，他决定不再投考功名，挤身仕途，开始旅行考察，浪迹天涯。他的足迹遍及苏、浙、闽、粤等十五个省区，历经三十年考察，撰写成《徐霞客游记》，闻名于世，其公众形象是非常崇高的。可是人是有七情六欲的，在不同的场合会有不同的行为，也就有不同的面孔。徐霞客所到之处，交通非常闭塞，出行基本上靠双脚步行，既艰难险阻，又劳命伤财，有地方官吏送马牌，提供方便，乐得享受官费旅游考察，这种情况也无可厚非。而让民众诟病的是徐霞客的那种行事作风，那种准主子情结。他已经享受了属于主子的某些特权，行为却比合法的主子更加粗暴过分。”大双听后，笑容可掬：“我要是徐霞客，也会这么做的，要不被差役撂挑子，抛弃在荒野，那可怎么办？只有狠心肠一点，不用白不用。他是个大学问家，比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吏要强百倍，应当享受这种待遇。”大家拍手叫好：“大双总算开窍了。” 他们住在云南驿官办的客栈里，吃喝玩乐，享受了一天。夜里，天赐搂着小龙女恩爱缠绵，那一阵阵欢畅的呻吟声、浪荡的喘息声传到隔壁小双耳畔，他心里痒痒的，竟然也失眠了。小双辗转反侧，俏皮地骂人：“这不要脸的小妖精，这么浪荡！哪天我把她哄骗到手，也尝尝那销魂的滋味。”第二天，一夜风流的天赐又精力充沛地带领小分队弟兄快马加鞭、风驰电掣般行进在通往大理的驿道上。 他们途经祥云、凤仪傍晚来到大理城郊区，在落日余晖中，远远望去，大理城静静的依偎在青山绿水的怀抱中。大理古城东临洱海，西枕苍山，城楼雄伟，风光旖旎，南诏国古都的神韵犹存，依然那么古朴典雅。天赐给弟兄们介绍大理城的概貌：“我从地方志上看到，这大理城是明初洪武年间建筑的。方圆十二里，城墙高二丈五尺，厚二丈。筑有东南西北四座城门，四座城楼的名称分别叫通海、苍山，承恩、安远；四个角楼的名字叫做颍川、西平、孔明、长卿。明朝建的城池外墙都是砖砌的，上列矩堞，下有环城沟。市井俨然有序，布局呈棋盘状，从南到北有五条大街，从东到西有八条大巷。” 大双听后称赞道：“少爷博古通今，知晓天文地理，心里有一幅活地图，跟少爷闯荡江湖，万事亨通，万无一失。”他们在一条大石路的尽头，一群古代宫殿旁找了一家马店客栈住下。天赐叫大双安顿小分队弟兄的食宿，他不顾旅途疲劳，兴致勃勃的带着小龙女和小双去逛街。城里大街上青石板铺路，店铺林立，商户稠密，市场繁荣。他们转过几条街道，只见眼前一条笔直宽敞的大马路，两边耸立着无数黄瓦宫殿，夕阳照映在琉璃瓦上，熠熠生辉，金碧辉煌，令人眩目。城中有一条贯穿南北的大街，街面有各种专卖大理石制品、扎染、草编等名特产品的店铺，到处可见白族传统的民居，古雅简朴。城内溪水淙淙，清澈见底，置身其中，犹如到了人间天堂。他们找了一家风味十足的白族饮食店，品尝白族美餐。 天赐一边饮酒吃菜，一边纵谈风土人情：“根据史书记载，三皇五帝时，就有古人居住大理，西汉武帝元封二年在云南设置郡县，大理地区名叫叶榆县，纳入了大汉王朝版图。唐初时期的洱海地区有六诏，其中南诏日益强大，在唐朝支持下，统一了六诏，建立南诏国，都城是在现在的大理城南十四里的太和城，它西靠苍山，东临洱海，依山就势而筑，已具相当规模，是南诏国的政治、济、文化中心。”小龙女好奇地问：“那好端端的南诏国怎么变成大理国了？”小双笑嘻嘻道：“小龙女你又犯傻了，肯定是有个像赵匡胤那样的野心家篡国了呗！” 天赐称赞道：“小双真聪明伶俐，一猜就着。唐昭宗天复二年，南诏权臣郑买嗣发动宫廷政变，建立大长和国，南诏灭亡。后唐天成六年又先后建立大天兴国和大义宁国。大理国是五代后晋天福二年由通海节度使段思平联合滇东三十七部进军大理，推翻大义宁国，建立了大理国。廿三年后，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建立了大宋帝国。段思平建立大理国比赵匡胤篡夺后周皇位建立大宋王朝要早二十三年，段、赵都是靠发动政变起家的。大理段氏其先祖段俭魏是武威郡人，段俭魏佐南诏大蒙国蒙氏为清平官，六传至段思平，官通海节度使，丁酉年建立大理国后，尊称太祖段俭魏为太祖神圣文武帝。从大历十四年异牟寻自太和城迁都羊苴咩城，太和城就逐渐荒废，太和城遗址内仍立有‘南诏德化碑’。羊苴咩城位于苍山中和峰、龙泉峰脚下，作为南诏后期和大理国都城达五百零三年之久。” 小龙女又问：“那大理国又是什么时候灭亡的？大理段氏现在怎样了？”小双说：“我知道，大理国是给蒙古人灭亡的。大理段氏仍然是名门望族，称霸一方。”天赐笑眯眯道：“小双说得对。一百五十余年后，蒙古忽必烈先灭了南宋，后又攻破羊苴咩城，大理国宣告灭亡。元朝在云南建立行省，云南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由大理的羊苴咩城迁移至昆明。后来羊苴咩城逐渐废弃，在苍山中和峰下北侧桃溪南岸，还存留有一段二里长的断垣残壁，现在的大理城是明朝洪武十五年建成的。大理的段氏仍然是名满天下的贵族，大理也成了神秘清远，令人神往的世外桃源。在江湖、武林界经常能听到什么段皇爷，六脉神剑、一阳指。”小双高兴道：“我真想去会会大理的段皇爷，见识一下大理的六脉神剑和一阳指。” 小龙女叹息道：“我虽说是大理丽江人，可是六岁父母双双去世，他们为我留下了一笔丰厚的嫁妆，我父亲的小老婆为了将我的嫁妆占为己有，把我卖给了昆明的翠湖妓院，从此就没有再回来过，所以对大理的风景名胜一无所知。大理有哪些好玩的地方？”天赐说：“我看了《徐霞客游记》，里面有大理的地理、人文景观的描摹。大理悠久的历史和璀璨的文化为大理留下了丰富的文物古迹，有‘玉洱银苍’美景，兼有‘风花雪月’四大奇景。大理的自然风光旖旎多姿，洱海如镜，苍山如屏，蝴蝶泉幽深。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统称‘风花雪月’四大奇观。”小双啧啧称奇：“大理名胜取‘风花雪月’这样的名称，让人浮想联翩，以为是情侣们谈情说爱、幽会缠绵的好去处呢！少爷，明天我们先到哪里玩？”天赐说：“我们先登苍山，再下洱海，观赏大理‘银苍玉洱’美景。游览的一切事宜都由你统一安排。” 第二天清晨，小双请了一位白族向导，小分队弟兄在天赐的率领下，兴味盎然的登临苍山。白族向导说：“苍山又称点苍山，共有十九峰，以雪、云、泉见称。经夏不消的苍山雪，是‘风花雪月’四景之最。” 在向导的带领下，他们沿着逶迤曲折的山路，又说又笑的向山顶攀登。只见山腰云彩变幻无穷，多姿多彩，一会儿淡如青烟，一会儿浓如泼墨，不时出现玉带似的白云绕束在山腰上，长亘百里，竟日不消，尉为壮观，极其妩媚动人。小龙女登山艰难缓慢，遇到艰难曲折路径，小双自告奋勇，背负着她攀登。小双背着她轻盈的身子，打情骂俏，欢声笑语，一路攀越，争先恐后，不觉疲劳，晌午他们胜利登上了顶峰。正是风和日丽的艳阳天，苍山顶上终年不融的积雪，在阳光折射下，显得晶莹剔透，娴雅宁静。山顶有高山冰碛湖泊，四周是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山间有十八条溪水泻向十九峰之间，滋润着山麓坝子里的土地。山坡上花团锦簇，几十种杜鹃，争奇斗艳，珍稀的茈碧花，绣球似的马缨花，漫山遍野，姹紫嫣红。 天赐见到如此美不胜收的奇妙景色，感慨万千：“这苍山顶上风光如此旖旎，犹如人间仙境，真是一个冰清玉洁的水晶世界啊。”他诗兴大发，吟山弄云，八步之间咏诵成一首五言写景诗篇： 大理点苍山， 冰晶玉洁美。 足登凌绝顶， 唾手腾云飞。 小龙女听后拍手叫绝：“我在翠湖妓院也跟随教坊师傅学习诗赋、曲艺、歌舞，背得不少诗歌，惟有少爷即兴吟诵的诗句，诗情画意，朗朗上口，听后叫人难以忘怀。”天赐笑眯眯道：“小龙女也学会拍马屁了，我只是随口咏叹而已，不足挂齿。大家肚子唱空城计了，我们就在这山坡上野餐吧。”小双把带来的各色熟食摊开在三个毡垫上，有烧饼、糯米饼、烧鸡、烤鸭、果脯和米酒，大家分坐三个圆圈，热热闹闹的喝酒吃菜。酒足饭饱后，精神抖擞的下山。小龙女下山更加艰难，小双又心甘情愿的背着她，恰似一对交尾的蝴蝶，顺着蜿蜒曲径，翩翩起舞，逶迤下山，落在了小分队弟兄们的后边。小双捏着她丰腴的屁股调情道：“我像猪八戒背媳妇一样侍候你，怎么奖赏我？”小龙女戏谑道：“我请你吃麻辣豆腐，蒸肉饺。”小双笑嘻嘻道：“麻辣豆腐现在就尝到了，我想同你床上包肉铰。”小龙女笑骂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小双喜皮笑脸道：“终有一天我叫你躺在我的怀中，尝尝彪悍猛男的味道。” 下得点苍山，天赐带领小分队弟兄在洱海最南端的团山的山脚下搭帐篷露营，这里是观赏苍山、洱海的最佳处所。洱海是风景如画的高原湖泊，呈狭长形，南北长八十里，四季春光明媚，景色迷人。碧波万顷的洱海， 在风平浪静的时候，泛舟海上，观赏透明如镜的海景，宛若碧澄澄的蓝天，给人以宁静悠远的享受。天赐叫向导弄来一艘游艇，带着小龙女和小双，还有几位白族男女歌手弹奏演唱，在海面上游弋赏月。白族能歌善舞，民歌有白族调、对口山歌、小调、本子曲。他们用三弦四呐、树叶伴奏，宛转缠绵，抑扬顿挫，别有情趣。天赐当场填词，让他们演唱： 银苍玉洱好风光，风花雪月春意昂。山、宛如 苍龙叠翠，海、犹似皎月映蓝。登临点苍，泛 舟洱海，人间仙境，心驰神往，神采飞扬。 洱海里灯光阑珊，笙歌飘扬，而在月光如水的团山上，小分队弟兄们在大双带领下，点燃起篝火，正与白族青年男女联欢。他们有的唱对口山歌，有的唱情歌小调。白族村子的乐队擂起八角鼓，奏起奉圣乐，打起霸王鞭，舞起双飞燕、龙灯舞、狮子舞。弟兄们在热情洋溢的白族青年指导下，翩跹起舞，煞有介事，热热闹闹，欢声雷动。向导边舞边说：“狮子舞、龙灯舞在南诏时就传入中原，曾在长安皇宫荫德殿里为唐德宗演出。南诏的奉圣乐是唐朝着名的四部乐曲之一，已经流行七八百年了。每逢有贵宾来到我们白族村落，就会奏乐起舞，狂欢迎宾。”大双虽然性格内向，不喜歌舞，但在弟兄们的感召下，也加入的狂欢的行列。团山坡上的篝火晚会，欢天喜地，洱海里的游艇游弋，欢歌笑语，一直狂欢到浩月西斜，深更半夜，方才各自散去。 天赐搂着小龙女回到自己的帐蓬里，兴奋得睡不着觉：“这大理的‘风花雪月’美景实在太令人陶醉了，比陶渊明的桃花源还要迷人。我真想带着我的漂亮老婆、陪房丫头来大理隐居。小龙女，拿酒来，再喝上几杯。”帐篷搭建在茶花丛中，花树映照得山水染红，幽香飘逸，沁人心脾。小龙女说：“大理白族把山茶花推为至尊至上的百花之王。每年二月初九至十五，定为‘朝花会’，家家户户门前都要堆花山，花山顶上必定摆放一盆名贵的山茶花，灿若云霞，家中美丽的姑娘都称呼为‘金花’。”天赐笑眯眯道：“大理的山茶花是中国的名花，也是世界的名花之一。现在太湖也种植这种滇茶花，我对山茶花很有研究。山茶花植枝形姿优美，叶浓绿且放射出光泽，花形艳丽缤纷。大理有一种珍奇茶花名叫‘十八学士’，真是天下的极品。一枝茶花上开十八朵花，朵朵颜色、姿态不同。有全红的，全紫的，全黄的，全白的，决无一丝杂色瑕疵。而且要开一齐开，要谢一齐谢。我在苏州也曾经栽培过，那是通过嫁接技术，精心培育出来的，不比滇茶的‘十八学士’逊色。” 小龙女说：“大理的茶花名目繁多，数不胜数。有一红一白两朵同枝的‘大乔小乔’，红色的那朵称为大乔，白色的那朵称为小乔；有紫红、朱红、粉红三朵同枝的‘美女三姐妹’，紫红的最大，叫杨玉环，朱红的次之，叫赵飞燕，粉红的最小、最艳，叫瘦西施；还有赤橙黄绿蓝五色同枝的‘五朵金花’；还有八种异彩的‘八仙过海’；还有十三种颜色花朵生于一枝的‘十三太保’。除了纯色的以外，还有白瓣上洒红的叫‘红妆素裹’，洒绿的叫‘绿衣天使’，洒紫的叫‘虢国夫人’，洒金的叫‘赛金花’；还有斑斓红丝的叫‘抓破美人脸’又叫‘红颜薄命’。” 天赐已是酒醉半酣，笑呵呵道：“你说的这些都是你胡言乱语的，我见过白花洒红斑点的，粉红洒紫斑纹的，都是通过嫁接得到的稀世珍宝。你吹嘘的那些山茶品种都是子虚乌有，故弄玄虚而已。我看你就是那朵有斑斓红丝的‘抓破美人脸’，让人又疼又爱，欲罢不能。”说着将她抱到腿上，亲吻抚摸，绻缱缠绵起来。浓郁的山茶花香，让人心旷神怡，加上小龙女身上的脂粉馨香，更让他神魂颠倒，欲血沸腾，兴味盎然，一直鏖战到晨曦展现，仍然意犹未尽。 第二天，天赐带领小分队弟兄畅游崇圣寺和大理三塔。天赐说：“这大理三塔建筑精巧，是南诏国第十代王时建造，历经八百年风雨剥蚀，地震摇撼，仍然巍然屹立，堪与西安大雁塔媲美。”他们看到这主塔为方形密檐式空心砖塔，十六级。小塔距主塔二十多丈，南北对峙，建于五代，与主塔形制相同，十层，也是八角密檐式空心砖塔。他们进得崇圣寺，只见寺院气势恢弘，香火旺盛。住持方丈弘道法师介绍说：“崇圣寺鼎盛时期，寺院基地就有七里见方，建造房屋八百多间，供奉佛像一万多个，耗铜四万多斤，花费二百七十多万个人工。这是一座专门崇圣观音菩萨的寺庙，大理塔多庙多碑多，除崇圣寺和三塔外，还有弘圣寺塔、蛇骨塔、弥渡铜柱铁庙，南诏德化碑、六世福平云南碑。施主如果时间充裕，可以挨寺逐庙的拜访。”天赐感慨道：“从崇圣寺的香火鼎盛，可见大理崇佛之风盛行，堪称佛国，妙香国。令人难忘。”因为时间仓促，他们不能再去其他寺庙，骑马去朝川石宝山石窟观光。石窟里有大批的人像雕塑群，个个体态多姿，栩栩如生，令人目不暇接。 小双和小龙女吵嚷着要去蝴蝶泉游玩，天赐拗不过他们，带着露营的帐篷睡袋、酒菜食品，来到离大理城北八里的苍山云弄峰下，安营扎寨，畅游闻名遐迩的蝴蝶泉。正值四月中旬，雨季尚未来临，正是蝴蝶交尾产卵的季节。只见蝴蝶泉上，树荫底下，花卉丛中，成千上万只蝴蝶翩翩起舞，正在交欢。顺着倒垂水面的树枝，挂满了一串串的蝴蝶串。这千百个蝶串上串着无数蝴蝶，一只咬着一只的尾巴，须连足钩，见人不惊，驱赶不散，如胶似漆，如影随形，成了一道道奇妙的景观。小龙女用宫扇想驱散蝶串，用石头投掷蝶串，笑逐颜开道：“这些蝴蝶都在干什么？怎么一只咬着一只的尾巴不放，不要命了，简直都成疯子了。”小双嗔怪道：“傻丫头，这些蝴蝶正在交配呢，不要坏了他们的好事。” 天赐兴味盎然：“真是千载难逢的机缘，能观赏到成千上万的蝴蝶举行集体婚礼，真是花团锦簇，蔚为大观，叹为观止。这蝴蝶泉成了远近数十里蝴蝶交配的极乐世界！我们就在蝴蝶泉搭起帐蓬露营，喝酒作诗，摆鸳鸯蝴蝶诗阵。天赐边饮边吟，作了好几首蝴蝶戏山茶花的诗歌。有一首诗云： 玉洱湛蓝银苍白，春意阑珊滇茶开。 蝴蝶泉畔风流客，缠绵悱恻戏美眉。 小双也学着作了一首，虔诚地请天赐修改：“少爷，听了你的咏叹调，不会写诗也能咏，请少爷指教。”天赐给他修改了好几处，也写成了一首不错的七言古诗： 八方蝴蝶婚配乎？首尾交接翩翩舞。 蝴蝶泉上蝶成串，春宵一刻共欢度。 大双戏谑道：“小双现在也成诗人了，真是自学成才，荣登诗坛，我自愧不如。”弟兄们赞扬道：“我们的打虎英雄，现在各有所长，小双成了诗人情种，大双成了军事专家，分道扬镳了。哈哈……。” 小龙女也不甘落后：“少爷，我压其韵律，也和一首，请少爷校正。”天赐高兴道：“小龙女有诗赋功底，只要在修辞、韵味上稍作修辞就行了。”修正后的二韵可以与小双的二韵联成一首诗： 情人相拥在花坞，赏花幽会两不误。 云弄峰下喜成双，笑问情侣欢快乎？ 天赐兴致勃勃：“小双、小龙女，想不到你们的诗句可以联成相互呼应的姐妹篇了。我再吟诵一首： 蝴蝶泉似鸾凤宫，交尾蝴蝶结鸾凤。 连须勾足双翼拥，如堕情海热恋中。 今天在大理蝴蝶泉吟诵的诗歌，可以结成《蝴蝶戏山茶花》诗集刊印留念了。” 小双兴奋道：“蝴蝶泉蝴蝶交配之时，也是人世间情侣幽会之日。你们看当地的百姓，特别是青年男女也模仿蝴蝶交欢大会，来此大聚会了。”天赐笑容满面，调侃道：“蝴蝶交欢的极乐世界，是生物繁殖后代、交尾产卵的自然规律形成的。而人世间的痴男情女却模仿蝴蝶的生殖聚会，也来凑热闹，竟然堂而皇之、成群结队的来此观赏蝴蝶交欢，实际上就是情侣幽会的狂欢之日。”小龙女讥讽道：“小双和少爷真是少见多怪，观赏蝴蝶交欢的极乐世界，是赏心悦目的好事，谁不想来观赏自然界这一奇观呢！所以，久而久之，蝴蝶交尾最盛的四月十五日被大理人定为‘蝴蝶会’，每逢此日，青年男女相约来此观赏。这也是人之常情嘛。你们算是走运，正巧碰运气遇上，要不上哪儿能看到成千上万蝴蝶交欢的盛会！” 天赐说：“大理蝴蝶泉的‘蝴蝶会’，我早在《徐霞客游记》中看到了。他是这么描摹大理蝴蝶泉‘蝴蝶会’情景的：‘泉上大树，四月初花发如块蝶，有蝶千万，连须勾足，自树颠倒悬而下，及于泉面，缤纷络绎，五色焕然，游人俱从此月，群而观之。’现在亲眼目睹，真是名不虚传。今夜我们也入乡随俗，在此狂欢一宵。”天赐和小分队弟兄们在蝴蝶泉一边观赏蝴蝶交欢，一边饮酒摆诗歌阵，一直狂欢到月上树梢头，方才各自回到帐蓬歇息。小双醉意朦胧，听得天赐帐篷里男欢女爱的浪荡声音，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蹑手蹑脚来到他们的帐篷外偷窥，看看俩人端的怎样狂欢？ 金磊笑呵呵的说：“天赐，地球人类是随心所欲、随时随地都能交配的高等动物，更有甚者，那些荒淫无度的皇帝，在大雅之堂淫猥嫔妃，缠绵悱恻。后宫佳丽成千上万，不知造成了多少人间悲剧。”邢姬说：“我看谷少爷可是一位正人君子，但也不是一位情圣，有众多的陪房丫头。这在中国封建社会中，却是男子的一种时尚和潮流。我看你更加钟情于自由自在的逍遥遨游，醉心于抗清复明大业。”谷宗义自我评价道：“我是一个逍遥自在的江湖侠客，虽然行侠仗义，却一事无成。信奉庄子的‘逍遥游’，喜欢自由自在的遨游在天地之间。”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83章 远征缅甸 第八十三章 远征缅甸 金磊跟谷宗义调侃说：“你在昆明翠湖买了个陪房丫头，又把她打发回家嫁人。你真是幸福齐天啊。如今远征缅甸，身边再也没有美姬了。”邢姬给谷宗义打抱不平：“人家天赐可不是好色之徒，他一心想将南方丝绸之路与海上丝绸之路连接起来，让中国全方位对外开放，就像当年唐朝开元盛世那样，长安成了百万人口的国际大都市，有东亚、东南亚、西亚乃至阿拉伯、欧洲的商人、移民、留学生聚居在那里。”谷宗义感叹道：“如今的中国，那只是一个梦魇而已，我们千辛万苦地远征缅甸，想打通成都到缅甸的国际商贸通道，可是统一中国后的满清政府却成了世界上最闭关锁国的落后大国。” 天赐带领小分队弟兄在大理游览玩乐了几天，同时也没有耽误做丝绸茶叶生意。他把管家小双叫来查点生意盈利情况，小双汇报说：“在大理销售情况一般，还有不少存货有待寻找客商代理。”天赐说：“大理自古是‘蜀·身毒国道’的中转站，中国的丝绸由成都经大理再到保山销往缅甸乃至印度，再转运到阿拉伯和欧洲。这里有许多马邦在这条西南丝绸之路上搞长途贩运，我想带领小分队沿这条西南丝绸之路亲自走一趟缅甸。你明天把小龙女送到丽江，亲自交给她姨娘，给她一笔嫁妆，让她嫁个好男人。” 小双婉言道：“小龙女是你最称心如意的使唤丫头，你怎么舍得把她送回家，还要给她嫁妆让她嫁个好男人？”天赐忠告说：“她迟早是要嫁人的。再说我们要到缅甸去，带在身边不方便，也不安全。”小双心花怒放，心照不宣，暗暗地偷乐，真是要交桃花运了，心中盘算着在送小龙女去丽江的路上怎么把她哄骗到手，好好快乐几夜。 小龙女不愿意离开天赐，她撒娇道：“少爷，我不想离开你，一辈子侍候你。再说，我不想再跟那狠心肠的姨娘住在一起，说不定她会把我骗卖给老色鬼做小妾的。”天赐坚定地说：“傻丫头，你总是要嫁人的。你还是回家吧。你也不用跟你姨娘住在一起，我给你一笔嫁妆，找个好男人嫁了，保证你过上舒适的小康生活。”小龙女看天赐心意已定，只得乖乖上路，天赐给她一份颇为丰厚的嫁妆，还给小双足够的盘缠，催促他们赶快上路。 小双雇了一辆两匹牝马，拉着的豪华马车，里面有锦缎绣榻，可以坐着也可以躺在上面，相当惬意舒适。他俩半坐半卧在车里绣榻上，一边饮酒吃熟食干果，一边卿卿我我地调情骂俏。小双给小龙女倒满一杯酒，又挟了一片云南火腿塞在她嘴里，笑眯眯道：“小龙女，我想死你了。今天我们单独在一起饮个痛快。”三杯酒下肚，小龙女脸色红晕，浑身燥热，鼻尖上微冒香汗。小双用手帕给她擦汗，还动手帮她脱外面的绿绸褶袄：“多诱人的小美姬，想煞哥哥了。”小龙女嗔怒道：“小双哥你怎么动手动脚的，我要喊叫起来，让你难堪。休得罗唣！” 两人拉拉扯扯碰落了酒杯，一杯酒全洒在小龙女的裤子上。小双喜不自胜：“小龙女，裤子湿了，脱了换一条吧。”说着又动手拉扯，小龙女喃喃道：“小双哥，这么缠人，我要抽你的耳光了！”小双便双膝跪下，央求道：“今日我俩相聚，也是我们的缘分，你就是打死了哥哥，也得个便宜。你就可怜可怜我吧。”说着就交颈叠股地缠绵起来。 小龙女兴奋异常：“小双哥不要给马车夫听见了。”小双嬉笑道：“你尽管使劲喊。我雇的车夫又聋又哑，什么也听不见？”小龙女笑呵呵道：“小双哥你真坏。原来你早就安排好的。”小双心花怒放：“我终于如愿以偿，了却了你我的相思之苦。” 小双将小龙女搂抱在怀中，亲昵道：“小龙女回到丽江有何打算？想嫁什么样的男人？哥哥我可以给你牵线搭桥。”小龙女撒娇道：“我就喜欢像你这样又英俊又成熟的男人。你就娶我做你的小妾吧。”小双喜忧参半：“我是个有老婆孩子的穷汉子，没钱娶小老婆。你还是找个毛头小伙子嫁了，或者给富商大贾做小妾吧。”小龙女说：“我不想再回到那蛇蝎心肠的姨娘身边。小双哥，我们用这笔嫁妆银子，到丽江开店做生意，你当经纪人，好不好？这样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 小双说：“你被你姨娘卖入妓院，受尽折磨，要不是少爷把你救出妓院，你还不是过着暗无天日的卖淫生涯。这种营生害人不浅，我们不能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再说少爷对我们弟兄恩重如山，我要一直追随他，为抗清复明大业奋斗到底。想一想，你还有什么亲戚可以投奔的？”小龙女说：“我在丽江有一个表舅，小时候，母亲带我上他家住过几天，有个表哥比我大五岁，长得很英俊，他很喜欢我。”小双喜出望外：“那我就送你到表舅家去，由我做媒，你就嫁给表哥算了。”小龙女说：“听说他已经有老婆了。先上他家再说吧，你一定要陪我住几天，把我的事情安排妥善了再回大理。” 他们雇的马车沿着洱海西岸的驿道，经喜洲、邓川来到玉湖，找了一家僻静的车马店住下。小双点了许多酒菜，俩人关起房门饮酒作乐，好不逍遥自在。小龙女坐在小双的腿上，你一口，我一口的饮酒吃菜：“小双哥，你老婆凶不凶，要是知道你在这里风流快活，肯定要吃醋，不许你上床。”小双笑嘻嘻道：“她不会知道的。”小龙女笑得闭不拢嘴：“小双哥，你真是左拥右抱，艳福不浅！”小双酒足饭饱，又同小龙女拥抱在一起，缠绵不休，一直盘桓到五更方才作罢。 俩人酣睡到日上三竿，太阳晒到屁股上，方才懒洋洋地起床梳洗，吃过中饭他们继续乘坐马车向丽江进发。晚上他们住在剑川一家小客栈里，俩人又是饮酒作乐，一夜销魂。第三天日薄西山，他们终于到达丽江大研镇。在夕阳斜照下，大研古镇显得更加宁静雅致。这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城，虽然没有城墙，但是小桥流水，无处不在，窄窄的街道，洁净光滑的青石板路面，两旁鳞次栉比、别具风格的土木结构民居，让你感到仿佛来到了江南水乡，人间天堂。小双想与小龙女多同宿一夜，推辞说：“小龙女，天色已晚，我们还是找个旅馆住下，明天再去你表舅家。”小龙女喜上眉梢：“小双哥，你真好，我真舍不得离开你。”俩人在旅馆又缠绵悱恻了一夜。 翌日，小龙女央求小双：“我听母亲讲，表舅叫段应龙，可是那时年龄幼小，记不得他家住在哪里了，还得慢慢打听。再说我从小就离开丽江，丽江的许多景致我都没玩过，到了表舅家就没机会再玩了，你陪我在丽江再玩二天吧。”小双也想在丽江再逍遥玩乐两天，于是带着小龙女，玩遍了丽江的大部分名胜。什么玉龙雪山、甘海子、泸沽湖，还有丽江的名刹古庙。甘海子在玉龙雪山的东麓，有高山草甸，三面环山，水草丰盛，地域开阔，环境优美。他们游玩了扇子陡、冰塔林、云杉坪、黑白水河、冰川、马尾瀑布和干河坝。丽江的寺庙很多，有寒潭寺、万怨宫、雪崧寺、大觉宫、琉璃殿、大定阁、福国寺，里面有许多壁画，造型别致，极具艺术鉴赏价值。 小龙女说：“我想到大研的皈依堂去还愿。小时候母亲曾带我到皈依堂来过，我父亲给皈依堂捐赠了一大笔善款。我母亲临终前嘱咐我，等到我长大了一定要再来皈依堂还愿，捐赠善款修葺寺庙。今天我想把少爷给的部分嫁妆捐赠出去，了却母亲生前的夙愿。”在小双的陪同下，她来到皈依堂，在功德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住持方丈玄真高僧看到小龙女的签名后，双手作揖，喜出望外：“阿弥陀佛，女施主，老衲盼你很久了。苍天有眼，你总算来了。你父亲生前将三千两白银存在皈依堂，托付老衲保管。他生怕你姨娘侵吞你的嫁妆并将你拐卖，所以给你留下一笔遗产，等到你落难前来还愿时再代为转交。今朝喜鹊喳喳地叫，我想一定有贵客临门了，故然是女施主前来捐赠善款。你的善款老衲接收了，你父亲的遗产正好交给你。阿弥陀佛，你祖上积德行善，所以才能庇佑子孙后代，正是功德无量啊，善哉，善哉。” 小龙女泣不成声，向玄真高僧讲述了她被姨娘卖入妓院后的传奇遭遇，并取出八十两银子要为父母做水陆道场，超度他们在天之灵。玄真高僧请小龙女和小双吃斋饭，小双悄悄地问小龙女：“刚才我在一旁翻阅功德簿时无意发现段应龙的名字。这段应龙是不是你要找的表舅？你不妨向高僧打听一下你表舅的下落。” 玄真高僧听后叹息道：“施主段应龙是丽江的名门望族，经常给皈依堂捐赠善款。半年前，他的儿媳难产血崩而亡，孙子产下三天就夭折了，夫人经受不了这残酷的打击，也撒手人寰，含恨九泉了，独养儿子因为伤心过度，得了相思病， 竟然一病不起，命在旦夕。昨天他到皈依堂捐赠了一笔善款，求到了一支上上签，说是三日之内有救星降临，有一善女甘愿为他儿子充喜，儿子有救了。” 小双好奇地问玄真和尚：“请问高僧，这位为他儿子充喜，救他儿子性命的善女究竟是谁？”玄真和尚故弄玄虚：“阿弥陀佛，天机不可泄露，善哉，善哉！”小龙女若有所思，却沉默不语。斋饭过后，小龙女问明表舅家的地址后便起身告辞，迅即离开皈依堂，直奔她表舅家。 她表舅段应龙家在大研镇上是名望极高的富商，在西南丝绸之路上从事茶叶、丝绸和瓷器生意，家里金银珠宝应有尽有，在大理、保山和缅甸都有他家的商行、镖局和贩运马邦。段氏大宅座落在大研镇中心商业街，三开间五进加后院这么偌大的一座豪宅。正门进去是门厅、轿厅、大厅，接是二进楼厅，楼上有回廊相通，号称“跑马厅”。最后面是种花植树的的后花园，两侧是储粮堆柴的偏房和家奴的下房。小双骑着高头大马在前边开路，小龙女乘坐一顶大花轿紧随其后，气派十足的来到段氏豪宅。家丁进内通报，说是玄真高僧介绍来的贵宾前来拜访，段应龙闻讯亲自来到轿厅迎接。小双和小龙女来到大厅上，段应龙忙碌着指点丫环佣人沏茶招待贵宾。一阵寒暄过后，段应龙似乎已经认出小龙女了，喜不自禁地上前相认，直言不讳地说：“姑娘就是龙姑爷家的小龙女吧，你看都长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昨夜你表舅妈托梦给我，说小龙女马上要到我家了，你一定要留住她，给我家段煜做媳妇冲喜。” 小龙女慌忙行礼相认：“表舅大人在上，小龙女这厢有礼了。”又将小双介绍给段应龙：“这是我的救命恩人谷少爷的管家，专程到丽江送我回家的。”段应龙疼爱地说：“小龙女受苦了。自从得知你被拐卖后我就到处找你，那狠心肠的姨娘已经中邪瘫痪在床上了。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表哥段煜的媳妇难产，血崩而亡，刚出世三天的孙子夭折，你舅妈经不住如此残酷的打击，已撒手人寰，含恨九泉了。你表哥段煜因为思念母亲妻儿，伤心过度，一病不起，我托媒婆找了好几家漂亮姑娘想给他续弦，他都看不上，唯独思念你小龙女，竟然得了相思病，如今已是奄奄一息，命在旦夕。昨夜你表舅妈托梦给我，说是今天小龙女要来我家，要我千方百计的把你留下，给段煜做媳妇冲喜，唯有如此才能救煜儿一命。” 小龙女泣不成声：“舅父，我被姨娘骗卖进妓院，受尽侮辱和欺凌，幸亏有大恩人谷公子相救，把我赎买到他身边，做了他的陪房丫头。如今又赠予我一笔嫁妆，把我送回丽江。我无处投奔，只得到表舅家暂且安身。我是个青楼女子，名声不好，已经不是表哥段煜当年看到的惹人喜欢的小龙女了。我配不上表哥，你就把我当作干女儿收留吧，我会侍奉你老人家一辈子的。”段应龙恳切地说：“这不是你的错，我们不会嫌弃你的。再说你表哥也不是头婚了，他对你是一片痴情，有情人终成眷属，不会在乎你的身世如何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行行好答应了吧。” 小双见段应龙诚心诚意要小龙女嫁给儿子冲喜，便在一旁帮着劝说：“既然舅舅如此看重你，你表哥已经危在旦夕，你就答应了吧。”在段应龙和小双的苦苦劝说下，小龙女高高兴兴地答应了。段应龙喜出望外：“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早上后花园的喜鹊喳喳叫，准是个娶亲的良辰吉日。小龙女，我的好儿媳，救人如救火，刻不容缓，今天就拜堂成亲吧。”小双喜洋洋地贺喜道：“那我今天就能喝到小龙女的喜酒了。祝段老爷喜迎儿媳进门，祝段公子和小龙女喜结良缘，早生贵子，白头偕老。”段应龙喜上眉梢，作揖道：“同喜，同喜。你就是小龙女的送亲哥哥。婚礼马上进行。” 段应龙吩咐大管家迅即布置洞房，置办婚宴，因为是给儿子充喜，没有宴请宾客，只简单的举行了一个婚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小龙女进了洞房，段煜迫不及待地揭开新娘的盖头。心有灵犀一点通，他见了如花似玉的表妹小龙女，相思病已好了一大半。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见他喜笑颜开，手舞足蹈：“小龙女，真是我的小龙女，还是小时候那样，那么俊美，那么诱人。”人有喜事精神爽，冲喜，冲喜，真的冲好了他的相思病。只是因为亢奋过度，他还有点情思昏迷，稀里糊涂，口无遮拦：“天上掉下个龙妹妹，天上掉下个龙妹妹。今宵是我们的洞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及时行乐，及时行乐。” 新郎看上去形骸憔悴，瘦如麻秸，却精神百倍，整宿停眠，鏖战不休，一直缠绵到晨曦微明，方才搂抱着新娘酣畅地睡去。早晨段煜从美梦中醒来，喜悦道：“表哥我无宋玉般惊艳容貌，无潘安般俊美身材，无子建般出众才华，我得了相思病，形貌枯萎，瘦骨嶙峋，已是命在旦夕。承蒙表妹不嫌弃，甘愿给我冲喜做填房，成就了一夜欢爱。如今我相思苦尽甘来，病根痊愈，又青春焕发，真是三生有幸，来世做牛做马报答。表妹你究竟到哪里去了？这些年是怎么过的？让我思念得牵肠挂肚，情思昏昏！” 小龙女喜上眉梢，依偎在他的怀抱：“我那狠心肠的姨娘将我骗卖了，幸有贵人相救，今天我与表哥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表妹我千金之躯都给你了，此生全托付郎君，勿以他日见弃我的身世，使表妹我空守闺房，有白头之叹。”段煜山盟海誓：“这段痛苦经历不能怪你，我以后再也不会提起此事，也不准佣人丫头私下议论。”俩人心心相印，亲密无间，配合默契，又交颈叠臀，恩爱缠绵起来，一直到天色大亮，方才起来梳妆打扮。 段煜的奶妈进来整理洞房，收拾床上的罗帕，喜洋洋地告诉段应龙：“老爷，昨夜少奶奶见红了。少爷看上去精神焕发，相思病全好了，小俩口恩恩爱爱，一定早生贵子。”段应龙喜出望外：“阿弥陀佛，祖上积德，煜儿总算相思病痊愈，洞房花烛夜如此精神焕发。难得小龙女守身如玉，还是个洁净之身。祈求观音菩萨早送贵子，段氏一门人丁兴旺。” 小双圆满完成任务，归心似箭，去向段应龙告辞。段应龙挽留道：“管家给帮了大忙，真是感激不尽，在敝舍多住几日再回大理。”小双着急道：“我家少爷正等我回去，他急着想走西南丝绸之路，前往缅甸打开这条外贸通道。”段应龙喜悦道：“我们段家自古就是在这条丝绸之路上做海外生意的。因为战乱，加上家庭变故，把茶马古道的生意荒废了。既然你家少爷想恢复丝绸之路，我可以助一臂之力，明天我派原来马邦的头领和镖师给你们当向导，这样可以一路顺风，少走弯路。”小双喜出望外，感谢道：“段老爷真是个热心肠的菩萨，我们在这方面大有合作前景。等到我秉明少爷过后，再签订合作协议。” 晚上，段应龙设宴为小双饯行，段煜和小龙女双双出席作陪，段家戏班还演出了歌舞、戏剧。段煜看上去有点清瘦疲软，但却精神抖擞，脸色红晕，可能是情爱的魔力，滋润得他青春焕发。当小龙女给小双斟酒时，小双悄悄地问她：“洞房花烛夜，新郎官表现怎样？快活吗？”小龙女喜笑颜开：“忒爽。不比你差。你吃醋了？”小双一干而尽：“可喜可贺。我们的缘分到此圆满结束了。” 第二天，段应龙派段家马邦头领和二名武艺高强的镖师跟随小双一起去大理，吩咐大管家送到离大研镇五里外的驿站，还准备了一份厚礼要小双捎带上。他感恩道：“请你转达我对你家少爷的感激之情，要不是他伸出援手搭救小龙女，又慷慨解囊赠送嫁妆，又派管家亲自护送到丽江，就像及时雨似地挽救了我儿段煜那行将枯萎的生命，感激之情难以言表。以后有用得着我段应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们全家当效犬马之劳。”小双推辞说：“你的谢意我代表我家少爷心领了，这份厚礼我万万不敢擅自收下。我家少爷侠义肝胆，行侠仗义，从来不图名利，是江湖上有名的豪杰。他喜欢结交江湖朋友，如今我们已经结为亲家，开始在生意上合作，来日方长。我这就告辞回大理，等待我们的好消息吧。” 小双带领段家马邦头领和二位镖师，晓行夜宿，风雨兼程回到大理。小双向天赐详细汇报了这次丽江之行的经过，天赐听后喜出望外：“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派大双到丽江去找你了。你这次超额完成了任务，不仅给小龙女找了一位如意郎君，还与丽江富商段氏结为亲家，找来了去缅甸丝绸之路的向导和保镳。你休息一日，后天我们就出发以去缅甸。”天赐早先派人在成都收购了一大批丝绸和织绵，在云贵收购了大量的茶叶，又远道到江西运来珍贵青花瓷器，准备了充足的货源，可以到海外做成一大宗生意了。 天赐很快组成了去缅甸做生意的马帮。这马邦装备齐全，不仅有丝绸、茶叶和瓷器等大宗货物，帐篷、被褥、炊具、粮草等野营装备，还有火枪、铜炮负责警卫马邦的安全。他们从大理出发，经上街、龙街、板桥来到保山住宿。段应龙派来的段家马邦头领名叫段子龙，他对这条南方丝绸之路非常熟悉，天赐命他当这支马邦的头领。段子龙说：“我们段氏世世代代都在这条‘蜀·身毒国道’上滚摸爬打，练就了一身过硬本领。早在北方丝绸之路开通之前的二百年，我们的祖先就在横断山脉和澜沧江、怒江的峡谷间开辟了一条世界上最艰难险阻的商路。我从小跟随爷爷、父亲的马邦在这条商路上来回奔波。后来因为遇到一伙匪徒抢劫，我爷爷、父亲死于非命，我侥幸逃生。族长段应龙收留了我，成了他马邦的头领。满清入关，张献忠的义子‘四大王’入主云南，因为战乱，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加之段应龙家遭遇变故，马邦也被遣散了。少爷你很有经商头脑，此时重新恢复这条南方丝绸之路，前景无量啊。” 天赐说：“我想把这条南方丝绸之路和北方丝绸之路、海上丝绸之路连接起来，成为一条四通八达的丝绸之路。等到战乱平息，天下太平后，就可以从西北、西南和东南沿海全方位的开放，与世界各国进行贸易往来。”小双感叹说：“少爷的这个宏伟目标没有几代人的不懈努力奋斗，是很难实现的。”段子龙却满怀信心：“少爷说得对。真正的商人就要有这样的雄心壮志，至少我们这次去缅甸，可以打通到印度洋的海上运输通道。缅甸与大理有胞波情谊，我们段氏家族有许多分支移民缅甸，与缅甸的国王和王室贵族有交情。” 天赐喜不自胜：“这次我们去缅甸可以通过在那里定居的段氏家族，在缅甸建立代理商行和马邦运输通道，再通过他们发展与印度、阿拉伯、西亚和欧洲的贸易往来。段子龙，我想请你作我的常驻机构代理人，不知你意下如何？”段子龙爽快的答应道：“承蒙少爷看得起我，我的远房叔父就在仰光做海上贸易生意。”天赐听后兴奋道：“太好了。我们可以借助你远房叔父的人脉，开设海上贸易商行，要是有支海上贸易船队，那就可以同荷兰的东印度公司抗衡了。” 有段子龙做向导，天赐他们的马邦一路顺风，由保山出发，在惠人桥渡过怒江，来到滇西重镇腾冲住宿。段子龙说：“腾冲城池非常坚固，都是用火山石砌成的，用大炮也轰不塌。城内民居也是用火山石砌成，就像一座座坚不可摧的小城堡。”天赐说：“这腾冲城易守难攻，在西南边陲是兵家必争之地，要是有外敌来犯，一定是巷战的坚不可摧的阵地。”大双说：“腾冲地处滇西崇山峻岭，难道还会有外敌入侵？”小双笑道：“哥，你尽说傻话。听说日本倭寇侵犯东南沿海，一直骚扰到镇江、扬州。”大双反驳道：“难道日本倭寇还能攻到这西南边陲小城？” 天赐因为接触外国传教士比较多，了解世界的形势，他慎重其事地说：“西欧的许多国家资本主义兴起，向外扩张殖民地。西班牙、葡萄牙的一些航海家哥伦布、伽马和麦哲伦先后开辟了到美洲、印度乃至环球的航线。西班牙和葡萄牙的殖民势力，在非洲、中南美洲和亚洲的菲律宾建立了殖民地，血腥屠杀当地居民，掠夺巨额财货运回欧洲。葡萄牙海盗侵入印度和中国的广东新会县、浙江宁波双屿港，还强行租借澳门港，荷兰海盗侵占了澎湖列岛和台湾岛。中国如果仍然闭关锁国，将来一定会受西欧列强的欺负，甚至小小的日本也有可能入侵中国。”大双他们听后觉得不可思议，默不作声。 小双说：“少爷，我巡察了一下，城内有座文昌宫，附近有客栈、酒楼、商铺，妓院里的苗、瑶、彝族姑娘忒风流温存，是最好的休闲娱乐场所。”天赐喜上眉梢：“我们先上酒楼，开怀畅饮。”小双在一家豪华酒店叫了两桌酒菜，还请来了一些歌伎陪酒。天赐举杯祝酒：“各位兄弟跟随我远征缅甸，一路艰难险阻难以预卜。枭雄曹操有诗云：‘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大家干杯！”酒足饭饱过后，天赐叫小双给每位兄弟发五两银子去好好欢乐一夜。小双为天赐安排了一位倾城美姬侍寝，只见天赐在温柔之乡，一夜风流，不再详述。那些弟兄们已经很久没碰女人了，但见他们一个个借着酒兴，如狼似虎地欢度销魂的一夜。凡是遇到艰难险阻的长途跋涉，天赐总是与小分队弟兄们同甘共苦，有时还用美酒和美女犒劳大家。 第二天，天赐率领精神焕发的弟兄们继续行程，经潞西的龙陵、芒市、德宏的畹町进入缅甸的木姐。他们顺着一条秘密的山间小路来到掸邦的腊戍，那里有许多国内瑶族和苗族的移民聚居，段子龙找了两名向导，通过一条快捷的驿道顺利的来到瓦城。在瓦城有段子龙的远房叔父开的商铺和客栈，他们休整了几天继续南下，经彬文那、良礼彬终于到达目的地仰光。他们贩运来的丝绸、织绵、茶叶和瓷器很快销售一空，天赐将赚来的一大笔银子中的四分之一，在仰光开设商行，交给段子龙代理经营。天赐站在马达班海湾，眺望安达曼海，豪情满怀的欢呼：“我终于重建了从成都经灵关、西昌、大理、德宏到缅甸的南方丝绸之路！不仅如此，从这里的海港向西可以越过孟加拉湾到达印度，向南穿过马六甲海峡到达东南亚各国，将南方丝绸之路与海上丝绸之路连接起来了。我多年的梦想在段子龙和小分队弟兄们的鼎力协助下终于实现了！” 段子龙也豪迈地说：“我感谢谷少爷的知遇之恩，今后在这条拓宽后的南方丝绸之路上从事外贸生意一定能大有作为的。”天赐在缅甸拜会了国王、王室贵族和商界名流，又游览了风景名胜。天赐他们在仰光逗留了一个多月，直到这里的生意开始走上正轨。临走时天赐又给大伙发放银两，放假三天，让他们购物玩乐。小双召来美艳妓女到住所给天赐侍寝，一路行程艰难险阻，劳累过度，接着又忙于商务应酬，开辟市场，现在终于可以放松压力。天赐和弟兄们精神抖擞，放荡不羁的在仰光欢乐销魂了三夜。 金磊说：“你们历尽艰难险阻远征缅甸，将南方丝绸之路与海上丝绸之路连接起来，而且还顺道去印度东部地区转悠了一圈，真是了不起的壮举。天赐你真可以称得上是一位旅行家、探险家了。缅甸、印度比中国还要落后，很快印度就要沦为大英帝国的殖民地了。你们中国虽然将进入所谓的‘康乾盛世’，我看只不过是封建帝国行将死亡前的回光返照而已。以后有没有兴趣进行环球航行？”邢姬说：“我们的旅行家和探险家是有远大志向的人，我看他不仅要为抗清复明大业奋斗不息，不久他将被满清逼上梁山，亡命海外，走上环球航海的传奇征程。”谷宗义感叹道：“中国有所谓的‘三大盛世’：汉武盛世、开元盛世和康乾盛世。其中由李隆基开创的开元盛世最繁荣最自由，可惜也是这个李隆基酿成的安史之乱，亲手毁掉了开元盛世。至于所谓‘康乾盛世’那是高度封建专制统治的社会，只是王公贵族富商巨贾的盛世而已。”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84章 进军西藏 第八十四章 进军西藏 金磊说：“早在皇太极临死前，拉萨的‘大海上师’，也就是后来通常称谓的达赖喇嘛，和噶厦地方政府派了使节，万里迢迢的前往满洲的盛京，要求与满清政府通好。‘大海上师’是拉萨的活佛，不过是众多藏传佛教活佛中的一位，明朝天子对他不薄，他却明珠暗投，背叛大明帝国。天赐你远涉世界屋脊，想充当说客，让大海上师归顺南明永历小朝廷，真是徒劳无功。”邢姬说：“天赐在西藏的那段传奇经历，论旅行的艰难险阻，战事的惊心动魄，情缘的曲折离奇，真是非同寻常，其传奇历险记在明末清初再无出其右者。”谷宗义慨叹道：“我的西藏之旅真可谓是九死一生，惊世骇俗，至今回忆起来还有点心潮澎湃。拉萨的大海上师归附满清有不可估量的政治力量，说明满清政府具有强大的吸引力，不仅如此、蒙古纳入了它的政治版图，连遥远的西藏也成了它的势力范围。所以我想冒险入藏，劝说大海上师，让他脱离满清，归顺南明，并组建一支西藏志愿兵，支持抗清复明战争。可惜却功亏一篑。” 天赐留下段子龙经营缅甸的商行和往返运输的马邦，率领小分队弟兄回国。在两位镖师的向导下，他们仍由原路返回。在缅甸境内，天赐在沿途的勃固、良礼彬、东瓜、彬文那、叫脉、腊戍建立了自己的马邦驿站。在木姐边境，天赐突发奇想：“我们到印度去转一圈考察一番怎样？”小双喜不自胜：“少爷，太好了。唐僧去西天取经，这西天就是印度，我们离印度不远了，也去看看那佛教国度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天赐说：“这缅甸西北地区崇山峻岭，路途遥远，你们不怕艰难险阻？”大伙兴高采烈：“不怕！我们愿意跟随大侠历险考察。”他们找了位移民缅甸的汉族向导，从木姐出发，途经八莫、密支那、甘马因，在新背洋附近的野人山野营露宿。缅甸向导莫文礼说：“我听老人们讲述，这野人山里经常有野人出没，伤害人畜。少爷，我们必须轮流值班，加强防范。”天赐说：“莫文礼说得对。大双，你安排值班，帐篷周围设三个岗哨，点上篝火，每班三人，一个时辰轮换。” 五更天，小双和镖师阿牛、阿虎值班，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不觉昏昏沉沉的打起盹来，篝火也熄灭了。突然，小双闻到一种特殊的气味，有一只毛茸茸的手在挠他的后背，还有几个黑影在眼前晃动。他从睡梦中惊醒，跳跃起来，朦胧中看到几个庞大的身影向远处逃窜，令人毛骨悚然。他大声惊呼：“不好，有野人！”阿牛、阿虎被惊醒，也看到了几个高大、敏捷的人影向山坳逃奔，仨人惊魂未定，高声疾呼：“有野人！快追！”仨人向野人逃跑的方向紧追不舍，跑在最前面的小双，瞄准后面的一个人影开了一枪。随后赶来的天赐高呼：“别开枪！抓活的。”等到天赐赶到，早已不见了野人的踪影。他们在山坳里搜索到天明，一无所获，回来后发现帐篷里少了一些食品和几样灶具。小双仨人也没看清野人到底长什么样？究竟是不是野人？ 他们在艰难险阻的野人山和胡康河谷地区经受了一次前所未有的磨难和考验，几经迷路，几番往返，三天后终于走出了这人烟稀少、原始荒芜的山峦和曲径通幽、景色迷人的河谷。天赐感喟道：“这野人山及其胡康河谷地区是从云南经缅甸到印度的必经之路，是一个易守难攻的战略要地。我似乎有一种预感，二三百年后，为了打通出海口，中国有一支远征军将在这里遭遇一场血战，数千战士的尸体掩埋在这野人山麓。”大双笑呵呵的说：“我们少爷是个预言家，能掐指算出几百年后的事情。”小双豪迈的说：“听说我们少爷是金星上的白马王子下凡，与众不同，能上天遁地，穿越星空和地壳，有特异功能！” 天赐率领小分队弟兄由纳特科进入印度的利多，又向南来到英帕尔。在英帕尔逗留了两天，总觉得如今的印度还没有缅甸的佛教盛行。天赐扫兴道：“印度佛教的发源地在恒河下游。印度佛教在阿育王统治时期开始向外传播到缅甸、泰国等东南亚国家，以后又传播到伊朗、伊拉克，到贵霜帝国时期才传入中国。中国的佛教受儒家、道家的影响，早已嬗变成了中国本土的佛教，已不同于印度的佛教。现在印度盛行印度教和伊斯兰教，佛教已经衰微。其实佛教给予信徒的只是佛门内的众生平等，改变不了社会上的等级制度。佛教要信徒断红尘、禁欲爱、求解脱，实际就是一种精神麻痹作用而已。我们不可能再像当年唐僧那样去考察印度的佛祖释伽牟尼了，赶紧离开，尽快返回大理。”在天赐的率领下，他们风雨无阻的沿原路返回到缅中边境的木姐，随即进入云南畹町，经龙陵、腾冲、保山，顺利的回到了大理。 天赐刚回到大理就有李定国的心腹副将前来拜访。副将焦急地说：“谷大侠，终于盼到你们从大理回来了。你们刚走不久，贵州安隆所发生了一起惨剧。我们将军有要事想请你去昆明商议。”天赐随同副将风雨兼营程，来到昆明李定国将军府。李定国开门见山地说：“永历帝密诏泄露，孙可望恼羞成怒，伙同党羽马吉翔、庞天龙，密谋盗用永历帝的名义，下旨把参与密诏的大学士吴贞毓、翰林院检讨蒋乾昌等十八人处以死刑。消息传来，朝野震惊，群情鼎沸，都主张出兵讨伐孙可望及其奸党。”李定国将军给天赐看了吴贞毓和蒋乾昌临刑前写的诗，天赐拿到诗作悲怆的吟诵着。他说：“吴贞毓的诗写得悲愤填膺，令人痛彻心扉： 击剑未遂身先死，一片丹心不肯休。 蒋乾昌的诗更加悲痛欲绝，壮怀激烈： 奸臣祸国从来惨，志士成仁自故怨。 十载辛勤为报国，孤臣百折堪忧时。” 天赐沉吟良久，仰天长啸：“想不到那天在安隆所与诸君一别，竟成永决。忠于南明的忠臣良将或战死沙场，或被谄害屈辱而死，现在永历朝廷唯有李将军能力挽狂澜，拯救南明走出困境。” 李定国坦率的表达了自己的意图：“我想率兵突袭安隆所，将永历帝救出，迁都云南昆明。” 天赐沉吟良久，胸怀坦荡地说：“阁下恕我直言，还是以抗清复明的大局为重。如果现在贸然领兵突袭安隆所，孙可望早已有防范，两军内战，或者两败俱伤，或者孙可望惨败投降清军，都会让满清渔翁得利。我恳请李将军将此南明内部党派之争的怨仇暂且搁置，按兵不动，静观其变。据我们从清宫内部得到的情报，老奸巨猾的洪承畴虽然占领了湖南和两广，但对扼守云贵天险、颇为强大的四大王保护下的永历朝廷，不敢贸然发动进攻，采取以守攻的策略，等待时机成熟再大举进攻，同时正在加紧对主帅孙可望的诏降。由于清军屡苦远征，地方官吏疲于奔命，军费激增，财政告急，满清朝臣对洪承畴日益不满，就连小皇帝福临也日渐失去了耐心。洪承畴在朝臣的种种非议和压力下，为了保全自己晚年的功名，已经上书朝廷请求解除六省经略之任。满清皇帝福临对据守云贵天险，有你们四大王保护的永历朝廷苦无良策，一筹莫展。洪承畴可以解任，但一纸诏书岂能招降孙可望？守既不易，攻又难进，一旦冒险进攻，万一损兵折将，这个败局由谁来收拾？现在正是南明备战的好时机，所以李将军千万不可突袭孙可望，一旦内战暴发，给清军可乘之机，后果不堪设想。我极力主张：缓迁都，广积粮，稳住大局，等待时机，反攻湖广，饮马武昌，与张煌言、郑成功联合打一场声势浩大的长江战役，到那时再将永历帝救出，迁都南京，开辟南明半壁江山，进而统一全中国。请李将军三思而后行。” 李定国沉思默想良久：“谷大侠一番肺腑之言，劝阻了一场内战，容我与部将从长计议。”天赐告辞说：“这是我在成都和缅甸做生意赚得的一大笔银两，捐赠给李将军作军饷。我马上回大理，休息几天就回成都去了。期盼我们能在南京胜利会师，为李将军设庆功宴，后会有期。” 天赐他们在大理休整了几天，看到云贵的抗清形势发展缓慢，李定国与孙可望的关系仍然处于僵持状态，看来内战暂时还不可能爆发。天赐说：“我们在这里的任务已经完成，我决定尽快回到成都去。”小双提议：“这次我们走古代南方丝绸之路，从横断山、澜沧江、怒江的峡谷丛林中穿行，经西昌回成都去。”天赐称赞说：“这个主意很有挑战性，不过要经过藏民区域，应该找个懂得藏语的向导带路。”两位保镖阿牛和阿虎自告奋勇的说：“少爷，我们曾多次走过这段路线，对藏胞的语言文字、风俗习惯都很熟悉。少爷待我们宽厚仁慈，我们愿意跟随少爷闯荡峡谷丛林，到成都去。” 经过充分的准备，天赐的小分队在阿牛、阿虎的向导下，由大理到丽江，再从虎跳峡到泸沽湖，渡过理塘河，顺利的穿过木里藏民居住区，又渡过雅砻江来到西昌。阿牛高兴道：“少爷不仅是江湖豪杰，而且是位出色的旅行家和探险家。上次我们从大理出发到缅甸、印度，又从缅甸印度回到大理，这次从大理翻越横断山，横渡澜沧江和怒江，在峡谷和丛林中行进，虽然路上受到了一点艰难和挫折，却享受到了滇西北、缅甸和印度自然风光的洗礼，真是其乐无穷啊。” 阿虎说：“我爷爷曾经为大旅行家徐霞客做过向导，他一路上有官员送驿站马票给他，享受官方驿站的待遇。我爷爷说，徐霞客经常整天驱使村民为他抬轿、驮行李，那有少爷那样与我们一起爬山涉水，同甘共苦的。少爷才是真正的旅行家和探险家。” 大双和小双齐声称赞道：“少爷是天底下最最能干的人，他有丰富的军旅生涯经验。我们从成都到昆明，昆明到大理，大理到缅甸，都带着野营露宿的装备，有能抗风御寒、防雨防湿的帐篷，有各种长途旅行作战的武器装备、后勤保障和充足的粮草食品、医药器械。有了这样的野营装备，所以在这次远征缅甸的来回旅途中能这么顺利的克服各种意想不到的艰难险阻。阿牛、李虎，能在我们少爷手下干事是你们的最大福气。” 天赐笑逐颜开：“你们过奖了。徐霞客是闻名于世的地理学家、旅行家，我只是一介江湖游侠，因为长期闯荡江湖炼就了一身野外生存本领，最多算得上一名小小的旅行、探险爱好者。为了犒赏大伙这一路辛苦陪伴，我们在西昌玩乐二天。”大双、小双、阿牛、阿虎和小分队的弟兄欢呼雀跃：“少爷，你真好！待我们真是如亲兄弟。” 天赐说：“西昌号称月城，这里十五的月亮格外圆，皓如璧盘，有清风雅雨西昌月的美誉。小双，找一位彝族导游，好好玩两天。”当夜，他们在邓海泛舟赏月，只见天蓝月白风清，湖面波平如镜，俯视湖中，水中蓝天明月，仰望星空，天上明月蓝天，水天二月，交相辉映，上下媲美，游客全都陶醉在旖旎的西昌月色中了。 天赐说：“邓海原来盛产珍珠，湖中到处可见闪闪发光的奇丽珍珠贝母在漂流。据意大利的马可·波罗《游记》中记载，他曾经来到西昌的邓海，说湖中珍珠随处可见，但是蒙古大汗不准人们采珠，说是采的人越多，越不值钱。大汗只许宫廷采少量的珍珠，所以珍珠成为奇货可居，昂贵无比。到了明朝，人们无限制的采珠，现在湖中已经罕见珍珠了。马可·波罗看到的邓海月色一定比现在银光闪耀，交相辉映，令人陶醉。” 天赐诗兴勃发，吟诵成一首五言古诗《邓海赏月》： 邓海升明月， 皓洁如冰轮。 水中蓝天月， 疑是落银盘。 水天二重月， 上下成合卺。 波平如明镜， 湖珠闪潋滟。 清风雅雨水， 翡翠嵌青山。 亭阁飞重檐， 楼台高又峻。 碧波泛轻舟， 回廊曲桥蟠。 醉在月色中， 怀抱情中人。 小双在游艇上请了几位歌舞妓陪酒，她们演唱了天赐谱写的《登海赏月》曲子。悠扬的丝竹之声，配上彝族的民歌曲调，犹如天簌之音，在月光浩渺、绿水潋滟的邓海上空回荡，就如身临仙境一般。 翌日，他们游览了螺髻山仙人洞，彝语称“斯居色居”，在城南三十里的西溪附近，是一个长达二十里的岩浆溶洞。在彝族导游带领下，他们进入仙人洞第一大厅，只见钟乳石千奇百怪，有的如瑰丽的宫殿，有的如农家庭院，有的如山川河流，有的像花草树木，有的似人兽鸟禽，有的似花团锦簇，鲜艳夺目，碧翠欲滴，真是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仙人洞里前后一共有六个大厅，中间有暗河、深潭、竖井、落水洞，还有天生桥、跌水、濠沟。大厅里布满了石芽、石笋、石柱、石幔、石蘑菇、石钟乳，千姿百态，碧绿透明，真是瓜田李下，五色俱全，五彩缤纷，宛若人间仙境。只见洞内汩汩溪水从钟乳石流过，泾流之声轰鸣，人称阴河。溪涧有游鱼入水晶洞，犹如海底龙宫，在水晶洞顶上生长着奇峰异川，犹如漂浮海上的蓬莱仙境。六个大厅后面还有幽暗的岩浆溶洞，黑漆漆，深不可测。 彝族向导说：“有冒险的人进去过，说这溶洞的出口处在南山坡，拐弯抹角的又可进入另一个大溶洞。”天赐和小分队弟兄花了一天时间游览，赞叹不已：“螺髻山仙人洞真乃巧夺天工，人间仙境！”小双悄悄的跟天赐说：“明天我们去大漕河温泉瀑布，那里可以洗鸳鸯浴。” 大漕河温泉瀑布在青杠坪，从大漕河水渠堤坎顺渠而上，攀登老虎嘴，即到水势汹涌的大漕河。只见热气腾腾，如雷贯耳的温泉大瀑布悬挂在半山腰。汹涌的温泉从半山腰喷薄而出，水质清澈，晶莹剔透，经水中洞穴形成水潭。这温泉水潭的水温，春夏秋冬四季不变，哪怕暴风骤雨也清澈如镜。小分队弟兄们正要跳入水潭中洗温泉浴，小双喜气洋洋的说：“弟兄们别慌忙脱衣，前边还有更加迷人的孙大圣水濂洞等待我们去玩耍。” 彝族向导带领他们向山坳深处攀越，只见在绿水青山间隐藏一眼挂在悬崖峭壁上的温泉瀑布，分三台飞泻而下，形成宽二十一丈，长约六十丈的温泉大瀑布。正是：青山石壁高千仞，疑是银河落九天。他们进入喷口下一个大池，可容纳二十多人沐浴，只见飞瀑形成一道水濂，悬挂在大池外，犹如一座仙女池，也像孙猴子老家花果山的水濂洞。小分队弟兄们纷纷脱光衣裤，一丝不挂跳入仙女池中洗温泉浴。水濂洞旁边各有一个小仙人池，每池可以容纳二人沐浴，称为鸳鸯池，是情侣淋浴的好去处。小双引领天赐来到左边的鸳鸯池，俏皮地说：“少爷，鸳鸯池里有一位仙女正等候你去缠绵绻缱呢，好好欢乐上个把时辰，包你销魂一刻，魂飞九霄。” 天赐被温泉的热气蒸腾得浑身燥热，三下两下便脱光了衣服跳进了鸳鸯池。只听咯咯的一串银铃般笑声：“好一位美男子，宛若宋玉、潘安一般貌美。”只见在朦胧的水池中，有一位貌若天仙的女子向他游来，白花花的身子钻出了水面。在明媚的阳光折射下，天赐看见她湿漉漉的披肩长发，犹如飞泻的瀑布漂流在她柳枝般的腰际。那丰腴高耸的胸脯上，一串串珍珠似的水珠向下体小腹处滚落。只见有一朵蓓蕾初绽的艳丽牡丹，红艳艳，水灵灵，鲜艳夺目。那女子的玉体如此吸引眼球，诱人魂魄，仿佛是用晶莹剔透的上等羊脂玉雕塑成的美人鱼。一阵哗啦啦的水声，那女子像一条鲜活的美人鱼漂浮在水面上，朝他温柔地招手：“美男子，发什么愣？快过来抓我呀！” 天赐被她撩拨得心旌荡漾，欲壑难填，喜不自禁的将她紧紧的搂抱在怀里：“抓住一条美人鱼，可以美美地饱餐一顿了。”池中泛起阵阵波浪，俩人嬉戏着抱成一团。那女子像蛇一样缠绕住天赐，给他一份异样的新鲜和强烈的刺激。但见这对伴侣如影随形的在池中缠绵悱恻，时而似绵绵春雨，温柔如帛，泛起一波波涟漪，时而如狂风暴雨，鼓风掀浪，激起一阵阵波涛。俩人拥抱着来到第三台处的水池中，让洁白的瀑布从裸露的躯体上奔流而下，任其捏、揉、推、拍。他俩尽情地享受着天然瀑布按摩的乐趣，舒畅至极，身临其境，心花怒放，刚才枪战过后的疲乏，瞬间即逝，被按摩得春意盎然，精神焕发。 天赐他们在西昌玩乐了两天，精神百倍的踏上返回成都的征途。他们途经冕山、越城、甘洛来到峨眉山，重访了慧能长老和绝世师太，告知他们采花大盗破案的详情。慧能长老赞叹道：“你们为佛门剪除了伤风败俗的弟子，真是功德无量啊。”绝世师太惋惜道：“想不到我收的关门弟子是个男扮男装的采花大盗。看来我已是老眼昏花，没能识破他的庐山真面目。阿弥陀佛，恶有恶报，他是逃脱不了如来佛的掌心的。” 天赐他们在峨眉山逗留了两天，与慧能长老和绝世师太切磋峨嵋派武术。在嘉定城和乐山待了一天，顺利地回到了成都。 卞文雄见天赐他们远征云贵、缅甸、印度，长达半年，凯旋归来，喜出望外，赶紧为他们操办接风洗尘晚宴。天赐率领的远征小分队弟兄与留驻成都的小分队兄弟欢聚一堂，开怀畅饮，叙谈这次远征滇缅的传奇经历，留驻成都的小分队弟兄听得馋涎欲滴，羡慕不已。 卞文雄说：“我们留驻成都倒是平平稳稳，联络站已从阆中搬迁到成都，商业一条街的店铺都租赁出去了，生意也越来越兴旺起来，赚了不少钱。”天赐称赞说：“文雄这半年干得不错。联络站得到什么重要情报没有？”卞文雄说：“这半年成都和嘉定的局势相对平静，但是南明的官吏和将领仍然是内耗不断，相互残杀。吴三桂的军队已经退守汉中，洪承畴正在加紧招降纳叛，分化瓦解南明抗清势力，情况不容乐观。李定国奉永历密诏，率部突然袭击安隆所，击败孙可望部，已经将永历帝成功救到昆明，宣布昆明为滇都。永历帝以李定国护驾有功，封他为晋王，刘文秀封为蜀王。”天赐叹息道：“李定国不听我的忠告，终于把永历帝迁徙至云南。孙可望他不会甘心失败，必然会伺机反攻，一场更大规模的内战即将爆发，西南抗清败局已经无法挽回。” 卞文雄说：“少爷，我们的弟兄在成都附近的百丈邑抓到了几名拉萨大海上师派往北京满清政府的使者，搜集到了有关西藏的许多情报。有西藏的山川地图典籍、地方官吏名册和风土习俗等详细情报。”天赐听后兴奋道：“这成都附近的百丈邑是四川到西藏的重要通道。听说西藏的大海上师早就派使者到北京与满清政府联络，要背叛明朝，归附满清。我们应该阻止大海上师的叛降行动。这些情报非常重要，我们好好研究研究，找个西藏通作向导，我想进藏去说服大海上师，不要投降满清。” 卞文雄说：“我们在百丈邑认识一位南明驻防卫所的校尉，名叫王士珍。他是四川南充人，曾跟随四川边防大臣到过西藏，对西藏很感兴趣，收集了有关西藏的地理图籍、山川风俗以及藏族地方官场情况，可谓是一个西藏通了。他写了一个远征西藏策划书，但是南明川防官吏畏惧入藏路途遥远，又缺乏军饷、粮草，不想前往冒险。”天赐说：“我想去拜会这位校尉，招募志愿去西藏的兵士，组成一支精干的志愿兵入藏。” 天赐在成都新建了一家芙蓉大酒店已经落成开业，一楼是饭店，二楼是联络站和卞文雄一家的卧室，天赐的卧室在三楼，旁边是保镖的住房。接风洗尘晚宴一直到半夜才散席，大双、小双回到自己的家，瑞雅、瑞娟双胞胎姐妹见丈夫从云贵平安归来，喜不自禁。久别胜新婚，喝得酩酊大醉的小双猴急的搂抱着妻子就亲吻，抱起来就上床缠绵起来。大双稳重老练得多，打趣道：“看你猴急的样子，在外没有少折野花。”抱起自己的老婆上床去了。 再说卞文雄扶着半醉的天赐来到卧室，笑呵呵地说：“少爷，你这半年历险滇缅、印度，路途劳累，人瘦多了，得有个女人在身边好好侍候调养。我特地为你弄来了一位美貌雏儿做侍寝和负责饮食起居的陪房丫头，今夜你就收用在房里。我已经布置好了洞房，春宵一刻值千金，痛痛快快的度过一个销魂之夜。”卞文雄弄来的陪房丫头身材婀娜多姿，看上去是个早熟的姑娘，丰胸腴臀，忒娇媚迷人，就是肤色稍有点黝黑，像一块黛色宝玉，确实是个黑美人胚子。只见她侍候天赐洗脸、擦身、洗脚，做事利索温柔，令天赐十分满意。天赐色迷迷地看着陪房丫头自己洗漱，刚刚擦洗干净身子，便急不可待地将她一把搂抱在怀里亲吻：“丫头，你叫什么名字？老家在哪里？” 丫头落落大方，伶牙俐齿地回答：“少爷，我姓卢，乳名小燕，你就叫我小燕子吧。老家在昌都城里，父亲是汉族，家境贫困，在川藏线上当马邦役夫，母亲是逃亡的藏族农奴。父亲没钱娶妻，经人牵线搭桥，与流浪的母亲同居，可怜她生下我不久便染上瘟疫离开了人世。我与父亲从小相依为命，跟随他辗转川藏崇山峻岭。十岁时，父亲在战乱中伤命，我便成了孤儿，只身从昌都流浪到成都，后来被一位‘好心’的大娘收留，谁知她却是个人贩子，不幸被她诱拐卖入妓院。老鸨要我接客，我坚决不从，如今仍是玉女之身，不信你可以当堂验证。”天赐查验时见她那牡丹花鲜艳夺目，千娇百媚，忒新鲜刺激。他恣意不休，一直鏖战到晨曦微明才酣畅的睡去。 天赐在成都芙蓉大酒店的秘密联络站里，白天从事抗清复明的情报工作，筹措进军西藏的准备事宜，夜晚与陪房丫头小燕子饮酒作诗，歌舞娱乐，同床共枕，缠绵悱恻，尽情享受天伦之乐。这样休养了半月，远征滇缅时的疲劳渐渐消除，天赐又精力充沛，健壮如牛，开始发福了。那天在卞文雄的陪同下，天赐扬鞭策马来到百丈邑卫所，拜访王士珍校尉。天赐说明了来意，想招募士兵组成志愿队，进军西藏，解决大海上师降清的问题。 王士珍听后喜出望外，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他义愤填膺地说：“大海上师早就背信弃义，投降了满清，他唆使藏族民兵驱赶大明官员和卫所驻军，派使者前往北京洽谈投降条件。南明永历朝廷现在是自顾不暇，卫所官员克扣军饷，士兵军心涣散，纷纷逃逸。谷大侠有心招募志愿入藏的兵士，说服西藏上层官吏归顺南明，王某不才，愿意跟随你进军拉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卞文雄称赞道：“我与王老弟交往甚好，他对西藏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曾在拉萨卫所驻防过二年，熟悉西藏的风土人情，山水地形，官场勾心斗角的情况，可谓是个西藏通了。有他作进军西藏的向导，可保顺利实现我们的游说目标。”王士珍说：“这是我花费一年心血写成的远征西藏策划书，详细的计划了入藏路线，有关的战略要地情况，以及战役战术对策，还附有藏区贵族、僧官的政治派别，矛盾斗争的详情。请谷大侠批阅指正。” 天赐仔细阅读后赞许说：“这份策划书写得十分周密详细。我对西藏的历史问题略知一二。西汉时期，羌人分布在青海附近，汉武帝击败了匈奴与羌人对河西居塞的进犯，并设护羌校尉统领。东汉王莽时期，在羌人地区设西海郡，徙汉人入居其中。唐太宗时期，吐蕃的松赞干布完成了西藏的统一，几次向唐求婚。贞观十五年，唐太宗派李道宗护送文成公主入吐蕃，松赞干亲自到青海迎接。唐蕃通婚后，吐蕃贵族子弟被派到长这国子监学习，许多唐朝文人被聘请到吐蕃掌管文书，把先进的技术和文化节带到吐蕃。唐睿宗景云元年，又把金城公主嫁给吐蕃赞普尺带珠丹，带去了几匹锦缯和杂伎诸工和一个龟兹乐队，还有《礼记》、《左传》等典籍。安史之乱时期，吐蕃把大批汉人迁到吐蕃本部，汉人给吐蕃带来了先进的生产技术，并将茶叶传入吐蕃，成为吐蕃人不可缺少的饮料。唐朝和吐蕃建立太和盟约，在拉萨大昭寺门口还立了一块碑。佛教传入西藏后，贵族与僧侣之间不断发生冲突，分裂成许多割据势力，陷入极端混乱状态。元朝时西藏归宣政院辖地。大明帝国称西藏是乌思藏，设立卫所驻军，建立僧官，法王权力最高。西藏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疆域，汉人对西藏的经济开发、文化交流是作出巨大贡献的。” 王士珍说：“在西藏有一套僧官制度，政教合一，僧人、喇嘛的地位最高，喇嘛就是上师。汉传佛教是敬佛、法、僧，烧三柱香，藏传佛教要烧四柱香，敬佛、法、僧和上师。藏传佛教分成四大派，也就是白教、红教、花教和黄教四大教派。所谓白教就是噶举派，不丹王国信奉白教的最多。最古老的一派是宁玛派，又称红教，是莲花生大师传下来的。元朝时势力最大的是萨迦派，是八思巴国师传下来的，寺庙院墙上画有三种花纹，象征观世音、金刚手和大势至三大菩萨，故又名花教。明朝时势力最大的是格鲁派，又叫黄教，是永乐年间青海塔尔寺的高僧宗喀巴大师创立的，在雍和宫大雄宝殿后边的法轮殿里供奉着宗喀巴大师的朔像。宗喀巴大师圆寂后，由他的两个徒弟继承他的衣钵，一个叫大海上师，一个叫班禅上师，世代相传。按照藏传佛教的说法，大海上师是观世音菩萨转世，班禅上师是无量光佛转世，也就是阿弥陀佛、未来佛。在藏传佛教中，等觉是罗汉，正觉是菩萨，等觉、正觉、无上觉，三觉圆满才能成佛。活佛可以转世成灵童，代代相传。” 天赐说：“据史书记载，大海和班禅两位上师，也就是喇嘛，地位最高，都是明朝皇帝封的僧官，又称法王。大海上师主持前藏，以拉萨布达拉宫为驻节地，班禅上师主持后藏，以日喀则的扎布伦寺为驻节地。大海上师的称号最早是蒙古俺答汗给他的，到如今，大海上师已经传到了五世，想投降满清的就是五世大海上师。” 王士珍说：“最不可思议的是，活佛转世的制度。活佛在圆寂之后你要去整个藏区到处寻找那个转世灵童。据说活佛圆寂时，他的灵魂转世到哪个灵童身上，会有许多征兆。你要去观瞻那个圣湖，观瞻圣湖的时候，这个圣湖里会显现出灵童降生的村子大慨是个什么模样。然后你就到有藏民居住的区域去寻找，什么乌思藏、青海、川西、陇南，凡是有藏民居住的村子都得去找，找到像圣湖里显现的村子。可是一找就找到好多村子，这些村子都差不多，而且有好几个村子里在活佛圆寂的时候都有婴儿诞生，你也不知道活佛圆寂时的灵魂到底转世到哪个婴儿身上了。” 天赐和卞文雄被说得一头雾水：“这些婴幼儿都有可能是转世灵童，可是大海上师的转世灵童只有一个，他们是怎么确定的？”王士珍笑眯眯道：“那就一块儿都来吧，有几个算几个。拉萨有三大寺庙，甘丹寺、哲蚌寺、色拉寺都来挑选转世灵童，挑剩下来的婴儿仍然回到自己父母身边，将来该放羊的放羊，该放牛的放牛，该当农奴的当农奴。而三大寺挑选的转世灵童中哪一个是真正的转世灵童就看谁的势力大，谁挑选的就是转世灵童，其他人要是不服，就会发生矛盾，甚至于流血冲突。有一次乌思藏那个拉藏汗为了确立自己挑选的灵童为转世灵童，勾结尼泊尔的廓尔喀人血洗了拉萨。” 天赐说：“佛教讲究慈悲为怀，怎么能大肆杀戮呢？为什么不采用抽签制呢？由上天来确定，谁抽上谁就是转世灵童。藏传佛教有四大活佛，乌思藏是大海和班禅两位活佛，漠南蒙古是章嘉活佛，漠北蒙古是哲布尊丹巴活佛。其实活佛只是地方王公贵族政治势力的代表，实权还是掌握在王公贵族和官吏手中。不管怎么说，这种政教合一的封建农奴政治制度弊端很多，我们去西藏可以利用这些矛盾，让他们相互制衡，达到稳定当地政治局势的目标。我想招募志愿去西藏探险的士兵，有数百人就足够了，组成精干的志愿兵，到拉萨说服大海上师归顺南明永历朝廷，为抗清复明大业共同奋斗。我会给这些志愿兵发放丰厚的军饷，让他们衣食无忧，无后顾之忧。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是必须精心挑选政治、军事素养特别优秀的。” 王士珍说：“谷大侠说得一点没错。明朝军队从朱元璋时就实行‘卫所制’，军队编制有卫、所两级。一府设所，几府设卫。在卫戍部队设指挥使，统帅将士约五六千人。卫下设千户所，率领一千士兵，千户所下设百户所，带领一百士兵。各府县卫所归各指挥使司都指挥使管辖。明朝在乌思藏设立卫所驻军，建立僧官，法王最高。目前乌思藏的驻军都作鸟兽散，流离失所，散落在川藏沿线，在百丈邑就有大量明朝乌思藏的驻军兵士。只要谷大侠招募他们，保证一呼百应，再加上成都南明军队中的散兵游勇，可以百里挑一，招募几百精干的突击队不成问题。”天赐兴奋道：“我就把这个招募志愿兵的任务交给你和卞文雄，先招八百壮士，然后进行为期三个月的突击训练。” 天赐从这次去缅甸、印度做丝绸、茶叶和瓷器生意赚的钱中抽取一部分银两用来招募去西藏的志愿兵，另一部分银两用于购置武器装备，马匹、粮草和帐篷。招募的志愿兵大都是原来驻守昌都的明军士兵，他们熟悉西藏的风土人情、政治军事，能适应西藏恶劣的自然环境作战条件，还有部分是成都的南明士兵，一共精选了八百名士兵。天赐亲自制定志愿兵的军事训练，从适应川藏恶劣的行军作战环境的技能训练，到学习藏民风俗习惯、语言文字，无不亲自过问，事必躬亲。他们在成都远郊偏僻的山区建了一座营地专门训练志愿兵。 天赐与卞文雄、小双、大双和王士珍商议说：“我们这次去西藏有两个任务，一是说服大海上师和西藏上层官吏归顺南明，至少不投降满清八旗；二是做茶叶丝绸生意，发展西藏地方经济。为了防止与南明军队和西藏地方军队发生冲突，我想将八百兵士编成八个‘马邦队’，但实行明朝的军队编制。有五个骑兵“马邦队”，一个火枪‘马邦队’，一个火炮‘马邦队’，一个后勤保障‘马邦队’。这支马邦队既是商旅又是军旅，通常情况是与藏民做生意的商旅，遇到战事就是能打仗的军旅。我们原来的小分队负责军营的保卫工作和作战联络任务。” 小双说：“我们去西藏的军事装备必须要作一些改进。西藏气候变化莫测，昼夜温差极大，真所谓‘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早穿皮袍午穿袄，围着火炉吃西瓜’。特别是帐蓬和服装都应该与四川不同。”王士珍说：“西藏都用牛皮做帐蓬，但是夜间温度低，冻得硬邦邦的，必须在帐蓬内点燃火堆烘烤一会才能收起来，耽误行军进程。穿戴的服装也应该与藏民相同，不然骑马坐一会儿腿脚就冻僵了，必须下马走一段路才能再骑马行军。” 天赐思忖了一会，提议道：“帐蓬可以做成绵的，遇到雨雪天，在外边盖一层油布。穿戴仿照藏民的皮袍，不过上身要做成活动的，热了可以脱，冷了方便穿上。”天赐略加思索，画了一张服装设计草图，交给小双：“就照我的设计图样制作。”小双看后高兴道：“少爷，你设计的服装既新颖美观，又耐穿实用，真是独具匠心。”王士珍又提议道：“吃的食品最好也与藏民的相同，做些糌粑、酥油茶，烤制些牛羊肉干，便于携带，经久不坏，再酿造些青稞酒，可以御寒。”天赐为此开了两家作坊，专门制作进藏的所需的服装和食品。经过两个月的紧张的赶制，进藏所需的帐篷、服装和食品都准备就绪。 天赐说：“现在西藏已经进入冬季，要等到明年春天再进藏。每年到腊月我都要带领小分队弟兄回到苏州过年，成都联络站就交给卞文雄了，大双和小双二位当你的助手，办事更加得心应手了。”卞文雄和小双为他们准备了充足的粮草食品和露营帐篷、枪支铜炮，还有从云南带来的土产礼品。天赐他们这次从陆路由成都经重庆、安康、到湖北的襄樊、武昌、黄石再到安徽的安庆、宣城，最后途经浙江的湖州到达苏州。一路上他们扮成长途押运货物的镖局马队，每过一处关卡都用银子贿赂官吏，所以没有遇到阻拦，一路顺风到达苏州。 江南仍有秘密抗清组织和队伍坚持抗清复明斗争，清军的密探、奸细到处追捕抗清志士，所以小分队弟兄只能隐秘的回家探亲，队伍驻扎在太湖隐蔽的小岛上。天赐扮成富商纨绔子弟回到愚园家中，过着隐居的生活。儿子云汉十五岁了，个子已与父亲一般高，俊雅英武，熟读四书五经，考中了秀才。他说：“爸爸，明年我要与你并肩战斗，像夏完淳那样做个少年英雄。”天赐说：“你在苏州同样能从事秘密的抗清斗争，再说家里还有年迈的曾祖父母、祖父母要你和母亲照顾。你是我家的顶梁柱了。” 云汉说：“我正在研发一种能连续发射的步枪，还想研制威力更大的火炮。”天赐说：“你可以到北京去拜汤若望和德国专家为师，这样你可以学到许多先进技术。”云汉说：“去北京可以与云瑶妹妹在一起了，我经常梦见她。”元贞问：“云汉，你喜欢云瑶还是丹霞？”云汉羞涩地说：“两个都喜欢。”元贞笑道：“你只能娶一个进门呀？”云汉笑呵呵故作沉默。天赐戏言道：“既然难以割舍，那就两个都娶进门吧。”云汉幽默道：“一山怎么能容二虎？”逗乐了老太爷、老太君、曾祖父母和祖父母：“云汉早已胸有成竹，心有灵犀了。” 夫妻俩离多聚少，今夜同床共枕，有说不完的枕边话。元贞说：“这两年谷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我想开个钱庄，发行银票，在江浙可以通存通兑。”天赐说：“目前局势还不稳定，就是江浙的官署银票也无法通行。”久旱逢甘雨，女人三十如狼如虎，不等天赐动手，元贞就迫不及待地上床，同他交颈叠臀地缠绵起来。 天赐在愚园与家人共享天伦之乐，还是牵挂西藏之行，刚过元宵节就率领小分队弟兄回到成都，继续训练志愿兵，准备进军西藏。 阳春三月，成都已经是春暖花开，春回大地，一支庞大而奇特的马邦队，浩浩荡荡又悄无声息，迅捷的行进在神秘的茶马古道路上。由天赐率领的这支马邦 队从成都出发，途经百丈邑、雅安、泸定、康定、雅江，在理塘休整一天，又经巴塘、芒康、左贡、巴达、吉塘，由于纪律严明，训练有素又准备充足，只用了半月就一路顺利到达昌都。一路上他们给这些地方带去了茶叶、丝绸和布匹，无不受到当地客商和藏民的欢迎，也带来了丰厚的利润。 昌都是乌思藏的东大门、前藏重镇，是四川、云南进入乌思藏的交通枢纽。天赐说：“我们在昌都休整两天，给士兵每人发一两银子的红包，让他们在昌都好好玩乐两天。”他又对陪房丫头小燕子说：“昌都是你的出生地，你的父母都安葬在这里。我给你一大笔安家费，找个好男人嫁了，好好过日子。”小燕子连忙表白说：“少爷，我不想离开你，一辈子做你的陪房丫头。”小双也说：“少爷，你就把小燕子留下吧，要是她嫁人，谁来伺候你的饮食起居。”天赐劝勉道：“傻丫头，陪房丫头总是要嫁人的。我不能耽误你的青春。再说我们马上要到拉萨，路途艰难险阻，也不能把你带在身边。我叫小双给你在昌都安个家。” 事有凑巧，天赐在招待昌都客商的酒宴上，认识了小燕子父亲过去的老板郑德阳，他非常喜欢小燕子，托人说媒想给他丧妻不久的小儿子做填房。小燕子与他小儿子也是从小在一起光屁股长大的玩伴，一拍即合，一蹴而就，成就了她美满婚姻。天赐给小燕子一笔丰厚的嫁妆，郑家是人财两得，其乐融融。 昌都水源丰富，扎曲和昂曲两河交汇于此，砌成四个坝子，东边的叫四川坝，西边的叫云南坝，中间的叫加惹坝，南边的叫马草坝。天赐赞美道：“昌都是一块风水宝地，扎曲、昂曲、色曲和澜沧江，三河一江在这里交汇成一个水岔口，所以昌都又名水岔口。你看这湛蓝的天空，苍茫的草原，神山圣湖，亘古雪峰，康巴风情，藏传佛教，辐射出古朴又永恒的魅力，真是锁在横断山脉深处的一块神秘的净土。”王士珍说：“昌都地形复杂，从山谷到山顶落差四里，山谷是地毯似的草场，山腰是莽莽的森林，上边是五彩缤纷的杜鹃花丛，山顶是重峦叠起的雪峰，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山里有清金丝猴、金钱豹、藏羚羊、白唇鹿、盘羊、黑颈鹤、马熊、锦鸡等珍稀动物。”大双说：“少爷喜欢打猎，明天我们上山打猎去。”天赐兴致勃勃：“好啊，我们明天比赛看谁打的野味多。” 金磊说：“天赐你真不愧为有远见卓识的江湖泰斗，短期内就组织起一支精干的志愿兵，进军西藏，胜利到达了昌都。”邢姬笑嘻嘻道：“文成公主远嫁西藏时历尽艰难险阻，你进军西藏虽然路途遥远如临深渊，但身边还有个如花似玉的陪房丫头侍寝，有情侣相伴，也就不会觉得艰辛了，真是艳福不浅呵。”谷宗义笑呵呵道：“我这个人就是有女人缘，她们心甘情愿跟随我，不愿离去，到波密我又邂逅了一位藏族少女，经历了一段生死之情。”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85章 波密王国 第八十五章 波密王国 金磊说：“西藏早在西汉时就是中国的疆域，那时称为唐旄、发羌。唐朝时称吐蕃，逻些城是它的首府。元朝、明朝时属宣政院辖区，称为乌思藏。汉藏通婚，本是一家亲。”邢姬说：“文成公主为藏族的经济、文化的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谷宗义说：“乌思藏是政教合一的政治制度，情况比较复杂，难以避免发生内乱外患。幸好我们先与波密王建立了同盟兄弟，在那里有了我们的一块根据地，成为进军拉萨的可靠军事基地。” 小双说：“昌都也是茶马古道上的一个商贸重镇，这里居住着汉、藏、蒙、纳西和尼泊尔、印度的商人与侨民。这次我们在昌都的生意特别兴旺，茶叶、丝绸、布匹非常旺销。回去的时候是否收购一些昌都的土特产冬虫夏草、贝母、雪莲什么的？”天赐说：“对于中药材我颇有研究。冬虫夏草是青藏高原的特产，有很高的药用价值。其实冬虫夏草既非虫，也非草，是一种虫草菌类。每年夏季有一种飞蛾在草地中产卵，当幼虫被虫草菌吞噬后，第二年就萌生成虫草菌。这种虫草菌只能野生，不能人工培育。虫草有许多种，不是所有虫草都有药用价值的，有的虫草还有虫卵和细菌，很难保存，弄不好会霉变，要好好监别。虫草清洗时很有讲究，只能在常温水下冲洗一分半钟，弄不好会丢失药用价值，最好是洗净后生吃。昌都出产一种虫草叫昌都黑，比较名贵。我们还是等到从拉萨回来时再采购一些吧。” 卞文雄说：“听原来驻守昌都的志愿兵说，昌都不像拉萨，它是茶马古道上的一个商贸重镇，南来北往的客商云集于此，将内地的茶叶、丝绸、布匹、日用百货、瓷器等奢侈品运往鸟思藏、尼泊尔和印度，又把乌思藏的土产冬虫夏草、贝母、雪莲、藏羚羊角、麝香运往内地。昌都囊括了原始宗教到藏传佛教的白教、红教、花教和黄教各个教派的寺庙。藏民的主要食品是酥油茶、糌粑、风干肉和青稞酒。遍布大街小巷的茶馆是藏民们必去的饮茶娱乐场所，他们可以不吃早饭，但不能不喝酥油茶。藏民能歌善舞，锅庄舞、藏族歌谣、对歌，别有一番雪域高原的藏族风趣。”天赐说：“听说着名的藏族史诗《格萨尔王》就在此产生并流传，还有卓舞、芒康弦子、丁青热巴，独具一格的异域风味，我真想去拜访会那些会唱《格萨尔王》史诗的艺人，采集有关藏族的民间文艺风采。据说这里最有名的寺庙是强巴林寺，经常有盛大的佛事活动。明天是酥油花灯节，我们一起去看看。” 强巴林寺位于昌都镇第四台地上，由宗喀巴弟子下·喜绕松布创建于明英宗正统二年。有五大活佛世系，十二个扎仓，僧人最多时达一千二百人，数以万计各类佛像，上千平方壁画，众多唐卡画，彰显了昌都地区能工巧匠的聪明才智。强巴林寺的法事活动很多，有藏历一月三日到二十五日的传诏大法会，是格鲁派创始人宗喀巴发起的祈祷大会，僧侣和信教藏民向释伽牟尼像祈祷，并举行格西学位辨经和考试。藏历二月二十七日到二十九日的古庆神舞是消灾驱鬼，祈求五谷丰登，牲畜平安，社会安定祥和的大会。 今天是酥油花灯节，藏语叫觉阿却巴，是庆祝释迦牟尼与其他教派辨经胜利的盛大庆典。清晨，天赐带领小分队弟兄和部分志愿兵来到强巴林寺，只见成百上千的僧人和信教藏民在强巴林寺手摇转经筒，口念六字真言，围坐在寺庙周围转经。晚上，在各个扎仓经堂，搭起花架，放上彩色酥油捏成的各种神仙、五大活佛像，各类花木鸟兽，点上酥油灯，祝福祈祷。酥油花灯节，就像汉族的元宵花灯节一样，真是人山人海，颇为壮观。天赐、卞文雄、大双、小双、王士珍和部分志愿兵虔诚的加入了酥油花灯节盛大的庆典队伍，他们也像信教藏民一样，手摇转经筒，口念六字真言，围坐在寺庙周围转经。 天赐慷慨解囊，给寺庙捐赠了一百两银子，住持的活佛接待了他们，以贵宾之礼敬献哈达，招待他们喝酥油茶，并为他们祈祷祝福。大部分志愿兵都曾经驻守昌都许多年，他们说：“藏历二月二十五日还有个恭迎强巴佛活动，整个昌都镇家家户户，男女老少都上街，观看从强巴林寺庙恭迎强巴佛盛典。释迦牟尼圆寂后，为迎接强巴佛化度众生的时代早日到来，抬出强巴佛，众生口念超度经，绕强巴佛转一圈。据说这样可以祈求强巴佛早日化度众生。”天赐他们在强巴林寺逗留了一整天，晚上搭起花架，放上用彩色酥油捏成的神仙活佛像和花木鸟兽，点上酥油灯祝福祈祷，一直欢腾到后半夜才回到宿营地。 天赐他们在昌都休整了两天，又启程沿澜沧江南下，途经吉塘、邦达、白玛、吉达、然乌终于来到了波密。这一路上真是历尽艰难险阻，苦不堪言。一是山高谷深，森林密布，荆棘丛生，走在山谷崖壁间开辟出的崎岖不平的羊肠小道上，汹涌澎湃的江水就在脚下奔流，骑马行进反而缓慢，只能牵着马步行。特别是要通过索道或藤条渡过险象环生的江水，只能一人一马的单骑前进，那些火炮、辎重和货物更是费尽心机才过的江。二是气候恶劣，变化莫测，清晨骑马冻僵腿脚，只能骑一阵，再下马步行一阵，到中午热的时候要穿单衣，幸亏来时做的特制皮袍，上半身是活动的，便于穿脱。二是不通藏民风俗习惯、宗教礼仪、地方方语，特别是在偏僻的乡村，还过着刀耕火种、狩猎打渔的原始部落生活，大批马邦的到来，往往引起他们的恐惧，造成许多误会，有时甚至发生武装冲突。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他们避开藏民村落，经常在野兽出没的山谷野营露宿。幸好他们的帐蓬是绵制的，外边罩上一层油布，可以防雨雪，就这样帐蓬内还得点上一堆篝火取暖。经过半月的艰苦卓绝的行军，终于来到了波密。 王士珍指着前面掩隐在毛桃花丛中，若隐若现，惹人喜欢的波密镇，兴奋的说：“我们终于脱离藏北恶劣的山水，来到了波密就像进入另一重天地。波密是藏南重镇，现在正是毛桃花盛开的季节，高大的毛桃树映衬着晶莹的雪山，平添一份艳丽英气。”小双说：“听那些到过波密的志愿兵说，波密民风强悍，不服当地政府噶厦的管辖和命令，拉萨的噶厦政府多次派兵征伐，都未能成功。波密王及其将领事实上是这块土地的统治者，他们有自己的一套独立行政机构和地方军队，成为藏南地区的独立王国。” 天赐说：“我们可以利用鸟思藏官场上层官吏之间，以及拉萨和波密之间的矛盾，首先在藏南站稳脚跟。俗话说，礼多人不怪。只要‘用之以厚礼，晓之以情义’，一定能与波密王结拜成亲密盟友，在波密建立一块可靠的根据地，再逐步向拉萨进发，实现我们进藏的战略目标。” 天赐派大管家卞文雄和小双带上一份厚礼到扎木营官嘉措家拜访，嘉措一直是亲近明朝的，反对投降满清，他们受到嘉措的热情款待。卞文雄说：“我们大少爷是成都有名的富商，这次不远万里亲自率马邦队来到藏南，就是想打通由四川通往缅甸、印度的茶马古道，想在波密建立一个驿站，与藏南客商做生意。”嘉措说：“我们藏南的商贾与成都的富商巨贾世代来往。近十年来，由于内地战乱频频，断绝了交往。这次谷大少爷亲自到波密建驿站，真是可喜可贺，我们理当鼎力相助。”第二天，天赐在管家卞文雄和小双的引领下，携带大量茶叶、丝绸、布匹和金银珠宝，亲自到嘉措家登门拜访。嘉措设酒宴招待他们，酒宴上嘉措让一群妙龄女子表演藏族歌舞陪酒助兴，还举行了马术、射击比赛。 有一位女子，年龄约十五六岁，貌若天仙，婀娜多姿，既能歌善舞又矫健机敏。她马术精湛，骑在马上可以一连拔起四个马竿，骑马射箭，百步之内可以一箭射中靶心。她漂亮的容貌、身姿和出色的歌伎、马术，引起了天赐极大的兴趣。陪酒的第巴看在眼里，热情推荐道：“她是嘉措最心爱的歌舞伎，谷大少爷要是喜欢的话，就赠予你做个美姬。”小双最能揣度天赐的心思，便信口开河道：“承蒙第巴的盛情相赠，却之不恭，我代我们少爷谢谢第巴美意。我们少爷身边正好缺少个侍寝的陪房丫头。”天赐酒已半酣，笑逐颜开，默然答应了。 第二天，没料到嘉措竟然真的将芳艽送来了。嘉措说：“我已经跟波密王白马松布和将领林噶额尼等说明了你们的情况，到波密来建立茶马互市，波密王大加赞赏，今天要在波密王宫举行盛大宴会欢迎你们。”天赐在营地款待嘉措一行，还命大管家卞文雄和小双给宫廷送去大批名贵的丝绸、布匹、金银珠宝和奢侈品。在波密王宫的宴席上双方商定，准予他们在波密建驿站，并允许马邦队在噶朗驻扎。天赐终于在波密站稳了脚跟，建立了一块可靠的根据地。 晚上，他们兴高采烈地从波密王宫回到宿营地。卞文雄和小双早就将天赐住的帐篷重新装饰一新，就像一间奢华、温馨的洞房。卞文雄和小双调侃说：“少爷，你从昌都率领我们一路上历尽艰难险阻，终于在波密建起了稳定可靠的驿站，有了一个安乐窝。今夜是你和芳艽的洞房花烛夜，好好过一个销魂之夜。”天赐醉眼惺忪地进入洞房，好长时间没有碰女人了，看到端坐在毡床上的芳艽，顿感血脉贲张，沸沸扬扬。熊熊燃烧的火塘，烘烤得洞房内温暖如春，天赐便趁着酒力将芳艽搂抱在怀中，亲吻抚爱，交颈叠股地缠绕在一起，难解难分。他抚摸着她羊脂玉般温柔的玉体，寸地询问：“芳艽，你怎么成了嘉措的歌舞伎？又如何愿意做我的美姬？” 芳艽被天赐亲吻得喘不过气来，羞答答地回答：“我父亲是藏族，原来是拉萨噶厦的地方官，母亲是汉族，祖籍成都。前几年鸟思藏的噶厦地方政府想投降满清，发动了驱汉运动，我父亲因为同情明朝官吏，被他们以‘私通汉官罪’凌迟处死了，我逃到波密，成了嘉措的歌舞伎。如今我已经是家破人亡，孤身一人。在酒宴上你是如此风流倜傥、潇洒英俊，我真是一见钟情，难以忘怀。我愿意远涉千山万水，跟随你到成都。听母亲说成都被张献忠的农民军血腥屠杀，已经夷为平地，我母亲的亲戚全部罹难。我只求你把我带到成都，做你的姬妾，相伴终老。” 天赐正经地告诫芳艽：“我是终身不娶姬妾进门的，既然你如此倾慕于我，我会善侍你的。”只听天赐欢畅地喘息着，芳艽娇滴滴地呻吟着，两人股臀缠绕，欢乐无比。天赐惊喜道：“原来你还是个玉女之身。嘉措这个色狼没有碰过你？”芳艽说：“他几次想与我同床共枕都被我断然拒绝了。” 天赐感到欢快如流，情不自禁地激情缠绵起来，芳艽似夜莺般宛转啼叫，鏖战到雄鸡起舞，天色黎明方才罢休。天赐想不到进藏之后苦尽甘来，在藏南的波密与一位藏汉混血的美姬同床共枕，度过了销魂的一夜。 天赐派卞文雄和王士珍率领八百志愿军组成的马邦队，驻守噶朗，他和小双、大双带领小分队弟兄驻足波密驿站，开展茶马互市，生意十分兴隆。波密是藏南一个高度自治的独立王国，是在川滇藏在三角地区一块风水宝地，茶马古道上的一个商贸重镇，沉淀了一千五百多年的丰厚历史，是远古至今马邦和商队穿梭的险峻商路上的驿站，鲜为人知的马邦互市。波密的马邦互市开通以来，吸引了波密及周边地区林芝、山南甚至拉萨来的客商，还有缅甸人带着山货换取中国的日月百货，交易大都是以物换物。 小双说：“与我们做生意的客商大户，他们购买大宗的茶叶、丝绸和日用百货，我都要求用银子结算。但是大多贫困的农牧民，都想以物换物进行交易。”天赐说：“贫困的农牧民手头没有银子，只有雪莲、羚羊角、冬虫夏草、麝香、藏红花等山珍和药材，我们就同他们以物换物，尽量多收购一些，帮助贫困的藏民，为藏区的商品流通，发展地方经济多作贡献。”小双说：“少爷做生意讲究诚信和善意，真是菩萨心肠。” 王士珍说：“在工布最东边的德摩，当地盛产麝香。那里有一种獐子身长有三四尺，春夏之交发情的时候，侧卧在山谷之中，肚脐眼张开，散发出腥臊臭味吸引蚂蚁、虫子前来叮咬，獐子感到痒痒，肚脐眼一合，蚂蚁、虫子都吸吮进去，与肚脐中分泌的粘液混合在一起，如此往复数次，便奇迹般地蜕化为麝香。”小双说：“昨天我收购到一种足有一两重的蛇头麝香。据牧民们说，那是很大的一条蛇，闻到獐子散发的腥臭味也来吮吸叮咬。獐子便将蛇头骤然咬断，然后蛇身慢慢腐蚀脱落，那蛇头留在肚脐眼中，逐渐形成大块的麝香，重的能达一两多。”天赐叮嘱道：“一定要按质论价，不能垄断市场，压低价格，欺行霸市，让农牧民吃亏。” 正值毛桃花盛开季节，天赐把驿站的茶马互市生意交给小双经营，他带着芳艽还有两个保镖从波密到林芝、林县去观赏雪山、冰川峡谷里的野桃花，大双带领部分小分队弟兄负责路上的安全警卫。芳艽热情洋溢介绍波密的毛桃林：“藏东南的毛桃树属于野桃树，树型高大，树枝粗壮，与江南的碧桃、绛桃截然不同。毛桃花朵很小，且只有粉白和嫩红二种颜色，但是花的密度特别高，开起花来密密匝匝，成千上万朵聚集在一起，蔚为大观，让人感受到一种异域的宁静和高远。”天赐观赏了野桃林的美景后赞美说：“我见过云南的光核桃，枝条匀称茁壮，花多色艳，层层叠叠，令人眼花缭乱。也观赏过四川的油桃树，枝干挺拔，柔软下垂的枝条宛如少女的秀发。看了波密雪山峡谷前的野桃林，真可谓是桃花中的王者，令人叹为观止。” 天赐他们从波密到林芝，到林县，一路观赏雪山峡谷前的藏南桃林，既让人宁静致远，浮想联翩，又令人心驰神往，思潮起伏。雪山、冰川、峡谷、漫山遍野的野桃花、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还有水草丰盛的高山牧场，千年云杉王，鲜艳夺目的黄牡丹，真是一片神奇的土地。沿途散落的村子，居住着鲁巴族村民，还过着结绳记事、刀耕火种原始生活。纯朴的路巴族部落酋长和村民，跳起路巴歌舞迎接远方尊贵客人的光临。这一切都令天赐和芳艽心驰神往，迷恋陶醉。 夜晚，天赐搭起帐蓬和芳艽独自野营露宿在野桃林中，憨厚的大双带着两个保镖和小分队弟兄们在桃林边牧场上搭帐蓬守卫。天赐怀抱美姬芳艽，一边观赏月光下静寂的雪山、冰川、桃林，嗅闻着野桃花、牧草和女人身上散发出的幽香，一边饮酒作诗，歌咏舞蹈，恍惚倘佯在天宫神阙，真是心旷神怡，其乐无穷，赛过活神仙。 酒至半酣天赐心情激荡，热血沸腾，干脆将衣服脱掉，搂抱着在野桃花丛中轻歌漫舞，并肩躺在芳菲的草地上晒月光。天赐搂着芳艽的后背抱在腿上，在月光下浪漫地缠绵悱恻，正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风流无比。天赐诗意大发，即兴吟咏了一首《野桃花》： 阳春雪山野桃香，娇艳婀娜峡谷藏。 怀中青藏雪峰女，侠客风流效楚王。 天赐兴味盎然，将芳艽抱在怀里，一边亲吻香腮，一边踏着舞步行走，咏叹了一首《月光曲》： 月老牵线做红娘，月下情人来幽会。 情郎交上桃花运，月落莺啼尚未归。 天赐在月光之下，野桃丛中浪漫风流过后，将芳艽抱进帐蓬，交颈叠臀地缠绕在一起。一阵激烈的鏖战过后，顿感极度欢快，浑身通泰，魂飞天外。一直到雄鸡起舞，晨曦薄明，方才舒畅地酣睡。 翌日天赐精神抖擞的率领小分队弟兄们进入雅鲁藏布江大峡谷探险考察。雅鲁藏布江在姜纳乡境内与尼羊河汇合，只见尼羊河水受到雅鲁藏布江水冲击，竟然逆流而上，形成江水倒流的奇观。汹涌澎湃的雅鲁藏布江在无数的雪峰和碧绿的群峰之间陡然切削出一条大峡谷，浩浩荡荡向南泻注入印度洋。由墨脱到边境小镇派镇，便是大峡谷的出口处。每年去加拉朗朝圣的信徒，把这里作为大本营，所以有背包客圣地之称。天赐手搀着芳艽攀登上观景台，近距离的观赏云中天堂南迦巴瓦峰。他们站在观景台上如堕烟海，放眼眺望，恍若腾云驾雾，犹如遨游天宫神阙一般。 第二天，他们渡过岗嘎渡口，沿尼羊河前往林芝，但见尼羊河堤岸旁、小溪畔、以及散布在峡谷里的藏族、格巴族、门巴族原始村落周围，漫山遍野，铺天盖地都是盛开的洁白、粉红色的野桃花和金灿灿的油菜花，真是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仿佛置身在花的海洋。三面环山的林芝桃花沟，清澈的溪水从山崖倾泻而下，沿乡村小道经邦纳村，穿过柳荫大堤，到达雅鲁藏布江的老林芝渡口。溪涧边碧绿的柳树有的长在水里，有的长在滩涂小岛上，有的长在青稞地里，或者独立生长，或者成排连理，棵棵造型优美，巧夺天工，令人赏心悦目。他们看到了日照金山的奇观，金光万丈，令人眩目。芳艽高兴道：“难得一见日照金山，真是太幸运了。据说这是预兆前世的情人在今世喜相重逢。少爷，你就是我的前世情人，今日得以在雪山峡谷的桃花沟喜结良缘，真是万里姻缘一线牵，这是我们的缘分到了。”天赐半信半疑，沉溺在饱尝大自然的美景和饱餐女子美色的甜蜜之中。 天赐带领小分队弟兄下山抵达鲁朗。他们在鲁朗品尝了佛手参炖石锅鸡，喝酥油茶和青稞酒，观赏久负盛名的鲁朗林海景区。芳艽说：“鲁朗在藏语中的龙王谷的意思，又名‘叫人不想家’。进入鲁朗林海，会被林区的美景迷恋，留恋忘返，再也不想家了。”鲁朗林海波澜壮阔，连绵起伏，他们沿德木河进入原始森林，林中有造型奇特的千年古松，成片的沙棘林，种类繁多、从未见到过的珍稀植物。他们穿过水草丰盛的高山牧场，来到排龙门巴族村寨野营露宿。在茫茫林海又走了两天到达扎曲村落，只见雅鲁藏布大峡谷在此大拐弯，进入世界第三大峡谷帕龙藏布大峡谷，雪域江南的美景尽收眼底。 天赐赞美说：“帕龙藏布大峡谷与我们到过的怒江、澜沧江干热的峡谷不同，这里有印度洋暖湿气流吹来，四季温暖如春，形成了平静如镜的高原湖泊、纵横交错的河网和大片湿地，犹如到了风光旖旎的江南。你看那晶莹剔透的雪峰、神秘的原始森林和古老静谧的村庄倒影在清澈湛蓝的古乡湖里，真是一幅诗情画意的山水画、美不胜收的桃源仙境。” 第二天他们来到冰川之乡，规模宏大的波堆藏布冰碛丘陵。几万年前这里是延绵四百里的一条大冰川，随着冰川的侵蚀消融，在碧绿的草甸上形成了高达数十丈的波澜起伏的丘陵，其间有洼地积水成湖，几十个小湖泊星罗棋布的散落在草甸上，牧民们在草甸上自由自在的放牧牛羊，湖中生长着珍稀的冷水鱼裸鲤鱼。他们兴致盎然的在林区和湖滨打猎捕鱼，晌午大快朵颐，品尝山珍野味，还有那肉质细嫩，口味鲜美的裸鲤鱼。晚上在桃花源朱西村野营露宿，村周围有原始青岗云杉，成片的冷杉林，有上百年的古老房屋。 翌日他们虔诚的拜访了半山腰上那座已有四百多年历史的普龙古寺，烧了四支高香，祈祷乌思藏之行一路平安。朱西有高达数百丈的冰川悬谷，正值冰川消融旺季，一条瀑布从冰川悬谷垂直倾泻而下，蔚为壮观。冰川下有上百个色彩斑斓的小湖，倒映着神奇的雪山群峰。天赐和小分队的弟兄们无不赞叹：“真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难得一见的绝妙奇观！” 天赐对冰川悬谷的形成颇有一番研究：“冰川分成主冰川和支冰川，支冰川的厚度比主冰川小，侵蚀力较弱，底床坡度也小。冰川消融退却后，支冰川就成为悬谷。雨季或消融旺季时，消融的冰水形成瀑布，从悬谷垂直落下，变成罕见的冰川瀑布。”大双称赞说：“少爷真是一位学问高深的地理学家、旅行家和探险家，我们跟随少爷旅行探险，有一辈子学不完的知识。” 几天后他们从鲁郎又回到了波密。芳艽说：“波密在藏语中是祖先的意思，这里又是川滇藏交界的金三角地区，一条蜿蜒曲折的茶马古道从这里穿过，通往缅甸、印度，所以波密沉淀了二千多年古老历史，有藏、汉、格巴、门巴族和缅甸、尼泊尔、印度人居住在这里。”天赐说：“波密是藏东南的交通枢纽，长期脱离乌思藏地方政府的管辖，成为一个高度自治的独立王国。所以我们利用这种矛盾可以与波密王成功合作，在波密建立驿站，站稳脚跟进军拉萨。”谈天说地一挥间，波密小镇已经近在尺咫，平静如镜的噶郎湖，莹白的雪山群峰，茫茫的森林，寂静的村庄尽收眼底。 小双早就为天赐他们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接风洗尘晚宴。小双悄悄地对天赐说：“最近我发现从拉萨来了一批形迹可疑的客商，神出鬼没，经常在我们驿站附近转悠。少爷，我们一定要警惕他们有什么阴谋。”天赐警觉道：“会不会是拉萨的大海上师派来的奸细？今夜派小分队弟兄轮流值班，千万要提高警惕。” 这时，一抹金色的落日余晖斜射在雪山峰峦之上，又呈现出日照金山的奇景。芳艽惊叹不已，伤感道：“少爷，你的前世情人与你喜相重逢后，行将跟随落日余晖香消玉殒了。”天赐说：“你不要相信那些俗不可耐的八卦传说，都是些无稽之谈。我还要把你带到成都去呢。”芳艽平静地说：“我能与你喜续前缘已经心满意足了。我们还有一段生死相恋的情缘未了。” 夜宴过后，天赐和芳艽回到他们在驿站的客房，缠绵悱恻过后天赐只小睡了一会，脑海里在思考小双说的那批拉萨来的客商，他们为什么神出鬼没的半夜在我们驿站转悠？会不会是拉萨大海上师派来的密探和奸细？我们将如何应对这复杂危险的局面？巨大的压力和焦虑悄然袭来，他已经全无睡意。他搂抱着芳艽尽量放松自己紧绷的神经。 五更时分，他听到房梁上似乎有梁上君子潜伏的声息，便悄无声息的叫醒芳艽，穿上衣服。他那双猫头鹰似的夜视眼睛已经警觉的捕捉到了那梁上君子的身影，他准确无误的射出一支飞镖，正中梁上君子的咽喉要害，没听一声喊叫，梁上君子便从梁上跌落下来。天赐眼明手快，便将他擒拿到手。谁料到他的同伙此时从梁上一个燕子飞跃，纵身从背后向天赐一剑刺来。芳艽惊叫一声：“少爷，背后有刺客！”瞬间，她奋不顾身的从后背抱住天赐。 与此同时，只听那位刺客一声惊叫，刺出的那一剑偏离了方向，只刺到了芳艽的左臂。原来在门外守卫的保镖听见芳艽的惊叫声，迅捷飞跑进来，射出一支飞镖，正中刺客拿剑的右臂，避免了一场惨剧的发生。随后赶来的值班弟兄将潜入驿站的三名匪徒全部擒拿到天赐的卧室。此时芳艽才感到左臂一阵阵剧烈的疼痛，鲜血正从袖子汩汩的向外流淌。天赐心疼的给她包扎伤口：“你为什么要替我挡住这一暗剑？万一伤了性命我会内疚终生的。”芳艽真挚地说：“我知道少爷你们都是好人，为了抗清复明不畏艰难险阻来到乌思藏。这支队伍不能没有少爷，我能为你挡住这一暗剑感到欣慰。苍天保佑，只伤了点皮肉，没有大碍。”天赐心疼的把她搂在怀抱，在场的人都深受感动。 天赐亲自审问了三个密探，在恩威并施和正义情感的感召下，他们老实交待了此行的目的：“我们都拉萨的民兵，受拉萨噶厦官吏的派遣，到波密侦察你们这支特殊马邦的营地情报，并潜伏下来，为拉萨噶厦军队攻打波密作内应。头目已将你们布防的情报送出，又派我们来刺杀你。”他们交待了拉萨噶厦军队进攻波密的部署、路线、日期和联络方式。天赐派小分队弟兄侦查到了这邦作内应的民兵在波密隐藏的窝点，迅即调动驻守在噶朗的八个马邦小分队，将他们一网捕获。天赐给他们每人发一两白银，并说服这些受蒙骗的拉萨民兵配合打一场伏击战。天赐派王士珍将拉萨噶厦军队要进攻波密的情报转达给波密王白马松布和他的将领林噶额尼。波密王立即召开军事会议，部署抵御拉萨噶厦军队的进攻，并邀请天赐他们参加会议。 波密王说：“我们将军队屯驻在噶朗王宫附近的密林中，哪怕有千军万马的外来之敌都难以攻入，只要对峙数月，敌军粮草耗尽，自然就不战而退了。”天赐说：“据我们得到的可靠情报，拉萨色拉寺接大海上师的密令，征调硕般多等地的一万多民兵与噶厦军队一起，从鲁朗和科麦两个方向进攻波密，其主力从西南方向攻打波密镇，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我想将计就计，在波密西南密林埋伏三千军队，派已经投降的拉萨民兵诱敌进入伏击圈，将他们一网打尽。” 林噶额尼将军说：“我们手下军队不足三千名，这点兵力不足以围歼一万多的拉萨军队。”波密王说：“我们可以征调鲁朗和科麦等地的民兵六千名，加上谷大侠的马邦队，也有近万名将士了。”天赐说：“我们有火枪队和火炮队，在武器装备上就比他们先进。只要他们进入我们的伏击圈，就先用火炮和火枪轰击、扫射，然后再出骑兵冲杀，完全可以将他们消灭在伏击圈内。”波密王高兴道：“谷大侠真是运筹帷幄，指挥若定。制定的‘瓮中捉鳖’歼敌计划十分周密，我看有决胜千里的把握。林噶额尼将军你和谷大侠一起指挥，我马上去征调民兵，准备粮草。” 天赐说：“我这里有三千两银子，捐赠给波密王国作这次战役的军饷。”波密王谦恭道：“谷大侠你真是雪中送炭，你的大恩大德日后怎么才能报答？”天赐说：“汉藏本是一家人，只要能保乌思藏一方百姓平安就是最好的回报。”天赐和林噶额尼将军商量后，决定在鲁朗和科麦两地各部署一千军队，战事打响后即向波密西南方向撤退，诱敌向波密镇西南据点进攻。王士珍负责带领已投降归顺的拉萨民兵去作“内应”，诱敌进入伏击圈。 正如天赐预期的那样，拉萨来犯之敌从鲁朗和科麦两路进攻，战斗打响后，波密的两地驻军即向波密镇的西南据点撤退。初战胜利的敌军即向波密西南据点大举进攻，王士珍带领已反水的拉萨内应民兵去“接应”敌军，诱敌进入了伏击圈后，即消失在密林中。卞文雄指挥火炮队向敌群开炮，密集的炮弹轰隆隆的在敌军中开花。俗话说，骄兵必败，毫无防备的敌军死伤惨重，四处奔逃。天赐指挥火枪队向逃窜的敌军扫射，紧跟着骑兵队发起冲锋。敌军死伤过半，侥幸活命的纷纷投降，只有部分敌军杀出重围，向拉萨方向逃窜。 林噶额尼将军命令乘胜追击，务必全歼敌军，他们一直攻到工布江达。天赐劝诫说：“穷寇勿追，放他们一条生路，好去给大海上师复命。只要拉萨噶厦政府不投降满清，我们可以派代表与他们和谈。”波密军队大获胜利，拉萨危在旦夕，纷纷传言，明朝军队有神枪神炮，似天兵天将，马上就要攻打拉萨，引起了大海上师的极度恐惧。不久，大海上师带领拉萨噶厦上层官吏、喇嘛、贵族遂逃奔印度。 天赐他们顺利进驻拉萨，他与林噶额尼将军约定，不许士兵骚扰拉萨的僧侣百姓，违者严惩不贷。为了安定民心，天赐在拉萨开设了茶马互市，销售茶叶、丝绸、布匹和日用百货，价格低廉，货真价实，受到拉萨市民的欢迎。拉萨市场商铺店家很快都恢复正常营业，秩序井然，拉萨市民异口同声称赞道：“从成都来了几位勤政爱民的汉官，比噶厦官吏更得民心。”天赐与留驻拉萨的噶厦官员谈判，只要他们不再投降满清，欢迎大海上师回到拉萨。 拉萨形势安定后，天赐在余暇时间携芳艽和小双兴致勃勃地游览拉萨古城。天赐说：“唐太宗时期，吐蕃部落首领松赞干布在此创建基业。在完成统一大业后，松赞干布迎娶唐朝文成公主到拉萨。文成公主建议用白山羊背土填湖建庙。于是把修建好的大诏寺命名为‘惹萨’，藏语意思是‘山羊背上’，后来‘惹萨’被译成‘逻些’，最后又演变成‘拉萨’，意即神圣之地。拉萨与唐朝文成公主有这么一段历史渊源。“芳艽说：“乌思藏的经济文化发展离不开汉族的帮助，拉萨居住着，藏、汉、蒙、回各族民众，理应和睦相处。”小双也说：“乌思藏自古是大明王朝的疆域，汉藏应该是亲如兄弟的一家人。” 金磊说：“你们虽然成功的进军拉萨，可是那位大海上师却逃亡印度去了，你这位江湖说客也无计可施了。”邢姬说：“西藏的问题对中央政府来说往往是一个十分棘手的事情，只能恩威并施，才能卓有成效。”谷宗义说：“我们没有这个能耐，只得到珠穆朗玛峰去探险了。我们居然能从南坡登上了珠穆朗玛峰。”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86章 攀登珠峰 第八十六章 攀登珠峰 金磊说：“自古至今，珠穆朗玛峰从来没有人登攀过，你们是从南坡攀登顶峰的第一支登山队，真了不起！”邢姬称赞道：“你的登山队里还有一位女性芳艽，更让人羡慕不已。”谷宗义谦逊道：“那也是我们运气好，天时地利人和，遇上了登山的好天气。” 拉萨古城伫立在蔚蓝色的吉曲河畔，吉曲河又称“蓝色欢乐之波”。这条拉萨河从白雪皑皑的念青唐古拉山的冰峰雪谷中奔腾而下，雪浪滚滚，喷雾吐云，穿凿无数峻岭峡谷、雪山冰川、高山牧场、盆地田园，在曲水象鼻湾汇入滔滔不绝的雅鲁藏布江，形成蓝白二水相互交融的自然奇观。拉萨城地处群山环抱的小盆地底部，地势平坦，气候温暖，日照充足，有日光城的美誉。每到七、八、九月雨季，白天烈日高照，炎阳似火，等到夜幕降临，一场淅淅沥沥的好雨悄无声息地潜入夜空，洗涤白天的暑热尘土，酷暑的夜晚令人异常凉爽舒适，拉萨可算得上是避暑消夏的最好山城之一。 天赐他们参观了高耸入云的布达拉宫，留守的僧人、喇嘛以贵宾的礼仪热情接待他们，给天赐敬献哈达，诵经祝福，在经堂喝酥油茶。天赐慷慨解囊，捐赠给布达拉宫一千两白银作修缮宫殿用。他们在色拉寺长街的茶馆跟藏民一起喝酥油茶，观看喇嘛们激烈的辩经，虽然听而不懂，但是虔诚之心，溢于言表。他们观看信教藏民手持转经筒围着大诏寺转经，观看信徒们一次次碰着长头，匍匐着行进，身体如波浪般起伏，如同芸芸众生的生生不息、永无止境的轮回。他们观看盛装打扮的藏族女子徜徉在八角街头，那一张张被高原烈日暴晒得黝黑透红的脸蛋上充满纯正的笑容……那些令人陶醉的雪原风情令他们流连忘返。拉萨繁华街市有许多藏菜馆和川菜馆，他们在藏菜馆里品尝鲜美的生牛肉拌汁，咀嚼坚韧的风干牛肉，大块朵颐香喷喷的烤牦牛肉排和手抓牛羊肉，用大碗喝青稞酒，用手捏着糌粑往嘴里送。 此时饭店外有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大胆地走到桌子前，向天赐乞讨：‘这位少爷，可怜可怜给口饭吃吧。”天赐听他说一口汉语，虽然脸庞被高原强烈的阳光晒得黝黑，看上去身材苗条，婀娜窈窕，像腼腆、俊俏的汉族姑娘，就和蔼可亲地询问他的身世。少年伶牙俐齿，落落大方：“我姓金名星汉，小名旺仔，今年十五岁。父亲原来是驻守乌思藏的明朝官员，在拉萨噶厦驱汉骚乱中一家人都被杀害了。我因为在大诏寺看喇嘛辩经，因而幸免于难。几年来我一直在拉萨栖居寺庙，流浪乞讨，期盼汉官重返乌思藏。今天巧遇少爷你们在饭店用餐，斗胆上前求助。请求少爷把我带回到成都老家去吧。” 天赐得知他已经熟读四书五经，精通汉藏两种语言文字，十分怜爱喜欢：“真像个姑娘。你尽管放心，我一定把你带回成都去。你愿意当我的书童吗？”旺仔喜出望外：“愿意，愿意。你叫我干什么都行。”天赐戏言道：“要你当我的金童，晚上陪我睡觉呢？”他爽快地答应道：“行，行。”旺仔熟识拉萨风土人情，成了天赐的书童兼翻译。一边是娇艳的美姬，一边是俊秀的金童，天赐出门都带在身边，形影不离。连日来天赐带着芳艽、旺仔在拉萨到处游荡玩乐，他们去观瞻拉萨各大寺庙，欣赏罗布林卡古老的藏戏，在根培乌孜的山坳里观看蜇蚌寺晒大佛。 有一天他们来到距拉萨二百里的吞巴村，见有一座普通的老房子，并无特别之处，却是香客云集，趋之若鹜，原来是一座香火极盛的寺庙。他们向旁边一间小木屋里的一位老年妇女询问，芳艽与她聊得十分投缘，老妇人悄悄地吐露了她的身世。她说她叫卓玛，年轻的时候曾到寺庙出家当尼姑，一次偶然的机会遇到了同是出家人的格桑，俩人彼此之间产生了情愫，但由于宗教信仰的束缚始终没能逾越佛法的礼数，为了斩断情缘，格桑云游来到这座供奉‘藏文之父’的小寺庙。后来我还俗追随格桑来到这里，想同他开始夫妻生活，但他崇拜‘藏文之父’，不肯还俗。我发誓终身不嫁，建了一间木屋在这里定居，收养了一个孤儿，一个孤女，成年后这对孤儿孤女便结成小夫妻，成了我的儿子媳妇。 她说：“这所老房子看上去极为普通，却是一座香火极盛的寺庙，里面供奉的是‘藏文之父’吞迷·桑布扎的画像。据藏史记载，唐太宗时，松赞干布统一吐蕃后，迎娶了文成公主，还想创造藏文，于是派遣十六名聪明能干的少年去天笠学习梵文。历经艰难险阻、颠沛流离，只有吞迷一人学成归来。他回到故乡住下，经过刻苦研究创造了由四个母音和三十个子音组成的藏文。吞迷去世后，村里人为了纪念这位‘藏文之父’将他住过的房子改成寺庙，供奉他的画像、着作和栓马石。历经上千年，寺庙的香火越来越旺盛，墙上的壁画也越来越多，远近数百里的信教藏民都来这小庙烧香朝圣。”天赐他们慕名进去烧了四炷高香，见墙壁上有一幅气势恢弘的壁画，画面正中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正在蓝天白云下向芸芸众生讲学传经。天赐给寺庙捐赠了一百两银子用于维护寺庙和这幅珍贵的壁画。 天赐他们在拉萨尽情地玩乐了半月，眼看派去印度迎接大海上师的噶厦官员迟迟未归，而且谈判毫无进展，正是遥遥无期。实在闲荡无聊，天赐决定去后藏日喀则游览考察，还打算去攀登珠穆朗玛峰。 日喀则，藏语称“喜噶次”，意即“如意庄园”。日喀则地处年楚河与雅鲁藏布江交汇的河谷地，有草原牧场，河谷粮田，茂密的亚热带森林，还有那终年不融化的雪山冰川世界。日喀则素有乌思藏粮仓之称，是后藏首府，班禅上师的驻锡地。天赐命王士珍率领八百志愿兵和林噶额尼将军一起驻防拉萨，卞文雄经营拉萨的茶叶、丝绸商铺，他携芳艽、旺仔、大双带领小分队弟兄和两名保镖前往日喀则。小双跟随他到日喀则开辟市场，建立茶马互市的驿站。 天赐说：“日喀则是后藏的交通枢纽，西行可达阿里，南行可去珠穆朗玛峰、尼泊尔，北行可抵那曲，东行可到拉萨。我们多带些粮草、糌粑、干牛肉和青稞酒以及野营露宿的御寒装备，我想带领你们到珠穆朗玛峰探险考察。”大双惊喜道：“世界屋脊珠穆朗玛峰还没有人敢攀登过，少爷，你真的要冒这么大的风险？芳艽，你也敢去登山？”芳艽喜出望外：“大双，你害怕了？听说当地的藏民可以为我们作向导，帮助我们登攀顶峰。” 旺仔说：“我跟父亲去过珠穆朗玛峰，可惜遇到坏天气，没能登山成功。芳艽，那里也有藏族女子去登山的，至少可以到达错拉山口，观瞻那顶峰的美景。”天赐赞赏道：“大双，你看旺仔曾经去登攀过珠穆朗玛峰，芳艽都比你勇敢，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哈哈！”卞文雄和小双为天赐准备了充足的登山探险装备，天赐挑选了九名身怀绝技、喜欢体育竞技的小分队弟兄，由大双任队长，加上两名保镖，还有芳艽、旺仔共十五人组成登山探险队。 初夏时节，天赐他们的登山探险队沿着拉萨河途经曲水、仁布来到日喀则，在扎什伦布寺附近的帕拉庄园搭帐篷野营露宿。天赐拜访了班禅上师，与喇嘛和活佛们谈论乌思藏的形势以及前后藏和波密的关系，还给扎什伦布寺捐赠了五百两银子。他们观看了扎什伦布寺的展佛节、跳神节，夏鲁寺西姆钦波节和藏戏。小双很有经商头脑，很快他就与日喀则的客商订立了供销合同，开设了茶马互市，还在小镇的郊区租下一处大院，建立了茶马驿站。 晚上天赐带领弟兄们在藏菜馆喝青稞酒，品尝狗蹄木桌、铁皮火炉、灌肠和手抓牛羊肉。夜晚他们在帕拉庄园搭帐篷野营露宿，围着篝火狂欢。夜深人静，弟兄们都入睡了，天赐与芳艽仍在饮酒赏月，填词作诗，戏嬉调情。但见日喀则的夜色格外姣美，帕拉庄园更是景色迷人，犹如世外桃源、人间仙境。 半夜三更轮到旺仔在篝火旁值夜班，正当他打盹瞌睡时，忽听天赐的帐蓬里传出阵阵喘息声呻吟声和床垫的吱嘎声。旺仔蹑手蹑脚地爬到他们帐篷里，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床下。天赐和芳艽睡的是粗藤条编制的缕空床，透过藤条空隙仰望可以清楚地观看真情实景。皓月当空，一束皎洁明亮的月光穿过帐篷的门缝照射到床底，映照得莹白透亮。旺仔看得馋涎欲滴，如梦如幻，销魂摄魄，心旌荡漾。旺仔恋恋不舍地回到篝火旁，朦朦胧胧便进入了梦乡。梦中他来到一处虚幻缥缈的仙境，见一位酷似芳艽的绝色女子。他禁不住诱惑，把她搂抱在怀里，正当旺仔与那仙子鏖战不休之时，忽然被人唤醒。原来已经五更，大双前来换班。他悻悻地说：“队长你换岗，搅了我的好梦。”大双俏皮的说：“旺仔，是不是梦见仙女了？”旺仔傻笑着支吾其词，羞羞答答地钻进帐篷又昏昏沉沉进入温柔之乡，兴奋道：“我竟然也有梦交了。我长大成人了！什么时候才能怀抱娇妻，享受洞房花烛之欢？” 天赐他们在日喀则帕拉庄园天天休憩娱乐，开怀畅饮，养精蓄锐，同时进行严格艰苦的登山野营训练，锻炼适应高山缺氧、攀登探险的各种本领。天赐他们的登山探险队经过充分准备，选择了一个晴好天气，由日喀则出发经曲下、岗嘎来到珠穆朗玛峰脚下安营扎寨。旺仔说：“我上次跟随父亲来到这里，找了两位当地的藏民当向导，登到半山腰，遇到坏天气，在山上住了两天，冻病了，只得遗憾地下山回家。我看想从北坡登峰困难重重，至今还没有人能登上顶峰，也许南坡登峰要容易得多。”天赐说：“我们先从北坡作个登峰演练，要是登峰不成功，再到尼泊尔去，试图从南坡登顶。” 天赐他们在定日进入珠穆朗玛峰山区，在协格尔的一个藏族小山村野营。他们用重金招聘了两位年轻力壮的向导，一位名叫旺堆，一位名叫强巴，他们说：“去年我们俩曾经攀登到离峰顶半里的冰川上，因为天气突然变坏迷路了，险些丢了性命。你们登山队还有女子，只要能登上错拉山口就可以看到顶峰的奇丽景色了。”天赐从小山村租用了一辆山地马车让芳艽乘坐，在两位向导的带领下这支登山探险队一路顺利来到绒布寺。他们看到了延绵一二百里雄伟壮丽的绒布大冰川，还有那错落有致、千奇百怪的冰塔林，真是赏心悦目、令人陶醉。 绒布寺的住持丹增伦布喇嘛接待了这支特殊的登山探险队，见其中还有一位女子，赞美道：“你们要攀登珠穆朗玛峰，可喜可贺，菩萨会保佑你们的。珠穆是藏传佛教中传说的神女，朗玛是圣母，大地之母。这座神奇的山峰是地球上的圣母居住的天宫，愿登山的勇士们登顶成功。”天赐在绒布寺里的佛像前烧了四支高香，天赐还给绒布寺捐赠了二百两银子。中午他们在寺院旁的小饭馆用餐，喝酥油茶、青稞酒，还有手抓牛羊肉和糌粑。晚上，他们在绒布寺后的山崖上搭帐篷野营露宿。正值登山的黄金季节，温暖无风，早晚都可以清晰地观赏到珠穆朗玛峰神奇又壮丽的景致。 天赐搂抱着芳艽边观赏珠穆朗玛峰的夜景边抚爱亲昵，只见瓦蓝的夜空中，白云飞扬，蒙太奇般变幻，一轮明月冉冉升起，映照得巍然屹立的珠穆朗玛峰神秘莫测，变幻无常。天赐赞美道：“这珠穆朗玛峰，就像一座嫦娥的广寒宫，隐隐绰绰可以看到有一群神女在寂寞的宫殿里长袖善舞，令人奇思遐想。”芳艽甜蜜地躺在天赐怀抱，任凭他亲吻爱抚，享受那情爱的欢乐：“我们要是能飞往那广寒宫就可以永葆青春，长相厮守了。”天赐笑呵呵道：“傻丫头，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哪有这人间男欢女爱如此美妙快乐。”说着将她抱在怀中，狂热地亲吻，激荡地缠绵绻缱，喘息道：“宝贝，你比那珠穆朗玛峰的神女更加妖娆妩媚，享受这销魂的一刻才是人间最大的乐趣。”俩人在这珠穆朗玛峰下恩爱别有一番情趣。 清晨，旭日东升，霞光万丈，照耀得珠穆朗玛峰金碧辉煌。旺仔狂欢呼喊着：“少爷，芳艽，快起来看珠穆朗玛峰奇旖的风景！”芳艽唤醒天赐，俩人披头散发慌忙走出帐篷。在耀眼的霞光中，珠穆朗玛峰就像一座神秘的广寒宫，宫中似乎有一棵金灿灿的月桂树，隐隐约约能听到那吴刚砍伐月桂的铿锵斧子声。忽然旺仔看到有一群长尾灰叶猴在对面树林中嬉戏玩耍，俏皮地说：“芳艽，你看那只雄威的公猴王正在与一只娇小玲珑的母猴交配呢，那只母猴被他蹂躏得不行了。”芳艽羞答答地转过身去，嗔怪道：“旺仔，你真坏！”天赐笑呵呵道：“芳艽，这公猴王妻妾成群，威风八面，繁殖后代是正常的事，观看其交配，没有什么难为情的。” 旺仔说：“少爷，早晨我们在树林里还发现有熊猴、金钱豹和成群的珠穆朗玛塔尔羊。”天赐兴冲冲道：“旺仔，叫大双准备打猎的猎枪、弹药、弓箭，吃过早餐我们去打猎。”芳艽兴高采烈：“少爷，我也去，我与旺仔比赛谁的枪法准。”他们登上一座几十丈的小山丘，钻进一片错落有致的树林中，发现有一只金钱豹正在追赶一群塔尔羊和貌似狗熊的熊猴。狡猾的熊猴群呼啸着迅捷地逃避到树梢上去了，可怜的塔尔羊咩咩嗷叫，四散狂奔。眼看那只凶悍的金钱豹马上要追赶到一只小羊羔，天赐举枪射击，正中它的胸膛。与此同时，芳艽和旺仔弯弓射箭，芳艽的那支利箭射中了金钱豹的头部，旺仔的那支箭却射中了可怜的小羊羔。旺堆和强巴骑马飞驰而去，拔刀将那残死挣扎的金钱豹结果了性命。 芳艽嘲笑旺仔：“看你那烂箭法，没有射中野蛮的金钱豹，却结果了可怜小羊羔的性命。”旺仔自诩道：“我这是歪打正着，今晚可以请弟兄们吃美味的烤全羊了。”围猎一天，收获颇丰，傍晚他们回到营地，将那只金钱豹剥皮剁肉，芳艽高兴道：“这金钱豹皮实在太珍贵了，我可以给少爷缝制一件漂亮的皮袍了。”旺仔和弟兄们忙着烤全羊和各种野味。在皎洁的月光下，他们喝青稞酒，大快朵颐，品尝美味的羔羊肉。芳艽和旺仔唱起了高亢的藏族民歌，旺堆和强巴跳起了欢快的藏族舞，天赐则吟诗填词，抚琴歌咏，一直狂欢到月上柳梢头，方才回到各自的帐蓬睡觉。 他们在绒布寺休整了二天，天赐说：“ 我们马上要去攀登珠穆朗玛峰，为了确保顺利登上顶峰，要在错拉山口建立大本营。然后组织突击队，选择好天气，冲击顶峰。”他们雇佣了一批藏族搬运工，把登山的帐篷、装备和食品搬运到错拉山口，在一个扎西宗小山村建立了大本营。在向导旺堆和强巴的带领下，天赐率领登山队员，攀越了八十里崎岖山路，顺利来到大本营。芳艽和旺仔登山时一路争先恐后，并不落在他人后边，相反有的小分队弟兄却出现了高山反应，头疼、呕吐、心慌、心率加快。 错拉山口经幡飘扬，一列排开的四座山峰巍然屹立在面前，天赐兴奋地说：“这些都是珠穆朗玛峰的姐妹峰，真是蔚为大观，令人难以置信。”他们在大本营休息一天，登山队员都逐渐适应了高山恶劣的气候环境。天赐挑选了四名身心健康的队员组成登顶突击队，芳艽和旺仔也要报名参加。天赐决定大双和强巴留守大本营作为后援梯队，他和旺堆带领六名突击队试行登峰。天气晴朗，风和日丽，正是冲击顶峰的好机遇。突击队员沿着神奇的冰塔林艰难的向上攀登，经过十六里路程的艰苦卓绝的攀附，傍晚他们在一处平坦避风的冰川凹坳里搭建帐篷野营露宿。 夕阳西下，近在尺咫的珠穆朗玛峰更加壮丽诱人，天赐赞美道：“天哪，这霞光中的珠穆朗玛峰就像一座巨型的金字塔，威武雄壮，傲然屹立苍穹，昂首挺胸天外！”旺仔好奇的问：“听说这金字塔是在遥远的埃及，少爷，你到过那里？”天赐神秘的说：“我少年时代乘坐天外飞船曾经去游览过金字塔。旺仔，天机不可泄露。”芳艽悄悄地告诉旺仔：“少爷还与金星女郎有过一段美妙的初恋。”旺仔听后，啧啧称赞：“太美妙了。我什么时候也能遇上一位仙子偷尝初恋之欢？”芳艽调侃说：“愿你今夜在梦里与仙子幽会，做个好梦吧。”旺仔羞赧得面红耳赤，讷讷的说：“总有一天，我也能交上桃花运的。”天赐取出望远镜供登山队员观察，只见一阵狂风，刮去珠穆朗玛峰顶上晶莹的白雪，形成一片飘浮在天空的白云，慢慢的散去，接着又一片彩云飘散，形成奇妙的彩虹，真是美不胜收。 夜里，冰塔林凹坳里寒风凛冽，他们燃烧牛粪取暖。芳艽紧紧的依偎在天赐温暖的怀抱中，俩人激荡的相互抚爱。天赐调侃说：“我们现在仿佛睡在珠穆神女的宫殿里，你就是那珠穆神女。”两人倍感刺激，亢奋不已，在珠穆朗玛峰下过起了夫妻生活。天赐交颈叠股，恣意不休。俩人缠绵悱恻，配合默契。他们的动静太大，闹醒了睡在紧邻帐篷里正做好梦的旺仔，他又偷窥到了两人鏖战时的诱人场景。只见他俩人粘合在一起，一个是莺歌啼啭，气喘吁吁，一个是腰臀摇滚，神魂颠倒。看得旺仔馋涎欲滴，血脉贲张。 凌晨，忽然刮起了大风，帐篷被凌厉的风暴撕扯得哗啦啦作响，狂风夹带着冰凌，刮在脸上刺疼，珠穆朗玛峰笼罩在一团阴云迷蒙之中。有丰富登山经验的旺堆说：“乍暖还寒，马上有一场暴风雪将要降落，要是封冻了道路，下山就非常艰难了。我们得赶紧回到大本营去。” 天赐感叹道：“真是天公不作美，珠穆朗玛峰的天气变幻莫测，捉摸不定。眼看就要冲刺顶峰，现在只能放弃了。”芳艽和旺仔并不甘心：“少爷，我们下山后，再去珠穆朗玛峰南坡登顶。”天赐下决心说：“对，我们马上下山回到大本营，连夜赶到到绒布寺宿营。明天回到日喀则休整两天，再设法到尼泊尔去。一定要从南坡登上珠穆朗玛峰。”此时在大本营留守作后援梯队的大双和向导强巴，见将有一场暴风雪突然袭击珠穆朗玛峰山区，果断地率领搬运工上山接应天赐他们的登山突击队。下午他们一起顺利地撤回到大本营，又连夜从大本营赶回绒布寺。在绒布寺只待了一夜，又马不停蹄地回到日喀则。 小双终于盼到天赐他的登山队回到日喀则，他惊喜交集：“你们要是再不回来，我打算雇佣一批抢险救援队去珠穆朗玛峰救援你们了。”天赐询问小双：“在日喀则有没有尼泊尔的客商？我们想到尼泊尔去，从南坡攀登珠穆朗玛峰。”小双说：“有好几个尼泊尔客商都是从事边境贸易的，他们都是由樟木口岸进出中国。我还认识两位边防哨所的官员，可以很方便地进出边境。”天赐他们在日喀则休整了五天，做好了从南坡攀登珠穆朗玛峰的充分准备。他们雇佣了两名尼日尔的向导，顺利地从樟木口岸来到珠穆朗玛峰南坡宿营。 他们看到珠穆朗玛峰南坡降水充沛，是典型的海洋性气候，而且地形地貌也与北坡迥然不同，是热带山地性质的地理风貌。那里有大片的苍翠的高山草甸，山崖上有珍贵的雪莲花，垫状点地梅、苔状蚤缀和其他稀疏苍垫状植物。南坡的孔布冰川比北坡绒布冰川稍逊一筹，但南北两坡的冰川看上去各领风骚，各具特色。他们雇佣了十几个尼泊尔搬运工在孔布冰川建立了登山大本营，在那里等待登峰最合适的时机。两天后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最适宜攀登主峰。天赐率领登山突击队在尼泊尔向导的带领下，奋勇的向峰顶冲刺。眼看山崖不如北坡险峻，却感到攀登十分困难，旺仔一路领先，芳艽也不甘落后。他们艰难的攀越了八里，来到一个避风的冰坳处休息，芳艽不小心陷进了一个雪坑，众人慌忙救险。只见她心悸气短，头疼呕吐，眼冒金星。他们只得放弃登山计划，迅速的下山回到大本营。 在大本营休整了三天，天赐与尼泊尔向导在珠穆朗玛峰南坡考察后作出决定：“我们采取迂回曲折的登山路线，从珠穆朗玛峰的姐妹峰洛泽峰南山坳，沿东南山脊登顶，说不定就能攀登成功。”大家都非常赞成这个方案。天赐调整了登山突击队成员，由两名尼泊尔向导、天赐、大双和体能强劲的四名弟兄冲刺顶峰，其他人在大本营作后援梯队。这天阳光明媚，风云际会，在天赐的精心组织下，八位登山英雄经过三个时辰的奋勇攀登，终于胜利的登上了顶峰。他们傲然屹立在珠穆朗玛峰顶，欢声雷动，响彻云霄：“我们胜利了！我们成功了！”他们在峰顶觉得犹如腾云驾雾一般，虚无飘渺，万籁俱寂，脚下的山川河流、世间万物、芸芸众生是那么的渺小。真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风景这边独好！ 所谓高处不胜寒，在地球的第三极上瞰看脚下的大地，真有点胆战心惊，惶恐不安。仰视苍穹，独立峰峦，似腾云驾雾，飘忽不定，风云变幻，难以捉摸，更难以持久。他们在峰顶尽情享受那无限风光后，便满怀胜利的喜悦，雄赳赳气昂昂的下山了。俗话说，下山比上山更难，上山备受艰难险阻，下山更是惊险万状，他们花了四个时辰才缓步到达离孔布冰川大本营三里地的路口。只见后援梯队的芳艽、旺仔他们早就出迎三里路，在下山的必经路口焦急的等候登山突击队平安归来。眼观六路的旺仔最先发现他们，第一个冲刺上去接应他们，心急如焚的芳艽随后赶到，两支队伍胜利会师，一起回到了大本营。 晚上，大本营里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他们举行了隆重的庆祝酒宴。大家开怀畅饮青稞酒，狼吞虎咽的吃香喷喷的手抓牛羊肉，一直狂欢到深更半夜方才歇息。回到帐篷里，天赐仍然亢奋不已，难以入眠，搂抱着芳艽温馨的玉体恣意缠绵。由于过于激动，芳艽忍不住娇滴滴地呻吟起来：“少爷，别吵醒了隔壁的旺仔，他会偷看我们的。”天赐快感如潮落落大方地说：“我的宝贝，别害羞。旺仔是我的金童，让他进来观战也无所谓。” 他们在孔布大本营只休息了一天，便收拾起登山的装备，雇佣尼泊尔的搬运工运到樟木口岸，在樟木只住了一宿，又归心似箭的回到日喀则。小双见他们这次胜利的从南坡登上了珠穆朗玛峰，欣喜若狂：“恭喜少爷，祝贺弟兄们，你们完成了一件可以彪炳史册的伟大事业。”天赐却显得异常平静：“不敢奢望载入史册，可喜的是我终于如愿以偿的登上了地球的第三极。成都联络站有什么情报没有？”小双报告说：“成都联络站派人来了，说满清福临小皇帝又命令吴三桂从汉中再度入川，围攻成都、嘉定的南明军队。昆明的联络站也派人来送情报，说李定国将军打算派军队突然袭击贵州的安隆所，要将永历皇帝从孙若望的控制下救出来，并迁都昆明。还有南京的联络站派人到成都来，说浙东的张名煌将军想再度北上，联合郑成功将军事一起围攻南京。” 天赐听后，既扼腕长叹，又惊喜交集：“四川危在旦夕，云贵也朝不保夕了。西南抗清复明的形势逼人，但东南沿海的抗清局势发生了转机。我们得马上赶回成都去，把西南的事情安排好后，再火速前往南京。小双你把日喀则的生意和驿站交给当地的客商代理，交接妥当后立即回到拉萨去。” 金磊说：“你们的西藏之行无功而返，令人扼腕长叹。拉萨的大海上师流亡印度迟疑不归，最后他还是投降了满清八旗。所幸的是你们在人类历史上第一次从南坡登上了珠穆朗玛峰，也不枉付出的那些艰辛。”邢姬说：“你在西藏还收获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与倾城倾国的娇艳美姬邂逅相遇，共患难，同生死，度过了如此艰苦又美好的时光。你能得到这样美貌的红颜知已陪伴，也不枉此生了。”谷宗义说：“那也谈不上是刻骨铭心的爱情，她是我最心仪的陪房丫头，我们患难与共，风雨同舟，在西藏度过了一段艰苦卓绝又难以忘怀的日子。但是我所爱的仍然是我的夫人和儿子，我长年闯荡江湖，聚少离多，为了解决生理的需求，免不了会受用陪房丫头侍寝，甚至于有金屋藏娇，婚外之情。我们在羌塘草原与盗匪战斗，在藏北无人区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那才是一段刻骨铭心的人生经历。”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87章 羌塘草原 第八十七章 羌塘草原 金磊：“羌塘草原辽阔迷人，藏北无人区神秘危殆，你们经受了生死轮回的考验，实在令人难以置信。”邢姬说：“芳艽是位奇女子，她也跟随你穿越了令人畏惧的藏北无人区，犹如神活一般的美轮美奂。”谷宗义感慨万千：“羌塘草原！藏北无人区！那是怎样的自然奇观，值得勇士们去冒险。” 天赐他们在拉萨只逗留了三天，他与卞文雄、王士珍商议：“拉萨的大海上师暂且还不会从印度回来。这八百志愿兵交给王士珍指挥，我和卞文雄、大双、小双率领小分队原班人马迅即回到成都去。如果大海上师从印度回来仍然坚持要投降满清，你们就联合波密王进行兵谏。兵谏不成，又敌不过藏军的进攻，你们就退守成都。再退几步说，如果成都也被吴三桂占领了，你们就投奔李定国的抗清义师去。我把这次进藏做生意赚的钱留下大部分给你们作军饷用。” 王士珍感谢天赐的知遇之恩，激动地说：“少爷，你如此信任和重用我，让我深受鼓舞。我们一定不辜负你的重托，尽自己最大努力将乌思藏的事情办好。最坏的打算也就是撤出乌恩藏，我们一定将八百志愿军兵安全带到昆明，加入李定国将的抗清义师。”天赐又拜会了波密王和喜措，达成了八百志愿兵与波密军队的盟约。临别时天赐举行了盛大的告别酒宴，席间芳艽和歌舞伎们一起表演了藏族歌舞。芳艽与嘉措辞行：“我决定跟随少爷前往成都，天涯海角，永相厮守。”嘉措将一对虾须镶金玉镯取出交还芳艽：“这是你给我代为保管的家传珍宝，今天物归原主。愿菩萨保佑你一路平安。”又对天赐说：“芳艽是个好姑娘，你好好珍惜她。” 晚宴结束后，天赐醉意朦胧的地回到驿站客房，芳艽服侍他洗漱后一起上床睡觉。天赐性见她手腕上的那对虾须镶金玉镯还佩戴着没有脱掉，便温柔地说：“这玉镯戴在手上越发显得你就像那杨贵妃，活生生一位美艳娇妇。心肝宝贝，我送你一块雕有观世音菩萨端坐在莲花座上的和田玉佩。你贴身戴在胸脯上，要是在你身上纹上一朵牡丹花，就更加娇媚诱人了。”说着他取出那块雕有观世音端坐在莲花上的和田玉佩戴在她的颈项上，又用纹眉的笔在她身纹上一朵鲜艳夺目的牡丹花。芳艽受宠若惊：“你赠送这么珍贵的礼物，我何以相报？”“宝贝，你好好伺候就行。”说着他龙腾虎跃地缠绵起来，，呻吟声如夜莺啼鸣，响彻耳畔，绕梁回荡。 天赐安排好拉萨的一切善后事宜，便率领小分队全体成员马不停蹄的向成都赶去。他们携带了帐篷、枪支、铜炮等作战野营装备，充足的粮草、干肉、糌粑、青稞酒，从乌恩藏收购来的大量麝香、冬虫夏草、藏红花、贝母、雪莲等珍贵药材，做生意赚来的八千两银子，还有准备在沿途销售的茶叶、丝绸。这次他们沿着拉萨河，经东嘎向藏北前进，第一天的夜晚在羊八井野营住宿。他们一路上销售了许多茶叶、丝绸，到处受到藏北牧民的欢迎。 藏北与藏南相比，自然环境更加恶劣，气候寒冷，人烟稀少，属于亚寒带气候。十一月到次年的三月，高寒缺氧，风沙干旱。唯有五月到九月是草原的黄金季节，气候温暖，风和日丽，草原一片绿油油的散发出芳香，万象更新，人欢马叫，六畜兴旺。 秋日的羊八井，阳光明媚，蓝天白云，牧场绿草如茵，成群的牦牛和羚羊在草原上奔驰，一处处高原地热温泉，汩汩的冒出热水，奔涌不息，日夜蒸腾。天赐兴奋道：“想不到这原始的高原牧场上，有这么多热气腾腾的温泉，如此清澈、温馨，真是太美妙诱人了。弟兄们，脱光衣服，泡个温泉浴，洗涤去一身的征程疲劳。”天赐见弟兄们淌着温泉水，望着窈窕婀娜的芳艽，欲脱未脱，犹豫不决。他恍然大悟，赶紧命令小双、旺仔给芳艽在不远处一眼温泉上搭起一顶帐蓬。天赐牵着芳艽纤细的手，双双进入这个临时搭建的单间温泉浴室。 弟兄们见天赐和芳艽已进入单间洗鸳鸯温泉浴，便嬉笑着跳进温泉中尽情地沐浴。你看他们一个个欢蹦乱跳，相互打闹，欢声雷动，响遏行云，惊跑了在溪边吃草的牦牛和羚羊。 进得这单间温泉浴室，天赐迫不及待的将芳艽搂抱在怀里，俩人跳进了热气腾腾的温泉中。“啊哟，这温泉好热！鸡蛋放进去就能煮熟了，一点硫磺味都没有。”芳艽啧啧赞美着。只听一阵哗啦啦的水响，芳艽像条美人鱼似的钻进了池中。天赐见她那湿漉漉的秀发垂到杨柳似的细腰间，犹如山涧飞驰的瀑布，白花花的身子如羊脂玉般晶莹剔透，丰盈高耸的胸脯上一串串玉珠滚滚跌落。芳艽朝天赐嫣然一笑，招手道：“少爷，快来抓我呀。”天赐的魂魄都被她勾去了，热腾腾的温泉蒸得他浑身舒坦，欲血沸腾。他哈哈大笑，俩人嬉闹着紧紧搂抱成一团。“好个彪悍的少爷，我喘不过气了。” 天赐将她揣在怀中，开心道：“我的宝贝，这间温泉浴池虽然没有唐明皇和杨贵妃的华清池那么富丽堂皇，有了天仙般的美女侍浴，我就像唐明皇一样快活。”这时在帐篷外守卫的小双和旺仔，听到帐篷内的那种嬉笑声，忍不住从缝隙中向里观看。只见俩人：一个是婷婷玉立，宛若神女天仙，一个是矫健阳刚，胜过潘安宋玉；一个是金莲缠绕，柳腰扭动，一个是酥胸环抱，股臀摇滚，池水中泛起了一波波涟漪，直看得小双、旺仔魂飞天外，馋涎欲滴。 旺仔窃窃私语。“女子的身子 竟然那么勾魂摄魄，你看丫头那高耸的胸脯，多么妖媚诱人，丰腴的股臀，又那样吸引眼球，男人拥抱怀中一定奇妙无比。”旺仔是个少男，没有碰过女人，色迷迷馋涎欲滴道。小双贪婪地观看着：“你是个童男子，没有尝到过女人的味道。少爷是老手了，你看他啜嘬香肩，围抱纤腰，真是英雄睡美人，欢乐得不能自持了。” 天赐他们在羊八井逍遥快活了两天，精力充沛的穿越了艰险的念青唐古拉峰，傍晚来到当雄镇。天赐说：“听说纳木错是世界上最高的咸水湖，是喜马拉雅山上升运动造成了一处凹陷的肖盆，唐古拉山的冰雪融化汇入肖盆，形成了纳木错如此景色迷人的宰湖。纳木错湖位于当雄与班固之间，是藏民心中的圣湖、天湖，有许多僧人信徒千里迢迢的到纳木错去转湖朝圣。明天我们到纳木错湖玩二天。”小双和旺仔欢呼雀跃，赶紧去准备游湖的帐篷、睡袋和食品。 翌日清晨，天赐带领小分队弟兄扬鞭策马向纳木错湖进发，傍晚他们来到美丽的纳木错湖滨。只见夕阳映照下的纳木错，波光粼粼，霞光万丈，湖中有五座小岛就像镶嵌在湖面上的五颗明珠，闪闪发光，还有葱葱郁郁的五个半岛犹如五条地龙栖息湖中。天赐他们走马观花，驰骋湖滨，湖光山色尽收眼底，顿感心灵升华，超凡脱俗，豁然开朗。沿途有一群群虔诚的僧人信徒正围着湖滨顶礼膜拜，转佛念经，其虔诚迷信的程度令人难忘，已成为纳木错的一道靓丽风景。 卞文雄好奇地询问一位朝圣的僧人：“你们转湖念经一圈要多长时间？”僧人滔滔不绝地讲述：“转湖一圈最长的需用数月。纳木错是圣湖、天湖，长一百四十多里，宽六十多里，湖里的五座岛屿是五方佛祖的化身。我们都是徒步长跪膜拜，转湖念经一圈最快也得一二个月。纳木错是藏传佛教达隆嘎举派的创始人达隆塘巴扎西贝修习密宗要法的圣湖，他在这里设立过胜乐金刚道场。你要是遇上羊年，那是诸佛祖、菩萨和护法神集会设坛大兴法会的时候，这时来纳木错转湖念经朝圣，顶上平时年份转湖念经十万次，祈福无量。你要是赶上藏历羊年四月十五日那天，顶礼膜拜的信徒人山人海，达到顶峰。你们要是那时来转湖念经就更加吉星高照，万事如意了。” 晚上，天赐他们在湖滨搭起帐篷野营露宿。纳木错湖的夜色格外迷人，一轮皎洁的明月冉冉升起，湖面上成千上万只野鸭纷至沓来，嘎嘎的鸣叫着，回到它们栖居湖滨的巢穴。万籁俱寂，清澈透明的湖水呈蔚蓝色，蓝宝石似的夜空，星光灿烂，水天一色，浑然一体。奔波劳累了一天的小分队弟兄们，鼾声如雷的进入了梦乡。天赐却全无睡意，兴致勃勃的与芳艽在湖滨饮酒赏月，作诗填词。 他俩闲逛湖畔，似有身临仙境的奇妙感受。天赐搂抱着芳艽，指着夜霭茫茫的湖面：“丫头，你看那湖滨仿佛有一位穿着云羽霓裳的仙子，手持丝巾向我们招手。”芳艽凝视细看，疑惑道：“少爷，我什么也没有看到，是你在梦游仙界吧。”一阵清风拂面，芳艽惊呼道：“我看到湖畔有两双绿幽幽的眼睛朝我观望，嗅到一股狐臊味。”在明媚的月光下，天赐故然发现有一对美丽的花狐狸在附近的巢穴旁翘着尾巴交配，正在欢乐的嘶鸣着，一阵阵狐臊气扑面而来，等到他再仔细探寻时，却看到一对漂亮的少男少女在那里淫荡的野合。天赐和芳艽异口同声惊呼：“我看到了一对狐仙在野合！” 芳艽羞涩地转过身去，牵着天赐的手向帐篷奔去。帐篷内点燃着一堆牛粪取暖，温暖如春。惊魂未定的芳艽侍候天赐脱衣上床，俩人搂抱在一起缠绵悱恻，恩恩爱爱的亲昵着。芳艽疑神疑鬼：“世上真有狐仙吗？他们会不会将魂魄附在我的身上？”天赐笑嘻嘻道：“要是真有狐仙魂魄附在你的身上，我就艳福齐天了。”天赐被那对狐狸交尾的情境刺激得欲火燃烧，忍不住又搂抱着芳艽缠绵绻绻。体贴入微的芳艽丫头千娇百媚，扭腰摆臀，承欢侍候，比往日更加妖媚浪荡，勾魂摄魄。天赐交颈叠股喘息道：“你看那对狐仙多么恩爱。宝贝，你比那狐狸精还要妖治勾魂，也许狐仙魂魄真的已经附在你的身上了。我感到忒刺激，忒爽。” 翌日清晨，芳艽被帐蓬外的欢声笑语吵醒，将沉醉酣睡的天赐叫醒，俩人穿戴整齐走出帐蓬。只见小分队弟兄早已起床，在湖滨观赏迷人的湖光山色。天赐和芳艽徜徉在湖畔，清晨的湖面晨曦微薄，雾霭茫茫，环湖的群山若隐若现，仿佛身临仙界，有一种虚浮缥缈，神乎其神的感觉。闲荡了一会，骄阳从雪山冉冉升起，顿时云消雾散，清风习习，浩瀚无边的湖面荡漾起金光闪耀的涟漪。天赐忽闪着眼睛，似乎看到湖面上飘浮着一朵云彩，上边站着一位雪山神女向他嫣然一笑。惊喜交集的他，正等待她的降临，忽悠间那神女腾空而起，刹那间便消失在茫茫的天际间了。 此时的念青唐古拉山峰格外雄伟，山崖红黑相间，峰峦白雪皑皑，巍然屹立的主峰就像一位威猛神勇的天将守卫着碧波万顷的纳木错湖。湖滨有一群群野鸭在湖面遨游，嘎嘎的欢叫着，湖中有成群的细鳞鱼、无鳞鱼在水面跳跃。一望无际的牧场翠绿欲滴，时而能看到狗熊、野牛、野驴、岩羊、狐狸、獐子和旱獭在草莽中出没。纳木错的气候瞬息万变，时而狂风大作，乌云遮天，雪霰飘扬。一阵阴霾过后，天空依然湛蓝，湖水深蓝透明，湖面平静如镜。一阵微风拂面，湖面波光粼粼，映照游人脸庞，令人心驰神往。 天赐兴致盎然的率领小分队弟兄们上山打猎下湖捕鱼，半天下来收获颇丰。天赐和几名队员射杀了一头狗熊，卞文雄、大双和几名队员捕获了二头野牛，小双和旺仔合力砍杀了一头野驴，其他队员捕获了五头岩羊。他们一起下湖捕到了几十斤细鳞、无鳞湖鱼，十几只野鸭。晌午，他们在扎西半岛支起炉灶野炊，有香喷喷的烤鸭、烤熊肉、烤全羊，美味的生拌牛肉片，红烧驴肉，清蒸湖鱼。他们开怀畅饮青稞酒，大口品尝各色野味和湖鲜。 旺仔和小双大快朵颐，大饱口福：“我俩最喜欢吃红烧驴肉了，它比熊肉、羊肉、牛肉更好吃。”天赐调侃道：“贪嘴的傻小子，俗话说，天上有龙肉，地下有驴肉，驴肉可以与天上的龙肉媲美。好吃就多吃点。”一头野驴肉被弟兄们一扫而光。芳艽将吃剩的熊肉、牛肉、羊肉烤成肉干收藏起来，以备路上不时之需。酒足饭饱后，天赐带领大家游玩风景秀丽的扎西半岛。只见岛上石柱、石峰林立，有的状如象鼻，有的宛若美女，有的酷似松柏，千姿百态，惟妙惟肖。 岛上还有一座座天然岩洞，有的呈圆型，还有天然塌陷的天窗，像个阁楼。有的长似地道，里面钟乳石瘤，怪石嶙峋，五彩纷呈。岛上峰林遍布，还有石桥连接。真是奇丽多彩，巧夺天工，实属天下奇观。晚上，他们点起篝火在扎西岛上饮酒猜拳，唱歌跳舞，一直狂欢至半夜。天赐说：“这里岩洞众多，冬暖夏凉，正是天然的居室，今夜不用住帐篷，再烧牛粪取暖了。”弟兄们纷纷钻进各自选择的岩洞歇息，机灵的旺仔给天赐和芳艽选择了一个有天窗的圆型岩洞居住。 天赐赞美道：“这个岩洞有上下两层，就像一个精致的阁楼。”芳艽有点害怕：“岩洞里会不会有狐狸栖息？”旺仔气宇轩昂：“狐狸怕什么！我剁掉它的狐狸尾巴。少爷和芳艽丫头住楼上，我在楼下守卫，尽管放心睡大觉。”楼上有一座石床，旺仔给铺上厚厚的棕垫床褥，还有锦缎毛毯，布置得跟洞房似的温馨舒适。芳艽侍候天赐脱衣上床，旺仔到楼下钻进睡袋便进入了梦境。刚睡半个时辰，被楼上芳艽夜莺似的啼笑唤醒。他悄无声息的爬上楼去躲藏在石床后边的角落里偷觑，只见少爷骑跨在芳艽丫头的身子上，股臀翻滚，恣意交欢。旺仔看得出神，魂不守舍，不小心滑了一跤。天赐知道是旺仔偷窥，暗地里一把将旺仔从床下抓到床上：“芳艽是我的陪房丫头，你是我的金童，今夜干脆一起侍候我吧。”旺仔是个童男子，俊俏可人，天赐经常与他亲热。只见天赐左边搂着陪房丫头，右边抱着俊美童子，度过了销魂的一夜。 天赐他们在纳木错湖尽情的玩乐了两天，傍晚又回到了当雄。第二天他们策马扬鞭赶往桑雄拉，住了一宿，又马不停蹄的来到那曲镇。那曲在藏语中意思为黑马，又称羌塘。神秘的羌塘草原位于唐古拉山、念青唐古拉山和冈底斯山的环抱之中，西部是高原，中部是平坦的盆地，中西部地形辽阔平坦，多丘陵盆地，湖泊星罗棋布，河流纵横交错，东部地势较低，多是崎岖的河谷地带，有少量森林、灌木和草场。羌塘西有达尔果雪山，东有布吉雪山，就像两头雄狮守护着这块茫茫无际的原始草原。 恰逢藏历六月，一年一度的羌塘草原赛马节是藏北草原牧民的盛会。四方牧民，各路商贩，观光客旅，纷纷云集羌塘重镇那曲镇。此时正是羌塘草原的黄金季节，气候温暖，风和日丽，草原一片青绿，万物茂盛，人欢马壮，六畜兴旺。天赐率领小分队弟兄来到赛马节会场，只见人山人海，一片欢乐的节日气氛，洋溢着浓厚的民族风情。芳艽跃跃欲试，小双、旺仔也不甘落后，都想参加赛马比赛。天赐组成了一支赛马队参加牧民的赛马竞技比赛。他们在赛马节会场上购买了十几匹纯种伊犁马。有一匹白马驹，毛色纯净，体形雄浑，生性刚烈，很快被天赐驯服，成了他心爱的坐骑。芳艽选购到了一匹红棕色的小马驹，小双和旺仔各自选购了自己喜欢的马驹。赛马开始后，天赐和芳艽一度落后，小双和旺仔更是名落孙山。他俩并驾齐驱，相互鼓劲，在最后冲刺时终于进入了前八名。天赐还组建了一支马球队，经过一轮淘汰赛后，他们进入了半决赛。天赐有一种天生的体育竞技组织能力，经历了几场苦战，竟然获得了亚军。 天赐大摆庆功酒宴，为赛马节取得的骄人成绩狂欢庆祝。他们开怀畅饮青稞酒，大快朵颐手抓牛羊肉，唱歌跳舞，欢蹦乱跳，放荡不羁。天赐说：“喝酒要尽兴，没有酒令不行。旺仔，你先出个酒令。”旺仔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那就以马为酒令吧。”天赐叫好：“我们划拳助酒，输的罚酒。我先开头：一马当先。”旺仔猜拳道：“马到成功。”芳艽笑嘻嘻道：“罚酒。应该以二开头，马到成功中没有二。”旺仔被罚酒三杯。芳艽接着猜拳道：“二马并辔。”小双接着划拳说：“仨马遛弯。”大双赶紧抡着拳道，伸出四个手指：“驷马难追。”卞文雄伸出五指：“五马分尸。”天赐高举拳头成六字：“伯乐荐马。”旺仔兴师问罪：“少爷没有六字，罚酒。”小双笑掉大牙：“伯乐的乐与六是谐音。傻小子，该你了。”旺仔想半天也没有想出该说什么，又被罚酒三杯。芳艽接着猜拳：“七驹追风。”小双得意道：“八骏过海。”大双搔首摸头卡了壳，也被罚酒三杯。卞文雄笑眯眯伸出食指弯成九字道：“厩马养膘。”旺仔纠错道：“.不对，大管家没有酒，罚酒。”天赐笑道：“你又错了，厩与九同音。我来收尾吧。老马舐驹。”被罚酒罚得酩酊大醉的旺仔迷糊道：“少爷说的没有十，罚酒。”天赐哈哈大笑：“旺仔，你喝醉了，舐与十同音。以后得好好装点墨水在肚。” 庆功酒宴一直闹到三更方散席，各自回到帐篷歇息。旺仔被灌得酩酊大醉，是小双把他扶进帐篷的。他和衣睡到五更醒来要出恭，就到马厩后边方便，影影绰绰看到马厩的草丛里潜伏有两个盗马贼。他赶紧解完大便，悄无声息的暗藏在马厩后观察动静。一个盗贼说：“这里有那么多宝马，随便牵一只走吧。”另一个盗贼说：“你看这里戒备森严，偷马不着反而丢了小命。这支马邦队富得淌油，有大量金银财宝，不如回去报告老大，好好计谋筹划一下，捞它一大把。”旺仔大声咳嗽几声，吓跑了两个小毛贼。 翌日早晨，旺仔将夜间两个盗马贼阴谋抢劫的企图报告天赐。小双也说：“昨夜值班，我们也发现了这两个盗马贼。少爷，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天赐沉吟良久：“不怕贼来偷，就怕贼惦记。看来这俩人不是小毛贼，后边有一个盗窃团伙，甚至有盗匪背景，得小心提防，周密策划。我们即将要穿越辽阔的羌塘草原，还有那神秘的藏北无人区，很可能盗匪会在一望无际的无人区偷袭我们。我们要作好充分的准备，每个小分队弟兄都要有单兵作战的技能。我把金银珠宝、麝香虫草、枪支粮草分散到个人，这样即便被冲散或掉队也都能在无人区生存，并安全走出无人区找到小分队在丁青的驿站。” 天赐与卞文雄、大双、小双商议了一个歼灭盗匪的攻坚战术部署后，大伙分头行动，当天夜间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那曲镇，向羌唐草原的腹地行进。他们采用夜行晓宿的行军策略，白天宿营，夜间行军，以逸待劳，使那伙盗匪摸不着头脑，无从下手。眼见盗匪愈来愈多，已经聚集有上百人，虎视眈眈的要与天赐的小分队决一死战。天赐他们已经进入荒无人烟的藏北无人区，一望无际的荒原上，没有人类居住，起伏的丘陵，低洼的盆地，阴霾的湿地，纵横交错的河流湖泊，栖息着野牦牛、藏羚羊、野驴，还有狼群和猛兽出没。真是一块神奇的土地，那迷人的色彩，令人神往，也叫人感到孤独、恐惧。 在前边打前哨的大双他们遇见了一群被藏军驱赶的驻藏明军士兵，他们在藏北无人区已经逗留了数月，衣衫褴褛，面黄肌瘦，靠打猎野驴、野牦牛，茹毛饮血，维持生命。只见他们正与几只恶狼争食死尸上的腐肉，形容枯槁，目光呆滞，如同野人一般。还有几位士兵举刀正要砍杀一位瘦骨嶙峋的藏族少年，口里大喊大叫道：“洛桑，你不要怪我们无情，与其大家一起饿死，不如让你先去极乐世家。你身上那点肉也可以让我们饱餐一顿。” 大双心地善良，夺下了他们的屠刀，怒斥道：“你们怎么能人吃人？他骨瘦如柴，身上能有几两肉？”大双热心收留了他们，给他们换上新衣，并医治伤病。有一位小伙听口音是大双的老乡，还是邻村远房亲戚，名叫张小五，他说：“我们从拉萨逃亡至此。当官的自己卷走了所有粮草军饷，扔下我们逃跑了。我们弟兄已饿死了一百多人，就剩我们这几个难兄难弟了，要不是遇见你们，也必定饿死病死在这藏北无人区了。你是我们的大救星！救命之恩，涌泉相报。”说着跪地而拜，泣不成声。 大双率领的前哨兵在盆地的边缘，发现了一处丘陵峡谷，扼守草原，地势险要，有利伏击盗匪，便派人向天赐汇报。天赐兴奋地向小分队弟兄宣布：“这群凶悍的盗匪真是利欲熏心，也不看看你们的对手是谁。大双他们的前哨兵探寻到一处有利地形，今夜急行军八十里，赶往前面丘陵峡谷，占据有利地形，构筑好工事，设下埋伏，将他们一网打尽。”天赐他们在前哨兵的带领下，夜半三更悄然无声的到达了丘陵谷地，连夜构筑工事，并将两门铜炮架设在山腰隐蔽处。天赐吩咐小分队弟兄好好休息，以逸待劳，准备痛击来犯的盗匪，又派大双和前哨兵前往引诱盗匪进入预定的埋伏圈。 憨厚的大双其实非常聪明睿智，他带领前哨兵和刚收留的几位落难士兵，装作掉队的样子，还拖泥带水地拉着许多装有货物财宝的辎重。贪婪的盗匪们紧追不舍，而大双带领的前哨兵却若隐若现，始终如一的赶在盗匪的前头，一直把这伙穷凶极恶的盗匪全部引诱进了伏击圈，才悄然无声的消失在峡谷之中。小双见盗匪已经进入他火枪的射程内，没等到天赐下命伏击，他就先开了第一枪。站在半山腰隐蔽炮台指挥的天赐看得非常清晰，狡诈的盗匪前后分成三股，前峰和中间的二股已经进入伏击圈，后卫的那股盗匪头目仍在伏击圈外围观望。听见枪声，作后卫的盗匪头目惊魂未定，掉头便跑。 天赐立即命令两门铜炮开火，将中间的那股盗匪炸得人仰马翻，四处逃窜。小双的火枪队瞄准作前峰的盗匪猛烈射击，卞文雄率领的骑兵队发起了冲锋。在猛烈的炮火、密集的枪火和勇猛的骑兵队的攻击下，二股盗匪被全部歼灭。小双正要带领火枪队奋勇追击作后卫的那股盗匪头目，被天赐阻止了：“小双，这些盗匪头目比兔子还跑得快，穷寇勿追，盗匪已受到重创，谅他们也不敢骚扰我们了。收拾起行装辎重，赶快上路，尽快走出这荒无人烟的无人区。” 小双耷拉着脑袋向天赐请罪：“这回都是我沉不住气，没等到你下命令就先开了第一枪。少爷，你处分我吧。”芳艽和旺仔在一旁劝慰道：“小双做事从来都很机敏，很少出差错。少爷，你就原谅他一回吧。”天赐鼓励说：“小双，知错就改，不用处分了。你跟大双好好学学。大双平时看上去憨厚木讷，但遇到紧急情况却显示出异常的沉着冷静，睿智聪明。我们已经完成了预定的目标任务，弟兄们，再加把劲，尽快走出这荒漠的无人区，到丁青我们再开庆功会。” 他们马不停蹄的离开了峡谷，艰难的行进在羌塘草原茫茫无际的无人区。由于收留了八九名逃亡的落难士兵，加上粮草都由各人自己保管，不能统一计划控制，原来充足的粮草已经捉襟见肘，眼看就要挨饿。天赐把自己的那份粮草分给了弟兄，还组织弟兄去打猎野驴、野牦牛。芳艽心疼地说：“你是小分队弟兄的带队人，小分队不能没有你。我这里还有一些干肉，你拿去充饥吧。”说着把珍藏在身边的一些干肉交给天赐：“小心猛兽攻击，多打些野驴、野牦牛回来。”天赐握紧她的手，激动地说：“患难见真情，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芳艽心满意足道：“我能遇见你这样的男人是我一生一世最大的幸福，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天赐带领弟兄们打来了七八只野驴、野牦牛，大伙饱餐了一顿。芳艽把剩余的肉烤成肉干，以备路上食用。经过几天的艰苦跋涉，他们胜利的走出了恐怖的无人区，没有一人饿死，也没有一人掉队。一个傍晚时分，他们终于到达了丁青镇。 丁青驿站的弟兄们为他们准备了可口的酒菜，天赐为弟兄们开庆功酒宴，大家开怀畅饮青稞酒，大口吃着手抓牛羊肉，喝着香喷喷的酥油茶，围着篝火唱歌跳舞，彻夜狂欢。小双和旺仔笑逐颜开，举杯祝酒：“少爷，这次我们能走出这恐怖的藏北无人区多亏你的英明决策指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祝芳艽生一个大胖小子。”芳艽有一种不祥的预兆，笑容可掬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等到了成都，我们再大摆宴席，宴请小分队的弟兄们。” 丁青镇位于孜珠山下，已有二千多年历史。孜珠山异峰突起，挺拔险峻，怪石嶙峋，禅洞叠叠。孜珠在藏语中意思为六座山峰，这里有一座苯教最大的寺庙孜珠寺。天赐通晓藏族历史，他介绍说：“苯教原来是执掌乌思藏政教大权的原始宗教，佛教传入乌思藏后，势力范围越来越大，苯教不得不让位于藏传佛教，迁徙至偏远的孜珠山区，保存势力。现在的孜珠寺是苯教高僧罗邓宁波·仁增康珠于元朝末年再度兴建恢复的。这里的琼布丁青三十九族是苯教寺庙最多，信徒最广，影响最大的地区。”天赐带领弟兄们到孜珠寺修炼休整了几天。他们拜主持的活佛为师，听他宣讲苯教的仪规、经典，传授苯教古老神秘的无上瑜伽修习方法，学习古老的苯教裸体神舞。几天的修炼，小分队弟兄们的瑜伽功已经开始入门，天赐和旺仔、小双、洛桑的苯教裸体神舞跳得出神入化，逗得大伙也加入裸体神舞的行列，乐此不疲，跳得心花怒放，开怀欢笑。在丁青孜珠寺休整了三天，弟兄们一洗往日的征战疲劳，精神抖擞地踏上前往成都的征途。 金磊说：“你们在西藏度过了一段难以忘怀的岁月，令人羡慕。真不愧为江湖豪杰。永历小朝廷已经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还不能风雨同舟和衷共济。”邢姬说：“现在又要投入新的战斗，更加可歌可泣。李定国与孙可望已经是水火不容，内战一触发。”谷宗义：“简直是不堪回首！所以我必须赶紧回到江南去，策动张煌言与郑成功联手发动长江战役，与满清决一胜负。”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88章 方枘圆凿 第八十八章 方枘圆凿 金磊叹息道：“西南的抗清形势一蹶不振，永历是个逃跑皇帝，拉萨大海上师投降满清已是无可挽回了。”邢姬说：“现在南明的抗清局势就看东南沿海的郑成功能不能与张煌言联手抗清，打一场声势浩大的长江战役，同西南的孙可望、李定国遥相呼应，掀起第三次抗清高潮。”谷宗义说：“李定国与孙可望俩人虽说都是张献忠的义子，一起归顺永历朝廷，可俩人是‘方枘圆凿’，一个是方榫头，一个是圆榫眼，格格不入。李定国立志扶佐永历帝，献身抗清复明大业。孙可望阴谋篡夺永历帝皇位，遏制抗清势力，残杀抗清兄弟。最终孙可望发动了进攻李定国的内战，兵败后投降满清。” 天赐他们在昌都只停留了一宿，便日夜兼程向南沿澜沧江来到吉塘，只野营露宿了一夜，又马不停蹄的赶路。他们不用向导带路，轻车熟路，途经左贡、芒康、巴塘、理塘、雅江、康定，一路顺风到达雅安。小双说：“少爷，快到成都了。一路鞍马劳顿，我们在雅安歇两天吧。”卞文雄也说：“少爷，从羌塘草原、藏北无人区一路走来，弟兄们也辛苦了，你看芳艽瘦了许多，少爷你也一样。”天赐说：“弟兄们跟我受累了。雅安有许多酒店妓院，风景名胜，给每位弟兄发五银子，在雅安好好逍遥玩乐两天吧。”弟兄们个个欢天喜地，有的去酒店开怀畅饮，大快朵颐，大饱口福，。天赐与芳艽、旺仔在帐篷里饮酒作诗，抚琴下棋。仨人以雅安为酒令，猜谜划拳，狂欢至三更。 雅安是茶马古道的起点，是通往云南、西藏和缅甸、印度的交通枢纽，商贾云集，街市繁荣。雅安也是世界茶文化的发源地，蒙顶山是世界茶叶人工种植的发祥地。天赐说：“蒙顶山与青城山、峨眉山并称蜀中三大名山。蒙顶山历史悠久，西汉时期已经形成了对女娲神、大禹神和茶神的崇拜和信仰。蒙顶山因‘雨雾雾沫’而得名。常年雨量充沛，古称西蜀漏天。到了雅安一定要到蒙顶山一游。”第一天他们游览了汉高颐阙、白马泉和碧峰峡，第二天他们来到蒙顶山。 只见蒙顶山笼罩在云雾之中，云多雾多，变幻莫测。从山崖俯瞰，云雾飘浮于山岭沟壑之间，峰峦浮露，恰似游荡在仙山琼阁，令人心旷神怡。向导王道士说：“你们要是冬天来蒙顶山，从山下仰望，可以看到山峦云绕，亦真亦幻，冰丝雪挂，火树银花的奇观。”天赐说：“蒙顶山夏无酷暑，冬无严寒，雨水充沛，云雾缭绕，气候宜人，真是一块风水宝地。真想带着我的妻儿到这里来过神仙似的生活。” 当他们爬到半山腰时，小双在悬崖峭壁的一片竹林里发现了一只浑身都是白毛，嘴巴上有黑圈的怪兽，看上去又像大白熊，又像大山猫。机灵的天赐带着小双、旺仔几个兄弟从后山攀登上那座悬崖绝壁，几经周折，终于把那只怪兽抓进了笼子。天赐说：“这野兽似熊非熊，似猫非猫，我们就叫它大熊猫吧。看上去它不怎么凶猛，比较温和，而且只吃竹子竹笋，容易驯养。等到我们下山后，就圈养在成都联络站后院里吧。”王道士说：“以前我们也发现过这种野兽的踪影，但就是捕捉不到它。你们这是世上捉到的第一只大熊猫，不知能否驯养成功？”旺仔说：“这大熊猫跟随我十分投缘，我喂它竹子竹笋，它吃得可开心呢。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一定能驯服它。”小双戏谑道：“这只大熊猫是只雌的，到时你怎么给他找个老公？”旺仔说：“再去捉一只公大熊猫，让它们洞房花烛，配对成双就行了。”大伙哄堂大笑：“要是捉不到公大熊猫，就让旺仔做新郎官同她成亲吧。” 在说说笑笑中他们游览了蒙顶山，真可谓蒙山天下雅，满山拥翠，爽心悦目。你看那珙桐树开满了白花，就像一群白鸽展翅飞翔；八人合抱的红豆树，寄托了情侣的相思之情；千年银杏树、千年野生古茶树、红杜鹃、红玉兰，还有仙茶、仙菌、仙果、仙笋，琳琅满目，争奇斗艳。蒙顶山有三十八峰，各具秀姿。而环列山巅的有上清、甘露、玉女、灵泉、菱角五峰，这五峰参差环连，犹如一朵灿烂的莲花。站在蒙顶山巅，一山可览六山，东眺峨眉山、屋山，西望贡嘎山、夹金山，北览西岭雪山、天台山。真是站在蒙顶山上，可以旷览蜀西六座山峰，绝妙于天下。王道士骄傲的说：“这蒙顶山的景色四季变换，春天山花烂漫，花畦滴翠，满山郁香；夏天云雾缥缈，蓊郁葱葱，无比清凉；秋天层林尽染，姹紫嫣红，硕果尽览；冬天火树银花，冰清玉洁，瑶峰赏雪，真是春香、夏凉、秋览、冬雪，一年四季锦绣如画。” 他们正兴致勃勃地游览蒙山奇景，忽然云雨飘渺，倾盆大雨瓢泼而下，就像天上有个漏斗似的，下个不停。王道士找到一个避雨的山洞带领大家进去躲雨。旺仔看着洞外秀雅的景色，鳞次栉比的寺庙，赞美道：“蒙顶山真是一座圣山，一座佛山。”王道士继续介绍说：“这位书童说得好，蒙顶山自古以来就是天下闻名的圣山。相传女娲炼五彩石补天，补至蒙顶山上空元气耗尽，她的身子融入了大地，她的五指化为蒙顶山巅的五座山峰，在蒙顶山上空留下了一个漏斗，天上的甘露经常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所以蒙顶山是始祖女娲化身成的圣山，又成了西蜀的漏天。四川话‘蒙’与‘眠’同音，蒙既眠，古蜀国开国元勋蚕丛曾居住于蒙顶山，所以蒙顶山也是古蜀国的发祥之地。大禹治水，为谢天恩，特地选择蒙顶山祭祀天神。他亲率百官，经天梯登上顶峰，足踏山河，首瞻苍天，三叩九拜，焚香祭天。” 小双问：“大禹为什么要选蒙顶山作为祭天的圣山呢？”王道士说：“因为蒙顶山有一个漏斗，可以更清晰的看到天神。”芳艽指着前面的一座寺院问道：“这座寺院清幽秀雅，是什么寺庙？”王道士说：“那是静居庵，是尼姑修炼的寺院。蒙顶山也是一座佛山。佛教很早就从印度经云南、西藏传入蒙顶山。古代名山有七十二寺，蒙顶山占了一半，有天盖寺、智矩寺、净居寺、圣灯寺、岳光寺、夷七庙、前佛寺、永兴寺、燃灯寺、青豆院、蒙泉院等三十多座寺院，寺寺相连，庙庙相通，道旁山间，茶园深处，寺院林立，茶佛合一。”这时云开见日，云消雾散，大伙兴高采烈的又开始登山了。 天赐眼见这西蜀蒙顶山的漏天景象，诗兴萌发，吟诵一首七律： 西蜀漏天难见晴，刚见晴天雨又倾。 女娲补天留漏斗，大禹治水拜天神。 天赐与小双、旺仔争先恐后，率先登上蒙顶山的顶峰。他们站在峰巅尽览六山秀美景色，天赐赞叹道：“蒙山旷览绝天下，非它山可比！” 细心的芳艽在蒙顶山五峰莲花座心发现七株仙茶树，幽香扑面，暗香涌动，沁人肺腑。王道士说：“据史书记载，西汉甘露年间，蒙顶山腰有一位采药的药农，名叫吴理真，为了给母亲治病，识得仙茶树，亲手将七株仙茶树植于蒙顶山五峰莲花座心。蒙顶山是世界人工茶叶种植的发源地。这七株茶树，高不盈尺，不生不长，不死不灭，与寻常的野茶树迥然不同。这七株茶树至今已有一千六百多年了，春生秋枯，每到早春二月，茶树嫩芽萌发时，清香飘逸，沁人心脾。茶树的嫩叶细长，网脉对分，炒制茶叶技艺精细，品质上乘，色、香、味、形俱佳，可谓茶中极品，还可以治许多疑难杂症，后人称之为仙茶。唐玄宗天宝年间，蒙顶山的仙茶成为祭天祀祖的贡品，李隆基和杨贵妃就点名要饮用蒙顶山的仙茶。” 在王道士的带领下，他们来到天盖寺歇息。只见寺院中竖立有一块茶佛石，在石的正中镌刻着一株仙茶，这株仙茶盛开一朵仙葩，仙葩的花蕊开有八瓣，花心端坐一佛，这就是茶神。主持的方丈陆明圣介绍说：“这块茶佛石是天盖寺的镇寺之宝，成于南宋末年明朝初年，一直供奉在天盖寺。”他们还观瞻了蒙泉古井、石笋和盘龙亭等古迹。天赐给天盖寺捐赠了二百两银子，作为发展茶佛事业之用。陆明圣大师和弟子表现了精湛茶技。陆明圣命弟子取出精巧、雅致的茶具，庄重地说：“这套茶具质地上乘，式样古朴，花式清雅，制作考究，只有尊贵的客人来了才取出享用。蒙顶山仙茶是皇家贡品，炒制工艺复杂，注重色、香、味、形，是半烘半炒，形态卷曲。” 天赐他们品味蒙顶山仙茶后，赞不绝口：“确定味甘而清，色黄而碧，酌杯中香云氲郁，凝聚不散。”陆明圣说：“茶道一是讲究茶叶的品质，蒙顶山仙茶品种繁多，有黄芽、甘露、石化、毛峰、春眉、玉叶长春、万春银叶、绿叶雀舌等等。二是讲究泡茶的水质，要用蒙泉古井的甘泉泡茶才能有此品味。你看蒙山甘泉泡出的茶，清气上腾，绿浪翻滚，犹如蛟龙出海，又似玉树临风。三是茶具要高雅精致。四是茶室布置要古雅纯情、清幽静谧。五是茶技。茶道讲究沏茶、掺茶的技艺。我们蒙山茶技有一套绝活，称为蒙顶龙行十八式，融茶道、武术、舞蹈、禅衣、易理为一炉，是宋代高僧蝉惠大师在蒙山修行时独创的。”陆明圣大师叫弟子们为尊贵的客人表演蒙顶龙行十八式。 陆明圣大师带领弟子们为天赐他们表现了蒙山茶技绝活，他一表现，一面讲解。龙行十八式有：蛟龙出海、白龙过江、乌龙摆尾、飞龙在天、庆龙戏珠、惊龙回首、庄龙有悔、玉龙扣月、祥龙献瑞、潜龙腾源、龙吟天外、战龙在野、金龙卸甲、龙兴雨施、见龙在田、龙卧高岗、吉龙进宝、龙行天下。招招式式扣人心弦，充满玄机，天地人和，融入茶趣，更加激起人们品味仙茶的乐趣。天赐带领弟兄们向陆明圣大师虚心学习蒙山茶技绝活，虽然龙行十八式，招招过了一遍，却只学了点皮毛。临行陆明圣大师赠给约天赐一本《蒙山茶经》。 晚上天赐带领弟兄们在蒙顶山莲花心座搭帐蓬野营露宿。天赐俯瞰蒙顶山秀丽景致，兴味盎然，又诗兴大发，：“蒙顶山的景色不仅在于秀、在于古、在于茶，还是一座圣山、佛山和茶山。皇茶园、蒙泉古井、石笋和盘龙亭，诗情画意，真是作诗的好素材。”天赐七步之内又吟诵成一首七绝： 皇茶园里仙茶树，五峰莲心沐甘露。 蒙泉古井水醇厚，女娲蒙山遣天漏。 七月石笋盘星转，风雨如磐破茅庐。 盘龙翩翩起舞步，仓颉舞文遗墨箓。 旺仔听后拍手叫绝：“少爷的才华不在子建之下，七步之内就吟诵成一首好诗。谁能谱成曲子？我们都齐声咏唱少爷的新作。”芳艽说：“少爷又会作词又会谱曲，你看他已经将曲子谱写完成了。”于是大家在五峰莲花心皇茶园畔高声咏唱起天赐的新作：《蒙顶山之歌》。他们点起篝火，一面饮酒吃山珍野味，一面咏唱天赐的《蒙顶山之歌》，载歌载舞，一直狂欢到半夜三更方才各自回到帐蓬睡觉。 如诗如画的蒙顶山莲花心美景，醇香的美酒，娇媚的美女，都令天赐陶。帐篷外又下起凉爽的秋雨，习习凉气袭来，天赐更觉兴趣盎然。 也许是蚊子叮咬浑身皮肤痒痒红肿起疙瘩，皮肤过敏，得风症块了，晨起来下不了床了。天赐雇佣了一顶轿子，由两个轿夫把芳艽抬下了蒙顶山。下山后芳艽仍感到身子不适，天赐又雇佣了一辆豪华马车让芳艽乘坐。他们轻车熟路，风雨无阻，在百丈邑歇了一宿，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成都。 阔别数月的成都依然萧条颓废，只有天赐他们开发的商业街越来越兴旺。天赐在成都建的那座气势恢弘的芙蓉大酒店，更显得富丽堂皇，一楼的饭店顾客盈门，生意兴隆。莺莺见天赐和文雄他们终于从西藏平安归来，喜出望外，吩咐酒店老板陈忠和赶紧在二楼摆上丰盛的酒席为少爷和小分队弟兄们接风洗尘，又吩咐女佣周妈收拾三楼少爷的住房。见芳艽身子不适，亲自搀扶她先回到房间休息，叫周妈将可口的饭菜端到房里，还叫伙计请老中医为她诊治，楼上楼下忙得不亦乐乎。 丰盛的接风洗尘酒宴一直进行到三更，小分队弟兄们个个酒足饭饱，心满意足的到联络站院落各自房间里歇息睡觉去了。卞文雄抱着已经熟睡的儿子欢欢和妻子莺莺回到自己房间，久别胜新婚，他迫不及待的将妻子抱到床上。他一会如春雨柔绵，左旋右转温情缠绵，一会如蛟龙嬉水，股臀翻滚，侍候得老婆欲醉欲仙，魂飞魄散。 再说天赐进得房间搂抱着芳艽亲昵：“芳艽，到成都就是回到了你的故乡，你可以心满意足了。”芳艽甜蜜蜜地靠在天赐坚实的肩膀上：“少爷，我在成都已经没有亲人了。你就是我最亲爱的人，我愿意一生一世做你的陪房丫头，终身不嫁，永远陪伴在你的身边。”天赐笑呵呵地说：“傻丫头，陪房丫头总是要嫁人的，找个好男人嫁了吧。你看旺仔他怎样，你们是老乡，比你小一岁，俊美温柔，聪明伶俐，机灵能干。”芳艽喜欢道：“好是好，就是缺少阳刚之气。”天赐说：“他的阴柔之气正好与你的阳刚之气相互补充，夫妻生活一定和谐完美。等到你身体好了，我跟你和旺仔一起去寻找你们俩人祖籍亲人的遗骨，好好安葬。” 芳艽听后急不可待：“少爷，我再也不能等了，明天我们就去找吧，入土为安，让他们早日在地下安息。”天赐说：“旺仔，给你娶妻成亲怎样？”旺仔喜上眉梢：“少爷，我只喜欢芳艽丫头，你把她赏赐给我做老婆吧。”天赐说：“我正有此意。我马上要回江南去。临走，我给你们操办婚事。”从此旺仔更加体贴入微地侍候天赐。 几天来天赐带着芳艽、旺仔在成都寻找他们祖籍亲人的尸骨，芳艽母亲娘家的老宅在成都东门外九眼桥，那里仍然是一片废墟，在没过人头的野树丛林中，找到了她母亲家十几口人的尸骨残骸，堆放在一个墓穴里安葬了。旺仔父母老宅在城里青羊宫附近，房屋烧成瓦砾焦炭，尸骨也成为灰烬，只得铲起一些骨灰装盒，在南郊武侯祠附近的祖坟处埋葬。天赐还为芳艽和旺仔的父母建起了衣冠冢，日后好去供奉祭祀。几天来的奔丧劳累，芳艽病倒了，浑身寒颤打摆子，高烧不退。深谙医术的天赐知道，芳艽患上疟疾了。 天赐请老中医诊治，仔细诊脉后他对天赐说：“姑娘从西藏高原来，在蒙顶山为瘴毒所伤，战寒壮热，称为瘴疟。加之水土不服，饮食失调，劳累过度，以致病况凶险。若是其延久不愈，反复发作，形体消瘦，则命难保矣。现在用辟邪解毒，清热保津治疗，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老中医开了清瘴汤药：青蒿、柴胡、茯苓、知母、陈皮、半夏、黄芩、黄边、枳实、常山、竹茹、益元散。服了几济仍然没有见好，而且反复发作，形容憔悴，已经转为牝疟，时常虚脱晕厥。旺仔日夜看护在芳艽床头，服侍吃药和饮食起居。芳艽握着天赐的手说：“少爷，别治了。我能与你一路相伴到成都，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天赐安慰说：“我在北京时听汤若望讲过，西洋有一种药叫金鸡钠霜，治疗疟疾有特效。我叫卞文雄带领大双和几个弟兄，以八百里快递的速度到北京去取药。” 卞文雄熟悉从成都到北京的驿道，他们带了几匹千里良马，从成都经绵阳、广元到汉中，又从汉中赶到西安，出潼关过洛阳、开封，马不停蹄的赶到济南，经沧州、天津来到北京。汤若望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这几天我总感到眼皮跳，原来是谷大侠派人求药来了。正好狄龙刚从德国来到北京，带来了一批金鸡钠霜。你转达我对你们少爷的敬意，请他方便的时候到北京聚聚。”卞文雄在天娇家住了一宿，她要文雄告诉天赐十月初八一起回苏州，为祖父庆祝八十八岁米字寿辰。卞文雄圆满完成任务，日夜兼程赶回成都。 芳艽服用了金鸡钠霜，疟疾奇迹般地治好了，在旺仔精心照料下，身体逐渐恢复元气。她感激涕零：“少爷，是你救了我一命。我怎么报答你呢？”天赐淡然地说：“你我在波密邂逅相遇，是你一路相伴到成都，让我在最艰难困苦时给我慰藉和愉悦。我马上要回苏州去了，我承诺给你操办婚事的。我看你生病期间旺仔日夜服侍你，他是个好小伙，你俩很般配。我已经为你置办了丰厚的嫁妆，洞房也布置好了，明天就给你们举办婚礼。”芳艽羞羞答答，旺仔喜上眉梢，他拜谢道：“少爷，你真是菩萨心肠。没有少爷成全，我这个孤儿怎么能娶上芳艽这样美艳的老婆。”天赐笑嘻嘻地说：“旺仔，这也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只要你不嫌弃她是我的陪房丫头就行了。” 第二天晌午，天赐为旺仔和芳艽主持了婚礼，小分队弟兄都来祝贺，酒宴非常丰盛，请了戏班唱戏，晚上还去闹洞房，一直闹到三更。旺仔送走宾客回到洞房，猴急地搂抱着芳艽就亲吻起来：“芳艽，我好思念你，今夜终于如愿以偿了。我不是在做梦吧。你扯我的耳朵，啊哟，疼。” 芳艽说：“这是少爷亲自给我纹上的牡丹花，喜欢吗？”他亲吻着：“太诱人了，喜欢。真想不到你现在是我的女人了。”“你不嫌我不是个玉女？”“我跟随小双他们去过怡红院，也不是个童男子了。” 昆明联络站传来情报，孙可望不甘心失败，率全部人马十五万开赴云南，与李定国决一死战。失道寡助，孙可望的大将刘文秀、马惟兴、白文秀与李定国作内应，大杀回马枪。孙可望遭到内外夹击被打得落花流水，败退到三水时仅剩随员二百多人，狼奔豕突到贵州时，左右皆叛，只有心腹十余人了。狡黠的孙可望派部将程万里前往清军中路镇军王平军前投降，在行至沙子岭时差点被南明总兵杨武擒获。罪恶昭彰的孙可望被前来救援的清军救出，侥幸逃脱了被俘的厄运。 卞文雄拍手称快：“这样好了。原来孙可望在永历小朝廷把持朝政，不顾大局，争名夺利，结党营私，谈何中兴，谈何抗清复明！孙可望与李定国，一个是野心勃勃，妄想篡夺皇位，一个是忠贞不渝，辅佐朝廷，一个是圆榫眼，一个是方榫头，格格不入，圆凿方枘怎么也不能铆钉在一起。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李定国将军终于铲除了孙可望这个野心勃勃的乱臣贼子。如今李定国和刘文秀等大将可以一心一意的扶佐永历帝进行抗清复明斗争，南明的中兴就大有希望了。”天赐却心有疑虑：“李定国和刘文秀等将领一举击败了孙可望的内战阴谋，铲除了永历小朝廷内部的一株毒瘤，今后可以同心协力一致抗清，南明的中兴也大有希望了。俗话说，有得必有失，孙可望在云贵经营多年，他的残余势力不可小觑，孙可望的降清大大削弱了永历小朝廷的抗清力量，内部也将前所未有的处于不稳定局面。再说孙可望熟知云贵的兵力部署、驻防分布、关隘哨卡，降清后孙可望必将成为满清进攻李定国军队的一只鹰犬，这样内外夹击，对李定国将军十分不利。永历小朝廷将面临更加困难的局面。我们要抢在满清进攻云贵之前，联络东南沿海的张煌言、郑成功，发动一场声势浩大的长江战役，这样二大抗清力量遥相呼应，掀起抗清复明斗争的第三次高潮。我打算马上去南京。” 小双说：“永历帝是个逃跑皇帝，从肇庆逃跑到广州，在广州永历帝、皇后、皇太后都洗礼信奉了基督教，还梦想借用欧洲十字军来抵抗满清八旗军。后来又从广州逃跑到柳州，最后穷途末路了，投靠了孙可望的起义军，别指望他能中兴南明。”卞文雄说：“南宋高宗皇帝赵构也是个逃跑皇帝，最后竟然逃到了海上。但南宋却在江南半壁江山也偏安了一百五十多年，传了九代皇帝。南明先后四个小朝廷，福王逃跑被俘，鲁王逃亡海上，唐王自杀身亡，现在桂王被赶到云贵边陲。” 天赐说：“南宋有岳飞、韩世忠等抗清名将，再说那时北方形势也与现在不同，辽、元兴起，金却朝政日非，国力衰减，宋金相持，二次议和，后来宋与元联手灭了金，就是宋元战争也持续达四十五年之久。而南明朝政腐败，官员结党营私，相互倾轧，将领军阀割据，相互残杀，也没有出现像岳飞、韩世忠那样的名将。相反满蒙联姻，实行军政合一的八旗制，作战凶悍残暴，又网罗了洪承畴、吴三桂这样的大汉奸作马前卒，所以区区十万满蒙八旗兵就能征服有上亿人口的大明帝国。现在孙可望被李定国打败，乘满清尚在调兵遣将之时，我们赶紧联络东南沿海的张煌言、郑成功，迅速发动一场声势浩大的长江战役，与西南的李定国遥相呼应，也许可以扭转乾坤，使南明出现中兴的局面，像南宋一样保持江南半壁江山。” 故然不出天赐所料，从长沙和北京的联络站不断传来情报，孙可望与妻室、官属百余员，以及网罗到的千余残部，逃窜到湖南保庆投降满军，受到优礼相待，一直护送至长沙。五省总督洪承畴接受了他的投降，孙可望交出了“秦王之宝”镀金银印，全都剃了头发，穿上满清的帽袍带靴，改换成满清发型装束。经过一番严格考察，洪承畴上奏满清朝廷，说孙可望投降是真的，因而得到顺治小皇帝的重用，封孙可望为义王，并立即宣召进京。孙可望献上了云贵地图及军队部署情况详情报告，极力主张趁李定国内部不隐之时夺取云贵。 金磊说：“西南的抗清局势发生了急剧变化，孙可望的叛逃降清，大大削弱了永历小朝廷的军事实力，给满清攻取云贵造成有利时机。”邢姬说：“孙可望虽说只有百余官属和千余人马降清，但是他在云贵的残余势力不可小觑，使得李定国内部不稳定，抗御满清入侵更加困难重重。”谷宗义说：“满清调兵遣将还需要时日，乘此时机我想促成郑成功与张煌言联合，溯江西进，围攻南京，牵制满清入侵云贵的兵力，西南和东南遥相呼应，掀起第三次抗清高潮。”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89章 合纵连横 第八十九章 合纵连横 金磊称赞道：“谷大侠不愧是个‘合纵连横家’，堪比春秋战国时代的苏秦、张仪。张煌言一直在争取与郑成功联合抗清，可是郑成功因为郑氏家族内部争权夺利，军心不稳定，也没有可靠的根据地，一直犹豫不决，心猿意马，举棋不定。”邢姬说：“你们是怎么说服郑成功与张煌言联合，挥师北伐，溯江西进，实现围攻南京的战略策划的？”谷宗义说：“郑成功出身海商世家，深受海商家族的影响，郑氏家族的军队军纪松弛，流寇习性、功利行为严重，更缺乏深谋远虑的政治家和足智多谋的军事家。这次也是抗清形势咄咄逼人，孤军奋战必败，只有联合抗清才有立足之地，天降大任于斯人矣！不能算是我谷某人的功劳，我也称不上是什么‘合纵连横家’。” 此时，罗成从南京联络站派张勇来到成都，要接天赐回到南京去。张勇带来了罗成的信函，罗成在信上报告好消息：“张煌言将军已经与郑成功商议决定，趁顺治小皇帝调兵遣将准备攻打李定国夺取云贵，东南兵力空虚之有利时机，自崇明溯江而上，夺取镇江，进而围攻南京。我已派张勇率一支船队到重庆接应你们，望速速回南京商议长江战役事宜。”张勇说：“我们的船队已经到达重庆，就停泊在大渡口，那里有南明的将领和民兵仍然在坚持抗清斗争，安营扎寨非常安全。罗成和我与张煌言的特使经常往来于浙东和厦门之间，说服郑成功联合溯江而上围攻南京，功到自然成，郑成功不再犹豫，终于达成了联合作战的协议。张煌言将军作先锋，夺取崇明，然后联合进攻镇江。郑成功进而围攻南京，张煌言乘胜攻克芜湖。” 天赐高兴道：“张煌言将军是崇祯举人，南明大臣，还是位文学家。我们在浙东象山南悬岙小岛彻夜长谈，已成为志同道合的挚友，不觉一别已经二年多了。弘光元年他与钱肃乐等同乡好友起兵抗清，奉鲁王监国，据守浙东山地和沿海一带抗清，官至兵部尚书。十五年来三度闽关，三入长江，两遭覆没，仍然矢志不渝，坚持抗清复明斗争。这是第四次北上溯江作战，但愿能旗开得胜，胜利会师南京。”天赐吩咐卞文雄坚守成都，如果成都沦陷于吴三桂汉营八旗，你和莺莺可以利用与陈圆圆的关系，为李定国获取清军情报，还可以派大双、小双率小分队弟兄前往昆明李定国军中协助作战。卞文雄、大双、小双异口同声说：“少爷，你尽管放心回南京去吧。这里的一切都交给我们，有什么情报我们会立即派人到南京同少爷联络的。” 卞文雄、小双为天赐准备了路上所需的粮草食品，野营露宿的帐篷，作战用的枪支弹药。天赐说：“我只带走原来从江南跟随我到成都的小分队弟兄，到重庆后就乘船队走水路了，不需要带太多军需辎重，轻骑上路，尽快赶到重庆。”在欢送的酒会上，天赐和卞文雄、大双、小双等战友以及旺仔、芳艽小夫妻俩一一告别：“这次我们离妻别子，远行四川云贵一年多，走遍了西南大地，登峨眉，下滇池，远征缅甸，进军西藏，攀登珠峰，穿越羌塘，历尽艰难险阻，始终患难与共，令人终身难忘。如今回归江南，决胜长江，相信他日一定能后会有期。”萧瑟秋风起，凄凄秋雨凉，天赐取出古筝，边抚琴边吟唱了曹歪的一首《燕歌行》：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鹄南翔，念君客游多思肠。慊慊思归恋故乡，君何淹留寄他方？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不觉泪下沾衣裳。援琴鸣弦发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长。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故限河梁。 一曲唱罢，在坐战友无不动容，含泪歔欷。芳艽和旺仔更是依依不舍，哭得跟泪人儿似的，千恩万谢地跪拜道谢：“大恩不言谢，我们下辈子再跟少爷做奴仆。侍候你一辈子。”天赐鼓励说：“小夫妻俩好好过日子，为西南的抗清复明斗争多作贡献。” 第二天，卞文雄、大双、小双、芳艽、旺仔和弟兄们都前来送天赐他们去重庆，想到天赐平日里对弟兄们侠义肝胆，同甘共苦，关怀陪至，无不恋恋不舍，感激涕零，一直送到中兴场。天赐劝勉道：“送君千里总有一别，都请回罢。你们都要听卞文雄大哥的指挥，千方百计，不惜代价，全力支持李定国的抗清复明大业，经常派情报员到南京联络。” 天赐他们在张勇带领下，轻骑熟路，风雨兼程，途经天池、塘坝、巴川来到重庆大渡口。船队见天赐一行到达，即刻起锚远航，正值长江秋雨连绵，航道畅通无阻，水涨船高，犹如飞舟顺流而下。真如李白流放行至白帝城遇赦得释乘船回江陵时的情境那样：“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回。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天赐他们的船队顺利的从重庆途经丰都、万州、巫峡、宜昌、荆州、武昌、黄石、九江、安庆、芜湖，七天后的傍晚，船队夜泊南京燕子矶。 天赐感慨道：“这一路舟船劳顿，今夜终于又回到阔别二年的金陵。月色朦胧，江雾茫茫，正好饮酒抚琴。”张勇取出古筝，烧上三炷香，摆上好酒好菜，陪天赐在船舱开怀畅饮。斟过三杯美酒，抚琴吟诵一曲过后，听到邻船有人窃窃私语，仔细听来都是商谈抗清复明机密之事的。天赐命张勇去侦探一番，张勇回来说：“船舱里有两人，一人形态稍胖，留有一腮黑胡须。一人高大瘦削，目光如炬，脸膛黝黑。听口音像是江浙人士，很可能是抗清志士仁人。”此时忽然从旁边另一船窜出一彪形大汉扑空腾飞到此两人的船上，厉声喝令：“黄宗羲、顾炎武，还不束手就擒，老子已经跟踪你们一天了。”只听那黑脸大个喝问道：“哪来的鞑子密探？”说着从怀中拔出一把匕首就向彪形大汉刺去。只打斗了两个回合，彪形大汉就将黑脸大个手腕捉住，将两人反剪双手捆绑起来。彪形大汉得意洋洋：“你俩个让老子寻得好苦。嘿嘿，老子今天终于可以发大财了。” 说时迟那时快，天赐一个燕子腾飞就到了他们的船舱，紧跟着一个飞毛腿就将那彪形大汉踢翻，手起刀落结果了他的性命。不料从船尾又窜出五条黑影一齐向天赐围攻上来，天赐左砍右杀，二人倒地身亡。张勇带领弟兄们赶来，帮着结果了二人性命。还有一个亡命之徒爬到了桅杆上，一个鲤鱼打挺，向岸边跃去。还没等到他落地，天赐掷出一把利剑，正中他颈项，只听他惨叫一声，掉进江中。弟兄们将五具尸首抛进江中，天赐忙到船舱解开二位的绳索，请到自己的船舱叙谈。在灯下，天赐给张勇介绍：“这位瘦高个就是顾炎武，昆山亭林人，都尊称为亭林先生。这位胖胡子就是黄宗羲，号黎洲，浙江余姚人。他们都是抗清复明的志士仁人。”张勇叩拜道：“久闻两位先生们大名，今日相会三生有幸。 我再去添酒加菜，你们饮酒畅叙。” 天赐给他俩斟酒，举杯道：“两位兄长请干了这杯酒，压压惊。”顾炎武、黄宗羲干杯后感谢道：“要不是遇到谷先生相救，我俩就遭牢狱之灾了。”天赐问道：“两位兄长夜泊燕子矶，是从哪儿来，又到哪里去？”顾炎武说：“自上次与先生在南京一别，流亡奔波于大江南北。这次我是奉张言煌将军之命，到江淮一带联络抗清义勇将士，在南京巧遇黄先生，于是相约租船同去浙闽。不料在船舱商谈抗清策略，被鞑子密探搜寻到，险些伤了性命。” 黄宗羲说：“十几年前我与谷先生曾在南京复社的集会上见过一面。清军南下，我潜回家乡，召募义兵数百人，建立世忠营，抗击满清八旗兵。鲁王监国，曾在朝廷任职左副都御史，在四明山、宁波一带坚持抗清。我跟张名振、张煌言等联络，曾到日本长崎讨过救兵。张煌言将军已经三次溯江西进，但二度惨遭覆亡。昨天在南京巧遇亭林先生，今晚租船停泊燕子矶夜话，畅谈如果再次溯江西进，如何克敌取胜的战役策略，竟被鞑子密探追捕。谷先生真乃英勇善战的猛将，小试牛刀就结果了这些歹徒的性命。不知谷先生是从哪里来？为何也夜泊燕子矶？” 天赐说：“我们刚从成都来到南京，燕子矶是我们船队的秘密基地。永历帝已迁往滇都昆明，李定国将军击败了孙可望内战阴谋。西南抗清形势发生了急剧变化，孙可望已经投降满清，顺治小皇帝正准备调兵遣将攻取云贵。我们已经与张煌言、郑成功两将军联络，商议乘满清东南兵力空虚的有利时机，溯江西进围攻南京。”顾炎武、黄宗羲听后兴奋道：“想不到沉寂多年以后，东南又将掀起抗清高潮，兴衰成败就此一举了。” 仨人开怀畅饮，促膝长谈，不觉已经雄鸡起舞，晨曦薄明。顾炎武、黄宗羲起身告别，天赐说：“你们租用的船只是鞑子密探的一条贼船，我拨给你俩一艘大船，由我们的交通员护送你俩前往浙闽。”两位先生道谢说：“有谷先生的人当保镖，我们可以确保安全无事了。后会有期。”天赐祝愿道：“祝两位先生一路顺风，明年在南京胜利会师。” 送走顾炎武、黄宗羲两位先生后，张勇率领船队在燕子矶附近一处隐蔽的江湾驻守，那里还有弟兄们的秘密居所。天赐说：“弟兄们可以轮流回家探亲，但要小心提防汉奸密探，如期归队。” 一切安排妥当后，天赐化妆成富家纨绔子弟大大咧咧的进了南京城，在城里闹市区转悠到暮色苍茫、万家灯火时，悄悄地来到莫愁湖古香苑。玉佩在灯火阑珊处蓦然看到风流倜傥的天赐进得卧室，喜出望外，上前扑倒在他怀中，玉臂紧紧搂抱着亲吻，生怕他又要飞走似的。玉佩长年独守空房，洁身如玉，今夜情郎回来，干柴遇烈火，便交颈叠股，如饥似渴地缠绵起来。天赐他一会儿如和煦春雨，一会儿似暴风骤雨，玉佩被他弄得春意阑珊，魂飞魄散，如痴如狂。 天赐同她如狼似虎地绻缱了半个时辰，顿感浑身通泰。他穿衣起来，方觉饥肠辘辘：“玉佩，我饿了，弄点下酒菜，我们痛饮几杯。”玉佩笑眯眯道：“我这就下厨给你弄点好吃的，补补身子。我听玉兰说，罗成已经派一支船队到重庆接你们去了。这两天我的眼皮老是跳个不停，估计你快到南京了，想不到今晚就到了。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像个青春猛男，一进门就把我折腾得金钗云鬓都歪斜零乱了。”她做了一桌鸭子宴，有桂花卤鸭、北京烤鸭、八珍鸭肫、鸭包鱼翅、麻花野鸭、肉饼野鸭、鸭血粉丝汤、人参老鸭煲。天赐看了馋涎欲滴：“这一会功夫你就做了一桌丰盛的鸭子宴，今夜可以大快朵颐，大补元气了。”听天赐大加赞赏，她喜上眉梢：“南京人喜欢吃鸭子，平时厨房里就有这些备用的菜肴，略微加工就成了。” 俩人边饮酒边叙谈别后的情境，玉佩说：“想不到少爷你一年多来历尽艰险，入四川进西藏，还到了世界屋脊，攀登上珠穆朗玛峰，真是难以置信。现在我在南京的生意越来越兴旺，已经有五间商铺，经营珠宝翡翠、黄金首饰、丝绸茶叶、瓷器古玩，还购置了房地产，在夫子庙乌衣巷有好几座河房出租。这些财产都是属于你的，我只不过是代为经管。我想给张煌言、郑成功的义师捐赠五千两银子作军饷，不知你意下如何？”天赐高兴道：“我这次到四川、西藏捎带着做些丝绸、茶叶生意，也赚了不少钱。还带来了许多麝香、冬虫夏草等珍贵的药材，你和管家商议，开一家中药铺，销售这些中药。中药铺就取名济仁堂吧。我这里有五千两银子，一并捐赠给浙闽抗清义师。” 第二天中午，罗成来到古香苑请天赐和玉佩去他们潇湘阁作客，玉兰做了一桌丰盛的酒宴，为天赐洗尘接风。天赐和罗成已经阔别二年，各自为抗清复明大业奔波，两人见面有说不完的话题。天赐讲述了他在四川、云南、西藏的传奇经历，大家听得无不心驰神往。玉兰赞叹道：“你讲的这些经历，闻所未闻，惊险震撼，可以写成一部《川藏历险记》了。这二年罗成也是奔波在浙闽沿海，没有消闲过，在南京加在一起也没有住上十天半月。”罗成说：“我这一两年常驻嘉兴联络站，来往于浙东张煌言和厦门郑成功之间，如今郑成功准备第二次北伐，我这才到南京来策划接应的事宜。”玉兰说：“要是张煌言和郑成功能溯江西进，攻取南京，我和柳如是几位姐妹商议，要组织一个梁红玉慰问团，慰劳这些浴血奋战的将士。现在钱谦益隐居不出，从事着述。暗地里支持南明的抗清义军，思想有明显转变，晚节还是好的。郑成功是他的学生，跟他也有秘密联络。十三年前，他与总督赵之龙、大学士王铎等打开南京城门迎降清兵，如今他的学生郑成功要攻打南京，可惜他已经没有这个权杖再来打开南京城门，迎降郑成功了。这是他的《投笔》诗集，慨然有暮年再投笔从戎，血刃满清的志向。” 酒宴过后，罗成与天赐在书房商议迎接张煌言、郑成功溯江西进攻打南京的战略策划。天赐开玩笑说：“你在嘉兴的那位姬妾荭波姑娘怎么样了？碧波楼酒店生意兴隆吗？”罗成喜形于色：“她还是那么温柔迷人，我往来于浙闽海上，都是以嘉兴碧波楼作为浙闽联络站，接待海上交通员和抗清义士。碧波楼的生意红红火火，我又投资开了二家客栈，三家饭店。你结交的碧玉姑娘与荭波结成姐妹，洁身自好，终身不嫁，她非常思念你。这次你回到南京，还要往来于浙闽海上，可以到嘉兴与她重温旧梦了。”天赐笑呵呵道：“我只是出资将她从妓院赎身而已，密月过后嘱咐她嫁个好男人过日子的，想不到她竟然如此痴情。罗成，你在嘉兴联络站驻守，对东南沿海的情况一定非常熟悉。” 罗成说：“去年我们派小分队舰队参加了张煌言与郑成功的第一次北伐，攻克了闽安、台南等地，沿海大都是南明降将，郑军一到，纷纷倒戈迎降。郑军正要继续北上，满清福建总督李率泰，乘机袭击厦门。郑成功只得赶回厦门防守。张煌言水师进入长江后，因为孤军奋战，没有援军，遭遇复没，退守浙东。如今，清军调兵遗将准备进攻云贵李定国军队，为了牵制清军，张煌言、郑成功正在积极准备再次北伐。我想这次我们率小分队船舰队先到嘉兴外海秘密小岛驻守，以嘉兴为基地，可以经常派人去浙东和厦门与张煌言、郑成功保持密切联系。一旦他们发动北伐，我们可以随时加入战斗。” 天赐拿出军事地图研究战略部署，他指着地图说：“你考虑得很周到。估计战事瞬息万变，我们小分队舰船可以驻守在嘉兴乍浦外海的玉盘山小岛待命，这样随时与他们保持联系，进退迅捷方便。郑成功虽然受儒家思想教育，信奉礼义仁智信，为忠君报国、抗清复明，他誓与降清的父亲决裂，要‘杀父抗清’，光复大明江山，但是郑氏家族都是海商世家，郑军的主要成分都是他父亲郑芝龙的旧部，流寇思想、功利观念和投机心理十分严重，对长江战役的最后胜利都是个致命的弱点，弄不好会功亏一篑。” 罗成说：“表哥的担忧很有道理。我几次到厦门联络考察，郑军将士中大部分是海盗出身，后来招募了许多南明旧部、渔夫和农民。隆武三年十二月初一郑成功在烈屿举起‘杀父报国’义旗起兵时，跟随他的大部分是他父亲的旧部。后来郑成功设招贤馆、集义场，招募了许多南明旧部、渔民和农民，发展成三千人的队伍，创办了厦门根据地。正当郑成功游战南国时，清军乘机进攻厦门，他只得从南澳仓促回师。郑成功部将施浪和郑芝莞设计杀了郑联，又接收了郑彩的兵船，郑军发展到四万人。郑成功完成了军队编制，设礼、智、信、仁、义五个营，又设英兵、游击、奇兵、殿兵、正兵五个营，并设军器督造局，训练士兵，制造军械，加强厦门根据地建设，从此威名远播，雄踞海上。后来郑成功南下广东，配合孙可望、李定国奉召勤王时，留驻厦门的郑芝莞弃岛而逃，叔父郑鸿逵与清军通好，郑成功积蓄的几十万斤粮食，九十万两黄金，几万镒铢珠宝都被洗劫一空，他被迫又回师厦门。真是郑氏海盗家族投机利已的恶习，牵制了郑军的继续发展，都是自己人害了厦门根据地。郑成功毫不留情的处斩了临阵脱逃的郑芝莞，又迫使叔父郑鸿逵交出了兵船。至此郑成功这才牢固的控制了郑氏家族的兵权，巩固了厦门根据地，克复了泉州、漳州沿海城镇，威慑清廷。顺治小皇帝派郑亲王世子济度为靖远大将军到福建围剿，郑成功采用以逸待劳策略大败清军。清廷又许以封官晋爵招降，都被郑成功断然拒绝。” 天赐说：“郑成功是一名儒将，立志‘杀父报国’，但受到海商家族流寇思想的熏陶，没有提出更进一步的政治主张和战略目标，手下也缺乏大批谋士、良将，也难成抗清复明大业。据说郑成功有个部将施浪，虽然足智多谋，却桀骜不驯，离心离德，据功自傲，不服从军令，还公开作对，暗箭伤人。郑成功为除内患，设计关押了施浪。狡诈的施浪诱骗看守，伺机逃脱，已经潜往内地，投降了满清。郑成功惊叹：‘唉！吾不幸结此祸胎，贻将来一大患！’我可以断言，施浪这厮一定是满清的一条鹰犬，成为郑氏家族的克星。罗成，我们赶紧前往嘉兴，在那里建立一个小分队舰队的秘密基地，再派人到郑成功的军器督造局，帮助他们制造能克敌制胜的军械装备。” 天赐和罗成将做生意赚的钱，秘密购置舰船，招募训练水兵，舰队已发展到几十艘，将士近千名，并在嘉兴乍浦港外的玉盘山建立了一个秘密水师基地，由张勇、王虎负责作战操练。天赐和罗成则常驻嘉兴碧波楼秘密联络站，来往于玉盘山基地和浙东、厦门沿海。他们派出工匠帮助郑成功的军器督造局，研制能抵御满清骑兵队的强力杀伤武器，主要有藤牌、战被、火药筒和火药罐。藤牌又称团牌，可以抵挡骑兵的冲击，作战时三兵为一伍，一兵执藤牌遮蔽阻截，一兵砍马腿，一兵砍人腿，同时可以砍下六条腿，这样可以用步兵有效的杀伤满清的骑兵。战被是厚二寸的大棉被，箭头穿不透，可以抵挡骑兵的利箭。挡箭过后还可以卷起，插上尖刀杀伤敌骑兵的马足。火药筒是喷射火焰的武器，可以远距离杀伤敌军骑兵。火药罐里装上火药，点燃引线后投掷到敌群中间，可以大面积炸伤敌人。 天赐分析敌我双方军事力量对比后说：“郑成功、张煌言的优势是水师比清军强大，有沿途南明降将的归顺支持，但是孤军深入，缺乏强大的援军和后方根据地。而清军有强大的骑兵、步兵，坚固的城防和各路援军的支持。敌我双方军事力量对比不容乐观，特别是要攻克南京这样的大城市，还需要配备强大的火炮和攻城武器，最好是能策反南京城内的南明降将作内应，不然很可能攻城会惨遭失败。”罗成也不无担忧的说：“我们的军械工厂一时还很难铸造出威力巨大的火炮，出钱购买荷兰等国的大炮也很难马上运到。要是钱谦益没有称病归里，还在清廷礼部任职，或许可以策反南京城内的降将作内应。单靠郑氏四万水师想攻克南京城，总感到有点势单力薄，力不从心。” 天赐感喟道：“时不待我，机不可失。张煌言、郑成功也只能奋不顾身，奋起一搏了！据北京联络站发来的情报，吴三桂和洪承畴都上疏清廷，要求趁孙可望投降，李定国实力削弱，内部不稳的有利时机，派兵进攻云贵。顺治小皇帝连续颁布进军云贵命令。颁给吴三桂、李国翰的敕谕，要吴三桂、李国翰从汉中出发，直取贵州。同时敕谕固山额真、都统赵布秦为征南将军，会同提督线国安所属湖南亓兵由广西前往贵州。不久又敕谕固山额真罗托、济齐哈与洪承畴同行，由湖南取贵州。后来又命多罗信郡王多尼、多罗平郡王罗可峰等进取云南。清军趁永历内乱之机，分三路大军，总计兵力十万以上，终其功于一役，彻底平定云贵。多罗信郡王多尼是豫亲王多铎的儿子，二十三岁妙龄授命安远靖寇大将军，年轻气盛，对李定国抗击清军入侵非常不利。所以我们必须尽快促成郑成功发动第二次北伐，牵制满清进攻云贵李定国的兵力。” 隆冬的嘉兴南湖，银装素裹，荷叶败翠，莲藕空穸，正是湖烟湖雨荡湖波的季节。天赐、罗成和碧玉、荭波乘坐一艘画舫，荡漾在南湖碧波烟雨之中。隐约歌声飘散远，灯红酒绿棹归岸，天赐和罗成已经饮至半酣，俩人搂抱着怀中的美姬亲昵爱抚，缠绵悱恻。 一阵晚风吹来，万缕青丝随风轻柔飘逸，拂动起石榴裙。两个男人抱起自己的姬妾，走进各自的卧室。你看夜色笼罩下的画舫中，温馨舒畅，暗香涌动，两对伴侣正在鏖战。当真亦是，芳心只共情郎潇洒，红颜独与知己风流。 碧玉将粉脸紧贴，细腰扭动，温柔承欢。她用纤手抚摸着天赐胸脯上的健美肌肉，情不自禁地说：“少爷，你真是位阳刚美男子，彪悍无比，让小妾如醉如痴，欲罢不能。看到你，我越加思念我的父亲，他为了抗清复明，也是亲率战舰血战浙东海疆，不幸遭遇风暴突然袭击，葬身海底，尸体也无从打捞。这次你一定要带我一同参加海战，一起杀敌，为父亲报仇雪恨。” 天赐快感如流：“宝贝，我答应你。但是战舰上不准带女子，你得女扮男装才行。”碧玉欢畅地呻吟着：“少爷，你真好。从小我就喜欢女扮男装，随着父亲在战舰上经受风口浪尖的考验，将士们多叫我是假小子，没人能认出我是女的。”天赐说：“你还要答应一个条件，就是找一个好男人嫁了。”碧玉欢畅无比：“没有一个好男人肯要我这个妓女的。我终身不嫁，一辈子侍候少爷。”天赐说：“你看张勇怎样？堂堂正正阳刚俊男，一表人才，新近丧妻，无儿无女。他对你情有独钟，你做他的填房正合适。”碧玉微笑默认了。绻缱良久，她感到欲仙欲醉，快活无比：“丫头，你真像个假小子，更惹男人喜欢。”天赐如堕欲海，如醉如痴，俩人一直鏖战到东方发白，方才酣畅睡去。 那边厢的罗成与荭波兰麝幽香逸绣被，交颈叠臀，温香软玉抱满怀，云鬟儿金钗坠，髻鬏儿玉簪歪，枕边堆积一朵乌玫瑰，交颈叠股，成就他今宵欢爱。荭波说：“碧玉她想跟随天赐一起去厦门。你能不能也带我一起去。”罗成说：“碧玉是将门之女，自小女扮男装跟随父亲在战舰上历练。你是娇生惯养的名门出身，哪能舞刀弄枪，也经不起风吹浪打。我可以把你带到玉盘山水师秘密锚地，做我的压寨夫人。”俩人鏖战到晨曦微现，精疲力竭方才进入梦乡。 天赐率领小分队舰队到乍浦港外的玉盘山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建立了一处秘密的水师锚地，还建筑了一个山寨作军营，碧玉和荭波姐妹俩成了天赐和罗成的压寨夫人。他们白天训练水兵，晚上回到山寨，姐妹俩准备了可口的酒菜，四人在一起饮酒抚琴，歌舞娱乐，过着紧张充实的军旅生活。 经过数月严格训练，水兵的战斗力迅速提高，一切准备就绪，就等郑成功作战命令了。天赐命张勇为舰队副舰长，在旗舰上指挥舰队作战，碧玉女扮男装，跟随他在主舰上作贴身护卫。罗成和王虎率领五艘舰艇留驻玉盘山锚地待命，如遇到风暴袭击或者战败沉没，负责后卫机动救援，荭波和后勤兵留驻山寨营房。天赐的主舰长五十丈，宽十二丈，与郑和下西洋的宝船差不多，能抗暴风巨浪，行驶安全平稳。张勇的旗舰是三桅杆的战舰，上面设有旗杆和信号灯，快速灵活。此外还有专门的军需补给舰，医疗救护舰，快速护卫舰，一应俱全。 早春二月，郑成功开始第二次北伐。他颁布了严格的纪律：除沿途取粮，不准牵取宰杀牲畜，不准私人借坐给牌商船，不准奸淫掳掠妇女，不准掳掠男孩为娈童，违者斩首示众，将领连罪。郑成功执法如山，在厦门到舟山的北伐途中，斩杀了一些胆大妄为的违纪官兵。天赐率领的舰队从玉盘山锚地出发，在舟山与郑成功的水师会合，浩浩荡荡地向崇明进军。 舰队抵达小羊山岛时，碧玉想到岛上祭奠在海战中阵亡的父亲。他父亲就是在鲁王水师与满清水师海战中，在羊山海域遭遇风暴突袭沉没海底的。天赐命舰队抛锚驻守小羊山岛，放下快艇，由张勇陪同她上岛拜祭。张勇深情的看着碧玉，情有独钟，温馨地调情道：“碧玉姑娘，你女扮男装煞是俊美。少爷已经把你许配给我了。放心吧，我会保你一生平安幸福的。”碧玉羞赧道：“张勇你休得罗皂，我还没有答应你，不知羞耻的莽汉。” 金磊说：“天赐你们东征西讨，既擅长在西南云贵崇山峻岭的山地作战，又善于在东南沿海江河湖海中水陆作战，真是一支骁勇善战的江湖义师。你虽然常年在江湖奔波，身边却从来不缺女人侍候，真是一位忒讨女人欢心的美男子。”邢姬说：“你不仅能征惯战，还能左右逢源，在海上与荷兰、西班牙商人做生意，在西南茶马古道与缅甸印度商人做生意，筹措了大量军饷支援抗清义军，招募抗清义士扩大抗清军队。在情报谍战方面也有卓越才能，你建立的秘密联络站遍布全国，为抗清义军提供可靠情报，联络全国各地的抗清义士参加抗清义军。可惜南明小朝廷腐败无能，争权夺利，自相残杀，很难担当起抗清复明的大任。不可能像南宋那样历经九代皇帝，在江南半壁江山苟且偷安达一百五十三年之久。我看南明最多能够苟且偷生六十年吧。”谷宗义叹服道：“你们的分析入情入理。我不愿作亡国奴，所以像只丧家之犬，亡命天涯海角，也许会还会流亡到欧洲去。”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90章 荒岛历险 第九十章 荒岛历险 金磊说：“天有不测风云，郑成功的第二次北伐因为遭遇风暴袭击不得不暂停。你的爱将张勇和女扮男装的碧玉被龙卷风刮到了南太平洋的一座荒岛上，竟然奇迹般地又回到了你的身边，令人难以置信。”邢姬说：“人世间的荒岛历险记有许多版本，只有张勇和碧玉的荒岛历险最令人惊喜交集。他们大难不死，不仅收获了爱情，还结交了神龟，游历了世界上最大的珊瑚海。”谷宗义称赞道：“中国的俗话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们访问了中国的属国琉球王国，还登上了中国的钓鱼岛。钓鱼岛自古就是中国的领土，张勇、碧玉的经历就是最好的见证。说不定日后中国为钓鱼岛和琉球王国与日本会发生领土纠纷。” 天赐见张勇与碧玉十分般配，就有心替他做主：“张勇，你老婆过世了，至今还没有续弦。我已经答应将碧玉许配给你，看你和碧玉已经情投意合。干脆由我作主，让你们拜堂成亲。等到你们祭拜回来，就让你们洞房花烛，圆房完婚。”张勇听后，喜不自胜，赶紧拉着碧玉的手给天赐叩拜：“多谢少爷成人之美。我恨不得今夜就同碧玉姑娘拜堂成亲。”碧玉羞羞答答，半推半就，不停地捶他胸脯，顿足嗔怪道：“谁答应跟你成亲了。真不害臊！”天赐说：“张勇你到补给舰上取一坛好酒，几样牲礼瓜果贡品带上，代我祭奠为抗清复明牺牲的碧玉父亲和南明水师将士。” 张勇牵着碧玉的手走下舷梯，抱着她上了快艇到补给舰上领取祭祀贡品，捎带着要了碧玉喜欢吃的嘉兴肉棕，新疆胡饼，苏杭点心，将皮囊装得鼓鼓的。为防落潮时上不了岛上，还带了一只救生牛皮划艇。只见俩人恩恩爱爱，驾驶快艇向小羊山岛驶去，消失在浩渺的波涛之中 。 忽然天际间闪现一抹橙色谲云，突然风云变幻，生成一股强大的乌黑气流，旋转回荡，刹那间遮蔽了半边天空，犹自一条乌龙飞腾，瞬间天昏海暗，海天一片混沌。天赐惊呼：“海上有一股龙卷风马上要席卷羊山岛。羊山海域水深莫测，经常有船只在此沉没，不能在此停留，马上起锚驶往衡山岛避风。命令舰队弟兄立即进入紧急状态，作好抗御龙卷风的准备。” 在天赐的指挥下，舰队秩序井然，扬帆向衡山岛斗港驶去。天赐又命令能抗风浪的二艘护卫舰驶向小羊山岛援救张勇和碧玉。由于天赐镇静自若的指挥，舰队的损失减小到最小程度。天赐的主舰是依照郑和的宝船图样设计制造的，可以抗击风暴巨浪，丝毫没有损伤，其他战舰损失了一些物品，没有人员伤亡。但是派去援救张勇和碧玉的二艘护卫舰无法登上小羊山岛，有几名水性好的水手冒险强渡上岛后，也没有找到他们，碧玉和张勇很可能凶多吉少，遭遇不测了。天赐焦急万分，但是由于风雨如磐，条件异常恶劣，只能等到风暴过去后再继续搜救。 天赐派去与前面的郑成功舰队联系的舰艇回来报告说，郑军水师在大羊山岛遭遇强风暴袭击，损失较大，有十几艘舰艇沉没，只救出了部分落水水兵，许多水兵失踪了。郑成功传达军令说，这次突遇风暴袭击，虽然损失不算太大，但要继续北伐已有困难，决定暂且回师舟山，在浙东一带扩军筹饷，休整再战。郑成功的第二次北伐这样因为突遇风暴袭击而半途夭折了。 龙卷风稍小一点，天赐就派二艘小型救生艇负责搜救碧玉和张勇，务必要找到他们。天赐则率领舰队启锚返航，前往玉盘山秘密水师基地驻守待命。返航途中遇到罗成率领的后援舰队前来援救，罗成见到天赐率领舰队平安无事返航，喜出望外，他惊喜交集：“听说你们突然遭遇龙卷风袭击，我和荭波心急如焚，风暴稍小一点，荭波就催促我率领救援队前来援救。正是不幸中的大幸。”天赐说：“最大的损失就是碧玉和张勇失踪了，也不知他们能否安然无事。”罗成说：“你们经历了这次龙卷风的磨难，赶紧回玉盘山基地休整吧。我派二艘救生舰去接替那二艘小型救生艇继续搜救。我想碧玉和张勇福大命队，有菩萨保佑，不会有事的。” 再说张勇是个很有海战经验的水师将官，他深知海上风云变幻，随时都要防患于未然，做好抗风暴和遇险后的自救准备。他在补给舰上领了足够的食品，有不易霉变的新疆胡饼，还有碧玉喜欢吃的嘉兴棕子、苏杭零食，有鲜味肉棕、香糯甜棕、时令果子、点心，还带了足够的淡水和御寒的烈酒，野营防身的帐蓬、枪支、砍刀、火石、信号灯、急救药品等等，统统紧固在牛皮救生划艇上。他俩划着快艇有说有笑的向小羊山岛划去，离岸还有二里水路时，突然遭遇风暴袭击，快艇在小山般的巨浪中颠簸，一会儿被抛向半空，一会儿急剧下降，沉没谷底。眼见快艇就要葬身海底，张勇用绳索把碧玉捆绑在牛皮救生艇上，自己也用缆绳系牢在牛皮救生艇上，划着牛皮救生艇果断的逃离即将沉没的快艇，在汹涌澎湃的海浪中随波逐流。 碧玉从来没有遭遇如此风暴的突然袭击，惊恐万状：“张勇，我的命运为什么如此多舛。我想上小羊山岛祭奠父亲的亡灵，却遭遇同样的噩运。这次恐怕难以生还了。”张勇劝慰道：“这是一次龙卷风的袭击，我们是在风暴的外围边缘，要是老天眷顾的话，我们可能会漂流到附近的荒岛上。如果遇到有商船或渔船路过，我们就有救了。再说你父亲在天之灵也会保佑你的。”也不知经历了多长时间的漂流，碧玉被浪涛冲击波震荡得昏厥过去了，张勇却始终不渝，强迫自己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不停的祈祷着：“愿海龙王保佑我们能平安搁浅到荒岛上。愿观世音菩萨保佑我们平安脱险！” 天渐渐昏暗下来，没有月亮也不见星辰，伸手不见五指，四周漆黑一团，惟有海浪轰鸣，波涛汹涌，正是一片死寂世界。张勇也开始绝望起来，他拼命地撞击自己的头脑，撕掐自的皮肉；他点燃信号灯，搜索前方的海面，呼天抢地求救。 经历了一夜的飘泊，天际间露出了一抹鱼肚白，张勇似乎看到了一线生的希望。忽然他看到了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个荒岛，他惊喜交集，拼死拼活、劈波斩浪地把牛皮救生艇向荒岛划去。功夫不负苦心人，他终于如愿以偿，靠上了荒岛的岸边。他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天哪，我们有救了！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得救了！”碧玉被他呼天抢地的哭喊声唤醒，瞪大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惊喜万状：“张勇，我们上岸了，这不是在做梦吧。你掐掐我的嘴唇。啊，我们没有死，还都活在人间！” 张勇把碧玉从捆绑的绳索中解开，俩人激动的拥抱在一起：“我们都还活着！”张勇与碧玉手牵着手在荒岛上巡游，荒岛方圆不足一里，岛上怪石嶙峋，长满尖利的蛎壳和贝类，荆棘丛生，没有房舍，更没有泉水，除了偶尔有几只海鸥盘旋寻觅鱼虾外，没有任何生命。碧玉心灰意冷：“张勇，我们在这荒岛上怎么生存？要是没有过往的船只援救，必然饿死在这个荒岛上了。”张勇却满怀信心：“碧玉，我们牛皮救生艇上带有足够的食品、水和自救装备，至少可以坚持半个月。如果没有过往船只援救，我们就自己渡海前往大陆。放心吧，有我张勇在，就有生的希望。” 一阵飓风吹来，顿时乌云密布，狂风暴雨又降临了。本已被海风吹干的衣服又淋湿成落汤鸡，碧玉冻得瑟瑟发抖，嘴唇青紫。张勇赶紧把牛皮救生划艇拖到岸上，找到一处能避风挡雨的洼地平台，搭起了帐篷。俩人钻进帐篷，铺上毡垫，张勇去砍伐了一捆荆棘当柴火，点燃起一堆火塘，渐渐温暖起来。张勇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蹲在火塘边烤衣服。他取出带来的烈酒，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口，递给碧玉说：“喝上两口，暖和暖和身子。”碧玉刚喝两口，就呛了，满脸通红，浑身燥热。张勇酒后血脉贲张，搂抱着碧玉亲吻：“碧玉，别不好意思，赶紧也把湿衣服脱下，烤干再穿。少爷已经把你许配给我为妻，迟早你是我的人了。”碧玉嗔怪道：“谁说我要嫁给你了，恬不知耻。”张勇喃喃道：“碧玉，我一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你叫我魂牵梦萦，相思得好苦。嫁给我吧，我会一辈子待你好的。” 碧玉半推半就，俩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张勇正要缠绵悱恻，碧玉忽然将张勇推开，娇羞婉言道：“我们不能就这样苟且地在一起，还是要先祭拜父母，然后再对着天地拜堂成亲。” 张勇兴冲冲道：“宝贝，我什么都依你的。”俩人取出带来的牲礼瓜果贡品，摆设在石堆的供坛上，点上香烛，跪拜叩首，祭奠为抗清复明牺牲的父母。祭祀过后，他们便举行婚礼，一拜天地，二拜冥府里的高堂，夫妻对拜，进入洞房。张勇早就按捺不住，将碧玉紧紧抱在怀里，交颈叠股，激荡地缠绵起来。 清晨，碧玉感到好像有谁在给她搔痒。睁开眼睛一瞧，原来是一对大海龟钻进了他们的帐篷，那只雄海龟伸长脖子用舌头舔她，吓得惊慌失色，浑身都是鸡皮疙瘩，一骨碌爬起来，把张勇推醒：“大事不妙，有两只海龟爬进来了！”张勇从美梦中惊醒，睁开睡梦惺忪的眼睛，见是两只大海龟：“怕什么！送上门的美味，杀了给你补补身子。”说着，又倒栽葱似地迷迷糊糊睡了。碧玉狠狠地踢了两脚：“你就知道吃！多可爱的一对海龟，不准杀，我要善待他们，好生养着。”张勇终于从睡梦中清醒：“碧玉，这是个好兆头，说不定是观世音菩萨派海龟来拯救我们了。” 俩人穿衣起床，仔细观察这一对可爱的海龟，张勇发现：“这一对海龟受伤了，伤得还不轻，准是被龙卷风抛掷到半空，又掉到这个荒岛上的。我知道怎么给他们疗伤。”这对海龟似乎很通人性，瞪着乞求的眼睛，祈求张勇和碧玉的帮助。张勇细心诊治，发现他们的腿摔跟头时骨折了。碧玉取出急救药品，夫妻俩协同操作，给海龟包扎固定，敷药疗伤，精心喂养。碧玉把海龟抱在怀里，深有感触地说：“宝贝，会好起来的。我们都是落难之人，一起流落荒岛。我们与你们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带你们一起离开荒岛。”这对海龟善解人意，心地善良，整天同吃同住，形影相随，成了夫妻俩的亲密伙伴。 碧玉说：“我们给这对大海龟起个名字吧。你看哪只是公海龟，哪只是母海龟？”张勇说：“我听老渔夫说过，尾巴长的是公海龟，尾巴短的是母海龟。这对海龟看上去有三十岁了，正是谈情说爱，生儿育女的青春年华。我看这公海龟风流倜傥，像个白马王子，就叫海龟王子吧。”碧玉说：“这母海龟妩媚动人，像个白雪公主，就叫海龟公主吧。”这对海龟王子、公主成了他们家庭的成员，欢天喜地，热闹非凡。 张勇和碧玉天天在荒岛上了望，期盼有过往的商船或打渔的渔船路过荒岛，可是日复一日，连个帆船的影子都没见着。眼看带来的食品和淡水已经不多了，他们每天只吃两餐，每顿一只嘉兴棕子，一只新疆胡饼。他们和海龟一起下海捕鱼捉虾，吃生鱼片和醉虾，煮鱼汤喝，尽量节省粮食苦度时光，下雨天多积蓄点雨水作饮用水和洗涤用水。虽然如此艰难，他们总能保证海龟的饮食，给他们捕鱼虾，喂棕子和胡饼吃。海龟的伤口很快愈合了，精神焕发地下海游泳嬉水。有了这对海龟的陪伴，他们一点也不觉恐惧和寂寞，反而增添了许多生活的乐趣和重返大陆的信心。 光阴荏荏，很快一个月过去了。张勇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碧玉，我们不能在这荒岛上坐以待毙，要想方设法主动寻找过往船只。你在岛上坚守，我驾驶牛皮救生划艇到远离荒岛的海面去巡游，看看能否撞到好运，遇上过往的商船或打渔的渔船。如果你不同意，那就再守株待兔，继续等待命运的眷顾吧。”碧玉担忧道：“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巡游，凡一遭遇不测，我怎么办？要死我们死在一起。再说还有这对可爱的海龟和我们相伴在一起呢。这几天我细心观察那只母海龟，像是要产卵了。这里没有她合适的沙滩可以产卵，我们把海龟放生大海。我有一种美好的预感，说不定这对海龟会把我们带领到大陆沿海的黄金海岸沙滩上去，那我们就得救了。”张勇高兴道：“碧玉，你真了不起。我以前观察过海龟的生活习性，每到产卵季节，成群结对的海龟会游弋到广东黄金海岸的沙滩上产卵。赶快收拾行装，趁这几天海上风平浪静，刮起了偏南风，说不定我们可以侥幸地乘风破浪，漂泊到大陆去，或许在漂流途中遇到一艘过往的商船或打渔的渔船。” 满怀希望的夫妻俩，把漂浮到荒岛附近的一艘沉船打捞上来，拆卸它的桅杆和帆布，经过精心锯砍、裁剪，装配在牛皮救生划艇上，改装成一艘小型帆船。张勇试着环岛屿驾驶了一圈，还比较平稳，能抗四五级风浪，应该能够具备远航的能力。他们兴高采烈地打点行装，带上剩余的食品，还有不少生鱼片和醉虾，还有积聚的雨水，载着一对海龟就离开避难的荒岛，开始航行漂流了。这对海龟很通人性，在帆船上温情脉脉地注视着张勇和碧玉夫妻俩，心情十分激动。等到帆船航行到离岛屿三十里海面，遇到一股洋流，这对海龟先是咬住他们的裤腿，像是要说什么，然后跳进海里，昂首向他们示意，紧跟他们航行，可以抵达吉星高照的彼岸。张勇、碧玉欢呼雀跃：“这对海龟给我们带路了，我们有救了。”张勇掉转船头，扬起风帆，紧跟着海龟游弋的方向航行，那对海龟乘长风破海浪，不住地在前面昂首招呼，指引航行的方向。 经过一天一夜的漂流，他们来到了一无名的岛礁停泊休整。张勇和碧玉看到这里的海水碧蓝深邃，在阳光照射下，清澈透亮。他们突然发现，在礁石附近海域底下有色彩斑斓的各种鱼类在珊瑚丛林中自由的遨游。张勇惊喜万状：“碧玉，我们来到了珊瑚礁啦！”碧玉也惊喜交集：“天哪，多么神奇瑰丽的珊瑚礁！”深谙水性的张勇，与两只大海龟一起潜入海里，亲临海底世界，尽情观尝珊瑚海的奇观。这里是世界最大的海底珊瑚礁，最深的地方达九百丈。 张勇和海龟王子、公玉潜入海里之后，便缓慢地坠入见不到底的深蓝。他似乎看到了一条美人鱼在放声歌唱，他情不自禁的放任自己去追赶美人鱼，竟然下潜至蓝到发黑的海底悬崖，那深不可测的生命的尽头，那种悬浮的感觉犹如外星人在太空遨游。更加奇妙的是你可以在一个灵动的空间，自由的伸展自己的肢体。在海底悬崖上，密布着色彩炫目、姿态灵动的珊瑚、海葵、海草和不计其数的海底生物工程。悬崖外边的深海里有数量庞大的鲸鲨、锤头鲨、巨型曼塔魔鬼鱼。海龟王子和公玉在深海里就像天空的鸟一样自由地遨游。 尽情地遨游海底世界过后，海龟王子和公主带领张勇来到珊瑚礁盘，只见五彩缤纷的珊瑚礁盘鳞次栉比、错落有致的生长有黄色、红色、白色和蓝色的珊瑚石，色彩斑斓，目不暇接。珊瑚石堆积如山，漫无边际，千奇百怪，呈现在张勇眼前的是成千上万的奇珍异宝，有的像是杨柳树枝，有的像是人的脑髓，有的犹如各种瑰丽的花朵，有的像是鹿角，有的像是皇冠，千姿百态，争奇斗艳。张勇刚潜入时没有经验，如同一枚炸弹似的砸在珊瑚礁盘上，脆弱的珊瑚被成批的砸毁，飞扬起泥沙污染了水质。而珊瑚就像豌豆公主那么娇嫩，略坚强些的珊瑚只得喷出粘液冲出堵塞它们嘴巴和触手的沙石，而过多的喷出粘液无异于自杀，它们将会白化或者死亡。海龟王子和公主教张勇如何掌握潜水的技巧，经过一番训练，他已经能够像海龟一样在海底自由的遨游，一点也不会砸毁珊瑚，掀沙鼓泥了。 碧玉在岸上兴高采烈地呼喊：“张勇，给我采撷几块绚丽多彩的珊瑚石上来，这些都是无价之宝啊。”张勇上岸取了采撷的工具，再度潜入珊瑚礁石盘中，好不容易采集了八块美轮美奂的珊瑚石。 碧玉捧着张勇千辛万苦采撷来的八块珊瑚石，爱不释手，仔细观赏，张勇搂抱着她的细腰，喜笑颜开：“碧玉，你看这一块黄色的珊瑚石，形态如一匹海马，但头上长出二只鹿角，马背上还有一个雄兵在挥臂呐喊。我们给它取名‘雄兵马鹿’吧。”碧玉笑眯眯道：“这名字好听，有男子汉气慨。你看这块红、白、黄、兰相间的珊瑚石上似有五朵盛开的牡丹花，相互簇拥，争奇斗艳。我们叫她们‘五朵金花’好不好？。”张勇称赞不已：“五朵金花，好听。你看这块天蓝色的珊瑚石像是一位美女在月光下婷婷玉立。更加妙不可言的是那裙子的下摆被晚风吹起，好不诱人心魂。我把她取名‘玉树临风’怎么样？。”碧玉嫉妒道：“看你那眼神，好像要把她搂抱在怀里似的。你看这块珊瑚石黄绿相间，那仰卧着的黄色花纹似乎像一朵含苞欲放的黄玫瑰，那耸立的绿色石笋上有一缕缕柳条下垂，像是一棵随风飘舞的杨柳。” 碧玉好奇地问：“听说珊瑚石是一种珊瑚虫变成的，珊瑚虫是肉眼凡胎，细小到用放大镜都看不到的一丁儿小精灵，死后尸身并不腐烂，石世代代，生生息息，怎么就聚变成珊瑚石呢？”张勇说：“我在古玩店看到过珊瑚石。老板是个很有学问的古玩专家。他说珊瑚虫只生长在热带深海里，在中国南海、东南亚和日本以南与澳洲之间有珊瑚礁，澳洲的大堡礁最着名。不是所有的珊瑚虫的尸体都能变成珊瑚石的，有一种专门的石珊瑚虫，它体内寄生一种藻类，还要有充足的阳光，海底富含石灰岩矿藏，不能有海浪的冲压，亿万万石珊瑚尸体经过上亿年的钙化，才生成现在这些光彩照人的珊瑚石的。”碧玉惊叹道：“物以稀为贵，怪不得珊瑚石如此珍贵。” 夫妻俩废寝忘食的鉴赏珊瑚石，为他们一一取了铙有情趣的名字，然后珍藏起来。张勇说：“根据这个珊瑚礁的位置，可以判断我们现在是在日本以南的太平洋小岛上，往北就是中国和琉球国交界的钓鱼岛了。毕玉，我们只要能顺利抵达钓鱼岛，就是回到中国了。”碧玉追根究底地问道：“你怎么也通晓天文地理？我们真的被龙卷风一直刮到了南太平洋荒岛？”张勇胸有成竹：“我曾经看过沈复的《浮生六记》，其中有一篇《海国记》里就记载了沈复出使琉球国时的情境：‘十三日辰刻见钓鱼台，形如笔架。遥祭黑水沟，遂叩祷于天后。忽见白燕大如鹏，绕樯而飞。是日即转风，隐见到姑米山，入琉球界矣。’姑米山是琉球国的西部领域，黑水沟是中国和琉球国的分界海沟，那里的海面风大浪急，时有沉船事件发生。所以过往船只都要遥祭黑水沟，跪拜叩首，祈祷天后娘娘保佑平安渡海。” 碧玉回忆说：“我也看过沈复的《浮生六记》，里面有《闺房记乐》、《闲情记趣》、《坎坷记愁》、《浪游记快》、《中山记历》和《养生记道》，没有你说的《海国记》呀。”张勇回答道：“沈复是苏州才子，你看的是他存世的残刻本。我在钱泳的手抄全本中，看到有《海国记》。所以我心中有数，我们有救了。你看现在风向转了，我们马上启航。观世音菩萨会保佑我们平安回到嘉兴的，那对神龟就是她派来拯救我们出苦海的使者。”他们心驰神往，惊喜交集，赶紧启锚扬帆远航，又经过一天一夜的飘泊，在晨曦中遥望东方海平面上隐隐约约看到了形如笔架的钓鱼台。张勇和碧玉欢蹦乱跳，狂喜不已：“天哪，我们终于要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了！” 在这对海龟的领航下，他们顺利地抵达了钓鱼岛。张勇说：“钓鱼岛自古就是中国的领域，琉球王国是中国的属国，与我们大明帝国有邦交。听说崇祯帝的一位公主远嫁到了琉球国，经常有外交使团往来。”碧玉说：“一个皇帝怎么舍得将自己的宝贝嫁到海外蕃属小国呢，很可能是民间的美女收为民间公主，远嫁海外的。我们去琉球王国走马观花的玩几天，说不定大明公主能接见我们，为我们提供帮助呢。”张勇拍手叫好：“碧玉，你的主意太妙了。不妨试试看。” 他们在海龟的领航下，由钓鱼岛启锚往北航行，经过黑水沟时，跪拜叩首，祈求天后娘娘保佑。忽见有一群白燕飞来，体大如鲲鹏，围着他们的樯帆绕圈子，由它们陪送一路顺风来到姑米岛。他们正担忧上岸时没有通关文牒，会受到阻拦，想不到港湾的军爷是个汉语通。当他听说我们在海上遇险，千里迢迢漂泊到琉球王国时，非常热情地接待我们，让我们免费在官驿里住下。第二天有船只接他们来到琉球王国宫廷，说是国王和大明公主要接见他们。因为他们不是大明帝国的使节，国王和大明公主破格在后宫设宴为他们接风洗尘。他们别无礼物奉献，赠送了一盘名为‘蓬莱仙境’的珊瑚石，国王看了以后视为稀世珍宝，赞不绝口。 宴请结束后，大明公主特地在她寝宫私下接待了碧玉。她探问碧玉国内的现状，为父皇吊死煤山深深哀悼。她说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是苏州人，父亲名叫盛世英，十四岁被选秀女进宫。崇祯帝不近女色，她们都被锁在深宫成了冤女。她回忆说：“那年琉球国王派使臣来中国要求通婚，皇后舍不得把亲生的公主远嫁海外蕃属小国。皇后也是苏州人，她见我天生丽质，才貌双全，就收为民间公主，要我代替公主远嫁琉球王国。临嫁时连亲生父母也没有见上一面。我托付你替我去苏州拜见我的亲生父母，今生今世我都感激不尽，只能来世做牛做马再报答你们的情义了。”说着泪如雨下，朝着大明帝国方位叩首跪拜。碧玉感慨万端，泪流满面：“娘娘的重托我一定带到，我会代替娘娘侍奉你父母颐养天年的。”临行前她把贴身佩带的一块镂刻着她头像的翡翠宝玉摘取下来，托付给碧玉转交她的亲生父母，长跪不起，声泪俱下的说：“睹物思人，见此翡翠宝玉如见女儿。忘掉我这个不孝的女儿吧，你们的养育之恩只能来世再报答了。” 张勇和碧玉归心似箭，婉言谢绝了琉球国王要他们游历考察的挽留，乘坐国王专门派遣的出使中国的使团舰船离开了琉球王国，直接驶往浙东沿海，经过几天几夜的海上航行，他们终于看到了嵊泗列岛的花鸟山。张勇和碧玉激动得泪流满面，欢声雷动：“祖国母亲，我终于回到了您们的的怀抱了！”张勇对这一带海域非常熟悉，在他的领航下，舰船途经泗礁山、小洋山、滩浒山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登上了阔别月余的玉盘山秘密水师基地。他们把有救命之恩的一对海龟带在身边，一起登上了玉盘山。 当他们悄悄地叩开罗成和荭波的房门时，荭波见黑影里站着张勇和碧玉的身影，以为是鬼魂临门，吓得瑟缩发抖：“你们是鬼魂还是真身。碧玉，我胆小怕鬼，你不要吓唬我啊。”罗成胆大心细，他上前一把抱住张勇的身躯，用拳击他的腰板，惊喜交集：“张勇，你还活着！我找得你们好苦啊。”罗成紧紧抱着张勇不放，生怕他会消失得无影无踪。经历了生死轮回的张勇没有掉过一点眼泪，现在却在罗成怀里止不住地嚎啕大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罗成安慰说：“兄弟，你放声痛哭吧！我们的搜救船队在小羊山、大羊山海域足足寻找了半个多月，就像大海捞针，杳如黄鹤，毫无希望。这两天总是梦见你在珊瑚礁石上对我微笑，却转瞬即逝。梦境往往是相反的，今夜你们故然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荭波与碧玉也是抱头痛哭，难分难解，荭波说：“今夜我梦见你敲门，浑浑噩噩的像个水鬼。后来真的听到有人敲门，我心里害怕。赶紧叫醒罗成陪我一起开门。想不到你们真能活着回来了！碧玉，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赶快到厅堂里歇息，我们好好畅叙这段生离死别、绝路逢生的传奇经历。”荭波牵着碧玉的手来到厅堂，陡然看到张勇身后有一对大海龟瞪着绿幽幽的眼睛望着她们，惊愕不已：“碧玉，哪里来的大海龟？怪吓人的。” 张勇将那只海龟公主抱在怀里亲了又亲，笑嘻嘻道：“这对大海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是这对海龟王子、海龟公主将我们从南太平洋的荒岛引渡回家的，要不是他们的搭救，我们就饿死荒岛了。”碧玉得意洋洋的搂抱着那只海龟王子亲如手足，乐滋滋道：“我们要建造一座海龟乐园，让他们生儿育女，颐养天年。”荭波下厨房做了几样酒菜，开了一坛陈年黄酒，四人在灯下边饮酒边畅谈，一直喝到晨曦薄明，雄鸡起舞，酩酊大醉，方才各自回房睡觉。 第二天，在嘉兴联络站坐镇指挥的天赐，得到张勇、碧玉在南太平洋荒岛历险月余又安然无恙回到玉盘山水师基地的消息后，急匆匆赶来为他们举办接风洗尘宴会。宴会上琉球王国的使臣向天赐递交国书，还赠送了礼品，表示愿意支持南明朝廷的抗清复明大业。天赐对琉球王国护送张勇、碧玉回来深表谢意，回敬了礼品。陪酒的嘉宾有来嘉兴联络站接头的抗清志士顾炎武和黄宗羲。顾炎武举杯祝酒说：“这次张煌言和郑成功两位将军联合北伐，因为遭遇风暴袭击失利了。听到张勇和碧玉俩位抗清勇士，战胜风暴、历尽艰险又重返祖国，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有这样不屈不挠的将士，我相信下一次北伐一定能取得胜利。”黄宗羲高兴的为琉球王国使者祝酒：“我曾经二度去日本路过琉球王国。琉球王国与大明帝国一向是友好邻邦，现在又愿意与南明朝廷联合抗清，真是患难之交见真情。日本和琉球的侨民已经组建了一支水师，准备参加张煌言和郑成功下一次北伐。”接风洗尘酒宴成了抗清复明的誓师大会。 酒至半酣，天赐宣布：“张勇和碧玉经历了暴风雨的洗礼，在南太平洋的荒岛上度过了患难与共的一个月，传奇般的回到了玉盘山基地。在北伐前我曾经为他们做媒，许诺祭拜结束后为他们完婚。今天他们已经是患难夫妻了，我们要为他们举办盛大婚礼，祝贺他们百年好阖，白头偕老，洞房花烛，春宵一刻，幸福美满。”众口铄金，欢声雷动，接风洗尘酒宴变成了结婚喜宴。一拜天地，二拜证婚众亲朋宾客，夫妻对拜，送入洞房。洞房就设在水师山寨的客房内，天赐从嘉兴城为他们采办了豪华的花梨木雕刻婚床、梳妆台、大衣柜和丰厚的嫁妆。婚宴一直持续到深夜，宴席散去后，又去闹洞房，水师山寨内酒肉飘香，鼓乐渲天，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好不容易送走了闹洞房的宾客，张勇迫不及待的回到洞房，一把将碧玉抱在怀抱里：“当初我们在荒岛，拜天地成亲，洞房花烛，什么都没有。如今在如此温馨的婚床上，真是恍如隔世啊。”碧玉娇滴滴地呻吟着。他温柔地抚摸她娇嫩的肌肤，激情地亲吻。她感到面色潮红，心跳加快，欲仙欲醉。 正当他俩缠绵悱恻，鏖战不休时，睡在他们洞房大缸里的这对大海龟，也正在欢度洞房花烛夜。只见长尾巴的公海龟，发出嘶嘶的求偶欢鸣声，围绕着发情的母海龟转悠。一阵求欢过后，母海龟翘起尾巴，公海龟欢蹦乱跳，爬上了母海龟的背上，两只海龟的尾巴紧密地交接在一起，公海龟的嘴咬紧母海龟的头颈，长长的尾巴欢快地摆动着。 金磊说：“张勇、碧玉的荒岛历险记令人难忘，他们与一对海龟结成生死之交，地球上的生物都是人类的朋友，应该和睦相处。可惜那些贪得无厌的猎杀者毁灭了成千上万的物种，使地球的生态环境遭受严重的破坏，后患无穷。”邢姬说：“现在地球还普遍处于农业社会，而欧洲将迈入资本主义，进行工业革命，那时环境污染更加严重。我看中国也会步其后尘，大肆破坏生存环境。”谷宗义说：“现在的中国已经开始落后于欧洲，我们正处于满族这样愚昧落后的少数民族的奴役和压迫下，三百年也翻不了身。落后就要挨打，终有一天欧洲列强会打上门来的，到那时也许才能有复兴的希望。”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91章 血战镇江 第九十一章 血战镇江 金磊说：“顺治十六年郑成功与张煌言终于联合出师北伐，率领水陆大军十七万人马，经崇明直破瓜洲，血战镇江，江南百姓纷纷响应，沿江城镇原大明投降满清的将军官吏闻风丧胆，倒戈反水，掀起了抗清复明斗争的第三次高潮。”邢姬说：“相传白素珍与小青为了拯救许仙，率领乌龟宰相和虾兵蟹将水漫金山，血战法海，这惊天动地的一幕犹在眼前。如今郑成功和张煌言，为了拯救江南百姓，光复大明江山，率领正义之师，誓师焦山，血战镇江，好似历史的戏剧又在镇江这座戏剧舞台上重演了。”谷宗义赞颂道：“镇江战役是南明抗清历史上最为激烈最为悲壮的战斗。十几年来，满清八旗贵族蹂躏中原，荼毒江南，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江阴大辟、嘉兴剃发，大好河山血雨腥风，尸横遍野，赤地千里，满目疮痍，家仇国恨，何如痛哉！今日得歼灭战争罪犯的战机，岂能不血战一场？镇江战役的胜利，挫败了满清八旗的威风，增长了抗清复明的斗志，真是大快人心。” 海龟交配时欢乐的嘶鸣声惊动了张勇。他跑到大缸前观赏：“碧玉，快来看，王子与公主今夜也在欢度洞房花烛夜甜蜜的幸福生活！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戏，人类是很少有机会观赏到的，不能错过。”说着他把碧玉抱在怀中，狂热地亲吻着：“喂，王子加油。”碧玉开心道：“张勇，明天我们赶紧给他们建个海龟乐园，让他们生儿育女。” 第二天，张勇和碧玉寻找到一处僻静、向阳的黄金海滩，非常适宜海龟产卵。碧玉奔驰在金色的海滩上，欢蹦乱跳：“太好了！这里的海砂细腻柔和，黄澄澄犹如金砂，海里有大量的虾兵蟹将、海藻鱼虫，可以为小海龟提供丰富的食物和营养。”张勇说：“这里的海湾僻静隐蔽，风平浪静，很少有渔民和游人光顾。我们这海堤上建座小竹楼，楼上可以住人，楼下用青石板建几个大水池，供大海龟和他们的儿女们居住。”张勇拿出所有的积蓄，采购石料和竹子，雇佣工匠，费时月余，一座海龟乐园初具规模。眼看度完蜜月的海龟公主已经怀孕，很快要产卵了。 张勇每天紧张地训练水师，无暇顾及海龟，碧玉日夜守候在海龟王子和公主身边。一轮明月在海上冉冉升起，只见海龟公主缓慢地爬行在海滩上，终于挑选到一处向阳又隐蔽的海滩，开始用四爪艰难地挖掘砂坑，直到挖成一个可以掩藏起来的深坑，又挖了一个可以容纳一百多个龟蛋的蛋坑。海龟公主把自己藏匿在砂坑里，开始产卵。碧玉和海龟王子守卫在砂坑旁，直到她产完龟蛋爬出砂坑。碧玉仔细数了一下，共下了一百八十八个龟蛋。不久一百八十八个龟蛋孵化成一百八十八个小海龟，这些都是海龟中极其珍贵的玳瑁品种，一个比一个活龙活现，可爱无比。 碧玉为了这些可爱的小海龟日夜操劳过度，人变得十分憔悴瘦弱，张勇心疼无比，雇佣了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渔夫来照料海龟乐园。为了让碧玉暂时离开这些小海龟，好好休养调理，张勇建议道：“碧玉，我们还有一项重要心愿没有了却，琉球国王妃的重托还没有完成。正好罗成少爷来接替我的工作，能够休假一个月，可以陪你到苏州去寻找琉球国王妃的父母。”碧玉感喟道：“我何尝不想早日到苏州去寻找琉球国王妃的亲生父母，只是你忙于军训，我又离不开海龟乐园。也罢，小海龟已经满月，有老渔夫照顾，我也十分放心。收拾一下，明天我们就出发去苏州。”张勇说：“你身体虚弱，还是乘船去苏州舒适些。再说，你怀孕在身，已经是深秋时节，也经不起车马劳顿。” 张勇将一艘战舰改装成贩运茶叶绸缎的商船，从玉盘山水师基地启航，进入乍浦港，经平湖、嘉兴转到大运河，途径平望、吴江来到苏州城外，正是：“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的时光。他们一路上花钱买通守备关卡的满清军爷，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如今听着寒山寺钟鼓楼凄婉的钟声，碧玉心神恍惚，久久不能入睡。捱至五更天，听到远处鸡鸣狗吠，朦胧倦怠，恍恍惚惚进入梦境。冥冥之中来到一条小巷子，打听路人，方知正是她要寻找的阊门外山塘街仁义巷，巷子里有一古刹名叫文曲庙。庙旁有一处宅院，黑漆大门，两旁有两只石狮子守卫着，门楼上有精美的传世砖雕，正是琉球国王妃描绘的她们家的大门模样。 碧玉正待上前敲门忽闪着眼前出现一条阴河阻住去路，深不可测，遥遥千里，并无渡船。忽见一排竹筏，上有一夜叉掌舵，无常鬼撑篙，筏上捉拿一名老妪，她苦苦哀求尚有心愿未了，再宽限些时日。那夜叉见阎罗王生死簿上还有几个时辰，尚未勾画，暂且又放了她回去。碧玉见此情景，吓得魂飞魄散，尖声哭喊：“张勇救命！”惊醒了同床共枕熟睡的张勇，赶紧将她搂抱在怀中：“碧玉不怕，有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碧玉方才从噩梦中醒来，眼见晨曦薄明，她喘息未定，叫声不迭：“张勇，赶快将船开到山塘街，去迟了，就见不到人了。”张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穿戴整齐，启锚开航。 张勇刚将船停靠在山塘街码头，碧玉慌忙牵着张勇的手，直奔仁义巷。与梦境里巷子内的庙宇门楼完全相仿，在文曲庙前碰见一个小沙弥，他刚从旁边那黑漆大门里出来，与张勇碰了个仰面朝天。张勇将他扶起，小沙弥盯住两人呆若木鸡：“你们是不是张勇、碧玉夫妇？隔壁盛老夫人奄奄一息有几天了，就是不肯咽这口气，口口声声央求阎王宽限些时日，要等到张勇、碧玉夫妇来。”张勇、碧玉频频点头：“我俩就是张勇、碧玉夫妇。这盛夫人是否有女儿远嫁琉球国王做妃子的。半年前我们在东海遭遇龙卷风袭击，历险来到琉球王国，幸亏国王相救，临行王妃托付我们前来苏州探亲。” 小沙弥连连称奇：“真是，真是。自从独生女儿被选中秀女进宫后，盛老爷、盛夫人就郁郁寡欢，后来听说女儿代公主远嫁什么琉球王国，从此断绝了今世见面的念想，越发忧心忡忡，度日如年。前年山塘街来了一位疯癫高僧，说些不靠谱的惮忌谶语，盛老爷竟然笃信不疑，跟随高僧云游四海去了。盛夫人派管家四处寻觅不着，竟然一病不起，前几日已经奄奄一息，似乎断了气。管家要我们庙里主持方丈为盛夫人超度亡灵，不想她又回光返照活了过来，口口声声说女儿托梦给她，不久将有张勇、碧玉夫妇俩捎信给她，要阎罗王宽限她几日。今日果然不出夫人所料，应验了女儿托梦之事。” 小沙弥引领张勇、碧玉夫妇穿堂入室，急匆匆来到盛夫人的灵堂，只见她已经穿戴上寿衣，只剩最后一口气息了。听到管家叫她：“夫人，你要见的张勇、碧玉夫妇来了。”盛夫人微微睁开眼睛，见了张勇、碧玉夫妇，喜出望外：“固然是我女儿梦境中托付之人。”碧玉将一块镂刻着她女儿头像的翡翠玉佩递交给夫人手中，盛夫人紧紧地贴在胸口，热泪盈眶：“睹物思人，女儿，我死而无憾了。”盛夫人拉着碧玉的手说：“姑娘不嫌弃的话，我想收你做义女，不知意下如何？”为了安慰盛夫人，碧玉频频点头：“义母在上，请受女儿一拜。”盛夫人叫来管家，将家里的钥匙交给碧玉收下，断断续续地说：“我将盛家的祖业交给你和姑爷了……”说完闭上了双眼，眼角上流淌出一串眼泪，魂归西天了。盛府上下十几个家丁、奴婢哭天抹泪，悲痛欲绝。 盛府在苏州山塘街上原来也是有名的状元世家，书香门第，也算得上是名门望族了。但到了盛老爷这一代，单丁独传，膝下只有独生女儿，虽说天生丽质，倾城倾国，又选秀进了宫，却远嫁琉球王国，自盛老爷跟随疯癫高僧云游四海，因此越发破落衰微了。但是此次盛夫人一应殡葬礼仪都十分讲究排场，幸好族中亲戚稀少，都是官场朋党、街坊邻里前来吊唁。幸亏所有这些都有老管家操持，也省了张勇、碧玉许多心事。做了七七四十九天道场超度亡灵，佛陀们开土破狱，参拜阎罗，引渡金桥，招魂幡幛；道士们申伏章表，朝圣三清，叩拜玉帝，在灵前默诵经咒，笙瑟哀乐，香烟袅绕。出殡那日，请了阴阳司礼、青衣送灵，自有奴婢、小厮摔孝盆抬灵柩。仪门外搭丧棚，设筵席，僧尼道士奏哀乐，殡仪船队浩浩荡荡地从山塘街水码头一直航行到虎丘后山的盛家祖坟落葬。 葬礼过后，张勇和碧玉在虎丘后山盛家祖坟的场屋里守孝。岁月蹉跎，春节过后，转眼又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忽有苏州联络站的交通员找到张勇，要他们迅速回到玉盘山水师基地，有紧急军情要商议。碧玉也思念那里的海龟王子、公主和小海龟，于是又将盛家的钥匙交还给老管家，由他代为管理盛家的家业，还派出二名精干的小厮去寻找云游四海的老爷回家，并承诺每年的清明都要来苏州虎丘盛家祖坟祭祀扫墓。一切安排妥当后，张勇和碧玉乘船回到了玉盘山水师基地。 天赐主持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成都联络站卞文雄派交通员转达了西南地区抗清斗争的形势，顺治派出三路大军从汉中、湖南和广西出发进攻贵州，李定国的义军正在贵州与洪承畴的军队展开殊死搏斗。为了配合李定国的抗清战斗，南明延平王郑成功派人来联络，准备五月再度率师北伐。为了保证这次北伐的胜利进军，我命令张勇率领三十艘舰艇，一千水师作先锋，与张煌言将军的水师汇合共同攻取崇明。罗成组织三十艘舰艇，一千水师装扮成商船分五批秘密潜藏到南京燕子矶水师基地，等到大军围攻南京时作后援内应。据了解，满清的主力都集中到西南地区了，东南沿海兵力空虚，我们一定要抓住这个有利战机，一鼓作气打到南京去。我有一个大胆的战略设想，派一支精干的小分队，潜入北京紫禁城，发动太监暴动，直捣顺治的心脏老窝，打乱他们的阵脚，逼迫顺治退回关外老家去。为此，我要在南京和北京来回走动策划。” 罗成称赞道：“表哥的战略部署相当周密，就是在满清的宫廷里搞一次太监暴动风险很大，你一定要小心谨慎，确保万无一失。王虎武艺高强，胆大心细，由他率领小分队前往北京较为保险。南京虎踞龙盘，城防坚固，也必须要有内应相助才行，否则敌军采取拖延谈判，等待援兵的狡诈手段，也可能功亏一篑。”天赐思忖再三，沉吟道：“北京紫禁城我非常熟悉，还有我的一些旧部和熟悉的太监，我可以把小分队的弟兄装扮成太监，也只是搞一个小小暴动，达到震慑顺治小皇帝的目标后马上安全撤退，不会有多大风险的。关键是南京战役，就看郑成功将军能否把握战机，不受敌军奸计干扰，一鼓作气攻克南京。俗话说，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这些也不是你我能够左右得了的。人和，也就是民心所向，得民心者得天下。江南百姓遭受满清八旗铁骑的烧杀蹂躏，民族压迫欺凌，正盼望南明义军来解救他们，即使是那些投降了满清的官吏将领也会闻风而动，反戈一击，就看郑成功能否因势利导，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抗清力量。” 商议已定，各自分头行动。罗成率先组织三十艘战舰千余水师前往南京燕子矶潜伏待命，具体工作由水师骁将王虎负责。张勇则率领他的水师，日夜操演，忙于筹备粮食军饷、枪炮弹药，因为要攻打沿江的几个防守坚固的城市，还要准备陆战攻城必须的军械装备，忙忙碌碌整月也就回家休息一二天，也顾不上碧玉在忙碌些什么。 这天深夜张勇拖曳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就像回到了避风的港湾，心情舒畅，温馨愉悦。碧玉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俩人在一起饮酒猜拳，欢度假日。久别胜新婚，沐浴在爱河之中的张勇，赞赏不已道：“碧玉，今夜你是那么的温柔迷人。”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怎么也爱不够。受到男人爱抚的女人，春心荡漾，越发妩媚动人。在橘黄色的烛光下，张勇似乎又回到了洞房花烛夜最令他神魂颠倒的那一刻。她兴奋地跟张勇请战：“这次我要与你并肩作战，一起去攻打南京。” 张勇说：“你舍得离开日夜厮守在一起的海龟王子、公主和他们的孩子们？”碧玉说：“我已经安排好了。我要把这些海龟都带上，只需一条战舰就行，就像当年白娘子率领海龟宰相和虾兵蟹将水漫金山那样，我们在镇江也要大展神威，大败满清八旗兵。”张勇半信半疑道：“少爷能批准你去？”碧玉豪迈地说：“少爷不仅同意我去，还要我统帅一支女水兵跟随你们一起北伐。少爷早就批准我招募一支女水兵，都是骁勇善战，熟悉水性的渔家女子，一律女扮男装，已经秘密训练三个月了。张勇，我们就像南宋抗金名将那样，你就是韩世忠，我就是梁红玉。”张勇蒙在鼓里，嗔怪道：“怪不得你这几个月神出鬼没，原来你是在训练女水兵，连半点风声都没有透露给我。”碧玉憨厚道：“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张勇喜上眉梢：“哈哈，好一个梁红玉夫人，我就是赫赫有名的韩世忠将军了。我俩都要彪炳史册了。” 张勇在家休息了两天，又到水师军营忙着北伐的操演和战备了。碧玉将海龟王子、公主和它们一百八十个子女搬运到一条改装后的战舰上，配备了五名水手负责照料它们。她专心致志地训练招募来的女水手，跟她们风雨同舟，同甘共苦，姐妹们都尊称她为“我们的梁红玉夫人”。碧玉说：“我们在战场上可能拼搏不过男水手，但是我们可以用智谋战胜敌军，打伏击战。还可以救治伤员，做战地后勤保障工作。”姐妹们齐声说：“巾帼不让须眉，我们一定要为女子营争光。” 五月三日，天赐接到联络站交通员密报，郑成功已经率领水师从厦门出发，开始第三次北伐。郑军打着“恢复大明江山，上报国恩，下救苍生”的旗帜，颁布了秋毫无犯的军纪禁令。天赐命令张勇率领三十艘舰艇一千水师到舟山与郑军会师，罗成率领三十艘舰艇一千水师装扮成商船分五批开往南京燕子矶秘密水师基地待命，他自己则率领一支精干小分队前往北京组织太监暴动。只留下一支小分队弟兄在玉盘山水师基地看守大营。碧玉率领的一百名女水兵，一律女扮男装，铠甲铁胄跟随张勇的水师浩浩荡荡地一齐出发。临别时荭波依依不舍地一直把碧玉送到小羊山岛，荭波说：“我昨夜做了个噩梦，梦见白娘子在镇江水漫金水，血战法海，可怜白娘子被镇在雷锋塔下，永世不得翻身了。我有点害怕，不知我们还能不能团聚了。” 碧玉说：“这是个好兆头，梦境总是与现实相反的。这就是说，我们娘子军在镇江一定能战胜清军，消灭这些鞑子，攻克镇江城的。等到旗开得胜时，欢迎你来到镇江团聚。”荭波转悲为喜，欢声笑语道：“我相信你就是当代的梁红玉，张勇就是当代的韩世忠。我们一定能胜利会师金陵城的，到那时我一定跟你学习武艺，加入你们的娘子军。”碧玉笑逐颜开：“那时我一定收你为徒弟，就怕你吃不了这种苦头。你是个倾城倾国的美艳娘子，弱不禁风的，只能当只青花瓷大花瓶。我可是将门虎女，从小就舞刀弄枪的。”荭波嗔怪道：“你真坏，拿我寻开心。”俩人挥手告别，荭波站在岛上码头目送碧玉率领的娘子军舰队跟随张勇的水师驶向舟山，直到消逝在碧波浩渺的天边。 郑成功的军队因为纪律严明，沿途秋毫无犯，深得江南百姓的拥戴，原来投降清军的大明官吏、将领见郑军骁勇善战，也纷纷献城归附于郑军。郑成功一路安抚百姓，所到城镇一片欢腾。一个月后，郑成功与张煌言的军队在镇江胜利会师。六月十三日至十五日，郑成功与张煌言在焦山设坛，先后祭祀了天地、山河、明太祖与崇祯皇帝。只见将士们个个缟装素服，远远望之，江面上丧服如雪，十七万抗清将士举哀誓师，哭声震天动地，远播百里江面，场面恢弘，气壮山河。郑成功为此作了一首七言绝句《出师讨满夷自瓜洲至金陵》： 缟素临江誓灭胡， 雄师十万气吐吴。 试看天堑投鞭渡， 不信中原不姓朱。 郑成功用的是“哀兵必胜”的策略，以缟素临江誓师的方式，激起十七万义军对满清爱新觉罗王室贵族战争罪行的痛恨。哀哉，故国已亡，只有勇往直前，背水一战，誓灭满清爱新觉罗皇族，才能光复大明河山。如今十七万大军同仇敌忾，斗志昂扬，气壮山河，可以把三国时吴国的全部疆土一口气吞下。“投鞭渡”说的是东晋时北方前秦符坚南下时说过的一句誓言，以我一百万大军，旗鼓相望，把每个士兵的马鞭投入长江，就可以截断江中水流，鞭子即可以变为通达的大桥，渡过天堑去。郑成功诗词中的“投鞭渡”传神地表达了一种必胜的信念，一定要把血债累累的满清爱新觉罗王室贵族消灭，让大明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可谓是热血沸腾，壮志凌云。这首诗慷慨激昂，饱含了对百姓的无限深情，对罪恶昭彰的满清贵族的痛责与蔑视，表达了不畏强暴，反抗压迫的顽强拼搏精神，气势磅礴，掷地有声，凝聚军心，一时在十七万义军和江南百姓中广为传唱，成为鼓舞军心民心的豪迈战歌。 张勇率领的三十艘舰艇一千水师也跟随郑军和张军来到镇江的焦山脚下，碧玉率领的一百名女水师，格外引人注目。郑军和张军有些将士嘲笑她们：“女人不在家带领孩子侍候丈夫，到战场上能干什么？弄不好给鞑子捉住，充当军妓，哈哈。”碧玉不服气道：“小子们寡廉鲜耻，不知天南地北。谁说女子不能当兵杀敌？南宋时有抗金名将韩世忠和梁红玉，巾帼不让须眉，今朝有抗清女子营，有种的来比试比试。”郑军的水师士兵说：“那就比试潜水本领，我营派出七名水手，你们女子营也派出七名水手，看谁能潜入清军江上水坝拔掉一根木桩回来。” 原来清军守将为了阻止郑军和张军过镇江，事先花上百万金在瓜洲十里江面上用豆木筑起了一道长坝截断江流。坝宽万丈，上面覆盖上泥土，骑兵三马并驾齐驱可以在上面奔驰，左右木栅留有空穴可以射箭和放铳。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正值长江春汛期，汹涌澎湃的江水一夜之间就将水坝冲垮了。满清南京部院郎廷佐亲自率队来南京祭江，花重金重修水坝，设重兵严防。派遣操将蒋国柱、总兵管效忠与镇江副总高谦共守镇江，于淡家洲设下伏兵二千名，安上大炮，抵御郑军和张军攻城，又派新操江朱衣助到任防守瓜洲。郑军要想攻打镇江，必须首先破除这道水坝。郑军将帅正在筹划破除水坝的策略。 在夜幕的掩护下，男女两队潜水兵奋勇当先，很快潜水来到水坝，男水手捷足先登，拔除了三根木桩回到军营，女水手随后赶到，她们没有拔木桩，却砍掉了清军骑兵的六条马腿，还提了三个人头来。作为裁判的郑军将领马信感到奇怪，询问道：“你们怎么能一下就杀死了清军三名骑兵，还砍断了六条马腿？”碧玉响亮地回答：“我们就藏匿在水坝木栅栏旁，等到清军巡逻的骑兵来到，我们挥动大刀杀人砍马，一下就把三只马六条马腿砍断了。此战术战法对付清军骑兵最有效。”马信拿起碧玉手中的大刀仔细端详：“你们谷家军的马刀为什么如此锋利，竟然能一下砍掉三只马六条马腿？”张勇说：“我们铸造马刀有一门绝活。这马刀看上去又韧又钝，锋芒不露，却刀刃坚韧，坚固耐用，杀敌砍马，锋利无比。”马信虚心求教：“你们有什么铸造马刀的绝技？可以传授给我们郑军工匠吗？” 张勇谦逊道：“其实也没有什么诀窍，一把马刀需要一百名技艺精湛的铁匠一字排开，挨递锻打。这样锻造的马刀钢刃锋利，三人骑马并驰，一刀砍下，六条马腿就全断了。我们谷家军特地为你们郑军锻造了一千把这样的马刀，已经交付给你们郑大帅了。”马信赞不绝口：“我们郑大帅正在绞尽脑汁设计如何以步兵阵来破清军的骑兵阵。这真是雪中送炭，有了这样又锋利又坚韧的马刀就不愁破不了清军的骑兵阵了。你们的女子营都如此骁勇善战，真不愧为女中豪杰，巾帼英雄。” 郑成功和张煌言联合召开军事会议，商议攻克镇江的战役战术。郑成功说：“清军在水坝上安上了大炮，我们舰队冒险强攻损伤太大。我想可以借用当年诸葛亮草船借箭的战术，用牛条船外面包裹上厚厚的棉絮，船里装载乌泥，只需用几名水手撑杆扬帆而上，以此作诱饵，引发清军发射大炮，等到清军炮弹耗尽，我们再派舰队攻过水坝。”张煌言说：“我军有潜水队，可以利用清军炮轰时作掩护，潜入江底，破坏他们的水坝。” 张勇说：“我们谷家军设计了一种独特的步兵阵法，用特别锻造的马刀，可以大破清军的骑兵阵。”郑成功赞赏道：“感谢谷家军送来了一千把锋利无比的马刀，我们正在加紧演练崭新的步兵阵法。可以说，清军骑兵阵的优势在我们这种步兵阵法前已经荡然无存了。攻打镇江是一场恶战，各军一定要齐心协力，同仇敌忾，来不得半点懈怠。”众将官齐声道：“请郑大帅放心，我们都听从郑大帅的统一指挥，保证胜利攻克镇江。” 六月十五日，郑成功命令海船运二千五百名泊守焦山，只听号角激昂冲天，战鼓震耳欲聋，几十艘牛条船扬帆而上，冲向水坝。守坝的清军以为郑军要攻坝，慌作一团，拼命发射炮弹。因为牛条船外面包裹着厚厚的棉絮，船舱里载满乌泥，只用几个水手撑船扬帆，中了炮弹仍然安然无恙。水手们从容不迫冲向水坝，又从容不迫撤回焦山，再从容不迫冲向水坝，如此循环往复，昼夜不停地来回侵袭冲击水坝。清军的大炮昼夜不停地密集发射，声似雷鸣，三百里外都能听到，一共发射了五百发炮弹，却没有伤及一艘牛条船。 张勇也派出了十艘舰艇参加战斗，他们也在舰艇外包裹厚重的棉被，舱内载满泥砂，在清军密集的炮轰中来回穿梭，没有一艘中弹受伤的。碧玉的女子营还派出了鼓乐队，激越高亢的战鼓，使清军胆战心惊，她们同样来回往复在密集的炮火之中，她们的鼓乐船行驶到那里，清军的炮弹就轰击到那里，也没有一条船被击伤。谷家军女子营受到郑成功的嘉奖。 与此同时，借着大炮轰鸣声的掩护，我军一批批的来回运送潜水队潜入水中，暗暗地破坏水坝。谷家军女子潜水队与男子潜水队一起，轮番潜入水坝，用锯子、斧头砍伐木桩，用长矛、铁棍捅挖洞穴。俗话说，蚁穴溃堤，只要砍伐一些木桩，挖掘出几个洞穴，这十里水坝就将毁于一旦。碧玉的海龟舰艇也参加了破坏水坝的战斗，她把海龟公子、公主和他们一百八十个子女全部放到江中。海龟在水族王国中是宰相，它可以调兵遣将，发号施令。只见这支海龟大军很快引来了成千上万的虾兵蟹将、鳗鱼鲨鱼、蟒蛇巨蜥，还有几百条凶悍的扬子鳄也赶来参加战斗。它们聚集在金山水域，掀风鼓浪，水漫江上十里长坝。在碧玉和龟宰相的指挥下，就像当年白娘子和小青大战法海和尚，水漫金山那样，如今在焦山脚下，大战满清八旗，水漫十里江面的长坝，战斗场面惊心动魄，蔚为壮观。清军士兵胆战心惊，惊慌失措，大呼：“天哪，被镇压在雷锋塔的白娘子显灵了！赶快逃命要紧。”在众水族将士中，扬子鳄勇冠三军，威猛无比，它们拼命地穿凿水坝，十里长坝被弄得千疮百孔，摇摇欲坠。蟒蛇和巨蜥也不甘落后，它们来回穿梭于水坝孔隙之间，蚁穴似的小孔很快扩张成洞穴，十里长坝轰然溃堤。十六日清晨，清军炮弹耗尽，水坝也被潜水队拆垮。我军发起总攻，几百艘战舰全部顺利地驶过了水坝，清军全线溃败，我军舰队势如破竹，乘风破浪，浩浩荡荡地驶向镇江。 十七日我军登上瓜洲，从后寨杀入。清军骑兵在东门外高岸排阵，拼命抵抗。张勇首先率领谷家军步兵营埋伏在高地两旁的水田里，用特制的大马刀砍伐清军骑兵的马腿，一刀砍下去，马腿全部被砍掉，骑兵从马上栽下，再一刀下去，清军骑兵人头落地。郑军的水师也纷至沓来，效仿谷家军用大马刀砍伐清军骑兵的马腿，经过两个时辰的鏖战，清军一千骑兵，马死人亡，全线溃败。 清军新任操江朱衣助狼狈不堪地退到北门察院衙门，正在发令旗派人向安徽求救。张勇率领的水师冲杀进来，将朱衣助活捉，朱衣助的残部纷纷倒戈投降。随后郑军水师冲进瓜洲城，张勇的水师在攻克瓜洲城的战斗中立了头功，受到郑成功的嘉奖。郑成功好言安抚了朱衣助一番，亲自将他松绑释放了。张勇见郑成功随即释放了倒戈的清军，也没有进一步的整治措施，建议道：“郑大帅这次北伐所向披靡，沿路的原明朝降将旧臣纷纷倒戈，这对我们围攻南京的战役既有利也有不利。我们是孤军奋战，没有可靠的根据地作后盾，而这些明朝的降将旧臣为形势所迫，归顺于我军。一旦形势对我们不利，他们又会回到清军营垒。我们应该派出得力的军事将官、政府官员改编这些已经投降的清军残部和整顿治理已经攻克的城镇，以利于巩固后方根据地，保证前线的军粮后勤供给。”郑成功称赞道：“张将军考虑得很周全，目前军情紧急，稍后我们就要部署后方根据地的问题。” 郑成功指挥水师将沿江大炮移向淡家洲，向清军阵地发起猛烈轰击。张勇率领潜水队员潜入江中，到淡家洲浮出，持大马刀砍杀清军骑兵。只听号角高亢嘹亮，鼓声震耳欲聋，张勇奋勇当先，挥舞大马刀将为首的清军提督坐骑马腿砍掉。只见那提督马翻人仰，众将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斩首示众，杀得洲上清军骑兵风声鹤唳，胆战心惊，狂奔逃命。只听清军骑兵一叠声乱喊：“马鲁，马鲁！契胡，契胡！”满语的意思是：“妈呀，妈呀！快逃，快逃！”郑成功亲率一千名水师赶到，郑军将士个个手持马刀乱砍，郑军声威大震，士气高涨，清军闻风丧胆，乱成一团。郑军上千水师追杀，一鼓作气消灭了二千清军骑兵。淡家洲尸横遍野，纵横交错的水网变成了一条条血河。 郑军乘胜追击，将大炮移到瓜洲猛轰镇江清军守敌。镇江清军寡不敌众，向南京告急。南京守敌派洪承畴麾下罗将军率八旗铁骑千人驰援镇江，另外还调集了常州、无锡和江阴一万五千守军作后援。罗将军自以为是京师嫡系八旗铁骑，南征北战，所向无敌，不知杀害了多少明军将士和无辜汉族百姓。郑成功召开军事会议，部署战略对策道：“南京来的这一千八旗铁骑骄奢淫逸，看不起我们郑家军。他们远道路而来，急于要和我们决一死战。我们采用以逸待劳的‘躲猫猫’战术，先杀杀他们的骄横之气，等到他们疲惫不堪时再与他们决一雌雄。”马信、张勇等将官说：“骄兵必败。现在正值炎热酷暑，又连日阴雨绵绵，北方骑兵不耐江南闷热潮湿天气，只要采用拖延战术，鞑子兵肯定烦躁不安，疲惫不堪，锐气受挫，等着挨打吧。” 郑成功布置了八卦鸳鸯阵，严防死守，并不急于出战。清军骑兵全副铠甲，在烈日下热气熏蒸，汗流浃背，一会儿又淫雨连绵，阴霾氤氲，泥泞污秽，苦不堪言。镇江城里饮水、饭菜供应不上，清军骑兵饥渴难忍，甚至喝马尿解渴，送来的饭菜也无法吞咽。郑军的八卦鸳鸯阵，阵前用长枪，次阵用团牌，三阵用倭铳。一队五十人，由一人执五色旗指挥，二人执滚被，二人执团牌，按鼓声急骤来调节进攻的速度。清军骑兵的战术总是那么呆板陈旧，遇到步兵阵，先是后退数丈，然后快马加鞭突进，只要敌军阵脚稍有松动混乱，便乘虚杀入，敌步兵就自相践踏，清骑兵左右冲锋，游动砍杀。 可是这次清军骑兵阵遇到了郑军的步兵阵却优势丧失殆尽，军力一蹶不振，无论他们如何冲击，郑军严阵抵挡，岿然不动。只见郑军阵中那团牌犹如一堵铜墙铁壁，清军骑兵三进三退，无功而返，一筹莫展。正当清军骑兵无隙可乘，气急败坏之时，郑军阵内升起一团黑烟，阵内杀出一支手持大马刀的精锐步兵，在清军马前杀人砍马，一刀砍伐下去就将清军骑兵的坐骑四条马腿砍成二段。骑兵从马上滚落下来，郑军步兵挥刀砍下，立即人头落地。清军骑兵溃不成军，“马鲁，马鲁！契胡，契胡！”乱哄哄地叫喊。郑军的这种大马刀是用特殊的方法锻造的，每一把大马刀都必须经过铁匠百人挨递锻打，千锤百炼，钢刃锋利无比，三人骑马奔驰，一刀能砍下六条马腿。 清军骑兵拼命抵抗，从上午一直鏖战到傍晚，此时郑军阵中将白旗高高举起，来回挥舞，兵士分开二边退避。清军骑兵以为郑军想撤退逃跑，便乘虚而入，想一举冲垮敌阵。谁也没有想到，郑军阵中一声炮响，将清军骑兵轰击得七零八落，死伤无数。郑军步兵发起总攻，马信和张勇一马当先，手起刀落将清军二先锋杀死，清军骑兵慌作一团，夺路逃命，自相践踏。清军提督管效忠的坐骑被砍掉马腿，他拼死逃命，一连换了三匹马方得逃之夭夭。 如惊弓之鸟的清军提督管效忠不甘心失败，收集残部，在杨篷山与郑军决一死战。清军铁骑虽然奋力厮杀，但仍然不敌郑军的八卦鸳鸯阵，惨遭郑军围歼追击。管效忠率领的四千精锐骑兵溃不成军，仅剩一百四十人狼狈不堪地退入镇江城内。常州的王镇兵被郑军消灭得仅存三十七人，镇江守将更是一败涂地，只剩八十骑退守城中。郑军将镇江城团团围困，清军守军回天乏术，再无守城之力。郑军将领马信骑马在城下劝降，张勇和碧玉的战鼓队也在城下击鼓呐喊劝其投降。眼睁睁看着大势已去，镇江城内已经无守城兵力，戴太守只得献城投降。郑成功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开进镇江城，亲自接受了清军的投降，安抚百姓，奖赏有功将士，镇江城内一片欢腾。郑成功对戴太守道：“你本无罪，献城有功，仍命你为镇江太守。” 金磊说：“郑成功和张煌言这次联合出师北伐，攻崇明，破瓜洲，血战镇江，进而包围南京，真是横扫清军，威震江南，抗清形势发展极好。江南百姓扬眉吐气，闻风而动，纷纷支持抗清复明的义军，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三日三夜也说不完。”邢姬叹服道：“最令人鼓舞的是还有一支娘子军奋战在抗清战场上，女子鼓乐队的号角战鼓震天动地，催人奋进，女子潜水队与男子潜水队并肩战斗，拆毁水坝，水漫焦山，真不愧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谷宗义赞叹不已：“郑成功是一位儒将，能诗文，但不以诗文扬名。他的爱国热情，如旭日中天，流芳百世；他的诗风语言豪迈，慷慨激昂，饱含激情，震撼人心，蕴含着无穷的魅力。”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92章 平湖春色 第九十二章 平湖春色 金磊调侃道：“天赐你为长江战役的胜利四处奔波，可谓是劳苦功高。上天不负有心人，你在平湖与一位色艺双馨的姑娘邂逅相遇，又续写了一段风流佳话。”邢姬说：“这是上天给江湖侠客的赏赐。”谷宗义叹惜道：“雪雁确是个难能可贵的女中豪杰，我与她的那段艳遇只是征战途中一段难以忘怀的插曲。” 五月十三日，张勇率领的三十艘舰艇千余水师前往舟山参加郑成功的北伐大军，天赐和罗成一直送到小羊山岛，傍晚才回到玉盘山水寨大营。晚餐过后俩人在灯下彻夜研究部署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天赐说：“我明天就要动身前往北京，策动紫禁城的太监暴动。我计划在张煌言和郑成功联军攻克镇江，包围南京之时再动手，这样可以直捣清廷心脏。如能成功策动太监暴动，这对顺治朝廷无疑是个晴天霹雳，不仅能够扰乱京城的军心民心，说不定还可能逼迫小皇帝福临退回关外。这次你组织指战的三十艘战舰千余水师必须要走江南水网，我最担心的是如何通过清军在水路上设置的重重哨卡封锁，安全到达南京燕子矶，并能成功潜藏下来。” 罗成胸有成竹地说：“我事先已派交通员从乍浦港、嘉兴、苏州、无锡、江阴一直到南京燕子矶这段水路察勘过一遍，总共花去上千两银子，给沿途清军关卡的官吏都打点过了。这三十艘战舰都改装成押运官商货物的镖局漕运船，千余名水手都乔装打扮成武艺高强的镖师，十艘为一队，分三批先后出发。据王虎派来的交通员报告，他率领的最后一批舰队已经安全抵达燕子矶。在燕子矶我已经派人在隐蔽的芦苇荡动工搭建水手的临时营房，我想有茫茫无边的芦苇荡作掩护，藏匿千余名水手，一般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天赐说：“最困难重重的是能否策反一二支驻守南京城的清军部队。钱谦益是郑成功的老师，他也在暗中联络、支持南明的抗清力量。不过他仕清总共只有五个月，现在称病隐居不出，恐怕与现任驻守南京的清军官吏将领也没有什么来往。你在南京时间最长，有没有结识一些投降清朝的旧明军官可以作为策反对象？”罗成说：“我结识了二位福王小朝廷灭亡后降清的武将，在清军中受到歧视和排挤，手中没有兵权。柳如是倒是联络了一位城防将官，是钱谦益的门生。我看他是三心二意，如墙头草两边倒，如果郑成功的攻势凌厉，穷途末路了，也许能迫降他。只能看形势发展再作打算。”天赐说：“手中握有兵权的将官往往会心猿意马，瞻前顾后，如果条件不成熟，也不必勉强，免得暴露自己，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罗成已将三十艘战舰千余水师化整为零，装扮成镖局的押运船，分五批从水路陆续出发安全抵达南京燕子矶潜伏待命，只留驻了一支小分队看守玉盘山水寨大营。这天傍晚他装扮成富商巨贾，带着十几名武艺高强的弟兄作保镖，乘坐一艘豪华楼船离开玉盘山水师基地先行前往嘉兴。翌日天赐将这里的一切事务安排妥当后，率领一支精干的小分队，也是装扮成富商巨贾分乘三艘豪华商船，最后离开玉盘山水师基地前往嘉兴同罗成会合。他们都是买通了哨卡的清军官吏，从乍浦港进入内河水网，经过一天的航行，先后来到平湖停泊歇夜。 平湖也是江南一个繁华的水码头，南来北往、进出杭州湾的几十艘船只鳞次栉比地停泊在湖畔，有乡下的乌篷船，打渔的樯帆船，还有狎妓嫖娼的花楼舫。只见晚霞满天，湖面飘浮着碧绿的菱叶，桥头涟漪荡漾，波光粼粼，捕鱼的渔翁点起一盏盏渔火，伴着几只白鹭在吃晚饭。那几艘豪华的花楼船，装扮得花团锦簇，赏心悦目，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船上灯火辉煌，酒肉飘香，丝竹悠扬，酒足饭饱的花花公子、达官贵人正搂抱着妓女寻欢作乐，一阵阵淫荡调笑声随风飘来，不堪入耳。这些花楼船在轻烟重雾的湖面上不停地闲荡，船家空摇着橹桨，咿呀作响。天赐和罗成的船队也混杂其间，停泊在僻静的角落，如遇紧急情况可以避免被其他船只阻塞。天赐在楼船上同罗成、荭波一起饮酒作诗，消遣漫漫春夜。 夜色朦胧，东风化雨，眼望着绵绵春雨随风潜入湖中，天赐想到马上要进行的北伐战争，看着这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场景，既感到踌躇满志又感到心潮难平，触景生情，即兴作了一首七言律诗，一边弹奏古筝，一边抑扬顿挫的咏唱： 平湖桥头涟漪绿，渔翁夜宿伴白鹭。 艳词淫曲绕耳畔，画舫闲荡空摇橹。 天明还要早早开船，他们饮酒至二更，罗成和荭波回自己楼船睡觉。 天赐在迷梦中似乎听到邻近的船只上有格斗的声音，便警觉地穿衣起来，拿上随身武器，从一只只船篷上飞越过去，悄无声息地跳跃到那只正在格杀的楼船篷顶上观察动静。只见船舱里有一个女侠同一瘦一胖两个彪形大汉格斗，女侠攻势凌厉，武艺出众，那个瘦子虽然穷凶极恶，但是步履蹒跚，有点却步不前。女侠乘隙紧逼，飞起一脚，看上去飘飘然没有什么威力，却正好踢中瘦子右腿，瘦子躲避不及，只听喀嚓一声响，那瘦子的右腿骨折断，向后跌倒。女侠手起刀落，闪电式地又砍掉了他的左腿，瘦子惨叫着躺在血泊中动弹不得。天赐心中暗暗称奇：“这女侠飞毛腿似的一脚确是峨嵋派的‘绣花腿’，而那闪电式的一刀又像是昆仑派的‘霹雳刀’，也不知她到底是什么门派的武功？”此时那胖子见瘦子被女侠打倒在地，命在旦夕，哇哇怪叫，左手上举，右手反抓，都成熊掌之势，向女侠反扑过来。女侠守住舱门，呼风唤雨般地两掌，将胖子挡住。天赐暗暗地喝彩：“好一手‘乾坤掌’！可惜劲头稍小，否则定将胖子打出一丈开外。” 胖子恼羞成怒，左手食指点出，呼呼一股劲风向女侠额头刺来，女侠慌忙向右闪过，胖子猝不及防，一个趔趄撞上了舱门。女侠使开浑身解数，沉着应战，一招一式虽然缓慢，看上去也无甚威慑之力，但却稳如泰山，攻其无备，威风凌厉，斗至十几回合仍然难解难分。胖子焦躁暴怒起来，他凶神恶煞般迅猛抢攻，突然间声嘶力竭地“哼哈”两声，左手扬起又抓下，只见一片绸缎飘落，女侠的衣裙被胖子抓破，裸露出雪白的肌肤。与此同时，胖子右肩受女侠一掌，起初没有什么感觉，慢慢地右臂越来越疼，忽然抽搐痉挛起来，动弹不得。女侠抢先一步正要闪电似地一刀砍下，胖子惊叫一声，向侧身闪开。此时闻讯赶来的四名鞑子密探窜入舱内，向着胖子躬身道歉：“巴图管带，我们救援来迟了！”提着钢刀便向女侠围攻过去。 女侠飞起双腿将两名鞑子踢翻在地，右掌飘然拍下，击中第三名鞑子后背。那鞑子“喔唷”一声惨叫，向上跳起又重重地跌下。第四名鞑子举起钢刀正要砍下，女侠衣袖闪电般拂起，卷住那鞑子的手腕，钢刀飘落一丈开外。那鞑子双手一上一下翻动，怪吼一声，突然发力，扑面而来。女侠向后避开，只觉脚下一股劲风袭来，惊呼：“啊呀，不好！”女侠被那胖子使了“绊马腿”一下绊倒在地。胖子反身一脚将女侠踹住，捉住她双手扳到背后，撕破她身上一片裙子将她双手捆绑住，可怜她衣衫破碎，胸脯和大腿裸露在外。 胖子摸着女侠俊秀的脸蛋，淫荡地奸笑道：“小娘子长得如此迷人，真是国色天香。想不到这样的美女如此身手不凡，我差点命丧黄泉。可我巴图是满洲的勇士，跟随鳌拜南征北战，杀戮无数，命大福大，怎么会落在你小娘子的手中！”说着色欲熏天地纵情大笑：“哈哈，我巴图真是艳福齐天，如此美艳女郎送上门来，老子我可以享乐一夜了。”危急关头，女侠猛然飞出“绣花腿”，只听咔嚓一声命根子被折断，胖子疼得满地打滚，不住地叫骂：“小婊子，我要把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天赐看得一清二楚，此时不出手救人，还等待何时？只听嗖嗖声响，天赐接连射出三支飞镖，分别击中胖子的咽喉、左胸和小腹，顿时鲜血迸流，挣扎了一会倒在血泊之中。那四个鞑子密探见胖子中了飞镖，命在旦夕，个个胆战心惊地提着钢刀四处搜寻。天赐掀起船篷跳进船舱，鞑子猝不及防，一连被砍杀二个。第三个还想负隅顽抗，被天赐飞起一脚踹倒在地，闪电般一刀结果了性命。第四个鞑子见势不妙，边战边退，摸到舱门想逃跑。天赐掷出一剑，刺入鞑子后心窝，血溅舱门，浑身颤抖了片刻，倒地身亡。 天赐干净利落地消灭了鞑子的密探鹰爪，迅速将船舱凿了三个洞，抱起被捆绑的女侠，跳离船只后又用脚将它推向湖心，这些穷凶极恶的鞑子密探行将葬身湖底。天赐回到自己的楼船，将女侠小心地放在床上。女侠惊喜交集，自我介绍道：“我叫庄雪雁，祖居嘉兴。看来公子是位江湖大侠。请问尊姓大名，小女子日后好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天赐笑靥清雅，淡淡道：“我姓谷，你就叫我谷大哥吧。不知女侠为何孤身一人与鞑子密探血战？其中必有深仇大恨，能否与大哥一吐衷肠？”女侠见天赐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肝胆侠义又热情诚恳，便敞开心扉讲述了自己悲惨的身世。 原来她家是嘉兴的名门望族，富甲一方，父亲名叫庄荣昌，四十岁考中进士，官至嘉定知府。鞑子铁蹄蹂躏江南，她父亲和一批江南官员被捉到北京，因为拒不投降，被下狱酷刑至死。她全家一百一十八口，祖父、四个哥哥、所有男眷家丁全被鳌拜手下杀害，所有女眷统统流放宁古塔，充当披甲人的家奴。押解几十家明朝官员的差役头领就是那个胖子巴图。他是个人面兽心的恶棍，无恶不作，恶贯满盈。一路上胖子克扣她们的口粮，抢掠她们的衣物首饰，几乎奸淫了所有女眷。她祖母和母亲不堪凌辱，在镇江渡江时，乘差役不备投江自尽，留下姐姐和她相依为命。那年她六岁，她姐姐八岁，一路上她们姐妹俩衣衫褴褛，食不果腹，饥寒交迫，受尽胖子的鞭打和辱骂，已经瘦得皮包骨头，只剩一副空皮囊了。 眼看就要饿死他乡。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胖子和差役们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机灵的姐姐带领她逃出了魔掌。她们赤脚在山里走了一夜，清晨看到一座尼姑庵，老尼姑玄真道姑收留了她们。玄真道姑教她们研修佛典禅学，还教她们修炼武功。四年前玄真道姑圆寂归天了，她们姐妹俩离开庵堂，回到家乡想重振家业。谁知刚在旧宅落脚半个月，胖子巴图寻衅上门，想斩草除根。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她姐姐在格斗时中了鞑子毒箭，不幸身亡。她侥幸逃脱，孤身一人上了峨眉山，拜峨嵋派传人翠岫为师继续修炼武功。今春她辞别师父下山，终于在平湖的一条楼船上寻找到了胖子巴图的踪影。她乘胖子沉沉酣睡之际，潜入楼船想惩处这个血债累累的鞑子，以报家仇国恨，谁料遭遇鞑子密探的围攻。 庄雪雁感激涕零：“今夜要不是谷大侠出手相救，难逃被鞑子密探凌辱杀害的噩运。我临下峨眉山时，师父叮嘱我不要孤胆蛮干，要见机行事。翠岫师父精通占卜相术，她说我会遇到贵人相助，定能逢凶化吉，而且还有一段情……”说到这里，庄雪雁欲言又止，羞羞答答，满面红晕。天赐抱着她救回楼船时瞧见她春色撩人，散发出诱人的魅力，早就心生恋情。但他不是知恩图报的小人，更不愿意趁人之危占便宜。听她谈起情缘，他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心领神会，却故意追问道：“雪雁姑娘，你的身世令大哥我心生怜悯之心。你师父说你还有一段什么情？能否告诉我？”雪雁深情地望着天赐，嗔怪道：“谷公子，你是明知故问。唉呀，我们说了半天话，你还没有解开捆绑我的裙带。我的手腕发麻没有知觉了。” 天赐抱歉道：“雪雁姑娘，真对不起。”雪雁真心诚意道：“你已经抱了我的身子，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不仅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替我报了血海深仇，我无以报答，我愿意将我的贞洁奉献给你。”天赐解开捆绑她的裙带，诚挚地说：“我看你是个弱女子，不畏强暴，敢于同凶残的鞑子密探殊死搏斗，所以我出手援救你，再说鞑子密探也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决不想图什么报答。你这身破碎衣裙脱掉吧，我拿一身童子的衣服给你换上。” 雪雁落落大方地当着天赐的面脱掉了已经撕成碎片的衣裙，天赐赶紧背过身子。谁知她冷不防将他拦腰抱住。天赐轻轻挣脱她的双臂：“雪雁，别这样。我是有妻儿老小的男人，我只爱自己的结发之妻，我不会娶任何小妾进门。我们不可能有夫妻情分的。”雪雁扳过天赐的身子，搂抱着他的颈项，将春色撩人的嘴唇向他吻去：“公子，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只有以身相许。你已经看到了我的身子，我就是你的人了。公子请放心，我但求一夜之情，不图什么名分。” 天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两人拥抱在一起，缠绵悱恻，难解难分，鏖战到五更方才酣畅地睡去。翌日天赐怜香惜玉道：“雪雁姑娘，不知你今后有何打算？”雪雁搂抱着天赐依依惜别：“我有约在先，不会再留在你的身边。我想回到峨眉山削发为尼，在青灯古佛旁了却此生。”天赐挽留道：“雪雁，我们还有一段情缘未了。我马上要动身去北京，在紫禁城发动太监暴动。我看你与鞑子有血海深仇，又孤苦伶仃，无家可归，还是同我们并肩战斗吧。你可以女扮男装，当我的书童，跟随我一起上北京，不知意下如何？”雪雁欢天喜地，热泪盈眶：“公子，你太好了。哪怕粉骨碎身，我也要为抗清复明大业尽一点绵帛之力。”天赐兴高采烈：“这样我们白天是主仆，夜晚还可以在一起。”雪雁心甘情愿道：“我愿意尽心尽力地侍候公子，照顾你的饮食起居。等到你完成任务，我还是要上峨眉山开一间尼姑庵，收留无家可归的女子，积善修道，普渡众生。” 第二天清晨，罗成到天赐的楼船上见到一位俊秀的书童在服侍天赐穿衣梳洗，惊愕地询问：“表哥，昨夜你从哪里招来了这位如潘安般俊美的童子当书童？”天赐喜形于色，凑近罗成的耳朵，悄悄地讲述了昨夜发生的又惊险又传奇的故事。罗成面有愧色，调侃道：“我昨夜酒喝多了，酣睡至天明，竟然什么都没有听到。想不到表哥艳福不浅，从天上掉下一个倾城倾国的美艳玉女。” 天赐和罗成继续航行，经新丰来到嘉兴南湖碧波楼秘密联络站。联络站的交通员朱小川报告天赐和罗成：“这几天有一大批全国各地来的抗清义士和武林侠客汇集嘉兴城，说是来参加“灭虏大会”的，城里城外的客栈都住满了，足有上千抗清志士。”罗成兴奋道：“去年，郑成功北伐大军在大羊山岛遭遇风暴袭击受挫，一些前来参战的各地秘密抗清力量撤回前相约今年再来参战，想不到竟有上千人马聚集嘉兴支持这次北伐，真是天助我南明抗清复明大业！” 天赐胸有成竹，冷静分析道：“新年伊始，顾炎武先生就写信给我，他已经联络了江淮的几支抗清力量，还说有全国各地武林门派中坚持抗清复明的一些江湖侠士也要前来参加张煌言和郑成功联军的北伐战争，计划在嘉兴整编集训后作为此次北伐的后备军。我已经回信欢迎他们来嘉兴整编集训，我们将提供一切后勤保障，并资助他们军饷和武器装备。但是据我分析，这么多人汇聚嘉兴，也没有统一组织，严密纪律，人多嘴杂，鱼目混珠，得小心提防奸细叛徒和鞑子密探。” 雪雁说：“我跟踪那鞑子密探巴图时探听到，他们已经侦查到抗清义士要在嘉兴整编集训的计划，甚至知道在什么地点，哪些人参加。巴图说在武林中有他们鞑子的卧底，还有叛徒告密，你们赶快清查内奸。”天赐果断地说：“罗成，你要清查一下嘉兴联络站有没有内奸。为了保护联络站的安全，这次你不要出面，由顾炎武先生全权处理。”罗成说：“嘉兴联络站去年我已经清理过，遣散了一些闲杂人员，缩减规模，只留下几名可靠的心腹亲信，由我的表弟朱小川负责。” 荭波说：“我们关闭了碧波楼的旅馆客房，一楼的酒店也停业了，在嘉兴城西南的湖滨另外开设了一家大酒店，由我义父母经营，生意相当兴旺。城西南的西南湖，原来叫鸳鸯湖，后来南湖成了旅游胜地，百姓把南湖称为鸳鸯湖，现在把南湖和西南湖两湖合称为鸳鸯湖，所以我们给酒店取名叫鸳鸯楼。这样碧波楼成了清雅的住宅楼，绝对安全清静。”朱小川说：“我已经安排了一桌酒席为两位少爷接风洗尘。我安排顾炎武、黄宗羲两位先生住在鸳鸯楼客房，不知你们打算何时接待？”天赐说：“顾炎武和黄宗羲都是坚定的抗清志士仁人，又是我们的挚友，马上把他们请到碧波楼来，一起接风洗尘，商议此次整编军训的具体事宜。”朱小川说：“两位少爷刚下船，风尘仆仆，舟车劳顿，先到房间洗漱休息。等到晚上我去鸳鸯楼请顾炎武和黄宗羲两位先生过来，一起举办接风洗尘宴会。” 晚上，朱小川驾驶一艘快艇悄悄地将顾炎武、黄宗羲接到碧波楼，抗清志士挚友久别重逢，有说不完的知心话。作为东道主，天赐首先举杯敬酒：“顾先生和黄先生是我们的老前辈，不辞辛劳，为抗清复明大业奔波，我敬二老一杯。”顾、黄爽快地喝干了杯中之酒。罗成命小川给顾、黄两位先生和众人斟酒，举杯道：“这第二杯酒，祝我们与两位先生合作愉快，患难与共，同舟共济，争取这次北伐全面胜利！”大家一齐干杯后，顾炎武兴冲冲道：“这次张煌言和郑成功联合北伐出师顺利，已经攻取崇明，将沿江西进。我们联络的江淮抗清力量也比去年强大，而且还有全国各地来的武林界侠义之士前来相助。”黄宗羲也踌躇满志道：“这次日本和琉球的朋友也率领舰船前来参战，形势喜人，值得庆贺。”顾、黄俩人喜气洋洋，举杯祝酒道：“两位公子，来，借花献佛，祝两位公子在这次北伐中再立新功，为即将到来的长江战役的胜利干杯！” 三杯美酒过后，众人打开了话匣子，周密细致地商议这次整编集训的具体事宜。天赐喜忧参半，提醒顾炎武和黄宗羲：“根据我们联络站得到的可靠情报，鞑子密探已经知道了你们这次嘉兴整编集训的详细计划，包括开会地点、参与人员，都了如指掌。所以我建议将整编集训提前在明天傍晚举行，地点从南湖改为西南湖。”罗成说：“我表哥昨夜虽然已将鞑子的密探头目和几个帮手一举歼灭，但是很可能还有漏网之鱼，须得小心提防。” 顾炎武和黄宗羲说：“为了保证你们嘉兴联络站的隐秘和安全，这次整编集训还是由我和黄宗羲出面组织。你们可以在暗中设立警戒线，保证顺利完成预定目标。”天赐建议说：“江淮来的抗清队伍，大多是福王的旧臣部下，而浙江省来的都是鲁王旧部，与福建省唐王旧部之间有‘正统’之争，两广和云贵来的又是忠于桂王的，门派之见很可能引起争议，造成内部矛盾。我看可以暂且搁置这些无谓的争执，各省推举盟主，然后再推选召集各省盟主的总盟主。”顾黄两位称赞道：“谷公子的这个主意太好了。这样可以快刀斩乱麻，尽快化解内耗，加强团结。” 商议已定，集结在即，壮士赴会，慷慨激昂，天赐抚琴，顾炎武咏唱起他的《秋山》诗歌，众人击节和唱，群情振奋： 秋山复秋山，秋雨连山殷。昨日战江口，今日战山边。已闻右甄溃，复见左拒残。旌旗埋地中，梯冲舞城端。一朝长平败，伏尸遍岗峦。北去三百舸，舸舸好红颜。吴口拥橐驼，鸣笳入燕关。昔时鄢郢人，犹在城南间。 天赐说：“顾先生的这首诗具体描写了十几年前南京福王政权覆亡，江南人民奋起反抗，遭到满清贵族屠杀与镇压时极其惨烈的情景，这悲壮的一幕仿佛历历在目，依旧记忆犹新。秋山连着秋山，绵绵秋雨把江南的山石淋得鲜红。江南人民的抗清斗争壮怀激烈，可歌可泣，仅嘉定参加抗清的军民前后共十八万，牺牲两万多，嘉定城中无一人投降，上自官绅下至百姓，几乎全部殉难。江阴军民共击毙清军三王十八将，士卒七万五千多，城内男女老幼无一人投降。清军屠杀江南人民的暴行令人发指，扬州屠城三日，杀戮十七万二千多，未死老小仅五十三人，城内血流成河淹没到足胫。满清贵族洋洋得意地吹着胡笳，将掳掠到的江南美女财宝运往北方老巢。满清贵族的血腥屠杀吓不倒江南百姓，成千上万不愿投降的志士‘犹在城南间’，他们都是民族的脊梁，抗清复明的勇士。” 顾炎武说：“《秋山》表达了自己义不臣虏的心愿，想不到至今仍在民间广为传唱。今晚众人即席咏唱，琴弦高亢，歌喉激昂，令老夫感慨万端。”曲终人静，满座唏嘘，感叹不已，想到明天又要开始杀灭鞑虏的战斗英雄，心潮澎湃，更加豪情满怀。酒至半酣，书童雪雁为大家舞剑助酒，刚柔相济的剑术，赢得阵阵掌声。接着荭波翩翩起舞，舞姿潇洒健美，为即将踏上征途的抗清志士加油鼓劲，接风洗尘晚宴变成了为壮士饯行的欢送晚会。欢宴到二更，顾炎武和黄宗羲说：“我们大家明天还有要事在身，酒已半酣，天已二更，这就起身告辞。”天赐说：“明晚的整编集训全交给两位先生了，我们派小分队弟兄在暗中给你们提供安全警戒。”罗成说：“我已经在南京栖霞山安排了一处秘密宅院，作你们灭虏同盟会的联络站和集训基地，那里地处偏僻山坳，可容纳上千人集训。”又吩咐朱小川驾驶快艇送他们回鸳鸯楼。 送走顾炎武和黄宗羲两位客人后，罗成把天赐和雪雁带到三楼的卧室。天赐看到室内焕然一新，富丽堂皇，惊喜的问：“罗成，你这是专门为我装修的？太奢侈了。”罗成调侃道：“我有占卜算卦的本领，碧玉嫁人后，你一定又会交上桃花运，所以特地为你装修了新房，今夜你和雪雁可以在这新房里欢度蜜月了。”荭波说：“自从建了鸳鸯楼后，这碧波楼成了联络站的专用楼，你的房间我们又重新装修了一下，比原来扩大了一倍，更加气派豪华了。碧玉嫁人后，嘱托我为你物色一位如意美姬，想不到天上掉下个美眉来，比碧玉还娇媚诱人。” 雪雁脸羞得通红，不好意思道：“我从小跟随母亲和姐姐流放宁古塔，好不容易逃出鞑子的魔爪，又在尼姑庵里修道练功，一直过着屈辱、清苦的日子。谷公子救了我的性命，还帮我报了血海深仇，如今又能在如此奢侈的楼宇里侍奉公子，真不知如何报答公子的大恩大德。”罗成和荭波异口同声道：“这次表哥去北京组织紫禁城太监暴动，胜负难测，危机四伏，只要你能尽心尽力侍候好表哥，就是最好的回报，我们做弟妹的也就放心了。”雪雁坚定不移地说：“哪怕赴汤蹈火，粉骨碎身，我也要保护公子的生命安全。”天赐笑呵呵道：“本将军福大命大，百战不殆。再说有雪雁姑娘保驾护航，保证旗开得胜，毫发无损。” 第二天傍晚，天赐和罗成率领一支精干的小分队在西南湖一带布置警戒，一旦发现鞑子密探或者衙门捕快，立即组织撤退疏散。整编集训在一座龙王庙前广场举行，这里平时是乡下庙会、社戏的场地。一更刚过，天赐、罗成带领雪雁、荭波和小川等人乔装打扮，远远的坐在一片李树林边树荫下静静地观察。只见广场上一群群、一簇簇黑压压的坐满了从全国各地来的抗清义士和侠客，陆续还有赴会的人纷至沓来。天赐命鸳鸯酒楼的伙计将煮熟的五香牛肉、卤鸡叉烧、酥脆烧饼、淡水薄酒、一盘盘、一坛坛的端将上来，群雄欢声雷动，席地而坐，开怀畅饮，大快朵颐起来。此时浙江抗清义士陈天华带领上百人走进会场，顿时有数十位义士迎候上来，将他簇拥到会场中间。 一轮明月冉冉升起，广场中一位身材瘦长，鹤发童颜的武当掌门人站到龙王庙山门前，抱拳行礼道：“诸位江湖侠士，老道朱佑元冒昧有礼了。”各路武林好汉纷纷起立还礼，异口同声道：“朱老道长英雄不减当年，是我们武林的老前辈！我们听他的高见。”只听得朱佑元声如洪钟，慷慨陈词：“各位兄弟今夜在此赴会，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配合张煌言和郑成功两位将军的北伐，商议杀灭鞑虏的抗战大计，早日光复我大明江山社稷。咱们都是习武之人，都有一颗拳拳爱国之心，过去单枪匹马与鞑子拼杀，那只是分散在全国各地的散兵游勇，在南明的抗清斗争中成不了一支生力军。这次嘉兴整编集训就是要把大伙联合起来，拧成一股钢绳，握成一只铁拳，有力的配合南明的北伐战争，作北伐的后备军。我是个粗野武夫，浅陋寡闻，还请各位献计献策，共商联合抗清大事。” 朱佑元的开场发言，像炸开了锅，各路英雄争相发言。有的说，鞑子区区十万八旗兵所以能灭我大明江山，都是那十恶不赦的大汉奸吴三桂引狼入室，致使我大明百姓生灵涂炭，沦为亡国奴。如今他还在云贵与我南明李定国将军作战，我们组织一支杀龟（桂）突击队，将他碎尸万段，取其头颅悬挂北京紫禁城。有的说，吴三桂执掌重兵，身边有军禁护卫，很难暗杀成功。当初吴贼为了爱妾陈圆圆被李闯王霸占，怒冠一冲为美人，投降了鞑子。不如将陈圆圆掳到北京，卖到八大胡同妓院，任人嫖娼淫乐，蹂躏凌辱，看那吴贼是否再怒冠一冲，造了鞑子皇帝的反。有的说派出一支暗杀队，潜入南京总督府，将鞑子大小头目的头颅悬挂在城墙上，打开城门迎接南明大军光复南京城。有的说等到郑成功围攻南京时，派遣一支敢死队，在北京紫禁城鞑子心脏组织暴动，逼迫顺治小皇帝退回辽东盛京老窝去。众人七嘴八舌，莫衷一是，谁也想不出克敌制胜的好计策。 众人自由议论了半个时辰，朱佑元站起来总结道：“众人拾柴火焰高，各位黄雄所见略同，诸位都是练武习艺的武林豪杰，真枪真刀与鞑子厮杀是我们的本色，但对抗清复明的军国大事却见微知少。顾亭林先生是当世鸿儒，文韬武略，闻名于世。他不畏艰难险阻，奔波大江南北，联络全国各地抗清义士，一腔热血筹划抗清复明大计，各路英豪都是非常敬仰他的。”广场上顿时欢声雷动：“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顾老先生是我们心中的英雄豪杰，中华民族的楷模。” 顾炎武字宁人，昆山亭林镇人，世人尊称为亭林先生。只见顾炎琥站在龙王庙山门前的台阶上，远远望去，清瘦优雅、精神抖擞。他抱拳致谢道：“朱道长和诸位豪杰，承蒙大伙抬爱，实在名不副实，愧不敢当。顾某只是一介书生，生逢乱世，空有一腔报国热血。如今张煌言和郑成功联合北伐，我们从全国各地聚集嘉兴，就是要支持南明的北伐战争。刚才各位发言，忠心耿耿，为抗清复明献计献策，每一条计策都是足智多谋的高见。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众志成城，相信这次北伐一定能够成功。”众人群情鼎沸：“顾先生说得对，北伐一定能够成功！一定要将鞑子赶回老家去！” 顾亭林目光如炬，与群英商议道：“我们要战胜鞑子，如果大家各邦各派各自为战，力量对比太过薄弱，结果是群龙无首，被鞑子分割包围，各个击破。不知各位有何良策？”群英各显对策，有的说各邦各派消弥门户之见，结成一个统一大邦；有的说邦派实在太多，过于分散，不易统一指挥；有的说大家都归顺南明永历皇帝，由朝廷统一管辖；有的说永历皇帝不是个正统皇帝，被鞑子追杀得自身难保。众说纷纭，意见分歧，沉静了好一会，有一人提议道：“顾先生熟读兵书，知识渊博，见多识广，还是听听顾先生的高见吧。” 顾亭林早已胸有成竹，武林豪杰门户之见根深蒂固，派别山头林立，要想将全国成千上万的江湖侠士统属于一个组织，一时很难办到。凡一为争夺邦主之位，明争暗斗，相互厮打，反而削弱战斗力。他暗暗地统计过，赴会的豪杰全国十八省都有，只要各省组成一个同盟，大家民主推选一位盟主和参事，或者由各邦派轮流担任，然后由各省盟主、参事在一起组成全国灭虏同盟会，推选同盟会的总盟主和总参事。顾亭林的倡议一出受到群英的拥护，大家鼓掌通过：“我们赞成顾先生的主张，赶快成立各省同盟，团结抗清，早日光复大明社稷！” 朱佑元说：“顾先生的提议极有创意，也易于实行。各位英雄豪杰既已赞成通过，我们就分成十八个省，各省组成‘灭虏同盟会’，暂且每省先推选一位盟主，一位参事，任期三年，以后可以考虑由各邦派轮流担任。我们分省自治立法，依各邦派所在的省份加入同盟，例如武当派在湖北省，不管其弟子是哪省的，都属湖北省‘灭虏同盟会’。”顾亭林补充说：“我们结盟只是为了共商抗清复明大事，各门派仍然是独立自主的，各省同盟会盟主无权干涉省内各门派的内务。各省盟主不得凌驾于各门派邦主或掌门人之上，只是联络、协调省内各门派豪杰的抗清复明大事。”顾亭林的补充规定打消了群英们心中的顾虑，各省英豪分别在广场聚集推举各省的盟主和参事。但仍有一百多没有加入各地门派的江湖豪杰，他们既不想当盟主，也不愿意受制于人。顾亭林深知这些人的秉性脾气，他们都是天马行空的江湖侠客，犹如闲云野鹤不愿受门派的约束，但都是赤胆忠心愿为抗清复明赴汤蹈火的志士仁人。顾亭林与朱佑元商量后，决定他们组成无门派同盟会，直属于全国灭虏同盟会领导。 很快湖北、河南、陕西等省推举出了盟主。湖北省当然是武当掌门人朱佑元道长，河南省是少林寺方丈晦海禅师，陕西省是华山掌门人冯友兰。另外浙江省是天地会总舵主陈天华，福建省是国姓爷的次子郑克爽，四川省是峨嵋派掌门人绝世师太，云南省是段王府的段公子。其他几省有些争议，在顾先生和朱道长的提议协调下也一一顺利推举出了盟主和参事。朱佑元兴高采烈地宣布：“各省盟主和参事已经产生，为了保障灭虏同盟会的机密，不当众宣布名单了。”当下十八省推举出的盟主、参事聚集龙王庙推举总盟主和总参事，在朱道长的提议下，一致推举顾亭林为总盟主，朱佑元和陈天华为负责北方和南方的两位总参事，并商定了当前抗清复明斗争的策略和具体实施计划。然后由各省盟主和参事分别召集会议，商讨各省如何配合北伐战争，并总会规定率领参加北伐的人员前往南京栖霞山训练基地集结。 月落树梢乌鸦归巢之时，会议顺利结束，各省英杰纷纷散去。天赐和罗成他们回到碧波楼已经是五更天了。天赐说：“过两天我就要率领小分队离开嘉兴去北京。你也尽快赶往南京。我想调集直属同盟的一百多侠义之士上北京，装扮成太监参加紫禁城的暴动。”罗成说：“此事交给我，到时我叫小川负责集训并率队去北京支援你。”商议决定后，天赐兴味盎然地搂抱着雪雁恩恩爱爱地回房睡觉去了。 金磊笑容满面道：“天赐你在平湖遇到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俩人又潜入北京紫禁城深夜巡游，如影随形，好不潇洒风流。策划清宫太监暴动可以说是开天辟地头一回。”邢姬赞赏道：‘我们天赐就是一位传奇人物，非要将那顺治皇帝吓跑回辽东不可。”天赐也笑容可掬道：“这不过是配合郑成功围攻南京战役的一场心理战而已。”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93章 麟凤龟龙 第九十三章 麟凤龟龙 金磊说：“中国古籍《礼记·礼运》上曰：‘麟凤龟龙，谓之四灵。’比喻的是世上珍贵稀有之物。天赐你已经与麟凤龟龙相濡以沫了，确是一位珍稀传奇的‘麟凤龟龙’式人物。”邢姬笑靥迷人，大加赞赏：“中国古人因为龟是长寿神物，往往用来占卜，看成是灵物。麟凤龙与龟齐名，所以麟凤龟龙统称为灵物。天赐是一位抗清复明的坚贞勇士，令人尊敬，是当之无愧的‘麟凤龟龙’。”谷宗义笑眯眯道：“中国将‘麟凤龟龙’比喻为珍贵稀有的东西，也比喻为品格高尚，受人敬仰的人。我可不敢自诩为麟凤龟龙，只想做一个平凡的江湖侠士。” 翌日天赐辞别罗成、荭波，身边带着如花似玉的雪雁，率领小分队日夜兼程赶到北京。天赐将小分队弟兄安排在香山老宅住下待命，带着雪雁心急火燎地赶到东华门外的谷府大院。天娇喜从天降：“二年不见，哪阵风把你吹到了北京？”侄女云瑶拉着舅舅的手着急地询问：“舅舅，你怎么不把云汉哥一起带来？我真的很思念他。”天赐抱歉道：“这次上北京是为了配合张煌言和郑成功的北伐，想在紫禁城发动一场太监暴动，路过苏州连家门也没有进去。” 天娇说：“姑娘大了不中留，她一直暗恋着她表哥云汉。端午节还在苏州过的，俩人好得如影随形，倒是冷落了他的表妹丹霞姑娘。这姐妹俩暗暗地争风吃醋醋，平白生了许多嫌隙。所以我去苏州将云瑶带回了北京，让他们分开一段时间，冷静思量考虑过后再作决断。谁知带回北京才一个多月，云瑶竟然得了相思病，茶饭不思，整天胡思乱想的，人也憔悴了许多。”天赐喜笑颜开：“我早就看出云瑶和丹霞都喜欢上了云汉。可是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分身乏术啊。如果姐妹俩愿意，干脆俩人一起嫁给云汉做老婆算了。”天娇悄悄地跟天赐说：“我看丹霞个性很强，不可能与云瑶分享同一丈夫的，这事只能从长计议。”天赐感叹道：“我看也只能由云汉自己选择了。看来这小子倒是更喜欢云瑶。我从西藏带来不少麝香、雪莲和藏红花，分一点给你。现在仁济堂药店经营情况怎么样？那些钱庄、绸缎庄、珠宝店还有丝织、布匹、铸造作坊呢？” 天娇高兴道：“你在北京创下的这些商铺、作坊，因为经营有方，越来越兴旺发达。仁济堂在天津、济南还开了二家分店。因为战乱，麝香、雪莲和藏红花早已断货。你正是雪中送炭，一下送来这么多珍贵药材，那些祖传秘方精制的名贵中药又可大量生产了。”天赐说：“这么多香料，一时用不完，可以开一家香品化妆店了。北京皇宫王府、豪门富贾云集，消费的香品、化妆品一定很紧俏。有了藏香、麝香、梅花香、安魂香、百合香、迷香、檀香、沉香、木香、冰片、薄荷、白芷等不同品种的香料，可以调制出各种香品来，制成香饼、盘香、瓣香、线香、末香销售，还可以萃取香精，比黄金还贵。” 天娇回忆说：“说起香品，我最喜欢冷香，佩戴在身上可以散发出一丝丝幽香暗香，闻者顿感清凉扑鼻，沁入肺腑，莫不称奇，无不赞美你是个冰肌玉骨的优雅女子。老太爷、老爷祭祖宗祀神仙设宴招待宾客时都要焚香，熏炉里燃起特制的焚香，袅袅香烟弥漫厅堂，使人感到神清气爽，心驰神往，精神焕发。小时候我最喜欢沉香手链、檀香佛珠，比起那些金手镯、珍珠项链更温馨、高雅。”天赐说：“西藏的藏香分红藏、黄藏、紫藏三种，成团成饼的为上品，细如香炷次之。我们谷府有祖传的藏香秘方，由麝香、雪莲、沉香、檀香、木香、丁香、细辛、大黄、乳香、伽南香、安息香、玫瑰瓣、冰片、薄荷、藏红花等二十余种上等香料研制而成。在愚园宴客会友，抚琴咏诗，欢度佳节少不了焚香仪式，氤氲芬芳的香雾，犹如云烟聚散舒卷，让人神情放松，有一种恬淡、静谧、温馨、优雅、肃穆、亲昵的情调。” 天娇筹划道：“我们的香品店要创制名牌，应该采用前面为店铺，后面是作坊的大商铺格局，就像我们的仁济堂药铺那样，打出金字招牌：‘天娇香品店’。”天赐说：“我们的天娇很有经商头脑，‘天娇香品店’一定能兴旺发达，百世传承。香品与健康有密切关系，可以使人心情愉悦，心神安宁，减轻压力，放松情绪；可以净化空气，驱除蚊虫，除去污染；还可以配制成止咳化痰平喘、宁神安魂镇静的芳香药。中医药传统的芳香疗法可以分为嗅香法、佩香法、燃香法、浴香法、熏香法等，所以我们的香品应该做成香饼、盘香、瓣香、线香、末香等不同品种。在法国有萃取香精、香油的作坊，我们的作坊也应该自己研制出各种品牌的香精香油，配兑成各色香水销售，保证可以畅销海内外。”天娇说：“不同的人群有不同消费需求，年轻男女喜欢香品中的手链、项链这些挂件、摆件等饰品，中年妇女钟爱香塔、香饼、香炉、香块、香粉、香油等焚香用品。这行业里大有生意经。” 两人谈兴正浓，天娇的儿子云华从皇宫侍读回来，看到舅舅天赐就扑到他怀里亲吻起来：“舅舅好长时间没见你来北京了，你到哪里闯荡江湖去了？”天赐笑眯眯道：“云华，二年没见又长高了，长得更加秀气，像个白马王子。舅舅到云贵、西藏、缅甸、印度去转悠了一圈，还登上了珠穆朗玛峰。看我给你带了一串西藏的檀香佛珠，我给你戴上。”云华称赞道：“舅舅真棒，成了探险家了。西藏好玩吗？下次也带我去。”天赐摸摸云华的额头，对天娇说：“哟，这孩子好像发烧了！”云华说：“三皇子玄烨得了天花，我会不会也传染上了？” 天娇摸着云华的头说：“儿子，你真的发烧了。前几天他从宫里回来，说顺治的三皇子玄烨生病了，听说是得了天花。现在被隔离在东华门外的别墅大院里。我劝儿子不要去宫里了，他就是不听，还偷偷地到东华门外去看玄烨。”云华说：“玄烨病得好可怜，关在一个黑屋子里，不能出来玩。舅舅，你知道医治天花的祖传秘方，快救救玄烨吧。”天娇说：“生在帝王家的孩子不比寻常百姓家快乐，皇后嫔妃们勾心斗角，相互倾轧，皇子们缺少父爱，整天在宫女太监堆里鬼混。姑妈是顺治奶娘，在宫里也算得上是个有头面的人物，她老人家特别疼爱佟妃生的皇三子玄烨，成了他的奶祖嬷嬷。我们云华天生聪颖讨人喜欢，与玄烨同年同月生，比玄烨小半月。姑妈经常带云华入宫，与玄烨成了形影相随的好伙伴，如今又特准进宫侍读，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矣。这次正好你来北京，将那谷家祖传的治疗天花的秘方取出，给云华和玄烨开上几帖汤药。得了天花正是命悬一线，弄不好就丢了性命。现在有你精心医治照料，云华和三皇子有救了。菩萨保佑，但愿能早日痊愈康复。” 天赐说：“天花又称天痘、痘疮、天行痘，是一种传染性极强的急性发疹性疾病，对儿童的危害尤为严重，民间称为‘无妄之灾’。中医认为天花与天气异常有关。嘉靖九年，冬季异常暖和，痘灾流行，死者过半。医家视天花为畏途，父母莫不将儿女是否出痘视为一生中的大事，要是儿孙未曾出痘，能否存活尚未定论，心中仍有后顾之忧，这是儿童在成长过程中必须经历的一个生死攸关的关煞。对于天花，最有效的防治办法是人痘接种法。据说人痘接种法早在隆庆年间就开始盛行，有痘衣法、痘浆法、早苗法和水苗法四种。痘衣法是将患儿内衣让健康儿童穿戴二三天，让其感染出痘。痘浆法是用棉球蘸上患儿痘浆塞入健康儿童鼻孔中，让其感染出痘。这两种方法比较落后，危险性极大。我们谷家采用后两种方法，早苗法是将患儿痘痂阴干研磨成末，用银管吹入健康儿童鼻孔；水苗法是将研细的痘痂用净水调匀，用绵球浸蘸后塞于健康儿童鼻孔，让其感染出痘。如今我们用多次接种后的痘痂作痘苗，这种痘苗毒性小，因此非常安全可靠。民间称这种痘苗为‘神苗’。云汉、云瑶和云华都接种过这种‘神苗’，所以云华是已经出过痘的，早就有免疫力了，感染上了也没事的。民间将痘苗奉为神明，认为冥冥之中有痘神在主宰着天花的感染传播和患者的生死关煞。百姓接种痘苗前都要虔诚地将痘神请出供奉，还要演戏酬神，称为‘天花戏’，儿孙出痘后还要到天花娘娘庙里烧香还愿。满清鞑子刚进关内，还不懂得什么是人痘接种法。他们的皇子、格格都没有接种过‘神痘’，满清八旗包括顺治这样的年轻鞑子也都没有出过痘，要是成年后再感染上天花，弄得不好，就是生死攸关的一件大事了，所以说顺治尚有性命之忧。至于三皇子能否过天花这个关煞，等到我亲自诊治后才能分晓。” 天娇说：“听你这么分析，连顺治帝还有性命之忧，太可怕了。难道就能给你一谶应验？建斌现在提升为骁骑营的副都统了，深得顺治的信任，整天在宫廷值勤，十天半月才回家一次。今夜我和云瑶、云华为你接风洗尘，姑妈可能会来。你的小书童长得这样秀美俊雅，像个姑娘。”天赐笑眯眯道：“她本来就是个倾城倾国的美艳女子，色艺双馨，为路上行军方便，女扮男装成了我的书童。”天娇嗔怪道：“你把她当陪房丫头收在房里享用，真是艳福不浅，嫂子知道又要嫉妒吃醋了。”天赐说：“元贞是个宽宏大量的女人，只要你不娶妾进门，任你在外头收用陪房丫头，还是金屋藏娇包养二奶，她从来不会过问的。何况我常年在江湖闯荡，身边不能没有女人陪伴侍寝，照料饮食起居。” 雪雁在旁听了面红耳赤，却落落大方道：“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替我报了血海深仇。公子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心甘情愿做他的陪房丫头，只要他愉悦开心就行，也不图什么名分。”天娇说：“我弟弟是个正人君子，有情有义的好男人，你能遇上他这样的正人君子，风流倜傥的美男子，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看来你也是个知恩必报的侠义女子，有你侍候他我就放心了。” 晚上，姑妈从宫中来看望，见到天赐非常高兴：“谷少爷这次来得正好，我们三皇子的命有救了。明天我带你到东华门外给三皇子诊脉，太医说三皇子病得很重，就怕再有并发症，那就小命难保了。”天娇说：“我们云华恐怕也传染上了，有点发烧，周身疼痛、咽疼，还打寒战。不过他是接种过神痘的，有了免疫力，只是伤风发烧而已，吃点药就好了，没有什么大碍。”天赐说：“刚才我给云华诊过脉了。去年我给他种过人痘，他有了部分抵抗力，看上去与天花相同，但病程和反应都很轻，速发速愈，不会留下疤痕。尽管放心就是。” 姑妈说：“我也听说过南方少数地方有种人痘可以预防天花的，但是北方和清朝宫廷里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三皇子玄烨得的天花，起病很急，突发高烧，浑身关节疼痛，咽喉肿痛，还打寒战。三四天后出现皮疹，前额、手腕、面部和四肢都是暗红色的丘疹。七八天后丘疹变成了疱疹，现在都变成脓疱了，就是高烧不退。这孩子身体素质好，居然给他扛下来了。”因为云华有病了，天赐明天要给三皇子看病，接风洗尘家宴很早就散席了。姑妈早早地告辞回宫，天娇与云瑶、云华也回房睡觉去了。 天赐牵着雪雁的手来到天香楼自己的房间。雪雁看到室内装饰典雅古朴，窗明几净，温馨舒适，惊喜道：“少爷，这就是你在京城的豪华公馆，太奢侈了。”天赐说：“我祖上世世代代在京做官，我自己也官至大明皇宫九门都督。自从满清鞑子占领北京后，这座宅子就留给了天娇姐姐，我有事上京就在这里落脚。姐夫的姑妈是顺治的奶妈，进出宫廷非常方便。我们要在紫禁城里发动太监暴动，也得利用她这层关系。我看你的轻功很好，明天深夜我带你翻越宫墙，到紫禁城里勘察一番。”雪雁兴奋道：“我还没去过紫禁城呢，也不知宫内如何豪华？”天赐搂着雪雁亲吻着：“宝贝，进去了就知道，犹如一座天上的宫阙，富丽堂皇，如临仙境。几天没跟你恩爱，今夜你就好好地侍候我。” 雪雁侍候天赐沐浴，看到腹部八块健美丰满的肌肉凸现 ，顿觉春意荡漾，牡丹绽放。春宵帐里白马王子交颈叠股如饥似渴，白雪公主温存承欢，直到黎明时分，白马王子才心满意足地酣睡。 第二天，天赐跟随姑妈到东华门别墅大院给皇三子玄烨诊治。姑妈说：“凡是得了天花的皇子格格都被隔离在这座宅院里，由太医负责医治，宫女熬药服侍。有些皇子格格体质虚弱，终于挺不过去，不幸夭折，身心健康的侥幸能够痊愈回到皇宫。”天赐看到玄烨时，他身上的丘疹已经变成疱疹，中间凹陷呈脐状，周身皮肤发红。体温持续升高，皮肤继发细菌感染脓肿、蜂窝织炎，弄不好可致败血症，并发肺炎，病情非常危险。玄烨虽然高烧不退仍然精神良好，活泼好动，他好奇地问：“李奶奶，这位风流倜傥的少爷长得跟云华弟弟十分相像，他们是一家人吧？“姑妈笑逐颜开：“三皇子真聪明伶俐，这位是谷少爷，云华的亲舅舅。俗话说外甥长得像亲舅，长大有福气。”玄烨悄悄地说：“李奶奶，看上去云华的亲舅舅是一位精明强干的人，比起那些太医院的庸医要强百倍。我的病有治了。” 天赐诊脉后说：“幸好三皇子的身体素质非常好，要不轻型的天花就转成重型天花了。姑妈你必须让他卧床休息，室内空气保持流通，吃些易消化有营养的可口饮食，多喝白开水。时常翻身变换体位，以防褥疮。指甲要常剪短，可以用布包裹双手，免得抓破脓包引起继发感染留下疤痕。”姑妈说：“幸亏遇到谷少爷这样有经验掌握祖传密方的良医，要不三皇子的小命就丢了。”天赐说：“我给三皇子开点清热解毒发散的汤药服用，不能一味给他退烧，否则丘疹被压制在体内出不齐反而不好。另外还有外用的制剂给他涂抹，可以止痒消炎，以减少皮疹的继发感染。这样到半个月时，脓包逐渐干缩，就结成痂盖。” 姑妈担忧地问：“三皇子的命有救了，会不会留下永久的疤痕？”天赐说：“我给你这种秘传的药膏涂上，可以减少局部不适并促使痂盖早脱，而且不留下任何疤痕，痊愈后仍然是位英俊漂亮的皇子。”姑妈喜上眉梢：“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三皇子遇到了贵人相助，日后如能继承皇位，定当报答谷少爷的救命之恩。”天赐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少年时就博览群书，也研习医药知识，可谓是一名有所创新的救治良医。救死扶伤是我应尽的义务，不图什么回报，但愿他当上皇上后不会以德报怨就行。依我对清廷的观察分析，顺治要选的太子一定是出过天花，有抵抗力的皇子，这样才能永葆他们满清爱新觉罗皇帝的江山社稷千秋万代，稳如泰山。”姑妈茅塞顿开，喜上眉梢道：“几个皇子中只有三皇子是出过天花的，又聪颖过人。这样说，三皇子因祸得福，将来必成帝王大业了。” 玄烨在一旁听了，天真无邪地说：“李奶奶，我才不喜欢当皇上呢！‘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还是做个平凡臣民好。何况还有多少人想争夺皇位，腥风血雨的，还不如像皇阿玛那样，不爱江山爱美人，逍遥自在的好。”姑妈嗔怪道：“傻皇子，天要降大任于你，要勇于担当，到时你就身不由己了。”姑妈喜不自胜，掏出顺治帝赏赐给她的一只佛手赠予天赐：“谷少爷，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务必收下。这是皇上珍爱之物，他登基那年忍痛割爱赏赐给我的。我一直珍藏在身边，留下作个记念吧。” 天赐推辞再三：“君子不能夺人所爱，何况又是皇上赏赐的珍贵文物。”天赐实在推辞不掉，只得收下：“姑妈一片真情，却之不恭。恭敬不如从命，我就冒昧收下了。我这里有祖传的一对玉镯和一副玉佩，也是随身珍藏之物，不成敬意，分别回敬给姑妈和三皇子。”天赐亲手给姑妈和玄烨戴上：“三皇子的病已无大碍，有劳姑妈日夜精心照顾一月就能痊愈了。有什么问题尽管找我，我随叫随到。”姑妈一直把天赐送出一条胡同，在拐角处才分手：“你在北京多住些时日，等三皇子身体康复后我再去看你们。” 天赐回到谷府，天娇早就做了一桌丰盛的酒宴等待他共进午餐。天赐调侃说：“多么诱人的酒菜！色香味俱佳。可惜没有这个口福了。今夜我和雪雁要去紫禁城侦探清宫的虚实，不能饕餮你亲手烹饪的美食了，只能吃点清淡素菜解解馋。”天娇担心道：“你要带着雪雁姑娘去紫禁城冒险侦察？”天赐笑眯眯道：“我的雪雁姑娘是个武功高手，女中豪杰，不仅雁过不留声，而且雁过不掉毛。”雪雁正巧在用茶刷口，无暇反讥，随后呐呐地说：“少爷又拿我取笑了。我哪里有这等能耐。”中饭后他与雪雁回到卧室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等到月上柳梢头时方才起床梳洗，草草吃了晚餐，带上短剑、匕首、暗箭和翻越宫墙的工具轻装上阵。 他们趁着朦胧的月色，从西华门翻过宫墙，经内务府折向东，过金水桥，经太和门、太和殿、中和殿和保和殿，过隆宗门到御膳房，再由此向东经乾清门到乾清宫、交泰宫、坤宁宫、御花园、钦安殿。雪雁轻声赞叹道：“这紫禁城真是气势恢弘、金碧辉煌，可与神话中的天上宫阙媲美了。”天赐低声回答道：“我们只走了紫禁城的一小部分。我带你把紫禁城巡游一遍。”稍事休息后他们又折向北，经南库房到养心殿、永寿宫、翊坤宫、体和殿、储秀宫、丽景轩、漱芳斋、重华宫。再向南至咸福宫、长春宫、体元殿、太极殿。又向西到雨花阁、保华殿、寿安宫、英华殿，再向南经西三所、寿康宫、慈宁宫、慈宁花园到武英殿。 他们坐在慈宁花园的凉亭里休息，见一对夜莺正在树上轻歌漫舞，交尾欢娱。天赐忍不住从背后拥抱娇艳的雪雁调情道：“你看这对夜莺多么恩爱！”雪雁羞羞答答，半推半就：“这里是不是满清皇上和皇后的居所？”天赐轻声回答：“这里是孝庄皇太后大玉儿和老嫔妃们的居所，都是些人老珠黄的老女人了。”天赐将她抱在怀里抚爱着，雪雁将嘴巴凑在天赐耳畔好奇地问：“那位满清皇帝今夜住在哪里？”天赐与她耳鬓厮磨，亲吻搂抱，嬉戏道：“那位鞑子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一个个都玩弄得腻烦了。如今专宠一位从八大胡同弄来的汉家风尘女子，破天荒地册封为皇贵妃。夜夜在承乾宫里与她恩爱缠绵，共享鱼水之欢。我带你飞檐走壁上承乾宫去瞧瞧他们是如何寻欢作乐的。”雪雁羞红了脸直摇头：“不去，不去！” 他们悄无声息地在宫中巡察了一遍。因为天赐以往多次夜间巡游过紫禁城，对宫内的路径非常熟悉，遇到巡逻的卫队都能及时躲避。最后他们来到御膳房，寻找到一处太监居住的下房，推开一扇暗窗正欲往里跳，突然发现身后忽闪过几条影子，只听“啊哟！”一声惊叫，紧随身边的雪雁悄然无声地失踪了。 天赐反身跃起，紧紧追赶，拐弯抹角地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见是四个小太监劫持了雪雁。天赐使出擒贼功法，掌劈腿踢，顷刻之间就将三个小太监打倒在地。第四个小太监受到天赐侧身一掌，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又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抓住天赐后腰反戈一击。天赐反身飞起双腿，噗噗两声连环腿踢中他的前胸。那小太监张开大口，连喷几口鲜血，仰面朝天跌倒在地。雪雁已经被他们点中穴位，五花捆绑，口中塞了汗巾，坐在地上动弹不得。天赐迅捷地上去噗噗几下松开她的穴位，牵着她的手就向院门飞驰而去。 刚刚奔到门口，只见有一位弯腰驼背的老太监正站在门口挡住去路。天赐用右肘向他轻轻一推，想要把他撇开到一旁。谁知肘臂刚同他的肩膀接触，猛觉全身像雷击似的震颤，身不由己地一个踉跄，向后跌跌撞撞地后退了数步。后腰撞击在一张石桌上，那张石桌顷刻之间倒塌，这一后退之势顺手带动了雪雁也猛然摔了个跟头。雪雁疼痛难忍，失声惊叫：“喔哟，我的天哪，摔死我了！”天赐稳住桩脚，豁然站住，却觉浑身灼热，犹如烧烤一般。他暗暗地惊呼：“这老太监莫非是我要寻找的霹雳神沈公公？” 但见他弯腰驼背，瘦弱衰老，气喘吁吁，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十五年前那种风采神韵已经荡然无存。天赐在黑漆漆的院落中睁大眼睛细细端详，努力寻找他当年的形象。由于院落背阴，黑洞洞的，天赐怎么也看不出当年的模样，闪电般思忖道：“他看上去虽然已是风烛残年，却身怀邪门绝技，纵然他武功比我高强，即或有‘借力发力’之功，也不能将我肘臂轻轻一推之力转化为雷霆万钧之势。难道他有四两拨千斤的‘扛杆之功’？也许遇上了别的高人？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天赐迅猛转身拉起摔倒的雪雁，向后门飞驰。 他们刚迈出二步，只听得一阵气喘声，那老太监忽地站在了他们面前。天赐猛然一惊，迅捷地足下使劲，伸手闪电般向老太监的左边扑击过去，随后拔腿向右边捷足先登，想来个“声东击西”之术，摆脱他的拦截。他拉着雪雁的手刚刚跨出一步，忽觉后背穴位有股刚柔相济之力突然袭击而来，急忙用左手掌反击，却落了个空，身子一个趄趔，和雪雁一起摔在三名小太监身上。幸好有三个垫底的，没有摔伤，有一个小太监却低声呻吟：“我的妈呀，折断了三根肋骨！”另两个小太监安然无恙，使出擒拿手法将他和雪雁牢牢捆绑住。他们的背心穴位已被老太监封点住，没有丝毫还击之力，只得束手就擒。他们的眼睛被蒙上黑布，口中塞上汗巾。老太监命令四个小太监将天赐和雪雁抬着，拐弯抹角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走进了一间屋子，将他们放在地下。只听得老太监说：“你们把两人松绑，再搬两张椅子来，我要好好款待他们。”只听得咔咔几声捆绑两人的绳索割断了，接着揭开了眼睛上的黑布，取出了塞在口中的汗巾。 天赐睁开眼睛将屋子巡视了一遍，一间不大的房间，没有什么家具摆设，一张八仙桌旁有四把椅子，桌子上摆放着炭炉、茶具。壁龛上安着两座黄铜烛台，点燃两支蜡烛放射出昏暗的烛光。老太监半躺在椅子里，面容清隽，双眼深陷，目光如炬。天赐凝神细看，惊喜地发觉这老太监就是他要寻找的霹雳神沈公公。正要开口询问，老太监欠身谦恭道：“谷公子，久违了！实在抱歉，在这深宫内廷用这种方式将你们掳进屋内实属无奈。让你们受惊了。两位请坐。” 天赐抱拳作揖，还礼道：“沈公公别来无恙！在煤山凉亭下一别已经过去一十五年，岁月蹉跎，差点认不出来了。”老太监感叹道：“谷公子雄姿英发，依然是一位风流倜傥的儒雅公子。老朽却成了一个风烛残年的糟老头子。这位少年是你的书童？俊美得像个少女，是你的陪房丫头吧？谷公子故然艳福不浅。两位轻功相当不错，在紫禁城里夜游了一遍，如入无人之境。”天赐思量老太监眼明嘴快，只得实话实说：“沈公公眼力不差，她是女扮男妆，色艺双馨，做我的书童兼保镖。沈公公如今武功日臻完美，炉火纯青，我们无法与你匹敌，只能甘拜下风。” 老太监沈鸿坤叹息道：“老了，不中用了。这几夜总是梦见谷公子神游紫禁城，但得相见时却一闪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估算着你这几天一定会光临紫禁城，所以派四位徒弟在御膳房附近守候你们。今夜总算把你们盼来了。这次你一定是为发动太监暴动而来的。”天赐称赞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心心相印啊。十五年前你对我说，要在清宫长期潜伏下来，愿意作我的卧底，总有一天我们会联手，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的。如今张煌言将军和郑成功将军联合北伐，已经攻克镇江，马上要围攻南京。我们计划在鞑子的心脏发起一场暴动，配合江南的反清复明战争，不图取胜，只为造点声势，逼迫顺治退回关外盛京去。”老太监沈鸿坤摩拳擦掌道：“这是一着险棋，弄不好全军覆没。据我得到的情报，这次满清江南惨败，顺治如坐针毡，他大有退回老家的打算。我们再在紫禁城他的后宫大内里给他当头棒喝，轰轰烈烈搞一场太监暴动，趁势将鞑子皇帝赶回老家去。” 天赐询问道：“沈公公，当初崇祯帝时的太监至今留下还有多少？能听你调遣愿意参加暴动的有多少人？”老太监沈鸿坤说：“崇祯帝在煤山上吊殉国后，宫里的太监都四处逃散了，留下的都是些没处投奔的苦命人，后来清宫招募太监又陆续回来了许多。如今顺治受内监吴良辅的扇惑，设立内十三衙门，委任使用亲信内监，以致宦官弄权，营私舞弊，党同伐异，与亡国的大明皇朝已无异。摄于吴良辅的淫威，许多原来忠于大明的太监都趋炎附势，投靠了吴良辅。仍然忠于大明朝的太监已经为数不多了。” 那个被折断三根肋骨的小太监小柱子说：“沈公公，我和小锁子、小栓子、小桂子都是您的贴心徒弟，哪怕赴汤蹈火，我们也跟着您老人家干。”小锁子、小栓子和小桂子异口同声道：“我们还联络了一大帮受吴良辅虐待欺凌的小太监，都愿意舍生取义跟你干。”老太监感喟道：“我知道宫内还有一大批忠贞不渝的大明遗老遗少，可是在宫内暴动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小柱子又受了重伤，家里还有一位瞎眼的老祖母靠你接济。小锁子、小栓子和小桂子家里都需要靠你们微薄的月例钱去供养。我怎么忍心让你们汪然送了性命又断了家里指望。” 天赐听后果断决定：“这次太监暴动，我想只是靠你们作内应，不让你们作无谓的牺牲。我另外调集人马，扮作太监潜入宫中发动暴动。有了你们的配合，可以做到进得来，撤得去，速战速决闪电战，确保以最小的牺牲，取得最大的震慑作用。”老太监欣慰道：“谷公子果然是一名帅才，决策机动灵活，行动果断机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一定能马到成功。”在老太监的带领下，他们察看了宫中地形，在哪个城门进来，从哪个城门撤出，兵马如何分工布防，装备什么武器，使用什么联络暗号，都作了详细实地考察部署。临别时，天赐留下三百两银子作招募太监志愿兵的军饷用，还特意给受伤的小柱子十两银子作治病用，并与老太监约定明天再来宫内外侦察。 天赐他们深居简出，白天睡觉，黑夜继续前往紫禁城及周围环境进行拉网式侦察，苦思冥想如何万无一失地阻止这次清宫太监暴动。三天过后，李建斌从宫里回家，听说天赐要组织清宫太监暴动，配合张煌言和郑成功围攻南京的长江战役，逼迫顺治退回辽东去，兴高采烈道：“我早就盼望这一天了。天赐，你要我做什么？” 天赐深谋远虑道：“我考虑再三，你还得长期潜伏在清宫内部，这次决不能暴露身份。我只需要你提供清宫内部详细的防卫地图，重点是后宫的卫戍部署。我们只要把后宫的门卫悄无声息地干掉，有效地阻隔宫廷卫戍部队一个时辰在后宫之外，就可以达到预期的战斗目标了。”建斌说：“后宫的防卫十分松懈，内宫禁卫只是例行的巡逻放哨，没有主子的召唤是不能随便进去的。我给你一张详细防卫地图，你们只要派武艺高强的小分队弟兄，趁夜深入睡时到后宫卫队住地用迷魂药将他们迷倒，再把值勤的巡逻队干掉，就能确保万无一失了。” 天赐笑逐颜开：“我原来日以继夜的策划如何确保小分队能进得去，战得胜，撤得安全，总是顾此失彼，不得要令。现在你给我解决了大问题，真是及时雨啊。”建斌说：“战场情况千变万化，随时都会有意想不到的突发性事件发生。最把握不定的是骁骑营都督索额图和太监总管吴良辅，他们一个掌握后宫禁卫大权，一个掌握整个紫禁城的卫戍部队调遣军令。我这里有一块通行令牌，遇到紧急情况可以用它来进出城门。另外，我这里还有后宫秘密通道的地图和暗门的钥匙，凡一遭遇围困，可以从这秘密通道撤走。”天赐看后询问道：“这不是我知道的那条秘密通道，是鞑子新建的？”建斌说：“是的。这是顺治小皇帝进北京皇城后，把汉人统统赶走，满清八旗新挖的一条专供卫戍部队进出的通道。从御花园假山地道可以直通西华门。” 天赐回忆说：“记得崇祯在煤山上吊殉国前，我曾劝他从秘密通道逃出京城，前往江南去，他却坚决拒绝了。当初如果我们坚持把他弄到南京去，就不会出现南明福王、鲁王、桂王这些短命的小朝廷了，也许能够像南宋那样开创可以与满清划江而治的南明新朝廷。”天娇叹息道：“俱往矣！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历史机遇往往是瞬间即逝，不可能重新来过的。”天赐感喟道：“你说得一点不错。崇祯帝的悲剧完全由他刚愎自用、孤芳自傲、猜忌心强的性格决定的。他虽然不近声色，尽心竭力治理朝政，但是却重用宦官，偏听偏信，用人不当，几次中了满清的反间计，错杀、罢免忠臣良将，坐失挽回败局的良机。在危机四伏时束手无策，他根本没有力挽狂澜、中兴大明的才干。”雪雁说：“现在少爷可以高枕无忧，放心地睡几个安稳觉。前几天他废寝忘食，苦思冥想，策划暴动方略。有时半夜里睡不着觉，要我同他一起前往紫禁城去实地探察，反复设计破敌对策，人也瘦削不少。” 建斌说：“今晚我为你和雪雁姑娘接风洗尘。春天随顺治帝去秋兰牧场狩猎，打了几只梅花鹿、獐子、狍子、野羊，还有秃鹰、雉鸡、野兔等各色野味，都是大补壮阳的珍禽异兽，今夜咱俩开怀畅饮，一醉方休。”天赐说：“好几天茶饭不香，你要是有麟凤龟龙那样珍藏稀有之物，我是得好好滋补滋补了。”建斌笑逐颜开，赞扬道：“你为抗清复明大业舍生忘死，就是一位‘麟凤龟龙’式的高尚人物。你为皇四子玄烨治好了天花，姑妈也在皇上跟前露了脸，得到皇上的丰厚偿赐。皇上看她没有子嗣，特地钦命把我过继给姑妈当儿子，还赐予我一个江宁织造的美差，等到吏部核准圣旨下来我们全家和姑妈就要启程去金陵履职了。” 天娇说：“这北京的大宅院原是谷家的祖居，现在物归原主交给你了。我们在北京住惯了，云瑶、云华都是在北京出生、长大，真有点舍不得走。”天赐：“江南织造是个肥差，宫廷的龙袍凤冠，绫罗绸缎，云锦绣品都在那里织造成，将来你们一定发家致富成为江南首屈一指的豪门巨富。这样也好，哪天我们在苏州遭遇变故住不下去了，就到北京来再创新业。你们走后仍然叫老管家看守房子。” 天娇在小花厅上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宴，还请了小戏班唱戏。小花厅大梁上悬挂荷花珐琅彩灯和各色宫灯，点燃着的彩烛照耀得灯火辉煌。酒席两旁的几上摆设有名贵山水盆景，紫檀木雕花案几上御赐的青花瓷瓶里插有新鲜的珍奇花卉。香炉里焚着御赐的兰麝宫香，袅袅香雾弥漫厅堂，沁人心脾，温馨甜美，令人陶醉。一排雕龙画凤洋漆描金屏风上点缀着玉树临风的美人玉照图画，小茶几上放着西洋茶盘，里面是精美官窑茶具、漱口茶杯、洗漱罗巾。厨师将一盘盘山珍野味端上桌来，色香味俱佳，俩人食欲大开，还有两名如花似玉的丫头彩珍、彩霞斟酒侍候，更是赏心悦目，既大饱口福又饱餐美色。 酒至半酣，建斌说：“美酒佳肴，美女陪酒不能没有酒令。我们击鼓传花，雪雁和彩珍、彩霞都算上，花传到谁手上或作诗或唱曲或说笑话，否则罚酒三杯。”众人都随声叫好，由建斌的贴身保镖小李子充当击彭手，咚咚的鼓点时而如急风暴雨，而而如绵绵春雨，最后落在雪雁的手上，雪雁说：“我不会说笑话，唱个昆曲段子吧。”小戏班子琴师奏乐，她唱了一曲《西厢记·调笑令》。 唱毕众人拍手叫好，小李子又将鼓点敲打得振聋发聩，转了一圈，花儿又落到雪雁手里。众人要她再来一段《西厢记》，雪雁推辞说：“我只学了一段，还不如舞一段鸳鸯剑为两位少爷祝酒助兴吧。”雪雁取出双剑舞将起来，娴熟的剑术，潇洒的舞姿，看得众人眼花缭乱，赏心悦目，无不赞美她才貌双全，色艺俱佳。天赐心里乐不可支，甜滋滋的，建斌看得如痴如醉。 小李子又敲起了鼓点，慢腾腾地转了几圈，最后花落彩霞之手。彩霞羞羞答答地讲了个笑话：“传说有个西洋皇帝，绫罗绸缎、呢绒皮革的名贵衣服穿戴厌烦了，要裁缝给他设计一套世上最华丽的服装。裁缝冥思苦想终于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半月后皇帝急不可待地穿上了他的新衣，在众侍卫前呼后拥下在宫廷里兴高采烈地巡游展示。那些嫔妃宫女侍从们无不笑他赤裸裸的身子上什么也没穿。”说完她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建斌说：“彩霞的笑话不怎么样，西方都崇尚裸体美，希腊神庙里全是赤裸裸的美男、美女塑像。罚酒。”彩霞只得认罚，喝了三杯酒，满脸彤红的，显得越加俊美了，酒宴一直欢娱到二更才散。 建斌趁着席散无人寻找彩霞。走至后厢房，只见彩霞独自在房内收拾茶具，他便搂抱着她亲嘴。那彩霞挣脱不了，又不好叫唤，只得依了他，任凭他腾挪摆弄。 月光如水，正当俩人难舍难分时，只见有一个黑影闪进，默不作声地将建斌按住。建斌吓得魂不附体！那位不速之客扑哧笑出声来：“建斌你干的好事，不怕天娇撞见！”建斌见是天赐，央求道：“好兄弟，千万不要告诉天娇！你想干什么我都依你。”天赐宽慰俩人道：“你们尽管放心，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建斌心知肚明，嬉笑道：“既然咱是兄弟，应该有福同享。今夜我就好好地酬谢你。”也不知他们在厢房里如何有福同享的，黑涔涔地未见得真切，此种风花雪月之事，也不便杜撰描绘。 金磊说：“天赐为抗清复明可以舍己为公，但是在风花雪月场中也是一位风流倜傥的人物。真是一位稀世的‘麟凤龟龙’式的侠士，令人仰慕。”邢姬调侃说：“我看天赐虽然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才干，可是却生不逢时。中国有句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所以天赐干什么总是功亏一篑。但是他可以像海龟一样长命百岁。”谷宗义自嘲说：“性格决定命运，郑成功致命的性格缺陷，决定了这场战争的胜败。我的性格是宁折不弯，所以我要为抗清复明大业奋斗到底。我也珍爱生命，也会享受生活。我不是个苦行僧，我要做个欢乐英雄。”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94章 围攻南京 第九十四章 围攻南京 金磊说：“镇江战役的惨败，清军威风扫地，士气低落，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只能固守南京城等待救兵。此时清政府两江总督郎廷佐致书郑成功，狡诈地施行缓兵之计。笃信儒家仁义礼智信的郑成功，轻信了郎廷佐所谓‘我朝有例，守城过三十日者，罪不及妻孥’的托词，延误了战机，以致于兵败如山倒，只能退守厦门。”邢姬叹息道：“儒家有‘仁政爱民’道德观，还有‘穷寇勿追’的兵法。听说当年西楚霸王就是不听忠臣劝阻，最后落得个‘兵败乌江，惜别虞姬，自刎身亡’的悲壮下场。”谷宗义回忆说：“历史的悲剧往往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重演，像‘霸王别姬’这样的千古‘英雄美人’历史戏剧可以说是不胜枚举。据我分析，郑成功除了受儒家仁义道德观的薰陶外，还有郑氏海商世家遗传的流寇思想对郑成功性格的根深蒂固影响，这种种性格的缺陷造成他必然会重蹈历史的覆辙。当初我劝诫郑成功不要中了郎廷佐的缓兵之计，还劝告他要彻底消灭清军残余，阻断清军的后援之路，建立恐固的后方根据地。可是他却拥兵自重，固步自封，不听下属劝告，以至于遭此惨败。最令人难以宽恕的是，因为郑成功个人的失策，南明大好的抗清形势毁于一旦。”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再说罗成和荭波送别了天赐和雪雁回到南湖碧波楼。罗成说：“我在嘉兴的任务已经顺利结束，顾炎武、黄宗曦他们已经奔赴前线了。明天我也要赶往南京。嘉兴联络站就交给你和义父义母了，要和小分队的弟兄紧密配合，守卫好这块抗清复明的前哨阵地。”荭波爽直地说：“原来有碧玉在身边作伴，遇事可以同她商量，如今她正在镇江与鞑子厮杀，我在嘉兴成了孤家寡人了，其实心中无底。”说着潸然泪下。罗成安慰道：“千里搭凉棚，没有不散的宴席。等候我们胜利的捷报吧。我还会回到嘉兴来欢聚一堂的。”荭波破涕为笑：“放心吧。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守卫好这份家业，等待你回来。今晚我在洞房设宴为你送行，我们好好欢娱一夜。” 白天罗成忙于布置嘉兴联络站的善后事务，并准备明天出发去南京的马队所需装备粮草，直到华灯初上，夜色迷蒙才回到碧波楼。在洞房焦急等待的荭波亲自下厨精心准备了一桌酒宴，见罗成风尘仆仆地回来，满面春风地迎上去：“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洗澡水，咱俩先痛快地洗个澡，再开怀畅饮。”罗成甜滋滋地说：“宝贝，今夜都听你的。” 荭波娇滴滴道：“亲爱的，你猜今夜是什么喜庆的日子？”心有灵犀一点通，善讨女人欢心的他脱口而出：“宝贝，今夜是我们洞房花烛之夜第五个纪念日。五年前的今夜，是我将你从南湖救起，半夜醒来，你就睡在了我的床上。”荭波喜上眉梢：“难得你还铭记在心。我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才以身相许的。一晃五年过去了，红颜薄命，我已经是徐娘半老了，你仍然不嫌弃我。今夜我好好侍候你，菩萨保佑，但愿能喜结珠胎，为你生个大胖儿子。”俩人交颈叠股，缠绵悱恻，一夜鏖战直到鸡叫三遍方酣睡。 第二天傍晚，罗成率领马队由嘉兴出发。他们装扮成贩运丝绸茶叶的商旅，夜行晓宿，经湖州、宜兴、溧阳、溧水、江宁来到燕子矶。一路上遇见满清军队的哨卡已是形同虚设，大部分兵员都抽调到镇江前线，余下的老弱残兵固守哨所，风声鹤唳如惊弓之鸟。可是从镇江前线败下阵来的散兵游勇，成群结队肆无忌惮地烧杀掳掠，吓得沿途百姓纷纷逃到荒野湖荡避难。他们也与这些兵痞有过几次正面交锋，虽然都把他们打得溃散逃窜，但也不敢穷追不舍，以免耽误行程。那天日薄西山、晚霞满天时分，罗成率领小分队弟兄风尘仆仆地来到燕子矶秘密水师基地，正巧遇到王虎带领几名水手在附近巡逻。战友相见格外亲密，弟兄们欢呼雀跃，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王虎说：“我们在这里已经潜伏了八天八夜了。从嘉兴来到这里集训的武林灭虏同盟会的抗清志士也陆续汇聚栖霞山基地。镇江传来捷报，郑成功的军队已经攻克了镇江城，也不知何时围攻南京。我估计少爷这几天就能来到，我天天在附近巡逻，今天树梢喜鹊吱吱地叫个不停，故然把贵客迎来了。今夜设宴为少爷洗尘接风，与弟兄们一起开怀畅饮，好好地欢乐一晚。”罗成看到百艘舰艇隐蔽在江边芦苇荡里整装待发，水手们个个精神抖擞，士气高涨，心情感到特别舒畅。晚宴上他与弟兄们一起举杯畅饮，划拳猜令，夜宴到三更方才散场。 第二天罗成与王虎等舰队将官商议战事部署，要求全体水手继续隐蔽待命，派交通员与张煌言将军联络，等到他的军队来到南京，就配合他们作战。战斗任务下达后，他率领一支小分队乔装打扮来到南京城外栖霞山联络站。他将小分队弟兄安排在联络站客房住下，只带交通员吴大龙来到潇湘阁。罗成与看守院子的刘大爷打过招呼，将交通员吴大龙安排在后院客房休息，就独自来到楼上。 只见玉兰在灯光下专心看书，俏丽的脸蛋上两个迷人的酒窝忒吸引他的眼球。他怦然心动，悄无声息地走到她的身后，蒙住她的眼睛就亲吻起来：“你猜猜我是谁？”玉兰喜上眉梢，娇滴滴道：“昨夜我梦见你睡在我的床上，猜想你这几天会来。我刚才看到你从大门鬼鬼祟祟地进来了。”罗成狂热地亲吻她的香腮：“那你为什么不下楼迎接我？”玉兰嗔怪道：“要不是郑成功、张煌言的北伐联军打到了镇江，你还不知什么时候来南京看我。看你风尘仆仆地赶来，满身灰尘油腻的，先好好洗个澡，再为你接风洗尘。”玉兰吩咐丫头茶花给少爷准备洗澡水。 茶花丫头大约十五六岁，生得面容娇艳俏丽，身材窈窕轻盈，特别妖娆诱人，她先给罗成沏了一壶西湖龙井茶，嗓音清炖地说：“少爷，请喝茶，解解路途疲乏。”一盏茶功夫，茶花来请罗成沐浴。茶花在一旁侍候得体贴入微，罗成喜不自禁，想调戏她，被她婉拒了：“少爷，别给少奶奶看见了。”罗成嬉戏道：“别怕，你是少奶奶的陪房丫头，迟早是我的人了。老家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茶花说：“我老家在姑苏州阊门外山塘街，自小父母双亡，被拐卖到南京妓院的。少奶奶看我生得俊俏，就把我从妓院那里赎回来了，说是给少爷做陪房丫头，省得到外面去胡搞。”罗成喜形于色：“你接客没有？”茶花笑眯眯道：“没有。我坚决不从。他们也拿我没有办法。” 玉兰亲自下厨做了一桌罗成喜欢吃的酒菜，在楼下小花厅等候罗成淋浴完毕。足有半个时辰，只见罗成满面红光，神采奕奕地来到小花厅。玉兰嗔怪道：“怎么磨蹭了这半天？是不是给茶花丫头迷住了？你心急什么？这丫头是专门给你买的，迟早让你收在房里享用。”罗成调侃道：“没有你的允许，我哪敢擅自享用呢。”俩人举杯畅饮，共叙别后思念之情，有说不尽的知心话儿要聊。茶花丫头在旁边斟酒陪酒侍候着。酒至半酣，玉兰取出琵琶，弹奏了一曲《春梦》： 洞房昨夜春风起， 遥忆美人湘江水。 枕上片时春梦中， 行尽江南数千里。 玉兰弹唱得婉转动人、心驰神往，茶花丫头不断地给罗成斟酒，趁着玉兰弹奏的间隙，俩人却在眉来眼去的调情。 玉兰弹唱的这首曲子是唐朝诗人岑参的一首描写闺中女子对情郎深切怀念的情诗，情真意切，怨怼难掩，为后世称道传唱。洞房泛指新婚之房，夜深人静，春风吹进洞房，撩拨得孤身独处的女子思念起当年洞房花烛夜时与情郎巫山云雨缠绵悱恻的情景。枕上片刻的欢乐难以忘怀，如今没有情郎陪伴，怎么能不思念起远游湘江，行尽江南数千里的美人呢！唐朝诗歌里的美人，可以是美貌的女子，也可以是风流倜傥的男子，诗中的美人是指同她“枕上片时春梦中”的情郎。玉兰想起罗成离去后那段孤身独处洞房时相思病魔折磨的日子，心潮难平，幽怨万千。你听她那悲凉的琴声，凄婉的歌喉，如泣如诉，感人肺腑。弹唱到伤心处，玉兰潸然泪下。 罗成赶紧将玉兰搂抱在怀里安抚着：“我的心肝宝贝，不要那么伤感，消灭鞑子指日可待，到那时旗开得胜，我们就能时常欢聚一堂了。曹操说得好：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我来弹一曲欢乐的曲子，保证你听得春意盎然，心花怒放： 蜀锦地衣丝步障，屈曲回廊，静夜闲寻访。玉砌雕阑 新月上，朱屏半卷人相望。 旋暖熏炉温斗帐，玉树琼 枝，迤逦相偎旁。 俩人尽情地享受着性爱的欢乐，如坠温柔之乡，魂飞九霄云外。交欢了很长时间，当晨钟敲响时才酣畅地睡去。兴奋的女人依然无眠，他偎依在男人身旁祷告着：“送子观世音菩萨，保佑我怀上一个胖小子吧。” 第二天罗成和玉兰乔装打扮成清朝官吏和太太，乘坐八抬大轿，带上一份礼物，冠冕堂皇地去钱府拜会钱谦益和柳如是。钱谦益如今仍然称病隐居不出，在家专心从事写作，并秘密联络学生郑成功，支持南明永历朝廷的抗清力量，晚年思想有根本转变，晚节甚好。以往所有来访宾客都由柳如是代为接待，可是这次听说罗成来自镇江前线，竟然破例亲自到客厅会见罗成和玉兰。寒暄过后，钱谦益吩咐丫头沏上一壶碧螺春茶招待客人。钱谦益关切道：“这次郑成功与张煌言联合，率领水陆十七万人马，从舟山开始声势浩大的北伐，由崇明溯江而上，攻瓜洲，取焦山，血战镇江。江南百姓闻风而动，揭竿而起，纷纷响应。沿江的城镇原来降清的官员将士也纷纷倒戈反水，支持郑张的北伐联军。听说罗公子与张煌言、郑成功两位将军一直保持密切联系，这次又是从镇江前钱来。不知有何最新消息？” 罗成如实回答说：“我和表哥只是做了一些联络工作。上次北伐因为突然遇到暴风袭击，无功而返。这次北伐天时地理人和都具备了，经过十七万将士的浴血奋战，终于攻克了镇江城。清军提督管效忠四千精锐铁骑被杀得只剩一百四十骑，镇江守将的兵马只剩八十人，南京、常州、无锡、江阴的援军也被打得溃不成军。我们谷家军派出张勇率领的一千水师，还有碧玉带领的娘子军，与北伐联军并肩作战。他们英勇善战，战果辉煌，受到郑成功将军的嘉奖。”柳如是说：“听说郑成功和张煌言的北伐联军用大马刀砍杀满清的骑兵，一刀砍下去四条马腿、两条人腿，一共六条腿全砍掉了。鞑子连声喊叫：‘马鲁，马鲁！契胡，契胡！’我稍微懂得一点满语，鞑子是在喊叫：‘妈呀，妈呀！快逃，快逃！’，你们谷家军里的娘子军比当年南宋抗金名将、娘子军头领梁红玉还英勇善战！听说为首的碧玉也是青楼女子出身。” 玉兰倡议道：“自古以来青楼之中也出了不少帼国英雄，女中豪杰。大姐，我们姐妹也组织起来，在南京城内秘密募捐，慰劳南明的北伐联军。”柳如是喜出望外：“玉兰妹，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我们姐妹心想到一起去了。我也正在筹划此事，你来做我的好帮手吧。”钱谦益举双手赞成：“如是，我们先带头捐款，先捐五百两银子如何？”柳如是说：“我那里还有一些私房钱，凑足一千两。”玉兰与罗成商量后说：“这几年我们做生意赚了不少钱，我们也捐一千两。”柳如是说：“我们可以先在秦淮姐妹中开展募捐。”玉兰说：“南京商界有许多老板、员工在暗地里都不愿做亡国奴，心底里都支持南明义师的。我们可以做个筹款计划，马上着手开展募捐活动。” 钱谦益急切地询问道：“攻克镇江后，南明北伐军应该乘胜追击，不让敌军有喘息的机会，一鼓作气围攻南京，怎么到如今没有动静？”罗成说：“我也是这么考虑的，不知为什么到如今仍然滞留在镇江？这次虽然攻克了镇江城，但是南明的北伐联军也损兵折将，伤亡相当严重，所以我想他们需要休整一段时间。我和表哥曾经劝说郑成功，要建立巩固的根据地，不要孤军奋战。如今北伐军从海路溯江而上，沿途城镇虽然纷纷归顺，但是没有建立一块可靠的后方根地，一旦清军调集江南和江北京的援军，战局将发生逆转，北伐将功亏一篑。听我们的交通员报告，郑军内部争议较大，有些将领主张从陆路快速出击，马上围攻南京，有些将领主张休整后仍然从水路进攻南京。众说纷纭，莫衷一是，郑成功犹豫不决，恐怕会坐失良机。” 钱谦益也不无担忧地说：“郑成功是我的学生，学业优秀，是国家栋梁之材。崇祯十一年考取南安县学，中了秀才。崇祯十七年以第一名成绩进入南京国子监太学，拜我为师，学习儒家经典，才华横溢。我说他将来一定是位英雄，非他人能比。我给他取字‘大木’，他日必作国家栋梁之材。他拜御史徐孚运为师，学习诗词，所作诗赋，瞻瞩极远，日后必为伟器。他父亲是海商首领，在鲁王朝廷内掌握兵权和财政，经受不住满清高官厚禄的诱惑，不顾亲友的劝阻投降了满清，最后落得个可悲的下场。郑成功受家族海商习俗的影响和牵制，性格中有功利投机的缺陷，又深受儒家仁爱礼教的熏陶，难免对穷寇有宽恕之心。正令老夫担心，弄得不好会出坐失战机，败退厦门的悲剧。” 罗成说：“我也有这种不祥的预感，不知如何挽救这种被动的局面。我们想在清军中做策反工作。我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想与阁老商议，在南京守城清军将领中有没有你的学生可以作为策反的人选？我已经率领百艘舰艇千余水师隐蔽 在燕子矶整装待命。南京城池坚固，易守难攻，要是在城里有一支清军作为内应，攻城时损伤就小得多，百姓也免遭战争灾祸。” 钱谦益思忖良久犹豫道：“我已经称病隐居多年，与清军的那些降臣降将早已断绝了关系，也不了解他们现在的官职升迁和思想动向，所以不敢冒失推荐。唯有一位我的本家远房亲戚在南京水西门当城防将校，与我来往甚好。他的人品志向我是了解的。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暗地里是支持南明抗清的。” 柳如是说：“他的名字叫钱永林，是牧斋的远房侄孙，他随军的姨太太也是我介绍的，名叫张熙凤，是位色艺双馨的秦淮花魁。她父母全家三十八人在清军扬州大屠杀中全部罹难，她因为在江浦外婆家探亲而侥幸逃脱。为生活所迫，她八岁流落风尘，誓死不肯接客。我看他品貌兼优，出污泥而不染，便介绍给永林做了姨太太。如今熙凤与我和玉兰相交甚好，常有往来。为了保密和安全，我想牧斋和罗公子都不便与永林和熙凤直接联络。这个策反的任务就交给我和玉兰吧。”罗成感激不尽，喜出望外道：“有大姐亲自出马，再加上玉兰做帮手，我可以放心了。你们既要筹划募捐，又要做策反工作，真是辛苦你们了。”柳如是说：“你们在前线出生入死，浴血奋战，我们在敌占区做点募捐策反工作算不了什么。我还想组织人马去慰劳南明的北伐军呢。今天你们难得登门拜访，我设宴招待，大家痛饮一杯。” 自从这次拜访钱谦益、柳如是以后，玉兰成了大忙人，天天与柳如是相约出去募捐，她们的募捐对象都是秦淮姐妹中同情和支持南明抗清的好友，还有商界和士绅中暗中与南明抗清力量有联络的人士。她们的策反工作也卓有成效，为了掩人耳目，她们都是借聚会打麻将到钱永林府上商量反水做内应的机密大事。玉兰回家汇报说：“钱永林和张凤熙都非常赞同，但是目前时机和条件尚不具备，不能冒险行动。等到郑成功兵临城下，清军内部军心动摇的时候再相机行事。”罗成赞同他们的计划：“我们应该把眼光放远些，作好让钱永林夫妇在清军内部长期卧底的打算。只要他到时能巧妙地打开水西门，又能不暴露身份，并作为内线长期潜伏在清军内部，就是最大的贡献。”为了保证玉兰和柳如是的安全，罗成派交通员吴大龙带领三个弟兄扮成轿夫，跟随她们出去募捐、做策反工作。为了工作方便，玉兰搬到了城里莫愁湖古香苑与玉佩一起居住。玉兰怕罗成寂寞，特地把茶花丫头留下照料他的饮食起居。 罗成独自在栖霞山潇湘阁坐镇指挥，王虎经常派联络员来汇报燕子矶秘密水师基地的军训情况，以及镇江张煌言和郑成功北伐联军的最新军事动态。交通员吴大龙也定期来报告玉兰她们策反的进展和南京清军的最新军事情报。这天夜间，罗成由茶花丫头侍候，喝了不少酒，洗漱后酣畅地进入梦乡。可能大战在即，由于紧张的战前氛围和巨大的精神压力，罗成夜间总是做着同一个噩梦：他和天赐被一队满清八旗铁骑追赶得走投无路，前面就是大江，他们跳进波涛汹涌的江中，一头潜入江底，在黑压压的江底有一位很像茶花丫头的美女在前面引路，他们快速追赶上去，忽然那美女嬗变成一条巨大的青色蟒蛇引领他们钻进一个洞穴，经历漫长的崎岖黑洞，来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水晶宫殿。他猛然惊醒，只见有一条小青蛇缠绕着他的身子，缠得他透不过气来。他拼命挣扎，大声呼救，睁大眼睛一瞧，原来是茶花丫头坐在床沿，用双臂摇醒了他。 罗成惊魂未定，告诉茶花：“刚才我做了个噩梦，梦见有一队满清铁骑追赶我和天赐表哥，我们潜水沉到江底，有一条美女蛇引领我们进入一个洞穴，经历漫长的崎岖黑洞，来到一座水晶宫殿。梦中的那条美女蛇很像你。”茶花丫头笑眯眯道：“我怎么会变成你梦中的美女蛇了？不可能！”罗成一本正经道：“你就是我梦里的那条美女蛇嘛。你说我刚才做的梦怎么解释？”茶花喜悦道：“我最会解梦了，非常灵验的。你做的这梦表明是能逢凶化吉的，梦魇中的洞穴就是你遇险时的避难所。我劝你在这栖霞山潇湘阁后院挖一个洞穴，可以通往江边隐蔽码头，作为你们的避难所。” 罗成拍案叫绝：“茶花丫头，经你这么提醒，我有了一个绝妙的战备方案。我们的潇湘阁翻过一道山梁就到江边了，我想可以在后院挖掘一条秘密地道通往江边。地道里建造几间地下宫，可以储备充足的粮草武器、金银财宝，这样危急时我们就可以在地道中隐居避难了。”罗成激动地把茶花丫头搂抱在怀里：“说干就干，我明天就调集水师来挖掘地道。” 罗成白天紧张地指挥水手们开挖地道，夜晚与茶花丫头在一起欢度蜜月。差不多一个月，地道就完工了，一直挖到江边的秘密码头。这样他们可以从潇湘阁的秘密洞口进入地道，直达江边码头，再乘船到燕子矶水师基地了。地道里面建造了五间地下室，挖了一口水井，顶部还有隐蔽的通风口可以通到山崖。玉兰看了非常满意，她把五间地下室分别进行装修，其中两间作卧室，一间作书房兼会客室，一间隔断成两小间，分别作厨房和洗漱间，还有一间作贮藏室。卧室和书房装饰得温馨舒适，里面床柜桌椅等家具一应齐备，厨房和洗漱间的家常用具应有尽有。贮藏室里贮存了充足的粮食和副食品，还有武器装备、金银财宝都贮藏在秘密的地窖里。 罗成称赞道：“有了玉兰当管家，我们可以安全舒适、衣食无忧地在地道里隐居上三五年了。”栖霞山人烟稀少，又是兵荒马乱的，经常有土匪强盗、散兵游勇出没骚扰抢劫，罗成除加强警卫外，有时也搬到地道里隐居。玉兰对地下室的隐居生活十分满意，她调侃道：“这里就像地下宫殿似的，远离红尘，与世隔绝，比起陶渊明的世外桃源还要隐秘幽雅。罗成，你要是能陪伴我在这里白头偕老，厮守百年，哪怕地老天荒也能永葆青春呦。” 罗成讽喻道：“别做美梦了。满清皇帝贪婪成性，他们的八旗铁骑血腥蹂躏了大明美好江山并占为已有，不仅烧杀抢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还要逼迫汉族百姓剃发易服。十五年来，满清贵族残酷的奴役、压榨已经使上亿汉族百姓沦为亡国奴，二等臣民。汉族百姓只有奋勇反抗，收复大明江山，才能过上和平安宁的生活。”玉兰感喟道：“三百多年前，蒙古贵族的铁骑残暴地蹂躏汉族百姓，是明太祖朱元璋把暴戾的蒙古皇帝驱赶回大漠，汉族百姓这才过上了三百年的太平日子。历史的悲剧现在又重演了，真是三百年一个轮回啊！如今满洲皇帝的铁骑又血腥地席卷大明江山，汉族百姓又沦为满清贵族的奴隶。罗成，要是这次南明北伐失败，抗清复明再也没有希望了。今后的日子怎么过？” 罗成安慰道：“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反清复明的斗争永远不会停止。”玉兰称赞道：“你说得对。哪怕天涯海角都被满清皇帝占领，大明王朝彻底灭亡了，我们也要坚持反清复明的斗争。”罗成说：“这就像愚公移山那样，子孙后代挖山不止，终有一在会把压在汉族同胞身上的这座大山挖掉。一个民族的灵魂是这个民族的文化，汉民族具有悠久文化传统，是与日月星辰一样永世长存的。只要我们坚持不懈地斗争，终有一天会把鞑虏赶回满洲去。” 玉兰与柳如是的募捐活动卓有成效，秦淮姐妹慷慨解囊，商界和士绅中坚定支持抗清复明的朋友们也鼎力相助。她们募捐到一大笔款子，准备北伐联军围攻南京时赠予他们作为军饷。还组织了一支劳军义勇队，报名参加的都是秦淮姐妹和商铺员工。策反工作也进展得相当顺利，除了钱永林夫妇外，又陆续发现了驻防水西门的军营弟兄。南京守将管效忠从镇江败下阵来后，就紧闭城门坚守不出等待救援。他日夜督理守城武装器械。整个南京城处于极度戒备森严状态，进出城门的百姓都要严加盘问搜身，严防南明的北伐联军密探混进城内。对守城官兵也严密控制，防止他们私通南明北伐联军。所以策反工作必须非常谨慎小心，她们天天担惊受怕，如履薄冰。玉兰出入城门都由钱永林暗中保护，到后来战局一天天紧张，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就很少再去栖霞山潇湘阁探望罗成，有什么情报都由交通员传送。镇江的北伐联军迟迟没有行动，罗成他们一直焦急地等待消息。 一直等到六月底，张勇派交通员阿牛前来报告北伐联军准备围攻南京的好消息，并带来了郑成功发出的声讨满清皇帝的檄文。檄文开宗明义：“恢复天下兵马镇国大将军郑，为义切君亲，声援南北，计图恢复。”罗成看后称赞道：“郑成功的檄文富有将帅魄力，句句文采横溢，字字铿锵有力，不愧儒家风度，栋梁典范。特别是檄文最后一段：‘瞬息夕阳，争看辽东白豕；灭此朝食，痛饮塞北黄龙，功永勒于汾阳，名当垂于淝水，世受分茅，勋同开国。谨檄。’写得慷慨激昂，豪情满怀：满清皇帝只不过是夕阳之下的一只辽东白豕，瞬息之间就可以杀灭。到时诸位南明将士，挥师北上，逐鹿中原，恢复我大明江山，等到北伐成功之后，可以痛饮塞北黄龙，功名永当垂勒于汾阳和淝水，世勋受同开国元老。阿牛，张勇还带来什么好消息？” 阿牛说：“六月二十八日郑成功召集诸将商议围攻南京的战略部署。大将甘辉认为，北伐联军已经北居瓜洲、镇江，可以阻截北来援军，南占北固山可以封锁江浙通路，南京可以不劳师而收复。建议迅速从陆路进攻，沿途攻州破县，阻击各地援兵，一鼓作气攻克南京。张勇按照谷家军预定的围攻南京战略战术方略，提议十七万北伐联军兵分两路，一路迅速扫清常州、无锡、江阴和苏州、松江、崇明各州县的清军，建立巩固的江南后方根据地，封锁浙江来的援军；一路过江攻取扬州、江都、六合、芜湖等州县，阻截江北来的援军。两路人马对南京形成四面合围之势，严密围困南京。这样清军守城将士断绝了粮草援军，不出一月南京便可不攻自破。可是郑成功都没有采纳。他认为北伐联军陆战缺乏优势，善于水上作战，因此决定乘船溯江而上，直奔南京。” 罗成听后扼腕长叹：“镇国大将军的战略部署看起来是集中全部兵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取南京，扬我水师之长避我骑兵之短，但却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孤军奋战，没有援军，也没有可靠的后方根据地。一旦首战受挫，再战如果失利，必将溃不成军，一败涂地。”阿牛说：“张煌言将军叫我转达，他的军队决定率师攻取芜湖各州县，希望谷家军的水师协同作战。”罗成说：“如今也只有这条路了，我马上命令王虎率领潜伏在燕子矶的百艘战舰千余水师作好战斗准备，等到张煌言将军的水师到达，随即汇聚前往芜湖参战。” 七月四日，郑成功率领水师，从镇江溯江而上，沿途清军守将闻风丧胆，纷纷献城归顺。七月七日郑成功抵达南京，在城外观青门屯兵，准备攻城。南京城外十里江面千余战舰旌旗飘扬，观青门外连营扎寨金鼓齐鸣。盼望已久的围攻南京的战役终于开始了。 金磊说：“郑成功不听众将的建议，似乎被镇江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俗话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所以决策者必须要有‘兼听则明’的修养，否则会吃尽苦头的。”邢姬说：“罗成在这场斗争中始终能倾听别人的意见，所以各项决策和措施都很切合实际，没有出什么大的纰漏。”谷宗义说：“史记《淮阴侯列传》上有一句名言：‘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不管多么睿智聪明的人，千百次的考虑抉择中，必定会发生几次错误的判断。郑成功由于眼前的小胜而高估了自己的力量，低估了敌军的实力，他过于自信了，以致铸成了抱憾终身的大错。”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95章 功亏一篑 第九十五章 功亏一篑 金磊说：“你们中国的不朽经典名着《三国演义》上有‘关云长大意失荆州，败走麦城’的故事。如今在南京城下将要上演郑成功自负失战机，败走厦门的悲剧。”邢姬说：“听说诸葛亮明知关公孤芳自傲定会丢失荆州，是故意安排他去守荆州的。如此东吴得到了垂涎已久的荆州，孙刘联盟得以维系下去，而且可以让孙权独自去面对曹操的进攻，这样诸葛亮可以从容地进军巴蜀，重振天府之国。”谷宗义说：“其实‘大意失荆州’这些都是说书先生编着出来的故事。而这次围攻南京的失败却是郑成功真真正正的‘’了，不仅坐失良机，而且损兵折将，铸成了历史性的大错。假如历史能重新演义，郑成功胜利攻取南京，南明说不定能光复江南半壁江山，至少半个中国可以与西欧各国一起创造工业文明，同时进入世界资本主义强国行列。” 罗成连夜组织慰劳北伐联军，他们送去五百石大米、一百头猪、二十头牛、五十头羊，一百坛黄酒，还有大炮、马刀、火药等武器装备。第二天中午罗成在燕子矶水师基地设宴招待北伐联军的将领，出席宴会的有郑成功、张煌言和他们手下的大将甘辉、万礼、林胜、陈魁、张英、蓝衍，镇扬祖、姚国秦、杨正，副将魏标、朴世用、洪复等。北伐联军将领们欢聚一堂，开怀畅饮，庆祝镇江战役的胜利，共商围攻南京的战役战术。每个将领都是壮志凌云，踌躇满志，准备迎接新的战斗任务。 晚上罗成召开谷家军庆功大会，表彰有功将士，立功者给予重奖，并给每位兵士发放五两银子的军饷。紧接着罗成部署了下一步作战任务。张勇率领的百余战舰千余水师，还有碧玉的娘子军这次在镇江战役中战功卓着，但是伤亡也不小。罗成命令张勇的水师与王虎的水师合并整编成两个舰队，张勇、王虎分别任舰队司令官，驻扎在燕子矶水师基地集训侍命，到时参加张煌言将军的水师，一起进攻芜湖。罗成命令三支小分队弟兄与灭虏同盟会的部分武林豪杰总共八百人组成突袭队，星夜兼程赶往北京，支援天赐将要发动的清宫太监暴动。会后罗成大摆宴席犒劳谷家军全体官兵，宴会上官兵们喜气洋洋，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划拳猜令，载歌载舞，欢娱到二更才散席。 罗成回到栖霞山潇湘阁时醉意正浓，茶花丫头赶紧端出蜂蜜茶给他醒酒。茶花缠着罗成撒娇道：“听说碧玉率领的娘子军个个都是威武不屈的神女，满清八旗都吓破了胆，以为是天兵天将下凡呢。少爷，我也想参加碧玉的娘子军。你答应我吧。”罗成搂抱着她狂热地亲吻，挑逗说：“你一个细皮嫩肉的小丫头，能上前线杀敌吗？还不给鞑子抓去当军妓蹂躏死了。你就安安稳稳耽在潇湘阁侍候我吧。战场局势瞬息万变，潇湘阁是我们的秘密联络站，你的责任重大，绝对不能暴露。听话，今夜好好侍候我。”说着将她抱到床上缠绵起来。茶花丫头兴奋道：“我这有彩绘春宫二十四图，拿给你瞧瞧。”俩人在灯下，展开画册，看着上面描摹的情景行房玩耍，欢乐无比，一直盘桓到五更鸡鸣狗叫之时方才酣睡。 郑成功派暗探到城内收集情报，回来报告称：城内守军吓破了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街头巷尾纷纷传言：郑成功北伐联军二十余万天兵天将，全身都是铁甲，箭射不透，刀斩不入。敌军败将管效忠惊魂未定，一筹莫展，紧闭城门坚守不出，日夜督战，监理城防大炮器械。郑成功听后非常高兴，心想敌军城内空虚，又无援军，围城月余定会不战自降。他亲自写了一封劝降书用箭射入城内。 玉兰和柳如是她们看到南明北伐联军已经把南京城围困得水泄不通，大战在即，她们兴奋地马上要组织慰问团到城外慰劳北伐军将士。罗成义不容辞，出谋划策为她们张罗一切。七月十日深夜，他派出一艘舰艇装扮成清军的水师巡逻舰，从水西门钱永林的城防卡哨悄悄地将慰问团三十八名成员接应到郑成功的营地。这次慰问团的活动相当顺利，郑成功亲自接见了她们，还为她们设宴接风洗尘。宴会上，柳如是代表南京的父老乡亲向南明北伐联军捐赠一万两慰问金，还表演了歌舞戏曲，还到张勇的水师舰队和碧玉的娘子军舰艇慰问，体验将士的战斗生活。十二日，慰问团参加了北伐联军祭拜明太祖典礼。江边十几万北伐军全身缟素，向明孝陵方向跪拜叩首，默哀致敬。江风习习，江涛滚滚，郑成功泪流满面，慷慨激昂地宣读声讨鞑子的檄文，诸将士哭泣声震天动地，口号声此起彼伏：不灭鞑虏，誓不罢休！慰问团三天的慰劳活动有声有色、振奋军心。十二日深夜，在罗成和钱永林的接应下，慰问团安全回到城内。 坚守在南京的两江总督郎廷佐在清廷中是一个狡诈阴险、老谋深算的重臣，他一面派人前往苏州、松江两府调集援兵，一面上书向北京清廷奏报军情十万火急。但是远水救不得近火，郎廷佐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一条妙计：敌军兵临城下求胜心切，唯有缓兵之计才能解燃眉之急。他深知郑成功是一员儒将，深受儒家仁政爱民的熏陶，郑氏的性格缺陷和心理弱点可以为我所用。郎廷佐致书郑成功，声称：“我朝有例，守城过三十日者，罪不及妻孥。今各官眷属悉在北京，乞宽三十日之限，及期当率众出降。”郎廷佐装模作样、低三下四的姿态，赚取了郑成功的怜悯之心。 诸将看后议论纷纷，周全斌、甘辉等将军请战道：“这分明是郎廷佐的缓兵之计，如果你动了恻隐之心，便会不由自主地放慢攻城速度，等到鞑子的援军赶到，他必然会凶相毕露，置你于死地而后快。用兵之道，贵在神速，一鼓作气攻下，迎接永历帝到南京，光复大明江山指日可待。”张勇和王虎也请战说：“据了解，清廷从来没有‘守城过三十日者，罪不及妻孥’的规定。郑大将军通晓兵法，决不会中他缓兵之计的。倘若大军驻扎太久，易失锐气，如果拖沓时日，鞑子援军赶到，攻城定费功夫。我们的水师决定参加张煌言将军攻打芜湖的战斗，请郑大将军允准。”郑成功说：“目前攻城大炮不足，各路抗清兵马尚未到齐。张勇、王虎两位将军可以跟随张煌言大将军先行攻打芫湖，其他诸位将军听从本大将军统一调遣。” 军事会议后，张勇和王虎立即回到燕子矶给罗成汇报：“看来郑成功已被镇江战役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没有采纳众将的意见。他认为城内敌军空虚，士气低落，援兵一时难以赶到，即便不降也会弃城，不必劳师攻城，避免百姓遭殃。” 罗成叹惜道：“郑成功过于自信自负了，坐失攻城良机。真所谓‘骄兵必败，哀兵必胜。’古今如此，概莫能外。张勇和王虎，你们跟随张煌言将军前往攻打芜湖，我留在南京继续做策反工作，等到郑成功开始攻城，我们就作他们的内应。”南京守城清军紧闭城门，实行宵禁，没有通行令牌别想进出城门。幸好钱永林负责防守水西门，他给罗成的交通员一块令牌，必要时可以从水西门进出。为了保密和安全，他们都是由玉兰和柳如是与钱永林夫妇单线联络，罗成隐居在栖霞山潇湘阁地下室内，通过交通员传送情报，指挥城内的策繁和燕子矶水师基地的工作，从不轻易抛头露面。 再说罗成派往北京的八百壮士突袭队，在交通员带领下分散装扮成三支商旅马队。为了尽快地赶到北京支援天赐即将发动的清宫太监暴动，他们不走驿道走小路，马不停蹄、星夜兼程，饿了就在路边的小饭店吃上一顿，夜里困了就在路旁野地丛林中打个盹。他们从南京经滁州、宿州、徐州、济宁、泰安、济南、沧州、天津一路顺利来到北京。天赐安排他们隐居在郊区的香山联络站休整待命。 南明北伐联军镇江大捷进而围攻南京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到了北京。整个北京城里人心惶惶，街头巷尾传唱着“南明大军从天降，鞑虏胆怯败下阵。再不退回关外去，死后定无葬身地！”的童谣。建斌从宫中得到情报：“满清两江总督郎廷佐的紧急军情报告，通过驿站快速传递到了北京，清廷朝野震惊，群臣惊慌失措，有的主张顺治御驾亲征，有的主张退回关外盛京，顺治帝犹豫不决，束手无策。”天赐说：“盼望已久的围攻南京战役终于开始了，此时罗成派来支援暴动的八百壮士突袭队也及时赶到了。时不宜迟，机不再来，暴动的战斗方案我早已策划妥当。建斌，我们马上发动清宫太监暴动吧。” 建斌说：“前天顺治帝派我前往承德避暑山庄去打前站并布置警戒保卫工作，每年盛夏他和嫔妃们都要到那里避暑度夏，后天我就要动身去承德。这样骁骑营的一半人马都要跟随我去承德，对你们发动太监暴动非常有利。我已经将配合你们暴动作内应的任务交待给御前侍卫李小龙，他是我的堂弟，办事机敏沉稳，绝对可靠。”天娇说：“这样更好，建斌不在暴动的现场，天赐你更加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事后也连累不到建斌。不过现在有罗成派来的八百壮士突袭队加入，参加暴动的人多了，指挥官的责任更加重大，必须重新周密研究作战部署，稍有疏忽大意，便会功亏一篑，铸成大错。”三人挑灯夜战，详详细细地研究出一个周密的全盘作战计划和各战斗分队的协同作战方案。一直到晨曦微薄，雄鸡起舞方才回房睡觉。 第二天晌午，天赐来到香山联络站，把全部人马分成十二个小分队，选一名武功高强的弟兄担任分队长和联络员。天赐带来了紫禁城的详细地图，根据地图他下达了各小分队的具体作战任务。第一小分队负责英华殿、建福宫、抚辰殿、寿安宫、宝华殿、春禧殿和延庆殿这片区，他们要将那里的太监用迷魂药迷倒捆绑起来，用汗巾塞住嘴巴，然后穿上他们的服装扮成太监，第二小分队要把守卫在那里的侍卫用迷魂药迷倒捆绑起来，用汗巾塞住嘴巴，然后穿上他们的服装装扮成侍卫。全部完成任务后，两个小分队弟兄一起集合隐蔽在雨花阁附近待命。第三小分队负责慈宁宫、大佛堂、后殿和西三所，同样把那里的太监用迷魂药迷倒捆绑起来，并用汗巾塞住嘴巴，然后穿上他们的服装，装扮成太监，第四小分队将守卫慈宁门的侍卫用迷魂药迷倒捆绑起来、塞住嘴巴，穿上他的服装装扮成侍卫，然后二个小分队弟兄一起集合隐蔽在慈宁门附近待命。等到听见三声枪响，这四个小分队迅速占领西北角楼。第五、六小分队负责漱芳斋、重华殿、钦安殿、崇敬殿、咸福宫、储秀宫、长春宫、体和殿、体元殿、翊坤宫和太极殿这片区；第七、八小分队负责坤宁宫、交泰殿、和养心殿这片区，同样分别把那里的太监、侍卫用迷魂药迷倒捆绑起来、塞住嘴巴，穿上他们的服装，然后集合隐蔽在坤宁门附近待命，等到听见三声枪响这四个小分队弟兄迅即攻占神武门。第九、十小分队负责奉先殿、毓庆宫、景仁宫、廷禧宫、承乾宫、永和宫、钟粹宫、景阳宫、玄穹皇殿和北五所这片区；第十一、十二小分队负责景福宫、乐寿堂、阅是楼、养性殿和寿宁宫、皇极殿这片区，同样分别把那里的太监、侍卫用迷魂药迷倒捆绑起来、塞住嘴巴，穿上他们的服装，然后集合隐蔽到景祺阁待命，听见三声枪响这四个小分队迅速占领东北角楼。成功攻占西北、东北两个角楼和神武门后，一齐向御花园假山上开炮，坚守一个时辰左右马上从神武门一起撤退。天赐安排好了撤退路线，因为大家都已装扮成宫廷侍卫和太监，可以拿着令牌以追赶暴动的匪徒的名义大摇大摆地出城，第一至六小分队从阜成门、第七至十二小分队从西直门分别撤出北京城，两支人马都到玉泉山关帝庙集合，然后各小分队再装扮成商旅马队悄悄地分散回到香山联络站。如果遇到意外要改变作战部署，由交通员与各分队联络。 等到月黑风高的子夜时分，天赐带领十二名分队长和联络员从紫禁城西北角楼附近悄无声息地翻越过城墙，由老太监沈鸿坤和他的徒弟小柱子、小锁子、小栓子和小桂子带领到各自的片区侦察地形，勘探路线，像这样的勘探训练接连进行了三次。雪雁武艺高强，她巾帼不让须眉，坚决执行要参加清宫太监暴动。天赐让她女扮男装，安排在直属队里，跟随他身边一起参加暴动。一切都准备就绪，七月十二日午夜子时，天赐策划已久的清宫太监暴动终于顺利开始了。 八百壮士突袭队从香山联络站悄悄地出发，分两路从阜成门和西直门翻越城墙进入北京城内，然后从紫禁城的西北和东北两个角楼附近翻越宫墙进入紫禁城。小柱子、小锁子、小栓子和小桂子分别带领各自片区的小分队弟兄顺利地将已经熟睡的太监和侍卫用迷魂药迷倒，然后脱掉他们的衣服捆绑起来，弟兄们迅速地穿上他们的衣服，装扮成太监、侍卫，迅速地到指定的地点集合隐蔽，等待发起暴动的信号枪响，去攻占各自的目标。唯有看护慈宁宫的小太监和守卫隆宗门的侍卫深更半夜还在喝酒赌钱，也该他们命中注定，小分队弟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净利落将他们全部干掉。 擒贼先擒王，老太监沈鸿坤带领天赐和他的直属队弟兄直奔太监总管吴良辅所在的承乾宫。只见承乾宫静悄悄的，没有一丝灯光和动静，搜遍了各个角落都没有发现吴良辅的踪影。他们抓了一个小太监审问，才知吴良辅陪同顺治皇帝到八大胡同逛妓院去了，要到后半夜才回宫。天赐又带领直属队弟兄到骁骑营寻找都督索额图，搜遍各个角落也没有找到他的踪影，抓了一个侍卫审问说是陪同皇上夜游去了。两处得到同样的消息，证实今夜顺治确实带着吴良辅和索额图去八大胡同逛妓院去了。天赐带领直属队巡察了各片区的情况，一切都按照原定战斗目标完成了任务。天赐当机立断，命令马上发动暴动，寂寥的紫禁城夜空响起三声枪声，攻占西北、东北两角楼和神武门的战斗迅猛地展开。因为建斌去承德避暑山庄时已经带走了骁骑营的一半人马，余下的大部分已被迷魂药迷倒捆绑起来了，只有守卫西北、东北两角楼和神武门的少数支夜侍卫，再也没有实力负隅顽抗，只得束手就擒。天赐命令在西北、东北和神武门上架起三门铜炮，向御花园假山猛烈炮击，顿时硝烟弥漫在紫禁城上空。 轰轰隆隆的炮声惊醒了紫禁城沉睡的人们。最先从美梦中惊醒的是孝庄皇太后大玉儿，她披衣下床，一边令宫女去呼唤太监、侍卫，一边奔跑到院子察看动静。宫女气喘吁吁地回来报告：“太监和侍卫都被迷魂药迷倒捆绑起来了！”大玉儿意识到一定是宫廷内外勾结，要发生政变了。大玉儿在大草原历练过，是见过大世面的女人，遇险异常冷静。她一面派宫女去骁骑营讨救兵，一面毫不犹豫地下令宫女们取出刀枪弓箭，锁上院门，沉着应战。 轰轰隆隆的炮声很快惊动了正在八大胡同妓院里寻花问柳的顺治皇帝和太监总管吴良辅、骁骑营都督索额图。顺治从坐上龙椅到今夜，从来没有亲身经历过这样危急的战火考验，他惊恐万状，失魂落魄：“索额图，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吴良辅说：“皇上莫惊慌，有老奴和索额图护驾，保证皇上平安无事。”索额图说：“可能是发生宫廷叛乱了？皇上，有小将保驾，万无一失。我们马上赶回紫禁城去，调动守卫九门的骁骑营侍卫队，围歼暴乱的匪徒。” 天赐沉着镇定地指挥突袭队架在西北、东北角楼和神武门上的三门铜炮轰御花园假山，接连发射了九发炮弹，硝烟弥漫在后宫上空，孝庄皇太后只得龟缩在慈宁宫内等待救兵，承乾宫内顺治宠爱的妃子和爱子以及三宫六院那些皇后、嫔妃、皇子、格格们吓得呼天抢地，祈求皇上早点回宫拯救她们。眼见清军骁骑营仍然没有作出反应，天赐指挥三门铜向乾清门前面保和殿左右两侧的宗楼发射了九发炮弹，熊熊大火在紫禁城内燃烧起来。在武英殿和文华殿值夜的大臣，同样龟缩在殿内惊恐万状，束手无策。天赐大声宣布：“突袭队的弟兄们，你们个个都是了不起的天兵天将，将满清的紫禁城炮击得硝烟弥漫，峰火连天。我们发动的清宫太监暴动战斗任务已经胜利完成，趁着鞑子还没醒过神来围攻我们，我命名全体突袭队弟兄马上按照我们预定的撤兵路线撤回到香山秘密联络站隐蔽起来。” 命令刚下达，突袭队全体队员整顿行装，分两路迅捷地来到阜成门和西直门，守城的兵士见有骁骑营都督的令牌，没有盘查就打开城门放行了。他们快马加鞭奔驰到玉泉山关帝庙集结，迅速脱下太监和侍卫的服装，又装扮成商旅马邦，按各小分队分散着先后回到香山秘密联络站营地潜藏隐蔽起来。天赐带领他的直属队员将老太监沈鸿坤和他的徒弟小柱子、小锁子、小栓子和小桂子脱去太监服用迷魂药迷倒捆绑在御膳房的太监住房里。临别，师徒五人向天赐他们祝福：“谷大侠，勇猛精进，胜利凯旋。勇士一生平安，后会有期！”天赐向他们嘱托：“继续潜伏在敌人心脏里，好人一生平安，总有一天我们会胜利重逢的！”天赐带领直属队弟兄最后撤出紫禁城，悄无声息地回到东华门外的秘密联络站隐居起来。天赐抑制不住胜利的喜悦，带着甜美的笑靥进入梦乡。 再说顺治看到紫禁城后宫御花园假山受到炮击，接着保和殿两宗楼起火，吓得魂不附体，要骁骑营都督索额图和太监总管吴良辅的护卫下直奔紫禁城。他们从午门进去，不见太监和侍卫们的踪影，一路来到乾清门，才知侍卫和太监都已被迷魂药迷倒捆绑了起来，动弹不得。这时九门提督克必隆和领侍卫内大臣奴尔哈朗赶到乾清宫，跪拜叩头请罪：“皇上，臣罪该万死，救驾来迟了。请皇上治罪。”顺治气急败坏，怒斥道：“你们这些奴才，关键时刻都躲哪里去了？还不赶紧将宫内侍卫、太监弄醒松绑，先去救火，再严密搜捕暴乱的匪帮。” 在索额图和吴良辅的护卫下，顺治心急如焚地来到承乾宫，只见他心爱的董鄂妃和皇四子惊魂未定，抱着儿子在那里哭泣。顺治心疼的抱起爱子，对着吴良辅怒斥道；“该死的狗奴才，还不快去叫太医来给董鄂妃和皇四子看病。”不一会儿，太医院的一群太医诚惶诚恐地赶来给董鄂妃和皇四子把脉诊治，等到开了药方即命宫女煎药。随后顺治又匆匆忙忙地赶往慈宁宫看望皇太后大玉儿。但见慈宁门紧闭着，有全副武装的宫女守卫，见皇上驾到赶紧开门跪拜叩首。为首的宫女说：“禀报皇上，皇太后正在慈宁宫焦急地等候您呢。”顺治大步流星地跑到大玉儿的寝宫跪拜请罪：“儿臣来迟了，请母后恕儿不孝之罪。”大玉儿强压怒火，满脸愠色道：“你现在翅膀长硬了，龙椅也坐稳了，不把我这个额娘放在眼里。我问你昨夜到哪里快活去了？” 顺治沉默不语，僵持了一会，大玉儿忍不住像河东狮吼，口无遮拦地发泄道：“你废了一个皇后还想废第二个皇后。你放着后宫皇后和众多嫔妃不要，跑到八大胡同寻花问柳，还要把汉家女子弄进宫内封为皇贵妃。你把祖宗的规矩置之脑后。你太让我失望了。”顺治也不示弱，小声却坚定地回答：“这两个皇后都是你强迫我娶的。我有权追求自己幸福的婚姻生活，与真正心爱的女人结合。”大玉儿顽固坚持说：“生在帝王家就没有婚姻自由。爱新觉罗家族为了得到蒙古贵族的支持，两家世代通婚，这是祖宗的规矩，由不得你胡来。从你太祖开始，这大清皇宫内的皇后、嫔妃都是蒙古贵族家的女子，世世代代永久不变。”顺治抗争道：“我痛恨这种政治联姻。我宁愿要自己的婚姻自由，不要做这个有名无实、身不由己的皇帝。” 大玉儿怒不可遏：“我怎么生出你这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逆子来。现在南明残余势力卷土重来，已经将南京团团围困。两江总督八百里紧急上书传到京城，你却还在那里悠然自得。哪天南明军队打到北京，看你怎么办？”顺治不胜其烦：“这些都是多尔衮和他的同党造下的罪孽。现在遭到报应了吧。自从我亲政以来，推行以汉治汉，恩威并举若无事押策。安抚灾民，减免税赋；为崇祯立碑，赐明朝殉职大臣十六人谥号，并赏赐祭田；重用有功汉臣汉将，时常用心听取汉臣汉将谏言。可是这些满蒙王公权臣居功自傲，排除异己，仇视汉臣汉将，抵制我的以汉治汉国策。如今这些八旗贵族子弟养尊处优，争权夺利，已经没有了当年驰骋关内、逐鹿中原的锐气。开疆辟土和治理天下还得仰仗汉臣汉将。如今南明残存势力东山再起，降臣降将纷纷反水归顺。倘若星星之火成了燎原之势，到那时几十万满汉八旗定将被上亿汉民吞噬殆尽，还不如顺应潮流，急流勇退，趁早退回关外盛京去，免遭灭族之灾。” 大玉儿听后怒火中烧，斥喝道：“你说什么？退回关外盛京去？亏你想得出来？你怎么成了懦夫弱智？你去问问满朝的文武大臣，哪位能赞同你的主张？你太祖、太宗朝思暮想、梦寐以求的大明江山如今大部分已经到手，再有三年五载的奋战就可以一统天下，完成满清爱新觉罗皇族千秋万代的统一大业。趁早收起你的怯懦主意，振作精神，力挽狂澜，挽救当前的败局！”顺治被大玉儿一顿怒斥，低声告退道：“容我与大臣们商议后再行定夺。我马上要去处理宫廷暴乱。”慈宁宫内顺治帝福临与皇太后大玉儿的这场争吵暂且告终，所有这一切被小太监小柱子的相好，大玉儿的贴身宫女蓉儿听得一清二楚，马上通过宫中的卧底传到了天赐那里。 再说克必隆和奴尔哈朗领命率兵前往各宫殿解脱被捆绑的侍卫和太监，随后一起来到中和殿两侧宗楼救火。因为火势不太旺盛，很快就扑灭了。克必隆和奴尔哈朗率领骁骑营侍卫兵分三路在紫禁城四处搜捕，却早已不见突袭队的踪影。他们命令整个北京城实行戒严，挨门逐户地进行搜捕。折腾了一天，一无所获，只得抓捕了一些不相干的嫌犯搪塞交差，顺治又命令他们出城搜捕。 不久建斌从承德被召回到北京，因为军情紧急他没有回家，派贴身侍卫到家禀报说，顺治帝想退回辽东盛京的提议遭到皇太后和满蒙王公大臣的反对，没能在议政会上通过。顺治于是不顾皇太后的反对，决定御驾亲征，现正在南苑练兵，传令调兵遣将筹备粮草军饷，估计还是会化为泡影。还有主和派的大臣马进宝等上疏，要求派遣使臣与郑成功的北伐联军和谈，顺治帝心有所动，正欲派遣和谈使臣到南京去与郑成功谈判，却遭到皇太后和满蒙大臣的强烈反对。 又过了几天，天赐听说城里在太监暴动造成的恐慌过后又渐渐趋于平静，他就悄悄地回到东华门外的谷府。那天姑妈从宫中探望天娇，她心有余悸地对天娇说：“那夜宫中发生暴乱，轰轰隆隆的炮声把我从梦中惊醒。只见后宫御花园火光冲击，假山上的亭台楼阁起火了。我披衣起来呼唤宫女，叫她们找太监侍卫来。宫女回来报告说，太监侍卫都被迷魂药迷倒捆绑起来了，身上的太监侍卫服也被扒去了，昏睡不醒。我们都吓得躲到床底下，不敢再出来打探。后来又听见前面的保和殿遭到炮击，两侧的宗楼着火了。熊熊大火映红了半边天，但没有听到宫廷侍卫和骁骑营的将士出来回击，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过了大约一个时辰，炮声突然停止了，宫中变得静悄悄的，可怕极了。天娇，你说会不会是天兵天将下凡来降龙伏虎、消灾除害的？要不怎么能从天而降，又刹那间消失了呢？”天娇和天赐听后喜不自禁，心里庆贺清宫太监暴动取得了成功。天娇非常佩服天赐运筹帷幄、决胜宫阙，策划了这场威震敌胆的战斗。但是她却假装非常惊愕的样子，神乎其神地说：“我也听到了紫禁城轰轰隆隆炮声，远远看到火光满天，以为是清宫遭天打雷击了。京城内外的百姓纷纷传言，说是满蒙的那些八旗兵来到中原烧杀掳掠、屠城血洗、剃发易服，坏事干绝，老天爷动怒了，派天兵天将来惩罚警戒他们的。你后来听说什么了？” 姑妈神秘地说：“听说那夜皇上不在宫中，到八大胡同去逍遥快乐了。回宫后与皇太后发生了激烈争吵。皇上要退回辽东盛京去，被皇太后斥喝了一顿。还听说皇上要御驾亲征也给皇太后阻止了。她就这么一个心肝宝贝儿子，从小在皇宫里长大，没有经历过战火的磨砺，实在是舍不得。”天娇说：“建斌去承德避暑山庄打前站布置警卫任务，被皇上紧急召回，至今也没见他回家。听说南明军队将南京团团围困，军情紧迫，皇上要御驾亲征，也顾不上回家探望了。你说皇太后不准皇上御驾亲征了，估计这两天也该回家来看看了。” 姑妈说：“皇上心爱的董鄂妃和皇四子受到宫廷暴乱的惊吓都有病了，皇上整天守候在承乾宫里，建斌也得随时听候召唤，一时难以脱身。皇上也太可怜了，想退回辽东盛京被太后斥喝住了，想御驾亲征又受到太后阻拦，现在心爱的妃子和爱子又都病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呀？我见他经常到庙里与一个名叫玉林秀的高僧讲禅悟道，大有想脱离红尘皈依佛门的念头。”天赐叹惜道：“顺治这个皇帝做得也太窝囊了。亲政前受到多尔衮的挟制，是个傀儡皇帝。亲政后又受到太后的掣肘和控制，像个儿皇帝。爱情婚姻又不能自由、自主，真是太不幸了。我看他迟早会看破红尘，皈依佛门，最终到哪个庙里当和尚去。”仨人在一起议论清宫内的秘闻，午餐过后，姑妈就回宫里去了。 天赐说：“我们在北京发动的太监暴动已经取得预期的战略目标，清廷遭受这次打击，人心惶惶，风声鹤唳，八旗兵威风扫地，士兵低落，对南明北伐联军围攻南京的战役也是一个极大的声援。我最担心的是郑成功会因为暂时的胜利冲昏头脑，姑息迁就南京守城的敌军，坐失战机。八百壮士突袭队已经先行前往金陵，参加南明北伐联军围攻南京的战役。我决定明天率直属队到南京去。战局瞬息万变，敌我双方相持不下，谁胜谁负很难预料。这次你我相别，也不知何时再能相聚？”天娇忐忑不安地说：“我也有那种不祥的预感，这次别离也许是天涯海角，天各一方。不过我算过一卦，我们姐弟只是暂时数年别离，历经磨难后仍然能会聚一堂，共享太平的。” 晚上，天娇设家宴为天赐饯行，云瑶、云华举杯为舅舅祝酒：“祝愿舅舅这次南下抗清旗开得胜，早日回京团聚。”天赐说：“我走后你们要照顾好你妈妈。云瑶终究要嫁人，以后这个家就靠云华支撑了。云华你要与四皇子玄烨保持友情。我看玄烨很有可能继承皇位，这种机遇会给你家带来施展抱负的机遇。”云华心领神会，行事很有主见：“舅舅，放心吧。自从你治好了玄烨的天花后，我跟他就像亲兄弟一样，感情越来越深厚。我会好好利用这种难得的机遇好好施展才华，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来。”云瑶却撒娇说：“舅舅，我想跟你一起去江南，我想念苏州的愚园，想念云汉。”天赐劝慰说：“现在江南正在激战，兵荒马乱的，等到稍稍太平一点，舅舅就来接你。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只能任其自然。云华比你沉稳干练，他办事，我非常放心。”天娇说：“这姐弟俩个性差异太大。云华像我，聪明能干、心胸开阔，云瑶娇生惯养、心高气傲，都是我从小宠坏了。” 酒至半酣，天赐诗兴大发，灵感如钱塘江大潮般涌动，挥毫写就了一首记叙征战金陵前夕悲壮心情的诗词： 长相思·金陵战鼓声 送一程，又一程，送出京城千里行。山河破碎踏 征尘！ 听三更，待五更，犹闻金陵战鼓声。 光复梦难成。 天赐取出古筝，焚上一炉藏香，天赐一边弹奏一边引吭高歌这首刚才写成的《长相思·金陵战鼓声》。在慷慨激昂的音乐伴奏下，天娇和云瑶翩翩起舞，云华舞剑助阵。悠扬的琴声，激昂的歌声，婉约的舞姿，刚劲的剑术，组成了一支激动人心的交响曲，在凄迷寂寥的夜空回荡，表达了他们一家人誓为抗清复明大业奋斗到底，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坚定信念。饯行家宴直到三更方才结束。 第二天，天赐和他的直属小分队弟兄扮成官商标局的保镖马队从香山秘密联络站出发，天娇和云瑶、云华赶来送行。他们送了一程又一程，一直送到南苑大白楼方才依依惜别。天赐他们日夜兼程，不走大路，计划从南苑经霸州、河间、衡水、聊城、梁山、巨野、单县、夏邑、蒙城、淮南、合肥直奔芜湖。他们踏着漫天的征尘千里奔驰在破碎的山河间。弟兄们饿了啃干粮，渴了喝山泉水，困了睡野营帐篷，从三更到五更打个盹。每夜天赐刚一合上眼，在睡梦中似乎总能听到金陵传来战鼓声。梦魇中围攻南京的战斗十万火急，北伐联军已经溃不成军。难道光复大明江山的梦想已成泡影？天赐心急如焚，率领直属队弟兄们马不停蹄地急行军，希望能早日赶到南京。 再说张勇、王虎率领的水师加入张煌言将军的北伐军，一起前往征战安徽芜湖各州县。张煌言命令张勇、王虎他们作前锋，二百余艘战舰，二千余名水手，浩浩荡荡先驱前行。张勇的前哨徐明驾驶快艇奋勇当先，因为冲锋陷阵速度太快，误入浦江港，只有虎卫将四名大员、小哨四人抢先登岸。清兵二百多人面对这威猛无比的八员虎将，吓得屁滚尿流，惊呼：“天兵天将降临了！”个个惊慌失措，逃之夭夭。八员虎将追至芜湖南门，守将听说南明北伐军打来了，率兵慌忙从北门逃窜。城内百姓打开城门迎接这八员虎将，共同镇守芜湖城。大江南北都在传唱童谣：“是虎乎否？八员虎将，惊走满城鞑虏！” 七月十五日，清军崇明总兵梁化凤率领五百轻骑来到南京，夜里他们突破郑军的封锁，突入南京城内。随后郑成功截获清军塘报，各地援军陆续赶到，要与郑成功的北伐联军决一死战。二十一日深夜，梁化凤又率五百轻骑偷袭郑营。郑军毫无防备，仓惶应战，清军得胜回城。梁化凤偷袭成功，打破了郑军不可战胜的神话，于是城内清军士气复振。七月二十二日郑成功开始部署迎战，双方炮击打响。清军在仪凤门上安置大炮，郑军把大炮架设在路口，全都被清军大炮击毁。郑军将士没有立足之地，清军乘胜冲出城来。郑军救应不及，前锋镇余新、左营董廷所率将士被清军全歼。中冲镇副将萧拱柱阵亡，萧拱宸跳水游泳出逃。清军趁势蜂拥出城安营扎寨。 郑成功首战受到严重挫败，他仓促重新部署兵力，将主力营垒移动到观音山上御敌。左先锋镇扬祖、统援剿右镇姚国秦、后劲镇杨正、前冲镇蓝衍屯扎大山上做犄角应援。中提督、五军伏在山内，左下卫、在蘧卫列在山下迎敌。郑成功督右虎卫、右冲针万禄，在观表门往来 应援，后提督宣毅左等堵御敌于大桥大路，右提督宣毅、正兵镇由水路抄蹑敌后。左冲镇专率水师，防止清军从水路突袭而来。显然郑成功的战术部署犯了兵力过于分散的大忌，一旦清军集中优势兵力攻击某一路时，郑军断难相互及时救援。此时清军乘郑军移动营垒之际，逼近郑军营地扎寨对垒。一场生死攸关的大决战迫在眉睫。 二十三日辰时，清兵数万从观音山的后山包抄南冲左先锋镇文喜，因为郑成功传令中军营垒，没有他的军令不许擅自转战，而且相隔甚远既看不见也听不见。清兵调集全部攻坚器械、炮火交集轰击、围歼，左先锋派人向郑营中军求救，郑成功命令右冲镇、右虎卫镇前往援救，却因山路高峻、炮火密集攻不上去。左先锋所率将士终因寡不敌众被清军杀败，前冲镇蓝衍战死。清军数万人马从山上向下冲，中提督王军所率将士在山坳里被围困，突围时相继战死阵亡。左武卫、左虎卫整军死拼，但因孤军奋战、大势已去也被清军围歼。后提督堵截拦击大桥头，遭到清军首尾夹攻也被全歼。 郑成功见大势已去，率领中军撤退船上。清军水师攻来，左冲镇边全力反击边护卫主舰撤退。当晚，郑成功命令全军撤往镇江，命左冲镇宣毅后镇殿后，援救从战场上逃散回来的将士。郑军没有战死的将士大多从水路逃脱，大将甘辉、万礼、林胜、陈魁、张贡、蓝衍，副将魏标、林世国、洪复，户官仪卫壮烈牺牲。郑军十七万将士伤亡过半，南京观音山下尸横遍野，血雨腥风。郑成功看到围攻南京功亏一篑、一败涂地，悔之晚矣，悲痛欲绝，放声痛哭：“今日惨败，实乃我一人罪过，有何面目再见东南父老乡亲！” 兵败如山倒，郑成功损兵折将，十七万兵马伤亡过半，沿江所光复的州县很快全部丢失，余部被迫向厦门撤退。此时已经光复安徽芜湖各州县的张煌言军队成了孤军，陷于被清军分割包围的绝境。天赐日夜兼程，人困马乏正想在合肥休整一天，听到此噩耗后也顾不上休息连夜赶往芜湖。他心胆俱裂，叹惜南明大势已去，实难挽回败局。 不久清军在南京击败郑军、大获全胜的消息传到北京，顺治帝大喜过望，一改以往惊恐懦弱的状态，采取强硬措施，斥责主张和谈的大臣，并下令逮捕了私自与郑成功联系的马进宝，派遣内大臣宦官素达为安海将军，与浙闽总督李率泰会合，准备共同领兵攻打厦门。 金磊叹惜道：“围攻南京的战役因为郑成功一人的失误，功亏一篑，惨遭败局，实在是让人扼腕长叹！”邢姬长叹道：“唉，此次郑成功围攻南京，天时、地理、人和都对他们有利，遭遇如此惨败，出乎意料！其历史原因都缘于郑成功的内在性格缺陷——家族遗传的海盗投机心理，心想兵临城下，大兵压境，敌人不降即逃，因而坐失良机，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历史败局！”谷宗义说：“西楚霸王沽名钓誉，功败垂成，自刎乌江。胜乃英雄，败亦英雄。郑成功此次北伐的失败除了与他主观上指挥失误有关，客观上郑成功因为没有先建立巩固的江南根据地，敌我双方力量对比十分悬殊。后来他为收复和开发台湾立下汗马功劳，也算是将功折罪了。”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96章 云谲波诡 第九十六章 云谲波诡 金磊叹惜道：“抗清战场云谲波诡，瞬息万变，捉摸不定。南明北伐联军兵临金陵城下，战局对郑成功非常有利。可是在战争波云中暗藏着欺诈和奸计，郑成功被胜利冲昏头脑，总以为清军不是开城投降，就是弃城逃亡，谁料想会一败涂地，败走厦门。”刑姬却说：“中国有句俗话叫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天赐和许多将领都看出了清军暗藏奸诈，唯独他却过于自信、自负。同样是波诡云谲的战后败局，天赐就能率领弟兄们冲出重围，绝路逢生。”谷宗义说：“在云谲波诡的抗清战场上，一定要有非凡的驾驭战局的能力，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胜败乃兵家常事，重要的是如何从战争中学习战争，重整旗鼓，反败为胜。我们在后来的云谲波诡的敌后战场上，所以能坚持抗清游击战，也是从战争中慢慢地学习战争。” 天赐马不停蹄星夜赶到巢湖，张勇和王虎的水师原来就驻守在这里，可是已经被清军占领。几经周折，天赐终于在巢湖深处的忠庙遇到了一直守候在那里的王虎。王虎激动地说：“少爷，我们终于盼来了救星。我们的水师余部隐蔽在附近的芦苇荡里。”王虎带领天赐他们来到六家畈，只见有几十艘战舰，七八百名水手隐藏在茫茫的芦苇荡里。张勇说：“我们跟随张煌言将军的队伍攻克了芜湖，乘胜又攻下四府、三州、二十四县。张将军命令我们水师驻守巢湖。郑成功兵败后，仓皇撤退到镇江，后来沿江各州县也相继丢失，又败退到舟山、厦门。我们的退路已被清军截断，只得孤军奋战。张煌言军队大部分被清军围歼，他率领余部从水路撤回到浙东老家去了。我们水师也伤亡过半，我和王虎率领余部隐退到巢湖深处忠庙、六家畈一带，等待你率领我们撤回老家太湖去。” 天赐见到弟兄们蜗居如此窘困境地，潸然泪下：“弟兄们为抗清复明抛头颅洒热血，不惜牺牲一切，我在这里向弟兄们致敬、道谢了！我要为这次围攻南京战役牺牲的弟兄们哀悼祭拜！”说着长跪不起。众弟兄也跟随着跪拜祭奠，哭喊声震天动地。天赐给每位弟兄发放军饷，还在忠庙捐款为罹难弟兄立碑，请法师做水陆道场祭奠亡灵。碑上镌刻着天赐亲笔题写的“忠魂碑”三个大字和他写的忠魂诗： 山河破碎奈何之？ 扬子江头有义师。 日月乾坤烈士墓， 半壁江山忠魂祠。 缟服素手招魂归， 鹪鹩巢林占一枝。 赤胆忠心光复路， 怒涛澎湃展翅翼。 清军在南京、芜湖一带江面封锁很严，天赐将余部化零为整，分成十二支小分队，乔装成官商船队，绕道裕溪河、当涂、石臼湖、高淳、固城湖、溧阳、宜兴，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回到太湖秘密水师基地。 天赐在三山岛上为牺牲的弟兄建了一座千人墓，一间忠魂祠，还给每位烈士家属发放抚恤金。清廷对江南各府州迎接郑成功北伐军的抗清志士及其家属进行了疯狂的搜捕、追查，被株连屠杀的无数，惨绝人寰，血腥无比。弟兄们只能悄悄地回家探望，许多亲人家族被株杀，幸存者潜藏他乡，他们祭拜过后，又悄悄地回到太湖秘密水师基地。 天赐乔装成清廷官吏，雪雁姑娘女扮男装成管家，直属小分队的弟兄们装扮成轿夫、衙役，大摇大摆地回到苏州愚园。天赐在轿厅下轿后，一家人欣喜若狂，庆祝他劫后余生，安然归来，连一向在深宅大院安享晚年的曾祖父曾祖母也到大客厅亲自迎候，笑容满面道：“我们谷家的大英雄天赐这次为南明北伐呕心沥血，浴血奋战，已经有将近二年没有回过家门了。虽说是围攻南京的战役功亏一篑，惨遭围歼，却是虽败犹荣，豪气长存。我们一家人要像迎接英雄凯旋归来一样，举行隆重的欢迎仪式。”父母亲也高兴道：“老祖父老祖母说得对，不要垂头丧气的，我们马上在大客厅举行隆重的欢迎仪式。”姑父山伯、姑妈英台心急如焚地问：“天赐，你知道罗成在南京怎样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罗成的夫人欧阳煜、女儿丹霞、儿子仲英也一齐围着天赐焦虑地询问罗成的下落。天赐宽慰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从南京联络站跑出来的交通员说，罗成在南京安然无事。我们在栖霞山建造了秘密水师基地，还开凿了地道，里面有地下宫殿般的卧室、厨房、暗窖，可以贮藏一二年的粮草和日用品，在里面隐藏十几个人，住上一年半载都没有问题。”他们听后稍微放宽了心。 谷家因为有女婿在清廷骁骑营做官，加上女婿姑妈是顺治帝的奶妈，天赐虽然一直从事秘密抗清活动，但是身份从来没有暴露过，所以侥幸没有受到牵连，至今安然无恙。陆元贞见丈夫一身满清官服回家，心里总感到有些别扭，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滋味涌上心头：“天赐，你这身打扮有些不伦不类，看了很不舒服，赶紧把它脱了吧！”天赐调侃道：“我这架势像不像汉奸降臣，叫你恶心了吧？哈哈。其实我穿着它如芒刺在背，浑身不爽，赶紧把那身崇祯帝钦赐的官服取出来给我穿上。”天赐穿上了明朝的官服，显得格外英俊潇洒，祖父母及家人也一齐换上了节日的盛装。 欢迎英雄凯旋的仪式简朴隆重，先是祭拜祖宗，再向老太爷、老太君、祖父母、父母亲、姑父姑妈行叩拜礼，长辈们都给予丰厚犒赏。然后儿子云汉、侄女侄儿等小辈给天赐行叩拜祝福礼。管家、家丁、佣人、丫环也纷至沓来，向少爷行跪拜祝贺礼。晚上，祖父母为孙儿天赐设家宴接风洗尘。只见厅堂上灯火通明，虽然没有张灯结彩，但是已经冷冷清清多年的愚园忽然热热闹闹起来。家宴十分简单素雅，只是几样家常菜肴，几杯薄酒。老太爷老太君首先举杯，祭奠这次在围攻南京战役中牺牲的南明将士，三杯薄酒洒在祭坛前，众人也纷纷祭洒薄酒哀悼。 祭奠南明烈士过后，儿子云汉代表全家人给父亲天赐祝酒：“我代表全家敬我的英雄父亲三杯。虽然围攻南京的战役失败了，但是清宫太监暴动是相当成功的，所以说是虽败犹荣。这第一杯酒祝我们的英雄父亲安如泰山，荣归故里。”天赐豪迈地一饮而尽，笑容满面道：“想不到儿子出落得如此帅气，我们谷家后继有人了。”云汉潇洒地说：“这第二杯酒，祝父亲重振雄风，东山再起，将抗清复明斗争坚持下去。”天赐豪放地干了第二杯，慎重地说：“抗清斗争的形势越来越艰难，看来只有转入地下，或者到厦门、台湾甚至海外去了。”云汉接着敬酒：“这第三杯酒祝父亲身体健康，永葆青春，长命百岁。”众人一齐举杯祝酒，家宴气氛非常温馨，相互敬酒，其乐融融。 酒至半酣，天赐取出了古筝，焚上一炉藏香，边弹边唱陆游的《秋波媚》： 秋到边城角声哀，烽火照高台。悲歌击筑， 凭高酹酒，此兴悠哉！ 多情谁似南山月， 特地暮云开。灞桥烟柳，曲江池馆，应待人来。 这首词是南宋诗人陆游与幕友身着戎装，登上南郑城外高兴亭，远眺宋金交界，峰峦叠翠，雄关漫道，气势磅礴。他满怀抗金豪情，诗酒助兴，舞剑抒怀，壮志未酬，写下这首充满激情的诗词。天赐借用这首诗歌抒发此时自己悲壮、乐观的心情。秋天的边城，草木枯黄，秋风潇飒。军中号角阵阵，高台烽火连天，抗清将士们为收复失地浴血奋战。筑是一种有十三弦的古琴，用竹尺击打。荆柯刺秦始皇，燕子丹饮饯易水上，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高歌，慷慨悲壮。天赐咏唱这首词，内心表达了自己要像当年荆轲和高渐离一样，与满清皇室、贵族之间的的仇恨是不共戴天的，决心战而胜之，不光复大明江山誓不罢休。“凭高酹酒”，想象自己登上险峻的高台，把酒洒在地上祭奠牺牲的烈士，祈祷早日收复大明江山。“此兴悠哉”，描绘他此时的心情十分亢奋豪放，多么悠悠自信哉！灞桥在长安城东六十里，曲江池馆是长安东南的着名风景胜地。灞桥的杨柳如烟，曲江的池馆优美，这些美好的胜境多情似南山盈盈秋月，就连那暮霭烟云也特地收敛起来，夜空变得开阔湛蓝，等待着收复大好河山的抗清志士到来。云汉听了父亲高亢激昂的歌声，热泪盈眶，取出宝剑舞动助兴。父子俩载歌载舞，翩翩舞剑，他们的剑术超群，刚柔相济，虎虎生威，父子俩配合默契，珠联璧合，赢得满堂喝彩。 接风洗尘家宴一直到二更方才散去。天赐因为高兴多喝了几杯，醉意浓郁地回到卧室，银燕奉上蜂蜜碧螺春醒酒茶，喝了三杯过后，醉意渐消。银燕又服侍天赐更衣淋浴，俩人在洗澡间里温情嬉戏，欢愉缠绵。银燕说：“少爷这两年漂泊江湖，出生入死，历尽千辛万苦，却仍然那么英武潇洒，矫健阳刚，威猛不减当年。我却容颜已老，成了半老徐娘，残花败柳了。少爷在外头孤家寡人，身边有相好的姑娘吗？”天赐神秘地说：“你看到我带来的小管家没有？她是女扮男装的美女，既色艺双馨又武功高强。我从鞑子密探手中救了她的性命，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她坚持要以身相许，成了我的书童兼保镳，现在是小管家。你可不能跟夫人透露半点消息。”银燕心照不宣道：“我看你对她特别关照，关系暧昧，不同寻常。她虽然一身男装，但看上去俊秀娇柔，像个小鸟依人的姑娘。少爷忒讨女人喜欢，身边自然会有靓女美姬围绕。”俩人在洗澡间悄悄的缠绵悱恻，也难以用文字详尽描述。银燕一直不愿嫁人，说是要侍候少爷一辈子。她又是小少爷云汉的奶娘，侍候云汉长大成人，云汉从小叫她姨娘，所以谷府上下也跟着小少爷称她为姨娘，地位自然比那些丫头、佣人高人一等。虽然没有名分，实际上成了天赐的小妾，夫人元贞也是默认了的。天赐与夫人恩爱时，银燕在一旁侍候，也从不避讳。 洗澡间里面银燕侍候天赐淋浴完了，又奉上人参鹿茸汤让天赐饮下，他顿感精神百倍，在床上搂抱着娇妻就狂热地亲吻抚爱。元贞被他撩拨得春意盎然，心跳加快，浑身舒坦。夫妻久别胜新婚，调情嬉戏过后，温馨地缠绵起来，一种无法言语形容的欢乐像潮水般漫过她的全身，她将他的头抱在怀中，浑身欢畅，娇声呻吟。他全身血脉贲张，股臀翻滚：“今夜你像新婚初夜那样迷人。” 只见他俩，一个像美男宋玉，一个似天仙神女，翻江倒海，恣情不休。 天赐十几年驰骋江湖，为抗清复明南北奔波，难得在家隐居。如今南明北伐军兵败南京城下，他们只得退守太湖坚持抗清游击战，天赐来往于太湖和苏州城，有时在太湖指挥水师，袭击清军的八旗军营、漕运哨卡，有时蛰伏在苏州城里秘密联络站，有时到浙东和厦门与张煌言和郑成功商议联合抗清的军事行动，很少住在愚园的家里。艰苦卓绝的抗清斗争磨砺了一支精干的抗清队伍，时光荏荏，不觉已到了顺治十八年的春节，天赐让弟兄们回家过年，他和雪雁、直属队无家可归的弟兄到愚园过年。 谷家是五世同堂的书香世家，老祖父虽然已经是耄耋之年，却鹤发童颜，精神矍铄，除了在家开炉炼丹，研究长生不老之术外，还经常到玄庙观设坛授课，讲经布道。父母亲在家里专心着作，有一半时间住在东山书院，讲授儒家经典，名师出高徒，也是桃李满天下了。姑夫罗山伯和姑妈朱英台满腹经纶，学富五车，他们除了着书立说外，还开设了一家东林书店，刊印经典古籍、最新书刊，成了远近闻名的书商。天赐在抗清战斗休整、闲暇无事时也会到玄庙观、东山书院和东林书院看望他们。 这天元宵节，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正值玄庙观灯会，观内观外人群鼎沸，熙熙攘攘。元贞陪同老祖母、母亲、姑妈到玄庙观三清殿烧香还愿，求签拜佛。天赐打扮成富商豪绅率领直属队的弟兄们来到玄庙观逛灯会，顺便听老祖父设坛讲道，雪雁仍然女扮男装成小管家，云汉也要跟随父亲出来散行，一队人马首尾相连穿行在拥挤的人群中。他们逛过雷尊殿、财神殿后，从西脚门到三清殿，又从东脚门转到观成巷来到东脚门，在斗姆阁休息了一会，最后来到文昌殿。只见文昌殿里香烟袅绕，挤满了来听讲经布道的香客。天赐带领大家在一个角落里坐下，专心致志地听老祖父讲演授课。 只见老祖父身着道袍，手执经书，声如洪钟，显得格外精神焕发，正在讲坛前滔滔不绝的讲授《庄子》的《齐物论》。他以抑扬顿挫的语调诵读着：“大知闲闲，小知间间；大言炎炎，小言詹詹。其寐也魂交，其觉也形开。……喜怒哀乐，虑叹变热讯慹，姚佚启态。乐出虚，蒸成茵。日夜相代乎前，而莫知其所萌。已乎，已乎！且暮得此，其所由以生乎！”听他读书就像听歌咏一般，真可谓是一种美的享受。 诵读完一段后老祖父以独具匠心的讲解使听众为之倾倒：“庄子认为，见识大的人，天性闲散淡泊；见识小的人，生来琐碎狭隘。宏大的言论总是轰轰烈烈，细碎的言论往往罗嗦唠叨。人们在睡觉时魂灵在梦幻中相互交流，觉醒时其形貌才能焕然开朗。人们相互交往时，天天都在勾心斗角。有的人漫不经心，有的人心怀叵测，有的人谨小慎微。人们时时刻刻都生活在恐惧之中，小的恐惧只是惴惴不安，大的恐惧就会丧魂落魄。有的人是非功过泾渭分明，行动如蓄势待发的机栝；有的人信守必胜的信念，默默地等待盟誓的实现；有的人精力神智一天天消损，衰微颓丧得如同秋冬凋落的花木；有的人沉溺于声色之中，无法使他们再恢复青春的活力；有的人已经厌世缄默，如同田间年久失修的沟渠；有的人心灵已经濒临死亡，不可能再使他重新恢复阳气。所有的这些喜怒哀乐、忧虑伤感、诡谲恐怖、轻佻浅薄、放荡不羁，都会在众人面前表演出不同的神态。这些芸芸众生的表演就像虚无飘渺的太空发出的天籁之音，又如树林草地里蒸蒸日上的菌蕈。这些情绪和心态交替变幻、周而复始，却谁也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已乎，已乎！罢了，罢了！一旦明白了其中的奥秘，也就懂得了这些情绪、心态产生的根源。《齐物论》是《庄子》最富有哲理和思辨力的一篇，世上的‘是非’虽然各异，但是人类和万物都是平等的。人们只有通过‘是非’的思辨才能达到人类和万物平等的思想，从而进入天人合一、世界大同的最高境界。有了这种平等的思想，就不会去追求物欲的极端满足，就能坦然自若、毫无功利的生活在世上。” 天赐和直属队的弟兄们真听得入神，突然有一伙来路不明的人闯入文昌殿。他们气势汹汹，目中无人，四处搜查，很像是鞑子的密探。雪雁思维敏捷、反应迅速，她一眼就认出为首的那个密探头目就是天赐在平湖用竹竿击落湖中的鞑子。难道他落入湖中后侥幸得救又死而复生？事情十万火急，又不能在文昌殿内与这伙密探打斗，她拉着天赐的手就往外走。天赐其实早就认出了那条死而复生的落水狗，他边走边打暗号招呼弟兄们赶快往外撤。直属小分队弟兄悄无声息地跟随天赐来到文昌殿外听候他的命令。天赐说：“我们兵分两路，一路由我带领把那个鞑子头目引到平江路的死胡同，来个关门打狗，送他上西天。另一路由雪雁带领，调虎离山，将他的属下杀手调离玄庙观到皮市街来个分割包围，各个歼灭。” 只见那条落水狗盯梢上了天赐，尾随着他们从文昌阁、斗姆阁辗转来到牛角浜又折向社坛巷、土圣巷，一路打斗来到平江路的南显子巷。那里有谷家商行的仓库，进去便是个死胡同。那落水狗身后只有两个杀手跟随，其余的都不知去向，眼见天赐他们有八九名武功高强的侠士，知道已经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不觉心惊胆战，不敢恋战，只想逃之夭夭。天赐一声令下，将仓库的大门关上，他们手持钢刀，攻势凌厉，步步紧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三个鞑子团团围困在一个墙角里。那条落水狗见退路已被截断，中了他们关门打狗之计，唯有拼死一搏，也许能有一线生还的希望。他挥舞七星宝刀，凄怆地吼叫着凶猛地扑向天赐的儿子云华。天赐掷出一枚暗箭，正好击中他的面颊，只见他轰然倒地，仰面朝天，哭天抹泪，动弹不得，两个杀手赶紧将他救起，拼命往大门冲去。天赐和弟兄们拿起火枪，朝仨个鞑子密探一阵猛烈扫射，他们顿时倒栽葱似地横竖在大门上，一场关门打狗的战斗胜利结束。原来这个仓库就是天赐设在苏州的秘密据点，里面贮藏了钢刀、火枪、炸药等秘密武器，想不到今天能在这里歼灭鞑子的密探、杀手，真觉得痛快淋漓，心情忒爽忒舒畅。 再说雪雁用调虎离山之计，边打边退，从东脚门出来经观成巷到大成坊，巧妙地将那落水狗手下的七八名鞑子杀手引向熙熙攘攘的皮市街花鸟工艺品市场。鞑子杀手为了捕杀他们，将花鸟工艺品市场糟蹋得鸟飞花落，摊贩逃散，店铺打烊，满地狼藉，一片废墟。鞑子的暴行激起了众怒，市民们群情鼎沸，纷纷拿起扁担门闩将鞑子杀手分割包围起来。雪雁带领弟兄们分赴各个包围圈，将鞑子杀手统统歼灭了。皮市街围歼鞑子杀手的暴动招引来了大批清兵的血腥镇压，雪雁义愤填膺，奋不顾身地率领弟兄们掩护市民撤退。清军越来越多，由于寡不敌众，只得边战边退来到学前街悬桥堍。只见桥上有重兵把守，雪雁奋勇当先率领弟兄们冲向桥头，清军弓弩齐发，密集的箭矢把他们阻遏在桥堍下。眼看后面追兵马上赶到，雪雁果断地率领弟兄跳河潜水。清兵大多不熟悉水性，眼睁睁看着他们潜水突围，哇哇嚎叫着向河里放了一通乱箭。 雪雁他们从悬桥跳河潜水，沿干将路游泳到外城河，一直游到上塘街愚园的水码头上岸。与此同时天赐率领的弟兄们也凯旋归来，两路人马胜利会师到秘密联络站，战友们紧密地拥抱在一起，喜不自胜。晚上天赐举办庆功酒宴，犒劳弟兄们。酒至半酣，弟兄们划拳猜令，热闹非凡。正当酒席将散弟兄们要回房睡觉时，元贞派交通员来报告说，清军已经全城戒严，四处搜捕参与暴动的市民。交通员说：“我发现愚园周围有鞑子密探布哨，其中还有一个叛徒带路。夫人叫我转告老爷和小少爷暂且在秘密联络站隐蔽，暂时不要再回到愚园的家里。”天赐马上在联络站内外布置了警戒值夜任务，告诫弟兄们随时做好撤离的战斗准备。 天赐安排儿子云汉住在带有套间的大客房内，还在套间里布置了两个值夜保镖，这才放心地来到雪雁住的二楼小客房内。小客房里只有一张双人大床，两只床头柜，一张梳妆台，房间虽小却温馨舒适。雪雁已经睡了，天赐温柔地叫她：“宝贝，我俩好长时间没有睡在一起，今夜终于又能重温旧梦。你等得心急了吧？”说着钻进了她的被窝，没料想她已 光着身子等待他光临了。过年时天赐与元贞住在一起，与雪雁已经分开了一段日子，今夜又睡在一起，犹如干柴遇烈火，立即炽热地燃烧起来。小别胜新婚，俩人交颈叠股，缠绵悱恻。只听喘息声呻吟声，床架咯吱咯吱的晃动声组成了动人心魄的交响乐，久久地回荡在小客房内。 正当他们欢腾时，天赐警觉地听到屋顶上有人走动的声音。天赐是一个遇事不动声色、异常镇静自若的人，只见他紧紧搂着雪雁继续激烈地进行着，片刻过后，云散雨停，欲仙欲醉。他甜蜜地亲吻了一会雪雁，悄悄地对她说：“亲爱的，屋顶有夜猫子穿行，我去看看就来。”只见他穿衣下床，手持宝剑就飞上了屋檐。雪雁也听到了屋顶的动静，她紧跟着天赐飞檐走壁，追踪夜猫子的下落。 他俩紧贴屋檐匍匐在背阴的角落里观察动静，只见有三条黑影在屋顶上来回侦探搜寻，为了把他们分割包围，各个歼灭，天赐又使出调虎离山计，甩出一支响箭，正好击落其中一人的帽子。那人猛然一惊，悄无声息地下了屋顶，另一条黑影也跟随着下了屋顶。此时第三条黑影还浑浑噩噩，摸不着头脑，正在发愕之际，天赐和雪雁一个箭步上去就把他擒拿到手，拖下了屋顶。他俩把他捆绑得结结实实的塞进马厩里，又去追杀另外两名盗匪。谁知他们见势不妙，丢下同伙，已经逃之夭夭。天赐回来连夜审讯那个盗匪，原来他们是鳌拜手下的密探，专门跟踪搜捕抗清志士。还说根据逮捕到的叛徒告密，在这个院落内有抗清秘密联络站，今夜是来侦察这个秘密联络站底细的。天赐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这个鞑子密探的性命，免得留下祸患。眼见已是三更天了，天赐命令弟兄们连夜转移到穹窿山秘密根据地。 在穹窿山天赐连夜召集张勇、王虎等军官研究当前军事部署，他分析目前的抗清形势说：“南明北伐联军损失惨重，伤亡过半，郑成功的军队已经退守厦门岛屿，张煌言的军队早已被困守在浙东沿海山区。清军在江南疯狂镇压支持南明北伐的民众，搜捕秘密抗清的志士，如今民众都不敢公开支持抗清游击队。我们在苏州的秘密联络站已经暴露，在太湖的秘密水师基地已处在敌军的包围圈内，难以生存。现在只有进行战略大转移，暂且只有退守到浙闽沿海继续坚持抗清斗争这条路可走了。” 张勇说：“我也正在考虑如何战略转移。我们在太湖孤军奋战不是长远之计，军饷、粮草都难以为继，不如转移到浙闽去，与张煌言、郑成功将军联合抗清。”王虎说：“弟兄们的亲属大都被鞑子杀害了，抗清再无后顾之忧。我们还是像上次从安徽撤退到太湖那样，化整为零，乔装成官府镖船，先转移到嘉兴沿海玉盘山秘密水师基地去。”天赐说：“玉盘山的秘密水师基地还有我们的留驻弟兄，事不宜迟，你们马上回去作动员准备。这次战略转移有可能长期流落在外，再也回不了故乡，说不定还会再度转移到舟山、厦门甚至台湾去。我已经派人到泉州、闽西建厂建窑，建造远洋大船，烧制青花瓷器。我打算率领弟兄们像当年郑和下西洋那样，远航阿拉伯、东非、欧洲去，进行环球航海探险去。”张勇、王虎等军官群情振奋，齐声说：“放心吧，哪怕天涯海角流落海外，客死异国，我们也跟随你坚持抗清复明。” 正当紧张准备战略大转移工作时，北京联络站交通员来报告重要情报急需天赐前往北京。两桩事情都要他亲自处理，正在分身乏术之时，张勇、王虎自告奋勇要担当起战略转移的重任。天赐于是决定成立抗清义勇军，张勇任义勇军都督，王虎任副都督，其他的军官也分别授予了相应的军职。天赐嘱咐说：“你们跟随我南征北战，又有从安徽清军重重包围中突围转移的战斗经验，我非常信任你们。你们仍然化整为零，分成十二个小分队，乔装成漕运官商的镖船。嘉兴玉盘山水师基地有我们的留驻弟兄，我派交通员作先遣队给你们来回联络安排。遇事要镇定自若，用金钱贿赂作先导，不能硬碰硬拼，作无谓的牺牲。你们到了玉盘山水师基地，可以用船上的丝绸、茶叶与荷兰、西班牙人做生意，用于军晌和粮草补给，并与张煌言、郑成功取得联系，作好长期独立战斗的准备。到北京后我会经常派交勇员与你们联络的。” 张勇、王虎满怀信心地说：“放心吧，上次你们在北京发动清宫太监暴动时，我们就在镇江、南京独立作战。我们保证完成任务。”第二天，从浙东来的交通员报告说：“罗成已经从南京撤退至嘉兴联络站，正在玉盘山水师基地等待我们的消息。”天赐喜出望外：“有罗成在那里接应，我就更加放心了。那里的军务由他全面负责。”张勇、王虎说：“你到北京尽管放心地处理那里的事情，不用急匆匆地赶到浙闽前线。”天赐写了一封信函给张勇、王虎带给罗成。 送走张勇、王虎的义勇军后，天赐带领直属队悄悄地回到愚园与元贞和家人商议：“我们在苏州的联络站已经暴露，太湖水师弟兄们都已转移到浙东沿海去了。愚园的家虽然没有牵连进去，但是我总是放心不下。建斌和天娇已经到江宁织造局上任，北京的祖居空关着，趁我要到北京去办事，想把全家也搬迁到北京居住。我已经派交勇员火速赶往北京，吩咐老管家修葺装饰房子了。” 老太爷、老太君说：“我们都已年过百岁，你祖父母也是八十高龄了，经不起车船劳顿。你和妻儿、父母一起搬迁北京去住吧。”祖父母也说：“让银燕留守愚园照顾我们就行了，你们尽快去北京吧。”银燕说：“你们尽管放心地到北京去，有老爷老夫人和我在，一定能保住愚园这份祖业，确保老太爷、老太君安享晚年。”父母亲也十分赞成这样安排：“现在是我们谷家最困难的时期，没有什么万全之计，只有这么办了。你献身抗清复明大业，不要有后顾之忧，我们谷家自有祖宗庇荫，相信会度过难关的。”商议已定，元贞立即动手收拾行装，天赐则把家里祖传的文物古董、金银珠宝窖藏在地道密室内。愚园前院的厅堂已经租借给苏州的各行业商会，留守的家人就隐居在后花园里，还有专门的道观和佛堂供老太爷、老太君和祖父母潜心研究道教和佛学。 天赐说：“现在兵荒马乱的，乘船从运河去京城不太平，还不如从海路北上到天津卫，再乘马车到北京比较安全。我们有两艘大海船，既能抗风浪又平稳舒适。”儿子云汉高兴道：“我还没有乘过海船呢，我们就从海路去京城。可惜云瑶已经不在京城了，我们何时再能见面呢？”元贞说：“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咫尺隔天涯。我们儿子也该娶妻生子了，到北京后马上给你和云瑶订婚，明年再给你们圆房。儿子的心意做妈的最明白，你与云瑶青梅竹马，俩小无猜，情投意合。”云汉羞红了脸，英俊的笑靥，乐开了花：“妈，还要等到明年才能进洞房！”祖父母欢喜道：“那就早点完婚。早就盼着抱重孙了。” 金磊说：“天赐他们的抗清游击队能在清朝的南直隶苏州太湖坚持秘密抗清斗争实属不易，进行战略转移是迟早的事。”刑姬说：“天赐有开阔的胸襟和坦荡的心地，可谓是‘光风霁月’，将来必能成就一番大业。”谷宗义谦逊道：“这也是残酷的亡国生涯造就了胸襟开阔、心地坦荡的性格，否则无法在这种屈辱的环境中生存。”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97章 光风霁月 第九十七章 光风霁月 金磊说：“大至一个将帅，一个领袖，小至一个士兵，一个百姓，只有具备‘光风霁月’的胸襟和心地，才能成就一番事业。天赐你虽说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抗清志士，在江湖上却是名满天下的侠客。”刑姬说：“你是我们金星人的后裔，也是我们金星人的骄傲，将来你会重新回归金星人的生活。”谷宗义头脑里一片迷惘：“是这样吗？我的使命还没有完成呢！” 天赐和直属小分队的弟兄们已经有多次航海的经验，两艘大海船组成编队，一前一后相互护卫着，一帆风顺很快就到了天津卫溏沽码头。早有老管家谷玉从北京用马车在码头迎接他们，见了宪政和小娇便叩拜问候：“老爷、老夫人，上次北京一别不觉已经好几年了。我年年盼岁岁望，今天终于把你们盼回来了。这次来一定多住些日子。”宪政和小娇说：“江南时局不稳，天赐又要出远门，这回我们要在北京长住了。”老管家喜上眉梢：“这就好！我已经把你们过去住的院落修葺一新。请上车吧。”马车队一路平稳行驶在京津驿道上，他们途经廊坊、丰台，从永定门入城，傍晚来到东华门外的谷府。 马车在正门旁停下，老管家搀扶老爷、老夫人下得马车，一行人依次进得大宅第。只见正门、门厅和轿厅都是极其普通的北京四合院门楼，进得大厅就别有一番苏州园林风采，堂楼前题额“旭日东风”四个精美雕刻草书，檐下饰有回纹挂落，斗拱两跳，枫拱镂雕各式花草。整体采用苏州香山古典立体镂空雕刻工艺，雕饰凸出画面，上枋、下枋、兜肚、重柱及两侧立面雕满四季花卉，两边雕刻梅兰竹菊四君子，还有荷桂、石榴、灵芝、佛手和寿桃，烘托中央的百花之王牡丹。左右重柱、顶盘各雕一只栩栩如生的蟾蜍。门楼背头镂雕蝙蝠和飞龙两个流云，寓意福星高照，龙吟虎啸。雕塑的云彩微微凸出在粉墙黛瓦间，仿佛正在飘浮而去，十分动感逼真。宪政赞不绝口：“这一对蟾蜍憨态可掬，煞是可爱。蟾蜍是祈嗣赐福的吉祥物，可以镇邪保平安。”天赐说：“这些都是我前几年在京城隐居时请苏州香山的工匠修造的。那时他们正被清廷工部征调到紫禁城修葺毁坏的宫殿，因为是同乡好友，偷偷抽空来给我镂雕的。” 中路的两进楼厅古雅简朴，有卧室、客房十二间，并配套有洗澡间，各楼宇间有回廊相连，像个跑马厅，来来往往十分方便。两侧为陪楼，分别构筑成东西二条辅助楼盘，上房建有花厅、书房、琴馆、画室，下房有厨房、佣人丫头家丁的偏房、柴房、贮藏室。后院是个大花园，有花房、菜地、果园和养鱼塘，一年四季都有花卉、新鲜果蔬和鲜鱼虾供应。天赐安排父母亲在第二进楼房居住，他们和儿子在第一进楼房居住。雪雁仍然女扮男装充当小管家和直属队的弟兄们安排在两侧陪楼里，负责守卫家园和值夜内勤工作。 晚上管家安排了几桌酒宴为老爷、老夫人、少爷、少夫人，和小少爷以及直属小分队的弟兄们接风洗尘。原来冷冷清清的谷府大院忽然热热闹闹起来，家宴简单素雅，十八道苏州家常菜肴，几坛醇香黄酒。酒至半酣，天赐取出古筝，焚上一炉藏香，弹奏了《高山流水》和《十面埋伏》，云汉舞剑助酒，父子俩激越的琴声、阳刚的剑术赢得满堂喝彩。宪政看了天赐父子的表演感慨万千，即席赋诗《北伐咏叹》： 十万义勇军， 北伐攻南京。 扬子江水坝， 马刀砍敌阵。 悲壮冬秋夜， 焦山战鼓声。 误中缓兵计， 兵败石头城。 烈士抛头颅， 血染观音山。 亡国仇难报， 光复盼后生！ 这首诗抒发了亡国的愤懑和幽怨，期盼后生要将抗清斗争进行到底，那种忧国忧民、壮志未酬的爱国情思溢于言表，在座的听了无不动容落泪。天赐立即谱曲弹唱，雪雁和直属小分队的弟兄们集体舞剑，场面壮观激昂，表达了他们决心继承先烈遗志，将抗清斗争进行到底。老太爷带头鼓掌助兴，接风洗尘晚宴达到了高潮，直到三更天方才散宴。 这座大宅院很长时间都是清廷骁骑营副提督李建斌在居住，现在他调任江宁织造，由岳父一家来居住，所以不会引起鳌拜密探的注意，天赐以此作掩护，可以放心大胆地进行秘密抗清活动。第二天北京联络站的交通员到谷府报告说：“成都联络站的卞文雄千里迢迢地来到京城，现在住在香山，带来了西南抗清斗争的重要情报。”交通员一直与天赐单线联络，因为情况特殊才直接到府上见面。 天赐随即与交通员到香山秘密根据地去看望卞文雄。两位老战友见面格外亲昵，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天赐捶着卞文雄结实的胸脯，爽朗地说：“自从在成都与你们夫妇俩分别，不觉已经二三年了。你看上去又黑又瘦，但是越加健壮成熟了。看你老婆还是这么美貌，儿子长那么英俊。成都的弟兄们都来了吗？”卞文雄潸然泪下：“我把原来跟随我们去成都的弟兄都带回来了。圆圆与吴三桂已经分居，不知吴三桂会不会对她下毒手，我怕殃及我老婆和儿子，所以匆匆忙忙地把他们母子也带回北京来了。我和小双率领弟兄们马不停蹄、星夜兼程赶来北京，我儿子欢欢在马上打盹还摔了个大跟头。”天赐关切地问：“孩子，给我看看，摔伤没有？”欢欢俏皮地说：“我练就了一身马鞍上打盹功夫，你看，毫发无损。”小双说：“少爷，几年不见，你仍然那么风流倜傥，魅力四射。我们在四川、云贵的处境相当困难，不比当年你带领我们在成都创业时那么顺畅风光。”天赐安慰道：“你们将云南的情况细细地说给我听，我再派交通员去昆明，一定设法与李定国将军和圆圆取得联系。” 卞文雄感喟万端：“说来话长，一言难尽。我们有重要情报要报告，我慢慢细说，你听后不要激愤。自从你们回到江南后，我们一直在极其艰难困苦的环境中坚持秘密抗清活动。从清军内部获得情报得知，孙可望败走沙子岭时差点被李定国手下总兵杨武生擒活捉，也算这败类走运，被他侥幸逃脱了被南明惩处的厄运。降清时他交出了‘秦王之宝’镀金银印，还收罗到残部数千余人马。大汉奸洪承畴接受他降清，即刻剃了他的头发，发满清的帽袍带靴改换装束。顺治为了收买这个由农民起义称王称霸的汉奸败类，封他为顺义王，即刻宣召进北京。为献媚于顺治，孙可望献上了南明滇黔军事布防地图，力主马上攻取云南。吴三桂为争头功求封赏，主动请缨征战云南。顺治企图趁南明永历内乱之机，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占据云贵。这鞑子皇帝连续颁布进军云贵军令。穷凶极恶的清军分三路，共计十万人马，血腥蹂躏云贵锦绣河山：第一路吴三桂、李国翰从汉中出发，经四川直取贵州；第二路固山额真赵布秦会同提督钱国安所属湖南亓兵由广西前住贵州，固山额真罗托、济齐哈和洪承畴同行，由湖南取贵州；第三路多罗信郡王多尼，多罗平郡王罗可锋等直取云南。封孙可望之子为将军，程万里等二十二名旧部为章京、牛录，让他们充当清军的先导。这十万清军血洗云贵，奸淫掳掠，屠城无数，一时间滇黔城乡昏天黑地，生灵涂炭，十室九空，一片废墟。由于叛徒出卖，我们的秘密联络站惨遭破坏，大双和二个弟兄不幸罹难。在这危难关头，我带领弟兄们长途跋涉到云南去投奔李定国将军。我们在昆明李将军府附近买下了一座宅院，重新建起抗清联络站，联络逃难到云南各地的抗清志士投奔抗清前线，募集善款补充军饷，受到李定国将军的嘉奖。” 天赐安慰小双道：“你哥哥是一位了不起的抗清将士，我们要给他妻儿、亲属发抚恤金，为所有牺牲的抗清烈士立碑建祠堂。我已经安排好卞文雄和你家眷的住房，暂且在香山先安顿下来。”小双说：“谢谢少爷的关爱。我哥哥是个老实本分的农民，是为抗清复明牺牲的，我要一辈子抚养嫂子侄儿。要说清军这三路人马中只有吴三桂的军队最为凶悍残暴，为鞑子皇帝征服云贵立下了汗马功劳。满清八旗兵骄奢淫逸，老弱病残，早已是强弩之末。顺治这个鞑子皇帝现在靠的就是像吴三桂这样的大汉大卖国贼。那个什么郡王多尼是大刽子手多铎的儿子，年仅二十三岁就授予安远靖寇大将军，其实徒有虚名，是个鲁莽草包。吴三桂这大汉奸在四川被南明军队围困，险些命丧黄泉；也是这龟孙子福大命大，给他反败为胜。在四川他反攻倒算，血腥屠杀了几万抗清将士和无辜百姓，真是血债累累，罄竹难书。不杀了这龟孙子，我誓不为人。”天赐急切地问：“听说你们跟随李定国将军转战千里，又深入缅甸境内作战，现在李定国将军身在何处？永历帝朱由榔呢？” 卞文雄继续细细地叙说：“我们在李定国将军帮助下在昆明重建了抗清联络站，除联络逃难到云南的南明旧部、募集捐款支援抗清外，一直跟随李将军转战云贵和中缅边境。前年清军三路大军进逼云贵时，李定国将军急令刘正国守三坡、红关诸要津，抵御从四川来犯的吴三桂军队。派遣汉阳王马进忠、马宝驻守贵州。由于孙可望已将云贵南明军队的布防情况都出卖给了清军，清军又利用孙可望过去在贵州的地位和影响，导致南明贵州守军节节败退，原大西军的将领王自奇、关有才等杀害了南明总兵徐祜倒戈降清。李定国愤然率兵讨伐，王自奇死于乱军之中，关有才被擒拿到永昌处死，李定国军队也在这次讨伐叛军的战斗中死伤万余人马。老谋深算的大汉奸洪承畴乘南明军队内乱之机，用金钱招降湖广黔滇孙可望的旧部，扩充到他们挥队中，致使李定国五十余万精锐之师，十之八九通敌、叛逃，最后剩下不足十万人马。贵州已经无力防守，只得退守云南。” 天赐说：“西南地区的抗清形势原来是相当不错的。就是因为孙可望妄想篡位夺权，像张献忠那样做大西国皇帝。结果皇帝没当成，却成了丧家之犬，投降了满清，充当顺治进犯云贵的马前卒。随着清军在西南战事的顺利进展，顺治对孙可望的‘恩遇’也走到了尽头，这个无耻叛徒也失去了利用价值。据我们从清廷得到的可靠情报，孙可望突然暴毙，死因不明。孙可望一生钻营权力妄想称帝，穷途末路时不惜出卖国家民族充当汉奸，最后落得个兔死狗烹的悲惨下场。古今中外凡是卖国求荣、认贼作父者大都没有好下场。” 小双说：“正当李定国将军筹集粮饷、招募兵马准备收复贵州之际，顺治复以三路兵马再犯云贵。西路吴三桂自汉中、保宁至建昌，进犯姚安。中路信郡王统旗兵由襄阳、荆门渡泸水，会师于杨老堡至贵阳，向乌撒进犯云南曲靖。南路多尼、罗托统旗兵自桂林、庆远、东兰、泗城等土司诸城包抄禄礼站渡盘江。李定国派刘文秀守七星关，派一支偏师弛缓、牵制来犯的吴三桂西路军。吴三桂来势汹汹，刘文秀抵挡不住，只得放弃七星关退走泗州城。土司岑继禄叛变，李定国三渡盘江失败，被逼撤军至凉水井，云南前线岌岌可危。永历内阁由天波、吉翔把持着，他们被清军的攻势吓破了胆，决计要李定国奉旨护送永历帝撤退到缅甸避难。李定国一边派兵护送永历帝到腾冲暂避，一边在高黎贡山设计埋伏阻击清军。他在山中要道埋设炸药，遍布陷井，布防三道伏兵，专候吴三桂的追兵到来。十八日吴三桂与多尼、罗托攻永昌，李定国发兵大破之，斩首数千，然后退入山中。多尼、罗托心惊胆战，劝吴三桂勿追。吴三桂为争抢战功，不听劝告，率队追入山中。正当前锋已进入伏击圈，有叛徒儒生陆贵生于吴三桂军前告密，泄露了李定国的全部军事机密。吴三桂派精兵强将排除炸弹、绕过陷阱，与李定国的伏兵短兵相接，双方损兵折将，吴三桂的多名章京、牛录被斩首，李定国的大将窦名望、王玺不幸阵亡殉国。” 卞文雄说：“我们抗清联络站打入吴三桂的内线得到叛徒陆贵生告密的情报，立即通知了李定国。此时吴三桂大军已从正路来犯，为了保存实力，抢占制高点，以利再战，李定国退走南甸，扼守磨盘山。李定国在磨盘山与吴三桂拼死血战，在阵地上亲手斩杀了清军八旗固山额真沙里布，杀敌数千。永历帝退走缅甸后，由于天波、吉翔等大臣暗中阻拦，一直滞留不回。李定国多次上血书请求永历返回云南，都被天波、吉翔截留，没能上达永历。缅甸宫廷政变，新君惧怕清军，将永历软禁于侧室，君臣分居，羁不得出。万不得已，李定国多次发兵讨伐缅军，以少数兵力大败缅甸十万象军，攻入诸要塞，斩敌数万。但是缅甸国王为献媚于吴三桂，始终不肯放回永历。李定国忧愤过度，染病在身。”天赐问：“现在李定国身在何处？” 卞文雄说：“现在李定国将军和他的旧部数千人聚集在阿瓦河东百里，当地少数民族称为‘桂家’。我们为了继续进行秘密抗清活动，又回到了昆明秘密联络站。莺莺母子与陈圆圆在一起，有她的庇护，我们的安全暂且有了保障，这期间我和小双秘密来住于昆明和阿瓦河之间。现在云南的抗清形势越来越困难，已经无法再开展秘密抗清活动了，所以这次我们带上莺莺母子，还有小双的妻儿、嫂子侄儿就直接撤回到北京来了。吴三桂占据云南后，成了称霸一方的云南王，身边姬妾成群，与圆圆的感情越来越疏远。当初吴三桂带着圆圆由汉中来到四川，现在又定居云南，欲将圆圆立为正妃，圆圆心底里从来不愿意做大汉奸吴三桂的王妃，因此托故推辞了。吴三桂移情别娶，所娶正妃悍妒奸佞，欲对圆圆陷害冤杀，但是阴谋败露终究未遂。圆圆看不惯吴三桂的汉奸媚态和奢侈淫荡，已经搬出王府在别院居住。俩人感情渐趋破裂，我怕狡黠的吴三桂暗中加害于圆圆，殃及莺莺母子，所以我们就全家一起撤回北京了。可怜圆圆孤苦伶仃地独自在云南，她又不肯跟随我们回到北京来，怕吴三桂追杀连累我们。我们没能完成营救圆圆的任务。” 天赐安慰说：“我想吴三桂也不至于丧尽天良，加害圆圆。我们还是有机会到昆明去看望她的。你们在西南坚持八年抗清斗争，经受了各种考验，真了不起，应该得到嘉奖，撤回来后跟随我一起到浙闽前线去。”文雄和小双热泪盈眶：“回到你身边就像回到家一样，我们又可以在你的手下坚持抗清斗争了。”莺莺母子喜极而泣：“我们也要跟随你到浙闽去，哪怕到天涯海角也不再分离。就是想起圆圆她孤零零地在昆明，实在太可怜了。”卞文雄和莺莺母子和小双的家属仍然回到他们在东华门外的旧宅子居住，云南来的弟兄们则住到香山秘密抗清基地，等待前往浙闽前线去。 天赐说：“你们两家在北京休息一段时间再跟随我到浙闽抗清前线去，我重新派交通员到云南去，把几年来筹集的一大笔银子带去，一部分作昆明联络站的经费，大部分捐助给李定国将军作军饷，供他招兵买马，重整旗鼓，继续坚持抗清斗争，并与圆圆取得联系，决不能让吴三桂加害于她，尽量劝说她回到江南来。从浙闽来的情报得知，郑成功为了建立牢固的抗清根据地，准备从荷兰殖民地手中收复台湾。希望李定国和郑成功两位抗清将帅联合起来，开创全国抗清斗争新局面。”卞文雄和小双激动万分，取出从贵州带来的茅台酒，转悲为喜道：“这是我们千里迢迢特地给你带来的国窖茅台酒，我们一起干一杯。” 天赐赞赏道：“好酒，好酒！曹操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这第一杯酒先祭祀抗清烈士。”说着，三人举杯敬酒，然后洒在地上。“这第二杯酒祝李定国将军身体早日康复，重整旗鼓，开创西南抗清新局面。”三人一饮而尽。“这第三杯酒是我给你们的饯行酒，祝你们这次昆明之行一路顺风。” 第三天拂晓，天赐他们亲自送新交通员刘伯阳和小分队弟兄到云南去。他们装扮成长途贩运丝绸、茶叶的商旅，从香山秘密抗清基地出发，经石景山、卢沟桥、长辛店，一直送到了良乡。刘伯阳说：“送君千里总有一别。少爷，时辰不早了。你请回吧。”天赐仍然依依不舍：“我要不是答应张勇、王虎马上去浙闽的话，这回就亲自带队去昆明了。想当年我们在云南一起泛舟滇池，畅游大理，远有缅甸，逗留波密，攀登珠峰，那是一段多么浪漫舒畅的日子！”天赐仿佛沉浸在梦境一般。“到昆明后及时派人传送情报，一定要唤起李定国将军对抗清复明大业的坚定信念，尽最大努力劝说圆圆重新回到江南来。”直到他们渐行渐远，已经看不见人影了，天赐这才扬鞭策马，奔驶在回京城的驿道上。卞文雄、小双和雪雁紧紧地跟随身边，四匹马齐头并进，路上天赐一句话没有，其他仨人也不忍打破沉静。 傍晚时分，他们回到香山秘密联络站，卞文雄和小双回自己家了。天赐和雪雁住在客房，一进门天赐就嚷嚷着拿酒来，今晚要喝个痛快，一醉方休。雪雁取出茅台酒，又炒了几样天赐爱吃的下酒菜，俩人在小楼上闭门喝酒。雪雁取出琵琶弹奏了一曲陶渊明的诗歌为天赐助酒。 天赐听后对雪雁说：“陶渊明的这首诗太悲苦，把我的古筝拿来，咱俩合奏合唱一曲李清照的相思情诗《一剪梅》吧。”一曲委婉曲折又真挚动人的歌曲响起，余音绕梁，缠绵悱恻，经久不息。 刚刚还是月满小楼，忽然天际飘来一朵乌云，迅猛地扩散开去，顿时乌云满天，漆黑一团。山雨欲来风满楼，雪雁赶紧关上窗户，俩人兴致勃勃，继续弹唱。唿啦啦平地起风雷，一时间电闪雷鸣，轰轰隆隆下起了倾盆大雨。雷声、雨声、风声夹杂着歌声交混回响，在小楼上空飘荡，传向远方。雷暴雨只下了不到半个时辰，雨过天晴，霁月格外明媚，照耀得万物明净清澈，微风吹动花草，映射出粼粼水光，真是一派霁月光风的美妙夜景。天赐推开窗户，一阵清风吹来，感到心旷神怡，悲怆感、相思情顿时烟消云散。忽然看见几条黑影闪过窜上小楼顶，消失在皎洁的月光之中。天赐取出宝剑从窗台纵步跃升到小楼顶去追踪那几条黑影，身手敏捷的雪雁也取上短剑跟随天赐跃上小楼顶，紧跟其后。他们追踪了一会，不见人影。天赐恍然大悟：“不好，夜猫子已经进宅了。”他俩迅速回到小楼，只见灯火阑珊处，老太监沈鸿坤带着小柱子等四个徒弟正围坐在八仙桌旁享用美酒佳肴呢！天赐见了朗声大笑：“不速之客，不请自到。我真想到紫禁城去拜会你们。幸会，幸会，欢迎光临。”沈鸿坤和徒弟们赶忙起身，躬身回敬道：“抱歉，抱歉！夜猫子进宅，偷腥来了。” 天赐吩咐添上碗筷酒杯再加几个菜，雪雁斟酒，天赐举杯敬酒，三杯酒过后沈鸿坤调侃说：“谷大侠正乃高雅秀逸之士，我们就是听着这悠扬婉转的琴声找到你这小楼的。徒弟们都听得入迷了，下起雷暴雨也不愿进屋，躲在屋檐底下偷听，生怕打断你们的雅兴。想不到你金屋藏娇，艳福不浅，身边的书童兼管家竟是色艺俱佳的美女，而且还有一身过硬的武功。”天赐说：“只是位红颜知己，外遇情侣而已，让老前辈见笑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一定有重要情报相告。”沈鸿坤说：“清宫发生大变故了。顺治帝福临皈依佛门，剃发当和尚了。”天赐并不十分诧异：“我听玉林秀高僧和汤若望神父说过此事，想不到会来得那么快。”沈鸿坤说：“说来话长，事情原委容老朽细细叙说。” 老太监将雪雁斟的一杯茅台酒一饮而尽，慢条斯理地开始讲述多情天子福临如何嬗变成痴情和尚：“自从福临钟爱的董鄂妃和爱子在后宫的嫔妃纷争中不明不白地死去后，少年天子心情一直郁郁寡欢。为了求得精神解脱，有一段时间福临在其母大玉儿的影响下，曾经对汤若望的洋教很感兴趣。他们所以看重汤若望的洋教，是因为这些洋教士有些知识和技巧，还因为南明永历帝和太后信奉洋教，要招降南明皇帝也得装腔作势地崇尚洋教，这也是政治斗争的需要。但是满族人自古以来就信奉喇嘛教，所以福临对佛教有一种自然的亲近感，总是说自己前世就是一个衲子。在笃信佛教排斥洋教的太监总管吴良辅的巧妙诱导安排下，福临终于来到京郊西山慈善寺玉林秀和尚的禅房，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行痴’和尚的法号。最能触动福临心灵的那句偈语是：‘人生如梦又如戏，生有何欢死何惧？如梦似幻何所依，梦醒却又在梦里。’但是少年天子福临的尘心很难泯灭，经不住万丈红尘的诱惑，又徜徉于八大胡同的青楼之中，寻求刺激，排遣烦恼。他将祖宗家法置之脑后，爱上了一位汉家烟花女子，并娶进宫来册封为皇贵妃。为了堵住朝野的非议，还下诏大赦天下，那些沦落为亡国奴的汉族‘罪臣刁民’，那些被满清贵族投入监狱、流放宁古塔的无辜汉族百姓因此获得了开释。他们是应该感谢鞑子皇帝的皇恩浩荡，还是应该感谢那出身秦淮名妓的汉族皇贵妃的恩泽普降？” 天赐说：“满族原来不信佛教，信奉萨满教，崇拜令人神魂颠倒的巫术，认为天神是世界万物的最高统治，遇到灾祸、疾病请萨满跳神来消灾治病，达到愚弄和控制满人的目的。”雪雁说：“听说太后信奉基督教了，脖子还挂着金十字架。” 天赐说：“那只是这个铁腕女人一时的好奇，她绝不会像永历帝的母亲接爱洗礼成为基督徒的。满清贵族以武力征服天下，又强逼汉族剃发易服，想达到奴化汉族的目的。所有这一切都遭到了汉族百姓的顽强反抗。所以他们急于要在思想信仰上找到一种能麻醉、愚弄汉族百姓的工具。偶然的机会太后大玉儿结识了西洋传教士汤若望，颈项上挂上了金质十字架，让基督教在清廷占有一席之地，并在京畿和南方各省乘机发展壮大。基督教的扩张遭到了佛教的强烈反对，精明的大玉儿认识到萨满教太原始落后，而基督教又不适合中国国情。有人将儒学称为儒教，虽然已经日益渗透到满族人的言谈和思想中，可以帮助清廷‘治国平天下’，但这毕竟不能与宗教相提并论。喇嘛教只在藏族和蒙古族盛行，中原汉族并不推崇，所以唯有已经被儒学改造过的中原佛教能担当此重任。令大玉儿始料不及的是天性倔强率真的福临对佛教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而且矢志不渝，笃信终身。与喇嘛庙相比，慈善寺更显清高素雅、道禅严谨，自然能净化福临那颗浮躁虚荣的心。福临出家做和尚倒是耳有所闻，与那位八大胡同烟花女子的爱情故事真有那么回事？你们亲眼目睹没有？” 小柱子在旁插话说：“我曾在承乾宫当过侍候福临起居的太监，这是福临第二次把汉家烟花女子接进宫，据说是从秦淮妓院来的年龄最小的花魁。上次进宫的那位秦淮歌妓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这次我亲眼目睹了福临与那汉家烟花女子的爱情故事。自从董鄂妃母子死后，福临对宫里的那些满蒙嫔妃不屑一顾，独自住在养心殿东暖阁，晚上经常混迹于八大胡同青楼之中，我有几次和太监总管吴良辅跟随福临去过那家青楼。闺房里有一张香梨木大雕花床，粉红鸳鸯帐，锦缎绣花被，鸭绒软枕头，又温馨又幽香。梳妆台上摆着化妆锦盒和首饰妆盒，一把象牙柄宫扇，红木案几上花瓶里的插花飘逸出芬芳花香。书架上摆放着名人名着，壁上挂着名人书画，彩绘宣德熏炉里轻烟袅袅，沁人心脾。听说那女子是秦淮名妓，清丽的面庞，眉心间有一颗朱砂痣，微笑时露出一对诱人的小酒窝。他不仅有如花似玉的容貌和娇小玲珑的身姿，更有从容飘逸、清秀潇洒和儒雅高贵的气质，这与后宫那些妖治庸俗、争宠吃醋和谄媚倾轧的嫔妃们无法相提并论。福临虽然贵为天子，但在婚姻大事上没有自由，更没有尝试过自由恋爱时那种令人神魂颠倒的滋味。福临对她一见钟情，不仅与她谈情说爱，还把她带回宫中，册封为皇贵妃。从此她成了承乾宫里的新主子，也成为皇后嫔妃们的共同情敌，宫闱争斗的众矢之的。” 雪雁也作证道：“听福临的近侍宫女说，虽然后宫有嫔妃无数，但有许多嫔妃福临根本没有碰过，连正眼都没有看过，就是正宫皇后也赖得理会，大婚时也没圆房，不久就被废了。福临废了一个皇后还想废第二个皇后。所有的皇后嫔妃都是太后选中的满蒙女子，太后喜欢的福临不愿意，福临喜欢的太后又不同意，母子俩为此经常闹矛盾。福临曾经痴迷过乌云珠，封为董鄂妃，但是后来她变得庸俗无知、谨小慎微，很快就失宠了。唯有这个秦淮名妓让他如此痴情。” 沈鸿坤接着讲述：“秦淮名妓进宫后福临一改往昔的骄奢淫逸习气，与她恩爱有加，形影不离，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矣！但是宫廷内外都容不得这个汉家烟花女子，她生活在后宫风霜刀剑之中只有一年多，红颜薄命的她终于撒手归天了！福临痛失爱妃，精神恍惚迷惘，举止茫然失措，挥毫拨墨写下了发自肺腑的诗句： 悔恨幼稚一念差， 脱下龙袍穿袈裟。 我本前世一僧人， 缘何投胎帝王家？ 满腔愤懑的福临终于向母后和王公大臣们宣战，亲手操持了一场空前绝后的葬礼。福临追封她为‘孝献庄和至德宣仁温惠端敬皇后’计十二字，而皇太极的谥号也不过十五字。福临下旨举国发丧，官吏戴孝一月，百姓三天，京城里家家户户挂起白幡，满城哀悼，街市肃穆，京城成了个大丧棚。在景山寿椿殿开设了水陆道场追悼亡灵，日夜哀乐渲天，哭声震地，一直折腾了七七四十九天。火葬那天，福临亲临寿椿殿祭奠。火熄烟灭收骨灰时，福临抚棺号啕痛哭，一直哭得昏天黑地。吓得满朝大臣、法事和尚惊恐万状，茫然不知所措。” 天赐听后疑团重重：“可是京城的百姓根本不知道这位皇贵妃的身世，也弄不清到底是死了哪个皇贵妃，怎么也叫董鄂妃。朝野说法迥然不同，成了永远无法揭秘的清宫谜案！” 沈鸿坤说：“正如你所言，福临确实有二位董鄂妃。在册封文中，这位汉家女子成了继乌云珠后又一位满洲姓氏的董鄂妃，所以普通百姓根本搞不清究竟是哪位董鄂妃。清廷的太后和王公贵族当然对福临的叛逆举动讳莫如深，遮遮掩掩，史书上也不会记载这件事情，将来肯定是众说纷纭，真假难辨。接连死了二个董鄂妃，福临感到万念俱灰，人生暗淡无光，于是清宫之中上演了一出皇帝剃发为僧的悲剧。历史是公正而又无情的，过去满清贵族强迫汉族百姓剃发易服，现在汉族和尚却剃掉了满清皇帝的头发，让他心甘情愿地穿上袈裟。这不是历史跟满清贵族开玩笑，而是满清贵族受到了历史的惩罚！现在已是二更天了，万籁俱寂，我带你们到西苑万善殿去看看这位削发为僧的满清皇帝的风采！” 雨过天晴，大地万物被冲刷得清澈透亮，一阵凉风拂面，令人精神抖擞，兴味盎然。雨后霁月犹如一只耀眼的银盘镶嵌在蔚蓝色的夜空，秋风扫过野花青草，散发出芬芳的清香，月光照在地面的积水上，闪烁着莹莹蓝光，好一幅光风霁月的美景。他们一行六人奔驰在京郊小路上，很快来到西华门。翻越过城墙，悄悄来到西苑门，就到了有“人间蓬莱”美誉的西苑。这里是福临避痘躲灾和处理政务的宫殿，如今西苑的万善殿却成了他拜佛参禅悟道的出家之地。大殿正中高挂着一幅福临亲笔书写的“敬佛”大字条幅，已是四更天了，正是福临做早功课时间，只见殿内香烛通明，烟雾弥漫，念诵佛经声和木鱼敲击声，声声入耳，余音缭绕，一派道风仙境。万善殿后是穹窿圆顶的千圣殿，殿内供奉七级千佛浮屠一座，左右配殿挂满了参禅悟道的幡联和条幅，香雾氤氲，烛光闪耀，法器轰鸣，俨然成了佛教圣地。 看完福临削发为僧、拜佛诵经的西苑万善殿后，他们来到御膳房老太监的住房。沈鸿坤取出宫中的陈年佳酿请天赐品尝。天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小柱子又给他斟酒。沈鸿坤谈笑风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福临确确实实是出家当了和尚。我亲眼目睹了他削发为僧的那一幕，也是在西苑万善殿，在玉林秀和尚苦口婆心劝说下，万不得已的福临终于归于平静，他的龙心已经泯灭，决定归隐于佛心。万善殿内法器齐奏，烛光通明，法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既然入佛门为佛陀，福临完全遵循‘染衣”的戒律进行，他亲自剪掉了脑后的辫子，脱去了龙袍扔在地上，换上僧衣和芒鞋，师兄茆溪森拿着闪光的剃刀给他剃了个光头。好一个法号为“行痴”的光头皇帝就这样诞生了！福临在西苑参禅诵经，皈依佛门，他命太监总管吴良辅作自己的替身，在悯忠寺出家为僧。民间传说的和尚皇帝，只是福临的替身。” 天赐连饮三杯，醉眼惺忪地说：“福临从小缺失父爱，母亲又是个铁娘子，在后宫皇后嫔妃的争斗中略胜一筹。她靠着自己的美色，帮助皇太极劝降洪承畴；又与多尔衮关系暧昧，在宫廷斗争中同他结成同盟，为儿子争得了皇位；后来为了保持儿子的皇位竟然下嫁多尔衮。所有这一切在幼小的福临心灵中笼罩上了了叛逆、倔强的心理阴霾，亲政后对多尔衮进行疯狂的报复，在婚姻大事上与母亲对着干；洪承畴与母亲有一腿，他总是耿耿于怀，心存芥蒂，但是消灭南明抗清势力又不得不倚重于他，屡屡委以重任。大玉儿对这个任性率真的儿子已经开始失望，还不知会使出什么计谋来解决这棘手的宫廷危机。据北京联络站得到的可靠情报，清廷的王公贵族对福临的所作所为非常不满，以济度和富寿为首的反对派，暗中纠结力量，准备发动宫廷政变，废掉福临。说不定几个月内就会有好戏上演，所以你们在宫中的卧底要密切注意后宫的动向，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传送情报。” 天赐和雪雁告辞老太监，来到西华门外另一处秘密联络点已经是五更天了。这是一所僻静的北京四合院，古雅幽静，平时只有看门的一对老夫妇居住，其他人都不知道有这处宅院，遇到紧迫或急需时才去那里暂住。天赐有宅院的钥匙，他俩没有惊动老夫妇就悄无声息地进入上院客房了。只见房内摆设古朴温馨，一应日用品应有尽有，天赐已经醉意朦胧，倒在床上就酣睡了。 雪雁也进入了梦乡，恍惚间她飘飘然然来到八大胡同一间青楼上，好奇地四处打量，惊叹道：“哟，好秀雅的闺房！”只见一张红木雕花大床上有两床锦被叠放在正中，一对鸳鸯枕横放在绵被上，一对金钩挂起绣花罗帐，一只彩绘熏炉飘散出缕缕轻烟，满室幽香。壁上挂着一幅西洋画《睡美人》。正当她凝神欣赏时，只见画上的美人苏醒过来，从上面飘落到她的身旁，握住她的手恳求道：“妹子，我原是这闺房的主人，自从给满清皇帝福监骗进宫后，只过了一年多就命丧黄泉了。我死得好冤啊！我被他们当作董鄂妃葬在清东陵，孤苦伶仃的，好害怕！我拜托你将我的魂灵带回到江南去。”说毕，钻进她的怀抱，消失得无影无踪。 金磊说：“福临虽然贵为大清国君，但是却像个玩偶似的，没有追求婚姻自由的权利，一切都只能听从母后大玉儿的摆布。说起来让人难以置信，他也是个可怜虫。他只能自暴自弃，借酒浇愁，纵欲无度，最后削发为僧。”邢姬说：“后来福临死于天花，皇三子玄烨即位。但是民间野史总传说福临到五台山出家当和尚去了，是狡黠的皇太后使了个掉包计。”谷宗义说：“福临只亲政十年，执行以汉制汉、镇压与怀柔并举的政策，重用汉臣汉将，尚能听取谏言，遗诏还以十四罪自责，也算是难能可贵了。”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98章 退守海疆 第九十八章 退守海疆 金磊说：“皇三子玄烨即位之初，都由四位辅政大臣统治，清军继续镇压南明抗清势力，南明的抗清形势越来越艰险。张煌言孤胆突围，九死一生回到浙乐沿海，重整旗鼓，坚持抗清复明斗争。郑成功退守闽南，孤悬于厦门、金门海岛。”邢姬说：“南明从福王到鲁王再到桂王称帝，立国抗清已经十八年了，现在仅存东南沿海郑成功的抗清力量尚在苦苦支撑，而南宋占据江南半壁江山立国抗金，前后历经九代皇帝，长达一百五十三年才灭亡。”谷宗义说：“赵构和朱由榔同样都是逃跑皇帝，但是南宋王朝有岳飞等抗清名将威震敌胆，驰骋战场，挡住金兵南侵；而南明虽然有李定国、张煌言和郑成功等抗清名将，只是取得了一些暂时的局部胜利，却没有一位能克敌制胜，力挽狂澜的将帅。我们退守东南海疆后就陷入了困境。” 雪雁从梦魇中苏醒，感到一阵奇妙的欢快袭来，她使劲睁大眼睛寻找，原来是天赐正在同她亲热。她情不自禁地舒展身子，紧贴他的胸脯，嗔怪道：“你什么时候上来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天赐嬉笑道：“我见你睡得很死，就自己上来了。任我揉搓摆弄，忒刺激。你是不是做了一个噩梦，有女鬼附在你身上了。”雪雁心有余悸道：“梦魇里似乎是董鄂妃的魂灵附在我身上了。”天赐狂飙似地欢腾着：“别害怕，有我呢。我是金星王子下凡，任何冤魂遇到我都得退避三舍。”雪雁紧紧搂着他矫健的身子，百般承欢：“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稍事休息，她春意阑珊：“我们来点浪漫的。”说着翻身上去，骑跨着摆动柳腰缠绵起来。天赐在底下一会亲吻杏唇，一会儿抒搓胸脯，欢畅无比。雪雁激荡起伏喘息道：“金星王子，你感觉怎样？快活吗？”“忒爽，忒刺激！”床头玻璃镜里，映照出俩人缠绕在一起激情似火的情境，正是： 闺房昨夜喜洋洋， 锦鲤戏水碧波漾。 馨香美人春意盎， 镜花水月温柔乡。 第二天，天赐陪同雪雁悄悄地到八大胡同探访，想要圆梦中之托。妓院老板王姨娘以为天赐他们是嫖客，伤心道：“一年多前有位贵客来这里探访，也跟你们一样风度翩翩、谈吐不凡。后来知道是清廷皇上爱上了汉家烟花女子，硬磨软泡将她接进了宫。谁知她竟是红颜薄命，葬送了卿卿性命。”天赐问：“那满清皇帝是真心爱她？”王姨娘说：“我看是真心爱她。他把宫闱之事全都抖落出来了，为了证明他的真爱，还撕开了皮马夹，拿着剪子就对着胸口扎，还说‘死在牡丹花下，做鬼也风流！’他一退早朝就往这里跑，天天来，夜夜如此。”雪雁问：“一个是汉族烟花女子，一个是当今满清皇帝，门不当户不对。后来她怎么答应了他？”王姨娘说：“他天天来缠着她，还给她画像，逗她笑。碰上这么痴心的皇帝，她也束手无策。你看他那火一般炽热灼人的目光，看上去确实是真心爱她，撩拨得她心甘情愿跟他进了宫。再说那鞑子太后见儿子痴迷不悟，寻死觅活，也不理朝政，天天往这儿钻，万般无奈也只得答应他的要求。现在痴心皇帝为了她又出家当了和尚。真是前世作孽，一对痴男怨女！” 天赐见闺房依旧，却人去楼空，不禁感到愁肠百结难以排遣，坐到古筝旁，弹唱起南唐末代皇帝李煜的《浪淘沙》： 窗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 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 时难。流水落花春已去，天上人间！ 刚弹唱完，只听“咔嚓”一声琴弦断裂了。雪雁说：“怕是梦中的鬼魂又显灵了。姨娘，为了圆梦中之托，我想把她的这把象牙宫扇和几本书函、一身衣裳带回江南她家乡去，建个衣冠冢，告慰她在天之灵！”王姨娘说：“阿弥陀佛，难得你们心地善良，菩萨保佑你们。我这就把她的旧物包裹好，全都拜托你们了。” 天赐负责京畿和北方的秘密抗清活动，为了避免家人被牵连进去，他白天运筹帷幄、奔走忙碌，夜晚总是在香山或西华门外的秘密联络站与雪雁住在一起。俩人饮酒吟诗、琴棋书画，有时也在一起缠绵排遣，难得能有机会回家探望。福临在西苑万善殿削发为僧后，天天诵经参禅，不理朝政，引起了诸多议政王大臣的不满，眼看一场宫廷政变即将上演，他想在北京静观其变，根据形势发展再相应调整策略。现在清廷议政王大臣中要算简亲王济度是首屈一指的人物了，他是叔郑亲王济尔哈朗的次子，长子富尔敦去世后，他继承父亲爵位，由简郡王改号简亲王，理所当然应该成为议政王之首。目前和福临同辈的只有他和安亲王岳乐、信郡王多尼三人，论辈份、资历和军功岳乐都不如他，但岳乐比他年长几岁，在早朝时总是坐在他的上首，而多尼年轻，与福临年龄相仿，不是他的对手。他心有不甘，想趁机纠集富寿等反对派，发动宫廷政变废掉福临，自己继承皇位。 但是出乎天赐的意料，不久事情发生了戏剧性的转机，老臣索尼得到济度准备搞宫廷政变的确凿证据，并及时禀报给太后大玉儿，这个铁腕娘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粉碎了这伙反对派的图谋。其实，大玉儿也能够体谅议政王大臣们对福临的不满，她怎么生出这么一个痴迷不悟、倔强任性、不成大器的儿子呢？要是像武则天那样多生几个儿子，她也想把他废了。天赐听到从清宫传出的情报后分析道：“清廷虽然暂且重归往昔的平静，但是太后大玉儿没有办法劝说儿子福临回心转意，所以她必须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解决目前清廷的政治危机。我估计不出数月，又一场好戏就要在清宫上演。” 转眼到了西洋的圣诞节，今天是平安夜，相当于中国的大年三十除夕夜，傍晚时分天赐带着雪雁和两名弟兄悄悄地到城南的天主教堂去看汤若望。在晚霞的映射下，远远看到教堂那浅灰色三圆顶正中的巨大十字架熠熠生辉，耶稣的名字lhs三个硕大的拉丁字母放射出耀眼的光芒。这座青砖木结构的别致建筑格外引人注目，前面的三座塔楼像一只笔架似地耸立着。他们穿过两排庭柱来到客厅，尖顶拱形窗户上的五彩玻璃绚丽华贵、色彩斑斓，壁炉里熊熊燃烧的火焰辐射出热烘烘的暖气。早有仆役报告了贵客光临的好消息，只见汤若望兴冲冲地从楼上下来，久违多年的两个异国挚友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汤若望兴奋地说：“谷先生，多年不见你变得更加英俊潇洒，像个风流倜傥的王子。你看我，已经变成一个胡须垂胸、弯腰躬背的糟老头了。”天赐凝望良久，调侃道：“不，你变得更加精明强干，像个朝气蓬勃的老顽童。”这对忘年之交有聊不完的知心话。天赐说：“我看你的教堂比前几年要冷清许多，那几年顺治皇帝频频光临你的教堂，如今他削发为僧，你这里也不再有门庭若市的好光景了。” 汤若望感叹道：“自从董鄂妃撒手归天后，他失去了精神寄托，在玉林秀和尚的劝说下，终于皈依佛门。这是大清帝国的不幸！”天赐说：“听说福临十八九岁时经常违背君臣之礼亲临教堂来拜访你。”汤若望说：“他十八九岁时正值青春年少，风华正茂，聪慧自信，孜孜好学，对天文、历法、生物、医学都感兴趣。他二年来苦读许多圣贤之书，明白了用武力是征服不了天下的，唯有上帝的仁爱和儒家的仁政理念才能治国平天下，仁爱是一位圣明的君主应有的美德。”天赐说：“据说福临在聆听上帝教诲时还虔诚地跪拜在耶稣圣像下。” 汤若望深情地回忆说：“那时他亲政不久，怀着一颗强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不顾朝廷的君臣之礼，两年内来教堂总计有二十四次。有时是大队人马鼓乐喧天，清除街道闲杂人群的长鞭‘啪啪’甩得震耳欲聋；有时却只带几名穿黄马褂的侍卫和几位头戴红顶花翎的朝臣。我们在一起谈论天文、历法、自然科学和社会伦理道德、宗教信仰。他仿佛不再是堂堂大清帝国的皇帝，而是一位虚心好学、谦恭求教的少年学子。君臣面对而坐，促膝谈心，非常亲昵随意，还尊称我为汤玛法，也就是汉语中的汤爷爷，似乎与耶稣结下了不解之缘。” 天赐说：“听我的朋友传教士狄龙说，中国皇帝厚待欧洲传教士汤若望的情况，通过邸报传遍了你的故乡和欧洲各国。邸报上描述，中国皇帝特别愿意同沙尔·汤若望讨论耶稣教义，还嘱咐身边的侍从官把上帝的信条、恩典、‘十戒’甚至养生术记录在典籍上。有一次中国皇帝不管外面寒风凛冽，滴水成冰，拿着圣经独自在宁静的书屋里通宵达旦地阅读。中国皇帝对西洋的跪凳和念珠特别感兴趣，还向沙尔仔细询问耶稣教规和生活习俗。圣诞节时亲自到教堂观瞻耶稣、玛丽娅和天使的神像，到马槽看耶稣的诞生之地。感恩节时中国皇帝在教堂大办酒宴，酒桌一直摆到教堂外的马路上。”汤若望灿烂的笑容掩饰不住他内心的喜悦：“你说得一点不错，确有其事。” 天赐称赞道：“你原来出身德国贵族，自身就有一种高贵的气质，又有渊博的学识，天文历法、自然科技无所不通，你温情脉脉、循循善诱，俨然是一位品学超群的长者，这些都令福临耳目一新，强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驱使他多次造访。听说福临给你加封了一大堆头衔，什么钦天监正、太仆寺卿、太常寺卿，还别出心裁地发给你一张印有龙纹玉玺的极其精美的敕书，赐你为‘通玄教师’尊贵称号，从此青云直上，官运亨通。听清廷的大臣们议论，福临早朝时还给你赐坐，位居议政王大臣之上，与皇帝平起平坐。” 汤若望苦笑道：“这虽然是少年天子的一番好意，对耶稣教在中国的传播带来许多便利，但对我个人却并不是什么好事，高处不胜寒，况且还有那么多双嫉恨的眼睛在注视着你。我担心哪天好运到了尽头，厄运就会降临到我的头上。”他取出敕书和朝服给我看。敕书上写着： 尔汤若望来自西洋，精于经纬，阅通历法。徐光启特鉴于相，一时专家治历如魏文魁等，实不及尔。但以远人，多忌成功，终不见用。朕承天眷，定鼎之初，尔为朕修《大清时宪历》，迄天有成。又能洁身持行，渥心乃事。今特赐尔嘉名，俾知天生贤人，佐估定历，补数千年之厥略非偶然也。 那件正一品的深红色朝服上用金线绣着一只振翅欲飞的仙鹤。官帽顶上镶嵌着一枚红宝石。按照官场习俗，还对远在德国的汤若望父母祖辈一一追封官爵。福临怜悯汤若望终身未娶，没有子嗣，还下谕将他侍从的儿子过继给汤若望，赐名汤士宏。 天赐劝诫道：“你的担忧不无道理。中国有句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又说物极必反，乐极生悲。自从你用金十字架叩开了清宫的大门，凭借着满清太后和皇帝的权威，在清廷确立了尊崇地位，在京畿和北方建造了许多教堂，吸纳了一大批基督教徒。一些传教士甚至公然声称中国皇帝也相信中国的始祖伏羲是亚当与夏娃的子孙，还说印度的如来佛祖是犹太人。中国从秦始皇开始就是一个中央集权的封建专制国家，皇权高于一切。中国的儒、佛、道三教成鼎足之势：道教是本土的宗教，具有精深博大的文化底蕴；儒家文化深深地植根于中国的土壤之中，虽然不是宗教，却有儒教之称；从印度传入中国的佛教已经被长期儒化成为中国和东亚的主要宗教。宗教都有排他性，现在福临皈依了佛教，听说佛教禅宗的临济派正在摩拳擦掌要与基督教一争高下。不过中国的宗教太多，有时一家人里有的供奉观世音菩萨，有的祭拜太上老君，现在又有信奉耶稣基督的，这么多宗教在中国既相互竞争又兼容并蓄。我最担心的是福临那些议政大臣，特别是像鳌拜这样的重臣，仇视汉人，更仇恨洋人，你得小心提防才是。” 汤若望说：“你观察得非常正确，鳌拜早就把我看作眼中钉、肉中刺，如果他一旦得势，我恐怕迟早会被他诬陷入狱。我早就作好牺牲性命的思想准备，老弟，到时你一定要来探监，如果遇难要为我收尸安葬。”天赐劝慰道：“也许事情没有那么糟糕，还有铁腕太后大玉儿可以保你无生命之虞。听说你和福临曾经谈论过婚姻生活。你还把他带到圣母玛丽娅像前忤悔自己不幸的婚姻和性爱生活。” 汤若望是个绝对禁欲的清教徒，除了传教布道，就是看书或写作，长期甘守寂寞和清苦，谈到婚姻和性爱生活时他显得羞赧窘迫、局促不安：“皇上确实曾经敞开心扉，跟我倾吐过他不幸的婚姻和性爱生活。”他甜蜜地回忆起那段温馨的往事。 教堂里少年福临正在专注地听汤若望讲基督教规，福临问汤若望：“上帝的律规帝王也要和臣民一样遵守吗？”汤若望肯定地回答：“是的，帝王要治理好国家更要以身作则，做臣民的楷模。”福临俏皮地问：“那么帝王也不能有三宫六院嫔妃无数，要实行一夫一妻？”汤若望狡黠地说：“皇上你治理着世界上最大的帝国，应该自当别论了。”福临却紧追不舍：“照你这么说，帝王就可以一夫多妻，纵欲无度，随意淫乐？”汤若望忽然明白了福临问话的意图，严肃认真地规劝道：“臣虽然是西洋传教士，既蒙圣恩，委以‘通玄教师’之职，就要尽职尽责。老臣见圣躬欠佳，临朝无精打采。这皇上乃亲近女色，精血消耗过度之故。皇上，你贵为天子，可不能由着性子胡来！” 福临想不到他竟然如此直言不讳，神态窘迫地说：“朕贵为天子多临幸几个美女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后宫的皇后、嫔妃都是母后指定的蒙古女子，没有一个能让朕满意的，凡是朕看上眼的母后都千方百计地阻挠，朕在婚姻大事上没有自由！”谈到感情的事他总是异常激愤，“第一个皇后虽然姿色尚佳，但是骄横刁蛮令人厌恶，我坚持将她废为妃子了。第二个皇后也是母后一手操办的，姿色平平，却木讷愚昧，没有吸引力。汤玛法，为什么我不能独立自主地去爱一个我所爱的女子呢？上次是四贞让我心动，却成了镜花水月。我为了排遣相思之苦，借酒浇愁，经常随意找个宫女发泄，纵欲无度，甚至一次次地换上便服深更半夜溜出后宫去寻欢作乐。这次有一个汉家女子让我爱得如痴如醉，我很痛苦，真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我已下定决心，哪怕违反祖宗家法也要得到她！”福临面对这位他非常尊崇的白胡须垂胸的洋老头，敞开心扉，倾诉自己心中郁积的愤懑。 汤若望没有用伦理道德的说教来劝诫福临，而是将他带到圣母玛丽娅像前。福临看着圣母慈爱而纯洁的面容，在胸前划着十字：“圣母玛丽娅，请告诉我，难道我命运如此多舛，注定一辈子要被没有爱情的婚姻束缚！我还这么年轻，求圣母赐教，阿门。”汤若望默默地注视着多情的少年天子，觉得他非常可怜，身为天子却无权享受爱情的自由和欢乐，他实在是爱莫能助。“汤玛法，以二个帝王来说，苛政暴虐与挥霍淫乐，哪一种造成的罪孽更大？”“皇上，我认为挥霍淫乐罪孽更加深重，轻则滋生腐败，重则亡国灭族。中国的皇帝多数是短命的，中国的俗语很富有哲理，‘蛾眉皓齿，伐性之斧’，纵欲无度，耗损精力，哪有不缩减寿命的？您是一国之君，要节制情欲。” 福临痛苦万分：“正因为我是一国之君，才一再克制自己玩偶般由母后摆布。我也是人，我心有不甘呐！我为什么要生在帝王家，我多么羡慕男耕女织的百姓生活。我受不了，就像你们西洋诗歌里唱的那样：我是一只自由飞翔的夜莺，为什么不让我降临爱情的玫瑰园。”福临尽情地发泄着心中的痛苦和愤懑，要不他的精神会崩溃的。汤若望从酒柜里取出一瓶德国红葡萄酒和一对玻璃酒杯，斟满酒虔诚地递到福临手上：“曹操诗曰：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老臣陪皇上一起喝，一醉方休！”福临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一醉方休！” 汤若望说：“一个月前，皇上召我进宫，商议在几个皇子中挑选皇位继承人。他说得了天花病，将不久于人世。我说你的病我可以治好，你还年轻。他说他决心退位去做和尚。于是我建议说，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必须在皇子中挑一个得过天花的，这样他有了抵抗力不会再得天花了。皇上说，只有三皇子玄烨符合条件，他母亲为贵妃，自小又聪明过人，深得皇太后的赏识。现在皇上的病已经基本痊愈了，看来这场宫廷风波即将过去了。”天赐分析道：“我以为这场宫廷风波还刚刚开始，不久将有惊天动地的宫廷政变发生。”汤若望却不以为然：“今天是西洋的平安夜，你们就跟我在一起欢度节日吧。” 年夜饭特别丰盛，有香槟酒、白兰地，红葡萄酒，还有火鸡、牛排、鹅肝、奶酪和各色西式糕点。义孙国良为他们斟酒，汤若望与天赐举觞称贺，频频碰杯，开怀畅饮。雪雁初尝西餐觉得风味独特，但是吃到嘴里总感油腻，不如中餐那么香醇可口，也用不惯那些刀叉杯具，不如中式筷子、餐具那么运用自如、雍容华贵。晚宴一直到教堂午夜钟声敲响才散席，临行时天赐对汤若望说：“明年我们就要到浙闽抗清前线去了，也不知何时再到北京看望你。”汤若望依依惜别：“上帝保佑，后会有期。” 固然不出天赐的预料，来年正月，紫禁城的丧钟又敲响了。顺治皇帝驾崩，八岁的皇三子玄烨遵命即皇帝位，并令四位议政大臣索尼、苏克哈萨、遏必龙和鳌拜为辅政大臣，改年号为康熙。继位之初，辅政大臣继续镇压反清势力。平西王吴三桂上书清廷，请求出兵缅甸活捉永历帝朱由榔。 天赐与元贞商议说：“康熙即位后，实权都掌握在议政大臣手中，虽说是四位议政大臣，可是那鳌拜称霸专权，其他三个都不是他的对手。他排斥异己，仇恨汉臣汉将，疯狂地镇压反清势力。我们在北京的秘密抗清活动已经无法展开，鳌拜的密探遍布全国，暂时都可能遭遇不测。我想马上撤出北京，到浙闽前线去。这次去南方可能不是一年半截，也许要同郑成功一起去收复台湾，甚至要飘洋过海，远航欧洲。”元贞说：“我们在北京的安全你不用担心。我深感不安的是，你会像当年郑和那样，冒险下西洋。现在云汉也长大成人了，我想给他完婚后，跟随你一起去飘洋过海，闯荡天下。”天赐激动地说：“知我者，夫人也。我也想与你生死与共，并肩战斗。我马上写信给天娇，叫她把云瑶送到北京来。等到他俩圆房后，我先去浙闽做前期准备工作，等到一切准备就绪了，再来北京接你。” 正当天赐写好信，吩咐小分队弟兄护送管家到南京去接天娇、云瑶来北京时，轿厅里热闹非凡，说是从金陵来了贵客。天赐和元贞急匆匆来到轿厅，原来是天娇和建斌、云瑶、云华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北京。云华与刚即位的小皇帝同岁，比他小两个月，长得虎头虎脑，聪明伶俐。他刚从轿子里钻出来，舅舅天赐就将他抱在怀里：“亲亲舅舅。”他用红润的小嘴啃了天赐一下，亲昵地说：“舅舅，玄烨现在当皇帝了。他下诏书说，要我进宫陪他。舅舅他这么小就做了皇上，是不是感到很寂寞害怕？”舅舅笑逐颜开：“是的，小皇帝跟你同龄，只有八岁，还是个孩童。而那些议政王大臣都是很严肃很凶悍的成人。你们这些侍读的同龄伙伴去了，他会感动很高兴的。” 云汉此时闻声也从书房赶到轿厅迎接云瑶。真是女大十八变，只见她出落得更加娇艳动人了。白皙的肌肤，眉清目秀，光彩照人，身材苗条，鸭蛋脸儿，秀雅文静，超凡脱俗。她一一拜见过未来的公公婆婆，就赶紧与云汉亲昵地手拉着手向大客厅走去，俩人虽然不是亲兄妹却比亲兄妹还要亲密无间。天赐拉着建斌的手也并肩走进大客厅，建斌见过在厅里迎候的岳父岳母：“小婿拜见岳父大人、岳母大人。这次皇上恩准我一个月假期来京，一来送云华进宫，二来把云汉和云瑶的婚姻大事办了。二老还是那么精神矍铄，等着抱重孙吧。”二老笑逐颜开：“正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你在江宁织造局任上干得还称心如意？”建斌说：“马马虎虎还可以。但放外任总不如京官那么荣宗耀祖。”元贞和天娇有说不完的悄悄话，正在指挥仆役们把天娇带来的几车嫁妆往后院搬运，还到装潢一新的东楼设计布置洞房。 晚上，元贞准备了几桌酒宴为天娇一家接风洗尘，商议云汉和云瑶的婚姻大事。祖父母说：“云汉和云瑶是亲上加亲，我们谷家在京城也没有什么同僚亲朋，建斌又调外任了，也没有要应酬的同僚亲朋，婚礼从简吧，就家里人热热闹闹地庆贺一番，请个小戏班唱几出折子戏。”建斌和天娇说：“这样挺好。一切都听祖父母的。”天赐和元贞乐得轻松：“选个良辰吉日，喜气洋洋地把婚事办了。” 云汉的洞房在东楼，顺着鹅卵石铺的花径小路，只见楼前花木葱郁，山石峭拔，走过一座砖砌圆洞门，就到楼下小客厅和书房，里面屏风壁画、红木几案、坐椅书桌、瓶炉书架应有尽有，风雅古朴，清丽宜人。楼上二间正房就是洞房，外间是起居室，琴剑书画，茶几花瓶，书案熏炉一应俱全。里间卧室门是一面大玻璃镜，一按机关门就可以自动开启关闭。洞房锦绣纱笼，温馨舒适，玲珑的梳妆台，雕花的大婚床，绣被帐幔，花团锦簇。婚礼按南方的习俗，大花轿从圆洞门抬进来，奏起婚礼乐曲，女傧相扶新娘下轿，由新郎牵着红绸结进入客厅，傧相主持礼仪，一拜天地，二拜高堂，请出祖父母、父母受三拜之礼，然后夫妻对拜，送入洞房，坐床撒帐。云汉等不及了，偷偷揭开盖头，俏皮地偷觑新娘的彩妆。 婚宴都是自家人，没有宴请宾客，从祖父母、父母长辈、亲家、管家到底下丫头、家丁和佣人都参加了婚宴。丰盛的菜肴，醇香的喜酒，还有小戏班唱戏。点的是一出《牡丹亭》： 他惊人艳，绝世佳。闪一笑风流银蜡。月明如乍，问今夕何年星汉槎？金钗客寒夜来家，玉天仙人间下榻。……牡丹亭，娇洽洽；湖山畔，羞答答；读书窗，淅喇喇。……陡地荣华，敢则是梦中巫峡？……你看斗几斜，花儿亚，如此夜深花睡罢。笑咖咖，吟哈哈，风月无加。把他艳软香娇做意儿耍，下的亏他？便亏他则半霎。……浩态狂香昔未逢，月斜楼上五更钟。朝行夜入无行处，神女知来第几峰。 新郎今夜格外风流俊雅，春风得意，光彩夺目，酒至半酣，他吟风咏月，边舞剑边诵唱，潇洒的剑术，优雅的歌声，博得满堂喝彩。 夜光酒觞筹，斟不休，醇香醉倒初夜后。待到宾客 喜宴收，郎君款解鸳鸯扣。牵纤手，眉黛秋，玉肌瘦。 春宵一刻情爱久，玉壶滴尽花蕊漏。洞房花烛解相思， 怀抱美眉啭歌喉。 云华也去凑热闹，拿着二节棍跟着新郎边唱歌边耍棍，步法娴熟，身姿矫健，众人拍手叫好。外祖父外祖母笑声朗朗：“我们的云华要与新郎争奇斗艳。多会才能喝上你的喜酒。”天娇和建斌笑逐颜开：“老爷、老夫人寿比南山，准能喝上我们云华的喜酒。” 婚宴一直到二更才结束，大家又趁着酒兴，都去闹洞房。好容易盼到众人散去，关上洞房门，新娘急不可耐地掀起红盖头，与新郎共饮合卺酒，谈情说爱，春意阑珊。新郎搂抱着新娘在春凳上嬉戏调情，抚摸拥抱，等到新娘心花怒放，脸腮潮红，胸脯耸立，腰肢酥软，激情澎湃时，新郎迫不及待地就想入戏。新娘娇滴滴地说：“新郎哥哥，我们还没有卸妆梳洗呢。”“宝贝，我等不及了。”陪房丫头梅香赶紧铺床叠被，帮着卸彩妆脱婚礼服，梳洗沐浴穿上睡衣，放下床幔绣帐侍候新人睡觉。 新郎早就兴奋异常，搂抱着娇妻狂热地亲吻，新娘羞羞答答，半推半就：“哥哥忒性急，把灯吹了。我害羞。”“别吹灯，我要瞅着你恩爱。”新郎交颈叠股，快活得像做了皇帝，新娘腰肢展开，夜莺啼啭欢声笑语。这对少男少女如同连理枝蔓，缠绕交叠在一起，难分难解，喘息声呻吟声回荡不息。 第二天，建斌送儿子云华进宫，康熙帝玄烨见了云华手舞足蹈，兴奋异常，要云华在宫中一直陪伴他。云华住在养心殿的小阁楼里，等到玄烨早朝回宫后，陪伴他读书、练功、玩耍。康熙帝聪颖睿智，志存高远，很有主见，他不甘任人摆布，苦练扑击之术，等到亲政之后，擒拿乱臣贼子。建斌说：“康熙帝因为他父皇极其看重我，又因云华的关系，他仍然命我回到江宁织造任上，还兼管苏州织造事务。等到云瑶度过蜜月，我们就回金陵去了。”天赐说：“我们想到浙闽沿海与张煌言和郑成功联合抗清，到时跟随你的官差马车队一起到南京，你再派官差护送我们去浙江。”天娇说：“你筹划得非常周密，这样可以安全无恙的到达那里。你们这一去，天涯海角，也不知何时再能相聚？”建斌说：“天赐是一员能征惯战、智勇双全的骁将，不会有事的。”元贞说：“这次我暂且不去，等到他一切安排就绪后再来接我。你弟弟福大命大，命中注定是个闯荡江湖的孤胆侠士，我们是夫唱妇随，命中注定也是个闯荡江湖的女中豪杰。”说着四人开怀畅饮。 天娇和建斌等到新郎新娘度过蜜月，就急匆匆的要启程到南京江宁织造局履职。云瑶嫁了如意郎君，像掉进了密罐似的乐不可支：“你们走吧，不用惦记我。等到秋天我携郎君到金陵去看你们。”天娇却依依不舍，嗔怪道：“女大留不住。你现在是谷家的人了，没良心的，嫁了夫君忘了娘，白疼你这么多年了。”虽然是这么说，到临别的那天，娘儿俩抱头哭泣，祖父母劝慰道“外孙女做了孙媳妇，亲上加亲，不用牵肠挂肚的想念。天娇时常来京走动走动，多住些日子。”小夫妻俩一直送到南苑才分开。 天赐带领雪雁、卞文雄、小双和直属小分队的弟兄跟随建斌、天娇的官差马车队一起去南京。他们沿着北京到南京的驿道晓行夜宿，沿途都住在官署的驿站里，有官员、差役迎送，食宿都由他们侍候。他们一路顺风来到南京，暂且住在江宁织造局的官衙里。天赐派交通员到南京秘密联站联系，交通员回来报告说：“罗成离开南京到浙东玉盘山后，由于叛徒告密联络站遭到破坏，幸亏我是从后门悄悄潜入观察动静的，要不就暴露无遗了。”天赐又命交通员到莫愁湖古香苑去找玉佩联络，交通员经过缜密侦查确信此处仍然安全无恙，玉佩还给天赐写了一首藏头诗： 天宫离别夕阳斜， 赐予神马驰天涯。 安知落红相思泪， 全靠天使来护花。 诗句的头一字合在一起，藏匿了“天赐安全”四个字，诗中诉说了离别愁绪，相思之情，盼望天赐来护花。诗中的天使与天赐正好是谐音。天赐看后心领神会，热泪盈眶，玉佩一直守贞如玉，深深地爱着他，盼望与他重温鸳鸯旧梦。 趁着万家灯火，夜幕沉沉，天赐带着两名侍卫悄无声息地来到古香苑。看门的大爷惊喜万分：“姑爷，你终于来了。她在闺房等着你呢。”天赐安排两名侍卫在客房负责勤务警卫，便兴冲冲地到楼上闺房。玉佩已经听到楼梯声，迫不及待地开门，俩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玉佩泣不成声“我等得你好苦。今夜别走。”天赐深情地亲吻着：“我也等待着与你相拥的那一天。”俩人缠绵悱恻良久，玉佩说：“我吩咐佣人给你和侍卫准备酒菜。”天赐说：“今夜好好喝几杯，庆贺我们的重逢。”玉佩亲自帮厨炒菜，二名侍卫在客房内用餐，他俩在闺房内边饮酒边叙述，诉说别后的思念之情。 玉佩说：“自从南明北伐军战败撤退后，清军进行了疯狂的报复，搜捕支持北伐军的抗清志士。罗成和我们一直在坚持秘密的抗清斗争，暗地将逃散的南明将士转运到浙闽，掩埋烈士的尸骨，募集善款，支援抗清。但是南京的环境越来越险恶，由于叛徒告密，我们的联络站遭到破坏。在一次执行任务时遭到鞑子密探的追杀，玉兰为掩护罗成负了重伤。”天赐急切地询问：“玉兰的伤势怎样？现在哪里？”玉佩说：“幸好他们机警地甩掉了鞑子密探的追踪，藏匿到栖霞山秘密地道里。罗成不得不撤退到浙东玉盘山水师基地。玉兰伤愈后，感到寂寥孤独，身心交瘁，到尼姑庵修行去了。”天赐说：“南京是东南重镇，是联系浙闽的交通枢纽，我要重建南京联络站，打算让卞文雄和小双留下负责联络站的重建和秘密抗清斗争。” 天赐讲述了他们在北京发动清宫太监暴动的惊险场面和后来在太湖坚持抗清游击战的情况。酒至半酣，天赐诗兴大发，写了一首祭拜南明北伐军围攻南京时牺牲将士的七言律诗。玉佩取出古筝，点上檀香，俩人慷慨激昂地弹唱起来。 登金陵凤凰山祭拜南明烈士 凤凰台上英魂游， 凤凰涅盘天地悠。 金陵花草碧血染， 烈士衣冠埋冢丘。 三山低吟二水泣， 魂绕魂萦白鹭洲。 鞑虏浮云能蔽日？ 秋风落叶扫冤仇！ 天赐说：“我们到凤凰山上祭拜南明北伐军英勇牺牲的烈士，在凤凰台上树起了招魂的幡幛，还在凤凰台下筑了一个烈士的衣冠冢。传说南朝刘宋元嘉十六年，有三只满身五彩羽毛，酷似孔雀的神鸟飞到金陵南面的山间，鸣声呦呦动听，百鸟围绕飞翔，人们都说是传说中的凤凰降临了，于是在山上筑起了凤凰台。如今凤去台空江自流，三山二水使人愁，冥冥中我仿佛看到了南明烈士的英魂在环绕凤凰台转悠。烈士的鲜血染红了凤凰山的花草，遥望长江东岸的三座山峰似乎能听到它们在低声沉吟，如诉如泣的江水湍流不息，江心二河之间的白鹭洲魂绕魄萦，鬼魂的哭嚎声杳杳于耳。玉佩，鞑虏只不过是历史的浮云，他们能遮天蔽日多少年？一切民族的冤仇犹如秋风扫落叶般都能清扫得干干净净。驱逐鞑虏，光复中华，这是我们的誓愿，只要下定决心不怕牺牲，一定能实现。我俩再痛饮几杯，一醉方休。” 天赐喝得酩酊大醉，倒在床上就酣睡，玉佩帮他脱去衣袍，他醉眼惺忪，便钻进了被窝。玉佩洗漱后搂抱着他矫健的身躯陪伴他睡觉。他睡至半夜口干燥热要茶水喝，玉佩给他端来醒酒茶。他三杯醒酒茶喝完顿感欲念辄起，春意盎然，便恣意缠绵起来。玉佩妖艳柔软的身体，凝脂般白嫩的肌肤，曲线优美的少妇身材，对天赐始终是个迷人的诱惑。 第二天，天赐从江宁织造局搬到古香苑居住，他在莫愁湖畔买了一处湖滨宅院，取名清漪园，作为新的抗清秘密联络站。清漪园的前门是莫愁湖，后院正好与古香苑隔着一垛围墙，只要开个侧门就可以方便地相通。这次他们保持高度警惕，联络站只有卞文雄和小双及其家属组成，没有任何陌生人加入。卞文雄和小双作交通员，往来于南京和浙闽之间，平时由玉佩和莺莺留守。这样他们在南京有三处秘密联络站，栖霞山的潇湘阁和莫愁湖的古香苑、清漪园，真是“狡兔三窟”，可谓确保万无一失了。 天赐他们在南京住了一个多月，筹集了足够的资金，采购了不少军需物资。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天赐带领雪雁、文雄、小双和直属队的弟兄悄悄地踏上征途，建斌派出官差护送他们。他们先是到江西景德镇与浙江衢州交界的山区窑场去看看青花瓷器烧制的进度和质量，再到福建泉州谷家的造船厂看看建造航海大船的进展情况。天赐有一个宏大的计划，等到郑成功收复台湾后，他要率领一支庞大的远洋舰队前往东南亚、印度、阿拉伯、欧洲甚至进行环球探险考察。 金磊说：“天赐你们转战千里，退守东南海疆，在泉州开创了新的抗清基地。你真是很有战略头脑的将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到那里都能有立足之地。吴三桂虽然杀害了永历帝朱由榔，宣告南明立国抗清十八年后灭亡，但是反清势力尚有东南沿海的郑成功和夔东李来亨的十三家义军继续坚持抗清斗争。”刑姬说：“八岁的玄烨即位后，清廷由于鳌拜专权，暴戾恣睢，朝政腐败，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谷宗义说：“郑成功在玄烨即位之年，率军收复了台湾，结束了荷兰长达三十八年的殖民统治。虽然他是出于郑家军的军饷开支和家属安置考虑，但是为国家驱逐了荷兰东印度公司对台湾的殖民统治，还为台湾的开发立下了汗马功劳。郑成功在东南沿海深得民众拥护，他应该发动沿海百姓与清廷的“迁海令”作斗争，致力于开辟闽粤根据地，凝聚抗清力量，再度北伐。郑成功入台以后，沿海百姓被迫迁居，三十里内成为无人地带，从此满清政府顽固地实行闭关锁国政策，断绝了与世界各国的贸易外交往来、科技文化交流，蜕变成一个封建专制、愚昧落后的国家。”三人继续时空倒流游戏。 第99章 背海一战 第九十九章 背海一战 金磊说：“据清史记载，顺治十八年正月，清世祖爱新觉罗福临死于养心殿。在位十九年，亲政十年，死时二十四岁。”邢姬说：“据野史和民间传说，福临没有死，到五台山出家当和尚去了。”谷宗义证实说：“清宫有许多秘史永远也无法揭秘。民间传说往往不是空穴来风，福临确有可能看破红尘到五台山或是南方某庙宇做和尚去了，玄烨还亲临五台山去拜望过他的父皇。福临不仅看到了平西王吴三桂平定云南，看到了吴三桂出兵缅甸，用弓弦将永历帝勒死在马前，看到了南明立国抗清凡十八年，终于亡国。但是他没有想到，郑成功于爱新觉罗玄烨即位之年，率军收复台湾，结束了荷兰长达三十八年的殖民统治，也没有想到郑成功及其子孙以台湾为根据地继续坚持抗清斗争达二十二年之久。但是郑成功收复台湾的战役举步维艰，他率领三万水师背海一战，虽然初战告捷，却陷入了进退维谷、艰难曲折的持久战争之中。” 天赐在浙闽海疆的抗清军饷和将来远航西洋需要筹集庞大资金，主要的来源就是海上贸易。他谋划用青花瓷器、丝绸、茶叶与荷兰、西班牙、英国商人进行海上贸易，这样可以很容易地赚取大量白银，还能购买洋枪洋炮等战略物资。满清八旗兵占领江西时，奸淫掳掠，屠城无数，景德镇的官窑遭到浩劫，窑工、师傅们纷纷逃亡至与浙江衢州交界的山区。天赐派人到那里招募流离失所的窑工，建窑烧瓷已经有好多年了。这次天赐专程到窑场，负责烧窑的管家谷子扬喜出望外：“少爷，我们这几年在这里建造了上百座民窑，烧制的青花瓷器，足够装载五艘远洋大船的。”天赐有点不放心：“数量已经足够了，可是质量有没有保证？”谷子扬拍着胸脯保证说：“绝对没有问世题，都是景德镇官窑来的烧瓷高手，烧制的青花瓷器无论在品质、成色、造型上都不比景德镇官窑烧制的逊色。”天赐仔细地察看了成品的品质，满意地微笑了：“不过还应该设计一些适合欧洲贵族欣赏品味的花色品种。”谷子扬说：“有，我们的师傅听说是出口欧洲的，专门设计了一些欧洲样式的图案，你看这一款就是欧洲品味的青花瓷器。”天赐看后赞不绝口：“像这样的高手要给五倍工钱。这次我想把这些青花瓷器都运往福建泉州港去，你们继续烧制青花瓷器，到时我再派人来运走。”天赐他们在窑场住了半个月，用马车将全部青花瓷器运到了福建泉州，在港口附近的仓库地下挖掘了十几间地窖贮藏起来。 谷家原来在苏州的造船厂被满清八旗占领军破坏殆尽，天赐委派谷小舟在福建泉州重建造船厂。他将侥幸抢救下来的设备运往泉州，幸存的工匠也都跟随他来到泉州。他们白手起家，在晋江泉州湾畔建起了一座规模更大的造船厂。谷小舟见到天赐率领马车队浩浩荡荡地来到泉州，喜出望外：“少爷，我派往苏州的交通员没有见到你，说是已经到京城去了。想不到你竟然千里迢迢来到泉州，还运来了这么多青花瓷器。”天赐乐呵呵道：“小舟，我们很像是从天而降的神兵天将吧！”谷小舟是天赐的堂兄弟，他兴高采烈道：“真是出乎意料！大哥向来是出奇制胜，超乎寻常。” 天赐看了船厂的设备和新造的舰船，满意地称赞道：“你们干得真不错。已经下水多少艘船舶了？”谷小舟说：“前几年船厂刚建起，泉州是清军和郑成功的军队拉锯战区，只造了十几艘。后来郑成功在厦门建立了根据地，泉州也享受了几年太平日子，陆续造了上百艘舰船，张勇和王虎他们已经接收了五十多艘补充他们的舰队。”天赐说：“剩下的舰船马上都下水，我要建起一支商贸和海战两用的舰队，担负贸易、海战双重任务。”晚上，谷小舟设宴为天赐他们接风洗尘。 酒宴上弟兄们觥光交筹，开怀畅饮，谷小舟举杯祝酒：“我们所以能在泉州创造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都是堂兄高瞻远瞩，有战略眼光。有了堂兄运筹帷幄，才能决胜千里于福建泉州。”文雄、小双称赞道：“我们成都联络站的弟兄转战川黔滇桂，饱受战乱之苦。想不到少爷虽然转战抗清前线，却早在泉州安营扎寨，建起了船厂、仓库和码头。”雪雁说：“我们能在泉州安逸地享受如此美味佳肴，都是托我们少爷这位江湖豪杰的福。”天赐笑容满面：“泉州在宋元时期是全国最繁华的海内外商贸中心，意大利的马可·波罗曾在泉州居住。所以正当江南惨遭鞑子蹂躏时，我就想到了这里可以暂避战乱，建船厂、仓库和码头，日后有个退避之处。现在厦门是郑成功的根据地，我们可以在泉州短期驻守，争得一席之地。我想在泉州买一所宅院作为我们的中转联络站。”谷小舟说：“现在清军正在调兵遣将想大举进攻闽南沿海抗清义军，郑成功在大陆的根据地眼看很难生存了，所以我想应该在僻静的山区购买一所隐蔽的宅院，最好是在开元寺或清源山。”天赐说：“小舟的设想正合我意，由你全盘负责此事，将来清军占领泉州后你们也有个退避之所。我想在泉州湾的石狮建造我们自己的秘密码头和仓储基地，可以在战局危急时启用。” 谷小舟在风景秀丽的清源山购买了一处僻静的宅院，那里山峦叠翠，涧水潺潺，花木葱郁，天赐看了非常满意，取名清源山庄。天赐带着雪雁、文雄、小双和小分队的弟兄住进了清源山庄。谷小舟为庆贺乔迁新居，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宴。天赐退守海疆后囹圉在东南沿海一偶，心情郁闷，借酒浇愁，咏叹不已，吟诵了一首《海疆放歌》： 万里东风席卷来， 驰骋海疆挽狂澜。 怎忍江山遭劫难， 宁肯身躯付炬灰。 一杯水酒千行泪， 祈求天公降将帅。 愿为光复抛头颅， 冥府地狱听春雷。 天赐取出宝剑边舞边歌，慷慨激昂，在座的无不热泪盈眶。 天赐喝得酩酊大醉，雪雁把他搀扶到房里，倒在床上就呼呼酣睡。半夜醒来要茶喝，酒醒后抱着雪雁就缠绵起来。天赐说：“我喝酒很少醉过，昨晚真的醉了，是不是丑态百出？”雪雁说：“没有。你的诗震撼人心，我们都感动不已。” 第二天，天赐派海上交通员将张勇和王虎的舰队召集到泉州。张勇和王虎见天赐在泉州安营扎寨，喜出望外：“我们在玉盘山的处境越来越艰难，罗成他率领一个小分队到宁海去了，要与张煌言将军商议联合抗清的军事部署。”天赐说：“我要把你们的水师改组成二支兼有商贸和海战双重使命的船队，平时着重与荷兰、西班牙和英国商人做生意，打仗时随时可以作为海战的主力舰队听候召唤。”张勇说：“我认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人，与他们做生意可以赚很多钱。”王虎说：“西班牙和英国商人后来居上，他们相互竞争，各不相让，海上做生意没有竞争不行。”天赐说：“我这次运来了好多青花瓷器，这可是抢手货。我派两个管家做你们的财务会计。”天赐在泉州坐镇指挥造船和商贸，半年多来，光与外商的贸易收入就达上百万两白银。他用这笔资金建造远洋豪华主舰、旗舰十余艘，在石狮仓储基地还储备了充足的远航所需物资。 再说罗成在南明北伐军围攻南京时，一直在城里坚持秘密抗清斗争，成功策反了清军水西门城防将领钱永林，并作好周密部署等待郑成功攻城时作内应，还秘密募集捐款慰劳郑军。谁料想郑成功被暂时的胜利冲昏头脑，不听众将的劝告，坐失战机。兵败如山倒，郑成功十万军队伤亡六万，他贸然放弃了镇江城，从海路仓惶撤退。清廷两江总督郎廷柱反败为胜，疯狂镇压支持南明北伐军的抗清势力。幸亏罗成他们保密工作做得好，迅速地做好隐蔽潜伏事宜，没有遭受多大损失。在清军的残暴镇压下，他们仍然坚持秘密抗清斗争，组织同情南明北伐军的战地民众悄悄地掩埋南明牺牲将士的尸体，救助受伤的南明将士，帮助逃散的南明将士撤回闽南老家去。 南京城里的形势越来越险恶，原来支持抗清的民众有的被捕，有的叛变，有的躲避，只有少数被逼转入地下继续坚持秘密抗清斗争。玉兰整天提心吊胆的，生怕罗成被叛徒告密，遭鞑子密探逮捕，身陷囹圄。那天，张煌言将军派交通员到南京秘密联络站来，罗成乔装打扮约他在夫子庙一家酒楼会见，不慎被叛徒盯梢，秘密联络站惨遭破坏。幸好玉兰警惕性高，及时发现了盯梢的叛徒，在撤走时为了掩护罗成受了重伤。多亏小分队弟兄奋勇救护，躲进了秦淮河的一家妓院，在姐妹们的掩蔽下逃过了一劫。罗成他们筹集了一大笔捐款，给交通员带给张煌言将军，支援他们招募士兵补充军饷，继续进行抗清斗争。罗成在栖霞山潇湘阁秘密地道里躲藏了一个多月，玉兰则在莫愁湖古香苑玉佩家养伤。玉兰的伤刚刚痊愈，便劝说罗成赶快离开南京到浙东玉盘山基地去。谁也没有想到，等罗成走后玉兰身心交瘁，郁郁寡欢，悄悄地到栖霞山尼姑庵修行去了。南京的秘密抗清斗争陷入困境。 清军封锁了长江，燕子矶的秘密水师基地也遭到破坏，罗成只得带领小分队弟兄乔装成商贩从陆路潜行。他们从栖霞山出发，经句容、溧阳、宜兴、湖州历时十天终于来到嘉兴。罗成不敢贸然到碧波楼去找荭波，等到夜幕降临时才派一名弟兄去侦查，确信平安无事时才悄悄地潜入楼里。荭波见罗成突然光临，惊喜交集：“自从郑成功兵败逃遁后，清军进行了疯狂的镇压。我整天提心吊胆的，也打听不到你们的消息，今夜见到你站在我的面前，这颗悬着的心才落下。弟兄们饿了吧，赶紧到餐厅去吃饭吧，有现成的酒菜。”弟兄们风餐露宿，没有吃过一顿饱饭，睡过一宿安稳觉，眼见满桌的酒菜，他们狼吞虎咽地饱餐一顿，便到后院客房草草洗漱后，倒在床上便呼呼酣睡了。 荭波说：“你们这次从南京历尽艰辛十天才到嘉兴，真是九死一生，苦不堪言。看你灰头土脸的，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我给你准备了洗澡水，好好洗个热水澡。”淋浴过后，罗成精神焕发，搂抱着荭波就要缠绵：“我差点儿见不到你了。我们在溧阳潘家坝遇到一支鞑子的骑兵队，许多灾民被他们奸淫掳掠，幸亏我们及时躲藏进了河堤的芦苇丛，又潜水二里才逃过这场劫难。你看我身上被芦苇茬子划破了好多道伤口。”荭波心疼地说：“我给你上点消炎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俩人久别胜新婚，缠绵悱恻，恩爱无比。 第二天傍晚，罗成他们心急如火的来到玉盘山，想看看张勇和王虎的船队到达没有。他们驾驶的帆船刚靠岸，就见到张勇和王虎迎面而来，仨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张勇喜形于色：“我们远远看到有一艘帆船向玉盘山驶来，猜测一定是你们来了。”王虎神采飞扬：“我们也是前几天才陆续到达玉盘山，与鞑子的水师打了一仗，被我们的炮火击沉了五艘船，鞑子狼狈逃窜，再也不敢来骚扰我们了。”罗成他们的水师在玉盘山坚持抗清一年多，他们经常秘密往来于嘉兴和玉盘山之间，补充水师的军需和给养。但是形势越来越严峻，孤军奋战已经难以坚持。 罗成与张勇、王虎商议说：“现在鞑子封锁沿海港湾，不许船只出海。只能趁着夜雾蒙蒙，偷渡过海。看来我们孤零零的死守小小的玉盘山已经很难有所作为，粮食蔬菜都得到沿海各港湾去购买。我想亲自到宁海与张煌言商议联合抗清的部署。你们在这里驻守，要与舟山的郑军保持联系，不能孤军蛮干。”张勇和王虎说：“你速去速回，战局瞬息万变，我们拼死也要保卫玉盘山基地。” 罗成率领三艘战舰从玉盘山出发，驶过舟山向南来到三门湾，夜半涨潮时悄悄地在宁海的越溪登陆，将战舰隐藏在芦苇丛中。他们找到了张煌言在越溪的交通员，在他的带领下转战来到长亭乡驻地。张煌言见罗成亲自来访，喜出望外：“上次我派交通员到南京找你们，险遭鞑子密探追杀。你们筹集的捐款帮我解了燃眉之急，现在我又招募了几百抗清义勇兵，形势逐渐好转。” 罗成说：“听你的交通员讲，你们从鄱阳湖撤退，惨遭清军围困，最后只身潜行，九死一生方才脱险。”张煌言说：“说来话长，一言难尽。我们这里条件艰苦，没有什么好酒菜款待，几杯水酒，几只家常菜。来，为我们再度联合抗清干杯！”俩人碰杯，一饮而尽。罗成说：“我们有上千水师，你们有上千步兵，可以海陆联合作战。”张煌言说：“我想驻守长亭乡也不是久远之计，打算移至宁海临门。这样我们联络作战便捷多了，海陆有个救援照应。”罗成说：“我看郑成功对你很有偏见。上次北伐围攻南京，功败垂成，真是抱恨终身。最大的教训是骄傲自负，不听众将的劝告。” 张煌言欲哭无泪，痛苦地回忆起那段令人心碎的往事：“骄兵必败，哀兵必胜，这是军事上一条亘古不变的经典理论。镇江大捷后，十七万北伐联军将南京围困，郑成功不攻城，也不打援，八十三营大军连营立屯，而且军心骄纵，警戒松懈。我建议说，大军久驻，易生他变，宜分兵攻取句容、丹阳等江南城镇，建立后方根据地。郑未予采纳。后来芜湖清军弃城逃散，他才同意我分兵出击。我兵分三路：一路攻取溧阳、广德；一路镇守池州以阻截上游鞑子援军；一路攻取和州、、采石，入宁国，攻徽州。沿途广发讨伐鞑子檄文，大江南北各地民众纷纷响应。我军一举收复了太平、宁国、池州、徽州四府三州二十二县，江南人心振奋，清廷朝野惊恐。” 罗成说：“我们得到情报说，顺治帝福临惊慌失措，一筹莫展，意欲退回辽东盛京去，被皇太后大玉儿遏阻。万般无奈，他又在南苑点将操练，想要御驾亲征。清廷两江总督郎廷柱使用缓兵之计，崇明总兵梁化凤赴援，竟然能突围入城，后来又夜袭郑营。等到各路援军齐集，城内清军蜂拥冲出包围，安营扎寨，要与郑军决一死战。郑成功仓惶移营应战，犯了严重的指挥错误，致使十七万大军伤亡过半。郑成功痛哭流涕：‘今日惨败，实乃我一人罪过。’这次北伐联军围攻南京，原本是可以克敌制胜的，却功亏一篑惨遭失败。郑成功自私自利，自视甚高，咎由应得。” 张煌言扼腕长叹：“我得知郑成功出海逃遁，郎廷柱已派水兵截住长江，便想进军鄱阳湖，在那里建立抗清根据地。因为孤军奋战，在铜陵被清军围歼，只得焚舟登陆，率领余部数百人取道霍山、英山，到达东溪岭又被追军围困。突围时随从的将士散失，我易服夜行至高浒埠，藏匿于父老乡亲家数日。后来出间道，渡江走建德、祁门乱山间。路上偏又患上疟疾，高烧不退，寒颤虚脱，仍然昼夜疾行，到达休宁时得一舟下严州，登岸后走山路，经浙江东阳、义乌，辗转抵达天台长亭。这次惨败后绕道潜行二千余里，真是九死一生，历尽千难万险。在长亭我重整旗鼓，招集失散的部属，继续坚持抗清斗争。我派使者向永历帝禀报这次北伐兵败的战况，永历帝敕书安慰，并加封兵部尚书。你们在这里多住些日子，我们马上移师宁海临门。” 罗成在临门与张煌言将军同吃同住，研究浙闽和全国的抗清形势与战略决策。罗成说：“看来郑成功在闽南的几个州府很难固守，听说他已经接受了荷兰东印度公司通事何斌的建议打算去收复台湾。何斌原来是郑芝龙的部下，名义上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通事，为荷兰人做翻译，实际上暗中为郑成功管理在台湾的税务。他受郑成功户官郑泰委派成为郑氏家族在台湾的代言人。他暗中测绘了一幅荷兰在台湾的军事部署图，探明了一条从鹿耳门到台湾的一条秘密航道。后来荷兰人发现他为郑成功收税，就罚他重金。他设法逃出台湾，乘船到厦门投奔郑成功的军营。他认为台湾沃野千里，光税收每年就有几十万两白银。许多处女之地有待开发，可以作为长期驻防的抗清根据地。我看郑成功设想的这种战略转移有利也有弊，有利的是台湾与福建隔海相望，可以作厦门和金门的战略后方，是一块可靠的抗清根据地。但是台湾远离大陆，中间隔着宽阔的海峡，一旦满清全面实行封海闭锁政策，切断台湾与大陆续联系，台湾就成为一座孤岛，郑成功在厦门、金门二岛的根据地也不可能守得住，如果失去了厦门、金门，再想光复大陆就困难重重了。” 张煌言说：“你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现在战略重点是先收复闽粤二省，作为再次北伐的根据地，台湾隶属福建管辖，只能在收复闽粤二省时通盘考虑，不能作为战略转移的目标。军有寸进而无尺退，郑成功如果入台，厦门、金门两岛必将丢失，这种战略转移也丧失了天下人对他寄予的殷切期望。”于是张煌言写信给郑成功，劝他暂时放弃攻台计划，战略重点放在收复闽粤二省，进而再度北伐，这才是赢得天下人之心的战略决策。但是郑成功却不予采纳，他已经命令二位部将到澎湖探路，为收复台湾扫清障碍。罗成说：“据我所知，郑成功的大部分将领都不愿意去台湾，只是不敢公开反对罢了。有的将领说，好多到台湾去的移民因为水土不服都病死在孤岛了。” 罗成与张煌言组成了牢固的抗清联盟，他们往来于玉盘山和临门之间，两支抗清力量遥相呼应，海陆相互配合，成了生死至交的挚友。张煌言与罗成商议：“我想派遣使者到湖北郧阳山中，说服李来亨、郝摇旗、刘体纯的农民起义军出兵攻打湖广，以牵制清军征战云南的军事力量。”罗成说：“这支以夔东茅麓山为根据地的十三家，我们曾经派遣使者与他们联系过。他们在荆襄、川东的群山中，屯兵垦种山田，每年收成的粮食、草绵供义军衣服、鞋履、军饷和装备，李来亨曾从水路进攻重庆支援李定国将军。这次仍然由我们来派遣使者，但是他们现在的处境已经相当艰难，不知有没有这个军力？”罗成派出一支小分队艰苦跋山涉水，终于到达夔东茅麓深山，但是他们再也没有这个军事实力去攻打湖广了，这次远交策略宣告失败。 张煌言对鲁王朱以海始终忠心不贰。鲁王居住在厦门，自郑成功率军攻打台湾后，对其衣食供奉礼数日薄。张煌言闻讯后立即接济鲁王，虽然自己军费开支紧缺，却对鲁王岁时供亿，且从不拖欠。郑成功对张煌言有众多猜疑，为了避免与郑成功产生不必要的嫌隙，他甚至十年不敢入谒鲁王。罗成赞叹道：“张将军，真乃正人君子矣！郑成功能有他一半的高风亮节，抗清复明大业定能成功。” 天赐派张勇到临门去请罗成到泉州会面，三天后这对亲密战友在清源阁相聚。已经有几年没有见面，俩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罗成说：“我们俩人虽然一年多没有会面，但是时有信息往来。你在西南四川云贵苦战时，我在东南金陵浙闽奔波。南明北伐开始后，你在北京发动太监暴动，我在南京策划清军反水。围攻南京溃散，你率领余部突围回到太湖坚持抗清游击斗争，我在金陵坚持秘密地下活动。想不到你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在泉州创建了秘密抗清基地。我们还是大有希望的。哈哈。”天赐豪情满怀：“天无绝人之路。只要你上下求索，路就在你的脚下，路虽漫漫矣，且任重而道远，却永远有路可走！” 天赐设宴为罗成接风洗尘，谷小舟、卞文雄、小双和张勇、王虎水师的军官都出席宴会，共同庆祝西南和东南二支抗清义师在泉州胜利会师。天赐举杯祝酒：“虽然围攻南京的战役失败了，但是弟兄们历尽千难万险、九死一生突出重围，现在又会聚到一起。这第一杯酒我们先祭祀罹难的烈士。”说毕天赐和众人都将酒洒在地上，对着北方三叩拜。祭拜毕，天赐端起第二杯酒：“这杯酒祝愿弟兄们振奋精神，坚定信念，将抗清复明斗争进行到底。”弟兄们一饮而尽：“驱除鞑虏，光复中华！”天赐说：“浙闽沿海的抗清形势仍然十分险恶，吴三桂平定了云南，永历帝退避缅甸，李定国将军因病退守勐腊。清廷不会再对郑成功采取安抚招降的策略了，清军可以集中兵力来攻打东南沿海的抗清力量，不久肯定会有一场硬仗，我们随时都要作好战斗准备。”罗成说：“清军擅长骑兵，水师不占优势，不过他们有郑军的降将作先锋，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酒宴刚刚开始，就有交通员来报告，清廷派内大臣、安海将军素达，与浙闽总督李率泰领兵攻打厦门来了，前锋已经到达泉州。”天赐镇定自若：“弟兄们，不用紧张，酒宴继续进行。这第三杯是我敬给将士们的出征壮行酒。祝这次抗清海战旗开得胜。”酒宴上天赐和罗成部署了水师的作战任务和战术要求，并布置水师准备火攻的器材。散席后各自都去做战前准备工作了。天赐对谷小舟说：“我们的船厂要赶紧转移隐蔽到石狮秘密仓储基地去，我专门派一支舰队守卫，必要时你们将所有设备和物资装船出海暂避。”天赐派一支小分队帮助谷小舟连夜将船厂设备转移到石狮去。 郑成功在思明州演武亭整军训练，他早已接到清军来犯的情报，迅速部署了这次海战任务。清军到达泉州的水师只有二百余艘，进到祥芝澳时步兵登陆，战舰停泊围头湾。素达和李率泰带领降将施琅、黄梧等气焰嚣张的合力进攻郑成功的水师。素达进兵海门，李率泰进兵金门附近的浯屿。郑成功持战旗在主力舰上指挥若定，郑军士气高涨，越战越勇。张勇和王虎加上黄胡子白先仕的水师参加了浯屿的海战，他们准备了火攻的器材。起初双方各有伤亡，后来潮转风转，刮起了强劲的东风，郑军乘风破浪攻击清军。 张勇命令弟兄们向清军舰艇发射火药箭筒，火烧清军舰艇。清军舰艇逆风迎战，舰艇相互碰撞，一船着火后顺风又燃烧到其他船只，火势越烧越烈。清军乱了阵脚，死伤无数，战舰全部被击沉。清军死伤七八成，素达收拾残兵，狼狈逃回福州。郑成功派使者给素达、李率泰送妇女穿戴的衣帽，要求他们再来决一死战，否则就认输免战。清军只得忍受侮辱，不敢再战。素达迫于清廷压力，在福州吞金自杀。郑成功按战前的规定奖赏有功将士，张勇和王虎也得到了奖赏。这次海战的胜利为东南沿海赢得了暂时的和平。 素达、李率泰被郑成功打得落花流水，再也不敢出战。郑成功深得沿海百姓的拥戴，照理应该乘胜出击，扩大根据地，但是他为了郑氏家族的利益，却忙于准备收复台湾。清廷看到浙闽沿海难以平定，感到非常棘手，此时降将黄梧上书清廷，提出“平海五策”。天赐说：“我们从清廷得到情报，知道黄梧此人原来是郑成功的部将，对郑成功及其家族的内幕十分清楚，所以提出的“平海五策”切中要害，非常狠毒。其大致内容为：一、迁海。建议从山东、江苏、浙江、福建到广东，将沿海三十里内的百姓强行迁出，并立下边界，派兵把守。二、禁海。将沿海船只全部烧毁，不许寸板入海。入海的河流严禁木材运输，让郑军的船舶无法修理，断绝一切海上交通工具来源。三、禁商。郑芝龙降清后软禁在北京，郑成功虽然大义灭亲，断绝了父子关系，但是终究骨肉至亲，仍然暗中通过往来北京的商贩保持联系，获取情报。清军禁止商贩与郑军做生意，并没收他们的货物。这样就从根本上切断了郑成功对外的所有联系渠道。四、诛连。郑成功笃信忠义孝悌，虽然如今已经忠孝难以两全，但是对郑氏祖坟保护极其周密。黄梧对郑氏的几处祖坟十分清楚，他提议不仅诛连九族，还要把郑氏祖坟都刨光。五、清算。郑成功收买了东南沿海各省衙门的降将、官吏，成为他获取情报的内线。黄梧提供了黑名单，将郑成功在闽粤衙门内的密探统统处斩了。而且为了断绝郑成功的后路，他建议将东南沿海各省的降清官吏和将领全部迁往内地，分垦荒地，彻底切断他们与郑成功的联系。” 罗成痛骂道：“黄梧的“平海五策”不仅对郑成功是一个沉重打击，而且对沿海百姓是个灭绝人性的灾难，甚至影响到清廷国策。可以断言，从此以后满清政府将顽固地执行闭关锁国政策，断绝与世界各国的经贸外交和科技文化的交流，最终必将逐渐蜕变成为一个封建专制、愚昧落后的国家。”卞文雄、小双愤怒地斥责道：“黄梧的“平海五策”看来是为了剿灭郑成功的抗清力量，实质上是祸国殃民，贻害无穷，狠毒至极的暴虐政策。”天赐愤慨地总结道：“大明帝国不是被区区满清十万八旗打败的，而是被洪承畴、吴三桂、黄梧这些降清汉奸、卖国贼从内部击跨的。我们应该赶紧研究对付禁海的战略决策。”罗成和张勇、王虎等将领愤然而起：“发动沿海百姓与清廷的禁海令作坚决斗争。” 天赐说：“郑氏家族在闽粤有庞大的商贸网，他们从内地收购生丝、丝绸、茶叶等，运往日本、菲律宾、印尼等地，赚取大量白银。清廷的禁海令切断了他们的财路，仅靠厦门、铜山、南澳沿海岛屿难以供养郑家庞大的军饷开支。所以郑成功急着要收复台湾。我们除了组织反迁海斗争外，也只能协同郑成功收复台湾，等到我们在大陆没有立足之地的那一天，也可以退守台湾。我想先派一支先遣舰队加入郑成功收复台湾的战斗，再根据战况派遣第二支后援舰队去台湾。” 王虎说：“我愿意率领第一支先遣舰队去台湾。我们在与荷兰东印度公司做生意时，经常到赤嵌城去，熟悉那里的航道。我还悄悄地测绘了一张荷兰殖民军在台湾的军事部署地图。”张勇说：“我们还结交了荷兰殖民军的一些军官，必要时可以争取他们反水，充当我们的军事顾问。”天赐称赞说：“很好。你们都是军事技术上的专家，给我们进军台湾打下了坚实的军事基础。我命王虎马上组建一支由三百水师、三十战舰组成的先遣舰队再加上白先仕的水师一起加入郑成功收复台湾的战斗。张勇马上组建一支由六百水师、六十战舰组成的后援舰队，在泉州湾训练待命。其余的弟兄作为后勤部队，到石狮秘密基地集中待命。我看荷兰殖民军无论在军事装备和防守地形上都占有优势，攻打赤嵌城肯定会遇到敌军的拼死抵抗，说不定是场旷日持久的恶战。” 郑成功的将士都不愿意去收复台湾，只是不敢公开反对，只有协理五军戎政杨朝栋建言收复台湾可行，受到郑成功的褒奖。三月十日，郑成功命儿子郑经留驻厦门、金门，他亲自督军，率领二万五千水师四百余艘战舰从料罗澳为到澎湖列岛，等待顺风时进发台湾。王虎率领三百水师、三十艘舰艇加入郑成功的先遣队，也在料罗湾集结待命。 侵略台湾的荷兰东印度公司成立于一六o二年，名义上虽然称为公司，实际上是荷兰殖民地在亚洲的国家机构，总部设在巴达维亚，也就是印度尼西亚的雅加达。他们在台湾的总兵力只有千余人，但是有洋枪洋炮，远洋海轮，在军事装备上优于郑军。赤嵌城城墙坚固，易守难攻。三月二十七日，海风吹向台湾，郑成功命令舰队向台南进发。刚到柑橘屿，突然又转了风向，郑成功只得收兵回到澎湖内屿。郑成功听信了何斌的话，说十二天就可以到达台湾，那里有充足的粮饷。眼看三万水师严重缺粮，郑成功下令户部会同游击等向澎湖二十六屿派取行粮，以解燃眉之急。但是小小的澎湖列岛，不出产粮食，只能筹集到百余石红薯、杂粮，还不够大军吃一顿饱饭的，远远不能支撑三万大军的攻取台湾的军粮需求。郑成功出师不利，陷入困境。 不久清廷接受降将黄梧的建议，颁布了“迁海令”，把沿海三十里内的居民强行迁到内地，烧毁船只，禁止出海，违者处斩。清廷派兵部尚书苏纳海到福建监督执行，还派靖南王耿继茂到福建与郑成功对峙。如此狠毒的暴政，断绝了抗清义师的粮饷补给和船舶维修的木材来源，想把抗清义军统统赶入大海。天赐和张煌言组织沿海居民进行反迁海斗争，在极其艰难的环境中坚持抗清斗争不动摇。 天赐在清源山庄召开军事会议，分析当前抗清形势说：“满清颁发‘迁海令”以来，沿海居民虽然拼死反抗，但是残暴的清军采取强制手段，他们拆毁房屋，烧毁船只，禁止出海，挖掘堑壕，派兵驻防。农渔民们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房屋和渔船，流离失所，有的被迫迁往内地，有的逃亡海外。没有了民众的支持，也就失去了抗清义军赖以生存的土壤，看来我们很快会失去沿海抗清根据地。唯一的出路是去收复台湾，甚至流亡海外，继续坚持抗清斗争。”罗成说：“郑成功攻打台湾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荷兰侵略军有洋枪洋炮，还有坚固的城堡，看来是一场硬战。我们的先遣舰队至今没有消息，是否应该派遣后援舰队到台湾去增援他们。就怕我们的水师很难融入到郑家军的行列中去。” 天赐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我估计最难攻取的是荷兰殖民军的老巢赤嵌城。我们可以跟他们进行巷道战，还可以去攻取比较薄弱的台南县或台北县、基隆港。我都想到了，我们只是帮助郑军攻城，并不想长期驻守台湾，所以跟他们不会有根本的利益冲突。等到台湾光复了，我们就远航西洋，在海外继续开展抗清斗争。”弟兄们齐声说：“哪怕天涯海角，赴汤蹈火，困守荒岛，我们也跟随你！”天赐带领弟兄共同誓愿：“天涯海角任驰骋，抗清复明志不移。矢志不渝！” 天赐取出文房四宝，当场挥毫写了一首七言律诗《清源战歌》： 旌旗戎马渐次过， 受挫依然唱战歌。 虽败不肯输骨气， 退守海疆又奈何？ 百艘战舰斩碧波， 千余义师战坎坷。 扬帆远航西洋去， 笑看人间胜景多。 正在这时，王虎派遣海上交通员刘海来报告攻打赤嵌城的军情：“郑成功的将士本来不愿意跟随他去台湾，现在出师不利，困守澎湖内屿，又闹粮荒，士气低落，出现了许多逃兵。我们因为带有足够的军粮、军械和药品，所以底气十足，精神百倍。郑成功眼看粮食供应难以为继，军心不稳，不顾风向不顺，将士反对，三十日晚上传令全体水师向台湾进发。夜里东北风夹着大雨刮个不停，王虎率领我们三百水师三十余艘舰艇充当急先锋，顶风破浪，奋勇当先，驶向台南赤嵌城。行驶到三更天，想不到天公作美，雨歇云散，突然转了风向。我们乘风破浪，扬帆远航，初一凌晨就抵达台南外沙线。”张勇拍手叫好：“真是老天有眼，活该荷兰红毛鬼子倒霉！后来又怎么样了？” 刘海说：“台南有二个航道，大员湾入口处有一条宽阔的南航道，称为大港，大船舶可以自由出入，荷兰红毛鬼子用重炮控制着，很难从那里入港。北航道在两座山崖之间，航道窄小，两山对峙，天然险阻，形如鹿耳，人称鹿耳门，涨潮时小船可以通航，由于山崖上沙石冲积，淤塞严重。荷兰红毛鬼子已经用破船沉没堵塞了航道，所以没有兵力设防。我们与荷兰商人做生意时发现，由于山洪和潮水的冲刷，鹿耳门仍有一条暗道可以通航。为了逃避荷兰官方苛刻的关税，等到夜里涨潮时，从鹿耳门航道偷渡入港，登陆后可以直达普罗文舍堡。这次我们攻打赤嵌城就是乘着大潮从这条航道进去的，一夜之间，上百艘舰艇悄无声息地进了航道，迅速切断了普罗文舍堡与热兰遮堡的联系。荷兰人称赤嵌城为热兰遮堡。等到郑成功的船队全部到齐后，二万五千大军悄悄地登陆禾寮港。郑成功在赤嵌城下安营扎寨，准备与荷兰殖民军决一死战。荷兰红毛鬼子做梦也没有想到南明郑成功水师能够不费一枪一弹，兵临赤嵌城下！清晨荷兰东印度公司驻守台湾的殖民军头子揆一站在赤嵌城的城楼上用望远镜发现郑成功的水师竟然渡过鹿耳门天险，惊恐万状，大呼郑成功率领神兵天将，从天而降了！”张勇和弟兄们激动的说：“干得漂亮！犹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罗成说：“荷兰殖民军在台湾能有多少军队？顶多也就一、二千人。他们靠的是洋枪洋炮和快速夹板舰艇取胜。据说顺治九年，台湾郭怀一率领汉族和高山族农民起义，奋勇反抗荷兰殖民地的残暴统治，当时荷兰殖民军只有二、三百人，他们凭借手中的毛瑟枪残暴镇压了郭怀一带领的七、八千农民起义军，大抵上是以一挡二十五的比例。荷兰红毛鬼子吹嘘，对付台湾民兵只要扫射三排子弹，击毖几个冲锋在前的民兵，后边大批民兵就会乱成一团，溃不成军，以后闻到火药味就会束手待毙，不战而败。” 刘海说：“荷兰殖民军在北线尾只有一个班兵力，一个班长带领六名兵士。在赤嵌城内也只有四十名全副武装的军人和一千一百名荷兰人，这是陆军的兵力。荷兰海军的所有舰艇都分派到台湾各地去了，在赤嵌城仅有赫克托号和斯格拉弗兰号二艘巨型夹板战舰，还有一艘小帆船白露号和一艘快艇马利亚号。” 天赐说：“荷兰陆军虽然有洋枪洋炮，但是他们采用刻板的方阵战术，每十二名士兵组成一列方阵，迈羊整齐划一步子，吹奏起军乐，雄纠纠气昂昂地前进，等到近距离时发射三排子弹，以后便很快失去了威风。我们只要采取迂回战术，绕道到他们的背面进行攻击，他们就会阵脚大乱，溃不成军。荷兰海军的这二艘巨型战舰，长有三十丈，宽六丈，厚二尺多，人称夹板巨舰，其实它是用整棵圆木制成的超厚船体。舰上配有二十到三十门大炮，有五个桅杆，樯帆可以八百受风，快速而且不惧逆风。这二舰巨舰在海上往往依仗快速超重，凭借风力来撞击压沉小舰艇，成为战无不胜的巨无霸。我们谷家在泉州的船厂也制造了这样的巨无霸，比荷兰人的战舰还要大些，可以抵御八级巨风，更加快速安稳，过些时候就能下水远航了。对付荷兰侵略军的海上巨无霸就得采取‘火攻战术’，用几十艘‘火攻小艇’包围一艘巨无霸，近距离用炸药将它炸沉！” 刘海赞叹不已：“谷大将军真是料事如神！我们正是采用这种战术，在与荷兰红毛鬼子的海陆大战中大显神威。初二晚上，赤嵌城内的荷兰司令官猫奈虱叮向郑成功的营寨发起攻击，猛烈的炮火焚毁了郑军的马厩和粮食。郑成功命令户都事杨英连夜将马匹、粮食转移分发给各镇官兵自行保管，所剩粮食只够二万五千军马半个月食用了。初三那天，揆一见郑军北线尾防备松懈，就派兵攻击，同时在海上发起总攻，想一举驱逐停泊在航道口的郑军水师。” 罗成说：“郑军将士大都不愿意到台湾去，现在又遇到强悍的荷兰侵略军凌厉的炮火轰击，粮食仅够半月食用，军心不稳，防御松懈，给荷兰殖民军可乘之机。但是一旦遭遇伤害，将士们也能同仇敌忾，殊死搏斗的。海陆大战战果如何？” 刘海说：“在陆上，荷兰陆军上尉汤姆斯·贝德尔率领二百四十名士兵，手持毛瑟枪，十二人一排组成整齐划一的方阵，在军乐声中向郑军猛攻过来。这些狂妄的红毛鬼子，以为像当年镇压台湾郭怀一农民起义军一样，能够以一挡二十五，只要近距离发射三排子弹，击毖几个冲锋在前的郑军士兵，其他士兵就会畏缩不前、溃不成军。郑军四千人马在宣毅前镇陈津率领下，虽然伤亡很大，却岿然不动。陈津看到红毛鬼子战术刻板单一，三排子弹扫射过后，眼看郑军仍然奋不顾身，锐不可当，就乱了阵脚。陈津派遣一支突击队绕到小山背后，出其不意进行攻击。在郑军暴雨般的飞箭前后夹击下，红毛鬼子吓得魂飞魄散，放下来福枪就逃窜。郑军杀死了包括汤马斯·贝尔德上尉在内的一百一十九名红毛鬼子，侥幸逃脱的士兵跳进海里，爬上停泊在航道内的领港船，向日本方向仓惶逃跑。” 张勇说：“想不到荷兰红毛鬼子虽然手里持有毛瑟枪，却如此不堪一击！揆一有没有再派兵增援？”刘海说：“揆一又派上尉阿尔多普率二百士兵增援。此时郑军大队人马上岸围攻他们，吓得红毛鬼子魂不附体，慌作一团，扫射了几排子弹之后，纷纷逃之夭夭，让他们逃脱了被全部歼灭的噩运。郑军在陆战中大获全胜。”张勇自信地说：“在海战中我们擅长火攻战术，想必一定又是大获全胜！” 刘海爽朗大笑：“海战也是大获全胜！揆一在发动陆战的同时，出动主力舰赫克托号和斯格拉弗兰号，还有小帆船白露号、快艇马利亚号辅战。他们想利用巨无霸快速、船重、炮多的优势，来炮击、冲撞、压沉我们的舰艇。但是这样的巨无霸在港内航道里转运不灵活，极易搁浅，对付这两艘海上巨无霸，最有效办法是火攻战术。我们早就准备好了火攻的器材和炸药，装备了三十多艘小快艇。还研制了一种延时点火装置，只要拉紧一张弓箭，用一根很长的绳索可以远距离操纵发射箭头，撞击点火石引爆炸药。王虎献计给郑军的宣毅前镇卫陈广和左虎卫左协陈冲，协助他们装备了六十多艘火攻快艇，两军水师近百艘火攻快艇协同作战，将二艘巨无霸分割包围，各个击破。水手们只要潜水推船，可以躲避敌舰的炮击。等到所有火攻快艇靠近巨无霸后，水手们便泅渡回来，再操纵延时点火装置点燃炸药，重点是引爆巨无霸上的弹药舱。战斗打响后，水手们个个奋勇当先，上百艘火攻快艇很快将赫克托号包围起来，一声令下，水手们泅渡回来，远距离操纵延时点火装置，同时点燃炸药。轰轰隆隆连珠炮似的爆炸声响彻云霄，赫克托号的弹药舱爆炸，只见烈焰冲天，这艘海上巨无霸被炸成二截，连同舰上的二百名水手一起葬身海底。” “炸得好！”弟兄们急切地询问：“那艘斯格拉弗兰号呢？” “斯格拉弗兰号见赫克托号葬身海底转舵就逃之夭夭。我们奋起直追，很快将它团团包围起来。王虎和陈广、陈冲都命令不要炸毁它，要将它俘虏！水手们奋力拼搏，眼看马上要将它俘获，可是狡诈的斯格拉弗兰舰长一边挂上白旗，一边却左冲右突，终于给它挣脱了包围圈，拼命向日本方向逃窜。那艘小帆船白露号跟随着斯拉弗兰号也逃往日本，快艇马利亚号则逃往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老巢印度尼西亚的巴达维亚讨救兵去了。”弟兄们个个扼腕长叹：“便宜了这些红毛鬼子！” 天赐和罗成拍手称赞：“旗开得胜！我们的陆海大战取得了初步胜利。”一阵喜悦过后，罗成说：“郑军虽然有二万五千人马，但是粮饷不足，士兵水土不服，士气低落，往后的战局将更加艰难，肯定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持久战。”天赐说：“荷兰殖民军盘踞赤嵌城，城池坚固，粮草充足，还有先进的洋枪洋炮，郑军能否取得最后胜利，就要看主帅的勇气、自信和毅力了。”刘海说：“虽然郑军初战告捷，但是狡诈的揆一，一面派使者与郑成功谈判，一面却将大炮移至赤嵌城要寨内，并加固了城内市区街道的防御工事，要与郑军打巷战，拼持久战。我们带去的粮食只够半个月的，郑军更加缺粮。所以王虎派我回来求援。” 金磊说：“郑成功收复台湾的战役虽然举步维艰，但是老天爷帮忙，风向潮水都对郑军有利，凭借有利的气象条件，郑军在与荷兰殖民军的海战和陆战中初战告捷，。”邢姬说：“郑军武器装备落后，用的是人海战术，荷兰军队虽然人少，但是有先进的武器和坚固的城堡，很难对付。”谷宗义说：“真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持久战！我率领第二批水师增援台湾，郑成功采取围而不攻的策略，‘寓兵于农’，屯田垦荒，解决军粮危机。”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100章 收复台湾 第一百章 收复台湾 金磊说：“自古以来，中国都是兵民不分，战时打仗平时屯田。秦始皇废除了井田制，当兵吃皇粮，向百姓征收税赋粮饷。苛政猛于虎，百姓不堪苛捐杂税的压榨，揭杆造反，于是烽火连天，战祸频繁，改朝换代，政权更迭。直到诸葛亮想统一中国，体恤民情，为减轻负担提出‘寓兵于农’的政策。”邢姬说：“朱元璋是农民出身的土皇帝，建国之初也实行‘寓兵于农’的政策，设立卫安军，十分之三打仗，十分之七农垦。”谷宗义说：“郑成功想要打败武器先进，粮食军需储备充足的荷兰殖民军，解决粮食危机，必须实行‘寓兵于农’政策。由于战略部署正确，加上坚定不移的信念和坚韧一跋的毅力，前后历时一年艰苦卓绝的持久战争，终于迫使荷兰殖民军头领揆一在投降书上签字。郑成功不愧为名震中外的民族英雄。” 天赐当机立断：“我和张勇立即率领第二批舰队前往台湾救援，罗成和卞文雄、小双仍然留守大陆沿海，与张煌言将军联合行动，带领沿海农渔民与满清的‘迁海令’作斗争，力争保持我们在泉州的秘密根据地。” 罗成说：“放心吧，我们和张煌言将军配合默契，虽然困难重重，也要拼死斗争。泉州的秘密根据地隐蔽得非常稳妥，即使清军占领了整个大陆也可以安然无恙。你们这次去台湾多带些粮食和战备物资，至少要够半年的。”天赐说：“我们兵马不过二千，多带些就能坚持半年了。但是郑军二万五千人马，光靠大陆运送不解决问题，还得‘寓兵于农’，抽调部分士兵去屯垦田地，生产军粮。只有立足台湾本土，才能坚持打一场持久战。郑军要想扎根台湾，必须与当地的汉民和高山族同胞结成联盟，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我们到台湾以后，首先要‘寓兵于农’，并帮助台湾原住民高山族发展农业，开发台湾经济。” 罗成说：“台湾原住民都是部落制，比大陆要落后好几个朝代，他们无法供应郑成功二、三万人马的军饷开支。郑成功想在台湾立足必须推行‘寓兵于农’制度。秦朝以前的统治者实行的是井田制，兵民不分，战时打仗，平时垦田。满清的八旗兵入关前就是如此，进关后全部都靠烧杀抢掠获得粮饷和金银财宝，那些八旗王公贵族大量圈地，把大片良田圈为己有，虏掠汉民去当他们的家奴和佃农。这些贪婪的满清贵族摇身一变都成了奴役汉族百姓的地主土豪。” 天赐说：“从秦始皇开始废除了井田制，兵民分家，当兵吃皇粮。后来诸葛亮南征北战，想完成统一大业，为了减轻农民税收负担，提出‘寓兵于民’的策略。朱元璋建国初期也推行‘寓兵于民’，设卫安军，十分之三作战，十分之七农垦。我们到台湾后也要努力实行‘寓兵于民’制度。郑成功采取围而不攻的战略也不是长远之计，荷兰东印度公司苦心经营台湾达三十八年之久，不可能轻易放弃富饶的台湾宝岛的，还得想办法攻城。这次去台湾我想把我们铸造的二十多门巨炮运去。”刘海喜出望外：“太好了。郑军缺的就是攻城的大炮。我们曾经侦察过赤嵌城，荷兰红毛鬼子专门从巴达维亚运来红砖，用糯米浆拌石灰砌墙，虽然坚固但是也有薄弱的地方。只要集中炮火轰击，还是能炸开一道口子的。” 商议已定，天赐和罗成分头行动。罗成仍然坚守浙闽沿海山区及附近岛屿作为抗清根据地，天赐和张勇率领水师从石狮港出发，悄悄地开赴台湾前线。雪雁作为天赐的保镖兼生活管家仍然女扮男装跟随他到台湾去。这次他们顺风顺水航行一夜就来到了台湾外沙线，王虎用望远镜看到了他们的舰队，赶紧派出领港船引航，晚上涨潮时舰队全部进入禾寮港。郑成功派联络官前来迎接，并指派他们围攻普罗文舍堡。天赐也派联络官给郑军送去三船粮食和急需的战备物资。 天赐和白仕勇亲率侦察兵将普罗文舍堡四周地形仔细侦探了一遍，决定将军营驻扎在城外的小山坡上，连夜构筑炮台，把二十多门巨炮对准城内的荷兰驻军要塞，同样也采取围而不攻的战略。白仕勇在台南长大，熟悉当地民情，在他带领下天赐走访了当地的汉族百姓，亲自慰问受战祸灾难的居民，并送去粮食和衣物。当地的汉民非常感激，纷纷出谋划策，有的说城内的红毛鬼子饮水都得靠城外河道供给，城内的蔬菜鱼肉也得依赖城外供给，只要切断水源和一切供给渠道，普罗文舍堡可以不攻自破；有的说驻守普罗文舍堡的荷军司令官是毛奈实丁，他是个贪生怕死的软骨头，只要给他施加压力，再送点好处，就可以兵不血刃，出城投降。 在当地汉民的协助下，天赐派兵切断了普罗文舍堡的水源和一切物资供给渠道，并开大炮轰击荷兰驻军要塞。几天以后，红毛鬼子严重缺水，干渴的士兵偷偷出来取水，被王虎的水师俘虏。后来毛奈实丁的弟弟决定出城决一死战，他率领二百多名士兵，十二人一排组成整齐划一的方阵，在军乐声中气势汹汹的向张勇的水师猛扑过来，三排毛瑟枪弹发射过后，吹起了冲锋号。张勇率兵只抵挡了一阵，便撤退到山崖上。红毛鬼子乘胜追击，进入了王虎的埋伏圈，如暴雨般的飞箭夹杂着火铳子弹，将红毛鬼子打得溃不成军，纷纷逃窜。这次漂亮的伏击战，击毖红毛鬼子三十六人，俘获了毛奈实丁弟弟和十二名士兵、二名军曹，缴获毛瑟枪一百多支，八百发子弹，侥幸逃脱的红毛鬼子退守普罗文舍堡，再也不敢出城应战。天赐他们优待俘虏，供给良好的伙食，伤残的还给予治疗。这与荷兰殖民统治者虐待俘虏，残杀、奴役台湾百姓真是天壤之别。天赐将毛奈实丁的弟弟释放回去，并要他带信给揆一，只要他们投降，可以保证其生命财产的安全。 荷兰东印度公司名义上是个贸易公司，实质上是个殖民统治机构，实行议会制，在台湾由评议会决定一切政务。统一召开评议会开会，研究与郑军谈判的条件。议员们一致通过决议：一、给郑军一笔赔款，让他们撤离台湾，并允许荷兰船只在台湾海峡自由通航。二、荷兰东印度公司让出台湾，但要保证荷兰船只自由进出台湾港湾。这些议员们以为凭借荷兰海军的实力，郑成功不敢与东印度公司结仇。如果郑成功不能答应上述二个条件中的一个，他们准备战斗到最后一滴血。议员们还研究决定，必要时可以放弃普罗文舍堡，坚守赤嵌城。 郑成功在赤嵌城外大帐里接见了荷兰谈判使者，双方进行了实质性的谈判。因为荷兰谈判使者顽固坚持上述二个条件，谈判终于破裂。郑成功义正词严地指出，荷兰人只考虑自己的利益，态度极不友好。台湾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领土，荷兰殖民军凭借武力强占台湾达三十八年之久，在台湾的暴虐行径罪责难逃。现在我们要收复自己的领土，荷兰殖民者应该无条件地撤出台湾。荷兰人可以带走东印度公司的财产，可以拆走赤嵌城并将所有的物资运回巴达维亚，这样我们可以宽恕他们在台湾犯下的罪孽。如果继续负隅顽抗，我们坚决战斗到底，直到将殖民军全部驱逐出台湾，由此产生的一切战争费用将由荷兰殖民军全部负担。郑成功限令揆一在明日八时前答复，还当着荷兰谈判使者的面下令，如果明日八时前荷兰殖民军拒不投降，立即攻城。 荷兰谈判使者灰溜溜地回去复命，揆一又召开评议会议员开会讨论。经过激烈的争论，议员们一致决定：不能就这样轻易地放弃台湾，凭借目前的军事实力和充裕的物资条件，完全可以抵抗到底。揆一命令在赤嵌城楼上悬挂鲜红的大血旗，表明血战到底，决不撤离台湾。郑成功立即向各镇将领和天赐的盟军发布攻城令。 天赐接到攻城命令后立即召开攻城军事会议，张勇、王虎、白先仕和各舰艇艇长、小分队队长都参加了攻城战术讨论。张勇说：“我们虽然把普罗文舍堡和赤嵌城分割包围了很长时间，但是红毛鬼子的这二座城池异常坚固，易守难攻。我们虽然切断了普罗文舍堡的水源和供应渠道，但是他们有充足的物资贮备，还可以挖井取水，短期内很难攻克。我们应该采取里应外合的战术方能顺利攻克。”王虎自告奋勇说：“我与荷兰人做生意时认识了普罗文舍堡守军的军曹约翰逊，还在他的住所留宿过。他祖上是从苏格兰移居荷兰的，最看不惯守城头目毛奈实丁的粗鄙作风，俩人心存芥蒂。我可以带领一支小分队深夜潜入城内，策反约翰逊，如果他能里应外合，攻克普罗文舍指日可待。” 天赐说：“据可靠情报说，揆一和评议会已经商定，要放弃普罗文舍堡。我们可以趁此机会采用反间计，离间毛奈虱叮和揆一他们的关系，逼迫他开城投降。王虎可以带领一支精干的突击队，今晚在我们炮火掩护下翻越城墙进入普罗文舍堡，先策反约翰逊，然后带上我的劝降信，采取离间加逼反的手段，说服毛奈实丁主动开城投降。我和张勇率领水师在城外接应你们，如果策反不成，我们就里应外合，采取强攻。你们鸣枪为号，三响为策反成功，八响为强攻信号。” 王虎自信地说：“普罗文舍堡的荷兰守军相对较弱，又被切断了水源和供给，士气低落，人心思降。我平时训练了一支突击队，都是属虎的，最勇猛的有三兄弟，老大项翊，长得身材魁梧，红脸络腮，憨厚忠诚，绰号赤面虎；老二武胜，长得三短五粗，黑不溜秋，生性狡黠，绰号矮脚虎；老三张清，长得英俊秀雅，笑容可掬，能言善辩，绰号笑面虎。三弟兄个个身怀绝技，都会用毛瑟枪，百发百中，擒拿格斗，勇冠三军。有了这支突击队，虽然深入虎穴，也能出奇制胜。等待我们凯旋归来吧。” 初更时分，月晕风爽，云遮雾茫，正好是突袭穿越的好时机。天赐命令炮火掩护，轰击普罗文舍堡的司令部，刹那间火光冲天，烈焰滚滚，城内的红毛鬼子惊慌失措，胡乱地开枪还击。王虎率领突击队乘机翻越城墙，悄无声息地潜入军曹约翰逊的住所附近藏匿起来。天赐见王虎的突击队已经成功潜入城内，就停止了炮轰。城内的红毛鬼子虚惊一场，眼睁睁守卫了个把时辰，见没有动静了，便乱哄哄地各自回去睡觉。约翰逊早已厌倦了这场看不到希望的守城战斗，心猿意马，拖沓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住所。 约翰逊刚刚走到离住宿不远的哨位附近就被突击队的三员猛虎迎面擒拿，赤面虎项翊迅速将他揿倒在地，短脚虎关胜点了他的穴位，笑面虎张清将一条毛巾塞满了他的嘴巴，三人轻松地将他抬到王虎的面前。王虎见到约翰逊狼狈不堪的样子，笑眯眯地低声道歉：“约翰逊，委屈老弟了。”说着点开他的穴位，上前与他握手。“今夜我率领突击队进入城堡，就是想得到您的帮助，逼宫毛奈虱叮开城投降。这是上次我们合作做生意的红利，因为发生战事，一直没有机会给你。”说着将三根闪闪发光的金条塞到他的手中。 约翰逊虽然颇感意外，但是心知肚明，他早就对王虎表达过想离开东印度公司回到英国自己独立做东亚海上贸易的意愿。王虎这些不速之客的突然光临，更加坚定了他反水投诚的决心。约翰逊来台湾已经七八年了，能够听懂汉语，还说得一口流利的闽南话。他喜不自禁地说：“王虎，你的突击队员太厉害了，还点了我的穴位，顿感浑浑噩噩的，像个行尸走肉。这交次你们来得正好，不然我也想到城外去找你们。我已经联络了一个班的人马，班长加六名士兵，都准备到你那里去投诚。我们或许在你那里等待机会，再设法回到欧洲去。” 王虎高兴道：“约翰逊，好样的！不过今夜我想同你做成一笔大买卖，逼宫毛奈实丁，令他开城投降！”约翰逊兴奋道：“王虎，好家伙，真是做大买卖的，有种！早听说揆一为了保住热兰遮堡想要放弃普罗文舍堡，我们迟早要成为你们的俘虏，还不如早点投诚。毛奈实丁是个贪生怕死的软骨头，上次你们俘虏了他的弟弟又放了回来，他虽然心存感激，但总是犹豫不决，整天提心吊胆的，心神恍惚不定。今夜有你们突击队几员猛虎大将的逼宫，他准能乖乖地开城投降。我把准备和我一起投诚的班长和六名士兵都叫来，跟随你们一起行动。” 在约翰逊的带领下，王虎和他的突击队员很快把司令部官邸包围起来，迅速地解决了两个值班的哨兵。王虎带领三员猛虎首先冲进毛奈实丁的房间，只见他正搂抱着妻子激情地做爱呢，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王虎的突击队已经兵临床前。赤面虎项翊一把将他从女人身上拎下了床，矮脚虎武胜一脚踹住他那丰腴的光臀，反绑住他的双手，笑面虎张清蒙上他的双眼塞住他的嘴巴还点了他的穴位。王虎迅速将他的妻子也点了穴位捆绑手脚，蒙上眼睛塞住嘴巴，让她不能动弹叫喊。张清伶牙俐齿地说服他们：“识时务者为俊杰，揆一马上就要抛弃你们，一个普罗文舍堡，孤军奋战，还能撑多久！”约翰逊也来逼宫：“司令官大人现在成了光臀司令，如此狼狈不堪，你的弟弟被俘后获释，你如今也成了阶下囚，还不快快开城投降！” 王虎对他们夫妇进行耐心的反间心理攻势：“你看你的部下已经投诚，揆一现在自顾不暇，哪里还能顾你们的死活？你们已经被活捉，如果不投降或者被当人质或者被击毖。”在王虎凌厉的武装压力和心理策反下，终于说服了他们。王虎亲自给他们松绑，让他穿着整齐，坐到谈判桌旁商谈开城投降的条件和具体部署。黎明时分，王虎用毛瑟枪朝天开了三枪，向天赐报告策反成功的喜讯。毛奈实丁和妻子率领四百多名士兵开城投降，献出城内所有军用物资。天赐接受他们的投降，给他们每人发放了一笔优厚的安置经费，根据他们自己的意愿护送他们离开台湾。毛奈实丁和妻子、弟弟带领大部分士兵乘船前往巴达维亚，再回到荷兰去。约翰逊和一起投诚的班长、六名士兵选择暂且留下，等到战事结束后再成立自己的贸易公司从事东亚贸易。 天赐他们收复普罗文舍堡的消息不胫而走，郑成功传令嘉奖，郑军上下士气大振。赤嵌城的荷兰殖民军显要格外惊慌失措，统一派出使者向巴达维亚东印度公司总部求援，并将赤嵌城市区的大炮都移至要塞，用大炮掩护市区防地抵抗郑军的进攻。他们发誓要战斗到最后一滴血。郑成功又派遣使者去劝降。揆一提出给郑军一大笔军饷，以换取郑成功离开台湾，遭到郑成功的坚决拒绝。郑成功将赤嵌城团团围困，并加强了攻城的设施。揆一偶尔也派遣士兵出城突然袭击，但是都被勇猛的郑军士兵杀灭了。揆一只得乖乖地缩回城堡，坚守不出。郑成功被迫采取长期围困战术，他命令各镇官兵在赤嵌城周围挖掘壕沟，构筑防护墙，加固围城工事。在城外每条街道构筑防御栅栏，挖掘又宽又深的濠沟，在里面设置攻城工具和轻炮。 攻城进入了艰苦的相持阶段，揆一他们有足够的粮食、物资来支持这场旷日持久的赤嵌城争夺战，但是郑军的粮食、物资仅能维持半个月，而且士气低落，病号增多。郑成功一边派遣交通员到厦门，命令儿子郑经派遣第二批舰队来台湾增援，一面命令户部事同游击向台湾南部和中北部征收军粮。 天赐他们接到郑成功征收军粮的命令，立即召开军事会议布置任务。张勇说：“台湾原住民耕种技术落后，很难征收到足够的军粮，反而加重当地汉民和少数民族百姓的负担。这个任务很难完成。”王虎说：“我从投诚的约翰逊那里得到可靠的情报，荷兰殖军在各乡镇储备了不少军粮，我们何不调动兵力，发动各乡镇民众，把荷兰殖民军掠夺的粮食查封，充当军粮。”天赐称赞道：“这是个缓解目前军粮紧缺的好办法，你马上将这个情报报告郑成功的户部官员。不过这不是长远之计，储备的军粮很快就吃光了，靠大陆运输粮食也不现实。我要上书郑成功，立即分出部分军队，屯田垦荒，实行‘寓兵于农’，唯有这样才能扎根台湾，立于不败之地。” 郑成功得到天赐他们送来的情报和“寓兵于农”的建议后，立即作出二项决策。一、命令户部事同游击到各乡镇发动当地汉族和少数民族居民，查找荷兰殖民军的储备军粮。二、命令马信带兵驻守赤嵌城，围困城内荷兰军队，等待他们投降。其他各镇兵马到汛地屯垦，并做好长期屯田的打算。天赐命令张勇的水师驻守普罗文舍堡，他率领王虎的水师去台湾中北部查找荷兰殖民军的粮库，并发动和武装当地汉族和少数民族民众与荷兰殖民军的残余势力作斗争。打算开发台北淡水河一带的平原荒地，建筑基隆港，在那里发展农业、造船业、矿产冶金、商业和海上贸易。 天赐和王虎、白仕勇率领水师从台南安平镇出发，往北经过麻豆、关子岭、嘉义、阿里山、南投、日月潭，台东、花莲、丰原、新竹、桃园一直到达台北的北投、基隆，他们深入乡镇、村寨走访当地汉民和原住民，包括平原地区的平埔族，高山地区的阿美族、排湾族、泰雅族、布农族、卑南族、鲁凯族、邹族、塞夏族和邵族等同胞。当地的汉民和原住民听说国姓爷的军队来到台湾与荷兰殖民军浴血奋战，要驱逐侵略军，收复台湾，纷纷自动武装起来，围攻荷兰殖民军的驻地，活捉那些罪大恶极的侵略者，按照当地部落的法规清算他们的罪行，处死屠杀台湾同胞的刽子手。人们欢欣鼓舞，奔走相告，热情接待天赐他们的水师兄弟。郑成功也亲自到蚊港、北港等地拜访部族长老，赠送物品，慰问各族父老兄弟。这次郑军共查获荷兰殖民军在各乡镇的储备粮粟米六千石，米粮三千石，大大缓解了郑军的粮饷危机。 天赐和王虎、白仕勇他们一路上顺带调查了台湾少数民族的概况。台湾的原住民分为两大部分，住在平原地区的称为平埔族，住在高山地区的称为高山族。平埔族与汉族聚居在平原乡镇，最早接受汉族的先进农工商业文明，称为熟番或土番。高山族生活在高山地区，他们有一种排外情绪，认为与外族交流会带来灾厄，甚至仇杀外族人，谁能摘取外族的头颅就是勇士，有一种骷髅崇拜的传统。他们根本不愿意下山接受汉族先进的农耕技术和儒家文化，仍然保留了氏族社会的婚姻习俗和祭典礼仪。男子们刀耕火种，上山打猎、挖掘山珍，下海下湖捕鱼、采摘珍珠、珊瑚，女子在家织布耕地，抚养子女，过着封闭落后的氏族聚居生活，汉民们称之谓生番或野番。他们主要粮食作物是粟米、小米、芋头和甘薯，他们不吃汉民的大米。人数最多的有阿美族、泰雅族、排湾族和布农族四大族群，人数最少的要数阿里山、日月潭的邵族。天赐嘱咐一定要尊重当地少数民族的风俗礼仪，严肃军纪。 天赐他们在花莲、台东、屏东一带拜访了阿美族，是人数最多的高山民族，仍然是典型的母系氏族社会。只见男子都穿裙子，十三岁后要入住男子集会所，学习农耕渔猎技能，每三年进行一次技能测验，到二十二岁才能成婚。男方必须入赘女方家，至少要为女方家干活三年至九年甚至更长时间，到老才能免除，这些老人称之为长老。女方负责家务和抚养子女，她们是家庭的掌权者，但是不能干涉部落集体的事务。男方在他自己娘家受到尊重，享有舅舅、舅公的话语权，外甥们的终身大事都要征求他们的意见。部落的公共事务都由已经免去女方干活的长老们推举出的头目掌管，头目不能世袭，实行任期制和遴选制。头目叫四位美女献上分别装有金银、珠宝、青草和土壤的四盘礼物，天赐命侍卫只接受青草和土壤二盘礼物。天赐说：“我们来到台湾是为了帮助台湾同胞抵御荷兰侵略者收复失地而来，不是为了掠夺金银珠宝。等到把荷兰殖民军全部驱逐出台湾，我们还要帮助你们共同开发台湾经济。”头目和族人感动不已，派出勇士作向导，帮助搜查荷兰殖民军的仓库。住在阿里山乡、信义乡和高雄三民乡、桃源乡的邹族也是母系氏族制，男子住集会所，少年进入夜宿会所。 在南投埔里镇以北的高山谷地、雪山山麓居住着一群剽悍勇猛的泰雅族，他们过着山田烧垦、狩猎采集的氏族聚居生活。泰雅族刚开始进入父系氏族社会，实行长嗣继承制。在屏东山区居住着排湾族，他们有严格的等级制，分成头目、贵族、勇士和平民四等，是典型的父系氏族社会。实行长子世袭制，只有长子能够世袭头目私有的领地，其他子女如若不能与别的头目家联姻，三年后就要降为平民。头目、贵族和勇士享有特权，平民要向头目纳贡。但是平民可以享受自治权，他们通过推举能人组成的部落会议管理部落事务。平民还可以通过婚姻改变自己的等级，也就是说平民如果能与头目家族联姻，就可以晋升为特权阶层。排湾族重男轻女，男女成婚后都有纹面的习俗。 布农族也进入了父系社会，由族人选举终身领袖，担任行政和军事首长，但是不能世袭。他们在祭典上擅长唱八部合音来庆祝小米丰收。南投合欢山浊水溪源头，居住着一群太鲁阁族，氏族里设有头目、祭司和巫师。那里有座玉山，终日云雾袅袅，显得格外雄伟壮观。只见山崖峭壁，洁白如玉，这里出产的美玉可以同新疆的和田玉媲美。荷兰殖民者想夺取他们的美玉宝石，出动了大批军队上山，遭到他们强烈抵抗，死伤无数，从此再也不敢进入太鲁阁。天赐他们在那里受到热烈欢迎，头目献出红玉宝石给最尊贵的客人。天赐看到原来洁白无瑕的美玉变成殷红如血、晶莹剔透、玲珑温润的玛瑙石，如同山上的杜鹃啼血般鲜艳夺目。头目说：“这是太鲁阁儿女在抵抗荷兰侵略者时洒下的鲜血染红了山上的美玉，三十八年来勇士的尸骨化作石皮，毛发长成草木。如今你们为驱逐荷兰侵略者浴血奋战，献上红玉宝石表达我们太鲁阁儿女对勇士的一片敬意。”天赐接受了他们赠送的礼物，回赠了大量的金银珠宝、日用百货和军用物资。豪爽的太鲁阁人同他们一起围着篝火喝酒，高声唱歌，纵情跳舞，亲如一家。 住在日月潭日月村和水里乡顶村大平林的邵族是高山族中人数最少的族群，他们的湖上杵音和杵音之舞相当优美动人。邵族仍然是母系氏族，男子入赘女子家，他们在女方家从事渔猎农耕，山林采集，主要出产板栗、蕃薯和花生，还有鹿茸和灵芝。天赐他们拜见了一位长老，已经七十多岁了，黝黑的肌肤，体魄健壮，精神抖擞，不穿衣服，也不披树叶兽皮，终身裸体，像三四十岁中年人，阳具乌紫，宝刀不老，至今还有生育能力，生有三十六个子女。由于遭受天灾和荷兰殖民军的残酷屠杀，邵族人口锐减，他们从外族中招揽男子入赘。邵族家庭由女子把持，她们织布、打柴、抚养儿女，邵族的王妃是世袭的，享受尊贵待遇。邵族崇拜最高祖灵和氏族祖灵，祭典繁多，有播种祭、狩猎祭、拜鳗祭和丰年祭等。 天赐利用这段时间走马观花地调查了台湾几乎所有原住民的概貌，写了一本《台湾番族记》，为今后台湾的开发打基础。此时郑成功的第二批官兵来到台湾增援，大大增强了郑军收复台湾的必胜信心，困守在赤嵌城里的荷兰殖民军更加恐慌。郑成功不断的派使者送去招降书，但是顽固不化的揆一和评议会的头目们坚持不降，他们死守赤嵌要塞，等待巴达维亚的援兵，战局陷入僵持阶段。这场艰苦的持久战，正是双方统帅的信心与毅力的严峻较量。 荷兰东印度公司只派遣一支由七百士兵、十艘战船组成的小股援军。他们携带了一些军用物资七月五日从巴达维亚出发，前来救援困守在台湾赤嵌城的荷兰殖民军，八月十二日方才驶达台湾大员港。揆一看到这些姗姗来迟的援军大失所望。荷兰士兵被围困在赤嵌城已经长达半年之久，身心疲惫不堪，许多士兵染病身亡，兵员锐减，唯一出路仍然只有死守。郑成功见巴达维亚援兵已到，立即调兵遣将，集中优势兵力准备迎战。九月十六日揆一召开荷兰东印度公司驻台湾总评议会，制定作战方案：首先出动海军击毁航道内的郑军舰队，然后将郑军从赤嵌城市区街道驱逐出去。 当天荷兰援军开始行动，总共有大小十艘舰船乘大潮驶离赤嵌城码头。刚出发时还顺风顺水，可是天公却与荷兰殖民军作对，陡然风息转向，刮起了逆风，舰船不能前进，大炮对郑军构不成火力支持，更谈不上击毁郑军舰队。郑军舰队乘风破浪，奋勇反击，俘获了荷兰三艘小艇，其他舰船慌乱逃窜。郑军乘胜追击，张勇率领火攻战舰紧追不舍，荷兰海军二艘大甲板船搁浅，一艘被炮弹炸碎，另一艘被大火烧毁。海战不到一小时，荷兰海军遭受惨败，郑军俘获三艘小艇、二艘大甲板船，杀死一名舰长，一名副官，一名军曹，二十八名士兵，打伤不计其数。荷兰海战遭遇毁灭性打击，陆战也没有丝毫进展，郑军仍然牢不可破，固守赤嵌城市区的街道，荷军只能龟缩在赤嵌城的要塞里面，不敢越雷池半步。第一天郑军取得了决定性胜利，总共阵亡一百五十名士兵。第二天荷兰援军因为运输困难，加上兵力损失严重，再也无力发动攻击，双方再度进入相持僵局。 郑军的供给越来越恶化，军粮难以为继，士兵只能一日二餐，营养不良，水土不服，抵抗力低下，疾病流行，兵员锐减。半年多艰苦的围城战斗，疲惫不堪，军心不稳，厌战心理蔓延，逃兵越来越多。郑成功下令惩处逃兵，严肃军纪，大力推行“寓兵于农”策略，留下一部分将士围城，其他部队都去屯垦。在郑成功誓死要收复台湾的坚定不移信念和坚韧不拔毅力感召下，军心逐渐稳定，形势趋于好转。 而困守赤嵌城的荷兰殖民军情况更加糟糕，军士备感绝望恐惧，战斗力衰退，逃跑投降的越来越多，赤嵌城内人口锐减，军心动摇。揆一又派员前往巴达维亚，请求总部继续派遣援兵，或者直接到台湾解围，或者派兵先到大陆与满清一起剿灭郑成功在厦门的根据地，然后再联合起来共同征伐台湾郑军。 这次荷兰东印度公司巴达维亚总部派遣雅各布·考乌充当援军指挥官，他在北贸易风结束前率领舰队前往福建。他采纳揆一第二条策略，想先与清军共同剿灭郑成功儿子郑经在厦门的军队，然后再与清军联合起来征伐围困赤嵌城的郑成功军队。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考乌率领的威力最大、航速最快的大甲板船和二艘护卫小舰艇，航行途中在水深三十五噚处海域抛锚，被风浪吹断樯桅，被迫无奈只得驶向台湾，而考乌本人跟随二艘护卫小舰艇溜之大吉，回巴达维亚去了。困守赤嵌城的荷军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几乎濒临死亡绝境。 天赐日夜思考攻克赤嵌城的良策，他派侦察兵三员虎将赤面虎项翊、矮脚虎武胜和笑面虎张清潜入赤嵌城探查城内荷军情况，最好能抓获一个知情的俘虏来审讯，弄清城内实际军情。天赐分析当前战局说：“自从荷兰援军头领考乌逃回巴达维亚后，城中荷军士兵斗志趋于崩溃，由于疾病死亡蔓延和逃兵越来越多，兵力衰弱，已经不堪一击。目前我们已经是粮食短缺，疾病流行，士兵厌战人，恐怕日久生变，不能再守株待兔，等待荷兰殖民军自动投降了。只要我们保持连续攻击态势，集中全部大炮轰炸城墙，定能炸开一道口子。然后进行街道争夺战，攻克赤嵌城指日可待。”王虎和三员虎将都说：“我们仔细侦察了赤嵌城外城外城堡，发现有几外城墙也不是很坚固的，只要集中炮火连续轰炸，肯定能炸开一段城墙来。” 张勇说：“据我所知，郑军现在士气非常低落，许多人水土不服，思念家乡，想退回大陆去。相反荷军储备了充足的粮食和军用物资，据约翰逊估计至少可以再支撑四、五个月。我们不能再坐失良机了，趁考乌逃回巴达维亚在荷军中引起心理恐慌之机，一鼓作气攻克赤嵌城。郑成功在围攻南京战役中也是围而不攻，等待清军投降，坐失战机，以至惨遭败局，退回厦门。历史的悲剧不能再重演了。” 三员虎将不仅探明了赤嵌城内的军情，还带来一位投诚的军曹，名叫汉斯·哲根·拉迪斯，他是斯托卡特人，在欧洲参加过几次重大战役，很有作战经验。他说自从援军头目考乌逃回巴达维亚后，赤嵌城中士气低落，瘟疫蔓延，死亡加上逃兵，人口锐减，已经不足四百将士。许多军士都想逃出赤嵌城，投奔郑成功的军队院校，求得一条生路。其实外城堡的城墙有好几处也不是十分牢固，他建议连续用大炮轰炸外城堡城墙二天，定能将城墙炸开。天赐将这一重要情报递送郑成功，郑成功看后连夜召开军事会议，布置具体攻城部署。十二月六日晚，郑成功调集二十八门巨炮，连续两天轰炸外城堡城墙，终于将一段城墙轰开。双方在市区街道展开激烈的争夺战，荷兰军队节节败退，侥幸活命的将士全部龟缩在赤嵌楼里继续负隅顽抗。郑成功亲临前线指挥攻坚战，并向赤嵌楼荷军发出最后通牒，限令他们在二十四小时内投降。 揆一召开评议会秘密会议，商务官员和军曹以上军官都参加了会议。他们拟定了三条出路：一、拼死发动总攻，与郑军决一死战，战斗到最后一滴血；二、等待郑军前来攻击赤嵌要塞，等到他们伤亡惨重，疲于奔命时再组织反攻；三、立即停火谈判，要求在最优惠条件下将城堡献给郑成功。评议会成员中很少有人赞成拼死发起最后的总攻，只有揆一想等待郑军进攻一二次后再发起反攻，并自告奋勇要求亲自出马指挥守城战斗。他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已经苦心经营三十八年的台湾宝岛，他坚持认为巴达维亚可能再派援兵来，城内粮食、物资可以再坚持四五个月，他想再次鼓舞军心，死守赤嵌城。但是评议会的大多数人经仔细分析研究后认为目前已经走到了无可挽回的绝境，并苦苦劝说揆一与郑成功谈判，争取在合理、优惠的条件下献出成堡。揆一终于作出让步，派使者给郑成功送信，建议双方立即停火谈判。 荷兰的谈判代表来到郑成功的营帐进行谈判，双方各自坚持自己的条件，在谈判桌上逐项逐条地进行讨价还价。谈判持续了五六天，最终达成十八条协议。顺治十八年十二月十三日揆一在协议上签字投降。揆一交出赤嵌城，带领侥幸活着的四百多名荷兰军士、商人及其家属乘船回到巴达维亚，他们带走了所有私人财物。荷军留下了价值四十七万一千荷兰盾的金银珠宝和大量搬不动的军用物资，有够他们吃五个月的军粮，还有一百五十门大炮，四万支小铳。揆一回到巴达维亚后被荷兰东印度公司判处终生监禁，流放班达岛。 郑成功历尽艰难险阻，付出了巨大代价，终于收复了台湾，结束了荷兰侵略者长达三十八年的殖民统治，不愧为名震中外的民族英雄。如今郑成功虽然如愿以偿，为自己的军队和家属找到了一块安全的栖居之地，但是他仍然抱憾不已，满腹惆怅。为了建立这块抗清根据地郑家军作出了巨大的牺牲，也许从此以后他们只能偏安台湾孤岛一隅，眼看他为之奋斗的抗清复明事业困难重重，前途渺茫，心情异常沉重。郑成功壮志未酬，踌躇满志，难以言表，此情此意全都蕴含在他当时写的那首七言律诗里： 开辟荆榛逐荷夷， 十年始克复先基。 田横尚有三千客， 茹苦问关不忍离。 田横是秦末齐国的贵族，为恢复齐国在家乡起兵，并自立为齐王，不久被刘邦的汉军打败。汉朝建立后，他率五百壮士逃往海岛。刘邦命田横前往洛阳，途中他自杀身亡。五百壮士不愿意归顺汉朝，在海岛集体自杀。在这首诗里，郑成功自比田横，满清贵族用武力占据了大明江山，他在家乡厦门起兵抗清，五次率部北伐，曾经胜利攻克镇江，重兵围困南京，吓得顺治要退回辽东。后来虽然兵败退守厦门，他力排众议，克服重重阻力，亲自率领三万将士，开荆辟榛驱逐荷夷，收复了台湾，建立了稳固的抗清根据。诗中表明他要与田横一样，始终不渝忠于明朝，决不投降满清，只要一息尚存，誓死光复大明江山，虽然困难重重也要将抗清复明斗争进行到底。 五月，郑成功将普罗文舍堡改名为承天府，下设天兴，万年二县，在澎湖设安抚司，并任命了府、县各级官吏，派员清查田园、人口，摊派税赋。承天府也就是后来的台南，成了台湾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天兴县又称嘉义县，万年县就是凤山县。为了纪念郑成功的福建家乡安平镇，让郑军将士念念不忘光复大陆，他把赤嵌城更名为安平镇。郑成功非常重视商业，他在原来普罗文舍的商业区设立四坊，负责管理商业，安定市场。 荷兰投降后的第三天，郑成功带领何斌及官兵千余人，带了十天口粮到台湾各地调查风土民情。他们从新港出发到中南部的中央山脉高山族聚居的山地村落访问台湾的原住民。他接受户部杨英的建议，每个部队建设村寨派一名兵士教他们使用犁耙、耕牛和镰刀，学习汉族先进的农耕技术。回到安平后郑成功专门召开军垦会议，推行“寓兵于农”政策。他说：“太祖皇帝开国之初，全面实行军垦制，设立卫安军，十分之七的士兵屯田军垦，十分之三的士兵打仗。现在我们刚刚收复台湾，经济落后，军粮短缺，百废待举。我决定只留二支警卫部队守卫安平、承天，其他各镇将士分配到各地开荒屯垦，插竹为社，斩茅筑庐，驯养生牛，犁田种粮。户部官员下去丈量土地，登记造册，划分屯垦区域。” 郑成功制订颁布了军垦八条命令，实施屯垦分配制度，土地保护制度，渔业商业制度等。要求各镇将士务必依靠自己力量经营，不许强占他人田地。户部负责分派各镇将士到台湾北路、南路屯垦，发六个月粮饷和安家费用。在屯田军垦中出现了许多贪赃枉法的官吏，郑成功执法如山，严惩不贷。宣毅后镇吴荣，掠夺民间银两，盗用私藏军用银两，郑成功将其处死；虎卫右镇陈蟒贪污巨款被撤职查办；承天府尹杨朝栋、知县祝敬、斗给官陈伍合伙克扣军粮都被处以死刑。 一年以后在台湾的台南平原、屏东平原、台中盆地和台北盆地出现了大量营盘田和屯垦乡镇，这些新兴的乡镇都是以军队的名称命名的，如冈锋镇前营里就是前锋镇将士开垦和兴建的乡镇。郑成功还将大陆福建沿海的难民迁移到台湾来开荒屯田。 在郑成功的苦心经营下，台湾经济开始蓬勃发展，生产的粮米、湖丝、绫罗、桐油、硝黄和樯桅等物资丰富了台湾消费市场，剩余的物资纷纷销往日本、吕宋、印尼等地。郑芝龙靠海上贸易发家致富，成为富甲闽粤的豪门，如今满清在大陆沿海实行迁海令，封锁禁海，郑家因此成为寡头巨商，垄断了海上贸易。郑成功十分注重贸易兴岛，着力开发商业街区，要将台湾的市肆田园赶上内地乡镇。他爱民如子，走村访寨，体察民情，日夜操劳，为开发台湾经济呕心沥血。 天赐他们水师将士被分配到台湾北部淡水河畔和基隆港湾，这里远离台湾的政治经济中心承天和安平，是一块荒无人烟，尚未开发的处女地。白仕勇埋怨道：“我在这里土生土长，知道台湾北部的自然条件比台湾中南部要差，冬春季节盛行东北季风，风大雨大，夏秋季节常受台风侵袭，无遮无挡；离大陆又较远，还没有现成的港口。”张勇和王虎却说：“我们又不是郑家的嫡系亲族，能给一块安身之地就不错了。我们不会在这里打万年桩的，只不过是块跳板而已，抗清复明，打回老家去！” 天赐笑眯眯地说：“白仕勇是在台南长大的，我想你们完全可以回到台南老家屯垦，你率领你的水师弟兄到台南去吧。我们是外乡人，将来也不会在台湾落地生根，终究要回到大陆去。从目前来看这里的条件是要差一些，但是从长远看，台北比台南、台中和台东都优裕。事在人为，只要我们用心规划，一定能把台北建设得比其他地方更富裕。前阶段我已经派人勘察过，这里有煤、金、银、铜、铁和硫磺等矿藏，可以发展冶金、造船、制糖、制盐行业。如果郑成功在厦门的根据地站不住脚了，我想把泉州的造船厂搬迁到基隆来。我们可以在基隆建设独立的贸易港口码头，免得与郑家争夺海港和海上贸易市场。再说我们与郑家情况不同，郑家是靠福建和台湾海上贸易起家的，他们的根基就在闽台。而我们的祖宗家业都在江南，也许我们还会在台湾甚至海外飘泊几年，不管抗清复明成功与否，最终我还是要带领你们打回老家去。”一席肺腑之言鼓舞了大家的士气，将士们个个摩拳擦掌，精神抖擞，要在这里大干一场，创下一块抗清复清的后方根据地。 白仕勇率领他的水师回台南去屯垦了。天赐规划在台北的板桥设立军事和行政区，在士林建设商业街，只留二支精干的卫戍部队守卫板桥和士林，把张勇和王虎的水师分到基隆、淡水、桃园和新竹去屯垦，水手们三分之一留守舰队，三分之二屯田垦荒，三个月轮换一次。天赐调拨将士在基隆和淡水建设港口码头，在桃园和新竹建设乡镇街坊商铺。天赐特别看好北投那里的秀丽风景，郁郁葱葱的青山，清澈优雅的溪水，还有热气蒸腾的温泉，正是休闲养生的好去处。他在这里建造了一座古香古色的温泉别墅，为纪念王学的先驱者王阳明先生，特地取名阳明山庄。王学左派不仅反对程朱理学，而且尖锐抨击君王专制和封建礼教，王学的着作在民间广为流传，引起了统治者的极大震恐，屡遭禁锢焚毁。天赐在台湾敢于以阳明先生命名别墅，是想在这块处女的原始土地上弘扬王学思想。 金磊说：“郑成功收复台湾后应该留守部分军队开发台湾经济，自己亲自率领大部分军队回师厦门，联合大陆的抗清力量与满清的禁海封锁政策作斗争。可是他却固守台湾孤岛，没有再回到大陆去。”邢姬说：“台湾孤立无援，必须与大陆联合作战才能完成抗清复明大业。郑成功真是缺乏宏图大略。”谷宗义说：“郑成功收复台湾后，张煌言将军曾派罗纶入台催促郑成功出兵闽浙，支持大陆抗清军民‘反迁海令’斗争，可惜郑成功却以台湾初定为由，拒绝了张煌言的请求，又一次错失良机，大失天下人之望。厦门和金门两岛因此也很快失守。”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101章 三星殒落 第一百零一章 三星殒落 金磊说：“郑成功和李定国、张煌言并称明末抗清三大名将，虽然他们在局部战争中取得过卓着功勋，但是都没有能在战略全局上有所建树，随着南明几个分裂的小朝廷，节节败退，烟消云散，他们也先后抱恨终天，离开人世。”邢姬说：“由于种种原因，这三位抗清名将没有能真正地紧密合作，基本上都各自为战，孤军奋战，最后被满清八旗和降清叛将各个击破，损兵折将，功亏一篑。还是天赐你高瞻远瞩，把握机遇，秘密结社，成立光复会，坚持抗清复明斗争。”谷宗义说：“三大抗清名将相继死亡后，只剩台湾孤岛了，为形势所逼，我们只得转入地下，坚持游击战，还利用秘密结社的方式成立了光复会，与天地会、哥老会、白莲教联合，从事秘密抗清斗争。” 张勇和王虎报告在新竹的旧港有海盗船队登陆，他们行踪诡秘，出没无常，很难寻觅。天赐说：“长期以来在台湾海峡两岸，有许多海盗船队出没，虽然明朝的中央政府和沿海地方州府官吏封锁禁海，严厉打击，但是走私和海盗屡禁不止，不仅有中国的商船，还有日本、荷兰、西班牙、葡萄牙和英国的商船。他们既是商人又是海盗，甚至官盗勾结，中外合伙，郑芝龙就是最典型的海盗起家的海商。只要不烧杀抢掠，侵犯平民利益，我们目前也无法查处。”张勇说：“据我所知，这一支海商船队是被郑芝龙打压下去的大海盗李旦和李魁奇、杨六、杨七的残余船队，听说还有一支女海盗船队，由大海盗的遗孀和女儿组成，为首的女头领名叫李兰香。她从小练就一身好水性，犹如东海鲛龙，虽然风吹日晒，却天生丽质，肌肤白皙透红，面如蟠桃，娇艳妩媚，秀色可餐，绰号蟠龙女。” 王虎说：“蟠龙女带领的这支女子海盗船队出没于台湾、日本、吕宋和巴达维亚，荷兰海盗也惧怕她们，郑家船队对她们也是无可奈何。她手下有三名干将，大当家杨桂香，二当家杨丁香，三当家刘梅香，人称玉女四香。张勇早就对大当家杨桂香早就垂涎三尺，梦寐以求想与她幽会嬉耍。”天赐说：“我们要发展海上贸易，开辟日本、吕宋、巴达维亚乃至印度、阿拉伯和欧洲的远洋航运，就得调查了解这些海域的海盗帮派及其出没动向，掌握他们头目的具体情况。台湾海峡的这支女海盗船队我也听说过，张勇对杨桂香情有独钟，什么时候我带领你们去幽会玉女四香。” 张勇说：“我们也有一支女子水师舰队，在攻克镇江战役中立过赫赫战功，什么时候请她们从泉州到台湾来与这帮女子海盗比试比试，看看究竟哪个更骁勇强悍。”王虎笑呵呵道：“那当然是张勇夫人技压群芳，勇冠三军啦。张勇不是想老婆了吧？”逗得众人哈哈大笑，拍手叫好。天赐说：“大丈夫与妻儿老小两地分居不是长久之计，等到条件稍好些，我们就把女子水师和各位将士的家眷都接到台湾来。” 天赐邀请张勇和王虎到刚刚落成的阳明山庄休闲娱乐，他们在一起饮酒下棋，抚琴吟诗，痛快地娱乐消遣。酒足饭饱后天赐提议：“听说北投温泉水质凝滑细腻，沁人肌肤，经常洗温泉浴可以舒筋活血，疗养身体。我们都还没有去享受过，今天有闲瑕，我带你们去痛快淋漓地洗个温泉澡，消除来台湾半年来的疲惫和烦恼。”天赐和张勇、王虎三人穿着华丽礼服，轻骑出行，只带了三名随从，在一位原住民向导下，漫步山岭峡谷，徜徉山涧溪水，寻觅洞天福地。 他们放眼青翠欲滴的峰峦，逶迤曲折的溪涧，陶醉在旖旎的风光之中，感到格外心旷神怡，精神焕发。走没多远，他们在一处背风向阳的山谷发现一个洞穴，掩藏在美轮美奂的山谷深处。在幽谷崖壁到处都生长着兰花，约有一百多个品种，有春兰、夏兰、秋兰和冬兰，依时开花，四季飘香。有一种秋兰一梗着花多达十三朵，香味浓郁，但其根有毒，人误食后即闷绝死亡。最多的是蝴蝶兰，花朵状如彩蝶，异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向导说：“这个山洞十分隐蔽，很容易错过。我曾经进去过，里面有热气蒸腾的温泉，胜似江南洞天福地。据我所知还是个处女之地，至今没有人开发过。”天赐说：“正好我想寻找一处温泉洞穴，作为休闲疗养的去处。”仨人兴致勃勃地往洞穴里走，没有想到他们刚进入洞穴里面就看见一群笑靥迷人、婀娜多姿的少女嘻嘻哈哈地用身子将他们堵在洞门口。 为首的一位头戴鲜艳夺目花环的女子笑嘻嘻道：“各位男子汉请留步，这个温泉洞穴是专门为我们首领淋浴而开辟的女子温泉洞穴，凡夫俗子一律不得入内。男子要想淋浴温泉澡，翻越一道山崖，那边还有几处露天和洞穴温泉。”王虎笑逐颜开，俏皮道：“此话说得太小家子气了。洞天福地是爷儿们消遣享乐的地方，怎么能让几个小女子独占鳌头？如不肯让位，我们几位花花公子想与小女子们一起洗，不知乐意否？” 张勇喜不自禁，戏谑道：“这位小女子好生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喔，我想起来了，你就是上次偷袭我们的女海盗杨桂香。其实我们早就发现你们了，要不是你们狡诈地躲猫猫，差点给我们俘虏了。正是不打不相识，今儿遇上了就别想再逃脱”两人嬉皮笑脸，打情骂俏，弄得这群泼辣女子尴尬万分、羞涩难当，不知怎么回敬他。 天赐赶紧制止道：“张勇、王虎休得无礼。”上前对那位为首的女子彬彬有礼地作揖道：“我叫谷宗义，是驻守台北的军队司令官。这位姑娘不要见怪，我手下这二位将领是与你们开玩笑。想必你们一定是传说中海上女子船队的姑娘，久闻大名，今天在此邂逅相遇，真乃三生有幸。诗经里有一篇郑风·野有蔓草，上面说：‘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烦劳姑娘通报你们头领，我们想会会名闻遐迩的海上玉女四香。” 姑娘谦恭地回答说：“我叫杨桂香。今天见到大名鼎鼎的江湖豪杰、抗清义士谷大侠、谷将军真是不胜荣幸。久仰大名，故然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气宇轩昂，名不虚传。我们头领知道你们在对面的山坡上建了座别墅，名叫阳明山庄，早想过去拜访。今天远远地望见你们来了，头领令我们姐妹在洞口恭候你们光临。刚才只是跟你们开个玩笑，多有得罪。谷大侠，二位将军，请进。” 洞里热气腾腾，氤氲幽香，四壁悬挂玻璃宫灯，洞顶还有十几盏七彩孔明灯飘浮其间，灿烂夺目，宛若天上的星辰。正中摆放一张黄花梨雕花长条案桌，两边整齐有序地设置几对黄花梨镂花绣椅和茶几，案桌和茶几上摆放着几盆蝴蝶兰，散发出阵阵芳香，洞穴的布置显然是女子闺房，温馨秀雅，舒适宜人。地上铺垫着梅花鹿皮毯子，走在上面柔软防滑，栏杆上摆放着几件绫罗绸缎浴衣，梳妆台上摆放有胭脂水粉，名贵化妆品。 李兰香在这里接待客人，显得特别亲切友好。侍候丫头给客人沏上一壶高山乌龙茶，谈话首先从茶道开始，李兰香说：“台湾的高山茶不比福建武夷山的大红袍逊色，不知谷大侠品尝怎样？听说你们苏州人喜欢碧螺春茶，我还没有品尝过。”天赐说：“李小姐要是喜欢，我设法给你捎带来。听说你们玉女四香的船队跟我们的船队时有交往，今天偶尔邂逅相遇，你们如此盛情款待不胜喜悦。”李兰香说：“谷大侠是名扬四海的抗清义士，足迹遍布江南、湖广、四川、云贵，现在又转战闽台。我看你们与郑成功合作有些不妥，郑氏家族杀灭异己，垄断海上贸易，我们李家、杨家和刘家都与郑家结下了血海深仇。” 杨桂香说：“郑成功他父亲郑芝龙从小不思进取功名，十八岁离家出走，搭船做苦役，到澳门投奔他舅舅黄程当学徒，学做生意，还接受天主教洗礼，取教名尼古拉斯·加斯巴德，跟随西洋人学会了荷兰和葡萄牙语。后来他寄居日本长崎平户岛主翁翌皇的家中，娶其侄女田川为妻，生下了郑福松，也就是现在的郑成功。翁翌皇是泉州人，娶日本富家女为妻，当上了岛主，他们都有日本血统。郑芝龙投靠最大走私海盗集团头子李旦门下，讨得其欢心，深得李旦赏识。李旦死后郑芝龙继承其船队，从事海上走私海盗活动，人称‘飞黄将军’。因为反对日本德川幕府事败，与颜思齐一起逃亡台湾。颜思齐死后成为这个最庞大走私海盗集团的头目。” 杨丁香和刘梅香说：“郑芝龙以台湾为走私海盗活动的的基地，他心怀叵测，善于收买人心，因此纠集了一大帮死心塌地为他卖命的亡命之徒。崇祯皇帝实行‘闭国绝洋’的国策，三次派兵都没能剿灭郑匪，无奈只得招抚他为福建海防游击将军。从此郑芝龙官匪勾结，大肆从事海上走私贸易，部众三万，舰船千艘，富甲闽台，垄断了海上贸易。郑芝龙以火船攻击荷兰巨舰，屡战屡胜，因此擢升为福建海防总兵官。我们的父辈李魁奇、杨六、杨七和刘香原来与他们郑家势均力敌，平分秋色，后来郑芝龙设计杀灭了我们三家。我们姐妹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为谋生计，揭竿而起，闯荡台海，历经艰难险阻，才取得了今天的业绩。郑芝龙挟制鲁王，不思抗清，贪图升官发财，投降满清，妄想做浙闽总督，到头来反误了卿卿性命，遗臭万年。” 李兰香说：“现在郑成功也像当年郑芝龙那样，以台湾为基地，屯垦田地，征收赋税，垄断海上贸易。我们想与谷大侠的舰队联手，抵御郑氏集团，不知意下如何？”天赐说：“郑成功与他父亲已经决裂，他与郑氏集团的其他人不同，是个逆子忠臣。现在满清政府实行迁海令，正好给郑氏集团垄断海上贸易一个绝好机会。我主张自由贸易，公平竞争。我同意与你们联手抵制郑氏集团的贸易垄断。我们还想发展远洋贸易，到南洋、阿拉伯和欧洲去开辟贸易市场。”李兰香说：“谷大侠胸怀大志，我们望尘莫及，愿意追随其后，共图大业。今天请各位到我们温泉浴池同池淋浴，共聚友谊。我们姐妹先行梳妆打扮，你们再饮茶休憩片刻，等一会由姑娘们侍候各位到浴池去。” 张勇和王虎先被几位女子推进了一个洞口，虽然他们都是见过风花雪月世面的人，但是面对这神秘的洞穴和一群陌生的女子，不觉脸红羞赧、忐忑心跳起来。天赐却显得落落大方，潇洒倜傥，步履从容地跟随姑娘们进入另一个洞口。只见洞中一池碧波荡漾的泉水，时而咕嘟咕嘟的冒出气泡，泛起一波波水花。池子都用白色大理石砌成，仿照天宫王母娘娘沐浴用的天池样式设计，池边一块红色玛瑙石上镌刻着“天仙池”三个草书大字。 天赐被洞内的热气蒸得浑身燥热，汗流浃背，看看身后的姑娘已经杳无影踪，洞内空无一人，也不管什么主人不在，礼节拘束，三下二除一，迅速地脱去礼袍、靴子和内衣内裤，往栏杆上乱七八糟地一扔，一丝不挂地走到水池边，弯腰掬起一捧泉水往胸膛和颈项拨去。但见他胸肌健美，腹部凸显八块发达的肌肉、股臀部肌腱曲线优美，秀色诱人，好一个阳刚矫健的美男子。“哇！多么清澈甘醇、滚热烫人的泉水！”天赐刚要跳入池子，看到池水中有一个女子的身影忽闪着，若隐若现。他自我陶醉道：“故然不出我所料，池中藏匿着一位绝色美人！我今天又交上桃花运了，可以和美人同洗鸳鸯浴了。” “哈哈……”从池子那边传来一串银铃般清脆、爽朗的笑声：“好一个英俊潇洒的江湖侠客，风流才子，李兰香在此恭候你同池沐浴。”天赐听后并不惊愕，心中有数，豪爽地说：“想不到我们会在温泉浴池边赤诚相遇。”哗啦啦一阵水响，李玉香白嫩娇艳的身子浮出水面，在七彩灯光的照射下，天赐看到她丰盈高耸的胸脯上珍珠般晶莹的水珠往下滚落，乌黑飘逸的长发如垂柳般披挂在腰间。她赤裸裸地在水面上仰泳，那朵牡丹花鲜艳夺目，含苞欲放，显然想吸引他的眼球，那晶莹剔透、洁白无瑕的玉体犹如神话中的美人鱼。 “好一个绝色美男子！”她看着伫足在水池边天赐矫健的身体，怦然心动，朝他嫣然一笑，心花怒放地向他游来，娇柔的身子散发出阵阵幽香。“好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天赐被美艳的李兰香撩拨得春意盎然，想入非非，三魂六魄都被她勾引了去。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在这奇妙的二人空间里，一对萍水相逢的伴侣一见钟情，都被对方激荡得热血沸腾，欲火难耐。又一阵哗啦啦水浪飞溅，蟠龙女姗姗浮出水面，扭腰摆臀地涉水而来，搔首弄姿，百般挑逗，向他传递求偶的信号，看他不为所动，便娇滴滴地向他招手：“呆子，还愕着干什么！快过来抓我。”天赐此刻如梦初醒，心领神会，恭敬不如从命，两情相悦，行乐须及时。此情此景正如《神女传·张女郎》里描述的那样：“大女郎歌曰：‘人神相合兮后会难，邂逅相遇兮暂为欢。’” “哈哈，蟠龙女，等等我。”天赐热血沸腾，血脉贲张，纵情地跳入池中，向蟠龙女猛扑过去。俩人嬉戏着紧紧地搂抱在一起，犹如鸳鸯交尾，鲛龙嬉水，天赐搂抱着蟠龙女缠绵悱恻，难解难分，波翻浪涌，魂飞魄散，如痴如醉。 张勇和王虎被姑娘缠住了身子，他们被推进另外二个较小的洞里，这些洞穴其实都是一间间小石室，用黑色大理石和紫竹杆间隔而成，专供沐浴玩乐，陌生人会以为是一个个洞穴。张勇走进洞穴，见水池上热气腾腾，香雾茫茫，池边大理石上镌刻着“鸳鸯池”三个隶书大字，正当他细细观察洞内摆设时，杨桂香迎面而来。张勇虽说是久经风月场历练的老手，但是还没有与女子同池沐浴过。他羞赧得面红耳赤，心怦怦乱跳，如痴如呆，不知所措。 “看上去你是气概不凡的男子汉，却腼腆得像个娘们。此刻你主子已经在隔壁池子里与头领泡上了，你还犹豫不决什么呢？”杨桂香咯咯笑着，像美女蛇似地缠住了张勇：“嘻嘻，我还没有见过这么正经的男人呢，真是坐怀不乱哟。”张勇快速地脱下衣服，扔在鹿皮垫子上，裸露出一身矫健的肌肉。桂香第一次看到男人赤身站在她的面前，原来男人的身体也这么诱人。她火辣辣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春意阑珊，心旌荡漾。张勇按捺不住正想把她搂抱在怀里，忽然又停滞不前，正儿八经地问：“你们玉女四香对什么男人都这样吗？”“你呀，真是个呆子。”她嗔怪道：“你把我们想像成妓女了？我们玉女四香和姐妹们个个都守身如玉，从来不淫荡轻薄。只有对自己钟爱的男人才温存侍候，对那些卑劣的色狼拒之门外，不屑一顾。今天是我们头领与你们主子同池沐浴，叫我们也来陪伴你们沐浴。你贴近这竹子屏风看看，此刻他们俩正在干什么？” 张勇从缝隙中偷看了一会儿，嘻嘻地笑了起来：“原来他们已经干上了。看上去你那头领被我们主子蹂躏得心花怒放，如痴如醉，正娇滴滴地叫喊呢。请桂香姑娘恕罪，小的一定把姑娘侍候得快快乐乐的。”张勇不再犹豫，搂抱着桂香一起跃进水池，他想不到桂香居然还是个老姑娘，交合时阵阵麻痛，张勇感到从未有过的快乐，也顾不上她娇声呻吟，纵情地缠绵 起来。桂香一种飘飘欲仙的欢乐，她心甘情愿地尽量满足他强烈的生理需求。 再说王虎走进了蝴蝶池，正当他四处寻找时，从水池里冒出了丁香、梅香两位美女。她们同时迎了上来，一起缠住他不放：“听说你是个高手，能同时对付二位女子，所以我们姐妹俩一起来侍候你了。”王虎喜形于色，看到眼前的两位美女，惊喜交集，原来是那么美妙诱人，洁白无瑕的肌肤如同羊脂玉般晶莹剔透，妖艳牡丹含苞待放，勾魂摄魄。王虎想不到今天能够交上桃花运，双喜临门，他左右环抱，飘飘欲仙，纵有一枝生花妙笔也难以描绘出那种愉悦欢乐的情景。他乐此不疲，侍候得两位美女欢天喜地。 从此以后，天赐他们与玉女四香常来常往，联手共同抵御郑氏集团的海上贸易霸权，努力开辟远洋贸易市场。天赐用赚来的钱，发展冶金、造船和制盐业，准备有朝一日可以率领庞大的远洋船队到南洋、阿拉伯乃至欧洲去，他甚至梦想着要进行一次环球探险考察。 天赐派往云南的刘伯阳和小分队弟兄历尽艰难险阻来到泉州，这次他们是彻底从云南撤回来了。刘伯阳报告云南的战况说：“我们来到云南后将筹集的银饷交给李定国将军，他听说郑成功要收复台湾作为永久的抗清根据地后很受鼓舞，立即招兵买马，重整旗鼓，开赴中缅边境。此后吴三桂率大军攻入缅甸，索要永历帝，缅甸国王惧怕与清军交战，将永历交给了吴三桂。”天赐追问道：“我能断定，李定国一定千方百计设法营救永历帝了？”刘伯阳说：“你判断得不错。我们打入吴三桂军队的卧底将这凶讯报告李定国后，他立即派人向车里、暹逻借兵。三月十三日永历被押送到昆明，顺治命令吴三桂派兵押送京城审理。得到此消息后，李定国赶紧调兵营救。谁知狡猾的吴三桂惧怕李定国去营救，秘密派人到京请求康熙就地诛杀。吴三桂得到康熙准许后，密令将永历杀害于昆明篦子营。李定国闻永历帝遇害后，呕血数升，愤懑不食，一病不起。” 天赐听此噩耗后仰天长啸：“哀哉，南明亡矣！永历虽然是个逃跑皇帝，但有他在还可以号召天下抗清力量，继续坚持抗清复明斗争。更可悲的是，南明最杰出的抗清将领李定国受此严重打击，一病不起，这是南明抗清阵营的最大损失！李定国虽说是反抗明朝皇帝残暴统治的农民起义领袖，但是他为了反抗满清贵族武力征服、暴虐统治，在民族危亡之际，捐弃前嫌，与南明永历朝廷合作，矢志不渝。他面对野心家孙可望的挑衅，顾全大局，委曲求全，多次避让。他用兵如神，威震敌胆，人称‘小诸葛’，在湖广他‘两噘名王，天下震动’，令清廷欲放弃西南七省。他雄才大略，爱民如子，仁者无敌，带领的军队纪律严明，秋毫无犯，兵夜过至，晓既过尽，从不扰民。如果不是孙可望排除异己、郑成功私心自用；如果不是奸臣当道，抗清军队各自为战；如果不是叛徒告密，吴三桂必定全军覆灭；如果南明所有抗清义军都交由李定国统一指挥，可以断定：满清贵族那区区十万八旗兵早就被驱赶到大漠以北的贝加尔湖去了！我相信李定国将军和他的部下一定不会投降清军，等到他病愈后会重振雄风，继续驰骋在抗清战场。现在李定国将军身在何处？” 刘伯阳说：“李定国现在退守勐腊，无论满清怎么威胁利诱，他都誓死不愿降清。陈圆圆她不愿意跟随我们回江南，我们也不好勉强。”天赐说：“你们圆满完成任务，休息二月再回云南。吴三桂也不至于昧着良心加害陈圆圆，我们还是有机会到昆明看望她的。”天赐为鼓舞李定国将军东山再起，坚持抗清到底，他写了一首七言律诗《寄语李定国将军》 年少勇猛赛尉迟， 诸葛美誉映朝晖。 两蹶名王震敌胆， 一往无前视死归。 忠心不贰辅社稷， 爱民如子心仁爱。 苍山摇曳怒江吼， 光复中华春芳菲。 刘伯阳往来于云南和闽南之间，保证了情报的畅通无阻。 罗成和张煌言在大陆坚持与满清的迁海令作斗争，但是因为寡不敌众，独木难支，眼睁睁看着沿海农渔民被满清官兵烧杀抢劫，拆毁家园，强迫迁入内地。抗清义军因此断绝了与百姓的联系，粮饷短缺，士气低落，形势非常艰难困苦。罗成他们在浙东沿海已经无法生存，只得转移到泉州石师打游击。幸好天赐预先在那里建立了秘密水师基地，有地下仓库、码头和联络站，有足够的粮食和军需贮备。罗成可以在清源山庄指挥若定，水师将士采取游击战术，仍然坚持在泉州沿海岛屿和山区与满清的迁海令作斗争性。 张煌言来到泉州清源山庄，与罗成商议如何改变目前的被动挨打的局面。罗成说：“我们的军队势单力薄，已经很难支撑下去。郑成功率领的三万大军已经收复台湾，可以留下部分驻防，大部分应该回师大陆增援沿海军民的反迁海斗争性。”张煌言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至今没见郑成功有所动作。我想派遣张纶入台，催促郑成功留下部分兵力驻守台湾，大部分部队早日回师闽南，支持军民开展反迁海斗争。”罗成派遣二十艘舰艇护送张纶入台。想不到张纶空手而归，郑成功以台湾初定为由，拒绝了张煌言的请求。张煌言感喟道：“郑成功胸无全局，只着眼于目前台湾孤岛局部利益，是孤天下人之望也！我看不用很久，厦门、金门也难保矣。” 罗成建议：“我们与夔东十三家军也有联系，可以派遣使者到湖北郧阳山中，说服郝永忠、刘体纯出兵湖广。这样清军势必会分兵湖广和云南，清军只能减少东南沿海的兵力。我们反迁海令的斗争就能减轻许多压力。”张煌言说：“我也有这种打算。我们马上派使者跟随你的交通员去湖北，要是能说服夔东十三家军出兵干扰湖广，就能牵制满清在浙闽沿海的兵力，反迁海斗争还有一线希望。”一个体多月后交通员和使者回来报告说，李定国败退勐腊后，满清调动四川、湖广和陕西三省的兵力围攻夔东十三家军，他们现在的处境也非常困难，自顾不暇，再无兵力主动出击湖广。 张煌言和罗成的所有的战略决策，半年多的东奔西跑联络增援解围，全都徒劳无益，付之东流。浙闽的反迁海斗争越来越艰难，迫于清军迁海围攻的压力，张煌言只得移驻沙堤，罗成也收缩兵力，转移到泉州石狮沿海打游击。此时鲁王居住在金门，远在台湾的郑成功对鲁王的衣食供奉礼数日薄，张煌言虽然自己军饷十分困难，但是仍然岁时供奉甚丰。张煌言对鲁王忠诚不贰，但又恐郑成功疑心，他十年未敢入谒鲁王。永历帝死后，他曾上启鲁王继统监国，以号召天下抗清力量，但是郑成功不予支持。天赐几次秘密来往于闽台之间，与张煌言和罗成商议反迁海斗争的对策，但是苦思苦想也想不出任何行之有效的战略对策，正是到了一木难支，一筹莫展的地步。此时的郑成功仍然致力于台湾的经济开发，努力建设一块巩固的抗清复明的根据地，也为郑家子孙后代营造一个安身立命之地。 五月初八郑成功突然病逝，噩耗传来郑军上下无不震惊。据郑成功身边的亲信说，他是因为永历帝惨死，父亲被满清杀害，世子郑经拥兵叛父，自己蜗居孤岛，抗清复明前途渺茫等一连串的沉重打击暴病身亡的。郑成功心里一直非常内疚，因为自己不愿意投降，满清政府实行残暴的迁海令，致使成从山东登州到广东湛江沿海成千上万的父老乡亲痛失家园，流离失所，沦落为难民。郑成功虽然是个逆子忠臣，要大义灭亲，杀父报国，坚持抗清复明斗争不动摇，但是毕竟父子亲情难以割舍，仍然与狱中的父亲暗地里保持秘密通信联系。郑成功的家人向清廷举报了郑芝龙与儿子郑成功私通书信的秘密勾当，清廷眼看郑成功已经退守台湾，坚决不肯降清，郑芝龙已经毫无任何利用加职，便将其一家十一口全部杀害。郑成功得到噩耗后，捶胸顿足，悲痛欲绝，面朝北京号啕大哭。康熙元年四月十五永历帝惨死昆明，消息传来，郑成功深知南明从此亡矣，抗清复明希望更加渺望。 世子郑经与四弟乳母，二十多岁的陈氏私通，生下一子，谎报是自己的侍妾所生。郑成功喜得孙子，又攻克了南澳，双喜临门，他对台湾和厦门、金门的文武官员大加赏赐，同时给夫人董氏、世子郑经和陈氏母子仨人赏赐大量金银珠宝。郑经的结发妻子唐氏的祖父，原明朝尚书唐显悦写信给郑在功揭发郑经的家丑。信中说，“礼称人母，乳母同一”，令郎与乳母私通，不闻责备，反而赏赐，治家如此，何以治国？郑成功见信后几乎昏死过去，立即派人手持令箭，命令郑泰到厦门监斩郑经和陈氏母子三人，夫人董氏治家不严也同时斩首。郑经在一些大将的怂恿下，公开抗命，还私自使用郑芝龙的封号“平国公”，拥兵自重，不发一船到台湾。郑成功见厦门、金门将领和世子抗命妄为，气得暴跳如雷，却无能为力，又心灰意冷。 这接二连三的沉重打击，使郑成功身心交瘁，五月初一又染上了风寒病倒，随从亲信并未发现。郑成功每天仍然登上讲台，用望远镜了望澎湖、大陆方向有没有船来。五月初八郑成功登台了望见仍然没有船来，便独自回到书房，命人取出官带朝服穿戴整齐，向《太祖训》行礼叩拜。这是一本朱元璋对子孙后代的训令，郑成功始终以《太祖训》来教育自己的子女，如今逆子叛父，何以面对天下？此时，郑成功端坐在书案后，翻阅《太祖训》，翻过一章就喝一杯酒。当他翻到第三章时仰天长叹：“自从国家飘零，我枕戈泣血十七年，如今即将离开人世，却忠孝两亏。天啊，天啊，我死不瞑目。何以忠臣如此难当！我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他抛弃药罐子，捶胸顿足，双手捂脸，大呼而逝。 郑成功死后，由世子郑经继承父业，郑氏集团内讧不断，郑经也很难驾驭这个由走私海盗起家的庞大家族集团。创业艰巨，守业更加艰难，郑经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烂摊子一天天走下坡路。天赐在泉州清源山庄召开会议，分析当前复杂又困难的局势，部署下一步的战略决策。天赐说：“郑经是个逆子乱臣，厦门和金门、南澳眼看是守不住了。郑经迟早会放弃，他们的最终结局是退守台湾。所以我想趁早把泉州的船厂迁往台北，石狮的秘密仓库里所有物资也运到台北，秘密海港码头永久保留，随时可以在紧急状态时启用。罗成仍然在泉州清源山庄坐镇指挥大陆沿海的抗清游击战斗和秘密联络站工作。谷小川负责在台北建设造船厂，准备建造五艘远洋巨舰，上百艘各种功能的船舶，一旦康熙发动攻台战斗，我打算率领庞大舰队远航南洋、阿拉伯和欧洲。在海外设法建立一块抗清复明根据地。” 罗成说：“大陆沿海的抗清斗争越来越艰难困苦，看来我们要做好转入地下斗争的准备。我建议在全国各地建立抗清秘密组织，现在已经有白莲教、天理会、天地会、哥老会等一些秘密结社，我们可以将这些秘密结社联合起来，在广大城乡建立反清斗争的秘密根据，控制交通运输线，条件成熟时再发动武装起义。”天赐说：“现在我们有二条战线，一条是公开的抗清武装斗争，一条是满清占领区的秘密抗清结社组织。我相信反清斗争永远不会停止，子孙后代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会实现‘驱逐鞑虏，光复中华’的历史使命。”天赐具体分派了各项工作的负责人，分头执行，他负责全局的指挥监督，奔波于大陆各大城市和台湾之间，而联络指挥中心就设在泉州的清源山庄。 转瞬间到了康熙二年九月，驻云南昆明秘密联络站的刘伯阳风驰电掣般地赶到泉州清源山庄报告李定国将军病逝的噩耗。天赐扼腕长叹：“李定国将军的死是南明最大的损失，他是南明最耀眼的巨星，任何其他将帅都无从望其项背。他年仅四十三岁，正是巨星殒落，壮志未酬。要是他能东山再起，定能重整旗鼓，讨伐鞑子，光复大明江山。”刘伯阳说：“李定国听说郑成功收复台湾，精神振奋，准备招募义军，再度伐清。哪知人有旦夕祸福，今年春季李定国患病沉重，病入膏肓，七月二十一日弥留之际，嘱咐儿子：‘任死荒徼，勿降。’说完，叹气而亡。李定国部下数千人坚决不投降满清，他们聚集于阿瓦河东百里继续抗清斗争，称之为桂家。在川黔滇桂，父老乡亲为李定国将军建造李晋王庙，祭祀香火旺盛。在勐腊人们把李定国奉为神明，经过他的坟墓都要顶礼膜拜。李定国对川民有恩，川中父老乡亲建造李晋王祠祭拜他。” 罗成说：“李定国将军死后，西南地区的抗清局面更加困难，清廷可以调集川滇兵力围攻夔东十三家军，内地的抗清义军岌岌可危，东南沿海反迁海斗争更是如此。看来我们得尽快转入地下斗争了。我们已经与南方的天地会建立了可靠的同盟关系，正在与白莲教、天理会、哥老会联系接洽之中。”天赐说：“我们也可以筹备成立自己的秘密结社，取名光复会，主要吸收江南城乡坚持反清复明斗争的乡绅名士和农工商、武林界的抗清志士仁人参加。” 康熙二年十月，清军联合荷兰侵略军攻打郑经的厦门、金门，由于郑氏集团内部权力争斗，各自为政，郑经无能为力，加之清荷联军武器装备较郑经军优胜，郑经的军队被动挨打，屡战屡败，先后痛失金门、厦门各岛，只得退守孤岛台湾。幸好天赐他们未雨绸缪，及早筹划，将泉州石狮的水师、船厂、仓库物资都已转移到台北，陆上主力军都分散成为游击小分队，隐藏于深山岩洞或乡镇地道之中。清廷在沿海全面实施迁海令，迁徙沿海三十里内农渔民到内地，禁止任何渔舟商船出海，以坚壁清野的残虐手段对付沿海的抗清力量，但是他们无法对付坚贞不屈的反清游击队，清廷采取卑劣的金钱收买，招降纳叛等手段进行分化瓦解，有意志薄弱的动感分子做了叛徒汉奸，反清游击队的处境越来越艰难。 郑成功病死后，张煌言将军孤军奋战，转战于宁海临门一带，满清浙江总督赵廷臣千方百计劝其投降，遭到他坚决拒绝。康熙二年鲁王病逝后，他悲痛欲绝，解散义军，携随从罗纶，部属叶金、王发，侍者杨冠玉，登南田悬山荒岛隐居。天赐和罗成曾经登上荒岛拜访，只见小凫孤悬海中，荒无人烟，只有南汊港可以通舟，北面是悬崖峭壁，无人能攀登。他们筑茅草房居住，过着秘密的隐居生活。 天赐想不到与一代抗清名将在海上荒岛见上最后一面。他们带去了粮食、酒肉和日用品，老战友相聚不胜感叹。张煌言角巾葛衣，素袍草履，他们席地而坐，只有粗茶淡饭，几杯薄酒招待宾客。张煌言说：“你们一定颇感意外。为什么南明的孤臣突然偃旗息鼓隐居荒岛？”天赐和罗成欲言又止，心情沉重。张煌言自问自答：“我说自己是南明孤臣，是因为郑成功、李定国等南明重臣先后离世，唯有我一个南明遗臣还在海上坚持抗清斗争。如今鲁王也逝世了，大明王朝大势去矣！这其中的缘由你们都明白。自满清入关，大明江山在血雨腥风之中飘零，朱元璋在各地封的王室后代纷纷被人拥立为王，他们各据一方，争相监国；各自为政，争夺正统，握有兵权的朝臣们结党营私，排除异己，甚至于自相残杀，眼看南明一个个小朝廷先后被满清分化瓦解，各个击破。”天赐喟然长叹：“虽然目前发动大规模的反清战争已经不可能了，但是我们可以转入地下，坚持游击战，还可以利用秘密结社，聚集反清力量，等待时机再发动武装起义。现在时代不同了，我们没有必要再去效仿田横五百壮士。” 张煌言说：“我也不主张我的部下再去效仿田横五百壮士，所以我解散了全部义军，只带随从数人隐居荒岛。战国时期，楚国有一县公名叫鲁阳，勇猛无比，那天他与韩国将领酣战至日暮，眼看着就要日薄西山，他面对太阳援戈而挥之，太阳见他勇冠三军，竟然为他返回‘三舍’之地。鲁阳挥动金戈挽回西下夕阳的故事流传至今。我自己原来也有鲁阳挥戈挽夕阳的勇气，可是现在南明大势已去，我们势单力薄，已难以挽回南明如夕阳西下般的覆亡命运。我不忍心让我的部下再作无谓的牺牲。如今我已是双鬓斑白，心有余而力不足，难以再在故国立足。我想要保持松柏那样的晚节，象伯夷、叔齐那样不食周粟，宁食蕨薇饿死在首阳山上。传说‘十洲’是十位神仙归隐的岛屿，所以我要一帆驶向‘十洲’归，虽然这南田悬山荒岛不是‘十洲’，但是我死后的魂魄还可以归隐故国。” 天赐说：“南宋末年的谢叠山和文天祥是同科进士，在江西信州率兵抗元，后来兵败流亡建阳，以卖卜教书度日，元参政魏天佑必欲招降谢叠山，命地方官强行押往大都。谢叠山说：‘我乃宋室孤臣，尚欠大宋一死。’誓死不降元，绝食而亡。谢叠山没有战死疆场，本想隐居终生，最后还是被执大都，绝食而亡。最可惜的是文天祥、文山将军死得太早，如果他不是兵败被俘，只要他振臂一呼，还会云集众多抗元志士仁人，继续书写一段可歌可泣的抗元斗争诗史。” 罗成说：“张将军只要振臂一呼，响应者还会云集四方。如今你早早地解散了部下，隐居在海上荒岛，一旦有叛徒告密，就难以逃脱被俘的厄运。我们是多年并肩战斗的挚友，离开这孤岛，秘密回到浙东老家，跟我们一起继续进行抗清斗争吧。” 张煌言说：“听君一席肺腑之言，令我深思。现在看来确实不应该早早地解散部下，独自隐居孤岛，如今也只有束手待擒了。我早就作好了为故国牺牲的准备。正是：‘叠山迟死文山早，青史他年任是非。’我意已决，来，我们干了这杯酒。他日我在九泉之下会祝福你们的。”昔日的战友，如今却要生离死别，真是依依不舍。临别，张煌言挥毫赠诗： 何事孤臣竟息机， 鲁戈不复挽斜晖。 到来晚节同松柏， 此去清风笑蕨薇。 双鬓难容五岳住， 一帆仍向十洲归。 叠山迟死文山早， 青史他年任是非。 七月下旬传来消息，张煌言由于降将出卖，在南田悬山岛被擒，提琴督张杰把他关押在定海关监狱，吩咐手下人要以礼相待。原来，浙江总督赵廷臣、提督张杰从降将口上得知张煌言的藏匿之处。他们派密探前往侦查，知道张煌言的购粮船要去舟山，他们派船潜伏在附近海面，故然在普陀、朱家尖截获到张煌言的购粮船，然后利用截获到的船只偷渡到花岙，七月十九日清兵在张煌言的草庐拘捕了张煌言及其随从。 天赐准备前往杭州劫狱营救张煌言，十月上旬他和罗成带领一支小分队，潜伏在监狱附近的民居中。经过缜密的侦察，发现监狱的守卫非常严密，只能从内部打开缺口。他们花钱卖通了看守张煌言的狱卒，约定由他作内应，三十日深夜前往劫狱。可惜走漏了风声，那个狱卒被处决了，他们险遭圈套，幸亏机警的躲避了起来，否则将全军覆没。罗成叹惜道：“只能等待行刑时劫法场了。”可是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任何消息，他们只得无功而返。 清廷由于鳌拜专权，朝风腐败，更加疯狂的镇压反清势力。康熙三年天赐和罗成秘密前往苏州、嘉兴、杭州和北京等城市进行秘密结社活动，吸收当地的反清志士仁人加入光复会。他们以道教作为掩护，以各地道观、庙宇为根据地，积极开展地下反清斗争。在苏州他们以玄庙观作为秘密反清活动的基地，以道教协会作掩护，坐镇指挥太湖游击队的地下抗清斗争。在嘉兴、杭州他们在风景区建造道观，作为光复会的秘密联络站。天赐亲自到北京，在香山老宅旁建造了一座三清殿，取名香山道观，作为京畿地区光复会的秘密联络站，交给卞文雄和小双负责联络站的日常工作。 天娇经常来往于南京与北京之间，儿子云华作为少年天子玄烨的侍读，每天都要进宫陪伴玄烨一起听讲学、练武功。正好天赐他们也来北京，多年没有能相聚一堂，北京的谷府显得格外温馨。天赐说：“几年没有见面，外孙又长高了。在清宫与玄烨相处得如何？”云华说：“在清宫的生活枯燥乏味。每天就是听讲学，练武功。玄烨是个胸怀大志的少年天子。五岁就苦读儒家经典，因为读书过劳，以致肺热咯学。他父亲顺治出家当和尚后，少年玄烨虽然登基做了满清的皇帝，但是实权都掌握在鳌拜手中，他们祖孙是孤单力薄，皇位岌岌可危。他非常想念他的父亲，曾经到五台山巡游，想与父亲见上一面，可是舟车劳顿，却一无所获。那次巡游我也去了，一路上有鳌拜的党羽跟踪，行动受到牵制。传说顺治已经不在五台山，可能在南方某地一座寺院里，隐名埋姓，隐藏在深山古刹之中了。” 天娇说：“鳌拜依仗他曾经南征北战，屡立战功，当上辅政大臣后，结党营私，与六部尚书，几为党羽。四位辅政大臣中，索尼年老怕事，很少干预朝政；遏必龙畏葸不前，凡事随声附和；唯独苏克萨哈不甘寂寞，遇事常与鳌拜争执，鳌拜痛恨不已，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非欲置其于死地不可。鳌拜排斥异己，盛气凌人，朝臣都畏惧他。鳌拜欺负玄烨年幼孤寡，势单力薄，常在其前忿争，或当面呵斥持有异议的大臣，张牙舞爪，凶悍霸道。有好事者，稍有异议，即遭鳌拜诛杀。” 云华说：“玄烨对鳌拜深恶痛绝，遂暗下决心，一定要亲手除掉鳌拜。玄烨与索尼的二儿子索额图有深厚情谊，他精心选择了志同道合的几名少年，以陪练扑击之术为名，正在宫闱之中作秘密诛杀鳌拜的准备。我也是其中之一。舅舅，你看我们能成功吗？”天赐说：“鳌拜人称巴图鲁，驰骋疆场，杀戮无数，有万夫不挡之勇。你们几个少年娃娃怎么能擒拿住他？”云华：“我们虽然体能个头都不如鳌拜，但是人多势众，靠的是智取。舅舅，过几年你等着听我们的好消息吧。”天赐赞赏道：“自古英雄出少年，舅舅相信你们。我也要助你们一臂之力。我们光复会的一大目标就是筹划诛杀鳌拜。” 正当天赐在鳌拜官邸附近布控小分队弟兄进行监视时，罗成从嘉兴光复会传来浙江总督赵廷臣马上要处决张煌言的消息。天赐带领小分队弟兄日夜兼程，九月初十赶到杭州时，张煌言已经在九月初七被杀害于弼教坊。罗成说：“我们从嘉兴赶到杭州时错过了劫法场的时机。据在弼教坊刑场的目击者说，临刑时张将军望着锦绣吴山，仰天长叹：‘大好江山，可惜沦于腥膻！’他拒绝跪而受戮，坚持坐而受刃。他留下了一首《绝命书》：我年适五九，偏逢九月七。大厦已不支，成仁万事毕。”天赐说：“我们路过南京时，听说张煌言的夫人和独子已被杀害于镇江。”罗成说：“张将军第二个侄子已经继嗣，是他为张将军收尸埋葬的。”张勇和王虎扼腕长叹：“张将军是南明的最后一位孤臣。他要不是叛徒出卖，鞑子也很难寻觅他的踪影，日后振臂一呼，又能云集天下反清义士于一方，抗清复明斗争尚有一线希望。” 天赐说：“张煌言将军是坚持抗清斗争最久的旗手，他的功绩和伟业，坚不可摧的战斗意志，不屈不挠的民族气节，足以与民族英雄文天祥媲美。我想在他的家乡建座祠堂，以祭祀这位南明的兵部尚书。现在南明的三位抗清名将虽然先后去世，但是全国各省仍有零星的抗清武装，沿海岛屿和台湾仍然是南明的天下，北疆有沙俄入侵，西部边疆有准葛尔伺机作乱，清廷还没有精力去攻打台湾。我们可以把台湾及沿海岛屿作根据地，在内地秘密结社，继续坚持抗清复明斗争。”罗成说：“现在我们光复会已经在江南的苏嘉杭以及北京等城市扎根，努力争取吸收更多的会员，逐渐发展壮大，形成一支遍布全国的反清斗争的生力军。”张勇、王虎和众将官们信心倍增，异口同声地说：“只有跟随谷大侠闯荡江湖，不管路途如何艰难坎坷，坚信都能闯荡过去。哪怕是坐牢杀头也在所不辞！” 天赐感慨万千：“康熙元年郑成功在台湾病逝，康熙二年李定国在云南病故，康熙三年张煌言被清廷杀害，三年之间南明三位抗清名将接连去世。郑成功在台湾有坟墓、祠堂，李定国在川滇桂家也有坟墓、祠堂。张煌言是三位巨星中最耀眼的巨星，其他人都无从望其项背。他生前留有诗句：‘日月双悬于氏墓，乾坤半壁岳家祠。惭将赤手分三席，拟为丹心借一枝。’庄子在《逍遥游》中有‘鹪鹩巢林，不过一枝’，诗中的‘借一枝’，表示占用一小块地。他的心愿是想与于谦、岳飞并葬于西子湖畔，只想占一块小小的墓地，以表他的一片忠贞赤诚的心意。相信日后我们一定能满足他在西子湖畔‘借一枝’的心愿。”为悼念三位逝世的抗清名将，他七步赋诗一首，还谱成曲子，慷慨激昂地咏唱起来： 三星陨落悼国殇 三星陨落悼国殇， 怒涛汹涌抗鞑夷！ 逆子忠臣国姓爷， 金陵城下十万师。 两蹶名王震天下， 川滇桂家晋王祠。 驰骋疆场十九年， 忠贞孤臣借一枝。 金磊说：“三位抗清巨星的殒落，标志着南明大规模抗清复明战斗的终结，也是更深层次反清斗争的开始。”刑姬说：“汉族是一个具有先进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优秀民族，虽然历经少数民族的侵略、蹂躏，却仍然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战胜外族的奴役，重新站立起来，光复建国，古老的文明从来没有被中断过，依然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谷宗义说：“满清贵族可以用血腥暴力和剃发易服来征服汉族百姓的肉体，但是要想从灵魂乃至思想、文化上征服一个具有悠久文明历史的汉族却是非常困难的事，可以说是难于登天。虽说满清入关后不久进入了所谓的康乾盛世，那只是封建统治阶级的盛世天堂，却是汉族同胞水深火热的地狱，汉族同胞特别是知识界反对满清专制统治的斗争从来没有停止过。”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102章 远渡重洋 第一百零二章 远渡重洋 金磊说：“中国的文字狱自古就有，从秦始皇焚书坑儒开始越演越烈。满清统治者为了加强封建专制中央集权的统治，维护满洲皇帝和贵族在全国优越的统治地位，对汉族百姓及上层知识分子任何反满思想和活动，都采取残酷镇压、血腥屠杀的手段来加强对汉族民众文化思想的统制。”刑姬说：“康熙初年，鳌拜专权，屡兴文字狱，光是‘《明史》狱’受牵连判死刑者七十二人，充军者达数百人，不亚于秦始皇的焚书坑儒。”谷宗义说：“罗成父亲罗山伯就是因为文字狱受牵连，险遭杀害。我们光复会组织劫狱后，远渡重洋，从台湾出发，途经南洋、印度、阿拉伯到达欧洲，在海外继续坚持抗清斗争。” 天赐筹集了一笔资金，亲自率领一个小分队专程到张煌言故乡，准备为他在西子湖畔建造祠堂。可是在于谦和岳飞墓地附近一时很难找到一小块合适的墓地，这事就耽搁了下来。他们住在杭州西湖边上的一间道观内，是浙江光复会的秘密联络站。闲暇无聊，傍晚天赐和罗成带领五位随从，驾驶一条豪华花船到西湖上荡漾游玩、饮酒赏月。 天赐的花船行至三潭印月处停泊，只见明月当空，湖面上波光粼粼，三潭倒影，水天浩月，相映成双。此时有一条湖船也向三潭印月驶来，咿呀橹声，涟漪迭起。船中坐着三人，中间那个高个子，面清肌瘦，右面那个微胖男子，嘴巴上长着浓密黑须，左面那个面目清矍的中年汉子，俨然是削发为僧的假和尚。侧耳细听，他们边饮酒边在谈论当时的一桩“明史”文字狱。中间的那个瘦高个自斟自酌，举杯对明月，朗朗吟诵道：“清风虽细难吹我，明月何尝不照人？晚村兄这两句‘清风、明月’的乱世绝唱，读来真是意在言外，讽喻微妙，酣畅淋漓。” 右首的那个说：“这‘明史’一案，几乎令浙江文士尽陷鞑子冤狱。晚村兄誓死不肯在清廷做官，现在虽然削发为僧，做了村野隐士，但是清廷对你仍然耿耿于怀。我们怕你再受到牵连，所以劝你远离家乡，暂避风头。”左首的假和尚说：“亭林兄，清廷小皇帝如果想把我拘捕到北京，我一定要当面痛骂他一顿，除出我心中郁积多年的冤气！”中间的那个说：“晚村兄，当今这个鞑子小皇帝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只能当个牵线木偶，朝政大权都旁落在权臣鳌拜手中。他屡屡大兴文字狱，就是想杀一儆百，以残酷镇压、血腥屠杀的手段，达到对汉族民众文化思想统制的目的。如果你被鞑子密探拘禁到北京，你是见不到鞑子小皇帝的，鳌拜就能决定你的生杀大权。”中间的那个说：“鳌拜为了排除异己，结党营私，在京城内外，全国各城都有他的密探特务，比明朝的锦衣卫、东厂的特务还要厉害。嘘，小心隔船有耳。”左手的假和尚不屑地说：“我就大声呐喊，清风虽细难吹我，明月何处不照人。” 话音未落，突然看到有六七条黑影飞进船舱，刹那间假和尚已被一条蒙面黑影，反箭了胳膊肘儿，正当他要喊叫时，又被点了穴位，瘫软在船舱里，成了酥软如泥的哑巴。微胖的黑胡子吓得钻进了船舱底，被两条蒙面黑影拖曳出来捆绑住手脚。唯其瘦高个略胜一筹，抬起拳脚，正要反戈一击，却被二条蒙面黑影制服得五体投地。正当他们束手就擒，懊丧不已时，为首的蒙面黑影咯咯笑出声来：“好一首‘清风明月’反清诗句，虽然没有刊印成册，可是已经流传全国。原来这样的诗句是出自这位假和尚手笔，今天被我们弟兄缉获，可以到鳌拜那里邀功请赏，得到一大笔偿银了。” 细心的瘦高个却仰天大笑：“谷大侠，我一听话音就知道是你，想不到我们能在西子湖畔见面。”天赐爽朗地笑道：“亭林兄别来无恙，兄弟跟各位文士开个玩笑，让你们虚惊一场，请多多包涵。现在鳌拜密探、耳目遍布全国，诸位是出门躲避的，要小心提防鞑子密探和叛徒汉奸，不要逃离了虎口又落入狼嘴。小弟请各位兄长到我们花船上小坐，我们一起痛饮几杯为大家压惊。”罗成和弟兄们赶紧为三位文士松绑解穴，搀扶着跳到他们的花船上。 天赐命人取来三只酒杯、三双筷子，斟上美酒，举杯祝酒：“亭林兄和黎洲兄我们早就结识，这位想必是‘清风明月’诗的作者吕留良兄长。我拜读了你的着作，你书中大力提倡君臣应该是朋友关系，赞赏管仲的‘攘夷狄’是最高道德标准，主张‘严华夷’之别。你是一位反满清残暴统治，反封建专制的大思想家。今日得以谋面，不胜荣幸。”顾炎武和黄宗羲介绍说：“吕留良学富五车，是位有远见卓识的大思想家，门下弟子云集，治学十分严谨。”吕留良谦恭道：“谷大侠是闻名全国的抗清义士，南征北战，驰骋抗清前线。今日亲眼目睹大侠风姿，豁达大度，风流倜傥，又听君一席肺腑之言，真有相见恨晚之感。” 罗成说：“我在杭州城里买了一份邸报，上面登载了《明史》案的案由和缉捕判刑的黑名单。鳌拜屠杀了无数汉族同胞，为满洲人征服汉族人立下了汗马功劳，有满洲第一勇士，也就是满语‘巴图鲁’之称。顺治钦命他为康熙的辅政大臣，虽然排名靠后，却因为朝中党羽众多，进而独揽大权。他向来歧视汉人和文士，屡次三番地大兴文字狱，不但想要镇慑汉人和文士之心，吓唬他们不要有反清之念，也乘机借此排除异己，独揽朝政大权。你看他派出的钦差在浙江清查此案，自杭州将军松魁、浙江巡抚朱昌祚以下所有官员都革职查处。” 天赐说：“我看过朱国桢的《明史》手稿，他是明朝国相，虽然文笔流畅，但是比起大史学家左丘明的《左传》、司马迁的《史记》、班固的《汉书》、欧阳修的《五代史》和司马光的《资治通鉴》来，显得略为逊色。听说湖州的富商庄允城长子庄廷珑因为读书勤勉，积劳成疾，以至于双目失明，郁郁寡欢。后来有朱相国的后人因为家境贫困又要远游，将其祖上遗留的《明史》最后几篇列传手稿抵押寄存在庄家，庄廷珑听了这几篇列传后萌发了编辑出版朱氏《明史》的念头，其父爱屋及乌，花钱聘请了江南名士襄助其子完成他的心愿。在庄廷珑去世前终于编撰完稿，取名《明史辑略》，刊印成册后广为流传，名声大振。我看到里面涉及满洲的史料都作了修改修订，唯有年号仍然采用大明的纪元，没有改成满洲大金乃至大清的年号，崇祯十七年后又采用南明隆武、永历的年号。真想不到一本民间的《明史缉略》会被奸臣利用来大兴文字之狱。” 顾炎武说：“湖州贪官吴之荣被人告发，革职回家时到庄允城家敲诈勒索不成，怀恨在心，写了七张禀帖到清廷礼部、都察院、通政司三个衙门和四位辅政大臣府，还张贴数百张邸报在京城街头巷尾，诬告浙江湖州巨富庄允城着书谋反。鳌拜得悉后，正好杀鸡给猴看，立即派钦差到浙江查处此案。处决了不少涉案官员，庄廷珑已死，开棺戳尸，庄允城在狱中虐待而死，庄家数十口，十五岁以上处斩，妻女发配辽东给满洲八旗为奴。为该书作序的原大明礼部侍郎李令哲凌迟处死，四个儿子处斩。杭州将军松魁、巡抚朱昌祚入狱候审，幕僚程维藩凌迟处死，两名学官处斩，湖州知府谭希闵、推官李焕、训导王兆祯同处绞刑。湖州富商朱佑明因为拒绝吴之荣的敲诈，吴之荣诬告他的名字‘朱佑明’是心存前明，诅咒本朝，因此朱佑明和他的五个儿子都被处斩，十万家产赏赐给了吴之荣。最冤屈的是所有印刷工人、书商店员、买书读者全部处斩。据说有苏州商人李尚白喜读史书，他派佣工去书店购买《明史缉略》，因为店老板有事外出，佣工在隔壁七旬老翁家坐等片刻，书买回家后只读了几卷就束之高阁了。明史案发，李尚白、书店老板和佣工都被斩首，七旬老翁虽然免死，其妻女却充军宁古塔。书中参与编校的茅元锡、吴之铭等十八名江南着名学者都被一刀一刀地凌迟弃市。这起文字狱处死七十二人，诛连者达数百人。鳌拜的文字冤狱之惨毒，不亚于秦始皇的焚书坑儒。” 罗成说：“我父亲罗山伯开了一间东林书店，前面是书铺后面是印刷工场，请了许多工匠，有雕版工、印刷工和装裱工，可以刊印卷轶浩繁的史册。听说他曾经得到版权刊印过那本《明史辑略》，不过他在校对时将其中涉及到满洲人历史的资料及年号都一一作了删改，同时采用了大明万历与大金天命，大明天启与大金天聪，大明崇祯与大清崇德，大清顺治和南明永历的年号，两者并列对照。后来他又觉不妥，把已经刊印成册的书悉数删改，干脆利落的从丙辰建元开始，全部采用大金、大清年号，所以这次没有卷入这场《明史》冤案中去。不过鳌拜居心险恶，就像南宋奸臣潘仁美用‘莫须有’罪名杀害了岳飞一样，不知何时‘文字狱’就会降临到你的头上。” 吕留良仰天长叹：“现在我们都成了亡国奴，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人为鼎锅，我为麋鹿。’只得任人斩割屠杀，烹制吞食。”他望着满目疮痍的大好江山，切齿痛恨道：“满洲鞑子，如此江山！”天赐和罗成深有感触，取出丹青挥毫拨墨，合作画了一幅山水画，只见一大片秀丽山水间乌烟瘴气，妖邪弥漫，只写了四个字《如此江山》，却没有题诗。吕留良看后，顷刻在画面上题了一首诗： 其为宋之南渡耶？如此江山真可耻。其为崖山以后耶？如此江山不忍视。吾今始悟作画意，痛哭流涕在若是。以今视昔昔犹今，吞声不用枚衔嘴。画将皋羽西台泪，研人丹青提笔呲。所以有画无诗文，诗文尽在四字里。尝谓生逢洪武初，如瞽忽瞳跛可履。山川开霁故壁完，何处登临不狂喜？ 黄宗羲说：“此画此诗直抒情怀，痛快淋漓，毫无顾忌，倘若被谄媚小人弄去告发，又要被鳌拜大兴文字冤狱，无辜诛连许多汉族百姓。”说毕慢悠悠地将画卷起，“此画由我珍藏，日后好对这次挚友聚会留个纪念。”顾炎武调侃说：“黎洲兄，你私自着书反满，又珍藏反画反诗，即使在世时不被凌迟处死，死后你的弟子一旦事发，你定会受到牵连，说不定被鞑子皇帝开棺戳尸。”吕留良豪情满怀地说：“我也在刻书反满，我不怕弟子牵连我。真是那样，我会含笑九泉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驱逐鞑虏，光复中华，子孙后代都会继承我们遗志的。总有一天‘山川开霁故壁完，何处登临不狂喜？’，到时我们的子孙后代会在坟头烧纸告慰我们，到那时我的灵魂才能真正安息于九泉之下。”顾黄吕仨人在天赐、罗成的花船里饮酒作诗，彻夜长谈，直到晨曦微薄，方才回船分手。 卞文雄在北京香山光复会联络站的情报工作卓有成效，他派一位名叫石秀的交通员传送他们从清廷得到可靠情报：“鳌拜已经由京城南巡，要到南京、杭州监察《明史》案查办情况，顺便到南京秦淮河、杭州西子湖游玩。他这次是微服私访，只带少数随行人员，行踪诡秘，或乘船沿大运河游山玩水，或骑马、坐马车沿驿道奔驰游逛。他们一般不住在官署驿站，都住在顺治皇帝南巡时的行宫。” 天赐喜出望外：“这是诛杀鞑子奸雄鳌拜的最好机会。我们立即动身，估计可以在徐州附近截击他们。”他命随从取来地图，详细研究在哪里设下埋伏，制定具体方案和应急预案。罗成说：“我来往于北京和江南时，发现在宿迁城外有一处行宫十分隐秘，虽然是一座龙王庙，里面却有一个大院落，楼宇厅堂十分气派，亭台楼阁小巧玲珑。听说宿迁城地势低洼，夜里下点雨就能淹了，老百姓经常半夜收拾家当到城外避灾。所以当地官员就在城外龙王庙后边修了个专门接待皇家和京城官吏的住院。我估计，鳌拜到宿迁只有住在龙王庙，在这里设下埋伏准能截获到他。”天赐说：“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想到了宿迁的这座龙王庙。罗成你仍然在杭州驻守，我和张勇率领一支精干的小分队，由赤面虎、矮脚虎和笑面虎三员猛虎为主组成迅速的突击队前往宿迁部署截击鳌拜的战斗。” 他们风雨无阻，日夜兼程来到位于大运河边上的宿迁小城。龙王庙在小城的西边小镇王官集的东北，南临大运河，北倚骆马湖， 建造在一块地势较高的黄河古道上，任其洪水泛滥也冲不了这座龙王庙。这里曾经是黄河夺淮的水患洪涝频繁地区，再加上连年战乱，荒凉满目。唯有龙王庙行宫经过修葺重建后，成了一块风光旖旎的世外桃源。行宫前殿是接见地方官吏，处理巡游期间朝政的地方。随从官员、护卫将士就驻守在大殿的左右配殿和东西厢房。后院是寝宫，一座三层绣楼，虽然不及皇帝后宫奢华气派，但是这在淮北偏僻小城也算得到十分绰绰有余了。 他们到达时，打探到鳌拜刚到徐州驻足，估计明后天就能抵达宿迁。天赐来往京城与江南时都在这里逗留，对龙王庙的地形和行宫的建筑都非常熟悉。天赐说：“这次鳌拜微服私游江南主要是来游山玩水，狎妓淫乐的。他的随从护卫不多，只能驻守前殿和院墙巡逻。鳌拜自称满洲第一勇士，就是有三五个刺客也奈何不了他，所以后院不会有太多的护卫士兵。”天赐将小分队主要兵力放在后院，三更以后他率领一半弟兄在院墙外负责接应，张勇带领武艺高强的十二勇士潜藏在后院墙外，到五更深夜时进入鳌拜的寝宫，擒拿格杀这个血债累累的刽子手。”张勇说：“鳌拜身经百战，杀戮无数，武功超人，即使有十二勇士，也不一定能制服他。我想他到时一定是召妓淫乱过后必定酣睡不醒。我们再用蒙汗药将他麻倒不省人事，这样方能确保成功。” 天赐说：“你的方案很好。另外万一擒贼失败，我们要有撤退的二个预案。我想一是从陆路撤离，我知道在东院有个拴马、跑马场，北边有个侧门可以通外边。另外我发现后院有个暗道，可以直通运河码头，我们在河边事前隐藏二条船备用。”张勇说：“我想鳌拜老贼也会安排水陆二路逃生通道，俗话说狡兔三窟，说不定寝宫还有暗室地窖。”天赐说：“现在龙王庙已经有地方护卫兵士驻守，已经不能进入寝宫内侦查暗室地窖，只能到时随机应变了。”计划已定，大家分头行动。 第二天傍晚，天赐的探哨来报，鳌拜的船队已经抵达码头，现在地方官吏正在龙王庙大摆宴席，花天酒地，狎妓淫乐。县衙的官员、衙役和护卫倾巢出动，防范非常严密。天赐说：“我们按照预定计划行事。探哨继续潜入探明消息，随时来报。”三更时分探哨来报：“酒宴已散。地方官员、衙役和护卫统统都回到城里。据说鳌拜十分自负，根本不信任地方官吏。”张勇喜形于色：“天助我矣，今夜定能取下鳌拜项上人头，为天下千千万万罹难汉族同胞报仇雪恨。”天赐告诫说：“鳌拜生性狡诈，说不定布下了许多暗哨，还有大内杀手布防，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 三更以后，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正好是突袭的好天气。他们兵分二路，张勇带领十二勇士潜入后院首先悄无声息地干掉了巡逻的卫士。当他们飞檐走壁，准备潜入寝宫时遇到三位大内高手的拦截。张勇当杨立断，采取调虎离山之计，分出六名勇士与三位大内杀手纠缠厮杀，他与三员虎将和三位高手乘机潜入鳌拜寝宫。 张勇和笑面虎揭开寝宫屋脊瓦片，往里探视虚实，只见温柔的灯光下，鳌拜正在同一位美女淫乱，还有几位美女侍候两旁，正是环肥燕瘦，美女成群。他们将事先准备的迷魂药吹进寝宫，过了片刻听不见动静了。张勇率领六位勇士悄然无声潜入寝宫，赤面虎一个箭步首先冲到床前，撩起绣帐，正要一刀猛砍下去，却不见鳌拜踪影，只见几位美女呈现在眼前。大家正在慌乱地寻找之时，只听鳌拜怒不可遏地吼叫一声，盔甲齐整手提钢刀从屏风后面杀将过来，张勇和六位勇士将他团团围住，鳌拜却左冲右突，步法稳健。赤面虎看准他的胸膛，一刀刺去，却扑了个空，转身刺背没能刺入，原来他是穿了软铠甲，刀刃不入。 眼看鏖战了十几个回合却无法擒拿他，张勇一声令下，六位勇士蜂拥而上，开始近身擒拿战术。矮脚虎一个钻地扫雷击中他的胯裆，赤面虎和笑面虎乘机抱住他的双腿，另外四人正要扭住他的胳膊肘儿，却给他左右扫腿，一个鲤鱼打挺，挣脱出来，六位勇士只抓住了他的盔甲。鳌拜见他们个个都是武功高手，眼看他寡不敌众，就使了个金蝉脱壳之计，转瞬之间逃之夭夭。张勇带领六位勇士四处寻找，不见踪影，判断鳌拜一定是从密室暗道中溜之大吉了，可是搜索半天也没有找到密室的洞口，张勇立即带头冲出寝宫到宫外搜寻。 此时，龙王庙火把通明，照得如同白昼，“抓刺客，抓到一个偿银百两。”天赐知道擒拿失败，迅速率领弟兄们接应十二勇士撤退。与大内杀手厮杀的六位勇士中有一位受了重伤，他们已经按原定计划由弟兄们搀扶着由水路安全撤退。天赐很快联络上其他弟兄由陆路分二个方向撤退。那些愚蠢的官兵乱哄哄的，也不知从哪个方向去追捕刺客，真是一群乌合之众，折腾到天亮也没有找到刺客影子。 三路人马在王官集汇聚，天赐率领突击队连夜向徐州撤退。一路上弟兄们懊恼不已，笑面虎说：“鳌拜那鞑子真像头公猪，一夜交配几头母猪也仍然精神抖擞的。”矮脚虎说：“我们吹的迷魂药太少了，那寝宫又大，只将几个美艳女子迷魂过去了，他竟然从容不迫地穿着软铠甲上阵对垒。”赤面虎说：“矮脚虎，可惜你当时没有把他胯裆里的鸟蛋掐下来，要不他准能晕厥过去，束手就擒。”众人开怀大笑。天赐安慰道：“俗话说，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这回我们没能把龙王庙里所有暗道密室查勘清楚，让鞑子权臣鳌拜侥幸逃遁，下回我们到鳌拜府上取下他项上的人头，公开祭祀罹难的千千万万汉族同胞。” 天赐他们晓行夜宿，逃脱了鳌拜密探和大内杀手的跟踪追击，顺利地来到北京香山道观。天赐安排突击队弟兄在道观内休整待命，第二天清晨他就带领二名随从悄悄地回到东华门外的谷府。元贞见天赐风尘仆仆，精神恍惚，焦急地问长问短：“这次你来京看上去十分憔悴，是不是路上受风寒生病了？还是遇到鳌拜密探、杀手的追杀？”天赐说：“我这次是率领突击队想在宿迁龙王庙截杀鳌拜这个血债累累的鞑子刽子手的，不料让他从暗道中脱逃了。我们冲破包围后，又遭到鳌拜密探、杀手的跟踪追击，幸好我们机警地同鞑子密探、杀手躲猫猫，终于安全到达了香山道观。昨夜我在通州梦见汤若望了，他被关在天牢里，形影相吊，将不久于人世。他弥留之际，正向一位神父忏悔。临终他托付我：‘这是我最近研制的最先进大炮的图纸，你拿去稍作修改，就能铸造了。我终身未婚，我们师生一场，情同父子，你是我在中国唯一的亲人，我死后你把我安葬在利玛窦的坟墓旁边，清明若在北京就到我坟上烧纸祭奠，若有机会远航西洋，一定到我的故乡德国科隆去探望我的家人。我要见上帝去了。’噩梦醒来是早晨，我快马加鞭从通州赶到京城，想马上到钦天监去看望他老人家。” 天娇也在北京小住，她婉言相劝道：“鳌拜专权以后，他仇视汉臣和汉民，更仇视西洋传教士。汤若望精通天文历法和西洋学说，曾经受到崇祯的青睐、李自成的礼遇，更得到顺治的尊重和重用，官至一品大员，掌钦天监印和司通政使，光禄大夫，受宠在鳌拜等权臣之上，甚至于顺治挑选继位皇子时也要与汤若望商议，采纳他的意见，确定出过天花的玄烨继承皇位。鳌拜专权后，和苏克萨哈联手打击汤若望，他们反对西洋学说，极力主张恢复祖制，并在幕后指使略通历法的低级官员杨光先上疏弹劾汤若望。如今已经立案审理了好几个月，成为臭名昭着的所谓‘历案’。我曾经叫云华他爸花钱贿赂刑部、大理寺、按察院等官吏，谁知这次有再多的钱也不能使这些厉鬼推磨了，‘历案’是鳌拜亲自出马断案，非置汤若望于死地不可。鳌拜对汤若望恨之入骨，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看来汤若望和他钦天监同僚都会被判极刑，已经七十五岁的他就要惨遭杀害了，可能是凌迟处死，一刀一刀地把肉剐下来，再抛尸野外。天赐，你现在好好休息，我再去买通狱卒，悄悄地让你与汤若望见上最后一面。” 天赐说：“汤若望是继利玛窦以后又一位杰出的东西方文化交流使者。他天资聪慧，精通数学、物理力学、天文学和哲学，他读了利玛窦撰写的《天主教远征中国》拉丁文版本一书后深受感动，立志要到中国传教。四十七年前的四月二十八日，他和另外二十一名到中国的传教士，带上七千多册书籍和崭新的天文仪器，在西班牙里斯本茹河口码头登上了‘善心耶稣’号前往中国。经过将近二年的海上颠簸飘泊，只有六名传教士到达中国澳门。当时澳门已经被葡萄牙殖民者用欺骗手段强行租借，罗马教皇在这时里建立了耶稣会大本营。当时万历帝限制西方传教士进入内地，汤若望只得滞留澳门学习中文和北京官话。由于万历昏庸无道，官逼民反，内乱频发，女真爱新觉罗努尔哈赤乘乱在辽宁新宾即大汗位，建立‘金国’。万历四十六年，努尔哈赤率六万鞑子兵，在萨尔浒山大败十三万明军。危难之时，我舅舅徐光启上疏万历，请求澳门葡萄牙当局组建志愿军支援辽东前线。汤若望加入了志愿军，并且应用他学到的物理力学知识，铸造出德国式伯克虏大炮，为大明挽回战局立下汗马功劳。为此他被允许前往北京，拜我舅公徐光启为师，学习儒家经史，官场礼仪。他在自己的住所陈列展出西方天文仪器，许多士大夫前往参观。他因此在这些士大夫中留下了良好的形象，在他们中间走动如鱼得水。” 天娇回忆说：“当时我们跟舅公到汤若望的住所玩，见到那些仪器特别好奇。我吵着要搬回家，你就哄我，保证给我复制几件供我玩。”天赐说：“后来我经常到汤若望那里仔细观察琢磨，在汤若望的帮助下，终于仿造了一台小天象仪，放在你卧室内天天欣赏玩耍。”天娇说：“每次我们去汤若望住所玩，他都要烤面包、做牛排给我们吃，还讲述他从西班牙如何历尽艰难险阻来到中国的。我对航海不感谢兴趣，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天赐说：“我对天文、数理、历法和航海探险忒有兴趣，听得津津有味。我梦想长大了到欧洲去旅行，到意大利、地中海、法国、德国、西班牙和英国去考察。从此我除了学习儒家经史外，还定期到汤若望那里学习西洋科技知识，拉丁文和外语，还学习铸造大炮技术。我尊他为学长，他视我为学弟，我们既是师生又是挚友。崇祯登基后，舅舅荐举汤若望入宫编制新历，以替代偏差较大的‘大统’老皇历，还御赐‘钦褒天学’匾额。”天娇说：“那段时间你天天钻进数学、物理和天文、历法书堆里演算，很少跟我玩了。”天赐说：“汤若望是根据我舅舅徐光启发明的‘会通理论’，应用西洋的数理天文知识，历经八年呕心沥血的推理、演算，终于编制完成了一百三十七卷西洋新历法，称之为‘时宪历’，又叫‘崇祯历书’。汤若望开创了西洋人编制中国农历的先河。” 天娇说：“可惜没等到‘崇祯历书’正式颁布实施，李自成攻克北京，吴三桂投降满清，崇祯吊死煤山。汤若望八年的心血付诸东流。”天赐说；“汤若望对天文、历算和传教相当执着的人，当时传教士都逃到澳门避难去了，唯独汤若望守着他的一百三十七卷西洋新历书和一大堆天文仪器，坚持不肯离开北京。我劝他到谷家香山老宅去暂住避难，他婉言谢绝了。这些新历书卷和天文仪器是他的命根子，他坚信无论怎么改朝换代，哪朝哪代的统治都需要这本更加精确的历书。幸好出身农民阶级的李自成对《崇祯历书》和天文仪器很感兴趣，李自成不仅保住了汤若望的历书和仪器，还对他礼敬有加，虽然战乱年代烧杀抢掠频发，汤若望却受到特殊的礼遇和保护。” 天娇说：“好景不长，李自成败给了大汉奸吴三桂和满清八旗军，只得仓惶撤出北京。多尔衮占领北京后，颁发搬迁令，将皇城内的所有汉民统统赶走。汤若望的南堂也在多尔衮的搬迁令之内。”天赐说：“我亲自到南堂劝汤若望将历书和仪器搬迁至香山，重建一所教堂，已经五十二岁的他仍然坚持不肯离开。他坚守南堂，并写信给多尔衮阐明《崇祯历书》和钦天鉴的天文仪器对统治阶级的重大意义。出乎意料，多尔衮不仅不要他搬迁，还命他全权负责钦天监的事务。想不到他的执着有了回报，汤若望不仅开创了西洋学者执掌中国钦天监的先河，还成了明朝天启、崇祯和清朝顺治三朝钦天监的元老。虽然汤若望从大明易主大清，成了满清顺治帝的宠臣，但是我们仍然保持着往昔的情谊。十几年来我南征北战，奔波在抗清复明的战场上，只要有机会来到北京，一定会去看望汤若望。他为了天主教在中国的传教事业，四十七年没有回家。他是个禁欲独身的清教徒，终身未婚，除了传教就是读书、写作。如今他身陷囹圄，将不久于人世，我一定要设法见他一面。如有可能的话，我想去劫狱营救，或者直接去劫法场。总之我要把他营救出来，亲自送到德国科隆，让他在老家安度晚年。” 天娇说：“鳌拜专权后，为了稳固他的独裁统治，他建立了类似大明锦衣卫、东厂的特务组织，密探、杀手遍布全国，大理寺、刑部都在他的控制之下，想要探监已经不易，劫狱、劫法场营救更是难上加难。我已经准备了一桌酒菜，为你接风洗尘。你在家好好休息二天，到时我再安排你到狱中与汤若望见面。傍晚儿子云华将从宫中回家，看他有没有汤若望‘历案’的最新消息。” 天赐忧心如焚，在客厅的绣榻上休息，刚靠上枕头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梦魇里他率领一支小分队到菜市口去劫法场，却到半途被鞑子密探、杀手包围，等到他们冲出重围来菜市口法场时，汤若望已经被凌迟处死，弃尸荒野。正当他扑到尸体上放声痛哭时，被一只小手摇晃猛醒。站在榻前的是小外甥云华：“舅舅，舅舅，快醒醒，你怎么哭泣了？” 天赐说：“舅舅梦见汤若望被鳌拜拉到菜市口刑场凌迟处死了。他被刽子手一刀一刀的剐着，鲜血淋漓，惨不忍睹。云华，你今年十一岁了吧？看起来长得像十五六岁的少年了，又英俊又壮健。在宫中练扑击术有多大长进？敢跟舅舅过几招吗？”云华不服气道：“谁说不敢跟你比试？现在我肚子饿得咕咕叫，等到酒足饭后再跟你过几招？”元贞说：“云华，你舅舅鞍马劳顿，我今天准备了一桌酒菜，为你舅舅接风洗尘，等他酒足饭饱后，再跟你比武。” 接风洗尘酒宴只有自家人参加，亲情温馨，云华成了酒宴的主角，他先给长辈们敬酒后，举杯给舅舅祝酒说：“舅舅，听说你率领十二勇士在宿迁龙王庙擒拿、格杀鳌拜，给他侥幸从暗道密室中逃遁了。看来我们想要擒拿鳌拜还得苦练扑击本领。”天赐说：“你们不仅要苦练扑击战术，最主要的是要智取，毕竟你们还是孩童在体能和技巧上是不占上风的。关于汤若望的‘历案’有什么最新消息吗？”云华说：“我听小皇帝玄烨说，鳌拜今天下令大理寺和刑部，将七十五岁的大清一品官员、光禄大夫、通玄教师汤若望处以极刑，凌迟处死，同案的钦天监五名官员全部斩首。玄烨不允准鳌拜的判决，鳌拜当着朝廷百官的面，攘臂上前，穷凶极恶，累日强奏，文武百官缄口不言，玄烨还是个孩童，无力制止鳌拜及其党羽的倒行逆施。可惜一位对大清有特殊贡献的西洋学者就将被鳌拜送去见上帝了。” 天娇说：“汤若望对福临和玄烨父子都有再造之恩。想当初六岁的福临在沈阳继续爱新觉罗皇太极的皇位，刚进北京城时，摄政王多尔衮想给福临和大玉儿另建新园居住，这意味着要将他们母子赶出紫禁城，显然是逼宫篡位之举。汤若望不顾个人安危，说他观察天象，有天狗要吃紫薇星，不宜动迁，否则会触犯天庭，有灾厄降临大清。议政亲王、文武百官笃信不疑、诚惶诚恐，多尔衮迫于压力，只行暂且罢手。” 天赐说：“后来大玉儿利用他与多尔衮小时候青梅竹马的暧昧关系，为了保住儿子的皇位，不顾世俗偏见的压力，毅然下嫁多尔衮。至于三皇子玄烨所以能继承皇位也多亏汤若望的大力举荐，玄烨出过天花只是众多继承缘由的其中之一。我想大玉儿和玄烨应该知恩图报的。”云华说：“玄烨是个胸怀大志又珍重感情的少年天子，退朝回宫后，他跟我们讲述此事时热泪盈眶，发誓亲政后一定要给汤若望平反昭雪。我对玄烨说，与其死后再来平反‘历案’，不如现在就去求太皇太后出面纠正‘历案’。不知玄烨和他的祖母能否制止鳌拜的独断专行，挽救汤若望及其同僚的性命？” 天赐说：“如今他们祖孙俩人的权势已经受到鳌拜及其死党的挑战，眼看连爱新觉罗家族的皇位也岌岌可危，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听说鳌拜现在经常托病不上朝，要玄烨亲幸其官邸，屈驾其寝宫，慰问其病情。”云华说：“玄烨对鳌拜深恶痛绝，恨之入骨，遂暗下决心， 一定要剪除鳌拜奸贼。他与索额图以游戏为名，精选十二名少年在宫中陪练扑击之术。舅舅，我和这十二名少年天天进宫侍读儒家经史，陪练扑击之术，终有一天定将这奸臣擒拿归案。舅舅，你已经酒足饭饱，浑身是胆，与我过几招怎样？” 天赐说：“你们的对手是满洲第一勇士鳌拜，那是一个嗜血成性的刽子手。我见过满洲扑击高手，个个都是体魄魁梧，打斗时赤裸着上身，穿牛皮裤子，长辫子盘在头顶上，臂力赛狗熊，手掌似熊爪，肌肉虬遒，胸毛丛生，浓密髭黑，浑身油腻，锃光发亮。他们凭借身强力壮，突袭伸手，抓住你后腰，转运力臂，将你举起再甩手，远远摔将出去，把你摔个大跟头，不死即伤。这就是满洲扑击高手通常摔跤手法。但是他们也有软肋，摔跤时极少用腿脚，笨拙愚蠢。舅舅我教你几招，如何以弱胜强，以小取胜。”天赐边示范表演，边讲授分解：“你们要发挥身手灵活的优势，使用擒拿手法，瞅着他的空档，腿绊脚踹，掌劈肘撞，定能将他击倒在地，再双手双脚连环出击，集中力量猛攻他的胸腹，直至他们口吐鲜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俩人在厅上，天赐扮成满洲摔跤大汉，云华按照天赐的指导，使用擒拿之术，过了十几招，不分胜负。云华悄悄地对舅舅说：“我琢磨出一种克敌制胜的绝招，叫做‘裆下取卵术’。就是趁其不备，来个钻地扫雷，直击他的阴囊，掐掉他的鸟卵，让他痛得晕厥过去，十二勇士再围攻上去，定可让他束手就擒。”天赐听后哈哈大笑：“这也算得上克敌制胜的绝招，只不过是武林好汉所不齿的阴招。”云华却不以为然：“什么阴招阳招的？只要能擒拿住鳌拜奸贼就是好招！”天赐喜不自禁：“云华说得对，对付鳌拜这样的奸臣，不能再讲什么江湖义气。阳招阴招，只要能逮住鳌拜就是好招。我们突袭队中数矮脚虎武胜最擅长钻地扫雷之术，你可以与他切磋此等阴招怪术。” 第二天下午，天娇兴冲冲地从慈宁宫回来：“我清早去后宫找姑妈，她是顺治的奶妈，跟孝庄又关系密切，再说汤若望也有恩于孝庄祖孙，终于讨得可以探监的令牌来。今晚你装扮成西洋传教士，悄悄地到狱中去同汤若望见上最后一面，千万不能耽搁太久，免得节外生枝，惹来杀身之祸。”天赐以前曾经装扮过西洋传教士出没京城，所以有现成的衣帽服饰，再粘上假胡子戴上帽子，染上蓝色眼圈睫毛，足可以假乱真。上灯时分，他乘坐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地通过了狱卒的检查，顺利地进了刑部大牢。 汤若望一眼就认出了来探监的是他望眼欲穿、魂牵梦萦的天赐，俩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用拉丁语进行交谈。汤若望泪流满面：“自从我锒铛入狱后，鳌拜不允许任何人来探监，他想把我折磨成疯子，自己冤死在牢狱之中。可是上帝偏偏不肯马上收留我这个飘泊异乡四十七年的游子。冥冥之中，我总是梦见你的身影，还听到你铿锵有力的声音：‘坚持到底，我会把你营救出狱，送回德国科隆老家的。’今夜我终于把你盼来了。” 汤若望面容枯槁，气喘吁吁，却精神矍铄、目光如炬。天赐看到这么一位心地善良、博学多才，对大清忠心耿耿的‘通玄教师’，马上要被奸臣鳌拜凌迟处死，感到心胆俱裂，仰天长叹道：“亲爱的亚当·沙尔，你与大清帝国同行，对爱新觉罗皇族有恩，执掌钦天监正二十年，官至光禄大夫，一品大员，想不到却遭到奸臣鳌拜的暗算。天理何在？上帝何在？” 汤若望虚怀若谷，面带微笑地说：“四十七年前，我在西班牙里斯本茹河口码头登上了‘善心耶稣’号来到中国的澳门，萨尔浒战败后，我加入志愿军开赴辽东，因为铸造大炮有功，大明万历皇帝恩准我来到北京，拜你舅舅徐光启为师，学习儒家学说和朝廷礼仪，成为半个中国通。在徐光启‘会通理论’的指导下，我历经八年演算，完成了‘崇祯历书’的编制。李自成和多尔衮对我都很尊重，从顺治二年起，‘崇祯历’更名为‘时宪历’，俗称‘农历’ 正式颁布实施。我当了二十年大清监天监正，开创了西洋人执掌大清礼部监天监的先河。顺治皇帝对我恩宠有加，尊称我为通玄教师，官至一品光禄大夫，我还参与大清王朝选拔皇位继承者的重大决策。获此殊荣，我死而无憾。唯一遗憾的是，四十七年来没有很好地完成罗马教皇交给我的在中国的传教任务，我没有脸面去见我的上帝。” 天赐安慰说：“这不是你的过错，你是继利玛窦之后，来中国的最优秀的东西方文化交流的使者。你把一生都献给了传教和天文事业，是当之无愧的杰出人物。今天我带来了你喜欢吃的面包、黄油、奶酪、香肠和牛排，还有法国的红葡萄酒，我们畅饮几杯。”汤若望幽默地说：“这可是我在人世间最后一顿晚餐，来，一醉方休！” 汤若望连干三杯，百感交集，语重心长地说：“我死不足惜，令人发指的是，以鳌拜为代表的满洲贵族黑暗势力，主张恢复祖制，废除新的历法，刚从西方传来的自然科学与东方古老文明结合的成果眼看就要遭到毁灭性打击，照此下去，中国又将回到中世纪愚昧落后的黑暗时代。但是在欧洲却是另一个天地，大明万历年间，资本主义生产已经在意大利的威尼斯和佛罗伦萨萌芽，并诞生了城市共和国，手工工场开始向资本主义工厂发展，新兴的资产阶级已经掌握了城市共和国的政权。葡萄牙海员麦哲伦完成了环球试航，为葡萄牙和西班牙建立殖民帝国开辟了新航路。德意志的资产阶级宗教改革代表人物马丁·路德反对教皇的权威和腐败，主张施舍穷苦大众和创办慈善事业。资产阶级文化运动首先在意大利兴起，但丁的诗歌《神曲》和达·芬奇的名画《最后的晚餐》是文艺复兴时期的开拓之作。在文艺复兴运动推动下，欧洲产生了近代自然科学，哥白尼的‘太阳中心学说’已经为大家公认，数学、解剖学、生物学、天文学、物理学蓬勃发展，而此时的的中国却仍然停滞在古老的四大发明之中。总而言之，古老的中国正在沉沦，新兴的欧洲正在崛起。” 天赐慨叹道：“你来自西方，又在中国做官，对东西方的差异看得很清楚。正当李自成的农民起义军摧毁大明王朝，崇祯吊死煤山，闯王龙袍加身，梦想改朝换代的时候，遥远的英国发生了推翻斯图亚特王朝的资产阶级革命，资产阶级在大选中获胜，斯特拉福被推上断头台。1644年，这是一个令人难忘的年份，正是这一年，汉奸吴三桂降清，多尔衮率领满清八旗军占领北京，宣布大清封建帝国的成立，满清贵族发动了血腥镇压江南反清势力的内战；与此同时，英国的克伦威尔将军率领国民军发动资产阶级革命，赢得了二次内战的胜利，将查理一世推上了断头台，宣告英国资产阶级共和国成立。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都在这同一时期，中国的内战却确立了满洲贵族的中央集权封建专制统治，英国的内战最终确立了君主立宪制的资产阶级专政。从此，欧洲、北美揭开了声势浩大的资产阶级革命序幕，走上了科学民主的振兴之路，而中国却再次被愚昧落后的少数民族统治，在封建专制的死亡之路上苦苦挣扎。你听！欧洲资产阶级殖民军的坚船利炮正在轰击满清闭关锁国的大门！中国迟早将沦为西方国家的殖民地，可悲，可悲！”天赐情绪低落，一连干了三杯，已是满腹惆怅了。 汤若望劝慰道：“欧洲与中国不同，地理环境相对封闭独立，文艺复兴运动后民主自治意识兴起，形成了许多分裂的小国，王室和议会共同治理国家，所以欧洲至今也没有形成、今后也不可能形成统一的中央集权封建专制超级大国。因为封建制度相对薄弱，帝王和教皇、国会的权力相互制约，在政治上纠缠于国内纷争和国际纠纷，所以新兴的资产阶级有了成长的机会和空间。意大利、英国和法国有许多自治的城市共和国，德意志甚至分裂成三百多个小国，只有西班牙和葡萄牙通过收复失地完成了国家的统一，充当了殖民地的急先锋。如今英国、荷兰、法国后来居上，与西班牙、葡萄牙争夺殖民地霸主地位。而中国的儒家思想宣扬所谓的‘礼’和‘乐’，说穿了‘礼’就是森严的封建等级专制制度，‘乐’是维持封建等级专制制度的愚民政策。儒家学说重士轻商，中庸保守，所以自古以来中国就缺乏民主平等的思想意识，自给自足的农耕社会也难形成工商资本、商品经济，也很难有大银行家和大科学家诞生，而中国疆域辽阔的地理环境又适合建立统一的超级大国。自秦始皇吞并六国，开始建立中央集权封建专制的统一国家以后，虽然历经农民起义和改朝换代的内战，但中国始终是一个统一的多民族的泱泱大国，所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而复始二千年。时至今日，由于明朝政府腐败堕落，汉奸卖国求荣，造成落后的满清贵族以少胜多，仅以十万兵力入主中原，竟然统治有上亿人口、具有先进文明的汉族民众。大清帝国全盘继承了大明帝国中央集权封建专制制度，取消了内阁宰相制，皇帝的权力至高无上，政治上更加独裁腐败，经济却停滞不前。在中国这块土地上已经很难产生资本主义，也不可能依靠自身的力量来挣脱封建专制的桎梏。” 天赐心如止水，冷静地说：“根据我的研究，自宋朝开始中国就有资本主义萌芽产生，可惜给落后的少数民族——蒙古贵族建立的元朝扼杀在摇篮之中了。可以预见，明朝中后期开始的中国资本主义萌芽又将被落后的少数民族——满清贵族建立的清朝扼杀殆尽！看来中国的资产阶级命运多舛，前途凄迷。” 汤若望说：“中华民族创造了灿烂的农业文明，可惜一直受到落后的少数民族的掠夺和侵袭。我多次登临长城，这条西起嘉峪关，东到山海关的万里长城是汉族抵御少数游牧民族的历史见证。长城从春秋战国时期开始修建，直到明朝万历年间不断地加固，但是始终抵挡不住落后的游牧少数民族对先进的汉族农业文明毁灭性的打击和摧残。从西汉时期的匈奴演变到隋唐时期的突厥，从北宋时期的西夏、契丹嬗变到元朝时期的蒙古，长城都没有能抵挡住少数民族贵族掠夺、侵袭的罪恶行径，即使是明朝万历年间修筑的世界上最雄伟、坚固的长城也没能阻挡住鞑靼和女真贵族的蹂躏和侵占。大明帝国灭亡了，取而代之的大清帝国更是历史的绊脚石。世界潮流浩浩荡荡，封建制度土崩瓦解，资本主义制度蓬勃发展，中国如果再不走上资产阶级革命之路，或许将被历史潮流淘汰。” 天赐扼腕长叹：“我认为大明帝国败就败在皇室的腐败和汉奸的卖国上面，一个只有区区十万军民的满清八旗军怎么能征服有一亿民众的大明帝国？现在满洲贵族入主中原，长城已经彻底失去了它的防御价值。可惜的是，中国的资本主义萌芽也遭遇了灭顶之灾，很难再产生能够与大清帝国中央集权封建专制统治抗争的资产阶级。中国必将沦为逐渐进入工业文明的西欧国家的殖民地。中国似乎陷入了宿命论的魔咒之中，大清帝国虽然能够有几代虚假的盛世，但掩盖不了它没落的本质。俗话说，百足之虫僵而不死，中国没有二三百年、十几代人前赴后继，浴血奋战，资产阶级革命很难取得成功。” 临别，天赐悄悄地对汤若望说：“我准备劫狱将你营救出去，再送你回故乡德国科隆安度晚年。”汤若望听后斩钉截铁地说：“我已经作好牺牲的准备，以我的鲜血唤醒民众！鳌拜生性狡诈，劫狱要冒极大风险，我不希望你作无谓的牺牲。这两天我观察到气候异常，晚上有地光闪现，监狱里的老鼠都搬迁走光了，我预测近期内会有地震发生。放心吧，有上帝保佑，我很可能死不了。如果我死了，将我安葬在利玛窦坟墓旁，这是我们西方传教士的第二故乡。我在南教堂的神龛里给你留下一封信，还有我画的铸造伯克虏大炮的图纸和前往西欧国家去的航海图。你如果有机会远渡重洋，一定到欧洲好好考察，顺道到我的故乡德国科隆去，代我祭奠我的父母亲，拜托了。”两位异国挚友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真是生离死别，令人痛断寸肠。 翌日凌晨，天赐派交通员从南教堂取走了汤若望留下的信件、图纸和航海图。正当天赐率领小分队勘察监狱地形和守卫情况时，北京通州发生了大地震，城墙倒塌，皇宫失火，朝野震惊，人心惶惶。大街小巷民谣四起，纷纷传唱：奸臣专权，怨声载道，天遣灾祸，惩戒妖孽。孝庄太皇太后借机出面干涉，鳌拜被迫临时决定赦免汤若望。天赐得到特赦的消息后，喜出望外，立即到汤若望寓所探望。两个患难之交的生死挚友，劫后重生，恍如隔世。天赐兴高采烈道：“真想不到你的地震预测如此灵验，是你的忠诚感动了上帝，降灾厄于奸臣鳌拜，拯救了你的性命。中国家句俗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举杯祝福你，福星高照，长命百岁。” 汤若望经历了这场冤案后，心力交瘁，万念俱灰，淡定地说：“现在的科学水平还不能正确地预报地震等天灾，我也是根据一些震前的迹象，偶然预测到了这次通州大地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看未必人人如此。我本人虽然得到了太皇太后的特赦，但是“历案”的其他五名钦天监官员仍然被斩首示众，时宪历被废止了，鳌拜变本加厉，更加残酷镇压反清势力，清廷朝政腐败，贪官横行，真是暴政猛于虎，汉族百姓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天赐凄凉万分，黯然神伤，镇定自若道：“你对中国当前形势的分析完全正确，今后抗清复明的斗争更加艰难曲折，我们很可能在大陆没有立锥之地，台湾这块抗清的最后根据地又在郑氏家族掌控之下，前途很难预料。所以我想尽快远渡重洋，到欧洲考察访问，回来之后再筹划今后的抗清之路。” 汤若望语重心长道：“你立志要远渡重洋到欧洲考察访问，我心理非常高兴。四十七年前我从西班牙里斯本茹河口码头登上了‘善心耶稣’号，历经二年的海上历险，二十二名同伴，只剩六名到达澳门。你一定要多制造几艘先进的远洋巨舰，多带些淡水、粮食和蔬菜，每艘船上武装二十门大炮，防卫海盗袭击。这是我平时的一点积蓄，捐赠给你的远洋舰队。我画的欧洲航海图或许对你的远洋航行有所帮助。你们的郑和七下西洋，有丰富的远洋航海经验可以借鉴。你是一位风流倜傥，情感浪漫的江湖侠客，在茫茫的远洋航程中会倍感寂寞，带上你心爱的女人，郁闷烦躁时可以得到肉体和心灵的慰藉。” 天赐婉言谢绝了汤若望的捐款：“我们已经筹集了大笔资金，足够这次远航费用了。这点钱你还是留着养老用吧。我的身边不缺女人的抚爱，远航时会多带几个陪房丫头排遣。我已经学习了多种欧洲语言，这是我写的英语爱情诗歌，朗诵给你听听，看看写得是否押韵？献给我们尊敬的通玄教师！” moor enter thee gentle and soft port 泊进你温柔的港湾 wild nights—rainstorm nights! 狂风夜，暴雨夜！ let i hug with thee 让我和你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wild and rainstorm nights shound be 狂风暴雨夜，该是 our luxurious sexual love nights ! 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more violent the rainstorm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to the fiery sexual desire enter port suddenly— 因为燃烧的情欲已经怦然入港—— do without the pass, 不用罗盘仪， do without the chart also! 也不用航海图。 embrace thee in eden— 怀抱你在伊甸园中—— oh,the joy sea! 啊，这片欢乐的海洋！ tonight,i have already moored 今夜，我已经如愿以偿， enter thee gentle and soft port! 停泊进你温柔的海港！ 汤若望听了天赐兴味盎然的英语诗歌朗诵后，幽默地调侃道：“好一首放荡不羁的情歌，在一个暴风骤雨的夜晚，一个男人如愿以偿地泊进了女人温柔的港湾，洞房花烛夜缠绵悱恻，真可谓既浪漫又甜蜜。可惜你用词造句不一定迎合英国人的口味。sexual desire可以改成passion 情欲或heart感情，似乎更加含蓄一些。感谢你送给我这首爱情诗，也许我到天堂里会交上桃花运。”天赐说：“祝你返老还童，重新焕发青春活力。”汤若望说：“这教堂里，有我从罗马带来的几尊神像和神器、雕塑，还有许多天文仪器，现在清廷鳌拜专权，恢复祖制，放心在那里无人问津，还可能遭到毁坏，我想赠送给你，一则有了用武之地，二则可以世代相传下去。”天赐说：“放心吧，我打算回到故乡苏州愚园，建立一间教堂和科学会堂，继承你传教播道和观测天象的遗愿。” 俩人促膝长谈，彻夜无眠，汤若望详细叙述了他从西班牙到澳门的航海经历，以及欧洲的风土人情，人文历史；天赐讲述了他到欧洲考察的准备工作和远航计划。临别，俩人依依不舍，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汤若望暗然神伤：“也许我们这次的分别将是我们的永别。我要到上帝那里报到去了。国良是我的干孙子，跟我朝夕相处，相依为命。我死后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我把他托付给你。你要是远渡重洋就把他带上，让他到我的故乡科隆去看看。”天赐劝慰说：“好好活着。祝你长命百岁，寿比南山。我们准备这次远洋航行大约要有二三年时间，我们一定把国良带上，让他到你的故乡去替你祭祖。我打算在远航前联络天地会等反清力量，同心协力剪除奸贼鳌拜，为民除害，为你报仇雪恨。你多多保重，后会有期。” 天赐组织的光复会逐渐壮大，遍布全国十三省，他们以道教作为掩护，从事地下秘密抗清斗争。在北京的光复会主要任务是擒拿鳌拜，惩一儆百，打击满清顽固派黑恶势力。他们与其他秘密结社天地会、白莲教、哥老会等合作，在京城鳌拜府附近以及他出行的路途、驿站布下秘密监控站。天赐说：“我们要想擒拿鳌拜老贼，必须先杀灭他的护卫、密探，惩治他的心腹死党。”天赐率领的突袭队，诛杀了鳌拜好几个贴身侍卫、大内杀手，严惩了他的心腹死党，一时间京城风声鹤唳，朝野震惊。狡诈的鳌拜深居简出，经常托病不上朝，要玄烨亲幸其府上，到他卧榻旁问其疾病。鳌拜府警卫森严，凭借突袭队数十人的兵力一时也很难得手。天赐将北京光复会交给赤面虎、矮脚虎和笑面虎三员虎将负责，他则专心奔波于江南和闽台，加紧筹集资金，制造远洋舰艇，采购战略物资，随时准备远渡重洋。 光阴荏荏，转眼到了康熙五年九月，天赐正在台北淡水河船厂忙于设计建造五艘远洋舰船，从北京联络站传来噩耗，汤若望于八月十五日下午四时病逝。交通员说：“七月二十一日，汤若望病重，他向神父南怀仁做了最后的忤悔，弥留之际，经常念叨你。可是你远隔台湾海峡，一时也难赶到北京探望。这是他临终写的日记，还有历年的着作、书信，托你保管，有可能的话，替他刊印出版。他希望你尽快能远渡重洋，到欧洲考察访问，顺路到他故乡去代为祭祀他的父母、先祖。”天赐热泪盈眶：“想不到北京一别，竟然天上人间，永别尘世了。汤若望是一位出色的东西方文化交流的先驱者，我一定要远渡重洋，完成到欧洲考察访问的心愿，到德国科隆汤若望故乡替他祭祖，完成他临终的遗愿。” 天赐专程回到北京，到西郊的外国传教士墓地去祭奠汤若望。他立了一块墓碑，镌刻上英文悼词： so silently we seem’d to speak, 如此宁静，我们仿佛在轻声耳语 so calm moved about, 如此从容，我们似乎在徜徉漫游， as i had lent him halt my powers, 假如我能借给他一半的功力 to eke him living out. 也许能将他的生命挽留。 closed eyelids quiet, 安息吧， he had the paradise than ours. 他已经升上了天堂。 天赐遵照汤若望的遗愿，将他临终前赠送的神像、神器、雕塑和天文仪器运到苏州愚园，在那里建造了一间教堂和科学会堂，还亲自雕刻了一尊汤若望的塑像安放在礼拜堂内，让人们瞻仰这位东西方文化交流的杰出使者。国良是汤若望的干孙，也是他在中国的唯一亲人，已经是位出色的牧师，天赐把他带回苏州，按排在教堂和科学会堂工作，准备以后一起远渡重洋。 为了弄清郑和七次下西洋的具体情况，天赐特地来到南京考察。在一个晚霞满天的傍晚，天赐装扮成传教士悄悄地来到莫愁湖古香苑，他没有要看门的大爷去通报，便神不知鬼不觉的钻进了玉佩的闺房。玉佩惊喜交集，紧紧搂抱着天赐不肯释怀：“我好想你，怎么连个音信也没有。”天赐笑嘻嘻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毗邻。你是我的红颜知己，即使在天涯海角，我们也像毗邻而居一样。这次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玉佩给天赐张罗了一桌酒菜，天赐酒至半酣，将她抱在怀里，激情地亲吻她的杏唇，两人一边饮酒一边诉说相思之情，：“你这几年没有相好的，还是孤身一人？”“我心里只有你一个男人。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也是我唯一的男人，我要为你守身如玉，终身不嫁。”“也难为你了，总是独守空房，况且我也不能给你一个名分。”“我不在乎什么名分，只要你心中有我就心满意足了。”“你是我永远的情侣，久别胜新婚，还等什么。” 天赐早已按捺不住也不知什么时候，俩人已经紧紧地粘合在一起。天赐和玉佩久旱逢甘雨，如饥如渴，欲仙欲醉。第二天早餐过后，天赐说：“我想到鸡鸣寺、明故宫、国子监等地方去寻觅当年郑和七次下西洋的详细情况，包括出海舰船的构图、七次航海的历程和所去诸国的风土人情。为了掩人耳目，我们乔装打扮一起出行。”玉佩说：“现在是满清的天下，鸡鸣寺遭到战乱侵扰，香火寂寥，破落荒凉，已是今非昔比了。旧明故宫成了鞑子王公贵族的逍遥宫，国子监是都是些汉奸降臣在把持着，早已物是人非了！” 天赐叹息道：“你说得不错，到那些地方去考察肯定是空空如也，到处碰壁。据说，郑和之后，也曾经出使过西洋，宣扬天朝大国的富裕和威望。每次出海要消耗几百万银两子，真是烧钱的行当。宣德以后明朝国力渐渐衰败，已经支撑不了这笔巨大的开支。据说为了让主张出使西洋的官吏梦想成为泡影，兵部的刘大夏私自烧毁了郑和航海的全部资料，也有人说，是被他藏匿起来了。我想能否找到他们的后人，挖掘出一些当年郑和航海的历史资料。”玉佩说：“我在清凉寺认识一位姓洪的高僧，名叫洪刚，法号海空，他的远祖是郑和下西洋的副使，名叫洪保，说不定从他那里可以寻觅到一些蛛丝马迹。” 天赐喜出望外：“我从史书中查考到，洪保在永乐元年就奉旨出使南洋，曾经到过占城，也就是越，暹罗，也就是泰国，和爪哇，也就是印尼。当时二十九岁的洪保，因为在靖难之役中立下战功，深得朱棣的宠信，授内承运库副使，奉使西域和西洋。朱棣夺取了他侄儿朱允纹的皇位，可惜没有找到他的尸体，他怀疑朱允纹从密道逃脱，可是搜遍全国，也没有找到他的踪迹。朱棣怀疑朱允纹从云南逃到占城甚至暹罗或者爪哇去了，所以第一时间就派遣洪保率领舰队下南洋去搜查，可是却一无所获，空手而归。朱棣仍然不死心，永乐三年又派遣他的心腹宦官郑和率领庞大舰队出使西洋，史书记载郑和为正使，洪保为副使。据我分析，郑和与洪保是两支独立的舰队，他们出使的次数和线路都有所不同，一个是主舰队，一个是支舰队，很可能洪保的支舰队比郑和的主舰队走得更远。” 天赐和玉佩装扮成到清凉寺烧香还愿的施主香客，在大殿虔诚地烧香还愿后，他们在功德簿上捐赠了三百两银子。主持方丈正是他们要拜访的海空法师，他热情接待并邀请他们到他的惮室喝茶用斋。一番寒暄和自我介绍后，海空法师兴奋地说：“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你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抗清侠士。我也曾经跟随张煌言将军转战抗清战场，是他水师舰队的一名校尉。张将军联合郑成功围攻南京，我们水师奉命攻克了和州、采石，入宁国，攻徽州，总共收复了太平、宁国、池州、徽州四府三州二十二县，江南百姓奔走相告，夹道欢迎。我们水师负责镇守池州，阻截上游鞑子援军。后来郑成功骄傲轻敌，不攻城，不打援，八十三营，十三万大军，连成一片立屯扎营，戒备松懈，坐等鞑子弃城投降。俗话说，骄兵必败，鞑子援军冲破封锁，又突围出城，郑成功仓惶应战，又指挥失误，惨败金陵，弃守镇江，出海逃遁。我们孤军奋战，遭到鞑子援军围攻，损失惨重，朗廷柱派水师堵截了长江，又断绝了我们的退路。张煌言将军率领余部进军鄱阳湖，在铜陵遭到几路清军围歼，无奈焚舟上岸，取道霍山、英山，抵达东溪岭时，被鞑子追兵冲散。弟兄们都惨遭杀害，我孤身突围而出，乔装打扮成难民，历经九死一生，来到南京清凉寺，高僧玄真收留了我，成了半路出家的假和尚。玄真圆寂后，我做了寺庙主持，继续从事秘密反清斗争。早就耳闻你南征北战，驰骋抗清疆场，名震江南，只是无缘谋面。听说你们已经退守台湾，今天怎么有空到小庙来拜访我这名不见经传、半路出家的和尚？” 天赐说：“郑成功去世后，他的世子郑经放弃厦门、金门，退守台湾，眼看我们在闽台沿海山区和几个孤岛已经守不住了，台湾也是郑氏宗族统治，争权夺利，朝不保夕。所以我想率领水师下西洋，寻求在海外建立抗清根据地。听说你的高祖是郑和下西洋时的副使洪保，特地来拜访你，想从你这里得到有关郑和下西洋的详细资料。” 洪刚说：“我们洪氏家族的高祖洪保，是朱棣靖难之役的功臣，永乐元年就奉旨出使西洋了，小时候经常听祖父讲洪保下西洋的传奇故事。祖父说，洪保曾经九次下西洋，郑和是正使，洪保是副使，郑和率领主船队，洪保率领支船队，他们出海次数和航程路线不尽相同。洪保比郑和走得更远，到的地方更多。史书上和百姓口碑中，都只知道郑和七下西洋，却不知道洪保九下西洋的史实。” 天赐问：“你现在手头有没有洪保九下西洋的资料？哪怕是一本家史摘抄，一张航海草图，也是弥足珍贵的。”洪刚说：“我们洪氏家族在永乐、洪熙、宣德年间还是豪门望族，后来朝臣们反对出使西洋，封海锁国，作为航海世家也就渐渐门庭冷落，家道衰微了。郑和航海的资料已经失传，洪保航海的资料也遗失殆尽。不过，我小时候从家里藏书中，发现了一些相关的线装孤本，有洪保的传记、日志，还有几幅航海图，我悄悄地抄录、描绘下来，装订成册。可惜鞑子入关，战乱频频，丢失了一部分。我在张煌言军中南征北战时，一直珍藏在身上，孤身突围时又散落了一些，只剩下残缺不全的手抄本和航海图了。这些珍贵文物史料，只能借阅，阅后要完璧归赵。”洪刚从密室中取出一只箱子，里面有几本残缺线装手抄本，书名为“航海秘笈”。 天赐说：“这么珍贵的史料，我也不敢借阅，免得丢失。我能否就在你惮室摘抄、描绘下来？”洪刚说：“大侠如此珍惜‘航海秘笈’，令人敬佩。残缺本文字不多，有半天时间也就抄录完成了。”玉佩说：“我也可以帮助抄写，这样可以加快进度。”他们也顾不上用斋，天赐描绘航海图，玉佩摘抄文字，洪刚也来帮忙，不到二个时辰就全部完工了。天赐兴奋地说：“从这张航海图上可以初步确定，洪保最后一次航行是一次环球试航。很可能他们到达了南美洲和南极。我回去再仔细研究核实。”临别时，洪刚说：“你们何时远航西洋？能不能带我一起去？我们洪氏后裔有定居南洋的，他们都是海上贸易的富豪巨商。据说在旧港一地居留的中国人就有数千之多，在爪哇的杜板、苏鲁马益和新村也有数千家中国人定居，在美洛居、渤泥、文莱都有大批中国人，吕宋已达数万人，他们往往久居不返，子孙后代都在那里定居了。我祖父那一代与他们还时有交往，如今葡萄牙、西班牙和荷兰的殖民强盗对南洋各国强行侵占和掠夺，他们只有进行武装海上贸易，才能抵御殖民强盗的侵扰，与我们内地宗族的往来时断时续。现在鞑子占据了大明江山，我们在国内已无立足之地，我想跟随你们到南洋去寻亲访友，在那里再创基业。” 天赐欣然同意：“我们正想招募像你们这样在海外有亲族的人一起远航，到了南洋也可以有个向导和通译。欢迎你加入我们的行列，到时我会通知你的。你这个假和尚也可以还俗，重返尘世了。我还有一个远大的设想，我们可以在华人聚居最多的南洋某处女岛屿上建立中国人自己的公司，这种公司类似于西欧的东印度公司，具有国家的行政职能，有行政长官，还有议会、法院，事实上就相当于独立的自治共和国。荷兰的东印度公司建立在巴达维亚，我们也可以在爪哇建立一个自己的公司。”第二天，洪刚带领天赐他们来到洪保的坟寺参拜游览。这座坟寺名叫宁海寺，又称东峰庵，四围峰峦环抱，林木茂盛，泉壑幽深。洪刚说：“洪保的坟寺，是他生前亲自修建的，洪氏祖堂东界天盘山，在这块风景秀丽的风水宝地建坟寺和祖堂，可以藉寺僧为其守冢。现在坟寺已经破落衰败，风光不再当年了。” 天赐在坟寺祖堂依稀看到洪保生前撰写的《寿藏铭》：猗欤皇明，统御万国。服之以威，怀之以德。极地穷天，罔不称臣。寔维奉宣，殚厥心力。我公桓桓，合力首功。风驰海舶，远迩必通。所至披靡，孰有不从。群星共北，众流趋东。维公之力，博望寔同。牛首之下，祖堂其友。水秀山明，鬼神呵守。万古千秋，藏斯不朽！ 天赐称赞道：“洪保是一位杰出的航海家，比欧洲的麦哲伦早九十年就完成了人类历史上首次环球试航。可惜洪保开辟的环球新航路，是将巨额财富用在宣扬天朝强国的威权上，并没有转化为资本，也没有为中国资本主义发展带来机遇。” 天赐和玉佩回家后，仔细研究了这本残缺不全的《航海秘笈》，对照汤若望的西洋航海图，完全可以确认洪保曾经实现环球航行到达美洲、澳洲和南极。天赐精心描绘出当年洪保远航的路线：洪保的支船队从印尼的旧港穿过马六甲海峡后就与郑和的主船队分开，郑和直达印度的古里，而洪保是北上到达缅甸的撒地港，再南下到达锡兰，穿过印度洋到达非洲东海岸的慢八撒，又继续往南绕过好望角，经大西洋到达加勒比海后沿南美洲海岸向南航行，经福克兰群岛、马塔哥尼亚海岸，到最南端的合恩角，渡过德雷克海峡航行至南极半岛，再沿威德尔海边缘向东航行，经印度洋的赫德岛、凯尔盖朗岛至澳洲西部，然后向北到爪洼由南海回到出发地点刘家港。洪保的船队最大的船“大福”号，长四十四丈，宽十八丈，载重二千五百吨，可容千余人，号称五千巨料舶。船队拥有官校、旗军、火长、舵工、班碇手，通事，办事、书算手、医士以及铁锚匠、木艌匠、搭材匠、水手、民稍人等各工种数千人。船上装备有罗盘仪、航海图和火炮等，并且满载着金银货币、丝绸锦缎、茶叶瓷器、铁制农具、制糖采矿工具等珍贵货物，同时收购当地的棉花、胡椒等土特产。有些中国人就留居南洋，为发展当地的农业、制糖、矿业作出了巨大贡献。 郑和下西洋到过南洋、东非三十多个国家，有越南的占城，柬埔寨的真腊，泰国的暹罗，马来亚的满剌加、古兰丹、彭亨，印尼的苏门答腊、旧港、爪哇、阿鲁、南勃里，锡兰的锡兰山、溜山，印度的榜格喇、锁里、加异勒、枯枝、古里、南巫里，波斯湾的忽鲁莫斯，阿拉伯的祖法儿、法丹非洲东海岸的卜喇哇、竹步、木骨都束、麻林。明朝政府在永乐、宣德时曾经派遣大批使臣出使这些国家，许多国家都与明朝保持政治、外交关系，并派人来华贸易。永乐二十一年各国使臣和商人一次到南京来的就有一千二百多人，满喇加、渤泥两国的国王、王后曾经来到南京，受到明成祖的盛情款待，并由明成祖派员护送回国。明朝在广州、泉州、宁波开设市舶司，专门管理对外贸事务。但是明朝政府不是进一步发展自由贸易，相反对海上贸易加以种种限制，各国使节、商人来华日期、人数和船数有严格的限制，还要呈验“勘合”、“金叶表文”才能入境。明朝政府屡次颁布出海禁令，并把出国的人视作“无父无君之辈”和“化外之民”，严重阻碍了商品自由贸易和资本主义的发展，以至于海上走私猖獗，海盗横行，最终酿成日本武士浪人和中国海商勾结武装掠夺、骚扰东南沿海地区的“倭寇”之乱。 明朝正德年间，欧洲海盗商人东来中国，他们与“倭寇”勾结进行武装掠夺的同时，耶稣会传教士也来到中国从事传教活动，除了传播宗教信仰以外，还带来了西方资本主义思想和科学知识。天赐深信，中国的封建制度特别是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盘根错节，轻易很难推翻，在黑暗的满清高度中央集权的封建统治下，资产阶级的成长和夺权毫无希望。他渴望到欧洲考察，看看那里方兴未艾的资产阶级革命，要是能在南洋建立一个资产阶级共和国也是不错的选择。 天赐在南京获得了郑和、洪保下西洋的一些具体资料，为今后远渡重洋提供了许多有益的启示和借鉴。他告别玉佩，又匆忙地赶到泉州和台北，加紧完成船舶的制造和物资的贮备工作。天赐组建了一支专门研究和改装远洋航行设备的团队，把中国传统的指南针改造成更适合远洋航海的罗盘仪，还铸造了大批火炮和枪支弹药。现在南海、马六甲海峡和阿拉伯海的海盗活动频繁，只有将舰队全副武装起来，远洋航行才能保障自身安全。远洋航行缺乏谈水，他们设计出贮备和回收过滤谈水的装置，这样可以节约用水；为防止不能及时得到淡水补给，他们专门设计了收集和贮藏雨水的装置。 远洋航行不能都吃腌制品，为了保证有一定的蔬菜、水果供给，他们苦心钻研出用大竹篮、大木桶装土种植蔬菜和蟠桃等果蔬的技术。为了使远洋航行有新鲜的鸡鸭鱼肉供给，他们设计了在船上养猪、养鸡、养鸭和养鱼的技术装置。远洋航行寂寞枯燥，天赐还专门组建了戏班，排练演出戏曲歌舞；远洋航行很容易染上疾病和瘟疫，天赐特别培训了许多医士，采购了大量中草药。为了便于与南洋、欧洲各国交流，他招募了一些到过南洋的华侨作向导和通译，还聘请了荷兰、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外籍洋人作远航舰队的职员和顾问。总而言之，天赐为这次远渡重洋，作了资金、船舶、设备和物资上的充分准备，哪怕最小的细节，最大的风险和困难都考虑到了，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等到主舰制造完工后，天赐率领另外二艘护航舰进行了一次编队试航。他们从台北基隆港启锚，先到泉州港，然后北上到宁波港，再经舟山，进入长江，停泊在苏州刘家港。然后换乘内河花船悄悄地的来到苏州，停泊在愚园水码头。谁知刚到后院内宅，就听门房的郭大爷报告说：“大事不好，从北京传来消息，姑爷罗山伯被人告发了，很可能牵连到谷家，老爷他们已经从北京回来，正在准备全家远游避难。”天赐赶紧来到大厅，父母亲和元贞正忙乱整理家财，疏散佣人。 父亲说：“你姑夫的书店秘密刻书，其中一本《东山集》，记载了南明福王、鲁王和桂王抗清之事。书中有言论：‘古代有圣贤者，安知王道者？王道在仁爱之上，平民之间。而暴政者，等同于天下蟊贼。’有小人告发说他私刻反清书刊，鳌拜以‘宣扬南明，鼓动反清’之罪将全家锒铛入狱。天娇从刑部得到消息，凡是与之有关的亲戚、刻书的、卖书的、买书的都要牵连治罪。”母亲说：“我们和你祖父母年事已高，准备到松江乡下暂避。你们年轻人，都赶紧出海远游，天涯海角，走得越远越好。”元贞说：“云汉夫妻可以到北京的秘密住所暂避，有天娇在京城的关系，可以确保无虞。我和天赐原本打算要远渡重洋的，今天正好天赐回来了，我们就告别父母、老祖宗，马上离开苏州。” 天赐镇定自若：“家里的一切事情都交给老管家办理，我们有三艘远航舰船正好停泊在刘家港，父母亲和祖父母、老祖宗由我护送到松江舅公家避难，银燕陪伴云汉小夫妻从海路去北京。姑夫一家我们不能见死不救，等到把你们安排妥当后，我率领一支精干的小分队去劫狱营救他们。”天赐指挥若定，他亲自带领老管家把家里的祖传遗产、古董文物、金银财宝埋藏在地道密室中；帮助父母亲、祖父母、老祖宗和云汉小夫妻收拾行李、细软连夜上了两艘舰船，分别开往松江和北京；元贞率领他的娘子军和家丁护卫队先到主舰上等待；他则亲自率领小分队弟兄连夜去苏州监狱查看地形。天赐用重金买通了狱警，传出消息说：“鳌拜要将罗山伯一家押解到北京审讯，明天清晨坐船沿大运河北上。”天赐胸有成竹：“此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可以在浒墅关劫持他们的官船，姑夫一家有救了。” 与此同时，罗成也得到消息，从浙东星夜赶到，两支小分队汇聚，罗成率领小分队在枫桥铁岭关前面的三艘驳船里埋伏着，负责劫持押运的官船，营救家属；天赐率领小分队的快艇埋伏在浒墅关运河边的芦苇丛中，负责接应，掩护转移。翌日清晨，运河上晨雾茫茫，能见度不足五十米。押解罗山伯全家的官船缓慢的航行至寒山寺，罗成安插的探子来报告说，押解官船上有一名押解钦犯的差官和四名衙役、十几名八旗兵士，他们刀剑出鞘，杀气腾腾。只听罗山伯在囚笼里慷慨激昂地吟诵他所作的诗词，声如洪钟，响遏行云：文字冤狱何时了？自古有多少！康熙小儿又效仿，多少文人衔冤囚牢中。 平反昭雪除奸佞，后生更可畏。问朕能活多少岁？怎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罗成将三艘驳船在河面上一字排开，准备拦截押解的官船。只见官船离开铁岭关刚行驶二里路时就遇到了拦路的驳船。押解的差官扯开嗓门怒吼：“哪个不怕死的小毛贼，胆大包天，敢阻挡押解钦犯的官船！”只听他话音未落，十几名清兵便被驳船上的二十几名弟兄擒拿，用麻袋套了起来，捆绑上大石头，沉到了河底。其余四名衙役钻进船舱还想负隅顽抗，等待救兵，都被罗成率领的弟弟们打得鼻青眼肿，束手就擒。 罗成赶紧到船上劈开囚笼解救父母亲和妻儿老小，一家人在一起抱头痛哭。罗成说：“不孝儿来迟了，让二老受此牢狱之苦。”罗山伯说：“你劫了官船，也逃不出鞑子的天罗地网，反而连累了你的性命。”朱英台说：“我们都老了，走不动了，你赶紧带上你的妻儿家室远走高飞吧。”罗成说：“前面浒墅关有表哥天赐接应我们，他们的快艇可以把我们全家送到刘家港。然后出海到泉州、台北基隆，再远航南洋、西洋。”儿子罗成和媳妇欧阳煜劝慰道：“放心吧，天赐表哥早就准备好远渡重洋了，这次文字冤狱加快了远航的进程。跟我们一起下西洋吧，要死，全家死在一起。” 罗山伯和朱英台仰天长叹：“天哪！我们俩生死相恋，坟头化蝶，又凤凰涅盘，奇迹般地获得重生。为什么偌大的中国没有我们立锥之地，不得不背井离乡，远渡重洋，流落海外？难道这就是天命！”罗成坚毅地说：“不，人世间哪里有什么天命，有的是人祸，这最大的罪魁祸首就是鞑子皇帝！我们不会就这样屈服于鞑子的欺凌和迫害，只要还一息尚存，定要让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反清到底，不驱逐鞑虏，不光复中华，誓不罢休！” 罗成命令小分队弟兄将四名衙役用麻袋套上捆绑上石头塞进舱底，把官船砸毁沉入河底。天赐率领小分队弟兄前来接应，两支小分队胜利会师，迅速撤往刘家港。他们登上主舰，扬帆远航，三天后来到泉州石狮秘密码头。不久，运送父母亲、老祖宗和云汉夫妇的二艘舰船也来到石狮，装载上贮藏在秘密仓库的青花瓷器、丝绸、茶叶、金属货币、金银珠宝等物资，驶向台北基隆港。 天赐策划已久的远渡重洋的计划，由于鳌拜大兴文字狱，用高压手段残酷迫害他们的家族，只得提前实行了，出发点仍然是当年郑和、洪保下西洋的出发点苏州的刘家港。这时码头上只有一艘主舰，上面乘坐着天赐和罗成两家以及两支小分队弟兄，到泉州石狮港时，三艘试航编队会师，一起开往台北基隆港。在基隆港集结了全部十二艘舰艇，共计三千六百名船员。天赐和元贞以及直属水师、娘子军和小戏班还有国良乘坐的是巨型主舰，天赐负责整个远洋船队的调度指挥。主舰名叫天赐号，载重二千五百吨，长四十九丈九尺，宽十九丈。舰长张勇，下设军校八名，负责管辖旗军、火长、舵手、锚碇手、通译、书办、书算、医士八个小分队，共计八百一十人。罗成全家乘坐的是旗舰，负责舰队的联络和救援任务。旗舰名叫罗成号，比主舰稍小，舰长王虎，管辖护卫水师五百四十名。其他舰船也有相应的名号，平均载有水手三百名，都是跟随天赐出生入死的患难弟兄，另外还有洪刚带领的华侨侨眷千余人，约翰逊带领的投诚荷兰士兵，以及招募来的英国、阿拉伯领航员、翻译、水手和工匠共计三百多人。卞文雄、小双及其家眷还有雪雁仍然留守北京，负责国内各地抗清秘密联络站工作。天赐对他们说：“好好坚守，我们有朝一日还是要回到国内的。” 公元一六六九年，也就是康熙八年，一支由十二艘舰艇组成的远洋船队终于启航了。这支舰队挣脱了满清贵族的迫害和封锁，承载着驱逐鞑虏，光复中华的希望，浩浩荡荡地向南洋、西洋航行！ 金磊说：“汉唐时代中国是对外开放的，陆上和海上的丝绸之路将东方文明源源不断地输入西方。宋元时代也还是开放的，而且西方开始有马可·波罗这样的使者和罗马耶稣会传教士来到中国。那时中国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多民族统一国家。”邢姬说：“从明朝朱元璋开始实行闭关锁国，不许寸板入海，朱棣虽然派郑和下西洋，但是对海上贸易严加限制，以至酿成倭寇之乱。”谷宗义说：“闭关锁国根本锁不住海上武装走私的海商，西方殖民者更用炮舰轰击中国的门户。只有打开国门，走向世界才是强国之路。”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 第103章 共和之梦 第一百零三章 共和之梦 金磊说：“天赐你们的远洋船队虽然比不上当年郑和下西洋时的船队规模庞大，但是航海路线要比郑和远，并在西欧进行了考察访问，收获颇丰。”邢姬说：“你们在东南亚华人移民地区建立了一个资产阶级共和国，前后共存在了百余年，实现了共和之梦。”谷宗义说：“我们在婆罗洲东万律华侨聚居地建立了一个共和国，是中国在海外的一个华人国家。最初是帮会——光复会，后来建立了类似于东印度公司的中华天成公司，开始是一个巨大的经济实体，以后就渐渐发展成为具有共和国职能的华人国家——中华天成共和国（zhonghua tiancheng republic）。这纯粹是个天方夜谭，一个理想境界的乌托邦。” 天赐他们策划很久的远渡重洋考察访问西洋的计划终于实现了。他们的远洋船队虽然比不上当年郑和下西洋时的船队规模庞大，人数众多，也没有在历史上留下什么痕迹和深远影响，但却是一次梦幻之旅，是明末清初成千上万流亡海外的华人的缩影和写照。他们的出发点仍然是郑和当年九下西洋的出发点苏州刘家港，途经泉州、基隆。由于有多次航海经验的华侨、阿拉伯人和荷兰、英国船员的领航，他们的船队顺利地通过了台湾海峡，一路顺风穿过南海的东沙群岛的东沙岛和南海的交通枢纽、航运中心西沙群岛的永兴岛，首航到达越南中南部的占婆岛，通过翻译给当地海关官员一笔好处费，在占婆岛搭建了临时驻所和仓库，让船员上岛休息。 天赐和罗成的主舰和旗舰准备开到岘港湾码头，登陆前往都城拜访占城王国。元贞说：“现在占城的情况不明，你带领王虎前去试探，张勇和我们家眷、娘子军都留驻占婆岛。”天赐笑眯眯道：“夫人考虑得很周到。张勇留下负责后卫、接应，保护家眷和娘子军的安全。不过小戏班我们要带去，演出昆曲戏剧，传播中国传统文化。”欧阳煜也叮嘱道：“罗成你不要贪杯贪色，千万小心提防，不要上了鸿门宴、美人计这类的圈套。”罗成笑嘻嘻道：“夫人多虑了。我们也不是什么嗜酒好色之徒，保证浅尝即止，坐怀不乱。”占城百姓听说郑成功的部下，率领庞大的远洋舰队访问岘港，奔走相告：“打败荷兰洋鬼子的南明英雄到我们占城来啦。”天赐和罗成率领的海军官兵受到占城军民的热烈欢迎，人们夹道欢迎，像欢迎英雄凯旋归来。他们住在宫廷附近专门接待外国使臣的宾馆里，等待占城国王的接见。 天赐在宾馆召开会议，分析研究占城的形势和对策。天赐曾经查考过大量史料，掌握了沿路各国的风土人情、人文历史等详细情况。他介绍说：“占城又称占婆，自古以来就是中原王朝的藩国，年年要向中国皇帝朝贡。但是占城国王野心勃勃，与中原战事不断，经常降而复叛，叛后复降。隋炀帝曾经发兵南征，灭其国划为郡。五代时安南王国兴起，脱离了中国，时常侵犯占城王国。占城国王便求救于中原王朝，明成祖讨伐安南时其中一条罪状就是吞并占城国。现在占城王国国力衰微，三分之二国土被安南国侵吞，变成了安南的属国。安南已经投靠大清国，但是占城仍然有复国的念头，所以我估计他们对我们南明的远航船队寄予希望，有可能会求救于我们，想要我们帮助他们光复故国。不知各位将领有何高见？” 罗成说：“安南国和占城国国王都是没有教化，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国王，我们只是路过，不能深陷两国的纷争中不能自拔。以我之见，我们以‘驱逐鞑虏，光复中华’为已任，只有占城国王能反对满清，臣服南明，我们就给予造当支持。”王虎等将官也都说，“我们主要是到南洋寻找一块栖息之地，再到西洋考察访问。路过越南只是作短暂休息、补充谈水和食品，顺便从事和平贸易，所以要注重友邦修好，不可陷入太深。” 天赐听了大家意见后，语重心长地说：“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到南洋建立一块海外抗清根据地，到西洋各国去考察访问，越南只是我们路过休养生息的地方，住上十天半月就要继续远航的，所以我们只能相机行事，灵活机动了。占城百姓信奉婆罗门教，伊斯兰教也正在逐渐兴起。这里盛产稻米，占城稻产量高，抗干旱，是鼎鼎大名的水稻优良品种，早就传入福建栽种。据说，宋徽宗时，江淮干旱，水稻绝收。徽宗皇帝亲自从福建运来占城稻三万斛，分发给江淮地区栽种。他还在皇宫殿后试验种植，将收割的稻米分给京城的官员。这里还有丰富的金银珠宝，我们可以用瓷器、丝绸或者金属货币与他们进行易货贸易。不过安南国已经是满清的势力范围，要时刻提防有鳌拜的密探和安南奸细刺探情报，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占城国王见天赐他们的远洋船队坚船利炮，实力雄厚，不比当年郑和下西洋的船队逊色，于是在王宫设盛宴招待他们。天赐给国王赠送了一份丰厚的礼物，有珍贵的青花瓷器，闻名于世的丝绸锦缎，名贵茶叶，古董文物。占城国王也回赠了一份礼物，有南海珍珠、珊瑚，婆罗门佛教纯金神像等奇珍异宝。宴会上，占城国的王宫歌舞伎表演了具有越南风采的歌舞，天赐带去的小戏班演出了昆曲折子戏，精湛的文艺演出，受到热烈欢迎。占城国王表达了请求天赐海军为其报仇雪耻的意愿，正在此时，边防军校来报告紧急军情，安南国派遣三千人马来犯边境，声称要占城国王割让三座城池方肯退兵。 天赐眼见得形势逼人，怎么能见死不救，于是答应采用“围魏救赵”的策略，派遣海军北上，攻打安南国军队的后防基地顺化府。张勇和王虎率领十二艘舰艇，千余名水师在顺化的富汪登陆，将顺化围困起来，用六十门大炮轰击顺化城。安南国国王见后方告急，慌忙命令前线撤军救援顺化守军。天赐见已经达到解围的战略目标，迅速撤回岘港。占城国王感激涕零，大摆庆功宴，赠送大量猪羊牛肉、海鲜山珍，还在占城的春宫妓院用美酒美女犒劳天赐手下的水师将领。 国王专门派王宫的歌妓、美姬给正使天赐和副使罗成侍寝。俗话说家花不如野花香，异国的女子别具妖媚韵味和异域魅力，激惹得他俩异常亢奋。只见这边厢，兰麝幽香的绣花帐里，天赐正搂抱着其中一位美艳歌妓，顿感血脉贲张，便将她抱在床沿上，只听她惊呼一声，娇声呻吟，浑身颤动，犹如莺歌燕舞。这让他想起在南京秦淮河与陈圆圆缠绵悱恻的情境，仿佛又回到了纵情声色犬马的青春年少时代。 远航在茫无边际的海洋上，枯燥寂寞，压抑烦闷，想不到今夜交上了桃花运，犹如在暴风骤雨中挣扎的小舟，找到了避风的港湾，怎么能不尽情的享受人间的天伦之乐？只见他扭腰如鳗游，摆臀似蛭步，刺激得美女欢叫不迭。正是： 航海苦多，风暴几何？港湾避风，一夜风流。妖娆龙女，浪子好逑，乐在其中。波起浪涌。缠绵悱恻，激情放纵。快哉乐哉，春意盎扬。星汉西流，深夜未央。 一夜激情过后，天赐和罗成回到岘港和占婆岛的临时居所，他们一面与占城商人进行易货贸易，一面派出舰队分别去考察南海四大群岛：东沙、中沙、西沙和南沙群岛。 天赐说：“南海四大群岛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领土，岛上留下了中国人开发航运和渔业的遗迹。东沙群岛就在我们的航线上，由大群珊瑚岛礁组成，唯有东沙岛常年露出海面，我们已经登岛考察过，岛上林木茂盛，鸟类群聚，是海上航行的避风港湾。这次我们分头到西沙、中沙和南沙群岛去考察，主要弄清有哪些大的岛屿？有哪些珊瑚礁？有哪些沙洲和暗礁、暗滩？都要在航海图上标示出来。” 三支考察队经过艰难险阻的考察，得到了整个南海诸岛珍贵的地理水文资料，最后天赐汇集各考察队的考察成果，绘制成一幅完整的南海诸岛地图。从地图上看，中沙群岛唯一露出海面的是黄岩岛，在黄岩岛的西边有比微暗沙和波洑暗沙。西沙群岛由永乐、宣德两个群岛组成，共有二十二个岛屿、七个沙洲和十余个暗礁、暗滩。最大的岛屿是林岛，郑和与洪保九次下西洋都要经过林岛补充淡水，是南海的交通枢纽，许多航运船队都在此中转。 天赐亲自出马，登上了林岛。只见岛上林木繁密，地势平坦，平均高度只有一丈五尺。东西长约三里半，南北长二里多，四周都有沙堤包围，西南的大沙堤长一里半、宽三十丈、高三丈，高大的沙堤可以阻挡暴风袭击，是天然的避风良港。岛屿中间是由泻湖干涸而成的洼地，但是不积水。岛上淡水充足，可以积蓄雨水，也可以打井取水，但是井水被鸟粪污染了，不能饮用，只能洗涤用。其他较大的还有琛航岛、北连屿、珊瑚岛、金银岛、甘泉岛、中建岛，最近的岛屿离开岘港约八百里海路。西沙海面上时隐时现的珊瑚群礁就像镶嵌在南海上的宝石，美丽而晶莹，纯洁又华贵。天赐发现林岛上留下了许多郑和与洪保九下西洋时开发与经营航海和渔业活动的遗迹，有码头、避风的石屋和积聚雨水的池子，这些历史遗迹都毫无疑问地证明了南海诸岛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领土。 在西沙东侧距林岛一百二十里的东岛是一个名不虚传的鸟岛，岛上麻枫桐树大干粗，枝短叶疏，是白鲣鸟的栖息树。岛上遍布草海桐、银毛树和灌木丛，还有椰子树、木麻黄、土枇杷，到处郁郁葱葱，终年常绿，海鸟种类繁多，觅食遍布周围岛礁，真是海鸟繁衍的天堂。岛上还有渔民放养繁衍的成群黄牛、山羊、野狗、山鸡、野鸭和野猫。 张勇说：“南沙群岛更加波澜壮阔，神奇迷人。我们勘测到共有二百三十多岛屿、礁滩和沙洲，北起雄起滩，南至曾母暗沙，东临海里马滩，西到万安滩，南北长一千八百里，东西长一千四百里，中国真可谓‘千里长沙，万里海塘’，堪称超级大国。南沙群岛雨量充沛，灌木繁茂，海鸟群集，鸟粪堆积如山。两栖生物丰富，水产种类繁多，浮藻植物、浮游动物、海龟贝壳，不计其数，是资源丰富的热带渔场。”娘子军领队碧玉说：“南沙群岛也是海龟、玳瑁栖息繁殖的家园。这里海滩如玉，绿洲如茵，鸟翔蓝天，鱼跃海底，一派风光旖旎的热带海岛景色。我们环岛巡游了一遍，发现这个珊瑚礁就是当年我们遭遇暴风袭击时落难的岛屿，上面还有我们当年的遗弃物呢。”元贞和欧阳兴奋道：“我们看到了大海龟在沙滩上产卵的奇妙情景，那海龟的蛋真大。我们还抓了几只海龟、玳瑁养在船舱里呢。” 罗成说：“南沙群岛主要岛屿有太平岛、南威岛、中业岛、马欢岛以及郑和、尹庆等群礁，其中面积最大的南威岛航道宽阔水深，是优良的避风港。”他指着地图说：“我们还发现一个椭圆形珊瑚环礁，起名为美济礁。它的顶部全部由珊瑚构成，东西长十八里，南北长十二里，环礁内有一个宽阔水深的泻湖。泻湖的南面和西南面有三个礁门，南门的西水道又长又宽，涨潮时大船也可以进入泻湖，真是一个天然的避风良港。” 天赐他们在占城逗留了三个月，顺利实现了既定的目标，他们在岘港用易货贸易赚了一大笔金银，还购买了当地的特产占城稻米、胡椒、珊瑚、珠宝等。占城国王希望天赐留下一些将官，帮助他们训练军队，以抵御安南国的侵略。天赐挑选了几十名志愿留在占城的将官，作为占城的军事顾问。天赐说：“占城国力衰退，已经不是安南国的对手，我看迟早会亡国，我留下二舰艇给你们，如果遇到紧迫情况，到时你们可以撤退到苏门答腊、爪洼或者婆罗门洲来。我们在那里准备建立一个独立的实业公司，与荷兰的东印度公司相抗衡。” 天赐率领远洋舰队从占城启航，途经西沙群岛的中建岛，进入南沙群岛时遭遇强风暴袭击。他们在天然避风良港南威岛停泊了三天，等到风平浪静时，又继续航行，向南经大纳士岛、谈美兰群岛、巴达斯斯文文群岛终于来到邦加岛。他们的舰队在邦加岛的槟港湾外锚地停泊。洪刚和他的南洋侨民亲戚、向导们纷纷说：“我们还不清楚现在苏门答腊岛是否被荷兰洋鬼子侵占了。我们离开时，旧港还在土着人酋长手里，应该派出一艘快艇去探索听一下消息。”天赐说：“我们是否可以找到另外的港口登上苏门答腊岛？” 洪刚叹息道：“华侨和向导们说，旧港是苏门答腊岛上唯一的港口，岛上没有其他天然良港可以登陆。因为印度洋上有汹涌澎湃的拍岸浪拍打着海岸，船舶无法靠岸。巨大的拍岸浪高高卷起，排列成一排、二排、三排……，接二连三，以排山倒海之势，推向岸边，威力无比的拍岸浪，可以将大船高高举至浪巅，又翻身落入深谷，难逃葬身海底的厄运。我们只有通过旧港口岸才能进入苏门答腊岛。” 天赐说：“史书记载，郑和九下西洋时多次到旧港逗留，大明永乐年间，还在此设立大明旧港宣慰司，是大明在南洋的最高行政机构。自汉朝开辟海上丝绸之路以来，南洋诸国与中国交往非常密切，经常有贸易往来，并频繁派遣外交使团到中国朝贡。《后汉书》上就有叶调国遗使朝贡的记载。这个叶调国就是现在的爪洼国。唐代与南洋的交通更加频繁，贾耽记述的佛逝国和河陵国就是现在的苏门答腊国和爪洼国。宋史、元史和明史上都有爪洼专传。郑和在苏门答腊国的旧港曾经生擒土着人酋长陈祖义。明朝宣宗皇帝朱瞻基因为二败于越南交趾国，对外转攻为守，不发展海军，万历、嘉靖以后直至天启、崇祯更是闭关锁国，国力衰落，以至于葡萄牙、荷兰殖民军侵占南洋菲律宾、印尼、马来诸岛，甚至强借澳门、侵占台湾，海外华人成为无依无靠的孤儿。现在南明郑成功水师收复了台湾，荷兰殖民者灰溜溜地撤回巴达维亚，对南洋诸岛的华人和土着人鼓舞很大。” 洪刚说：“听说我的侨胞亲戚说，爪洼岛都被荷兰殖民者占据了。至于苏门答腊岛的情况不太清楚，应该派一艘舢舨前往旧港侦探实情。”天赐分析道：“我听约翰逊汇报，葡萄牙和荷兰殖民者对南洋诸岛的侵略也遭到华人和土着人的坚决抵抗。他们仅能占领摩鹿加群岛、帝纹、班达、安纹和巴达维亚等一小部分地方，班达岛上土着人起义，殖民者调动了大批军队才把起义镇压下去。苏门答腊岛可能还在各个国王和部落酋长手里。”天赐命令王虎率领三艘快艇，带着洪刚和侨胞亲戚、向导和领航前往旧港去打听消息。 两天后，王虎从旧港带来了好消息：“苏门答腊岛仍然在各个国王和酋长手中。他们听说我们是郑成功的部下，曾经打败荷兰殖民军，把揆一赶出了台湾。现在揆一仍然关押在班达岛的牢房里。他们早就得到消息，说我们率领一支强大的舰队访问占城，还用‘围魏救赵’的战略，帮助占城国王收复失地。他们邀请我们到旧港驻防，还将原来大明旧港宣慰司的衙门旧居整修一新，给我们作海军司令部官署。” 天赐镇定自若道：“虽然苏门答腊仍然在各国国王和酋长控制之下，但是葡萄牙、荷兰殖民者的势力范围很大，土着人中不犯他们的奸细、内奸，所以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必须时刻小心提防着，随时作好战斗准备。”天赐命令舰队全体船员全副武装，组成战斗编队，浩浩荡荡地开赴旧港。只见挂着荷兰国旗的二艘舰艇在港口外游弋徘徊，见到天赐他们的舰艇编队整齐有序，严阵以待，入港时礼炮轰鸣，威风凛凛，他们观望多时，见无机经，便灰溜溜的逃之夭夭了。 旧港的华侨和当地土着人纷纷到码头欢迎这支来自中国的英雄舰队，佛逝国国王苏丹瑟利罕达和部落酋长亚齐等苏门答腊政要也都亲自出马，前来迎接，人们夹道欢呼：“当年郑和远洋舰队的子孙后代又来旧港了！”在各国国王和部落酋长及其卫队的簇拥下，天赐及 其舰队将领来到旧港宣慰司衙门，也就是现在的南明海军司令部官署。晚上，各王国国王和部落酋长联合设宴为天赐及其将校接风洗尘。宴会上苏门答腊各国国王讲述了他们祖辈与中国的友谊。 佛逝国国王苏丹瑟利罕达说：“唐高僧义净曾经访问过室利佛逝国，停留时间长达六个多月。后来佛逝国改称三佛齐国，，以旧港为首都。北宁建隆元年国王悉利大霞里坛遗使到中国进贡，以后接二连三都有使团来往。明朝永乐三年，苏门答腊国王苏丹罕内阿必镇遣使阿里朝贡，明成祖亲自册封佛逝国王，赐金印、金币。永乐五年，佛逝国王又派使臣来中国朝贡。。后来佛逝国遭受那孤儿国的侵略，国王中毒药箭身亡。王子苏干拉年幼，王妃下令谁能打败那孤儿国就嫁给谁继续王位。有一位渔翁挺身而出。经地浴血奋战，终于打败了那孤儿国，王妃履行诺言，嫁给了老渔翁。但是王子成年后诛杀了老渔翁，逃到深山建寨顽抗。后来郑和听说此事，就擒王子到北京伏法，由少渔翁王子继续王位。佛逝国与中国有着胞波友情。” 亚齐酋长说：“西方殖民者是我们的共同敌人，十年前荷兰殖民者为了垄断胡椒的贸易，悍然烧毁了旧港城。现在南明海军进驻旧港，可以为我们抵御荷兰侵略军助一臂之力。”天赐举杯说：“感谢各国国王和酋长对我们的盛情款待。南洋各国与中国有着传统的友谊，希望我们能与各国国王和酋长齐心协力，共同抵抗西方殖民者的侵略。为南洋的和平繁荣团结合作，多作贡献。”宴会气氛十分融洽欢乐。第二天，天赐亲自登门，分别拜会各王国国王和部落酋长，并分别送上丰厚的礼物，各国国王和酋长又派使臣回送赠礼。婆罗门洲的苏丹首领特地前来拜会天赐，他专门邀请天赐海军舰队帮助他抵御荷兰殖民者的侵略，平息土着人的叛乱。天赐答应去那里考察后地作定夺。天赐他们迎来送往，宴请宾客，忙碌了半个多月，终于安定下来。 天赐和罗成分别到苏门答腊、爪洼和婆罗门洲等岛屿进行考察，只见岛上青翠欲滴，生机盎然，交叠错落的山脉都被原始森林覆盖，河流波平如镜，椰树高大挺拔，蔚蓝色的天空，绿色的海洋，相映成晖，亘古不变。他们走遍了千岛之国的各个角落，到处可以见到华人帮助开发南洋的足迹。岛国的风俗非常特别，公公和媳说话要通过中间人传话，而那个中间人坐在那里却并不说话，有时甚至用路边的石头树木当中间人。在明苏威群岛上有一群爱纹身的“花人”，他们用棕榈汁和木炭煮成染料，在身上刺上花纹图案后再染色。纹身要分几次才能完成，有的甚至终身都在纹身。土着人通常都是终身裸体，从来没有穿过衣服，腰下用树叶扎布条作为遮羞布。考察结束后，天赐与罗成两家一起分析研究考察情况，商议今后的战略决策。 欧阳感慨道：“南洋诸岛各地都有‘三宝殿’，里面供奉的就是三保太监郑和的佛像，郑和赠送给亚齐国王的一座大钟还安放在那里，随处可见华人帮助土着人开发经济的足迹。自汉朝开辟海上丝绸之路以来，旧港、爪洼成了海上丝绸之路的交通枢纽、经济繁荣的贸易城市，中国的国力强盛给南洋诸岛带来了经济繁荣，华侨已经成为当地经济腾飞的重要力量。” 元贞说：“史书记载，从汉朝起中国贸易商人已经到达南洋，南宋时有华人在南洋定居，给当地带来了繁荣。元朝时曾经南征越南、缅甸、爪洼，并建立了全球贸易体系，中国的回教徒扮演了重要角色，现在泉州、福州和广州都有穆斯林聚居区。元朝时称苏门答腊岛为苏木都剌岛，到明朝时改称为苏门答腊岛。传说明成祖朱棣派郑和下西洋是为了寻找销声匿迹的侄儿皇帝朱允纹，但是其中重要的原因是想尽快恢复南洋贸易，给亏空的财政注入新的财源。元末明初时南洋海盗猖獗，他们劫持船只，杀害中国使臣，拦截南洋各国派遣到中国的使团。郑和下西洋扫清了海上丝绸之路上的海盗侵扰，恢复了宋元时繁荣的海上贸易，也给南洋诸国带来了无限商机。据说南洋的苏木、胡椒运回中国，可以赢利五十倍，大量的弥补了财政的亏空。” 罗成说：“永乐年间郑和在旧港设立大明旧港宣慰司，成为管理南洋诸岛贸易的最高行政机构。南洋诸国本来可以成为中国的亲切友好的邻邦，可惜嘉靖皇帝以来，因为害怕倭寇之乱，实行闭关锁国政策，不发展海军，让葡萄牙、荷兰殖民者乘机东来，侵占南洋诸岛，多次大规模屠杀华侨，对当地土着人也是无所不用其极。荷兰殖民者实行变相的奴隶制，强逼土着人和华人到庄园充当奴隶，美其名曰‘耕种制’，还明文规定了所谓的‘咖啡奴’。荷兰殖民者在南洋贪婪地掠夺，三分之一的财政收入来自于东印度的税收。荷兰殖民者的苛政猛于虎，也造成了南洋诸国暴戾的社会风气和反华排华的卑劣行径。” 元贞说：“荷兰的东印度公司垄断了南洋的香料贸易，制造骇人听闻的屠杀惨剧。班达岛上的土着人违禁向英国商人贩卖肉豆蔻和干豆蔻，被荷兰东印度公司殖民者悉数诛灭、放逐，并从外地运来奴隶，取而代之，实施野蛮的种族灭绝政策。顺治十六年，为了控制胡椒的贸易权，东印度公司悍然烧毁了三佛齐帝国的首都旧港。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南洋为所欲，无法无天。我们想要在此立足，必须要想出一个制服荷兰殖民者及其走狗、帮办的万全之策。” 天赐说：“总部设在巴达维亚的荷兰东印度公司，实质上是荷兰统治南洋殖民地的国家机构。我想我们在南洋也应该先建立一个大企业集团公司，再逐渐发展成为类似于荷兰东印度公司那样的国家行政机构。我看好了婆罗门洲的东万律这块土地，这里物产丰富，交通便利，还有南北上百里的金矿，吸引了数万华人和数十万土着人来这里开发。但是因为外有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武装侵袭，内有当地土着人的叛乱，苏丹首领正处在内忧外患之中，我们只要出手援助苏丹首领，就有望得到这块土地的管辖权。这样，一个华人的共和国必定能屹立在婆罗门洲岛屿上。华人再也不会受到西方殖民者和当地土着人的欺负了。”罗成听后异常兴奋：“这个主意太妙了！这个公司取名为中华兰苏公司怎样？对外简称兰苏公司。”天赐说：“中华兰苏公司的名称太过宽泛，既然是你罗成和我天赐联合成立的公司，就叫中华兰苏天成公司怎样？”元贞和欧阳拍案叫绝：“中华天成公司，中华后面加上天成——天（赐）（罗）成，去掉中间就是天成，组合在一起就是中华天成，太妙了。举双手赞成。” 他们商议了成立公司的具体做法和发展规划，决定召开主要将官军政会议，部署今后的军事、政治和经济工作以及筹备建立中华天成公司的具体安排。会上天赐分析了当前南洋诸岛的军事政治形势：“苏门答腊、爪洼和婆罗门洲正处在内忧外患之中，各王国和部落相互分裂，内有当地土着人叛乱内战，外有葡萄牙、荷兰殖民者的侵略战争，华人成了任人宰割的海外孤儿。我们想要在南洋有个立足之地，必须团结所有的华侨团体、邦会、商会和村落，先成立统一的华人自己的公司，发展海上贸易，建设一支强大的军队，然后像荷兰的东印度公司一样，拥有国家权力机关，建立华人自己的共和国。” 天赐说：“公司和共和国的名称我们已经取好，叫中华天成公司，等到条件成熟再更名为中华天成共和国怎么样？”罗成兴奋地说：“太好了，中华天成公司——中华天成共和国！这个名称非常响亮。我们的中华天成共和国必须要有一支强大的海军，足以抵御荷兰殖民者的侵略，镇压叛乱，维持治安，保卫有一个和平、安宁的环境。”张勇和王虎说：“我们的中华天成共和国应该有一部华人自己的法律法规，建立刑事和民事法庭，审理犯罪案件。”到会的全体将官听后都非常振奋，异口同声地说：“这是一个鼓舞华侨人心的好主意，海外华人早就应该建立自己的共和国了。我们坚决支持，赴汤蹈火，前赴后继，也要为共和国的梦想奋斗到底！” 天赐说：“大家的意见很好。第一步，我们必须建立一支强大的军队。我任命张勇为海军舰队司令，王虎为海军陆战队兼保安部队司令。第二步，成立中华天成公司，发展贸易，壮大实力，总部暂时设在旧港，由罗成任总裁。我和罗成看好了婆罗门洲的坤甸和东万律，那里有许多未开发的处女地。婆罗门洲的苏丹首领正处于内忧外患之中，他邀请我们帮助他抵御荷兰殖民者的侵略，平息当地土着人的叛乱，如果能够取得胜利，苏丹首领有可能将东万律划归我们管辖。所以我们的战略目标要转移到婆罗门洲的坤甸和东万律去，帮助苏丹首领解除内乱外患。第三步成立中华天成共和国筹委会，负责筹建议会，起草法律，等到条件成熟，正式成立中华天成共和国。”大家一致推举天赐为未来中华天成共和国的国王。天赐推辞说：“未来的天成共和国是个民主、自治的共和国，不应该再设立国王，可以称共和国总督或者行政长官，由议会民主选举产生。”大家齐声说：“我们都推选你出任中华天成共和国第一任行政长官。” 天赐笑呵呵道：“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成立中华天成公司，发展海上贸易，壮大自己的经济实力。这方面的工作由总裁罗成负责。我和张勇、王虎率领海军舰队和海军陆战队开赴婆罗门洲，那里有坤甸和东万律二个战场正等待我们去战斗。” 中华天成公司很快在旧港挂牌营业，开业庆典来了许多宾客，有华侨团体、商会和邦会的代表，各国国王、酋长也派代表前来祝贺，出乎意料的是荷兰东印度公司也派代表出席。天赐和罗成借此机会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代表谈判，希望能与他们成为合作贸易伙伴，公平竞争，互利双赢。荷兰东印度公司代表拒绝了中华天成公司的合理化建议，提出要低价收购中华天成公司买进的全部香料，或者干脆作为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附属子公司。天赐和罗成断然拒绝了荷兰东印度公司蛮横无理的要求，谈判以破裂告终。天赐对罗成说：“看来今后会与荷兰东印度公司有一场恶战，要作好充分的思想准备。” 谁也没有料想到，热火朝天的开业庆典过后，生意却意外的冷清，几乎门可罗雀。罗成忧心如焚，不知如何打开局面。天赐率领一支由当地华侨商会参与的市场调查小分队深入各岛国调查研究，发现问题的症结就是荷兰东印度公司从中作梗，他们垄断了南洋各岛国的香料贸易，还威吓岛国民众不许与中华天成公司进行香料贸易，否则就要将其灭绝种族，流放荒岛。 天赐和罗成召集中华天成公司的贸易部经理、买办开会，分析研究对策。天赐说：“商场就是战场，要打破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贸易垄断，就得先从拓展贸易市场着手，倡导自由贸易，公平竞争。我想在旧港建立拍卖行和香料交易所。瓷器、茶叶和丝绸是中国的特产，货源丰富，可以在拍卖行进行交易，这样必然能吸引岛国的所有客商前来交易竞拍，提升中华天成公司的业务联系、商业信誉和市场繁荣。至于香料交易所可以用提高收购价格，大幅让利给岛国民众，来争夺市场份额，哪怕亏本的买卖我们也要做，这样客商自然就会把香料卖给我们中华天成公司。荷兰东印度公司贪婪成性，追求高额利润，决不肯做赔本的买卖。” 罗成说：“岛国土着人和华侨害怕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武力威胁，不敢将香料卖给我们中华天成公司，这种武装垄断的局面也只有用武装反垄断的手段来惩治了。”天赐赞同罗成的武装反垄断的策略：“我们可以成立武装小分队，随同收购人员到各岛屿上收购香料，以保护岛国商人不受荷兰殖民者的伤害。对于香料供应量大的岛国可以派驻军队协同土着人作战，坚决打击荷兰殖民者种族灭绝的野蛮行径。” 天赐和罗成这些对策果然不出所料，收到了意想不到的商业效果。中华天成公司拍卖行开张第一天生意就十分火爆，前来竞拍的客商除了当地的各国国王、贵族、酋长和富商外，还有西方西班牙、葡萄牙、荷兰和英国、法国的客商，拍卖的元朝青花瓷器、茶叶、丝绸和珠宝古董件件都拍出相当高的价格。中华天成公司的拍卖行从此声名大振，远播南洋、印度、阿拉伯甚至土耳其和欧洲。 中华天成公司海军舰队的潜水员在旧港和爪洼附近海底发现了几艘宋元时代的中国沉船，里面有大量的青花瓷器，张勇和王虎见拍卖行生意兴隆，青花瓷器特别抢手，萌发了打捞宋元沉船的想法，得到天赐和罗成的大力支持。他们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成功打捞上其中的一只沉船。船舱里满载元朝的青花瓷器，件件都是珍贵文物，其中一只元朝的青花缠枝牡丹花鸟兽耳大罐特别珍贵。天赐说：“这件青花瓷器在国内也很少见，我们得好好收藏，作为拍卖行镇行之宝，不能拍卖。”罗成说：“我们这次运来的都是专门为西方王公贵族设计的青花瓷器，质优量多，可以分批投放拍卖市场。” 罗成将拍卖行获得的丰厚利润用来收购南海的香料，因为中华天成公司的收购价比荷兰、葡萄牙和英国、西班牙等国的都高，所以南洋岛国的土着人客商都愿意卖给中华天成公司。罗成还派出武装小分队随同收购员到各岛国乡镇、村寨去收购，他们的优质服务、商业信誉都让当地土着人放心。从此打破了荷兰东印度公司独家垄断香料市场的局面，天赐还派出一些武装小分队保护岛国土着人的买卖自由不受荷兰殖民者的威胁。当亚齐国遭到荷兰东印度公司武装人员的侵犯时，天赐及时派出海军舰队和海军陆战队与亚齐国酋长的士兵一起协同作战，将荷兰殖民军驱逐出亚齐国。荷兰东印度公司见占不到上风，也逐渐地有所收敛，有所顾忌，再也不敢为了垄断香料市场，随心所欲地进行野蛮的种族灭绝屠杀了。 中华天成公司在商场上取得了一些暂时性胜利，罗成和他手下的员工们因此沾沾自喜，放松了警惕性。天赐却忧心忡忡，语重心长地警告说：“荷兰东印度公司掠夺成性，他们不会心甘情愿认输的。你们若是被暂时的胜利冲昏头脑，那么一场更加疯狂、野蛮的反攻倒算就会降临到你们的头上，骄兵必败，决不能掉以轻心。”天赐及时地给他们敲响警钟，因而头脑清醒起来，加强了防备意识。 中华天成公司通过艰苦创业，初步打开了局面。天赐可以集中兵力到婆罗洲的坤甸和东万律去为中华天成共和国的建立争取新的机遇。正好此时，荷兰殖民者联合东印度公司向坤甸一带发动武装侵略，而当地的苏丹首领又面临着土着人的叛乱内战之中，处于内乱外患的苏丹首领不得不求救于天赐他们的海军。天赐率领张勇的海军舰队和王虎的海军陆战队，抢先在山口洋登陆，迂回包围已经占领坤甸的荷兰殖民军。他们在当地华侨的协助下，切断了向坤甸的谈水和粮食供应，拦截堵塞港口航道。经过三个月的严密围困后，坤甸城内的荷兰殖民军弹尽粮绝，内讧不断，只得弃城逃回巴达维亚。天赐率领海军陆战队胜利地进驻坤甸城，苏丹首领答应他们在这里建立海军基地。天赐在海岸构筑炮台，在城堡建筑防御工事。天赐广开才路，招贤纳士，把当地的一批能人干将招募在麾下。在他们的协助下，天赐采用恩威并施的策略彻底平息了土着人的叛乱。苏丹首领为了嘉奖天赐他们海军的功劳，签约将东万律割让划归给天赐管辖。中华天成公司在当地土着和华侨中势力范围越来越大，都亲切的称之为中华兰\/苏公司，与荷兰东印度公司并驾齐驱。 东万律这块土地物产丰富，幅员辽阔，有人口将近百万之众，还有南北上百里的产金地带，其中华侨十几万，土着人八十多万，足以建立一个华人自治共和国。天赐要建立共和国，首先面临的是四分五裂的各种华人团体、商会、邦会和乡镇、村寨武装，而主要的对手是天地会的游兵散勇。天赐经过艰苦的军事斗争后，吞并招降了天地会，并将其原班人马都统一到光复会之中。天赐还收服了各种华人团体，建立各行各业统一的商会。经过一年多的艰苦奋斗，天赐宣布将中华天成公司改为中华天成共和国，成立了共和国自治政府，并将这一年定为天成元年。中华天成共和国的首府设在东万律，地方政府分为省、县、乡三级。各级地方行政官员均由民主选举产生，国家和地方政务的裁决和监督，均由国家和当地议会、司法机关来执行。 政治体制分为司法、军事、财政、经济和教育五个部门。司法方面，有比较完整的执政纲领和各级刑事、民事法庭，专门修订了普及易行的法规。军事方面，除了原有的海军舰队和海军陆战队兼保安部队两支常备军队外，地方没有正规化驻军。平时国民各安本业，抽调适龄青年进行射击、水手等科目的军事训练，一旦有战事就征召这些青年入伍。开办军械制造业，铸造各种兵器、火炮和舰艇。财政方面，设税务督察官，实施征收商人货物税来充实国库，税收政策以出口创利为征收依据。经济方面，积极开拓商品流通市场，主要以外贸出口强国富民，矿产资源由国家组建公司实施统一经营。外交方面，与南洋各岛国建立睦邻友好的外交关系，与葡萄牙、荷兰东印度公司和平共处，还打算派使节团到中国。教育方面，创办华人自己的学校，聘请有中国国学素养和高尚情操的儒生执教，以中国传统文化和西方科技为教育内容，兼学当地语言文字。中华天成共和国确定了自己的国旗，是一面蓝天青山狮子国旗，规定以各式汉服为国家礼服。议会一致推选天赐为中华天成共和国自治政府第一任行政长官，也称为自治政府总督，罗成为自治政府副总督。 天赐在首都东万律亲自设计建造了总督府、议会大厦、司法、军事、财政、经济、外交和教育等自治政府各个机关的办公大楼。在总督府的宽敞的会议大厅内挂着一副天赐手书的对联：百战据山海，定鼎海外，足见华夏气概；庶民掌权力，民主自治，开创故国先范。 中华天成共和国成立后得到南洋各岛国国王和酋长的承认，他们纷纷派出使节前来祝贺，有些岛国还在东万律设立了常驻机构。罗成说：“我们应该派外交使团到中国去，你看是到台湾与郑经政权机关联系，还是与满清政府联系？”天赐说：“像我们这样的海外移民，在国内被称作‘天朝弃民’。明朝时屡次颁布禁止人民私自下海的命令，把海外移民看成是‘无父无君之辈’，归类于‘化外之民’，使明朝与南洋的各国之间的商贸往来受到阻碍。即便如此，南洋各国还把中国视为‘天朝大国’，纷纷派使团朝贡。目前，满清政府把我们看成是南明余党，海外流亡政府，决不会承认我们这个海外华人共和国的。我们暂且先与台湾的郑经政权机关取得外交关系，毕意郑经是代表南明唯一合法政府，是我们目前唯一可以依靠的后方同盟国。这样可以使得对我们中华天成共和国虎视眈眈、觊觎已久的荷兰东印度公司有所畏惧顾忌，不敢贸然造次。” 天赐担任中华天成共和国行政长官一年多，成绩斐然，共和国的内政和外交逐渐步入正轨。天赐经过半年的精心准备，组建了一支精干的远洋舰队，决定继续远航西洋，先去印度、阿拉伯和非洲，再通过好望角到欧洲，进而完成环球试航的心愿。他辞去了共和国的行政长官，由罗成接替他担任共和国第二任行政长官。罗成一直与天赐并肩战斗，共患难，同生死，一旦要分开，真是依依不舍。天赐深情地说：“我此去西洋也许一年半载，也许三年五年，也许从此天涯海角，生离死别，甚至天上人间，阴阳相隔了。可是我自信福大命大，是个属猫的，据说能有九条命。祝福我们，等待我们凯旋归来吧。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是我们辛辛苦苦创建的中华天成共和国。” 罗成满怀信心的说：“放心吧，我们创建的中华天成共和国至少能活二三百岁，传下去十几代没有问题。”天赐忧虑道：“我可没有这么自信，我们的中华天成共和国，是在南洋岛国和西班牙、葡萄牙、荷兰，还有后来居上的英国、法国等西方殖民帝国的夹缝中求生存，稍有不慎就会衰败亡国，销声匿迹。一个国家要立于不败之地，主要靠的是实力，首先是军事实力，我们虽然有一支海军舰队和一支海军陆战队，战时还可以全民皆兵，但是打仗靠的经济实力和科技实力。我们只是一个弹丸小国，没有后方纵深可以回旋。而荷兰殖民者有本国及其海外殖民地作后盾，无论是军事实力还是经济、科技实力都相当雄厚。所以我们要始终不渝地发展经济和科技，不惜一切代价加强军事实力。另外，我们要联合南洋各岛国共同对付荷兰殖民者，要与郑经的台湾南明政权保持军事同盟，甚至要设法与满清政府取得战略防御上的联系。这样荷兰东印度公司才不敢肆无忌惮地觊觎我们中华天成共和国。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要防范华人社团中的黑恶势力与荷兰殖民者勾结，里应外合，制造内乱。”天赐说：“你向来高瞻远瞩，我会牢记你的这些战略决策，始终保持高度警惕。我担心你这次远渡西洋，艰难险阻很难预测， 一定要审时度势，随机应变，不要过于冒险。不知我们何时能再欢聚一堂？” 天赐对这次远航作了详细、周密的计划：“我打算率领远洋舰队从旧港出发，计划按照洪保支队的最后一次航海路线，经马六甲海峡，先北上孟加拉湾，访问榜葛剌的撒地港，再到锡兰、印度，然后到马尔代夫群岛的溜山，建立横渡印度洋的中转停靠站。休整后直接横渡印度洋，访问东非各国，在马林迪建立一个中转站。休整后由马林迪北上访问阿拉伯的阿丹、剌撒、波斯湾的忽鲁膜斯和红海的天方。再回到马林迪休整，然后由马林迪向南绕过好望角，沿西非海岸北上到达西班牙的里斯本。休整后以里斯本为中转站，访问西欧和地中海国家，然后再回到里斯本。休整后从里斯本横渡大西洋到加勒比海的海地等岛国和南美洲访问，然后再沿南美洲东海岸向南航行，经福克兰群岛到最南端的合恩角，再渡过德雷克海峡到南极半岛。休整后再沿威德尔海向东到印度洋的赫德岛、凯尔盖朗岛，再北上到澳洲西海岸，再由澳洲向北经爪洼岛回到婆罗洲的中华天成共和国首府东万律，完成环球试航的任务。”天赐在他的航海图上都一一标明，一目了然。 罗成说：“这次环球试航任重而道远，你多带些金币、银元和瓷器、丝绸和茶叶。”天赐说：“金币和西班牙银元是硬通货，我已经带得足够多了。再说我们的青花瓷器、丝绸锦缎和极品茶叶到阿拉伯和欧洲都是抢手货，可以获得高额利润。”罗山伯和谷英台说：“我们年事已高，不想再给你们添加麻烦。我们已经看好了马六甲海峡的一个小岛，准备在岛上侨居，安度晚年。”欧阳说：“我也看好那个安乐岛，想从马六甲国王手里买下来，作为我们的归隐之地。可惜这次我们不能同大哥大嫂一同进行环球航行了，多带些精兵强将，好一路给你们保驾护航。” 元贞说：“这次环球试航我们是轻装上阵，不像来时有那么多华侨侨眷，我有碧玉的娘子军作我的御林军，保证会一路顺风，安然无恙。倒是你和罗成在婆罗洲东万律负有保家卫国的重任，始终不能有丝毫麻痹松懈之念。”碧玉说：“我和张勇曾经在南海荒岛历险过，是一只神秘的大海龟救了我们的命。我们有神龟相助，一定能远渡重洋，凯旋归来。据说，在欧洲还有女海盗，我们中国娘子军倒要去会会她们，看谁能更胜一筹。”天赐说：“这次我带领张勇的海军远洋舰队去环球试航，留下王虎的海军陆战队兼保安部队作为中华天成共和国的国防军队，你们要赶紧重新组建一支海军舰队，还要加强全民的军事训练，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张勇说：“现在我们的远洋航海技术有了很大的进步。我们同时掌握了天文航海和地文航海二种技术。天文航海是靠观测日月星辰来测定方位和船舶航行的位置，这叫‘牵星术’，也就是应用天文定位和导航罗盘相结合，由测定天的高度来判断船舶的位置、方向，从而确定航线。地文航海是运用航海罗盘、计程仪、测深仪，按照航海图和针路簿来确定航海路线，误差不超过二点五度。” 天赐说：“我从明末茅之仪的《武备志》这本书上得到了当年郑和的航海图。原图是一字形长卷，收入《武备志》后成了自右至左的二十页，四十幅，还附有过洋牵星图二幅，上面有外域地名三百多个。我们还从洪保的坟寺中得到了他环球试航的航海图，上面标出了具体的航海路线、地名和物产等。我根据郑和与洪保的航海图又精心绘制了一幅崭新的航海图，所以我们能有足够的信心进行环球试航。洪刚是航海家洪保的后代，这次跟随我们一起环球试航，是航海指挥中心的特别顾问。我还聘请了几位阿拉伯和英国的航海专家作航海向导。” 洪刚满怀信心地说：“我的先祖洪保能够在1421年就顺利完成了环球试航，有他们的航海经验和技术作借鉴，有洪保老祖宗的保佑，我们一定能平平安安地回到中华天成共和国的首都东万律，到时你们在东万律大摆庆功宴欢迎我们凯旋归来吧。” 天赐说：“这次我们的远洋舰队编制也作了改进，分成驱逐舰队、两栖登陆舰队和仪仗舰队三个序列。驱逐舰队分成前卫舰、主舰、旗舰和后卫舰、补给舰五个序列。两栖登陆舰队专门负责到达某港口后的登陆和作战任务。仪仗舰队负责近卫作战和对外礼仪。在组织机构上，我们将全体船员分成五个部分：指挥中心部是整个远洋舰队的指挥中枢，对航海、外交、贸易和作战进行指挥决策；航海业务部负责航海业务、修理船舶和天气预测；外交贸易部负责外交礼仪、翻译联络和贸易业务；后勤保障部负责财务管理、后勤供应、文书起草和保健医疗；军事护航部负责航行安全和军事行动。” 临行前马六甲国王派使节来东万律，请求天赐的远洋舰队帮助消灭陈秉良的海盗团伙。马六甲王国的使节说：“海盗头目陈秉良是中国广东人，顺治年间流亡南洋，与荷兰海盗相勾结，在马六甲海峡从事海盗抢劫，通过马六甲海峡的八成船舶都遭到过他们的抢劫掠夺。后来他们占据了马六甲王国的新山港，成了当地部落的酋长，马六甲王国经常受到他们的侵扰。如是贵国能够全歼陈秉良海盗集团，国王答应将新山港租借给你们作海军基地。” 天赐说：“我听说陈秉良是南洋海盗头目陈祖义的后代。明朝洪武年间陈祖义下南洋从事海盗勾通当，他占据了旧港成为当地部落的酋长。他的海盗团伙活动范围从中国东南沿海一直到南洋马六甲和印度洋，大部分往来于海上丝绸之路的船舶都遭到过他的抢劫。他残杀中国派往南洋的使团，南洋各国派往中国的外交使节也难逃他的魔掌。为此朱元璋被迫实行海禁，寸板不许下海。明成祖朱棣派郑和下西洋，其中一个目标就是消灭陈祖义海匪。陈祖义见郑和下西洋的船队实力雄厚，不是他的对手，便采假投降真偷袭的手段，想将郑和船队置于死地。郑和将计就计，不动声色，巧妙地指挥船队将士采用瓮中捉鳖的计谋，打败了陈祖义的偷袭，诛杀海匪五千余人，烧毁匪船十余艘，俘获七艘，活捉匪首陈祖义回国伏法。想不到陈祖义的阴魂不死，今天他的后代又出来从事海盗勾当，我们正想要剿灭这股海匪，为保南洋一方平安作点贡献。” 王虎说：“据我们得到情报，陈秉良的海盗团伙，依仗有荷兰东印度公司海军撑腰，气焰嚣张，残暴狠毒，为避免不必要的牺牲，不能硬拼，只能智取。”天赐说：“我考虑这次剿匪应该采取里应外合的战术，就是没有合适的卧底人选。”张勇说：“前段时间我们招降了几小股海匪，为首的叫郑老七的机警灵活，侠义守信。我看可以由他领头，带领我们十几艘舰艇的水手去陈秉良那里假投降，作为我们这次剿匪的内应。”罗成说：“我们还应该派出一支后卫舰队截断荷兰海军救援的去路。”商议已定，天赐下令郑老七率领十二艘舰艇的突袭舰队作内应，装备快速反应的枪炮和武装先行出发，等到他们取得陈秉良信任后天赐再开始率领整个舰队开始剿匪行动，张勇的远洋舰队作为前锋，王虎的近卫舰队作为后卫，整个行动由他和罗成统一指挥。 天赐运筹帷幄，周密部署，剿灭陈秉良海匪的战斗一切都在掌控之中。郑老七率领的十二艘假投降的突袭舰队，因为有丰厚的见面礼，而且在后来的行动中还抢劫了中华天成公司一大笔财宝，俘获了三艘舰艇，所以深得陈秉良的信任。郑老七还提供了准确的情报，说中华天成公司的远洋船队装运了大量的青花瓷器、丝绸、茶叶和金币、银元要通过马六甲海峡。故然，中华天成公司的远洋船队如期而至，贪婪的陈秉良海匪倾巢出动实施抢劫。天赐指挥若定，与海匪进行激烈的海战。陈秉良做梦也没有想到中华天成公司海军的武器装备如此精良，而且将士们个个骁勇善战，攻势凌厉，他深信不疑的郑老七舰队居然是他们的内应。这帮海匪原本就是乌合之众，很快便招架不住，溃不成军。半天的海战，天赐指挥中华天成共和国海军共烧毁海匪舰艇三十艘，俘获十五艘，歼敌六千余人。陈秉良率领残匪向巴达维亚逃窜，企图求救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海军，却在半途遭到王虎后卫舰队的埋伏。王虎亲自活捉了这个恶贯满盈的海匪首领。战斗胜利结束，天赐率领远洋舰队浩浩荡荡地进驻新山港，马六甲国王履行诺言，将新山港划归天则赐管辖，成为中华天成共和国的又一处海军基地。 天赐率领的远洋舰队旗开得胜，士气高涨，他们在马六甲休整了三天就启航前往孟加拉湾的撒地港，访问榜葛剌国。远洋舰队沿苏门答腊岛海岸北上，穿过安达曼群岛和普雷帕里斯海峡，来到孟加拉湾的撒地港。这里毗邻缅甸，山区都被茂密红森林覆盖，十几个土着人部落全部是西藏和缅甸人佛教徒的后裔，有许多古老的寺庙。部落酋长听说从中国来了一支远洋舰队，纷纷来到撒地港来拜访，并进行瓷器、丝绸交易。榜葛剌国王盛情邀请他们到首都达卡访问。 这是一个千河之国、水泽之国、千塘之国，是雅鲁藏布江的入海口，叫做布拉马普特拉河水系形成了蛛网似的水乡泽国，天赐觉得仿佛来到了景色迷人的江南水乡。这里有许多古老的建筑，宏伟的皇家宫殿和玫瑰花园，迷宫般蜿蜒曲折的小巷子，这里有喜马拉雅山南最大的帕哈普尔佛教寺院，庙宇成四角形，每边长达六十丈，有厚九尺的围墙围起来，院子中间是一座用成千上万的陶瓷砖装饰起来的古寺庙的残骸。还有高耸河岸，由七座清真寺组成的伊斯兰教建筑群。 天赐给国王赠送了金币、银元和瓷器珠宝，国王也回赠了一份礼物。国王说：“郑和的远洋船队曾经多次来到我国访问，我们也派使节跟随郑和船队去中国朝贡，明朝皇帝又派郑和船队送我们的使节回国。那些年代两国的交往十分频繁，可是最近几十年来由于海匪猖獗，海上丝绸之路受到侵扰，我们与中国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往来了。你们船队的到来让使我们感到喜出望外。你们所到之处，人们奔走相告，像围观天方贵客一样，热闹非凡。你们的贸易商队特别受到百姓的青睐。我的王后嫔妃们买了你们许多古董瓷器、丝绸绵缎和时髦奢侈品。你们什么时候再来我国？” 天赐说：“横行霸道的陈秉良海匪已经被我们全部歼灭，现在马六甲海峡可以畅通无阻了。不过现在中国国内由满清统治，并实行严酷的禁海令，严禁船舶出海，只有台湾的南明政府还在从事海上贸易，你们可以与南洋岛国、中华天成公司和南明的台湾建立海上贸易往来。我们中华天成共和国热诚欢迎你们光临东万律，我们打算在贵国的撒地港设立一个贸易联络站，专门从事两国的海上贸易服务。” 天赐和元贞、碧玉他们娘子军到考斯巴萨海滩和离岸小岛、圣马丁珊瑚岛去游玩，当地人把他们当成天方贵客围观。他们还到斯列库特去给当地土着人传授种茶、采茶和制茶技艺，深受当地部落酋长的欢迎。由于要赶在孟加拉飓风到来之前离开，他们只逗留了半个多月就启航前往锡兰。 天赐的航海指挥中心的英国顾问约翰逊说：“现在的锡兰起初被葡萄牙占领，后来沦为荷兰的殖民地。三年前我去过锡兰，结识了那里的海关官员乔布丹，他原来在巴达维亚的荷兰东印度公司当过秘书和翻译。”天赐说：“从航海图上看，锡兰原来是镶嵌在印度洋上的一颗明珠，锡兰在僧伽罗语的意思是一块乐土，是光明富庶之地。当年郑和下西洋时曾经拜访过锡兰王国，并且与锡兰军队打了惊心动魄的一仗。那时的国王非常贪婪，郑和已经赠送给他许多金币和财宝，他见郑和船队载有很多金币、银元和货物财宝就干起了阴谋劫掠的歹毒行径。幸好郑和发现及时，他乘锡兰首都空虚，紧急调集二千人马攻克了首都，迫使国王下令调回劫掠郑和船队的人马，要不郑和船队就葬身印度洋了。现在锡兰变成了西方殖民者争夺的一个贫穷的岛国，先是葡萄牙的侵略，后来又是荷兰人的殖民统治，风雨飘摇的锡兰岛就像印度半岛旁的一滴眼泪。我们不打算在锡兰停留太久，上岸游览休整一下，顺便做点生意。荷兰殖民者与我们有纠葛和宿仇，还得小心提防，即使停泊锡兰港口，也要始终保持一级战备状态。” 天赐的远洋舰队在茫茫的印度洋上航行了五天，终于到达保克海峡，他们南下穿过马纳尔湾，在科隆坡港登陆。因为有约翰逊的引荐和乔布丹的帮助，他们顺利地通过了海关检查，并租赁了荷兰商人的宾馆和仓库，可以在岸上休息，并与荷兰和当地客商做生意。 天赐说：“锡兰是一个佛教古国，二千多年前印度的僧伽罗人迁移到锡兰岛上，建立了辛哈勒王朝。这里是大象和狮子的天堂，风光秀丽，值得一游。”在当地导游的带领下，他们游览了康提湖风景名胜区。这里有座佛牙寺，珍藏有锡兰的国宝——佛祖的佛牙。佛牙寺是建在十八丈高的台阶上的一座三进佛教建筑。广场上有一座橙色金顶六角亭，后面是二层的主建筑，金碧辉煌的大殿，供奉佛祖的镀金坐像，佛坛上装饰有巨大的象牙，二层有金顶佛塔，里面藏有佛祖的佛牙。最后一进是珍藏佛典、佛经的楼宇，从楼台上可以眺望康提湖美妙的景色。每逢盛典就有大象驮着藏有佛牙的小金塔巡游，大象成为佛祖佛牙的护法神。他们正好是傍晚进的寺院，有许多当地的佛教信徒排队瞻仰佛牙，每人手里捧着洁白的莲花，由僧人供奉到佛坛上。 游玩了几天，元贞担心道：“锡兰是个狭小的岛国，西方殖民者和土着人酋长见我们船队有许多贵重商品，总是对我们虎视眈眈的，我怕他们会起抢掠的歹心。”张勇和碧玉也说：“我也有同感，不要又像郑和当年那样遭他们的暗算，还是赶快离开吧。”于是天赐决定尽快结束在锡兰的贸易，逗留半个月后留下两个贸易代表，建立一处贸易联络站，整个远洋船队启航去印度半岛西南海岸的古里港。 因为天赐的远洋船队的船员中有二名古里国人后裔双胞兄弟，一个名叫马南毗，一个名叫马古里，因为在宋朝时古里国称为南毗国，到元朝时叫古里佛，明朝时又称之为古里国，因此他们的父亲给他们兄弟俩取名为马南毗和马古里。他们的先祖当年跟随郑和来到中国定居，后来官至锦衣卫副千户，他们的后裔一直往来于中国与古里之间从事海上香料贸易。这次天赐招募远洋航海舰队的向导和翻译，他们弟兄俩也来应聘，分配在外交贸易部。在马南毗和马古里兄弟俩的领航下，远洋舰队一路顺风，不到三天就到达了古里港。 天赐说：“古里港是郑和第一次下西洋的终点站。那年郑和在古里港建立了交通贸易中心和转运站，以后每次下西洋都要到古里港停泊，在这里补充谈水和食品，进行香料贸易，并以此为基地向西进入阿拉伯和东非诸国。古里位于印度半岛西南马拉巴尔海岸，地处印度洋交通要冲，因为具有优越的地理位置，所以成为世界重要海上贸易中心，郑和把它称之为西洋大国。古里港是个自由港，任何船舶都可以自由停泊，补充谈水和食品。阿拉伯人和中国人很早就在古里进行香料自由贸易。元朝航海家汪大渊曾经到古里访问，后来古里便成为元朝全球贸易系统的一个重要港口。”马南毗和马古里俩兄弟说：“古里人分成回回、南毗、哲地、革令和木瓜五个等级。我们先祖属于二等南毗，是从事海上贸易的富商巨贾，郑和下西洋到达古里，招聘我家为贸易顾问，官封锦衣卫副千户，后来就到中国南京定居了，那里有回民聚居区。听我们老一辈人讲，郑和每次到古里港进行交易，古里国王就派掌握国事的大头目、二头目和算手、中介人与郑和贸易部的官员当面议价，击掌定价后，书写二份合约，各收一份，以后如果价格上涨、下跌，双方都要信守合约，不能反悔。古里国以六成金币‘法南’或银币‘答儿’支付货款，购买大明帝国的瓷器、丝绸和茶叶。中国则进口古里的宝石、珍珠、珊瑚和香料，也以‘法南’金币和‘答儿’银元付款。交易相当自由公平。每次交易为期一个月至三个月。郑和以后，中国和古里国商人经常进行海上贸易。” 天赐说：“古里国西面滨临印度洋，南面毗邻柯枝国，北面是狼奴儿国，东去七百里就是坎巴国，所以古里也是诸蕃国要会之地。古里国百姓大都信奉回教，但国王及上层官吏都信奉佛教。郑和每次下西洋到达古里时，都要招徕古里及周边的柯枝、狼奴儿、坎巴诸国称臣纳贡，宣读大明帝国皇帝诏书，把它们纳入中国的蕃国。古里国王接受了明成祖朱棣的《诏封古里王的敕书》和诰命银印，古里国的各头目分别都有升赏品及冠服赏赐。古里国王曾经于永乐三年、五年和七年三次派使节到中国朝贡。朝贡的物品有宝石、金腰带、珊瑚珠、胡椒和木香。据说那根金腰带是用五十两黄金抽成丝编织而成，上面还镶嵌五彩缤纷的宝石、珍珠。1433年，郑和在返回途中感染风寒，最后客死在古里。所以古里国与中国有非同寻常的渊源，我们打算在古里建立贸易中转站，作为向阿拉伯、非洲和欧洲航行的基地。” 外交贸易部顾问马约翰说：“据我所知，古里现在已经沦为西方的殖民地。郑和死后的第六十五年，也就是1498年，葡萄牙人达伽马率领一支舰队到达古里，企图称霸一方。古里国王扎莫林派遣由八十艘战舰、一千五百名水兵组成的水师进行反击，达伽马战败了，原来许诺的赔偿金给他赖掉了，只留下二人作为葡萄牙的贸易代表便逃之夭夭。四年后，达伽马率领一支由二十九艘战舰组成的远洋船队又来侵犯古里。他们依仗先进的洋枪洋炮征服了古里国，掠夺了大量贵重商品，并成为主宰古里、垄断香料贸易的殖民统治者。二十二年后，达伽马客死古里，火化后安葬在柯钦的圣·法兰西教堂，十五年后他的亲属把他的棺柩运回葡萄牙的维第橹梅。1644年，正当中国的满清皇帝入主北京时，古里人联合荷兰人摆脱了葡萄牙殖民者的控制，可是不久却落入了荷兰人的殖民统治，如今英国人也插足古里国，正与荷兰人争夺香料贸易的掌控权。现在古里港已经改名叫科泽科德港，西欧国家称之为卡里卡特港（calicut），现在的古里国早已是斗转星移，物是人非了。” 元贞感叹道：“大明帝国郑和九下西洋都是进行和平友好的外交活动，建立公平互利的世界贸易市场。九次下西洋只在锡兰山被动地打了一仗，其余各次郑和都扮演友谊与和平的使者。他们所到各国着力宣扬我们天朝大国的富裕强盛，宣读中国皇帝的诏书，赐金币和银印，册封蕃国国王，并把各国朝贡的使节送到北京，完成使命后又派船送回各自的国家。相比之下，西方殖民者就像强盗一样，所到之处就是军事冲突，烧杀抢掠，建立殖民统治，垄断贸易市场，把掠夺来的金银财宝、贵重物品，甚至于当地土着人当成奴隶运回欧洲。真是惨无人道，丧尽天良。我们到古里国后要十分小心提防才是。” 天赐说：“西方殖民者是明火执仗的强盗，为了资本积累而掠夺天下，但是他们发展了资本主义的生产力，建立了资产阶级专政的国家；而中国的皇帝派郑和下七洋只是为了宣扬天朝大国的国威，招徕海外蕃国来北京朝贡，是烧钱的行当，不能相提并论。中国皇帝是凶相毕露的蟊贼，他把天下作为自己的私产，敲剥天下人的骨髓供自己挥霍享乐，他们扼杀了资本主义生产的萌芽，使中国的社会生产力停滞不前。只要中央集权的封建专制制度存在一天，资本主义制度的诞生就比登天还难。与此相反，欧洲从文艺复兴开始出现了资本主义生产的萌芽，资本主义的工场手工业和商业逐渐兴起和成长，这就需要大量的资本，特别是用于贸易的黄金、白银等贵金属。所以欧洲的统治阶级和上层社会追求黄金、白银的贪欲也与日俱增，促使他们积极参与开辟去东方的新航路，残酷地进行殖民掠夺，积累发展资本主义生产的原始资本。哥伦布就曾经露骨地说：‘黄金是否不念旧恶令人惊叹的东西，谁拥有了它，谁就能支配他所欲求的一切。有了黄金，就是把灵魂送进天堂也是可以做到的。’西班牙和葡萄牙这两牙国家充当了到东方进行殖民掠夺的急先锋，荷兰和英国后来居上，他们的魔爪伸入亚洲、非洲和南美洲。中国虽然目前只有澳门给葡萄牙强占了，台湾又被我们从荷兰殖民者手中夺了回来，满清政府虽然采取了禁海闭关的政策，但是欧洲殖民者是不会死心的，如果中国再不发奋图强加强海军，迟早也会沦为西方列强的殖民地。” 金磊说：“你们历尽艰难险阻，不仅在南洋坚持抗清复明斗争，还建立了一个经济实体——中华天成公司，并顺利地过渡到具有国家职能的自治共和国——中华天成共和国。这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华侨在海外建立的国家，真可谓是空前绝后的伟大创举。”邢姬说：“中华天成共和国是兰苏共和国的幻影和化身，据说兰苏共和国在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包围中艰难生存了一百多年，最后还是被荷兰殖民帝国吞并了。”谷宗义叹惜道：“中华天成共和国是我们理想中的乌托邦，是流落海外的华侨梦寐以求的一次共和政治体制的实践，但是这样一个华人自治共和国却鲜为人知，甚至没有任何历史记载，早已湮灭在茫茫的历史长河之中。”三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