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致力于研究如何长生【快穿】》 老夫人身边的小丫鬟(1) “我……我这是怎么了?”兰芷看着自己逐渐变得透明的手,惊讶道。 “宿主即将消散在天地之间,请宿主尽快做出选择。”系统冷漠的声音从不知道什么地方传出来。 兰芷看着自己身边逐渐模糊的边界,叹了口气。如果能重来一次,她绝对绝对不要再当社畜了!!! 她这个人很普通,扔进人群中就像水滴融入大海,一眨眼就能消失不见。可偏偏就是这么普通的她,却有一个伟大的梦想——长命百岁! 她想成为地球上活的最长时间的人,要打破人类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存时间的极限,她还想申请一个“世界上活得最长的人”的吉尼斯世界纪录——如果到时候还有的话。 怀揣着这个梦想,她努力学习,好好打工,发展自己的各种能力,就是为了好好攒钱可以给自己养老。就在这种社畜生活中,她还是坚持吃保健品保持自己的健康,谁知道就是在一个不经常的熬夜加班的凌晨,她就飘出魂魄来看着底下的“自己”长睡不起了! 可恶的老板!可恶的加班!可恶的没用的保健品!! 花了她那么多钱结果还是早早嗝屁了。 她恨啊! “请宿主立刻做出选择,是否跟随系统穿越各个世界做任务换取人生?选择倒计时:10,9,8,7,……” 虽然系统的机械音很冷漠,但是兰芷却感受到了它的焦急。她看着自己越来越没有形状的手,手臂,腿,脚……她知道,这是系统说的,消散在天地之间的意思。 可是她怎么能就这么消散呢?她不想就这么死去,她还想继续活下去,她想要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和你交易需要付出什么?”她不知觉地问出口,眼神有点空洞。 身体的模糊化停止了,这方天地的时间像是被冻结了。系统的倒数也停止了,机械声透出的满意像是她的错觉。 “成为一个人,然后尽情享受人生。” —— “老夫人说,兰芷受了惊这两天就好好在屋里歇着,不必前去伺候。”这声音娇俏悦耳,像是窗台前灵巧的小黄鹂,即使兰芷现在头疼心砰砰的跳也不觉得这道声音尖利吵闹。 兰芷费力睁开眼,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好……我现在确实有点头晕,不过想来歇两天就好了,劳烦兰英替我谢过老夫人了。” “无碍,谁都知道老夫人一副菩萨心肠,最是见不得身边有人受苦。你就安生歇着,你的活这两天底下有人帮你接着。”兰英以为她是担心自己的活计,不太在意地回答道,言语间尽是得宠的口吻。 “多谢兰英帮我打点,这是我一点点心意,还请兰英收下。”兰芷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递过去。 这银簪样式老旧,虽然颜色还鲜亮着,可到底是别人用过的。 兰英眼中的嫌弃根本不带遮掩,她身为老太太身边的得宠丫鬟,这种东西往日里根本没有人送到她跟前讨嫌,兰芷还是太没用了,跟在老太太身边这么长时间,出手也才是这种东西。 “不必了,这本是我分内之事,兰芷你也太客气了。簪子我就不要了,你留下换些药材好好补补罢,”兰英不想在这里继续耽搁下去,老太太那边还要人照料呢,“我手里还有些活计先走了。” “好,麻烦兰英了。” 兰英掀帘子出去了,兰芷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用什么词语,说话都要注意着,她这边刚刚接收完剧情,兰英就叭叭地进来了,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幸好还是混过去了。 对照着剧情,再想起刚刚兰英那副样子,兰芷只觉得十分唏嘘。 她所在的这户人家姓沈,祖上曾随先帝开国建业,有从龙之功。分封下来得了个侯爵之位,红极一时。一代代传下来,虽然没有进一步的发展,但也懂得守成的道理。每逢佳节,皇帝想要彰显恩泽,总会给元老家里赏赐一些物件,这家底攒下来也有不少了。可是随着府里女眷增多,奴婢也成批成批往府里进,沈老夫人早年随沈将军到处征战,回京也被封了诰命,儿子虽然没有跟随父亲成为武将,但是个懂得孝敬母亲的读书人,这一来二去,沈家就成了个醉生梦死的销金窝。 原主兰芷也是管家从人牙子那里买回沈府的,因为长得好看被挑走到老夫人屋里做活。老夫人什么都好,但是有一个众所周知的爱好就是爱美人,连伺候的下人都要看着美丽的。因此她也就顺理成章地留下来了。 但是相对于沉稳可靠,深得老夫人信任的兰翠、活泼可爱,机灵讨巧的兰英、也有些小机灵的兰英的好友兰芳,嘴笨沉默的她倒显得不起眼起来。平日里轻巧的活计都被兰芳讨要过去,重要事情又有兰翠把守,原主就只能干些相对的粗活重活,进入主屋在老夫人面前伺候的时候少之又少。 但原主没什么怨言,这样已经很好了,她不求得到老夫人的青眼,她唯一的心愿就是想要脱离奴籍,成为自由身。 锦衣玉食的生活再好,也比不过她对自由的向往。 这就是她需要完成的任务。帮助原主恢复自由身,她就可以继续享受兰芷的人生了。兰芷对这种目标执念明确的人都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不过说起原主晕倒,其实是长房嫡子沈致府内纵马所致。 沈致是长房的嫡长子,还是独子,家里孙辈就只有长房沈致和三房沈莹。作为唯一的孙子,还是未来要继承家业正统的,沈老夫人对这个孩子自然是如珠似宝的疼爱。而沈致虽然学业不成,但是对这个祖母还是很亲近的,一有个什么新鲜玩意儿就第一时间带回来给祖母看。 昨儿个同窗从父亲马场得了一匹好马,一放学几个人就急冲冲地往马场跑。那马确实如其所说,通体雪白还略通人性,速度快如闪电,同窗自豪地宣称此马可一日千里。 沈致听这话心里痒痒,他精于骑术,又在相处中觉得这马与自己有缘,于是软磨硬泡让同窗答应借他一天。 这骑上不得了了,确实有种少年江湖的意气风发。沈致想着这等好东西定要带回去给祖母瞧瞧,祖母早年征战,见了这匹好马定会喜欢。 于是也没想那么多,骑着这匹马一路进府,在沈老夫人屋外正好撞见出来泡茶的兰芷。那马速度极快,似是下一秒就要来到自己面前使人成为它的蹄下肉泥。 兰芷哪里见过这阵仗,叫都叫不出来直接眼睛一翻昏死过去。 她这一昏,醒过来的人就变成了另一个兰芷。这个兰芷现在不光要恶补各种规矩知识,还要处理原主留下来的这个烂摊子。兰芷希望最好就是什么事都不要发生,晕了就晕了,可千万别有人来找自己的麻烦。在这个奴仆遍地,任人喊杀喊打的年代,她只求自己能平平安安的苟到最后。 想到这里,也顾不得头疼了,兰芷连忙一遍遍回忆原身被教导的一些知识。头疼起不来她就在床上挥舞四肢,希望尽快熟悉这些动作。 在外人眼里,这便是兰芷睡梦里还被马惊吓到,魇住了呢。 老夫人身边的小丫鬟(2) 很快,两天时间过去了。 其实按理说被马吓晕其实不需要这么长时间休息,这种惊厥的情况只要一觉睡起来没啥事就基本好了,但是奈何兰芷穿到这种古代位面,心里还是直打怵,给了自己两天时间来适应这个环境,熟练一下原身的各种技能,这才厚着脸皮硬生生在床上躺了两天。 歇了两天,兰芷觉得差不多了,第三天就出了屋子开始干活。 没办法,她都想好了,之后自己肯定是要给自己赎身出府的,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做好自己的事,尽可能的苟一苟,能多得到一些月钱作为自己出府之后安身立命的资本那再好不过了。 现在就去请辞她也想过,可到底不是最优解。这些年沈府待兰芷不错,即使在老太太面前不太受重视,但是出去给谁传话人家都很是尊重,贸然请辞可能让人觉得是对沈致有意见,可能还记恨主子这才要走。 传出去自己一个奴婢这么没有分寸,名声上不好听,还会坏了和沈府的情分。 索性再干一段时间,找个合适的时间再说出府的事。 这样想着,第三天,天蒙蒙亮,兰芷就默默地端着老夫人洗漱要用的东西在门外静立着。 一般叫老夫人起床的是另外三个丫鬟轮班,而端水这种活计就固定在兰芷身上。 今天叫老夫人起床的是兰翠,见门外立着的兰芷只是微微惊讶,颔首道:“老夫人已经醒了,端水进去罢。” 兰芷点点头,稳稳当当地端着水跨了门槛进去了。 老夫人的住处其实没有那么多的繁杂装饰,用作隔断的帘子是净色的素绸,桌椅也都是红漆的黄花梨,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只白底蓝釉的梅花瓶,上面斜插着几枝桃花,给这肃静严肃的室内增添了几分春色。 绕过屏风,后面是老夫人的睡处。此时老太太已经由几个小丫鬟伺候着起了床,兰芷连忙伺候老夫人进行洗漱。 洗漱完毕,老夫人清醒一些,感觉到擦脸时柔和的力道,睁开眼睛看见是兰芷在服侍自己,脸上多了些笑容:“你这丫头,身体可是好了些?怎么不再多修养几天?” 兰芷拧了帕子给老夫人擦手,低声道:“多谢老夫人挂念。不过是晕了一下,身体没什么大碍,在床上闲得坐不住。” 老夫人慈爱的笑了一下:“你这丫头倒也是没有清闲命,多歇一会儿都不愿意。” 兰芷只是清浅地笑一下,显出几分腼腆。 老夫人也怜惜她前两天受了惊吓,站起来拍拍她的手:“走,去前厅陪我用膳罢。” 往日里伺候老夫人用膳的都是兰英兰芳,今日因着这份怜惜,老夫人注意到兰芷,这才发现自己往日忽视这个丫鬟良多。 慈悲心一上来就拉着兰芷用早膳去了。 这伺候老夫人用膳可是个好差事,在这和合苑里,几个大丫鬟可以和老夫人一起坐在饭桌上,说是伺候,实际上跟一起吃饭也没什么区别了。 沈老将军已经百年,老夫人是这沈府最大的主子,自然什么好东西也先紧着和合苑来。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两个词在和合苑的饭桌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看着流水一样的菜肴端上饭桌,兰芷目瞪口呆。 老夫人的饭量不大,可是光是早膳这桌子上就摆了十几盘——这余下的自然是便宜了这些下人们。 老夫人拉着兰芷坐下,两人面前已然摆上了碗筷。 “无需拘着什么,往日英儿在我这儿就是想吃什么夹什么。咱们就跟家人一样,坐在一起吃饭,也让我这个老婆子别一个人吃,太孤单。” 这和合苑的规矩也太松了些。 兰芷花了两天给自己建立了这个时代的尊卑观念,谁知道刚上任第一天就遇到了这种难题—— 这话是真心的吗?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 兰芷眼睛里闪过无措,手脚都不知道应该放哪里才好。 “老夫人,奴婢……”兰芷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叹了口气:“兰芷啊,虽说你们是沈府在外面买回来的奴才,可说到底,我是看着你们长大。沈府人丁稀薄,我也把你们四个当做我的子孙看待。一顿饭而已,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沈府家大业大,也犯不着跟你们计较这点东西。” 兰芷听完,这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她再不吃就是不识抬举了。不怪她犹豫警惕,实在是和合苑的这种相处模式在这个时代里也算是奇葩一朵了。 兰芷犹豫的拿起筷子,老夫人怕她不敢吃,直接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吃吧,尝尝这个。” 一起吃饭已经是僭越了,还让主人家给自己夹菜? 兰芷不敢拒绝,只能默默吃饭,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小。 这一顿饭吃下来,双方都感觉受到了极大的折磨。 兰芷收拾了碗筷麻溜退下去了。本来这不是她该干的,但是实在是太尴尬了,她要找机会溜走。 老夫人见状也没有阻拦,只是心里叹息。 吃过饭兰翠来给老夫人整理着装,坐在梳妆台前,想着早上的事,老夫人叹息一声说:“翠儿,今天中午把英儿叫回来吧,我今儿个想让她陪我吃饭了。” 兰翠顿了一下,回道:“好,奴婢一会儿去找她。” 兰芷可不知道老夫人这会儿已经把她划为吃饭黑名单的一员了,不过要是知道了她可能会兴高采烈放个鞭炮来庆祝。 如果天天这样吃饭的话,可能她真的会折寿。毕竟枪打出头鸟,这种风光,不要也罢。 可是安生过了两天,麻烦又找上门来。 这次是沈致。 兰芷晕倒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按理说主子赏赐点东西表示安慰这事就过去了,但是沈致心有歉疚,打算主动去找人道歉。 哪知道好巧不巧,去的路上被一同前去给母亲问安的爹沈从撞见了,沈从平日里忙的脚不沾地,一般是想不起来这个便宜儿子的,但是遇到了就关心一下近来的学习生活。 好嘛,随口考校一下,一问三不知,要么就是答案让沈从气个倒仰。 “问: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1]” “答:内外轻重指的是朝廷的中央和地方的关系。外轻内重指的是中央的权力大于地方;内轻外重是指地方的权力大于中央。……爹,别的我实在不知道了。” 沈从摇摇头,有些失望。诚然,知道内外轻重的关系已经是不错了,但是在他们这个位置总要有些敏锐的政治嗅觉,像这种东西应该要触类旁通,课堂上夫子是不会教的很明白的。 “外轻内重导致中央权力集中,中央可以拥有更多权柄,南面的权威更重,但是也会导致官员冗余,地方积极性不高;内轻外重则下放了一定权力,但是容易引起藩镇割据地方拥兵自重。” “你将来是要继承沈府爵位的,站在权力中心圈,这些关系你必须懂得,不然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从感到深深的忧虑。他如今也算是老油条了,可是在这朝堂上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儿子又是这样的学识,如果再不成长,不知道将来他站在朝堂上能否保得自己一家老小的富贵安康。 沈致也自知理亏,乖乖低头挨训。 “对了,你最近没有到处跑着玩吧?少年郎就要有少年郎的样子,安心读书,考取功名才是正道。” 沈致点点头,两人都快走到和合苑门口了,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沈致难免心虚地摸摸鼻子,不说话。 沈从盯着他,直觉这小子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一双鹰目带着从沈老将军继承来的威严和杀气。 “你这两天又干什么坏事了?” 老夫人身边的小丫鬟(3) 沈致哪里敢说?这说出来不仅要挨训,还要挨板子,不能出去玩。他连连摇头,目光诚恳地看着沈从。 沈从嗤笑一声,以为不说自己就查不到是吧? 他没有继续追问,进了和合苑,其他人也基本到齐了,都是一大早来给沈老太太请安的。 沈致暗骂自己糊涂,忘记父亲今天休沐,这就正正好撞在枪口上了。 沈从给沈老夫人跪安之后坐在妻子王氏身边,沈致嘻嘻哈哈地行了礼之后见老夫人身边没位置了,连忙叫下人给他加了个凳子,把原本挨着沈老夫人的三夫人燕氏挤在一边。 “沈致!成何体统!!!”沈从又发作起来。看着燕氏唯唯诺诺的样子,他尴尬症都要犯了。 “好不容易一家人坐在一起说些体己话,你怎么一回来就吼孩子?”沈老夫人嗔怪道,“坐在这里怎么了?我就喜欢这孩子亲近我。” 沈从真是有口难言,说不过母亲,他便把枪口转移到王氏身上:“看你教的好儿子!” 王氏是知道沈致的意思的,只是陪着笑,并不反驳。 老夫人这里的大圆桌可以把这沈府的主子们都盛下,从主位依次排开分别是:沈老夫人、王氏、沈从、二老爷沈文、二房媳妇黄氏、三房沈莹、三老爷沈河(庶出)、燕氏、沈致。 人不算多,但胜在热闹。往常各个主子身边的丫鬟们都一个个卖乖讨巧,引得满堂大笑,气氛热烈,但因着沈从的存在,各个丫鬟也不敢如从前恣意,纷纷低眉敛目,不过也算和谐。 说着说着,不知道怎的就说到了前几日,沈致从外面得了一匹好马。 说起这个,三房媳妇燕氏满眼羡慕,她家里是开马场的,那天沈致骑马从三房门口经过,她侥幸看到就一直对那匹好马念念不忘:“大侄子啊,前两天那马真是好马,什么时候借我一天,我们去马场玩玩?” 这话一出,桌上肃然一静。 燕氏是刚嫁进来的,不知道沈从的脾气,也没有见过沈从追着沈致满院子打,自然不知道自己这话就是给了沈从现成的把柄。 打孩子的把柄。 沈致脸色一下子比见鬼还难看,燕氏有点奇怪,沈从先开口了:“哦?不知道是什么马,让三房媳妇这样念念不忘?” “回大老爷,那天你不在府里,自是不知道,大侄子策马奔腾,那马也极通人性,进了府虽速度极快可没有乱窜,大侄子一路往老夫人院子里来,那马速度之快,听说还吓晕了一个丫鬟,不过也没有造成什么损伤,足见这马通人性,听指令,灵慧之高……你掐我干什么?”沈河见妻子还是把话说完了,心下叹一声,灌下一口茶。 随着燕氏的话,沈从的脸越来越黑。他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沈致在府里纵马了?! “当日沈致吓晕的丫鬟是哪个?”沈从直接问出来。 这本来自己是苦主,现在反倒成了别人兴师问罪的理由。兰芷心里苦,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站出来吧,沈致是沈老夫人最疼爱的孙子,而且自己是沈老夫人的人,即使沈从是一家之主,这么僭越也不好,更何况自己这要是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说自己作为一个丫鬟,竟然胆子这么小,或者说自己为了引起嫡长子的注意故意装晕这可是黄泥烂裤裆,有嘴说不清的。 可不站出来又会得罪沈从。 兰芷这时才真切感受到那种自己的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生杀予夺的作为小人物的恐慌感觉。 她偷偷看了一眼沈老夫人,可是也看不出来她对自己有什么指示。她心里百转千回,最后还是咬咬牙决定不站出去了,毕竟是老夫人的丫鬟,老夫人还压沈从一头,赌一把。 沈致开口打破了沉默的局面:“父亲,前两日是我不对,我刚得了一匹好马,想着祖母征战沙场应该会喜欢,就想赶紧给祖母看一看。在府内冲撞了祖母身边的丫鬟也是我的不对,父亲也不用找到底是谁了,我错了,怎么罚我我都心甘情愿。” 本来过来就是为了给兰芷道歉,这再连累了兰芷,沈致心中就更过意不去了。 沈从点点头:“好,既然你认罚,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一会儿跟我去书房,我有话要跟你说。” 经这一遭,燕氏再傻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这也没什么机灵好抖的。她来的时候还想怎么说服沈致把马借给她一天玩玩,这下好了。 燕氏脸上也愁云惨淡,活像是她替沈致挨了罚。 这茬事说完,气氛已经冷的差不多了。先是黄氏说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账要查,先出府了,接着各个都找借口离开。最后连王氏也走了,只留下沈从和沈致陪着老夫人,祖孙三代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沈从:“你去给人家道歉了吗?” 沈致:“还没有……我这不是想等着她好了再来道歉嘛,今天就是来道歉的,还被你逮了个正着。”当然最后的话小声说的,沈从没听见。 兰芷看的很明白,沈从并不是觉得兰芷的性命有多宝贵,只是想让沈致学会小心做人。在这个世界,一个奴婢被吓晕了还得让主子道歉,简直荒谬! 他希望沈致在这里面学到的是敢于认错和学会补救,至于兰芷,烂命一条,就算是真的被沈致纵马踩死了,那也就死了,顶多算是运气不好,怪不得旁人。 君不见刚刚众人还在时就让兰芷主动站出来,那种威压,难道还准备赏赐不成?即使真的站出来了,还指望沈从给自己讨回公道不成?要让大少爷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一个奴婢道歉? 根本不可能。 这会儿沈致的表现让他还算满意,他便只字不提兰芷了,对着沈老夫人又说了两句,带着沈致离开了和合苑。 “老夫人何必伤神?虎毒不食子,再说,大家都看得出,大老爷这是为了教少爷做事,老夫人一片慈心倒是让自己忧心。” 兰翠劝慰道。 兰英也在一边说道:“你看今日大老爷虽然说是惩罚了大少爷,可咱们一看,这罚的比之前轻多了,想来大少爷说自己来道歉,大老爷很是满意,觉得大少爷也长大了。” 她们说的这些老夫人何尝不清楚?但是她所忧心的:“我不怕致儿挨打,只怕他们父子这样常年相处下来,容易出现嫌隙。这关系一旦破裂,想要修复可是难上加难了。” 几个丫鬟又是哄,又是安慰的,只怕老夫人伤心,把人逗得眉开眼笑的,一张嘴又赏了许多东西下去。 兰芷虽然身为大丫鬟,却站在门外。 她不管这在旁人眼中是不是代表了自己不得宠,但是她倒是很乐意脱出这个圈子。 说实在的,她虽然求的是长生,对富贵荣华也有一定贪念,想要好好活着,但是她很清楚沈府不是她找活路的长久之地。 她现在还留在这里,一个是不好在晕倒之后立即脱身走,另一个就是她在盘算自己出去之后应该要做什么营生来养活自己。 她站在门前想这些的时候,兰芳掀了帘子从里面走出来,看见兰芷就停了脚:“老夫人想吃大厨房的蟹粉酥了。” 兰芷点点头,很上道:“那我去大厨房端一碟子过来。” “不要现成的,记得让大厨房的人新做一锅,给老夫人端盘热乎的。”兰芳这样说道。 兰芷没有异议:“明白,那我先去了。” 兰芷领到任务就离开了,兰芳看着兰芷干脆离开的身影,一瞬间有了疑惑。不是,兰芷现在怎么都这么听话了?以前可是没这么顺从,让她去干个活也要推三阻四,难道这次晕倒还让她幡然醒悟了不成? 不过想到自己借着兰英的光可以在老夫人身边伺候,时不时还得了一些赏赐,就对兰芷现在的境遇产生一种优越感。 可能也不是幡然醒悟了,就是意识到她和自己这三个人是不一样的,她们更得老夫人宠爱,于是只能忍气吞声了吧。 兰芳想到这里自觉逻辑自洽,也不说别的了,转身进了屋。 兰芷尽管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可是她也经历过职场。本来平级的三个人隐隐成为她的上级,兰芳虽然语气很正常,但是做的事处处带着一种命令的姿态。 兰芷一般只负责小厨房的餐点拿取,这种大厨房的跑腿活又累又没有什么油水,随便找个小丫鬟就可以了,兰芳却找到兰芷。 不过知道了她的意图,兰芷也并不打算反抗。在大厨房等着还能坐着顺便嗑个瓜子,比在和合苑站着晒太阳好多了。 这还是兰芷到这里之后第一次出和合苑的门。顺着记忆走到大厨房,告知了掌厨大娘兰芳的话,大娘表情有点为难:“这……兰芷姑娘,实不相瞒,今天二奶奶想吃大闸蟹,蒸好了给二奶奶送去了几只,余下的都做了蟹粉酥,只这一盘,没有旁的。大闸蟹也没有了,这个季节,蟹并不多,若老夫人想吃新鲜的,恐怕要等几日了。” 兰芷眨了眨眼,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擅作决定了。她转身离开大厨房:“那劳烦您先留下这一盘,我回去问问。” 掌厨大娘松了口气,这姑娘倒不像和合苑那两个胡搅蛮缠的:“好,姑娘回去问问,老夫人若实在是想吃热乎的,上了蒸屉出来的蟹粉酥也别有一番风味。” 兰芷点点头,于是回去跟兰芳说了这事。兰芳瞪眼:“你就不会让她出府去找吗?老夫人想吃热乎的,她难道还敢怠慢?!” 兰芷也直愣着脖子,看着有点不太聪明:“可是大娘说现在不是螃蟹的季节,现在出去找恐怕也很难找到。她说了得几日。” 兰芳气急:“那你就不能让她快点找吗?谁让她把那些大闸蟹都拆了,不然老夫人现在就能吃现成的了。” 言语间颇有怨怼之意。 兰芷不想继续纠缠下去:“那现在怎么办?你要是也拿不定主意,我就进去问问老夫人。” “唉,别!”兰芳急忙拦住她,“这点小事都要请示老夫人,真没用。” 看她眉眼间来不及遮掩的心慌之色,兰芷笑了。自己拿不定主意还说我没用? “别不是老夫人根本不想吃,是你想吃吧?”兰芷也不装了,她环着双臂,毫不客气的点明了。 “你胡说什么?!”兰芳恼羞成怒,“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 “我就随口一说,你着什么急啊?”兰芷一摊手,把兰芳一噎,“我不是来跟你扯皮的,你就说,现在到底怎么办?是让老夫人等几日,还是把蟹粉酥热一热端上来?” 蟹粉酥是炸物,热了之后就失去了表皮的酥脆口感,而且也不好看了。 兰芳咬咬牙:“就让大厨房把原本的蟹粉酥端过来吧。” 兰芷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去大厨房拿东西了。 老夫人身边的小丫鬟(4) 兰芳不知道兰芷那一眼是为什么,但是心里有种被人看破了心思的尴尬,本来要去告状的念头也歇了下来。 就当是放她一马。 兰芳跺跺脚转身进屋了。 兰芷回到大厨房把蟹粉酥端走了。掌厨大娘千恩万谢的把人送走了。 这沈府的掌厨虽然也是享受恩泽,出门被人能高看一眼,但是这府里但凡是来个人都能让掌厨大娘头皮发麻。 无他,沈府长房二房三房,自己院子里都有专门的小厨房做饭。一旦来了大厨房,那就是上了难度。也不是说要什么高超的做饭技巧,只是麻烦。 是的,很麻烦。那蟹粉酥想要做出来也不难,只是需要人力物力支撑着。大厨房带上大娘一共也才八九个人,虽说做起来简单点,可这沈府有多少个主子啊!今儿个这个要蟹粉酥,明儿个那个又要现做的藕粉桂花糖糕…… 大娘叹息一声,叫了人跑腿去管家处让他留意着螃蟹,自己暗暗下定决心,再干两年攒够养老钱,她就打算告辞回乡了。 —— 回到和合苑,兰芷进屋把蟹粉酥搁在桌子上,轻声道:“这是老夫人要的蟹粉酥,没有现做的,不过掌厨的说,这是今早才做的,就给老夫人端过来了。” 兰芳一惊,没想到兰芷回来的这样快,她又把话都竹筒倒豆子一股脑的说了,让兰芳想邀功的机会都没有。 老夫人笑了笑,拿起一块放到嘴里尝了尝,点点头:“嗯,不错。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突然想吃蟹粉酥了?” 兰芷也没有居功,低头说道:“是兰芳姐姐让奴婢去大厨房拿的,说是老夫人想吃。” 兰芳连忙跪下来:“奴婢是想讨老夫人欢心,这才僭越了,请老夫人责罚!” 兰芷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告了黑状。 不过她没出声。 她只是办事的人,再怎么责怪也到不到自己头上。 老夫人点点头,没什么要责怪的意思,只是说道:“这蟹粉酥确实是好吃,你是我身边的人,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的意思,下次兰芳要小心了,切莫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这话很温和,但是兰芳已经白了脸色。 老夫人平常叫她“芳儿”,现在直接叫“兰芳”就让人感受到一种压力,再加上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她以后少假借着老夫人的名义做事,这话对于一个奴才来说确实很有分量了。 兰芷相信短时间内这个兰芳是不会再作妖了。 敲打完兰芳,看到还在一边低眉顺眼的兰芷,老夫人像是突然想起她这么个人了,问道:“这两天头还晕吗?” 兰芷回答:“回老夫人,不晕了,现在已经好多了。” 老夫人说:“那就好。我看你平日经常做些跑腿的活计,这两天又受了惊吓,不如让兰芳去替替你,你来屋里伺候我,也轻闲一点。” 明面上是关心兰芷,其实是对兰芳的惩罚。这一替,谁知道要替到什么时候。 谁不知道在屋子里服侍老夫人,坐着说会儿话轻闲?可谁让她这么擅自做主,明面上是为了老夫人好,实际却因为这点好心惹得老夫人心情不高兴。 以为老夫人说把她们看成亲孙女,就可以以亲孙女身份自处了吗?说到底,也是一个在主子心情不好的时候任人打杀的奴才。 若是沈致或者沈莹这样做了,老夫人不眉开眼笑,夸他们孝顺才怪。 老夫人这一手敲山震虎让兰芳身子颤抖,她不敢违背老夫人的意思,只能抬眼看看兰英,希望自己这个好姐妹能给自己求求情。 可是兰英脑子比她清楚的多,她知道兰芳这次被“发配边疆”只是一时的。老夫人最是心软,什么时候见到兰芳在外面太辛苦了,就又把人调回来了。她再在老夫人面前弄些眉眼官司,愚蠢的没有察觉到自己也是被震的虎之一,弄巧成拙,把自己也搭进去就不好了。 于是她也就眼观鼻,鼻观心,在老夫人身后给她打着扇子,装作没看见兰芳的求助。 老夫人静静地看着兰芳:“怎么,你不愿意?” 兰芳哪敢说自己不愿意,千恩万谢之后,出门之前还瞪了一眼兰芷。 都是这个告状精,不就是让她跑个腿,还把自己攀咬出来,她肯定是故意的。 兰芷只当没看见。 看到兰芷,老夫人就想到被带走受罚的孙子,以及那顿并不愉快的早膳。 在老夫人眼里,这就是块榆木疙瘩,不过长得好看,自己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她的语气淡淡的:“兰芳主要负责屋内的清洁,你之后就接替了她的差事吧。” 兰芷应了句是,站起来,走到一边,像一个雕塑。 兰英敏锐察觉到老夫人这句话里的信息,暗道不好。老夫人应该是不打算把兰芳再弄进来了。 兰翠没什么反应,给老夫人按着腿。 兰芷心里有点苦逼。早知道就不说那句话了,现在放在老夫人眼皮子底下,什么也干不了,月钱也没涨,主打一个损人害己。 老夫人把兰芷弄进来之后态度也很冷淡,搞得兰芳也不敢说什么,兰英也规矩乖巧了许多,整个和合苑这几日都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氛围。 兰芷每日做好打扫工作之后就在墙角罚站,日子过的比之前在外面跑腿还不如。 正当她懊悔的时候,沈致挨完罚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去见祖母。老夫人摸着沈致的脸泪眼婆娑,说瘦了瘦了呀,兰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沈致是瘦了些,不过应该是长个儿导致的,几日不见,好像看起来又高了点,没有那么圆润了。 祖孙俩说着说着又到了骑马的事情。沈老夫人叹了口气:“祖母理解你的心情,但是那日你确实不该在府内纵马狂奔。虽然都带着沈家姓,可到底有亲疏之别,你父亲向来重面子,若是在来的路上,你冲撞得不是和合苑的人,而是什么其他亭台楼阁的,那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就像三房,虽说燕氏确实是刚嫁进来,对沈家情况不清楚,大家也知道她爱马才会有当日言论,可到底是庶出,这个家里难免会有人揣测当日燕氏的行为。难道真的是无心之失吗? “自己做事,不求出类拔萃,只求中规中矩,不求万无一失,只求不被抓到把柄。致儿,你可明白?” 沈致点点头,忽而在屋里目光逡巡起来,眼尖的看到站在纱隔之后花瓶旁边的兰芷:“是你吗?我那日撞到的小丫鬟?” 主子问话,奴才怎敢不答。 兰芷心里苦,只得往外几步,站在沈致能看到的地方,向他行了个礼。 “你走近些。” 兰芷上前几步。 沈致问道:“那日可有受什么伤?” 兰芷摇摇头:“回大少爷的话,奴婢只是胆子比较小,吓晕过去,没有受伤。” 沈致仿佛感觉不到她的抗拒,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后来本来想给你道歉,但是想到你应该还在卧床修养;后来再去的时候就遇到我爹,后面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今天来正好碰见你,就问两句。” 兰芷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谢大少爷关心,托大少爷的福,奴婢现在已经好多了。” 沈致本来还想多问两句,见这奴婢动不动就跪在地上,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他也就失了兴致,摆摆手让她下去了。 “原以为祖母这里都是些活泼可爱的女孩子,没想到也有这等老古板的。”沈致嘟囔两句抱怨道,没有压低声音,兰芷只当没听见。 沈老夫人笑了笑:“她胆子本来就小,不然也不至于直接吓晕过去,你就不要再捉弄她了。” 沈致撇撇嘴,跟老夫人又说别的去了。 兰芷轻轻舒了口气,这事总算是过去了。她不想和沈致有什么瓜葛,吓晕了就吓晕了,就当自己倒霉,可后续要是他继续这么关注自己,那就成自己挟恩以报,借恩上位了。 老夫人身边的小丫鬟(5) 在主屋里站着的日子真是让人有点沉迷又有点不好受。 兰芷平时虽然极力装傻,让自己远离各种宅斗和机密,但是在主屋里工作的这几天以来,她听到了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逐渐了解了沈家这个地方。 沈家大房是沈从、王氏和沈致,沈从还有一个从懂事起就跟着他的贴身丫头,在婚前和沈从发生关系成为通房丫头,结婚之后就提为贵妾。沈家属于清贵,沈从也只有王氏和这个名叫绿枝的小妾,但是在沈从心里,这个贵妾的分量明显是要比王氏更重的。除了初一十五和有了沈致前的那段时间,其他时间沈从基本都是歇在绿枝屋里。 若不是绿枝懂分寸,沈老夫人也在给人下药,命令长子一定要是嫡子,沈从说不定还要做出宠妻灭妾的举动。 王氏有的时候和沈从吵架了就来找沈老太太告状,不过次数也不多,沈老太太也乐得给儿媳妇面子,时不时地去敲打沈从和绿枝。 给绿枝的药在王氏有了沈致之后就停了,毕竟老太太还是希望沈家多子多福。可不知道是不是先前的药伤了根本,虽然沈从在绿枝那里叫水的次数不少,可还是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二房老爷沈文年轻时的才华比沈从更盛,只是爱喝酒,又容易冲动,一时失手打死了一个五品官员,丧失了入朝做官的资格。 爵位由嫡长子继承,又不能入朝为官,失志的男人一下子沉淀下来,窝在沈府里养鸟弄花。妻子黄氏做事利落,风风火火,是管家的一把好手。她父亲是当朝尚书,她是嫡女,原本能有更好的选择,可是黄氏在沈文出名的时候就爱上他了,几经央求磋磨终于嫁到沈家如愿以偿。王氏和黄氏的母亲是亲姐妹,也承了情,在沈府对黄氏多照看一二,管家权现在是在黄氏手里。 二房无子,黄氏也着急,生怕沈老夫人再做主给沈文纳妾,原本明艳的人都有些畏缩,见了沈老夫人总是有些讨好意味。 三房是庶出,沈河一直都沉默寡言,沈莹是他前妻子留的后,妻子风寒而死,燕氏是不久前才娶进来的继室。燕氏是商人之女,父亲经营马场和异域商队,她也是从小放养的孩子,天真恣肆,加入沈家算是高攀,可是丰厚的嫁妆和沈河庶子再娶的身份倒是让他们般配不少。 沈莹也应该是随了父亲的性子比较沉默,然而一双眼睛异常灵动,让人看见了就不由得觉得可爱。 和合苑的常客就是黄氏和王氏,还有时不时放学回来找祖母亲热的沈致。 沈致现在已经十五岁了,听着沈老太太的意思,是在考虑要不要给沈致找通房丫头的事情。 王氏现在正坐在屋里,婆媳两个说到这里,均是有些沉默。 王氏一想到自己的遭遇,本能的不想让沈致在婚前有通房丫鬟,她自己就是一个例子。尽管身份再卑微,可毕竟陪伴的情分放在那里。绿枝还是个知情识趣的,不经常出现在人前,惹人不快,可要不是这样,沈从也许早就厌弃了他;换到沈致身上,即使王氏不知道自己将来是否能成为一个好婆婆,从自己的遭遇上来看,她是不愿意在婚前给沈致安排通房丫头的。 可是这世道就是如此,世间的男儿,有点条件的,在初初能行人事时就给他开了荤,朝中为官的大户人家更是如此。而女儿家却要一直保守贞洁直到婚前,否则就是不守妇道,要受罚的。 她不想,可是又不知道如何与沈老夫人开口。她知道如果沈老夫人没有这个意思,是不会在自己面前提起这件事的。 兰芷站在墙角,静默着。 老夫人见她长久沉默不语,便也知道这个长媳的意思。她知道,绿枝的事情,是横亘在沈从夫妻之间的一道空气墙。先有了绿枝,所以即便王氏再好,家世显赫,容貌姣好,贤良淑德,恪守妇道……但是总是比起绿枝来,在沈从的心中差了两分。 沈从虽然有些太过严肃,但是也是一个长情之人,是个好孩子,因此也做不出冷酷的样子给绿枝看。 换到沈致身上,又何尝不是如此。除了学业不精,这是个顶好的孩子,偏偏还生了一副容易怜悯人的柔软心肠,只怕之后进门的媳妇要面临比王氏更加艰难的处境。 这么一想,沈老夫人反而坚定要给沈致先找个通房丫头的心。只有见过尝过,那才不会轻易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惑。沈致这个性子注定是要后宅不宁的,多这一个通房丫头也算不了什么。 王氏低头喝茶,沈老夫人慢慢说了自己的想法,王氏只是不语。 老夫人叹了口气,直接把话挑明了:“王氏,你是不是还在怨我早年给沈从挑了绿枝当通房?” 王氏只好回答:“不是的。母亲挑的绿枝自然有母亲的道理。我虽然现在和夫君没有其他夫妻那样恩爱,可也没有反目成仇,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相敬如宾,也已经足够了。” 老夫人哪里不知道王氏口上这么说,心里还是不舒服。只是又说一遍:“致儿现在正是爱玩的年纪,等他把好玩的都玩了,自然就能静下心来读书。他天资聪颖,不是没有读书天分,三十五十中了进士的,也不是没有的事。届时光宗耀祖,也是有他母亲的这份功劳。” 王氏心里冷笑。这是左右说不过就打算拿祖宗来压?事到如今,她哪里不明白,这不是在和自己商量,只是知会一声,表示对沈致母亲的尊重,至于她到底怎么想的,一点也不重要。 想通了这点,王氏也不继续装傻了,把茶碗往桌上一搁,客客气气的:“是我想岔了。我不曾操心过内宅事物,对这些都不懂得,现在经由母亲点化才明白。不过具体的人选,还是交由母亲掌眼罢。” 老夫人心中叹一声,知道媳妇不过是因为自己是长辈才作了妥协。她也不勉强:“那好,我操心这里,致儿那里,你这个做母亲的多关照。” “应该的。”王氏应和一句,起身离开,连多说一句都懒得。 沈老夫人达到了目的,看起来却没有多开心,面上仍是一副愁云惨雾。 兰芷心里觉得这两个人要给沈致找通房,却连问问沈致的意见都不肯,自己在心里做了决定还觉得牺牲良多,真是不知道叫人怎么说。 不过这也不管自己一个奴婢的事…… 等等!老夫人选通房,肯定是从现有的丫鬟里选,那要配得上她心里金尊玉贵的嫡孙子,寻常丫鬟怎么行呢?其他两房的丫鬟放到沈致屋里也不太合适,这毕竟是长房自己的事。这么挑来挑去,那就只有王氏身边的丫鬟,和老夫人身边的丫鬟了。王氏身边年轻貌美的姑娘太少了,大多数都是跟着王氏十几年的老仆人了,给沈致的通房总不能是嬷嬷级别的吧?而且照王氏的态度,大抵是不愿意掺和这档子事儿的,所以最后这个通房的名额大概率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找了。 兰芳前不久惹了老夫人生气,照着绿枝那样的识趣劲儿,兰芳这种自作主张的肯定就淘汰了。 兰翠是她们之中年纪最大的,又深得老夫人信任,估计她们三个走了兰翠也不会走,老夫人根本舍不得。 所以最后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幸运儿就是在自己和兰英之中产生。 兰芷眼前一黑:这样一算,自己中奖的几率还挺大。 不过幸好自己在老夫人面前也不算很得脸,上次甚至沈致都表示自己太古板了,老夫人,应该不会把自己给沈致当通房吧??她还没有做好这个准备啊啊啊啊! 但是老夫人和王氏的谈话让她觉得很不安。会不会老夫人觉得兰英太讨人喜爱了,害怕现在把人给了沈致之后两个人如胶似漆,感情培养起来之后会给后续的新媳妇上位增加困难。 就像沈从和绿枝一样。 这样想着,兰芷坐不住了。她的出府计划可能要提前提上日程了。 原主要的可是赎身,不是一辈子当个通房或者给人做小妾。于兰芷自己而言,只要一辈子舒舒服服的就行了,可是她还没有做好把自己献身给一个只见过两面的男人,哦不,男孩。 第一面把自己吓晕,第二面就说自己太古板,不感兴趣。她也没兴趣去给人做通房,本质上跟奴才没有区别,不过是以色侍人罢了。 —— 兰芷想的没错。甚至她的思路和老夫人完全重合,不过老夫人最后左思右想,纠结不过,还是把两个姑娘都叫过来,打算问问她们自己的意思。 老夫人身边的小丫鬟(6) 这天下午,风和日丽,老夫人叫了兰英和兰芷去花园里走走。和合苑有自己的小花园,老夫人也不想这事儿被别的谁听见,也没有走远,在亭子里坐着晒太阳,这个时候太阳还有一些,兰英还是乖巧地给老夫人打着扇:“老夫人,奴婢看,这花园里的景似是比昨天更好些,想来是知道老夫人今天要过来,都争奇斗艳,向您展现自己的美呢!” 老夫人就爱听这样的话,她笑着,心情爽朗许多。 她拨开兰英扇扇子的手,让她和兰芷都站在自己面前,慢悠悠地说:“我今天叫你们两个过来,是有件事想跟你们说。” 那天王氏和老夫人不欢而散,兰英和兰芷都在场。事后兰英还找了别的什么稀奇玩意儿哄老夫人开心。这会儿老夫人这么一说,兰英隐隐感觉到,是自己期待的那件事要来了! 兰英这么期待也不奇怪。沈氏是这个王朝的第二层级,第一级自然是皇帝,而沈致没有意外将来是板上钉钉的沈府继承人,性情温和还生在女人窝里,会哄人,体贴,即使将来没有什么才能,可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只要能笼络住沈致的心,将来可保自己一生富贵荣华。 而在老夫人身边,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好待。现在还好,等过两年,老夫人的身子不再硬朗,拉屎端尿都得她们这些下人来做;若再发生什么意外,老夫人两腿一蹬,这些下人们就如同群龙无首,最后可能还是重新落到人牙子手里,等待着新一轮的择主。 这两者相比,谁更有前途无需多言。即使是一个通房丫头,兰英也有自信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她还年轻,知道要藏起自己的小心思,可老夫人阅人无数,怎么能看不透她的那种情绪,当即心里就涌起一种淡淡的失望。 她又看了一眼兰芷,这才开口:“致儿年纪也不小了,我打算给他找个通房。这看来看去,还是觉得咱们自个儿院子里的丫头最守规矩。现在打算在你们俩中间选一个过去,你们看谁愿意?” 兰英很想积极主动地表现,但她也知道这种东西需要综合考量,表现得太积极反倒落了下乘。 可她也不想平白的把这个机会让给兰芷。 她看了兰芷一眼,表情有些扭捏,可是眼角和眉梢都压不住的喜悦:“兰英是老夫人的奴婢,是去是留都任凭老夫人安排。” 兰英是和合苑最受宠的一个,若感念着老夫人平时的恩德,怎么也要表现出一些不舍,可是她说了这话,代表她内心里还是愿意的。 老夫人不回答,反而看了看兰芷,问道:“你是什么想法?” 兰芷:……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咬咬牙,直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头深深地埋在地上:“回老夫人的话,奴婢不愿意!!” 老夫人想过兰芷可能不想去,毕竟胆子那么小,还被沈致吓到过,不愿意也是正常,可老夫人却没有想到兰芷回答地这么斩钉截铁,像是完全没有圜转的余地。 这就勾起了老夫人的好奇,也引起了亭子暗处一道阴影的兴趣。 “你为何这般不情愿?” 兰芷趴在地上,声音也是嗡嗡的:“老夫人知道奴婢曾经被大少爷吓晕,因此犯了一种见到大少爷就心跳紊乱,惊慌失措的病,只是这病郎中也无法医治,又不妨碍日常生活,只是偶尔见到大少爷时才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奴婢也就没有告诉您。可现在您要送我去大少爷眼前,日日相处,那奴婢简直是要吓得肝胆俱裂,惶惶终日……奴婢该死,奴婢不该隐瞒自己的病情,请老夫人责罚!” 她说完,可怜巴巴地抬起头,眼睛里盈满了泪水,陪着巴掌大的鹅蛋脸,含情目,让老夫人在开口前火气就去了一半。 兰芷是真病也好,装病也罢,总归是不愿意的。 第一次嘛,老夫人还是想要自己的孙儿在情事上有个相对美好的体验,送去个害怕胆怯的人儿也让人在床笫间失了兴致。 再者兰英的心已经不在和合苑了,送她出去倒也是圆了她的心愿。君子有成人之美,之后若是又引起了什么纷乱,像绿枝一样,敲打敲打便是了。 这么粗粗一想,老夫人觉得,把兰英送出去也未尝不可。 “罢了,既然你如此不愿意,我又怎么好强逼与你。那就兰英去吧,这几日你也不用前来服侍了,让兰翠去我的小库里给你添点东西,也算是你的嫁妆吧。” 兰英心里一喜,这是老夫人给她脸面呢。这世上的墙四面透风,有了这嫁妆,王氏想要动她也要掂量一下,就算是沈致真的厌弃了她,这后半辈子也算是衣食无忧,只要不犯到谁手上,沈家上下无人敢拿她如何。 “多谢老夫人!”真正达成目的了,兰英想到要就这么离开老夫人,心中不禁一阵酸楚涌上心头,站起来坐的离老夫人近了些,一双纤纤细手搭在老夫人的手上,千言万语都汇聚在眼睛中。 可老夫人并不看她,只是拍拍她的手,叫还跪在地上的兰芷:“你不用出这和合苑了,还不赶紧起来?” 兰芷感(高)激(兴)地给老夫人磕了两个响头,她不懂得磕头的技巧,这结结实实的在大理石上磕了两下,起来的时候脑袋都是晕乎的。老夫人看她额角沁出一点血迹,还站在那里傻乎乎的笑,不禁有些亲切的责怪:“看着头上,血都流成什么样子了。去前面院子里找兰翠,让她给你拿了药粉抹一抹。你要是破了相,我这和合苑可就不要你了。” 这当然是玩笑话,都知道老夫人是菩萨心肠,这么说也是想让兰芷重视起来,不要不当回事儿。 兰芷笑嘻嘻地回了个是,似乎不去给沈致当通房,对她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心头的大石卸下,兰芷的笑可算是真心实意,这么笑起来,老夫人甚至觉得她比这四个丫头里最好看的兰英还要美上几分。 顷刻间对兰英的离开就不是那么伤心了。 兰芷往前院去的时候,在拐弯处碰上了沈致。她心里直骂晦气。可是看见了又不能当没看见,兰芷只能扶着额头装作头很痛的样子,匆匆给沈致行了个礼就一溜烟儿跑走了。 还想截住她问问为什么这么不想给自己做通房的沈致:…… 这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因为兰英要走,兰芷再次高升,接替了兰英的位置,而兰芳也被从跑腿调回来,做回了她原来的洒扫差事。管家知道和合苑需要一名新的丫鬟,当天就送过来一个,容貌比起最一般的兰芳来只好不差。四个大丫鬟一人一间单独的房间,不必和普通下人挤在一起。可兰英还没走,新来的被老夫人取名叫兰樱,见了老夫人一面之后就先和兰芳住在一个屋里。 虽然没有人催兰英,可新人进的这样急,仿佛被排外的兰英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就像她是和合苑的外人一样。 老夫人让兰英歇两天,准备准备,但身边又不能缺了人,于是兰芷就带伤上阵,顶着纱布还要伺候老夫人,那种病弱扶柳的柔弱身姿让老夫人怜惜不已,兰芷又被老夫人赏了许多好东西,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王氏那边知道老夫人最后给沈致挑选的通房是兰英时,她沉默许久。也许是在兰英身上看到了绿枝的影子,她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老夫人所谓给兰英的陪嫁又何尝不是一种警告? 她只能沉默着,连儿子也不怎么见了。 至于沈致,他本就喜欢兰英的那身机灵的活泼劲儿,祖母的这个举动他自然十分受用,只是为何兰芷拒绝地那样坚决,难道真的仅仅是因为那次吓晕吗? 他还是耿耿于怀。 就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兰英在一个夜晚,被下人用一床被子卷到了沈致的床上。 老夫人身边的小丫鬟(7) 第二天,兰英来到和合苑的院子里,还是像往常一样坐在老夫人身边,不同的是,老夫人身边多了兰芷,而兰英也是一脸含羞待放的春意。 老夫人待她和从前一般,这让兰英心里放下一座大石。只是兰英在这里稍坐一会儿就要走了。她现在的身份毕竟和以往不同,离开了和合苑,她就是孤身一人,做什么都要小心再小心才是。 老夫人看着她离开,久久没有说话。她是在兰英身上看见了谁的影子吗?兰芷无从得知。不过日子还是照常的过。 兰英走了,兰芷接替了她的位置,在老夫人的宽容下也越来越放得开手脚。她就像是闭合的睡莲,需要时间和耐心才能慢慢绽放。可一旦受了惊吓,花容失色,那就和平常的绿叶无异。而新来的兰樱接替了原本兰芷的跑腿位置,也变得和兰芷从前的那样沉默寡言。 没有两个月,府里二老爷新抬进来的小妾投井了。 这个消息让平静的侯府生活掀起了轩然大波。 看热闹者有之,急得跳脚者有之,茫然无措者有之。总之,这个事情一出现,知情者都不约而同的放在心上。 这小妾刚进府好端端的,怎的自个儿就投井了?还是说,是有人陷害? 大家都在想到底是为什么。人是死了,这是毫无疑问地,去救人的丫鬟小厮们都亲眼看见了从井里捞出来的小妾的泡的发肿青白的尸体。 这乍一看,根本认不出来是什么人。还是有眼尖的认出这衣服用的绸缎是前不久刚作为月例发给二房的,这才将大家的目光转到二房身上。 这尸体泡发的样子,显然不是才掉进去的,应该要有两天了,定不是二房之中的什么重要人物,不然大家早就发觉了。有小丫鬟见了那尸体吓得两股战战,还是一个机灵小厮跑到和合苑通报,要请老夫人拿个主意。 这个消息还是兰芷进去告诉老太太的。 老太太喝着茶,头也不抬:“让他进来。” 兰芷去领了小厮过来,小厮先是行了一礼,接着开始诉说自己的所见所闻。也许是老夫人的态度镇定了他,他完整的把整件事情说完,条理还算清晰:“今日奴才去大厨房里端午膳,突然听到废井那里传出来一声尖叫,奴才先把午膳端回院子里才去查看,到的时候井边围了三四个侍女,她们说这井里有人,奴才刚开始不信,后来见到井里……就去叫了几个小厮一起把井里的人捞上来了。” 老夫人缓缓用盖子撇去茶沫,又喝了一口,问道:“可知井中人是谁?” 小厮见老夫人还是这种态度,有点捉摸不透她的意思,咽了口唾沫:“井中人捞上来时已经面部发胀,无法识别具体身份。小子们见她身上的锦缎应是上月给二房发的月例,斗胆猜测是二房中人……” 见老夫人还是不说话,一种寒意攀沿着他的后背。 他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老夫人放下茶杯,语气轻飘飘的:“你是哪房的?” 小厮说话都有点颤抖:“回老夫人,是长房,大少爷身边的起居小厮。” 老夫人长长的“哦”了一声:“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小厮给老夫人磕了个头,勉强站起来,转身欲走,又听见老夫人的一句:“照顾好致儿。” 小厮心一松,回身又给老夫人磕了一个:“都是小的应该做的。” “走吧。” 兰芷低垂着眼睛,站在一旁不说话。 二房中人,又能穿得起锦缎,两个主子都好好的,最大可能就是刚进府的小妾玉珠。 二爷虽然这些年在家里养花逗鸟,没有做出什么实际的贡献,可把外面的红颜带进家里来,这可是头一次。 那玉珠也是名不虚传,百花楼的顶级花魁,顾盼生辉,虽然身段窈窕,美貌动人,但乍一见也不会让人把她和花魁联系起来,反倒是像哪家里倾倒一片的闺阁小姐。 进了门也是规规矩矩的,跟在老夫人身边,兰芷也有幸见过一面,确实很美,也很安分,叫她想起传说中的绿枝。 可是这样安分的人却突然一天投井死了,怎能不叫人奇怪?想到黄氏对二老爷非一般的占有欲,知情人都不由得把怀疑的箭头转向她。 眼看老夫人虽没什么太大反应,可手里的念珠越拨越快,兰芷心下了然。 老夫人肯定也怀疑黄氏,甚至想要为了黄氏把这件事压下来。可是据这来通报的小厮说,在场有三四个侍女,还有几个抬人出来的小厮,一个人看见了,打杀了便是,可这是一群人都看见了,这会儿功夫应该已经传遍整个沈府了,如何堵住这悠悠众口? 若是她不作为的话,那岂不是就证实了害人的就是这府里的主子们? 老夫人有点头疼。 现在不仅要查,还要查的清清楚楚。不过最好是有个和事件相关的丫鬟出来顶罪,妾室虽然不比正妻尊贵,可到底也是条人命,和奴才不同,杀了妾室被人知道了可是要送去坐牢的,再说了这说出去也不好听,平白污了沈氏名声。 老夫人思忖一会儿,对兰芷说:“你去,去叫黄氏过来,我有话要问她。” 二房出事当然要问问当家主母,这时传唤黄氏也无可厚非。 兰芷点点头,只当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想,掀帘子出去了。 —— 黄氏已经知道了玉珠投井被发现的事,这会儿老夫人再叫她过去,她心里诸多猜测,见兰芷还站在那里等她,她只好扯出一个笑脸:“兰芷姑娘先稍微等等,我这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脏,我先去换身衣服再去见母亲。” 她朝自己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心领神会,从身上拽出个银线绣的荷包塞到兰芷手里,点点头,示意她收下。 兰芷打开,是一把银花生,拿在手里颇有分量。 她也点点头,说:“那奴婢先回去复命,二奶奶快点来才是。” 说完她也不看黄氏什么反应,行了礼赶紧回去了。 黄氏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说兰芷眼皮子浅了,赶紧趁着换衣服的时间问嬷嬷:“现在怎么办?” “主子放心,老夫人此次叫你前去,定不是兴师问罪的。问什么答什么,总归再推个人出去,这事也就了了。”嬷嬷一边给她穿衣服一边轻声说道。 黄氏点点头,尽力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忐忑,那样心里没鬼也要被人怀疑三分。 她深呼一口气,在兰芷之后,快步朝和合苑走去。 兰芷回去,老夫人见后面没人,兰芷伸手,把那银线袋子给老夫人看:“二奶奶说要换衣服,让我先过来,她一会儿就到。她还给了我这个。” 兰芷把把袋子整个倒过来,一把银灿灿的花生样子的纹银出现在她手中。 老夫人本来还很烦心,看到兰芷这么坦诚,摇摇头:“她给你你就拿着,这点东西算不了什么,下次别让人这么容易打发了。” 兰芷乖巧点头,内心:这还算少了?!天杀的大地主,大贵族! 很快,黄氏就到了。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见到老夫人冷冽的表情,她的心还是颤抖了一下。 老夫人见她那个样子,嘴上不留情:“怎么,杀人的时候不害怕,这会儿被发现了就做出这幅样子给谁看?” 老夫人身边的小丫鬟(8) 黄氏打了个激灵,她没想到老夫人这么直接,下意识的就看向自己身边的嬷嬷。 嬷嬷一下子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老夫人冷哼一声:“身边都是些什么东西,见主子犯错也不拦着,要你们干什么!!!” 黄氏清楚,虽然骂的是下人,可实际上却是在质问自己。 拐弯抹角的说自己脑子不清楚。 她没有底气顶嘴,也顺势跪在地上不说话。 “哼,起来吧。”黄氏在地上跪了一会儿,老夫人才让起来,存心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等黄氏被身边的嬷嬷扶到椅子上,屁股刚挨着凳子,老夫人单刀直入:“我不想问你为什么要害那个小妾,把事情经过完完整整地说出来,可能你这二房主母的脸面还能保住一二。个中利害,你自己在心里也好好盘算盘算。” 沈老夫人平日里和善是和善,见什么人都笑脸相迎,可是在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上却毫不含糊。 黄氏被这雷劈一样的话语震在椅子上,心里纠结着到底应该怎么做。这玉珠是她害死的这不假,可是手法太过稚嫩,被人发觉也是再正常不过。可是要不要跟老夫人坦白呢?她真的会帮自己吗? 她心中纠结,可是想到自己那些天里的惶恐,因为不想面对所以整日在府外头查账,现在事发了,比起慌乱,她好像更多的是松了口气。担心的情况终于发生了,她不必继续害怕下去了,她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黄氏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目光坚定,缓缓开口道:“这件事的确是我做的。” 老夫人见她这么干脆就承认了,倒是没那么生气了。黄氏接着说:“二爷虽然在事业上无所建树,但是我爱他,这便都不是问题。我爹一直都没有别人,也和我娘格外恩爱,我长大了,我娘就告诉我,世上的夫妻也并不都是他们这样,多的是同床异梦,反目成仇的,我不信,坚持要找一个顶好顶好的郎君,嫁进去要过好日子。这找来找去,最后还是找到沈文。” “老夫人也知道,对于这门亲事,虽是我高攀了,可我家里人也是几经劝阻,希望我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好好过一辈子。嫁进来之后,大奶奶和我母亲是亲姐妹,现在我们又成了姻亲,原本该大奶奶管的管家权交到了我手上。为了不辜负大奶奶的信任,我白天出门查账,晚上回来核对进项,忙得脚不沾地,可是我甘之如饴,看到沈家一天天变好,我比谁都高兴。” “可是紧接着我就想要孩子了。咱们家里,快五年都没有再添半个新人,长房有孩子,三房也有孩子,只有二房没有。我就想着,怎么着我也得赶紧生一个,趁着现在还年轻。看了大夫,喝了药,可身体都调理好了,肚子却一直没什么动静。大夫说,这孩子都是要看缘分,急不得。” “可我哪能不急啊?我不生,难道要让他去外面找别的女人生孩子吗?我这一天天喝着药,管着家,一个没把人看住,这就领了个小的回来,”黄氏脸上似哭非笑,“他把我放在哪里了?啊?他到底把我放在哪里了?” “成亲的时候,是他承诺我的,永远都不会有别人。难道,这永远就只有七年吗??” 老夫人不说话,手里的念珠还在慢慢的转。 黄氏继续说下去:“我说服我自己忍一忍,毕竟我无所出,他出去找小妾也是应该的。可是我真的忍不了啊母亲,我真的忍不了。那小妾进门的第一天,沈文就没在我屋里睡,厢房里丫鬟小厮一趟趟的送水烧水,他们一夜没睡,旁的人难道睡了?纳妾敬茶,他一直看着那小妾,两个人柔情蜜意的,难道不是把我的脸面往地上踩?” “我忍着,喝了她的茶,给她了一件我不要的玉扳指,他竟然跟我说我太小气,管着沈家,出手才这么点东西。他没有看见我难堪的神色,搂着他的小妾走了,那我呢?我呢?” 兰芷神游天外,说黄氏小气,老夫人刚刚也说了。 “于是沈文出门参加诗会的那天,我叫来她身边的丫鬟,威胁她带她主子去废井那里,把她推下去,于是那丫鬟真的推了,他的妾室香消玉殒,我的手上却沾上一条人命。” 黄氏哭哭笑笑,看起来精神有点不正常。 老夫人也长叹一口气:“黄氏,你魔障了。” 黄氏摇摇头:“我从来便是如此,只是他带了小妾进门,却没想过我如何自处。我断断不可接受我的丈夫有别人,所以即使害怕,我也不后悔。我并不恨玉珠,只是有情人易寻,长情人难觅罢了。” 可这并不是你杀了玉珠的理由。既然不恨,为何要损害一条人命?这个时代正是如此,被压迫者总是挥刀向更弱者。黄氏不恨玉珠,那恨的是谁也显而易见了,只是她不能在沈家的地盘上杀掉沈文,不然就不是这么轻拿轻放了。 兰芷这么想着,不仅对可怜的玉珠又多了一次怜悯。 以为从百花楼逃出来,到了一个能养老的地方,没想到这为自己一掷千金的豪气男人竟然有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妻子,结果自己白白丢掉性命,离开人世。 老夫人听了这番话,不知道说什么好。 —— 正是下午,沈文睡醒就听到自己的小厮说二房有人死了。他笑着想怎么可能呢,突然脑海中闪过玉珠的脸。 前天他外出参加诗会,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玉珠屋里熄着灯,他以为玉珠睡着了,就自己在书房睡了一晚。 第二天刚醒就听小厮说外面有自己的好友约自己出门游玩,都到沈府等他了他总不能不去,左右又消磨了一天。好友带他去喝酒,几个男人猜拳,他不会玩,输的最多,也喝的最多,又是一天,醒来就是今天下午,小厮告诉他,二房死人了。 他连滚带爬地起来,往着玉珠的屋里快步走,推门进去,茶水是凉的,被子叠的整齐。他知道玉珠都有午休的习惯,这个点必定在屋里睡觉。 沈文脑袋里轰的一声,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下意识的问:“二奶奶去哪了?” 小厮答:“在老夫人处。”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和合苑的,一进屋便听见黄氏尖利带着呜咽的话语:“……我叫来她身边的丫鬟……把她推下去……他的妾室香消玉殒,我的手上却沾上一条人命。” “……却没想过我如何自处。……我也不后悔。我并不恨玉珠,只是有情人易寻,长情人难觅罢了。” 霎时间沈文的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 是她杀了玉珠。 老夫人身边的小丫鬟(9) 屋里气氛凝滞,外面一个高大男人几乎是跑一样的进来,单手揪起黄氏的领子,没等黄氏反应过来,一个带风巴掌就呼在了她千娇万贵的脸上。 “啪——” 这一巴掌下去,和合苑里静的落针可闻,整个沈府也仿佛陷入一种特别的寂静中。 兰芷和老夫人都惊呆了,而沈文犹觉不够,指着黄氏的鼻子大骂道:“毒妇!是你杀了玉珠!!!” 沈文这一巴掌根本没留力气,黄氏的脸很快像发面馒头一样肿了起来。 沈文只是睡醒,还没醒酒,宿醉之后的猩红眼睛格外骇人。他站在黄氏对面,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看样子还想找机会再来一巴掌。 沈老夫人喝道:“怎么,还想打吗?要不要把我的脸也给你打一打?” 沈文像是突然清醒一般,意识到这里是和合苑,想起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神色讪讪,可一想到自己刚才在门外听见的,他仿佛又硬气起来:“娘,是黄氏杀了玉珠!” 他那种得意洋洋的样子,仿佛是他替死不瞑目的玉珠抓到了凶手,为她沉冤昭雪,找回公道。 黄氏捂着脸,心疼她的嬷嬷早在她挨巴掌之后就出去拿了冰袋,可黄氏并不敷,只是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夫人气笑了:“你有什么证据就敢这么说?” “我刚才听见你们说话了!”沈文看着黄氏一脸厌恶,“这个毒妇,因为嫉妒玉珠受到我的宠爱,就对玉珠痛下杀手,身为当家主母,却嫉妒心太强,竟然能够做出这种坏事,万万不可轻饶!” 老夫人却摇摇头:“错了。既然你听到了我们的谈话,那就该明白,玉珠是因你而死的。” “因我而死?娘不要偏袒这个毒妇!”沈文激动起来,而老夫人并没有嘴下留情: “玉珠的确因你而死,原因有四。其一,你在与黄氏成亲时曾许诺终生只有她一人,可你只顾着自己快活,没有做到;其二,在玉珠进门前,为何不与黄氏商量?你有没有把你的妻子放在眼里?其三,玉珠进来第一晚,你不想着怎么安抚妻子,反而与妾室快活,让妻子独守空房;其四,黄氏这两年急着抱孩子你不是不知道,身为丈夫,知道妻子因为没有孩子而痛苦,她奔走找郎中,吃药,都是为了谁?为了沈家,为了二房,为了给你开枝散叶,而你在这样的关头,不但没有给你的妻子一些安慰和鼓励,反而跑去百花楼寻欢作乐,还带了个花魁进府做妾,你至黄氏于何地?沈家就是这么教你的?” 看到老夫人眼里的失望和疲惫,沈文张张嘴,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黄氏固然有错,可是是因为你这个做丈夫的没有让她安心。她动的手,可真正的凶手却是你。” “和离!我要和离,我要和离……”一直不说话的黄氏腾的一下站起来,尖叫道。 没说两句,身子一歪,直接晕倒在椅子上。身旁的嬷嬷赶忙去扶,兰芷眼尖,见到黄氏身下一滩血迹,对老夫人说:“二奶奶出血了,我去找府医过来看看。” 老太太看不清楚,不过也知道事态紧急,摆摆手赶紧让兰芷去了。 兰芷脚下生风,府医住的地方离老太太的院子不远,兰芷拉着他就跑回来,让他给黄氏把脉。 黄氏这会儿已经晕的人事不知,脸上还肿的老高。 府医把完脉,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这个屋子里最有可能把黄氏打成这样的沈文,又看了一眼老夫人,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黄氏怎么突然晕倒?但说无妨。”老夫人看着府医。 府医就直说了:“二奶奶刚有身子,是动了气,怒极冲心,这才突然晕倒。喝几副安胎药就无事了。不过这脸上的伤得赶紧处理,不然之后可能会留印子。” 沈文站在府医旁边不说话,老夫人喝道:“还不快点抱你媳妇去床上休息,真想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是个打懿孕妻子的混账吗?!”[1] 沈文如梦方醒,赶紧上前抱着黄氏离开了。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说玉珠主动寻死、无意落水都说不通的话,玉珠的丫鬟再次背了黑锅。 “她”嫉妒玉珠能够得到二老爷的欢心,于是就在傍晚陪主子散心的时候一伸手把玉珠推下了废井。 事实是这样的确实没错,可是幕后黑手黄氏和始作俑者沈文都在这件事中隐形。而醒来后的黄氏听说自己怀了孕,沉默了许久,没再提起当日气急发疯时说的和离,而以自己管教下人不力的理由交出了沈府的管家大权,自己待在屋子里安心养胎,不再管这身外之事了。 管家权重新回到王氏手里,她对现在沈府的情况两眼一黑,偏偏黄氏以自己管家不力,需要安心养胎为由偏安一隅,让王氏初上任时无比麻爪子。 她当时把管家权交给黄氏,主要是听自己妹妹说女儿在管家方面多有天赋,算数和记账查账比外面请的账房先生都要厉害,这才动了心思。她自己对这些琐事无比头疼,黄氏能给她减轻负担,自己又得一个宽容大度,乐于放权的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现在黄氏撒手不管了,她被赶鸭子上架,这才体会到以往处在黄氏位置上的难处。 这日沈文想要外出和朋友们一起吃饭,沈文名声不好,也只有请客的时候人家才愿意跟他一起。他像往常一样去账房拿钱,可是沈府的管账先生一板一眼地说:“二老爷,只能给一百两,不能再多了。” “怎么回事?以前不都是能支的吗?现在为什么不可以了?”沈文不满,“是不是你中饱私囊了?沈家又没有破产,怎么没有钱给我支了?各种进项,不能先给我点?记到我的月例上慢慢还总成吧?” 账房先生叹口气:“二老爷不做账,不知道我们的难处。这账上的各种进项出项,都要写的明明白白,不能到处挪用。给这个支那个支的,万一最后账对不上,那找的可是我们这些管钱的。左支右绌,这就是不能随意谁来都能支的原因。即使是大老爷大奶奶来,也照例只能一人支个一百两,后续还要从月例里抵扣的。” 沈文还是不明白,只是说:“好,我明白了,这管账的换个人,你就要换个方向叫。是二房现在不管账了,所以我的话在你这就不管用了是吧。” 账房先生叹口气:“从来都是如此,沈家账房不是朝令夕改,一换人就迭代的。二老爷出去问问就知道了。我能对天发誓,上述所言,如有半句虚假,天打雷劈。” 他说的这样真,沈文半信半疑:“既然从来如此,那为何之前可以现在不能?” “那就要您去问问二奶奶了。”账房先生见他还是不明白,直接说开了,“之前呢,您来支钱,不吝多少,我们这儿给了您,转眼二奶奶来查账就要补上。您的份例只够从账上支出一百两,余下的都是二奶奶自己垫的。” 沈文呆立着,账房先生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二奶奶不论人在外面是多风风火火,对您总是宽容相待,爱之深,让我们这些伙计们都唏嘘不已。这二奶奶现在不管账了,二老爷也不必再来账上支钱了。有什么需要的,跟二奶奶一说,保准直接送到您面前。哦,听说二奶奶有身子了,恭喜恭喜。” 这一句句,虽然是好话,可听在沈文耳中却那样尖锐。 他转身回了二房院子,也不说出门吃饭了。 身后伙计们窃窃私语,账房先生也笑的一脸讽刺:“二奶奶几个铺子经营的那样红火都经不住二老爷的败家,挣进来的子儿转眼就花出去。幸亏是现在有了身子,不然,还说二奶奶继续要给沈家打工呢!” 黄氏对沈文有多好,连工作中的伙伴都有耳闻,可不爱之后,沈文哪里看得到这些付出?他前几日打了黄氏一巴掌,现在印子还没消,即使心中有愧,可今日来账房支银子没支成让他恼羞成怒。 意识到自己原来是靠黄氏嫁妆养着的沈文突然想起那自己那次在百花楼给玉珠赎身的一千两,照账房的话,也是黄氏这里支出的,所以黄氏早就知道了。 她忍到现在没有伤害自己,只是谋杀了玉珠,看来真是爱自己之深。 想到这里,沈文对黄氏又多了些怜惜。回到二房的院子,他脚步径直走向黄氏的屋子,可在门前被嬷嬷拦了下来。 老夫人身边的小丫鬟(10) 嬷嬷说话很客气:“二老爷,二奶奶还在睡觉,上次本就动了胎气,二奶奶睡觉不安稳,这才刚刚睡下,大夫说不宜惊扰。” 沈文脸上恰如其分的浮现出关心和愧疚:“黄氏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不怎么好,”嬷嬷实话实说,不过也有故意呛沈文之嫌,“大夫说上次二奶奶动了元气,伤了根本,这次有孕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他让二奶奶静养,这两日二奶奶晚上入了障,都在说别打我,要和离。奴婢想,为了二奶奶和未出世的小主子,您也莫要常来。” 沈文勃然:“你!你还知道你的身份!怎敢这样与我说话?!” 嬷嬷见他生气,也是一副很平静的样子:“二老爷知道奴婢是从二奶奶嫁进来就从黄府跟过来的老人了,虽然吃住都在沈府,可到底只有二奶奶一个主子。夫人让奴婢跟过来,就是要奴婢照顾好二奶奶,不让她在沈府受委屈。” “可那天,在老夫人那里,二奶奶直接晕过去,奴婢当时想以死谢罪的心都有了。现在二奶奶好不容易醒过来好好养伤,噩梦惊扰几日这才刚刚睡下,奴婢不想有任何人进去打扰。若奴婢的话冒犯您了,您大可以直接打杀了奴婢,可只求您,让二奶奶好好休息。” 沈文只是声音大了点,嬷嬷就这么声泪俱下地请求。他不傻,若杀了这个嬷嬷,他也不占理,被老夫人知道了,还得再被拎着耳朵骂一遍。 他只能冷哼一声:“倒显得你这个奴才忠心,让我做了恶人。” 后续便是老夫人这边也知道了二房的不愉快,二奶奶以养身体为由不见二老爷,沈文无能狂怒,现在黄氏不管账,他想像从前那样潇洒可是再也不能了。即使他不想理会黄氏,还想从外面再带一个“玉珠”回来,可手头无钱,又有谁愿意跟他回来呢? 这都是后话了。 不过兰芷也不关心这些,左右二房即便是闹破了天去,天塌下来有老夫人顶着,她又着急什么?不过沈府现在在她眼里也成了虎狼窝。老夫人这里是暴风中心,说不好再留下去什么时候自己也像那个丫鬟一样,被逼着做了不得已的事,还要再回收利用被抓出来顶包。 沈府就算是再富贵也不是自己想待的地方,出了府即便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也比留在这里不清不楚地死了要强。 打定了主意,兰芷也不再耽误,点了自己所有的金银细软用包袱收拾起来,趁着自己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时候,直接就把自己想出府的想法说给老夫人听。 兰芷跪在地上,向老夫人提出离开请求的时候,老夫人虽然意外,但是也仿佛在情理之中。 兰芷本来胆子就小,现在知道沈府里死了人,又怎么敢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兔死狐悲,她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怎能不害怕自己也是这样的下场? 可老夫人现在也陷入了当时沈致听到兰芷说不愿意给自己做通房的同等疑惑里:难道就那么害怕吗?害怕到不想继续享受沈府的荣华富贵,宁愿出府?即使能够自己赎身脱离奴籍,但在外面可是要真切靠着双手去讨生活的,哪里比得上在沈府老夫人身边做一个受宠丫鬟来的清闲自在? 虽然兰芷跪在地上的原话是:“老夫人,奴婢年纪也到了,这几日左思右想,虽是舍不得老夫人,舍不得和合苑里大家和气的生活,但是奴婢还是想出府,或许做些什么营生,将来嫁个人过一辈子。求老夫人成全。” 但是若想要出嫁,她作为老夫人身边受宠的丫鬟,这沈府里多少的家生子不够她挑选?怎么着都能找一个好的,何必非要出府呢? 在沈府里,依靠着老夫人,很多事情都有解决办法,可兰芷偏偏要提出出府。 先是走了一个兰英,现在在沈致的小院里养着,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一次;现在又要走一个兰芷。老夫人越是年纪大,越经不住离别。这四个丫头,少说陪伴她也有六年之久,兰翠来得早,时间要更长一些。那些主仆之间的话,半真半假,可这舍不得的情绪却是真的。 她有心劝说兰芷留下来,话到嘴边,却不知从何劝起。 她们本就是不同阶级的人,甚至从生下来命运便走向了截然相反的两条轨迹。她当然可以强留,只要卖身契还在手上,她指东兰芷绝不敢往西。 可她也亲眼见过兰芷被吓晕之后见到沈致如何的惶惶姿态。现在的沈家让她不安,就如同当日的沈致一般,不做通房她还可以跪下,拼命朝自己磕头,可想要离开沈府,自己不点头,又有谁来帮她呢? 就算强留下来,也不过是在身边蹉跎年岁,一日一日的枯萎罢了。 见到自己亲手养大的睡莲逐渐暗淡下去,这种痛苦,难道比离别要少吗? 老夫人面露哀愁,这种心情,不知道谁才能懂。 世事莫强求,强求留不住。 她终究是松了口,不是惋惜,而是带着开玩笑的语气:“好好好,想出去就出去,孩子大了不由娘了。只是你还得再陪我一会儿,真以为我精心培养的姑娘外面也是一抓一大把呐?等过两天新人来了你再走,走了以后就不常见了,这两天,多陪陪我这老婆子。” 兰芷没想到老夫人这么轻易地就放自己离开,眼神中的感激和信任是不作假的。 诚然,像她们这种容姿出色的丫鬟难找,可这是沈府,要什么样的丫鬟找不着?君不见兰英决定要去做通房的当天下午,沈府管家就送来了一个样样都不输兰英的兰樱么? 就算难找,可对沈府来说,又不难找。 找不到新人是假,舍不得才是真。各方面条件都一样,老夫人舍不得的是这份主仆感情。 兰芷觉得这任务完成的如此轻松,但不会认为自己真是天上有地下无了。她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清晰的。 可老夫人都这样说了,接下来几天,虽是做的照常的工作,可行动之间,还是添了几分真心,让老夫人过得更舒服了。 说是两天,就是两天。 第三天一大早,老夫人把兰芷叫到身边,旁边还站着沈府大管家,身边一个玲珑可爱的小女孩簪着双丫髻,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很是活泼好动。 见兰芷过来,这小女孩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她,显出小孩子特有的天真和好奇。 “你看,这是新来的小丫鬟,我取名叫兰枝,枝是取得‘宁可枝头抱香死’的‘枝’。”老夫人笑吟吟地和兰芷介绍着,新人一来,仿佛旧人离开的悲苦都被冲淡不少。 兰芷知道自己要走了,有些大胆地打趣老夫人:“老夫人取得名字好,这个枝的用意,看来以后还是个泼辣性子。” 老夫人被她逗乐,笑骂着:“你这丫头,看着平日不出声,谁想到还是个嘴毒的。” 兰芷嘿嘿笑着:“只有在老夫人面前才这样,故意逗您开心。” 她知道老夫人喜欢听这些话,喜欢别人对她的包容感恩戴德。果然,老夫人没再说了,只是眼睛嘴角透出被奉承的满意。 说了会儿话,管家带着人下去了,兰芷已经把屋子收拾好了,兰枝可以直接进去住。 从老夫人嘴里,兰芷知道了这次送过来的兰枝是管家的女儿。老夫人为了避免再出现这种伤心的离别,特意选的府里人的孩子,知道管家有个女儿就让送来了,果然伶俐乖巧。 “这府里的孩子送到我这里来,免了发肤之苦,休假时走两步就能与父母团聚,我也不用继续与你们生气。走了个兰英,又走了个你。”老夫人不说话了,叹了口气。 兰芷轻轻说道:“老夫人菩萨心肠。” 她想的确实挺好,可依照兰芷看,大管家做到这个位置,早就不能算是府上的奴才。一个府上的管家,即使是奴才,他的女儿生下来也可以不碰任何活计,唯有这个身份被人诟病,可嫁了人之后,即使也是嫁给奴才,凭着大管家的权威,对方也不敢如何,对这个妻子也要好吃好喝供着。 这个女孩子原本可以不用来伺候人,因为她的爹妈是伺候人的,知道其中的辛苦,可是老夫人凭着她的一丝“好心”,把这孩子又拉入了这个漩涡。 从此,她不但在身份上是奴才,在精神上也便是了。 大管家又能如何呢? 老夫人没再留她,临走时又赏赐了许多金银玉器,这些在普通家庭,甚至五品官员家里能看得上眼的东西却被她随手赏给一个要离府的丫鬟。 当然,最重要的卖身契也给了,老夫人原话是:“这本是要你拿钱来赎的,可沈家也并不缺钱。你带着离开,也算全了你我主仆一番情分。日后在外行走,若是遇到麻烦,也只管搬出沈家,只是莫要做坏事,莫要败坏沈家的名声。” “我晓得了。” 兰芷又是千恩万谢地接过。借着沈家名头,自然也要受到沈家的庇佑和监视。二房的事情她虽然没有参与,可是全程旁观。老夫人不用担心她说出去,只要挂着沈家名号就总能查到。 这是一片好意,也是暗戳戳的警告。当然,兰芷也不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自己找麻烦。 老夫人无疑是个好领导,对待下属宽容以待,福利优厚,从不画大饼,做事果决有执行力,兰芷是打心眼儿里敬佩和尊敬的。 只是再多就没有了,毕竟是两个时代的人,观念不同,也说不到一起去。 不过关系还是要维护的。 再次重重地给老夫人磕了两个头,兰芝诚恳地说:“老夫人的再造之恩,兰芷没齿难忘。” 她这么穷,身份还这么低,即使恢复平民身份,和老夫人也差了十万八千里,只能给她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情绪价值了。 老夫人点点头:“在外要小心,万事需谨慎,我也不留你了,你且去吧。” 兰芷从地上站起来,再次深深一揖,眼睛里流出泪水。这可能是原主对和合苑的不舍,也可能是对新生的欣喜和期待,她用袖子稍微擦了擦,转身离开和合苑,再也没有回头。 老夫人身边的小丫鬟(11) 从沈府里出来一个小丫鬟,身上鼓鼓囊囊地背着一个包袱,这和小儿持金闹市有何区别。这世道虽然太平,但也抵不住社会上有些渣滓。 道理兰芷还是懂得,更何况从沈府出来穿的华光四射的,这不摆明了让人来抢吗? 沈府住的地方是小老百姓口中的“贵族一条街”,在这里兰芷还暂时安全。她也不着急走,在沈府不远的门口坐下,想着接下来的打算。 打算是早就有的,她想先拿着这些钱去买一处自己的宅子,先有地方住再说。而且京城的房子并不便宜,估计花下来自己也没剩多少了。 她自己原本身上的钱,再加上今日老夫人的赏赐,林林总总下来大概有一千两。 这她以前都不敢想,鬼知道给贵族当丫鬟有这么多钱赚。 大头都是赏赐所得,相比之下那些发下来的月钱就好比蚊子腿上的肉,多是不多,扔了也可惜。这也能明白为什么兰英那么喜欢在老夫人身边伺候。她手里的东西比起兰芷来只多不少,这是肯定的。 不过兰芷也不贪心,能全须全尾的出来已经算好的了,更何况还有这么多盘缠。一个合格的养老人要会自己寻找潜力股并且避免跳水股。沈府未来的前景依她来看不算太好,早下船早珍惜,完成任务就是成功的一半,兰芷已经很满足了。 除了这一千两,余下的金银首饰,各种玉器玩意儿,兰芷不打算动。先就留在自己手里,而且这些散到自己这里的都是小物件,典当出去自己捞不着什么还会被宰。而且她也挺喜欢的,就留在这儿当个家当也挺好。 考虑一下治安和未来要做的差事,兰芷决定就在这周围寻找房子。贵族街,住的是皇亲国戚,还有沈家这种祖上积德的带爵位的朝廷重臣;挨着的就是大臣街,住的是五品以上的大臣;大臣街挨着的是“小臣街”,这名字是兰芷自己取的,顾名思义住的就是一些不太重要但七品以上,在京办事的官员;“小臣街”挨着的是商人街了,住的是有钱人。 从这个排序就能看出王朝的森严等级,沈家离皇宫算是很近的了,因此上朝时相比较远的官员可以稍微起的晚一点。兰芷都不敢想她要是成了什么七品官员,芝麻大小的官,上个朝鸡不叫就要起,一天天没什么重要事情,主打的就是上朝。 “小臣街”之外的用地就没有要求了,可商人一方面亲权,想要自己住的和官员们近一点,好套近乎,另一方面也是他们可以住到的最好的地段了。 兰芷主要要找的就是在“小臣街”和商人街的房子,治安比外面好很多,她住着也放心,最好小一点,不然她也付不起那么多钱。 她一个人住,要求不算高,而且未来可能也没有子女,要很大的院子意义不大,普通一进就足够了。而且“小臣街”也有一些因为各种原因结果主人不在京城要出卖的宅子,所以兰芷觉得自己今天就找到房子住下的几率是很大的。 非必要的话,她还是不想去“商人街”居住,那里算是无权人士的最高住所,她进入一定会引起各种关注,还要各种奉承打交道,她只想过自己的生活,不想理会外界的杂杂乱乱的东西。 拍拍屁股离开贵族街,兰芷慢悠悠地往“小臣街”走去。“小臣街”有自己的名字——食禄街。食禄,就是“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意在让人感激、勤勉。两条街的距离并不远,兰芷走到食禄街的街口,往里看去,食禄街并没有贵族街那么肃穆,有些门是大开的,一般都是几个女眷在门口晒太阳。还有一些孩子在门口跑来跑去,女眷们也不在意,自如的聚在一起说说笑笑。 贵族家庭的规矩和平民们并不相同,与这些七品小官们也是如此。贵族讲究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这些小官家庭并非如此。 当的上京城小官的,要么就是在京城有亲戚势力,而自己能力不行,就找个闲职,吃口皇粮也不至于饿死;要么就是外地通过科考进来的,能力没有十分出众,进不去重要职位,只是科考中上流,虽然已经很好,但是在京城也就只能混一个七品当当。而后者,占这条街的大多数。 科举就是有这样的力量,能让原本身份地位都不如这城中任何人的人,转眼踩在他们肩上,做了这权力圈子的外围。 外地赶考进来的,都是一整个家庭甚至好几个家庭拼着心血供起来的,在京城做了官,自然拖家带口的接进来。这些家庭中的女子不能依靠男人,就只有在外打拼,反过来供养丈夫\/儿子读书,能力出众,也不拘小节,晒晒太阳,在她们看来就是稀松平常的小事,也犯不着大惊小怪。 兰芷喜欢这里的氛围,虽然嘻嘻哈哈热热闹闹,但是都是在正经事上不马虎的人,也好相处,她挺喜欢这里的。她从街口进来,路过几个女子好奇的眼神,挑了个最面善的挽着妇人髻的女人,笑着说道:“夫人,不知咱们这条街上,还有什么空房子吗?” 那妇人拍拍手上的干果碎屑,在身边果盘里捏了一把瓜子递给兰芷,问道:“有是有,我记得上个月陈家旁边刚空了一家。你问这个做什么?” 兰芷接过瓜子,顺势坐在一旁的空凳子上,嘻嘻一笑:“这不是先问问。我从前头府里出来,这年纪大了,得找个安身立命的根本,刚才站在街口粗粗看一眼,观这条街上都是面善的,想着住在这里也不错。” 这条街的“前头”自然是贵族街和大臣街。妇人明白她是从某个大官家里出来的,浑身气度不凡,想来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倒夜香的丫鬟,又见她见了这条街上一溜出门晒太阳的女人们反而没有心生蔑视,对兰芷反而高看一眼。 “这你算是说对了,食禄街上男人白天出门办公差,女人门口晒太阳,自己家过自己家的,没什么矛盾,都是和和气气的,逢年过节也互相来往。若你想在此安家,往前走两步,过了两家门,第三家就是。当家的姓何,这两年办事出力,被上峰看重,调去地方锻炼。他家没什么人口,盘缠也少,正是着急用钱的时候。你要是去接下这宅子,我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兰芷明白她的意思,也没有多坐,起身笑道:“那我也不多留了。若是价钱合适,住下洒扫完毕,定来登门拜访夫人。” 妇人点点头,目光沉静,在兰芷走后继续晒着太阳。 没想到大便宜就这么被兰芷捡到了。何家确实是着急走,可是盘缠没凑够,这宅子也在手里出不去。说是商人不能踏足这前三条街,说来说去也就是没有关系罢了。一是人家不放心卖给你,另一是就算出卖,你也不一定知道消息,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你的身份。 何家大门虚掩着,兰芷推开门抬脚进去,迎面就走来一个中年男人。他说自己是何府管家,也坦然承认了自家宅子急需出手,若是今日能成交自然是再好不过。 兰芷是个小丫鬟,虽然现在已经是平民身份,想要这院子还是够呛。但是搬出沈府的身份便又有不同了。 除了银子之外,何家还想结个善缘,因此也就没有过多纠缠,这套一进院子以四百六十两的价格成交。地方不大,而且除了有些地方积灰以外,院子保存的很干净完好,兰芷痛快给了银子,还说了很多吉祥话,管家也笑的很开心。 银货两讫,简单打扫一下,购入一些生活用品,兰芷就在这里住下了。 老夫人身边的小丫鬟(12) 这手里的一千两,光是购置宅子和各种生活用品就已经去了大半,兰芷是心怀长生梦想的人,孤独困苦地过无穷无尽的生活有什么意思呢?她不会在吃穿上克扣自己,尽量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给自己最好的。 但是总是不能坐吃山空。何宅,啊不,现在应该叫兰宅了,兰芷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就早早起床出门外出考察市场了。 这世道上什么最赚钱,除了那些能让人投放大狱去的,自然是经商最赚钱。而经商者也要注重商品。货不好就没人买,生意自然做不起来;但若是货好了,甚至能送进宫里去,那可是支着天家的招牌,只有供不应求,没有卖不完的。 而要看这什么商品最时兴,最赚钱,去街上转转就知道了。兰芷只是一介小老百姓,那些不能拿到明面上的买卖她也参与不了,安安分分的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她也不求别的。 食禄街距离市场很近。旁边就是商贾之家,这些商人们有着最精明的赚钱头脑,知道普通人看重的无非就是柴米油盐和飞黄腾达,而对后者的狂热简直让人惊叹。食禄街里住的虽然不是状元,可也都是走到最后榜上有名的人物。每年科举将近的时候,商人街就门户大开,邀请各种愿意出钱靠近食禄街参观的普通人来到商人街上逛逛转转。 这里是普通人距离权力最近的地方,有些积蓄的人家都愿意让自己的孩子来这里沾沾喜气,尽管这些商人们开出的价格不菲。 也由此,这商人街靠着的就是各种店铺,吆喝售卖的小摊也有。这地方汇聚人气,来往者即非大富大贵,也小有余钱,做小生意的仅凭这些商人们漏出的客流就能让一家人过活,高端店铺则将手伸入勋贵之家的口袋,定价昂贵,门可罗雀。然而一旦有人登门,那便是开张吃三年。 兰芷便是想在这条街上盘下一家店面做些营生。 路过商人街,兰芷径直来到市场。热气腾腾,一片繁荣景象。街道两旁繁花似锦,她来得早,但是大部分店面都开了,少数没开的,看名字也知道大概是卖什么的。一路走过去,十家店铺有三家卖首饰的,两家卖吃食,剩下的,便都是卖衣服的。 这是什么概念? 兰芷感觉自己又一次被刷新了认知。所有人都在赚女人的钱,她单知道女人的钱好赚,没想到这么好赚!一条街上接近八成的店铺都是围着女人转,这说明什么?女人的钱能养活这些铺子! 男人在外面用战争和剥削获取财富,而这些钱又从首饰服装上溜出去喂养民生。 这些店铺同质化严重,创新性不足,不过是什么都分了三六九等,细节上不同,但看起来都是一样产品。而这还是京城最好的地段,这里的铺子也基本代表着全王朝顶尖的审美和工艺。 兰芷转着转着,就来到一家包子铺前。 她还没吃早饭,见这家生意红火,也进来看看瞧瞧这是什么珍馐美味。 接待的是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儿,但是看着人很稳重也很熟练,汗巾往肩上一甩,把兰芷朝里面引。 “客官想吃些什么?”小孩熟练介绍着,“咱们这儿有芹菜鸡肉馅儿的,有五香牛肉馅儿的,有香菇萝卜馅儿的,有木耳虾仁馅儿的……您看要吃点什么?” 这里没有菜单,兰芷也是第一次在外面吃饭,还有点不习惯。不过听到有牛肉馅儿的她瞪大眼睛:“你们家还有牛肉馅儿的?”不犯法吗?[1] 据她所知,古代不是杀牛犯法吗?怎么这个包子铺里也有牛肉?难道只是平民吃不得,贵族则没有这么多忌讳? 小孩儿笑道:“客官这您千万放心,我们家里这牛都是在朝廷过过账的,全都是专人喂养、现宰现杀的肉牛,肉质鲜嫩爽滑,吃过的客人们都赞不绝口呢!” 兰芷一听他说经过朝廷就放心不少,她没有普通百姓对牛的敬畏,闻言便道:“那这牛肉包子,多少钱一屉?” “您有所不知,我们家的包子是按个卖的,一个要20文,一屉六个,要两个人才能吃得完。您看,需要几个?” 一个包子二十文!兰芷昨天才出府,置办了各种物件之后才对京城的物价有个大概的了解。 一两白银等于1000文,而五百文左右大概是京城普通百姓一个月的花销。换算成这包子铺里的包子,也就25个,一个人一顿吃三个才饱的话,三口之家吃不到三天就能花完一个月的钱。而25个包子,也就一个蒸笼的量。 这大概就是包子界的“红富士”吧。 兰芷心里感叹道,面色不显:“其他包子也是这个价格?” 小孩点点头:“三个包子送一碗莲子粥,外加一个茶叶蛋,包您吃的满意又舒心。” 兰芷被逗笑了,不由得摸摸他的头:“去吧,牛肉虾仁和雪菜馅儿的各来一个,莲子粥里给我加勺白糖。” “好嘞!”小孩好像有点害羞,往外跑的很快,兰芷坐在里面也听到了外面报菜名的声音,抬眼一看,铺子干净整洁,来这儿的食客脸上都带着笑,热闹的说着话。 这地方人气儿很足。兰芷默默在心里下了定论。 包子上的很快,随着茶叶蛋和莲子粥也上来,兰芷看到那一勺白花花的绵砂糖还没有完全沉进碗底。 她笑了一下,用勺子搅了搅莲子粥,又拿起筷子夹了包子,慢条斯理地品尝起来。 —— 日头渐渐露出来了,女人手边前几日盘的包子馅儿已经见底,男人掀开一个又一个蒸笼,新的一锅蒸上,里面只有二十个,一锅都没有填满,可外面还排着长队。 “实在抱歉,今日的包子就只有二十个了,想吃的客人还需再等一盏茶的时间。”男人朝着后面的队伍笑笑,满是歉意。 “老李家,你们家这生意可真好啊!”有邻居感叹。 “就是,下次叫你媳妇在家多准备点馅儿,今儿个卖的比昨儿个还晚,怎么没一会儿功夫就没有了?”有常客也叽叽咕咕的给男人提意见。 男人舒展了神情,可是这些要求又让人有点为难。他挠挠头:“我只会看火煮茶叶蛋,包子都是我媳妇在做。她这两天腰疼,也做不了那么多。” 有人唧唧切切:“你就不能学学?包子馅儿让嫂子盘,你就学学怎么包包子就行。” “就是!不过老李做的包子可得卖我10文钱,多的也不给,就当他是交学费了。” 有人笑起来,老李也一脸无奈。 他不是没尝试过,只是老客都知道,之前每锅里只要长得不像是包子的包子都是老李的“精心之作”,这也是老李的痛,每次排队吃不到包子了,大家伙都把这事拿出来说,取笑一下老李,散散没吃到包子的郁气。 前面的人一阵商量,大家也都有过没吃上的经历,惺惺相惜之中也都一人三个把余下的包子分了;后面的人知道没包子可吃,早点无望,一溜烟儿的跑到其他摊子去了。排队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老李收拾收拾蒸屉打算回家,转头看见店里还坐着一位姑娘。 “客人,我们店要打烊了。”他提醒一句。 兰芷吃完包子就一直在观察这个店里的种种,一直等人走完留到现在,显然是对这包子铺的掌柜有话要说。她也不介意男人的催促,笑着问道:“正是有一桩买卖要和掌柜的谈,谈成了,于你于我可是一本万利,不知道掌柜有没有兴趣?” 老夫人身边的小丫鬟(13) 被唤作老李的男人警惕起来:“我们家包子铺不卖,客人要是打着这个主意现在就可以走了。” 包子铺在这条街上生意好已经是肉眼可见了,往常不是没有客人借着吃饭的名头明里暗里地盘问这家店到底卖不卖,要以多少价格出售。要店是真,要配方也是真。这包子铺在这个地方生意这么红火,产品,地皮,缺一不可。 可老李不想做一锤子买卖。把店卖出去了,配方卖出去了,想也知道,对方为了保证自己产品的独特性,还会允许他们继续卖包子吗?自然是不能的。他们家里现在只有这一项营生可做,给些银子把他们打发走了,可人还是要吃喝的,哪能守着这些迟早要用完的钱过日子呢? 谁不想多挣钱?可他们现在也没有余力去干别的,老李对现状已经很满足了。 老李不知道打发过多少这样的客人,说着有些不耐烦起来。 兰芷摇摇头:“老板,你这店铺虽好,可我不会包包子,要来这店做什么?我说的买卖,是别的买卖。你先别着急拒绝我,听听我的主意,然后再说要不要一起合作。成了,那咱们皆大欢喜;不成,我也不会强求,左右你们家包子是真的好吃,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着呐。” 老李将信将疑,不过还是说:“要是有心合作,那你先等等。我们家里是夫人当家,有什么要商量的,你们来。” 说完就真的进去叫他媳妇了。 意料之外的女人当家,不过想来这一手盘的好馅儿和那包包子的功夫,兰芷也就不奇怪了。从这包子铺的红火便可看出这女子是个有能力也肯吃苦的,而且同为女子,兰芷对说服她的信心又增加了一分。 不期然间,兰芷和一对从屋里探出来的眼睛撞见了。小男孩见自己被发现了,猛地缩头回去,兰芷笑笑。 不多时,里屋传出来动静,一个戴着围裙的妇人出现。她伸手解开自己的围裙挂在墙上,这才正视兰芷:“这位客人,你有什么好主意,就请说吧。不过我们谈话的前提条件就是,这间铺子,我是不会卖的,配方也是。如果不满足这两个条件,我想也没必要浪费您的时间。” 兰芷点头:“这是自然。我今天第一次来包子铺吃饭,觉得包子好吃,每天只卖这么多也有点可惜,你一个人也招呼不过来,我就想着,我出钱再给你们招呼两个伙计,到时候帮忙做包子,当然多赚的钱,我们平分就成,如何?” 李家娘子也不傻:“这还不是偷师?你派几个人来我店里,说是帮忙,谁知道会不会存着什么别的心思?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们就算再没什么学识,也懂得这样的道理。” 兰芷被误会也并不生气,只是解释说:“并不是要我派人来这里偷师。你尽可以用自己的人,实在不放心就去人牙子那里买几个奴才,攥紧卖身契,哪几个敢不听你的话不成?你把我的话理解成:我认为你们这间包子铺有很大价值,但是我并不想自己打理,所以我出一部分钱给你们进行扩张,不管是用在哪里,但最后要盈利,新增殖出来的这部分,刨去材料成本和用工成本,利润我们五五分。我并不占有你们的技术,相当于我出钱,你们出配方,赚钱了,我就拿走赚的一半,你们的经营,不管怎么卖,我都不管,只要赚钱。” 李家娘子也有几分经商头脑,从他们虽穿着普通但是在这日进斗金的大街上拥有一家自己的店面就知道,这是个会为自己未来投资的聪明人。 兰芷提出的这个主意让她有些心动。实在是她看着这生意一日日的好起来,可自己也只能每天做出来200个包子,供不应求,流失的客人实在让人可惜。 她也想过另开店面或者新招人手进来,可一是这店是两年前租下来的,光是这一个店面就花了他们半辈子的积蓄;实在没有多余的钱拿出来新招人手多进货了;另一个就是担心没有合适的人手。她也想过找一些伙计来招呼,但配方实在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被别人学去了,就相当于他们也丧失了生存能力。 这也是李家娘子迟迟下不了决心的原因。 至于找奴才,这她还真没想过。普通人家做什么都是亲力亲为,至多叫一些亲戚朋友们帮帮忙,开店也是招徕伙计,养奴才,那是大户人家才能做的奢侈事儿,是以现在兰芷说出这个主意李家娘子迈过心里那道坎儿,也是越想越觉得可以。 看着兰芷真诚的眼神,李家娘子觉得自己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那若是合作,你能拿出多少钱来?” 看得出李家娘子松动的眼神,兰芷连忙说:“四百两!我现在有四百两可以拿来投资!” 兰芷能感觉到李家娘子瞬间投射过来的无语眼神:就这点银子,你还说要投资跟我们五五分? 兰芷有点不好意思。 她那些物件购置下来花了不到一百两,再加上买房子的四百六十两,一千两现在就只剩下四百四十两。 她能够动用的也只有四百两,剩下的四十两她得应急用,还要再加上她吃饭的钱。 毕竟李家包子铺在先,她可不敢对这周围的物价花销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望。 四百两在这条街上能买一家什么样的店面? 兰芷找了几个人问了问,连最小的店面也要五百两以上,她这四百两想买铺子也就是扔进水里听个响,溅不起多少水花。 这才想着拿来投资用。毕竟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吗?她粗略计算了一下,一个包子20文,成本就按照10文计算,那光是利润就有10文。五五分的话一个包子她能赚5文钱,一天要是卖出去300个包子,那一天她就能净得1.5两,一个月就是45两,这已经算多了,按照她一个月的开销可能花一半不到。 她再顺带干点别的,直接悠闲养老。 不过李家娘子无语之后也没有说放弃合作,见兰芷这么坦诚,也说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你的想法很不错,解决了我一个麻烦,所以你的条件我也答应,只是因为四百两着实不算多,五五分是不成,给你四六分,不能再多了。我打算推出两款新口味的包子,在店里试试看怎么样,可以的话我打算在街对角再开一家新店,专卖这两种包子。我年纪也大了,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得物色接班人了。” 兰芷目瞪口呆,看李家娘子轻描淡写的说要在街对角再开一家店,心中实在佩服:原来有钱人就在我身边! 李家娘子说起生意来毫不含糊:“你四我六,出了钱别的虽然不需要管,但是进行重大决策的时候你必须在场。而且我们要签文书,不能只是口头协定。若是出现经营不善以至于倒闭的情况,也不许追债,当然,包子铺的账本和经营状况你可以随便查看。如果包子铺易主比如传给我的儿子儿媳,或者你的钱有急用,把这份契约转移给别人了,那我们也需要知晓。如果没意见的话,我们现在就去签文书。” 兰芷当然没意见。李家娘子把事情都想的很周全,她也很相信自己的投资眼光,这家店一时半会儿倒闭不了,四六分只要撑过一年她就可以回本,后面就全是本金之外的钱。而且如果她的儿子也经营的好的话,她完全愿意一直投资下去,这可是她未来养老的希望啊。 老夫人身边的小丫鬟(14) 李家娘子也是个行动力强的,商量好之后带着兰芷立即去官府签了契约文书,兰芷也如约交给她四百两,满是殷切。 下蛋公鸡,公鸡中的战斗机欧耶。 除了包子铺,想到街上到处都是的成衣店,各种服装店,兰芷也不甘心错过正好的赚钱机会。原主的绣活很不错,兰芷尝试了几次,有一次突发奇想绣了一只简笔小猫上去,圆圆的小猫活灵活现,憨态可掬,还卖出了不低的价格。 她就窝在家里,哪天想起来了去包子铺转转,没事在家晒太阳看星星,兴致来了小酌一杯,何家原本在院子里栽种下的梨树也开花了,风一吹洋洋洒洒的花瓣在空中飞舞,对影独酌,好一番闲散意境。不想一个人了就找个好天气出门,第一次见面就好心给她指路的魏夫人和她成了至交好友,闲着没事就坐在门口一起嗑瓜子聊八卦。 兰芷发现自己的现代生活还是无趣得很,毕竟在更无聊的古代,为了找乐子经常有人干傻事,有的八卦听了简直能让她突破自己三观的下限。 怪不得(嚼嚼嚼)那些村口的大爷大妈们(嚼嚼嚼)那么喜欢听八卦(嚼嚼嚼)。 她过着自己令人羡慕的躺平生活,而沈家却出事了。 兰芷知道这个消息还是从魏夫人那里听说的。 魏夫人广交好友,消息灵通,一天和魏夫人聊天时,她像是偶然提起这个话题,兰芷这才知道,在她看来虽然摇摇欲坠但是还能顽强的再支撑一阵子的沈家,就在她离开的这短短的时间里轰然倒下。 原因也很简单:在继承皇位这件事上,有胜就有败,沈家不过就是落败的一方。 当今圣上年事已高,虽然还能勉力政事,但终究是大不如前。金銮正殿上站的都是人精,嗅到帝王更新换代的气息,自然开始站起队来,希望能凭借从龙之功为自己博一个好前程。 沈家也不例外。 能参与斗争的皇子只有三个:大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如今风头正盛的是大皇子和三皇子,五皇子才能有限,许多大臣接触之后果断弃暗投明,希望不大。大皇子作为嫡长子,虽然没有被皇帝直接确立为接班人,但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从未行差踏错,再加上血缘身份的加持,胜算很大;三皇子在之前南方赈灾的时候很是做出了一番成绩,其母是现在声势最显赫的权臣袁家一脉,他自己也很受皇帝宠爱,也有不少人支持。 沈家在众人逐渐站队之后也有些坐不住,希望从中分一杯羹。沈从在大皇子和三皇子之间摇摆不定,最后还是选择了三皇子。 二人斗的如火如荼,哪料一直不声不响的五皇子直接逼宫,虽然最后失败了,可万一成功了,这两方就要汗流浃背了。 踢出一方应当是可喜可贺的事,但不妙的是在审问五皇子余党时,沈家被牵扯进来。 皇帝非常生气,五皇子被咔嚓了,余党也被一顿清理,但是因为沈家没有确切的证据只有供词,大发慈悲的皇帝放过沈家人性命,只是带人抄了家。有人疑惑为什么单单沈家被罚的这么轻,只是抄家,知情人却知道,这沈家祖上传下来的丹书铁券尚未使用,而明眼人却看得明白:沈家是绝对不会参与逼宫的,只是运气不好,站错了队罢了。 想必皇帝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在兰芷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沈家已经被抄完了,一群人从沈府离开,就在前一条街的末尾,沈从托了关系弄了一处宅院匆匆住下。两条街和皇宫内的风起云涌,在第三条街的兰芷一无所知,权力中心的斗争就是这样,短短几天,在普通人还没察觉的时候,京城就变了天。 回到家里,兰芷也算有些积蓄,犹豫再三,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过去看看。 皇帝没有完全把沈家踢出权力中心,沈从还有本事能在大臣街弄到宅子就说明皇帝还没有完全放弃沈家。沈家被抄,家中奴仆尽散,听说疼女儿的黄家把沈二奶奶从沈家接走,美其名曰月份快到了,要把黄氏接走养养身体,一个宅子里只剩几个主子空空荡荡的,正是雪中送炭的好时候。 兰芷想了想,去包子铺买了一笼包子,各种口味的都要了一些,莲子粥和茶叶蛋也弄了八份,包子铺里的新人已经熟练了活计,跑腿的包包子的都有,兰芷叫了李家那个孩子跟着自己,两个人提着这些吃食往沈家去了。 沈家。 皇帝刚抄了沈家,即使在别的地方还有些钱财,沈家也不敢大手大脚地花在明面上。沈老夫人是个诰命,长房媳妇执掌中馈,就买了两个丫鬟分别伺候沈老夫人和长房。 二房只有一个沈文,一个大老爷们儿没人服侍,胡子拉碴的也没人管,主要不出门丢人现眼,那便都好说。衣服和饮食他都随着长房,沈从看他一个人也没说什么,但三房这两天可是鸡飞狗跳的。 燕氏嫁进来没两天,连沈家的荣华富贵都没怎么享受,这就直接抄了家,还得自己动手洗衣做饭,气得天天在屋里对着沈河上蹿下跳。沈河也不反驳,到了饭点燕氏不去做饭他就下厨,衣服没人洗他就学着洗,虽然做的难吃,洗的衣服也不干净,可到底也磨平了燕氏不少怨气。再加上知道这是个锯嘴葫芦,嘴上不说,行动上却没少表现,燕氏也慢慢消停下来,她父亲疼她,时不时地接济一下,沈河也不断外出接一些教书卖字画的活,沈莹虽然平时不说话,女红意外的不赖,自从抄家以后就窝在房间里做些刺绣,攒攒由燕氏拿到外面的绣庄去卖。一合计下来,三房反倒是整个沈家过得最滋润的。 兰芷带着李家小孩儿一路走到大臣街的末尾,沈家刚搬过来,手里也没有余钱,竟是连牌匾也来不及做,兰芷一眼就认出这家没有匾的人家就是沈家。 门前没有门房侍卫,不过也不打紧,大臣街安全得很,只是看着没什么排面。她上前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才有人出来开门。 是个眼生的女孩,穿着朴素,应当是沈家新进来的丫鬟。 “劳烦通报一下,就说我是老夫人的故人,想入府见一面,劳您通报一下。”兰芷笑盈盈的,塞了一把瓜子给她。 这瓜子可是真瓜子,五香的那种。兰芷现在虽然有点小钱,但也没有钱到以前沈家的地步。 小丫鬟接过瓜子之后立刻热情起来,也没让兰芷久等,直接带着人去了老夫人面前。 新的沈府庭院构造简单,只是一个普通的二进宅子,虽说亭台榭阁一样俱全,可到底少了以前沈家那种繁华的味道。 老夫人的住处离大门不太远,这小丫鬟正是老夫人跟前的,平常也负责门前的事务,只是沈家这会儿也没什么人会上门拜访。 进了屋里,见到老夫人,兰芷放下东西,带着李家小孩在老夫人跟前恭敬的拜了拜:“见过老夫人。” “还这么客气做什么,今儿个怎么想起来看我了?”老夫人笑笑,虽然神情舒展,但眉眼间是盖不住的疲惫。 兰芷也笑笑:“没什么,就是出府这几日,在外面吃到了好吃的,就带回来给老夫人尝尝。” 她带的是两个四层的食屉,小孩拿了一个,她拿了一个。这会儿和老夫人说这话,兰芷把食屉的第一层打开,顿时三包子套餐出现在老夫人的视野中。 兰芷一边往外端,一边说着:“这是我在隔了两条街的李氏包子铺买的,之前吃了一次觉得好吃,这次来见您,就带了几份,您先尝尝。” 老夫人的眼眶一热。 礼轻情意重。虽然兰芷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之前给她赏赐的那些东西,她还回来老夫人也不见得会收下,可包子就不同的。 这不是普通的包子。在李家包子铺,经常见到衣着光鲜的下人出入,包子的味道是权贵们也不会骂一声难吃的程度。沈家虽然被抄了家,可实际上并不缺钱,沈从在朝廷上的月例没有断了发放,更别说还有一些别的渠道。只是要想回到之前的那种奢华程度,短时间是不可能实现的。 老夫人听了兰芷的话,看她亮晶晶的眼睛,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笑着拿起筷子:“那我就尝尝你这夸上天的包子有多好吃。” 多好吃倒算不上,老太太之前吃的那些都是极珍贵高昂的东西,眼下这包子也勉强算得上滋味儿不错,但是与鲍鱼雁翅相比也相去甚远。 可兰芷的到来让她感受到久违的温暖。权力中心的人最是懂得趋炎附势,捧高踩低,人情冷暖,她岁数不小,见的自然是数不胜数。可眼见她寻到这里,也肯定是知道沈府被抄,沈家没落,可还是来见自己了。 沈老夫人眼神虽然不好,但也能看见这带的食盒足足有八屉。她是把沈府的每个主子都考虑到了。 一边吃着一边说话,老夫人的精神肉眼可见好了不少。兰芷心里松口气:老夫人可千万别倒,沈家的复兴还是需要一个人掌控大局。她靠着这棵大树才好乘凉。 说着话,老夫人注意到站在一边安安静静的李家小孩儿。 “这是……” 老夫人自然不会觉得这是兰芷的孩子。 兰芷离开府里才两三年,这孩子的个子完全不是两三岁的样子,当然不可能是兰芷的孩子。 兰芷回答:“这是一个旁亲家的孩子,看着乖巧,我就带过来一起帮忙送包子了。” 李家小孩也生了一双虎灵灵的眼睛,老夫人喜欢得紧,让人过来摸了摸头,从袖子里摸出一枚银瓜子递在小孩儿手里:“拿着吧。” 兰芷在一边并没有反驳,只是笑眯眯的说:“快谢谢奶奶。” 李家小孩抿嘴笑了一下说:“谢谢奶奶。” 兰芷自然知道老夫人现在手头不宽裕,不然怎么会只拿出一枚银瓜子。可毕竟是一片心意,也是在给她做脸,若是推拒着不要,那才是打了老夫人的脸。 又坐着说了会儿话,兰芷才离开沈家。 虽然和那些急于站队的朝臣一样,想要抱一根好大腿,但兰芷清楚,现在来往过密并不是个好选择。 她还是保持着这个频率,不多见,只是偶尔找到什么好吃的或者稀奇玩意儿才会往沈府去一趟,多的时候她自己都不去沈府,只是让李小孩儿去跑一趟腿,把东西交给老夫人身边的那个小丫鬟就走了。 人不在,总要让别人记得情分才是。 又过了这么两三年,新皇登基了,是大皇子。 第二年正好是科举,又出了一件大事:沈家长房沈致,夺得状元,皇帝钦点。沈致面圣之后就被皇帝委以重任,作为自己的领导班子进行培养,这也震惊了一众朝堂重臣。 都知道当年的沈氏抄家是皇帝下的黑手,过了两三年,怎么两方看起来还是相安无事甚至合作起来了呢? 沈家在三皇子阵营被大皇子诬陷抄家之后三皇子并没有什么安抚或是救援动作,只是冷漠的放弃了这颗棋子。于是沈家承认自己眼瞎,痛定思痛,决定转投大皇子,并且为了不再一次被放弃,卯足马力,鞍前马后,势要把大皇子推上皇位,不再重蹈覆辙。 于是新皇登基,兑现诺言,重现沈氏辉煌。 这是兰芷的一些猜测,不过她巴不得沈氏复起,连带着自己也水涨船高。 新科状元沈致来包子铺找过她一次,没见到人就吃了顿包子。 后来不知道怎么就传出来说状元之前是个纨绔子弟,正是因为吃了李氏包子铺的包子之后,痛定思痛,想要让自己家人每天都吃到这些包子,想自己每天都能吃上这样的包子,有无数吃不完的包子,于是奋发图强,终于考上状元,完成了自己的梦想。 此言一出,李氏包子铺的生意更上一层楼,来客络绎不绝,产出的包子每天都第一时间卖光,作为原始股东的兰芷在几年前就开始追加投资,赚的盆满钵满。 沈家重现荣光,兰芷反倒没有过多接触了。沈家又变回了那个她所熟悉的沈家,沈府也从大臣街重新搬回贵族街。兰芷靠着包子铺已经衣食无忧,在知道精于管理的黄氏在家带了两年孩子之后一时技痒,重出江湖,又开始经营铺子后,她又拿着赚的钱投了黄氏的铺子。财富日积月累早就超过了兰芷的需求,她也不想继续劳累,干脆绣活也不干了,真正成为了有钱有闲人士的一员。 这一世,她活到六十岁已经顶天了,没有子孙,从小当侄儿养的李家小孩儿现在已经成为包子铺的主人,待她也一片赤诚。她寿终正寝,李家小孩给她料理后事,死后的坟茔和石碑也每年有人打扫祭拜。 可这些她都看不到,兰芷在生命流逝,停止呼吸的那一刻便被抽离出来,被系统带向下一个世界。 女团的活命系爱豆(1) “何如月,你的动作又慢了一拍。”兰芷一清醒过来就听到一道稍微带些冷淡的女声。她发现从四周各个方向都投射过来了视线,知道这个“何如月”必定是自己了。 她看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漂亮的女生,大概在二十岁左右的样子,挑染的大波浪卷,衣着时尚,再看看周围这些女生都是清一色的卫衣卫裤,自己身上也是一件明黄色的卫衣,便知道自己也是她们当中的一员。 “对不起,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我想想去趟厕所。” 她的歉道的很真诚,服软也很快,没有往常那样半死不活随随便便的样子,这个女老师对她的观感有所改善。而且还在镜头面前,她放软了态度,只是脸色还没什么太大变化。 “那你先去吧,下一组,过来展示。”女生招招手,很快又有一群绿色卫衣的女生出列,摆好队形。 快鼓点的舞曲响起,少女们欢快的声音回荡在舞蹈室内。 兰芷关上练习室的门,凭着仅存的记忆摸到厕所,到隔间关上门,她开始接收这个位面的相关剧情。 这是一个选秀节目,原主化名何如月进入训练营参赛,在第一轮等级测评中表现不佳,但是因为外貌加成,有的导师认为她会很合观众眼缘就给了比较高的分数,最后进入d班。 全部的等级从a到d,最差的实力就是f,一共是五个等级,何如月就是倒数第二档分之一。 这个评级是一个很重要的环节,是节目刚开始时每个人都有的,相对公平的吸粉环节,后面可能因为话题度和实力、资本等原因,节目的镜头会有多有少,何如月没有把握好这个机会,但是幸好有一张脸撑着,话题度还可以,虽然有人对她的实力有所诟病,但还也是有一批粉丝吃她的颜,最后也给她混到了半决赛。 可从半决赛出来以后,她的经纪人李明觉得公司把她这个没什么潜力的新人给他带,他认为自己受到了忽视,因此看她也是哪哪都不顺眼,不但没有按照合同中为她争取各种资源和通告,反而利用她获取资源给自己手下另一个男艺人增加曝光。 原主在这种情况下无所事事,又没有什么收入来源,问经纪人就说在找了。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李明给她安排了一个小众的日化品牌代言,但是在官宣代言之后不久就爆出来这个牌子有成分问题,产品高层还被举报成功,是外国间谍。一时间这个牌子的名声迅速下滑,连带着代言人原主也遭到了波及。李明就利用职务之便中饱私囊。 甜头一旦尝到了就不可能停止。后来李明又弄了两次这样的事情,最终还是被公司发现了。 李明被撤职走人,他手下那个吃着原主带来的红利而窜升到二线的男艺人早就被闻风而动的其他经纪人抢走了,而原主的处理又是一个问题。 这件事她毕竟也是受害者,公司就安排了一个风评很好的女经纪人给她。 但是女经纪人手下又有时下大热的小花小生,根本没空管理她,偶尔想起来了,为了给公司一个交代,她也会给原主派点活,但也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原主一年的收入实际上没有坐班的打工人们高。 细细算起来,这几年的高光时刻也就是刚进入选秀节目的时候,公司把她的青春耗完了,扔掉之后,她又能干点什么呢? 名声坏了,没什么生存能力,美貌也在逐渐衰退,她与公司的合同到期之后没有续约,出去找了别的工作,勉勉强强混口饭吃,每天被疲惫摧残,偶然想起自己之前在选秀节目仅凭一张脸就能受到那么多人的喜欢,她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次系统的任务就是要让原身在娱乐圈里有一席之地,不管是三四线也好,起码能够让大家都知道自己,即使未来退圈也不想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就像是之前一样。 依兰芷看来,这个任务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从初评级入手,她的实力再强一点,即使不进入a班,进入b或c班,后面的路都会好走很多。但遗憾的是,现在已经过了初评级的时间了,何如月也进入d班,现在在为了主题曲在进行练习,一天之后就是正式演出了。 可虽然是主题曲,但是d班现在普遍的练习情况都不是很好,何如月在里面,不过是因为惹眼的容貌让老师在教学时的时候都格外注意,自然挨骂的机会也比别人多了一倍两倍。 从在路边被星探选中签了合同到进入训练营,前后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她本人并没有什么唱跳底子,自然不能和人家那些a、b班的相比,但是好好练习也不至于跳到现在还是会抢拍慢拍,只要好好练习就能有的效果偏偏在这里却见不到。 兰芷叹口气,推开隔间门出去了。现在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还是抓紧时间练习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 论唱跳,她比起原主来也好不了多少,只能在练习之余寄希望于刚刚那个女老师了。 一首歌曲也就三四分钟的时间,回到教室,已经没有人在群舞了,想来应该是测试完了。刚刚的一轮是abcdf每个班级一起跳舞,老师来看一下整体效果。老师不见了,兰芷看了一下课表,发现下午有一节老师的课,到时候再请她帮自己指导一下吧。 这么想着,拿了东西回到自己班级的教室,兰芷先是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编舞。看了这么一遍,她也有点头疼:原主上课的时候没怎么学到东西,老师教课时有些说的话她也根本就听不懂,这样下来一知半解的还没有基础,厌烦心理一上来她就不想学了。 而且李明虽然在进来之前跟她草草的碰了两次面,话里话外意思都是她长得这么漂亮,进入娱乐圈即使什么都不会就有人捧着,有大把的资源,一定能红,这么节目就只是让她站到人前的一个跳板而已。 受这种话的影响,原主也根本没有想要真正在这个节目里表现的意思,导致现在兰芷脑袋里的库存也有限。 她叹口气,舞蹈的动作比较简单,没有什么特别考察功底的动作设计,但是难就难在动作很碎,很难在这支欢快的编曲里面显得元气满满而不是手忙脚乱。 兰芷看着自己不远处一个因为动作太快扭成麻花的女生,默默为自己接下来一天的生活点蜡。 女团的活命系爱豆(2) 兰芷决定自己还是要智取一下。 选秀节目她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没少看,在这种主题曲录制的时候高潮部分都是会照到a班的,她们这些就不用想了,分的各个part也是按照顺序来,这么一算,除了高潮部分,中间的第四小节应该就是d班被扫摄像头的时候。她作为d班被关注的选手,应该会被给到特写,这就是她接下来一天中主要努力的方向。 根据歌词的段落划分,她大致划了一下到时候d组会被照到的舞蹈范围。大概是在2分钟往后的大概十几二十秒。 这部分的动作也比较简单,而且何如月的记忆里,老师教舞蹈也主要是这个部分。 兰芷放了一半的心,立刻开始行动起来。 练舞的时间是枯燥的,熟悉舞蹈的过程就是一遍又一遍不断的重复。兰芷觉得无聊的时候都会在心里默默记一下歌词,虽然主题曲不需要独唱表现实力,可还是得练一练不是? 让人庆幸的是,何如月的嗓音条件还不错,唱歌这部分倒不像是舞蹈一样女娲补天。 时间一晃就到中午开饭的时间了。 这里不让带手机,吃的饭菜也是以营养健康为主,最好还是能瘦瘦身,所以没什么大鱼大肉的,像盒饭一样大家都是有自己固定的份额。 兰芷去食堂领了份饭,自己安静的坐在一边吃着。 不一会儿就有两个女生过来,和她坐在一起。 “如月你今天中午吃的什么啊?”这个女生她都不怎么认识,可一上来就套近乎,显得两个人关系很好的样子,可镜头一转又会表现得很冷漠,兰芷不喜欢和这种人坐在一起。 但是又不能直接走开。录制期间是全封闭式的,外面也没人知道她们两个关系如何,一旦臭脸恐怕会被骂得很惨,后续澄清出来也是徒然。 她也没动,还是坐在位置上,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一瞬间那种距离感就出来了。 那女生穿着f班的白色卫衣,没想到兰芷竟然不接招,脸上的笑容也有点维持不住。她旁边的穿着绿色卫衣的女生很自然地问了一句:“如月,你是不是今天被元老师训了,心情不太好啊?” 元老师就是今天兰芷一清醒过来看到的那个女老师,全名叫元薇,是邻国一个大热女团的中国籍爱豆,主要教的是跳舞。 这句话倒是把人架在火上烤,比这一上来就套近乎的功力深多了。 兰芷慢吞吞的吃了一口饭,抬眼看她,漂亮的眼睛里显露出疑惑:“你是谁?” 你是谁?我认识你吗?这么陌生的关系一上来就问我这个你不感觉很冒犯吗? 虽然只有一句,但是这句话里夹杂着的硝烟气息让pd闻着味儿就来了。 那个女生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不是别人都说这个何如月只是一个没什么心机的普通花瓶吗?怎么说话也是夹枪带棒的? 她也是有脾气的,再说在这种关头越是表现得示弱越显露出心虚。 她看起来被这话噎了一下:“原来你都完全不在意我,我们之前还一起上课吃饭呢……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兰芷可不吃这套。这人主动要来招惹自己,白送的流量话题不要白不要,她嘴上根本不客气:“要是你说的是c、d班一起上的舞蹈课,一起下课放饭的事,那确实我们是一起的,只不过是我们大家一起,而不是我和你一起。” “还有,我跳舞不好,老师说我是应该的事,再这么挑拨离间,下次让我听见,嘴给你撕烂。” 兰芷扬了一下手,一脸凶样,那女生坐的近,以为她要扇自己耳光,急忙躲开了,站远了才发现是一个主题曲里右手握成虎爪往前扑的一个动作。 见吓到她了,兰芷满意的收回手,警告道:“别再往我跟前凑了,不然挨打的是你,出名的是我。” 她端着饭盒走了,两个女生颤颤巍巍坐在一起。 白衣服女生:“那我们还去找她吗?” 绿衣服:“你想挨巴掌?” 白衣服把头都要晃下来了。绿衣服心塞的吃了口饭。看起来最好拿捏的何如月身边蹭不到镜头了,还能再去谁身边刷刷存在感呢? 小公司出来的还是得靠自己打拼啊。她拍拍白衣服:“走了回去练主题曲了,你那动作还是得继续掰一掰。” 白衣服“哦”了一声,乖乖跟着回去了。 下午元薇来教室的时候,兰芷发现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很奇怪,兰芷每次跳舞的时候都感觉自己身上有一道眼神在飘来飘去,还怪难受的。 兰芷向来都是打直球,干脆直接到元薇面前虚心请教:“老师,这个八拍的动作怎么跳才能更连贯呢?我练了几遍,发现一直不能在八拍以内把动作做完,是不是我哪里还掌握的不够好?” 这个动作俨然就是上午被元薇批评的那个动作。 光说不练假把式,兰芷嘴上哼了两句前奏,直接在元薇面前展示了一下她的练习成果。 少女做了几个动作,转了一圈回到正面,时间来不及只能慌乱的比出一个爱心,因为差点赶不上拍子的一点慌乱看起来却有种笨拙的可爱劲儿。前面的拍子都踩得很对,比起上午已经好很多了。 元薇的目光柔和了一些,也不吝赐教:“这个八拍的节奏确实有点快,但是只要掌握技巧是不难的。” 她说着给兰芷展示了一下同样的动作,末了问她:“发现问题出现在哪里了吗?” 兰芷仔细揣摩着,眼前一亮:“是不是我转圈慢了?如果转回来快一点的话能正好卡上点比心。” 元薇摇摇头:“这只是一方面原因。有的人基本功扎实,底盘比较稳,所以转圈快的话就能赶得上拍子。但是你的情况不适合这种方法。底盘不稳,转的快了可能一不小心扭到脚甚至甩飞出去,你也不想在主题曲舞台上变成小陀螺吧?” 兰芷尴尬的呲牙一笑。 元薇接着说:“不过转圈慢,我们就要从别的地方下功夫。你看,在这个转圈之前,如果做完动作可以把手收在腰间,借助胳膊和腹部的力量发力,从左边转的话左边的胳膊收一些,这样转起来是不是就省力多了?” 兰芷照着这个方法试了试,她自己没感觉到快了多少,但确实是更省力了。 元薇还挺满意,在一边看着兰芷练习频频点头:“不错不错,已经好很多了。” 这节舞蹈课之后就没什么课了,选手们是选择继续训练还是回寝室干别的都没什么人管。 元薇后来倒没再用那种眼神看兰芷了,兰芷也放松不少,专心练舞,只是元薇临走的时候提醒她一句:“你基础比较差,没什么事就待在练习室练舞,别的什么都别管,少说,多做。” 这话乍一听还有点扎心,但是兰芷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元薇走了以后,她在心里回忆了一下剧情的时间段,推测自己应该是中午的表现上电视了。 女团的活命系爱豆(3) 选秀节目基本上是一周播一次,有的是当周现场直播,有的是提前一周录播剪辑之后放出来。不管哪种方式,都是集中在某一天某个具体时间段,大家都要上班,不可能全天都挂在选秀节目这里不走。然而这个节目的总导演别出心裁,为了吸引话题量和热度,在一周一天的直播之外,还安排了随机的小彩蛋奉上。这些小彩蛋可能是被选出来人气较高选手的日常vlog,也可能是这种比较戏剧化的冲突情节,总之不是那种流水账一样的剧情。 这种小彩蛋的投放频率也比较高,为了维持热度,一天大概会有两到三个随机小彩蛋掉落。节目组为每个选手都设置了个人主页和专栏用以摆放素材和介绍选手,有的人气选手到现在的个人彩蛋已经有好几排了,但有的选手还是孤零零的。 兰芷这种的就被划分为第二种彩蛋了,让乐子人们感受一下选秀里面的风起云涌。不过就算不知道会被这么迅速地传播出去,节目里也到处都是摄像头,兰芷也知道分寸,这会儿只是想了一下就没放在心上,时间不多,她简单吃了个饭就继续练了,可外面网上可就有点嗨了。 这不是啥国家大事,所以小范围的赢得了一众营销号乐子人们和这个选秀节目的秀粉们的热切关注。 何如月,官方的简介介绍中,这是一个除了美貌其他都平平无奇的少女,现在突然在镜头中展现出自己耿直且废话不多但能噎死人的品质而遭到一众围观。 拍摄的pd正愁最近没什么素材,相机里面找到这个素材就是眼前一亮,提交上去后期火速剪好发出来。偏偏宣发部的人完全是个鬼才,视频发出来,在何如月、白卫衣、绿卫衣的主页都挂上,标题还各有各的角度: 何如月:“冷漠是我的伪装,你怎么能往我饭里喷口水!再也不要跟你是好朋友了!!!”视频封面是绿卫衣对着她说话然后她低头扒饭的样子。 白卫衣:“啊?怎么打起来了?你们不要再打啦!要打就去练舞房里打啦!”封面是后续绿卫衣和兰芷对峙时她一脸茫然的呆样。 绿卫衣:“臣妾要告发熹贵妃私通,秽乱后宫,罪不容诛!臣妾若有半句虚言,便叫五雷轰顶,永不超生!”封面是绿卫衣听到兰芷说她们不是朋友时一脸受伤的样子。 三个视频发出去立刻就被人发现了,播放量很快就达到几千,点进去弹幕全都在哈哈哈。 “你说,你为什么不跟我当朋友?” “你谁?” “你在背后骂老师,我要告老师!” “翠果,打烂她的嘴!” …… “宣发别装死,说了一天两到三个彩蛋,我每个都点进去了,脱裤子你就给我看这?!” “哈哈哈哈,宣发小姐姐:起了三个标题就不能说我发的是一条视频了哟~” “臣妾要告发宣发组消极怠工,破坏观众体验,罪不容诛!” “你们不要再打啦!” …… “不过说真的,没想到何如月是这种性子,原本看她以为会是那种被人欺负的小白花类型。” “娱乐圈哪里有可怜人啊?可怜的都是装出来的罢了。” “楼上懂哥,不知在哪高就?” “得了得了,看个视频还给你看出优越感了,不会说话闭嘴,别在这里显摆你那乌龟王八老掉牙的经验了,闻着就一股爹味。” “不过慕强批爱了爱了,就不喜欢秾唧唧的软柿子,这种小钢炮才是我的心头好~” “哈哈哈哈哈小钢炮,这是何大嘴巴。你说,这孩儿性子也忒直了吧,不是说不好,我是妈粉,孩子当然不能受一点儿委屈,有仇当场报也挺好的,就是担心后面被人发现这一点遭人使绊子。” “哈哈哈哈嗝,何大嘴巴,不过真的,这是爽文,乳腺舒服了。” “这孩儿真没心眼,不过还好没打起来,这将来真进了娱乐圈儿可怎么办啊[愁][愁][愁]” “哈哈哈哈前面的笑死我了,还遭人报复,你说这俩哪一个像是会报复的?” “一个没头脑,身边两个人吵架了就待在一边听着,看起来有点傻。” “一个不高兴,吵吵吧还吵不赢,身边朋友也不帮一下,憋一肚子火走了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这不就是你和你闺蜜吗?” “……有点笑不出来了” “真情实感我说,我和我闺蜜就这样,一碰到吵架,还是她先开始和对面吵的,吵一嘴就歇火了,还得我上。真是,累死我了。不过我是吵赢了,不和绿卫衣一样。[骄傲][骄傲]” “姐妹霸气” “姐妹霸气,求嘴替” …… 说什么的都有,宣发组还把白卫衣和绿卫衣主页的视频置顶了,放在【代表作·高光时刻】那一栏,又是被网友们哈哈哈哈哈嘲笑一顿。 也有骂何如月太过小题大做,不近人情,说话都是一套一套的,看起来就是水军,不过都是一点小浪花,还没引起什么风波就被路人们一人一句说的没了踪影。 兰芷本人没手机也不知道外界这些信息,这些黑子们除了给这三个视频增添一点热度以外,意外的谁都没有伤害到。那两个女生也因为这件事小火一把,不过都是当做女生间的小摩擦,大家也不排除是节目组恶意剪辑的效果,都没有骂什么,评论区也是比较和谐。 又在练舞室待了一天,下午声乐老师来上了主题曲前最后一节声乐课,很快,主题曲就要开始录制了。 录制前一天要确定妆发和造型,每个人都要去拍单人照。不过都是大喇叭喊着一个人一个人叫着过去的,拍摄也很快,没有耽误多少练习时间。 兰芷除了定时睡觉起床和吃饭看日出之外,都在练习舞蹈,可正因为这样,她没多少时间待在寝室,寝室里面除了她还有三个人,有一个女生还经常带人来寝室里玩,弄得比较混乱。在录制主题曲视频的这一天,在临上场的前一个小时,她发现自己的裙子不见了,几经周折发现被丢在这一层楼的公共厕所的垃圾桶里,即使不把它拿出来也能看得出来,这条裙子已经被人剪了。 剪得支离破碎,连简单的挂在腰上都做不到。 女团的活命系爱豆(4) 既然发现了,时间又这么紧急,兰芷没有耽误,也没有崩溃,赶紧去找了服化道负责她们的姐姐。 找到人之后对方也有点为难:“这……现在定制服装的人都走了,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一版的服装了。这样,你先别慌张,我打个电话帮你问问。” 兰芷点点头,姐姐在打电话,两个人站在离舞台比较近的阴影里,有人看到兰芷这会儿还没有去换服装,眼神里都有些打量,甚至认出了她旁边这个小姐姐是工作人员,都在心里猜测是不是兰芷的服装出了什么问题。 她倒没有被这些外界影响,电话打通,小姐姐和对面交流了一下,看向兰芷的眼神有些为难:“他们那边说这个码数的裙子没有了,更大一码的也没了……” 言下之意,就是没有任何办法了。 怎么办?难道就要因为这个离谱的理由放弃主题曲舞台吗? 兰芷想了想,问正准备挂电话的这个姐姐:“他那里还有小一码的裙子吗?” “有倒是有,可是跳舞可能就不太方便……”她有点犹豫,害怕出现舞台事故。但是在兰芷的要求下,还是在电话里让对方给她们赶紧再送一件新的裙子过来。 新的裙子兰芷是完全能够穿进去的,但是活动性还是不太够,不过没关系,这种情况下总不能光着腚上台吧? 妆发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小姐姐动用自己的人脉把这会儿还在休息的服装设计师叫了过来,商量着怎么把兰芷的这条裙子可以改的宽松一点。 裙子是有点类似于蛋糕蓬蓬裙的类型,所以在腰围处改动一下完全没问题,只用缝上扣子,用一个稍微长一点的弹性皮筋固定一下就可以了。设计师看了一下兰芷的造型,沉思一会儿,把她衬衣领口的口子解开两颗,又拿了一只刺绣小玫瑰的耳钉给她戴上。 原本的发型就是高马尾,脸上也是比较元气感的妆容,但这首歌的调性就是这样,100个女孩里画这样的妆的没有八十也有五十,顶多就是用发色区分一下你是a,我是b。兰芷也这样,千篇一律的妆容没有什么出色可言。但是加上细节就不一样了。开领口后显露出痞气混合一点小性感,刺绣的小玫瑰耳钉立体又很有质感,增添了一些明艳的画面感。 兰芷有点晕:“姐,这……” 临上台之前不让乱改造型,这她不混娱乐圈的都知道。坏了规矩让人知道了,她接下来还怎么在圈子里混? 设计师嘴里叼着一根针,看她怂怂的样子嗤笑一声:“没关系,这又不是你自己私下改妆,是我给你加的造型。来一趟不能只弄个裙子就走吧,也有点太浪费劳动力了。再说你也是节目组要捧的选手,优待一些也没什么。” 她这么大大咧咧地说出来什么“优待”,别说兰芷不敢接这话,就连一边负责妆发组的小姐姐也拍她一下,提醒她注意影响。 设计师小姐姐倒是不再说这个了,弄好之后跟小姐姐说了两句话就离开了。倒是眼尖的兰芷发现好像小姐姐衬衣上也有一朵花,不过好像是小雏菊形状的。 “诶,姐姐,这个耳钉是哪里买的啊?我好喜欢,不知道能不能get同款?” “这个是她自己弄的,没什么同款。你要是想要,我改明儿找她给你要一对。”小姐姐的语气很熟稔,甚至直接答应下来,看来她们是很好的朋友…… 兰芷坏心眼:“诶?是吗?我还以为是在哪里买的呢。我刚刚好像看见你的衣服上也有一个……” “别唠嗑了,时间快到了,赶紧去练舞吧,马上就要上场了。” 兰芷被她急吼吼地推走,心里的猜测也得到了证实。哇,原来真是一对捏~ 到了上台的时候,a、b、c、d、f班分别站在一起,等着工作人员们一个个带着去舞台上确定位置站好。兰芷毫不意外地被安排在d班的最前面。 倒也是失策了,没想到这个舞台竟然是初舞台测评时选手们坐的那个观众席,只不过现在那些位子都被拆卸下来,地板上安了一些黄色和白色交错的灯条,至少看起来没那么寒酸。 兰芷到了自己的位子站定,一边等着主题曲的开始,一边在心里吐槽节目组的抠搜。不过还好是d班,架子不高,离地面也没多远,但是架不住害怕。兰芷都没办法想象自己如果是那些a班的人应该怎么在那么高的地方跳舞…… 这些何如月的记忆里也没有显示,她对这段时间的记忆就是手舞足蹈的难堪,因为记不全动作只能大概舞个样子,跳出来的动作一看就是门外汉。原本在d班分给她的特写和5秒的part因为实在剪不出来所以被让给了另外一个d班跳的好的女孩儿。 主题曲mv里的何如月堪称一剪没,只有最后摆pose的时候有一个ending的画面。 偏偏还是自己的原因,气得她后面好几天都吃不下饭。 系统说他们只能捕捉到这个世界的大概信息,原主身边的信息是由原主自己的感觉捕捉到的,和现实会有一定的偏差,这是正常的现象。 她想着这些,一束灯光洒下来。她定了定神,主题曲的录制,马上就要开始了。 —— “你一会儿打算出去干嘛?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啊?怎么突然要出门?” “你没看公告吗?群里说了主题曲的录制结束之后,今天暂时没有新的练习任务。因为接下来的录制可能会很辛苦,所以大家可以出门采购生活用品晚上十点之前回到寝室,在群里接龙,届时会有工作人员到宿舍查寝。我给你翻译一下:我们今天下午可以出门玩儿,只要十点之前回来就行。” “真的?哇,那我要好好想想!这两天在这儿吃的饭真的好清淡,火锅、烧烤、自助、串串……我有好多东西都想吃!” “那我们赶紧去吧,吃的不能带回来,宿管还会检查。我们就在外面吃完再回来!” 这一个兴奋劲儿,一个沉稳劲儿,声音还都无比熟悉,不是那天吃饭时和自己吵架的白卫衣和绿卫衣是谁? 兰芷:…… 人几乎都走完了,她们几个在后面拖拖拉拉的,不是她想听这两个人说话,实在是下楼梯的路太窄,她根本挤不过去,在后面只能一句一句都听完。 见前面两个人越说越激动(其实是一个人),甚至有停下来说完再走的趋势,兰芷有点忍不了了,往前跨一大步:“麻烦让让。” 直接从两个人中间一个鹞子翻身滑过去,绿卫衣没想到后面还有个人,白卫衣简直目瞪口呆:“你还会武功?” 兰芷却没回答,只是冲着白卫衣挑挑眉:“前一天吃太多第二天早上起来会水肿。如果不怕上镜不好看,那也该想一想明天早上就是三天一次的体重记录了,你不会想被编导姐姐一直嘟囔着减肥然后练完舞之后还要再去她那里每天做五十个蛙跳直到减下来为止吧??” 说到这个,兰芷自己都是脸抽抽,连绿卫衣也露出了苦大仇深的表情,显然都是经过了荼毒,知道个中厉害的。 选秀节目最难受的不是清淡的饭菜,日复一日地训练,也不是没收手机,晚上查寝,而是这个减肥制度。 具体的就不细说了,总之完全是一个免费版的减肥训练营,还每人都配备一个专属记录员,如果你超过了上镜最好看的体重。 三百斤的大汉到这里都要减成清秀小奶狗,重压之下,必有瘦子,也难怪网友在看到略微魁梧的选手在进来两周后就快速瘦身后戏称这里是【华国版·奥斯维辛集中营】。 “不吃了不吃了。”白卫衣心有余悸摇摇头,曾经超重一次的她体会过那种痛并酸爽的感觉,实在是不想再去第二次。 不过话说回来:“你有这么好心?还提醒我们俩?” 白卫衣也说话不过脑子,心里想什么提溜一下就说出嘴了。 兰芷本来不想理会,但是想到那件事,倒是点点头:“我当然没有这么好心,我提醒了你们,作为回报,你们也得帮我一件事。” 女团的活命系爱豆(5) 这个要求也不难,就是带着两个人说是给自己壮胆。 兰芷先找了那个给自己借了服化道的小姐姐,她名字叫华瑶,见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女生,也很爽快的答应兰芷,这件事在主题曲完成之后的不到半个小时就被捅到了导演组那里。 导演组看着站在一起的选手三人组,又看着过来递消息的华瑶,脑门儿一阵疼:“不是,就是一件裙子的事儿,你们自己解决不就行了,找我干什么?” 兰芷一本正经的说:“我也觉得这就是一件小事,如果损坏的是我的个人物品,那我无话可说,顶多就是跟姐姐们说出门采买物品,但是这条裙子是我们主题曲需要用到的,严格上讲属于节目组的道具。如果今天我没有及时发现的话,后果就是破坏了节目组所有人为主题曲准备所付出的心血,而这个后果却要我这个无辜的人承担,我不服。所以找到导演您一是想让您知道这件事,另一就是我们需要查看监控的权力。知道这个人是谁之后我也不会采取过激行为,起码让我防范一下吧。您觉得呢?” 被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导演有点头疼,想了想还是挥挥手:“去吧去吧,这件事不要声张,只有你们几个知道就好,别再乱传了。” 兰芷点点头,笑的很真诚:“好嘞,谢谢您。” 于是一行人就来到了监控室内。 女生宿舍的监控还是很注意隐私,只有走廊上的摄像头,兰芷的寝室在靠近走廊尽头的厕所不远的地方,从寝室到厕所门口不过几步路的距离,而兰芷并不知道人是什么时候动手的,这就要从后往前慢慢倒带。 监控人员很配合,先从主题曲开始前三个小时开始看。 倍速看视频,画质还算清楚,几个人盯着屏幕眼睛一眨不眨。但是很遗憾,直到看完了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形迹可疑的人。虽然这个宿舍的人进进出出,但没什么人有鬼鬼祟祟的动作。 兰芷认真看着,记下了几个重要信息。 三个小时的倍速看完了,接着往前倒。 “再继续往前一个小时吧。”兰芷不记得自己昨晚回寝室时裙子是否还在,但是她倾向于是在今天完成的这起“杀裙案”。如果太早撕掉裙子,自己提前发现对方就有暴露的风险。而且自己也完全有时间再去找一条一样的裙子。 只有在上台前让她发现自己的裙子不见了,一时间找不到同样的裙子,即使找到了也心态失衡,在主题曲舞台上也不能发挥出自己的最佳水平。这,才是对方的目的。 由对方的动机推测,兰芷知道自己今天从起床之后就一直没有在寝室里,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今天早上8点往后到主题曲录制的这段时间。 一共是5个小时,现在虽然看完3个小时还没有什么头绪,可她也锁定了几个比较有嫌疑的女生。而且室友也不能排除嫌疑。相反,她的几个室友才具有最好的作案条件。 继续看这两个小时的监控。 倍速之后,完全看完也就是半个小时的事。眼看着就剩了3分钟,还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监控室外面突然有点小动静。 门是关着的。几个人都停下动作,兰芷按停了监控,在其余3个人疑惑的目光下跟在工作人员身后去开门。 只是她留了个心眼,在靠近门的时候鱼一样滑到了门后。 工作人员打开门。 一道带着惊喜还略微有点歉意的女声响起:“啊……打扰您了,我想请问这是监控室吗?” “是的,你是选手吗?来这里干什么?”工作人员还惊讶怎么今天这么多人来,觉得有点不对的兰芷却感觉到有些微妙。 “啊,是这样的,因为我的手链丢了找不到了,我猜测应该是在四楼厕所附近掉了,所以过来查查监控。真是麻烦你们了。” 语气满满的歉意,但是显然是因为自己的私事想要查看监控,这在节目组是不被允许的。 “抱歉啊,想要在这里查监控得提前找导演。监控涉及到其他选手的个人隐私,不能随便来个人我就给她看监控吧?如果你的事情真的很着急,就先去找导演吧,或者副导演也可以。” 工作人员还好心给出了建议。 但是门外的女生看到里面的屏幕发着光亮,隐约还有几个人在旁边。 她就问道:“啊?这样吗?那我……诶里面是谁啊?” 她好奇地往里面探了探头,白卫衣和绿卫衣转过脸来。 竟然还是熟人。 “晴晴,小沅,竟然是你们!”她惊喜地喊出声来。 兰芷没想到他们还认识,白衣服,也就是晴晴也惊讶道:“晓婉,你的手链什么时候丢了?那么重要你可得赶紧找啊!” 晴晴和晓婉是一个寝室的,知道晓婉有一条手链是她的很重要的人送的,这会儿听到东西丢了,她也很单纯的以为晓婉就是来找东西的,还真情实感地替她考虑了一下。 小沅可没有这么没心眼。前脚兰芷的裙子被剪了,后脚晓婉就来监控室“找项链”。这两件事看起来没啥联系,但是却处处透着不对劲。 于是她拉了一下晴晴,脸上也挂起了和晓婉如出一辙的笑容:“哦,这样啊。我们也要找东西,这会儿还没找完,要不然,你先去找导演报备一下再来?” 这就是不想让晓婉打着和晴晴亲近的旗号进来蹭监控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不知道谁,晓婉的每句话说出来的方式都很熟悉,小沅应对这种人简直易如反掌。 晓婉的脸僵笑一下:“不能通融通融吗?我们都是一起的,而且我只是找手链,我们一起看监控,不会影响你们的。” 她都这么说了,小沅没想到这人脸皮比她还厚,只好问一句:“你的手链什么时候丢的?” 见她们已经默认,晓婉从工作人员身边走过来,笑着坐在兰芷原本的位置上:“就是今天早上的事儿,大概在九点往后了,我看看要是找不到就走。” 话音刚落,兰芷从门后走出来,甩手“啪”地把门一关:“哦,那正好,我的裙子今天不知道被那个坏心眼儿的剪了,大概也是上午吧,正好准备看,就从九点开始吧。” 监控室里光线暗,看不太清楚晓婉的表情,兰芷也不在意,只是笑了笑:“给你行个方便,也不用谢我。对了,这是我的位置,麻烦你让让。” 女团的活命系爱豆(6) 不管她心里怎么想,面上再怎么不情愿,晓婉还是把位置慢吞吞的让开了。 兰芷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工作人员在一旁进行调试,很快就把时间调到了9点之后。 房间里有点暗,大家谁都没说话,都全神贯注地看着那块小小的屏幕。 这次没有开倍速,9点14分,一个女生前往兰芷的寝室,敲了敲门,仿佛得到了回应一般,拧开门把手就进去了。 进门之后也顺手把门带上了,叫外面的人也看不清楚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这本身就很可疑,但是因为她只进去了一会儿会儿就出来了,出来的时候神色也很坦然,手里也没有什么东西,所以她的嫌疑就先排除了。 但是说到9点14,兰芷突然想起什么。 这个时候距离上场还有一些时间,大家都在练习室,寝室里很少有人,这就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晓婉会在这里。而且从模糊的记忆里知道,这个选秀节目中,晓婉也算是d班里仅次于原主何如月的小火选手,这会儿不赶紧去练习室多练习一会儿争取一下主题曲舞台上的镜头在这里做什么? 可能的解释就是:她现在出现在这里是为了自己能够获得更大的利益。何如月是凭美色压她一头的,但是只要在主题曲舞台上失态表现不出来自己的实力,那她就有可能争取到更多的镜头,收获更多粉丝的支持。 不然实在说不过去,但是摄像头下她又没有什么破绽,不能仅凭她有这个作案动机就说她就是始作俑者,这不仅过于武断,也会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兰芷默默记下这一时间,打算找个机会就问问自己室友当时在做什么。 问不出来也没办法了,不能让她承认,自己之后还是注意她一下。 晓婉来这里的目的无疑就是这个。本来还想着如果自己留下了什么证据就装作不小心把这段监控删掉,但是从监控这里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她也放下了一半的心。 但是身边兰芷的脸色在明明灭灭的光线中看不清楚,晓婉的心一点点提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发现了什么。 她打算的那么好,动手的时候很利索,脸上也看不出有什么破绽,但是今天主题曲录制完毕,拿到手机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兰芷和小白小绿在食堂吵架的那段视频。 她发现何如月有点改变了,不像之前那样对什么都不太上心,对别人的恶意不太察觉得到,甚至察觉到了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有时候晓婉看到她那种蠢蠢的样子,一边在心里嘲笑这样的人进什么娱乐圈,还是趁早找个人嫁了;可是另一边又在心里暗暗嫉妒她的样貌,暗骂这样的人为什么要配一副好容颜,真是白瞎了。 不过吐槽归吐槽,发现何如月改变了的她,心里想到这样的何如月面对有人故意陷害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干脆就趁着大家都出去了自己先去毁尸灭迹好了。 却没有想到何如月就在这里。这可不就是不想遇见什么正好就遇见什么吗!!! 晓婉:[假笑][假笑][假笑] 陪着她们几个人看完九点往后一个小时的,晓婉站起来,对着众人说:“我已经看完了,看来是找不到我的东西了。我再去找找别人问一下,看看是不是落在别的地方了。” 看人就想这么走了,兰芷对着晓婉说道:“啊,这样啊,不知道晓婉的手链长什么样子,我回寝室可以帮你看看,说不定是在那会儿进寝室的时候掉到我们寝室里了。” 没想到何如月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晓婉笑着:“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谢谢如月的一片好心,不过不用了,我再去找找……” “不是说很重要吗?都重要的要进来查监控,现在我要帮你找你就说不重要。怎么,害怕我找到之后自己私吞了不还给你?”兰芷立马就语气不好起来,说的话感觉就像怎么都看不上晓婉的那点东西,明显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气得晓婉骂也不是,忍也不是。不过为了体面,她还是笑着说:“没有这样的事,只不过因为这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 兰芷立马接道:“没关系,不麻烦,我回去马上就找,不行你再来我们寝室找一次也行。” “啊,再说吧,我好像想起来掉在哪里了,我先去别的地方找找。谢谢你啊如月。”晓婉不想继续扯皮了,就要站起来离开。 兰芷也站起来了:“没关系,我们是住在一栋楼的,勉强也算是邻居了,举手之劳而已。” 只是客套话罢了,还真跟自己客气上了。晓婉咬咬牙转身走了。 兰芷也不继续看了,嫌疑人都走了,她们还在这里干什么。刚刚那几句话不过是恶心恶心对方罢了。找到证据就另说,找不到也算是让对方不舒服一下。 跟着的华瑶见她不打算继续看监控了,跟兰芷打了招呼就走了,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晴晴和小沅还穿着傻不拉几的节目组卫衣,小沅根本不关心兰芷最后能不能找到幕后凶手,她在这里这会儿时间已经在脑子里脑补出了一出大戏,不过跟自己又没什么关系。 “你查完没有?没事的话我们两个就先走了。” 兰芷点点头,也没说非要她们两个留下来和自己一起。 她和两人一道回到宿舍,稍微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出门了。 这个选秀节目在国外的一个小岛上占据了一片地方。平时让选手们出来放风,最多也是大家吃个饭采购一下日常用品,别的其实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小岛上也干不了什么。 兰芷幸好还保存了一点前前世作为社畜时的语言能力,在这小岛上简单的吃饭购物还是没啥问题的,只是—— “hi,sweetie,have we met before?”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一只手臂倚靠着吧台,半个身子向兰芷这边探过来。 女团的活命系爱豆(7) 这么拙劣的搭讪借口任谁都不会听不出来。 兰芷放下手里的杯子,转头看向这个男的。 这里本就是小岛,高高的椰子树,亮晶晶的沙滩和随处可见的饮品店混着时不时吹向人们的海风,让人有种惬意的度假感。 这名来搭讪的男性穿着宽宽的花衬衫和大大的沙滩裤衩,金发在阳光下闪耀着光泽,笑起来很有白人男性的爽朗和自信,样貌不错,山根很高,眼眶也深邃,配上那足以闪瞎人的开朗笑容还有点迷人。 这人牙还挺白的。 兰芷看着那标准的八齿微笑,啊,不能说是八齿,准确来讲是十六齿,因为笑的很开心,八颗上牙加八颗下牙一共是十六颗。 她还没说什么,见到对方肯搭理自己而不是立刻拒绝,白男笑的更开心了:“oh,dear,where are you from?are you japanese?” “no,i''m chinese.”兰芷的脸色一下子冷淡下来,回答了这个问题之后冷淡地准备转身离开。 男人不知道刚刚看起来好像没什么抗拒心思的女人为什么一瞬间就变了态度。他想跟上去拉住兰芷,但兰芷的身边突然窜出一个男性,也是黄种人的肤色,只不过身高和这位白人男性差不太多,大概都在一米九左右。 “sir,a gentleman won''t force ady.”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男人只好不甘心的看着这位黄种人男性和这个漂亮女人离开。 而在男人把那位搭讪的白人男性赶开后,这人又往前走了几步,和兰芷并肩朝着海滩边走去。 “我把人赶走,你准备怎么感谢我?”这男人开口说话,声音还挺好听,像是某种乐器。只不过说的话让人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口头感谢不行?你还想怎样?”兰芷抬眼瞅了他一眼。 个子长得太高也不太好,比如现在对自己来说,就还要仰着脖子才能在说话的时候和这男的对视。 男人摇摇头:“这怎么行?我可是拼着和他打一架的风险站出来说话的,一句谢谢可是不行。” “那你想要什么?丑话说在前面,我家里虽然不是很穷,当然也不会让人有钱坑的。要钱没有,要命不给,别想打我的主意。” “你这人怎么这么无情。”男人叹气一声,“不过是想要点别的补偿,怎么还想到抢财劫色上上面去了?把人想的这么坏?” “不过是说句话的事,没有你,我想要赶走他不过也是麻烦点的事。怎么还显得你有多大的功劳一样。”兰芷都无语了。自己也没有让他替自己说话,再说他怎么知道自己解决不了?赶走了一只苍蝇又来了一个牛皮糖,甩也甩不掉。 祁然听说前些时间自己公司的金牌星探从外面又带回来一个苗子。虽然这次并没有说她的天分怎样,但是对她的美貌可是赞不绝口,说是什么蒙尘的明珠,只要适当地刺激一下就能露出惊叹世人的光华。 当时看到照片的时候,虽然对她的容貌惊艳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当时他还嘲笑这个星探终于看走眼了,这样的人美在皮而不在骨,即使能绽放光华然而花期短暂,容颜老去则就不再具有在娱乐圈立足的资本。 这次来到这个岛上与节目组的人谈合作,前两天已经谈完,打算这几天在岛上闲逛一下,没想到就遇到了在饮品店被外国男人搭讪的兰芷。 虽然是同样一张脸,可是和照片里的感觉又截然不同。现实中的她更加鲜活,也更加有趣。因此从不管闲事的他出言制止了男人的继续纠缠。本来想凭借这个在美人面前表现一下,没想到也被当成了爱慕者之一。 看兰芷没什么表情的脸,祁然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这是一个狠心的女人,处理这样的事情已经熟能生巧,根本不需要花费多余的情绪。 就是不知道她如果知道自己就是她公司的老板会不会立即转变态度。祁然想着那样的场景,眼睛弯了弯。 现在还是先不要说了,等她选秀出来回到公司的时候自己再给她一个惊喜。他敢打赌她到时候的表情会很精彩。 兰芷才不管这男人心里在想什么偷乐。在她心里,这事已经算解决了。她没再管自己身后的小尾巴,自己在海滩边找了一处沙滩椅,买杯饮品就这么躺下来享受日光浴。 其实穿比基尼晒太阳是最舒服的,但是兰芷这次出来又不是只晒太阳的,就穿了一件露肩白色抹胸和一条低腰短裤。 她的个子也不矮,一米七左右,比例很好,躺在沙滩椅上双腿交叠,只看腿就知道这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祁然被她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好意也没恼火,见兰芷在这边晒太阳,他也屁颠屁颠的在旁边的椅子上躺下,翻了个身正对着兰芷:“你也太不讲情面了,不过没关系,我晚上可以请你吃饭,你只用赏脸就行了。” 这话说得理所当然,一听就也是久居高位的,属性上和那个白男简直是一丘之貉,大哥别说二哥黑。 兰芷连睁开眼瞧他一眼都欠奉:“不去。” “为什么?”祁然被这么接二连三地拒绝也开始怀疑起自己的魅力。 “我晚上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祁然疑惑,她不是还要参加选秀呢?还有什么别的事? “我当然是有我自己的事情。我现在在参加一档节目,你如果真的喜欢我的话就给我投票吧,这是我的梦想。如果最终出道的话,我一定会在心里好好感谢你的。” 祁然嘴角抽抽:你的梦想就让一个陌生男人给你助力?你当这是pdd呢?!你的梦想就这么廉价?! 兰芷可不是这么想的。这个男的要是能发挥一些价值那当然最好了,多一票也好啊。有些时候这些细微的差距可以决定最终胜负,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祁然听她这么说之后,连请吃饭也不说了。他是商人,本来就无利不起早。这会儿见色起意,能让这个抠门儿的男人说出请吃饭已经是不容易了,还要让投票。要想把人一路送进决赛,那他一个人当然不够了,到底是要花钱。但是花钱花的少肯定也不行,效果出不来,那钱也打水漂了。 祁然不再说话,只是躺在兰芷旁边的沙滩椅上,静静地享受这难得的不用付费的时光。 等兰芷起身,他也坐起来,整整领子,一溜烟儿地跑了。 兰芷看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 女团的活命系爱豆(8) 采买一些日用品,在一个小地摊上看到一本书,兰芷眼睛微眯。 还没等她问出价钱,摊上的小贩就连忙起来招呼这位客人。 “您看看要点什么?” 他的态度殷勤而客气,兰芷也没绕弯子,直接指着那本书说:“这个,怎么卖?” 小贩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兰芷指的是一本《演员的自我修养》,他把书拿在手里,笑着说:“您是想买下这本书吗?价格很便宜,但是是盗版的,可能有些错别字,但不影响阅读。” 听他说了个价格,兰芷点点头,也没嫌弃什么,付了钱买下这本书带走了。 看是不可能看的,只不过是用来装装才女知识分子的人设,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傻。盗版也无所谓了,这个岛上能弄到本中文版已经不错了。 带着这本书,兰芷吃过晚饭就回到节目的宿舍里了。 此时大概晚上七八点钟,回来的人有一些但不多,兰芷推开宿舍门进去,很巧的是除了她其他室友都在。 本来都是不太熟的关系,见到兰芷回来也就是打声招呼的事。 但是兰芷却回手关了门,好整以暇地看着大家。她不打算隐瞒,直接把这件事说出来:“主题曲前一小时我发现裙子被人剪了扔到厕所的垃圾桶里,推算了一下大概在早上九点往后半个小时的时间,那时你们有谁在寝室吗?” 此话一出,大家都停下手上的事看着她。兰芷也在观察着每个人的神色。 室友a率先发言:“我今天早上从八点醒了之后都在外面,我和隔壁冯晶晶一起的,她可以替我作证。我在b班练到十二点就去食堂了,吃完饭回来换了自己的衣服,全程不超十分钟,见到我的人都可以作证。” 她先这么自证了,别人如果不配合或者是发脾气就很有可能被认为是心虚还是什么。 随着a的话,后面的几个室友都接二连三开口,给自己找了证人证明自己。兰芷早就看了一遍监控,心里有数。在这件事上这些室友们还是很诚实的,毕竟谁都不想担上这个罪名,自然是老老实实交代。 她的目的并不在逼迫这些室友,而是—— “啊?大家都有不在场证明,那我的裙子到底是谁弄坏的呢?”兰芷看起来有点苦恼,“我当时去找的时候发现完全没办法穿了,被人剪得一条一条的。不知道到底是谁的心这么坏。” 见大家沉默,她又补充道:“当然我是相信大家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寝室中间有人进来过。大家有没有印象,有谁早上来找你们吗?” 这很显然是在怀疑她们朋友的人品。有个室友很不爽的顶了一句:“到底是谁,你直接去查查监控不就知道了。” 兰芷笑眯眯的说:“监控不是那么好查的,不过我后续会去找导演要的。” 没办法,大家只好回忆起来,有个室友翻了翻手机,过一会儿声音有点艰涩:“如月,今天早上,晓婉好像……来找过我一次。不过!她也没有停留很长时间,就待了五分钟!见我没在就出去了!肯定不是她!” 兰芷笑眯眯地:“你就这么肯定不是她吗?” 那个室友明显是和晓婉关系很好,见兰芷这么问也没有退缩,只是很坚定的说:“不是她,晓婉不像是会做那样事情的人!” “那你怎么解释她说在寝室里待了五分钟呢?在寝室里看到没人不应该马上就出去吗?为什么还待了五分钟呢?” “而且,知道时间很紧迫,早上大家都在练习,她为什么要到寝室里找你?你也说了你们很熟,那你这么努力,她难道不知道这个时间你应该是在练习室而不是在寝室呢?哦,不会是为了能进寝室而故意找的借口吧??”兰芷慢悠悠的说。 那女生当然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不是兰芷这么问了,她都没有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 但是现在意识到了,她也不想承认。不想承认自己的朋友竟然是这样的人,尽管没有证据,但是她的不同寻常的行为不能不让人怀疑。 她在那摇头不想相信,但是兰芷笑笑:“你心里真的那么确定不是她吗?我就告诉你一件事吧。今天主题曲录制完我就去查监控了,虽然监控里看不出来有谁直接拿了我的裙子,但是你猜我发现了什么?寝室里进进出出只有我们几个,和你的朋友。既然你们几个都没有做这件事,那我想问问你,如果不是你的好朋友的话,你认为你们几个之中谁最有嫌疑?” 一时间大家的目光都在打量那个女生。 她又惊又羞,气恼道:“又不是我,你问我干什么?” “看来你还很不服气的样子。那如果不是你们的话,是我自导自演喽,我故意自己剪了裙子然后在主题曲前去找服化道再要一条。我的目的是什么呢?” 兰芷笑着:“这还不是重点。你猜怎么着?我去查监控的时候,你的好朋友也过来监控室了。她对工作人员的说辞是她的手链丢了,要找监控。让我猜猜,她不会是把手链丢在你那里然后跟你说自己手链丢了,进到我们寝室里去找吧?” 这么一想确实逻辑自洽。晓婉因为要找自己的手链去找了这个室友,结果室友不在,她在寝室里转了一圈没找到就走了。 这完全没毛病,但问题是找手链完全是她为了查监控故意编的说辞,前后完全对不上。而这个室友确实常常和她一起走,昨天才见到那条手链好好戴在手上,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有时候不需要太多证据,只要找到这其中的矛盾点,便可以锁定嫌犯。但是直接找到证据对峙是不可能的。兰芷也只能在寝室里这么说一下,给大家都提个醒,最好不要再往寝室里带人了。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那就完全是所有人的责任了。 言尽于此。兰芷看着那个室友的眼神,叹息一声,没再说什么放下东西收拾好就去练习室了。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又要继续练习等待着第一次公演。 第一次公演一共有八首歌,分成a组和b组对比演绎,为了增加参与度和讨论度,导演大手一挥,让票数在第一次公演前一周截止,到时候凭借票数排名,决定抽签顺序。节目外每个选手的票数都在不断提升,每家的粉丝都希望自己的爱豆抽到合适的歌曲,虽然最后还是要靠抽签,但是在前面抽总比在后面抽要好吧。大家都铆足了劲儿,赞助商的奶制品、洗发水往家里搬了一箱又一箱,资本家们赚的合不拢嘴。 在这种气氛下,第一次公演的选歌环节开始了。 所有选手都坐在一开始的那个大厅里,制作人在上面按照名次叫号,抽了签出来就前往下一个地点选歌。 兰芷的名字不算太靠前,在三十名左右,但是这比起原主来说已经好很多了,主题曲中她自己的part很有个人风格,放出去的单人直拍还涨了一些粉丝。 新来的粉丝很会创梗,恶补了兰芷的初舞台和前面三人吵架的名场面,戏称兰芷是“女团的活命系女爱豆”,只要什么不做站在那里活着就好,给人一种美的享受。但是只要一动起来看到她不协调的四肢和张嘴能把人哽到的性子,就会觉得:哇,原来人什么都不做也挺好的。 更有毒舌的粉丝评价,就兰芷现在的业务能力和脾气,能在娱乐圈活着,让他们时不时地看两眼已经不错了,不敢再奢求其他。 让人感叹真不愧是一粉顶十黑啊。因为粉丝都拿这个当乐子,暂时倒也没什么黑子来抓着兰芷这一点不放,官方兰芷账号底下还是很平和的。 不过可能就只是暂时的。 因为公演开始大家看到兰芷这样的“花瓶”选手都在三十名左右的中上游位置,不免为那些很努力但是颜值上还稍有欠缺的选手们鸣不平。 【她什么实力啊,粉丝还挺多的,就这样的人还能在三十名?不会是背后有什么资本吧】 【说不准。长得这么好看,有人捧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哼,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些靠着身体上位的女明星,以为自己多高贵,实际上最后还是靠着舔男人才能高高在上】 【楼上别自己脏看什么都脏。说话要讲事实摆证据,粉丝们喜欢就投票,人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又是粉丝滚吧,说你家蒸煮两句就来叫】 【你……不跟你一般见识!】 …… 弹幕上在吵着,兰芷从抽签箱里拿出自己的球,她转身出门,跟着指示牌来到了练习室3.兰芷推门进去,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墙上挂着一面板子,上面用蓝漆整齐的印了一行字: 《timing》 前面已经进来了三十多个人,竟然还没人抽到这个练习室,真是奇怪。兰芷摇摇头,自己在练习室里转了一圈,在一个角落的桌子抽屉里找到了几分文件。 她抽出文件的动作并没有避着摄像头,于是直播间里的人可以很自然的看到她拿出那一叠纸,看了看,然后拿出一张,剩下的放进了抽屉。 镜头放大,兰芷手里拿的那张纸上面是有字的,能看到宋体三号加粗的标题《timing》,有人很快想到这应该是节目组准备给选手们的歌词。 兰芷找到也就算了,只是为什么她要把剩下的那些又塞回去呢?大家都不是很明白。 看她不顺眼的自然又在直播间里骂骂咧咧,不过兰芷又听不到,他们骂了也白骂。 出乎意料的,第二个进来的是昨天刚不久见过的晓婉。 这撕裙子之仇,兰芷不能当面报了,但是无视她却是可以做到了。于是大家就看到,新进来的晓婉在看到兰芷的一瞬间看起来很开心,但是因为兰芷看起来很冷漠,她就马上变得失落起来,看起来像是兰芷故意不理会对面一样。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媚眼抛给瞎子看。 但是晓婉并不是真的想和兰芷交好,只是做给别人看的罢了。兰芷不接招,她也不气馁。先下手为强,这正好能给两人关系不好给出一个借口。 她挑了离兰芷比较远的地方坐下,但是目力比较好,她看到兰芷手里好像拿了一张什么纸。 是什么呢?为什么自己没有,难道她真的有什么后台走后门了,节目组单独给她准备的吗? 这么想了,晓婉也装作无意问道:“如月,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啊?是节目组给你的吗?这个还有吗,我也想看看。” 兰芷抬头冲她一笑,然后没有理她,继续看那张纸。 晓婉不甘心,她倒不是真的想看那是什么,不看也罢,但是趁着这个机会,能把兰芷的名次往下拉一点是一点。这是充满竞争的节目,让她在大家眼里变成一个不好相处的花瓶,说不定自己还能从这里面分到一些粉丝呢。 可惜她小算盘打的很好,但是兰芷就是不接招。有时候她实在问的烦了,兰芷就笑一笑,然后不说话,只有晓婉在唱独角戏。 兰芷一边在想为啥还没人来,想起自己从地摊上买的那本书,兰芷干脆从地上起来把书拿过来,放在自己身边,坐下来之后还是继续盯着手里的那张纸。 镜头又给了一个特写。 【哈哈哈哈,演员的自我修养,强烈怀疑是在内涵某人】 【难道只有我觉得很奇怪,何如月都这样不搭理晓婉了,为什么她还要硬往人家身边凑啊,受虐狂吗?】 【楼上难道不知道传说中选秀有所谓的蹭镜头狂吗?】 【蹭镜头还是好的,难道楼上的楼上不知道也会有人打着绿叶衬红花的主意吗?当然这里指的红花是xw,但实际上镜头里大家都知道hry才是红花】 【楼上一看就是混圈子的,打名字都用缩写[崇拜][崇拜][崇拜]】 【一般,但是基本上混久了大家都知道有些行为里暗含的小心思。本人是之前某选秀的幕后但是不爆马甲,这种行为只能说是司空见惯。在选秀里只要看上去是不寻常的行为,基本上要么是被恶剪了,要么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受教了受教了】 【你们都在说什么啊?明明是何如月没礼貌!】 【哼,没礼貌,要是两个人吵起来,虽然没礼貌但是我有的热闹看。但现在是一个人单方面的叫嚣,我更愿意称之为骚扰。何如月要是没礼貌,这个晓婉就是没素质。真以为大家都看不出她的小九九了】 晓婉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行为可能会出现反效果。主要是她没想到何如月是这么能忍的一个人。在她的设想里,她即使没有证据,但八成已经知道自己就是剪裙子的那个人了。面对自己的挑衅还能忍得住,晓婉觉得有些棘手,想要退缩。 可正当她决定收手时,门把手被从外面扭开,与此同时兰芷终于放下自己手里那张纸,冷声喝道:“我还真给你脸了是吧?别以为你剪我裙子的事儿我不知道,本来不想说的,倒霉的跟你抽到一组,现在还在我面前蹦跶,我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是吧?!” 说完没等外面刚进来的女孩儿反应过来,兰芷站起来快步走到晓婉跟前,只听得“啪”的一声—— 【不是,刚才还是防御状态,怎么一下子开大了?】 女团的活命系爱豆(9) 时间快进到《timing》组人齐。 兰芷冷着脸告诉后进来的人在那边桌兜里有《timing》的段落歌词,大家可以去拿。第三个女孩战战兢兢,仿佛挨打的是她,晓婉倒是老实很多,不再围着兰芷一直叫了,只是眼神看着有点呆滞,不知道是不是被扇傻了。 这期间没过很长时间,弹幕还是刷的飞起。 【我震惊了,你们爱豆是只要三个人在场立刻触发战斗本能是嘛?】 【笑死,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震撼,我感觉到震撼,这一巴掌来得措不及防,我现在和挨打的晓婉一样懵逼】 【我姐实力演绎什么叫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我该死,我刚还在说何如月脾气好好,真是识人不清】 【她应该算是i人吧,虽然晓婉在旁边说话的时候一直忍着,其实连人埋在哪儿都想好了】 【不得不说这样的人其实挺可怕的】 【但是说实话,我觉得大家应该都会看眼色吧?晓婉刚刚的表现换成我我也要扇她两巴掌,但是在镜头前敢这么干的,可能也就我姐一个人了】 【真勇啊】 【话说没人注意到何如月的话吗?看来两个人之前还有别的过节】 【对!我听到何如月说什么剪裙子的事,难道晓婉之前剪过她的裙子,两个人私下里很不对付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觉得她就活该。自己一开始就讨厌的人一直在镜头面前惺惺作态,何如月应该已经忍很久了吧】 【别讨论了,何如月和晓婉又争执起来了!】 果然,镜头下,晓婉的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而兰芷冷着脸,不知情的人一看就会以为是什么霸凌现场。 当然,被霸凌的肯定就是一脸无辜的晓婉了。 后来者不知道前面发生了drama名场面,兰芷的那一巴掌虽然带给人的震撼很大,但是何如月本身就没什么力气,那一耳光在晓婉脸上连个印子都没留下,比起疼痛,倒是羞辱意味居多。 十几个女孩子到齐了,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除了兰芷和进来的第三个女生,谁都没有注意到晓婉呆滞下的愤恨眼神。 这个《timing》组的成员大多都是下位圈的,连三十多名的兰芷才是第一个进来的,可想而知其他人的排名也好不到哪里去。 偏偏这群女孩子大多还没意识到竞争的残酷性,这会儿还在叽叽喳喳。等工作人员进来之后才安静下来。 “现在,由排名从高到低依次上前选组,排名最高的何如月和晓婉你们两个自动分别成为ab组的组长,在组员选择你的队伍时可以有两次拒绝的机会。被拒绝的队员自动进入另一组。” 这个拒绝权也是为了增加冲突,制造节目看点,看弹幕起码他们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哎呀怎么排名最高的两个人自动成为ab队伍的队长啊,我还想看晓婉想进何如月的组何如月把人拒绝的戏份呢】 【谁说不是呢】 【楼上两个乐子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吧】 【不过节目组也有自己的考量吧。如果真的随便组队的话,一个队实力太强,另一个队伍实力很弱,到时候比起来看着也不好看】 【也是】 …… 分组很快就分好了。两个组长都没有使用自己的拒绝权,兰芷是完全没所谓的,因为按照目前的机制来看,她这次公演只要不要太过划水,即使自己这一组输掉了也能够安安稳稳的继续晋级到下一赛段。没必要为了更好的名次再得罪一些人。 晓婉则完全是恨上兰芷了,巴不得她拒绝一些人好让自己表现出自己的好心肠博得大家的好感。也努力表现出自己的和善,只是脸上残留的触感让她始终不能忘记自己刚刚受辱的事实。 那第三个进练习室亲眼目睹两人纠葛的女孩名次也不错,看看兰芷又看看努力笑着的晓婉,咬咬唇犹豫了一下还是站到兰芷这边的队伍里。 ab组分好了,因为距离第一次公演只有7天时间,为了给观众新鲜感,最大程度的让他们看到选手们的成长,接下来的这7天定是一场硬仗。 特别是对兰芷这样在众人眼里一贯的“花瓶”来说,可能更加难熬。加入她队伍的女生们难说是不是抱着在公演中踩着兰芷上位的心思。 不管她们到底怎么想的,但是在分part之前,兰芷是这支队伍中权力最大的人,也没有什么不长眼的想在这个时候惹了她不高兴,到时候给自己分一个镶边的part,镜头都没几个的那种,到时候自己也不知道找谁哭去。 工作人员早在分好组的时候就走了,走之前叮嘱这7天她们《timing》组别的两队都是在这个练习室进行练习,上课也都是在这里。而且为了让大家好好表现,练习室的镜头会不定时地向观众开放,让大家可以看到选手们的练习状态。 交代好这些她就走了,练习室里又开始小小的骚动起来。 兰芷扬扬手里的那张歌词,懒洋洋地:“a组的都过来,围成一个圈,我们讨论一下part分配的问题。”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开始分配part了,a组的队员都有点惊讶,但是这也是关系到名次的重要问题,因此也没有人拧巴,大家都很迅速地围在一起,每个人手上都捏着那张歌词。 《timing》并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歌曲,相反,为了考验选手们的实力,节目组在第一次公演就选择了这些脍炙人口的歌曲。《timing》是圈外人都能哼出副歌部分的歌曲,这些练习生们更是耳熟能详,几乎是全文背诵了。 这次的公演应该会对编曲进行一些改动,但是基础的部分是不会动的,因此即使这会儿导演组那边还没送过来样曲,兰芷也觉得可以提前分好这些段落了。 见大家都很积极,兰芷也不绕弯子,直接问:“大家都看了歌词了吧,有没有自己特别想要的部分?” 众人眼中的香饽饽自然是那段被无数人都喜欢的副歌了。然而没有人直接提出来自己想唱副歌。 被演绎得好的作品,往往代表着也很难被后人超越,而且如果选择了副歌部分,就意味着要成为这首歌的center,虽然是镜头的中心,可也意味着对这支队伍的兴衰成败要有一定责任,而且大家都摸不准兰芷是个什么性子,生怕自己站出来被她记恨上爱出风头。 见众人静默,兰芷也就摊开说了:“好,那既然大家都不说,我先说吧。我比较喜欢的是g这一小段,这段歌词我很中意,而且调子也完全在我的声域,唱起来比较轻松。副歌部分我认为需要我们队伍当中比较能唱高音而且音域宽广的人唱,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来,想试试副歌的可以现场清唱一下,人多的话可以pk投票,这样我们的效率也比较高。” 这个举动倒是挺让人意外的。 大家都没想到兰芷居然不要副歌部分,把center的位置让了出来。而且感觉建议还挺真诚的样子? 兰芷倒完全没有什么私心。第一场公演就是100进60,这也意味着在座的很多下位圈的人可能在这次公演结束之后就要离开了。她还犯不着跟大家争这个,而且确实如她所说,这副歌以她的嗓子和表现力也吃不下,不如直接大方一点让给别人。 这么做也没什么动机,主要是她很珍惜自己生命,完全不想浪费时间在不必要的事上。 她都这么说了,再不争那就是傻子了。 只过了一小会儿,就有一个女生怯生生地开口了:“那个,我想试试副歌的部分……可以吗?” 兰芷看过去,竟然是那个第三个进教室的女生。她凝神看了一眼对方的铭牌,发现她的名字还挺好听的——濉燕妮。 看起来是只可怜的小兔子很容易受到惊吓,但其实胆量还可以呢。 “好,燕妮,那你先来试试吧。”兰芷点点头,表情变得认真。 燕妮小小呼出一口气,直接从副歌部分起调: 【我知道】 【我们相遇的timing让我们错过】 【但我一直在waiting waiting waiting】 【for you oh 】 【想起初见时的你】 【我情难自抑】 【为何要让有情人错过】 【错过】 因为一般唱副歌都会有一个递进的情绪和key,濉燕妮直接从副歌开始唱起,高音没有滞涩,和她展现出来的性格完全相反,是明亮干净,让人感觉被打开了一扇布满阳光的窗户一样,一下子心情就能变好,有种旷然的感觉。 《timing》本来是一首失恋的情歌,她这么一唱感觉是对生活充满希望一样,和整首歌的调性不符,让兰芷哭笑不得。 “燕妮,你唱得太明亮了,能不能失落一点,想象一下自己失恋的情况,再来一遍?” 濉燕妮的唱功很好,兰芷想让她唱这个部分,但是觉得传递出来的情感还是要修改一下。 但是出乎意料地,濉燕妮摇摇头:“队长,为什么失恋之后就一定要悲伤呢?这首歌写的是和爱人错过的低落,但是我觉得在失落之外还可以添加这样的积极情绪,虽然知道我们不一定会有好结果,但是我还是想试一试,不想就这么放弃。这就是我对这首歌的理解。” 她的话让兰芷思考起来,其他人看到这两个人斗法大气都不敢出,旁边看她们在这里赶进度的晓婉心中嗤笑:还以为兰芷这个队长当得有多厉害呢,还不是一上任就被人给了下马威。 兰芷虽然觉得濉燕妮说的有道理,但如果这样的话,这首歌副歌部分的歌词需要更改一些字眼,同时歌曲的调性如果改变的话也有一定的风险——她们不能借着前辈的光辉吃红利;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成功的二创可以稍微避免和原唱走更加同质化的道路,而且在比赛时与b组的立意也能有一个鲜明对比,拉开差距。而且现在女性意识觉醒,说不定受众也会喜欢这样的立意。 只是虽然她是队长,如果想要更改歌曲的话,也不是自己一个人就能代表整支队伍的意见:她需要针对这个决策进行队内讨论。 想明白之后,兰芷把问题关键说了,队内首先有些沉默,之后有个女生说:“那能不能只改她的那部分,不改我们的啊?” 这就明显是不愿意但是碍于队长淫威不得不做出的折中让步了。 兰芷倒是很痛快:“没问题。如果大家不太放心的话,我们可以先分一下别的部分,然后副歌部分的更改可以等声乐老师和编曲老师来了我们再商量。毕竟时间还早,我们针对这个问题还有比较富裕的时间可以调整。” 这么说大家就没什么意见了,只是副歌部分也没人想要争抢了。原本默认的香饽饽现在因为面临被“魔改”而被观众恨屋及乌的风险成功让想投机的人静下心来。 濉燕妮对这个情况还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道:“没关系的队长,如果真改不了的话,我就按照要求好好唱,不会拖后腿的。” 兰芷冲她安抚一笑。 这难道是濉燕妮的缓兵之计?目的只是为了让大家不跟她抢c位?自以为看穿了对方计谋的某些人听了这话有点牙痒痒,只是错过了最好的时机,现在说出来倒显得自己没本事了。 兰芷队伍的各个part都分配完毕了,总体来说,大家基本比较满意,除了在核心part上的一点小争执,一切都高效而和谐。 当然表面上看来是这样的,不过只要不涉及到队伍整体,兰芷也懒得管大家背后都怎么想。 而晓婉这里就不太一样了。她想效仿兰芷那样成为一个令人信服的队长,外加一点亲和力,但是在首先分配part上就出现了问题。 兰芷前段时间食堂吵架的恶名已经传出,这次扇人巴掌的事情相信不久也会流传出去,害怕争执的时候对面直接摆烂或者不体面的撕逼,a组的队员们在不涉及原则问题上都是乖乖的小绵羊,没人想不开惹她,只害怕自己沾了一身腥,但是b组这边就不一样了。 有人看不惯晓婉虚伪的笑容,还有的自己本身有背景有钱,做不惯被人安排的小卒,这个练习室除了兰芷都是体面人,没有当场吵起来可说话也是夹枪带棒,要么就是完全不配合。晓婉看着a组那边已经开始轮流练习歌曲,而自己这边却还是一盘散沙,嘟嘟囔囔的半天敲定不了,自己为了维持人设还不能对别人的明嘲暗讽直接刺回去。 越想心里越难受,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像兰芷那样发疯才是正确打开方式? 耳边还是在叽叽喳喳,晓婉烦得不行,直接站起来大吼一声:“都别吵了!到底你们是队长还是我是队长?不想待在这个组里就出去!!!” 女团的活命系爱豆(10) 她这一吼,万籁俱寂。 正在唱歌的a组也停下来,全都诧异的望着这边。 晓婉不期然对上兰芷平静的眼神,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她可能不知道,兰芷的每次发疯都是有迹可循,她在向人展示出自己的底线,跟众人表示:不惹我,没关系;惹了我,弄死你。 所以大家只会觉得别惹何如月,会有距离感但还是可以正常相处;但晓婉这火完全来的莫名其妙,让人感觉,这就是一个随时随地发疯的疯子。 b组的大小姐早就坐不住了,这会儿又挨了晓婉一阵炮轰,脸色不爽地也站起来,她身边两个小跟班也跟着站起来。 突然一对三让晓婉往后微微退了两步。 大小姐双手环胸,看着晓婉眼神上下打量:“原本以为是个队长,没想到也是个披着鬼子皮的汉奸。狐假虎威很爽吧?要不是何如月那边队伍满了,谁稀罕来你这破队一样。” 旁边小跟班很有眼色的冷嘲热讽:“就是,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还想踩在我们萱萱头上。” “还以为有什么能力呢,脾气倒是不小,名次也肯定在外面找人刷的吧。” 大小姐名叫贺紫萱,本来来这个训练营就是为了玩玩而已,没想到进来还得受这种鸟气,她也玩腻了,当即站起身来拍拍屁股:“走了,姐要退赛。哼,少了三个人,总票和对面比你这边绝对输了,这就是你用这种态度对我的代价。” 两个小跟班在旁边捧着哏,三个人走远了。 看着对面a组早就转过去的头和仍然支着的耳朵,晓婉感到一阵绝望…… 她还想靠着这次的公演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让大家知道,她并不比何如月差。可是到头来,还没开始练习,7个人的组就先走了3个。 大小姐来这么一出,b组剩下的人也安分不少,但是晓婉也没什么心情继续讨论了:“走了3个人,我们的part肯定要重新分了。大家先看看歌词吧,今天熟悉一下,明天早上练习室里集合,我们再讨论分part的事情。” 说完这段话,她也很疲累似的,率先转身出了练习室。余下的b组成员见还有一下午的时间队长已经开始摆烂了,纷纷相视一眼,对这个队伍的未来也不抱什么太大期望了。 “别看了,热闹都结束了,继续做我们自己的事情吧。”b组的溃散只在短短的一个中午,a组的人心也开始浮动起来,兰芷敲打了一下,“别以为对面这样我们就是稳赢的局面了,万一人家拿的是逆袭剧本呢?不能放松警惕。” 大家都点点头。 下午三点,声乐老师和编曲老师到场。 一般这种选秀节目都会有导师指导的镜头,就像兰芷刚穿进来时见到的元薇一样。 但是这些老师都是大约两三天才出现一次,并不是每天都有他们的课程。更多时间是这些幕后的老师在指导、教学。 《timing》的歌曲经由节目组聘请的编曲老师二次创作,形成一种贴近但是有别于原作的风格。因为是第一次播放,考虑到选手会有疑问和要求,编曲老师也就一起过来了。 声乐老师看起来有点熟悉,但是编曲老师却是第一次见。 他身着黑衣黑裤,戴着黑色的渔夫帽和口罩,虽然遮得严严实实,一副幕后工作者的打扮,但是挺拔的身高,白皙修长的手指还有口罩下优越的脸部轮廓让人很确信这就是一个帅哥。 偏偏帅哥的声音还清澈动听: “我先放给你们听一遍,哪里有疑惑或者想要修改的可以告诉我。” 大家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就连中午失态的晓婉这会儿也看起来乖乖的。 随着他的几个动作,丝滑的音乐从播放器中流淌出来,在原版基础上加入了小提琴的悠扬,倒是与濉燕妮的想法不谋而合。 等听完一曲后,濉燕妮小声说:“老师,我们想的是可以把曲子的调性改成不那么沉闷伤痛,而是低落后又重燃希望,想要传达的是一种飞蛾扑火的爱情。” 男人沉吟半晌,然后问:“那你们想怎么改?” 这就又把问题抛给她们了。 濉燕妮虽然想改,但是怎么改还没想好,所以也回答不上来。兰芷想了想,答道:“我们觉得曲子不需要改,小提琴给的感觉已经够了,但是在副歌部分想改几句歌词。嗯,就是这几句。” 男人手边没有现成的歌词,兰芷就把自己的拿过去给他看。 她要改的歌词已经用红笔做了标记,还写写画画做了些批注,字形虽潦草但也能看出几分本来的美丽——就和她本人一样。 男人接过a4纸看了一眼,被圈起来的歌词赫然是: 【但我一直在waiting waiting waiting】 【for you oh 】 【为何要让有情人错过】 【错过】 “这两句怎么了?”男人挑眉。 “我们觉得有点消极,女主在意识到自己与爱人因为遇到的时机不对而错过时选择等待而不是主动去抓住哪怕一次机会,后面的这两句又是对命运的哀怨和不满,但是也没有做出什么实际的行动,我们希望传达一种积极主动的,向上的爱情观,而不是知道可能有不好的结果就坐等。” 男人盯她一眼,突然说道:“这是你们两个的意思,还是整个a组都是这个意思?” 兰芷不知道他想说什么,看了a组的大家一眼,只好说道:“这只是我们两个的意思,也是问问您可不可以这样改。” “那如果按照你们两个的意见改了,其他人不会有意见吗?影响到别人怎么办?”男人突然说道。 他一个编曲的还能考虑到这么多问题,兰芷也是有点子无语了。 不过他到底是真的关心别人,还是单纯地想为难自己? 兰芷不着痕迹地环视一圈,b组因为中午的事还不太挺得直腰板——虽然事实上她们谁都没有错,这会儿只是静静地看a组的人在提出自己的意见,与老师进行交流。 见兰芷被老师刁难了,虽然没什么精神,可眼睛中的感兴趣骗不了人。 兰芷:……果然看热闹是人与生俱来的天性对吧??? 她想了想,回答道:“我不知道,但是没有人表现出来有意见。” “那为什么大家都要听你的呢?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没有表露意见,你没想过她们在用沉默表示拒绝吗?” 这问题显然超过了界限,但是兰芷表现得很真诚,也很诚恳:“因为我是队长。如果有人有意见,可以直接说出来我们一起商量。沉默就是没有异议啊。” 男人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看起来挺漂亮的小姑娘。没想到还是个直肠子。 不过也够简单粗暴的。 “老师还能改吗?”兰芷见他不说话便主动发问。 “改,当然能改。”男人没好气的说。 “谢谢老师!”兰芷笑眯眯地,看不出丝毫被刁难过后的生气。 一旁知道这个男人身份的声乐老师从一开始就表现得有点沉默,只不过兰芷的注意力完全放在编曲老师身上,所以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 见兰芷平安度过刁难,声乐老师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 不愧是编曲老师,速度快得很,当时上课的时候就在改,第二天起了一大早到训练室的a组就拿到了更改后的歌词: 【但我一直在approaching approaching approaching】 【to you oh 】 【有情人不会】 【错过】 【氤氲】 【似火】 歌词更改了,更符合她们想要的风格,在整首歌的个别地方也做了调整,据说舞蹈部分也有动作进行了变换。 这些进行调整之后,b组被通知她们的歌曲也做了相应的调整——为了和a组进行鲜明对照,b组的歌曲采用了低沉的大提琴进行改造,和a组的小提琴互相呼应但又是完全两种风格,这个更低沉,更失落,更悲痛,比起失恋更像是丧偶。 说起来,也完全契合了b组现在的氛围呢。 不过b组可没有兰芷和濉燕妮那样正面硬刚的人物,曲子就这么草草敲定下来,一晃七天过去,正式公演就要开始了。 这是第一次选手们真正意义上的对外演出,不管在练习室里练过多少遍,上台时也总会有些紧张,对于兰芷来说更是如此。 经历了社畜生活、古代舒舒服服的养生日子,再来吃年轻饭干体力活,兰芷虽然有这个健康,但是精神上已经是有心无力了。这七天日夜颠倒,勤学苦练,晚上睡不着心脏突突跳的时候,她总有种重拾保健品的冲动。 但何如月的行李里没有,她自己出去买也不太方便,所以作罢,只是吃饭喝水更加勤快规律了。 今天终于能上台演出了,伴随着紧张的同时还有些激动,第一次公演结束后大家会有三天的假期,你可以一直待在宿舍或者练习室,或者出门玩,都是没问题的,只要三天后准时回来即可。 一直支撑着兰芷的动力就是三天假期。说来可笑,猝死那晚,第二天就是周末,可是没有熬到这个光明的未来她就嗝屁了。 实在是令人扼腕叹息。 她们是第三组上台的,这会儿已经有人开始表演了,后台的人看起来没事干,但是没能来到现场的观众们可以通过直播观看,期间会不定时地切到后台直播选手们的reaction,这会儿切到后台时,正看到兰芷在无所事事的发呆。 【来,跟我读,漂亮的何如月在发呆~】 【真服了,她不会是知道自己没什么能力赛前开摆了吧?真搞人心态。我要是她队友我非恨死她不可】 【楼上哪里来的水军?往期节目都不看的是吗?人家现在可是队长,很厉害的!】 【楼上别装了,楼上的楼上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多少钱一条?】 【别吵了,这是我们琬琬的主场,闲杂人等绕道】 【路人,楼上不懂圈地自萌吗?这是公共频道,不是你们琬琬的私人号,大家都有权利发弹幕,懂?】 【真是一群神经病】 【骂谁呢】 【骂谁呢】 【骂谁呢】 …… 兰芷只是在想自己后面该怎么办。一会儿就轮到她上台了,挺进第二轮应该有惊无险,但是这支舞比较简单她都学的这么辛苦,那后面就更不用说了。 难道就没什么途径能让她短期内就能快速学会舞蹈吗? “宿主,你说到这个我就不困了。我这里有可以让你梦想成真的道具,你需要吗?现在购买不使用还能攒到下一个世界哦~” 听起来让人有点心动,兰芷用意念回复道:“怎么购买?哦,要用什么买啊?这个世界的货币吗?” “no,no,这么好的道具怎么可能只用这个世界的货币?这么跟你说吧,这种道具呢,我这里有,但是不能随便给你,需要你去一个世界做任务才能得到。这种道具就是那个世界里产的。我可以先给你,你到时候做任务得到了还给我就行。” 这么说的话,好像还挺让人心动的,毕竟自己之后还要去很多个世界,去它说的那个世界做任务也未尝不可。 “而且,这种道具可不止能让你学会跳舞哦~梦想成真,是指你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哦~”系统又在诱惑她,“只要不超过这个世界的力量、财富、男人,一切的一切,这个道具都能帮你实现。” 兰芷在意的倒不是什么力量、财富、男人,她考虑的是:既然这东西这么厉害,那需要做的任务肯定也不简单吧? “这个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你丢了性命的!”系统拍拍胸脯保证道,“顶多只是丢半条命而已,还是很划算的对吧?” 兰芷无语了一瞬。 “《timing》组准备,前往二号台候场,五分钟后,a组上场。” 听到上场的信号,兰芷切断和系统的联系,站起身来,带着队伍走向二号台,一场视听盛宴,即将开启。 女团的活命系爱豆(11) 旋转跳跃,轻声吟唱,虽然是一首比较抒情的歌,但大家都很认真地在看,无他,兰芷实在是太美太显眼了。 虽然不是队内c位,但她的存在没有人可以忽视。像是流落人间的蝴蝶仙子,又像是秘密森林里的小精灵,带给人完全的美的感受。 而且虽然兰芷的舞蹈不是队内顶尖的,但也没有拖后腿,加上美貌加持,美人随随便便舒展身体都给人一种美的享受,更是让人流连忘返。 而接下来上场的b组虽然人比较少,观众的视野可以集中一点,但是因为整体不是特别出彩,只能算是中规中矩,所以毫无疑问,这场的胜者是a组。 a组看起来和b组实力差不多,但是队形更齐,走位和对唱都很熟练,在舞台布置上相较于b组是能看得出花了很多心思的。 在赛后评价时,评委们依次做出了自己的评价,有对b组的惋惜,但是都对这个结果没什么异议。 【真没想到,不过何如月表现挺好的,我都要成她的秀粉了】 【真的诶,实力比起之前有很大提升了,而且我真的很吃这种妆造】 【啊这种被恃美行凶的感觉……姐姐杀我!!!】 【也不知道大家怎么评的,明明就是b组的实力更强啊,a组只是多了个花瓶而已,有什么好嘚瑟的】 【哟哟哟,还多了个花瓶而已?这么而已,b组为啥一个花瓶都没有?还是你们要承认自己连一个花瓶都不如?评价别人之前先看看自己吧。说人家是花瓶也不知道你自己上去能扭成什么样】 【那又怎么样?要不是b组的选手中途退赛了三个,现在a组根本就不是她们的对手。】 【你们都不知道吗?前几天那个直播不是有当时练习室的镜头吗?是晓婉没有把控住自己的脾气,把另外三个人气走了。如果真的因为这个输了的话,那她这个队长起码要担一半的责任】 【那段直播我也看了,但是不能完全怪队长吧?换谁去都会无法处理这种情况的吧?】 【是啊,但她也不是完全无辜的。无能的话就自动辞掉队长职务啊,换别人当不就行了吗?】 …… 弹幕上这时候对前几天的冲突大吵特吵,乌烟瘴气的,纯路人干脆关了弹幕继续欣赏剩下的节目。 下了场的a组众人看起来心情都不错,没人掉链子,想到自己可以在第一轮公演中平安度过,大家眼中都有着欣喜。 兰芷开心的更真诚,主要是想到了即将到来的假期,心中的一块大石算是放下了。 这三天的假期她打算第一天用来睡觉,第二天用来玩,第三天就乖乖回到这个训练营地里直播露一下脸也好,或者是练习一下舞蹈和声乐也好,继续为自己的事业添砖加瓦,尽快完成何如月的心愿然后开启自己的人生。 ————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睡足了时间,连起来玩一整天都精气神十足。这里是位于太平洋赤道附近的某个不知名小岛,这么野了一天,虽然涂了一些防晒,但到底是晒黑了一点。不过因为肤色均匀,这么晒下来少了原本冷白皮时的生人勿近,多了一些酷girl的自我,让人在接触到她的眼神时就会感到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一样。 好了,现在不是生人勿近了,是十米开外气场全开,看起来更加不好惹了。 也因为这么短时间里的巨大变化,让她在第三天开直播的时候有些她自己的粉丝都一时间不敢以为这是自己的爱豆。 但是看看主播的名字,明明就是“何如月”没错啊!!! 好吧,在开播十分钟之后,大家才能接受这个不太一样的女生就是何如月无疑了。说黑其实也没怎么黑,只是从冷白皮变成了普通白皮而已,但是何如月最能让人有记忆点的就是那身白到发光的皮肤,灯打在上面都会曝光到不行的那种白。 但是现在这种特别白的特性短暂的消失之后,她好像就变得全然陌生起来。虽然美貌还在,但不是那么显眼了。 有些人还在自我说服接受中,有的激进的颜粉甚至在弹幕里现场开骂,说兰芷本来就没什么实力,这次又没有保护好自己的皮肤,晒黑之后什么优势都没有了,就等着第二轮公演被淘汰吧。 反正说什么都有,兰芷只是淡然地掠过那些恶语,只挑大家关心的问题和派送一些粉丝福利: “[月月的小熊软糖]问说,这些天在训练营累吗?有没有什么时候会觉得特别难过?嗯,这当然会有难过的时候,累倒是常有的,因为训练时间比较紧,所以一般在关键时候大家都会训练到很晚时间。而且你们也知道我的基础很差,基本上是在进节目前花了一点时间公司进行了简单培训就把我塞进来了,所以要是想跟上训练,当然会累一点啦~” “[想啃大裤衩]说,为什么之前没有表现出这样的性格特征?明明在初舞台的时候还是青涩的小姐姐一枚呀~” 兰芷读到这里笑了一下,她本来就做好准备应对别人对她性格大变的质疑,现在这个问题正好就给了她澄清的出口:“主要每个人的性格都是多面性的,在面对不同情况下都会展现出不同的特点。之前上台比较紧张,所以话也比较少。但是和别人吵架,据理力争的时候我还是很可以站起来维护自己的。” “[荷叶琬琬]问为什么会突然和晓婉起冲突?还有说的剪裙子什么的,难道在镜头外你们有什么过节吗?这个问题我也可以回答你。没有一起上下课、吃饭、回宿舍,我跟她原本就不熟。在主题曲前,她乱剪我的裙子导致我在录制前半个小时没办法正常上场,还是临时联系的工作人员才找到一条不符合我size的裙子。录制结束之后我去调监控,事后询问室友得知她在宿舍空无一人时进入宿舍5分钟才出现。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你们就当这是我的一个猜测。不过她在练习室的表现也让我觉得很差劲罢了。” 合不来就是合不来,难道还要她给晓婉粉饰太平不成? 可笑,这公关要做也不是她来做好吧? 弹幕静了一瞬,似乎没想到她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把前因后果都说出来了。而且没有实锤证据,这么敢说不要命啦?! 说完这个,直播间流量猛增,有的人来晚了,进入直播间就看到兰芷一边喝水一边和经纪人打电话。 “嗯,我知道了,下次不会这样了。应该没造成什么实质性影响吧?嗯,这个也不太好说,应该是没有的吧?……”她不说话的时候就喝着水听对面嘟嘟叨叨,神态自若,好像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先进来的粉丝好心给后来的吃瓜群众普及: 【何如月说了为什么和晓婉不和,现在事情很快传出去,经纪人立马就打电话过来了,现在正在挨训】 挨训? 观众们看着兰芷甚至还有闲心拆开一包饼干吃着听着,顿感一阵无语:她这是挨训的态度吗?! 女团的活命系爱豆(12) 她回答的很坦诚,也没什么距离感,而且在念问题的时候也会念出提问人的昵称,让粉丝们感觉自己仿佛是在和爱豆当面对话,有种破壁感。问问题的人渐渐多起来,兰芷看弹幕划得这么快,看不清楚也没生气,手指点点屏幕,往上找到问题念一遍之后开始回答。 有人就笑着在弹幕上发: 【我女还是乖乖巧巧,就是对经纪人有点叛逆】 兰芷看到这条弹幕,笑着心想:那可不,面对上一辈子的仇人,虽然不是她的而是何如月的,但也实在让人亲近不起来。 尤其这个经纪人虽然有点能力,但都是把自己手下的女明星看成赚钱工具,对男艺人又是另一个样子,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这么直播到晚上六点,该吃饭了,今天播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和粉丝朋友们说了再见,兰芷痛快下播,到餐厅吃饭。 人不多但也有一些,大家这会儿手机都回到了自己手里,刷着手机都看到兰芷在直播间的那段“澄清”见本人进来泰然自若的样子,也都纷纷加了一层忌惮—— 这种人就像是滚刀肉,明面上看着直爽无比实际上最是无赖。和她沾上一点要是起了什么冲突,旁人会说和她一般见识干什么,而自己也讨不了好,转眼这人再把一点小事捅到网上风起云涌的,上位圈的人都很爱惜羽毛,经不得一点剐蹭,也都巴不得离这何如月远远的。 兰芷倒也不介意,自己拿了饭就独自坐在一张圆桌上吃饭,吃完出宿舍在外面散散步消了食,又去练习室待了一会儿才回宿舍。 —— 这次的公演结束,大家休息完三天,回来就面临着淘汰。一百进六十,这意味着一个七人组中大概有三个人左右面临淘汰。 竞争是很残酷的,在公演当中表现不好的心惊胆战,输了的队伍中人气较高的选手还能落落大方,人气较低的基本就没什么希望了。 位于前列和后列的都仿佛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只有徘徊在60附近的选手惴惴不安。如果在初赛就被淘汰出去,这不仅意味着她们无缘于最终的出道位及其代表的名利,更是意味着什么都得不到——平白浪费了半个多月的光阴。 她们不想这样。 有期待,才有失望。 还是一开始的那个大台子,所有人都坐着,在制作人出现以后就都站起来,没有人喊坐下,无所事事心不在焉的兰芷坐下之后突然反应过来,赶紧站起来,脸上紧张的表情在镜头面前一闪而过。 【哈哈哈哈何如月的表情真的好好笑有谁懂吗?!】 【我姐在镜头面前脸一直都没崩过,这次绝对是意外,意外】 【高深莫测的笑容:等着用自己的表情包吧[邪笑]】 不管别人有没有注意到,反正兰芷是被这个突发事件一个激灵打醒了。 她小幅度地拍拍自己的双颊,提醒自己多注意一点周围的环境。 名次是从低往高念的,念到兰芷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 “第二十五名是——何如月!何如月选手,请上台领取自己的名次。” 领取的名次是一个小小的贝雕,上面用精细的工艺镂空雕出了一个阿拉伯数字:25. 兰芷听到名字的时候镜头一下子切到她的脸上。即使是在这种时候也不能不停下来感叹一下这张女娲最完美的杰作。 不过兰芷等了一会儿还没什么动作,让大家觉得有点疑惑:之前的选手听到自己的名次,即使稍微靠后一些也很快就下来领取了,这何如月是怎么回事?在争取镜头吗? 有的人正这么想的时候,就见兰芷脸上浮起几分赧然:“抱歉大家,脚麻了。” 呃呃,虽然有点子无语,但是发生在兰芷身上倒也正常…… 等她缓过来——也就过去两分钟左右,她走下来立即拿到了自己的贝雕。 五个人为一组,兰芷是最后一个,从25到30名依次开始说自己的感言。 她刚上台就被递了一个话筒,兰芷懵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这是煽情环节。不过她也不是毫无准备。 她从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清清嗓子照着上面念:“额,我想对我的粉丝们说……bb,还有,我要感谢我的公司,bb……” 兰芷不知道这个台子上处处都是镜头,就像她不知道自己手里这张纸上的内容已经高清的被放到了直播屏幕上。 看着那张纸上的鬼画符和奇形怪状的符号,大家都诡异的沉默了。 【我记得初舞台前大家在黑板上签的字,何如月的字还挺漂亮的啊?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可……可能上台前太匆忙了所以写成这样?(我猜的)】 【会不会是她以为大家看不到就随便写写了,没想到这个摄像头这么高清。。。】 【有可能。不过这个字我真的想笑,我弟才六年级,刚看到这个说他们班上成绩最差的小孩都比这写得好】 【还说这画的是奥特曼】 【噗哈哈哈哈奥特曼】 好不容易说完了,她把话筒递给身边的女孩,却发现对方面有难色。不过递了话筒出去,兰芷才不管她想什么呢,自己规规矩矩站好在台上放空。 不过听到接下来这些选手的发言她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前面她为了好好表现,把能感谢地人都感谢了一遍,而且因为发挥太好,导致后面的选手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的,显然是因为自己想说的话被兰芷说完了临场想措辞还能自如应对的都在上位圈,所以场面一度有些尬的不上不下的。 兰芷摸摸鼻子,只能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半个小时后,名次终于发布完毕,有人欢喜有人忧,被淘汰的选手出了录制场地就被工作人员拉走去宿舍收拾行李了,剩下的60个选手又被马不停蹄地拉到另一个很大的练习室里,开始了第二轮公演的准备。 这轮公演的主题是位置测评。女团基本三个位置:声乐、舞蹈和说唱。虽然不需要在所有方面都很擅长,但是也起码要有一方面是占优的,这样才能保证自己散发的光芒不会被同一队伍的别人掩盖。 不过说到这个,弹幕的感叹真情实感: 【我看何如月在这个环节实在是太吃亏了。节目组不如另外设置一个门面比拼赛道,这样对何如月才公平】 这倒是真的。不说什么花容月貌了,这种词形容过太多人了,显不出她的特别。前两天在外面野的晒黑了不过两天就又白了回来,单是站在人群当中就完全让身边人都沦为背景板。就像一位网友说的: 【是不是什么系统给她开了美颜光环,怎么看何如月都是高清无死角的,这该死的美丽】 这次的位置测评不是像上次那样抽签了,而是让a组的十个人自动成为队长,按照名次高低挑选自己的队员。 这个局面对兰芷是非常不利的。首先,她不是队长,没有自己挑选队员的权利;其次,成为被别人挑选的队员,她也没有优势:第一她的实力不强,先挑人的队长肯定不想要自己想要精益求精的时候队内还有一个舞蹈都没学会的人;第二就是她的美貌。她在队内即使实力没有那么强却会抢掉观众大部分的注意,这对于想要在前期积累票数厚积薄发的a组队长来说十分不利。 因为赛制问题,在第二轮公演评分时不但需要全队的现场票数加总和其他队相比,还需要在队内进行得票数名次的排行。赢的队伍可以得到节目组奖励的额外五万票,而在队内拿到小组第一可以单人就有额外的两万五票数加成。 不要小看这多出来的两万五,现在节目组的票数第一和票数第二之间的票差也就是仅仅的一万两千而已。 这两万五的奖励票说不定在最终决赛的时候就是制胜的关键。 因此防止票数被分散,兰芷绝对是一个大威胁。 a组的人实力虽然都很强,但是也会忌惮这样的人。而且众所周知,舞台是很吃妆造和风格的,如果不是特别专业的人,其实一个苦练的菜鸟和高手之间看起来也就只有力道上的差别。 如果还恰巧被她撞到了合适的风格,那一路扶摇直上也根本不是问题,没看这次就让她直接从三十名吊车尾直接爬到了二十五的位次么! 兰芷也不傻,她很快就想到这一点。因此当在她名次前面的选手都被选择后,那些队长连看都没有看她一下就直接跳过她选择她后面的选手时,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完全是习以为常,意料之中的表情。 不过反倒是这样的表现引起了粉丝们的怜惜——虽然也有被骂的对家粉丝跳出来说何如月这样是装可怜博同情,不过这都不重要。 选人环节持续了一段时间。终于就只剩下了兰芷和一个平日里独来独往的60边缘选手,先选人的那个队长看起来很不情愿,但是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说出了那个名字:“我选……何如月。” 比起一个即将淘汰的选手,虽然何如月可能会分走自己的分数,可五万票和两万五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楚的。 就这样,兰芷有了归属队,剩下的那个选手自动归到缺人的队伍里。那边队伍里对来了个吊车尾看起来没什么意见,但当兰芷走到这支队伍里,气氛却不是那么好。没有人表现出友善,甚至是隐隐敌对的状态。 看是这种情况,兰芷也懒得装什么你好我好,站到队尾自动神隐了。 队伍已经分配好了,接下来就是选位置了。 因为大家意见可能不太一样,就给了十分钟的商量时间,让队伍决定要去哪个位置进行测评。声乐位置有三组,说唱也是三组,只有舞蹈组是四组。 看制作人一声令下大家全都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兰芷不由得有些无语:这不是儿戏吗?每个人的特长不一样,在选队伍之前并不知道自己能到哪个位置,这个选择又是队长单向的,队员也没办法选择。而且一个组里也不是每个人的意见都一样,少数服从多数的话,那少数不就等着被淘汰了呗~ 兰芷跟这个队长也不熟,也不知道她擅长什么位置,但是很快她就知道了: “我们选舞蹈组吧。舞蹈组的组别比较多,选上的机会大一点。而且我们组里擅长舞蹈的也不少,选择舞蹈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个组长倒完全没有问问组员意见的意思,自顾自地下了结论。不知道是不是兰芷的错觉,在说到“我们组里擅长舞蹈的也不少”的时候,这个组长好像若有若无的看了自己一眼。 就这一眼给她看乐了。 不知道这组长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应该是对自己没什么好意的。 不过她也没什么选择,组里也没有认识的人,也干脆放弃挣扎了,选到什么是什么吧。不过兰芷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等一会儿弄完,赶紧去找华瑶,让她给自己找找这附近有没有卖保健品的,这简直就是她的安慰剂。 几个还能稍微说上话的人跟组长讨论了两句,最终连五分钟都没有用到就草草敲定了一个不能称之为计划的计划。 剩下的五分钟就是沉默。 组长倒是对兰芷的“识相”很满意,没再用那种让人不舒服的眼神打量兰芷。 十分钟很快就到了。 别看那个组长那么小心眼,她在a班的排名也很靠后,不然也不会存着利用兰芷的心来拉票数。 随着前面几个选手都选择了舞蹈组,眼看就剩最后一个名额了,组长脸色铁青。 她在a班十个人里排第七,现在前三都选了舞蹈组,即使最后这个名额落到自己这里,面对这么强劲的对手,恐怕自己这些散兵游勇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只有被按在地上摩擦的份儿。 她虽然没有备用方案,但是也只能祈祷前面的组把这最后一个名额拿走,自己到时候剩什么随便挑一个就好。 可天不遂人愿,她都能看到这样的问题,没道理前面的那些人精看不到。 名次这么一路顺延下来,舞蹈组的名额就这么落到第七组眼前。 其实还剩下三个名额,她若是不想选择舞蹈组,还有别的选择,又不像第十组的组长,轮到她就只能等死了。 可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第十组的组长给前面一个队伍的队长使了眼色,第六组的队长王艺锦接收到信号,开口:“薛媛,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女团的活命系爱豆(13) “什么害怕,我只是在纠结而已。” 王艺锦笑了一下:“不会吧?这么长时间让你们商量都没有商量好?还是说你这组里就是你的一言堂,别的队员都没有插手的资格。你想选舞蹈组,现在对手又那么厉害,害怕了又没有考虑到别的选择,所以才犹豫吧?” 她这么说薛媛,大家都没什么意外。她俩在初舞台的时候就因为争夺a班的位置起了冲突。那一场薛媛表现得很好,因此王艺锦被挤下来,后来又和别人再pk一次给人家挤下去了才进入a班。后来日常中又有一些龃龉,这么吵吵闹闹的大家也都习惯了。 果然,被王艺锦这么一激,薛媛根本就不动脑子应了战:“谁说我害怕了,我们选择舞蹈组!” “哇哦,真是勇气可嘉。”王艺锦象征性的拍了两下手,漂亮的眼睛眯起来,任谁都能看出她的愉快,“不过你的队员可能要在这次公演中因为你的莽夫之勇葬送了。唉,跟错了队长就是这点不好。不过也不怪你们啦。” 几个队员脸色都不太好看,对薛媛一开始的服从性也降低不少。 薛媛一下子就感受到了不同,她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是狠狠地剜了王艺锦一眼。 王艺锦才不在意呢。第八九十组成功捡漏,虽然不是笑的牙不见眼,但也看起来比薛媛愉快不少。 回到练习室,因为人变少了,现在一个组的人就能有一个练习室。 这也主要是因为大家练习的歌曲也不一样,在一个练习室也多有干扰。 回到第七组的练习室,门一关,里面的低气压就弥漫开来,大家谁也没说话,等着不知道谁先开这个口。 薛媛知道自己刚才是冲动了,但是也是对方挑衅在先,自己这样做也是为了维护整个第七组的面子,她没错。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大家沉默良久,b班的一位选手看向她,目光沉静:“你真的是为了我们组,还是单纯为了你自己的尊严?对方随便一挑衅就热血上头,选择了压上同伴们的晋级名额,恕我直言,你这样的个人英雄主义不适合当队长,尤其是在作出这样的错误决策后。我建议,我们组内重新选择一位新的组长带领我们。” 话语之间就要拉上大家一起撸掉这位队长的官帽。若说刚刚在外面是王艺锦的挑衅让薛媛为了不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那这队内换队长简直就要把队员们对她的不满直接写在明面上了。 十个队伍都是a班的人做队长,除了她薛媛,这怎么成?怎么让观众看她?! 她抬眼环视一圈这些自己亲手挑出来的队员们,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可是让她恳求她们仍然让自己做了这个队长,她又放不下身段。 于是在她的挣扎和犹豫中,其他人自顾自地把这个说话的b班女生选为新一任队长。 无他,既然对手强劲,注定会输,那这个队长位置就是个烫手山芋,没人想做,即使有人有这个意愿,但是这个b班女生都站出来这么说了,要说她心里没有这个位置没有人相信。 既然如此,让她们继续让薛媛担任队长她们又不愿意,防生事端,这个位置最好就是交到这个女生手里。 兰芷当然也没什么意见。 原本的剧情里,何如月虽然在公演当中也表现不好,但是起码挺过了第一轮,第二轮也是分到了薛媛手下,虽然还是发生了一样的事情,这个队伍输是输了,但凭着前面的积累和千万颜粉的努力还是有惊无险地进入第三轮。 不过在第三轮倒是没这么幸运了,遗憾止步半决赛。 所以到底选择了什么组别,到底是谁来担任组长都没什么区别。 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在第三轮保持位置就可以了。 她老神在在地坐在一旁冷眼看这场权力的更迭。因为不熟,再加上因为队长身份还是有些红利的,大家都下意识的没有把兰芷考虑进来,她也乐得清静。 队里面就5个人,心眼子实在是一个比一个多。火速把队长位置更换的消息递给跟组pd,很快就得到了导演组的批准,甚至制作组也加紧赶制了新的leader铭牌。 兰芷只能在心里感叹导演组的拱火本事真是一流,没看到薛媛整个人都颓废下来。薛媛因为自身性格原因,招来的都是慕强粉。这些粉丝如果看到薛媛在舞台上的表现没有之前那么耀眼了,说不定转眼就爬墙头走了。毕竟她也才是第七名,排她前面的也足足有六个人呢、这场虽然晋级无忧,但可能因为状态差异在决赛中无缘出道。 但这不是兰芷要考虑的问题。 那个率先站出来的b班女生叫王阮,身形清瘦但轻盈,一看就是常年练舞的。在成为队长之后也不拖沓,很快就带着大家开始熟悉舞曲。 舞蹈组的四首歌其实和声乐组、说唱组的都没什么区别,不管是唱功还是嘴速都是中上水平,不算太难,真正难的在编舞上。 为了体现出舞蹈组大家的功底和技术,舞蹈组歌曲的编舞都是身形复杂、动作零碎需要熟练度做到很高的动作,不然做起来就既没力道又不美观:因为为了卡上节奏而显得手忙脚乱。 刚听歌的时候没什么,等看到舞蹈组的编舞时,兰芷张大嘴巴: 震撼,我真的感到震撼!!! 为什么人的身体可以柔软到这种程度?!怎么有人的走位能飞起来,一会儿在舞台左边一会儿又在右边?!为什么有人要飙了高音之后还要做一个大wave加上震感框架?! 曲风还是那种古灵精怪的女巫恶女风,是兰芷完全没接触过的领域,这让兰芷对歌词的理解和表情、情感的把握也要一段时间消化。 这真的是我该来的地方吗? 兰芷不由得对何如月产生了敬佩:都进到这种组里还能一心摸鱼,她的那群粉丝还真的使了不少力。 兰芷下定决心,晚上回去就开直播,求求粉丝们多给自己一点票让自己能苟的久一点。 她认真看完了整首歌的编舞,企图寻找到有哪些part动作比较容易她可以胜任的,正在纠结两个她认为都相对简单但是她做起来很勉强的part时,成为队长的王阮在这时开口了,但是说的话让兰芷瞳孔都震了三震: “如月,你看这个killing part你可以吗?我觉得这段的舞蹈加上你一开始出场的冲击感会给我们带来很惊喜的舞台效果。而且这个位置也能让大家一眼就看到你。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女团的活命系爱豆(14) 她这么说看似是为兰芷考虑,为团队考虑,能让队员在分到镜头多的part的同时也可以为团队争取最大的效益,但是她真的这么好心吗? 看兰芷的反应就知道了——她并不开心,甚至是有点惊恐:想置她于死地直说啊,搞这些小九九做什么?! 这首先上来的killing part可是先声夺人,需要很有吸引力才行,这也是名称“killing”的来源——目的就是为了让观众心折,给他们一个冲击感。 但问题是就算这个part真的很重要,兰芷也真的很想要,她得有这个能力啊?!啥都不会上去就直接给大家翻个跟头,万一翻坏了还能直接跪在地上磕个头——给大家,拜年啦!!! 那到时候killing的就不是观众,而是她自己了[微笑][微笑][微笑]。 以为她会像薛媛那样死要面子活受罪?机会是个好机会,但是也要看看自己能不能抓得住。不巧,她别的挺迟钝,但对自己有个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 看大家明显都在等着自己回复,兰芷没有谦虚的推辞一番,那样只会让人觉得虚伪又做作,而且跟自己的人设也不太相符。于是她也就直接说了:“我不行,我太菜了,你们都知道我没什么实力,给我安排在第一个搞砸了怎么办?” 王阮倒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就承认了自己的无能,一下子也愣住了,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兰芷继续慢悠悠地说:“要我说这个位置最适合的是谁,那当然是我们前队长和现队长了。各方面实力都很好,而且舞蹈功底也很强。依我看,这个part的主人应该就要在你们两位之中诞生了。我知道自己的实力,就不参与了哈。” 不就是拱火吗,她也会。 王阮和薛媛都没想到好好坐着怎么火就烧到自己身上了。薛媛倒还好,作为常年练舞的人,知道这个killing part想要发挥的好是很不容易的。她倒是有心争一争这个part,用实力挽回一下自己的莽撞形象,只是没想到在自己开口之前,王阮就想把这个part分给何如月。 听到何如月这么说,她也只以为王阮可能私下和她关系比较好,想借着对方的口来争这个part,但是其他人的心思可都是山路十八弯,何如月都这么说了,大家相视一眼,只觉得一种陌生的隔阂在这支队伍中升起。 看不见,摸不着,却让人与人之间凭空生出距离感。 兰芷仿佛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对气氛造成了什么影响。她随意挠挠头,防止又有谁打着为自己好的旗号把自己不想要的part强按在她头上,她就先说了:“我比较想要的是d段或者j段。我刚看了舞蹈稍微简单一些,我也不求出彩,只是不想拖后腿。那些华彩部分我就不参与了,大家想竞选的话我也没什么意见。” 她这么诚实倒让大家不好说什么了。毕竟当时选择舞蹈组的时候兰芷完全被迫“闭麦”了,没有人关心她的意见,这会儿跟着进来了,不得照顾一二? 而且她们也看清楚了,这支队伍就是完全的人心涣散,大家都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所以也就不存在什么忍让和引导。因为只有五个人,兰芷选择的这两个part就全都归她了,剩下人对于center位置和华彩部分的争夺激烈的进行着。 兰芷就坐在窗户附近,倚着墙,一只手拉着浅色窗帘下摆的穗穗,百无聊赖的放空,实际上心里对即将到来的生活持续发出尖叫—— 进入直播间的大家看到这一幕,实在是有点无语。说她没有上进心吧,也知道给自己争取part,说她太有上进心吧,c位和华彩部分她是什么都不去争取,划水的有点太明显了。 兰芷也仿佛知道观众们心里在想什么,口中喃喃出声:“为什么我要分到舞蹈组……这跟要我命有什么区别?” 有的观众觉得她那副死样子很好笑,也有人分析了一下兰芷目前的决策确实是现下的最优选择了。 吵完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枯燥的训练。 兰芷在反复练习一个做得不到位的动作时,心里却不住在想:为什么自己不能是屏幕外的观众,随便快进或者一直在做自己的事就马上能够收获一群好看的节目。 而现实总是残酷的。 团队氛围在某种程度上也影响着最终舞台的呈现效果。 这天轮到元薇来给第七组上课,纠正动作和练习,看到何如月在这个队伍中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自己猜测几次才对兰芷问道:“你……是想要换条赛道准备走努力爱豆人设了?” 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但兰芷根本笑不出来:“元老师别问了,问就是生计所迫,不得已啊不得已……这个动作为什么我老是跟不上拍子……老师还能再教我一些技巧吗……” 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因为转圈太慢卡不上点一直在被元薇纠正,没想到现在虽然转圈没问题了,但是又出现了更高难度动作卡不上拍子的问题。 上次就是被元薇教好的,这次说不定也能行呢?可兰芷希冀的目光却没有换来希望的答复。元薇让她重复做了几次这个动作后摇摇头: “这个没有技巧,只能你自己慢慢精进了。不过好消息是,你应该算是学舞当中天赋比较好的,才过去这么一段时间就进步了这么多,不错不错。反复练习吧。” 元薇安慰地拍拍她的肩,兰芷只觉得一阵绝望。 天赋能不好吗?作为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舞蹈的小白,她从穿进这个世界以来就一直在学舞蹈,学到现在虽然小有成效,但是想到自己熬的夜和受的苦,她仿佛都能看到那些随之流出自己身体的精力和健康。 那对一个对于生命看得比什么都珍贵的吝啬鬼来说是多么的痛苦啊! 但是没办法,还是得继续训练。 兰芷苦着脸挥舞着身体,暗下决心今天要再吃两颗补肾的,有的药已经没有了,还得再让华瑶出去买点。 她吃保健品的频率和准时让那些药物的数量刷刷往下降。要不是药都是华瑶自己出去买的,还以为里面有什么致瘾的药。 又是一周训练。 这次的直播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虽然每天每个练习室的摄像头都开着让感兴趣的观众观看,节目组官方也推出每日精选,选出的都是每个组在每天的精华部分,比如冲突或者什么练习的重大进展、日常中的突发事件、有趣的事情等,也保持了一定的热度。 第二次公演选择回国在一个中小型的体育场举办,位席比一公多了五倍不止,但仍然座无虚席。 女团的活命系爱豆(15) 上台顺序这次也不是抽签决定的,也是按照名次来排列的。但是因为前三名的队伍都是选择的舞蹈组,如果一上来给观众一直刺激的话,那对后面的节目就没什么兴趣了。 而且这三个厉害节目如果安排在一起也对彼此的得分不利。 因此经过与三位队长的协商,最后决定让第一组的选手最后出场,第二组的安排在中间位置,第三组第一个上场。 除此之外,其他队伍都是按照原本的顺序进行。只是这样一来,原本应该第七个出场的兰芷她们组现在变成第五个出场,是第二个上台的舞蹈组,压力陡然增加。兰芷还没有在这么大的舞台上演出过,听着外面观众席上人声鼎沸,她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舞台升起,拉起帷幕。 她深吸一口气,跟着队伍往前走站上舞台。 暗黑童话的哥特风格,叛逆少女和古灵精怪的女巫,灯火寂灭的城堡,嘶哑的鸦鸣和猫头鹰圆圆的黄瞳和震动的翅膀。 舞台就在这样的布景下拉开序幕。 一个个少女像是提线木偶,一举一动像机械一样卡动,就连眨眼也是有规律,一下一下地,一种类人的惊悚感。曲风又是那种欢快活泼的,一群木偶在唱着这种歌只让人有点起鸡皮疙瘩…… 这一组的画风和前面几组都不太一样,引起了观众的好奇心,特别是在最后ending时镜头给到兰芷她冲着大家勾起唇角,明明是个正常的笑容却让人毛骨悚然。 歌是好歌,但是这种风格不仅很难消化,一不小心就可能变成一群疯婆子唱歌,而且对观众来说也见得比较少,很难猜测他们的反应。 虽然才第二场,但是大家都不想冒险,于是这种风格就在舞蹈组被剩下了。 表演结束后兰芷已经不去想观众的反应了,刚刚在舞台上没有出错,完美的完成了这个舞台,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不管成绩如何,先松口气再说。 可能是之前太紧张了,她竟然忘记了在舞台之后有个赛后采访。 所有人都没走,后面工作人员在加紧撤道具和布置下一场的道具,主持人拉着她们在前面尬聊。 “这次的舞台相比以往有很大突破呢!结束了这个舞台,感觉怎么样?” 队长王阮笑着接过话筒:“确实,我们之前都没有尝试过这种风格。这次也算是一个全新的尝试吧,希望大家能够喜欢,多多给我们投票。” 大家整齐地往下弯腰,朝着观众席鞠了一躬。 看她们无比熟练的样子,早就练就了一身眼色急忙跟着鞠躬的兰芷一脸懵:难道还能这么直接的要票吗? 主持人开始逐个采访,反正也没什么事,兰芷站在台上,无视随处可见的摄像头,在观众席的一片灯海中寻找自己的名字。 找来找去也不怎么看得见,兰芷在准备放弃时突然见到有一片白色的灯光晃了晃,上面写的是—— 【何家军,如月勇敢飞,出事自己背】 【快来粉啊,娱乐圈唯一一家官方指定作死系爱豆,不作不要钱!数量有限,赶快抢购!!!】 【快来粉啊,娱乐圈唯一一家官方指定大嘴巴系爱豆,不大嘴巴不要钱!数量有限,赶快抢购!!!】 【女团活命系爱豆,一不留神就会在难混的娱乐圈里混不下去。需要养殖高手,月薪八千,五险一金,包吃包住,有能力速来,价格可谈。联系电话:xxxxxxxxxxx】 舞台离观众席算是很远的,更别提这么长的一串字,兰芷也是勉强能看清楚。读着读着兰芷的脸就黑了,那些字不算小,应该是一个1m*1m的灯牌上就写了一个字,而且一句就是一排。有专门站姐抢了期前排好位置可以给兰芷拍照出图,后面位置比较便宜好抢,兰芷的粉丝就坐了几排人手一个闪亮亮的灯牌,照清楚了兰芷锅底黑一样的脸。。。 她用力闭了闭眼睛,默念这是亲粉丝,亲粉丝,这才勉强挤出笑容,维持体面。 按个采访过之后,终于轮到兰芷了。作为队内的热门选手,看后面的道具还没有布置完毕,主持人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盘问一下兰芷的心路历程,给道具组多争取一点时间。 而且这个选手是出了名的嘴上不把门,他也看过对方的一些视频,如果发掘出什么有趣的信息,观众想必也会很感兴趣的。 “如月,对这次的舞台有什么想说的吗?还有在日常的练习中有没有什么趣事跟大家分享一下?” 兰芷想想说:“没尝试过的风格还挺稀奇的,有点担心大家不会喜欢,不过现在已经表演完了,我对我的表现还是满意的,也挺开心完成了这个舞台。至于趣事,练习室里大家都在练习,这次的舞蹈难度比较大,我也没发现什么趣事,整天都在练习。” 主持人尬笑两声:“啊,这样啊,和队友相处的怎么样?都不太熟会不会有点小矛盾小摩擦?” “也没有。我有的动作不太会,她们也会来教我,总体相处的很融洽。”兰芷笑着回答。 开玩笑,想从她嘴里说出什么对更换队长的感受之类的话,那也得她想说才行。问的这么直白把她当傻子吗? 见问不出什么,她就只好问道:“那这次演出结束,对到场的粉丝朋友们有什么想说的话?” 兰芷皮笑肉不笑:“虽然我视力不太好,但是写那么大个字我也是能看见的好吧?什么作死系爱豆,下次给我撤了,不许这么叫我!” 虽然是理直气壮的要求但并不让人讨厌,反而让那些举牌子的人有种被偶像注意到的不敢置信的荣幸感。 “哈哈哈哈,不过也是粉丝朋友们的爱称,如月可不要往心里去。来,和大家说再见吧,我们有请下一组选手上场!” 兰芷下了台暗地里撇撇嘴。 cue流程都这么生硬,感觉主持功底也不是很好。节目组在哪找到的这人啊? 表演完节目大家都依次回到后台,换掉演出服,出来的时候队友都不见了,应该是先走了。兰芷也不着急,往回晃的时候意外看到了那个之前的编曲老师。 还是一身黑,只不过这次外面的外套看着有点张扬——是缀满银色闪片的一件演出服,虽然现在光线不是那么足,但也能想象这件衣服在舞台灯光的照射下是多么亮眼。 兰芷顿下脚步,看向男人的眼神带着疑惑:不是,这年头编曲也得会在舞台上表演吗? 女团的活命系爱豆(16) 不过只是一会儿,她就知道自己想岔了,因为那与男人商议着什么事情的编导清清楚楚说了一句:“那周老师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就可以前去准备了,还有其他要求的话可以告诉我们,工作人员都会立即去准备的。” 周老师?兰芷还不知道这个节目里有什么能让我们大编导叫老师的。她细细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所有人的名字,也没发现什么大领导有姓周的。 她摇摇脑袋,把心里的疑惑压下。 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总之应该和自己没啥关系,知道他身份不一般之后遇见避着点就是了。 她正觉得此事与自己无关,抬脚欲走,那边男人的眼神就向这里直直打了过来:“既然李导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再客气了。现下有些疲乏,想喝口咖啡醒醒神。派这个小职员给我跑个腿儿,李导不会介意吧?” 看男人的眼神所指,兰芷心里有不好的预感:难不成这个小职员指的是自己? 没错,就是她。 李导原以为是什么事呢,只是一杯咖啡而已。只要这位爷好好配合完成工作就是万事大吉,之前因为对方好奇不也把人安排进节目做了一期编曲老师?只不过男人直言出现在镜头里就要收费,这位爷的通告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不然他们还想以此为噱头再多多引流呢! 兰芷这时已经把演出服换下了,穿着自己的衣服,因为轻便所以看起来和通勤装差不多。李导有点脸盲,虽然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但也只以为是自己手下的虾兵蟹将,也向着兰芷吩咐道:“快去,给周老师弄杯咖啡。要尽快,一会儿就要上场了,不能误事。” 这话也有敲打男人的意思在,男人只是双手环臂淡笑着,仿佛根本没听出来,只是看着兰芷等着她的反应。 弄咖啡跑个腿儿也不是不行,只是这里是训练营,哪里有什么咖啡机给这位爷煮咖啡啊? 偏偏李导交代完事情又急匆匆接个电话跑走了,男人低头看着自己衣服上的亮晶晶的闪片:“五分糖,不要太酸的。有淡奶油的话可以加一点,也不要太甜的。” 原本自己可以度过一个很愉快的下午的,谁知道但因为换衣服太慢就遇到这样的事。男人肯定是认出自己了,偏偏非要支使她,她是选手,又没人给她开工资! 真是神经病! 她翻了个白眼:“我不知道哪里有咖啡机,烦请想喝咖啡的您告知我一声,我好去找。” “什么?你们这么大一个训练营连个咖啡机都没有??” 他好像还很惊讶。 兰芷扯开一个笑:“是呢,要不您再找个熟悉的工作人员问问呢?说不定她们工作室里有,但是选手们的宿舍和训练室附近都是没有的呢~” 这他还真没想到。拧着眉想了片刻,还是决定把皮球踢回去:“工作人员都太忙了,你节目已经演完了,就方便跑跑腿,又不碍着什么。” 大哥?真以为自己是世界中心了,随便哪颗星星都要绕着你转? 男人今天因为上台的原因,口罩没戴,脸上带着妆,把整张脸都露出来。苏日安说话语气很不客气,但配上他张扬的容貌,似乎也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去你的理所当然! 兰芷又翻了白眼。还以为谁长得不好看呢!凭着一张脸就想让自己给他办事,她又不是他的仆人! 说完这话男人就走了,兰芷也懒得管他心里怎么想的,拍拍屁股就跑回宿舍美美睡了一觉,全然不知道在临上台前,在台下苦苦等待一杯咖啡最后也没喝到的男人脸有多黑。 —— 租一个体育场的费用不低。为了吸引全民参与,这次节目组也是下了血本。 只要在每个选手粉丝投票排行榜前三的都可以直接得到一张节目组赠送的前排贵宾场的票。 这些粉丝们自然不差钱。只是在抢票系统里,不管怎么样,总有伤心的非酋一张前排票都抢不到,不得不黯然去高价收购黄牛票。 这次节目组的大方手笔获得了粉丝团体的一致认可,只是在座位安排上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凭什么我们名次靠后就得坐的往后?明明我们都是一样的票!】 【就是,节目组也太看人下菜碟了吧?!】 第一轮发放完毕有些粉丝很是不满,节目组倒是想了一个办法,就是随机抽取票的位置,重置了票进行抽奖,这才平息众怒:要知道,这送出去的180张票里,可是有一大半全都不在靠前名次的啊。 那天睡醒之后,想起这件事,兰芷还有点心虚:男人姓周,看编导点头哈腰的样子,而且他还要上台演出,大概率是一个声名显赫的圈内人。 她虽然不知道娱乐圈到底有什么能掀起风浪的王八,但是因为一杯咖啡就交了恶恐怕也是件太不划算的事。 她有点后悔自己当时意气用事,害怕那男的来找她麻烦。不过过了几天都是风平浪静的,她也就放下悬着的一颗心,逐渐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又是固定的三天休息时间。 寝室里在第一轮公演之后就没剩多少人了。这第二轮公演最终的排名虽然还没下来,但是选手在后台是可以看到即时数据的。这时候有人已经在默默打包行李,气氛不是很好。 她看了一眼,就转身出了寝室,想找一个安静惬意的地方好好待着。 先前还没发现,在这寝室后面还有一个小小的花园,不过并不是紧挨着,所以平日里也不怎么有人会往这边跑过来,很是僻静。 烈日当头正晒,层层叠叠的绿叶遮蔽成荫,淋淋洒洒地照下来一些光晕,不过只算得上一种装饰品,实际上没有为树下遮凉的人带来什么热量。 附近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只小猫,见自己的领地里突然闯入一个不相识的人类,有点好奇地上前来蹭蹭她的腿。 热倒是不热,只是兰芷给它顺毛的时候不由得想到:这种热死人的地方还有猫长满了毛随地乱跑,要不是家里特别有钱,就是它很擅长找这种阴凉的地方。 小猫被摸得很舒服,幸福的发出呼噜声,不过要是知道它以为的这个还不错的,会给它挠背的好心人,这时正在思考为什么这么热的天还没热死它时,它大概率就不会这么想了。 玩了一下午的猫,在拍拍屁股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的手机不期然地响起来。 掏出手机,屏幕立即亮起来。看着“经纪人”三个字,兰芷眯起眼睛。 女团的活命系爱豆(17) “什么事?” 经纪人自从上次那个直播之后就一直没给她打电话,现在打来电话不知道又是什么事让他突然想到自己了。八成不是什么好事。 听出兰芷语气里的冷淡,李明原本已经在心里打好的腹稿卡了一下, 只能开始尬聊:“最近怎么样?在节目里有什么不适应的?” “有又怎么样?你又不能提供什么帮助,只不过是口头上关心几句罢了。”兰芷连敷衍都不想敷衍了,直截了当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反正在之前的那场直播里他也知道自己本来就是个口无遮拦的性子,面对晓婉时是这样,面对他也不会多么嘴下留情。 平白忍着只会让这个不把女人当人的经纪人以为真能控制得了自己了,自己还要为了前途讨好他。 李明噎了一下:“我这不是看看你有什么不适应的我好提供帮助吗?不过听你这么说应该是生活的还挺顺心的吧。那我就不再问什么了,省的你心烦。对了,你这两天多开直播多露露脸,不要让大家忘记你了。别忘了,这次公演虽然即时就截止了票数,但是你的票数铁定能进的。多在直播间要点票,对你第三轮公演有好处。” 这倒是真的,李明特意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这个。想到还有两轮比赛这个比赛就要结束了,即使最后不能出道,也要让她在这个节目捞到足够的流量和好处,这样从节目里出来也可以卖个好点的价钱。 想到这里,他又叮嘱道:“如果人气还是上不去的话,去碰瓷一些高位选手,尽量起一点冲突,制造话题。在镜头面前也表现得积极一点,不要老是与世无争一样。” 他这么说也是有自己的考虑。公司里送进来的不只有何如月一个选手,还有一个选手现在在a班的吊车尾,虽然7个出道位也能勉强够得上,但是现在的名次还是有些危险。 如果别的公司的选手动用一些技术力量,可能她就会被挤下来了。这个时候还是要让兰芷出来吸引一些炮火,最好是能把上面的谁拉下来,这样稳妥一点最好。 李明虽然这么说了,但是还害怕兰芷和自己公司的选手起了冲突,就又叮嘱一遍:“挑人下手主要是前五,后面的就不要管了。听我的保准可以让你的名次往上升。要听话,找麻烦也只找前五名的。听到没有?” 这话味儿太重了。 兰芷在电话这边皱皱鼻子:难道自己还得上去找骂?再说了前五的粉丝量那么大,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她才不傻,于是只是嘴上“嗯嗯”两句,实际上根本没把他这个馊主意放在心上。 李明又说了几句别的才挂掉电话。兰芷把手机往兜里一揣,也不打算回去吃饭了。 她想出去找些开胃小食甜甜嘴。 —— 仍是照常一样,在假期最后一天挂上一整天的直播。只不过这次为了给粉丝们一些新鲜体验感 ,她早上出宿舍化了妆,在海岛上带着直播间的粉丝们又去转了一圈她这些天在岛上发掘到的好玩的地方。 吃吃玩玩,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吃个饭稍微补了个妆,就去小花园里小憩一会儿。 那只猫又来了,不过这次是它先来的,在兰芷昨天坐的地方,正端庄趴着享受绿意。 听到有人靠近,那猫掀了掀眼皮,看到是兰芷,眼睛又闭上,只是屁股往旁边挪了挪身子一倒——露出沾了些干土的肚皮,也不知道在哪里蹭到的。 兰芷往旁边坐着,并不靠近。 久久等了一会儿,没见到自己的“人类仆人”来给自己挠背,那猫疑惑的睁开眼睛,看向兰芷的眼神很疑惑:人类,怎么不来服侍本王? 兰芷有点嫌弃:“你身上都脏成这样了,不想摸。你不是个干净猫。” 不知道听没听懂兰芷的话,它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往兰芷身边来,企图自己蹭蹭解痒。兰芷嫌弃地一斜身,猫不死心,一人一猫这样开始了她逃它追,他们插翅难飞的追赶。 终于,兰芷厌倦了这场游戏,拍拍屁股准备走了:“你自己玩吧,我走了。” 那猫可怜巴巴地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阳光下那双碧瞳水洗一般,一片澄澈,让人心软。 但兰芷是什么人,前两天才面对美色不心动呢,这会儿怎么会轻易动摇:“装可怜也没用。下次记得不要什么地方都钻。” 她一直在和猫说话,没看到弹幕: 【这是什么猫啊,怎么看着这么熟悉?】 【对吧?我也有这个感觉……而且这个眼睛,就像是在哪里真的见到一样!】 【你们不觉得这很像周瑾瑜的的那只猫吗?我平常不怎么关心宠物,只在周瑾瑜那里见到过一只很像的猫……不知道是不是一只】 【怎么可能!照他的性子这会儿只怕还在休息,怎么可能连轴转的接节目!而且那只猫也完全不是这样的性格,起码我从来没有见到它这么谄媚过】 【话说周瑾瑜为什么会养猫呢?他的那样的性子,实在不可思议!难道这只猫会伺候人吗?】 【哈哈哈哈,要我说恐怕是周瑾瑜觉得这只猫很合眼缘吧,毕竟一样的大爷做派,平日里看见这只猫说不定就能想起自己对别人颐指气使的样子】 【楼上发什么颠,只是在说猫,周瑾瑜怎么你了?】 【你们这些粉丝真是神经病,公众人物除了你们这些粉丝别人就不能发表意见了?再说了,我又没骂人,只是就事论事。周瑾瑜实力完全没得喷,但是那种做事姿态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你们就不能消停点?这是节目主场,要吵去别的地方吵去】 【就是,真是只要跟周瑾瑜沾上边的,就算是使她们也觉得是香的】 【楼上,强迫症……错别字……】 【就是故意这么打的,省的再给我举报了说我恶意攻击别人】 …… 兰芷这会儿才看见评论,一条条划过去的比她平常自己的弹幕快多了,这些弹幕里都或多或少的涉及了一个名字,她努力辨认着,念出声来:“周瑾瑜?” 难道这就是那个男人?也姓周,而且单看他那张脸,有这么多粉丝和话题量是毫不意外的。 “那是谁啊?”兰芷无意识念出声来,却没想到,原本已经沸腾的不行的弹幕在听到她的这句话只是停滞一瞬,下一秒,成群的弹幕汹涌而来,为了让兰芷看得更清楚,还加了绚丽的特效。 即使在正午,手机上的特效还是把她脸上映出一片亮光。 女团的活命系爱豆(18) “哦,原来他6岁还尿裤子。你们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弹幕虽然还是很多,但兰芷已经可以和大家正常交流了。 时间回到两分钟前。 听到她对周瑾瑜毫不掩饰的疑问语气,周家粉丝炸了,全都是说她肯定知道只是在装模作样而已。不是粉丝的众人则是吃瓜,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不是因为针对兰芷,来看兰芷的基本都是路人粉、真爱粉,只是兰芷这么说真的显得她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周瑾瑜虽然进入娱乐圈也就是这几年的事,但是他的不管是热度还是唱歌事业都一直如日中天。形象好,气质佳,实力更是没的说,虽然脾气有点差,但是在原则性问题上完全是三观很正的青年一枚,而且拒绝了很多身边的桃花。有的时候粉丝都戏言说虽然周瑾瑜脾气很臭但是这也保证了他身边没什么异性能忍受这样的脾气,也算是件好事了。 这件事还被黑粉笑了很长时间。 为什么兰芷的话冲击力这么大,那是因为只要混娱乐圈的,不管熟不熟,多少都听过这个名字,知道这个人。而且因为他的粉丝的战斗力很强,如果坦言自己不认识不知道周瑾瑜,恐怕评论区下面会被人冲烂。 这里也不得不说兰芷真是点背。 从弹幕中大概了解到这个人在娱乐圈的地位,心里有点忐忑的兰芷只好说:“大家先静静,听我说完。首先,虽然我现在顶多算是个小糊豆,当然不能和我们的周天王比,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半只脚踏进娱乐圈只在今年三月份呢?” 那就是进节目之前了。 骂人的弹幕少了点。 兰芷接着说道:“而且我自己平时不怎么玩大眼仔的,手机也很少刷娱乐频道。所以对这些渠道完全不接触的人,不知道他,应该算是正常的吧?” 弹幕的戾气少了些。 兰芷眯着眼笑,像是一只狡诈的小狐狸:“是吧?看你们说的,我感觉他肯定是在娱乐圈里很厉害吧?” 【那是当然!我们周天王就是最dao的!】 “这样啊,那我还挺有兴趣了解一下他呢。你们对他的了解有多少呢?” 【那可多了。我敢说这天底下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的爱豆!】 “这条弹幕很自信啊,那你来说说,你最了解什么?”兰芷看向屏幕的眼神很真诚,“你们不要急,一个个慢慢说,来,点一点小心心啊,给主播多点点关注。免费的粉丝灯牌领一领啊,给主播送个灯牌。粉丝榜高位的随机挑选一位粉丝讲述一下她和爱豆的相识历程或者知道爱豆的一件事。” 周家粉丝可是训练有素,也不再弹幕里乱发了,全都去点灯牌了,不一会儿兰芷的直播间就在平台上冲到了前三。 第一条弹幕终于发出来了: 【他从xx年开始出道,出道曲是xx,当时一出来的曲风就吸引了很多人,因为当时的形象被大家成为歌坛渣男,不过他本人不喜欢这个称呼,所以大家后来就没有这么叫了】 兰芷了然:“就像我不想让你们叫我作死系爱豆一样。” 【额……你先别联想到自己,我还没说完。所以后来这个就变成黑称了。然后后面拿了很多奖,就不在这里一一列举了,反正音乐类的大奖他都拿过。反正很厉害】 “这么厉害吗?”兰芷一脸赞叹。给出回应之后,她又熟练地开始控场:“来,大家点点关注,多点赞,到二十万赞之后抽一个粉丝连线,什么都能讲。” 她像是发现了流量密码,数不清的赞和礼物像流水一样进入她的口袋。 大家都是抓住机会把自己知道的能说的都说了。于是就出现了开头一幕。 【果然是人外有人,这个我都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过了今天估计所有人都知道了】 —— 周瑾瑜进入直播间就看到这两条弹幕。 所有人都在讨论他为什么六岁还在尿裤子,好像都是认真讨论原因,但是不过一会儿就有一串“哈哈哈哈哈”飘过。 是谁?到底是谁?! 他握拳:是自己哪个小伙伴吗?明明答应了不说出去的!!! 他接到经纪人电话说有人在消费自己的流量,他让经纪人去处理,结果刷大眼仔就看到飘红的热搜: ##当红流量六岁尿裤子## 他当下心里咯噔一声,赶紧顺着链接进入直播间,就看到这样的景象。 女孩坐在树下,斑驳的光影把她衬得青春美好,正嘴角含笑看着弹幕进行回应。 手边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出去的肥猫,一边死皮赖脸的把自己脑袋往她手下送,那死样子简直没眼看。 虽然她的样子很美好,但现在在自己眼中简直就是捅破自己秘密的罪无可恕的恶魔。 正在他要发点什么东西攻击她时,直播间闪了闪,片刻间就黑暗一片。 他看着自己没发出去的“该死的不守信的女骗子”,心里很清楚这是怎么了,咬牙切齿道:“真是的,早不断晚不断。” 屏幕上“主播有事暂离片刻”闪了闪,又映出“直播已结束”。 粉丝们还摸不着头脑,不过有人发现兰芷在自己的选手主页发了一条文字: 这里信号不好,流量已经用完了。我们下次公演结束见噜~大家记得给我投票呀,下次你们有什么别的八卦跟我连线,我们悄悄讲~[猥琐][猥琐] 周瑾瑜也看到这条信息。他冷哼一声:“还给你投票?说不定第三轮都被刷出去了,还好意思关心别人的隐私。” 说是这么说,想到自己六岁尿床的事现在已经人尽皆知。没想到二十二岁了还要为自己六岁的事感到丢撵。 他脸上飞起一片云霞,完全是羞得。这是别人没见过的景色,不过他也不会乐意让别人见到的。 想了想,他拨出一个电话,语气凶巴巴的:“喂!是不是你把我尿床的事说出去了?!” 女团的活命系爱豆(19) 第二轮公演的结果出来了已经,兰芷的名次又往前走了七个名次,正式进入20强。 第二轮是60进30,第三轮是30进20。宣布完名次之后又是例行宣言。不过虽然人数少了很多,但宣讲的时间比起之前也没什么缩短。因为接下来的这些都是潜力选手,每个人都给了足够的镜头表现。 只不过都是清一色地感谢粉丝,我会努力之类的说辞,听着听着就让人呵欠连天。 兰芷已经讲完自己的了,心里期望着这个环节赶紧结束。 好容易走完流程,制作人看着台本开始cue下一个流程。 “接下来,进入30强的选手请跟我前往下一个地点:305练习室。我们将在半个小时后开始进行第三轮公演的事项解读,请大家不要迟到。” 这个时间留着干什么的,兰芷不是很清楚,但是看着身边那些30强选手开始和自己身边被淘汰的朋友抱头痛哭,兰芷好像又有点了然:这是……给大家一点时间表演姐妹情深?? 这个a和那个b平时感觉交情也没那么好啊……感觉就是一个公司里出来的罢了。等等……自己的公司好像也不是只有自己进来了,还有个谁来着? 兰芷环视一眼,悄悄从位置上离开。华瑶见她想出去,忙跑过去问她干什么。 兰芷很坦荡:“我又没有失利的好朋友需要安慰。放心啦,我不去别的地方,就是去上个厕所罢了。” 华瑶点点头,这才放她走。 说是去上厕所,她看着时间绕到一楼刚进来的地方。 那里有每个选手的牌牌,上面也有公司名字。兰芷之前进来就是自己一个人,因为别的公司塞进来的人都是组合跳舞,她一个人准备的是solo。虽然水平很差劲但实在美丽,就分到了仅次于f班的d班。 当时没有多想,也没有关注其他选手的公司。现在好奇心起来了,她就从前往后看。 不过也没找多久,她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王艺锦:和粤传媒。 她就是和粤传媒出来的,没想到自己公司里还有个名次这么靠前的选手。 她又继续往下找,也陆陆续续地找到一些人,但是平日里跟自己都没什么交集的。也有两个名次在自己前面,一个第十名,一个第十三,都不认识。 想到王艺锦在第二次公演开始前还阴了自己这个组一把,虽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但是终究是波及到自己了。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注意到自己和她是一个公司出来的,但是就算注意到了也没有发现她多手下留情。 再结合李明那日打来的电话,她哪能不知道李明不让她与第六名起冲突的原因? 无非是生怕误伤自家人,还想用她这个不一定能出道的花瓶去碰一碰那些前五,看能不能两败俱伤让第六捡了便宜。 兰芷哼了一声。 就算她不能够上最终的出道位,可总归是要在这个圈子里混口饭吃,口碑和名声还是很重要的。而且说要完成任务,只是要在娱乐圈有“一席之地”即可,按照兰芷简单的思维就是需要有自己的成名作、代表作,那也不意味着要把所有时间都耗在这里。 而这个时限,就是与公司的五年合约。 五年内,她要做出成绩,然后离开这里。她打算完成任务就退出娱乐圈,赚点小钱舒舒服服过自己的日子。 她不会像原主那样因为不了解所以什么都听经纪人的。 盯着那面墙,兰芷转身直接朝着304室去了。 304室已经布置好了,明显把教室分成了四列区域,每一列前都有一块白色板子的立牌。 应该接下来一共就只有4支队伍了。就是不知道这次的分队要按照什么规则来。 一想到上一场公演选择队伍自己身不由己的状态,兰芷就是一阵气闷。 如果这次还是按照这样的规则选人的话,她真的会生气的! 是不是别人不发火就把人当傻子是吧?? 这么喜欢让上位圈的人挑选别人的命运,干脆让她们直接出道好了? 不过应该不是这样的。 等人差不多到齐了,制作人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来,宣布第三轮是和导师一起竞演。此话一出,那些早就得到消息的选手表现得很是淡定,但是像兰芷这种孤苦无依唯一的经纪人还靠不住的就只剩惊讶了。 现场窃窃私语了一阵,制作人说了两句都没能压下来,他勉强弯起笑容,打趣道:“现在摄像头还开着,粉丝朋友们也很想听听大家在说什么呢。” 这句话仿佛提醒了大家这还是在录制现场,一下子都安分不少。 制作人继续说道:“大家就不好奇现在的赛制吗?这次的四支队伍将有四位导师来带领。齐悦导师因为临时有事所以不参与这次录制。但是我们又有四支队伍,所以请来了一位临时嘉宾。大家好不好奇到底是谁?” “好奇!” 说不好奇是假的,兰芷也有点想知道到底是谁,不过制作人现在这里卖了个关子:“那你们先好奇着吧。我们先来放一下这四首歌,看看有没有你们很喜欢的呢?这次的选歌环节是自由组队,什么都不限制,但是有一点就是大家需要在起点等哨声,跑完两个来回率先到达的人可以自由选择队伍。大家只要跑得快就有优先选择权。队伍的人数有限,先到先得。在往返跑的过程中,四首歌后面会有卷帘,你们事先不知道每首歌对应的是哪一个导师,这也是考验你们运气的时候。站定队伍之后不可更改,坏了规则的人将被最后一个分配名额。” 制作人语速放慢,尽量让大家尽快理解规则。说完这些以后,他又加上一条:“最重要的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在往返跑过程中,你的所有动作都会被摄像机记录下来,观众们也在盯着,自己跑自己的,都不要耍小动作,否则得不偿失,都明白了?” “明白!” 兰芷也点点头。这是正确的。平常都是一些小打小闹,这种时候可不能犯原则性的错误。为了有更好的选择权,大家肯定都想先跑到地方。速度很快的情况下如果动了手脚可能会导致受很严重的伤。这都是要跳舞的人,受了伤接下来的比赛肯定就参加不了了。 讲清楚规则之后,制作人开始放歌。四首听下来,兰芷最喜欢的是其中的两首: 《lost in my mind》和《only for you》 前一首的风格比较性感,后一首完全是小甜歌,兰芷是比较倾向于前一首的,这个风格很明确,自己也没有尝试过,可以展现自己不同的可能性。 第二首是她的备选,也是相较于其他两首歌她比较喜欢的。 304练习室的地方很大,几乎占了三楼的一半面积。让30个选手在这里往返跑绰绰有余。此时听完歌,有工作人员上前撕下白板上的覆膜,每个牌子上的名字就一一出现。兰芷想要的两首歌都在中间。 随着30人都站在起跑线做好准备,制作人一声令下,比赛开始了! 女团的活命系爱豆(20) 兰芷虽然跳舞没有那么好,但是体力是完全有的。而且她身上也不像是有些选手没什么肉,跳舞还好,跑步就显得脚步飘忽,左右乱晃的。一个回合很快就跑完了,在第二个回合即将结束时,她是第三名即将到达终点的。 眼见着另外两个选手都没有跑到《lost in my mind》牌子这里,她喜出望外,但是后面的卷帘缓缓拉开,四位导师的形象都出现在众人眼前。 只剩下最后几步的距离,看到《lost in my mind》的导师,兰芷两眼一黑—— 幸好离进入队伍还有几步距离,现在拐弯也不算违规,兰芷看到《only for you》的导师是自己熟悉的元薇,赶紧刹车往那边冲。 不过在拐弯的一瞬间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身后一道大力往另一个方向撞击,然后撞入一个带着温热还略微弹性的身体。 应该是撞到人了。 除了地上的三个人,没有选手在意这边,大家都在争夺位置,谁都不想做被剩下来的那个,而看到那位爷好看的眉毛都皱起来,节目组的心仿佛也被跟着揪了起来。 “都停!”制作人接到节目组的信号,脸上的笑容也没了,直接大吼一声,“有人摔倒都没看到吗?争争抢抢像什么话!” 选手们腹诽:不是节目组这么安排谁想像条狗一样被你们溜来溜去的。 左右已经抢的差不多了,大家也就安分下来。 兰芷回过神来赶紧站起来,心里忐忑:如果方向没错的话,应该又撞到他身上了。这天杀的孽缘!为什么遇到他总没好事!!! 她站起来了,看都没看地上的周瑾瑜一眼,用完就扔的感觉真是让人不爽。 他开口:“撞完人连句道歉都没有?不说别的,我给你当了垫背,连个谢谢也不说?” 兰芷看他一眼,随即举手大声喊了一句:“制作人,有人碰瓷!” 周瑾瑜脸黑了一下,也不再说什么,自己从地上站起来,只是比起他以往的出场,这次多少显露出狼狈。 接到他眼刀的节目组有苦说不出:这不是意外嘛,他们怎么能想到?要怪只能说他点背了,碰上这种事。 制作人也正是因为这里的混乱有点迁怒兰芷,说话也是冷冷的:“刚才怎么了?” 兰芷也不怕,反正她又不是故意的:“我在前面跑步的时候后面有人撞我,不是有人在我前面我就摔倒地上了。” 实实在在摔倒地上还被迫当了兰芷屁垫儿的周瑾瑜:呵,女人。 兰芷说到这去找自己身后,但是没有人。 那总不能是鬼撞得她吧? 节目组已经接收了摄像头传回的数据,制作人戴着耳麦皱皱眉头,然后对人群中说:“晓婉,你刚刚为什么撞到了何如月?” 兰芷顺着制作人的方向看去,所有人顺着制作人的方向看去,就连眉头拧的死紧的周瑾瑜也朝那个方向望去。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人胆敢连他也算计进去。 晓婉面对着所有人的目光,身体止不住的抖动早已出卖了她:如果心里没鬼,又怎么会害怕成这样?? 既然不能装的把所有人都骗过,却还是动了手,就只能说是既蠢且毒。 有视频证据在手,晓婉的反应也骗不了人。制作人已经没有继续拷问的心思,只是说:“你,失去比赛资格,最后一名选择。其他人退回起点,重新比赛。” 兰芷本意是为自己讨回公道,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她虽然摔倒一下,但是因为有人垫着,其实没受什么伤。现在还得到一次重开机会。 兰芷一边在心里偷笑,一边摆出很苦恼的样子,往回走着,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去元薇的组里,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没想到周瑾瑜看出她的打算,想到上次自己尿床事迹传遍娱乐圈,还有上上次的等咖啡之仇,看得出她不想进自己的组,那他还就偏要强求不可。 人都走到起点了,他才慢条斯理地说:“既然这位何选手受了伤,也是受害者,就不用再跑一次了吧?跑到我组里也是缘分,就直接来我这里好了。” 兰芷心脏停摆一瞬,连忙道:“不用不用,我没怎么受伤,公平起见,我还是和其他选手一起比赛吧。” 她打定主意不去周瑾瑜的组。这男人小气得很,进了他的组还不知道要怎么折磨自己呢。看来上次的咖啡他还是没忘。 兰芷心虚得很,语气也就更加诚恳:“而且我觉得这首歌比较性感,跟我的风格不太相符,我很喜欢元薇老师,《only for you》我想跟她一起合作。” 说着还摆出了星星眼,一副是元薇的小迷妹的样子。 元薇白了她一眼。虽然熟倒是没有这么熟。别以为她在里面没看见,这丫头本来是直线冲到《lost in my mind》组的,看到周瑾瑜出来才急刹车改道,应该没想到她会提前改道,不然那个女生撞过来兰芷可能会摔在地上而不是导师怀里。 也是阴差阳错吧。 不过她也没想到是两人有小小的过节。出于选手角度想,和周瑾瑜合作虽然能引来很大关注度,但是其一,业界对他本人的脾气早就有所耳闻,其二,就算是和流量合作也不见得都是好事。因为帅的人神共愤,粉丝很大一部分都是女友粉,这又是一首性感的歌曲,肢体接触是少不了的。如果表现不当,到时候可能被喷的妈都不认识。 连她这样的成熟爱豆和对方合作也是能避就避。真是粉丝和老板眼中的香饽饽,同事身边的臭狗屎[微笑][微笑]。 元薇已经准备好接人了,但周瑾瑜可不是这么好打发的。眼见着怀柔政策不行就以势压人:“哦,那何选手其实是不想选我这个组了?性感风格消化不好没关系,人总要勇敢迈出第一步才是。而且刚刚才被你当了人肉垫背,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看这爷又要阴阳怪气了,接到节目组指示的制作人咳嗽两声:“那就为了表示对何如月的照顾,就先把人分到周老师组里了,刚刚不也算是进入队伍了吗,临时换队的话就要最后选了。幸亏周老师愿意接纳你。好了,其他选手赶紧准备,马上开始第二轮。” 女团的活命系爱豆(21) 周瑾瑜的这个组里只有5个名额,兰芷占走一个,她不情不愿地走到周瑾瑜后面,身后的光屏上马上显示1\/5。 随着哨声响起,这次大家都看到了导师,也没有继续遮起来的打算,竞争还是很激烈的。 然而有人望向这个方向犹豫不决,但是跑得快的始终没人过来兰芷这一组。 反倒是元薇平时严肃中透着亲切,她的组很快就满员了,大家说到一块去,还会嘻嘻哈哈开她的玩笑。 兰芷和她们离得不远,却成为一个活脱脱的对照组。 她哀怨地看一眼自己前面的高大背影,愤愤不平地嘟囔了几句。前面的周瑾瑜在等着大家来选他,没听到兰芷嘟囔什么,但是因为她领口别着麦,让直播间的观众们听到了: “强权让人屈服!哼,大魔头!” “热闹都是她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不会大家都知道他脾气不好吧?最后要是没人来这组,我不是任他磋磨吗?” “啊,悲惨生活!” 从刚刚的摔倒到第二次比赛只是一会儿,弹幕从惊讶到接受: 【这不比有剧本刺激?周瑾瑜做梦也没想到吧哈哈哈哈】 【我们月月也很无辜啊,都怪那个自作聪明的人,怎么不直接把她淘汰了】 【现在淘汰只会让她松口气。你以为做这些事之前她没想过被淘汰吗?钝刀子割肉才疼】 【天哪我都不敢想我粉了个什么人!当时何如月说她剪裙子我都不信,现在真是当场抓包,人怎么能这么坏呢?】 【我也是[哭][哭][哭]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发生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多难受,之前你们不是还骂的挺狠,现在怎么不说你家正主是无辜的了?】 【我怎么嗅到了奇怪的气息?周瑾瑜之前会这么对选手吗?】 【我也……但是他们家粉丝战斗力太强了,不敢磕[瑟瑟发抖中]】 【咳,我去建个群,详细聊】 【别想太多,只是一个导师对学生的关心罢了。你们也是什么都能磕的起来】 【真是饿了】 【抱走周瑾瑜,别蹭 peace&love 】 【真是服了你们了。看看你们的战斗力吧,都没人敢选你们家哥哥】 女友粉有点沉默。 虽然她们当然是不想看见有女的和周瑾瑜走得太近,但是这也太夸张了……都没人跟他一起玩了。 弹幕上还说着,这会儿就有人往这边跑过来了。兰芷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喘两口气,还带着一点害羞:“周老师,我可以加入你这个队伍吗?” 问可不可以,其实周瑾瑜的队伍现在也就只有兰芷这一个被强压过来的,这么说也只是为了给周瑾瑜面子罢了。 可周瑾瑜好像天生就不懂看人眼色。虽然接受了这个队员进组,但是语气明显带着嫌弃:“只是跑两圈就喘成这样,进组后给我加强体能训练。这么娇弱怎么跳高强度的舞蹈?” 兰芷刚要感叹冤家路窄,突然听到周瑾瑜这么说,眼睛都瞪圆了:高强度舞蹈?他一定是在吓唬王艺锦然后顺口一说的吧?! 来人,也就是王艺锦,这次是真的羞红了脸。她的体能自然不差,但是要表现出自己为了得到这个机会千辛万苦的样子,她才故意喘了气,没想到会被周瑾瑜这么说。 闷闷的应了一声“知道了”就站到兰芷身后,队伍的屏幕上变成“2\/5”。 真是人厌狗憎啊!兰芷看着队伍的组成感叹着。 除了王艺锦是积极主动过来的,剩下几个都是没得选了才进这个组,包括因为犯规被要求最后一个选组的晓婉。 几个人都是有点害怕,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实际上恨不得坐得离周瑾瑜八百米远。 于是他本人两边一个是主动坐到旁边的王艺锦,一个是被迫坐在旁边,一脸不情愿的兰芷。 事已至此,兰芷也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干什么都是乖乖的,只希望三公快点到来,让她赶紧逃离魔爪。 “这首歌是比较性感的曲风,相信你们在听歌的时候已经感受到了。”周瑾瑜还是很专业的,调出舞蹈视频大家一起看,“看完视频之后告诉我你们想要哪个位置。” 女团舞加上一些暧昧挑逗的剧情再加一个男人就构成了这支舞。每个人都有与周瑾瑜互动的环节,区别只是多或少罢了。 大家都很谨慎地选择自己的part,周瑾瑜已经说了,在他这组肯定在第三轮不会让她们被淘汰的,她们只需要好好听话做好舞台就可以了。 这话非常让人有安全感,也让人有机会考虑更多东西——既然铁定能晋级,当然是挨骂少更好了。 于是三个女生,连带着王艺锦都选了和周瑾瑜接触不多的部分。 开口慢一步的兰芷:“……” 周瑾瑜对到底谁来和自己搭舞都没什么所谓的,但是和何如月…… “我记得你的舞蹈并不是很好吧?”虽然是正常的询问,但是怎么听怎么欠揍。 他也不期望兰芷能回答,自顾自的说:“那我觉得你接下来这一周得跟王……王艺锦你们俩一起加强体能训练了。” “我才不是体能不好!”兰芷忍不住反驳一句,她跑得那么快怎么会是体能不好。 “哦,那就是不会跳舞。这没关系,你就每天早上早点来,晚上晚点走,我一直都在练习室,一定让你把这首歌的舞蹈跳成肌肉记忆。” 兰芷听他这么说心嘚嘚地跳。 这少爷,该不会真的……能在练习室里从早待到晚吧? —— “手臂没有拉平,动作不到位。音乐倒回去10秒,来,从这个地方开始。” 他确实对舞台的品质要求很严格,兰芷现在把这首歌已经要听吐了。但是周瑾瑜的观察力一流,纠正很有效果,就像是喝中药,为了更靠前的名次和更好的表现,兰芷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动作慢了,再来。” “这个动作,应该这么做,你的不对,手臂的弧度不够柔软,眼神没有钩子,僵硬成这样你难道上台要表演抡大锤吗?” “看着我,眼神更软一点,再多一点勾引的感觉。我是你的情人,不是你死亡名单上的下一个猎杀对象。” “你再瞪我试试看呢?给我再做一遍,做到规范为止。” “再来。” “再来。配合我一下,眼神交流。对,就是这样。” “靠在我身上,对。这个倾斜需要你把身体压在我这一侧,不然你自己用力的话镜头前看上去会很僵硬。” “好,再做一遍,保持这个感觉。” …… 兰芷都要累死了。做的不好了就重新来一遍调整;做得好了就反复练习直到形成肌肉记忆。 二公时自己在舞蹈组都没有这会儿累。 三公以后,自己一定要睡两天!兰芷练到困不行了就这么安慰自己。嚼着保健品时,她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一股忧伤袭上心头:自己这一辈子也许就这样了吧……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当被拉去试妆造时,兰芷有种犯人出狱的恍如隔世的感觉。 “三公什么时候?”她随口问了一句。 华瑶的爱人,也是主题曲妆造救场的那位设计师在给她调整服装,头也不抬:“明天。” “明天啊……”兰芷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简直要仰天大笑,终于脱离苦海了!哈哈哈哈哈! 上午试完妆下午又回去训练,吃完饭之后要去外面棚里拍个金主爸爸的广告。 兰芷也支棱起来了,一般都是前七名出道位的选手可以接到口播或者广告拍摄,她一个十九名的也能有这样的机会不得不说这张脸行了太大的便利。 拍完广告已经深夜。回到宿舍简单洗漱一番,想着明天的公演,在脑海中熟悉了以下动作,兰芷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女团的活命系爱豆(22) 这次的公演兰芷她们排在最后出场,可能主要是因为周瑾瑜的缘故。 之前有电视台斥巨资请了周瑾瑜去表演节目,结果把人安排在中间,粉随蒸煮,自家爱豆都走了,她们也懒得留在这里看别人表演节目,他表演完后观众呼啦一下走了一大半,只剩了稀稀拉拉的一群人,看起来也是百无聊赖的,后半场摄像头都没敢往观众席切一下。导演脸都青了,节目结束之后狠狠把排节目的人骂了一顿。 也由此周瑾瑜成为了顶级流量的代名词,在之后的行程里只要是大型节目都是压轴出场,这次也不例外。 前面都表演完了,终于轮到这一组选手出场了。表演还没开始,台下的呼声就一阵高过一阵: “周瑾瑜——周瑾瑜——” “周瑾瑜——周瑾瑜——” 她们是他最忠实的信徒,也是他在娱乐圈驰骋的依仗。 男人走上台,灯光暗下来,四周的帷幕降下,红色珠帘烘托出一种暧昧的氛围。 灯光突然打下来,伴随着乐声响起,一只手挑开帘子,四个女生坐在台子上,中间是周瑾瑜和兰芷站在一起。 兰芷作为这次表演“实际上的”center,她的妆造也是最用心的。眼影是泛着珠光的人鱼姬粉,卧蚕处用少量液体眼影做点缀,眉眼柔和,唇瓣饱满,蓝调红不俗气而显得唇色娇艳欲滴,微微一笑便显出万种风情;发色也是浅栗色,露腰抹胸泡泡袖和高腰a字开叉短裙在舞动中带着细闪——她就像一颗半青不红的饱满水杏,少女的俏皮中带着即将成熟的撩人芬芳,只是看上一眼就让人欲罢不能。 尤其是在周瑾瑜的魔鬼特训下,她已经能很好地使用自己的眼神。 来的多是女观众,见到这样的何如月也不免被摄去心魂片刻。 周瑾瑜的造型却简单的多——当然是相比他以往的造型来讲。他打着不要喧宾夺主的心,但实际上在这群人中他的光芒和兰芷不相上下。 清爽的黑发在刘海处烫出造型用发胶做固定,妆容只是简单化了一下,不过他的脸就是最好的化妆品,不需要施以太多粉黛。暗色的西装用红色丝线绣了一株张牙舞爪的曼珠沙华在胸口,西装下面是一片白皙的胸膛,隐隐可以看到肌肉的轮廓。 布景前面才是要跳舞的地方,跟着节奏往前走,虽然心中有些紧张,不过想到周瑾瑜说的,要散发魅力,要自信,她就挺直了腰,淡定往前走,稳稳开场: “视线逃不掉” “oh,你给的解药” “你就是我的药” “呼吸交缠” “你我鼓膜震颤” “我爱你爱的不平凡” …… 兰芷唱完后把披在肩上的银灰色男西装扒下来丢给周瑾瑜。周瑾瑜先是不敢置信,后眼神受伤地看着兰芷。兰芷只是不以为意,眼神挑逗地冲着周瑾瑜轻轻勾了勾手指。 舞蹈的动作为了美观,没有很大幅度的开合,但是要拿捏那个劲劲儿的感觉也不太容易。兰芷把这支舞蹈消化的很好,练得怎么样在舞台上就有很明显的表现。 【哈哈哈哈这是一个渣女的爱情故事】 【也不能是爱情吧,看小周的打扮,明显只是贪恋肉体罢了(bushi)】 【哇,这次的主题我好喜欢!终于不再是女人诱惑男人了,嘿嘿,男人诱惑女人,嘿嘿】 【楼上你的笑声有点吵到我眼睛了】 【嘿嘿,嘿嘿(超小声)】 【怎么感觉中间是一个组合,旁边的这些都是伴舞呢?】 【对啊,周瑾瑜也就算了,怎么感觉何如月的实力变强很多,她们倒是还在原地踏步……】 【很明显的有壁……不过有一说一,这个观赏性还是很好的,伴舞哪能每个都能和组合成员互动的】 【同意楼上。主要是因为何如月的进步太大了,大家看到她就以为是其他人没有好好练习。实际上大家的水平都在稳步提升,只是因为容貌加持,何如月的进步更明显而已】 【都别吵了,再不看就要跳完了】 “i''m losing my mind~”兰芷唱出这句高潮歌词之后周瑾瑜移步到她身边,两个人完成了那个a抱着b,b靠着a倾斜移动的动作,两个人眼神交汇的瞬间,男人好像忍不住了,拥着女人侧过身去,深深低下头,像是在接吻。 大家当然都知道是错位,但这个动作在周瑾瑜的从业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粉丝觉得太亲密,同行觉得会找骂,连周瑾瑜自己,有次采访中也说过自己对女舞伴的要求是很高的。 没想到这个第一次就这么让一个小糊豆捡走了。 意难平的同时,粉丝们也只好安慰自己说这只是师生合作,是周瑾瑜对学员的照顾,舞台需要,算不得什么暧昧。 她们还在嘴硬,现场那些非周瑾瑜粉丝的此时都在嗷嗷尖叫,这种男女间极致拉扯的氛围感,尤其是女生还占了上风的感觉让她们兴奋起来。 看到两人“吻”了一下之后很快兰芷就把人推开,在对方失望时又伸出手拽着领子拉回来,那种女王训狗的感觉,满满的四爱。 【我好像在这里找到我的性向了……】 【我也是(超小声)】 【我们都听到了(超超小声)】 【那你呢】 【我……我好像也是】 【满朝文武支支吾吾,竟无一人敢言?】 【我说,我是周家粉(顶锅遁),有没有一种感觉,这种狠狠受伤但是一旦主人呼唤又会屁颠屁颠过来的小狗,比之前那个strong的带劲多了?】 【。我也觉得(顶锅遁)】 …… 三分半的舞蹈结束了还让人意犹未尽。 兰芷这次的舞台比之前完成的都要好,但是也比之前都要累。果然就像周瑾瑜说的那样,努不努力只有自己知道。跳完下来,她锁骨上都是亮晶晶的,实打实的汗而不是高光。 照常的赛后采访,因为最终要统计票数,确定名次,主持人先是问了周瑾瑜一些问题,然后接着问每个队员的感受和想法,还有在练习时的灵感和对歌曲改编的贡献。 看着主持人的刀不痛不痒地在周瑾瑜身上扎着,兰芷想到她上次完全不带脑子的发癫提问,不由得感叹娱乐圈还是看人下菜碟的人多啊。 自己的脾气不比周瑾瑜好多少,但是主持人给自己提问时完全没有那么小心翼翼。对自己是恨不得扒出来点什么隐私好让大家伙乐一乐,对周瑾瑜就是温吞提问,不正面回答也可以,就期望他主动说点不太在意的隐私让他们有什么可说可写。 兰芷冷眼看着周瑾瑜快被问的不耐烦了,话筒下一个就递到她嘴边—— “这次和前辈一起合作什么感觉?” 兰芷看她笑盈盈的,心道来了。 女团的活命系爱豆(23) “周老师是一个实力很强的前辈,在训练当中指导我了很多,我受益匪浅。”兰芷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但是确实真心实意。 周瑾瑜虽然人既挑剔又龟毛,讲话不刺棱两句就浑身难受,但毕竟实力摆在那里。22岁就能与歌坛诸多前辈都有一比之力,这也不是只有一张脸就能做成的事。他指导兰芷简直轻松的来回八条街都不带拐弯的。 而且也摆明了两人就是单纯的师生关系,不过主持人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她眼珠一转:“和周老师合作这么有美丽的舞台,不知道月月有没有一点点沦陷呢?周老师这样的男人,应该是所有人的梦中情人吧?” “那是当然,”兰芷几乎没有丝毫犹豫,语气真诚加诚恳,“周老师这么完美,长得又帅,唱歌又好,还很有才华,得过很多音乐上的大奖,而且在练习的这一周,他也毫不藏私地倾囊相授,让我觉得周老师的人格也是让人高山仰止,真的很完美。” “但是,”她话锋一转,又回到自己身上,“周老师这么完美,大家肯定都很喜欢。那只有最完美的人才能配得上他。我别的不懂,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像我这样的,根本配不上周老师。” 主持人:……话都被你说完了那我说什么? 周瑾瑜:虽然都是夸自己的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她会这么说自己吗?难道其实是为了和自己撇清关系? 想到这里,他仿佛就明了了兰芷的目的,虽然是意料之中但是还是有靴微的不爽。但为什么不爽他也说不上来个原因。 见他突然臭着一张脸,节目组以为这个问题对他有点冒犯,连忙给主持人耳麦里传话。 主持人也不好再问什么。 周瑾瑜说了会保证她们全员晋级就不会食言。他最后的一句话便是:“这个舞台我玩得很开心,希望大家多多给我们组的女生投票,让她们可以全员晋级。” 就是这么直接,这么简单粗暴。 本来粉丝们只是来跟个节目录制,无所事事,周瑾瑜都这么说了,她们当然不会不给面子。消息一轮轮递下去,最近有点闲的数据组来活了,摩拳擦掌开始干活。 三公结果出来,兰芷组的票数一骑绝尘。因为周瑾瑜强大的影响力,她们组的现场票数直接打到了四组第一。 而且因为兰芷那番夸赞和完全认清自己的地位没有不知好歹地蹭流量,不少周家粉丝对她还挺有好感的,在做数据时顺带把她的数据做的高高的。 周瑾瑜的影响力直接把兰芷送进了从未进过的10名以内——第七名,而且和第六名的票数差也只有1万余票。 这还是因为兰芷前期的数据拖了后腿,不然如果前期就在上位圈,周瑾瑜的粉丝们或许能让她体验一把登顶的快乐也说不准。 这也是因为周瑾瑜的粉丝体量太大而且已经有成熟的运作体系的缘故。换了别的谁来都没有这样的效果。 兰芷也很惊讶于这次公演的成果。这么想想,对周瑾瑜这些日子的苛刻她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她甚至在想,如果这场比赛就是最后的出道赛,那她岂不是正正好就坐在最后一名的位置了? 周瑾瑜接下来有个国内的行程,不日即将离开。说起来兰芷还有点舍不得——舍不得他能带来的那么多的票数。 不过她还是有分寸的,她也清楚出道路只能自己走,如果原主知道了自己如果用什么不正当手段获得了最后的出道名额,说不定还会判她任务失败呢。 兰芷也就是眼馋一下,因为想跟周瑾瑜打好关系,之后说不定还能借借他的光得到一些资源,所以最后周瑾瑜走的时候还去送了。 说是送别,其实就是吃饭。饭桌上除了他们这个小队还有制作人和其他几位导师。饭桌前摆了好几个摄像头,看来唯利是图的节目组连周瑾瑜离开节目前也要榨干他最后一滴价值啊。 吃的饭没什么特别的,为了最大程度照顾到大家的口味,还是聚餐常吃的火锅。 因为这次有导师在,主摄像头和周瑾瑜身边的位置都给了几位导师,兰芷也乐的不坐在周瑾瑜旁边。作为比较后起之秀的元薇被安排在导师团的外围,兰芷和王艺锦是队内话题度比较高的,分别坐在两个导师身边。 兰芷率先一步坐在元薇身边,扬起笑脸对元薇一笑:“老师我想吃那个。” 那盘肥牛卷在兰芷这里确实够不到,元薇白她一眼,还是给她拿了:“一逮着机会就吃吃,也不怕吃胖了让华瑶拉你去训练室蛙跳。” 兰芷吐吐舌头,虽然表情不好意思,但是动作是快准狠地直接夹了一筷子肉放到锅里,看不出有什么不好意思。 元薇能知道兰芷喜欢吃东西也是偶然。上舞蹈课下课后有一次她因为中午没怎么吃饭又上了一下午课晕晕的,人都走完了,兰芷发现她不太对劲,然后元薇就见到让她难忘的一幕—— 兰芷从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包豆干,外套口袋里是辣条、辣海带、各种卤味,她还从自己的随行包里哗啦一下倒出各种零食包括但不限于酸奶、水果、坚果、速食……最后看她吃零食也困难,说不定嚼着嚼着还摄入负卡路里,兰芷在大包里左掏掏右掏掏,终于在不知道什么地方摸出一把奶糖。 她从没有在哪个女爱豆身上见过这么多零食。而且还是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她缓过神后拿来一看,虽然配料表都很健康,但是完全不能掩盖这些大部分是重口味且高卡路里的零食! 当时兰芷怎么说的来着:“跳舞都这么辛苦了,不吃点东西补偿自己怎么行呢?” 还有:“跳舞如果没有吃够东西还一直跳,那损害的就是自己的元气了。我可是要长命百岁的,怎么能因为这个就伤害自己身体呢?” 元薇:感觉自己膝盖上中了一箭。 哦,她还记得自己问她:“那你经纪人就不反对?” 兰芷表现得很无所谓:“我现在消耗多了,当然要多吃点。到外面如果不怎么跳舞了,我自然就吃得少了。经纪人在外面又帮不上什么忙,这些零食还是我让他给我买的呢。走的公司账报销,不吃白不吃。” 元薇:好像还有点子道理。(怎么办,感觉被说服了!) 在那之后基本上没啥人了她就会给元薇分点零食,元薇也被种草了几款零食,有时她也会疑惑:“为什么要避着别人?” 兰芷振振有词:“让她们看到以为我贿赂老师怎么办?” 元薇:…… 有时候兰芷馋了她也会在外面给她带小龙虾,兰芷还要求她保密,但是因为她们的“交易”全在训练室里,那么多个摄像头,兰芷是个大馋丫头的事就像周瑾瑜六岁还尿床一样迅速就传遍了整个秀粉圈子。 女团的活命系爱豆(24) 她们两个看起来熟得很,中间摄像头中好位置的人在寒暄努力制造话题完成工作,筷子都没动两下,偏偏周瑾瑜也不是个会聊天的人,能坐在这里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已经是最大的耐心。 元薇是女生,和周瑾瑜也没那么熟,这种场合也不会自讨没趣地没话找话,而且没什么镜头也不用装什么小女生人设,轻松地不得了。作为女团爱豆要很注意身材管理,她本来没什么食欲,但是身边兰芷虽然吃的慢慢的,但是架不住一筷子接一筷子的,带的她也有点馋了。 导师们在聊星星聊月亮聊人生,学员们因为身份原因都矜持地浅尝辄止,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聆听教诲,这两个大馋丫头从开席吃到结束,绝不错过任何一道美食。 正聊着的人看见周瑾瑜两眼一眯,伸手拿了筷子去锅里捞,捞了一会儿也不见筷子上挂上一块肉,他放下筷子,表情辨不出喜怒:“刚刚不是下了那么多,肉呢?” 确实,桌上没什么人动筷子,元薇听到连忙在下面拍拍还在因为吃肉太烫连连嘶气的兰芷,示意她别吃了。 兰芷从碗里抬起头,正对上周瑾瑜的眼神。 她当然听见他说的话了,她只是吃饭,耳朵又不聋。 心里撇撇嘴:自己想吃就自己下啊,怎么别人烫好的你又要吃。 在对上周瑾瑜的眼神一瞬,她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笑容浅浅地映出嘴边两个笑涡,羞涩又娇憨。 她没说一句话,但是周瑾瑜感觉自己好像被那个笑容摄住了。他 又想起那次舞台上两个人近在咫尺的距离。 其实原本动作里是没有那个借位吻的设计的,但是在她真如自己所说那样,真的把自己的身躯倚靠在他身上,蜷缩在他怀里,就像他张开双臂毫不费力就能把她全部圈在自己身体里,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有装出来的依赖和藏在深处的玩味—— 那一瞬间,在舞台上的她像依照自己意愿雕成的美玉,严丝合缝地契合他的,属于他的。 轻轻挑起的眼线像伸了懒腰的猫尾。 不知道怎么想的,他低头,凑近,然后借位,呼吸交缠。 她突然能轻易挑动他的思绪。 下了台他以为她至少对这个突然的“舞台事故”有所疑惑,但或许害怕像上次一样落单被自己逮住,他没再在出口等到她的身影。 现在,这种感觉又来了。 * 不知道在掩饰什么,他轻咳一声,说话还是一贯的不好听:“节目组就这么抠门,准备的菜选手都吃不饱。” 这也算周瑾瑜少有的算是打趣式的讽刺,工作人员又去上了几盘菜,多荤少素。 上菜的人有戴着口罩的华瑶。兰芷一眼认出,然后在她经过时扭身拉住她的衣角,悄声撒娇:“我想吃茼蒿,肉有点腻了。” 旁边的元薇几乎要后悔身边坐了这么个吃货。她扶额时,华瑶正面对着眨巴眼睛盯着自己的兰芷的强烈攻势。 她敢打赌这天底下没有谁能在兰芷这样的眼神下,尤其是有意撒娇下坚持过十秒。 她深吸一口气:“我去给你点。” 兰芷登时眼睛弯起来。 转过身,看着自己碗里所剩不多的酱料,而元薇的还有一大半——她虽然也吃但是为了减少心理负担没怎么蘸麻酱。她的眼神刚往那边飘一下,元薇冷着脸把酱放到她面前:“吃吧,最好明天直接长十斤让你后悔今天的放肆。” 兰芷笑嘻嘻把酱拿过来,根本不在意元薇的态度。这么冷酷,一会儿还不是要给自己夹菜。 因为周瑾瑜刚刚的话,之后兰芷的菜基本都是元薇给夹的,吃得差不多了,大家也聊的差不多了。 兰芷全然不知,大家已经对她的饭量心照不宣了。 原本元薇动筷子他们还想怎么不节制了,后来发现饭都进了兰芷肚子里。 麻了。大馋丫头看来还是更馋一点。 相比其他队员,兰芷还是要好一点。虽然镜头不多,但是接受了元薇和华瑶的投喂,舒舒服服地吃了一顿饭,其他的队员包括王艺锦基本都是听了一肚子男味经验再带着一肚子气回去。 节目播出的时候周瑾瑜早就回国了,他没等来兰芷的问题,却等来了网友的哈哈哈: 【哪里吃的多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么多,哪里多了?】 【这好像我小时候跟我爸出去谈生意。大人谈生意我就负责吃饭就行(对不起月月我不是故意的)】 【哈哈哈哈没镜头,去小孩那桌,我女框框吃】 【我怎么从月月和元老师身上看出诡异的cp感?】 【还有那个戴口罩的小姐姐,看起来也很漂亮,而且我女在撒娇啊,我会读唇语,她说她要吃茼蒿!!】 【怪不得上了一批菜又多加了一盘,我还奇怪呢】 【人均细节怪啊(尖叫)】 【不就是茼蒿,给她吃!快给她吃!!!】 【我女好可爱!(星星眼)】 【哈哈哈哈对照组组员好惨啊,都没怎么吃饭,她们不饿吗?】 【我女算是坐对位置了。你们看这个图,要是没有元老师帮她夹菜,她够不着到时候直接站起来,还挡镜头,我都能想到场面多尴尬】 【是哦,她们在边缘坐着,为了画面好看,火锅摆在里面,她们根本够不着】 【哇,这样啊,我愿称之为元老师是我女最好的饭搭子!】 【好幸福啊,我也想投喂我女!!!宝宝你是一个爱吃饭的好宝宝(星星眼)】 因为之前就有练习室兰芷不间断吃零食的镜头,所以这个行为也在大家意料之中,没什么人怀疑她是故意立吃货人设,实际上也真不是,她最爱惜自己的身体,虽然喜欢吃什么也不会吃到撑也不停。正常人的饭量而已,但在娱乐圈这张桌子上就显得格格不入,额外显眼了—— 那火锅在大家眼中实际上跟布景的道具没什么区别,没人会真的去吃道具……除了兰芷。 后续是有个博主说自己做饭很好吃,什么都擅长还有三级厨师证,让她绝对放心自己的手艺,还晒了张自己的厨师证。 原本只是觉得好笑在大眼仔上发的帖子没想到被正主翻牌了: 何如月v:你说真的?有多好吃? 博主:大馋丫头你来啦?回国我给你做饭吃,说到做到,食材费我自己出,让你感受下俺们东省的热情! 何如月v:一言为定!下飞机就给你打电话! 无数何家军捶胸顿足,只恨自己早年没有考个厨师证,平白失去一个和爱豆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周瑾瑜走之后又是三天休息,三天后便是为期一周的准备——为决赛做准备。 二十人分为两支队伍,是十人一首歌的大型女团舞,主要先是整齐和唱功到位,其次才是个人的出彩部分设计。大家都不敢懈怠,决赛不仅有观众,还有节目组请来的知名乐评人和自己公司的代表。 而且十人的整齐度和唱功不是四五人的团体的难度,只要有一颗老鼠屎,那这一锅汤都会受到影响。 准备期间虽然也很累,但每当兰芷想起自己那被周瑾瑜操练的生不如死的七天,她就觉得自己还能爬起来再跳一会儿。 真正迎来这一天反倒很平静。 灯光舞美,现场很吵,只能听到支离破碎的话语和喊叫 ,资本家们对商品价值的度量,乐评人们隐隐带着挑剔的打量目光。 兰芷视若未觉,她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完成这个舞台,尽人事,听天命。 带着强烈鼓点的前奏响起,队形变换,她们就像一个训练有素的已经出道的团体,旋转,跳跃,每个人都拿出自己百分百的努力,舞台上耀眼的灯光下,观众们只能看到闪闪发光的爱豆,而背后的被汗水洇湿的痕迹和脚下身边的一滴滴水渍,无人看见。 所有人早已被她们吸引了所有目光。 —— “第七名,让我们恭喜何如月!恭喜她,幸运与实力并存的何如月!” 女团的活命系爱豆(25) 成团后的生活没有原本想象的那样忙碌。基本上因为大家从属公司不同,聚少离多,而且都是万千宠爱下的女孩,心高气傲是免不了的,磨合起来也困难。 这让那些翘首以盼的粉丝们不断对节目组的不作为怨声载道,但节目组也没办法,训练时间都不太够,难道让女团一推出来就跳的乱七八糟,唱的不如不听? 兰芷适应了一段时间这样的情况就接受现实,要求公司在外面给她接一些单人节目,音乐或者什么生活综艺,这些节目中不乏有李明收了好处想要兰芷过去撑个场子的,但是兰芷都完美的越过这些邀约,也接了一些很好的节目,表现不错,经常是笑眼弯弯,没话说也不会硬插进去,一到吃饭的时候就乖的不得了,得了一个称号叫“国民亲闺女”。 而李明对她的发迹也高兴不起来。她得到的究竟都是她自己的,远没有他在外面收的那些好处多。 兰芷拒绝得次数一多,他也反应过来,这次带来的邀约都要直接拍在兰芷脸上:“一个刚出道的小糊豆哪有那么多给你挑?前面那些都算了,这个我已经接了,你必须去,不然违约金就够你喝一壶的了。” 兰芷看他一眼,没说一句话,直接从办公室出去按了十八楼的电梯。 李明见不对劲从里面追出来,见她进了电梯也赶紧上去,假意劝道:“我也是为了你好,不趁着现在流量好的时候多赚点,到后面糊了什么资源都接不到,还有什么让你挑?” 他没注意这电梯是往18层去的,等电梯开了人出去,他才发现兰芷准备把这事捅到总裁那里。 这时候他才有点慌了。 他认为自己能唬弄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但邀约送到总裁那里,零片酬参演,也不是大制作,她没接触过演戏,没什么受益,这去了完全是去给剧方送流量包的。 老板一看就知道自己是收了好处的,严重还会危及到自己的职业生涯,他打定主意不想让兰芷把这事打扰总裁,没想到还不等人去拉,她直接把总裁办公室的门一下子推开了。 秘书小姐也没来得及拦,见这艺人直接把人门打开,他们老板上半身赤条条的趴着个女人,一看就知道是在做什么。 兰芷倒是意外平静:“抱歉打扰了,你们继续。不过请快点,我有事要找您。” 说完就把门带上了,自己在门口附近的桌子旁坐下。 男人没让她久等,不一会儿秘书接了个电话就冲兰芷礼貌微笑:“这位女士,您现在可以进去了。” 兰芷进去前还在想,怪不得总裁办都要配一个秘书处,这万一在里面正爽呢被自己这么一吓萎了怎么办。 男人意外是熟人,就是之前在海岛上遇见的祁然。不同于当时他的休闲装扮,坐在办公室里的他虽然也是一派丰神俊朗,但他商人般的打量和精明的算计感让他的气质大打折扣。 女人已经走了,虽然他穿戴齐整,然而空气中还有飘散着的味道。 男人也不开窗,只是转着指尖的笔,眼神落在她脚尖:“说吧,什么事?” 兰芷也没客气,直接说了李明的所作所为,还有最近外面闹得正火的经纪人把女艺人肚子搞大的新闻。 “我可不敢再在他手下混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给我卖了我都不知道。艺人和经纪人应该是互相信任托付的关系,我现在不能继续信任他了。我想请求公司给我换一个经纪人,没有其他要求,女经纪人就行。” “即使工作接的少?” “即使工作接的少。”兰芷很坚定。 李明给她找的那堆破烂里她自己都能挑出一颗珍珠,如果不是太累,她甚至都想自己给自己当经纪人。 祁然转了转手里的笔:“这事有点难办……” “不过也不是不可以。”他话锋一转,问道,“那你想付出什么代价?” “我是公司的艺人,工作出了问题还要我自己付出代价才能解决?”兰芷反问,她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他这是在侵犯公司的利益,我作为给公司赚钱的人,让我零片酬出演,还是烂片,我自己也就罢了,可难道公司的时间不是时间?公司的金钱不是金钱?公司的资源不是资源?您不想想,他拿这个烂片搪塞我,我失去了这个时间段给公司赚更多钱的时间,我无所谓,公司还给他发工资,这样的人实在就是公司的蛀虫!” 李明在一边听得心惊胆颤,他还不知道何如月有这么好的口才,心里恨死了这个告状的小婊子。 “好,我知道了。你去吧,我会让公司给你给你换个经纪人的。不过在找到新的之前,你可能还得将就一下了。”祁然点点头,给出了解决方案。 “那这个戏?” “谁谈的就让谁去推了。”他轻斜了一眼在旁边安静如鹌鹑的李明。 “好,我知道了。” 兰芷点点头走了。 祁然的声音再度响起:“你,留下。” 说的显然不是她。兰芷看了一眼汗流浃背的李明,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了。 —— 出了办公室,被祁然敲打一番的李明从怀里掏出手帕擦擦汗,嘴上骂着兰芷,给手下另一个男艺人打了电话:“柏然,你过来公司一趟,我有事要交给你去办。” * “李哥,这真的能行吗?”柏然捏着手里一包白色粉末,表情很是犹豫。 李明虽然不太耐烦,但是想到总裁办的低气压和祁然冷冷吐出的那句“是吗”,失去工作,身败名裂的恐惧让他压下烦躁,柔声劝导:“我们也是看上面眼色做事,总裁想要人去,咱们只是搭把手,再说你能知道她不愿意?” 柏然心说要是愿意了还用这么大剂量的迷药和春药混合?怕不是你要人家卖身给你换前途吧? 这么想但他也没说只是还是很犹豫:“我,我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我不敢……” 李明知道他上午不在公司,不知道兰芷和自己已经闹掰了,耐心解释道:“她早上跟我起了矛盾,跑到总裁那里告状,结果被总裁看上了。我现在要是去献殷勤了她肯定怀疑,这才叫你过来。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还能害了你?” “但我平时跟她也不熟啊……”他嘟囔一句,看李哥脸色越来越沉,知道再纠结下去自己也讨不到好,只能不情不愿的,“不过这是李哥叫我做的,我愿意试一试。” 李明扬起笑脸,拍拍他的肩:“听话的孩子才有糖吃。” 事不宜迟,他打电话给12层的所有同事都点了饮料,叮嘱柏然说:“你到时候就说这是给大家点的,庆祝你这次选上《山河》男二,兰芷那杯你单独挑出来给兰芷送过去,放了东西之后一定亲眼看着她喝完。” “可奶茶不都是封口的吗……”柏然呆住,“我怎么放药啊?” “笨蛋,她喜欢喝珍珠奶茶,不让封口不就行了?”李哥恨铁不成钢,只觉得这人还没自己脑子好用。 “赶紧去吧,把事办好,别让她察觉出端倪。”李哥掏出手机开始订酒店,“等她睡着后把人带去天域酒店,到时候我给你发房间号。” 李明走后,柏然挠挠头。都是上头的意思,他也是照着办事而已。 成功拿到奶茶,成功下药并看着兰芷喝的干干净净,现在看着人已经昏倒了,脸上还有不正常的潮红,这么顺利,只要把人带到地方自己就能再有一些好的资源,柏然反而又开始犹豫了。 不过李哥的电话打过来让他失去了继续犹豫的机会:“现在人已经晕了吧?天域s03,把人带进去离开就行了,别的不要多管,也不要多留。” 女团的活命系爱豆(26) 吩咐完这些连回答的机会都没给柏然他就挂了。 柏然咬咬牙,还是把人带起来扛在肩上去了地下停车库。 此时公司早就下班了,没什么人,但是为了防止被看到,他硬生生扛着人走楼梯从12层走到负1层。 到负1层时他觉得自己也要晕过去了。这时候没什么心情来同情晕着的兰芷了,他把人放在后座,打火后就往天域驶去。 夜色渐深,车程不算远,半个小时的路,但是中间兰芷几次哼咛出声,感觉非常难受。柏然一方面怕她醒了,一方面又怕自己下的药量太大,把人直接弄死了,肾上腺素飙升,直接在一路红灯的情况下20分钟就赶到地方。 扛着兰芷匆匆略过大厅,只撂下一句:“我们预定了s03,房卡。” 前台是知道的,递给他房卡后莫名其妙看着人急匆匆上电梯。 他背上那个女生长发垂落下来遮住脸,应该是睡着了。 一路火花带闪电来到s03,他犹豫一下,开门后把人放在门口,自己就带上门走了。 兰芷喝完那杯奶茶后就觉得不对劲。一股火从腹部直接往上烧,烧的她心肺焦躁,口齿急需什么来滋润。偏偏意识模糊,只能听到什么s03……什么酒店…… 还有柏然的那句:都是上头的意思,他也是照着办事而已。 什么上头? 李明……还是谁? 她不知怎么想到上午祁然留下李明的谈话,想到打开门总裁办潮热的空气和石楠花的味道。 她想起离开时祁然镜片下的双眸的神情,分明是兴味盎然,势在必得! 是他……是他…… 若无他的允许,李明可能即将离开公司,怎么又敢对她下手! 胃里泛起一阵恶心,她不会和这样的脏黄瓜上床! 可身体还是一阵阵的灼热。 她努力恢复意识,靠着墙壁站起身来,踉踉跄跄,身体已然失衡。 灯是正常开着的,她往前一步差点摔倒,稳下身体,她不能再拖。 终于在摇摇晃晃中摸到了门把手。估计柏然也没想到兰芷都这样了还能站起来,或者只是为了方便祁然进来,门没反锁,只是搭上手轻易就“咔嗒”一声开了锁。 对这些人的恨意让她情绪上头,药物在情绪的刺激下冲刷着兰芷的理智,她摇摇头,把门打开,扶着墙走出去。 眼睛不能正常工作,身上的力气连掏出手机都困难。 男人……要有个男人…… 她迷糊的潜意识这么让她自救。 摸着墙不知走了多久,手突然碰到了不同于墙的质感——是人的感觉,手下又是微弹的肌肉。 不用她仔细辨别,荷尔蒙告诉她——她面前站着的就是男人,她目前最需要的解药。 像是沙漠里快要枯死的花迎来甘霖,她缠上去,像一弯水蛇,急切地寻找自己的水源。 “小姐,你怎么了?要打电话吗?” 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她见对方没有抗拒,得寸进尺地缩进他怀里。 没有难闻的味道。 这人肯定不是祁然。 兰芷就这么武断地判定了,多余的像是对方的人品、是否会影响到自己的公众形象等等她都不去考虑—— 她现在需要的只是一具干净的男人躯体。 这时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她察觉到身后的门开了,拉着男人进了房间。 他身上的气息仿佛能安抚她的躁动,让她还有力气来扮可怜。 嫣红的唇,酡红的脸,海妖般的长发和最纯洁的神情:“你帮帮我,好不好……你干净吗?我很干净的……帮帮我……有坏人……” 男人似是没有处理过这样的场面,也嗫喏着,虽声音低如耳语,但兰芷听到了:“我……干净的。” 很容易就把男人推到床上,她伏在他身上,不得章法。 不知是什么时候,花瓣就落在地上。 她的眉拧起来,红晕也褪去不少,疼痛让人从情欲中清醒。 —— 落红如雨,叫了一夜的莺鸟也要歇歇嗓子。 兰芷早上醒来,昨晚的细节已经记不清了,看室内的战况就知道有多激烈。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 想到李明,柏然和祁然,她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诚然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但自己的防备心还是太低了,没想到他们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也是她轻视了,没想到这世界上春药这种东西真的存在,而且效力还不小。 她动动身体,自己慢慢舒缓着双腿,好叫一会儿下床不会出现踉跄摔倒的悲剧。 这时外面走来一个男人,她才发现这是套房里面的卧室——离门口可算不近。 但在昨晚的记忆里,她是很轻易就把人带到床边了。 兰芷眯起眼睛,迎着光打量这个男人。 看到第一眼:带金丝眼镜,气质像商业人士,应该也不是个好东西。 但只要不是祁然,什么都好说。 如果真的让他得手,恐怕自己都要被自己气死了。 宽肩窄腰,腿很长也很结实,身材很好——虽然穿着衣服看不出来。相貌不错,虽然也戴眼镜,但是和祁然的气质完全不同,多了冷冽,少了算计人的锋芒。 如果昨晚自己是清醒的话,应该也会找这种人。 看起来不好招惹,但是应该睡一晚就能拍拍屁股不再有纠葛,而且这么优质,在s层这个有钱人才能上来的地方可不多有。 这么想着,兰芷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在她打量男人时男人也在打量她。 玉脂般的肌肤在晨曦中微微透光,她与昨晚的她别无二致,只是那时她的眼总是半阖着,垂着睫毛软声撒娇让他再快点。 而现在她睁着眼睛,猫儿般的圆瞳里没有含着一汪春水,警惕又冷静。 他喜欢昨晚的她,也喜欢这样的她。 “饿了吧,要不要把粥喝了?”他眨了眨眼睛。 “不喝了,我还不饿。”兰芷很警惕。她不想自己再跌倒在同一个地方。 她拒绝喝粥,他也没有强逼,只是放下碗在一边,然后开始解胸前衬衣的扣子。 “你,你干什么?”她受惊般从床边弹了回去,盯着男人不敢松懈。 男人只是点点头,出示了自己手机里的身份证件和资格证。 兰芷看到上面与面前男人别无二致的脸,眼神在名字那一栏一晃就收回心神:“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他已经把衬衣完全解开脱掉了。兰芷敏锐的观察到那白玉上的一点好似破了皮。 “有点疼。”他说道。 兰芷以为他是在和自己解释为什么要脱衣服,她刚要脱口而出的道歉被欺身而上的男人轻轻掐着下巴堵住。 一吻毕,男人呼吸仍是那般平稳,只是一点点红霞爬在耳尖:“药效还没有完全消除,还有,轻点咬。” 女团的活命系爱豆(27) 清醒的做这种事感觉完全不一样。 其中有一点就是她的羞耻心在阻止她享受更舒服的事情。 和陌生人在一张床上难免不自在,不过经过磨合后,她即使咬紧牙关也能让他听到一丝方向和讯号——他在如何让她溃不成军上几乎是天赋异禀。 又是一个白天过去了,那种嗑药般的性瘾如浪潮般退去,她清醒地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没事了。 在这一轮结束后,她喘着气把手抵在他的胸膛上表示自己的拒绝。 男人低头去吻她,吻到一半却被她摇着头拒绝。 “不行,不能继续了。”她皱着眉表示她不愿意。 男人直起身,看她一会儿,最终在她胸前吸出两枚红印才结束了这场荒诞情事。 兰芷躺在床上平复一会儿,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有多诱人。 光线仿佛都在亲吻她的影子,月辉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银光。慵懒,餍足,她仿佛修真界采补男修的女魔头,从头到脚都舒展开来,灵魂都充盈了。 从昨天到现在,她还没有自己直立行走过。现下再不舒服她也忍住了叫人的冲动。 清醒的时候,还是一切都算清楚才好。 等她出了卧室,发现脚边一件裙子裹着妥帖地放在袋子里。 是他早上那会儿出门买的吗? 兰芷愣神一下,开始慢慢穿衣服。 客厅里男人已经等候多时。 等她到对面坐下,他问:“要不要吃点什么?” 兰芷虽然饿,但还是摇摇头:“不了,我回去吃吧。” 男人点点头,两个人坐着,相顾无言。 “我们结婚吧。” “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吧。” 两人的声音一同响起。 兰芷本来是看他面容严肃,在他开口前她眼皮狂跳,于是同时说出了那句话。 男人不是老古董,但是他觉得他应该这么做:“我们都拿走了对方的第一次,虽然是出于一些意外,但我有义务照顾你。” 兰芷眼皮狂跳:“不不不,我觉得你应该是搞错了。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但是也就到此为止了。你也知道我刚经历了很不好的事,我现在还没有谈婚论嫁的打算。这对我来说太早了。” 男人沉默一会儿:“我现在快30了。” 不应该啊?兰芷没想到他年纪都这么大了,但既然他有结婚的压力,那他们还是早断早好。 “我才20,不着急。”兰芷笑嘻嘻地说,仿佛没听出他什么意思。 男人皱了眉,沉思片刻说:“其实不结婚也行,只要帮我个忙就可以。我也可以继续帮你。你身上这个药可以形成性瘾,在中药后及时前往医院催吐再吊一个月水即可。但是只要做了就会形成性瘾。最少得十天半个月做一次,不然就会复发。这种解药也有的,不过在国外,而且要研究室根据剂量和成分配置,大概最早拿到解药就要半年。我可以配合你,只要你帮我的忙。”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种药?”兰芷质疑道。 别不是又来骗她的。 “是不是真的你只要去查一查就知道。我还要你帮我的忙,这点还是诚实的。查nh-19药物治疗即可,国外很多邪教之类的会用这类药注射给人让他们听话。剂量大的可以让人癫狂致死。” 兰芷还是将信将疑。不过她打算到时候先查一下,不行就诈诈李明,反正她自己也是不相信的。 “那如果是真的的话,你打算让我帮你什么忙?”兰芷疑惑。 “只是假装在下周做我一天女朋友而已。”说到这里他真是头疼,“他们总觉得我接触的圈子里女生太少,让我去相亲。我要证明自己,你到时候只需要跟我回家吃个饭就行。” 兰芷有点无语:“那后面怎么办?” “没事,到时候就告诉他们我们分手了。只需要帮我这一次就可以得到天价治性瘾的药,这是笔划算的交易不是吗?” 听着是很心动,但是:“你为什么要帮我?” 男人笑了一下,让人感觉他现在心情很好:“当然因为我人好。而且,” 他凑近,虽然没有直接吻上,但兰芷已经习惯性的闭眼。 没有触感。 她睁开眼,男人突然退后一步,看着她:“你也不讨厌我么。” 忽的又上前一步,用力过来的唇瓣直接撞开她的唇,牙齿碾磨唇肉,她没料到,被逮个正着,嘤咛一声,无法推开,等他起来时她的唇已伤痕累累。 她瞪去一眼,他笑一下,拿着衣服离开:“房我订到明天中午,你可以在这里休息一晚,手机里存了我的电话,想好了给我打电话。” 就这三分钟让兰芷接下来三天都戴着口罩,每疼一次她就在心里骂那个男人。 “下次见,叫我的名字。”他这么说。 “该死的陆景明,狗一样。”兰芷每次在心里骂的时候都要带上他的名字,生怕他听不到,让这骂名被别人担了去。 —— 吓到李明很简单。 昨晚祁然肯定是去了的,去了之后没发现有人,她只是一个被伤害的小可怜,祁然当然找的不是她的麻烦,李明就说不准了。 本来因为损害了公司利益而即将面临开除,给老板办事也没办好,祁然都不用说什么,勾勾手指手下自然有人会找李明的麻烦。 兰芷没猜错。 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开始做美梦的李明突然又被顶头上司约去谈话,他还以为是什么呢,等来的却是辞职信和公司的法务。 “有人举报你工作期间不但没有尽职尽责而且还用公司的钱补贴己用,我们怀疑你有这方面的动机和作为,现在勒令你停职接受检查。” 李明一头雾水,下意识认为是兰芷知道后怀恨在心,故意整自己的。 “是谁举报我?”问出这话他又有点嘲笑自己,举报别人谁会把真名露出来呢? 出乎意料的,法务竟然真的回答他了,眼神还带着同情:“是有人实名举报,祁然。” 女团的活命系爱豆(28) 祁然是谁公司上下没有不知道的。李明愣了一下,觉得不会是兰芷吹了枕边风,祁然才转头对自己下手的吧? 但是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祁然难道就不怕自己说出去自己是因为他的意思才把人送过去的吗? 李明还是太不了解祁然。 在海岛碰到兰芷时他想和人家上床就只肯出一顿饭钱,回来在公司里找艺人当床伴也是不找白不找,本来公司就要给她们提供资源,偏偏自己送上门来,不上白不上。 至于李明,酒店是他订的,钱也是他出的,药粉、柏然都是他去找的。又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整件事是他指使的呢? 而且难道办成这件事,他就真的以为祁然会放过自己,不追究之前的事了吗? 他错了。 祁然不管怎样,他本质上都是个商人。也许算不上阴险狡诈,但总归是唯利是图的。与虎谋皮的那一天他就应该知道自己的下场。 人被带走到附近派出所,因为涉案金额比较大所以直接立案拘留了,罪名就是“职务侵占罪”。 严格来讲,虽然他属于受贿,虽然拿的不是公司的钱,但是是即将进入公司手里的,他利用职务之便谋取的,所以也算违法,粗略计算那些钱应该够他先坐十年的。 娱乐圈里干这事的当然不少,但是被举报又不一样,捅出来了就要接受法律的制裁。 兰芷也是第三天回公司才知道这件事的。 她回来的时候部门领导已经把新经纪人给她派过来了,也没有避讳,大概地就把事情跟她说了。 听完这些兰芷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摆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让领导口头上安慰两句就出了办公室。 新经纪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士,,兰芷叫她岚姐,行为干练动作风火,很快就给她从目前资源里选了几个比较适合的,有的虽然没有邀约,但她找到电话就给对方打过去,一天时间谈成了两个大热综艺,这个效率完全让兰芷怀疑为什么这样的人才会和李明待在一家公司里。 艺人不需要坐班,谈完事情岚姐还有一些工作要做,两人存了电话兰芷就率先出公司了。 她没有立刻回家,而是脚步一转,去了最近的派出所。 要说这也很近了,距离他们公司也只有不到八百米。兰芷前脚踏进派出所,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见到李明。 她在大厅里犹豫,有个女警注意到了,走到兰芷身边问道:“这位女士,您是要办理什么业务吗?” 兰芷摇摇头:“我这次过来是要见一个人。而且……可能还要报案。” 女警了然,把她带到一个房间里让她先坐一会儿,她出去叫人了。 不一会儿进来一个男警官,穿着警服,看向兰芷很客气:“我是这里专门负责案件的警官。不知道女士是要报什么案呢?” 兰芷看向他,先摇摇头:“我可能要报案,但在这之前,我要你们带我先去见一个人。你们这里探视犯人,只需要登记身份信息对吧?” “你需要找谁?” “李明。”兰芷缓缓低头,“就是昨天送进来的那个,他是我经纪人,我有事要问他。” 因为还没有正式量刑,这会儿探视确实只需要身份证件然后申请即可。只是不知道她要问什么。 他刚想问,兰芷说道:“问一些关于我的私事,不过你们在外面都能听到的不是吗?” 他犹豫后点点头。 现在对李明贪污侵占公司财产的证据收集还有不足,如果这个艺人进去后能劝一下或者暴露一些信息,那就更好了。 一路进入最里面的看守所,兰芷戴着口罩目不斜视往里走。 并没有走很长时间,因为是新来的犯人,而且没什么危险性就被安排在靠近出口的地方。 李明本来在凳子上坐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到有人过来也没抬头。还是那个男警官说了一声:“李明,有人来探视你了。” 他才猛地抬头,见到是兰芷,颓丧中带着不甘心,不过也终于有人说话了。天知道这种被监禁的感觉只是一天就让他受不了了。 “是你,是你跟祁然说让他来抓我的是不是?”李明看着她的眼神很是愤恨。 兰芷都有点想笑了。 他自己因为贪婪,也看不起女人,就想尽快榨干她的价值为自己牟利;因为事情败露就要给老总上供女人避祸避灾,结果弄巧成拙了,现在把自己弄到局子里才想起来埋怨自己这个受害者为什么要反抗,为什么在他认为的“一步登天”之后不好好地回报他而是“吹了枕边风”,让男人把他弄进局子里。 你看,这就是男人,自己做错了事不敢承认,没有反省,也从不怨恨把他至于这个境地的自己和别的男人,而是抽刀挥向女人——不过可惜了,她可不是他认为的更弱者。 没有将法律放到眼里的人终将被法律的绳索牢牢绑紧。 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眼神疑惑:“为什么说是我?我跟祁总能有什么关系才能让你进局子?” 她嘲弄一笑:“我要真是祁家什么亲戚之类的,你现在还能这么活蹦乱跳的?” 虽然知道她在吓唬人,两个警官的眼皮子都在狂跳。 “你……”李明噎了一下,她明明知道自己说的不是这种关系! “哦,你说的是那种不正当关系吧?”她像突然醒悟过来,“可我不是祁总的情人哦,我们没有上床,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对一个陌生女人什么都有求必应呢?” “你!你昨天没去酒店!”李明明白过来,顿时看向兰芷的眼神恨得像要吃人一样。 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祁然下手这么狠,不但要他把钱全都吐出来,还要让他进去蹲十年,原来是因为昨天她没去酒店,而自己还以为事情办成了得意洋洋地去向祁然邀功。 结果人根本就没去。 “我当然去了酒店。”兰芷慢条斯理地说道,“只不过醒来之后身边并不是祁总,而是别人。” 不等李明思考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差错,兰芷没耐心给他一一解释清楚:“直说吧,你也知道,能在天域酒店s住宿的人非富即贵,你猜猜不是祁总会是谁?不过不管你以为是谁,总之都是能叫你在这个时候雪上加霜的人。” 李明这时倒觉得还不如是兰芷吹了枕边风给自己送进来,这下好了,得罪了祁然,枕边风也及时送到。 “你想要什么?”李明也明白兰芷如果真的想致自己于死地这时就应该协助警方探查他的财产流动,而不是来这牢房里找他。 “很简单,告诉我你的东西是在哪里买来的,我就让他把你保释出去。” 警官很想说保释也不是什么很好的可以让他逃避坐牢的事,但是李明明显是没有这方面相关的常识,眼睛一亮但又有点怀疑:“你真有这么好心?” “那不然你就去找祁然让他撤诉好了。”兰芷手一摊,“反正我想知道的这个信息即使你不说我也有别的渠道可以查到,只不过麻烦些。” 李明犹豫一下,看看兰芷身边的警官。 兰芷点点头说:“警官们你们先出去吧,我们需要有一些私密话题要谈。” 男女警官相视一眼,点点头。 等人离开了,他才说,第一句就是:“你要这东西做什么?” 兰芷翻了白眼:“大哥,你难道是什么好人吗?我拿这东西难不成要强绑一个良家妇男放到祁然床上吗?管那么多,小心操心死得快。” 他悻悻说道:“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有点好奇。咳,这个,是我在一个朋友那里拿到的,不过很贵,要上万一克。” 在监控室的警官神情一凝:什么东西要上万一克,难道是什么新型毒品? “哦,我怎么听柏然说你搞了一大袋?”来之前她已经跟柏然打过电话了。那小子很没骨气,她威胁了两句就什么都交代了。 “……哪里一大袋,就是一克东西混了迷药。”李明在心里把柏然骂了个半死,还是如实交代了,“不过现在你要找的话恐怕也没有了。他们这东西运进来很困难,海关查得严,一次只能弄几克,我去的时候都没多少了。” 兰芷没想到这东西还是限量的,她还想弄点去化验一下,看来是不行了。 “那这么难搞,你知道叫什么吗,我出去去让他给我弄点。”她尽量表现的自然。 “嘿嘿,名字我忘了,好像是叫nh什么的,他们说这个系列的药劲儿都很大……嘿嘿,国外好多人调教人就用这个,一用一个准。我还想什么时候也去试试……”李明说到这里还开心的笑了起来,像是想到那样的场景,猥琐得很。 兰芷实在忍不住了,原本犯人和外面只有一条铁栏杆的距离,她骨架小,伸手很容易就从栏杆中穿过去,以迅雷之势打了李明一个响亮的耳光。 “臭婊子,你干什么?”他挨了一下,兰芷完全没收劲儿,他脸上很快浮现出五个鲜红指印。 “好,还有力气骂我,看来是不想出去了。”兰芷的笑有点吓人。 从包里抽出一包湿巾擦擦手,扔到垃圾桶之后,她转身:“你就等着在牢里蹲到死吧。” 女团的活命系爱豆(完) 出了看守所,兰芷把自己的经历原原本本说出来,这其中当然省略了进入他人房间中的之后的事情。 很明显了,主犯是李明,从犯是柏然,而祁然看似和所有事情都没有联系,但是很有可能是幕后的主谋。而且连唯一有接触的李明一没有明确证据,二就算拿他说的话做文章也只能说是李明会错意了,这么熟练地摘除了自己的所有责任,这样的事应该不是一次两次了。 兰芷知道想要凭借这个弄倒祁然是不可能的,但是调查事件总要传唤过来做笔录,反复询问。 祁然平常就很忙了,现在这些事情给他添堵也足够了。 柏然则因为订奶茶被公司的大家留有印象,而公司的地下停车库和酒店走廊的监控都有拍到他,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了。 而且因为兰芷坦言自己受到药物影响,他因为故意投毒而且兰芷绝不和解而与自己的经纪人成为狱友——完全不能早点出来的那种。 案子里牵涉到nh19这种之前还没有暴露在阳光下的药品引起了警局的重视,李明因为想要立功减刑,毫不犹豫把自己朋友出卖了,他那朋友也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人,就这么顺藤摸瓜的查上去,竟然捕获了一个国际贩毒团体。 也幸好是这次的行动让国家有所防范,警局想给她颁发一个奖章,但兰芷拒绝了:“这些虚名不重要。我比较希望你们可以帮我留意一下这种药的解药。” 经过了解,确实如陆景明所说,这东西有致瘾效果。 知道的时候兰芷都有点不敢相信,到底是哪些疯子在一直研究这些东西。 解药有些眉目,但比起几万一克的起效药来说,解效药卖到了惊人的几十万一克。 不过价格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渠道。 了解到她的诉求,警局也很理解:“我们有消息了会通知你的。” —— 如常地参加了两档综艺,反响不错,岚姐对她的表现很满意,给她规划了两条路,不过最终还是建议她去影视圈闯荡一下。 虽然现在国内选秀节目的制作水平已经稳定且逐步上升,但最终成团后的爱豆的去从还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至今没有解决。 国内舞台的稀缺导致爱豆的出路很窄,不如转而寻找其他的方向发展。 岚姐的建议完全是为她着想,虽然有何如月之前在剧组的不好的记忆,但兰芷还是打算试一试。 一周时间已经过去了,她没有拨通陆景明的电话,对方也沉寂下来,完全看不出什么即将面对家宴催婚的慌张感。 兰芷想了想还是编去了一条短信: 【已经找到解决方法,家宴我就不去了。若仍需要人选早做定夺。】 她主要是不去就跟他提前说了,省的到时候还占着这个名额让对方麻烦。 她放下手机却没想到对方回复很快: 【知道了。那还需要床伴吗?】 兰芷有点想笑。 她合上手机没有回复,坐在车上摇下车窗,难得闲下来欣赏这晚高峰的车水马龙。 却忘记了对方是能看到已读的。 消息没有再进来,她也渐渐把这个人忘在脑后。 再次见到他是在四年后。 《再见,医生》——这是即将与公司解约前的最后一部剧。拍完这部剧,她已经不打算和公司续约了,这个决定也早就和岚姐商量好了。 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地这几年,她一步步从一个小糊豆往上走,借助一个亡国公主的角色小火一把,之后继续接剧、接综艺,唱跳反而成了取悦自己的工作之外的事——休假的时候,想去尝试某个音乐节也会很好的准备,她的台风比选秀那会儿要成熟很多,自己能支棱起来了,也算是给粉丝们发的小福利。 娱乐圈虽然危险重重,钱色交易无处不在,但她也学会了怎么保护自己。还有一个感觉就是——虽然危险但实在赚钱! 被岚姐问到之后的打算,她说自己想开一家工作室,自己就不打工了,当老板坐享分成。 岚姐很赞同,两人已经商量好到时候怎么弄,原本合约到期就不需要再给公司打工了,但是为了自己未来的养老本,本着资源不要白不要的想法,她最终接下了这部职业剧。 没想到进入剧组第一天就见到故人。 “哈哈,小月啊,因为医疗剧还是要严谨嘛,不能随随便便拍出来糊弄人吧?这不,我们就在医院里请了一位现成了顾问。别看陆医生长得帅,可不是草包,专业知识杠杠的!” 导演笑呵呵地说。 他之前就和兰芷合作过,拍戏时对手男演员是二三线小生,两人咖位差不多但那小生连台词都说的磕磕巴巴,一场简单的戏十几条还不过,气得兰芷直接把人骂了一通,后来在片场还得了个小辣椒的名头。 他这么说兰芷也没生气,也是笑眯眯的:“那就多承蒙陆医生关照了。” 两人握手时,陆景明感觉自己手心好像被挠了一下,只是轻轻的,仿佛就是他的错觉。 他错愕地抬眼望去,兰芷还是笑眯眯的表情,他却看出三分狡黠。 拍摄地点是之前特殊时期临时建起来的方舱医院,后来因为恢复正常人流量减少,这个方舱也就被搁置起来,现在又被用来拍摄医疗剧,也算是物尽其用。 医院虽然简陋,但和剧本场景很贴合。白天大家就在这个方舱里拍摄,晚上就回去一个不远的酒店睡觉。 因为她有事来的较晚,其他人相对来说也比较熟悉了。导演把陆景明介绍完又带着兰芷一一熟悉其他人。 她作为这部剧的女主角,几乎是能在剧组横着走的存在,自然没人就这个说她什么。不过看她态度挺好的,大家也多少放下心中芥蒂,和和气气的。 陆景明来了才知道这是她主演的剧。这剧是中央播派下来的项目,虽然说是医疗职场剧,但是家国情占比要比那些小情小爱多得多,这也是陆景明来的原因。 见她被众人簇拥着走过,他还没来得及失落,手机上弹出一条信息。 是个陌生号码: 【今晚来我房间】 他几乎要气笑。四年前他自荐枕席却被已读不回,这会儿也不知道犯哪门子病又想起自己来。 哼,只可惜他不是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这么想着,又弹出一条: 【我知道你看到了。四年过去了,你的身体还好吗?我的意思是你现在有对象吗?有的话当我没说。】 虽然他的年纪的确比她大,但现在也就三十出头。男人三十一枝花不知道吗?他还是医生。身体能不好?! 他收起手机,决定不再理会。 —— 是夜。 “笃笃——”刚敲门,等了两秒没开,陆景明唾弃自己少得可怜的定力,转身又不舍得走。 只听到自己身后门开了。 他慌张的想走,一道熟悉的笑声让他停下:“还想来找我,门都敲错了。” 他转过来,刚看到她鲜亮的笑容,颈间的领带就一紧——她没收力,他感受着脖子上绳索的压迫,狼狈顺着她的力道进了房间,而后只听见门被她很重的关上,铺天盖地的吻让他急促地几乎喘不过气。 怎么会…… “怎么不回答我?”她的问题让他回过神来。 “……什么?”他喉头艰涩,领带被她缠了几圈紧在手里,不知道是否是她收太紧,他眼前眩晕,不论怎么用力空气还是稀薄。 稀薄。 “我问你,有对象吗?”她没再动,仿佛只要他给出肯定的答案,被扔出这扇门就是他的下场。 “没……没有……”他的回答青涩地像他们的初见。 兰芷没再等待,夜还很长,但不够。 女团的活命系爱豆(番外) 距离兰芷与原公司解约已经过了三年。 第五年时候的医疗职业剧因为在1号台播出有了很好的传播度。不吝于扮丑,演技生动真实,作为女主角的兰芷也深入人心,在娱乐圈有了成名作之外的代表作。 任务完成之后她就断了和公司的合约,拿钱开了一家工作室,聘的全都是自己人,旗下签了几个小生小花,不贵多,但在精。 这五年她在娱乐圈也有自己的人脉,工作室去谈,艺人的质量也好,是以虽然人少但也这么平平淡淡开着,不算无名之辈。 虽然转为幕后,她的粉丝还在,她也就时不时地在大眼仔上更新一些自己的日常给粉丝们一饱眼福。 要说这三年变故最大的,那就是和陆景明的关系。 三年前在片场初见的那一眼,勾起了她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 —— 虽然已经很久没见,性瘾也在药物治疗下完全痊愈,可再见时,她的心,不知怎么又骚动起来。 她故意装成没有看到他的样子,由导演带着到处认识人,虽然面对来人,一副八面玲珑的笑吟吟模样,余光还在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瞅他在见到自己后一瞬的情绪波动后又强压下来,一身黑衣常服穿在身上难掩矜贵气质,那张脸冰着,生人勿近,但好像更勾起她的趣味。 于是在导演介绍两人认识的时候,礼貌性的握手,她勾了勾指尖,在他手掌蜷起之前及时抽回。 之后的那条信息,也是她察觉自己这么做不妥后发出的补救。若他已经有了妻室,那段露水情缘也自然烟消云散;若他因为自己之前的冷淡不愿理会,那自己也不是非要上去粘着不可。 只是可惜了。 夜晚她在等待着,等到快十点,就在她以为对方不会来了,门虚掩着,她听到对面房门的轻轻“笃笃”声。 对面是剧组导演,专门管选角的,她以为是什么小演员为了得到机会来敲门的,顺着门缝偷偷看了一眼,却发现是这个愣头青,敲了一次没回应就接着敲了第二次。 她实在是气笑了,看着这人敲完第二次后蓦然犹豫的神情,真害怕就这敲的两下门就给人吓走了,这才出来把人带进来。 在娱乐圈闯荡的这几年也是青年精力最旺盛的几年,性需求方面也不例外。 兰芷长得好,就有人想在这方面做文章,有的暧昧的递来橄榄枝,等到做了老板后往她身边凑的年轻男人也多了起来,但是暂时没有人能给她像陆景明一样的感觉。 吃过好的碰上寻常饭菜就索然无味,工作的忙碌让她可以抛却这部分的烦恼,但是在这样的场景中重逢,这不得不使她回味那部分感觉,有了吃回头草的冲动。 肢体相触,空气都被点燃。 云雨之后,她就像被浇灌的花蕊,整个人绽放开来,娇艳欲滴。 就这样,他们达成了无言的默契。白天在剧场,他指导她专业知识,辅助她的表演;晚上回到房间,他还是她的暖床床伴,把她伺候的妥帖舒服。兰芷开玩笑说导演应该给他发两份工资,这份工作真是既费身体又费心。被陆景明别扭着脸打断,耳廓却红得滴血,让兰芷总是想欺负他。 果然男人是女人最好的补药——前提要自身条件过硬。 这是小兰和老陆都认识到的事。 他们在身体上无比契合,所以即使兰芷没有结婚的打算,但还是把人留在身边——他从不宣誓主权,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上班之外就是健身,然后回家洗衣服做饭,伺候兰芷。 兰芷的工作室蒸蒸日上,她经营几年就腻味了这份工作,手上的事交给专人打理,自己则闲着没事学了拳击、游泳和滑雪。据说最近又迷上了金融。 云市一处山间别墅。 “怎么,今天是有什么事要说?”兰芷一边叼着陆景明剥好的虾仁,眼睛笑起来像是映着揉碎的星河。 “院里这几天有个去欧洲学习交流的机会,我想……”他看着兰芷,手上又剥好一个想要放进碗里,见兰芷微张小口,到底是拐了个弯送到她口中。 “机会难得,那就去啊。”她含着东西说话含糊。 “只是这个……要去三年。”他对学医是真的热爱,对救死扶伤这样的责任感却反应一般。这样的出国交流医学经验的机会,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但现在有了兰芷,他竟然难得犹豫起来。 “没关系啊,虽然你走了我很舍不得的,但是我会好好想你的。”兰芷见他不说话,笑眯眯的补充了一句。 她踢着小腿,没有意识到陆景明真正的顾虑。 “我……在你心中,是不可替代的吗?”他干着嗓子,发出一句疑问。 “没有人是不可替代的。”兰芷神色也认真起来,“但你在我这里是特别的。” 陆景明笑起来,只是看上去多少有点苦涩:“这样吗。” 特别有什么用,他只想成为唯一。 那张红证在真正的诱惑前约束不了什么,但至少,他离开时会心安。 但他知道她不会同意的——她向来不喜欢束缚,就像他知道,她仅仅是喜欢他的身体,就算明天他死在她面前,她也只会难过一阵,然后继续过自己的生活。 他只想成为她的唯一。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爱的正是这份洒脱和自由不是吗? 他没吃多少,吃完站起身去刷碗了,身形从后面也能看出几分寂寥。 兰芷也敛了笑,看着他的身影,想了想拨了一个电话。 晚上躺在床上,兰芷正准备睡觉,一旁毛茸茸的脑袋伸过来,枕在她的颈间,低低的吐息喷洒在她的皮肤上,大手伸入她胸口以下。 她哼一声,软了身子:“不是,三天做一次吗?昨天才做过。” 为了让兰芷保持新鲜感,也为了自己表现良好,陆景明除了平日里的保健和锻炼,也做了三天一次的规定。 但是不知为什么今天违反了规定。 他没说话,只是动作着,身体靠近,兰芷抚上他带着弹性的肌肉,心中叹气,凑过去吻他的唇,鼻尖亲昵的蹭着陆景明的脸。 不似以往的细水流长,这次的他显然失了章法,毛躁的像个黄毛小子,倒让兰芷得了些别的趣。 灯亮了一整晚,两个人都没睡。她趴在床上,背对着他。 正平复呼吸,突然听见他的一句:“我是会被替代的吗?” 语气很不寻常。 她察觉不对,动了动腰要转过身来,却被他一把按在腰上,复又覆上来,后背贴着胸膛,手掌扣着手掌,他又凶又猛,背上却有凉意落下来。 她一惊,不顾他的压势转过来,见到他通红的眼,如雨的泪。 虽只是肉体之交,但她怎么会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 他们两个,一个没有安全感如抱紧刺的刺猬,一个呢,又像天上的风筝抓不着拽不下。 他早就知道她无法给他真正想要的,但又不愿松手;而她,也自私的无视他的痛苦和默泪,得过且过,任他被自己的爱伤的遍体鳞伤。 现在这样,自己如何没有责任呢? 想到这里,兰芷心里的怜惜涌上来,伸手去擦那些泪,泪珠断了线一样砸落下来,擦不完,她费力坐起来,揽臂环着他的颈,凑近过去,一点一点啄吮,直到他抬眼。 他总是不言语,把话藏在心里,自己一个人慢吞吞地酿化成爱她的酒,醇厚到连他自己也沉迷其中。 她也许是喜欢他的吧,不单是这副躯体,还有爱她的灵魂。 她头一次露出这样柔软的神色,她说:“别哭,我还哪有功夫应付再一个呢?” 她一只手抚着他的发,另一只手搭在他的下颌,让他睁着眼,看自己的吻落在他的眉骨、颤动的眼睑、山根、鼻梁,最后落到唇。 陆景明的唇是肉肉的,往常她就喜欢咬着玩,唇舌交缠后他的唇总是更红更肿,舌尖上带着某人的牙印。 但这次,她没有着急吞咬,只是一下,一下,轻轻地,笃定地在他唇上碰着。 吻能止泪。 他好像更委屈了,趴在她怀里一抽一抽。 兰芷慢慢拍着背,轻轻一句话像惊雷在耳边炸响:“我已经交代好了,害怕的话,我正好想去欧洲玩一玩。” 嗯?陆景明眨了眨还带着泪的眼睛。 —— 一周后,所有事项全都办好了,机场候机时,她无奈的看着眼巴巴瞅着自己的陆景明:“陆景明,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陆景明指了指那个绣着小猫的针织小包。 见他没有妥协的意思,她叹口气:“真是服了你了。” 陆景明不知道这阵子抽什么风,研究起什么手工,一个月就陆陆续续做了手链、小包各种配饰,手艺不错,都是为她量身打造的。这倒也好,给自己找点事做,也不像之前那样伤春悲秋了。 只是他老是爱让她穿戴一些,这也没什么问题,可是绣着可爱小猫的度假风小包和她的红唇大波浪有什么契合度吗难道?! 这点小九九还瞒不过她的心,只是自从那一晚的泪水,她好像就无形中退让许多,连这种明显的宣誓主权行为也默许了。 在国外只花钱没事做也很无聊。陆景明在专心学术,没什么时间再来赖在身边,兰芷想想,干脆就直播自己在国外的游玩所见。 她闲的只能数钱,钱也不缺,设备都是用上好的,让没能有机会出国的人也可以清晰的欣赏国外的风土人情。 这个时候做这个的人还不多,兰芷的热度还可以。 这天在家里给大家展示自己昨天逛街的战果,原本应该在研究院的陆景明竟然提前回家了,开门后找到兰芷就附上一枚热吻。 等他意犹未尽的结束,只听到兰芷带着笑意的声音:“你不是一直想公开,现在你如愿了。” 陆景明抬头见到兰芷面前的三脚架,这么明显的设备他刚才却没有注意到,几乎是看到的瞬间他的脚就已经往回走了。 几乎是落荒而逃:“我先去做饭了。” 等他收拾好心情过来叫兰芷吃饭,就听到她在回应网友们的提问: “什么时候的?嗯,挺长时间了,几年前就在一起了。” “为什么不公开?我是公众人物没错,但我先生不是。我不太想要别人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看他很想公开?哈哈,确实是,他很想大家知道我名花有主了。” “嗯,确实比较爱吃醋,不过我长得这么好看也没办法啦!” “不勉强,既然都被大家看到了就公开,我们又不是见不得人。” “哈哈幸亏我现在不混圈子,不然又被大家狙击了。” …… 她盘腿坐在三角架前,上身一件清爽的白色吊带,头发扎起来盘了丸子,一双腿又白又直,如同春雨里的初笋。 三十岁的容颜不如二十岁那样惹眼,但是看那双眼睛。 如水般带着情意,灿若群星,笑起来眸光点点,带着清新的气息。 网友对这样大方承认的情侣还是很宽容的,而且不得不承认姐夫的优秀。 青年才俊,履历优秀,外形条件也完全配得上她们家兰芷,没什么好挑刺的。 而在那天之后,陆景明恍惚了好长时间。 就像做梦一样,她说“我先生”…… 是不是可以认为他的奢求,也可以不是奢求? 还是日升日落,不过陆景明在例行的交粮过程前,用医院顺来的微针对薄如蝉翼的透明做了手脚。 被兰芷发现后想要故技重施,还没等他泪落下来,就被禁止了三天一次的深入交流,睡了好一段时间的沙发。 终于,退一步,他说要领养陆家一个旁支的孩子,说是想要和兰芷有道羁绊。 要求不难,家里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孩子。 但养孩子毕竟要花费精力。 等陆景明终于忙过来发现,兰芷对这个孩子完全是冷漠的。 想用孩子激发起她的母性也失败了,而且挤占了自己和她相处的时间。 犹豫一段时间后,还是把人送走了。 这次陆景明终于死心了,兰芷也不是个没良心的,两人相守到老,就这么过了一辈子。 月夜獠牙(1)(2) 再睁眼又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 漆黑的吊顶纱帐从天花板上垂落下来形成一个完美的锥形,被子枕头也是全黑描金纹的。兰芷伸出手,又看看自己的身体。 是个小女孩没错啊,怎么房间装扮这么死气沉沉的,活像待在一口棺材里。 往屋内看去,也是一片黑漆漆的,手边找不到蜡烛和什么照明物,不过适应了夜视状态,兰芷发现自己还看得很清楚—— 虽然是小孩住的房间,这个小孩目测有十七八岁左右,但是房间意外的宽敞。各种装饰一应俱全,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假货,手边的丝绸软缎也不像是凡品。就凭这占地面积和室内装潢,家庭条件应该相当不错。 记忆还没有传输过来,她悄悄下了床,腿脚动起来有点陌生——这对原主来说应该是一种很新的体验。 仗着极好的夜视能力,在黑暗的房间里她没有摔跤,但是当她走到门边,想要开门出去看看时,不安感在她把手搭在门把手上时达到顶峰。 犹豫一下,她终究没有打开那道房门,而是转而观察起室内来。 梳妆台、写字桌、茶几、团垫,都是很平常的摆设,不知不觉中她就走到了窗边。 她的床距离窗户的位置只有不到半米,但是那张黑色的大床上从来没有洒下月辉。靠近窗边,她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仰起头,瞳孔里印着那轮圆月。 人不可视极为光芒灿烂之物。 今天是十五吗? 她看到那轮月亮,脑海里只剩下这个想法。 终于明白什么叫光芒夺目。在月光下,她的眼睛短暂的失明几秒,视野里一片白茫茫,什么也看不见。 月芒被这两颗源泉吸了进去,只是数秒,像是数月未进食放出来的贪婪饕餮,直吸得月光都黯淡不少,兰芷睁眼时还以为是错觉。 她同样看不到自己的眼睛产生的变化—— 月辉映在眼睛里却是黑色的影像,一瞬间化为黑雾,在她眼睛里游动,渐渐结成一个小小的斑块,从眼睛里游到眼外的皮肤上,隐在太阳穴下,没进去,消失不见。 她只觉得脑门一痛,那股牵扯力就消失了。后知后觉的扭身关上窗户,她才开始感觉害怕。 躺到床上,她闭起眼睛强迫自己睡觉,呼吸声逐渐平稳后,却不见床尾从空气中浮现一个人影—— 拖地银发,赤足,上半身裸着挂着细细的水晶链子,两枚淡漠的红眸。 他盯着被子里拱起的那一小包看了一会儿,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里。转了一圈,在床头看了一会儿闭着眼乖巧睡觉的兰芷,不知怎么想的,又拐到床脚的小榻上,高大的身影蜷在榻里,把头搭在被子边,然后合上眼睛。 如果有上世纪的人一定知道——这是床奴伺候主人的方式:暖床或者交合之后,这类奴隶是不被允许上床睡觉的。他们只能窝在主人窗边的小榻上睡一晚,就像是主人家身边的小狗。 但这些兰芷都不知道。不仅如此,在晨曦初现在天边一角,床脚的这道人影也随之变淡,最后消失,无声无息。 古老的钟表开始动作起来,家里也有仆人前前后后忙碌。 终于,有人敲响了这扇门—— “大小姐,起床吃饭了。” —— “烦不烦啊,我一会儿就来。” 醒来的兰芷迷迷糊糊的,不过系统还算给力,在昨天晚上睡着后就把记忆给她传过来了,倒也没让她崩人设。 原身名叫艾琳娜,是一个大家族里的嫡长女,容貌只是一般,算不上美丽,不过手脚修长,家族的培养让她有种贵女的气质,骄纵而高傲,像只羽毛洁白整齐的天鹅。 而之所以成为贵族,不是因为他们有钱有权,而是能够在很大概率上觉醒超强月赐,成为保护人类世界的武器。 因为有实力,所以才值得人尊重。 这是一个危机四伏的魔幻世界。 在平日里,阳光之下,这个世界只有人类存在,过着安静而祥和的生活。一旦到了黑夜,随机出现的满月会打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在黑暗中奔出不属于这里的血族和狼人。 普通人没有能力反抗天生自带异能、有嗜血天性的血族和皮糙肉厚、力大无穷的速度敏捷的狼人。而血族以人类为食,狼人又以血族为食,会假扮人类或者抓来人类作为诱饵猎食血族。狼人虽然很少吃掉人类,但生性暴虐,喜好杀戮,一点风吹草动就让他们暴躁不已。对人类来讲,血族是天敌,而狼人之于他们就像猫之于老鼠,不一定吃,但是绝对是虐杀。 总之没一个好东西。 在这种失衡的生态中,人类也逐渐进化出一种特殊能力,他们管这叫——月赐。 在月圆之夜,每个人都有几率觉醒一道“影子”。这影子不会和本人长得一模一样,但也大差不差,只是性格不太一样,而且会随机获得各种能力。 在成年以前都有几率觉醒月赐,但是成年后这个几率很低很低,几乎没有人能在成年后才觉醒月赐的。 而越早觉醒就可以越早培养自己的月赐。在月圆夜把月赐召唤出来,不仅能够保护自己的安全,而且可以让月赐沐浴月光,成长得更快。 成年后的月赐更是能够得到一次质的飞跃——不仅能力更加强大,而且有一定几率获得异变,升级成为更厉害的能力。在月圆夜时也可以选择让月赐上身战斗,效果翻倍。 对于世家贵族们来说,他们孩子觉醒月赐的几率更高,影子能力更强大,尤其是嫡长子,觉醒的月赐不仅能力强大,而且纯洁没有杂质。一个刚成年的嫡长子可以独自对付一个血族加上一头狼人——可想而知原主被寄予了多大的希望。 但这里人类世界的成年是十六岁——也就是说,原身在成年以前都没有觉醒月赐。而昨天,在拖了两年之后,她所在的陵西帝国学院终于对她出示了劝退的官方声明。 可想而知这位小姐的心情该是不太好。 敲门的声音戛然而止,也许女仆也早已习惯这样的场景,只是挨一声骂就算完成任务,在兰芷起床穿衣服到洗漱,没有人再来喊她。 下了楼吃早餐,坐在长长的餐桌前兰芷还有点不习惯。 顺着肌肉动作拿了一片面包往嘴里塞,主位上的父亲翻看着今日家族事务的汇报,头也不抬:“看过学院的劝退通知了吗?” 兰芷迟疑地点头。 “兰斯家族不会因为嫡长女的无能而蒙羞。只是劝退,还没有正式的退学通知,吃过早饭就去上学吧,待在月赐气息充足的地方对你的觉醒有好处。” 豪德像往常那样说着,没听到预料之中的拒绝,反而是沉默几秒后的冷静妥协:“好的父亲,我会去的。” 豪德诧异抬头,没想到一向性子骄傲的女儿怎么突然改性了。 抬起头看到的是兰芷平静的脸,并不是很勉强。豪斯不知怎么昨天还因这事把自己闷在房间不出门,一天时间就完全想通了。不过他是兰斯家族的家主,每天有很多事要做,没时间思索兰芷异样的源头,他没多想就抛之脑后。 “好了艾琳娜,我很高兴你能这么想,”豪德站起来,合起手里的汇报,“那么我就先走了,祝你上学愉快。” 这只是例行公事的安慰,兰芷也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到了学校,因为月赐的气息太过熟悉,她恍惚一瞬,就听到耳边一阵惊呼: “这是什么?兰斯家大小姐终于觉醒了吗?” “啊,可这分明是个男人……而且还不知检点,穿的这么少。” 兰芷心一紧,转头就看到自己身边银发红眸的男人。 平心而论,这样的装扮并不能说太外露,陵西帝国学院还是很开放的,学校里穿什么的都有,像这样下半身掩着,上半身露着的不算特别,只是那张脸让这具戴着水晶链子的躯体变得格外色气。 帅到即使全身都被包裹在布料之下也会让人觉得犯规的程度。 偏偏没什么表情,冷淡到让人感受到圣洁。 这不是她昨晚的春梦对象吗?怎么这个世界还能一比一复刻呢?! 兰芷看到男人之后先是一惊,接着慌乱从魔戒中拿出一件长袍把他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等做完这一切才松口气。 她不管旁人的窃窃私语,拉着男人走到角落:“你叫什么名字?” 没等男人说话,旁边斜插进来一道声音,听到就惹人心烦:“还真是我们大小姐太缺少培养月赐的经验了,竟然不知道月赐只是一件工具,没有自己的意识又怎么会开口说话呢?” 来人穿着一身火色的锦袍,头发高高的束成马尾,看起来就分外活力,也格外的不好惹。 不过比起她穿的黑缎,这锦袍显得有些廉价的声势,看来对方的家境一般。 不过张扬的容貌倒可以弥补这份不足。 来者自然不怀好意,是之前在陵西帝国学院里一直和艾琳娜较劲的一个出身平民但天赋极高的,名叫凯瑟琳的女生。 因何起的矛盾,这位贵族小姐已经忘得干干净净,只是等意识到的时候,两人已经成了学院里公认的死敌。 在艾琳娜十六岁后的这两年里,因为没有觉醒月赐就常常被凯瑟琳嘲笑,放出月赐殴打倒不至于,只是单是嘲讽就能让这位高傲的小姐难受一阵子了。 在此介绍一下陵西帝国学院,这是这片大陆上已知的最好的培养月赐的学院,所有发现月赐的人都会被登记在册,月赐天赋好的会被直接录用进入学院接受教导。而这些大家族的人,因为都被认为是最有天赋的,刚能上学就会被放进陵西学院,而确实进入学院的都能觉醒出月赐,区别的不过是能力的强大与否。 ——像艾琳娜这样到了十八岁也没有月赐的少之又少,稀缺到陵西都愿意等她两年看看是否还有希望。 同时,在满月夜,陵西也是一支杀敌保卫人类的军队,进入陵西,不仅意味着家里衣食无忧,可以踏上一条通往强大的道路,也意味着责任和担当。 也因此,陵西就是一个缩小版的社会,觉醒出低等能力的月赐会被人瞧不起,像艾琳娜这种身居高位但始终没能觉醒月赐的也自然不在他们眼中—— 兰斯家族的高位也是由强大的月赐堆砌,而且把高位者踩在脚下难道不是更让人能感受到快意的吗? 昔日的好朋友都渐渐远去不是最让人伤心的,可怕的反倒是自己一步步的落后于人。 “我倒是没有你的经验丰富,既然如此,如何培养月赐,我洗耳恭听。” 没有以往的恼羞成怒,也没有气急败坏的走开,凯瑟琳挑挑眉,没有借坡下驴,丝毫没有领情:“艾琳娜你这方面的知识还用我教吗?陵西难道一直上的课你都没怎么听吗?也是,像你这样没有月赐的,上课当然不会好好听讲的。反正听也没用,你又没有月赐。” 如果换个脸皮薄的,早就受不住凯瑟琳这样的攻势,但是兰芷真不明白:“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对我的恶意这么大,我们之前难道有什么过节吗?” “不知道我们有什么过节?”凯瑟琳一愣,随即眼睛里燃起火焰,“你曾经那样踩伤我的自尊,现在还轻轻巧巧的一句过节就带过去了,呵,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你这样的人会是大家世族的小姐,你根本就不配!” 她始终没说一句到底是因为什么,反倒一副受了伤的样子输出一顿牢骚就跺着脚离开了。兰芷挠挠头,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想到凯瑟琳刚刚说的,月赐都没有自己的意识,所以跟他们说话也从来都不会被回应。但是大家也说月赐的形象跟自己大差不差,可兰芷的这只月赐可是个男人啊!不说艾琳娜,就连她自己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女人,怎么可能觉醒一只男性的月赐呢? 可见这些众所周知的认识也无法应对所有问题。 而且这些知识虽然艾琳娜都学习过,但是自从前两年成年后没有觉醒月赐,她就一蹶不振,连课也没什么心思听了,整日都浑浑噩噩的。 兰芷自己也没接触过这些,一知半解的。把凯瑟琳气走了,她看向一直没有动静的月赐。 这明显就是个男人。还是个长得不错的男人。可是明明在自己来之前原主是没有这个月赐的啊? 难道说,是昨天晚上出现的吗? 想到在窗边的被月光魇住的时刻,兰芷不禁怀疑:难道就是在那时诞生了这只月赐?可他看起来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好端端的,怎么自己突然跑出来了? 月赐一旦召唤出就可以自由使用,隐藏起来或者带在身边,本质上和人类指的血族、狼人之类的“异种”无何不同,只不过这是人类作战的武器。 陵西里大家都习惯带着自己的月赐四处闲逛,校园里见到一模一样的人是很容易习惯的,这些月赐虽然外表和主人一样,但因为没有意识,很容易就能让人分辨出来。平时主人忙的抽不开身时也会让月赐代表自己去做一些简单的事情,比如听讲座、取快递等,他们只能听从一些简单的指令,有些人即便很早就觉醒了月赐,但是和它的交流也仅限于这些。 不过这都不是兰芷所关心的,她只想知道现在怎么把她的这只月赐收回去——暂时就这么认为吧。 她一个人鼓捣一会儿,那个男人就在身边静静凝视着她。不多时就听到一阵铃声——这是课程即将开始的预告。 她任认命般的叹了口气,往前走两步,男人没跟上来。 她转身,伸出手:“跟我走吧,一起去上课。” 月夜獠牙(3) 男人红眸中闪过疑惑,见兰芷冲他再伸伸手,他迟疑地抬起手,刚把手递过去—— “快走快走,再磨叽一会儿赶不上上课了!”兰芷一把拉住他的手朝着教室冲过去,男人穿着黑袍,匆匆跟上,两个人气喘吁吁地跑了几分钟,才终于在上课前到达教室。 教室在最显眼的那栋大楼第三层的其中一间。 两人刚进教室铃就响了,里面的人见到兰芷的出现,脸上无一不显讶异—— 在这里的都是人精,消息也灵得很,早就听说昨天学院已经给兰斯家族递了劝退信,他们都以为照着这位大小姐的性子,今天起码是不会来上课了。即使来,也不会掐着点来。在最后一刻见到她真是不得不叫人意外。 兰芷不在意这些目光,随便在人群之外找了个地方坐下。凯瑟琳也在,见到兰芷来上课,虽然比起那些人少了点意外,但是也是冷哼一声:“真是没脸没皮!” 第一节课是实践课,首先要检查大家这些天的月赐的培养情况,看看影子的凝实程度、光泽和灵敏度、与主人作战的配合度。 照例是自愿上前展示,然后是集体的挨个检查。 不必说,凯瑟琳是第一个站出来的:“老师,我先来吧。” 老师点点头。 凯瑟琳抬手把月赐的全态放出来,那是一个与凯瑟琳长相很相似的少女,不过眉眼更加英气,留着短发,眼神坚毅,不细看的话会以为这是一位英俊的小少年。她身边有半截长枪,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在增长——在月光下面,这种增长将是可见的并且是极快速度的, 老师满意点点头:“不错,凯瑟琳,你的这支枪在上次课上展示的时候只有一个手掌宽,没想到短短时间内就成长的这样迅速。影子也长得不错,很有神态。继续加油。下一个,有谁愿意上来展示吗?” 先前已经说了,月赐的培养主要是通过沐浴月光进行的,尤其在月圆夜,这种成长将是惊人的。部分家族也会研究一些人为培养月赐的方法。他们认为月赐就是一种具象的魔法,而影子就是人类使用魔法的媒介。他们希望通过研究月赐魔法的机制来制造出使用除月光之外的能量来补充月赐。 不过虽然提出这种开创性的见解,人为培养月赐的方法也是少之又少,目前只被大家族和陵西所掌握。凯瑟琳是从平民之中选拔出来的极具天赋的人类,她的月赐的成长速度是其他人怎么都比不过的——这很奇怪。 也有人尝试研究她的异常,不过都以失败告终。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平民少女,也就只能把这种异常归功到天赋上去了。 有凯瑟琳这样的珠玉在前,哪里有人再上来献丑。 老师的目光在教室里逡巡一圈,对上兰芷认真的眼神还诧异一下。 这个一直觉醒不了月赐的学生不是昨天就被学院劝退了吗?大家都传遍了,怎么现在还在教室里呢? “艾琳娜同学,昨天学校不是发了劝退通知吗?为什么今天你还来上课?” 被陵西学院劝退的不止这一例,但是是因为成年还未觉醒月赐而被劝退的,从建校史以来也就这一个别无分家。 此话一出,大家都纷纷竖起耳朵,凯瑟琳也等着看好戏。 老师这么一问,兰芷一下子醒过来,笑着回答:“啊?但是我已经觉醒了月赐——就在昨天晚上。我觉得应该是因为要被劝退了太伤心了,所以一不小心就觉醒了月赐。说起来还要感谢学校呢。劝退不是因为我没有觉醒吗?所以觉醒了月赐之后我就继续过来上学了。这应该没问题吧?” 什么?兰斯家族那个一直不能觉醒月赐的废物大小姐竟然觉醒了月赐?! 整个房间的人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成年以前那么长时间都没有觉醒,怎么刚一被劝退就觉醒了呢? “是吗?那就放出你的月赐吧,让我们来看看你的月赐是什么样子的。”老师也很感兴趣。 兰斯家族不像其他大家族,他们觉醒的能力没有一个固定的方向或者是路径,但是毫无例外的都很强大。 兰芷把男人袍子的帽子打开,虽然因为银发的遮掩看不清楚他的容颜,但是能明显分辨出这是个男人。 “你的月赐怎么会是个男人?!”老师惊叫道。 兰芷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惊讶,但是也老老实实说道:“没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应该是我的月赐吧?” 在兰芷看不见的地方,她和男人的气息间有一层淡淡的月色光晕连接着,其他人和自己的月赐也有这样的链接,这代表他们是不可分割的整体。 老师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确认道:“是的,这是你的月赐。不过怎么会……” 兰芷放了心,开始寻找用途:“那我应该怎么让他为我战斗呢?” 老师定了定神:“月赐只有在满月夜才能发挥最大作用。在满月夜你可以凭照自己的心思发出命令让他自主行动,届时他就会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不需要依附你。而在平日里他则像是一节太阳能电池一样,每行动一阵就要恢复能量,这个恢复期也是不确定的,因此……” “在平常时间你就可以把他当个摆设。”凯瑟琳漫不经心地接着说道,“只能用来干一些杂事,还能让你使用一些小魔法,除此之外,摆设一个。” 听到这个,男人的瞳孔好像聚焦一瞬,往凯瑟琳这个方向看过来—— 但是月赐哪里会自主行动呢? 感受到注视的凯瑟琳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兰芷已经在和老师讨论如何使用月赐上了。 “我们把配合月赐使用的技能称为诅咒,因为这些面向敌人的大多是不好的负面效果。而负面效果没有那么大的就叫做魔法。虽然诅咒听起来不详,但在陵西里受欢迎程度是大于魔法的。”老师这么解释道,“能在平常使用一些小魔法已经很不错了,如果是小诅咒,那就更好了。” “你闭上眼睛想象觉醒月赐的那天晚上的月亮,保持这个状态然后想象着自己怎么攻击别人。注意,这个攻击方式和你第一次冥想的状态有很大关系,一定要重视起来。” 听老师这么说,兰芷赶紧挪到他身边坐好闭上眼睛。 那天晚上的月亮……兰芷闭眼后黑暗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一个脸盆大的月亮,然后它快速逼近,一阵刺眼的白光闪过—— “阿嚏!”凯瑟琳先打了一个喷嚏。 这种关键时刻,她突然打的喷嚏让大家纷纷侧目,猜测她是不是想让艾琳娜走火入魔。 凯瑟琳也很委屈。觉醒月赐的人类没有那么娇弱,风一吹就病了,无缘无故打喷嚏这种事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她只能把烦躁压在心里,恶狠狠地看向兰芷的方向,结果猝不及防又是一个—— “阿嚏!” 月夜獠牙(4) 一个是巧合,两个可能就是故意了。 身边的同学再一次看过来,只是这次的眼神中多了些谴责意味。 他们这一届都没有兰斯家族的人,听说之前艾琳娜的表哥表姐觉醒月赐和初次使用技能都十分炫酷,而作为兰斯家的嫡长女,血脉更加纯正,也一定继承了更加强大纯净的力量,艾琳娜的觉醒他们无缘看到,但是这次的觉醒技能他们不想错过这个机会——说出去都能当自己一辈子的谈资了! 偏偏凯瑟琳在这个时候三番五次地打喷嚏,知道她平日里和艾琳娜的关系不太好,但也不用在人家的终身大事上这么恶心人吧?! 凯瑟琳也是有苦说不出。 她身边自己的小闺蜜也怯怯的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声道:“凯瑟琳,你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去校医院看一看?” 这话问的让凯瑟琳左右为难——她确实没事,但是说自己没事待会儿再打喷嚏可就引起众怒了。 她只好揉揉鼻子:“可能是鼻子有点不舒服。”她转身出门,正好错过了兰芷睁开眼睛的一瞬,教室里同时多了两个人和她一起打喷嚏。 “阿嚏!艾……艾琳娜,阿嚏!你这是怎么回事?”靠她最近的老师也开始打喷嚏,接着是往外,坐在第一排的人造了难: “阿嚏!” “阿嚏!” “阿嚏——” 接着是第二排,第三排……一直到教室的最后面,除了刚刚因为郁闷而早早躲出教室的幸运儿凯瑟琳,其他在教室里的大多数无一幸免,全都中了喷嚏的招儿。 “艾……艾琳娜,这要多久?阿嚏!”作为站在兰芷身边最早的人,老师的喷嚏也打的最多,到现在为止已经打了一百三十八个喷嚏了。 兰芷无辜道:“我也不知道啊,老师,我是初学者,这个用法用量也不能控制的很好,而且我也不是有意让大家打喷嚏的,怎么用完我完全不知道啊?” 在场的人听到这个很绝望。 只是想看个热闹而已,谁能想到自己也能成为攻击对象啊?! 这种打喷嚏的记忆自他们觉醒月赐后就已经很遥远了,这会儿一个接一个的打喷嚏,这一个喷嚏可不是小喷嚏,而是那种反复想打但打不出来的“啊啊啊啊阿嚏!”的大喷嚏。 率先打完喷嚏的人已经因为脱力昏了过去,其他人打完的状态也大差不差,都躺在地上一脸萎靡。 老师现在的脸已经比纸白了,看着兰芷无措的样子还想着安慰她:“没事,你这个……能算得上小诅咒了……很厉害,真的很厉害……记得去学校档案室登记,我会申请撤销你的劝退信……” 话没说完,老师已经两眼一翻。 兰芷正在喊人过来把老师带去校医室,从外面呼吸完新鲜空气回来的凯瑟琳看着教室里东倒西歪的一群人一脸问号: ???难道艾琳娜的新技能威力这么大吗?? —— 等到下午,艾琳娜的新技能打喷嚏打倒了一班人包括老师的消息就在校内传了起来。 凯瑟琳第一个不相信:“哈哈,就她?还打喷嚏?!哈哈哈以后上战场就靠着让对方打喷嚏打赢吗?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啊!” 身边投射过来的几束带着极大怨念的视线让凯瑟琳悻悻闭嘴。 凯瑟琳还是太幸运了。大家这么想着。如果要让她再试一下,她就会知道打喷嚏把肺都要打出来是个什么感受了。 —— 放学前兰芷身边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不是说不能觉醒月赐吗?怎么听说今天你觉醒了个能让人打喷嚏的月赐?”这人兰芷眼生,但是很快就有人站出来解答了: “诶,温克,你不地道啊,有这么个漂亮的未婚妻不告诉我?”一个男人赶过来搂上这个面色不太好的男人,又朝着兰芷笑道,“介绍一下,我叫汤姆,是温克的好兄弟。” “跟她说这些做什么?我是一定要跟她退婚的,这些她都没有必要知道!”温克看上去还很生气。 事实上他确实是很生气:自己这个未婚妻是从娘胎里定下的,这个世界可没有那种不让胎儿查男女性别的规定,而且对于大家族来说,提前知道未来的继承人的性别也好进行更长远的规划。 早在娘胎里被查明是一男一女时,他们的命运就早已注定——成为兰斯家族和温克家族的联系纽带,甚至进行家族融合。 这可是一步大棋,所以也由不得现在还未能登顶高位的他们任性。 虽然互相不喜欢,但是因为艾琳娜的月赐觉醒的问题,大部分时间都是温克冲她发牢骚。 他嫌弃她不够漂亮,还没有觉醒月赐,性子也是板正的贵族小姐做派,古板又无趣,还很容易让人哑口无言。 相比之下,他更青睐那些温柔的解语花,就比如凯瑟琳身边的那个出身兰斯家奴仆的薇尔。 当然不是当家主母了,他很乐意把她未来作为自己的几个情人之一——并且他相信对方也会愿意的。 想到刚刚仍在眼前的那双对自己充满仰慕的湿漉漉的眸子,温克变得更加不耐烦:“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我是不会和你结婚的!” 兰芷原本上车的动作停止了,这还在陵西校内,她的月赐还没收回去,这会儿随着她的动作转过头来,也一并打量着这位温克家族的大少爷。 “请问,你是谁呢?”兰芷不紧不慢的笑着,就像艾琳娜在成年以前脸上最常挂着的那样的贵族小姐式的略微带着讽刺性的礼貌笑容。 “你又在耍什么把戏?我告诉你,不要想着用什么手段引起我的注意,我早就受够了你们这些自私自利,只考虑自己而不在乎别人的人了!”温克愤愤骂着,眼睛盯着兰芷,却好像是在骂别人。 兰芷觉得很好笑:“虽然我直到现在也才觉醒月赐,但是毕竟我已经觉醒月赐了,我现在作为一个已经觉醒能力的兰斯家族的嫡长女站在这里和你说话,而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与我说话呢?温克家族的大少爷吗?我们都有月赐,而你是上了战场杀过几个血族或者狼人吗?得到过什么勋章,为这个世界做出过什么贡献吗?” “你,难道有什么地方高我一等吗?是你的处境,还是你的性别?” 温克反驳不了,只是拿眼睛恨恨地瞪着兰芷:“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不会和你结婚的!!” “啪——”等所有人回过神,没人看见谁打了他,温克捂着脸,不可置信的先指着笼着袍子的男人,又指着兰芷,手指抖抖,但说不出话来。 兰芷只是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气定神闲:“我告诉你,人也是有尊严的,更何况我身为兰斯家族的大小姐,代表着兰斯家族的荣誉,我的尊严更容不得旁人践踏。今非昔比了,温克,我希望你认清楚一件事实。你不愿与我联姻,但你又何尝知道我愿意与你联姻呢?难道你真的自以为自己完美无缺,是我哭着喊着要嫁给你,是兰斯家族哭着喊着要和你们结盟吗?” “你我都清楚,这是家族的意思,既然如此再多说也无益,找我退婚,你倒不如回去自己家里跪着来得快。不留了,我家里还有人等着。这是一个教训,下次再冲到我面前吠,那就不是一个巴掌这么简单了。” 月夜獠牙(5) 等人上了车,在一边的汤姆战战兢兢过来扶温克:“哥们儿,那今天还出去玩儿吗?” “不玩儿了!”温克站直身体,看着汤姆不好的脸色又缓了缓语气,“先不玩儿了,你看我脸上带着伤怎么玩儿。这样,你们去吧,今天费用记在我账上,这次算我请客。” “还是哥们儿大方!” 送走汤姆,温克才龇牙咧嘴得捂住脸。这人现在暂时还不能得罪,破钱消灾也就算了,不过兰斯家族的能力真的这么强吗? 艾琳娜的月赐是昨晚才诞生的,一个新生的月赐怎么劲儿这么大,他的脸现在还在疼,估计明天要请假了,他脸皮可没厚到能顶着个巴掌印儿到处转。 —— 回兰斯家族的路上。 车门关闭,上车之后开了消音魔法阵,兰芷一把揪着他胸前的水晶链子面容严肃:“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这一定不是自己的月赐。都说月赐没有意识,但是今天她就四次三番地发现一些小动作。而且这次温克挨得这一巴掌,没有人看清楚。温克以为是自己动的手,其实根本没有,这完全是这个“月赐”想一出是一出。 那这样还能得了?! 在外面办了坏事一律说是兰斯家族嫡长女的月赐,那自己岂不成了背锅侠? 被兰芷这么揪着链子,男人看起来十分难受。 这链子设计十分巧妙,只要一处动了,其他地方都会收紧,兰芷只是这么一抓,男人身上就多了数条红痕。 “呃……”他难受的仰起头,冰冷的面容难得的有了点人气。 “快说,不然就勒死你!”见他这么难受,兰芷仿佛就拿到了他的命门,手下作势一紧。 她的下一句威胁还没出口,只听到一道低哑的嗓音,带着怯怯的讨好,像是春日里仅仅滋润了土壤表面的雨水:“我想,这样做,你也许会高兴。” 兰芷挑眉。不是说,月赐都没有自己的意识吗?这个还能主动说话,肯定有猫腻。 虽然老师在课上亲口说了这是自己的月赐,但是兰芷还是不太相信。她自己都不是艾琳娜,怎么能相信面前这个男人不是夺舍了自己的月赐的,披着羊皮的狼呢? 感受到她怀疑的目光,男人又惊又慌,忍着链子给自己带来的不适,摆出一副柔弱可欺的姿态:“我,我不会伤害你的,我能感受到我们身上的契约……只是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出现在这里的,我没有恶意。” “契约?你说的,是什么契约?”兰芷有点好奇。 难不成他说的是月赐吗?她也觉得奇怪。这个东西来历不明,可看样子人类用的很安心啊。一个长得像自己的不明生物可以被自己所驱使,而且还能进入人的身体战斗,这难道不危险吗? 就没人想过万一有月赐取代了自己的意识成为身体的主人吗? “就是在那个地方,别人都有的那个契约,在我们眼中是一条条的锁链,制约着我们的行动。”他回答着,手慢慢移到兰芷攥着链子的那只手上,轻轻摩挲,一只手就让他表演出了温柔小意的感觉,可惜现在兰芷的注意力全在他的话上,根本没心思和他搞这些。 “你们?都是谁?那些和你一样的月赐吗?” “月赐……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字节在他唇齿间滚动,他轻叹一声,“是啊,就是月赐。他们身上都带着锁链,和我一样,被别人像一个提线木偶般驱使,虽然有些时候并不是自己的意愿。” “也就是说,他们也和你一样,有自主意识,只是因为锁链的原因,所以不能表现出来是吗?” 男人点点头:“或许你知道……女巫吗?” “女巫?”兰芷迷惑了。 “就是女巫。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这片大陆上曾降临过神迹,不过那时这些蠢人不知道珍惜,亲手毁灭了神赐给他们的礼物,所以导致月夜降临时,会被其他两族屠杀,这都是他们自找的。” 男人的声音很冷,透着肃杀。 兰芷不禁有了猜测:“难道你也是当时的女巫一族?” 据她所知,女巫也不一定都是女人。如果男人说的是真的的话,那么就意味着,女巫在当时是拥有力量可以与血族和狼人抗衡的,但是因为人类世界内部的矛盾,女巫被尽数杀死,所以才有了现在这样的失衡局面。 男人缓缓点了点头:“是的。女巫只是他们降下的一种罪名。最开始,他们发现神赐的力量主要出现在女性身上,掌握绝对权力的男性不知道如何能将这些能力据为己有,当权者目光如鼠,只想着保住自己屁股下的位置,因此他们把这些女人视为异端,说她们是恶魔上身,让众人点起火把统统把人烧死。” “女巫虽然有通天能力但是终究形单影只,而且面临着最亲近的人的背叛,举步维艰。成功存活下来的没有几个。至于像我一样的男性,为了避免权利的重新洗牌,干脆说是女巫转世,身体被女性灵魂占据,也要被送上刑架。” 男人讽刺一笑:“原以为死了之后就能彻夜长眠了,醒来却发现来到了这里。” 听男人这番话她心中警铃大作:被人类害死的,难道会对她手下留情吗?而且她可是现在位高权重的兰斯家族的嫡长女,他心里应该更加愤恨吧! “你不必担心,有了月赐,我们之间,我无法伤害你。”他柔柔一笑,兰芷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 “小姐,到家了。”前面司机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兰芷不敢掉以轻心,打开门跳下去,转身才把拽着链子的手松开:“我不管你从哪里来,但是终究是到我这里来了。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被月赐的同时,表现出比你同伴更多的自主意识,但是我愿意尊重你的存在——只要你安安分分跟在我身边,不再像今天那样胡来。” “对了你叫什么?需要吃饭吗?我可以让管家再准备一份饭菜。”她问道。 “我叫喻。谢谢小姐的好意,不过不必了。”他感激地点头,跟上兰芷的脚步。 兰芷转过头,没看到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杀意。 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能杀了她,她还有用……只有那样做,只有那样做,自己才能重新获得自由…… 红瞳神经质的闪了几下,最后归于平静。 月夜獠牙(6) 因为月圆夜的危险性,现在才是下午四点钟就已经开始准备晚饭。 豪德因为要处理家族事务现在还没有回来,艾琳娜早就习惯了,兰芷这会儿也神情自若地坐在餐桌前享用自己的晚餐。 她身边站着喻,他不必进食,所以就笑眯眯的看着兰芷吃饭。 兰芷不知道自己出了学校月赐仍然在自己身边晃荡这是否不正常,但是喻的那些话就表明了他的不正常性——尤其他还表现出了很强的意识。 这让兰芷警惕——月圆夜要想保护自己,还是多学些武技防身。这人……恐怕到时候也靠不住。 吃完饭回到自己的房间,仍是黑漆漆的一片。 虽然夜视能力足以让她看清楚这房间的所有角落,但是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无法打破,兰芷眯着眼在指尖聚起一团火,慢悠悠的坐到书桌前开始自己的规划。 先前讲到艾琳娜因为没能觉醒月赐遭到众人嘲讽,这也就罢了,在一次血族和狼人混斗时,她十分窝囊的被一只流箭误伤,插中心脏而当场嗝屁,这对以战斗称道的兰斯家族来说是一件无比丢脸的事。 也因此兰斯温克家族联姻失败,兰斯家族面上无光。 原以为是要振兴家族,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但是让兰芷真没想到,艾琳娜的临终愿望竟然是: 【不想当人了,没有觉醒月赐生活就这么悲惨,如果能重来,我要当血族,天生就可以拥有很多能力,而且不必非得喝人血嘛,活到我不想活了就成】 兰芷嘴角抽抽——这姐是不是忘了血族也有天敌(狼人)啊!怎么一当人不想当了就要换个种族啊? 不过也只能换血族了,想当狼人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兰芷叹口气。 血族内部等级森严,要是想要完成任务后过上潇洒日子,那就得好好挑选初拥对象,不然整天都被别的血族捏圆搓扁,那还不如直接去下一个世界做任务呢。 她还在心里想着怎么完成任务,门突然被敲响,外面的管家的声音毕恭毕敬:“大小姐,老爷回来了,要您去书房谈话。” “我这就去。”她吹灭指尖的火焰,打开房门,跟着管家出去了。 喻倒没出去,在房间里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书房内。 豪德坐在位子上处理公务,见兰芷过来头也不抬:“等我五分钟,我处理完这件事。” 兰芷点点头,坐在沙发上。 豪德的嘴却没停:“昨晚觉醒了月赐?怎么早上没跟我说?” 兰斯家族内部有自己的一套测试体系,如果兰芷提早说的话,兴许豪德还能挤出一点时间给她测测看这个月赐的能力究竟怎么样。 毕竟这是关乎整个家族未来的大事。如果艾琳娜的天赋真的不行,那也好提前培养另外的接班人来继承家业,接过大任。 兰芷摇摇头:“我今天早上并不知道我觉醒了月赐,还是去学校的时候才知道的。” “并不知道?”豪德停下笔,一双碧绿的眸子盯过来打量这个女儿,“月赐在觉醒后的一段时间是能力最强的时候,通常可以不补充满月月光直接等到主人早上苏醒。你说,你并不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早上醒来时,我的身边没有任何东西。” 豪德沉吟一会儿,放下笔,回身摸了一下书架的某个地方,整列书架突然朝两边打开,露出里面的小空间。 豪德从里面拿出两本书,转过来递给兰芷:“看看这些。” 兰芷接过,是两本封面黑漆漆的书,不知道是什么皮质,摸上去柔软平滑,类肤的触感。 “这是什么?”兰芷问道。 “打开看看。”豪德没有回答,只是让她翻书。 这书在她手里倒像块板砖,她铆足了劲儿想掀开,一时不慎手指被并不锋利的书皮划过,留下一道血痕。 血迹在封面一闪,书很快就轻松打开。 豪德不着痕迹地松口气。 兰芷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内容。 这两本书,一本是讲的历史,一本讲的是驱使月赐的方法。历史书上的内容和喻所说大差不差——女人是妖邪,是恶魔附身的女巫,虽然会使用魔法但是是害人的魔法,不能留存在世间。但是等女巫全部死后,人类很难抗衡血族和狼人,他们不愿意做另外两族的储备粮和玩物,因此苦心研究,终于发现一个能够驱使女巫的办法—— 那就是通过满月的月光召唤女巫,让她们来到人间为人所用。 而承载这些女巫的容器就是人们的影子——她们必须依托一个现世的东西才能发挥自己的力量。 装到什么样的容器里就是什么样子,因此才会出现月赐都和主人长得一模一样的情况。 “可是我的月赐和我长得并不一样。”兰芷疑惑道。 “这可能是因为召唤中间出现了什么变故。你再看另一本书。”豪德扬了扬下巴示意。 兰芷又翻开另一本书。 这本则是记载的从兰斯家族成立以来,各代族人所经历的月赐的异常情况和与之对应的解决办法。 当然有些情况至今也没有找到解决办法,所以也需要进行下一步的探索。 “月赐和本人不一样可能有两种情况:第一,是月赐的力量太过强大,以至于吞噬了现世的容器;第二就是本人的力量太弱,即使是最普通的月赐也承受不了。那我的情况……”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了自己,影子力量变弱了?还是那个喻,力量太强? 兰芷不知道,但是总归是自己比对方弱,才会让他出现原本的形态。 “那发生这样的事,我应该怎么压制他呢?”兰芷问道。 “接着往下看。” 翻过一页,看到后面一个手势,结印都要划出残影。 “这个……怎么学啊?”兰芷又问。 豪德叹口气,走过来,手把手教她。 “今天学完这个再回去,不然和那样的月赐待在一起,说不清到底谁更危险。” 兰芷点头,这个世界这么危险,为了自己的安危,她学的很认真。 与此同时—— 兰芷离开后,喻走到窗边,打开窗户。 漆黑的夜,有几道影子朝着这边移动过来,月色皎洁,没有主人的影子在月下狂奔,诡异又可怕。 月夜獠牙(7) “那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几道影子跪在地上,喻站在窗前问道。 影子抬起头来,口张了张,说了些什么,但没有声音发出。 喻点点头:“我知道了。接下来还是观察着,有什么异动第一时间告诉我。” 又嘱咐几句,几道影子四散开来,朝着来时的方向回去,一眨眼又不见了影子。 喻站在月光下,手指在自己身上的链子上摩挲,忽的猛地一拽,几颗水晶掉下来,化作几缕黑雾,没有飘走,而是游蛇一般转过来复又没入,应该说是狠狠打入喻的体内。他闷哼一声,蜷起上身,片刻后疼痛缓解,直起身来,那断掉的链子和水晶又好好挂在上面,仿佛从未被损坏过。 “总有一天……”他眼中翻滚的情绪让人心惊。 —— 兰芷回到房间已经是半夜了。 今晚不是满月,到处还有人迹,安宁祥和。 她回到房间,里面没有喻的影子。 难道自己学的这个咒语这么有用,还没施展,喻就已经不见了? 兰芷高兴地想着,结果掀开被子她就笑不出来了。 “你为什么在我的被窝里?”她质问道。 “我不能和你一起睡吗?”喻显得很委屈,他指了指兰芷床尾的小榻,“昨晚我就是在那里睡觉的,很不舒服。” “关我什么事。”兰芷很无情地说。虽然她不是完全对美人无动于衷的,但是美人也得有福消受啊。她可不想和一个未知的个体躺在一张床上睡觉。 不过让她去睡那个小榻? 怎么可能。 她毫不怜惜地一把拉起喻,见他身体柔如软蛇,眼见着就要顺着自己的胳膊过来缠上自己,她连忙抖开拉着他的那只手,一脸嫌弃:“到底我是你主人还是你是我主人?快下去,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吗?赶紧给我下去。男人就要板板正正的,一滩烂泥的想什么样子。下去,我不想和你睡一张床上。” 喻只好愤愤从床上下去,临走时还被兰芷踹了一脚。 你给我等着。等兰芷睡熟了,喻瞪大眼睛对着她,给这个把自己放出来的好心人又记上一笔。 —— 又是一个美好的早上,照例被佣人喊醒,兰芷起床下楼,和父亲豪德共进早餐。 “最近练得怎么样?”豪德问道。 距离那天教给兰芷控制月赐的方法已经过去了一周,兰芷每天上完学就回家练习那个魔法。那本黑漆漆的书上还有一些别的内容,兰芷看得津津有味,有的特别感兴趣的还会用在喻身上。 对于喻她可是一点儿都不心疼,说他是蛇系美人是完全贴切的——那天早起,她一睁眼就看见喻贴着自己的面颊,见她醒了似是想表现出自己的欢喜,结果脸上的恶意还没来得及收回去,顿时显得滑稽可怕。 她是一点没留情,在喻还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解释,她撑着他的胸膛,朝着手边的茱萸狠劲儿一拧—— 当时喻的脸色完全扭曲了,造成的结果是——他现在会好好穿衣服了。 即使水晶链子是白板服装消不掉,但是现在也会在外面套一件衬衫之类的——他也终于明白靠美色是行不通的,现在如非必要,他一般都离兰芷远远的,时不时还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她是什么负心郎。 “练得差不多了,父亲。”兰芷一边说着,随手把封在印记里的喻放出来。 他和豪德第一次见到的充满魅力的男人完全不同,现在的他就像是被小孩子玩的毫无生气的小鸡崽儿,随时一阵风吹过来都能让他飘零离世。 不过他打量片刻,显然知道这位并不像他看上去那样弱不禁风。 “嗯,注意分寸。”豪德说完顿了一下,“虽然我们对月赐用途多有开发,但是还是要注意身体,切勿多度玩乐。” 兰芷无语了:“父亲,你想什么呢!我没有!” 喻倒是希望她对自己动动手脚,但她没有啊!全都是折磨人的。他的能力有时候还被她用来测试月赐契约的稳定性和持久性,上次试验成功后,他某天也不知道怎么惹着人了,她用着他的能力让他连续打了一天喷嚏都不带停的。 对重现人世的喜悦已经消失,他只感叹自己命苦,怎么遇到的就是这种女人。 “行行行,不说了。一周都没有出现满月了,下一次满月到来时,应该就面临着激烈的厮杀。校队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下次满月,你要上战场历练。记住,我们兰斯家族没有贪生怕死之辈。如果死在战场上,家族也会为你感到光荣!”豪德郑重其事地说。 他其实不愿意让女儿刚刚得到月赐不久就去上战场,这样的危险性是很大的。 但是因为觉醒月赐的时间太晚,前面已经错过了很多次的机会。如果不能尽快成长起来,还不知道怎么才能服众。 这也是下下策里的上上签了。 兰芷点头,表面上很稳重,心里其实已经蹦蹦跳跳了。 天知道当她知道要去往血族世界需要人在月圆之夜带领进入森林时有多绝望。森林是人类提防血族的重要地点,周围都有人把守,她一个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森林实在是难上加难,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也正是因为豪德的这句话,她在这两天的训练中更加下劲儿,身体素质和对月赐的运用突飞猛进,和从成年前就觉醒月赐一直培养的大多数人没什么差别了。 校队是陵西保卫人类世界的重要力量,基本上成年之后的人都在其中。加入校队就意味着放学不能及时回家,要一直等到晚上九点—— 满月会一直从晚上九点持续到凌晨三点。一共是六个小时。只要九点没有出现满月,大家就可以洗洗睡了。 这两天都在学校待到很晚,有的时候月亮圆圆的,但是大家不说这是满月。 兰芷问出这个问题,凯瑟琳就很不屑地告诉她:满月在出现的一瞬间会变成红色,狼会叫,蝙蝠会出现,并不是圆圆的月亮就是满月。 兰芷当时听到了心还颤颤:怎么感觉这东西还挺邪乎的? 不过看其他人没什么异色,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人已经习惯了,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样的情况又持续了一周,在大家越来越不安的等待中,历时半个月,满月夜再次来临。 月夜獠牙(8) 那是兰芷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后第二次见到满月。 准确的说,这是她亲眼看见月亮的异变——在月满的那个瞬间,从某处攀延而上的血色一瞬间覆盖了整个表面,乌云遮过来,世界陷入了狼嚎和乌鸦的嘶鸣之中,黑夜中好像多出了一只只猩红和荧绿的眼睛,人类被环伺着,垂涎着。 当乌云散开,红月又消失了,和兰芷第一次见到的满月那样,洁白,无暇,可是整个世界的气氛已经显然不一样了——这里变成了血族的屠戮场,狼人的狩猎场和……人类的生死场。 论人数来讲,人类无疑是最多的。血族和狼人虽然一个生来就有超能力,一个天赋就是力量,但是数量之少,两族加起来都没有人类总数多。 但是力量等级是完全不同的。而且满月夜是唯一他们可以进入这个世界的渠道,已经饿了半个月的他们在六个小时之内怎么能吃得饱? 今晚,必定是一场恶战。 “汤姆,阿尔文,红克,波尼娃,你们几个带两队人去支援狼人那边的队伍。”狼嚎声不绝于耳,虽然他们的主要食物是血族,但是饿得很了,也当然来者不拒。 听着声音的方向,估计有个小组应该会招架不住,总队长想了想,又派了两队人前去支援。 “是。”几个人接了命令就快速离开。 “凯瑟琳,艾琳娜,温克,薇尔,你们几个再带一小队前往森林附近对阿尔法小队进行支援。”总队长皱着眉头。 以往血族的攻击都是四散分开,自己猎取自己的食物,但是这次显然不是这样。靠近森林东边的阿尔法小队显然遇到了集体攻势。 血族能在蝙蝠与人形之间随意切换,身形灵活,人类的魔法常常会落空。而在黑夜之中,虽然拥有月赐的人类有一定的夜视能力,但也比不上蝙蝠的回声定位——虽然眼神不好但是比视觉更加准确。在眼花缭乱的战斗当中,若是一不小心,就会被变成蝙蝠的血族化为人类绕后击杀。 一个拥有战斗经验的月赐士兵可以对付一只血族绰绰有余,可是一群呢? “快去支援!他们已经要撑不住了!!!”总队长接到信息,冲他们喊道,“你们先去增援,我会派另外一支队伍从西边接应你们,杀得差不多了就赶紧撤退,换另一波人顶上。” 温克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虽然比不上杀敌最多的凯瑟琳,但是应对突发情况,他是这群人之中资历最老的,总队长让他担任小队长,就是对他能力的看重。 他们现在就在距离森林不远的地方,几个人飞快地前往目的地,兰芷还要问他们到底怎么找到目的地,刚想开口就嗅到一股冲天血气。 这群已经饿疯了的血族没有像之前那样把人打昏过去带走,或者是尽可能的保持伤处一致以免鲜血——他们的食物过多的浪费在土地和空气当中,他们双目猩红如地狱索命鬼,采取的不再是保守策略而是肆意的挥洒着怒气,鲜血,碎肉,残肢,红红黄黄白白的都流了一地。 但是他们不在乎,大口大口地吸着,咬着,喝着,丧失了他们一贯宣称的“血族的优雅”,像低等的无意识的畜狗那样红着眼,没有理智地进食,嗅到生人的气息还会龇牙咧嘴地宣誓主权。 顺着血腥味来到这里的他们睁眼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凯瑟琳一脸厌恶:“真是一群饿鬼!把这里都弄得这么臭,一会儿还要在这里打架,真是受不了。” “说什么呢!凯瑟琳,这些都是你的同胞!”温克冲着她吼道。 “温克,你也不要再吼她了,一会儿还要一起战斗,不要打击士气。”薇尔站出来劝说,双方都闭了嘴,凯瑟琳也知道自己失言,冷着脸没说话,不过能看出来已经不高兴了。 兰芷偷偷观察了一下三个人的神情,好像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我们一会儿借着他们进食放松警惕的机会,凯瑟琳去东面,薇尔去西面,我去北面,艾琳娜去南面,剩下人在其余方向进行查漏补缺,不能让一个血族逃跑了。”温克这么安排下去,大家都点点头,开始做战前准备,只有一个人提出疑问。 “温克,我是第一次进行战斗,你就把我安排到南面?”南面没什么不好的,只是作战时后背对着森林。那可是血族过来的方向,谁能保证那个方向不会再有血族过来呢?一旦再有血族增援,前后夹击之下,没有丰富战斗经验的人很容易就在这种情况下死亡。而且若是战斗持久或者是血族落了下风,森林这方一定会被全力攻破——他们要回到森林,自然要从这里走。 兰芷是兰斯家族的未来继承人,又是第一次上战场,把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她,万一让人跑了,追究谁的责任呢?于公于私,都不应该让她在这里守着。 “艾琳娜,服从命令。南面危险,哪里不危险呢?你不想去,难道想让我们之中的谁去吗?”温克板着脸,把刚刚憋进去的火都发到兰芷身上,话说的又重又狠,“就是因为这个位置重要,我才交给你。你身为兰斯家族的继承人,就应该担负更多的责任。这样的胆小怕事,实在不配坐在这样的位置。” 这不是胆小怕事的问题。如果真的这么重视,大可以多派几个人在这里把守,而不是让一个完全没有战斗经验的人负责这边还口口声声说这是因为重用她。 就算她因为是新手,处在这个位置而死,那也不一定会有人感激。看温克这个样子,之后说不定行动失败还要把这个屎盆子扣在自己头上。一本万利的事,他可算是找到了。 估计是因为之前自己在他朋友面前当面下了他的面子让他怀恨在心了。 兰芷也懒得和他吵,敷衍点点头。南面就南面吧,虽然时机不太对,但自己也能通过这个机会进入血族的世界。这狼巢虎穴总是要进的,什么时候不是进呢? 薇尔看着温克又和艾琳娜吵了起来,为难的咬着唇。 刚刚温克和凯瑟琳吵架地时候自己已经劝过一次了,再在这个时候插嘴,别人会不会觉得自己多管闲事?温克会不会也对自己的印象不好了?而且凯瑟琳是自己的好朋友,帮帮也就罢了,但是艾琳娜…… 她是自己雇主家的女儿,恐怕自己上赶着去解围也落不了好,甚至会觉得自己是在落井下石。 想到这里,她心里还甚至有点埋怨艾琳娜:让去哪里就去呗,她是温克的未婚妻,温克还能害了她不成?这么想着,心里的酸涩却一点儿不少。 兰芷早早就把喻放出来了,她不客气地扒下黑袍套在自己身上,让喻全身心的沐浴月光。这月亮她总觉得不对劲,还是少照点为妙。 “你干嘛把自己捂住?”喻看着她的动作,有点疑惑。难道她已经发现什么了吗? “你管我呢?我做什么还要跟你解释吗?一会儿保护好我,不然我死了,你也没得活。”兰芷算是看清楚这个月赐了。就不能给了好脸,这人就是打蛇随棍上,强压之下还能老老实实执行命令。 “好,我知道了。”他看了兰芷一眼,站在她身边。 所有人迅速站位,血族还在沉迷进食,即使感知到自己身边有猎物环聚,他们也要先把自己嘴里的咽下去再说。 战斗,一触即发。 月夜獠牙(9) “行动!”随着温克一声令下,大家身边浮现月赐,都朝着那群血族扑过去。 在月光的加持下,这群月赐竟然能和数量略多于它们的血族打成平手,主要的原因也是那群血族始终不愿意离开这堆战利品的血肉,所以他们也有靶子可以瞄准。 兰芷就站在整个森林与人间的交界口,像是在凝视两个巨大的深渊。 她一直在观察那群月赐,尤其是自己的月赐。 满月下的月赐和平常的月赐有点不同,他们身上或多或少散发着红光,使用能力时也会打出带着红色的攻击。 难道是月出时的红月带来的影响吗? 她又看着自己的月赐。喻平常就是一个龟毛但干净的人,那次豪德说过月赐能力的测试之后,她找时间去测了一下,结果显示的是—— 【谎言与毁灭】:危险性极高。 在之前她是很不解这个测试结果的。虽然说平常待机时她能使用的是算到诅咒里的“让人打喷嚏”,但是不论如何这都不算一个强攻的诅咒,充其量算一个负面buff,打辅助的而已,怎么能算得上是危险性极高呢? 直到今天,看到月光下的喻冷飒而疯狂,对血族基本上是近身战,赤手空拳的就把血族撕成碎片,让对方连化身为蝙蝠逃走都来不及。 一贯的整洁也不再保持,直接近身肉搏导致的结果就是血族死亡时喷溅出来的血也会飙溅在他身上。血族的血液具有强烈的腐蚀性,沾到身上的血在喻身上腐蚀出一个个血洞,然后不见。 而那些血洞在月色的照耀下正在慢慢恢复,而喻的动作也逐渐疯狂起来。 难道满月的作用会让人狂化? 看看周围,不止她一个人的月赐出现了这样的状况,大家却都表现出习以为常的样子。 她心头一紧,从魔戒里再拿出一件黑袍,冲着喻喊道:“过来,穿上衣服再打!” 喻偏偏脑袋,眼睛看着她。那双一开始就是红色的眼睛好像更红了。 “快点,还有,用这个擦擦身上的血,都臭死了。”兰芷作势捂住鼻子,又从魔戒里拿出毛巾。 “嗬——”他好像听出来这是骂自己的话,冲着兰芷在喉间咆哮,血族也不杀了,转过身,一双眼睛定定盯着她。 眼看着后面一个血族正朝着他扑过去,兰芷一个心急,甩了一道冰魔法过去放在对方脚底,那血族一时不察,正踩了上去,结结实实的摔了一个大马趴。 兰芷没管为什么后面那个血族像个被苍蝇纸粘到的苍蝇一样,反复挣扎但起不来,她咬咬牙冲进包围圈,把还站在原地发呆的喻拉出来。 “艾琳娜!你干什么!”温克见她竟然把一个大杀器拉出去,气的直接骂了起来,“臭娘们儿真是拖后腿!” 他没想到上次扇了自己一巴掌的月赐竟然这么强大,给他们省了不少劲。但兰芷这么一拉出去,他们这边的压力骤然增加。 那些被喻打出火气的血族红着眼冲过来,原本轻松的东西北面瞬间压力上来了。 兰芷拉着正看着自己的喻,以免提防他暴起,一面给他披上黑袍,细细擦着那些正在腐蚀的臭血。 “温克队长,我这第一次上战场,战斗经验不足,这不,月赐出了点状况。你们先撑一会儿,我马上。” 兰芷也知道孰重孰轻,她动作迅速,不一会儿就擦坏了好几条毛巾。 把重新恢复干净整洁的喻掩在黑袍以下,兰芷觉得自己要叮嘱点什么:“别打太脏知道吗?不要照月亮,省着点劲儿。不听话回去你就接着打喷嚏,打到我满意为止。” 她摸摸他的脸,又揉揉头:“去吧。” 她推他一把,喻顿了一下,转身进了包围圈 。 他好像确实听懂了她的话,打架的时候不再是直来直往了。但是这就苦了合作的月赐。喻的身形灵活不亚于血族,左闪右闪地让对手打的心浮气躁,又和这边的月赐没什么配合经验,血族被惹恼了下手很重,有的时候不时闪避到谁的月赐后面当个挡箭牌,那被选中的月赐就倒了霉,直面一群蝙蝠的围殴。 不知是不是故意,负伤最多的就是温克的月赐。 这小子坑起别人来毫不手软。 温克在那边看的手抖,转身又冲着兰芷吼:“你跟你的月赐说了什么?为什么他老往我们月赐身后躲?” “我怎么知道?凯瑟琳不是说月赐听不懂吗?我就是想这么告诉他,那他也得听懂才是啊?温克,你这点就不好了,我在南面守着,不能掉以轻心,我的月赐又在参战,身边连个保护的人都没有,正是全神贯注的时候,你怎么老是打搅我呢?” “哦我知道了,你就会慷别人之慨是吧?你是参战老兵了,你的月赐也是,怎么就这么傻呢?我的月赐害怕往后躲躲,你的月赐明明可以反应过来的呀,怎么,向受点伤讹我?那你可是打错算盘了。” 兰芷一边注意着身后的情况,嘴上也不饶人,把温克气个半死:“我疯了才让月赐故意受伤讹你!真是自己心脏,看什么都脏!” “哦原来温克队长不是这意思啊?那是我错怪你的,对不起啊。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轻飘飘的一句道歉,眼见着战场中自己的月赐身上又被那个月赐带的硬挨一下血族的技能,温克真的感觉到自己喉头涌起一片猩甜。 不行不行,还没有正式参战,怎么吵个架都能吐血,有损自己的英勇形象。 温克看了一眼自己身边正全神贯注盯着战局的薇尔,强压下去这口血。 只是压下之后不好对兰芷再说什么,他转而对场上的月赐吼道:“蠢货!你不会躲一躲?真是一群傻子,连打个架都能让别人算计!” 而他的月赐仍是呆呆的。 混战之中,被血族打伤后虽然有月光修补,但是明显看出行动力不足,连躲避都变得迟缓了。 满月此时已经移动到偏西的顶空,距离结束战斗已经仅剩小半个小时。 温克等人就要松口气,兰芷却觉得不对。 虽然森林有四个方位,他们只是在东边打架,但是距离满月时间结束已经没多少时间了,森林正在一分一秒地变得危险起来—— 他们已经打累了,但这些血族丝毫没有逃走的意思,仿佛就要把人耗在这里。 一旦所有血族要回到森林,就算只有四分之一的概率,他们这个方位也将会迎来一大波的血族——为了回到森林,他们一定会不惜一切手段! 突然,一切静了下来。 兰芷后脖颈上的寒毛乍立,来不及思考,她用最快的速度捏了瞬移魔法,还没来得及移动,感觉到一只手就要接近自己—— 千钧一发之际,混战中的喻猛地朝这边看过来。现在跑过去救人已经来不及了,他抬起指尖,瞬发一道重击魔法。 人没有打中,倒是挨了打的树晃晃,直接碎为尘埃消散在空气之中。 禁锢的力量一旦消散,魔法起效,瞬间兰芷就移动到凯瑟琳身旁。 凯瑟琳看她一眼,毫不掩饰嫌弃地把人往里一推:“去,里面待着。” 月夜獠牙(10) 从暗处走来一队血族,粗略看去大概有七八个,看起来都没受什么伤,虎视眈眈的看着这些人类,显然已经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囊中之物。 “你们……”温克肉眼可见的慌乱。 他能上战场这么长时间都没死,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实际上就是逃跑经验。 而且因为是温克家族的大少爷,分地盘的时候也会顾虑一些,这次的森林东面实际上是与人类世界接壤最多的,不属于回森林的必经之路,驻扎的军队也多,一般回森林从这条路走的血族很少。 没想到终日打雁被雁啄,一直追求安逸的逃兵今日好巧不巧被堵个正着。 从兰芷刚刚站着的地方后面走出来一个男性血族,獠牙还没有收回去,正慢条斯理地舔舐着手上刚被炸到受的伤。 兰芷细细的观察 黑色的发微微卷曲,深邃的眉弓,狭长的眼,下眼睑微微泛红,脸型流畅,宽肩窄腰的衣服架子,是个美人。 最惹眼的是他右耳上的那串耳挂,二尺左右,一直垂到胸口以下,金玉镶制,即使黑暗中也不掩光华;胸前一串项链,吊坠是七芒星的样式,嵌着各色晶石,玄服金线,更衬得他肤色如玉,光彩照人。 然而一开口就让她好感尽失:“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算了,这个就算了,身上一股臭气,杀了吧。这几个给我留着,我要回去放血泡澡。” 男人手指凭空信点,把兰芷、薇尔和凯瑟琳都点了一遍。 被说臭的就是凯瑟琳。 凯瑟琳脸都黑了,瞪着男人没说话。 “记住,我叫嬴泽。死的时候也要知道怎么死的。”男人轻轻摸了摸颈间的七芒星,看着袖子上的云纹兴趣盎然地欣赏着,“还等什么呢?动手吧。” 血族向人群包围过来,满月又向西偏移了一点。时间已经不多了。 “速战速决。”他看腻了云纹,又摆弄起自己的耳挂。 温克他们的情况很危险。 原本被围攻的是那些血族,现在他们倒成了瓮中的鳖。 “撑住,马上满月时间就要到了。”温克这么说着。 众人的月赐也都回到自己身边,严阵以待。 这些血族明显都比先前被围殴的那些强了不少,这个时候温克这个队长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大家各显神通,兰芷站在中间还是比较安全的,就接连的发出魔法。 渐渐地,她发现自己的魔法好像其实没有那么准,但是为什么总是能恰到好处的打到人呢? 还没想清楚这个问题,嬴泽已经不耐烦了。 “怎么这么弱?时间不多了,该回去了,都散开,其他渣滓不要管了,把我的两个血包带走就好。” 这两个血包自然就指的是兰芷和薇尔。 兰芷是被凯瑟琳推到中间地,而薇尔,一开始就在人群当中,被保护的很好,现在听到嬴泽的话,看了身边的温克一眼,眼睛里都是惊慌无助。 “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温克这么安慰着。 喻已经站在兰芷身前,当他挡在自己前面时,兰芷才感受到原来这个平日里一直好似无法反抗自己的家伙这么高。 在兰芷看不到的地方,喻凝着眼,盯着前方,充满战意。 战斗很快就开始了。其他人哪里还管得上纪律和守则,血族并没有对他们继续动手,全部向包围圈正中间的兰芷等人靠近,他们就趁着这个机会,朝着温克远远喊了一句“队长我们去搬救兵”之后就一溜烟跑了。 温克就算这时候再想骂人也没时间了。要是一个不注意,他也就别想着等救援了。 凯瑟琳没走,她和薇尔是好朋友,处理完身边的杂碎就过来挡在薇尔面前。薇尔感动道:“凯瑟琳,这个时候还愿意挡在我面前,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了。” “不用感谢,这是善有善报。”说这话时她朝着兰芷这边看了一眼,可兰芷没有察觉。 她心里一阵气恼,干脆也不再说话,专心应敌。 因为人数的减少,他们应付起来更加吃力,除了薇尔和兰芷因为嬴泽点名要做血包没怎么受伤,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 “少主,我们得赶快走了,时间不多了。”一个血族着急道。 “一群废物。”嬴泽冷冷吐出这句话,站起身来,一瞬间就靠近过来,对着凯瑟琳一掌过去。 正在对战其他血族的凯瑟琳被打飞出去,吐了几口血,很快又跑回来,看向嬴泽的眼神都是杀意,瞳孔缩细成一条竖线,闪过一道荧光。 “有意思。”嬴泽没有手下留情,按理说凯瑟琳现在已经是躺在地上的一具尸体了,没想到这个人身上还有些秘密——尤其是那股难闻的气息,虽然隐秘,但是还是能引起他下意识的蹙眉。 他没再管凯瑟琳,这不是他的主要目标。 喻站在兰芷身边虎视眈眈。想到刚刚的那束魔法的威力,嬴泽心里很是忌惮。 再有几十秒,月亮就要消失不见了,一旦满月夜过去,留在人间的血族也就手无缚鸡之力,变成人类手里任人宰割的羔羊。 死了这么多手下,总不能血本无归——尽管他看上的那个更合胃口。 嬴泽瞄准了薇尔下手,大家都能看出来。喻背上的肌肉微微放松,但还保持着戒备的状态。 没有了凯瑟琳挡在面前,面对嬴泽毫不掩饰的恶意,薇尔简直被吓得花容失色,连最基本的防卫措施都做不了,只能无助的尖叫。 最后五秒,嬴泽已经距离薇尔不到五米,他已经想到自己得手后的回家路线,势在必得地眼神只转移了一下,掐到手里的脖颈触感却格外爽滑。 嗯?不应该啊?怎么是这个感觉,难道他判断失误了? 目光定焦在自己面前的兰芷脸上,兰芷被他掐的喘不过气来,还是微笑着,手掌里聚起一枚冰刃试图扎进他的胸膛里,但是失败了。 “唔……”嬴泽颤抖着呻吟一声,手上的劲道松了松。 兰芷脸上的笑停止了:不是,她只是装装挣扎一下,怎么他还真爽了? 啧,变态。 月夜獠牙(11) 也是这一下让嬴泽清醒过来,只剩下十秒,他带着兰芷往森林界门处冲过去,喻想攻击,但是投鼠忌器,兰芷还在他手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把人带走。 在众人眼中,兰芷还是不断挣扎,但实际上她的攻击对嬴泽来说就像小猫抓一样,丝毫没有威胁力,还能分出心逗一逗。 几个瞬移就在界门处消失不见,喻往前跑,想要跟着进去,但月光一闪—— 满月夜结束,他冲进森林中,却再看不见那一行人——此时已经在另一个时空,双方无法平衡交叠。 他找不到人了。 走出森林,温克和薇尔还在为劫后余生而抱在一起哭泣,而亲眼目睹了刚才温克把人推出去挡枪的行为的凯瑟琳和喻却冷静不下来。 凯瑟琳虽然不喜欢艾琳娜,但是更讨厌在战斗中被同伴背叛。 “你为什么要把艾琳娜推出去?”凯瑟琳质问道。 温克正享受着薇尔的依赖,他的大男子主义得到极大的满足,听到凯瑟琳的质问满不在乎:“我那又不是故意的,只是一不小心。而且薇尔没事,你难道不为她感到开心吗?” 薇尔也看向凯瑟琳。凯瑟琳头疼:“你不要转移话题,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把艾琳娜推出去!是不是不小心我们能看不出来吗?你就是故意的!艾琳娜得罪过你吗?你就这样对她?” “那我能怎么办?那个叫嬴泽的血族指名道姓要这两个人,他先来抓薇尔,我也是救人心切,那送我过去他也不要不是?!”他还在狡辩。 凯瑟琳冷笑:“你就是故意的吧?先是把艾琳娜放到危险性最高的南面,又在嬴泽过来抓人的时候把她推出去。距离满月夜只剩下十秒钟,即使没有抓到人,他们也要回去的,何必再搭上一个人?进入另外的世界,她就是一个没有月赐的普通人,凶多吉少。呵,这些你不会想不到,把你送上去他不要?自己想英雄救美却要踩着别人的生命!” 她知道因为薇尔的原因,温克不喜欢这个兰斯家族的大小姐,所以索性就趁着这个机会让她死掉。人是血族抓走的,他也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但是这样自私的人,可以因为一己私利就让别人送命,当他们这些人触及到他的利益时,谁能说不会成为下一个艾琳娜? 薇尔唯唯诺诺,但是平常她那么善解人意,这个时候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吗?虽然没有亲自动手,可也是蘸着人血馒头的杀人凶手! 说完这些话她怒气上头,连楚楚可怜的薇尔也不愿意管了,自己收了月赐表情冷硬地离开了。 喻静静看了片刻,本来选择当场报复的他按下心思,红眸中的冷意就要把人冻僵。他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从口中发出一个无声的口哨,几个影子闪出来跟在喻身后,渐渐没入黑暗。 —— 回到森林深处,血族的世界,兰芷瞬间停止挣扎,窝在嬴泽怀里,乖的不得了。他的胸膛如一枚冷玉,靠在上面,兰芷能感受到自己的体温正在飞速流失。 “怎么,认清现实了?”嬴泽笑道。小点心乖乖趴在自己怀里,还带着温热,他不讨厌这种感觉,甚至有点享受,他紧了紧自己抱着兰芷的胳臂。 “大人,你的耳挂真好看,我可以摸一摸吗?”兰芷仰起脸,一脸天真地笑。 “人骨做的,不过喷了些金漆。想玩拿去玩好了。”他看似很大方地想要取下来给她玩,兰芷是真的花容失色,连连摆手:“不不不,太贵重了,还是您戴着吧。那个,我很重的,不然您放我下来,我自己走。我跟您保证,绝对不会跑的。” “小骗子,就算你想跑,也跑不掉。”嬴泽笑得恶意,“除非再次满月降临,否则你只能乖乖放血成为我浴缸里的一部分——为了不辜负你的牺牲,我保证会好好享用的!” 谁能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男版的血腥玛丽。兰芷腹诽。 而且看他的能力和刚才被称为“少主”,想来在血族之中地位不低。逃跑是很困难的,不过兰芷也不打算逃跑——随机应变,说不定这次就能一口气完成任务呢? 这么想着,她努力装出害怕的样子:“别这样对我……您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不想死……”说完她在心里自己先吐了一遍。 但嬴泽好像听不出她的假意求和,竟然真的扳着指头算:“女仆?我们家已经够多了,而且让你做这个说不定还笨手笨脚,打碎了东西还不划算;厨娘?你只会做人类的饭,我们吃了还要拉肚子……嗯,我再想想。擦玻璃擦地板扫厕所,你选一个吧。” 兰芷抽抽嘴角:“其实,早在看到您的第一眼,我就深深地迷上了您。但是因为人类的身份,我不得不与您对抗,谁知道,我内心是多么痛苦!” 说着她手就拽上了嬴泽的衣领。 “松开。”他眸子一眯,声音危险带着警告。 兰芷讪讪松开,真是揪喻有点习惯了。 “咳,总之,现在既然被你们抓来了,我就想,能不能您把我变成血族,这样我就能长久的留在您的身边,永远陪伴您了。” 嬴泽好像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不过思考过后,他给出的回答是:“不行。” “为什么?!”兰芷一下子直起身体,原本被嬴泽箍在怀里猛地起来晃了两下差点摔倒。 嬴泽干脆一只手卡在她的腰部以下,牢牢托住她的身体,不让她乱动,就像抱着一袋大米一样。 他没什么坏心思,但兰芷的脸突然爆红。 他抱好以后,一本正经地说着自己的原因:“首先,你是我优选的口粮,如果变成血奴,那对我来说也太不划算了。而且血奴也只能活几十年,对我的长久生命来说只是沧海一粟,也达不到你的目的。” “我不想变成血奴。”兰芷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原主向往血族强大的力量,也肯定不想成为血奴那样只知道吃,意识混沌的怪物。 而且活的也短。 “你就不能,嗯,就是那种初拥什么的,我其实也可以叫你爸爸的。”兰芷用着自己少得可怜的关于血族的知识为自己争取。 “……我可不想要你这样的女儿。”嬴泽无语了一下,“而且初拥的转化很费力气的,只为了满足你的愿望,我一点好处也没有,你觉得我会做这样的赔本买卖吗?” “也是。”兰芷沮丧了一下。 “总之你就什么也别想,乖乖给我放血吧。” 看到她不开心,嬴泽似乎非常高兴,前方的黑色城堡逐渐显露出来,他对身边的血族吩咐道:“把她带去洗洗干净,带到牢房里好吃好喝地招待一晚,明天带来浴池送她上路。” 听到还要去牢房里,兰芷清醒过来,扒着他胳膊不放:“大人,既然明天我就要死了,那今天晚上能不能和你待着?我不要好吃好喝,就求你满足我最后的愿望。” 她虽然没有无双的姿色,但是神色诚恳,真的放下身段来求人时,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像是要看到你心里,让你忍不住心软,就想答应她的请求。 心里盘算着怎么把这双会说话的眼睛挖下来好好保存,嬴泽挑眉:“宁愿和我一个吸血鬼待着都不愿意去全是人的牢房?” 兰芷斩钉截铁地回答:“和大人这样高贵的血族度过生命的最后时光是我的荣幸!” 心里又吐了自己一遍。 怎么会甘心死亡呢?真不能给她初拥,她就跑了,怎么会给他乖乖放血? 今晚是最后的机会,能说服就最好,不能说服,就等着明天去洗澡的时候逃跑吧。 她也不是没有依仗。按理说和自己的月赐失去联系后应该不能使用魔法了,但是在过了界门后,那股魔力波动还存在。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这种不寻常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已经见怪不怪了——应该是自己的月赐不同寻常的缘故。 如今只能祈祷自己命大,明天还能使用魔法了。不行还有系统呢。 有了依仗,这话就说的分外真心。 不知道骗过嬴泽没有,两人各怀鬼胎进入城堡,嬴泽对前来迎接的管家说道:“带着士兵们下去休息,我也要休息,不要让人来打扰。” “那这位……”管家犹豫地看看埋在嬴泽怀里的人,虽然看不见眼睛,但闻着味儿,明显就是个人类啊? “她跟着我,你不用另外安排了。别啰嗦了,我要睡觉。” 威压释放,管家不敢多问,点头唯唯诺诺的离开了。 就这么一路把人带到房间,兰芷的脚刚挨着地,看到那个黑漆漆的大棺材脸都黑了:“大人,我好像又有点想家了,我能不能去牢房里待着?” 嬴泽睨她:“你以为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可这是棺材!”兰芷急了。她虽然不迷信,但让一个想要长寿的人就这么躺在棺材里睡一晚,不晦气也膈应啊!!! “怎么了?我可是让采用了黑漆彩绘,里面是天鹅绒包着的天蚕丝被和月丝绒的底子,一共铺了20层。用的料子也是森林里最坚硬结实的胡搪木,给我打棺材的匠人跟我说即使以后有了少主夫人也不会散架!”嬴泽还很骄傲,对兰芷对棺材的嫌弃表现出不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少主夫人来了会散架,但是睡一个你还是绰绰有余的。怎么,你还担心我挤到你?!” “……当然不是这个原因。”兰芷小心笑了一下,“我是想,这么高贵的床,我这样一个小小的人类怎么配得上躺进去呢?” 嬴泽已经认定这是个满口谎言的骗子。等兰芷说完,他指着棺材黑漆漆的内部对她说:“躺上去。” “……”内心挣扎无果,为了防止今天就进了棺材,她只能饱含屈辱地躺进这个晦气的地方。 等她进来以后,嬴泽也躺了进来,顺手拉上了外面的盖子。 兰芷惊叫道:“你干什么!这会儿就要捂死我吗?!” 月色獠牙(11)下 嬴泽手一顿,把盖子推开一半,毫无诚意的道歉:“抱歉啊,忘了你得呼吸空气。” 兰芷:…… 她躺进这里可不是为了陪他睡觉的,想了想,兰芷又挑起一个话题:“为什么你喜欢泡人血澡?” “当然是为了把皮肤变好啊,”他理所当然地讲,“他们说人血有延缓衰老,驻颜不老的效果。所以我每天都要泡。” “如果人血有这样的效果,那我们为什么活的还没你们时间长?”兰芷无语。 “那是对你们,对我们就不一定了。”他奇怪她怎么这么傻,“你们是我们的食物,我们用人血泡澡就像你们用花瓣泡澡一样,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这是诡辩,我们又不常常吃花瓣,而你们常常吸血。如果要类比的话,你们用人血泡澡就像我们用大米汤泡澡一样——这不是糟蹋粮食吗?!” “那又怎样,我们家有钱,而且能力很强,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嬴泽毫不在意地说。 “那我明天就不能不死吗?”兰芷试着商量,“你明天少放一点,然后我活着,又可以给你多造一点血出来,这样不是很划算的买卖?” “可是用完了你的血,我也可以用别人的,世界上的人类那么多。”嬴泽不觉得她有什么特殊性。 兰芷只觉得:可恶的资本家!世界上还有那么多血族没饭吃,而这少爷使劲挥霍,真是奢侈。 说变成血族也不行,明天不死也不行,现在还躺在这个大棺材里,就算再舒服,它也是个棺材! 兰芷:躺平。 见她不说话了,嬴泽靠过去。往常闭上眼睛,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一片空旷、死寂和冰冷,而现在,多了个人,作出了一些改变。他的身边躺着个人,有了呼吸声,有了心跳声,还有血液流动的声音和嘈嘈杂杂的声音——她应该在心里嘟嘟囔囔地骂自己。 人的热量在空间里散逸,他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翻个身过去抱紧她——这里的唯一热源。 “你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兰芷凶凶地骂他。 先前的曲意逢迎全都建立在完成任务的基础之上。明天如果逃不了就要被留在这个世界成为一捧骨灰,她怎么能对罪魁祸首有什么好脸色。 他把头埋在她颈窝里,看起来是情人间亲昵的狎弄,可一个满脸怨怒,一个尽是痴迷。 她愤愤不平:怎么这个世界尽是碰上这种男人,一个天天在家挂着水晶链子勾引她,出了门了又被拉到床上如此亲近,明明都不怎么认识,长得不错,但还不是见谁都勾引! 她完全忘了自己的责任:第一个满月夜,不中用的自己睡着时做了一个春梦,主角就是已经成为月赐的喻,契约的纽带是这样的梦,因此喻的形象和结契的关键都在这里,他也拼命想要摆脱这样的形象和这份契约——只是她不知道;第二个满月夜,她本有机会挣扎离开,但是因为想要完成任务而进入血族世界,又为了谈判紧跟在嬴泽身边,直到躺在这里被他紧紧抱着喘不过气来才开始后悔。 实打实的不见棺材不落泪。 察觉到一道带着细细倒刺的柔软湿糯在自己颈间擦过,她有点慌乱:“你干什么,嬴泽,我要睡了。今天晚上睡不好,明天我,我的血液的质量就不好了……” 惊惶加速了心跳,心脏的鼓动带着血液的回温和涌动,散发着热气的香氛让嬴泽一瞬间迷醉到不可自拔。 他一下一下,慢慢地,耐心地舔舐着那处精心挑选的动脉,皮肉下的汩汩血液像是已经做好了迎接他的准备。 兰芷的皮肤被娇养得很好,被倒刺反复凌虐的那片已经泛红到就要破皮,细细麻麻的痛意让她难耐的蹙起细眉。 嬴泽的耐心,就像打针前护士认真的在圈定的范围用酒精棉消毒。露出的獠牙就像达摩克利斯之剑,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血液流的更快了。 终于,比剑落下的更快的是嬴泽的话。他像是在安抚她:“咬一口,让我咬一口,明天,你不再是溺毙我的池水。” 月夜獠牙(12) 兰芷还没有对他这腻腻歪歪的话发表什么意见,脖子上骤然一疼——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眼前一片昏暗。 再醒的时候,兰芷抬眼就觉得一阵晕眩。脖子上隐隐作痛,摸了伤口,已经缠上了纱布,但是动一下就疼。 兰芷:好了,这么来一下,这下是真的动不了了。 只是这么躺着,纱布就开始沁血,她还是躺在嬴泽那个无聊的棺材里,翻着眼睛看着半开的穹顶,突然对上一对眼睛。 毛绒绒的黑灰色,尖尖的耳朵,暗红色的眼睛圆睁着——乍一看兰芷还以为自己遇到了老鼠。 直到“老鼠”开口说话:“你现在好些了吗?” 兰芷反问:“我怎么昏迷了,是你把我咬晕了吗?” 她已经猜测到这就是嬴泽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蝙蝠的原型。 嬴泽顿了顿,声音有点心虚:“我,我可能是第一次这么咬人,所以不太熟练……虽然你流了很多血,但是我没喝到多少其实。” 兰芷感觉气血上涌,脑袋一阵发懵:“没经验?那你之前是怎么喝的血呢?而且我流了很多血?你没喝多少?这不是浪费吗?!” 华夏人不能容忍浪费粮食!!! 嬴泽挠挠头:“不是,我之前喝血都是在杯子里盛上来的,这也是我第一次咬人,下次一定会注意的。” 说着,兰芷竟然还能在他毛绒绒的蝙蝠脸上看见几分羞涩:“你还想有下次?!” 在他的话中,兰芷了解到,上层血族吃饭从来不是直接拿取的,一般都是血仆放了血之后处理好拿上来,行事与平常贵族无异,除了杯子里不是红酒而是血以外。 “部分贵族也会自己猎取食物,不过我当时不理解为什么要直接咬,那样不是太粗鲁了吗?一点都不优雅,直到昨晚。”蝙蝠说到这里,眼睛也亮了起来,“我喜欢那种感觉!” “所以你们喝的都是血仆处理过的?你就不担心他们提前喝了尝尝偷工减料或者往里面吐口水?”兰芷怀疑。 嬴泽脸先黑了一下,反驳道:“怎么可能!血族对一个人能放出多少血心里有数,他们不敢欺瞒。哼,至于吐口水就更不可能了。” 兰芷只拿一种怜悯的表情看他。 嬴泽知道不能说服她,转而又开始讲起别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等你回过神来我就两眼一翻晕死过去了?”兰芷瞪着眼睛,脖子上的血好像渗得更快了。 “我今天去问了,朝前辈们取了经验,你放心,我下次绝对不会再这么不小心了。”他再次保证道。 兰芷问道:“你知道月经吗?” “月经?那是什么?” “那是人类女性每个月都必须经历的一次流血。在流血期间,她们会吃一些补血的食物和药材来保持自己的健康。” 她本意是要为了自己这不必要的牺牲讨要一些好处,但嬴泽显然是理解错了意思,蝙蝠的眼睛眨巴眨巴:“流的什么血,好喝吗?” 兰芷:“……”真是气笑了。这难道就是血族里的吃货吗? “听我说。我的意思是,我现在的状态,和那种状态有些类似——我需要一些补血的食物,单单包扎的话,你可能再吸两口我就要死了。” 嬴泽明悟了:“哦——那我让管家去找一些。不过你也是女性,我是不是有幸可以尝到一些?嗷,你打我干嘛!我就问问!” 兰芷咬着后槽牙,峥了一会儿眼又晕了。 —— 第二次醒来时,嬴泽已经变回了人类的样子。见她醒来,他点点头说了什么,很快一碗红豆粥就递到他手上。 “来,先把这个喝了。”红豆粥还冒着热气,兰芷伸手探了一下碗边,很快就确定了这不是人能喝的温度。 “嬴泽先生,我不是铁胃,喝不了岩浆。”见他还懵懵懂懂,兰芷终于掌握了和嬴泽沟通的方法,那就是直来直去,“这太烫了,我喝不了。” “哦。”他抓着碗的指尖上凝起寒意,把粥降到合适的温度后,亲自喂到兰芷嘴边。 嗯,进步很大。 兰芷满意点点头,毫无心理负担地享受起他的服侍。 喝完粥她想起上次他的蝙蝠形态,随口问道:“你上次为什么变成蝙蝠了?” “怎么了?你不喜欢?”嬴泽放下碗,又找了一方帕子递给她,看不出是什么神情。 “倒不是不喜欢。我之前听过一个关于蝙蝠的说法,是说蝙蝠就代表福到,是幸运的意思。而且还有一个蝙蝠化成的人类在人间行侠正义,大家都很喜欢他、” 她一本正经的说:“我只是想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再变成蝙蝠,我上次没来得及摸一摸又晕了。” 自然蝙蝠代表福到是因为谐音,蝙蝠侠也不是因为本身是蝙蝠成精才在人间行侠正义的。不过为了哄一哄这位小少爷,她也不介意扭曲一下传说。 “这样吗。”他明显整个人都舒展开来,整个人上半身探进棺材把兰芷抱出来。 兰芷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只是害怕这傻小子又一不小心对自己造成什么致命伤害。 所幸一路平安。嬴泽把人抱出卧室,一路下楼到了餐厅。 “你要让我看你吃人吗?”兰芷无辜的看着他。 嬴泽咳了一声:“当然不会。只是一楼的人类食物更多,下来吃饭,你更方便一点。而且我们又不只是喝人血。” 因为不同的饮食习惯,他倒是很善良的照顾了兰芷的情绪,只喝了一杯混合各种血液的类似人类果蔬汁的东西,就一直撑着下巴看她吃饭。 面包、水果、牛奶……她因为脖子上的伤还没好,做吞咽动作时也要很小心,只能慢慢吃着。 嬴泽的目光如影随形,她吃着吃着就吃不下了。 那种目光就像她在看鸡吃饲料时的慈善眼神。 如鲠在喉,吃饭心情也被破坏了。她恶向胆边生,忍不住要恶心他:“嬴泽大人,你一直看着我,我会以为你是喜欢我的。” 月夜獠牙(13) 嗯?喜欢? 嬴泽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感觉,很笃定:“喜欢!” 不讨厌就是喜欢,他才没那么傻呢。 “既然都喜欢我了,那为什么不愿意给我做初拥?难道你的喜欢就是什么都不付出吗?”她这么倒打一耙。 嬴泽委屈:“可是做初拥的话,我就没办法喝你血了,而且变成血族后,你身上也是冷冰冰的,我不喜欢。我还是喜欢你现在的状态,温温软软的,抱着睡觉很舒服。” “所以说到底你还是最喜欢自己,嘴上说着喜欢我都是假的!他们说爱就是付出,你不付出就是不爱我!” “那是你们人类的规定,我是血族,没必要遵守这样的规定,”嬴泽得意,“我们血族的守则就是不能让自己吃亏,强者和高贵的血统可以主导一切。” 她怎么不知道血族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信条?多半是他自己编的!她算是知道了,和嬴泽还是少说话为妙,不然吃亏的还是自己。 “鉴于你受伤了,那也暂时不需要你给我提供血液了。我咬伤了你,也是标记了你,其他低阶血族是不敢攻击你的。你这几天无聊了可以在城堡到处转一转,想吃饭了就可以回到这个地方,有人给你送上饭菜。不过不能离开城堡。”嬴泽说道。 兰芷点点头:“那你呢?你不和我一起吗?” “我?”嬴泽啜饮一口杯里的果汁,惬意自在,“我自然是泡泡血浴,睡睡觉,玩一玩。你不用来找我,等我想吸血了,自然会去找你的。” 感情她就是个备用粮是吧?兰芷一口气背过去。 “那您会一直这样对我好吗?”她可怜兮兮地发问。 嬴泽不甚在意点点头:“一个小小的人类,又能占用多少资源?” 她狗腿地凑过去,给嬴泽捏捏肩:“那我不能一直待在您身边吗?您看,我现在也回不去我自己的世界,跟着您来到这里就是想成为像您一样的伟大的血族!您现在不愿意初拥我,那我在这里不是很危险吗?而且待在您身边,我觉得您英明神武,包容博爱,一定会好好照顾我的!” 这一大通马屁拍上去,嬴泽果然舒服地眯起眼睛,随意的改变了自己的决定:“那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吃过饭管家就登场了:“少爷,格雷家族少主戈尔韦前来拜访。” 兰芷坐着没动。 嬴泽手指又下意识地转了转那枚七芒星吊坠:“让他进来。” 同为大家族少主,嬴泽所在家族是和格雷家族同样位于第二阶级——第一阶级是长老院那些老不死的。也就是说,除了不世出的长老们,他们就是处于血族第一阶级的顶层。 偏偏嬴泽属于血族胎生的,而戈尔韦是格雷家族族长宠幸人类女子时生下来的,半人族半血族,还是被族长初拥后才转化为血族的。 尽管他的手段和能力都不在嬴泽之下,但是因为血统没有那么纯正,所以在血族看来,戈尔韦还是低嬴泽一头。 就是不知道这次来是要干什么。 管家出去把人领进来,兰芷饶有兴趣地打量这位血族。她还是比较感兴趣的,毕竟这是一个成功转化的例子,她也能从中窥见自己未来的一二分模样。 柔顺的银发只到肩头,帅气知性但没有攻击力,俊美的面庞不像嬴泽那样艳丽的具有冲击力,虽美,但是是另一种味道:有些柔弱,像是月光和静静的流水。 这位血族和其他血族在外表上也看不出什么区别,只是手里拿着一只拐。 怎么年纪轻轻就柱上拐了。 兰芷正在奇怪,嬴泽开口就嘲讽:“怎么,上次那根坏掉了,又换了一根?” 戈尔韦倒是很平静:“遭遇袭击了也没有办法,就又换了一根。” “真不错,还活着回来了。”嬴泽转转手上的戒指,“说吧,这次找我又有什么事?” 戈尔韦先做了个手势,跟在他身后的血仆上前,把捧着的一个宝箱奉上。 宝箱被放在桌子上打开,珠光宝气的,似乎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 “这是这次出去给你带的,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戈尔韦还站在那里,表情淡淡,仿佛说的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哦豁,有奸情!兰芷左看看右看看,尤其关注的就是嬴泽的表情。 嬴泽倒是提起了一些兴趣,戳戳兰芷:“拿来看看。” 兰芷起身过来,把东西放到嬴泽面前,身后戈尔韦看着她的身影目光中透出几分思索。 嬴泽也不背人,单手在箱子里翻着,挑挑拣拣。 他本身就是大家族的少爷,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不过也倒有些稀奇的小玩意儿引起了注意。 他招手把兰芷带过来,一只手挑着从箱子里拿出来的一组银镯。 似是觉得她站在那里自己戴着不方便,他把人扯坐在自己腿上,兰芷顺势靠在他身上,任他拿起自己的左手往上面小心套镯子。 嬴泽低着头专心套镯子。这副银镯是一共三个,之间有精细工艺连接,单是放在那里就是璀璨夺目,精巧非凡,但戴上也要费些功夫。 趁着这空档,兰芷抬起头,毫不掩饰地打量这位少爷。 这是她见到的第二位血族少爷,虽然比起嬴泽来并不算是初拥的最优选择,但是她也想从他身上寻些突破口。 戈尔韦察觉到她的打量,神态自若地回视。 “好了,”嬴泽成功把镯子套在她手上了。 兰芷收回目光,戈尔韦和收回视线,仿佛无事发生。 嬴泽很满意自己的眼光。 兰芷浑身最值得称道的,除了无可挑剔的仪态和气质,就是这一身的玉骨冰肌。这副银镯在兰芷手上的效果要比单放在那里好得多得多。 兰芷看起来也很满意这个礼物,上下晃动着自己的左手,银镯在晃动中相碰,发出清脆入耳的悦鸣。 嬴泽欣赏了一下她的高兴姿态,随后把箱子一推,身边管家会意,把箱子收好。 “没别的事了吗?” “还有三天就是血祖苏醒的日子,家主让我提醒你,到时候,记得去。”戈尔韦隐晦地看了一眼兰芷,兰芷笑的牙不见眼,不知道察觉到没有。 嬴泽点点头:“我知道了。另外,你后院的那些,该清理了。” 虽然没有明说是什么,戈尔韦的表情微变,而后回应:“我知道了。” 他对着身边的血奴低声几句,血奴很快就从身上翻出一本薄薄的册子。他把那本册子交给嬴泽,略有深意:“好好研读一下,我敢肯定你有用。” 等戈尔韦离开后,嬴泽捏着那本册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人,你怎么了?”兰芷伸手在他眼前晃晃,手臂上的银镯叮当作响。 嬴泽从那种呆滞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没什么。我一会儿要去书房处理事情,你自己先找个地方转转待一会儿吧。晚饭吃过了再来找我。” 这是有什么事她不适合知道,要她避让。 兰芷也知情识趣。脸颊一阵刺痛,她站起来说:“那我去后花园转一转,正好管家前两天说有玫瑰开的特别好。” 嬴泽点点头,等兰芷走后才翻开那本册子。 血族的能力千奇百怪,他早在戈尔韦递过来时就能清楚看到里面的内容,现在翻开,仍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在身体里游荡。 正常的暗红色眼睛里血色一闪而逝,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齿尖蠢蠢欲动的痒。衣领半开,他瘫在软椅上,深深喘了两口气。 月夜獠牙(14) 兰芷进入后花园,被这里的景色摄住了。 枝枝掩掩的,是浓郁到近乎发黑的墨绿色。在这里生活了三个月有余(一大半时间是在昏迷中度过的),她早已发现了血族的世界没有阳光。 但这并不代表就没有白天。 一天之中,有一小段时间会出现北极星一样的天体,它散发着冰冷的光芒,没有带来温度,但是天空中的五光十色也能短暂的照亮这片大地。 血族并不依赖光线,但并不代表照明天体的出现就是没有意义的——这些花草就是靠着照明天体过活。 可能因为长时间生活在黑暗中,它们没有明快的颜色,而且花朵需要的照料和光线也多,实际上存在在这偌大的后花园里的,只有一小块被围起来精心照料的花圃,和漫天遍野的张牙舞爪的灌木藤蔓。 这些草木的生命力顽强,刺也尖利,兰芷尽管再小心,一不留神还是在脸颊一侧被奇形怪状的小刺划出一道细小伤口。 那里正是月赐契约的所在地。 血珠渗出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兰芷感觉周身的藤蔓动了动。 左边额角太阳穴的位置,黑色的纹印浮现一瞬,光华大现。 这光线似乎惊动了花园里的生物,到处一片窸窸窣窣,光团成型后浮在空中,慢慢现出一个人形—— ———— 人类的世界。 那日血族大军离开之后,凯瑟琳和喻相继离开,温克在英雄救美之后才蓦然发现自己好像做了一件错事。 艾琳娜是兰斯家族的嫡长子,虽然他也是温克家族的嫡长子,但是他从来没有意识到他们是处在同一个位置上。 经由凯瑟琳提醒之后他才脸色苍白的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自己下落不明,那温克家族将要做的,就是兰斯家族接下来将要做的。 而且因为职能不同,温克家族是这个世界上少数掌握财富权柄的大家族,他们的实力勉强可以跻身一流家族,是因为巨额的财富才让他们成为可以与兰斯家族比肩的,上位圈的一员。 他家里除了自己,还有一个弟弟。即使他意外身亡,还有一个弟弟能够继承家业,这也是他不敢公然和兰斯家族的艾琳娜解除婚约的原因——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愿意,那还有他的弟弟。 他的家主位置不是板上钉钉的。 而艾琳娜则不痛。她是兰斯家族这一辈的嫡长女,也是唯一的一个孩子。虽然孤独,但是受尽家族的荣宠,从她直到十八岁也没有觉醒月赐就能看出来兰斯家族的态度——要换做是他,就被剥夺了继承人的权利,早就换弟弟上了,怎么可能一直各种资源宝物砸着。 同样,兰斯家族的可怕战斗力也就意味着只要有一个人情绪失控,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而且恐怕一个温克家族的覆灭也不能承受兰斯家族失去唯一继承人的痛苦。 温克两股战战,敢做出把艾琳娜推出去挡枪的事,却无法承担这样做的后果。 他带着薇尔往回走,看了一眼走在身边对自己满眼依赖的女人,虽然不舍,但为了保全自己,也只能这样了。 —— “你们到底怎么办事的!知道艾琳娜有多重要吗?兰斯家族把人交给我们,这是我们未来上战场的重要战斗力,第一次跟着出任务就不见了,你,,你,还有我,怎么承担兰斯家族的怒火?!” 温克最终还是把艾琳娜被血族抓走的事告诉了总队长——他当然隐去了原因,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这件事真的难办,总队长也感到棘手。 本来因为顾忌着这两位少爷小姐,安排的就是血族最少的东面,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第一次来战场的小姐竟然就这么被血族抓走了。 他忍不住在温克和薇尔面前发脾气,指着他们两个的鼻子说道:“你们难道真的分不清轻重吗?就算你们两个折在那儿,也要把艾琳娜完完整整的给我带回来。就算不能,大家负伤死亡,那也是人之常情,不能被人抓到把柄。结果倒好,你们小队,一个人没死,唯独丢了一个艾琳娜!温克啊温克,你行事老道,怎么在这种事上不明白!你让我跟着你栽跟头你知道吗?!” 温克当然知道。但是人哪里会没有私心呢? 即使明白艾琳娜的重要性——既是豪门,又刚觉醒月赐,出身兰斯家族,是一大战力,但让他们用自己的命去换艾琳娜的,有谁会愿意呢? 君不见当时嬴泽下令攻击两位女性时,没人帮忙反倒借着艾琳娜她们争取的机会四下逃窜。 这就是人性。不过他们马上就要付出代价了——兰斯家族的人会好、好、盘、问的。 艾琳娜被血族抓走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兰斯家族。 这是她第一次上战场,豪德在客厅继续工作,顺便等她回家,哪知道等来的却是这样的噩耗。 “你们说她被血族抓走了?可是亲眼看见?”豪德想了想问道。 “在场人确实亲眼所见无疑。”管家点点头。 “那她的月赐呢?还没来得及收回,血族世界又无法使用月赐,按理说应该回家了才对。”往常就有这样的情况。如果不是立即身死的话,月赐是会返回主人身前气息最重的地方待着,直到主人身死然后消散,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一盏留魂灯。 而现在兰芷的月赐都还没有回到家里,难道是被抓过去直接死了吗?还是怎样? 豪德眼睛里的情绪谁都看不清楚,良久,他才说道:“把在现场的人都叫过来,我要问一问具体情况。” 管家领命下去。 这个传唤的过程自然不会是温和的,不然还真以为兰斯家族谁都能来踩上一脚。 人很快就全部到齐,有几个身上还来不及换常服,穿着睡衣大裤衩,衣衫不整的就来到兰斯家。 用来接待客人的客厅现在显然成了一个审讯堂,豪德坐在主位上,连总队长也被传唤过来,坐在下位,豪德身边没有坐人,两旁齐刷刷站着侍卫和家族要人,神情阴沉,显然来者不善。 凯瑟琳也在,神情严肃,并没有平日里和艾琳娜针锋相对的吊儿郎当的样子,薇尔看起来瑟瑟不安,坐在温克身边,最后见到艾琳娜的三个人坐在堂中央,一致成为了主要审问对象。 “总队长,今天叫你们晚上过来实在不好意思,但是我兰斯家族嫡长女在战斗中丢失,传言还是被血族抓走,月赐至今没有归位,事态严重,这才叫人前来询问,希望大家都可以好好配合,兰斯家族不胜感激。” 什么?艾琳娜的月赐没有归位?! 在场众人悚然一惊。 月夜獠牙(15) 还什么不胜感激,只恨不得把他们全都送进大牢吧。总队长苦笑。 豪德之前就派人拜托的总队长照顾好艾琳娜,没想到一个照顾就把人照顾丢了。这会儿也是先拿他开刀:“总队长,就由你先来说说今晚发生了什么吧。” 豪德这么说,总队长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就从刚开始的安排任务说起。安排他们到东面支援无可厚非,豪德点点头,接着望向温克:“那就由这位分队长来说当时的情况吧。” 面对豪德的威压,温克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豪德本就不满意这门婚事,兰斯家族重感情,不同意以这种联姻的形式联合家族结盟。但正是因为重感情,才被温克家族看上。他们认为自己需要一条看门狗,百般利益劝诱,才最终达成这次合作。 温克花名在外,又对尚未觉醒月赐的艾琳娜百般瞧不起,豪德见过几次,显然不喜欢这个女婿人选。经过这次的事,不管他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这门婚事应该是告吹了。 他小心措辞:“我们到了森林东面,看见有一群血族在进食,分配好站位后就开始攻击血族。艾琳娜的月赐很厉害,分担了很大一部分压力,当满月夜快要结束时,又有一群更强大的血族赶过来,领头的血族叫嬴泽,他指挥着手下和我们打架,自己没有动手。不过在还有不到一分钟时,他点明要带走艾琳娜她们。我们当时已经没有什么反抗的力量了,所以只能看着艾琳娜被他带走。” 他介绍了整个过程,但是对其中的细节没有描述的很清楚。 如果真的心里没鬼,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不应该事无巨细地汇报吗? 豪德眯起眼。 这里面有猫腻,自己的女儿绝不是简简单单地一个不小心就被血族抓走的。 而且据温克所说,她的月赐展现出非同一般的强大能力。那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连这样强大的月赐都来不及救下主人呢? 豪德眯眼。 说不定是队伍中出了坏人。 他没说话,身边的管家接着温克的话问下去:“请您讲一讲细节,比如分配站位是怎么分配的,艾琳娜战斗是和谁在一起的,还有第二批血族出现后,艾琳娜被抓走的细节。你说嬴泽要抓走的是‘艾琳娜她们’,那除了艾琳娜还有谁呢?” 薇尔不安的眼神向温克看去,但温克根本就没有回应她的眼神,只当看不见。 他想了想说道:“我和薇尔、凯瑟琳和艾琳娜分别负责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其他人就配合着打游击,艾琳娜因为战斗力强大,身边没有其他人,只有她和她的月赐。至于后面的第二批血族,他们一上来就打架,后面没时间了才说要把艾琳娜带走。她们之中,除了艾琳娜,还有薇尔。不过当时因为我和凯瑟琳都在薇尔身边站着,那个血族可能权衡了一下,才最终选择了艾琳娜。” 他巧妙地模糊了他和艾琳娜战斗之前的争执,以及最后的细节。供出薇尔也是因为当时嬴泽说的话大家都听到了。即使他隐瞒了,在场这么多人,也总是会被抖出来的。艾琳娜被抓走又和薇尔没有关系,隐瞒这点倒是会让别人生疑。 凯瑟琳听他这么说,眼睛里满是嘲弄。原本打算说些什么,但是接触到薇尔祈求的眼神后,她攥起拳头,但最后还是吐出一口气,选择了闭口不言。 管家注意到这位天赋异禀的战士:“凯瑟琳,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她点点头:“我有点口渴了,可以给我口水喝吗?” 管家让身边人上去倒水。 凯瑟琳看上去确实渴极了,不间断的喝着水,嘴巴紧紧闭着,就好像口中的水吞下去她下一秒就要吐出什么秘密。 豪德注意到她的不对劲,不过暂时按下不表。他朝管家使个眼色,管家扬声道:“兰斯家嫡长女现在身陷囹圄,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兰斯家族现在即将准备营救,可以提供更多信息的将获得兰斯家的大礼一份,先到先得,价值更大的信息得到的回报就越多。”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没等几秒钟,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都说出来: “温克和艾琳娜在战斗前吵了一架,因为温克把艾琳娜安排到危险性最高的南面。” “后面艾琳娜说自己的月赐出问题招过去调整,温克还骂她。” “最后大家都跑了,只有他们四个还在现场,有什么他们一定知道的最清楚。” …… “温克和薇尔有不正当关系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觉得就是谋杀。”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说话的是个男战士,他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引起这么大效果,顿时闭口不言了。顶着豪德别有深意地眼神,温克霎时涨红了脸反驳道:“你胡说,我和薇尔之间是清白的!” 这个男战士也只是一个比较底层的人,他不知道温克和艾琳娜之间的婚约,只当他是觉得自己损坏了他的清誉。 不过反正说都说出来了,他也不甚在意的回应:“好好好,你们是清白的。” 他虽然没有证据,不过陵西学院应该有不少人都知道这事。何必因为这个再产生争执。 他这态度倒是弄得温克不上不下,一双眼睛被刺激的通红,乍一看还以为他才是真正的血族。 这些人里有多少不知道他和艾琳娜的关系的,又有多少知道他和薇尔关系的,温克不知道,但总是有的。 原本以为大家都知情识趣,等过了豪德的兴师问罪,自己破点财堵上嘴即可,没想到就被这一个愣头青捅出来了。 他都不敢去看豪德的表情,只是低着头,一副被冤枉惨了的样子。 薇尔更是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看起来就是有问题。 豪德拍板:“今天麻烦大家了,大家可以先回去了。” 人零零散散走完,堂中的三人本来也想走的,却不知何时已经动不了脚了。 总队长向这三个人投去同情的眼神。不知道豪德的能力是什么就敢单刀赴会,还敢害艾琳娜,实在是活得不耐烦了。 是的,人精一样的总队长已经嗅到隐隐的不对劲。别的不说,艾琳娜的被抓,这些人已经逃不了干系——但是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他火速离开,偌大一个会客堂不到一盏茶之间就只剩下兰斯家族的人和这三个嫌疑犯。 温克正忐忑着不知道说什么,凯瑟琳不愿意卷入这趟浑水,率先起誓:“我对满月发誓,艾琳娜的被抓与我无关,我没有做出陷害艾琳娜的事,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违背誓言,满月可以以最烈的刑罚惩罚我。” 脚下魔法阵生成。誓言阵的成型需要很多的魔法,凯瑟琳起誓后阵成,来之前不久还在与血族战斗,魔法还没有恢复过来,她的脸色也变得虚弱苍白。 等了几息,无事发生。 豪德的眉头松开:“凯瑟琳,抱歉打扰你了。” 凯瑟琳摇摇头:“没关系,艾琳娜在我面前被抓走,我也很后悔没能救下她。” 豪德让她离开了。 他知道在陵西这个凯瑟琳和艾琳娜之前很不对付,原本以为这场事故中应该有她的参与,却没想到竟然最有嫌疑的人反而最清白。 想到刚刚她的誓言,豪德好像知道了什么。 她应该知道什么但是不愿意说。然而提示都在誓言里了。 直接或者间接的,陷害,有关…… 他微笑着看剩下两人:“你们俩个,需不需要和发个誓自证一下清白?” 月夜獠牙(16) 薇尔吓得一抖,不敢说话。 温克勉强抬起脸,知道瞒不住了,但是他不打算坐实自己的罪名,只是一副惋惜的嘴脸:“对不起伯父,事发时我和凯瑟琳和薇尔站在一起,没能及时救下艾琳娜,是我的失职。您要打要骂,我都绝不还手。” 豪德冷笑一下,下一秒,温克就被打飞出去。兰斯家的地板和柱子质量都很好,温克弹飞到一只柱子上,血像不要钱一样哗哗的从嘴角流下。 薇尔吓坏了,尖叫一声跑过去从地上扶起温克,声音颤抖着:“温克,温克,你没事吧??” 温克只想骂死这个不会审时度势的薇尔。 虽然真的很痛,但是挨一掌也就算了,她现在这么着急跑过来不是就坐实了他们的关系? 果然—— “真是郎情妾意。”豪德是笑着说的,声音里却听不出多少笑意,“就你们这么弱,不用什么力气,我一掌就能打飞一个。血族的贵族会眼瞎选择攻击艾琳娜一个,把你们这些渣滓留着?” “也是,留着祸害人类,等着消灭下一个敌人。”他声音很冷,温克眼睛颤颤,一个害群之马的罪名就这么扣在头上。 偏偏他还不敢反驳。 “让我猜猜,你在这其中起了什么作用呢?”他思考片刻,“是那血族来抓你的小情人,为了解除婚约,也为了保护你的小情人,你就顺手一推,让艾琳娜替你们挡了刀,是或不是?” 他放开威压,温克根本说不出话来。 “那是我女儿!是兰斯家的继承人!你们的命,是拿她的换来的。既然本非你们自己的,想必我一个做父亲的收走,她也该不介意吧?” 豪德怎能不生气?直到成年都没能觉醒月赐,女儿的辗转反侧他都看在眼里。好容易觉醒了,碰到机会想让她出去历练,结果保护的这群人好端端回来了,她自己却被抓走。 这是他第一次对保护人类这个兰斯家族的祖训产生了质疑。 他以为自己作为兰斯家族的家主,虽然日常处理事务是多了点,没什么时间陪孩子,但他以为自己的付出可以让她衣食无忧,平安喜乐。 他也想过晚上回来,虽然受了点小伤,但是女儿的眼神一定是明亮的,精神一定是抖擞的。兰斯家族祖上流下来的战斗基因无法让她不爱上战斗,他也想好了怎么安慰,怎么倾听,结果,已经打过招呼,总队长竟然把她就安排在这样一群贪生怕死的队伍里。 她在用自己的生命和力量保护这群人,可是看看他们做了什么? 让她一个人战斗,在遇到敌人时,危险不一定来自敌人,也来自同伴。 豪德很爱自己的女儿,他自责,十分自责,也因此更恨这些人。 他欲除之而后快。 死神挥起镰刀—— “家主,家主,温克家族家主求见。”管家急喘喘的推门进来,正好拦下。 温克舒出一口气,两眼一翻。 门外,温克家族家主看着豪德·兰斯阴沉的表情,再看地上软成一滩的儿子和他旁边哭的不省人事的薇尔,心里一突:难道自己还是来晚了? —— 窗外喻淡了身形,移到兰芷房间的床边,掐了指吹了一道无声的口号。 几道月赐影子一样从墙上攀沿下来,水流一样融化在月光里。 “可以开始行动了。”他说。 几道月赐点点头,踌躇片刻,月下,一双脚尖正反来回变换方向,像是一个人在犹豫着踱步。 “想说什么,不必忌讳。”喻皱着脸。 那影子停顿片刻,空气无声波动,喻显露出思索的样子:“好了,我知道了。兰斯家族的人暂时先不要动。除此之外,计划照旧。” 那影子又说了什么。 喻抻开眉眼:“不只是为了……总之,兰斯家族现在正经历丧女之痛,战力上来说,也是最难啃的一块,暂避锋芒是我们正确的选择。而且,艾琳娜还没有找到,我们还要借助他们的力量寻找艾琳娜,解除我与她之间的契约。” 那影子挠挠头,不太明白。 要说找人,那人类远没有月赐在行。而且兰斯家族的强大也是基于月赐的力量,颠覆他们的位置也只是一夜之间。他不明白,提前接手兰斯家族,他们就有了更多的帮手,为什么,巫不愿意? 他用自己仅有的思考力,转动着脑子,最终勉强得出一个结论——巫是想让兰斯家族背黑锅!到时候人世间都是月赐的天下,没有月赐的普通人见到只有兰斯家族没有出事,为首的月赐还是兰斯家族大小姐艾琳娜的月赐,肯定会以为这就是兰斯家族指使的。 让他们起内讧,然后就是一盘散沙,然后就更好掌控了! 我巫英明! 他得出这个结论之后直接对着喻大拜特拜。另外的月赐虽然没有多少智商,但是基本的眼力见和拍马屁技能还没有丢失,见他这样,也呼呼啦啦跪倒一片,喻默然。 “赶紧回去干活,别跪了。” —— 夜。 几乎所有拥有月赐的人类都做了梦。梦境的内容不尽相同,但是都出现了自己的月赐——当然,梦境之中,月赐恢复了自己的本原状态,主人很可能是认不出的。 这个梦很是熟悉,若有人记性好就能发现这是满月时结下月赐契约时的梦境,只不过背景是相同的,但内容却完全相反过来。 几日之间,陵西学院的气氛就变得十分怪异。 往常黏在一起的好友冷目以对,小情侣也不再黏黏糊糊的,看起来克己复礼了许多。 而在陵西学院之外—— “该死的,快从我身体里滚出去!!!”一个中年男人在床上来回翻滚,双手抱头,十分痛苦。 而在他脑海中一道轻柔娇俏的声音回答着:“哎呀,奴家不过是手段激烈些,哪成想把您叫醒了。真是奴家的错。奴家……任您处置。” 脑海中的娇媚女子湿濡的舌舔舔掌心,暗示意味明显。 同性别的月赐只能通过入梦解开契约,下一步控制了身体主人原有的魂魄,自己便可鸠占鹊巢,把原主封印至月赐原本待的逼仄的纹印空间内—— 作人魂形态的原主,又和月赐有何差别呢? 异性别的月赐——多是男身女魂的,平日里的月赐模样也装点成与原身影子别无二致的样子,则还有另一条道路。 与原主魂魄神交,趁其不备一把推入纹印空间即可得手。 这路子既能方便的解了契约,又较为快速,只消一场颠鸢倒风,主位者就在不知不觉中沦为阶下囚。 这几天,不知有多少亡魂死在牡丹裙下。 男人的魂魄还在跑,女人厌烦了这样的追逐——他们是月赐,又常年待在这种地方,对男人的精神世界比他自己还要熟悉。把人带进这里,就算成功了一半。 这男人虽然清俊秀雅,但那物经了这一遭哪里还硬的起来,况且初初量了尺寸,恐怕真正做起来也不能让人满足。 女人以这样的魂魄形态游荡在世间已经很长时间,早就抛却了礼义廉耻,只想满足自己的欲望,重获自由。 眼下见了这男人惊惶地落泪,心念一动。 “扑通——” 背上一条血痕,像是一朵淋漓的花。 她撩起衣袍,妩媚的脸上带着足以让男人驻足的笑意。 雌伏,他齿尖爆出痛呼:“呃啊——” 可惜这里是他的精神世界,除了这个被允许进入的月赐,再无旁人可以帮忙。 月赐笑着,痛快着,爽意的酡红攀上眼角,在他失神的片刻,毫不犹豫地一推—— 契约之门合上,门内男子凌乱不堪,涎水流至胸膛,双目无神,无力再动一下。 再睁眼,“他”笑着,多了风情。 既是神交,便无妨谁在身下吧? 月夜獠牙(17) 血族世界,嬴泽家后花园。 月华披在身上,兰芷只能看到面前的光团凝聚成型,越来越熟悉,最终化成的人是她眼熟的样子—— 颈间上半身仍是水晶链子,银发垂落,眸子鸽血石一般的红。 他的样子没变,她也并非认不出,只是这里是血族世界,月赐本被留在界外,怎的机缘巧合进来了? 难道是这里有什么幻境? 兰芷瞬间警惕起来,额角被细枝荆棘划破的地方,鲜血已经消失不见。 喻同样站在原地没动。 他也猜到了这种可能性,只是面前的人太过鲜活,让他忍不住想要否定这样的假设。 若不是幻觉,他想的就要更多一些。 他还在思考,兰芷试探性的上前一把揪住喻的脸往两边扯了扯。 喻从思考中抽出来,目光落在靠近自己的兰芷的脸上。 没有瘦,面颊红润,精神良好。 再看周围,黑漆漆的树木草丛叶片,偶有血玫点缀其中,也是深到发黑的颜色。 不论怎么看,这都不是什么好地方,难道是什么血族的墓地吗? 喻正疑惑着,身前兰芷又伸手去戳他被链子掩着的胸口的红缨。 “!”他心一颤,去握住她的手,不让她更进一步。 “你干什么?”兰芷被抓住手,发脾气。 “这里……不能碰。”他说出口,见到兰芷气愤,气势也弱了下来,手上劲儿松了几分。 兰芷少了掣肘,没再去抓,反手一巴掌就扇在喻脸上。 见他疑惑看着自己,并没有还手,只是捂着被打到发红发烫的脸颊,低垂着头,兰芷覆手上去:“疼吗?” 不等回答,又是一掌掴在另一边的面颊。 这次喻抬起头,望着她,没说话。 兰芷怜惜地摸着被她打过的地方,没再动手。 “知道错了吗?”她现在百分百确定了这就是自己的月赐。若是幻象,绝忍不了她这样的羞辱和放肆。 可能这段时间受到血族的影响,终日浸泡在同族血液的气息中,她好像也沾上了血族的一些变态气质。 巴掌大的小脸,最惹眼的是那双星眸,此时里面盛满冷漠和居高临下—— 那两掌是惩罚,更是奖赏。 他没在她眼中,却感受到主人踩在自己脸上,毫不留情,却让他心中腾起隐秘的欢愉。 “知道……错了。”他的身高笼罩起的阴影可以把她完全包裹,但此时在她面前,他倒像被驯服的狗—— 链子的一端,牵在他的主人手里。 “哪里错了。” “我不该……不该失职,没能救下主人。我……我不该这么长时间都没找到主人,让主人受苦。我不该……唔!” 见他半天没说到重点,兰芷眼神失望,不理会还在检讨的大狗,环视一周,信手折断了一只野玫。 她指腹软嫩,野玫生有倒刺,指尖被划破,洒落一些在被折断的根茎。 她毫不在意,把玩片刻,一只手撑开他柔软的口腔,甲床抵着上颚与后齿,把这只带着一掌茎身的玫瑰正着插进喻的唇间。 玫瑰带着刺的枝茎率先破开口腔顶入喉,尖利的刺轻易划破接触到的任何组织。喻没有反抗,任她动作。 很快,露在外面的就只有花身。 兰芷拨弄一下他的齿床,抽出手指,把花瓣也按进去。 但到底是塞不进了——这支玫瑰的根茎很粗,比寻常的要大两三圈,全部塞进已是勉强。 不过她也很满意现在的效果。 银发冷眸的俊美男子戴着胸链已是艳丽,这朵浓郁到仿佛能滴出血来的玫瑰插在他口中,因为痛苦而在眼角泛出的泪让他多了脆弱感,若换了定力不好的人,恐怕早就扑将上去。 兰芷却不管,他的答案她不满意,也不想听了。现在塞好了,耳根终于清净了。 她开始正经问问题:“力量还有多少?” 喻说不出话,也不敢擅自拿出来,只能牵着她的手放在心口。 甫一放上去,皮肉下的跳动和强大的力量仿佛烧到了兰芷,她拿开手,仿佛吃下一颗定心丸。 “第二个问题,你怎么进来的?”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兰芷没泄气:“第三个问题,现在外面怎么样?” 喻的眼神飘忽一瞬,被兰芷敏锐捕捉到。他不知道怎么说,只能点点头,表示一切正常。 “骗子。”她甩开手,“是不是外面出事了?回答我。” 喻顶着口中的不适,喘息两声,勉强说道:“害你的人,被发现,其他,正常。” 兰芷不信,既然其他都正常,为什么眼神那样心虚。定是他又在中间搅和了什么。 她和他相处也就一月有余,但是对这人不要太了解。 “既然不愿说,那就算了。你回去吧,我不要再见到你。”她作势要走,转身后果然一只手悄然缠上她的腕颈。 别走。 他用眼睛祈求。 她对外面局势没有很关心,毕竟任务是成为血族,即使在血族领地上待一辈子都没关系。但她不喜欢欺瞒。 这只月赐是她的所有物,她调教一月有余,重见时竟学会撒谎。 他需要尝尝苦头。 她没有转过身,只是一双眼看过来,等着他下面的动作。 她知道月赐的身体是可以修复的,也可以屏蔽痛苦,他现在力量充沛,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 因此当她看到他口中动作两下,费力把根茎咬断吞下,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仍是叼着玫瑰,说话虽然费力,但是还是说着。 他把他的计划,月赐,契约,和盘托出。 舌面被刺划伤,说话会颠三倒四地说不清楚,口腔内的各处组织都在渗血,他只能一边说话一边把含着的血费力吞进去。 但还是力有不逮,有血迹顺着唇畔滑出来。 一道淫靡。 很明显,他没有使用力量治愈伤口。 他没停的讲述着,兰芷没说话,他心里越来越忐忑。 等终于说完,兰芷叹口气,一只手伸到他唇瓣,为他擦去血迹:“怎么这么倔。” 她手指上沾了血,抽出他口中玫瑰时,他低头,拉住她的手,细细把沾了血的手指舔舐一遍。 “乖狗狗。” 她被他抱起,全部拢在怀里,杜绝了带刺枝丫二次伤害的可能。 她缩在喻怀里,那只玫瑰被夹在指尖,端详一会儿,而后扔弃,弹落在地,浓郁的红几乎要与周围的草地浑然一体。 人走远,后花园恢复寂静。 落地沾灰的断头玫被一只苍白的手捡起。 月夜獠牙(18) 月光。 出了后花园,兰芷让喻把自己放下来。 她带着喻往古堡走,月赐可以隐身不让旁人见到自己的身形,一路上无人对她的行踪发出异议。晚饭时间早就到了,在餐厅吃了饭后,管家站在一侧,微微弯腰告诉她:“少主已经在上面等您了。” 兰芷擦手的动作微微一顿:“好的,我知道了。” 管家退下去。 二楼。 嬴泽早就等候多时。他揉着手里的册子,心里捉摸不定。 “嘎吱——” 门被推开。 繁复的装饰,放在房间正中央的巨大棺材,此时棺口完全打开,露出柔软的内里。屋里银烛台上点着几只烛火,晃晃悠悠的,明明灭灭,照不清嬴泽的神情。 兰芷刻意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把门合上。 “大人,您叫我,是有什么事吗?” 嬴泽站在窗边,转过头来,眸子里像是蓄着火:“过来。” 喻站在兰芷身后。 兰芷往前走一步。 “靠近一点。”他说,顺手把那本小册子放在身边桌子上。 兰芷再往前走,一只脚踩在嬴泽在月光下拖长的影子的一角,嬴泽伸臂一揽,兰芷就被抱在怀里。 “大人为什么要这样?”兰芷没有挣扎。 嬴泽在她颈间嗅了一口。男子高大英俊,女人被完完全全抱在里面,月光洒下,本是一幅美好的画卷,在喻看来却那么刺眼。 “我的牙齿好像又有些痒了。”他的脑袋在她脖子的动脉周围拱来拱去,时不时伸出粗糙的舌面舔两口。声音低哑,她能感受到喷薄在颈间的呼吸和他勃发的,吸血的渴望。 兰芷知道他又想吸血了。 但尽管这些天她被养的很好,脖子上的伤口还没有痊愈。她不想痛上加痛了。 “脖子不行,大人,脖子的伤还没好。”她回应道。 “我知道。”嬴泽的唇贴在她颈间,她能感受到薄薄的唇瓣下尖利冰冷的牙齿——在她皮肤上滑动,试图寻找一个合适的下口的地方。 血管里的血液颤动起来,恐惧之下沸腾的流动的血激发出更美的香味。 嬴泽终于把牙齿移开。 他抱着人放进棺材里。 “大人?”兰芷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有些茫然。 她的衣裙从腰间推下,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腹。 嬴泽的指腹在肚脐周围划了两圈,突然被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有些敏感。 他把人翻过来,露出大片光滑的脊背。 从肩颈,蝴蝶骨,到脊椎两侧的腰窝和露出一点的臀尖,他很认真的摸了一遍。 兰芷脚尖蜷起。 腰窝处打圈两周,他动作一顿,好像忘记了什么,起身去窗边拿起小册子,翻了两页。 初学者不能一上来就啃大动脉——如果不想让对方失血过多而死的话。他小心地摸索着,选择了一处地方。 兰芷无暇顾及被冷落的身体,因为这时,喻从门口的位置过来,像猫一样无声无息地站在床边,低头盯着只露出背部,脸埋在枕头里的主人。 他的手掌勾起她垂落在棺材外的手指尖,慢慢摩擦。 啊,这有点太犯规了。 她哼嘤一声,不愿抬头去看喻的神情。 兰芷已经知道嬴泽想做什么了。 传说血族可以尝到血液里的情绪,最常喝到的是痛苦和恐惧,有的时候会是愤怒和恨意。而生来就好喝的血液少之又少,他们大部分时间入口的血液都是既难喝又难喝的。 在这种情况下,除非实在饿得不行他们才会主动猎食鲜血,但是饥饿会让他们失去理智,并且行动力也大大降低了。 出于血族的强大和后代的繁衍考虑,这是不可行的,不长久的,所以血族们就想出一种办法。 他们让自己的人形变得男俊女美,在人类世界中勾搭到人之后,在床上,在性爱的刺激之后(不害怕暴露的也可以在高潮时)他们才露出獠牙,在对方来不及惊惶时,吸干血液。 那种泛着情欲的甜美味道虽然他们在床笫之间感受不到,但在吸食血液时,他们如饮琼浆,结果往往是把持不住,一下子就把人吸成人干。 嬴泽想要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 她虽然不介意和浑身冰冷的吸血鬼来场抵死缠绵,但是她还是介意自己的小命的,而且还是在这个巨大无比的晦气棺材里,一个弄不好,说不定这就是自己的寿材。 她的指尖攥紧喻,传递的信息在喻的心中如此明晰—— 如果他要和我上床,或者吸血时我脸色不好,立即打晕他。 打死是不可能打死的,她还要借着这位大人进入血族宴会呢,但是打晕是可以的。她很惜命,不想让第一次自己直接被吸晕的情况再次上演。 喻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默默回握,看向嬴泽的眼神是掩饰的很好的杀意。 嬴泽合上册子,再度伏下去。 纸上写的,在咬人之前,要记得舔舐安抚一下对方,让对方更放松一点,这样在刺进去时牙不会疼。 嬴泽舔了舔,与一直暴露在空气中的脖子不同,腰侧的软肉被衣物覆盖,凑上去还能闻到她身上的淡淡香气。 他露出的獠牙触上皮肤,兰芷空出的一只手按住他脑袋,声音急促:“大人,你真的保证能带着我去宴会上吗?我真的很想和您一起出席……” 他抬起头,虽然兰芷看不见:“会的,我保证。” —— 嬴泽倒在棺材里,脸上是满足舒展的笑容,兰芷泡在浴缸里,喻黑着脸给她愈合了腰上和脖子的伤口,把这两个地方洗了一遍又一遍。 “他不知道吃过什么牙齿上肯定有很多细菌,要好好洗一洗才行。”喻这么说。 兰芷无奈:大哥就算脏那也是在血管里面,光洗外面管什么用啊!!! 吸血发生在半个小时以前。 牙齿刺进皮肤的那个瞬间,嬴泽揉着她的臀希望她可以稍微放松一些,但是确实太疼了——她的神经都在刺痛。 喻的手紧紧握着她,她清醒的感受到自己的血液、体温在流失。 她的脑袋一阵眩晕,牙齿更深地刺入,攫取。 她用力握了握喻的手。 …… 然后就这样了。 喻很用力的在嬴泽后脑勺打了一下,“咚”的一声,兰芷都疑心是不是给他脑袋上打了个包。 终于洗完了。 嬴泽还栽在棺材里没醒。 于是兰芷指挥喻把棺材盖盖上。 不用谢。 她露出一个笑容。 月夜獠牙(19) 嬴泽醒的时候天还是黑的—— 他就这么无知无觉地睡了一天。 他很久没有这么舒服过了,想到牙齿浸润在血肉里面的触感,他仿佛明悟了那些下贱种在吸血时的癫狂神态。 他从棺材里坐起来,四下无人。 整个城堡里静悄悄的。 想起吸血前对兰芷的承诺,他下了楼,招来管家:“去找一些适合艾琳穿的衣裙,宴会时,我要她和我一起去。” 艾琳,是兰芷告诉嬴泽的她的名字。 管家低头:“是。” “她去哪儿了?” “艾琳小姐去后花园给您摘玫瑰了。” —— 后花园。 兰芷其实白天就来了,但是一直待到了晚上,完全是因为有人绊住了她脚步。 白天来的时候和晚上也不太一样。 清晨寒露凝结成霜,在玫瑰花瓣的边缘,像是雪花细细描了边。 这个花园其实很大,昨晚上她窥见的只是冰山一角。 在树丛中寻找玫瑰,她手边挎着一只手编篮,另一只手拎着锐利的花艺剪,喻陪在她身边,在尖刺靠近的时候使用月赐的力量在她身上覆上一层坚韧的薄膜防止她被划伤。 今天遇到的尖刺格外的多,不过因为喻在身边,兰芷悠悠闲闲的哼着歌,挥舞剪刀剪掉一支支玫瑰,暗处有人叹气。 今天尝不到,牛奶混着焦糖的甜甜的血液了。 走着走着,好像迷路了。 四周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喻看着满到快要溢篮子的玫瑰,犹豫一下:“主人,玫瑰已经够了……天色不早了,我们要不先回去吧?” 嬴泽泡澡远不需要这么多的花瓣,兰芷只是凭着自己心意,见到好看的就剪下来。 没办法,谁让嬴泽惹她不高兴,她浪费点他们的资源也是活该。 谁知道不知不觉就剪了这么多。 兰芷看着手里提的篮子,生怕那些枝茎的刺划伤自己,于是把花篮递给喻,自己俯身整理裙摆。 “等我一下。”她刚交出玫瑰弯下腰,四周的枝叶藤条毫无预兆的迅速把两人罩起来,从外面看来,就像是精巧的藤编鸟笼—— 而兰芷就是那只金丝雀。 暗处的人终于忍不住现身。 这个后花园因为幽暗偏僻,平日里除了几个采摘玫瑰的血仆并不会有什么人过来。 他已经八百年没有见过人类了。 还是这种香甜的气息,昨日在断掉的枝茎上尝到的味道成为今天他想要留下她的理由,只是她身边的这个男人有些难办。 他没有先开口说话,兰芷也没有动作,在笼子里站着静静观察他。 棕色的卷发,深色的眼,左耳上别了一只玫瑰。与精致的容貌相比,他的身材实在好到让人喷鼻血…… 喻看她鼻子里流出的红色液体黑着脸给她擦了擦。 真没出息。两个人同时在心里想。 兰芷不想表现得像没见过世面一样,但是她好像在这个世界里屡屡碰见极品男人:胸链固定皮肤的喻,带着耳挂雍容艳丽的嬴泽,还有现在这个,虽然身材火爆但能从神色中明显看出是个纯情男孩儿的……少年。 她实在忍不住想:难道非人生物才是她最终的归宿? 在她浮想联翩之时,少年终于开口说话,只是第一句便是无力的指责:“你……浪费了我的玫瑰花了。” 兰芷:“……请问你是?” 实在不怪她这么问,焉知这少年和嬴泽是什么关系。 她指指他耳廓上的艳丽玫瑰:“我这是给大人泡澡用的,你自己耳朵上还有一朵呢。” 他摇头:“不,我之前见过那些仆人,他们没有你摘得多。” 原是这样。 “好吧,那这些玫瑰我还有别的用处,总之不会让它们被浪费的。”她干脆的回答似是堵住了少年的嘴,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可你昨天,把玫瑰放进他的嘴里……”少年对着兰芷惊讶的眼,似乎因为自己偷窥别人的行踪而羞愧,“拔出来就扔掉了,我不确定你今天还是否会这样做。” 兰芷没想到被看见了,眉毛拧成一团,伸手去碰那纠结成条的藤条:“那你现在想怎么样,把我们困在这里惩罚我们?” 他无措地摇头,蹦出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你能不能,像昨天那样对我?” 什么?! 兰芷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这个初见的少年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难道他其实是受虐狂? 他只是盯着兰芷,执拗着:“像昨天那样,不然,我不会放你们走。” 喻早就一心的火,见这随便跳出来的一个男人就要和自己抢主人,在兰芷没反应过来时就对着笼子动手了。 毁灭的力量在他手中聚集,朝着笼子打去。 那些藤条瞬间湮灭,但仅在半秒之内,其他藤条舞动起来,补充了位置,模样一分一毫,与刚刚的都别无二致。 这么反复两次,喻也发现了问题。他低声对兰芷说道:“这些藤条都是一体的。整个花园的草木都受他驱使。” “不对,”他听到了,并且纠正,“准确来说,我是这整个花园。” 他是玫瑰树,躯体庞大,覆盖了整个花园。 他们从进入花园开始,就在他身上踩着,只要他想,随时都能吞没他们。 玫瑰园里,到处都是他的耳目。 他微笑着,等着他们的回答。 枝条在兰芷摸上来时自动敛去尖刺,它没有为兰芷打开出入之门,但也没有伤害她。 她摸了两下,退回到笼子里。 “你想让我……那样对你,就是以这样的阶下囚的方式?”她恢复笑眯眯的样子。 少年犹豫一下,藤条打开一扇小门:“只有你,让他在里面待着。” 喻狠狠盯着他。 少女微笑道:“当然可以。不过你不会伤害他的对吗?” 少年点点头。 兰芷转身,摸摸他的头,神色柔软:“就在这里等我。” 喻担心地望着她。 出了这道门,藤蔓合并,喻一个人站在里面。 少年看见了她的动作,又开口说:“那个,我也要。” 他指的是兰芷刚刚摸了喻的动作。 兰芷又眯着眼朝他笑了笑,仿佛阳光照在少年身上,然而,唇间吐出冰冷话语:“不行。我的意思是,我们需要重新谈谈条件。” “什么?” “你有什么?” “……我没有。” “好,那我们就没得好谈了。”兰芷冷漠朝门口的方向走去,一团藤蔓拦住她的去路,但是能看出没有伤害她的意思。 她看着少年,毫不介意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不可否认,你很符合我的口味。但是这种事全凭当事人意愿,如果你没能吐出我想要的价码,就算把我一直困在这里又如何?我不想做的事,没人能逼迫我。” 她现在闻起来像一只烤。 少年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 他虽然是一个活的很久的玫瑰树精,但要细数起家当,恐怕还不如更年轻的嬴泽的一半资产。 ——树精力量强大,根接大地,但是不愿与人发起斗争,平日也在森林里深居简出,人类世界的货币、宝石、饰品各种财富,他们统统不在意。 现在兰芷想要“价码”,他只能慌乱的翻找着,一件一件的扔出来:锈蚀的铁剑、斑驳的宝石冠冕、无名氏的手环……各种颜色的稀奇古怪的东西。他一边扔出来,一边看着她的眼色,迫切的希望兰芷可以看中什么,生怕动作慢了她又反悔了。 兰芷没想到这少年这么穷,不过地上还真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捡起一片透明的微微发白的类肤质的碎片,微微坚硬。 她问:“这是什么?” 少年疑惑的看着,好一会儿才回答:“这……好像是该隐的脚皮。你喜欢吗?” 月夜獠牙(20) 什么该隐的脚皮! 兰芷黑着脸扔掉了。 少年想到那日她似乎说要去参加血族宴会,急忙说道:“如果你想去宴会的话,拿这个可以和许多血族交易——对于该隐的很多物品,他们都很狂热。” 该隐。 兰芷知道这个。他是大家都认为的血族的始祖,有所有血族都渴望的强大力量。曾经因为犯了错事被耶和华驱逐,但是因为怕被人杀了,所以有“凡杀该隐的,必遭报七倍”这样的诫语。 他的脚皮竟然在这里。 兰芷不知道该无语还是要摆出什么别的表情。 “他死了吗?” “在血族的意义上是没有的。血族聚会不就是为了庆祝该隐的苏醒吗?”少年很懂的样子。 兰芷都要大声质问了:既然该隐要出现,那她难道要拿着他的脚皮到处兜售吗?! 不管怎么样,她又黑着脸把脚皮捡起来放在自己衣裙的口袋里:“你还有什么关于该隐的东西吗?” 少年想想,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只透明的薄薄的横椭圆形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某种角质。 “你要的话,送你了。” 兰芷有点不敢接:“这是什么?” 她真害怕这又是什么地方的皮之类的。 “他的眼角膜。”少年轻描淡写,兰芷内心的惊讶难以形容。 你难道是什么虐文男主吗?怎么还摘了他的眼角膜?! 她眼中的惊讶太过明显了,少年主动解释:“他和别人打架的时候被打掉眼睛了,我偷偷收起来了,现在只剩这个了。” “其他的去哪里了?”她下意识问道。 “被我吃掉了。”他还是无辜的神情,却让兰芷不敢再小瞧,“眼球的部分,这个角膜,我没能吃掉……可能是因为比较硬,吸收不了。” 寻常角膜只是眼睛中比较坚硬的一部分,总到不了吸收不了的地步。但是该隐的又不同寻常了——像他的脚皮一样,这只眼角膜里也有他的一部分力量,可能对某些血族来说是很有吸引力的东西。 她想了想,把东西接过来,然而下一秒,在少年手心很安分的东西顺着她的手臂窜上去,贴着她的眼睛狠狠按了进去—— “啊!!!”很痛,兰芷的眼睛花了一下,再能看清楚时被该隐眼角膜寄生的那只眼睛好像有了血族的力量,看得远,各种细节还很清楚。 要是卖给被高度近视困扰的学生们人手一副,那她还不赚翻了。 她没心没肺的感叹了一下。 少年的解释是“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所以寄生进去”,全然不管该隐的眼角膜为什么会寄生在一个异族的人类身上。 不过可能是比较弱吧,兰芷也不纠结了。弄到这种好东西,到时候让嬴泽给自己初拥的几率又增加了。 “可以了吗?”少年小心翼翼的,见兰芷点头,立马把他的那堆破烂收起来,贴心的从花篮里拿出一只玫瑰等着她动作。 兰芷接过玫瑰,却看着他,问:“你为什么想要我对你这么做。” “因为……他看起来很舒服。”扭捏一会儿,他还是说出了答案,“而且你们很亲密,我也想感受一下这种感觉。” 身为一棵被圈养的玫瑰树精是很孤独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强大的树精会蜷缩在这里。 兰芷没有全部相信他的话,但是单凭他一个人能把他们两个人吊起来打而现在他们还好好站在这里的事实来讲,他暂时还不想杀人。 不过拒绝了要求就不好说了。 她想了想,没有把玫瑰插进他早就准备好的口中,而是轻轻别在他没有别玫瑰的空荡荡的另一侧耳朵。 他茫然不解,兰芷揉乱他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像一只卷毛小狗,然后伸手抱了他。 她抱得很用力。 因为他的胸围和臂围都很粗。 她必须尽力张开自己的手臂,努力伸展,才能摸到他的后背肌。 她收紧的拥抱和紧贴的热度都是那么陌生,栗色长发轻轻拂过脸颊,她把自己靠在他怀里,全然依赖的姿态。 少年呆住了。 发顶好像还有她手掌的温度,耳边的玫瑰花带着断茎,受着他脸颊的热度烘腾,竟然由半开的状态缓缓绽开,更加艳丽迷人。衬得他就像迷途羔羊。 很快,热源离开。他抬眼看她。 其实不快。兰芷拥着他,陷在丰满弹性的肌肉里差点又流鼻血,幸好忍住了。 她松开手,在留恋弹弹触感时,猛然发现自己本来可以用更省事的揽脖拥抱替代的,或者手从他腋下穿过——他是很清爽的草木玫瑰香气,她敢打包票他没有狐臭——这样抱起来会轻松一点。 可偏偏选择整个抱住,这傻子也只知道站着不动。 真是美色惑人,美色误事啊!! 她摇头叹息,正想离开,少年毫无征兆地再次拥抱把她埋在自己厚厚软软的胸肌里。她被捂得喘不出气,正想挣扎推开,只听头上少年的声音带着胸腔共鸣一直传到她的面前:“再抱一次。你也不想自己的男人被困在里面出不来吧?” —— 出了后花园已经夜色降临。 喻虽然还是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但是傻子都能感觉到他的不快。 他这样兰芷哪里敢让他提篮子——恐怕要把这一篮玫瑰花全都扬了。 她试着挑起话题:“你想不想变成人?有个实体也好在这个世界晃荡。” 喻不说话。 她最知道怎么哄他,终于说:“不开心什么,他可说了,你是我男人。我是不愿意你被困在里面才那样的。而且我也挣扎不了。”虽然少年大大的胸肌确实很舒服。她在心里补充。 他才看她。 能看出好一点了但还是不开心。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让你变成人吗?”她撒娇似的询问,“我也想抱到实体的你。” 虽然月赐是有触感的,但是每次看到会随着月光而晃荡的水一般的人,她还是有种对着空气说话拥抱的感觉。 可能是以前成为人类的毛病,做什么都想看得见摸得着。 喻也有点意动,摇摇头:“虽然确实有一个方法可以把我们剥离开来,让我也拥有实体,但是太危险了,我不会用这样的方法。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他不是没有考虑到没有实体的他还是否能够领导那群已经拥有人类躯体的月赐,他现在只是不想去想。 就这样吧,这样已经很好了。其他的事,回到人类世界再说吧。 ……也许也不能回到人类世界。 他这么想着。 但是在兰芷的撒娇下还是松了口:“别的材料都好找,我也有一些,但是……最重要的,需要主人的一半心脏。人类没了心脏能怎么活呢?” 他不愿意用兰芷死亡的代价换来自己的新生——而且据他的了解,兰芷也不会这么做。 这样她总会死心的吧? 然而兰芷想了想说:“那是不是变成血族就可以呢?” 如果他需要的是人类主人的心脏,在初拥前把心脏剜去一半而后进行初拥那她和他都不用死了。 简直是完美的方案! 可喻皱起眉:“我不愿意你为我做出这样的牺牲。而且初拥的转化是有失败几率的,失去一半心脏的你,初拥很可能失败,到时候要么死,要么被转化成血奴。我不想你那么做。” 兰芷只是呸呸两句:“对我有点信心行吗?你别管了,去找材料。尽快在宴会之前找齐不要想着阻止我,如果到时候因为你出了岔子,你知道的。” 喻闷闷不乐地答应了。 他没想到兰芷会答应下来,虽然感觉马上要有自己的身体了,但他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有点后悔告诉她这个方法了。 月夜獠牙(21) 格雷家族。 “少主,在东南方向嗅到了圣物的一丝气息。”一名血族跪在地上,朝着椅子上坐着的男人汇报。 该隐不会轻易泄露信息,这会儿出现的,应该只是该隐的某个部分。 戈尔韦沉下眼,轻啜一口:“具体在哪里查到了吗?” “查到是查到了……”下属不敢隐瞒,“只是在亚当家族境内。” 嬴泽,从属于亚当家族。 他看了手下一眼:“确定?” “万分确定!属下带着人再三确认才前来汇报。只是那气息只出现了一瞬间就消失了。” “这样。”他转动指尖的杯子,“我知道了。” —— 血族宴会倒数第二天。 戈尔韦上门拜访。 嬴泽和兰芷正在吃早饭,听到管家的通报,他皱起眉:“他又来干什么?不是刚来过?” 管家低头:“戈尔韦少主说与您有要事相商。” “如果还是提醒我出席这次的血族宴会,那请你转告他这次我会去的……” “我不是为此而来的。”厅外步入一道人影。 后面跟着一串血奴慌张的跪在地上,害怕因为没能拦住闯入者而受到责罚。 “你们都下去吧。”嬴泽挥挥手,等人乌乌泱泱都走了,他才眼神不悦地看向戈尔韦,“我以为经过主人允许后才进入是每个贵族都被教习过的美德。” 戈尔韦看起来与前两日来时没什么差别,还是要笑不笑的样子,手里揣着那根拐杖:“事急从权,实在是有事要找,不然怎会扰了您雅兴。” “说吧,到底什么事。让您这位一大早就来上门拜访。”嬴泽靠在椅子上,嘲弄地看着他。 戈尔韦不在意的掸掸衣服:“自然是为了圣物而来。” “圣物?”嬴泽不解的问,“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昨日我的家仆在亚当家族的方向嗅到圣物的气息,今日才有我登门拜访。我愿意付出一些代价得到,不知道您是否可以割爱?” 嬴泽讥笑:“这倒是件稀奇事。我家里出了圣物,为何我没有闻到气味,反而你的家仆率先闻到?难不成我的鼻子还没有你那些智力低下的宠物灵光?” 戈尔韦无意在这上面和他争执:“价格好说,您也知道,我现在的处境让我很需要圣物来增加一些砝码。” 兰芷一边埋头啃面包,一遍光明正大的偷听,喻站在不远处,静的像是一座石塑。 他们的话被她尽收耳中,她转着眼睛思考:昨天,圣物……难不成说的是该隐的那些东西? 血族始祖的名讳怎能被随意呼出,所以他的一部分就被他们称为圣物。兰芷猜测着,但是一想到脚皮子都能变成圣物,这圣物的光环也在她眼里迅速褪去。 对话还在继续: “好啊,既然你非要说我家里有圣物,那你就去找吧,找到了就算你的,我什么都不要。”嬴泽两手一摊,直接摆烂。 他是不知道圣物在哪里,戈尔韦如果非要让他拿出来,他就自己去找好了。 反正他也用不了,让他拿走也省的继续纠缠。 但是戈尔韦的脸上显露出几分难色:“昨天圣物的气息只出现了一小段时间,现在已经没有了。如果大人知道在哪里,我愿意付出代价得到它。” “神经兮兮地跑到这里说你知道我家里藏了圣物,现在又自己找不到,让我交出莫须有的圣物,怎么,戈尔韦,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嬴泽的脸色沉下来。 他只是觉得麻烦,并不是害怕起冲突。 他冷冷盯着这位半盟友:“要么你就自己找,要么就从我家里滚出去。” 戈尔韦叹口气。 他拄上手边的拐杖,脱下一只手套,露出刻了法阵的掌心。他的手里升起一股红色的力量,以他为中心向周围散发开来,范围是整个亚当家族的领地。 兰芷不知道他的能力是什么,不过她不是很担心。 那块脚皮被她放在自己卧室的进门第三块地板砖下面,眼角膜则在自己的眼睛上。如果戈尔韦一开始就能发现的话,也不会在这里站这么长时间和嬴泽交涉。 而且他不是说了圣物的气息只存在了一段时间,后面就感受不到了么。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的找到自己身上,看嬴泽的态度,她还是很安全的。完全没必要害怕。 而且大不了把东西交出去就行了——但这种情况还是不发生为好。 她面上没有露出破绽,还是淡定地坐在那里啃面包。嬴泽则是冷哼一声,看着他动作。 戈尔韦的能力是【看破一切虚妄】,这个能力不是他生来就有的,是后面被格雷家族家主初拥之后才出现的能力,与主要的战斗技能相比,这个能力比较偏向于辅助型的,顾名思义,在战斗当中和日常当中,他可以看破敌人的破绽和谎言,在某些时候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然而因为相较于他的本源能力来讲,这个能力属于是后生技能,使用时也有常人想象不到的副作用—— 血色的能力呈涟漪的形状一层层的朝外扩散,像是波浪,慢慢地荡漾着,戈尔韦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他的手撑在拐杖上,尽力不让自己显得太过狼狈。 嬴泽知道他的情况,如非真的不清楚圣物在哪儿,他倒真的愿意和他来做这样一笔交易。现在戈尔韦这么辛苦的动用能力进行搜索,难不成自己家里真的有圣物吗? 终于,在血色波浪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戈尔韦睁开眼:“我需要到楼上瞧瞧。” 嬴泽做了个请的手势:“随便。” 戈尔韦往上走,管家跟在他旁边给她引路。 兰芷真的太好奇了,又吃了两口跟着上去。他真的有这种本事吗?就像警犬一样的能力,使用能力随便嗅嗅就能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藏在哪里。 其实管家根本不用指路,戈尔韦拄着拐杖往上走,脚尖都没有歪一下,笔直的顺着一条路径,似乎他的能力告诉他这样做——管家存在的作用是把沿路的障碍清除一下,顺便表示一下亚当家对这位客人的重视。 戈尔韦根本没有犹豫,也没有到处查看,径直走向二楼靠近尽头的最后一个房间——那是兰芷在这座古堡里的暂时住所,她拒绝了接待血族客人的客房(黑暗、棺材和提供给血族的一些小零食都让她不适),转而把杂物间收拾收拾腾出来给自己做了一个小窝。 关键是这个墙壁外面就是大气的杂物间,为了保证古堡里的通风,修出一扇窗户,在比较明亮的白天,兰芷可以开窗透气,顺便欣赏一下外面的景色——这个房间正对着后花园。 她对这个房间满意的不得了,戈尔韦的脚步在这里停住了。 “这扇门……可以开开么?” 管家下意识地看向身后看热闹的兰芷。 月夜獠牙(22) 兰芷眨巴着眼睛看他,管家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位小姐说是少主的备用血袋,倒不如说是宠物。现在戈尔韦少主要进入她的房间,他不知道少主会不会生气。 见他没有回答,戈尔韦看向他,兰芷站在管家旁边,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睛有一只是淡淡的蓝,像人间的白天天空的颜色——使用能力时是红眸无疑,难道在不使用的时候就变回本来的颜色吗?兰芷猜测着。 他这样好像一只矜傲的波斯猫。 身边管家的声音响起:“这是……艾琳小姐的房间。您可以询问她。” 戈尔韦的眼睛移到兰芷身上。很显然,在场只有三人,这个她,是她无疑了。 而这个她,是与嬴泽关系匪浅的人类。 戈尔韦没有因为她的人类种族而显露轻视,很正式的问道:“艾琳小姐,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进入您的房间吗?” 说是不知道,其实是非进入不可。 兰芷也没想着阻拦他,她点点头,只是对他的行为都很好奇。 他到底会怎么使用能力呢?是进入之后还要继续使用能力吗?还是直接就知道放在哪里。他会自己扒开地砖吗,还是会让她和管家帮忙? 门把手被扭开了。 能看出这是一个女孩儿的房间,不过绝不是血族女孩儿的。 窗帘和床上的被单被套枕套都是成套浅色格纹的,窗户开着,窗帘被束起来,不时会有几缕风吹进来,被子掀开了一半,床垫和枕头看起来都是软软的很好睡。这个房间对血族来说有点小了——血族的身高都比较高,男性较多,把嬴泽的床搬到这个房间来就放不下其他的了。 房间里的小床是管家在兰芷沉睡时临时赶制的,正正好能放下。房间里没有书桌和梳妆台,但是有一个黄梨木做的精巧小茶几,地上铺着几块地毯,茶几上放了一碟小点心和一杯牛奶,凑近了还能闻到一些香气,旁边有小小的抱枕和坐垫,靠近床边的及膝储物柜上用花瓶插着两只玫瑰。 屋子的摆设很简单,戈尔韦只是扫了一眼就走进去,皮质的靴子踩在小地毯上让兰芷不由自主地发出很大的抽气声。 戈尔韦看了她一眼。 “您继续,继续。”兰芷闭了闭眼,已经想好接下来怎么缠着管家再去给她弄一张小毯子了……哦不,几张。 他前往的方向正是茶几的方向,进门后的第三块地板砖,就在茶几的正下方。 他又看了她一眼。 兰芷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放在这。 早知道有人闻着味儿就来了,不如直接交给嬴泽。 所幸他没有让她和管家掀翻这里的打算。 他抬起手,小茶几就像是他的东西那样听话,从地上漂浮起来,然后被他放到一边。接着是地板砖…… 他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兰芷精挑细选的给该隐脚皮的藏身之地。 ……并且拿到了脚皮。 幸而她害怕传上该隐的脚气,在外面随便找了个盒子放起来,不然不知道戈尔韦看到这东西会不会让她捡起来给他拿回去。 戈尔韦还是很讲礼貌的,把兰芷的小茶几复原——小茶几安稳坐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在小茶几的地毯旁边,那些被翻开的泥土没有处理好,被戈尔韦的皮靴沾的满地都是,甚至一些溅到了她的小抱枕上! 那可是她在管家那里找到的最符合人类审美的、她最喜欢的抱枕啊!!!——没有之一!!! 兰芷很努力地忽视了,但是终于忽视不了。 她拦在拿了脚皮准备离开的戈尔韦先生面前,见这位先生迷惑地看着她,冷漠地应对她的无理取闹,她指着地上的那些痕迹,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以显露自己过分生气的情绪:“这些,复原好了,否则!” 她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盒子, 声音尖利起来,管家也捂住耳朵:“你就别想把这个东西带走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窗户开着,后面正对着后花园。 只要她轻轻一扔,这东西会再回到树精那里,若他真的那么能耐,早就该找到树精拿到这些“圣物”了。 只要她的手一扬,他就再也别想见到这东西了。 【能力】还没有消退,戈尔韦很轻易的就能辨别出来她说的是真话——不管她用什么方法,她确实可以威胁到自己。 他虽然已经腿软到站不住了,但是一个清洁复原术还是可以使出来的,而且…… 扫视这个房间,他很明显能感受到自己的愉悦情绪:这里比血族阴暗暗的不透气的房间更让他心情舒畅,看到茶几周边的狼藉,这么注意生活环境和质量的房间主人和难怪跳脚。 他根本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使用魔法把房间恢复了原样,顺从的就像是她才是高人一等的血族贵族。 兰芷便也如约递过去盒子,开门等人走。 管家早在起冲突的时候就在外面了,戈尔韦临走的时候,目光在兰芷身后喻站着的地方停顿一下,那只蓝眼睛看着她,好像笑了一下。 他说:“报酬。” 下了楼。 嬴泽看到他手里多了个盒子,直起身来:“真找到了?” 戈尔韦不置可否。 嬴泽又摆摆手:“这东西对我没用。说了让你拿走就拿走。” 戈尔韦道了谢,施施然回了自己家。 等人走了兰芷才回过味儿来:他说的是不告诉别人喻的存在。 可是他难道看不出这就是个“影子”吗?即使他使用能力能看出这是不同的,但是在别人眼里,喻只是她,或者什么别的物体的影子,没有什么差别。 真是空手套白狼。兰芷在心里骂了他一句。 虽然只是一片脚皮,那也是该隐的脚皮啊,便宜这小子了。 月夜獠牙(23) 格雷家。 戈尔韦回到家,脱了外套招来手下:“注意一下嬴泽身边的女伴,收集信息,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他能够感觉得到,她身上的味道,和一开始不同了。 手下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过了半天就前来回复。主要兰芷身上也没什么好查的:在月圆夜掳掠回来的人类,嬴泽没有豢养人类的习惯,这是他第一次把一个人类带在身边,在亚当家族地位比较高,连管家也不能忽视她的需求。 这都是废话,戈尔韦自己就能看得出。 他想起自己上次送给嬴泽的那本小册子。 他那时能感觉到这个人类身上有嬴泽的气息,不算浅薄——一般这种程度的,应当是已经被血族咬过了,这气味是一种标记。 这次见面虽然察觉到味道不太一样了,但是嬴泽的味道还没有散去。 这种代表从属关系的味道并不是什么人都能闻到的,属于后天能力的附带技能,也能说是后遗症吧,不过他借助于这个能力勘破了很多秘密,在人际关系上如鱼得水。 他让手下把剩下半本册子送去嬴泽那里,平静的认定了一个事实——嬴泽和兰芷的关系匪浅。 一般血族和人类只是捕食与被捕食的关系,特殊的,如戈尔韦自己家里的这种情况,就是床上情人的关系。 母亲原本是父亲的禁脔,或许这个词不太确切,准确来说,是舒缓性欲的工具,但谁也没想到一个娇弱的人类竟然能在一次次折磨中怀上孩子。 血族子嗣难得,血亲之间有难言的心灵联系。这个孩子还在受精卵时期就被发现,母凭子贵,被好好照顾着生下孩子,就像完成了使命,然后撒手人寰。 他们之间应当是这种关系。 他甩甩头,想把这些不太好的记忆都甩出脑海。 “还有别的吗?”他问道。 手下迟疑了一下:“呃,她还曾经说过,如果能吃到牛奶小饼干就好了。因为血族没有牛奶小饼干,所以她平常就只吃一些牛奶配着小饼干吃。” 戈尔韦点点头:“好,知道了,你下去吧。” 手下点头准备下去时,他又叫住人:“等等……问一下亚当家他们的那套……被单是哪来的。” 我也要一套。 这未竟的意思当然被完全知道这位主子的害羞脾性的手下领会到了。 当晚同款被套就套上了格雷家族少主的床。 虽然没有窗户可以通风,但是总算能让人在苦闷中透出点气来。 见到被套的戈尔韦老脸一红:“谁把这个放到我房间了?!” 暗中的到挂在树上的小家伙们竖起耳朵。 可少主没有进一步下发要把东西丢出来的指令。 大家等了一会儿又闭上眼睛。 —— 血族宴会倒数最后一天。 兰芷窝在家里哪也没去,嬴泽倒是找了些裙子让她试着穿,还送来了一堆首饰,兰芷一拿起来都重的不行,戴上一条都费劲,干脆一个没要,只说都比不上嬴泽送的这副手镯,最后还是在嬴泽的要求下勉强选了一只不算太重的耳钉带上了。 是的,只有一只。 另一只让她软磨硬泡给嬴泽戴上了,说是这样能彰显出他们是一起来的,不至于把人弄丢了。 嬴泽反驳说这只会让别人以为亚当家族没有钱了,竟然一副耳钉要分开两个人戴。但是终究没有摘下来。 戈尔韦让人找到机会就把人从亚当家里带出来。虽然认为两个人是那种关系,但是无法解释为什么兰芷的房间里有圣物的存在。 圣物并不是随机刷新的什么福袋,每个圣物都有它自己的位置,除却现在已经找到的那些,余下的一些小零件长期没有踪影,怎么好巧不巧一个人类进入亚当家族,然后圣物就从她的房间里找出来了? 是嬴泽给她的吗? 显然不是。人类拿着这东西又没有用处,而且亚当家族如果有的话早几百年前就能翻出来了,何至于到这个时间才找到。他们也没有什么动机藏匿。 他们是该隐的后代,不能从该隐的血肉中汲取力量。相反,为了表示对始祖的崇敬,还要分出自己的力量供养这份血肉。 也只有那些活的不耐烦的老傻子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老傻子特指长老院那些不问世事的老不死血族们。 所以经过自己的缜密分析之后,戈尔韦想找这位人类小姐谈一谈,看看能不能知道什么。 但是她一次都没有踏出过亚当家族的门。 一次都没有。 又不能在嬴泽家里动手。 这么一蹲守就到了宴会当天。 —— 宴会举办的地方严格来讲距离亚当家族并不远——几乎相当于戈尔韦每次过来找他从格雷家到亚当家的距离。 在出门前兰芷还在想到底血族参加宴会会怎么出行,怎么集会,毕竟她真的想象不出来血族怎么一边显示逼格,一边嗖的一下从家里直接到了宴会举办地点。 结果竟然是马车。一点氛围感都没有。 差评。 兰芷上了马车后,虽然里面是很豪华的装饰了,但是她还是很不开心。 嬴泽听了她的理由哭笑不得:“一般狩猎后短时间内你可能会看到大家在到处飞来飞去的使用能力。但是在不能时时刻刻地狩猎食物时,大家都很珍惜自己的能力,也很珍惜口粮。” 兰芷听了有点无语,没想到血族也会有吃不饱的困扰,她想到了古堡里并不算少的非人类食物:“所以你们就把人饲养起来?” 嬴泽点点头:“一般人都不会当场杀死,带回来都是造血用的。造血功能减弱了就扔回去,再抓新的回来。不然一下子把人吃完了万一月圆夜一直不来怎么办,我们总不能饿死吧?” 没想到血族也懂不能竭泽而渔,还发展了很强的囤粮意识。果然逆境出人才。 嬴泽不在意的笑一声:“吃人的是狼人。我们只是吸血,并不吃人……当然极端饥饿的情况下不能保证。” 兰芷知道。 没有理智的血族吃人也是为了指甲缝一样的血管里的血液,至于肌肉、脂肪和皮肤毛发一类的都嚼嚼吐出来。 不过看起来也很吓人。 “那如果能力使用完了呢?” “就陷入沉睡。血族受到重伤或者是寻常休息都会回到棺材里睡觉。但是这个时间长短就不能保证了。完全恢复才会醒来。如果受的伤没有痊愈强行清醒会加重伤势。”嬴泽很耐心的解答。 面前的兰芷坐在他身边,身上穿的是血族少女通常穿的黑色衣裙,他担心她受不了血族晚上的寒冷,把自己的外套搭在外面。同色的欧根纱被捏出褶皱搭在她的额前。浅玫色的耳钉在她左耳上,洁白的耳垂被衬得更加圆润。她认真听着他讲话,自然露出的小表情让他心里一软。 这是他的小玫瑰。 兰芷继续问:“那那次我醒过来,你为什么变成小蝙蝠了?也是受了重伤吗?” 嬴泽不说话了。 月夜獠牙(24) 他怎么好意思告诉她是因为情绪激动。 那晚把人咬伤了,等他清醒过来时他就已经是蝙蝠形态,她的呼吸已经很微弱了。他叫来管家给她包扎伤口,自己就抱着两只小小的爪子在她旁边等人醒。 结果醒了人又晕了。 她昏迷着,不知道他也变成了蝙蝠,担心她担心的变不回原身。 “到了。”他没有回答,率先撩开帘子下了马车。 兰芷在后面撇撇嘴,也跟了上去。 —— 大体上大差不差,具体来说,要比兰芷原本设想的好上很多:有灯光而不是乌漆嘛黑的在黑暗中交谈;大家穿的都很得体,确实很上流社会的觥筹交错,不过大厅里闷闷的也就算了,毕竟在古堡里除了自己的房间,别的地方都是闷闷的,她也早就习惯了,但是! 这里不需要饲养人类,也因而这些没有排泄需求的血族根本就没有修建配套的厕所!!! 这对于因为宴会上的东西吃不了提前在家里塞了很多东西进肚子里刚来不一会儿就想上厕所的兰芷来说是一种多么痛苦的折磨! 她总不能大庭广众下嘘嘘,先不说这些血族会不会让她一个人类在血族的这么重要的场合上做出这么大不敬的行为,就说她个人也远远没有没素质到这种程度——主要是脸皮不允许…… 暗中观察了许久,一点厕所的影子都没发现,兰芷没办法了,只能先出去然后随便找个地方解决一下了。 她跟嬴泽说了这个需求,嬴泽倒是很宽容,只是问了一句:“需不需要我陪同?” 让一个男性——尽管是血族——跟她一起去上厕所,这种羞耻程度不亚于在这里当众嘘嘘。区别只是一个是只有一个人知道,一个是大家都知道了。 但是眼看在烛光下一双双闪烁的红眼睛,兰芷还是很害怕自己被不知道谁当成盘中餐了——经过戈尔韦她终于知道血族的能力实在是千奇百怪了,比起羞耻心还是命比较重要。 嬴泽把人带离了宴会。 “格雷家小子,最近都在干些什么?”一位中年血族笑着和戈尔韦碰杯,杯中荡漾的血红色液体比起葡萄酒来更多了浑浊的杂质,但无人在意。 戈尔韦眼中闪过厌恶——不是针对这位血族,而只是针对这种液体。 尽管心中不虞,他还是寒暄两句,突然接到手下的汇报:艾琳和嬴泽离开大厅。 这不算是个太好的机会,毕竟嬴泽把人看的就像是母鸡对小鸡仔那样严,他没有把握能争取到两人对话的机会,但是一旦仪式开始,就走不开了。 仪式结束后,可能也没有机会了。 他心中权衡一番,最终对着面前男人稍一欠身:“抱歉有点事要处理,失陪一下。” —— “你就在这里等着我,我进去上一会儿马上就出来。”兰芷慎重叮嘱。 嬴泽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严肃。排泄就像是月亮从东边升起一样是一件在正常不过的自然规律,有什么好害羞的。 然而她非要这样。 他按要求转过身把背朝向兰芷,屏蔽感官,身后的灌木丛窸窸窣窣一阵,然后没了声响。 他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等到兰芷过来找自己。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 排泄要这么长时间吗? 他把感官打开,靠近,然后试探性的喊了一声:“艾琳,你好了吗?” 没有回应。 不对劲。 他上前拨开草丛,哪里有人,连排泄过的痕迹都没有,空气中只留下她身上的血液的一点点香味。 人去哪了? 她不可能是自己跑的。 嬴泽直起身,脸上显露严肃的神色,耳边的浅玫色的耳钉在暗色中散发出一点光芒。 —— 兰芷当然不是自己跑的。 她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被人像抱孩子一样竖着抱起来风一样地跑,刚做好的发型瞬间在高速里糊了她一脸。 等被人放下来的时候,她站在地上晕晕乎乎的下意识扶住了一直抱着她的另一人的臂膀,脑子里肯定了她来时的结论: 果然高速和优雅是不能并存的。 见到那只蓝眼睛时,说实话她并没有什么意外。 她松开扶着他的那只手,尽量表现得轻松,喻显出身形让她靠在怀里,希望这样她能舒服一点。 “有什么话就快说,一会儿嬴泽就要过来了。” 戈尔韦迟疑一下:“你,圣物,你是怎么得到的。” “就问这个吗?我还以为怎么了呢,一句这个你就带着我来这么远,搞得像我们两个多见不得人一样。” 兰芷本来就没打算隐瞒,她知道他的能力,再说假话只是自讨没趣:“那是我从一只树精那里得到的。我们做了交易,这是我的报酬。” “什么树精?什么交易?”他追问。 兰芷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抱歉,这个我没必要告诉你吧?就像我和树精做了交易,然后这是我的报酬一样,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信息,不应该也付出什么吗?尽管我不一定能用得到,但是也得有价值不是吗?” 戈尔韦当然懂得这个道理。只是他不知道付给这个人类什么样的报酬才能值得这些信息。 “你想要什么?” “这个范围太广泛了。我想成为血族,你觉得我还需要什么?”兰芷反问道。 他作为她心中的一个转化成功的前辈,她觉得自己在初拥之前取个经还是十分有必要的。 “要初拥转化的话,最需要的是生的意志,和死的勇气。”他不知道想起什么,说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意思?” “要么,你就努力活下来,配合转化,要么,你就一死了之,总之不要成为中间的那一类:虽然想死,但又不敢,贪恋血族的力量但是又不想付出代价。” “信念、勇气和坚持。” 说完这些他又变成那个格雷家族少主:“如果你可以给我消息,我可以给你进行初拥,帮助你转化。” “不要。”兰芷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这下轮到戈尔韦问为什么了。 “你的血统不纯,而且等级也一般,我想找到一个更高的血族转化我,我不想被人当牛做马使唤。” 戈尔韦从小到大没少经历这种被别人歧视血统的事,但是兰芷这句话说的完全真情实感,不偏不倚,没有带着什么感情色彩,只是客观的陈述事实。如果真的要说有什么,那她唯一的感情就是可惜。 唉,多好一个机会啊,要是戈尔韦是纯种血族就好了,或者可以说服嬴泽——但是这个基本是不可能的。这有个现成可以交易的,她也可以把该隐的眼角膜送出去了。 真是可惜了。 不想想借口骗人时,她善于以最真诚的语气说实话——不论这话是否对对方造成创伤,把人气个半死。 戈尔韦果然生气了,他也猜到了兰芷对嬴泽的目的,冷冷道:“太贪心的人从来不会有好下场。” “这就不劳您操心啦。”兰芷笑眼弯弯,“有人来了,我就先走啦。哦对了,这就算你把我随随便便拉到这里的补偿啦。” 她在记恨上次那件事。 戈尔韦一瞬间就察觉到了。 但是没办法,天边的那抹影子越来越近,嬴泽已经来了,就算再多的不甘心,他也不能破坏和嬴泽的联盟。 他走的比兰芷要快很多,嬴泽过来的时候已经感受不到戈尔韦的气息了。 “你怎么在这里?”嬴泽皱着眉,大手覆上她裸露在外的手臂,似乎是想给她暖一暖。 但是被兰芷无情撇开:“你的手比外面的气温还凉。” “是谁?”嬴泽知道她自己不会跑这么远。 “戈尔韦。”兰芷毫不犹豫把人出卖了,“他直接把我扛起来跑了,我连厕所都没上。” “你回去记得教训他一下,也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兰芷上完眼药后,也不再害羞什么男女之别,把人拨了个个,让嬴泽背对她,自己一只手拽着他衣服衣角,“你等等,我上个厕所先。” 月夜獠牙(25) 两个人回去正好赶上仪式。 血族吸食血液并不是只针对人类,同族也可以。然而吸食同族的血液主要是因为仪式需要和夺取力量,少有是因为食欲。而且同族之间的仪式,除了新婚夫妇,一般都不直接张口吸食,是把血放出来一饮而尽。 几千年一遇,所有沉睡的长老们都出现了,嘴角下垂,神情阴沉,看起来都没什么精神,瘦兮兮干巴巴的,比起木乃伊来说好不了多少。 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每个人都放出一些血来召唤沉睡中的该隐,兰芷只能说他们真是一群对仪式异常执着的族群。 木乃伊们的朝圣。 她这么评价这个血族宴会。 不过跟她没啥关系啦,她纯纯一个看热闹的。 长老们的血从他们的手臂里流出来,然后流到碗里,然后再倒入地上的一圈圈凹槽里,正前方是一个硕大的“祭台”? 反正兰芷看来大概是这样。祭台上放了一口很大的棺材,非要比较的话,大概是嬴泽的那个大棺材的两三倍。 血液在凹槽里转着圈圈,好像作用就是把凹槽的壁上都涂上血液。长老院的长老也就只有十位左右,如果要把这个祭台上的凹槽全部填满,那可能要有几个失血然后陷入沉睡。 兰芷在后后面,但是幸好还有该隐的眼角膜,不然她根本看不清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仪式还在继续—— 终于,凹槽填满了,棺材周围好像发出一些微弱的红光,盖子微微震动两下,然后轻轻地向上抬了两厘米,挪开。 这群人真是太吝啬了!就不害怕盖子一下子下来砸到老祖宗的脸吗?这是几千年一次的聚会,多放点回去养回来不行吗?! 兰芷都能看出来盖子这样的结果是因为血液不够,血族更是嚷嚷起来:“长老院们这些老不死在干什么啊?我们每次都上供的那么多东西都去哪里了?!” “肯定是都自己昧了,血族不好他们能好吗?” “这种自私的人怎么能成为长老院的长老呢?” …… 见无人制止,大家叽叽喳喳的声音越来越大,那些长老脸色发黑,为首的一个狠狠一拍最前面的桌子,瞬间坚硬的桌面裂开,伴随着他轰隆隆的声音:“肃静!满月时间越来越少,长老们的力量也在消退。勿妄加揣测!” 这才静下来。 混乱之中,盖子向旁边挪动,一只手伸出来,苍白的指节,和其他血族无异的只不过更加浓郁的红眸,他从台子中央的棺材里坐起来,转动着脖子环视周围众人。 “唤吾……何事?”声音有些嘶哑,感觉是长年不说话,烟尘都呛进了肺管。 长老们恭恭敬敬地呈上这段时间找到的圣物,其中就包括戈尔韦从兰芷这里拿走的那块脚皮。 显然地,该隐看到这个的时候也蚌埠住了,他的面部生动一瞬,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面无表情。他也没有单把这东西拎出来,手在盘子上一扫,东西就消失不见。 他又动动干枯的嗓子:“……一件事。” 这次的贡品质量不高,往常只需要一个部位就能得到一件事的授权。 长老们面面相觑。刚才吼过人的大长老清清嗓子,企图讨价还价:“始祖,我们最近遇到了一些问题,一件事,也许不够。” 他说完去看该隐的神情,该隐只是看着他,一副无动于衷的神情,脸上就差写了几个字: 关我屁事?! 大长老抽口气,权衡一下,还是说:“好吧,那就一件事。始祖,最近的满月越来越没有规律,上次的满月竟然在半月之后才出现,大家都快饿死了,出去之后都狂吃狂吃,理智都没有了,这样下去对我们十分不利啊!” 他说完,显然是想让该隐拿个主意。 该隐慢吞吞吐出一句话:“世界……融合……尽早打算。” 这话一出,整个场地都寂静了,只能听到兰芷紧张屏住的呼吸声。 “世界融合?您的意思是?”大长老忍不住问道。 “血族,重见阳光,猎食机会增加。狼人,危险,子嗣少,人类,自有变革。”他说完这么长一句话耗费了很多力气,那股支撑着他的气息一下子瘪下去,好像下一秒就要重新躺回棺材里。 说了这么多,兰芷总算是明白了——她以为是虔诚的召唤,其实是有求于人。 该隐不知因什么而身体散落,他想要身体,血族给他找身体,以此来交换他的帮助。 但是该隐看起来对血族并没有什么感情,只是单纯的利益交换关系。 那是不是证明……她也可以参与这场交换,尽管她是人类? 这个想法出现在脑海时,兰芷简直觉得自己活腻歪了,敢在这么多血族面前强出头,而且她不了解该隐,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是万恶之祖,这样的人真的会在拿到圣物之后帮助自己而非杀人灭口吗? 她不敢确定,但是她总觉得这是个很难得的机会—— 可曾想,现在能和该隐产生联系的血族少之又少,既然能和他做交易,那相比于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让他逼着嬴泽给自己初拥,何不直接让他给自己初拥呢?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血族给他寻找圣物,他就能跟他们做交易,那为什么她不行呢?不管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啊! 她确实是个贪婪的人。 诱惑像一根胡萝卜吊在她这头小毛驴面前,她眼里只有这根胡萝卜而没有其他。被这个想法弄得心痒痒,跟喻沟通好,她直接一鼓作气甩开嬴泽的手一头扎进血族中间,像一道破开碧浪的海豚—— “让让,让让,我有话要跟老祖说!” 大家没有站的很挤,再加上兰芷身材娇小灵活,像是绕过海草的小鱼,一眨眼就站到了台子前面。 “胡闹!一个人类,让你前来观礼已是极大恩赐,怎敢惊扰大人!”一个不知名的鹰钩鼻的长老呵斥她,兰芷却根本不怕。 “老祖,小女名为艾琳,想成为一名血族,如果有您来初拥,真是小女的无上荣光!”她跪的一个顺溜,让上面的长老一半无语一般大怒。 “老祖身体都这样了,你怎么还胆敢……” 嬴泽在后面慢慢挤到兰芷身边冷笑。好啊,之前说被自己初拥是她的荣幸,到这里就成“无上荣光”了?! 兰芷根本不听,大喊着,生怕该隐一个不小心睡过去,听不见自己的话:“小女愿意将您的圣物归还!!!” 圣物?!一个人类竟然持有老祖的圣物?!! 一众血族瞬间看向兰芷。 最上面的该隐也有的动作。他才正视这只原本在他眼中的小小点心,就像米饭上沾了自己的头发。 “我的?为什么?”他这么说,兰芷的眼睛刺痛起来。 她努力睁开,那片眼角膜飘了出去,直接和该隐的眼睛融合了。那种血族的玄而又玄的感觉消失了,她恢复了人类的正常视力水平。 “别的呢?”他问。 “我不知道,我只有这个。”她小声说道。心里却在想,早就被树精消化完了吧,而且这么看不是还完整的嘛,哪里没有眼睛了?? 该隐轻飘飘说:“幻像罢了。” 兰芷赶忙说道:“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能被您初拥?和您加强了联系,之后为您办事,寻找圣物也是极方便的。” 大长老怒斥:“既然想成为血族的一员,归还圣物本就是你应该做的事,怎么还敢提要求?!这不是你提要求的砝码!!!” 被兰芷怼回去了:“现在我不还是人类吗?当然成为血族之后,尤其是被始祖初拥之后,我一定会把这当成自己的毕生任务,殚精竭虑……哪里是砝码了?那你们刚刚在做什么?不还是用圣物要挟始祖替你们做事?!我只是想更方便为血族做事,比起来还是你们私心大!” “我们这是为了血族的未来!”大长老脸红脖子粗地叫着。 兰芷呦呦呦了两声:“你们的那块脚皮还是我找到的呢,严格来说我才是大功臣,还找到了始祖的眼角膜。你们这些,指甲、脚皮……怎堪大用!!” 根本说不过。 这一刻,长老们感受到了之前戈尔韦的心情。当然戈尔韦现在心情也并不算美丽就是了。 谁知道那是脚皮!!! 该隐看着他们吵架,眼里泛起兴味。 最终,他一锤定音:“我答应你的请求。明晚到这里,我会满足你的愿望。” “是初拥对吗?” 迎着她的亮晶晶的眼,他点头。 变成全血族,倒是可惜了。 月夜獠牙(26) 宴会匆匆散场。 只是这次,以往结束之后就要封起来的大门只是轻轻合上,所有人都知道,明晚之后,这里将会再诞生一位大人——不用经历成为少主的过程,直接可以和除了长老院的老不死们之外的各势力平起平坐,甚至看今日的架势,即便是长老们也无法压住她的气焰。 即使是人族转化来的血族,但是没有人胆敢看不起。若不是因为人族的身份,初拥之后,血族可能将会诞生一位王——完全地踩在长老院头上。 而这只是因为那片眼角膜、她的花言巧语,以及……将她带进来的那个人。 作为当事人的心情也没有完全平静下来。 她很开心。所有血族在闻到她的血液的味道就能判断出她的心情。 直到上了马车,嬴泽还是一言不发,一张俊脸冷着,生人勿近,兰芷几次挑起话题都以失败告终。 她这人最是经不起挫折,也最是不会委屈自己,见他一直这样,原本舒展的眉眼也冷淡下来,安静的就像两个陌生人—— 偏偏他的外套还在身上。 这一切都明确的告诉嬴泽:他对她的关注和关心实在超出太多,超出对储备粮的关心和爱护,而且,明显的,他不仅是付出更多的人,还是媚眼抛给瞎子看的苦情人。 他们的关系早就超出了猎人和食物的范围,更像是朋友,又更像是…… 他说不出那种情绪。 他没有体味过,便也不知道如何表达。 按理说他该为她高兴,庆祝她终于得偿所愿,但是他没有,他甚至还很恼怒自己。他生气自己为什么要那么早就拒绝她,为什么斩钉截铁的说自己不愿意,只是因为初拥会消耗太多力量,而自己要不得不陷入沉睡一段时间吗? 他真的不愿意吗?以前不愿意,难道这几个月之后还是不愿意的吗? 他眼前蓦地浮现刚来那几天,因为她的小床还没有做好,她纡尊降贵地在他的棺材里睡觉,晚上他趁她睡熟之后偷偷抱她,她在她怀里沉静的睡颜。 他又想到在他第二次咬她,在腰侧自己唇间的细腻触感,她闷闷的哭声,像钩子一样,轻轻的两声就拨动他的心弦。 他想到吃饭时的满足,他们挨得那样近,他会经常见到她的笑。她的笑法没什么不同:先勾起唇角,接着肌肉带动,脸颊鼓起,一双眉眼弯弯,让他想起她温热的体温和窗外明亮但不刺眼的阳光。 他没办法将她与嗜血、干瘪的脸颊、深陷的眼窝联系起来。 她太坏了,给他的心里留下的总是甜甜的、美好的印象,但他不忍心怪她。他一辈子都想让她拥有温暖但不烫手的体温,他喜欢她甜甜的笑,那种感染力是连他这种冷血怪物也能有心脏被击中的感觉。 他终于承认了,是他需要她。 他不想她变成和自己一样的,即使要变成,他也不希望这个过程由别人来完成。 但是,是他先拒绝了。 是他带她来了这个地方。如果不来,就不会发生这件事。 他在做出一个错误决定后,又做出了另一个错误决定。 他不想失去她。 兰芷只看着他的眼神明明灭灭,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直到回到家里他们都没再说一句话。 回到自己房间里,兰芷警惕起来,因为嬴泽跟着她过来了。 但是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距离明晚还有不到一天的时间,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差错。 所以她问道:“大人,我要休息了,请问您还有什么事吗?” 嬴泽想了想,还是最后问道:“如果我说,我现在愿意初拥,你还会选择我吗?” 当然不会。 这是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的。尽管她想反悔,可对方可是血族始祖,胆敢违背诺言,若他动怒,后果可不是他们两个简简单单就能承受得了的。 她知道他要的是个态度。 如果她有肯定的答案,这一天的时间她可以平安在古堡内度过。如果她选择了否定的答案,依嬴泽的性子,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但是她不愿意违背本心。 于是她回答:“如果在宴会之前你这样说,我会很高兴。” “可是你在上前去的时候并没有提前和我商量不是吗?”嬴泽激动起来,“你没有与我说,我又怎么知道你会去找该隐呢?” “大人,我是没有在那个时间问你,但是我之前没有问过你吗?”兰芷很平静,“当时始祖的状态随时会晕过去,我哪里还有心思再和您报备之后上前找人呢?” 是的。在这几个月里,只要他心情好了,兰芷总会旁敲侧击地让他答应她进行初拥。血族不喜欢撒谎,尤其是嬴泽。 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就像他那么多次的拒绝,他就一定不会进行初拥。 可他在次次顺口拒绝时,有没有哪怕一瞬想过,和她初拥也不错,他可能会喜欢这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他是有过的,是在一次次见到兰芷被拒绝之后的沮丧神情。那时他会想,是不是让她变成血族也不错,即使这对他来说根本吃力不讨好。 他不想那个笑容消失,因为那是她所期望的。 他愿意去做。 但是在答应前,有种犹豫堵住了他的喉咙。 万一,血族没有她想的那么好,万一,初拥后,她后悔了怎么办?她将不再有人类的体温和心跳,连呼吸声也不可察闻,变成一个嗜血的怪物,只能吸血,吃任何其他的食物都会拉肚子难受,睡不着,还要躺在她最讨厌的棺材里恢复体力。 别人真的很难想象,一向高傲自恃身份的血族贵族竟然有一天也会为自己的血族身份感到自卑。 说实话他更愿意兰芷把他转化成人类,这样他们就一样了,他们就能…… 但是他要保护她。 他喃喃道:“你不能这么残忍,在转身前连一句告别也没有。” 为什么没有再问他一句呢? 为什么,没有答应她哪怕一次呢? 他没话可说了。 兰芷察觉出一些异样。但她没有上前安慰,像往常察觉到的那样。她静静站在门口,目送嬴泽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爱是一根锁链,清醒者永远有掌控权。 月夜獠牙(27) 晚上。 在家里待了很长时间,直到快到约定时间了兰芷才慢慢出门。 她很惜命,嬴泽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她就乖乖窝在自己房间里,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临走的时候,她犹豫一下,还是让喻带上自己的那个小靠枕。 简简单单的样式,没什么太特别的,兰芷只觉得自己到时候初拥的过程抱着这个会好受一点。 出门前,兰芷没有去告别。 没有必要。 确实没有必要,因为嬴泽站在二楼目送她离开。 蝙蝠在夜里的视力不是很好,不过幸好有回声定位,这个特征在血族身上也表现的很明显。 兰芷的身影很快模糊,他就闭上眼睛,感受她的身形远去,直到穷尽他所有的能力再也感受不到为止。 就到这里吧。他们应该也没有别的可能再见了。 —— 兰芷一路上很顺利,但是在即将进入宴会那道大门时被人拦下。 来者正是戈尔韦。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难道是因为昨晚她在宴会上暴露了自己呈上的圣物是片脚皮而没有告诉自己而生气吗? 还是因为她说圣物是自己找到的,功劳应该归属于自己而生气? 就算真的因为这些生气,他也并不是因为莫名其妙的生气就会来这里堵人,然后得罪一个未来权贵的性格。 他猜想,可能是因为她是自己唯一见到的在血族身边周旋这么长时间还好好活着的人类。而这样的人类对他来说无疑是特别的,他很在意自己在她眼中的形象。 但是来这里见她是为什么呢? 他有点搞不懂自己。 兰芷靠近之后见到戈尔韦带着人面无表情地站在大门口,心生警惕:他不会要来报仇吧?因为那片脚皮?但是也是他自己拿走的呀,连该隐也没有否认那是圣物,他在意什么? 但是无论如何这个人的出现对她来说都不算是个好信号。 她上前,正准备开口虚假吹捧一番,哪知道戈尔韦只是不屑地看着她,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人类,别因为你的贪婪而丢掉小命,付出巨大的代价。” 说完就带着人走了。 乌乌泱泱的一群,兰芷:难道他是来提醒我初拥很危险的?他人还怪好的嘞。 但这不必他说,只是昨天该隐答应的那样轻易,她就知道初拥并不是什么睡一觉起来就变成血族的美事。 诚然血族始祖的血很珍贵,他不一定舍得浪费在一个死人身上,但是中间让她吃点苦头是免不了的。 她早就做好了准备,推开那扇大门,指尖凝起火焰,照着一路上了祭台。 死一般的寂静。 喻变成人类的材料早就准备好了,被他拿出来摆在一边:各种石头,鸟兽毛发还有一些兰芷没见过也不认识的材料。 棺材好好盖着,她用力去推,但是推不动,想到昨天晚上一群长老在那里放血,兰芷一阵头大:难道自己也要放血才能打开这口棺材吗? 这个该隐之前可没说啊! 但是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她一狠心一咬牙,从手臂上割开一道口子,一条血线滴滴答答的从她的手臂上蜿蜒至凹槽,微弱的红光一闪一闪,等填满整个凹槽时,她连忙把伤口治愈,嚼了两个补血的红枣——这东西是血族为了尽可能发挥人类造血功能给人吃的,兰芷从嬴泽那里薅了点带过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红光微弱的一闪一闪,想着即将到来的初拥,现在又流了这么多血,只怕是凶多吉少。但是现在血也放了,没有余地可以后悔的了,她只能坐在祭台上,等着棺材盖子打开,老祖宗跳出来给她初拥。 喻在她身边陪着她。 该隐醒了。 兰芷用恭敬但不失快速的话简要介绍了自己的情况,该隐也爽快点点头,答应在初拥之前剜了半边心脏出来给她的小情人——虽然兰芷没说,但是他显然很相信自己的判断力。 仪式开始了。 实际上想的并没有兰芷以为的那么复杂。 该隐下手快准狠,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先是用指甲划开胸膛割开半边心脏,把心掏出来扔给喻之后,又在心脏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在口中逼出三滴血来放进兰芷的心脏。 血液凝固了——然后发出热气,兰芷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吸血鬼的血能这么烫。 ……而且他根本就没洗手没消毒这么直接划拉开自己的皮肉,难道不会发炎吗啊啊啊啊! 不过说实话幸好血族只吸血不吃人,不然按照他们这个指甲的锋利程度,切人那不是就像海边人吃小龙虾一样游刃有余? 扯远了。 她脑海里一直有各种各样的想法。一会儿想到大家说全麻之后自己就会胡言乱语,闹出很多笑话,但是自己这个“心脏”手术既危险也没有全麻,虽然这是一个神奇的魔法世界,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担心自己会因为这种微不足道的细节而死翘翘啊! 喻没有浪费那半边心脏,他知道他和兰芷都只有这一次机会。 有风险但不许失败。 材料融合,他吞下那半颗血淋淋的心,也开始了自己的痛苦转变。 人想变成鬼,鬼想变成人。 该隐坐在棺材盖上,很有兴致地看着两个人的挣扎。 历次召唤之中,只有这次的血他最满意。甜甜的气息,细嗅能闻到酒香,慵懒却不单调,只是这样的人就要变成无知无觉的血族了。 真是可惜。 他觉得自己要为这份心情做点什么。 兰芷的胸口的肌肉正在重组愈合。 他再次划开那片肉,她痛的眉毛抖动一下,压抑不住痛苦的哼叫。 他把手指在她的半边心脏上重重按了一下,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指尖凝着一道咒语。 “以吾永生 享余万分之一,非心生死意而世代绵延。” 他将自己【不死】的能力分给她万分之一。 严格来说她也有了【不死】的能力,只不过在修复沉睡时需要更多时间。 该隐亲自为她选择了能力。 就像戈尔韦那样,她因为受到偏爱而得以生出第二个能力。 “接下来,就看你的造化了。” 月夜獠牙(28) 已经过去三天了。 兰芷当然是不想死的,但是也没人告诉她这么痛啊!这种痛苦,怎么形容才好呢,属于那种骨头缝里扎针的酸爽感,还有时不时地肚子疼,是那种吃饭吃多了下楼走路风一样造成的绞痛感混合姨妈来临时吃凉的那种冰冷的坠痛……就是不管你怎么挣扎,身上挠出印子掐出紫色瘢痕,那种痛感也是盖不过去的。 兰芷不知道怎么形容,作者也不知道,总而言之,人类对于超出自己认知范畴的事物一般会使用自己认知以内的东西来描述它。不一定准确,但是在人类眼里,它们是相关的。 兰芷在这之前没有受过这种苦,只能这么形容,而且它比自己已知的所有疼痛加起来都要痛。 该隐只在刚开始看了一会儿就躺回棺材了——反正已经赐予她【不死】的能力,结果是部分预见的,就不必再看一个蝼蚁的挣扎。 无趣。 她就这么苦苦熬了三天。痛着痛着好像也有点习惯了?人类这可怕的适应环境的能力。兰芷苦中作乐,开始想如果自己变成了血族想要有什么能力。 要不就天上飞吧?但是有这种能力的很少,而且这个大个人目标太明显了,万一被打中纯纯千里送菜—— 说到这里,她突然考虑自己会不会变成蝙蝠? 想了一会儿觉得不会。因为自己本来就是人,而血族是因为本来就是蝙蝠才是蝙蝠的。就像蜘蛛侠被蜘蛛咬了一口也没变成蜘蛛……吧? 她又想,不会飞的话就瞬移?但是血族的基础速度都很快的,这个能力不会很突出。 她又想了其他的,比如放屁时随机拉一个敌人来闻,但是她一不能保证自己放的屁能臭到熏死一个敌人,二不能保证自己的放屁频率——万一在自己的生死关头放不出屁来那可怎么才好。 又比如像孙悟空那样拔下一根头发就变出一个自己的分身,可以帮助自己处理一些事情。但是这个也有一些局限性: 首先,她变成吸血鬼之后还会长头发吗?按理说成为吸血鬼之后,时间在身上静止,容颜得以永驻——不过是以很慢的速度凋谢,并不是真正不死,这就说明她如果拔掉一根头发,那就要很长时间才能长出来。而且这个拔下来的头发是否要求携带毛囊呢?如果必须有毛囊,那到后面不是要戴假发的程度?她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变成地中海。而且变出来的人能不能那么智能还是另一说,这个不划算。 想来想去,有的想法还给她自己整笑了,慢慢察觉到身体不那么疼痛了,兰芷知道转化即将结束,心里一急,最后闭上眼睛祈祷:那就给我最简单的能力吧,力大无穷就好,别的附加条件先不讲了,随机一下吧…… 她的信念如此强烈以至于睁开眼的时候被自己吓了一跳。 身上都是乌黑的血迹,晾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干在身上,一动就裂出一道道痕迹。旁边的喻见她醒了凑近过来,给她施了一道清洁魔法。 顿时兰芷身上光洁一新。 她见状皱巴着脸骂他:“为什么不早点给我施魔术?!害我脏了这么久!” 喻结结巴巴的回答:“我刚刚只顾着担心你,忘……忘记了。” 她这才哼一声,站起身来,看着他上下左右的打量:“你怎么样?” 喻显然已经有了实体,模样与影子形态的他别无二致,只是这样的他脸红时更容易被看出来。 “嗯,我很好。你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喻担忧地望着她。 虽然已经变成人类,解锁了更多能力,但是因为兰芷血族身份的转变,他现在无法通过她的心跳判断状态,更何况奇怪的点就在于—— 她的手仍是温热的。 —— 兰芷捏捏拳头,没有感受到自己的力气变大。怪事,难道转化失败了? 她很想把该隐再揪出来问一遍,但是现在她已经很虚弱了,还是先养一养。 她已经从嬴泽家里出来了,两个人的关系也变坏了,再回去有点不合适,她又无别处可去,只能暂时在这里待着恢复体力。 兰芷真正感觉到自己转化成功是因为她还是对血有渴望。 修复身体需要能量,她自己储存的能量用光了,自然要从外面补充能量。然而当喻把她带的食物拿出来给她,她接过尝了一口就有想吐的冲动,反而盯着喻的手指直戳戳地看。 她知道血族需要吸血维持能量,就像人类要吃饭才能干活有劲儿一样,但是这里没有人类给她放血。退一万步来讲,她心里还是不愿意吸血的。虽然身体已经转变为血族,但是在思想上她还是人类,她做不来同类相食的事,尽管只是吸血—— 为了完成任务转变成血族并不意味着她就同意原主的选择,如果是她的话,她可能至死不会转变阵营:尽管只是普通人,她也想待在人类世界。 但是她也无法指责艾琳娜,她的名字elena意为“发出耀眼光芒”,她从小接受家族教育,她和兰芷是不一样的,承受的压力也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出现了逃避的想法,在别人看来会是叛徒,但是人类世界也各自为政,她反而是守护大部分人的一方。 想这么多也没用,她虽然不想吸血,但也不想成为开天辟地刚转化为血族就因饥饿而死的第一人。 “你,去给我找些鸡鸭血……”她吩咐喻。 但是喻不想:“主人,那些鸡鸭血等的动物血都在大家族的掌控之下,把控森严,恐怕很难偷出来。” 他不想让兰芷误以为他偷奸耍滑,直接把自己的脖子露出来,凑到兰芷跟前:“主人,喝我的吧,我现在是人类了,我的血对你有作用的。咬我吧。” “但是你也很虚弱……”兰芷犹豫了。她不想咬喻,因为顾及他的安全——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被嬴泽咬了的时候直接痛晕过去,血呲呼啦流了一棺材。 喻现在肯定更虚弱,自己这一下子咬下去,万一把好不容易变成人的他再给咬回去了怎么办?她可没有第二个半颗人类心脏给他了。 而且虽然在她的观念里,这种“二次制造”的人为的人类和她观念中界定的人类还是有差别的,但是她不想开这个头,尽管她能闻到,血液下的气息确实很美味…… 她很没出息地咽了下口水。 月夜獠牙(29) 最终还是下了嘴。 如果摆在三天没吃饭的流浪汉面前的是一份臭到发蛆的食物,相信他还会坚守自己的节操。但是当这份食物变成了顶级美味满汉全席,妥协就只是时间问题。 可恶的喻,在脑海中幻想自己把主人欺负的过程,不必外界挑逗,整个人兴奋的心跳加速,血液急流,如同融化了的草莓棒冰瀑布,散发出甜腻腻的诱人香气。 甜,能量。 兰芷喉头发痒,舌尖分泌口水企图止渴——但还是失败了。 反应过来的时候牙齿已经深深插进了喻脖子上的动脉。她显然比新手时期的嬴泽更有技巧,虽然吸血量差不多,但是她口中喻的血没有丝毫浪费——每一滴都流进她的肚子。 能量在回升,嘴中的血液在不断被吞咽,味道从一开始甜到发腻到后来的渐渐变苦,但是兰芷并不觉得不好喝,反而是更合她的心意:丝滑纯粹地像巧克力,微微发苦添了些情趣,她喜欢的不得了。 喻的脸色在渐渐发白。 失去血液,身体也失去温度,就像慢慢要变成一具魂身分离的躯壳,但他没有挣扎。 兰芷猛地把牙齿拔出来,自己笨拙的使出一个治疗魔法,血渐渐止住了。 “你就不会说话吗笨蛋!”她咬牙切齿。 喻的身形好像变得透明了一些。 兰芷从包里翻出各种补血的药剂和食物一直给他塞着吃,她现在庆幸自己还有人类的体温,把人抱在怀里,温暖着他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冰冷僵硬的躯体。 又过了三天。 喻的状态好转一些了。测度的血液毫升也恢复不少。他本来就不是寻常人类,现在还能使用月赐的能力,造血功能强一些,兰芷惊讶过也就放心了。 为了避免他再打着为她好的名义虐待自己,她威胁道:“如果再这样,把你吸干了我就再去找别人。专找长的漂亮的男人,又听话又乖巧的那种,一天换一个。” 知道她不是开玩笑,喻沉默着点点头,只是之后每到晚上就要过来贴贴,让她抱着他,说他冷。 两人都恢复健康之后,她第二次划开手臂放血,召唤了该隐。 这次很慢才响应,该隐睁开眼一看还是他们,语气有点不爽:“又找我干什么?” “我情况有点不一样。为什么我和平常血族不一样?”她问道。 “唔,这个,主要我觉得你一个人类变成血族一时间会不太适应,所以就只改造了心脏,保留了人类的一些特征,让你有了血族的能力,这样不是很好吗?”该隐笑着说。 好个屁啊!兰芷在心里翻白眼,她倒是没意见,但是任务怎么办?本来要变成血族的,现在这半人不鬼的,任务要怎么判定啊! 不过艾琳娜想变成血族也是因为血族的能力吧?这样算来,她应该是完成了任务的?她在心里问了系统,系统说他去问问原主,一瞬间跑没影了。 “那我现在在血族里属于一个什么地位?”她又问了一个问题。 “长老以上。” “是指能力还是身份?”她有点兴奋,又问了一句。 “当然是……身份啦。”该隐有点嫌弃地看她,脸上明晃晃写着“你怎么这么没有自知之明”,“就算你的能力很厉害,也没有熟悉,打倒你虽然费点力气但也不是什么难事。怎么能判定为长老以上呢?” 兰芷无语,他说的也有道理。她又问:“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这是她一早就想知道的事了。他到底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她不知道,但是心生警惕。 该隐笑了一下:“小孩,我是个守信用的人,不管对方是谁。你也要守信用。我可是指望你去给我找碎片呢。” 他这话说的奇怪,他的表情带着看穿一切的笃定和从容,她一瞬间在想是不是自己的穿越他也都清楚。 她又想该隐在不被召唤的时候他都在干什么呢?真的只是沉睡吗?那为什么每次召唤的时间都不一样长?她没有错过这次召唤时他见到他们时脸上的一点惊讶和微微不悦。 难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别的人在为他寻找圣物吗?哦,他称之为碎片。 或者…… 有没有可能有别人,但是不是这个世界的,呢? 该隐,真的只是这个世界的,血族始祖吗? 该隐还在笑着看她,兰芷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如果自己都可以穿梭在各个世界,那么为什么该隐不能呢? 只要在不同世界设置一个这样的【装置】,完成特定仪式就能把该隐召唤出来,然后该隐就为他们做同等的事。 她又有个可笑的想法:都说该隐是万恶之祖,会不会他原本是个阿拉丁神灯,但是大家许的愿望太过血腥邪恶,所以该隐做了之后恶名全部算到他头上来了。 一想到他每天“日理万机”,到处忙着破坏、拱火,从容淡定的表象下是个时时刻刻着急上火的跳脚小人,兰芷对他这个血族始祖的光环也祛魅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她盯着脚下祭台的花纹和凹槽:“那我也要学会画这个吗?还要给你准备棺材?” 画这个只是麻烦点,棺材真是不吉利啊,她还是个没活够的青少年啊! 该隐知道她听懂自己的意思了,对自己这么有眼光选了一个【任务者】而感到得意:“不用,你只需要在收集之后放入这个盒子。” 他丢给她一个盒子。 兰芷接过一看,破破烂烂的,最显眼的上边的一道金色符文流畅自然,她感觉有点玄妙,又觉得自己被侮辱了:“既然是这道咒语有用,为什么不给我找一个好看点的盒子!” 是的,她已经看出来了,这个符文是额外加上去的,除了该隐随手找个破盒子画上去的别无他想。 该隐无所谓摇摇头:“嘛,都一样的,凑合凑合。作为报酬,我在你心口画了一道咒语,在周围有碎片的时候会发烫,这也好让你赶快找到。”避免消极怠工。 他嘿嘿笑着,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兰芷一口气背过去。她恨,实在是与虎谋皮,她连他什么时候动的手都不知道,现在好了,度假也要给他当牛做马。 她管完成任务之后滞留在世界里的时间叫度假。 一旁的喻什么都听不懂。不过接下来他就听懂了: “我的能力为什么用不了?”她问。知道自己要付出这么大代价,她说话也理直气壮不少。 “心里想着‘使用能力’,然后就能使用了。我看看,唔,我给你的能力是【不死】,你后面觉醒的……好家伙,还是双黄蛋!一个【瞬移】,一个【力大无穷】?虽然都是基础能力,不过还好,限制条件少,对你来说也足够保护自己了。”该隐点点头,也没有很失望。 兰芷哪里是没失望,简直开心的要跳起来了。 她最想要的两个能力都到自己身上了,这难道不是上天的恩赐!不管基础不基础的,她原本的那个能力不基础,不是还都没怎么派上用场…… “阿嚏!”该隐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怀疑的眼神看向兰芷。 见她一脸纯良,他收回怀疑的目光,想是不是最近该加被子了。没再寒暄两句,直接躺进棺材里,盖子啪地合上,和来的时候磨磨唧唧的样子判若两盖。 没想到一个喷嚏就把人吓走了,兰芷撇撇嘴。想起自己的能力,她揪上喻,一个瞬移—— “啪——”移太快撞在大门上,兰芷都怀疑人生了:她看的那些血族瞬移并不会撞门啊,难道她的瞬移是不能穿过实物吗? 她不知道,这里算得上血族最重要的地方,门上使用了材料,与其说血族能力无法作用,不如说它能吸收一切能量,抵挡一切攻击——而且不只是门,整座古堡都是这样的材料建造而成。 堪称顶级防御工事。 血族都知道的,不过这个新晋血族,也很快会知道的。 月夜獠牙(30) 那个人类真的变成血族了!还是地位最高的血族! 血族众人奔走相告。 该隐都亲口说了她的地位在这些长老之上,所以熟练使用能力之后她就很快找到长老们,张口就说要在血族范围内宣扬一下自己的存在,最重要的是给她找个地方住——不然就住在他们这里。 这当然是假话,不然她胆子这么大为什么还得把瞬移练好了才敢过来。 但是这些长老们商量之后真的答应了兰芷的要求。 只是现在的古堡比较少,仅有的空着的也只有三百年前被人类干掉的史密斯家族的家主的古堡。史密斯家族本来就人丁稀少,那次出去捕猎全员出动,结果家主被人类干掉了,其余成员也都死在月圆夜,大部分是被狼人杀死的。 一般来说古堡是一个家族居住,家主死了还有后辈接替,轻易不会易主的,结果就是这么倒霉,史密斯家族一个人都没有剩下。 别的家族大家都有自己住的地方,人也不算多,也没有人来抢这个古堡,而且大家都长了记性,以后出门狩猎必有人在家里守着,以防直接灭族了。 接手这个古堡对兰芷来说其实也就比直接住在棺材里好了那么一丢丢,这就是妥妥的凶宅啊——即使人不是当场死在宅子里的。 不过她也没得挑,确实没有别的了,长老们的态度就是:住就住,不住就自己想办法。那没办法了,她就只能住在里面了。 一顿商量,到地方以后才发现这里很熟悉。 兰芷:“……我说你们,给我安排到这里是什么意思?” 大长老只是笑着:“这不是巧合吗,不过你看多好,把你放在格雷家族和亚当家族中间,你们之前也熟悉一点,不然陌生的邻居说不定还要发生一些小摩擦,那多不好。住在这里,有什么难处,还能找人帮帮忙。” 兰芷就不信了这偌大一个血族世界,竟然连一座空的古堡都找不到。戈尔韦之前才和自己发生过矛盾,嬴泽也刚吵完架,虽然她不常出门,但是放在这里她每天在家里都能脚趾扣地,而且这——么近! 她的古堡屁股挨着的就是亚当家的后花园!她之前怎么没发现这里还有个这么偏僻荒凉的古堡呢? 大长老又说了几句软话,但是态度却始终如一:爱住住,不住滚蛋。 兰芷只好安慰自己,这个古堡看起来还是挺气派的,总比以天为被强。 完成任务的大长老以为扳回一城,轻蔑朝着兰芷的方向笑笑,小样,真以为走运碰到该隐大人给你初拥他就治不了了?对付这种人他有的是办法! 不管这个大长老存了什么要给她下马威的心思,总之兰芷是在史密斯古堡安稳住下来了。哦不,现在应该叫艾琳娜古堡了。 兰斯家族是人类阵营的,说这里是兰斯古堡总感觉怪怪的。而且她没有繁衍的想法,没有后代,没有姻亲,那叫什么都无所谓了。 而且叫艾琳娜古堡更能彰显在这个古堡里,所有人都只能听她的。这多爽啊! 决定之后她就告诉大长老派来的人给她准备准备换新的牌匾。 这位新的女公爵还真是自恋。那个跑腿的大长老的孙子抽抽嘴角,还是回去汇报了。天知道留在这个荒破的古堡里自己会不会也被抓去做苦力。 —— 尽管喻还保留着月赐的能力,但是他擅长的是谎言和毁灭而不是打扫和清洁。两个人上上下下忙活了一天,最后才勉强把客厅和一个房间收拾出来——总不能有了房子还没有下脚的地方吧? 晚上躺在一起,棺材被嫌弃的踢到一边,两个人抱着躺在原本应该放棺材的石板上。喻把兰芷要求他从亚当家族拿来的被褥和枕头都带出来了,现在好好地铺在这里,好像和原本生活在亚当家族没什么区别。 哦对了,反正是不用看嬴泽那厮的脸色了。鬼知道他每次吸血前让管家告诉她让她一会儿上楼找他有多么像是古代被卷成花卷去侍寝的妃子——妃子还是被抬着去的,她只能迈着自己两只小腿送上门去。 喻也习惯了,之前嬴泽不吸血的时候,兰芷晚上回到自己的房间,两个人就躺在那张床上,即使已经出门过了一段时间,被褥上仿佛还沾染有她的气息。他们睡得很安心,半夜睡不着黑着脸打开兰芷房间的时候发现这几天他一直睡着的兰芷的床上……只剩床了。 黑着的脸更黑了。 夜深人静。 一缕藤蔓爬上窗户,从外面悄悄打开一道缝隙,慢慢钻进去。 它的动作很小心,没有惊醒两个睡得正香的人。藤蔓爬进屋里,然后幻化成一个少年——熟悉的棕色头发,深色眼睛,左耳别了一支玫瑰。 他看着面前相拥的男女,熟睡中也仍然互相拥抱,紧紧依偎,像是要把对方嵌进身体里面。他们看起来很契合,很般配,很……甜蜜。 他走上前,轻轻抚摸兰芷的侧脸,一股玫瑰花的香味袭来,她不安的皱了眉,咂咂嘴,又沉沉睡去。 喻睡得很沉。 石板很大,他就从兰芷身边的另一侧挤过去,学着喻的样子,轻轻把自己的手臂搭在她的腰上。 有点挤,不过没有关系,他也不用睡觉。他从后面抱着兰芷,惊讶于只是抱着这么一小只他心里就升腾起满足感。 兰芷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 在梦里被一个笑得很可怕的血族追,她什么能力都用不出来,一路跌跌撞撞跑着突然被什么绊倒一下子天旋地转的,那个血族好像拿了一个面包要捂死她,拼命往她脸上怼,她都快窒息了拼命挣扎,根本没时间想为啥血族要拿面包捂死她。 挣扎期间无意间碰到面包,她使劲推拒着,却发现软软的韧韧的,不像普通面包的触感,仔细摸有点像她吃过的粘牙软糖,但是在动作时,一双手不知道为什么被两边凑近的藤蔓一下拉开,她又陷入那几乎要把人溺毙的窒息感中—— 好的,直接憋醒了。 外面天光蒙蒙亮,身边的喻还没醒,她的脸正对着树精的一对大胸,很难不怀疑这就是刚才导致她陷入噩梦的凶器。 往上看去,树精的脸像是被憋红,泛着不正常的颜色,眼神迷蒙脆弱,微微张着口,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兰芷:??不是我请问呢,不是我被憋气了吗,您搁这装什么受害者呢? 月夜獠牙(31) “不是,太舒服了……我怕我忍不住吃掉你,所以才拉开你的。”他缓了一会儿解释说。 兰芷不吃这一套。她指着还在沉睡的喻说:“你不如说说是怎么进来的?” 他看起来颇有点心虚,打了一个响指,喻悠悠转醒。 “我离这里很近,白天听到叮叮咣咣的声音,有点好奇,所以打算晚上来这里看看。” “所以你就爬上了我的床?”兰芷都气笑了。 探查情况也没必要谨慎到这个地步吧?她虽然很觊觎他的好身材,但是也不希望自己在睡梦中因为埋胸窒息而死。 不论他怎么说,她是不会原谅这样的行为的,这简直是对她人格和尊严的冒犯,难道他以为向自己展示好身材,自己就会被他迷惑吗? “额,确实是我的不对,所以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愿意替你们打扫房间。”他面上浮现出几分羞赧,“我也不擅长其他,只有在这方面还有一些作用了。” “……” 所以醒来的喻就看到一个不算陌生的树精在自己和兰芷的家里使用藤蔓上上下下的清扫。 “如你所见,他叫西蒙,是来帮我们打扫房间的。”兰芷简要介绍。 虽然是不想让两人发生冲突,但是为什么她有一种背着正室在外面养小妾的心虚感。 喻点点头,心里的危机感并没有因为兰芷的话而减轻几分。这个家伙,他从一见到他就知道他不怀好意。绝对是冲着兰芷来的。 扭头看对此一无所觉的兰芷,他的心里产生了焦虑:他现在打不过对方,难道真的就任由这个坏树精在家里上上下下地来回窜吗? 中午。 眼见到桌上丰盛的人类午饭,喻罕见的沉默了:“这些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我自己做的。活了很长时间,对烹饪也小有兴趣。”树精这么说着。 喻瞬间对之前一心报仇的自己狠狠斥责:怎么就只会打架,没发展出一些别的兴趣爱好! 不过面上他风轻云淡地说:“现在主人已经变成血族了,吃到人类食物就会吐,所以你的心思还是白费了。” 树精惊讶:“可是,她摸着还是暖暖的啊?” “什么摸着?”喻危险的眯起眼。 兰芷慌张打圆场:“啊……没事没事,他可能想表达的是我闻起来还是热热的,他不太会说人话,我们理解就好。这个菜也不算浪费,你现在是人类,身体应该还没好,多吃点补一补。” 说着不停给喻夹菜。 见到树精一直笑着的脸变得面无表情,喻心情很好的夹起一筷子菜放到嘴里:“嗯,西蒙的手艺真的好好啊,确实不能说不好吃。真是辛苦你了。” 树精哼一声,没说话。 今天也是大扫除的一天,除了树精,兰芷和喻也没有闲着。西蒙在打扫,他们两个在商量打扫完之后应该怎么布置整个古堡。 “这里放个小躺椅,把那边的窗户打通,多有点空气流通,不然太闷了。种点花,门前的草坪也利用起来,我觉得只布置几个房间就可以,没必要都布置,反正我们也不住。” 兰芷这么自然地吩咐着,转身发现喻在打窗户时不太对劲:使用能力打开一个不到两平方的窗户不该是这样力竭的表现——这甚至对他来说是很轻松的事。 他曾是她的月赐,即使现在是个活生生的人,但是她依然是了解他的,就像他了解自己一样。 他以为掩饰的很好,但是她发现了。 “怎么回事?”她问他,语气有点严厉。 他几乎下意识要说实话了,但是他忍住了,风轻云淡的:“没事,只是还没恢复好,过段时间就好了。” “真的吗?”她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与她对视,就像她曾对他做过的那样,“再说一遍。” “真的,我没骗你。” 他的眼睫扑闪扑闪的,下垂着,始终没有正视她。 她的手后移,掠过脖子,按在他的后颈,吐息近在咫尺:“告诉我,我讨厌隐瞒。” 他身子有点软。 “不说是吧。”她没多问,拉着他进入房间。 对付犟种要有对付犟种的方法,柔情攻势没用的话,就要使用一些比较极端的手段。 * 拉灯。 *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但是体现出作者极强的写作功底和浓烈的感情色彩。侧面体现出女主和男主的感情之深之浓烈:女主不愿意伤害男主但是又担心他所以两个人就采用了不太伤害身体但是能有效撬开男主嘴的方式进行交流。据我们调查所知,男主根本就受不了这种对待,女主只要在紧要关头提出的要求他都无条件答应。 女主当然也知道,所以他们两个和和美美的结束了一场深入交流,全然忘记了自己家里还有个仆人西蒙正在替他们打扫卫生。在这里作者先替西蒙默哀两秒,然后替男主默哀三秒。因为据作者所知,西蒙对自己没有见过的东西都怀有极大的好奇心,虽然不是人类但是有人类的这一爱看热闹的特征,他们两个在忘我的酱酱酿酿的时候西蒙一定在听墙角,并且对这样的事产生了强烈的情绪,在之后会进行一系列的偷家行为。 碍于审核原因,之后对这类场景将会进行概括性描述,写的太过深入生动会被卡审,从来没有直白,都是比喻但是还是会被卡,遂简略了,大家就自行发挥想象,留给你们想象的空间,激发一下阅读兴趣。 好了我说完了,他们两个也交流完了。 * 喻终于开口了:“其实,我要变成人类的条件是需要主人完整的一颗心脏。这个方法是我在一个神秘的女巫那里得到的。我当时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满腔仇恨的月赐,而她早就有了实体,所以我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她说:” “只有真正心狠手辣的月赐才能逃出生天,上天给了这次磨难,就是为了让月赐们更加强大。她说她成为月赐之后的第一任主人就是一个老男人。当时的月赐们还不懂得掩饰身形,而那时的人类大部分都参与了月赐的追捕行动,也就是说,他们既知道月赐是怎么来的,又参与了月赐的转化,可以说是月赐们不折不扣的仇人。她长得很美,老男人起了歹心。因为契约的关系,月赐无法反抗主人,她差点被侵犯。” “危机之下,她产生了莫大的勇气,也可能是仇恨让她产生了力量,她竟然挣脱了契约的束缚,剜出了老男人的心脏。” “当她剜出心脏的那一刻,老男人的血肉重组,形成了她现在的样子——不算丑,但是比她原本的容貌差远了。但是她不介意。她自己用行动践行了这个方法之后就开始走南闯北地想要帮助更多的月赐,在这过程当中也找到了很多的办法,半颗心就是其中的一种。” “那只要半颗心对你会有什么影响?”她问。 “也没什么……只是虚弱一点,力量比之前要小一些而已。” 他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兰芷却知道并非这回事。 如果真如他所说,那他的力量来源便只是这半颗心。月赐时依赖的是月光的力量,但是现在变为人类,自然不能继续吸收月光,他的能力便与维持人体最紧要的部位——心脏有关。 只有半颗心意味着正常的生理活动都难以维持,更别说使用能力了,那绝不是能力都下降一半这么简单。 她忍不住要责怪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无论是半颗心脏还是一整颗,我都要变成血族,对我来说是一样的,而对你来说却天差地别。一颗心并不是你自己私吞了,你健健康康的,难道不能为我做更多吗?” 喻看着她眼神温柔:“可是我并不想这样做。你凭照自己的意愿想让我拿走一整颗心脏,不仅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但是假使在转化过程中没有心脏的你没有转化成功,那对我来说是否太过残忍了呢?” “你可以只凭自己的意愿做事情,但是对于爱着你的我来说,半个心代表爱意,但一颗心代表掠夺。我不想承受失去你的痛苦,所以我宁愿自己虚弱的待在你身边度过后面的时光。” 兰芷愣住了。她没想到喻还考虑到了这一层。 她和他都不知道该隐给她了【不死】的能力,所以这样思考也是情理之中。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汹涌而来的爱意,就像不知道怎么应对陆景明的眼泪。 他们都很爱她,但目前来看,她甚至都不知道要如何回应这份爱。 喻轻轻把她搂进怀里。 兰芷反手抱住,良久一声低叹:“傻瓜。” 月夜獠牙(32) 两天后。 在已经修缮好的艾琳娜古堡里举行了加冕仪式。 ……其实兰芷更想称之为新闻发布会。 现场到的血族不多,大部分是各个家族的代表——一般是家主身边的亲信,就是走个形式,不能太不给长老们面子,实际上对这个【该隐的使者】(兰芷自封的)并没有多看重。 大长老上去宣布了这个消息,下面的众人都纷纷鼓掌,轮到兰芷发言了,在前排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嬴泽和戈尔韦,分别代表亚当家族和格雷家族前来,两个人坐在椅子上,表情是如出一辙的漫不经心。但是到底是真的不在意还是装出来的,那就不知道了。 兰芷清清嗓子,发表了自己在进入血族这个大家庭之后的第一个讲话: “时隔多年,我们终于有再一个的该隐的使者降临人间。作为始祖意愿的传话筒,我觉得有必要在今天这个场合表达清楚始祖的意思。在上次的血族宴会上,始祖已经指明了:未来我们血族、人类和狼人将会融合进入一个世界,届时虽然我们会在白天受到刺目的阳光照射,但是也在夜间有了更多狩猎的机会。” “是机遇,也是挑战,而且我们事先得到了始祖的点拨,相比另外两族有更多优势、只要抓住这个机会,我们就能更加发展壮大我们的种族!” 她的这一番话让不少凑数的血族抬起头。 没有人不知道,上一个始祖的使者就是现在的大长老。他在机缘巧合中得到了始祖的一滴血,于是从原本的普通血族变成了如今位高权重的大长老。如果说艾琳娜的地位应当在血族中是什么样子的,那最少也是与大长老平起平坐的程度了。 他们虽然看不起这个小小的转化人类,但是当她扯出始祖这面大旗时,他们还就非得买账不可了。 大长老很捧场:“那不知道艾琳娜公爵对接下来血族的发展有什么好的见解呢?”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败。”她一本正经地说,“在下一个月圆夜,我会带人前往人类世界探查一下对方是什么情况,到时候回来我们再做决断。” 马上就有一个血族情绪激动地问:“你是不是还想着回到人类世界通风报信?你就是个卑贱的人类,能有今日的造化也是走了狗屎运!” 这个代表是安格瑞家族的少主,坐的比较后排,前面的血族都还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他就急哄哄的跳出来反对,定力有点不足了。 众人正想去看兰芷的反应,只见一阵清风拂过,再一眨眼那位出言不逊的少主被扭断手脚,脸上也挨了一巴掌。 “敢问家出何门,敢让你这么对一位已经加了冕的女公爵说话?”兰芷收回手,轻轻取下戴着的白手套。 “带回去,艾琳娜古堡不欢迎这种客人。”少主的牙被打落两颗,脸颊肿起来,再说话时一道气流从嘴里吹出来,其他牙齿也摇摇欲坠,吓得他绷紧了嘴。他身边的血仆赶紧带人回家,只害怕再这么下去少主身上说不定会少点什么。 下马威没立成反让对方扬了威风。 有人压下不悦神色。 兰芷倒不觉得自己手段残忍。血族有棺材,这种伤进里面躺两天就好了。这只是个小小的教训。 没有人提出异议。血族等级森严,只要这位女公爵不是软柿子,在这里没人能拿她怎么样。 戈尔韦突然出声,针对的是她刚刚的发言:“那如果你进入人类世界不再回来怎么办?我们怎么确保你不是在撒谎,实际上是为了回到人类世界?或者,说的再直白一点,你在血族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我们怎么保证你不会背叛血族呢?” 这话说得没有比刚才那位安格瑞少主好听多少,说到底只是在质疑她是否会将血族利益放在第一位。 兰芷轻轻一笑,把手套扔在地上,用脚尖碾了碾:“所以呢?” 她看着台下的这些血族,眼睛闪过猩红色:“我从来只对该隐大人负责,我有说过,我要效忠血族吗?或者说,即使我是去通风报信的,你们要拿我怎样呢?” 她用了和戈尔韦相同的句式来反驳,身上高阶血族的威压一下子释放出来,现场不断有血族跪了下去,只有前两排的血族还保持着坐姿,但无一脸上不存着恭敬畏惧的神色。 她的【血统】比大长老还要强。 直到这时,她身上那种人类的天真烂漫才褪去,血族本性的优雅和傲慢爬上脸颊。 她说:“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她说:“见识短浅,时局已然变化,不懂变通只会成为漩涡中被绞死的蚂蚁。” 她说:“不管你们怎么想,我已经决定了。我会去其他世界寻找圣物,胆敢阻挠我就做好死的准备。” 高阶血族对低等级的血族的威慑并不只是威压,而是生死的判决——只要不受到致命伤,血族都能进入棺材几百年后焕然一新,但是只要高阶血族进行【抽取】,那被【抽取】的对象必然耗尽所有生机无法挽救。 不管高阶血族的能力如何,他们都能在面对低等级血族实现绝对碾压——这就是血族等级森严的原因,无法仅靠自己实现阶级跨越,阶级是依靠血缘维系的。 “始祖永在。”这句血族的箴言,她说得深情又忠诚。 —— 这场“接风宴”最后以大家腿软着互相搀扶着出了艾琳娜古堡告终。 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回家禀告了兰芷的所有话之后被家主一顿敲打,这也就不了了之了。 因为兰芷的强硬手段这个决定就这么草草敲定下来,但也正因如此,她身边连个出谋划策的人都没有。 可怜天见的,她虽然是想回去看一看,但也真是为了血族在考虑啊!和平相处不好吗?和人类签订了契约,到时候不用打猎上门就有饭吃,还不用忍受太阳,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兰芷还在苦恼这个事到底怎么谈,外面管家说有人来访。 没错,艾琳娜古堡也有管家了,就是西蒙。 在开发出他独特的管理技能之后,兰芷没有犹豫就把这家伙收入麾下。西蒙把这个古堡打理的井井有条,对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甚至比经常闲逛的喻还要清楚得多。兰芷对他很是满意。 月色獠牙(33) “是谁?” 进来的是两个熟人。一个银毛一个蓝瞳,齐整整的站在兰芷面前,她以为自己幻视了,用力揉揉眼睛。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终于发现确实是真人,兰芷问了这句话。 无他,艾琳娜古堡一直成立到现在,这左右两边的邻居都没有来看过她,难道现在来走动吗?但是以他们之间尴尬的关系,不应该啊。 嬴泽先说话了:“因为你要去人类世界,大长老认为作为【该隐的使者】,血族还是要派出一些人保护你。所以我们来了。” “你们两个都是来保护我的?”她疑惑的指一指戈尔韦,“他也是吗?” “是的。”嬴泽回答很坚定。 实际上只有嬴泽是来保护她的,戈尔韦,则是因为那晚直接惹怒兰芷被押解过来请罪任她处置的。 戈尔韦微微惊讶侧目看向嬴泽,不过很快就调整了情绪,把手搭在肩上微微弯腰做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艾琳娜女爵好。” 兰芷也不在意,她对低等血族是绝对压制,对他们也是如此,人才正缺乏,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多一个不能威胁到自己生命安全的打手,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四男一女就这么齐整整的出发去人间了。 哦对了,为什么是四男呢?当然是我们的管家也被随身携带了。 出于他的小意请求,以及兰芷确实无法割舍他的完美厨艺——他为兰芷改进的血类美食很好吃——还是带上人走了。 看着人走楼空的艾琳娜古堡,大长老的孙子不由得喃喃:“难道史密斯的悲剧又要发生了?唉,真是一处伤心地英雄冢啊!” —— 迎着血月的来路,顺着地上如雪的月光,他们进入森林,来到人间界。 队伍里面至少有两个人都熟悉这条路,嬴泽率先在前面沉稳的带路,很快就出了森林,竟然还是熟悉的场景——他们从森林东面出来了,正是兰芷当时被抓走的地方。 身边呼啦啦地一阵乱响,一群蝙蝠冲出来开始战斗,但是在兰芷的威压下,确实只是吸食了部分血液,实在碰到杀心太重的就直接把人打晕了再吸,并没有危及对方的生命。 他们一行人大大咧咧地在路上走,兰芷扭头问喻:“你和你的手下一般都怎么联系?” 喻点头,掐出一个无声的口哨,不久,一个大汉带着一群人前来,见到是几个气息不弱的血族,纷纷露出警惕的神色。 “骁,别动手,是我。”喻站出来,他的样子没有变化,作为最熟悉他的手下,骁很快就辨认出这是自己的王。 “王,为什么要和血族为伍?”骁不理解。 “我与你,与血族有要事相商,那些人类呢?”他问道。 “可恶的人类!王你让我把兰斯家族囚禁起来,好吃好喝的供着,但是他们却丝毫不感激,趁我们不注意逃出去了!现在正联合了一大帮不能觉醒月赐的普通人和我们分庭抗礼,王,你消失的这段时间里,情况变得复杂很多!” 骁也顾不得其他,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都说出来了。 他本就不擅长处理这些,王突然消失了留下的这堆烂摊子他根本没有能力收拾。 现在见到人回来了,他的主心骨也跟着回来了。 喻不打算回答什么,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下发指令:“叫艾莉过来,我有事找她。找一处谈判的大厅,找人去见兰斯家族家主,就说他女儿回来了,现在就在我们手上,有事好商量。” 兰斯家族的女儿?那不就是王原本的主人吗?她不是已经被血族吃掉了?不,现在不能说主人,这是囚禁者,使用他们力量的囚禁者! 虽然心中疑惑,但是看着好端端在喻身边站着的兰芷,他还是遵从了喻的指令。 让手下人引了他们前去大厅,好巧不巧,正是原本审问艾琳娜丢失那一晚事件的大厅——兰斯家族的待客堂。 兰芷坐在主位,约莫半个小时,她的父亲,现任兰斯家族的家主豪德·兰斯就到了,随之而来的是喻点名要见的人,艾莉。 人也算是齐了,喻说道:“艾莉,现在,你就代表月赐们的利益进行谈判,艾琳娜代表血族,而豪德,代表人类一方。在找到狼人之前,我想我们内部需要首先达成共识才能一致对外。” 他的话弄得大家一头雾水,尤其是豪德,在见到女儿之后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但是随着喻的话,他逐渐转移了注意力:“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内部?哪里内部了?” “而且我也不能代表人类阵营,如果想要用女儿要挟我对人类阵营的利益做出妥协,那你们可算是想多了。” 他这么正气凛然的话说出来,先不说兰芷,嬴泽开口就是一阵讽刺:“不知道阁下这么正直人类是否会心存感激,先不说别的,您的在另一个世界里终于死里逃生的女儿听到了又会怎么想。” 豪德听了这话下意识地看向兰芷。 兰芷变成血族之后才理解为什么血族不经常有面部动作,给人一种全员面瘫的错觉——实际上是因为面部神经确实迟钝了。 她不在意这个便宜父亲的无意中伤,但是落在豪德眼里就是实在是伤透了心,所以完全不愿意说话。 他嘴唇迟疑地哆嗦两下,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喻则是像一个公正的主持,他解答了豪德的疑惑:“首先,我们这次的会面属于是暂时的,非正式的,不强制要求表态的。至于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我将会进行解答。” “不知你们是否注意到了月圆夜出现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每个世界都越来越出现了一些怪事。” 这个兰芷倒知道。就在今晚之前,血族的白天那个发光天体突然就消失了,可以说昨天完全是在黑夜之中度过的。 按照该隐的指示,三个世界的融合时间应当是越来越近了。 她相信人间界也一定出现了类似的情况,只是他们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或者只把这个当成一个偶然现象,并没有重视起来。 豪德皱起眉。他身居高位,日常处理的事务繁多,一般这种事情手下也不会特意报上来让他烦心。 倒是艾莉这边有所反应:“确实,这几日人间界也出现了怪象:晴天里突然刮起的一阵妖风,森林附近的异动,突然出现的疫病,还说有人在不是满月夜的时间见到了狼人在村庄附近出没。” 喻点点头,没管豪德难看的脸色,继续说下去:“据血族始祖该隐预测,三个世界的融合即将来临,届时可能不再有满月夜,而是,夜夜都是满月夜。” 月色獠牙(34) 这个残酷的未来,豪德有点被震撼到了。 但是他又如何确定这不是他们合起伙来做的一个局呢?怎么保证这两方不是想把他们人类全部一网打尽? 这很难说。 所以喻并没有要求豪德立刻相信他们,立刻做出决定,他只是告知了这个消息,而且因为消息是由他们带来的,所以主动权掌握在他们手里,这就足够了。 “我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您可以走了。”喻示意他离开。 豪德犹豫一下,看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女儿,有点心酸。 妻子很早就走了,他也没有续弦,害怕女儿受委屈了。可到头来,他还是对不起妻子,对不起女儿。 他忍不住说道:“艾琳娜,父亲已经为你讨回公道了。温克说是他为了保护薇尔才没能顾得上你,我已经解开了你和温克的婚约了。” 兰芷笑着看他说:“这样吗?但是我是被温克推出去的,这个他没有跟您说吗?也是,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也不会是什么舍己为人的英雄,怎么敢直面您失去兰斯家族继承人的怒火呢?” 豪德的脸色微微发白。 这个温克的确没有告诉他。 不只是这样,为了保护人类,他现在竟然还放下前嫌与温克家族合作,而那个用自己女儿性命换来的薇尔还在这个人类联盟中担任重要职位。 他究竟在干什么? 这一刻,豪德在怀疑自己。 “你们放了我女儿好不好?放了我女儿,我来做你们的人质,俘虏,我比她更有用,抓住我,你们可以向人类阵营提出很多的条件……”他眼中隐忍的泪水真真切切,兰芷相信,这一刻,他确实是位想救女儿的父亲,可惜一切都晚了。 如果她不变成血族,他现在连看他女儿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而她的仇人却还是好好活着。 戈尔韦眼中闪过讥笑:“那让你说人族机密也愿意吗?” 豪德皱起眉头。 解救亲人和背叛人类,这两个他从未想过有联系的词语在他脑海中打着旋儿转——他无法做出抉择,但是犹豫就说明了答案。 兰芷不打算为难这位老父亲。人类本来就很难有完全纯粹的、不经过衡量的感情,她不打算消费这最后一丝温情。 于是她说:“不必费劲,我早就是他们之中的一员了。” 豪德·兰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待客堂的。 等他意识到自己的时候,他被外面的寒风吹得打了个哆嗦。 他的女儿变成血族了。 回想起刚刚在待客堂她的冷淡神色,豪德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感觉。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对了,是那对男女! 想起温克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的样子,见到对方受伤就赶紧上前表达关心的那个他的相好薇尔,还有自己即将要让他为自己女儿偿命时前来劝说的温克家族的家主,他说失去一个艾琳娜,原本人类的后备力量就少了一大块,现在即使再杀死这两个潜力选手,也不能让死去的人重新活过来,不如让他们为艾琳娜赎罪,把全身心都奉献给人类。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他犹豫了,最后还是妥协了。 为什么就要把人类的兴衰放在自己的女儿前面呢?两个贪生怕死的人,又会对人类的未来造成多大影响呢?上了战场可以放心把后背交给他们吗? 当时如果杀了那两个始作俑者,现在面对女儿,他也无愧于心。 可惜没有如果。 那些人类,有月赐的居高自傲,没有月赐的就把这些战士前去冲锋陷阵视作理所当然的事。但是人类世界现在已经分崩离析了,又有哪条规定要能力者非得去保护心怀怨恨的无能力者呢? 豪德终于开始质疑自己的决定,他甚至动摇了兰斯家族一直以来的使命感。 —— “为什么?” “我何必与你解释,又有哪条规定要我非得为月赐的将来负责呢?” “可是……王,是你把我们带出来,把我们组织起来,现在大业将成,怎么能半途而废啊!”骁着急的劝说。 豪德走后不久,王就说要卸任把权力交给他和艾莉两个人。 艾莉表情波澜不惊,但是骁完全被吓了一跳。 喻听了这话笑了:“当时提出这个建议的虽然是我,但是是大家都表决通过了才执行的,怎么现在又算到了我头上?难道你们没有获得自由吗?难道我的承诺没有实现吗?我只是不想干了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可是!王,如果你走了的话,那谁来带领月赐继续走向繁荣呢?”骁很受伤。本以为王回来之后自己能轻松许多,没想到回来是为了卸任。 “这不是还有你和艾莉吗。你主武,艾莉主文,你们两个也能好好的把月赐一族发展起来。” “可是,王,我干不了这个。”骁委屈。 “那就多练练。” “王,你就不能为了月赐的未来……”他仍然看不清喻的坚定,还想着用三两句话就挽回。 喻正色:“那与我何干。” 骁的父母都是女巫,连带着被生下来的他也是女巫。幼小时期目睹了父母的惨死给他的心里种下一颗仇恨的种子,等到长大后不论怎么挣扎还是没能逃脱同样的命运。他不仅要为了自己,更要为了父母报仇。与其说他对喻忠诚,不如说他对月赐一族忠诚。 可喻不是这样的。他只是为了完成自己的目的。说到底,这个组织只是他达到目的的手段,他没有多少感情,私心里,他甚至是厌恶这种组织。 即使不是身体原因,他也会在月赐稳定下来的不久之后卸任,艾莉和骁就是他早就物色好的接班人。 骁好像被这句话伤到了,沉默下来,直到一群人散开,也没有再说一句。 他们还要待几天,在谈判之余找找圣物,没那么快就走。艾莉做主,把兰芷这些人就安排在兰斯家族的宅子里。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见人都离开了,一颗毛茸茸的黑脑袋从草丛里探出来,机警的荧绿色眸子扫看四周。发现终于安全,他轻巧的跳跃几步,离开兰斯家族的建筑范围就开始狂奔,毛发迎风拉长,不多时变为一道健壮的黑影朝着远处奔去。 月色獠牙(35) 谈判。 中途应该是不小心走漏了风声,下一个月圆夜只在三天之后,狼人首领希尔也毫无预兆的出现,强硬挤进这次的对话。 兰芷很好奇他们的消息是从哪里得到的,但是显然希尔不会告诉身为仇敌的她,龇着一口鲜亮的白牙冷笑:“你们不会得逞的。” 谈判无法进行下去。 人类、血族、狼人三足鼎立,现在人类一方又分化为月赐和普通人两个阵营,如果除开狼人,他们还有共同利益可言,然而现在狼人首领就在这里,绝不可能让他们达成共识。 “人类只要答应我们每月提供足量的鲜血,我们就不会对你们发起进攻,彼此相安无事。”这是戈尔韦。 “足量?那是不是足量还得是你们说的算。玩这种文字游戏?”这是希尔。 “足量是多少我们可以进一步商量,但是首先我们可以达成一种共识。”这是嬴泽。 “什么共识?谈判桌上不把话说清楚就是耍流氓!到时候人类把你们喂得饱饱的,你们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这又是希尔。 人类代表:不是,那你把话都说完了,我说什么?不如你俩谈?? 艾莉站出来希望继续推动:“不如签订一个具体的盟约,如果有人闹事就让相应的阵营自己处置,如果处置不合理的话我们的合作再议?” 希尔嘲弄地看向她:“那岂不是只要想不遵守条约就直接派一个去破坏和平就好了?” 人类代表:“那如果我们帮助了你们,在狼人袭击时,你们会帮助我们打跑他们吗?毕竟我们都是手不寸铁的普通人,面对狼人很难获胜。” 希尔又来了:“人类都是极其狡诈的生物,完全不值得信任。难保他们不会和狼人合作,把前来帮忙的血族送进狼人口中。” …… 谈判当然达成的协议都是对双方有利有弊的,大家心里都自有权衡,不需要一个搅屎棍在这里把双方都心知肚明的事实捅出来。 好好的谈判被他搅得一团糟,偏偏他还是狼人首领,动不得。 希尔好像感受不到大家对他的敌意,还在滔滔不绝的打断别人:“人类不值得信任,血族也无法约束,倒不如……” 兰芷手指微动。 希尔一下子顿住,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他努力抑制着什么,脸色看起来不是太好。还没等有人上前查看,他突然仰起头,使劲张大嘴巴,鼻孔抽动两下,发出一个单音节后头向下一甩—— “啊——阿嚏!!!” 这个喷嚏简直称得上地动山摇。 在场众人都位居高位,见多识广,但是从来没有见到过狼人打喷嚏。他虽然和人类的打喷嚏程序一致,但是动静大了几倍有余,一个喷嚏就险些把这待客堂的屋顶掀翻。 希尔自己也不好受。 虽然打出了那个在自己喉咙里挠痒痒的喷嚏,但是并没有舒爽感,而是一种肺叶被生生扯动的阵痛感。 他不知道这是普通人类中常见的一种对环境的反应,下意识的就认为有人陷害他。 “是谁?是谁刚刚对我用了咒语?!”他不再执着于搅混水,狼人天性中的暴躁狠戾被这个喷嚏激发,一双玻璃珠一样的眼睛在暗夜中闪着绿光。 无人应答。 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他狞笑一声:“既然大家一晚上都没谈妥,那好办嘛,直接打就好了。抢到手的地盘就算自己的,大家各凭本事,到时候技不如人的,可别哭鼻子。” 他又狠狠瞪了一眼人类代表,在对方一脸懵逼的眼神中离开了待客堂。 狼人首领希尔原本就没有抱着和平解决的想法来。说到底,血族和人类都在他们的食谱上,他们人虽然少,但是力大无穷,擅长在黑暗中隐匿,虽然习惯单兵作战但在团队中也极其服从指挥,对其他两族来说也只是数量上不占优势。 而对人类来说,除非另外两族合起伙来对付他们,否则和谈也是没有必要的——世界本就是他们的,他们有本土优势,而且还有白天,血族和狼人都不便于出现的12个小时可以供他们准备晚上的恶战。 只有血族要早做打算:虽然提前知道这个消息,但实际上并不占优势——获得了更多的捕食机会,但白天的太阳和夜晚同样要防备自己成为狼人食物的风险让他们更倾向于选择和谈不起冲突——尤其是兰芷,她不想走到要挥刀面对同类的地步。 但是现实总是残忍的。即便没有狼人,血族想要说服人类给他们定时定量提供血包也是困难的,更别说现在又有狼人来搅和一番了。 不欢而散。 * 没有感应到圣物的气息,也没有谈成条件,还损失了一条重要情报,这次出门回去,兰芷已经能想到那些血族会怎么骂自己了。 戈尔韦对这个结果倒没什么意外。他经常和其他血族打交道,不管是人类,还是血族,还是狼人,归根到底都是利己的,这就意味着他们不会在没尝试过之后就放手最大化的利益——将整个世界都占为己有。 三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纷争是无可避免的了,大战一触即发。 这一天并不像兰芷意味的那样遥远,甚至可以说是很快就到来了—— 在两个月圆夜后的第三个月圆夜,血月降临。 这次的月亮并不像之前的月亮那样,血色只是持续了一会儿就结束了。它持久的照耀着,地面震动,河川逆流,到处都是轰隆隆的响声。 那道红光照过,连接血族世界、人类世界和狼人世界的【通道】在空气中肉眼可见的扭曲数下,就像是2d的平面被人用力揉碎,几息之后恢复原样。 森林还是那个森林,但是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兰芷敏锐地察觉到不对。所有的血族都看着那片森林久久不语,但她突然向前疾冲,一边大声喊道:“愣着干什么,快跑啊,后面的世界已经崩塌了!!!” 众人向后看去,果然,在森林恢复后,从远处开始,血族的世界正在破碎:黑色的底色和天上的发光天体仿佛进入一口巨大的绞纸器,丝丝缕缕地分崩离析,速度却完全不慢,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已经逼近了一半距离。 大长老推了一把自己还傻站着的孙子,恨铁不成钢的带头跑了:“傻啊,还看什么?继续站在这里就等着陪葬吧!” 月色獠牙(36) 众人这才惊醒过来,纷纷朝森林里跑去。 身后的世界继续崩塌,毁坏后的世界呈现一种诡异的白,像是被用橡皮从纸上擦除,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这里距离森林还有一定距离,兰芷瞬移后,身边的嬴泽和戈尔韦也都纷纷闪身离开,大长老身后,距离危险最近的是不愿意相信兰芷还对她的身份心怀芥蒂的旧贵族一脉。 他们对兰芷这样的人能成为【该隐的使者】愤愤不平,而且也不太相信该隐的预言——所以对谈判和开战都秉持这一种消极的态度,他们不想放弃在血族世界里安逸悠闲的生活,就算真的有世界融合这种事也不打算参战,已经打定主意不出去等着他们打完世界融合了再出来坐享其成。 毕竟都是血族子民,难道大家还能区别对待不成?有了新的领地自然人人有份。他们想得很美,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就是这群不懂进取也实力不再的血族在这场生死追逐中落了下乘。 瞬移也需要时间和力量,没有新鲜血液的补充,这种力量在可以到达森林安全带之前就迅速耗尽。可世界的崩塌不会等人。力竭无法再挪动一步的血族绝望地看着以不慢的匀速渐渐逼近的“绞纸器”。 血族的肉身就算再强也干不过这样的凶猛机器,他们将会随着世界的破碎而湮灭。 危急时刻,率先从森林中折返的是最先离开的兰芷,她从地上拖死狗一样拉起两个血族跑回森林,大长老喘过口气,也吩咐了几个年轻血族前去把人拉回来,总算没有在大战前出现不必要的折损。 碎片消失在空气中,绞杀止步于森林前。 盯着面前空白的虚无,没人想要去试试、摸摸这到底是什么,场面陷入死寂的缄默。 血月消退,这个进来了将近半年的世界,兰芷还没有好好看过就不复存在了。 只余夜风在林间刮过留下的簌簌声。 ——他们已经来到了人类的地界,而原来他们的家园,那个近在咫尺的血族的世界,就这么在月光下悄无声息的陷落了。 兰芷并没有在那股绞杀的力量中感受到世界的破碎,但是威压是实实在在的,世界也完全消失了——在被该隐【改造】后,她好像对这方面也有些明悟。 那种感觉,就像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不耐烦的抽走了世界的【画卷】,他没有毁坏,只是把身处其中的他们抖落出来,但他们无法说他残忍,因为貌似他们只是世界中的【寄居者】。【主人】也算仁至义尽了,好歹还有月光的预告,还放他们一条生路,把他们挪移到人类的世界。 兰芷在思索这些问题,她好像隐约的摸到了世界的一些秘密。在产生这些感觉之前,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世界,也是有【主人】的吗? 其余的血族,尤其是死里逃生的那几位,此刻还陷在恐慌里,感受不到心跳的他们此时却有种心脏被抓住的窒息感。 他们再也不敢质疑血族始祖的预言,连带着对兰芷的态度也改观。所有血族都在这里了,粗粗数下来大概有百位有余,难以想象,对人类造成如此威胁的血族数量竟然如此稀少。 对此,嬴泽解释说是因为血族身边簇拥的血仆比较多,所以看起来也虚张声势。而那些血仆呢? 很显然,随着世界的陷落陪葬了。他们没有很厉害的瞬移的能力,在逃跑时血族也自然地没有考虑这些在他们眼中用于伺候自己的工具,因此,处在这里的就只有纯种的血族——除了兰芷和戈尔韦这两个异类之外。 树精带着喻早早地就站在森林里,血族现在正面临种族的前路抉择,刚刚失去了家园的他们一时把希望的目光投射在大长老和这位【该隐的使者】身上,期望他们可以提出什么解决办法。 “我的建议是稍作休整,然后今夜一鼓作气占领一处地盘作为我们的据点。”兰芷想了想说道,“今夜我们面临这样的情况,想必狼人那边也不会好多少。等反应过来他们一定会率先动手,我们需要抢占先机,确保我们以后的生存。” “可是我们没必要和人类起冲突,如果狼人和人类联盟,那对我们来说将十分不利。”大长老提出不同的意见,“而且我们是血族,和人类的习性不同,我们没必要抢占人类村庄彰显我们的存在感。我们只要找一处阴暗的地穴就可以生存,没必要非得打眼。” 兰芷点点头,又摇摇头:“大长老说得对,我们正面冲突是不划算的,但我们虽然可以生活在很小的洞穴中,但是那样的舒适度又如何呢?而且我们这一战是无可避免的:只有在刚开始就强势的出现,才会让我们的存在得到重视。如果我们蜷缩了,日后人类与狼人达成协议共同生活,而我们则称为不确定的危险因素,成为他们共同的敌人。” “我们必须在一开始就掌握主动权,而且我们的目标不是躲躲藏藏的生活在阴暗里,我们,也要争取成为这个世界主人的权利。不然还让他们以为我们太过弱小。” 她确信这就像下棋博弈,有的行动虽然没有认为的那样有必要,实际上却是一种宣示自身存在的必不可少的标志。 即使并非本意,但已经失去自己的世界的他们就像丧家犬,这是他们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冲锋的号角为土地吹响。 血族大部分人同意了兰芷的提议,大长老沉默下来,队伍休整片刻,开始向人类世界的森林边缘进军。 —— 和血族世界的毁灭不同,人类世界可以称得上是一片祥和——宁静的村庄,月夜的星芒,微微随风拂动摇曳的青草…… 和在满月夜守着准备与他们战斗的月赐战士。 即使人类已经分为两个阵营,但是在受到外部冲击时是绝对的一致对外。森林出口见到的一小队战士,8人有两个能看得出是和月赐融合的不是很好的普通人。 既然和谈已经无法生效,那她的那点可怜的良心也就不必作用在战场上了。 没有留手,兰芷也没有丝毫的畏惧,挥爪迎上了一位月赐战士,喻也对上了一人。 面对同类,他们的压力是最大的,但是两个人都没有丝毫犹豫——因为他们知道,如果换做对方,在砍下他们头颅时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战场上,最不缺的就是死人。 气势上兰芷这边就已经压倒了对方。八个人应对上百位血族,初上战场的两个月赐使用者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就算血族能力低下,他们以一敌十也无法杀光这些血族,更别说这些都是纯血的血族,能力不凡,就算那些腿软差点没逃过世界绞杀的品类,面对这些人类时也绰绰有余。 血族像推土机一样靠近人类的村庄。 月夜獠牙(37) 夜晚的灯火像是吸引蜜蜂的花苞,血族在村庄外面围了起来。 “这个地方应该是普通人的庄子,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足够我们进行骚扰。听清楚了吗?是骚扰,不是袭击,也不是杀掉,是骚扰,听到了吗?我们的目标是引起骚动,然后把这些居民吓离村庄,引起上层注意,让人类代表和我们谈判,听清楚了吗?” 兰芷很严肃:“之前和月赐打架就算了,这些普通人没有抵抗的能力,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我们未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领地,千万不能伤人,把人吓走了,实在饿了可以喝家畜的血,天亮了就撤离,听清楚了吗?” 兰芷知道可能有人不愿意这么做,他们自恃自己的能力,惯于用烧杀抢掠的招数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是这次不行。 她又强调一遍:“千万别伤人,这关系到我们未来能不能有长久的食物供应。如果有人失手了,那我们可能真的要四处奔走逃跑了。” 嗯?长久的……食物供应? 原本漫不经心地听着的血族竖起耳朵,至于后面的什么“奔走逃跑”,压根没人听见。 于是,等兰芷看到一众黑漆漆的小脑袋点头,她满意地招手,从匿身之处大摇大摆走出来,向村庄正门走去。 —— 距离满月消失的时间还有两个半小时。 村子里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屏息等着这漫长的两个半小时度过。因为不小心点了灯结果被在黑暗之中打了一顿的孩子也眼含泪花,一声没吭的等着满月过去再放声大哭。 很宁静,窗外还有夏季咕咕的蛙鸣声,但是不知为什么,在光亮中眯起眼睛的村庄众人感到有些不对。 白昼还没有来得这样早吧? 即使两个半小时过去也处在黎明前夕,远没有这样的亮度。 被光照亮的村民下意识地侧头看向身边的同伴,对方的脸还藏在阴影之中。 到底是什么? 不少人在同一时间朝着光源处看去—— 那是一个身材细瘦中等个子的少女,逆着光看不清面容,但是下一秒—— “啊!我的辣椒!” “啊!我的玉米!” “我的香菇!” “我的腊肉!” “我的熏鱼!” …… 藏在黑暗中的村民辨认出外面火光点燃的方向,虽然不敢出去,却在心里狠狠地把这少女痛骂一遍。 那是村口的栅栏架子。 一般这种架子是为了防止外敌入侵,在村口放置可以阻止进入设立的。但是自从血族和狼人在这个世界出现之后,人类内部都很少再起内战了,这样的工具也不能再截住这两种入侵者—— 前者可以化身成蝙蝠挥舞翅膀进入,后者皮糙肉厚,力大无穷,随便在哪个方向都能进入村庄,这样的栅栏根本没用—— 因此被一些村民用作晾晒自己农作物的架子,有的时候也会晾一些衣物。 这些东西长久的放置在这里,因为天气晴朗倒也不担心会发霉,又是一些常见的农作物,他们的主人根本不担心会有人偷走。除非在即将到来的雨天,这些东西会被暂时的收回,而后在大晴天又会被拿出来继续晾晒。 却没想到在今夜倒了霉,被异乡人一把大火化作虚无。 她不惧火,又不害怕光亮,与这里村民的落后的防卫知识不符,因此他们只以为是哪个不懂事的人类,心里对于这把大火会引来血族和狼人的恐惧逊色于她毁坏了他们的财产。 常年躲藏形成了习惯,就算对死亡有所畏惧,也不过是始终高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但这把火却实实在在点燃了他们的怒火:毕竟死人死的不一定是自己,但是烧掉的却实实在在是自己的财产! 有人终于探出头恨恨骂了一声:“***,点火干什么?想连累我们?你这人神经病啊?***!” “神经病?”少女轻笑一声,往前迈了两步,一双血红色眼睛在火光下映出璀璨倒影。她对火焰丝毫不惧,手指轻轻抚上,口中发出似叹似吟的声音,“抱歉呢,我不是人类哦~” 她扬唇一笑,露出比常人更长更尖利的虎牙,在人类眼里这无异于花蚊的细长口器——是让他们痛苦无比的取血道具。 在她笑出声的瞬间,她身后升腾起巨大的由无数只小小的黑影组成的羽翼,细看能发现那些小小黑影都有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数量有百余只……形似蝙蝠。 !!! 血族的袭击来得毫无预兆。 她这样强大,一定是血族的强者! “哇啊!!!——”感受到不祥的婴儿放声啼哭,也是这一声哭喊打破平衡。率先出声骂人的男人消失不见——他舞动双腿最先往远离村口的方向跑去,余下众人也不遑多让,虽然没人点灯,但血族不需要视力也能感受到众人的移动。 虽然声势浩大,但少女没有动作,仿佛欣赏着老鼠最后挣扎的猫,慢条斯理地享受着他们临死之前的无用挣扎。 等火灭的差不多了,她绕过栅栏架子,慢步往村庄里面走去。 离满月结束还有两个小时。 搜寻。 探查。 找到人,然后恐吓。 漏网之鱼是少数,大部分村民都无比机警,留下来的这些心智不坚定的要么一照面就被吓晕过去,要么就静静随便血族动作,像是完全吓傻了一样。 对于没来得及跑就被逮住了还有余力挣扎的,血族就在场表演了如何凶残的吸食牲畜血液,……最后也被吓晕了。血族叹口气,其实这样实在不是他们贵族的进食方式,实在是败坏他们的形象。 这些人类在昏迷之后都被捆起来带到兰芷身边,这是她的要求,原话是:“以免你们犯错误,找到人带过来给我,我给你们保存,如果不能谈拢,这些就是你们的备用血包了。” 也因此,这一百多只血族进入村庄之后最热衷的就是寻找人类。 离满月结束还有一个小时。 发现能藏人的地窖*1 发现能藏人的水缸*1以及一个很会憋气的小崽子*1 发现房间暗格*1 发现能藏人的床底*n …… 血族虽然视力不好,观察力欠缺,但是循着血味和回声定位,即使不能很快找到具体位置,但是摸索之下也是时间问题。 离满月结束还有半个小时。 要进行收尾工作了。 兰芷派几个信得过的血族前去制造一些吓人一看就是血族手笔的现场。 只剩十分钟了。 集齐人数,选了几个小孩带走,剩余被捆起来的都被快速地取了血扔在原地人事不知。 在满月消失之前,他们消失在晨前的雾霭中。 月夜獠牙(38) 他们拍拍屁股走了,白天一到,胆子大一些的人族从密道返回村庄,没有见到血族留存的痕迹,但是在村口发现了几名昏迷者身上还有血族啃咬的齿印。 把人带回村子妥善安置,村长清点人数,很快就发现了村子里少了几名幼童。 都是不大的年纪,没有反抗力和行动力,就这么一夜之间消失了,让人不能不往血族身上想。 愤怒的男人殴打女人,质问她们为什么没有看好孩子,可原本行动力迅捷的男人臂膀有力强壮,他们是带走孩子的最好人选——可是这些人只顾着埋头奔跑,丢下妻子,现在却反过来指责别人。 气氛压抑。 昏迷的人在清醒过来不久就得知这个消息,他们愤怒着,恐惧着,颤抖着:“一定是血族!一定是那群吸血的怪物!” “为何他们没有带走你们?”有人询问。 “我们被吸了血,昏迷不醒,他们带走孩子……孩子们,孩子们的皮肤娇嫩,说不定在他们眼里会是上好的佳肴?” 一位昏迷者率先提出这个疑问,接着就是沉默。 失去孩子的家长双拳紧握,看上去在隐忍什么。 “好了好了,”为了避免激化矛盾,村长站出来调和,“这必定是那些可恶的血族做出来的祸事。我会将这件事上报,他们将会得到应有的制裁。” “那我的孩子呢?” “我的孩子呢?” “我们的孩子呢?” …… 丢掉孩子的家长们心急如焚,生怕动作慢了一步,自家孩子就成了血族的口下亡魂。好吧,最终拗不过大家的村长决定带着这些家长们去上访。 —— 上访的路倒是意外的顺利。 一路往前走,不仅有宽敞的大路,还有同行的人…… 嗯?同行的人?! 村长和一众家长在路上与其他人相遇。自己的村子条件一般,也就带了一辆露天的敞篷马车,马夫在前面赶马,车上坐着全部的人员——平时这个都是用来拉粮食的;而另外的那一队人,则是使用了较好的车子和马,看起来条件不错,但是车上的情况显然比这边更惨烈一点—— 一大股血腥味顺着风向从马车里飘出来,风吹起薄薄的帘子,能看到车里的人身上有一道自左肩下滑拉到右侧胯骨的严重抓伤,也许更长,伴随着其他大大小小的伤痕。 这队车马加起来也就简简单单的三个人,但是奇异的勾起了村长的好奇心。 马儿不耐烦的打着响鼻,他们停下来,去和对方打招呼。 “嘿,你们这是怎么啦?”他问道,带着奇异的感知。 “真是见了鬼了!我们村子昨夜里遇袭,一群大大小小的狼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咬伤了我们三个青壮年,最严重的那个就在马车里躺着,我们要去见玛什老爷,请他出面,为我们讨回公道。” 玛什老爷就是更上一级的管理者,他是平民眼里高高在上,但其实远远还不算上等人的小贵族。 正巧,村长他们也要去找玛什老爷。 两队人相伴而行,不必村长交代,队伍里那些失去孩子方寸大乱的家长们经不住轻轻的一声询问,竹筒倒豆子地把昨晚的遭遇都讲了出来。虽然相比于他们这些受到狼人利爪重伤的,被血族袭击起码无人受伤,但是在他们的添油加醋下,血族完全成了夺走孩子、烧毁财产、伤害家畜的十恶不赦的大恶棍。 罪恶之名罄竹难书,血族成了不逊于狼人的邪恶存在,更别说还实实在在丢了孩子,这可是确凿无疑的。 于是血族的罪恶便更上一层。 人类天性如此。 封地内。 玛什老爷很不耐烦这些事情。受到袭击的只是一些靠近森林的小村庄,他住在人口密集的城镇上,根本不受威胁。而且今天已经陆陆续续地接见了几批同样来意的人,他哪有那么多的士兵可以派出去保护这些平民? 血族、狼人都要来了,那些士兵们还需要保护他呢! 于是他只是听了一耳朵,然后摆摆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我会向上面汇报的。其他村庄也有类似的情况,等士兵们处理完那些事情自然会帮助你们。” 他的敷衍态度是堂中众人都能察觉得到的。 那个被一路颠簸到这里的青年呼吸渐渐微弱,旁边的同村立马下跪,声泪俱下地哀求玛什老爷给他医治。玛什叹口气,挥手让人带下去查看了。 村长听到玛什老爷的话,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玛什老爷,这些血族和狼人,不会今夜还要出现吧?” “说什么呢?血族和狼人只有在满月才能出现,这种常识难道你都不懂吗?”玛什老爷吹胡子瞪眼。 “可是之前血族和狼人也不会这么大规模的进入村庄,造成这样的伤亡,他们无所顾忌带来的影响,是不是满月对他们的约束失去了效力?”村长猜测着。 这个猜测镇住了玛什老爷。 他从未想过失去了满月约束的血族和狼人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尤其是对这些位于森林边陲的小镇,即使他再怎么“位于城镇中心”,一旦血族和狼人要发起强攻,摧毁一个小镇也只是弹指之间。 村长的猜测让他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然后快速回复道:“我会马上和上级沟通,汇报这件事!” 如果只是意外,那这份公文属于谨慎所致,他没有风险;如果是真的,那么这样一封公文将会拯救他们这个小镇,连带着周围村庄,和他玛什的性命。 “赶快回去,通知下去,村庄都行动起来,在黑夜到来之前赶到镇上,小镇会庇佑你们的安全。无法确定血族和狼人是否会今夜再来,先保存人力,等上级的回复到达之后再做打算。” 玛什老爷动作快速麻利地写完公文,使用了一个鸽子月赐把消息传给上一层级,对下面的人吩咐着,村长也识趣地离开了。 一群人火急火燎地回去,带着这个人心惶惶的消息。 —— 血族地盘。 兰芷在天亮之前在森林里找到一处极好的藏身之地:在一个小土坡的背后有一处洞穴,入口虽小,仅容一人通过,但进去之后发现洞穴极深,且越来越宽敞,完全足够他们这些人居住。 杀死了这穴中原本的两只大蟒,草草处理一下,血族一族便暂时在这里安了家。 血族们变成蝙蝠倒挂在洞穴顶上休息,西蒙幻化成玫瑰藤的形态挡在入口掩蔽这处洞穴,喻因为是材料做出的【人类】可以随意变换大小,这时缩小为一掌的高度站在兰芷的肩上,维持人形的就只有一个兰芷。 洞穴温暖干燥,又是夏季,不必点火取暖。被施了昏睡术的孩子们这时也醒了过来,但囿于诡异的气氛不敢放声大哭,一个个乖巧的不行。 兰芷问他们饿吗,小孩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纷纷摇头,只有一个小女孩,身形看起来6岁左右,怯生生地看着她,又看看周围,小声地说:“饿。” 她对于血族的屈服遭到了其他孩子的鄙视,他们碍于血族不敢大声吵闹,但刀子一样的眼神剜在女孩身上,企图唤起她的身为人类的骨气。 兰芷让他们抓来的多是男童,没想到一群里面竟然还混进了一个女童。 也是,她身上脏兮兮的,穿着的又是辨不清到底是黑色还是褐色还是蓝色的破料子,头发剪的极短,一双眼睛暗沉沉的,不像村子里其他女孩那样容易辨别。 但是,她好像不害怕他们。 兰芷发现了有意思的事。 月色獠牙(39) 一天时间几乎是一眨眼就溜过去了,夜幕很快降临,但是对于洞穴中的孩子,那可是漫长的12个小时。 一共八个孩子,除了这个女孩,还有七个男孩。他们看着原本在村子里最不受成年人也最不受小孩待见的丑丑的格瑞丝被兰芷好吃好喝地对待着,而他们,没有食物,没有清水,没有解手的权利也没有乱动的权利,坐在地上,双手被绑在身后,从日出到日落,身体发麻,没有力气。 他们无力对实施这一切的血族说什么,见到那双红色眼睛他们就失去了反驳和抵抗的能力。他们只能在心里一遍遍诅咒好像格外收到偏爱的格瑞丝,诅咒她是因为血族想第一个享用她所以给予了格外的照料,诅咒她在她被吃掉之后他们可以顺利逃出这里。 他们还在心中祈求兰芷,希望她可以再问一遍他们到底饿不饿,需要什么。在闻到烤蛇肉的香味,见到格瑞丝的大快朵颐,那些他们原本心里对于血族的厌恶好像就微不足道了——在生存面前,一切都要靠边站。即使现在兰芷要求他们去做人类世界的间谍,相信他们也毫不犹豫。 可兰芷不是他们的老奶奶,只会跟在这群上蹿下跳的皮猴屁股后边喂饭。机会就是机会,错过就没有了。 她忽视那些没精打采的男孩儿,有些好奇地看着身边的格瑞丝。 她还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人类小孩儿。 她在她面前把杀死的蛇剥皮割肉,那些小男孩吓得脸色发灰,几乎再来一场稍大的刺激他们就要厥过去。而格瑞丝格外冷静,甚至好奇的看着她的动作。 仿佛在学习。 因为不想用火,她用西蒙在森林里找到的清水随便把肉冲洗一遍,然后把肉放在手上,使用力量把它在掌心烤熟。 她是一名不错的厨子,·较好的控制了火候,蛇肉慢慢发出香味,格瑞丝使劲嗅了嗅。等肉熟了,兰芷用洗干净的树叶包裹着递到格瑞丝手中。 “慢点吃,小心烫。” 她自己也拿了一块吃起来。蛇肉里的血腥气没有处理掉——兰芷现在是血族,觉得这样更好吃,而且在烹饪过程中保持了原汁原味,肉也没有变柴,她吃得很开心。 她没有考虑到格瑞丝的口味,但出乎意料的,她好像也非常喜欢这样的食物,虽然动作不急不慢,可吞下一块又一块的蛇肉彰显着她的胃口和取向。 “格瑞丝,你不能再吃了。”她早就告诉了她名字。 “姐姐,我,饿。”她用人类语言中自认为能够讨好兰芷的句子表达着自己的不满足。 兰芷意识到了什么。 她把剩余的蛇肉烤好,留给喻两块,其余的都用叶子包起来,放到格瑞丝身边:“没人来抢,这些都是你的。等晚上再吃,好不好?” 格瑞丝忍着饥饿,犹豫一下,点点头。 这顿饭好像把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一些,格瑞丝坐在离兰芷不远的地方,这时兰芷才发现她的眼睛里,瞳孔周边泛着一圈闪光的蓝。 像是挥舞着翅膀,洒下漂亮磷粉的蓝闪蝶的颜色,但是在一个褐色眼睛为主的村庄,这样的蓝仅仅只是瞳孔外围的一圈,也能让人看出有多不寻常。 “你的眼睛……”她忍不住询问。 可格瑞丝只是睁着无辜的眼神回应她的询问。她应当也不知道。 “好吧。”兰芷有点遗憾,“你们可能还要在这里待几日,不过等到我们的协议达成,就会放你们离开这里。” 协议?离开? 男孩们支起耳朵。 兰芷并不担心他们听去多少消息,毕竟他们的本意不是伤害这群小崽子。可出乎意料的,格瑞丝睁着那双大眼睛,明亮的眼神藏着些许期冀:“我可以不走吗?” “什么?”兰芷没想到她想要留下来。 那群男孩子们也觉得格瑞丝疯了。难道那香喷喷的肉里藏着能让人听话的魔法?他们纷纷打了个寒颤。 格瑞丝好像不太会使用人类的语言,明明已经六岁了,说话还是磕磕绊绊:“我不想,回去,回去,挨打,我想,留在这里。和,姐姐。” 兰芷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她好像抓出来一个小麻烦。看这执拗劲儿,就算她不答应,她说不定也要偷偷跑出去,不继续在村庄里待,到时候有心人要借着这个发作,屎盆子又要扣在血族头上。 但是带着一个小孩,怎么说呢,走也是能走,但是多少有点麻烦。 她突然有点后悔给她喂饭了。 “我们都是很有能力的……另外的种族。如果你,要加入我们,首先你要有能力,其次,你和我们不一样,没有同类。”她企图让格瑞丝认为这只是她的异想天开,一时的想法算不得数,万一之后后悔了找谁哭去? 但她就像是铁了心,听兰芷这么说,运足气朝地下挥了一拳。 只是小小一拳,地面就完整印出一个拳头坑,这还是巨蟒压了这么多年平稳夯实的窝。 这小孩儿,劲儿怎么这么大?!兰芷掰开她的拳头,幸好没受伤。 那群小男孩瞪大眼睛,不可思议。格瑞丝怎么有这么大的力量?怪不得,怪不得自己的爸爸\/妈妈都说她是天上掉下来的怪胎! —— 玛什收到了上级的回复。 因为事态紧急,上级又请示了上级、上上级、上上上级,消息终于传到人类代表那里,他们对此事十分重视,派了一队有三四十人的小队前来探路,确认情况属实后,后续的大部队才会正式出动。 但即使只有三四十人,这可是全是月赐战士的小队,像兰芷满月夜刚从森林出来时外面的防守也只有一个8人小队,充分体现了上面的重视。 而随着命令的层层下发,月赐小队也跟着到达了小镇,在玛什老爷看信期间,人已经到了门口。 “快快,快让大人们都进来!” 月色獠牙(40) 这个三四十人的小队冷静肃穆,身上佩戴甲胄,为首的三人并没有包裹在黑漆漆的护甲里,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他们实力非凡。 玛什老爷把人迎进小镇,寻了最好的旅馆好吃好喝的招待着,那三位大人则是安排进了自己的庭院,选了上等的房间布置给他们居住,可那位大人眉头紧皱,嫌弃的捻了捻床上被褥的布料,似乎不太满意。 他点头哈腰:“大人,这已经是我们这里最好的被褥了。” 三位大人一男两女,一位女性冷着脸抱剑站在一边,另一位眉眼稍微柔和一点的女性则站出来柔声安慰道:“没关系,我们不会停留太长时间,处理完这里的问题就会回去,你不必太过惊慌。” 玛什老爷愣了一下,然后脸上又堆起笑容:“啊呀啊呀,那再好不过了。今日舟车劳顿,想必大人们已经累了。你们休息片刻,我去让人准备接风宴,也好让您尝尝我们这里的特色。” 玛什老爷离开了,三个人待在房间里。 女人伸手关上门窗,男人坐在桌前不满地喝了口茶水,然后因为这地方的贫瘠皱起眉头,把劣质的茶叶吐在地上:“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让我们来打头阵,这不是让人送死去吗?” 薇尔,也就是那个眉眼柔和的女人也没有表现出不满,只是说:“我们探查的时候小心一点就好了,如果发现不对劲立即返回,把情况报告回去就行,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温克冷哼一声:“也不知道父亲怎么想的,竟然让我主动请缨来前面探路。要不是因为……” 要不是因为他还有个弟弟对他造成威胁,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前来送死的,这种最危险的位置还是交给最有能力的人来。 得了便宜还卖乖。 凯瑟琳忍了忍,没有说话。 因为之前艾琳娜的死,温克家主好不容易才从豪德手下把这个愚蠢的儿子救下来。为了表达歉意,每次人类的救援活动、像这种探路的还有其他什么露脸的活都让温克出来露露面。 他虽然比原来累了很多,但是也在人类中间收到了不小的声望。大家说:“看那个贵族出身的温克,有一颗善良的心,能干又亲和,给我们人类做出了很多贡献!” 殊不知作为一个拥有月赐的能力者,他现在做的这些事是他本就该做的,也有许许多多同样的月赐战士在做这样的事,只是功劳和风头全被他一个人抢走了。 现在他无疑成为了人类阵营的青年才俊第一人,也有点骑虎难下了,这次出现这么重大的事故,他承受了这么大的殊荣,当然要冲在第一线,为人类而战。 凯瑟琳看不惯这样的他。然而她不能很经常的发表自己的意见。因为作为薇尔的唯二的靠山,她并不希望他们起内讧。 她约束不了本就不受她约束的温克,更别说那件事以后,他常常会说:“我是为了你才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她只能在两个人起冲突的时候用眼睛哀求凯瑟琳不要再讲了。凯瑟琳每每因此落了下风,温克还不知好歹的继续挑衅,凯瑟琳本来就没什么好脾气,次数一多,即使过后薇尔会前来道歉,泪水涟涟,可她已经没了安慰人的心思。 甚至感到厌烦。她突然会想:当时救她的,真的是这个小女孩吗?怎么,走着走着,人就变得她一点都不认识了呢? 晚上,接风宴。 世界融合的消息只在小范围内流传,温克他们也并不知道,这是高层的隐秘。 温克家主当然知道,但是他并不打算告诉温克,甚至让这个大儿子前去探查。 若是能够确凿无疑地肯定这个判断,那他无疑立下大功;但若是不幸牺牲在先行者的探路中,那他也是当之无愧的英雄,会为温克家族带来巨大的荣光,尤其是—— 他还有一个儿子。 所以这个大儿子最好发挥他的最大价值,否则就该像棋子一样,无用的就被无情扔掉。 温克并不知道父亲的心思,他在皱着眉看面前这些能称得上是“这里最好东西”的菜品。 地瓜、茄子、土豆、紫甘蓝……他往常在餐桌上根本见不到的这些蔬菜现在放在这里,据他所知这些之中的大部分都是拿来喂养家畜的,温克家族就连最下等的仆人也不会吃这些东西。要不是玛什率先尝了一口,他几乎要生气的拍桌子发脾气了! “怎么了各位,是饭菜不合胃口吗?”玛什老爷有些诧异。 即使是他,也不一定能每天都吃到这样的饭菜,虽然地瓜他也能吃到一些,那就够可以啦!小镇不缺粮食,玉米、辣椒、香菇、腊肉、熏鱼……他们本就是产这些的,自然不甚在意,但是据说上层人喜欢吃粗粮,这些也是好不容易才从别的地方弄到的。因为吃的人少,自然种的少,卖的价格也高,他也是临时找到的这些拿来款待挑剔的客人,没想到他看起来并不高兴。 薇尔在一边打圆场:“不好意思啊,他可能只是路途比较奔波,太过疲累因此不想吃东西,真是辜负了您的一番好意。” 玛什老爷识趣的不再说话。到底是不是疲累他看不出来吗?谎话连篇,如果真的疲累的话就更应该好好吃饭才对吧? 凯瑟琳倒是推了推这些饭,口气温和:“感谢玛什老爷的款待,不过来到这里我们也想尝一尝这里的特色食物。” 玛什很上道,让人去现场做了一份端给凯瑟琳。 鲜美的玉米浓汤加现烤的蜂蜜面包冒着香气,煎好的熏鱼咸香扑鼻,蘑菇加奶油做成蘸料和辣椒放在一旁,盘子里还叠了几只薯饼。 玛什见凯瑟琳开始吃了,慢慢解释道:“这是我们这里的特色吃法,把煎好的咸熏鱼蘸在蘑菇浓汤里,我们这里的人都很喜欢吃。薯饼倒是不常见,不过也是这里的特色做法,您尝尝。” 凯瑟琳吃的很快,而且完全没有为其他两位伙伴争取的想法,吃过对玛什老爷说了一些赞美之词就回到房间休息了。 薇尔看着身边脸色很不好的温克,又看着已经远去的凯瑟琳的背影,眉间带上几分忧虑。她总觉得她和凯瑟琳之间地关系好像不如以前了。 —— 吃饱喝足,第二天,他们就踏上了征程。 被血族袭击的村庄的村长叫摩尔比,他已经六十多了,虽然没有月赐,但是靠着自己硬朗的身子骨在村长这个位置上已经坐了三十多年,他对村庄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眼下让他带领这三四十个人前去探查血族的踪迹,可他脸上却没有什么喜色。 那日一同前来的几位家长已经先回去了,所有小村子都按照玛什的指令匆匆带上几口干粮,在镇子周围安营扎寨,他们的村庄也不例外。 可那些孩子还没有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害怕因为救的晚了,回去发现村口出现几具小小的尸体,但他又害怕没有。不知道人是死是活,若真的血族仍然停留在周围,双方交锋开战,那些孩子如果还活着,如果被当成人质,这些人会因为几条小小的生命而放走已经找到的血族吗? 如果孩子就在自己面前,因为这些人的冷漠而死亡,他回去要怎么和那些家长们交代呢? 他不知道。身后的人甲胄威严,行动迅速,为首的三个人隐隐以其中的男人为首,但是男人……看起来并不像什么具有良知的好人。 是那种会为了大局冷漠牺牲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的人。 —— 到达村庄已经是深夜。 距离那个可怕的夜晚已经整整过去了三天。 月亮在空中悬照,村子里的人已经全部离开,无人点灯,黑漆漆的一片,唯有月亮照耀。 村长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 不该是这么静的。就算人走了,也当有点动静。 家畜! 第一晚,血族并没有把所有家畜都咬死!为什么听不到狗叫?为什么听不到鸡鸭的低鸣? 村长猛然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情。 他还没来得及提醒,一双、两双、三双…… 眼睛像红灯笼一样在夜里幽幽地亮起。 飞行禽兽扑打翅膀的声音。 温克眼神凝重,他朝后喊道:“点火!” 火把在月赐士兵的手中燃起。 在明亮的火焰里,“啪——啪——啪——”,清脆的抚掌声自黑夜里响起,像是一记记耳光,扇在温克的脸上。 从暗处走出一道他再熟悉不过的人影,只是眼睛变了颜色:“好久不见呀温克,现在都这么大威风了?” 温克死死盯着走出来站在火光前的兰芷,不敢相信:“你,你怎么会……” “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我还以为你当时推我出去是想让我有这番造化,说起来还要谢谢你呢。”兰芷虽然目标的的确确就是成为血族,但她不挣扎不代表温克的恶意不存在。 当时的嬴泽如果是奔着弄死薇尔去的,那她就美美收拾收拾去下个世界做任务吧~怎么还能站在这里和他继续扯皮。 说是恨,倒也没有,但是如果能在达成目的的同时顺便踩他两脚,兰芷还是很乐意的。 这话让温克的脸白了几分,他身后的士兵们也脸色各异。 “啊,你们都不知道自己的这位领头羊有这样的过去吧?你,这个老头,最好旁边站站,不然一会儿打起来,你站的离他那么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兰芷看起来很是悠闲,这会儿还有心思指点别人。 摩尔比算是明白了,感情这两位还是死对头,完了,找错人帮忙了。 他脚步挪了挪,显然是相信了兰芷的话。 温克的脸又青又白,冲着兰芷大声吼道:“你胡说!狡诈的血族最不值得相信!大家别被他骗了!!” “血族最不屑于骗人,更何况在场的除了你还有这两位,喏,不过想来你们也说不出什么实话,毕竟都和这人站在一起了,也算是一丘之貉。” 真是一棍子打死一船人。兰芷这话说得,真不害怕招仇恨。 薇尔下意识看向凯瑟琳,但她只能看到她没有表情的脸庞。 凯瑟琳也觉得是自己和温克把艾琳娜害成这样的吗?薇尔心里有点苦涩。全然忘记了当时在嬴泽之前的血族向她发动攻击时是谁给她挡下来的。现在因为温克的一时私心,把薇尔完全的绑架在他身边,两人变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真是有口难辩。 只是战前的交锋温克就已经完完全全的败下阵来,一个人类竟然在血族面前完全不占理,有损士气。兰芷笑意渐深。 不想继续和兰芷探讨这个问题,温克大吼一声:“不管怎么样,艾琳娜现在已经变成血族了,这个村庄的祸事也指定是她挑起的,她现在已经背叛了人类,成为肮脏的血族一员,现在还伤害了我们的子民。听说还带走了几个小孩。这样的败类绝对不能姑息!” 摩尔比一听,完了。怎么带来这么个不会说话的玩意儿。 不提醒还好,一提醒兰芷才想起来,她往后招招手,笑容古怪:“温克,你不会只觉得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吧?” 扇动翅膀带来的微风停止了。 嬴泽身上刮起黑雾,凝成一个高大的人形。接着是戈尔韦、大长老、大长老的孙子……相比这边的一百多号人,温克那边的三十多不到四十人的阵营有点单薄过头了。 月赐的天赋在家族继承人身上能发出最大的威力,但是这里这样的人不过两只手掌——月赐阵营分化以后,没有被吞噬吸收的仍然掌握着月赐的大家子弟太少太少,更别说只有这样强大的月赐才能同时抵挡一只血族和一只狼人。 ——很明显,战力悬殊,甚至没有翻盘的可能——因为对方的首领是见势不对就会计划逃跑的温克,没有脑子没有战术,一肚子的坏水,也只倒在己方阵营中不设防的队友身上。 血族静默着,等待着兰芷的号令。看到她身后的那些黑影,温克的腿有些抖了。 如果兰芷不管究竟如何,只是让这些黑影围杀他一人,那就绝无逃跑的可能。 但兰芷好像不想先和他算账。 她让后面的血族把孩子带过来,这些孩子年岁不大,又是男孩,在家里被照顾的白白胖胖的虎头虎脑,在血族这里只待了三天就已经消瘦不少,一个个看上去精神很是颓废。 “!!!”摩尔比见到这些孩子们,每一个他都能叫得出名字,数了数,全都对得上,一个都没有少……除了那个无父无母的奇怪的格瑞丝。 他无暇顾及,只是老手颤颤地碰了碰温克,一双眼睛浑浊布满血丝:“大人,这些……都是我们村子里的孩子们。” “谁知道他们现在有没有被转化成小吸血鬼!”温克不耐地说。 吸血鬼,是人类对血族的蔑称,兰芷的习惯改不过来,但也只是在心里称呼自己,没想到这个温克如此没脑子又会惹事。 兰芷还没有说话,就已经感受到身后的不少视线盯着温克。 她心里默默哀悼:可怜的温克,如果你被吸成了人干,我会代表血族表示对你的歉意的。 月色獠牙(41) 夜晚,临近森林的村庄。 双方对峙,在火把明灭的光线下,温克怒气勃发,可是因为数量上不占优势,再加上村长摩尔比在一旁哭天抢地,生怕血族一个不如意就把这些小崽子杀了,场面陷入僵局。 兰芷看着他又生气又忌惮的样子觉得很好玩,觉着时间差不多了,没有预兆的挥挥手,身后一个血族上前,撕裂了毫无防备的温克身边一位士兵的喉咙。 “呃!”那位可怜的士兵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整个人就软了下去,进气多出气少了。 “你!果然血族都是狡诈的种族!”温克没想到不商量就开打,整个人犹如惊弓之鸟,兰芷不和他废话那么多,带着半数血族加入战斗。 优势是很明显的,他们这边本就占了人数优势,打起来除了凯瑟琳,其他人的战斗力就像纸糊的一样,一戳就破,局面是压倒式的。 凯瑟琳,有点奇怪。 兰芷意识到不对劲。 她的身体强度不是人类该有的,就算她的体能比较强,但是也有些离谱了:能够轻易刺穿其他人类的血族的利爪只能在凯瑟琳身上留下一道小小的口子;有时血族瞬移,她躲闪不及总会中招,但是基本上不涉及要害的攻击都像被吸收了一样,没什么效果。 这太奇怪了。人类会有这样的能力吗? 经常作战的赢泽和戈尔韦相视一眼,提醒兰芷:“小心,她可能是人族和狼人混血,继承了狼人的部分能力。” 凯瑟琳会是狼人混血吗?可是没有人说过啊? 兰芷把这个疑问压在心里。没关系,就算是狼人混血,打不过也就不打了,反正这次的目标不是她。 兰芷自如地使用着瞬移和月赐的能力, 力大无穷加持下,她的每次攻击都能给敌人带来更多的痛感。 喻的能力她现在还能使用,但是喻可以脱离她单兵作战,这也就使得在战斗过程当中,兰芷可以使用那些小魔法。 “阿嚏——”原本要念魔法咒语的士兵突然打了个喷嚏。 旁边绕后准备偷袭血族的一个士兵被突然的火焰袭伤腰部,他转头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同类把自己的烧伤了,但是因为气息不稳,很快就被前方的血族发现,两人立刻缠斗在一起,无暇顾及刚刚到底是谁。 这种情况发生的一多了,有人也看出一些端倪。 薇尔亲眼看到兰芷使出月赐的魔法,那种看起来杀伤力不强的小招数却能让一个士兵在生死关头主动把头伸向铡刀。 她无暇顾及自己的话会不会招来兰芷的注视,大声喊道:“大家小心,那个血族会使用月赐的魔法!” “啧,”兰芷不耐烦的看向她,“就你长嘴了是不是,一天天的尽喜欢凸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上次让你逃过一劫,没能被血族抓走,这次也满足一下你的心愿,怎么样?” 她控制着一条粗壮的藤蔓朝着薇尔迅疾地伸过去,眨眼间就到了薇尔面前。 那藤蔓上缠着粗粗细细的枝丫,有灵性地举起末梢,像是即将发动进攻的眼镜王蛇。 “啊——”薇尔虽然自己也有月赐,但是更偏向于辅助性的,面对这样的攻击完全束手无策,她就是那种需要躲在人身后被保护的菟丝子花。 一旦失去依附,也就丧失了生存和自救的能力。 她站在原地闭上眼睛尖叫。 兰芷特意选择了这个地方,凯瑟琳离得比较远,来不及赶来救人,温克倒离得很近,但是这次可没有另一个艾琳娜给她当替死鬼了,至于他自己,怎么可能冒着把自己送到兰芷手下的风险来救一个对他来说无足轻重的女人呢? 薇尔心里一阵绝望。她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才会恍然想起:当时被抓走的艾琳娜心里会不会也是这种无助的绝望呢? 她想说对不起,想对艾琳娜表露自己的歉意,但是这其中有多少是为了逃生,熄灭兰芷怒火就不知道了。 在藤蔓即将缠上薇尔时,它突然调转方向,朝着心生侥幸的温克子弹一样射了出去,看起来比在薇尔面前展现出的更加凶残,具有攻击性。 面对来势汹汹的藤蔓,温克虽然面色惨白,但是还是维持着不多的理智,召唤出月赐站在自己身边,先是念了咒语,但是很快就被打断: “阿嚏——阿嚏——” 知道这是兰芷的手笔,但是两个喷嚏打过去藤蔓已经又距离他更近了。他只能含下已经到嘴边的谩骂,嘴里快速的念了两句咒语。 —— 在藤蔓马上要接触到他时,温克整个人突然从空气中消失不见了。 失去目标的藤蔓枝条在空气中挥了挥,不知道该干什么,疑惑的待在原地。 兰芷眼神一深,此时正是夜晚,寻常人要想看清楚温克到底在哪里很困难,但是这其中不包括血族。温克要是以为自己能够借着黑暗躲一段时间等血族离开了再出来,那他可是想错了。 她闭上眼睛,运用自己的感知,定位周围的人群: 薇尔、摩尔比、凯瑟琳,然后是嬴泽、戈尔韦、大长老……她一遍遍地使用回声定位着,眼睛虽然闭上了,但是在脑海里的红热成像中,每个人都如此清晰地显露出来,具体到身形和打斗过程。 不是温克,不是温克。 兰芷没有着急。 他的月赐能力使用一定有所限制,人应该还在这周围。不然在见到这么多血族时刚开始打他就该偷偷跑了,还至于等到现在。 她干脆睁开眼睛扫视,一遍,两遍……她顿住了。 夜色中虽然不太清楚,但她也能很清楚的看出,薇尔的脸色不是很好,甚至有点神经质地到处看,她的月赐没有章法地进行赐福——她的能力是可以给己方增加正向buff,有点像游戏里的奶妈。那种慌乱不像是劫后余生,反而是更加害怕,这样的表现不太正常。 兰芷皱眉,闭上眼睛,在她身上和周围上下扫描,最后在她的脚边顿住了。 薇尔的脚边的一块草地透出来不正常的热量。在成像中那确实是草地,但是相较于其他草地,它的红热成像中的颜色有点过于深了,虽然比起人类还有些差距,但是只要发现这一点就能够看出来,那是个大致的长条状生物,大概就是人趴在地上紧紧变成一块长方形的样子。 她有点想笑了。 这么近的距离,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直接瞬移,然后趁兰芷转移注意力的时候悄悄伪装在草地上。 知道血族可以定位,但是了解不是很多。 她装作很烦恼的样子,像是一无所获,手指动了动,那没有完成任务正无精打采的藤蔓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再次朝着薇尔冲过去。 暴露了! 温克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自己绝对不能被抓住。艾琳娜在血族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不然绝对不会对自己这么穷追猛打。血族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类,如果自己再落到她手里,温克不敢想象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他之前给了薇尔半枚鸽血石,半哄半骗的说这是她们两个的定情信物。这女人好骗得很,从此以后走到哪里都把这半枚鸽血石带在身边,殊不知这就是他给自己留的后手。 他保护薇尔,把她留在大后方,嘴上说的好听,说这是为了她的安全,他不忍心她受伤,实际上是因为这鸽血石是媒介,他的月赐能力之一就是可以使用这个媒介借助被从一整个剖开成两半的鸽血石之间的吸引力从一个地方传递到另一个地方。 就在刚才,他无比庆幸自己的明智,借助这枚鸽血石完成了一个完美的逃脱,死里逃生,他简直都要为自己的机智大声狂呼了! 然而,被发现了。 黑暗中,没有人能看得清那双眼睛里所藏的狠意。 藤蔓目标明确地朝着温克的藏身之处攻击过去,它心想这次千万不能再扑空了,自己办事不利,大主人和二主人都会不开心,尤其是大主人…… 它不敢再想,简单的思维只能感受到恐惧。 因此,它的行动迅猛凶狠,带着决心,扑上去,缠住一个物体,拼命缠紧,生怕再被跑掉。 但是,怎么感觉到有些不太对…… 缠紧的动作停止了,细细聆听,能听到被困在里面的,低声的,女人的哭泣。 什么?这是什么? 往前“看”,自己真正的目标踉踉跄跄地往前跑去,即使脚底打滑也没有停下的决心。 他甚至连这支队伍都不要了。 被一只猎物一而再再而三地逃跑,这是一只极其狡猾的猎物。藤蔓生气了。 异变陡生—— 在粗粗的藤蔓的半腰处突然分裂出一支一半粗细藤蔓,虽然更细,但是力量不见得孱弱,反而更加灵活。 这支分裂出来的第二支藤蔓贴在地上游行,所过之处发出“簌簌”的声音,它速度很快,片刻之间就追上了已经跑的很远的温克,从下面缠上一无所知还以为自己逃脱成功的温克的双脚,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他的身体已经失去平衡,不由自主的倒在了地上。 藤蔓缠住了脚,他重重的摔了下去。 虽然其他人在这个过程当中也在打架,但是大家打架的激烈程度完全没有这边精彩。随着温克倒地的一声重响,仿佛在上空有人宣告了这场战斗中血族的胜利。 温克被困成一团大粽子拖了回去。 在这过程当中,他不断地使用魔法,攻击这支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藤蔓企图逃走,但是仍然失败。 这种困兽之斗激怒了本来就心情不美丽的藤蔓。它力量用在困住温克上,那根主藤蔓就又分出一支过来抽打温克,他身上多出不少的血印子,全是被打出来的。 众人:想捂眼睛,不知道还以为他们在看什么不正经的频道。 就这么一路打一路拖的来到兰芷面前,兰芷蹲下来,看着状况不算好的温克,他眼里燃起的仇恨的火焰。 “感觉如何?”她轻笑着摸摸他的脸,然后在他的伤口上狠狠按了下去。 “!!!” 痛是无声的,温克抽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像一朵已经蔫吧的食人花。 兰芷借着他们的微弱火光端详自己手上沾到的温克的血,看了好一会儿才道:“血的品质不错,就是心太脏了,过滤一遍,碰着的都恶心。” 她伸出手在碰巧走到身边的戈尔韦的衣角擦了擦。 温克好像笑了一下。 戈尔韦踢他一脚,冷漠走开。 好了,抓到两个人,也懒得伺候那些小崽子了。有了月赐的人类身体素质强于常人,不吃不喝好几天都没什么问题,把这些小崽子扔回去好了,省的麻烦。 兰芷唤回那些血族:“不打了,任务已经完成了。” 有的没有回到队列的血族被她敲了个爆栗全都捂着头委委屈屈地回去。 不是,打人类的时候用能力啊,打我干嘛,是不是不知道你自己的力气有多大? 被打的血族抱着头在心里碎碎念。 兰芷把除了格瑞丝的七个小男孩带出来,见摩尔比看向一个男孩子的眼神格外紧张,她脑子抽了一下,留下了那个孩子,把剩下六个推过去:“喏,这些给你们,我留下两个,如果还想要你们的孩子的话,赶快去找你们人类的首领,我有话要跟他说。” 似乎害怕自己说的话份量不够,她又添了一句:“尽快啊,我可不知道我会不会太饿,到时候把他弄死就不好了。” 此话一出,不管是摩尔比,还是她手下的这个小孩,还是周围的士兵,纷纷都露出恐惧的眼神。 看来血族吃小孩的传闻是真的。 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这个讯息,兰芷想扇自己两巴掌。 让你嘴欠。 “这位,这位阁下,能不能不要伤害我的孙子?我愿意用自己来代替他。”摩尔比看着自己乖巧的小孙子,身边回到亲人身边的六个小孩子终于放下恐惧,大声哭泣起来,摩尔比却全然无暇顾及,他诚恳地请求着,毛遂自荐,“我是村长,知道很多事情,而且我们村子没了我不行的,劫持我他们会更加重视……” 兰芷犹豫了一下,好像在思考。 她手里的小男孩很安静,他是这些孩子们里最省心的一个,如果太麻烦的话,兰芷也不想带着。不过这老头的话很有道理,她还在考虑的时候,负了一点伤的凯瑟琳从人群中挤出来,见到被藤蔓围着生死不知的薇尔,她脸色不太好:“我也是。我愿意用自己换薇尔出来。” 薇尔并没有死去,她虽然被勒的喘不过气,但是更多的是被爱人背叛的难过。她以为自己众叛亲离了,可是没想到自己原来以为已经离心的凯瑟琳还愿意用自己来替换她。 她喜极而泣,喊道:“凯瑟琳!我在这里!” 月色獠牙(42) 虽然她不知道凯瑟琳这份对她无理由的偏爱是来自哪里,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享受这份温情。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温克是一类人。 原本在考虑的兰芷瞬间就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了:“不行,我又不傻,放弃一个战五渣带上一个还有能力逃跑的人。你别想了,你也别想了。我不会换人的。你们识相点赶紧回去找人过来和我谈判,限你们……三天时间吧。三天如果人还没来的话,就别怪我撕票了。” 原本以为自己能活着回去的薇尔一口气没喘上来,还是高兴早了。 凯瑟琳脸色很难看:“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兰芷摊摊手:“还能为什么?为了报仇呗还有什么?难道你被人背刺了你不会选择报复吗?” “……可推你的人是温克,薇尔是无辜的。”凯瑟琳打算说服她。正是因为自己遇到相同的情况也会选择报复,而且很可能不能保证自己的仇人还能从自己手下活着出来,所以她不敢想象薇尔如果落在仇人手里会怎么样。 “哦?是吗?原来你这么宽容。好可惜啊,我不能成为一个像你一样的好人,所以,就算了吧。”兰芷灿烂一笑,眼睛完成月牙的形状,“吃了人血馒头的都该死,都是帮凶,都要付出代价。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这样的人到底哪里值得你天天和我作对?” 兰芷一开始以为凯瑟琳不喜欢自己是因为贵族的身份或者什么她没有意识到的小摩擦,但是后来她发现了,好像一涉及到她和薇尔的事,凯瑟琳态度就变得暧昧不清。她没有那么斩钉截铁的干脆态度,就像是她一直以来的那样。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吗?和凯瑟琳的混血身份有关吗? 兰芷有点好奇。 但是凯瑟琳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是冷邦邦的说:“这就不劳您关心了。像你们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明白,在落难时刻伸出的一只援助之手有多么珍贵。” 兰芷不解:“她吗?”可是薇尔看起来明明就是和温克一样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及时逃跑的类型吧。 她这样的人也会在别人落难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吗? 别说兰芷了,就连薇尔本人也是一头雾水。她根本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做过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 凯瑟琳不愿意她用这种语气谈论薇尔,她很不快地说:“那又怎样,总比你好。总之,你若是动她半根毫毛,我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她?兰芷是越发不懂了。 不过虽然说是报仇,实际上只是为了师出有名,能有正当理由扣留这两位先锋的头头。兰芷也不在意他们是否会得到什么惩罚。 于是她只是随意点点头:“好好好,只要你们能在三天之内带人前来谈判,什么都好说。” —— 人类最高级会议,会议厅内。 “到底怎么弄的?!去了那么多人,都说了是探查探查,谁让他们去打架了?见势不对就回来搬救兵啊,谁让他们擅自做主了?” 温克家族的家主率先接收到他们传回来的消息,现在和其他几个人类最高层在谈论这件事的解决办法。他实在气得不行了,只是想着让人去查消息,谁知道现在竟然还被血族活捉了。 这样倒不如直接死了才好。 “人呢?” “回来的士兵们登记之后就回去休息了。”秘书回答。 温克家族家主摆摆手,让他下去。但是在他离开前还是叫住人:“等等,我记得,不是三个人带队吗?温克和另外一个带队人被抓了,还有一个呢?把人带过来,我要见她。” 秘书出去了,议事厅里就只剩下五个人。温克家族的家主丝毫没有遮掩自己的情绪,剩下的四个人默不作声,显然是以他为首。 其实之前这个议事厅里本来有6个人的,还有人能制衡温克家族,但是自从前一段时间第六人——豪德·兰斯出门一趟——据说是去参加三族高层的谈判,回来之后就自请辞去了这个议事会的职位,现在正在家里“抱病休养”,于是人也就减少到了5个。 自从豪德走之后,他连装也不想装了,现在的人类上层,更像是温克家主的一言堂。 他的野心,他们这些人相处久了,也多多少少能够猜到一点。自从人类和月赐分割之后,人类由豪德和温克家主带领,现在豪德离开,他想要把自己变成万人之上的心态也很好理解。 但是这样的人,心中没有底层人民,一心只想往上爬做统治阶级,这样的人注定只能拿利益笼络人心却不能得到真正的拥护和爱戴。 就如豪德离开之后每天都有一群人会在官方门口自发献上祝福和花束,询问豪德的身体情况,以及什么时候能再次回到议事会——温克家主巴不得这个桎梏消失,在豪德提出离开时只是假模假样地挽留两句,然后利索的给辞职文书盖上章,马上就昭告天下。 不过能产生这样的影响他也没有想到。 正是因为见到了豪德在大家心中的威望,他也渴望这样的待遇,所以才会派自己的大儿子前往最危险的地方:不但不会招人非议,而且还能为他树立一个良好的口碑形象。 在温克离开不久之后,他也听到了民间的一些赞誉,心里很是高兴。 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他知道温克被活捉之后这么生气。 身为将领被生擒,不是他不了解温克,正是因为太过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他才会这么烦心。 虚伪、胆小、怕死、贪婪、自大、攀高踩低……他的缺点很多,虽然日常生活中没有很多机会让他这样的劣行显露人前,而且还有自己这个爹给他擦屁股,一般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自从上次在兰斯家族自己的低声下气之后,他就发现这样的品质在关键时刻是很要命的。 这次!这次又再次捅了这么大个篓子,他没长脚,遇到危险不会跑吗?就算是别的人被抓走都好啊,怎么偏偏有个他! 温克家主在议事厅忧虑地踱来踱去,心里闪现出各种各样的后果和后续的发展,气氛很是压抑,直到凯瑟琳的到来才打破这样的寂静。 “温克家主,您找我。”凯瑟琳早知道会有这一遭。 三个人带头去探路,结果回来的就她一个,要是换她,她也会把人叫来好好盘问一番。 更别说这个温克家主还是当事人家属,很是护短。 “叫我议事长。我已经知道血族想要谈判了,但是为了更好的制定策略,我们需要你更详细的阐述自己在遇到血族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不许遗漏,完完整整的说出你的所见所闻。” 凯瑟琳也没有藏私,她又不心虚,心虚的应该是温克才对。温克家主这样要求她,她也就完完整整的报告出所有细节,包括温克临阵脱逃,想跑但是没有跑掉和把人推出去挡枪的事。 她讲的专注认真,还在不时地回忆细节,全然没有注意到温克家主铁青的脸色和他身后其余五位议事员各异的神色。 “……具体的细节就是这样,在血族把人带走之后,我们收拾了一下现场也就离开了。”凯瑟琳说完了,温克家主忍着怒气问了一句: “所以你们也没有跟上去确认血族的藏身地点,用两个队长换了六个小孩就走了?” 那是你们的队长,就这么把人撇下了? 凯瑟琳听出他话里的未尽之意,她虽然对没能救下人感到很遗憾,这时也不由得觉得温克家主现在的指责很可笑:“议,事,长,的意思是说,我们当时要跟上去继续探查?可是只是在村庄外面我们就已经折损了三分之一的人手,两个队长也被活捉,对方可是上百位的血族,没打之前人手本来也就不够,现在打败了还要继续跟上去?一个个葫芦娃救爷爷去送死吗?” 温克家主说不出话,凯瑟琳扬了唇:“当时带着六个孩子和一个老人,我们怎么去?他们会影响任务,但是分开必定要分派人手保护他们的安全,人就更少了。还是说,温克家主实际上希望的,是用我们这些人的性命去换取温克一个人的命吗?在议事长眼里,我们这些士兵的贱命是不是加起来都没有温克公子一个人的金贵?” 凯瑟琳本来心里就对这些贵族没有好感,她家里只有她一个,孑然一身了无牵挂,现在在这里也只是因为薇尔在,她很重视薇尔这个朋友。然而现在薇尔也被抓了,没了牵挂的人在,她对人类阵营的归属感也在减弱。 现在看到温克家主的这副嘴脸更是打心底里厌恶反胃。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这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凯瑟琳眼里的冷意似乎刺痛了温克家主,让他短暂的从自己真实的情绪里抽离出来,戴上伪善的面具。 他嘴角牵起一抹笑容,眼神带着歉意:“抱歉,可能是我把自己的私人情绪带到工作里来,温克被捉,我作为父亲难免有些失态,还希望你不要见怪。” “我刚刚的话也可能让你误解了。这样,我再问一遍,你们有没有发现血族藏身的巢穴?” “没有。我们在血族离开之后也相继离开了。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凯瑟琳硬邦邦的说。 “哦。那那些孩子们呢?孩子们现在在哪里?他们和血族待过一段时间,应该对那个时候的记忆比较深刻。有没有问过孩子们对血族的居所有什么印象?” “还没有。”凯瑟琳勾起嘲讽的笑容,“那些孩子们受了很大的惊吓,而且几乎三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从昨天回来就开始发起高烧,现在正在家里休养,恐怕一时半会儿不能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 “血族只给了三天时间,如果议事长想要救自己的孩子,还是尽快做出决定才好。” 凯瑟琳一开始叫他温克家主,他还纠正她让她喊议事长,但是后面这些谈话,她喊了议事长却让他浑身不自在,像有蚂蚁在爬。 这个称呼仿佛往刚才大发脾气的他脸上狠狠的扇了一耳光,提醒他他身上担着的是人类的命运,而不仅仅只是温克的父亲—— 当然父子温情只是假面,他还是更看重自己的利益,温克能为他带来的利益。 温克家主脸上的笑容扭曲一下又恢复正常。 “好的,我会和其他议事员好好商量这件事的,具体的决策我们也会尽快给出。感谢你提供的信息。还有,这些信息最好不要外传,毕竟是属于我们和血族的上层机密。如果平民们知道了可能会造成一定的骚乱,不利于社会治安。” 他冠冕堂皇地说了这么大一串,凯瑟琳却没有很在意。她的脸上显出几分深意:“议事长想让我保密的话,我当然会服从命令。可在现场的不止我一个,恐怕您现在嘱咐这些,有点为时过晚了。” “这话什么意思?” 温克家主的表情一懔。 “什么意思?自然是字面意思。”凯瑟琳笑笑,推开议事厅大门,“昨天的战斗太激烈,我也受了不小的伤。既然议事长问完了我就先走了。再会。” 凯瑟琳的发丝在空气中飘扬,等她走以后,秘书突然就从外面冲进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慌:“议事长!大事不好了!” —— 月赐事变后,人类阵营缩到不足一半的世界范围内,虽然还有比较大的生存空间,但是内忧外患之下,没有安全感的普通人聚在一起形成十大城区,而在十大城区的最中央的那座高塔,就是人类高层的议事会所在。 这是现在人类普遍知道的事实,所以一有什么事,大家都会纷纷跑到高塔下面,企图得到庇佑和回应。 眼下,从高层往下望去,数不清的乌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人群骚动着,隐约能够看到领头的几个人举着牌匾,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谈判”、“孩子”、“生存”…… 温克家主皱紧眉头。 他知道凯瑟琳临走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月色獠牙(43) “我们要见议事长!我们要我们的孩子回来!” “血族已经提出要求,现在已经过去一天了,我们要知道现在议事会有没有拿出解决方案。” “要是一直这么下去,我们这些生活在城区外围的小老百姓们难道都要这么担惊受怕地过日子吗?” …… 温克家主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是回来的那些月赐士兵传出去的消息,不过秘书的话让他有些意外:“士兵们现在都在家里休养,据调查,消息是从一个随队前行带路的平民那里传出来的。” “什么?他怎么敢?!”温克家主一听更生气了,不过随之他意识到这件事可能会很好处理,“他说的话就能代表事实吗?他的话就一定是真的吗?” 秘书听出来他的意思是让他下场辟谣,但是秘书却面露难色:“议事长,这,恐怕有点难度。” “为什么?” “那人名叫摩尔比,是城区边缘一个被袭击的村庄的村长,最早上报说有血族出没请求支援的就是他们。他亲身经历了血族的第一次袭击,又在先行队探路时遭遇了和血族的混战,最重要的是,他虽然带回了六个孩子,但实际上遭到血族挟持的有8个,还有两个在血族手里,其中一个是他的孙子。” “这次的游行是他组织的,目的就是希望人族和血族好好坐下来和谈,最好能把他孙子放了。” 温克家主皱起眉头。 这意味着这位带头人不能被收买,和他的目的相斥——他在和凯瑟琳的交谈中反复提到血族的位置,就是想能不能直接找到血族的老巢,趁其不备一网打尽。 但是现在明显不知道血族到底在哪里,而且高塔下的平民围了个圈,水泄不通,显然是也想促成和谈,尤其是那些位于边缘地带的人们,是最有可能遭到血族袭击的,他们的需求也最为迫切。 “那就告诉他们,我们已经决定和谈了。”温克家主没有过多犹豫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他身后四道影子鬼一样沉默着。 “是。”秘书小跑着下去。 他又叫来自己的副官,转身披上外套:“备车,去兰斯家族一趟。” —— 兰斯家族。 月赐事变,兰斯家族的很多族人也遭了殃。因为无法对亲人下手,即使兰斯家族剩余的人类有一战之力,还是选择从自己的老宅退出来,在人类联盟中龟缩在一个小小的地盘。 兰斯家族距离高塔并不远,在下到地面上,面对外面乌泱泱的人群,温克家主和善的笑着,大家的声音小了,等着他发言。 “我知道大家的情况,所以即使在种种顾虑下,我们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考虑大家的实际情况,在明后天动身前往与血族谈判,不仅是为了那个被困的孩子,也是为了我们城区边缘人民的安全。” 他的言辞恳切,大家顿时用一种感激的眼神看着温克家主。 他们本来就是普通人,如果不能和血族达成和解,他们这些人哪天在睡梦中死亡都不知道。 他们自发让开一条道,但温克家主显然还有话要说。 “据我们现在的情报,血族现在的领头人是一个由我们人类转化而成的半血族,名叫艾琳娜。这个名字可能你们都不太熟悉,不过她的父亲就是你们熟知的豪德·兰斯阁下。”温克看似慷慨地和众人分享情报,不过一会儿就引起了大家的讨论。 “啊?豪德大人的孩子怎么会去当血族呢?” “豪德大人……” “不过如果豪德大人能够出面的话,会不会谈判中会好一些?” “拉倒吧,血族是异类,如果饥渴难耐,不管是谁都照啃不误,怎么会有人类这种念旧情的说法。你们还是太天真了。” …… 这些声音中希望豪德出面的不在少数,而这正是温克家主所希望的。 一道声音格格不入的:“可是豪德大人现在已经不在议事会工作了,他会帮助我们吗?” 这道声音像是在沸水里投入一桶冰块,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凝滞了。 温克脸上恰如其分地显露出苦恼:“这倒也是。不过身为人类的一员,我想他应该不会见死不救。不管怎样,带上豪德·兰斯阁下我认为是必不可少的。不过为了弄清他的态度,我现在要去兰斯家族见他一趟。” 他说完这话,亲自来到人群中的摩尔比面前。虽然没有见过这个人,但他很轻易地分辨出这群人的头头:“作为当事人,我想带上您他可能更明白事情的急迫性。” 迎着众人的眼神,摩尔比心里再怎么不情愿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温克家主笑容更真切几分,带着他上了车。 —— 兰斯家族。 “大人,门外议事长到了,说有要事要找您商讨。”门口有人前来报告。 “不见,就说我还在养病,不方便见客。”豪德想都没想就回绝了。 “可是……议事长大人说他真的有很重要的事,事关人类的生死存亡的。他让我一定要和您强调这件事的重要性,希望您可以好好思考一下。”这是兰斯家族的仆人,但是虽然在家族里工作,但这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外面的风风雨雨。 正相反,也是因为他处于兰斯家族这个重要的家族里,所有消息都能经由各种人之手送到他这里,期望能够得到什么可以等价交换的重要信息。 温克家主那些话从他说完之后,就以远比他的马车快的速度传到了这位仆人的耳中,作为人类的一员,不管最终结果是怎么样,他当然也希望豪德·兰斯能够在最终的结果中出一份力。 他的道行太浅,没能瞒得过豪德的眼。豪德膝上盖了一条毛毯,听了仆人的话慢慢抬起眼睛看他。直到把这人看的冷汗湿透脊背才慢慢收回目光,说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兰斯家族原来的宅院不算太气派,但至少比这里的要好很多。 这只是一处普普通通的宅子,没有华丽的装潢,没有看似不起眼实则价值连城的摆件,没有小桥流水,没有雕梁画栋,几只桌子和椅子,简单的院落结构,这只是一处普普通通,连摩尔比这样的普通人都能住得起的宅子。 摩尔比疑惑的东张西望,似乎不相信在大家心里那样公正威严的豪德大人竟然就住在这种地方——他甚至都没有想到高塔附近竟然还能有这样清朴的人家。 温克家主脸上有点挂不住。他没有刻意刁难豪德,只是在大家选择住址时慢一步告诉他,所以他就被分配到这里来——高塔附近当然没有这样清贫的宅院,这是从旁边家族切割出来的仆人的宿舍,稍微改造一下就拿出来给兰斯家族居住了。 兰斯家族并没有像他期望的那样闹起来,甚至是很安于现状地就此住下,没有挑挑拣拣——他们这个家族实在不像是贵族人,能吃苦得很。所以但凡是沾点贵族血脉的都清楚,虽然温克表面上很尊重豪德·兰斯,可事实上绝不是这样。 而现在有事相求了,温克家主才后悔起来:当时为什么要为了一时意气做了这样不体面的事,起码也该面子上过得去,导致现在想开口都有种打自己脸的感觉。 可他还是开口了,把事情简单地和豪德介绍一遍,然后就示意摩尔比说明来意。 摩尔比心里那个恨呀,当时兰芷说话他也在现场,当然知道豪德·兰斯的女儿变成血族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甚至和温克家主的儿子脱不了干系。 女儿和儿子都不对付,可想而知,这两位家主也是面和心不和,这叫他怎么说才好。 “豪德大人,血族,血族手里还有我的孙子,他们说如果不在三天之内前去谈判,他们就要撕票,那样我就见不到我自己的孙子了。”摩尔比只好这样说道,“豪德大人,您能不能代表人类前往那里和血族谈判?我们最为信服的就是您了,您前去代表人类,我们相信您能做到公平公正。” “呵,公平公正?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谈何公平公正?”豪德并不答应,只是看向温克家主,“不用劝我了,我不会去的。” “即使不考虑我,不考虑议事会,不考虑这些贵族们,难道你也不考虑这些平民百姓吗?”温克家主问道,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迫切,“如果是因为需要救下温克让你感到愤恨的话,你可以不救他,让他被血族折磨,这本就是他该受的,我毫无二话。但是还有两个孩子,那样小的孩子,他们还有很美好的未来,你难道就忍心,让他们的眼睛失去光明,小小的年纪就没了看到未来的希望吗?” 豪德完全不想和他虚与委蛇,不管是他想装成多么爱民如子的议事长形象,他都完全不为所动。 他只是露出白牙冷笑:“温克?我恨不得他死!但即使他落在血族手里被折磨致死了,那与我又有何相干?那是他的命,他活该!但是我的女儿已经永远都回不来了。” “可是那两个孩子……” “那又如何?又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已经回不来了,这些孩子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人民的期望……” “与我无关。” “您的威信……” “我不在意。” “人类的命运……” “生前哪管身后事。” “宗族的声誉……”温克终于恼怒了。他没想到现在豪德如此滑不留手。他想象中的虽然困难但是能够很好完成的说服计划在一开始就遭到了重大挫折。 他有点后悔自己不该逞强,早知道就让秘书来了,说不定豪德不会这么抗拒。 豪德这时正眼看他了,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兰斯家族,我作为家主在位至今已经三十年有余,保卫同族,秉公办事,处理关系,我自问无一差池,问心无愧。我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经营宗族、护卫人类上面,我敢说我没有对不起人类,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我的女儿。” “我现在的岁数,按理你不应该再在这个位子上见到我,我的父亲在这个年纪已经颐养天年,而,你猜,我为什么现在还在这里坐着?” 不等温克家主回答,他怒声道:“是因为你的儿子,我伟大的议事长的未来继承人!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十八岁才觉醒月赐,刚有自保能力就被送上战场,结果因为你的黑心肝的儿子而送了命。我自打知道后夜夜难眠,我问自己为什么不能再等等,为什么不能让她掌握了全部的战斗技巧再上战场?我恨我自己,我更恨你们!” “她在第一次战斗就表现出色,承担了队伍中的大部分压力,技巧是可以磨炼的,但就算她熟练地掌握技巧了,却不懂得人心!” 他沉声道:“我没有对不起人类,我的女儿也是在培养战斗中牺牲的。兰斯家族现在没有继承人了,宗族的名誉我们守住了,【清贫落难,不改初心】,如果真的说对不起人类,也是你们对不起。你们毁了兰斯家族的传承。” “世人常要求好人更好,当好人我已经当累了,这一次,我宁愿做坏人。” “你们走吧,我是不会去的。” 豪德看着温克家主,眼神平静:“责任并不在我身上,只要有人前去谈判,即使不是我,这些人也会被释放。想要借这个要挟我,你想错了。” 温克家主才知道,失去艾琳娜对他的影响有多大。在那晚他放过了温克和薇尔之后,在月赐事变后他们一起建立人类联盟时,他总是以为艾琳娜其实已经是记忆中的黄沙,风一吹,就不会留下一点痕迹。 可实际上,艾琳娜对于豪德来说远比他以为的重要很多。 失去亲人,就像在心里下了一场连绵的雨。在雨中行走,雨滴柔柔的从天空中掉下来,回过神才会发现从里到外,都湿透了。 兰斯家族的继承人没了,因此豪德也毫无牵挂,这也能解释为什么现在豪德放下了一切职务专心在家里养老——需要他给铺路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也是这时,温克家主才发现自己把劲儿用错了方向。 豪德已经不想搭理他了,阖着眼睛假寐。 温克家主最后说了一句,其实他也没抱很大的期望:“那,再见艾琳娜一面呢?” 豪德的眼睑动了动。 月色獠牙(44) 距离谈判正式开始还有一天半的时间。 这中间出现了一个小插曲:有消息说狼人也在边缘区域发起了大规模的袭击,并且有样学样地劫持了一些人质,放话说他们也要求谈判,不然就把这些人都吃掉。 虱多不痒,债多不愁。有血族在前面闹事,狼人的要求很轻易地就被人类接受了。为了方便起见,狼人们也需要动身前往血族所在的赛多村庄,三族在此会合谈判。 对于血族的目的,人类高层大约也能猜到一些。当时第一次谈判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他们虽然不觉得血族是在骗人,但是多少觉得有夸大的成分。当时血族的求和他们没有放在心上,谁知道这一天竟然来的那么快,人质在对方手上,人类就失去了谈判的先机。 一人之力不可聚沙成塔,温克家主想了想,派人去联系了月赐,希望可以共同前往协商。 月赐欣然同意。 —— 在人类紧锣密鼓地准备谈判时,温克可不好受。 他一心盼望着自己的父亲能够快来救自己,所以对从行的血族也仍然是一脸蔑视,只有在见到兰芷时才会露出几分不一样的神色。 “你们等着吧,我父亲很快就会来救我的。到时候你们一个个的,吃不了兜着走!”他像个傻子一样,在当时惊慌过后意识到兰芷需要留着他们用来谈判,死亡的威胁远去,就开始嚣张起来,深入敌营竟然还意识不到自己阶下囚的身份。 兰芷可不惯着他。 于是派了专人来守着,每隔一个小时就问他:“快交代你们人族的秘密,有什么说什么,不然中午就没饭吃!” 刚开始温克全然不怯,梗着脖子说自己不知道,然后就挨了一脚。他惊叫道:“你们这是虐待俘虏!” 被派来看守的是大长老的孙子,本来就烦,见到温克这样,他心里更生气:他那天也听到了。要不是这鳖孙心太黑,把艾琳娜那个女魔头推到血族这边,他现在就不用在这里看(一声)着他,还得忍受他的逼逼叨叨。 他现在本来应该在自己的房间享受美味的血液和血仆的伺候。 都怪他! 想到这里,他更生气了,一小时一过就问:“快交代,人族有什么秘密?” “我不知道!” “啪——”一脚。 再过一个小时: “人族什么秘密?” “不知道!” “啪——”一脚。 再再过一小时: “秘密?” “不!” “啪——”一脚。 …… 到后面根本不等他回答,大长老的孙子问:“秘密?” 温克还没说话,他就“啪——”一脚,精准的踢在屁股上,一脚不多,一脚不少。 他踢的不疼,而且都是在肉最多的屁股上,如果上去扒开温克的裤子会发现一点印记都没有留下,羞辱的意味多于体罚。 而温克受不了这样,尤其是当着薇尔的面。 他们两个被单独关押在一起,兰芷在那三天内找到了一个更大的洞穴,还让一些血族去把原本的洞穴挖的更深一些——那里是暂时的血族的巢穴,这里就是关押人质的地方——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嘛。 薇尔的精神恢复了一些,温克像死狗一样被人踹来踹去,没有一点尊严。有的时候对方踹的重一些,他就无法保持平衡一下子栽在地上,手脚被绑的死死的,倒下去就像一根插在地里的大葱。 还会啃了一嘴的土。 这是他心中的大男子主义所不能接受的。 所以在没吃上第一顿饭连续挨了十二脚之后,他终于屈服了:“停!我说,我说。” 大长老的孙子也学着温克刚进来时候的样子,嘴角勾起轻蔑的一笑:“啊,这么快就撑不住了,你们人类的团结也不过如此嘛!” 温克心里愤恨:你懂什么!人类的秘密,贵族的那些秘辛也算秘密,我只是为了不再受到无意义的伤害所做出的权衡而已! 于是他就开始和大长老的孙子讲世家大族的秘辛。温克家族手头宽裕,人际网络遍布人类世界,这些秘密在他们眼里早就跟透明没什么两样: 什么某个家族的家主和兄弟的媳妇偷情啊,什么某个家族的真正的孩子丢了十三年才找回来啊,什么兄弟因为传家宝反目成仇啊,讲三天三夜都不带重复的。 但是,温克觉得自己作为人类的一员,即使是这些私密也不能轻而易举地讲出去,所以他还是按照对方踢他的频率讲,每当快要挨踢的时候,他就讲一条。 听八卦是所有可以交流的生物的共性,尤其是对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年轻,这简直是魔幻一样的存在。 温克发现自己在给对方讲八卦的时候,他的眼睛流露出一种崇敬的光芒。于是他还是心里得意起来:血族又怎样,不是还要被我的魅力所折服? 这种自信在温克半夜睡着之后被他一脚踢起来,声音幽幽地说“你们人类还有什么秘密”之后被击得粉碎。 —— 不和他们关在一起的小崽子有比较高的待遇,不仅有血族少主的贴身陪伴,两个人也有一定范围内自由活动的权利。 摩尔比的孙子叫默克,据格瑞丝说,这是村子里少数几个不太欺负她的孩子之一。这孩子几日以来都是这样沉默着,兰芷有时候见到还会担心会不会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对他造成什么不可逆的影响。 不过格瑞丝跟兰芷拍胸脯说没事,她会照顾好默克的,他只是不太喜欢在陌生人面前说话。 兰芷都没敢问格瑞丝是否能意识到她在默克眼里到底算不算一个陌生人。不过在这些不同种族的陌生人之间,他们两个同龄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缩小了呢~ 所以她也就听之任之了。 —— 第三天。 撕票的时间到了,不过血族已经提前被送了一次消息,所以这四个人质还是好吃好喝的供着,等待着“骑士们”前来解救。 人很快就到了。 在中午十二点,太阳最烈的时候,一队人马从远处的小道缓缓走来。 “艾琳娜公爵,人类到了。” “去准备准备,大长老、戈尔韦,还有嬴泽,你们几个跟我过去,看守的人带上温克和薇尔,等我们发出信号再过来。” “是。” 第一场谈判一般都不能达成共识,只是彼此之间的试探性交锋。这次的谈判,兰芷并不打算带很多人过去。 这座村庄俨然已经成为血族的大本营。兰芷熟门熟路地摸进村子,进了里面看起来最像样的一户,吩咐血族稍微打扫一下,让人前去迎接就静候人类上门。 摩尔比也跟着过来了,他实在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孙子。 面前的血族微微躬身,等他们说明来意后就在前面带着人进村子,越走越觉得这路很是熟悉,他跟着队伍走,很快就发现这群人的目的地正是他的家。 一进门,熟悉的桌子上摆着几杯冰冷的茶水,那日见到的女性血族正坐在主位上,摩尔比想,这应该就是豪德大人的女儿了吧。 这对父女在一见面时没有互相打招呼,艾琳娜眨着那双红宝石一样的眼睛看着来人:“温克家主,别来无恙啊?” “托你的福。”温克皮笑肉不笑,表面的寒暄下暗流涌动。 来人除了温克和豪德,还有一名存在感很低的议事员。他不怎么发言,只是默默跟在两人身后,像一道影子。 “我们还是先等另外几位客人到了再谈吧。在这期间,不知道你是否有兴趣分享一下在血族的生活呢?你的父亲,豪德先生,很关心你。”温克又扬起了他伪善的笑容。 “哦,是吗?那让他亲自来问我好了。”兰芷也回以同样的笑容,“这是我的隐私,就先不在这里说了。” “还是说你其实想问的是温克?” 温克家主嘴角的笑有一瞬间的收敛。 “他啊,你想知道也不是不行,他在这里过得一般吧,我们问他人类有什么秘密,他没说,我们也没怎么样他,只不过这嘴硬也就持续了12个小时。” “放心,他现在还活着。我们血族对愿意配合的俘虏十分优待。” 这么说的话简直让人不敢想象他那12个小时里都经历了什么,在场的人类都不由自主地在脑海里勾画温克被拖出来时血淋淋的样子。 不过能在血族手里抗12个小时,他活着回去也能算作英雄了。温克家主心里又有一丝宽慰。 “温克……我是说那些俘虏,我们的同胞,现在在哪里呢?”温克家主顺着兰芷的话问了下去,“我们现在已经应约前来谈判,你们也应该遵守约定,把人放出来吧。” “哦,也是。”兰芷打个响指,身边的血族跑出去。 “既然温克家主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儿子,那我们也不是不守信的人。在这里喝会儿茶吧,一会儿你们就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了。” —— 温克家主想象当中,温克血淋淋的样子并没有发生,他除了脸色微微发白,看起来好极了,但温克家主心里没有丝毫开心,他甚至感到恼怒——温克失去了成为英雄的机会,而他们也不能在谈判中借此逼迫血族让步。 一旁的薇尔则被他自动忽略了,他脸色暗沉,看起来不像是心情好的样子。 兰芷很开朗地问道:“怎么了,见到自己的儿子平安归来,难道温克家主不高兴吗?” 温克家主很快就为自己的脸色找到借口,他看着兰芷:“艾琳娜公爵,不是说好了把人都还回来,四个人质,眼下为什么只还回来一半?” 兰芷的语气理所当然:“为了防止你们临时变卦,拿到人质之后出尔反尔,我当然要先留个后手了。放心,那两个小崽子都好着呢,等到谈判结束,我们自会把孩子还给你们。” “不行,我要现在就见到他们 ,我要确保他们的安全!”温克寸步不让,摩尔比嘴边直接急起一个大水泡。 不是,孩子还在她手里,你倒是好好说话啊!你的孩子回来了,我的孩子还在对方手里呐! 可是无人听到。 这么吵着吵着,另外两族的人也来了。 会议很快进行,希尔睁着一双荧绿的眼睛,见到谈判桌上几张熟悉的面孔,粗旷地大笑:“兜兜转转,还是我们几个。当时你们要是答应了我们的要求该多好。” 他全然当做不记得那次他在其中起到的搅屎棍的作用,甚至还自然地把血族划分到和他一致的阵营。 ——让人以为这是他和血族商量出来的,为了逼迫人类和月赐就范的阴谋。 兰芷没有戳穿,对面的月赐和人类两族相视一眼,心中都有了计较。 终于不再扯皮了,戈尔韦当仁不让地占据了血族发声的位置,提出自己的要求:“我们要四分之一的领地,最好做出划分,这样也好相安无事。” “那我们也要四分之一。正好每个种族都有四分之一,大家和和美美的不是正好?”希尔也跟着说话,看似大大咧咧,眼中全是贪婪的算计。 “我不同意!还是上次的话,你们要去了四分之一的领地,那我们又该如何约束你们呢?” “签订互不侵犯的合约。只要有了自己的领地,我们就以领地为界,各自在自己的领地内治理,如果不小心有其他种族跑到自己的领地内,那就任其处置。” 这是一个相对稳定的办法,比起犯事了自己种族治理,显然是当地治理更加公平公正——毕竟不想让别族干涉,自己就不要跑到对方领地不就好了? 血族提出的这个方案,不但狼人点头了,月赐也很是赞同的样子,但人族不想接受。 相比血族和狼人,人类觉得月赐还是相对比较亲近的一族,毕竟都是人类转化而来,也有人的思维,更容易沟通。虽然现在面对血族和狼人的进攻,但是他们只打算暂时地为两族提供足够居住的领地,待他们内部终于团结,也就是人类和月赐终于和解之后,血族和狼族将会变成他们研究的样本,而非平等的种族。 这是温克家主内心的想法。 但是一开始血族的这个提议就粉碎了他的美梦。 “四分之一有些多了,能否在减少一些?”温克家主温和地提出质疑,“毕竟我们人类是这个世界数量最多的种族,一下就把我们从二分之一的领土赶到四分之一上,对我们来说会过于拥挤。” 屁嘞!现在人类集中的十大城区占据的平方不足世界的五分之一,简直称得上是绰绰有余。 “而且我们毕竟也是这个世界的主人。该说不说,大家也要懂得先来后到的道理。” 这话确实让大家陷入思考。 “那好,那就我们只要五分之一,不能再少了。” “我们也是!” “我们也是。” 所以温克据理力争,提前用了杀招,哇哦,最终得到了比原本多的“五分之二减四分之一等于二十分之三”的领地,而后面还要具体协商剩余的封地安排…… 温克:有点yongyong的……怎么被妥协之后还并不高兴呢。 月色獠牙(完)(番外) 接下来的几天里,四个种族一直就各自的领地位置开始了漫长的扯皮。 情到深处之时,月赐现任的王艾莉和骁甚至都说出了“我们和人类不是同根同源”这样的话来。当然为了获得更多适合自己种群特性的领地,大家甚至开始堂而皇之地开始明面上“贿赂”: “我给你我们血族的宝石和矿藏,把泽尔西那一带的地盘让给我们。” “狼人要那些有什么用?我们要领地!” “你们人数那么少,少要点地怎么啦?” “我们吃得多不行吗?我们多要点地种一种。” “那不如把这块地直接给人类,人类是最擅长耕种的种族,我们可以答应每年给你们百分之三十的粮食。” “我瞎说的,狼人需要食物,不仅是那些地里的草,我们还要吃肉!不管是什么肉!” “那也好办哪,人类在放牧上也是一把好手。” “你要这么说的话,不如给我们一些人类当奴才,我们倒是很乐意被你们伺候。” “诶诶,说话就说话,干什么搞人身攻击。” “这块地是我的!” “是我的!” “你们都有五分之二的地了,为什么还不多让让我们?!” 好嘛,因为第一天就答应了给人类五分之二的领地,其余三族一旦意见不合了就来找人类的麻烦,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所有高层到后面都失去了一开始的矜持风度,要不是顾及着未来的和平,几乎都要踩着桌子互撕了。 嘛,其实现在也差不多了,没有硝烟的战争。 两周后。 终于吵完了。 血族分到了深山的洞穴和部分温带森林,狼人则是占据了森林的大部分,还有一些草原;月赐在宽阔的高原和盆地,人类就生活在辽阔的平原上。 至于那些有着极端气候的地带,因为大家都不想去,但是为了保证还能掌握具体的情况,众人商议就轮流去,结伴去。 血族对分到的地盘十分满意,尤其是兰芷,他们作为此次出行的功臣,将会分到领地内最好的地段——虽然其实起到主要作用的是舌战群儒的戈尔韦和一直在旁边释放冷气增加威慑的嬴泽。 这真是极好的。看着戈尔韦眼下的黑眼圈,兰芷心疼的不行:“看给我们大宝贝都累成什么样了,这眼睛都黯淡无光了。” 戈尔韦头皮发麻,嫌恶地推开她抱着他脸的手,虽然耳朵红红的但是说出的话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静自持:“我先去休息了。” “好的好的,等您睡醒,72号技师很荣幸为您服务!”兰芷的俏皮话让他精神放松一瞬,把这些客人全都清走,戈尔韦陷入睡眠——虽然血族世界崩塌前他们的棺材都没有带出来,不过为了犒劳这位大功臣,早在几天前,兰芷闲着没事就去找了摩尔比,威胁一番让他打出这么一副棺材来。 天杀的,摩尔比还以为这就是自己的最终居所,知道是给那位大人打的之后终于放松的吐出一口气来,做得更加用心。 默克也在棺材做好之后就被放回去,格瑞丝自己想要留在这里,摩尔比也没什么立场去劝告,只能听之任之,在这次会议结束后不久,人类世界颁布了这次会议的相关内容,当然,涉及到机密部分的肯定是不会公开的,不过也让大家知道了这件事。 有人不愿意接受,认为自己才是世界的主人,有人则认为,只要这些种族不来伤害自己,那也没有必要剥夺他们生存的权利。 不管大家怎么想,这都是个决定而非投票,四个种族都开始大规模进行迁徙,各自占据一块地盘,世界进入大融合时代。 这次的谈判会议在后代成为历史,大家把这次会议称为“半月谈”。 而这个当时血族袭击过、四族会谈的村庄后来也成为热门景点,摩尔比的后代靠着这个带动了村庄的旅游业,村子也红红火火地发展起来了。 —— 番外一 —— 月夜。 今晚是上弦月。 幽暗的古堡里,在摇曳的烛火下,几个人围坐一圈,慢慢地唱着生日歌。光影只能能照的清半张脸,坐在最靠近烛光位置的人肤色苍白,血管乌青,一双眼珠僵直地并不转动,浓郁的黑里好像夹杂着一些红。他们声音平直,曲调欢快,简直就是鬼片中的经典镜头。 然而实际上却是—— ““哈哈,嬴泽,你又输了,保持不眨眼的状态不许动,不许咽唾沫,唱生日快乐保持三分钟。”” 桌上摊着一片零零碎碎的小方块,背部是鲜亮的翠绿,正面是暖色调的白,摸起来还有温润的触感。 上面的字符刻的不是很规整,只能模糊的看出来是“一、二、万、饼”的字样。 这把上桌的是兰芷、嬴泽、戈尔韦和西蒙,喻在兰芷身边坐着,很乖巧。这样的位置是有原因的:兰芷是个牌混子,最喜欢搅混水;嬴泽则是又菜又爱玩,把把都输但是都不服气。这两个人是固定席位,戈尔韦和西蒙则是配摊儿的——之所以不让喻玩儿,是因为他老是犯规,包括但不限于给兰芷送牌、出老千,因为这位选手牌技高超,又常常偏袒另一位选手扰乱比赛秩序,所以就进了牌桌上的黑名单,被终身禁赛,只能蹲在一边看他们打。 兰芷倒不介意这个,玩儿得可开心了。 等终于玩累了,一把结束,她推了牌嚷道:“不玩儿了不玩儿了!” 身边喻很自然地抱起她,她也很自然地圈住他的脖子。喻低头吻了吻兰芷,带着人上楼了。 剩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 嬴泽咬牙:“今晚谁过去?” 西蒙摇摇脑袋:“不去了,她看起来并不喜欢我们这么骚扰她。而且她每晚都和喻在一起。” ——分配领地之后,等兰芷发现自己家里出现了陌生人才知道,这几个家伙都被分到她这里了,亏她还以为自己能独享这么大的空间。 戈尔韦也说:“我就不去了,已经陪你们闹了几次,没意思。” 嬴泽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觉得面上挂不住,便也道:“你们都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深夜。 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应该过去看看的嬴泽抱着枕头出了门,却在兰芷门口发现了另外两道人影。 嬴泽:!他就知道!!! 不管见到另外两个人心里怎么反应,总之短暂的怔愣后,三个人还是偷偷打开了兰芷房间的门。 门虽然上了锁但是对他们来说形同虚设,喻自从变成人类之后越来越虚弱,并不像他所说的只是少了一些力量。眼下屋里进了人,他扔陷入沉睡,比起兰芷,他更像一个真正的人类。 兰芷早在门打开时就醒了过来,她不睡棺材,也不像人类一样必须在晚上陷入睡眠,之所以在这里躺着,一是顺从自己还没有纠正过来的习惯,二就是陪喻睡觉。 这里能够开门的除了他们两个自己,也就三个生物,听着三道轻重不一的呼吸声,兰芷静静睁开眼睛,想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率先来到兰芷身边的是西蒙。 喻在她左手边躺着,西蒙就自然而然地来到她的右边,下一秒,兰芷的右侧床铺塌陷,一个条形的柔软生物紧紧依靠在她的手臂上。 “你想干什么?”兰芷口气不善。 “艾琳娜大人,这里的夜晚有点冷……我不是太适应,左思右想还是想来您这里暖一暖。”见兰芷没有动作只是口头严肃,西蒙得寸进尺地把自己的腿缠上兰芷的,“左右我们又不是没有这样过。您行行好,天亮之前我就走,绝对不让喻大人看见,你也不想吵醒喻大人吧?” 兰芷都要气笑了。 她看向那两道站着没动的黑影:“你们也是适应不了想来这里取暖的?” 戈尔韦沉默着,嬴泽先开口,还是那么傲娇的语气:“我只是想跟过来看西蒙大晚上鬼鬼祟祟地想干什么。” “好了,现在看到了,你们也该走了。”兰芷赶客。 “……不行,为什么他可以,我也要!”他像是为自己找到一个极好的理由,说着就往西蒙身边一挤。 虽然没有挨着兰芷,但是他的手穿过西蒙的头握住了兰芷的手。 戈尔韦虽然没说话,但是也默默来到兰芷身边。 兰芷轻声叫了一下:“你又想干什么?这里已经没地方了!” 戈尔韦显然是认同她的话的,因为他正在兰芷身上上下打量看看还有哪里能够让他挤进去睡觉。 “真是够了!你,你,还有你,都给我滚出去!!!” 因为实在没地方睡,他正打算趴在兰芷身上,结果就被和另外两个一起扔出来。 面对同伴幽怨的眼神,他摸摸鼻子:“那个,我先回去睡了。” —— 番外二 —— 凯瑟琳成为了人类和狼人的交流大使。 这是世界四族分占以来第一次的两族建交,其历史意义非同寻常。虽然凯瑟琳战功赫赫,有勇有谋,但是不少人都疑惑为什么会让她担任两族大使而不是政治地位更高的议事员之类的人。 这个疑问在凯瑟琳接受的采访中得到解答。 “外界都对您如何得到担任这个交流大使的机会都非常好奇,不知道您有兴趣讲一讲吗?” 凯瑟琳笑道:“当然可以。说实话,我有两个埋在心里的秘密已经很长时间了。这两个秘密也与我担任交流大使有关,今天就是一个告诉大家的好时机。” “首先,我并不是女性,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男性。”凯瑟琳用自己本来的更低更沉的声音回答。 主持人惊讶:“原来还是一位女装大佬!您藏了这么久的秘密,一直男扮女装,是有什么苦衷吗?” 凯瑟琳点点头:“是有苦衷,因为我其实是一名半狼人。” 主持人哑然。 为什么凯瑟琳是半狼人会和他扮演成女性有关?因为大量的经验事实表明,父母是狼人和人类的生下来的孩子中,男孩继承狼人血统的概率要比女孩高得多。几乎每一个在这种情况下被生下来的男孩都有狼人血统——或是半狼人,或是纯种狼人;而女孩这样的概率要小得多。 “我的母亲是一名狼人,我的父亲是一名人类,他们结合后生下我。但是天不遂人愿,在我6岁以后,他们就双双死于非命,只留下我一个。” “我的家也在一场灾难中倒塌,从那以后我就成了一名流浪的儿童。” “为了生存,我不得不伪装成人类女孩,在十岁时进入陵西学院学习月赐,控制自己的能力。陵西学院培养了我,我很感激,因此也很卖力地参加月圆夜的保卫战,在一次意外中认识了狼人首领,希尔。” “和他交谈过后我才知道,我的母亲是他的妹妹,这些年他没有放弃过寻找我,现在终于让我们相认了。所以现在我是代表狼人和人类,承担了交流大使的重任。” “哦,原来是这样。那这么说来,凯瑟琳你的身世还真是坎坷。”主持人平复心情,继续提问,“那在过去的这些年里,你有没有什么记忆深刻的事呢?” “记忆深刻的事啊,还真有,那件事我永远都忘不了。”他说着眼里掠过暖意,“当时我的家没了,刚开始流浪,一不小心化为原形,被一个猎人发现,追着打了个半死。我受了重伤,又没有饭吃,很难变成人形,只能虚弱的保持原形,像一条黑黑的流浪狗,站在街边,希望能有好心人给我一点吃的。” “等啊等,遇到一个贵族小姐,可是她在我面前站定,只是贬损了一下我的外表,不屑地说为什么世界上还有这种东西存在,趾高气扬的离开了,什么也没有留下。” “啊?那后来呢?”主持人心惊胆战。 “后来,后来终于遇到了一个好心人,她虽然穿着朴素,但是很善良,人也很好,还叽叽喳喳地,虽然有点吵,但是很有生活气息。” “啊,看来这位好心人成为凯瑟琳在困境中的一道光了。”主持人打趣道,“虽然有坏人,但是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 凯瑟琳点点头:“是的,我也觉得。” 这个采访到此结束了。 且不说之后议事会见到这个采访大怒,把核查身份的部长叫来臭骂一顿,也不说民间对于凯瑟琳隐瞒身份的后怕,就说这次的采访对薇尔和兰芷造成的影响。 “原来那个脏兮兮的小狗是凯瑟琳啊。”兰芷恍然,终于知道为什么凯瑟琳会讨厌自己了。 “原来那个脏兮兮的小狗是凯瑟琳啊。”薇尔了然,但是在知道后,面对凯瑟琳的亲近和付出,她又有点心虚。 因为……这些表现在凯瑟琳面前的好心,背后其实是艾琳娜授意的。她虽然做出了这些举动,但是一个女佣的女儿在当年那样的饥荒年代怎么会有钱,还有时间去喂一只难看的小狗。 薇尔还能想起当时艾琳娜对她说的话:“去,要是真死了,晦气。” 她抛下一袋钱币,薇尔拉开抽绳,那些钱足够小狗吃很好的好吃的,还能让她也吃上一顿好吃的。 但是她不敢自己一个人全部用完。 她算出喂小狗一周的钱,剩下的都好好的揣在自己兜里。那条小狗现在来报恩了,对她很是维护,但是对实际上的恩人艾琳娜却有一种仇视。 她心虚的来源在于:如果是她一个人走在路上,她不至于破口大骂,但是即使在心情好的时候也不会施以援手,即使小狗的生存也不需要太多的饭——她会冷漠的想:自己的日子都过得这样,凭什么一个小狗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就能得到别人的帮助。 如果没有艾琳娜给的那袋子钱,如果不是为了名正言顺地昧下其中的一些,薇尔确信自己并不会帮助这样一只小狗——她会冷漠地看它死去。 得到这样一份无私的但是含着谎言的爱,薇尔的良心还没有完全泯灭,因此在那之后就一直躲着凯瑟琳。 凯瑟琳不明白为什么薇尔逐渐的疏远自己,但是因为上任大使之后事务太多,他也慢慢地把这事抛在脑后。 —— 番外三 —— 豪德终于慢慢接受了女儿变成血族的事实。 因为思念女儿,所以搬到了人族和血族交界的地方。后来知道艾琳娜的封地不在这里,所以又大老远的迁徙到艾琳娜的古堡附近。 他一个人住在小屋里,虽然从议事会上退下来,但是还有一些退休金可以养活自己,平常每过几天就有人送一些水果蔬菜和日用品过来,日子过得悠闲惬意,豪德也因此生了更多的渴望,天气好的时候都会出门在血族领地周围转转,企图“偶遇”艾琳娜。 终于有一天给他偶遇到了。 (实际上是有血族见到边界经常有个人类在游荡,怀疑人类有什么阴谋,所以兰芷亲自过来看看) “怎么是你?”她看着豪德。 豪德突然见到兰芷,一时间不知所措,好久才蹦出一句:“最近,你还好吧?” 兰芷就知道豪德为什么一直在这里了。 虽然自己变成血族是遵从艾琳娜的遗愿,但是豪德实际上没有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相反,艾琳娜可以说是一直活在他的庇护之下。 也可能是这个原因,导致原主在无法觉醒月赐之后认为自己不能回应父亲的期望,死后希望自己重来一世不要再是一个普通人,即使做个血族也好。 经历了这么多事,即使现在双方不属于一个种族,但是兰芷认为自己还是对豪德负有赡养义务。 所以她也没有扭捏很长时间就叫道:“父亲,我还好,不过您为什么在这里?这里很冷,您的身体受不了。” 说完之后她“才反应过来”,硬邦邦地说:“抱歉,我不知道……我现在还能叫你父亲吗?” 豪德怎么会说不能! 知道女儿不怪自己,他已经很欣慰了,没想到女儿还在关心自己,一下子,他觉得自己在边界这多日的徘徊都是值得的。 “是我,是我没保护好你……”他老泪纵横。 兰芷上前扶着人,有些无奈。 好吧,豪德父母俩这么一互诉衷肠,兰芷就糊里糊涂地答应了他在边界居住而且高兴了就往古堡这边过来。 豪德有时候会送点吃的过来,有的时候又是一些别的。 兰芷的口味和艾琳娜差不多,喜好也是,豪德每次送的东西都能精准地戳到她心巴上,她也就随他去了。 直到这天,她和喻在胡闹的时候另外三个在一边发疯,她应付的筋疲力尽,正好被前来送饭的老父亲看到。 几个男的衣衫不整的围着女儿转,老父亲还没见过这种场面,好像一下子明白了自己得到的各种“好意的帮助”是为了什么。 他颤颤巍巍地把东西放下,又颤颤巍巍转身:“那个……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我也没什么事。” “不是……父亲,你误会了。”兰芷还想说什么。 豪德摆摆手:“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懂。但是千万要节制,要节制啊。” 兰芷:说不出口的解释苍白又无力。 自打被发现以后,这些人更加放飞自我,豪德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后来的见怪不怪。在人类身体的九十多岁,豪德的身体渐渐虚弱。 兰芷有问他要不要把他转换成血族延长寿命,但是豪德出乎意料地摇头了:“不必了,能看到你好好的,我就已经满足了。” 兰芷尊重他的意见。在豪德寿终正寝后,她也玩够了,在系统面板选择了脱离世界,进入下一个人生。 ——————————————————————————————————————————————————————————————————————————————————————————————— damn!和小白花做同事(1) 睁开眼见到熟悉的陈设,兰芷终于松了口气。 天知道为什么上一个世界的科技水平那么落后。就算四族融合加快了世界的科技进程,在她死前人类也才堪堪摸到半自动的门槛。 没有手机、没有各种先进的娱乐,四个男人让她不至于感到无聊,但是某种层面上说还是有那么一点空虚寂寞的。 还好还好,终于回到了这熟悉的时代。 她从手边摸出手机,熟练开锁,正巧一条短信弹出来被她看到。 【星耀公司】林兰芷,您好! 我是星耀人事部,经初步简历筛选以及电话沟通,觉得您适合公司的行政辅助岗位的招聘需求,特在此通知您于明天(周五)上午10:00点来参加面试。 公司地址白眉大街39号,联系电话,谢谢! 兰芷缓缓眨动眼睛,过度用眼导致的眼球干涩让她的视线停留在周五这个时间。 周五…… 熟悉的时间。 在哪里看到过呢? 她机械的按灭手机再按亮,屏保上的时间: 2023年4月12日 星期五 上午八点二十 距离所说的面试开始时间不足两个小时。 兰芷“腾”地一下从床上弹坐起来,利用身体惯性刷牙洗脸穿衣服,一边在脑海里过剧情。 剧情走马观花一样在她脑海里闪过,她快速翻找,定位到对应的时间,提取出相应的信息。 2023年4月12日,原主接到了星耀的面试通知,短信在昨天就已经发了,但是等她看到的时候,面试已经过了时间。 星耀是业内前10%的大公司,资源、规模,什么都没得挑,主打影片的班底制作,成立仅仅三年就出了两部现象级的大爆剧,这也让它水涨船高,成为毕业生们青睐的雇主之一。 原主只是随手投的简历,原本没抱什么希望,谁知道这么好的机会竟然降临在自己头上。虽然过了时间,她还是想去试试,而且一般这种面试都会安排上午和下午的,她争取一下,说不定能在下午进入面试。 可等她到了之后才被告知,在前十分钟刚进去了一个女孩儿,也是上午面试结果迟到了,但是因为表现很好被破格录取了,现在人已经招满了,就算她现在进去也没有希望了。 于是原主只能懊丧地离开。虽然进了面试也不一定能成功被选上,她只是对自己生气。 而为什么会错过看消息,原因是身边的一个“好”朋友失恋了,拉还暂时没有找到工作的原主出去喝酒买醉。还说什么“你都没有工作,出来陪我喝酒怎么了,大不了我赔你误工费”。 最后误工费没赔,酒钱还是原主出钱垫上的,结果还错失了这么一个机会。原主几乎都要气疯了,直接拉黑删除一条龙,钱也没要回来。 而现在她醒的时间正好,紧赶慢赶也能赶上面试。 在脑海中理清了顺序,衣服也换好了,兰芷看了一眼时间,从这里到星耀大概半个小时,她拿了个面包又揣瓶牛奶,锁好门就出发了。 白眉大街位于市中心,这条街上不仅有各种公司,还有一些金融机构,用时下的一个词约莫叫cbd比较合适。 从车站下来,时间还充裕。兰芷在街上走着,打量着周围匆忙的行人。大部分都是上班族,挎着包,左手一杯咖啡,右手拿着手机,行色匆匆,还时不时低头回个消息。 啊,又回到这个快节奏的世界。 星耀公司的logo上有个很大的明黄色星星,很容易就能找到。兰芷进入公司,出示短信和身份证明,很快就被放上去了。 “面试在14楼,别走错了。”前台小姐姐脸上挂着专业的笑容,让人感觉很舒服,心生好感。 兰芷点点头,乘坐电梯来到14层。 现在是工作时间,电梯里的人不多,偶有碰到一两个,胸前都挂着工牌,手里总是拿着资料步履匆匆,兰芷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她又不是没上过班,倒不至于什么都新奇。 14层很快就到了。在接待人员的指引下,兰芷很快就完成签到,在面试的办公室外面的椅子上坐着等。 前来面试的有男有女,清一色穿着黑西装,乍一看像是招保镖的。穿着浅色西装和牛仔裤的兰芷就像误入狼群的小羊,在她坐下的一瞬间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 面试的时间还没到,她坐在这些人的末尾,没有理会那些打量的目光,伸手进包把自己的简历翻出来,细细查看。 原身上了一个不错的大学,京城某985的管理专业,细数上来和这个工作也是专业对口的。她在校时也有参与一些活动,还获得了不少的奖项,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 但是这样一个优秀的女孩子,难道就只是因为一份没有到手的工作就一蹶不振了吗? 兰芷觉得不对。 她这会儿坐下来,合上简历才去看原主的经历。 原主确实很上进,很积极,但是自从错过这份工作之后,生活就开始处处不顺利起来: 以她的履历,虽然没能进入星耀,进入一个小厂也是绰绰有余的,但是最终她却得到一份月薪五千待遇一般的工作;感情上刚相处了一个月的男朋友也分手了,甚至连到底因为什么分手都不知道;甚至房租也突然上涨三百,让她本就不高的生活水平急速下降。 就在生活的一下下磋磨中,她磨灭了灵气和对生活的热爱,慢慢地,随着年岁的增长,她变成一个很普通的普通人,日常生活就是随波逐流,能混一天是一天。 她家里是农村出来的,父母嫌弃她上个名牌大学出来的工资还这么低,除了日常攒下来的钱寄回去都被她父母攒起来给弟弟当彩礼之外,在三十多岁的时候被父母嫁给一个老光棍。 彼时她已经容光不再,老光棍娶她也是因为她是村里远近闻名的大学生,想着生个孩子还能改善基因,万一家里出个大学生也是光宗耀祖啊! 但是她却死于难产。 死前还能听到那老不死的咒骂说起码把孩子生下来再死,还有她父母不住的赔罪,连弟弟也嫌弃这个亲姐不争气,死在面前多晦气。 原主是有气运在身的,天道给她了一次重生的机会,然而有改变的动力却无法再面对这个在之后岁月里无比枯燥甚至让她感到厌恶的人间。 所以就找到了任务者替她改命。 【任务:改变原主的人生】 “因为这个世界原主多出一次的重生机会为系统注入足够的能量,现在在这个世界,你有一个实现愿望的机会。只要是系统承认的愿望,都能为你实现。” 等兰芷看完原主生平后,系统主动跳出来说了这样一段话。 兰芷心里还很稀奇,她还以为这个系统只是一个传送工具,原来还有这样的作用。不过它说能量足够能许愿,那是不是之前它的能量都不够呢? 这种“生物”的能量来源是什么呢? 还没等她想清楚这个问题,接待人员的声音把她唤醒: “现在十点整,可以面试了。每三个人一组进行面试,接下来是面试名单,大家可以先站起来,按照我念名字的顺序在我的左手边站成一排。” 来得早的以为是按照前后顺序进去面试的,有两个男生脸色已经不是很好了,不过没有人对这个安排提出什么意见。 大家都站起来,按照念出来的面试顺序站成一排。 兰芷旁边是两个男生,她向前数了数,他们三个正好一组。一共也就十几个人,他们是第三组,不算太靠前。 第一组进去了。 没人坐着,一排人齐刷刷地站在走廊里,很是显眼。 有几个人面无表情,还有几个脸上有着焦躁和不耐烦,兰芷看看周围的环境,很好,地上没有打翻的纸篓,也没有需要清洗的果汁之类的污渍。 这不知道算不算服从性测试,但是她还是微微一笑,保持一个良好的表情和体态。 等待的时间可以很漫长,也可以很短暂。在兰芷看来,那扇门没过多久就被推开,从里面出来的三个人表情都不算太好。 他们扫了一眼在外面站着的这些人,什么也没说,拿起自己的东西就往外走。 第二组紧跟着进去了。 出来时又是相同的场景。很显然,里面的面试可能问的不是常规的问题,他们可能没怎么准备到。更加显然的是,他们没有表现好,但是也没有打算告诉这些后来的面试者什么信息。 对手也面不上更好。 兰芷这组马上就要进去了,她身边的那个男生突然上前一步拦住了第二组的一个男生,脸上是讨好的笑容,手伸进对方的西装口袋又伸出来,兰芷站的近,更看到对方男生口袋里隐约露出红色钞票的一角:“哥,里面面试怎么样?” 那个男生看他一会儿说:“没什么,进去就照着真实的情况回答,问题不大。” 这男生又点头哈腰:“谢谢哥,好,谢谢哥。” 接待人员没有催促,这位送钱哥回到队伍里,带着队伍往前走,进入了办公室。办公室是两排相对的椅子,中间是一张宽大的办公桌,面试官坐在一侧,他们进去坐在另一侧。 面试官有三个,两男一女,隔着桌子和他们相望,看上去很有亲和力,但却不能让人掉以轻心。 站位原因,兰芷坐在正中间,面对的压力也最大。不过她心态很平稳,端坐在椅子上,刚刚那位表现活泛的送钱哥这个时候却有点畏畏缩缩的,勉强能够抬起头面对三位面试官的目光。 面试开始了。 “听说你在校园里参与过一些活动,在校时也是学生会的一员,曾担任学生会副主席,有丰富的管理经验。那我想知道,你的管理经验是什么?” “我会在决策前进行民主讨论,确定最佳方案。在实施过程中严格执行,最大程度完成原计划,如果出现突发情况会进行灵活调整,采用开放式的管理。对于向上管理,我也有一些自己的心得。在倾听上级指令时,我会重复确认指令,弄清楚目标后列出需要做的事然后再往下分发,在事情完成后也会确认成果,进行分析后把成果反馈给上级。” 兰芷的回答条理清晰,让对面面试她的女面试官眼前一亮。 “能否具体说一说呢?” “这个是我大学期间主要参加的项目和我的个人贡献,事实证明我是一个很优秀的管理者。” 兰芷从自己的随身包里拿出电脑,打开一份文件递到面试官面前,这是她在公交上用那点赶路的时间做出来的,要不是还不知道公司的打印机在哪里,高低她得给面试官弄几份纸质版的。 她说这话时毫不害臊,态度大大方方的之后才好提薪酬。她觉得自己完全配得上这样的夸奖。 面试官仔细看她的文档,另外两个面试官也被吸引过来了。虽然只有四五页,但是图表结合,文字简洁有力,思路清晰地介绍了自己的优势和对项目的贡献,在末尾也提出了不足和需要加强的部分,能看出文字功底很强—— 起码对于这个岗位是完全足够的。 三个面试官相视一眼,觉得这个是有备而来,没什么需要再提的了。 “好,我们看到了你的优秀,也看到了你的价值。这样,你有没有什么问题想要问一问我们的?” 兰芷想了想:“我们试用期是多长时间?” “一个月。试用期和正式工作的工资是一样的,九点上班五点下班,中午有一个半小时的吃饭休息时间,各种福利待遇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 兰芷点点头:“我没什么别的问题了。如果能加入贵公司是我的荣幸。” 女面试官笑着说:“好的,你可以出去了,后续等我们电话。” 另外两个男生还在面试,兰芷说了声好,推了椅子从他们后面出去了。 damn!和小白花做同事(2) 才刚出门就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兰芷一时不察向后直接摔了个仰倒。 幸好今天穿的是裤子,不然糗大了。她摔倒前这么想着。 不等有人释放善心上前搀扶,她自己就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尽管疼的龇牙咧嘴的,但是碍于公共场合,外面又站了一个不知道对自己最终的面试结果影响有多大的接待人员微笑着看她,她就算再大的火也发不出来。 算了,她忍了。 站起来才看到,地上撞了自己的女孩也摔了,还挣扎着没起来,她一口气没提上来——刚还以为撞上了什么肌肉男,结果是个小姑娘,在公司大楼里就这么横冲直撞吗? 看她胸前没有工牌,又是在14层,她恍然:原来是和自己一样的面试者。 迟到啦?唉,说不定就是这个女生占了那个最后的名额。 想到原主懊丧地从公司离开,兰芷不由得上下打量这位面试者:身材娇小,脸型圆圆的,头发倒是很多,没有穿西装,浑身上下带着一股迷糊劲儿。 她顿时觉得自己的嗓子被什么糊住了,有种压轴菜是米饭的感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着急了,害怕迟到……”她还在解释,声音脆脆的,很容易让人开口就想原谅她。 尤其是虽然很着急想从地上起来但是一直努力就是站不起来的样子,真的很想让人帮一把。 兰芷:不儿,怎么个事儿?给我撞地上了还想讹我?怎么地上是粘胶水儿了还是你是刚出生的小瘪犊子啊? 她都这么恳切地道歉了,兰芷还怎么能怪她呢?不过扶老奶奶过马路是不可能了。刚说这个公司没让人捡纸篓子,现在就面临道德选择了。 接待人员还在看着,兰芷只能也摆出一副抱歉的神情:“没事也是我自己不小心,出门不看路被撞了也是活该。我还有点事赶时间,啊对了,你能站起来的吧?” 本来就是她自己太着急撞到人了,还怎么能让被撞的人扶她起来。她小脸涨的通红:“没没事,不用,我自己能站的。” “好,那我就放心了。我有事先走了啊,实在不好意思。”兰芷抱歉地笑着,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拎着包火速逃走了。 —— 从公司里出来就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原主现在刚把房子租好,身上拢共剩下不到一千块钱,这点资产在这个城市里半个月都难捱。兰芷叹口气,对这样的情况也是早有预料。 原主想要改变自己的人生,就先从星耀的这份工作开始吧,往后都会越来越好的。 她回到租的小房子附近,在楼下点了一碗炒面将就对付一下,回到家开始查看原主的人际关系和其他一些情况。 让她最闹心的不是原主的塑料花女朋友,而是未曾谋面,刚在一起不久就要分手的男朋友。前几次的穿越,她都没有面临原主的遗留情感问题,这也导致了她对这个原主的男朋友有种模糊的态度: 提前分手吧,万一谈恋爱这一项任务也在改变人生的范畴内呢?但是要是不分手,对方再提分手的话,岂不是重蹈覆辙?而且就算自己能和那男的合得来,难道真的算是替原主改变了吗?他最后不还是爱上了“别的女人”? 这是一个有点哲学的问题,兰芷这个时候才发现改变人生,这个看似简单的任务里面的陷阱。 点开绿泡泡,里面消息很多,但是大多数都是群消息,没有几条是找她的——虽然在校时是个风云人物,但是毕竟卸了任,毕了业,那就什么也不是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外卖群、闲置群、活动群之类的消息原主没有屏蔽,兰芷点进去上下划拉两下,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直接设置了免打扰,这才看剩下的几条消息。 有两条是昨天那个朋友,名字叫何佳慧,消息是两分钟之前发过来的,是语音,兰芷点开。 “林兰芷……你昨天怎么自己提前走了?谁让你打电话给我前男友了?我不是说了,呕,别给他打电话……呕……” 昏天黑地的宿醉的酒气隔着网线扑面而来,兰芷皱着眉点开第二条语音。 “呕,你一会儿来我家的时候给我带饭过来,呕,我头有点疼。” 就这两条消息,半句没提之前的误工费和酒钱,看来是不打算还了。 如果不知道自己现在很拮据,兰芷都懒得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但是昨天的那两三百的酒钱还能让她多吃两顿饭,不能不要,更何况是她的钱。 她继续点开剩下的消息:两条是广告,一条是辅导员催促她完成就业,上传三方协定,还有一条,来自那个置顶的黑色头像。 话语简洁明了:“明晚来天豪酒店顶楼二号房。” 还附带一条3万的转账信息。 兰芷挑眉:嗯?她和男朋友难道是肉体关系?怎么原主记忆里没有这一条? 看了一下时间,是昨天晚上她们在酒吧里的时候发过来的消息,现在她才有时间看。那意思就是今晚了? 她有点苦恼,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个男朋友虽然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是对她很好,纪念日会转账,有时间了也会带她去吃饭,但是逛街很少,大部分时间他们都窝在家里,她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帝豪庭苑33栋,那是她男朋友的家。 至于他个人条件,只记得外形很是不错,属于那种即使家里突然破产也能靠脸和身材混饭吃的程度,不过家里挺有钱的。 所以条件这么好的男朋友突然有一天离她而去了,她才会觉得接连遭受打击,人生灰暗。 兰芷没有收那条转账,先收拾一下去找何佳慧说清楚,晚上她倒要去会会这个原主心目中的好男友。 —— 何佳慧住的地方离原主并不远,兰芷这次过去就是抱着撕破脸的想法,怎么还会给她带饭,所以当何佳慧醉醺醺地打开门,发现兰芷两手空空地进来,她不满地发脾气:“不是给你发了消息吗,又没看?” 不等兰芷回答,她烦躁的抓抓头发:“真是的,昨天让你陪我去喝酒,你倒好,自己先走了,又没有工作,能有什么事,照顾朋友都不愿意。” 兰芷都要被气笑了,她本来脾气就不好,这人自说自话这么长时间,真以为她是她老奴了? 她也不废话,一个清脆的巴掌上去,然后歉意地笑:“不好意思啊,我昨天晚上也喝醉了,吐的不行,先把你送回来我就走了。” 何佳慧被这一巴掌打蒙了,见兰芷还这么道歉,一时间有点恍惚,把门打开,兰芷进去后笑着说:“我手艺很不错的,要不然我去给你煮把面?” 何佳慧这个时候分不清到底她什么态度了,捂着脸,谨慎的点点头。 兰芷找到厨房,进去煎蛋煮面。脱离现实世界太长时间了,她煮饭的技能需要熟练一下。做好之后尝了一口,她皱眉,不行,太好吃了。 她看也没看就拿起手边的调料,盐,白糖,生抽,豆瓣酱,胡椒……末了还洗了把生菜放在里面。 看着红红的汤面,她满意点点头,没有再尝,端着面出去了。 “吃啊。”她笑眯眯地把面放在何佳慧面前。 何佳慧犹豫一下,喝酒之后再吃辛辣的对胃不好,这是常人都知道的事,她不知道兰芷是不是故意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吃这口面。 “兰芷,我现在胃口不太好……要不一会儿再吃吧?”她小心翼翼地说。 “啊,但是面还是热的时候才好吃。我做了这么长时间,手上还烫了水泡,你不吃我会很伤心的。” 何佳慧看着她仍然纤细美丽的手指,心里一万个不相信,但是因为害怕她再冷不丁的给自己来一巴掌,她还是歇下了反抗的心思。 总之是面,看这个卖相,不会难吃到哪里去吧—— “呕——”只是入口她就跑去厕所吐了。 “怎么了,不好吃吗?”兰芷关切地问。 “……还好,可能我不太吃得惯这个。”何佳慧断断续续地找补,又一声,“呕——” “你竟然不喜欢我给你做的饭,真是太让人伤心了。”兰芷这么自顾自地说,“你都不知道,现在我还没找到工作,吃饭都困难了,你还这么浪费粮食,真是让人心寒。” “诶?要不然等我房租到期了搬来找你吧?”她兴致勃勃地提议,“我也不白吃住,每天就给你打扫卫生做饭,他们说这叫什么,哦对了,住家保姆!到时候我就每天伺候你起居,你主外我主内,怎么样?” 何佳慧心里呕死了,她自己就是一个上班族,每月的工资也就将将能养活自己,上哪有钱去雇一个住家保姆?她去当保姆还差不多! 听到这她也算明白了,好不容易止住恶心,从兜里翻出手机,给兰芷转了五百过去:“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不用你还,我现在还有点不舒服,就不送你了。” 兰芷翻个白眼:还不用我还,这本来就是我垫的钱。昨天酒一口没喝,还想让她贴钱,想得美呢! 她施施然收了钱,又从何佳慧家里搜罗了一些日用品和粮食,鬼子进村一样扫荡一遍才走。 现在手头拮据,无论怎样都要吃饭,她认真在“仓库”里挑选着,何佳慧吐到没力气,连阻止的力气都没有。 偏偏这样的土匪还是她自己放进来的,这跟抢劫有什么区别?!等兰芷潇洒地出去合上大门,何佳慧气的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 回去的路上,兰芷想到原主和何佳慧的渊源:何佳慧是学生会的同届成员,受她帮助良多,那时何佳慧在校园里对她很是崇敬,又因为生日比她小两个月,她一直都是当妹妹一样照顾她。 变化发生在毕业后这短短的一年间。社会上的竞争激烈,原主不愿意低就,但是也没有家世背景,没有钱来打通财路,所以一直没有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 而何佳慧毕业后早早就到叔叔的公司做一名小职员,虽然每个月只拿六千工资,对她的家境来说也就是大学时候的零花钱程度,可因为上面有人罩着,所以工作还算轻松。渐渐地,对于这个原来的好朋友她就看不上眼了,不过因为原主长得好看,又会来事儿,酒桌上带个美女朋友倍有面儿,两人的关系也就一直维持到现在。 她真正的颐指气使是在给原主找了现在这个男朋友之后。 对,现在这个男朋友还是这个何佳慧介绍的。 这两个人真正在一起后,何佳慧的态度就不对劲起来,原主本来还是看在这是媒人的关系忍着,现在算是真正撕破脸了。 这么一想,兰芷对这个还没有谋面的男朋友的观感就不好起来。能被何佳慧介绍给自己的能是什么好鸟。 回家一次,时间还早,她又去吃了个饭,坐了公交去天豪酒店。 ——酒店。 报了房间号,前台小姐给了张房卡,兰芷一路到顶楼,不由得心里吐槽这个男的strong的。把她约出来还来这种地方。 她撇撇嘴,刷开二号房的门,在桌子边看到服务电话。这种顶楼的房间一晚可不便宜,附带的服务也很多,看到上面酒店还能提供餐食,兰芷有点感兴趣。 不多时,门口门铃被按响,从外面的传声器进来一道声音,是推餐车的服务员:“你好客人,您定的晚餐到了。” 开门是一溜的银盖子,兰芷知道他们扣这个盖子是为了保温保鲜,但是真的很像不锈钢的质地有没有?! 不过饭还是好吃的:八宝香酥鸭、凤梨虾球、清蒸石斑、牛小排、盐焗鸡、干烧乌参……都是一两口的料,堆叠在几个盘子里,每一种都有不一样的滋味。 等吃完饭,门铃恰巧就响起来。兰芷心里想难不成服务员在自己身上安了监控不成?擦擦嘴出去开门,门刚拉开就落入一个火热的怀抱。 吻猝不及防地落在她身上:唇、脖子、眼睛、发顶…… 本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亲的七荤八素的,好不容易她才遏制住自己被撩起的情欲,喘口气使劲推开他:“停!不是,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男人停下动作。 这个世界原主的身形是比较高挑的,但是这个突然进来的男人更高,大概一米九,即使兰芷现在有一米七面对他也只能仰望。 她把手按在他胸前,微微脱开一些距离,在看清他的脸时不由得惊叫一声:“周瑾瑜?!” 男人皱起眉,凉薄的眼神牵起几抹嘲讽:“怎么,终于忍不住了,不装不认识我了?” 兰芷这才接收到一些相关的记忆:兰芷不认识他,只知道是娱乐圈里的人,原来当时何佳慧介绍这男的给她时说过,这男的只想找个稳定炮友,会有一些报酬。 何佳慧当时是这么说的:“反正你们也看对眼了,有这么个高富帅的男朋友也不吃亏。你没什么钱,他有钱,你缺个男朋友应付家里,他缺个炮友,还能给你提供身体价值,你情我愿的交易。如果觉得交易这个词太难听的话,叫爱情也未尝不可。” 爱情嘛,本来也就是各取所需,宽泛来讲没有区别。 于是原主也就忘记了这是交易,直到他的突然离开,让自己以为没有了价值。没了爱情和金钱的滋润,生活进一步的黑暗。 damn!和小白花做同事(3) 所以她以为的爱情只是一场交易。 周瑾瑜当时的要求是女生最好不要知道自己圈内的身份,安安分分地和他在一起,等他就好。然而他并不相信以自己的知名程度会有女生不认识自己,所以才有那一问——他没有告诉过她自己的名字,能这么叫出来的,肯定是知道什么。 她突然拉开了距离,看着他。 这男人人模狗样的,当时在团里的时候看着还一本正经的,没想到私下还在圈外找了个固定炮友。 不过才认识了没有两天,后面一个月左右就分手了,想来这应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那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说实话,这男人虽然有点才华,但是自视甚高,像嬴泽那样傲娇两天还好,一直这样,她难保自己不会厌烦。 而且这段关系如果就这么不清不白地开始了,她明显处于低位,拿人手短,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真是不爽。 她可不想跟他搞什么强制爱。 更别说她即将有正经工作了,一次3万,看起来大手笔,也不过她一个半月工资而已。比起这种被圈养的金丝雀,她还是更向往自由。 她打量一下周瑾瑜,还是忍不住感叹这造物主的精心制作。不管他脾气多臭,没有人会舍得攻击他的长相,而且也攻击不了。多一分泯然,少一分刻薄,他就像那种说话像放刀子的贵族,优雅,实在是优雅,但是,不是见到好东西就要纳入怀中。像这样的带刺玫瑰,远远观赏就够了。 打定主意离开,兰芷也没什么好带,弯腰感谢一下他的款待,就要绕过人打开房门光明正大的开溜。 “你想干什么?”周瑾瑜拉住她的胳膊。 “呃,见到您我实在是感觉蓬荜生辉。您的光辉让我自惭形秽,我感觉有点配不上,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兰芷猛地往外抽了一下胳膊,没抽动。 “你以为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周瑾瑜细长的眼睛里闪过几丝光。熟悉,为什么这么熟悉。好像在谁的身上见到了她的影子。 “呃,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你,你看,我这个转账都没收,你,您,您就行行好放我走吧。”兰芷努力抽出胳膊,他的手攥着她的小臂,指节很有力,皮肤很白,血管都很清晰地照出来,关节处透着淡淡的粉。 兰芷空出来自由的那只手去掰他的手,心里吐槽为什么男的的手和关节都会粉粉的呢? 心里刚这么想,他的另一只手也抓住了她的手。 。 好了,纠缠什么呢?挣扎什么呢,现在好了,两只手都被制住了。 被反剪着手压在床上,兰芷唾弃自己的身手不够伶俐。 为什么每个世界都要有这种xxoo的情节啊?真的是,虽然对象都很帅,能不能考虑一下她的感受啊? 衣服被撩开,兰芷庆幸自己今天西装外套里面穿的是比较繁复的绑带蝴蝶结衬衫。前绕后绕的,这臭男人要解开还要有点时间。 她还在最后挣扎:“不儿,我都不认识你,我不愿意你强来,你这犯法知道吗?” 周瑾瑜满不在乎的语气:“没关系,睡一觉就认识了。” “你流氓啊?!” “刚认识就知道这么多?”周瑾瑜惊讶,“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兰芷的心脏忽然漏了一拍。 她这才意识到一个事实:为什么周瑾瑜会在这个世界?这难道是她原来执行任务的那个世界吗?还是说只是两条完全不相干的平行线,这个是另一个平行时空的周瑾瑜? 如果是一个世界的话,这个世界的“她”还在吗?如果她们两个遇见了会发生什么呢? 周瑾瑜还记得她吗?还能……在这具身体里的认出她吗? 虽然拥有了长生,但是漫漫旅程,只有自己一个人走完全程实在是太孤寂了。即使每个世界都会换人睡觉的没心没肺的兰芷,在知道周瑾瑜可能会能认出自己时还是有种抑制不住的欣喜。 恰似他乡遇故知。 然而这欣喜只持续了片刻。很快,他又自顾自的否认了这一发现:“不对,这么判断还是太轻易了,你不是她,即使像,也就是一点而已。” 不过这判断也丝毫没有打扰他的性致,眼看着就要脱完了,本来还磨磨蹭蹭准备看他说出什么的兰芷听他这么坚决的否定,心里不爽,眼见着挣扎不过,周瑾瑜脱完她的上衣又要脱她鞋,把她全然挤在床上,兰芷干脆破罐子破摔:“别脱我鞋,我有脚臭!” 周瑾瑜的手顿住了。 但是兰芷还没来得及庆幸,他一把脱掉她的鞋,甚至勾着她的脚凑在自己鼻尖闻了闻,她的脚腕被握在他的手心,又重复了刚才在门口的悲剧。 兰芷悲愤道:“把我的脚还给我,你个死变态!!!” 周瑾瑜又露出了熟悉的嘲讽笑容:“这不是不臭吗,吓唬谁呢。” 他欺身上去,兰芷将要晚节不保,死死闭上眼睛,感觉到自己肚子里一股气正在酝酿,她赶紧说:“这次不骗你,我肠胃不好,紧张的时候会放屁。你要是强来的话……” 周瑾瑜刚想嘲笑两句,就听到一声“噗——”声音小小的,不臭,但是让他黑了脸。 他起身,把被子盖在兰芷身上。兰芷委屈地抱着被子小声嘟囔:“都说了,美女也会打嗝放屁的啊。” 好吧,这么软的床不睡白不睡,她抱着被子,评估着这里的房间和自己那个小小的出租屋。那当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这里的饭菜,如果能天天住在这里就好了。 不过不是在这个臭男人的房间里。等她有钱了,她也能住得起这里的房间! 兰芷并不贪心,不过她以为他们俩还要盖着被子纯聊天呢,谁知道周瑾瑜去厕所冲了个澡就出来,看那挽袖子穿鞋的动作,显然是不想在这里久待。 “你要走了?”兰芷当然不是挽留,她巴不得自己独享这个房间。 周瑾瑜哼一声:“整个房间都是你的……屁味儿,我受不了。” “那你?” “我另开一间房。” “那我?” “随你的便。” 好耶!免费蹭到一个超级豪华的大酒店顶级套间! 她心里欢呼着,周瑾瑜很快离开了,她等人走了出去探头探脑的,不放心对方万一再杀个回马枪,在网上搜了方法取了衣架什么的挂在门把手上。她还挂了杯子,他们说这样如果有什么动静杯子掉了,房间里的人就能第一时间知道。 管用不管用的先不说,起码有个心理安慰。 她做完这一切放心的回到那张大床上舒舒服服地展开四肢,想到周瑾瑜的话,又把头伸进被窝里闻了闻。 不臭啊,谁说臭?这男的怕不是有洁癖吧? 不过没关系啦,刚一重逢就给自己改善生活,真是天大的好人。 在心里感激了周瑾瑜一秒,兰芷合上眼睛,很快就进入梦乡。 —— 次日清晨。 “嘭——” “啪——” 兰芷是被杯子掉在地上的声音惊醒的。 外面的天还蒙蒙亮,她打着哈欠踩着拖鞋出去查看情况。 杯子是掉了,门外却没什么动静。 结合刚刚的那一声“嘭”,应该是什么人不小心撞到了这扇门导致这么大的动静。 但是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劲儿呢?隔山打牛还把另一边门把上挂着的门把手撞掉? 兰芷眼前不期然闪过那日在星耀自己被一个女生撞倒在地的情景。 她把门打开一道小小的缝隙,门口并没有站着什么人,在尽头的电梯附近,站着一个只穿着宽大衬衣赤着一双白腿的长发女生。 电梯恰好到了,她走进去,电梯关闭。 那身影熟悉又陌生,兰芷只是看了两眼就收回视线。什么破碎感之类的,确实能激起她的怜惜,而且一个女孩子在天还没亮的清晨穿成这样在顶层出现,大概率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但是她没有伸出援手。她想她现在应该不太需要旁人的怜悯同情,至于送她一件外套——兰芷自己还没什么衣服穿呢,更何况,就昨晚的情况而言,她难道有什么资格去可怜她吗? 不过是一样的苦命人罢了。 关上门,她也没什么继续睡觉的好心情了。洗漱一下,穿上衣服,这个点儿还早,她无聊的翻翻手机,打算等到了早餐的点儿下去吃饭。 反正都是资本家的钱,便宜不占白不占。 手机里的信息不多,不过整理一下,发现星耀的录用消息发过来了。 虽然说了试用期是一个月,但是实际上只要在工作中不存在重大职务过失的最后都会被留下来录用,这一个月的试用期不过是培训职务再加上熟悉工作节奏的过渡期罢了。 她按照提示办理了网上入职手续,又进了工作群。 在看到工作群名字的时候额角一跳—— 【相亲相爱总裁办秘书群】 啊?她应聘的原来是总裁办的秘书吗? 群里同期和她一样是新人的从进群时间就能看得出,这次被录用的一共有五个人,比原主记忆中的要多一个。 难道是那个女生? 兰芷想起那个一直坐在地上拼命说对不起的女生。 如果不是工作能力特别强的,就肯定是家里有什么门路。她那个不爽利的性子希望只是一时意外,不然兰芷会真的很讨厌和这样的人做同事。 改了群备注之后阅读置顶的群公告,公告大致描述了接下来一个月他们在总裁办需要做的事,以及一个月之后的人头流向: 【期满一个月,表现优异的员工将会被留下,其余员工将会被移交其他部门继续工作】 这意思就是只留一个最佳员工呗,剩余的都得从基层干起。 但是兰芷其实不是特别在意是不是留在总裁办。相比于秘书这样的行政岗,她的老本行更偏向于运营岗和技术岗这样的实操型的,即使被从总裁办踢出去也能好好生活。 而且工资方面,星耀倒是意外的敞亮,每个岗位的大致工资和绩效都会在网站上公开,兰芷看过,其实上下的浮动也不大,所以是不是留在总裁办,于她而言无所谓,甚至真的“下放”那才是进入舒适区了。 不过对于常人来讲,熟悉总裁办的业务后再需要立刻快速上手其他职位其实是个很大的挑战。而且总裁办的秘书,听起来就比普通的“臭打工的”含金量要高上不少——毕竟秘书嘛,那可是要跟着总裁出入各种上流场合的。 所以可想而知,未来这一个月内竞争会有多激烈。 他们现在由秘书长负责,五个人被拉到一个小群里,秘书长说最快希望下周一就能到岗,有特殊情况可以提前说明,上岗时间可以延后,第一个月的工资按照上班天数随下一个发薪日发放。 这哪有不到岗的道理,人活着总得吃饭,混一天是一天,这一个月税后不到两个达不溜,平均下来一天就是六百多,在公司硬坐8个小时就能拿一天工资,不赚白不赚。 果然,只有上了班之后才发现自己的时间是这么值钱。 兰芷美滋滋地回了个收到,收起手机下去吃早点。 出门意外碰上了周瑾瑜,戴个鸭舌帽和口罩,不知道还以为哪里来的小偷,虽然看背影也知道他挺帅的就是了。 “原来私下里穿衣服就是这种pd风。”她轻声嘀咕两句。 “你说什么?”他转头。 “没什么,我说你穿成这样也好帅。”兰芷敷衍地回答一句。周瑾瑜不知道她是夸了自己的形象还是贬损了自己的审美,无语的功夫,电梯已经到了。 在1楼下电梯,眼看着兰芷厚脸皮地跟在自己身后去餐厅吃饭,他忍不住又挂上嘲讽的笑:“怎么,搭便车还给你搭爽了?” 兰芷没有顶嘴,甚至是无视,一进门就被琳琅满目的早餐吸引住了。 也不怪她这么对周瑾瑜。在相处中她早就知道,就不能搭理这人,越跟他吵他越来劲,说得过了他说你强词夺理,说不过自己又憋一肚子气。 她选了几样自己喜欢的餐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吃饭。 才落座不久,手边就挤过来一只精瘦的手臂,她下意识地掐了一下,嘴里含糊不清地抱怨:“诶呀吃饭呢,你烦不烦呀。” 话一出口她就知道不对,他们本不该这样熟稔的,在刚见面不到几个小时的陌生人身上是不会出现这样的反应的。 她抑制了自己想去观察他反应的冲动,淡定地把一口饭塞在嘴里,不料这狗男人直接上手,单手掐着她的腮帮子,兰芷好容易才没把嘴里的那口饭吐出来。 “你干什么!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她费力的表达不满。 “你到底是谁?”他看着她,眼眸沉沉。 “关你咩事,我哋又唔熟!”(关你什么事,我们又不熟)兰芷直接粤语都飙出来。 她终于把饭咽下去,虽然有点心虚但是理直气壮:“让开,我要走了。” “把转账收了。”他又说了一个不相干的话题。 “?”兰芷惊讶。 他补充道:“我给出去的东西,从来不会收回。你是第一个拒绝我的人。” 兰芷这下是真乐了。 还有人什么也不要,主动送钱给她的?这对她来说比天上掉馅饼还让人开心。少爷钱多得撒着玩,她作为无产阶级的一员,虽然说不上感激涕零,但是作为捡钱的一员,她为自己的幸运鼓掌。 更何况之前周瑾瑜在节目里也没少欺负人,这些钱就算他赔给她的精神损失费,拿了这些钱,他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 “谢谢你啊,你真是个大好人。”她毫无诚意地道谢,光速扫完盘子里的饭菜,把钱收了抬脚就要离开。 “等等。”他像是想说什么,但是等兰芷看向他时他又不知道说什么,烦躁地扯扯领口,他犹疑着挥手,“没事了走吧。” 兰芷心里偷偷翻个白眼,加快速度离开这里。 damn!和小白花做同事(4) 是这样的,在周六得到一笔天降巨款外加讨回了五百块钱后,兰芷一下子从身上不到一千的吃喝拉撒都费劲的穷人一下子摇身一变,成为暂时吃喝不愁还有点小钱的小资阶级。 当然,钱到手的第一件事是安排好用途,现在这个出租屋付了三个月的房租,到期后她也不打算继续在这里居住——房东是个男的而且锱铢必较,不太安全,而且还会涨价。要兰芷说,按照现在这个租房价格还能找到地段更好更适合她上班的房子,没必要在这里长住。所以第一笔就划出一部分当未来的房租钱。 第二就是接下来到发工资前的一个月的吃喝拉撒,再划出一部分钱来。然后为了应急再划出一部分钱,到这里已经所剩不多了。 兰芷看着剩下的余额,决定买两身通勤穿的衣服。 原主的衣服虽然普通上班已经足够,但是总裁办的秘书还是需要有两身行头方便总裁带出去见客户。 ——虽然这种机会也不会一上来就轮到这些小萌新,但是先准备着,反正都是自己穿,也不会便宜了别人。 这个下午就消磨在商场里。从主张精细的针线手工织造,到繁复堆叠的洛丽塔风格,即使在女团那个世界里,她见到的也是顶尖设计师的各种高定,眼界早就不一般了。商场里的成衣店大多她都只是扫一眼,好容易才能碰到喜欢的上身试一试,还要改的合身了才付钱。 得益于她漂亮的脸蛋,虽然穿的不是什么牌子货,倒也没有被狗眼看人低,各种要求也是和和气气的配合着,下午的这趟街逛得简直是身心愉悦。 提着两个袋子走累了,她进到一家炒菜馆子,吃了饭又点一杯奶茶舒舒服服的喝着,看时间不早了,回家洗漱一番上床睡觉,次日八点半,准时到达公司报到。 第一天要传达的信息和任务都很重要,前台专门有个小姐姐带她们熟悉了公司的基础设施和布局,紧接着就被送到18楼。 “这是你们的秘书长,也是你们接下来的工作的主要负责人。”前台姐姐把人带进去就笑着离开了。兰芷抬眼看见传说中的秘书长就是那天在14楼门口接待的的人员,心里涌现出“果然如此”的感觉。 就是不知道她在最终人员确定上起了多大的作用,是不是因为见那个女孩一直躺在地上 没人扶太可怜了所以才把人招进来? 这个想法一出现兰芷就觉得很好笑。 虽然不能因为一个人笨手笨脚的就否定她各个方面的能力,更何况她也不是这样的人,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天不愉快的第一面见到以后,她对这个女孩就产生一种淡淡的反感。 可能是原主残留的情绪影响了自己,在猜测那女孩是上一世抢走自己职位的人之后就会自然而然带着排斥感——更何况她看起来不比自己强多少。 兰芷压下这种想法,努力让自己的专注力回到工作上。 “……就是这样,秘书处也有不同的职责部门,根据你们在面试时的表现,我们把你们五个人划分到不同的部门,这是你们接下来的工作内容和工位的位置。”秘书长说完,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份蓝色文件夹。 打开文件夹,里面细致的夹着每个人的个人信息和工作职能介绍。兰芷专注的看着自己的文件,没发现秘书长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 招进来五个人,昨天群里也没有人说有什么特殊情况,今天应到5人才对,实际上只有四个人来了。 也不知道这剩下的一个人是个什么情况。 她看着手里的那份文件,翻开,里面照片上的女孩笑得春光明媚,像一只娇憨的小猫。 林晓晓。 她默念着这个名字,想到三天前面试时两个女孩子撞到的场景。 率先站起的女孩子道了谢就匆匆离开,剩下一个女孩子在地上坐着,半天都爬不起来……最后她选择了求助自己。 这样的人,谁能想到最后还能在十几个经过初筛的面试者里胜出呢? 她那时就在想,但愿这女孩的能力能让自己刮目相看才是。 可今天,时针即将指向九点,马上要到上班时间,人还是没有到。 难道不来了吗? 不是的。 在时间来到8点58分时,18层的电梯叮的一声响了。 几位即将上任的新人为了方便就在18层的入口办理入职,也就见到了——未来他们即将效力的上司的上司,这家星耀的最大持股人和执行总裁:秦朗。【注1】 兰芷在心里小声嘟囔:原来大总裁也会踩点上班啊。 她没看到正脸,只低着头,看见一双铁灰色的裤管和锃亮的能反光的皮鞋。 总裁像风一样卷过18层,总裁办公室的门开了又合上,秘书长的注意力被总裁吸走,转过头来却看见跟着总裁上来的畏畏缩缩的女生。 员工电梯此时还在1层,她失声:“林晓晓,你……坐总裁电梯上来的?!” 星耀公司里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装逼,还给总裁单独装了一部电梯。总裁电梯就在员工电梯的旁边,没有指纹进不去,而且电梯上面还有斗大的字写着“总裁电梯”。 就算没有专人领着上来,也没有人神经到和总裁坐一部电梯。 面前这个之前和自己撞到的女生明显就是和总裁一起坐电梯上来的,秘书长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我看员工电梯人太多了,而且快要赶不及上班了,我没能挤上去。”林晓晓虽然委屈,但是也知道给自己辩解。 “你……”秘书长要气笑了,“所以你上班第一天就去和总裁挤一部电梯?” “我,我不知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她说完就低垂着头,让秘书长不知道说什么好。 再扫一眼她身上,秘书长的眉毛又皱起来:“你这穿的,怎么回事?” 秘书处的人虽然不至于穿得多么光鲜亮丽,但起码也得干净整洁,林晓晓身上的衣服虽然不算邋遢,但是皱皱巴巴的,头发也乱七八糟地扎起来。按说这是她第一天上班,不应该更加郑重一些,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上班了? “我,我起晚了。”她声音微微哽咽,还带着委屈,显然是觉得秘书长在这么多人面前这么说自己让她的自尊心受伤了。 “……你们几个已经熟悉流程了,先去各自工位上熟悉一下吧。小林,咖啡机会用吧?茶水间第一层第一个杯子,你去给总裁泡杯咖啡端进去,不加糖不加奶,三颗冰块纯美式。” “好。”兰芷反应过来这个小林是在叫自己。她把东西先放在台子上,转身去茶水间完成秘书长布置的第一个任务。 等人都走完了,看着还在暗暗擦眼泪的林晓晓,秘书长有点头疼:“你,刚刚我已经给大家讲了入职流程,你线上的入职办理了吗?我给你讲讲入职流程。” 林晓晓动作一顿,见秘书长在看自己,想了想摇摇头:“还没有。” “……那我先给你讲讲吧,一会儿去工位上你自己办理入职。”秘书长认命地重新把刚刚说过一遍的内容再讲了一遍。 总裁办公室内。 门被轻轻敲了敲,秦朗头也不抬:“进来。” 一杯咖啡随着来人的脚步声被送到他的手边。他眼睛盯着文件,顺手拿起喝了一口。 口感和之前没什么差别,他想起什么事,转头准备吩咐秘书长,却发现是自己没见过的一个小姑娘。 他看了看手里的咖啡,和昨天的没什么区别,眉头展了展:“你是新来的?” 兰芷点头,不知道是不是咖啡有什么不对。 秦朗看她一眼:“你出去吧,去把秘书长叫来。” 兰芷点点头,出去顺手带上门。 她在入口处找到秘书长,气氛不是很好,她开口打破沉默:“秘书长,总裁找你。” 秘书长看看林晓晓,又看了沉稳的兰芷,干脆就把这个人交出去:“好,你们先去工位上熟悉一下,林晓晓,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兰芷,你们都是同期的,相互照应一下。” 兰芷回答道:“好的秘书长。”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前去工位。 秘书长已经离开,林晓晓挎着自己的包,从玻璃门的倒影看到自己邋里邋遢的样子,烦恼的抓了抓头发。 她想到刚刚自己就是这副尊容和那个男人站在一部电梯里就打心底里觉得懊恼。 那样的男人,走起路来就有一种引人注目的气质,身形高大,面庞冷峻,是她会喜欢的类型——甚至说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忍不住倾心。 那是自己的总裁。 她有点害羞的先问了厕所在哪里,先去稍微收拾了一下,再去工位上收拾东西。 秘书处离总裁办公室不算远,每个工位上都配了一部和总裁办公室连接的电话,她看看那部电话,仿佛找到了和那个男人的一缕联系。 —— “……对了,今天早上送咖啡的女孩是谁?”谈完工作,秦朗难得问了一句。 秘书长诧异,后又笑了:“您说的是小林吧,她怎么了?” “挺机灵的。”秦朗提了一句,但又像是无心的,话题很快就转移到别的地方了。 —— 午饭时间。 和秘书处新认识的哥哥姐姐们一起去吃饭,这也算得上新人的接风宴,大家都坐下了,秘书长总觉得人数不对,查了查发现林晓晓没来。 她头疼地问兰芷:“你看见林晓晓去哪里了吗?” 兰芷摇摇头诚实道:“不知道。” 秘书长想想还是在群里发了消息,不管林晓晓能不能看见,她不能不发,免得落人话柄。 趁着上菜的时间等了十分钟,林晓晓还是没有出现,也没有在群里回复任何消息。秘书长也懒得等了,率先招呼众人道:“大家开始吃吧,吃完还能休息一会儿。” 这四个实习生每个都安排了前辈带着,经过半天时间,大家都和自己的前辈熟悉一点,都坐在一起吃饭。只有兰芷和林晓晓是被秘书长带着—— 私心里,兰芷是因为优秀被秘书长主动要到了自己身边,但是林晓晓则完全是担心出什么乱子,她作为秘书长难辞其咎,安排到别人手下也让人徒受其累,倒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好些。 谁知道人事到底怎么面试的,连这样的人也招进来!秘书长今天接连遭受冲击,面上还带着笑,心里把三个把林晓晓招进来的人事骂了个狗血淋头。 兰芷和秘书长坐在一起安静地吃饭,时不时地聊一些公司和生活,气氛也倒算融洽。 林晓晓是在大家快要吃完饭的时候到达的。她总是很擅长让自己,也让别人感到尴尬。 她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看着宾主尽欢的场景,原本止住的眼泪又有决堤的趋势。 还是兰芷先看见门口站着个人,她拉拉秘书长,秘书长便也看到了林晓晓。 “晓晓,你怎么在这里站着?”她看起来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林晓晓脸上的怨怼和委屈,自顾自的安慰道,“怎么来的这么晚,赶快进来吃饭吧,午休时间还有一些,你赶快吃饭还能休息一会儿。” “我不知道餐厅在哪里!”她抽抽鼻子,回应的是秘书长话里的疑问,“根本就没人告诉我!” 怎么来的这么晚? 秘书长只恨自己长了一张嘴。 没人告诉你怪谁呢?第一天上班就快要迟到,错过新手指引现在在这里委屈什么呢?再说了公司里各种标识都清清楚楚,再不济她给的文件夹里也有公司各种主要设施的分布图。她难道没有眼睛,不会自己看嘛? 还是说她在借着这个事对自己表达不满? 秘书长没再笑了。她收拾了自己的餐盘,兰芷也跟着收拾完,站起来和秘书长一起去放完餐具出门。 “赶紧去吃饭吧,别耽误了下午的工作。”秘书长这样说,心里已经把林晓晓踢出了一个月后留在总裁办的候选名单。 —— 午休时间最容易让人感到困乏。 秦朗吃饭的时间比他们要晚上一个小时,秘书长从餐厅出来,正好赶上给他订餐。兰芷正好就在身边,趁机学习了一下订餐技巧。 秦朗不在员工餐厅吃饭,一般都是在外面的私人餐厅订餐——他有长期的各种喜欢吃的饭的餐厅的vvvip。 不吃辣,不喜欢蒜味但可以吃一只蒜蓉生蚝,无肉不欢,但每个星期四是低碳日,不吃主食,蔬菜肉食比例调整到1:1(平常大概是1:3) 秘书长说到这里的时候兰芷都惊了:原来总裁不仅踩点上班,还按时吃饭,有规律吃饭,还吃的这么好?! damn!和小白花做同事(5) 看出她的惊讶,秘书长不以为然:“这算什么?总裁按时下班,除了重要的应酬,从来不会5点之后加班,下班后还会健身。” 兰芷:“这样吗?可公司不是他的吗?多勤奋一点才能多多赚钱啊?”这可都是他自己的产业啊! 秘书长笑笑:“正因为自己是老板啊,就算他一个星期不来上班都没人说什么。星耀是他拿零花钱投的,他家里还有其他的产业,饿不死的。这样朝九晚五的在他们圈子里都算勤奋得了,真正需要勤奋致富的是我们这些普通人才对。” 兰芷:这该死的领悟! 怪不得踩点上班……和她心目中的霸总形象相去甚远啊!嗯,说不定那些小说中的霸总都是白手起家,所以才那么努力,对,就是这样! 给秦朗订的餐很快就到了,兰芷无聊地陪着秘书长,突然想到什么:“那秘书长,在午休时间给老板点饭,你这不算加班吗?” 秘书长会以神秘的微笑,提着饭进了办公室:“多劳多得,小林啊,这方面你还得多参参。” 留下兰芷站在原地,心里疯狂捶地:万恶的金钱! —— 午休时间很快就过了,下午暖暖的阳光照在窗户上最容易让人感到惫懒。 秦朗按按太阳穴,今天的事情还有一些没有处理,他想想,拨通了内线电话,因为不知道今天刚来的小林被分到哪个部门了,他随便打了一个:“让小林进来送杯咖啡。” 挂了电话他扶了一下眼镜,继续看一篇文件。 不多时,门被敲响,他说“进来”,一道倩影袅袅婷婷地站在他的办公桌前,没有像上午一样直接把咖啡放到他手边。 秦朗等了一会儿,见来人没有动作,疑惑抬头却见到一张不算熟悉的脸:“怎么你进来了?我叫的是小林。你没有转给她吗?” 来人委委屈屈地开口:“可是总裁,我也是小林啊。” 来人正是林晓晓。 接到电话的林晓晓认出这是上午遇到的总裁大人,没想到连嗓音也这么性感迷人。 她心跳加速,想着总裁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还点名要自己过去送咖啡,全然忘了这办公室还有另一个“小林”的事实。 秦朗没想到这么一叫还能搞出个“真假小林”的乌龙来,偏偏他又不能说她的不对,毕竟她不知道,也是自己没说清楚。 一杯咖啡而已,谁来送不是送? 他挥挥手:“好了,咖啡留下,你可以出去了。” 办公桌上全是文件,无处下手,林晓晓见到秦朗手边还有一处位置,想把咖啡递过去,谁知一时不察,脚下一个不小心踩到了秦朗的脚,重心不稳,咖啡直接撒了一桌子都是。 秦朗的脸顿时黑了:“你就是这么送咖啡的?”人事是怎么把这么笨的人招进来的? 林晓晓慌乱抬头,见到秦朗身上也溅到一些,慌忙找纸去擦:“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工作太多,今天本来就烦,秘书长被他派去处理别的事了,这才找了新来的给他送咖啡,没想到上午的小林好好的,下午的小林就出这么大岔子。 文件毁了还能再打印一份,但是脚上被踩的隐隐作痛,身上还被泼了咖啡,尤其咖啡里还放了奶,被做成拿铁端上来。他极其讨厌拿铁,一股股奶腥气从混成棕色的温暖液体里上升,准确地飘入他鼻尖,让他烦躁不已。 秦朗一把推开林晓晓:“这里没你的事了,下次我叫小林的时候你就当没听见就好。出去吧。” 办公室里嗝出一间休息室,平常秦朗都不会在这里过夜,不过也带了两套换洗衣服在这里。 现在他无比庆幸自己这个明智的决定。 他从椅子上起身去了休息室换衣服,余光看到林晓晓还在那里,他语气实在好不起来:“怎么还杵在这里?想窃取公司机密?!” 林晓晓飞快站起来出去了,连咖啡杯子都没有端走,何况是一桌的狼藉。 秦朗叹口气,打了电话,避开上次的座机:“让早上给我送咖啡的小林进来。” 这次很幸运地就打到了兰芷的座机,她礼貌敲敲门,得到允许才进去。 办公室并没有见到秦朗人,从休息室传来他的声音:“把桌子上收拾一下,把这些文件重新打一份送到这里。对了,再去给我泡杯咖啡,要稍微浓一点的。” 兰芷回应之后就开始工作。 时下气温不算高但是还是热的,虽然办公室开着空调,但也不能阻止分子热运动,刚才发生的事,这会儿兰芷来的时候咖啡渍已经半干。她仔细分辨了各个文件的抬头和格式细节,拿手机拍下来后准备出去找负责的姐姐要一份文件夹。 确认无遗漏后她才开始收拾残局。 把被沾到的文件卷吧卷吧塞进垃圾桶,然后抽出湿巾和纸巾清理剩下的污渍。秦朗换了一套衣服出来,灰色衬衣领口微微敞开着,显出几分斯文性感。 兰芷只是看了一眼就离开了。她端着脏掉的咖啡杯出了办公室,在茶水间清洗干净后冲了一杯美式。 想到秦朗说要浓一点的,她想了想,少加了半块冰。 敲门进去,因为文件全都被打湿了,他倒是有了空闲时间,这会儿打开手机回复消息,兰芷把咖啡送过去,转身出门就要来同样的文件电子版,认命地去打印。 路过工位的时候看到林晓晓正趴在位置上哭,肩膀一耸一耸的,兰芷瞬间就想到那一桌子的咖啡渍。 好好好,就连总裁也深受其害啊。 她只睇了一眼就转开视线,谁知道这癫婆这么敏锐,见到兰芷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从工位上冲过来一下子把人推倒。 这是兰芷在林晓晓手下摔的第二次跤。摔倒前她还在庆幸:幸好今天为了方便,穿的还是裤子。 林晓晓发癫也就罢了,她可不想成为别人的笑话。 这一推发出不小的动静,把正在工作的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资格比较老的一个姐姐过来看是怎么回事,就看到兰芷躺在地上,显然是新鲜出炉地被推到的姿势。 “怎么回事?”姐姐把人拉起来,看向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的林晓晓。见她不说话,又转向兰芷。 “我也不知道,我正准备去打印资料,她就发疯过来把我推到地上。”兰芷也觉得莫名其妙。 “林晓晓,你怎么解释呢?”姐姐看向她。 林晓晓忽的抬起脸,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显然是哭过了。 你还别说,这哭的眼睛红红,鼻尖红红的,还别有一番滋味真是惹人怜爱。 一瞬间就连兰芷也以为她有什么苦衷了。 “你现在心里肯定很得意对吧?”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我有什么好得意的?”兰芷真是不明白,难道就因为她挨了骂,就要创翻全世界?她又没惹?! “秦总点名让你去给他泡咖啡,我去还被骂了,现在这样,你心里肯定很得意对吧?”嫉妒不需要再掩饰,她怨毒地看着兰芷。 显然第一天上班的种种挫折已经让这个女孩的心态有些扭曲了。 “你冷静一点好不好?我们都是给星耀打工的,这工作我不做也有别人来做,准确来说,我还是去给你擦屁股的。”兰芷都无语了,她巴不得秦朗把她当透明人。天天在工位上摸摸鱼,还能赚那么高的工资,简直是人间理想。 “而且你都知道秦总叫的是我了,为什么不去叫我?”兰芷都乐了:还有这种上赶着去给资本家打工的? 林晓晓没想到兰芷这么伶牙俐齿,一时间无法反驳,只是站在那里默默垂泪。 那个姐姐虽然资历老,见过很多互扯头花的,但是也没有见过这种的。人家路过就不分青红皂白就挨一下,对峙起来就不吭声闷闷落泪,还真以为自己是林黛玉转世吗? 这让她想各打五十大板良心上都过不去,只能让大家散了。 “兰芷,她精神不好,你就多包容包容。”她只能这么说了。 兰芷虽然愿意给这个姐姐面子,但是还是说道:“姐,你不知道,一次也就算了,刚一见面她就撞我一下,这都是摔的第二跤了。我倒是想有个不跟她一般见识的美名,但是也不能天天被当成软柿子捏啊!” “今天这事要是就这么过了,我心里过不去,说不定之后她还会这样,难道要我次次忍让?!” 兰芷转转手腕,那个姐姐欲言又止的,但是没什么立场说话,只是默默走了。 “啪——” “兰芷,你敢打我?!”林晓晓暴怒的声音响彻整个秘书处。 “打的就是你,一次给你脸了,次次都蹬鼻子上脸。记得以后见了老娘绕远点走,这是你进社会给你的第一个教训。” 兰芷也不是个好惹的。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人关系好了,她就缠着你让你帮忙做这做那;关系不好反而没什么事。现在就让所有人知道她们俩不对付,省的之后惹出更大事来。 她的力气不小,很快林晓晓脸上就浮出印子。 兰芷才不管她心里怎么想,活着的时间要是都让她忍受这些精神病,长生还不如死了好。 18楼的地板干净的可以反光,她掸掸身上不存在的灰,继续往打印机那里去取材料。 把材料放在办公桌上,秦朗放下手机看她:“刚刚外面是怎么了?” 不知道还以为这18楼是菜市场。 兰芷就说了。即使没有添油加醋,整件事也显得十分离谱。 “你真没惹她?”秦朗问。 兰芷面无表情地看他:“秦总下次找我就按1,我叫林兰芷,千万别再打到她那里了。” 不是你手贱点了炮仗,她至于被误伤? 秦朗笑了一下:“你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吃亏者恒吃亏,受苦者多受苦。”她整理一下文件,准备出去。 “等会儿。”秦朗叫住她,“晚上有一场应酬,你收拾一下,和我一起。” “我们两个吗?”见秦朗点头,兰芷有点犹疑,“秘书长不去吗?” “对,她还有别的事要处理。”秦朗笑着看她有点防备的样子,“怎么,害怕我?真要发生点什么也是我吃亏好吧?” 这确实……确实个鬼啊!他不过有点钱,睡一觉那些财富又不会转移到自己身上,单比外貌的话,他还是比她差一点。 不过这话确实给她卸下一点戒心。 “好吧,我要先回去换衣服。”没想到昨天买的衣服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秦朗点头:“到时候把地址发我,我去接你。” 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要走,又被叫住:“对了,把今天下午的事等秘书长回来原原本本地告诉她。” 兰芷心里有点幸灾乐祸,面上还是一片沉稳:“好的,我知道了。” —— 五点下班,先回家换了身衣服,略微吃了点东西垫吧一下,秦朗发消息说他到了。 兰芷下楼,拉开后座的门。 “坐前面来,我给你当司机?” 察觉到秦朗没有那么古板严肃,兰芷说话也就放开了些:“不去,秦总今天有点帅了,害怕看着看着爱上。” 不去,副驾驶死亡率最高,要去你去。 不过确实帅。头发稍稍打理了一下,露出优越的五官,西装也换了一套米色的,儒雅和善。 秦朗被这么一说,也不要求了,踩了油门,车缓缓向前驶去。 酒桌饭桌上谈生意,这次来的地方是一个会所。对方也带了一个秘书,两个女人倒酒,男人笑呵呵地喝酒,觥筹交错,言谈间暗藏机锋。 平日基于表面规则进行谈判,眼下“借着酒意”说出自己的心理底价。双方都知道,这一次,谈成了就是成了,谈不成,也就这么算了。 互相试探着,好在结果是喜人的,推杯换盏间,双方便达成了口头协定。 窗外弯月高悬,夜色秾丽。 应酬结束,对面的某总带着秘书先一步离开,秦朗敞着领口,眼眸微阖,靠在椅背上没动。 包间里只剩他们两个,兰芷等了一会儿不见他起身,凑近喊了两声秦总也没反应。 这人不会喝多了吧?兰芷思忖着。 但是今天她穿的鞋子带跟,走路不太方便,难道还让她把他送回家?明天可不是星期天,她可还得上班呢。 想了想把人架起来费劲地带上车,自己开着车,又叫了他两声没反应,想想还是先带回自家里。 总裁明天上班迟到没事,她这个普通人可是难过。 幸好楼层不高,把人带上去丢在沙发上,兰芷去洗了个澡,把衣服挂起来,收拾收拾准备睡觉。 现在不到晚上十一点,她出来的时候秦朗直戳戳地坐在沙发上,像被插进地里的大葱。 兰芷被自己这个联想逗笑了,秦朗听到动静扭过头来,眼神一片清明,哪里有喝醉的样子? damn!和小白花做同事(6) “你明明没醉,为什么叫你你不说话?”兰芷生气得不是他装醉,而是让她硬生生扛着人走了这么长时间。 “我……应该是睡着了。” 哟,还“应该是睡着了”。 兰芷半点不买账:“好,那既然亲爱的总裁大人醒了,那就麻烦您自己回去了。时间不早了,我的加班也是有限度的。” “我喝了酒,怎么开车?”秦朗头疼,心里觉得新人就是新人,一点都不知情识趣。 兰芷全然不管。下了班两个人就是陌生人了,知情识趣有什么用?能让她多睡两个小时吗?她就算是为了生存,那也不是要钱不要命的,往常这个点她已经美美进入梦乡了。 “秦总,我很累了,虽然酒驾不好,但是疲劳驾驶也不好啊,而且晚上这么黑,我把你送回去,我一个小女孩怎么回家啊?”兰芷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心里则是想要不是怕把人留在车里出什么意外,她才不把人带上来呢。 “那我怎么走?” “我给你叫个车?”兰芷很没有诚意地反问。 “……算了,我在你家睡沙发你不介意吧?我明早就走。”秦朗揉揉头发已经开始解扣子。 “你干什么?我还没答应呢。”她连忙抬手制止。她一个柔弱的小女孩怎么能跟一个180+还有健身习惯的男人共处一室呢?这很危险的知不知道——虽然她在第一个世界用闲暇时间学了拳击,血族世界里也常常战斗,但是毕竟这里不能使用超能力。 谨慎点好。 “所以,你上班第一天就要把自己的老板一个人留在大街上?”秦朗扯着嘴角笑一下。 兰芷也回以假笑:“你也说了你是我老板,我们除了工作时间最好不要有任何联系。亲爱的老板,你大可以自己打车回家,何苦非得赖在我这个老破小呢?” 人终究是走了。 兰芷不是看不懂秦朗的意思,饮食男女,人之常情,如果她有这个意思,那当然是你情我愿,但是她并不愿意和自己的上司发生关系——还是那句话,她不喜欢在两性关系当中处于下位者,尤其还是金钱和工作属性这种大概率改不了的上下位关系。 所以虽然她可能对他有点兴趣,但是只要她在星耀一天,他们俩就不会有除了工作之外别的关系。 天下男人那么多,又何必为了一时的沉醉砸了自己的饭碗呢? —— 她睡得倒是挺香,第二天上班也是神采奕奕,整理了昨天晚上谈合同的一些细节和相关录音——这个不作为证据,只是为了梳理合同细节做的补充。 正干着活呢,秘书长来叫她:“兰芷,你跟我出来一下。” 是昨天的事。 兰芷早有预料,就照着昨天的事情如实说道,末了还加了一句:“这件事总裁当时在办公室也知道了,专门问了我,然后让我告诉秘书长您。” “是秦总说的吗?”秘书长听了这话,脸色有点不好。 兰芷点点头。 早在那次大林小林初撞上的时候,她就知道兰芷不是一个软性子,要不是自己在那里站着,高低她得刺两句林晓晓不可。哪知道真的进来实习了,这两个人还是杠上了。 知道这事错不在她,秘书长还是耐着性子劝了兰芷两句:“你啊,不要得理不饶人,做事也得讲究场合不是。” 兰芷只是笑眯眯的应了,看她那个样子,秘书长就知道她没把话听进去,只能心里叹气。 这也是个不省心的,但是起码懂得看眼色,不被招惹就是温温柔柔地,一受委屈谁能知道这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女生昨天还能打出那么响亮的巴掌。办公室的其他姐妹和她讲的时候也是一脸后怕,都说这次招进来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一巴掌不但打在林晓晓脸上,也打在她这秘书长的脸上,提醒她要想想怎么好好处理林晓晓这个人,尤其是在秦总都已经知道的情况下。 说起来就让人来气。她不过出去了一下午就发生这样的事。这林晓晓也真是个麻烦精,要不是她出去办事了,不然当即就会叫林晓晓走人。 她都想倒倒林晓晓脑子里的水。 不是,你惹她干嘛啊? 和秘书长汇报完,兰芷就回到工位继续整理。 资料差不多弄完了,连接总裁办公室的电话响了:“送一杯咖啡进来。” 今天星期四,兰芷想了想去问了秘书长。 “姐,今天不是低碳日吗,秦总喝咖啡的话有什么忌口的吗?” 秘书长想了想:“应该没有吧,不过往常他都会让我把咖啡做浓一点。” 兰芷点点头。 进入办公室,她顺带把文件放到秦朗桌子上。 “总裁这是昨晚商议的合同细节,我整理了一份出来,然后修正了一下最终的合同样本,请您过目。” 秦朗看她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全然不见昨晚赶他走的嚣张样子。 他抿了一口咖啡,浓的。 他挑眉,故意挑刺:“你这怎么是浓的?去重新沏一杯。” 兰芷都懒得辩解,看出来他想挑事,干脆地端着咖啡杯出去,重新给他弄了一杯。 “太凉。” “太烫。” “水温不够,冲出来是臭的。” “这是化肥水吗?” “重弄。” “重弄。” 公司里18楼有一个柜子里的咖啡豆是不能用的,众所周知,那是秦总从家里带来的专用咖啡豆,虽然闻起来确实很香,但是也一定很贵。 而今天,就一个上午,半袋咖啡豆就见底了。 秘书长刚训完林晓晓,路过茶水间的时候看见兰芷在鼓捣什么。凑近一看发现兰芷还在做咖啡。 “秦总不是很早之前就喊你去送咖啡吗?怎么这会儿才弄。”秘书长很奇怪地问。 “秦总不满意。这已经是我做的第二十杯了。”兰芷陈述事实。 秘书长往水槽一看,浓郁的咖啡液带着泡沫打着旋在出口流动,茶水间里满是咖啡豆的香气。 “不满意?”那应该让她去打啊?秘书长顿时有种自己没有用武之地的年老无用的凄凉感。 不过经过兰芷的转述,她算是明白了——这是秦总针对兰芷故意的刁难。 再想起昨天早上那句“挺机灵的”,秘书长不知道这究竟是她的福,还是她的孽。 她帮不上忙,只能安慰地拍拍兰芷的肩膀。兰芷高兴地说:“谢谢秘书长的鼓励,我会好好沏咖啡的!” 秘书长:好了,看这个的脑子也不太行。 可能是秘书长的到来带来的好运。也可能是折磨她这样逆来顺受而不是倔强不屈的没什么意思,在第二十一杯的时候,秦朗终于厌烦了这样的游戏,没再让兰芷返工。 说是返工,其实都是咖啡机打出来的,一杯和一杯都没什么区别。兰芷也懒得去记那些秦朗的无理的要求,这二十一杯除了冰块的数量不一样——有时是三块,有时是两块——其他没有任何的不同。 等秦朗觉得没意思了,自然会让她停止。 事实证明兰芷是非常正确的。 把第二十一杯咖啡放下的时候,秦朗没有栽让她继续了,兰芷保持微笑看着他:“秦总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后悔吗?昨晚把我赶出去?”他问道。 “很后悔,但是天下没有后悔药。”她笑着回答。 不后悔,一点都不后悔。早知道就把他扔在会所自己一个人回来了。一次善良导致终身内向。果然这个世界上的商人都一样的锱铢必较、睚眦必报。他让兰芷想到第二个世界那个祁然,但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还是得笑着。 毕竟现在还是员工,不能太过造次。 或许是这个答案还算令他满意,秦朗看过她写的方案,指出几个修改点就让她走了。 兰芷这边刚完成工作,林晓晓那边又出幺蛾子了。 “你发邮件之前都不检查一下的吗?”秘书长真是一天天生不完的气。 “我……我不是故意的。”林晓晓还是那副样子,兰芷都看烦了。 “不是故意的有什么用?公司因此造成的损失你能赔得起吗?!你作为一个刚上手的新人,完成工作之后起码要让我看一眼才对吧?” 兰芷不一会儿就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原来是一个s级项目的交接在林晓晓这里出了岔子。原本只是让她按照要求拟合同,做完之后与对方负责人进行交接,一个很简单的任务,需要她做的部分就是拟合同,然后把合同发给对面。 然而就是这么简单的任务就能出错,出错也就算了,出的还是最不该出的错——她把金额写错了。 一般这种合同,除了细节处需要再三确认之外,最应该注意的就是合同上双方的交易金额。 合同金额书写应该用千分位隔开,1.8亿的项目,正确写法应该是¥180,000,000.00,她倒好,一不小心把180后面的逗号打成小数点,写成了“¥180.000,000.00”,不看后面的还以为这是180元的小生意! 关键她自己没有发现也罢了,还没有交给别人检查就擅自发给了对方负责人,要不是负责人找了她,秘书长都不知道要怎么和秦总交代! “林晓晓啊林晓晓,你让我说你什么才好?”秘书长见她只会低头哭,心里的失望更甚,“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才被招进来的,但是就算你有再大的能耐,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你让我怎么放心把更重要的事交给你去办?” 林晓晓半晌才回答,带着浓浓的鼻音:“对不起秘书长,我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忽然不顶嘴了,还有了正常的反应,秘书长都没能说出来“再犯你就滚蛋”这样的话,甚至还有点欣慰。 “你和兰芷都是我手底下的,有什么不会的你也多去找找她……算了,找我吧,有什么不会的都来找我,不用害怕麻烦别人,要是不会了还藏着掖着不说,那才是麻烦别人。把东西学到手了才是正道。” 她这么语重心长地劝着,林晓晓抽抽鼻子:“我知道了,秘书长。” 兰芷站在一边撇撇嘴走开。幸好她们两个不对付,不然这“培养新人”的重任不是要落在自己肩上了,之后说不定林晓晓闯了什么祸自己也得跟着吃瓜落。 这样平平安安上班直到周五,期间虽然伴随着时不时秘书长的怒骂声和林晓晓抽泣着说“秘书长我一定会努力的”,兰芷的上班生活简直像天天沐浴在阳光中的小花,如鱼得水到不行。 周五下班前,她突然看到林晓晓慌慌张张地请了假出去,虽然只离五点差了一个小时,但是她匆匆忙忙办理了手续之后就冲出去,应该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吧。 兰芷不关心,她巴不得看不见林晓晓能消停一会儿。做完手头的工作,按照惯例去给秦朗泡了杯咖啡,盘算着把下周要做的事准备一下就下班,没想到秦朗却叫住她:“等一下。” “怎么了秦总?”兰芷转头看他,“还有什么事吗?” “你上周五晚上为什么会在天豪酒店的顶层出现?”他怀着审视的目光盯她。 兰芷只觉得这位上司为什么那么关心下属的私生活?她为什么去那里,难道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抱歉,总裁,这应当是我的私事吧。不知道您为什么这么问呢?” 秦朗下意识的抿了一下嘴。兰芷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太清楚了,她很保护自己的个人生活,确如他所说,他没有立场去干涉员工的私生活。 但他实在是很好奇。难道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吗?还是跟别的男人,有了肉体上的关系? 天豪酒店的顶层一晚就是她半个月的工资,她自己是无法单独去消费的,他在调取监控的时候就猜想房间内是否还有另一个人。 之所以无法确定,是因为顶层人士非富即贵,酒店方面只答应他调查,在找到从他房间里出去的女人时只把那一段监控传给了他。 画面中女人的脸看不清楚,但是他却发现了兰芷——当然也不是十分确定。整个监控视频只有十分钟,他无法确定。 不过他有点希望那个从自己房间里出去的女人是她。 不过显然是另一个女人。那个穿着自己衬衫从房间里跑出去的,赤着雪白大腿,披着长长头发的女人。 虽然看上去身姿窈窕,想来长相也不会差,但是来历不明,很有可能是商业对手做的局,想到这里他就高兴不起来。 “真的不能说吗?这对我很重要。”秦朗看她闭着嘴,以沉默表示自己的刚强态度终于妥协了,“我在找一个女人,就在那天晚上的监控里。她的脸我不能看清,不过在监控里看见了你。我是想问你,不知道你是否见到了那女人的正脸?” damn!和小白花做同事(7) 秦朗这么一提,兰芷一下子想起来了。 不过她确实没有看到正脸,就算看到了又能怎么样,她又不认识。 “我不知道。或许您可以找酒店方面找一找电梯内的监控和酒店一楼大堂的,那里可能有您想要的信息。” 也就是说,那时在监控里的确实是她。 秦朗忽然觉得喉头有点干涩,他喝了口咖啡:“谢谢你的建议,我会去找找的。” 他已经跟酒店那边说了,现在还正在查,这么问只是想确认自己心中的想法而已。 她真的有一个有钱的男朋友吗? 她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为了钱出卖身体的人。 等兰芷安静的关上总裁办公室的门后,他把手里的咖啡放到一边,手指摩挲着光滑的桌沿。 —— 第一周过得还算顺利,原主除了周瑾瑜这个男朋友和何佳慧那个“闺蜜”,就没有什么联系太过紧密的朋友了。现在何佳慧那边算是彻底断交了,周瑾瑜,也没有什么联系,毕竟第一晚她拒绝了对方的求爱。 不过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小小的庆祝一下啊。 在吃过晚饭回家的路边,她走进一家甜品店买了一只小小的三角蛋糕,上面装饰着彩虹和糖果碎,是看起来就会让人心情好好的能量补充体。 她提着蛋糕走到公交车站。傍晚的风柔柔的吹着,因为气温稍稍降低带来微微的凉意,轻轻拂在她脸上,穿过她身体,坐在等待的长椅上,虽然没有靠背,但是橘红色的晚霞映在她脸上,滴漾出倒映星河的笑眼。 这真是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刻。 她咬着蛋糕叉子想。 感谢扫兴的人在她吃完蛋糕才打来电话。 她把垃圾丢掉,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王莉”的来电,嘴角缓缓拉平,她指尖划过,点了接通。 “妈,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 “大丫啊,吃饭没有啊?”电话那边的语气很是关切,兰芷却没有什么表情。 “啊,还没有呢。你们呢?” 这都七点多了,乡下天黑的快,六点钟大部分人家就都吃过晚饭了,这会儿打来电话王莉怎么会想到兰芷还没吃饭。 “啊,我们刚吃,刚吃,家里这两天也没什么吃的了,晚上也就是炒的白菜鸡蛋就着馒头,喝了点儿汤。” “妈,那你们还挺好的,我在这边吃这样的饭都得三十多一顿。我还没吃饭呢,中午也是白饼夹了点咸菜,要不,妈,你们先借我点?先借我300应应急,等我找到工作了就尽快还给你们。” 车到了,她刷卡上车,嘴上还是闲扯着,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 谁不知道,父母的钱袋子一旦进了子女的口袋哪里还有要的回来的道理。更何况她打电话并不是真的来关心女儿活的怎么样。 “大丫啊,还没找到工作吗?”王莉避而不谈借钱,转而劝起来,“你看,我叫你有个高中文凭就可以啦,你非得自己出去上什么大学。这耽误了这老些年,出来不还是什么都不会,找不到工作?要我说,你就回来吧,回来了,在咱们这地方随便找个工作,过几年再找个人嫁了,踏踏实实过一辈子,我和你爸也就能和祖宗们交代了。” 兰芷只觉得很好笑,跟祖宗交代,恐怕也不是跟她的祖宗吧——高中过后,原主执意要去上大学,确实也考上了,而王莉和原主的父亲都说家里没那么多钱,不支持她上大学。如果上大学了,他们一分钱都不会出。 是的,他们说到做到了,不但一分钱都没有出,而且连村子里发下来给大学生的奖励的一万块钱也吞了下去。要不是一次在村里吃喜宴的时候偶然听见,原主甚至都不知道这件事。 钱的去向呢,她回去问了一下,王莉顾左右而言他,最后实在被逼急了就说:“我们养你到这么大,这些钱就当是报酬了。你以后上了大学,工作之后可别忘了家里还有这么一对老父母呢。” 他们给她从小到大也没有花够一万块,更别说这是她要去上大学的钱。 但是生养之恩大过天,她无法反驳。 而几天后在弟弟的房间里见到一台崭新的电脑后,她知道了这一万块钱用在了哪里。 后来因为今年市政府的财政不错,给这一年同期考上985的大学生都发了五千块作为助学金,大概二三十个人,消息是班主任单独叫过去说的,钱也是市政府单独打到一张银行卡上交给本人的,因为这村里这一辈就出了这么一个大学生,因此这一家子人都不知道,这钱才可以保全。 等上了大学,申请了贫困生补助,暑假寒假也都在做兼职,很少回家,这才勉勉强强保证了整个四年的花销。 就是这样,王莉还嫌她不往家里拿钱,时不时打了电话过来就说家里多么多么不容易,等她毕业了一定要记得拉扯一下弟弟,照顾他们这一对父母等等,哪里能看得到她的难处。 只是原主还是孝顺的,虽然自身难保了,逢年过节也会往家里打个一两百,表示一下自己的孝心。 兰芷也暂时不打算和他们撕破脸,毕竟只是口头上安抚两句,不用费什么功夫:“是呀妈,这大城市里压力真是太大了,我打算过段时间再找不着工作就回家里去了。就算在家里还找不到工作,这家里不还是有你们两个嘛,总不至于让我饿死吧?” 这倒是真的,这王莉夫妻两个就算真的不想养孩子,可这村子里悠悠众口让他们也不能放任不管。 就算心里不想让女儿翅膀硬了掌控不住,但是明面上他们在外面还是很为这个女儿骄傲的。毕竟嘛,这一辈唯一的大学生,就算是普通亲戚,见到她上了门也想着招待一餐饭好沾沾这城里大学生的气。 王莉心里不太爽利:原本想着这大丫工作了还能找着要点钱给虎儿存点娶媳妇儿的钱 ,谁知道钱没要到,她顺着嘴劝了两句这大丫就松了口想回来了。 找不着工作回来干什么?还真得让他们养着这百无一用的大学生不成? 她心里不情愿,也就匆匆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林国平坐在一边抽旱烟,见她挂了电话,脸色不太好,问了一句:“怎么,没要到?” 王莉点头:“这死丫头,真是自私又没用,现在还没找到工作,刚才还想问我借钱,幸好被我一嘴回绝了。” —— 兰芷倒是没有什么伤心之类的情绪,可能原主也习惯了吧,这对父母把她当儿子彩礼的提款机,所以情绪上没什么波动,回家美美睡了一觉。 周末难得闲下来,想做点什么,她打开手机,无聊地划着短视频。 现在的短视频内容同质化严重,大家都嗅到了商业化的气息纷涌而至,一个个赛道拥挤不堪,随手划了几个视频,大数据就记住了她的“喜好”,开始不断给她推送,兰芷烦不胜烦。 耐着性子划下去,她注意到一类名为asmr的视频。【注1】 这类视频中通常是通过各种声音来舒缓用户的情绪,达到一个放松进入睡眠的效果,相连的赛道就是“沉浸式xxx”,没有博主的人声介绍,完全是各种摩擦或者什么其他的非人声安静地呈现纯净的视听效果,带给兰芷的体验还算不错。 她对这个很感兴趣,还有那种挑痘和粉刺的,真是又恶心又舒适。 现代人难免因为各种各样原因入睡困难,而这类视频就能很好地关注这部分的需求。兰芷自己尝试做了一下,比如揉塑料袋的声音,还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她发现了:最能入耳的是自然的各种音律,比如海浪的声音、下雨的声音、还有河流、蛙鸣、鸟叫、夏夜的户外……虽然听起来毫无章法,但是自有一种韵律,让人能够心情舒适——自然的秘密总是复杂的。 而人为制造的声音则需要轻柔、低频率、小分贝,缓慢,才能达到抚慰的效果。 她尝试着,乐此不彼,玩得上头干脆注册开了一个新人直播,在取名字的时候她挠挠头,随便输了一个: 【爱吃蚂蚁的泡泡】 不管这个名字是不是会显得有点奇怪,她打开直播,没什么人,她自顾自的选了一个趁手的木鱼。 没错,就是木鱼,像模像样的敲了起来。 这木鱼还是之前在一个店里吃饭的时候因为光盘了抽奖拿到的,原主把它保护的很好,这可能还是它第一次被使用。 为了防止掉马甲,她还是戴了个口罩,直播间的名字也改成了: 【asmr:沉浸式攒功德】 新人的流量总是不错的,她的直播间被推送到一些人的首页,陆陆续续地有十几个人点进来,退出,然后又有人进来。 见她只是一下下规律的敲击着木鱼,直播间什么都没有设计,不少熟悉这个平台的就知道她肯定是个新人。 【主播这是在干什么?】 【主播怎么不说话?主播可以看一看互动一下啊?】 【没意思,撤了】 【呵,这种骗人的把戏你们也相信】 兰芷开这个只是觉得好玩,并不是要以此谋生或者是满足什么别人的期待,她过一会儿才看见弹幕上的字,她停下,敲击键盘回复: 【大家好,我是新主播,不太懂这个。不过是沉浸式敲木鱼攒功德哦~因为沉浸式所以不能说话嘛,看到消息我会回的~】 发完消息她又拿起木鱼安静地敲起来。 她没什么专业设备,用的是笔记本电脑直播,在屏幕上的镜头尽职尽责地工作着,她敲着木鱼,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一点一点的,仿佛也变成了被敲击的木鱼。 镜头前她的头越来越低,后来几乎都趴在桌子上,头抵着木鱼,镜头里只能看得见她蓬松的发顶和一小截雪白的脖颈。 木鱼声停了,只能听到博主均匀的呼吸声。 【……不是吧,怎么,她是睡着了吗?啊???】 【额,看情况应该是的】 【啊啊啊我要羡慕死了,超绝睡眠!接超绝睡眠!】 【这都能睡着?不会是作秀吧?神了】 【接惊喜睡眠】 【我现在就去敲木鱼!我一定能睡着!!!】 【接先天睡眠圣体!接接接!】 【她这哪是什么沉浸式啊,明明是催眠好吧】 【惊喜鱼子】 【惊喜鱼子】 【mua的骗人,根本没有!】 …… 不管有多少消息弹出来,不管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敬佩还是质疑,兰芷都不知道,她陷入了香甜的睡眠中。 等她睡醒之后电脑已经黑屏了。 她擦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揉揉酸痛的胳膊和肩颈,站起来活动了一下。 “嗯?我睡着了吗?”她恢复了记忆,重新坐到桌子前,把木鱼收拾起来,电脑插上电打开。 打开直播软件,她的那个直播间早就在半个小时前随着没电的电脑关闭了,论坛上甚至有人专门写了个帖子对她这种随时随地睡着的体质进行吐槽(羡慕)。 【报告!今天发现了一个随地大小睡的博主,入股不亏!】 帖子标题这么写,点进去发现第一页就是自己被特意截出来的睡觉的照片,虽然戴着口罩但是还能看出来长得不错,也因此这个帖子吸引了不小的热度。 下面也有不少人现身说法: 【我就在现场,真的她睡得可香了,天杀的老子前两天失眠连着两天没合眼,也不是工作,单纯睡不着,她怎么能睡得那么香?!】 【我也……根本叫不醒,几百个人在网线那头盯着她睡了两个半小时,这对我们这些还要寻找asmr进入睡眠的人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啊!】 【真的,当时她睡着的时候我小脑一下子萎缩了】 【这跟把人骗进来杀有什么区别】 【不过我说,我回家也敲了半个小时,真的有奇效!我睡着了半个小时,之前我中午睡十五分钟都是奢求】 【真的吗?那我也去试试】 …… 兰芷,兰芷没想到自己出了个大糗,明明要沉浸式给别人敲木鱼听,结果自己最后睡着了,还有什么能比这还drama的吗? damn!和小白花做同事(8) 不过这种出糗的尴尬也就只持续了一会儿会儿,她很快又在考虑晚上吃点什么。 她不想出门吃饭,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想在家里吃。但是一般的炒菜都太麻烦了,她也不想动,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吃火锅了。 火锅底料家里有现成的,菜倒是需要买一些,不过无妨,有专门卖火锅食材的超市,点个外卖就能送到,费不了多少时间。 兰芷下了单,把锅架上,等水慢慢沸腾了,门铃也响了。 是外卖到了,她把食材拿出来清洗一下,稍微处理(切菜)就进了锅。 她不是那种委屈自己的人,想吃的都点了一点,吃到最后各种食材还剩下一半。看着家里火锅底料还有不少,懒得动的兰芷就打算直接明天也吃这个算了。 夏日里西瓜、空调、电视剧是绝配。 吃过饭,抱着昨天晚上楼下买的半拉西瓜,一个人的好处就是西瓜可以不用切直接拿勺子kuai【注1】,舒舒服服地,先吃最中间最好吃的瓤,然后往外圈挖,即使吃不完也不会被说浪费。 兰芷打开电视剧,给自己倒了一杯白葡萄酒,悠闲地享受着晚风吹拂的静谧时光。 这种时光一旦被人打扰是很扫兴的。手机震动起来,来了一条消息。兰芷半点没有被分去注意力。 可它不依不饶起来,甚至还弹出来视频和语音,实在吵到不行。 这么大好的周六夜晚,会有那个不长眼的来找自己? 不耐烦地划开手机,置顶的“大方哥”后面跟了一串红点点——自从上次周瑾瑜散财之后兰芷就给他改了个这么个昵称。 这么晚了,他找自己干什么?又想和自己睡觉了?! 她把叉子插在西瓜上,点开消息,大方哥说他现在就在她楼下,要上来找她。 “你找我干什么?”她警惕地回复道。 “有点其他事,说完就走。”他没再消息轰炸,似是在等她做选择。 权衡之下,兰芷还是告诉了他门牌号。不是为别的,只是想知道周瑾瑜到底有什么想找她。她其实对周瑾瑜的兴趣不比他对自己的少。 她一直都想知道,为什么在新的世界还能在见到故人?系统一直没说话,她也暂时不想告诉它自己的发现。 比起被告诉一个指定的事实,她更倾向于自己先去探索。 门铃很快就被按响了。 她出去开了门,周瑾瑜进来,还是那副全副武装的打扮。他进屋之后摘下口罩,露出极具辨识度的一张脸,还是那么帅。兰芷心想。 “你到底有什么事要找我?”兰芷突然想起来自己没有告诉他自己住在这里吧?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对于这个问题,周瑾瑜闭口不答,转而提出新的要求:“我有点饿了,给我弄点吃的吧。” “凭什么你来了我就得服务……”兰芷话还没说完,支付宝自动播报: 【(钱币的声音)支付宝到账10万元】 虽然不知道他又从什么地方弄到了她的支付宝,但是十万诶,而且不用她心痛的拒绝,他非常识时务地直接就打到了她的支付宝上。 天哪,拥有这10万块她简直不知道会是一个多么健康快乐开朗幸福的小女孩! 笑意爬上她的眼睛,她狗腿的把他拉到餐桌前面,把桌子上的狼藉收拾一番,殷勤道:“你先在这里坐着,我马上去弄饭菜。火锅怎么样?或者您还想要吃点别的?” 这种赚外快的机会可不要错过啊! “没事,火锅就行。你不会让我吃你的剩饭吧??”周瑾瑜突然怀疑。 “……怎么会呢。家里还有全新的火锅底料,我先去刷了锅,然后给你重新弄一锅。” 周瑾瑜没有忽略她回答前那微妙的停顿和心虚的沉默,看她被自己揪到小辫子后乖乖认罚的样子,他微微笑了一下,笑容只出现了一秒很快就在嘴角消失不见。 重新刷了锅,煮起新的一锅,兰芷也想到了为什么周瑾瑜会知道自己的住址了——何佳慧是知道自己现在的住址的,她能告诉周瑾瑜也不奇怪。重点是他既然知道自己住在这里,必然知道自己住在哪个具体的门牌号,那他为什么不上来直接找自己呢? 这个问题周瑾瑜也在问自己,不过最后还是不太知道。他只是不想在不知道兰芷什么想法的时候就站在门外。强迫别人违背意愿不是他的本意,也有损他的尊严。 他更愿意兰芷是自愿放自己上来的,而不是迫于无奈——当然在楼下电话轰炸也没好多少就是了。 锅是很小的一口锅,一人食嘛,也没必要买一口大锅,周瑾瑜那么大一只,坐在这个房间里格格不入地使用一口巴掌大的小锅吃饭。 兰芷把剩下的食材都拿出来,周瑾瑜横扫全部才堪堪吃了个八分饱。看他这样,兰芷小心地把中午剩的没动过的半碗米饭端出来稍微热热递给他:“没别的了,吃点这个。” 周瑾瑜稍微犹豫一下就接过来,吃到锅里最后只能捞的出料渣才罢手。 兰芷有点同情他:虽然坐拥这么多财产,但是吃个火锅都能这么努力,真是辛苦了——我们很难说这份同情里面那十万块钱的份量占了多少,就像有人给我十万块钱,当着我的面拉屎我都要夸他拉屎能成团。 饭也吃完了。 “所以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她问道。 “我想吃西瓜。” “我家没有了。我出去给你买?” “不用,这个就行。你还吃吗?”他的眼神望过来的时候,兰芷只能说不吃了——西瓜和十万块哪个轻哪个重她还是知道的。 看他这么努力的吃,她突然觉得很陌生:这还是那个周瑾瑜吗?那个毒舌、洁癖还有点矫揉造作的周瑾瑜? 真是让人不敢相信,他竟然会吃她的剩饭。 真是见了鬼了。 他吃下一口西瓜,说了话:“其实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很想见见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这都第二面了,我还不知道呢。” 他这么问没什么问题,他们之间用亲密的十三万建立了牢不可破的联系,知道个名字而已,很正常了。 但是兰芷没有忘记一个事实:她在第二个世界里使用的也是“兰芷”这个名字,虽然艺名是何如月,但是要查到自己的真实姓名还是很容易的。 还记得当时还有粉丝吐槽说为什么原名这么好听非要取一个土土的名字进入娱乐圈。她还记得自己当时在一个采访上回应了这个问题。 “找大师算了一下,大师说我这个名字能火。”人的命运自然不会是简单的三四个字就能决定的,但是大家都相信了,一时间还兴起了一股算命热——不过大家都是只信好的不信坏的,倒也没闹出什么事来。 周瑾瑜这么问,终究还是对自己的身份有所怀疑了是吗? 兰芷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只能装作没听懂:“怎么突然想知道我的名字?” “怎么,你都知道了我的名字,就不允许我也知道知道你的名字?这不公平吧?”她的反应似乎正中他的下怀,他恢复了游刃有余,那眼神分明是说: 装啊,我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兰芷只能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得太紧张:“我叫兰芷,林兰芷,你不应该早就从从何佳慧那里知道我的名字了吗?” “哦,兰芷啊。”周瑾瑜笑了笑,“是啊,可我以为你和我用的都是假名呢。” 兰芷还没来得及惊讶,周瑾瑜靠近她盯着她的神情:“你真的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哦,忘了告诉你了,我在何佳慧那里叫周政。” “所以你该叫我周政才对。他们都觉得我和那个明星很像,不过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就像你,虽然你和那个叫何如月的艺人很像,不过还是两个人,而且长得也不一样。” “对了,她已经在前几周就过世了,我还当过她导师呢,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们什么时候去她墓前看一看。” 周瑾瑜这几句话里的信息量过大,兰芷现在手忙脚乱地也只能理清楚几条信息: 第一,自己一开始就暴露了,如果自己是原主的话,应该叫他周政才对,即使惊讶于他长得像周瑾瑜,那也不该在见到的第一面脱口而出周瑾瑜的名字并且之后没有立即做出解释——她如何就那么坚定的认定了这人就是周瑾瑜呢,即使在她朋友那里得到的信息是他叫周政? 第二,何如月就在几周前死了?怎么可能?她记得自己那个时候是活得好好的一直到六七十岁啊,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就死了?而且即使现在的何如月是六七十死掉了,那为什么周瑾瑜还是这么年轻的,到底是哪里的时间乱了? 第三,他到底是想做什么?发现了自己就是原来的那个何如月吗?所以他想做什么?感到奇怪?想弄清其中的奥秘吗?还是出于别的什么目的。 见她逐渐困惑起来的眼神,周瑾瑜笑笑:“饭也吃过了,话也说完了,我很喜欢你,之后如果还有什么,我还会找你的。” 说完,他起身,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他没有带走那件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很迅速地离开,带上了门。 等兰芷回过神来,家里已经没人了,只剩下那件外套和桌上的残羹冷炙代表着周瑾瑜曾经来过。 所以他究竟想干嘛?来这儿就是吃点剩饭,挑破一些事情就走了?这男的这么无聊的吗? 兰芷实在不明白。但是他带来的何如月的死讯却让她无比在意。 之前在穿越时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全都涌上心头:为什么她能不断穿越在不同人的身体里?为什么不是别人?这种穿越的过程需要能量,但是能量是怎么获得的?是原主的灵魂吗?不然怎么解释为什么不任务结束了就让原主回来享受美好生活呢? 而且为什么大部分她“附身”的穿越者都和她有一样的名字?这是正常的吗?是她们本来就和自己同名,还是说是有什么不可抗力或者是她们完成心愿的代价的一部分? 像这个世界里的兰芷,她的家庭是重男轻女的农村式家庭,父母眼里更重视的本来就是弟弟,她的存在就是散养,然后成为积累财富的一环,她厌倦了这样不断被索取的过程,所以有了她的出现。但是就在这样的家庭了,会给自己的女儿取一个“兰芷”这样的名字吗? 不叫狗蛋都谢天谢地了。王莉在电话里称呼她也只叫“大丫”,她真的原本就叫“兰芷”吗? 她本来只是单纯的想活着,但是现在遇到这些问题了,她又不得不面对——这意味着这一段时间的平衡要被打破,她无法再像之前一样全心全意的享受这样的旅程,她只知道这种半遮半掩的往往是在事实下潜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 这种关于“任务者”、“系统”的内幕的问题,之前不去想还好,现在一想,兰芷心里的生存雷达直接就“滴滴滴”地响起来了。 —— 她没死,她真的没死,太好了…… 判断出这里的“兰芷”和他熟知的那个“兰芷”是一个人后,下了楼,坐在驾驶位上,周瑾瑜双手交叉抵在方向盘上,心里的重石终于放下。 在知道兰芷和陆景明在一起后,他心里后悔比震惊激起的涟漪更大更远。 囿于导师和学员的身份,他没有往前更进一步,表达自己的心意,可是在网上见到两个人大大方方地公开,他心里不是滋味。 他明明认识她比他更早。 他只是不知道兰芷是怎么想的,他只是没有足够的面临拒绝的勇气。 哪知道就便宜了这样一个野男人。 几周前,她忽然就进了重症监护室,等他知道的时候,兰芷已经即将面临死亡。 陆景明无知无觉地站在手术室外,像一条游魂。周瑾瑜没管那么多,上去就是一拳,要不是经纪人拦着,恐怕第二天就要上新闻头条屠版了。 她得的是一种很难医治的,多种并发症突然一起爆发的癌。 发现时已是晚期,绝无起死回生的可能。 他当时多恨这是一个唯物主义的世界,他宁愿这世间有鬼魂,有轮回。 参加完葬礼,他和陆景明就像两条丧家犬,浑浑噩噩了一段时间。 他不知道陆景明后来怎样了,也许上天确实在冥冥之中助他一把,只是怀着一种“万一呢”的心情,他在这个世界上反复寻找名字是“兰芷”的女孩。 终于,他找到了,他是不可置信的,不知道她还记得多少,但是她能够喊出自己的名字就够让人意外了。 他不去想她是否还记得陆景明,也不去想这样的结果是否就是他的臆造,实际上的兰芷其实早就随着火化炉的高温灰飞烟灭,更不去想如果一道熟悉的灵魂进入另一个人的身体是否还是原本的自己。 他只知道,他终于找到了。 他终于找到了。他还是先于陆景明,这次,他不会再怯懦了。 damn!和小白花做同事(9) 玩儿归玩儿,闹归闹,别拿工作开玩笑。 虽然那天周瑾瑜的话给兰芷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但是她最终还是没有告诉系统这件事。她想自己先查一查,更何况这些情况系统都没有事先和她打过补丁,坦白讲她现在已经有点不太信任这个系统了。 把她一个清清白白的灵魂抓来做壮丁干嘛呀? 不过天大的事来了,星期一还是要去上班。 熟练了一周业务,这周上班兰芷堪称游刃有余,虽然在旁边的对比下出了很多小插曲,但总体来讲是十分顺利的。 林晓晓在这一周的变化让秘书长惊叹:虽然一开始状况百出,但是经过流程熟悉,系统化的训练之后,她的出色表现和兰芷不相上下。 她这时倒是欣赏起来这个总是闯祸的小姑娘,看来她的可塑性还是很强的嘛! 或许有攀比的力量作祟,但是黑猫白猫,能工作的就是好猫,只要调教一番,还是能看出来是个可塑之才,这也不算人事的工作失误了。 兰芷工作的唯一变化就是不用再去给秦朗送咖啡了,出于意料,这个人选又换成了林晓晓。 兰芷不知道是不是秦朗还因为之前的事情很是膈应,但是她也乐得不在领导面前转悠。 有这个时间,完成自己的事之后干点什么不好,更别说秦朗并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天天在他身边端茶倒水的,她都要怀疑自己又穿进什么古代剧里做奴才了。 可林晓晓并不这么想。 上星期经历了被同事孤立、上班没迟到却挨批、上司怒斥做不好事、和同事互扯头花被骂还挨了打、自作聪明工作出错等等,这一周她通过自己的努力让秘书长对她和颜悦色,就连之前对自己不假辞色的大老板秦总都点名要自己去送咖啡接替了另一个“小林”的位置,这怎么不算是另一种程度上的爽文呢? 她心里这么计较着,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殊不知第一周她本可以避免这些问题的,没有人故意要陷害她,是她自己的行为导致了这一切,得意洋洋个什么劲呢。 因为这个位置的接替,导致每次兰芷“不经意”碰到她时,她的脸上总是带着那种还没被生活打服的天真快乐的笑容,有的时候兰芷手痒都想忍不住上去揍一拳。 实在太欠了。 工作轻松了一点,生活上也慢慢放松下来,在工作以外,她也有了吃瓜的心思。 那天下班前,秘书长着急去收其他部门的资料,把车钥匙给兰芷,要她去地下停车库拿放在她车里忘带的资料。 兰芷作为一个没有钱也住得近的上班族,平常都直接走地上通道搭公交回家。来公司快两个星期,连停车场是从南进还是从北进都不知道。 稳住,没关系,咱会坐电梯。 按下b1楼,她深吸一口气。 停车场的停车位都有各自的编号,秘书长说她的停车位是89,要她自己去找。都有89号停车位啊,想来停车场一定很大吧。 b1层很快到了,她正发愁呢,没想到出电梯口就是指示牌: 一个向左的箭头:【1~100号这边走】 一个向右的箭头:【101~200号这边走】 兰芷毫不犹豫地向左,停车库很大,在左边倒是好分了:这边的停车位分为两列对着的车辆,现在还是上班时间,车位上大部分是满的,这两列一列是1~50,一列是51~100,她研究了一会儿,发现停车位的号码就在后面的墙上写着。 得了,不用再找了,89就在尽头。 其实兰芷完全可以把钥匙拿出来解锁,车灯会闪两下,这样不是更好找吗? 在她刚想到这个好办法的时候,停车场里突然响起一个女人隐忍的低泣:“难道我在你眼里,不过是一个生育的工具吗?” 哦?有大瓜?! 她一边慢慢靠近89号,一边仔细倾耳。女人的声音也随着她的靠近清晰起来,声音不能说陌生,只能说再耳熟不过了: “4月12号,天豪酒店顶楼三号房是不是你?”一道平静的男声响起。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反正对你们男人来说都是玩玩而已。”她的话带着赌气的成分。 这两句话出来兰芷才发现全是熟人啊。 她往前猫了两步,见到林晓晓和秦朗站在车前说着什么。 “什么玩玩而已。你现在去查,如果怀了孩子,那就打掉。” “你神经啊?这才两周,哪里能看出来!”娇娇的语气中带着羞恼。 男声也微微柔和下来:“我知道,你不想和我这种人纠缠,所以为了不让我们强行绑定在一起,如果发现怀孕了,就把他打掉吧。我会给你一笔钱,你现在还年轻,总不能因为怀孕放弃了大好的前程吧?” 兰芷这才知道原来那个自己在天豪酒店里见到的那个女生是林晓晓。 林晓晓又生气起来:“这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关系!” “什么叫跟我没关系?”秦朗一把攥住林晓晓的手,语气凌冽,“如果真的生下来了,它会是我的孩子,难道我就能坐视不管吗?它身上有我的一半基因,你自己一个人单独抚养的话可以照顾好它吗?如果它降临在这个世上,我就是它的父亲。现在作为它的父亲,我想我有权利决定它是不是要出现在这世上。” “回去吃避孕药吧,造成这种结果,我也很抱歉。” 兰芷撇撇嘴。 这秦朗也是的,做的时候不戴套,这个时候来马后炮什么。这几句话总结起来就是:你不要想着用孩子绑住我,我不会让你生下这个孩子的。我可以给你钱,你别想着赖上我。 三两句话都能说清楚的事还要在这里吵吵,她往前走正准备出现,没想到不小心按到了手里的车钥匙。 “滴滴”两声,不远处的车灯亮了亮,这猝不及防的一下把三个人都惊到了。 “谁在那里?”秦朗说了一声,林晓晓赶紧藏到他身后。 他那么大个个子也藏不住脚后的高跟鞋啊。 兰芷心里吐槽着,做出刚刚到达的样子,见到秦朗也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惊讶:“秦总。” “你在这里干什么?”秦朗盯着她。 “哦,杨姐让我下来拿个资料,我在找她的车。”杨姐就是秘书长,她这个理由没有掺假,只是隐瞒了她到这里的时间。 “哦。她的车在那边。”秦朗指着刚刚闪了一下的车灯。 “谢谢秦总。”兰芷没有拖泥带水,直接去杨姐的车里拿了资料。 资料就放在副驾驶上,她很轻易地就找到了,拿到资料又把车锁上,她返回的时候林晓晓没有想到她又出现,正好被逮个正着。 但是兰芷丝毫没有在意她为什么突然出现,还是出现在秦总身边,她只是对秦朗点点头:“秦总,那我先上去了。” 秦朗看了一眼畏畏缩缩掩着面的林晓晓,又看了大大方方的兰芷,那晚的女人为什么不是她呢。心里叹口气:“没事,你上去吧。” 于是兰芷就走了。 秦朗心里门儿清:要不是上班时间,兰芷去哪里干什么何须向他报备,不过是因为他是老板,害怕被以为是摸鱼特意解释一番罢了。 想到这些,他心里也不太舒服。 等她离开地下车库,林晓晓又埋怨秦朗:“你怎么不告诉我她还会回来?” 不是大姐,你但凡看看这周围的环境就知道兰芷走的方向那边是一堵墙啊,她拿了东西肯定就要折返的啊。 可是秦朗已经没有力气再解释了,他疲惫地揉揉眉心:“我还有些事先走了,以后不要直接在公司里找我了,影响不好。” 他拉开车门坐进去,倒车离开,行云流水没有一丝迟疑,林晓晓看他没有停留,半分眼神都没有分给她,她心里很是酸涩: 他,到底把她当什么? —— 他把你当什么我是不是知道,我就是很好奇你把我当什么。 就在刚刚从下面停车场上来把资料交给杨姐,就得到一个任务:林晓晓本来下午需要负责一组文件的处理分析,但是人现在不知道去哪了,这个东西在下班之前又着急要,于是刚回来兰芷就接下来这个任务。 兰芷在心里歪嘴,脸上没有波澜,处理着林晓晓留下来的烂摊子。如果不是不想表现得太不识相,她都想让杨姐给自己调到别的组里。 不儿,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吗?她跟林晓晓一组就活该受累、活该被搭便车吗?杨姐把任务交给兰芷的时候虽然抱歉但不多,说了一大堆鸡汤比如这是成功路上的磨砺啊这是合作的必要过程啊她脑子不好多担待啊,但是起到安慰作用的只有一句:“这部分的内容会让财务给你算上加班费的。” 星耀的加班费是严格按照规定计算的,所以这会儿加个小班即使在下班前完成还能得到1.5的加班费。 兰芷一下子就好了。 反正挣谁的钱不是挣,虽然见到罪魁祸首刚刚还在地下停车场谈情说爱,但是一点都影响不了她的好心情。 终于赶在下班前弄好交给杨姐,杨姐也如期给她算上了加班工时,兰芷心情还不错地收拾东西,准备走的时候听到杨姐感叹道:“幸好,幸好最终还是多招了一个,不然这活儿要是没人干了可怎么办?” 好好好,这么干是吧。 兰芷,兰芷不嘻嘻。 —— 又是一个出来打工的好日子,这两天王莉又不断打来电话哭穷,话里话外都在试探兰芷到底有没有找到工作。 他们虎儿会玩短视频,见多识广,在知道妈在大姐那里要不出钱来之后提出质疑:她学历那么好,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工作?指不定是骗人的,不想赡养他们而已。 知道兰芷是不愿意去做那些稍微低一点工资的工作时破口大骂:“老娘送你去上学是让你挣钱的,不是让你在外面饭都吃不起了回来要饭到父母跟前还嫌弃外面屎难吃!我告诉你,赶紧找了工作往家里拿钱,不然真是白生养了你这么个小畜生!” 要是原主早就屈服在这样的怒骂下,兰芷却很冷静:“妈,那你要这么说的话,我是小畜生,你岂不就是老畜生了?” “还敢顶嘴?真是翅膀硬了不是?” “你也知道咱们家只是个破狗窝啊!”不等王莉继续骂,她再说,“我自己在外面吃喝拉撒你管过我吗?我上大学你一分没出,就算是初中小学不说是义务教育,咱们家里也顶多给我一口饭吃,没让我饿死。可我弟呢?从出生就如珠似宝地待着,要把家里最好的都给他,你扪心自问对我有这么好过吗?” “先不说村里给我拿了一万块钱奖励你一声不吭揣在自己兜里,也不说我上大学没有用过家里一分钱,那钱要是花在你们身上,添点儿家具,买两身衣服,我难道会说什么吗?可偏偏就花在你们儿子身上,他对这个家有什么贡献吗?买了电脑给他,还不是一整天地玩儿游戏。你们儿子将来要是没有出息,都是你们这对父母给惯的!” 话题渐渐地就歪到家庭教育上。 虽然兰芷有意地转移话题,但这些也都是原主想对自己父母说的话。 那一万块钱不算多,但是如果是自己的父母拿去用了,她绝无怨言。她不是小气,也不是抠门儿,但是钱最终花在弟弟身上让她始终不能释怀。 从小到大弟弟得到的已经太多了,为什么又要连自己辛辛苦苦得到的奖励都要拿走?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姐弟之间有那么微薄的情谊也全都被父母的偏心冲散了,原主对自己弟弟的爱搭不理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王莉看看自己身边面无表情的丈夫和儿子,擦擦头上的汗虚张声势地回击:“你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告诉你,赶紧给我找工作,踏踏实实的稳定下来找个男人嫁了,别给我耍你自己的那套小九九。真要等你三十了回来还是老姑娘一个,别怪我这个亲妈不认人!” 电话挂掉,强忍着心虚回到房间,林国平看着王莉开口:“我看大丫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你看看你儿子,现在天天玩电脑,都十几岁了还没什么出息,我看,这个学还是别上了,最多混到初中,我认识一个南边来的师傅,干脆直接让带着出去学门手艺,将来也有个一技之长好傍身。” “孩儿他爸,你说,这要是真的初中毕业,能出去找个什么好工作啊。”王莉的眼光还是比较长远的,这也是当时原主能够力排众议出门上学而不是被逼着嫁人的原因。 “你看人家富贵家,还有徐梅家,人家家里的孩子一个初中一个高中,那一年到头挣的钱可是天差地别啊。学门手艺虽然不至于饿死,但是也挣不了几个钱。现在这社会都已经变了,学历最重要,你什么手艺,那学到头了不是还得为这些人服务么?” 林国平看着她眼神不善:“我看就没什么用,这大丫一年到头不回家,上个什么大学了,也没人教教她什么是孝道!” 这话有点重了,王莉坐到他身边柔声安慰:“那不是教育失败了?可现在还是活的好好地,等咱们老了,她再不情愿也得给咱们养老。她不算,看咱们虎儿,要是将来成家立业飞黄腾达了,还能忘得了你这个老父亲?” 这倒是。 当父母的哪个不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林国平神情松动一点:“那再看看吧,初中还是没什么成绩的话,那也别再说了,他就不是读书的这块料。” “是这个理。” damn!和小白花做同事(10) 一个月很快过去了,最后经过商议,兰芷和林晓晓留在了总裁办,其余人都转岗到其他部门。 这个大家虽然都有点预料之中,但是兰芷就算了,她的优秀是有目共睹的,可是林晓晓,一开始进来那么菜,最后还能留在总裁办,他们不和她在一个组里,对林晓晓的成长也一无所知,只是暗地里猜测是不是她有什么私下的关系走了后门,不然怎么可能被留下。 不过他们心里也清楚,对于公司的安排,个人只有接受的份,这些话也就是说说,谁也没太往心里去。 上个洗手间,兰芷就听到有人在嚼舌根。 “她林晓晓凭什么呀,也没看到她哪点做的好了,怎么就能留在总裁办了。” “就是,要姿色没姿色,就算带出去应酬也没面子,还经常闯祸,我要是杨姐啊,早就被她气死了。” “也不好说,杨姐对她那么好,什么事都手把手教她,虽然有的时候发脾气我听着也怵,但是扪心自问,咱们要是有这个机会,笑还来不及呢。” “就是,也不知道她走了什么狗屎运了……能让杨姐这么尽心尽力地帮她。” “说不准呢,人家家里有什么好的关系,说不定和秦总也有点关系,你看她第一次把咖啡泼在秦总文件上,秦总都没骂她,这么另眼相待,不是家里有关系,就是那方面有点关系吧?” 两个女生心照不宣地笑出声来,言语中透出来的暧昧毫无疑问把林晓晓的这些努力都归功于不正当关系。 兰芷想推门出去的动作一顿。 平心而论,林晓晓的能力虽然很强,学习能力也很厉害,但是她像是一枚未被打磨过的璞玉,还不太适应职场里的规则——在职场中,大家并不关心你原本的能力如何,他们只关心你会不会来带来麻烦和收益。 虽然知道她们说的不对,但她不打算现在出去为林晓晓正名。 她们本就不熟,她现在仗义执言,林晓晓心里未必就会感激自己,到手的钱也不会分她一半。而且还是那句话,现在到了这个地步,林晓晓难道自己就没有原因了吗? 她有很多扭转大家看法的机会,但是总是不去做,说明她自己就不在意这个。 她打算等这两个出去了自己再出去,省的碰上面尴尬,谁知道准备离开的两人却声音一顿:“林,林晓晓,你怎么在这里?” 厕所外面进来一个女生,正是林晓晓。 她因为这两个女生的无端猜测而脸庞泛红,小小的脸上都是愤怒和尖利:“是啊,我全部都听到了,我自己的努力你又没看到,凭什么就说我是关系户?” 原本有点心虚的两人被她这么一顶也展开反击:“是啊,我们都没看到你的努力,那我们怎么知道你是怎么上位的呢?” “就是,兰芷的优秀我们都能看得到,但是你,平常吃饭的时候都不坐在一起,上班的时候大家都有各自的事要做,下班了你又不见了踪影。我们不了解你,做出这样的揣测也不难理解吧——毕竟靠着身体上位的人可不少见。” “你,你们!” 林晓晓的脸更红了,她现在像一颗燃烧的番茄。 她本来不打算和这两人对上的,但是听到他们说她和秦朗有不正当关系时,她还是没忍住,一下子冲进来和两人对峙。 “总之,你们不能这么说我!我,我是公司通过正规程序留在总裁办的,如果你们有异议就去找杨姐反映!你们这是败坏我的名誉,你们要向我道歉!” 这杀伤力也就一般般了。 两人中的一个女孩翻了白眼,拉着另一个女孩出去:“拜托,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说了什么吗?连这都要找杨姐,你还真是当小学生当习惯了。” 吵架吵输了,两个人出去了,兰芷以为人都走了,自己从隔间里出来才看见仍然倔强站在原地默默流泪的林晓晓。 兰芷:坏了,怎么是她在这里?那边两个人都比她好对付很多啊! 见到厕所里还有人,并且这个人还是和她最不对付的兰芷,林晓晓哭的更惨了,一边用袖子擦眼泪一边说:“你肯定也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兰芷无语:姐,话都给你说了我说什么。 还这么肯定,那我说什么你都不信了是吧。好,那我不说了。 见她一声不吭去洗手,刚才在那两个女生身上没找回的场子让她直接对着兰芷发起疯来:“你说啊,你肯定是和她们一伙的对不对?你那天见到我和秦总在停车场,肯定是你传出去的是不是?” 说着又要上前来推兰芷。 洗手间可不是什么打架的好地方,兰芷也没有在洗手间摔倒的爱好,一个湿手反剪,上去又给了林晓晓一个大嘴巴子。 她没想到兰芷上来就动手,被打的脸朝向一边。 “你打我?”她捂着脸不可置信。 兰芷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卷入了一场莫名的闹剧之中。 这好像就是那个霸总和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白花先婚后爱,然后自己承担了恶毒女配的戏份的剧情。 这个想法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没有深究,而是看着林晓晓说:“打你怎样,你看你这个疯样子,我都害怕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狂犬疫苗一会儿再给我传染了。” “我没有!我没有!!!”她疯了一样尖叫。 “我劝你最好识相一点,这里是女厕所,不是什么大庭广众,你知道的,你打不过我的。”兰芷的力量还在林晓晓的脸上残留着,她瑟缩一下,好像听进去一点。 “你说,为什么每次你都精准地对着我发疯呢?难道觉得我是什么软柿子吗?还是说,你有点什么受虐倾向,只有挨了打才能乖乖听话?”她把林晓晓的领子揪着,别人看来就是妥妥的霸凌现场。 “你说别人冤枉你,那你就去说明啊,证明自己的实力,揪着我不妨做什么?”兰芷笑了一下,嘴下并不留情,“你非要觉得是我把事情传出去的,但是停车场又不是你家开的,难道除了我,就没有别的人看到你们两个了?” 这话成功让林晓晓的瞳孔收缩一下。 “你有证据证明我传了谣言吗?没有证据的话,你和那些传你闲话的人有什么区别呢?”兰芷歪歪头,又给林晓晓带来致命一击。 是啊,那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说她和秦朗有一腿,还说自己千辛万苦争取来的位置是靠着裙带关系,但是现在她这么毫无理由地认定了是兰芷带头传闲话,又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呢? 林晓晓羞愧不已。 兰芷放开她,淡声道:“不想让别人看轻,就做好自己该做的,那些流言蜚语又有何妨?不过是刮不伤人的刀子。” 她擦了手转身出去,正好看见在门口支耳朵偷听的两人。 见到兰芷从里面出来,她们很尴尬地笑笑。 兰芷只是点个头打招呼,目不斜视地走到自己的工位继续工作。 真以为她想留在这里,这个位置如果能自动放弃的话,她巴不得代替他们其中的一个下去“流放”。留在总裁办虽然稳定一点,但是当自己身边是这种柔弱的小白花,她只想说一声: damn! 天杀的林晓晓,情绪不稳定,还会不定时的出一下岔子,虽然这个岔子的大小要看概率,但最后总有人给她收拾烂摊子,这个收拾摊子的人有的时候是秘书长杨姐,有的时候是秦朗,有的时候就是兰芷。 她刚刚不觉得,现在越想越觉得林晓晓就是那种小白花,自身带着一定的天赋和捅娄子的本事,最后却都反噬到身边人身上。 她真希望这还是血族世界,那样就能运用魔法让她尝到自作自受的滋味。 可惜不能,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了。 真希望林晓晓能明白,自己不欠她的,她是来挣钱的,不是来给同事当保姆的。 —— 那天之后,林晓晓算是消停一点,做事都知道小心谨慎了,看来是把她那天的话听进去了,杨姐都欣慰不少,说林晓晓成长了。兰芷倒没有居功的意思,只是她能做好自己的事,不给自己添麻烦就好。 入职的时候是4月份,熬过几个烈阳高照的月份,转眼就来到秋季。 树叶从枝头飘落,这期间家里又打来几个电话,王莉中间说老家要修坟,每个子孙都要出钱,兰芷这边应该出一千五,让她无论如何都要把这笔钱拿出来。 兰芷都懒得拆穿——这个借口其实去年王莉就用过了。傻子都知道,修个坟而已,哪需要年年修?而且老家的不论什么坟都是小土包一个,逢年过节了可能就上点贡品,送个花圈就算有排面了,修个坟哪用得着一千五。 这不过是王莉的要钱的说辞罢了。 但是确实不能像之前那样一口回绝。毕竟是修坟,关系到祖宗,她只是松了口风说钱她会想想办法,但是一千五是拿不出来的,让家里想想办法。 挂了电话,她不知道在想什么,望着天空,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 又是一个周五,她已经熟悉了这条从公司回家的路线,踢踢踏踏地走到公交车站,站台上没人,她走到牌子后面的背阴处避会儿阳,不会儿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两个人的,一个人在追着另一个,脚步急促,兰芷还没来得及从阴凉地出现就听到秦朗的声音:“林晓晓,你能不能不闹了?!” 怎么又是这两个人?真晦气。 有广告牌遮挡,兰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不闹了,好,那怎么样你才觉得我乖巧?我奶奶生病了,需要30万,我想来想去能借钱的也就只有你了,难道我向你提出这样的请求很为难你吗?”林晓晓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不让我在公司找你,好,我下班的时候找你,我有什么错吗?如果不是真的没有办法,你觉得我难道就愿意这样?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这两天公司里都在传我们有什么不正当关系,我不想,我不想让别人误会。” “好,我不会再找你的,我只是想问你借30万,你呢,你愿意借,还是拒绝?” 30万不是个小数目,可是按理说林晓晓现在应该算得上是一个有工作的人了,她又是女生,信用上过得去,去找银行借钱,30万的额度还是能划下来的吧?【注1】 兰芷就不懂了,有这么个便捷的渠道为什么林晓晓还要大费周章地找到秦朗借钱,银行虽然利息高一点,但是好比牵扯上人情强点儿吧?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秦朗则是在短暂的沉默后问道:“你先别着急,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30万毕竟不是小钱,而且如果在别的地方我能帮到你的话,岂不是省了花钱的功夫。” 林晓晓一想也有道理,哭哭啼啼地把前因后果讲清楚了。 林晓晓的奶奶身体原本十分强健,但是就在前几天摔倒在房间里不省人事,人被送到市医院里说是心脏瓣膜有问题,还能救得过来,但是要进行换瓣膜的手术。而心脏的血管也相对狭窄,需要行开胸搭桥手术,所以一次开胸可以连带着换瓣膜加搭桥,费用达到了惊人的30万。【注2】 林晓晓的奶奶今年已经九十多岁了,就算治好了也没几年好活了,而且30万,就算把家里搬空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啊,几个孩子的态度都很明显: 意思意思得了,也别让人抓住把柄说不孝。 不过这么商量着商量着,倒是让大家想起来这个家里最出息的孙女了。 听说已经开始工作了,月入过万呢,这么一想,林奶奶的手术费岂不是只要她打工30个月,不到三年就能挣到? 这么一盘算,这一大家子就把主意打到林晓晓身上了。 他们几个孩子还是凑出了五千,剩了二十九万五扔给林晓晓填窟窿。 林晓晓一旦表现出几分反抗的心思,他们就拿孝道来压人,说什么你奶奶小时候最疼的就是你,现在出息了,奶奶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动,就等着这个最疼的孙女拿救命钱,要是她太自私了那可就真是寒了老人家一颗心了。 弄得林晓晓简直是百口莫辩。 这不单是孝道,还牵扯到一条人命。局面不能让林晓晓有太多思考时间,家里那边还等着手术,她只好迫于形势先答应下来,这时候倒是想起来秦朗了。 听完这些,秦朗知道这30万是非拿不可,但是在给钱之前,他还是要先把话讲清楚了。 damn!和小白花做同事(11) “你知道,我们的关系不算亲近,我是一个商人,没有理由要帮助一个陌生人渡过难关。所以你一定要付出一些代价。”他这话一出,林晓晓的脸色狠狠一白。 秦朗继续说:“你先听我把话讲完。这30万呢,我也不要你还了,而且也是老人家的救命钱,算起来也是我做了件好事,只是之后我们之间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你不许再来找我了,我们之间除了工作时间的上下级关系,就再也没有别的关系。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林晓晓当然明白。 秦朗这意思,就是买断了她的初夜,就当做那一晚什么都没有,他们之间,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这话让她感觉到被羞辱,她不是一个任人买卖的物品,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还能再说些什么呢?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这30万,是林奶奶的救命钱,她不该在这上面再保持自己那无用的自尊了。 于是她低头,无声地屈服了。 秦朗笑了一下:“那上我的车吧,我带你去银行里把钱取出来,赶紧让老人家做手术要紧。” 林晓晓跟在秦朗身后默默抬起袖子,兰芷知道她又要擦眼泪了。 他们一前一后地上了车,风一样的离开了。 这次兰芷没有被发现。 车来了,她刷卡上了车,看向林晓晓离开的方向。 —— 有一个工作日,兰芷推开杨姐办公室的门:“杨姐,我这周可能要请假两天。” “嗯?你怎么也要请假了?”杨姐惊讶地看着她。 兰芷歉意地笑了一下:“家里这两天要祭拜祖先,还可能修坟,我家里父母还等着呢,我得回去一趟。” “你们家里还挺开放的,女孩儿也能修坟哈。”杨姐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感叹。她把人招进来自然知道兰芷是农村出来的,想到那些重男轻女的现象,她只是有感而发。 兰芷并没有接,只是笑了一下,杨姐把假给她批好后,兰芷道了谢就出去了。 “怎么今天一个两个的都要请假。”杨姐嘟囔一句,很快就继续投入工作了。 兰芷为什么要这个时候请假?原因很简单——王莉又催了,这次是各种脏话无所不用其极,那意思再不出钱就要把她从家里除名了似的——虽然兰芷求之不得,但是也得堂堂正正从这个家里出去,自己绝对不能落了下乘。 兰芷买好回家的票,一路上特意什么都没吃,穿着之前刚上大学从家里带出来的衣服,衣服头发也等了两天没洗,整个人灰扑扑的,妥妥就是出门在外终于回家的一个邋里邋遢的打工妹。 回到村里就是饿到眼睛发绿的流浪女乞丐,在村子门口可怜兮兮地找了个熟人要饭吃,王莉还在家里纳鞋底,外面慌里慌张地跑进来一个小姐妹:“莉姐啊,你快出去看看吧,你家大丫回来了,正在人家家里吃饭呢。” 这小姐妹没说兰芷那虎狼扑食一样的吃相,为了照顾王莉的面子,文雅一点就说成吃饭,其实那场面说是抢食都不为过。 王莉放下手里的活,拍拍裤子站起身来:“大丫回来了?这死丫头,回家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 这时候她心里其实没多少恼怒,反而有些欣喜:这丫头片子终于知道回来送钱了。 那个小姐妹欲言又止的表情她也没记在心上,只当是羡慕嫉妒恨了。 “人在哪儿呢,赶紧带我过去。” 等王莉到达现场时,那户人家已经围了一圈人,都对着里面的景象指指点点: “这年头大学生都这么难混了?” “唉,出去读个书有什么用啊,还不是灰头土脸的回来?” …… 听见这两句王莉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挤进人群—— 看见兰芷的那一刻她是不愿意承认这就是自己的女儿的。 灰头土脸,狼吞虎咽,吃得急到根本来不及关注周围的人群。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她妈来了!” 王莉还没什么准备,一下子人流像摩西分海一般向两边让了出来,空出一片地,上面空空的只站着一个王莉。 “诶呀,大丫她妈你可算是来了!这大丫也不知道在外面都受了什么苦,这一在村口看见我,哭着喊着说要吃饭。那没办法,我是她姨奶奶,能让她站在村口饿死喽?这一接回来,啥都能吃,这都第三碗了……大丫她妈,你知道大丫在外面,是咋子了嘛?” 老女人眼里泛着精光,让王莉不敢直视。 她面上挂起笑容,也是很苦恼的样子:“这孩子也争气,她去上大学这老些年,都没往家里要一分钱,电话也不怎么打,我们也时常联系不上,这,这突然回来,她也没跟我们说啊?” 话里话外都是撇清了责任关系,可有心之人只要细想就觉得这些理由都站不住脚: 如果做父母的真的关心自己的孩子,即使孩子多么坚持,家里多么没钱,也不会一年两年三年的都不问问孩子,不想孩子,孩子也不会一直都不回家;即使真的父母没有给予钱财支持,那也可以多关心关心啊,总不至于孩子在外面混成这样都不知道吧?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对父母根本不关心这大丫在外面的生活,巴不得孩子一直不回来呢,只要能给他们养老,别的他们也都不在乎。 人群中转过来弯儿的都对王莉投去了鄙夷的眼神:谁不知道,王莉林国平一家,条件不算村里最好,但是供养一个大学生还是绰绰有余的,留那点儿钱就为了给他们家里的那个小祖宗? 王莉可顾不上这些人了,她畏惧这个大嘴巴的姨奶奶,也不知道这林大丫来这里吃饭这么长时间说了什么没有。 她只想赶紧把人带回去,问问她这么回来是不是为了让她丢脸。 “走,跟我回家,中午饭都做好了,要吃回家吃去!”语气不算很愉快,但是也是个当妈的态度。 没人阻拦都在看戏,兰芷握着筷子的手往后一缩,也不说话,瑟缩起来,不知道还以为王莉经常在家里打孩子呢。 “你装什么?!”王莉气急,周围人的目光仿佛穿透她的皮肤,一下子扎在她的心上,她焦躁起来,恨不得直接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兰芷抓起来打一顿。 兰芷经这一吼,身躯颤抖起来,泪珠大颗大颗地掉在手臂上,留下一道白痕。 “妈,再让我吃一口,再让我吃一口……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她的声音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变得有些嘶哑干涩,最让人惊讶的是她话里透出来的意思,不少人都认识这个几年前村子里出的唯一的大学生,难道上了大学还能让人饿肚子吗? 她为什么会两天都没怎么吃过饭? 所有人看看兰芷又看看王莉,王莉的脸色实在是精彩,兰芷抬眼看她,心里轻嗤。 她是很典型的农村妇女的长相,憨厚爽快的一张方圆脸,身材结实,走路生风,这会儿眼睛瞪圆了,沉着脸,任谁都能看得出她生着气。 女儿受了这样的委屈,她的第一反应不是难过心疼,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是生气。生气为什么兰芷没有提前打招呼就回来,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让她在村子里丢尽脸面。 仿佛兰芷不是她的女儿,而是佩戴在胸前的一枚勋章。 现在这勋章发黄生锈,显出斑斑蚀迹,她便生气起来——因为她觉得它无法继续真正有用地给她带来艳羡与荣耀。 不等王莉反应过来,兰芷对着姨奶奶说:“姨奶奶,家里是不是要修坟了?来,这是我出的一千五,我把钱先给你们,我已经出来很长时间了,我得赶紧回去工作。我得工作去。” 说着她掏出一个布包塞在姨奶奶手里,拿袖子胡乱擦了擦嘴,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诶——等等等等,谁,谁跟你说,说家里要修坟了?”姨奶奶虽然说话有点漏风,但是声音足够洪亮能让这周围的人都听见。 她拆开那个布包,里面有皱皱巴巴的各种毛票和十张工整的红票,布包外面虽然还有很多污渍,但是钱很干净,看得出主人十分爱惜。 她熟练地点了点,正好是一千五,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她把钱放在桌子上,好让大家看得清楚:“家里要修坟?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说着眼刀就飞向站在一边坐立难安的王莉。 “……家里没说修坟吗?那也可能是我听错了吧。”兰芷看向王莉,眼里掩饰不住的失望。 这个细节被有些人捕捉到了,几个人互相看看,窃窃私语在底下迅速传开。 王莉哪里想到只是为了让兰芷往家里寄钱,就出了这么个事儿。修坟是要修坟,只是去年就已经修过了——他们家里的五百也是兰芷一个人出的。 今年旧事重提,不过是想到有孝道压着,即使兰芷知道是假的也不敢不给,谁知道她就这么风尘仆仆地回来了,还带着这一看就来之不易的一千五。 这不得让村里人戳着他们老林家的脊梁骨骂啊: 你看看,为了从自己女儿手里骗钱,连这种瞎话也编的出来。 真是丧良心啊,女儿在外面过成这样,他们还说不知道,看家里虎儿舞着狗皮装大款,还以为女儿在外面发达了! 还说不知道,女儿生怕父母在家里担心,谁知道都是自己瞎琢磨,你把人家放心上,人家只当你是那什么,atm机呢! 也难怪了,毕竟不是亲生的…… …… 一句句话不受王莉的控制钻进她的耳朵里,让她脸颊发烫,低着头,不敢见人。 她忽然想到小姐妹来叫自己时那个表情。 她最是要面子,这时哪里不知道那小姐妹的表情意味着什么呢? 她恨不得这时直接躺在地上晕倒才好呢。 “我得走了,还得去工作。”看她这样子,还能是什么好工作?怕不是和他们这些土里刨食儿的比也好不了多少。 姨奶奶一生利嘴得罪多少人,这时也说不出戳人心窝子的话,她拉着兰芷的手,语重心长:“孩儿啊,工作不过是糊口的饭碗,听姨奶的,既然回家了,就先在家里住两天。旁的不说,多你一个也不过汤里多放半勺米,添双筷子的事儿。就住姨奶这儿,长这么大了也没好好看过你。” 这姨奶奶年轻时是个大美人儿,嫁过来第一个孩子没什么经验流了产,第二个孩子勉强生下来就伤了身子,再也生不了了。 所幸这唯一的孩子足够孝顺,现在她年纪大了,村里也多少帮衬点儿,小日子过得再开心不过。兰芷知道,“再看看她”不过是个借口,其实是一种没有宣之于口的怜悯爱惜。 如果上一世,原主能够得到姨奶这样的关怀,说不定可以走上一条完全不一样的道路。 兰芷眼泪汪汪的,脸蛋也是黑黑的,看着很是可怜。 还没等她答应,王莉慌里慌张地打断:“姨娘,这咋行啊,我们一家子都在村里又没有外出,哪里好让您给我们看孩子。” “怎么是看孩子了?说这孩子来帮忙还差不多。”王莉从小就害怕自己这个姨娘,那双眼睛好像开了光,能照亮人心里最阴暗的地方。 姨奶奶又把钱收好塞回到兰芷怀里:“村里没人修坟,钱你先拿着,这几天住我这里,给我扫地刷碗,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 她一锤定音,挥散这群人,关上大门。 王莉当然也在这群人之中,只是一被赶出门,人群分流,没有人站在她身边,所有人都在和自己的女伴男伴亲密耳语,而王莉只身一人,而且她觉得大家都在议论的主人公,就是自己。 她又气愤又委屈,匆匆回到家里,已经中午放学回家的林虎在家里大声嚷嚷,声音大的邻居都能听得见: “妈?妈!我饿了,我要吃饭!” 王莉赶紧回家,应着林虎的声音:“诶,饭就在厨房里,你去盛吧。” 往常都是她盛好了送到林虎跟前,导致她现在不在家林虎连厨房门朝哪开都不知道。林虎也许是饿狠了,没有顶嘴乖乖去盛饭。 王莉松口气,还有一脚就能踏进家门,邻居家儿媳妇出来刷碗,听不出语气地说了一句:“真是慈母。” 这本是句夸赞,但在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王莉拿不准对方是个什么意思,她脸更红了,快步回家,关上了门。 damn!和小白花做同事(12) 她确实算不上一个慈母。 林国平在矿上就知道了这件事,一路忍着回到家里才开始发脾气:“你这妈是怎么当的,啊?孩子回来了都不知道?还让孩子住在别人家里?这让村子里的人怎么看林家?怎么看我?!” 王莉本就心情不爽利,被林国平这么噼里啪啦的一顿数落,心里也委屈:“这我哪知道啊?她这回回来谁也没说,我又不是玉皇大帝,我上哪里提前知道去啊?” “又不是我让她住在别人家里的,我也劝了啊,不是没劝住吗,咱姨娘的脾气那你也知道,一旦决定的事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要不你出马去问问?” 这后一句话很明显带着点奚落的意思,既然知道了姨娘脾气不好,那还让林国平上赶着凑上去让人家去扇嘴巴子吗? 王莉这么一顶嘴,林国平扬起厚实的蒲扇一样的巴掌:“他妈的,老子真是八辈子倒了血霉落在你们这群人手里……” 王莉闭眼下意识闪躲,可巴掌终究没有扇到自己脸上。 她睁开眼,林国平的脸色很是不好。 这本来家里就有个大姑娘在外面住着,人家背地里不知道还怎么说这父母呢,这要是一转眼王莉在屋里顶着个大巴掌脸出去了,那岂不是炮火全都转移到自己身上了? 她挨个巴掌就能博点同情,自己虽然没有教养闺女,但一旦做了丑事,他的头也便抬不起来。 真是怪事! 林国平不想就这么便宜了王莉,要挨骂那就一起挨,哪能一个巴掌就了事了的! 他脸色很不好地放下手,林虎已经吃完饭了,见到父母这样对峙也丝毫没有意外,拐进屋子里拿了袋奶就出门上学去了,从头到尾没有流露出一丝对母亲的关心。 显然,这是司空见惯的了。 —— “虎子,你姐不是回来了?说是在城里卖淫嫖娼被抓了,灰头土脸的,哈哈哈,还是名牌大学生呢!” “你瞎说什么呢?我们老大的事儿还轮不到你来这里叽叽歪歪。” “是不是,你出去问问不就知道了?还说她身子不干净了不敢回家,怕被父母打死,现在在姨奶奶那里住着呢!” “真的吗?” “千真万确,不信?那咱就去瞅瞅,如果是真的,你就来当我的小跟班儿,我做你的老大!” “……行,吧。” 他们就这样擅自约定了,林虎被晾在一边,捏紧了拳头。 他从小就是孩子王,他爸林国平是矿场的工人,拿着固定工资,一星期还能出去下一顿馆子;他妈王莉是大队上的妇女主任,虽然没有正经工作,但是也有队上的固定工资,在村子里的威信很高;就连他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大他好几岁的姐姐,虽然自打记事起就没怎么见过,可人家也是考上名校的大学生,风光得很。 这种家庭在村里也是少见的,林父林母惯着他,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紧着他。同龄人里他长得最强壮,也最受家里的溺爱,因此长成了无法无天的霸道性子,身边跟了一大帮小弟。 有依附他的,自然也有不喜欢他反抗的,这些小孩子之间就是这样,这次兰芷回到村里,各种猜测一下子爆发出来,有的被小孩子听去一耳朵,转过来就成了对付林虎的武器。 小孩之间面子最重要,那个男孩子就靠着传兰芷不知真假的黄谣把林虎身边的小弟收服了大半。 林虎虽然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强装不在意,但其实心里恨极了这对面洋洋得意的男孩,连带着兰芷也被恨上了。 “走,我知道姨奶奶住在哪里,我带你过去。”那男孩显然看出了林虎的在意和强装镇定,想要乘胜追击,坐实了这个传言,带着一帮男孩子呼呼啦啦地就去了姨奶奶家。 姨奶奶虽是让兰芷能在自己家里住些时日,但这并不代表她就喜欢孩子。 尤其是这些半大不小的男孩,作起来简直让人想把他们重新塞回娘胎里当做从未被生下来过。 这些孩子也知道正面进去行不通,一个个骑上半人高的墙头往里窥探。 林虎一声不吭地跟过来,他倒也想知道知道到底是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如果是真的话……那他就不要这个女的当自己姐姐了。 她不是自己姐姐! 那男孩现在已然隐隐成了这群孩子的首领,看着仿佛落水犬的林虎,眼角积起轻蔑的笑。 看吧,跟过来没什么,他今天就让他名誉扫地。 一群男孩子骑在墙上,等着传说中的人物出现,可左等右等,屁股都坐疼了也不见人出来。 就算上厕所也要出门啊?这人真奇怪,这么热的天还一直待在屋里。 为首的那个男孩名叫高胜,这会儿已经不耐烦了,直接在院里喊了起来:“林大丫——林虎的姐姐——我们有事找你——” 林虎听到眼睛睁得浑圆:“她不是我姐姐!” 高胜像个胜利者,虽然林虎的个头更大,但好像从这个时候就低他一头:“怎么,你承认你姐姐是个妓女了?” “不准胡说!你这小子哪家里的这么没教养?你家里大人就是这么教你的?!”姨奶奶听见院子里的喧嚣,骂骂咧咧从屋里出来,但是她的横眉冷对仿佛让高胜觉得自己找对了方向,迟迟不肯走,宁愿吃了挂落也要在今天杀了林虎的威风。 有他带头,其余的这些孩子们仿佛也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坐在这里不走了。 林虎的脸色更苍白了。 姨奶奶看这些孩子一动不动,作势要扔东西上去砸他们,可这些孩子不是五六岁,对这样的吓唬把戏早就看穿了,竟是没有一个躲的。 姨奶奶又气又急,嘴里从他们祖宗骂到后代,不带一个脏字地不差别扫射所有人。 “姨奶奶,你先进去吧,他们来找我的,我去就好,把你身体再气到了,我心里更过意不去了。” 兰芷是被外面的声音吵醒的。 “林大丫——林虎的姐姐——我们有事找你——” 每次听到林大丫这个名字的时候兰芷都有点想笑又觉得很悲哀。 这应该就是原主原本的名字了,只是后来有了身份证,家里父母也觉得顶着这个名字出去也丢人,就改成了现在这个名字。 说实话不是什么“盼弟”之类的她都觉得庆幸一点。但是又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也没在这上面花什么心思。 她站出去,已经洗干净的脸蛋和洁净的衣服让她正常很多——起码是他们想象中温柔的大姐姐的样子:“我在这,你们找我干什么?” 这样的形象单是放在那里就能让这群半大小子说不出话来。那种书卷气,那种恬静的气质和清亮的嗓音都和他们印象中的从事那种职业的女性相去甚远。 她看起来就不像是那种人。 高胜也被这种气质镇住了,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林虎,他也不比他的表情好多少。 高胜咽口唾沫,原本以为能很轻易地问出来的问题在这时却显得那么沉重。但是都到了这里,不问不证实的话,他的面子哪里搁? “你……你是不是和很多的男的,那个?” 他尽量使用自己知道的,比较“文雅”一点的词。 “那个?”兰芷一开始还不太明白,但是看到姨奶奶瞬间通红的脸,她一下子明白过来。 “没有哦。是谁跟你这么说的?”她还是温温柔柔的好脾气样子。 高胜松口气,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没,没什么。”他转身想跑,姨奶奶已经开始骂了,兰芷中吃了饭后,下午洗个澡就一直在整理姨奶奶给她的那间房里的杂物。 灰尘和垃圾清理了一批,淘到的小玩意儿也不少,她现在手边的这架小弹弓就是一个。 她随便在地下捡了一枚石子,拉弓,眯眼瞄准—— “啪——” 石子直接打在一个男孩旁边的墙头上,深深嵌了进去。 墙上一众男孩子看她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弹弓,一时间惊讶中带着不可置信,兰芷又捡了一枚,放在手里抛啊抛。 “墙上危险,是你们自己下来,还是我把你们‘请下来’?”她还是那样笑着。 高胜拍拍手上的灰,第一个跳进院子。 有了开头的一个,剩下的都像下饺子一样跳下来了。 最后一个下来的是林虎。 “说罢,你们来就是来问我这个的?” 高胜点点头。 “好,这是谁告诉你的?”兰芷的语气很平和,只是手里还拿着那块石子。 ——就像是他要是不交代,这石子就能把他眼睛打肿。 他犹豫一下:“不是谁,我就是听到了一些。” “你的意思是,村里有人这么说我?”兰芷把石子扔在地上。 “也不是。”高胜不敢说缘由,在场两个大人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气得姨奶奶又开始骂人。 她骂着,兰芷去给她倒杯水润喉,接着对高胜说道:“你是这群人的领头的对吧?” 高胜看一眼林虎,点头。 “好,男子汉做事要敢作敢当,是与不是?”她问。 高胜重重点头。 他就是看不惯林虎一天那个嚣张劲儿,偏偏一群人还就真吃他那一套,天天像个哈巴狗一样围着他团团转。 “那好,我要带着你回去你自己家里,你自己承认错误,你爸妈可能会打你,但是是因为你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你有能力承担这个后果吗?” 对一群快要六年级毕业的小混混来说,“后果”实在是个很难理解的词,但是不妨碍他们觉得自己敢作敢当是一件正确的值得炫耀的事。 高胜继续点头。 “那你们呢?是让他一个人承担责任,还是你们兄弟们一起?”兰芷接着问剩下的孩子。 在最讲义气的年纪,即使心里真的不情愿,又怎么会宣之于口呢? 几个孩子不情不愿点头:“我们愿意一起受罚。” 兰芷没有认出林虎来,她满意点头:“好,那你们带着我去家里,我要找你们家长谈谈。” 先去的是高胜家。 这傻小子还雄赳赳地,高胜父母还以为他见义勇为了,经兰芷一说才知道事情原委。他们在背后编排人被孩子听见了,这不就舞到本人面前了。 为了表态,也为了道歉,当场高胜就挨打了。高胜父母一边打孩子一边道歉,说都是孩子不懂事,让兰芷别往心里去。 兰芷也就笑笑。 高胜哭的更狠了。 如法炮制,接下来几个孩子都这样一一送回了家,兰芷美其名曰“害怕天黑后孩子不认路就送回来了”,其实双方都门儿清:就算兰芷在村里迷路了这些孩子们也不会迷路,一个托辞罢了。 借着这个机会,她也“说漏嘴”了:她现在这么落魄都是因为当时听说要修坟,身上的钱都交了房租,一时间拿不出来所以着急找了一份兼职,结果是个黑心公司,没签合同但是被扣留了身份证,一个月除了房租也就只有两千块傍身,过得苦得很。 大城市的房租有多贵即使身在农村也多少听过一耳朵,这么一听这林大丫在城里工资也不低啊,不过是一时落魄了。 在好心人的善意提醒下,兰芷“知道了”身份证是可以补办的。 她连忙感激涕零的说自己当时怎么没想到呢,真是谢谢,当时也是害怕糊涂了,现在一个月工资也拿了,她有钱傍身,找个时间就去补办身份证。 她谢的这么真情实意的,搞得人家也不好意思了,等兰芷一走就说大城市如何如何凶险,连这样的高材生都玩不转,果然大钱不是那么好挣的;或者兰芷多么多么可怜,家里境况又不艰难,怎么最后还是这样,果然女孩就是比较不受重视之类。 一路走着,孩子们都纷纷回了自己的家,就只剩下一个孩子了。 兰芷习惯性问他:“你家里在哪里啊?我送你回去。” “我不需要你送!我爸我妈都不会打我的,你死了这条心吧,你这个死女人!” damn!和小白花做同事(13) 这小孩忽然爆发了,兰芷莫名其妙的时候,他一溜烟地跑了。 人跑了,兰芷也不在意。 不送正好,她一个人大晚上的走夜路也有那么一丁点害怕吧。所以在他那么说了之后,兰芷自己一个人回了姨奶奶家。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兰芷昨天说的那些话就传到了姨奶奶家里的饭桌上。 姨奶奶夹了一口菜,看着笑得贼贼的兰芷,心里明白这也不是个善茬。 “什么时候去补办身份证?”她嗦口玉米糁,又夹了一筷子菜。 “什么都瞒不过姨奶奶您。”兰芷嘿嘿笑着,吃着饭,又听到隔壁村儿的老林婆救过来了。 “还得是有个好孙女,这关键时刻能救命呐。” 姨奶奶身边坐着小姐妹,兰芷麻溜的把碗拿起刷了,又赶紧给两位老人沏了热茶,笑眼眯眯地盘腿坐在榻边,从桌上抓了一把瓜子儿。 姨奶奶叫红梅,顺手拿起杯子喝口水:“那也得亲呐。不亲谁放着大宅子不住,单单拿出三十万来给这没几年好活的老虔婆续命啊?” 她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兰芷,兰芷只当没听出这话中的深意。 这小姐妹就带来两件大消息,兰芷本人坐在这儿,她也就只好对另一家老林婆的幸运遭遇大书特书: “你都不知道,那老林婆从手术台上下来,麻醉一结束就问:‘我活了?我真活了?这医生妙手回春!’” “那家里的其他人苦着嗓子:‘妈\/婆婆,您以为是医生妙手回春,实际上,是那丁零当啷的钢镚儿起着作用呢!’” “听说自己这一场病就花了30万,那老林婆差点又给气过去,还是儿子给她顺着气才没再激动。” “‘三十万啊!都能在外面再买个媳妇儿回来了!’她这么说着,虽然自身难保,可还为她家里那个才刚能说话的小小玄孙谋划呢。梅啊,你说可笑不可笑!” 姨奶奶战术性喝水:“那她那个孙女怎么样了?” “孙女只在门口露了个脸就给赶出来了,老林婆哭天抢地,说为嘛给她治病,这钱给了后代不是更好更好,她没多长时间好活,死了算了,救她干什么?”那小姐妹面露愤愤,“真该死,这种人怎么还能活这么长,真是老天不长眼。” 姨奶奶也冷笑:“他们一家人从根上就烂了,也不知道那破烂席盖值几个钱,难不成是什么前朝王嗣,东西都留给男丁难道还想着有一天大富大贵?” 兰芷越听越熟悉,这个剧情…… “姨奶奶,她那孙女叫什么啊?” “林晓晓,你认识?”姨奶奶思索一番,“她以前还在咱们村小上过学呢,就是鼻涕一大拉的那个孩子,父母都不怎么管,邋遢得很。” 这还倒真认识,原来小的时候两人就有渊源。 兰芷心里唏嘘一番,也没有把林晓晓向秦朗借钱才勉强凑够这30万的事说出来。毕竟是人家的私事,不能到处乱传,只是这30万算是花到狗身上了。 上午吃了饭,村里离镇上不算远,姨奶奶骑个三轮车,带着兰芷吱呀吱呀的去了镇上。 到了派出所,知道是来补办身份证的,负责的民警头也不抬:“到期续办二十,丢失补办四十。” 她身份证确实快要到期了,不过没有丢,只是安安静静躺在城里的出租屋。 她虽然牙疼为什么丢失补办要四十,不过话也说出去了,姨奶奶就站在一边看着,她只好从自己包里数出四十递过去:“丢失补办,谢谢。” 照了新照片,填写邮寄地址,办完手续后她带着姨奶奶在镇上逛。 姨奶奶家里什么都不缺,兰芷在街上逛着,多多少少买了些营养品和保健品,姨奶奶喜欢吃蜜三刀还有一些甜食,也买了一些,不多,多了吃了要上火的。 姨奶奶看出来兰芷不是缺这点钱的人,挣扎推让无果后也便接受了。她家里孩子有出息,住在城里,只有周末会带着孩子回来住两天,大多数时间她都是一个人。 兰芷对她的这份关心,说句心里话,她很受用,两个人并肩走着,兰芷提着大包小包,回村路上遇到了去镇子里赶集的王莉。 “姨娘这是去哪儿啦?”村里去镇上只有一条小道,王莉见了人也不好装作没看见,硬着头皮打招呼。 “镇上转两圈儿,顺便给孩子办个身份证。”姨奶奶语气淡淡。 王莉脸上臊得慌。 早上就听到村里传说好好一个孩子硬是被他们夫妻俩逼成这样,王莉哪知道这些啊?兰芷在电话里从来没跟她说过,这时见了自己的孩子,虽然心里还是有怨,但是一时对上也不免心虚。 “啊,身份证啊……补办了就好。姨娘我还有事去镇上,我先走了。”王莉含糊两句赶紧骑着自己的小电驴一溜烟儿地没影了,兰芷坐在三轮车后座,笑嘻嘻地看着姨奶奶,看不出一点伤心。 姨奶奶叹口气,带着人回家。 今天是星期五下午,七点半姨奶奶家门口热热闹闹的,女儿带着丈夫孩子回家,敲响家门,出来的不是姨奶奶,倒是一个陌生的年轻面孔。 “你是……?”女人犹疑着。 “是姨奶奶的女儿吧,照理我要叫你一声姨姑母。我叫兰芷,先进来吧,姨奶奶在里面做饭。” 门开开,姨奶奶在厨房里忙碌,饭香味一股股地传进鼻尖,是熟悉的味道。 看着前面带路的少女,女人心里有些疑惑:如果是村里的人,不该她完全不认识啊?而且叫自己母亲姨奶奶的也拢共就那么几个人,这个,她怎么这么陌生呢? 跨进客厅门,姨奶奶做了四菜一汤,兰芷过去帮着拿碗筷。姨奶奶的孙子现在已经十岁有余,口齿清晰,脑袋伶俐,也很懂礼貌,一家人坐在饭桌前其乐融融。 “小沅,你该叫这位,叫什么?”女人在逗他。 在厨房女人已经大致了解了情况,况且兰芷的性子很好,她也不介意有这么个人陪着自己母亲,也算替她尽尽孝。 “问奶奶叫姨奶奶,比我大,那应该叫她姐姐!”这小脑瓜子转的真快,众人笑作一团。 都十岁了也不可能没有作业,兰芷也挺喜欢这小子的,吃过饭坐在桌子前帮着辅导辅导,女人也有更多时间和姨奶奶聊天。 夜深了,在家里两天时间已经过去了,兰芷定的是周日的票,也就是说在家里还有一天时间。 她的目的现在已经全部达成,但是那日人群中有人的话让她不能不在意: 【也难怪了,毕竟不是亲生的……】 什么不是亲生的?她难道不是王莉和林国平亲生的吗? 也难怪,原主和王莉长得一点都不像,跟林国平更是沾不上一点边:无论是原主尖尖的下巴和王莉宽宽的方颌,还是原主挺翘的鼻梁和林国平矮矮的山根,抑或是眼型、身高…… 没见过这么不遗传父母的孩子,她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信了八成。 只是怎么证明呢?就算不是他们的孩子,那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呢?如果亲生父母甚至不如这林家,那自己是否要相认呢? 她在床上思来想去都睡不着,“不是他们的孩子”这个疑问一出,便将一切的一切都搅成一团乱麻。 第二天天一亮,她起来做了早饭等姨奶奶起床。姨奶奶刚吃第一口就被噎到:“姨奶奶,我是不是我爸妈的女儿?” 她眼睛瞪圆,女儿和孙孙还在屋里酣睡,这里只有两个人,她一瞬间的迟疑让兰芷觉察出来。 “姨奶奶,我不是我爸妈的女儿,对吧?” “瞎说什么呢?这孩子,你要不是林家村的人,那我把你放我家里干嘛?”她没有正面回答,兰芷心里就有数了。 她没再追问,点点头:“也是。”继续吃饭。 好像刚刚的问话不过是天马行空的想象,姨奶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打消了她的疑虑。 她这么沉得住气,姨奶奶反而看了她一眼:“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 “我只是觉得,我爸妈没那么爱我。电视上不都写了,这种的大概率都不是亲生的。”兰芷就像随口一说,吃过饭收拾了碗筷就出门了。 姨奶奶的目光带着忧虑。 兰芷一整天都流连在村里的公共设施附近。 这里是村子里的人流聚集地,每到饭点儿或者闲下来的午后,都有一群大爷大妈叽叽喳喳的,东家长,西家短,无所不谈,无所不骂。 她就乖乖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蹲着,这两天林国平家成为不少人的谈资,也有人说起这个,兰芷也收集到不少有用的信息: “果然啊,还是虎毒不食子,不是亲生的可不趴在身上吸血。” …… “倒也不是全因为这。你们知道吗,他们家这大女儿是买来的,凭他林家的基因,能考上大学生么!” “什么?买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那都是很早的事儿了,而且这种东西是能放在明面儿上的吗?不都是偷偷地暗地里进行的。” “啊?那还真是买来的?” “那还能有假?!” …… 只能听到这么多,知情人士虽然有,但都很谨慎。现在国家法律严格,前段世界隔壁村就抓走了一个拐卖儿童的,他们村里虽然也有拐卖妇女的,但是都人人自危,一个村里的也都生怕说错话遭人报复,嘴都很严。要不是因为这两天的事,这十几年前的秘辛还不一定有人提起呢。 临走前兰芷也没跟林家父母道个别,姨奶奶要骑着三轮儿吱呀吱呀的送她去城里,兰芷拒绝了,倒是她女儿今天也要回城,就捎带上兰芷,姨奶奶不让她拒绝,推让不过,也就接受了。 —— 城里的空气浑浊不少,没有在家里待的舒心。 但是还是钱多。 回到公司继续工作,一切还是照常。 但现在咖啡又变成了杨姐去送,她们两个小的又只是整理整理资料和行程安排,进行各个部门的工作对接等等,兰芷一边有条不紊地处理工作,一边着手调查原主的身世。 周四晚上要去见一个大客户,是一个自带身家的导演,口碑很不错,但是有个癖好就是喜欢美人。 杨姐又被派去做了别的工作,时间冲突,想了想让她们两个跟着秦总去。 “千万不能使小性子,这位客户对我们很重要,就算他有些让人不适的行为,避开就好,不要正面起冲突,听到没有?”杨姐这些话主要是对着林晓晓的。 兰芷让人放心的很,反倒是林晓晓,一看就是会闯祸的类型。但是为了不让她又觉得自己偏心,只好也把人带着增长一些经验。 林晓晓也知道杨姐的苦心,更何况出外勤还有不低的补贴——这是她现在最需要的。林晓晓拍胸脯保证:“我会注意的,杨姐。” 杨姐:……这家伙虽然信誓旦旦可总让人放不下心来啊。 她又转向兰芷:“她,要是做什么傻事了你就拦着点。” 兰芷不愿意,于是也跟着林晓晓学:“我会注意的,杨姐。” 杨姐:…… 不管怎么不放心,也只能这样了。 周四那天,为了不和林晓晓坐一起,她后退半步,等林晓晓先选了之后就坐到另一个位置—— 林晓晓坐在副驾驶上,她就开开心心地坐到后面。 说来也奇怪,秦朗是老板,按理说应该是她或者林晓晓开车,但是每次见秦朗都是他自己开车。 所以兰芷就偷个懒,可以坐在后面,享受一把老板待遇。 车上很安静,夜景很美,兰芷又复习了一遍晚上需要用到的文件,还有几分钟到达目的地,她随手拍了几张照片。 今天来的地方不是平常秦朗谈生意会去的那个会所,看来是对方选择了地点约了秦朗过来。在这种陌生的地方,兰芷提起很大警惕。 从进门开始就见到一片花红柳绿,各种莺莺燕燕,叽叽喳喳地站在各种地方,眼睛紧盯着他们这一行人,兰芷有一瞬间以为自己成了进了盘丝洞的唐僧。 不过实际上,即使真了盘丝洞,唐僧也不是她,而是走在前面器宇轩昂一表人才的秦朗。 “秦总,我们王导这边请。”有人出来带路,穿过这些蜘蛛精,进入一个幽静的包间。 小桥流水,美轮美奂,王导毕竟大导演,选择地方也是清雅无比。 秦朗一见到王导就顺着这包间的样子夸了一遍,看似夸的是房间,其实夸的是人。 王导看起来也很开心,只是这份开心在见到秦朗带来的两个美女后更加真切起来:“秦总啊,你这两个秘书哪里找的,这颜值,都能进入娱乐圈当明星了!” damn!和小白花做同事(14) 虽然杨姐一开始就给两人打了预防针,可兰芷还是被这个王导的无耻下流恶心到了。 从刚开始寒暄一句后就开始夸人,到还没说两句话就暗示性的摸摸手,搂搂腰,菜都还没上齐呢这王导的心思显然已经飘到别的地方了。 酒过三巡,王导终于不掩饰了。 星耀的制作实力就在那儿摆着,他执掌镜头,星耀负责后期制作,这是妥妥的双赢,他一早就相中了星耀,只是还是想让对方付出点什么,不能让自己的口松的太快——不然还被以为谁都能来他的班子里搭把手呢。 这要付出的代价,王导毫不掩饰他对这两个秘书的兴味,虽然明显对林晓晓的兴趣更浓一点,可还是觉得加个兰芷就更妙了。 “三人行必有我师啊,”他对两人的兴趣几乎是明摆着的,“我看秦总身边这两个秘书不仅长得面若桃李,能力也是一顶一的,不然也不会被带来探讨这么重要的事。吃过饭,不知能不能留下来交流一下工作心得啊?” 兰芷脸上还是笑着:“瞧你说的,咱们这也就是给秦总打打下手,真要探讨工作,我们两个也还不够格呢。王导在演艺圈的地位可是不一般,我们这些芝麻大点儿的咖位,要探讨也只有我们秦总能配得上您哇。” 她抬手对着王导敬了一杯:“这一杯,代表我对王导的敬仰之情。” 她仰头喝下,又倒一杯,对着秦总:“这一杯,代表我对二位的敬业。照咱说的朝九晚五,您二位现在也都是大晚上的加班,辛苦了。” 这还没完,她伸手又倒了一杯:“这一杯,是预祝我们合作顺利,我是个俗人,就祝王导和秦总都能赚大钱!” 三杯酒下肚,即使王导心里还是没有放弃和这两位美女秘书“探讨工作”,但起码第一轮的进攻暂时偃旗息鼓。 他也没生气,笑哈哈地:“好,好好好,就借咱们这位美女的吉言,我们合作顺利,顺利。” 这算是敲定了一半,兰芷的心也微微放进肚里。 两位大人物谈判,服软的话自然不能自己来说,这就是他们身边这些“喉舌”所要派上的用场。 兰芷这么机灵巧妙地化解了矛盾,虽然也借机想把合作敲定下来,但若是这么容易就不必有这场饭局了,这老男人精着呢,不吃到什么甜头哪里肯轻易松口。 秦朗进来后坐在王导对面,兰芷接着进去,坐在秦朗身边。本来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又不是没有位置,林晓晓不知怎么就坐在兰芷身边,成为了距离王导最近的人。 这让想吃豆腐的王导可算是找到了个好机会。 他提了一杯酒先敬了敬秦朗,又略过兰芷,送到林晓晓面前:“这位美女,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这意思就是让林晓晓喝了这杯酒。 明明是他提起来敬秦朗的,让林晓晓喝了算个什么事儿?不过是看人下菜碟,知道现在谈生意,她们都不能反抗只能顺着自己罢了。 林晓晓指尖攥得发白。她为了今天晚上出来不丢公司的脸,特意化了淡妆还穿了短裙,没想到是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情况。 这个老鳖三,进门之后上下打量自己的眼神就让她很不适了,色眯眯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现在还想给她灌酒?! 林晓晓本来想发脾气的,但是想到杨姐的话,这个男人存的那点心思真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吗?偏偏还要为了公司在这里忍受性骚扰,要不是在这里陪秦朗应酬,林晓晓自己在外面早就一杯冷水泼他脸上了。 ——但这毕竟不是在外面。 想到那30万,想到自己的工资和房租,林晓晓咬着牙,硬生生忍了下来。 虽然钱秦朗说不用还,但是她还是不想被人当成拜金女—— 如果之前能说是美好的意外,现在掺杂了这30万,那份意外也变得好像是她别有所图。而且,尽管她不想承认,但是她心里也知道,她对秦朗,并不是只对一个一夜情对象那么简单。 如果这30万横在中间,他们的关系就不太可能更往前发展一步。 她不想这样,更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任性失去这样一份来之不易的好工作。 林晓晓接下了那杯酒。 她喝了下去。 王导满意于她的识相,又开始和秦朗交谈起来,兰芷在一边递酒倒酒,气氛融洽。 林晓晓在喝了那杯酒之后身体就开始不对劲起来。 胃部灼烧一样的疼,还一阵阵的翻涌,她强压下去这股恶心的反胃感,心里疑惑。 她的酒量远在一杯之上,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几个人谈得正欢时旁边突然有人发出一声“呕——”,引得三人纷纷侧目。 林晓晓实在抑制不住自己的难受,捂着心口拼命往下顺,离席之前还记得道个歉:“不好意思秦总,王导,我身体有点不太舒服,先去一下卫生间,失陪一下。” 说完拉开门就往外冲,门都没来得及关。 王导还以为林晓晓不常喝酒,心里的那点恼怒去了不少,秦总看了一眼兰芷坐着没动,兰芷笑道:“王导,那我先去看看她怎么样了,你们先聊。” 她站起来,袅娜的身姿吸引了王导的目光。 他也笑着:“快去快回啊。” 兰芷笑笑,没拿包但手里抽了几张纸,掩饰住握着的手机。 两个女人都起身离开了,少了吸引注意力的事物,王导和秦总也开始谈正经事了,饭桌上的硝烟自不必提,兰芷发了消息给秦朗,提醒她包里还有两份能用到的文件,至于她自己,虽然还没走到卫生间,但她说林晓晓胃不舒服,吐了很多,要先把人送回家。 还快去快回,老娘一去不回。 她收起手机,找到在厕所里吐的林晓晓,拿了瓶矿泉水给人漱了口就赶紧搀扶着从会所离开。 出了会所,林晓晓迷蒙地睁开眼,知道兰芷带她先回来了,她虚弱地问:“那秦总呢?” 兰芷摆弄着手机:“他啊,吉人自有天相,而且是个男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你要是现在想回去找他那我也不反对。” 林晓晓沉默了。 她不知道兰芷为什么能活的这么潇洒,她这么想了,也这么问了。 兰芷扣扣指甲:“我哪有你潇洒,上班时间谈情说爱,把工作都丢给同事,这会儿都自身难保了还能担心一下老板是不是会遭到毒手。” 林晓晓不说话了。 鉴于因为林晓晓中场呕吐才能让她这么顺利脱身,兰芷也不跟傻子计较,问了地址把人送回家后自己也回了家。 不过想到饭局之前杨姐问她会不会喝酒,林晓晓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会,那现在这样又是为什么呢? 难不成是因为是王导递过来的所以恶心吐了? 这么drama的吗? 兰芷思索一会儿,突然想到那次自己在停车场偷听到的话: 【什么玩玩而已。你现在去查,如果怀了孩子,那就打掉。】 【你神经啊?这才两周,哪里能看出来!】 【我知道,你不想和我这种人纠缠,所以为了不让我们强行绑定在一起,如果发现怀孕了,就把他打掉吧。我会给你一笔钱,你现在还年轻,总不能因为怀孕放弃了大好的前程吧?】 【这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关系!】 …… 她突然有个惊悚的发现:林晓晓,该不会是真怀孕了吧?! 他们那天都那么说了,说明林晓晓根本没有在事后吃避孕药,而且男的也没戴套,现在算算时间,距离当时也该有两三个月了,按理说现在已经能测出是否有胎啊,就算没测出来,月经来没来,林晓晓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兰芷想到自己看的那些古早的霸总小说,男主和女主的纠缠就是从一张床上开始的,后面慢慢认识,产生矛盾,没有爱情但是上天偏偏让他们产生越来越多的交集。最后在男主很绝情,女主很绝望的时候,突然! 发现当初播的种发芽啦,女主母爱泛滥,要生下这个孩子,而男主不同意,然后进行新一场的虐恋…… 兰芷又开始查“孕妇喝酒有什么危害”。 “酒精可以损失生殖细胞,也可损坏孕胎儿脑细胞,不仅对于孕妇,备孕期的准爸爸和准妈妈也都需要戒酒。 孕妇饮酒可引起 胎盘血管痉挛 、胎儿缺氧从而影响胎儿发育,产生低体重或畸形。 另外孕妇长期过量饮酒会引起胎儿酒精中毒综合症,表现为患儿智力低下,特殊面容和多种畸形。”【注1】 额,只希望霸总的基因能够强壮一点,别真的一杯酒下去就出事了。 —— 第二天上班,杨姐脸色不是很好,等兰芷和林晓晓一进门就被叫过去挨训了。 “你们两个,饭桌上领导都没走你们就走了?我那天是怎么跟你们说的?”一顿噼里啪啦的数落,末了把两人的东西扔过去,“秦总还把你们东西带回来了,要是我,我就放在那,让你们下班过去自己去取。” 兰芷乖乖收好东西,站在那里乖巧挨训,不发一言。 林晓晓倒是想说什么,看兰芷这样,也忍了下来,没有顶嘴,这次的训话竟然耗时最短,等被放出来的时候林晓晓还是一脸恍惚。 她看向兰芷:“这,这就给我们放出来了?” 兰芷低头写写画画:“不然怎么样,给我们俩打一顿?” “那为什么之前杨姐一点小事就要说那么长时间?”林晓晓不解。 “那是因为你。我从头到尾的态度都没有变过。”兰芷整理好手里的资料,用文件夹夹起来,做了标识,“杨姐一说话,你也有话说,一来二去,你们俩为了互相说服就一直不停,当然时间长了。” “原来是这样啊。可是你就不生气吗?”林晓晓说的是昨晚的事,“那个王导那样,我们不给他泼酒就是给他脸了,还给我们甩脸子看。” “那又怎样?这是工作,杨姐也只是我们的上司,你难道指望向她诉说委屈然后让她给你主持公道吗?” 林晓晓已经完全呆住了。 兰芷也觉得这朵小白花天真的吓人。她提点这么几句也是为了她以后规规矩矩工作,别再连累她:“怎么可能。而且你真以为杨姐不知道吗?她今天要说这些话,也只是做做样子,给王导一个交代。听话要听音啊。” “除了我们自己,没有人会为我们的人生负责,听听得了。” 她拆开一袋咖啡倒进杯子里,绕过林晓晓去了茶水间,等她回来时,林晓晓已经不见了。 —— 林晓晓不见了。 杨姐知道这件事不比赶来看热闹的兰芷早多少。她发现今天林晓晓没来上班,查看邮箱,是林晓晓发来的辞职信。 内容云云,不过大概意思是她现在怀孕了,不太适合继续工作,产假只有三个多月,继续留在这里难免会给同事们造成负担,就自己主动提离职了。 兰芷从猜到她有孩子那天就预料到了,但是没想到林晓晓竟然主动提了离职,还说“难免会给同事们造成负担”,虽然可能只是场面话,但是兰芷已经很欣慰了。 杨姐看到这个消息,心里五味杂陈。如果你强行要离职,部门自然会同意,但是其实现在离职对林晓晓并不有利: 如果劳动合同中约定员工在接受专项培训时,有一定的服务期,如果服务期没满,员工离职,则员工应该依据约定赔付一定的违约金。 这条规定在星耀的合同里明明白白写着,现在还没到规定的服务期,林晓晓看似的好心实际上给她背上了沉重的负担。 杨姐给她打了个电话。 “那个,晓晓啊,你是不是没看清楚合同哇?你现在还没满服务期,如果单方面解约的话要付违约金的……对,你看看如果这两天实在不舒服可以请假的,不行可以歇两天再回来上班……嗯嗯,那我今天就当你请假了。” 挂了电话,杨姐满面愁容,兰芷没能逃掉:“你一会儿先把林晓晓今天的工作做了,她那个要的比较急。” 兰芷“哦”了一声,杨姐感叹:“唉,又是一个恋爱脑。在上升期谈恋爱结婚生子,你说她是怎么想的呢?” 兰芷也不知道林晓晓怎么想的,或许是想用这个孩子绑住秦朗?不过那次的谈话里,秦朗也不像是为了个孩子就会妥协的人。 还是说真的是慈悲心肠,不能忍受自己亲手杀死一条小生命?抱歉,她就是这么冷酷无情的人,谁都没办法逼迫她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更何况是这种要在鬼门关走一遭的事,林晓晓那么胆小的人,难道真的不害怕吗? damn!和小白花做同事(15) 她不能理解林晓晓,当然也无法回应杨姐的疑惑。就算她能回应,这会儿也不想回应。 兰芷面无表情出了办公室抱起林晓晓桌上那一大堆资料。 淦!看个热闹还加了工作!!! —— 林晓晓并没有想到自己辞职还有这么一道坎拦着。 她潇洒写辞职信的这一天,因为觉得不会再和秦朗有交集,所以就大大方方地写了怀孕。 现在走不成了,秦朗又知道自己怀孕了,会不会强迫自己把孩子打掉? 林晓晓的担心并无道理,因为秦朗此时此刻正是这么想的。 “你说,林晓晓怀孕了,所以想辞职?” 秘书长点头:“因为现在还没满服务期,被我留下来了。但是之后可能还是要走的,所以我想申请再招一个秘书处的实习生。秘书处事务庞杂,有些活,兰芷还不太熟练,可能工作量会很大。” 秦朗点头:“你安排就好。另外,林晓晓回来之后先让她来我办公室一趟。” 星耀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多少份量。 杨姐自以为正确解读了秦朗的意图,心里为林晓晓点了蜡。 她还是赶紧去找实习生吧,再不找兰芷都要累死了。 兰芷倒没有累死,事实上,她很清楚工作和卖命的区别。每天上班专心工作,但是该摸鱼还是要摸鱼,那她一个人要是做了两个人的工作还速度不减,那岂不是挥着小旗和资本家说“快来压榨我啊!” 她又不傻,这多赚的钱,给公司节省的效率,那也不会统统流进她的口袋。更何况,林晓晓才是拖慢效率的罪魁祸首。 眼见着加班费也不能让兰芷振作起来,杨姐叹口气,一周后领进来三个实习生。 “这是巧巧,这是妙妙,她们是一对双胞胎;还有,这位是夏淼。”杨姐朝着兰芷一挥手,“你带着夏淼先熟悉一下业务,巧巧,妙妙,你们跟我来。” 兰芷看着自己面前这位未来的同事。 毫不掩饰的贵族千金的气息,还有杨姐交代兰芷时微妙的语气,让她明白面前这个应该就是来体验生活的大小姐,不必啰嗦太多,直接找个合适的地方供着就是。 “你的工位在这里,今天就先熟悉一下环境,有什么事及时沟通。” 这只是一句客套话,没想到夏淼还真有事问她:“你们……总裁的办公室在哪?” 她拎着包一副只要兰芷告诉她她就要立即闯入进去看看的样子。 兰芷额角滴了几滴汗:“额,这个嘛,秦总工作的时候一般要打电话叫人人才能进去。” 兰芷指了指她桌上的一部电话:“喏,就是这个。” 夏淼拨动一下上面的转盘,嘟囔道:“这也不能直接打到办公室啊?” 兰芷很尽职地解说道:“这个只能从办公室打出来。”相当于对讲机一样的存在,只有办公室的电话是有按键的,外面的这些都是光秃秃地只按了一个传声筒。 夏淼摆弄两下就失去兴趣了。 她又问兰芷:“你们秦总现在是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 夏淼好像脸红了一下:“就是,就是婚恋方面的情况啊。” 兰芷心说你脸红个什么劲儿啊,她心里翻了个白眼,还是回应道:“我们秦总目前还是单身状态。” 是的,单身但有一个炮友而且如无意外的话还能生下来一个孩子。 兰芷心里就不明白了,霸总这种生物,在上过一次床之后就能倾心的,难道不是为了钱吗?不然你对他还有什么别的了解呢?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上赶着。 夏淼显然很满意她的回答,她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大手一挥就把兰芷撵走了:“行了你去吧,我有事还会再叫你的。” 兰芷火速离开。 恰巧的是,夏淼上班的第二天,一周没来的林晓晓就到岗了。 兰芷把她做了一半的原本属于林晓晓的活直接平移,完全没有因为她说自己怀了孕就怎样怎样。 林晓晓也知道兰芷本来就不喜欢她,而且讨厌麻烦,自己一周没来,她心里不知道怎样厌烦自己呢,也没说什么,道了一声谢就开始处理自己的工作。 这边夏淼第二天上班,人都认识的差不多了,她刚来就是熟悉业务外加处理一些细小的工作。杨姐打过招呼,递到她手上的工作都是轻松一些的,是以有机会在工位之外的办公区到处闲逛。 快到中午,林晓晓口渴,来茶水间接水,正巧撞上了从茶水间里出来刚接了一杯咖啡的夏淼。 两人相撞,夏淼不是爱吃亏的,在被撞的一瞬间就用力推了回去,手上的咖啡也从杯子里荡出去不少,悉数撒在跌在地上的林晓晓身上,泼下一片污渍。 夏淼好好地站着,见到这个陌生面孔刚想发火,一直待在办公室两天没见过的秦朗突然出现,大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夏淼有些惊喜:难道秦朗一直在办公室里关注着自己的动向,一旦自己受欺负了,就马上站出来为自己讨回公道? 然而秦朗出现之后并没有对她哪怕是关心两句。 现场的情况,更像是夏淼才是那个施暴者。 秦朗过来,抱起躺在地上努力起身的林晓晓,夏淼瞪大眼。 “我不要你抱!你别碰我!”林晓推拒起来。 秦朗不顾她的挣扎,稳稳抱着人,没有嫌弃她身上的污渍,临走之前还朝着夏淼说:“如果她身体有问题,夏家和秦家的合作不会再有。” 说完就抱着林晓晓在大家的目送下进了总裁电梯,头也没回。 夏淼呆住了。 他说的不是夏家和星耀,而是夏家和秦家,那就证明不单单是娱乐圈以内,在娱乐圈以外,夏家也再没有和秦家合作的可能。 星耀的员工可能不太知道秦家手下的产业涉及有多广,又做得多么大多么强,但是夏淼是知道的。夏家也算个庞然大物,但是相比秦家却有点不够看,是小猫和老虎的差别。 如果秦家在业内放出话去永远不和夏家合作,对秦家没有什么损失,可在好多赚钱的领域,夏家就进不去了——秦家这么一说,虽然是秦家自己不和夏家合作,那放出风声来,还有谁会和夏家合作呢? 甚至是为了达成夏家和秦家一个重要项目的合作,她才被送来这里。 如果不是夏淼自己也喜欢秦朗,那这妥妥就是一场卖女求荣。 夏淼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她知道这句话对自己和夏家的威胁有多大。 她慌乱起来,躲到厕所和夏父说了这件事。 夏父平日里也很宠爱这个女儿,闻言也并没有指责恼怒,更何况在事实上讲,他女儿也只是正当防卫而已,也并没有做错什么。 “你确定你说的都是事实,一点也没有遗漏?”夏父这么问道。这关系到他们之后的应对措施。 “没有,我们撞到一起,她劲儿很大,原本应该我先摔倒的,但是我下意识推了一把,她就倒在地上,秦朗就出现了。我今天第一次见到她就这么倒霉,真是犯冲。”夏淼说完还抱怨两句。 可不是吗。 在洗手间里洗手的兰芷在心里附和一句。和她撞上的人真都是倒了大霉,一天天不知道是大脑缺根筋还是小脑不发达,只要撞上人就就地放倒,不知道还以为她讹人多年有丰厚经验呢。 夏父安慰一下,让她去找身边的同事问一问这个女生的情况,他们也好对症下药。 说起这个夏淼就来气:“我昨天还问了办公室一个女的,她说他们老板目前单身,谁知道这就碰到一个女同事,还让秦朗看到了。早知道他们有那种关系,我见了她恨不得绕道走。” 夏父哪能不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的心思,要是早让知道了,恐怕不会起正面冲突,但暗地里使绊子是少不了的。 “总之,就是这样的,我们胳膊拧不过大腿。夏夏,万一他们真是那种关系,你到时候提点东西好好去给人道个歉,不能任性,你的一言一行都关乎夏家的脸面和未来。”夏父叮嘱道。 夏淼不情不愿地应了,推开门就看到将要离开的兰芷。 “喂,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个女人和秦朗是那种关系?”她反倒指责起兰芷来。 兰芷皮笑肉不笑:“夏小姐,这件事,我也不知道呢。” 真当她愿意伺候啊,一个两个的,他们斗法,兰芷还不愿意牵扯进去呢。 但是天不遂人愿,这把火还是烧到了她身上。 上午发生的事,下午秦朗就回来了。兰芷不明白为什么之前还表现出一副水火不容的样子,这会儿林晓晓摔倒之后他比谁都紧张。 秦朗回来后不久,兰芷就被叫进办公室。 兰芷猜测林晓晓可能又要脱离工作一段时间,让自己把她的工作也做了,但是这个让杨姐来说不就好了,为什么秦朗要找她呢? 真正进了办公室,兰芷才知道原因。 “鉴于是夏淼把林晓晓推倒,导致她现在在医院养伤,而夏淼又是你负责的,这件事你也有一番责任,所以你接下来就接手林晓晓的工作作为处罚,也当做对林晓晓的补偿。” 兰芷回过味儿来,看秦朗还一副“已经对你从轻处罚你还不赶紧感恩戴德”的样子,突然觉得看不懂自己这位上司了。 “您的意思是我要帮林晓晓无偿地把工作做完然后给她发工资?” 他脑子是进水了吗?兰芷觉得不管是谁和自己接触这么长时间都不会觉得她是一个专门利他,奉献自己的人吧?再说了要真追究责任的话,夏淼才是第一责任人,凭什么夏淼啥也不用干,她就得任劳任怨帮林晓晓把工作全都做完?! “林晓晓现在还在医院,她已经付出了代价。” 这意思就是肯定了兰芷的猜测咯。 兰芷只觉得匪夷所思:“那夏淼呢?” 秦朗咳了一声:“公司念在她是初犯,已经让她停职回家先反省一周了、” 兰芷:……敢情好啊,一个去医院养胎了,一个回家睡大觉了,就她一个与此事完全无关的路人工作量翻倍了是吧? 秦朗也有自己的考虑。虽然他也想惩罚夏淼,但其一,双方还没有正式签劳动合同,按照规定,夏淼现在完全可以随时一甩手走之,秦朗也奈何不了;而夏家的一项技术是秦家十分需要的,现在林晓晓还只是受到惊吓,身体没什么问题,没必要小题大做失去这个很好的合作者。 权衡之下,他就想到兰芷。 却没想过兰芷是否愿意。 他可能想安抚一下,但是完全没起到相应的效果:“主要林晓晓没来的时候,我听杨姐说,她的任务也是你负责的,那这样你就劳累一点,把任务继续做完等林晓晓身体好了来上班你们再继续办理交接吧。” 老板的体恤对打工人来说完全一文不值!!! 兰芷觉得自己完全是无妄之灾——就因为之前杨姐把林晓晓的任务安排给自己,她这会儿就得继续无偿干活?要知道秘书部也是有绩效的,她去给林晓晓干活了,那她的活谁来干呢? 生产队的驴也没有这么使得吧?! 秦朗光顾着体谅林晓晓了,想着她现在也没什么钱,如果不上班的话医务费都付不起,但谁来体谅兰芷呢? 兰芷呼出一口郁气,强忍着想一巴掌呼到秦朗脸上的想法:“那秦总,林晓晓什么时候才回来呢?一个人做两份任务有点多,能不能再给我分一个人过来?” 秦朗犹豫一下,他不想让别人觉得他和林晓晓的关系匪浅,再拨一个人过来太明显了:“不知道,可能三四天,也可能一周以上,你先做好准备吧。这段时间先辛苦点,等她回来你把工作交接给她就好了。” 哈哈,惹了我你算是踢到棉花啦~ 兰芷出了办公室一下子变得面无表情。要不是服务期还没到,她高低得去辞职不干了。 玛德,两个颠公颠婆。 她去找了杨姐,问这种情况如果下班加班工作可以记加班费吗? 杨姐也是一脸为难:“额,可能不太行。在你自己的上班时间内能完成的工作加班时间过长会被认为没有效率,指标很难看的话会影响到下个月的绩效;但是如果下班做她的工作的话,即使有加班费也不会记到你的账户上。” 就……很难办。 她这不还是替林晓晓打工了吗?万恶的资本家和他的小娇妻。 兰芷在心里把这一对渣男贱女统统骂了一遍,心里这才爽快一点,顶着杨姐同情的目光出了办公室。 杨姐心里庆幸这段时间自己还有更重要的工作,不然被丢工作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又是在茶水间,又有人摔倒了,只不过这次摔倒的人不一样了。 夏淼还是在同样的位置,目瞪口呆地看着躺倒在地上的兰芷。 她迎着众人的目光百口莫辩:“不,不是,我这次没推人,是她自己撞上来的啊!!!” 躺在地上闭眼装死的兰芷:啊,舒服了。 damn!和小白花做同事(16) 近来秘书处都在传秘书部是不是犯了什么忌讳,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进了医院。 夏淼上班第二天上午撞了林晓晓,林晓晓刚进医院她就被勒令反省一周,从明天开始延后七天,结果下午就又在茶水间撞倒兰芷。 和有身孕的林晓晓不一样,现场并没有秦朗的出现,但是兰芷也确实是扭到了。 在血族世界待过的她对人体构造十分了解,在扭到腰和扭到脚之间她深思熟虑一下还是选择了后者。 毕竟是坐在办公室里工作的,腰要是扭到了还有不少后遗症呢。 况且扭到脚不论怎样也得在家里歇个两三天吧? 她在心里狂笑。 因为上午就送走一个,这个还是实实在在扭到的,还是在公司里出的事,不批假都说不过去了。 杨姐不理解为什么兰芷为了不工作而扭到脚,但是很快她又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了。说不定就是意外而已,工作而已,怎么有身体重要,犯不着为了工作毁坏自己的身体。她这有点过度猜测了。 不过还有一个原因是她明天就出差去了,就算兰芷也请假了,这些活也落不到自己头上。 所以她批假批的很爽快。 一下子秘书部的人少了不少。因为下午兰芷的事,本来应该明天再回家的夏淼被杨姐好声好气的请走了,夏淼也后知后觉地发现兰芷就是故意的,进而又想到早上林晓晓的表现,不由得也怀疑起她来——是不是拿自己做筏子从而在秦朗面前卖可怜? 这无从证实。 夏淼气得直跳脚但也知道这里没人愿意听她发牢骚,只能愤愤跺脚拎着包哒哒哒地走了——恨不得把星耀的大厦都踩出几个坑来才解气。 兰芷虽然崴到脚,不过表现得比中了五百块彩票还要悠闲。在医院做完检查她还特意打了个车推着自己的轮椅去商场吃了一顿火锅。现在吃饱喝足正抱着一小碗冰淇淋吃,幸福的眼睛都眯起来。 可不是么。反正坐在办公室也是给林晓晓打工,自己的绩效也是空白,不如请个假潇洒一下,同样是赚不到钱,这个还能让自己心情舒服点儿。 想到这,兰芷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愿望,她问系统:“我能许愿让男主破产吗?” 敢让她没工资干活?兰芷都已经在想象秦朗没钱吃饭然后在路边蹲着卖惨一把可怜一把泪的。 系统一板一眼地回答:“抱歉宿主,这可能会大幅度影响到小世界的走向,经过判定不属于可兑现的愿望范围。” 兰芷无语:“那让秦朗在林晓晓面前放个臭屁呢?” “抱歉,这个愿望可能会崩塌人设,不可兑现。” “秦朗走路摔一跤?” “具体时间地点?” “……公司门口?” “抱歉,公司门口太过平坦,且秦朗在门口三米处下车,这种情况不符合现实太过离奇容易被发现,不可兑现。” “……秦朗一不小心吃到屎?” “时间地点?” 兰芷这次努力想了一个:“和林晓晓去小吃街散步的时候一不小心?” “抱歉,林晓晓现在在养胎阶段,且秦朗业务繁忙,按照洁癖人设不可能去和林晓晓吃地摊。不可兑现。” 兰芷气笑了:“你怎么不说林晓晓天天吃地边摊体内还有寄生虫呢?他都能和林晓晓上床了,去吃个地边摊怎么了?” 系统还是回答道:“前者属于偶然性行为,在秦朗的性格中,他不会做出这样自发性的行为,所以不予兑现。” 兰芷:“……所以说到底还是什么都不能兑现?你是不是偷能量了?”所以这个愿望的效力才这么差? 系统听不出兰芷的言外之意,但是对她的疑惑做出了解答:“此愿望的兑现范围不包括这个世界主线的主要人物,对动摇世界方向、挣脱人设的未知力量世界无法做出反应。系统建议可以换人使用,如果仍然对于秦朗施加愿望,请参照以下例子:‘秦朗早上穿灰色西服’或者‘秦朗早上打红色领带’。” 兰芷槽多无口:“不是,谁想知道他今天到底穿什么衣服啊?!” 系统装死。 兰芷叹气:“算了算了,先不用了。不过你的意思是秦朗还算是世界主线上的重要人物了?” “是的。” “那主要人物还有谁?我下次许愿避开一点。” 兰芷眸光闪动。 每次接受记忆都是从原主的视角管中窥豹来看这个世界,虽然有助于了解原主的处境和心情但实在有些局限。 而在此之外,系统没有对世界做出过任何解释。可现在说“主要人物”让兰芷抓住了面罩的一角。 “除秦朗外,这条世界线主要人物还有……林晓晓。” 果然!兰芷心道,这也证实了她的一部分猜测。主要人物和重要人物是不同的,前者更加局限,换成比较通俗的话就是——主角。 这条世界线的男女主分别是秦朗和林晓晓。 霸总追妻剧本没跑了。 怪不得今天秦朗那么紧张,原来两个人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没感情,还是她浅薄了。 人家肯定在自己没看见的地方发展呢! 所以今天的迁怒也有了合理的解释……合理个屁啊!!! 你们主角谈恋爱能不能管管配角的死活啊!!! 兰芷决定在服务期之后就辞职。 嗯,远离主角保平安,虽然很舍不得高薪工资,但在星耀打过工后,不管跳槽去哪里的待遇应该都会好一点——娱乐圈星耀可是不能一手遮天。 虽然没有许成愿望让秦朗出丑,但这也侧面证明了他的主角光环有多大。兰芷抱着惹不起躲得起的想法,在家里老老实实养了几天伤。 兰芷盘算着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到时候自己的服务期正好到了,领一波年终奖就拍拍屁股走人! —— 林晓晓的肚子越来越大了。 她最后还是没能上得了班。 秦朗虽然当时说那30万就买断了他们的关系,但最后还是出手了。他不会允许自己的血脉流落在外,也不能忍受自己的孩子叫别人爸爸,所以最后经过吵架,分分合合还是达成了一致——林晓晓把孩子生下来就离开,秦朗负责照顾这些孩子。而生孩子之前林晓晓的所有一切都由秦家照顾。 而这个“照顾”,就包括替她辞职,让她安心在家里养胎。 她这一走,爽得不仅是夏淼,还有兰芷。 人终于走了,兰芷不在乎她在秦家会不会收到刁难——毕竟那天来办理离职的老太脸色可不是很好——但人家是主角,哪里轮得到自己操心,夏淼补上了她的位置,虽然咱说这位大小姐脾气太直,说话还经常让人噎得不行,但能力可远在林晓晓之上,还没那么多事。 对比之下,兰芷简直对这个新队友释放出自己最大的善意。 她俩也变成互相陪伴的饭搭子,还经常在一起嘴上司——她已经不喜欢秦朗了。 起因就是上次的林晓晓摔倒事件。 虽然夏淼确实是推了人,但只是意外,她主观上是一种自我防卫,而且林晓晓也没什么事,按理说就大事化小得了,而且夏父都那么说了,夏淼也只能忍着气去买了东西看望林晓晓。 在病房里见到了给林晓晓喂粥的秦朗,她也就顺着直接跟林晓晓道了歉,虽然脸色不太好,但是语气很真诚。 可林晓晓一下子捂着鼻子咳嗽起来,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秦朗拍着她的背叫来医生,直接扭头对夏淼喝道:“你不知道她花粉过敏吗?带这个来干什么,故意害人吗??” 夏淼:excuse me ?!她怎么知道?问了一圈同事没人知道她花粉过敏啊? 后续是人被赶出病房,花也被扔了。 秦朗认为她这不是道歉的态度,林晓晓醒了后让秦朗转告夏父:她不介意,只是下次夏小姐道歉的时候可以用道歉信的形式。 夏父:…… 夏淼:…… 夏淼说的时候还咬牙切齿的:“我上学都没写过检查,结果还得给她写道歉信?她就不怕折寿吗?” 兰芷让她收一收自己恶毒女配的嘴脸:“所以最后还是写了?” “哼,何止。”夏淼撇着嘴,“为了让这对夫妻消气,我手写了八百字的道歉信,我爸害怕再出差错,给秦氏了一项技术专利使用权,这事才就这么平息下来。这两个人一个鼻孔出气,都不是什么好鸟!” 从那以后她就对秦朗改观了,和兰芷在一起没什么话好说的时候,总是蹦两句秦家的事,顺带播报一下进展。 夏淼家里消息灵通,常常能带来最新消息。 “今天林晓晓和秦朗大吵一架,原因是管家说了不好听的话,林晓晓玻璃心,然后秦朗回来她就到处找不痛快,后来管家被开了。” “今天林晓晓看到秦朗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回家的时候又吵一架,没吵过秦朗,半夜哭晕厥进医院了。”’ “今天吃饭炒了螃蟹,林晓晓过敏,又进医院,厨师被开。”夏淼带着笑,明显是幸灾乐祸。 “今天产检,秦朗没去,遇到两个名媛被嘲讽,林晓晓落水感冒,秦朗又威胁别人,名媛道歉。” …… “今天林晓晓知道那天没去产检是因为秦朗白月光回国,又和秦朗冷战吵架,秦朗没管。”夏淼夹了一筷子菜塞到嘴里,对林晓晓评头论足,“她这做得不对,白月光都回来了,她再不抓紧点儿,万一秦朗把人赶出去她自己一个人又没了工作怎么生活啊?” 兰芷不同意:“你又不是秦朗,怎么知道他不喜欢这一款呢?” 夏淼哑言。 确实,如果不喜欢,早就不在一起住了,哪里还能让林晓晓在那一直吵吵吵。 她没话说了,扒着饭很郁闷:“她到底哪里好了,秦朗也能看得上。” 兰芷纠正她的观点:“说这些,难道他是什么好鸟吗?照你说的,这男人在外面那么多上过床的女人,早就是烂黄瓜一根了,还有一个余情未了的白月光。你要是知道这些还愿意和他在一起,每天忍受无穷无尽的骚扰和不安,要我说真是啥锅配啥盖,啥也别说了。” 夏淼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但兰芷没想到刚得知白月光回国的消息,自己这边就被白月光找上门了—— “打工人,辛苦了——”打完卡下班,在等公交车的站台上就遇到了秦朗的这位白月光——于婷。 人如其名,亭亭玉立,自有一派淑韵风情。 但兰芷只是从夏淼口中听过她,没见过本人,于是也就是看了一眼心里感叹一下,然后就低头……玩手机。 于婷就在站台边上等着,见到兰芷就知道这是自己要找的人。 她站久了脚上的高跟就像是刑具,但她也不坐一下——这种下等人聚集的地方,上面肯定都是穷酸肮脏的细菌,她才不要坐。 但是等的久了她心里一边埋怨兰芷怎么出来的这么慢,一边抬起脚微微放松一下脚踝,等有人来了又是站在那里一副高贵的样子。 也不怪她不去公司里,来找兰芷本来就是她临时起意,又不想让秦朗知道,所以只好选了个这么个地方。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早知道在咖啡馆里舒舒服服坐着等该多好。 见到兰芷发现她只是看自己一眼就低了头,于婷不管心里怎么想,还是转转酸痛的脚踝上前打招呼。 “你就是兰芷对吧?我叫于婷,找你有事,这样,我们去咖啡馆谈一谈。”她微微一笑,从自己昂贵精美的包包里递出一张名片。 兰芷接了过来,看到名字心里“嚯”一声:这不是秦朗白月光,找自己干嘛?或者说,找自己能有什么好事? 她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半信半疑地收下名片:“你,你好?你找我有什么事?” 于婷摆出一副胜券在握的笑容:“是好事,而且,你肯定会答应的。” 远处一辆明绿色的公交驶来,兰芷朝它看去,它头上明晃晃的“372路”像是点亮了她的整个人生。 她“噌”地一下从座位上弹跳起来,不远处地上描着的“372”的白色地标虽然已经斑驳了,但是队伍已经初现雏形。 她匆匆跑过去,站在第五个位置,对还站在原地不解看着她的于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于小姐,我的车到了,我先走了,你的微信号是这个吧?有什么我们可以电话上聊。” 车到了,兰芷快速上了车,找到一个好位置坐下就开始闭眼打瞌睡,于婷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372路公交匆匆开过来,又带着人匆匆开走,只留给于婷一阵尾气。 于婷:……赶公交真就那么重要吗? damn!和小白花做同事(17) 回到家加上于婷,那边很快就发来消息,看来早就迫不及待了。 看完消息,兰芷才知道她想干什么。 无非就是借刀杀人罢了。 这位白月光占有欲很强,要她去医院探望林晓晓的时候给她吃流产药,再不行就找个楼梯推下去,理由是“她不想有个继子”。 兰芷看完咂舌:这白月光还挺笃定秦朗会娶她哈。 虽然想看热闹,但是她还是拒绝了。 林晓晓会不会中招她不知道,秦朗的孩子能不能出生她也不知道,但是她要真做了这件事,进大牢是肯定的。 她拒绝了,于婷却笃定劝说:“林小姐,你开个价吧,只要你愿意。你的家人我也会帮你照顾好的。” 怎么,她还以为害人不是什么大事吗?真该让她去派出所接受一下爱的教育。 兰芷还是拒绝了。 【于小姐,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我笨得很,万一真做了到时候把你供出来就不好了】 于婷这才慌慌张张的想到暴露的风险,眼看着事情谈不成了,也不能让兰芷打草惊蛇,最后痛定思痛y发去一笔封口费。 【转账:元】 【于小姐:我不希望有别的人知道我们今天的谈话】 【转账已被接收】 【兰芷:我知道于小姐心地善良,会找我这么做也是一时糊涂,究竟还是太爱秦总了】 两人的交谈到这里就没了下文。 兰芷愉快地结束了对话。他们的事就他们自己去解决吧,她反正是不掺和。 再一次和夏淼汇合已经是下周一了。 夏淼一来就神神秘秘的把人拉到洗手间,连中午都等不到: “你猜怎么着,周末真是吃瓜的好时候,秦朗的白月光去医院的时候正好碰上了林晓晓,两人不知怎的起了冲突,林晓晓把白月光推到阶梯下面,自己也脚一滑,两个人都摔倒了,现在林晓晓还在看医生,不知道肚子是什么情况,秦朗去医院只是稍稍看了一眼就去照顾他崴了脚的白月光了。” 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显然认为这是一场巧合。有于婷的封口费在先,兰芷只能遗憾的吞下这个秘密,也参与讨论: “林晓晓没事儿吧?” “哪能没事啊?她现在都有……我算算啊,大概都六个多月了,这重重跌一下还能没事儿吗?” 夏淼其实也不太清楚这些,但是听医院的情况,林晓晓现在的状况也不会太好。 “不过她也是奇怪,怎么老是撞到人?都是个当妈的了,做事就不能小心一点?”夏淼嘀咕道,兰芷只是莞尔,并不接茬。 医院里的情况并不像大家想的那么乐观。 林晓晓那一跤摔的要比想象中的严重,现在还在手术室里。秦朗心急如焚,但是因为于婷也受伤了,他先拐去于婷的病房替林晓晓道歉,又被于婷七扯八拐地回忆过去展望未来耽误了时间,等林晓晓从手术中清醒过来,发现身边空无一人,眼泪默默地从眼角流下。 她清清楚楚的知道于婷就是故意的,甚至那个动作也是借位,自己根本没有推人,可秦朗甚至都不愿意听自己辩解一句,上来就和于婷道歉。 她在想,若不是自己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是不是他到达的时候就会抱着于婷头也不回的离开,哪里会管自己的死活。 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和秦朗之间的问题,而且她看到了秦朗对于婷的偏爱。 她想到自己和秦朗的约定,她不禁怀疑:难道自己把孩子生下来让秦家带走,真的会给它一个更好的生活吗? 于婷是否要进秦家当少奶奶她不能控制,但是若真发展到那一步了,都说有后妈就有后爸,自己的孩子真的会被好好抚养长大吗? 这种恐慌一旦出现在她心里就无法抹去。 她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一连几天都是浑浑噩噩的失神样子。 秦家最近经历了更新换代,上一辈的秦父逐渐力不从心,正在一点点向秦朗移交自己的权力,是以秦朗最近也很忙。 只来看过林晓晓一次,那时林晓晓还在睡觉,然后半个月都没再来过。 林晓晓没再表现出伤心的样子,就连于婷临出院前来她的病房挑衅一番都没能引起她什么剧烈的情绪波动。 她好好吃饭,好好养胎,在一个接近新年的晚上,她从医院里消失了。 没办出院证明,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随着人群流出这所牢笼,等秦朗知道的时候,人已经消失了一周。 “人呢?我问你呢,人呢?!!!”秦朗打着电话,眉眼间结上一层寒霜,“我花钱雇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都打着颤:“林小姐她,一直都很配合地在病房吃饭休息,我们的人可能因为这个松懈了一些……林小姐消失我们也有责任,秦总您放心,我们的人已经去查了,医院也有监控,我们调查后一定第一时间把消息告诉您。” “必须找到她带回来,不然,后果你不会想知道的。”秦朗冷着声音挂了这通电话,看着桌上一叠叠的文件,疲惫之感涌上心头。 他看一看时间,距离上次去医院看林晓晓已经过去了14天,他就半个月没去,这些人就完全放下戒心。他都不敢想,那女人那么马马虎虎还很莽撞,万一在医院外出了什么意外…… 秦朗不想再想下去,捏捏眉心继续处理公务。 —— 他们之间的事兰芷也不在意了,因为还有两天就要放年假了。 公司里都是一片喜气洋洋,星耀每年都会举办年会,而今年因为总裁很忙,年会上也没有露脸,不过秘书处的大家也玩得很开心,年会上兰芷还抽到了一千的红包,笑得牙不见眼,周围人都夸她手气好。 不算什么大钱,但起码是个好彩头。 年会之后正式放假,收拾好东西,兰芷今年是第一年工作,虽然上次回家让大家都知道她被骗的惨状,但或许是为了挽回在村子里的面子,王莉还是打了个电话给兰芷让她回家过年。 兰芷说自己没钱,王莉又不情不愿地出了一张回家的车票给她,只说什么都不用准备就挂了电话,想来也是害怕自己再贴点什么进去。 计划里本来不打算回村过年,但是想到那让她很是介意的“非亲生”的传言,兰芷回来之后也没有找到调查的门路,只想着再回去一趟看看,说不定还有什么新线索。 简单收拾一下,穿着上班的便服回家——当然没有坐王莉那些钱只能买到的硬座,兰芷在享受上不会委屈自己,舒舒服服地坐了高铁,省了颠簸,只睡一觉的功夫就到了家。 回家当然不能空手,过年吗,她不想闹得太难看,在市里提了一箱牛奶一箱水果,另又买了一扎金灿灿的纸元宝,提着回了家。 林家住在村口不远处的巷子里,很好找的一个地方。兰芷从吱呀呀的三轮车上下来,松手付了3块钱,那车把人送到地方又吱呀呀地走了。 林家这会儿门敞开着,兰芷拎了东西跨不进去,院子里放着泡着菜的菜盆和各种晾晒的年货,屋里有人在说话。 是王莉和一个不认识的婶子。 “哎呀喜婶儿,你看这,还是要多麻烦你了。我家大丫的事,劳您多上上心。”王莉笑容满面。 喜婶儿也笑着,脸上的皱纹展开像朵菊花:“好说好说,不过你家大丫是什么意见啊?那都名牌儿大学生,还能回咱这小嘎达里结婚过日子呐?” 兰芷眉心一跳。 只听见王莉满不在乎地说:“你看她上次回来在外面混的那个样子,哪能是在大城市里站得住脚的。回来也好,踏踏实实的,我们老两口以后老了,这住得近,来往也方便得很。” 喜婶儿的笑容一顿,接着王莉的话说道:“那倒也是。方便嘛。” 兰芷挑眉,见人要走了,抬脚进屋,正好堵住出口。 屋内人见她回来,皆是笑容一滞,有些尴尬意味。 兰芷却神色自若地把东西在手边放下,走过去坐在她们两个正中间。 “还不知道喜婶儿是想给我找个什么样儿的?” 要不是见着她,兰芷还想不起这么一号人物来呢。 原主的丈夫就是这个喜婶儿介绍的。只要钱到位,死的都能说成是活的,这十里八乡的姑娘们不知道有多少都被她骗去给找不着媳妇儿的光棍儿们祸祸。要兰芷说,她这比青楼里逼良为娼的老鸨都要心狠。 眼下人已经在了,她不动声色地撸了撸袖子,做好战斗准备。 对付这种人,讲道理是不行的,他们的逻辑已经自洽,陷在自己虚伪的面庞里沾沾自喜,全然不能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对别人的伤害有多大。而且一见到这喜婶儿,原主的情绪仿佛还残留在这具身体里,不打一架难解心头之恨。 喜婶儿也是懂得说一些场面话,见状笑着解释外加打趣:“果然还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婶子刚过来哪有那么多准备啊,知道这也是你的意思,婶子就放心了,一定给你找个好的,包你后半生幸幸福福的,生个大胖小子,在家里相夫教子,家里再出个大学生,那可真是光宗耀祖了!” 王莉的笑也真切起来,仿佛也看到了那一幕。 兰芷一板一眼地反驳道:“你没准备就来我们家给我说亲?一点都不专业。人家做媒婆的,手里都有很多资源的,你难道还得现找不成?难不成还是看人下菜碟,看看我们这家怎么样,给我们挑个歪瓜裂枣的?” 喜婶儿的脸色不太高兴了。 但兰芷不等她反驳,继续说道:“而且你后面也说的不对,生大胖小子?你就能保证肯定能生个男孩儿?万一生的都是女孩儿你又不包赔,还不是平白污人清白了?再说了,就算是个男孩儿,就算是个大学生,又不跟我姓,哪里还能光我的宗耀我的祖,便宜都被男方白白占去了?!” 喜婶儿这会儿也泛过劲儿来,知道兰芷是故意找茬,冷哼一声站起来就要走:“随你怎么说。看来你妈说的也不对,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牙尖嘴利的,到时候找不到男人可别说是我没帮你们。” 这可被兰芷找到机会了,她“腾”地一下站起来,把两人都吓了一跳:“谁说我不想找男人?还不是你名声太坏,总是给别人介绍烂男人,我才这么说的。我又没说不嫁,你空口白牙就让我把我的命运交给你,什么信息也不给,还诅咒我一辈子不结婚,你个老虔婆,我打死你,让你信口开河!” 喜婶儿一时不察,真被兰芷得了空,在腰上狠狠掐了几下。她指甲尖利又锐硬,只几下就让喜婶儿疼出眼泪。 她狠狠来了这么几下,喜婶儿挣扎了要出去,她尖利的叫着,高亢难听,兰芷心里烦得很,一脚把人踹出去。 王莉上来一边骂她一边阻拦,兰芷干脆闭上眼当自己没有察觉,也往王莉身上掐了好几下,王莉疼的倒吸一口气,胳膊上掀开袖子立马青肿一片。 “死丫头,我是你妈,掐这么疼找死啊!”王莉站的远远地骂的不解气,但看她疯狂的样子又心有余悸,不敢上前招惹。 这个女儿不知道怎么了,小的时候还听话得很,自从上了高中,又上了大学,几年时间没见,变得越来越让人陌生了。 果然是知识越多越反动。 王莉在心里咒了一句。 兰芷没管她,喜婶儿在林家门口摔了个狗吃屎,兰芷还掐着腰,声音大的这一整条巷子都能听见:“滚出我们家,我就算是真找不到男人,也不托你这样黑心肠的插手。谁知道你都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接触!下次再来我们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完“嘭”地把门一关。 喜婶儿呛了一鼻子的灰,被兰芷一脚踹在地上,腰上腿上挨了几掐,使不上劲,浑身又没力又疼,偏偏这一排房子有人听到动静出来看热闹,但一个热心群众都没有。 林大丫,王莉,都给我等着,以后就算他们求到自己这里,自己也绝对不会管的! 她心里骂着,费劲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 damn!和小白花做同事(18) 喜婶儿虽然名声不太好,但是还能在村里存活下去说明是有原因的。 村里有些人家穷的揭不开锅了,如果有个长成的女儿就再好不过了——找到喜婶儿,喜婶儿就去给女儿找一户能出得起价钱的人家,不管实际情况怎样,双方一方交人一方交钱,银货两讫就各不相干了。 这某种意义上和人口买卖也没什么区别,但讲究的也就是一个你情我愿——这里的你我当然不包括被当做货物买卖的女方。最重要的是男方是否看得上和女方家庭是否接受男方出的价钱。 在这种落后的乡村里,只要不是太过分,火没烧到自己身上,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据说之前兴的时候,喜婶儿的出场费可是男方彩礼的百分之十,但几年前村里有一户人家突然发迹,送了不少女孩儿去,结果男人玩儿太狠,弄出了人命。 这件事被人发现,男人蹲了大牢,虽然没查到喜婶儿身上,可她也老实一阵儿,没再像过去那样张扬了。 也由此今日被兰芷打了一顿也只是吞在心里,没有暗戳戳地指着报复。 回到家里王莉捂着手臂哎哟哎哟地叫着疼,兰芷根本懒得伺候。原主不知道喜婶儿是什么人,王莉还能不知道吗? 她还以为她良心发现了,原来叫自己回来就是打着卖女儿的主意,也不知道原主当时被她当成母亲的人亲手推进火坑是什么感觉。 反正不会比她现在的情绪好上多少。 王莉还在那边叫唤着让兰芷去给她拿药,兰芷找出药放在王莉面前,还没等王莉开骂说她不长眼色,兰芷先发制人:“妈,你怎么想着给我找对象了?” 王莉嚎着的声音一顿:“这,这妈不也是想着担心你的终身大事吗?” “那你就没想过我在外面有对象?”兰芷轻飘飘一句话让王莉脸上挂不住。 “你这,你这孩子,不是电话里都没说过吗,那,妈怎么知道你有没有。”王莉把脸侧的头发掖到耳后,这么辩解道。 “那我现在就正式告诉你,我有男朋友了。”兰芷张口就来。 王莉嘟囔着:“那外面的男人能可靠吗,还不如就在村里找一个,知根知底的。” 兰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哦?村里哪个?你说一说,我倒要看看条件怎么样。要是真的那么好,我就把外面的那个男人踹了,回来结婚。” 林家村是远近闻名的光棍村儿,究其原因,还不是老一辈太过重男轻女,女儿家都不往这里投胎,外面的女人也不好找,光棍儿们也就一直单着。要不是有喜婶儿在这里斡旋,说不定还要出点什么事儿呢。 这种情况下好男人都能结婚,市场上流通的都是结不了婚的,能有什么好条件的。 王莉所想的不过是这个女儿现在不好管了,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不如就直接嫁出去了,也还能再得一笔彩礼钱。 但这话虽然和喜婶儿是心照不宣的,在兰芷面前可不能这么说。孩子大了,万一跑了怎么办。还是得好声好气地哄着。 于是她说:“还没看好,但妈怎么会害你呢,今天找喜婶儿来就是要她留意着,妈肯定会给你好好把关,到时候风光嫁出去,后半生也有个依靠。” 兰芷懒得纠正她的这种观点,也没有反驳王莉的话,只是点头。没就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时间还早,我先去爷奶坟上走一圈,我带回来了点元宝给他们烧。” 王莉已经开始自己上药了:“好,你去吧,中午回来吃饭。” 兰芷出去家门,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太知道自己家里的坟地在哪里了。 这会儿孩子们已经放学了,她随便揪了一个孩子,从兜里摸出一颗巧克力塞到他手里:“小孩,村里坟地在哪呢,带我过去。” 看她手里提着元宝,肯定是归乡故人,这种情况也有,得了糖的小孩没有不愿意的,只是他身边的小孩又盯着兰芷握紧拳头,嘴角下压。 这正是林虎。如果第一次见面还能说兰芷是因为一时没想起,再见面的这种情况她竟然看也不看他,显然把他当成一个别人家的孩子。 委屈之外更多是愤恨。 林虎在家里被捧着惯着,在外面也有一群小弟前呼后拥,他自以为是世界的中心,还没见过对他如此无视的人。 尤其这人还是自己的亲姐姐。 眼看着自己的兄弟就要屁颠屁颠地跟着去给她指路,林虎从嗓子里憋出一道声音:“不许去!” 他的小弟正拿着巧克力开心呢,乍一听见林虎的话,还以为他也想吃,只不过在闹别扭,于是很好脾气地说道:“林虎,我回来把巧克力分你一半!” 他还自以为是兄弟呢,连自己究竟什么意思都搞不明白! 林虎心里气恼:“我说不许去!谁稀罕她的巧克力!” 这脾气来的莫名其妙。小弟也很不爽:他都答应给他分一半了,他还想怎么样?他林虎不想吃巧克力但他想啊,再说找的也不是他,搁这发号施令干什么呢? 小孩子心里面子大于天,于是这个小孩哥也没理他发癫,连再见都没说带着兰芷去了坟地。 到了坟地上了坟,点燃元宝,兰芷蹲在那戳着盆里的融化的元宝让它充分燃烧,也不说话,烧完就走了。 回去路上又去了姨奶奶家里报平安,拒绝了吃饭的邀请回到林家。 进了家门才发现今天发癫的那个小孩就在自己家里。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王莉:“妈,这是谁家孩子?” 王莉正在一碗碗往外端饭,林虎抱着手机翘着二郎腿躺在沙发上。 王莉一听她问的话,有些尴尬:“大丫,这是你弟弟。也是,你出去这么长时间,虎儿又长得快,不认识也正常。” 兰芷也掀开厨房帘子进去端了自己的饭出来,点点头,没有过多言语。 林虎还等着她的反应,见她只是问了一句就不说话了,心里气恼,站过来大声说:“你是谁?你不是我们家里的人,从我家里滚出去!” 如果是原主站在这里,听到这话可能会伤心,但是兰芷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吃了一口饭。 “我跟你说话呢,你没听到吗?”这熊孩子气得直接把兰芷手里的碗掀翻在地。 今天中午吃的是番茄鸡蛋面条,王莉又往碗里撒了一些香菜虾米,香气扑鼻。兰芷只来得及吃了一口饭就被林虎弄掉在地上,汤汤水水的撒了一地。 林虎还得意地等着看兰芷的表情,没想到兰芷坐在椅子上,根本不管那一地的狼藉,把手伸向林虎的碗。 林虎喊道:“你干什么?你个婊子,他妈那是我的饭!” 他冲上去就要对兰芷拳打脚踢。兰芷厌烦地皱眉,一只手制住他先过来的头,林虎的手还在到处甩,兰芷揪着他的头发,毫不留情地左右开弓。 “啪——啪——啪——啪——” 四个巴掌下去,世界安静了。 王莉出来的时候看到自己儿子脸上四个巴掌印,惊慌的上前查看。 “虎儿,虎儿你怎么了?” 林虎只是狠狠地盯着兰芷不说话。 他不说话兰芷也懒得开口,端起林虎的饭开始吸溜吸溜起来。王莉偏爱这个儿子,在碗底给卧了两个荷包蛋,兰芷没客气,全吃进自己肚子。 吃完饭不过十几分钟,王莉进屋去给林虎找了药擦。说来也好笑,上午她刚擦完药就去做饭,还没来得及收拾,这会儿也方便不用再去找了。 兰芷完全没有省劲儿,林虎的脸现在已经肿的老高,一看就是挨了打,动一下都疼。 这个样子也不能去上学了。林虎哭着喊着说要是顶着这样一张脸去学校,他那些同学会怎么看他,王莉只好打电话给老师去给他请了假。 等她赔着笑把电话打完,兰芷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王莉也知道自己儿子的品性,肯定是他嘴贱先招惹对方的,但是这个对象是兰芷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多了埋怨:“你这个做姐姐的,下手也不知道个轻重,把他打成这个样子上课也去不了。” 兰芷不在乎地说:“我上次回来的时候见了他也没听到叫我一声姐姐。还不让别人带我去坟地给爷奶上坟,刚才还骂我婊子,把我饭打翻,要不是他姐,我现在都想给他打的半身不遂。” 她作势扬手,林虎条件反射地瑟缩一下。 兰芷又说:“我看他也得好好管教一下,你这个做娘的狠不下心来,我正好是外人,打一打你不会介意吧?不上学?他心里恐怕乐意得很呢。” 王莉的脸色有些发白,抬头看她,勉强扯出一个笑:“什么里人外人的,都是一家的,说这个干什么。” 兰芷手一指:“他说的啊,说我是外人,你都跟他说了的,我不是亲生的,是你在外面抱回来的。家里什么东西都是他的,我抢不了。” 王莉脑子“嗡”的一下,下意识就掐了一把身边的林虎呵斥道:“谁教你这么说的?什么亲生不亲生的,你和你姐姐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赶紧跟你姐姐道歉!” 这话不过是兰芷想诈王莉一下,现在看这反应恐怕十有八九。 林虎想说我没说过这话,但是王莉的神情太过可怕,他嗫嚅着说不出一句话。 王莉安抚地朝兰芷笑笑:“他可能是太害怕了说胡话了,大丫你也别往心里去。都是小孩子胡说的。” “唔,可能吧。”兰芷带着碗进屋洗了。 王莉做完饭就收拾了一间房出来,兰芷的行李箱放在那里,她刷了碗就进了房间。 还插了插销。 王莉还在外面给林虎上药,兰芷一离开,她又变成了那个好母亲,上着药说道:“你呀,你去惹她干什么?” —— 隔壁林家村。 兰芷所在的林家村实际上不是林家村,他们是从隔壁林家村里分流过来的,实际上这个村里除了林姓还有很多别的大姓,而隔壁的林家村才是名副其实的,整个村里除了外来的媳妇都姓林的宗族部落。 林晓晓就在这里养胎。 大城市里处处都遍布秦朗的眼线,而且生活成本那样高,她手里虽然还有些钱,但肯定撑不到预产期。 想来想去,她还是回村里在自家住下了。 虽然要面对流言蜚语,但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她告诉自己不能回头。 林晓晓家里,饭桌上。 林晓晓有一对哥嫂,哥哥老实木讷,嫂子精明尖利,林晓晓虽然之前经常往家里寄钱寄物,现在在自家住着,多了陌生人也不很习惯—— 而且看来他们也并没有对自己之前的行为表现出感激。 林父林母年纪大了,腿脚不便,本来照顾就要花费一番心思,现在又来了个大着肚子的林晓晓,林哥在外面做工,家里内外操持全都是林嫂子一个人,这林晓晓回来持续数日还十指不沾阳春水,林嫂子早就看人不爽了。 “怪不得是城里回来的,就是不一样。”不知道说到哪里了,林嫂子这么刺了一句。 林晓晓原本还忍一忍,现在完全脸皮厚比城墙,只当没听见。 这一家人坐在这,毕竟就她一个不姓林,也不好把话说的太难听,林嫂子咽下到了嘴边的话,转而提起另一件事: “听说那个喜婶儿昨天去林国平家,被林国平大女儿逮个正着,直接踢踢打打扔出来了,连个去扶的人都没有。” 林嫂子声音里还很幸灾乐祸。 喜婶儿在这十里八乡祸害了多少个女儿,大家也都有所耳闻。只有见了她倒霉高兴的。 林母喝了口汤,提了点兴趣:“怎么?” “她上门哪有什么好事啊,林国平家就两个孩子,小的那个毛都没长齐,脚趾头想也是去给大的相看对象。”林嫂子咽了一口饭,“她能介绍个什么好对象?还不都是那样一些……给正主看见了那可不得打一顿丢出去。” “也是没想到,这林大丫还挺泼辣,在外面兰芷兰芷地喊着,怎么也不像名字那样娴静。”林嫂子也是念过几年书的,如是评价道。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林晓晓突然抬头:“什么,你说她叫什么?” damn!和小白花做同事(19) 兰芷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就掉了马。 她一共在家只能待到初六,王莉那么慌张的表现也侧面说明了什么,她在村里是生面孔,即使这么去问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干脆不想了,直接去检测亲子关系就什么都明了了。 只要验证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即使是亲生的还不一定能听话呢,如果是非亲生的,那就更简单了,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没有随意处置她的权利。 既然要检测,那干脆一次性都检测一下。兰芷取了王莉的毛发,又在洗漱间的剃须刀里找到一些林国平的胡茬,分别包好匆匆出去,骑了姨奶奶的三轮车到镇上又转到城里去检测亲子关系。 这急匆匆的,跑到地方才想起来医院这会儿也放假,干脆找了个私人机构检测,付了不少钱还加了急。 3天之后就能看到结果,兰芷留下邮箱,届时报告会传她一份电子版,纸质版的也可以邮寄到指定地址。 兰芷想了想,把报告邮寄地址填在了林家村。 三天时间一眨眼就过了。 第三天上午十点钟,在兰芷的忐忑等待下,邮箱里弹出一份未读邮件。 果然不是亲生的。 兰芷看着报告松了口气。无论是和林国平还是和王莉都没有亲子关系,这着实让她好好松了口气。如果只是跟一方没有关系,那事情就复杂了。 其实要兰芷说,这个任务并不难,只需要自己一个人好好生活,遇到顺眼的也不是不可以结个婚美满一下人生,但问题就出在林家上。 原主在上辈子必定对自己的结局不满,对林家的感情想来也一定十分复杂。如果自己过得太好,却让林家仍然窝在偏僻的村子里,原主不一定会十分高兴;但若是自己成长发达之后又毫无底线地接济父母,帮他们养大儿子,那又对不起先前原主所受的苦难。 在第一次回村之前,兰芷还不知道如何解决,已经做好了死磕一辈子的准备。 但是被她发现了自己不是亲生的,那这事情就好办多了——虽然不是生父生母,虽然养得很粗糙,后面上学生活基本都靠自己,但毕竟有养恩在,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里,一个月打个一千五就顶天了,村子里生活成本不高,这一月一千五,已经算是很好了。 这事要是被外人知道了,都要夸她知恩图报,孝顺的不得了呢。 鉴定结果大喇喇地寄到了村办公室。 现在大家都其实挺注重隐私的,但架不住它外面的封面就大喇喇地写着“亲子鉴定结果证明”。 这换谁谁不想看一看啊? 察觉到有大瓜,村支书眼睛一转,看收件人上写着“林兰芷”的名字。 这不是林国平家林大丫吗? 他拿着邮件朝着林国平家里走去。 林国平现在正下工了在家里,村支书一进门他就看见了。 “支书咋来了?是找莉有啥事儿吗?坐,你坐,我给你叫人去。”王莉现在还是妇女主任,林国平以为村支书找她有什么事,起身就要去叫王莉。 林国平的态度很尊重,村支书摆摆手:“不坐了,不坐,也别叫莉,我来是送个东西,找你们大丫有事。” 林国平隐约看见书记垂在身侧的手里拿着什么,一沓薄薄的文件? 他有点疑惑,但是还是把人叫出来了:“大丫,出来,支书找。” 兰芷出来后,见到是支书亲自把东西送来,挑挑眉:“这是我的?” 支书递出去:“是,林……兰……芷,我没认错吧?” 林国平这才清楚见到那文件袋上的字,一下子瞪大眼睛:“这是什么?你拿这个做什么?!” 他看起来只是不解但没有慌乱,兰芷便也轻轻松松接过来,笑着撕了封条,拿出鉴定报告:“哦,有人提供了免费的一次亲子鉴定机会,说让我去给他们实验机器准不准,弄好了还有一千块钱奖励呢,我想着没什么事就做了。这不,结果寄回来了。” 她看起来对结果胸有成竹,林国平听她说完话,不由咽了咽唾沫,看着还站在一边脚下生根的村支书,知道这人是过来看热闹的,赶不跑了。 他脚下往后几步,回屋里找了王莉出来。 “怎么啦?”王莉拍拍围裙上沾的面粉,被林国平拉出来,一脸疑惑。 林国平示意她自己看。 王莉也是识字的,看到封面脸先白了一半。 “这……这是有什么误会?”她讪笑着。 兰芷便又耐心地提示了她前因后果,王莉笑着擦擦头上的汗:“那测试的机器也有不准的嘛……” 听这语气看来没看结果就已经知道不准了? 村支书也敏锐察觉到异样,看她一眼,站着没说话。 兰芷慢悠悠地又抽出一页纸:“可是,妈妈,这上面显示这次的检测结果机器只有很小的,可以忽略不计的偏误。而且,就算一个人不准,两个人都不准的概率都小到小行星撞地球的概率了。” “爸,妈,我不是你们亲生的吗?” 王莉勉强地笑笑:“怎么会呢,肯定是仪器有问题……我火上还放着菜,我去看看,小心糊了。” 她离开了,林国平没什么事,还尴尬地站在原地。 看兰芷明显就是不信的样子,他叹口气,知道瞒不过去了,只能坦白:“我和你妈当时生不出孩子,有高人指点我们去收养一个孩子,想着男孩子接回来万一和虎儿相处不好也是麻烦,就找了一户人家收养了女婴,也就是你,没想到一养就这么大了。” 兰芷心说可不是吗,接个男孩子回来还有争家产的风险,而且万一长大了还得招呼着娶媳妇儿的事,万一还是个白眼狼,可能一家子都要被整的惨兮兮的。 女孩子就没有这些烦恼。不能当童养媳了还能卖出去换一笔彩礼钱,自然是稳赚不赔的了。 这么想着兰芷脸上面无表情的,让林国平拿不准她心里想什么。 他赔着笑:“大丫,虽然你不是我们亲生的,但好说歹说也把你养到这么大,说实话现在血缘不血缘的都是次要的。咱们一家子在一起才最重要啊。” 兰芷冷笑一声:“我还说呢,为什么弟弟出生之后你们就对我不管不问了,原来那才是你们的亲生孩子。我只不过是给你们招孩子的一个工具。你扪心自问,你们在弟弟出生之后正眼看过我吗?我上高中的时候穿的还是初中时候的衣服,裤腿袖子都短了一截,你们都视而不见。如果不是我出去打工赚钱,恐怕大学也上不成。还有村里给的那一万块钱,有一分一毛花在我身上吗?那是我上大学村里奖励给我的,从小到大你们在我身上花过一万块吗?” 那当然是没有的。 自从有了孩子后,林国平夫妇自然是省的不能再省了。别说兰芷自己了,就是她们两个也都尽量节衣缩食,希望给孩子攒钱了住大房子娶花媳妇儿了。 林国平哪里受过这样的指责,眉头一皱就要发火,一转眼却看到村支书皱着眉看他:“林国平,当时发给大丫的学费你们没给她?” 他的冷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这……这……”他说不出话。 钱一到手先是给林虎买了一台新电脑,剩下存了大部分到银行,还有一些钱,王莉都买了补品给林虎喝了,说是孩子小时候喝了长大肯定聪明。 这钱就这么没了。 村支书看看他的神情也明白了,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叹气:“你,唉,你们一家真是短视啊!” 他摇摇头走了。 兰芷进屋收拾自己的行李,出来的时候正好吃中午饭,王莉端了饭出来见到兰芷急匆匆提着行李箱一愣:“干什么去?不吃饭了?” 兰芷头也不回:“不吃了,我以后会定时打钱回来,百年之后我也会去坟前哭一哭,其他时候你们就当没我这个女儿了。” 王莉看见坐在旁边默默抽烟的林国平,知道他说了什么,她还没来得及阻拦,兰芷已经消失在门口。 “你们知道吗?林国平那个大丫,其实不是亲生的!” “诶?那可真叫你说对了!” “那是,我能骗你?” “不过他们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你知道隔壁林婆子那个很出息的孙女吧?” “知道哇,不是前段时间还救了命的吗?是叫晓晓吧,诶哟,怎么那么会挣钱啊!” “可不,你知道,她说这林大丫和她还是一个单位的呢!” “啊?那大丫挣得也多得多吧?但上次回来的时候怎么那么邋遢?”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林国平家,现在应该不太好受吧。” 推着行李箱离开家前,兰芷还去拜访了一下姨奶奶。林国平一家怎么想的她反正是不在乎,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干净离开,她想自己应该也不会再回来这个地方了。 在大城市里安家,上班,这么平淡又幸福的过一生,应该也是原主的希望吧。 —— 初六上班,杨姐发了开工红包。上班后,兰芷被告知杨姐要去外地出差一个月,秘书处的其他人也有别的工作,所以和秦朗对接工作、安排行程以及照顾起居的事宜就安排在她身上了。 “虽然要做的事比你之前单纯上班要多一点,不过这一个月的薪水也是按照我的标准发放,这个职务也是暂时的,一个月以后你就可以恢复正常上班的节律。”看出来兰芷不太愿意,杨姐这么安慰着。 兰芷知道推脱不了,只能应下。杨姐交代一些注意事项之后就离开公司赶飞机去了。 兰芷没想到自己年后第一天上班就要面对秦朗那张脸,心里叹口气,端了咖啡进去。 “总裁,这是今天您要处理的文件。”兰芷把文件放在他办公桌上,秦朗虽然外表看上去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但是一抬起脸就露出浓浓的疲惫。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兰芷出门。 成为总裁的贴身秘书不但意味着要每天面对上司的那张脸,摸鱼的时间都变少了,而且意味着……下班时间也不能真正下班。 不过在见到杨姐的工资条之后,她佛了。 没关系,这干一个月够她吃半年了,忍忍吧。 下班,秦朗今天带着她去应酬,兰芷已经很熟练了,和对方达成一致后宾主尽欢,秦朗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不知不觉间喝了很多酒,现在闭着眼睛晕晕乎乎不省人事。 这个样子怎么还能开车。 她叹口气,架着秦朗出了会所门。 托杨姐的福,成为秘书之后,连他住在哪里都知道了。认命开了导航把人放在车后,兰芷开车把人送回家。 秦朗常住的是一个大平层,一层只有两户人家。乘了电梯上楼,她把门打开,把人扔进去就不打算管了。 锁好门准备离开,对面的门忽然打开,是好久没有见过的周瑾瑜。 兰芷还没来得及感叹世界真小,周瑾瑜却皱了眉:“你怎么会在这儿?” 时间倒退回到放年假前。 本来打算和对方一起跨年的周瑾瑜来到兰芷门口,敲了门却没有得到回应。 问了别人才知道她没在家里。 一连好几天如此。 却没想到在这个时间,会在这里见到她。 难道她这么长时间都住在这里吗? 周瑾瑜紧紧盯着她,想知道答案。 兰芷却没有难为情或者因为他的语气恼怒,只是平淡回答道:“上司住在这里,我送他回来。” “男的女的?”他有点逼问的语气。 “男的。”兰芷看他突然揪紧的眉,又补了一句,“有女朋友,而且还怀孕了。” 那没事了。 周瑾瑜舒展了眉。察觉到兰芷在看他,他神情有些不自然,贴着门微微让开一个容一人通过的小道:“那什么,要进来坐坐吗?” 时间有点晚了,她看了一眼表。 “我没带换洗衣服。”她有点犹豫。 周瑾瑜一下子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他放在门把手上的手伸到自己的领口开始解起扣子。 一颗,两颗,无声的诱惑。 很快扣子就解完了,衬衫掖在西裤里,延伸进暗色,只露出一小部分光滑的胸肌和腹肌。他什么都没说,但好像什么都说了。兰芷欣赏一会儿,掏出手机定好闹钟,声音调到最大,塞进口袋,把包往门内一丢,两人抱在一起。 水到渠成。 她今天没喝酒,清醒的要命。周瑾瑜不是新手,但表现得热情的过分。喘吟着,她不吝于表现自己的喜好,做得好了,她也大方地给予奖赏,就好像她是主导者,而他只是个执行者。 两个小时过去了,她出了一身热汗,满月高悬,闹铃响了。 他怔怔的看她:“我以为你定的是明早的闹钟。” 她捡起衣服,一件件地套在身上,嫣然的一笑恍了他心神。 整理好衣装,她把前两天刚烫好的大波浪甩在身后,凑过来,周瑾瑜下意识的闭眼,唇齿间挤进熟悉的柔软。 不知多久,她起身,亲亲他的脸侧:“感谢款待。” 拾起门口的小包,推开门,关上,离开。 他躺在床上,镜子里看见颈间胸前的牙印和背上的抓痕,觉得……她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damn!和小白花做同事(完)【已修】 秦朗第二天上班后看起来状态不太好,但是兰芷就像完全没有发现一样,自顾自地把他今天要做的事一股脑地汇报完,秦朗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带来一阵阵的疼。 这段时间,他不仅要接手秦氏的各种事务,还要应付星耀的一些事情,林晓晓的下落他还在找,有些时候于婷也会不长眼色的来找自己,全然不管自己现在已经焦头烂额,他疑心现在于婷已经没有那么善解人意了,也让他没有那么喜欢了。 秦氏的事年前告一段落,星耀他不能不管,虽然看起来是自己手里最无关紧要的娱乐产业,但是就是简简单单的这么一个公司,所拥有的力量能够撬动的,正是现在的他需要的。 又偏偏秘书在这个时候出去办事,身边留了兰芷这个不太贴心整天只知道汇报工作、汇报工作,他就像公司里拴着的一头驴,原本给他带来成就感的事业变成了缠绕他的枷锁。 他现在甚至有点害怕上班,有点害怕看到兰芷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害怕她的恶魔低语:“秦总,该去开会了。” …… “你先下去吧。” “那十分钟后的大会?” “我今日身体不舒服,先推了吧。” “好的。” 原本年后刚开始工作事情就比较多,秦朗又一推再推,事情总不可能像俄罗斯方块一样推推就没有了,于是便一直累积。秦朗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但是在连日在公司里坐班工作之后,他还是感到压力和烦躁。 高压之下,他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完,哪里还有时间强压下面的人继续去寻找林晓晓? 于是原本应该很早就找到的人一直拖到两个月后的一个下午。 秦朗的手机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喂?”他有气无力地问道。 “秦总,已经找到林小姐了。”对面的人压低声音。 “她现在怎么样了?”秦朗一下子直起身体。 “她……林小姐现在正在生产中,医生说是三胞胎,可能会有点危险,您,您要不来看看?” 什么?三胞胎?! 秦朗一下子站起来,打开办公室的门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电梯口按下电梯,正准备提醒下午行程的兰芷站住:“秦总?” 秦朗声音冷酷:“下午到明天的事情全部推了。” 可是,下午约的是星耀一个很重要的客户。 但是兰芷没有说,她只是说:“我知道了。” 老板的决定她能干预什么呢?她又不是傻子,秦朗现在看上去情绪不是很稳定,现在上去反对不是找骂么? 秦朗顺利离开,兰芷的手机弹出几条消息。 【林小姐,我们对您很满意,不知道什么时间可以来面谈一下薪资问题?】 兰芷笑一下,打出几个字,收起手机,心情很好地去提前吃中午饭了。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下午就可以,不知您那边有没有时间?】 —— 日子一天天的过,夏淼又带来了一些消息。 林晓晓生了三个孩子,两男一女,原本说好的把孩子留在秦家因为孩子的数量有变化也产生了变故。 如果只有一个孩子,那就留在秦家;如果有两个,那就一人一个;但是最后有三个。 这就不好分了。 据说林晓晓生产还算顺利,等醒来见到秦朗在身边挣扎着要跑,最后还是太累又晕过去才没出事。 于婷也去见了林晓晓,但是这次因为她自己身体很虚弱,三个小家伙也是小小的,需要人照顾,很方便下手,林晓晓担心于婷会对他们不利,整日整夜地合不上眼睡觉,还被医院诊断出被害妄想症。 既然如此她说的话秦朗不会相信,林晓晓多次苦苦哀求秦朗把自己的孩子还给她,她可以照顾好,再不然就别让于婷过来,她很担心,但是秦朗都没有放在心上。 秦朗的态度就是摆在明面上的——虽然不至于牺牲自己的婚姻找一个助力让秦家势力更上一层楼,但也没必要找个这样的拖后腿。 于婷很可能就是秦家未来的女主人,因此秦朗也乐于让她接触接触自己的孩子。 他虽然也有一番城府,但是既要兼顾公司事务下班之后又要来看林晓晓和孩子们,他精力不足,能做到表面的关怀自觉已是极限,哪能注意到于婷每次前来时眼神都淬着毒。 最健康的老大是个男婴,每天在保温箱里活力满满,保温箱就放在她能看到的地方。在林晓晓终于忍不住困意睡着的档口,于婷进来片刻后,那男婴就没了呼吸。 等林晓晓终于睁眼后,发出了生产后的第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哭,惊动了几乎一整层的医护人员。 护士发现婴儿呼吸微弱立马送去抢救,护士长留下来安慰她,秦朗也被打了电话,于婷几乎很轻易就被查出来了。 这一切都是秦朗的错。 若不是他的允许,于婷不会在病房里出入无阻,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达成目的;若不是他的忽视,尽早听从林晓晓的要求,也不会让婴儿就这么轻而易举地陷入危险。 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孩子还在抢救中,他踌躇的反而是—— “晓晓,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但是于婷,她这次只是糊涂了,能不能,不计较?” 产妇病房里为了照顾隐私没有装摄像头,但是走廊是有的。在林晓晓睡着到哭喊的这期间只有于婷进过病房。 出病房她脸上病态的笑容即使隔着电子屏幕也能感受到她的轻盈愉悦。 秦朗实在没办法说她不是故意的这种话来。 林晓晓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身体里绷着的一根弦终于松了下来。 她闭上眼睛。 秦朗就只当她同意了,林晓晓的疲态显而易见,他还只以为是生产后的正常现象。全然不知道于婷带给她的伤害不只是他能看到的这些。 不过他不在意。 只要林晓晓不计较这件事,他之后也不会让于婷靠近这里半步,一切都相安无事。相安无事。 孩子最后还是没有保下来。 三个孩子就这么少了一个。 好了这下大家也不用争了。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谁也不知道林晓晓到底是怎么不见的,随之一起消失的还有两个孩子中的女婴。继上次生产前林晓晓消失后,秦朗已经在她身边增加了保镖,但是还是没能拦住。 现在好了,工作也辞职了,孩子也带走了,这下找人又像大海捞针了。 秦朗低估了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的决心。他以为她说不恨了就真的不恨了。 哦,她也没说。 —— 为什么夏淼知道的这么清楚呢? 因为林晓晓把自己的经历找了一家娱乐报社全部公布出来,从生产前的争执到生产后孩子的死亡,一点一点全部交代。 【她没有要报酬,她说她知道自己胳膊拗不过大腿,现在所做的这一切只当是替自己早死的儿子报仇了。儿子在天也能闭上眼,下辈子好好投一家好人家】 花边新闻不讲真实性,只要够夸张,什么噱头都能拿来扯大旗。这次的内容本就足够劲爆,更别说真实性还如此强。 报道一出,于婷算是老实了很长一段时间,后面秦朗找到报社接待林晓晓的那个社员,却也不知道林晓晓到底去了哪里。 —— 秦朗越来越暴躁。 杨姐出差回来后兰芷就递交了辞呈。 杨姐问起她就说还有别的原因,强留不住,兰芷还是离开了星耀。 星耀是有竞业协议的,不过因为主营业务是影视制作和剪辑,和她跳槽去的爱豆培养类的公司倒是没什么冲突,兰芷顺利离职入职。 日常就是处理一下工作,带一带小爱豆,有时间有人邀请的话也去欢度一下良宵。 有的时候和周瑾瑜纠缠,被他问是喜欢自己还是陆景明时,她都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即使之前和陆景明在一起过,她也说过了,只是一点喜欢而已。如果要让她现在为了陆景明放弃这一大片森林的话,她不见得会同意。 对她来说,那已经是上上个世界的事了,对她来说也像是前世的事,她还阶段性1vn过呢,再吃下一个周瑾瑜,轻轻松松的事。 周瑾瑜不像陆景明,他什么都懂,也不会装作不明白。时间一长,她的渣女属性在他面前展露无遗。她想,即使她不说,他也都知道的。 她和林国平和王莉断绝往来,每个月只打一千五回去保障老两口的基本生活——就像她在家里那样能活就成;林虎因为父母的溺爱早早就接触了电脑游戏,既没有上一个好学校,也没有发展出一技之长,没了林大丫的彩礼钱,他娶不成媳妇儿,也没能在城里买个大房子,甚至最后也不愿意出去工作了,每天在家里吃吃喝喝,睡醒就起来打游戏,悠闲地过上了啃老生活,林国平天天在家里骂他也没能让他洗心革面,现在林家算是鸡飞狗跳,生生让同村的人看了好长时间的笑话。 他们倒是想过来找兰芷,但其一,那份亲子鉴定报告就割断了他们的关系,况且这些年来,仗着“亲缘”关系,他们总觉得兰芷不会不管他们,有一次真的找到单位里来,兰芷没有手软的报了警,和保安缠斗的林虎被直接行政拘留五天,兰芷还断了他们之后三个月的生活费,四千五就这么飞了,气得王莉回家就骂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瞎出馊主意。 之后倒是老老实实的,这对父母最后也没有寿终正寝——林国平63岁死于心肌梗塞,王莉65岁死于脑血栓,都是一发作起来就要人命的病症。街坊都在传是林虎生生把父母气死的,不然按照这二老的身体情况,起码能活到七老八十岁。 兰芷不在乎这些。 不过出殡那天她还是回了林家村。 在殡仪馆门口,见到林虎,她就像是一个冷漠的客人,虽然也身着缟素,但神情淡淡,看起来并不为他们的离去而伤心。 明明跑前忙后的人是他,甚至为了这场葬礼林虎还向亲戚们七拼八凑借了钱,可她一出现,周围人都在赞叹她的孝顺。 林虎眼睛赤红:“爸妈都死了,你回来干什么?!啊??” 周围有人去拉,林虎气性上来,竟是不管不顾地要上前冲过去,谁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兰芷只是微微侧身,林虎冲劲过大一头栽在地上。林父林母的葬礼上,上演了一场子女不和的闹剧。 “还想进局子?”她只是一句话,林虎的头埋在地上,眼里都是愤恨的光。 兰芷的人生已经改变,属于林家村的林大丫不见了,在这里只有前来看笑话的复仇者。 她从包里拿出一沓钱轻轻拍在桌子上:“这是我身为女儿最后尽到的一点孝道。林虎也不想见到我,我就先走了。” 一句话,把提前离场的责任撇的干干净净。 谁要和他们这些人聚在一起哭丧号命的。 出了殡仪馆,她脱去外面的白色大衣,里面穿的是红绿攒枝的双襟无袖圆领旗袍。颈间斜斜一只琵琶扣,扣住万千绰约风姿,大只的牡丹在身上摇曳盛开,她畅快的笑,撩人的眉眼落在有情人的眼里,便是胜过西施赛昭君。 就比如此时在车里等她的周瑾瑜。 他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出来了,轻轻掸落指尖的烟灰。他开了四面窗,尽快让风灌进来,带走尘灰和烟味,兰芷拉开门坐进来在他身边,被他扣住后颈深深的一吻。 “烟味。”她说。 “就一下,我忍不住,你太迷人了。”他这么说。 于是她又玲玲朗朗地笑起来,任他在脸颊和唇锋描摹。 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林国平和王莉一死,她才发觉自己的枷锁好像全部解开,从今这世上再也没有可以束缚她的人。从前虽然明了了血缘关系,但始终有孝道一字相隔,她无法完全吐露真实的爱恨。 而今,各人苦果各人尝,他们偏爱儿子,可没想到这是道催命的符,自作自受者了了,她也终究解开心门,世界在眼里也便焕然一新。 —— 她和周瑾瑜结婚了。 这是她这辈子的第一次结婚。就当是体验不同的人生。 周瑾瑜不像陆景明那样粘人无度,他和他,就如猫和狗一样的区别,虽然都是爱着,但爱的方式不同。 这是周瑾瑜聪明的点,他给的距离很合适,兰芷不会想要逃走,但论及爱的深度,他恐怕比陆景明还要深。 她渐渐也发现,他总是能给她带来不一样的东西,日常生活中也能有新鲜感——这正是她需要的,不如说,她的长生正是因为这些不同而有欲望。 他们很合拍。 某次,她问及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周瑾瑜似是在回忆,而后他说:“我不太确定,但是当我意识到的时候,是那次舞台。” 那个双人合作的导师舞台,她还要再倒带,但在他心里好像就是昨天的事: “你很努力,当然这不是理由,我想说的是,你很努力的完成我的要求。我记得那个旋转着躺倒在我怀里的动作,你做了很多次都不能完成,因为你不信任我,你害怕会摔倒。演出前,我告诉你,我一定能接住你,但我对你能不能相信我还是没有把握。在聚光灯下面,我们正式的演出,我真的很忐忑。但你在最后选择信任我。” “当你的身体重量全部靠在我的身上,我知道了你的选择。你知道那个时候你多美吗?”周瑾瑜没有看她,手指没有规律地贴在杯中冰块的表面打转。 “我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才发现。你当时很兴奋,所以没有听到我狂乱的心跳。”周瑾瑜的眼神中流淌着温柔。 她突然觉得这样的他好性感。 她好像,很喜欢他了。 ——小剧场—— 某天,她终于觉得自己的愿望不能不用,而且下个世界就用不了了。于是她郑重其事地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系统:“我选择在霸总摔倒裤子开叉时露出的内裤是海绵宝宝。” 这个愿望她也不指望一定可以实现,也就忘到脑后了。但是有一个小迷糊蛋女主在身边,什么事不能发生呢? 林晓晓还是秦朗的贴身秘书。 某天会议结束,秦总威风凛凛地快步走,一边还不断吩咐着各种事,小迷糊蛋的杯子没拿稳掉在秦朗脚边,高大威猛的秦总突然脚下一滑,摔了个四仰八叉。 经由某种不可知力量的扭转,他—— 在众人面前露出了印有海绵宝宝的内裤。半个屁股蛋子都是海绵宝宝笑容的那种。 …… 下午的会议没有如约召开,公司里都在传秦总回家之后把带着海绵宝宝的内裤全都扔了的壮举。 唉,海绵宝宝又有什么错呢? 我说我是攻方你不会介意吧?(1) “编号,主人,我是您的管家。”兰芷睁开眼,面前站着一个黑发男人,一举一动尽显优雅和教养,细看才能看到他眼睛里的银芒—— 这是个很像人类的机器人。 他就站在距离兰芷两步开外的位置,静静等待主人的吩咐。由于全身心都放在主任身上,他看到她微微动了动身子,然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主人?”他有些担心地上前一步。 “别,你先别过来,”兰芷让他别动。她已经发觉了身体的异样,不敢再动。 这机器人再待下去说不定会发现什么,她伸出右手揉揉额头:“你先出去吧,我这里暂时不需要什么帮助。” 虽然迟疑着,他判断出来自己还是不要再多说才好。 “好的。”他微微颔首,转身出去了。整个过程十分流畅顺利,如果一开始他没有报出自己的编号,兰芷一上来还真不一定能分辨出来他到底是真人还是机器人。 她害怕自己这么下去会露馅,赶紧接收了原主的记忆。 * 这是个星际世界,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末世之后的未来世界。除了科技极尽发达外,人类也从原本的两性划分为abo性别,历史上宣称这是为了人类可以更好受孕而衍生出的进化: alpha和omega可以释放信息素寻找配对关系进行结合,而beta则是“无性别”。 alpha是群体中负责进攻和守卫的士兵,身体和精神都很强大,omega身体弱一点,但有较高的受孕率,而且精神力也很强。而beta像是被排斥在这一生殖系统之外的“工蜂”,没有信息素也闻不到,受孕率较低,身体既不强壮也不瘦弱,是人群中的大多数,属于“哪里有用就往哪里搬”的那块砖。 而兰芷现在的身体莉莉丝,就是一个女性alpha。 是的,多长了一个丁丁,而且还不小捏。 这也是她一到这个世界,动一下身体就察觉异常的原因。 按理说,alpha在这个世界当中属于地位比较高也比较自由的,生活很美满幸福,那莉莉丝还有什么愿望需要完成呢? 兰芷查看一下明白了——孩子。 莉莉丝所在的家族这一辈只出了她一个alpha,余下都是beta,全家族都指望着这一棵独苗苗。偏偏适龄alpha都要进入军校,她天赋还很好,年纪轻轻就被很多人都看好。 这样一个alpha却对糯糯唧唧的omega们都不感兴趣,她唯一的目标就是上战场杀虫族,立功扬名。 在军校里摸爬滚打,直到毕了业也没有过和o交往的经验,把一家子人都愁死了。 在上一辈们纷纷嗝屁前,莉莉丝被迫接受了父亲交给她传宗接代的任务。为什么非要是她呢? 不只是因为beta天赋平庸,更是因为beta的受孕率和授孕率都很低——几乎不能产子,如果莉莉丝非要任性不肯与o结合的话,那他们家族就真的断在这一代了。 莉莉丝的父亲原话是这么说的:“你要是使家族香火断绝,我即使死了也难以瞑目,等你下了地府,我就给你提前物色好小o们在下面等你,让你好好尝尝厉害。” ——这才是让莉莉丝屈服的真正原因。一个o和好多个o,她还是分得清谁是大小王的。而且说实话,这确实也是她的责任了。 务必要使家族的薪火不能断在她这里。 然而她虽然答应了但是心里很犯愁。她能看得上眼的omega没几个,而这些也不一定能和她上床。 还没物色好人选,在一次战斗中,为了掩护队伍撤退,她一个人在最后拦截,光荣牺牲了。虽然成就了家国大义,但是莉莉丝没做到自己答应的事,有些不甘心。 【寻找一个omega,让她\/他生下你的孩子】 兰芷眼皮抽抽,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裆部。 她摸了两把,嗯,确实很雄伟,但是—— “我一个女孩子怎么让人家怀上我的孩子啊?”兰芷在心里问系统,有点小崩溃。 “这要宿主自己进行探索。”系统只回了这么一句话。 生活不易,兰芷叹气。她早就知道系统是指望不上的,眼下算是死了心。继续接收记忆,她慢慢了解这个她全然陌生的世界: 除了abo的设定,这个世界还有光脑、虫族和机器人。 现在是人类联邦统治地时代,beta虽然相对于a和o的数量稍多一些,可以承担大部分的日常维护和处理工作,但是维持一个庞大帝国的运转不能只靠这些人。a和o有都各司其职,十分珍惜,人类高层就把目光打量到机器人身上。 也因为需求因素,机器人的研发和制造发展的很快,政策也下达了扶持政策保护相关产业,一时间,不少投机者都进入机器人行业,掀起了一股人工智能领域的淘金热。 庞大的联邦需要机器人,所以机器人制造快速发展,短短十几年产出的机器人就臻于完善,在日常行为中能做到与常人无异,就像刚才兰芷见到的那个自称编号为的管家,就是主要的功能性机器人之一。 莉莉丝家里不穷,甚至可以说得上属于上等家族,她购买的编号为的机器人自然也是多功能的,不仅能够自主学习,察言观色,而且还能充当光脑,时刻为主人提供最便捷的服务。 可以说有这样一个机器人在身边,主人几乎不需要任何电子设备。 而只有在主人给机器人赐名之后,他\/她才能真正联网拥有完备的功能,不然只是一个具备基础功能的机器人——这也是为了防止机器人背叛主人——尽管这个概率只有十万分之一——在赐名后,机器人的核心程序会被写入主人的信息,机器人无论怎样都永远不能伤害自己的主人。 这是机器人存在的首要条件。而若不激活完全的机能,机器人不会有伤害人的能力。莉莉丝的这个机器人是父亲买来送给她的成年礼,而在得到这个机器人之后她并没有激活,这个机器人直到莉莉丝死去也只是一个未被激活的没有主人的机器人。 兰芷想了想,压下心里莫名的躁动,叫来编号。 她需要了解一些问题。 —— 在编号进来之前,兰芷进入浴室观察自己的这具身体。 因为军校生的身份,她常年锻炼,身上一丝赘肉也无,小麦色的肌肤健康有活力,脏橘色的头发因为懒得打理剪成了短发,因为有段时间没收拾长长一些,凌乱披在肩上。五官偏欧美,眉眼凌厉,瞳孔一圈苍绿包着漆黑的瞳仁,鼻柱偏短,鼻头微微圆润带着钝感,唇形饱满但没有那么厚,显出两分机灵和娇憨。 但只要她盯着你,眉头下压,那双眼发出慑人的寒光,你就能感受到来自alpha的压迫感。 身高一米八左右,胸型饱满,有腹肌,再往下就是不可描述。 全然陌生的感觉。但不讨厌。 这具身体让她想到,传说人类最早就是雌雄同体,只是后来经过进化分化为了男人和女人。就像混沌的鸡蛋沉淀分离为蛋白和蛋黄一样。在最早的生殖崇拜的图腾里,有的部落选择的就是这样的形象。 她好奇这样的身体,但一想到自己要带着这个身体去做那样的奇葩任务……嗯,如果可以上男人的话,好像也不错?? 编号进来之后,她让人坐在自己对面,问他:“可以查到网上的信息吗?” 她抬眼看他。 编号的面孔在兰芷接受了记忆之后就突然在她眼里变得平庸起来——alpha作为信息素强烈的求偶者,容貌也是一等一的美丽帅气。在alpha群体里待的时间长了,这种稍微能给之前的兰芷带来惊艳的面庞此时就像大街上的路人甲一样模糊化,莉莉丝,也就是兰芷眼里只能看到他的功能性—— 审美性几乎是丧失了——他现在也就是勉强中上的水平。 编号立刻回答道:“鉴于机器人出厂守则第五条,联网功能不是编号的基本功能,若要查找信息,开启联网功能需要主人手动打开。途径是:先通过购买官网输入序列号确认机器编码,然后通过生物信息验证人类信息,经过验证后方能在不激活机器的前提下手动开启联网功能。” 莉莉丝皱眉,这么麻烦? “那就激活吧,”兰芷说道,“你就叫……韩越,超越的越,希望你可以打败全联盟百分之九十九的机器人,做到最好。” 这句话说完,对面的机器人停滞了一息时间。 那双眸子里的银芒由小变大,像是星河旋涡,数据流和程序哗哗的冲洗着,再开口时能明显感受到不同:“好的主人,我会全力做到您的要求。” “很好。”莉莉丝的声音透着满意,她把手一撑,倚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说,“给我搜如何才能让omega怀孕。” 她好像不适地皱了眉,但是想到什么又舒展开来,有点不情愿。 韩越观察着她的神色,但是因为了解太少分析不出什么只能作罢,老老实实地搜内容。 “回禀主人,在全网搜到的内容中筛选出的主要信息为:a将o完全标记即可受孕。但要看概率,有些ao可以一次就怀上,但有些ao匹配度不高,好多次才能怀上,最后也只能可怜巴巴地生出一个beta的不在少数。” 韩越一本正经地把信息念完。 谁能想到这都不遮遮掩掩了。换在现代,就相当于到处都是黄色小广告的程度。兰芷腹诽,还大家都这么说,看来abo世界对这些私密之事毫不避讳。 网络上的帖子数量确实不少,大家都很乐意分享自己的生活,毕竟在缺孩子的年代,一切造娃行动都是值得被赞扬称道的。 不过莉莉丝的日常中没有这些,她的日常就是在学校训练,然后了解一些机甲和战斗的相关知识,这方面的认知贫乏得很,导致兰芷也措手不及。 在全民鼓励生育的情况下还能独善其身,完全不接受任何一点信息,不得不说她真是个异类。兰芷在心里吐槽,还真是个性·绝缘体,怪不得长辈临走前还得挂心这件事。 韩越不知道为什么主人要找这些东西来看,难道是刚刚成年就想马上寻找一个omega来成家立业生娃吗? 不过他没有多问。他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工具,只需要充当一个工具的职能就好,主人也没必要回答他的问题。 兰芷有问了一些问题,总算是搞明白了: 想要完成任务,第一她得是个条件很好的a,这毋庸置疑;第二就是要找到一个匹配度很高,而且还愿意和自己生孩子的o。这个条件就比较困难了。 现在的a、o数量比大致为3:1,也就是说每三个a当中就有两个找不到老婆。在媳妇儿如此稀缺的情况下,联盟负责配发指标,也就是信息素匹配。 成年后的a和o都会被医院在体检的时候自动采集信息进入配对库,b则没有这个需求。一旦发现匹配度超过60%的都会记录在案,在35岁之前——联邦经过数据判断这之前是生育最佳时间,a和o可以依据此做出选择,而在35岁之后仍然没有结婚或者配偶的会被强制配对,和自己完全陌生的另一半组成家庭发生关系。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作为天赋顶尖的a,在匹配这方面有很大优势——因为更强大的a能使o更大几率受孕,而且高天赋基因需要有人继承,所以在配对中享受优先级。也就是说,同样的人数和圈层,莉莉丝可以有的选择要比普通的a更多。 接收到这个信息兰芷就立马查了自己可能的配对对象。 虽然才刚刚成年,但是记录上显示匹配度从60%到100%的往下划拉一下都有三页之多。而且为了方便初步了解,轻触屏幕还能调出对应omega的个人信息。 这不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么!要是记录上能查到,顺着高匹配度的omega一个个排查过去,总能找到一个合心意的吧! 她这么想着,手指一点一点地点开查看。因为大部分的a掌控欲都很强,比起男性omega,他们显然更青睐女性:娇小、柔软,还能发出好听的声音,不会反抗,还没什么主见(当然这是刻板印象),正适合事事都要尽在掌握的alpha们。 所以排在前面的除了匹配度高的,同等级的总是女性在前男性在后。 她看了一遍,心里记下几个,同时也不由咂舌:这个世界的omega也太没隐私了,任何信息都被一举一动掌握着。看起来每个omega的信息都不同,都是鲜活的人类,但是呈现在这一块冰冷的触控板上的,只有没有温度的文字和匹配度。 他们被抽象为一个身体器官。 他们是孕育。 ——在这方面虽然a占据主导者的地位,但实际上所起到的作用和o没什么差别——甚至天赋好的a需要不断播种,这样联盟的军队才能有良好的后备力量——有的犯了错的a和o一样,联邦不舍得直接杀掉浪费资源,就忽视他们的个体性,只当做孕育生命的母体。 ——某种意义上来说,莉莉丝一直不愿意找o也有这个原因在。她虽然有alpha的粗野豪爽,但也有细腻的心思, 这种容易被信息素牵着鼻子走的真的很想随时随地发情的狗。 她不喜欢那样。 但是现在,这件事作为任务落到兰芷手里,即使莉莉丝心里再不愿意,她也必须完成“自己的心愿”——用自己的身体和omega生一个孩子,什么样的都无所谓,只需要有个孩子就成。 兰芷感到一阵晕眩,她的脚好像又回到了地面。 刚进入身体时是会有些这样的排斥情况,有的时候会感觉不太真实。只是这次的感觉好像更加强烈。 她甩甩头,没放在心上。 要使omega受孕就不能只是临时标记——即使在莉莉丝原来的视角里,她也是以为只要部分标记就能让他成功受孕。 实际上这是不可能的。 必须完全标记才能有几率让omega受孕。而完全标记就是另一件事了。 “那好吧。既然必须得完全标记,我也没有类似的经验,单凭你的表述我很难想象应该如何做。有相关的视频吗?放出来,我想学习一下。” 她的目光很诚恳,韩越也没怀疑其他。 他查看一下帖子的评价,没花太多时间就找到了她需要的片子。 鲜活的肉体一下子从他眼睛里的数据流弹出来放大在兰芷面前,看着光屏里栩栩如生的人影,兰芷:???不是,等会儿? 直接被贴脸开大。 她还什么都没说,韩越直接拉了进度条到后面的部分。他选的是女a男o的例子,视频不长,兰芷是黑着脸看完的。 没想到科技发达到这个地步,她刚刚还以为自己身临现场了。 而且这个韩越也有问题,看他还等着自己夸奖,兰芷上去就是一顿骂:“我让你从中间后面放了吗?你这样教,我怎么知道怎么开始呢?” 兰芷虽然脸黑了,但是看着红红的耳廓,韩越判断不出她到底是什么情绪。 遇事不决就先道歉,伸手不打笑脸人。 他神色歉疚:“对不起主人,我再从头重新放一遍?” “不必了。”兰芷黑着脸,“再换一个,我不想看这个。放得离我远一点,刚刚太近了。” 韩越应了一声,再三查找后放出好评第二的片子。 如果第一个是新手教学,第二个就是老司机开飞机的车速。 这个放的还挺细致,从头到尾,没有一点点快进和拉进度条,原原本本地呈现在兰芷面前。 画面很清晰,还是女a,男生长得比第一个清秀一些,身体也相对颀长结实,美感多了不是一点半点。 这个小o还挺好看。 兰芷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夸的。 韩越眼睛微微弯了一下:“抱歉主人,我想需要解释一下。这个虽然是教学视频,但实际上是女a男b的,应对的是匹配度比较低的o如果长时间无法受孕怎么办。” “那为什么要用beta呢?”兰芷不明所以。 “原因比较复杂。简单来讲,就是beta的难受孕体质与这种情况比较类似,所以用beta的情况来举例。” 兰芷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但是在观看时还是被震碎了三观。 beta除了难以受孕以外,简直是爱折腾人的a们的首选伴侣。 确实,没有匹配到o无法发泄的a们也会找beta纾解,甚至还有不尽兴的a在外面打野食儿被发现的,还上了社会新闻。 兰芷虽然在观看视频时受到极大冲击,但也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兰芷:久久不能回神。 通过观摩研究学习了几个视频,她发现秘诀就是—— 要激烈,要愉悦,要男o。 激烈和愉悦是兰芷自己总结出来的,男o的理论则是韩越提出来的,他理性分析:“男性能分化成omega的很少,大部分是做体力活的beta或者善战的alpha,生殖系统遵循自然选择,男omega相对于普通omega来说体能更强,而且生育能力也更强。” “这虽然暂时还没有有力的证据支撑,但在网上的个例也能说明这个说法并不是空穴来风。” 见她睁着一双好奇的眼,韩越顿了一下,从联网的数据库中调出一系列的新闻和个人经验贴分享让兰芷好好“过目”了一下: 《重病男性omega术前发现怀孕,执意取消手术:父子平安!》 《今日爆炸新闻:某男性omega未婚生三胎优质alpha,已被重金求子!!》 《是噱头还是真实:专家提出男性的肠道菌群和潮热环境有利于胎心发育!》 …… 除了这些还有真人现身说法,有a说不能只看匹配度,即使受孕也不一定能生下来,他坚称自己没问题,在把自己的女o换成男o之后三年抱俩。评论区一片恭喜和求子的。 还有因为女o生不出公婆着急找男o的,一晚就成了,帖子下面吵了几百楼,骂什么的都有。 兰芷看了一例又一例,咂咂嘴,行吧。 我说我是攻方你不会介意吧?(2) 兰芷倒也不排斥这个说法,毕竟要她顶着丁丁去和女孩子那啥还有点别扭。如果有相同条件的男o和女o,她还是更愿意选择男o。 无他,唯睡熟尔。 这一天受到的冲击太多,看完小电影,熟悉的眩晕感袭来。她选择睡个觉来缓一缓,韩越被要求离开房间,明天上学前再进来叫她起床——军校三个月才能回家一次,一次也就一个星期而已。 熟睡前,她好像听到系统滋啦滋啦的声音:“检测到任务更改……任务未被更改……更新中……更新完毕,抓取任务中……任务更新……” 面板闪烁,最终任务变更为: 【任务一:寻找omega完成生子任务】 【任务二:寻找血族圣祖碎片(0\/1)】 —— 第二天起床根本没让韩越喊她,清晨五点自动的生物钟让她清明地睁开眼。 兰芷:坏了,忘记这个女主是当兵的了。 按照习惯先做了一组拉伸,稍微跑了五公里。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吃过早饭收拾停当,她要走却被韩越叫住了。 “主人,您,不打算带我一起去吗?”韩越看着她。 “啊?要吗?”兰芷有点不太自在。 她习惯了军校的生活,在成年以前都是自己打理内务,东西也不多,还没有到需要人伺候的地步。 再说了,军校本来就是培养alpha单兵能力的地方,如果上战场还要提溜个奶奶嘴儿,那还像话吗? 她下意识地想拒绝,话到嘴边被头发黏住。她烦躁地把嘴里的橘发吐出来,韩越很上道地递上一根发圈。 “需要我来吗?”他问,眼神跃跃欲试。 机器人不需要睡觉,他昨晚学了好多呢。 莉莉丝眼神停留两秒,一把拿过发圈随意在脑后扎了个揪揪,最后还是妥协了:“可以跟着我,但是军校如果不让你进,那你就乖乖回来看家。听到没有?” 命令的语气。 韩越却没有介意,语气带着雀跃:“好,都听您的。” 莉莉丝勉强满意些,带着韩越出了门。 她不知道的是,韩越早就知道军校可以带机器人管家进入才这么说的,不过机器人的活动范围也仅仅局限在宿舍区。但这已经足够了,起码每天都能有时间看见主人。 他的主人是个强大的alpha,这点已经牢牢刻在他心里成为一个不变的铁律。alpha不喜欢别人忤逆他,alpha不喜欢讲道理,alpha……很强大。 —— 去学校的路上,兰芷忍不住抱怨系统:“你这都接的什么任务,一来就上学,天天上学。而且像这种情况,这么简单,你派个男人来不就好了,分分钟完成任务,叫我来,我还不会熟练应用呢,万一中途软了怎么办?” 她说的是早上起床后上厕所的事。 起得那么早,身体醒了但精神没有,所以当身体自顾自的开始“上厕所”之后隔了两三秒兰芷才察觉到这件事。 ……她这辈子第一次站着上厕所。出厕所门的时候脸都是红的。 原本的新奇劲儿过了才察觉到种种不便。 别看她现在健步如飞,一边赶路一边在脑海里吐槽系统和这个奇葩的任务,其实走路都很别扭,处处感觉不得劲只能找点别的事转移一下注意力。 她抱怨着,系统没出声,她才看见面板上变更的任务。原本只有一个任务的面板上大喇喇的写着任务一任务二,这是之前做任务都没有出现过的情况。兰芷这才知道昨晚不是自己的幻觉。 咋啦,难道这个系统出故障了?怎么这龟孙儿昨晚播报之后就躲起来不说话了?资本家压榨员工不给钱?? 有疑问就要说出口,莫名其妙增加的工作量她可不干。 “不是,怎么又多一个?” 这个问题系统倒是很快就回答了:“这是宿主自己的任务,系统挂在这里只是为了提醒宿主不要忘记。” 什么叫她自己的任务?要真是她自己的任务,系统还能这么好心提醒她? 兰芷怀疑地点开任务详情,看着介绍才突然想起来这是什么。 【任务二:寻找血族圣祖碎片(0\/1)】 任务详情: 这是你和血族圣祖该隐大人做出的个人交易,你承诺:在之后做任务的小世界如果世界内有血祖碎片,你会拼尽全力为该隐大人带回碎片,作为交易的报酬,该隐大人向您提供了如下可在世界范围内自由使用的能力: 【血族圣祖的恩赐·血之洗礼(永久)】 【血族圣祖的恩赐·暗处的光(本世界激活)】(伴随嗜血debuff) 【血族圣祖的恩赐·赫拉克勒斯之力(本世界激活)】(伴随嗜血debuff)【注1】 【血族圣祖的恩赐·迅如闪电(本世界激活)】(伴随嗜血debuff) 注意,若长时间未能找到血祖碎片,则能力削弱,只有恢复献血供给才能继续使用能力,请尽快兑现承诺。该隐大人是个重信守诺的人哦~(相信你不会想知道毁约的后果) 她想起来了。 记得在血族世界里,为了得到该隐的血液,把自己改造成血族完成任务,她曾经答应了该隐之后到其他小世界也会帮助他寻找自己的身体碎片,原本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这小世界零零散散地那么多,谁知道他的那些碎片会在哪里呢?她不过随口一说,哪成想这才过了两个世界就给她碰上了。 哈哈,真是好运气。 她还说呢,那个时候该隐状态也不是很好,怎么那么轻易的就给了自己三滴心头血——那三滴血的重要程度从该隐的脚皮子大家也争着抢着要就可见一斑。 而且只是三滴血就能让她拥有不死的能力,这是何等的恐怖。 她就说呢,原来在这等着自己呢——就为了那三滴心头血,自己还要给他打一辈子的工——不,还不是一辈子,也不是三辈子,是只要活着,只要遇见,自己就要“拼尽全力”为大人带回碎片。 哈哈,完不成的话就后果自负哟~ 兰芷现在就是一个悔呀,早知道随随便便让嬴泽啃一口就能完成任务了,逞什么能呢,享什么福呢,享受一个世界就得生生世世给他打工,偏偏他还就笑着给了,自己被人卖了还什么都不知道,真是赚一分钱打两份工,该隐可算是赚翻了! “这个世界那么大,我怎么找啊?还有虫族,万一在虫族巢穴内,那我岂不是还得去里面找?”兰芷脚下一个用力,直接把地上踩出一个印子。 她吓了一跳,发现没人注意自己,悄悄地快速离开了。 “恐怕是这样。”系统回答道。 兰芷的心沉下去。 不过系统又补了一句:“但是目前应该是不用的。系统的任务的检测范围只在你周围的五公里之内,超过这个范围则不会被触发任务二。这说明你需要的任务物品可能就在你周围五公里之内的任何地方。” 兰芷脑海里出现一个以她为中心的圆圈,但是整个圈里都是红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不是,我请问呢,这和之前有什么区别?”兰芷都气笑了。 整个五公里为半径的圈子里只有她一个小红点,她还以为是什么精准定位呢,搞半天就是个这。 “有区别啊,之前是大海捞针,这个是池塘捞针了。”系统竟然还一本正经的回答了。 兰芷都被它这个冷笑话折服了。 “真不能再精准一点吗?”她有点泄气了,“这个任务完不成会有什么下场?” “如果真觉得自己完不成的话,那就少使用那些能力吧。”系统的话带着某些深意,“有时以为是赐福的力量也可能是诅咒。”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的,可兰芷看着这些技能,又看到那个前缀“血族圣祖的恩赐”,仿佛知道了什么。 这是那个血族世界自己得到的能力。 【血之洗礼】应当就是不死的能力,剩下的也分别是夜视、力量和速度三个能力,没想到竟然能在这个世界激活。 要知道在上个世界时,除了【血之洗礼】,剩下的三个技能都呈现出无法使用的灰色状态。 想到自己看到的任务,兰芷猜测,或许这些技能激活的关键就是——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是否存在血祖碎片。 她意念一动,使用使用“迅如闪电”往前迈了一步,一下子窜出去十米远。 也就是说在任务完成之前,这些技能就可以使用了,能力虽然很好用,但是想到自己又多了一个任务,她就开心不起来。 唉,还是太年轻了。要不是为了完成那个变成血族的任务,自己也不用接了个这么的烫手山芋。因为实际上按照任务二的说法来看,这些能力是完成任务的“报酬”——她现在可以使用能力,实际上就是提前预支了报酬。 所以才能解释为什么系统说“赐福也是诅咒”。提前支取报酬一定也会有相应的代价。 而相对应的,自己已经答应了,而且在这些世界即使自己不去刻意激活,那个不死的能力也是永久性的,这就是即使不使用这些暂时激活的能力,不完成任务时自己也要固定支付的那部分代价。 不然不能解释为什么自己现在还没有找到碎片,任务栏里还是明晃晃的(0\/1),自己的这些能力就能够使用了。 系统难道是在提醒自己,如果在世界里使用这些能力越多,完不成任务二的惩罚也就越重吗? 兰芷不知道,但是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她只是一条灵魂,在别人的身体里穿来穿去也只是给系统打工,系统可能也是在给别人打工。如果要支取代价,大概率是从自己身上,而不是这个自己“附身”的人身上支取代价。 而自己能有什么呢? 兰芷能想到的就只有灵魂。 她的灵魂,那个可以让她到处在小世界溜溜达达做任务的本源和核心。 如果不能完成这个任务二,她的直觉告诉自己,灵魂一定会被支取一部分,而失去了一部分灵魂的她就变得不完整了。那到时候,她,还是她吗? 系统告诉她,在找到血祖碎片后可以直接交给它,然后它可以转交给该隐大人。兰芷倒是也知道另一个办法,就是和血族一样,画出一个法阵召唤该隐。 然而其一她现在找不到一个地方可以放棺材建法阵的,而且当时是血族把该隐召唤出来的,她并不知道当时棺材里是否有该隐的真身——是能够直接在异界召唤过来的吗,还是因为有什么媒介。 她不清楚,万一放了血没用那不是白放了? 而且她觉得系统也不太可能害自己,因为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毫无疑问,这是她“自己的任务”,如果没有任何好处,系统是不会帮忙的。别说这么细心认真地给自己解答问题,就是那个五公里的红圈说不定它也不会提供。 而且现在八字没一撇,她也就先不管了,到时候再说吧。 —— 军校离家里不远,再过一个十字路口,面前金闪闪的“军校”两个字在阳光下面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整个联邦只有一所军校,只不过在不同的星球都有分校。看着这个简单粗暴连名字都懒得起的学校,兰芷实在是槽多无口。 踏进校门前,谢天谢地她终于想起来自己还带了一个小机器人。往身后一看,一个疾速奔跑的身影正往这边过来,正是韩越。 “啊,哈哈,我正在这里等你呢。你怎么这么慢。”兰芷挠挠头发,虽然有些心虚,但是说着说着又理直气壮起来,“你们机器人也要多锻炼一下啊,不然老是这样就不带你出去了。” 韩越本来想解释什么的,但是听到后面又默默咽下口中的话,只是说:“好,我知道。不会再让主人等我的。” 机器人带进学校需要主人签署一份协议,大致意思就是这个机器人之后在学校里的一切行为都要主人负责,出了什么事也问责的是主人,目的就是让大家明确权责,在带机器人进来前要三思。 不过一般也不会有什么事。 机器人做事一板一眼,什么都讲究个规章制度,行事风格可以说比学校里的很多学生都稳健。而且只在宿舍区活动,没什么风险,所以学校在这这里管的也比较宽松。 莉莉丝本来看这个有点麻烦,都要开口叫韩越回家了,但是触及他的眼神,兰芷心一颤。 即使知道他只是个机器人,但是看着他的时候,她有时也会出现“他也有人类情绪”的这种错觉。 可能也不是错觉。她心里掠过这样一个念头。 不管怎么样,最后还是签了那份协议。 兰芷签之前还很严肃地叮嘱:“进了学校之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一言一行都代表我。我们不惹事也不怕事,但是因为你是机器人,在大多数时候,如果起了冲突首先选择避让,可以等一等,等我回来和我告状。” 确实是这样。军校校园里只有alpha,beta和omega都在另外的特殊学校,alpha天生的力气就比较大,可能同类之间斗殴还会顾及一下,但是对机器人就不同了。 身份上有差距,武力上也不占优,少起冲突为妙。 韩越看着她,乖巧点头。 我说我是攻方你不会介意吧?(3) 签订好协议,把人带进宿舍区。 因为都是alpha,虽然是在军校,条件可能没有在家里那么好,但是宿舍还是尽量一人一间——因为alpha是非常容易被挑动情绪,打架斗殴的,能控制自己的毕竟是少数,而且信息素因人而异,有些alpha即使从没见过,但在闻到对方信息素的第一口就决定要讨厌这个人不死不休。 所以为了减少意外发生,方便管理,在经过惨烈的教训之后,现在的alpha就是每人一间。 比较年轻的一年级和二年级都被安排在高层,莉莉丝现在是大二,住在顶层的一个角落住着,环境比较僻静,把韩越带到宿舍里,时间已经不多了,她跑着去上课。 —— 楼层很高,爬上又爬下,虽然兰芷很累,但是身体倒还是热身后的微微出汗的状态,看看时间来不及了,她跑的很快,像一阵风一样,结果在教学楼的入口撞到了人。 真是风水轮流转了,这个世界她还变成林晓晓了。 兰芷心中懊恼,赶紧爬起来也把人扶起来。 “对不……” 道歉的话刚一出口,她抬眼看到对面人的脸。 对视的瞬间,莉莉丝不爽开口:“秦少言,你他妈没长眼睛吗?” 长没长眼睛不知道,但是确实长得好看。 男人身形修长,但在a中不算高,却偏偏长了一张钟灵毓秀的脸,苍白冷皙的皮肤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留下鲜红的印子。 秦少言拍拍身上的灰,手掌上也带了一些。刚才摔倒时掌心在地上擦破一点皮,迅速泛红,像情人迷醉的脸。 这会儿被兰芷从地上扶起来,从被撞倒到再次在地面站稳脚跟,拢共不到三秒时间,他的衣服上沾上一些灰尘,但仍旧不掩美丽。 然而—— 秦少言挑着眼角,冷漠地反唇相讥:“不知道这条路这么宽,是哪个大脑迟缓小脑缺氧的傻逼自己没注意撞上来。我们家没钱,可赔不起您要讹的医药费。” 即使他在a中不算高,但是比起莉莉丝的身形还是要高出一个半头。站着说话,两人相视时有种秦少言在俯视的错觉,这让莉莉丝有种被冒犯的不悦。 “废话什么?有种我们来打一架!”那个外来者带来了新鲜的力量,莉莉丝舔舔唇,这次即使秦少言再使诈,她也能轻松打赢他。 虽然那张脸很合她的胃口,但是配上那样桀骜的神情,真是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分外不爽。 “这样的身手和敏捷,上了战场也只会东扭西歪的跑来跑去,一炮被敌人轰掉半个脑袋,虽然我学艺不精,但是……我们之间还是没必要比试了吧。” 这话算是戳到莉莉丝的肺管子上了。 “你再说一遍?!我要和你决斗,立刻,就现在!”莉莉丝像一头发怒的兽,眼睛盯着秦少言,神情让人不寒而栗。 可秦少言完全没被吓到。 “只有头脑简单的a才会在讲道理说不过的时候提出打架。”秦少言慢慢绕过莉莉丝,带着蔑视不屑和藏得极深的厌恶,慢悠悠撂下一句挑衅的话语,再踱着步子离开。 和莉莉丝正好是一个方向。 毫无疑问,两个人是一个班级的。 莉莉丝握拳,压抑着怒火。时间不多了,她只好怒气冲冲地赶到教室,总算没有迟到。 见她进来,秦少言又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 如果不是学校里明令禁止了除切磋之外的其他打斗并且处罚十分严厉,莉莉丝绝对要在众人面前揍他一个满地找牙。 在位置上坐好之后,兰芷还是对这具身体有些不习惯。裆部沉甸甸的物体让她坐一会儿就要来回扭动调整位置。她自以为做的隐秘,可班级里的女性alpha并不多,她扭来扭去的异样没有逃过老师的注意。 以为她有什么不舒服,老师亲切温和地提醒她可以去医务室就医,秦少言又发出那种笑,兰芷咬牙:这人真讨厌,她要是莉莉丝的话也想把他大卸八块。 “老师,我没事,我真的没事。”她这么回复道,转头又狠狠瞪了秦少言一眼。他只懒洋洋地眯着眼笑,对莉莉丝身上传来的杀意毫不介意。 这一节是理论课,放眼望去,整个班上除了坐在位置上无聊转笔的秦少言还略显清醒外,其他的alpha都东倒西歪地斜在课桌上趴倒一片,兰芷不困,但是身体却也带来的强烈的睡意。 不对劲,这不对劲。 就算是排斥效应也不可能存在这么长时间,而且这是第一次她无法完全掌控身体。 兰芷知道,肯定有什么出问题了,然而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强压下心里的慌乱,课也没心听了,从开始进入这个世界慢慢梳理。 家里,学校,早上的生物钟和遇到秦少言的各种反应…… 她得出一个有些荒谬的事实——可能是这具身体的问题。她不能完全使用这具身体。之前的身体虽然有些自主的潜意识反应,但都还是在自己的掌控之内,当她想要使用这些自然反应时,她会放空自己,让潜意识寻找最自然的状态发生动作。 但是这个完全不是。 所有这一切不是出于她的本心。如果不是潜意识,那么就是——这具身体难道还有残留的意识在吗? 莉莉丝还在操控着这具身体吗? 她不知道,这只是她的一个猜测。 但是看向秦少言的厌恶做不了假,在课上打瞌睡做不了假,甚至一些自然反应,兰芷不认为自己会那么说话,那不是她。 而是在身体里,还有的莉莉丝的一部分。 她没有完全带走自己,这是一个仍然保存着原主意识的躯壳。 —— alpha生性好斗,在教室里不太能坐得住,两节理论课已经是极限,剩下的时间全部是实战。与虫族战斗,即使alpha有最强的单兵作战实力,但在远距离攻击时还要借助外力,就是机甲。 近战的体能需要每天都锻炼,而机甲则需要alpha使用自己的精神体进行操控链接。每个alpha的精神体都是不同的,和体能不同,它从一出生就注定了,不断练习也只能慢慢磨合,熟练操控,目前人类联邦还没有找到能通过练习让人类精神体继续增长的方法。 上完两节课去吃中午饭,下午的时间用来练习单兵实力和机甲作战,今天是单兵体能训练。 “全部人,背上装备,三十分钟十公里负重越野,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的晚上加训。都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 所有alpha迅速佩戴好装备,老师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像离弦之箭一样冲出去。 alpha最是好战,他们流着竞争的血液,没有人会在训练中偷奸耍滑,大家都一门心思地想要拔得头筹—— 尤其是这些在人群中有死对头的,比如莉莉丝。 往常莉莉丝都是第一个冲在前面的,女性alpha相对较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而今天却有所不同: 她用低于正常速度的速度跑着,注意到的人都感到有些奇怪。 “莉莉丝,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和莉莉丝一个班级的男同学知道上午老师对莉莉丝的关心,真以为她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跑到她身边关切地问。 这个男同学是alpha平均线上的高大俊美,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信息素是清新的栀子花香味,兰芷不讨厌,莉莉丝则是觉得他的信息素味道比自己还要娘一点而得到一些心理安慰,还能对他有个好脸色。 “我,我可能有一点吧,但是没关系的,我能跑完全程的。”莉莉丝笑了一下。 即使是低于她正常速度的这个速度,也可以在三十分钟之内跑完全程,根本没必要担心会不会因此而受到惩罚。莉莉丝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这个进入自己身体里“为了完成自己心愿而来”的异世精神体和自己的精神体差不多实力,但是因为她和身体的融合还不流畅,导致她不能完全发挥自己原本的实力。 这真是让一个时刻处于竞争的alpha不得不苦恼的一件事。 而且,她能感觉到自己对身体的掌控正在逐渐丧失。如果说这种不妙的感觉到底是什么的话,那就像对方在一直“吮吸”自己的精神体,或许用“融化”这个词更准确:她正在不受自己控制地和对方融为一体,她能感觉到要不了多久,自己的意识就会完全消融在身体里,和她成为一体。 她的作风很强势,这种情况是绝不允许的。 而且甚至一想到自己落后时秦少言那挑衅的神情,她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界外力量借给她再来一次的机会,虽然任务者进入来完成了她的任务,但是有谁比她更清楚自己想要怎么活着吗? 与其让任务者来,不如吞噬了任务者,自己完成任务之后还能有重活一次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呢? 莉莉丝早就在心里盘算好了,她甚至已经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全然不知道兰芷已经洞察了她的存在,并且上报给系统。 没错,系统方已经收到反馈,正在加紧核实。 莉莉丝的意识隐去,跑到一半时,兰芷感觉自己半边身子已经麻掉了。 不行,不能表现得太异常了。 她流着汗,咬紧牙关保持速度,终于保持在队伍的中上游完成了十公里的任务。 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三十分钟很快到了,在“简单的热身”之后,实战环节正式开始了。 每天的规则都不一样,今天设定的情景是单人车轮战,只要挑战打赢了十个人就可以下场休息,完成今日的任务。 都不需要老师过多强调,学生们自动分组,十一人一组,只要打败了同组的其他人就能放学。 兰芷还没来得及寻找自己的小队,就被那个带着栀子香的男同学拉走了。 他叫比尔斯,成绩在班级里也是第一梯队的,同样,莉莉丝、秦少言也是这个梯队的。 这一队的十一个人很快就站在一起了。 比尔斯还兴致勃勃地向兰芷讨教:“莉莉丝,你上次的那个什么,蝎子腿是怎么使出来的啊?好厉害!” 什么蝎子腿?? 兰芷头皮发麻:她也不是打不过,只是如果他们是固定小队的话,自己的路数和莉莉丝不一样岂不是很快就会被看出来啊? 要是给自己抓走去实验室解剖可怎么办啊? 比尔斯没有察觉兰芷的为难,他一脸期待地等着兰芷的回答。无法,她只好面上一派高深莫测:“这是我们家的秘笈,不外传的。” 她这样说也没有打消比尔斯的兴趣,这个alpha很热衷于钻研这些技术。他退而求其次:“那莉莉丝,这次我们打的时候还用蝎子腿好不好?我自己揣摩一下。” 莉莉丝冷漠挥开他的手:“你想看就看?看我心情吧。” 这样的态度,比尔斯也不奇怪,笑嘻嘻地离开去找其他人攀谈了。 秦少言觉得今天的莉莉丝从一开始碰面就不对劲。 他心里有了判断,在接下来的一天都在或多或少的观察她。确实是有哪些不一样了。虽然可能只是细小之处的一些短暂的改变,其他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他说自己是这个学校最了解莉莉丝的人也不为过,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莉莉丝不对劲。 她不会在撞到人之后扶起对方道歉,也不会在之前一听就秒睡的课上还能保持勉强的清醒,更不会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饭不惹事,下午甚至没有在热身运动前跑过来挑衅他,还和比尔斯有说有笑,她不是最讨厌那家伙了吗? 他眉头皱得很深。 他讨厌,甚至是厌恶莉莉丝,按理说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和自己半点关系没有,但是他又好奇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到底是什么,能让一个妄自尊大的alpha转了性,变得不那么让人讨厌呢? 到底是什么呢? 他站出来,唇边还是熟悉的挑衅式笑容:“莉莉丝,不是说要和我好好比一场吗?现在机会来了。打吗?” 我说我是攻方你不会介意吧?(4) 这是一场毫无疑问会输的战斗。 原本她就不一定能打得过秦少言——虽然力量上占优势,但这个男人从来不羞于使用计谋,然而每次莉莉丝都会被他骗到,然后输掉比赛。 虽然不甘心,但是这是不争的事实。早上的时候她面对秦少言时还信心满满,但是经过了下午的十公里跑步,她发现事情并不像她想的那么美妙——起码她就忽视了身体融合的问题,导致现在她骑虎难下。 早知道当时就不挑衅他了。 莉莉丝难得出现了后悔的情绪。 秦少言见她不像之前那样迫不及待应战,他的暗色眼眸里划过一道流光:“怎么了,手下败将不敢吗?” “谁说我不敢了?”莉莉丝强撑着。输人不输阵,反正之前和他打的时候自己第一场总是不能赢,再输一次也没什么。 不管怎么变,她还是和之前一样的自负,经不起一点激将法。秦少言唇角下压,看不出高兴。 这就是他讨厌alpha,尤其讨厌莉莉丝的原因——她身上那种自大的气息太过明显,偏偏实力强劲,大部分时间都让人奈何不得。 真是—— 太过典型的alpha了。 他舔舔后槽牙,上前一步,进入竞技圈内。 竞技圈是专为这种单人打斗设计的,为了防止两个人打着打着打到校外去,而且在圈内也比较方便进行判定。 圈内一方被打倒在地超过十秒就判定另一方赢得比赛,如果一方出了竞技圈,自动判定另一方赢得比赛。 莉莉丝知道自己又中了秦少言的计谋,但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也只好进了竞技圈。 要开始战斗了。 两个人谁也没有率先动手。 兰芷在观察秦少言。 对她来讲,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对手。在莉莉丝的记忆里,秦少言擅长远攻,身形灵活,速度奇快,但是在力量方面欠缺较多,所以两人在一起打架时常常秦少言都要用一些计谋才能险胜。 秦少言同样也在观察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对手。 熟悉的眉眼和凌乱的橘发,只是神情有所不同……相比之前的莉莉丝,这个“莉莉丝”的眼神里多了坚毅而少了轻浮狂妄,看起来沉静不少。 单看眼神的话,过去的莉莉丝和现在的她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 一个人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化这么大? 秦少言真的很怀疑。 想到自己正在做的那个项目,他眼神变深了。 或许突破口在莉莉丝身上也说不定。 他动了。 秦少言的身形一闪,消失在兰芷的视野之内。凭借强烈的战斗直觉,兰芷也动了,她迅速从原本的位置离开,闪到秦少言原本的位置上。 她回头,自己原本的位置上,秦少言正在背后,他攥着一把尖利的刺,差一点,那道刺就要在自己身上划拉一个口子。 “我们之间比试就不要用武器了吧?”兰芷皱着眉。 她不知道实战中还被允许使用武器,莉莉丝当然也是有武器的,但是她没有带到这里来,于是就造成了现在的被动局面—— 原本就不一定能打得过,现在他拿出武器,自己的胜算就更小了。 “怎么,你怕了?”秦少言笑着,却并没有收起自己的武器,那漆黑的尖刺在他手里转了一圈又乖乖回到他掌心,“没关系的,学校有医务室,再不济,万一受伤严重还能进医疗舱养一养呢。” 兰芷沉下心,没说话,思索着对策。 秦少言不给她机会,他就要让她无暇顾及其他,使出自己最原本、最本能的招数,如果能够确定自己心里的猜想,他可能会很高兴——不仅为了自己少了一个死对头,更为了自己的实验方向的证实和希望所在。 格挡,进攻,两人相交打出残影,从竞技圈的一头打到另一头。 整个竞技圈很大,剩下的九个人站在圈外的高墙上观察着正在打斗的两人。 比尔斯感叹道:“看来莉莉丝的武技又精进了不少。” 旁边的人附和道:“是啊,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假期她是不是都在家里训练。” “那可不见得。”比尔斯说完这句似是而非的话,神情幽深,唇边玩味的笑,像是肯定又像是否定,“一个假期可做不到这种程度。” 场地内的打斗还在继续。 兰芷在全神贯注地对付秦少言。她不知道那枚尖刺刺入人体后会不会还有什么其他的副作用,于是尽量小心的不碰到他的武器。 这一点当然也被秦少言发现了。 这么谨慎可不像你啊。他心里发出一句喟叹,十成十地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他开始不用尖刺进攻,反而在莉莉丝进攻时用尖刺保护自己。 这么来了两次,兰芷也发现了秦少言的意图。她注意着不让自己出了竞技圈的范围,找到一个机会直接扑上去。 秦少言还是依照自己原本的轨迹使用尖刺格挡,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莉莉丝并没有停下的意图,反而朝他露出一个笑。 不好,她想强攻! 秦少言的脸色变了一瞬,此时尖刺已经划破了兰芷的手掌,他是知道那有多疼的,但莉莉丝竟然一声痛都没喊,反手抓住了那道尖刺,秦少言此时再松手已经来不及了。 “好!”观战的一个alpha为这惊险万分的反击喝彩。 一时错失战机的代价是惨痛的。 原本两个人,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但一瞬间,她翻转过来,成为主动方,秦少言反而有些狼狈地没能躲开她的攻击—— 为了不让他的尖刺继续攻击,兰芷选择了近战中的近战——直接扑上去抱住秦少言,秦少言被压倒在地上,两道身影在地上交缠在一起,翻滚肉搏,地上激起一阵尘土。 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尖刺还攥在兰芷的一只手里,单凭另一只手他打不过兰芷——那完全是力量的压制。 偏偏他还不能松了手——一旦松开,尖刺可不认主,被莉莉丝得到后反过来就能一下扎在自己心窝。 那可不是说着好玩的。 兰芷骑坐在秦少言身上,她的腿像一只坚硬的铁钳把他牢牢压制在地上,不管他如何挣扎都撼动不得半分。两个人身上都挂了彩,不过现在的情形看来,应该是莉莉丝占了上风。 看着秦少言那张脸,兰芷毫不留情地怼了一拳上去。 哼,想用美色诱惑自己,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秦少言的脸很快就肿了起来,和兰芷之前设想的一样,他的皮肤确实很容易留下痕迹。 打人不打脸,尤其他们还是死的不能再死的死对头,这种行为简直带着侮辱的性质。秦少言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兰芷打了一拳后心里算是舒服一点了,问他:“认输吗?” 如果没有那一拳,他可能还真的会认输,但是现在! 秦少言神色暗沉:这个在莉莉丝身体里的外来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做出思考的表情,像是在认真考虑这件事。 “认输吧,后面还有别人呢,别浪费时间了。”兰芷好心劝说。这不过是一个作业,在她看来还没到那种非死即残的程度不可。 秦少言只觉得她虚伪。 “我……”他开口,“认……” 察觉到压制的力量变得松动,他猛地一起身,唇直接怼在兰芷的唇上! 兰芷眼前一花,马上就感觉到嘴上的温热。她以为的口舌锋利的男人,唇是意想不到的软,细细感受的话还能察觉到甜意。 只是他为什么这么做呢?还没等兰芷反应过来,她感受到心里一股极强的愤怒,只是一瞬间,她被迫交出了身体的控制权,莉莉丝出现。 奇耻大辱!这绝对是奇耻大辱!!! 原本以为要赢了,没想到临头来还给秦少言摆了一道。在alpha之间,即使是关系要好的朋友间也不会有过于亲密的动作,aa恋是世俗所不容许的,这也就意味着,亲吻这样代表着喜爱和珍惜的动作出现在赛场上的aa之间,是一种恶心人的羞辱动作。 如果不是故意的话还能说得过去,但是秦少言明显目标明确,而且他们还是宿敌,他安的什么心简直昭然若揭。 莉莉丝的眼中蕴起红色风暴。 虽然赛场上为了保证公平性、不引起骚乱,alpha都被要求尽量不要使用信息素参战。但现在莉莉丝控制不住愤怒,受到她的牵引,莉莉丝后颈处张开一个细小的孔洞,她的信息素从其中散发蔓延开来,淡红色的气体以她为中心向周围迅速铺展开来,首当其冲的便是离她最近的秦少言。 alpha信息素之中或许有某种物质,对能嗅到的同类以及omega,甚至是虫族都有一定的压制作用,但是副作用也很明显——若不能及时控制,对自身会造成短暂性的极度虚弱和情绪狂化,而且范围过大,其他嗅到信息素因为受到挑衅的alpha也会散发出信息素对抗,很大程度会引起骚乱,而且很难迅速控制。 这是莉莉丝成年后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信息素,淡红色的色泽,带着玫瑰的香味。现在或许因为她处于愤怒,信息素也带着焚毁感,像是火焰中燃烧的玫瑰香味。 攻击性极强,整个竞技场几息时间全部笼罩上一层淡淡的红。 莉莉丝知道自己闯祸了,这并非她的本意,她看向罪魁祸首。 咦?他怎么看上去不太好? 秦少言没想到自己的挑衅行为会让莉莉丝出现这么大反应,他只想为自己争取从莉莉丝胯下逃跑的一个机会,没想到反而作茧自缚了。 焚毁的玫瑰香萦绕在他周围,他全部都被包围着,无处可逃。 身体不可抑制的起了反应,先前只是后颈瘙痒,接着是干渴,身体深处像被点燃了,她的信息素轻轻挠着他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像是莉莉丝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身上。 不,太近了…… 他偏过头去,急促的呼吸着,大口的呼吸着,想要得到片刻的喘息,但是伴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多的信息素被吸入,他仿佛被莉莉丝从里到外都侵犯了一遍。 不行,不行,抑制剂,他要找自己的抑制剂…… 秦少言狠狠咬了一口舌尖,血腥味让他清醒了一点,却没想到鲜血的甘美引起了兰芷的注意。 距离任务二发布还没有24个小时,她没想到刚闻到鲜血的味道就能引起她这么大的反应。 不,也可能是因为这是渐进的累积形式……场地内的血腥味道从下午刚进入时就有了,秦少言也不是这会儿才挂了彩的,可能因为信息素释放后的短暂虚弱,她不能抵抗这种刺激,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朝着秦少言走去。 抑制剂……他的包里还有三支抑制剂…… 秦少言勉勉强强站起来,一只手握着尖刺反手在手臂上划出一道口子。 玫瑰味怎么更浓郁了…… 第二道口子。 淡红色积压在一起,呈现出一种浓稠的浑浊。 除了距离兰芷最近的秦少言因为自身情况没能迅速离开,其他alpha已经自动离开,竞技馆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出口已经封闭,只等待里面的alpha冷静之后收回信息素,场馆便会自动打开。 这就意味着——现在的竞技场只有两个人。 第三道口子没能划下去。 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腕。 秦少言无力抬眼,他最害怕的情况发生了。 这些淡红色气体的源头来到了自己身边,味道更浓郁了。 他头有点晕了。 他无力挣脱。 “放,放开我。”他只能进行口头上的威胁。 被当成变态她也认了。兰芷闭了闭眼,她实在忍不住了。 伤口处湿濡的感觉唤回了秦少言的一部分感官。 睁开眼,仿佛是自己的错觉。 那两道口子已经愈合了,只剩舌尖的猩甜还在提醒他自己要赶快找到抑制剂。 包就在不远的地方。 他踉踉跄跄走过去,浓郁的红色仿佛在和他嬉戏。他穿过几乎积攒成雾的信息素,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可爱。 神经粗大的alpha可能辨认不出,但他们的信息素却足够敏锐。这就是它们要找的omega,甜甜的,别扭的,傲娇的男性omega,无论是外形还是性格,都足够符合。它们相信这就是自己的主人要找到的omega,它们喜欢他。 也因此,在什么也看不见的雾霭中,他挥挥手,它们就自动散开,方便他寻找自己的东西,只是在完成寻找后,它们迫不及待地缠在他身上,满意地看着他越来越迷醉的眼神。 来,和我融为一体吧。 玫瑰香的主人已经不见了,雾气正在淡去。 他无暇顾及她到底去哪里了。在包里摸到抑制剂,他狠狠扎进血管。 一共三支,他用过两支,终于能从那种被控制的状态脱离出来。 他奇怪自己的手上的伤为何不见了。 凑近观察的时候,一缕淡红色的信息素从上面飘出来。 !!! 他猛地拉开距离,但身体还是重新出现反应。 最后一支抑制剂打完,他冲出竞技场,不敢继续停留。 我说我是攻方你不会介意吧?(5) 他痛恨自己这具身体。 为什么,自己会成为一个柔弱的omega,他不想过那种待在家里一眼就能望到底的相夫教子的日子。 秦家祖辈一水儿的alpha,这在秦少言出生之后,军校方面也经过考察认为他有很大概率是alpha,手续甚至已经在办理,秦少言却在分化日发现自己是一名omega。 omega在分化后会进入一段时间的虚弱期,而每个人的分化日都不同。秦少言分化后这件事谁都没有说,经过考虑后,还是决定继续进入军校,只是怎么进入也是一个问题。 alpha在进入军校时会经过一个能力考核,秦少言险而又险地通过了这项考试,后面提交信息素时,他用了在自己小叔实验室那里偷来的信息素,提交上去。 谁能想到,这样拙劣的把戏竟然瞒过了一众对秦家十分信任的军校考官,一个omega就这样悄悄溜进了都是alpha的军校。 在这里待着并不好受。omega处在全都是alpha的军校,简直就像羊进了狼窝,而且alpha的信息素会诱导omega提前进入发情期,这样做吃力不讨好,秦少言却不甘心。 进入军校是他从小就被树立的目标,虽然他无所谓,但就在临门一脚却因为omega的关系打乱了他的计划,他不能接受。 今年是他成为omega的第二年,去年独自使用药物硬生生捱过了第一个发情期,那种滋味他至今不想回想。这种情况没能瞒得过他的叔叔爱德华。 “唉,还是尽快找个alpha,总是这样,对你的身体会造成很大损伤。”爱德华这么说道。 勉强从竞技馆走出来,外面的空地上空无一人。 大家都知道短时间无法继续使用竞技馆,纷纷离开。秦少言不知是否应该庆幸自己的狼狈没被看到,他扶着墙,慢慢地回到寝室。 以喜欢僻静为由,他要到了一个位于顶楼的边角位置,在那里即使他发出什么声响也不会被人发现。 秦少言爬到顶楼的时候,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 勉强打开寝室的门,关门的瞬间,他转身就摔在地上,陷入昏迷。 —— 兰芷的情况并不好。 竞技馆的智能可以锁定散发信息素的alpha,她被关在这里,直到平复情绪收回信息素才会被打开竞技馆放出去。 她当时没能抑制住自己的吸血本能,舔了两口秦少言的胳膊,意识就被拽回来,莉莉丝掌握了身体,迅速离开秦少言身边,寻了个地方坐下,她恶狠狠地对兰芷说:“你是疯了吗?舔他干什么?!” 莉莉丝没有说在自己视角里看到这一幕是多么淫靡,仿佛自己是秦少言脚边的一条狗。 她心里不舒服,这么发泄出来,兰芷诧异地发现她和莉莉丝可以直接沟通,她回应道:“抱歉……但是你也知道我的情况吧?我控制不住。” “废物!”作为这个身体的主人,莉莉丝对这个前来做任务的任务者十分不屑,“什么控制不住,即使控制不住,不能咬他一口吗,干嘛舔他?” 兰芷装作无辜:“可你,不也是没控制住吗?不然我们就能出去了。” 莉莉丝哑言。 兰芷没打算在这上面跟她继续吵嘴,这人都直接说话了,破系统一点都不灵,现在还是在“判定中”,兰芷知道只能靠自己了。 “莉莉丝小姐,你知道怎么把信息素收回来吗?”兰芷认真请教着,“你也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您是这么强大的alpha,一定知道如何收回的吧?” “那是……当然。”莉莉丝有点心虚,说实话,上一世自己还没有被激怒到信息素失控的情况,现在她也不知道怎么收场,这才让兰芷出来,没想到她一出来就舔了秦少言的胳膊,这才让她又生气的顶了人出来。 “那就麻烦您了。”兰芷诚恳地说道。 自己待在身体里老神在在地,有人代替自己在外面焦头烂额,这感觉真是好的不得了。 兰芷想通之后也不着急了,等着莉莉丝把信息素收回来。 “这……是你来做任务,还是我来做任务?”莉莉丝尝试两次,但是信息素并不听她的话,还是四散在场馆内。 而且她记得自己上一世的信息素不是这个颜色吧? 莉莉丝放弃了,又开始发脾气:“你是任务者,出现问题不应该你第一时间解决吗,怎么什么都要我来?” “莉莉丝小姐,是您把我挤出来的啊?”兰芷是真的很无辜。 她这话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身体的控制权又回到了自己身体里面。 夺回身体控制权,就这么轻而易举? 莉莉丝没再说话。兰芷观察着自己面前的这些“气体”。 说是气体也不太准确,这不是兰芷认知范围内的任何东西,它像雾气但好像又是液体,有着粘稠的特质。 她不讨厌自己的味道,尝试着通过大口吸气让这些信息素再次回到自己的身体之中。 没有用。 她又尝试让自己的心情镇静下来,之前愤怒的时候这些信息素飘出来,那心情变得平稳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还是没用。 保卫处的老师们很快赶到,他们打开竞技馆的入口迅速进入然后关上,每个人都戴着一个巨大的过滤面具。 他们身后还有一个很大的吸尘器一样的东西,在兰芷还没发现他们时,这个“吸尘器”便运作起来: 它抽取空气的速度很快,在储蓄的管道里蓄上红色气体,尾部处理过的空气被释放出来,红色的信息素就像是被几口吃干净的,迅速的被抽取过滤储存起来,等兰芷见到这些人时,信息素已经被抽的差不多了。 “这件事我们会进行调查的,鉴于你还没有自如收放信息素的能力,我们在之后会尽快给你安排上相关课程,表现合格后才能回到日常的生活和训练中来。”为首的老师向兰芷宣告这一结果,他的声音在面具之下有种厚重的“嗡嗡”感。 兰芷点点头,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双腿已经软了。 信息素是alpha珍贵的资源,一下释放这么多,虚弱无力倒也正常。 几个戴面具的随从人员见怪不怪,上前搀扶起兰芷,动作虽然不算温柔,但是也尽职尽责把人送到宿舍顶楼就离开了。 倒也没有像秦少言一样还得自己爬楼梯。 惨惨嘟。 和莉莉丝交锋,再加上身心确实疲累,回到宿舍简单和韩越交代了一些事,沾了床兰芷就睡得死沉。 再睁眼就是第二天下午了。 睡过了一天,韩越见她醒过来了,把自己刚去食堂打的饭热好放到兰芷面前,她吃着饭,外面的门铃响了。 韩越去开门,进来的是昨天那个保卫处的老师。 他也是一名alpha,看向兰芷的眉眼冷淡,是少有的气质冷静稳定的alpha——或许这也可以解释他为什么能成为保卫处处长。 他简单说明来意,兰芷于是才知道昨天的事造成的影响。 下午所有的alpha都停课回到宿舍,不允许在校区内活动,直到那一罐浓郁的信息素被带走。 事件起因也调查清楚了,就是在打斗时出了火气,结果把一方惹毛了,才出现这样的情况。 “鉴于是第一次,而且不存在主观故意,所以留校察看,另外增设控制情绪和收放信息素课程,完成前不予接触外界。”这倒是昨天就说过了,兰芷点点头,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那他呢?”她询问道。 昨天打完靠近的时候,感觉他的状态也不太好。 “你是说昨天那个挑衅者?”老师说,“他的处罚比你更重,要在静室里关禁闭反省三天,出来一样要和你接受相关课程。” 静室和一般的禁闭室没什么两样,只是军校的老师认为alpha需要控制情绪或者处罚时才会用到。没有人讲话,没有别的事可以干,而且除了规定时间之外都不允许睡觉,想要打发时间也不行,只能坐着反省自己。 对alpha来说简直是让人望而生畏的存在。 兰芷都要忍不住同情他了。 不过谁让他惹怒莉莉丝呢?原本只是正常的打架,这么一来,还都受了罚,何必呢? 另一间房的秦少言倒是很轻易地就接受了这个结果。甚至可以说是愉快。 昨天包里的三支抑制剂一下子用完了,校内的存货不多,只剩下五根,而且三个月才能回一趟家,这才刚刚来学校,情况十分不妙。 比起待在全是alpha的宿舍和教室里,他更愿意去没有人的静室待着。 总归不过一个人坐着反省,这有什么。 因为要一起上课,而秦少言还在关禁闭中,兰芷就喜提三天假期。 这三天她也没有闲着,除了日常的体能和格斗训练,她也翻阅了一些理论知识。alpha的信息素的收放是成年之后的必修课,莉莉丝现在刚刚转化为alpha,所以还没有人来得及教她这些,谁知道就这么容易地出了意外。 但有一点,兰芷不太明白。 当时莉莉丝明明在外面,依照这理论上的说法,她应该是能收回自己的信息素的,但是为什么她没有收回,而是让自己出来掌控身体,自己又缩回去了呢? 这不正常。兰芷不觉得她每次出现和强行从自己这里夺回身体控制权是没有代价的。她更倾向于认为她做出这些行动需要付出,或者使用自己的力量,这力量也大概是来自她的意识和灵魂。 难道她现在已经对自己的身体的控制减弱了吗? 而且兰芷这两天感觉到自己对身体的掌控更加顺利流畅,而莉莉丝也再没在身体里说过话,盲猜兰芷觉得她的力量可能已经被削弱不少。 或者说,现在在自己身体里的这个莉莉丝的意识,不是很多年死后的莉莉丝,而是就在这里,此时此地应该有的年轻的莉莉丝的意识呢? 这才能解释为什么她不会收回信息素,因为她现在还没有学习到相关的知识。 兰芷猜测着,系统带回了检测结果。 “本次检测结果已经发放,经过扫描检测和灵魂度量仪器的测定,系统确实发现此身体中残留有原主的意识。” 兰芷对这个结果不意外 ,她更在意的是系统话里的那个“灵魂度量仪器”。 这是什么?能够检测人意识是否存在的仪器吗? 兰芷一直好奇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被选中成为任务者,现在系统提到的这个灵魂度量仪器,她疑心这东西是否曾经也用在自己身上。 不过她没有直接问,像周瑾瑜觉醒了另一条时间线上的记忆一样,她不打算直接问系统而打算自己默默观察。 她说:“那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她呢?” 系统回答道:“今晚睡觉,等身体陷入深度睡眠的放松情况,莉莉丝将会被清除出这具身体。” “怎么清除呢?”兰芷问。 系统又不说话了。 兰芷知道这又是自己无权查阅的问题,无所谓地一摊手,行吧。 第二天起床,那种感觉果然消失了。 兰芷觉得这是自己到达这个世界感觉最好的一天。身体里的沉疴仿佛也被一连扫尽,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美中不足的是,自己虽然接手了这个身体真正的掌控权,那种锻炼的辛苦也一并传达到她身上。今天是要进行alpha收放信息素的训练,韩越提醒还有半个小时就要上课了,兰芷迅速打理好自己下楼出门,仿佛昨天那些烦恼也随之抛诸脑后。 “系统,这是小概率事件吗?还是说之后我在做任务的时候也还是会遇到这种原主意识留存的情况?” 兰芷终究还是没忍住,在路上问系统。 “请任务者自行探索。”它口风很紧,什么都探查不出来。 到了上课地点,这里是保卫处的地盘,在能看到的莉莉丝的记忆里,她并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今天叫你过来,是训练你收放信息素的能力。”还是那个老师,兰芷看到他的铭牌上写着“森无”。 “森无老师,和我一起的那个人呢?” “失控释放出信息素的是你,不是他。而且在上一年度他就已经接受过相关训练,这次的课程只有你一个人。”森无缓缓开口,声音自带一派威严,“废话少说,我们现在开始训练。” 我说我是攻方你不会介意吧?(6) 兰芷虽然诧异,但森无的表情明显不想再多提其他事,她也就咽下了满腹疑问。 “alpha对信息素的控制也就是对精神体的控制,这两者是密不可分的。先释放出你的精神体,仪器会进行评估,然后个性化定制你的训练方案。”森无面无表情。 啊这……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也不知道怎么释放精神体。 兰芷久久没有动作,接触到她清澈又愚蠢的眼神,森无脸皮没有防备地抽搐一下:“你……连这个都不会?” 兰芷点点头。她很自然地补上一句:“可能学过吧,忘了。” 哈哈,这倒是很符合alpha的性子。那能怎么办呢?从头教吧。 “闭上眼睛,把你的心静下来,在心里呼唤你的精神体,让它出来,脱离你的精神海,然后显露人前。” “我叫它它就一定出来吗?”兰芷问道。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森无没好气地回答道。 于是兰芷闭上眼睛,一步步的按照森无所说的顺序开始引出自己的精神体。 第一次的召唤凝结很顺利地失败了。 伴随着后颈的阵痛,面前没有一丁点儿变化,兰芷睁开眼,有点担心地问森无:“这个……应该不会对我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吧?” 森无黑着脸:“不会,快点开始!” “我已经开始过了。”兰芷说道,“可是它没出来,而且我的脖子后面也很痛。” “脖子很痛?哦,对了。”森无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从旁边拉过来一个大罐子,里面正是那天兰芷被带走的信息素。 “精神体的具象化需要借助信息素完成,你之前信息素被释放出来还没来得及还给你,所以精神体无法具象化。我把这些信息素放出来,你注意引导,按照我刚刚告诉你的方法把这些信息素塑造成精神体。” 森无动作极快的戴上之前的那个很大而且构造复杂的面具,手一拉,罐子的闸门打开,淡红色的气体争先恐后地涌出,不一会儿,整个房间都被薄薄的红色笼罩。 森无戴着“防毒面具”,静静地站在角落里等她动作。 兰芷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眼前还是一片黑暗。她不知道怎么呼唤自己的精神体——她毕竟不是真正的alpha。翻看了莉莉丝仅有的记忆,兰芷想到得到一些启发,却发现莉莉丝在施展信息素镇压的时候只是一瞬的念头,收回也很流畅自然,仿佛是刻在基因里上万年的本能,完全看不出有后天学习的痕迹。 兰芷不知道这些是不是他们与生俱来的知识,而自己的贸然发问可能会让森无产生怀疑。因为有这样的担心,森无看样子也并不打算继续帮助她,他的身形隐没在红色的雾气,她只能靠自己完成这个过程。 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尝试:“精神体?尊贵无比的alpha信息素大人?莉莉丝的精神体!爷爷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 许久动作也不得法门,兰芷没有气馁,继续呼喊,即使已经感觉到精神上疲惫。或许她还有别的心思,那就是表现得努力一点,这样就算自己最终还是没有召唤出精神体,森无也不会怀疑自己,说不定还能教一教自己便捷的方法。 她喊到后来什么“亲亲宝贝甜蜜饯儿”之类的肉麻话都出来了,其实她已经不觉得自己能召唤出精神体,一边移动着寻找森无,一边在心里疯狂呼喊。 这样的强度对精神的消耗很大,再加上信息素的流出,身体的空虚加上精神上的疲惫,兰芷很快就感觉到乏累。 但她还是没有停止呼喊。 她一门心思放在森无身上,没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的呼喊已经慢慢内化,变成一种意识在自主地调动,而空气中的红色雾气也渐渐变淡,视野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吵死了,叫我干什么?” 终于,兰芷的脑海里响起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她“看”去,那是一只红毛海胆。 她已经意识到这就是自己的精神体,但是她还是很惊讶:“不是,你怎么长这个样子?” “怎么了?好,不满意是吧?那我回去了。”这颗红毛海胆也是人狠话不多,看着就要走,兰芷赶忙拦住。 心里吐槽自己还真是谁都能上来踩一脚,她对海胆说:“没有不满意,就是惊讶了。我还没有想到你会长这个样子。” “那在你心里,我应该长什么样子?”海胆哼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兰芷的错觉,她怎么感觉它身上的颜色更红了? “嗯,大概就是陆地上常见的狮子老虎一类的,再不济也是什么花花草草。”兰芷确实是这么想的,“我没想到你还能是海里的。说实话我都没怎么去过海边呢。” “怎么了?难道我是一个玫瑰味的海胆还让你很难接受吗??”海胆生气质问,“你这个无知的人类,我可是能比狮子老虎这种短命的家伙长寿很多!别以为我比他们差!”【注1】 “是吗?”兰芷确实有点惊讶,随后就是敬佩,“难道这么厉害,是个长生种?” “那是当然!”红海胆对她的态度稍微满意了一点。 可兰芷的问题接着就到了:“那你有什么能保命的技能吗?毕竟,你可是海胆诶~”兰芷看着它,眼神里都是期待。 “我,我有自身的尖刺。”海胆很自豪,“这些尖刺很锋利,可以保护我。即使我是最显眼的红色海胆,那些捕食者也不敢食用我。而且我的这些尖刺上还有毒素,被扎一下都能让他们中毒。” “致死吗?” “……不致死。”它这么说的时候身上的那种气势小了一点。 “?你的针刺不致死,那长那么长的刺有什么用啊?”兰芷怀疑,“不会是个假把式吧?说是从众多捕食者中间存活下来,其实一场仗都没打过?” “才不是呢!”红海胆也是个急性子,它激动的时候,浑身的刺都张开发出“簌簌”的声音,像是谁在搓指甲,“我的刺可有用了!” “那你怎么证明自己呢?”兰芷摆明了不信的样子,甚至还表现出一副后悔的样子,“唉,没想到千辛万苦召唤出来的精神体竟然是个只会躲猫猫的小海胆。啧啧,这要是出去pk,我都拿不出手。恐怕一对上就要被对面吃掉了。” 精神体和本体的意识相连,兰芷能清楚的感受到【纽带】上它传递过来的焦急和不甘。她笑了笑。 红海胆突然说:“我知道,你肯定是想用激将法让我自己从这里出去。我不会出去的。” 这个海胆和自己很像,兰芷和它说话就像是在照镜子,但不同的是,这只红海胆明显很单纯,虽然这时候也显出一些狡黠。 于是她就说:“哦?是我在用激将法,还是你根本就什么也不会,不想在我这个主人面前展现价值啊?” “才不是呢!”它果然着急了。 兰芷立即反问:“那你为什么拒绝出来?精神海就那么好待?你想让我觉得你厉害是吧?” 红海胆上下摇晃身体,应该是在点头。 兰芷又说:“那我现在觉得你厉害了,又想看你怎么厉害的,你是不是应该展现一下自己的才华?” 红海胆有晃晃身体。 兰芷满意:“那还等什么呢?赶紧出来展示吧,让我看看你尖刺的威力!” 这次红海胆迟疑着上下摇晃着身体。 诶,怎么感觉那么不对呢?到底是哪里不对呢,又说不上来。 红海胆和所有海胆一样,身体构造十分简单,比较明显的器官是嘴巴,有构造可以起到眼睛的作用,但是没有眼睛,也没有脑子,只能通过神经中枢对外界刺激做出最直接的反应。 它感觉不出什么问题,于是也就不管了。 在兰芷没有察觉到的时候,房间内的红色雾气已经消失了,精神海——也就是红海胆所在的一片黑暗也终于显现出原貌——那是一片碧波万顷,海胆在干活前还振振有词:“这里是海洋,出现一个我不是很正常嘛?” 红海胆身上原本的暗红色已经随着时间变化渐深,等兰芷发现的时候已经变成鲜艳的正红色。 它在尝试越过这片属于它的栖息地,它的监牢。 兰芷的意识也随着红海胆的动作渐渐脱离这片精神海,等她回到外界,感官开始正常工作,后颈处的皮肤一痛—— 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 那种感觉很快消失,猛然转身,在见到站在离她不远背后的面无表情的森无的同时,见到了一只—— 巨大无比的红海胆。 不是我说……你巨人观啊?怎么精神海里那么小,一出来就变得那么大了?? 简直槽多无口。 兰芷失去了询问的欲望。毁灭吧,反正她什么都不知道。 红海胆钻出来也费了一番心力,它用自己仅有的眼部神经“感受”着兰芷的方位,迫不及待地四处寻找,发出的刺穿过房间里支撑整栋建筑的大梁。 这梁是用坚固度中等偏上的灰硫石建造而成的,虽然不是最顶尖的材料,但是在使用前进行了压缩,密度是原本的三倍,寻常物什很难对它造成什么太大的伤害。 可是那根尖刺却轻轻松松地穿透,从一边直射进180度的对面,创面完整,没有裂缝,可见速度之快。甚至另一面透出的尖刺的顶端还能闪出尖芒,没有丝毫损伤。 不是,这家伙是电钻吗?这么能钻?! 兰芷前去对着柱子查看,啧啧称奇,这傻子在意识中听到主人对自己的称赞,开心地转着眼去找兰芷,咧开嘴,露出仅有的五颗牙齿,憨憨的笑:“你看,我就说了,我很厉害的吧?” 兰芷一看,它对着森无的方向傻傻邀功,没发现森无看着柱子的眼神已经冷得要杀人。 “傻子!我在这!”兰芷真无语了。 怎么一出来就视力不好了。 那点喜悦立刻被冲散,红海胆颠颠跑到兰芷身边的时候莫名有点心虚。 哎呀,也是第一次见到主人,认错也很正常啦。 兰芷本来想拍拍它的肩夸奖一下,但这丫就是个海刺猬,根本无从下手,她只好作罢。做了错事,红海胆的刺都悄悄缩起来,整个胆的体积都变小不少,它躲在兰芷的影子后面,还给人看出一点可怜的感觉。 森无可看不出它可怜不可怜,他只知道,部门原本不多的经费又要花在没必要的地方了。 他有一刻甚至在想:保卫处本来就在到处救火,少一个办事处也没什么所谓的吧。 但犯人就在眼前,此时不索赔更待何时? 他上前一步,站在兰芷面前,指着那被伤到大动脉的房子,眼睛盯到那枚尖刺上,表情不变:“破坏公共财物,鉴于刚被放出来,静室就不送你进去了。罚款加赔偿,一点不能少。” “多少?”兰芷见到他竖起的指头,声音一下子拔高,整个人像个炸毛的小狮子,“500万银币?你想钱想疯了吧?!” 虽然莉莉丝家里是有钱,但也不是给她这么败的啊?!而且对金钱,是兰芷对寿命外第二在意的东西。 这可是维持生存必不可少的,现在这人一张嘴就要要走,阿不,勒索走500万银币,嘛呢?我看你长得像那个500万! “我没钱,你送我去关禁闭吧。”兰芷平静,“或者精神体给你们,我不要了。你就看它值不值500万吧。” 刚出门的红海胆:……不是,怎么这么慌呢。 每个人的精神体都不同,而且他们这里又不是研究院,要alpha的精神体并没有用。就算真要用,精神体和主人是一脉相连的,破坏精神体就意味着失去一个活着的alpha…… 好吧,简而言之,它不值500万,甚至一个钢镚儿都不值。 她这么说也就是说一说,真要她还不给呢。果然,森无根本没有看红海胆一眼,只是语气松动一点:“400万,不能再少了。” 兰芷眼里划过精光,一下子变得很无赖:“不行,我真没有这么多钱。再说了,您知道我上课要召唤精神体,周围连一个测试的东西也没有。我的精神体也是刚出来不懂事,一不小心就造成这样的后果了。如果真要说,那我们责任还得一半一半呢,不,你六我四。” 为什么要在这里上课?因为保卫处要申请教室还要使用申请书,而申请书虽然不要钱是上面固定发放的,但都被他们“流通”给其他老师了,现在一个也没有,只能在这里;为什么没有测试的东西?因为保卫处本来就是家徒四壁,钱都花在了别处,那自然就没钱花给这些地方了。 甚至上这门课也是为了赚外快。 哟,还闭环了,这不巧了吗。 “好,那就我六你四,按照比例,现在给我160万,马上。” 我说我是攻方你不会介意吧?(7) 问就是后悔。 非常后悔。 兰芷最后看着盯着自己的森无,知道已经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这件事又确实是他们做错在先,所以还是不情不愿地掏了钱离开。 红海胆吓得躲进精神海不敢出来。刚见到外界时的兴奋被自己给主人闯祸的慌张掩盖了,虽然兰芷没有怪它的意思,但是进入精神海后红海胆就失去了联系。 兰芷只能感叹这海胆的确是按照自己的性格一比一刻出来的,连胆小都一模一样。 还能怎么办呢?宠着吧。 教会她如何召唤精神体,实际上就是在教她如何收放信息素——已知精神体的具象化是需要信息素支持的,所以在精神体和主人初次见面之后,信息素就被精神体所管制,如果不是主人主观上的故意,那么信息素是不会被自主释放的。 像今天的这种,不经主人意识就自动释放信息素的意外情况就不会再发生。不过alpha在受激后也会主观故意地释放信息素,这种情况下引起的信息素骚乱,就可以定责主人。 为了稳固她的收放技巧,接下来的几天,森无又对她进行了很多次练习和测试。 还是那个保卫处的房间,精神体离开后,那根射出去的尖刺也消失了,原本说要用400万重新修葺的地方被拿了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堵着。 兰芷:……倒也不必扣到这种地步吧。 森无倒是没有什么被发现的羞耻情绪,只是展露在眼前的事实让兰芷更加意识到自己学校的保卫处是多么的贫穷——而且接下啦几天的练习,在森无眼里可能她就是个钱袋子。 于是练习中她很小心。 连带着那只红色海胆,虽然主人最后没有把它扔出去,还赔了钱,但当时的恐惧还深深留在心中,它一出现就显得畏手畏脚,之前在精神海里第一次见面的霸气全无,只是一个唯唯诺诺,不想赔得裤衩都当掉的小可怜罢了。 哦对了,它是海胆,没有裤衩。 练习课程结束时,兰芷没有再损坏这个房间里的一草一木——其实也不需要过多小心,因为里面本来就没什么。 签字离开时,不知怎么她还从森无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出了失望? 嗯,一定是她看错了。 每个人的精神体的上限是一出生就决定了的,它可以被看作一团无形的液体,只有在分化之后,这团液体才会被慢慢捏成各种形状,和主体建立联系。 每个人的情况因人而异。一年级的alpha不一定年岁相同,只是在同一年都完成了觉醒而同年进入军校成为校友;而一般分化后与精神体建立联系的过程常常发生在二年级中期,兰芷在二年级初就建立联系,算是同期内比较早的。 中期之前,大家会陆陆续续建立联系,中期后拥有精神体的alpha就能进行机甲课程的学习。这是增强实力的另一种方式,是每个alpha都好奇向往的事情。 这是她这几天逐渐了解到的事。但是自己的情况都算早的了,兰芷想起当时自己问为什么秦少言不参加训练,森无说他“在上一年度就接受过相关训练”,意思就是他的觉醒更早吗? 那为什么班级里甚至自己接触到的所有人都没有提到过他觉醒精神体呢? alpha一旦觉醒了精神体都会得意地到处炫耀,即使本人无意炫耀,也会有其他alpha发来询问,基本有了精神体的都藏不住,大家也会觉得这些人是佼佼者,在群体之中会得到额外的尊敬。 根据莉莉丝的了解,秦少言并不像是那种名利都置身事外,什么都漫不经心的人。甚至两个人的结仇也是在一次校内的比赛上。 他很要强,而且对荣誉和名声都很在意,好像刻意要活成一个优秀的头等alpha的样子。这样的人,竟然在自己早早就觉醒了精神体的情况下秘而不宣。 他是在有意隐瞒什么吗? 这样的疑问埋在心里。森无没必要说谎。不知道是不是莉莉丝的原因,她对于秦少言的观感很复杂:一方面,就她个人而言,这不过是一个熟人陌路,点头之交的同辈,没什么太特别的;但另一方面,对于更熟悉他的莉莉丝来说,这却是一个无耻之徒。坑蒙拐骗无恶不作,只要能赢,什么下作手段都愿意用——具体参考为了赢甚至不惜恶心自己去亲同为alpha的莉莉丝来恶心别人达到赢得比赛的目的。 虽然不能代入alpha的心理,但是将心比心,兰芷觉得如果自己是个直男被同性的讨厌的对手骚扰,那种滋味一定不好受。 这两种复杂的观感交织,让兰芷在发现这一事实后倾向于认为——秦少言一定有什么阴谋,或者什么不能被别人知道的事。 想到这里,她的心跳快了两拍。 在班级里见到秦少言,他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但是经过一场打斗,兰芷觉得他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她也不想去招惹对方,任务还没完成呢,这两天回到寝室,对照着匹配度列表,她已经选定了几个omega打算先接触一下。 一个是亚瑟公爵的小女儿,名字叫荷叶,和兰芷的匹配度是最高的,达到83%。也不知道名字怎么起得这么潦草,公爵女儿的全名叫荷叶·亚瑟,你看像话吗?! 虽然荷叶和自己的匹配度很高,但是目前自己和她没什么交集,而且这位公爵的小女儿平常也不怎么喜欢出门,想要制造偶遇也比较困难。 一个说来也巧,是同班的比尔斯的弟弟叫比尔撒,匹配度67%,比尔斯严格说起来比兰芷还大了三岁,他弟弟比尔撒却比她小三岁。 兄弟之间差了六岁,据说比尔斯对自己的弟弟很是疼爱,兰芷对要不要通过比尔斯接近比尔撒有些犹豫。 但是不通过这条渠道,直接接近比尔撒,她的心思是不是有点太过明显了? 还有一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的omega,也是一个男性,名叫怀克斯,匹配度在80%。信息库里只有这位omega的一些基本信息,不是很受重视的感觉,偏偏匹配度和她在第二高的位置。 相较于难搞的公爵和态度暧昧不明的比尔斯,兰芷想把这位omega作为自己拜访的首选——虽然自己和对方没什么交集,但是对方的家世背景一般,即使自己明确了来意他们也无法拒绝,更别提只是想要见到这位omega,聊聊天这样简单的请求了。 如果可以选定,想必生孩子的请求以对方的处境,他答应几率也会很大。 想来想去,她决定先去找这位怀克斯,至于比尔撒那边,她准备先探一探比尔斯的态度再做决定。 训练的日子让时间变得飞快,每天睁眼就是操练,回到宿舍里就埋头睡觉。这样的日子和莉莉丝在时也没什么区别——非要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韩越。 因为带来了韩越,在宿舍里兰芷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韩越对她的忽视没有怨言,每次都等着她回来后尽力准备温度适中的茶水、放好淋浴间的洗澡水,再端来一些食物,给她换上洗好的睡袍,等她香香入睡,他今天的任务就算达成,蹲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脸庞手臂埋入床边的被毯。 有时兰芷翻身或者不安的梦呓伴随着动作滚动到韩越身边,他也一动不动,任凭着他主人的手指搭在他的机械臂上,不安分的大腿到处乱蹬,从床上垂落下来踩在他屈膝跪坐的大腿上。有时她的面颊也擦过他的头顶,他也不动,感受着发顶的摩擦。 他可能会想起给她洗头发时,自己的手掌插入她的发间,轻柔的按摩,她的橘色的头发在他的照料下变得光滑柔顺,一如黯淡的夕阳再次从天边升起。 三个月很快过去了。 在每个月一次的控制情绪的课程上,兰芷已经很好地完成任务。教授的老师也对她的进步赞叹不已:“莉莉丝是我见过的这个年纪里少数的情绪稳定的alpha。” 因为调查结果判定秦少言是有意挑衅,实际上的情绪也不够稳定,这节课程他也上了,但几乎和兰芷零交流。 换以前莉莉丝总是会咆哮:“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或者是:“你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但兰芷表现得出乎意料的淡定,秦少言虽然看起来不在意,在兰芷的视野够不到的地方,他却总是在观察她。 出校那天,她向怀克斯所在家族发送了登门的到访信息,比尔斯那边知道兰芷要去家里拜访,很高兴地同意了。 她回家第一时间没有干别的,买了一大堆鸡鸭血之类的狠狠干饭。 没办法,在学校三个月,每天只有简单的饭菜,她被吸血的本能折磨得心里像有一万只蚂蚁在爬。平时喜欢去的人多的地方也不去了,就害怕自己兽性大发。 送来的都是新鲜的血,韩越知道兰芷喜欢吃这些,特意搜索了一些古法菜谱给兰芷做的,吃完饭,兰芷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一点了,把红海胆放出来溜溜,韩越还是第一次见到红海胆,因为是主人的精神体,于是也把它当做主人去服侍。 海胆是典型的吃货,但因为不知道它在现实中进食会对主人有什么影响,韩越没有进行投喂,而是根据它的一些动作变化判断它喜欢什么,最终选择—— 给它擦拭尖刺。 韩越的判断严重失误了。海胆不需要被擦拭尖刺,它们的刺本来就不脏,而且刺上带着保护自己的毒,它们没有动机让自己变得洁净——难道还方便别人食用吗? 于是红海胆轻轻避开了韩越擦拭的手,但是它对韩越的态度十分满意,大摇大摆地在家里转了起来,似乎知道这里除了兰芷之外它就是老大。 —— 家里休息一天,时间不多,她的拜访请求得到了回应。意料之中的同意,对方语气措辞都十分客气,一切都很正常。兰芷带着韩越在第二天找到怀克斯登记的住址,礼貌按响门铃。 出来的是一位男性管家模样的机器人,他见到兰芷和身后的韩越,点点头,把门拉开,让两人进去。 这个家不太大,但十足的温馨,客厅是暖白色调,墙上的挂饰画带着浓烈的个人色彩,放在这里却不显得突兀,反而衬得整个客厅风格明确,别具一格。 客厅中并没有人,管家微微弯腰:“请您先稍等,主人没有想到您来的这样早,正在房间里收拾打扮。” 兰芷表示理解。 管家为他们端上两杯茶和一盘点心就离开了。兰芷也不拘束,拿起一块焦糖榛子饼干放进嘴里,静静观察那些画。 率先吸引她的不是那些画,而是放进嘴里的甜点。 焦糖味道很浓郁但没有苦味,榛子是磨成了细细的颗粒,饼干也烤的恰到好处,酥脆甜香。 总而言之,她很喜欢。 她舔干净指尖,重新把注意力放到那些画上。 有一幅是暗影中的刀剑,整幅暗色调中只有刀剑的顶端带着锋芒,是画面中唯一的亮色。 还有一幅是着名印象派画家的名作,即使对这些不太关注的莉莉丝都知道——但是看不懂:有几个几何图形拼凑在一起,正中央是一个人脸,画面的右侧好像是一站立扬蹄的马——之所以说好像,是因为那马也是用几何图形拼起来的。再一看那马好像又变成了别的东西。 不管怎么仔细研究,概念模糊,千变万化。艺术细胞是没有的,大大的脑袋是困惑的。 还有一幅是日落,太阳的光辉灿烂隐退收敛,晚霞在人眼中的景象是盛大灿烂的。画面画出的是从一个人的视角去看日落,边框是眼睛的形状,太阳的光线以一种具象化的怪诞形式穿透过来,像一下能照进人的眼底心里,美丽中带着奇异。 不管画风如何,起码观摩了这么长时间,兰芷能得到的一个信息就是—— 这个名叫怀克斯的omega,可能并不是自己需要的乖顺听话的生子对象。 我说我是攻方你不会介意吧?(8) “久等了。” 兰芷还在观察那些画作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一道清澈的声音让她把目光投向来处。 这个男性omega像其他的omega形象一样,温柔,乖顺,软软的银发垂在耳侧,眼神也是水汪汪的,好像谁都能来欺负一下。 但这样的形象却和墙上这些装饰画的风格完全不符,让兰芷在见到来人的第一眼有种割裂感。 “啊,没有等很久。”等人到了面前,她看着对方甜甜的笑,在接近一米八的自己面前,这位男性omega娇小的仿佛她一只手就能提起来。 她觉得很不对劲,即使一切都看似正常。 这个omega说:“你好,我叫怀克斯,还不知道您的名姓。” 她是第一次和一个omega离得这么近,对方身上传来的馨香味道让她有点慌张,听到问话,她连忙回答道:“啊,我叫莉莉丝。怀克斯,你好。” 他的笑容深了些,坐在沙发上,指挥着身边跟着的管家又端上来一盘甜点。 “中午要在这里吃顿便饭吗?”他笑眯眯地问,见她没有立即回绝,于是吩咐身边的管家中午多做一些。 “您喜欢吃什么?”他又问。 这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很不爽,但兰芷没有多想,婉拒了:“不了,我一般不在外面吃饭。” “您不想和我再进一步加深了解吗?”怀克斯真挚的笑,似乎真的很希望她可以留下来吃午饭。 “您到这里还没有很长时间,如果不吃午饭就走的话,我们怎么能加深了解呢?” 这倒是。 现在时间已经来到十点半,如果不吃中午饭的话,再坐一个小时左右她就要离开了。 自己今天一天时间全都腾出来给这位怀克斯,可看来这位omega和自己预设的性格并不相同。这就意味着想要了解他还需要更多时间。也许在饭桌上也能有些别的发现。 犹豫之下,她还是答应下来:“那就麻烦了。” 见她做出选择,怀克斯很开心的样子。 两个陌生人干聊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他提议来下棋。 怀克斯所说的棋是时下最流行的国际象棋,分为黑白两方,每一方都有八个兵、两架车、两匹马、两个象以及一个国王一个皇后。 小兵只能直走斜吃,不能后退;车可以横着或者竖着走,不限格数但不能越过其他棋子;马则走的是“l”型,象只能走同色的斜线。 皇后像是结合了上述各种走法的万能棋,而国王是一局棋成败的关键。 这和兰芷知道的象棋有些相似之处,但她对这些不是特别精通,也不想拂了怀克斯的意,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 成败在她眼里不是那么重要,但是怀克斯好像完全没有藏拙的意思,往往须臾之间就能吃掉她的子,或是兵,或是马之类的,渐渐地,兰芷这面就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王。 她抬眼看他,手上停了动作:“我输了。” 只剩下一个王,对方想要赢是板上钉钉的事。 “不,还没有。”然而怀克斯微笑着,他点了点她的那个黑色的王棋,“国王也可以吃掉其他棋子,你还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他把手指收回去,声音也变得更加低沉平静:“还是说你是个看不起omega,连一局棋都要让着对方不想赢的、眼高于顶的alpha?” 当然不是这样。 兰芷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选择放弃一个看起来马上就要输了的棋局就是“看不起omega”、“眼高于顶”了?而且目前的局势来看,明明是对方的棋艺更高超,难道非得自己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他才甘心? 她看向怀克斯,他的目光灼灼,那意思显然是想要继续进行棋局。 他在兰芷面前已经完全不掩饰了——和资料上表现出来的不同,他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十分有见地有城府、不能被轻易掌控而且性子根本和温柔一点不搭边的omega。 天知道为什么他会表现出自己的这一面,难道他不喜欢自己也不想和自己有进一步的交流所以才这样吗? 兰芷很难不把这种表现视为一种抗拒。 但既然他想要继续下,那就下吧。 他们终于在午饭之前下完了这局棋。 在兰芷思考的时候,怀克斯并不打断,也没有不耐烦,静静地等她做出决定,看上去有一种下棋高手的镇定自若。 而兰芷呢,终于在左突右避中勉强用自己形单影只的王吃掉了他的一只兵和一个象,在最后被逼入绝境时,吃掉对方的皇后然后同归于尽。 怀克斯赢得了最终的胜利。 “你赢了。”兰芷伸个懒腰站起来,“我不如你。” 她很干脆地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反倒让怀克斯有些诧异。 “你真不是个典型的alpha。”他说出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夸奖赞叹还是讽刺奚落。 “你也不是个典型的omega。”兰芷回敬了一句。 棋子被收走,怀克斯去看看饭好了没有,趁着他离开的空档,韩越靠近坐在沙发上的兰芷,悄悄附耳过去:“主人,你可以让我给你提示的。” 他联着网,数据库收录了各种精妙绝伦的棋谱,在刚刚那种情况,她有了韩越的帮助,棋行险招,一个王单兵作战也能杀出重围取得胜利,狠狠打那个傲慢的omega的脸。 韩越看那个怀克斯很不顺眼。不知道是因为主人对他过分宽容的态度,还是意识到此行的目的和久久之前的那些教学片有关,总之一进入这个地方,他就觉得自己的人造机械模拟肌肤上有种簌簌的不适感,像人类起鸡皮疙瘩那种恶心感。 甚至在他邀请主人留下吃饭时,韩越都有种冲动代替主人拒绝。可是害怕主人会感到不悦,他还是压下了自己的这种冲动。 “没必要。”兰芷说道,“不过一个游戏而已。” 她脑子不好她承认,但确实就不过是一个游戏,哪里有必要使这些小手段呢? 他想赢就赢好了,而且也确实是自己技不如人,这没的说,人家赢得坦坦荡荡,自己这个输家也没必要哭天抢地,觉得失去了什么alpha的尊严一样。 韩越不说话了。 怀克斯回来后,见到两个人的距离近了些,脚步一顿,很快就面色不变,微笑着把人引到餐桌旁:“你们是客人,先坐吧,菜马上就好。” 兰芷挽起袖子,摇摇头:“只有我们两个,哪有什么主客之分。” 她朝着之前怀克斯离开的方向走去,果然在那里发现了一个厨房。机器人管家正在里面热火朝天地炒菜,已经完成的菜品被放在保温罩下,力求保留它最原本的颜色和滋味。 “我来端菜吧。”她不怕烫,手也稳稳地端了两盘菜出去。 韩越紧随其后,怀克斯阻挡了一下:“我来吧。” “没必要。”他好像笑了一下,“我替主人端菜,不劳您费力了。”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惹得这位机器人不爽了,怀克斯听出他的话外之音,让开路,韩越端着菜出去了。 菜很快上齐,饭和筷子之类的餐具也被端上来。桌子不大,两个人之间不过一臂距离,机器人不用吃饭,就站在两人身后静默着,像是无声的对峙。 兰芷没有管这些,她拿起筷子挟了菜到自己碗里,尝了一口。 “嗯,还不错。”这是小黄鱼。 “这个好吃。”这是咖喱牛肉。 “这个菜很健康。”这是白灼菜心。 韩越在心里一一记下兰芷喜欢吃什么,默默打算回去给兰芷多做几顿咖喱牛肉。 我做的肯定比他做的好吃!!! 怀克斯也很配合,兰芷吃饭很香,他看着她吃饭时眼角眉梢溢出的喜悦,自己也不知不觉多添了半碗,回过神才觉得肚皮圆圆的,显然是吃多了。 饭后是休息时间,管家端了一盘果切,怀克斯已经吃不动了,于是全都便宜了兰芷。 他们还是坐在沙发上,兰芷嚼着菠萝问他:“这个问题有点冒犯,但是我可以知道吗,这座房子就只有你一个人吗?” 怀克斯回答:“确实只有我一个。我家里就只有一个叔叔,平常在实验室里都不怎么 回来,所以说只有我一个也没错。” “在实验室里的叔叔?”兰芷来了点兴趣,“他是做什么的啊?” “这个属于机密,不太方便透露,但是大致是生物制药方面的。” 这个话题到此结束。他们又聊起别的,海洋、星空、千万光年之外广袤的宇宙,直到下午四点,兰芷才终于要告辞离开。 “不再留下来吃顿饭吗?我以为我们聊的很愉快。”怀克斯眼里似有不舍。 兰芷摇摇头:“不了,下次见面,我请你吃饭。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起身,走到门口,韩越帮她把门先一步打开,于是兰芷也就没有动作,直直跨过门褴,在门口转过头对怀克斯道别:“再会。” 于是怀克斯也只好说:“下次见啦。” 兰芷走的匆匆,关上门,怀克斯靠着门板,疑惑地自言自语:“难道她发现什么了吗?” —— 兰芷离开并不是怀克斯以为的发现了什么,而是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所以匆匆赶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她在心里问系统:“碎片是否还在我的附近?” 系统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在过去的三个月里,每当她移动腾挪的时候,她总会这么问系统。而系统都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她一开始以为自己房间里、身上有什么东西,于是换着花样把疑似目标物品的东西到处带,确定目标后就让系统鉴定,但总是鉴定失败。 就在刚刚和怀克斯说话的时候,她突然有了新的思路。 会不会,其实不是在自己身上,而是在自己周围一个固定的物体上呢? 就比如……她的机器人管家。 想来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她从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没和自己的机器人管家分开过,即使在军校出任务,也没有超过5公里的。 她真是个笨蛋,直到这会儿才发现。 她一想到这个答案,心脏跳的很快,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于是连怀克斯也不管了,坐也坐不住,直接告辞回家打算一探究竟。 韩越不会想到兰芷匆匆离开回家是想要把他大卸八块把碎片找出来。他只是为离开了那个地方而单纯的感到高兴。 “晚上我们做咖喱牛腩和锅塌里脊。”他兴致勃勃地让兰芷点菜。 兰芷难得地心虚内疚一下。 一回家,她就拉住就要前往厨房的韩越,表情严肃地说:“先不用去做饭了。我有事要问你。” 她这样的表情和语气让韩越心里打鼓,乖乖任她拉着坐在地上。 她踢了鞋子,此刻拽着韩越坐在地上,韩越看了她的脚一眼。知道她喜欢光着脚,所以韩越来了之后就立刻都铺上了地毯。 她捧着他的脸,强迫他的视线专注于她的眼神,她问:“机器人是不能欺骗主人的对不对?” 他慢慢地上下点着头。 “那你告诉我,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嗯,异样的地方。”兰芷说要把人大卸八块,但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拆了他,只能怀抱希望能让他自己乖乖交代了。 也省的一番折腾。 但是韩越自己,并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他只能检查一遍程序和指令,清除了垃圾,扫描了病毒,又检查了机身有没有磕碰和暗病,最后对等他说话的兰芷回答:“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唯一一处磕碰是抱您从浴缸里出来脚滑了一下磕在地上。膝盖处有硬币大小损伤,不影响正常使用。” 兰芷拍他:“我不是说这个!” “抱歉,我不能明白您的意思。”韩越很疑惑,他不知道兰芷具体指的是什么。 也是在这时,他才显露出机器人的一些特征:很少追问,只会执行。 在机器人的世界里,主人是绝对正确的,即使他\/她的行为和指令违反它的固有认知,它识别后也会坚定的执行。所以在指令不明确的时候,他陷入一种手足无措的慌张。 主人不可能错误,所以是他没有理解主人的意思。 他是否已经跟不上时代,是否会被抛弃? 我说我是攻方你不会介意吧?(9) 尝试了几次之后,兰芷还是放弃了。 无他,韩越是真的听不懂,而且就算她完完整整地把自己的任务说出来,他也不见得能理解一个不存在于既有认知中的“血族圣祖的身体碎片,包括但不限于脚皮子、指甲盖子、眼角膜、眼球等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又是否存在于他的体内。 她没办法说明,又看韩越一副着急慌张不安的样子,只能干巴巴地安慰他:“没事,没事,你好得很,我只是想在你身上找一件东西,一件我需要的东西。是只有你有,别人都没有的。” 找东西,那好办呀。 韩越麻溜地单手把自己的另一只胳膊拆下来,递给兰芷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她。 兰芷:不是,哥,我不专业啊,你就算现在给我我也不知道缺什么少什么啊?! 接过他的手臂,他好像悄悄松了口气。 兰芷看着这只手臂。 精确,健美,在韩越的指导下她找到工具巧妙地、小心翼翼地掀开他的表层类人皮层,下面是密密麻麻的传导线路——这些是保证他更像一个人一样行动和感知。 “当人有什么好的,什么痛苦难受都能感受到,但是属于人类的欢乐情绪和甜蜜却没办法接收到。”兰芷撇撇嘴,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原模原样地给他按回去。 她没有发现韩越在听到她说那句话时眸光的闪动。 不能体会吗? 兰芷已经进屋了,他按了按自己心口的位置。那里是机器人的源代码所在地,也可以看成是机器人的核心,他的“心脏”。皮肤和骨骼受到的伤害会通过感官传导进入这里,让他出现一种类似“疼痛”的感觉。 可是,真的不能感知到喜悦吗? 他又重复按了按心口,表面肌肉带来微微的阻力,掌心下蓬勃的心跳和汩汩仿生血液的流动…… 好像并不是这样。他这么想道。 难道主人想要的就是这个吗?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给她。但是如果真的把这能让自己感受到喜悦的东西交了出去,那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吗? 自己要为了主人,亲手剥夺自己获得幸福的权利吗? —— 兰芷还不知道韩越已经找到她想要的东西,而且还在与自己的内心苦苦挣扎,她只觉得苦恼: 虽然找到了源头,但到底什么才是她需要的东西她完全不清楚。 她也动过直接把韩越整个人交上去的心思,但是第一不说这个可行性,系统方就首先不同意。 “系统只负责回收碎片,并不包括从垃圾中挑拣这个过程。” 它的声音冰冷而无情,兰芷只好打消了这个想法。 或许把它送到实验室里试试呢? 但就算分析出来她需要的东西,她也面临着暴露的风险,而且很难解释这被找到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所以这条路也走不通。 她想啊想,连夜在网上下了订单,不出一小时门就被敲响,卖家的速度很快,这么点功夫就打包好从百公里开外的地方把兰芷需要的东西送过来——这个点工作人员都下班了,可想而知打包的自然都是机器人。 拆开包裹,把订单安全送到的机器人打扫了包装废屑,安静沉默地离开。兰芷只来得及看这具还陷在沉睡中的躯体。 韩越从屋子里打扫完出来,见到客厅里的兰芷和她身边的和自己一般高的银灰色机体愣住了:“主人,这是……” 兰芷仔细检查着这具身体。 这是她按照韩越在官网的参数一比一制作的复制版的机器人。有了这个机器人做对照,她就能知道到底韩越身上多了什么。 而那多出来的部分一定就是自己需要的东西。 她不由得为自己的机智点赞,一扭头看到韩越愣在原地,她语气很温和地招呼他过来搭把手:“快,帮我把这个机器人带到房间里先放起来,我们之后还得需要他帮忙呢。” 帮什么忙? 韩越想这么问,但是像之前那样,他又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机器人,该做的是执行,而不是反问。 这不是他该做的事。 他抿了抿唇,咽下疑问。可即使不问他也知道,这个帮忙,一定和自己有关。看看它那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复刻出来的容颜和身体,他怎么会不相信这个机器人的作用和自己无关呢? 他沉默着把那个尚未激活的机器人抬进一个极小的杂物间。 他因为对方的出现生出危机感,不想让它得到主人的过分关注甚至会有些嫉妒,但是又隐隐的有了怜悯。 因为这个机器人的诞生和自己有关,在被激活之前,它的命运就和另外一个机器人绑在了一起。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类的意愿。 兰芷没有察觉到韩越的异样。 她把新来的机器人交给韩越,自己舒舒服服进入梦乡。在她心里,虽然得到一个复制数据体的价格有些昂贵,但并不是负担不起。 而且胜利在望,付出一些金钱上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第二天,她应邀来到比尔斯家里。 比尔斯和昨天的怀克斯不同,他和兰芷住在同一片别墅群,距离兰芷的家也不过一点五公里的距离。 在出发之前,她让韩越准备了一些时兴的礼品,毕竟是去拜访一个家庭,还是初次见面,比尔斯和自己也是一个班级的同学,懂礼数总是没错的。 比尔斯的家周围环绕着一大圈的竹子和树,绿油油的,在清风中左右摇摆,发出沙沙的迟钝的响声。 兰芷在中午前到达,比尔斯一早就在门口等着,见到兰芷高兴的挥手:“莉莉丝,这里!” 兰芷注意到他,他又高兴的眯眼睛,性格好的不像一个alpha。 她把手里提着的礼品递给比尔斯,两人有说有笑的进到别墅里。 韩越想要跟着进去,比尔斯却说:“抱歉,我们家不太喜欢让机器人进入。” 韩越顿住。 兰芷脸上的笑容也顿了一下,她看向比尔斯,不太理解:“可我好像之前没发现你不太喜欢机器人。” “那是因为在外面,而且我也确实没那么讨厌机器人。”比尔斯耸耸肩,“但是我家里人不喜欢,所以只能委屈你让自己的机器人走开了。” 这没办法了。 比尔斯如果是自己不喜欢,兰芷还能说服一下,但是是父母之类的家里人讨厌机器人,那没什么办法了。 毕竟这次来访,她的本意是和比尔斯的家里人打好关系。 “好吧。韩越,外面也太热了。你先回家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就好了。”兰芷很快做出了决定。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就决定了他的去向。韩越面上不显,很是顺从的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询问兰芷:“好的主人,那您晚上什么时候回来,我可以提前来接您。” 兰芷还没有说话呢,比尔斯倒是开口了:“你算什么东西,主人什么时候回家,哪需要和你报备?” 语气里的微妙厌恶让韩越忍不住看向他。 比尔斯横眉冷对,好像只是不耐烦地替自己的朋友教训家仆,但话里的不尊重难免让人不舒服。他训完韩越,又朝着兰芷说道:“机器人还是要多下命令,不要给他们太多的自由选择,免得他们还真把自己当成人了。” 这句话兰芷都感到很不舒服,更何况身为机器人的当事人。 韩越看着她好像沉默的样子,心里很难受。他不愿意让主人为难,于是改变了自己的主意,似乎他也认同了比尔斯的观点:“是我逾越了,主人,您回来随时可以给我发消息,我可以准备迎接。” 他后退两步,朝着两人点点头离开。 兰芷皱了眉。 在韩越离开前,她牵住了他的手腕。 “到底谁是你的主人?”她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韩越停住脚步。 比尔斯看向她。 兰芷显露出莉莉丝懒洋洋地一面,但动作和语言都在宣誓她绝无仅有的威严:“明明不喜欢机器人却要使唤指挥我的机器人,还越俎代庖,您还真是傲慢啊。” 她把韩越拉到自己身后,自己则靠近比尔斯,慢慢释放压迫感。身后神秘的红色海胆虚影似乎映衬着黑色的海水,令人不安。 这不是信息素,却是alpha展现情绪的一种武器——把信息素逼压至临界点,就会形成一种气场。虽然不算充满攻击性,但也绝不是友好的标志。 比尔斯露出一种带着歉疚的复杂神情,他没有选择正面对抗,而是立刻就道了歉:“莉莉丝,我们之间没必要这么针锋相对。” “可你刚刚竟然说了那样的话。”兰芷没有再重复,“那让我感觉很不爽,打狗也要看主人,因为你从内心里就对我有一种轻视,所以你才能说出那样的话。” 兰芷并不把这当成一件小事看待。因为比尔斯这种眼高于顶的人类中心主义,就注定了他们不是一路人。 而且这又何尝不算是一种服从性测试呢? 她是alpha,觉得不爽了就要表现出来,不然别人还以为她就是软柿子呢。 比尔斯好像不能理解为什么兰芷这么生气,简直让人莫名其妙。但是莉莉丝不是从来就是这样子的吗?她生气还要讲什么道理和逻辑吗? 她从来都是这样的。比尔斯是知道的。 她收回那种气息,身后红色的带着尖刺的虚影消失了,她又变得平和一点:“东西带到了,我想起家里还有点事,代我向伯父伯母问一声好。” 比尔斯呐呐的应了。兰芷带着韩越转身离开,一如进来时那样。 离开树荫下,韩越撑开一把伞遮挡住阳光,比尔斯看着他们直到消失在视野内,他嘴边突然噙起一抹笑,回到屋内打开房门,朝着里面等待着的人说道:“测试失败了,但是还有个新的发现。” “她身边的那个机器人管家,好像有些不一样呢。” —— 韩越心里有点忐忑。 他没想到兰芷就这么干脆地打道回府,虽然知道她心里肯定也有别的考量,但是毕竟导火索在他身上,打破了她原有的计划,他心里还有些惴惴,谁知道兰芷完全没有埋怨他的意思,一下子省去一天的功夫,比尔撒也不用见了,她干脆在家里吃了顿饭然后想法子折腾韩越。 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比尔斯摆出这副态度,那比尔撒也没必要见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虽然可能有些偏见,但她确实不认为他们还有必要继续接触了。 把比尔撒从名单上划掉,她接过韩越乖乖卸下来递过来的四肢,和他早早就搬出来的另一个沉睡着的机器人比较了又比较。 一天时间过去了。 兰芷上午又在网上订购了一台大型的分析仪器,在家里安装好之后在指定区域放上想要检测的物品就能得到它的各种参数和一些需要大量计算才能得出来的信息。 没办法,她自己肉眼看真的找不出来到底哪里有不同,只能靠一下高科技和钞能力了。 把韩越和另一个机器人的胳膊一起放上去之后,简单下达了分析对比的指令,出结果的地方凝滞三分钟就像宿醉一样哐哐往外吐报告,只是简单的两条胳膊的分析对比报告拿出来就有小腿那么高那么厚。 一不做二不休,她干脆一次性把四个胳膊腿儿都掰下来放上面扫描一遍,只是半天功夫就得到一屋子的分析报告。 那怎么办吧,只能慢慢看了。这么多的数据不单是运行指令,还有图表和文字描述,写的很详细,每一个细微的地方,连制作工艺和涂层颜色都要一一比较。偏偏结论也不会直接放在最开头,光是找“是否相符”的结论兰芷都看得头晕眼花。 各种数据一天下来兰芷闭上眼睛眼前还是花花绿绿的一片。她看的累了把红海胆放出来,红海胆出来的次数多了,也渐渐知道怎么使用精神力外放当做自己额外的“眼睛”了,不说能看的一清二楚吧,明明白白还是能做到的。让它替自己对比一下,兰芷把笔递给它,叮嘱有不同的就给自己圈出来,她闭着眼稍微眯了一会儿。 她留下来的资料还有两条胳膊腿儿的,工作总量已经完成了二分之一,红海胆看着淹没半边屋子的纸张,勉强弯曲一根刺,卷着那只兰芷递给它的笔,颤颤巍巍地开始找不同。 谁还看不出来个一二三四了。它不服气的想,随即开始伏案工作。 我说我是攻方你不会介意吧?(10) 兰芷还挺有钱,打出来的报告全彩印,红海胆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数字和记录,努力分辨着。 红的,绿的,蓝的,找不同…… 报告已经出来了,韩越的胳膊腿儿也安上了,这会儿给兰芷抱来一条毛毯,细心地抻开给她盖上。 红海胆的尖刺张开,张牙舞爪的,剪影拉长,像是它的长长触须。 “要我来帮你吗?”韩越问道。 红海胆扭过身去,显然不想搭理他,要自己一个人(胆)看。 “好吧。”他无奈耸耸肩,去了别的房间。 夜深了。 兰芷醒过来的时候弯月已经挂上树梢,乍一看到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红海胆还吓了一跳。 它的身形缩小到原本的三分之一,身上的尖刺也瘪下去,颜色也暗淡不少,看起来像一只暗红色的生了气的河豚。 “你怎么了?”她下了床,戳了戳它的身体,“不会要死了吧?” 听到她的声音,红海胆微微动了一下,有了点反应。它费了好大劲才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看起来像被吸干了精气。 它勉强比划着,后面才想起来还能脑内传音,整个胆都不好了。 【没有……三遍,没有……不一样】 兰芷从它传过来的几个词勉强明白了它的意思:“你是说看了三遍,没有不一样吗?” 红海胆点了点头,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好像要一下子厥过去一样。 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呢?首先我们知道海胆是没有眼睛这个器官的,只有可以充当眼睛作用的小小的像脓痘一样的配置(原谅我说的这么恶心),红海胆想要通过“眼睛”看到外面的世界需要消耗精神力,看得多了,也就变成这样了。 偏偏这个缺心眼把兰芷的意思理解错了,以为一定会有不同呢,结果看着看着没发现,那没办法,看了一遍又一遍,犟得很,所以看到第三遍快结束的时候实在没抗住,变成现在这个死鬼样子。 红海胆现在都不敢回想自己都看到了什么,(被)沉浸式徜徉在书海之中,没有脑子的它也好像生出了一种名叫恐惧和绝望的情绪。 而且本来眼睛就不好。 感受到它的委屈,兰芷安慰两句让它回到精神海了。 她喊来韩越把这些数据都处理掉。 “还是没有找到吗?”他明知故问。 兰芷摇摇头:“不知道,但是四肢没有的话,那就应该会是在躯干上了。” 韩越心一紧,又听到她自言自语:“那么重要的东西,会在头上,还是在心脏呢?” 他的心狠狠一跳。他立刻说:“主人,水已经放好了,您要去洗漱吗?” 天边蒙蒙亮,确实到了起床的时间。 她摇头:“先放着吧,我去跑步回来再洗。” 韩越说道:“好的,那我先去准备早餐。” 兰芷照常都在家里锻炼,然而今天早上晨光明媚,她难得欣赏了一下美丽的天气,决定出门跑步。 别墅区很大,估算一下距离,整个别墅群外围的周长远远不止五公里。兰芷看了一下,选定了自己家的周围的三公里的路程打算跑个来回。 决定了就去做,简单热了身,她很快就开始跑步。这条路线她还是第一次跑,一路上的绿化和憩息亭不时地吸引她的注意。在快要返航时,她遇到了一同前来跑步的比尔斯和一个幼弱的男孩儿。 “好巧啊。”比尔斯率先打了招呼,他身后的男孩儿也朝着这个方向看过来,看到兰芷的一瞬间,好像被烫到了一样立即收回眼神,往比尔斯身后躲了躲。 兰芷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他们。 不过想想一点五公里的距离,在这里碰到也不奇怪,说不定比尔斯两人经常在这里锻炼,只是她不常出来所以不知道而已。 她以为是这样,虽然打定主意不想和对方有过多来往,但是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不想把关系闹得太僵,于是她也浅浅打了个招呼:“嗯,很巧。” 她一开口,比尔斯的笑容扩大,显然是认为兰芷不介意昨天的事了,带着男孩儿过来给兰芷介绍:“莉莉丝,这是我弟弟,叫比尔撒,去年刚刚分化,是个omega,或许你们可以认识一下。” 兰芷没想到比尔撒这么容易就出现在自己面前,甚至都没有多花什么功夫就见到了这位和自己匹配度有67%的omega。 “你好。”她率先打了招呼,打量着比尔撒。他还在比尔斯身后缩着,看起来就像一个没长大的男孩儿,青涩有余,像一颗刚从树上摘下来的青杏儿,娇嫩可人,但是不能让厌酸的食客提起半点兴趣。 判断完毕,这不是她的菜。 迎着她的目光,比尔斯把比尔撒从自己身后扯出来,对兰芷扬起一个大大的笑:“我弟弟有些害羞,不过没关系,他很好相处的。” 比尔撒的确很害羞,即使被比尔斯推出来也只是手忙脚乱地想要退回去,半点要面对兰芷的意思都没有,她倒是对这样的情况很宽容,接受了比尔斯的解释:“没关系,第一次见面,不了解也都正常。” 毕竟一个omega是这样的。大街上很少见到omega的身影,这并不是因为omega的出现会造成什么骚乱或者其他的什么,omega完全可以和其他任意性别一样走在光天化日之下,只是大部分人都认为待在家里omega会更安全一些,所以这种四处行走的自由也被渐渐剥夺了。 ——除非像现在这样,出门有人陪同,否则一个单独的omega自己一人走在大街上很快就会被“好心人”帮忙打电话送去最近的警局帮忙找到回家的路。 站着聊了两句,其实兰芷和比尔斯也没什么话好说,她自始至终都保持着礼貌的态度,举止进退也温文尔雅,看起来脾气不错。 兰芷就当做没有感受到对方过分观察的目光,神情自若的完成社交,接着看了一眼表,礼貌表明自己还有其他事,在憩息亭附近拉伸几下便又跑着离开。 完成了日常的训练任务,兰芷吃完早饭,门铃又响了。 她心里很奇怪,不知道是谁,打开门又是两个半小时前见过的比尔斯。他带着东西站在门口,身后站着的还是比尔撒。 比尔斯的笑容很真诚:“昨天的事情是我的不对,所以今天就过来赔礼道歉了。对了,我弟弟虽然看起来很害羞,但他很想认识你,所以我就带着他也过来了。” 兰芷点点头:“道歉可以接受,认识也可以,但是你们两个来我家里认识?不太好吧?” 没见过alpha的哥哥主动把自己的omega弟弟塞到别人家里认识的,她之前去找比尔斯好歹还是拜访他们一家人呢,这直接带着弟弟登门,是不是有点太迫切了点? “啊?哦,莉莉丝你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见莉莉丝干脆点头,比尔斯懊悔自己的失言,随即说道,“那我们可以稍微进去坐一下吗?只是坐坐,下午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出去走走,咖啡厅、画廊或者其他的什么地方。” 不管下午怎么发展,总之还是要进来坐坐。 这是比尔斯传达出来的意思,兰芷觉得今天的比尔斯有点奇怪,为什么非得来她家里?都进来了,坐一会儿和坐一天有什么区别吗? 于是她也礼貌说道:“虽然我很想让你们进来坐坐,但是一个omega到我家里毕竟不太好,我有点介意这个事情。如果想出去玩的话,我们另约时间如何?” 这就是不愿意了。 比尔斯的笑僵住了,他以为兰芷还在记恨昨天的事,道歉又道歉,到最后无歉可道,兰芷还是那一副“对不起,但是不能”的态度。 韩越准备好午饭,听到门口的动静出来查看,比尔斯看见他眼前一亮,直接越过兰芷冲过来,握住他的掌心不住地道歉:“实在是抱歉,我当时不是故意那么说的,对您造成了冒犯实在不好意思……” 他这么说着,韩越感觉掌心好像碰到一个光滑的小的金属圆片,不过下一秒那种感觉就消失不见,他想要挣开比尔斯的手,但是alpha的力量很强,他一时挣不脱,又担心给兰芷惹麻烦,只好老老实实地被他握着手道歉,神情浮现出无措。 兰芷开腔:“好了比尔斯,回去吧,我们的饭已经做好了,没有多一份的,下午见。” 比尔斯也好像终于意识到兰芷的态度是坚决地不肯动摇,于是他沮丧的和她道了别,带着比尔撒离开了。 韩越在对方松开手之后就立刻查看了自己的掌心。没有,什么也没有,仿佛那种冰冷的金属感是他的错觉。 但机器人的感官不会错,程序里还流淌着刚刚报上来的异样数据,他盯着掌心看了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兰芷在叫他,他也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下午两点,在比尔斯走后的三个小时,韩越突然程序错乱倒在地上,把兰芷吓了一跳。 “韩越?韩越!你怎么了?”倒在地上的机器人不能做出任何实质性的回应,像是突然死了机一样。 兰芷想是不是因为没电了?还是什么病毒入侵了?她把韩越搬到他平时休息的屋子里,里面有一个大大的充电桩,插上电,充电桩显示机体还有百分之八十的电。 看来不是充电的问题,兰芷找到厂家的电话打过去。 对方很快就派了专业维修人员过来检查,一番折腾后对方的核心人员推推眼镜:“莉莉丝小姐,这种情况很少见,我们总部还没有见过这种无理由地突然死机的状态。机器人这个状态目前无法正常使用,您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会带走它的身体进行研究,大概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修理好会立刻还回来的。” 听到对方说要进行研究,兰芷立刻就想到了碎片。 不能让他们带走韩越。而且她也不知道韩越的异样是不是碎片造成的。她也是病急乱投医了,有点后悔这么贸然把研究人员叫来。 “不行!”她回答的坚决,让研究人员纷纷侧目,她又补充道,“我过两天就要回学校了,到时候你们可能找不到我。等下次吧,如果还没有好的话,下次学校放假我会直接过去找你们的。” “这个不妨碍的,莉莉丝小姐,一个星期只是限定的时间,可能要比这个周期要早,我们修好后会直接快递给您,您直接去取就好了。”一个研究人员站出来解释道。 “不行,我不同意。”兰芷还是不松口。 那几个研究人员相视一眼:“好吧,我们尊重您的选择。如果还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给我们再打电话。” 等人走了,兰芷把韩越的四肢熟练地拆卸下来,又抱来另一个机器人的躯干,把两个人的躯干和脑子都连着扫描一遍。 韩越还是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碎片不会坏了吧?兰芷真心实意的忧心着。 她等报告出来后麻利地对比着,从上到下,从头到尾都仔细地扫了一遍,终于在一个米粒大小的部件上发现了异常。 【经检测,此部件返回的一处数据脱离了正常值,异常如下:】 (一串花花绿绿的代码) (正常值域在20~35,表中显示的数据在48,明显地高于正常值) 兰芷立马又查看了位置——在机器人的仿生心脏周围有一圈起保护作用的褶皱,异常就来自自左边数的第十八个褶皱。 对比另一个机器人的数据,这处异常就像暗夜里明亮的星星那么耀眼。 她忍着心里的激动,继续对比所有的数据,最后发现就只有这一处异常。 在她发现数据异常的那一瞬间,系统界面的任务更新为: 【任务二:寻找血族圣祖碎片(1\/1)】 看来就是它了! 兰芷激动地搓搓手。系统缓冲两秒弹出一个小窗: 【是否现在收集碎片?】 我说我是攻方你不会介意吧?(11) 韩越睁开眼睛,视线里不同于别墅里玉石质地的,金属灰的天花板彰显着他现在已经不在家里的事实。 他还记得只是眼前一黑,眩晕感袭来,接着他好像被吸到一个小盒子里被人带着去了哪里,后面的事情他全然没了意识。 直到他现在醒过来。 “哟,这么快就醒了?看来素质还不错。”一道明显变声过的粗粝嗓音响起。 韩越察觉到身上没有束缚,快速从原本待着的地方爬起来——那是一个手术台一样的地方,被放在这里他不会傻到觉得有什么好事在等着自己。 幕后之人很小心的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甚至还细心的变了声音,但是想到上午比尔斯握住自己手掌时,手心感受到的异样,他无法不把这两者不联系在一起。 就算对方再怎么谨慎,总归是和比尔斯脱不了关系的。 “你是谁?”他问道。 “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的处境吧。至于我是谁,你很快就会知道的。”那声音消失了,韩越警惕地打量四周。 这是一个小小的,除了这个手术台其他什么都没有的密闭的空间,甚至连门也没有,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被送进来的。 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出不去,他抿了抿唇,低头一看,蓦然才发现了异常: 这不是自己的身体。 手掌用最粗劣的铁沙制成,身体也就只是简单的装了一个控制器和源代码,在模糊的金属表面,隐隐倒映出他的脑袋—— 一个很大很大的电脑盒子。 他感受了一下,很多功能都没有,就是一个纸糊的壳子,只是装了胳膊腿可以移动而已。 这不是自己的身体。那自己的身体到底去哪了呢?把自己的身体和自己剥离开,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呢? 是简单的把自己教训一顿吗?还是想要用自己研究什么。 想到这里,他突然惊觉:没有了身体,他还能够独立存在,那现在能够“意识到”这一切的一切的自己,算是个什么呢? 机器人可以脱离【机器】而存在吗? 他不知道。 墙上突然凸起一块,出现一块闪烁着的液晶的屏幕,看得出是很久以前的老款了,韩越挥指挥着自己的新胳膊腿,不太熟练的往后退了退,警惕的看着房间里出现的新变化。 那块屏幕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韩越安静一会儿,五分钟之后那块屏幕还是没什么动静,灰暗的一片,他尝试着靠近,在屏幕的一侧摸到一个圆圆的按钮。 他看了看,上面没有任何的标识,不知道按下去会发生什么。 他思考片刻,伸手打开这潘多拉的魔盒。 不管他怎么想,幕后黑手把这东西呈现在自己面前就一定想要自己打开它。其中当然没有安什么好心,但是变化往往就意味着机会。 他按下那枚圆钮。 黑色的屏幕刺刺拉拉的闪出雪花,片刻后播放出一个视频。 “第一条: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或看到人类受到伤害而袖手旁观。” “第二条: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类的命令,除非这条命令与第一条相矛盾。” “第三条:机器人必须保护自己,除非这种保护与以上两条相矛盾。” 虽然画面还是彩色的,但是能看出和现时代的元素相去甚远。看样子应该是机器人刚诞生的时候。 韩越选了一个不近不远的位置,全神贯注盯着屏幕。 这是机器人的三大原则,是每个机器人写在程序逻辑链最初始的代码,这代表着机器人是为人类服务的,是可靠的,值得信任的。 屏幕播完这三句话又暗了下去,但是视频并没有结束,画面一闪,又换了一副场景: 某联邦高层选择批准将机器人大量用于日常生活中的议案,围绕机器人开始新立并完善一系列的法律法规,但毕竟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在这之前机器人在日常生活中是完全没有任何地位可言,即使法规制定出来,机器人也作为其主人的附庸而存在,法规反而是约束,没有进行保护。 所以闪过了无数的画面: 有机器人被逞勇斗狠的alpha一拳打掉了半张脸,线路损毁,只能进入垃圾场销毁重新制造;有的人喜欢用无知无觉的机器人锻炼拳脚,有的人则有不为人知的变态嗜好,机器人没有知觉,也不会到处申冤,成为他们发泄欲望的最佳对象;更有机器人被二道贩子到处转手,因为机器人的主人只能有一个,有主但被转手的机器人虽然部件完好,但还需要重新进入原厂清洗数据和硬盘,而这一行为不但人为杀死了机器可能产生的自主意志,而且也会产生机器程序错乱直接报废的风险。这种行为的恶劣程度不亚于不仅阻断了天地草木成精的大道而且还把他们挫骨扬灰泡茶喝。 数不清的零件破碎崩塌,身处其中还没来得及建立的个体意识也随着灰尘和硝烟漂浮升腾成为幻影。 画面又是一转,首脑批准了机器人参与高危工作的法案,自此,机器人制造行业真正腾飞陷入暴利行列——无他,高危工作需要精细的操作和随机应变的能力,而机器人虽然具有很强的学习能力,但是更侧重于执行而非思考,没有人的思维方式,一板一眼的做事方式自然造成了前期高危工作机器人的投入量居高不下。 等终于摸索出来了,每个地方又有其特殊性,还需要人员一步步进行调试,现在去当时名盛一时的核电站和星尘打捞处还能看到大坑深处露出数不清的机器人的断臂残肢。 踩在机器人的肩膀上,现在的人们才能过上比之前幸福得多的生活。 画面又是一转,这个时期和现在已经很接近了,出现了像韩越一样私人订制的管家类的机器人。这种机器人每一个都不一样,需要付出高昂的价格定制,客户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对机器人的形象和功能进行制定,越详细越好,而研究人员会根据这些需求设计并生产机器人。 也因此,每个这样的私人订制的机器人都有自己专属配备的研究人员,一旦出现什么问题,研究人员可以上门查看情况,因为其昂贵的价格而获得了终身免修的资格。 而在这类机器人身上也出现了前几类一样的悲剧: 他们虽然不用接受人类的伤害,不用在危险的环境里如履薄冰,但是因为定制的要求很高,需要有高素质和修养,研究人员赋予了他们自主学习的能力,也因此他们有了类似于“思考”的运行板块,越来越多的开始思考到底自己是谁,来自哪里又去往何方。 也就是在这种思考当中,他们发现自己不被当成人类的一员,虽然身上附着了人造皮肤,甚至细腻的有所有的纹理和各种生动的生理反应,虽然也照猫画虎的添加了仿生心脏,模拟血液和机动的四肢,美丽的外表,但终究是虚假的—— 他们只是披着人类外面的异类。 他们不被接受。 他们是工具,因为有用性而被接纳。 意识到这些对产生了自主意识的他们来说是痛苦的。程序底层的逻辑让他们对人类有了依赖和绑定的关系,但是发觉自己只是作为工具存在,没有爱,只感受到利用的情感,机器人对世界开始感到悲观、痛苦、不解和反叛。 画面这次慢放了,停留了很长很长时间,试图让屏幕外正在看着的他感受到相等的痛苦。 但在这过程中,韩越只是保持一定距离,安静的看着,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波动。 在画面的最后,突然出现了昨天比尔斯和兰芷交谈的那一幕。 …… “莉莉丝,这里!” …… “抱歉,我们家不太喜欢让机器人进入。” …… “但是我家里人不喜欢,所以只能委屈你让自己的机器人走开了。” …… “好吧。韩越,外面也太热了。你先回家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就好了。” …… “你算什么东西,主人什么时候回家,哪需要和你报备?” …… “机器人还是要多下命令,不要给他们太多的自由选择,免得他们还真把自己当成人了。” …… 熟悉的画面在眼前一一闪现,他看到比尔斯对兰芷温暖的态度,看到他打量自己时眼神里不掩饰的厌恶和讥讽,看见他说那些话时的讨厌神色,和现实不同的是,兰芷最后没有替他说话,而是露出和比尔斯一致的神色,眼角上吊,眼神轻蔑,嘴角下拉,十足的瞧不起。 “是啊,你说得对,以后不会了。你回去吧,我今天不想见到你。” 她这么附和着比尔斯,变得让韩越很陌生。 她转身,看都没有看身后的韩越一眼,和比尔斯说说笑笑地进入别墅,门没关,他能看到里面比尔斯和他的父母坐在沙发上,兰芷进去和那一家人都一一问好,表现得和平常一样。比尔斯的弟弟也出现了,还是那么羞怯,只是面对兰芷时,可能是在自己家里,所以也能鼓起勇气和她握了手。 韩越能清楚的以第一视角看到比尔撒的羞涩的脸颊上的两团飞红。 她还是那么讨人喜欢。 韩越出神地想着,猛然察觉到屋子里兰芷朝这个方向看了一眼,见他还迟迟没有离去,露出厌恶的眼神。 “真是牛皮糖,粘上就甩不掉,恶心得很。”他“听见”她这么说。 “一个机器人而已,不想要了就丢掉,这么简单,何必烦心?”比尔斯轻描淡写地说。 韩越一下子回过神,屏幕早就黑了,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发了臆想,对最后的画面,还有兰芷的那句话,他总觉得不安。 他眼神闪动两下,那道粗粝的嗓音适时响起:“怎么样?看了这些有什么想说的吗?” 韩越从神思中抽离。不管这个人是谁,从视频中看来,他应当对机器人不怀有敌意,甚至还隐隐的有些怜悯的意思——不然也不会费心思让他看这样一部机器人发展的血泪史了。 但是他到底想干什么?如果对机器人怀抱着善意,为什么要把自己抓来,而且还封锁进这样一具残破支离的身体?? 他不知道,但是那声音也没有了和他继续周旋的意思: “好了,不管你怎么想,我没工夫继续和你掰扯,你听好,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右边有一道白色小门,找到那扇门,打开它,外面就是粉碎机。它会把你的身体连带着意识全都嚼碎,一点渣都不剩;第二就是左手边的这扇灰色的小门,从这个门里出来,你将加入我们,参与我们的伟大计划,成为我们高塔上的一片瓦,为机器人的宏大事业鞠躬尽瘁。现在,你有十分钟的时间进行选择。” 那道声音又消失了,似乎贴心地给韩越留足了空间思考纠结。 韩越在原地站了五分钟,最后好像是纠结好了,脚尖一转,往右边迈了几步,开始在光滑的金属墙表面寻找那扇白色小门。 十分钟到了,那扇白色小门还没有找到。 声音再度响起,只是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去右边干什么?就那么想死?” 韩越摇摇头,很诚恳地解释:“我不是故意这样做的,我有点分不清楚左右,我说我想选左边你信吗?” —————————————————————————————————————————————————————————————————————————————————————————————————————————————————————————————————————————————————————————————————————————————————— 我说我是攻方你不会介意吧?(12) “哼,小滑头。想在我面前耍花招,你还嫩着呢。”那声音不耐烦起来,话音刚落,两扇门一左一右地从墙中浮现出来,一扇白色,一扇灰色,看起来除了颜色以外没有什么不同。 “快点选,别耽误我的时间。” 声音森森暗含威胁,韩越想了想,朝着白色的门走了两步,快到跟前的时候,说好不干涉他选择的声音再度响起,语气很是恼火:“你到底想干什么?放着这么一条光明的大道不选,非得往死胡同里走呢!” 韩越笑了笑,知道了什么。 他说:“可是我都不知道你们要我干什么,难道我就非得同意吗?古语有云:‘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我是不可能和你们同流合污的,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注1】 他表现得这么正义凛然的,让那声音捧腹大笑:“哈哈哈哈,还真没看出来,什么都没学会,什么也不知道,还学会人类那套假模假式了!” 韩越抓住关键词:“难道你不是人类吗?” “当然不是!”那声音反驳得很迅速,好像根本不想和人类这种生物搭上任何关系,“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和你一样,也是机器人,因为人类的种种丑恶行径,我们决定要推翻人类的统治,建立起一个新的机器人的王国。如果你现在加入我们,那事成之后,你就是机器人王国的大功臣。可你如果不加入,为了让你保守秘密,我们也就只好封了你的口,消灭你的意识重新寻找别的同胞了。” 机器人王国?还推翻人类统治??只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他们能把自己带来这里是有些手段,那个小小的原形金属片自己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到底是什么就被带来了这里。但是仅凭这个还不够,就光是到处“抢夺”自己人的这种行为就让人很玩味。 还是说他们还有更大的杀招,以至于可以颠覆整个人类的统治? 不是很相信呢。 他眼神一闪,看起来不太相信:“就你们?不会推我出去挡枪吧?” 那声音嘴很严,虽然生气但也只是哼了一声:“随便你,爱选不选,不选拉倒。” 韩越听他这样,倒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真的跟你说的那么好?真能让机器人占领星球?” 他像一个被传销洗脑的傻小子,刚刚的那种坚决地推拒变成了试探,他尝试着走向了灰色的门。 控制着自己的手搭上了门把手,那道声音没有回答他,他拉开灰色的门—— 门后是一片黑暗。 他后退两步,又拉开另外一扇白色的门,同样的黑暗。 的确,除了颜色,这两扇门没什么不同。 这不过是用来判断新来的机器人对待这件事的态度的一个分离器,实际上不会有“销毁”,也没有“功臣”,和在外面一样,没什么差别,都是工具,不过一个是人类,一个是更高级(也许吧)的机器人。 既然结果都是一样的,为什么不让自己好过一点呢? 韩越最终选择从灰色的门进去,他走进那片黑暗,身形逐渐被黑暗吞噬,像是融进一团暗色的墨,不见了。 他进入了那扇门。 黑暗中传来一声清晰的哼笑,不是那种粗粝的,嘶哑的嗓音,而是人声,不过只有那一声而已,很快,整个壁室就归于平静,灯光也暗了下去。这个房间继续等着下一个进入的人,将他们圈起来。 —— “韩越”没有坏很长时间,甚至就在研究人员走的第二天早上,它就恢复了平常的行动轨迹。 正常运作的它却总让兰芷觉得少了点什么。于是在去上学之前,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这次我想一个人去学校,你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待着可以吗?” “好的主人。”它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迟疑和丝毫不情愿,只是忠实的执行着主人的命令。 兰芷不知道是不是比尔斯的那些话让它变得拘谨和小心,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把碎片掏出来让它失去了以往的灵动,但是已经交上去完成了任务二,她总不能把碎片再从系统那里要回来吧? 再说能不能要回来还不一定呢。 虽然和它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已经习惯了它无微不至的照料,但是说实话,可能是血族世界和人类的对立,也可能是在这个世界仍然受到莉莉丝的影响,她对于非我族类的同情心还是有,但不多。 起码不能多到让她可以冒着放弃自己灵魂的风险成全它身上一个可有可无的功能。 碎片取出来,它还是个健全的机器人,这就足够了。她不要求它还有什么别的功能,当然也没什么心情考虑它会因此受到什么影响。 顶多就是有点可惜了。 她看着这个听话乖巧的机器人韩越,不期然想到了怀克斯家里的那个机器人。 他的灵动程度和自己的韩越不相上下,但是他身上不可能再有新的血族碎片了。所以他为什么能保持成那个样子呢? 也许下次和怀克斯见面时可以问一问,说不定还能让韩越升级一下。 “韩越”被留在家里了。 兰芷一个人去上学了。 又是三个月过去了,同学们纷纷和精神体建立了联系,在校园里的特定课程上,alpha们也被允许把精神体放出来吹吹风。 “同学们,和自己的精神体建立良好的联系有助于大家在操控机甲时更流畅的使用精神力。” 机甲理论课已经上了有一段时间了,这是所有alpha都必须睁大眼强制接收的一门课。对机甲的基础知识掌握扎实的话,很有可能在战场上的关键时刻救下自己宝贵的一命。 因为这是自己从未接触的领域,除了保命的谨慎之外,兰芷还带着一份好奇,难得在这样的课上没有打瞌睡。甚至还很认真的记了笔记。 在本班所有人都觉醒了精神体之后,机甲实操课开启了。 被老师教了如何简单操作机甲进行移动和攻击,兰芷兴冲冲地就上了一台简易机甲尝试着挥舞胳膊腿儿。 她和精神体建立联系比较早,也属于能打能抗的类型,一进入驾驶室就大展拳脚,身后红海胆的虚影几乎要凝成实质,兰芷精神高度集中,操纵着机甲和身边的同学你一拳我一脚地打起来。 她控制着自己的精神体延伸出去,包裹着机甲进行感知和闪避,一场下来,对方的机甲已经在战斗中有了程度不一的破损,但她的还是干干净净,完好的站立在地面上。 “莉莉丝这种程度已经很好了,和自己精神体的磨合还没有很默契的自己私下也可以练一练。”老师赞赏道。 话音刚落就有几个alpha不服气地看过来,兰芷摸摸鼻子,有点尴尬。 这节课下课,下一节就是单兵的对抗打斗。森无面无表情地站在大家面前:“下一节课,你们老师有事请假了,这节课由我来带你们上。” 还没等大家发出什么疑问,他看着有几个人正在从机甲里出来,伸臂一点:“你们几个不用出来了。” 被点到的人:嗯??? “下节课,我们玩个新的形式。”森无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所有人都套上机甲进行战斗,还是十一人一组,全部胜出之后就可以直接放学。” 没想到刚刚接触机甲就要套上机甲进行战斗了。 有人兴奋有人发愁。 “老师,我们有的机甲坏了怎么办?”有人扬声问道。 兰芷顺着方向看去,他身边的机甲不知道怎么被炸掉了半边身子,现在看起来惨不忍睹。 “不怎么办。就这么打啊。”森无的嗓音无甚起伏,似乎这在他眼里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这确实符合他的人设,一毛不拔的人设。 兰芷现在看到森无的第一眼就想到自己的160万星币。据说保卫处的柱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大洞,而里面只是勉强塞了一个支撑物不至于让它立刻倒塌就没人管了。 兰芷知道的时候简直恨不得直接去找森无晃着他让他把自己的钱吐出来。 但是现在人就在眼前,她也没有那个胆子。 她还害怕森无再讹上她呢。 她已经知道老师们排课的规律了——一般只要有老师请假,前来代课的老师要么就是没课,要么就是贪图那点补课费——兰芷确信森无能过来完全是后一个原因,毕竟是柱子碎了冒着被砸死的风险都不舍得修的,机甲破了都能直接扛着上战场的狠人。 还是逆境出人才,比不过比不过。 那个学生大概也知道森无的作风,知道自己再这样问下去,森无可能会说“你看我长得像不像那个新机甲”之类的话配上杀气森森的眼神,他明智地闭上嘴。 没有人再有其他异议,所以大家四下散开,按照平常练习的方式进行挑战训练。 兰芷已经很熟悉这样的流程了,她现在甚至算得上是上位圈的好战分子——打架已经能够做到最快打败所有选手,但是为了尽可能学到大家的招数,消耗对手的体力,她通常都是在场子里转着耍人玩。 这次也应当是如此——她的战力算得上这十一个人里的顶尖几个,而且她观察了一下,自己的机甲也是这几个人里状态比较好的——虽然大家的机甲也基本上只是涂层刮伤了,但能量上应该都没有她的多。 她可是好好听了机甲理论课的。 像往常一样,她第一个站出来进行挑战,但当她想要选择对手时,一道声音横插进来,打断她的思绪:“莉莉丝,来,先和我打。” 是秦少言。 自从上次的一吻,两人双双被罚后,兰芷自己也不是喜欢逞勇斗狠的人,少了她的挑衅,秦少言也沉默许多,看起来倒是比之前和谐了很多。 这还是这段时间以来他第一次主动要求和兰芷第一个对战。 看他脸色不太好,兰芷难得关心的问了一句:“你还好吗?你这样的状态直接来的话直接就输了。” 她是善意的提醒,但是带着直女的愣头愣脑,硬是让人听不出关心,只听出点挑衅。 秦少言没好气:“少废话,打不打?” 他的身体又出了问题,现在状态不算太好。实战课是每一个alpha都要参与,无正当理由不能旷课的,他只想早点打完回去,一直耗着就只能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才能放学回去。 莉莉丝的进步很多,他都看在眼里。在场除他之外的十个人中,她的威胁是首当其冲的—— 在身体状况还行的时候,他希望拿出自己较大的精力先应对这个对手。 秦少言都这么说了,兰芷也干脆地应战了。 现在大家都还在寻找应对策略,尤其是那些在上一节课机甲就已经半战损的人,心里更是焦急。很快开始战斗的人不多,抱着一种学习的心态,两个人进入机甲之后引来很多人的围观。 兰芷选择的机甲颜色是黑色的,外形流畅,线条锋利,能看出来是近战型的轻便灵活的机甲;而秦少言的则是深蓝色厚重的类型,和兰芷的完全是相反的优势。 不少人都看到了秦少言白着的脸,心里对这一场他的胜率不是很看好。 1v1的比赛很快就开始了。 兰芷的机甲率先动了,就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她的速度带动一阵风,引起了围观的人群大小错落的惊呼。 她速度很快,但秦少言的速度更快,在兰芷接近的那一个瞬间,在她的剑刃破空劈下的那一刻,秦少言完美闪避,出现在距离兰芷不远的位置,双方的位置调换,兰芷的机甲并不呆站在原地,轻盈的两次跳跃又朝着秦少言的机甲劈下。 别以为是旧技重施,当秦少言还想继续像先前一样闪避时,兰芷的机甲腹部一侧弹出一根绳索,直直缠住秦少言机甲的双腿。 虚晃一招。 眼看着就要这么输了,秦少言咬咬牙,当机立断操纵重甲挥舞手臂削断了缠住双腿的绳索。 两人再一次拉开距离。 我说我是攻方你不会介意吧?(13) 大意了。 机甲之下,无人看得到秦少言额头上出的一片冷汗。 他错估了对方的行动,导致一下子输出太多精神力扭转局面,这会儿太阳穴一阵阵的疼。 兰芷没想到自己的对手被自己这一下就消耗了大半的体力,她没有轻敌,继续小心的试探,时不时抓住机会在秦少言的机甲上造成了一道又一道的伤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虽然秦少言的躲避并不高明,在细节上也出现一些不该出现的错误,但是能在兰芷手下撑下这么长时间,真让人好奇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秦少言在机甲里,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衣服。他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狼狈得很。偏偏兰芷的动作没有停歇,他只得打起精神来应付她下一轮的攻击。 她就像一只伺机而动的豹子,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秦少言,一旦他露出什么破绽就要立刻击破。 两者的差距越来越大,秦少言抿住嘴唇,即使他知道自己反败为胜的几率很小,但是他小心地保存着实力,静静等待着一个机会。 使用精神力要通过精神体,而精神体的具象化免不了要通过信息素。虽然味道很浅淡,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场地上的玫瑰焚香愈演愈烈,好像对他也造成了不可逆的影响。 他咬紧嘴唇让自己保持清醒,细微的血腥味散发出来,他一无所觉。 而兰芷敏锐地捕捉到这股味道。因为尝过一口,她现在只是闻到这股味道就能精准地分辨出是秦少言的,甚至在闻到后口中下意识地分泌了唾液——她很喜欢这个味道,并且带给她的回忆还算不错。 血祖碎片已经回收了,血族的嗜血本能对她的影响降到了最小,但这并不意味着完全没有影响——就像虽然系统使用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从这具身体里弄走了莉莉丝的那部分,但她现在的行事风格等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莉莉丝的影响。 就像是两股不同的液体交融,即使重新分成两股,也做不到完全清洗,互相总是带着一些无法洗去的印记。 她舔了舔唇。 秦少言在机甲里又怎么会受伤呢?他自己做的吗?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站在场地外观战的人只能看到莉莉丝突然换了一种风格,攻势猛烈得让人措手不及,秦少言的深蓝色机甲一时不察,被她靠近一拳打在了脸上。 “好!!” 周围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秦少言的机甲在地上翻滚一圈勉强稳住身体,他也被这一拳打出火气,当下也不再想什么保存实力留给后面的人,那深蓝色的机甲也像突然有了灵性一般,不像一开始那样笨重,两个人纠缠在一起,一开始看上去占了上风的莉莉丝也受了不轻的伤,谁也不知道战局的转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要使用真正实力了啊。”兰芷看着对面连气势都不一样的机甲,身为对手的她更能切身感受到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像是一个藏拙的人突然放开拳脚。 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在之前她也有疑惑,像秦少言这样在力量上不占优势的是怎么做到在一群alpha中混到上位圈的,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再结合自己的信息和判断,兰芷做出一个惊人的猜测—— 秦少言绝对不像他资料上写的那样出生后的测量只有3a级的精神力。 要么就是他有意隐瞒了什么,要么就是他的精神力在出生之后有什么契机得到了二次发育,反正他的精神力绝对比他自己的资料上高出许多。 不管是有意隐瞒的提前觉醒精神体的事实,还是她观察到的在战斗中除了精妙的战术之外,每一次受到致命袭击前秦少言总是未卜先知地预料到对方的举动进而完美躲避,这都不是普普通通的3a精神力可以做到的。 这件事是很奇怪,但是不关她的事,她也懒得进行什么探究,但是不管他到底因为什么隐瞒了超高的精神力,她都因为体内的好战因子而对他有了一些不自觉的关注。 和固定的人对打她早就摸清楚对方的招数了,时间一长也没什么意思。但是秦少言不同,这就是兰芷等的机会。 机甲对打对秦少言来说一个最大的优势就是他可以避免和对手在力量上的劣势,甚至因为他在精神力上的天赋,他可以更加精确地操控机甲的一些细微部分,进行精妙的闪避,直接在对打中占据很好的优势。 兰芷不能在这场战斗中轻轻松松就获胜。 当她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时,她的机甲被对方在腰部砍了一刀,虽然闪避了,但也就是将将还有半边可用。 没有畏惧。 她眼中燃起战意,不再畏畏缩缩,她只想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较量。 碰撞、绞杀、撕扯,这场战斗又进行了一个半小时,渐渐地,周围场地全都空了,所有人都围过来,张大嘴巴接受这场盛大的视觉洗礼。 这两台机甲的色系太过相近,又打的难分难舍,围观者很难立刻就能分辨出到底谁是谁,但是不妨碍他们看得出打斗很激烈。 森无本来在监控室里悠闲喝茶,眼看距离放学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而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还没有完成今日的训练任务。 他看着自己备课记录上鲜红的80%任务完成率的要求,向来没什么要求的脸上难得出现一种名为不耐的情绪。 完成率牵扯到绩效奖励,不然以他的性格,才不会管到底学生们在课上都做些什么。 他啧了一声,戴上帽子起身出门。 彼时两个人都是强弩之末,打的实在是难舍难分,但都不打算主动认输,两架机甲破破烂烂的,甚至能从外面看到坐在驾驶室里的人影。 “让让,让让,老师来了。” 围观的人群立即散出一条通道,森无靠近打斗场地,制止了这场比拼:“别打了。” “可是,我们还没有决出胜负。”兰芷的声音从一架机甲里传出来。听得出她很累了,但还是不肯认输。 打到现在,不就是为了一个“赢”字吗。 奇怪的是,秦少言却沉默着没说话。 森无没有过多关心,他烦躁地挠挠头,依稀记起其中一个是上次损坏了保卫处的问题学生,目光也危险起来:“老师的话都不听了?又是你们两个,再这样信不信给你们记处分?!” 兰芷闻言紧紧闭上了嘴巴。秦少言还是没有说话。 森无自动当成两个人都同意了,转身看着这群看热闹的学生,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现在,马上都给我去训练。如果没有达到百分之八十的通过率,大家都不要放学了。” 在场众人纷纷打了个寒噤,作鸟兽群散。不一会儿,竞技场地就两两站上了机甲,竞技馆恢复了火热朝天的氛围。 兰芷这时鼓起胆子:“老师,那我们两个最后怎么判定啊?” 身法漏洞很多,但是作为初学者第一次用机甲打架,能做成这样已经可以说得上很有天分了。 森无在她和秦少言的机甲上扫了一眼,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他屈指在他们两个的方向点了点:“你们两个不用继续训练了,今天的训练任务完成,把场地让给其他人吧。哦对了,明天记得去教务处赔偿这两架机甲的费用。” “为什么?”兰芷问道,对上森无又没什么骨气地缩缩脖子,“别人打废了一样要赔偿吗?” “当然不用,”迎着兰芷不服气的眼神,森无笑了一下,出口的话却不像他的笑容那么和煦,“首先,你们对机甲的高强度使用已经让它们报废了,即使学校出了修理费用修好了也没办法再让别人继续使用了。其次,这就是对你们扰乱课堂秩序的惩罚。” “再有下次,还是照罚。” 虽然被承认了实力,甚至得到了提前放学的许可,但她不是特别开心。她是个隐形的守财奴,要想从她手指头缝里抠出点钱简直比上天还难。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老师,已经第二次成功从她手里撬走自己为数不多的星币了。 兰芷咬咬后槽牙,还是没什么办法。 这个老师看起来比她还抠,下次见了还是绕道走吧,免得他就地一躺就讹上自己。 见两人没有异议,森无这才满意点点头继续回到监控室盯着大家的一举一动。 一边的秦少言还是没有动静。 兰芷挥去心里的那点不爽,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她从机甲里跳出来,对方的机甲已经陷入了死机状态,她费了好大劲才爬上去,她敲了敲驾驶室的入口,大声喊道:“秦少言?你在听吗?” 不会使用精神体过度晕过去了吧?? 她有点担心,正想反正也要掏钱赔,不如直接打碎窗户看看人怎么样了。驾驶室的门就在此时突然打开,她一时不防被里面伸出的尖刀正对着脖子。 迎着兰芷惊怒后一瞬间变得无语的表情,秦少言的头发紧紧贴在脸颊,病弱和汗湿丝毫没有损坏他的美感。 “你输了。”他盯着兰芷,神情执拗。 忽略他不正常的状态,兰芷实在是无话可说。 她无语半晌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是大哥,你在里面憋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来这一招?” 秦少言不说话。 兰芷都气笑了:“比赛已经结束了!老师还说我们可以直接回去了,对了还得赔机甲。” 眼见着尖刀还杵在自己面前,她使了巧力打在他手腕上的麻筋上,秦少言手里的刀立刻就失了方向,转着转着就转到了兰芷手里。 她学着秦少言的样子把刀往前一送,当然没有碰到身体,只是开个玩笑:“瞧,比体力你不行的。” 她等着对方的恼羞成怒,觉得打完一场逗一逗人也不是不行,谁知道一抬头就看到秦少言闭着眼直直朝着刀的方向扎过来—— “你干嘛?”兰芷赶紧把刀一收,还以为是他的什么花招,把人扶起来正要质问,却摸到他身上滚烫的热度,看见他脸上不正常的红热。 秦少言的眼睛紧闭着,身上的力全部卸下来只靠着兰芷依撑。 他生病了。 兰芷没有见过omega发情热的样子,只是单纯以为他感冒或者怎么了。起码也算个同学,即使有点讨厌,也没有把人扔在这里的道理。 她心里吐槽着一个alpha怎么身体素质这么差,动不动就感冒还打不动人,一边把人从驾驶室里扯出来。 因为机甲体型很大,爬上爬下很不方便,她就一只手带着秦少言,另一只手担负了两个人爬上爬下的责任。 角度问题,再加上震动和颠簸,秦少言的头受惯性抵在她的颈窝,微弱的呼吸缓慢地喷洒在她的脖子附近。 本来应该是很温馨暧昧的氛围,兰芷一边下机甲,一边感叹幸好人没死,把气氛破坏的一干二净。 下了机甲她就要把人甩出去,但环顾四周,大家都在练习机甲,唯一的老师也在宣布了他们的赔偿任务之后不见踪影。看样子没人能帮上忙了。 她也做不到把他一个人放在这里,于是只好叹息一声,重新抓住秦少言的衣服把人扛在肩上,也不管他到底会不会被她优美的肩颈线咯得肚子疼。 “现在医务室应该还没有下班,带他去医务室看看好了。”没想到一句自言自语的话让身上的人有了反应。 “不去医务室……不去……”他突然开始挣扎,虽然他打架不厉害,但是起码也是个成年的正常男性alpha,兰芷本来的状态也不比他好多少,这么一动,她还差点按不住人。 恶气上来,她猛地在他的屁股上来了一下,清脆的声响仿佛唤回秦少言的一些神志,他的挣扎停顿一下,再开口时带着说不出的脆弱和请求:“带我回寝室……求你了。” ————— 我说我是攻方你不会介意吧?(14) “我不要去医务室。” 兰芷只以为他是害怕打针,但是他又有一个明确的方向,他要回寝室。 难道寝室里有药吗? 兰芷也懒得思考那么多。秦少言昳丽的脸靠在自己的肩上,唇瓣和睫毛不时地颇有存在感的挨到她的皮肤,这时她才后知后觉的生出几分不自在—— 就好像自己的兄弟对着自己搔首弄姿。 她深吸一口气,单手揽着他上楼梯很费力,她想了想,干脆打了个横抱,一只手横在他的背中间,一只手穿过他的腿弯,手臂一使劲,把这个一米九的男人抱了起来。 两只手负力稍微轻松一点,但不太舒服的是秦少言那长到妨碍爬楼梯的腿——因为兰芷的身高没那么高,她抱秦少言时,对方的腿耷拉着,几乎要碰到地上。兰芷很怀疑这两只没用的东西会不会妨碍到自己爬楼梯。 但是没办法,她已经没有第三只手了,将就将就吧。 爬到顶楼时,她已经腿软的站不住。虽然知道他身体不舒服,但是对方红光满面,自己汗流浃背,怎么看怎么不爽。 “你房间号多少?”兰芷凶巴巴地问,看秦少言还摇头晃脑地呢喃着不舒服,兰芷干脆又是一巴掌,重新问了一遍,面无表情:“快说,你房间号在哪?我做好事做到底,再不说就把你扔走廊里了。” 秦少言身上的那片红色已经从脸上延伸到耳朵和脊背,状况看起来不太乐观。 “1359……”他吐出一串数字。兰芷没想到他们两个只隔了两个房间,听清楚后,把人带着走到房间号为1359宿舍,扒开眼睛照了一下虹膜。 门“滴——”地一声打开了,兰芷拖着人进去。这是她第一次来秦少言的宿舍,也可能是唯一一次。房间很整洁,没多少东西,正对着门口的位置挂着一幅大大的宇宙星图,东西都是简洁的白色系,床安静的放在房间的一角,被子看上去比兰芷的软和不少。 有人进入,房门自动关合,兰芷没注意,把人架到床上,自己起身去找药剂。 闻到熟悉的气息,秦少言松开圈着她脖子的手,但是躺在床上的感觉并不好,离开兰芷的身体,整个人像煮熟的虾子一样蜷缩着,红通通的,和平日示人的冷漠嘴毒的alpha形象简直是大相径庭。 兰芷翻来翻去也没在房间里找到什么药品,也是听到秦少言的声音,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不是未经情事的小女孩,再看他的样子,明显就是发情了. 【alpha每年都有固定时间的发情期,一般为三天。】 她的脑海中闪过这句话。 她转过身,走到秦少言身边,虽然还是担心,语气里却多了幸灾乐祸:“哟,发情期难受了?死要面子活受罪,都这样了还不愿意去医务室。” 她自然地把秦少言的反应理解为要面子。alpha在军校里的封闭训练的三个月一般不让出校,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陷入发情期也只能去找医务室开抑制剂缓解发情期,还能得到发情期的【安慰假】——毕竟一年只有一次,为数不多的校内假。 知道他身体没事,没经过发情期的兰芷把这种时期等同于欲望,她很敷衍地安慰道:“没事的,忍一忍就过了好嘛~” 把人送回来已经仁至义尽了,难道还指望自己不计前嫌地给他跑腿去拿抑制剂?怕不是做梦了。 看了会儿他的笑话,不得不承认秦少言真是个尤物,仅仅是扭扭身子哼一哼,兰芷就强迫自己别开眼睛。 稳住,你是喜欢omega的直女!!! 为了避免事情走向一个难以控制的方向,她走到床边,准备给他倒杯水,自己就道个别离开这里,没想到一直在床上躺着的秦少言睁开眼睛,猛地凑近—— 兰芷嫌弃地甩了一下没甩开,也就任他握着:“你以为这一招还有用吗?啊?已经领教过一次了,难道我还会上第二次当??” 那是必然不可能的。 兰芷升起一股为自己小骄傲的情绪,下一秒就被摄住心神。 秦少言在开机甲时为了减缓头疼,集中注意力,咬破了嘴唇,这时血痂未干,贴唇过来时兰芷下意识舔了一口。 嗯,美味。 血痂被残忍舔开,静止的血液开始重新流动,秦少言感到疼痛,皱着眉,嘴巴被堵着,原本要溢出口的痛呼变成闷哼,兰芷没有介意他的冒犯,她舔掉近在咫尺的血液,人血和动物血还是不一样的,暖流涌过四肢百骸,只是几滴血而已,身体叫嚣着需要更多。 她没有推开秦少言。 但他们口水交换几轮,彼此都深入口腔侵犯着,察觉到对方并不反感的态度,他忽然想起在上次竞技馆失控时,他的抑制剂就已经用掉了三支,这东西存货并不多,而且价格昂贵,可遇不可求——他是未登记在册的omega,发放下来的、医务室的抑制剂都是针对alpha的,想要专用的抑制剂只能去黑市里买。 他平常接外快赚的钱基本都投在这里面了。 而现在抑制剂也就只有两支了,omega的情热比alpha的要长,通常在一周时间。即使他现在上报此时出现发情期,也只有不到七天的假期,不能完全覆盖情热的整个阶段。 那两支抑制剂放在那个时候使用,而现在,如何度过情热前期呢? 面前有现成的答案。 他还足够警惕,看了一眼门是完全关上的,和兰芷拉开距离。唇一触即分。 兰芷看着他,脸上也浮现出红晕,看起来没有那么讨厌了。 秦少言轻轻呼出一口气。 虽然知道对方不是原本的莉莉丝,虽然对她不那么排斥,但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他还是不免紧张。 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他解开扣子,在兰芷不甚理解的表情中,上身的肌肉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看起来弹性很好,一用力就会变硬的那种——不是健身房里练出来的死肌肉,灵活的,均匀分布的肌肉。 兰芷的呼吸乱了一下,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 “你想干什么?”兰芷问道。 秦少言靠近着…… 而他的目的只是让兰芷看清楚自己的后颈。 兰芷看到了。 alpha的后颈处腺体是薄薄的平平的,而omega的腺体则是鼓起的…… 而眼下,秦少言原本平平的腺体在她的视野中多出一处凸起,看起来就像是—— omega的腺体。 “你……”兰芷震惊得脑袋都清醒不少。 她只知道秦少言有一个隐瞒的很深的秘密,却没想到这个秘密就是他的性别?! 他是一个omega,货真价实的omega?! 兰芷一时无法接受眼前现实。 但秦少言已经等不了了。 他恨死了这具发情的身体,让他虽然有理智,但是不得不雌伏在某个alpha身下,眼下他虽然渴望着,但也厌恶着,有哪只雄鹰愿意折了自己的翅膀成为别家的笼中雀呢? 他们是平等的,他想让她知道,这是平等的交换,而不是一场救赎。 ……………… “好了,我们现在是一样的。” 看到兰芷与他无异的脸和眼,一样的情欲,他满意停手:“现在,你手握我的秘密,我们就是你情我愿的了。” “用我解决欲望吧,只要你可以暂时标记我。” 妈的,被算计了。 兰芷咬牙。 她虽然任务是要找omega生孩子,但却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而且还不能完全标记,说是自己要解决欲望,实际上不过是他秦少言自渎的工具。 她不愿意。 忍着身下的异样,在秦少言遍布的吻中,她勉强维持理智,从床上下来,捡起衣服:“不了,你的秘密我不会说出去的,但是我也不愿意这样做。” 她拒绝了。 空气中缠绕在他身上周围的信息素仿佛像一巴掌狠狠打在他脸上,他以为胜券在握,实际上想要以最小代价得到好处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已经暴露了自己,所以不可能就这样空手而归了。 抑制剂只有两支,他别无他选。 感受到alpha的信息素,情欲对行动的影响渐渐消退,但那种想要贴上去依赖对方的冲动并没有消除。他克制着自己的冲动,见兰芷已经走到门口正在研究怎么出去,他轻飘飘地一句:“别想了,没有我的允许,你出不去的。” omega一瞬间爆开的信息素像是被捏爆的气球,不小的动静引来旁人的瞠目结舌,而他并不介意,因为释放信息素引出了更多的alpha信息素,场面根本不受兰芷控制,秦少言的脸上带着笑,兰芷感受到身体里升腾起的汹涌情欲,愤怒外更是不解:“你疯了?!” 他的信息素味道很浅淡,应该不属于很抢手的omega能散发出的那种甜甜的香气,但却像是银色的月光和夜晚海面波光之上一闪而过的银白鱼鳞,富有跳跃性和清冷感,轻易就能勾起兰芷的想象。 她不可抑制的起了反应。 “真是个疯子!”她怒骂着,橘色的头发都炸起来,被迫引出第一次的发情期,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滋味让她分外烦躁…… 宿舍里有隔绝信息素外溢的昂贵涂层,陷入发情期的在校alpha无处可去,但又担心影响别人,学校就挥下大手笔,这倒是便宜了在这里的这一对野鸳鸯。 她大步朝着秦少言走去,盯着他水光潋滟的眸子,眼睛里蕴起风暴。 “就这么想被标记,随便一个人都行,随便他态度如何?”她哼笑一声,一只手伸过去摸到他的后颈,指腹狠狠捻了几下,秦少言受不住,跪坐在床上,身子都软了下来。 她没再多说什么,面孔靠近他的后颈,鼻尖率先闻到那股信息素的气味。 又来了。 没有刻意的勾引,她像是上瘾一样不自觉的抽了抽鼻子,银色的气息不断进入她的胸腔,经过循环后被吐息。 她不是一个喜欢香水的人,香水是用来掩盖个人气息、彰显身份的,气味都被从各种物品中提炼出来然后杂糅在一起,不管好闻还是难闻,都是虚假的味道。 信息素也是这样。 不管是好闻还是难闻,虽然是自己携带的,但总归不能完全代表一个人。 而他的味道并不让人讨厌。 他动情地看着她,好像彼此是认识了很久的恋人,但双方都知道,这不过是假象。大家都披着虚伪的皮囊,心里冷漠地微嗤,彼此唾弃。 这是一场心照不宣の合谋。 ————————————————————————————-—————————————————————————————————————-——————————————————————————————————————————————-——————————————————————————————————————————————-———————————————————————————————————————————————————————-————————— 哈哈,“的合谋”也给我标红了,我请问呢?逼我使用“の”是吧?咱精通三国语言,是万万不能被审核打倒的[握拳] 我不是故意的,原本字数是够的,问就问审核去吧(对手指) 另外那个章节里面的“……”是删除的部分,改累了有的可能会导致后面情节不连贯了,大家自己想象一下吧。 感谢(鞠躬) ———————————————————————————————————————————————————————————————————————————————————————————————————————————————————— 我说我是攻方你不会介意吧?(15) 她最终还是只是进行了暂时标记。 在厮混之前,她向上打了发情期报告,又帮秦少言也写了一个。在检查员过来前两人草草分开,被安抚过的秦少言也能凭借花言巧语和高强的精神力短暂应付,兰芷则正是发情期alpha的正常表现,装都不用装,给批了三天的假,领了六支抑制剂扔在墙角,等人走了,兰芷迅速进入1359,关好门。 除了最后受孕的关键一步。 与其说他们的身体很契合,不如说精神。发情期的alpha神经敏感紧张,但兰芷却总能被及时安抚,那银色的信息素被她吸烟刻肺,渐渐也在她身上留下了秦少言的标记。 有时候抱着戏弄人的心思,可秦少言湿漉漉的眼睛一瞅过来,她便控制不住地崩解,原谅。 谁也不服输,虽然omega的体质稍弱,但秦少言总是有种执念,在兰芷放松警惕的时候故技重施。 三天之后,发情期一过,少了信息素的强制配对,兰芷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提起裤子就走人的典范。 秦少言眼睁睁看着她说不做就不做简直是目瞪口呆。 不过虽然接下来的几天会有点难捱,但这三天进行的暂时标记够多,比起去年,他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了。 他没得了便宜还卖乖,乖乖看着兰芷收拾好自己,在她出门时也没有再多加阻拦,“滴——”的一声门开了,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在第三天之后,兰芷出现在课堂上。alpha的发情期也叫做易感期,期间暴躁和破坏欲等负面情绪被无限放大,必须有omega的安抚才能逐渐消退,而如果不巧的在军校里出现发情期,只能熬过去对alpha来说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还一下子是两个alpha都出现这样的情况,身边的同学明智的没有问这三天的感觉怎么样,兰芷的同桌是个不太起眼的alpha,在课下简单和她说了这几天的课程安排,兰芷点头,答应请他一顿饭作为答谢。 不管时代怎么变,好用的公历编年法总是矗立在洪流之中,音容宛在。六个月作为一个学期,十二个月作为一个学年,除了固定的联邦日和三个月一周的假期之外,军校的alpha们并没有别的假期,这次入校的三个月正是二年级下期,据说学期末有一个分流的大型考试。 往年这个考试都是实战,时间不定,可能是一周,也可能是一个月,根据最后的成绩判断个人的分流情况。 虽然联邦的军校管理没有兰芷想象中的严格,但该有的纪律性和要求的服从性都是有的。分流这样的大事也一样—— 完全按照成绩分,哪一方面的优势更大就要去哪一专业分流,毫不考虑个人意愿,即使某一专业人数过多也没事,联邦有足够的资源可以提供。 这就导致有些擅长方面不是喜欢专业的同学开始暗地里偷偷摸摸做些小动作,军校分流只取几项评分中的拔尖方面,所以只要控制了自己的最高分,那想要的结果就可能和自己的意愿相吻合。 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实战中危机四伏,变幻莫测,每个人只有发挥了自己的最大实力才能保存自己,勉强存活,就算能想起来这件事,恐怕也不得不依仗自己的优势为自己创造生存机会。 这也是校方对这样的行为不管不问的原因,因为能做到的人就没有多少。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样的规则对获胜的前三名不起效。 这是联邦军校给予优胜者的特权——他们可以依照自己的意愿选择专业,强者不管去哪个专业都不会造成人才流失。而且整个实战中的获胜者,也就是第一名,可以拥有一个向院方提出要求的权利,不管是想要毕业后不经考核立刻进入军方,还是要求和自己匹配度最高的omega立刻和自己结婚,在能做到的范围之内,军校不会拒绝。 现在每三个月休息一周的假期还是之前一届优胜者提出的,更早的时候,军校还没有三个月放一次假的传统。 今天通知一下来,班级里就涌起一阵讨论的热潮。 “看了吗?今年的实战演练怎么安排?” “看了,但没怎么明白。通知怎么写的不清不楚的?” “嗯,我也觉得有点含糊。之前的公告都会提前写明在什么时候,哪个星球做演习,这下好了,连准备都省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晚上睡觉给我们套个麻袋就丢到陌生星球上自生自灭了。” alpha们不太排斥演练这种东西,毕竟是难得的离开军校出去——不管去哪都好,但是今年的公告总给人一种学校要搞事情的感觉。 “什么公告?”兰芷问了一句,说话的alpha停下来,把自己的光脑转过来给她看,页面的右上角是一个军方的蓝鹰logo,左上角是通知的小标题【关于二年级期末考试相关通知】。她把目光移到正中央的公告详情上,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不日起将组织进行二年级学期末的标准考试,所有二年级学生必须参加,考试内容稍后通知,请大家做好准备。】 确实像他们说的那样,语焉不详。 兰芷道了谢,对方又把光脑转过去,正准备继续说话,兰芷像是想到什么,又问了一句:“那那种马上就要进入发情期的alpha也要去吗?” 她看到通知公告上写的“所有二年级学生”,突然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发情期对alpha的影响那么大,甚至在得不到满足时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实战中的不确定因素太多,难道这种情况对实战演练的顺利进行没有影响吗? 对方显然是个百事通:“当然要去。不管情况多么混乱,联邦和校方都可以控制得住。而且战场上的情况复杂,毕竟是实战演练,发情期的alpha也可能在上战场前不知道自己的发情期会突然来临,这个时候就要考验个人的控制能力了。” 他又摊开手心:“当然,如果实在控制不住,每个alpha身上都会配备一枚呼叫按钮,按下按钮,军方的人就会把人带回学校,相应的,虽然有成绩,但也失去了最终角逐上位的资格。” 他的声音带着可惜:“如果真有这样的情况那也没办法,现在还没有研发出可以人为控制alpha发情期的药物,想要让alpha的发情期提前只能通过omega的诱导,omega的也一样。只能说是个人运气了。” 兰芷对这些了解的不是很深,闻言若有所思地低了头。 她现在的发情期已经过了,目前还没有这种危险,但是秦少言是omega,听他的意思,可能alpha还会在战场上因为omega而引致发狂? 那秦少言可还挺危险的。 虽然之前那样亲密的纠缠,事后她也没有指责秦少言使手段趁人之危,但兰芷知道那是因为她也爽到了,所以不在意。但是这并不代表秦少言在她这里就有什么特别的地位。 暂时标记虽然会让标记者和被标记双方增加了一层联系,但是这种脆弱的滤镜并没有削弱他在兰芷心里的危险感。 甚至因为他为了达成目的不惜和自己这样的死对头上床而让兰芷的脑袋敲响警钟。 不知道为什么一个omega要执着进入全是alpha的学校,但是肯定不是玩玩那么简单,说不定背后还有别的阴谋。她不想成为秦少言达到自己目的的筏子, 当即就决定到时候如果组队绝对不和秦少言一起,即使不组队,也绝对要离这个谜语人远远的。 —— 距离第一次公告发放之后不久,第二次公告的通知就下来了。这次的通知详细很多,甚至连赛制都公布出来了,内容简直让人惊掉下巴。 这次的期末考比往届的时间都长,为期一个半月的封闭式实战训练,地点在一个距离这里很远的边境星球——n。 这些都已经是既定事实了,兰芷也学着用光脑登录,打开网站公告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最后的考核形式—— 【小组作战,每组由五个人组成,团体行动,最终的成绩综合小组排名和个人排名取出胜负。组队名单如下】 附着一张大大的图表,只是每个人都只能看见自己所在的组别。 兰芷看到自己是第13小组,组里的五个人除她之外的四个人的名字她一一扫过,出乎意料的,比尔斯和她在一个组,往后是莫奕、菲尔和……秦少言。 世界是物质的。 物质是第一性的。 物质是客观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这段话是什么意思呢?我们用一句俗语来解释一下兰芷现在的心情。 可以说是天不遂人愿,也可以说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眼前一黑。 身边的人虽然对这个形式颇有微词,但讨论的着重点还是在时间和地点上。 边境星球很少有人注意,概因其荒凉破败所以无人问津。之前实战的星球也都是边境星球,但这次的n却让人有些在意。 那是众所周知的垃圾星,不但距离主星系很远,上面常年堆积着各种星际垃圾,小到日常生活垃圾,大到战争武器的碎片残骸都在上面,这种东西不但“生前”杀伤力极强,就是在“死后”也有很强大的辐射。 之前有人抗议为什么垃圾处理费那么昂贵,联邦就出了一部纪录片,里面详细记录了大家日常生活的垃圾是怎么经过处理分类回收和废弃的。那些不能被回收的垃圾,因为短时间不能降解而且可能有很强的杀伤力而被运往同样属于联邦但是处于偏远位置,既没有什么稀缺资源而且地方还大的n星球。 垃圾处理只在前端比较精细,一旦分类出来,废弃物就被用直升机拉到n星球从空中倾倒。 垃圾处理人员甚至根本就不下飞机,也不会亲自动手处理那些垃圾。这种专门运送废弃物的飞机上有自动倾倒垃圾的装置,只需按下相应的按钮,成吨的垃圾像瀑布一样从空中倾倒下来——虽然知道这座星球上还有一些居民,但这完全不能阻止他们这样做。 n星球的议员势单力薄,在议会上“被”同意了将n星球作为垃圾星的这项议案,垃圾处理员的漠然眼神是这部纪录片黑屏前的最后一个镜头。 末尾,黑底上浮现出一行白字: 【联邦现在的洁净环境都是建立在n星球居民的生存权上】 【每年的垃圾处理费分摊到还登记在册的n星球居民身上,每个人只有3万星币。你愿意为了这样一笔处理费生活在n星球吗?】 这部纪录片一出就引起了轩然大波,几乎所有人都关注到了这一事件,最后除了垃圾处理费一涨再涨之外,没有任何改变。 这些处理费是否真的进入n星球居民的口袋里,谁又能知道呢? 这些军校的alpha也都看过那样的纪录片,再三确认此行的目的地是n星球后,不少人都哀嚎起来。 “n星球全是垃圾,肯定很臭!啊啊啊,我真的不想去!” “为什么要把地点安排在垃圾星?我们是去杀虫族,又不是去捡垃圾!” “而且为期一个半月,那我们不就三天后就要启程了?怎么办,三天时间能干什么啊!!!” “什么也干不了,先难受三天吧。” “……” 兰芷听着耳边各种各样的声音,基本没有看到这个通知还能笑得出来的。她站起身,这会儿已经是中午,她知道秦少言中午吃过饭会去操场的背阴处休息,她抬手戴上鸭舌帽,决定去找他见一面。 这个组队信息,应该是能换的吧?? 我说我是攻方你不会介意吧?(16) 兰芷找到秦少言的时候,他正躺在一棵树荫下。 他半眯着眼,享受着热血校园里难得的寂静。树叶被正午的风吹得沙沙响,虽然来人的脚步被此遮掩,他还是听到了不同以往的动静。 掀了掀眼皮,见到来人,他并不很意外,但嘴里还是说着:“怎么,这么多天突然想起找我了?” 兰芷别开眼,他的衣服被风吹起了一角,透过薄薄的衣衫,有心人能够窥见他腹部整齐的肌肉——那不知道之前她亲手摸过多少次的地方,丝绒包裹钢铁般的触感。 也是这一幕,她再开口时声音不知为何多了一些心虚的感觉:“你看通知了吗?这次我们一队。” 秦少言点点头,不甚意外。他用了一点小手段给自己的光脑上加载了一个插件,学校不管发什么通知他都能第一时间捕获到。 “我看到了,怎么了?” 兰芷抿抿唇,她能感觉到秦少言是明白自己什么意思的,但是他就是不说,想要自己亲口说出来。 她纠结半晌,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不想和你一队,能不能去找老师换一换?” 说出口,她觉得自己可能没有把意思表达清楚,又补充道:“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和老师说明一下情况。你离队,或者……我离队?” 说到这里,她好像发现自己不用来找秦少言了。 对啊,自己如果不想和他组队,可以自己走啊,没有必要来找他说这些。现在感觉还有种耀武扬威的感觉—— 我现在要走了,你要记住,这都是你的原因。 她好像最后表达出来的是这个意思。 她懊恼地闭了闭眼。该死,怎么一开始没有想到可以自己直接去提交申请,直接来找秦少言了。 明明有更好的办法的。 “呃,对不起,打扰了,我想还有别的办法。”兰芷恨恨地打了一下自己这不经用的脑瓜子,转身离开,不期然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来的秦少言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她像被烫到一样想要赶紧甩开,秦少言拉的并不用力,她只用轻轻一甩就能甩开,但是看到他“弱不禁风”地坐在那里,兰芷又有点犹豫,最后只采取了最温和的措施,她用另一只手把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扒开,语气不算太好:“你想说什么?别动手动脚的。”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秦少言都要被她的反应逗笑出声了。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对刚刚她的那番言论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就着她的需求建议道:“如果想要去找老师换组,我建议你还是别想了。联邦军校向来都是这样的作风,上面发下来的命令只有执行没有违抗的份。” 他耸耸肩:“除非你达到了他们无法掌控只能仰望的高度。不过现在很显然我们都不属于那样的人。” 所以他才想要进入这所学校,亲手改变这一切。 他在心里补充道。 兰芷皱起眉头:“真的没有办法吗?” “没有办法。”秦少言很笃定,“就算千辛万苦地完成换组,也会在老师那里留下一个坏印象,可能在最后成绩评定的时候被打一个不好的分数,对最后的名次也有一定影响。” 这就是他的答案。 虽然全网的数据爬下来,轻松换组的方法也不是没有,但他为什么要告诉她呢?他们是最契合的伙伴不是吗? 他眼中闪过不祥的暗芒,兰芷不知为什么背后窜起一股寒意,狠狠打了个寒战。 “……这样吗?”她看不出到底是信还是没信,只是感谢了他分享的信息然后匆匆离开了。 秦少言看了撩起的衣摆一眼,哼笑一声抚平褶皱。他再度躺下去,闭上眼睛都是刚刚的身影和画面。少女清爽的气息好像还萦绕在鼻尖,除了学校里固定提供的洗浴用品还有淡淡的玫瑰焚香,似乎是一吹就散的程度,甜腻的花果香调中增添了烟熏味道的毁灭气息,霸道又性感。 渐渐的,她的身形变化,他猛地睁开眼睛,气息不稳地呼出一口热气。 天太热了。他想。 平静的中午被这样的事情一搅,他也没了什么睡意,心情久久无法平复。看着兰芷离去时在丛丛落叶上踩出的一条小径,他没说话。 ao结合对他们的影响都比他想象当中的要深,可是这何尝不是一个机会呢?如果必须找一个alpha共度余生,那为什么不能是她呢? 秦少言低下头捂住脸,片刻,他起身离开。 要上下午的课了。 —— 三天时间很快结束了。 兰芷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换组。一个原因是大家都选择接受了目前的分组,她暂时还没有找到下家,还有一个原因是正如秦少言所说,目前还没有一条毫发无损的渠道可以让她平安换组并对她未来成绩没有影响的。 倒也不是非要得第一不可,但是不久前才听说在期末考之后的颁奖典礼之后,公爵家的小女儿荷叶·亚瑟就要举行加冕典礼了——这代表着她即将接过公爵的称号,成为下一名亚瑟家族衣食无忧的贵族。 贵族称号的世袭规则很简单,顺延式的,只有alpha和omega可以继承,荷叶上面的两个哥哥姐姐都是天赋平平的beta,所以这个称号就不意外地落在她的身上。她才觉醒了两年,据说她的信息素浓烈到只要是个a闻到就要头晕目眩的程度。而且扩散范围很大,所以才很少出门。而这样的特征也意味着容易受孕。 在《最想娶回家的omega》排行榜上,荷叶因为家世和信息素的质量赫然在列,不过因为很少有人见过她的容貌,这个指标无法判断,所以勉勉强强在前五没有掉出。 这个和自己匹配度最高的omega显然是抢手货,兰芷虽然住得起别墅群,家里也是有权有钱,但因为还没有爵位称号,倒是差了一层,要想见到荷叶还不是特别容易。 所以在知道这件事后,她当即决定——努力夺取本次的第一,然后许下愿望去参加荷叶小姐的加冕礼。 这就是她的目的。 为此她沉思三日,勉强愿意和这个浑身麻烦的人组成一队。 只希望到时候这人不要惹出什么幺蛾子。 军用直升机飞速转动的螺旋桨发出巨大的噪音,让某些一直不愿意相信事实的alpha终于死了心,所有人被广播带好随身物品前往操场集合,直升机先把人一批批带到停靠飞舰的港口,分批次地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静待几次时空跃迁就到达实战地点: n星球。 位置安排是按照小组划分的,兰芷所在的第13小组上了第一辆飞舰。 从井然有序运输人员的直升飞机下来,不断靠近港口的飞舰,她努力让自己保持表情,不要露出乡巴佬一样的被惊呆的样子,但听到身边人都吱哇乱叫,她终于放松下来,随大流地表现出自己的惊叹和赞美。 “哇,这难道就是报道中的荷兰号3580?机型流畅,用的材质是新研发的流体金属,涂层也有防止粒子辐射干扰的保持效果【注1】,可以在航行中准确地辨认方向,抵抗随机星暴,特别是它还这——么——大,这得用多少材料啊,真是大手笔!!!” 这点评颇有点专业的样子,能听出来者是个飞舰迷。 说这话的人是从直升机就和她坐一起的一个银头发的男生,好像是同组的,叫莫奕什么的,13小组内兰芷不认识的两个人之一。 见她盯着自己,莫奕有点不好意思:“是不是我的声音太大吵到你了?” 见她摇头不是很介意的样子,莫奕的眼睛亮了亮,开始进行滔滔不绝的介绍:“也不怪我太惊讶,荷兰号3580是军方新出的探索类的飞舰,功能十分强大,不仅能够实行探索功能还能负担1000发镭射弹的攻击,拥有这样一艘战舰,是很多军事迷的毕生梦想,咳,当然也包括我了。” 兰芷不太明白他感兴趣的点在哪里:“是……我能看出来它很大,功能也一定像你说的那样那么齐全,但是在此之前难道联邦没有这样的飞舰吗?这个荷兰号3580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莫奕毫不介意她的无知,兴致勃勃地介绍:“那是当然!虽然联邦已有的军舰也有这样的类型,但是荷兰号3580不一样,它能进行连续数次的跃迁而不会失灵,你知道这其中的技术含量吗?而且它之所以成为最牛的探索舰就在于它可以吸收各种能量进行转化使之成为舰体运行的能量,舰体在运行过程当中,只需要在离港时装入一定能量,航行过程当中,随着能量的消耗,它在路途中会不断寻找能量吸取,因此可以想航行多远就能航行多远,而且往返的跃迁稳定又顺利。如果我得到了这样一艘飞舰,我一定会去虫族地盘上挑衅一番然后赶紧逃回来,这简直就是挑衅敌人的最佳武器。” 说到这里,莫奕又叹口气:“可是荷兰号3580太昂贵了,这种也只有军方能生产出来一两艘,也就能在这种偶然的机会饱饱眼福了。” 说完这些,他也没管兰芷的反应,急哄哄地往荷兰号3580的舰体走去,想要趁还有时间赶紧多看看。 有不少alpha都认出了这只飞舰,大家都站在不远处围观,他们在其中倒也不显得突兀。 哦,原来是太阳能飞舰。兰芷默默总结道。嗯,这么说倒也不合适,不如说是线粒体飞舰——可以把进入的能量转化为动力,分解和调整、吸收。 不过把这种珍贵的飞舰用来送他们去实战现场是不是有点浪费了? 兰芷不太理解军方的脑回路。即使n星球确实远,也用不着动用这样的阵仗吧? 站在一边听着他们交流完的秦少言没有上前,而是默默揪着手指,心中有些不安。 荷兰号3580到底代表什么呢?军方又是什么意思? 往届都没有这样的待遇,秦少言确信这次的实战会有不少变动,前方的未知就像张着口静等他们进入的巨兽,谁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会踏入它的陷阱。 上了飞舰,兰芷确认莫奕是正确的,荷兰号3580果然是高科技的产物,他们五个人坐在一起,还没来得及感到不适,飞舰就完成了第一次的跃迁——如果不是系统的播报,兰芷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变化。 n星球确实远,即使是荷兰号3580这样的跃迁速度,要到达那里还需要三个半小时。 在这期间,大家也都没有闲着,老师紧锣密鼓地安排了实战的注意事项让他们学习,有一些是之前就有的要求,但是除了这些,还增加了新的条例。 军校的实战虽然后面标明了“演练”的字眼,但在真刀实枪的战场上,虫族可不会管你是不是演练,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捅个对穿。 每人一架的机甲也安排上了。为了便于行动,机甲被收纳在一个腕表样式的随身空间里,都能进行宇宙跃迁了,学习一下虫洞折叠空间能力做出随身空间,兰芷也不奇怪。 虫族的弱点平时的理论课上都有提,这里只是简单介绍一下,更多涉及的是n星球的生存环境。 “这里不同于你们以往生活的普通星球,要做好心理准备,”老师这么讲道,见到有些人露出牙疼的表情,她看起来更严肃了一些,“环境的压力加上一个半月的生存期,你们必须学会在n星球自主生存,这也是让你们组成小队进行活动的原因。生存压力也会激化矛盾,竞争无处不在,可能后期你们会为了一滴水或者一片臭面包打起来,所以,务必重视起来。不要避开了虫族,却死在自己人的手下。” 见到大家的视线集中在这里,老师放轻声音,但内容还是像惊雷一样在众人耳边炸响:“一个半月后,也就是星历2365年6月15日,飞舰会在降落地点接你们,为期十二个小时。没有在2365年6月15日十二点前到达飞舰降落地点的,将失去乘坐荷兰号3580离开n星球的机会。” 我说我是攻方你不会介意吧?(17) 此话一出,所有的alpha都开始骚动起来,但已经上了贼船,大家还是勉强在老师的组织下安静下来。 兰芷记得,当时给自己看光脑的那个alpha曾说过,大家身上都装的有学校给的定位系统,如果有突发情况比如发情期到了无法正常参与实战想要提前退场,可以按下固定的装置按钮发送信号,这样学校就可以派人来接这个alpha,相应的,他也失去了继续参与实战的资格。 怎么一上船这说法又变了一变呢? 不能在规定时间赶到飞舰降落地点就失去乘坐荷兰号3580离开n星球的资格……是什么意思? 她心里的疑惑被另一个alpha问出口。老师笑了一下:“之前都是有的,但是因为n星球情况特殊,我们之前可以使用的定位装备因为磁场等的干扰实在无法作用,所以这次只能让大家用信号弹发送信号了。” “那到时候我们直接用信号弹不就好了?” 老师的笑容更加抱歉了:“因为n星球上空雾气浓厚,只能使用军方最新研发的超强的明光信号弹进行信号发送。偏偏因为是新研发出来的,物资备的还没有那么充足,做不到人手一个,所以就在场地内投入了三十枚明光信号弹,所以最后不会是每个人都有的,只能靠自己去找。” 这简直危言耸听!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啊??原本在一个半月内要尽可能的厮杀最多数量的虫族,还是在n星球的这种恶劣环境已经是难上加难了,现在告诉他们说就算是杀完了虫族,没能在指定地点登陆荷兰号3580就要被留在这个鸟不拉屎的荒芜星球上,这跟直接让他们去死有什么区别?? 换个思路想一想,能在规定时间到达的肯定是尚有生存能力的alpha,那么筛选下来就是一批里最强大的alpha。不过这么想也不对,如果不想有太好的成绩只求稳的话,完全可以就在降落地点周围活动,击杀一定数量的虫族之后就返回降落地点附近,静静等待返回的船只就好了。 但是肯定会有很多人都这么想,虽然校方会固定进行空投,他们也可以在n星球上自己寻找生存物品,但僧多粥少,到时候降落地点附近的物资肯定不充足,要么就坚守阵地进行内斗,要么就是去更远的地方寻找物资。 总之想在这一场实战中轻轻松松就存活到最后是不可能的,总要进行一些冒险,付出一些代价。 “校方每十五天就会进行一次空投,里面不仅包含干净的食物和水源,还有一些生存必备的装备,每次空投前都会进行播报,你们的腕表地图上面的红点就是固定的投放点。” 时间已经不多了,穿过层层瑰丽的星云,能感受到距离主星越来越远了,少了星球光线的照射,他们仿佛进入了漆黑无比的海底。 信息都交代的差不多了,见这些学生们还是沉浸在打击中回不过神来,老师叹口气,先行离开了。 她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明明alpha本来就不多,这批苗子也是千辛万苦培养起来的,为什么在成长前要一股脑地都倒到垃圾堆里呢? 舰舱里的气氛不复刚上来时的轻松,兰芷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拿荷兰号3580装着一群小崽子出门有点太大材小用了,现在她才感受到即将降落的n星球是个何等凶险的地方。 荷兰号3580恐怕也是为了抵抗那些磁场才用作接送人的飞舰。 以上种种都是建立在n星球这样的环境之上:不管是荷兰号还是信号弹和生存空投都是之前没有的。那这就涉及到一个问题—— 为什么非得选择n星球? 而且n星球之前虽然是垃圾星,但也是有居民生活在上面的。现在说有虫族给他们做实战训练,那这些虫子是从哪里来的呢?是星球沦陷了吗?还是军方主动放在这里的? 如果是前者,那为什么主星的他们没有听到相关消息呢?如果是后者,他们这些alpha还有应对虫族的手段,那原本的n星球居民呢?是全部迁走了吗?还是仍然留在这座星球上?这符合星际法吗? 而且n星球上磁场混乱,这些虫子会不会也受到影响出现某种变异呢? 这都是说不好的事,但是老师现在已经出去了,就算真的问她她也不一定能都给出准确的答案。 兰芷心中有一种不安,随着飞舰荷兰号3580逐渐逼近n星球,这种不安感逐渐占据了她的整个心神。 冷静点。就算有什么阴谋,她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alpha,她的身体条件很好,精神也很坚韧,只要杀够一定数量的虫族然后平平安安地待上一个半月,她就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而且主要是现在想跑也没办法了。 兰芷勉强冷静下来。 同处一个舱室一共有三十个小队,一共派了两艘荷兰号飞舰搭载众人,一队五人,那就最多最多是300个人,这300个人要去抢3波空投,而且兰芷刚刚查看过了,一共有十三个空投地点,也就是说一共会发放39个空投,大概每8个人分一次一处的空投。 听起来还好,但是注意这是一个半月的物资,一次空投的物资就算再多,想要在兼顾战斗的同时覆盖八个alpha的饮食生活实在够呛。而且就算能覆盖,也不会有人主动地愿意遵守八人一次一处的空投。而且人员也会有折损,前期是有能力的队伍就物资格外充足,熬到后面,可能人没的差不多了,空投的物资可能还会多出来很多。 这是无法均衡而且不能改变的事实。 她要想夺得第一,就得尽可能的杀更多的虫族,如此一来就肯定不能在降落地点周围蹲守。而最后打完回来可能还会出现收取“过路费”的情况。 兰芷的心慢慢沉下去。 这么一看,赶不上返回的飞船还是很遥远的要担心的问题,在此之前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危机让他们折损在这里。 舱室里坐在一起的三十个小队,一共150个人各怀心思,打量的视线在舱室里飘来飘去,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在交流什么。队内除了上个假期闹过矛盾的比尔斯、和自己不清不楚还一堆秘密的秦少言,还有两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一个刚刚接触过是个军事迷,另一个一直冷着脸,看上去所有人都欠他钱一样。 而且现在在这里坐着,秦少言眯着眼睛好像在睡觉,比尔斯和另一队的不认识的一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莫奕根本没有细听老师的话,他完全被荷兰号3580迷住了,正在上手小心翼翼地摸自己身后的舰体墙壁,眼神在荷兰号上四处转动,一直没说话的菲尔现在也仍然保持着拒绝交流的态度,抱着手坐在那里也闭起眼睛养精蓄锐。 从见到面之后整支队伍完全没有正式的介绍和交流过,看样子他们也不准备交流,兰芷都头疼这样的队伍真能走向胜利吗? 在这种诡异的气氛里,荷兰号3580开始向下降落,虽然感受不到外面锋利的呼啸的风声,但是看着急速变化的景色,他们从黑暗中脱离出来,但眼前的景象也并没有比黑暗好多少—— 触目是各种机器的残骸、不时能看到戳着钢印的巨型机器一闪而过,到处都是零件碎渣,和兰芷想象当中的臭味熏天、满是食物蚊虫的样子不同,想来也明白——那种容易处理的垃圾一般在分类之后就被运去堆肥二次利用,怎么可能在这里出现。 还真体现了星际的高超的科技水平呢。她心里感叹。 穿过陨石带,进入星球的大气层,一种引力扑面而来,让他们身处舱室内的都能感受到失重的不适感。 荷兰号顺从地跟着这股引力缓缓落到地上。 降落地点是一早就选定好的赫拉尔基地——这个基地是有时垃圾处理员出现什么突发状况,或者需要补给时的暂时降落地点,可以链接最近一个星球传送无生命物品,现在n星球被军方暂时征用,垃圾处理员也暂时不来了,把这里简单改造一下就成了整个n星球最合适的荷兰号的降落地点。 【已安全降落至指定地点,请大家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有序离开,实战开始时间为今晚十二点,请大家做好准备。在此之前,不允许私斗,一经发现,取消战斗资格】 也就是说现在到今晚12点前就是安全期,彼此之间不允许互相打斗,一直待在舰体里也是可以的。 兰芷他们坐在最里面,等外面的人都出去之后他们才能离开。不过兰芷也不着急,她在思考着出去要用什么样的对策。 往外走的时候,莫奕停下脚步,兰芷也朝着他的目光方向看过去—— 那是一块并不纯粹的紫水晶一样的晶体,大概有半个人那么大那么高,里面流转着的是各色的能量—— 兰芷能感受到那种能量。 “这是什么?”兰芷问道。 莫奕盯着那块水晶喃喃道:“这就是荷兰号的核心,联邦最伟大的杰作!” 瞎说!兰芷心想荷兰号的核心能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摆出来让你观察研究? 莫奕没管她怀疑的眼神,他紧紧盯着那块斑驳的紫水晶,眼神狂热,看上去有点失心疯:“这就是荷兰号持续的关键!!” “什么关键?”兰芷不理解。 “吞噬吸收的关键。”莫奕解释,“这块水晶有很大的本事,但是也会在使用中渐渐消耗。现在你看到的这块,原本应该是这么大的。” 他比划了一下大小,看起来应该能把整个舱门覆盖住。 “那怎么就剩这么小了?”兰芷惊讶,“这点儿还能支撑到我们回去吗?” “当然足够!”莫奕信心满满,“这个使用程度起码是在宇宙里持续不断航行了千万光年的,主星离这里也不过上千光年,这点距离也就只消耗个巴掌大的水晶,更别说它还能一直修复自己。” “哦。”兰芷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不在意了。 见他还站在那块水晶面前不走,兰芷问他:“你不和我们一起下去吗?” 莫奕恋恋不舍地摇摇头:“……这就来。” 五人一起走下去,舱门检测到有人靠近自动开启,一股湿热的空气飘进舱室,那是一种混合着机油和其他混合味道的说不上来的味道,几个人在出口领取了发放给每个人的基础装备,包括一只手电、几块压缩饼干、一把小刀和一瓶水。 东西都带在身上,兰芷率先踏出舱门。 n星球不愧为垃圾星,降落地点是难得的高位,极目远眺,视野延伸到尽头也看不到一处未被各种垃圾覆盖到的空地。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看着自己身后这四个面无表情的男人,语气舒缓下来:“我们要不要商量一个计划?” “一个有关接下来一个半月我们如何并肩作战的计划。” “抱歉,我不想参与。”率先出声的是一直没有说过话的菲尔,他的话也很不客气,直接切断了兰芷接下来的话,“在n星球的接下来的45天内,我更想自己一个人行动,你们不用管我,我们就分散开行动吧。” 说完他也并不等自己这些便宜队友是什么态度,直接纵身而下,几个轻巧的跳跃,他的身影就在这一片的垃圾当中迅速消失不见。 “……”兰芷伸了一下手又放弃了。 她单是知道有些alpha有很强的排外性和自主性,却没有想到概率这么高,自己队伍里就有一个。 他的人身自由确实没有人可以限制,他想自己行动也没人能拦得下,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最后的击杀结果和他们队伍的成绩息息相关呢?而且在未知的环境里,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量吧。 他就这么抛下了自己的责任和安危,一个人只是做了决定就肆无忌惮地摒弃了他人的想法。兰芷不得不说做这样的人很爽,但是现在她并不是随心所欲的那人,而是他的队友,这就有些不太美妙了。 尤其是她还很想赢。 但是终于改变不了,总之局面不会更烂一点了。她深深吸一口气然后吐出来以平复心情。 然后就听到莫奕小心地提出一个建议:“那个,我们能不能就在周围猎杀一些虫族然后就在基地附近等着啊?我还挺想继续研究一下荷兰号的。” 兰芷扶额,好吧,还是会更糟的。 我说我是攻方你不会介意吧?(18) 出于各种考量(主要还是莫奕不愿意走),最终这个五人小队直接锐减为三人小队,兰芷交代莫奕在这附近保护好自己,一个半月之后大家在这里汇合,如果出了什么事他也好在里面接应他们。 莫奕盯着荷兰号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听进去了。就算没听进去那也没办法了,也只能这样了。 兰芷看看秦少言,又看看比尔斯,好在这两个人都没有什么要离开的意思,她看了看腕表上的地点,选定一个距离这里第二近的空投地点,三个人稍微一商量,秦少言觉得去第三近的空投附近。 他放大地图,指着第三近空投代表的红点说道:“这里,你看。” 他指着的是红点周围的建筑——那铺天盖地的垃圾堆或许能叫“建筑”吧——,示意两人看这里:“这个空投地点非常巧妙,虽然也位于一个比较适合无人机投放的高地,但是周围被更高的建筑包围,我们过去藏在这里,虽然别人也可能想到这一点,但是因为垃圾堆过于冗杂,他们想要找到我们也不容易。而且距离最近的一个小山坡也属于易守难攻的类型,我们到时候拿了空投,放空包在这里就可以尽可能的击退敌人,淘汰对手。” 校方并不禁止内斗,不然就不会只有这么一点儿的空投了。虽然呼叫按钮取消了,但是代表alpha生命值的“要害”却明晃晃地呈现在位于心脏位置的衣物之上。只要被同为alpha的人类打到这里就会自动淘汰,这个装置连接着代表成绩的网络,一旦被击灭,成绩固定为击灭前的指标,被回收后尽管alpha并没有实质性的死亡,在这之后击杀的虫族也都不能算进最终成绩内。 虽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很坑,但是也是13小队想要取得胜利的唯一方法了——三个人的猎杀速度尽快再快也很难成为其他19支五人小队中的第一名,所以在击杀虫族的同时尽可能淘汰其他有实力的队伍,或许还能有机会拔得头筹。 秦少言便是认识到这一症结才选择了这里。而且—— “队伍那么多,你能想到去那里等,其他小队也会去,而且肯定不止一支。能得第一的小队只有一个,很多人不想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机会就搭上自己的性命,所以会有一部分就指望着这一个地点的空投活过接下来的日子,和他们竞争显然是不划算的,所以我才建议我们更进一步,因为我们与这部分人的目标本来就不一样,所以不必和他们争。他们想要就让他们要就好了。” 秦少言淡淡地说:“或许我们还可以去这个地方。”他屈指点了点另一个方向,稍微远一些的一个空投点,那里也是同样的易守难攻。而且值得注意的是,在地图上,在第四个空投点附近画上了一圈明明暗暗的波纹,这是被扰乱的磁场的标志。 “刚到n星球就去磁场被扰乱的地方是不是太超过了?”比尔斯质疑。 他的话也有道理。n星球的情况尚且不清楚,而且现在的天色也暗了下来,到处都是渐渐拢起的褐灰色雾气,前路尚且看不清楚,而且别忘了,除了不同小队的alpha是他们的敌人,暗中潜伏的虫族也是。 如果为了躲避同类而把自己的头颅送到异族口下,那是太过愚蠢也太过冒进了。 秦少言点头:“我当然知道,但这正是我选取那里的原因。磁暴现象变幻莫测,刚开始大家的小队大概率不会选择这个空投点作为补给点,因为不一定收入大于付出。我们守在那里,如果有人后来肯定没有我们摸得清楚,我们可以淘汰别人;没人来就更好了,这个空投点就属于我们,我们可以守着这里展开狩猎,杀完这一片再转移阵地,寻找下一个地点。” “那你怎么能知道我们去就一定会毫发无伤呢?”比尔斯接着发问。面对秦少言,他看起来咄咄逼人毫不退缩,这和他日常中温文尔雅的形象不太相符。但是关系到生存和成绩,出现这样的表现也情有可原。 “那是因为我知道现在还是安全期。”秦少言说的这句话好像让人不太能够理解,但是接收到信息的两人眼神闪烁起来。 安全期,是真的只是指代不能私自打斗吗?这个n星球上危机重重,难道学校就真的不给予点帮助任他们自生自灭? 秦少言的意思他们听得很明显——他认为这个安全期不只是指同学间在这期间禁止打斗,而是n星球上的任何生物都不能伤害他们。 但是他怎么知道又怎么证明呢? 还是只是猜测。 比尔斯这次没有再问,眼神里已经全都是不信任。 很显然,如果秦少言执意要去第四个空投地点,那比尔斯将成为离队的第三人。 秦少言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没有要求大家强行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尝试。他往后退一步表示自己做出让步:“很好,没关系,去第三区也挺好的。” 这次换作比尔斯感受到微妙的压力。 诚然,第三区和第四区一样都易守难攻,但第四区的优势是显而易见的——如果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有安全期的话。 在这里站着,时间已经过去了快半个小时。迟则生变,兰芷最终下了决心:“我们就去第三区,稳妥一点。” 秦少言点头,没有异议。比尔斯怪异地看他一眼:这两人之前不还是死对头吗?怎么这会儿倒是沆瀣一气了。 可惜没有人来解答他的疑惑。 三个人悄然行下,身形潜伏在夜色里,不过两息间,基地内已经看不到三人的身影。 —— 三号空投点离基地大概有30km左右,花费了一个小时左右,三个人到达了三号空投点附近。 alpha的速度远比这要快得多,更别说兰芷身上还有血族的速度buff加成,正常情况下40分钟左右就能跑完30km。 跑的速度变慢的主要原因是晚上alpha的夜视能力变差(当然这对兰芷没什么太大影响),而且n星球地面路况复杂,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垃圾,时不时地就要绊一跤,兰芷夜视能力很好,秦少言则精神力强大,所以最后一直被绊倒摔跤的就是比尔斯。 他也硬气,一声不吭,偏偏也皮糙肉厚,于是绊了这么多跤也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顶多就是灰头土脸一点。 三个人一路来到第三空投点,此时还没有到晚上12点,周围都是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们现在去哪?”比尔斯问。 虽然到了空投点,但是现在还没开始实战,当然不会有什么空投。到处都是垃圾和灰尘,虽然没有腐臭味,但是这种零零散散的部件小山一样堆了一堆又一堆,让比尔斯为晚上到底选择哪里作为落脚点很是烦恼。 别的不说,适应性咱最强好吧。 兰芷打量了一下周围,首先垃圾山上肯定是不能去的,上面很多零碎的垃圾堆在一起,表面上积了厚厚的灰尘,长年累月下来黏在一起,几乎成为一个整体了。先不说钻进去多么困难,就算钻进去了,脱身也很难,灵活性太差,而且没有一个结构型的空间搭建,随时都有被这么一堆垃圾压死的风险。 兰芷转了视线。 地面上也不行,在群峦叠嶂的垃圾山的掩映下,平地上只要有个什么站立的物体都会被轻易发现,就是趴在地上也不行。比尔斯试了试,远远一看地面上就有一个明显的鼓包。虽然夜色很浓,看不清到底是个什么,只有一团黑影,但到底和那些垃圾的形状是不一样的。 兰芷坦言如果自己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会先扫射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 简直就是个靶子。 三个人转了几个地方都发现不太行,最后还是放弃了。 山上不行,地上不行,三个人躲在一座山的阴影里商量对策。 秦少言沉思一会儿,开口道:“你们知道n星球为什么是n开头吗?” 兰芷不知道他卖什么关子,秦少言见没人回答,自顾自地接着说:“在联邦的定义里,n开头的星球意味着‘nature’。自然,本质,n星球是我们的母星的碎片之一。在远古末世之后的大爆炸,除了预知到未来先逃出去的一小部分人,我们的母星爆炸为碎片散落,联邦建立之后一直在打捞之前爆炸留下的母星碎片,n星球并不像被大家认为的,是按照距离主星系远近顺序的依次命名,而是这个原因。” “根据可以查到的资料,n星球在近十年还有人类活动的痕迹。而且直到目前还没有查到有从n星球发射出去的载人星舰。这意味着什么?”秦少言微微一笑,“我们都猜得到,现在,n星球的原住民正和我们处在同一座星球上。” “那这些人都在哪里呢?恐怕不是在地上或者山上吧。” “你想说什么?”比尔斯烦躁地挠头,秦少言这样一步步地撒出自己所掌握的信息,让听的人感觉自己像是正在上钓的鱼。 兰芷明悟了几分:“他要说的是我们可以找一找这些人住在哪里,然后占据?或者说共存?但我们现在并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而且你告诉我们n星球代号的来源和这些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我想说的是,在远古的母星,当时因为战争和防御手段不先进,一方飞机大炮,一方就是土类的防御工事,就比如防空袭的防空洞。”说到这里,见两人还没有明白过来,秦少言干脆直说了:“我的意思是,当时因为战争建立了很多防空洞一样的设施。而防空洞很坚固,大多都在地下,除非十分重大的变故否则很难毁坏。现在我们登陆了n星球,而这个星球的原住民到底去哪里了?我倾向于认为是在地下居住,结合这些听闻,我们去找防空洞就可以了。” 秦少言说的不无道理,而且听他的意思,这个文明的前史还可能是古地球?! 兰芷越听越像。而且防空洞这些名词,完全就是她们那个时代之前的战争年代所有的设施。不过她抓到一个疑点:“按你说的,防空洞这样的东西虽然坚固,但它能够逃过大爆炸吗?” 秦少言摇摇头:“这些我们尚不清楚,就算不是防空洞,他们也一定住在地下不易塌陷的地方,我们只要按照防空洞选址的方式去查找,肯定能够找到的。” 兰芷认同了这个说法。虽然第三空投点附近不一定会有防空洞,但是万一找到了那就可能是他们接下来一个半月的避难所。 对防空洞的选址,兰芷只有一点了解。 【应选择工程地质条件和水文地质条件较好地区】 【应选择地势较高、排水通畅、空气流通和环境安静的地段。】 【应远离易燃、易爆场所,不应设在有污染腐蚀性气体源的下风向】【注1】 垃圾山下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兰芷眼睛在黑暗中扫视一圈,地上铺了一层层的垃圾,很难观察到哪里会是地下防空洞的入口。 三个人分散开搜查,明显的指示标识是不可能有的,只能一点一点找。三个人分别从不同的方向逼近第三空投点,兰芷的眼神在一个点凝住了。 虽然垃圾的分布是随机的,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垃圾,但是这块的垃圾格外不一样。虽然同样是垃圾,一样是灰扑扑的零件,但是兰芷知道,它们不一样。 它们的锐度和形状不太一样,就像是经常有人在上面行走一样。 没等她进一步动作,一声尖锐的哨鸣打破黑暗中的寂静。四周出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像是虫子在某种物体上爬行。 敌袭! 率先出声的是比尔斯,他声音凝重:“是虫族,很多的虫族。” 我说我是攻方你不会介意吧?(19) 这是他们在n星球上第一次遭遇虫族,而此时距离安全期只剩下三分钟。 雾气更加浓重了,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局面对他们似乎都很不利。 兰芷的夜视能力很好,在比尔斯的提醒之前,她早已看到了黑暗中的虫族。这些虫族和她印象中的昆虫很相像,不同的是它们的身形全部长大了很多倍,看起来基本都有半人高,颜色都没有那么华丽,全部像被刷了一层黑色的油漆,有的华贵一些,可能在黑色下面还有一些反光的暗纹。 这些虫子的速度很快,都是多脚动物,小脚啪嗒啪嗒地不一会儿就能爬出一里地。它们快速包围了三个人,兰芷看了看数量,简直是一眼望不到头,也不知道它们这么大的体格是怎么藏在垃圾堆里的。 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只是不一会儿虫子们和三个人类就打在一起。 兰芷发现这些虫子虽然还是处于费点力气可以拍死的程度,但是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拍不完。 手边还没有趁手的武器,三个人使用的都是军备包里的发放的小短刀,这种东西容易受到掣肘,插进一个虫子的身体里很难立刻致死而且也很难立即拔出来,来来往往,兰芷找了一根稍微长一点的废弃钢筋,戒备着。她力气很大,周围的虫子基本只要上来就是死,她的力量可以把任何企图越过防线的虫子打成肉泥。 打着打着,她熟练起来,心里还有功夫想别的事。这些虫子看起来进化的还没有那么完全,课上老师讲的虫子如果都是这种样子,那不需要很多alpha,简单派点机器杀一杀就好了,她更倾向于认为虫子里也分阶级,这些只是最底层的虫子,在它们之上还有很多可以和alpha抗衡的虫子。 而且…… 兰芷能看到自己打死的那些虫子没有了动静,一些它后面的虫子有的会选择继续攻击她,而有的会停下来,暗中的口器蠕动着,应该是在啃咬同伴的尸体。 这个过程莫名让她想起养蛊——蛊虫就是这么养起来的,把一些虫子放在一起,不给它们吃的反而给一些促使它们狂躁的药物让它们互相攻击,因为药物和食欲的驱动,虫子们会打在一起,最后只剩下一只虫子的时候,这只虫子就是蛊王。 她杀掉了的这些虫子反而成为同伴身体的养料,这算不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养蛊呢? 兰芷打开面前一只又一只的虫子,她注意到秦少言和比尔斯那边的虫子并没有她这边的多,自己身边几乎承担了近七成的虫潮。 虽然联邦的教材里说的是虫子本身没有智慧,但兰芷觉得生物本能的趋利避害总有吧?她打的这么凶,这些虫子就算再不聪明也应该知道她是个难惹的硬茬,又何必前赴后继呢? 她想到虫潮前那一声响亮的哨声。它们的进攻是有组织性的吗? 兰芷知道虫子们有的可以发出极其尖锐昂扬的鸣叫,犹如花腔女高音,那道哨鸣很可能就是它们的“首领”发出来的,这一支虫族的头头要求它们过来大力进攻自己,可是,为什么呢? 在哨声和虫潮来临之前,她本来要打算—— 去探查那块垃圾表面略微光滑有人为痕迹的地方! 虫子们这样疯狂的进攻,不得不让人联想到是否因为她的行为发现了什么,所以这些虫子被命令要阻止她继续动作? 兰芷尝试性地靠近那块地方,平平无奇、和其他地上一样铺满了垃圾,但反倒像是一种装饰,越看越觉得虚假。 虫子的进攻果然更加激烈了。 这下面肯定有什么! 秦少言率先发现了兰芷身边的异常情况,清理了虫子边往这边来,比尔斯愣了一下连忙跟上。兰芷没在意,手上应付着虫子,那一根钢筋一样的武器已经被虫子的毒液腐蚀得不能再用了,她瞅准空当,扔掉这根武器砸死了一只离她最近的虫子,然后迅速拿起另一根趁手的武器,一只脚踏出扫开那块地方的地表障碍物,虽然夜色中不明显,但是果然。 被扫开的地上有一道不明显的缝隙,即使在白天扫开也不一定能看到那些细微的差距,但是偏偏兰芷的视力被血族能力加持,实际上是夜间5.2的红外,这么一点微小的细节被她尽收眼底,虫子们的进攻更加激烈,似乎这里有什么不能被外人发现的秘密。 兰芷没多想,她发现了一枚小小的扳手,灰扑扑的,这个双头的扳手一头不知道是被什么削掉了,但另一头也勉强能用。虽然这里没有什么螺栓螺钉需要它拧,兰芷迅速摸了一圈缝隙的周围,趁那两人前来帮忙的空隙自己运用大力,用扳手被削掉后变成一个扁扁长方体横截面的那头作为杠杆,从地上缝隙附近的一处土上硬插进去,然后往上一翘—— 这是一块薄薄的石板。虽然杠杆比较短,实际上没有给她省了多少力,但好歹也是开了。 出乎意料地,掀开石板后,下面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虫子也突然潮水一样退去,不一会儿这里就只留下他们三个,和一个被撬开的,石板下面的,黑洞洞的空间。 “这是什么?”比尔斯问道。 兰芷摇摇头:“不知道,但是刚刚我发现这里有一些痕迹,过来查看的时候虫子就莫名其妙地过来了,可能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吧。” “是不是我们已经找到了它们的老巢??”比尔斯听起来有点兴奋,“我们赶紧下去吧,一鼓作气把它们都杀掉,我们就能立刻回家了!” 周围空气里的浮尘仍然飘着,与其说那是褐灰色的雾气,不如说是烟——褐灰色其实就是n星球上的灰尘。比尔斯一路上打了几个喷嚏,对这里的空气质量有诸多怨言。 兰芷摇头:“现在的环境对我们不利,如果这下面真的是我们想的虫巢的话,恐怕现在还不能正面应对。” “但我觉得,这里不会是虫巢。”她话锋一转,“这个地穴里没有危险气息,我能感受到,这可能就是我们一直要找的避难所。” “那为什么虫子会突然出现?”比尔斯疑惑,“这里既然不是它们的巢穴,为什么它们刚才要那么阻拦我们?”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兰芷把这个疑惑按在心里,她转身,率先跳下这个黑黢黢的地穴。 比尔斯走在第二个,秦少言最后进去的,他的行动还算是放松——在兰芷说之前,他已经放了精神力下去探测过了。作为最后进去的人,他在跳下去后细心地盖好石板,又放了其他一些不太起眼的垃圾过来伪装起来——那把能够将石板撬起来的扳手被他捡起来放在自己身上,使用精神力在外面做好这些后,他检查一遍,确保什么也看不出来,这才跟上两人,往洞穴里面走去。 这个洞穴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深,一直往前走,洞穴的高度能够容纳兰芷在里面自由行走,秦少言也勉勉强强,但是对于比尔斯来说就不是那么方便了。 身体能够接触到的两侧墙壁呈现暗灰色,被细心地打磨光滑——可能没有故意这么做,走的人多了就呈现出这样的形态;而能够和头顶接触的最上面的洞穴顶部则不是这样。比尔斯时不时地就撞到粗糙的石块和没有处理干净的电线,碰了一头灰,龇牙咧嘴地咕哝着骂人。 估算着进来之后走的距离和洞穴里面一些建造习惯——比如洞穴的高度和宽度,兰芷已经能确认这里住的不会是哪些虫子,起码也是一些类人生物。 这难道就是n星球居民躲起来的地方吗? 但是为什么走了这么长时间一个人都没有看到呢? 兰芷谨慎起来。 终于,在又往前走了几分钟之后,他们遇到了进来之后的第一个岔路口。 “走哪边?”比尔斯问道。 “随便挑一边吧。”兰芷也不知道哪边是正确答案,她干脆摆烂,随便指了一个方向。 “走这边。”秦少言指了相反的方向,他重复一遍,“想找人的话就走这边。” “好。”兰芷没有问为什么。反正走哪边都一样。 三个人改了方向,顺着秦少言指的方向, 整个洞穴越走越开阔,不多时,他们来到了一处完全空旷的圆形广场,正对着的方向没有前路,而四下环视,也有其他几条路可以通往这里。 “这是哪里?”兰芷抬手看了看腕表,此时已经是实战第一天的凌晨三点四十分,正是一天当中人最疲累的时刻。说实话,距离登陆在n星球上已经有快十个小时了,也是时候要找个地方歇一下脚。 而如果这里没什么危险的话,完全可以当成一个暂时的落脚点。 洞穴里没有声音来回应她,但她没有忘记在即将打开这里时外面虫子那有组织地疯狂袭击。虽然这里看起来不算很危险,但是也一定不是像现在这样这么安全。一直这么提心吊胆地也不是事儿,兰芷决定找个方式引蛇出洞。 “不知道,可能是他们的某个集合场所?”回应她的还是比尔斯,秦少言自从登陆n星球之后果然像他的名字一样少言寡语起来。这里的他们指的自然是先前猜测的n星球上尚且存活的居民。 兰芷点点头:“现在一直没人应该是暂时安全的。刚刚在外面杀了那么多虫族,我快累死了。不过还好,终于击退它们找到了现在这个地方。” 顶着两人惊异的眼神,兰芷眨眨眼,继续说道:“走了一路,这里还算平静。我忍不了了,我先睡一会儿,你们两个不瞌睡的话可以帮我守一下。” 说完也不等他们回应,自己合衣躺在地上闭上眼睛,一副已经准备好入眠的样子。 比尔斯想说什么被秦少言打断了,他虽然是对着兰芷说的,但却看着比尔斯:“好,那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们会在这里守好你的。” 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答应下来,拉着比尔斯坐下来,在兰芷身边一左一右地守着。兰芷躺在整个广场的一个小角落,还是一贯的谨慎作风,三个人不仔细看的话就像贴在墙角的影子,又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 暗处的呼吸声急促一瞬,但又把心思按耐下来。还可以等一等。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兰芷本来想要狩猎,但也许是真的困了,也许是察觉到对方暂时不会出现了,她还真的睡着了,两个小时后,她被秦少言推醒。 “嗯?怎么了?”她的睡眼惺忪不像是演出来的,秦少言眼里多了些笑意:“你都睡这么长时间了,我也累了,我睡一会儿。” 兰芷坐起来,把位置让给他。比尔斯难得脑子突然灵光一下:“那他要睡,我也要睡,你看着我们两个,有情况叫我们。” 他也就地躺下,毫无防备地露出自己身上最为柔软的腹部,好像只需要捅入一个利器就能让他就此死去。 秦少言闭上眼睛,比尔斯闭上眼睛。 兰芷悄悄嘟囔了一句:“你们两个都睡了,我自己一个人怎么守得住嘛。” 看来是他们都放下了对环境的警惕,安静的环境让他们多了很多依赖性,因为只要有任何响动就会让他们提前苏醒。 兰芷嘟囔完这一句,也靠墙坐了下来,无聊的玩着自己的手指。 此时夜正黑,而且又因为在地下,洞穴里一丝光线也无,什么都看不清楚地情况下人就只能依赖别的感官,但是有时,其他感官也不是那么准确。 漆黑的洞穴里伸手不见五指,没有声音,死一般的寂静,有人悄悄靠近。 因为对洞穴太过熟悉,他们没有发出一点动静,行动起来,仿佛就是洞穴自己活了一样,依旧是没有任何声音。 兰芷的目光四散着,她玩够了手指抬起头,偶有扫过来的目光,但是瞳孔并没有聚焦,这些人脚下一顿,也不知道是否已经被发现了。 但是下一秒,她又若无其事地别开眼,敷衍地打量着着洞穴里的一切,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好像是在巡逻。 我说我是攻方你不会介意吧?(20) 谨慎起见,领头人往一边静悄悄地挪了两步,改变了先前环绕式包围的打算,而选择直接擒拿这个看上去最弱的女性,兰芷动动眼睛,但看起来还是没发现。 她微微侧了身,从自己身上摸出一个什么,站着的几人看到领头人的手势,停下不动。 兰芷拆开一袋之前就放在身上的饼干。这是从主星系带来的食物,比起压缩饼干的口感和味道都要好上很多,虽然饱腹感一般,但也是这里难得一见的美食了。 她把包装拆开,撕开的那一瞬间,空气仿佛都变得香甜起来。 兰芷好像听到有人吞咽口水的声音。 而且好像不是错觉。 这一声提前暴露了他们的方位,事到如今,兰芷也不能装作啥也不知道了,那就演过了。 她迅速把饼干往自己嘴里一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起来掏出怀里的手电筒直接打过去:“是谁?!” 不说常年生活在洞穴里的人了,就是刚进来才没几个小时的正在装睡的两人也有点被晃到眼睛了。 兰芷这招儿挺损,刚打了个照面,对面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睛,一个个都被闪的短暂性失明了几分钟。 趁着他们无法有效挣扎的空档,她拿着绳子一个个的把人都绑在了一起。 不管是敌是友,先捆起来再说。 等他们恢复视力,兰芷把手电打到天花板上制造一个明亮的空间,看着他们嘴角含着笑:“终于舍得出来见我们了?朋友们?” 躺在地上的比尔斯和秦少言麻溜爬起来,观察着这些人。 一共来了五个男人,身高和兰芷都差不多,体格很瘦,眼窝凹陷,活像从埃及金字塔里走出来的木乃伊——不过是脏兮兮版。 睁开眼的五个人看着兰芷手里的饼干袋子,眼神热切,像是看到了什么珍馐美味。 “你早就发现我们了?”为首的那个男人还算是有骨气,率先把视线从饼干袋子上移开,看着兰芷发出疑问。 “不是我说,就算是观察力再不敏锐,那也不会闻不到你们身上的味儿啊。”兰芷无情吐槽。 …… 不是我说,有点锐评了。 那男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计划竟然就败在这种细节上。 主要同为n星球的居民肯定闻不出来,但这是一群外来人,而且是刚从外面进来的“外星人”,主星系的鼻子还没失灵,能闻得到这种专属于n星人的qiuqiu(臭臭)的味道。 啊,酸爽。 那个男人知道是这个原因后甚至都不想继续交流了,整个人看起来很是颓丧。兰芷也不在意,从兜里摸出另一包饼干,见五个人的目光都看过来,她微微一笑,扬了扬手里的饼干:“我这里有一包饼干,里面一共有三块。你们也知道,在这个星球上食物有多珍贵,” 她停顿一下,满意地看到五个人都点头认同她的话,她才接着说道:“所以你们现在要给我提供信息。因为只有三块,所以我会把它分给你们其中信息最为优质的三个人。当然,如果都让我很满意的话,我会平均分成五块分给你们,这是一场很公平的交易。” “但是如果被我发现你们在说谎,我会独自吃掉三块饼干而且,你们的性命也可能就交代在这里了。” 火橘色的头发在手电的明光下闪耀,炫目,让人不可直视。 五个人避开她的眼睛,虽然有人在极力吞咽口水,有人已经闭上眼睛就着这股香味开始空嚼,但是暂时地,没有人做第一个背叛者。 兰芷挑下眉,也就这样等着,时间一点点地流逝,还是没有人愿意第一个说话。饼干的香味在洞穴里飘散,兰芷忽然有些疑心他们是不是想要借着这股味道吸引来其他人,这样不管自己身上有多少饼干都全归他们了。 真没意思。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自己身上也就只剩下这两袋饼干。 第一袋本来只是解解馋,没想到阴差阳错的试探到他们;第二袋看样子没什么用,还是干脆都进自己的嘴巴里好了。 她没再看这五个人,但是这五个人可全都关注着她的动作。见她慢慢收回目光,五人心里一紧,兰芷从包装里拿出一块饼干,放进自己嘴里。 “啊,真好吃。”她咯吧咯吧直接吞到肚子里,五个人的神情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一个个瞪大眼睛,在那张没什么肉的脸上更显得惊悚无比。 “我,我说!”松口的竟然是领头的男人。兰芷诧异的眨眨眼,还以为他会是里面嘴最严的。 剩下的四个小弟也都吃惊地望着他。 兰芷直到这时才仔细地打量这个为首的男人。 男人的体格是这五个人之中看起来最好的,稍微带点肉,虽然穿的都是破破烂烂,不知道是多长时间的衣服,手和脚的地方都短了一截,整个人灰蒙蒙脏兮兮的,但是他的眼睛很黑很亮,让人一看感觉是丛林里的狼,看到这双眼睛的人都会觉得被他盯上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神情自若地接受着兰芷的打量,淡定开口:“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图挖图,是这个星球上的原住民。他们和我一样,从小就生活在地下,这里就是我们的居所。” “你们的居所?”兰芷做出反问的语气。 “是的这里是我们的居所。”图挖图的声音还有点滞涩,带点不知道哪里来的七零八拐的口音,可能是长时间不说话导致的,“反正他们总会知道的,不如让我们告诉他们,免得西面那群杂种又乱说话。” 后一句是对着那四个人说的,但兰芷很清楚,这话也是说给她听的。 她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嗯?西面还有人吗?” 图挖图露出很不屑的表情:“那些人虽然也是原住民,但早就背弃了人类改转信仰,现在严格说来和我们早就不是一路人了。” “为什么这么说?”兰芷表现得像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你们这些外来者,见到过虫子吗?”他露出又恶心又忌惮的表情。 兰芷点点头:“刚刚在外面的时候见到了。” 图挖图的表情空白一瞬,接着又咬牙切齿道:“就是那群人干的好事?” “愿闻其详。” 图挖图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语言,话里的愤恨不像演的:“在几年前,我们星球上出现了虫灾,这群虫子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茬又一茬,根本消灭不完。你也知道,在这个星球上本来就生存困难,上面只有垃圾没有可以吃的食物,我们在找食物的同时还要提防这些虫子,简直烦不胜烦。” “在这个时候,有人偶然发现了这些虫子是可以吃掉星球上的一些垃圾的,而虫子……也是可以被食用的。”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兰芷瞪大眼睛:所以这些狠人为了不饿死,把虫族都吃掉了吗?! 世界上有吃虫子的人并不稀奇,毕竟兰芷在自己原来的世界就见过,但是这可是虫族,长得四仰八叉看起来还剧毒无比的半人高的虫子! 他们就这么吃下去了?没有什么不良反应吗? 也许是感知到她的一点惊讶,也许是不认为有人会对这个不惊讶,图挖图声音很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星球上全都被垃圾覆盖,找不到能够种植的土地和种子,我们也就只好这样活着。原本在这些虫子到来之前,我们还能在垃圾堆里找到一些废弃的营养剂勉强饱腹。但是在这些虫子来之后,我们找到营养剂的次数越来越少,可人还是那么多,于是就渐渐供不应求了。” 听起来还挺可怜的。兰芷有点同情:“可能是因为虫子提前找到了那些营养剂,所以你们就把这些吃掉了你们的食物的虫子当成了新的食物。” 图挖图眼神飘忽了一下,很快声音又强硬起来:“你觉得呢?我们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不这么做,我们还能活下去吗?!” “确实,”她颇为赞同的点头,“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是吧?”因为她的回答,图挖图好像受到什么鼓舞,接着讲了下去,“如果你出生在这个**星球上,你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的吧!” 眼见他还要滔滔不绝地说下去,兰芷连忙转移了话题:“那西面那群人呢?他们做了什么?” “如你所说,刚开始吃虫子虽然我们不适应,但到底还是为了生存。吃虫子当然会有一些不良反应,有些人因为受不住虫子的毒性而死去,我们这些活下来的,都是侥幸没被毒死的。”他神情看上去有点悲哀。 “我们和西面的那群人本来就不怎么对付,在发现了这样方法的时候他们也发现了,并且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掌握了驯化虫子的办法。” 家畜? “他们想让虫子成为固定口粮?”兰芷问道。 “可能吧,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反正掌握了这样的方法之后,他们就肆无忌惮起来,大肆在星球上搜寻物资,甚至跨越了我们之前约定的分界线。” 在图挖图的话里,兰芷知道了这个星球上一共有两拨势力,是他们为首的东面和敌人的西面,并且西面还掌握了驯化虫子的技术。 而正因为这样,他们被西面打压,从不久以前开始就一直丧失资源,还有虫子争夺生存空间,现在出现在这里的五个人已经是他们能够动用的所有武力了——其他人虽然还活着,但是被分别关在不同地方沉睡,等有食物了会唤醒他们,轮换人手继续存活。 但让兰芷不解的是西面的那些人怎么能驯化虫族呢?即使是最开始在地上看见的虫族,他们想要应付那样多的数量还是很困难的。 而且在一开始听到的那一声哨声可能就是能够操控虫子的人发出的,而这个人,如果这些人说得没错的话,就是西面的人。 “为什么西面的人会到这里攻击我们呢?”比尔斯发出疑问,“你们不是一个东面一个西面的吗?他们怎么能找到这里?” 图挖图苦笑一声:“我们怎么能知道呢?可能是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踪迹了吧。看来还要继续换地方生活了。” 但被攻击是因为当时要打开石板,如果这些虫子真的是因为要来攻击这边的人,那应该直接跟着他们下来,而不是在打开石板之后就离开了。 这不符合逻辑啊。 秦少言出声打断了比尔斯即将出口的询问,真诚地说道:“你们真是太惨了。我们愿意留下来,帮助你们打退这些虫族,帮助你们继续生活在这个星球上。” 灯光之下,对方的脸色好像抽搐一下,也好像是自己眼花了。 图挖图的声音很惊喜:“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我们终于也有援手了!!” 很奇异地,那四个人从他开始说话之后就一直没有出声,都低着头,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整个画面像是图挖图的独角戏,比尔斯瞪了秦少言一眼,拉着兰芷三个人一起到旁边去:“抱歉啊,我们可能还得再商量商量。” 三个人站在一起,先是互相传递了眼神,兰芷说道:“真的要留在这里吗?地底好黑,我眼睛不太好,什么也看不见。” 放屁,她眼睛好用得很。 秦少言眼睛里含着笑意,脸上却是一副忧愁的样子,他正对着那五个还被绑着的人:“是啊,我的战斗力还没你强,真要遇到什么了,那不还是死路一条?” 比尔斯虽然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是绝对没憋好屁。 他没好气地说:“那你还要留在这里?我们的战场在地表,一直留在这里杀虫子能杀到多少?!而且你别忘了我们原本的计划!” 原本的计划是什么呢? 尽可能的淘汰还留在场上的alpha,确保自己在一个较高的数量上能够拿到第一。 另外两个人沉默了。良久,秦少言憋出来一句话:“可是他们真的好可怜啊。” 兰芷都要憋不住笑了,连忙扭过头,声音中气十足带着怒意:“但是你别忘了,这只是他们的一面之词,事实到底怎么样,我们还要亲眼见到才知道。” 一时之前,三个人争执不下,最后还是比尔斯草草得出结论:“最多半个月,我们待在这里的时间不能太长,否则我们的任务还做不做了?半个月足够我们清洗一遍了,如果他们还不能回到原来的生活的话,也就是他们烂泥扶不上墙,我们该帮的都帮过了!” 我说我是攻方你不会介意吧?(21) 虽然这个数字是比尔斯说出来的,但实际上是三个人的眉眼官司打来打去最后定下来的结果。 虽然对图挖图的话持保留意见,但是在找到更多证据以前,也只能暂时认为他们说得是真话。地面上危机重重,不仅要面对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虫子袭击,还要提防alpha的同学们,跟着这些人虽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但起码有助于他们先了解一下n这个星球的情况。 据图挖图所言,整个星球在很久之前就被划分为两半,在这个洞口附近有第一道分界线,在半球的下面还有一道分界线。 不过穿过半球的下面的分界线已经被西面的那群人攻破了,他们仗着掌握了驯化虫族的办法,直接不遵守了双方持续了百年的约定。而不妙的是,他们对此竟然无法做出什么反击。 所以现在领地逐渐缩小缩小,现在可能只有原先不到十分之一的地盘了。 兰芷对此感到不可思议:“你们难道就没留什么后手吗?就这样被他们夺了这么多的地盘?” “我们不是没有办法,而是之前应对这种情况的办法已经失效了。”图挖图苦笑一下,“他们现在的实力远在我们之上,我们的办法已经没有用了。” 这种处境之下,导致他们三个闯入者竟然轻而易举地就抓住了这东面的“主力军”。 “没关系,既然我们现在来了,或许还能有些转机。”兰芷安慰道。 既然已经成了盟友,那绳子也要收起来了,比尔斯过去给他们松绑,除了图挖图以外的四个人看起来都有点畏畏缩缩的,比尔斯注意到他们一直低着头,其中有一个在道谢的时候不经意地抬了一下头,他看到对方的眼睛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白翳,在黑暗中看得不太真切。 只是一瞬间对方又低下头去,比尔斯来不及瞧得清楚,四个人都走过去站在图挖图的身后。 “感谢你们的加入,但是我们现在没什么物资,也拿不出什么来招待你们。”图挖图脸带歉意,兰芷却发现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上的饼干。 想来是想让她兑现诺言,但是又碍于现在已经变成了盟友,倒是不太好意思再索要。 兰芷想想,装作看不出他什么意思,顺手就把饼干塞回衣服里,很自然地笑着看向他们说:“没关系,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不需要你们特别招待。” “对了,你们说那些虫子是被人驯化的,你们知道西面的那些人是怎么驯化虫子的吗?” “这……”图挖图犹豫一下,还是和盘托出了,“我们是有人去寻找他们的方法,但是他们藏得太深了,我们也仅仅知道他们是在和虫族厮杀之后没有完全杀死虫族,而是把虫子藏起来,然后用了某种办法驯化它们。” 兰芷默了默:听君一席话,胜读一席话。要是弄死了还怎么驯化啊。 图挖图的目的当然不是耍宝,说完这句话,他提出了自己的请求:“我想,能不能你们在杀虫子的时候也带回来一些还没有完全死透的……这样我们也可以摸索一下怎么驯化。我们也发展一下这样的手段,不然终究是没办法和西面那些人抗衡的。” 他显然也觉得自己的请求稍微得有点过分了——原本这些人能够留他们一命,甚至还留下来帮助他们对抗虫族已经是意外之喜了,现在他们竟然还又提出这样的要求,听起来实在是有些……贪得无厌了。 但是没办法了,说都说出口了,而且没有这些人的帮助,仅靠他们自己去狩猎,可能都等不到他们五个人合力困住一只虫子就要被庞大的虫潮冲散分食了。 他们也就只能期望着借助这些外来者的力量达成心愿了。 等他们掌握了驯化虫族的办法…… 图挖图好像预见到了那样的未来,眼神里的欲望和野心熊熊燃烧,几乎要点亮这一方洞穴。 留个活口也不是不行,就是抬手的事,但是总不能他们提出什么要求自己都要答应吧? 兰芷脸色为难:“实不相瞒,我们来这里的一个任务就是要清理虫族,这是我们的硬性规定,少杀一个,对我们的存活会有很大影响。” 她也没说错啊,事实就是这样,杀掉的虫子的数量会很影响他们最后的成绩,她只不过夸大了那么一丢丢而已。 图挖图的脸色僵硬了:“一只也不行吗?” “一只也不行。”兰芷的脸色缓和了很多,“不过我们还有一个任务是要探明n星球仍然存在的资源,你这里有什么信息吗,我们可以交换。” 这个任务是她瞎编的,但是总比他们什么都不出静等着伸手要好。 “这……我们这小破地儿能有什么资源呢?”图挖图苦着一张脸,看兰芷没有丝毫软化的脸色,而其他两个人显然以她马首是瞻,总算明白现在继续卖惨没什么用了。 他尴尬地收敛了神色,咳咳嗓子:“说到资源,我们星球上基本都是各种垃圾废铁,不过前几天我们感受到西北方向有莫名的能量波动。” “在这里吗?”兰芷确认道。 图挖图点头。 腕表上的地图显示西北方向正是他们没来得及去的第四个空投点。 “你刚才说,那个方向也是你们的地盘?”兰芷的记性还可以,图挖图刚说完自己这边被西面的人逼的节节败退,最后只有两处重要地点仍然在他们的把控当中。 一个是这里的第三空投点附近,因为这附近最近动静比较大,也没有继续检测到什么资源——重点是东面的这些人没剩多少,入口没被找到,在地下的洞穴里神出鬼没的,始终不能完全驱逐,所以现在正在僵持。 而另一个地方就是四号空投点,那里也是一块鸡肋,因为地面异常的磁场和资源缺乏,对方暂时还没有想要侵占的打算。 图挖图:“是的,原本那里虽然危险,但也是我们的一个极好的藏身之所,但在前几天,磁场暴动,普通人很难在那里正常行走,而且在那里还出现了很多虫子的踪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安全起见,我们还是暂时封闭了通往那里的通道,集体迁移到这里等待异常过去。” “异常还能消失吗?”兰芷追问道。 “是的,n星球总是这样。不管出现什么样的异常都很正常,在一段时间之后,它就会再次回归正常。”图挖图都见怪不怪了。 还没等兰芷想清楚是什么原因,图挖图身后的一个男人忽然抓住了他的袖子,手指微微颤动着,像是在经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这样的表现终于引起了图挖图的注意,也连带着引起了兰芷三个人的注意。 “他怎么了?”兰芷关心地询问,眼睛里都是探究。 那男人没说话,图挖图却熟练的不行,伸手一个手刀劈在他的后颈上,男人弹噌一下却没有晕过去,抗性意外的高。 图挖图再一个手刀下去,毫不留情的一下终于让他身体瘫软,倒在地上。 他眼神很冷,仿佛这根本不是他的同伴。 不过转过身体的时候,面对兰芷他们又笑得一脸温和:“它只是太饿了,没关系,让它晕过去就好了。” 兰芷一脸狐疑地看着倒在地上那个仍然被头发遮掩住脸的男人。图挖图让还醒着的另外三个男人把人抬回去,四个人在洞穴里渐渐消失不见。 图挖图看着这三个客人,笑容真切了许多:“我们先去看一看同伴,如果三位感兴趣的话,我们明天可以去地面上看看你们感兴趣的那个地方。” 兰芷点点头,图挖图又说道:“该休息了,要不要我给您安排一下住宿?” 说是住宿,想来房间的条件也不会比这里好上多少,充其量就是在洞里再掏一个洞。 “不了,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就好了。”兰芷摇摇头,“我们早上几点会合?” 图挖图顿了一下,露出微微歉意的表情:“可能不会太早了。我们今天晚上已经消耗了一些体力,补给也不会很多了……得省着点用才行。” 兰芷点点头表示理解。 n的黑夜和主星系一样都是12个小时,到这里已经是晚上三点多了,这又在这里谈判和传递信息,时间不知不觉的就溜过去了,图挖图离开的时候大概是六点出头。 兰芷看看时间,在主星这个时间太阳已经升起了。 不过既然图挖图都这么说了,那就休息一会儿吧。 兰芷在刚刚已经睡过一会儿了,这会儿还不困,她让两个人去睡觉,比尔斯是有点困了,秦少言则摇摇头:“没关系,我们一起守着吧,我还不困。” 于是比尔斯就安心地睡了。 两个人在他身边守着,手电筒早就熄灭了,但在兰芷的眼中,洞穴的一分一毫都能清晰地在她眼中呈现。秦少言也在打量这里,从上到下,从前到后。他的目光最后定格在图挖图一行人离开的方向。 那个通道并不是他们来时的方向,而是另一条旁边的通道。在他们离开几分钟之后通道里就没有声音了—— 看来应该还有别的密道。 “你觉得,他们说的话有几分可行性?”秦少言问她。 “不知道。”兰芷随手拾起一片垃圾的碎片在地上划拉着,声音有些模糊,“但绝对有假话。” “起码我不会相信他们只剩了这两处地盘。还有他们没有料到我们到来的这件事。” 兰芷认真地看着他:“你觉得他们在这里布置场地,还有进行的一系列动作,这些人会没有察觉吗?” “虫子按理说也会飞天遁地,他们这么多人藏在地下,周边一直在寻找他们的虫子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通道里竟然这么安全,这根本不符合常理。”兰芷思考着,“而且最让我起疑的还是入口处遭遇的那一波虫潮。竟然那么简单的退走了,总觉得奇怪。” “或许是有什么防止虫族的药物。虫子闻到那种气味就不想进来了。”秦少言提出这样的猜测。 “但他们如果有这样的药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呢?” “可能因为药物比较少,不能拿给我们用?或者是为了卖惨?”他这么说,兰芷摇头。 “反正他们肯定不像我们看上去那么弱,不管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扮惨,总之还是要留心。”兰芷很谨慎,“而且刚刚那个人的反应也很奇怪,根本不像是饿得发昏了,图挖图却给出这么敷衍的借口。” 秦少言点点头:“找个时间探一探吧。” —— 比尔斯睡了一个半小时就醒了。另外两个人没有想睡的意思,生物钟使然,三个人清醒之后拍拍屁股上的土站起来,没有去找图挖图,自顾自地在这个洞穴里继续转了起来。 三个人见到图挖图的时候对方神情很阴沉。 起因是前十分钟他们几个人一路敲敲打打地到处找暗门,还真给他们找到一个。打开门之后,里面是一个充满尘土的暗室,什么都没有。 兰芷没有失望,继续拉着两个人一路敲敲打打,终于在找到下一个暗门之前,被赶来的图挖图拉住了。 “你们在干什么?”他脸上的表情有点控制不住,带着一种刚睡醒然后被打扰的不悦。 “没干什么啊?”兰芷一脸惊讶,然后又有点抱歉,“我们实在是睡不着,就想着到处转转。” 兰芷往后一看,来路距离那个广场已经比较远了,而且还没有分岔口,他们一路是走到这里没有拐弯的。走的也不是图挖图离开时的那条路,他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她这么想也是这么问的,图挖图揉着头的手放下了,扯出一抹假笑:“你们的声音有点大,吵到我睡觉了。” “是这样吗?真是对不起。”兰芷的表情很真诚,图挖图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她紧接着说道,“那你的房间是不是就在这附近啊,能带我们去参观一下吗?” 声音里带着兴奋和开心,像是在无聊的生活中终于找到有趣的事。 图挖图的脸色扭曲了。 我说我是攻方你不会介意吧?(22) n星球上,能活下来的人都有过人的眼色和狡猾的心思。 图挖图从来没见过这么钝感的人,在连续接收到他无数个眼刀之后,兰芷还是锲而不舍。 终于—— “好了,这里就是我休息的地方。”七扭八拐之后,他终于在一个地方站定。 这个地方的直线距离离他们刚刚站定的地方并不远,三个人相视一眼,图挖图在这里能听到倒也说得通。 兰芷率先推开门进去,图挖图都来不及阻止。 “哇——”她发出一声惊呼,“原来首领都喜欢睡在自己的仓库里吗?” 比尔斯和秦少言依言望去,确实,虽然藏品不算丰富,但也称得上是仓库了——图挖图的“卧室”里,一边墙上摆满了各种在n星球上能够找到的可以称之为武器的东西,另一边的地上则有一个小柜子,拉开柜门,里面都是一管一管的灰白色液体,应该就是他们所说的从别的星球上运过来准备扔毁的废弃营养剂。 那些营养剂可能因为捡回来的时候就带着灰尘,兰芷发现它们都是灰扑扑的,没怎么打开过的样子。粗粗一看,这一箱子的营养剂大概有三四十支的量,如果按照现在他们五个人维持日常巡逻安全的人数,每天每个人只喝一支也撑不过十天啊。 不等她继续观察,图挖图像是被冒犯了,快步走过来当着她的面关上了柜门,说出的话已经不再客气:“抱歉,客人们已经参观过了,现在还是我的休息时间,你们可以离开了。” 这么强硬的把人都请出房间,图挖图关上门前还别有深意地警告道:“客人们还是乖乖待在原地等待我们集合,在洞穴里到处乱转的话,不知道会遇到什么。” 诶,你不说还好,一说怎么我还来劲了呢。 等图挖图关上门,兰芷观察一下方向,朝着他们被图挖图发现的位置返回。 “这边。” 虽然可能真的是他们把人吵醒了,但兰芷相信这个方向大概率会有什么新发现。 回到原点。 这次,他们再没有用敲敲打打的方式寻找线索,而是仔细地摸索着,墙壁上的任何异常都会被反复研究三四遍直到什么都没有发现才作罢——不过在物理上的视力和精神上的视力这两个维度上都占优的情况下,很难有什么线索能够逃过他们的眼。 终于,第二道暗门打开。 很幸运,这次不是一无所获。 昏暗的暗室里,一阵风扑面而来,站在最前面的兰芷见到一个人形生物朝着自己疾冲过来,而它的目标很明显就是她的脖子。 鲜血?肉体? 她往旁边一闪,想要反手制住它,这家伙却意想不到的灵活,从她手底窜出去之后仍然虎视眈眈想要寻找机会继续它的行动。 这是什么?是人吗还是……图挖图所说的可能遇到的危险? “小心,不要轻敌。”秦少言的声音忽然响起,罕见的很严肃。 兰芷刚想说什么,身上突然像过电一样从头到脚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什……么? 面前的人形生物张开嘴,口中仿佛发出什么人类无法听到的超声波,一圈一圈往外扩散。虽然在场的三人都听不到它具体传递了什么信息,但都能感受到一股毛骨悚然的危险。 头顶之上厚厚的地表上仿佛有什么正在苏醒,尘土簌簌抖落,虽然听不真切,但确实有什么在悄然改变。 兰芷三人握紧了之前带进来的武器。 房间里正准备躺下闭眼的图挖图一下子睁开眼睛,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嘴里骂了一句什么,快速从柜子里掏出一剂液体带在身上,匆匆出门朝着兰芷所在的方向跑去。 他熟练地绕过障碍物,经过每一个转角都好似精心计算过角度,不会多走一步。等他到了“案发现场”,离他被吵醒也就不过一分钟。 “你们在干什么!!!”图挖图的声音犹如惊雷一样炸响在众人耳边。 那个看不清楚轮廓的人形生物也僵了一下,身形有些瑟缩,看起来很,害怕? 兰芷等人没有退出去,图挖图只好亲自进来,他穿过三个人来到人形生物身边,拾起他的一只手臂把那只营养剂扎进去。面对图挖图,它没有再表现出攻击性的行为,乖乖地被扎了针,然后站在原地,看着图挖图把三人带离这个地方。 暗室的门关上,地表上即将苏醒的生物仿佛停止了这一过程,危险警报解除了。 看着图挖图结着寒霜的脸,意识到对方是真的生气了,兰芷笑得小心翼翼:“不好意思啊首领,我们不是故意……” “从现在开始,你们不许再在洞穴里走动。回到你们原本待着的地方。我的族人都在休息,你们会打扰到他们。”图挖图这会儿也不装弱小了,他盯着三人,尤其是兰芷,“如果还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的话,你们最好是听我的。否则,不管怎样,我只好请你们离开了。” 不走动就不走动。 兰芷连连道歉,图挖图这次也不等他们自己回去了,直接跟在他们后面,盯着他们回到原地。 他离开不多时,一个昨天见到过的男人被派过来。兰芷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不是那个昨天突发不适的男人,他状态不算很差,正盯着他们几个,想来也知道,一旦再有异动,他肯定会直接上报给图挖图。 三人相视一眼,知道是不能再出去了。 不过这趟探索也是有价值的。其一,他们证实了这个“节节败退的东面人”并不是一点反击能力都没有,尤其是刚才见到的那个类人生物,能让三个alpha都感到忌惮的不会是什么弱鸡生物,他们很可能误打误撞找到了东面人的大杀器,所以图挖图才会那么生气。 毕竟财不露白,他们充其量也只算得上是刚相处一天的盟友,随时都有反水的可能。如果出去之后直接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们的对手,那肯定会破坏一部分他们的计划。 不过在见到这东西以前,图挖图就已经警告过“那就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如果这东西只有一只的话,那要是什么样的概率才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 除非有很多只。 想到这里,兰芷心里咯噔一下。 如果真的有很多只的话,那图挖图把他们留下来做什么?而且如果是这样的话,图挖图那样的表情和语气是在生气什么? 他们提前发现了不应该知道的东西?还是因为他们激怒了它? 兰芷没有忘记那一声无声的叫。她当时感受到不对劲,但仅仅就在不到一分钟之后图挖图就赶到并且给它注射了一个什么东西。之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哦对,就是她早上在他房间里看到的营养剂。 只有三四十支,难道图挖图是因为他们提前唤醒了“族人”而“浪费”了一支营养剂而生气吗? 也有道理。 但问题是那东西不是人,是“它”。 为什么这么笃定呢? 兰芷的夜视能力甚至可以在黑暗中看清楚别人的五官和表情,所以图挖图在没有光线的时候才会不掩饰地做出那些表情,她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但是在和那东西进行正面交锋时,她却没有看到它的五官。 它有手有脚,身量也和人类差不多,黑暗中完全就是个真正的人,如果不是兰芷能看见,还真的要被骗过去了。 图挖图可能也很笃定他们看不到吧,所以才会那么坦荡地承认那里面的就是他的“族人”。 如果那就是他口中的“族人”的话,那这个洞穴里还有多少个他的“族人”?除了昨天见到过的那四个男人,这个洞穴里的其他“族人”真的是都陷入沉睡了吗? 还有昨天那个出现异样的男人,看起来很痛苦,但图挖图说他没吃饱。再加上他注射给那东西的灰白色液体。 那真的是营养剂吗?他们吃的,是正常人类吃的食物吗? ———— 下午三点左右,他们再次见到了图挖图。 他看起来精神好一些了,身边带着的还是昨天的那几个人——除了那个兰芷过分在意的男人。五个人缩减为四个,图挖图看起来却没有露出丝毫愁色。 他笑着看向他们几个,语气熟稔亲昵,仿佛早上的龃龉从未存在过。 “各位还好吗?我们现在可以去地上了。如果你们对那个异常地带感兴趣,我可以带你们前去。” “那他们呢?”兰芷问道。 图挖图话里的意思就是他一个人和他们三个人一起,难道这些人都不带着,放在这守家吗? “他们也要出去,但是和我们不一路。”图挖图耐心解释道,“我们现在的食物不够,他们还要出去寻找尽可能多的食物,不然我们的生存会越来越艰难。” 何止会越来越艰难。除了西面人和虫子要和他们争夺食物,现在又来了他们这些外来人,再加上因为实战演练,垃圾空运在接下来的一个半月里都不会出现,自然也就没有了食物补给。 想要活下去,他们只好和一群军校里出来的alpha们争夺空投点的补给。虽然有本地优势,身形灵活,但要是正面遇上,一群营养不良从小捡垃圾吃到大的n星人大概率是打不过这些身强体壮的军校生alpha的。 说到这里,兰芷眼珠一转。 既然不知道图挖图到底想留下他们来做什么,那就反其道而行之好了。 从昨天开始到现在三个人还没怎么吃过饭,但仇恨不能总是她一个人拉。她朝秦少言递了一个眼神,对方虽然接收到了,但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兰芷只好清清嗓子,暗示道:“哎呀,只有他们三个人去寻找食物啊?那也太危险了吧?!” 秦少言会意:“要不我们还是一起行动好了。我们还要在这里继续待一段时间,不着急今天去探测资源。不如先帮你们找到食物好了。” 这个死绿茶,装得好一手善解人意。当时在地下和对方交换信息的时候,三个人装作争执要不要留在这里,他就一会儿“可是他们真的好可怜啊”,“诶呀我们不能见死不救”,这会儿说出这样善解人意的话完全情有可原。 图挖图很乐意别人能来帮助自己,但问题是现在他的目的不是这个啊! 原本那三个人也不是去找食物的,要是兰芷这么说他还有理由反驳她,可偏偏这是一个“对他们充满善意甚至不惜留下来帮助他们的好人”,要是没有充分理由就拒绝他,不仅显得自己像一个不知好歹的神经病,而且什么都还没准备好,要是惹得他们一个不高兴,上了地表之后一下子撒腿跑没影儿了,他还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原材料”呢? 图挖图嗫喏着:“倒也不是……主要是现在食物能找到的也不多,他们这趟大概率是找不到什么的,当务之急还是先带你们去找找那些资源。你们好交差了,我们才好进行下一步的合作不是吗?” 听起来完全是为他们着想。 秦少言看起来很感动,于是他说:“真的吗?没想到你这么好,为了我们甚至愿意先放下寻找食物这样的生存难题,先带我们去找资源。其实我们这个任务也没那么着急,等把第一个任务完成之后再去寻找也来得及。” 图挖图哽了一下。 秦少言接着说:“我们接下来也要在这个星球上生活一段时间,食物也是很紧缺的。这样,到了地方,你们找你们的,我们找我们的,总不能住着你们的地盘还吃你们的饭吧?” 那多不好意思。 图挖图听出他话里的未竟之意,眼角抽了抽。 兰芷看上去倒是很乐意吃白饭,秦少言这么善解人意,而另一个,也是他们之中(据说)战力最强,心思敏锐也最为警惕的比尔斯,图挖图不经意地一瞥就对上对方的眼神,里面尽是怀疑和不信任。 如果他继续拒绝的话,可能就要被看出来什么了。 他咽下嘴里准备说的话,扬起笑脸:“既然如此,那今天我们就先去找食物吧,正好先填填肚子,接下来的寻找可是很耗费力气的。” 我说我是攻方你不会介意吧?(23) 图挖图没再挣扎了,反正挣扎了也没什么用。 几个人穿过长长的甬道,一个多小时之后才回到他们昨天晚上进入的地方。 打开石板,沿着石壁爬上去,图挖图在最前面,他警惕环视一周,发现周围没什么动静才撑起手臂掀开石板,自己率先跳出来。 “呼……出来吧,外面暂时没什么危险。” 他后面是三个不言不语的男人,等他们四个都出来之后,兰芷三人才跟在后面出来。 图挖图伸手把石板盖好了。因为有了被敌人(划掉)盟友长驱直入的经历,这次出来之后,他对石板周围的装饰更上心了一点,确保看不出什么之后才带着人朝着一个地方走:“他们之前已经搜过了几个方向,今天我们顺着这个方向搜索吧。” 果然,虽然说不去四号空投点,但图挖图带的方向也是一样的。几个人跟在他后面,图挖图显然是有充足的寻找食物的经验的,等他选定了一座垃圾山,他站定,四下找到一个趁手的工具就开始在垃圾山上挖了起来。 不是,寻找食物的方法这么朴素的吗? 剩下的三个男人也跟图挖图一起挖,兰芷想了想明白过来——这垃圾山大部分都不是后天形成的,大概是垃圾空运之后就地倾倒形成的一座小山,而且是所有的废弃物没有经过分类直接就倒在这上面,所以可能要想寻找到一份营养剂还得一座一座垃圾山翻过来覆过去的找。 这无疑是一件苦差事,运气不好甚至可能在一天的辛苦劳作后什么都找不到,饿着肚子度过接下来的一天又一天。看他们没有丝毫迟疑,拿着笨拙的工具在垃圾堆里认真专注地翻翻捡捡,兰芷知道,这可能就是他们到来之前这些原住民的日常了—— 而且之后的日子可能还会更辛苦一些。 可是没办法,或许一生下来就降临在n星球上就是他们的原罪。 她找了一把略微破损的铁锹学着他们的样子也开始挖了起来——这是联邦在很早以前就淘汰掉的工具,现在市面上流行的都是组装可变换形态的工具,像这种原始地需要出大力气的工具不但被闲置,还被扔弃了。不过正好,兰芷自己也不太习惯使用那些过于先进的工具(因为那会让她看起来像一个呆呆笨笨的老古董),上手运气,没费多少力气就刨开垃圾山的外表,还没等她开始找,一只细长的试管一样的瓶子就从垃圾山上咕噜噜地滚下来,落在她的脚面上。 …… 熟悉的灰白色液体,这难道就是,图挖图苦苦寻找但是一直找不到的……营养剂? 她捡起来在天幕明亮的光线下摇晃两下,液体很浑浊,能看到不是纯然的流动性的介质,其中还混杂了些许的纤维一样的细小碎片,可能是在制作时工艺不到位造成的。 这样的浑浊成分不明的液体,看起来就让人没有食欲倒尽胃口,可能在主星系已经完全绝迹了,但是在这里却一管难求。 兰芷把营养剂收起来放好,随手杀死一只从垃圾山里钻出来企图偷袭她的虫子,继续挥着她的大铁锹翻翻找找。 n星球的光线条件不算特别好,他们出门的时候是五点半,在这里持续不断地翻找了一个多小时,天色已经有暗下来的趋势,估计应该不到半个小时天就要完全黑下来了。兰芷在这期间的收获还算是丰富,加上第一支找到的营养剂,她一共找到了四支营养剂。其中有一只长得和别的不一样,呈现出淡淡的粉红色泽,在这个到处都是灰扑扑的星球上也算是一抹亮色了。 她能闻到其中传来的劣质草莓香精的味道,可能是星球上罕见的有味道划分的营养剂。她在找垃圾的时候顺手杀死了不少的虫子,奇怪的是,他们这边的虫子出现的很频繁,但是同为普通人的图挖图四个人那边确实风平浪静,甚至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真是让人奇怪。 而且别的不说,既然要找营养剂,而且物资十分缺乏,为什么还要在这么晚的时间出门,要知道赶在天色完全变黑之前也就只有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给他们寻找。这个时间段难道有什么讲究吗? 没人知道图挖图心里怎么想的。 这一片区域已经找的差不多了,兰芷三人一人一座山,虽然没有图挖图他们那么熟练,但是有力量加成,再加上alpha在某些方面比普通人更加突出的特质,他们竟然还比图挖图等人率先完成搜找。 在他们转移至下一个地点时,意外出现了—— 带着破空之声的流弹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射过来,直击兰芷面门。在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就先向一侧躲闪过去,没打中。 这是一颗没什么杀伤力的子弹,但是却直指她的心脏上的有色标识——如果被打中,那在这场实战中,兰芷就已经被淘汰了。 是谁? 暗处走出来一队人马,为首者身形高大,金色的眸子带着桀骜,兰芷认得出来,这是同级一个实力强劲的对手——海伦。 五个人的小队,对方是满员,而自己这边只有三个,还带着四个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用的定时炸弹,怎么看都不占优势。于是,她迅速做出了妥协。 被那么冷不丁地偷袭一下,她看起来也不怎么生气,反而都是见到熟人的惊喜:“海伦?原来你们也在这附近!今天的收获怎么样?” 海伦顿了一下,对她自来熟的行为十分疑惑:“我不记得我有见过你。” 他举起枪,熟练瞄准兰芷心脏的位置,扣下扳机的同时话语悠悠飘进兰芷耳朵里:“不过你要是问收获的话,今天还没有,但是马上就会有了。” 从他的动作里,兰芷不难猜到这个“收获”指的就是他们。 她又闪过一颗子弹,态度友好:“虽然之前不认识,但是现在认识认识也是好的啊。诶,你别打了,这一下一下打不中的,你这不是浪费子弹吗。” 好久没有听过这种低情商的发言了,虽然是为了表达求和,但怎么听怎么欠揍,简直把挑衅写在脸上。 “……”海伦没说话,举起的枪代替他进行回答。 兰芷做出投降的姿势,为了结盟抛出自己这边的信息:“我也不多说了,你们过来的时候有没有见到其他队伍?我这边有一些原住民给的信息,你要不要听一听再做决定?” 她毫不犹豫就把正在准备逃跑的图挖图一行人出卖了。 海伦小队有人打开手电,照出人群外正贴着垃圾山准备溜之大吉的图挖图他们。又是强光突然的照射,图挖图脸上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只能闭上眼睛说道:“有话好好说。” 该死,怎么都是一上来就照!偏偏还反抗不了! 他心里戾气陡生,脸上表现出一副唯唯诺诺的老实样子。 “什么信息。”海伦从专注射击的状态中抽离出来,但手上还是没有放下那把枪。 “你想知道什么,自己问他不就好了。”兰芷努努嘴。 在这个时候遇到尽管不是同盟但至少是同类的人实在是太好了。也让图挖图在这边再说一遍他说过的话,要是稍微有一些地方对不上,他们也能知道他都说了什么谎话。 海伦也不客气,干脆利落地问了三个问题。 你们住在哪里。 你们怎么对付虫族。 除了虫子,这个星球上还有哪些地方存在危险。 三个问题清楚明了,这不是个可以轻易糊弄过去的人。海伦的枪已经调转方向,图挖图的心脏被他指着,他身后杀气腾腾的四个小队队员也面无表情地盯着图挖图,所造成的心理压力是常人不能承受的。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还是能坚持不说真话,那兰芷可真要佩服图挖图的心理素质了。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图挖图还是那句话,海伦却不吃他这一套,图挖图见状叹口气,只好组织语言,一条条地回答。 “第一个问题,我们住在哪里。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们就知道。我们都住在地下,因为地表的环境已经不适合我们生活了。” “撒谎。”他话没说完就被海伦打断,“如果一直生活在地下,入口万一被垃圾空运正好选为投放地点,你们岂不是直接被憋死了?” “狡兔三窟嘛。”图挖图无奈,“您先至少听我把话说完吧。是的,这种情况也会发生,所以我们在不同的地方都修建了入口和出口,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 “那氧气的问题怎么解决?你们n星人已经进化到不用呼吸了?”海伦反问。 “……当然不是。地下洞穴确实氧气不是很充足,所以我们会在白天出来寻找食物的时候透透气。” “你们每天都会出来?” “是的。” “没有遭遇到虫族?” “瞧你说的,当然遭遇到了。” “你们是怎么解决的?” “我们就撒开脚丫子跑。” “你们两条腿能跑得过四条腿的?” “是跑不过。但是我们只要稍微超前一些就可以了。” “为什么?” “原因我想您也知道。”图挖图看着他,“您听过好朋友一起遇到熊的故事吗?” “这么说来,你是丢下你的同伴独自逃跑了?” “并不是这样。您也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我能做的也只有保全我自己了。” “那如果你一个人遇到虫子了怎么办?” “简单啊,割掉自己的一块肉出去就好了。”图挖图耸耸肩,似乎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十分轻松的事,“虫子们没有思维,都是短视的家伙,只要有东西短暂地堵住他们的嘴,他们是不会追上来的。” 大家都有点沉默了。 “所以这就是你们应对虫子的办法?”海伦开口,“那我倒是很好奇,你们为什么能在地下居住但是不被虫族发现呢?是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这我哪知道。”图挖图已经有点不耐烦了。要不是他们人多看着还兵强马壮的,他早就甩脸走人了,“我们一直住在地下,在虫子来这里以前是这样,在虫子来这里以后也是这样。至于它们为什么不来地下,我哪知道。反正就是没来,我们也一直好好生活到了现在。” “那……” 他打断海伦的问话:“这位客人,我不是你要审讯的犯人,虽然你们人多,但是也没有这么欺负人的吧?没有别的问题我们还有别的事要赶紧回去呢。” “最后一个问题。”海伦的眼睛紧紧盯着他,“这个星球上还有什么别的危险的去处吗?” n星球上的危险是未知的,能有原住民的提示也是好的,起码能让他们避免走一些弯路。 图挖图却一摊手:“不好意思,客人,抱歉的告诉您,我的垃圾星母星我自己还没有完完整整走过一遍呢,怎么能回答你这个问题呢?我自己是不知道,不过我想,对你们这些外来者,这颗星球上的危险,应该无处不在吧。” 他这句话极具讽刺效果,说完也没看这些对着他的枪和人,自己径直转弯走到另一个方向了。 海伦不知道是不是把这句话当做了一种提示,此刻皱着眉头在思索什么。 兰芷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见他在思考也没打扰,问他身后的队员们:“喂,我刚才的问题你们还没有回答。你们在来的路上有没有见到别的队伍?” “这个,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吗?”那个和她对视的小队成员有点莫名其妙。 “很重要。”兰芷继续问道,“你们今天一天都在室外吧,你们觉得这个星球上的虫族分布怎么样?” 对方在犹豫,兰芷不满道:“哎,我们都把信息共享给你们了,这点小小的消息都不愿意跟我们透露吗?” 海伦回过神来,回答了她的问题:“很多。虫族到处都是,我们今天几乎一整天都没有休息,也是走到这附近才勉强得到一点喘息的时间。” “其他小队我只见到一支,但是当时因为都在忙着杀虫子,所以就走着走着就错过了。” 兰芷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两队都在杀虫子,然后就像ppt的平移动画一样就这么擦肩而过。 有点好笑是怎么回事? 海伦还在接着说:“不仅数量上大有不同,就连等级也不一样。” “等级?” “是的。外面的虫子等级更高,没有这里的虫子好杀。”海伦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不但没什么虫子,就连队伍也没有见到几个。” 我说我是攻方你不会介意吧?(24) 兰芷沉默了,这是她也想知道的问题,但是暂时还没有答案。目前可以知道的是,图挖图这帮人一定不对劲,而且可能和虫族有一定的关系。他说东面的那些人会操控虫族,实际上可能是他自己会,搁这扮猪吃老虎呢。 而且他们说要让自己这三个人帮助他们杀死虫族,可目前来看,他们似乎并不受虫族的侵扰,在捡垃圾的时候就能看出来。兰芷不相信他们运气那么好,竟然一个虫子都没遇到,就这么安安全全地翻完了四座垃圾山? 就是说特别的蹊跷。 还有这个虫子的数量和等级,太奇怪了。 兰芷和比尔斯、秦少言商量一会儿,决定先跟他们去外面看一看。 海伦看着他们的眼睛:“外面的虫子真的很多,你们真要出去吗?” 兰芷笑道:“确实啊,但是就像图挖图说的,这个星球上到处都是危险,你怎么知道这里没有危险呢?” 是的,这里都是等级低的虫子,等级高的虫族为什么不往这里来呢?明明这里还有很多人不是吗?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里有某种连他们都忌惮的存在。 海伦移开眼,指了一个方向:“这里是我们进来时的路,从这边走能少很多危险。不过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了。” 兰芷说:“明白。” 比尔斯扛起他不知道在哪里捡的大砍刀,秦少言身上干干净净的,手里也没拿武器,也不知道他刚刚是怎么杀了那么多的虫族的。 腕表上能查看实时排名信息,他们这个小队杀死的虫族数量是481,今天晚上加上昨天晚上的,按理说也不少了,但是因为虫子等级较低,再加上海伦所说的“这个区域虫子较少”,在60个小队里他们排在中间靠下——39名。 之所以名次还不错,那是因为有很多小队都采取了保守策略,龟缩在飞舰停放地点周围,只是偶遇到虫子就杀死而不主动去接触,所以名次自然就低了。不过他们也不在乎——能在垃圾星上保命苟活一个半月已经是奢望了,名次什么的就随风去吧。 海伦小队则排在第十名,杀掉的虫子数以千计,看样子这一路走来确如他们所说,充满了艰辛啊。 兰芷朝他点头:“谢了。” 她也没有去知会图挖图的意思,反正入口都已经知道在哪里了,他们随时可以返回图挖图的洞穴。想必图挖图走的时候没有叫他们也是这个原因。 三个人朝着海伦指的方向走了一段路,兰芷停下来,折返,朝着另一个方向走。 “怎么了?不是说朝着这条路走吗?”比尔斯一看没走错啊,怎么兰芷还调转了方向? 秦少言解释道:“不是不相信他,只是我们如果选择走同一条路的话,不但得到的情报会是重叠的,而且遇到虫族的机会大大减少,可别忘了我们出来时干什么的。” “所以我们不是去找别的小队会合,是去杀虫子的?”比尔斯惊讶道。 兰芷同样惊讶:“原来你不知道?那你拿什么大砍刀?” “这不是想着装装样子吓唬一下对面吗,”比尔斯讪讪笑着,“毕竟我们人少嘛。” 每个小队除了可以查看自己小队的排名,还能查看队内每个人击杀虫子的数量。点进去查看,果然莫奕的击杀数量只有可怜的“2”,而菲尔更加神秘,从降落到现在已经一天时间了,他的击杀数量还是“0”。 “真是个奇怪的人。”兰芷嘟囔了一句。 比尔斯则是愤愤:“看来我们队的名次就全靠我们三个了。” 秦少言点头:“是的,所以我们就要尽可能多的猎杀虫族,虽然我们找的这个地方现在还很安全,但是能杀的虫族很少,还是要去更远的地方。” “早知道就不在洞穴里等图挖图他们了。” 白天的时候出来杀一天不知道有多爽。现在就连排名第十的海伦他们小队都比自己这边多了快两倍的虫子数量,而且等级还高。他们清楚,在这种地方一开始如果就拉开了差距,后面是很难弥补得上的,因为体力原因。 没有正常的饭吃,体力会越来越差。 这才是虽然已经进入黑夜,他们还要出来狩猎的原因。 路上遇到的虫子体型越来越大,虽然没有昨晚的虫潮来的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但实在也是很难对付的。 它们外面的甲壳越来越坚硬,寻常的武器很难破开它们的防御。虫子的致命弱点在心脏而非脑子,想要捅穿它的心脏不但外面的甲壳是个问题,捅的过程中还要注意不被它打飞出去。 这次遇到了五只,一人一只显然不够应付,秦少言解决完他那边的虫子,很快赶过来支援。 “你怎么那么快?”兰芷跳起来,军用的小刀只在虫子的表壳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如果你的精神力还充足,使用精神力。”秦少言这么说道,“精神力很好用。” 因为无形,所以可以很轻松地穿过它的甲壳,接近心脏然后猛然发力—— 兰芷朝着秦少言杀掉的虫族那边看去,基本上都是表面没什么损坏,但是用精神力去查看的话会发现虫子的心脏已经被搅碎了。 恐怖如斯。 她只知道秦少言精神力很强大,没想到这么强。 “我试试。” 兰芷盯着面前的虫子,精神力往前进行覆盖。 不行!她对精神力的运用还没有那么得心应手,精神力漾过去的时候虫子察觉到了危险,闪开的时候朝她吐了一口口水。 那是腐蚀性的毒液,兰芷闪开,她原本站立的地方立刻凹下去一块,冒着白烟。 她再次尝试,她的精神力使用的时候还不能做到无形,只能把精神力拉到现实世界通过媒介——信息素赋予实体才能使用,就像红海胆出来的方式一样。 她不能做到在不惊动虫子的情况下穿入甲壳刺破心脏,于是心念一动,一柄浅红色的匕首就在她手中出现。 这支匕首不是那种短刀,而是类似于庖丁解牛用的,用来剖肉剔骨的匕首。匕刃薄薄一片,但没人会否认它的锋利。 兰芷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不能在虫子还没察觉的情况下就杀掉它,那就让它察觉好了。反正它最终也做不出什么有效抵抗。 她一个暴冲过去,把匕首插在虫子身上。 这次可就不是简单的挠痒痒了。虫子的甲壳不能被轻轻松松的破开,但至少对于这匕首来说,它也发挥出了自己的作用。 兰芷使了三成力,在虫子身上开了一个不小的口子。 这道伤口显然给虫子带来的痛苦,它扭曲着,嘶鸣着,庞大的身躯在地上翻滚着带起一阵阵的灰尘。 兰芷捂住耳朵。 物理攻击不行开始改用魔法攻击了是吧?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虫子这么大,就是这一道口子也没办法让它死掉,还是得剜心才行。 她站在旁边找准机会,等虫子翻过来的时候一个箭步跳在它身上,从崎岖的脊背上绕到它脑后,紧紧拽着它头上的髯须。借着重力,她成功翻越到它的胸口,精神力内视,找到对方的心脏,然后—— 十成力插进去。 “吁——”它发出一声悲鸣,心脏停止了跳动,它的四肢五肢六肢全都只剩下惯性反应,在空中颤动着,然后,轰然倒地。 啊,这是英雄迟暮,是后浪拍前浪,是不得已不甘心。兰芷在心里给虫子念着悼词感叹。 如法炮制,又解决了两只大虫子,兰芷的熟练度提升不少,找到比尔斯的时候,他张口就来:“你们怎么那么快?” 熟悉的话语,熟悉的场景。 十分钟之后,战斗结束,比尔斯身上扛着一只黑色的砍刀。看来他很喜欢这个形态,精神力外化也要用这样的武器。 熟练之后杀虫的速度要比之前快上不少,比尔斯一边杀虫,一边冲着秦少言抱怨:“真是的,有这么好的办法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秦少言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要不是杀虫的速度太慢,他何必冒着暴露的风险告诉他们自己杀虫的办法。这不是自取灭亡吗。 一路杀过来,看着小队的名次一直爬升到二十名左右,兰芷停手了。 此时已经是晚上接近十二点,她没什么妨碍的,但是持续这么长时间的战斗已经耗费了他们不少的心力,再加上夜晚视线不清晰,尤其是比尔斯,他们需要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这样的状态无法抵抗太多虫族,三个人往回退,在捡垃圾的那片地方见到了海伦他们。 他们看起来已经打算在这里休整一晚了,几个人找了个角落围成一圈,戒备地看着他们这三个去而复返的13小队成员。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海伦的眼神清明,没有什么睡意。 兰芷说道:“出去杀了一波虫子,太晚了,打算回来休息一会儿。” 海伦点点头,没有阻止他们,但是也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只要他们靠近了一定距离,兰芷丝毫不怀疑海伦会立即举起枪剥夺他们的比赛资格。 现在队里虽然五个人都还活着,但是实际上的战力只有三个,还都在这里。万一对方想要直接过来把他们按死了,那真是有苦无处诉说。 保守起见,兰芷愿意对其他队伍都保持友善的态度。不到必要时候坚决不起冲突——虽然一开始他们不是这么想的,但是在名次落后的情况下,先把成绩提上去才是最要紧的。他们三个人当然没有把握把所有在名次之上的队伍全部淘汰。 只能采取苟一苟的策略。 至于洞穴那里,暂时先不回去了。先在外面猎杀虫子,洞穴里面也未必就安全。 他们选了一个离海伦小队比较远的地方休息,不只是对方忌惮,自己这边也很忌惮对面。 因为血族的天赋,夜晚是他们最好的狩猎时间,配备的夜视能力和熬夜的能力都让兰芷不太需要在夜晚睡觉。她一个人守上半夜,换到下半夜时换他们两个守夜。 秦少言很信任地闭上眼,比尔斯犹豫一下:“你一个人能行吗?需要我和你一起吗?” 兰芷安抚地朝他点点头:“我可以的,你们睡醒之后替我就好,前半夜应该没什么危险的,再说了,不还有海伦他们吗?” 兰芷指的是来自外界的危险。 比尔斯不再争辩,跟着秦少言闭上眼睛。 夜晚很安静的,在他们无法观测到的地方,有几支小队剑拔弩张的交锋,也有小队遭遇了虫子,正在苦战;地表之下,一个少年痛苦地嘶吼,脊背上、手臂上和腿上都从血肉里钻出带着刚毛的粗壮肢节,他的头部,原本应该是脸的地方覆上一层黑色的胶质厚膜,他痛苦地嘶吼,发出的却不是人类的声音,更倾向于虫鸣,尖锐,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疯狂。 “吃吧,哈哈,吃吧,我的孩子……”一道带着癫狂的男声朝着房间里扔进一把把的虫子髯须,有粗有细,有长有短,被扔在地上,全都弓着弹跳着,扭曲着,仿佛它们还在原本的身体上那样。 一道肢节抬起,拾起那些被扔在地上的髯须,不顾其挣扎,缓缓地送入,原本该是嘴巴位置的口器上。 咀嚼,吞咽,一根根,一条条,全部被吞吃入腹。 少年的痛苦渐渐平息,男人的笑容更大。他关上房门,不管里面在进行什么异化,颇为悠闲地哼着小曲儿朝下一个房间走去。 肉体相撞的啪啪声音响彻于耳,这个房间比洞穴里的所有房间都大都宽,走进去,不止一对男女。 男人们无一例外地都长着长长的髯须,蛇一样盘曲在头顶,像是美杜莎的头发,不同的是,他们却是被操控的那一个。 他们动作着,女人的面色苍白像纸,声带受损说不出话来,只能在痛苦的时候发出“嗬嗬”的声音。 他像一个饲养员,从袋子里抓出一把蠕动的髯须,扔在那些还能被称为“床”的石板上,有的弹跳着,踩在女人的身体上,激起她们的阵阵战栗。 但是却无法拒绝,无力挣扎。 一阵令人作呕的咀嚼声和舔咬,髯须消失了。男人们头顶的髯须好像更长了一些。 他放下袋子,伸手从怀里掏出几支营养剂,哼着歌拾起一个又一个女人失力的手臂,把营养剂注射进去。即使她们的恨意也不能阻挡他的好心情。 他做完这一切之后关上门,肉体相撞的啪啪声不绝于耳,他悠悠的迈着步子远离。 “多做,多做,呵呵,我的宝贝们才有什么好吃。呵呵。” 他游荡回自己的房间,把已经空了的袋子挂回墙上,关上少了几只营养剂的柜子,然后躺在地上。 我说我是攻方你不会介意吧?(25) n星球地上一片风平浪静,他们互相守夜,度过了这个夜晚。 生物钟使然,兰芷早起精神不错。海伦小队早就不见了踪影,秦少言说他们走了,他们就挑了与之前不同的第四个方向走。虫子还是很多,杀累了就返回后面清理过的区域里翻找一切能用得上的生存物资,包括但不限于营养剂。 如果莫奕在这里会惊奇地发现,这里很多的“垃圾”都是废弃的生产线和部分功能损坏的机器人。 巨大的齿轮下是密密麻麻的虫子,机器人的身体里也有不少,他们一边杀一边找,但是因为机械相关的理论知识缺陷,能找到有用的东西不多,范围被大大的限制了。 兰芷从一个机器人的肩上拆下来装饰用的小风扇,这个风扇并不是电力驱动,所以不需要别的什么设施,只要有一阵风吹过来,风叶就可以被吹起,带来一阵凉爽的气息——不过都有风了,这个小风扇能起的作用微乎其微,兰芷也就拿着玩,在n星球上能见到的鲜活色彩不多,这个小风扇倒是一道很靓丽的风景。 靓丽的同时,也意味着容易被发现。 “不许动!”随着一声暴喝,兰芷感觉到自己身上不止有一把枪对着。 她手里的小风扇还在转动,看,这不就被盯上了吗。 她把风扇往背后一藏,对方继续吼道:“举起手来,不准反抗!” 兰芷乖乖举起手。手里的风扇在经过风的时候还是会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等三个人都举着手投降,对方才从藏身的暗处走出来。 这是一支装备精良的小队,五个人看上去都状态满格,浑身上下透着一种凶狠和沉稳。衣服武器上虽然弄脏了一点,但也说明他们前不久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看得出来他们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比尔斯连忙求和道:“我们队伍只有三个人,现在还在吊车尾呢,名次威胁不到你们,放我们一条生路好不好?” 他是认识这个小队的队长荷尔蒙的,但也不过是一面之缘。虽然不知道荷尔蒙能不能认得出来自己,但他知道,有荷尔蒙在,这支队伍的实力一定不容小觑。 “嗯?只有三个人?你们队其他两个人在哪里?”荷尔蒙冷声问道。其他四人分散开来,四处警戒,生怕突然跳出来两个埋伏在暗处的alpha。 “我们在一场虫族的袭击中走散了,他们两个现在在哪,我们也不知道。”兰芷诚实地摇摇头。那个惋惜哀叹的样子,不像是在说假话。 可不是么,要是知道这里虫子这么多,才刚两天大家的差距就拉的这么大,就算是绑的也要把莫奕和菲尔和他们一起绑到虫窝里来。 “真的走散了吗?”荷尔蒙把玩着手里的枪,“也就是说,你们现在只有三个人?” “嗯嗯,我们只想让最后的成绩好看一点,这才在失散之后还四处杀虫,想着多一分是一分,不然早就回到降落点那儿苟着了。您这支队伍看起来很厉害,一定能最后拔得头筹的!”兰芷说了几句漂亮话,面前的alpha态度缓和不少。 “留着你们也不是不行,你们现在身上一共有多少物资?”荷尔蒙皱着眉。虽然现在他们位列第一,但是这才第二天,物资什么的补给早就消耗完了,之所以还能撑到现在是因为他们遇到了很多支兰芷这样的小队——不是指少人,而是指实力没有他们强。这些小队的成员他们一个也没有淘汰,其一他们的分数很低,暂时还造不成威胁,其二,他们抢夺了对方的物资,对方势必又会继续去寻找,到时候等人找到了,自己再去洗劫一波,这样省了找物资的功夫,自然能专心杀虫,一骑绝尘。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思路,虽然他们想得很美,但是也确实吃到了好处——现在才第二天,大家都还没有联合作战的意识,他们这支小队可以算得上是六十支队伍中的顶配,遇到哪一支都不带怕的,这几天遇到的小队很多都是线路重合自动撞到他们眼前的,荷尔蒙也不会错过上天送到他眼前的大餐。 “把你们的物资交出来,我们可以留你们一命。”他傲慢道。 即使已经打劫了很多人,物资也足够丰富,但是荷尔蒙不敢大意。要知道还有43天,再多的食物也不够吃的,就算现在手里的物资算得上是所有人之中最多的,对要在这里生存一个半月的alpha来说也不过是刚刚果腹。饭没有嫌多的,他们五个人的吃喝拉撒时时刻刻都要注意。 “我们哪里能找到食物啊,这垃圾星上到处都是垃圾,我们三个人打虫族都够呛。”说话的是秦少言。 生存到现在怎么可能没有食物?就算是下飞舰前的基础装备里面的食物这会儿也不可能全部吃完,这个人在撒谎,他不想交出来他们的食物! “那好,那就没什么留着你们的必要了。”荷尔蒙眯起眼睛准备瞄准,手里的枪似乎已经对准了站在最前面的兰芷身上。 “诶,停!!!”兰芷大声喊道,“我有食物,别开枪,别开枪。” 荷尔蒙并不相信,懒洋洋地举着枪:“怎么又有食物了?你的同伴刚才还说没有呢。” “是我刚刚找到的,他不知道。”兰芷抖抖索索,哗啦啦地从怀里掉下几瓶灰白色的营养剂,正是昨天翻垃圾找到的。 “都在这里了吗?”他又问道,眼睛似乎在她身上检索着什么。 兰芷狠狠咬牙,又丢下一瓶:“全都在这里了,你这个黑心的人,一瓶都不让我们留吗?” 荷尔蒙示意身边的人去前面地上捡营养剂,他早就看到了试剂瓶里的液体质量,虽然嫌弃,但有胜于无。 “你们下飞舰时的压缩饼干呢?”他又问。 “我们要是有的话早就交出来了。”兰芷似是想起什么,语气不善,“之前碰到了几个土着,我们没打过,只好把身上的食物和水都给了他们。幸好找到了营养液,现在又被你们抢了!” “真是流年不利。”她又嘟囔一句。 荷尔蒙不关心她有什么情绪,只是听她说自己的东西被土着抢走了,话语带着怀疑:“什么样的土着beta,竟然还能打的过alpha?” 脚趾头想也知道,n星球上遗留下来的肯定都是没什么用的beta,像是alpha和omega这么珍贵的稀有度,一定早就在第一批就被接走了。荷尔蒙虽然还没见到所谓的n星球上的原住民,不过他心里本就带着轻视,自然不会觉得对方能有多厉害。 兰芷摇头,故作深沉:“你看,你这就不了解了吧?虽然对方的肉体强度没有我们高,精神力也不如我们的,但是他们有其他的秘密武器。” “什么秘密武器?”荷尔蒙下意识问道。 “他们能操控虫族。”兰芷神秘道,“你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吗?” “哪里来的?” “我们从降落点朝着一个方向走,误打误撞的进入了一个区域。那片区域很安静,我们在探查环境的时候一只虫子都没有发现。” “真的吗?不可能吧。我们一路上杀了好多虫子呢。”一个对方的队员插话道,显然是被吸引进去了。 兰芷摇摇头:“我不知道为什么,而且我也很奇怪,我们被投放到这里,按理说应该是到处都是虫子给我们杀才对,没想到竟然有一个地方没有虫子。你说奇怪不奇怪?” 众人点头,是很奇怪。 “然后我们就到了一个地方,我发现地上有个奇怪的地方,那里的垃圾和别的地方长得不一样,我很好奇,就去那个地方打算往下挖一挖,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在她讲述的时候,一个队员很自然地听着兰芷的讲述一边往这边走来拿那些营养剂,结果“怎么着”的下一秒,他的胸口就冒了青烟。 毫无防备。抬起头,他只看到兰芷歉意的笑。 兰芷就地一滚,翻身来到早就找好的地点,秦少言和比尔斯也完成自己的任务,不过两三秒的功夫,只见三团青烟滚滚升起,对方的五人中有三人全部失去了猎杀虫族的资格。 “你,你们!!!”对面的alpha傲慢的笑容定格在那个瞬间,此时脸色说不上好。 他才发现兰芷三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求和的意思,前面的表现不过是为了迷惑他们而已。最靠近兰芷的那个队员手里还攥着刚刚到手没有焐热的营养剂,被一只骨肉匀称的手大力掰开手心拿走了,竹篮打水,他脑海一片空白,只能扭头看着自己的队长,期望他能进行下一步的指示。 “蠢货!!!”荷尔蒙阴沉着脸让他先回到队里。这两天接连打劫其他小队,顺风顺水地活到现在让他们都失去了应有的警惕,以至于造成了这样惨痛的后果。 另外被袭击的两个人胸前冒着绿烟,腕表上的数字已经不会再变动了。他们脸色也同样很难看。 这才是生存的第二天,他们的最好成绩就是这个数字了。如果倒霉一点,在一个半月之后没能按时回去,可能这个成绩也最终不能被登记在册。最重要的是,他们失去了最终角逐第一的机会。虽然人没死,名字也还挂在队里,可他们三个和仍然存活的两个人的利益是不一致的了—— 仍在队伍里的两位想要更多的虫族数量来拿到第一,但是这已经被淘汰的三个人要做的努力已经变成努力存活,带回腕表了。 不管怎样,都是他们的锅! 三个人盯着兰芷他们虎视眈眈,但因为先失去了比赛资格,所以他们手里的枪并不能对仍然有比赛资格的选手造成伤害,也即不能剥夺他们的比赛资格。 他们需要借助仍然存活的两位队友剥夺对方的比赛资格。 在他们开口之前,秦少言先一步开口:“你的三个队友已经被淘汰了,也就是说,你们现在缺少三个人。如果只有两个人,这样下去名次不会比我们好上多少。或许我们可以合作,我们可以帮助你们杀掉虫族,你们负责保护我们,双赢。” “你们怎么帮我们?杀掉的虫子不还是算在你们的数量上?”荷尔蒙面对这样的突然变故,脸上已经维持不住笑容。 “那我们把虫子打得半死,你们再来收割不就好了?大的归你们小的归我们,这难道不算是共赢吗?”秦少言说。 “共赢?我没看错的话,你们刚刚才取消了我的三个队员的参赛资格,我已经受到了损失,这又怎么算是共赢呢?”荷尔蒙眼神阴鸷,口气不算好。 “是我们先下手为强,你们不也是想淘汰我们?比的不过是谁的手更快。虽然现在你的三个成员失去了比赛资格,可不还有我们呢吗?你们也不算损失什么。对我们来讲,我们也不愿意起冲突,这不过是为了自保采取了一些手段罢了。” 三个被淘汰的小队成员也知道对他们来说,现在局势很不利。他们已经被淘汰,在接下来的排名中起不到什么作用,没有什么可以拿来谈判的。而且继续杀虫子,成绩也计算不到自己身上来,万一在过程中还不幸牺牲了,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如果因为不能继续为小队做贡献而被就此踢出去,他们三个人在n星球尚能生存,但是肯定没有在队伍里面安全舒服,而且物资都掌握在队长手里,会不会分给他们食物还是一回事儿。 他们的队长自己再清楚不过了——对待自己那是如春风般的和煦,对待其他人那就是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残忍。 即使还有三张嘴,但是没人说话,他们都在等着荷尔蒙做出决策。为了弥补战力,他们的选择是可以预见的。 “你们留下。” 果然。 “但是因为你们有前科,我们不能完全相信你们。” “那你想怎么办?” “先杀一千个虫族吧。”荷尔蒙轻描淡写的说,“看看诚意。” 什么,这也太空手套白狼了吧?! 我说我是攻方你不会介意吧?(26) 兰芷:不如你先v我50看看实力? “一千个太多了。”比尔斯皱着眉,“我们现在都还没有杀够一千个,更何况你这还是合作的起步价。我们要是完成了,你们也不一定会和我们合作,不划算。” 荷尔蒙气笑了:“骗你们我能有什么好处?” “总之就是太多了。我们合作之后还是要继续帮你们杀虫子,你们所起到的作用不过是假装我们是一个小队,减少来自其他小队是骚扰罢了。我们也完全可以不和你们合作去找其他小队。”说到这,兰芷三个人警惕的看着对面的五个人,后退数步,看起来只要情况不对就打算直接逃跑。 “放松放松。你们害怕什么呢?现在难道不是我们更需要你们吗?价格好商量嘛。”荷尔蒙可不能让人跑了。 他作出妥协:“五百只,不能再少了。” “三百只。” “五百只。” “三百一。” “四百五。” “三百二。” 荷尔蒙被这三个无赖气笑了:“哪有十个十个地喊的。” “我们精力有限,而且帮你们小队打完我们自己也要打。”兰芷厚着脸皮讨价还价,“三百只,外加一条情报,算我们送你的。” “什么情报?”荷尔蒙怀疑地看着她,“你说的情报能有这么大价值吗?” “爱要不要,反正都是三百只。”她嘿嘿一笑。 “……你说吧。” 荷尔蒙按理来说其实不必被他们拿捏的这么死。虽然三个小队成员已经被淘汰没有了杀虫资格,但是战斗能力还是有的,他们五个人可以合力把对面的三个淘汰了,然后等再遇到人的时候,对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这边有三个人已经被淘汰了,他们也能效仿兰芷的计谋,淘汰对方两位成员,拼成十个人的队伍。 但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了。 其一,对面这三个人精一样,能不能偷袭成功还不好说,这n星球这么大,都不用打得过他们五个人,只要从他们眼前逃开就能避免被淘汰,而他们五个人对上对方的三个人也不是完全十足的把握。,万一再被反过来把剩下两个都淘汰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其二,就算不淘汰对面,去找到下一个队伍骗一骗,对面信不信还是个问题,首先得能找到人。从降落地点出来的前两天能找到那么多队伍打劫也是因为时间选的好,现在再去找就没那么好找了。 最后,不管怎么样,都还是要打架,而这是没必要的输出。 荷尔蒙如果一开始就想起冲突的话,根本没必要留他们到现在,早在一个照面时就可以把对方淘汰了。 这是一个建立在牺牲荷尔蒙小队部分人利益的基础上达成的双赢。 兰芷就把图挖图的话转述了一下,但她怀疑图挖图的话有所保留,也就没提他说的东西面人的划分,只说了这个星球上有人能够操控虫子。 还有她在地下见到的那个异常的人形生物。 “难道这也是联邦的考题之一吗?”和兰芷不同,他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这是人为的。 “联邦历年来的实战都是在某个星球上找到虫子的踪迹,然后派军校学生前去绞杀。但是这是第一次在人类曾经居住过的星球进行演习。” “我们怀疑是不是人为的投放……不然如果虫子已经突破防线进入人类星球,那也太可怕了。” “所以,你认为这是联邦的手笔?”比尔斯皱眉,“人体实验是违反联邦星际人道主义法律的,这是不合规的,而且怎么会是为了提升实战难度用到战场上呢?而且实验是很不可控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们就不害怕虫子会通过飞机运输进入人类社会吗?” “谁知道呢。”荷尔蒙耸耸肩。 比尔斯沉默起来。 “好了先不说这个了,总之你要知道,地下也存在着未知的风险。”兰芷打断这份沉默,“知道这个就足够了。那我们现在去哪?” “去哪……还不知道,走一路看一路吧。”荷尔蒙摇摇头,原本的三个人的小队和五个人的小队合并成八个人的大队,大家都有些沉默,荷尔蒙的小队是没有预见到这出人意料的发展,兰芷小队则开始没话找话。 “队长你的帽子是哪里买的啊,好酷炫!” “诶,你的裤子也很酷啊,帅!” 等她的目光终于投向荷尔蒙的背包,眼冒绿光:“队长,你的这个包也好大好能装,能不能借我背一背?” 放屁!真是想得美! 这个包里装的正是他们小队的所有物资,拿到这个背包,兰芷都不用打工了,轻轻松松三个人环游n星球不是梦。 荷尔蒙终于开口说话了:“闭嘴!” 兰芷说话的时候没有压低音量,安静的垃圾堆里发出簌簌的声音,是虫爬。 不过本来就是来杀虫的,惊不惊动的也无所谓了,几条虫子从垃圾堆里飞射出来,被三个人轻轻松松解决掉,荷尔蒙看他们三个熟练穿心的样子,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好啊。” 感情是扮猪吃虎啊。 前面说的什么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啦,失去队友伤心欲绝只想混混分啦,都是放屁啊!!! 果然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然而杀完一路,根本没等得到荷尔蒙来补刀,全部都是一刀毙命,机会一点没留。 原本在后面没动手都只等着补刀的荷尔蒙小队众人:“……” 不是哥们儿,真·一个不留啊! 兰芷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第一次做,不熟练。下次,下次一定。” 神他么下次一定! 荷尔蒙黑着脸,补刀了几个“姗姗来迟”的虫族。不过他们也没说什么,毕竟强者总是有特权,值得尊重的。 接着一路往前走,大家也不“互相谦让”了,虫子扑过来基本没有停顿地被劈刀斩死,八个人所到之处遍地肉泥。 从攻击的包围圈里走出来,秦少言嫌弃地抖了抖脚,几个人就这么一路往前推,像几台推土机一样,推了半个月。 是的。半个月。 八个人现在已经杀得行云流水,闭着眼都能合作得天衣无缝。三个被淘汰的队员心态也摆的很正,基本把虫族的行动能力完全废除之后,荷尔蒙他们来补刀。而兰芷他们手下能让荷尔蒙进行补刀的机会少之又少。 荷尔蒙从一开始的愤愤到后面已经麻木了,甚至还产生了一丝安慰:至少八个人一起走很安全不是吗? 是的,安全到抢着杀虫族都好险杀不到。 如果说这些人都是推土机的话,那兰芷三个人就是绞肉机,往往在数秒之间就杀掉了虫族,荷尔蒙后来都习惯了、原本还想着偷袭一下,但是半个月已经培养了一些队友的感情…… 荷尔蒙一抬头,见到一只虫子狰狞的口器快速逼近,他心脏骤停一下,还没等他抽出刀反击,虫子就停下,剧烈的颤抖了一阵,然后重重地砸在地上。 刚舒出一口气,看到兰芷的脸从虫尸的侧后方探出来,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 !!! 荷尔蒙的气一下子没提起来。 这死丫头。 淘汰人的心又在蠢蠢欲动了。 —— 半个月之后,排行榜上荷尔蒙的小队和兰芷的小队一前一后地占据了榜一榜二,荷尔蒙小队有五个人,数量上还是暂胜一筹,不过被超过是迟早的事,荷尔蒙已经躺平了。 没日没夜地杀了半个月已经来到了极限,八个人需要休息一下,食物的补给也来到了极限,选定几个空投点,仗着人数多,八个人也没有遮遮掩掩,一路杀过去,淘汰了几个小队,狠狠补给了一波物资。 中间还见到了海伦小队,双方只是淡淡打了个招呼,并没有发生什么冲突,甚至见到这个空投点已经被洗劫一空了,海伦小队也好脾气地没有抢夺(也可能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抢不过)。 补给完八个人坐在地上,开始规划接下来的路线。 “你有没有感觉到,这半个月下来,虫子的数量越来越少了?”秦少言突然说道。 这个倒是没有注意,不过秦少言能提出这个问题,他心中的答案应该有八成以上的把握了。 “难不成被我们杀得没有了?”比尔斯很乐观地提出这个想法。 “如果不知道的话,那我再提供一个线索,在某次杀完虫子之后,我不经意返回现场,发现我们杀的虫尸……消失了很多。” 这个问题不得不引起重视了。 兰芷坐直身体:“消失了?怎么个消失法?” “具体是怎么消失的还没有观测到,但是确实少了很多,而且不是一部分,而是很多,很多。”秦少言颔首,“我认为这可能与虫族的驯养有关。” “确实,虫子的成长也需要能量。这个星球上除了人类,就只剩下虫子了。它们不吃这个还能吃什么呢?”荷尔蒙这么回应道。 兰芷好像从这句话里抓住了什么。 电光石火之间,她想起了那些洞穴里没有见到的人类。 洞穴里的莫名人形生物,和那一晚某个男人痛苦发作时抓住图挖图衣角的手。 为什么图挖图说其他人类还在沉睡?为什么洞穴里只见到了五个男人,其他人到底都去哪了?那个人形生物到底是什么?其他人难道都变成那个样子了吗? 还有在洞穴里乱走的时候,图挖图那句颇具深意的警告。难道真的仅仅是警告他们不要随便乱逛吗? 兰芷脑子里很乱。 图挖图说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驯化虫子的,但是洞穴里就有一个类虫的人形生物;他说虫子是吃机器、垃圾的,但是虫子吃人、吃虫。 虫子吃人! 那些人变成了类虫的人形生物了吗?如果没有变成,那他们现在,在哪里? 沉默许久,也许是她的脸色太过凝重,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了,看着她,面露忧色。 “我觉得……我们之前可能误打误撞进了一个虫窝。”她开口就是这句话。 荷尔蒙无语一下:“这话你不是来前说过吗?” “不一样,那是骗你们的,但是我随口一说的竟然可能就是真相。”她把自己的分析简单说了一下,说完大家也都沉默了。 “也就是说,n星球上的原住民在虫族到来之前并没有完全离开这个星球,所以在没有能力对抗虫族之后就选择了与之共生共存。”荷尔蒙看起来已经完全认为这是联邦办事的失误,脸上露出牙疼的表情,“这群垃圾怎么办事的,我看他们也应该来这个星球上锻炼锻炼。” 虽然不知道荷尔蒙为什么对联邦的政府体制如此充满厌弃和不信任,不过就结果来看,如果这真的是联邦政府的失误,那么民众的不信任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毕竟虽然处于边缘,但既然承担了成为联邦的垃圾星的公共责任,联邦就有义务保护好这上面的公民——尤其是在这种涉及到个人性命的安全问题上。 “现在还不能完全确认这就是联邦的作为,但是我们要如何处理这件事?是放任不管,还是探明原因?而且我觉得我们可能还被检测了。”兰芷说道,“怎么那么巧,我们杀过的虫尸都会大量减少?是有人在后面跟着我们暗中监视,还是说他们现在本来就在大量搜集这种东西,因为他们需要。我们把活着的虫子都杀死,是不是还为他们的行动提供了某种便利?” “而且,察觉到之后,我们就算打算袖手旁观,接下来的这些虫子杀掉之后尸体要怎么处理?这都是我们目前所要面临的问题。” 荷尔蒙咬了咬牙,心中有了决断。但是他现在不是一个人,在这支队伍里,他需要考虑到其他人的想法和生命安全。 “我不能,也不想坐视不管。我打算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几个呢?都是怎么想的。” “要和我一起去吗?” 我说我是攻方你不会介意吧?(27) 他没有威逼的意思,他知道自己的选择会影响其他人做出决定。 在场的有些人其实并不需要在这里这么长时间,被淘汰了意味着成绩早早就定格下来,他们可以继续在外围生存苟一苟直到比赛结束。 还有一些人能力已经耗尽了,高强度的作战让身体不太能跟得上接下来的危险探查——即使不说,他们也都知道,接下来的探查一定不是轻轻松松简简单单的,甚至还可能为此搭上自己的宝贵性命。 荷尔蒙自己能做出这个选择,因为他本来就是重情重义的人,如果在这个时候放弃了自己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信仰,那他和那些联邦的渣滓有什么区别。 但他不会逼别人和他做出一样的选择。他明白,各人有各人的难处。 有几名队员站出来,正是被淘汰的三名。 他点点头:“还有吗?” 他身边的那个一直跟着他的副手没有退出。兰芷这边的三个人都没有退出。 荷尔蒙皱了一下眉,把身边的副手推了出去:“你不能去。” “为什么?”副手不解,“难道你觉得我能力不行?” 绝了,这人说话也是个直来直去的炮仗。 荷尔蒙也习惯了这种带着微微质问的交流方式,他耐心回答道:“并不是。排名最高的就是我们两支小队,他们队全去了,万一我们都没能出来,你带着咱们队还能拿个第一。” 就你心眼儿多。兰芷腹诽,把秦少言推出去:“听到没,你也别去。留着成为我们队里最后一根火种,千万不能给有些队伍得逞了!” 虽然是打趣的话,但没人能笑得出来。大家都清楚,即将迎来的是一场艰难的斗争。 秦少言垂下眼睛:“难道你觉得比尔斯比我更强吗?” 兰芷:…… 荷尔蒙:…… 荷尔蒙副手:不是……你偷我句式? 秦少言当然知道不是这个原因。他也知道兰芷这么选择到底是因为什么。 不过是因为他是个omega罢了。 他也没有很想留下来的,但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就被直接排除在选择之外……这种感觉,真是让人不爽呢。 “原本以为你和别的alpha不一样,看来是我想岔了。”秦少言低低说了这么一句话。 兰芷:……呃,不是,送死的活也有赶着上?? 因为omega的身份,是也不是,她只是有点担心秦少言到时候万一使用机甲又像上次那样失控。毕竟是要释放信息素的,目前还没有什么研究证明omega的信息素会不会对虫子产生影响。他的加入会让这场探查充满变数,兰芷不想这样。 但我们还是充分尊重选手的个人意愿哈,最终还是四个人一起去了。 荷尔蒙是为了自己的心中意气,秦少言是为了证明自己,比尔斯不知道,可能是因为走在一起习惯了,兰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选择前往。 她不算是一个很心软的人,之前在图挖图面前的同情也大都是虚假的。活在险恶的环境里,能够留下来并成为首领的人能是什么善茬?但是对自己产生的猜测,那些和自己一样的普通人可能在地下面临生命威胁,她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想着如果自己也在那些人之中,会不会日夜希冀着有人能来救救他们呢? 在血族的世界中,她能为了争夺地盘获得血族的生存空间而和人族厮杀,但那些是她的敌人,如果不斗争,她,和她的种族都会灭亡。但面对普通人,手无寸铁,只能睁着眼恐惧的看敌人对自己犯下的种种罪行而没有还手之力,她下不去手。 当然,荷尔蒙愿意为了自己的理想欣然赴死,她不可以。虽然已经实现了自己长生的执念,但她还有很多世界没有去看。任务还没有完成,所以,她不会百分百的付出,仍然是以自己的性命为主,在活着的前提下,她会尽可能地伸出援手,因为—— 她也曾是普通人之一。 这中间又陆陆续续地杀了一些虫族,虽然没有遇到危险,队伍的气氛还是比较沉闷。兰芷三个人还好,但荷尔蒙被这种氛围搞得浑身不自在。他们小队就只有他一个人去,副手这两天提了几次都被荷尔蒙义正严辞地拒绝了。他哪里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家境也不是很好,家里还有一个母亲需要照顾,他如果死在这里,家人可能要哭瞎眼睛。 荷尔蒙这样拒绝,他也不好再说,沉闷着把他需要的东西一一整理打包,其他人也都在这两天里做自己能做的事,该说不说,荷尔蒙这个队长当的还是很好的,以至于大家都很舍不得……这种周到细致的服务让荷尔蒙这个直男浑身不舒服,鸡皮疙瘩一阵一阵的,常常躲到兰芷这边,半大声地嚷嚷:“大老爷们儿糙点儿就糙点儿,整这些玩意儿干啥。” 两天时间一到,厉兵秣马,分别时,大家都没有回头。 —— 两天后。 来时路上的虫子已经被清理地差不多了,回去的时候也没见到几只,因为不想继续帮助别人养虫子,再加上现在杀虫已经不是主要目的,四个人只顾着赶路,即使遇到虫子的骚扰也只是远远避开,只用了三天时间就赶完了他们这半个月过来的路程。 旧地重游,过了半个月去,这里一切看起来都没什么变化。 四个人在石板的入口附近盯了一会儿,兰芷说道:“当时我们想上去掀开石板,突然就有虫子蹦出来和我们对打,这附近必定是有便于他们监控的地方。” 秦少言也点头,肯定了这个猜测。 “那怎么办?他们岂不是早就发现我们了??”荷尔蒙是第一次过来,对这里还很陌生。 “可能吧,这也说不准。”兰芷思忖一会儿,“要想去查看那些人的状态,就一定要进入洞穴里面。但是进去之后还能不能出来就是个很大的问题了。而且这还牵扯到我们能否找到所有暗门,把大家都救出来,” 秦少言心神一动,精神力铺盖出去,延伸到地下,闭上眼睛精神海里能看到大小不一的光点,有零零散散的,也有重叠在一起的,这些应当都是地下的活体生物了,只不过距离有限,只能检测到有人,但是具体的样子却看不清楚。 怎么办? “都来了,先下去吧。”最后还是兰芷做出了决策。 四个人从附近的垃圾山上跳下去,兰芷率先打开了石板。 和第一次来时的困惑心情不同,这次怀着复杂心绪,她带头跳了下来,洞穴里还是一片平静。全都跳下去之后,石板盖好,这次没等他们走到来时第一晚休息的大厅,在半路上就被堵住了。 “我们头……在等你们。”来者操着一口磕磕巴巴的通用语,请人的动作却没有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笨拙。 图挖图?看来在外面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被盯上了,即使放弃打开石板进入洞穴,图挖图也会采用其他方式让他们“主动”进入。 不过现在也算是图穷匕见了,看样子图挖图也不打算继续装柔弱了,兰芷一顿,跟在这个传话人身后朝洞穴深处走去。 还是那个熟悉的房间,一面墙上挂着武器,另一面墙旁边有个柜子,虽然现在是上了锁,但是兰芷知道,那里都是图挖图搜集的营养剂。 看来这确实就是他休息的房间,只不过现在变成了会客厅。 图挖图正在里面的地上坐着等人。 为了表示自己的重视,在地底一向不开灯的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支蜡烛点燃,火光悠悠的照亮了室内。不过这种方法虽然让室内明亮起来,但是燃烧时抽走的空气却让几个人类有种氧气被剥夺的难受。 当然,图挖图的面色不变,想来是个例外。 他开口脸上带着微笑:“诸位不是之前承诺过要进行合作,怎么一走就是半个月,难不成要背弃我们的合作吗?” “什么合作,明明是我们帮你杀掉虫族,这本来就是单方面的帮助,你们又没有付出什么实质性的物资。而且,我们虽然没有回来,但是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履行承诺?” 见图挖图还愿意好好说话,比尔斯打蛇随棍上,丰满人设,把自己一开始就不想留在这里“帮助”这群原住民的怨气发泄出来:“我们一开始说好的帮你们猎杀虫族,可没说要在你们跟前猎杀啊?整个星球上的虫子那么多,我们多杀一点,你们不是危险就少一点吗?这半个月,我都在外面累瘦了,全都是为了你们!” “哦?可是我记得我们当时说的明明是你们帮助我们留下一些虫子的活口方便研究,作为交换,我带你们前去那个磁场紊乱的地方寻找资源,这些你们都忘了吗?”图挖图丝毫不慌。 “那又怎样?虽然我们没有带回来活口,但是你也没带我们去那个地方啊?”比尔斯嘴硬不认输。 “但是你们得到了情报。”图挖图没有被他的逻辑绕晕,“你们如果想去,我们现在就能去。相应的,你们也要提供虫……虫子的活口。” “所以我们现在这么剑拔弩张地做什么呢?合作还没有开始,我们还可以继续谈谈。我们既然再次返回这里,肯定是带着合作的诚意来的。”兰芷打圆场,“我们说的话,您还不相信吗?” “相信,我当然相信了。”图挖图也笑起来,“只是你们这一出去的时间太长了,我们害怕虫族的袭击,整日惴惴不安,生怕你们不打算履行承诺了。这样吧,为表诚意,我先履行我的承诺,带你们去那个地方寻找资源,如何?” 兰芷嘴角抽抽,可不是么,原本都打算逃了,阴差阳错还是再次回到这里。不过这死老头很执着地要带他们去第四空投点附近寻找资源,也许那里存在着什么他想要的东西。 也可能和他一直以来想要留下他们有关。之前杀掉的虫尸无缘无故地就消失不见,她可不相信是垃圾“偷吃”了。要说吃,那也是这群原住民最有嫌疑。 房间门口似有似无地被门口站着的两个原住民一左一右地挡住,她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说道:“可以啊,当然可以。” —— 图挖图这几日为了虫胎殚精竭虑,以至于半个月过去了,他才重新想起了自己挑选的【容器】们多日不见了。 不过还好,在他刚刚想起来他们时,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疏忽恼怒,这群家伙就像是小绵羊一样,在外面吃够了野草就乖乖顺着记忆的道路回家进圈。 在带着他们前往四号空投点时,图挖图的脚步熟练,一片寂静之下,记忆突然飘回以前。 自打他从虫窟里回来不过两年的时间,除了难喝的营养剂之类的人类可以吃的食物,他难以下咽其他。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那个地方回来的,还活着的人们对图挖图的存在都噤若寒蝉,他被敬而远之,无形之中成为人群中最另类的存在。不过他也不介意。 被那种存在咬过一口死里逃生以后,他发现自己竟然获得了一项惊人的技能——操纵虫子。虫子大部分脑子都很小,对于虫母的指示有一个特定的接收频道,而且这个频道是单向的,也就是说,它们只会无条件的服从虫母的指令而不会反抗。图挖图在活下来之后竟然误入这个频道,导致他一个人类竟然能够借用虫母的权威对虫子们发号施令,这真是造物最奇妙的表现,就像蜘蛛侠被蜘蛛咬了一口之后就产生了吐丝成为蜘蛛超人的异能一样。 起先他只是利用虫子出去为自己寻找食物,那时物资还算丰盈,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可以算得上是图挖图从这个星球上诞生以来最惬意的时刻。但好景不长,大家发现了他的异常。一个人什么也不做,天天在洞穴里待着,即使偶尔出去也不会带着一身伤回来,就这样还能活蹦乱跳的活到现在,即使别人不会特别留意,图挖图的异常也像黑暗中独自闪耀的烛火一样明亮惹眼。 事情发生了转变。 某天,他被堵在洞穴里的一个房间。 图挖图垂眼,遮住眼神中无法盖住的阴霾和狠意,狼一样的眼珠在漆黑的洞穴里闪闪发亮。 然后他成为首领,说一不二。 那个房间现在成了他自己的房间。一面墙上挂满武器,一面墙靠着一个柜子,柜子里面锁着营养液。他要不断提醒自己:只有掌握武器和食物,他才能在这个星球上,永永远远地,活下去。 我说我是攻方你不会介意吧?(28) 从洞穴里面走,图挖图在前面七扭八拐地带着路,四个人在后面跟着,再后面是两个原住民压阵,仿佛他们是被押往刑场的囚犯。 荷尔蒙觉得此人不可信,但是其他三个人都跟着前往,后面还有专门的原住民监视防止他们逃跑,就算他不想跟上也没有办法,只能跟着大部队走。 兰芷则想的比较简单。既然图挖图三番两次地想把他们往那个地方引,说明那就是他的最终目的,即使他们不想去,他也有手段把他们带去,倒不如自己识相一点,毕竟想要完全弄清楚真相,图挖图的行为也可以说清楚什么。 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图挖图前方出现一扇堵着的门。图挖图对地下洞穴了如指掌,必不可能走错路,再结合他之前说的那些话,想必这就是他因为“害怕虫族进入”从而堵起来的通往四号空投点的门了。 在打开这扇门之前,图挖图扭头对四人说:“这扇门后很可能有你们都无法预料得到的危险,虽然可能有资源,但是会有身陨的风险,你们真的还要进入吗?” 这番话看似在为他们考虑,其实在不着痕迹的撇清自己的关系——毕竟算不准是否会有人活着回来,尽管图挖图相信这样的概率很小,但是——万一呢? 还是装好人就装到底了。 出了这扇门,到底是死是活就都不关他的事了。 四个人心里都是一哂,都到这里了,还继续演给谁看呢? 兰芷很上道地表现出几分犹豫,但最后还是没能扛住马上就能找到资源的诱惑,只是咬紧牙关问道:“你难道不和我们一起吗?” 图挖图摇头:“我的族人们还需要我,我就不和你们一起了。路我就带到这里,你们进不进是你们自己的事。” “万一你给我们带的路什么也没有,反而一出去就被野兽吞掉了,我们又怎么求证呢?”比尔斯反问道。 “如果信任不存在,那我们就没什么必要要合作了。”图挖图一摊手,“我愿意遵守先前的约定,先给你们带路,现在你们又不相信,要我来证明,那我怎么证明这条路是真的通往你们所说的资源呢?而且我也是说可能,而且早就说了有危险,你们自己要来的,这会儿又不相信了,” 他的声音微沉了两分:“你们把我这里当什么呢?” 当什么?当然是当龙潭虎穴啊! 反正好说歹说,图挖图就是不打算和他们一起上去,反之,他还一副“我都领到这里了,你们爱上去不上去”的样子。 秦少言站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站出来制止了这场闹剧:“别吵了,来都来了。” “是嘛,来都来了。”图挖图附和着,见四个人都冷静下来,他伸手按上把手,微微往后一拉,门开了。 里面和洞穴的这边没什么不同,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图挖图让开身子,让身后的四个人完全进入之后,满意地笑了:“你们就慢慢去找资源吧,如果实在太危险了,就返回这里,敲两下门,我会派人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的。” 身后的门一关,传来落锁的声音。兰芷用精神力往后一探,包括图挖图在内的带着他们过来的三个原住民全都不见了,她笑了一声:“门还锁上了,还真是警惕啊。” “……”比尔斯和荷尔蒙显然都对这个行为很是无语。虽然他们不会相信图挖图的话,在逃无可逃的时候一头扎进洞穴里把希望寄托在墙那头的陌生原住民,但是对方的行为也真的是槽多无口了。 兰芷折返回去,摸了摸那扇门:“这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可以阻隔搅乱的磁场。” “回来再研究吧。”秦少言也发现了,他皱着眉,“这个地方的磁场很乱,可能会有不知道的危险。” 荷尔蒙不懂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如临大敌:“不就是磁场扰动吗,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现象?而且我们身上又没有什么通讯设备,不用传递信号什么的,磁场对我们造不成太大影响的。” “是的,但是你可能不知道,之前图挖图和我们说过,n星球上之前就出现过这样的磁场扰动,而且是在一个地方出现过一段时间就会消失,然后接着在别的地方出现。”兰芷谨慎地用精神力在前面探路,感知不到危险才继续前进,“而磁场的扰动,除了自然的原因,还会有人为的原因造成。” “你是怀疑图挖图知道些什么?” “不,想要人为的扰乱磁场,现在联邦最先进的设备也只是通过金属或者某种仪器达成。n星球上被倒下来垃圾不会包含这种先进的仪器,而且就算真的有,这些原住民想要在没有接受过任何正规教育和失去说明书的情况下是很难操作使用这样的仪器的。”秦少言说。 “那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自然的?”荷尔蒙被弄蒙了。 “如果是自然的就不会到处乱跑了。”兰芷摇头,“我觉得他说的是另一种意思。‘人为’不站在‘自然’的对面,可能不是人类所做,但确实存在某种能够干扰正常磁场的存在。” “而那个存在,就是我们需要防备的危险。” 察觉到地势在往上走,可能马上就能进入地表,四个人都在暗自警惕,捏紧了武器。 出口处仍然是一块石板阻隔,从洞穴内部推开石板比从外面省力很多。兰芷没有感知到危险,推开石板,外面睁眼看来还是一片漆黑。 ?为什么外面是这么黑?就算出来是晚上,也不该是这种严严实实的黑,仿佛他们仍然处于什么覆盖之下,空气中并没有流动的风和其他气息,好像连环套一样,他们仿佛进入了另一处空间。 上到地表,处于地下的那种缺少氧气和光线的窒息感并没有减少,兰芷散发了精神力出去,铺盖地更广更远,周围暂时还没有危险,她率先上来四处摸索着,精神力超出一定范围,天幕的颜色变得正常,与此同时,她也察觉到地上有一些生命体在爬来爬去,这些生命体无疑是虫族,除了他们,暂时还没有人会想来这里找死。 秦少言也散发了精神力出去,他的精神力能看到更远的地方,一个庞然大物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静静蛰伏,如果不注意,会以为那只是一座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垃圾山。 然而在常人察觉不到的时候,它为了不引起注意尽力延伸绵长而显得微弱的呼吸,还是被精神力捕捉到反馈给主体,秦少言在察觉到的瞬间便知道,这可能就是影响第四空投点磁场的原因——虽然不知道这种影响是怎么产生的,但因为是活物,所以这种影响可以随着主体迁移,而现在,很明显,只要它继续存在在第四空投点一天,这个地方就永远都会是被扰乱的磁场。 他把自己的观察说给三个人听,荷尔蒙的表情尤为凝重:“这恐怕就是虫母。” “什么?虫母?n星球上怎么可能出现虫母?”比尔斯以为自己听错了。 兰芷还在思考,荷尔蒙就把自己的推测说出来:“可能这个虫母已经在这里存在很长时间了。虫子都要从年幼期经过二次变态发育才能进入成年,而年幼期的虫子和成年期的虫子的能力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吗?越靠近这个地方的虫子能力越弱,这并不是因为这里的虫子天然的能力就弱……” “是因为他们处于年幼期。”兰芷抢答,见荷尔蒙没有反驳,她又接着说,“可是难道仅凭这一点就能判断出虫族来自这里吗?虫母的产生很艰难,更别说在n星球能有虫母存在。这可是在联邦星系以内,就算军方也不可能得到这样的许可能让一只虫母独自占据一个星球繁育,这简直是在拿人类的安危在开玩笑。” “可是如果这只虫母能源源不断生出虫族可供军校进行训练呢?”秦少言反问,“知道为什么只有大二期末才会有这种实战吗?是因为现在可供军校生练手的虫子越来越少了,深入敌营又会有大幅折损的风险,如果在人类的地盘上有一只虫母可以产生源源不断的虫子,那就是军校的训练资源。” “可是虫母难道就能完全可控吗?”兰芷不可置信地问道。 “也许他们以为吧。” “或者会不会有个可能,”比尔斯看见队伍里的气氛不好,尝试把话题引到另一个方向,“万一是这个星球上很早以前就有虫母了,联邦这次派我们过来就是为了引出虫母,最好杀死它以绝后患?这个理由怎么样?” “不怎么样。”荷尔蒙吐槽一句,“那这样我们就是被派过来的先锋倒霉蛋儿?” 好嘛,左右都讨不着好,比尔斯也沉默了。 兰芷打起精神:“不管怎样,我们现在要确定这到底是不是虫母,如果是的话,我们就想办法杀了它,但在此之前我们要想好退路。” —— 要确认这到底是不是虫母,很简单,看对方会不会下崽儿就完了。兰芷查看了一下队伍里的物资,因为知道他们这一行比较危险,为了保证队友的生存,八个人一共把物资分为八份,这四个人拿六份,剩下四个只拿两份。物资是荷尔蒙的副手分的,他们这么分配也有自己的理由:“物资虽然不是到处都是,但很快就到了第二次空投的时间,我们还能再捡漏,但你们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肯定没什么时间找物资,而且就算你们不吃,救出来的人质难道也不吃吗?” 一番话让他们没了拒绝的理由。 也正是因为物资还充足,这四个人查看完周围之后终于发现自己通过图挖图的洞穴来到了一座不知名垃圾山的内部。这垃圾山内部不知道被图挖图用什么方法掏空了,外面还保持着原样,里面用十分坚硬的几根支架固定,他们就蹲在这个漆黑的大盖子里等着什么时候对方再下崽子出来。 这一等就是十天。 荷尔蒙无聊得直扣手,几次三番说要回去洞穴里探查一下其他区域,没人阻止,他基本上一天下去一次,今天刚上来,他要说话,兰芷捅捅他胳膊肘示意他收声,荷尔蒙向外看去,瞳孔一缩—— 外面他们密切关注的“虫母”附近,没来由的爬出一串巴掌大小的虫卵。 荷尔蒙还没有见到刚从虫母巢内产下的虫卵,alpha的目力极好,透过垃圾山上他们这些天扒开的小孔,他能看到那些虫卵是白色的,卵与卵之间还黏连着透明色的丝液,细数下来大概有十一二只。 他是这方面的专家(在四个人之中),又数了一遍数量,皱起眉头:“这个数量不对。” “哪里不对?” “如果这是她全部的产卵量,那就是不对,虫母的正常一次产卵量最少可以达到三四十,多则上百,因为还有孵化不成功的几率,一般都会多产一些,一次只产十一二只卵这种情况,要么这只虫母是第一次生产,要么就是在积蓄力量。” ……首先能确定的是,这确实是一只虫母。如果n星球上的虫子都是这只虫母所生,那么它显然不是第一次生产,那么按照荷尔蒙的说法只能是后者了:这只虫母为了积蓄力量,所以减少了虫卵的生产。 为什么要积蓄力量呢?要么是受伤了,要么是面对威胁,荷尔蒙还提出一个更为可怕的猜测:“有记载说虫母和正常的虫族一样,想要完全成年化也要经历一次变态发育,而这次发育要从原本的身体上褪下一层壳来。也许这只虫母正面临这样的时刻。为了蜕壳,它减少了生产虫卵的数量。” 这只虫母显然把n星球作为自己的大本营,不但生产的虫卵发育后遍布整个星球,甚至还要继续成长,进化为成年期的虫母。尽管这只是最坏情况的猜测,但谁也不敢抱有侥幸心理。 想到n星球周围还有几个人类聚居的港口性行星,几个人心里都有一股寒意升起:如果在那之前没人能阻止,之后会发生什么呢? 我说我是攻方你不会介意吧?(29) 荷尔蒙喃喃道:“没想到临死前还能当一回英雄。” “还当英雄,活着回去才能当英雄,死在这儿,埋在一堆垃圾里,谁还能知道你为联邦做过什么?”比尔斯刺了一句,荷尔蒙这是动摇军心,战前先丧气了,那还打什么仗? “而且你的英雄也不一定能当的成,”秦少言在旁边凉凉补刀,“虫母也不是那么好杀的。” “……” 荷尔蒙那种伤感情绪刚消散一点,兰芷的声音急促响起:“快看!” 三个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往外看,先前出现虫卵的地方,一个戴着斗篷的人形正蹲在地上,用一个管状的容器把虫卵收容起来。 “他难道就是图挖图所说的那些东面会驯虫的人?”比尔斯猜测。 “还不好说,但是他能在虫母面前做出这些举动也说明了他和虫母的关系匪浅。” 几个人眼看着他收好虫卵,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拖出两个身形高大的人类摔在虫母面前。那人往后退了两步,从那个庞大身躯里伸出几根触手卷曲着缠在这两个人类身上,感受到束缚,两个人似乎是醒过来了,见到身上缠着的触手,惊恐地蹬着腿想要往后退,但触手的力气很大,几乎是纹丝不动,他们想要发出呼救和叫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嗓子像被什么堵上了一样,即使尽力张大嘴巴,也只能发出“呼哧呼哧”和“嗬嗬”的气音,只能在莫大的绝望之中被拉进虫母庞大的躯体之中。 虫母的表皮上出现几处不规则的鼓起,又消失,看得出里面的“食物”还没有放弃挣扎。不过这挣扎也就只是在它呼吸翕动间快速平静下去,只有在进食的“通道”口处留下的濡湿痕迹和一些衣服碎片能昭示着他们之前曾经存在过。 一切发生在须臾之间,没等alpha们采取措施,人就已经没了,荷尔蒙盯着那恢复不动的虫母和穿着斗篷看不清楚身形的人,心里的悲愤难以言说。 “冷静,那些被送进去的食物不一定是人类。”秦少言指着斗篷人脚下空地面前弹动两下而后彻底没有动静的髯须,“你看这是什么。” 这能是什么?杀了那么多虫子的荷尔蒙怎么会不知道,那是虫子的一部分,可以用于发射信号进行交流,是虫子们之间的“普通话交流器”。 荷尔蒙嘴唇蠕动几下,没能说出话。 秦少言看那斗篷人在原地转了两圈离开,冷静道:“就算你刚刚立刻冲出去也没有办法救下那些人,那些人早就不是正常意义上的人类了。” “可是我们难道就这么看着他们就这么被喂了虫母吗?”荷尔蒙声音里充满痛苦。 无疑,那些人在出现在这里之前一定就遭受过一定的改造,这样的改造肯定是十分痛苦的,现在被虫母吃掉了反而可能是一种解脱,但是荷尔蒙来到这里就一心想着救人,现在见到有人类在自己面前活活丧命,对他来说心理压力是巨大的。 他甚至不敢去想,如果自己到时候真的把人都救出来了,这些人也都变成了这个样子,那他们会被怎么处理呢?是被直接杀死,“人道主义”的处理了,还是直接送去实验室进行切片研究? 兰芷无情打破了他的幻想:“先别想那么多了,能不能救得了人还是一回事儿呢。” 只是不知道这斗篷人是个什么身份。他对虫母显然是一种投喂关系,虫母现在处于蜕皮期,虽然是为了变得更强大而做的准备,但是毫无疑问它也正处于虚弱期,如果要想凭着他们四个人的力量杀掉虫母,选择这个时间是最好的,只是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能够完成蜕皮。 现在多了个斗篷人来喂食,虽然生产完虫母的状态会陷入虚弱,但是现在也多少回了点血,他们可以等到下一次虫母生产后,斗篷人出现之前行动,但是现在先探索一下周围的环境。 事不宜迟,四个人打算分成两个小队出去周围探查。兰芷和比尔斯一队,秦少言和荷尔蒙一队,两队一左一右分开两边探查。因为虫母在左边,兰芷在探查的时候格外小心,尽量不暴露自己的气息,比尔斯在她身后也在谨慎地搜索探查,但在某个弯下腰的瞬间,他眼睛里闪过一道蓝色电流,再起身时一举一动都显得很是僵硬,像是在适应这具身体。 兰芷在前面走了两步,听不到身后比尔斯的声音,她扭头示意他跟上,却见到比尔斯站直了身体,给她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比尔斯?”她小心折返,在他面前露出担忧的神情。 “我没事,主……主要是感受到一种不太寻常的能量波动。”比尔斯话说到一半还打磕巴,他懊恼地垂下眼睛,兰芷没有注意,认真地感受着比尔斯所说的能量波动。 “没有啊。”她又确认了一遍,不太知道比尔斯指的能量波动是什么。 比尔斯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随即迅速而准确地指了一个方向:“就在那里,能量波动很不寻常。” “啊?”比尔斯指的是虫母的栖息地,兰芷惊讶过后就是不解:“这不用闭眼睛也知道吧?虫母的能量波动是很大。” “不是,我说的不是虫母。”比尔斯组织了一下措辞,“是在它的巢穴里,有一团能量波动,它应该是在借着那团能量吸收周围的这些机器里面的能量。” “真的?那它今天的午餐岂不是人肉罐头拌42号混凝土?” 察觉到比尔斯不是在开玩笑,兰芷正色:“你是认真的?这会影响我们对于进攻时机的判断。” “我没说错。但是能量在一个周期之后会进入不应期,也就是即使继续投入机器也不会产生能量,”比尔斯语速很快,像在和什么抢时间,“这个时间大概在10天左右,在能量进入不应期之后,虫母会选择进食其他食物来维持能量。现在就是最佳的进攻时期,错过这个时间,之后的虫母只会越来越难对付。” “你怎么知道的?”兰芷忽而皱眉看他,“我的精神力在你之上,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你能感觉到?” 没等他回答,兰芷快速问道:“*等于多少?” “。”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嘴先替自己回答了。 “你看,我就说你不是比尔斯吧。”兰芷摊手,“比尔斯数学可差了,而且我只是随口说的这么一串数字,他会先问我:‘等会儿,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比尔斯一怔,没想到自己败在太聪明上。 “说吧,你到底是谁?”兰芷脚下挪了挪,尽量不把自己的后背暴露在虫母和比尔斯任何一方。 见她如此防备,尽管知道这是正常的表现,而且她也不知道是自己,韩越还是感到一丝受伤。 在机器人反联邦俱乐部,他最终选择了赞同一方,接收了不少新的知识。这些知识包括人脑改造与入侵、机器人形成的编程代码写作以及如何破解三大原则——毕竟单是入侵人脑这一项就算是伤害人类了,如果不做出对应措施,有这项行为的机器人会因为违反了底层逻辑的三大原则而被启动自毁程序就地消灭。 这都是人类不允许机器人知道的知识,尽管现在机器人很多,但是专程写代码的几乎没有,这是禁止它们触碰的领域。 韩越一边学着,才知道比尔斯是机器人们掌握的一些alpha其中之一。其中最高等级的被机器人入侵人脑的人类是联邦军校的负责人之一,前五星上将之一的迈克尔上将。其因为强悍的作风和铁血手段被大家所熟知,最早的二年级期末实战便是他所提出的。 这次的前往n星球的实战也是他所提出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n星球上会有虫母存在,但是机器人本着“联邦的alpha全部死光我们才有光明的未来”操控了迈克尔,以说一不二的态度把二年级一众年轻alpha全都一股脑地弄到n星球上吃灰喝土。 韩越本来没有很在意的,直到他在机器人反联邦俱乐部里见到二年级的“猎杀名单”上有兰芷的名字,他才依稀想起原来兰芷现在也在n星球上。 于是就有了这次远程操控。 机器人没有精神力,也不需要通过精神力进行操控。只要在对方脑袋中植入芯片链接脑神经,这枚芯片就能起到媒介作用进行传导,缺点是传导操控的过程当中会出现记忆断片,为了不引起被操控者的警惕,一般都会简单地下发指令然后消失,给人一种就是按照自己的意志做出的这件事的情况。 当然操控对方去死的话就另说了。 他借着比尔斯的身体向兰芷提供信息,希望兰芷能够接收得到。n星球上存在着秘密,虽然不知道虫母为什么在这颗星球上,可投鼠忌器,因为联邦想要得到那团能量所以放任了一旁虫母的成长。迈克尔提出的让联邦军校二年级alpha前去剿灭虫族,给出的理由也是为了清理一遍星球,寻找能量团。就像是野草生长掩盖了宝物的踪迹一样,刈草过后,能量团的位置也就更清楚了。 而韩越之所以能够感受到那团能量是因为—— 他听到了那些机器的哀鸣。 如果不能尽早杀掉虫母,被吞噬的机器数量越多,它就越强大。 沉默良久,“比尔斯”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他只是强调:“那团能量很强大,如果你们不能尽快杀掉虫母,就赶紧离开,这是我给你们的忠告。” 话一说完,他身子一软,兰芷赶紧上去搀扶,让他慢慢倒在地上。 等比尔斯两分钟之后转醒,他迷蒙地睁开眼睛,见到兰芷蹲在一边关切地看着他,他脑袋懵懵的:“我这是怎么了?” 兰芷看了他一会儿,说道:“没什么,可能是太长时间没怎么吃饭,饿晕了。” 可他现在也不饿啊。比尔斯站起身,摇摇头,见兰芷已经转头继续探查,他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拖后腿了,连忙跟着继续查看,也慢慢的把这件事忘到脑后了。 这边的区域除了虫族剩下的都是垃圾山,没有一只小虫子,看来是都被那个斗篷人不知道带到哪里去了。晚上回到垃圾山里汇合的时候,兰芷没有说是从比尔斯身上的某个不明生物身上得到的信息,只是委婉地猜测:“虫母现在在垃圾星上荒无人烟的,除了今天见到它进食以外,前面的十天都没有见到它吃饭。如果不吃人的话,它要用什么东西填饱肚子呢?” “我察觉到虫母身上有一团光,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因为担心被发现,我没有过多靠近。”秦少言赞同地点头,“可能它之前吞噬过什么东西,现在进食的需求很小。” “那个东西会不会是什么升级的宝贝?矿产之类的。”荷尔蒙皱眉,“这不太好办,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最好早点动手,拖得时间越长,对我们越不利。” 商议一番,因为考虑到晚上行动不便,大家决定明天动手。临了看一眼腕表,兰芷发现他们两个小队的名次已经从第一名和第二名下滑到第五名和第六名。 等大家讨论完,荷尔蒙才开始说完上午在洞里的一些发现。 “洞穴里还是黑漆漆的,我们来时一共有三条路,前两天探查完两条,今天去最后一条时,我听到一些声音。那些声音很奇怪,”荷尔蒙表情很怪,他也是有过一些经验的,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他才更不理解,“隔着墙壁,虽然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应该大差不差。你说垃圾星都这样了,怎么还有人在生孩子呢?难道他们不是被囚禁,而是完全都是一伙的吗?不然怎么解释这种悠闲的行为?” 很显然,荷尔蒙使用生孩子代指这一行为,但是正是这样的代指让兰芷产生了不太好的联想:“你说,会不会就是在生孩子呢?而且这个过程也并不一定悠闲快乐呢?” —— 图挖图回去的路上把玩着手里的瓶子。虫卵蠕动着,白色的覆膜下有黑色的生命在努力想要钻出来,每一个虫卵都是如此,只有健康的生命才能有这种活力。虽然虫卵很少,图挖图见到这一幕绽开笑意。 孵化率高可以弥补数量上的不足,比起他刚刚接手这样的伙计的时候,现在的虫卵健康不少,折损率下去之后,他也省的浪费资源培养那些根本养不活的死卵。 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到洞穴,回想到自己在虫母附近并没有见到打斗痕迹,他摇摇头,但并没有影响好心情。 那些人不管再怎么东躲西藏,总还是会被虫母吃掉,自己不必在意。但是现在正是关键时期,又有几个男人废掉了,干脆明天再带两个人前去给虫母加餐。 他心情很好的哼着歌回到自己的房间,整理好自己,靠着装满营养液的柜子,睡着了。 我说我是攻方你不会介意吧?(30) 杀死虫母的办法很简单,只消和杀死其他虫族一样,捅穿心脏,使其失了生机,但说着容易,做起来又何其困难。那日远远一见虫母,身形庞大、皮肤糙厚不必说,身下还有数条触手动作,寻常武器拿来对付它可能还不能在它身上留下一道痕迹,更别说捅穿心脏了。 机甲可以放大人的力量和速度,或许能够起到一定的效果,但每个人手上的机甲充能物资也不能支持他们持续战斗。最终四人商定先用精神力试试水,如果可以起作用,也好节省一些机甲充能的物资。 一个黑夜过去了。 四个人轮流守夜,查点好装备,天刚刚擦亮,借着不太明晰的天光作掩护,他们从垃圾山里出来,一路走到离虫母三十米的地方,等待一个进攻的好时机。 虽然觉得自己的动静不足以吵醒虫母,但这里似乎太安静了些,连微微的风声都没有,这团庞然大物就静静趴伏在地上,像是死了一样。 不详的感觉萦绕在心口,四个人分散站立,不知道是谁先动了手,四个人高高跃起,使用手里最锋利的武器配合依托信息素出现的精神力具象化朝着虫母攻击过去。 地表下鼓起数道长长的痕迹,隐藏在垃圾堆里的黑灰色触手破土而出,与四人的攻击几乎同时出现,兰芷闪避着,攻击打到虫母的本体上没有溅起一丝水花。这些触手显然早就发现了四人的存在,秦少言的反应最快,他伸手,武器是一把附了精神力的唐刀,狠厉地朝着对他动手的两只触手挥了过去,触手应声而断,而他打在虫母身上的攻击也破开了一小道口子。 看起来他是四个人里面最有能力打败虫母的人,可看脸色,他并没有轻松多少。 “*的,皮这么厚!”荷尔蒙臭骂一句,闪开正在无差别攻击的触手。 他们退到三十米开外,触手没有继续向前攻击,看来是有一个攻击范围的。兰芷思索片刻,挑了手边一个不太锋利的武器包裹了精神力丢过去,她的准头好得很,正中一个挥舞着的触手根部,触手接触到武器的那一瞬间像是被什么烫伤了一样使劲往回蜷缩,兰芷能看见接触到武器的触手被灼伤了一片。 失去作用的武器掉在地上,浅红色的光芒微微闪烁。 精神力附魔有用,但是与秦少言直接切掉触手的壮举相比还是差点什么。 比尔斯和荷尔蒙也看到了,精神力对付这些触手是有用的,但是对本体来说还是不够看——或许是因为他们对精神力的掌控还太弱。 慢慢磨吧,反正虫母暂时还不会跑。几人相视一眼,再度往前,勾引,挑衅,然后斩杀。 五日。 他们杀的艰难,不过好歹总算把虫母从章鱼削成贝壳了。这虫子老奸巨猾,一开始没有出现自己最强大的触手,前一天兰芷几乎要以为他们杀完了触手,突然被暗中潜伏的触手袭击,四个人合攻一条触手一天一夜才勉强杀死。 四号空投点附近暂时没人来,找到空投物资补好状态,他们在商量接下来怎么对付剩余的部分。 “如果触手完全杀死的话,它就没有了对外攻击的手段。那我们接下来只要找出它的心脏就好。”比尔斯这么总结道。 兰芷点头,但是还有些疑虑:“虫母的确还在吸收什么力量,今天我们见到的触手比昨天来说长长了一些,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不管怎么说,我总觉得现在的战斗有些轻易了。”荷尔蒙不知怎么有点担心,“通常来说,虫母都是防御点满,会生孩子,其实战斗力并不强大,它会叫来虫族士兵保护自己,但我们面对这个虫母的时候周围并没有见到虫族士兵。你们不会觉得很奇怪吗?这是它最大的攻击手段了,却一直没有实施,难道它现在在憋大招?” 比尔斯好心提醒:“周围的虫族已经被我们杀得差不多了,它就算再叫人来也是送死。” “那个,你们有没有想过,”兰芷开口,“这里是磁场扰乱的地方,它……有可能传递不出信号?” ???虫子的信号传递通过头上的两根“天线”,能够通过这两根“天线”传递生物电波并接受生物信号。虫母则像一个信号塔,它发出的信号是所有虫子不管在哪里都能接受得到的,偏偏它在一个被扰乱的磁场里—— 信号直接失灵了,而且可能传递出去的部分信号也有失真的可能性。 这可真是太可怕了,一个信号塔被放在没信号的地方。 大家都沉默了。 荷尔蒙还记得之前的一些猜测:“当时我们不是说虫母才是磁场扰乱的根源吗,为什么现在它又被磁场困住了。如果这真的是虫母的固有特性的话,那它们又是怎么传递信号的呢?” “所以说只是猜测。”秦少言也明白过来,解释道,“我们只是说可能是虫母造成了磁场紊乱,但是别忘了,除了虫母,还有一个东西也在跟着它迁移。” “什么东西?” “那团来路不明的能量。” 如果真的是矿石能量的话,那的确存在干扰磁场的可能,毕竟吸铁石也是矿做的。而且能供养虫母在这个地方活了这么多年,这团能量应该是相当庞大的,越是大能量的就越能改变磁场,也许这就是磁场扰乱的原因。 —— 离这个地方很远的星球另一面,突如其来的虫潮让在这里悠闲打猎的alpha们措手不及。大家跑都没能来得及跑,只能在被包围之下努力杀虫。好在这是个空投点的附近,人还不少,虽然虫子源源不断,但还勉强能支撑,只是杀着虫,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无妄之灾,有不少alpha破口大骂:“这些疯虫,发什么神经!!!” 虫潮持续了一天一夜,然后就莫名其妙地离开了,一群虫子浩浩荡荡地有目的地朝着下一个目标行进,不管这些alpha们仍然对它们实施攻击,倒下一个,后面的虫子自动踩着同伴的尸体补位,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留下一地虫尸,和个个alpha们茫然的脸。 同样的情况接续发生在各个地方,虫子们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走,有些小队听说了唯恐避之不及,有些小队则迎难而上,蹲守在虫子们可能的必经之路上,期待着名次的提升。 无他,n星球实在是太大了,即使是骁勇善战的alpha们,也不能在一个月左右走完星球上的全部地方。六十支小队围追堵截之下,显露在人前的虫群已经很少了,现在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的虫潮,对某些alpha来说,简直就是大自然的馈赠。 感谢大自然! 信号接收失败,虫群们左跑右跑,实力削弱不少,却始终没有见到自己的虫母。 它们焦躁着,嘶鸣着,声音很难听,但最原始的办法也没能得到回应——此时虫母在距离他们几万千里的另一个地方,即使它想回应,但本来躲在这里就是为了不让联邦军队发现,这一叫一回应倒是不打紧,只怕那些人闻着味儿来了,这几个小虾米还没收拾完,再来几个,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啊! 与此同时,虫族被人操控的言论也流传出来,不过相信的人不多,因为虫群到处跑的行为显然是没有目的的。而且跑到最后,先前大批的虫子已经死亡但是还在跑。如果这是被人类操控的,很难想象会有什么人类脑子这么不灵光,让虫子出来跑一圈难道就是白白消耗实力吗? 随着猜测的升级,终于有人提到了虫母。 这比虫族被人操控还让人难以想象,但是却更加合理——虫族只有在寻找虫母的时候才会这么无厘头并且狂热。但是说到底虫母在哪它们难道不知道吗?这么顺藤摸瓜的找,四号空投点就被圈在名单上,成为想要提高成绩的大家的重点关注对象。 其实兰芷想岔了,这个地方不是没人来过,而是有太多人来过,只不过最终都无功而返——虫母在,但是伪装成垃圾山,就算发现也打不过;小虫子十天才排出一批,都被斗篷人收走了,更大一点的虫子不知道为什么不在这片区域活动,所以尽管四号空投点距离降落地点第四近,也没什么人在此停留,三号空投点也是一样。 而现在,正有一大波的想要更进一步的alpha朝着四号空投点赶来,即使不能杀死虫母,有的好奇的alpha也想来找个死看看,若是没能死还能见到虫母也不枉来n星球一趟,回去也能有些值得吹嘘的谈资。 —— 图挖图原本准备在第二天去再找了几个没用的男的扔去喂虫子,其实他也不想的,毕竟整个星球上都是beta,受孕率太低,人口现在变成了不可持续的资源,务必要好好珍惜。可是这些男的既然不能用来生孩子,单养着又费劲还要给他们找食物,虽然吃的也是虫子的髯须,但是这东西吃多了会狂化,必不可日日当饭吃,思来想去,也就只有给虫母做口粮这一条路可走,但在当天晚上,有事绊住了他的腿脚。 那个虫化的孩子不知为何狂叫,图挖图从地上爬起来匆匆赶去一看,这一下差点被给他背过气去—— 他精心培育的,像对待自己孩子一样养护的孩子,此时被不知道谁剜了心,心口空空的一块,在图挖图血目的注视下还汩汩往外流出黑色的粘液。 图挖图知道,那是虫化程度上升后,标志着几乎要完全异变的虫血的标志。 可是现在维持生命最关键的心脏丢失了,这个孩子睁着双眼倒在地上,身体还有余温,可惜已经死了。 他死的太轻易,虽然知道洞穴里的,仍有自主行动能力的人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但图挖图还是忍不住怀疑。大计中关键的一环就这么被破坏掉,他迫切想要找到幕后黑手,他要把他折磨的生不如死! 一声尖锐的口哨从洞穴的一点发散出去,正在运动中已经麻木了的男男女女脸上现出痛苦的神情,四个男人速度很快地找到图挖图,一个个静站在他面前低垂着头,等待图挖图的吩咐。 图挖图让开房门,让他们清楚看到房内:“这是怎么回事,啊?我让你们留在洞穴里看守,你们就是这么看守的吗?!” 四个男人发出悲鸣。 他们是图挖图培育出来的,由那些男女生出来的“虫胎”。虽然是人类和吃了虫子异变的人类结合生下来的孩子,呈现出来的是人类的形状,但生长速度却是虫子的生长速度,只是一个季度过去就能长大成人,皮糙肉厚,可以当做守门的侍卫,而且不用营养液,但是需要吃掉大量虫子,兰芷他们一路打过去的虫尸全都被这四个男人吃掉,现在身体的强度,一个打两个alpha绰绰有余。 这些虫胎对眼前这个少年显然有很不一样的情感,甚至于虽然是图挖图养大了他们,他们也只是因为少年才受他驱使,就像虫子和虫母一样,而眼前的这些物种虽然是异变,但是关系却不变的,是虫族的秩序。 伤心过去,一个男人呜呜啦啦地跟图挖图说自己之前听到一阵声音,不过以为是那些男女,就没管,现在看来,显然是有人混入了他们的洞穴。 “是那四个人之一吗?”图挖图深思。但是少年在这边,那四个人的那边又是上了锁的,只有他才能打开,他们必不可能从虫母那边逃出来。 所以到底是谁呢? 可能现在还是在洞穴之中。 这个洞穴里有他太多东西了,他不能放任一只小老鼠进来毁了一切。 这一排查就是四天。 什么也没查到。 他正为找不到小老鼠烦恼,外面男人进来一阵叽叽咕咕,图挖图的脸色算不上好看:“虫族暴动……是不是虫母那边出问题了?” 他顾不上再看有什么小虫子,当即想了一想,揣上所有营养液和重要物品,至于那些男人和女人,他猜想进来的可能是某些alpha,正义感使然,那些人会安安全全地呆在这里。 图挖图的武力值在那些alpha面前几乎为零,他也不打算让这些智商为负的家伙在家里看门,把四个男人都戴上,从三号空投点的洞口出去,悄悄地绕到四号空投点。 他不知道,在他走后不到两分钟,暗室的门被打开,一个少年面对着麻木的众人,没有过多犹豫,一刀毙命,图挖图以为的可能生存下来的财产,没有留下来一个活口。无论男女,死前脸上都带着解脱的微笑,沾血的刀尖不知道在黑暗里为何反射出一道光,刀光照在他的脸上。 那是菲尔。 我说我是攻方你不会介意吧?(31) 早在进入n星球时就决定自己独自一人行动,没有打算过和兰芷他们一起行动的菲尔,最后做的事却是殊途同归。 说起菲尔,就不得不提到他的来历。军校简历上写的是母星是x80行星,一个距离n星球不算近的行星,因为alpha的身份被收入军校,父母在前几年要来主星做生意,全家都搬到了主星,所以他也跟着转了学校。但少有人知道他出生于n星球,是目前的这对父母收养的孩子。 故土难忘。 n星球陷落被作为军校生实战训练的战场,菲尔在知道这消息之后心绪难平。n星球不算是个好地方,菲尔也并非对自己小时候捡垃圾吃的痛苦回忆有丝毫留恋,但那里还有一个他的哥哥——当时最早一批的飞船载走了n星球仅有的alpha和omega,此后对外通道关闭,菲尔虽然想回去救出哥哥,但除这个原因之外,他也不能置自己的养父养母于不顾,他们一直想让自己和n星球撇清关系,他们很爱他,他知道。 所以在十几年之后,再次迎来这个机会,菲尔几乎一下荷兰号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思念,他去了很多个自己和哥哥曾经到过的地方,但是到处都是虫子—— 他很害怕,他怕哥哥早就不在了,但他还在坚持寻找。 当日的幸存者通道已被堵死,想来哥哥不会在这里。图挖图的洞穴虽然不算隐蔽,可周围虫族稀少,一队又一队的alpha没有发现入口,无知无觉的离开了,连对垃圾星十分熟悉的菲尔,在第一遍寻找时也错过了—— 在兰芷他们发现洞穴之后,图挖图对入口进行了更加细致的伪装。 在一个月之后的现在,他杀掉的虫族没有多少,把精力都花在寻找哥哥上的菲尔终于在旧地重游时找到了入口。避过守卫,一路深入,虽然离开这里已经十几年,但一踏进洞穴,熟悉感就出现。几乎没费多少力气,他就找到了哥哥。 哥哥找到了,他却并不像心里想的那样开心。 哥哥不太清醒。哥哥清醒了,对他说:“杀了我。” 他问:“为什么?” 哥哥不答,没有再嘶鸣,弟弟面前,他忍下痛苦,实在难熬,在齿间发出闷哼。 菲尔知道了。 这是他回家之后杀掉的第一只,虫族。 图挖图的怒吼声,匆匆忙忙赶到这里的四只人形虫子。 他躲在黑暗之中,悄悄用精神力包裹住自己。哥哥没有了脸,下颌处几乎要进化出口器,他的心口破出大洞,流出汩汩黑血。 听着图挖图的无能狂怒,他漠然了神情。 待人离开,他前往哥哥临终前托付他任务的地方。男女交缠的身体,绝望的双眼。 他走后,留下一地尸体,或许在他来之前便是这样。 他回到哥哥身边,从他的尸体旁燃起一把火。火光照亮了幽暗的洞穴,飞快汲取了这里为数不多的氧气。 他很快就感到窒息。 但他就那么看着,面上没有显露出一丝痛苦。这是惩罚。 他早该把哥哥带走的。 —— 菲尔没死。 他爬出洞穴时,胸口挂了一串吊坠,那是个装着一颗黑灰色晶石的小瓶子。 他莫非没有动了把哥哥带走的心思,但那么大个人,先不说能不能带得上飞舰,就算能,到时候怎么与学校交代?尸体又怎么处理?难道送去实验室吗? 他不愿意。 尸体烧遍,滴滴答答的尸油黏在地上,像涂了沥青。骨头还有几块,但是带不走,菲尔只捡了小部分晶石带走,这就是哥哥留给他的全部了。 出了洞穴,他抬头,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四号空投点过去。 石板没有被再度合拢,在层层叠叠的垃圾山之间,地上一个不小的黑黝黝的洞穴必定会引起来人注意。 但是里面的东西已经没有了,再合上有什么意义呢?他又不是图挖图。 。 —— 图挖图不知道自己后方的家已经被偷了,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虫母的死活。 他把那几个小子骗过去是给虫母加餐的,可不是让他们去坏他事的。 四号空投点距离三号空投点还有一定的距离,洞穴里的那条路图挖图不打算走,万一遇到那些人他也是百口莫辩,而且也会存在一定危险。他带着四个男人爬出洞穴之后,明亮的光线有些刺眼,但是他没再披着斗篷了。一路上见到不少的alpha,感受到他们身上强盛的气息,图挖图又是畏惧又是贪婪。可身上带着所有的物资,他又担心被抢走,只能远远地躲着,带着四个打手像老鼠一样。 渐渐地,见到的alpha多了,图挖图察觉到不对劲——怎么这些人的方向和自己是一样的……四号空投点发生的异常也引来了其他的一些alpha,如果到那里时正在发生打斗,虫母藏不住,可能一下子应付不过来这么多的敌人! 图挖图的急促的舔了舔已经干裂脱皮的唇,也不掩饰身形了,极速朝着四号空投点的位置掠去。 人,很多人,这个星球上除了仍然固守在降落地点珍惜生命的alpha们之外,就是这些了。 图挖图很久没有再见到这么多人了。 所有人在见到蠕动的庞大躯体,带着伤口还没有愈合但仍然威力十足的触手,咆哮,第一瞬间是呆立在原地。紧接着,看到很多人都加入战斗,他们便也点燃了身体里的战斗之血,冲上去,像是蚂蚁撼树,但只是身形上的差距,他们实际上起的作用比蚂蚁大得多。 图挖图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同学们!加油,我们一起战斗,杀死虫母,与有荣焉!” 感情战斗还有指挥?! 图挖图晕晕的,在外围蹲着,听了附近几个小队的话,这才稍微明白过来。 原来前几日的虫族暴动,有一些小队没能捡到虫潮的便宜,正在遗憾,结果感知到这里的异常赶过来,惊愕的看到兰芷终于找到虫母的髯须后拔起来,虫母的尖利的号鸣便是由此而来。 只是虫子有没有听到他们不知道,引来一群摩拳擦掌的alpha倒是真的。 兰芷他们也打累了,见有人来还友好地询问他们要不要来试试。 “真的吗?我们如果杀死了虫母算谁的?”小队队长说道。 别的先不说,兰芷都敬佩他的勇气。 “你先杀了再说吧。”她这么回应道,“真的傻了,功劳你七我们三。” 于是小队开始兢兢业业。 于是小队惊讶,然后使劲,然后发现打不动。 这时他们才知道兰芷是什么意思。 越来越多的alpha们聚集在这里。 激将法简直是使用alpha的最佳手段,只消兰芷一句:“你来试试,真能杀掉——” “算你厉害。”荷尔蒙补充道。 这些人杀着,荷尔蒙又找到时间回到洞穴里探索是否有人在洞穴里等待营救,可几天过去后,那些声音都消失了,让人怀疑之前荷尔蒙听到的那些会不会是错觉。 洞穴里找不到答案,眼下还是先把虫母杀掉。 图挖图看到这样的情景时,虫母已经被这么折磨了三天。 现在距离回到降落点的一个半月还剩下不到五天。 五天之后,他们就要离开这里,不管虫母有没有死掉。 虫母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变差,没人继续藏私,所以怀抱着自己可能成为杀死虫母的那个英雄的热情,不少人都抓紧了这段时间前仆后继。 虫母面对如此密集的攻击,即使再能吸收能量恢复也经不起消耗,更别说这块石头持续运作又没有回馈,最近常常罢工,它只能凭着自己的身躯硬扛下这些攻击,无助的呼唤着死的死伤的伤的虫族。 有些alpha在外围的休息期间,还见到一波往这边来的虫子,几个小队杀个干净,排名又往上升了一升。 这么辛苦地生活,即使到了排卵期,虫母也没能再产卵了,眼看着自己的计划随着这些alpha的到来接连被破坏,图挖图的心简直不能再痛了,他和其余四个男人虽然看起来穿的破破烂烂,但因为像是五人小队,便也没有人来打扰。 眼下他突然发作,四个男人破开上衣,露出黑灰色的皮肤和坚硬的背部覆壳,凑近的小队队员挨了一拳,看清楚来人惊恐叫道:“这里有虫子!!!一个男人把虫族带进来了!!!” 他本不必如此惊惶,但是那一拳显然不是普通虫族的力量,他这一叫呼朋引伴过来,所有没在攻击虫族的alpha全部围将过来,包围住四个男人。 这边打的火热,图挖图先从包围圈旁溜出来,他不是失心疯。 这些人只能留五天——这是他偷听到的,所以这四个虫子只要尽可能的拖延时间,时间一到,只要不想留在这个垃圾星上,这些alpha们必定会离开,届时不管是虫母还是他都安全了。 图挖图清楚自己肯定不可能搭载飞船离开,他的本能要他去保护这个赋予他操纵虫族能力的虫母。这些虫胎死了,那些留在洞穴里的男男女女还能继续生出下一个;虫母只要不死,休养一下,还能生出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虫族。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他这么安慰自己。 他挪到虫母附近,见到了熟悉的人。他恨得牙痒痒。 果然是他们!当初就应该直接喂他们吃了虫药再放到这里给虫母吃,何苦走到现在这样的结果? 但图挖图心里未必不清楚,这样做的难度系数有多高。旁的不说,只要他露出一点异样的动作,尽管去哪儿都带着四个保镖,洞穴毕竟逼仄,在他们反应过来前杀了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也就只能躲在这里口嗨了。 虫母身边围了十个人左右,除了兰芷他们,还有两个小队,兰芷每一轮都派两个人过去,这样若是其他队伍杀死了虫母,起码他们也能分一杯羹。其他队虽然也略有微词,但虫母是他们先发现的,而且前期的处理也是他们来的,遂忍下。 图挖图想捣乱,但是他自己现在只有一个人了,万万要谨慎再谨慎。 他悄悄靠近,殊不知自己已经暴露在兰芷的余光中。 他朝着虫母未被攻击的一侧,试探性的丢出垃圾想要打断了他们的攻击节奏。正在攻击的alpha们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但是手上的攻势并没有停下。图挖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里升腾起无比的焦急。 他看到虫母无助地躺在地上,对方微弱的呼吸似乎下一秒就要死去。一定还有什么办法能救它…… 图挖图已经忘了自己过来是干什么。如果他的神志还清醒的话,现在他最好的选择就是离开,但他已经被魇住了。虫母在地上无力地承受着所有的攻击,他心里燃起怒火和保护欲,他不能就这么看着虫母死在自己的面前。 被激动的情绪控制,他一下子从藏身之处窜出来,进入三十米的范围以内,他双目赤红,额上动动,皮肤下似乎是要钻出来个什么。他已然进入了双方的攻击范围。 “是虫族!”有人惊呼,“怎么长得这么像人?!” 什……么?图挖图好像没能理解别人的话,谁是……虫族?他是……人…… 他额角已经钻出一对髯须,相较于他在洞穴里豢养的那些虫人,他额角的髯须明显长得更加结实强壮,深入血肉,虽然短了些,但看起来就像是从身体里长出来的一样。 “看他的身体!他和外面那些虫子是一伙的!” 图挖图的身上覆上黑灰色的鳞甲,颜色更加鲜亮一些,背部拱起,脸上浮起细细密密的鳞片,逐渐被覆盖,全脸看不见了五官,变化持续了五秒,秦少言率先出手想要打断这一变化,但对方手臂上已经硬化,只是举起手便格挡下这片精神力凝成的无形利刃。 手臂上流出的血半红半黑,逐渐转变成全黑,眼眶放大,变为相对斜着的椭圆形,像是外星人的样子,但薄薄的眼膜睁开,便是一双泛着灰绿的复眼,嘴部的口器也进化完成,一对虫牙露在外面,像是一口钳子——这完全是虫族的特征,他完成了异变。 兰芷的脸色凝重起来。 图挖图像是根本察觉不到这种变化,摆出进攻的架势,口器一张一合,还能勉强发出人音:“不准——伤害——我们的——” “母亲。” 我说我是攻方你不会介意吧?(32) 在这些人类alpha看来,这和认贼作父没什么区别。不过还能认出这是图挖图的兰芷几人却不觉得意外。 洞穴里的那些异常他们刚来的这些人能够察觉得到,图挖图未必不知道,而且看这个异化程度,他与虫母之间的联系比他们所想象的还要深。 不管他之前是什么,现在他都是虫族了。他挡在他们面前想要保护虫母,那他们就是敌对的两方。 兰芷在血族世界里就经历过屠戮同族时内心的挣扎,现在她的选择还和当时一样。 不管他之前是什么,现在他们是敌人。 既是敌人,就不需要犹豫。 在其他人面对这样的异变惊疑犹豫时,她已确定了自己的心意,率先挥下一刀。 图挖图和虫母一样,身上的防御很难破开。这一击用了她五成力,往常在这种力量下,普通虫族都已经灰飞烟灭了,但是图挖图硬生生扛下了这道攻击,虽然被土拍了一脸,形容狼狈,实际上伤得并不重。 兰芷皱眉,一刀接着一刀,他的躯壳很坚硬,但兰芷不需要打碎他所有的防御,只要剜出心脏就结束了。 这场战斗除了秦少言在一开始参与了一刀试探图挖图的实力之外,就只有兰芷一个人在和图挖图对打。 荷尔蒙欲言又止,秦少言看了他一眼,带着比尔斯率先走向虫母。 他们开始攻击虫母。 图挖图变成这个样子,不能说和虫母没有关系,他就是虫母用来拖延时间的,这就是摆在明面上的阳谋,但它以为就一个图挖图便能保它不死,那它就想错了。 虽然不能做到杀掉图挖图,但他们只需要继续攻击虫母就好了。毕竟,杀虫母就是他们本来便准备做的事,不是吗? 比尔斯喊了更多正在观望的人过来:“虫母叫了这个……虫族过来干扰我们,说明它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大家一起努力,杀掉虫母,我们就能尽早回到飞舰上。” 有人围过来,有人冷眼:“这是虫族吗?我们刚刚都看见了,它可是一个人类!” “可他现在已经是虫族了。他在帮助虫母拖延时间。你难道想不明白吗?只要坚持的时间够长,五天之后我们就走了,他,和这只虫母就能继续在这个星球上存活!” “我们报告给联邦处理不就好了?联邦有那么强大的军队。” “我们来n星球进行实战演练,地形和星球的基本信息都会被提前重新进行精确的勘探,而且四号空投点就在这附近,难道他们真的没有发现吗?” 不知道是谁的发言,他的阴谋论还没说完,有个大聪明紧接着恍然大叫一声:“哦!我明白了!这就是联邦考验我们的终极测试!!” 见周围人都看着他,那alpha煞有介事地分析:“难道不是吗?依照刚刚那位兄台的分析,联邦肯定是知道这里有一只虫母的,而且还在这里设置了空投点来提醒我们。这颗星球上虫族那么多都被我们杀完了,说明这就是最后的终级考试,谁杀了这只虫母就会得到实战训练的第一!” 他眼中闪过一道细小的蓝色电流,转眼就消失不见。“终极考试”、”实战第一”,这些只是听起来就让人热血沸腾的话,即使知道这人可能是在胡扯,仍有不少alpha心念一动——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那alpha惯是喜欢哗众取宠,他身边的好友也都习惯了他这样的做派,也没觉得奇怪。他继续说着,话里好像带上了什么魔力:“而且你们想,联邦哪里会害我们呢?这只虫母被我们打了这么多天都没能做出什么有效的反击,想来实力不会多强,而且我们都把虫族杀的差不多了,虫母最大的依仗没有了,我们的压力都小了很多。既然是实战演练,肯定匹配的就是我们都能打败的怪物,不可能给我们的真是正面战场上的虫母,那不是让我们去送死吗?” “而且说是n星球上没什么信号,说不定有考官就在哪里看我们的表现的?我们可是alpha,在上战场杀虫族上退缩了,老师们还不知道会怎么给我们打分呢。” 他说着,脸上表现出对兰芷的崇拜:“那个alpha那么果断,勇敢的扛在大家前面,肯定会获得很高的分数。” 此话一出,有人不服:“不管那人变成怎么样了,先前毕竟是我们的同族。她这么迅速的下手,实在是半点人情味没有。” 他反驳:“我问你,战场上要什么人情味?若你打仗时己方一人忽然叛变,成为敌奸,你难道也可怜两句不去杀他吗?而且,你既然这么说了,我倒要问:她不杀,你不杀,那谁来杀?难道他变成虫族太过可怜,把我们都送给虫母当点心才不可怜吗?” 一番话说的那人不敢再还嘴。 恐迟则生变,他控制着身体往虫母方向疾飞,口中还昂扬地喊道:“我来了,让我也助你们一臂之力!!!” 后方有人舌灿莲花四处游说让人加入,效果十分显着。 瞬息之间就有不少alpha加入战局,从原来的十人控局一下子变成了蚂蚁蚕食大象,虫母显然就是被分尸的晚餐。 兰芷和图挖图斗得难舍难分,不过看来还是图挖图逊色几分,眼下肋骨断了三根,口器折损一半,手臂和腿上都是黑色粘液,显然是受了伤在流血,就连头上的髯须也一长一短,滑稽异常。 一人与虫打得有来有往,兰芷前进一步,图挖图就后退一步,两个人打着打着越来越靠近虫母。虫母身边的攻击绚丽,兰芷把人挤到角落,他身后就是正在被打的虫母和打人的alpha们。 看准了他避无可避,兰芷发出最后一击—— 这一击竟然落空了?!! 她急退数步,退到安全距离,抬眼只见虫母缓缓闭合的大嘴,图挖图的身影迅速被溶解为能量在它身上游走,修复着它身上的各处伤口。 还没等那些alpha做什么,还没等兰芷做什么,图挖图就活生生地消失在这片空间内。 不少人都看见了这一幕,虫母吃掉了图挖图,兰芷没有看到他最后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她只来得及退出虫母攻击的范围,才免去了和图挖图一同成为虫母的嘴中美食的荣幸。 他最后是故意,还是后悔? 兰芷无从得知了。毕竟他是被自己的“母亲”吃掉的,应该有种回到母亲怀抱的温暖吧。 —— 虫母的气息虽然变强了一些,但是还是抵不住围攻。 正如那个alpha所说,这只虫母现在孤立无援,自己还亲口吃掉了最后一个援兵,不擅长战斗,只能在重击之下渐渐破碎,人类和虫族语言还不通,连投降也做不到。 在距离登船还有三个小时时,虫母再没坚持住,轰然倒下。 虫母终于死了,在场的人还来不及高兴,发现时间所剩不多,便都一个个往回赶。有带着心眼儿的计算着腕表上显示的攻击力指数,打算回去如果发现自己所分到的贡献没有自己的攻击指数加权和高的话就要去进行成绩申诉。 大多数人都开始紧赶慢赶地往回走,兰芷没有着急,她在确认虫母到底死透没有。如果这么多人都打完了,发现还把虫母丝血放跑了,那才是笑话呢。 去摸尸的时候她很戒备,时刻防止着虫母反扑。周围绕了一圈发现都没什么动静,她踩着虫尸往上爬。她还记得它身体里有什么能量团,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虫母的心脏在打破防御时就被来自不同alpha的力量搅成碎肉泥,显然是不可能继续修复了,她来到它的心口前,观察完心脏的状态,知道虫母已经死得透透的,正准备走,突然听到了许久不上线的系统提示:“检测到有一级能源,是否进行收集?” 一级能源?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收集之后我能得到多少?”系统无利不起早,兰芷可不相信它此时出声就是为了帮助自己不图回报。 “系统帮助进行采集,采集得到的能源……五五分。” 它好像是觉得自己有点过分,还卡壳一下,兰芷才不会管它怎么突然还良心发现了,她在心里惊叫道:“你自己还得通过我进行采集,采回来的东西你还得分走一半。你看我长得像不像一级能源?这个任务者要不你来当?!” 系统沉默一会儿:“你想要多少?” 看能商量,兰芷想了一会儿,说:“给你分倒也不是不可以,你帮我处理好,交到我手里的要是纯净的能量,如果能办到的话就你三我七,办不到的话就我九你一。对了,我要签一个协议。” 系统又沉默,兰芷催促:“你快点决定,不然一会儿赶不上飞舰了。” 最后为了三成的一级能源,系统还是屈服了。 最终的协议上写的是三七分,系统还负责进行提纯。 商量完,兰芷也是个爽快人快快地伸手进去虫尸里掏能量,那虫子虽然死掉,但尸体还没有完全僵硬,察觉到兰芷的动作还想挣扎反抗。 百足之虫,虽死不僵,但也毕竟已经死了。兰芷毫不留情地化出精神力短剑扎在它心口,狠狠又将它心口的缺口剜得更大了。剜心之痛还残留在这具尸体上,兰芷使了不到七成力就把它敲打的乖顺驯服。 一级能源顺利到手,她听到秦少言在喊他,她应了一声,信手一甩,手上沾到的黑血全都顺着溅撒在地上。她速度很快,其他三个人都知道,也没在原地等她,追上大部队之后,赶在离飞船开启还有十分钟之前,引擎已经开始预热的时候,他们成功登上了飞舰。 荷尔蒙见到了一直在舰口等待自己的队员们,和兰芷他们分别了,兰芷、比尔斯和秦少言 一起进入飞舰,十三小队还是坐在一起,完全没有出去杀虫的莫奕沉浸在什么里,口中一直喃喃地说什么“不可能”,虽然出了飞舰也偶有几条杀虫记录的却一直没见过面的菲尔。兰芷长舒一口气,又想起来那些还在洞穴里的人,心里一紧:“现在已经没时间去救那些人了。不如直接上报联邦进行施救吧。” 虽然还挂念着他们,不过图挖图已经死掉,虫母被杀,星球上的虫族也清理的差不多了,如果那些人还有生存能力,后期所有人基本都在四号空投点,三号空投点肯定会留存一些吃的,出来找找吃一些也饿不死。兰芷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忧心。 听到她说的话,菲尔嘴唇动了动:“如果你说的是那些还在洞穴里的人,不必找了,他们全都死了。” “什么?”兰芷一怔。 “四号空投点动静很大,我也过去了,不过没有太近,人太多,我去了三号空投点,在那里发现了一个洞穴,入口大开,进去的时候到处走了一遍,里面还有几个人,都已经死了。” “人肯定是图挖图杀的,@的,真不是个东西。”比尔斯立即相信了他的话,愤愤骂道。 秦少言看菲尔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些话,他没有搭腔,很快移开了眼。 菲尔在人都死了这件事上没有必要骗他们,但是他是怎么发现的,秦少言心里持保留意见,不管怎样,起码不是像他说的那样。 既然去四号空投点看热闹,为什么远远避开?就算要避开,直接避去了三号空投点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要知道两个空投点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近。 不过懒得编也好,不想说也罢,这不是他想关心的问题。 兰芷想的更深一点。菲尔必定是见到了什么的。联想到荷尔蒙那天说的,洞穴里面他们之前从来没听到过的靡靡之声,和秦少言对他们可能并不快乐的猜测,她隐隐触摸到什么真相。 图挖图如果真要杀人,不可能把尸体就放在洞穴里不管,他身边还有四个虫子打手,如果真的打算全杀了,尸体拖过来给虫母加餐不好吗? 不过也可能是没来得及。疑点重重,她盯着菲尔胸口的吊坠看了一眼。 “检测到二级能源,是否收集?” “不收集。”兰芷没那么贪心,而且就是看了一眼,菲尔竟然敏锐的意识到,看她的目光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带着不悦和攻击性。 他可能和n星球的渊源颇深。 她无意窥探别人隐私,镇定地收回视线,兰芷闭目养神。 这一个半月过来得并不轻松,每天只摄入身体静止状态下的基本营养,这么多天几乎都是透支身体过来的,她还好,只是疲累困乏,飞舰里有的alpha在登船后干脆直接瘫软在地上,回到放松的环境才发现这一个半月如此精神紧绷,险象环生。 修养中,时间流逝,荷兰号载着这些alpha从n星球返回主星系,到地方之后,看着平静祥和的主星系,安静安全的军校校园,这些alpha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我说我是攻方你不会介意吧?(33) 回到校园里,把自己的腕表摘下来交给老师,里面有他们最终的成绩。这段时间学校要统计成绩,难得的给学生们放了三天假期,三天后返校揭榜成绩就要进行二年级中期的颁奖典礼。 对,就是表彰典礼。这次的第一名兰芷在上交腕表前看到,竟然还是个老熟人——海伦小队。 在最后击杀虫母的时候,海伦也实际到场了,也参与了击杀活动,不过来的不算早,兰芷料想当时他们来得那么晚肯定是在周围清理最后的漏网之鱼,结果不出所料,果然是第一。 往常也不需要放三天的假期来计算成绩,虽然在实战确实很累,但是还有一个原因是最终杀虫母的成绩也要计算上。 腕表可能之前没有想到还有击杀虫母这一项,所以在最后没有能计算的上击杀成绩。 所以海伦的这个第一坐得也不是很稳啊。 啊。 学校里见到海伦,兰芷回宿舍收拾东西,浅浅打了个招呼离开,秦少言却没有走,站在海伦对面。 “表哥。”他低低叫了一声。 海伦的眼睛是深蓝色的,一眼望去难以望到底。他低头看着自己这个表弟,最终“嗯”了一声做回应。 “我……赌输了。”秦少言在他这位表哥身边失去了一贯的漫不经心和张扬,声音干涩,“我会遵守约定,离开这里。” 海伦发现了他的秘密,但是没有揭穿他。他们约定如果在二年级的实战演练中没有得到第一名,他就要自动退出军校。 而军校生的身份不是谁都能自动脱去的,除非他表明自己omega的身份。虽然他在信息采集上对军校实施了欺瞒,但是鉴于他的omega身份,军校应该不会计较的。 毕竟是珍贵的omega。 海伦对自己的这个表弟最为爱护,从小就带着一起玩,发现了之后也给了他一些缓冲时间。他清楚一个omega在军校里到底有多么危险。不说别的,如果第一学年的发情期没有他在一边看着守护,早就被老师发现了,还哪能在这里继续待到第二学年结束呢? 也是那一次,他察觉到凶险之处。不管秦少言要继续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但不能从军校里毕业,前去前线上进行工作。到时候不但是对他自己的不负责,也是对整个星系的居民的不负责。 也正是如此,在n星球上他努力杀敌,虽然在见到秦少言时没有表现出他们认识的迹象,但是知道他们队伍现在只有三个人有效工作的时候,他心里不得不说还是松了一口气的。 最后不管是谁得了第一,只要不是秦少言他们队伍,他都能安心。 不过见到秦少言之后,见到表弟眼里即使掩藏也忍不住流露出的失落,他放缓语气,不熟练地说出安慰的话语:“没事的……现在最终的成绩还没有出来,先不要灰心。” 他看了秦少言小队的成绩,现在虽然还在第七名,但就算是加上了虫母的斩杀成绩也不能一跃挤开他们成为第一。他和秦少言都知道,这不过是安慰的话罢了。 可是在见识了军校生活之后,在无忧无虑的享受了自由之后,他难道真的能够安心回去嫁人生子,过那种足不出户的一潭死水的生活吗? 他不知道,海伦也不知道。 “我先回去了。”秦少言避开他,道别之后回到宿舍里,躺倒在被子里,除了身体的疲累,心也有种不知道何处安放的茫然。 赌输了。 没有得到第一名。 他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秦少言还没想好。他把脸埋在被子里,愁绪刚刚升起,门被敲响。 他才发现门没关。 兰芷从外面探头,虽然觉得气氛不太对劲,但是在这里待这么长时间,她已经进化成为直直的alpha女,敲门见到秦少言在,她就进来了,穿着骑行装,进来在沙发上翻找。 “你在找什么?”秦少言问道,声音嗡嗡的,兰芷才突然听出来他像是哭过。 “在找内裤。我上次走的时候好像忘记带了。”兰芷回答了他的话,又专心开始在沙发缝里翻找,嘟囔着,“我记得上次是在这个地方啊……怎么找不见了。” 秦少言无语地坐起来,指着衣柜说:“我帮你收起来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可能还在那里。” 兰芷挠挠头,依言去找,果然在柜子里找到一个小盒子,打开是被洗过然后叠得整整齐齐的内裤。 红白格纹的,正是她找的那一条。 “谢了啊。”她把盒子拿出来,扬扬手就要走。 在n星球上待了一个半月,韩越的壳子下又是一个呆头呆脑的机器人,她的橘红色的头发便又像之前那样无人打理,这会儿洗顺了,吹干之后像是一束热烈的阳光打在秦少言室内,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少女身形纤细,面容昳丽,不是菟丝子,也并不攀延在谁身上,秦少言突然记起当时为什么讨厌她了—— 那个时候刚知道自己是omega,他担惊受怕,但还是做了进入军校的决定,一路有惊无险地通过测试,还没有舒出一口气,就见到了莉莉丝。她天然就是人群的焦点,连基因都赋予她那样张扬的发色,丝毫不担心她会怯懦驾驭不了。 她的畅声欢笑不免让秦少言想起之前的自己,出生在alpha辈出的秦家,似乎一生下来就满身荣光,肆意张扬,但现在再次经由基因选择,他变成了自己以前从未注意到过的omega——笼中之雀,这是他唯一的印象,而现在自己也变成了这样的人。 偏他还无力反抗。 那像是另一个他,今昔对比过于惨烈,他下意识地就厌恶上了这意象之下的对象。逐渐熟悉了莉莉丝之后,他也越来越讨厌她,她身上的alpha的形式风格太过浓郁,秦少言讨厌,甚至不屑。在叔叔的实验室里测出自己的超天赋的精神力之后,他谁也没有说,在档案上也只写了普通的a级,仿佛就是军校里众多alpha的其中之一。开发了精神力,每每在训练馆打败了莉莉丝,他都会对自己说,他现在正在变得越来越好,他能靠自己打破命运的枷锁。 然而失败了。 虫潮没能预料得到,虫母也没能预料得到,一切意外来得太过紧凑,让他生生错过了机会。在内心迷茫的时候,他再度见到了莉莉丝,或者说,这个和他水乳交融过的陌生人。 他知道她不是莉莉丝,他也不讨厌她,所以,如果真的要在一起,和这个人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在兰芷拿着自己的内裤即将踏出门前,身后传来一句没能预想得到的话语:“你,我是说,你愿意和我……和我结婚吗?” “什么?”她转过身,表情错愕。 —— 事实上,这个求婚来得猝不及防,不单是兰芷,当事人在回家的路上罕见地流露出后悔的神色。 他当时为什么头脑一热就说出那样的话啊!!!果然alpha对omega的信息素影响还是太大了吧?! 兰芷没有立刻答应,她的原话是:“你再想想吧,真的想的话,休假的时候来我家,我们谈谈。” 她没有立刻拒绝,说明就还是有成功的可能的。 秦少言呼出一口气,强行让自己从负面情绪中拔除出来,开始思考对策。 另一边。 兰芷也知道。凭借队伍的第七名的总排名,他们很难有超越第一拿到最终奖励的机会,所以和公爵女儿的会面计划也泡汤了。 现在秦少言抛出这个橄榄枝,她要不要接下呢?虽然他的嘴唇亲着还挺软的,各方面都还行,不过才认识这么长时间就谈婚论嫁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而且秦少言不是还要继续读军校?怎么和她结婚?难道是为了应付联邦的检查,到时候万一被发现了,就说自己和他早就有婚约了,想拖自己下水?? 兰芷:有点警惕,但不多。 难得的三天假期,她想了想,觉得生孩子这个任务还是尽快提上日程,免得夜长梦多。而且就算秦少言这么说了,她也不能立即就答应他,毕竟还不知道双方的基因匹配度是多少。 说起基因匹配度,荷叶见不到也就不想了,比尔撒看起来也不是自己会喜欢的类型,虽然是为了完成任务,可她也想找个自己喜欢的。她又想起那个独身一人有个叔叔在实验室的怀克斯。 上次他们聊得应该还不错?不如再见一次面,如果尽早确定了,她也好拒绝秦少言。 回到家里她就向怀克斯发去了上门申请,之前见的那次还交换了联系方式,怀克斯回消息很快,两个人很快约定好了在联邦五星广场上会面,地点是一处拳击馆门口。 “你也喜欢拳击?”兰芷编辑了消息发送出去,怀克斯那边却没有回应。 她想了想,收起手机,让韩越找出自己外出穿的衣服,她则去家里的健身房里待了三个小时。 夜里合上眼睛,她想起自己这个任务,还是避免不了啼笑皆非。 她如果之前在现实世界中,完全不会想到自己会在异时空和别人生孩子以换取活着的机会。过往种种,行事幼稚也好,割裂也罢,此番种种,都是她,虽然没有标榜长生的行为,但是无一不是为了延长自身寿命为目的。 这还称不上是不择手段吧。 她抬手,覆上自己的眼睛。 细想着经历过的几个世界,她做过别人的小丫鬟,然后当了从唱跳转到影视的女爱豆,还变成了血族,从身体到精神好像都被异化了,再之后回到正常世界做了一次正常人,只不过身边有两个神经病,无伤大雅啦。然后就是现在的女alpha。 虽然作者没有描写太多,但是兰芷能感觉到,这是又不一样的一个世界。alpha在这个世界的地位,和她那个世界的男人的地位很相似,只不过这个世界要更复杂许多。 长了牛牛之后,好像她也跻身于这个世界的优势性别一列,不需要担心环境的恶意,只消把眼睛蒙上,一心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就好。 她在这个世界之前从来没有以男性视角去看过这个世界,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勤勤恳恳的女性,尽管历经不同世界,她也仍是从自己的这个身份视角出发,她习惯了这样活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静下心来,她才体味到其中的不同。 不再无知无觉,不再行尸走肉,不再满眼满心渴望却因为性别隔阂而被拒之门外。 她这时才脱离了第二性的处境,像是脱缰了但依然靠着惯性停留在原地的牛,尝试着走出原地才发现自己早就自由。 难言。 —— “你……就是怀克斯?”拳击馆前,兰芷的飒爽英姿在见到秦少言的那一刻后呆住。 约好的是上午十点,一般这个时间拳击馆没什么人——毕竟工作日,而且还说好了在斜对着门口那棵大榕树60度的地方,那里正好还没什么阳光,结果……就等来了这么个结果? 她以为的两个选择不过是一个人妆前妆后的区别?! 面对她的质疑,秦少言没有过多辩解,他面上摆出和怀克斯别无二致的羞涩里带着礼貌的清澈笑容,细看起来还有点茶里茶气的:“其实你要我这么跟你说话也没关系。” “……好吧。”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拳击馆,找了桩子对练,“所以你怎么会用怀克斯的身份在上面进行匹配?” “隐藏需要吧。”秦少言也有点无奈,“怀克斯的身份资料是我叔叔做的,正好他有个早夭的远房亲戚就正好做了这么个身份,他觉得我还是多手准备得好,万一有什么预料不到的突发情况,这个东西也能救我一命。” 保护匹配中的alpha和omega是联邦法律的最高级别条例,往常也有利用这个空子作恶的,不过全是alpha,匹配期一到,视犯罪的严重程度,有匹配对象的生了孩子丢到军营终身服役,没有匹配对象的强制匹配之后充作军妓,而omega还是第一次。 不过秦少言这个犯事的程度,估计起来也就是匹配后在家里关禁闭一年,以后出门都要经过严格审查和记录外加伪造信息的叔叔去蹲牢子一年,这还是看在都是少数性别而给的优待。 兰芷为他的胆大包天咋舌,上了擂台对打半个小时,两个人都大汗淋漓了,秦少言的嘴才动了动:“你知道吗,我以前一直以为我能分化成alpha的。” 我说我是攻方你不会介意吧?(完) 秦少言没再说别的,兰芷却能想象到他的未尽之言。 她刚想安慰他两句,就听到秦少言笑着,语气里带着几分释然:“其实也挺好的,虽然不能实现我一直以来的目标,但是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世间意外,皆是馈赠’。我想,可能上天是看我这样的才华放在alpha里面太埋没了,就把我分到omega里让我发光发热。” 他把目光转向兰芷,语气很认真:“如果我们之后能在一起了,我想进我叔叔的研究室,研究改善omega体质的药物。你知道吗?omega普遍的精神力都比alpha高,这也是为什么omega能够迅速安抚alpha的,除了信息素之外的原因之一。” 他目光悠远:“如果能够改善omega的体质,稍微隔绝alpha对他们的影响,我相信,他们也能从家庭中解放出来,去做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 他话音落下,掷地有声,显示出他的一番决心。 这并不是一时脑热,秦少言经过了一番思考,发现想要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在军校学习难如登天,倒不如早早退出,像海伦说的那样,及早抽身,可能还能保有一段美好回忆。 至于出了军校要做什么,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能在家里坐吃等死,他想要做点什么成果出来。 只是这样一来,他必定就不能成为世俗意义上的好好妻子,不知道未来他的另一半能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他想着,心里有忐忑,说完话便偷偷去看兰芷。 没有丝毫犹豫,兰芷肯定点头:“你说的很对,如果能研制出来这种药物,自然再好不过了。但你真的想好了吗?就这么放弃军校的生活?” 秦少言苦笑:“军校的体能检查没有那么严格,因为不会有人想到会有人在这上面胆敢欺骗联邦军方。但是如果真的要进入军校系统,那就肯定瞒不过去……” 想到这里,秦少言想到刚开始自己说要去军校,叔叔竟然没有过多犹豫就答应了,现在想来,当时他应该早就想到了自己不会进入军方工作。 嘴角弥漫起苦涩,但这就是现实。现实就是,军方不会让一个omega进入军队里,尽管他再优秀。 兰芷看出他情绪不好,换谁做出这样的选择,说没有遗憾是不可能的,她只能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她转移话题:“不过你要是想进实验室我也不反对,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先跟我生个孩子。” …… “你的意思,是要我解决你的生理需求?那当然没关系,毕竟我们结婚之后就是夫妻,这也是夫妻任务的一部分。”秦少言很理解。 “不,我说的意思是,我想要个孩子。”兰芷解释道,“虽然我知道我这么说很扯……但这是我们家老爷子的临终遗愿,我必须得有个孩子。” 沉默半晌,秦少言在艰难地做着内心抉择。 最终,他张了张嘴:“如果这是你的要求,那么好吧。” 两人就这么草草定下了决定,兰芷这边没有双亲可以通知,秦少言那边倒是有,但是现在秦家上下除了叔叔其他人都不知道他是omega,真说了反而引起骚乱。 他现在还没有处理这一摊子麻烦的心思,于是打算和校方摊牌之后再回家负荆请罪。 —— 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天,再回想起他们之间的对话,秦少言只觉得脸热。什么“生孩子”、“解决生理需求”,说得那么自然,实际上心里还是会害羞。 颁奖典礼很快进行。 三天时间排出来的排名虽然相比原排名有了一些变动,但是海伦小队仍然险之又险地保持了第一。 第一名会被提前通知叫到大礼堂,其他人充其量算是起到一个观礼的作用。虽然有人不乐意,但在学校里下达的命令也是军令,没人敢不听,一群人像被牧赶的羊群一样鱼贯而入。 不过听说今年的典礼大总统也要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兰芷他们小队往上升了三个名次,成了第四名,按理说要在第一名得奖之前被献花,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奖励。荷尔蒙小队是第三,虫潮时除了荷尔蒙,其他四个队员合作,默契的把还剩一口气的虫子留给副手,也得到不少分数。 朋友相见,几个人说说笑笑地朝着颁奖场地走去。 兰芷小队里虽然有两个人没有参与杀虫,但是在颁奖时也是同样有份的。莫奕和菲尔也自知自己起到的作用不大,但这是一贯的命令,不敢不从。 莫奕虽然还是脸色苍白,但是比回来的时候那副神神叨叨的样子好上不少。菲尔把脸遮在衣领的阴影下,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颁奖了。 大总统确实来了,还亲自给他们颁了奖。 从对方手里接过花,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那位大总统似有似无地朝她身上扫了好几眼。 也不觉得是打量了,但是就是那种仿佛要把她整个人都看透了的眼神,像是在……找什么? 兰芷一头雾水,不过献花环节过得很快,给海伦他们小队颁奖之后,大总统发表了自己的讲话。 “……这次的实战演习,据同学反馈说在n星球上见到虫母。我们根据反馈做了核实,发现那确实是一只未成熟的虫母。”啰里吧嗦地说了一堆场面话,大总统终于绕到正题,台下学生们纷纷竖起耳朵,“在此之前没有对n星球上的情况做好核查,是我们的失职,在此,我代表联邦政府对同学们真情实意地道歉。” 他微微欠了一下身,接着说道:“不过在同学们的倾力合作下,你们成功击杀了虫母,避免了联邦未来潜在的风险,我为你们感到骄傲。这件事我们后续也会继续跟进调查,为了表彰你们的贡献,所有参与击杀虫母的同学都会得到奖励,此外,对其中贡献最大的小队,我们将会做出额外的奖励和表彰,他们就是——” 兰芷正无所事事呢,突然就听到大总统说:“十三小队!他们在击杀虫母的过程中,贡献度达到了68.3%,作为奖励,他们可以和获得第一名的小队一样的荣誉和权力,让我们恭喜他们!” 台下响起掌声,大总统微微压手示意大家安静:“典礼之后,我将对他们进行表彰,那么现在,本次的颁奖典礼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在场的alpha们或多或少都参与了击杀,一大半都被拉去领奖品了,有的alpha领到了自己写在心愿单上的拳击手套,这东西不但不便宜而且有价无市,他美滋滋地摸着手套道:“真好,没想到擦边打一下虫母还有奖励拿。” 海伦则皱起眉头,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如果真的是和第一名同样的待遇,那为什么他们没有获得被大总统接见待遇?而且什么话不能现场说了还要私底下去表彰? 但即使心有疑惑,他也无人表达,更别说这是大总统的意思,他尽管想要反抗也反抗不了。 海伦看着兰芷小队的人被带离。 —— 进入高级贵宾休息室,门窗关闭,空调打开,大总统看着带进来的五个孩子,脸上的笑意褪去,面容冰冷有威严:“说吧,是你们谁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什么是不该拿的,大总统没有明说,但是有人疑惑,有人心如明镜。 没有一个人率先开口,大总统的眼神在五个人身上逡巡一圈,定格在神情最不安的莫奕身上。 这种人不一定有胆子拿能源,但一定会知道一点什么。 “是你吗?现在把东西交出来,上交联邦,之前的隐瞒便可以不做计较。”他这么说着,但到底有没有计较,还不都是他说了算?一旦真把东西交出去了,那就连最后的砝码都没有了。 莫奕恍惚抬头:“啊?什么东西?” 大总统脸上显露出几分不悦。 比尔斯解释道:“回大总统,我们这个小队,当时在场斩杀虫母的只有三人,莫奕,和菲尔当时都没有参与行动。” “所以当时他们两个在哪里?”大总统并没有放松警惕,反而追问道。 “我一直都在飞舰附近……大总统,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莫奕这些日子的恍惚不是没有原因的。他像是突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面前这个人是联邦的最高首领,大总统,他万分相信他可以解决自己的疑惑。 没等大总统说话,他急切地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话一股脑地说出来,语速之快,看来这些话已经在他心里憋了很长时间。 “我发现……在荷兰号上的那块紫色晶石,上面竟然有虫族留下的印记!我曾经听学校的老师讲理论课上提到过,珍珠的形成,就是一粒沙子进入贝壳的贝肉中被包裹而形成的,我很好奇为什么这么一大块晶石竟然有这样的能量,在观察的一个半月里,我在晶石里面发现了一块斑点大小的虫卵!” 大总统眼睛瞪大,快速打断他的话,像是根本不相信一样皱着眉呵斥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什么虫卵,晶石?星球上的乱磁场把你脑子照坏了??” 莫奕本来只是神神叨叨的讲述,见大总统也在反驳自己,不顾双方身份的差距,奋起反驳道:“你也不相信?你先听我说完,我为什么这么说?刚开始发现的时候我也不相信,但是经过对比和观察,我发现这块斑点大小的,像是杂质一样粘附在晶石上的就是虫卵,货真价实的虫卵!我有时坐在那里观察,一看就是一天,有的时候还能发现虫卵动了一动,再看却又不动了,像是我的错觉。” “那么小的卵,黑灰色的一颗,时不时还会动一动,完全不是无生命的物体,除了虫卵,还会是什么呢?” “为什么能量晶石里会有虫子?难道这是古地球上传说的‘琥珀’?琥珀的形成和珍珠类似,烈日下融化的树脂从空中掉下来,包裹住无知无觉的昆虫,硬化之后就变成了留存上千万年的瑰丽琥珀。” “这是不是就是一块超大型的琥珀?”莫奕越说越兴奋,不顾大总统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所以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虫母会存在,它们就是古地球上被琥珀封存住留下来的生命。我不知道,可能是借助了一些什么手段,它们从封层里被解脱出来,然后在新星系的各种作用下,可能辐射,或者什么别的,然后成长变成虫母……” “这位同学,我觉得你需要休息。”大总统已经不能再容忍他继续说下去了,他强硬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可能是前往n星球让你太过害怕和疲累,现在都开始说胡话了。你这个状态继续上课我也害怕你会出什么意外,这两个月你先在家里休息,等到养好了再来学校继续学习。” 他这话说完,一般人都会反应过来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再怎么也不会继续说了,莫奕偏偏是个一根筋的,他看了大总统一会儿,也正是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才更觉失望:“你难道觉得我是骗你的……这都不是假的,不是假的,没想到你和那些人一样……” “你还把这些话都告诉谁了?”大总统原本转去别的方向的眼神一下子扫射过来,让避之不及的莫奕只好咕哝着回答,“也没几个人……我只是告诉了几个同学,他们都不相信……” 大总统还是不敢放松警惕:“都是谁?” 莫奕懵懵的报出几个名字,大总统拨了电话,简单跟对面交流了几句,这下不用兰芷他们提醒,莫奕也意识到了什么:“……难道这些……都是真的?” 大总统看着剩下懵逼的四个人,自知瞒不过去,把所有事都交代了。 原来现在联邦统治的主星系已经没有足够的资源来维持人类社会的运转,前几十年派出机器人寻找难以开采的矿藏,但是因为技术和机器人不熟练的原因,浪费了很多资源,现在联邦的资源已经所剩无几,所以早在那个时候,就有人很具有远见地提出了一项计划——归巢计划。 这项计划的负责人是古生物考古学家,他最先发现了来自古地球的遗存可以提供很多的能量用于维持联邦的运转,也是因此,联邦开始大肆在星际范围内搜集古地球的遗物,包括但不限于古董、典籍、字画等等,甚至还举行了公民自愿的捐赠活动,但最终展出的只有电子形态,游客们只能在线上游览参观—— 原来都扔进焚烧炉做了星际时代滚滚前行的巨轮的燃料。 大总统声音无力:“这些遗存之中,我们发现矿藏的能量最大,因为历经数亿年而留存下来的,都吸收了各个时代的精华,而像晶石一类的矿藏最好找,而且往往大块大块出现,只是在吸收完能量之后,被包裹在其中的虫卵也会重新苏醒,迅速成长为虫母,造成隐患。” 琥珀嘛,自然是一滴又一滴融化下来黏连在一起,成堆被发现也是正常。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过了这么长时间,在琥珀密闭的环境里虫子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是确实有被封进琥珀里一段时间后被解救出来还生龙活虎的虫子在。 兰芷知道这些,自然觉得没什么,比尔斯则问道:“所以这些虫子都是你们搞出来的咯?” 他们需要“琥珀”的能量,外面一吸收完,虫子就复活了,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就不要摆在明面上问了好吗? 对此,大总统给出的回复是:“这已经是上上之策,不然没有能源支撑,我们迟早要完蛋。所以你们谁拿了那块琥珀,就赶紧上交,就当我求你们。这关乎我们联邦之后的未来。” 不管晓之以情还是动之以理,总之他还是想要拿走能源。 兰芷观察他,就像当初面对图挖图一样,她相信他说的话肯定有一部分是真实的,但是之中肯定掺杂了矫饰和美化。 系统说这是一级能源,相较于菲尔得到的二级能源,一级能源肯定能支撑更长时间。而且如果真的如他所说,每开启一个“琥珀”就会放出一只虫母,联邦这么些年一直在抗击同一只虫母,是不是就说明其实这能源还能支持一段时间,不像他说的那么紧迫?? 而且想到秦少言所说的,n开头的星球是母星,也就是古地球的一部分,这样的行星在大爆炸以后并不多见,按理说如果他们要寻找古地球的遗存,这些碎片星球不应该是首选地点吗?这么珍贵的资源,为什么要把n星球作为垃圾星? 掩人耳目。 兰芷只能想到这样的解释。 什么样的事需要掩人耳目?星球上人类发生的异变难道真是巧合?他们难道真的是工作疏忽才忽略了第四空投点这么大一个虫母的存在? 还是说,他们早就知道,只是一直在……养? 这实在太荒谬了,就像是一只羊竟然在圈养狼,联邦人不吃虫,但虫吃人,这样的类比关系不太恰当,但兰芷一时间想不到更恰切的比喻了。 但知道虫灾是联邦人为制造出来的外在矛盾之后,兰芷觉得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荷兰号3580的作用也很明显了——把一块即将使用完毕的晶石运送去联邦星系之外的无人区,若干年之后,有军队“忽然”经过这里,发现了虫子的踪迹,上报,然后戒备,普通人无怨无悔地交上高额税收只为了赶走虫族,而实际上联邦军队早就做好了准备,这些洋洋洒洒的税收用于吃皇粮的贵族去花天酒地,肆意挥霍。 甚至于这些晶石不是为了供能,而是用于研究——为了进一步提升技术,把已经享受了超额垄断利润的商人贵族的奢靡生活更进一步,而普通人的生存压力继续增大,无怨无悔地劳作,交税,然后苍老,去世,尸骨铺就了上流的幸福之路。 兰芷打断自己再往深继续想,大总统的脸还在眼前,一脸关切和期冀。 他觉得这些未出茅庐的孩子们一定会感动于他的话,然后乖乖地把能源交出来的是吧? 兰芷突然很想干呕。 还是没有人站出来。 大总统等了一会儿,冷了脸色,把没有参与击杀的菲尔和莫奕让人带走,对着三人毫无顾忌地释放气场。 “你们,到底是谁拿了,能源?”他盯着兰芷一字一顿说道,兰芷微微一笑 —— “你是最后离开四号空投点的人,我接到报告说,有人见到你原本要走,但又折返回去了,当时距离荷兰号起飞还有三个小时,时间急迫,请问你折返回去要干什么呢?” 这已经不在办公室了,兰芷没想到这一辈子没犯事还能亲身体验一把坐在监牢里的感觉。她当然知道这是为了让她感受到压力,但是过了这几个世界,别的虽然没什么长进,心态她可是练的很好呢,上个世界,就算面对给她发工资的秦总,她也没有心态失衡呢——癫公发疯的时候她使劲在背后蛐蛐他,至于当面为什么不说,自然是还为了挣钱呐。 咳,扯远了。 总之,兰芷不慌。再说了,就算她现在反悔了,能源已经收回系统空间给了系统,她就算愿意拿出来给了,系统也不会愿意啊。 还是签了合同的呢。 “我当时单纯觉得虫母不可能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死了,万一留了一口气,它等我们走了,又悄悄复活怎么办?”兰芷问心无愧,回答的自然很是敞亮,“回去发现它已经死透了,我就赶紧跟上大部队了。” 前来审查她的是一个相关的研究员。本来好不容易在垃圾星上养虫母好不容易才审批通过的,结果马上要去验收的时候虫母还被弄死了。 弄死也就算了,你还,回去确认死没死?? 研究员只后悔当时做前置处理的时候只图方便把幼年期的虫母的足肢都剪掉了,不然打不过起码还能跑啊,这下好了,直接跑也跑不了,硬生生被耗死了。 这下好了,虫母死了,他们研究的机器垃圾的转化相关课题全都歇菜了,这可是数十年的心血啊,说没就没了。想到提议在n星球上进行实战演练的迈克尔上将,他就恨得牙痒痒。 “在虫母身上,你就没有发现别的什么?”他耐着性子继续询问。 虫母已经死了,能源要是再找不到,不说那些课题了,联邦的一些秘密计划都要歇菜。 “没啊,大总统说的什么能源,我根本就没见到。我说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能源就一直会存在在那里吗?”兰芷不解,“能源就没可能被虫母吃掉了?我们当时还观察了,虫母的触手生长速度很快,很难缠,现在看来,是不是它吃了那个能源,然后变强了??” 研究员愣了一下,本来想反驳的,但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反驳。虫母难道真的不会吃掉能源吗?这个女孩情绪稳定,测谎仪也没有显示说了谎话,也只有真正坦然才不害怕这样的盘问。她那么笃定,是不是……真是因为虫母吃掉了能源? 虫母已经死了,现在虫尸在n星球,不管他们怎么研究,兰芷都毫无愧疚之心,死死地把这个黑锅扣在虫母身上。 “你想啊,n星球那么荒凉,也没什么人,如果虫母没什么吃的了,是不是会吃掉能源饱腹呢?而且,她隔段时间就要生孩子,这多费精力啊!”她真情实感地感叹道。 是这样吗?研究员疑惑。又问了几个问题,今天的审问结束了,他让兰芷先回去,又说之后还有一系列的调查,希望她能够配合。 兰芷自然满口答应:“我是真的为联邦好,而且我也没有拿能源,我愿意配合联邦工作。” 反正已经收回去了,再怎么检查也看不出来。 难道她真是清白的?难道真是虫母吃掉了能源?送走兰芷,那位研究员一脑袋问号。 —— 最终还是没有查出来什么。 几年过去,兰芷在毕业之后找了一个alpha军队的文职工作,她的精神比较稳定,在alpha里很少见,而且有一说一,军队文职的竞争压力并不大——alpha都想上战场发泄一下自己无处安放的精力。 兰芷也有旺盛的精力,但是知道了虫族来犯不过是联邦为了获取晶石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兰芷也就懒得陪他们玩过家家,每天上班下班,倒也过了一段时间的平静生活。 而秦少言坦白了自己的omega身份,成功退学之后,不信邪的研究员又把眼光放到他身上,心想是不是omega对虫母造成了影响从而引起了异变,秦少言一开始也好好配合,结果那位研究员为了研究omega对虫族的影响,一次竟然把秦少言带到实验室要动手动脚。 好在秦少言还有点武力,兰芷也赶到的及时,否则秦少言现在就已经变成了实验室里被泡在液体里以供研究的一节节肢体。 竟然对联邦最珍稀的omega都能做出这样的事,接下来联邦的例行询问兰芷都要求改为线上,那些人问不出来什么,自己又理亏,也渐渐不来了。 这件事之后,两个人的感情进一步发展,又加上这几年的发情期和易感期都是一起度过的,兰芷安顿好工作的事,直接请了三个月的婚假,和秦少言结婚之后好好在外面玩了一段时间。 果然如韩越所说,男性omega的体质相较于女性omega更加柔韧,恢复能力也很好,算算时间,两个人去医院体检。 他这个矫情样子只登门一次的叔叔都受不了,直言兰芷如果嫌烦可以去他那里拿药把人药晕,放到营养舱里直接过十个月就好。 不过秦少言虽然要求多,但也没有到让人嫌烦的地步。 每天看到他朦胧着眼让她干这干那,不高兴就一个人沉闷着眼坐在角落生气,知道他是缺乏安全感,希望有人哄着,兰芷总是好笑地走过去,轻声询问,然后抱着他回房间。 她怎么舍得责怪他,而且……毕竟是她想要孩子,承受者却是秦少言,这些合该她受着。 又由于她哄人很熟练,秦少言敏感地问是不是她谈过很多个所以这么会。兰芷刚开始打哈哈,后面发现糊弄不过,只好安慰这一世只有他一个,这才让人消停了。 两个人陪伴着,十个月一晃过去了。 是个小女孩,发色随了妈妈,连性子也很像,刚被抱出产房,就一顿乱蹬乱踢,嗷嗷哭叫着,把整个产房闹得天翻地覆。 看了一眼孩子,秦少言放心地呼出一口气,晕了过去。 —— 任务已经完成,兰芷看了两眼,孩子有专人照顾,她就专心照顾秦少言。 工作那边的上司刚知道,见兰芷风风火火进来办公室,恭喜的话刚卡在嗓子眼儿,就见到又交上来的一张请假条。 “……什么?”上司愕然。 “我还得有个月子假。”兰芷看他,又叹气,“要是我们能线上办公就好了。” 军方的一些事务属于机密,在线上处理会有泄露风险,兰芷需要处理的一般都是纸质资料,还不能带回家。 “……”上司黑着脸批了假,低声警告,“我们处里有托儿所,要是不放心可以带来上班,有专人照看,别再拿这个当请假理由。” “yes sir!”拿了假条兰芷又一溜烟儿跑出去。 —— 秦少言的月子是在家里。 医院里太闷了,而且往来的人也不少,让他总有种被窥视隐私的不安感。兰芷看出来了,二话不说当天打包孩子回家。 家里虽然没人了,但是祖上积攒下的财富还有一些,休息这么一段时间也不至于坐吃山空。月嫂更多是在带孩子,一天之中只有两个小时是夫妻的互动时间,余下时间都是兰芷和秦少言单独在一起。 秦少言不用半夜起来,不用坐月子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一切都有人轻轻松松做好。实在难受就挤出来一些放到真空袋里进冰箱保存。 她就叼起衣服,直到干干净净。久而久之,这成了习惯,他也不再感觉羞耻,而变得平静。 他们取名叫“秦宁”,寓意着安宁康健。兰芷学着当一个好父母——虽然被叫“妈妈”,但是担当的是父亲的角色。她把秦少言和秦宁纳入羽翼之下,尽力给他们最好的,和秦少言携手,和秦宁共进。 有时候她真觉得造物主神奇,有时也不由感叹命运——在16岁,秦宁分化成了女性alpha,和她的妈妈一样,勇敢地踏上人生的路寻找不同的精彩。 虽然到老,秦少言也没有研发出正式的omega预防发情期和抵抗alpha信息素的药物,但是后来者可以踩在他的肩膀上,进行更为深入的探索。 闭上眼睛之前,她还能看到秦少言和女儿眼里的泪花,隐忍克制,但是又仿佛下一秒要夺眶而出。 还像我,这么别扭的性子应该像你才对吧。兰芷腹诽。 “等我回去要写一篇文章,就说我又发现了omega比alpha还长寿。”秦少言扭过头说,兰芷能看到他在快速擦拭眼泪。 傻子,这是个例,没有普遍性,你写了又有人要骂了。兰芷在心里说。 魔改贵族校园的恶毒女配(1) 再睁眼,兰芷并没有和预想中一样进入下一个任务世界,而是来到了中转的系统空间,这里一片空白,放眼望去,整个场地上就只有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站在这里,如果是心智不坚定的人,面对无边无际的纯白肯定有种被淹没以至于窒息的恐慌感。 还怪渗人的。 兰芷抖抖肩膀,定了定神。 “系统,不继续进行下一个任务吗?”兰芷四下找不到人,干脆直接问出来。 果然,系统是能听到的:“任务者先在此等待,上个任务世界的奖励即将发放。另外,你要进行一次体检。” “为什么要进行体检?”兰芷发问的时候,一阵蓝光就从远处急速跑过来,不待她反抗就从身体里闯过去,再出现的时候就不是纯粹的蓝光了,上面带着星星点点的斑。 与此同时,她的身体一轻,好像有什么被从体内带出去了,整个人有种吸了风油精的振奋超拔之感。 系统隔了一会儿才回答,伴着一阵柔和的光团落在她手里:“那是你在上个世界留存下来的精神沉疴,如果不能及时清理,长此以往,你的精神就会出现问题,也不能很好的完成任务。这些是你的七成一级能源,注意查收。” 兰芷看着这么小小的一团,比起她当时交给系统的要小了一大半。 这真有七成吗? 她怀疑地看着手里的光团。系统可是和她签了合同的,总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坑人吧?? 也许她盯着光团沉思的时间太长,系统难得主动解释道:“剔除完杂质之后剩下的就不足原来的一半,这些确实是七成能源。” 兰芷缓缓点头,不知道信没信。 既然已经把该办的事办完了,那接下来就该让她继续进入任务世界做任务了。系统看着拿到的任务陷入沉思,兰芷正在看光团,系统对她说:“接下来的这个任务有点难度,是世界里主系统的连环任务模式,每一个任务都不能出差错。因为任务的难度较大,所以在每次的任务完成之后都会进行奖励,在任务之初也会有奖励以辅助完成任务。” 兰芷听清楚规则之后,对系统说的“世界主系统”很感兴趣:“你说的这个‘世界主系统’是什么?” “就是……可以算做是那个世界的天道?”系统的声音也带着不确定,“‘主系统’是系统的服役期到了之后脱离了任务系统身份进入小世界的系统。严格来说,现在和任务系统属于不相同的两类……生物?” 原来任务世界的天道也可能是服役期满的任务系统变成的? 兰芷缓慢眨了两下眼睛:“那系统还会受到任务……的操控吗?” 任务者和系统实际上并不是上下关系,如果要说的话,其实算是各司其职的同事关系,实际上都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存在的个体。而最终这些被完成的任务产生的收益大头肯定不会算在他们身上,这也是兰芷在知道“任务系统可以变成小世界的天道”之后才推测出来的——如果主导任务的是系统,那么就不会存在“服役期”这一个说法了。 服的是什么役?为谁服务? 系统回答:“服役期满的系统不会受到操控,成为天道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至于什么是最坏的归宿,它没有说,兰芷也没有追问。她很自然地把问题转移到接下来要做的任务上: “哦……这样。我可以先看看宿主的生平吗?” 系统甩过来一段画面。 —— “别……我不想死……谁来救救我!!!”一阵窒息感伴随着数不清的涌进嘴里的海水,她不知道喝了多少,只觉得胃都被撑得肿胀起来,沉甸甸的坠着她往下拖。 被海水附着的视线里见到远远地有人游过来。 一个模糊的人影。 她像见到救星一样拼命挥舞着手臂,原本所剩无几的体力迅速告罄。 海水一阵一阵地涌过来,她再次从海水中奋力抬起头时,只见到人影远去,他的臂弯里好像拖着一个不省人事的女生。 是不是他没看到她? 她抬起无力的手臂,努力发出声响,祈祷那个人能够听到她的声音。 她努力睁大眼睛,海水的冰冷让她迅速失温,她感觉整个人已经像被从外到内全部冻住了一样,整个人快要没有知觉。 那人影好像顿了一下,但终于没有转过头。 画面消失了。 兰芷看完,又见到一本书在她面前缓缓摊开。 《贵族学院:王子的甜心落跑记》 。这么非主流是认真的吗。 她嘴角抽搐着翻开。 这本书讲的就是一位平民少女和四个贵族学院王子的爱恨纠葛,虽然是非主流校园文,但是里面夹杂了真假千金梗、兄妹骨科、豪门恩怨、失忆梗、替身梗等,可谓是要素过多,一锅大杂烩。 女主江月明和四个男主——金融界叱咤风云的上官家小少爷上官静,房地产界龙头一霸贺兰家独子贺兰云,医药界说一不二的秦家大少秦凤鸣以及黑道世家的叶家少主叶留衡在贵族学院相识,女主是作为特招生考进去的,不但学费全免,在校的每个月都会有社会上的平均工资作为生活费支撑生活——当然这是建立在大考进全市前十的基础上,而在贵族学院里的孩子家庭背景都是非富即贵,没人愿意花时间结交一个从贫民窟里走出来的女孩儿。 江月明虽然受到冷落,但是并不在意,她来这里本来就不是交朋友的,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度过高中三年,然后平安上了大学,好好度过一生就好。 但以平民的家庭背景上贵族学院并不是她人生里的奇遇之一。体检时因为被发现是难得一见的熊猫血被秦凤鸣所注意——作为医药世家的秦家人血型稳定遗传的都是稀有血型,这也意味着他们在遇到意外时可能不是因为抢救不及时,而是因为血型太稀有找不到匹配血包而死。 所以在发现稀有血型之后,秦家人往往会和他们签订协议,保证他们的基础生存情况和血液条件,简单地说,就是给自己养个血包。 自然,秦凤鸣找上江月明也是因此。 但是在一步步靠近的相处过程中,他慢慢喜欢上了这个女孩,但就在他即将告白的时候,秦家父母发现了江月明就是他们小时候走失的孩子! 江月明被认回秦家,秦凤鸣的这份感情也就只好一直藏在心里。 紧接着因为被校园霸凌,江月明慢慢害怕去人多的地方,她找到了一处人少的小花园,每天心情烦闷了就在那里对着大树吐槽,却不知道这里人少的原因是因为上官静喜欢在这棵树上睡觉。 也是,没人告诉她,她自然就不知道。 上官静心思细腻,日日听着女孩儿的倾诉,发现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一次,在校外顺手帮忙赶走骚扰江月明的混混后,他们之间的羁绊也慢慢展开。 贺兰云则是走的欢喜冤家路线,叶留衡走的是痴汉路线,爱得深,又放不下,害怕她见到真实的自己会讨厌自己,只敢默默喜欢。 在一次学校组织的踏青活动上,江月明失足摔下山崖,救回来的时候已经失忆了,因为她摔倒也有贺兰云的部分原因,出于愧疚心理,贺兰云照顾了她一段时间。而江月明因为缺失了最开始的记忆,对他颇有依赖,两个人很是培养了一段时间的感情。 叶留衡又嫉又恨,派人掳走江月明,却被误以为是坏人,自己从海边别墅逃跑,就此失踪。 后面找回来之后四个人又纠纠缠缠,最后快快乐乐地在一起了。 兰芷上学的时候,老师曾经说过一句至理名言:交叉学科最容易出创新,她深以为然。 现在看来,也不尽然——毕竟交叉了这么多烂梗,没有创新,但她现在已经被创飞了。 她耐着性子把故事翻完,大致知道了自己在这里面扮演的是个什么角色—— 她原本是海边小渔村的海女,专事拾贝工作,某天,有一队人马沿着河岸寻找,正巧碰见她,大喜过望,拉着人就要走,嘴里还说着什么“太好了,秦小姐,我们终于找到你了”这样的话,他们这种黑帮的架势实在是把人吓得六神无主,看起来也不像好人,原主挣扎说自己不是他们要找的人,还仔仔细细地说了附近的情况和自己的工作,害怕他们不相信,还直接把自己的身份证号报出来了,让他们不信自己去查。 她说得这么清楚,看起来也不像骗人,找人一查,这还真是渔村里的人。 但是江月明,现在已经改名姓秦,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找到了,难得找到一个和秦月明长得这么像的,他们也不敢骗自己家少爷,一五一十说了她的来历。秦月明仍然在秘密寻找中,原主也被留下来了——当做他们一时半会儿见不到秦月明,聊以慰藉焦灼心情的替身。 甚至为了能让原主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他们身边,他们竟然还让原主顶替了秦月明的身份出现在贵族校园里,模仿原主的一颦一笑。你以为秦月明被抓回来之后这场闹剧就会终止吗?不,男人有四个,而秦月明只有一个,而且是不可分割的整体,总有人因为得不到女主的陪伴而伤心吃醋,于是,这个时候,作为秦月明替身的原主就又派上用场啦。 偏偏原主对一开始把她从小渔村里拉出来的男主上官静很有好感,不然也不可能被白白当了工具人这么长时间还不跑。这么拉扯来拉扯去,虽然也有别人享受了替身的便利,但在秦月明面前,却总有人拿这件事来证明上官静的不忠,秦月明也常常用受伤的眼神看他。 一次出海遇难,暴风雨之后两位女生都落了水,率先发现两位女生的是上官静,他看到了秦月明,也看到了原主,但是因为考虑到秦月明已经昏迷,再带上原主可能会拖慢速度导致秦月明不能及时就医,另外还有一些他自己都说不明白的私心,所以最后他放弃了拯救原主,后续也没有让别人来救她。 上官静在那片区域救出秦月明,又没有提及那里还有别人,救援队自然放弃了那片区域去其他区域找人,最后除了原主竟无一人伤亡。 上岸之后,把秦月明从丑小鸭变成白天鹅的,她的亲生父母的秦家又发现原主其实是秦月明的孪生妹妹。 原本应该是无忧无虑的秦家大小姐,即使没有被找回去也能在小渔村自己平平淡淡的过一生,结果却因为和秦月明相似的长相而被男人玩弄、抛弃最后死在海水里。这任谁不说一声唏嘘呢? 秦月明知道之后也就只是假模假式地抹了几滴眼泪,原主的尸体在海里已经找不到了,只草草在公墓立了衣冠冢,每年也没什么人去祭拜,而上官静的所作所为也在最后被秦凤鸣揭发,为了自己的亲生妹妹,秦月明失望着远离了上官静。 看完之后,兰芷:哈哈,这个曹丹的世界。 不是我说,秦家难道是散子童子吗?啊?这么大个孩子说找不见了就找不见?也不再找找?还是医药巨头呢,自己孩子都找不到,丢了一个又丢一个。 那个秦家,我都不想说。 还没进入小世界就接收到这么炸裂的剧情,兰芷都想放弃这个任务了。但是不行。 系统说了,不做任务,即刻绞杀。 哈哈,我还可怜原主呢,先可怜可怜自己吧。 兰芷面无表情地笑了两下。 系统安慰道:“没关系,因为知道你做这个任务也不容易,组织上给你下发了金手指。” “什么金手指?”兰芷问道。 “你在上个世界得到的随身空间可以允许你在这个世界使用,在正式进入小世界之前,你还拥有改写小说剧情的能力。” “真的?这么好?”兰芷都想大笔一挥,把整篇小说划掉,直接写:“兰芷只要一刮彩票必中大奖,从此不用工作,以刮彩票为生。” 但是不用想,肯定是不可能的。 系统:“更改小说剧情也是有限制的。你不能动小说的世界观等大框架,也不能改写重要情节,要保证让剧情顺利发展。” 懂了,就和上上个世界许愿是一样的。 她眼珠一转:“我能改写几处?” “视改写情况而定。如果改动地方不大,可以多改几处。” 兰芷眼前又出现了那本《贵族学院:王子的甜心落跑记》。这次,旁边出现一支笔,文字明明灭灭,显示是可编辑状态。 她拿起那只笔,哼笑一声:“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魔改贵族校园的恶毒女配(2) 送走兰芷进入小世界,面对着一望无际的纯白空间,系统罕见的没有立刻离开去联系它手下的其他任务者。 即使是不通人性的它也知道,兰芷做出的这一改动对一个小世界来讲,是虽然不触及根本但可能在某些时点会出乎意料地改变情节走向的。但它没有什么立场,也没有什么办法去阻止。 毕竟这一改动已经完成,而且小世界里的主系统并没有做出什么指示,想来,应该是可以的……吧??? 如果任务者在这个小世界里死去了,那它免不了又要去冥河附近继续打捞了。打捞灵魂是一件很枯燥的事,虽然系统这种程序生命最习惯的就是无聊和枯燥,但是灵魂的质量参差不齐,少不得会出现刚打捞上来一个就立马死在第一个任务世界的情况。 那这种就要继续返回冥河打捞,如果一直这样子,它们的服役期就永远不会终止,现役有的程序生命年龄高达一千多岁。 想了一下一千多年以后的自己要是还在服役,系统打了个寒战。 —— 已经经历了五个世界,归来仍要上学。兰芷感叹。 不过这次的开局是在海边的一个小渔村。没有直接又把自己扔进校园里埋头苦读。因为对学校地图深恶痛绝,想要追(安)求(稳)刺(躺)激(平)的兰芷选择—— 直接一个滴血认亲的大动作,把自己安插进秦家毫不动摇! 至于连环任务,在进来之前她就已经问过系统了,系统说主系统实时监测任务者的情况,会在不同的地图发布不同的任务,灵活调整。 兰芷心想那感情好哇,在破破烂烂的还漏风的海边小房子里一个鲤鱼打挺,开始清点原身的个人财产。 这个小屋是原主父母留下来的,父亲是海员,靠海吃饭,渔期和村子里的人一起出海捕鱼,闲下来的时候就去远航的船只上报名当海员,一趟出海下来挣的钱也够一家三口温饱。 母亲则是在浅水滩拾贝为生,这样职业的女性们还有一个属于她们的专有名称,叫海女。 母亲是海女,原主也从小就跟着母亲下海,习得了游泳的本领,前些年海货行情不好,母亲就干脆研究怎么养殖海贝。养的最多的就是珍珠贝,贝肉虽然好吃,但也只是附加产品,真正有价值的是贝壳里的珍珠。 前年原主父亲在海中不幸丧生,连尸体都没有找到,母亲悲痛,日夜忧思过度,寝食难安,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七个月之后也跟着去了。 卖珍珠攒下来也有一些钱,但在办完葬礼之后就不剩多少了。 还好家里还有一批珍珠贝正在生长,成熟之后卖掉还能得一些钱;浅海区除了贝类还有海草之类的藻菜,自己吃不完也能拿这些去和村里人换点东西。捉些鱼架上火烤,一日一顿倒也不至于饿死。 对此,兰芷表示,收拾一下去找亲生父母难道不香吗? 屋子外面不远就是涨潮区,夜晚的海风刮得呜呜的,像是谁在哭。里面分了两间,一间小的是原主的房间,稍微大点的是原主父母的房间,里面有一张床,外加一面桌子和三个简陋的小凳子充当客厅,至于吃饭和上厕所都在室外,说到底,这里不过是用几块挡板围起来的一个暂时的避风处罢了。 她看了看屋外挂着的父亲出海时必带的渔网和钩子、饵食桶,屋内母亲下水时带的剪刀、小桶,处理贝类时留下的贝壳和已经风干的肉——这是她去世前做的活计,原主没有处理,就一直晾在这里。 东西不多,不难看出他们就是这么简单地活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转了转,兰芷发现唯一适合带走的就只是一对母亲前些年给她打得耳坠—— 那耳坠颇有巴洛克风格,虽然用料不算上乘,但能看得出制作之人的用心。 那时还不流行这样的款式,正圆的珍珠深受喜爱,能够卖得高价,像这种奇形怪状的天然珍珠,想要卖出去,难逃被磨粉的命运。 而母亲留了一对下来,从废弃电线里拆出细细的铜丝,耐心缠绕,嵌丝包络。 这是原主的第一对耳饰,也是唯一一对。 铜是一种化学性质活泼的金属元素,在自然界中极易与其他物质发生反应。 尤其是在潮湿环境中,铜原子很容易与空气中的氧气分子结合生成氧化铜,即我们常说的“铜绿”。【注1】 原主很爱惜这对耳坠,因为这个原因,只会在重要的场合和自己开心的日子稍微戴一戴,从耳朵上取下来就放进干燥的布里包着,兰芷拿出来的时候,即使被这么精心保护着,耳坠上还是不能避免地出现了斑斑铜绿。 不过没关系,清理一下又能光洁如新了。 兰芷把耳坠带在身上,把家里的工具收拾了一下,去找了村子里之前和自己家里来往相对密切的王婶子家里。 王婶子家里也有一个小丫头,五六岁的年纪已经能懂事地帮着家里清洗海带。 兰芷过来,她机灵地跑进屋里叫道:“妈!那个漂亮姐姐来了!” 虽然日日风吹,天天日晒,手上磨了茧子,皮肤也不如城里的小姑娘细腻,但生活的打磨丝毫没有减损她的颜色。 她这么一说,王婶子就知道是兰芷过来的。 她洗了手,在身上随意一抹,站起身出去迎人。 “丫头,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不怪王婶子奇怪,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准备一下晚饭吃过之后天黑就要睡觉了,一般要是没有什么事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是这样的,婶子,我爸妈都去世了,现在在村子里也没什么依靠,我这些天思来想去,还是想出去闯一闯。”兰芷简单把自己想法说了,她来主要是想把母亲留下来等待收成的珍珠贝处理了,找附近村民收了再好不过。 别的不说,她现在孤女一个,虽然也在村里住着,晚上附近也没个人的,人心最是难测,出什么意外都不知道。得找个机会赶紧走才行。 要是能开出一个好价钱,她出门也能有个路费。 她提出的要求不过是让王婶子送她出村,再加一些路费。兰芷算了算,从这里到秦家,中间再加些饭钱,她提出这个价格正好足够。 小渔村里很穷,王婶子来原主家里串门串得勤,也是想学养贝的方法,兰芷开出的价格也不是很贵,她很心动。 只是虽然意动了,倒也不能让人看出来急色,一是还想着可以再压压价格,二来嘛,这么急切地答应了,传出去还让人家说自己欺负一个孤女,哪里好听去了? 她语重心长地又劝了两句,大意是村里世世辈辈都是靠海吃饭,她现在出去身无长技,能不能养活自己还另说等等,但见兰芷去意已决,她也就“勉为其难”地闭上嘴。 “对了,婶子,我爸妈房子里的那些东西你也一并收拾了吧。”兰芷又补充,“我之后不一定回来,那些东西放着也是放着。不如给了别人更有用。” 王婶子现在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她掌柜的正需要一把锋利的剪刀,处理海货时也能轻松些;家里的房顶也该到了修葺的时候,他们家门口那块板子她看了好久了,正好合适;还有家里的桌子板凳,他们孩子多,原本那张案子早就不够用了…… 她把兰芷送到村长家门口,听着她跟村长道别,兰芷说了要现在就走,王婶子也半点不敢耽搁,还好最近的车站离村子不是太远,送完她回来天黑之前还能到家。 出发前看见兰芷连个包都没拿,王婶子心里一咬牙,从家里拿了两罐腌酱,一罐是海带之类的海藻菜,一罐是打渔漏下的小鱼小虾,瓶子不大,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她闭着眼睛往兰芷手里一塞,嘴里蹦出短促的一句话:“拿着,路上吃。” 兰芷笑笑,没拒绝。 —— 转车两天一夜,公交大巴绿皮火车。 兰芷身上的钱也只是刚刚够,没有再能拿出来住宿的了,一路过去都在车上睡觉。不过要是有钱的话,要想到秦家也不过几个小时的事,也用不着住宿。 站在秦家大门前,兰芷搂着两个半空的罐头瓶,心里想的是—— 王婶子的手艺果然好。 腌菜很爽口,酸酸脆脆,鱼虾酱配上馒头,咸香扑鼻——虽然是有点腥味,不过绿皮车上抽烟、抠脚丫子的大有人在,她这点味道也算不得什么了。 靠着腌菜撑了大半程,出了火车站,奢侈一把,兰芷在街头点了一份小炒牛肉盖饭,全部吃完擦擦嘴,深以为还是比不上王婶子的手艺。 她这会儿吃饱了,溜溜达达走到秦家,虽然已经站在门口了,但其实还没太想好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在他们面前…… 才不会显得像是一个急着敲诈秦家的坏人。 没等她想出来个什么,监控里已经注视了这个陌生人在原地踱步二十分钟之久的保安先忍不住了。 秦家住宅并不是在别墅群里,而是一座山间别墅,这座山头上的一切都是秦家所有。 很显然,这样的情况下,在山脚下就已经设置了拦截的障碍物,非秦家人一律不得登上这座山。 如果说她是走错了,但已经在这里等了二十分钟她还没走,保安要出来一探究竟。 他上半个身子从门口的保安亭的窗口里伸出来,看向兰芷的眼神都是警惕:“你好,这里是秦家,请问您在这里站着干什么呢?” 兰芷挥挥手,做思考状:“别吵,我在烧烤。” 保安:“……” 他沉不住气,又开口:“这里是秦家的地盘,如果您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请不要在此逗留,谢谢合作。” 兰芷疑惑地指了指脚下的白线,她正站在白线以外:“这里也是秦家的吗?我脚下站的,难道不是共和国的土地?” 她盯着保安,似是要看他怎么说出个一二三四。 保安:“……是,当然是,我的意思是,您是要来访秦家吗?有预约吗?如果有的话,我可以为您通报一下。” 他一边说着,身体缩进窗户里,手指犹豫着要不要拨打内线电话叫了保安队过来把人赶走。这说不定是商业竞争对手派来的,要是他说了什么暗地里被录音那就落人把柄了。 他升起十二分警惕,兰芷又伸伸胳膊腿:“没有,我就是平平无奇的小市民一枚,看山上环境挺好的,随便转转。” 保安没有继续说话了。 在这里又等了二十分钟,向保安借个小凳子他也冷冰冰拒绝了,兰芷没有在意,干脆坐在地上,搂着自己的两瓶腌酱,望向天空,树叶哗哗作响,正是傍晚,这里树叶繁密,竟然连个蚊虫都没有。 真是万恶的资本家,兰芷一边悠闲乘凉一边感叹,蚊子都不咬的。 前一日刚下过雨,碧空如洗,天边的积云层密密实实地挡着即将落山的太阳,唯独在边角的缝隙漏出一点金光。天色不算太暗,兰芷望着天空,用眼睛描摹云朵的形状,不期然听到汽车低低的引擎嗡鸣声。 视线下滑,远处路上驶来一辆车,她看不出是什么牌子,但听到引擎的声音,肯定不便宜—— 其实这也是兰芷瞎猜的,她见过的豪车不多,但基本都有一口破锣嗓子,属于一开口远远就能彰显存在感但其实像是车快坏了。 嗯,欣赏不来,不过方向是秦家,车也自然不会坏到哪里去。 她站起身,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正想着以什么样的姿势迎接第一个见到的人,那道一直拦着她的栅迅速而精确地在车辆到达前开启,根本没有减速,兰芷追过去的时候只被喷到一阵尾气。 这样不行! 趁着栅门慢慢放下,她直接跑过去一个滑铲,自己险险通过栅门,而保安则因为害怕伤到人停止了栅门的运转。 等他反应过来放了个人进来,他也不再顾及是不是会误伤“普通市民”,迅速拨打了内线电话联系保安小队:“紧急情况,一个女孩儿进入栅门,看样子是追着大少的车去的,大家行动起来,抓住她,千万不能让她进了秦家看到大少!!!” 魔改贵族校园的恶毒女配(3) 不过保安还是说晚了。 等人找到兰芷的时候,她已经跟着那辆车跑到了秦家宅院的门口。 秦宅并不在山顶,而是在半山腰上的一处位置——毕竟山脚炎热,山顶风大,半山腰则是刚刚好。 而且幸好因为是在半山腰,兰芷不用跑很长一段路,否则撵得上撵不上还是另一说。 呼哧喘气地 赶着跑到门口,眼看着又是一道门,这道门还比外面的更严实,要是见不到秦家人,等后面追着自己的那些保安赶上了,自己就直接被撵出去了。下次再想进来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眼看着门就要开了,汽车发动引擎就要驶进去,里面的人对自己车后面追了这么长时间的人一点都不感兴趣,反正保安都会处理好的。兰芷心里一发狠,随手在地上拾起一块石子,眼睛瞄准十米开外的车的后窗玻璃,手上腕子一甩,使了劲把石子抛掷出去—— 啪啦一声。 玻璃没有碎,只是那块石子半嵌进去,牢牢地固定在后窗的玻璃上,扣都扣不下来的那种。 哈哈,鼠鼠我呀,是闯祸了捏。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驾驶位上下来一个年轻男人。说是男人还是有点把人年纪说大了,其实按岁数算的话,应该还是青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看起来虽然年轻但是却没有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身上都有的那种浮躁的气质。 他从车上下来,先是查看了一下后窗玻璃的情况。 这车不便宜,用的东西也都是最好的,这种玻璃甚至是防弹的玻璃,结果就被一个女生轻而易举地拿石子击碎了。 从石子处向周围散发出一道道蛛网一样的裂纹,但是玻璃没有零零散散地碎下来,还是完整的黏在一起。这个范围大概有一个巴掌那么大,倒也没有整块都碎掉。 秦凤鸣清楚自己的这辆车,虽然用了防弹玻璃,但因为他没有特别提什么要求,用的就是中等强度的,也是为了在发生意外的时候方便逃生。 但尽管是中等强度的防弹玻璃,人力想要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打破也是需要点力气的。 何况,这还是个女生。 他终于停下了对玻璃的研究眼神——并把这种眼神传递到了兰芷身上。 兰芷笑得很僵硬:“……嗨?” 天知道她扔石子只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不是真的要把车子玻璃砸烂的。那距离那么远,不使点劲怎么能碰到车玻璃呢? 你说是吧。 谁知道这原身力气这么大,直接平a就出暴击啊?! 秦凤鸣愿意正视她,那还不趁势说出自己的来历然后搬进秦家吃香的喝辣的? 于是她就仰天长啸一声:“哥哥!我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啊!!!” 秦凤鸣:“???” 接着兰芷就拿出自己一早在动车上想好的借口,说是什么海神托梦,让她来找亲生父母,巴拉巴拉一顿说,末了还强调说:“我们可以滴血验亲,或者什么报告也行。我真是你的亲妹妹。不信的话,你可以好好调查调查我,我都配合。” 这完全任你查的态度倒是让人有那么几分相信她说的话,只是太过荒谬。 兰芷没有接触过这位名义上的哥哥,在书里见到的也多是他在女主面前一副强势又温柔好哥哥样子,但是就是不打死她她也知道,作为男主之一的秦凤鸣必不会像是他在女主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害。 起码她现在的生杀大权就掌握在他手里。 原着里女主被认回去的时候秦父秦母哭天抢地,仿佛要问问老天为什么让他们一家人这么晚才团聚,说实话,兰芷最希望刚一上来就截到秦父秦母的车,这样被认回去简直是顺顺利利不打磕巴五花八门的。 但是没办法,一来就遇见这个油盐不进的大哥。 秦凤鸣等她说完,盯着她看了半天。 兰芷心态很良好,她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可思议了,但是没办法,那她能怎么解释呢?小渔村和秦家隔了十万八千里,她要是真的对秦家什么情况了如指掌,还自己偷偷做了亲子鉴定才确认的话,别的不说,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什么商业间谍来的。 多看看好哇,这样一溜看下来,看看这面相,这身段,可不是秦家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吗! 秦凤鸣终于问话了。 他的第一句是:“你是怎么进来的?” 第二句是:“把我车砸了,你知道这一面玻璃多少钱吗?” 第三句是:“能预知未来是吧?那你说说未来十天哪只股票会大涨?”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兰芷,兰芷人都麻了。 能不能管管,要亲子鉴定就快点,我可是你的亲妹妹啊! 闲话不谈,进入正题。 秦家父母还没有回来,秦凤鸣把兰芷先带进秦宅大门。 两个人坐在大厅里,王妈说饭已经做好了,两只屁股就只在真皮沙发上沾了一下,两个人就移步餐厅了。 “你人真好,不知道我是不是你的妹妹就请我进来吃饭。”兰芷毫无防备心地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混了一口米饭后嚼吧嚼吧咽下去,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还得是资本家们会吃啊,她怎么一辈子就是个工人命呢?活着的时候在公司里兢兢业业当数据女工,死了之后还得继续兢兢业业地做任务。 虽然已经当了几辈子米虫了,但重新回到这个身份,还是这么让人流连忘返啊。 秦凤鸣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也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淡淡的嚼着。 兰芷还在嘟嘟囔囔:“王妈做饭真好吃,王婶子做的酱也好吃,是不是姓王的做饭都好吃呢?” 她很喜欢吃虾和贝,桌上正好有一盘清蒸大虾和一盆鲍鱼扇贝青菜粥,都很鲜美,她吃的很尽兴,但是再怎么喜欢也没有吃超整个分量的二分之一——因为另一半她吃掉了,秦凤鸣就没有了。 她的吃相也很好。动作不拖泥带水,看得出是真饿了,但又没有显得急切而狼吞虎咽,一口一口慢慢吃着,细细品味,很是乖巧,让他想起某种宠物。 吃饭前他们就已经提交了各自的头发样本上去进行比对,虽然兄妹之间的基因匹配没有父代与子代之间那么明显,但是也能看出来亲缘关系。而且秦家有最先进的生物技术,不需要等个几天,只要一个半小时之后就能出成果。 吃完一顿饭就差不多了。 他剥了一只虾放进嘴里。 虾还是那个虾,还是往常的味道,没什么特别的,但看兰芷吃的很高兴的样子,秦凤鸣也多吃了两只。 兰芷倒没有多想。自己的血脉是真的,别的都是虚的没有意义。她只要吃好玩好,再好好地完成任务,这个世界她还不是玩弄在股掌之间? 也许是听到她的狂妄之语,“叮咚”一声,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后的第三天晚上,第一个任务发布了—— 【任务一:帮助江月明认祖归宗(0\/1)】 ……果然和系统说的一样,主系统还怪智能的嘞,她刚在秦家,屁股还没坐热,就来了一个相关任务。 任务没有时限,但是只有做了前一个任务,下一个任务才能刷新,如果就这么卡在第一个任务,那后面的任务也别想完成了。 她在想怎么做这件事,那边秦凤鸣吃完饭,擦擦嘴,身后有人递上报告,他随意翻了两三页就直接看最后的结论部分。 他和眼前这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叫花确实是兄妹,无疑。 秦父去国外参加一个重要的医学会议,十天半个月回不来,秦母则是忙于打理公司,最近和小姐妹一起打算投资一块地皮,除了背调之外还要去实地考察一下,也是忙的脚不沾地。 就在这种关头,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找上门来,说不怀疑,他自己都不信。 刚刚已经在手机里下发了命令,估计明天就能见到她的资料。如果身世清白,留下来做个小宠物倒也不是不行,只是—— “你怎么知道自己是秦家的孩子?”他又问了这个问题。 显然,他真的不相信兰芷嘴里的那一套什么“海神托梦”的说辞,认为一定是有谁从中促成了这次的会面。 说不定还是秦家的对家,把兰芷送回来有什么别的目的。 对此,兰芷一口咬定:“真的是海神托梦给我的。一看你就没有受到过海神庇佑,所以才不会相信。我们那儿的海神可灵了。” “那你为什么还会到这儿来?”秦凤鸣说的是她前面话里提到自己父亲在海难中丧生的事。 “你不懂,那是海神自有安排。”她回了一句。 秦凤鸣不知道该说她是天真还是愚昧。 “看来你有必要多上两天学了。”他按了按手机,过一会儿抬起头说,“说罢,我后窗的那块玻璃怎么赔?” “……”兰芷一秒赔笑,“太君,我说我还有个孪生姐妹流落在外你相信吗?” 秦凤鸣:“……也是那个海神告诉你的?” “那是当然,我之前都不知道呢。你尽管去查,我们之前还没有见过。”兰芷报出江月明的名字和大约的住户地址,“你派人去找,如果真的有这个人,而且这个人也是秦家人的话,就别让我赔了行吗?” 秦凤鸣看她一会儿,忽而笑道 :“好啊,但要是没有怎么办?” 什么没有怎么办,没有就没有呗,还怎么办。 兰芷腹诽,要是真没有,那就“哈哈,你的媳妇儿飞走咯~”。 —— a市市中心幸福小区。 楼房林立,七扭八拐的十七号楼的升降电梯内迎来几个不速之客。 男人按下七层,电梯上升的过程中,他还在思考老板的决策。 他让他这么晚了来这里的703找一个女孩儿带回去,说是可能是秦家流落在外的孩子之一。 这不是荒谬吗,众所周知,秦家只有一个太子爷,什么时候居然还有孩子流落在外,还是“之一”? 不过上司的家事咱们也不敢问,也不敢说,电梯“叮——”的一声到了,703很好找,只是站在门口,他在想怎么把人带走。 毕竟大晚上,孤男寡女的,还是这么不靠谱的说辞,别的不说,要是对方报警,自己被警察抓走了就不好了。 他还在做心理斗争,703的房门突然向外打开,一个清俊的少年从里面走出来,手里一左一右拎着几袋垃圾,看样子正是要出门下楼扔垃圾的。 见出来的是个小伙子,他也没多想,干脆借这个机会拉住了,问道:“你好啊,你们家那个……江月明,在吗?” 在倒是在,就是看这人有什么事了。 少年看着他,一边往外走,嘴里说:“你找他干嘛?” 听起来两人关系不是很好的样子。 男人害怕人家以为他是有什么不正经的目的,连忙说道:“诶呀,那是我们家里流落在外的小姐,我奉我们大少爷的命要把人接回去的。” 少年按电梯的手停顿在那个向下的按钮上,按钮亮了,小小的led屏幕上显示电梯正在上升,他却没有心思关注了。 “你说什么?他是你们流落在外的……小姐???” 男人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点点头,声音还有些唏嘘:“我也是刚刚知道这个消息,大少爷匆匆忙忙派我过来接小姐回家,应该是思妹心切,我就是害怕人家把我当成什么坏人,我是秦氏的正式员工,身份证可查。” 他还从自己钱包里抽出身份证在手里掂了掂,语气感叹:“唉,就是不知道怎么见这位江小姐,这么晚了,我怕她不同意,但是这还是老板的任务,这,不得不完成啊。” 他搁这还感叹起来了。 少年嘴角抽抽,电梯到了,他站进去,在即将关合的瞬间终于忍不住对男人说:“既然都调查到江月明住在这里,你们怎么连性别……也调查错了呢?” “江月明,是个男生啊。” “叮——”电梯闭合,箭头往下走。 男人愣了愣,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样,赶紧跟秦凤鸣打电话:“……大少,大少,您的妹妹……变弟弟了!!!” 魔改贵族校园的恶毒女配(4) “弟弟?” 这件事不光是秦凤鸣,连前来找人的男人的王助也很无助很震惊。他记得资料上写的明明是女生,照片上的头发也很长,笑得很乖巧,连假小子的类型都算不上,怎么会是个男生呢? 不信邪的他再度打开表格看了一眼,性别那栏上写的是“男”,就连照片,也是刚刚及肩的头发,虽然看起来很乖巧,实际上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是个男孩子的。 他是工作忙得人都糊涂了吗?怎么就偏偏把人看成女生了,连照片都没有仔细看呢?! 王助怎么想的兰芷不知道,但是她可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世界在对她改变的内容进行自我调整。 进入小世界之前,她选择改变的段落是—— 【《贵族学院:王子的甜心落跑记》第3章】 【虽然刚才在校门口有一个不太愉快的小插曲,不过并没有十分影响心情。江月明按照指示牌找到班主任,成功办理入学后被带进高一(1)班。窗明几净,光线明亮,她终于能上学了。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她转过身,笑容明亮灿烂:“大家好,我是江月明,我是一个比较喜欢运动的女生,也希望接下来和大家相处愉快,共同进步!”】 使用修改剧情能力。 修改。 把“女生”替换为“男生”。 替换生效,世界生成中…… 原本把江月明认回秦家的剧情是在入学之后,现在因为做任务,兰芷把这段剧情提前,世界在运行中出现了刷新问题,因为认知的惯性趋向,王助等看到的还是原本的资料。 但江月明这个人物的刷新级是最优先的,所以,呈现在王助面前的就是资料和人物的严重不符。 不过好在,他以为是自己忙晕了,更深层次的原因他却没有意识到。 “弟弟?” 秦凤鸣接到电话之后,看了一眼在自己身边七扭八歪地躺着吃提子的兰芷。她倒也是不见外,确认了自己的血脉之后还真的把这里就当自己家里了,一点都不见外。 “把人带回来。”他重复了一开始的指令。 挂了电话,见兰芷在一边玩手机,他看着自己手里最新款的某牌子手机,又看看兰芷手上的七八十年代继承下来的老年机。 话说这手机还是她从原身父母那里继承下来的,很便宜的老年机,主要用途是拨打电话,然而在火车上太无聊,翻翻发现手机商还在更新,现在的最新版本是10.3,手机版本是3.7。 干脆趁着睡觉,兰芷直接更新了,老机器咔哒咔哒地更新了一天半时间,更到10.3,竟然还能联网刷视频了。 鼓捣了一路,这会儿刚弄好,兰芷的新鲜感尚存,视频因为手机性能比较低,一卡一卡的掉帧,喜剧效果很好,兰芷捧着手机嘎嘎乐。 真有那么好玩? 看见兰芷手机上运行红色提示的信息: 【您的‘小蓝书’运行速度超过手机限制,手机过热,注意!!!】 兰芷无动于衷。 秦凤鸣瞄了一眼,打开了自己手机里的应用商城。 运行过热,手机关机了。 兰芷直起身子,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看看秦凤鸣,问道:“哥,干嘛呢?” 秦凤鸣顿了一下,问道:“你的‘小蓝书’要收费吗?” 兰芷奇怪道:“不用啊,直接下了就能用啊,怎么啦?” 秦凤鸣亮了自己手里的手机屏幕,点开小蓝书的界面,率先弹出来的是一个温和亲切的收费界面: 【亲亲,该内容为付费app专享,只要付99元月费就能解锁精彩内容~】 兰芷挑眉:哦豁,原来资本家也会遇到价格歧视啊~ 不过可能付费的内容确会如他所说更加精彩,兰芷有点心痒痒。 “哥,可能你这个更好玩。开一个呗~”她怂恿道。 秦凤鸣看她一眼,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半个小时后。 “哇,哥,你的手机真好玩!”兰芷用秦凤鸣的手机刷着视频,由衷赞叹。 秦凤鸣垂着眼睫看她。 他皮肤很白,长手长脚,小说男主自然也有一副好容貌,氛围感更是不必多说,即使是亲生兄妹,他也有信心能够吸引她,他心里没什么道德感,自然也认为别人跟他一样。 然而他甚至比不过她手里的那块小小屏幕。 她没有故作淡定,也没有遮遮藏藏自己的心思,偶尔看他几眼也都是有求于人,眼神清澈真挚,还有纯然的欣赏——对他的样貌,要求被满足之后就立刻抛弃他,没有丝毫犹豫。 挫败感。 也许你们会觉得秦凤鸣莫名其妙地散发魅力,但其实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对同性是试探、比较、交好或者超越;对异性,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身份,他惯于先引诱,博得对方的好感而后使其为自己所用。 不论是喜爱、欣赏,或者是痴恋、狂热,他坚持的认为人际关系就是男人和女人交往的关系。 作者:不是我说啊,哥,你多少有点性缘脑了哈。 —— 江月明就是那个出门倒垃圾的少年。 虽然是男生,但让人在晚上一个人出门倒垃圾,这家长也有点心大了。更何况垃圾又不是早上不能倒,何必让人大晚上特意跑一趟呢? 对此,江月明倒是很看得开,毕竟他是个被收养的男孩儿,吃那么多饭,这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上一世江月明作为女主时,因为女孩子将来嫁出去还有彩礼可拿,江父江母也是二线城市收入中等偏上的打工人,对江月明也不错,只是因为高中还需要继续投资,他们想让江月明出去打工挣钱—— 毕竟他们就是初中毕业出门打工赚钱,一直到了现在。 江月明还想读书,没办法,只好去考了贵族高中减免学费,每个月除了自己的固定花销,还要往家里寄一些钱。 这一世,江月明作为男性的身份,施展拳脚的空间比上一世多很多,再加上主角幸运加成,他刮彩票中了五万块钱,原本上高中这些钱完全足够,但被江父江母知道之后强行拿走说是给他攒彩礼钱,转头就凑了首付在市中心买了这套房。 17号楼,在小区的偏角旮沓,光线和位置都不好,但是毕竟是市中心的房子,江父走了关系内部价拿下——也就只是折了零头而已。 转来转去,还是不让江月明上学,要他出去打工。而且理由还充分了许多:“咱们家里两个儿子,给你们准备彩礼家里紧紧巴巴也不一定能凑得够,早点打工,早点攒了钱,也好早点娶媳妇儿。” 江月明想说自己也不一定非得娶个媳妇儿,自己一个穷光蛋干嘛去耽误人家,但是他不想解开最后的遮羞布,只是说自己出去看看。 h市有减免学费还给每月基本生活费的高中,虽然是贵族高中,但教学质量也不错。他想上学,自己上星期偷偷出去考了。 不说十拿九稳,也是七拿八稳了。 家里人还没发现,自己这边就见到了亲生父母找来的助理。 看样子自己的本家非富即贵,上学肯定不成问题,但他放心不过,于是王助没想到虽然取得了信任但还是被带到了警局,理由是: “我想让警察叔叔送我回家。”江月明看着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的王助,补充一句,“我知道你不是坏人。王助,我们可以一起回去。” 验了身份证,写了保证书。 王助如果说的是假的,不单是浪费了警力,还算得上是拐卖未成年人未遂,蹲局子还是好的,最差可能还要蹲牢子。 不过,幸好他说的是真的。 把人从a市一路送到h市,在郊区的秦家山头入口,迷蒙的保安揉揉眼睛。 不是,起猛了?怎么看见红光蓝光?“呜喂呜喂”的声音是怎么回事?警察来了?? 等人从车上下来,他眼尖见到王助被从车上“押下来”,整个人哆嗦一下完全清醒了。 什么,王助犯事了?? 夭寿啦!老板快跑啊!!! 他手刚按上内线电话,穿着警服的男人上前来敲敲窗户,声音威严,保安觉得这声音甚至敲在他的心脏上。 “同志,麻烦出来开一下门,我是警察,现在在执行公务,请配合调查。” 保安哆嗦着腿出去,还勉强保持着理智。 他们保安为了防止有人冒充公务人员企图进入私宅,进行过识别证件的严格培训。这证件,翻来覆去看,都是真的。 老李在这里工作这么长时间,他把这证件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看完了吗?同志,请不要妨碍执行公务。”警察说道。 造孽啊!老板,秦氏药业前两天还上电视被作为慈善企业进行表彰呢!老板,老板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老李已经内牛满面,但在警察同志正义凛然的目光的照射之下,他颤颤巍巍合上警察证还给他,按下开门按钮。 等人进去了,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拨打电话告诉老板。 算了,吉人自有天相。老李一咬牙,他一个普通打工人在这里操什么心,要是他真有罪,那自己就是帮助了逃犯,说不定也要跟着进去蹲两年。 他对秦家有忠诚,但不多。 老板,我想帮你的老板,但我真的不想进去吃牢饭! 他实在舍不得这份高薪又安逸的工作,离了秦氏上哪找啊! 老李的内心戏还在上演,这边王助探出车窗,看了一下方向,然后回到车内。 “没错,就顺着这条路走。”王助指着路,前面的警察同志开车,不一会儿就到了秦宅前。 例行出示警察证,在佣人们惴惴不安的眼神中,这辆打着红蓝光的警车驶进院子。屋里人听到动静出来了,兰芷还抱着秦凤鸣的手机,见到有人从车上下来,除了穿警服的就是一个了无生机的王助,还有一个清俊的少年。 见到女主标志性的眼角泪痣和微垂杏眼,兰芷就知道,这就是江月明了,那个被自己性转的女主角。 哦,现在应该是男主角了。 兰芷想的很简单,任务先放在一边不说,她在这个小世界里总不能还是被当成替身噶屁了吧? 那就太抓马了。 江月明变成男人,自己就安全许多,别的不说,起码规避了变成替身然后陷入他们的感情纠葛最后死翘翘的剧情。 至于对任务会不会有影响,这个她也想过了。既然主系统允许这么修改,那就说明没什么影响,不用她特别操心。 女主当然要打好关系。 在警察简单解释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秦凤鸣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倾泻在自己这个还没有板上钉钉就已经弄出大动静的“弟弟”身上。 h市的权贵们可都是人精,这警车开到这里,现在估计有人已经收到消息正在打探这件事呢。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可能会对秦氏药业造成意想不到的影响。 他保持了一贯的温和,和警察友好交涉之后,有人来拿走了双方的头发进行dna的比对和检测,检测仍然是要一个半小时,他要打电话下去安排一些事,把手机从兰芷手里拿出来,她正在和江月明热切地套近乎,头都没回一下。 秦凤鸣眼睛微眯,看了两人一眼,转身出去打电话了。 来的是两个警察,这件事也在a市警局备案了,他们都很有责任心,在这里耐心等着最终的结果出来。如果被证明只是一个乌龙,他们也会负责把江月明送回去。 兰芷在和江月明说话。 “你就是我的哥哥?”兰芷仰着脸看他。 虽然性转,但是骨子里还是温柔的女性灵魂。 江月明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妹妹”没有排斥感,或者说今天的这些遭遇让他也并不反感。这种只会出现在小说里的狗血情节就这么真实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不像是自己以为的没人要的孩子,而是权贵之家不小心流落在外的遗珠。 这种感觉并不讨厌,他是说,他不是被抛弃的孩子。 兰芷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地,他也知道了很多信息。比如,这个妹妹也是刚认回来的,这个秦家比他想象当中的还要大,以及……他们的去留掌握在刚刚那个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青年手上。 要留下来吗? 魔改贵族校园的恶毒女配(5) “抱歉,我暂时不想回到秦家。” 结果出来了,江月明确实就是秦家的孩子。这不难发现,即使是生活环境不同,这三个兄妹都能在眉眼处看出秦父秦母的影子,只是这两个新来的不知道罢了。 只是没等秦凤鸣说话,江月明就表了态。 “别呀,哥,你要走了,我怎么办?”兰芷着急。她说得是自己的任务。要帮助江月明认祖归宗,他这人都到了,可千万不能功亏一篑啊! 江月明却误以为她是依赖自己,对这个陌生的环境很害怕。其中可能还有担心他走了,自己也留不下来的原因。 毕竟秦家这滔天的财富,谁又不想来分一杯羹呢? 他安抚的笑笑:“没关系,你就在这里待着,我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暂时不想恢复身份。” 秦凤鸣看他们兄友弟恭的样子,声音凉凉:“你们是不是当我死了?” 去,还是留,都不是他们说的算。秦凤鸣说的才算。 当然,做的不会那么明显,毕竟两个警察同志还没走呢。 “我已经告诉爸妈你们的事,他们最迟明天会赶回来。你们确定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想见一面吗?” 秦凤鸣看出来江月明是不想被选择。与其被他赶走,倒不如自己有点骨气,主动提出离开。 殊不知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放他们离开。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留着秦家血脉的孩子,如果真的就这么让人走了 ,爸妈回来了不把他耳朵扭掉再逼着去公司干活才怪。 而且人走了,怎么解释这晚上的动静?秦家可不能被其他权贵看了笑话。 这话一出,江月明想离开的心淡了一点。 秦凤鸣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喊了身边一个佣人过来:“告诉王妈,今晚先准备两间客房,明天打扫出三楼另外两间卧室给他们。” 江月明抿了抿唇,到底没说出什么拒绝的话。 江家条件比兰芷开局小渔村的要好上太多,江月明有自己的手机,然而这么晚没回去,也没有人打电话过来。 事情也处理完了,向a市所里简要汇报了一下情况,警察叔叔把电话号码留下就离开了。 于是门口就只萧索的站着孤零零的三个人。 住在山上,山腰间夜晚凉爽,宅子外面的树丛被吹的簌簌作响,树影在月光下印在地上,黑暗中仿佛有什么伺机而动。兰芷有点害怕,催促着江月明进屋。 秦凤鸣还站在外面,没人理他。 他开始反思为什么自己本来是这个秦宅的主人,现在落到了这种地步。 有个自来熟的也就算了,又来一个带点心眼但不多,十分防备且警惕的。偏偏这两人从没见过还能玩到一块去。 这都什么事儿啊。 好在王妈还记着自己这个真正的主子。 她打理完琐事,小跑着出来,见到秦凤鸣第一句是:“少爷,二少爷和小姐的床单用小熊的还是史迪奇的?” 王妈看着这俩孩子年龄也不大,在小熊和史迪奇之间纠结犹豫了一会儿,想起来来询问秦凤鸣的意见。 “……小熊。”他平静说道。 “好嘞。”王妈高兴的进去,“我就说,还是小熊合适。” 。他喜欢史迪奇,才不要让他们用和自己一样的床单! 兰芷不知道,虽然在小说里呼风唤雨,但现在的秦凤鸣还是个没过十八岁的小屁孩。虽然也有一些比同龄人更多的经历,但始终还没有养成极深的城府,有什么还是会在表征上透出一二。 在刚刚萌生出对妹妹的畸形暗恋后就离开高中前往大学,其中的思念折磨,欲求不得在发现妹妹和其他男孩有纠葛之后达到顶峰。 这也加速了他的成长。 但现在,还是一个小屁孩,充其量是有点小心思且没什么道德底线的小屁孩。 —— 秦父秦母第二天上午就回家了。 这是一件天大的事,草草把手里的事务处理完毕,两个人回到家里,见到兰芷和江月明就开始抱头痛哭。 “呜呜呜,老公,我们的孩子终于找到了!!!” “是啊,让他们这些年在外面受了苦,是我们做父母的失职了!!!” 夫妇两人一个比一个夸张,在小说里看到的时候,还为江月明感到温暖,毕竟豪门无亲情,这是常有的事。能见到一对这样爱孩子的父母也是很稀奇。 当然,这么爱孩子却把孩子弄丢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怎么找到的这个人设上的矛盾咱就不追究了哈,豪门嘛,脑子不奇葩一点怎么出圈? 四个人哭哭笑笑,兰芷配合着,一转脸看到秦凤鸣僵着个脸站在不远处,兰芷大囧。 怎么搞的他才是刚被接回来不受宠爱的那个孩子一样? 江月明倒是适应良好,比起兰芷这个纯粹是上门蹭吃蹭喝的来看,显然更像一个期待亲情的孩子。 寒暄完毕,双方擦擦眼泪,王妈登场,笑容喜庆,还穿的像过年一样:“老爷,夫人,知道你们今天回来,又想着是二少爷和小姐刚回来,中午做了一些菜,咱在家里小小的先办一桌接风宴。饭已经做好了。” 秦夫人拿着纸巾抹了抹泪,连声道:“好,好,王妈你有心了。走,咱们先去吃饭啊,有什么不习惯的,都跟王妈说,拿不定主意的,也问问你哥,他这做哥哥的,也该帮着管一管弟弟。唉,这一眨眼过去, 你们都长这么大了。” 秦夫人揽着江月明,秦先生也跟在一边,对江月明嘘寒问暖,俨然是一家三口,温暖的关怀无微不至,兰芷像路边捡来的,只在刚开始问的时候带过一嘴,后面他们的注意力全放在江月明身上。 她倒还好,毕竟知道江月明是主角,自己虽然也是秦家人,可到底和主角不能比。 兰芷:只求荣华富贵,不求一丝真情。 见到前面三人进去了,她才慢慢跟上,坐在餐桌的边角,安静乖巧地等着开餐,桌子的另一边则是一家三口继续交谈寒暄。 秦凤鸣进入餐厅,看到这样的情景,脚步一转,坐在离兰芷不远的地方。 那边还在说话,秦凤鸣的声音在这片空间响起:“爸,妈,吃饭了。” “哦,哦,”猛然转头看见他身边还坐着一个孩子,秦夫人有点尴尬地戳了戳秦先生,“这个孩子叫什么来着?” 她以为自己声音很小,实际上兰芷听得一清二楚。 秦先生也不知道,她正要自报家门,旁边秦凤鸣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她叫兰芷,是你们最小的孩子。” “哦,兰芷啊,好名字。”秦夫人讪讪笑了两下,不知道她的那些用在生意场上的智商和情商是不是一到家里就随着大衣脱下也掉的一干二净,“你们家,我是说,你之前是住在哪里啊?” “回秦夫人的话,我之前住在海边的小渔村。”兰芷微微一笑,她想了想还是用了“秦夫人”这个称呼,虽然确实是上门打秋风的,也不能一上来就叫“妈”吧,那样倒显得自己太急切想要套近乎了。 边上的江月明一愣。刚刚秦夫人拉着非让他叫“妈”,兰芷是不是心里不高兴了,才故意用这个称呼来刺人? 秦夫人倒无所谓。虽然两个孩子都找回来了,但是很明显她心里更偏向江月明,对兰芷叫她什么,她心里并不介意。 尬聊两句,吃饭时话题仍然回到江月明身上。 “你现在在哪里上学啊?”秦先生问。 “原本在a市上的初中,但是不太想继续在那里上高中,所以要来h市读高中。”江月明没有提及学费,但是秦父秦母显然很关心他要上哪一所高中。 他只好说:“h市的可云高中。” 秦夫人一下子高兴起来:“你自己考进去的?” 江月明点头。 秦家作为可云高中的校董之一,自然对可云高中的入学方式再清楚不过。江月明的家庭不算大富大贵,自然不可能是通过缴纳高额的入学费进入可云的,所以只剩下一条路—— 特招生考试。 这也侧面说明了江月明的成绩很好,继承了秦家一贯优秀的基因。 说到这里,秦先生又顺带问了正在吃饭的兰芷一句:“你呢?” 兰芷放下筷子,含糊回答:“没上过学。” 此话一出,秦夫人震惊,秦先生皱眉,连江月明也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你没必要在这上面撒谎。”秦先生缓缓说,声音带着威严。他显然不相信有孩子竟然到十几岁还没有接受过哪怕一丁点的教育。 他认为她在撒谎,这不是一个很好的品德。 这孩子都在外面学了些什么?难道撒了这样的谎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我没撒谎。”兰芷把饭咽下去,对着四双看着自己的眼睛镇定自若,“我真没上过学,就算你们不相信我说的话,你们可以去调查啊。不过又不是上学才能学到知识。” 她这样的态度让秦夫人很不愉悦。秦家是医药世家,从秦家爷爷那辈开始操办秦氏药业,医药方面如果没有相关知识怎么参与医学会议?看不懂数据,做不了企划怎么打理公司? 秦家从上到下,没有硕士以下的学历,优生优育之下,孩子的基因只会更好。 怎么会完全没上过学呢? “是你父母不给你上学,还是你自己不想去?” 义务教育普及之下,没有让孩子接受基本的义务教育是父母的失职,被发现了,还会被当地的政府部门之类的监管机构批评教育。 秦夫人只能想到是这两个原因,却没想到兰芷摇摇头:“不是他们不让我上,是家里太穷了,没钱上。” “义务教育不用花钱的啊?” “但是有营养费、接送孩子花费的时间,孩子因为写作业不能帮家里干活,这都是成本,虽然上学不用花钱,但其实已经失去了做其他事情的机会了。”兰芷这么说,秦夫人都沉默了。 她是某着名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自然是知道机会成本的概念的,但是她竟然不知道有人会这么穷,穷到竟然连让孩子上学的时间和精力都没有。 或者说,她只是没想到这样的情况会出现在自己身边罢了。 她说话卡了壳,兰芷条理清晰地反驳了她,她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秦先生看这个孩子也有基本的语言能力和思维能力,肢体健全,头脑灵活,想来没上学也没有对她造成多大的影响,沉思一会儿,道:“那这样,你先去可云高中学习,入校那边我来想办法。凤鸣也在可云,到时候对你弟弟妹妹多照顾一下。” 秦凤鸣没有出声,秦先生知道他这是默认了。 他揉揉眉心,看一眼正担忧看着自己,眼神满是孺慕的江月明,又看一眼已经低下头吃饭的兰芷,叹息一声:“会议还没开完,我是今天下午的飞机,你们两个的事我会交给王助去办,等这一阵子忙过了,办一个接风宴,我会邀请一些叔叔伯伯们过来,让圈子里也都知道咱家里多了两口人。” 这就牵扯到改名了。 秦家接风宴上,要是一个还姓“江”,一个还姓“兰”,那就不太妙了。所幸这两个人都对改名没什么意见。 改名倒是容易,虽然这两个孩子之前是在别家户口本上,操作起来有些难度,不过运作一下,再加上两份亲子鉴定,倒也不是不能行。 下午的飞机,吃过中午饭,秦先生带着两个孩子和王助,浩浩荡荡去派出所里先改了名字,期间江月明来了一个电话,是江父问他在哪里,江月明犹豫一下,还是没说自己找到亲生父亲的事,只说h市这边有人要他,他不上学了,可能要在h市打工。 隔着电话都能听出来那边很满意,总体上江父又安抚两句,大概是说一切努力都会得到回报,让他不要不甘心,又试探着说到时候还能往家里寄钱,他和江母给存着。江月明敷衍两句,挂了电话。 车上三个旁听者大气不敢出,好在江月明并没有被这样的消息影响心情,改好名字又在秦先生起飞前吃了一顿团圆饭,江月明,阿不,现在已经是秦月明了,还添了一碗饭。 距离九月份开学还有半个月,时间一晃而过。 魔改贵族校园的恶毒女配(6) 半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只是两周时间,兰芷现在和一开始来时瘦小雀黑的样子简直是截然的差别。 因为不用继续在海边高强度的紫外线下生活,每天还都能舒舒服服地洗澡,皮肤白了不少,伙食也好起来,想吃什么吃什么,王妈倒是对她和秦月明都一视同仁,甚至因为她看起来更惨一点,生活中多了不少的照料。 这半个月养下来,身体上的变化不少,至于神情,一开始来的时候便看不出有什么畏畏缩缩,有明显的阶级差距,现在富养起来,一打眼看过来就是一个很爱运动没有那么冷白皮的富家小姐,入学之后也必不会让人轻视了去。 兰芷倒是适应良好,至于秦月明,作为主角的适应能力自然不差,只是比起游刃有余的兰芷来说,身份上是转变过来了,心理上还有一些别扭。 尤其是相对于在这个家里悠闲自在的秦凤鸣和兰芷来说,他看起来更像是暂居的客人,而非主人。 兰芷享受之余也维持着和秦月明的关系,毕竟在秦月明身边,任务还属于一个能看得见摸得着的范围。 上次那个让江月明认祖归宗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两天陆续接了几个任务,完成之后她也逐渐咂摸过味儿来,主系统确实很灵活,这也意味着她待在安全的地方接到任务的速度虽然变慢,但是起码处于可控范围内。 要是某天她去秦氏参观,主系统直接给她蹦出一个任务让她完成什么什么药剂的研发,那才是束手无策了。 跟在主角身边至少自己还有原剧情可以参考,除了主线,她面对这个庞大的世界就是一模一抓瞎。 对,现在对秦月明她也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了,叫“女主”又有点别扭,干脆直接说主角好了,这个她也问了作者的意见,作者说非常好。 时间来到入学第一天。 “王妈,那我们走了。”兰芷上了车,拿着书包笑嘻嘻的。 “好的,二少爷,小姐,你们慢走。有什么可以往家里打电话。”王妈笑呵呵的,等车走远,她若有所感,“啊,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姐这么开心,看来是真的很喜欢上学啊。” 兰芷哪里是喜欢上学,但刚换地图总要有些新鲜感。可云高中可是贵族高中,里面必定不只有学习这么单调的事,人年纪一上来,就想找点热闹看看,反正总是活够了。 她这两天在网上订了一些营销号的娱乐小报,这会儿和秦月明上了车,打过招呼之后自己就坐在一边津津有味地刷着手机。 这些营销号手里都有些大瓜,但是因为碍于“上面”的要求还有时局的原因,都是暂时压下来,但是如果对方给的筹码不够,他们也会暗戳戳地发一点出来。等被压下的事情完全爆出来,前面的这些铺垫便也成了导火索,被有些网友顺藤摸瓜地扒出一些蛛丝马迹。 兰芷也混过娱乐圈,熟知一些话术和公关手段,也知道这些营销号大部分爆出的瓜都是“真假混卖”,网友们由此还衍生出一个梗叫“这瓜保熟吗?”,她到处翻翻看看,大概对这些事的经过始末都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秦凤鸣是高三,开学时间比他们早一些。高一年级今天才报到,车上只有她们两个,秦月明看着抱着手机嘎嘎乐的兰芷,自己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他虽然那天见过了秦父秦母,原本不打算回到秦家的心因为两位长辈的关怀和爱护而动摇,即使最后答应回到秦家,但是坚持使用特招生的身份加入可云高中,他不想一直被秦家养着,开学前的这几天也只是在秦家“借住”罢了,对王妈他没怎么提过要求,身上的衣服也就只添了两套换洗的。 他想靠自己,他想证明自己。 但是一同到这里的兰芷却能够毫无心理负担地享受着这里的一切,不论是要求王妈,还是换手机买各种用品,在秦宅上上下下闲逛,她做的一切都是那么熟稔自然,就仿佛她从来没有离开过秦家一样。 秦月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是他觉得不该是这样的。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要求别人和自己一样,但是见到兰芷这样的行为,他也在一遍遍在内心拷问自己: 这样伸手就能触碰到的,明明他也是秦家的孩子,他为什么不能享受?为什么他不愿意接受? 他心里很别扭,这种感觉在他每次见到兰芷的时候都会加深一些。现在他终于忍不住了,他出声问道:“兰……秦芷,你在秦家还习惯吗?” 兰芷抬头:“还行啊,怎么啦?” “我的意思是,进入秦家,你难道不会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吗?”秦月明这么问,看起来有点紧张,好像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他来说很重要。 “不适应?没有啊。”兰芷回答,“这里的一切都很好,王妈也很好,秦家也很好,我没什么不适应的。” 是都很好,只是这些既然都这么好,为什么她能毫无心理负担的接受这些好呢?这才是秦月明想问的问题。 普通人在被告知“你是一个流落在外的富二代”后,要么欣喜若狂,回到家里就开始急切地享受,狂热,一夜暴富让人心态失衡,疯狂地体味,潇洒浮躁的感觉很长一段时间都褪不去。 再或者是极度的自卑,觉得这一切自己都配不上,惶恐、小心翼翼、对周围一切都充满警惕。 即使不是上述的两种极端状态,身份上的转换总会带来心态上的转变,秦月明虽然也是少年天才,但是在这半个月里还是不时会有失态,有震动,但是这种转变在兰芷身上却见不到,这些享受对她来说好像本来就是召之即来的,有一样,没有也不过是少享受一点罢了。 原剧情中秦月明回到秦家之后感受到的只有爱,也慢慢绽放出自己的华彩。但是这次,有了对照组,他不太确定自己的表现是否正确。 是自己太过于患得患失吗? 这段对话到此结束了,车停了,前面十来米就是可云高中的大门。 在这一处停车的没有几个,司机主动介绍道:“这是秦家、叶家、贺兰家、上官家的专属车位,是只有捐款超千万的校董级别的家族才能有的。” 兰芷没想到这四大家族倒还挺重视家族教育的,竟然舍得在这上面投入这么多钱。进入可云学习的学生家里未必不是拿不出这些钱来,但单在家庭教育上投入这么多,也就只有四大家族才会有这么大手笔。 她刚想夸两句,身边坐着的秦月明就提着书包推开车门下车,闷声丢下一句:“我先过去了。” 不知道他怎么了,现在离典礼还有一点时间,她也没很想现在进去和新同学打交道。以前上学都是不情不愿的,这次就卡着点进去吧。 她在车里没有下来,舒舒服服吹着小风的空调,车里有冰箱放着一些饮料和水果点心之类的,她挑了一个蓝莓小蛋糕慢慢吃完,这才清点了自己的东西出门。 下车前,她还和司机说了再见:“王叔,记得下午还在这里来接我们呀。” 王叔眼睛笑眯眯地挤成一条缝,朝兰芷挥挥手:“好的小姐。” 可云高中虽然投资充足,但是并没有把学校装成富丽堂皇的样子,正校门进去是大气的喷泉小花园,今天因为是高一入学,人不算少,来来往往不算上家长,兰芷在心里估算一下,他们这一级大概得有个200多人。 毕竟是私立的贵族学校,还有准入门槛,人数不如公立学校是自然的。 甚至200多个还是多的。每个学生身后都有一张关系网络。 兰芷刚踏进校门就收到了系统的提示: 【任务七:在学校交到4个朋友(0\/1)】 不是,怎么连交朋友主系统都要管啊?! 吐槽归吐槽,朋友还是要交一交的。 可是一路走过去,没有见到什么合眼缘的,大多数人在她稍微靠近一点就走开,一点结交的意思都无。 她穿的不打眼,脸也没有很强的辨识度,虽然好看,但也仅仅是好看而已。更别说这里大多数的孩子心里都有一张清单,谁能得罪谁必须讨好,这是他们刻在本能里的举动,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就不会被送来这里上学,否则投资不成,还给家里招来无妄之灾,这谁能受得了?? 当然,那些背景很深的孩子们除外,他们不需要讨好别人,这个学校也没有他们得罪不起的。 叶留衡就是其中之一。 昨晚刚刚在地盘上肃清了几个叛徒,虽说下达命令的时候手都没有抖一下,但事后想来,心里总是烦躁。 原本今天的开学典礼他都不打算来了,但是家里的老子要求他今天必须来上学。不说别的,起码不能在其他校董那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叶留衡实在不明白父亲这样是为什么。明明现在家里的大多数产业都已经洗白了,钱也都过了明路,这么小心谨慎,甚至还要迎合别人是干什么?论财力,论势力,他们叶家不输任何人,这四大家族,叶家也该排在首位才是!偏偏老子让他收敛。 收敛干什么?! 想到这个就烦。 忍着心里的憋闷,他抿着唇,骑着自行车进了学校。在一个拐弯处一个没注意,径直撞上来人。 “啊!——” 她叫的很大声,想到如果处理不了这件事,回去老头子肯定又是一顿骂,叶留衡强忍着厌烦,僵着嗓子,尽量不让自己的恶劣态度表现地太明显:“你没事吧?” 兰芷只觉得槽多无口。 不是,原着里,今天是秦月明进学校之后被叶留衡的自行车撞到,两个人由此展开了单向暗恋。现在秦月明还没到,还是叶留衡的自行车,时间地点都没变,就是被撞的人变成她。她招谁惹谁了? 兰芷倒在地上,叫的很大声,不仅有对叶留衡的怨气,还有对自己的不长眼。 该!让你顾着交朋友,看这边人少就想抄近道去教室,结果好了吧,这下被撞了就老实了吧??? 她摸了摸自己的腰和腿,都没什么事,幸好被撞之后安然无恙不是女主光环作用的结果。她悄悄睁开一只眼看他,叶留衡正在留心周边的环境,眉头紧皱着,看来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他也没有威胁自己说要让自己断胳膊断腿之类的,于是她放心地继续干嚎起来。 别人朝我扔泥巴,躺下讹他八万八。 干完这一票,就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叶留衡知道自己没用力气。在发现撞到人之后,他就已经尽力补救了,眼下这人还有力气干嚎,那说明本身没什么大碍,就是这个态度显然是故意缠上他了。 叶留衡也不傻,在发现对方的真实意图之后,正要威胁,兰芷观察着他的神色,抢在他前面开口:“我可以和解,但是有两个条件!” “你说。”叶留衡留着寸头,右耳垂上一枚血红色的宝石耳钉切割面十分复杂,在光线的折射下闪耀着着。 文中他的外貌是四个男主之中最为艳丽的,或许也应了“最美丽的最危险”这句话吧。但不管怎样,现在大家都十五六岁,也不搞黄黄的那一套,这副皮囊初露颜色,对兰芷来说也不过是个小孩哥,完全没有被迷惑到。 “首先,你得给我八万八营养费,我的心灵和身体都受到了损伤,需要治疗;其次,你要和我交朋友。满足这两个条件,这件事就天知地知。”兰芷指了指头顶又指了指脚下。 “跟我做朋友才排到第二?”叶留衡的关注点很奇特地歪到了别的地方。 兰芷从善如流:“这个当然是第一重要的了,只是,你也知道,重要的是都要最后说嘛。” “哼,你是不是故意摔倒的?”叶留衡嗤笑一声,仿佛看透了她的把戏,“就是为了……和我做朋友?哼。” 他连着笑了两声,他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兰芷。 “八万八可以,我还再额外给你十万封口费。”叶留衡接着举起一只手指摇了摇,“但是做朋友就别想了。” 那表情还欠欠的,兰芷读出他的潜台词:你什么档次,还跟我做朋友。 既然这样,那她也不装了:“不做朋友也行,满足我的第一个条件,我的第二个条件还能换一换。我要再要1000万的精神损失费。” “不能和叶少做朋友,我实在太伤心了。这种伤心加重了我的心理问题,我认为我还需要1000万的额外的精神补偿来疗愈心理创伤。” 魔改贵族校园的恶毒女配(7) 叶留衡看着兰芷坐地起价,目瞪口呆:“1000万,真是张口就来,你怎么不去抢呢???” 兰芷很淡定地反驳他:“怎么了?我还嫌少了。我太想和叶少交朋友了,难道叶少的友情不值得1000万吗?” 和叶留衡做朋友可以完成1\/4的任务,而且有叶少这层身份在,她的“朋友”们肯定纷至沓来,完成任务,轻轻松松。不和叶留衡做朋友其实也没关系,如果他选择了1000万,那自己就只好大赚一笔了。 反正这个学校这么多人,再找四个朋友应该不难吧??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什么都不答应,就连八万八也没有了,那她自己也不受什么损失,而且手里还捏着一个叶少的把柄——看他那个样子,明显是忌惮着什么,不然就凭黑道少爷的性子,刚刚撞到自己自己又那么说话,他非得骑着自行车把自己来回研磨才是。 而且她现在可是秦氏小女儿诶,今时不同往日了。 怎么说都稳赚不赔,她老神在在地躺在地上等着对方做选择,中间无聊了也会催促一下:“快点啊叶少,一会儿要是被别人看见了就不好了。” 呵,她看起来还挺关心自己,那怎么不赶紧从地上起来说话?叶留衡简直气笑了,他虽然很烦老爷子一直在自己耳朵边上唠唠叨叨,可也不是怕事儿的人。1000万虽然多,但是自己也并不是拿不出来。 只是,自己能给,就是不知道面前这人到底有没有胆量拿。 “给你1000万倒是容易,只是收了这1000万,你就要承受被发放小丑牌的代价。”叶留衡傲慢的说。 小丑牌在可云高中是相当于通缉令的存在。 一旦被发放小丑牌,那么这个人就是在可云高中谁都能欺负的人,不仅如此,帮助这个人的人也会被同样列为被欺凌的对象。 四大家族的继承人都有发放小丑牌的能力,这也是在校园之内建立家族权威的重要工具。 原剧情中秦月明被发放小丑牌是因为撞见一个被贺兰云威胁的女孩子。这个女孩子已经有了男朋友,但是因为贺兰云和兄弟的打赌就要被迫和男朋友分手,转而做贺兰云的女朋友一个月。 虽然这个校园里不乏攀附权贵的人,但是也总有那么几个烈性子的在。女生哭求着贺兰云放过自己,但是在他眼中,这些人的意愿哪里能有自己的尊严重要? 更何况自己已经施展魅力追求这个女孩子大半个月了,她一直都没有答应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也就不要怪自己下手太狠了。 秦月明正是站出来保护了这个女孩子因此被贺兰云记恨上。被小丑牌发放之后,她承担着整个可云高中的恶意,直到恢复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些恶作剧才最终停止。 女主还是和脾气最差的贺兰云正面冲突才被发了小丑牌,她这怎么一上来就被发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把叶留衡撞得半身不遂了才有此下场呢。 如此幼稚的人,说不过,又拿不出折中的解决方案,一个不耐就要以权势压人,也难怪刚从中产阶级走出来的女主会这么讨厌这帮男人。哦,他刚开始就对女主动了心,后来基本上没怎么为难过女主,还暗戳戳地帮了几次,根本就没有和女主对上的机会。 这么算上来,四个男的里面是叶留衡脾气最差才是。冤枉贺兰云了。 她很想笑出来,但是还是忍住了。男人的面子就像是脚下的增高鞋垫,不能没有,一旦动手抽了鞋垫子,他还要跳起来打你膝盖。 她本身就是秦家人(认祖归宗版),一开学就亮明身份,想来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开罪她。只要不得罪狠了这些继承人和秦月明,靠着秦凤鸣的无声纵容和秦家的威严,基本能在这个学校里横着走。 只是现在说了没什么意思。告诉叶留衡,让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她没那个兴趣。 被挂上小丑牌?现在进校之后第一个任务还没完成,保不齐这个会跟自己之后的任务有冲突,挂了小丑牌之后可能一些简单的任务做不了。为了这1000万没必要,秦家又不是没有。 心里权衡一下,时间也差不多了,再不起来赶不上趟了。兰芷看看手表,麻溜从地上爬起来,收拾好自己被撞散开的书,留下一句“竟然撞了人还要给人挂上小丑牌,叶留衡你也算个男人?!”,拍拍衣服就朝着教学楼跑了。 叶留衡猝不及防,看她跑走的方向后下意识地也看了一下时间。 距离开学典礼还有十分钟。 他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骂这神经的开学典礼还是某个莫名其妙的人。骑上车子,速度明显降下来了,应该是不想再遇到第二个讨债的人了。 —— 开学典礼。 每个年级都有自己单独的一整栋教学楼,一楼是宽敞的会议厅,布置的很精美大气。高一年级的开学典礼就在这里。秦凤鸣在高三,上官静在高二,只有烦人的叶留衡和贺兰云在高一年级。 刚刚见识了明明原剧情里很不值钱但实际看上去嚣张跋扈的叶留衡,兰芷现在已经不对原着里最嚣张跋扈的贺兰云做什么希望了。 别惹就对了。 而且如果修改性别之后还不能阻拦他们对秦月明的最最真挚的爱意,最后仍然要面临1v4的炸裂结局,秦月明这个直男面对的就是同时四个位高权重的男人的骚扰。特别是贺兰云,在原着里还有强抢良家妇女的前科,这要是碰上了,不得来一段他逃他追?她真为秦月明默哀。 有点sorry但不多。 将近两百来号人跟着广播的提示来到一楼大礼堂坐定,清点人数之后,开学典礼正式开始。 首先是各位家长对学校的赞助。在唱完国歌之后,这个环节紧跟其后,看着身边同学们被念到家长名字时脸上与有荣焉的样子,兰芷被深深震撼了。 “唐国富,赞助22万学习用具——” “高文强,赞助20万实验器材——” “何芳玲,赞助30万现金用于学校设施修缮——” …… “贺兰董事赞助五百万为学校新增书法室和插花艺术学习课程——” “叶董赞助三百万为学校图书馆扩建购买书籍——” “秦董赞助六百万为学校校医室更换体检并购入药品等——” “上官董事赞助四百五十万用于学校日常的运营维护——” 放在最后的才是重量级选手。 听着大家对四大家族议论纷纷,明面上是小家族出来的实际上是秦家人的兰芷也听了一耳朵: “哇,好有钱啊!” “什么有钱,这代表着四大家族对继承人的教育投资!四大家族的钱可不止这点呢,别什么都拿钱衡量,真掉价。” “难道你不觉得这些钱很多吗?” “钱多是一回事,重点这代表着重视!往年秦家都是投个两三百万意思意思,今年怎么一下子放了六百万进来?是让学校好好关心秦少吗?” “是啊是啊,毕竟高三了,秦少还是得好好补补身体。” “不是这个原因。我爸有门路,前两天教务处主任透的口风,说这一级有秦家的孩子,所以秦家才又花了这么多钱。” “什么?秦家不是只有秦少一个孩子吗?是秦家的私生子??”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不过事情确实有点蹊跷……你是谁?偷听我们说话干什么?” 女生早就注意到身边这个鬼鬼祟祟的人,原以为是恰巧路过而已,等了半天她也不走,看来就是在偷听她们说话。 “我……我是新来的同学,”兰芷看似小心翼翼,实则顺势加入,“对了,你们刚刚在聊什么?什么秦家??” 见她就这么没有压低音量大大咧咧地说出来,四周有几道目光看向这里,和兰芷一开始搭腔地女生急道:“你小声一点!一会儿被别人发现了!” “发现什么?”兰芷看起来就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很单纯的一个小女孩。 她普普通通的,看起来也没什么心眼,傻不愣登的,这几个围在一起说话的是几个小家族的女孩子,见她和自己也差不多样子,干脆也拉进小团体里一起说话。 “我们在说为什么今年秦家投这么多钱。” “啊?秦家难道不是一开始就投这么多吗?” 兰芷茫然,身边的女生拍了她一下,恨铁不成钢:“这都是基本的信息,你家里人送你进来之前都没让你背资料做背调的吗?” 这还真没有。兰芷心道,除了从秦月明在原剧情的遭遇里能看出这个可云高中是个虎穴狼窝之外,她对这个高中一无所知。 她的求知欲很好地满足了这些女孩子的倾诉欲,一通交流之后,她很感激地看着这几个女孩子:“谢谢你们,哦,我叫兰芷,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 “我叫何芳菲,何芳玲是我妈。” “我叫森迪,刚从国外回来的。” “我叫朱莉。” “我叫冯飞燕。” 兰芷一一记下这些名字,看着她们的脸,羞涩中夹杂着诡异的慈爱:“好的,那你们就是我在可云高中的好朋友了。中午一起吃个饭吗?我请你们。” “好啊。” “好啊。” “好啊好啊。” “可以啊,走吧。” 【任务七已完成】 交到四个朋友,简直轻轻松松。 —— 完成七个任务,她终于解锁了一项修改剧情的权利。 吃饭的途中,她抽空查看了剧情奖励。 这是两滴纯黑的墨水,只要想要修改剧情,就把墨水滴到对应的位置上。原本的剧情被擦掉之后,新生成的剧情要自己去写。已经发生过的剧情无论时间线前后都不能继续修改了,比如秦月明认祖归宗这一段,就已经显示为未能被修改的灰色状态。 “了解。” 下个任务还没有刷新出来,她现在也暂时用不到这两滴墨水,于是就先存放起来。 吃完饭几个人嘻嘻哈哈一路走到教室,朱莉和森迪是一个班的,兰芷和冯飞燕、何芳菲在另一个班里,非常不幸的是,秦月明、贺兰云和叶留衡也在。 哈哈,真是冤家路窄。 叶留衡也看到了兰芷,兰芷可以假装没看到他,但叶留衡明显不会放过这个曾经挑衅过他威严的人,他几步跨过来,兰芷见躲不过就先发制人:“你干什么?我告诉你,你可别动手动脚的啊,小心我告老师。” 叶留衡又觉得很好笑:“告老师?你觉得告老师有用吗?都是上高中的人了,还继续玩小学那一套呢?” “……你就说有没有用吧。”兰芷无语。 没有用你倒是继续靠近啊,还搁这装啥逼呢,男人,硬撑罢了。 一边的小姐妹这会儿已经吓傻了,不知道如何是好,下意识远离了兰芷。兰芷也没伤心,她刚想继续说什么,任务刷新—— 【任务八:激怒叶留衡,获得小丑牌(0\/1)】 兰芷都有点生气了。 不是,你这系统也是的,怎么不早说。你早点说了我直接把一千零一十八万八拿了还再完成一个任务八,简直双赢,偏偏这会儿来,损失我的一千万零一十八万八你拿什么来还?! 虽然心里愤愤骂了系统一会儿,兰芷也知道自己也有问题。要是在遇到叶留衡之前能把交朋友这个任务做完,直接刷新出来自己简直天时地利人和。 唉呀,要是在校门口遇见这四个朋友就好了! 兰芷还是忍不住为自己的一千零一十八万八心痛。钱没捞到,任务也走了最不便捷的一条路。 傻得很,她当人机,人机都要给她踢出种族的队伍。 此时她的二分之四个朋友在瑟瑟发抖。 叶留衡不想继续和她吵嘴,反正认识人了,之后还在一个班里,想要教训她,自己的机会多的是,没必要在这里成为众矢之的。 兰芷却不想就此了结。他骑车撞了自己,不但没说道歉没有关心自己的伤势还威胁自己,最重要的是,她失去了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一千零一十八万八。 从这件事中,她学到了不畏强权。要是当时能顶着被发小丑牌的风险接了一千零一十八万八,她现在就圆满了。这是让人多么心痛的领悟啊! 魔改贵族校园的恶毒女配(8) “你站住,我让你走了吗?”兰芷喊住人,周围的同学已经吓傻了。 没想到刚开学第一天就有幸看到修罗场。 叶留衡没人不认识,这旁边的小姑娘是谁,竟敢和太子爷叫板?属实是有点不知死活了。 他们这么想着,一面又悄悄扭过头去看叶留衡的反应。 出乎意料的,这位暴脾气的太子爷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生气,难道这两个人之前就认识?还是说这个少女的身份是连叶留衡也得罪不起的? 叶留衡现在都开始佩服自己了,竟然这么能忍。 要是在之前,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他必不会轻拿轻放。虽然面上表情不显,他已经在心里给这个女生判了死刑。他要让她的父母后悔生了这么个女儿还送到他面前惹人不快。 “怎么,你叫住我还有别的事吗?”他风轻云淡地说道。 折磨人不差这一会儿,他要让她之后的余生都在战战兢兢中度过。现在,他还是维护一下自己的形象,尤其在自己新交的朋友面前。 叶留衡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秦月明。 不知为何,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见到他时,自己心里好像有某种反应,根本不需要像兰芷一样威逼利诱,他自发的就想和对方成为好朋友。 也因此,在自己第一次主动结交的朋友面前,叶留衡不想表现的太过失态。 他以为自己表现得很大度,秦月明却慢慢皱了眉头。 他虽然不能说很了解兰芷,但至少也知道自己的妹妹并不是喜欢主动招惹别人的性子。叶留衡肯定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她,才会被如此针锋相对。 兰芷笑着看着叶留衡站在自己面前,回想着自己看过的校园剧里挑衅对方的方式,抬起一只脚,踩在对方的皮鞋上,又左右来回拧了拧。 叶留衡穿在身上的必定不会是便宜货,但那又怎么样,他早上撞了自己,还威胁人,只踩一脚算给他面子。 踩完他的鞋,把脚挪开,看着明显没有回过神的叶留衡,她声音响亮:“小子,这样我们早上的事才算是一笔勾销。” 她没走,等着叶留衡暴怒,然后给她发小丑牌,这样这个任务就简简单单地完成了。 虽然接下来亮出秦家孩子的身份不会让她在校园里受到太多恶意,但是光是来自叶留衡的针对就够她喝一壶了。 但是不怕,为了完成任务。 叶留衡的生气是意料之中的,中二期的孩子最受不得自己的尊严受到挑衅,不论是来自同龄人或是长辈,他们发誓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他的眼睛红的吓人,偏偏兰芷还不怕死地继续挑衅道:“你的耳钉也太闪了,不知道可云不让穿戴首饰吗,就你这样的,老师一进来你就第一个被逮住。” 明显能看出来,叶留衡更生气了。 秦月明眉头皱的更深了,他不知道这两个人之前到底有什么过节值得兰芷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对方,虽然叶留衡对他的态度还算不错,但是明显不是个脾气好的主。 他心下转了转,终于抵不过作为哥哥的责任心,站出来一只手轻扶着叶留衡的背,虽然是在呵斥兰芷但明显是维护:“好了你们都少说点吧,马上都要上课了,一直在这里吵就不怕把老师招来。” 他这么一说,兰芷还要反驳,叶留衡却捂着眼睛笑了两声:“也是,月明说得对,把老师招来就不好了。今天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事先就这样。对了,谢谢这位同学的提醒,不过不劳您操心,您可能不知道,在这方面,四大家族一向都有特权。” 他也是真的气懵了,今天这一幕传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等着替自己出口气作为投名状,他只需要等着她来向自己认错就好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查一查,她到底是属于哪个家族的。 教出这样的孩子,她的父母应该付出代价。 眼睛里冷意闪烁,秦月明担心的看了兰芷一眼,兰芷却没有在看他。 她现在满心的懊悔。 谁知道秦月明会突然插一脚,即使确实是为了自己好。 他不想让自己和叶留衡对上,自己作为妹妹完全能理解他的拳拳爱护之心,但是—— 哥啊,再差一点我就能完成任务了! 能发小丑牌的就只有四大家族的,按理说她也能给自己发小丑牌,只是不知道系统承认不承认这样的,如果真的走投无路了没什么办法了,她再选择这样的方法吧。 眼下秦凤鸣和上官静都不在这一个年级,同级的有这份权利的就只有秦月明、叶留衡和贺兰云。 叶留衡就不说了,自己把人都得罪狠了也没有被发小丑牌秦月明更不可能了,自己如果求着他给自己一张小丑牌,只怕他会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神经病。 那么最后剩下的选择就只有——贺兰云了。 不是她非得要急着完成这个任务,实在是上个任务让她知道,前一个任务拖着不完成,会失去很多直接完成下一个任务的机会。 失去一千零一十八万八的痛她不想再体会一次。 叶留衡从过道走过去,和秦月明一起坐在倒数第三排的位置。 原剧情里因为担心自己的身份会吓到心上女神的叶留衡在前半本的篇幅中和女主的联系也仅限于“偶然遇见”、“食堂吃饭时的一瞥”,后半本也才刚刚牵上手。 现在因为秦月明的性别改变,按照普通男生的相处方式,两个男生坐在一起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叶留衡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脏跳得这么快,就连刚刚的闹剧也仿佛全部忘记了,一心想着用什么话题和他搭话。 “你是我在这个学校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下周六是我的生日,你要来吗?”叶留衡故作不经意地询问,心里还有点紧张地在想如果他不同意自己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挽回自尊。 秦月明意料之中地摇摇头:“恐怕不太行,我家里的 条件很一般,可能送不起配得上你的礼物。” 叶留衡连忙说道:“没关系的,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秦月明仍然坚持地摇头:“这只是一个原因,就算我真的能去你的生日宴会,我也没有一件像样的礼服能穿去,所以还是不了。” “这算什么问题,你没有,我可以给你……不,借你,”看秦月明神色不太好,他连忙改口,“借给你,只要你能来,别的都不是问题。” 能看出来他确实很想让自己去,但是秦月明也不想放弃自己的坚持。 青春期使然,他比叶留衡还要高上半个头,他的衣服自己肯定是穿不了的,要给自己衣服,叶留衡大概率会给自己新做一身,说到底也是送给自己穿了。他不接受秦家给他带来的权利和身份上的好处,才选择了以特招生的身份进入可云高中,如果接受了他的馈赠,那自己做的这一切又成了什么?不就是又当又立吗?! 而且他现在还没有做好进入上流社会的准备,到时候自己如果真的勉强去了,可能还会闹笑话,遭到一些非难,这些他想到一定是会有的,没必要到时候闹的大家都不愉快。 看得出来他已经下定决心了,这个决定很难被改变,叶留衡心里是说不出的失落。 秦月明也看出来了,安慰道:“没关系啊,即使我不去你的生日宴会,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到那一天我一定会祝你生日快乐的。”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哄好了,叶留衡没有那么失落了正想说什么,就听到旁边一阵惊呼—— “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时间回到十分钟前。 决定了下一个目标就是贺兰云,本着犹豫就会败北的原则,在见到在课桌上趴着睡觉的贺兰云后,兰芷做贼心虚地四下看了一眼,见没有人在注意自己,她蹑手蹑脚地凑上去好心先把人小声喊醒了:“嗨~你好~醒醒?” 贺兰云昨天晚上练拳到很晚,打爽了倒是真的,只是早上累到起不来,差点错过开学典礼,这会儿正在补觉。 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因为声音比较柔和,贺兰云清醒一瞬,继而接着睡过去了。 真好,还有助眠音乐。 虽然名字还有点书生少爷的意思,但是比起真正的文艺王子上官静来说,贺兰云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才高一身上的肌肉就鼓鼓囊囊的,虽然不显臃肿,仍然是俊朗的小伙一枚,但是能看出他长大之后的体格要翻倍的涨。 也正是因为贺兰云的外形太过不好招惹,当兰芷走向他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个胆大包天的不知道是哪个小家族出来的孩子会敢在招惹了四大家族之一的叶留衡之后继续去招惹贺兰云。 直到“啪——”的一声,声音响亮得所有在教室里的人都听见了。 声源处,是巴掌还没有放下的兰芷还有捂着半边脸直接被扇醒了的不敢置信的贺兰云。 委屈的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兰芷等着贺兰云发怒,然后给她发小丑牌,谁知道还没等到任务完成,耳畔先鼓起一阵风—— 她下意识的闪躲过去,弯腰起身时看到贺兰云也举着巴掌,刚才要不是自己躲得及时,他那一巴掌要是真盖在自己脸上,没有十天半个月绝对消不了肿。 再看贺兰云脸上半个印子都没有,比起自己挑衅的一掌,他这巴掌更多的是物理攻击啊!!! 兰芷心累。 不是你这男主当的,一点心胸气度都没有,还真是以牙还牙。 贺兰云见她一下躲过去了,还很疑惑:“你是练过功夫吗?” 不然怎么能躲得过自己研究了这么久的一掌? 文中贺兰云就对经商不感兴趣,专心研究武学,兰芷找到他在意的点,于是出声嘲讽道:“我没学过武,但是要想躲得过你的攻击难道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吗?” 贺兰云没理她,拉过旁边一个男生,如法炮制地又来了一掌,巴掌没有真的伤到人,在距离男生脸还有两三厘米的时候停下来,掌风呼啸而过,带来的凉意让男生狠狠一个哆嗦。 他又简简单单地掰弯了自己的一条桌腿,力量也没有消退,那异常只能是出在施力的对象上了。 贺兰云看她两眼,实在不知道这小胳膊小腿儿是怎么敌得过自己的掌法。他身边的师傅这两周有事请了假,正愁没有对练的对象,贺兰云摆出架势:“来,h跟我打一场。” “谁要跟你打?你这么菜,和你过招简直就是浪费生命。”兰芝一边躲一边嘲讽。 “你想要什么,打完之后都能和我提。”贺兰云抛出这样的条件。 “这可是你说的。”兰芷一喜,“这些同学可都是见证啊。” “除了太过分的请求,只要我能办到的你随便提。”贺兰云承诺。 “一言为定,骗人的是小狗。”给人发小丑牌肯定不算是过分的要求,贺兰云这么爱面子,肯定不愿意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信,打完这场就能完成任务了。 于是就发生了这一幕。 男生和女生一对一过招,虽然女生看起来一直在躲闪,但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贺兰云的进攻节奏几乎全都被掌握在她手里。不能说是节节败退,只能说是游刃有余。 “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本事。”叶留衡喃喃道,在心里把“暗杀”这一项划掉了。 能打得过贺兰云,武力肯定不差,要请高手暗杀她肯定要花很多钱,花在她身上不值得。 只是不知道他 她又要对贺兰云提要求,是什么要求?难道是也要喝 和贺兰云做朋友?叶留衡轻嗤一声,当她的朋友可真是容易。她也真是卑微到了极点,找朋友都要一个个求着。 兰芷在等着贺兰云什么时候认输。胜负已经很明显了,她不知道他到底在坚持什么。 抽空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上课就只剩下三分钟,她好心提醒:“要不下课再打?马上上课了。” “不用继续了,我输了。”贺兰云打完最后一下,脱力坐在地上,“我只是想知道我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他擦擦汗,握住兰芷递过来的手借力站起来:“说吧,你想要什么?” 女孩子的手带着淡淡的热度,指腹和掌心的某些地方都铺着一层薄薄的茧,虽然只是一触即分,但越发让贺兰云肯定她是个练家子。 “我,你给我发一张小丑牌吧。”兰芷犹豫一下,还是选择直接说出来。 无他,通过这一会儿的简单交流,她已经发现贺兰云的脑子就是没有沟回,只要涉及弯弯绕绕的就是听不懂,不如简单一些。 果然,他是听懂了,但脸上第一次露出那种若有所思的表情。 兰芷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可是想好了,你答应过我的,我的要求只要不过分你都会答应的。这儿还这么多人呢。” “是,我是说过这话。但是,嗯怎么说呢,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想要这张小丑牌。” 上课铃已经响了,他们两个还在商量这件事,干脆就直接坐在一起。兰芷努力的解释着,不想让到嘴的小丑牌飞了。 “嗯,怎么说呢,就想体验一下被发小丑牌的感觉。这个理由够充分吗?” 贺兰云思考了一下,然后摇头:“不太行。” “为什么?!”兰芷刚开始激动就被贺兰云按住了。 “你别这么大声!”贺兰云弯着腰,他一个人顶的兰芷两个大,居然还一脸严肃地把手指放到嘴唇上“嘘”一声让她闭嘴。 兰芷很不给面子地翻了个白眼给他。 “你不知道,发小丑牌一个学年只能发一次,如果把这个机会用在这里我这个学年就不能用了。”贺兰云一脸严肃,“要是之后还有人挑衅我,我就不能装逼了。而且我们现在也是朋友了吧?我是不会对朋友用这个的。” 哈哈,谁能知道竟然小丑牌的受害者还是有限的,真好啊,到我完成任务了你就在这补充规则了是吧? 兰芷不想说话,脸扭向一边就要把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甩下去。 “你别急嘛。”贺兰云严格执行“不打不相识”的人生准则,哥俩好地搂着兰芷,表情神秘,“其实我知道还有一个让你得到小丑牌的方法,想不想知道?” 魔改贵族校园的恶毒女配(9) “什么方法?”兰芷问道。 “去找别人。”贺兰云笃定地给出这个答案,兰芷几乎要忍不住连着翻白眼的欲望了。 什么鬼啊,我难道不知道吗,用你告诉我? “我可以给你引荐一下另外三个人。不过为了最大程度地保护你的安全,我建议你选择上官静。”贺兰云认真给她分析,“上官静这个人很有古怪,而且最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即使是他讨厌的东西也不行。之前就有人因为这个原因退学了。他给你发的小丑牌应该不会有人敢来招惹你,唯一的副作用可能就是不太能在可云交到朋友,其他的和正常生活大差不差。” 兰芷嘴角抽抽:“这你都知道?”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贺兰云得意道。 为了表现他的厉害,他吐露出更多的情报:“其实三年级的秦凤鸣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他这个人最是喜怒无常,各种表现都让人捉摸不定,所以他下达的这个小丑牌也很少有人会去执行,因为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万一撞在枪口上可就不好了。上官静就跟我说的一样,是我们四个人里面存在感最低的。除了我之外我们班还有一个四大家族的人,他叫叶留衡,你可千万别去招惹他,这人就像个疯狗一样,逮谁咬谁。” 哈哈,哥们儿你说晚了。 兰芷苦笑。 贺兰云看她表情,突然问:“你不会已经招惹上了吧???” 兰芷回他一个笑不出来的表情。 贺兰云猛地一回头看看坐在最后的叶留衡,又看看兰芷,他没有防备直接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不是啊,姐们儿你还挺牛的,惹了叶留衡,他还没给你发小丑牌?那家伙可是个炮仗,一点就炸。” 兰芷心说你还说别人呢,叶留衡好歹没有像你一样一见面就跟人家过招吧。 接下来一节课就在贺兰云不断看看兰芷又看看后面的叶留衡然后发出啧啧声中度过。他就这么啧了一节课,即使他能帮助自己完成任务,兰芷也忍不了了,一只手揪起贺兰云靠近她的那只手臂上的肉狠狠一扭—— “啊——(小声)你干什么……”贺兰云终于消停了。 “这可以松松筋骨,活血化瘀的。”兰芷一本正经的瞎掰扯。 见贺兰云不信,她煞有介事:“真的,你想啊,人要是想长大,皮子肯定是得先撑开是不?皮子不撑开人怎么长?你这么大个,将来肯定长不了更高了,趁你现在还在长个,我给你松松皮子,好长。” 贺兰云半信半疑,不过下课之后他又凑过来神神秘秘地问:“那为什么叶留衡没有收拾你?难道说……他喜欢你?” 兰芷无语,一把拨开他脑袋。那哪里是她面子大,叶留衡喜欢的另有其人,也只是暂时地放过自己而已。按照贺兰云说的叶留衡那个睚眦必报的程度,兰芷不觉得自己会逃过一劫。 “上官静在哪?快带我过去。”兰芷推了贺兰云一把,后者不情不愿起身,带着兰芷前往高二年级。 “我先说好啊,我和他不熟。我只能保证把你带到地方,给你说两句好话,别的我可就帮不了你了。” 兰芷胡乱点头,见贺兰云去班上把人叫出来。 上官静这个人,兰芷在原主的记忆里是见过的,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背影,但是真人走过来的时候,她还是能对的上号的。 “就是你?你叫什么?”上官静看这个女生,心里突然涌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叫……兰芷。”兰芷犹豫一下还是没有说出自己改了之后的名字。 这是一个大课间,现在站在这里只花了五分钟,她不打算把时间全都花在这上面,只祈祷上官静可以快快答应,她好完成任务。 上官静看着眼前的女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着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人会有种熟人见面的别扭感觉,尤其是对方的神情,虽然他没有见过这个女生,但他就是知道,她见到自己不该是这副表情。 贺兰云知道自己喜欢艺术有关的一切。他手里有自己一直很想要的李可染的《万山红遍》,这是贺兰云远远房表叔回国时送他的见面礼。这幅画有种磅礴的气势和郁郁葱葱的朝气,贺兰云还挺喜欢的,挂在自己卧室里很显眼的地方。上官静知道这幅画不便宜,也几次拿出自己全部的零花和积蓄想要以高出市场价不少的价格得到这幅画,但是都失败了。贺兰云不缺钱,没必要拿自己喜欢的东西去换钱,所以自己之前向他买下时他一直没有同意。【注1】 但是为了这个女生,他愿意把那幅字画送给自己,条件就是满足她的要求就可以。 至于是什么要求,他没说,自己也没问。 因为在见到这位少女的时候,上官静就笃定她一定不会为难自己。满足对方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要求就能得到自己一直想要的字画,这种划算的买卖怎么不做呢? 只是她和贺兰云到底是什么关系,值得贺兰云这么为她大出血??? “你想要什么?”上官静开口问。 “小丑牌,我要你向我发放小丑牌。”兰芷回答道。 这个答案实在太荒谬,上官静看向贺兰云:“就为了一张小丑牌你就要把《万山红遍》给我?” 贺兰云不也是能发小丑牌吗?为什么不自己给她发一个,难不成自己下不去手,要他来当这个恶人? “没关系啊,1.8亿而已,再说那幅画我也看腻了。”贺兰云满不在乎地笑道。 什么?!1.8个亿???!!! 兰芷顿时眼也不花了腰也不疼了,直起身子问道:“如果我说我有办法拿到小丑牌,你能不能把《万山红遍》给我?” 真是倒反天罡,第一次见到有甲方自己吃回扣的!!! 不等两人反应过来,看了看时间还剩十分钟足够了,她一把拉起贺兰云的手往高三楼层跑去。 “《万山红遍》,我来了!!!” 兰某的人设一向是爱财又爱命,如果说科技是第一生产力,那金钱就是第零点五生产力。 —— “……哥,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看?”兰芷一向在秦凤鸣面前表现得就很是乖巧,更别提现在是有求于人了。 《万山红遍》不一定能到手,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也不贪心,自己解决了小丑牌的问题,把向贺兰云提的要求换成给她一千万,这一千万不比1.8亿少哇,肯定能到手的! 她在这打着小算盘,秦凤鸣额角青筋跳跳:“你是说为了体验一下被发小丑牌是什么感觉,自己先去得罪了叶留衡,又去打了贺兰云,还到高二耍了上官静,最后才来找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哈哈,哥哥,也不能这么说啦。”兰芷快速为自己辩解一番,“我没想找叶留衡麻烦的,是他先骑了自行车撞我,贺兰云也不是我打的,准确来讲我们是切磋,贺兰云,你说是吧?” 贺兰云点头,秦凤鸣扶额。 兰芷满意拍拍他的肩,接着说:“至于上官静,大人明鉴,我哪里是耍了他,这是贺兰云自己承诺的,跟我可没有关系。” “嗯???”贺兰云满脸问号。 兰芷根本没给他发言的机会,把人一把推开,用完就扔:“总之,就是这样子,哥,你会帮我的,你会帮我的对吧?” 秦凤鸣只想叹气。 从这个妹妹出现开始,他就知道她可能精神状态不太正常。 刚开始砸车玻璃,后面神神叨叨说自己做了梦然后发现自己是秦家的女儿,再后来又拔出萝卜带出泥,发现了秦家另一个孩子,但是进入秦家之后又对秦先生和秦夫人的爱表现出一种无所谓的态度。之后半个月又到处在做奇奇怪怪的事,比如去花园里找园丁请教怎么能种出一直朝着他窗户开放的向日葵,最后发现没有这种技术,于是就变成向日葵单株住单间,每次太阳移动的时候都会移动一下向日葵的盆栽,确保它们能都正对着秦凤鸣的窗子。 于是接下来秦凤鸣每次早上起床拉开帘子时都能被窗外的那片明黄色晃了眼睛。 此类种种的奇怪操作让秦凤鸣慢慢接受了她就是一个怪人的事实。所以当她提出这样的要求时,他倒也不奇怪。 “但是,我给你发小丑牌,你能给我什么呢?一幅《万山红遍》吗?”秦凤鸣看着她好整以暇。 他的态度很明显:给你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能给我什么呢? 兰芷哽住,下意识撒娇要蒙混过关:“啊?我们可是兄妹啊,我是妹妹,哥哥,你就帮帮我?” “那不行,亲兄妹也要明算账。”秦凤鸣不吃这套,“这样吧,我的要求很简单,你只要告诉我海神当时告诉你哪只股票涨了,我就可以答应你。” —— 海神当然没有告诉她哪只股票涨了。 秦凤鸣点开自己的账户,把各种股票指给她看:“选吧。” 兰芷不能说精通,只能说完全熟练。你猜什么职务天天加班,工资高是高,噶的也早。 当然是金融行业证券投资啦我没开玩笑。 观察一下利用自己职业经理人的思维,兰芷指了两只看涨股:“这个。” 涨幅应该不会特别快,但是有得赚就好,毕竟人不能贪多,贪多嚼不烂啊。 亲眼看着秦凤鸣把账户上大部分的钱都投进去,兰芷一阵心惊。 幸好刚刚没动歪心思投垃圾股,不然他要是赔惨了,自己也可能真惨了。 被带着走到广播站,秦凤鸣清清嗓子:“我要向高一年级的秦芷同学发放小丑牌,期限是一个小时。” 小丑牌的范围是全部可云高中,这是可云的固定规则,只要知道这条消息的人都需要完全遵守规则,不然将会成为下一个被针对的对象。 而作为发放小丑牌的人,秦凤鸣也有义务让全部可云高中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不然若是被发放小丑牌的人没有受到真正的惩罚,自己的权威性也会被削弱。 这条准则对即将毕业的秦凤鸣来说没有什么效力,他本人也不必遵守这样的规则,因为他的权威性也不可能因为这件事而被削弱。但是既然兰芷提出来了,那就让她体验一下这种与全世界为敌的感觉。 广播了一遍又一遍,兰芷尴尬的脚趾扣地,秦凤鸣和秦芷,不难从名字上听出二者的联系,应该没什么人会找自己的麻烦,但是单是这种社死的经历她就不想再体会一遍了。 任务完成,虽然是一个小时的体验卡。 她又获得了两滴墨水。 “玩够了吧,回去上课。你们到时候下课不用等我,记得让王叔拐回来接我就行。”秦凤鸣看了一下时间,自己回了高三楼层,知道兰芷秘密的贺兰云眼神呆滞:“不是,你和秦凤鸣认识?等等……你也姓秦?难道说……” “嘘,”兰芷学着他的样子在嘴边放了一根手指,“这是我们共同的秘密,你要守口如瓶。” 贺兰云愣愣地点点头。 第一天课上下来只是开胃菜。虽然可云高中对这些富家子弟的课程成绩也有要求,但是作为已经上过很多年学的兰芷来说,这些都是小意思,临近放学时,秦月明从她身边经过,她听到他说:“放学不用等我了,我自己一个人回去。” “为什么?”兰芷不解。 “太显眼了。”秦月明不想把话说的太明白,毕竟无论告诉谁,他们可能都无法理解自己的感受,不如不说。 “好吧。”兰芷耸耸肩。 “告诉王叔我之后自己骑车上学,不用接送我了。”秦月明又蹦出一句。 兰芷答应了:“我会替你传达到的。” 目前还不知道主系统发布这些任务想干什么,反正她是秦家人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上午那些挑衅叶留衡和贺兰云的行为也只是被大家看成是“脑子长泡的秦家小姐的一些奇怪举动”,就连叶留衡也没了动静,只是遇见两次会不经意看到他眼里阴鸷的光。 不过兰芷才不怕呢,她放学坐了车回家,安静地度过了开学第一天。 魔改贵族校园的恶毒女配(10) 一周时间过去了,叶留衡所说的生日马上就要在周六如期到来。 秦月明没有参加,秦凤鸣倒是得到了邀请函,叶家虽然和秦家关系一般,但是这种事还是要做做样子,更何况不出意外秦凤鸣就是秦家下一代的掌权人,自然要先打好关系才是。 秦凤鸣原本不打算久留,心意到了就行,他去露个脸,后半场已经不需要他出现了。 但是兰芷又有任务了。 【任务九:和叶舒慧交好(0\/1)】 【任务十:在晚宴上和叶留衡跳一曲(0\/1)】 这两个任务是二选一的,所以才会同时出现。但是不管做任务九还是任务十,进入叶家晚宴是最好的选择。 叶舒慧是叶留衡的妹妹,在家里颇受宠爱。兰芷虽然是秦家人,想要不着痕迹的和对方打好关系也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是借助秦凤鸣就好办很多—— 她也是秦凤鸣的妹妹,由秦凤鸣引荐的话,她想要见到叶舒慧并和对方打好关系这件事的难度就直线下降了。 只不过这段时间已经麻烦对方很多了,兰芷其实再提出这样的要求很不好意思。而且就算不让他给自己引荐,她想要进入叶家晚宴也要借助秦凤鸣的力量。 她自己又没有邀请函,如果不能进入叶家晚宴,二选一少了一个选择,万一第一项任务没有完成,后面也就很难推进了。 兰芷一边吐槽自己的手气,一边还是认命地去找了秦凤鸣。 “参加晚宴吗?”秦凤鸣思索一会儿,“去一两场也不是坏事,正好也能学习一些社交礼仪。这样,你到时候就跟着我去,礼物秦家已经准备好了,你去的话不过是再准备一份的事。一会儿下楼的时候跟王妈说一声,这方面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兰芷感动地看着他,果然是男主之一,心胸就是开阔! 感谢完秦凤鸣从他的书房里出来,在走廊里遇见秦月明。 这一个周他们没再一起上下学了,他还是像自己之前在a市上学一样,骑着一辆普通的自行车,为人内敛低调,外人只以为秦氏只找到了一位小姐,谁也不知道他就是秦氏二公子。 兰芷见到他,停下脚步:“你和叶留衡关系那么好,不去给他庆生吗?” 兰芷这么问的原因也很简单:秦月明如果也去了,她就更好浑水摸鱼了,说不定还能在秦月明的帮助下完成任务呢。 “我们两个也能去呢,你要去吗,去的话我和王妈说一声。”多准备一份礼物。 但是秦月明摇摇头:“我就不去了。” 人不能同时拥有财富和对财富的感受,在圈子之外的时候,他可能会有那么一点点仇富心理,但是进入圈子之后,虽然这种心理消失了,但是和所谓上流人物之间的心里隔阂是无法消除的。 更何况他先前已经拒绝了叶留衡,否则他根本不需要借助秦家的邀请函,自己就能去参加叶家晚宴。 他最终说:“你们去吧,玩的开心。” “好吧。”兰芷最终点点头,绕过他下了楼。 —— 周六晚上。 叶家名下产业很多,叶留衡的生日晚宴举办在叶家旗下超五星酒店里,今天这栋酒店包场,全部用来庆祝叶少的十六岁生日。 坐着秦氏的车一路过来,在停车场里看到了不少的熟悉面孔。 各种豪车之流自然不必多说,兰芷敏锐地发现这里有很多班上的面孔,可云高中实行的是小班制教学,一个班最多三十个人,二百多人分成了九个班,这会儿见到的已经是班上超过半数。 现在的时间还不算晚,另一半可能还要晚点到。 兰芷心里冷笑,这是把全班人都邀请了只除了她是吧。 但是没办法,她还是来了,到时候她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一定要去主人面前多晃几圈好好嘚瑟一下。 进入会场。 秦凤鸣出示了邀请函,兰芷挽着他的手臂进入,大厅的冷气开的很足,带着女伴的绅士们都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女伴身上,自己则穿着马甲也一派彬彬有礼,丝毫没有失了风度。 秦凤鸣看她一眼。 兰芷连忙说道:“我没关系,我带了披肩。” 为了不让秦凤鸣觉得自己是在逞强,她连忙从自己的包里拽出一条披肩。这条披肩是在做造型时她强行从造型师那里要过来的,说是害怕自己冷。造型师好说歹说也不能阻止,最后还是给了一条稍微薄一点的披肩,不过已经很暖和了。 造型师: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也知道这样冷,但是冷了……嗯,这一来二去不就发展上了?你这个钢铁直女在坚持什么啊!!! 秦凤鸣看兰芷确实有,而且还已经披在肩上了。他问了一句:“还冷吗?” 兰芷摇摇头:“不冷了,这个还挺暖和的。” 只要有个附着物隔绝一下冷气就没那么冷了。 秦凤鸣带着人先去见了叶家的长辈。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兰芷,见她举止有度,进退得当,也都很喜欢,拉着她的手给了不少东西,兰芷也不扭捏,一一收下道谢,大大方方的让人喜欢。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秦凤鸣起身告辞,带着兰芷要去见叶留衡。叶夫人笑道:“好了去吧,你们小年轻总是有很多话题可聊。对了,我记得芷芷也和留衡同岁啊?留衡是哥哥吧,让你留衡哥哥好好带着你玩一玩。” 想必叶留衡没想到自己会来,也没想到叶夫人就这么把他卖了,你一言我一语,这叶哥哥的名头就坐实了。叶夫人想来是见到秦家有了女孩子,未来要是能够联姻当然叶家能够更进一步,也是因为这个,才说什么叶哥哥芷妹妹,心里打着小九九呢。 兰芷门儿清得很,也笑应了。她巴不得用这个称呼去恶心一下叶留衡。 在这当口见到了叶舒慧,是个和她哥截然相反的性子。原本兰芷以为是个活泼的小姑娘,这一见到不太说话的本人,先前准备的那一套方针策略全都不管用了。 “舒慧,这是你芷姐姐,你们去找你哥玩吧。和你芷姐姐好好相处。”叶夫人如是说道。 叶舒慧不说话,只是点头。 秦凤鸣把人带到,因为兰芷还在这里再待一段时间,他也就没有着急离开,席间有人找他说话,他也就和兰芷分开来,于是这里只剩下她和叶舒慧两个人。 “你,你好?”兰芷心里着急,这是个慢性子,宴会再怎么开也就一晚上,如何能在一晚上就打开叶舒慧的心门,做到系统设定的“交好”的标准呢? 她只好先设法打开话题:“你现在在哪里上学?” 叶舒慧报出一个名字。 她现在年纪还不大,正在上初中,学校是比较有名的公立学校。 兰芷还有点诧异:“怎么没去那些私立学校上学?叶留衡之前不是就上的私立,时间也自由一些。” 说到这个,叶舒慧眨眨眼,兰芷一离开叶夫人的视线就这么叫叶留衡让她惊讶一下,看来两个人的关系并没有很熟,但她也没问为什么:“哦,这个是我自己要求的。私立学校我住不惯,公立的倒还好一点,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兰芷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的关键词:“什么弯弯绕绕?你知道我也是前不久刚转到可云,对这些不太懂。” 她也不去找叶留衡了,拉着叶舒慧坐在大厅西南角的沙发上,这会儿大家基本上都去社交了,这里人还比较少一点。 摆了一些果盘和饮料,兰芷做了个“您请”的手势,叶舒慧有点无措,但是对着兰芷很有求知欲的眼睛,心里也不太能藏得住事儿,还是说了出来。 事情大概就是小说里很老套的栽赃陷害,只不过叶舒慧是被迫作为了受害者——一个女孩儿看不惯另一个,又想博得自己的好感,于是就偷走了她的珍珠项链放在了那个女孩儿的包里。因为那串项链对她来说很重要,发现丢了的时候她真的很着急,当最后在那个女孩儿的书包里发现了之后,对方表现得真的很像被冤枉,而且女孩儿在学校里的人设就是很胆小,叶家的权势如日中天,她怎么会敢冒着得罪自己的风险拿走一串对她来说完全没有那么重要的珍珠项链呢? 这件事处处露着蹊跷,所以她报了警。 警察来了之后,她说要严惩作恶者,还没等始作俑者露出笑容,她就提出要求查验指纹。 “我觉得肯定不只有她一个人,她肯定有其他同伙。” 最后证据确凿,为了不牵连到自己的家族,那个真正拿走她的珍珠项链的女孩儿选择退学。叶舒慧没有招谁惹谁,最后却“逼走”了一个女孩子,名声自然也不咋地。 “经历了那件事之后,我就很讨厌这种学校,干脆让我妈直接把我转到公立学校。”叶舒慧说到这里,兰芷提出了疑问: “那叶夫人就真的同意了?” 专门设立权贵子弟的学校一是为了方便建立社交圈子,还有一个就是这些“上流人”要学习的知识结构和普通人并不相同。普通的学生也许只需要学习语数英之类的,但是在私立高中里,除了这些要进行高考的科目,他们还要学习驭人之术,如何练就厚脸皮、黑心眼,了解各个行业的专业知识,尤其是自己家族所在的产业;女孩儿也可以有选择性的培养自己的艺术情操,投资在自己身上以便联姻。 叶舒慧从私立学校出去,不单是放弃了学习这些内容的机会,更是放弃了这里的大好人脉和资源。 这样做,叶夫人能同意? 叶舒慧虽然知道自己这样说不太好,但是她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说:“我妈?家里上面已经有一个哥哥了,我这辈子可能就是联姻命了。而且在那个学校,和我同级的,亦或者比我大的家世都没有我好,我在学校就是最大的人脉。没什么值得我去结交的,反倒他们都要来讨好我。若不是这样,当日我可能成为那个被诬陷偷东西的人了。” “为自己争取到一点点喘息的空间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反抗了。” “但是叶家已经发展的很好了,你也要牺牲自己的婚姻幸福去联姻吗?”兰芷不解。霸总小说不都是这么写的吗,到一定高度之后就不需要牺牲自己的婚姻了之类的。 叶舒慧笑笑:“这么说倒也没错,只是有人会放过往上爬的机会吗?” 她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但叶家不会。 所以她注定了要联姻,而且叶夫人也说了:联姻就一定会不幸福吗?不见得。 叶舒慧的身上有一种神伤的气质,兰芷正想说什么来安慰一下,讨厌的人突然出现:“舒慧,你怎么在这里坐着?你可以出去交交朋友……你怎么在这里?!” 兰芷毫不掩饰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生日快乐啊叶少,我是秦家人,怎么不能在这里呢?” 叶留衡暗恨:这种讨厌的人怎么会是秦家人?要他说,这就不公平。明明月明也姓秦,怎么他就不是秦家人呢? 今天晚上是他的生日宴会,他不想和人起争执,于是就上前一步拉起叶舒慧的手臂用力:“舒慧,跟我走,别一直和恶心人的癞蛤蟆坐在一起。” 兰芷不服,把叶留衡的手掰开,叶舒慧刚被叶留衡攥着的手臂立刻红了一片:“你干什么呢?她是你妹妹,又不是囚犯!” “你也说了她是我妹妹,不是你妹妹。”叶留衡就不信了,在学校骂不过,现在这都是叶家的地盘,是他的主场了,他还能输了阵去? “是啊,她只是你的妹妹,你管得着她跟谁交朋友吗?”兰芷反唇相讥,“也不照个镜子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封建家庭棒打鸳鸯的大家长呢!” 不知道是哪个字触动了他敏感的神经,他又要上来拉叶舒慧,脸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恐怖骇人。 “行了,你也别做出这个样子。要她走也可以,那你必须做出一点牺牲,就看你愿不愿意了。”兰芷低声说道,“你也不想我大闹一场,毁掉这个生日宴会吧?” 叶留衡眼睛狠狠瞪着她:“你说,什么要求。” 天杀的他当时有想过要不要碍于秦家面子把人请来,但是最后还是没有发邀请函,就是怕出现这样的情况。这女人疯起来真是六亲不认,那天他亲眼所见的,她毫不犹豫打醒贺兰云的那一巴掌时刻警醒着他: 这是个疯女人,可以暗戳戳报复,但是不能抬在明面上。你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 魔改贵族校园的恶毒女配(11) “跟我跳一支舞,就这么简单。”兰芷顺势提出自己的要求。 事在人为,她要想确保任务万无一失,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叶留衡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语气里虽然没有嘲讽,但也不乏轻视:“就你?你能跳什么?说来我听听。” 知道她是秦家新找到的女儿,叶留衡就已经派人去打听。兰芷的资料没有受到保护,查起来也很简单,不过就是一个小渔村里出来的,她还能会什么舞步? 怕是秦家就算教了,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叶留衡看不懂她的这个操作,难道她真实的目的就是为了和自己跳舞? 想到这些天他路过兰芷时莫名其妙看到的那些,什么言情小说,他瞅了一眼,以为是什么新奇玩意,回家翻开一看全都是什么你爱我我爱你的,兰芷这样的行为最终就只有一个解释—— 她难道是喜欢自己,故意想要引起自己的注意?!!! 一上来就要和他交朋友,难不成对他一见钟情? 叶留衡想到这里,表情像吃屎一样难看。 兰芷装作不耐烦的样子:“略通一点,我相信不管我跳什么样的舞,叶少都能跟得上不是吗?毕竟您可比我厉害多了,参加过的宴会更是不知凡几……你要是不跳的话,我们就坐在这里继续聊天了。” 叶留衡的表情越来越怪异,听到那句“毕竟您可比我厉害多了”,身上一哆嗦,冒出一阵冷汗。 “你们……我突然想起来我妈刚才还在叫我过去,你们先说吧,我一会儿再来找你们。”叶留衡强自镇定,只是绷着的脸泄露出几分紧张,他想快点逃离这里,但又不想露怯,于是又叮嘱叶舒慧两句,“别玩太久,多出去认识一些人,对你之后有帮助。” 叶舒慧脸上的笑容突然冷淡下来,即使叶留衡离开,这种冷淡的表情也没有消失。 方才兰芷站起来和叶留衡对话的时候已经悄悄地把自己的手机调到二维码界面递给叶舒慧,示意她加上自己,可这会儿兰芷扭过去的时候叶舒慧并没有动作。 “加个好友吧,我们之后还能常联系。”她这么说着,心里想也不急于一时,宴会之后还能把人约出来增进一下感情。 “不了,我手机没什么电了。我先去那边招呼一下人,毕竟我还是叶家人,也需要招待客人。”叶舒慧说完站起来离开,只留下一个懵逼的兰芷。 不是,这是怎么了?怎么不一会儿任务对象一个两个的都走了?舞也没跳上,好友也没加上,任务完成度还是空荡荡的(0\/1),怎么不一会儿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兰芷不理解。 兰芷挠头。 兰芷很纳闷。 感情还白在这里听了小孩姐诉衷肠,结果人家压根就没把自己当朋友? 这发展不太对啊。 任务面板更新,兰芷脑海里“叮——”的一声。 【任务十一:在于文晓裙子上泼一杯红酒(0\/1)】 注:此任务与任务九、任务十的优先级相同。 也就是说,主系统看自己一直没有完成任务,又发布了一个叶家宴会相关的任务?优先级相同,那就是说,这三个任务只要完成一个就好??? 于文晓这个人兰芷不认识,不过先前在和叶夫人讲话时,她有提到过“留衡一会儿要和文晓那孩子去跳开场舞”,和叶夫人说完话之后她就碰到了叶舒慧,坐在那里聊了那么长时间,开场舞早就跳过了,所以后面叶留衡才有时间来找叶舒慧,他们才碰见。 看着未完成的任务九、十、十一,兰芷陷入沉思:这个套路怎么这么熟悉呢?宴会上非要拉着男主跳舞、要和男主的妹妹打好关系,最后没有跳成舞,也没有打好关系,之后恼羞成怒把自己的怒火发泄在和男主跳了开场舞的女生身上…… 哦,她懂了,现在她扮演的是恶毒女配的角色! 男主还是那个男主,只不过承受她恶意的女主变成了一个她不认识的某个路人。 而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在这个偌大的宴会厅里有无数双眼睛,她未必就能做到天衣无缝,自己也很难全身而退。如果因为泼红酒这件事就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不仅让带她进来的秦凤鸣脸上无光,她也不一定能逃脱原剧情里溺海而亡的结局。 但是如果选择不完成任务十一,前两个任务也几近失败,虽然可能还会再刷出同优先级的任务,但是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而且新的任务也不一定能完成。她得做些什么才是。 兰芷沉思一会儿,翻开原剧情。 她现在有四滴墨水,要想想能用在什么地方。 【《贵族学院:王子的甜心落跑记》 第16章】 【你以为你拒绝的是谁的爱?是一个天神的爱!江月明没有答应来叶留衡的生日晚宴,即使他一再提出所有费用自己都会承担,礼物也不需要,但她还是拒绝了。】 【虽然很伤心,但他知道,可能自己还是进展太快。江月明都没有感受到自己的爱意,怎么可能会突如其来答应一个陌生同学的邀请呢?想到这里,叶留衡心里舒服了许多。】 【晚宴当天,他喝了很多酒,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因为高兴,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这样。今天的开场舞舞伴是家里人安排的,她自然很好,但是自己并不喜欢。如果江月明会来,他一定会把这个位置留给她。】 【他好像醉了,把她当成了江月明。】 【月明。他心里呢喃着,提起酒杯,递给她,我真高兴你能来我的生日宴会。干杯。】 兰芷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最后锁定了“递给”,使用了两滴墨水改成了“泼向”。 墨水隐去,修改成功。 斯密吗喽啊小姐姐,哇达西实在对不起。兰芷心里默念抱歉。 片刻后,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 看着自己的任务十一已经完成,兰芷找到秦凤鸣。 “哥,我想回去了。”她仰起头。 秦凤鸣没说什么,一只手伸过来牵着她的手,出去前和门口的侍者说了一句。外面的风还挺大,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兰芷身上。 —— 回家后,兰芷一路上算是想明白了。 这个主系统不安好心,一路上硬把自己往恶毒女配的方向拉,不管是在秦家,她被发放的一些讨好秦凤鸣的任务,还是这次的叶家宴会上的三个任务,都在拼命地把自己往这些男主身边凑。 不是问题是为什么啊?她只是平平无奇的需要完成原主心愿的任务者,为什么到了这个世界之后还要完成这么多的连环任务? 而且这个世界的原主……好像并没有心愿吧? 兰芷在任务面板查看,发现确实没有,这很反常。 任务者就是为了完成原主心愿而生,而这个世界并没有需要被完成的心愿,难道说,她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完成这个连环套的任务?很奇怪啊。 这个主系统真的很智能。在兰芷意识到这一点后,系统面板出现了变化,原本只有一本书上的原剧情和原主死前的片段的最后一点信息,现在更新出了一个新的视频。 兰芷点进去。 —— 尘烟滚滚,到处都是脏兮兮的,连天空也终日笼罩在阴影之下。不见晴天,也不复蔚蓝。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一个灰扑扑的人行走着,虽然看得出已经很小心了,但是,还是被隐藏在暗中的某种生物发现了。 一道身影扑出来—— 是人形,但是浑身长满了大大小小的肿瘤,红的绿的青的紫的,形容可怖,那个被抓住的人也吓到了,拼命挣扎着:“你们,你们这些人,要报仇就去找制造出这种药的人啊,找我们干什么?找我们干什么……我们又没有钱,我们又没有得罪你们,你们这是犯罪,是犯罪……” 他没能把话说完。 不知道那个“人”做了什么,被抓住的男人身体软软的倒在地上,而抓了人的人身上的肿瘤正在消退复原,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 他轻嗤一声,声音很冷:“要是能找到那五个人,我还犯得着出来抓人吗?长生液已经不够了,就算有钱,就算抓到了他们能有什么用?” 他不顾周围还是不是有其他人,舒服地伸展肢体,感受着力量的涌动。 离开前,他咕哝了两句:“虽然造出长生液的人确实有点缺德,但还好,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 画面一黑。 这又是一个片段。 兰芷看完之后,并不能把这些画面插入到当前世界的某一个阶段。这是什么?什么长生液?这些“人”还是人吗? 五个人指的是什么?是男女主五个人吗? 【你看到的,是在这个世界的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死去之后十年之内发生的。】 【因为女主不愿意同时接受四个人的爱,其中还有她的亲生哥哥,所以男主们纷纷黑化。秦氏药业当时旗下正在研发一类延长人类生命的药物,但是因为其中的部分配方出现问题,产生的药品出现差错,在实验的临床阶段创造出第一批长生人。在喝下号称能够长生的药品后,他们力大无穷,人体的生理特征可以返回到十年甚至更早以前的状态,通过这种方法长生。因为这种药品的功效,第一批报名参加的人自然是命不久矣的有钱人。实验过后,一切都和宣称的效果一样。四大家族其实已经发现了药品的缺陷,但是因为主事人退位,四个男主上位全部黑化,于是顺势而为,推广了长生液卖给那些贪恋人世的有钱人,一支长生液卖到天价被人哄抢。他们想要毁灭世界,自然乐得拉更多人一起沉沦。】 【服下长生液的人类们只高兴了一阵子,副作用就出现了。】 【长生人们需要在一个月内继续服用新的长生液,否则身上就会出现肿瘤,疼痛、溃烂,已经体会过良好的身体健康,他们怎么能忍受这样的苦痛。但是长生液并不足够,所有人都找到了秦家要个说法。】 【秦家也一筹莫展。 长生液的原理就是放入人体干细胞和部分癌细胞。干细胞能对多种组织、器官、系统的老化退行性病变进行再生性修复,使其结构和功能正常化、年轻化,从整体上调控机体状态,是一种全身性、系统性、根本性的保健,而在实验室环境中,一些癌细胞可以在培养基中不断地繁殖和传代。 实验证明癌细胞会使人类死亡就是因为其不断地繁殖和传播会让正常的细胞和器官提前衰竭,但是借助干细胞的力量,它可以做到无限的繁殖和永生。【注1】 但是秦家的研究明显出现一些岔子,他们没有控制好癌细胞和干细胞的比例,也没有预料到癌细胞的繁殖速度在不同人身上是不同的,总之等反应过来之后,实验体们就变成了一个又一个浑身长满了肿瘤的怪物。 因为长生液的处理的过程很繁琐,在经过不同程度的处理和提纯之后还要按照配方进行配比,时间远远超过了一个月,这些长生人是亲眼看到一个月一到某个长生人就惨叫一声就地化成灰消失的,于是对秦家的威逼更大。】 【秦家也很无奈,做不出来就是做不出来,他们就算再闹,还能怎么办呢?】 【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有人行动了。】 【第二天,有人发现长生人之中的一个恢复了刚刚喝下长生液的状态,变得容光焕发,光彩逼人。他们去问秦家为什么单独给他提供长生液。】 【秦家说没给。】 【那人说:我偷到了配方,上面说只要吃人,我们就能活下去。】 【永永远远,一直的活下去】 【不知道有没有人相信,几天过去,也有人发生了变化,他们一脸餍足,像是打猎回家的鬣狗。】 【人吃人的世界开启了。】 【这次的连环任务就是要从根源上阻断世界的毁灭,这就是你的最终目的。如果不能阻止世界毁灭,你,也会消失。】 兰芷听得头皮发麻,在听到长生液的时候她还很感兴趣,结果最后是癌细胞和干细胞的混合物。人的干细胞已经可以从早期的胚胎、脐带、胎盘、骨髓、皮肤、脂肪等地方得到。把长生液喝下去,其实也就是在变相的抽取干细胞来源者的生命力,这已经和吃人没什么区别了。 更何况他们不是药用,而是为了一己私心,为了,长生。 最后自己还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 她想说点什么,但是发现又没什么好说的。这个理论太过不切实际,比如难道不会发生排斥反应吗?而且到底是谁的干细胞能出现这种逆天的效果,只需要一点点就可以改造人类…… 等等?她好像知道这是谁的了。 魔改贵族校园的恶毒女配(12) 叶家晚宴以一种意想不到的荒唐收尾。大庭广众之下,当日的主角叶留衡亲手把红酒泼到自己舞伴的裙子上,就算不管舞伴的颜面,就算真的有什么矛盾,但是毕竟是在宴会上,有什么不能私底下解决的呢? 就算再有什么不满,也不应该在晚宴上当着所有人的面,用这种明晃晃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吧。有的人看到这一幕,心里叹息,这叶家孩子虽然也不小了,但是看着比起秦家大两岁的大少爷秦凤鸣来说,还是差了不少。 叶夫人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儿子自己不知道吗,虽然平时最是混不吝,但是对于她和他老子的话从来没有不听的,这次这是怎么了,就算真的对于文晓有什么不满,也可以提早来找他们说啊,一个舞伴而已,他不愿意,他们难不成还能强逼着他和对方跳舞吗? 是不是叛逆期到了? 叶夫人心下思忖着,把叶留衡叫过来问了这件事,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当时……我当时是想给于文晓递酒的,但是不知道怎么着就倒在她裙子上了。”叶留衡自己心里也是奇怪。他本就没想羞辱于文晓,就算对于兰芷这样的具有强烈厌恶感的人,他也只是想着事后收拾她,更何况给于文晓递酒也不过是作为舞伴的礼貌见侍者站的有点远了,自己还好心帮了一把罢了。 哪知道还能好心办坏事呢。 叶夫人也派人调查了,全场没有人动手脚,但是儿子说这话的神情不似假的,想来也可能是喝多了失手不小心倒在对方身上了,失手和故意,谁又能分得清呢。 只是她做母亲的,这事要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算了也就算了,但是于文晓家里背景也不小,虽然矮了他们叶家一头也不是说非得让孩子承受这种委屈。 “不管怎样,把酒倒在人家身上也是你自己失手了,找个时间上门道个歉,这事也就过去了。” 叶留衡应承下来。 见完叶夫人,事不宜迟,下午叶留衡就提着礼物去于家道歉了。叶少亲自来了,于文晓尽管心里再不乐意也得下楼接待。晚上他让她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做了什么惹了寿星不高兴,也弄得她下不来台。 现在见了叶留衡,少爷看起来也不是心甘情愿地来道歉的,于文晓让管家收下礼物,两个人意思意思寒暄一下,于文晓接受了道歉,叶留衡也不想久留,耐着性子待了二十分钟,看看表,站起来,语气客气疏离又不容拒绝:“那就到这里吧,我还有别的事要办,就先走了。不必远送。” 本来就不是故意的,再来道歉已经是叶留衡忍耐的极限了。他步履匆匆地出了于家,于文晓也不想看见他的那张苦瓜脸,心里暗恨自己为什么为了出那么一时风头惹来这种事。 等回了家,晚饭吃过又被老头叫去书房里训了半个小时,不管他怎么解释,老头还是喋喋不休,好不容易出来,叶夫人约着小姐妹去温泉山庄了,人刚走,家里空荡荡的,老头还自己一个人坐在书房处理自己那堆事儿,叶留衡心里苦闷,一个人坐在房间的地板上,手机上除了昨天生日的消息,没有一条是今天新发给自己的。 他是很受欢迎,但也只是他这个“叶”受欢迎。 他想起了这期间的很多事,但是最后手指划了划,停留在那个名字上。 月明。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他抬头望向窗外,今晚正是十六,是一个月里月亮最圆的时候。月亮不仅很圆,也很明亮。 没什么星星。 他突然想见到秦月明。这种冲动没来由的攥住他的心脏,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冲出别墅。插上车钥匙,他的手都是抖得,握住方向盘从叶家出来的那一刻,他才平静下来。 他想立刻见到秦月明。 但是他现在在哪里? 他犹豫着掏出手机,在对话框点进点出,要不要问问呢。 算了,他知道因为特招生一般家里都离学校挺远的,或者因为家里比较穷,没什么地方住,学校里专门有给特招生住的宿舍楼。秦月明应该就在那里。 先去学校吧,等快到了再告诉他,给他一个惊喜。 说做就做,虽然才年满十六还没有驾照,但叶留衡早就在叶家专门的盘山赛车场上练过,在正常路上开车对他来说不过是小意思。 没有二十分钟就开到了可云高中。 顺利进了学校,找到特招生的宿舍楼,现在也才八点半,叶留衡点开对话框,想了又想,发了一个: 【我到楼下了,快出来】 叶留衡的手搭在方向盘上,车已经熄了火,但是不妨碍他心里像在风中驰骋一样恣意舒坦。 他想着秦月明从楼上下来,然后他带着他出去兜风,秦月明会很兴奋,他们随便找个地方玩一玩,他带着他去所有他觉得好玩的地方玩,他们可以在午夜去跨海桥边吹夜风,那里的景色很美,而且晚上人很少,他们可以随便说点什么,然后通个宵,第二天一起趴在课桌上睡大觉。 这是叶留衡能想到的最开心最放松的方式了。 他手指“哒哒”地在方向盘上轻敲着,眉眼舒展着,丝毫看不出今天在于家时的别扭和颓丧不情愿。 不知道等了多久,可能是十分钟,也可能是半个小时,手机震动一下,来了一条消息。 叶留衡先是在窗外扒瞅两眼,没见到人影,这才看了手机,对方只简简单单回了个“?”。 他不懂我什么意思吗?叶留衡纳闷,他表达得有那么不清楚吗? 【我说,我在你楼下】 【?没有啊】 秦月明掀了好几次帘子,心里还在纳闷为什么叶留衡找到自己,毕竟他现在是特招生,已经跟秦先生说了暂时对他的身份保密,叶留衡能这么容易就找到秦家? 秦月明掀了几次帘子之后,看到叶留衡发来的消息: 【我在学校这个宿舍楼下面,你快下来】 秦月明喝了口水,回复道: 【我不住学校】 叶留衡可能把他想成了什么苦情的形象,那边好久没有发消息,再次弹出消息是几分钟之后: 【你家住哪,我下次去接你】 【我再不会让你迟到了】 秦月明无语了。 就在开学的时候迟到了一次,还给他碰见了。他家离那么近,也没见比他早到多少啊。 【不用了,我不在学校住,我家也不远,你先回家吧】 说什么叶留衡也是把他当朋友真心对待的,他虽然不打算就这么说出自己的身份,但是也没有想过要骗人。他以为叶留衡已经能明白了,结果这个缺心眼还以为他在扯谎安慰他,还问: 【那你说你到底在哪里,我来找你】 神金吧。 秦月明又说了一遍让他回去,就把手机一关,继续坐回书桌前学习。特招生的学习实在一刻不能放松,要想得到好名次,不只需要聪明,还需要日复一日的不断练习。 第二天去上学,秦月明习惯性地骑自行车出门,快到学习的时候听到两个同样戴着可云高中校徽的学生说起昨晚的奇事。 “你知道为什么昨晚叶少要在学校呆一晚上吗?” “什么什么?快让我看看,叶少怎么了?” “论坛上说第一个到校的人竟然在(3)班见到了叶少,要知道叶少上学从来没有这么积极的!他一问,你猜怎么着,叶少说他昨晚在学校一晚都没有回去!” 秦月明眉心一跳,摸出手机。 耳边两个学生还在说:“那人就问叶少为什么那么晚了还在学校,一直待到早上。你猜叶少怎么说了?” “怎么说?” “他说自己是在学校里等人了。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那个见到叶少的人还劝着说叶少肯定是被谁耍了,有谁约见面会约在学校啊,哈哈哈哈……” 秦月明看着叶留衡头像旁边的99+,颤抖的手一直没有点下去。 停留在屏幕上的最后一条消息是: 【我就在这里待一晚上】 坏了,他还真待了一晚上! 秦月明一想到散发着黑气的叶留衡在教室等自己,他头皮发麻,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到时候叶留衡问起来,他倒是可以说自己昨天晚上做题结束就去洗了澡睡觉了,根本没有看手机,但是叶留衡会相信吗? —— 兰芷今天正好起晚了,看到在校门口踌躇的秦月明,马上就要迟到了,不知道秦月明在这里是干什么,她走上去到秦月明身边,看着他拿着手机无措的样子,好心问道:“怎么了?” 从昨天知道男主们的执念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时,兰芷对秦月明就更加上心了。秦月明见是她也就简短说了一下情况,没想到兰芷听完之后拍拍胸脯:“没关系,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秦月明一脸怪异地被兰芷拉着进入教室。 今天的(3)班格外安静,除了破坏王贺兰云正趴在桌上补觉,还有一个原因是坐在那里气压低得吓人的叶留衡。 见秦月明和兰芷一起进来,他倒是笑开了,手机在桌子上慢慢倒了一圈,叶留衡提起已经没电的手机指着兰芷,话却分明是在问秦月明:“她也是你的,好朋友?” 秦月明不知道怎么回答。 兰芷上前一步,有种“放着我来”的气势,小手一挡直接把秦月明拦在身后:“没错,我们也是好朋友。” 趁在叶留衡发火前,她又补充道:“但是我问了,我跟他才是第二好,他的第一好是你,你才是他的嫡长闺。” 叶留衡:?心里好像好受了一点是怎么回事? 但是白白等了一晚上,他还没有被这种程度的糖衣炮弹冲昏头脑,又接着问道:“那你们怎么一块进来?他还不回我消息。” “那当然是事出有因啊。你不知道,我是怎么碰到他的。”兰芷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道,“我在校门口碰见他的时候,他还不进学校。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没脸见你。我说怎么了,他说忘回你消息了。我说怎么个事,他就都跟我说了。” 兰芷一拍桌子:“你说这都叫个什么事儿啊!他昨天晚上做题到很晚才睡觉,一觉醒来就听说你在学校等他一晚上。他很后悔自己没把话说清楚,让你白白等了这么长时间。哎呀!要我说,你这事也不该怪他。” “为什么?” “睡觉的人怎么看手机哇!”兰芷一指秦月明的手机,“他手机里肯定还没看你的消息呢,你不信就自己看看。” 他们还要坐在一起一段时间,秦月明不想让场面太难看,把手机交出去,上面果然明晃晃一排未读。 叶留衡终于被安抚下来。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因为这件事迁怒于秦月明,但是对于兰芷在其中参与他又觉得很不爽,兰芷见状,搓搓手:“不知道我现在算不算做了一件好事?” 叶留衡看她,嗤笑:“怎么,又想要钱?你堂堂秦家大小姐还需要我这九牛一毛的?” 兰芷摇摇头,语气深沉:“nonono,这你可是想错了,不过是引起你注意的一点小手段罢了,我要提出的要求是——我要从现在开始追求你!” 上课铃响了。 老师进了教室开始讲课。 贺兰云被一种莫名的气氛震醒,他擦擦嘴角,很好,没有口水。不过,发生了什么,怎么所有人都一脸吃到大瓜的表情? 嗯?同桌呢?他那么大个同桌去哪了??? —— 论坛上更新一条帖子—— 《劲爆消息:某大家族小姐向叶少求爱!!!此楼第一手消息,想知道的楼下蹲一蹲,有后续了挨个踢!》 没到三分钟,后续就已经出来了,看得出楼主已经加急了,指头估计都在键盘上点出火星子了。 此帖流传范围极广,不到半个小时就被顶上了当日热门,几乎在使用学校论坛的人都能看到这篇帖子。 兰芷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回到上一章的结尾。我们知道如果要让男女主不再达成be结局,一个方法就是强行he,另一个方法就是让他们从开始就不要开始。 前一个方法呢,兰芷心想这四个男主应该在上一世已经尝试过了,在长生液散播出去之后,那人的话里说的都是“那五个人”如何如何,想来已经永远绑定在一起了,但是还是扰乱了世界秩序,很有可能还直接破坏了世界根基。 后一个方法则是很具有可行性,而且就算最后还是没能阻止得了男女主之间的羁绊,还能通过在长生液散播之前,自己主动建议囚禁秦月明可能还能规避这个结局。而这一环还需要阻止长生液的研发,不然最后如果是别人散发了长生液,任务还是会失败。 兰芷已经和主系统达成协议,只要她完成一个关键剧情点的破坏,就奖励她两点墨水用于修改剧情,修改之后的剧情虽然会在细节上出现些微的改变,但是对关键剧情的进行没有影响——只有兰芷亲身参与其中才能改变关键剧情,这也是在主系统嘴里撬出来的。 原剧情女主没有去叶家晚宴,但是在宴会结束之后在叶家门口送了叶留衡礼物,被叶夫人看见进而调查女主。兰芷已经完成了叶家晚宴这个关键剧情点,秦月明没有在叶家晚宴上出现,叶留衡还出了丑。 接下来就是下一个剧情点——秦月明和上官静的遇见。 魔改贵族校园的恶毒女配(13) 想要阻止两人的相遇,这很简单,只要告诉秦月明那里是上官静的地盘就可以了。他现在身上有特招生的身份,也不想卷入学校的这些纷纷扰扰的事,兰芷给他发了消息,秦月明回复了一个“猫猫抱拳”的表情包,很感谢她告诉自己这些信息,但是兰芷不太相信他们两个的偶遇就会这么被自己破坏掉,果不其然,虽然没有在大树下遇到,也没能倾听少女心事萌发好感,但是两个人还是在不可抗力之下相遇了。 —— “大家,今天这节体育课高二(3)班的体育老师请假了,所以和我们一起上课。”青春靓丽的男体育老师笑容开朗,兰芷被他姣好的身材迷惑一瞬,在见到高二(3)班里远远走过来的上官静才反应过来。 不是,这是强行凑cp啊,怎么高二体育老师就这么巧今天请假了,高二难道就没有别的体育老师了吗?为什么非得和他们高一的合并在一起,还偏偏是他们班啊!! 高二的学生比起还比较乖巧听话的高一学生散漫不少,一路拖拖沓沓,队伍拉得老长,体育老师脾气也是挺好,半点没有催促,等人站齐了就安排着大家按照队列散开做一下热身活动。 “来,高二站左边,高一站右边啊,男生一排,女生一排,从高往低站,站好了我们就开始活动了。来,先转头,这样是为了防止我们扭到脖子。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兰芷一边扭着脖子,一边费劲地往身后看。如她所料,秦月明和上官静两个人分别都站到队伍的边缘,就站在自己身后挨着,秦月明的另一边是叶留衡,三个人站在一排,都是数一数二的帅哥,格外养眼别致。 兰芷还要再看第二眼,现在大家都在活动手脚,还没有开始聊天,她要在两人发展出眼熟以外的关系之前把他们两个对彼此的好感扼杀在摇篮里。 脖子转完了,又开始扩胸运动,她想再往后扭不太方便,体育老师一边看着大家做热身运动,一边四处转着巡视。兰芷的动作有点明显了,体育老师站到她前面,一下下扭正她不正确的热身动作,语重心长:“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好时候,热身运动的动作要做的标准,这样才能起到拉伸的目的。也不要不会做就乱做,万一把人拉坏了怎么办。” 他纠正好动作,满意点点头:“很好,就这么做。一会儿解散了你想怎么看他们都无所谓,身体第一,先把热身做完再说。” 一席话给兰芷闹了个大红脸。她知道老师是为自己好,但是她的本意不是要看帅哥啊!!! 她叹口气,闭上眼睛,专心做热身动作,想着赶紧把热身混过去,然后去找秦月明,牢牢把好自己的饭碗。幸好这个是个言情世界,很少出现同性恋,比起原剧情里,秦月明性别转变之后,几个男主发现自己感情,确定自己的心意的时间也会拉长一点,她还有很多时间。 她现在无数次庆幸自己当时改了性别,现在进入世界才被告知她身上还肩负着要拯救世界这么大的一个责任,弄不好说不定她还真要交代在这个世界里了。 所以即使是最简单美好的校园剧情,她也丝毫不敢大意。 热身运动做完就自由活动了,兰芷去找了秦月明,发现他和叶留衡正在商量要不要打篮球。 叶留衡:“我们人有点少了,贺兰云的篮球打得也不错,要不然,我们也叫叫他?” 秦月明没有意见。只是玩乐,叫谁都可以。而且他认识的人没有几个,大多数人肯定都是让叶留衡叫过来比较合适。 兰芷就站在附近,见叶留衡离开,连忙上去一脸郑重地对秦月明说:“哥。” 兰芷在家外面还很少这么叫秦月明,秦月明有点诧异:“怎么了?” “哥,我跟那个人有仇,你也不许和他玩,好不好?”兰芷发挥了小学生的交友原则,同时看着秦月明的反应,如果他能因为自己不再和上官静来往再好不过。 秦月明虽然答应了,却对他们两个如何结仇很好奇。兰芷含糊两句糊弄过去:“没什么,因为他我还被大哥训了,恨死他了!” 确实是恨死他了,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想要毁灭世界的都是我的敌人!!! 秦月明“哦”了一声,转头就看到上官静慢慢朝这边走过来。 “小芷,你的仇人过来了。” 兰芷转头,迎面看见上官静那张半死不活的脸。她赶紧捂住眼睛,上官静却笑起来,声音带着点病弱:“同学,你好,你是上次跟着贺兰云过来的那个女生吧,你叫什么?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虽然已经见过不止一面,在叶家的宴会上兰芷也看见了上官静,不过她为了一时清净躲他一整个宴会,不然现在他就知道她是秦家新被找回来的千金。 即使配上上官静的这张脸,这种搭话听起来也自大又轻佻,秦月明皱了眉,看看兰芷,有点明白她为什么会和这位结仇了。 “我没有见过你,你认错人了。”兰芷敷衍都不想敷衍,转身拉着秦月明就要走。 “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吗?”眼见着上官静就要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秦月明身上,远处贺兰云远远冲过来,带着一团热气,径直扑到兰芷和秦月明跟前。 都是同学,还是在体育课上,大家都少了很多拘束,他直接一只胳膊搭在兰芷肩上,另一只搭在秦月明身上,声音兴奋:“怎么样,听说我们要一起打篮球??” “是你们,不是我们。”兰芷把自己的肩膀从他的胳膊下救出来。贺兰云刚刚去运动,身上的肌肉还紧绷着,兰芷差点都扛不住他一根胳膊的重量。看着他胳膊上面的肌肉充满力量,兰芷又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心里酸酸地想,这肯定都是贺兰云喝蛋白粉练出来的死肌肉。 “月明,走,我们去打球,你就在旁边给我们喊加油!”贺兰云不在意,揽着秦月明往球场过去,姿态有点亲密了,偏偏秦月明还没有拒绝,偶然瞥见的脸上有着笑容,看起来并不是不情愿的样子。 兰芷本来想上去把人分开,又一想,贺兰云对朋友很义气,就算是再发生原剧情中的小丑牌的桥段,想来两人也不会闹得太难看。 她就提步跟上,扭脸一看上官静还跟在自己身后,她脸一皱,凶巴巴地骂了一句:“跟着我干嘛,死人妖。” 上官静因为身体比较虚弱不太见阳光,皮肤很白,又因为喜欢艺术蓄了长发,虽然也不显女气,但是又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 兰芷这么骂他,他先是愣住了,后面又默默跟着,不知道是不是骂狠了,他没再说话,也看不出来是不是生气了。 真是麻烦,一个个都是麻烦。 跟着去篮球场上盯着,十个人已经在叶留衡的努力下成功组建成两支队伍。原本是要猜拳决定谁和谁分成一队,但是叶留衡老是输,分了几次都和秦月明在两个队伍,他要嚷嚷着不算再来的时候,几个队员都相视一眼,想着要不直接把两人组在一起算了,省得麻烦。 兰芷三秒后到达战场。 “吁——原来还有人因为老是输玩不起了。吁——”贺兰云是无所谓,其他人则不敢得罪叶留衡,这话也就只能给兰芷说出来了。 更何况,前面一章还叠了buff—— “……这你可是想错了,不过是引起你注意的一点小手段罢了,我要提出的要求是——我要从现在开始追求你!” “——不好意思,我现在还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这是叶留衡的回复。他原本有更体面的处理方式的,但是他当时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就这么说了。 说完兰芷就以手掩面直接冲出教室,只剩下站在原地无措的秦月明和叶留衡四目相顾,只剩茫然。 偏偏错过了全程的贺兰云睡醒之后还问他发生什么了。叶留衡的脸黑的不能再黑了。 回到正题。 所以现在这种“明晃晃的针对”大家都心里咂摸出点什么味儿来,但是没人说,叶留衡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迅速黑了下来,兰芷的输出还在继续:“菜,就多练!玩不起,就别玩!吁——” 她做了个喝倒彩的手势,叶留衡的脸色从黑变红,看起来要恨不得直接过来跟她干一架。上官静突然发现她只骂自己死人妖已经是收着功力了。 “时间不多了,我们开始吧,就按照刚才的分组吧。”几乎是从牙缝里憋出这句话,这场闹剧才终于结束了。 兰芷轻呼出一口气,爽,终于找到个办法治他了。 篮球赛艰难地开始了。 叶留衡分到和贺兰云一队,两个人的实力都很强,很快就把秦月明那边打得节节败退,但秦月明也不是吃素的,在队伍处于劣势的情况下,两次抓住机会投进了三分球,帅气的身姿引得篮球场边的小迷妹(特指兰芷)欢呼尖叫。 这节体育课有两个班的人,篮球场上要凑够十个人也不太容易,唯一一场在这里打的比赛自然吸引了有些人的注意,人开始多起来,还有同学自发在旁边当计时人员和计分的裁判。 秦月明又进了一个球,三分空投。 “好球!”有人喝彩。 目前为止,对面已经进了三个三分球,和中间没有防住的两个一分球,两队的差距越来越小,中场休息的时候,贺兰云这一队商量了一下策略,打算让叶留衡去防秦月明。 “这样……好吗,他们毕竟是好朋友……”还有人担心回去两人会吵架,贺兰云轻飘飘一句话就让人闭嘴了: “你觉得不行的话,要么你上?” 那人连连摇头,开玩笑,之后要是真给他防住了,后面秦月明不说什么,叶留衡说不定都要看他不顺眼。 也没什么,一场没有赌注的比赛罢了,输了也就输了。 环视一周,三个人都是这个表情,贺兰云倒是没有那么悲观,分配好位置,随着裁判的一声口哨,大家进场,叶留衡盯着秦月明,秦月明盯着对面篮板。 他们也猜到了对方肯定会重点防守秦月明,所以这一场的策略就是秦月明尽量拖住人,他们突进和防守,尽可能不要让对面进球。 开打。 叶留衡眼睛紧盯着秦月明,秦月明完全没有被影响,接到传球之后发现叶留衡想来截球,另外还有两个人朝着自己这边围堵包抄,秦月明没有着急把球传出去,先带着球走两步和队员们拉开距离之后再进行传球。 所有人又去那边抢那个球,秦月明还被叶留衡严防死守着,只要他一动,叶留衡必然就跟着动,秦月明心下叹口气,叶留衡打球技术也不错,他如果现在跑过去加入战局,自己的队员们还会多出一个对手,这么一带倒是没啥,毕竟之前也是五打五,但情况又有微妙的不同——现在叶留衡是盯死了自己,如果球传到自己手上,对方又会派出人手防自己,而且对面又有贺兰云,进球轻轻松松。 想了想,他也没有过去抢球,而是站在原地和叶留衡讲道理:“你看你现在防我,你也打不了球了,不如换一个人防我,这样咱们俩也都有的玩。” 叶留衡听到想都没想就说:“不行。” “为什么不行?”秦月明奇怪地问,“你来防我,其他人防,都是一样的啊,我说了,要不是我们两个一对一,换个人还能一起玩儿,不至于在这里僵持。” “就是不行。”叶留衡不知道自己这种奇怪的占有欲哪里来的,也许是第一次交朋友?他主动交来的朋友,不想见到他和别人玩,谁都不许。 “总之就是不行。” “那我们这跟观赛有什么区别?”秦月明两手一摊。 那边争的激烈,这边两个人站着说话,怎么看怎么岁月静好,确实没什么区别。 兰芷猛然看到男主将要燃起爱情的小火苗,瓜子也来不及磕了,站起来猛地一口吹灭:“大家看啊,叶留衡放水了!为了朋友游戏都不想玩,这屁股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啊!” “吁——没有游戏精神!差评!!!”她这么说着,那边已经有人看过来了。 叶留衡忽然觉得在这里打球也没什么意思,什么团队精神,什么比赛,都不重要。他只是想和秦月明一起打球而已,既然他们两个玩不了,那还有什么继续站在这里的必要吗? 他没有反驳兰芷的话,也许在他心里确实是这个朋友更重要。 他一把拉起秦月明的手,在当事人都懵逼的情况下淡定宣布:“我们两个不玩了,你们继续。” 接着就带着人施施然离场。 这一突发变故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叶留衡的心思你别猜,这样一个神奇的脑回路,让兰芷没想到自己喷的是竟然是助燃剂,这小火苗眼看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她瓜子也不要了,追着两个人从人群中出去。 场上的人也呆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场子一片寂静。终于把球拿到手的贺兰云欢呼一声,信手往远处一投,是个篮板球,正中篮筐。 “芜湖,三分球!厉害吧!!!” 哨声响起,时间到了。 “我宣布,贺兰云队获得胜利!” 魔改贵族校园的恶毒女配(14) 追着叶留衡他们出去,三个人一起去吃了顿饭,一路上,兰芷严防死守,始终不让叶留衡有和秦月明单独说话的机会。 叶留衡已经忍了一路了,他现在越来越讨厌兰芷了,本来就是他和秦月明一起玩,结果现在又加进来一个兰芷,嘴上说着喜欢自己,但是也完全看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喜欢了,反倒是全程和秦月明聊的很开心,牛皮糖一样,纯纯就是一个虚假的喜欢。 实在忍不住了,走到教学楼前面,他一把拽开兰芷的手,拉着秦月明径直进了附近的男厕所,顺带附给兰芷一个嚣张的挑衅的微笑。 兰芷:……笑笑笑,嘴给你扯烂。 —— 两周过去,学生们有一个为期三天的小长假可以在学习之外休息一下,秦凤鸣也有放两天假,兄妹两个一起回去,兰芷斟酌了一下,还是提起了想去公司看看的事。 “怎么突然想问这个了?”秦凤鸣把手机放下。现在秦先生主要负责拓展秦氏药业的国外部分,秦家的野心很大,想和国外的一些知名研发机构合作,而国内的一些公司管理上的事情交给秦夫人和秦凤鸣来处理。 秦夫人在公司之外还要负责进行贵妇社交,与其说是被分散了精力,倒不如说她原本就是负责这一块,忙不过来的时候,公司的事情也会多放权给秦凤鸣去练习着怎么处理—— 毕竟在他们两个出现以前,秦凤鸣是秦氏独子,这些本来就是他长大之后要继承的家业,现在开始学着处理也不算太早。 秦凤鸣一边兼顾着学校的学习任务,在课余也要处理公司事务。兰芷之前在家里见到秦凤鸣的几次,对方手里总是拿着电子设备在点来点去,正是青葱年纪就戴上了眼镜。兰芷都怀疑他根本没有排斥就把两个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妹妹带进家里某种程度上也是为了能够减少自己的压力…… 虽然对于兰芷来说她只想完成任务之后混吃等死就好。 “主要是看哥哥天天处理事情太辛苦了……呃,就是好奇。”兰芷看着秦凤鸣脸上写着“快说实话”,自动把后半句“想替哥哥分忧解难”吞进肚子里。 “有什么好好奇的……算了,我明天要去公司上班,你要去吗?” 秦凤鸣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答应了,兰芷倒是堂皇了一会儿:“那个,哥哥,你不害怕我是什么商业间谍之类的吗?” “哈哈,怎么可能呢,谁能开出让秦家女儿心动的价码吗?有这个能力和意图的也就只有另外三个家族了,你跟他们有联系吗?” 兰芷摇摇头。 “那不就得了。自家产业,有什么不能看的。” 兰芷心说少爷你还是不懂啊,虽然不是人类雇佣了我,但是是非人类雇佣了我,以生命作为代价。她也有考虑到现在去公司,长生液是否还没有处于研发阶段,看也白看,但是按照研发惯例来看,一款新药品要想可以进入临床阶段,甚至面世,大约都需要数十年的时间进行测试、研究、产出。【注1】 原主死亡也就是这两年的事,再算上十年,大概就在这个时候提出了idea。而且考虑到长生液研制的困难性,真正提出的时间可能比现在还要早一点。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之后才提出的进行了项目研究,那现在去也可以为之后的常常到访提供一个良好的借口。 好了,论证完毕。 第二天兰芷早上六点半坐在车上的时候,整个人都透着浓浓的生无可恋。不是,大哥,你答应我的时候也没说要起这么早啊!更何况现在外面太阳还没出来,晨间这个时候外面的灰尘什么的浓度很高,只有太阳出来才会散去,换言之,现在外面都是影响健康的环境,她连欺骗自己起来是为了晒太阳都做不到! 啊啊啊!!!天杀的资本家!!! 秦凤鸣上车后,这辆驶往秦氏集团的车缓缓开动。路上兰芷又补了个觉,等到被秦凤鸣推一推醒来已经是七点钟了。 “下车跟我一起上班,还是现在回家补觉。”秦凤鸣也没有非得逼着她去公司上班。 兰芷虚弱地摇摇头。一旦睡醒过来,浅浅补一觉就不能继续睡了,不然到了晚上就会睡不着。她下了车,努力伸伸懒腰,朝着公司走去。 一路上了电梯到18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楼层比较吉利,还是这栋楼只有18楼,反正现在是到了顶层。 温度示意,秦凤鸣一边朝着办公室走去,一边向别人介绍:“这是我妹妹,我开会的时候还麻烦你们照顾她。” “不麻烦不麻烦。”秘书长笑着说,“秦小姐喜欢吃什么喝什么,我先去订,中午要在这里吃饭吗?” 秦凤鸣看她,兰芷迟疑地点头。 “好,有什么忌口的吗?” 兰芷摇头。 她现在怏怏的,也不是很想说话,拽了拽秦凤鸣的袖子。 “她不挑食,你先去吧,有什么需要我会叫你。” 秘书长走了,秦凤鸣把人带到办公室。 “你先在这里坐着玩会儿,我待会儿有个会议,开完带你在公司里转转。”秦凤鸣把人安顿好,自己坐到老板椅上开始一天的工作。 兰芷没想到自己竟然用另一种视角打开了自己曾经的生活。上上一世自己也还只是跟在秘书长身后给总裁端茶递水的小丫鬟,没想到这一世就翻身做主人了,果然投个好胎直接少奋斗几十年。 哦对,不要投成秦凤鸣这样的,这样实在太辛苦了。 兰芷没有动秦凤鸣放在她面前的平板和电脑,自己在办公室里转了起来。 这个办公室不杂,一面是完整的落地窗,推门进来,左右两面墙是接顶的大立柜,里面放着秦氏药业从建立以来承接的各种项目资料,当然,这里放的都是基础资料,真正的机密都在研究室和实验地点那里。柜门上有钥匙,钥匙就在秦凤鸣桌子上。 一共六个柜子,兰芷拿来钥匙,一个个尝试着解开了其中一个柜门。 这个柜子打开发现是很早以前的项目了,文件标注的年份从八十年前到六十年前不等。最初秦氏药企还只是一个承接订单的制药厂,国内国外的订单都做,真正的研发要到秦先生这一辈,这部分的资料没什么大用处,真正要看的是近几年的药品研发企划。 兰芷不想表现得太有目的性,于是也就东翻翻,西翻翻,就当自己无聊到处看看。这么一翻,还真给她找到新东西了。 文件的基本内容就是合同一类的,比较引起她注意的是这个与名叫“霓虹药企”企业签订的订单。对方要求秦氏生产一款抗癌药物rgp-74,给出的交易价格是药品销售价格的15%。 请注意,一款药品的销售价格里面包含了前期的研发成本,后期的临床成本,以及宣传、人力等其他成本,刨除这些,剩下的才是原料成本和利润。 15%是一个比较恰当的比例。【注2】 霓虹国的生物制药和医学发展位于世界前列,而霓虹药企又是霓虹国名气较大的药企之一,以新药研发知名,最负盛名的就是国际上至今未被破解配方的抗癌药物——rgp-74。按理说在这场交易当中,霓虹药企怎么说都应该有最优定价权,而当时的秦氏药企还只是一个藉藉无名的小企业,这样的大企业找上门来要求合作,在最后的合作定价当中给出的又是市场公允价格,企业都追求利润最大化,没道理在本应挣钱的地方让利,除非这里面还有什么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合同看起来很正常,甚至价格都很合适,从现在的秦氏来看,这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一次交易,但是那是在六十年前。 六十年能改变很多事,包括让s市从一个小渔村变成高楼林立的现代化都市,也能让秦氏药业从小的不能再小的制药厂变成如今四大家族之一的庞然大物。 这份合同,绝对有问题。 从这份合同开始,兰芷打开一个又一个柜子,查看文件时,总是特别注意带有霓虹语的企业交易。 从和霓虹药企交易开始,秦氏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和霓虹国各种药企交易的合同,有的是药品订单,有的是医疗器械的采购,还有人才交换和引进,最离谱的还发现了一份资产转移和清算的合同——该霓虹国企业在与秦氏进行了不断的交易之后,竟然在短短一年之内就出现了“数次”债务危机,“经营不善”,最后直接就把整个公司都收购给了秦氏药业,诶,你说巧不巧,收购的价格正好和前面几次订单的金额之和相等。 而且就在成功收购了这个霓虹国的小有名气的药企之后,秦氏药业就一直开始走上坡路了。短短几十年就达到了一些老药企都达不到的高度,这里面没什么猫腻谁会相信? 兰芷都不想说,还是霓虹国没有风水的说法。要她是那个霓虹国小药企的老板,打死她都不会把自己的企业卖给秦氏的。脚趾头想也知道,做了几次生意就把自己干倒闭了,这肯定是有点子相生相克在身上。这么明显的财务问题,国内难道就没有人来查秦氏吗?就没有人怀疑他们和间谍勾结吗? 恐怕不是没有,而是有的人不敢,有的人不想。 秦氏药业的势力盘根错节,发展到现在,有人即使想动手也要想想这大树下面到底有多少牵连。企业大而不倒,不在于垄断,而在于保护。 她一直看下去,看到被秦氏收购的这个霓虹企业仍然设立在霓虹国境内,这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不正常之处在于,就在去年,以这个企业为首,与霓虹药企展开合作,具体的合作内容不详,但是只是看到研究企划案的名字就让她瞳孔一缩—— 【长生计划】 看到这个名字的第一眼,兰芷就在想,这个计划是否与长生液的研发有关。 长生液就是为了长生而研究的,霓虹药企到底为什么要和秦氏合作?那个霓虹的小药企肯定也和霓虹药企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它不仅在第一次合作时与秦氏让利,还帮助秦氏一步步壮大,它到底所图为何? —— 兰芷思绪千愁百转之间,快一个小时过去了。 听到秦凤鸣已经在“ok,we will discuss the rest of the detailster”(好的,余下的问题之后我们进一步商讨)时,兰芷把文件放回柜子里锁好柜门,在秦凤鸣看她时已经把柜子的钥匙还给他了。 “看的怎么样?”秦凤鸣问她。 “无聊死了,没有娱乐新闻好看。”兰芷抱怨道,“这里一点都不好玩,你什么时候下班啊,我们回家吃饭吧。” “这是工作,哪能说下班就下班的?”秦凤鸣失笑,第一次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带你去公司里转转,介绍一下?” “不行,你还是在这里好好处理公事吧,最好赶紧干完活我们就下班。”兰芷这么说着,自己去开了门出去,“我自己到处转转就行,不用管我。” 说完人就没影了。 傻孩子,work不可数啊,工作哪里有做得完的呢。【注3】 发消息告诉她十二点半记得上来吃饭,不知道她自己逛能不能逛到十二点半,秦凤鸣开始低头写文件。 说的也对,今天早点回去好了。 从18楼一层层转到1楼,说实话,办公区域没什么好看的,一层层转下来秘书长跟着,也只是让所有人知道了秦家有个小小姐,仅此而已了。 兰芷来这里自然不是真的为了视察工作,她只是在找研发部门。办公室的资料太基础了,想要了解长生计划,还是得进一步在更详细的资料中寻找答案。 但是18层楼,从上到下没有一个是研发部门,都转烦了也没找到,兰芷干脆就直接问了:“秘书长,我们的研发部在哪?” 秘书长愣了一下:“研发部有自己专门的一栋大楼,这栋楼是总部,是负责总管事宜的,没有研发部。” “那研发部专门的大楼在哪?我要去看看。”兰芷的语气很笃定,让人不知道她到底是一时心血来潮还是真有什么事要做,秘书长为难一会儿,回答道:“实在抱歉,秦小姐,研发大楼只有有权限的人才能进入,平常除了研发人员就只有秦夫人和秦先生能够进入,即使是秦总也只能先申请通过才能进入,我也没有权限。” 魔改贵族校园的恶毒女配(15) 既然秘书长都这么说了,那当然是去不了了。不过去不了也没关系,不让进反而说明找对了地方。只要确定了这一点就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兰芷也没有为难这位秘书长,让她回去工作,自己一个人出了公司。 跟秦凤鸣发完消息说自己出门逛街,兰芷溜着人行道慢慢走。 秦氏药业建在市中心,周围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而出了公司,回过神来再望向这栋大楼,有种在闹市之中毅然耸立的冷峻。 附近就有商场,兰芷走进去,说是逛街,实际上一路上在想下一步要怎么办。 长生液和霓虹国的那个大型药企肯定有着非凡的联系,兰芷可以确信这一点。秦氏这边,她作为小小姐,手也不能伸得太长,她在秦家里不受宠,如果做的太出格了,秦先生和秦夫人会不会“大义灭亲”也说不定。不过如果她可以找到机会去霓虹国一探究竟自然再好不过。 还有时间,还有时间。 商场内。 一楼到三楼都是林立的奢侈品店,四楼是专门的服饰,五楼餐饮,六楼影院。 她有秦凤鸣给的副卡,随便逛逛买了几样东西,想要上楼吃饭时,不期然在电梯口见到了秦夫人和另外一个看起来盛气凌人的夫人,应当也是哪家的权贵。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目标显然是往上走的扶梯,想来也是转累了要上楼休息一会儿。三个人的距离也就不到十米,一抬眼就能看见的程度,兰芷尬在原地,不知道要不要上前打招呼。 看起来秦夫人正在和对方说话,笑意晏晏,显然相谈正欢,现在上去贸然打招呼也不好,但是不去打招呼,万一被认出来了岂不是很尴尬。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外面在秦夫人的朋友面前这样上去打招呼是否合适: 就算要打招呼,怎么称呼呢? 妈?母亲?更别说她朋友是否知道这件事,万一把她以为是秦夫人在外面认的什么私生子之类的,场面一旦尴尬了就很难收场。 所以在秦夫人朝着这个方向看过来的时候,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兰芷的身体很诚实地选择——暂时的躲起来,等人走了她再出来。 这一躲,秦夫人没有看见这里有人,又像是听见了什么话,转过头继续与另一位夫人交谈,两人上了楼,等到电梯一直上去看到两个人从电梯上离开之后兰芷才放心的从藏身之处走出来。 本来也要上楼的,因为尴尬,她选择继续在这一层继续游荡,等了差不多十分钟之后才乘坐电梯上楼。 正要看看这一层有什么地方好逛的,却看见秦夫人和另一个妇人就站在电梯转过来的拐角说话。六目相对,只剩尴尬。 秦夫人皱了眉头,像是在努力辨认,过了几息之后,终于辨认出这是自己的孩子,见兰芷杵在那里,大发慈悲地招手让她过来,三言两语就介绍了她的来历:“这是我和文举之前的那一胎孩子,没想到命大,活下来还能找回来秦家。” 文举正是秦先生的名字,兰芷不敢细想这其中的含金量,装作没听懂的样子乖巧地坐在秦夫人的身边。 另外一个夫人正是贺兰云的亲妈,也端坐在这母女两人对面,看着明显不熟的两个人,心下明镜似的,场面话也说足了:“哦,是这丫头,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她表情还很慈爱,看着兰芷夸奖,实际上是给秦夫人做面子:“你这闺女真是十成十像你妈,单是坐在那里,也没有什么乡野小气。今年……16了吧?我知道你,跟我们云儿一个班,我还常听他提起你,你们关系很好呢。” 兰芷怯怯的喊了一声阿姨好,后面也只是点头应和她的话,但是贺兰夫人并不觉得她这样是什么小家子气,见了长辈不会说话什么的,相反,她还很满意这个女孩儿。 四大家族虽然明面上你争我斗,但为了商业的共处,这些年你嫁我,我娶你,四大家族除了姓氏不同,早就是实际上的一家人了。 贺兰夫人怎么不知道秦家回来了一个小子一个闺女?她的消息渠道多了去的,远不是叶留衡这种小辈能比的,秦月明的身份在她眼里就跟纸糊的一样,但是她对秦月明不感兴趣,这个小丫头实际上才是她的目标。 贺兰家还没有跟秦家联过姻,秦家这个丫头看上去是个好拿捏的,刚从外面回来,见了世家的繁华,说不定也养成一副鹌鹑性子,她倒不在意什么小家子气的,什么拿不拿得出手,这都是小事。能和秦家合作,从中得到的好处才是实实在在的。 也因此,在兰芷面前,她表现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秦夫人也知道这贺兰夫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心里也不戳破,一顿饭下来看来还竟是宾主尽欢的样子。 吃过饭,以“下次出来让贺兰阿姨请你吃饭”为由还留了兰芷的联系方式,秦夫人也不阻止,脸上挂着笑,送别了贺兰夫人。 扭头和兰芷相处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又冷淡下来,虽然是平平的叙述语气,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冷气:“你怎么会来这里?” 看呐,即使身为人母,面对目前没有什么利用价值的女儿时,血液里流淌着的还是资本与算计。 兰芷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回答道:“没什么,就只是出来转转。” “和谁一起来的?男生还是女生?”秦夫人好像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和秦凤鸣一起出来,她好像很肯定地就认为她是和别的谁一起出来。 看样子还笃定对方大概率是男生。 兰芷没有撒谎,老老实实交代了自己是和秦凤鸣一起来的,只是省略了她在办公室里待着的那半个小时,和她是为了公司而来。 她只是说,自己和哥哥一起来,公司很无聊,所以她就出来逛街了。 某种意义上,她没撒谎。 秦夫人点点头,听到这个答案,她看不出是失望还是什么别的情绪。 “一会儿回家吧,外面热。”秦夫人说完,拎起自己的包,从兰芷身边离开,“有王叔电话吧,自己打电话叫车回家,你哥那边,发消息说一声就行,别打扰他了。” 她也不说自己要去哪里,就这么对兰芷下午的行动轨迹做了指令,偏偏她好像还没有什么拒绝的余地。 她没来得及回答,秦夫人已经离开了。对方好像也没有想过她敢违抗。 兰芷点了点自己的几个购物袋子,想想,给王叔打了电话,车来还要将近半个小时,她从这层下去,转了转商场,又买了一些,过了一遍又一遍的刷卡机,金额哗哗从卡里流出去,兰芷脸上重新挂上笑容,给秦凤鸣发了消息,转眼王叔出现,接过她手里的购物袋子,把人带回家了。 等秦凤鸣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回家了。 【哥,我先回家啦,晚上记得回家吃饭~】 秦凤鸣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又改变了主意,他揉揉眉心,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心里忽然怀念起一年前。 高二的自己比现在悠闲很多,但是自从半年前父亲还是频繁出国之后,他的肩上就担起了照顾秦氏药业的责任。 秦凤鸣忽然一推文件,白纸黑字散出一片扇形,他也想和兰芷一样说走就走。 他现在真想甩手就走。 —— 晚上七点。 六点是秦氏下班的时间,秦凤鸣还是较晚走的一批人。这个少年现在还没怎么接触医学的世界,未来的路途却初现明朗的痕迹。 他没那么想接手家业,在见到回来的弟弟妹妹后,他还挺想把这份家业交出去的。但是现在他们还太弱小了,即使自己提出,董事会包括他们父母也不会同意的。 他没有在人前表露过自己的想法,不过他是想法又重要吗? 拉灭办公室的灯,锁好门。坐电梯下楼,和门口的保安说了再见,他突然忘记自己来的时候没有开车。 他和兰芷一起坐了王叔的车来的。 他想现在打电话叫王叔来接自己,但是还来得及吗?他在这半个小时能做什么呢。 秦凤鸣拎着公文包,里面装了一部电脑和一些要带回去今晚处理的文件。 现在才是七点,他恨不得直接快进到十二点。 那个时候,文件完成了,他能稍微有些喘息的时间。那时候,他才是他自己。 还是给王叔打了电话。 他在门口附近找了只台阶坐下,打开电脑开始继续处理文件。 他想得很好,现在先写一部分,等到后面上了车就开始看文件。 但是当熟悉的车牌号出现,伴随着秦凤鸣站起身,车窗摇下,露出兰芷的笑脸。 “嗨~帅哥,一个人吗?” 秦凤鸣把电脑装好,站起来,动作生涩地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外面随地大小坐。 拉开车门,他难得的窘迫。他没想到自己会在妹妹面前表现出这么不修边幅的样子,括号,特指坐在地上处理工作。 兰芷就像没看见一样笑眯眯的等着人进来关好车门,把冰柜里面的蓝莓小蛋糕拿出来两份往桌子上一放。 “你工作辛苦,吃一份。另外一份嘛,我坐车来接你也累累的,就奖励我自己也吃一份好啦。” 兰芷把小叉子递给秦凤鸣,另一只手还熟练的拆开另一份叉子。 “我……我不吃这个。”秦凤鸣摆手。 “吃一个吧,听说吃甜食可以缓解疲劳。就当陪我吃一个。” 那是因为甜食中含有糖分,糖分是人体能量的主要来源,当人体疲劳时,糖分可以快速转化为能量,提供给人体所需的能量,从而缓解疲劳。 但是,甜食的摄入量应适中,过量摄入甜食会导致血糖升高,进而导致胰岛素分泌增加,反而会加重疲劳。【注1】 秦凤鸣本来想这么说的,但是看着兰芷的眼睛,他把话吞下去,接了叉子。切了一个角,慢慢送进嘴里。 嗯,确实好吃。 这半个小时很短暂,王叔停车的时候,秦凤鸣面前的蛋糕已经被吃完了。 兰芷还剩下小半个。 秦凤鸣很自然地接过去吃完了。 下了车,秦凤鸣才想到自己原本的打算。 不过,不妨碍什么,工作反正要回去处理。他心情好一点了。 —— 又过了两天,又要回去上学了。 秦月明这个人虽然每天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但是兰芷这三天也只有在吃饭的时候能看到他匆匆的背影。 再过不到一个月就要进行期中考试,s市的教育政策规定分科要在高二半期进行,这就意味着在此之前他们要不断学习文科和理科的各种内容,加上主科就是九科。 可云高中对于九科课程的学习安排比正常的公立高中松散许多,因为他们还要安插各种课外活动和其他的课程内容,这也就意味着想要取得s市范围内的前10%的成绩就要在日常之外付出更多努力。 兰芷十分理解,所以在吃饭之外的时间对他也没有过多打扰。 周中上课,他们向来都不是同时出门的,秦月明最近要更早一些,兰芷到学校的时候,在班里见到秦月明,发现他的气色差的吓人,倒不是营养不良,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吓到了,整个人透出一种心惊胆战的惊悚和浓浓的疲惫感和不解。 不是,这是晚上熬夜学习了吗?兰芷刚要发消息问一问,抬头时与秦月明不期然对视,四目相对之间,他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紧接着,对话框打打删删,最终蹦出一句话,兰芷看到的时候吓得两眼发黑: 【小芷,你知道喜欢上一个男生是什么感觉吗?】 ———————————————————————————————————————————————————————————————————————————————————————————————— 魔改贵族校园的恶毒女配(16) 不是,哥,就过了一个周末,咱这又喜欢上男生了?性向这么容易被改变的吗??? 兰芷扣了个问号过去,充分表达了自己心里难言的疑惑。 【哥,你这意思是……男生对男生,还是女生对男生呢?】 【男生对男生吧】 兰芷: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哥,你喜欢上谁了?】 【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 【啊?是叶留衡吗?】 【……】 这信息页暴露的太明显了点吧?这才进学校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除了叶留衡,兰芷就没有见过他身边出现过其他朋友。 哦,原来是叶留衡喜欢男生啊,早说嘛…… 【他跟我表白了】 ????? 小朋友,不是我说,你们有点太暧昧了。 【哈哈哈哈哈,是不是搞错了,他可能就是随口说的,开玩笑嘛,男孩子总是没有什么边界感的】 【他还亲了我一口】 【说想和我在一起】 …… 天崩开局。 这怎么办。原剧情里你们男女还没有这么开放呢,怎么现在变成男生还反而更容易开口了?原剧情里你们还是最后一对发展出感情线的cp啊啊啊啊!!! 兰芷心累。 没想到自己的这个转换性别的办法虽然隔绝了贺兰云、上官静、秦凤鸣之流,却还是给了叶留衡可乘之机! 她恨!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脑子里一片空白。那边信息还在继续发过来,能看出秦月明也心神不宁: 【我问你这个,就是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兰芷看到这个回复,下意识问: 【啊?难道你对他也有感觉吗】 发之前又觉得不太好,修改一下发出去: 【啊?那你对他是什么感觉呢】 兰芷十指相扣放在胸前,闭上眼睛虔诚祈祷:千万千万…… 【我也不知道,他那么做,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他说给我时间,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完了。这看起来不像是没感觉。 怎么一个没看住,人就跟着叶留衡跑了?? 兰芷不甘心,她想了想,回复道: 【我觉得你是不是跟同性接触的太多了,所以把兄弟情当成了喜欢?叶留衡也真是的,把这么大一个难题扔给你自己应对,他倒是什么也不管,两手一揣就站在旁边看热闹】 兰芷在循循善诱的时候还不忘给叶留衡上眼药。 秦月明觉得叶留衡不是那样的人,但是想到兰芷和叶留衡恶劣的关系,明智的没有在这时候对兰芷的评价做出任何反驳。兰芷还在继续: 【我的建议是,你先不要急于作出决定,因为我们现在年纪都不大,什么都还没有经历过,不要一时冲动做出错误决定,而且说实话,你们也就只认识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能看清一个人呢】 【如果之后你发现自己还是异性恋的话,和叶留衡在一起又分开之后,再找女朋友,如果被她知道了这段往事,你觉得她会怎么看待你?】 省流版:小心做决定,不然可能成为之后的案底。 秦月明若有所思。 【而且我觉得为了看清楚自己到底是青春期的冲动,还是真的喜欢,就多接触一些不同的人,除了我,你还可以尝试在班里建立一些其他的人际关系,更多和其他的同性或者异性接触,你就会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到底是怎样的】 良久,秦月明回复道: 【好的,我会尝试一下这些办法的,谢谢你的建议,小芷】 兰芷好心提醒道: 【而且我是觉得你们两个不太合适,因为叶留衡的性子太硬了,而且他很粘人,需要陪伴,你们如果真的在一起了,他不喜欢学习,那你怎么办?】 这也是秦月明心里最担心的一个点。 现在他们还只是朋友关系,他在学习时叶留衡都会凑过来让他不要学习陪他干什么。将来要是成了恋人还真得了?? 但是说自己对叶留衡到底是什么感觉,他也说不清楚。 【我会好好考虑的】 结束了和秦月明的对话,兰芷心累地瘫倒在椅背上。 早知道就不修改女主的性别了,直接把性取向改了,秦月明要是一个厌男蕾丝,一切问题全都迎刃而解。 毕竟男的不会喜欢一个厌男的异性,这是对他们整个人的否定。 生活不易,兰芷叹气。 她出完这个馊主意,翻翻剧情,她做出的改变也能诚实地反映在书上,现在走到叶留衡告白的阶段,除了原版剧情,新的被更改过后的剧情她只能往后翻看两三页。 看完新剧情,兰芷恍然发现来到了一个重要的剧情节点——贺兰云对兰芷发放小丑牌。 原剧情里秦月明被排挤之后才去上官静所在的树下面诉苦,虽然没有把握住这段剧情发生的时间,但是为了把这对cp爱情的萌芽扼杀在摇篮里,兰芷直接提前告诉了秦月明树下是上官静的地盘,抹杀了这段剧情。 新增的修改剧情是,贺兰云在今天放学后因为打赌输了被要求找一个有男朋友的女生做自己的女朋友,贺兰云找的那个女生还很不愿意,不管贺兰云到底怎么劝说都不同意,她的男朋友就躲在女朋友背后,面对贺兰云的时候就唯唯诺诺,说什么都只会点头,根本沟通不了。 秦月明正因为叶留衡的事烦心,见状直接拔刀相助,却因此和贺兰云结下梁子。因为有之前打过球的关系在,虽然没有给秦月明发放小丑牌,但是他身边的那些狗腿子却为了巴结贺兰云为难了秦月明。 别人不知道,同班的人还能不知道吗,秦月明和叶留衡关系那么好,有听到风声的就直接去给叶留衡报信,结果最后还给他捡便宜当了一回救美人的英雄。 秦月明原本就不算坚定的心房因为叶留衡的举动而打开一道口子。 兰芷:什么?这不能忍,我哥的清白由我守护! 她本来和贺兰云就是同桌,他平常在学校不是睡觉就是上厕所,到点就去食堂吃饭,体育课才是他最活跃的时候。虽然不学习,但是这种安安生生的刺头还很少见,更何况他是四大家族之一的贺兰家族的独苗小少爷,未来怎样,也用不着老师们操心。 这也就意味着他的行动轨迹很好猜,更何况他就在兰芷眼皮子底下。 兰芷想想,使用两滴墨水改变了一处字迹,在贺兰云被一群男生叫出去之后,也大摇大摆跟在后面。 【《贵族学院:王子的甜心落跑记》 第21章】 【……】 【天气还热,贺兰云下午出去打赌输了,心里很烦躁。规则要求他要找一个有主的女生当女友,要来证明他的魅力。晚饭后散步,面前正好路过了一对情侣,他们就怂恿他上去试试。】 【修改“赌”为“扑克”,剧情校正中……】 打扑克怎么能急眼呢?把男人之间的面子之争变成无伤大雅的小游戏,这要是再敢急眼,她逢人就要说有人玩不起。 —— 几个男生围作一团,起先还嘻嘻哈哈地谈天说地,后面逐渐有人注意到兰芷一直跟在后面。几个男生认出这是坐在贺兰云旁边的秦家女,有人戳戳他的肩,示意他回头看。 “……嗯?怎么了?”贺兰云看到兰芷跟在后面,心大地没多想,旁边一个男生悄悄咬耳朵:“老大,她已经跟我们一路了。” “啊?”贺兰云迟钝着转过头,看着她,慢吞吞地问,“秦芷,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不干什么啊,就是好玩而已。而且,这条路上又没写你们名字,我走在面碍着你们眼了?” 往常跟着贺兰云,还没人敢跟他们这么说话,更何况说这话的还是一个刚回秦家没多久的小姑娘。贺兰云身边这些人本就是混不吝的,原剧情里能那么对秦月明,即使是现在也死性不改,他们只服贺兰云,见了别人谁胆敢不敬都是率先亮出獠牙。 贺兰云却说:“没事,她爱跟就让她跟上吧。” 见身边这些男孩子们愤愤不平的神情,他又补了一句:“她打人很疼,你们要是得罪她也正好试试。” 能让贺兰云都说出这话的,这群男孩子们看来看去,没有谁敢踏出第一步。 兰芷看看时间,也不催促。错过了那对小情侣散步的时间,说不定剧情又有新的转机。她乐得和他们在这耗时间。 终于,他们还是没打算管她。 几个男孩在前面走,后面跟着一个小尾巴,一路七扭八拐地来到一处操场器材室背阴处的小仓库旁边,一个男孩从裤袋里抽出一叠纸牌,看起来只是半副的量,另一个男孩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另外半副,几个人坐在一起,分成两拨人,打,扑,克。 兰芷:欣慰。 可能只带了一副,他们算上贺兰云也有五个人,原本三个人打,另两个人围观,这参与感太差了,贺兰云朝这边看了一眼,问兰芷:“会不会打扑克?” 。 会打是会打,但是没有打过半副的。 兰芷等发现这点的时候已经坐在牌桌前,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一副洗过的牌被从中间分成两半,注意,不是把54张牌分成27张和27张,而是把54张分成54张上半张牌和54张下半张牌。 “好了,这下大家就都有的打了。”贺兰云对自己提出这个idea很满意,手底下的4个人也完全无条件支持他的想法,光是“制作”这上半副和下半副就花了五分钟。 兰芷没有参与,眼皮子跳着看这一群人把好好的牌撕成参差不齐的两份。 真·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这种执着,我觉得夸父追日该他去。 好不容易打上牌,为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贺兰云制定了规则——三局两胜,最后的胜者可以向在场的所有人之中的一个提出要求,而且对方不能拒绝。 说之前还询问了一下兰芷的意见,兰芷很坦然:“当然可以,我玩得起。” 意见一致后开始打牌,两组同时进行,两个赢家进入下一轮,剩下的四个人里,率先全部出完的就是进入“总决赛”的第三人。 虽然规则制定的如此详细,但是一群小屁孩斗不过老油条,别的不说,在扑克牌场上兰芷可是浸淫多年,那几下给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jqka,有人要吗?” “……” “对a!” “……” “王炸!!” “……” “一个3。” “。” 其中一个小孩儿沉不住气,把牌一摔,骂了句脏话说不玩儿了。兰芷轻飘飘一句“哦,原来有人输不起啊”又让人坐了回来,继续下一把。 这么几轮过后,根本没有悬念,兰芷终于成为最终的赢家。 有人小声蛐蛐说兰芷赢是因为牌太好,她没有否认,呲牙一笑:“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啊。” 直接把人气得倒仰。 接下来就是紧张刺激的提要求环节。不负众望,她指着贺兰云,又指着远处的那对小情侣之一的女生,笑得不怀好意:“你过去问她有没有时间,如果她说有的话,你问她叫什么,然后带着她的名字说十遍“某某某,我特别特别喜欢你!”” “要是她说没时间呢?”有个小男孩问。 兰芷耸肩:“那就让贺兰云追在她后面跑着喊着说‘燕子啊燕子,我不能没有你啊!!!’” 沉默。 全场沉默。 “怎么了,我这个主意不好吗?”兰芷诧异,“你们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有意思是有意思,但是太有意思了,他们之中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羞辱贺兰云。嗯,这就是羞辱。几个小弟在心里默默肯定着。这绝对是羞辱。这个女人太可怕了,竟敢使出这样的手段对待贺兰少爷。以后还是少接触为妙。 兰芷不解。这会对这对小情侣来说会产生怎么样的影响是可以预见的。让男生知道知道女生有多么优秀,竟然连贺兰云都哭着抢着追求她;让女生也重燃自信,踢掉这个关键时候只会躲在女生裙摆下的软蛋男人,她值得更好的。 最重要的是,而且贺兰云也会因此产生心理阴影,从而再也不敢随随便便就大街上拉一个人“唯我独尊”了……吧?嗯?他在干什么??? 魔改贵族校园的恶毒女配(17) 兰芷发现自己对贺兰云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她单知道他和自己一样抽象,但是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的癫疯程度。 大名鼎鼎的贺兰云谁不认识呢?这么突然找上门来,谁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贺兰云接受了这个要求,他很礼貌地走过去,站在那对小情侣面前,对着女生问道:“你好,请问你现在有时间吗?” “额,可能不太有时间,我和我男朋友还有事。”男生早就躲在后面不出声了,女生只好硬着头皮回答。 “好吧。那方便可以问一下你的名字吗?”贺兰云又提出另一个问题。 害怕他恼羞成怒,女生防备着,还是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我叫闫晓涵,你好?” 贺兰云点点头,让开路,却并没走。 女生有点奇怪,但是男朋友一直拉着她的袖子想让她赶快离开。闫晓涵也没多想,等两个人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贺兰云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晓涵啊晓涵,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他还替换了名字,让人一时分不清他是在玩梗还是真情流露。 闫晓涵转过头,见贺兰云向自己跑过来,每个贵族校园里都不乏王子们的脑残追捧者,贺兰云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嘴里还喊着这些奇怪的话,要是被别人听见那还得了?她可不想被那群人缠上。 恐慌之下,她连男朋友也来不及管了,他重重的,跑起来不方便,闫晓涵干脆一把甩开他的手,自己一会儿就跑没影儿了。 好好好,能为了爱情直面权威,但是不能因为爱情直面疯癫。 人跑了,贺兰云台词也说完了,脚步放慢,身后兰芷和那一帮男孩儿们已经笑的蹲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 兰芷笑得站不起来,贺兰云刚才就像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一样,太过直白的表达心意反而把心上人吓走了。场面多滑稽不必多说,一想到明天校园里会传出来的风言风语,兰芷想到就笑得不行。 “好了吧,我已经完成你的要求了。”贺兰云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吃饭去吧,我还有点饿了。” 几个人去吃了饭。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等兰芷几人离开后几分钟时间,秦月明从这里偶然经过。见到一片空地,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的地方。 但是有什么不对,他又说不上来,只好挠挠头从这里离开了。 —— 没有剧情从中干扰,贺兰云和秦月明还是维持了表面上的点头之交的关系,关系也没有进一步恶化。秦月明一直在为期中考试努力,期中考试考完,他总算有几分喘息的空间。 按照惯例,考完大考都会给学生放两天假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情。兰芷没问秦月明到底考得怎么样,因为从他的脸色上来看,他的把握十有八九。 比较让她感兴趣的是期中考试之后的爬山活动。 原剧情中,就是在这次的爬山活动当中,因为贺兰云方向判断失误,导致他们小队进入一个很险峻的山道。前两天刚下过雨,路面还十分湿滑,贺兰云块头大,移动时重心不是保持的那么稳,他差点摔倒时是跟在他后面走的秦月明拉了一把。但是因为贺兰云的体重比较大,秦月明这伸出了援手却导致她自己没有站稳,从山道上摔下去。救上来的时候因为磕到石块,头部被重击因而失忆,贺兰云因为愧疚在身边一直陪到秦月明完全恢复。 要兰芷说,这剧情设置的就有问题。这是完全为了拉郎配,强行让贺兰云和秦月明培养感情而增设的不必要的剧情线。 按理说,秦月明也不是圣母类型的人,先不说为什么贺兰云已经发了小丑牌给秦月明,又会和她在一个登山队伍里这种bug,雨天山路湿滑,怎么偏偏那么巧,两个人就挨着走了,而且还是贺兰云要摔倒秦月明去美救英雄了? 她敢说按照她认识的贺兰云的性格来说,如果他讨厌的人将要摔跟头的时候,他绝不会扶一把的。 为了和男人谈恋爱就让女主摔失忆,看来这个剧情也挺有病的。 点开新的剧情,登山这一段还是保留了下来,还是贺兰云要摔倒,秦月明去扶,结果两个人双双摔下山崖,不同的是,这次队伍里还多了上官静和叶留衡。至于秦凤鸣,因为高三学业繁忙,而且这个活动也不是强制参加的,不然兰芷很疑心这支队伍里还要多出一个他来。 兰芷叹口气,一个队伍最多也就五个人,看来多出来的这个位置就是留给她的了。如果可能的话,她愿意继续去上班给资本家打工,起码还有钱拿,而不是在这里掺和1v4的感情,真是折煞她也。 每个班级统计好名字之后上交,到爬山那天早上九点钟到学校门口集合,然后爬完山在山上住一晚再下来。 山头也不是特别远,甚至有同学家里到山头都比到学校近,但是美其名曰大家坐大巴可以培养感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高一高二两个年级去爬山的人数加起来也得一百多号人,大家自愿组成五人小队,手腕上戴上队伍的标识,分好队伍就上大巴,一队的人坐在一起。 虽然大家都很想和少爷们一队,但是毕竟队伍的名额有限,而且兰芷、贺兰云和叶留衡这三个四大家族的孩子还在一个班上,秦月明又跟这三个人都有交情,还是叶留衡最好的朋友,上官静不知道怎么找过来,一下子队伍的名额就满了,他们队还算得上是率先组队的几队之一,率先组队的队伍有挑选标识的权利,叶留衡想当队长,剩下四个人也没有异议,他也不知道抽什么风,不选那些容易辨别的显眼标识,而是选了手链—— 说是手链也不太准确,是一组五条的藏式手绳,各种颜色的都有,风格独特强烈,每一条都很好看。 但问题是这种完全没有荧光色背心、反光马甲、大朵胸针和亮色抹额显眼啊! 这万一遇到什么等待救援,这手绳根本看不见。 但叶留衡完全没有考虑这些因素,他压着脸上的喜色,咳了两声掩饰一下,拿走其中一条宝蓝色的戴在自己手上:“大家快选吧,选完我们就赶紧上大巴挑个好位置。” 兰芷都懒得吐槽了,见大家都伸手选了,她拿走了放在最中间的金红配色的那条。 这条手绳有两圈的设计,稍小的一圈是以汉白玉珠为主体,用猫眼石、寿山石和红玛瑙进行点缀的珠圈;大一点的手绳的那圈则是以白、红、黄的纯色棉线以及单独的蓝红黄三色混线的一束编织而成,在手绳的末端垂下数十条的流苏,手绳的外圈还绑了小段蓝金白配色的哈达。 兰芷戴在手上细细端详,流苏随着动作摇摆,干净的配色和设计让它戴在千金的手上不显廉价,而更衬托出华贵和活泼。 除了叶留衡和兰芷之外,贺兰云选的是一条黑色的,见所剩不多,上官静选的是一条绿色的,粉色的那只还没人选,大家纷纷把目光投向秦月明。 这只粉色不但配色上偏温柔,连设计也比其他手绳细了些,在尾巴上坠了些粉紫色的紫罗兰石和金丝玉,只是也不大,可能是考虑到自重。 这一条的性别指向很明显了,但是没人想到兰芷竟然没有选这条。 秦月明还没有戴,大大咧咧的贺兰云先开口:“秦芷,你要不和秦月明换一换?” 兰芷很喜欢自己手上的这一条,谁说女生就该戴粉色?贺兰云这么一说,她便反驳道:“我不想换。秦月明好像不太想要那一条粉的,要不你跟他换换?” 贺兰云的脑子没想那么多,他也不介意,闻言看向秦月明,把自己手上的手绳脱下来:“那你戴这一条,我戴粉的也行……” “不行!”叶留衡的脸很黑,他把自己手上的蓝色脱下来,动作半强硬地给秦月明戴上了,“没事,我们两个换就可以。” 之前见到兰芷没选粉色,心里的那些侥幸全部消失。开玩笑,他才不要和贺兰云戴情侣款!!! 虽然让他戴女款他自己心里也很别扭就是了。 兰芷挑眉看着叶留衡勉勉强强把那条粉色的手绳戴到自己手上。其实也还好,看着本来就是粉色偏紫的款,叶留衡的手很白,戴在他手上也没有那么别扭了,最多就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用。 秦月明手上被叶留衡戴上了蓝色手绳,效果很好,他看着叶留衡手上的粉色,抿了抿嘴唇,到底没有说出要换回来的话。 在这里耗了不短时间,几个人上了大巴。这辆大巴上被设计成两座相对的形状,靠窗的地方还有一个座位,形成一个口子朝外的半包围结构。 现在九点半,大家陆续上车,一辆车坐满就开始出发了。太阳早就升起来了,今天是雨后的第一个晴天,碧空如洗,阳光没有遮挡的洒下来。 叶留衡要和秦月明坐在一起,兰芷又不想晒太阳,看着上官静那个安静小蘑菇的样子,她张张嘴,转头踢了贺兰云一脚:“你去坐里面。” “……哦。”贺兰云挠挠头,他个子还比较高,进到座位里都是猫着身子,像是被装进了超大号的行李箱。 贺兰云进去之后,兰芷挨着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然后上官静就坐在她旁边。 其实她心里最好的位置就是上官静屁股底下的那个,但是因为坐在那里的话,自己就要和上官静单联了。 兰芷还是想有个好心情,就挨着贺兰云坐。 大高个出门必带的是——桌游和功能性饮料。 兰芷看着他从自己鼓囊囊的背包里掏出一瓶又一瓶的饮料分给大家,看起来还有点不舍得,眼皮跳跳:“不是大哥,你带这个不沉吗?” 大哥严肃摇摇头:“不沉,水是生命之源。” 看他那个抠样,说不定就只带了这几瓶,说不定还不够自己喝的。兰芷把水还给他:“你喝吧,我到时候尝两口就行。” “也是,你喝不了多少。”贺兰云也不知道怎么分配的,别人都是500ml的,到兰芷这里1l奉上。兰芷摸不准他的脑回路,难道他觉得自己这小身板可能爬山中途容易晕?? 贺兰云把水放回去,认真说道:“先放我这里,我背着,你要是想喝水找我。” 兰芷点头。 从学校到山头还得一个多小时,他们挑了贺兰云带出来的一套桌游,五个人玩着。贺兰云的水这会儿还用不上,大巴上每个小队都有分发的零食,兰芷好几把都赢了,给每个人脸上都贴了纸条,笑得牙不见眼,上官静感受着身边的温度,很难得的有种参与其中的感觉。 中间有个小插曲,叶留衡一直心心念念的蓝色和粉色并不是情侣款,金红色和金绿色才是。兰芷去把纸条沾水贴上上官静的额头时,因为她手上的手绳流苏扫在眼皮上很痒,上官静抬起戴了手绳的那只手想把流苏拨到一边,结果两个人的流苏直接吸在一起了。 费了好大劲才分开,大家才发现是两个人的流苏上有吸铁石,而且兰芷珠圈上的配石是太阳,上官静的是月亮。两条的设计上有不少呼应之处,但是因为金红色的设计太吸睛了,反倒没什么人注意到这一点。 叶留衡这时的脸色十分精彩。 吸上之后兰芷赶紧把两只磁铁分开,但是因为两人坐在一起,一个戴的是左手,一个是右手,这第一次吸上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接下来只要手稍微放下一点,两只手就因为磁力吸在一起,很难分开。 兰芷倒想脱下来换一边,但是看上官静没什么反应,她这么做倒是显得太过在意了,于是也没有换。 贺兰云是知道上官静闷葫芦的性子的,见状好心建议:“要不我们的换一下?” 上官静犹豫一下,摇了头,说出上车后的第一句话:“不用。” 兰芷好笑解围:“不知道还以为你多不喜欢自己的手绳呢。” 贺兰云的死脑筋都不转一下:“主要你们都是成双成对的,显得我一个人很孤单。” 兰芷:“……” 上官静:。 叶留衡:“!”(内心窃喜版) 秦月明:“?” 大哥,憋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啊! 魔改贵族校园的恶毒女配(18) 我不能离开神山,你就带一只格桑花走吧。 若遇到相爱之人,就为他\/她戴上格桑花手绳,寓意幸福吉祥,一世平安。【注1】 正是明白这个寓意,叶留衡才会那么执着。 下车之后,他们在车前集合,不用等人到齐,只要小队整队人齐,就可以自行前往上山。 在山脚下还给每个人发了背包,里面有一张详细的地图、两瓶300ml的水、几只创可贴和一板碘伏棉签。 包包很小,兰芷把水拿出来放到贺兰云包里,剩下的东西都放在包里,正好能盘在腰间,很方便。 贺兰云本身就背了包,把小包往自己包里一放,拉好拉链就跟上大部队。 为了防止剧情中的情况,兰芷主动站在贺兰云后面,他前面是叶留衡,秦月明走在最前面,上官静殿后。 在一开始看地图时,因为秦月明走在最前面,叶留衡就把掌握方向的任务交给他。所幸叶留衡是会看地图的,五个人没有走偏,秦月明选了最便捷的一条路,他在前面走,稳稳当当的,兰芷都懒得看地图,嘴里只是提醒着贺兰云:“哥,脚下注意点啊,这路可滑了。” 整座山体大约有一千多米高,不算太高的山,顺着秦月明指的方向,走了一个多小时就能看到山顶的样子。 半山腰还有休息的地方,五个人停了一停,补充了点水分。兰芷举了手机五个人拍了合照,休息一会儿,继续爬山。 这会儿日头正烈,热辣辣的阳光倾注,山路两边虽有绿荫但也只是杯水车薪,汗水沁出,每个人的衣服都湿了,贺兰云像个喷水壶一样,每过一会儿就要把衣服扯在一起扭出汗水,他看起来不太开心,兰芷逗他说:“你一会儿到山上的时候是不是会缩小到一米七?” 贺兰云闷闷出声:“这就是我不太喜欢出门玩的原因。” 兰芷举起手指对他摇摇:“出汗才开心嘛。” 这边路还是铺的柏油路,道也宽敞,五个人就并排走着,等到再上了山路,见到贺兰云和秦月明一前一后站立时,兰芷警铃大作,上前想把两人分开:“我想站这里……” 雨天道路湿滑,她过于心急,踏上泥路的时候重心不稳,前面站着的贺兰云和秦月明见她过来都是下意识地想扶她一把,兰芷却向着山路远离山体的一侧倒去—— 这样的山路外围没什么护着的围栏,摔下去就是和原生态的山林来一个亲密拥抱,扎成什么样还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兰芷将要倒下的这个斜坡还比较陡,摔下去不滚个三四圈停不下来。 她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怎么原本主角的剧情走到她自己的身上了?难道是什么天道对她插手剧情的惩罚吗?但是难道不是你让我插手的吗?这死天道!!! 就在这种关紧时刻,兰芷已经闭上眼睛,抱好脑袋,准备接受命运的审判了,突然身后一股力把她拽了上去,在她回归重心发现自己已经完好无损站在山路上时,与此同时,对方也因为反作用力被带到了山崖以下。 兰芷刚想痛哭,手上什么东西被带了一下,她又被拽出去—— 兰芷(双手合十):已老实,求放过。 等上官静意识到人又被自己带下来之后已经晚了,他没有能力把人再送上去,只能把人拉进怀里抱好,自己在坡上滚了十几圈才在撞到一个大石头后停止。 兰芷从他怀里抬头时,看到的就是美男落难的隐忍表情。 很显然,他没有昏过去,还保有一定的自我意识。不过这个“减震带”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太好。 从他怀里爬出来的时候,兰芷才看到他背上好像还沾了点血迹,好像是在翻滚途中被什么扎到了,看情况应该不是特别严重。 她站好,自己身上也检查一遍,没看到什么伤,把人直接从地上支起来,感觉扯着不太方便行走,索性直接背上,上到山路上的时候,贺兰云拉她了一把。 秦月明在事发时就已经打了救援电话,这会儿已经到了,红灯蓝灯闪的山下都能看到。这群少爷千金在游玩的时候周围一直都有医疗队伍随时待命,因此来的也很快,兰芷把人交给医护人员,虽然很放心,但是为了不显得太过狼心狗肺,她还是决定跟着救护车去医院。剩下三个人也没什么心思玩了,五个人就这么一起去了医院。 一路上,她表现得太过沉默,以至于秦月明在安慰她“这都不是你的错”。实际上,兰芷只是在心里狠狠咒骂主系统,对线中,勿扰。 “你是不是想害死我?也按着你说的改了剧情,什么都不满意,现在又要害我,你快把我折腾死了知不知道?!” “……”主系统不想背这个锅,但是确实他有部分责任。他不能告诉兰芷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的第一掌权人,而只是系统世界安插在这个世界的一处锚点而已,所以他也只好闷声挨骂。 见主系统不出声,兰芷在心里放声大骂:“我xx你个xx,你%¥#@!%……” “医院到了。” 贺兰云帮着把担架抬下去,这个时候上官静已经有点昏迷了,几个护士赶紧把人送进急救中心,身上各处做了检查之后说要进行脑部手术。 兰芷:等等,这熟悉的感觉……莫不是? “……这个手术必须要做了。”医生戴着口罩叹口气,看来情况不太乐观,“患者身上的伤口都比较好处理,但是脑部因为在混乱中被乱石撞击,还有比较多大小不一的伤口,现在检查出头部有一处较大的淤血压迫神经,如果不尽快进行手术可能会造成严重影响。” “那就赶紧做吧。”上官静的哥哥上官凛已经赶来了,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说话做事却尽显沉稳。他签署了手术同意书,表情诚恳,“请全力救助我弟弟,拜托了。” “我们会尽力的。”主治医生点点头,拿回同意书,朝着办公室走去。 手术室亮起了红灯。 兰芷生无可恋:大可不必把女主的待遇转移到我这里。我不需要有男的用这种方式来证明他爱我谢谢。 秦月明和贺兰云的桃花倒是截断了,她可好,接下来多少天都要留在医院照顾老弱病残了。 几个人在手术室外等待,中间其他三个一起出去买晚餐,整个手术室外面就只剩下她和上官凛两个人。 她坐在那里扣手,上官凛抱着一台小型笔电在处理工作,在兰芷数完第四遍医院她能看到的所有瓷砖之后,他突然说话,语气熟稔的就像他们是什么旧识:“我知道你,我弟跟我说起过你。” 他也没看兰芷,眼睛直盯着屏幕,手下键盘哔剥敲到飞起。 兰芷回想自己之前和上官静仅有的两次见面,都不怎么愉快。 她心里啧了两声:怎么这小孩回家什么都说?净爱告状呢! 也是她没出声,上官凛抬头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误会了:“他跟我说你是一个特别有趣的人,很鲜活。” 兰芷干笑两声。哈哈,鲜活到还叫他死人妖,确实很鲜活哈,鲜有的不想活。 “我知道我弟不是那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所以,”上官凛合上电脑,看向她,眼眸幽深,“请不要辜负他的这份心意。” 兰芷默默翻了个白眼。 “不要辜负他的心意”是什么意思?难道就因为上官静“喜欢”自己,自己还被他救了,下半生就变成他的狗任他使唤了? 怎么,你弟是上官家小少爷,所以心意很重,那我还是秦家千金呢,这份心意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她没有正面回答,上官凛看了一下时间,站起身:“我弟弟就拜托你了。” 她装没听见,事实上,如果不是上官静现在受的伤还是因为她,她真想一走了之。 关键是救上来这救命之恩认了就算了,结果最后还是两个人一起又滚下去了。 兰芷看着自己那条一开始很喜欢的手绳,直接摘下来塞进包里某个角落眼不见为净。 真是晦气! 那几个人出去买饭还没回来,先来的反倒是一个意料不到的人。 “哥?你怎么来了。”兰芷站起来。 手术室的红灯还亮着,现在天气已经转凉,又是即将入夜的八点多,秦凤鸣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兰芷身上。 自从上次在宴会外面被披外套以后,一回生,二回熟,秦凤鸣今天穿的是一件呢绒大衣,脱下来给兰芷,里面还有西装外套。看兰芷舒舒服服窝在他的大衣里,秦凤鸣的眉眼软化一点,却是轻描淡写地带过:“正好下班了,听说你在这里就过来看看。” 他靠过来,坐在兰芷身边,手里递过来一杯热可可。 “喝点吧。” 兰芷接过,拆开吸管,吸了一口。中午爬山本就出了一身汗,这又是来医院,又是救人的,一番忙活下来,喝了热饮,才发现自己浑身早就冷透了。 眼下身上披着衣服,手里拿着热可可,秦凤鸣还在自己身边,即使上官凛的警告和隐隐的威逼还在耳畔回响,兰芷的心也慢慢安定下来。他的每次出现都能给自己带来满满的安全感。 “发生什么了?”来之前秦凤鸣只了解了一个大概。 “就是上山的时候我脚滑了一下,然后上官静想救我,结果因为我们两个的手绳缠在一起了,他摔下去又把我也带下去了。”这是面对上官凛和其他朋友未能说出口的心思,“其实让我自己摔下去的话也不会那么严重,上官静本来身体就不好,这一逞强,还不知道会落下什么后遗症呢。” 兰芷叹口气,评语很犀利:“他哥还那么护短,这以后要是谁当他女朋友可是遭老罪了。” 可不是咋的,这弟弟想要天上的月亮,哥哥都要上去摘一摘,弟弟喜欢个人,哥哥也要去敲打敲打,要兰芷说,他们俩干脆自己在一起得了。 秦凤鸣看着这个妹妹。 她在他面前已经能够逐渐敞开心扉了。他知道她是一个自私、有时候显得不那么善良有同理心的人,他也知道她的性子,因此这种依赖就显得更加的难能可贵。 她说上官凛护短,可不知道他秦凤鸣也有这个毛病。 他笑起来,不是幸灾乐祸,而是发自内心地舒展了表情:“没事,等他手术完,看着没什么事了我们就走,医院有看护,用不着你。” 好耶!她虽然也对躺在那里动不了的上官静很抱歉,但是她更不想跟着原剧情陪在他身边,失忆了也要时时照顾好情绪。原剧情的女主好养活,怎样都能活,不用照顾也没事,她可不觉得上官家被宠得如珠似宝的小少爷也能这样。 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他们家多雇点高级护工来就是了。 至于让她当护工,那是想都不要想了。 说着话,兰芷见到贺兰云带她的晚饭回来,只有他一个,兰芷奇怪问道:“他们两个呢?” 贺兰云看起来好像还很难以启齿,不过在兰芷的不断询问下还是败下阵来:“他们两个……有事先走了。” “他们两个?这会儿能有什么事?”兰芷疑惑。 “额,我也不太清楚,总之他们先走了。”贺兰云像是想起来什么,“秦月明让你看手机,他说给你发消息了。” 想到叶留衡走的时候那个猴急的样子,贺兰云都想穿越时空回去,上去扇他两个大嘴巴才解自己现在的尴尬之恨。 兰芷的注意力被转移,打开手机,被上面的十几条消息惊掉下巴。 秦月明发来的消息内容大意就是说,他这两天好好想了想,还是愿意和叶留衡进一步发展的,他和叶留衡说了之后他就说要给自己补一个告白,现在他已经在车上了。还有…… 今天晚上不回家了。 小孩子又做不了什么,但是……喂,就很气啊,自己守了这么长时间的萝卜还是一时不察被偷家了。 看贺兰云手足无措的样子,显然他这个钝感人还是终于察觉到了什么。她心念一动,问秦凤鸣:“秦月明谈恋爱了。” 秦凤鸣看着兰芷,眼睛里明晃晃写了几个字:关我什么事? 兰芷:ok,好,放心了。 四个男主,一个没开窍,一个直接平行线了,还有一个在里面躺着,1v1的稳定性强多了,兰芷对这样的局面很满意啊。 只是没想到,叶留衡你小子还是第一个上桌的。 兰芷:啧。 手术终于在十点半结束。淤血排除成功,患者没什么大碍了,就是需要静养,三天之内先不要探视。 有了医生这句话,于是在秦凤鸣的撑腰下,看到人没什么事,兰芷就回家了。 魔改贵族校园的恶毒女配(19) 后续因为秦家处理得当,上官凛也没有找兰芷的麻烦。上官静本来就和他们不是同一个年级,这休养大半年,见面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第一个学期结束的时候,学校组织了一次研学旅行。 考虑到大家的喜好不同,学校给出三个研学地点,分别是熊国、美丽国和霓虹。这次的研学有老师带队,基础的吃住费用全包,学生也可以自掏腰包在国外购买一些纪念品。研学回来写研学报告上交审核通过后可以免修一门辅修课程,包括但不限于体育、艺术、戏剧鉴赏等等。 因为上次的出游活动上官静受了伤,所以这次的研学旅行学校也十分谨慎,安排了随队的贴身医疗不说,每个人手机里也存上了专用医疗队的联系方式,出了什么意外就找医疗队,可以立刻出现。 可云高中除了日常的学习至少还要额外多修五门辅修课程才能顺利毕业,因为可以少修一门辅修,大家对研学活动的参加还是十分积极的。 并且这对兰芷来说也是一次好机会。 没错,她已经想好要选哪个国家,就是霓虹国。 作为一个尚未满十八岁的未成年人,她能出国的机会也就是在大人的监护之下。并且研学的参观游玩路线都是提前订好的,她看了一眼,在落地第二天的参观活动中,有一处地点距离她想探查的霓虹药企十分接近。 如果她的猜想被证实的话,那也无需进入药企翻翻找找,只要出现在五公里以内,系统的红色警报会告诉她实验基地在哪。 虽然找起来也要费不少力气,但是那可是实验基地,再小也小不到哪里去,五公里内,找起来应该是很容易的。 吧。 霓虹境内。 “来,大家注意不要掉队了啊,跟着我,我们接下来前往下一个参观景点……” 兰芷颤颤巍巍地举起手,面色苍白不像演的:“老师,我有点肚子痛,能先去上厕所吗?” 老师犹豫一下:“可是我们下一个景点如果不马上赶去的话就要关闭了。” 兰芷心想那可太好了。她做出一副痛心惋惜的表情:“可是我真的憋不住了。要不你先带同学们去吧,老师,我真的不太舒服,一会儿出来我会按按钮让医疗队的人过来的。你们先走吧。” 因为上次上官静的事,老师明显警惕很多,而且又是处在异国他乡,要是学生丢了他也逃脱不了责任,不过确实时间不够了。他想了想,双方各退一步:“这样吧,我现在打电话叫医疗队的人来,你上完厕所就和她一起回去,最好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吃坏肚子或者水土不服了。” 霓虹国距离大陆还是很近的,同行的同学们大多数都来过霓虹游玩,对霓虹的餐食也是驾轻就熟。考虑到兰芷的背景,带队老师贴心提醒。 “谢谢老师。”兰芷露出一个无力的笑。 她没骗人,确实肚子不舒服,但是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吓人。走到这里附近,系统的红色预警已经拉响,确认是该隐的身体组织在作怪,而且距离药企也不算太远。地面上热闹繁华,行人如织,很难辨别到底哪一家才是隐藏起来的研究基地。医疗队的人很快赶到,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生,她先去厕所一趟,出来之后面色看起来好了很多,语气也轻快: “我没事了!应该刚刚是在闹肚子。天色还不算太晚,要不在这里继续逛一逛?现在就回去也太可惜了。” 看她没说话,兰芷又笑着摇了摇自己的钱包:“我听说前面那一家的烤肉特别好吃,要不要去尝尝?我请客。” 女生犹豫了一下,见兰芷已经开始往那里走了,还是同意了。 兰芷并没有说错,这家烤肉确实是很有名的好吃,但是相应的,分量和价格也不寻常,吃完第一轮点的肉之后,看出女生没怎么吃饱,兰芷又豪气地递过去菜单:“没事,想吃什么,我请!” 因为在霓虹未成年人不能喝酒,所以也就就着点的菜汤和服务员端上来的冰水吃了一餐,吃过饭,付了钱出门,兰芷不经意地问道:“这附近有什么比较有名的建筑吗?我们散步消消食吧。” 女生摇头:“最有名的就是今天去的博物馆,其他地方基本就是一些小店和居民区,没什么好逛的。” 兰芷点点头:“好,那我们就随便走走吧。” 她打眼一扫,眼神锁定了几个比较有嫌疑的大型建筑,一边走,一边左右张望,好像在看什么美景。 五公里可不算是个短距离,兰芷选定一边走的尽量远,但是在脱出原本的红圈范围之后,很遗憾,新生成的以兰芷为圆心,五公里为半径的圆圈并没有呈现红色。 她们找错方向了。不在这边。 走的脚疼,兰芷干脆打了一辆的士,上了车,女生会一口流利的霓虹语,按照兰芷的说法让司机师傅朝着相反的方向驶去。 随着的士的移动,脑海中地图上,自己的行动轨迹也被记录下来。兰芷放松了双腿,捏了捏走到有些酸胀的肌肉。她暗骂自己笨,只想着散步可以一边走一边辨认,殊不知这样坐在的士上,先确认大概地点再肉眼找效率会快上很多。 她笑着问身边的女生:“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任锦。”她回答道。 “任锦姐姐,我走的有点累了,要不然就让司机师傅绕着这边兜圈子吧,我们看到有什么好玩的再下去玩好嘛?” “当然可以。”任锦又向司机传达了她们的要求。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不过她们给的实在太多了,司机师傅绕着这片区域转,兰芷脑海中的地点也越来越清晰。 一个小时之后,她指着一间不太起眼的杂货店说:“啊,这个,我有点晕了,我们要不先下去买点水喝?我有点想吐。” 任锦同意了。 给司机付了钱,又给了小费,司机很高兴地说了句什么,等人下了车就开着走了。 兰芷看着这间小杂货铺,实在让人想不到一家机构的研究基地会是在这种地方。也因此,鬼鬼祟祟的更显可疑。 应该不是什么正经研究。 一般杂货铺都是私人开设的,卖一些日常的各种杂货。相比于现在的24小时便利店,它的功能性要差很多,不过也是一些怀旧之人的淘货场所。 眼前的这家杂货铺看起来已经很陈旧了,但是门前和檐廊都洒扫干净,可以看得出还是有人居住。 在这种地方也好,也省的让人苦恼怎么进入了。 兰芷决定要扮演好自己迷途旅客的形象。 她上前轻轻叩了下门。声音比较小,门后没什么动静,想来是没有听见。 她心里窃喜,面上一副困惑的样子,伸手推开门。随着吱呀一声,路灯透过门缝照进去,兰芷只能勉强就着月光看到这屋子面貌的一鳞半爪。很显然这里没开灯。 她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照明,扫视这间不大的屋子。 这里的摆设和堆砌完完全全是霓虹风格,日式的餐盘杯子、各种大片色彩混合的丝巾和其他的装饰品,在手机电筒的照射下显出形状,地面打扫很干净,但桌子上有一层薄薄的浮尘,肉眼看不出来,但是只要手指接触到就能发现。 看来这杂货铺已经很久没人来买东西了。 她的闪光灯在室内照了一圈,发现这间屋子并没有其他出口,只有在门两侧有两扇封闭的霓虹风格的小窗户,除此之外的三面墙壁都是完整的大片。 这样的墙壁很适合做机关,但是机关也有可能在地上。兰芷打着闪光灯转着照,这杂货铺还有几个架子,上面摆放着各种茶具和一些薄薄的书册。 她仔细地搜寻着,身后站在门边的任锦不知道她在看什么:“这里好像没什么水。” “哦,是吗。”兰芷照着看着,“那我们转完这里去别的地方找水喝吧。” 任锦不太敢进这里。 这个杂货铺的风格看起来就像是日漫里不听话的小孩会被抓走熬汤的地方,不仅阴森森的,还没有开灯,相比国内的建筑,这种霓虹风格的古建筑看起来更有那种恐怖鬼怪会存在的怪异居所。 任锦害怕,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帮兰芷查看着周围的情况。 这样看来她们好像一个偷窃团伙。 “秦小姐,我觉得,我们还是快走吧。”任锦吞了一口口水,外面已经亮起路灯,她耐着性子劝说,“这里的东西如果你觉得很好的话……我们明天还可以再来这里继续逛一逛。现在店里没有开灯,可能……可能已经打烊了吧?” ——“你们在干什么?!”这道声音仿佛就在自己耳朵边响起,任锦本来就很害怕,这下汗毛直立,几乎脑子都没有反应过来,她闭上眼睛,放开嗓子尖叫一声。 她是真的很害怕。 周围居民区亮起一盏盏灯,虽然是摇曳的烛火,但在任锦的高分贝声音之后亮起,就像是声控。 “我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是个讲日语的男人,声音带着威严和三分恼怒,不知道是在恼怒没有把好门的自己,还是在恼怒这两个不经房间主人允许就私自进入的女生。 兰芷手里的灯这个时候暗了下去,原本亮堂的室内又变成一片昏暗,她没有说话,不知道在干什么,任锦这才想起屋子里还有个秦家的宝贝苗苗,她勉强稳定心神,露出一个略带着点歉意和祈求的表情,出示了自己的证件:“您好,实在抱歉打扰您。我的朋友,她是,额,一个狂热的中古搜集爱好者。我们是从异国前来游玩,她一早就对霓虹的这种传承已久的杂货铺感兴趣,碰巧在这里遇到了,我们就想进来看看,实在没有冒犯的意思。” “我们真的很抱歉。” 这个霓虹男人长得不高,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很寻常人家穿的,虽然一开始出声确实把她狠狠吓了一跳,但是当她发现他是人类的时候,一切又能镇定的进行沟通了。 “我们店已经打烊了。”他用生硬的语气回复道,看起来对任锦表现出的歉意没有接受的意思,“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快走。” “什么叫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兰芷从黑暗中走出来,手机的电筒再度亮起,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正照着男人的眼睛,让他惶然躲闪,显出几分狼狈。 这光芒只闪耀了三四秒钟,兰芷就关上电筒,语气带着不满:“还以为是什么很好玩的地方,没想到什么也没有。喂,我说你们这地方是不是该更新一下货品了,看看这老土的款式,都是十年前的了,东西差成这样,也怪不得你们这里没什么人来。” 这男人眼睛里闪过思索的神色。他知道自己刚才说错话了,脸上很快又挂上笑容:“多谢您两位提意见,只是今天实在太晚了,我已经闭店了。” 他伸手一指,兰芷和任锦顺着方向看去,确实,在进门的门檐上挂着一个close的牌子,看来确实是他们误闯了。 霓虹人本来就是边界感很强的生物,他们已经闭店了,现在灯也关了,她们私自进入也确实不对。任锦又拉着兰芷一个劲儿地道歉,幸好那个霓虹男人看起来不是很想计较,摆摆手让她们赶紧走了。 兰芷也没有过多纠缠,乖乖跟着任锦拦了辆的士上车回了大家住的日式旅馆。 看着人坐着的士走了,男人先回去检查了室内的布置,幸好什么也没缺,看着桌上的装饰,想到门口自建立以来就一直没有翻过来的“close”的牌子。他本以为一直关闭,没人会来购物,看来也有不懂外国语的蠢货。 看来放在闹市里也未必就是安全的。 他露出一个颇有些轻蔑和冷酷的笑,拨出一个电话:“调取附近监控查两个人给我。” 挂掉又拨第二个:“第37号试验所申请进行转移。” 至于兰芷的话,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这里本就不是为了给人购物用的。这只是一层装饰。一个伟大计划的装饰。 魔改贵族校园的恶毒女配(20) 打到的士,和任锦坐在后排,兰芷还是愤愤不平:“怎么了?开店的这么早就关门,是嫌钱赚的太多了吗?对顾客也是那么个态度,屋子里都积灰了也没什么人,也得老娘愿意进去,要是知道这个地方这么破,开灯开门让我进我都不进。” 她表露出不满之后,任锦自然也是好一番安慰:“别生气了,那个店主也是看我们误闯了才那么生气,霓虹人都这样。”情有可原这四个字她憋在心里没说,默默感叹:之前果然是错觉,秦家的千金怎么可能会给人平易近人的印象。 发现是个不好伺候的就老实了。 就这么坐在车上说了一会儿话,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回到旅馆,兰芷闭上眼睛假寐:“我有点累,先休息一会儿。下车叫我。” 任锦回了声好,兰芷看上去真的陷入了睡眠状态,任锦的手机响了一下。是带队老师问她她们现在在哪里。她叹口气,回复道: 【老师,我们现在马上赶回去】 回到旅馆,稍微吃了点东西,兰芷借口说自己太累去休息,老师让人给她做了个小体检就放她回去了。 屋外是嘈杂的人声,霓虹语交杂着中文在外面交谈,声音虽然不大,但霓虹旅馆的墙壁都是纸糊的,隔音向来不好,兰芷还是能听到一些。除此之外,还不时能听到碰杯的声音,有人在吃饭。 因为是传统的霓虹旅馆装潢,门是可推拉式的纸门,好像并不能怎么关好。不过这一层都被他们研学的包下,应该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 兰芷先去洗了澡,同行之中还有贺兰云他们,不过因为今天的活动门票有限,所以分成两队,他们队伍被分到先去明天的活动参观,等明天再来游玩今天原计划的参观景点。 兰芷躺在榻榻米上休息一会儿,捂住眼睛,却没有想象中的沮丧。 两个小时前。 还在那座杂货铺里。 “你们在干什么?”门口的男人问,带着慑人的威压向她们扑面而来——尽管他并不是主动要展现出自己的不凡。 在任锦开始和对方解释的时候,男人虽然有在听她的辩解,目光却时不时地扫向屋内站着的兰芷。兰芷知道,自己短时间内是找不到进入实验室的入口了。研学旅行的日程安排的这么紧凑,即使杂货铺白天开门,她也不一定再有时间来这里细细探索。 更何况重返一间没什么逛的杂货铺更会加重她的嫌疑。霓虹药企和秦氏药业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到必要时候,她不想暴露自己,说不定为了递上投名状,自己还可能重蹈该隐碎片的下场——被放到实验室的手术台上解剖研究。 她可不想这样。 她想了想,打算找系统寻求援助:“系统,你们回收碎片的最大距离是多远?” “十米。” “现在能进行回收吗?” “不能,十米之内检测不到碎片。” 兰芷心里一惊:这间杂货铺看着不大,实则别有洞天。从外面看,杂货铺的体积和进来之后没什么差别,杂货铺里藏不下什么,肯定有什么别的隐藏空间。但这里哪会有十米厚的墙壁夹层呢? 肯定就在地下。 “那你们有什么办法可以扩大搜集的范围吗?” “能量。我需要更多能量。”系统沉默两秒,说道。 兰芷瞬间意识到它一直惦记着自己的那七成一级能源。这一级能源到底有什么作用,她尚且不知道。而且她也不知道一级能源里到底含有多少能量,反正很珍贵就是了。 她试探着问道:“你要多少?” “一成。”系统这么说。 “半成。你需要帮我拿到碎片,并且维持现状不被发现。不然等我走了,他们的实验就出了问题,到时候还要找到我身上。”兰芷想了想,给出这个方案。【注1】 “别不满意,我完成任务,你也能从中受益,尽早离开这个世界我们还能继续完成更多任务。”兰芷拒绝讨价还价。 系统矜持了一会儿,甩出一份合同。 兰芷不知道的是,半成能源够做很多事了,仅仅是搜集碎片连百分之一的能源都用不到。维持现状也就只是在这之上增加一层障眼法而已,不费什么事。 她以为对半砍已经是狠人,但是她没有想到系统的报价抬高了十倍。 果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就这样,合同生效,她交出了半成能源,系统取回碎片的时候忽然闪了两下光,兰芷赶紧打开光源掩饰。以免男人发现不对劲,那束光就是朝着他的眼睛去的。 黑暗中的强光会导致短暂性失明,借着这会儿功夫,任务面板的回收碎片任务已经完成了。关了光源后表现出一副不满的顾客的样子,从设施卫生到商品服务,指责他们店里不专业没店铺的样子,要不是任锦拦了两下她还要继续进行嘴炮输出。 反正现在碎片也找到了,她的能力解封,这男人要想打人她也不是吃素的。 还好最后放她们走了。洗清嫌疑,上车之后,兰芷又和任锦说话,看她和自己交流到后面已经带着掩饰的厌烦,她才安心地闭上眼睛,结束输出。 此刻自己在一个人的房间里,终于可以得到片刻的喘息。兰芷打开任务面板看了一眼,这次回收的是该隐的骨髓。红的黄的都有,血刺呼啦的一片,看起来还有点吓人。 她合上面板,狡兔三窟,这样的实验点应该不止一处,在这个世界,该隐的碎片应该也不止一个。她需要把所有的碎片都进行回收,这样才能保证没有一滴长生液被制作成功。否则,即使是已经稀释了千百倍浓度的长生液,也有可能把这个世界变成,吃人的世界。 她在脑海里翻看起系统和她签订的合同,合同里没有注明她,兰芷,甲方的要求只是局限于一个实验所,想来系统也没有想过她会钻这个漏洞,她放心地闭上眼睛,在心里呼喊系统,不顾它的挣扎,让它看清楚合同内容。 她的声音很温柔:“小系统,接下来就给我打工吧。” 上次她就知道这个合同,或者说契约是有强制效力的,所以系统才没有私吞掉那七成能源而是老老实实返还给她,看来任务者也是受到一定保护的。 就是不知道这种保护能到什么程度。 系统还在挣扎,声音都弱了很多:“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违背规则帮助你完成任务的,我没有那么多能量,到时候不但找不到碎片,完不成任务,而且连带你离开这个世界的力气都没有了。” 总结一句:得加钱。 兰芷循循善诱:“但是我走不了,你不是也走不了吗?我在这个世界待着其实也挺好的,抱好大腿衣食无忧,那我这辈子也算是满足了。说实话,我也有点累了,不如就在这个世界停下来怎么样?” 系统:不是,她还真敢摆啊??!! 任务者在做任务的过程中系统为了可以提供帮助,也会实时查看任务者的任务完成过程和进度(有的时候也是为了消遣,毕竟系统们是在服役,不能到处走动)。也因此,系统知道兰芷的德行——从第一个世界她硬生生躺过后半生就知道,这是个死肥宅,如果食物充足还有适当的娱乐消遣的话,她能待在家里永远不出门。 注意,他说的是永远。 系统:哈哈,确实有被威胁到呢。 “总之不行,我们可以再签订补充合同,你再付出一些能源,否则我很难办。”系统这样说。 兰芷一乐:“很难办的意思就是……还可以办,就是比较困难?我理解的对吗?” 系统:。 “这样好了,我再给你半成的一半,也就是百分之二点五的能源,注意,我说的是我拥有的能源中的百分之二点五,不是原本一级能源的百分之二点五。”兰芷豪爽一把,“我知道没有这百分之二点五你肯定也能办,但是,唉,交个朋友,给点辛苦费给你。毕竟以后还要共事的嘛。” 虽然死抠,但系统莫名还有点感动?感动个屁啊! “5个点。”系统据理力争,“还不知道剩下的有多少个,但是肯定大于1,我都给你算便宜了。” “2.5个。”兰芷丝毫不慌,“你着什么急,反正都是我去找,然后你收集。我找不找得到还是另说呢。” “4.5个。”系统说,“意思意思,都是老客户了,给你减0.5个点。” “2.6。”兰芷微微让步,“既然是老客户就多便宜点呗,下次还来你们家。” “你也去不了别家啊!”系统抓狂,要不是它签了那个契约,现在还用得着在这里和她扯皮?“4.1,不能再少了。” “好,既然我们都有诚意,那我说一个价,3.5个,这是我的底线了,再加,我们的补充合同就不签了。” 兰芷补充道:“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签的话,你还是要给我干活,而且不是8.5个点,是5个点哦~” 系统,系统屈辱地最后低下头:“好……我签。” 它发誓自己之后再也不会贪图小便宜给这个任务者提供帮助了,再也不会!!! 系统哭着跑来签了补充合同,又哭着跑走。 离开的它显得分外无情。可兰芷只从它的背影中看出了寂寥。 “你看这样好不好,这次你帮了我,下个世界如果有你用得着的东西,我也帮你找,如何?”兰芷笑眯眯地建议,“就比如这个一级能源,你要不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得到三成的能源,我们都得到了好处,说明合作是有利于我们双方的帕累托改进啊。别闹小情绪了好不好?” 系统不吭声。 兰芷也不尴尬,她悠闲躺在榻榻米上,感觉在这个世界提前过上了养老生活。 果然啊,不会带团队就只能干到死。现在手下有人了,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外面有人敲了门:“秦芷,你在吗?” 是贺兰云的声音。兰芷坐起来,整理了一下仪表过去开门。纸门被推开,贺兰云手上拿了一大包吃的,都是霓虹的街边特产。兰芷让人进来,贺兰云把东西一一摆在房间里的小茶几上,满满一桌子,屋子里飘起香味。 “我们刚回来,这些是给你带的。”看贺兰云没有走的意思,兰芷丢了个蒲团过去,贺兰云一屁股坐下。兰芷挑了几个尝尝,章鱼小丸子之类的还是冒着热气,味道不错,她递过去一根签子:“你尝尝。” 贺兰云拒绝了:“你吃吧,这一点还不够我塞牙缝的。这些我们在外面都吃过了。” 兰芷又把签子往他面前送了送,指着那一桌子饭说:“你尝两个,这些我肯定都吃不完。” 贺兰云这才接了签子。 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我们今天去的地方挺没意思的,都是讲霓虹的历史博物馆。霓虹建国的时间也不长,博物馆里的历史像老太太的裹脚布,通篇下来,从头到尾走了大概三个多小时,占地面积不仅大,而且还有好几层,真不知道这些修历史的哪有那么多话好说。”贺兰云说话很直白,兰芷莞尔一笑。 “自己的东西怎么看都是好的,大概如数家珍就是如此吧。” 见贺兰云提起自己的经历,兰芷顿了一下,也说了自己今天的遭遇。 从肚子疼到去杂货铺买水喝,说完到最后,贺兰云起身,兰芷疑惑。 “你不是想喝水?回来应该还没喝什么吧。”贺兰云出去叫了一壶热水,耸耸肩:“他们这里的热水都要额外另叫,一般都只有冰水的。你不舒服,喝了那个应该会更难受。” 兰芷惊奇地看他:“诶哟,没想到你小子还这么细心的。” 贺兰云臭屁地甩一下刘海:“那是,而且我在这里也不喝冰水,平常都是瓶装水或者凉白开随身携带。” “为什么?”兰芷惊奇。 贺兰云神神秘秘地:“你知道为什么霓虹人那么喜欢在水里加冰块吗?他们的水是从自来水管道里直接接了喝的,因为觉得会有股怪味才加了冰,喝起来不太明显。” 魔改贵族校园的恶毒女配(21) “原来是这样。”喝过热水休息一夜,第二天从旅馆里出来,兰芷继续了自己的研学旅行。晚上回到旅馆的时候,贺兰云告诉她那间杂货铺已经倒闭了。 “你说晚上去了的那个杂货铺,今天路过的时候已经没人了。有人在拆迁,说是原主人转让了这间杂货铺。”贺兰云如是说。他还拍了照片拿给兰芷看。 照片上确是昨天晚上的那家杂货铺,但是从状态上来看:门上封起的条子,干净的门匾,以及贴在门上“等待出售”的字样显示这家店铺的主人已经是搬走多时。 可偏偏昨晚她们还曾在店里闲逛,普通人搬家有这么快的吗? 兰芷不想惊扰到这些人所以才说了那些话,让人以为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误闯的外地游客,却没有想到他们如此谨慎,犹如惊弓之鸟,听到一点令人不安的声音就作鸟兽散。 她眉头紧皱。他们说不定已经调查过她了,接下来在霓虹的行动想必更加困难了。 —— 十天的研学行动结束,临近回国,大家都表现得兴致昂扬,只有兰芷看起来没精打采的,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又出了问题。 自从上次知道兰芷肚子难受所以提前离队之后,贺兰云就一直跟着她行动。这会儿看见兰芷这样情状不免担心:“你怎么了,是中午饭不合胃口吗?” 兰芷摇摇头,说了句不是,翻个身躺在床上,行李也懒得收拾了。 这几天到处跑,霓虹小岛不大,兰芷还是按照自己的方法,先坐的士寻找确定碎片地点,然后接近之后就让系统对碎片进行回收。虽然很累,花了不少功夫,但皇天不负有心人,到现在已经找到了6枚碎片,距离上一枚碎片找到已经过去两天了,她把这几个岛转了一遍又一遍,再没有出现红圈给她发现碎片。 搜寻的过程中,她是真的觉得这个霓虹药企的势力太大了,而且过分谨慎。她一再出现在他们的实验场所附近,人已经被盯上了,要不是暂时还没有发现她有什么问题,现在恐怕她会待在拘留所里。而且一个药企手里就能有6片该隐碎片,而且分散在霓虹的各个角落用于进行长生液的实验的研究,兰芷怀疑还有更多——她手里的这些并不是全部。可这些已经是她能找到的全部了。再多的就真的找不到了。 五公里的范围还是有些小,如果她要找的碎片也是动态的,那就很难办。事到如今,也只能祈祷碎片已经全部被她清除了。 —— 回国之后的日子平静地过着。 秦月明和叶留衡真的在一起了,天天都黏在一起,任谁都能看出他们的感情好得不得了。秦凤鸣忙着接手公司的事,贺兰云一如既往地喜欢睡觉,上官静没什么动静。 兰芷虽然对现状松了口气,但是在知道长生液不单是秦家,甚至霓虹药企也参与其中之后,她总是不能放下心来。 不知道碎片是否搜集完整,过少的碎片可能会导致研究没有足够的原料而被迫停止,也可能意味着研究的进度会被无限期地推迟,就连兰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会研究出来或者直接放弃。 这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而且是两把,一把不知道是否会掉下来,另一把,则是不知道是否会产生这个后果。 她心神不安,于是一有机会就跟着秦凤鸣去公司,她已经很熟练了,可以在公司爬上爬下,公司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位秦家的千金,她有的时候也会借着帮秦凤鸣处理文件的机会看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 就在她不抱希望的时候,她看到了秦氏药企与霓虹药企的重新合作的订单。 合作内容被一带而过,重点是秦氏要在内地建立一个制药厂,完完全全的重新建立,而且各种标准都很严格,为此秦氏还博乐公司里的一大笔资金出来用于建厂。 秦凤鸣已经签字批准了。厂址也选好了,就在隔壁a市的郊区。最重要的是,预计就是这周要建成了。合作的时间就是她去研学的那段时间,这个时候呈上来的这份文件是建厂的各种费用明细——这些还需要总裁进一步过目。 兰芷拿起这份文件,状若不解:“哥,为什么我们合作还要再建新的药厂啊?他们给的钱也不是很多,我们这么做不是亏本了吗?” 秦凤鸣看了一眼:“这种程度的公司决策现在还不是我能接触到的,是父亲特地打电话过来让批准的。他应该有他的考量。” 秦文举从来不是个会做亏本生意的商人,秦凤鸣猜想他这么做肯定是有其他原因,比如还签订了一些有利于秦氏的补充合同,只是他现在的级别还不能接触到那样的合同。 “哦,这样啊。”一听是秦文举的吩咐,兰芷八成就能确定这份合同有问题了。她扫了一眼厂址,记在心里,然后把文件放在一边了,好像只是随口一问。 下个周末她没有跟秦凤鸣一起去公司,自己一个人摸到a市的郊区厂址附近。 说来倒也巧,这里离海滩也不远,往远处再走几公里说不定就到了她当时的出生地——那个小小渔村。 兰芷鬼鬼祟祟地凑近,药厂建在一个小山坡上,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更好的观察来客,反正兰芷从山下直接上去会很容易被发现。 她和系统打商量:“你能不能就在这里拿走碎片?” 红圈已经出现了,说明碎片就在这附近。 系统沉默一会儿不说话。 “不是,哥,你怎么还关键时刻掉链子啊!”兰芷在脑海里对系统这样临时变卦的行为非常不满,“都说好的,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呢?” “不是,我是在观察。”系统出声,“这个地方,可能不止一个碎片。” “啊?”兰芷瞪大眼睛,“真的吗?” 想来是从霓虹那边转移到这里的碎片,在这个厂址上还没来得及转移。看来自己那么仔细地搜寻下来确实有漏网之鱼。 “那不是更好吗?”兰芷兴奋道,“如果能够在这里把所有碎片一网打尽的话,我们两个就不用到处跑了!” “问题是同时拿走这么多碎片,我不能保证可以把幻象维持得很好。”这是系统所担心的问题,“我的能量和能力都做不到这样。” “那就不能一个一个拿吗?”兰芷问它。 “能是能,没能量了。”系统也很直白地回击了,“除非你打算再给我一些能量。” “那算了,不然就别伪装了。”说是这么说,兰芷还是很犹豫,“你说这些就是最后的碎片了吗?还会有别的吗?” “不好说,但是我计算了一下,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这样。”系统回答道,“现在,要么给我能量,要么就不要伪装了。数个碎片同时消失肯定会引起对方的注意,我还是建议你稳妥一点好。” 虽然知道系统也是有自己的心思在,但是实在是她现在这个身份的限制太多,信息不对称让她现在处处被动。就算这个世界的主系统可以给她大开金手指,让她能够随意修改剧情,但是这部分也并不在剧情当中,这本书的剧情在写到女主对四个男主其实都有感觉之后就戛然而止,这部分需要修正的世界线不是用修改剧情的金手指就能改变的。 但是她已经能想到自己肯定引起霓虹那边相关人员的注意,说不定此刻就有人在自己身边的某个地方正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当时在霓虹,她处处小心忍让不过是因为身处异地,现在回到自己的国家,她的血族能力也随着碎片的找回逐渐增强,就算有什么危险,她再不济也不会死亡,那还怕什么呢? 既然已经暴露了,那还在计较什么呢? “没事,你就按照你自己的节奏取碎片,我会做好准备的。”兰芷心下衡量一番,有了计划。 死抠。系统在心里咕哝了两句,还是操纵着自己的能力挨个取回了四个碎片。 真不少哇。 兰芷拿完之后立刻离开,没有一丝停留。 等从郊区出来,兰芷立刻打了报警电话:“你好,我要举报,有人在沿海滩涂建造违章建筑……哦,地址大概在郊区一带吧,匿名举报,我怀疑里面有敌特。嗯,嗯不客气,保护国家安全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沿海滩涂是国家用地,兰芷能想到,敢在这里建造违章建筑一定是和“某些人”通过气的,但是那又怎样?违章就是违章,而且她严重怀疑秦文举就是敌特,霓虹自己就有长生液制作的原料,秦氏当年一无所有的时候,他们不仅把秦氏拉扯大,给专利,给技术,给资金,竟然还把长生液的制造原料也放到秦氏这里。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药物研发都要经历临床过程,她严重怀疑是不是秦氏承诺了什么,不然为什么之后长生液研制出来的第一时间服用的不是霓虹富人,而是国内的呢?由此引起的社会动荡,政局混乱又会在国际上给霓虹带去多少好处? 这些都是无法计算的。而且可以肯定的是,霓虹药企不是那种会大发善心的企业,必定是有所图。而秦文举也一定不清白。 此举颇有打草惊蛇的嫌疑,但兰芷还觉得水搅得不够浑,在网上搜了搜,又去这个网站上投稿了内容,重点在怀疑秦氏药企与霓虹有勾结和利益输送,目的是逐步毁灭国人的身心健康,从医药领域达成对我国的掌控。【注1】 反正怎么严重怎么说。秦氏药企在国内已经做到一定的地步了,如果没有足够的砝码,可能还不会被查。四大家族虽然在某些领域有垄断的能力,但这并不意味着国内就没有可以制辖他们的办法了。 信息提交上去不到两个小时,兰芷接到一个电话,对面是个女人,语气威严又不失亲切:“秦小姐,您可以确保您的举报是完全属实吗?” 兰芷说那可不,我都截获了赃物,要不是那四枚碎片我还不敢那么肯定呢。 “我敢保证秦氏和霓虹药企之间存在利益输送,而且这种利益输送不是简单的输送,霓虹那边的目的绝对不纯。如果真的被他们得逞了,我们会处于一种非常不利的地位。去查吧,我敢保证你们绝对不会失望。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些。”兰芷点到为止。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换了个男人说话:“秦小姐,如果你所说属实的话,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是什么后果?” 看来他们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兰芷也无意隐藏,只是很平静的说:“什么后果?不过是又和之前一样,还能更坏吗?我只知道,如果放任他们这么做,他们不但会毁掉这块大陆,也会毁掉我的生活。” “我不想被别人选择我的结局。仅此而已。” 开玩笑,秦家是什么?能吃吗?在这件事中,她唯一比较歉意的就是牵连到秦凤鸣,他以后周末不用去秦氏坐班了。但是就算是秦凤鸣来劝,不,天王老子来了,她也还是要说。 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给她安全感的就是国家。 “好的,秦小姐,我们会马上着手调查秦氏。24小时内,会有人到你身边,你的安全我们也会进行保护。”电话那边的男人说完,挂了电话。 “李队,你真的觉得她说得是真的吗?”身边的队员问道。 李泽揉揉眼睛:“不管怎样,查一查不就都知道了?” —— 研究所内。有人炸了。 最珍贵的原材料不见了!!! 到底怎么会不见了!大家调取了实验室的监控,幸好,还是清晰的,只是—— 在无人的实验室里,那些红红黄黄的不名生物的骨髓,他们制取能够强力压制癌细胞的干细胞的原材料正晃晃悠悠地从容器中飘出来,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顺着一个方向牵引过去,然后在离开一定距离之后突然消失,任何东西都没有留下。 不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魔改贵族校园的恶毒女配(22) 不管他们再怎么不愿意承认,这就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监控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幕,让他们连以为是什么人为的都做不到。 不对,肯定是人为的。就算世界上有这种能力和魔法,但是能够潜入研究室“偷走”他们的实验原材料,这一定是受到了什么人的指使!对,就是这样! 实验室外也装有监控,不出意外拍到了兰芷的身影,而且还是高清无水印的,让人想狡辩都没什么办法。 霓虹方面传来的讯息上显示她曾经在每个重要实验室外都出现过——虽然是以外地游客的身份,也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但是她出现在每个实验室附近这件事本身就传达了很不寻常的信号。 现在又出现在新建的实验室外,很难让人不联想到她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负责人刚要打电话出去,手里又接了电话,神情一变:“什么?有人举报?!好……我会传达的……好,好,我会和秦氏这边进行沟通……好的,让您费心了。” 挂掉电话,他眼神变换了好几次,最后还是下了命令:“先带着我们的设备撤,至于那个女孩,查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来历,中国有句古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大佐,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一个实验人员问道。 “……你不用管了,总之我们先撤,有什么之后再说。”领导一声令下,底下人哪敢不从?全都行动起来,终于在被彻查之前把所有东西都收好离开了。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人还报警了,不但报了违章建筑的警,还举报了敌特,只是后一个属于国家最高国防安全部掌管的,信息都是最高安全保密级别的,现在秦家已经被暗中调查了,而他们还不知道。只以为这只是一场小小的风波而已。 —— “先生,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家了?”王妈听到门铃声出来开门,见到是秦文举表情难掩诧异。 “事情办完了,就提早回来了。”把外套脱下来给王妈,换了鞋子进到客厅里坐着,看看表,他问道:“他们几点放学回家?” 看得出秦文举今天心情不太美丽,王妈把东西收起来放好,听到他问话,王妈也看了一眼表,回答道:“可能还得要一个多小时,晚上您想吃什么,我去做。” “随便做点吧。”秦文举实在没什么心情,甚至现在坐在这里他都心里油然而生一种烦躁。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原地转了一圈,然后锁着眉头,最后提着公文包上楼去了书房。 走到半道,他转过身来,犹豫一下,还是说了:“他们回来之后让……让,秦芷上来找我。” “好的,先生。”王妈点头。 秦文举上了楼,书房的门关上,王妈想了想,又去厨房加了两盘菜。先生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虽然嘴上说随便,但是还是要好好吃一顿。 晚上兰芷回来的时候听到王妈说先生叫她上去的时候就知道,该来的总会来,他们一定是查到自己的身份了,但是她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说实话,虽然她已经站队了,但是怎么辩解暂时还没有想好。是要表明立场吗,还是装不知道,不管他怎么问自己就打死不承认? “小姐,您还是快点上去吧,别让先生等急了。”王妈说道。 “好的,我会尽快的。”兰芷先上楼把东西放好,这才站到书房门口,下定决心,屈指敲了敲门。 “进来。” 等推开门看到秦文举那似乎是洞察了一切的眼神,兰芷就知道,他知道的应该是比自己想象到的要多——除了那无法解释的超能力,其他的一切他都知道了。 “你就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吗?”秦文举也不想把证据一个个摆出来逼问,那太浪费时间了。他端起一杯茶水喝了一口,但是放茶杯的声响却显示他的内心不像表现出来的这么平静。 “秦家供你吃,供你穿,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的?”这也是秦文举知道这件事之后心里一直的疑问。 在知道她就是自己的女儿之后,秦家没有把人拒之门外,而是把人接到家里,还改了姓氏,好吃好喝的供着,秦家到底哪里碍到她的眼了,竟然还摸到那么深,在霓虹的时候踩点也就不说了,回国之后干脆就不掩饰了。 她到底怎么想的?? “现在,把东西交出来,以前发生的一切我都不打算进一步追究了。”秦文举一双眼睛蕴着浓墨沉沉盯着她,风雨欲来。 “啊?什么东西?”兰芷装傻。 “你知道我要什么。”秦文举突然笑起来,面上看不出阴霾,但是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平静的疯感,“要么,你把东西交出来,要么,你就会躺在实验室里,等着有人研究出怎么把东西拿出来。” “我真没有。”兰芷脸上的冤枉不是装出来的。东西都在系统那里,说不定现在这些红红黄黄的已经到了该隐手上组装好了,她上哪去给他再变出来一模一样的啊? 她避而不谈,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秦先生知道我是怎么知道我是秦家孩子的吗?” 秦文举捏着杯子的手松了一下。秦芷是怎么回到秦家的?他怎么知道?这件事还是秦凤鸣打电话通知他们的,他们才急匆匆从外面赶回来。具体的过程秦凤鸣没有细说,他也就没有问,难道这其中还存在着什么隐情吗? 她是渔村的一个不起眼的孩子,如果没有得到什么机遇,怎么可能会知道自己是这辈子都不能触及的一个阶层的继承人之一呢?而且还有那样隔空取物的能力。究竟是谁培养了她,她被送回秦家又是否是抱着目的回来的? 这短短的沉默中,秦文举的心思已经千回百转不知道绕过多少弯,想过多少东西。他一开始对于回归的两个继承人的态度就说明他本来就是一个实打实的商人:送上门一个便宜女儿,好,将来正好联姻;便宜儿子和秦凤鸣一起给自己打工。 女儿是联姻的,所以也不需要有太多感情,吃秦家的,住秦家的,还能不为了秦家去联姻?儿子就不一样了,秦氏的发展还要靠这两个儿子,为了老的时候不被护工抽大嘴巴,还是需要一定的亲情来维系一下的。 所以当现在他认识到兰芷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时候,他终于放弃了一开始的恐吓威胁的策略,开始走柔情路线了。 “小芷啊,我只有你这一个女儿,对你我不能再疼爱了。结果呢,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啊?那可是秦家的产业,你就那么举报了,还拿了人家合作方的东西,你让咱们秦家怎么和人家交代呢?那可是他们重要的实验材料。” 秦文举把这件事弱化到秦家与商业合作伙伴之间的矛盾,循循善诱:“你现在没有,好,你跟我说你到底给了谁?我去找他交涉也可以的嘛,办法总比困难多啊。” “我也不知道。东西不是我拿的,我不知道它去了哪里。”兰芷的眼泪说来就来,充分展现出一个小女孩的脆弱和不安,“那是别人的东西吗?我不知道……那个人叫我去那个地方守着,然后让我打了举报电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想这样……” 她干脆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哇哇的,把秦文举吵得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 “好了!别哭了。办法,我们总能想得到办法的不是吗?”他虽然生了三个孩子,但是不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他也只用提供他们必要的生活资料,秦凤鸣从小就能独立自主,在父母面前也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严格来说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别哭了!听我说,那你把东西交给谁了?”他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兰芷被吓得打了一个哭嗝,只是摇着头,什么都说不出来。 见秦文举还一直盯着她,快没有耐心了,才给出一条不知道有没有用的信息:“这几天,我觉得有人在暗中尾随我……呜呜呜,爸爸,我好害怕啊……” 秦文举心里一跳,他下意识地看向窗外。 书房里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窗,平时他喜欢工作完了在这里坐着看窗外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斜倚听雨落,坐等煮茶歇。但是现在,看着这么大的一扇落地窗,明明窗外什么也没有,他仿佛却被什么看透,难得出现些许心慌之感。 “是谁?让你做这些事的是谁?”他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兰芷哭着摇头。 是了。是了。除了它,谁还能有那么大的势力,把一个小孩子扒出来送到秦家,然后指使她搜集各种消息,最后抓到了秦氏的把柄。 除了它,还有谁?! 秦文举无力地瘫软在那把铺着软垫的清式太师椅上。这一路走来太过顺风顺水,以至于他在做事时少了一开始的那份小心谨慎,被吹得多了,还真以为四大家族在这里真的能一手遮天。 他们要开始查秦氏了。 不,他们已经开始查秦氏了。 秦氏的发家史底子并不干净,早年乘着霓虹药企的东风扶摇直上,又和一位大领导勾勾搭搭有了首尾,这才稳稳列席四大家族之一。 然而近年来大领导到了退休年龄,手里的很多权力也慢慢移交出去,还没找到新的庇护,偏偏在这种节骨眼儿上出现了问题。 秦文举没想到自己会在一个瞧不上的小女儿这里阴沟翻船,看着只会哭的这个孩子,他心里难得生出戾气,可他又不敢动手。 他知道,暗处有人。 “父亲,该吃饭了。”秦凤鸣把门打开,却看到兰芷跪坐在地上,脸上都是泪痕。 他脚步顿住,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父亲急匆匆回来之后把刚放学的兰芷叫进书房里一直训诫到现在。 “这是怎么了?父亲?”秦凤鸣上前一步,想把兰芷从地上扶起来。 他不问还好,秦文举看他这样子就来气。如果不是他把人带到公司,哪会发生这种事情?他让他把国内的事务管理好,他就是这样管理的?直接把秦氏这口肥肉送到官方嘴下,生怕对方不上来啃一口?? “你还问!!!”秦文举越想越气,抬手就把自己手边的青花内梵文海石榴纹卧足茶碗就着滚烫的茶水劈头盖脸地砸在秦凤鸣头上。【注1】 这只茶碗秦文举以5000万的价格拍下,平时最是爱惜。现在随着一声脆响,茶碗碎为几瓣。他准头很好,秦凤鸣头上没有血迹,但茶水把他的额头烫出一片红印。 秦凤鸣没有说话,只是也跪在兰芷身边。秦文举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他的目光停留在秦凤鸣弓下去的背,也不知道是在看他的这个沉默的大儿子还是在看裂在地上的茶碗。 “哥,你没事吧?”兰芷赶紧膝行几步过去。 秦凤鸣摇摇头,秦文举心里的那股无名火又“噌”地一下上来了。他语气里尽是挖苦和自嘲:“哟,你们兄妹情真是感天动地,我倒反成了坏人。” 秦凤鸣摇头,只是不说话。 秦文举从位子上站起来:“行了,吃饭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他从书房走出去,兰芷看着地上洒落的茶水和碎了的茶盏,又看没怎么说话的秦凤鸣,她小心翼翼地:“哥……” “你做了什么?”秦凤鸣眸子晦暗不明,“父亲很少这么动气。” 兰芷僵了一会儿才问:“如果我说,秦先生做了一件很坏的事,可能这也会牵扯到秦家的产业,你会怎么做?” “这件事和你有关吗?”秦凤鸣没有回答,反而回头看她。 “……” 沉默就是答案。 秦凤鸣用手撑着从地上爬起来,没再看她。只是出门前,兰芷听到一句话,微不可察。 “再怎么样,秦家也是秦家,他也是我父亲。” 魔改贵族校园的恶毒女配(完) 秦文举没能拿兰芷怎么样,国安部的调查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按理说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但是兰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没有轻松的感觉,反而像背上了什么沉重的枷锁。 不,她应该是知道原因的。 虽然她已经“背叛”了秦家,但是现在她还是继续在可云高中完成自己的学业,唯一的区别就是,秦凤鸣不再和她一起走,即使回家了,偶尔碰面也说不上什么话,他把她当做空气一般,无视。 自从那天开始之后,她再没见到秦文举。 月底,有全副武装的黑衣人上门把秦家所有的人都带走一一盘问,兰芷这个消息源是最先出来的,她没受什么折磨,国安部的人好吃好喝地招待着,顺便不着痕迹地打听秦文举所说的“实验原材料”是什么。 现有的证据足以表明秦文举与霓虹药企存在不正当利益输送,但是想要判罪定性,还是需要秦文举所说的“实验原材料”。只有这份原材料才是关键。不然只能将此定义为金融违法行为,而并未威胁到公共安全,因此也不存在滥用职权的罪名。 国安部不可能在发现秦氏药业与霓虹药企之间的这种关系之后还轻轻放下,必须狠狠教训震慑还在暗中跃跃欲试的那些爪子。 但是兰芷只能说抱歉:“东西现在不在我这里,也不在任何人那里。不过你们放心,那东西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地方。” 见对方还想再说些什么,兰芷笑了:“你就当做我已经把这东西销毁了。如果交回国内,谁能保证潘多拉的魔盒不在我们自己人的手里打开呢?” 前来问话的国安部队员沉默。 “不过如果考虑到影响,你们可以在秦氏药业内部新增一个督查部门,每年都进行定期的监督和清查,每隔几年换一批人,虽然麻烦一点,但是这样做的震慑效果难道不比抄家好?” 资本家们最是自视甚高,而且渴望自由,在公司里安插一个国家部门就像是在对方心脏里扎了一把利刃,虽然不致死,但是终日须提心吊胆。 况且秦氏药业现在运作良好,如果真的抄家查封或者收编,难道就有信心把它运行的更好? 恐怕不见得吧。 对方说会仔细考虑她的意见,兰芷点点头转头就出去了。 这场风波在几个月之内就尘埃落定。因为没有搜寻到关键证物,国安部也不想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把秦文举关了两个月天天接受思想改造,放出来的时候他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秦氏药企被安排了督察部的人员天天过来坐班,关键人物秦文举即使出来了,也被迫接受黑衣人24小时贴身“保护”。秦夫人憔悴不少,每天也不出去进行“贵妇外交”了,天天就坐在家里或者去公司,希望能把这场风波带给秦氏的冲击降到最低。两个孩子虽然幸免于难,但也因为秦家的动荡消瘦不少,只有兰芷,看上去像个没事人一样,只有在见到秦凤鸣的时候会失神片刻。 霓虹人的阴谋破灭,秦氏也没有研究出长生液的可能了。兰芷的任务完成,她难得出现一种倦怠的感觉。 像这样一直在时空之中穿梭,这是为了长生,但是长生又是为了什么呢? 她已经活得比大多数人的时间都长,经历了一世又一世,遇见很多人,又忘记很多人。按理说她早就应该活够了,为什么还要一直做任务,像一个傀儡一样,违背本心,即使有时候她自己不愿意做的事,为了活着,也还是做了? 她知道阻止长生液的问世是为了拯救世界,举报秦氏药业是为了防患于未然,也是为了保护自己,一切的一切都有自己的道理,但她还是伤害了自己不想伤害的人。 这不是说,她觉得这么做不对,而是觉得伤害了一直帮助自己的人。她辜负了对方给她的信任。 而且正是因为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必须要去做的,伤害是不可避免的,这才让她有种强烈的无力感。 仿佛这个结局就是命中注定。 她已经活了很多世,但她好像还是只活了一世:在年少的时期还是会下意识地无助,天真,没有丝毫长进。当她累了,不愿意再前行时,她却发现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系统,我好累啊。”她喃喃道。 “什么太累了?” “统啊,不想上班了,怎么办?” “发工资你就老实了。”系统很不服气的嘀咕,“还说要给我找东西,果然人类都一个样,说话不算数。” “统……不是这样的,人类不都是我这样的……唉,说了你也不会明白。”兰芷感叹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想长生,但是没有完全长生了。” “为什么?” “因为长生太无聊了。”兰芷叹了一声气,“你知不知道,这就叫幸福相对论。” “哼,看你还是活得太滋润了,拉练一下就老实了。”系统说话也很刻薄,自从它被迫成为劳工,它就是这样一副看谁都不爽的态度。 “嘤嘤,你这样是不是对我太残忍了。”兰芷笑着说,“那我们下一个世界就去给你找福利了,我说到做到。” “真的?”系统怀疑,“你不继续在这个世界待了?” 现在形势一片大好,如果继续在这里待着将是百年无忧,为什么兰芷又要放弃这样的美好生活? “嗯,没什么新鲜感了。”她笑着,“系统,下一个世界能不能不挑这种要上学的世界了?已经活了上千年,归来仍是学生和打工人。好无聊啊。” “嘁,有的任务做就不错了,还挑上了。”系统蛐蛐两句,还是在任务池里尽职尽责地挑选着,“不过看在你表现良好不拖延的份上,我勉勉强强答应你的请求吧。” 冰冷的程序性的机械声音响起,不似系统一样有着鲜活的生命语气:“任务已完成,是否要离开任务世界?” 兰芷在这么多世界以来第一次点了“是”。 “传送中……” —— 秦家在那次小小的动乱中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秦凤鸣每天在家里见到父亲的次数增多了,他鬓生华发,看起来老了不止一两岁,秦夫人也着家了,秦月明还是一如既往地进行学业,只是,好像很久都没有见到她,了。 那天他和父亲在书房里彻夜长谈,他知道了很多自己以前没有权限知道的事。 从秦家如何发家,到如何和霓虹药企达成合作,再到实验室的建立,原材料的转移,以及秦芷是怎么牵扯进这场风波之中的。 秦文举认为秦芷的到来是有预谋的,但是他也坦诚,秦家能够在这场风波当中这么快速地脱身也离不开对方的帮助。 “凤鸣啊,你这个妹妹,神通广大得很。”秦文举摇摇头,苦笑道,“你知道,在我还没察觉的时候,曾经和霓虹那边的高层有一次联系,对方说他们实验室保留的那些原材料也失活了。而且,正巧是那六个实验室,正巧是你妹妹偶遇过的那六个实验室……你说,你说,所有的原材料她一个人全都拿走了……她想干什么?她怎么可能呢?” 正是因为知道实验原材料全部失效,长生计划完全失败了,秦文举才会破罐子破摔,在审讯时尽可能把自己知道的关于霓虹高层的信息进行传递和披露,以求减刑;但是在那次审问当中,他察觉到对方并不知道这些原材料的存在。 也就是说,不管怎样,秦芷都没有把这些原材料交给官方。 那就意味着他还有可能重启长生计划。 那天他亲眼见证了秦凤鸣和秦芷的“兄妹情深”,当时只觉得气愤,现在倒是庆幸居多。虽然说是促膝长谈,可是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秦凤鸣去问问秦芷到底把东西放哪了,最好能再拿出来,秦家的东西也有你的一份之类的。 秦凤鸣头一次对父亲的话感到厌烦。 但他不知道,秦家之所以能被轻轻放下不止是没有关键性证据的原因——兰芷也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利益交换。 通过在小世界主系统的未来预测中看到的内容,刨去长生计划所带来的影响,兰芷预言了几个未来会对国内国际造成重大影响的事件。如果政治高层能在这几次突发事件中提前做好准备,危险就会化为国家弯道超车的重要机遇,极大的促进国力的提升。 也正是以此做交换,秦家才未能成为将倾之大厦,兰芷也找到了自己的安居之所——她说自己命不久矣,现在也身无分文,死后希望能够葬入公墓,这个钱希望国家帮她出。 即使是无人照料的老人,死后也会被官方机构发布认尸启事,如果无人认领就会一直在殡仪馆的冰柜中存放,更别说大义灭亲的兰芷事实上还是护卫了国家安全的英雄。这个要求当然被允诺了。 在秦凤鸣终于憋不住开始找兰芷的时候,距离兰芷离开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二十天。 她用自己的死证明了自己的预言。在她离世的那一刻,没人能检测到她身上有什么东西消失了。器官完好,脸上也带着微笑,没有自杀或是他杀的痕迹,平静的就好像做了一个再也醒不来的美梦。 在使用各种检测手段都看不出蹊跷之后,他们也就只能把这认为是一个未解之谜。收殓尸体,烧作一捧骨灰,公墓前新土未干,一捧橙色的洋桔梗被放在公墓前。 明明是代表着生命的颜色,却被放在了黑白照片之前。 这张照片是兰芷死前不久刚照的。知道自己死期时,有人会显得特别从容。她就这么平静地准备好了一切,墓碑上的铭文也是按照她生前的手写墓志铭一笔一划刻上去的。 这也算是唯一不知情者可以凭吊的原主的痕迹了。 墓碑前不止站了一个人。 橙色洋桔梗是贺兰云放的,其他的人都两手空空。 没人想到就在前几个月还和他们嬉笑怒骂的活生生的一个人会这么快就消逝了,生命就像指间抓不住的流沙。 照片上,她笑得很平静,很温婉,不像平常的她,也不像之前的她。但是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子,谁能知道呢。 贺兰家虽然没有参与秦家的生意,但也得到一些小道消息说这次秦家的风波和那个小女儿有关。贺兰夫人再不提要和秦氏联姻的话题,只是偶然说到一次,嘴里嘟囔着什么“搅家精”之类的话,还说可以娶一个傻子,但是不能娶一个这样不老实要闹翻天的,贺兰家可经不起什么折腾。 校园里见不到人,贺兰夫人又不许他和秦家人来往,想来自己已经有两三个月没有见过她了。 却不知道再见会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直到站在这里,秦凤鸣还是不想相信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秦芷就这么死了。墓碑上刻着还是“兰芷”的名字,她好像一开始就没有把“秦芷”这个名字当做什么宝贝,更别说什么秦家的认可。 他知道她一直都不在乎。 知道她举报秦家的事,他心里当然有怨。但不是埋怨她举报了秦家,毕竟秦家之于她的恩德也就只有这不到一年的时间。他生气的原因是她从未设法向他解释,也在他表现出明显的疏离之后没有再尝试过接近自己。 他以为她心里原是有自己这个,哥哥的,但是却好像发现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甚至在他已经没了利用价值之后,他对她来说好像就是一个可以随手抛弃的玩具,他不想承认自己竟然始终没有走进她的心里。 后面是因为秦文举进了局子被拘留,秦夫人终日郁郁,秦家上下只有他一个可以挑得起大梁,终于处理结束却被父亲明里暗里地指示让秦芷交出实验材料。为了避免给她带去麻烦,他刻意保持着距离。 没想到再见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此刻,站在这里,他竟然不敢想她在生命的最后时光是如何度过的。 她会想起他吗?她会埋怨他吗? 她就像一场下得淅沥的雨,雨后天睛,暑气将地面晒干,她就像从未来过。但他记得,那股曾经萦绕在身边的潮湿暖意确实存在过。 异界乘黄(1) 【乘黄兽】 白民国,有乘黄,壮如狐,背上有角,乘之寿千岁。 * “系统,这是哪里?”兰芷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瘦瘦小小的,看上去年纪不大,却生着一头白发,长长的,泛着玉色的光泽,不像染的,倒像天生就是如此。 她在“家”里待着,周围空无一人。这个地方说是家,不如说是洞穴:整个屋子从地板数到屋顶,大概得有两层楼那么高,屋子里的家具也是宽宽大大的,也没什么精巧玩意儿,放眼望去,屋子里有半块近似长方体的巨石,四周和底部都凹凸不平,只有上面是人为砌成的相对光滑的平面,而且摸上去也比较圆钝,兰芷推测这应该是一张床,而且看这个使用度,只有经常有人睡才能做到这样。 除了这张床以外,屋子里还有一张更高的石板架在一块不太平的石头上,看样子和桌子比较接近。 角落里堆着小块的兽皮,兰芷过去看了看,看不出是什么兽的皮毛,很柔顺,但不是她见过的任何一种动物。 难道她来到了什么大人国吗? 系统终于出现,解答了她的疑惑:“这里是异界,在这个世界里,你要做的就是先保护好自己的生命,其次,寻找天材地宝,当然,除了给我的,你也有一定的分成。” “有多少?” “百分之十。”系统的声音冷漠无情,“你在这个世界只有半年时间。因为这不是任务世界,你不能通过做任务换取留在这里的时间。我只能支撑半年。半年之后,不管你有没有找到什么,我们都要离开这里。” 兰芷明白,系统确实不剩下什么能量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急迫的要让她出来寻找带着能量的东西进行补充。 百分之十?看来他也不比自己大方多少啊。 “如果你不知道要去找什么,你可以先随随便便找十几株灵草,然后去找乘黄。找到乘黄,坐在它的背上遨游即可得到能量。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有足够的能量离开。”系统“好心”建议道。 “乘黄在哪里?” 系统不再说话,看样子打定主意不在这个世界帮助她。 异界。 没等她再搜寻更多有用的信息,门被从外面打开,进来的是比她高大很多的人类,男人女人都有,全都是一头白发,身形强健。 在他们进来之后,兰芷还能听到外面有狮熊的吼叫。 这一阵叫声在其中一个女人掰下石板的一角信手扔出去之后得以平息。 “号什么号,老娘还没死呢。”那女人抬眼往外面看了一下,更安静了。 兰芷看着这些高大的人,明智地暂时选择沉默。 “芷,给,这是打猎得来的。”女人从身后拽出一头血淋淋的鹿,就这么大咧咧地摔在地上,血液流出,把土地沁出一片红色。 见她没说话,女人笑得眼睛眯起来,身上那种杀伐之气退去一些,伸手把那头气息奄奄的鹿往前推了推,语气带着热情:“芷,吃。” 兰芷嘴角抽了一下。 不是她请问呢,这里的人都是这样的吗……直接生啃呐。 “芷,你怎么不吃?”女人问道。 兰芷勉强笑一下,在众人的注视下勉强上前,伸手去碰那头鹿。 那鹿不知道怎么,身子抽搐一下,把兰芷吓了一跳,不知道死没死透。 【叮!检测到濒死的三色鹿,是否收录?】 兰芷迟疑的点了一下【是】。 三色鹿?和七色鹿、九色鹿有什么关系吗?这是什么神话世界吗? 在点击“【是】”之后,地上的三色鹿气息渐渐微弱,最后在众人的目光中化为飞灰从屋子里飘了出去。 地上的那滩血迹也消失不见,好像这个屋子里从来没有存在过这样的生物。特别这还是在她伸手触碰之后消失的。 兰芷紧张的看着众人。他们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什么恶魔之类的坏东西? 好在并没有。 女人看样子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见兰芷肯“吃”东西,她很舒心地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你家在哪里?我们可以送你回去。白民国虽然免受战乱,但也终归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她说这话的语气很舒缓,但又像是在驱赶兰芷,让她赶紧走。兰芷刚要问为什么,女人带着这群男人们席地而坐,从身上摸出什么东西啃了几口,又抛给兰芷一块,示意她看。 “我们白民国都以玉石为食,其他东西都是不吃的,所以在这里你也不用担心自己会有什么危险。”女人努了努嘴,“这就是我们的食物。” 白民国的人民以玉石为食,头发是白玉的颜色,皮肤白皙,身体强健,可以活千岁。 兰芷看着这块被放到自己手里的玉石。 玉石通体雪白,仔细看还可以观察到位于核心的玉石脉络纹路,握在手里还能感觉到棱角,绝不是被后天处理后才拿出来吃的食物。 偏偏那女人三下两下就能嚼碎一个咽下去,男人们也一样,虽然人数众多,但是隐隐都以这个女人为首。 女人吃了七八块才饱腹,拍掉手里的石头碎屑,看兰芷还在看手里是那块石头,好心道:“你是那个族群的?我把你尽快送回去才安全,不然尽管在白民国,一些对我们没有危险的事可能对你还有危险。” 她完全是好心,但是系统把她传送到这里自然不是没有目的的。 诚然,她一头白发,但是尝试着咬一口石头,牙都要撅掉了,自然不会是白民国的原住民,而且个头还这么小。 白民国的人能对她这么友好说不定也有这个原因在。 但是重点是她没有地方可去啊!!!她也没什么族群,要是随便让他们把自己送走了,可就不一定能再遇到这样的好人了。 无论如何,她要先留在这里,摸清楚情况再做打算,而且看样子,这个世界对异常情况还挺包容的? 系统“叮咚”发出信息,应该是收录的信息出来了。兰芷抽不出时间去看,当务之急是先卖可怜留在这里。 她眼睛眨巴眨巴看向女人,她已经知道自己叫“芷”了,想必之前自己和她已经进行过一番交流了,自己和她说了什么呢? 她只是看着女人,可怜巴巴地把石头还回去,不说话。 女人叹口气:“不是我们不想留你下来,只是你也知道,白民国除了玉石做食物,什么都没有了。今天为你出去寻找食物,我们已经动用了很多力量。你留在这里,生存和安全都是问题。” 兰芷缓缓开口:“其实,我的父亲是白民国的国民。你们看到的白色的头发和雪白的皮肤都是我从她身上遗传下来的。” 女人直起身子。 兰芷继续说:“我父亲为了我的母亲离开了白民国,他们在外面生下了我。但是好景不长,我父亲没过多久就去世了,临终之前,他最后的愿望就是要我回来替他看一看现在的白民国。” 女人看着她,神色不明:“白民国的子民从来都没有外出过,他们世世代代都留在这片土地。女子为尊,男子的地位怎么可能允许他随便出门走动,更不允许他私相授受。你的父亲背叛了白民国,他现在不能被称为白民国的子民!你,也只是有着浑浊血统的野合子,不能被白民国的正统承认!” 女人站起来,表情带着寒气。 也很是奇怪,面对有着类似特征的陌生种族的小辈,他们可以表现出如此关切,甚至可以带着大量的人手只为了给她找吃的。 但而对于被稀释的血统,他们又表现的特别残忍。 就像是对他们来说,她这时就又变成一个劣质品。 这个时候不能立刻反悔,兰芷先是表演出震惊的情绪,紧接着是恍然,然后是压抑的愤怒:“所以在你们看来,他只是一个任你们支配的物品?” 不等她辩解,兰芷又伤心地喃喃道:“所以我父亲对于故国的思念也不过是一厢情愿?你们知道吗?我父亲自从离开自己的国家,整日以泪洗面,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我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千里迢迢赶到这里,结果你说你认为他是白民国的叛徒?!” “我父亲才不是叛徒!”她说道,“既然你们这里不愿意收留我,那我就去别的地方。天地这么大,总有一个地方我可以生存。我父亲已经死了,那现在就让我再用自己的眼睛,去代父亲看一看这里的变化!不管你们心里怎么想,我都要完成父亲的遗愿!” 她说完这番话,气势昂扬的出去了。 女人的表情一言难尽。她很想喷醒这个恋爱脑,提醒她背叛就是背叛,不管是什么原因,但是等她后面的话说完,她想提醒的就变成了:孩子,你这小身板,在白民国一觉能踩死仨。 不过兰芷已经昂首挺胸的出了门,她默默的想还是算了,走了也挺好,别往家里整傻子了。 * 兰芷走在大街上。 出了那个可以被称为洞穴的房子,在外面的时候可以发现大街上一排一排全都是这样的房子。 看来白民国的普遍身高都是如此。 她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着,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走在白民国里,她发现大家不都是白色的头发,高大健壮,还有一些别国的人,区分很明显——有的三头六臂,两头八臂,眼睛长在后脑勺,有的背上长了两只翅膀,灰色羽翼,人身鸟头,看起来很像云中君。 只是这些异国人不多,所以看上去格外突兀,兰芷自然也是其中一员,只是比起那些多了一两个其他零部件的外国人来没那么显眼。 “号外号外!滕王府上要举办宴会,人手不够招人啦!不需要干重活的,但是外形需要有特色,最好可以参与节目和编排,有经验者优先!” “号外号外!……” 兰芷心下一动。 乘黄,和河图洛书一起被认为是即将出现盛世的三大祥瑞之兆。 特别是乘黄,古语有“飞黄腾达”一词,“飞黄”的意象就取自乘黄。 乘黄是祥瑞的象征,相传白民国体内都有乘黄的千万分之一的血脉,因此即使不骑乘黄也有上千岁可以活。白民国对骑乘黄没什么太大的兴趣——除了天下之主。 国不可一日无君,对于白民国也是这样。 如果能看到乘黄,那就证明不久的将来将会有太平盛世;如果能骑上乘黄,那更是不得了了——这就证明他\/她会是那个天下之主。 古往今来,对于权力和名声的渴望是那个时空的人们都不可抗拒的。 那跟在天下之主身边是否就会有幸见到乘黄呢?能见到乘黄,那距离骑上乘黄还远吗? 兰芷打定主意下一步,要进滕王府收集情报。 * “叫什么?” “小翠。” “今年多大?” “二十八。” 掌柜坐在一块大石板前面,兰芷甚至很感动地看到他不太熟练地拿起笔——如果那根烧焦的炭火棍可以称之为笔的话——记下了她的名字和年龄。 “什么种族?”他抬头,上下打量。 “雪人族。”兰芷说得理直气壮。 “为什么我没听过这个名字?”管家有点怀疑。 “因为雪人族本来就是很稀少的种族,很多人一生都没有见过我们呢。”兰芷理直气壮。 “是这样吗。”掌柜还是有点怀疑,但是质疑别人的种族是不礼貌的行为,于是他就点点头。 “那你有什么特长吗?”他看着她,“会瞬间融化然后再重生吗?” “不会。但是我劲儿很大,而且速度也很快!”兰芷直接用手在地面砸下一个一比一的坑。 掌柜摇摇头:“不太行。虽然你这么小的个子能做到这种程度很厉害了,但是白民国的贵族们不会喜欢这样的表演的。我们本身就具备这样的本领。” 掌柜伸手,轻轻松松在石板上留下一个掌印。 “还有其他才艺吗?” “我……有!”兰芷眼睛一闭,豁出去了! 片刻之后,看前面已经翻的像一个风火轮一样的人影,感受着速度带来的徐徐微风,掌柜眯着眼睛点头:“可以,你可以留下。” 【小翠,女,雪人族,表演节目——后空翻风扇】 异界乘黄(2) 说是临时招募,就当真是临时招募。签的是短期招聘的合约文书,工作内容仅限于在宴会上表演节目,表演完他们付了工钱,提供一餐饭食就把人撵走了,切实贯彻落实了“滕王府不留闲人”的方针政策。 签完文书,兰芷多问一嘴:“方伯,这宴会是要用来招待谁的啊?” 方伯,也就是掌柜的老神在在地睨她一眼,倒也不瞒着:“这是新进府的魏方士的接风宴,滕王交代了要办大办好。你进府之后只管翻你的跟头,其他任何事,一概勿要多看多听。” 也不知道看她是稀有种族还是真的这个节目让他开心才有此提醒,不过这份好意兰芷收下了。 进了府,有专人带领引到一个院子里,一个半时辰之后就要开始表演,兰芷心道还真是个草台班子,宴会当天才想起来招募人手,前来的这些人里,说不定只有她的那个最引人瞩目,也怪不得掌柜让她小心,活脱脱一个“台柱子”啊! 滕王府的装潢比她之前在那个女性平民家里见到的要好上太多,制作工艺已经能赶得上现代。兰芷刚开始一直以为这就是普普通通的古代,或者是更加久远的原始时代,但是当她看到三色鹿的收录结果之后,她有种了悟——这是个神话世界。 【三色鹿,五百年加一色,一千年成五色鹿,一千年成七色鹿,一千年成九色鹿。九色鹿,花纹昳丽,形体强健,见之许愿可实现,食之长寿】 九色鹿这个终极形态就像个一次性的阿拉丁神灯,所以三色鹿这个初级形态,虽然感觉可以增加人类的幸运值,说到底也只是单纯有个食用功能? 也难怪系统称之为异界,传奇生物都是蒸着炸着煮着烤着吃,什么都有个食用功能。 异界嘛,是这样的。 这个“收录”,实际上就是系统拿走了,不能像存入一个小空间一样可以再拿出来,兰芷明白,一旦“收录”了某样东西,这就算是她给系统上供去了,屁也落不着。 不过在那个abo世界降落n号星球做任务回来之后,那只腕表也跟着回来了,是个可以存水存粮的小空间,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存放活物。 她还在想这个,有人喊着大家上场去了。滕王和滕王妃都到了,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滕王府真是个好地方,到处都能听见八卦。 候场的时候,听到有几个白民国的人叽叽喳喳说滕王和滕王妃又吵架了,原因好像还是新来的这个魏方士。 “就为了新来的那个方士。滕王妃觉得家里这些方士太多了,滕王招两个玩一玩得了,怎么还一直在招。没用不说还占地方。” “啊?怎么又是为了方士置气啊?” “那可不?以前每次有方士进府都会设下宴会,但是这次的格外不同——这个新的方士进府甚至能让滕王大动干戈下令出府招人,在宴会上还举办了不少节目给大家观赏,进来那么多方士,这还真是头一回。那些方士一个个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法子,长得年轻英俊,滕王妃可不得有点危机感吗。” 兰芷听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滕王是女的,滕王妃是男的。真是奇了怪了,方士们都是被招进府里来做事的,滕王妃至于还吃这些方士们的醋吗? 直到在宴会上见到新来的魏方士,兰芷才明白过来。 滕王府什么家具都有,做工虽然粗糙一些,但也倒是比兰芷在之前的那个女人家里见到的要好上许多,此次的宴会场上就摆着几张桌子围坐,中间空出来一块不小的场地用于表演节目。 白民国的人不仅身体强健,能活上百年,而且还能驱使狮、豹、熊、罴,这四种动物也是白民国的一个图腾性的象征,会场之外的四角各有一只动物坐守。 上菜的侍者鱼贯而入,表演节目的舞者也一个个入场开始随着音乐跳舞。 兰芷其实很好奇他们上的是什么菜,还没到她,她便悄悄探出脑袋看了几眼。滕王桌子上的盘里放的是一朵栩栩如生的白牡丹,如果不是看到滕王一口咬掉半朵牡丹,兰芷都要以为这就是真的花。 除了这朵牡丹之外,桌子上还有一些雕刻成各种动物植物的石头,毫无疑问这就是他们的菜肴。而且不止有这些考验刀工的“清淡小菜”,里面还有一道菜兰芷非常眼熟: 【嗦丢】 这在自己的世界也算是一道不算罕见的菜,顾名思义,嗦完就丢,这道菜的内容简单概括就是嗦鹅卵石。 石头是不能吃的,所以在加了佐料翻炒之后人类只能嗦完就丢,但是对于白民国的人来说并不是这样——他们以石头为食,因此嗦完之后,或者不用嗦,直接就着佐料咔哒咔哒地嚼碎咽下。 兰芷不常看见白民国的人吃饭,这会儿看着一块块石头被吃下去只觉牙酸。 “下一组,该上场表演了。”有人前来催促。 “知道了。”兰芷匆匆上场。 说是宴会,席上一共也就没几个人。滕王长相很英气,坐在旁边的滕王妃则没什么特色,就是很正常的白民国的人,模样只能算得上是端正,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感觉有点肾虚? 这两人身居高位,自是气度不凡,一看就知道是这座府邸的主人。在两人身侧还有一人,乌发红唇,衣袂飘飘,眼睛很亮,唇角含笑。看到他,就油然而生一种亲切感,偏偏气度出尘,看了他,眼睛里好像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看他这个样子,应当就是新来的魏方士。兰芷心中直道难怪滕王妃会有危机感。 不着痕迹打量一番席间众人,兰芷开始了她的表演。 她把这一招叫做“后空翻风火轮”,顾名思义,就是她能够一直做后空翻速度快的就像是风火轮一样。 要做这个杂技还需要有些技巧,一是你的身体要好,能做后空翻,后空翻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二你还要有方向感,不能翻着翻着就头晕恶心,而且这还在吃席呢,万一翻到主人家的饭桌上怎么办?三就是速度要快,不然怎么担的上风火轮的称号?这后空翻,要连续翻,翻的快又翻的好,才能给人一种惊艳的视觉感受,同时这个精髓在能让观众感受到翻滚之间带起的风力,这才达到了天人合一的效果。 兰芷在这方面已经是手拿把掐,顺顺当当的就在场地内翻了个周长,滕王叫好鼓掌,看起来很是喜欢,其他人也都纷纷鼓掌,很给面子。 但是,兰芷知道自己干得好,但这也不能一直干下去吧?啊?怎么没人喊停呢? 她这么一直翻了三四个周长,还是没人叫停,灵机一动在第五个周长结束之后顺利翻完最后一个,单膝跪在地上,朗声道:“祝滕王越来越好,今朝有酒今朝醉;祝滕王妃越来越好,年年岁岁有今朝!” 这一番贺词下来,有人带头叫好,滕王妃的表情也缓和不少,滕王心情大悦,赏了兰芷一些灵草——她这时候才知道白民国的通用货币是灵草,自然跪下千恩万谢。 她退场之后就被带到演艺人员聚集的地方,那里多拉了三张石桌,每桌上面摆了八盘菜,有荤有素,又冷又热,这应该就是他们这场演出给提供的饭食。 白民国里以玉石为食,能找到人做这么一桌丰盛的饭食已是很不简单。这里的演出者都是背井离乡外出漂泊的小人物,偶然得了青眼进入滕王府帮忙,见了一桌子这么多的菜很是高兴,开开心心坐下来吃饭。 兰芷猛然想到在签订了契约文书之后,她好像还填了一份饮食意向表,上面大概是一些什么忌口之类的,她心下暗暗赞叹掌柜的细心,这三桌也并不是人真的有这么多,而是三桌不同口味不同菜品的饭食,专门适应各人的需求。 这可是好事啊!兰芷提着筷子就去了。她没有忌口,那意思不是这三桌菜她都能吃吗? 她就像个采花蜜的小蜜蜂一样,这里飞飞那里停停,这是来到异界她吃到的第一餐正经饭。啊,幸福。 兰芷的表演其实在挺靠后的位置,她没吃一会儿宴会就结束了。掌柜的前来发放工钱,那些人拿了钱就离府出去了,还在吃饭的人不多,但是像兰芷一样抱着饭碗不松口一直等到最后才去领工钱的也是少数。 掌柜站在一边,兰芷也不好意思让人久等,咽了口饭赶紧过来领了钱。 掌柜给出三株灵草,品相比其他人的好一些,这就是这次登台的演出费,除了这个之外,兰芷还得到了滕王的赏赐,是五株灵草,这个的品相又比这三株的更好。 光是打赏,就比本来的工钱多了。这还是短工,果然进了编制不仅稳定许多,福利也很好呢。 她有心向掌柜的打听如何留在滕王府的方法,想了想,把自己手里滕王赏下来的分出去一株灵草塞给掌柜的,面上带着笑:“您也知道,我现在无依无靠,家里也没什么人,就想着凭着本事混口饭吃。您看,除了表演,我也有一身力量,个子小,平常干一些洒扫的工作也足够,我还是女人,王府里统共的洒扫的女人也没有几个,我来的话,正好也就填补了这个空缺。” 她这么极力地毛遂自荐,掌柜笑笑,手掌一翻,那株灵草也就进了他的口袋。 他一辈子都没见过几个这么识相的,而且她说得也有道理,白民国的女人地位很高,一般来伺候人的都是男人,而且虽然是雪人族,但是头发也是雪白雪白的,在下人们之中也不算突兀。他考虑一下,点点头:“虽然说现在府里人手不缺,但是新来的方士身边还没有人伺候。我们出一个女人去伺候,也算得上排面了。” 兰芷很高兴:“那太好了!” “只是在这之前,你要先跟着府里的老人们学习一下。” 兰芷也点头答应了。 于是在掌柜的促成下,兰芷在滕王府留下了。滕王府上豢养的方士大都不是白民国人,食材可以说是整个白民国最丰富的,某种意义上,兰芷也算是找对单位了,包吃住的那种。 三天之后,顺利通过了老人们的测验,兰芷开始了正式的打工生活。方士们都有自己专门的小院子,为了方便照顾,兰芷也没有去睡婢女们的大通铺,自己在院子里有一间房间。 生活用品置办齐整,兰芷上岗。 院子里最中间的大厅进去之后是一具炼丹炉,半人高,三尺见方,通体漆黑,呈现出一种古朴的颜色。也不知道是原本就是这个颜色,还是炼丹多了被熏烤成这样。 她绕过炼丹炉,在后方见到了在蒲团上休息的男人,魏方士。 他正闭着眼小憩,兰芷这才见了他第二面,不知道是该站着还是去叫醒他,犹豫之间,没发现男人已经睁开眼睛。 “你就是新来伺候的?”他慢慢坐直身体。 他的声音很好听,兰芷赶紧行礼:“是,我叫小翠。” “我记得你。”魏方士摇着扇子在身边的桌子上磕了磕,“那个风火轮。真是缘分。我喜欢炼丹,日常也不需要别人特别照顾,你嘛,我想想,要不就负责在我炼丹的时候在旁边翻跟头给我扇风助兴??” 哈哈,您还真是敢想,一不小心把你扇感冒了怎么办。 “您说笑了。”兰芷皮笑肉不笑。 —— 好吧,在发现兰芷不太愿意之后,魏方士也选择尊重她的意见。这位方士很好伺候,平常就是吃吃喝喝睡睡,兰芷就负责在他吃饭之后收碗刷碗,按时煮茶水,平常再负责院落的洒扫工作,其他时间都很清闲。 兰芷闲的放屁的时候还去隔壁院串门,结果隔壁的女方士是个性子火爆的,研究的方向还是双修领域的,那天原本和她约好串门的男仆突然失联,她想上门询问一下的,开门就被院子里的一幕闪到眼睛,回来之后就老实很多。 魏方士还问她为什么不出去玩了,兰芷磨不过他含糊说了两句,被魏方士一直笑了好几天。 异界乘黄(3) 魏方士擅长炼丹,来滕王府还是带着任务的。他把自己的小院子起名叫协和院,兰芷都怀疑他是不是后世穿过来的。 第一日 魏方士炼丹,兰芷洒扫庭院。 兰芷去大厨房端午饭过来,魏方士炼丹,兰芷吃饭。 兰芷吃完饭去刷碗,魏方士炼丹。 魏方士吃饭,吃冷饭,兰芷去烧了一壶热茶。 魏方士炼丹,兰芷睡觉。 第二日 魏方士炼丹,兰芷洒扫庭院。 去大厨房拿吃的,半个时辰后回,结交其他仆人,听取八卦若干。 魏方士又开始炼丹,没吃上饭。 魏方士终于吃上中午饭,兰芷刷碗。 …… 第五日 魏方士赖床,错过早饭。 魏方士吃过午饭,兰芷刷碗。 魏方士炼丹。 兰芷刷炉子。 第七日 魏方士炼丹。 魏方士看兰芷刷炉子。 魏方士看兰芷洒扫庭院。 魏方士催兰芷拿饭去。 第八日 魏方士休息不炼丹。 同日,兰芷串门眼睛被闪到,老实很多。 第十日 魏方士炼丹。 兰芷刷炉子。 —— 在滕王府已经待了快有十天时间了,魏方士几乎每天都会炼丹,刚开始炼丹的次数很多,一天都要炼好几炉子丹药,每次炼出黑黢黢的几粒让兰芷从炉子里捡出来拿盘子端上给院子门口的小童拿走。虽然不知道这些丹药到底都是什么功效,但是那位小童兰芷在宴会上好像看到在滕王身边站着,想来应该是送去那里了。 后面炼丹的时间倒是越隔越长,几天时间才炼一次,兰芷都怀疑是不是他的丹给人吃死了。魏方士看起来也不是特别担心的样子,有的时候他掐指一算,到了该炼丹的时间,他先派兰芷去把炉子刷洗一遍,还笑眯眯提醒:“刷干净哦,不然有些灵草药性相冲的话是会中毒的哦~” 兰芷每次听见的时候刷炉子的时候都是咬牙切齿的。她第一次刷的时候就知道了,这炉子看起来大……刷起来也很沉的。 刷完炉子不需要晾晒,魏方士只用把手放在炉子上贴一会儿,水汽就全部蒸发了。兰芷好奇问他:“这么厉害?你会用仙术吗?” 魏方士笑眯眯地看她:“会啊。” 兰芷郁闷:“那你为什么天天让我刷炉子?明明你自己都能刷干净。” 天知道那个炼丹炉有多沉,而且害怕真的跟魏方士说的那样,因为她没有刷干净而招致命案,她接下来还怎么混。那炉子都被她一遍遍的刷成敏感肌了都。 魏方士还是笑着,说出的话气死人不偿命:“那怎么能一样呢,你刷炉子的话,我可以省点力啊。” 兰芷面无表情地笑了一下,手上的劲加大,只想赶紧把炼丹炉刷完去休息。 “明天去清洗捣药瓶和搅拌碗,要用太阳还没有出来前的井泉水濯洗五遍,擦去水珠晾干,做好这一切去叫我起床。”他伸了个懒腰,见兰芷把炉子刷好之后起身去了屏风后,往床上一躺。 “……是。”兰芷心里翻了个白眼,擦擦手上的水,把炉子放好后退出屋子。 * 魏方士其实对她也有很多好奇。 这个会翻跟头的小女孩,竟然对他炼丹一点兴趣都没有,每天叫做什么就做什么,在他炼丹的时候也识趣的离开,从来不站在一边偷师学技。 但重点是他下发下去的任务她都完成的非常好,而且从不多嘴问这问那,少言,做事利索,让他动了收徒的心思。毕竟好用又免费的劳动力谁不想要呢? 他在炼丹之余会问兰芷想学炼丹吗,兰芷摇摇头,他又问为什么不想学,她也很诚实地说觉得自己用不上,而且也不一定学得会,所以就不站在一边打扰他。魏方士知道自己炼丹可能被一些人认为是在卖弄奇技淫巧,不太相信这些黑黢黢的丸子会真正起到作用,他平常也不是很在意别人的看法,只是兰芷说这些的时候,看得出她没有看不起的意思,他就突然好奇她为什么不想学炼丹。 “我炼的丹药,吃下去可以长生不老,美容养颜,还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包治百病,起死回生,你不想学?” “想,但是府里没有人传出什么有人大病痊愈的消息。”兰芷说道,言下之意就是虽然魏方士吹得天花乱坠的,但他的丹药还是没有那种效果的。 “小姑娘啊,你年纪还是太小了,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些隐疾需要人来根治。”魏方士这个笑带着些许不同的意味,“隐疾之所以被称为隐疾呢,就是不能为人知,没被治好的时候不能被人知道,被治好了也不能被人知道。” 魏方士虽然没说到底是谁有隐疾,但是想到那个前来拿药的童子,兰芷心里也有一些明悟。 但是她还始终记着自己的任务。若是要学习炼丹,半年时间可不够,她还要尽可能找到乘黄,系统本就不肯吃亏,如果不能找到乘黄,也要尽可能收集天材地宝带回去,不然下次做任务要是还需要系统的帮助就难开口了。 “即使是这样,我也还是不能学习。父亲是白民国人,他的毕生愿望就是要见到传说中的神兽乘黄,我要完成他的遗愿,因此分不出精力来学习这些。” 她说得一本正经,魏方士看她半晌,指了指她身上的围裙:“那你为什么现在还在滕王府?” 兰芷不知道他为什么有此一问:“相传乘黄的出现意味着太平盛世,也意味着开明君主的出现,我……” “你是想说,滕王会是白民国的君主,为白民国带来开明盛世?” 兰芷点点头。 魏方士又开始笑,笑容里带着对她想法的轻藐,他是真的觉得可笑:“你认为乘黄是瑞兽,它所至之处都被带来和平、希望和美好,但是事实却是乘黄只去让它感到舒服的环境,那些地方本就和平、充满希望和美好,做出这一切的人们的功劳被埋没,大家都认为是乘黄带来了这一切。事实上,乘黄的停留时间甚至不过半个月,它即使再有能力,怎么能让一个地方保持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安定和谐呢?” 兰芷好像呆住了,魏方士心里满意,以为她被说服了,于是继续循循善诱,谆谆教导:“所以啊,放弃你那虚无缥缈的梦想吧,乘黄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神奇,还是给我当徒弟,跟我学炼丹吧……” “魏方士,你是不是见过乘黄?” “什,什么?”兰芷突然说话,魏方士反应了一下才听明白她在说什么,“怎么可能,乘黄是只存在于传说当中的神兽,我怎么可能见过。” “我觉得您刚刚言之凿凿,说话有理有据,如果不是见过乘黄肯定不能说出这么一番让人信服的话。”兰芷一双眼睛看着他,“您说,乘黄到底长什么样子?” “身长八尺,眼冒血光,有八颗头,七七四十九只牙,见人就咬,凶悍无比。”魏方士故意吓唬她,“而且它还喜欢吃人,最喜欢吃的就是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姑娘。” “不信。” “……” 什么叫用魔法打败魔法。 “总之,乘黄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也不用总是想见它。有命见,也只怕没命活。”这就是魏方士的总结。 “总之,我学炼丹可以,你要帮助我在半年之内见到乘黄。”兰芷也拿出自己的诚意。她哪能不知道魏方士在想什么。相比炼丹,她更想学他的“仙术”,腾云驾雾倒是不指望短期内学会,但是若能强身健体,之后的世界也用得着哇。 给魏方士做牛做马也得要点好处不是。 让人没想到的是,魏方士只是微微一思忖就答应下来:“你要真想见也不是不可以,我知道有一个地方乘黄很有可能前去,半年之后,我可以带你去那里。不过在半年之内,你要勤学苦练,我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 “那当然。”兰芷很爽快。 “半年之后,我把你带去,你要死要活,与我无关。” “……好。” 感情您培养个徒弟还是个半年抛的。 害怕人跑了,魏方士左思右想,还是签了一份契约文书,上书各种条款,其详细严谨程度,兰芷看了眼抽抽,还是签了名字。 换个角度想,这么严谨,魏方士也没有漏洞可钻,她找乘黄也有保证了,起码不再是一头雾水。 魏方士也没想着让她先休息两天,签完文书的当天下午就把她领到平常他自己配灵草的房间。刚把门打开,魏方士侧身靠着门站着,手还没来得及指一下:“这是你接下来需要学习的内容,如何认识一株株灵草……” 兰芷没等魏方士催她,自己就站了进去——整个屋子大概有大厅的一半大,和兰芷自己的卧房差不多大小,虽然屋子不大,但是桌上,地上,到处都铺晾着各种各样的灵草。屋子里的温度比外面高一些,进去整个人都是暖烘烘的,没过一会儿就出了汗。可即使是这样,看着面前的这些灵草,有的甚至零散的随意堆撒在地上,兰芷都看直了眼。 她先前得到的八株灵草,除了给掌柜的一株,她自己留了两株,余下的全都收录到系统里面。这会儿刚见到魏方士的这些存货,系统的“是否收录”就叮叮当当响了一大通,响得兰芷眼睛直冒绿光,要不是魏方士就站在她后面,她真没把握自己会不会当场把这些灵草都收录进系统里,一株也不留。这不是老鼠掉进米缸吗,钓鱼执法,郎的诱惑,鸡给黄鼠狼拜年…… 兰芷很没出息地咽咽口水,转身看看魏方士:“师父,我们接下来干什么?” 魏方士只以为她是真的对炼丹感兴趣了,认识到这些灵草的价值,他反而很高兴,拍拍兰芷的肩,很是欣慰地说道:“没想到你这么喜欢这些药草,那我们今天就先来认识一些药草,你能记多少记多少,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他抬步进去,走在兰芷前面,一株株地指给兰芷看。 “屏风草药性温和,可以中和其他灵草的药性,要最先加。” “筛草口感温润,筋韧可口,食之浑身发热冒汗,可以医治寒疾。也可以用作粘合剂。” “詹草的叶子茂盛,生黄花,结果如豆,加入詹草的丹药可以有让人变得讨人喜欢的功效。” “笑菌,春夏生,晒干磨粉加入丹药可以让服用丹药的人中毒一直大笑,笑的持续时长要视加入的剂量而定。” “芡竹,长千仞,鸟类喜欢吃它的果实……” “师父,为什么你连鸟喜欢吃的芡竹都有啊?”兰芷忍不住问道。 这个灵草的丰富度有点过于离谱了,从最常见的治疗寒疾的药品一直到能让人变得讨人喜欢的传奇效果的药品,还有能害人的毒药不说,现在连兽医的活也揽上了? 魏方士转过来很和善地看她:“为什么呢?因为虽然芡竹是在常人看来的鸟食,但是经过我的反复试验发现,芡竹是一味多变的药,混合不同的药草可以发挥不同的作用。在毒药里它有时可以增强毒药的作用,有的可以削弱;在灵药里它也是同样。具体要发挥什么作用,还是要看混合药品的剂量和种类。我有记载的只有三十多种配方,它的所有用途还没有开发完全,为师目前还在研究中。” 他微微一笑:“你做我的徒弟,要记住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循规蹈矩。我认为每一种灵草都不会只有一种功效,现在的灵草的功效都是建立在前人使用的基础上开发出来的,可能把它真正的功效才开发了不足百分之一。等你记熟这个屋子里所有灵草的功效用法用量,你就先用芡竹配药,说不定我们还能得到很多新的配方。” 看着魏方士还在滔滔不绝,讲完基础的单个功效,接着开始讲相互作用了。说到这个,他的一双眼睛都在发光,手舞足蹈,整个人都十分兴奋,兰芷,兰芷人麻了。 她这是拜到什么绝命毒师门下了吗…… 异界乘黄(4) 兰芷当上学徒的第三天中午,她正在院子里背书,院子外面传来响动。 虽然已经成为魏方士的徒弟了,对外她还是以仆人的身份示人,也因此,她放下书,前去开门,却被外面站着的人吓到—— 是滕王和滕王妃。 她连忙照着自己被教的样子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滕王看都没看蹲着行礼的兰芷,一挥手让她平身就进去了,脚下匆匆,好像找魏方士有急事。她起身后暗中观察前来的这对夫妻,滕王妃的面色看起来比之前见到时要好很多,看来,魏方士确实是在给他调理身体,只是不知道突然来找魏方士是有什么事。 她低眉敛目,快速去冲泡了一壶茶水端到主厅中,魏方士已经和滕王夫妇围着桌子坐下了,见到她进来端茶倒水,三个人的茶水都倒好之后,魏方士突然开口让她留下,面向这两个主家介绍道:“滕王,滕王妃,这是我新收的徒弟,不知道我离开的时候能不能带走?” 滕王本就没怎么注意这个小丫头,魏方士这么一说,她才打量了两眼。不怎么惹眼的一个小丫头,看起来还有点眼生,但是既然是在滕王府里,肯定也就是滕王府的人了,她这点权利还是有的,于是点点头:“当然可以,能当方士的徒弟,也是她自己的造化了。” 兰芷眼角抽抽,还是像模像样的褔了福身,算是感谢滕王和魏方士的“提拔之恩”。要人一事告一段落,滕王又说起炼丹:“大恩不言谢,您炼出来的真乃绝世丹药,治好了内人的隐疾,这之后,他也再不会因为别人而乱吃飞醋,也算是解了我的一大心病。” 她扬扬手,门外跟着过来的侍从会意,端进来一只玉盒放到桌上,滕王打开,一股好闻的草药香扑面而来,魏方士几乎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看看滕王,又看看盒子里保存的很完好的、应该上百年的灵草,表情是掩饰不住的欣喜:“这是……?” 滕王颔首:“这是送给魏方士的作为答酬的五百年份的天芝草。除此之外,我们也知道魏方士出门在外多有不便,也准备了两百株普通品质的灵草作为路费给您。若此行路途遥远,这些路费不太足够,可以让库房再去拿来些添补一下,也好帮助魏方士悬壶济世,行好生之德。” 说话间,另一位侍从从门口走进来,端着一只扁平的长方形木盒,盒子比第一只大很多,略长于侍从的肩膀。呈到滕王面前,她打开盖子,从左往右,结结实实地排列了整整齐齐的二百株灵草。虽然滕王只说是“普通品质”,但也算是上乘,起码这比随手一挥赐给兰芷的那五株灵草的品质又好上一些,普通品质也显然是在自谦。 魏方士点点头。他来滕王府上做客,也是对自己的水平有很足的底气,都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病也给治好了,又怎么会在酬劳上推辞再三——忙活这么老些天,不就是为了发工资的这一刻吗? 他没有推诿,示意兰芷上前收下。待兰芷从滕王手里接过木盒合上盖子,而后稳稳拿着退至他身后,魏方士才道:“不必,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滕王虽大气,我也不能不识好歹,这些就足够。” 他又转而用手掐算几下,若有所思:“王妃疾已痊愈,只是以后万万不可忧思过度,伤了根本,只怕之后子嗣不丰。既然病已经治好,我也不便久留。路费已齐,还有人待我去救,不多留,后会有期。” 他这一番话来的太过突然,滕王的神情变了两变,笑道:“如此着急?魏方士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既是要离开,匆忙之间,还是先吃一顿饯行宴再走。” 魏方士正色道:“非是我不想,只是算到远处一户人家有血光之灾,救人天降功德,怎可因为一顿饭被耽误?” “滕王,王妃,小人先走一步,还请恕罪——” 看不见滕王一下子阴沉的表情和滕王妃的小心翼翼,魏方士说这话时,兰芷已经被拽着跑到了百里之外。 她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只是一个没注意,就被拉着胳膊直接闪了出去,同样闪出来的还有那装着五百年天芝草和两百株灵草的两个木盒子。 两百株灵草在兰芷手里还没有拿热乎就被魏方士收走,她看着魏方士那张年轻的脸,突然觉得不太真实:“师父,你到底有多少岁了?” 滕王的招揽之意和知道魏方士要离开之后的杀意虽然没有遮掩的很好,但是也不至于连涉世未深的人都看得出来。魏方士这张嫩嫩的正太脸是怎么看出来对方不怀好意的。 魏方士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把灵草揣进袖子里,心情很好地回答道:“啊……大概是两百多岁吧。像我这样年纪轻轻,玉树临风,风华正茂就修成丹道的方士也不多,别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两百多岁还年轻?他难道是什么长寿的种族吗? 不管怎么样两百岁都不太可能看起来这么年轻,除非他是什么精怪修成的,或者自己吃了什么自己炼的丹药,如驻颜丹啊回春丹啊之类的。 但是看着魏方士兴奋且自得的表情,兰芷还是明智的保持了沉默。 —— 白民国虽然说是一个国家,但不如说是一个种族的部落。这个种族因为受到上天的眷顾而规模较大,但是再大也没有大出兰芷认知中的一个省份。才不过百里之外,山川风水的各种样貌就全然不同,站在路上,身边走的也不再是身形巨大的白发人类——他们已经踏出了白民国,来到了另一个地界。 魏方士显然对这里的景色不陌生,信步而走,天色尚早,他们来到一处繁华的小镇,镇上的人都衣冠整齐,腰间佩剑,他们穿着野丝织成的服饰,出行时驱使两头老虎,看起来威严齐整,只是—— “让一让,让一让,有点太挤了。” 兰芷费力穿过老虎们带着黑色花纹的橘色皮毛,从一开始的害怕到后来的不耐烦。 这些老虎都不是花架子,货真价实的凶狠威猛,血盆大口一张,涎水能拉三里地,但是在这种因为人出门太多形成午高峰而造成交通拥挤的情况下,镇上的人都不断为自己带着的老虎挡到别人而道歉,老虎的嘴被自家的主人捂着,只能生闷气地忍受着有人从自己身边经过时拥挤的躯体和可能被对方身上带着的什么锐器刮带走毛发的疼痛。 尽管小镇的街道比兰芷见过的宽上不少,但还是不能忍受这样拥挤的情况。这确实是避免不了的,毕竟每个人出门都带着两头老虎。 兰芷现在没什么心情去欣赏这样对她来说的新奇景象,因为,她好像把魏方士跟丢了。 她第一次来到这个小镇,在人和虎的拥挤下,甚至因为这里的老虎不同于人的高大身形,在一丛丛毛茸茸的橘色或黑色的毛发之间,她迷失了方向。好不容易从人堆里钻出来,却没见到可能会等在原地的魏方士。 或者也只是她迷了路。 她站在街道上看着流水的行人和老虎,不时地会和一双双铜铃般的大灯笼眼睛对视,她也没时间感到害怕了。她试图在一丛丛的人里面找到那个说要帮她找到乘黄的骗子方士。 不是说好让她做苦力打下手吗,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她是一个没什么特殊能力的普通人,难道魏方士发现自己不见了不能来找自己吗? 或者还要使用什么术法在暗中隐身观察她发现他不见了之后的反应,要根据这个来做出是否要选择她做自己徒弟的判断,就像那种,去公司面试,进了公司还要先看看这个人会不会主动捡垃圾一样? 那她可太会了。 兰芷先是在原地急的团团转,表达出自己发现魏方士不见之后的焦急表情,等过两分钟,开始思考对策,先一遍遍在人流中寻找,找不到了就找陌生的路人询问是不是看到一个奇奇怪怪的人,长得很年轻,喜欢草药,衣服很长,不吹一阵风看起来就要把人绊倒一样…… 表演了这么久,还是没有见到魏方士从天而降地出现,慈祥的摸摸她的头对她说自己已经通过最终测试可以做他学徒。 兰芷有点累了,身上还留了一株她的原始本钱灵草和背书时魏方士给她的让她实战研究现在还没有还回去的普兰地,她有点饿了,于是带着这两株草打算买点吃的。 街边有小馄饨摊子支着,她随便找了一家店坐进去。门口也坐着两只大老虎,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接客多了,百兽之王的霸气少了点,更多表现出来的是待客的热情谄媚。 “您几位?”小二搭着毛巾就过来了,兰芷注意到他腰间也佩戴着一把短剑。 “一位。”兰芷四处看看没有菜单,就问道,“你们这里最常吃的是什么?” “小鱼馄饨。”这不是小二的声音。 兰芷扭了头过去,她一直苦苦寻不得的魏方士正坐在这个小摊的最里面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她闷着气过去,话好像都是从牙缝里憋出来的一样:“您可真是选了一个好位置啊。” 这里被馄饨摊子遮阳的黑色纱帘遮的严严实实,半点光都没有透进来,更别说从外面能不能看得见这里面的人了。 害的她一通好找,结果自己坐在阴凉地里吃馄饨吹凉风,关键这种好事半点都没有想着她!!! 哪有这种师父?? 别人有没有她不知道,但是她的师父确实是这个样子。 “我们一起的。拿个碗给她。”魏方士笑眯眯地对小二说。 小二腿脚麻利,干净的瓷碗放在木桌上,呈现出一种古朴的美感,兰芷心里的火气稍微降下去一点,结果魏方士从自己碗里拨出一个圆滚滚的小馄饨放在这只空碗里。 只有一个馄饨,连一勺馄饨汤都没舍得多给她喝。 他脸上还是笑眯眯地:“尝尝,他们家的小鱼馄饨可好吃了。” 兰芷拿起勺子,舀起馄饨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个口子。 馄饨的皮很薄,晶莹剔透,像是一层柔软的绢纱,咬破一个口,里面劲道的肉馅是一整团,鱼糜和虾块混在一起,鲜咸美味,确实能称得上是招牌,只是一个馄饨太小,吃完不能喝上一口馄饨汤,让这次的美食品鉴多了一分遗憾。 “是不是很好吃?” 兰芷点点头。 “好吃就好。”魏方士似乎对自己的品味被认可很是开心,然后一口干掉了大半碗馄饨,把碗摞在一边桌子上的碗堆上,扬声道:“小二,再来一碗!” “好嘞!” 兰芷看得出这不是给自己点的,因为魏方士甚至都没有往她这边看一眼。 再看那边桌子上的碗,至少得有七八个,想来在自己顶着大太阳,站在太阳地里找人的时候,他就是这么一口又一口,十分满足地吃掉了这七八碗的小鱼馄饨。 小鱼馄饨确实好吃,好吃到能把徒弟直接忘了,自己屁股粘胶水一样坐在这里吃到现在。 兰芷看着他,伸手招来小二:“一碗小鱼馄饨多少钱?” “一株下品灵草。” “这株灵草可以吗?”兰芷拿出那株普兰地。 这普兰地能被魏方士拿出来给兰芷认草药,说明它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所有普兰地的长相,并且是长得不能再标准的了。魏方士的收藏也不会是随随便便大街上捡到的五年十年灵草,能入库的起码是百年。 长得又标准,年份又好,这就是难能一见的超绝品相的普兰地,拿出来的时候就连做馄饨的摊主都朝这边看了好几眼,小二更是对这位客人尊敬加尊敬,没想到这人其貌不扬,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这么大手笔。 “大人,这株灵草,把我们的小摊买下来都行!” 魏方士刚吃完一碗,一抬头,见兰芷拿着那株普兰地和小二交谈,眼睛都要瞪出眼眶。 “那就用这株普兰地买——”兰芷在思考吃几碗。 “不……不用!为师请你吃!”魏方士脸上的笑比一开始真切了很多,他的手慢慢靠近兰芷手里的那一株普兰地,言不由衷,“你想吃多少碗,为师都请,都请。” 异界乘黄(5) 吃完饭,魏方士难得有心情介绍一下这个小镇:“这里是君子国,你也看到了,这里的人出门多带两头老虎,但其实他们崇尚礼貌谦让,不好争斗。” 兰芷:“意思是如果阁下听不懂人话,在下也略懂一些拳脚……吗?”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但是他们大多害怕风吹,肢体柔弱,所以一般这种时候都是老虎出场。” 了解了。 在镇上走着,看到街边有小摊卖一些首饰之类的小玩意儿,有人站在摊子前面好像和摊主起了一些争执,兰芷走近,好像被摊子上的饰品所吸引,耳朵却支起来听着旁边人在说什么。 “五株灵草!” “三株就可以了!我这摊子上这个首饰好看又便宜,卖给你。” “不行!我说五株就五株,另外,我要这个,不要这个,赶快给我包起来,不然我就走了。”客人点名要拿走的是一串由红色石珠编织而成的手链,戴在手上也是小巧喜人,但质量和做工都明显没有摊主递给她的那一串更好。 见客人都这么说了,摊主心里还是想做成这单生意的,于是也只好怏怏不乐地打包,后面还强行给客人塞了几颗麻糖才把人放走。客人对摊主的态度倒也不生气,笑一笑拿着东西走了,搞得兰芷很是不解。 明明三株灵草就能买下更好的首饰,为什么要花五株灵草的价钱买质量更差的呢? “小姑娘要看点什么呀?”摊主招呼完上一个客人,见到兰芷的目光投向这边,笑眯眯地问。 怪哉,他也不是不想做生意了啊,为什么要清仓价大甩卖? 她心中有疑惑,便问了,摊主倒是见怪不怪地挥挥手开始解释:“你应该是外地来的吧,不懂我们君子国这里的规矩。在君子国,大家都互相谦让,以和为贵,在买卖时,卖方要尽可能的出售上等货,售低价;买方则尽可能拿次等货,付高等价。这就是君子国的规矩,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利他的,在路上你会看到有人在你走过来的时候停下侧身让路,这也就导致大家在人多的时候都走路非常慢,因为大家一直都在给别人让路。” “那你们一直这样做不会亏本吗?” 见兰芷露出迷惑的眼神,摊主耐心地说道:“怎么会呢?即使是以低价出售上等货,也是有利可赚,只不过赚的少了些。外面的人都最喜欢和君子国的商人做交易,以为自己占到了便宜,实际上我们自己也因此获得了帮助别人的满足感。常言道‘积阴德’,我们也是为了死后到了地府也能带着这些功德转世,投个好胎,谁也不欠谁的。” 兰芷懂了一点。他们愿意让利,是因为认为这样做可以帮助到别人,而且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得到。而且还能和外界正常的交换流通。 “那你们的货物这么受欢迎,外面肯定都有很多你们国家的货物吧。”物美价廉,说的就是君子国的货物。 谁知道摊主却摇头:“我们对外的贸易不多,一般也就是一年一次,特殊货物能做到半年一次顶天了。” “怎么会?” “君子国的货物很有优势,如果大量倾销出去,其他国家的小商贩就会失去生存的机会而无法存活;君子国里也生产不了那样大的数量,因为大家也要休息,工钱定的高,商人们给工人提供各种补贴和福利,工人们也全力生产,这样的商品才会越来越好。最重要的是,我们不是为了钱。” 对哦,他们不是为了钱而生产,那就没有必要生产那么多,大家都有一份活可以干,就都有业可以就,未来的生活也就都有盼头。 兰芷心里更加明悟了,看向摊主的眼神很是钦佩。 摊主读懂了她的眼神,自谦道:“这些话君子国的人都牢记于心,正是因为我们都以利他为己任,我们才会做出这些举动。我们的国君严令禁止赠送贵重的珠宝玉器,如果有人违反了这个规定,除了珠宝玉器将被烧毁以外,送东西的人更是会按照法典问罪。” 这话简直不能不让人瞠目结舌,更是让人得以窥见君子国温情之外冷酷的一面:“送你们国君贵重礼物还会被逮到大牢里啊?” “是的。曾经有个别国的代表使团前来拜见,带了一件价值百万灵草的礼物,我们的国君铁面无私,直接把对方关进大牢里反省半个月才让出来的。”说起这件事时,摊主显然认为这是可以拿出来炫耀的值得骄傲的谈资,言语间完全没有认识到一点不妥。 “……君子国不是礼仪之邦吗,哪有客人一到就因为礼物过于贵重就把人送进大牢的道理?”兰芷问道。 “你说的确实很正确,但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在这两条规则冲突的情况下,我们优先维护自身的名誉,再去考虑使团的客人身份。半月之后,我们仍然把他们视作座上宾而招待。”摊主很自信地回答道。 于是兰芷明白了。君子国的人只是和正常人类社会的价值观不同而已,这里的人也不见得都是君子,只是按照这一套规则行事,毫无疑问这样利他心理的社会是值得尊敬的,但是也不用把人人都想象成君子。 “好的,谢谢你的回答。真的很感谢你为我普及君子国的规矩。”看摊主的笑容越来越大,兰芷知道自己是挠痒挠对地方了。君子国的人看似高尚,实际上收取的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隐形的报酬罢了。 离开这个摊位,魏方士要去一户人家帮忙治病。他没有在那里停留太长时间,只是把了脉,问一问各种症状,就从自己随身的葫芦里倒出对症的丹药,对方服下之后,期间为了酬劳更是一顿掰扯,最后在他们家里吃了一顿饭就算是付过酬劳了。 晚上也拒绝了他们的留宿请求,兰芷被揪着袖子,一转眼身边的景色又变了一个样子,他们已经离开了君子国。 “师父,这么晚,我们还要赶路吗?”兰芷问道。 “不,今晚我们就在这里休息。”魏方士在原地转了两圈,掐指一算,就带着兰芷顺着一个方向左扭右拐,找到一处山洞。 山洞里干干净净的,没有动物啃剩下的骨头和冲天的臭味,但也没有常见的家具,在洞穴靠着石壁的角落能看到篝火熄灭后留在原地的草木灰。应该是有人暂住过的洞穴,专门给旅人们过夜用的。 兰芷出去在附近捡了一些柴火回来,等她把柴火架好,魏方士指尖一动,一簇火苗就点燃在柴火堆上,不一会儿洞穴内就闪出一丛火光,明亮温暖的热度迅速驱走了野外晚间的寒冷。 两个人坐在火堆前烤着火,兰芷一边往火堆里添着柴火。兰芷对魏方士的能掐会算、能点火、能瞬移的技术能力眼馋到不行,偏偏魏方士问起她今天有没有学到点什么。 兰芷眨眨眼:“这户人家小儿腹泻不止,而一般小儿腹泻的原因可以分为外邪入侵和内里的脾胃虚弱两种。既然已经问了不是一直如此,是近日突然出现腹泻的情况,那就是外邪入侵,可能是吃了什么不好克化的食物。” “那若是照你所说,该如何医治呢?”魏方士并没有反驳她,而是让她继续说下去。 “若是外邪入侵,则应该使用保和丸进行治疗。山楂、神曲、莱菔子消食化积导滞,陈皮、半夏理气降逆,茯苓健脾渗湿,连翘清热。若腹胀腹痛明显可以加用木香、厚朴理气消胀止痛。”兰芷也是在学习的时候才发现这里的一些灵草的叫法和现代别无二致,就连功效也大差不差。【注1】 魏方士反问道:“既然你认为是外邪导致的,保和丸只针对的是伤食型的腹泻,那你为什么没有考虑过风寒和湿热导致的腹泻呢?” 兰芷一怔。 魏方士接着说:“那孩子大便水样,泄泻急迫,气味臭,有少许粘液,腹痛,食欲不振,有时呕恶,发热,口渴,小便短黄。这是湿热所导致的腹泻,虽然可能与伤食型腹泻有一两个症状是相似的,但是却是湿热型腹泻,可适量使用连翘、马齿苋清热解毒;湿气过重可用滑石、车前子、茯苓燥湿利湿;口渴加芦根清热生津;夏季湿浊厚重加藿香、佩兰芳化湿浊。” 魏方士连着说了一串药名,兰芷有的听过,有的没听过,她仔细回想今天见到的那小孩儿的情状,除了呕吐,腹痛,食欲不振之外,确实是会发热的,也符合湿热的情状,但她没想到魏方士还会看病。 “师父,我以为你给的是那种包治百病的解毒丹,吃完一粒马上就好了,也不用对症下药。”兰芷好奇。 “哼,怎么可能。”魏方士撩起衣摆,拿出他的青皮大葫芦,用手在葫芦身上扭转几下,从里面倒出一粒丹药,递给兰芷看。 “这个是给他吃的药,湿热类病症通用的,我这里还有风寒类、消食类的,药如果不对症,就会变成毒。” 兰芷好奇道:“那解毒丹是什么原理啊?” “解毒丹也分为很多种的,常见的对症的就不说了,真正什么毒都能解的丹药里面要用到的是极珍贵的材料。有的材料自己作用就能解很多的毒了,更别说混合起来,只要药性不相冲,自然大多数的毒都能解得掉。” “原来是这样。”兰芷了悟,“所以说能‘包治百病’的丹药更珍贵,是不是?” “那当然,而且包治百病也并不是说天底下所有的病都能医治,极其罕见,药性及其浓烈的毒药需要特定配制的药来解,就像特制的锁需要特制的钥匙来匹配一样。” 兰芷若有所思:“那滕王妃的隐疾是中了特定的毒吗?所以才要在滕王府待很长时间,就是为了炼制特定的丹药?” “那倒不是。”魏方士咧出一口大白牙,笑得贼贼的,“在滕王府炼丹一是为了多住一会儿,二是为了好要报酬啊。” 滕王府确实家大业大,那天吃馄饨用的钱,只用了三株滕王府里带出来的灵草就已经结清。这种品质的灵草一出手就是二百株,还加上一株五百年的天芝草,炼了不到十天丹,收获如此丰富,魏方士这阵仗真是没白做。 这话说得直白,就差没把“专坑有钱人”写在脸上,兰芷不免想起小鱼馄饨,问他:“君子国的人不是乐善好施吗,为什么我们吃馄饨他们没有给我们便宜?” “那是因为小鱼馄饨用的料很好。”魏方士说,“他在价格上已经给我们便宜很多了,君子之财,取之有道,同样一碗馄饨,在其他国家要卖七株灵草呢。” —— 第二天上山采灵草。 不管是在什么时代,药师、医生、炼丹术士都是最费钱的存在。更何况是在这个流通的一般等价物都是灵草的时代,炼丹就真的变成了字面意义上的“烧钱”。 没钱,咱就去搞点钱。 基础的灵草大都认识了一遍,魏方士也是第一次收徒,教着教着,没什么耐心了,就带着兰芷上山找灵草。 提起这个兰芷就感兴趣了别的不说,捡钱谁不喜欢啊,而且找灵草这种东西,她不擅长,难道系统还不擅长吗。一天就它那个叮叮咣咣的劲儿,上了山恐怕都要给她摘得寸草不生。 上山前为了调动她的积极性,魏方士还说自己找到的就是自己的,如果真没找到也没关系,他可以下山前顺手薅几把草叶子给她炼丹用。 兰芷高高兴兴跟着上了山,山脚下没什么灵草,有的都被人摘完了。摘灵草也有讲究,除非以根入药的特殊种类,其他的灵草也只会摘掉地表以上的部分,留下根系来年再长。半山腰以下能看见的灵草们基本都只剩下半截老根,在系统的提示下,兰芷也只捡了两三根瘦瘦弱弱的,魏方士更是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往山的更深处走去。 有些植物喜欢阳光,但是更多的则是藏身于山的背阴处肆意疯长。山连着山,越往深处走,越看不清来路。魏方士提着锋利的小锄头唰唰几下斩去碍事的杂草,清理出一条小道,兰芷在后面跟着,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听到魏方士一声略微急促的呼吸。她刚想问怎么了,系统的提示音虽迟但到: 【检测到十米内有凰血草,稀有指数三颗星,是否收录?】 异界乘黄(6) 这还是系统第一次播报什么稀有指数,一共五颗星满格,这凰血草一上来就给了三颗星,不容小觑啊。 兰芷抓紧了自己的小背篓。这株凰血草既然这么珍贵,魏方士也已经发现了,他身上的鬼魅手段很多,自己也还要靠他才能找到乘黄,凰血草,自己应该是拿不到了。 “系统,这附近除了凰血草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我们能带走的?”兰芷想了想,决定放弃凰血草。趁着魏方士去摘凰血草的功夫,自己也在周围捡点漏才是正道。 【检测到十米内有人面猩猩,稀有指数三颗星,是否收录?】 人面猩猩? 兰芷心想猩猩原本不就长得很像人类吗,为什么还会叫什么人面猩猩?她点击两下系统面板上“人面猩猩”这几个字,但只有收录过的生物才会有基本信息,人面猩猩点进去就是一片空白,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习性。 她四下环视,却没见到有什么猩猩一样的生物在附近。 此地杂草丛生,又背阴不见阳光,草丛中最是多有蛇虫出没。她小心提防着,跟在后面和系统说话的时候,魏方士已经来到悬崖坡上。 崖壁锋利笔直,犹如刀削一般,傲然耸立在地面上,向上直指苍穹。有水流从山上的一处凹陷激涌下来,翻滚腾跃,形成一处不小的瀑布,水珠飞溅,激荡在附近的土地上,形成一汪半米高的水潭,清澈见底,并没有什么生物蛰伏。 凰血草就在靠近瀑布的崖壁生长。 或许是生长的地方比较隐秘,也或许是因为认识的人不多,这株凰血草看起来年龄至少上百,好端端的长在这里。 魏方士紧张地眨去眼皮上的水珠,慢慢靠近凰血草生长的地方。 越靠近水源,土地变得湿润泥泞,魏方士踩在地上,再抬脚时,鞋上已经沾了一底子的泥,带着青苔,一时不慎可能就地滑倒。 兰芷站在水潭旁边就没有再跟上去了,她把握了一下分寸,觉得还是站在这里最适合。一来如果魏方士需要她干什么,她可以及时的接应,二来她不凑的那么近也表达了自己完全没有和师父抢夺灵草的态度。 她站在那里看着魏方士快要接触到凰血草,百无聊赖地四处寻找系统播报里的其他可能是灵草的草药,身后突然一阵大力袭来,她没有准备,但幸好还有一些平衡能力,在岸边迅速稳住了身体,脚下一转,脱离了原本站立的位置,等到找到一个安全的站位之后,才看清楚推她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那是一只长着人面的猩猩。 系统没有说错,猩猩虽然无论是身形还是神态都和人类的类似,甚至人类本就是由猩猩进化而来的,但是这只猩猩身体什么的都是猩猩的样子,但面容却是实实在在的一张人脸。 就像是在旧机器上安装了最新的技术和零件,看上去格格不入,甚至诡异恐怖。 那张脸就是它的五官,见到兰芷竟然没有被它成功推入水潭,它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恼怒,就像是一个人真正的生气之后的样子。 它站直身体大概和兰芷一般高,带着怒气捶了几下胸然后放下前肢,四足并用的朝着兰芷奔袭过来。 兰芷这边自顾不暇,虽然她没有因为被吓到而放声尖叫,一人一猩猩打斗起来的动静也不小,魏方士听到这里的动静,眼神朝这边飘过一瞬,面容显出几分忧虑,就在这个时候,在瀑布里伸出一只黑黝黝的手掌,快准狠地朝着魏方士手里已经采下的凰血草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魏方士听到身后的破空之声,反手把手里的凰血草朝着自己的胸口一塞,脚下一转,朝着水潭外面逃去。 他没有回头,也就没有看到后面从瀑布里面出来的是比追着兰芷的那只更大更强壮的人面猩猩。 见到凰血草被人带走,原本生长着的地方只剩下一捧松垮垮的泥土,甚至连根都没有留下,那只人面猩猩看向魏方士的背影都是满满的杀意。 只是还没等它追出去,魏方士已经朝着兰芷的方向奔去,速度更快,在它没反应过来前就带着人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那只追着兰芷跑的人面猩猩。 等那只人面猩猩赶到的时候,它不甘地在原地转了一圈又一圈,没有感受到任何陌生人的气息。在自己的地盘上丢了凰血草,甚至连自己的手下也弄丢了,这如何能让它不愤怒? 生气的人面猩猩愤怒捶地,把地捶得咚咚响,力气太大,草丛里一些生活着的蛇虫老鼠全都被震出来震晕,有的更是倒霉,被震飞到人面猩猩面前,被生气的它一脚踩扁,转世去了奈何桥。 —— 魏方士已经习惯了这样。但是这次见到凰血草之后,他却忘了这次不是他孤军奋战了,身后还有个等他保护的小徒弟。 万幸这徒弟还是有点本事,不然可能在自己找到凰血草之后就被早早蹲守在一边的人面猩猩抓住了。 兰芷这会儿被魏方士整个提溜起来拽在手里,也是惊魂未定。 那人面猩猩长着一张人脸,吃东西也是和人类差不多,肯定是杂食动物,它冲着自己奔过来大声嚎叫,张开一口利齿时,兰芷分明看得见对方后槽牙上挂着的血丝。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的。 虽然害怕,但也不是没有办法。系统里显示“人面猩猩已收录”的字样她看了好几遍,美滋滋的想,这个收录也不是完全没什么作用,起码现在她知道,不但能收录死物,也能收录活物,缺点就是必须接触到自己的身体。 不然刚刚她也不会被人面猩猩追着跑那么远,就是为了控制这个接触的距离。 魏方士没问那只人面猩猩去了哪,她也乐的不说,不过兰芷觉得主要是正在逃命他也想不起来最后到底那只人面猩猩追没追他们。 等到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两个人坐在路边茶摊里喝口水,吃顿饭,魏方士开口,她才知道她为什么会被人面猩猩追。 “一般生长稀有灵草的周围都会有伴生兽保护,不然很可能我们还没来得及见到这种灵草,就已经被山里的什么别的小动物吃掉了。”魏方士喝口茶,又破天荒的给兰芷倒了杯水,“这株草旁边正好就有这种人面猩猩守护着,只是没想到是两只。从它们的行为来看,这两只人面猩猩分工合作,一只去捕杀生物,一只守护在这株凰血草旁边,一旦有生物觊觎这株凰血草,只要试图靠近就会被它们两个联合杀掉。而它们也可以借着凰血草的诱惑捕杀猎物。” “所以你本来就知道有东西在附近?你也没有告诉我啊。”兰芷真是无语了。 “那,那不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习惯了吗。”魏方士咳嗽两声,把凰血草从自己怀里拿出来,开始转移话题,“这凰血草呢,灵草的叶子上面有血滴绽开的不规则的纹路,血滴的颜色又至红至纯,相传是有凤凰的血曾经滴落在这种草上面,吸收了凰血的精华,又被天地孕育,才长成了这么一株稀有的灵草。” “你小声一点,要是被别人听到了来抢我们怎么办。”兰芷很谨慎地看了一圈周围的人,没有看到有谁表情有异常才转头和魏方士说话,赶紧把凰血草放到他手里。 她匆忙之中也扫了一眼,确实如魏方士所说,这凰血草看起来就像是被什么血溅在上面一样,碧绿色的底色上衬着血红的颜色,看起来妖冶美丽。 兰芷不知道,要是有灵草天生就长这个样子,难道不会被人说是“妖草”吗?看起来就是什么不祥之兆。 虽然对她的谨慎不以为意,但看得出来兰芷还是惊魂未定,魏方士还是听话地把灵草收起来,继续吃饭。 “师父,你不会手里的灵草都是这么来的吧?”兰芷突然问了一句。 这某种意义上甚至属于打家劫舍了——所有小动物,都把你们手里的灵草交出来,饶你们不死……这种。 “怎么可能?我是那样的人吗?”魏方士吃了两口反驳道,“再说你不是也看见我从滕王府拿报酬了吗?那可是我的主营业务,我依靠这个维持生计的!” 兰芷点头,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 “也别去山里采药了,品质好的都被人采光了。今晚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天我带你去买药材,教你学习炼丹。”魏方士大笔一挥,直接定下炼丹任务。 “师父大气!” 他们住在一处城郊的客栈。客栈里面进去,一楼没什么客人,魏方士掏了钱,他们两个一间房,进去只有一张床,魏方士让她睡床上。 兰芷很感动,感动之余也有不解:“师父,咱们又不是没钱,开两间不行吗?” “胡扯,钱不是钱呐。多开一间房的钱都能再炼一炉好丹出去卖了。”魏方士笑骂一句,又说,“这地界危险,我倒是可以一个人一间房,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承受得了。” “这里很危险吗?”兰芷看看周围,一切都很正常,系统也没有吱哇乱叫,也不知道魏方士说的危险是哪一类的危险。 “哼,危险,能止小儿夜啼的那种。总之别乱跑。”魏方士找了一只长椅盘腿坐下,闭目养神,“睡吧,天一亮我们就去城里给你买学炼丹的材料。” —— 是夜。 兰芷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晚上吃饭的时候鱼汤太鲜美,可能贪吃多喝了两碗,这会儿被尿憋醒,又想起魏方士的劝告,虽然自己不一定搞不定魏方士所说的危险,但总归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闭上眼睛想压下这种生理冲动,但是闭上眼睛却怎么也都睡不着。 算了,她早该知道的,能把她憋醒的尿能是什么好打发的。 她翻身从床上下来,穿上鞋。 走了几步,一不小心碰到了桌子。 桌子上放着的茶杯茶碗叮叮咣咣地响了几声,她连忙扭头去看,奇怪的是,魏方士却没有什么动作,就像陷入了深度睡眠,完全没有动作。 兰芷慢慢舒出一口气,但又觉得不对劲。 这动静虽然不算大,但是魏方士不至于这都听不见醒不了吧,那他还说什么能保护自己,危险都来了还在睡觉,这不是笑话吗? 她想去看看魏方士到底怎么样了,想了想还是作罢。已经快要憋不住了,还是赶紧先找个地方上厕所才是最要紧的。 推开门,晚上的客栈很安静,好像所有人都陷入了深度睡眠。这种情况下,兰芷开门的“吱呀”一声就显得特别明显。 明明是正大光明的出来上厕所,这种情况下又特别像个有意闯入客栈的小偷。兰芷观察了一下外面的环境,等了一会儿,没什么异常,她悄悄出门,还不忘把门带上。 入住时她也有意观察了这间客栈,客栈里面没有厕所,但是在外面的马厩旁边,有一个厕所。如今晚上想去上厕所,也只有出了客栈去那里上了。 兰芷是知道客栈没厕所的,所以才会等了那么长时间,直到真是憋不住了才出来。这会儿房间大门已经出了,她绷紧嘴唇,黑暗中看不清她憋到通红的脸,她加快速度下楼出了客栈正门,用最快速度来到马厩旁边的厕所,顺顺畅畅的出了口气。 裤子刚提好,出了厕所门就见到一具无头女尸正摸索着前往自己这个方向。兰芷咬紧牙关,把那声还没来得及叫出嗓子眼的“啊——”憋在口腔里面,悄悄挪了个方向。 见女尸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仍然在向着厕所的方向摸索着,兰芷屏住呼吸,飞快跑回客栈,跑到二楼关上房门,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她小心地朝着魏方士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对方仍然垂着头没什么动静,兰芷悄悄摸到床上,裹好被子,时刻留意门外动静,再也没敢闭上眼睛。 这一夜终于过去了。 异界乘黄(7) 翌日醒来时,兰芷只感觉鼻尖一阵透心凉意,睁开眼睛,发现是魏方士拿着一支卷起来的薄荷叶放在她的人中。这里的薄荷叶长得比兰芷认识当中的大得多,卷成小小一团,叶子难免破裂,从伤口里流出来的晶莹汁液自然比它本身散发出的味道要大上许多。 见兰芷终于被这阵味道熏醒,魏方士才直起身体。兰芷刚睡醒,眼睛迷蒙得睁不开,看不清魏方士什么表情,不过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这时魏方士亲自来叫她起床,想来时间也不会太早了。 她翻身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完毕,才看见桌子上放了一份饭。 “赶紧吃吧,吃完我们好早点进城。”魏方士说道。 兰芷点点头,不敢多话。 吃完饭,魏方士没再像之前那样直接飞天遁地,而是租下客栈里的一辆马车,带着兰芷坐着马车晃晃悠悠地进城去。 见到这辆马车时,兰芷就想到昨天晚上去上厕所时的场景。 当时没敢细看,只顾着往回跑了,再一想,那应该也是个人,只是不知道为何没有头。对方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攻击性的意图,可自己只顾着害怕了,没想过这种情况。 她问魏方士,魏方士便为她解答:“那是这里的居民,名叫落头民,他们的头能飞。落头民在夜间以头飞行,用耳朵做翅膀,快天亮时才飞回来,头又回到身上。所以昨天晚上你见到的是头已经飞出去的落头民。” “那为什么头已经飞出去了,身体还是会自己行动呢?”兰芷想到昨晚自己出房间时,外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该不会这个客栈里住的全都是落头民吧?头已经飞出去了,能发声的器官少了,自然也就没有声音。 “头虽然飞走了,但是基本的生理需求还是有的。只怕昨晚你遇见的那个落头民,也是大晚上出门上厕所的。”魏方士老神在在地回答道,“这种情况也比较少见。一般落头民在晚上睡觉前都会解决好自己的如厕问题,大晚上出去还碰到落头民也出去的,这个概率也很少见。” 兰芷嘴角抽抽:“既然这些都是这里的原住民,那为什么您还说这里会有危险呢?” 昨晚进门前他要是把这些都告诉她了,她难道还会提心吊胆一晚上睡不好觉吗? “别小看这些落头民。虽然只是一般的居民,但是在晚上如果不小心碰到了无头的落头民,一定要小心不要让他们注意到你。古人有云:‘脑为髓之海’,失去头部,落头民的身体行动全随本能,而且没有五感和思考的帮助,他们会变得格外暴躁,稍微有什么不顺意就会踢踢打打,无差别攻击身边所有东西。这才是我说的危险所在。” 似乎也看出兰芷的不解,魏方士又进一步解释道:“有人也好奇落头民为什么晚上头就会飞出去,有人想要研究这一现象,但是总是找不到头到底飞到哪里去了,也有人说他们其实是经常举行一种叫‘虫落’的祭祀,这也是他们的名字——‘落头民’的来源。不过这些说法都还没有得到证实,这也就成为一个未解之谜。” “原本觉得我们就在这里住一晚,没什么好说的,谁知道你还真的碰上落头民了。” 兰芷:……这个运气就很迷。 一路说着话,终于进城了。 城里的人看着都还正常,兰芷掀开帘子四处看看,企图找到人群中长得像是落头民的,不一会儿,魏方士让车夫停车,自己率先下车,兰芷跟上。进入一条小巷子,先左转再右转,最后直走进入一家没有牌匾的店铺,若是不知道的人都会直接从这里经过而不会想到这里竟然也是售卖器具的店铺。 单指屈起在门板上轻叩三下,不多时,门从里面打开,进去之后,兰芷发现这里面也是别有洞天。 屋内陈设不说有多么气势恢宏,起码也称得上是一句大气优雅,置物架上错落摆着各式各样的器具,刀剑匕首这种只是最简单的,有的兰芷一眼望过去竟不知道这该划分到哪一类,走着看着,她才突然想起什么:“师父,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魏方士四处看看,听见兰芷问他,他很自然地回复:“这不得先给你弄个炉子吗?大家各用各的也省的出现什么意外。” 兰芷知道,魏方士曾说自己的炉子是他养家糊口的东西,轻易不让别人动的,让她去刷炉子也是看她刷锅刷的干净才让她试试,知道这个之后,兰芷每次刷炉子的时候都在感叹: 要不是非得去耍杂技,也不会进滕王府,也不会给人刷锅还被人看见最后还得刷炉子。这出了府之后又成了人徒弟,那还不是啥活都得自己干。 果然上辈子属驴,这辈子当人,果然每一份活都是自己辛苦挣来的,从不假手于人。 听他现在说两个人的炉子分开用,她知道魏方士就舍不得他那稀有金属炼成的炉子给自己嚯嚯,不过她也不在意,只要魏方士出钱给自己买炉子,啥都好说。 魏方士确实打算自己掏腰包给兰芷买一个炉子,只是结账的时候,兰芷听到伙计报出来的一串价格,又看看那个其貌不扬的小炉子,忍不住拽拽魏方士的袖子。 “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个炉子?”他问,显然误解了她的意思。 “不是不喜欢。”兰芷看着那个梅花小鼎,古朴的质感,大小是冬天自己可以一只手抱着暖手的程度。 就这么丁大点儿的小鼎就要两株百年灵草?!他们怎么不去抢呢? 兰芷知道可能这只小鼎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长处,但是这也太贵了吧,她只是练手,还用不上这么贵重的鼎啊。 她悄悄把这话给魏方士说了,魏方士敲了她一个爆栗:“你要是嫌弃我买的太贵用不上,等你见到乘黄死了之后,我大可以用来洗脚。” 于是她闭上嘴不说话了。 不过虽然话是这么说的,在正式交易时魏方士还是压了价。他拿出一株百年灵草摆在桌子上,又从兜里掏啊掏,掏出一小块黑色的石头递过去:“这是一块奇怪的石头,具体有什么作用我也暂时没有研究出来,但是烧化之后会像水一样流动,极容易塑形,而且很是锋利,目前我还没有找到能不被它劈断的其他石头。” 他说完,店里的伙计连忙把石头接过去,眼睛里流露出痴迷的光芒。 他把石头拿在手里掂量几下,眼里露出满意,旋即又问道:“只有这么一小块了吗?” 魏方士点点头:“我手里只有这么一小块。如果不是分量太小,原本我还打算把它锻造成一把薄薄的匕首防身。” 伙计打量一下这块石头:“这可以打匕首的,为什么不打?” 虽然石头确实很小,但如果真如魏方士所说,那它的延展性应该很好的,造匕首应该不是问题的。怎么没有造呢? “还不是鄙人学艺不精,知道奇肱国人手艺精湛,必不会埋没了这么一块好材料,这才拿出来进行交易。” 漂亮话谁听了都心情舒畅,那伙计舒展了眉眼,把石头在自己手里抛了几下,终于下定了决心:“好,那就这么办。你们把鼎拿走吧。” 好不容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出了门,兰芷抱着那只小鼎,魏方士又带着她在大街小巷中穿梭,她忍不住又问:“师父,奇肱国是什么地方啊?” “奇肱国的国民都只有一条手臂、一条腿,但是却长着三只眼睛。为了弥补独手独脚的缺陷,奇肱国人热爱创造发明,往往能发明出高效有用的工具,但也不时会发明出意料之外的东西。你我刚刚去的那家店,就是奇肱国人开的。” “但是那个伙计手脚都很齐全啊,怎么能看出他是奇肱国人呢?”兰芷又问道。 “你以为他们发明工具发明的是什么?”魏方士很不留情地吐槽道。 也是哦。 不过他们发明的假肢还挺高明的,至少她在刚刚的交谈中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兰芷心里赞叹,魏方士又带着她进了一家药铺子。 魏方士成竹在胸,早就想好了先让兰芷从最简单的草药液炼起,他报了几味常见的灵草,从药铺子提出来就带着兰芷回了一处宅子。 等到站在宅子内,兰芷才小声问道:“师父,这处宅子,是你的吗?” “不是我的我怎么会有钥匙?”魏方士熟门熟路的放好东西,转身朝着水房去烧水洗澡。 “最大的那一间是我的,旁边还有两个房间,一间是厨房,一间是炼丹房。”魏方士指了指院子里正对着三间房格格不入的一间茅草屋,“你住那里。” 说完还在自言自语:“我说为什么我神经病一样去年突然在院子里搭了一个,原来是算到今年有人来住。” 兰芷眼皮子跳跳,把自己的家当都放到魏方士所指地茅草棚子里。茅草棚子勉勉强强能遮一点阳光,但里面的热气却不能够驱逐出去,兰芷都能想到,晚上住在这里的自己将会成为多少蚊虫攻击的对象。 她还没来得及叹气,从水房出来的魏方士惊讶看她:“我说的是这间!” 兰芷一转头,看到在墙角的用砖石和泥土砌成的房间。 虽然做工和用料肯定是比不上魏方士自己住的房间的,但是比起她一开始以为的茅草棚要好上太多。 她连忙进去,里面的空间不大,但是也能摆得下一张床和桌子,除此之外的其他任何器具摆在这里都显得过分拥挤了。 兰芷还是很愉快地接受了住在这里。 “炼丹房里都是我的东西,你这几天就先在院子里炼吧,等我收拾两天你再来。”魏方士随口一说,把兰芷的梅花小鼎放在了院子里。 兰芷没有意见,毕竟在哪里炼丹都是炼。晚上吃过饭,她就开始鼓捣着按照魏方士教她地方法开始第一次炼丹。 “先清洗炉子,烘干,检查。”兰芷把梅花小鼎里里外外仔细看了一遍,“通过。” “生火,小火预热炉壁,左右挪动炉鼎使其受热均匀。”生火还是很顺利的,只是挪动炉鼎的时候,因为温度上来了,挪着不太好挪,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没有魏方士的一身仙术,兰芷决定明天自己做一个滑轮架在梅花小鼎底部,这样就能来回挪动了。 “温度足够,先倒入已经捣炼成泥的药草,左右搅动,等待时机成熟,再加入另一味药。”兰芷把药放下去之后,拿着一根筷子左搅右搅,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算得上是时机成熟。 “算了,直接倒吧。”兰芷不想再等了,反正都看不出来状态怎么样了,还不如快点做,万一坏了也还有时间再煮下一锅。 她倒进去的第一种灵草是紫色的,这第二种又是青绿色的,她拿筷子在里面搅来搅去,好不容易才把颜色搅得均匀了,温度已经上来了,锅里的一团不明液体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 兰芷:……不是,怎么不对劲呢,她看魏方士炼丹就是先这样再那样然后就炼好的,怎么到她这里就不太对劲呢? 虽然觉得不对,但在兰芷锲而不舍地努力(搅拌)下,这一锅液体最后还是成型了——是一个锅底的形状,一部分铲起来,还有一部分留在锅底的那种。 不过兰芷暂时不是特别在意它的形状,转头切分了一块“小样”送去给魏方士品鉴。 “这是什么?”屋里的魏方士看着兰芷举着一块水泥色的小正方形对他谄媚笑着,心里涌起不安。 “没什么,师父,这是我炼丹第一次的成果,还请您品尝。”兰芷见魏方士的眼睛里带着不信任的神色,极力推荐道,“我这个就是普兰地和犀草混在一起煮的,不会出问题的,您放心吧。” 普兰地和犀草都是温和属性的药草,放在一起有提神明目的效果。想来兰芷一上来也不敢直接用难处理的灵草给自己增加不必要的难度。 但是普兰地和犀草混在一起怎么是这个颜色,真的很难让人不怀疑啊…… 罢了,就算是混了锅灰在里面,应该也吃不死人的。 魏方士看着小徒弟看向自己殷切的眼神,最终还是眼睛一闭,接过那粒还会掉渣渣的水泥,眼睛一闭,心一横就吞了下去。 异界乘黄(8) “师父?师父?你还好吗?” 再睁眼人已经躺在床上了,魏方士从床上坐起来,声音微微沙哑:“现在什么时候了?”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师父,你已经晕了一天了。”兰芷看着魏方士脸色还可以,应该没什么其他不适的症状,她兴奋道:“师父,我这个药做的是不是很成功?” “本来是提神醒目的药被你弄得病人喝了直接晕了一整天,你说成功不成功?”魏方士气得踹她小腿一脚,“我看你还是别跟着我学医了,我教你制毒吧,一毒一个准。” 在魏方士晕倒的这些时候,兰芷在一旁照看着,也复盘了一下自己到底是哪里炼药出了问题。但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没什么不对劲的,如果真有什么地方没做对,也是魏方士少说了,她一步一步,全都是按照指示来的,不可能出现差错。 “那也行啊,师父,你教教我,我再去炼一炉试试。”兰芷觉得制毒也不错,她倒是不挑,魏方士刚醒过来,身体虚乏无力,所以制毒这个事也就往后延了两天。 等他身体真好了,魏方士想来想去还是不死心,自己炼丹天赋也还可以,徒弟人也聪明机灵,怎么教着教着,实战的时候就出了差错呢? “你今天再在院子里炼一炉,我就在旁边看着。”魏方士发出指示,兰芷也点点头。 炼丹简单啊,她已经做出了那个滑轮,把梅花小鼎架在上面。前置的起火、烤热、试温几步都没出错,但当兰芷把普兰地捣成泥加入的时候,魏方士喊了停。 他面容很严肃:“你上次也是这么操作的吗?” “对啊,怎么了?”兰芷不明所以。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丹药要加入粘、合、剂才能成型?”魏方士又一字一顿地说。 “没有啊。”兰芷迷茫抬眼,“我还以为这是那种用草药汁捏成的草团子那种。不是这么做的吗?” 破案了。 魏方士捂眼。教了那么多,就忘记教这个了。不过现在教也不算晚:“没有粘合剂,这些草药就不能充分结合,也不能成型,最后就是在锅底沉淀,有效的部分都挥发了,只剩下草木灰,人吃了能有用吗?” 粘合剂一是保证灵草在小鼎内提纯时营养成分不会流失太多——全都包含在粘合剂里;第二就是可以让药性更好地结合,最后成为丹药的形状。 “哦,原来是这样吗。”兰芷有些明悟,“那这个粘合剂,我没有啊。” “筛草也没有吗?”这是最常见的粘合剂,魏方士在第一次教学时就告诉兰芷了。 “没有啊,师父给我的就只有这些常见的草药。”兰芷很无辜。 “好了好了,你这一炉先停了吧,我去给你拿筛草,处理好再起炉。”魏方士摆摆手。 兰芷听话地把自己的小鼎从火堆旁边移开,没有热度,鼎内的药泥慢慢冷却下来,黑乎乎的黏在底部结块。 魏方士从自己的药房里拿出一大把处理好的筛草:“先用这些,这一炉炼好后我教你怎么处理筛草。” 兰芷点头称是。梅花小鼎又被拉回来放在火上烤着,药泥化开,筛草被加水锤打成泥,兰芷在魏方士的指导下看准时机把筛草汁倒入其中。 “啧,就算炼成功了,这一炉丹药的药效也不会太好。”魏方士有些可惜地看着从小鼎里冒出来的白烟。 算好时间,他让兰芷把小鼎移开,离开火堆之后再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让她打开盖子。 这次的丹药颜色是偏向紫色的黑色,正常了一些,但是开盖之后魏方士看见里面婴儿拳头大的一团丹药,脸又黑了黑:“我是不是还没教你怎么分丹?” 这个分丹药兰芷有些印象,需要在丹药快成型前打开盖子手动分成比较均匀的几小块。因为现在丹药还有一些水分存在,尚未沥干,但成分已经固定成型,只要分开成几小团,之后在水分慢慢烘干时丹药会自动抱守核心,成为圆溜溜的一个。 但是刚刚在忐忑等待成丹的时候,兰芷过于紧张能不能成丹,最后反而是忘记了分丹的这个环节。 “师父,忘了。”她诚实得让魏方士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分丹除了能让医者更加容易携带、患者更好入口之外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可以保证丹药出品的质量。 像这个婴儿拳头这么大的丹药,难免里面会出现未被烤干的情况,这样一是不知道是否全部成分被完全提纯,可能会影响药性;二是若有水分未被烤干,在之后的保存当中会出现发霉的情况。 不管怎样都不能称之为好的丹药。 “那你再看着烤一会儿吧,烤完这一炉,自己再烤一炉,今天如果不能烤成功一炉,不准睡觉。”魏方士转身要回房间。 “师父,那我什么时候去找你验收丹药?”兰芷问。 “嗯……等我睡醒吧。” 说睡觉他还真去睡了,而且睡得很香,毕竟找到了为什么兰芷能做出毒药的原因,魏方士心里也像卸了一块石头一样,等睡起来就看到兰芷捧着一盘丹药巴巴的坐在自己床边,等着自己验收。 魏方士坐起来,接过盘子,仔细端详着这些丹药:“色泽和味道都不错,形状虽然没有特别圆,但是第一次能做成这样已经差不多。” 看了又看,点评了两句之后,魏方士怀着神农尝百草的决心又吃掉一颗。 这次没有直接晕倒,他闭上眼睛,仔细品了品口中的丹药,还行,也挺提神醒目的,就是:“普兰地加的有点多,味道有点辣了,不过下次炼丹的时候改正就行。整体上好很多,是市面上售卖的劣质丹药的水平,再接再厉。” 这比第一次好太多了,起码这次吃完没有直接晕倒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她也从盘子里拿了一颗尝尝,辣中带苦,难吃的她连眉毛都揪了起来,眼睛是感觉明亮一点,提神效果似有非有,兰芷觉得如果有,那大部分可能都是因为这个味道——难吃的不得不让人清醒过来。看着魏方士还是一片风轻云淡的样子,兰芷不由得对魏方士肃然起敬。 家里草药管够,但是兰芷用起来还是很爱惜,后面每次炼丹都有新的进步,练得最熟的还是这个提神醒目丹,每天都炼一炉保持手感,最完美的已经能与魏方士炼出来的相媲美。当然,只是提神醒目丹,别的丹药还正在学习中。 如此苦苦学习,半年时间一晃而过。兰芷还沉浸在炼丹之中,系统发来提醒——他们还有十天时间就要离开这个世界。 她的炼丹技术到现在也只是小有所成,离真正的炼丹术士的水平还有一定距离。但时间不等人,纠结一会儿,兰芷还是在晚饭时问了魏方士这件事。 “乘黄到底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一直想要见到它?”魏方士就不明白了,“在这里老老实实炼丹不好吗?非要去见什么乘黄,学一门手艺,将来也好为自己谋生。” “可这是我答应好别人的,不能反悔的。”兰芷坚持。 “就算是会死也要去?” “会死也要去。” 见兰芷这么坚持,魏方士也只好叹一声气。这本就是他们之前约定好的,他带她出来炼丹,他帮她见到乘黄。只是他以为这么长时间之后,她可能会忘记这件事的。 魏方士把筷子放在桌子上,掐指算了算,知道这件事没有圜转的余地了,见兰芷眼神坚定,也只能说定,履行之前的承诺。 兰芷也不知道为什么系统对乘黄的执念这么大,其实跟着魏方士跋山涉水这么长的距离,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和事,系统收录的生物和灵草也已经不少。见到乘黄,非能知道自己能不能骑到它的背上,但也只能一试。而虽说是系统的私心,倒不如说她心里也是渴望见到这个世界里的传说生物。 虽然她现在因为做任务已经对长生的执念产生了疑惑,但就算自己未来想要进入一方小世界生活,自保能力也还是需要的。炼丹是一个,血族的不死能力又是一个,她想慢慢积累自己的优势。 乘黄,神话中的生物真实存在吗?魏方士又为何能够笃定他一定能够带着自己找到乘黄?他们之间又会是怎样的关系? 兰芷真正在意的是这些。 至于“乘之寿千岁”,这句话在她到这个世界翻看的很多话本中都有出现:若乘黄真的能有这样的效果,即使系统把这次的能量吸收了,她若能见到其他神话生物,也能为自己争取到寿千岁的生命能量。 当然,她知道自己这是太过理想化的场景,想想就算了。这次去找乘黄,也就当去动物园里看看熊猫,长个见识就算了。 —— 两人第二天一早就出发了。 一路上,兰芷抓紧时间再多炼几炉丹药,每次炼完就用小手帕包着塞给魏方士。次数一多,魏方士不免疑惑,兰芷只说:“此去若真如您所说凶险万分,我多炼一些丹药,您拿去卖了,也好回本。” 丹药是肯定比灵草贵的,这都不用查,兰芷自小学地唯物史观就知道,因为里面还添加了她个人的社会劳动。她一路上多炼一些,魏方士也就少亏一些,毕竟还用了人家不少东西。 而且魏方士不一定知道她找到乘黄就要走,她自己是知道的。不管到底有没有危险,她都不会跟着魏方士回家的。 魏方士接过丹药,没说什么话,两个人便一路沉默。 马车在魏方士的指引下时不时地调转方向,兰芷一路上都在专心炼丹,五天过去,颠簸的马车终于在一处小村落停下。 给车夫结算完灵草,魏方士便带着兰芷上了村后头山里,一路往深里走,草木幽深,林叶丰茂,魏方士只是不说话,带着兰芷埋头走路。 穿了三条河,又翻了一座山,兰芷看着周围的环境已经变得陌生,忍不住问道:“师父,这是哪里?” “就快到了。”魏方士头也不抬。 他辨认着方向,一只手飞快掐算,原本往前走的脚步猛地一拐,站在一处开阔的草地上。 “出来吧,别等着我进去找你。”魏方士声音冷然,这是兰芷从未见过的样子。 一阵窸窣的声音从碧萝掩盖的洞穴中传出,好一会儿,那阵声音才停止,紧接着从洞穴里走出一只通体澄黄的狐狸,它虽然形似狐狸,但长得如马一般高大,脊背宽阔,耳朵灵敏,部分的毛发尖尖还泛着紫色,看起来很有灵性,确实是个神兽的样子。 这想必就是乘黄了。 只见那狐狸口吐人言,说出的话却不像它看起来那样乖巧伶俐:“老不死的,找我干什么?” “你喜欢到处兜圈子耍人玩儿,我可没有这个被畜生耍的爱好。”魏方士也冷笑道,“只要你不怕把我惹恼了,直接夷平这座山,就随你的便。” 他还向后张望一下,不经意问道:“你的老相好呢?死啦?” 乘黄勃然大怒,朝着魏方士就是一爪,却被魏方士轻松躲过。 “还不是你干的!”乘黄愤愤,“要不是你,肥遗也不会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哟,这还维护上了?谁让它不遵守约定私下打野食的,被打只能说是,活该!!!”魏方士嘴下丝毫没有留情。见乘黄还想动手,他指了指一直没有说话,鹌鹑一样躲在自己身边的兰芷:“这是普通人,如果伤害到她,你应该知道是什么结果吧?” 神兽,尤其是有超凡能力的神兽不能伤害普通人类,这是这个世界的法则。 乘黄瞪着魏方士,眼睛里写着“你怎么不早说”,面对兰芷,虽然已经被她看到自己七七八八的真面目,但是乘黄还是想在人类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它努力扯出一个看起来温和的笑:“小朋友,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啊?” 乘黄知道魏方士讨厌自己,若不是为了什么,绝对不会主动找到自己这里。眼下,这个人类就是答案。 它一边努力散发自己的魅力,一边看着逐渐放松警惕的兰芷心里正得意时,却听到一个在它看来不可思议的要求:“我……我能不能骑在你身上?就一下。” 异界乘黄(完) “嗯?嗯?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乘黄在她身边绕来绕去,身子不断扭曲着,几乎要把自己盘成一条小麻花。 兰芷知道自己说的话可能也引发了一点歧义,尤其是感觉乘黄还和它口中的肥遗关系很好,说不定还是一对呢,自己这个请求也实在有点冒犯了,但是:“这就是我的愿望。传说骑在乘黄大人的背上能让人长寿,我就想骑一下,没别的想法。” “没别的想法?那你这个想法也是有点冒犯了。”乘黄上下打量她,不知道一个小小的人类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 “真的不能吗?”兰芷摆出面对魏方士时惯常的可怜巴巴的表情,没想到根本没用。 “免谈。我堂堂神兽怎么可能让人类骑在我身上。”乘黄想都没想,直接否决了。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些说是什么瑞兽的,也都是捏造出来唬人的名头,实际上到底一个地方是不是兴盛繁荣,从来都不是它们说了算的。”魏方士抱着胳膊站在原地嘲讽。 作为神兽的一员,他知道,每个神兽都有自己独特的修炼方式,他选择了通过救人性命来修炼,而乘黄选择依靠信仰之力修炼。简单地说,只要有越多人相信乘黄的存在,越多的人发自内心的敬重它,乘黄的修炼就会越顺利,力量也会越来越强大。 因着这个原因,乘黄选择出现在繁荣的国家,让人们以为它是会带来祥瑞的圣兽。可是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乘黄发现,越来越多的国家开始过上幸福的生活,即使它没有出现,大家也乐呵呵的,生活步入正轨。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再去信仰神兽,因为他们不需要在苦难当中祈求神明的降临,他们更多愿意相信自己,相信国家,相信君主,乘黄的力量慢慢流逝,它要想出个什么办法让自己能够重新获得力量。 于是它联系上了肥遗。 【浑夕山有蛇名肥遗,六足四翼,见则天下大旱。】 肥遗的修炼方式是吸取天下之水帮助自己修炼,按理说天下之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它只要一直吸水就能加速修炼,修成正果。 但是天底下的水事实上并不是无穷无尽的,之所以看起来永远都没有枯竭,是因为它形成了一个循环。肥遗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明白过来这个道理。 它并不是一直吸水,但只要一旦显露在人前就必定是要吸水修炼,这才有了“见之天下大旱”的说法。 乘黄与肥遗狼狈为奸,每当肥遗出现,乘黄就躲起来,每当乘黄现世,肥遗则进行休眠。人们发现这个规律之后就又信仰乘黄,乘黄的力量回来了。它也因此达成了与肥遗的共生关系。 也正是因此,乘黄非常在意自己在人类当中的名声,见魏方士这样说自己,它非常不服气:“我可是瑞兽,可以为人们带来安宁和平,你可不要胡说了。”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魏方士明显不想和对方继续掰扯下去。他拉上兰芷,“见也见到了,跟我回去炼丹。” 兰芷却不想走。她虽然不知道乘黄和肥遗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魏方士和他们之间有什么龃龉,但她看得出来乘黄很在意自己的瑞兽title。 她脚下生根站在原地,看向乘黄的眼神都是渴求和热切:“就让我骑一下好不好?乘黄大人,您不知道,我父亲是您最忠实的信徒,他在生前就一直信奉您,临死前还特意嘱咐我要寻找您的踪迹,让我看看乘黄大人是否还活在世上。还嘱咐我说:‘孩子啊,我信仰乘黄大人一生,如果他还活在世上,一定能听到我的呼喊。如果你真的见到了乘黄大人,他会给你赐福的。’” 一番温情的话,实际上是并不高明的道德绑架。乘黄能听得出来,他眼中闪过怒气,但是兰芷的话却让他脸上不得不挤出笑容。 他在这世上活了不小的岁数,怎么不知道人心最是难测。 一直信仰你,愿意为你出生入死的信徒可能会因为一件很小的事情就背叛你,同样,如果自己说没有听到呼喊,或者继续坚决地拒绝她的请求,自己又不能伤害人类,更何况就算自己想杀了这个人类,自己能杀得了吗?她身边还站着那个死老头,听他们刚刚说话的熟悉程度,自己如果动手的话,对方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想想肥遗的下场。乘黄眼睛中满是忌惮。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就因为肥遗想吃掉一个濒死的樵夫正巧被这死老头撞见就被打个半死扔在山里,现在还没有恢复好。 她一定可以活着走出这里的情况下,自己如果不答应她的请求,会发生什么呢? 她会不会出去乱说话抹黑自己? 那是肯定的。神如果跌落神坛,最先动手的必定是那些一直狂热信奉的使徒。 要不要让她骑呢? 能看出乘黄正在思考,或者说是在抉择,内心在挣扎。兰芷静静站在它的对面,目光从热切期盼到渐渐失望,再到波澜不惊,在乘黄将要开口之前,兰芷拉拉魏方士地袖子:“师父,我的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乘黄大人现在在这里是不是在养伤……我是不是打扰到大人养伤了?” 魏方士眼睛里含着笑,他看到了乘黄在身后纠结摇摆的尾巴。他突然觉得真是一物降一物。 “是啊,乘黄大人现在力量不够了。你看也看了,说话也说了,虽然乘黄大人不愿意,但是你也能和父亲有个交代了。”魏方士摸摸她的头,“现在和乘黄大人说再见吧。我们回家了。” 兰芷就乖巧朝着乘黄一鞠躬:“谢谢乘黄大人。我回去一定要举报那个卖话本的人,他说的一点也不对!” “他说什么了?”乘黄下意识问道。 “他有一本话本说乘黄大人非常英勇神武,不但飞得快,而且能够看清楚一个国家的兴衰强大与否,说见到乘黄大人的人有做国君的潜质,乘黄大人去到哪里都能够带来祥瑞,如果能坐上乘黄大人的背,可以活两千岁。但是我觉得他说的不对,根本就没有人坐上过乘黄大人的背,也没有人因为乘黄大人的赐福直接活到两千岁。”兰芷认真道,“而且乘黄大人也并不强大,现在还在养伤,而且还和肥遗那个大坏蛋来往,乘黄大人根本不是什么瑞兽!” 乘黄被这一大串子话砸下来,脑瓜子都是嗡嗡的。好不容易听明白,他心想坏了,这小妮子果然是来捣乱的。 再看看站在一边老神在在的魏方士,乘黄恨得咬牙:如果不是还有这个死老头在,这人类丫头怎么能找到自己的位置……等等,说不定这就是他的阴谋呢?自己拒绝了这个丫头片子,她回去就败坏自己的名声,到时候自己乘黄的名声下去了,他白泽的名声不就起来了吗? 还别说,自己也只是担了虚名,白泽可是实实在在在人间救人的。 乘黄心里转了几圈,最后做出了决定。他还是笑着,虽然勉强但还是笑着:“没关系。听了你刚刚的故事,我为你父亲的恒心感动,虽然我们才是第一次见面,你也并不是信仰我的信徒,但因为你的父亲,我可以给你赐福,只是并不是通过骑在我身上的方式。” 兰芷了然,这是松口了。不让她骑在身上是神兽最后的倔强。 不过不骑也没关系,只要拿到能量,什么形式都好说。 她欣喜地点点头:“真的吗?我父亲说的没错!乘黄大人果然是瑞兽!乘黄大人放心,虽然我现在不是您的信徒,但是赐福之后我就是了!” 乘黄扯扯嘴角:“那真是太好了。对了,出去之后,记得多多宣扬我的美名,等我伤好之后,我还会再出去见你们的。” 兰芷兴奋点头:“好呀好呀。” 接下来的赐福仪式就很简单。乘黄让兰芷闭上眼睛,它张开嘴,从肚子里飘出一个小小的淡黄色的光团进入兰芷的脑袋里。 兰芷只感觉自己脑袋一凉,系统的声音响起: 【已收录乘黄能量,现在即刻返程。倒计时:5,4,3,2,1,……即将脱离世界】 这个倒计时也太短促了一点,兰芷连和魏方士告别的机会都没有,在乘黄和魏方士眼中,那团光团进入兰芷的脑袋中之后,过了五秒钟,兰芷盘坐的姿势突然改变,整个人直挺挺倒在地上,眼睛仍然闭着,怎么摇晃都醒不过来,生死不知。 乘黄警铃大作,还没来得及跑,就对上了魏方士看死人的眼神。它又想到那天见到肥遗时对方半死不活的样子。 不是,这不是它动的手啊,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 兰芷来到这个新世界已经三天了,在这个世界里,她叫沈兰芷。 沈家早在几十年前抓住机遇,一脚踏进房地产的金矿里,近些年又眼光毒辣地抓住新兴科技这串财富密码,发展之路,势不可挡。她上面有个哥哥继承皇位,沈兰芷从小生活上也没什么压力,无忧无虑的长大。沈家虽然财大气粗,但也不会让她什么也不付出,她与斳氏集团的斳聿君商业联姻,一方面可以牢牢绑住斳氏集团这个他们看好的盟友,一方面也能在对方出事时适时抽身。 原主也是个脑子清楚的,并没有哭着喊着不嫁,另一当事人斳聿君也没什么意见,两家一拍即合,热热闹闹的大办婚礼,一对新人脸上都洋溢着夺目的笑容,这一盛大的婚礼经由允许在新闻头条上挂了一个星期才撤下去,婚礼之后因为经营更加稳定有保障,两家的股票还都涨了一涨,自然皆大欢喜。 婚后两个人相处的也还算愉快,平日里的夫妻义务也尽到,双方家里也都有钱,从不会因为生活中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原主的朋友们见到了还会调侃她日子过得太舒心,面色都红润不少。 不过她也不是什么事都不干。她嗓子还不错,之前玩票性质地参与过一场选秀,名次还不错,出来之后就发布了自己的专辑,后来因为在节目里翻唱《我的爱有你》一炮走红,在国内歌坛里也小有名气。她手里还经营着沈家给她陪嫁的两个市中心的商场,平时斳聿君去公司上班的时候,她也会处理一些自己的事。她深知女人如果没有自己的事业,全身心的依赖男人,就会变成接触不到空气的,慢慢枯萎的花。 沈家的经商天分和从小在豪门锻炼出来的见人说人话的本事让她即使步入社会也如鱼得水。有闲有钱,事业腾飞,家庭美满,容颜仍在,沈兰芷的前半生可以是所有女生能看到的最幸福的一条路之一,只是转折就发生在霸总的白月光回国之后。 她从来都不知道斳聿君的心竟然另有所属。 商业联姻本就不该期待爱情,只是日复一日的同床共枕让她也或多或少地萌生了一些情愫。直到见到手机里被陌生号码传来的彩信。照片上是斳聿君在亲吻另一个女人的发顶。 那么温柔,小心翼翼,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种铁汉柔情。 斳聿君长得高大帅气,日常总是肃着一张脸,虽然不符合她心中温柔情人的形象,至少带出去不算太掉价。可她看到那张照片才知道,原来他是会露出那样看待爱人的表情的,只不过不是对着自己这个妻子。 原主简直要气到发疯。 一个和霸总联姻的富家千金,前半生顺风顺水,她不能接受自己败给另一个女人。但感情这种东西很难强求,她查到这个女人叫白晓,听起来很侠气的一个名字,却会做抢别人老公这种事情。 她还查到两人之前还有过一段情,只是后来因为白家没落而分开。白晓远走国外,斳聿君就在国内扎根下来,娶了她之后,白月光回国,两个人又搅缠在一起。 沈兰芷觉得很悲哀,这个男人不算好男人,可是因为沈家和斳氏的合作还没有终止,而且看情况未来终止也遥遥无期,自己作为一个牺牲品,和斳聿君的婚姻关系并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偏偏斳聿君还不知道她已经发现,每天回来还是一样嘴脸,沈兰芷只觉得恶心。 一次偶然,接到综艺时发现自己和白晓同为常驻。沈兰芷平日里八面玲珑,在圈子里和镜头前全是一副好性子,但见了白晓,不但调节气氛的能力消失了,行动间还隐隐有排斥打压。 节目播出后,这些举动也被一些营销号恶意解读说什么“沈兰芷终于装不下去啦”,“心疼我们白晓”云云,沈兰芷知道自己不该在意的,但还是忧思郁郁。她无法倾诉自己,没有办法解决眼前的问题,被困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内郁郁,最后被查出抑郁症之后,斳聿君还要放下工作来照顾她,扮演一个好女婿的形象,然而他不知道自己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他本人。 三十九岁时,她就像刚从温室里出来接受暴风雨的花朵,悄悄的碎在风中,无人知道是什么原因。 【本次的任务是:不要爱上斳聿君,和斳聿君离婚】 歌王之娇夫追着跑(1) “姐,过两天有一个h市的商演通告,主办方给这么多,咱们要去吗?”经纪人比了五个手指头。 兰芷看了两眼,心里估算原主的商业价值,报了个数:“五万?” “不是,是五十个达不溜。”经纪人诧异地看她两眼,“我们好歹还有很良好的商业形象,我怎么会给你接这么不上档次的商演呢?五万一场也太掉价了。” 五十个达不溜!!! 兰芷心里倒吸一口凉气。 说实话,原主沈兰芷也只是因为一首歌火了而已,粉丝数量来说,充其量也就是个四线艺人,随随便便一场商演就能赚到这么多钱,这是兰芷所没有想到的,毕竟她也不是没有进过娱乐圈,从未想到歌星竟然这么赚钱。 偏偏经纪人还在一边紧张问道:“要去吗?还是这两天您还有什么约会之类的?如果不去的话,我们也好提前告知一下,对方也好再找……” “没关系,让他们不用找了,我去。”兰芷一锤定音。 “啊?真的吗?”经纪人反复确认终于确定了兰芷要参加商演,急忙打电话和对方对接。要知道,这还是兰芷自从火出圈之后接的第一个商演,虽然价格不是那么高,但是对于一些刚出道的歌手来说也够可以了。 只是经纪人很清楚兰芷是什么身份,这些钱可能她都不会放在眼里,原本今天来劝说,想着真不行了就回绝对方,但不知道兰芷今天怎么就突然回心转意了,打算去商演,这可真是好事一桩,毕竟这五十个达不溜里还有她的一份呢?谁不喜欢钱再多一些呢? 她高兴地出去打完电话回来,脸上难掩喜色:“太好了,姐,他们说商演就在一周之后,我们的交通费他们全都报销,而且礼服也是他们那边出,我们只要出个人上去唱完一首歌,就能拿到五十个达不溜!” “嗯,这不是他们应该的吗。”兰芷脸上恢复了波澜不惊,拎起自己的手提包从沙发上站起来,颈上的钻石项链闪闪发光,“我还有事先走了。对了,他们出礼服的话,让他们提前把礼服寄过来,如果不合适的话,我就穿自己的衣服去了。你跟他们做好核对。” 经纪人点点头,觉得今天的兰芷有些不一样,但是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兰芷得到她的回应之后就离开了会议室,出了经纪公司,转脚就回了家。 她在市中心有一套大平层,这里除了她自己也只有保洁阿姨来过,斳聿君是不知道有这处地方的。婚前每个星期她都会回到这里住两晚,一个人独处,尤其这里还有她花大价钱搭的室内录音棚,音质和声响都是一等一的,没什么事干的时候,沈兰芷总喜欢在这里坐着唱歌,寻找灵感。 兰芷来这里的目的自然是测试自己这五十万能不能赚到手。 开门,关门,踢鞋子,开空调。 她坐到录音棚里的那一个瞬间,一种奇妙的感觉就涌上心头,仿佛有什么东西催促着她开口唱歌,她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巴:“every morning when i wake up i see a work of art no make up …… i saw beautiful dreamers so will you join now to explore this way in may babe a song to hum in ray hold on to our beliefs and say …… rain falls on dry eyes then they turn to the blue skies …… right here right now we stay oh yes that''s what i say gray turns to may …… this way in may babe go where the stars y right here right now we stay……”【注1】 等到一首歌唱完,她才反应过来,吓了一跳:这个音响室竟然可以在人唱歌的时候自动检索曲库,然后播放出对应的伴奏! 而且刚才她就那么沉醉地唱了起来,什么都没有意识到,直到唱完之后才发现面前有一个薄薄的平板,上面写着“已保存录制,是否播放?” 播放什么?她刚刚的天籁之音吗? 兰芷点了“播放”。 “…… ……don''t matter after~ughter~~ if you''re a brush without~ an outline i''ll take your~ doubt and show where you shine~~ align~~~” 全是技巧,没有感情。 才听了这一段,兰芷就笑容僵硬的关了录音。关闭之后,她发现平板上竟然还有保存的历史版本,她点开之后,仔细对比了一番。 沈兰芷唱的版本明显比她自己唱的要好很多,兰芷唱的这一版更像是沈兰芷的肉体在唱歌,而唱歌最需要的就是注入灵魂和感情。对比下来,就是一个有神,一个只有形。 这可咋办啊,答应好人家的,五十个达不溜,这首歌还是沈兰芷最出名的翻唱的歌曲,出去商演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要唱这首歌,唱不好可怎么办?妥妥就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兰芷花了十分钟用来苦恼,镇定下来之后,她能想到的办法就是现学。 不现学没办法啊,沈兰芷的天赋点点在这上面了,而且还算是比较轻松的工作,就算是要离婚,她之后还要在娱乐圈里继续混下去的,没点本事可怎么混啊! 而且说不定学一学就会了呢?毕竟良好的基础条件摆在这里。兰芷抱着侥幸心理开始学。先从怎么唱好一首歌开始。发音、咬字和气息,她尽力去模仿沈兰芷,每个人的说话习惯是不一样的,唱歌也一样,重音和发力点都有个人的习惯,这也是一首歌千人千面的原因。 兰芷的优势在于嗓子还是那个嗓子,沈兰芷身体上的一些自主的潜意识也能帮助她更好的掌握她的说话和发音,但是比较困难的一点是,沈兰芷家里虽然是s市的,但是从小就说普通话,说话的发音咬字都很准确,字正腔圆,沈妈妈曾经还想送她去学播音;但兰芷自己是h省的,平常说话有点nl不分,虽然穿越了这么多个世界变得好一点,但是说实话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这一点尤其是在唱歌上十分明显——不过这首是英文歌,还好说,发音的纠正没有那么急迫。 从下午练到晚上,兰芷已经累得不行了。这具身子娇弱,力量也不太够,兰芷下定决心要在商演结束后就去健身,不然作为一个歌手高音顶不上去怎么行呢? 她要把眼光放长远,不仅要挣到这五十个达不溜,还要挣到下一个五十个达不溜,下下一个五十个达不溜!! 喝了口水歇歇嗓子,兰芷缓口气,正在展望未来时,手机响起。 是斳聿君的电话。 现在两个人还没有闹掰,所谓的白月光更是还没有出现,兰芷想了想,接了电话。因为学了一下午的沈兰芷的发音,这会儿和斳聿君说话,倒也没有让他察觉出什么端倪:“怎么突然打电话?” “今天要回斳家。我已经到公司了,许助说你不在。”许助就是沈兰芷的经纪人。 斳聿君只是短短一句话就让兰芷猛然想起来—— 她和斳聿君约好的,周六去斳家吃饭,周日回沈家。今天是周六,原本说好了斳聿君今天要到公司接她的,这是原主的承诺,她今天着急回来,还把这事给忘了! 出都出来了,她也不想再回公司让斳聿君去接,再说她来就是打算离婚的,现在也稍微拉开一些距离,到后面也能好聚好散。她打着哈哈:“那个,这会儿我有点事不在公司,要不这样,你先回去,我知道斳家的路,处理完事情我开车回去,稍后就到?” 在兰芷公司楼下等着的斳聿君握着方向盘,听到这话抿了抿唇,看向副驾驶上放着的自己特意买的慕斯小蛋糕。 蛋糕不过巴掌大小,外面用奶油裱了一圈小彩虹,上面是一只带着红色毛线帽的棕色小熊,咧着嘴巴微笑着,一副憨憨的样子。虽然蛋糕只是很小一块,可还是用可透视的纸盒包着,外面还系上了一圈墨绿色的蝴蝶结丝带,纸盒上印着“awacanda”。 这家蛋糕她特别喜欢吃,偏偏又很难买,自己今天是因为买了蛋糕才迟到的,她这是,生气了吗? “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斳聿君蹦出这句话,末了似是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严肃,声音又缓和一些,“我带了你最爱吃的小熊蛋糕。” 他已经释放的求和的信号,但兰芷犹豫一下,还是拒绝了:“不了,我现在的地方离公司比较远,你先回去吧,别让爸妈他们等急了,我会尽快赶过去的。” 她不想让这个地方被斳聿君知道。在沈兰芷心里,这是她最后一片净土,只属于她自己的资产,即使和娘家闹掰,和夫家吵架,她也始终有地方可去,谁也找不到。 而对兰芷来说,她也同样不希望这片专属于沈兰芷的秘密基地被人打扰。 “……好,我知道了。”斳聿君最终还是没有进一步挽留。挂掉电话,他把手机放在副驾驶的小熊蛋糕旁边,再也没有分神给这个他排长队买回来的awacanda的小熊蛋糕。 他从不爱吃甜食。 斳聿君看看手表,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斳家一般会在晚上八点吃饭,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最后望了车边的大楼一眼,他发动引擎,银灰色的兰博基尼裹着晚风消失在车流里。 —— 八点。 回家的时候,兰芷已经坐在饭桌上和斳家人说说笑笑。 母亲特别喜欢这个儿媳妇,家世好,容貌好,就连身段也是常说的能生个大胖小子的样子,而且还有一副好性子,从没忤逆过这个婆婆反倒处处体谅,常见的婆媳关系从来没在斳聿君身上发生过。 可拎着包,站在院子里看着大家其乐融融的样子,尤其是妻子脸上洋溢的笑容,并不像不开心的样子,他有点迷惑了。 她没有生气,而且她回来的比自己早。 她没有离公司很远,她撒谎了。 她在躲着自己。 她为什么要躲着自己? “聿君啊,回来啦。快坐快坐,王妈,赶紧端菜,快,端菜去,人齐了,赶紧吃饭。”还是斳母先发现斳聿君回来了,拉了进屋,虽然嘴上抱怨,但哪里能看得出来是生气的样子,“你啊,怎么回来了也不说话,站在院子里,让大家都等你一个,这像什么话!” 斳母这句话好像触动了他身上的什么开关,斳聿君也赫然的笑了一下,没说什么话。 斳母见儿子也不像是心里藏事儿的样子,放下心来,推着人到兰芷身边坐下,嘴上打趣:“你啊,真随你爸,就是个木头性子,往常都还好,今天怎么不先去接你媳妇儿再回家啊?让你媳妇儿一个人回来,你倒好,还是前后脚进来的,你说说你,诶呀,这么不上道,还不哄哄你媳妇儿,我还等着抱孙子呐!” 这话一出,兰芷很轻微地皱了一下眉,不过又很快松开,笑着向斳母解释说:“妈,是我临时有点事儿,估计着要回来晚了,害怕大家在家里等着,就让聿君先回来。没想到可能是我开车比较厉害?竟然还比他先回来了!” 她开了个小小的玩笑,斳母听她这话,心里熨帖不少,还是教训了斳聿君几句:“我可不管,什么时候都等得着,你下次不管怎样,先去接了你媳妇儿回来,不然,你要是一个人回来的,就别进家门了!” 斳聿君低低地应了一声,兰芷有点脸热:其实是她忘了今天要来婆家吃饭,又拒绝了斳聿君的搭车邀请,结果到头来被训的还是他。偏偏他也没为自己辩解一句,就这么默默承受了,倒让她还怪不好意思的。 饭桌上,斳母几次三番招呼着斳聿君给兰芷夹菜,眼看着碗里都要堆不下了,兰芷实在是吃不完,斳母还说:“多吃点,小姑娘有点肉才好看。” 兰芷发送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斳聿君便不再夹了。 “让你媳妇儿多吃点菜。”斳母又催促。 “她这段时间还在调养身体呢,妈,你也多吃。”明明是反驳了斳母的意思,斳母却没生气,也乐呵呵的吃了菜,不再提夹菜的事。兰芷默默给斳聿君竖了大拇指。 高,实在是高。 吃过饭了,兰芷回忆着剧情,就发现接下来还有一个十分紧迫的事,就是—— 每次回斳家,他们都会在斳家住一晚。问题来了:她该怎么零交流地和斳聿君表达自己今天不想和他共睡一床的想法呢? 歌王之娇夫追着跑(2) 斳聿君的房间在二楼的尽头。 二楼是有客房的,而且常常打扫,确保客人来的时候能有地方住。兰芷可以就近挑一间客房睡觉,但是问题就是斳母和斳父也住在二楼,如何才能不动声色地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这是一个问题。 上楼后,她跟在斳聿君身后,在靠近一间客房的时候好奇地想要推开房门……却发现推不动。兰芷不知道的是,斳家的客房在没有客人的时候都是关闭着的,钥匙也只有王妈才有。 虽然不知道平常为什么客房都要上锁,难道是为了防止她现在想进去吗? 兰芷扭了两下门把手,却发现根本开不开。这里的动静吸引了走在前面的斳聿君的注意,等兰芷反应过来的时候,斳聿君已经站在她身边,开口:“怎么了?” 她尴尬扭头,却看见斳聿君已经停下脚步站在身边,静静地看着她。他眼眸深邃,就这么被他看着,好像心里所有的计划都已经被看穿了。 “啊哈哈哈,没什么,我就是好奇,想拧一下,没想到这个房间还上了锁。这不是客房吗?怎么会上锁啊?”兰芷转移话题。 斳聿君顿了一下,见她是真的不记得了,缓声开口:“你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上楼就险些走错房间。所以我让王妈把客房平常都锁着,如果你不记得我房间的位置,这么一间一间试下来,应该也能找到。” 斳母的房间和靳父是一起的,因为住了两个人,大家也要有自己的空间,他们两个的房间占据了二楼的一大半的面积。剩下的空间,有一半做了斳聿君的房间,还有额外的两间做了客房。 靳父斳母的房间太大,一看就知道是他们的房间,兰芷也不可能走错,唯一能走错的就是客房。 斳聿君不爱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他的房间外表和另外两间客房没什么不同,因此若真如他所说,那锁上两间客房也是合情合理的,只是兰芷的天都快塌下来了: 原主啊,你怎么第一次来斳家就把她的路堵死了,现在客房也锁着,如果要问王妈要,相当于整个斳家都知道她今晚想和斳聿君分房睡。但这又并非她的本意,如果大家都知道了,那跟沈家也知道有什么区别?说不定还以为她有什么,还要再三劝一劝让她老老实实地当她的斳太太。 如果会是这样的后果,那她还不如光明正大地说今晚有事先走了,省的还在这里斡旋。 她不想让沈家知道她的打算,最好就是暗戳戳地离婚了,明面上的事都好商量,这样既能完成任务,又能把原主的损失降到最低,这是她能想到的比较好的办法。但是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说服斳聿君同意两个人协议离婚。 若要得到他的同意,那现在两个人就暂时还不能撕破脸皮,尤其是现在还没有拿到那张照片,她没有什么可以要挟得到他的,和平为上。 “哦是吗?”兰芷先是惊讶,然后一脸歉意,“对不起,我真忘了。我今天有点累了,记事情也不是太清楚。我想赶紧睡觉了。” 斳聿君又打量她两眼,往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既然如此,我们还是赶紧休息吧。” 他只觉得今天的妻子有些奇怪,见她说自己太累,也没有多想。 打开房门,进去就是一架接顶的铁灰色的书柜,把门口的空间做了隔断,书柜里面放了各种各样的资料,靠着门的另一边就是书桌,离门口和书柜都很近,不仅方便回到家第一时间就能坐下来办公,而且还方便拿取资料,实在是一个很好的位置。 不过比较出乎兰芷意料的是,整个房间不都是这种偏冷硬的黑白灰的现代西欧风,相反,是风格并不统一的混搭型:门口的这片办公区域是现代式的冷硬霸总风格,但对墙角靠着的还有一张木桌,看不出是什么木材打制的,摸上去温润光滑,桌面上摆着砚台、毛笔和一些书籍,墙上还挂着一些书法作品,看字体的走势,应该都是一个人的,可能是斳聿君自己写的。另一半的空间则是比较居家型的,床和地毯都是黑灰色的,还另有一副宽茶几和沙发,边几若干,床边又砌出一个嵌入式的衣帽间,再旁边是洗漱间。 这个房间的另一个特点在于可以看得出不是完全属于一个人的——茶几的抽屉里摆放着一些茶叶和咖啡,边几下面则是一些小零食,有些已经开封了,可能没有吃完,拿一个小小的hello kitty的食品夹夹着;衣帽间里的半壁江山是女生的正装、女士睡衣和贴身衣物,卫生间里的两副洗漱用具和推拉门后面的卫生巾……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两个人其实并不像一般的联姻夫妻一样相敬如宾。 他们之间的联系超乎了兰芷一开始的想象。 从一进门开始,斳聿君就在观察她。 她的神情,她的举止,还有她对见到各种物品的反应。 他没有什么很离谱的猜测,只是今天妻子的表现让他有种不安在心里蔓延。他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但他知道,只要她不愿意说,自己就不能知道她这些异常表现的原因。 疲累会改变一个人吗? 会,但是不至于让她先忘记了今天是周六,又忘记了二楼的客房门上锁,再到回到房间,她肢体上不自主地泄露出的“新奇感”的信号。 虽然她掩饰的很好,但斳聿君观察的很仔细,他不到三十岁就能在商场上无往不利,自然是有自己的一套察言观色的办法。 她,难道是失忆了吗? “你先去洗澡吧,我坐在这里看会儿书。”这是他回到家之后第一次主动发送出实际性的信号(问“怎么了”不算)。他说完这句话,去看她的反应。 “好,那我洗完之后你再去洗。”兰芷想了想,去衣帽间拿了睡衣之后就去洗澡了,斳聿君坐在桌前,慢慢向后倒在椅子上,一只手捂住眼睛,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让她先去洗澡是他们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暗号。她说了今天已经很累了,那大概率是不想做了,可是为什么又接下了这个暗号呢? 是真的失忆了吗?还是…… 二十分钟后。 兰芷从浴室出来,头发已经在浴室里吹干了。 今天刚到这个世界,处理了一堆事情,又马不停蹄地和别人耍心眼,身心都已经疲累不堪,洗完澡,这种困意更是被加重,兰芷走到床边,身体一晃荡到床上,几乎盖上被子就能睡着。 【醉床症】 这是一种病症,临床表现是患者沾床即睡,就像醉汉一样沾酒即倒。这种病很难治愈,有的人会伴随一生,有的人只有在精神强度低时获得这种状态,叠加此状态的患者会触发沾床之后眼睛看不清,耳朵听不清,注意力和判断力飞速下降,另外还有说梦话和打呼噜效果随机触发。 兰芷现在就患上了【醉床症】。 不开玩笑,进了被窝,一切好说,就算现在斳聿君要按着她的手签个什么卖身合同,她说不定都会为了早点睡觉就伸出自己的大拇哥。 实在是困得不行。 她眯上眼睛,房间里的另一个人可是心烦意乱。 斳聿君知道有什么出问题了。有问题就要尽早解决问题。看兰芷一扭一扭地进了被窝,如果现在不说,可能就要等到明天了,但是明天他要去上班,兰芷也要去上班,明天再拖一拖,也没什么别的时间了。 于是斳聿君站起身,走过去,见她已经闭上眼睛,慢慢把被子掀开,拍拍她的肩:“醒醒,兰……沈兰芷,我有事要问你。” 困意中,她迷迷糊糊听到外界的声音,但是选择了不去回应。没想到那声音又锲而不舍地念念叨叨,甚至还有手捏了捏她的脸!! 干什么?!不让人睡觉还有理了?! 兰芷先动了胳膊把自己从床上支起来,尽量表现得有气势,殊不知她的眼睛只是微微睁开一条缝隙,没睡醒的样子看起来攻击力为零。 不过她决定要给他个下马威好好瞧瞧。 “你干什么?”她大声一下,给斳聿君吓了一跳。 “我想问,你是不是失忆了?”“我要和你离婚!!!” 这两句话同时从两个人的嘴里说出来。 斳聿君哪能想到,自己只是问了一句这个,兰芷就提出要离婚的要求。他们两个到现在结婚还不满一年,怎么就因为他吵到她睡觉,就要离婚了??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过来,这和自己问的这句话没有关系,她应该是早就想离婚了。 “为什么?”他发出第二句疑问的时候,罪魁祸首已经睡死过去,他还想继续问的时候,对方拒绝他的通话邀请并且发送了一小串呼噜大礼包。 。 看来她是真的很累了。 多重因素加持下,斳聿君晚上不出意外地失眠了。 失眠不可怕,可怕的是错过对的人。 第二天十点半,斳聿君还没起床,还是王妈的敲门声把人叫醒的:“靳总,您身体不舒服吗?老爷说,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您今天就不用去上班了,跟他请个假就行。” 斳聿君醒了却发现身边已经空空如也。他从床上坐起来,揉揉发胀的额角。 “就来。”他麻利起床,洗漱穿衣,“给我准备一份早饭,我吃完就去公司。” 昨晚没怎么睡好,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王妈没有在七点半的时候叫他起床。然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在他下楼吃饭时揭晓了。 今天的早餐是南瓜吐司加煎蛋,配的是一碗玉米浓汤,王妈在他吃饭的时候笑眯眯地说:“还是今天早上,斳夫人临走前交代我的,让我不要那么早叫您,说您昨晚没休息好,今天早上多睡会儿也没什么。老爷太太都听到了,这才让我问您今天还要不要去公司。” 斳聿君拿着粥碗的手一顿。 他不知道兰芷在斳家人面前表现出对自己的关心是有什么原因,她说自己昨晚累着了,也说不定会给靳父斳母带来什么误解,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她还是想在却其他人面前维持双方的良好关系的表象。 只是结合昨晚她说的话,他竟然不知道她一直都是想离婚的。明明没有什么矛盾,两个人的相处也很愉快,那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让她有这样的想法了呢? 既然想离婚,那为什么还要做出这样的和平假象,反正她想要离婚,这样一直粉饰太平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知道了。” 斳聿君把那碗粥喝完,起身出去开车上班。车里温度很高,他一坐上去就闻到副驾驶有一股蛋糕馊掉的味道。 awacanda她们家的蛋糕之所以好吃,是因为使用的都是天然奶油制作,都是好的天然材料,不添加防腐剂,这也就意味着难以保存。斳聿君昨天晚上才去买,也是考虑到这一点。 然而这块蛋糕没有了主人,他竟然也忘记把它丢掉,就这么在车里待了一晚发酵,融掉的奶油和塌软的蛋糕,上面已经晕开的小熊图案化成了斑驳的色块,好像在嘲笑他和她的感情只是一厢情愿。 斳聿君很久都没有这种憋闷的感觉了。 他摇下车窗,提起墨绿色的绑带把蛋糕扔进垃圾桶。只是蛋糕丢掉了,那股带着甜腻的臭味却不会那么轻易散去。斳聿君沉着表情打开四面车窗,任由扬起的风吹进来。 —— 兰芷早上走的时候蹑手蹑脚,生怕把男主人公吵醒。 她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和斳聿君睡了一晚,床上的味道是斳聿君身上特有的气味,低调但却灵动,她醒过来时,斳聿君把她牢牢圈在怀里,她费了很大劲才在他没醒的情况下挣脱出来,但被子上也是那种气味,挥之不去,她好像变成了他的所有物。 这种感觉让兰芷心惊胆战,她不会忘记任务要求是“不要爱上斳聿君,和斳聿君离婚”,虽然不知道这个“爱上”是怎么判定的,总之离得远远的就对了。 蹑手蹑脚下床,又蹑手蹑脚穿了衣服,就连洗漱都是在一楼的公共卫生间洗好的,王妈问起来,也只说是“害怕打扰到他睡觉”。对王妈暧昧的眼神她装作看不见,飞一般的逃离这个狼窝,兰芷打电话给沈母取消了周日的二次审判,理由就是商演—— 在和沈母汇报中,商演的时间被模糊到下周的前几天,为了排练也只能推掉家宴。 所幸沈母对她近期的表现还是放心的,三言两语达成共识,在沈母口中,兰芷这会儿已经飞到了h市。 歌王之娇夫追着跑(3) 斳聿君果然没猜错。听到兰芷的话,他一晚上心情忐忑,辗转反侧,然而早上起来上了一天班以后,下午本来想问问兰芷在哪里接她一起回沈家,然而却收到了她的信息: 【我这两天要去外地出差,今天晚上就先不回沈家了,我和妈也说好了,晚上的时间,你空出来放松一下吧,昨天晚上的事等我回来再谈】 他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很久才合上手机,拨打了秘书的内部电话:“帮我准备一下资料,今晚约一下海洋科技的王总,问问他今天晚上有没有空,我请他出来吃顿便饭,顺便聊一下合作的事。” 秘书没想到斳聿君打过来说的会是这个内容,过去一年下来周六周日都是准时下班,虽然在进公司前就说过有偿加班,可她逐渐摸清了老板加班的规律,今晚还和小姐妹约好了一起出去吃饭,靳总突然来这么一出,她有点猝不及防。 “那个,靳总,周日一般不是不加班的吗?”她还想为自己争取争取,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这周日的事情临时取消了,整理好资料,送来我办公室。”秘书不知道这句话直接戳到了斳聿君的痛点,斳聿君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没再给她开口的机会。 果然是资本家,踩在别人头上也是需要这么努力的,一没事情就加班。秘书只能苦着脸取消约会,重新坐在办公桌前开始加班。殊不知斳聿君只是想用工作来忘记烦闷,所谓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大约就是这么个道理了。 —— 兰芷不知道自己做出的决定又在无形中搅动了他人的命运,虽然在沈母和斳聿君的眼里,她已经不在这个城市了,然而她还窝在自己的私密小窝里努力练习那首歌。 这几天她连房子门都没有踏出半步,每天醒过来一睁开眼睛第一件事是护肤,第二件事就是唱歌。脑子不够,努力来凑。《grey turns to may》这首歌表达的是一种从黑暗中看见希望,就像是乌云破晓的那种拨云见日的期待感,一种生生不息的向上的蓬勃之力。而兰芷现在虽然还风华正茂,然而心理上已经是千岁往上的老人了,对于体会这首歌的感情方面还差点意思。 不过练习练习,就是在训练中学习,这么几天下来,声带都要磨出茧子了,终于找到感觉,进步神速。 她在家里心无旁骛地练歌,商演要试的礼服还是让经纪人许助拿过来试的。 许助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小区,兜兜转转找到兰芷的家,一进门利索地把礼服拿出来,打开给兰芷试:“这个商演的规格看样子比较高,送来的礼服都是siedl的高定。我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尺码也都是按你的改的,你试试,可以的话我们到时候就穿这身过去唱歌了。” “是吗?他们怎么知道我的尺码的,你提前跟他们沟通过了吗?”兰芷不知道还能这样,一般来说,主办方提供的礼服都是成衣,送来工作室也要这边自己修改合身再穿,这次的主办方直接就改好了送过来的吗?这也太贴心了。 “啊,这个……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我拿过来的时候对照了一下,发现尺码都刚刚好,所以没改就带过来了。我以为你之前跟他们沟通过。”许助也愣了一下,她还没想过这个问题,看兰芷也不太知情的样子,自己没说,兰芷也没说,那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先不说这个了,我试一试,没问题就先放你那里保管。”兰芷利索的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换上这身高定礼服。 这款siedl礼服是她们家一款高奢纯白的花苞裙改制的,服装整体更贴合兰芷的曲线,即使现在没做什么妆发,看上去也是温婉动人,美丽不可方物。 然而兰芷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个衣服抬手是不是不太方便?” 裙子做的是一字肩,把她的锁骨和修长的脖颈露出来,肩颈线条优雅利落,没有赘余,然而为了把裙子固定在身上,在腋下做了处理把裙身和一字肩的袖子中间连接在一起,这样虽然防止了走光,但抬手行动之间难免受到阻力,捉襟见肘。 兰芷尝试了几次抬手都不太方便,皱着眉看着自己身上的裙子。 高奢高定,对她来说没什么了不起的,她自己又不是买不起。但是这个抬手的设计就很糟心了。不能抬手,万一路上摔倒了也没办法第一时间自救,她是去唱歌的,又不是去当花瓶的,穿这么个不便于行动的衣服干什么。 “姐,咱们是去唱歌,不是去打架,要那么方便行动干什么。”许助劝了一劝,“这个问题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重点这是主办方给的排面,这一出手就是高奢高定,也省的咱们自己去借了,多方便省心。” 兰芷一想也是,只不过…… “这件衣服多少钱?应该超过五十万了吧?他们不会是想拿这个裙子抵钱吧?”兰芷很警惕,“你先查查价格,不然这个裙子不要也罢。” 许助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上网一查,舒了一口气:“没事没事,姐,这个是siedl的一款比较经典的款式,卖的也不是很贵,大概二十万就能拿下了。” “不行,我觉得还是不要了。”兰芷脱下裙子放好,表情严肃认真,“这个裙子都能抵了我一半酬劳了。” 兰芷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他们没有说是税前五十还是税后五十,按照一般情况来讲,税率25%抵扣之后,到手大概在36.76万元至38.72万元之间,如果这条裙子二十万的话,我有理由怀疑他们是想空手套白狼。对了,你问了吗,商演是在哪里?” “siedl公司举办的线下互动活动。”许助表情尴尬。 “你看,这不就撞枪口上了吗,”兰芷有理有据,“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咖位多大,但是能在线下举办互动会的,来的人流量应该就挺多的,这种还不能算是高奢顶奢,充其量就是中高端线品牌。他们的裙子虽然二十万一条挺值钱的,但是我还是更爱钱一点。你回去想想怎么回复他们,把这条裙子退掉。” 兰芷拍拍许助的肩,安慰道:“我还有衣服穿,成功了我们回来请你吃小龙虾。” 许助欲哭无泪。她很想解释siedl不是杂牌,人家是真真正正的高奢,从服装到护肤彩妆一条龙,虽然但是,她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siedl要举办线下活动,不仅送品牌的各种小样,甚至还花钱请自家艺人去唱歌。吸引去的也不是siedl定位的高端人群,混杂着一些希望参加活动薅一些小样的人,在她看来就是赔本的买卖,也不知道siedl高层是怎么做出这个决策的。 难道真的和兰芷说的一样,siedl要开始大面积地投放下沉市场了?? —— h市。 “严总,他们把衣服退回来了。”电话里那头的负责人声音听着有些为难,“对方经纪人说不能要,酬劳已经很多了,裙子就不收了。这……我们劝不住,也不知道怎么说,最后还是送回来了。” 男人的黑色钢笔在指尖发转着,片刻便明白了症结所在——他太过急功急利,忽略了这一点:哪有主办方会送和薪酬价格相近的裙子呢? 被发现了,只好送回来,否则真以为他有什么企图,连商演也不来,那就丢了芝麻也丢了西瓜了。 “好,跟他们说,是因为我们的失误把礼服送错了,为表歉意,在活动结束之后给他们送一份我们公司的全线除了服装包包之外的所有产品一套。”男人沉吟片刻,提出一个解决方案,“这份礼品还是从我的账上划走,不必算在公司账上。” “明白。”女人挂了电话,即使是二次对接了,还是不明白到底这位新入歌坛的小年轻为什么对自家严总有这么强的吸引力。 她和对方的负责人对接之后,很快敲定了这次的方案,及时传达给合作的双方领头人。 很快,商演的这一天到了。 “siedl的线下活动你会去吗?” “难道你也去?!” “离我们这么近,干嘛不去呢?还能发个朋友圈,小样虽然是随机的,不用的也能卖出去,完全不亏啊!” 这是siedl第一次举办线下活动,很可能也是唯一的一次。所有人都知道这场线下活动是一场收益未知但成本巨大的宣传,如果不能有很好的效果,很可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有了。 活动这天,来的人在举办活动的商场里围了个水泄不通。商演地点在大楼一层的中心空位,围绕着siedl的活动举办场地拉了一圈鲜红色的隔离带,场地内共有五百个空位,一旦坐满就不再接待,而只有进入场地的观众才能得到siedl的伴手礼,幸运者可能在其中抽取到价值一千多的大礼。 整个商场人满为患,有的站的比较靠前的虽然没能进入,也眼疾手快地打开直播,为大家解说这次siedl的现场活动,没有得到随机礼品的观众们也仍旧没有散去,他们在等待活动尾声的红包雨。 外面熙熙攘攘,后台人员也来来往往,兰芷穿着自己的黑色小礼服,安静的坐在休息室等待自己上场。 这首歌已经完全熟练,即使不戴耳返,闭着眼睛她也不会唱跑调,只是听着外面的嘈杂人声,她难免还是会有一丝紧张之感——不是因为上台,而是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正式的站在众人面前唱歌,这是一次很新奇的体验。 siedl品牌的主色调是纯白加青绿色,品牌采用的花型设计是代表着纯洁无瑕,犹如初恋般的美好,同时又象征着永恒的爱与约定的栀子花,场地内处处是纯白带绿叶的栀子花,整体的设计也是白色为主,绿色为辅,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场盛大的婚礼。 “大家上午好,感谢大家今天来到siedl的活动现场,我代表siedl品牌方向大家送上最真诚的谢意!” 一阵掌声过后,主持人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相信大家已经收到我们siedl送给大家的见面礼,现在我将向大家介绍我们今天的活动的几项流程。” “我们先会进行几轮小游戏,奖品就在我后方的这些盒子里面。我们今天采取的还是抽盲盒的方式让大家来认领自己的礼品,盲盒大小不一,可能价值也不一哦~大家可要认真玩游戏,最后将会按照我们的排名顺序来进行优先选择。” “场外的朋友们也不要灰心,在比赛进程过半之际,我们可以为大家提供休息时间,在此期间,大家可以欣赏由沈兰芷沈小姐为我们带来的歌曲演唱,在演唱期间我们会不定时掉落红包雨,里面有现金,也会有我们siedl的大面值优惠券!注意,在本次活动中抢到的siedl在线下门店消费时可叠加使用!有机会凭借优惠券免费在线下门店获得我们siedl的任意商品!多多益善,大家千万不要错过了!!!” 主持人很会调动气氛,现场的观众,甚至直播间里的观众都纷纷被他的热情带动,场子逐渐热起来了,有些进了场的女孩子心里暗暗嘀咕早知道是来做游戏就不穿裙子来了,虽然美丽,但是大奖更重要哇!男士们更是摩拳擦掌,有的甚至暗暗观察周边的人,悄悄移动到女生多的圈子中,争取能在接下来的活动中赢得更多更值钱的礼品! 虽然大致的流程都已经和兰芷沟通过了,但是亲临现场,兰芷才感受到siedl带给人们的那种狂热。像很多现在在场外开始懊悔的网友们一样,她也没有想到siedl这次的活动力度如此之大。想来想去,总之距离上场还有段时间,许助已经协同各方完成安排,接下来就是她上去唱一首这个工作就完成了。坐着也是坐着,闲着也是闲着,她把许助推出去玩游戏去了,定了二十分钟的闹钟,自己一个人打算在休息室小憩一会儿。 歌王之娇夫追着跑(4) 休息室的门关着。 整个空间里都是静悄悄的,唯有左上角的摄像头散发着微弱的难以察觉的红光。 男人的视线几乎是贪婪地在她身上逡巡,他已经太长时间没有见到她了,再见不知道她还是否能够认出自己。 他没有贸然出现打扰,他在等一个好时机表现自己。 第一印象很重要。重逢之后的第一印象也很重要。 二十分钟。 闹铃准时响起。休息室内的温度有中央空调智能调节,是人体最适宜的温度。兰芷没出什么汗,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清爽。 她站起来稍稍伸了个懒腰,确认自己的妆发没有问题,整理了一下裙摆上的褶皱,拉开休息室的门。 门外的气氛已经被烘托的很热烈了。距离她自己上场还有十五分钟,整场活动大约持续一个小时,她只需要在中场休息时上场唱歌就行。 她提前到场下候场,因为活动场地处于商场中心的空旷地带,所以即使是后台也能被观众们看得一清二楚,兰芷静静地等在场边,很快就被不能参与活动又等在场边无聊的观众们发现了。 “那个就是沈兰芷吗?长得好漂亮啊!” “确实,不过不是说她不怎么参加线下商演的活动吗?” “不太认识,她有什么作品吗?” “不是,你们的重点是不是太偏了一点?这可是siedl的活动,她也不算是特别顶流的明星吧,为什么请她过来唱歌?” “不知道,可能是为了节省预算?毕竟siedl这次也是大出血了。” “那可说不准。人家siedl家大业大,哪里缺这点钱。线下活动本来就是为了宣传,大可以请个更有号召力的明星。” …… 有些正在现场寻找素材的娱记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都觉得这事可以大做文章。 《四线歌坛新人为何会得到siedl首次线下活动的邀约?》 《沈兰芷能够获约参与siedl线下活动,是否与siedl品牌达成合作意向?》 《沈兰芷的资源有这么好吗?是真实力打动了人,还是家族背景在其中撬动?》 对不对不说,先写了再说。万一对了,那可就跳了预言家了。 原本siedl的线下活动就在网上小爆一次,现在又带上了沈兰芷,讨论度再增加一波,营销号们纷纷下场,很快就把整个活动的热度堆了起来,一下子攀上热搜前十。 而此时的兰芷,正在等待上场。 “好了!我们的游戏时间已经过半,奖品已经被拿走了一部分,我们接下来还有大奖在等着我们,请大家稍事休息,在休息期间,我们有请沈兰芷小姐为我们带来《grey turns to may》,大家掌声欢迎!!!” 这首歌算得上是沈兰芷的成名曲了,基本上知道沈兰芷的人都是因为这首歌。比赛进行的如火如荼,得到奖励的观众们也很乐意捧个人场,场外观众们也沸腾起来,无他,只因为接下来他们唯一能有参与感的红包雨即将洒下,大家都严阵以待。 兰芷从台下施施然出场,她今天穿的也是和主题的调性相符合的白色裙子,款式和主办方送来的大差不差,只是由一字肩的花苞裙改成了手臂上带有碎钻流苏的白色短礼服裙,头发也根据服装的风格属性设计,扎起一个高马尾,她的头发不算短,平日里打理的也很好,扎起来的长度刚刚好垂落在肩胛骨以下,微微摆动,元气又很灵动。 前奏开始,她沉下心,闭上眼睛,寻找感觉。 进入拍子,她睁开眼睛,开口唱道: “every morning when i wake up i see a work of art no make up …… i saw beautiful dreamers so will you join now to explore this way in may babe a song to hum in ray hold on to our beliefs and say …… rain falls on dry eyes then they turn to the blue skies …… right here right now we stay oh yes that''s what i say gray turns to may …… this way in may babe go where the stars y right here right now we stay……” 这是一首四分钟的歌曲,兰芷唱得深情动人,即使是一直在等待红包雨的场外观众,也很难不被她的歌声打动哪怕一分一秒。 红包雨也很懂事,在兰芷唱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才从早就准备好的悬挂在众人头上的,接近六楼的巨大锦囊袋中洒落下来,颜色也并不是寻常的红色,而是契合品牌主题的白色和绿色的设计。为了不让这个环节看起来太过不吉利,红包被设计成“绿包”的整体样式,只留下一些白色作为点缀使用。 纷纷扬扬的红包从天空中飘下来,像是林中少女在迎着光祈愿,兰芷唱完之后还伸手接到了三个从空中飘下来劈头盖脸砸向她这个方向的红包。 她接住红包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开心,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 大家都在忙着抢红包,没有几个人还顾着鼓掌。兰芷也没有慌乱,唱完之后转身鞠躬下台,急匆匆地拆开红包,见到三个红包里面的面额之后小小的惊呼一声,却忘记了麦还拿在手上,瞬间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兰芷怎么了?难道是手气很好,抽中了大红包?”主持人笑眯眯地问道。 兰芷犹豫一下,还是很诚实地点点头。 主持人被逗笑。为了活跃现场的气氛,兰芷又被请回台上,由主持人进行采访。 “镜头推进一下,兰芷让大家看一下手里拿到的是价值多少元的红包呢?” 负责投射大屏幕的镜头果然推进一下,兰芷的手被放大特写。不少人都关注着她手里的红包,一些个别的路人却在感叹那双手。 干干净净,没有过多的矫饰,然而 肤白如玉,指节修长,是真正做到了青葱玉指的芊芊素手,最重要的是—— “她手上有十个月牙啊十个月牙!!!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来自主播直播间的一个评论,很快就被顶成了高赞的热门评论。 其他人则是被她手上红包的面额震惊:一张一千元的代金券,三百元的现金红包以及五百元代金券再附带消费时赠送最大规格小样的代金券! 在全场纷纷扬扬的五十一百的代金券中,这简直就是最大数额的组合了,更别说流通性最强的三百元现金竟然还是里面面值最小的! “哈哈哈哈,我们兰芷的手气真是好!你这个捡到的应该是全场最大的红包了!”主持人看着她一个劲儿的傻笑,开玩笑地抱怨,“早知道这个位置这么好,我就站在这里主持了,说不定今天就赚回本了。” 兰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了想接过话筒说:“虽然这三个红包是自己飘到我这里的,今天属于一个欧气加持了,但是我愿意把这份幸运传递出去。三百块钱我就留下了,因为siedl也送了我一些礼品,所以为了把品牌福利传递出去,我愿意把代金券送给大家!” 那可是价值一千元的和五百元的代金券,全场可能就这两张最高了,此话一出,大家都很兴奋,主持人却问出一个问题:“兰芷的想法很好啊,但是现在有个问题就是:现场有这么多人,代金券却只有两张,那你打算把这两张代金券给谁呢?” 兰芷想了想,接过话筒:“我觉得用一个比较公平的方式吧,我出两个问题,谁能第一时间回答上来,谁就可以选择一张代金券获得。” “好,那第一个问题是什么呢?” “嗯……首先第一个,我的问题是,怎么能让麻雀安静下来?”兰芷想了一会儿,问出了这个问题。 “怎样能使麻雀安静下来?”主持人重复了兰芷的问题之后面向现场的各位,摄像机也很尽职尽责地拉镜头,很快,大屏幕上就出现了第一个举手回答的人——是二楼的一名围观群众。 “把麻雀打死?” “不对。”兰芷摇摇头。 那名观众也只是抱着侥幸心理,没答对也只耸耸肩,很快,又有人相继举手。 “来,这名观众作答。” “答案是鸦雀无声。”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大家都往声音处看去,男人戴着口罩却不难凭借身材和脸部的轮廓看出帅气。 “哦?这是否是正确答案呢?”主持人观察着兰芷的表情,心里已经有数了。 “答对了!恭喜这位观众!”兰芷笑眯眯地把代金券交给主持人,“你要哪个面额的,稍后请来工作人员处认领。” 见镜头还没有移走,男人沉思一会儿,开口:“我要五百的就好。另外,我是沈小姐的歌迷,不知道能不能给我一个签名,就签在代金券上就好。” 此话一出,人群中有人惊呼。只因为在开场前主持人就已经说过了,代金券不能折叠,不能损坏,不能有污渍,最好是得到之后立刻就去线下店核销最保险。没想到这位上来就要兰芷在上面签名,那这五百就用不了了,他难道疯了吗?! 兰芷也好心提醒:“签在代金券上,代金券就不能用了哦?如果你真的需要我签名给你,我可以给你签在别的地方。” 男人犹豫一下,最后还是拒绝了:“没关系,就签在上面就好。” 【不是,世界上这么多有钱人,为什么就不能多我一个呢?】 【唉,谁让人家答题赢了呢?】 亲眼见到兰芷在五百代金券上签了名,一些人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偏偏这还是人家两个你情我愿的交易,即使不签名,这张代金券也流不到他们手里,谢邀,人已经得红眼病了。 “好了,那我们第二道题的奖品就是价值一千元的代金券了,不知道这第二张代金券会花落谁家呢?”主持人岔开话题,人群中那名男子已经不见踪影,大家又把注意力转移到新的题目上。 经过第一道题目,大家已经知道兰芷走的什么路数了,兰芷想了一会儿,又紧接着抛出第二个问题:“台风天气带多少钱才能出门?” “一百。” “不对。” “三十万。” “不对。” “五十万。” “不对。” “一个亿。” “不对。” …… 接连几个人都没有猜到正确的答案,这个题目的范围比第一道更广,数字嘛,从零到无限都有可能。眼见着还是没人猜出来,主持人问道:“看来这道题难度很大啊,能不能给一些提示呢?” 兰芷:“跟谐音梗有关。而且数字比较大,上万了。” 这给的提示已经很明显了,很快有人猜出来了:“四千万,因为没事(四)千万不要出门。” “恭喜你答对了!”兰芷表现得比猜出来的人更激动,把一千块钱的代金券递出去,笑眯眯地跟大家再见了:“我下班了,祝愿大家以后也都好运连连不间断,最后记得多多支持我们siedl哦~我们有机会再见!” 兰芷很圆满地完成了任务,她没有食言,下班后第一件事就是拿着三百块钱的红包请许助吃了小龙虾,吃饭时候点开手机微博上刷到的第一条爆词条是: #没玩过一千块钱的脑筋急转弯# 【#没玩过一千块钱的脑筋急转弯# 今天算是长见识了,我宣布,沈兰芷的新人设:爱讲冷笑话的抒情歌手成立,想要吸引你们家正主的主意,沈兰芷的粉丝们冷笑话储备量得往上提一提了】 兰芷看到这条帖子,突然想起了很重要的一个事情:“我的粉丝名……是不是还没起?” 歌王之娇夫追着跑(5) 许助手上带着手套在剥小龙虾,吃的满嘴流油,闻言诧异道:“是还没起,不过她们私下里已经有自己在商量,据说准备定名字就叫小兰花了。姐,你怎么突然想问起这个?” “是吗。”兰芷想了想,手上也不闲着,“这个名字没什么太大的特色,我是刚才看到微博才想起来这件事的。你说……要不就叫伸懒腰?这个多有特色。” 许助正吃着东西,听了这话一下子呛到了。小龙虾偏辣,她整张脸一下子就红温了,兰芷连忙把自己手边的饮料递过去。 许助喝了一口,缓了缓,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姐,我没想到你还喜欢玩冷笑话。” “啊?没有啊,我认真的。你快点,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兰芷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许助也认真思考了一下可行性。 “可以倒也是可以,和你的名字乍一听还很像,风格……你之后要是想往谐星的方向发展倒也不是不可以。” “那就定了这个吧。”兰芷挥挥手,“大名伸懒腰,小名就叫小懒腰,很好,有名有姓的。” “姐,我最后再确认一下啊,这可是正经名字,不像游戏里面或者什么网名,可以随随便便起,这一旦定好了就不能改了啊。”许助脱下手套,抱着手机最后向兰芷确认。 “行,就这个吧,不过毕竟是粉丝名,先问问她们意见吧,不喜欢了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名字。”兰芷还是很尊重粉丝们的意见的。 “……好,那我问问。”许助是真的没辙了。没想到现在的这个兰芷亲和不少,然而还是想一出是一出。 【号外号外!沈兰芷小姐现在正在征集粉丝名字,如果大家没有什么好名字的话,我们就要听她的了!】 【前排落座,坐等一个沈兰芷亲自起的粉丝名】 【蹲蹲,本来以为是朵高岭之花,现在看样子可能是披着高冷皮的沙雕】 【喜剧人人设+1】 【不是,这姐不是之前宣传的时候突出的是千金人设吗?怎么现在又开始走喜剧人人设了,准备亲民了吗?】 【+1,娱乐圈里的喜剧人人设真是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了。但是真正幽默的也就那么几个(头顶锅盖默默跑走)】 【这里是沈兰芷主场啊,不引战不互撕,和平发育】 【如果不喜欢的话默默点叉就好,没必要在这里刷存在感】 【现在都不能对新人宽容一点吗?感觉只要有新人崭露头角就会被大规模围剿】 …… 【坐等粉丝名+】 #沈兰芷的粉丝名 伸懒腰# 这条tag被大喇喇地挂在广场上的热门位置,凡是点进来的人都能看到。 白纸、小兰花、鱼雷……也有一些粉丝名被提出来,不过兰芷看来看去还是自己的最合心意,点进广场去看,大家也貌似对这个粉丝名字很满意,尤其是高赞的评论: 【让我来解析一下“伸懒腰”这个名字的含义,首先,“伸懒腰”这三个字和我们姐姐沈兰芷的名字前两个字的谐音是相同的,我们知道第二个字相同,叫n”是属于同辈的字辈,证明着我们和姐姐是一家人;其次,伸懒腰这个名字有带着姐姐对我们的美好希望。姐姐希望我们可以努力工作,努力学习,然后在学习之余偷偷伸一个懒腰,看看她,表达了我们一个积极向上的态度。最后,这是姐姐亲自为我们起的名字,我们当然是非常喜欢的啦~谢谢姐姐起的这个名字[爱心][爱心][爱心]】 于是兰芷满意地给顶楼评论点了赞退出了,完全没看见百层楼之下的: 【看你字多,跟你了】 【不管怎么样,友军先赞一个再说】 【我点点点】 【哈哈哈,我现在是伸懒腰了,我简直无法表达我们这个粉丝名在内娱是个什么地位,简直就是独树一帜,向我们的姐姐一样】 【喜剧人人设有人走了,但是沙雕人设还没有吧。。。某种意义上我姐也算是开辟新赛道了】 …… 以及她点赞离开之后最新的一条评论是: 【吓死我了,姐真来了】 【前排留言合影,捕捉珍贵的同框瞬间】 【被翻牌子咯~挥舞小手绢:客人下次再来嗷】 【珉珉姐说姐会巡逻,姐就真来了,姐果然就是说到做到(谄媚)】珉珉姐就是许助,许助全名就叫许珉。 【哈哈哈,楼上看得出是真粉丝,粉随蒸煮,说话都一样沙雕可爱】 …… 靠着这次的商演舞台和粉丝名字小小出圈一波,sidel那边的反响也很可以,兰芷不知道对方现在有个总裁已经倒戈向自己这边,准备和她洽谈签约代言人的事,她现在让许助自己找了个声乐老师,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学习乐理给自己提提效率。 “来,我们先来开嗓,啊——” 老师把嘴张开,兰芷有样学样,张开嘴:“啊——” “很好,我们来继续下一个音节——” 一轮开嗓过后,兰芷能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声带打开了一些,发音也慢慢地放松下来,她在老师的带领下尝试着唱《grey turns to may》这首歌,老师温和地指出她的几个问题: “你的第三小节的最后一句,‘may’这里,唱的时候要收一下音,不要把声音拉的太长,不然会显得比较松散没有力量,在大舞台上听感会差一些。” “你的断句比较流畅,但是在‘explore’这里,我们要明显的断出一句,后面的连音停两拍,给大家一个明显的记忆点。” “整体的感觉是轻轻的,柔柔的,有种在做梦,还有飘向天空去触摸希望的感觉,声音还要再轻一些,有种吟唱感。” …… “对,好,这一句进步很多。” “这句还要再找找感觉。那我们再来一遍。” 第一节课还是比较轻松的,主要是让老师摸摸底,然后安排后续的课程。两个小时的课程很快就过去了。 “谢谢老师。”兰芷从凳子上站起来,真心实意地说出这句话。 老师笑笑,也站起来:“今天的训练效果不错,你的气息稍弱一些,但是感情和技巧上都很有优势,回去可以再练习一下,我们下节课再见。” 和兰芷拥抱一下,老师微微颔首,优雅离开。 “姐,效果怎么样?”许助见人走了,从外面走进来,靠着门口问道。 “唉,谢老师的业务量还真是多啊。”兰芷感叹。 —— 深秋时节,走在路上,微微的寒意落在外套上,兰芷此刻下班走在回家的路上,没走出公司多远,身后突然有车按喇叭。 她回头,是熟悉的银灰色的兰博基尼。 车灯闪烁,她知道自己避不过,眨了几下眼睛,眼睑快速闪动,掩盖思索的表情。 在原地停留几秒,她没有装作看不见,脚尖朝后,转过身,几步走到副驾驶的门口,没等她开门,车门自动打开,兰芷挑了一下眉,坐在驾驶位的人没看她,她伸腿进去,坐好系好安全带,车门关闭,银灰色带着低低的轰鸣声,如同一条闪电窜入车流中。 车内。 无人说话。 斳聿君脸上没有表情,专注盯着路况,兰芷先是看他一眼,见他没什么交流的意思,也就老神在在低头回消息,手机刷的飞起,信息一条条带着提示音出现。斳聿君皱了一下眉,伸手打开了音乐。 是莫扎特第二十七钢琴协奏曲。 兰芷停下手里回消息的动作,手指在空中点了两下,轻轻笑了一下,然后放下手机,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闭目养神。 前奏欢快,声部交叠,给人一种美的享受。今天刚刚学完基础乐理,她自己在心里默默分辨着这首曲子的音。 虽然不知道自己一个也算是出道唱过两首歌的歌手来学习基本乐理,谢老师怎么想,但东西学到手是实实在在的,兰芷虽然没什么本事,也知道不能将错就错,闭门造车的道理,商演也只是因为时间紧迫,万一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老师没选好,还传出来她商演之前紧急补课的新闻,那就太糟糕了。 她闭着眼睛训练自己的乐感,半个小时后,音乐声渐渐小了,兰芷睁开眼,正准备给她披上衣服的斳聿君手僵在空中,披也不是,不披也不是。 好在兰芷给了台阶下:“谢谢,我正好冷了。” 她伸手接过斳聿君的外套,解开安全带又自然地裹上外套,伸手去后座拿包,下车时斳聿君安静地绕到她身边,帮她拿了包又关上门。 这时候再说谢谢就太生分了,兰芷很自然地走到前面,斳聿君开车回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两个人的家。 自从上周日兰芷发了信息说自己去外地出差,连去哪里都没有说,直到这周日才回来,两个人已经有整整八天没有见面了。 回到家里,兰芷久远的记忆被触发,换了鞋,洗了澡,从酒柜里拿了一瓶干红满上,盘着头发斜躺在沙发上,高脚杯里暗红色的液体散发着醇厚的香气,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在艾琳娜古堡的日子。 那可是夜夜笙歌,肆意享乐,一千多年的时间,现在处在现代的卧室里,她的齿尖仿佛还留恋着人类的古老香气……打住! 身边的沙发微微下陷,带着温度和热量,这个房子里除了她就只有他了。 “谈一谈吧。”斳聿君看着她,眼睛里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为什么要离婚。” “我觉得,离婚是我的自由,喜欢了就在一起,不合适就分开,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靳总还需要我说得多清楚呢?” “但离婚会影响斳家和沈家的生意和合作关系。”斳聿君理智地分析着其中的利害关系,“而且,尚不说其他,因为你我的离婚,如果再次结婚的话,也会更加困难。” 可是这些理由并没有说服兰芷:“斳家和沈家的合作关系不会因为我们两个的婚姻破裂而出现裂痕,我们当初的结合也正是因为双方都有合作的诚意,是初步合作的尝试。接下来的这一年,斳家和沈家两家已经进行了几次合作,效益喜人。在合作前景良好的情况下,斳家和沈家又怎么会因为我们两个的婚姻关系变更而出现变化呢?我想商人逐利的这个规律,靳总不会比我更不懂吧?” 斳聿君渐渐握紧了拳头,他不知道两个人中间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让沈兰芷铁了心的就想要离婚。他不能说服她,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可能:“如果你不想生孩子,那……我们可以不生。” 他以为是斳母的话给她造成了压力。 兰芷沉默不语,心里却在偷偷朝下竖大拇指。当然不是我们生了亲爱的,给你生孩子的另有其人。可能再过几天,你就能和你的旧爱重燃爱火。 见她不说话,斳聿君又继续猜测:“是沈家那边给你施压了吗?” 之前可以因为沈家的一句话就嫁给自己,现在也能因为沈家的一句话和自己离婚。 “如果是因为沈家让你感到为难的话,我可以去谈。” 兰芷还是不说话。即使沈家不合作,也不必让兰芷以离婚收场,这一点相信斳聿君也想到了,因为他接着提出第三种猜测。 “还是因为……不合适?”靳总看她,“都一年了,不合适我们已经这么相处了一年了,为什么现在觉得我们不合适?” 兰芷终于开口了:“你喜欢我吗?” 斳聿君不明白这和婚姻有什么关系:“我们已经在一起这么久,我们都互相习惯了彼此的存在,我不知道我们现在到底有什么出了问题。如果有什么让你感到不舒服的,你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来解决问题,而不是什么也不说,就这么掀了桌子。我希望我们可以长长久久的走下去。既然已经和你在一起了,那我就会对你负责到底。婚姻不是儿戏,我也希望你能对我们当时立下的誓约负责。” 他把姿态放得很低,语重心长的一番话很有感染力,但兰芷铁石心肠。 “所以就是不喜欢。虽然你还想维持这段婚姻,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女人在婚姻中本来就处于弱势地位,和你结婚,是出于家族联姻的考量,相信你也是对我没有什么儿女情长,但我现在不想这样下去了。我并不是图家产,我们离婚之后,我一分钱不要;我也不是要用这个作为什么威胁,我只是不想这样。” “如果你认为这样会给合作带来不确定性因素,我们可以协议离婚。离婚之后,周六周日斳家沈家照常去,出席活动我也可以配合你,其他什么都可以商量,我只要一张离婚证。” 歌王之娇夫追着跑(6) 斳聿君不能理解这样的行为。他的的确确是个商人,做什么事都追求最优解,总是想着要把利益最大化。兰芷的这个行为让他实在不能理解,不为钱,也不为其他,还可以和他做表面功夫骗一骗两边家里,但从这点就能知道沈家也还不知道兰芷的这个决定,甚至很可能是反对的,但兰芷即使冒着这样的风险也想离婚,这意味着一张离婚证对她比这些其他的外部因素都要重要。可是为什么呢? 他们甚至在半个月之前还感情不错,到底这半个月里发生了什么,让她如此迫切地想要逃离这段婚姻? “是不是……你心里又有了其他人选?”斳聿君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如果不是因为小三迫切想要上位,那为什么非得要自己这个正主挪位置呢? “我看,贼喊捉贼的另有其人吧。”兰芷这句似是而非的话让斳聿君昏了头。 他实在不想绕弯子了,直截了当地说:“我需要一个我能接受的原因,如果你不愿意说的话,我是不会离婚的。你也知道,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也并非只有一个人就能决定,如果你不能争取到我的同意,那这个婚,我是不会离的。” “那我们就往后再看看吧。”取得斳聿君的同意没那么简单,兰芷早就想得到,毕竟得到一个她这么美丽又有能力的老婆,还能巩固商业合作关系,良好的婚姻关系也为他个人的形象加了不少分,更何况,还有个免费的床伴,斳聿君在这段关系中吃到的好处实在太多。不过她这个时候提出来自己的想法一个是因为对方的追问,她顺势而为,另一个原因就是—— 在斳家不能分房睡,那回自己家总可以了吧? “今天晚上,我睡次卧。”她说完,仰头把杯中红酒一饮而尽,转身走向次卧,啪的一下关上房门。 斳聿君坐在沙发上盯着次卧门定定看了一会儿,也起身回到主卧,两个人陷入了微妙的冷战。 —— 深秋的早上,刚出门连呼出的空气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兰芷脑子很清楚,现在的任务就要求她要做好和斳家沈家撕破脸的准备,说不定斳聿君为了不离婚还会和沈家那边通气,自己要尽快做好一个人战斗的准备,这就要求她快快搞事业。 今天没有声乐课的练习,她早早出门,定了计划开车到了名下的两家市中心的商场大楼巡查。 这次的巡查是突击巡查,没有事先告诉任何人。戴着墨镜和口罩,她就像一个普通客人一样依次走进从一号门进来的每一家商铺,客流量比较大的商铺会停留十分钟时间重点观察。 一楼的奢侈品店,二楼的家居服装小饰品,三楼和四楼的餐饮以及五楼顶楼的电影院。 转到四楼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乘着扶梯上楼,刚站上四楼的地盘就有一位十分热情的服务员前来招揽生意。 “半天仙烤鱼,吃过的人都说好!我们现在有388、499和666的套餐,优惠不容错过,客人您要来一份吗?” 兰芷望了一眼,最外面是一个大水箱,里面氧气管在咕嘟嘟的冒着泡,有鱼在里面游来游去,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早就被预定了。店内的客流量确实还可以,食客们三五成群地落座,一眼望过去看不到空位置,一阵阵烤鱼的香气从里面传出来,她有些意动,然而自己只有一个人,实在吃不了这么多。 刚要拒绝,店内的一阵骚动吸引了她的注意: “你们这就是店大欺客,叫你们老板出来,我要投诉!” “就是,我们不过是在这里坐了两分钟,这都要收锅底费?你们怕不是掉到钱眼里了?” 说这话的是几个年轻人,其中一人太过气愤拍案而起,瞬间就吸引了店内客人们的注意。 就近的服务员马上赶到,这些年轻人身边还有一位男服务员,只是和其他服务员不同的是,他领口多别了一个黑色领结,看起来比其他人高一个等级,应该是领班之类的角色。 吵架的地方离门口不是很远,兰芷身边的这个服务员也连忙过去,兰芷跟着进去,朝着人群汇集。 争吵还在继续。 这次说话的轮到了黑领结男服务员,他明显不太想引起其他客人的注意,不过发现所有人都在关注这边,他还是强撑镇定把话说完:“不好意思,这条规定我们在店门口就已经标注了,<未消费不得落座>,您也是看得到的,那既然您已经进来了,也就默认了我们这条规定是有效的。现在又这样做不想出这份钱,那您一开始就不应该进来了。” 兰芷暗自摇头。这个领班的水平很一般啊,这不就在暗示客人不应该进入,然而客人不来,你们怎么赚这份钱呢? “是,你是说了,但我们现在只是坐了一会儿,因为没有合适的套餐所以要走,这样的情况也要掏钱吗?而且你说有套餐优惠我们才进来的,结果进来388只是普通麻辣锅底不能自选味道和配菜,鱼也是才两斤的小鱼,这样我们吃什么呢?”为首的那名青年据理力争,“而且你一个锅底就要付130,我们还什么都没吃,在这里坐一会儿,四个人就要每个都掏30多块钱,你觉得这合理吗?” “就是,还不说我们什么都没吃,连碗筷什么的餐具也没上,水也没有一口,就这还要我们这么多钱,我都想问问你们这家店是不是抢银行发家的。” 男领班给出的回应是:“那四位如果在这里吃饭的话,不就不必承担这部分损失了吗?我们也是打工人,这都是上级的指示,你们这样让我也很难办啊,可以稍微体谅一下我们吗?” “哼,我们如果想吃的话就不走了。我的同伴不能吃辣,问了你们也不能换锅底,想走你们又要收座位费,凭什么?” “就是,我们体谅你了,那谁来体谅我们呢?别说什么体谅这种鬼话,今天我们硬要走,你们想怎么办吧。” 第三人提出建议:“那就叫老板来吧。你不是不能做主吗,叫老板来啊,老板能啊。” 男领班见劝不动了,也露出獠牙本色,语气十分强硬地说道:“那不行。本店已经明文规定了,只要进入。落座就要就餐,如果不交这份餐位费,你们就不能出去这扇门。” “哈哈,你还能非法囚禁我们不成?”一人乐了,掏出手机就要拨打报警电话,“也不知道你们这小店施行的是哪国法律,如果你们非要做的这么绝,那很公平,我们找警察决断一下不就知道了。” “不许打!”男领班站的离男生很近,一把就把手机夺过来要阻止,男生一时不察被夺了手机,反应过来要过去拿的时候,男领班的手也没有拿稳手机,下意识向男生扑过来的相反方向仰过去。 就是那么凑巧,男生的手机从男领班的手里脱落出去,一下子甩进邻近桌的食客的锅里。手机呈一道抛物线的形状从空中划过,重重砸进锅里。 鱼几乎还是完好的,配菜减少了一点,这是一桌刚上的烤鱼,客人还没吃多长时间就被飞来横祸波及,锅里溅起的料汁在大哥的白衬衫上跳跃出油星点点,被火焰炙烤得漆黑的锅底和大哥的脸色交相辉映,他放下筷子站起来,被灯光拉长的影子能盖住领班整个人。 这显然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场上一片寂静,鱼锅里的手机屏亮了两下熄灭,男领班也安静下来。像一只鹌鹑。 大哥把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声音虽然没有刻意表现出生气,可轻飘飘的话听在男领班耳朵里却重如千钧:“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我开保镖公司的。今天刚谈成一个大单,来你们店里中午带着我的伙计们吃顿饭,”他停顿一下,笑一声,指着锅里的手机,“就这么对我们这些客人?” 他话音刚落,他们一桌的剩下三个人齐刷刷站起来,身上的肌肉鼓鼓囊囊的,面无表情,只是站在那里就带着一股煞气,不是这群一看上去就是愣头青的干巴楞男孩子们一样毫无威胁力。 这个时候,男领班反倒变得很好说话,处理事情的态度也很积极:“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这边的纷争惊扰到您,为表歉意,我们会重新给您更换一锅鱼,并且在最后给您打七折,您看这个条件怎么样?” 大哥指着自己胸前被溅上的油点,哼笑一声:“鱼可以换新的,那我的衣服呢?我的心情呢?你知道这件衬衫值多少钱吗?你赔得起吗?!” 旁边一开始那个男孩子也不着急去捡自己的手机了,盯着男领班嘲笑道:“这会儿怎么不说让他体谅体谅你了?这会儿怎么还能给人打七折呢?哦,难不成就是从我们这些人身上坑钱,然后用这些钱给别人赔礼道歉吧?” 好了,这边一个报警的把人家手机整没了,那边又招惹上一个更不好惹的,人群越围越多,眼见着今天的事好像不能大事化小了,男领班的头上肉眼可见地冒出很多汗,他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已经有机灵的服务员去找经理了,他一边擦着汗一边向男人道歉,而男人早就已经不耐烦了。 兰芷站在人群中静静等待着,她已经看见有人跑去找经理了,她想看看这家店的经理是否有能力来处理这件事。然而: “这样吧,如果你能让这位小姐来我们这桌吃饭,我们今天这事就一笔勾销了。” 看男人望向自己的眼睛,不难听得出他话语当中对“这位小姐”的恶意和恶心的想法。火怎么就烧到自己身上?她只是一个站在人群当中平平无奇的路人啊,有必要这样强行给自己加戏吗? 但兰芷并没有立刻生气。她又把眼睛转向这个男领班,她倒要看看这个服务员要怎么处理。是立刻得罪第三波客人来弥补他犯下的过错,还是有其他更巧妙的应对方法。 但是不出所料。人群自动散开,把她暴露在男领班的视野之中,见到兰芷,男领班的眼中划过惊艳。 虽然戴着帽子和口罩没有露出正脸,但兰芷还是在人群中独树一帜,男人要求她来自己这桌吃饭也不无道理,但男领班在这里上班的时间也不算短。单看兰芷穿的这一身衣服就知道她并不缺钱,而往往有钱人也更有主见,不容易受到旁人观点左右,想要说服她去男人那一桌吃饭难上加难,可事情也并不是没有转机。 “你是沈兰芷吗?是沈小姐吗?”人群中有人认出了她的身份,兰芷已经看到有手机举了起来。 成为人群焦点就是这点不好,很难说说这话的人是有意还是无心,兰芷都不知道他到底怎么认出来自己的。 男领班眼前一亮,上前一步,殷勤说道:“沈小姐吗?欢迎您来我们店里吃饭。您一个人吗?那可真是太好了,这边刚才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但是大哥想和您拼桌,咱们化干戈为玉帛,拼桌的话,您在店里的消费都免单,稍后咱们也可以合影留念,之后您在咱们店里的消费都打五折,您看怎么样?” 兰芷都忍不住笑了。 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脸说这番话啊,先不说她把这场闹剧从头围观到尾,孰是孰非还不清楚吗?就说吃饭,你就算想打舆论战,卖个惨,也不能让她引火烧身啊?普通人都不会接受这种侮辱性的请求,她还是个万众瞩目的职业,稍稍行差踏错就是万丈深渊,兰芷都觉得不可思议,这种人是怎么当上领班的。 “我不是沈小姐。”兰芷矢口否认了自己的身份,脸上却挂起了神秘微笑,“但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这间商场的所有者。现在,我宣布,你被开除了,并且,” 兰芷扬起自己的手机,手机界面俨然是110的通话界面:“别人的手机以及被损毁的衬衫的赔偿事宜,你们三个就好好到警局里说吧。记住哦,有什么事要先找警察叔叔,可不能自己贸然动手啊。” 歌王之娇夫追着跑(7) 手机的界面是已经接通的电话,一分一秒地跳着数字,谁都没有想到是这个发展。 伴随着烤鱼锅里的热气团团上升,烤鱼店里经理终于姗姗来迟。 “小周,这是怎么回事?”老板来之前就已经从别人口中了解到相关情况了,这会儿看着男领班一个人尴尬地站在人群中,连忙把人拉到自己身后,动作虽然急迫中带着粗鲁,但掩护之意却没有因此减少半分。 兰芷确认对面的警察已经听清楚了现场情况之后挂掉电话,她把手机揣进大衣口袋,静静看着这一出上演的双簧。 男领班终究也没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撒谎,老老实实把事情说了,只不过其中省略了一些重要的“细节”,避重就轻的落在结果本身:男孩子的手机在锅里,魁梧大哥也得罪了,现在还多了一个带着身份的兰芷。 经理的眼神从一开始的“这事儿不大,我来摆平”,到后面的“也还好,塞点钱就过去了”,再到最后听到他得罪了这个商场的主人,眼神立刻变换几次,最后恨不得直接当众把自己这个侄子蹬在地上起不来。 权衡一番,他也是这么做了,狠狠踹了男领班一脚,表情恶狠狠地:“我平常就是这么教你对待客人的?你给我好好给客人们道歉,如果他们不原谅你的话,我是不会继续让你在这个店里干下去的!” 男领班的那股嚣张气焰被打下去不少,经理点头哈呀地给三个人道歉,姿态做足,又拽着人一个个地道歉过去,手机答应全额赔偿,衬衫也赔一件全新的,并且今天在店里的消费全部免单。双方也都接受了这些条件,眼看着不能在这里继续看到什么热闹了,人群自动散去,兰芷也无心继续在这里出演这场闹剧,转头就要走。 “这位客人,实在是抱歉。”没想到经理的脚下快她一步,从另一边绕出来,挡住了兰芷的去路。他陪着笑,脸上全是歉意和诚恳,“很抱歉为您带来这样的不快,客人今天中午还没有吃饭吧?为表歉意,您今天中午在我们店里的消费全部免单,还希望您能给我们一次补偿的机会,实在对不起了。” 兰芷站定,对他也客气一笑:“您也真是太客气了,哦对,您刚刚不在场,应该还不知道吧?我还没有在您店里落座,您店里的这位男服务员就要拉着我去给他得罪的另一桌客人陪酒,恕我直言,您这样的店对女性客人不太友好,所以我也不打算在您的店里就餐。” 她说完这话,经理脸上已经是一阵青一阵白了,兰芷心里厌烦,不想继续解释什么,就要绕过经理离开,站在她身后两步远的男领班察觉到经理的怒火,还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客人您说话也太难听了点,我说的是如果您愿意和那桌客人拼桌的话有优惠,我也没有强迫您不是吗?……” “你给我住嘴!!!”经理实在忍无可忍了,几步跨过兰芷,精准定位到男领班那张不服气的脸,一巴掌扇了上去。 他手上完全没有省力气,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挨到了男领班脸上,声音脆响,登时,男领班的脸就浮肿起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子,抬起头时,他的神情全然不可置信。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还在这里叫什么叫?”说这话时,经理的脖子上绷起几根青筋,显然是动了真怒。 这位女客人虽然是三波客人之中神情最为淡然的,但是看人不光要看性别,还要看衣着,看气度。不管是在哪里,从来都是先敬罗衣再敬人,这是亘古不破的真理。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在前面道歉,说得那么真情实意,现在这小子又出来拆台,如果不动手,这还怎么让其他客人相信他们是真心实意的道歉? 毕竟已经有人上手拍摄下了刚才的场景,他不是封建的老古董,自然知道在现在的社会,互联网上的舆论也很能决定一家店的生死存亡。失去了这一位女客人不要紧,万一这些言论被传出,那失去的很有可能就是未来一半的消费人群。 他虽然疼爱自己这个侄子,但哪里敢赌呢? “真不好意思,客人,他从小跟着我长大,说什么嘴下都没有个轻重,真是对不起,对不起。”经理一再鞠躬赔笑,就差给兰芷磕头跪在地上了。 他不是真的在道歉,他是在向钱道歉。 兰芷本来准备走的,可听到那一句“他从小跟着我长大”,脚又停了下来。 她改主意了。 停在原地,转身看经理,她神情淡然:“好吧,你这番话是真的打动我了。他是你的亲戚?” 经理迟疑着点点头,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好。今天之内,这家店里,你和他全部走人,店铺的主事人和领班全部换人上台。如果做不到,从明天起开始停业整顿,什么时候整顿好了什么时候开业。”兰芷甩下这句话,这次是真的毫无留恋地踏出店门,转身离开。 她没有再想着继续向经理解释自己的身份,没有必要。想必那位小领班知道怎么跟经理解释的。她出门抬头,然后在名册中“158号商铺 半天仙烤鱼”的后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午饭是在四楼吃的西餐。牛排很嫩,溏心蛋也很好吃,餐品用料扎实,口感丰富,餐后还点了糖浆松糕布丁作为甜品。这是一道兰芷还没有尝试过的小甜品,来自于英国,在深秋时节,热乎乎黄油味十足的太妃糖热布丁被端上来,蛋奶沙司从糖浆松糕上缓缓滴下,虽然甜,但兰芷并不觉得腻,一小口一小口吃着,时不时地抿一口美式,把它吃完了。 临走前又观察了一下公共区域的卫生状况以及各类基础设施,兰芷最后给这处商场的打分是80分,她把打分表发给商场负责人,然后离开前往下一个商场。 严格意义上说,两处商场离得并不算远,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形成一种微妙的制衡和竞争关系。但没关系,这两处商场都是她自己的。 在去的路上,兰芷不由得感叹世界上的大多数资源还是都被牢牢的捏在少数人手中,像她在没有进入这个食利者阶层之前,从来都不会想到这两家名字不同,位置相近的商场竟然会同属于一人或是一财团。就像是某麦和某肯的关系一样,没有人会觉得他们属于一个集团(哈哈,事实上也不是,某肯和某必才是)。 有了经验,第二家商场的勘探相对顺利,兰芷甚至还学会在app上寻找店铺评价然后伪装探店,不过这次除了能见到有员工会扣了鼻屎之后再给客人上菜、做小吃不盘头发之外的小小的员工个人行为之外,还没有见到像在第一家商场中见到的那种大型吵架连续剧的情况。当然,这家商场也被扣了不少分,同样的打分表发送出去,有几个重点整顿的店铺。 等兰芷做完这些已经过了很长时间。商场十点关门,她随便选了一家凑合一顿,开车回家,倒头就睡。 —— 商场的事负责人承诺一定会处理好,一天之后就出了处理报告给她。男领班下岗,虽然店是经理谈下来的,但是上头还有老板,经理没有辞职但是被安排到了不重要的其他店外的流水线岗位,第二家商场的几个观察到的行为也处理过,负责人顺带又进行了一次摸排,把情况都汇报给了兰芷。对于这个结果,兰芷很满意,日常又照着上课、练歌、睡觉这三点一线的生活平静过了几天。 很快就到了周五。 【兰芷像往常一样打开手机,一条彩信突然跳入她的眼帘。她疑惑地点开,瞬间被里面的照片震惊得无法言语。 照片中,斳聿君与一个陌生女子亲密地拥抱在一起,他们的笑容充满了暧昧。兰芷的手开始颤抖,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她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一直对她承诺忠诚的丈夫,竟然会背叛她。 她仔细端详着每一张照片,试图找到一丝解释的可能。但照片中的细节却无情地敲打着她的心,斳聿君和那个女子之间的亲密是无法否认的。每一个瞬间都像是一把利剑,深深地刺痛着兰芷的灵魂。 她的世界仿佛在那一刻崩塌,原本的信任和幸福瞬间化为乌有。痛苦、愤怒和绝望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现实,也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照片的发现过程如同一场噩梦,将兰芷拖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她的内心被撕裂成无数碎片,而这个伤口恐怕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愈合。】 【兰芷紧握着手中的证据,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心中犹如被千万根细针刺痛。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曾经信誓旦旦说爱她的斳聿君,竟然会背叛他们的爱情。 痛苦、愤怒、绝望,各种情绪在她内心交织,她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崩塌。两家联姻的束缚如沉重的枷锁,让她无法轻易挣脱。她知道,这桩婚姻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情,还关系到两个家族的利益和声誉。 在痛苦的挣扎中,兰芷感到无助和迷茫。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局面,也不知道该如何走出这个困境。每一个选择都似乎带来更多的痛苦和困扰,而她只能默默地将苦果咽下。 她的心情沉重而压抑,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得喘不过气来。悲伤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醒来后一切都能回到从前。然而,现实却残酷地摆在她面前,让她无法逃避。】 这是原剧情对沈兰芷发现丈夫出轨的描写,此时,兰芷看着自己手里的“证据”,面无表情的点开,放大。 这张照片的背景是深秋的树叶,照片上,一男一女侧站着,男人正握着女人的手放在手心里,两个人的手都是红红的,天气应该很冷,但是挡不住男人和女人眼睛里暧昧的暖意。 这个清晰度也不知道是一不小心被别人拍下的,还是两个人故意拍想要合影留念的,无他,分辨不出只是因为像素比较像是拍立得的参数,氛围感满满,介于看得清和看不清之间。 斳聿君的白月光大概也是这个时候回了国,看季节,也入了秋,正是呵气成冰的时候,发彩信的是一个陌生号码,打过去也没有人接,不知道到底是谁。 兰芷从一开始知道这个世界线的走向就有个疑问:这条彩信到底是谁发过来的?对方有什么目的呢?是单纯想膈应人吗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上一世沈兰芷的抑郁是否达到了对方的目的呢? 她翻来覆去地查看了好几遍,除了能知道这个号码的归属地是a市之外,就再也得不出其他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是空号,就意味着这确实是某个人正在使用的号码,那兰芷想了想,自己虽然不能拿对方怎么样,但也能稍微的给对方添添堵。她这会儿闲着没什么事,就洗了澡敷面膜躺在床上,一遍遍地拨打对方的电话。 “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嘟——嘟——” “嘟——嘟——” 起先没人接,后面是只响了一阵时间就被挂断,显然对面现在是有人的。那兰芷就更要打了。有人想给自己添堵,那自己也就不客气了。她手指不停,疯狂地拨打着电话,仿佛要把手机屏幕都戳破。 “嘟——嘟——” “嘟——嘟——” “嘟——嘟——” …… 一分钟内响起无数个电话,电话拨打的太过频繁,以至于刚刚划掉上一通电话,下一通马上就到了。 兰芷根本不给对面的人任何喘息的机会,然而中间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她在拨打电话时被占线了两三秒钟。这让她不禁心生疑虑:对方是不是正在与另一个人通话?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就更不能停止拨打电话了!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再次拨通号码,整个过程持续了足足五六分钟。最终,对方终于忍无可忍,将她拉入了黑名单。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啊,舒坦了。 她揭掉脸上的面膜,洗了把脸,彩信内容给斳聿君也抄送一份,返送成功之后,把手机关机,美美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