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踹开渣男被闲散王爷宠上天》 第1章 重生了 隆冬腊月,人人都恨不得围着炉子不动,可即便冷成这个样子,将军府里的下人也不敢有丝毫懈怠,他们都知道,府里这两日怕是有大事要发生。 将军的原配夫人都快成下堂弃妇了,要知道当初这位将军夫人可是京城里多少王公贵族都想娶进门的丞相千金,可世事无常,谁能想到看起来清廉了一辈子的丞相会被发现做出了那番贪污之事,不仅毁了自己一身清誉,还累得自己唯一的女儿也跟着受人白眼,成了罪臣之女。 清橓堂,封堇蕙躺在床榻上,一双清水似的眸子此刻已经有些浑浊了,她不知道自己身子越来越弱是因为中了毒的缘故,只以为还是自己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这个冬天又好像格外的冷,才会一直卧病不起。 这清橓堂静的针落可闻,封堇蕙已经习惯了,这里已经很久没有热闹过了,她身边的贴身婢女青环也有大约两三个月不在她身边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去问,可将军府里的下人像是得了谁的吩咐,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她。 正想着,却听外面好像热闹起来了,仿佛是有什么人来了。 不一会儿,一群人乌泱泱地站满了屋子。 来人背着光,可封堇蕙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人? “青环?”封堇蕙不明白,青环消失了两三个月,她还以为......青环被发卖了,怎么现在不但出现在这里,还带着一帮人,不像是......不像是被人为难的样子。 “你们都下去吧。”青环吩咐身后的人。 “可是......将军吩咐了,青姨娘您怀着身孕,身边不能离人。”身后的婢女有些为难。 封堇蕙怔住了,什么?青姨娘?这是在叫谁?是在叫青环吗? “出去等着吧,难不成她一个废人,还能怎么样不成?”青环语气里全是轻蔑,扫了一眼床榻上的封堇蕙。 婢女不敢再违抗命令,只好先退了出去。 “青环?这究竟是怎么——”封堇蕙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叫我什么?”青环歪头笑了,她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略有些弧度的肚子,眼里带着胜利者的得意扬扬,“小姐,你该叫我青姨娘才是,啊不,说不定再过段时间,我就是贵妾了,毕竟,我已经怀了阿皓的骨肉了。” 青环说着,无视封堇蕙震惊的眼神,靠近了床榻边,但还保持着距离,带着防范:“怎么样?没想到吧?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替我先守住了阿皓,否则阿皓得胜归来,指不定有多少人想要将自己女儿塞给阿皓,若不是你,我还走不到今日这一步。” “你!让岑郎来见我!他不会这样对我的!”封堇蕙一时情急,完全忘了自己现如今的身子是何等虚弱,甫一起身便又重重倒了下去,喉间涌上了一股腥甜。 “阿皓?阿皓他是不会来见你的!”青环笑出了声,“对了,看在你快死了的份儿上,我就不介意多给你说一说。” 青环欣赏够了封堇蕙狼狈的样子,转身坐在了桌边:“阿皓不会允许你活过这个冬日的,外头都传阿皓情深,罪臣之女他都能接纳,毫不介怀,那自然不能休了你,坏了阿皓的名声,所以你只能‘病死’了。” “等你病死,远山侯会请圣上赐婚郡主与阿皓,圣命难违,到时候,也不会有人说阿皓什么,而你,也能去见封丞相了。”青环停了一下,才突然想起来一般说道,“对了,丞相一生清廉,你猜他真的贪墨了吗?” 封堇蕙突然明白了什么,但她实在是难以置信,她不敢相信自己的枕边人会做出这样的事。 可青环不会给她逃避的机会:“小姐你那么聪慧,大抵也该猜到了吧?丞相当初那般看不起阿皓,阿皓自然是要给他一点教训的。” “贱人!让岑皓来见我!”封堇蕙强撑着要起来,但早已被毒素侵扰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挣扎间,一口血吐了出来,封堇蕙匍匐在地上,十指的指甲已经在用力扣着地的时候劈开了。 “小姐放心,到底你我主仆一场,等你死了,我会好好守着阿皓的,当然,也不会让你去那乱葬岗的,好歹会给你立个墓。”青环说完,像是受不了血腥气,掩了掩鼻,起身走了出去。 封堇蕙趴在地上,脑海里全是方才青环说的话,原来爹爹真的没有贪墨,都是因为岑皓!到了最后,岑皓连见她都不敢了吗?! 方才那一口血已经发黑了,更不必说她现在气急攻心,胸口好像闷着一口气,指尖的疼比起胸腔里的,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寒冬腊月,她背后竟全是冷汗,眼前一黑,随即没了意识。 ...... 封堇蕙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外头还吵吵闹闹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只知道自己该是死了的,为何现在却还有意识?而且还隐约听见了已经过世的爹爹的声音? 外头的封权封丞相确实正在气头上,看着来通报的门房,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额上青筋浮现:“让他滚!我之前吩咐的话都当成耳边风了?!没瞧见小姐还昏睡着?你还敢来替他通报?!” 封权很少会对下人发火,他一向不忍对下人过分苛责,但若是牵扯到了亡妻留下的独女,他便分毫也不能忍。 门房没想到这次的事情会这么严重,他赶紧告罪:“老爷息怒,小的这就去将人赶走!” 满京城的豪门贵族都知道,封丞相的独女瞧上了一个穷小子,家道中落不说,还因为曾随父从商不能参加科考,现在参了军,但仍然只是一个最普通的,真是叫人想不明白为何丞相家的千金会看上这样一个人。 封堇蕙挣扎着睁开了眼,床边守着的婢女“呀”了一声,手里的碗都摔了,连忙跑了出去:“老爷!老爷!小姐醒了!” 第2章 太子 门外的封权也顾不上别的了,赶紧进了屋,又叫婢女去请大夫。 “蕙儿!”封权到了床榻边,又猛地停了下来,“醒了便好!醒了便好!可还有哪里不适?” 封堇蕙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记忆中有这件事,天盛九年,她刚及笄,与岑皓在莲心湖畔相见,谁知竟出了意外,不小心落水,被救起后便发起了高热,整整昏睡了两日,急得封权差点没有提把刀去找岑皓。 难不成......她这是重生了?而且是重生到了自己刚及笄这一年? 那岂不是说,那些让她后悔的事情都还没有发生?一切都还可以改变? 封堇蕙不由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看见满脸担忧的封权,她又忍不住眼眶一红,落下泪来。 见她落泪,封权更是担心,怕她还有哪里不适,忙叫人去催:“请的大夫呢?!人呢?!” “封丞相。”门口一道男声传来,封权先是一愣,而后担忧地看了封堇蕙一眼,转身出去向来人行礼,“参见太子殿下,殿下怎么来了?” 钟离舒白抬了抬手,示意免礼:“丞相不必多礼,本宫听闻蕙儿妹妹昏睡了两日未醒,一回宫便将太医院的章太医带来了。” 钟离舒白前两日并不在京中,若非如此,他早该带太医来拜访了。 章太医是太医院院使,素日里都是服侍帝后和太子的,封权连忙谢过:“臣谢过太子殿下。” 章太医由婢女带着进去了,封权看着太子,有些为难,按理说太子是天潢贵胄,断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可蕙儿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若是外男进了闺阁......虽说整个钟离王朝民风开放,但再如何男子也不能随意进出姑娘家的闺阁啊。 封权正纠结着,却听钟离舒白道:“丞相,这到底是女儿家的闺房,本宫还是不进去了,便在此等章太医出来吧。” 封权已经有了台阶,自然也就顺着下了。 不一会儿,章太医便出来了,将药方交给了封权:“封大人,令嫒已无大碍,只是身子本就弱,这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又落了水,受了风寒,才会昏睡两日,如今醒了,再喝两副药就好了。” 封权在自己这唯一的女儿的事情上十分紧张,连忙接过药方,连连谢过。 钟离舒白带着章太医准备走了,不等封权提出送他,他便先开口:“丞相便不必相送了,代本宫问过蕙儿妹妹便好。” “多谢太子殿下。”封权知道钟离舒白并非只是客气,于是也不多言,只是道谢。 钟离舒白带着章太医由下人送了出去,到府门口的时候,看见了等在那里的岑皓,他脚步一顿,微微转身看向岑皓,半晌,轻笑一声:“本宫奉劝你一句,蕙儿妹妹不是你这样的人能够肖想的。” 岑皓抬眼对上钟离舒白的视线,他最受不了这种人看他的时候那种高高在上的眼神。 钟离舒白看出了岑皓眼神中的不甘,他一般不会计较这些,因为岑皓这样的人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但这次不一样,所以他开口了:“蕙儿妹妹已经及笄,下个月便是本宫二十岁生辰,届时父皇必会赐婚。” 顿了顿,钟离舒白又道:“本宫一向不喜欢以权势压人,但未来的太子妃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本宫也会有许多不得已而为之,说到底,市井草民和天潢贵胄终归是不同的,你觉得呢?” 留下这句话,钟离舒白便带着人上了马车离开了。 站在原地的岑皓死死地盯着大门匾额上的“封府”二字,握紧了拳。 封堇蕙这个时候已经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情了,情绪也平静了下来,她垂下了眼,生怕自己眼中的各种情绪涌泄出来,除了悔,还有恨......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那么相信的岑皓会在之后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直到她自己的贴身婢女挺着肚子趾高气扬地站在她面前,她才知道自己是何等的愚蠢! 她自己怀着一颗真心,不顾身边亲朋的反对,坚持要嫁给岑皓,可最后岑皓却害死了她父亲,害她成了罪臣之女,最后为了顺利迎娶郡主,甚至联合她身边的婢女在她的吃食中下毒! 封堇蕙想着,突然抬起眼死死盯着床榻边的一名婢女,这便是害死她的人——青环! 青环本来正在想事情,却觉得好像有人在看自己,她抬起头,发现是封堇蕙,于是赶紧上前:“小姐可是有什么吩咐?老爷方才出去了,可用奴婢去......” “不必了。”封堇蕙打断了她的话,叫了另一个婢女:“红絮,爹爹可是去见岑......岑皓了?” 青环动作一僵,咬了咬唇,退回原位。 红絮屈膝:“回小姐的话,老爷方才是往门口去了。” “扶我起来。”封堇蕙叫红絮过来,青环站在一边,瞪大了双眼,往常这些事明明就是由自己来做的! 但封堇蕙既然没叫她,她也不能自作主张地做什么。 红絮也没想到封堇蕙会叫她,因为平日里明明青环才是得小姐亲近的那个。不过即便她不明白,也还是没有迟疑地走上前去扶封堇蕙,同时问道:“小姐有什么吩咐?老爷交代了,让小姐好生休养。” “我要去瞧瞧是怎么了。”封堇蕙道,她知道定是岑皓在府门外,但她这次不再是去劝封权了,而是去让岑皓先走,否则她无法想象自己今日看见岑皓一直等在封府门前,会做出怎样的事来。 红絮想劝,她一个下人都觉得岑皓实在是配不上她家小姐,但对上封堇蕙的视线,她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拿过了一旁的披风给封堇蕙披上,扶着她下床出去了。 封府门前,封权看着岑皓,心中恼火万分:“你快些走吧!蕙儿本就体弱,落了水昏睡了足足两日,如今才醒过来,你若是真为她好,便莫要再来找她了!” “丞相大人!”岑皓躬身,“晚辈实在是担心蕙儿,望丞相大人允许晚辈见蕙儿一面!” “荒唐!今日本相让你见了蕙儿,你可知明日京中会有多少人笑话蕙儿?!”封权只觉得自己要被气昏过去了。 岑皓身体一僵,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他从来都知道的!若不是因为他出身不够好,封权肯定不会反对他和封堇蕙的事!说到底,不还是瞧不起他?! 封权恼归恼,但还是心疼自己的女儿,他知道自己女儿心中有岑皓,如今看着岑皓这副模样,封权心中叹了口气,道:“这样吧,这两日皇上要派兵镇压边关战乱,你若能随军前去,立下一番战功,本相......本相便可以将蕙儿许配给你,成全了你们。” 岑皓死死地盯着地面,好半晌,他抬起头对上封权的视线:“好!晚辈......晚辈先告辞了!” 第3章 东耳房 等封堇蕙出来的时候,门口就只剩下封权还在了。封权见她出来,旁的也顾不上了,只催她回去:“蕙儿你怎么出来了?虽说现下天气还暖,但你到底还在病中,要好好歇着才是。” 封堇蕙现在看着封权只觉得鼻子发酸,她娘亲走得早,爹爹为了她不被苛待,一直未曾续弦,事事都顺着她宠着她,可就是因为她识人不清,不仅害得爹爹背上了奸臣的罪名,还害死了爹爹!上一世她无数次想过若是她不任性,会不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封权见她走神,又叫了她一声。 封堇蕙收回思绪,她上前挽住封权的胳膊,倚着他的肩膀撒娇,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情绪:“爹爹,我们进去吧,方才女儿找不到您,才让红絮陪着我出来的。” 封权哪有说不的道理?连忙陪着女儿进去了。 回了封堇蕙的卧房,封权让她还躺回床榻去,但封堇蕙却不愿意再躺着了,于是父女俩便坐在桌边说话。 “蕙儿,今日太子回京,特地带了太医院的章太医过来,想必你也知道太子是什么意思。”封权说起这个便叹气,“下个月便是太子生辰,圣上恐怕会赐婚......蕙儿,你若是不愿,为父便先去同太子说——” “爹爹,”封堇蕙没等封权说完,便打断他的话,“我今后不会再同岑皓有什么来往了。” “嗯......什么?”封权猛地听她说了这么一句,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又或许并不是没有反应过来,而是太过难以置信。之前他再怎么劝封堇蕙都没有用,这怎么落了次水还突然想明白了呢? 封权震惊过后就是欣喜,随之而来的就是担心。因为之前封堇蕙那般坚定,现在突然说起这个,难不成是受了委屈?难不成是岑皓做了什么事伤了蕙儿的心? 封权又不免担心,女儿不愿意和岑皓断了关系他不高兴,但现在突然想明白了,他又不免担心。 其实封堇蕙若是真的不再同岑皓来往,最高兴的莫过于封权这个做父亲的了,但他的担忧也是真的:“蕙儿,你告诉为父,是不是那个岑皓给你委屈受了?” 封堇蕙摇摇头:“女儿只是想明白了罢了,爹爹不必担心。” 封权还是不放心,还想再问,但看了眼封堇蕙脸上还带着病态的苍白,于是也顾不上再问,便让封堇蕙躺着歇下了。 封堇蕙本来不想躺的,可为了避免封权追问下去,便顺着封权的意思躺下了。 封权走后,封堇蕙靠坐在床榻上,扫视一周,看向红絮:“青环呢?” 红絮摇头:“回小姐的话,奴婢不知,可用奴婢去找一找?” “不必了。”封堇蕙道,她大概能猜到青环这个时候会去哪里,只是无法确定罢了,想了想,她又吩咐红絮,“你去将阿宣叫来,若有人问起,便说......便说是爹的吩咐。” “是,奴婢知道了。”红絮没有多问,只是按着吩咐去做。 不一会儿,红絮带着阿宣来了,她让阿宣等在门外,自己进去将床帐放下了,才叫阿宣进来。阿宣规规矩矩地躬了躬身站在屏风外:“小的阿宣,不知小姐有什么吩咐?” 封堇蕙先屏退了其他人:“红絮留下,其余人去外头候着吧,有事自会叫你们的。” “是。”片刻,屋里便只剩下封堇蕙、红絮和阿宣三个人了。 “阿宣,自今日起,你仔细着青环的动向,看她可有出府,若是出府,去了何处,见了何人,又何时回来,你要一一向我说明白了,记着了吗?”封堇蕙隔着屏风交代道。 她要看看,上一世的自己是有多傻,才能被蒙在鼓里! “小的记着了。”阿宣也不是多话的人,只是领命做事。 等阿宣退下去之后,封堇蕙又叫红絮:“我记得你与青环是在一个屋?你也注意着些。” “是,奴婢明白了。”红絮心里其实并不明白封堇蕙为何会突然不信任青环了,甚至还要查青环,但红絮既聪明又忠心,她是幼时被爹娘卖给了人牙子的,那个时候封府刚得了千金,从人牙子手里买丫头,想给小姐挑两个年岁不大的,陪着小姐长大。 她因为性子安静沉稳,被当时还未过世的夫人挑中了,便一直跟着封堇蕙。 封府对她有恩,若是当初封府买下人时没有挑中她,她不敢想象现在自己会是在什么地方苦苦挣扎,所以红絮很是忠心。 封堇蕙也是知道她的忠心的,上一世红絮为了她付出了不少,也因此经常被青环找理由刁难,但那时她偏信青环,对青环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到这里,封堇蕙闭了闭眼,更觉得自己对不起红絮。 “红絮,明日你让王妈妈将东边那间耳房收拾出来,你搬进去吧。”封堇蕙道。 “奴婢不敢,这于规矩不合。”红絮这才有些慌乱了,她平日里是最恪守本分的。 “我说可以便可以,规矩是人定的。”想了想,封堇蕙觉得还是自己同王妈妈说比较好,“罢了罢了,你去将王妈妈叫来吧,我亲自同她说。” 红絮便去将王妈妈叫来了。 “王妈妈,你明日带人将东边那间耳房收拾出来,让红絮住进去吧,离我也近些。”封堇蕙道。 “是。”王妈妈也觉得不合规矩,哪里有下人一住就住东耳房的道理?虽说是小姐自己院子里的,那也不行啊。不过王妈妈也知道这么点小事老爷肯定也不会反对的,反正家里就老爷和小姐两位主子,主人家的吩咐,她照做就是了,但想到青环,又不免要问个清楚,“小姐,那青环呢?可用将青环姑娘的东西也收拾过来?” 封堇蕙都想让人发卖了青环,但她之前对青环太过亲厚,突然这样,难免惹人疑虑,她怎么可能让青环也搬出下人房?但她的反应不好太大,只好不冷不热道:“原本那屋子里就住了青环和红絮两个人,红絮搬出来了,那地方还不够宽敞吗?便让青环住着吧,我院子里的耳房地方也不算大,住红絮一个就够了。” 第4章 说到底,不还是看不上吗 “是。”王妈妈领命退了出去,一出去,就有院子里的婢女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缠着王妈妈:“王妈妈王妈妈,小姐是怎么说的?青环那丫头是不是惹小姐生气了?” 王妈妈笑了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你们这些丫头,还不小声些,也不怕吵着小姐,仔细小姐让红絮姑娘来教训你们!” 婢女们也都不傻,立马反应过来:“这么说是真的了?青环真的惹到小姐了?否则为何不是等青环来训斥咱们?” 不怪她们幸灾乐祸,平日里青环没少仗着小姐的信任而欺负她们,现在知道青环失了小姐的信任,不复从前了,她们自然高兴。 王妈妈也没有和她们说太多,她还要忙着去收拾东耳房呢。 青环现在不在府中,否则不定会怎么呢。她正在府外面,面前同她说话的人不是岑皓又是谁? “阿皓,你要去战场?!”青环惊讶地睁大了眼,扑上去搂住了岑皓,“那般危险的地方,去做什么?” 岑皓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烦躁,但很快又让人看不出来,他拉开青环的手,转过身看着她:“我现在这个样子,什么都做不了,上战场还能争一争军功,到那时我也能在封丞相面前抬起头来,给你个名分。” “可是战场那种地方也太过危险了些,刀枪无眼,万一你——”青环还是不放心。 岑皓打断她的话:“青环,现在我这个样子,丞相根本就不会同意将蕙儿许配给我,若是蕙儿嫁给了别人,你到时候肯定会作为陪嫁跟过去,到时候你与我可能就再也不可能了。” 青环这才没有再继续劝说,但心底还是有怨气的,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丞相明明最疼小姐了,为何在这件事上不能顺了小姐的意思?若说是因为岑皓出身不好,丞相替岑皓谋个一官半职不就好了? 说到底,还是看不上阿皓,不愿意费心罢了。 青环对封权的做法有些不齿,对封堇蕙也有些埋怨,若是她有封堇蕙这样的家世,定是会求自己父亲为阿皓谋个一官半职,哪里会像封堇蕙一样让阿皓这般为难,在丞相面前抬不起头来。 “好了,你还是快些回去吧,出来久了,让人生疑。”岑皓道。 青环对这倒是有信心:“无妨,有小姐在,谁也不敢多问一句我去哪里了。” “即便如此,你我二人还是小心为好,现下还不是让蕙儿知道的时机。”岑皓耐着性子劝她。 “既如此,那我便先回去了,阿皓你若是要上战场,定要再来见我一面。”青环交代道,即便她心中还不想回府,还想和岑皓再多说会儿话,但她看岑皓的脸色,已经有些不耐了,只好压下心中的想法。 “放心,若是我要走,定会提前来告知你。”岑皓承诺,但到底被他放在心上了没有,就不得而知了。 可青环听了,算是先放下心了,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青环走后,岑皓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他倒是不怕上战场,但封权一直不同意他和蕙儿的事情,不就是看不上他吗?现在说让他上战场,万一封权暗中让人给他使绊子怎么办? 而且青环也是个没远见的,果然,丫鬟就是丫鬟,和蕙儿是不能比的,蕙儿若是知道他要上战场,担心是会有的,但绝不会像青环一样小家子气,说什么不能上战场。 可青环也有好处,和蕙儿在一起,他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配不上蕙儿,可青环在自己面前,却拿不出什么姿态来,只能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岑皓没在这里久留,既然封丞相说出了那番话,那他若是真的立了军功,丞相也一定会同意他和蕙儿的婚事,所以他还是早做准备为好,免得上了战场也让人瞧不起。 青环回府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做什么掩饰,因为府里下人都知道小姐有多重视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小姐一直都是将她看成自己的亲姐妹的,所以府里其他的下人平时也不敢多过问她的事情。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次虽说照样也没有人问她什么,但封堇蕙却早已吩咐了阿宣看着她了。现在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阿宣看在眼里,一旦有什么异样,就会传到封堇蕙耳朵里。 但青环一进封堇蕙的院子,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平时不敢抬头看她的小丫鬟们都以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想到这里,青环十分不满:“你们几个,不好好做事,看我做什么?小心我告诉小姐,狠狠地罚你们一顿,看还敢不敢偷懒!”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端着之前的架子,觉得自己是封堇蕙最宠信的人,两句话就能随便吓唬住这些小丫头。 几个丫头平时就被青环欺负,但那时候青环被小姐宠信,跟半个主子似的,她们都是敢怒不敢言,可现在不一样了,看样子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要换人了,青环现在和她们也没什么分别了,所以小丫鬟们自然也不愿意再忍气吞声下去。 当即就有性子急的接了青环的话:“哟,这不知道的,还以为青环姐姐你是小姐呢,小姐性子好,待咱们这些下人也好,青环姐姐还真就将自己当成了半个主子了?” 青环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和她顶嘴,本来都要走过去了,又停下了脚步:“你说什么?你敢这样同我说话?!” “你我都是一样的,为何我不敢这般同你说话?大不了到小姐面前,让小姐评评理,看咱们谁对谁错!”小丫鬟也是不愿意再忍下去了,继续呛声,她算是看出来了,青环就是仗着小姐的宠信,瞧不起她们这些人,借着小姐的势在这里作威作福,现在青环没了小姐的宠信,看她能怎么办! 青环憋了一肚子气,本来知道岑皓要上战场,她就已经很不满了,现在连府里的小丫鬟都敢跟她叫板,她当即就要进屋去,准备跟封堇蕙好好说说这几个小丫鬟的事情。 小丫鬟们也没拦着她,看着她进了屋,几个小丫鬟到底年纪不大,现在有点害怕了,都围着和青环呛声的人:“怎么办呀?她万一真的和小姐告状怎么办?咱们岂不是要惨了?小姐以前那么相信她......” “哼,我才不怕,小姐再相信她,那也是以前了,现在红絮姐姐才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你没听到王妈妈说的话吗?而且我刚才隐约听到小姐让王妈妈将东耳房收拾出来给红絮姐姐住呢,你见有哪家的丫鬟住在东耳房的?即便是从前,小姐也没让青环住过东耳房。” “这么说来也是。”小丫鬟们附和道。 青环气冲冲地进了屋子,看见封堇蕙就酝酿出了眼泪,红着眼眶小跑到封堇蕙身边:“小姐,小姐可要给奴婢做主呀!” 第5章 不能轻易放过 封堇蕙手里还端着药碗,红絮在一边拿着手帕服侍她喝药,看见青环这个样子,主仆二人都没有什么反应。 封堇蕙是因为已经知道青环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了,而红絮纯粹是因为没有主子的吩咐,她不多管闲事而已。而且现在摆在她眼前的最重要的是小姐喝药这件事。 青环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和封堇蕙说才能让那几个小丫头被罚,还没有注意到封堇蕙和往常不同的态度,她到了封堇蕙身边,匆匆行了一礼,身子都还没怎么蹲下去,就已经起来了:“小姐,您不知道外头那几个小丫鬟是如何猖狂的,真真是没规矩!” 封堇蕙喝完了药,不紧不慢地接过红絮手里的帕子擦了擦嘴角:“猖狂?外头那几个丫头是如何猖狂的?青环你可要仔细与我讲讲。” 红絮在一边收拾药碗,垂着眼,没有去多看多听,收拾好就先下去了。 青环虽是觉得封堇蕙今日对她的态度好像和往常不太一样,但因着之前按封堇蕙对她太好,她根本不觉得会怎么样,于是也没有深思,急着告状:“她们几个就是嫉妒奴婢得小姐宠信,看不过眼,不敢到小姐跟前说什么,便背后编排奴婢,今日可赶巧儿了,叫奴婢撞了个正着!” 封堇蕙听着青环说这些话,心里只想笑,笑她自己上辈子居然没有看出青环的本性,也笑多亏老天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可以弥补曾经的错处。 “既然你说了平日里我多宠信于你,她们几个小丫头,年岁也与你我都相近,心里不舒坦也是常有的,你何必与她们计较呢?”封堇蕙脸上挂起了笑,青环看着,有些摸不准她的意思。 正想着,王妈妈来了,原来是东耳房已经收拾出来了,王妈妈是来复命的:“小姐,东耳房已经收拾好了,红絮姑娘今日便可搬进去了,这样一来,照顾小姐也方便些。” 青环听了大吃一惊,登时也顾不上那几个小丫鬟的事了,脱口而出:“红絮要搬去东耳房?!” 王妈妈看了青环一眼,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些许不满,哪有下人在主人家面前这样失了礼数的?若是现在有外人在场,难免要笑话丞相府没有规矩。 封堇蕙睨了青环一眼:“怎么?大惊小怪的做什么?红絮搬出来了,那屋子你住着不也宽敞些?” 青环意识到自己失态,当即敛了神色,笑着道:“奴婢哪里敢有什么意见呀?不过是想着平日里奴婢伺候小姐惯了,若是奴婢搬到东耳房,离小姐更近,照顾小姐岂不是更方便?红絮到底没有奴婢伺候小姐的多。” 王妈妈在一边翻了个白眼,这青环还真的拿自己当主子了不成?还敢自己提出想搬去东耳房?呸!那也是她能住的地方?若是人多的大户人家,东耳房历来都是住少爷小姐们的,这是得亏了丞相府里就这两位主子,东耳房一直空着,若不然,哪里有青环说这话的份儿? 青环不是没有看见王妈妈的白眼,但对她来说别人的态度都无所谓,最重要的还是小姐,只要小姐偏向自己,其他人对她再怎么不满也只能忍着。 所以青环现在盯着封堇蕙,就等着她点头同意自己搬进东耳房,而不是让红絮搬过去。 可惜这次她注定要失望了,封堇蕙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赞同她的提议,而是在她的注视下摇了摇头:“我既已经说了让红絮搬进去,便不好再随意更改。” 青环都做好了封堇蕙答应的准备了,没想到她居然拒绝了,一时之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接着又想是不是自己和岑皓的事情被封堇蕙知道了。但很快她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在她看来,以封堇蕙对她的信任,根本就不可能发现。 虽是觉得不可能,但青环还是谨慎了些,尽管对红絮搬去东耳房的事情很是不满,但也没再争辩什么,只是有些不甘心地低下了头。 王妈妈冷哼了一声,对封堇蕙行礼后退下了。 “青环。”封堇蕙藏在衣袖中的手攥紧了拳,她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去和青环动手,而是装出这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原来这么早青环就和岑皓有了苟且,可恨她一直被蒙在鼓里,竟然丝毫没有发觉。 青环低着头,没有应声,往日里封堇蕙对她极好,若是她使了小性子,封堇蕙肯定要哄她的。 可她不知道,这次不同了。 “青环!”封堇蕙声音拔高了些,语气也严厉起来,外头偷听的小丫鬟们立马知道小姐这是真的生气了,因为小姐随了老爷,都是好性子,几乎从来没有为难过下人。 青环一抖,这才意识到这次可能和之前不太一样。 “小姐......”青环怯懦着,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来问你,平日里我待你如何?可有亏待过你?”封堇蕙冷着声音,语气还算平稳,看着样子也还算冷静,可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怕是要发大火了。 青环闻言,心下有不好的预感,扑通一声赶紧跪下:“小姐待奴婢自然是极好的,从未亏待过奴婢,今儿......今儿是怎么了?小姐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人对小姐说了什么话?” 青环方才心里快速过了一圈,还是觉得她和岑皓的事情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再加上小姐方才待红絮的态度,下意识觉得肯定是红絮嫉妒自己得小姐宠信,所以趁着自己不在,同小姐说了什么。 封堇蕙盯着青环看了许久,看到青环都有些心虚了,才挪开视线:“无事,是我自己刚醒,脑子还昏昏沉沉的,你先下去吧。” “那奴婢就先退下了。”青环赶紧起身出了屋子。 封堇蕙看着她的背影,方才她是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发卖了青环算了,她实在是无法忍受青环再呆在自己身边。可转念一想,上辈子这对狗男女将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害得那么惨,若是就这么处理了,实在是叫她咽不下这口气,她要从长计议,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看这对狗男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否则的话,就算自己不再和岑皓有什么关系,等岑皓立了战功回来,照样会有其他王公贵族家的女儿会许配给他,他照样可以平步青云地往上走,不会受到一丝惩罚。 所以,封堇蕙告诉自己,一定要再忍耐一番,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第6章 张锦惜 自打这天之后,封府的下人都知道,平素里最得小姐青眼的青环,不知怎么惹恼了小姐了,现如今青环在小姐眼里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了。 不少人都是乐于看见这个局面的,倒不是他们都幸灾乐祸,而是青环明明和他们一样,都是下人,可就仗着小姐的信任,对他们十分看不上,平日里都是恨不得拿鼻孔看人的,故而封府其他下人和青环都不太亲近。 红絮搬进了封堇蕙院子的东耳房这件事也在下人们中传开了,大家也更加明白现在在封堇蕙面前谁更得宠信,也知道谁更能说得上话了。 封堇蕙又躺在床上养了两日,封权才放心让她走动,封权和封堇蕙的生母李氏是青梅竹马,可惜李氏身子不好,当初生产时难产,虽是拼了力将她生了下来,却落下了病根儿,没两年便撒手人寰了。 封堇蕙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自小身子便比寻常人弱些,最受不得风寒,天一转凉就容易发热,这要是生在普通人家,还真不一定能活这么大。 所以封权如此紧张她的身子也不足为奇了。 封堇蕙好不容易求得了封权的同意,终于能出府去了,张家小姐张锦惜与她关系一向很好,听爹爹说,她刚落水昏迷时,张锦惜来看过她好几次,每次都急得要掉眼泪,故而封堇蕙刚一能出府,就先要去找张锦惜。 她与张锦惜儿时便认识,张锦惜性子虽急,心肠却好,又是张家嫡女,上面还有一个兄长,父亲官职虽不算高,但两家关系一直不错。 之前一直都是青环在马车里陪着封堇蕙,可这次出门,却换了红絮上车,青环倒被打发在车下随行,于是府里的人也更加确定了青环已然失去了小姐的偏信。 马车上,红絮皱着眉有些无奈,手里还拿着薄披风:“小姐,这两日风大,即便是老爷同意您出来,您也不能不顾着自己的身子呀,还是将这披风披上吧。” 封堇蕙知道红絮是真心为她好,也不怕她不高兴,心下当即有些感动,但......她还是觉得现在在马车里,不必再多此一举:“好红絮,我的好姐姐,下车时再披不成吗?” 红絮不为所动:“小姐可要折煞奴婢了,您还是披上吧。” 封堇蕙盯着红絮看了好半天,红絮眼神都不挪一下,就这么和她对视,最后还是封堇蕙先败下阵来:“好吧好吧,我披上就是了。” 青环在马车边随行,封堇蕙她们又没有故意压低声音,她便自然可以听见马车内的对话,当即心里不屑地轻哼,红絮真是不会做事,不知道顺着小姐些,依她看呐,过不了两日,小姐就该厌烦了红絮,想起她的好来了。 “对了红絮,”封堇蕙这两日精神好了不少,也整理好思绪了,便也要开始处理前两日有心无力的事情了,“今日等咱们回府了,你叫人去庄子里把徐妈妈接回来吧,当日我一时赌气,将她气走了,如今想来,徐妈妈也是为我好。” 徐妈妈是封堇蕙的奶娘,封堇蕙记得,大概是她重生前的一个月,她和奶娘因为岑皓的事情大吵了一架,后来又在青环的撺掇下,对奶娘说了难听话,奶娘一气之下,干脆去了乡下庄子。 两个人置气了一个月,封堇蕙好几次想着去将奶娘接回来,都被岑皓或是青环劝住了,现在既然她重生回来了,自然不能继续让奶娘待在庄子里。 “奴婢知道了,小姐放心吧。”红絮应下,想了想,欲言又止。 封堇蕙看出来她想说什么,便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 红絮犹豫了一下,想着自己就算是得罪了小姐,这话她也要说:“小姐,要奴婢说,徐妈妈当时说的话虽不怎么好听,可也句句属实,小姐现下想通了就好了。” 其实要说当时徐妈妈说了什么难听话,倒也没有,毕竟封堇蕙是徐妈妈喂大的,说句不合适的,徐妈妈心里是将封堇蕙当自己女儿的,又怎么会说封堇蕙什么难听话呢?不过是徐妈妈说了几句岑皓的情况,又说两人不相匹配,让封堇蕙及时回头罢了。 “嗯,我明白。”封堇蕙点头,“红絮,今后有什么事你都可与我直说,不必担心那么多。” “谢小姐。”红絮道。 到张府的时候,刚巧赶上张家大少爷张之岩,张之岩认出是封府的马车,本来一条腿都跨上马车了,又退了下来:“可是蕙儿妹妹来了?” 待马车停住,车夫放了脚凳,红絮便扶着封堇蕙下了马车。张之岩这才注意到服侍在封堇蕙身边的人换了,不是青环了。 封堇蕙下了马车,向张之岩回礼:“我听爹爹说我昏睡那两日锦惜姐姐来看过我,现如今我也好得差不多了,便来看看锦惜姐姐,也好叫她放心。” “好,快些进去吧,莫要再受了凉。”张之岩也不耽误,见过礼便又上车去了,想来也是有事要办的。 封堇蕙来过张家不少次,倒也算是熟门熟路,张家门房一看见封堇蕙来了,就连忙进去通报了,于是还不等封堇蕙走到前厅,张锦惜身边的丫鬟寒露便来了:“封小姐这边请,我们家小姐一听说小姐您来了,高兴得不得了呢!” 封堇蕙闻言笑了:“我便知道张姐姐一直念着我,这不,爹爹刚许我出府,我便来找张姐姐了。” 寒露一路引着封堇蕙到了张锦惜的屋子,刚一到门口,就看见张锦惜等不及地跑出来了,看见封堇蕙便小跑上去握住了她的手:“我的好妹妹,你可总算是好了,你不知前两日我有多担心。” 第7章 珩王 封堇蕙和她一起进了屋子坐下,寒露便自觉去泡茶了。 红絮也退到了屋外,小姐们说些私房话,她们这些人一般都要避一避,总不能时时刻刻都跟着主子。 屋里只剩下张锦惜和封堇蕙两个人了,张锦惜便再忍不住,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大堆:“蕙儿你不知道,那日我听人说你在莲心湖落水,吓得我碗都摔了,你身子本就算不得好,这怎么敢落水受风寒?” “我还听说那日你是同那岑皓一起?这怎么行?便是不说别的,他与你一起,怎么就没有保护好你?”张锦惜提起岑皓便是一肚子不满,原因无他,她一直觉得岑皓配不上封堇蕙,倒不是她看不起岑皓的出身,而是她总觉得岑皓别有所图。 封堇蕙知道张锦惜是信得过的,正好此时屋里只有她们两个人,于是她想了想,觉得趁此机会告诉张锦惜自己的想法也不是不可以:“锦惜姐姐,我有件事要与你说。” 张锦惜看她这副样子,第一反应便是不好:“你不会是想和岑皓那厮私奔吧?我不会帮你这个忙的!” 说到“私奔”两个字的时候,张锦惜还压低了声音。 封堇蕙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想到这个地步,连忙摆手:“自然不是,姐姐你快别打趣我了,我......”说到这里,封堇蕙停了一下,才继续道,“我今后不会再与岑皓来往了。” “你说什么?!”张锦惜瞪大了眼睛,那样子仿佛是听见了什么惊天消息,随后便将手放在了封堇蕙的额上,“蕙儿,你是不是生了一场病,病糊涂了?!” 封堇蕙被她这么一弄,简直哭笑不得,忙将她的手拿下来:“我的好姐姐,我与岑皓有来往了,你不高兴,现如今我说不再与他来往了,你又不信,这让我如何是好?” “蕙儿,你是认真的?真的决定了?”张锦惜看她是认真的,不由也冷静下来。 “是,我前两日醒来之后,已经同爹爹说过了。”封堇蕙点了点头。 “可......虽说我一直觉得你与他还是不来往的好,可这也太突然了,这究竟是为何啊?莫非......”张锦惜眼睛一转,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不会是岑皓那厮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吧?难不成是你那天落水不是意外?是他推你的?!” 封堇蕙听她说前半句的时候,还觉得张锦惜是不是真的要猜中了,但听了后半句,又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赶紧伸手让她坐下:“姐姐,你听我把话说完,那日落水,确实是意外,湖畔石头上长了青苔,我一时没有注意,才滑了一下,掉进了湖里,还好当时一位过路人会水,将我救起,这才逃过一劫。” “我竟不知道还有这事,那位过路人呢?可得好好谢谢人家。”张锦惜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走。 封堇蕙提起这个便叹了口气,颇有些遗憾:“岑皓对爹爹说,那位好心人救起我便离开了,爹爹也派人去询问了附近的人,可当时周边人少,也没问出个什么来。” “那可真是个好人,可惜没找到,不然一定要好好感谢才是。”张锦惜听完也感到有些可惜,紧接着她又回到了方才的问题,“妹妹你还没说怎么就突然说不再与岑皓来往了呢。” 说到这里,封堇蕙垂下了眼,沉默了好半天,才说:“我发现岑皓似是与青环两个人......” 只需说到这里,张锦惜便已经明白了,当即气得不行,但这事若是此刻宣扬出去,也不怎么光彩,所以她克制住自己不要冲出去闹,转而对封堇蕙道:“我说呢,我早跟你说过青环那贱婢看着不像是安分守己的,你偏不听,说什么是一同长大的情分,还说什么亲如姐妹!这下可好,这算什么亲如姐妹!” “姐姐莫要为此事生气了,不值当,此刻发觉,未尝不是好事,若是等来日爹爹同意,成了婚,到那时青环又是我的陪嫁,若是岑皓开口,要纳妾,我还能如何?”封堇蕙反倒要来劝张锦惜。 张家小姐什么都好,就这性子急,脾气暴。 张锦惜听了这话,也觉得有理,万一真到那时候,那对狗男女把生米煮成熟饭,逼着封堇蕙同意纳妾,那还了得?还好发现得早。 “蕙儿,你是何时发现的?”张锦惜问道。 封堇蕙想了想,说:“也就是这段时间,我病着,青环却时常不在府里,我便叫人看着,没想到会发现这个。” “这个贱婢!主人家的事她也敢随意掺和!还和岑皓勾勾搭搭,若是她来我面前,仔细我撕烂她的脸!”张锦惜提起这个就来气。 “我想着不能就这么轻轻放过,否则我与岑皓不再来往,岂不是正好便宜了青环?所以这段时间我还没有让青环察觉我已经知道了,姐姐你若是见到了她,可千万不要说漏嘴了。”封堇蕙交代道。 “好好好,我记下了,你放心。”张锦惜也不多问,只应了下来。 在张府又坐了会儿,封堇蕙便带着红絮要回去了,张锦惜跟着送出来,看见等在外面的青环,狠狠剜了她一眼,青环低着头,倒也没多想,毕竟之前张家这位小姐就不怎么喜欢她。 “对了蕙儿,”张锦惜突然想起来什么,拉住了封堇蕙,“过几日太后娘娘在禾霓苑办一场茶会,到时候你肯定是在受邀之列,我听说,这次茶会好像是为了给珩王挑选婚配的人选。” 封堇蕙病了这几日,好多事情封权都没让她知道,听张锦惜这么一说,她倒是想起来了,上一世这个时候,太后娘娘确实是办了一场茶会,不过她没去参加,因为上辈子这个时候她还在病中,太后娘娘便没有让她前去。 最后好像也没挑出合适的人来。 “说起来,要不是因为珩王有眼疾,哪里至于现在还未曾婚配?”张锦惜说到这个,压低了声音。 封堇蕙拦住她的话头:“姐姐,这话可不是咱们能乱说的,听说当初珩王是为当今圣上挡下了毒酒,才致眼疾。” 张锦惜也赶紧闭了嘴,不敢再提。 封堇蕙上了马车,还不忘让张锦惜赶紧回去。 第8章 拦路 回封府的路上,封堇蕙挑开帘子看了青环一眼,轻咳一声:“青环,等会儿咱们路过锦绣坊,你去问问这几日有没有什么好料子。” “是。”青环应下,没有多想,之前小姐也会吩咐她做这些,买了料子直接去府里的账房拿钱,她从中也捞了不少油水,这次小姐又让她去做这些,是不是说小姐其实心里还是相信自己的?肯定是红絮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对小姐说什么了,否则小姐怎么会突然对她这个样子。 封堇蕙敛了神色,放下了车帘,没再说话。 路过锦绣坊的时候,青环去了,封堇蕙带着剩下的人先回府了。 回府之后,封堇蕙立马叫来了阿宣,让他去跟着青环。 另一边,封权刚带着人从王老将军那里出来,他身边的广白有些不解:“老爷,小姐既然已经说了不会再和岑皓来往了,您何必再来王老将军这里一趟?” 封权叹了口气:“蕙儿虽说答应不再与他来往,但毕竟是我说让那小子随军去战场,既如此,我来说上两句话,卖个老脸,让王老将军多关照一些,也算是说得过去。” 广白点点头:“也是,还是老爷想得周全。” 封权摆摆手:“唉,蕙儿能不再与他来往,自然是最好的,战场上刀枪无眼,既然他们两人能断了联系,总不好让岑皓去战场上送命,王老将军若是能提点一二,他混个百夫长也算不错。” 广白点点头,没再问什么。 回了府,封权先去看了封堇蕙:“蕙儿,今日出去可有什么不适?” 封堇蕙摇头:“爹爹,看您说的,我成了瓷娃娃了,哪有那么脆弱呀?” 封权笑了,同时想起了今日刚得到的消息:“蕙儿,过两日太后娘娘在禾霓苑办茶会,遍邀官家贵女,你自然也在受邀之列,到时去了可要注意些,到底是太后娘娘办的茶会,不要落人话柄。” “女儿明白。”封堇蕙应下,心道果然,这一世自己病好了,便也在受邀之列了。 阿宣赶在青环回来之前先回了府,来找封堇蕙禀告,和封堇蕙猜想的一样,青环确实听到了张锦惜和她的对话,知道过两日她会去禾霓苑参加茶会,并且青环还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岑皓。 封堇蕙记得上一世这个时候岑皓已经准备随军离开了,大概是要在离开之前再见她一次吧。 至于能不能如愿......封堇蕙想,大概要看她心情了。 又过了好大一会儿,青环才回府,先去账房跑了一趟,才回封堇蕙的院子。 彼时封堇蕙又在喝药,看见青环进来,并没有说话,青环站在那里,下意识想直接开口,但又想起自从小姐落水醒来后对自己的态度,就闭上了嘴,没有冒冒失失开口。 喝完了药,封堇蕙擦了擦嘴,才出声:“今日去锦绣坊看得如何?有没有什么好料子?” 青环哪里真的仔细看了?往常小姐都不会过问的,这次问了,青环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说,好在封堇蕙也不是真的要问她这个,见她不回答,封堇蕙也没有再问,只说下次要问清楚。 青环因为见了岑皓,有些心虚,赶紧应了下来。 —— 茶会这日,封堇蕙特意提早出发,留出了岑皓拦马车的时间,她倒要看看,岑皓要说些什么。 禾霓苑在京郊,那处地方依山傍水,是当今圣上刚登基时特地赐给珩王的,说是要等珩王娶妻之后赠给珩王妃。圣上与珩王本就是一母同胞,再加上当初珩王还是为了保护当今圣上才被奸人所害染上眼疾,所以兄弟二人关系极好,圣上对珩王的终身大事也很是关心。 故而珩王虽说患有眼疾,也还是有不少闺阁小姐们想嫁给珩王做珩王妃的,只是珩王自己一直没有提这件事,太后和皇上又想给珩王选合心意的,所以就一直耽搁了,并非如同外界所言,是因为眼疾才一直没有婚配。 在马车快到京郊的时候,岑皓终于出现了。 并且他是带着怒气拦下了马车,因为那日他听青环说封堇蕙居然要去参加给珩王选妃的茶会! 其实虽说本意的确是要给珩王物色合适的王妃,但明面儿上肯定不会这么说,而且青环听到的也只是说封堇蕙估计在受邀之列罢了,但大概是为了在岑皓面前凸显自己的真心,青环夸大了说法而已。 这足以让岑皓恼火。 虽说他和青环也不清不楚,但在他眼里,这是正常的,反正今后他娶了封堇蕙,青环肯定是要陪嫁的,到时候他纳青环为妾,和现在他便和青环一起没什么区别。 马车停下的时候,红絮差点以为自家小姐前几日跟老爷保证的那些话都是骗人的,还好封堇蕙的态度让红絮稍稍放下了心。 封堇蕙没有下车,只是隔着帘子和岑皓说话:“若无要紧的事,岑公子还是先让我过去为好,这是太后娘娘办的茶会,到底不好迟了。” 岑皓在听见封堇蕙叫自己“岑公子”的时候,心里的怒火更是“噌”地往上增,怎么,难道蕙儿也要为了身份地位,和他撇清关系,去争那什么“珩王妃”了?! “蕙儿,你当真要去参加那什么为珩王选妃的茶会?”若是平时,岑皓肯定不会这么没有顾忌,定是要避开些周围人的,可先前封权答应他若是他立了军功回来,便成全他和封堇蕙,这让他下意识觉得自己和封堇蕙这事已经说定了,既然封堇蕙是他未过门的妻,那他自然不需要顾忌那么多。 封堇蕙没有说话,红絮开口了:“岑公子,您还是先让开为好,这可是太后娘娘办的茶会,若是我们小姐迟了,太后怪罪下来,谁来担这个责任呢?” 岑皓见封堇蕙不吭声,反而是让一个丫鬟来打发自己,怒火更盛:“你一个丫鬟懂什么?我与你家小姐两情相悦——” 不等岑皓把话说完,红絮便先一步打断:“岑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家小姐清清白白闺阁在室女,怎的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毁了我们小姐清白?!若是岑公子再这般,就莫怪我叫人来轰了!” 第9章 这次,他要为自己争取一番 红絮之前话少,不过是因为那时封堇蕙偏信青环,她说不上话罢了,但不代表她是个软柿子,红絮可是忠心护主得很。 岑皓不愿,正要继续争辩,却听封堇蕙开口了:“红絮,叫青环过来。” 岑皓正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有些心虚,虽说他觉得自己和青环之间的事情很正常,但放眼满京城也没有哪个男子还未娶妻过门就先和心上人的贴身侍女好上了,多少有些说不过去,还丢人。 青环在马车后边跟着,自打岑皓过来,就一直注意着前边儿的动静,这会儿听见封堇蕙叫自己,也不等红絮说话,就先跑来了前边:“小姐有什么吩咐?” 青环心里其实也有些摸不准封堇蕙的意思,可私心里,她其实也隐约有些希望封堇蕙能看出来岑皓对她也有情意。就好像一种隐秘的炫耀,岑皓和她的关系让她觉得自己虽然是丫鬟,但也不比小姐差,否则岑皓怎么会对自己也有这份心思呢? “你带着岑公子先回去吧。”封堇蕙掀起帘子,意味深长地看了青环和岑皓一眼,看得两人心里发虚。 青环虽然心虚,但是到底还是愿意的,于是点了点头,没有反对,而岑皓是因为担心封堇蕙是不是已经看出什么了,才会这个态度,于是也不敢争辩太多,只好看着封堇蕙的马车离开。 岑皓和青环会怎么想,怎么做,封堇蕙暂时不想去考虑,她现在最重要的是去禾霓苑的茶会走一趟,不要得罪太后。 既然禾霓苑是当今圣上赐给珩王的,自然是不差的,整个禾霓苑的装潢都透着贵气,但又不让人觉得俗,只觉得高雅。 马车到了禾霓苑门口,立马有小宫女前来引路,封堇蕙下了马车,身边跟着红絮,前世她因为落水没有养好身子,抱病在家,没有来成,这一世来见见世面也是好的。她是丞相独女,虽不是天潢贵胄,也算是权贵人家,可这皇家的地方,还真没来过多少次。 虽是太后娘娘办的茶会,可娘娘自己自然是不会随意见人的,指派了身边的大太监过来协助,封堇蕙猜测太后娘娘自己应该是留在宫里了的。 珩王今日大约是会到场的,只是估摸着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 在这种茶会上是绝对不能丢了面子乱了规矩的,否则一旦传出去,别说珩王妃了,就算是普通权贵家也不会随便让进门做当家主母。 封堇蕙本意也不是为了争这个珩王妃的位置,只是既然她在受邀之列,无缘无故总不好拒绝,所以封堇蕙只打算在这里待到结束,就回去。 远处水榭上,隔着层层珠帘,一身华服的妇人笑着看向这边,对身边的男子道:“可有看上哪家姑娘?” 男子闻言抬头,露出了一张剑眉星目的脸,只是有一只眼睛被半张面具遮挡,看不清楚,薄唇微抿,好似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母后何必亲自前来?若真不放心,派了身边得力的人来便是了。” 太后周氏不赞同地皱了皱眉,也有些心疼,当初小儿子为了大儿子染上眼疾,如今已经二十有余,却一直没有娶妻,这一直是她心头的大事,幸亏两个儿子关系亲近,否则她这个做母亲的,真的是对不起小儿子。 想到这里,太后道:“这是什么话?若不是朝政实在繁忙,你皇兄都要亲自过来了,这可是大事,马虎不得,哀家不亲自来怎么行?” 珩王钟离泽谦虽是不太赞同,但也明白母后和皇兄都是为自己好,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太后倒是想起了别的:“对了,谦儿,哀家听说你前些日子救了个落水的姑娘?你可知道那姑娘姓甚名谁?若是良家子,你也看得上,即便是平头百姓家的女儿,哀家也不会反对。” 提起这个,钟离泽谦才稍稍变了脸色,先是露出了笑意,紧接着又收敛起表情,看不出什么了。 可都说知子莫若母,即便是这样细微的变化,太后也察觉到了,当即笑道:“怎么?谦儿这是不好意思?若是真的看上了人家姑娘,也是一桩美事。” 现在太后只想赶紧给钟离泽谦找个王妃,只要是好姑娘,也不论出身了,否则她这次也不会遍邀臣子家的女儿,不论嫡庶。 一旁的小厮竹沥道:“娘娘有所不知,咱们王爷救上来姑娘之后,便匆匆离开,说是虽然是救人,但也为着姑娘家名声着想,也对府里下人知情者都吩咐了不许外传,想来王爷也来不及知道那姑娘的姓名。” 太后这才明白:“原来如此,既然是这样,那也只好作罢,若是有缘再见到,便一定要问清楚了。” 谁料这时,钟离泽谦突然笑了一下,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也像是终于下定决心,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上点了两下,抬眸往远处看去:“母后,今日那位姑娘便在受邀在之列。” 这次,他要为自己抢先争取一番。 听到他的话,太后十分惊喜:“既如此,谦儿怎么不早说?哀家该看看是哪家的女儿才好。” 钟离泽谦笑了笑,眉宇温良,虽是没有说话,太后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谦儿是想再看看?怕哀家吓着人家姑娘?” “也罢,等等也好,只要谦儿你心中已有了合适的人选,那哀家与你皇兄也算是能放心了。”太后也不逼着一定要现在见,只希望钟离泽谦能早早将事情定下来,到时候直接赐婚,便也好了。 钟离泽谦倒也不是真的一点也不急,只是他要先铺垫一番,好在再提出来的时候,能让母后一口答应,并去同皇兄说才是。 毕竟,想娶她的,可不止他一个人。 第10章 忠勇伯爵府千金 封堇蕙本来一个人待在角落,不欲与人有过多的交谈,只想着等结束便好了,可她到底是丞相独女,还是有不少官员家的小姐们想和她打好关系的,再加上不少人也知道太子对她有那么几分青睐,可她又瞧上了岑皓,总归是想看个热闹,故而她身边来来往往也不少人。 红絮心中都有些不满了,恨不得告诉天下人我们小姐与岑皓不会再有关系了,可封堇蕙沉得住气,她便也不吭声。 等面前又站了人的时候,即便是封堇蕙,也有些烦了,正欲开口说自己想去更衣,便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原来是这次张家小姐也在受邀之列:“蕙儿妹妹!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封堇蕙也是一喜:“张姐姐!原来是你,我正想说去更衣呢,这会儿不少人来找我说话,有些乏了。” 张锦惜趁没人注意翻了个白眼:“那些个人,巴不得看你出丑,个个儿都想看你的笑话,偏生还要在你面前装得多么关心。” “姐姐,这得亏是没人注意,这要让人看见你这般,还要以为你对太后娘娘有什么不满呢。”封堇蕙有些哭笑不得,她这个张姐姐,真是耿直爽利。 张锦惜叹了口气:“我真想早些回去,明知道珩王殿下与太后娘娘根本不可能看上我,还要在这里装模作样,真是累得慌。” 封堇蕙对张锦惜倒是敢说心里话;“不瞒姐姐,我也打算在这角落待到结束离开呢。” “哎呀,我说怎么没有见咱们封大小姐呢,原来是在此处躲闲呢?”正说着话,便见一名穿着张扬的女子带着两个丫鬟过来了。 封堇蕙脸上表情未变,张锦惜倒是烦得不行,可也忍着没有表现出来,毕竟眼前这位可是忠勇伯爵府的嫡小姐邱芜华。 虽说忠勇伯爵府已经游离于权力中心之外,手无实权,只是靠着先辈荫蔽,承袭个爵位罢了,可再怎么说也是伯爵。 封堇蕙便不说了,虽说家里没有爵位,可父亲是当朝丞相,手里的权力不小,但张锦惜还是要顾忌一二的。 “邱小姐。”封堇蕙见了礼,这可是太后办的茶会,不管太后来了没有,礼数不能少,更不能给人留下把柄。 这邱芜华是个蠢笨的,敢在太后办的茶会,珩王的地盘闹事,不过是想着太后肯定不会亲自来,又仗着自己是伯爵府的小姐罢了,封堇蕙是不会这么做的,实在是太过蠢笨了,不仅惹人笑料,还会得罪太后。 即便太后没有亲自来又如何?太后身边的大太监是什么人?宫里几十年混出来的人精了,怎么可能会给区区手中无权的伯爵府面子? 邱芜华扬了扬下巴:“这茶会是做什么的你不会不知道吧?不在家里守着你那个穷小子,来这里做什么?” 邱芜华一心想嫁给太子,无奈太子都没拿正眼瞧过她,却偏偏对封堇蕙青眼有加,这怎么能让邱芜华忍下这口气?她一直自认比封堇蕙要强上太多,可却处处被封堇蕙压了一头,知道封堇蕙看上岑皓的时候,邱芜华差点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 可谁知道即便是全京城都说封堇蕙看上岑皓了,太子殿下还是对她很好,就好像听不到周围人的话一般。 所以但凡逮着机会,邱芜华就想找封堇蕙的麻烦。 包括这次。 这话出来,其实已经将周围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了,但大家都自持身份,没有直接来看热闹,只是时不时看两眼。 封堇蕙脸上还是挂着笑,即便笑意不达眼底:“邱小姐这是什么话?这可是太后娘娘办的茶会,有什么事咱们私下说便好。” 邱芜华却把这当成是封堇蕙怕了,于是气焰更加嚣张:“怎么?这可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前些日子你还因为见他落了水,现在又想来骗着珩王殿下吗?!” 封堇蕙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见张锦惜先不愿意了:“邱小姐这话就不对了,京城里谣言四起,我蕙儿妹妹分明与那岑皓不甚相熟,却被人污蔑成私定终身,我一直想不明白,今儿却是想通了,原来是有人在背后散播谣言啊!” 张锦惜性子虽然急,但也不傻,从封堇蕙同她说不再与岑皓有关系那日起,她就在想怎么才能让京城的人不再把蕙儿和岑皓那厮联系到一起,这下好了,借着这件事,正正好。虽说聪明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张锦惜也不需要他们相信这个说辞,只需要让大家知道,封堇蕙和岑皓已经断了,这就足够了。 邱芜华也急了,她虽然因为太子的事,对封堇蕙很是厌恶,但绝没有散播这样的谣言,最多只是跟人提过几句封堇蕙看上一个穷小子罢了,绝没有像张锦惜说的那样过分。 “你可不要血口喷人!”邱芜华正欲发怒,余光却瞥见太后身边的大太监往这边看了过来,虽说她自视甚高,但还是很畏惧太后的,注意到这一点,她硬是压下怒气,憋出一抹难看的笑,“你们两个给我等着!” 说完,便带着自己的婢女去了一旁,没再继续争论什么。 张锦惜松了一口气,她方才一时冲动,竟真的与邱芜华争论起来,不过她不后悔,毕竟刚才那番话已经算是帮蕙儿妹妹和岑皓那小子断开关系了,这就是值得的。 封堇蕙也松了一口气,她实在是不愿在这样的茶会上与邱芜华起什么争端,这可是太后举办的茶会,遍邀京中贵女,真在这样的茶会上与邱芜华起争端,不论最后结果是输是赢,都不是什么好事。 好在还没怎么说话,邱芜华就自己先离开了。 “好姐姐,方才真是多谢你了。”封堇蕙自然知道刚才张锦惜不惜当面得罪邱芜华是为了替自己澄清,此刻拉着张锦惜的手,好一番感谢。 张锦惜笑了:“这有什么,你与我是什么关系?不过是几句话罢了,只要能有用,那怎么样都是值得的。” 第11章 省得叫旁人占了先机 远处水榭中,钟离泽谦低头轻笑一声,他真的没想到自己还能有机会再看见这样鲜活的她。 太后注意到他的动静,慈爱地看过来:“谦儿,究竟是哪家姑娘啊,哀家实在是好奇得紧,哀家不叫人传她,你只告诉哀家都不行吗?” 钟离泽谦垂眸,把玩着手上带着的佛珠:“说来母后也是知道的,只是......” “只是什么?莫非是那姑娘已然许配了人家?”太后微微蹙眉,若真是如此,那还真的是没有法子了,人家姑娘若真的已经说了亲事,总不好横插一脚的。 “这倒没有。”钟离泽谦说完这句,没再继续往下说,而是看了竹沥一眼。 竹沥会意,躬身对太后道:“回太后的话,王爷确实心中有了中意的人,只是......只是说出来,怕您和皇上不答应。” “哦?”太后这下更是来了兴趣。莫非是家世太低的缘故?她当即摆手,“只要谦儿中意,哀家不在乎家世。” 竹沥看了自家王爷一眼,知道王爷是要让自己继续说下去了,便道:“太后,这人正是丞相家的千金。” 太后脸色一变,有些犹豫,她是知道大儿子准备等太子生辰的时候赐婚的,看上的太子妃人选正是丞相家的千金。 “母后?”钟离泽谦知道太后在犹豫什么,但他这次绝不会再轻易放手,所以他故意问了一句,“可是有什么不妥?” 太后略一思索,道:“没什么,只是哀家没想到你会瞧上丞相家的姑娘,方才问你,你也不说,哀家还以为是哪家小门小户的,你怕哀家不答应呢。” 太后想得很明白,太子妃嘛,不一定非得是丞相家千金,这么多年了,小儿子从未主动提出过什么要求,唯有这一次,还是婚姻大事,恐怕最后大儿子那边也会答应的,既然如此,她自然也不会提出什么意见。 “儿子是担心丞相家的姑娘会不会已经有了心上人,或是哪家王侯已经私下同丞相说好,如此一来,儿子再提出来,岂不是让母后为难。”钟离泽谦淡淡道,他自然是知道皇兄准备在太子生辰那日赐婚的,正因如此,他才要这样说。 “哪里会为难,若是真有这样的事,都会过了明路的,哀家可没听到一点动静,那便是说封家姑娘还未曾许配人家,也没有私下说好的人家,既如此,回宫之后哀家同你皇兄说一声便是了。”太后笑着道,“好叫你皇兄先赐婚给你二人,省得叫旁人占了先机。” “那儿子便多谢母后了。”钟离泽谦垂下眼,上一世,他知道封堇蕙已有心仪之人,不仅自己主动退出,还劝阻了皇兄给太子赐婚一事,到最后才明白,只有自己护着,才是最最安全的,交给旁人,都是不放心。 太后心底叹了口气,看来只能给孙儿再看一门亲事了,之前白儿那孩子虽说一直表现出对封家千金不错的样子,可到底也没真的明说过,现如今小儿子已经开了这个口,她自然是不好再拒绝的。 “蕙儿妹妹,这禾霓苑真是秀丽非常,你看那边的池子,我方才听人说里面还有锦鲤呢,煞是好看。”张锦惜示意封堇蕙看一旁的池子,要是没有邱芜华打断,她刚才就想跟封堇蕙说了。 “锦鲤?是皇上赏赐吗?前两个月我爹爹下朝回来,便带了两条锦鲤,说是湖州进贡的,都养在御花园里,爹爹只得了两尾,已是莫大的恩赐,想来这禾霓苑里应该更多吧?”封堇蕙也来了兴趣,家中那两尾锦鲤是御赐之物,爹爹一带回来,便专门找了下人好生照看,她去看过两次,确实好看。 想来若是数量多了,在池中应该更显光彩才是。 张锦惜见封堇蕙感兴趣,提议道:“不如我们一起去看一看吧,听说禾霓苑这边为了这次茶会,太后做主把御花园里的锦鲤都挪了过来,现在御花园里应该也没有了。” 这倒也不假,谁不知道当今圣上十分看重珩王,珩王手里没什么权力,但并非是因为圣上猜忌不肯给,而是珩王自己乐得闲散,不愿要。 而且听闻圣上为珩王的婚事也操心不少,若是为了这次的事情,把御花园里的锦鲤都让挪来,倒也说得过去。 张锦惜和封堇蕙二人便一同到了池边,池中果然有不少锦鲤,不一会儿,旁边一个小太监过来,奉上鱼食:“二位姑娘,若是想喂鱼,这便是这锦鲤专门的鱼食了。” “多谢公公。”封堇蕙和张锦惜都没有多拿,毕竟这是圣上与太后允准从御花园移来的鱼,她们能喂上一点,已是极好的了,否则万一喂的人多了,将这珍贵的锦鲤撑死几尾,便是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了。 可封堇蕙不知道,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她担心的情况。 邱芜华方才虽然走到一边了,可一直还关注着封堇蕙,此刻见她在喂鱼,十分不服气,同身边的婢女抱怨:“凭什么?方才我想喂那几尾锦鲤,那小太监分明说这些锦鲤我们喂不得,怎么现在封堇蕙倒拿着鱼食喂起来了?” 越想越气,邱芜华吩咐身边婢女:“你去,将那拿着鱼食的小太监给我叫来。” 婢女想劝什么,但看了看邱芜华的脸色,没敢开口,快步过去叫了那名小太监过来。 小太监一过来,就先规规矩矩行了礼:“邱小姐,可是有什么吩咐要奴才去做?” 邱芜华抬着下巴,恨不得拿鼻孔看人,她看了封堇蕙那边一眼:“为何方才我去找你要鱼食,你说不能喂鱼,封堇蕙却可以?莫不是你瞧不起我?阿谀巴结封堇蕙不成?” 小太监扑通一声赶紧跪下请罪:“奴才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今日你若不说个明白,仔细我明日进宫求见皇后,发落了你!”忠勇伯爵夫人和当今皇后也算是远亲,所以皇后偶尔会召邱芜华进宫说说话。 第12章 回府 小太监不敢抬头,心里却有些怨怼,可邱芜华到底是主子,他还是解释道:“邱小姐明鉴,奴才是万万不敢瞧不起小姐您的,只是这锦鲤确实不能随意喂食,封小姐能喂,是奴才得了吩咐,才给封小姐送了鱼食过去。” 虽然没有明说是得了谁的吩咐,但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情况之下,能吩咐小太监给封堇蕙送鱼食,供她喂旁人不能随意投喂的锦鲤,也只有这次茶会的正头主子才行了。 要不是太后娘娘,要不,就是珩王本人...... 想到这里,邱芜华慌张环顾四周,虽然没看见珩王或者太后娘娘,但却眼尖地发现了一直服侍太后的大太监张公公以及珩王身边的小厮竹沥,邱芜华心里一紧,她就是再傻再蠢笨,也知道自己这次不该叫这个小太监来问话的,于是狠狠瞪了跪着的小太监一眼:“今日我问你话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管好你的嘴,否则有你好受的!” 小太监应声:“奴才明白,请邱小姐放心。” 其实小太监心里很是不理解邱芜华,他自己把自己的身份摆得很正,不敢生出瞧不上主子的心思,可也确确实实觉得邱芜华不太聪明。 他一个奴才都知道,这是太后娘娘为珩王殿下办的茶会,肯定到处都是太后娘娘和珩王的人,邱芜华办错了事,失了礼数,却还口口声声要回禀皇后娘娘来处置他,这不是不把太后放在眼里吗? 即便如今的后宫之主是皇后娘娘,可当今圣上最重孝道,皇后娘娘也十分敬重太后娘娘,邱芜华这话,是把皇后娘娘拉出来放在了太后娘娘的对立面了,想必不管是皇后,还是太后,都不会高兴。 邱芜华交代完这些,就赶紧摆摆手让小太监离开了,她虽然张扬了些,可还是知道害怕太后娘娘的,现在她生怕让人注意到自己方才的言行。 但她不知道的是,小太监刚退下没一会儿,就被人叫走问话了。 封堇蕙和张锦惜完全不知道刚才都发生了什么,这一会儿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是不是扔下点鱼食,逗逗池子里的锦鲤,很快就到了日头正中的时候。 太后既然办了茶会,遍邀京中贵女,自然不会让一群千金小姐们这时候跑回家去用午饭,于是禾霓苑还准备了各种吃食,各个凉亭里都是相熟识的姑娘们坐在一起,有的小官家的姑娘还时不时悄悄看旁人两眼,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惹人笑话。 封堇蕙和张锦惜自然是坐在一起的,户部侍郎家的小姐还有刑部尚书家的小姐和她们两个凑了一桌,要是没发生鱼食那件事,邱芜华说什么也要和封堇蕙坐在一起膈应她的,但现在邱芜华不得不收敛一些,就怕再被人揪住自己的错住,那嫁给太子的事情可就彻底没希望了。 邱芜华虽说没来,但忠勇伯爵府的庶出姑娘邱芜梦却和封堇蕙她们凑了一桌。 邱芜梦不常出门,这些茶会雅集更是不用说,要不是这次太后娘娘的意思太明显,忠勇伯爵府恐怕还真不一定让她也来。 之前没什么交集,邱芜梦也没有对封堇蕙表示出过什么敌意,所以她坐下的时候,封堇蕙和张锦惜对视一眼,没吭声,她们两个没说话,户部侍郎家的小姐和刑部尚书家的小姐也对视一眼,心里差不多也有数了。 这一顿饭算是相安无事,用完了午饭,太后身边的大太监张公公来了,说太后还特意叫了宫里的戏班子,禾霓苑里有戏台,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各家姑娘落座了。 于是一群人又移步到了戏台,戏班子果然已经准备好了,甫一落座,戏就开场了。 封堇蕙有些疲乏了,但这不是普通的茶会,容不得她先离开,只好坐下,借着张锦惜的遮挡,眯起了眼,想着休息一会儿。张锦惜知道她身子不好,所以也很配合地帮她挡着众人的目光,好在她们两个落座的位置在偏处,否则还真挡不住。 等茶会结束,大家都离开的时候,张公公还带人给每家姑娘们都送了一份玉坠,说是太后娘娘赏的,早就为各位姑娘准备好了。 众人都收下,谢恩之后便各自上了马车离开了。 封堇蕙一上马车,就靠着闭眼假寐了,红絮拿了毯子给她盖上,就交代了车夫一声,说是小姐睡了,让车夫稳一些、慢一些。 车夫也是封府的老人儿了,闻言哪有说不的道理,封府的下人都知道自家小姐身子不好,封堇蕙她们没有出来的时候,车夫就猜到小姐肯定该累了,这时候不用红絮交代,也把车赶得十分稳当。 到了封府门口,还没等红絮叫,封堇蕙自己便先睁开了眼,红絮赶紧道:“小姐刚醒,受不得风,不如在马车里缓一缓再下去吧。” 封堇蕙没什么意见,毕竟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心里也有数,知道要是真受了风,又该在府里歇上好一段时间了,于是便对车夫道:“王叔,先等上片刻吧。” 车夫应下,把马车停到了封府大门的侧方,这样一来,既能先让封堇蕙在马车里缓一缓,还不挡路,不至于让人看了说他们丞相府没规矩。 在马车里缓了一小会儿,封堇蕙拿开身上的毯子,要下马车去,红絮见状,把毯子收好,自己先下了马车,让车夫放了脚凳,封堇蕙探出身来,搭上红絮的手,被她扶着下了马车。 刚一站稳,没等进府,就看见一个四十多岁模样的妇人从府里快步出来了,妇人手里还拿着一件薄斗篷,一看见封堇蕙,就激动得不行:“小姐!” 第13章 徐妈妈 封堇蕙闻声望去,见是徐妈妈,也很是高兴,快步上前,握住徐妈妈的手:“徐妈妈,你回来了,前段时间是我不懂事,让你受苦了。” 徐妈妈先把斗篷给封堇蕙披上,才回话,回话的时候眼眶还是红的:“小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可要折煞老奴了,老婆子我能看见小姐好好的,心里就高兴。” “小姐,徐妈妈,咱们快些进去吧,站在这里说话也不是个事啊。”封堇蕙和徐妈妈都是又高兴又激动,好在红絮还算冷静,开口提醒她们先进府再说话。 “是是是,看老婆子我都糊涂了,小姐身子不好,哪里能站在这风口说话呢?”徐妈妈被红絮这么一提醒,也反应过来,拉着封堇蕙就要进去,封堇蕙赶紧跟上,还不忘回头看一眼红絮,红絮会意,交代了车夫两句,就小跑着追了上去。 封权现在不在府中,封堇蕙就直接回自己的院子了,丞相府里的正头主子只有封权和封堇蕙,再加上封权又很宠女儿,所以封堇蕙的院子是远远超过京中其他官员家的小姐院子的规格的,也正因如此,青环在知道红絮搬到东耳房之后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徐妈妈回来之前,封堇蕙就已经吩咐人把西耳房也收拾出来了,就等着徐妈妈回来了搬进去。 徐妈妈到的时候,封堇蕙还没回来,府里的王妈妈带着徐妈妈去了西耳房,说是封堇蕙让她住在这里,徐妈妈当时就拒绝了,她说这不合规矩,人口多的大户人家,二房都是主人家的小辈居住的,她哪里能住在西耳房?哪怕是小姐小院里的也不行。 所以封堇蕙到了院子就发现西耳房里除了她让王妈妈另外添置的东西之外,没有徐妈妈自己的东西。 徐妈妈发现封堇蕙的眼神落在了西耳房那边,就主动先开口解释道:“小姐莫要怪罪王妈妈,您吩咐她的事,她都照做了,我一回来,王妈妈就带着我来了这边,是我自己拒绝了。” “徐妈妈,你便安心住在这里吧,就在我院子里,做什么都方便些,更何况,你也上了年岁了,这屋子住着要更舒服些。”封堇蕙知道徐妈妈的性子,自然不会去怪罪王妈妈,但她还是要劝徐妈妈搬过来,徐妈妈对她一直很好,甚至把她当作亲生女儿一样,她自是不能亏待徐妈妈。 另外,徐妈妈要是搬来西耳房,还能顺便气气青环。 红絮看了封堇蕙一眼,知道自家小姐这是铁了心要这么做了,于是也跟着劝徐妈妈:“徐妈妈,您就听小姐的搬过来吧,小姐还有很多话想同您讲呢,您看我,小姐叫我搬进东耳房了,您要是不愿意,我哪里还敢继续住下去?” “我是照顾小姐的,哪里能坏了规矩?”徐妈妈还是连连摆手,“你还小,又和小姐一起长大,跟着热闹也就罢了,我老婆子一个了,哪里还能也这样?” “徐妈妈,您说您是照顾小姐的,那更应该听小姐的搬过来啊,这样才更好照顾小姐。”红絮笑着道,“这次小姐落水,身子还没彻底养好呢,您搬过来,住得近,万一有什么我做不好的,您还能搭把手,教教我,这不是才能更好地照顾小姐吗?” 红絮这番话是看了封堇蕙的脸色才说出来的,她和青环不一样,虽然小姐对她很好,但她心里一直念着封府的恩情,是万万不敢像青环那样放肆做小姐的主的。 好在这番话是成功劝住了徐妈妈,徐妈妈一听到封堇蕙落水的事就什么也顾不上了:“小姐,我在乡下庄子是听说了的,但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有人知道,老天爷可是知道我当时听说小姐落水了,那个心啊,一下子就提起来了。” 封堇蕙朝红絮眨眨眼,又对上徐妈妈的视线,安慰她:“徐妈妈,莫要担心了,我这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前几天太子殿下还带了宫里的太医来了,太医也说我没什么大碍,我要是真有什么事,爹爹会让我出府吗?您就放心吧。” 徐妈妈左看看右看看,好半天,才抹了把眼泪:“小姐,老婆子我知道,我接下来这番话不中听,小姐你听了定是要不高兴的,可是你便是不高兴,我也是要说的。” 要是之前,在徐妈妈说出这番话之后就会直接阻止徐妈妈继续往下说了,但现在不一样了,封堇蕙知道徐妈妈想说什么,但她没有阻止,还道:“徐妈妈,有什么你便直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的,从前都是我糊涂了,一时鬼迷心窍,现如今已经想清楚了。” 徐妈妈正要继续往下说,听了这番话之后,那反应简直和张锦惜如出一辙:“那太好了!等等......小姐,不会是那什么岑皓给你气受了吧?怎么突然就想明白了?” “徐妈妈,我想明白了还不好吗?怎么听你的意思,我还要再糊涂一段时日才行?”封堇蕙玩笑道。 徐妈妈赶紧摇头:“那自然不是,小姐能想明白,便是最好的了,那什么岑皓并非良人,小姐可万万不能被他花言巧语糊弄了。” 封堇蕙没有同徐妈妈说岑皓和青环两人的事情,徐妈妈为她操劳不少了,如今上了年岁,她也不愿让徐妈妈再为她担心。 封堇蕙和徐妈妈去屋里说话了,红絮候在门外,没进去,一来是不想打扰她们,二来红絮也想替她们看着门,免得有旁人进来打扰。 这个“旁人”主要就是指青环。 青环此刻刚刚回府,去禾霓苑的路上她被打发和岑皓一起回来,封堇蕙的马车离开后,她没按照吩咐回府,而是一直和岑皓在一起,约莫着封堇蕙该回来了,她才同岑皓告别,回了封府。 此刻青环还不知道徐妈妈已经被接回来了,当初徐妈妈离开封府去乡下庄子的时候,最高兴的人莫过于青环了,徐妈妈是封堇蕙的奶娘,一心向封堇蕙,再加上徐妈妈年岁大,封堇蕙院里的下人都要听徐妈妈的。 之前青环因为怂恿封堇蕙偷偷去见岑皓,被徐妈妈狠狠教训过两次,她当时虽然没顶嘴,但事后都添油加醋跟封堇蕙告状了,后来徐妈妈离开,青环算是松了一口气。 第14章 她和岑皓怎么办? 刚一进府,青环就直接奔封堇蕙的院子去了,以前她仗着封堇蕙的偏信在府里没少得罪人,大家都知道青环红絮两个人从小和封堇蕙一起长大,关系很好,所以一般也都不和青环计较,但明面上虽说不表现出什么,可心里还是记着的。 如今府里上上下下都察觉到封堇蕙对青环不如从前那般了,自然都不会再给青环什么好脸色,青环也就不愿意在外头多待。 可刚一进封堇蕙的院子,青环就感觉出不对了,院里那几个小丫鬟看她的眼神更加放肆了,青环虽然也知道封堇蕙这两天对她好像不如从前,但这时还没有那么深刻地体会到,因此注意到小丫鬟们又像前两天那样“放肆”的时候,青环走了过去。 “你们做什么这样看着我?”青环直接问道。 小丫鬟们都捂嘴笑笑没说话,还是上次和青环呛声那个小丫鬟开口了:“青环姐姐回来了?你不是和红絮姐姐一起跟着小姐去茶会了吗?怎么现在才回来?” 青环听到这话,既心虚又生气,心虚的是封堇蕙已经回来了,那她不在府里的事情岂不是已经被封堇蕙知道了?生气则是因为小丫鬟对自己的态度,上次她同小姐说,小姐却表示让她大度一点,可现如今这样的情况还要她怎么大度? 从前在自己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的小丫鬟现在都敢和自己呛声了,青环怎么可能大度得起来? “你不要以为小姐现在听了别人的蛊惑就会永远相信别人,等着看吧,小姐最相信的人还是我,过段时间住在不该住的地方的人就会乖乖回到她该回到的位置上!”不仅是这么说的,青环心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小姐一直都很相信她,对她又那么好,她的吃穿用度和小姐都没什么分别,而红絮呢?之前可没见小姐对红絮有多亲近,即便红絮吃穿用度和她差不多,她也只觉得这是红絮沾了她的光罢了,眼下这种情况肯定是红絮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跟小姐说了什么,小姐一时糊涂而已。 “青环姐姐还不知道吧,今儿徐妈妈从乡下庄子回来了。”小丫鬟明显也是知道青环最讨厌同时也是最没办法的人就是徐妈妈,之前徐妈妈走了,青环那股高兴的劲儿她们可都能看出来。 现在青环失了小姐的宠信,徐妈妈也回来了,看她今后还怎么嘚瑟。 果然,听到这个消息,青环脸色一变,她的确是最忌惮徐妈妈了,徐妈妈和封堇蕙的关系不比她从前和封堇蕙的关系差,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徐妈妈一直坚定地反对封堇蕙和岑皓的事情。 上次徐妈妈去乡下庄子也是因为劝不动封堇蕙,负气离开的。封堇蕙在她的劝说下虽然没有不许徐妈妈回来,但也一直没有主动提出说要把徐妈妈接回来。 上次去张府的路上,她在马车外就听到封堇蕙说要把徐妈妈接回来,那个时候她根本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徐妈妈真的回来了。 这是不是说封堇蕙真的要听徐妈妈和丞相的话,不再和岑皓来往了? 那怎么行?如果封堇蕙真的不和岑皓来往了,那她和岑皓的事情怎么办?今后她岂不是再也没办法随意见到岑皓了? 而且一旦封堇蕙和岑皓断了来往,丞相肯定会好好寻一位世家子给封堇蕙,她还怎么顺理成章和岑皓在一起?她把一切都给岑皓了,如果封堇蕙换人,不要岑皓了,她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青环也没心思和小丫鬟斗嘴了,急匆匆要去找封堇蕙,可到了门口,就被红絮拦下了:“小姐正在里头和徐妈妈说话呢,不想有人打扰。” 青环又急又气,瞪了红絮一眼,但同时也冷静下来,意识到此刻不是找封堇蕙说话的好时候,于是对红絮道:“那我就先下去了,等小姐和徐妈妈说完话了,你同小姐说一声我回来了。” 红絮没在意青环的眼神,点点头:“等小姐和徐妈妈说完话了,我会告诉小姐的。” 青环转身离开了,回了府里的下人房。 皇宫勤政殿,当今圣上钟离泽城正在批阅奏折,身边的大太监道:“皇上,太后那边来人了,说是请您忙完了过去一趟,好像是要说珩王殿下的事。” 钟离泽城捏了捏眉心,应道:“朕知道了,让人去回太后一声,说朕半炷香之后便去,另外叫人去跟皇后说一声,让她先去陪着太后。” “是。”大太监得了吩咐,赶紧出去叫人去办了。 皇后得了消息,放下手中的书,叫人为自己更衣,便动身去了太后处。 太后的慈安宫内,小宫女正跪在蒲团上给太后捏腿,皇后进来的时候,太后正和身边的刘姑姑说着话。 皇后进了殿内先行了礼:“臣妾问母后慈安。” “皇后来了,坐。”太后对皇后整体来说还是满意的,见她来了,笑着叫她坐下,太后身边的刘姑姑会意,亲自去给皇后沏了茶水。 要是旁人来了可没这个待遇,太后可不会叫自己身边最亲近的姑姑端茶倒水。 “皇后前儿个不是刚来过,今儿怎么又来了?”太后笑着问,平日里皇后和其他几位受宠的妃子时不时会来坐坐,陪她说说话,尽尽孝心,却也没有来得这么频繁过。 “皇上政务繁忙,臣妾理该多来陪母后说说话才是,母后若是安康,臣妾和皇上也能安心。”皇后确实端庄大方,相貌虽不算倾国倾城,可也不至于落人下乘,多年养尊处优下来,也是贵气逼人,如今和坐下和太后说话,也十分稳重。 今日便是皇后不来,太后也是要让人叫她来过话的,毕竟今日之事也涉及太子妃的人选,还是要知会皇后一声才是:“你来得正好,哀家正有事要与你和皇上说,方才已经派人去请了皇上,等皇上来了,你们两个也好一同听一听。” 第15章 同意赐婚 “那真是赶巧儿了,臣妾便等皇上来了一起听听。”皇后应下,又说起了旁的,“母后,今日茶会七弟可有中意的姑娘?这件事不仅母后和皇上忧心,臣妾也是一直记挂着。” “今日叫你和皇上来,正是要说这件事。”提起这个,太后就高兴,“老七今日啊,总算是遇到合眼缘的姑娘了,哀家也能放心了。” “怪不得母后今日如此高兴,还派了人去叫朕,原来是老七的婚事有着落了。”正说着话,钟离泽城来了,一进门就刚好听到太后的话,当即也是展露了笑颜,“儿子问母后慈安。” “快坐快坐。”太后摆摆手。 皇后起身,让钟离泽城坐下,自己则坐在了小太监搬来的软凳上。 “老七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母后快说与朕和皇后听一听,朕也好着手赐婚啊。”钟离泽城道。 太后挥挥手,示意捏腿的小宫女退下,又喝了口茶,才道:“老七看上了丞相家的千金,哀家也答应了。” 钟离泽谦和皇后两个人对视一眼,脸色都变了变,他们两个人之前都是商量过的,也知道太子心里一直是中意丞相家的千金的,就等着下个月太子生辰赐婚了,没想到珩王也看上了丞相家的姑娘。 不过钟离泽城和皇后也都不傻,太后之前也是知道他们的想法的,既然知道,还答应了珩王,那就说明太后更倾向于把丞相家的姑娘许给珩王。 钟离泽城也只是犹豫片刻,便点头应下了:“老七终于愿意提起婚配之事了,既然他已开口,母后也已经答应了,朕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过两日让钦天监择个吉日,朕拟一道旨意赐婚于他二人便是了。” “另外,老七今日还说,要探探丞相家姑娘的意思,若是人家姑娘实在是不愿意,他亦不愿强求。”太后说着,又看向皇后,“这也是哀家要与你说的,这两日寻个由头,召丞相家姑娘进宫来说说话,皇后也探探她的意思。” “臣妾明白了,母后尽管放心,”皇后一边应下,一边还不忘说两句珩王的好话让太后高兴,“不过依臣妾看呐,母后尽可以放宽心了,七弟是端方君子,为人处世都不曾叫人挑出错处来,想来丞相千金也是能明白七弟的好处的。” 果然,这番话不仅太后听了高兴,钟离泽城听了也舒心,看向皇后:“天往热处走了,可如今到底也才四月,皇后操持后宫诸多事宜,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臣妾谢皇上关心。”皇后虽然欣喜,可也没忘了礼仪规矩。 “只有哀家和皇上在,皇后不必如此拘束。”太后看着帝后二人感情不错,自然也是满意的,对皇后她也是有几分真的心疼在的,“瞧瞧皇后,这两日没见,哀家怎么觉得你瘦了些许?可是后宫的事叫皇后费神了?” 太后这话也是在提点钟离泽城,让他不要太过宠信别的妃子,以至于忽略了皇后。 钟离泽谦自然也听懂了太后的言下之意,心里已经有数了。 丞相府,徐妈妈最后还是搬进了西耳房,封堇蕙也累了,此刻正靠坐在软榻上,捧着一本书在看,屋里隐约能闻见凝神香的气味,红絮泡了茶水放在软榻旁,封堇蕙若是渴了,随时能喝到,另外还放了一盘点心,但也不多,主要是怕封堇蕙现在吃多了,等用晚饭的时候就该吃不下了。 红絮已经同封堇蕙禀明了青环来过的事,但封堇蕙并没有让她叫青环过来,而是让红絮去叫了阿宣过来。 还是像第一次一样,隔着一扇屏风,阿宣仍低着头:“问小姐安。” “今日青环去了何处?可有见什么人?”封堇蕙翻了一页书,问道。 “回小姐的话,青环今日半路被小姐遣回来之后,没有回府,而是和......和岑皓一同回了家,直到申时六刻才从岑皓家出来,回了府中。”阿宣本来还准备张口叫“岑公子”,话到嘴边突然反应过来,又变成了“岑皓”。 “这么长的时间,她一直在岑皓家中?”封堇蕙的目光从书上移开,柳眉微蹙,但因为阿宣到底是男子,她没多说什么,只让阿宣先下去了。 阿宣走后,红絮问道:“小姐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红絮也不傻,此刻她要是再不明白小姐为什么叫人跟着青环,那她真是白活这十几年了。只是她仍然有些震惊,她万万没想到,小姐对青环那么好,好得让之前的她羡慕不已,青环居然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虽说小姐现在想明白了,要和岑皓断绝往来了,可青环这件事明显不是一天两天了,早不知什么时候,青环就和岑皓混在一起了,前几日小姐突然和青环疏远,还让阿宣偷偷跟着青环,恐怕就是发现了什么。 “岑皓家中没有父母长辈,也就是说青环和他单独待了那么久,这便是最不妥的地方。”封堇蕙合上了书,眉头仍然皱着,“若是叫旁人知道,一来坏了她自己的名声,二来......怕是有人会以为是我叫她去传什么话,那今日张姐姐在茶会上不惜得罪邱芜华也要说的那番话便是白费功夫了。” “这可该如何是好啊小姐?”红絮听到这里算是着急了,“青环自己不在乎不要紧,可不能连累小姐啊。” “她已经去过了,若是真叫人看见,那咱们现在再如何着急也没有用,好在岑皓快要随军离京了,但愿他离开之后能少些风波吧。” “小姐也不要太过担心了,”红絮本来自己着急,可看封堇蕙愁眉不展,又心疼了,“阿宣不是看着青环吗?咱们也能随时知道青环的动向,若是真有什么事,也能及时应对的,或是干脆寻个由头,岑皓离京前不许青环再出府也就是了。” 封堇蕙点头,对此表示赞同。 第16章 不信,也得信 其实红絮心中已有了一番计较,可又担心自己说出来了会不会让小姐觉得自己心思多,于是张了张嘴,却犹豫了。 封堇蕙看出了红絮似是有话要说,但最后又没吭声,便猜想到红絮是顾忌着什么,她也没有强求,只是道:“红絮,我心中其实有一主意,只是恐怕真这么做了,青环的名声便是彻底保不住了,这丞相府她也是待不下去了,你可要听上一听?” 红絮没想到小姐真能狠下心,她方才之所以犹豫,就是担心小姐念着往日情分,做不到这一步,既然小姐能狠下心,她也就放心了:“奴婢愿闻其详。” 虽说封堇蕙已经猜到红絮会这样说,但真的听到的时候,还是高兴的,最起码说明,并不是人人都像青环一般,她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轻声道:“青环和岑皓二人怕是早已不清不楚,但外人不知道的,只会以为是我这个做主子的和岑皓有什么牵扯,虽说我与青环是一起长大的情分,可也不能任由她这样坏了自己的名声,还要丢了丞相府的脸面,你说呢?” “......”只待稍一思考,红絮便明白了封堇蕙的意思,顺着道,“原是青环和人有了牵扯,没想到倒叫小姐背了锅,如今咱们丞相府查明了此事,自然不能再任由他二人如此下去。” 这便是要把之前的事情都推到青环身上了,如此一来,旁人便是不愿信封堇蕙和岑皓没有牵扯,也只能相信了,只是青环到底是丞相府的人,传出去,人家也会说丞相府不会管教下人,没规矩。 但红絮还是不想丞相府受到牵连,丞相在朝为官,重清廉、守规矩,不能因为一个背主负恩的小人坏了丞相府的名声。 “小姐,奴婢有一念头,不知当讲不当讲。”红絮说着,便规规矩矩跪下,“奴婢知道,这话让奴婢说了,怕是要做了小姐的主,小姐若是不愿听,奴婢便再也不提。” “快些起来,这是做什么?”封堇蕙赶紧伸手把红絮扶起来,“我知道你是一心向着我的,从前是我偏心青环,忽略了你,如今我既然已经醒悟,便不会再叫你受委屈。” “小姐,奴婢觉得,为了青环坏了丞相府的名声不值当,所以不如事发之后对外解释说之前是岑皓向您求娶青环,您去见岑皓那几次,也只是商讨他和青环的事情,老爷也见过岑皓,外人问起,可以说老爷也知道这件事,见他也是为了青环的事,上次在府门前老爷对岑皓说的那番话,也没有外人听见,咱们也不用担心这个。” 红絮说着,停下看了看封堇蕙的脸色,见她脸色不变,才继续说下去。 “若是岑皓敢对人说他是和小姐有关系的,咱们反而可以站出来指责他,本来想求娶青环,可后来却贪图丞相府的富贵,才拼了命的想和小姐扯上关系,奴婢说句僭越的,依着咱们相府的权势,旁人便是不信,也得信。” 封堇蕙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而是轻飘飘道:“这倒是,我一心想着即便青环要嫁人,也要看看对方合适与否,不曾想那岑皓并非良人,可青环执意要与他有所牵扯,我虽为主,青环为仆,可也不能做那起子棒打鸳鸯的恶人不是?” 红絮应声,心里已经明白该怎么做了。 封堇蕙摆摆手:“你先下去歇歇吧,我稍躺一会儿,等用晚饭了再叫我。” 红絮行了礼,便出去了,还不忘把门带上。 封堇蕙靠着背后的攒金丝祥云软枕,闭上了双眼,她心里对青环是恨的,上一世她对青环那么好,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但凡有什么好东西,一定要给青环留一份,吃穿用度哪一样都没有亏待青环,便是连端茶送水这样的轻巧活儿也不曾让青环干过,简直把青环宠成了丞相府的二小姐一般。 但没想到青环那么早就和岑皓勾结在一起,若仅仅是这样,封堇蕙还不至于这般恼恨青环,勾结便罢,青环居然一直都知道是岑皓陷害的爹爹,而且到了最后,还是她和岑皓联手在她的膳食餐饭中下药,毒死了她! 若不是她那是死了,她真想问问青环,往日的情分,青环便一点都没有记在心里吗?若岑皓变心尚且能说他本非良人,是她识人不清,可青环和她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难不成就为了一个男子,这么多年的情分都算不得什么了吗? 好在老天都可怜她,叫她重活一世,若是青环现如今和岑皓还没有牵扯,她最多便是折腾一番,最后将青环发卖罢了,可没想到在这么早的时候,他们二人就已经暗通款曲。 封堇蕙猛地睁开眼,喝了口茶水平复心绪,即便已经重生,可上一世的种种都还历历在目,她心中的恨意完全无法平息。 非得叫岑皓和青环二人都付出代价,才能出了她心里这口恶气。 到了用晚饭的时候,红絮才轻轻叩门:“小姐,老爷回来了,厨房也备好了晚饭,只等老爷和小姐到饭厅了。” 封堇蕙闻言起身,好了红絮进来整理好衣服,往饭厅去了。 她到的时候,封权已经落座,见女儿过来,封权招手:“蕙儿快坐,今日去禾霓苑可累着了?我看你脸色怎么不大好?” 封堇蕙方才睡着了,做梦又梦到上一世的事情,脸色自然苍白难看了些,但她不愿叫封权担心,只说:“让爹爹担心了,女儿没事,今日禾霓苑茶会也并无什么麻烦的事情,很是轻松,太后娘娘还特意叫了宫里的戏班子出来,唱了一出戏呢。” “那就好,等明日再叫大夫来看看,把个平安脉,为父也好放心。”封权边说,边叫人把一道什锦蜂窝豆腐和一道金玉焖鸡放到封堇蕙跟前,“今日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色,要多吃些,把前段时日落水的亏空补上来才行。” “爹爹放心吧,我一定多吃些,好好补补。”封堇蕙打起精神,不管怎么说,上天重新给了她一次机会,她要好好活着,一直陪着她在乎的人才行,即便是要报仇,也不能为了报仇忽略身边的人、把自己的日子也过得一团糟。 第17章 进宫 今日青环自打被红絮拦在门外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封堇蕙注意到了,但一直没吭声,直到用完了晚饭,擦了嘴净了手之后,才淡淡对红絮道:“红絮,等会儿你去一趟账房,就说我的吩咐,青环这个月的月钱罚去一半。” “是,奴婢稍后便去。”红絮也不多问,小姐吩咐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便是了。 倒是封权,他一直知道自己女儿和青环关系好,往日里别说罚她月钱了,每月还要多赏青环一些银子,是以青环过得比府中大多数下人都要好,这几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见女儿带着青环,反而是红絮跟着的时候多一些。 今日更是反常,还叫人去告知账房,要罚青环的月钱,一罚便是一半。 于是封权便开口问了:“今儿是怎么了?可是青环做了什么,惹得蕙儿不高兴了?” 封堇蕙淡淡一笑,屏退了其他侍奉的下人,才开口道:“爹爹,我与青环红絮一同长大,往日里都是偏心青环更多些,可这段时日不知是怎么了,青环总是不在府中,我担心是她家中出了什么事,又不好意思同我说,便让阿宣去跟着看看,不曾想......” “不曾想青环竟是和岑皓两人情投意合......”说到这里,封堇蕙顿了顿。 她说得还是委婉了些,但封权不是傻子,即便女儿这样说,他也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当即一拍桌子,又顾忌着怕被人听见,硬是压低了声音:“简直岂有此理?!他、他二人怎能如此?!” “爹爹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倒不值许多。”封堇蕙见封权这么生气,也自己倒没那么气了,还劝封权,“总归如今我和岑皓也不会再来往了,今儿在茶会上有人提起这件事,张姐姐还为我澄清了,女儿都已经想好了,往后对外便说从前种种都是为着青环的婚事,只是外头风言风语越发不像话,相府也不得不出面澄清,断开与岑皓的往来。” 封权很是心疼女儿:“我便说你怎么突然想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爹爹,”封堇蕙起身走到封权身后,替他捏了捏肩,“您不必这样,我也想明白了,一点也不伤心,今日茶会上我还有心思和张姐姐一起喂锦鲤呢。” 封权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不过,往后要是谁再敢乱说乱传,我定不会饶过他!” —— 翌日,封堇蕙正在插花,管家突然来了:“小姐,快些来前厅吧,宫里来人传话了,说是皇后娘娘想请小姐进宫里说说话。” 封堇蕙抬眼:“我这便来。” 红絮跟上,一边走一边为封堇蕙整理仪容,封堇蕙心里疑惑,皇后娘娘怎么会叫她进宫说话?一来她和皇后娘娘并无亲缘关系,二来也不是王侯家的小姐们,只是臣子家的姑娘,平日里别说和皇后娘娘说话了,就是想见皇后娘娘,也不是简单的事。 想到前段时间她落水之后带着太医来府中的太子,封堇蕙眼神闪了闪——不会是像爹爹说的那样吧?下个月便是太子生辰,若是圣上真的要赐婚,那皇后娘娘要召她进宫说话,倒也能说得过去了。 边走边想,就到了前厅,宫里来的马公公正坐着喝茶,见封堇蕙来了,笑眯眯站起来:“姑娘来了。” 封堇蕙也弯起唇角,盈盈行了一礼:“堇蕙见过公公,让公公久等了。” 礼数周到,叫人挑不出错处来,但也不卑不亢,马公公在心里感叹,不愧是太后和珩王都能瞧上的姑娘,果然不一样。 “姑娘说笑了,咱家刚到,一盏茶还没吃完。”马公公道,“咱家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来请姑娘进宫说说话,姑娘眼下可有空闲?” 这句话也只是客气一下罢了,皇后娘娘叫她去说话,难不成她还能说没有空闲吗?封堇蕙眉眼弯弯:“自是有空闲的,倒是劳累公公来这一趟了。” 说着,封堇蕙看了红絮一眼,又对马公公道:“一点心意,请公公喝茶,公公千万不要嫌弃。” 马公公从红絮手中接过荷包,不留痕迹地掂了掂,笑得脸上褶子都堆在一起:“姑娘说的哪里话,姑娘赏的,咱家怎敢嫌弃?姑娘,咱们请吧?” “公公请。”封堇蕙跟着走了出去,宫里还派了马车来接,封堇蕙就没有叫自己的马车。 若是对别的千金小姐们,马公公可不至于这般热情,毕竟马公公也是皇后身边的老人儿了,深得皇后信任,他对封堇蕙这般,一则是因为知道要是不出意外,封堇蕙便是将来的珩王妃,是皇家人了,二来则是因为封堇蕙规矩礼数都到位了,不像他之前见过的忠勇伯爵府家的小姐,恨不得拿鼻孔瞧人。 马公公是坐另一架稍小一些的马车,封堇蕙坐的马车便跟在马公公的马车后面,一路安静,进了宫。 到了阊阖门,马车便停了,小太监放了脚凳,马公公和封堇蕙都下了马车。 接下来的路得自己走了,进了阊阖门,便是真的进入皇宫了,里头是不许马车进去的。 不过皇后顾及着封堇蕙可能就是今后的珩王妃,再加上太后也表现出了对封堇蕙的十分喜欢,于是便派了一顶小轿来接,马公公这时候就不能和封堇蕙一样了,宫里是最讲礼仪尊卑的地方,他只能随行了。 但马公公心里倒没什么意见,现在的天也不算太热,而且封堇蕙给的赏钱实在不少,态度又好,再加上这也是宫里的规矩,马公公便高高兴兴跟在小轿一侧,另一侧是红絮,红絮还特意注意着马公公的步子,尽量保持自己的位置不超过马公公。 第18章 准备赐婚 到了皇后宫门前,封堇蕙下了小轿,马公公脸上挂上笑:“姑娘请,咱家这便去回皇后娘娘的话。” 接着便有宫女来引路,把封堇蕙先请到了前厅。 红絮一路跟着,一直没有吭声,即便心里惊叹于皇宫的磅礴华丽,可眼神也不敢四处乱看,封堇蕙落座之后,她就站在封堇蕙后侧方,微微低头。 不多时,皇后便来了,身边跟着马公公和掌事姑姑,后边则是两排小宫女,碎步跟上,一律低着头,不乱看,也没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 封堇蕙赶紧起身,面见皇后,要行大礼,封堇蕙自小被礼仪姑姑教过这些,虽说长这么大没什么机会用到,但此刻不至于失了规矩,若是在皇后娘娘面前失了规矩,被人笑话事小,就怕惹得娘娘心中不快。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问皇后娘娘凤体安康。”封堇蕙行了礼,便等着皇后叫人起来。 红絮也跟着跪下,大气都不敢出了,她是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进宫的一天,不仅进宫,还能看见皇后娘娘。 “快快起来。”皇后笑得和善,先平了身,又看了一旁的小宫女一眼,小宫女会意,赶紧泡了茶水端上来。 皇后又看向封堇蕙:“本宫叫你来说说话,此处没有外人,不必一直拘着礼,坐吧。” “谢皇后娘娘。”封堇蕙这才敢坐下。 “素问丞相家的姑娘蕙质兰心,端庄稳重,本宫一早便想见见了,不成想宫规森严,再加上这段时日宫中又有一位容华有了身孕,本宫一直忙着此事,倒分不出身来了。”皇后说着,抿了一口茶,“今日好容易得了空闲,便叫堇蕙你来同本宫说说话。” “娘娘抬举了,能有幸得见娘娘,已是臣女的福气了。”封堇蕙弯了弯唇,“娘娘凤体要紧。” 皇后听得心里高兴,但也没忘了此番真正的目的,便装作不经意间提起:“说起来,本宫也是不得不多操劳几分,眼瞧着太子和几位皇子都到了该娶妻的年纪,可一个个的好似都还是孩子,没个定性,皇上也正为珩王的婚事烦心着,可京中合适的姑娘却也不多,本宫自然也要多上几分心。” 封堇蕙面上表情不变,心里却暗暗疑惑,按理说这些事情都是皇家的家事,怎么也轮不到她一个臣子之女来听,若说是邱芜华来陪皇后娘娘说这些,还有几分可能。 但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功夫还是要做到:“娘娘实在辛苦,若是换了旁人,怕是都忙得昏过去,娘娘这便是能者多劳了。” 皇后抚额轻笑:“堇蕙的嘴可真甜,本宫一身的疲累好似都没有了一般。” 说着,话音一转,似是很自然地提了一嘴:“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话可以放心说,堇蕙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了吧?堇蕙心中可有看中哪家的公子?若是有,本宫与皇上说一说,请皇上赐婚,岂不是更添脸面?” 封堇蕙心中一下就明白了,看来这才是皇后娘娘这次叫她来的真正目的,只是经历过上一世的事情,她对婚姻之事已无指望,若是皇后娘娘真要将她许给哪位皇子,对她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但她自己也不是非要赶着成婚不可,于是便道:“娘娘打趣臣女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女不敢妄言。” 皇后心下便有了数,她相信封堇蕙不是个傻的,应该能明白她的用意,若是婉拒,便会推说还想再孝顺父母两年,若是没什么意见,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 于是皇后面上笑得越发真切了,心中却喜忧参半,喜的是珩王既然明说要看封堇蕙的意思,那便是真的要看封堇蕙的意见了,现如今得了这番话,那太后皇上那边,她都好交代,忧的是,封堇蕙本来是她看中的太子妃人选,如今是不可能了,她还要再好好为太子相看一番。 又说了会儿话,皇后便说自己乏了,让马公公送封堇蕙出宫,封堇蕙便起身告退:“那娘娘快些歇息吧,身子要紧,臣女便先告退了。” 还是那顶小轿,马公公跟着,把她送到了阊阖门门口,封堇蕙上了宫里的马车,被送回了封府。 封堇蕙走后,皇后并没有如她所说的那样累了去休息,而是去了太后的慈安宫。 凝神香正缓缓燃烧,屋里隐约能闻到淡淡的香气,太后正逗弄着一只白羽鹦鹉,皇后进来先行了礼:“臣妾问母后慈安。” “起来吧,快坐。”太后又逗弄两下鹦鹉,就让人把鹦鹉拿下去了,转向皇后,“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皇后脸上满是笑意:“臣妾是来给母后报喜的,今儿臣妾召了丞相家的姑娘来宫中过话,那孩子是个聪明的,该是听懂了臣妾的意思,问起婚姻之事,她也只说尊从父母之命,想来是愿意的,毕竟七弟在京中也是数得上的美男子,不知多少姑娘想嫁给咱们老七呢。” 太后听了这话,自然是高兴的,不过对从前的事情,太后也并非全然不知:“可哀家怎么听说这孩子是有心上人的?只是丞相一直没有点头同意。” “由此可见,传言不实呀母后,”皇后笑盈盈的,“今日臣妾看那孩子,可是真真切切在眼前的,这样妙的人儿,难保不会有人嫉妒,故意诋毁。” 其实太后也不在乎之前到底如何,这是小儿子第一次提出要求,还是关于婚配之事,她高兴还来不及,只要现在这孩子是安安生生的便好:“既如此,那皇后等会儿便多跑一趟吧,去和皇帝商量商量赐婚的事宜,也赶紧让钦天监和礼部准备着吧。” “是。”皇后应下,又陪着太后闲话了一会儿,便去找皇上了。 第19章 告诉青环,岑皓找她 宫外,忠勇伯爵府内,屋子里的花瓶茶具碎了一地,邱芜华站在一片狼藉中间,脸上还挂着泪,但表情狰狞:“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皇后娘娘今日召封堇蕙进宫过话!娘,这是不是说太子妃的人选真的要定下来了?” 忠勇伯爵夫人只觉得头疼,可又心疼女儿:“华儿,你冷静些,看看这屋子,叫你折腾成什么样子了?要是让你爹爹知道了,定是要训你的。” “我怎么冷静啊?!”邱芜华瞪着眼,“娘,您是知道的,我一直都想嫁给太子哥哥的,您不是也一直这么希望吗?爹虽然不说,但我知道爹也是这么想的,那个封堇蕙,明明就看上那个叫岑皓的穷小子了,偏偏现在又不知道发什么疯,要和我抢太子哥哥!” “华儿!”忠勇伯爵夫人赶紧上前拦着她,“你莫要一口一个太子哥哥,太子殿下那是何等金尊玉贵的人?莫说咱们是伯爵府,咱们便是侯府,也是万万叫不得的呀!” “我不管!”邱芜华自小就被宠坏了,丝毫意识不到自己这个金玉其外的伯爵府小姐放到外头可能还真不如封堇蕙这个丞相家的千金有分量,“她一个家里没有爵位的小姐,还能有我更配太子哥哥不成?” “华儿放心,过两日你去求见皇后娘娘,探探口风不就成了?”忠勇伯爵夫人就是仗着自己和皇后娘娘是远亲,却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远亲”,全看皇后娘娘愿不愿认,若是皇后娘娘心情好,可能还给她几分面子,若是她们做了什么坏规矩的事,皇后娘娘也能随时没有她这个“远亲”。 —— 封堇蕙刚送走皇宫的马车,余光就瞥见岑皓来了,她心下一动,没有直接进府。 岑皓看见封堇蕙站在府门口,以为是在封堇蕙也想他了,是在特意等他,心中便暗暗想道,若是蕙儿这次同他说两句软话,他便不计较昨日蕙儿去参加给珩王选王妃的茶会之事了。 岑皓快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拉封堇蕙,却没想到被封堇蕙迅速避开了。 岑皓的手停在半空,笑也僵在了脸上:“蕙儿?” 封堇蕙没说话,红絮上前一步拦住岑皓,隔开了二人:“岑公子,说话便说话,你动手动脚的是想做什么?这可是在我们府门前呢,当心我叫了府里的家丁来!” 岑皓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简直下一秒就要爆发:“蕙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封堇蕙淡淡地瞥了岑皓一眼:“我觉得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岑公子应该看得出来。” “难不成你真要去争那劳什子的珩王妃?”岑皓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虽然被红絮拦住,但还是想凑上前去。 封堇蕙拉着红絮往后退了两步,又拉开距离,才道:“不如我让人将青环叫出来?有什么话你们二人自己说?” 岑皓动作一顿,心里慌了一瞬,但还是觉得封堇蕙不可能发现什么,估计只是有些话不方便直接同他说,才要像之前一样叫青环传话。 “是呢,岑公子有什么话还是直接和青环说吧,可别再找我们家小姐了。”红絮一句话打破了他的幻想,“昨日小姐回府,青环可都还没回来,叫来青环一问,才知道是跟着岑公子你走了。” 红絮故意这么说,即便小姐现在不在乎岑皓了,她也不想让青环和岑皓两人好过,最好让他们两个人狗咬狗才好。 岑皓和青环二人不是一直自认为自己很聪明,什么都能瞒得住小姐吗?这次就让他们两个人自己掰扯去吧,看岑皓会不会相信青环。 果然,岑皓一听是青环告诉了封堇蕙,怒火一下子就从心中升腾起来,他心里是有蕙儿的,和青环厮混到一起也不过是因为能感受到和蕙儿在一起感受不到的那些崇拜罢了,可他真正喜欢的还是蕙儿啊,青环这样做,还让他怎么面对蕙儿? 蕙儿虽说终究是要知道的,但绝不是现在,最起码也应该是他和蕙儿大婚之后,等蕙儿有了身孕,自然要抬身边信得过的人做妾室,那个时候,才是顺理成章让蕙儿知道的好时机! 岑皓现在恨不得拽着青环问问她到底想做什么!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安抚封堇蕙这边,于是岑皓解释道:“怕是误会,昨日虽说青环与我一起,但也只是因为她是蕙儿身边最贴身服侍的人,我想多问一些蕙儿的事情罢了,我与青环绝对清清白白!” 封堇蕙没有反驳他,只是瞥了他一眼,脸上好像挂着嘲讽的笑。 一下子就让岑皓接下来的话说不出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刚才还认为封堇蕙绝对不可能知道他和青环的事情,可现在他心里又觉得封堇蕙很可能已经知道了什么。 可岑皓自认为在封堇蕙面前从未露出过破绽,想了一圈,也只能想到可能是青环耐不住性子说了什么。 想到这里,岑皓更加生气。青环想要跟他可以,但不能坏了他的事啊。青环对他再真心又如何?不过是丞相府的一个丫鬟,还是蕙儿好。所以他绝对不能让青环挡在他和蕙儿中间。 此刻岑皓丝毫没有意识到,他自己分明最厌恶以身份权势论高低,可眼下他分明也是在这样做。 “红絮,等会儿回府了,就叫人告诉青环一声,说岑公子来找她了。”封堇蕙听了这半天,看够了岑皓此刻的窘迫与急切,便想回去了。 红絮应下,在岑皓想要跟上来的时候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岑公子留步吧,我们丞相府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红絮虽说之前跟着封堇蕙见岑皓的机会不多,但也能揣度出岑皓此人应该是最讨厌也最害怕别人瞧不起他,别说她今天这话说得这么直白,即便她今天没这么说,只是看岑皓一眼,岑皓恐怕也会觉得她是在看不起他。 第20章 万一发现 越没有什么就越在乎什么,岑皓身份地位都不如自家小姐,所以就越发在乎这些,生怕别人觉得他配不上自家小姐,所以只要有人一提到这个,岑皓准会跳脚,即便面上不表示出来,心里估计也要气死了。 不过红絮可不在乎他气不气,红絮只在乎自家小姐。 说要告诉青环不是假的,一回府,封堇蕙就让红絮去叫青环了,直接告诉她岑皓在府门前等她。 红絮跑到原本她和青环一起的屋子,敲了敲门,而后推开:“青环,岑皓在府门前等你。” 青环一惊,岑皓怎么会光明正大等她?难道就不怕被小姐发现吗?还是说......现如今在阿皓心里,自己的分量已经超过小姐了?可这样也不成啊,岑皓要是没有丞相府的帮持,也不过就是个大头兵,她即便是嫁给岑皓又如何? 青环急了,她得去劝劝岑皓,即便看重她,也不能为此彻底断了和小姐的关系啊。 于是青环连本来要找红絮麻烦的事情也顾不上,急匆匆跑出去了。 红絮面无表情,心里只替小姐不值,从前小姐对青环有多好那是全府上下都看在眼里的,之前有个丞相的故友来京,在府里小住了两日,一开始还以为青环是二小姐呢,没想到青环是半点不顾往日情分,就为了一个男子,就做出这样的事。 不仅背叛小姐,还不自爱,半点都不怕她和岑皓的事情万一传出去会对她造成多大的影响,小姐之前还曾说过,要在丞相的门生里挑一位上进本分的,让青环过去做正妻,若是那人自己也有本事,再让丞相提携一把,青环往后的日子不会不好过。 可青环全然不记得这回事,一心扑在岑皓身上。 不过红絮转念一想,觉得岑皓更可恶。他那样的人,能攀上自家小姐,已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可他不但不珍惜,还偷偷摸摸和青环厮混到一起,简直岂有此理! 红絮看封堇蕙,总觉得哪哪都好,于是现在看岑皓和青环,更是觉得他们哪哪都不好了。 却说这边,岑皓确实还没走,他想等青环出来好好问问是怎么回事,明日大军就要拔营离京,他今日要是不问清楚,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问清了。 故而一看见青环出来,岑皓就上前要去问她。 没想到青环比他还着急,急急忙忙拉着他走到一旁的小巷子中:“阿皓,你怎么能直接这样来找我呢?我们之前见面不都是借着小姐的名义吗?你这样,万一小姐发现了怎么办?” 本来岑皓还想心平气和地好好问青环,但被这样一质问,岑皓也不乐意了,他直接反问:“你还知道现在不能让蕙儿发现啊?嘴倒是够快,当着我的面说得好听,好像多么委曲求全一般,谁知道背后居然敢告诉蕙儿你和我的事,我还没问你呢,你倒问起我来了?” 青环傻眼了,她虽然一直都很想暗戳戳地让封堇蕙知道她和岑皓的事情,但是到底还没那么笨,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所以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可从来没有真的对封堇蕙说过啊。 “阿皓,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不明白?”青环拉着岑皓的手,试图让岑皓冷静下来,“昨儿我们不是还好好的吗?说是你明日就要随军离京了,我还要偷偷去送你呢,怎么今天你又来了?” 岑皓冷笑一声:“蕙儿才是我一直想娶的正头娘子,我要离京,难道不该来告诉她一声吗?” 青环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赶紧低下头,不想让岑皓看见自己难看的脸色:“阿皓说什么呢,我自然是明白这些的,可我也可以代为转达啊,之前咱们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有什么事情你便告诉我,我告诉小姐一声就是了,何苦还要亲自跑来一趟?” 岑皓心中的不满仍在:“这件事能一样吗?不是你说蕙儿可能动摇,还去了给珩王选妃的茶会?我若是不亲自来一趟,交代好一切,万一等我从边塞回来,蕙儿嫁给了别人,那怎么办?你到时候也要跟着去旁人家中了,那不管是我和蕙儿,还是你和我,不是都无法厮守在一起了吗?” 青环搂住了岑皓:“我知晓了,阿皓,你莫要这样生气,吓到我了。” “我同你说认真的,你不要按捺不住,蕙儿已经怀疑了,若是现在彻底惹恼了蕙儿,对咱们两个都没什么好处,蕙儿不是最相信你了吗?你回去之后好好同她解释解释昨日的事,不要让她多想。”岑皓被青环这么搂着,也发不起火来了,只能维持着严肃的表情交代这些事情。 他现在冷静下来,没那么担心了,不管是他,还是青环,都是蕙儿很相信的人,只要好好解释清楚,蕙儿肯定不会再怀疑了。 要是之前,青环肯定一口答应下来,不带丝毫犹豫的,但现在......青环想到这两天小姐对自己的态度,迟疑了一下。 可抬头对上岑皓的视线,青环还是咬咬牙答应下来:“阿皓放心吧,我等会儿回去就去找小姐说清楚,小姐肯定会相信我们的,这两日小姐对你我的态度改变,肯定是有人在小姐面前说了什么,哄得小姐连你和我都不相信了。” “你是说......那个红絮?”提起红絮,岑皓也是满心厌烦,红絮从一开始对他的态度就不怎么样,即便那个时候蕙儿还为着这事训斥过红絮,但到目前为止,红絮的态度也从来没有改变过。 “是,骗得小姐开口让她搬进了东耳房,要不是她,住进东耳房的人应该是我才对。”青环抱怨道。 “好了,眼下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我明日就要离京,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让蕙儿相信我们,现在蕙儿不愿见我,丞相府我也进不去,一切都靠你了。”岑皓道。 青环用力点头:“阿皓你放心。” 第21章 降为三等洒扫丫鬟 回府之后,青环就去了封堇蕙的院子,她昨日回来之后,一直没去见封堇蕙,到晚上都还是红絮服侍的,红絮不是住在东耳房,离小姐近吗?那就让她照顾好了。 青环这个时候虽然已经察觉到封堇蕙对她不如从前,但内心深处还是觉得封堇蕙只是一时被红絮蒙蔽,今后还是向着她的,所以昨日她是故意没有再去见封堇蕙的,就是想让小姐知道,她不高兴了。 此时她还不知道封堇蕙让人罚了她半个月的月钱,因为发月钱的日子还没到,账房先生也不可能特意去告诉她一声,所以还得再过两日,青环才会知道自己被罚了。 青环到封堇蕙院子的时候,大夫正在为封堇蕙请平安脉,大夫也常来府上请脉,所以也是知道青环的,但大夫并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过什么,于是便想先让开,等封堇蕙和青环说完了话再继续。 没想到封堇蕙拦住了他:“大夫还是先把脉吧,也没什么要紧事。”说着,封堇蕙似笑非笑地抬眼看向青环,青环不知怎么回事,只觉得封堇蕙的眼神看得自己心里发虚,也没听清楚封堇蕙说的是什么,就点了头:“小姐说的是。” 大夫也是个人精,他是专门为京中高官家请脉的,见多了这些事,所以一眼就能看出来青环这个曾经最得丞相千金宠信的人,现在已经失了宠信了。 但大夫什么也没多看,也没多说,只干好自己分内的事情,请完脉,又开了调养身体的方子,就告退了。 封堇蕙看向院里的小丫鬟:“来个人送送大夫。”同时又示意红絮拿赏钱。 大夫的诊金都是府里账房每月去结的,这赏钱算是另外的,红絮拿出一个小荷包,递给了大夫。大夫又说了一番讨喜的话,便乐呵呵地离开了。 等大夫走了,封堇蕙才把视线落在青环身上:“回来了?” 青环心里一紧,赶紧笑道:“小姐今儿叫奴婢去传话,怎的也不让岑公子等到偏处?万一老爷回来看见了,岂不是又要和小姐生气了?” 封堇蕙没接话,抿了一口茶,轻笑了一声。 “传的什么话?为何不直接说了,还等着小姐问不成?”红絮看了封堇蕙一眼,明白她的意思,就站出来开口询问。 “你——”青环闻言,抬头狠狠瞪了红絮一眼,等她重新回到小姐身边,看她怎么收拾红絮,不过是一时哄住了小姐,就敢这样和她说话,难不成红絮是忘了从前在她面前不敢吭声的样子了? 其实红絮从前不是不敢和青环呛声。只是她知道小姐很是信任青环,虽然对她没有像对青环那样,但到底是念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对她也很是不错,她若是真和青环呛声拌嘴,恐怕最头疼的还是小姐,所以才一直忍让。 红絮平静地迎上青环的目光,青环正忍着怒火,却察觉到封堇蕙正看着这自己,于是赶紧低下头,害怕封堇蕙看出自己的想法。 “岑公子是想来告诉小姐,他明日就要随军离京了,等他回来,就会迎娶小姐——”青环这前半句确实是岑皓此次前来的目的,可后半句却不是岑皓要她说的,而是她自己加上去的,青环要提醒封堇蕙,岑皓还要娶她的,让封堇蕙趁早歇了嫁给其他人的心思。 却没想话还没彻底说完,就被红絮呵斥打断了:“住口!你在胡说什么?亏你还是咱们相府的人,小姐的清誉岂可如此败坏?什么娶不娶的?究竟是谁想要嫁给岑皓,你我心中都清楚,小姐心里也有数!” 院里的小丫鬟们都边干着手上的活儿,边竖起耳朵听着。 青环愣住了,她下意识看向封堇蕙,却见封堇蕙丝毫没有训斥红絮维护自己的意思。 “相府教你的规矩,都教到狗肚子里去了?这亏得是在咱们自己院里,若是有外人在,你这番话,还让小姐今后如何议亲?莫说是议亲了,今后小姐在各家姑娘面前,都要抬不起头来!”红絮也看了封堇蕙一眼,见她没有喊停的意思,就继续说了。 青环开口想要争辩,封堇蕙这个时候却开口了,一开口,青环就恨不得她没说话,因为封堇蕙轻飘飘道:“跪下。” 若是之前的青环,肯定会认为这是小姐让红絮跪下,可现在对上封堇蕙的视线,她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小、小姐......” “青环,你与岑皓的事,我并非不能同意,”封堇蕙一手撑着脑袋,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只是我不忍心将你嫁给一个靠不住的人,想再为你打听打听罢了......可即便我始终不同意,你也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污蔑我和岑皓有所往来,毁我清誉啊。” 青环猛地抬头,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封堇蕙,想说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来。 院里的小丫鬟们都互相对视一眼,震惊地张大了嘴,却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来,连手上的动作都放缓了,怕弄出什么动静。 青环好半天终于反应过来,想要解释,封堇蕙却不给她这个机会:“不过念在你是与我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再加上这也是在府中,没有外人,我便也不重重处罚你了。” 青环就是等着这句话,她知道,这要是在别家,下人做了这样的事,最轻也是要被发卖出去的。 封堇蕙继续道:“那便罚你降做我院内的三等洒扫丫鬟,不必再近身服侍了。” 青环一下子泄了气,三等洒扫丫鬟?那岂不是和院子里那些小丫鬟一样了?想到院子里小丫鬟们的样子,青环就觉得难以接受。那些小丫鬟肯定会嘲笑她的! “怎么,你不愿意?”封堇蕙问道,“你可知道,你这样诋毁主人家清誉的丫鬟,放在别家,都是直接发卖出去的,降做三等丫鬟,也是对你的一个教训,回去好好想想吧。” 第22章 赐婚 被降成三等丫鬟对青环的打击太大了,她甚至没顾上去仔细想封堇蕙方才那一段话都代表了什么。 “奴婢告退。”青环浑浑噩噩的,站起来先退下了。 院里的小丫鬟们偷偷看青环,但没人上前去嘲讽什么,她们虽然平时也看不惯青环,但到底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要青环不主动找她们的麻烦,她们今后也不会主动去找青环的麻烦。 “红絮,将院里的小丫鬟们都叫来。”封堇蕙道。 红絮应了一声,走到院里:“你们都过来,小姐有话要吩咐,手里的活儿都先停停,” 院里的小丫鬟们都停下手中的活计,快步凑过来站好,封堇蕙起身,走到了院子里:“今日青环所言,已是大错,若是让我知道谁在外头乱嚼舌根子,说些不实之言,就莫怪我不念旧情,将其发卖出去了。” “奴婢记下了,小姐放心。”小丫鬟们都赶紧应声,生怕晚了就惹得小姐不快,她们在相府里虽说只是三等洒扫小丫鬟,可老爷和小姐对她们一直不错,相府也从没有责打下人的事发生,所以一提到发卖出去,小丫鬟们都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了。 “行了,只是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提醒你们,你们若不去做不规矩的事,自然都是能安安稳稳在相府待下去的。”打一棒子自然也要给个甜枣,吓唬完小丫鬟们,也要给她们点好处让她们安心,“等会儿让你们红絮姐姐带你们去挑两匹料子,天儿也热了,都做两身新衣裳。” 小丫鬟们果然都高兴起来,眼睛亮晶晶的:“谢小姐。” “都先下去吧。”封堇蕙有话要和红絮说,所以就先屏退了她们。 红絮和她一起进了屋子,因为院里没人了,屋门就没关:“小姐,等会儿青环冷静下来肯定就明白咱们已经知道她和岑皓的事情了,现在让她知道没事吗?” 封堇蕙轻笑了一声:“她知道又如何?岑皓明日就要离京了,他们现在即便知道,也来不及应对,另外,等会儿叫人把青环叫来,让她在院里干活儿忙活着,别给她跑出去的机会。” “是,奴婢明白了,小姐放心吧。”虽然红絮还不太明白,但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只管听吩咐办事。 不一会儿,青环就被叫来了,她来的路上,心里一直慌着,正如封堇蕙和红絮预料的那样,她离开院子之后,冷静下来,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和岑皓的事肯定是被封堇蕙发现了,也明白了这段时间小姐突然对自己冷淡,不再信任自己,恐怕也是因为这个。 正因为想明白了,她才满心惊慌,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得赶紧告诉岑皓,可是没等她偷偷溜出府,就被人告知小姐要见她,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她可不敢耽误,只能先去见封堇蕙,心里打算等见完封堇蕙再想法子出府去找岑皓商量对策。 不过青环没想到,她在岑皓离京前是别想出府了。 一到院子,红絮就给青环分了活儿干,要是之前,青环说什么也要和红絮呛声两句,但现在她即便心里再不服气红絮,也只能咬牙忍下。 直到到了用晚饭的时候,青环还闲不下来的时候,她才算是意识到,今天她恐怕是不要想出去了。 用晚饭的时候,封权问起了今日皇后召见的事情:“蕙儿,皇后娘娘怎么会突然召见你?” “女儿不知,”封堇蕙看了周围的下人一眼,封权身边的广白和红絮一起带着人都退下了,封堇蕙才继续说,“但猜测和几位皇子的婚事有关,可......” “怎么了?”封权见封堇蕙脸上似乎是透露出一丝不解,问道。 “可皇后娘娘今日还提到了珩王殿下的婚事,不知是顺嘴一说,还是......”剩下的话,不必封堇蕙说,封权也明白了。 封权皱着眉:“咱们这是说自家话,没有外人,倒是敢揣测一二,若真是这样,那多半是太后娘娘的意思,但要真论起来,还是珩王好些,起码不参与皇权争斗,也能安稳一生,可太子殿下......罢罢罢,这都是咱们趁着没有外人的一番胡言罢了,不说了,先吃饭。” 其实是不好再说下去了,毕竟这事关太子和珩王的婚事,这一没有赐婚,二没有准确消息,还是不议论为好,要是让有心人知道了,怕是祸事。 第二日岑皓随军离京,出城的时候他一直在到处看,就是想看看封堇蕙有没有来送他,可让他不解的是不仅封堇蕙没有来,他甚至也没有看到青环的身影。 最后只好心事重重上了路。 而此刻的丞相府,封权和封堇蕙都没有想到,圣上的旨意来得会这么快。 昨日皇后娘娘才刚召封堇蕙进宫说了话,今日赐婚的旨意就送到了封府。 封堇蕙在最前方,后面是封权领着府内众人下跪领旨。 宣旨公公满脸挂笑:“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丞相封权之女封堇蕙品貌出众,端赖柔嘉,朕与太后闻之甚悦,今珩王年二十有一,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之配。值封家女堇蕙待字闺中,与珩王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与珩王为王妃,一应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姑娘,快快接旨吧。”宣旨公公最喜欢这样的差事,油水多,赏钱肯定是少不了的。 封堇蕙叩首,双手接过圣旨:“臣女堇蕙,接旨,谢主隆恩。” “好姑娘,快些起来吧。”宣旨公公也是个人精,在宫里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双慧眼,如今看皇上、太后、皇后娘娘都十分满意这个珩王妃的人选,所以对封堇蕙的态度也很好。 “公公,不知圣上属意何时完婚啊?”封权虽说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还是不想自己这唯一的女儿早早就成婚。 第23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一般这种问题,宣旨公公都是不愿回答的,但这次不一样,宣旨公公笑着道:“丞相放心,珩王殿下亲口向圣上求了恩典,圣上金口玉言,念及丞相唯此一女,特许多留一年,先定下来,过了明路,待明年再完婚。” 封权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但面上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是谢恩:“多谢圣上体谅啊,劳烦公公禀明圣上,我明日前去谢恩。” “这点心意,请公公喝茶。”封权亲自从广白手里接过装银子的荷包,这荷包里的银子分量不轻,他塞到宣旨公公手里。 宣旨公公笑得见牙不见眼,暗暗掂了掂分量,之后笑得更加情真意切了:“得嘞,丞相大人,咱家还得回宫复命呢,就不多打扰了。” 宣旨公公离开之后,府内下人才敢开口恭喜:“恭喜老爷,恭喜小姐。” 许给珩王做王妃,还是圣上亲自下旨赐婚,这放眼京中各个官员家,可都是独一份儿的! 封权摆摆手:“回头都去账房领赏,都先下去吧。” 封权对圣上赐婚没什么意见,若是之前,他还要顾忌女儿心里的人是岑皓,可现在没有这个顾忌了,但封权高兴之余,还有些担心,他怕封堇蕙自己心里是不愿意的,只是迫于无奈只能接旨,可再担心,他也不能表现出来,这可是圣上赐婚,他就是心里不高兴,也得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来,所以下人们道喜,他也只能赏。 至于封堇蕙自己,则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没想到会这么快,昨日皇后娘娘召她进宫说话,言谈间提起了几位皇子和珩王的婚事,又问了她是否婚配,她就猜到皇后娘娘可能是想把她许给哪位皇子......当然,也有可能是珩王。 但她没想到今日赐婚的圣旨就到了,仿佛......仿佛很急,生怕晚一刻她就跑了似的,所以直到接完旨,她都还是懵的,方才在宣旨公公面前的镇定,也不过都是强装出来的罢了。 屏退了下人之后,封权看向封堇蕙,态度透着些小心:“蕙儿?此事......” “啊?”封堇蕙似乎是才反应过来,对上封权的视线,看出他眼里的关心,暂时将旁的情绪都抛在脑后,道,“爹爹,放心吧,我没有为难。” 这话倒是真的,迷茫归迷茫,但是封堇蕙对此并不排斥,皇上的旨意,她还能抗旨不成?再者,重生一次,她对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远没有上一世那么在乎了,她和封权所想相同,太子的态度太过暧昧了些,而且还有府里的下人曾听到太子亲口对岑皓说等他生辰那日便会请圣上赐婚。 比起被赐婚给太子,倒还不如赐婚给珩王。 珩王虽说一只眼睛看不见,但珩王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看不见的那只眼睛还是为了圣上而伤的,圣上对珩王一直很好,关照有加,珩王手中虽没什么实权,但却比其他王爷要尊贵得多,嫁给珩王,安稳一世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但若是太子,那便不一样了,虽说太子是中宫所出,但与他年纪相仿的皇子还有三位,都不是什么蠢笨之人,而且也都野心勃勃,心中都想着什么时候能把太子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换自己上去,即便太子今后能顺利登基,可后宫又如何能够安稳? 一番衡量下来,还是珩王好些。 所以封堇蕙迷茫惊讶,也都只是对于赐婚如此之快一事,并非对赐婚本身惊讶。 “圣上赐婚,消息想必很快便会传开,到时难免会有人上门道贺,除了张家姑娘,旁的人你不想见便不见,自有为父应对。”封权交代道。 封堇蕙笑了:“爹爹放心吧,我记下了,不会委屈自己的。” 果然如封权所说,圣上赐婚,还派了宣旨公公,京城内的王公、官员家很快都知道了,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有人欢喜有人忧。 邱芜华恐怕是其中最欢喜的人了,一听说这件事,她就跑去找忠勇伯爵夫人了:“娘,娘!你听说了没有?圣上赐婚给珩王和封堇蕙了!她同我抢不了太子哥哥了!” 忠勇伯爵夫人也是高兴极了,脸上恨不得笑出一朵花儿来:“娘都知道了,听说圣上的旨意今儿一早便送到了丞相府,这下你大可放心了吧?” 邱芜华得意道:“那是自然,珩王哪里比得上太子哥哥?封堇蕙赶紧嫁出去的好,省得同我争抢。” “华儿!”忠勇伯爵夫人吓得一把捂住了邱芜华的嘴,赶紧四周看看,确定除了身边的心腹再没有其他人在,才敢放开邱芜华,“你瞎说什么呢?娘上次跟你说的你都忘干净了?珩王殿下乃是圣上的亲兄弟,是皇室宗亲,岂容你这般评头论足?让人听见,你爹也保不了你!” 邱芜华自小顺风顺水惯了,她娘只有她一个女儿,把她宠得无法无天,再加上忠勇伯府已经游离在权力中心之外,所以早已失去了对政治的敏锐性,一家子已经是败絮其中了,所以邱芜华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一直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规矩礼仪方面,也因为家里的娇惯,不曾认真学过。 这一点从上次禾霓苑的茶会其实就已经可以看出来了。 这边是高兴的,可自然也有不满的,这最不满的,当属太子钟离舒白了。 皇后宫中,小太监来报太子殿下来请安了,皇后叹了口气,似乎已经预料到自己儿子是来做什么的,无奈地放下手中的笔和字帖,道:“请太子殿下进来吧。” 果然,钟离舒白一进来便是怒气冲冲,又急又气,可他虽是生气,但还记着规矩:“儿子问母后金安。” “免礼。”皇后道,没等太子开口,她便继续说,“本宫知道你是为何而来,但此事已成定局,本宫也没有法子。” “母后!”钟离舒白怎么可能接受这么简单的一句解释?他一直在等着要娶蕙儿妹妹,下个月生辰,他便满二十岁了,按照律法,已经可以婚配,他就等着下个月求父皇赐婚!现在眼看就要到赐婚的时候了,却说要给蕙儿妹妹赐婚,可不是赐给他!是赐给七皇叔! 钟离舒白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不是本宫的意思,是你皇祖母和父皇的意思,”皇后安抚他道,“前几日你皇祖母在禾霓苑办了场茶会,遍邀京中的官家小姐们,就是为了给你七皇叔选王妃,当时在茶会上,你皇祖母和七皇叔一眼便相中了丞相家的千金,这才有了赐婚之事。” “可您和父皇还有皇祖母明明之前是属意蕙儿妹妹为太子妃的!”钟离舒白心里也一直希望封堇蕙能成为他的太子妃,一则封权只有这一个女儿,娶了封堇蕙,封权必定会帮他稳固太子之位,他的其他兄弟也就少一分拉他下来的可能,二则也是因为他心里真的有封堇蕙,在他心里,再没有比封堇蕙还要好的女子了。 钟离舒白说着,上前两步,他知道今天他的话已经是不该说出口的了,但此刻殿内只有他和皇后母子两人,他压低了声音,好让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到:“况且,母后也知道大皇兄、老三老四觊觎太子之位,成日里最想做的事就是找到儿子的错处,把我从这太子之位上拉下来,若是儿子娶了丞相之女,万一遇到此种情况,也能有人劝得住父皇啊。” 这倒是真的,封权一片忠心,圣上都是看在眼里的,一直对封权很是信任,对封权的建议也很是看重。 第24章 罚跪 皇后也很是无奈:“本宫如何不知?可你父皇都同意了,本宫还能反驳不成?白儿,你父皇只有你一个正宫所出的儿子,你也天资聪颖,你父皇在一众皇子公主里是最喜欢你的,也最看重你,正因如此,本宫才更不能出言阻拦。” 顿了顿,皇后继续道:“若是你父皇主意未定,本宫还能旁敲侧击劝上几句,可你父皇一口应下,本宫若是再提太子妃之事,你父皇未必不会不满,毕竟你已是太子,执意要娶珩王看中的人,在外人眼里,便是你为了拉拢丞相,连叔侄情分、皇室脸面都不顾了,白儿,孰轻孰重,你该分得清楚。” 钟离舒白十岁那年便被立为太子了,他能稳坐太子之位十年,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未登天子位,先置杀人刀是万万要不得的,可要让他平静接受蕙儿妹妹要嫁给七皇叔,恕他一时之间也无法接受。 但皇后的一番话到底还是起了作用的,钟离舒白渐渐冷静下来:“此事便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皇后无声地摇了摇头。 钟离舒白愣了片刻,也叹了口气:“罢了,既然母后这样说,儿子也明白了,儿子先告退了。” 皇后知道他现在需要一个人静静,便点头应了一声。 但现在对此事最关心的除了邱芜华和钟离舒白,还有一个人——青环。 宣旨公公来的时候,青环根本就没有认真听,她昨晚忙到很晚才去休息,倒不是红絮故意给她安排的活儿多,而是青环之前虽说是丫鬟,但跟着封堇蕙尽享福了,别说这样洒扫的活,就是给封堇蕙铺个床,都是红絮干的,她在一边看着,所以一时之间根本适应不了。 别的小丫鬟都早早干完分内的活计去休息了,只有她还在忙活。 所以今天宣旨公公宣读圣旨的时候,她正在打瞌睡,再加上她现在已经被降为三等丫鬟了,跪的位置也比较靠后,丞相府下人也不算少,她就更听不清楚宣旨公公说的是什么了。 等宣旨公公走了,她只知道府里的下人都在向老爷和小姐道喜,老爷还说要发赏钱,她只顾着高兴了,因为三等丫鬟的月钱没有她之前跟着封堇蕙的时候多,能有赏钱她自然也是高兴的。 接过等回到封堇蕙院里,开始干活的时候,她听到小丫鬟们叽叽喳喳闲聊,才终于弄明白今天宣旨公公到底说的是什么。 知道那道圣旨是赐婚圣旨的时候,青环差点眼前一黑昏过去。 这怎么可以?岑皓今日离京,她没有机会去送他,谁知道小姐也没有去,不仅没有去,现在还告诉她小姐以后要嫁给别人!不嫁给岑皓了! 青环整个人如遭雷劈,她把一切都给岑哈了,就等着将来封堇蕙嫁给岑皓了,她就能顺理成章地被抬成姨娘,可现在却告诉她,这不可能了! 青环恨不得现在就冲去封堇蕙面前,问问她到底为什么要答应嫁给珩王,为什么要背叛岑皓,可她知道,若是她真的这样做了,恐怕就真的要被赶出丞相府了! 青环心绪不宁,后果就是干活也不认真,一盆水泼出去,就听得一声惊叫,青环赶紧抬头去看,就见张锦惜带着丫鬟寒露被泼了一身的水,甚至脸上也溅上了水,张锦惜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看见是青环的时候,一下子就炸了。 “你这贱婢!做的什么差事?!”张锦惜心肠不坏,素日里对下人也都不错,但一来被泼了一身水,她也确实有怒气,二来她本来就不喜欢青环,又知道了青环和岑皓的龌龊事,自然也就没了好态度。 青环本来就一心烦闷,如今虽说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事,但又嫌张锦惜说话难听,就没有告罪。 寒露便也站了出来,先将张锦惜挡在了身后,现在天也往热处走了,衣裳也薄了,一湿水,都贴在了身上,寒露被泼到的不多,自然是要护住自家小姐的。 “你不吭不响地做什么?摆出一副委屈样子,分明是你做错了事,难不成还要主子给你赔礼道歉吗?”寒露跟着张锦惜一起长大,吵嘴的功夫也厉害得很。 “哎哟哟,这是怎么回事?”徐妈妈听见动静先出来了,看见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赶紧先招呼人拿薄斗篷出来,“红絮,快将小姐的斗篷拿出来一件,给锦惜小姐披上!” 这么一来,封堇蕙也被惊动了,她和红絮一起出来了,亲自拿着斗篷。 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封堇蕙也有些怔愣,随后快步上前把斗篷给张锦惜披上,替她整理着。 徐妈妈看向青环:“还不快向锦惜小姐请罪?!” 青环手里的水盆“哐当”一下摔在地上,而后下意识先看了封堇蕙一眼,见她根本没有阻拦徐妈妈的意思,只好不情不愿跪下,声音细如蚊哼:“锦惜小姐,奴婢知错了。” 张锦惜一肚子的火,但顾忌着这是在相府,若真是闹得难看了,蕙儿妹妹脸上也无光,就打算先暂且忍下,来日再算账。 张锦惜拉着封堇蕙要往屋里走,这一拉,却没拉动,张锦惜有些疑惑:“蕙儿妹妹?” 封堇蕙冷声道:“徐妈妈,让她端着水盆去跪着,什么时候我说起了,才可以起。” 徐妈妈应下:“小姐放心。” 青环震惊得瞪大了眼,似乎是不敢相信封堇蕙真的会这样罚自己,心里想着还不如刚才直接赔罪,也不用惊动封堇蕙了。 “锦惜姐姐,我们先进去吧,我给你找一件我的衣裳,你先换上,莫要受凉了。”封堇蕙看都没再看青环一眼,拉着张锦惜进了屋。 张锦惜直到进屋都还愣着,她还没见过蕙儿妹妹这样严肃的样子呢,不过不管是乖乖的蕙儿妹妹,还是刚才那么严肃的蕙儿妹妹,她都好喜欢! 直到封堇蕙让红絮去了一身她的衣裳一身红絮自己的衣裳出来递给寒露,让她和张锦惜都去换换,张锦惜都还处在愣着的状态中。 封堇蕙喝了一口茶,不禁担心地和红絮说:“红絮,你看锦惜姐姐那个样子,不会是气傻了吧?” “小姐说什么呢。”红絮简直哭笑不得,“锦惜小姐恐怕只是一时没有适应小姐您处罚青环罢了,哪里就是什么气傻了?让锦惜小姐听见,定是不会饶过小姐您的。” 不一会儿,张锦惜换好衣裳出来了,一坐下就问封堇蕙:“蕙儿妹妹,你今儿是怎么了?这么厉害?前几天不是还交代我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吗?怎么今儿你直接和青环撕破脸了?” 封堇蕙就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跟张锦惜讲了一遍,讲到阿宣在府外小巷偷听到的青环和岑皓的对话时,张锦惜气得头发差点没竖起来:“简直是无耻!他们二人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想得倒挺美!” “现如今青环已经知道我发现了她和岑皓的事,而且她已经被我降为三等洒扫丫鬟了。”封堇蕙补充道,“今日我实在是太生气了,这些年我纵得她忘了自己的身份,无法无天了。” 第25章 青环有身孕了 “好在你是现在知晓了这件事,否则还不知道要被他们两个诓骗到什么时候呢。”张锦惜提起青环就来气,“亏你以前对她那么好,当相府二小姐似的宠着,结果她倒好,便是这样报答你的吗?” 封堇蕙看她这么生气,自己倒是没那么气了:“锦惜姐姐,咱们不说这个了,说点高兴的,今儿你怎么突然跑来找我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说起这个,张锦惜总算是被转移了注意力,不再提青环和岑皓的事,她一脸兴奋和好奇:“蕙儿妹妹,整个京城都传遍了,说是圣上下旨赐婚,叫你做珩王妃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封堇蕙无奈地笑了笑:“锦惜姐姐,皇后娘娘昨日召我进宫过话了,那时候我就隐约听出了皇后娘娘的意思,只是我也没想到赐婚的圣旨会来得这么快,更没想到是给我和珩王殿下赐婚。” 顿了顿,封堇蕙喝了口茶,才继续:“昨日皇后娘娘提到了几位皇子的婚事,我以为即便是要赐婚,应该也是和某位皇子,结果今儿一早宣旨公公来了,我才知道原来是珩王。” “珩王好,珩王好啊,虽说一只眼睛看不到,但这不是还有一只能看到的嘛?”张锦惜笑道,“都说珩王殿下最好相处了,他王府里的下人都说珩王殿下人好,从不轻易责打下人,也不曾苛待下人,这正好和你性子相似,想来你们婚后也能和睦相处了。” 封堇蕙也道:“我也一直听说珩王殿下是端方君子,想来应该是好相与的。” “我还听说,邱芜华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高兴的不得了,”张锦惜撇了撇嘴,很是不喜欢邱芜华,“她估计以为你嫁给珩王殿下,太子妃的位置就是她的了,哼,真是痴心妄想,太子殿下即便娶她,最多也不过是做侧妃,哪里会让她一个母家已经衰败的人做太子妃?” 张锦惜虽是性子急了些,脾气暴了些,但她不傻,到底也是官员家的小姐,对这些事情还是能明白的。 “太子殿下那事都没有影儿,要不是咱们是私下说,我非要和你翻脸不可。”封堇蕙佯怒。 张锦惜伸手捏住她的脸:“我的好妹妹,我知错了,再也不乱说了,你行行好,便饶过我这一次吧。” 封堇蕙一下子被她逗笑了:“锦惜姐姐,从小到大你便喜欢用这一招,屡试不爽,我也真是佩服你了。” “嘿嘿。”张锦惜笑出了声。 她们两个正说着话,红絮敲门进来了,封堇蕙看向红絮:“怎么了?” 红絮先是看了一眼张锦惜,才回答道:“回小姐的话,青环......青环她晕过去了。” 封堇蕙皱了皱眉,她虽说恨极了青环,可现在还不到青环死的时候,哪能让她这么轻松? “去请大夫来,给她瞧瞧,别真出人命了。”封堇蕙吩咐道,她心里其实清楚,青环才跪了一炷香的时间,现在的天还没热到能让人暑热的时候,根本不会出人命,但她故意这样说,府里下人知道了,都会以为是青环故意做出这番姿态,想拿命威胁她。 红絮点头应下,快步退出去,叫人请大夫去了。 “这小蹄子装模作样的给谁看?岑皓都已经离京了吧?她倒是惯会惹你心软!”张锦惜很不满意,她现在听到青环两个字就烦。 “好姐姐,你快消消气吧,别再气坏了身子,倒不值许多。”封堇蕙倒了一杯茶给张锦惜,“倒是我的不是了,你瞧瞧,让姐姐为了我的事生了这样大的气,我可该怎么赔罪才是啊?” 张锦惜闻言笑起来:“那便罚蕙儿妹妹亲自给我做一个装银钱的荷包吧,说好了,我要藕荷色的,要绣上广寒仙的花色。” 封堇蕙的女红在京城中也是数得上的,做个荷包对她来说并非难事,便一口答应下来:“我的好姐姐,你便放心吧,我定给你绣得叫你分不出是真花还是假花。” “小姐!小姐!”正说这话,红絮快步跑了进来,第一次在还有客人的情况下失态坏了规矩,但现在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气都没喘匀,就说:“小姐,不好了,大夫方才来把脉,说......说青环有、有身孕了!” “你说什么?!”封堇蕙一下子站了起来,张锦惜也惊呆了,她只以为青环和岑皓只是勾搭在一起,没想到这两个人早已珠胎暗结了! 封堇蕙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和张锦惜一起往下人房去了,路上边走边问红絮:“这件事确定了吗?会不会出了什么差错?” 红絮也没想到青环会做到这一步,她平时再镇定,此刻也有些慌了,听到封堇蕙问她,摇了摇头:“奴婢一开始也不敢信,叫大夫又诊了好几次,没错。” “眼下这件事还有谁知道?”封堇蕙也是没想到,明明上一世是她快死的时候,青环才有了孩子,没想到这一世岑皓刚离京,青环就有身孕了! 正想着,封堇蕙眼神一凌,她突然想到上一世这个时候,青环说病了,需要好好休养,她还特意准许青环歇着,又请大夫来,可青环说已经看过了,不要紧,只需要好好补补身子,她便又让大夫给青环开了补药,还叫厨房每日变着法子做吃的给青环送去...... 封堇蕙上一世想不明白的事情,现在一下子就懂了。看来上一世青环也不是什么病了,估计是这个孩子因为某些原因没保住,她小产了,需要休养罢了! “眼下除了两位小姐和奴婢,便只有大夫和青环自己知道了。”红絮看着封堇蕙脸色越来越难看,声音都放轻了。 等到了青环的屋子,大夫已经在外头候着了,徐妈妈也在,看见封堇蕙带着人过来,先抹了把头上的汗:“问小姐安。” 说完,徐妈妈赶紧先安慰封堇蕙:“小姐放心,我方才将其他下人都屏退了。” 第26章 等他们互相折磨 “这个孩子有多久了?”封堇蕙现在实在是没有精力与人寒暄绕弯子,直接了当地问道。 大夫也很担心,他经常给一些达官贵人看病,但府里的丫鬟偷偷有了身孕请他来的,还是头一回:“回小姐的话,这位姑娘......这位姑娘大约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封堇蕙眼前一黑,简直要被气晕过去,脚下踉跄,还是张锦惜赶紧伸手扶住了她:“蕙儿妹妹!” 两个月的身孕,便是说两个月前青环和岑皓的关系就已经非比寻常了,原来这样早,比她想的还要早多了!青环!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对不起青环了,青环要这样做! 徐妈妈和红絮快紧张死了,徐妈妈赶紧上前去扶住封堇蕙另一边,红絮赶紧搬了椅子出来,让封堇蕙先坐下。 “大夫,先给蕙儿妹妹瞧瞧吧,别让蕙儿妹妹为了这小蹄子的事气坏了身子。”张锦惜气得不行,但眼下又顾不上对青环做什么,只能先照顾着封堇蕙。 封堇蕙坐下后,大夫把了脉,道:“小姐这是气急攻心,再加上前段时间落水的亏空还没补上来,才会这样,并无大碍。” 即便大夫这样说,徐妈妈也还是放不下心来,看着封堇蕙,快心疼死了。 封堇蕙缓了缓,对大夫道:“大夫,您也为相府做事多年了,今日让您看了笑话,实在是相府规矩没教好,还要劳烦您为我们保守这件事。” 大夫连忙应下:“小姐客气了,小姐自小到大的补药都是草民开的药方,来相府的次数也不少,相府的规矩是什么样,下人是什么样,草民心里都有数,今日之事,皆是那人自己的错,哪里能怪相府呢?” “红絮,送送大夫。”封堇蕙摆了摆手,红絮将大夫送了出去。 没等她进屋,青环就跑出来了,她捂着肚子跪在封堇蕙面前:“小姐,我肚子里是阿皓的骨肉,求小姐网开一面,看在阿皓的份儿上,让我将这个孩子留下来吧!” 封堇蕙坐在那里,看着青环,没有说话。 “好不要脸的贱人!”张锦惜先骂开了,今日之事,实在是不骂不痛快,“你做出这样龌龊的事,还想要主子替你瞒下、帮你养胎不成?!” 青环低下头,掩藏起眼里对张锦惜的愤恨,只求封堇蕙,“小姐,不看僧面看佛面,这可是阿皓的孩子啊!” “岑皓的孩子?”封堇蕙冷笑一声,看向青环的眼神里仿佛淬了寒冰,“岑皓的孩子又如何?又不是我的孩子。” 青环完全没想到封堇蕙会这么说,她虽然料想到封堇蕙会生气、会拒绝、会大发雷霆,可唯独没有想过封堇蕙会说“又不是我的孩子”。 青环傻眼了,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张锦惜也是没想到,在她的印象里,蕙儿妹妹不像是会说这样的话的人,不过她又一想青环干的事,顿时觉得如果换成是她,她估计要比蕙儿妹妹说的难听上百倍。 “小姐,您从前不是最在意阿皓了吗?如今您被赐婚给珩王殿下,想必心里也不痛快,不如还是想法子——”青环还想继续,却被徐妈妈厉声呵斥住。 “你说什么胡话?圣上赐婚,小姐哪里有不痛快?珩王殿下人品贵重,我们都为小姐高兴,你自己不知廉耻,还想要拉小姐下水吗?!痴心妄想!”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去你这个孩子的,”封堇蕙这时候开口了,她一错不错地看着青环,“我会让你怀着这个孩子,等岑皓回来娶你。” 青环心里仍然没底,只有她嫁给岑皓有什么用?得封堇蕙也嫁给岑皓才行啊!于是她再次试探道:“小姐,您呢?” “我?”封堇蕙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被她的问题逗得笑出了声,“我自然是等着做我的珩王妃啊。” 青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满心都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彻底完了!封堇蕙不嫁给岑皓,那丞相就不会提携岑皓,岑皓就没有出头之日,即便她心中对岑皓是有真情在的,可她自小跟着封堇蕙,锦衣玉食惯了,怎么可能再去跟岑皓过苦日子? “从今日起,你不许随意出府,等胎像稳了,就继续做你的活儿。”对青环说完,封堇蕙又转向徐妈妈,“徐妈妈,你再找两个人搬过来和清欢一起住、一起做事。” 徐妈妈心里立刻明白了,小姐这是要找人看着青环呢,赶紧应下:“小姐放心。” 青环现在已经没有在听封堇蕙说了什么了,她只知道,她的今后都要毁了,除非岑皓真的立了军工回来。 安排好这边的事,封堇蕙和张锦惜就一起回了院子,张锦惜一进屋便问:“蕙儿妹妹,你为何还要帮她养胎?还让她等岑皓回来?那贱人做的事,都足够把她发卖十回八回了!” 封堇蕙淡淡一笑:“岑皓即便能平安回来,也不会娶青环为妻,只会纳为妾,但岑皓还没有正头娘子,妾室就已经有了孩子,即便他立了功,封了官,放眼京城,有哪家有头脸的人家会把自家女儿嫁给他?到时候便是青环和岑皓相看两厌的时候了,若是岑皓没命回来,青环怕是要更为难,毕竟她还没有嫁过人,却已经有了孩子,怎么也说不过去。” “如此一来,那岑皓和青环两个人岂不是要开始想尽法子算计对方了?”张锦惜眼睛都亮了,“还是蕙儿妹妹你聪明,我便想不到这样的法子。” 其实封堇蕙也是在未雨绸缪,比起直接杀了这两人一了百了,还不如看他们互相折磨致死。 青环有了岑皓的孩子,在她意料之外,但她也能利用起来,就看这次,岑皓还能不能想尽办法经营好他自己的名声了。 上一世岑皓打着对她“不离不弃”的名号,在全京城博得了美誉,人人都说他重情重义,最后他也顺理成章娶到了郡主,这一世,没了她来当做垫脚石铺路,又多出一个有了身孕的青环,她倒要看看岑皓能怎么办。 第27章 珩王的礼物 张锦惜又小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封堇蕙坐在桌边,撑着脑袋,好半晌没说话,红絮以为她心里不舒服,毕竟在红絮看来,小姐之前对岑皓可不是没有感情的,虽说现在看清了岑皓和青环,但今天的事恐怕还是会让小姐难过。 于是红絮轻声道:“小姐,若是身子不舒服,就躺一会儿吧,今日您也累了,大夫也说了要好好休养。” 红絮自然不会直接问封堇蕙是不是心里不舒服,况且她也确实担心小姐的身子,本来小姐身子就弱,三不五时就要病上一场,今儿还经历了这样糟心的事情,确实该好好歇一歇。 封堇蕙摇摇头:“不必,我稍坐一会儿便好了。” 红絮知道她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就不声不响地退出去了,她要去厨房交代一声,给小姐做点补身子的。 徐妈妈在西耳房里也坐不住,今天的事让她也头疼得厉害,但更多的还是心疼封堇蕙。幸好今天来的大夫这些年来一直为丞相府做事,而且这个大夫经常替达官贵人们看病,早就练就了一张铁嘴,绝不会轻易把这些事情往外说。 要不传出去了,指不定有多少人要说丞相府没规矩了,再加上青环之前还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万一也连累了小姐的声誉怎么办?现在小姐可是要做珩王妃的,可万万不能有什么不好的传言。 想来想去,徐妈妈还是生气,她之前就提醒过小姐,对青环好可以,但不能让青环越了线,分不清主仆地位,惯的青环自己也把自己当成半个主子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今天这件事算是处理过了,眼下只要看好青环,让府里的下人也把嘴闭严实了就行。 日子也就这么过了,转眼间,到了发月钱这天,这时候,青环才发现不对,她的月钱明显少了一半!本来降为三等丫鬟,月钱就少了,现在还只拿到了一半,青环快气死了。 问了帐房先生,她才知道是红絮来跟账房说这个月罚她一半的月钱,当即就什么也顾不上了,气冲冲去找了红絮。 红絮正好也刚领完月钱,在回封堇蕙院子的路上,被青环拦了下来:“红絮,你站住!” 红絮脚步一顿,回头一看,是青环,她有些不解:“做什么?” 青环几步走上前去,指着红絮,手指头都差点怼到红絮脸上:“是不是你!你为什么要故意跑去账房扣我的月钱?凭什么?!” 一听她是要说这件事,红絮气笑了:“我故意?我也只不过是个下人,我认得清楚自己的身份,要是没有主子吩咐,我可不敢越俎代庖,跑去做这样的事!” 青环之所以认为是红絮私下给她使绊子,是因为她自己之前就这样做过,那时候封堇蕙还很相信她,有一次守夜,她不想去,就让红絮替她去,红絮没答应,第二天她就跑到账房说小姐吩咐了,扣下红絮半个月的月钱。 红絮即便知道是她故意的,但也没有敢跟封堇蕙说。 其实红絮没告诉封堇蕙,并不是像青环想的那样,仅仅是因为她知道小姐很相信青环,也很疼青环,即便知道了,估计也舍不得怎么罚青环,与其到时候让小姐为难,还不如忍过这一时。 恐怕青环自己都没想到,如今风水轮流转,她自己也有被罚月钱这一天。 “你的意思是,罚我月钱是小姐的意思?”青环问道,“不可能!无缘无故小姐罚我的月钱做什么?是不是你在小姐面前说了什么?!” 红絮实在是不能理解青环的想法:“无缘无故?青环,你说这话难道就没有一点心虚吗?且不说你和岑皓的事情,就说你自己分内的事,你有没有做好?府里当初买你回来,是来服侍小姐的,你倒好,自己一个不高兴,就整日整日的找不到人,小姐罚你不应该吗?府里给你发的月钱又不是白给的,你什么也不做,罚你的月钱不是很正常吗?” 青环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 红絮也不欲与她多浪费口舌,只说了最后一句:“小姐从前对你好,不把你当下人看待,可小姐能这样做,你自己要认清自己的身份,说白了,相府每月花银子是要你来干活儿的,不是来享福的!” 说完这句话,红絮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青环气得跺了跺脚,却也拿红絮没有办法。 进入了五月,热气更重,封堇蕙便懒得动弹了,她的院子里有一架秋千,是封权吩咐人做的,封堇蕙平日没事就捧这本书坐在秋千上看书,她十分珍惜现在的生活,爹爹还在,徐妈妈也还在,每日里没什么烦恼,看看书,插插花,品品茶。 想她上一世这个时候天天睡不好吃不下,就是在忧心岑皓能不能平安回来,这一世没了这个烦恼,日子过得轻松很多,重生以来心里那股郁结之气也散了一些。 珩王前两日还差人送了几匹料子过来,说是苏州进贡的,做了衣裳穿在身上,透气凉快。封堇蕙已经叫人去制衣裳了。 昨日珩王的人又来了,送来了京城中有名的糕点铺子栖云斋的点心,样子精巧,味道也好,来人说是珩王殿下听说栖云斋的点心做得好,京城中许多小姐们都喜欢,所以便派人买了送来。 因为平日里去栖云斋买点心的基本都是京城中数得上号的人家,所以珩王身边的小厮竹沥去买点心送给封堇蕙的事情很快也传开了,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反正知道的人面上都是一副或艳羡或称赞的模样。 听说连皇上和太后都知道了,还特意叫了珩王进宫去问呢,知道这件事情是真的,并非要谣传之后,太后当日高兴的还多用了一碗汤呢。 于是京城里有眼色的人家也都知道了太后对封堇蕙这个未来珩王妃的态度,于是时不时就有人上门来做客,什么理由都有,还有的官员家里打着也让家中女儿嫁入皇家的注意,想趁着封堇蕙现在还没有正式成为珩王妃,她们还能见到,带着自家女儿上门来说话。 有一些封堇蕙不好推辞,只好装作不知道她们的本意,见上一面,说一会儿话。 是以这几天封堇蕙也闲不下来,见人见到烦不胜烦,直到门房来报说忠勇伯爵府的小姐想见她。 第28章 绝不忍气吞声 封堇蕙一开始并不想见,邱芜华那个性子她也知道,而且邱芜华和她关系也不怎么样,见了面,跑不了明嘲暗讽的,让人心中堵得慌。 于是便想让人推说自己身子不舒服,今日见不了客了,但门房有些为难:“小姐,不仅仅是邱小姐来了,邱夫人也来了。” 封堇蕙这下不好拒绝了,不论别的,邱夫人到底也是长辈,虽然忠勇伯爵府手中无权,但怎么说也是个伯爵府,总要给几分薄面的,她叹了口气,只好道:“请进来吧,我去前厅见她们。” 门房得了吩咐,就赶紧去了。 等封堇蕙到了前厅,就见忠勇伯爵夫人带着邱芜华和邱芜梦姐妹两个已经坐在那等着了,下人也已经上了茶水,封堇蕙脸上挂起了笑,迎了上去:“夫人和两位小姐来了,我今日身子有些不适,出来晚了,夫人不要怪罪。” 放在从前,忠勇伯爵夫人是绝对不会正眼看封堇蕙的,因为在她心里,封堇蕙的父亲封权只是一个普通的臣子,而他们家可是有爵位的,但如今不同了,京城里都知道当今太后很满意封堇蕙这个未来的珩王妃,听说就连皇上和皇后都对封堇蕙印象不错,所以她今日才领着两个女儿来封府。 本来她是不想领着邱芜梦这个庶出的小蹄子的,但临出门前老爷交代她把这个小蹄子也带上,华儿和封堇蕙关系本就不怎么样,但邱芜梦还没得罪过封堇蕙,实在不行,可以让邱芜梦先讨得封堇蕙高兴了,再说华儿的事。 忠勇伯爵夫人这才不情不愿地带上了邱芜梦,一路上她都在慢车里对邱芜梦耳提面命,要她乖乖听话。 “封小姐说的哪里话?一直听闻你这孩子身子不大好,也没空闲能来看看你,如今得了空,这不,赶紧带着华儿和......和梦儿这两个丫头来看你了。”忠勇伯爵夫人“梦儿”两个字说得咬牙切齿,脸上却还得装出笑容来,“我听说你和华儿之前便认识,华儿这孩子还小,不懂事,你娘要是还在,你便明白我对她有多惯着了,因此养成了她说话直的性子,但却没什么坏心思,这个你明白吧?” 虽然忠勇伯爵夫人已经很克制自己了,但她的言语中不自觉透露出一丝高傲来,提到封堇蕙的生母,又很快转了话头,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却不知道在常人都能看出她的心思。 徐妈妈和红絮跟在封堇蕙身边,听了忠勇伯爵夫人的话,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人人都知道,封堇蕙自小没了生母,一直没有当娘的疼着宠着,忠勇伯爵夫人特意强调这一点,不是明摆着戳人心窝子吗? 邱芜华听着自己母亲的话,脸上没忍住露出了笑,封堇蕙的眼神扫过去,邱芜华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挑衅一般,看着封堇蕙笑了出来。 邱芜梦沉默地看着这一幕,张了张嘴,最终却没有说话。 忠勇伯爵夫人看着僵下来的气氛,“哎呀”了一声,道:“你看看我这嘴,说错话了,堇蕙啊,你别生气,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注意。” 封堇蕙似笑非笑看了忠勇伯爵夫人一眼:“夫人这话说的,我生母离世早,没能看着我长大,这是实话,我怎么能怪夫人您呢?” 忠勇伯爵夫人认为自己拿捏住了封堇蕙,正要继续,却听封堇蕙又开口了。 “不过我生母虽离世早,但多亏了我爹爹教导疼爱,为了我不受委屈,宁愿不续弦,府里没什么糟心事,才让我如今仍长成了知书识礼的模样,”说到这里,封堇蕙顿了顿,脸上仍挂着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她看着忠勇伯爵夫人,“邱小姐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了,夫人还是要多多教导才是,这样才能有个好名声,择个好夫家啊。” 忠勇伯爵夫人脸色一下子僵硬了,邱芜华也生气地拍桌子:“封堇蕙,你说什么呢?!” “哦对了,夫人,我这个人有时候说话直了一些,却没什么坏心思的,您明白吧?”封堇蕙还要把她方才的话还给她。 最后这次见面闹了个不欢而散,离开的时候,邱芜梦回头看了封堇蕙一眼,才跟上忠勇伯爵夫人和邱芜华的步伐。 她们走后,红絮气得不行:“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呢,小姐明明也没说她什么,反而是她步步紧逼,每句话都恨不得带着十个八个刺,她们倒还不乐意了!” 徐妈妈虽然也生气,但此刻却笑了出来:“傻丫头,小姐可没忍气吞声,方才不是一句一句刺了回去吗?” 红絮一愣,她太气愤了,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徐妈妈看了眼封堇蕙的脸色,才解释道:“她方才提到了咱们夫人,吹嘘她对她那个女儿的疼爱,咱们小姐不是说了老爷对自己的疼爱吗?咱们夫人不在了,小姐还能长成这副知书识礼的样子,她这个当娘的还在,也没见把邱小姐教养得多好,而且我听说,忠勇伯爵夫人每日最头疼的事就是忠勇伯爵府里的一堆小妾和一堆庶子庶女,可咱们小姐说老爷不续弦不纳妾,这可不是戳她心窝子吗?” “另外,她方才说她女儿年纪小,不懂事,小姐便提醒她,她那女儿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了,也没她说的那么小,既然不懂事,就赶紧好好教导教导,省得她们的愿望落空。”徐妈妈越说越想笑,她本来还担心小姐没办法呢,没想到小姐一句一句全刺了回去。 “毕竟,她们母女最大的愿望,就是拿下太子妃的位置。”封堇蕙补充道,“她既然说邱芜华说话直没坏心思,问我明白不明白,那我为何不能说话直没坏心思?我也要问她明白与否。” 红絮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对付她们这样的人,就要这样才行!即便如此,我犹嫌不解气呢!” 第29章 只要能做到 客人走了,封堇蕙就带着徐妈妈和红絮回了自己的院子,若不是讲个规矩礼节,封堇蕙今天根本就不会出来见邱芜华母女。 见了只叫人心烦。 怪不得邱芜华平日里那般目中无人,有这样一个娘,邱芜华想学好都难。 另一边,珩王府。 钟离泽谦正在练字,竹沥在一旁研磨伺候,屋里还燃着凝神香,府里的管家这时候来了:“王爷,老奴本不该来打扰王爷练字,只是王爷交代过,若是相府有什么情况都来告知王爷一声,老奴才敲了门。” 钟离泽谦抬头:“相府出了什么事?” “听说今日忠勇伯爵夫人携女上门同王妃说话,言谈之间好似提到了王妃已经过世的生母。”管家一五一十将事情说了,“被王妃好一顿讽刺,最后不欢而散。” 自打赐婚的圣旨下了之后,珩王府里的下人都已经直接称呼封堇蕙为王妃了。 钟离泽谦放下手中的笔,竹沥赶紧递上帕子,让他擦了手。 “忠勇伯爵府?”钟离泽谦轻笑一声,“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敢放肆。” “那……是否需要老奴前去提醒一番?”管家问道。 “你去一趟吧,直接找忠勇伯。”钟离泽谦吩咐道。 管家得了吩咐,一刻也没有耽误,直接去忠勇伯爵府了。 钟离泽谦站起身:“竹沥,你随本王进宫一趟。” “是。”竹沥跟上。 回廊里,钟离泽谦目不斜视,往前走着,竹沥跟在侧后方,心里暗道这忠勇伯爵夫人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还跑到相府和王妃起争执,真是不自量力,好在听管家的意思,王妃应该也没吃亏,嗯,不愧是他们王妃! 正想着,就听见一声惊呼,竹沥抬头,发现自家王爷往后退了两步,面前一个丫鬟已经跪下来请罪了:“王爷恕罪,奴婢不是有心的!” 竹沥的视线转移到钟离泽谦身上,发现钟离泽谦的衣裳已经被打翻的茶水弄湿了。 若只是无心之失,钟离泽谦是不愿意计较这些小事的,可那丫鬟下一刻便跪直了身子,掏出帕子要伸手替钟离泽谦擦衣服。 钟离泽谦皱着眉往后退了一步。 竹沥看了自家王爷的脸色一眼,厉声呵斥:“大胆!贱婢敢尔!” 丫鬟被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泫然欲泣,端的是一副梨花带雨的委屈模样,声音也柔柔弱弱的:“奴婢知错了,还请王爷恕罪。” 这个小丫鬟自知长相上有几分优势,一直想攀上王爷过上好日子,本来她还没那么着急,想着等在王爷面前混个脸熟了,再慢慢打算,可转眼间圣上就给王爷赐婚了。 她听说封堇蕙才貌双全,担心等封堇蕙进府之后自己便没了指望,才会想要趁着封堇蕙还没进府搏一搏,要是能在这一年内怀上王爷的孩子,她就不怕封堇蕙了。 可没想到钟离泽谦根本不吃这一套,他冷眼瞧着,仿佛面前不是一个梨花带雨的美人儿,而是一块石头、一棵树:“竹沥,等管家回来,告诉他,发卖了吧。” 若是不小心,钟离泽谦根本不会在意,他一向不会过分苛责下人,但眼前之人显然是心术不正,钟离泽谦移开了视线,心中不由想道:若是今后蕙儿入府,府中有这样的人在,岂能让蕙儿如意?还不如趁早撵了出去,少一桩麻烦事。 丫鬟一听要发卖自己,倒是真的哭了出来,也顾不得什么好看不还看了,立马哀求:“王爷,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王爷饶过奴婢这一次吧!” 钟离泽谦没有回头,转身去换衣服了。 竹沥看了大哭的丫鬟一眼:“在府里安心做事不好吗?王爷不曾亏待过府里众人,今后找个好人家,哪怕没有那么富贵,好歹是人家的正头娘子,何必来这么一出?惹恼了王爷,谁也保不了你。” 丫鬟跌坐在地上,心中后悔极了。 竹沥没再管她,赶紧跟上了钟离泽谦的步伐:“王爷,您慢些。” …… 钟离泽谦递了进宫的牌子之后,先去见了皇帝钟离泽城,兄弟两个简单说了会儿话,钟离泽城便道:“母后这两日身子不太舒服,许是天热的缘故,你去瞧瞧吧。” 钟离泽谦便离开皇上的勤政殿,去了太后的慈安宫。 一进去,钟离泽谦先行了礼:“儿子问母后慈安。” 太后本来倚在榻上看佛经,看见钟离泽谦,立马笑开了:“谦儿来了,快坐快坐,哀家也有小半个月没见你了。” 钟离泽谦坐下:“都是儿子的不是,方才去见皇兄,听皇兄说母后这几日身子不爽利,儿子却一直没有来看望母后,还是今日听皇兄说起才知道,母后如今可好些了?” 太后听见这话就高兴:“都是些老毛病罢了,再加上天儿猛地热了,一时没能适应,太医瞧过了,没什么大碍,这段时间礼部的人没少去烦你吧?你也忙着,没来哀家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礼部和钦天监共同负责珩王大婚的事情,虽说还有一年,但也要早早准备起来,再加上珩王是当今圣上最看重的兄弟,是太后疼爱的儿子,礼部的人不敢有半点马虎,生怕哪里出了差错。好在皇上说可以多问珩王自己的意见,礼部的人心里这才有了底,于是便跑到珩王府,亲自询问钟离泽谦。 “母后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不要总是不在意。”钟离泽谦道,随后,他一转话头,“母后,儿子这次进宫,是有事想要请母后帮忙。” 太后心中惊喜,自己这个小儿子为了大儿子一只眼睛看不见了,她心中一直觉得愧对小儿子,但无奈小儿子一直很懂事,不需要她操心什么,别说求她办事,就是主动提出要求也没有过,上次在禾霓苑说起婚配的事,算起来还是小儿子第一次主动对她提出要求。 而这一次,便是小儿子第一次主动提出需要她的帮助,太后怎么能不惊喜? 但她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很克制地问道:“你尽管说,只要哀家能做到。” 第30章 她很好 钟离泽谦便对太后将今日忠勇伯爵夫人去相府的事情对太后说了。 太后听完,没忍住笑了,打趣道:“便这么喜欢丞相家的千金?半分委屈都不愿她受?” 提到封堇蕙,钟离泽谦的眼神都温柔下来:“她很好,母后。” “哀家倒真想会会这位封家姑娘,看看是怎样一位妙人儿了。”太后笑着,很是慈爱,“哀家总是听这个说两句,听那个说两句,唯一见过的一面,还是隔着那么远,等明儿个用午膳那会儿,你带着她来哀家这里坐坐吧。” 钟离泽谦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还不忘再夸封堇蕙一句:“儿子知道了,母后见了她,便会知道她有多好了。” “太后,咱们王爷这便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太后身边的刘姑姑笑着道。 “姑姑惯会取笑本王。”刘姑姑是太后身边儿的老人儿了,也可以说是看着珩王长大的,是以珩王对她也很是尊敬。 “哪里是取笑,分明是说了实话。”太后也道。 “王爷这段时日还经常给王妃送东西呢,有时是颜色好看的料子,有时是点心,还有的时候是一些把玩的物件儿。”竹沥补充道。 钟离泽谦也不说他,反而也笑了。 太后拍拍刘姑姑的手:“你瞧瞧,谦儿这孩子也学会了这些讨人欢心的小手段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慈安宫里一片祥和。 钟离泽谦没有多待,毕竟这里也是后宫,他小坐了一会儿,就出宫离开了。 钟离泽谦一走,太后脸色便冷了下来:“去叫皇后过来,哀家有事要问她。” 太后方才高兴是真的高兴,可如今钟离泽谦走了,太后便不用压着怒气了,她和钟离泽谦的想法是一样的,忠勇伯爵府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靠着祖上荫庇,承袭了爵位罢了,竟然掂量不清自己的分量。 封堇蕙虽说还没有真的嫁给珩王,但赐婚的圣旨已下,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的,没听珩王府里的人都已经改口叫王妃了吗? 忠勇伯爵府倒好,还专门跑到丞相府去滋事,不就是仗着自家和皇后有几分远亲的关系在吗?既然小儿子来说了,她自然要提点提点皇后,好叫皇后明白该怎么做。 皇后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和往常一样,太后不过是叫她来说说话罢了。 没想到太后开门见山:“哀家听闻,忠勇伯爵府的正室夫人同皇后还算是远亲?” 皇后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下意识便觉得是不是忠勇伯爵夫人闯了什么祸了:“是,不知她可是做了什么事?倒是惹得母后不快了。” “今儿个一早,她带着两个女儿登了相府的门,把堇蕙那孩子好一顿教训呐!”太后这是故意夸大,好叫皇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哀家倒是不知道,她是借了谁的势,竟然敢这样对待未来的珩王妃。” 皇后心里暗骂忠勇伯爵夫人愚蠢,面上却还要先回应太后,向太后请罪:“母后,都是臣妾识人不清,倒是让她自己暗暗打着臣妾的名号为所欲为了,请母后放心,臣妾定会将此事处置妥当,绝不会叫堇蕙那孩子受委屈的。” “你瞧瞧你这孩子,哀家又不是怪你,”太后扶了皇后一把,“是旁人做错了事,皇后处置了便是,怎么还认起错来了?要怪也只能怪那些个人太会伪装,蒙蔽了皇后,真论起来,皇后也是受害的一员呢。” 皇后知道太后这么说便是不打算同她计较什么了,虽说这事和她无关,但说到底忠勇伯爵夫人的的确确是借了她的势、扯着她的旗子去发疯了,她也不好撇得干净。 太后说完了这件事,又转了话头:“太子生辰也快到了吧,过了生辰,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了,皇后可有中意的人家?” “臣妾问了白儿的意思,白儿说先不急着娶太子妃,倒是可以先立一位侧妃,他想着即便到了年纪,也还是要专心学业,太傅教导他的许多东西,他还都没有完全参透呢。”皇后道,她本来是属意忠勇伯爵府的嫡小姐为侧妃,可如今看来,怕是不行了。 太后点了点头:“白儿这孩子就是懂事,比他的几个兄弟都要上进,你作为皇后,也是白儿的生母,更要好好教导他。” 又说了会儿话,太后就说乏了,皇后自觉告退。 回到自己宫中,皇后屏退了下人们,只留了身边的亲信。 “本宫真是不该心软,念着到底是有远亲的关系在,这下倒好,忠勇伯爵府本就不得皇上看重,如今更是完了!”皇后也是憋着气回来的,“还太子妃?本宫能让她女儿做白儿的侧妃已经是给足了颜面了,现下好了,别说太子妃,就是侧妃她也不要想了!” “娘娘息怒,”皇后身边的亲信劝道,“既然忠勇伯爵夫人蠢事做尽,还连累娘娘也受了太后的训斥,娘娘也不必再给她面子了。” “若是她再来求见本宫,你便打发了她去,该怎么说你知道。”皇后气的头疼,恨不得自己从没认识过什么忠勇伯爵夫人。 这般愚蠢,跑到人家府里去找麻烦,她做皇后以来还从没见过这样的蠢人呢! “娘娘息怒,气坏了身子倒不值许多。” 皇后缓了许久,长呼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不说这个了,将上次的名册取来,本宫还是专心给白儿相看姑娘吧。” “是。” 而忠勇伯爵夫人和邱芜华,此刻还不知道等待她们将是什么。 出了宫,钟离泽谦没有直接回府,而是让车夫转道去了丞相府。 他要去告诉封堇蕙一声,明日要一起入宫用午膳。 到了丞相府门前,竹沥本打算去,钟离泽谦却掀开车帘:“竹沥,本王亲自去。” 他想的是,蕙儿今日受了委屈,他要把自己入宫的事告诉蕙儿,好叫她出出气。 第31章 我也想帮你 府里下人来通报说珩王殿下来了的时候,封堇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之前珩王虽然也让人送东西来,但也仅限于此,珩王还从来没有亲自来过呢。 不过既然已经来了,就断断没有将人拒之门外的道理,封堇蕙起身:“请珩王殿下到前厅去吧,我这就来。” 封堇蕙也实在是累了,忠勇伯爵夫人母女来的时候,她应付她们就已经够烦的了,还没等歇上一会儿呢,现在又说珩王来了。 去前厅的路上,红絮一直担心:“小姐,要是实在不行,不如奴婢去告知珩王殿下一声,请他明日再来吧。” “罢了,都走到这里了,珩王亲自前来,估计是有什么要紧事,耽误不了多久的。”封堇蕙心里有数,珩王是守礼之人,要不是真的有要紧事,应该不会这个时候登门。 到了前厅,珩王正等在那里,封堇蕙带人行了礼:“参见珩王殿下,不知殿下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 钟离泽谦将今日进宫之事告诉了封堇蕙,又转达了太后的话:“母后今日交代本王,明日要你与本王一同入宫。” “多谢王爷了,”虽然这件事即便不让珩王和太后等人帮忙也可以,但既然人家出手了,她便也表达了谢意,“承蒙太后娘娘看重,不知明日何时入宫?” “午膳前,母后想同你与本王一起用膳。”钟离泽谦看着封堇蕙,心中不由庆幸,上一世他没来得及提醒封堇蕙,眼睁睁看着她一步一步深入泥潭,最后丧命,幸好这一世他还有机会。 封堇蕙被他看的有几分不自在,难不成珩王对她倒是真的有感情?可她要是没记错的话,他们好像没怎么见过面吧? 但眼前人是皇室宗亲,她总不好把这些想法都摆在脸上,虽然心中疑惑,但面上还是笑意盈盈应下:“我知晓了,王爷放心,明日我在府中等王爷,必不会耽搁半分。” “今后若再有不长眼的小人滋事,你尽管派人告诉本王,”钟离泽谦认真道,“本王知道你有能力解决,可本王也想帮你。” 一番话说的封堇蕙倒有几分不知所措了,好半天都没想好怎么回答,最后只能回应一句“多谢王爷”。 钟离泽谦又交代了一些明日入宫需要注意的一些事情以及太后的喜好,就离开了。 他走后,红絮跟着封堇蕙:“小姐,王爷似乎真的很在意您呢,这样看来,今后小姐进府,也不必担心受委屈了。” “世上之事从无定数,”封堇蕙却没有红絮想象的那么高兴,只是淡淡道,“我也不求太多,只希望今后能安稳一生,身边亲近之人都能平平顺遂即可。” 经过上一世的事情,封堇蕙对这些所谓的情情爱爱提不起半分兴趣,也不愿再相信,冷静地答应赐婚也不过是权衡之下的选择,她也没想过珩王能和她琴瑟和鸣,只希望两个人相敬如宾就足够了。 封堇蕙自认不是多么聪明的人,没有超出常人的心智,所以上一世的事情经历过一次就够了,她绝对不要重蹈覆辙。 “对了,青环怎么样了?”封堇蕙随口问道。 红絮撇了撇嘴:“她说自己有身孕,什么活儿也不能干,这两天为着这事,成日和她屋里那两个小丫鬟吵。” “她不愿做就算了,反正现在不做,往后还有更苦的等着她。”封堇蕙现在也不想管青环了,眼下青环只要被看管着,在她眼皮子底下就成。 其余的,还是要等岑皓回来,好戏才能开场。 毕竟在封堇蕙看来,青环能和岑皓厮混到一起去,还能和岑皓一起背叛她,绝不只是青环一个人的错,岑皓也跑不了。 “奴婢知道了,会吩咐下去的。”红絮道,但想了想,她又有些生气,“可是小姐,青环那张嘴实在是可恶,竟然说什么小姐逼她干活儿就是想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害死!还说……还说小姐就是嫉妒她!” 封堇蕙想起上一世自己临死前的场景,即便青环知道她中了毒活不了,但那时候青环挺着肚子还是不敢靠近她,就是防备着她,怕她做出什么事来。 可青环不知道,那个时候她已经不在意青环有没有身孕,怀的是谁的孩子了,她那个时候只剩下了悔恨。 如今重来一世,她对青环肚子里的孩子更是不感兴趣,青环能不能生下来这个孩子对她都没什么影响,可笑青环居然还以为她会嫉妒。 “如今不叫她干活了,可府里却也不能惯着她,往后吃穿住府里还管着,但她肚子里的孩子府里没义务替她养,养胎的事就让她自己来吧。”封堇蕙道,“不管是请大夫,还是安胎药,告诉青环,这些都由她自己承担。” “是。” 而此刻的忠勇伯爵府,却是闹开了。 钟离泽谦今天派了管家来传话,忠勇伯知道之后大怒,即便钟离泽谦只是一个闲散王爷,可忠勇伯也知道再闲散珩王也是皇室宗亲,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断断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更何况这次还是忠勇伯爵夫人亲自上门去找人家的麻烦,忠勇伯色迷心窍,本来就看自己这个正室夫人不顺眼,这下更是厌恶极了。 一送走管家,他就去找自己那个正室夫人了。 此刻,忠勇伯爵夫人还正跟邱芜华商量着什么时候去见皇后好,看见忠勇伯来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忠勇伯爵夫人不乐意了:“你这是做什么?华儿还在,你若是要发疯,便去你那几个小妖精房里,谁惹得你不痛快了,要来我这里撒气!” 忠勇伯简直要被气笑了:“你知不知道你得罪了谁啊?简直愚蠢至极!快些让华儿回她自己院子,省得被你这个蠢妇教坏了!” “我教坏了华儿?”忠勇伯爵夫人瞪大了眼,手里的帕子挥舞着,“华儿将来可是要做太子妃的!明儿个我们母女两个就入宫去见皇后娘娘,你这么有本事,今后不要借华儿的势!” 第32章 一同入宫 “还太子妃呢?”忠勇伯看着眼前还没有明白过来自己处境的母女两人,怒道,“你今日带着华儿和梦儿两个孩子去丞相府做什么了你心里没有数吗?那是将来的珩王妃!也是你能得罪的?这下好了,珩王殿下派了人来咱们府警告,珩王则是亲自进宫告状去了!” “什么?老爷你说珩王亲自进宫告状了?”忠勇伯爵夫人傻眼了,她是真的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后果,也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潜意识里认为这就是一件小事,珩王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 “是!不过我最多只能打听到这些了,至于太后那边是怎么说的,眼下我心里也没底。”忠勇伯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我只知道,皇上最重孝道,太后娘娘要是不高兴了,势必会影响到华儿,这太子妃的位置,还是别想了!” “怎么会这样?”邱芜华腿一软,差点摔倒,还是旁边的婢女赶紧扶了一把,她一下子就哭了出来,“爹爹,娘,这可怎么办啊?我就要嫁给太子哥哥!” 忠勇伯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仅有不少妾室,还早已对发妻没了感情,但对自己的女儿,还是有几分感情的,更何况他一开始也很希望邱芜华能成为太子妃,所以此时看着邱芜华这样,虽然生气,但还是道:“虽说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我劝你们,还是明日挑个时间,去相府登门致歉吧!” 说完这句话,忠勇伯拂袖而去,不知道又去了哪个小妾的院子里。 忠勇伯夫人此刻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她在府里威风惯了,忠勇伯虽然偏宠几个姨娘,可是白日里基本不在府里,这后院就是忠勇伯夫人的天下。 府里几位姨娘虽然受宠,但也不敢在忠勇伯夫人这个正室面前耀武扬威,平日里都是做小伏低的,这次让忠勇伯夫人去登门道歉,还是给一个小辈登门道歉,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邱芜华更是不肯,之前因为太子对封堇蕙青眼有加的事情,她已是不满极了,甚至敢在太后办的茶会上找事,现在听到自己爹爹说要她去给封堇蕙道歉,她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这时,邱芜华身边的婢女眼睛一转,劝道:“小姐,夫人,奴婢有一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忠勇伯夫人正愁没有办法,当即问道:“什么主意?若是能解决此事,必定重重有赏。” 婢女低声道:“二小姐是和咱们一起去的,夫人作为二小姐的嫡母,小姐又是她的姐姐,想必二小姐也是愿意为了夫人和小姐前去道歉的。” 这话说得好听,什么嫡母姐姐的,不过是她们都拉不下这个脸来,要让邱芜梦去替她们受过罢了。 邱芜梦的生母走得早,在世时曾颇受忠勇伯宠爱,忠勇伯甚至一度想要将其抬为贵妾,没想到邱芜梦的生母会在生产时难产而亡,只留下邱芜梦养在忠勇伯爵夫人屋里。 如今大了,才分院别住,虽说偏僻了些,小了些,但终归是不用再日日面对忠勇伯爵夫人的冷嘲热讽和为难了。 听了婢女的话,忠勇伯爵夫人眼前一亮,邱芜华更是直接道:“就让她去,这怎么能叫替我和娘去呢?她分明是和我们一起去的丞相府,这事本就是她该做的,娘,咱们就让她去!” 忠勇伯爵夫人一锤定音:“去叫那个小蹄子过来,我亲自同她说,否则她那个笨嘴拙舌的,万一再连累了我们母女就不好了。” 婢女就去叫邱芜梦了。 邱芜梦被叫过来的时候,早就已经听说了忠勇伯怒气冲冲从忠勇伯夫人院里离开的事情,因此心中早有准备,在听到让自己明日去相府登门致歉的时候,也没有太过惊讶,而是直接答应下来。 倒不是她真的想替这两个人去,只是她知道,就算不答应,忠勇伯夫人也会想办法逼着她答应,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应下,省去一番争辩与麻烦。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第二日她去封府,却被告知封堇蕙已经被珩王接走,一起入宫去见太后娘娘了,邱芜梦没办法,她若是这个时候回去,忠勇伯爵夫人才不会听她的解释,与其这样,不如在这里等封堇蕙回来,听封府的人说,封堇蕙只是和珩王一起进宫陪太后用午膳,最多到未时就能回来。 此刻,挂着珩王府牌子的马车正缓缓行驶在街上,车内十分宽敞,钟离泽谦和封堇蕙一人占了一边,中间甚至还放着一个小几,小几上放着栖云斋的糕点。 “不必紧张,母后一般不会为难人的。”钟离泽谦虽然因为眼疾,用面具挡了小半边脸,但不影响人们看到他的相貌,虽不至于一眼就惊为天人,但也是温润君子、玉树临风的形象,此刻说话做事都十分妥帖,封堇蕙不由对他的感观好了一些。 “听闻太后喜欢听戏?”封堇蕙问道,既然是要面见太后,总是要提前准备一番的,“我家中有一《莲花记》的孤本,今日特地带上了,不知道太后是否喜欢。” 钟离泽谦笑了:“是,母后确实喜欢看戏,上次禾霓苑茶会的戏班子唱的那出戏,便是母后最喜欢的,不过若是有《莲花记》的孤本,想必母后会很高兴,今日你与本王进宫,说不准明日母后便叫人排上了。” 封堇蕙松了一口气,上一世算上这一世,她还真的没怎么和皇室打过交道,最多也不过是像太子那样,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后来她嫁给岑皓,太子和她便也没什么往来了。 钟离泽谦掀开帘子看了外面一眼,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如今这一幕是他上一世想都不敢想的,这一世却真的做到了,他再一次暗暗发誓,绝不会叫上一世的悲剧重演! 殊不知封堇蕙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第33章 面见太后 入了宫,封堇蕙和钟离泽谦并排而行,红絮和竹沥分别跟在两人身后,太后身边的大太监在前边引路。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直到到了太后的慈安宫,大太监才抹了把汗,道:“王爷,太后娘娘一早便等着您和王妃呢,二位快些进去吧,老奴还得去小厨房看着些,这是太后娘娘吩咐的,说是听说王妃身子不好,怕底下人做事不用心,让老奴亲自去盯着。” “你去吧,本王和蕙儿自己进去。”钟离泽谦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大太监退下之后,钟离泽谦和封堇蕙一同走了进去,宫人早已将他二人到来的消息报给了太后,太后此刻正在逗弄着白羽鹦鹉,听到封堇蕙和钟离泽谦来了,让人把鹦鹉拿走:“去将哀家的那支镶宝石凤蝶鎏金银簪取来。” “儿子问母后慈安。” “臣女问太后娘娘慈安。” 前脚太后身边的刘姑姑去了内间取簪子,后脚钟离泽谦和封堇蕙就进来了。 太后看见他们两个很是高兴,满眼都是慈爱:“好好好,快些起来,快些起来。” 二人起身之后,太后伸手叫封堇蕙到自己身边来:“来让哀家瞧瞧,尽听谦儿这孩子夸你,哀家还没亲眼见过呢。” 封堇蕙上前两步,到了太后身边:“王爷谬赞了,臣女愧不敢当。” “欸,此言差矣。”太后笑着,“哀家今日一见呐,便知道谦儿说的话都是真的了,难怪谦儿莲心湖畔救你在前,禾霓苑茶会又对哀家称赞在后。” 封堇蕙心中惊讶,一瞬间没有控制住表情,太后看出不对,失笑道:“难不成谦儿还没有告诉你那日相救之事?” “臣女不知,王爷未曾说过。”封堇蕙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之后忙道,“那日我落水昏迷不醒,爹爹也曾派人寻过救命恩人,只是事发之时莲心湖畔没什么人,这才没追寻出个结果来,不曾向,竟是王爷。” 太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这便是缘分了,等你们两个完婚了,定要和和睦睦才好。” “臣女谨记太后娘娘教诲,感激不尽。”封堇蕙压下心中的好奇,先回应了太后的话。 “好了,莫要拘着礼了,坐吧。” 太后松开封堇蕙的手,让她和钟离泽谦一起坐下。 正好这时候刘姑姑也从内间出来了,手里捧着一个梨花木簪盒,看起来十分精致,刘姑姑快步走到太后身边,将手中的木盒打开。 “这是哀家当初有了谦儿的时候,先皇赏赐的,哀家如今老了,这东西放着也是放着,不如给了你这孩子,戴着肯定好看。”太后说着,拿起盒子里的簪子,这镶宝石凤蝶鎏金银簪在屋里已是光彩夺目,想来要是在外头,应该会更加耀眼才是。 封堇蕙赶紧起身谢恩:“臣女谢太后娘娘恩典。” “来,哀家给你戴上。”太后余光看见钟离泽谦脸上带笑看着她们两人,心中对封堇蕙更为满意,只觉得此女知书达理,品貌端正,实在是难得的佳人。 这簪子果真如太后所说,戴在封堇蕙头上,更显得好看了。 太后这时看向钟离泽谦:“谦儿,往后你便常和堇蕙来宫里,陪哀家说说话也是好的。” “母后放心,儿子明白。”钟离泽谦道,而后又想起了封堇蕙来时路上说的话,“母后,您看看,只顾着说这些,把要紧事都忘了,蕙儿知道您爱听戏,特意给您带了《莲花记》的孤本呢。” 闻言,太后脸上的笑意更深,她一直想要宫中的戏班子排一出《莲花记》,但苦于没有戏本子,这戏一直没排起来。 没想到封堇蕙家中居然有这出戏的戏本子,太后很是高兴。 封堇蕙也在此时从红絮手里接过了戏本,交给了太后身边的刘姑姑。 三个人又坐着说了会儿话,便有宫女来报说午膳好了,问太后是否要现在用晚膳,太后点头之后,三人又移步院外的亭中,这个凉亭是皇上特意命人修建的,花草环绕,亭内放着雕花木桌,三人落座,太后身边的刘姑姑道:“王爷,王妃,快些尝尝吧,太后知道王妃身子弱,专门让人做了补身子的药膳,味道也十分不错呢。” 太后也笑着点头,还不忘交代钟离泽谦:“谦儿,等今后堇蕙这孩子入了府,在饮食上你们也要多注意,堇蕙身子弱,你又有眼疾,须知病从口入,让府里的下人一定要注意这些吃食。” “儿子记住了,母后放心。”钟离泽谦看了封堇蕙一眼,知道她恐怕是不习惯,要受规矩约束,便伸手阻止了要给封堇蕙布菜的宫人,亲自为封堇蕙布菜。 太后看了,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等用完了午膳,又陪着太后说了会儿话,太后便说身子乏了,钟离泽谦和封堇蕙便告退了。 他们走后,刘姑姑给太后捏着肩,问道:“奴婢知道太后是最看重规矩的人,太后方才看着珩王殿下亲自给王妃布菜,怎么也不开口阻拦呢?” 太后闭着眼睛,闻言笑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哀家拦着做什么,他们往后就是夫妻,夫妻之间,能和和美美的,便是最好了,老七那孩子好不容易有个心上人,哀家还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只要他能高兴便好。” “还是太后明智,奴婢便想不了这么多了。”刘姑姑顺着太后的话道。 “你呀,尽会说些好听的来哄哀家高兴。”太后笑着,让人又把之前拿出去的白羽鹦鹉拿了回来。 ...... 出了宫,钟离泽谦把封堇蕙送回了封府,没有多留,便回去了。 而封堇蕙回到府里没等喘口气,门房就来报说忠勇伯爵府又来人了,饶是封堇蕙再有耐心,性子再好,也不免感到烦躁,正要说让人打发了去,便听门房继续道:“是忠勇伯爵府的二小姐,一大早便来了,但不巧,您和珩王殿下入宫去了,她便一直等着,直到现在。” 第34章 恐怕要少活十年 听完这话,封堇蕙犹豫了,改变了主意:“请她进来吧,直接将人请到我的院子。” “是。”门房得了吩咐,便急匆匆去领人了。 封堇蕙带着红絮回了院子,虽说还是要见人,但在自己院子里总要比在前厅舒服些,而且这次来的是邱芜梦,倒也不用太头疼。 封权虽然为官清廉,刚正不阿,但丞相府无论是占地还是布局在京城里都是数得上的,原因无他,这所府邸是圣上钦赐,内部装潢甚至都是宫中匠人前来修葺的,封堇蕙住的院子是整个府里仅次于封权的,封权还曾一度想要把自己的院子换给封堇蕙,说是她身子弱,这院子利于养病,最后被封堇蕙好说歹说才拦下。 封堇蕙的院子在后院深处,但不是偏僻,而是因为要去她的院子,需要穿过整个花园,花园里的小路也是专门挑了最平整的石头铺成的,小路尽头便是封堇蕙的院子。 花儿虽多,但却由下人修剪妥当,丝毫不影响日光,一旁的假山立在水池里,池子里还养了几尾鱼,假山上卧了一只狸奴,毛色发亮,正懒洋洋地晒着太阳,领路的下人见邱芜梦多看了两眼,便解释道:“这狸奴不知有没有主,反正是经常跑来相府,小姐就命底下人时不时喂喂它,它便习惯了,经常到假山这里晒太阳。” 邱芜梦点点头,余光观察着整个花园,眼中有几分羡慕。她的院子也在后院深处,但和封堇蕙不一样,她的是真正的偏僻之处,是因为不受重视和故意为难而分到的住处,她其实很想要聘一只狸奴,但忠勇伯爵夫人是绝对不会允许的,所以她便歇了这个心思,今日在相府看见,不免多瞧了两眼。 邱芜梦不禁想,要是她和张锦惜一样,是封堇蕙的闺中密友就好了,哪怕不是这样,只是关系好一点也行啊,这样她就能时不时来找封堇蕙说说话,看看狸奴......可惜,她不是,不仅不是张锦惜那样的,恐怕还因为家中嫡姐的原因,已经得罪了封堇蕙了。 正想着,封堇蕙的院子到了,门房通报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邱芜梦走进院子,发现院子里的装潢陈设更加讲究,一看就知道院子的主人是被人放在心上的。她没有再多看,而是在小丫鬟的引路下进了屋,封堇蕙正坐在桌前,见她进来,态度倒是比她想象的要好很多。 “封小姐。”邱芜梦要见礼,却被封堇蕙拦下。 “坐吧,不必这么客气。”封堇蕙上次也看出来邱芜梦的处境了,毕竟忠勇伯爵夫人天天在家斗小妾的事情早就传遍了,而邱芜梦是庶出,生母早逝,想也知道她的日子过得艰难,封堇蕙开门见山道,“不知邱二小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邱芜梦咬了咬唇,觉得自己要是说是来替忠勇伯爵夫人和邱芜华道歉的,可能会被封堇蕙身边的婢女赶出去,但是如果这件事情办不好......邱芜梦抖了一下,忠勇伯爵夫人不会轻易饶过她的。 所以她还是开口了:“昨日......昨日之事,我回去之后思索再三,还是觉得不该那样做,今日特意来登门道歉,封小姐,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次吧。” 这话是忠勇伯爵夫人一个字一个字要求的,既让她来替她们母女道歉,又不许她提到她们两个,要不是没办法让封堇蕙忘掉昨天的事,她们恨不得直接让邱芜梦把这件事的过错彻底揽下来,不过眼下这样的情况,好像和邱芜梦把错都揽下来也差不了多少了。 封堇蕙听完这番话直接笑了:“昨日之事同你有什么关系?她们母女两个的算盘打得也太好了些。” 邱芜梦低下了头,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封堇蕙看出了她的为难,道:“你今日便放心回去,她们说让你来,你也来过了,让你替她们道歉,你也做到了,只管回去便是,告诉她们,我要她们亲自上门致歉。” 邱芜梦松了一口气,有了封堇蕙这句话,她便知道回家该怎么说了,她并不傻,只是刚才想等到封堇蕙的一句准信罢了。 “我送你出去吧。”封堇蕙最终还是不忍心,起身道,“若是还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来找我,我与她们的恩怨是非,不想将你牵扯进来无辜受累。” 邱芜梦完全没想到还能得到这样一个承诺,心中感激,连忙摆手:“不必了不必了,我自己走便是。” “无妨,走吧。”封堇蕙既然说出口了,便是真的要送她,于是她和邱芜梦一起往前院走去。 没想到走到前院正好撞见封权和太子,封堇蕙先是一愣,而后赶紧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邱芜梦也跟着行礼,动作中有几分慌乱。 钟离舒白不由多看了邱芜梦一眼,之后对封堇蕙道:“蕙儿妹妹......快请起。”称呼叫出口,钟离舒白猛然反应过来今后封堇蕙就是自己的皇婶了,心中不由一阵苦涩,本来能嫁给他做妻子的人,如今却要成为他的小婶婶,想想就觉得心里怄得慌。 封权也觉得气氛尴尬,于是主动道:“殿下这边请。” 钟离舒白又看了封堇蕙一眼,才收回视线,和封权一起到前厅去了。 到了府门口,封堇蕙看着邱芜梦上了马车,才和红絮一起回去。 回了院子,封堇蕙让红絮关上屋门,她要好好歇歇,今日入宫,看起来只是坐着说说话,一起用一次膳,好像不费什么力气,但封堇蕙只觉得进宫之后,尤其是在太后面前,她要时刻紧绷,一点也不敢放松,生怕说错哪句话,或是做错什么事。这要比平时累多了,费心费神的,太后今日还说让她和珩王日后常去,她暗道,要是真如太后所言,恐怕她要少活十年。 第35章 李俊宁 五月过了大半的时候,边塞传来捷报,说是已经成功镇压敌军,不日便可以班师回朝。 封堇蕙是听封权说的,封权知道岑皓也快回来了,听说他这次在王老将军的提携下,已是正八品宣节校尉,虽说官职不高,但岑皓出身本就不好,王老将军虽要提携,可也是要看岑皓个人能力的,再加上这次动乱镇压得很快,岑皓也没太大的发挥空间,即便真的有什么本事,也没来得及让王老将军看见。 封权很是担心女儿:“当日我不知岑皓和青环二人的苟且之事,特意去找了王老将军,请他关照一二,不曾想这岑皓还真混上了个小官当。” 封堇蕙安慰他:“爹爹不必放在心上,不过是个八品小官,此次动乱已经镇压,我天盛又哪里来的那么多动乱一次一次让岑皓去立功呢?下次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岑皓再如何,估计也就止步于此了。” 封权叹了口气,正巧这时候下人来叫他,说户部和吏部的两位大人正等着他呢,封堇蕙便道:“爹爹去吧,别让两位大人等急了,这些都是小事,爹爹的事要紧,快去吧。” 封权这才转身去了书房。 红絮在一旁给封堇蕙扇着扇子,封堇蕙突然道:“青环还不知道大军即将回朝之事吧?” “是,此事还没人告诉她,最近天儿热了,青环借口身子不舒服,时常待在屋里不出来,也几乎不和人说话。” “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就要回来了,她怎么能不知道呢?”封堇蕙把玩着手上的玉如意,这是珩王前两日派人送来的,玉的质地极好,摸上去凉凉的,正适合现在这样热的天,“对了,记得让她知道,岑皓封官了,至于是几品,那不重要,反正等岑皓回来,她自然也会知道的。” 红絮点点头,手上的动作不停:“小姐,王爷一早还让人送来了新鲜的荔枝,说是太后赏赐的,徐妈妈拿去厨房用冰镇着呢,您若什么时候想用了,奴婢就去厨房给您拿来。” 封堇蕙正要说好,突然想起什么,道:“红絮,你待会儿去厨房,拿上些荔枝,咱们去一趟张府,让锦惜姐姐也尝尝鲜。” “是。” 算起来,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张锦惜了,正好赶上珩王送了荔枝过来,这东西精贵,没有也便罢了,既然有,封堇蕙不免想给张锦惜送去一些。 红絮叫了院里的小丫鬟冬葵来给封堇蕙扇扇子,自己则先去了青环那里。 果然如她和封堇蕙所想,青环知道岑皓不日将随大军回朝,而且还被封了官之后,很是激动,手还不停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看着红絮的眼神里既有得意也有愤恨:“等着吧,等阿皓回来了,小姐一定会后悔的!” 红絮看向她的眼里则是厌恶和怜悯,厌恶是因为红絮很是看不上青环的所作所为,怜悯则是因为到底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同为女子,红絮实在是不能理解青环的想法,为了一个岑皓,不惜和朝夕相处数十年的小姐闹成这样,当真是不值。 而且若是岑皓回来,青环发现岑皓虽然封了官,但却只是一个八品小官,不知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激动。 想想以前的青环多么的风光,一个被买回相府的婢女,过的日子甚至比一些小官家的小姐还要好,现如今只能守着三等丫鬟的月钱,怀着身孕,等着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娶她为正头娘子的男人回来...... 红絮叹了口气,又折返回来,拿出一个小荷包,放在了青环手边:“这里面是一两碎银,你拿去用吧。” 红絮并不知道上一世的事情,她虽然厌恶青环,但到底没有深仇大恨,看着青环如今已经显露出憔悴的样子,还是没忍心。 红絮走后,青环嘴里还在骂着什么,只是不知道她在骂谁,但骂完之后,青环还是伸手把红絮留下的荷包拿了过来,塞进了自己怀里,她如今的月钱其实是足够每个月的花销的,因为吃穿住都是府里在管着,这一点并没有区别对待,但青环以前跟着封堇蕙过惯享福日子了,如今再让她吃府里下人吃的饭,她只觉得难以下咽。 其实相府在吃食上并没有苛待过下人,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味道也不错,而且能吃饱,只是青环吃不惯罢了。 吃得少,她还有身孕,自然就会不舒服,抓药又需要银子,所以青环虽然看不惯红絮,可红絮留下的银子却是她实打实需要的。 备好了马车,红絮便回了院子去叫封堇蕙了,主仆两人一起上了马车,食盒里装了荔枝,厨房的人还专门往里放了冰。 到了张府,封堇蕙一下马车,门房就跑进去通报了,接着张府的管家先把封堇蕙迎了进去,张府上下都知道自家小姐和丞相家的小姐关系好,封堇蕙又常来,所以张府的下人基本上都认识她。 进了张府没走几步,就看见张锦惜的贴身婢女寒露迎了上来:“封小姐来了,我们小姐一知道您来了,就赶紧让我来请您过去呢。” 封堇蕙边走边问:“你们小姐呢?太后娘娘赏了荔枝下来,珩王殿下送了一些到丞相府,我给你家小姐带了些,甜甜嘴。” 寒露笑道:“难为封小姐一直记挂着我们家小姐,有什么好东西都惦记着给我们小姐呢。” 说完,又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回答封堇蕙的问题:“今儿翰林院修撰李大人携子李俊宁来拜访老爷,小姐正偷偷看那李少爷的模样呢。” “真的?”封堇蕙有些惊讶,“张姐姐不怕被发现啊?那李家少爷究竟多好看,竟然连张姐姐都要偷看?” “相貌嘛,虽算不上一等一的好,但丢在人群里,也是一眼能看到的了。”寒露笑着回道。 “可知人品如何?”封堇蕙更关心的是这个。 “眼下还看不出什么,不过老爷和大少爷都在,看起来对那李家公子颇为满意。” 封堇蕙弯了弯唇:“我们走快些,我倒要看看,这位李公子是个什么人物。” 第36章 荔枝 到了地方,却发现是在前厅的侧后方,这里正好有一块屏风,可以遮挡住人。 此刻张锦惜正站在屏风后面张望,寒露走过去提醒她:“小姐,封小姐来了。” 张锦惜转头看见封堇蕙,兴冲冲拉着她,压低了声音:“蕙儿妹妹,你来的正是时候呢,快帮我瞧瞧。” “帮你瞧瞧?”封堇蕙低声逗她,“好好的,怎么叫我帮你瞧这位李公子?莫非是他有什么过人之处不成?” 没想到张锦惜听了这话居然脸红了,封堇蕙很是惊讶:“难不成张姐姐是瞧上了这位李公子不成?” 张锦惜又看了一眼,回过头来道:“就是因为我家与他家有意结亲,今日他们父子二人才会前来拜访。” “那姐姐你呢?”封堇蕙问道。 “我......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张锦惜如此道。 封堇蕙便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她当时面对皇后,也是这么说的,这几乎是整个天盛默认的,若是女儿家愿意,便会这样说,若是不愿,只会说年纪还小,想在父母跟前再尽孝几年。 “姐姐,你可想好了,这李公子品行如何还不知道呢。”封堇蕙担心道,她自己的上一世的经历就已经是血淋淋的教训了,因此也不希望张锦惜遇到什么不好的人。 “眼下确实还不好说,只是我从前与他也见过,那时还年少,我见他为受了欺负的穷苦人家出头,便记在了心里,”张锦惜解释了她对这位李公子不同的原因,“眼下爹爹和哥哥也正是担心他的品行,才会一直没有松口答应,不过今日他们能来府里,应该是爹爹和哥哥都放心了。” “那就好,不过最好还是再多看看,也不急。”封堇蕙也多看了两眼,相貌确实可以,言谈举止之间也透露出几分文人风骨来,看起来确实像是良人。 又站了一小会儿,封堇蕙拉着张锦惜:“张姐姐,走吧走吧,先回你的院子,我给你带了荔枝来。” 张锦惜一听,立马反手拉住了封堇蕙:“蕙儿妹妹,你怎么也不早说?快快快,咱们回去,让我爹爹和哥哥在这里好好相看吧。” 封堇蕙哭笑不得,跟在张锦惜身后,一起回了张锦惜的院子。 一进院子,张锦惜便让寒露端了水来净手,红絮将食盒打开,放到桌上。 张锦惜吃了两颗之后才想起来问:“对了蕙儿妹妹,你这荔枝是哪里来的?每年的荔枝不是几乎都送进宫里了吗?” 封堇蕙笑了笑:“今儿一早珩王殿下派人送来的,我想着这东西也是吃个新鲜,你一定喜欢,就带了一些过来。” “我就知道,蕙儿妹妹对我最好了。”张锦惜笑着,她们两个的关系完全不需要客气推让,“想不到珩王殿下对你还挺好的,我还以为王爷都是像邕王殿下那样的呢,那些之前顾忌着王爷有眼疾,一直犹豫,不敢把女儿许给王爷的人家该后悔死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在这之前谁也不知道珩王殿下会对未来的珩王妃如何,那些个人家,也不过是为自家女儿考虑罢了,”封堇蕙撑着下巴,看着张锦惜,“姐姐,难不成你之前就没有替我担心过,万一王爷对我不好怎么办?” 说到这个,张锦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此处没有外人,我便同你说实话,我之前很是担心来着,王爷有眼疾,我怕他脾气不好,万一今后拿你撒气怎么办?他还是王爷,你爹爹即便想给你撑腰,怕是也要为难。” “那现在便不担心了?”封堇蕙问。 “现在嘛......”张锦惜看着眼前人,认真道,“没有那么担心。” 封堇蕙盯着张锦惜看了半天,最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了好了,姐姐快些吃吧。” “嗯,我给爹爹和娘、还有哥哥留两颗。”张锦惜虽然自己喜欢,但也没想着一个人独吞了。 “对了,你那里还剩多少?王爷是给你送的,要是都让我吃了,多不好啊。”张锦惜突然想到这一点。每年能送来京城的荔枝本就不多,送进宫中之后,皇上赏赐下去,王爷皇子、后妃公主,这样分下来,其实每个人分到的也不多了。 珩王总不会把他那一份全给封堇蕙吧,这样算下来——张锦惜看着眼前的荔枝,蕙儿妹妹该不会都给她带来了吧?这总不少于数十个。 “我给你带来了一半,家中还有剩余,姐姐你便放心吧,我可不会都给你。”封堇蕙打趣她。 没想到张锦惜回道:“是是是,这可是珩王殿下特意给你解馋甜嘴的,你自然舍不得。” “姐姐!”封堇蕙佯怒。 张锦惜赶紧挽住她的手:“好了好了,我的好妹妹,我不说了。” 但张锦惜话头一转:“那这样算来,珩王殿下应当是将他得的那一份都给你送去了。” 封堇蕙自然也是知道的,她点了点头:“是,但王爷既然送来了,我总不能再送回去。” 张锦惜看着眼前剩下的八颗荔枝,决定除了留给父母兄长,剩下的两颗......张锦惜眼巴巴看着封堇蕙:“蕙儿妹妹,你也知道,寒露和朝露都是跟着我一起长大的,我若是将你送我的荔枝分给她们,你介意吗?” 封堇蕙看了眼红絮,摇了摇头:“我自己都还准备给红絮留个呢,怎么会介意?” “那就好。”张锦惜美滋滋拿出一颗塞到寒露手里,“快,谢过蕙儿妹妹。” 寒露受宠若惊,要知道,这荔枝是多少贵人都吃不上的东西,小姐却愿意留给自己一个,封小姐也不介意:“奴婢谢过小姐,谢过封小姐。” “朝露呢?朝露!”张锦惜在自己院子里,也不需要讲什么规矩礼仪,没看见朝露,便吆喝开了。 朝露听见小姐叫自己,忙跑了过来:“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气还没喘匀,朝露手里就被塞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朝露低头一看,惊住了:“小姐?” “快吃快吃,蕙儿妹妹特意带来的,你和寒露一人一个,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朝露和寒露的反应一模一样:“奴婢谢过小姐,谢过封小姐!” 第37章 太子生辰 从张家出来之后,封堇蕙没有再去别的地方,马车直接回了相府。 快要到相府门前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封堇蕙不解,看了红絮一眼,红絮探出身去,见有辆马车拦在自家马车前,便准备让车夫让开些,让对方也让开些,好叫两辆马车都能顺利过去。 可没等红絮开口,她就先注意到了对面马车上的标志,瞬间变了脸色,赶紧对车夫道:“快快快,咱们多让开些,这是太子殿下的马车。” 之前太子殿下来过相府几次,红絮便对太子的马车有了印象,更何况这马车上是明晃晃的皇家标志。 “红絮,怎么了?”车夫让开的时候,封堇蕙出声询问。 红絮回头:“小姐,是太子殿下的马车。” “既然认出来了,理当行礼。”封堇蕙虽然是未来的珩王妃,但眼下终归还没有和珩王完婚,见了太子,是该行礼。 封堇蕙下了马车,太子那边明显也认出了这是封府的马车,而且也看见了红絮,知道马车内坐着的是封堇蕙,所以太子也下了马车。 钟离舒白虽然已经不得不接受封堇蕙将要嫁给珩王做珩王妃的事情,但是他心里其实还是放不下的,今日遇见了,自然是想再说两句话。 之前封堇蕙铁了心要和那个岑皓在一起,他没办法改变封堇蕙的心意,只能等着自己生辰之时请父皇赐婚,却没想到晚了一步,可珩王不同于岑皓,珩王是他七叔,而且已经赐婚,他总不能从自己皇叔手里抢人。 所以太子这段时间心情都不怎么好。 再过两日便是太子生辰,正好也让他有了理由和封堇蕙闲聊。 “参见太子殿下。”封堇蕙领着红絮行了礼, 钟离舒白看着她,眼神一错不错:“蕙儿妹妹不必多礼。” 封堇蕙想提醒他按规矩不该这么叫她,可想了想,这话还是没能说出口:“臣女不知是殿下的马车,惊扰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钟离舒白压下心中情绪:“无妨,对了,过两日是本宫生辰,蕙儿妹妹可要前来?父皇准允本宫在宫外府中办一场宴席。” 按理说太子这次生辰是该在宫中过的,但可能是为了给太子挑选太子妃的人选,所以皇上恩准他在宫里按规矩走完流程,就能在宫外办了。 “太子生辰,臣女理当为太子庆生。”其实封堇蕙本来没打算去的,但是既然遇上太子了,而且太子还开口了,她若是再拒绝,便有些说不过去了。反正到那天去的人肯定不少,她只当去凑个热闹了。 钟离舒白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一抹笑,他心底知道封堇蕙答应不是因为对他有什么不同,而是因为他作为太子,已经开口,她不好拒绝而已,但他心里还是很高兴。 只要封堇蕙能去,他便高兴。 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两人便各自上了马车,回家去了。 回了丞相府,封堇蕙让厨房把荔枝还用冰镇着,等用晚饭的时候一起拿到桌上,在此之前,她先让红絮去拿了两颗来,红絮一颗,徐妈妈一颗。 红絮心里很高兴,同时又不免想到了青环,如果青环没有犯蠢和岑皓厮混在一起,眼下这荔枝肯定也有青环一份,可惜了。 第二日,封堇蕙让红絮去城东的奇香阁买她常用的香料胭脂,奇香阁的东西虽说贵了些,但胜在东西好,香气幽微,而且奇香阁最出名的一点便是卖给每位上等客人的胭脂香料都是独一份儿的味道,绝对不会出现和别人一样的情况。 正好家里的用完了,封堇蕙就叫红絮跑一趟,再去买些。 红絮只想着赶紧办好小姐交代的差事,却没注意在她之后有人专门找了奇香阁的掌柜。 小丫鬟穿着不像大户人家,见了掌柜,只说要借一步说话,避开人群,便问丞相家的千金平日里用的香料是哪一种,可否卖给她家主人一份,被掌柜的拒绝之后,又退而求其次,问掌柜的有没有相似味道的香料,若是有相似的,也可以。 最后掌柜的收了银子,叫人去取了另一盒香料给小丫鬟。 小丫鬟急匆匆上了马车,掌柜的跟出来一看,隐约辨认出好像是忠勇伯爵府的马车,掌柜的眼睛转了转,最终还是叫来了小二:“你去跑一趟,告诉丞相家的封小姐,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告诉封小姐便是。” 掌柜的能把奇香阁的生意做这么大,自然也是个精明的,奇香阁的招牌便是香味独一无二,没有和别人重复的,今日有人特意来买和封小姐一样的香料,不知道是要做什么,掌柜的想赚银子,但也害怕真的出了什么事,丞相府不会放过自己,便又叫人去告诉封堇蕙一声,还能卖个人情。 封堇蕙收到消息之后,沉思片刻,先让红絮去赏了银钱。 徐妈妈在一边道:“小姐,我看定是那忠勇伯爵府的嫡小姐邱芜华捣的鬼,她想要和小姐一样的香料,肯定是想做什么坏事!” 封堇蕙心中也是这样担心的,可若是真的是邱芜华,她是想做什么呢?为何非要与她一样的香料? 徐妈妈见她似乎面露疑惑,提醒道:“小姐,人人都知道京中数得上的千金小姐们用的几乎都是奇香阁的香料、胭脂水粉,而且奇香阁最出名的便是香料独一无二,忠勇伯爵府的小姐若是有了和小姐您一样香味的香料,岂不是很容易将自己做的事嫁祸给您?” 封堇蕙一下子反应过来,她方才没想到这一点,如今看来,估计去问香料的小丫鬟,就是邱芜华身边的。 封堇蕙有些头疼,她重生一次,只想报了仇之后安安稳稳过自己的日子,可这邱芜华怎么就一定要和她过不去呢?之前还能说是因为太子,可如今她和珩王两个人已经有了婚约,和太子肯定是不可能了,邱芜华若是聪明些,现在应该赶紧想办法让皇后娘娘能够高看她一眼,或是赶紧打听到新的太子妃人选是谁,而不是和她在这里浪费时间。 第38章 邱芜梦的计划 而且有了上一世的教训之后,封堇蕙很是不能理解诸如邱芜华和青环这一类为了男人什么都不顾的行为,就说青环,她身份虽是丫鬟,可她今后若是到了出嫁的年纪,想要嫁人,难不成她还会故意为难不成?肯定是要给青环相看个好人家,再风风光光把她嫁出去,可青环不选这条康庄大道,非要去走那崎岖小路。 再说邱芜华,虽说忠勇伯爵府已经不如从前,但到底也是伯爵府的千金小姐,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绝非难事,往后日子照样可以和和美美,可她也不,非要去做什么太子妃,若是太子也有意于她,倒是好事一桩,可眼下即便太子满意,皇上皇后也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封堇蕙叹了口气,若非圣旨赐婚,她这一世其实宁愿不嫁人。 “罢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咱们还是得想想万一真有人要做什么事陷害我该怎么办吧。”封堇蕙将方才那些想法暂时都放到脑后,眼下最关键的是想出应对的法子。 “可那掌柜的虽然没有将小姐常用的香料给出去,但也拿了味道相似的,恐怕是不好分辨。”红絮发愁。 封堇蕙沉思片刻,开口道:“若是真的要陷害我什么,那最好的机会便是太子的生辰宴,眼下有两个法子,要么等太子生辰那日,我换一种香料,要么,那日干脆不用香料。” “这倒是个好办法,”徐妈妈眼睛一亮,显然是很赞同的,“小姐当真是聪慧,保险起见,下届这几日都不要用香料了,万一太子生辰那日,那人发现小姐没有用香料或是换了香料,再找别的机会怎么办?不如咱们这段时间干脆不用香料了,等过段时间,请人专门再做一种,再换了便是。” “如此,倒是最合适的办法了。”封堇蕙也很赞同徐妈妈的说法,当即交代红絮和徐妈妈,“红絮,徐妈妈,这两天不要让外人知道我不用香料了,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等到了太子生辰那日,便可知晓究竟是谁去问了我平日常用的香料了。” “是,小姐放心,我们都记下了,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红絮和徐妈妈异口同声。 到了太子生辰这日,封堇蕙没有用任何香料,上了马车,去往太子府。 这是太子的成年礼,不少官员都到场了,有的还带了家眷,带了家眷的,一般都是家中女儿也到了适婚的年纪,想来碰碰运气,若是自家女儿让太子瞧上了,不说成为太子妃,即便是成为侧妃,那以后也是前途光明了。 所以太子此刻虽然还在宫中听训,但太子府中客人已有不少。 封堇蕙到的时候,太子府门口已是热闹非凡。 好巧不巧,封堇蕙的马车停下的时候,正好珩王府的马车也到了,钟离泽谦先下了马车,下了马车之后,并没有直接进太子府,而是走到相府的马车旁,将封堇蕙扶了下来。 封堇蕙一身水蓝色长裙,乌发上珠钗点缀,太后赏的那支镶宝石凤蝶鎏金银簪也被她戴上了,日光之下熠熠生辉,光彩夺目,衬得她冰肌莹彻,更显光华。 这下,算是珩王和未来珩王妃一起来给太子庆生了。 封堇蕙侧过脸看了钟离泽谦一眼:“王爷来的好巧。” “不巧,本王特意算着你该到了,才过来的。”钟离泽谦笑了一声,说出的话让封堇蕙都有一瞬间的怔愣。 他的声音不高,太子府门前如今热闹非常,离得远的人是听不到的,但周边离得近的却可以听清楚,钟离泽谦说完这句话后,周围有女儿的人家都暗自叹气,怎么自家的闺女就没入了珩王的眼呢?虽说珩王有眼疾,可如今看着除了脸上的半张面具,似乎和常人无异。 尤其是珩王对未来的珩王妃还如此重视。 钟离泽谦和封堇蕙并不知道周围人心里都在想什么,他们二人并肩进了太子府,唱礼的礼生报道:“珩王贺太子生辰礼,送飘绿翡翠琉璃全品貔貅辟邪兽一双,和田青白玉双面刻字玉佩一枚,丞相千金贺太子生辰礼,送银金镂空狮子舞绣球摆饰一对,紫檀嵌玉云龙纹地屏一架——” 正巧报完礼,忠勇伯爵府的马车到了,邱芜华撇了撇嘴,低声道:“都已经要嫁给珩王了,还送太子哥哥这般贵重的生辰礼做什么?还不是蓄意勾引?” 邱芜梦跟在她后面,也是一身水蓝的长裙,只是忠勇伯爵夫人苛待她,所以裙衫的料子不如封堇蕙那件好,可远看倒也看不出什么瑕疵来。听到邱芜华的话,邱芜梦心中笑她蠢笨,给太子送的贺礼贵重难不成就代表着封家小姐想要嫁给太子不成?那还有那么多年近四十的官员也送了厚礼,难不成这些官员也想嫁给太子殿下不成?简直可笑! 不过邱芜梦也只是想想,她知道这话若是真说出来,邱芜华肯定不会放过她。 进了太子府,邱芜华简直要看花了眼,太子府自然不会修的寒酸,院内一草一木皆显贵气,邱芜华拉着忠勇伯爵夫人,低声道:“娘,您看看,要是我能嫁给太子哥哥做太子妃,该是多么风光啊,到时候咱们就不用受封堇蕙的气了,我成了太子妃,她只是一个闲散王爷的王妃,看她还怎么进宫告我的状!” “是啊,华儿,今日可是大好的机会,你一定要把握住,让太子殿下注意到你,只要太子殿下看见你,眼里哪里还能看得到别的女子?”忠勇伯爵夫人道。 邱芜梦跟在她们后面,垂下眼遮挡住眼中的不屑,若是太子真能看得上邱芜华,早就定下她为侧妃了,哪里还用等到今日? 接着,邱芜梦又想到自己今日的计划,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今日她一定要成功! 第39章 相像 一同进来之后,钟离泽谦先看见了张锦惜,他对封堇蕙道:“张家小姐在那边,你若是想,便去找她吧。” 封堇蕙本来就在不动声色地四周观望寻找张锦惜,闻言顺着钟离泽谦的视线看过去,果然发现张锦惜正在那边站着,正好同她对上视线。 “那我就先过去了?”封堇蕙虽然是问他,但脚步已经在往张锦惜那边挪了。 钟离泽谦一点头,封堇蕙就往张锦惜那边去了,正巧张锦惜也在四处张望想要找到封堇蕙,张锦惜的性子是很不喜欢参加这些宴席的,但是这是太子生辰,她父亲官职虽不如封堇蕙的父亲,但也足够来给太子贺生辰了。 “蕙儿妹妹,我找了你好大一会儿了,可算是看见你了。”张锦惜忙上前拉住封堇蕙的手,“你是和珩王殿下一起来的?我看你们两个一起进来,礼生也是一起唱的礼。” “没有,只是方才在门外遇到了而已。”封堇蕙解释道。 “我可是听了礼生的唱礼了,你和珩王殿下可真是大手笔,而且你爹爹不是已经送了生辰礼了?你怎么还送啊?”张锦惜疑惑,按理说家中长辈已经送过的,未娶妻未出嫁的儿女是不必再单独送的,不过要是真送了也可以,只是一般情况下大家都不愿意多出一份礼。 “前两日我从你那里回府的时候,路上遇到太子殿下了,殿下亲口问我是否能来贺生辰,我既应了,合该单独再备一份礼的。” 这倒是,若是太子没有再单独邀请封堇蕙一遍,那封堇蕙完全可以不再准备生辰礼,只是既然太子单独邀请了,她不准备一份,说不过去。 “原来如此。”张锦惜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接着话头一转,拉着封堇蕙到了人少的角落处,见没有人注意,压低了声音道,“蕙儿妹妹,你瞧见忠勇伯爵府的二小姐了没有?我怎么觉得......觉得她今日和你有些像呢?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 “嗯?”封堇蕙不解,下意识寻找起邱芜梦来,张锦惜见状,眼神示意她往邱芜梦站的方向看去,果然见邱芜梦也是一身水蓝色的裙衫,和封堇蕙身上的裙衫除了料子不同,其他的地方都很像,再加上邱芜梦的身形本身就和封堇蕙有几分相似,若是不熟悉两人的人,恐怕一时之间真的会认错。 而且邱芜梦转身的那一刻,封堇蕙看见了她的脸,她之前是见过邱芜梦的,邱芜梦长什么样子她自然知道,她也很清楚邱芜梦和她并没有相像的地方,可今日的邱芜梦不知怎么回事,整个面部被妆容修饰的硬是和她带了三分相似。 “若不是我和你这般熟悉,只看身形,怕是真的要认错人闹笑话了。”张锦惜道,“上次在禾霓苑见的时候,我也没有觉得她和你长得像啊,今儿不知是怎么回事。” 红絮有些不高兴:“之前邱二小姐来咱们府上,奴婢也没觉得她和小姐像,今儿怎么就突然像了?不会是她在可以模仿小姐您吧?” 联想到前两日奇香阁的事,封堇蕙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测,但她不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对的还是错的,于是暂时没有吭声。 “蕙儿妹妹?”张锦惜见她半天没说话,叫了她一声。 封堇蕙回神,笑了笑:“可能只是巧合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我是怕她要使什么诡计害你,”张锦惜见邱芜梦好像往这边看过来了,赶紧收回了视线,“毕竟她姐姐邱芜华一直和你不对付,万一她们姐妹俩商量好要对你做什么,怎么办?” “我的好姐姐,哪里有你想的这么严重了。”封堇蕙失笑,“若说是邱芜华,我还要担心她害我,可这是邱芜梦,虽说邱芜华是她姐姐,但她们并非一母所生,平日里关系也并不好,我倒没那么担心了。” “这可说不准。”张锦惜撇了撇嘴。 封堇蕙垂眸,她现在怀疑那日去奇香阁问香的人便是邱芜梦的丫鬟,正如她所说,若此事是邱芜华所为,她还真要担心是不是要害她,但眼下看来这件事更像是邱芜梦所为。 其实想要确定那天去奇香阁向掌柜询问她平日常用香料的人是不是邱芜梦很简单,只需要现在去和邱芜梦说两句话,或是干脆装作路过,一闻便知,可关键是现在邱芜华就在邱芜梦身边,要是去找邱芜梦,难保邱芜华不会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可是太子的生辰宴,若是真闹开了,不管是谁的错,双方都不会落着好处。 官员们都坐在一起,喝着茶,说着场面话,而女宾们都在院子另一边的凉亭里坐着,丫鬟们都打着扇,夫人小姐们凑在一起说笑着。 直到太子从宫中回来了。 钟离舒白一到,官员们都先上前迎接,后面跟着各家夫人小姐,行过礼,太子生辰宴便开宴了。 诸位皇子亲王和太子在主桌,各部官员依着顺序落座,夫人小姐们谈话的声音都小了些,都顾忌着太子殿下已经到了,要在太子面前给自家立下一个重视规矩礼仪的形象。 其中有不少是想要将自家女儿嫁给太子的。 封堇蕙和张锦惜两个人都没这个烦恼和负担,只需要安心吃饭便可以了。 钟离舒白坐下后,和几位皇叔兄弟寒暄几句,便抬头想找封堇蕙的身影,钟离泽谦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殿下,在那呢。”钟离舒白身边的小太监猜到了他在找什么,主动给他示意了方向,钟离舒白看过去,看了小太监一眼,低声道:“那哪里是?你仔细看清楚了。” 虽然这么说,但钟离舒白终究是多看了两眼,小太监是认错了人不假,但钟离舒白不得不承认,那位小姐确实和封堇蕙有几分相像。 钟离舒白神色一动,侧头对小太监低声吩咐:“去打听打听那是谁家的姑娘,别叫太多人知道。” “殿下放心,奴才有分寸。”小太监应声。 第40章 即便得罪人,她也要做 封堇蕙看见太子身边的小太监在和忠勇伯爵府的人闲聊的时候,心里的猜测便可以肯定了,她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想法,只是多看了一眼邱芜梦,却刚好和邱芜梦对上了视线,邱芜梦笑了一下,她回以一笑,邱芜梦便低下了头。 封堇蕙便大概明白邱芜梦的目的了。 “蕙儿妹妹?你怎么了?可是这鱼做的不合你胃口?”张锦惜见封堇蕙好似在发呆,便拿帕子擦了擦嘴,用手戳了封堇蕙两下。 封堇蕙回眸:“我好像明白了。” “什么?”张锦惜早把刚才说的话忘在脑后了。 封堇蕙看了眼桌上其他人,另外几位小姐和她们关系都算不得非常好,远不是能说这些话的程度,这眼神虽然隐晦,但张锦惜却明白了,当即没有再问,而是等众人都吃的差不多了,可以随意走动的时候,拉着封堇蕙又跑角落去了。 “蕙儿妹妹,你方才说你明白了什么?”张锦惜让寒露看着些,万一有人过来了提醒她们一声,免得她们两个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被人听见。 “前两日奇香阁的掌柜派人来告诉我,忠勇伯爵府的人去向她买我常用的香料胭脂,掌柜的虽然没有给她,但找了另一种和我所用香料味道十分相似的香料。”封堇蕙声音不高,也是顾忌着隔墙有耳,说出的话也仅仅是她身边的张锦惜能听清楚罢了。 “今日咱们来了,又发现邱芜梦不管是裙衫还是妆容都和我有几分相似,若是我没有猜错,那日去奇香阁问香料的人,也是她身边的丫鬟。”封堇蕙道,“姐姐你说的时候我已经猜到是为何,但没有什么依据,也不敢胡说,但方才我看到太子身边的小公公在和忠勇伯爵府的下人说话,便坐实了我心底的猜测。” “你是说......”太子之前对封堇蕙很是青睐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包括张锦惜,张锦惜本也不笨,封堇蕙话都说到这里的,她自然也反应过来了,“她想借此为自己争一门好姻缘?” “邱芜梦和邱芜华关系并不好,不仅不好,有传言说原先在忠勇伯爵夫人院里,她们母女都是将邱芜梦当作下人使唤的,”封堇蕙低声说,“邱芜华又一直想要嫁给太子做太子妃,倘若她嫁不了,但邱芜梦这个她一直看不起的庶妹却嫁给太子了呢?” “那邱芜华得气疯吧?”张锦惜脱口而出。 封堇蕙笑了笑,没说话。 “可......可她也不能这么学你啊。”张锦惜想了想,还是不高兴。 “随她去吧。”封堇蕙又看了邱芜梦一眼,收回视线,“她也很不容易,若是此事不能成,忠勇伯爵夫人这个嫡母,不知道会把她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 想想也是可怜人,不过是想给自己争一条出路罢了,而且封堇蕙自己都不介意,张锦惜便也没再说什么。 生辰宴结束之后,众人都告别散去,各自上了马车。 邱芜华因为还想和钟离舒白搭话,所以故意拖延到了最后走,忠勇伯不愿意留下,先去马车上等着了,忠勇伯爵夫人瞪了忠勇伯一眼,自己陪着邱芜华留下,还拉着邱芜梦也不许她走,殊不知这正合邱芜梦的心思。 钟离舒白果然走到了她们身边:“本宫方才看见忠勇伯了,几位是在等他吗?” 邱芜华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钟离舒白,恨不得立马告诉他自己的满腔爱意,邱芜梦瞥了邱芜华一眼,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忠勇伯爵夫人脸上挂起了笑:“多谢殿下关心,华儿方才还说要等她爹爹呢,若不是殿下提醒,恐怕我们母女三个便要闹笑话了。” “这位是?”钟离舒白的视线落在了邱芜梦身上,离的近了,他发现眼前人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像封堇蕙,但能有三分相像,已是不易,更何况此人所用香料和蕙儿妹妹的也很像,见她也穿着水蓝色的裙衫,似乎也很喜欢水蓝色...... 看见太子的目光落在邱芜梦身上,邱芜华的表情有一瞬的扭曲,但很快被忠勇伯爵夫人偷偷掐了一下,才咬牙控制住自己。 “这是府中庶出女儿,自小也养在我身边,叫梦儿。”忠勇伯爵夫人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要不是害怕别人说华儿的闲话,她才不会让邱芜梦这个小蹄子也留下来。 “本宫知道了,忠勇伯在外面等着几位,还是快些去吧。”钟离舒白问完这个,不欲多说,言下之意已经是送客了。 忠勇伯爵夫人没办法,只好带着邱芜华和邱芜梦先离开。 她们离开之后,钟离舒白身边的小太监弯腰捡起了一枚香囊:“殿下,这好像是方才那位邱二小姐落下的,您看......” 钟离舒白接过那枚香囊,看向她们离开的方向,没说话。 小太监便明白了:“奴才明白了,过两日便将此物归还原主。” 邱芜梦回到忠勇伯爵府之后,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看来今日她的计划是成功了的,如今都到家了,还不曾见人送什么香囊过来,那便是说明这香囊太子暂时留下了。 她身边的小丫鬟很是担心她:“小姐,咱们这样真的行吗?万一大小姐和夫人知道了怎么办?而且今日宴席上封小姐往咱们这边看了好几次,她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万一怪罪小姐怎么办?” 邱芜梦卸下了头上的钗环,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笑了一下:“再坏也坏不过如今了,我还怕什么呢?此事若是成了,我便再也不怕了。” 小丫鬟低头抹了抹眼泪,邱芜梦回过头,伸手替她擦了一下:“好了,自小到大,一担心我你便哭,当心将自己哭丑了。” 小丫鬟咬唇忍住眼泪:“奴婢不哭了,小姐,咱们这事一定能成,到时候,就再也不怕夫人和大小姐欺负您了。” 邱芜梦没说话,但心里却暗暗下定了决心,即便是得罪封堇蕙,这件事她也是一定要做下去的。 第41章 表姑母 马车上,红絮往外看了一眼,惊讶道:“小姐,珩王殿下的马车好像跟着咱们。” 封堇蕙本来合上眼在假寐,闻言睁开眼,也往外看了一眼,确实是珩王府的马车,她回过头来:“无妨,珩王殿下既然没有让人告诉咱们,那咱们也当作不知道便是了。” 红絮应了一声,替封堇蕙打着扇子。 封堇蕙从一旁的盒子里拿出两颗蜜饯,一块塞到了红絮嘴里,一块自己吃了,她心里想着事,今日在太子生辰宴上弄明白了买香料的人是谁,她也不用担心是不是有人要害她了,邱芜梦做的事,她不好评价好坏,总归邱芜梦没有害她,所以她也没打算计较什么。 再者,这也不好计较,总不能她喜欢水蓝色,就不许旁人喜欢。 要真算起来,邱芜梦倒也是可怜人,自小就在忠勇伯爵夫人手底下讨生活,也不容易,若邱芜梦不为自己争取,那就只能等着忠勇伯爵夫人给她随便找个人嫁了换取利益。 与其这样,还不如...... “红絮,等回府了,你就把我惯用的香料给邱芜梦送去,另外,我妆台上还有一对儿白银缠丝双扣镯,也给邱芜梦捎去。”封堇蕙想了想,既然邱芜梦要这样做,不如自己干脆再帮她一把,只当是膈应邱芜华了,“还有,去告诉奇香阁掌柜的,我惯用的那款香料,今后就转给邱二小姐了。”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红絮呆住了,若是今日封堇蕙让她把这些东西送给张锦惜,她还觉得正常,可是要送给邱芜梦?为什么啊?自家小姐和邱芜梦又没什么交情。 “一来算是卖她一个人情,二来也算是一个警告,让她知道咱们的态度,三来.......就只当我发善心吧。”封堇蕙弯了弯唇。 红絮虽然心里不赞成,但是既然封堇蕙开口吩咐了,她就会照做。 到了封府,封堇蕙下马车的时候,就看见珩王府的马车掉头离开了,封堇蕙抿了抿唇,带着红絮进了门。 刚一进门,徐妈妈就拿着一封信迎了上来:“小姐可算是回来了,快看看这信吧,老爷不在家,也没人敢拆开,但听送信的人说,表夫人已经到了京郊了。” 徐妈妈口中的表夫人,正是封堇蕙的表姑母,远嫁去了颍州,虽然一直有书信往来,但也六年多没见过面了。这位表姑母对封堇蕙很好,怜她年幼丧母,先前在京中的时候一直来看她,后来随夫离京,去了颍州,这才没再见面。 听说这位表姑母来了,封堇蕙很是高兴,接过信便先看了起来,快速看完,封堇蕙笑着对徐妈妈道:“太好了,信中说表姑母一家已经到了京郊了,快叫人去备车,随我先去京郊接表姑母过来,徐妈妈,你便留在府里,等我爹爹回来了,告诉他一声。” “小姐放心吧,老爷若是回来见到表夫人,肯定也是高兴的。”徐妈妈这话倒不错,封权和这个表姐的关系的确不错,虽不是亲姐弟,却十分亲近。 “红絮,你叫冬葵去将东西送给邱芜梦,你随我去京郊接人。” 红絮应下,赶紧去找冬葵了,交代好事情之后,红絮和封堇蕙上了马车,往京郊赶去,若是晚了,只怕赶不上回来,万一城门落了锁,那可就只能在城外住一晚上了。 出了城,人没那么多了,车夫也加紧了速度,终于是在酉时一刻到了信上所说的客栈,封堇蕙一下马车,便看见了表姑母张王氏。 “表姑母!”封堇蕙心里高兴,再加上这里也没什么人认识她,不需要再拘着规矩,便没顾忌那么多,快步跑了过去。 张王氏也很高兴,迎上前去,抱住了封堇蕙:“蕙儿都长这么大了,若是再过几年,表姑母都不敢认了。” 封堇蕙笑着,眉眼都完成了月牙儿:“表姑母来了怎么也不提前来信,我和爹爹好来接你们啊。” “这是蕙儿吧。”张王氏正要说话,却被走过来的男人打断,男人笑着,看起来很和善,“常听你表姑母提起,如今都这么大了。” “表姑父好。”封堇蕙松开张王氏,向张岳行了礼。 “好好好。”张岳笑着,紧接着介绍自己身后跟来的人,“蕙儿啊,这是晴柔,按年纪,你该叫她表姐才是。” 张王氏也是温柔笑着,接话道:“是,柔儿要比蕙儿大几个月,是该叫姐姐的。” “晴柔表姐好。”封堇蕙也见了礼,张晴柔随了张王氏的长相和性子,稳稳回了礼。 张岳又指着另一个看起来差不多六岁的男孩儿,道:“这是天福,今年六岁,是你表弟。” 张天福却和张王氏半分也不像,撅着嘴,嚷着:“爹,我要进城!我要进城!我要坐大马!” 封堇蕙皱了皱眉,却想着这到底是表姑母的孩子,没说什么。 却见张岳继续指着身后的一名女子道:“这是我的妾室琼姨娘,也是天福的生母,天福年纪小,离不开生母,这次进京,便随我们一起来了。” 封堇蕙下意识看向张王氏,却见张王氏别开了脸,没说话。 那琼姨娘上前一步:“蕙儿小姐好。” 封堇蕙看她一眼,没接话,也没再理张岳,对张王氏道:“表姑母,我们先进城吧,万一错过了时间,城门落锁了就不好了。” 张岳见状,也不尴尬,招呼着道:“蕙儿这孩子说的是,快快快,都上马车进城。” 张岳他们来的时候自己有马车,但眼下封堇蕙有话想要和张王氏说,便道:“表姑父,我与表姑母许久未见,便让表姑母上我的马车吧。” 张岳自然是没意见:“好。” 接着又转头对琼姨娘夸道:“你看蕙儿这孩子多懂事。” 琼姨娘柔柔笑了一声,没说话,带着张天福上了马车。 “表姐也来吧,我也许久未见表姐了。”封堇蕙见张王氏拉着张晴柔,便开口让张晴柔也上了马车。 封堇蕙的马车走在前面,张岳的马车跟在后面,一行人往城里去。 马车里,封堇蕙没忍住问道:“表姑母,那个琼姨娘是怎么回事?你们进京,怎么还带着个姨娘?” 第42章 也找个王爷 张王氏提起这个,叹了口气:“你表姑父他要带着,我有什么办法?只能随他们去了。” 张晴柔依偎在张王氏身边,低着头不吭声。 “真是岂有此理!王家虽是没人了,可封家还在,哪有回妻子娘家还带着妾室的道理?”封堇蕙瞪大了眼,瞬间起了火,“难不成还要让那妾室进我封家的门不成?表姑父他在想什么?” “我也同你表姑父说了,可琼姨娘有了儿子,你表姑父只愿听她的话,我的话,他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张王氏说起来这个,忍不住抹泪。 “即便她有了儿子又如何?”封堇蕙看向张晴柔,“这才是与我们封家有血缘关系的表姐,表姑父难不成忘了当年是如何起家的吗?如今我们封家还有人呢,他便敢这样对你了?普天之下,还没有这样的事!他即便再宠琼姨娘,也不该带着一个妾室来妻子的娘家!” 张王氏只是抹泪,不吭声了。 封堇蕙憋了一肚子气:“表姑母,你放心,我绝不会叫那琼姨娘登我封家的门!你既来了京城,便是到了有人给你撑腰的地方!” 张王氏点点头,搂着张晴柔擦眼泪。 红絮也是看得生气,相府没这些糟心事,所以红絮还从还没亲眼见过这样的,如今听了,只觉得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 进了城,城内很是热闹,天盛夜不闭市,因此眼下虽然快天黑了,但还是有很多小商贩在叫卖,卖什么的都有,看得人眼花缭乱。 正走着,车夫却探头道:“小姐,后头表老爷他们停下来了。” “怎么回事?”张王氏有些着急,却被封堇蕙拦了下来。 “好像是表少爷想要糖人儿,闹起来了。”车夫答道,“表老爷只好命人停下买糖人。”车夫虽然答着话,却没停下手上的动作,马车仍然在前进。 封堇蕙掀开车帘,吩咐旁边随行的家丁:“去告诉表姑父他们,京城中闹市不许马车停留,让他们快些跟上。” 家丁领了吩咐,跑去叫人了。 张王氏很是羞愧:“蕙儿,你看这.......我们一来就给你惹麻烦了。” “表姑母不必放在心上。”封堇蕙安慰她,“我爹爹应该已经知道你们来了,府里估计正准备着接风宴呢。” 张王氏松了口气:“不必这么麻烦的。” 封堇蕙笑道:“表姑母来了可是大事,爹爹这是高兴呢。” 说话间,到了封府门口,众人下了马车,果然见封权带着人在门口等着,一看见张王氏,便快步过来:“宛蓉表姐!” 张王氏也重新露出了笑容:“表弟!” 管家也在一旁道:“表夫人和表老爷可算是来了,我们老爷知道二位要来,高兴极了,回府便在门口等着了。” 张岳下马车后正好听见管家这句话,挺了挺腰杆,也十分高兴。 琼姨娘看着眼前气派的封府,眼睛都直了,赶紧低下头掩饰。 “快些进来吧,都别在外头站着了。”封权让几人入府。 “非是堇蕙不能容人,只是琼姨娘是断断不能进我封家门的。”封堇蕙冷冷抛出一句话,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琼姨娘当即就白了脸色,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看向了张岳。 张岳看向了张王氏,眼神示意她说话,张王氏张了张嘴,没等发出声音,便听封堇蕙继续道:“我们封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我爹爹还在朝为官,若是让人知道我家里迎一妾室入府,还奉为上宾,怕是要成为全京城的笑柄了。” 琼姨娘楚楚可怜,拽着张岳的袖子:“老爷,妾自知低贱,本不该奢求入府,只是天福还小,离不开妾,妾......妾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张岳正要开口说情,却听封权道:“既然孩子离不开,管家便为他二人寻一家客栈,要一间上房,请二位都过去吧。” 这几句话下来,封权虽然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也猜了个大概,他和封堇蕙的想法是一样的,来发妻娘家人这里,还要带着妾室的,他属实是没见过。 而且张岳这么做,已经是把张王氏的脸面放在地下踩了,他是张王氏的表弟,自然不会再给张岳留面子。 “不不不,妾自己便可以了,天福很懂事,妾说说他便好了。”一听这话,琼姨娘也不哭了,赶紧哄着张天福跟着张岳。 张岳也看出来封权这是有意见了,只好看着琼姨娘被带走去找客栈了。 进了府,落了座,众人先用了饭,才坐在一起喝茶说话。 问了这几年的情况,张岳突然道:“我看蕙儿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了,正巧我有一侄儿,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 “那实在是不巧了,”不等张岳说完,封权便冷声打断了他的话,“前些时日圣上下旨赐婚,已经定了蕙儿做珩王妃了,怕是不能配你那侄儿了。” 张岳的话被打断,有些尴尬,但听到是圣上下旨赐婚做王妃,他也不敢再说什么,转了话头:“啊,那蕙儿真是好福气,晴柔便不如蕙儿了,如今晴柔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可还没找到合适的,我们这次来,也是想着看能不能顺便给晴柔在京中找个婆家。” 张晴柔低下了头。 “那表姑父是想给表姐找什么样的人家呢?我爹爹也好给晴柔表姐相看啊。”封堇蕙插嘴道。 张岳轻咳两声,声音很低:“要是能和蕙儿一样,找个王爷,那便是最好了。” “什么?”封堇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张岳便又重复了一遍。 封堇蕙冷笑一声:“那我爹爹怕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去请圣上赐婚了。” 偏偏张岳也不知是真没听出来封堇蕙的嘲讽还是假没听出来:“不不不,不用赐婚也行,只要真能说上个王爷,便是最好了。” 第43章 凭什么 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就僵住了,张王氏和张晴柔简直要抬不起头来,偏偏张岳好似没看出来,还看着封权,指望他能回话。 封权脸色已经十分不好看了,但顾及着张王氏,他没说什么难听话,只是道:“只怕是不容易,珣王、泰王年岁都已大了,儿子都已娶妻了,邕王去年刚迎了王妃进府,还剩下一个齐王一个安王,都还未到适婚的年纪。” 事实便是如此,封权没有直接拒绝,只是将这些都摆在张岳面前,张岳也说不出什么来。 “不过表姑父也不必烦恼,京中也有不少有才干的世家子弟,晴柔表姐品貌出众,婚嫁之事实在是不必担心的,我爹爹多留心便是了。”封堇蕙又说了句场面话,算是打破这个僵持的气氛。 张岳到底也是张王氏的丈夫,他们终归是要回颍州的,万一现在将张岳的面子下完了,回了颍州张王氏的日子必定不好过,所以封堇蕙这话也算是打个圆场。 好在张岳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笑呵呵地应下,没再说什么不切实际的话。 “爹,我要娘,我要娘!”这时,一直没吭声的天福闹起来了,哭闹着要琼姨娘陪他,几个丫鬟小厮一起哄他也不管用。 张王氏很是不好意思,觉得自家给封权他们添麻烦了,于是上前想要拉着天福哄哄,没想到天福一把打开她的手:“你走开!我才不要你!我要我娘!你这个坏女人,你和我娘抢我爹!你不要碰我!” 张晴柔着急,上前扶住张王氏:“娘,您没事吧?” 张岳看了眼封权的脸色,赶紧拉着天福:“胡说什么呢?还不快同你母亲道歉?” “我不要!她才不是我母亲!她和张晴柔都是坏女人!一个和娘抢爹爹,一个和我抢!就是因为她们,我娘才不能来的!”天福一把搂住张岳的腿,坐在地上开始哭嚎。 封权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封堇蕙也是被吵的头疼,还憋了一肚子火气。 封府的下人们也都目瞪口呆,难以理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张王氏和张晴柔脸色苍白,摇摇欲坠,若不是封堇蕙叫了人去搀扶着,恐怕早已摔倒在地。 张岳有些着急了,不让琼姨娘进府是封权和封堇蕙提出来的,自己这次进京还要求封权办事,眼下还不能得罪他们父女两人,于是皱着眉训斥天福:“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平日里爹教你的你都忘了吗?要懂规矩!快起来,安生坐着!” “我倒是不知,原来琼姨娘才是你的发妻,原来表姐才是你后纳进门的妾了。”封权话中满是冷意,他推开手边的茶盏,直直地看着一脸慌乱的张岳。 “不不不,这是什么话?宛蓉自然才是我三书六聘娶进门的妻,这一点我不会忘的。”张岳抹了一把汗,笑着道。 “表姑父,这本是你家家事,堇蕙身为小辈,不该开口,可眼下这般境况,我倒是不得不问一句了。”封堇蕙冷声道,“究竟是谁,教的他一个六岁的孩子这样说话?我表姑母为妻,琼姨娘为妾,何来争抢一说?” 张岳张口想要解释,封堇蕙却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我表姑母心慈,念及天福年幼,恩准他养在生母身边,可表姑父不该让人教的他不识尊卑礼数,口口声声污蔑正室主母和长姐。”说到最后,封堇蕙一拍桌子,吓得天福哭闹声都停了。 府里众人都是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他们还没见过自家小姐发这么大的脾气呢。 封堇蕙冷着脸,倒真有一股气势,好歹她上一世也做了几年的将军夫人,旁的不敢说,管家训人这一块她是拿手的。 封权见状,也没有出声阻止,女儿往后要嫁进王府的,能练出这样一身本事,也未尝不是好事。 张岳脸上没光,但是他有求于封权,更何况他只是一个商人,封权不仅在朝为官,还官至丞相,是皇上眼前儿的红人,他也不敢得罪封权。再加上他还想着能通过封堇蕙给晴柔说一门好婚事,也不愿得罪封堇蕙,即便心中不满,也只能咬牙忍下。 天福一时被吓到,忍住了哭闹,可想起琼姨娘临走前交代他那些话,又鼓起勇气,冲着封堇蕙大声道:“都是你,你凭什么不让我娘来?凭什么赶我娘走?!” 张岳吓得恨不得立马捂住天福的嘴,无比希望封堇蕙能当作没听到这番话。 可事实是封堇蕙不仅听见了,还听得清清楚楚。 封府的下人也都不满了,凭什么?就凭这是丞相府,是封家,不是他们张家,自家小姐自然有权决定是否招待来人。 徐妈妈在一边最是气愤,她身份到底和其他下人不一样,她是封堇蕙的奶娘,于是直接道:“恕老奴多嘴,表老爷确实该找人好好教教表少爷规矩二字是怎么写的,这是封家,我们小姐是封家的小姐,做主人的,凭什么不能拒绝不三不四的人上门?” 徐妈妈这话说得可是丝毫不留情面了,张岳心中也不高兴,方才不管封权和封堇蕙说什么,他都可以不在意,但徐妈妈一个下人,有什么资格说他?但他又不敢直接对封权和封堇蕙说什么,于是看向张王氏,给她使了个眼色。 张王氏瞧见了,心下为难,又觉得丢人,年少时她和封权关系不错,如今都为人父母,可封权已是当朝丞相,自己却面临如此境地,实在是羞愧难当,可若是不出声,等会了颍州,日子定不会好过,犹豫再三,张王氏终究是开了口。 “表弟,蕙儿,天福孩子心性,此前从未离开过琼姨娘太久,今日一时耍了脾气,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有管教好,我代他赔罪了。”张王氏简直没办法抬头面对封权和封堇蕙,他们父女二人都是为了自己,可自己却这样不争气。 第44章 撑腰 封堇蕙何尝没有看到方才张岳的一系列举动和张王氏挣扎犹豫的神情?但既然张王氏已经开口,她不可能不给自己这个表姑母面子,于是和封权对视一眼,道:“既然表姑母都这么说了,我便当今日没有听到天福所言,此事便这么过去吧。” 张岳松了一口气,张王氏也松了一口气。 封权看着自己表姐这样受委屈,实在是心烦,但张王氏又开口求了情,他也不好再追究,于是摆摆手叫来了管家:“为表夫人他们安排好院子,伺候的人也要安排妥当。” 管家应声,走在前面为张王氏一家引路。 等张王氏他们都离开之后,封权问封堇蕙:“蕙儿,你对今日之事怎么看?” 封堇蕙眉头紧皱:“表姑父此举实在过分,若不是顾忌着爹爹,恐怕张家早就没有表姑母的位置了。” 封权点头:“是,只是不知你表姑母是怎么想的,我们也不好真的做什么,否则一个不小心,受罪的还是你表姑母。” “爹爹也不必如此忧心,换个角度想一想,最起码还有爹爹能为表姑母撑腰,表姑父不敢得罪爹爹,也就不敢真的对表姑母怎么样了。”封堇蕙叹了口气,这件事真的让人无奈,想帮忙,却又不知该往何处用劲,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了,天色已晚,蕙儿也回去歇息吧。”封权道,“明日带你表姑母和你表姐在京中转转,也这么久没有见面了。” “是,那女儿就先回去了,爹爹也早点歇息。”封堇蕙起身,带着徐妈妈和红絮回了院子。 张王氏这边,琼姨娘不在,天福便闹着要和张岳一起睡,并且不要张王氏也在,于是张王氏只好和张晴柔睡在了一间屋。 张晴柔见对面屋子蜡烛吹了,便靠着张王氏轻声道:“娘,你说今日天福说的那番话,表舅和蕙儿表妹不会生气吧?” 张王氏叹了口气,摇摇头:“娘也不知道,只愿他们不要往心里去吧。” “娘,爹真的要在京城给我相看婚事吗?”张晴柔满脸的忧愁,“可是京城离颍州太远了,我不想离开娘。” “听话,你表舅和表妹若是真能给你在京城相看一个好人家,娘就不用担心你了,”张王氏摸了摸张晴柔的脸,“你表舅和表妹肯定会用心为你相看,到时候你留在京城,你表舅也会照顾你,你就不用再受琼姨娘的气了。” 张晴柔扑到张王氏怀里低声哭了起来:“可是女儿若是走了,娘你可该怎么办啊?爹只偏信琼姨娘,连伺候咱们的人都是爹爹和琼姨娘的人,娘身边只有我一个亲近的人了,要是我留在京城,娘身边岂不是彻底没有能相信的人了?” “傻孩子,只要你过得好,后半生安稳幸福,娘就知足了。”张王氏没忍住也落了泪,“等这次回去,娘就慢慢不再和你表舅他们来往了,也免得你爹再借着你表舅的名头做什么。” 在颍州,张岳几次利用封权的名头为自己的生意谋取便利,颍州的官员看在封权的面子上,也时不时给张岳行个方便,张王氏一直担心这样做会给封权惹麻烦,但她写给封权和封堇蕙的书信都会被张岳检查过才允许送出去,所以一直以来也没能告诉封权。 这次来京城,张王氏也一直想找机会将此事告诉封权,这样封权也能早做准备,张王氏虽然不懂官场上的那些事,却也知道,万一张岳做的那些事被封权的政敌发现,虽不至于将封权从丞相之位上扯下来,但肯定也是有影响的,再加上封权一直以来都以清廉着称,若是真的让人知道了,怕是对封权的官声也没什么好处。 封权一直对他们很好,张王氏虽不指望自家能帮封权什么,但也不希望拖累封权。 张王氏这次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请封权帮忙在京中给女儿相看一个好人家,这样她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即便张岳知道她把这些事都告诉封权了,她也不用担心张岳联合着琼姨娘为难她的女儿了。 “好了,快歇息吧,按着你表舅和蕙儿的性子,明日蕙儿是一定会带咱们四处转转的,你可要养足精神,蕙儿是未来的珩王妃,你表舅是当朝丞相,咱们可不能给他们丢脸。”张王氏擦了擦眼泪,安慰张晴柔。 张晴柔点点头:“娘放心,女儿一定不会给表舅和蕙儿表妹惹麻烦丢人的。” 母女两个都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封堇蕙便起来了,徐妈妈心疼她:“小姐昨日忙了一整天,上午去给太子殿下贺生辰,下午又跑到京郊去接表夫人他们,今儿怎么不多睡会儿?” 红絮正在给封堇蕙梳头,听到徐妈妈的话,也是无奈:“徐妈妈,您是不知道,小姐昨儿晚上睡之前还念叨着今日要带表夫人他们去做新衣裳呢,还说中午要去一品阁用午饭呢。” “我看表姑母和晴柔表姐的衣裳都不像是今年新做的,正好珩王殿下前两日送了京中最近时兴的料子来,我便和她们一起去选个花样,做身衣裳。”封堇蕙眼都有些睁不开,“听说一品阁最近新出了一道杨梅虾球,正巧我带着表姑母她们去尝尝鲜。” 徐妈妈道:“我知小姐是心疼表夫人,可我实在是看不惯,您瞧瞧昨儿天福表少爷说的话,还有表老爷的态度,这明显是有问题的,表夫人性子太软了些,恐怕是叫那劳什子琼姨娘拿捏住了。” 封堇蕙闻言睁开了眼,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正因如此,我才更要这样做,给表姑母撑腰,得让他们知道,表姑母性子随和好说话,可我们封家人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要欺负表姑母,也得看看我们封家愿意不愿意!” 红絮也接嘴道:“就是就是,要奴婢说啊,昨儿就该好好给他们个教训!” 第45章 侍妾 待梳洗打扮好,封堇蕙直接带着人先去了张王氏他们住的院子,等张王氏他们都收拾好了,才一起去了饭厅。 封权已经去上朝了,所以家中只剩下封堇蕙和张王氏一家,下人们见人都来了,便将饭菜一一端了上来,封堇蕙笑着道:“表姑父,许久未见,我今日想带着表姑母和表姐一起到处转转,可以吗?” 张岳本来打算带着天福去客栈找琼姨娘,正发愁不知道该怎么说呢,闻言立马点头同意:“自然可以,你表姑母在家也时常提起你,说想你呢,合该让你们好好聚聚说说话呢。” 封堇蕙也不管张岳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听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便没再说话,专心吃饭。 用完了早饭,封堇蕙便让人准备了马车,当即就带张王氏和张晴柔出门了,她们前脚离开,后脚张岳就带着天福也出了门。 到了客栈,见到琼姨娘,张岳先是抱怨:“你都教孩子些什么?昨日天福险些闯祸,居然对蕙儿说什么都怪她,问蕙儿凭什么不让你进封府的门,好在蕙儿和她爹还算给我面子,没有计较,否则我昨日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琼姨娘柔柔弱弱地倚在张岳怀里:“老爷,妾身怎么敢胡乱教孩子?定是天福还小,离不开妾身,一时着急,才会这样说,再说了,天福也没有说错啊,妾身是低贱,可妾身也为老爷诞下一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丞相他们哪怕是看在老爷的面子上,也不该这样为难妾身。” “欸,琼儿,话不能这样说,”张岳皱着眉,但心里已经松动了,“蕙儿到底是千金小姐,还是天福的表姐,再如何,天福也不能不懂规矩。” “妾身知道了,老爷放心,妾身会好好说天福的,定不会再让天福这样了。”琼姨娘眼里闪过一丝不满,但她低下头掩饰住,张岳没有看见。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昨日受了委屈,我都知道,今日晌午,我带你和天福去一品阁吃饭,早听人说京中的一品阁极妙,今日便带你们母子去见识见识。”张岳道。 琼姨娘抬起头:“老爷待妾身如此,妾身别无所求了。” 张岳被哄开心了,一手搂着琼姨娘,一手搂着天福,露出了笑容:“琼儿啊,你放心,我只有天福这一个儿子,以后所有东西都是留给天福的,你是天福的娘,难不成我还会亏待你不成?” 琼姨娘娇笑着:“老爷对妾身的好,妾身都记在心里。” 张岳满意了,他招了招手,示意下人带天福先出去玩,这下人是他从颍州带来的张家的家仆,如果是封府的人,他才不敢说出刚才那番话。 等屋子里只剩下张岳和琼姨娘之后,张岳道:“琼儿,昨日我同封权提了晴柔的婚事,谁知他说几位王爷都有王妃了,还有两位王爷还不到适婚的年纪,这可如何是好啊?” 琼姨娘转了转眼珠子,心下有了主意:“老爷,几位王爷虽然已经娶妻,但王爷的侧妃也是寻常人家所不能比的,咱们家从商,若是晴柔能给哪一位王爷为侧妃——不说侧妃,哪怕是侍妾,那对老爷的生意也是大有裨益的呀。” “胡说!哪能让晴柔去做侍妾?那不是丢人吗?”张岳听了连连摆手,“晴柔怎么说也是我的女儿,给人去做侍妾,不说旁的,我这张脸都没地方放!” 琼姨娘给他抚着胸口:“老爷,你听妾身说嘛,若是寻常人家的侍妾,自然是丢人的,妾身虽不是晴柔的亲娘,但也不会将晴柔往火坑里推啊,老爷您想,那可是皇家啊,怎能用寻常眼光去看待皇家的侍妾?咱们晴柔那样的女子,即便是做侍妾,那也定是会被王爷看重的,老爷您面上不是也有光嘛。” 张岳心底犹豫了,他仔细想想,觉得琼姨娘说得有道理,晴柔虽不是琼姨娘所生,但是他的女儿啊,琼儿这般爱他,自然也是不会害他的孩子的。 只是,眼下为难的是怎么跟封权开这个口。 “罢了罢了,先不说这个了,昨儿个你不在我身边,可想死我了。”说着,张岳便急急忙忙地解衣裳,搂着琼姨娘滚到了床上。 却说另一边,封堇蕙先带着张王氏和张晴柔到了她平常做衣裳的地方,这地方甚至连个招牌都没有,来的人也不多,在京城中不出名,但是封堇蕙的衣裳一直是在这里做的,这里的裁缝和绣娘手艺很好,只是有自己固定的客人,其他人即便是寻上门来,重金求一件衣裳,裁缝和绣娘也是不会答应的。 量好了尺寸,封堇蕙让红絮将自己的料子拿了出来,交给了店里打杂的,便和张王氏她们一起离开了。 “蕙儿,这......这料子我听说是珩王殿下送给你的,我们......”张王氏有些担心,珩王专门送给封堇蕙的东西,她们怎么能用呢?万一让珩王知道了,珩王会不会不高兴? 红絮在一旁开口了:“表夫人、表小姐不必担心,王爷待我们小姐很好的,前段时间王爷给小姐送的荔枝还被小姐送人了呢,王爷都不计较的,还说送给小姐了就是小姐的,小姐想怎么用便怎么用。” 听了这话,张王氏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万一得罪了王爷就不好了。” “好了表姑母,今日我带你们出来,就是想让你们放松放松,高兴高兴,您就把心放宽,什么都不用想也不用管。”封堇蕙宽慰道,“表姑母,咱们都是自家人,有什么话我便直说了。” 张王氏连连点头:“这是自然的,有什么话蕙儿你便直说。” 封堇蕙抿了抿唇:“昨日我看那琼姨娘的衣裳都是新做的,表姑母您是正室夫人,哪能叫她比了下去?都到了京城了,有我爹爹撑腰呢,表姑母您怎么高兴怎么来便是了。” 第46章 偶遇 张王氏没想到封堇蕙还注意到了这一点,她这件衣裳虽然不是新做的,但也不旧,她以为看不出来的。 “晴柔表姐还想在京中说一门婚事,若是因为衣着上出了问题叫人说闲话,岂不是不值?”封堇蕙道,“表姑父既然不管,那蕙儿便自作主张管了,还望表姑母和晴柔表姐不要生气才好。” 张王氏红了眼睛,张晴柔也十分不好意思。 张王氏拉着封堇蕙的手:“好孩子,我怎么会怪你呢?你说的都在理,你晴柔表姐的婚事不仅要看你爹爹,也要你多多留心才是,她若能留在京城,我也放心了。” 封堇蕙心下觉得有什么不对,但也没细想,因为茶楼到了。 封堇蕙带着她们进了茶楼,立马有小二迎上来:“封小姐来了?小的带您上去。” 封堇蕙常来这个茶楼听说书先生说书,因此在这里也有专门的雅间。待小二引路到了二楼雅间,奉上茶水和点心便退下了。 底下说书已经开始了,封堇蕙给张王氏和张晴柔介绍道:“表姑母,晴柔表姐,咱们可是赶上好时候了,这位说书先生可不是日日都在的,你们看这下头这么多人,可都是冲着这位先生来的。” 张晴柔已经被吸引了注意,张王氏看着眼前场景微微失神,想当初她还未出嫁的时候,也是像蕙儿这般,三不五时去做身新衣裳,茶楼品品茶,听听说书,再跑去戏园子看看戏,可现在......连件新衣裳都要靠着自己表外甥女才能做...... 张王氏有些伤感,但又怕封堇蕙看出来,于是只能强打精神听说书。 封堇蕙注意到了,但她没说话,既然张王氏不想让她担心,她便先装作不知道吧。 等听完说书,也差不多到了吃晌午饭的时候了,封堇蕙她们直接去了一品阁,却没想到在上楼去雅间的途中遇见了张岳他们。 封堇蕙停住了脚步,张岳也看见了封堇蕙她们,脸上的神情有些许尴尬,但封堇蕙看着他们,张岳也不好装作没看见,只好领着琼姨娘和天福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蕙儿也在啊。” 封堇蕙冷冷看了琼姨娘一眼,语气里听不出喜怒:“既然遇见了,那不如一起吧。” 张岳见状,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封堇蕙会像昨天那样,让琼儿下不来台呢。 但张岳不知道,他这口气,还是松得早了。 小二最擅长察言观色,也看出了不对,视线在他们一行人里转了一圈,大概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心下对张岳有几分不屑,但没表现出来,而是热情的领了路。 待到雅间,众人都落座了,封堇蕙的眼神落在了刚刚坐下的琼姨娘身上,淡淡开口:“什么时候妾室也能和正室夫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 张王氏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却被张晴柔在桌下暗暗拉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开口。 于是没人给递台阶了,气氛僵了下来,张岳脸上挂着笑想打圆场,但封堇蕙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道:“莫不是表姑父想将琼姨娘抬为平妻?” 张岳一下子被问住了,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的是封权他得罪不起,于是立马否认:“自然不是,你表姑母才是我的正室夫人,我怎么能抬什么平妻呢?” “那还是请琼姨娘起来服侍我姑母用饭吧。”封堇蕙连抬眼看琼姨娘一眼都没有,只是摆弄着手里的玉坠子,这是她方才来一品阁之前买的,“我虽不知颍州的规矩,却知道京城的规矩,这一品阁的小二都认识我,若是让人知道我封家准许妾室和正室夫人平起平坐,不知要怎样议论笑话呢。” 在天盛,妾室是没有地位的,在家中就相当于下人,正室夫人和老爷用饭的时候,妾室需得在一旁服侍布菜。 若是正室夫人慈爱,会准许妾室回自己院子里用饭,但绝不会和自己同坐一张桌子用饭。 琼姨娘看了眼张岳,见他没有要为自己说话的意思,只好站了起来。 不一会儿,菜便上齐了,琼姨娘站在张岳身边为他布菜,她心里想,妾室是要服侍老爷夫人用饭,那她就服侍张岳,看封堇蕙能说些什么,总不能不许她服侍张岳吧? 封堇蕙咽下口中的菜,道:“琼姨娘服侍完了表姑父,便过来为我表姑母布菜吧。” 不等琼姨娘找借口,封堇蕙便接着道:“你不会对我表姑母心存不敬,不愿服侍吧?” 琼姨娘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憋着气走到张王氏身边为她布菜。 张王氏正准备夹起琼姨娘为她布的菜,封堇蕙便道:“我表姑母从来不吃羊肉,你不知道吗?你在家中便是这样服侍的?谁教的规矩?” 琼姨娘表情僵住了,张王氏庆幸自己方才没有夹起这菜,否则岂不是相当于驳了蕙儿的话了。 其实张王氏没有不吃羊肉,这是封堇蕙随口瞎诌的,目的只是为了诈一诈琼姨娘罢了,如今看来,自己这个表姑父在家中果然是冷落表姑母许久,并且默许妾室踩到正室夫人头上了! 看了眼张岳的表情,琼姨娘咬着牙,对张王氏道:“都是妾身的疏忽,还请夫人不要怪罪。” “我表姑母心慈,自然不会怪罪,可我却不得不说一句,正室夫人仁慈,也不代表妾室就可以为所欲为。”封堇蕙弯了弯唇,“你说呢,琼姨娘?” 琼姨娘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但也只能道:“妾身明白了,谢小姐教诲。” “一旁站着吧,好好学学怎么服侍人。”封堇蕙示意琼姨娘去角落站着,看了她从封府带出来的下人一眼,小丫鬟会意,立马上前为张王氏布菜。 “堇蕙多管闲事了,表姑父不会生气吧?”末了,封堇蕙还要笑着问张岳一句。 张岳牙也要咬碎了,憋了半天,只能憋出一句:“不生气,不生气。” 第47章 是否愿意和离 这顿饭估计也就天福吃得最香,昨日还怪这个怪那个替他娘鸣不平,今日就好像不记得还有他娘了一样。 封堇蕙用完饭,放下筷子,红絮立马上前递了帕子,封堇蕙擦了擦嘴,见张王氏和张晴柔也放下了筷子,便对张岳道:“表姑父,下午我还打算带着表姑母和晴柔表姐去买香料胭脂来着,您……吃好了吗?” 张岳被教了一顿规矩,看着封堇蕙的脸色气都气饱了,哪里还吃得下去,于是僵笑着说:“吃好了,吃好了。” “那咱们便走吧?”封堇蕙虽是问话,可却直接站了起来,和张王氏张晴柔一起往外走去,张岳只好拉着天福,看了琼姨娘一眼,示意她跟上。 红絮跑去找了店小二:“我们小姐吃好了,记得记好账,月底来府里拿。” 京城中的达官贵人们都是这样,在一品阁这样的酒楼店铺里都记有账,月底小二们会上门去统一结算。 小二笑着将他们送了出去。 张岳带着天福和琼姨娘上了马车,封堇蕙则是带着张王氏和张晴柔。 坐到马车里,车夫慢悠悠赶着马车,张晴柔低声开口:“蕙儿表妹,今日多谢你为我娘撑腰,出了一口气,我是个没用的女儿,做不到这些,多亏有你。” 封堇蕙闻言,拉着张晴柔的手,温柔笑道:“晴柔表姐不要这样说,你们在家时,表姑母受委屈,你也无能为力,是因为你也在委屈自己,没有人给你们撑腰,我不过是因为和你爹爹不在同一屋檐下,不怕他罢了,若我是你,不一定做得比你好。” 张晴柔低下了头,抹了抹眼泪:“若我是男儿便好了,都是因为我是女儿身,我爹爹才不重视我娘,琼姨娘就是因为有了儿子,爹爹才这样偏宠她,来京城都要带上她,她也才敢这样放肆。” “表姐,”封堇蕙皱了皱眉,却也知道产生这样的想法不能怪张晴柔,温声劝解,“这不怪你,你看我,我爹爹只有我一个女儿,不也一样好好的吗?错的是你爹,不要把他做错的事情归到自己身上来,是儿是女,不都是他的孩子吗?” 张王氏这时好像下定了决心:“蕙儿,有件事,我本打算同你爹爹说,但眼下还是先告诉你吧,我怕找不到机会和你爹爹说。” 封堇蕙看过去:“究竟是什么事,怎么还会找不到机会和爹爹说呢?” 张王氏看了看张晴柔,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你表姑父他这几年在颍州时常打着你爹爹的名号办事,颍州的官员也因此会与他行个方便,可我总觉得不妥,此事一旦让有心人知道了,都会成为攻讦你爹爹的证据,一个不好,便是官商勾结,这可是皇上最忌讳的。” 封堇蕙愣住了,显然是没想到张岳敢这么干,难道他就不怕爹爹知道吗? 张王氏看出了封堇蕙的想法,苦笑着道:“我曾与你表姑父说过,不能这样做,可……可他又怎会听我的?他说,即便你爹爹真的知道了,也会看在我的面子上饶过他,更何况、更何况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你爹爹也应该害怕被抖搂出去,也会帮他的。” 封堇蕙眉头紧皱,张岳真是胆大包天,这种事情也敢做,利用爹爹的关系谋利,万一让人知道,就会像张王氏所言,这都会成为攻讦她爹爹的理由! “我本打算写信告诉你爹爹,可我给你们的书信只有被检查了才能送出去,后来我想了想,此事事关重大,也不敢轻易将此事写进信里,便想着趁这次机会告诉你爹爹。”张王氏解释道,“可你表姑父时刻注意着,根本不给我和你爹爹单独说话的机会,我只好先告诉你。” “表姑母放心,我会将此事告诉爹爹的。”封堇蕙心中有数了,她犹豫片刻,又试探着问道,“表姑母,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话你便直说,咱们都是一家人,没什么不能说的。” 封堇蕙犹豫再三,咬咬牙,终于还是开了口:“表姑母有没有想过和离?” 张王氏和张晴柔皆是一惊。 封堇蕙这话开了头,后面就没有那么难说出口了:“表姑母若是和离了,就留在京中,我为您和晴柔表姐置办一处院子,我爹爹也能照顾一二,总好过在他们张家受气。” 张王氏沉默半天,道:“我何尝没有想过和离呢?可也只是想想罢了,若是和离了,晴柔可该怎么办?你表姑父那性子,一定不会让我带着晴柔一起离开的。” “可晴柔表姐若是能在京中说一门亲事呢?”封堇蕙为她分析着利弊,“这样一来,晴柔表姐也能留在京城了,不必再回颍州,表姑父总不能不让晴柔表姐嫁人吧?” 说完,封堇蕙又看向张晴柔:“表姐的意思呢?若是你们不愿,只当我随口乱说的。” 张晴柔抬起头:“我愿意这样的,蕙儿表妹,你不知道,在颍州家里,琼姨娘才像是那个三书六聘娶进门的正室夫人,管家权也在她手里,每月我和我娘的月钱都是她说了算,连我爹出门,都带着琼姨娘,若不是表舅在朝为官,怕是我爹早就将我娘休弃了!” 张晴柔之前一直不敢说,一是怕张岳知道了生气,二是张王氏交代她不要将这些糟心事告诉封权和封堇蕙,免得他们忧心,可如今听到封堇蕙这般为她们着想,张晴柔也忍不住了,说话间都带着哭腔。 封堇蕙虽说料到张岳偏宠琼姨娘,冷落张王氏,但却没有想到张岳会这样过分,红絮也瞪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样的事要是放在京城,早就被人戳脊梁骨笑掉大牙了,毕竟京城是天子脚下,好多达官贵人,都注重脸面,哪怕是为了不让人说闲话,也不敢这样对待正室夫人。 “蕙儿表妹,眼下只有你和表舅能帮我们了。”张晴柔紧紧拉着封堇蕙的手,“我爹平日里都是歇在琼姨娘院里,可但凡在外头有什么不顺心,就要去找我娘,我娘身上经常被他打得没有一块好肉!这次还是因为要来京城,这一个月我爹才没敢动手,怕被表舅发现不对。” “他打你?”封堇蕙一时之间连敬语也顾不上了,拉着张王氏的袖子就要看,被张王氏拦了下来:“早没了痕迹了,他很怕被你爹爹知道,这次要来京城,他提前都算好日子了。” 第48章 做妾 “您是他明媒正娶进门的夫人!他怎么能这样?”封堇蕙满眼心疼,“莫说是夫人,哪怕是家中的奴仆下人,也不能这样啊!” 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张王氏也不再隐瞒,她将这几年的发生的事情都讲了出来。原来自打琼姨娘进府生下儿子,这管家的权力就被交到了琼姨娘手里,每月多少月钱都是琼姨娘说了算,张王氏的嫁妆都当出去好几件了。 每每出门需要带上夫人的时候,张岳都会直接带着琼姨娘出去,其他人虽然不认同,但是也没人说什么,张王氏娘家父母都没了,关系比较亲近的封权又远在京城,张岳自然是肆无忌惮,琼姨娘仗着张岳的宠爱,也时常为难她们母女,张岳每次见了,都当作没看见。 “表姑母,您放心,既然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就一定会如实告诉我爹爹,只要你想和离,就一定可以!”封堇蕙紧紧握住张王氏和张晴柔的手,对她们承诺。 张王氏和张晴柔狠狠点了点头。 “好了好了,咱们说些高兴的,”封堇蕙安慰她们,“咱们快到奇香阁了,我平日里用的香料胭脂都是在这里买的,表姑母和表姐等下都去挑一挑吧。” 张王氏收住了眼泪,张晴柔感激地看着封堇蕙,应了一声。 而张岳眼下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了,他将琼姨娘送回客栈,又好生安慰了一番,才带着天福回了封府。 封权此刻正好在家,张岳找到封权,让人先带着天福去花园里玩耍,他自己则和封权一起坐在厅里喝茶说话。 封权对张晴柔的事情也很上心,虽然一般儿女婚嫁的事都是当娘的在管,但他夫人走得早,他对管这些事也不排斥,于是今日下了早朝,家都没回,先去帮张晴柔探听情况了。 封权觉得张家少爷张之岩就很合适,他和张之岩的父亲关系一向不错,张之岩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的,为人也好,封堇蕙又和张之岩的妹妹张锦惜关系那么好,想来不会亏待了张晴柔。 但封权还没仔细跟张岳说,就被张岳打断了。 张岳笑着,对封权道:“丞相,咱们都是一家人,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就直说了,咱们昨天不是说要是能给晴柔这孩子找个王爷,就是最好了。” 封权压下心中的不耐,解释道:“我昨日也说了,一来各位王爷的婚事不是我能做主的,二来到了适婚年纪的王爷都已经娶妻了。” “欸,不一定非得是王妃啊,侧妃也是可以的,再不济,侍妾也是行的。”张岳道。 封权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这样久经官场的人都没控制住表情,没忍住反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张岳已经感觉出不对了,但想想张晴柔嫁给王爷之后带来的好处,还是硬着头皮又重复了一遍,还将琼姨娘对他说的那番话解释了一遍:“我也是为了晴柔好,我是个行商的,晴柔一个商人的女儿,嫁不到什么好人家,要是能给王爷做侧妃或是侍妾,也是她的福气了。” 封权简直要被气笑了,他自己也有女儿,若是当初的圣旨是让蕙儿给珩王做侧妃,那他宁愿得罪珩王,大不了官不做了,也要去求皇上收回旨意,更不要说是侍妾了。 王爷的侍妾又如何?在王府里照样是和下人没什么区别,若是像泰王之辈,高兴了还会将侍妾赏赐给手底下的人,这样的侍妾,毫无地位可言。 所以封权完全想不明白张岳一个做父亲的,怎么能轻松说出这样的话,推着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跳,他一个表舅听了都舍不得,也不知张岳是疯了还是怎么的。 “侧妃?侍妾?亏你还是个做父亲的!”封权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他先前一直顾忌着张王氏,不想闹得太难看,担心回颍州之后张岳会为难张王氏,可他同样是一个当爹的,实在是无法忍受张岳这副唯利是图的模样。 张岳呆住了,他似乎是没想到封权会因为这件事发火,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封权站起身,冷着脸:“我只是晴柔这孩子的表舅,尚且不忍心她为人妾室,想要给她找个好人家,可你是晴柔的亲爹,却想着让自己的女儿去给你做妾?简直是闻所未闻!” 张岳也站起身,张了张嘴,却找不到话来反驳。 “若是这样,晴柔的婚事,我怕是帮不上忙了!”封权留下一句话,甩袖离去,张岳留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发现周围的下人都用一种十分鄙夷的目光看着他,他顿时恼羞成怒:“看什么看?!都反了不成?” 管家听到这句话,第一次没给他面子:“表老爷这话说岔了,我们都是封府的下人,表老爷若是想耍威风,也不该对着我们,我们不是你张家的下人!” 张岳更加生气,但又碍于封权,只得暂时忍下,也甩着袖子离开了。 下人们们收拾好茶具,聚在一起议论。 “什么人啊,表夫人那么好的人,怎么就摊上这样的夫君了?” “是啊是啊,那可是他的女儿,咱们老爷作为表舅都舍不得表小姐去给人做妾,他这个当爹的倒是舍得。” “你们都忘了昨天那个琼姨娘了吗?看昨天那架势,表夫人肯定一直被他们欺负,好在咱们老爷和小姐能护着表夫人和表小姐,要不可该怎么办呢。” “好了,主人家的事情,岂是咱们能议论的?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等他们都说完了,管家才出声制止,大家心里也都有数,都散开了。 第49章 撕破脸 张岳憋了一肚子气,不想在封府待着,就领着天福又回了客栈去找琼姨娘了。 琼姨娘没想到张岳刚走没多久就又回来了,很是奇怪:“老爷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不是说要去丞相府找丞相说晴柔这孩子的婚事吗?” 张岳一挥袖子:“快别提了,我正因此事闹了一肚子气呢。” 琼姨娘眼神闪了闪:“怎么会这样?老爷快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张岳坐到桌边,琼姨娘见状赶紧给他倒了一杯茶:“老爷快喝口茶水,消消气。老爷若是愿意跟妾身说说是怎么回事,妾身愿意听,妾身虽不能为老爷分忧,但老爷说出来,气也能消了,心中也好受些。” 张岳一口喝下一盏茶,使了眼色让人先把天福带了出去,才拍着桌子怒道:“我同丞相说了之后,丞相居然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指着我的鼻子骂!还说我不疼晴柔!我是晴柔她亲爹,难不成我还能害她不成?” 琼姨娘听到封权并不知道这是自己的主意,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给张岳捏着肩,安慰道:“老爷莫要生气了,丞相在朝为官,哪里能懂得咱们这些做商人的难处?而且堇蕙那孩子不是要做王妃吗?丞相是不是担心咱们晴柔也入了王府就......” 琼姨娘话只说到这里,就不再往后说了,剩下的都留给张岳自己想象。 张岳又拍了一下桌子,力道之大,桌上的茶具都震了一下:“我知道了,他一直推说其他王爷都有了王妃,又不让晴柔做侧妃,就是害怕珩王看上咱们晴柔,到时候和他女儿争宠吧!” 琼姨娘本来没打算引着他往这想,但既然张岳这么想了,她也没意见:“老爷,要不还是算了吧,毕竟咱们家只是从商的,丞相那可是......” 张岳咬牙切齿:“我就知道,封权一直看不起我,自打王宛蓉嫁给我,封权就一直害怕我给她委屈受!说到底,不还是因为我是商人?!若我也在朝为官,恐怕封权就又是另一种态度了!琼儿,还好在颍州咱们家中,我将管家的权交到了你手里,否则王宛蓉指不定要怎么为难你和天福呢!” 张岳越想越觉得自己做得对,他拉着琼姨娘的手:“琼儿,你放心,这几日你受的委屈,等回了颍州,我都叫王宛蓉十倍百倍地受着!” 琼姨娘点了点头,虽然张岳不曾与她说过,但她曾有一次偷偷看见张岳打王宛蓉的情景,她没吱声,只当作不知道,反正挨打的又不是她,而且看着王宛蓉这个正室夫人被打的狼狈样子,她心里反而畅快多了。 “好了老爷,老爷虽然生气,但到底也得顾忌着丞相的官位,还是先忍一忍,今晚回去和丞相说一说好话,服个软吧。”琼姨娘软声劝道,“毕竟咱们这几天还要在京中,万一丞相一个气不过,为难老爷怎么办?” 张岳虽然心里生气,但是本来也打算晚上去给封权说个好话,省得封权为难他,正愁没台阶下,听了琼姨娘这话,便顺着道:“还是琼儿想得周到,那便听琼儿的。” 此刻封堇蕙和张王氏张晴柔已经回到了封府,安置好张王氏和张晴柔,封堇蕙就去书房见了封权,将今日张王氏所说的事情一五一十都与封权说了,封权听后,好半天没说话。 书房里一阵沉默,封堇蕙知道,封权这不是没有反应,而是生气到了极点。 “爹爹,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张岳扯着咱们封家的旗子在外头为自己谋取利益的事情,若是此事真的让人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谁也不敢保证圣上会不会动怒。”封堇蕙轻声提醒道,要帮张王氏和离是要紧,但也要紧不过这件事,若是封权真的倒下了,那张王氏才是真的和离无望了。 封权捏了捏眉心:“我知道了,蕙儿,这件事你不要再操心了,都交给爹爹,只要爹爹还在一天,你就只管享福,不必为这些事情烦心。” 封堇蕙抿了抿唇,想起上一世糊涂的自己,默默点了点头,真好,重来一世,还能听到爹爹这样说。 “广白,去告诉门房,不许再放张岳进来!”封权吩咐道。 广白得了令,立马去了,就怕晚了一步,张岳就被放进来了,到时候再往外撵,面上也不好看。 于是等张岳好不容易想好怎么和封权说好话之后,到了封府却被门房拦住了,管家似乎是担心门房应付不了,等在门口就没有走。 “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张岳忍下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忍不下去了,“看清楚我是谁!” 管家站在门内,语气不急不躁:“我们自然是看得清楚的,不让你进来,自然是得了老爷的吩咐。” “你说什么?丞相让你们拦着我的?!”张岳心里慌了,“王宛——我夫人呢?” “表夫人是我们老爷的表姐,自然是在府内的。”管家道。 “让我夫人出来!她是你们老爷的表姐不假,可她也是我张家的夫人!”这要是别人这样不给他面子,张岳早就教训起人了,可谁让这是丞相府呢? 管家看着他:“表夫人先是我们老爷的表姐,才是你张家的夫人,你既然带着家中妾室来了,那便去找那妾室吧,表夫人就住在我们封府就行了。” “你!”张岳虽然生气,但也没办法,他也不敢硬闯,只好领着天福先回了客栈,他都想好了,今日的屈辱,等回了颍州,他要百倍还给王宛蓉! 可张岳不知道,张王氏不会跟他回颍州了。 张岳回到客栈,一肚子气没处撒,琼姨娘看他脸色就觉得不对,温温柔柔上前将他扶到桌前坐下,又让小二送了吃食上来:“老爷,不管发生了什么,还是身子要紧,先吃些东西吧,中午本来就没吃好,妾身实在是担心老爷。” 漂亮话琼姨娘最会说了,她站在张岳身后,又是捏肩又是捶背的,还不忘交代天福:“天福,你爹爹累了一天了,还不快给你爹爹盛一碗鸡汤补补?” 天福自己也饿了,不太情愿,但平日里他最听琼姨娘的话,因为他知道,每次只要他按照琼姨娘的话做,就会有好处,所以还是勉强给张岳盛了一碗鸡汤。 张岳看着琼姨娘和天福这样,火气消了一点,道:“天福才多大,也不怕烫着他。” 琼姨娘听他的语气,就知道这火气发不到自己身上了,松了一口气。 第50章 有条件 吃着饭,张岳将今日去封府却被拦下的事情同琼姨娘讲了,琼姨娘心中顿时有了一个猜测,她给张岳添了菜,才慢慢开口道:“老爷,妾身有一猜测,只是不知道对不对,所以也不知该说不该说。” 张岳现在被琼姨娘哄得没那么生气了,便顺口道:“你只管说,在我面前,有什么该不该的?” “妾身瞧着,丞相不会是想让夫人和老爷您和离吧?”琼姨娘试探着道。 “和离?!”张岳嘴里的饭差点喷出来,琼姨娘不着痕迹地往后避了避,张岳没有发现,他满脑子都是“和离”两个字,已经要气懵了。 “她敢!”张岳一拍桌子,“想得到美,还想和离?!这么多年,她没有给我生一个儿子,我还留着她,已经是念着她当初为我爹娘守孝的情分了,她要是敢提出和离,看我怎么收拾她!” 琼姨娘赶紧抓起张岳的手揉了揉:“哎呀老爷,您手疼不疼啊?可不要为了这件事伤了自己,妾身要心疼的。” 张岳表情扭曲,咬牙切齿:“我绝不会同意和离的!” 琼姨娘想的要更多一些:“老爷,万一丞相逼着您答应呢?他可是大官,咱们斗不过的。” 张岳也噎住了,是啊,封权官至丞相,要是真的以权压人,逼着他同意和离,他又能怎么办呢? 琼姨娘知道,既然封权能把张岳撵出来,就说明封权肯定已经知道了张岳对王宛蓉做的事情了,是一定会想尽办法让张岳答应和离的,既然这样,她要再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老爷,我看丞相态度这般坚决,直接和您都撕破脸了,想来也是会用尽一切法子让您答应的。”琼姨娘道,“不如这样吧,夫人的嫁妆按理说都是要留给儿女的,夫人虽然没有儿子,可天福既然是老爷的儿子,自然也是夫人的,夫人想要和离,要把嫁妆留下。” “这怎么可能?”张岳下意识反驳。 “老爷,您听妾身说完呀,”琼姨娘道,“这样说的话,夫人说不定就不会和离了,即便夫人真的执意要和离,她的嫁妆也都得留下,老爷您也能出口气呀。” 张岳没说话了,他想了半天,觉得琼姨娘这话有道理,即便改变不了和离的结果,也要好好出一口气,让王宛蓉也不好过才行! 正想着,小二就敲门了,说是丞相府送来了东西,请张岳过目,张岳接过来一看,居然是和离书,是要让他签字画押的。 原来就在他和琼姨娘一起讨论的时候,封权他们也没闲着,不仅商量好了这件事,还直接请人拟了和离书来。 此时的封府,封权、封堇蕙、张王氏——也就是王宛蓉,还有张晴柔坐在一起,封权道:“依着张岳的行事,此次他绝不会甘心签下和离书,一定还会找上门来,我若上朝不在家,一切都有蕙儿在,你们尽管放心。” 王宛蓉和张晴柔都点点头,封堇蕙也道:“张岳为了不和离,说不定还要提出什么让人无法忍受的要求来,表姑母到时候不必担心,不管怎么样,最后我和爹爹一定会让他签下和离书的。” 王宛蓉又点点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封权和封堇蕙真的是帮了她大忙了,她心里并非没有想过和离,只是她知道张岳根本不可能答应,而且她也被张岳打怕了,久而久之,她便连想也不敢想了。 她本来还没有那么坚定,直到回来之后听封权说张岳居然想要张晴柔去给人做侧妃甚至是侍妾,她才彻底坚定了这个想法。 商量好后,封权便让人送王宛蓉和张晴柔回院子休息了,封堇蕙也被他要求回去早些休息,他则是要好好想想关于张岳借着他的名号在外头谋利的事情该怎么办。 第二日,封权一早便去上朝了,等到用完早饭,张岳果然来了,而且还带着琼姨娘和张天福。 这次封堇蕙让人把他们放进来了,毕竟是要谈事情,总不能一直不见人。 刚一坐下,张岳便道:“昨日的和离书我看过了,想要和离,绝不可能!” 王宛蓉张嘴想要说什么,封堇蕙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先不要激动,王宛蓉便又闭上了嘴。 封堇蕙抿了一口茶,才慢悠悠开口:“张老爷,我便不说什么客气话了,今日这和离书,你不签,也得签。” 张岳瞪着封堇蕙:“我和你表姑母的事情,你一个小辈,插什么嘴?” 封堇蕙没有生气,只是轻笑了一声:“若是张老爷不愿谈,那就请回吧。” 话音刚落,封府的家丁就要上前来拽张岳和琼姨娘他们,张岳只好道:“好好好,有话好好说。” 封堇蕙示意家丁退下,张岳这才松了一口气。 “和离是一定要和离的,我劝你最好考虑清楚,”封堇蕙道,“我爹爹已经知道了你在颍州的所作所为,如果你眼下乖乖签了和离书,我爹爹还能留你一条命,否则会怎么样,我也说不好了。” 封堇蕙这话倒不是吓唬张岳,依着她对封权的了解,封权一定会主动将此事告诉当今圣上,这样虽然对封权也没什么好处,但最起码不被动了,而且还能博得圣上的宽恕,自己说,总比被人恶意添油加醋再告诉圣上好。 张岳一听这话也害怕了,他当即就按照昨日和琼姨娘商量好的来:“和离可以,但我有条件。” 第51章 来人,掌嘴! 这也在封堇蕙的意料之内,她便问道:“什么条件,总要先说来听听才行。” 张岳看了王宛蓉一眼,又看了张晴柔一眼,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说出了口:“你表姑母嫁给我这么些年,只有一个女儿,这我便也不计较了,总归琼姨娘是给我生了个儿子,天福既是我的儿子,自然也是你表姑母的儿子。” 王宛蓉攥紧了帕子,看样子是被张岳这番话气到了:“你!你欺人太甚!天福是你的儿子不错,但他可曾养在我跟前?可曾叫过我一声母亲?如今天福都六岁了,你和琼姨娘没有一个人教过天福该叫我一声母亲!如今倒成了我的儿子了?我告诉你,我只有晴柔一个女儿,她可没有什么弟弟!” 琼姨娘这时候站出来了,她拉着天福,行了一礼,才柔声道:“夫人这话便不对了,小孩子嘛,还不懂事,可妾身也是教过他的,多亲近亲近,对孩子好些,孩子自然就愿意叫人了。” “你是什么人?让你说话了吗?”不必封堇蕙开口,红絮就已经站了出来,看向琼姨娘。 琼姨娘没再说话,但推了推天福,天福不情不愿地跑到王宛蓉身边,喊了一声:“母亲。” “前两日不知是谁口口声声说我表姑母不是他母亲,如今倒叫起母亲来了?”封堇蕙冷笑一声,“也不知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思。” 天福本来就不愿意,被封堇蕙这么一说,扭头跑回琼姨娘身边,还大声喊道:“我不去了!我再不去了!我爹娘说了,你本来就没儿子!我才不是你儿子!” 王宛蓉此刻也不愿再给他们什么好脸色,皱着眉头嫌恶道:“莫说我没有儿子,即便是有,也教不出这样的儿子来,好好瞧瞧晴柔吧,这才是我的孩子!” 琼姨娘慌了神,赶紧补救道:“夫人莫要同孩子计较,他才六岁,还什么都不懂呢,这是见夫人没理他,他说气话呢。” “照你这么说,倒是我表姑母的错了?”封堇蕙算上上一世都没见过这样的人,“再者说,我表姑母没有儿子怎么了?这世上没有儿子的人多了,难不成都不活了?你倒是有儿子,也没见教出什么好东西!” “小姐何必这样咄咄逼人?妾身不过是说一句,您便有十句等着妾身。”琼姨娘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竟还默默抹起了眼泪。 徐妈妈在一边眼神一变,立马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和我家小姐说话?张老爷和我家表夫人商量和离的事情,你一个妾室,哪里来的胆子敢插嘴?来人,掌嘴!” 旁边等着的王妈妈和李妈妈早就看不下去了,就等着徐妈妈吩咐呢,眼下得了令,立马上前,一人架住琼姨娘,一人左右开弓便打了起来。 琼姨娘还没反应过来,就挨了几个嘴巴子,李妈妈手劲儿大得很,没两下琼姨娘的脸便肿了起来。 张岳见状,坐不住了:“你凭什么打我的人?琼儿不是你们封府的下人,岂能你说打就打?” 封堇蕙干脆没接话,红絮好似没看见眼前打人的场景,仍然慢悠悠给封堇蕙打着扇子。 徐妈妈一叉腰:“张老爷,琼姨娘是你张家人,不是我封家人,今日若不是我们小姐开恩,琼姨娘连踏进我们封府都不要想,在我们封家,对我们小姐无礼,就该掌嘴!” 打够了十下,王妈妈和李妈妈退回原位,琼姨娘脸都肿了,整个人晕头转向,还没反应过来。 “让你们进来,是来签和离书的,要是张老爷再管不住人,让这个妾室一而再再而三地插嘴,那你就等着我爹爹回来和你‘商量’吧。”封堇蕙声音不大,但张岳却不敢再让琼姨娘开口,让人将琼姨娘扶了回来。 “不管怎么说,天福也算是你的儿子,咱们天盛打从建朝开始,女子的嫁妆都是留给儿女的,和离可以,但天福也算是你的儿子,你的嫁妆合该留给他一份。”张岳理直气壮。 “张岳你!”王宛蓉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张岳,“我还没死呢!人家都是当娘的死了,嫁妆留给儿女,你可看清楚,我还活着呢!即便是我死了,我的嫁妆也全部留给晴柔,你想拿我的嫁妆给你和琼姨娘的儿子,我告诉你!你做梦!” “娘,您快消消气。”张晴柔就在王宛蓉身边,很清楚地看到王宛蓉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她吓得不行,赶紧扶住了王宛蓉。 张岳被这么指着鼻子骂,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紧握着拳头,仿佛下一刻就要站起来打人,王宛蓉看着他的拳头,猛地跌坐在椅子上,浑身发抖,每一次!每一次张岳要打她,都是这个动作,她看见这一幕就害怕,刚才好不容易鼓起的全部勇气突然就散了。 封堇蕙见状不对,立马让人扶了王宛蓉下去休息,她则是看向张岳:“你在封家还想打人不成?!今日这话我便干脆说个清楚,我表姑母的嫁妆你想都不要想,张天福是你儿子,不是我表姑母的儿子!若是非要我表姑母的嫁妆,就将张天福留下来,往后我们怎么对他,都是我们的事,你别想再见你这个儿子!” 打蛇打七寸,琼姨娘立马害怕了,她扑上去跪在张岳脚边:“老爷,不行啊,天福是您儿子,是张家的血脉,怎么能留给他们?夫人这是要您和天福父子分离呀!” 张岳本来是心疼琼姨娘的,但一低头就对上了琼姨娘被打得红肿的脸,眼都眯成一条缝了,张岳顿时没了心疼的意思,只是敷衍地扶了琼姨娘一把:“你放心吧,天福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不要他?” 天福也紧紧搂着琼姨娘的胳膊:“娘,我不要走我不要走。” “眼下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签下和离书,往后我表姑母和你们再无关系。”封堇蕙道,“否则你就等着我爹爹回来跟你谈吧,到时候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第52章 签下和离书,准备回颍州 琼姨娘害怕儿子被抢走,张岳则是害怕封权回来,最后两个人一商量,张岳终于签字画押,封堇蕙就让管家让人“请”走了。 张岳一走,封堇蕙就去了后院找王宛蓉和张晴柔了。 到了院子,张晴柔出来了,见到封堇蕙,道:“方才厨房送了安神汤过来,我娘喝了睡下了。” “让表姑母歇歇也好,”封堇蕙叹了口气,随后提起精神,“晴柔表姐,你爹已经签下和离书了,等他们回颍川的时候,我派人护送你和表姑母一起,去将表姑母的嫁妆清点一遍,全部送回京城来,也不用担心琼姨娘和你爹扣下什么东西了,到了颍川,再将和离书过一遍明路,就算是彻底没有关系了。” 张晴柔很是感激,她握住封堇蕙的手:“蕙儿表妹,真是多谢你了,要不然我和我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们那样对我娘,居然还想扣下我娘的嫁妆给琼姨娘的儿子,幸好有你和表舅,不然我和我娘说不定真的会咽下这口气,答应给他。” 大人之间的事情,本不该牵连孩子,但如果天福是个好孩子,张晴柔不会不认他,可惜,天福已经被教坏了,张晴柔对这个不是自己娘生的弟弟没什么感情。 封堇蕙自然更没有感情了,她本来就和张岳没关系,要不是王宛蓉嫁给张岳,他们甚至根本就不会认识,天福是张岳和琼姨娘的孩子,跟她自然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她疯了才会认天福这个表弟。 王宛蓉和离这件事算是差不多解决了,就看封权今日回来怎么说了。 将事情都交代完,封堇蕙也回自己的院子了,她昨晚根本没睡好,一直在担心封权今日该怎么说,以及王宛蓉和离的事情,眼下事情都解决得差不多了,只等封权回来就行,所以她也打算回去歇一会儿。 徐妈妈和红絮陪着她回了院子,服侍封堇蕙歇下之后,她们也退了出去,红絮就在门口候着,徐妈妈则是去安排过几日陪王宛蓉回颍州的人手了。 却说另一边,虽然封堇蕙放张岳他们走了,但是为了防止他们先回颍州,封堇蕙还派了人跟着他们,张岳本就窝了一肚子火,见封府得人还跟着他们,立马不乐意了,掀开马车车帘道:“你们封家不要欺人太甚了!我都已经签了和离书了,还跟着我做什么?难不成还要杀人不成?” 封府的家丁无辜地摆了摆手:“张老爷说笑了,我们怎么敢随便杀人呢?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得跟你,不然万一你偷偷离开京城,我们表夫人的嫁妆能不能保得住可说不好了。” 张岳气得脸红脖子粗,可看着封府家丁那五大三粗的样子,又敢怒不敢言,最后只好愤愤放下车帘,坐回了马车里。 琼姨娘的脸现在根本没办法做表情,李妈妈和王妈妈手劲儿都非常大,在封府的时候琼姨娘的脸还只是红肿,眼下都已经发青发紫了,她拿帕子挡着脸,不敢让张岳看着,就怕看时间长了,张岳不再宠爱她,再找个妾室进门。 张岳一肚子火没处撒,之前在颍州,他一不顺心就去王宛蓉房里打人,可现在是不可能了,于是他的视线就落在了琼姨娘身上,却见她拿帕子挡着脸,当即怒吼道:“你拿帕子挡着脸做什么?有什么见不得人吗?!” 琼姨娘赶紧解释道:“老爷,妾身眼下脸肿了,实在是不好看,怕惊扰到老爷,这才挡住。” 张岳的怒火没能因为琼姨娘的解释而平息,但他到底还顾忌着天福也在马车里,于是就没说什么,只是气喘如牛,听得琼姨娘胆战心惊,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张岳像之前对待王宛蓉一样对待她。 这个时候,她才感受到张岳的可怕,之前张岳的拳头不是落在她身上,所以她可以冷眼旁观,甚至幸灾乐祸,但现在王宛蓉和张岳没有关系了,张岳身边又只有她一个妾室,如果要撒气,肯定是要打她的,琼姨娘这个时候只想拼了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琼姨娘现在恨不得路上的时间再长一点,要是到了客栈,天福被领到外头玩耍,屋里只剩下她和张岳的时候,张岳要是气还没消,一定会将怒气发在她身上的! 琼姨娘难以控制地想到了王宛蓉挨打时的样子,只觉得窒息,可是路程再长,也终究有到客栈的时候,进了屋,关上门,发生什么事就是外人不得而知的了。 丞相府,封权下朝回来了,这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封堇蕙也起来了,见他这个时候才回来,就知道他肯定是找皇上说过张岳的事了,果然,封权吃饭的时候,开口说了这件事。 “我同皇上说了这件事,万幸皇上只是小惩大戒,罚了三个月月俸也就是了。”封权道,“至于张岳和颍州的几个官员,圣上自有定论,我们不必再插手,只是表姐的嫁妆要尽快拿回来,否则一旦张岳被抄查家产,很可能会把那份嫁妆也算上,和离书虽然签了,但还没有在颍州那边过明路,所以还是尽快回去一趟,将这些事彻底了结才是。” 王宛蓉此时也缓过来了,闻言自然没有任何意见,立马点头应是:“好,若是可以,我和晴柔明日就能启程回颍州一趟,将此事早日办妥,也能安心了。” “我等会儿会带人去客栈一趟,让张岳也明日启程,你们到了颍州,先将和离书过明路,只要确定和离,到时候即便抄查家产,你的嫁妆也不能算在内了。”封权交代得十分清楚,王宛蓉也连连应是。 用完午饭,封权就马不停蹄带着人去张岳住的客栈了,他不把这件事早些办完,终归是心里压着一块石头,不痛快。 客栈的小二见封权带了不少人,气势汹汹,一看就不是来住店的,赶紧避让开来,封权看了广白一眼,广白会意,立马上前对小二道:“我们老爷来找个人,不会闹什么动静的,你们照常做生意就是。” 第53章 太子侧妃 封权现在已经不用顾忌王宛蓉了,所以对张岳说起话来也丝毫不客气,张岳听到让自己明日就要回颍州,心下是不愿意的,他留在京城倒是没什么事情,但是就是不想听封权的。 可是封权这些年的官场不是白混的,王宛蓉和张岳和离之后,封权便不再收敛,光是官威都压得张岳喘不过气来,于是他也只能答应。 第二日将他们送走,这件事情也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这几日京城里最让人惊讶的消息莫过于太子定了忠勇伯爵府的二小姐做了侧妃这件事了。 众人都知道忠勇伯爵府的大小姐一直想要嫁给太子,但也都知道如今的忠勇伯爵府恐怕不够格,太子未必瞧得上,更何况,大家心里也都清楚,太子之前中意的人一直是封堇蕙,有了她珠玉在前,邱芜华恐怕是很难入太子的眼。 但没想到邱芜华这个嫡出小姐尚且不成,邱芜梦这个人们平日里注意不到的庶出小姐居然能叫太子看上,还定下做侧妃,下月十六就要迎进府。这个消息可是让京中有心思将女儿嫁给太子的人家好一阵叹息。 不过不管这些人再怎么着急叹息,这件事已经定下了,皇上皇后那边也不知怎么被太子说服,都同意了,其他人即便是有意见,也只能放在心里,不敢说出来了。 封堇蕙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并不意外,邱芜梦虽然在人们眼里存在感不高,但她并不是个傻的,相反,还很聪明,所以封堇蕙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邱芜梦到底是因为什么入了太子的眼,封堇蕙心里很清楚,但她并不介意,这对她来说并不重要,虽然她并不赞同太子这种行为,但这样一来也好,最起码将太子的视线转移开了。 比起这个,封堇蕙更关心的是大军何时到达京城,那个时候,才是好戏开始的时候。 “小姐,昌平长公主送来了请帖,说是邀小姐到城外的避暑庄子游玩。”红絮拿着请帖,递给了封堇蕙,“好像说是几位王爷也会去,还有京中一些世家公子和小姐们,长公主知道张家小姐和您的关系亲近,还特意也邀请了张家小姐呢。” 对于昌平长公主,封堇蕙这两世的印象都是她为人很和善,和谁都能说得上话,最喜欢热闹,每年都会办各种大大小小的茶会诗会之类的,而且邀请的人也不拘家中有无权势。也正因如此,昌平长公主虽然不是当今太后亲生,但和圣上的关系也不错。 封堇蕙打开请帖看了看,道:“如今才五月,就要到避暑庄子游玩了?那咱们便去吧,这段日子也够忙的,本就打算去城外庄子游玩一番,昌平长公主邀请了,皇家的庄子应该更好吧。” 红絮笑了:“小姐说的这是什么话,皇家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虽说咱们常去的那个庄子也不错,但终归是离得远,而且闲杂人还多,终归是不能和皇家的庄子比的。” “是啊,总算能松口气了。”封堇蕙喃喃道,“只等大军回朝,咱们送岑皓一份大礼。” 红絮提起这个还是会生气,但想到过几日岑皓回来,知道圣上赐婚的事,再知道青环有了身孕的事,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红絮就高兴,她想的是,最好能气死岑皓。 太子要纳邱芜梦为侧妃的事情对封堇蕙来说虽然无足轻重,但对于邱芜华来说,简直是可以气死她的程度。 忠勇伯爵府,邱芜华屋里的东西都已经砸了一边,眼下一地狼藉,她站在各种碎瓷片中间,眼眶发红,表情甚至有些狰狞:“贱人!贱人!定是她蓄意勾引太子哥哥!还侧妃?也不看她配不配!一个庶出的小蹄子!也敢跟我争?!” 邱芜华的丫鬟在一旁有些担心:“小姐,您还是息怒吧,万一让老爷知道了,肯定会怪罪小姐您不懂事的。” 相比于邱芜华和忠勇伯爵夫人的生气,忠勇伯倒是挺高兴的,反正都是他的女儿,管他是庶出还是嫡出,只要嫁给了太子,哪怕是侍妾呢今后都能入宫当嫔妃,更何况是侧妃?所以他刚一知道这个消息,就暗暗警告了邱芜华,不许她生事。 若是不说这句话还好,丫鬟这句话一说出口,邱芜华更加生气,她指着丫鬟:“怪罪我不懂事?我有什么不懂事的?我一个嫡出的小姐难不成还比不过一个庶出的小贱人?邱芜梦肯定是故意的!她明知道我一直想嫁给太子哥哥!” “好了好了!”忠勇伯爵夫人一进门就听见屋里吵闹着,她皱着眉进来,看着眼前的狼藉,还是心疼女儿的,“这样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那个小贱人就是想看你这样,你还偏要如她的意!” 邱芜华看见忠勇伯爵夫人来了,更是直接哭了出来:“娘,怎么办呀?邱芜梦那个小贱人凭什么嫁给太子哥哥当侧妃?” 忠勇伯爵夫人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这个反应,恨不得砸了屋子里所有的东西,再把邱芜梦叫来好好教训一番,但后来她有了另一个主意:“好了华儿,你听娘跟你说,侧妃算什么?你可是要做太子妃的人,太子妃那是什么身份?以后太子登基了,那可就是皇后娘娘,哪里是她一个小小侧妃能比的?” “可现在太子哥哥说了要那个小贱人做侧妃,却未曾提过太子妃的事情啊!”邱芜华说起这个就着急,“娘,以后我见了她,不会还得行礼吧?” 忠勇伯爵夫人安抚她道:“华儿放心,娘都想好了,等会儿就叫那个小贱人过来,她不是下个月要进府吗?让她进府之后跟太子多提提你,你也能借着看她的名义去太子府上多和太子殿下见见面啊。” “真的吗娘?”邱芜华听到这个,才算是冷静下来,“可是我还得靠她才能嫁给太子哥哥吗?我不愿意!” “华儿,这个时候就莫要置气了,只要能当上太子妃,怎么处置她还不是你说了算?”忠勇伯爵夫人说到了邱芜华的心坎儿上,这才把她劝住,赶紧叫下人来屋里收拾,忠勇伯爵夫人则是领着她去了自己院子,还让人去叫了邱芜梦。 第54章 本王跟着就是 邱芜梦听到忠勇伯爵夫人要见她的时候,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她现在不怕了,只要再等不到一个月,她就再也不用被忠勇伯爵夫人为难了。 但她身边的小丫鬟桃月很是害怕,桃月跟在邱芜梦身后,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可又顾忌着忠勇伯爵夫人的人就在前面,不敢真的哭出来。 邱芜梦察觉到了,暗暗放慢脚步,拉着桃月的手握了握,递给桃月一个眼神,桃月小声吸了吸鼻子,硬是把泪憋了回去。 到了忠勇伯爵夫人院子里,邱芜梦行了礼,问道:“不知母亲叫我前来有何要事,芜梦但凭母亲吩咐。” 忠勇伯爵夫人扬着下巴,恨不得拿鼻孔看人,邱芜华的眼泪此时也擦干了,她连正眼都不愿意给邱芜华。 “太子既看上了你,下个月要迎你进府,那你就好好准备着,只是不要忘了你姐姐对你的好,进府之后要多对太子提起你姐姐,都是一家子姐妹,她若是能为太子妃,你也能好过不少。”忠勇伯爵夫人压根就没把邱芜梦放在眼里,说话连拐弯抹角都不愿意,就是直接吩咐。 邱芜梦也不反驳,直接盈盈行了一礼:“芜梦明白,会尽力劝说殿下。” 她这么轻易答应下来,忠勇伯爵夫人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别想耍什么心眼,否则我饶不了你,下去吧。” 邱芜梦淡定地退下,对于忠勇伯爵夫人折腾自己过来只为了说两句话这件事似乎没有丝毫的怨言。 弄的忠勇伯爵夫人和邱芜华都不知道此举对还是不对了。 回了自己的小院子,桃月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小姐,怎么办呀?难不成咱们真的要替大小姐说话吗?她若是真的成了太子妃,那小姐您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邱芜梦笑出了声,但脸上却面无表情:“桃月,我算个什么东西,太子殿下会听我的吗?难不成我说了,殿下就会娶姐姐为太子妃了?姐姐和母亲还真是天真,做她的春秋美梦去吧!” 桃月愣住了:“那......那小姐怎么还答应啊?而且、而且万一殿下真的同意了怎么办?” “殿下不会同意的。”邱芜梦很是冷静。 “为什么?”桃月不明白。 “桃月,你说,殿下为什么会纳我为侧妃?”邱芜梦没有回答她,反而是问了她一个问题。 桃月先是愣了愣,而后才犹豫着回答道:“因为小姐性子好,容貌佳......” 邱芜梦笑了一声,打断了春桃的话:“是因为我像封堇蕙,我刻意照着封堇蕙打扮的,怎么会不像?太子绝不会同意娶姐姐的,因为姐姐一直和封堇蕙不对付,时不时就要找机会为难封堇蕙,虽说每次都没什么效果,但殿下心里可是反感极了。” 桃月惊讶地瞪大了眼:“殿下......殿下真的会因为这个就讨厌大小姐吗?” 邱芜梦点点头:“是,而且我只答应了要同太子提这件事,怎么提就是我说了算了,反正下个月咱们就要离开这忠勇伯爵府了。” ...... 次日一早,红絮就叫车夫备了马车,谁知封堇蕙刚上马车,珩王府的马车就来了,红絮正要问该怎么办,就看见珩王掀开了车帘,淡淡道:“照顾好你们家小姐,本王在后头跟着就是。” “是,奴婢明白了。”红絮行了一礼,也跟着上了马车,向封堇蕙转述了钟离泽谦的话。 封堇蕙应了一声,没说话,车夫就赶着马车上了街,珩王府的马车就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钟离泽谦坐在马车里,阖眼假寐,他在回想上一世的事情,上一世封堇蕙死在了二十岁那一年,二十岁,多么好的年纪,可她却永远睡在了那个冬日。 上一世的封堇蕙,十六岁就嫁给了岑皓,那时候丞相托了人提携岑皓,加上岑皓自己运气好,回来就被封了将军,这可谓是一步登天,但第三年,就传出了丞相贪污之事,皇兄虽然不信,但证据都摆在眼前,最后只得处置丞相。 本来只是罢去官职,发回原籍,谁知路上居然出了意外,丞相丧生了。钟离泽谦心有疑窦,叫人暗中调查,却发现居然是岑皓派人杀的丞相...... 可恨上一世他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子,以至残毒未清,那段时日病得昏昏沉沉,等好容易有精力了,却听人说封堇蕙也病了,两个月都没见人了,这个节骨眼,他也没敢告诉她自己调查的结果,怕刺激到她。 没想到,这一耽误,就是永别。 所以这一世他刚清醒过来,就立马找了太医,喝药清理体内的残毒,争取多活几年,这样就可以多陪封堇蕙几年,另外他都想好了,等封堇蕙进府了,他就要安排府医日日请脉,必须确保封堇蕙平平安安! 思绪收回,钟离泽谦睁开了眼,竹沥在一旁道:“王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大军是不是快要到京城了?”钟离泽谦问道,虽然现在已经赐婚,但他还是要提防着岑皓,毕竟封堇蕙可是真的喜欢过岑皓,至于答应做珩王妃,说不定只是因为圣命难违罢了。 竹沥应声:“是,还有三日,应该就能到京城了,王爷,岑皓那边,用不用......” “不必,先等等,看蕙儿怎么处理。”钟离泽谦转着手上的青白玉扳指,“若是蕙儿处理不好,或是不忍心,本王再想法子。” 竹沥应声:“是。” “对了,让你去买的桂花糖蒸栗粉糕买了吗?”钟离泽谦想起了要给封堇蕙带的点心,这桂花糖蒸栗粉糕是栖云斋新出的点心,钟离泽谦发现封堇蕙还挺喜欢吃这些点心的,于是一直记着。 竹沥忙拿出食盒:“王爷放心,要给王妃的东西,小的怎么敢忘记?还热乎着呢。” 第55章 昌平长公主 钟离泽谦“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待到了庄子,钟离泽谦先一步下了马车,来到封府的马车旁,车夫放了脚凳,红絮掀开帘子看见钟离泽谦,赶紧退了回去,让封堇蕙先下。 封堇蕙探出身子,看见钟离泽谦,也不惊讶,只是道:“王爷怎么不先进去?” 钟离泽谦伸出手去扶她:“本王等你。” 封堇蕙犹豫了一瞬,还是将手交给了钟离泽谦,被他扶了一把下来。 钟离泽谦点到为止,见她站稳,很自然地松开了她的手,转头从竹沥手里接过食盒,这食盒十分精巧,内里只装四块点心,都只有荔枝大小。 钟离泽谦将盒子交到后面下来的红絮手里,话却是对封堇蕙说的:“这是栖云斋新做的桂花糖蒸栗粉糕,本王瞧着你应该爱吃,让竹沥去买了一份。” “这……”封堇蕙看了眼那食盒,“在长公主这里不太好吧?” 钟离泽谦笑了笑:“皇姐不会在意这些,最多让你分一块给她。” 封堇蕙没忍住笑了,钟离泽谦道:“进去吧。” 两人并肩而行,竹沥和红絮跟在两人身后,后面来的马车上下来的世家公子小姐没忍住多看了两眼,不由感叹珩王和珩王妃感情真是好,如今还没有完婚,便形影不离,如胶似漆了。 从马车上下来的邱芜华翻了个白眼,心中只觉得晦气,刚来就遇到封堇蕙,让本来就不怎么高兴的她更加烦躁,尤其是看见邱芜梦跟在她身后,邱芜华心中的不满简直要达到顶峰。 但偏偏她还不能说什么,昨日她和她娘都商量好了,要忍耐这几天,不能让太子殿下觉得她不是当太子妃的料。 进了庄子,里头人倒是不少,封堇蕙和钟离泽谦先去找了昌平长公主。 昌平长公主今年也四十余岁了,儿子都已经娶妻,但还是很爱热闹,喜欢请人到处游玩。 “参见长公主。”封堇蕙曲膝行了礼,钟离泽谦也微微点头:“皇姐。” 昌平长公主比他们大了不少,看见两人很是高兴:“堇蕙也太见外了,该随着谦儿喊本殿一声皇姐才是。” 封堇蕙虽然知道昌平长公主没有客气,她这样说了,便真的是这样想的,但还是规规矩矩道:“还未完婚,堇蕙不敢僭越。” “堇蕙也忒守规矩了些。”昌平长公主倒也不在意,一笑而过,“见过了本殿,你们二人就到处转转吧,后头是院子,到时候大家都在此处住一晚,前头都是本殿安排的一些杂耍、歌舞,你们都好好热闹热闹。” “多谢皇姐。”钟离泽谦颔首,便带着封堇蕙四处转去了。 他知道封堇蕙肯定是想找张家小姐的,于是也一直留意着。但这次张锦惜可能来得晚,好半天都没看见她,封堇蕙也不想去和其他人交谈,所以就一直和钟离泽谦待在一起,反正钟离泽谦看起来还挺好说话的。 本来装着点心的盒子是红絮拿着的,但天热了,红絮还要给封堇蕙打扇子,钟离泽谦便很自然地 接过了点心盒子。 于是众人就看见了这样一幅场景——阴凉处,封堇蕙吃着点心,丫鬟打着扇子,珩王举着点心盒子站在一边,似乎周围根本没有其他人。 封堇蕙注意到其他人的视线,倒也没太在意,怎么说她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别人多看两眼,或是多说两句闲话,对她来说根本就无足轻重,除非牵扯到她在意的人。 人都差不多到了,杂耍歌舞也都开始了,封堇蕙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趣,正好张锦惜也来了,钟离泽谦便主动道:“本王看见几位皇兄了,你去找张家小姐吧。” 封堇蕙应声,转身去找张锦惜了。 竹沥在一边接过钟离泽谦手里的点心盒子,感叹道:“王爷对王妃真好,王妃以后都有福气了。” 钟离泽谦瞥了竹沥一眼:“她本就是有福的,和本王对她好不好没有关系。” 竹沥自知说错了话,惹得王爷不高兴了,赶紧低下头:“王爷说的是,都是小的浅薄粗陋,领会不到。” 钟离泽谦无意为难他,抬脚往昌平长公主那里去了。 竹沥不解,他看了看其他几位王爷的方向:“王爷,您不是说去找其他几位王爷吗?” 钟离泽谦也看过去,见几个人坐在凉亭里,飘纱曼曼,怀里都搂着一名或两名女子,有些不赞同地皱了皱眉,竹沥跟在他身边这么久,自然是知道他的性子的,见状转移话题道:“王爷,长公主那里似乎有人。” 钟离泽谦转过头,远远见是忠勇伯爵府的小姐,面露嫌恶,他本身对忠勇伯爵府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只是忠勇伯爵府的嫡小姐邱芜华一直与封堇蕙不对付,他便连带着不喜忠勇伯爵府。 “要不咱们去后头长公主安排的院子歇歇?”竹沥试着问道。 “不了,咱们过去瞧瞧,看看这位邱小姐在同皇姐说些什么。”钟离泽谦冷着一张脸过去了。 另一边,封堇蕙和张锦惜坐在一起,张锦惜看起来心情不错,整个人精神头很好,封堇蕙见了,不由问了一句:“什么事情让姐姐这么高兴?瞧瞧这脸都红了。” 张锦惜四处看了看,笑着凑到封堇蕙耳边:“我家和李家的事快要成了。” 一开始封堇蕙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事,而后仔细一想,惊讶道:“是李俊宁和姐姐你的婚事?李家提亲了?” 张锦惜这样风风火火性子的人,提起这个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还没有,但是听我爹爹说李家准备三日后上门提亲,李俊宁自己对这门婚事也是愿意的。” “那岂不是皆大欢喜?”封堇蕙打趣她,“姐姐你也愿意,李家公子也愿意,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张锦惜羞恼地拍了封堇蕙一下,没有真的用力,她转了话头:“对了,你和王爷的事情怎么样了?我可是听说了,你和王爷又是一起来的,方才王爷还给你捧着点心盒子呢。” “前两日已纳吉了。”封堇蕙看着不远处的杂耍,回答道,“钦天监和礼部的人来时说七月初九是个好日子,到那日纳征,反正已经皇上定了明年才完婚,这些礼数都不急。” 张锦惜叹了一口气,害怕别人听见,声音低得几乎要听不见:“还好圣上赐婚了,天知道我之前多害怕你真的一意孤行要嫁给岑皓。” 第56章 要么不装,要么装一辈子 封堇蕙虽然没有完全听清楚,但依着她对张锦惜的了解,也大概能猜出她说的是什么。 “是啊,还好......”封堇蕙垂眸轻笑,这是老天给她的机会,她怎么能不抓住呢?要是还像上一世一样犯蠢,才是笑话。 “蕙儿妹妹,太子要纳侧妃的事情你听说了吧?”张锦惜端起面前的茶水饮了一口,说起了这两日京城里人人都好奇的事。 封堇蕙听了这话,知道她想说什么,抬眼看过去,嗓音含笑:“太子殿下纳侧妃的事情京城都传遍了,我便是想不知道都难。” 张锦惜有些幸灾乐祸:“邱芜华估计要气死了,她最看不上家里庶出的姊妹,可如今她最看不上的人却要嫁给她最想嫁的人了,我猜她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肯定躲在屋里发疯了。” “我的好姐姐,你是真不怕叫人听见呀?”封堇蕙语调散漫,显然,她虽然这么跟张锦惜说了,但其实她心里也不怎么担心,因为她和张锦惜所处的位置已经是在偏角落的地方了,周边也没什么人。 张锦惜掩唇笑了:“我怕什么呀?我就等着下个月十六那天太子迎邱芜梦进门呢,我一向是看不惯邱芜华的,你不是不知道,要不是她家里到底还有个爵位在,我早就和她打起来几回了。” “知道你厉害了我的好姐姐,”封堇蕙被她逗笑了,“姐姐,说了这么会儿话,也该累了,快尝尝这燕窝薏米甜汤,我方才尝了,味道很是不错呢,你定会喜欢。” “那我可要尝尝,这可是昌平长公主让人备下的,平日里可没有这样的好口福。”张锦惜说着,便舀了一勺。 “方才听昌平长公主说,今晚可以住一晚,姐姐你回去吗?”封堇蕙好奇。 张锦惜咽下口中的汤,摇了摇头:“今晚先不回去了,我明日再走,你呢?” “既然姐姐不走,那我也住一晚。”封堇蕙弯眼笑了。 “好,咱们还能住一个院子呢。”张锦惜放下汤勺,很是高兴,“咱们好久没有一起睡了。” 正说着话,一个侍女走了过来,行礼之后道:“问封小姐,张小姐安。” 封堇蕙抬眼:“什么事?” 侍女答道:“方才邱家二小姐说想和封小姐说说话,便吩咐了奴婢前来询问。” 张锦惜柳眉微蹙,老大不乐意,要不是碍着侍女还在,说不定她都要上手去拉封堇蕙不让她去了。 “邱二小姐在何处?”封堇蕙倒是没那么排斥,反而出声问道。 侍女道:“邱二小姐在后院花园。” 封堇蕙朝后院的方向看了两眼,浮了浮茶盖,声音还是冷冷淡淡的,全然没有和张锦惜说话时的惬意:“我知道了,你去复命吧,我稍后便到。” 侍女便退下了,侍女走后,张锦惜有些着急,拉着封堇蕙的手:“蕙儿妹妹,你去见她做什么?” 封堇蕙弯起唇角,语气温和地解释:“姐姐放心吧,我有分寸,先前邱芜梦也去府上找过我,她和邱芜华是真的不亲近,姐姐不必担心她害我。” 张锦惜还是不放心,但既然封堇蕙已经决定了要去,她也没再阻拦,只是交代道:“即便如此,你也一定要小心,她虽然和邱芜华不和,但未必不会害你,毕竟还有太子......” 说到后面,张锦惜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了,但封堇蕙明白她的担忧,于是道:“我若是去久了还不回来,姐姐就去后院找我便是了。” 张锦惜点点头,还说:“若是你一直不回来,不仅我要找你,我还要叫上珩王殿下一起,毕竟他是王爷,说的话肯定比我管用。” 封堇蕙点了点头,而后起身,带着红絮去了后院。 后院的花园是一座相当精致的园子,中央凿了一片曲折池水,是引了外头的河水进来,池子里养着几尾鲤鱼,如今天热了,阳光也好,水波粼粼,到了正午的时候,甚至会晃得人眼疼,园子里栽了不少花花草草,还立了一座假山,景色怡人。 红絮指着一处:“小姐,邱二小姐在那边。” 封堇蕙抬眼望去,果然见邱芜梦在假山另一边站着,身上仍旧是一条水蓝色的裙子,腕上有什么东西在反光,走近了一看,原来是封堇蕙送的那双白银缠丝双扣镯。 看见封堇蕙过来,邱芜梦曲膝行礼:“见过封小姐。” 封堇蕙态度并不热络,甚至有些冷淡:“什么事一定要见我?你要知道,你和我见面,对你没有好处。” 这话是真的,邱芜梦靠着模仿封堇蕙入了太子的眼,如果让太子知道她们两人私交甚密,难保不会怀疑邱芜梦。 邱芜梦咬了咬唇,行了大礼:“今日我并无别的意思,只是趁着这个机会,想好好谢谢封小姐,还请封小姐受我一拜。” 饶是封堇蕙镇定,也被吓了一跳,对邱芜梦的丫鬟桃月道:“还不快将你们小姐扶起来?万一让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桃月便将邱芜梦扶了起来,邱芜梦道:“若不是封小姐宽宏大量,不仅不计较我的所作所为,还主动帮我,我也不会入了太子殿下的眼,到那时,夫人便会随便为我选一个人家嫁了,运气好了,倒也能相安无事过完一生,若是运气不好......” 说到这里,邱芜梦没有再继续下去,而是转了话头:“虽说我这话有些不自量力,但若是封小姐以后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尽管开口。” 封堇蕙移开视线,看向远处:“我不指望以后你有本事了能帮我做什么,只是提醒你一点。” 邱芜梦道:“封小姐请说。” “你眼下只有两条路了,要么你有本事,想法子让太子看重你这个人,往后就不必担心学得不像,要么你就学一辈子,让太子看不出破绽。”封堇蕙道,“奇香阁的香料我已经交代了掌柜的,往后就转给你了。” 第57章 有人要害她 邱芜梦垂下眼,点了点头:“多谢封小姐赐教,我记下了,不过我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我已经知足了,况且封小姐能不计较,已经是我最大的幸运了。” 封堇蕙笑了笑:“赐教谈不上,只是一点建议罢了,若没其他的事,我就先回前头去了,还是我刚才说的,你我常见面,对你没有好处,太子并不傻,若是长此下去,他迟早会猜到。” 邱芜梦“嗯”了一声,目送封堇蕙离开。 回去的路上,封堇蕙正和红絮说话,一个不留神,和人撞到了一起,侍女手里端着汤,一下子全都洒到了封堇蕙身上。 红絮“哎呀”了一声,先伸手摸了摸,发现汤并不算热,只是弄污了衣裳,才转头训斥端汤的侍女:“你怎么做事的?毛毛躁躁,看看我们家小姐的衣裳!” 侍女慌忙跪下请罪:“小姐恕罪,奴婢一时不察,冲撞了小姐,还望小姐大人不记小人,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封堇蕙皱着眉,但看着这侍女也不像是故意的,而且只是弄污了衣裙,她去同***说一声,到后院换了也就是了,于是摆了摆手:“罢了,你下去吧,我同***说一声,换身衣裳就成。” 侍女还是很惶恐:“求小姐不要告诉***是奴婢所为,奴婢真的知错了,若是让***知道,定会责罚奴婢的。” 红絮发愁:“可是小姐,您眼下衣裳成了这样,怎么去前院啊?那么多人呢。” 侍女一听,立马道:“奴婢愿将功补过,***准备有换衣裳的地方,奴婢和那里的侍女认识,奴婢可以先为小姐引路,待换了衣裳再去见***说明便是,***若是知道奴婢已经弥补,想来也不会多加责罚了,求小姐给奴婢一次机会吧!” 封堇蕙眼神闪了闪,对红絮道:“红絮,你先去前院告诉张姐姐一声,就说我有事耽搁了,一会儿就回去,让她莫要担心。” 红絮张嘴正要说话,突然想到了什么,到嘴边的话换了一句:“奴婢知道了。” 说着,又转过头对那侍女道:“我们家小姐与张家小姐最为要好,一直不回去,张家小姐定是要担心的,我先回去告知张家小姐一声,你好好带我们小姐去换了衣裳,我们小姐自然不会再怪罪与你。” 侍女连连应声:“奴婢明白。” 红絮转身往前院走去,回头一看离开了那侍女的视线,立马小跑起来。 封堇蕙跟着这侍女七拐八拐来到一个屋子,屋内确实是准备好的衣裙,一件一件都挂在那里,封堇蕙稍稍松了一口气,但还没有完全放下警惕,侍女问道:“小姐,奴婢服侍您换衣裳吧?” 封堇蕙皱眉:“不必了,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侍女曲膝行了一礼,就退出去了,还把屋门捎带关上了。 封堇蕙等了片刻,上前去拉门,果然拉不开了,她没想着叫人,那个侍女肯定有问题,既然要把她困在这里,这附近肯定不会留人的。 封堇蕙立刻转身去推窗,可能是指使侍女的人觉得她一个千金小姐,不可能做出翻窗这等行径来,再加上此处地势高,窗外离地面最起码有一人多高,于是就没关窗,这倒是给了封堇蕙一个机会。 封堇蕙为了以防万一,没有将身上的衣裳换下,否则一旦她换到一半的时候有人进来了,那她可就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了。 毕竟天盛虽然民风开放,但还不至于开放到这一步,名声还是很重要的,不然为什么至今仍没有人到忠勇伯爵府向邱芜华提亲? 封堇蕙将窗子打开,这个高度虽然可能会摔伤或是扭住脚,但死不了人,封堇蕙估摸着自己是能跳下去的。 果然,过了没一会儿,封堇蕙就听见外面有了动静。 “王爷,您慢些,这边这边。” 封堇蕙听出这是方才给自己引路的侍女的声音,至于另一个人……王爷? 封堇蕙眼神一变,不管是哪位王爷,她都不能再留在这个屋子里了,指使这个侍女之人居心之毒可见一斑,今日不论是哪位王爷进来,势必会有人带着前院那些人找过来,一旦被发现屋里还有她,那可就是丢了皇室的脸面了,毕竟她是未过门的珩王妃。 到时候即便知道自己是被陷害,皇上为了保住皇家声誉,也会选择了结她来平息这件事。 封堇蕙一刻也不能等了,她果断来到床边,将裙摆掀起系在自己腰上,抬脚利索地上了窗沿儿。 看了眼下头,封堇蕙咬咬牙,一闭眼,跳了下去。摔在地上的下一瞬封堇蕙顾不上脚腕处的疼痛,赶紧先把系在了腰上的裙摆放了下来。 接着她就听见了门被推开的声音。 屋内,扶着邕王进来的侍女瞪大了眼,环顾一周也没看见本该在这里换衣裙的封堇蕙,邕王已经喝醉了,说话都大着舌头:“人呢?你、你不是说有人在这里等本王吗?人呢?” 侍女也有些慌乱了,她先将邕王扶进去坐下:“王爷别急,奴婢给您找找,许是方才那位小姐等急了,先去外头赏花了呢。” 侍女自己都心慌得不行,幸好邕王是喝醉了,否则定不会饶过她的,而且......想到指使自己那人,侍女不由抖了一下,她收了银子,事情若是办不好,那人定是不会放过她的,而且万一让封堇蕙知道了,也要追责,她才是真的走投无路。 侍女下定了决心,既然做都做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非得找到封堇蕙不可,方才她走的时候将门锁上了,她扶着邕王来的时候门还是锁着的,那说明封堇蕙要不还在屋里,只是藏了起来,要不......侍女突然想起被忽略的窗,急忙往屋子后头跑,但因为此处地势高,要想去屋后得绕路,侍女急得满头冒汗。 封堇蕙就在原地没有离开,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这次避开了还会有下次,不如干脆把指使之人揪出来,也好求一个心安。更何况方才屋里的香应该是有什么问题,此刻发作,她也使不上什么力气了,红絮这时候应该已经带着张锦惜往这边来了,她只需要再等片刻就好。 至于邕王,他本来就喝醉了,再加上屋里的香,此刻已经倒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第58章 赶上了 侍女绕到屋后的时候,看见封堇蕙靠墙坐着,垂着头,好像昏睡过去了,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提前在屋里点了这香,否则人早就跑了,谁能想到封堇蕙警惕性这么高,还敢直接翻窗跳出来? 侍女快步上前,弯下腰要搀起封堇蕙,下一刻却被一把抓住手,脖子上也抵上了一根尖细的簪子,银簪一头还嵌着玉珠,另一头却尖细锋利,若是刺入脖子,足以给她放放血了。 “不要乱动。”封堇蕙不太使得上力,抵着侍女脖子的动作也不过是强撑着罢了,但她面上却无一丝慌乱,似乎那香对她根本就没有作用,封堇蕙清楚,这个时候,如果让侍女知道她的真实情况,那就完了,所以哪怕再难,她也要撑住。 侍女看她这么镇定,自己倒是腿软了,但还强迫自己演下去:“封小姐,您.......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莫非是屋里的衣裙没有您看得上的?” 封堇蕙笑了一声:“你以为我是傻子吗?方才你和王爷的话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侍女一下子跪坐在地上,封堇蕙手里的簪子划过她的脖子,出现了一道血痕,吓得她更加不敢动了:“封小姐,我也是被人所逼的,您别和我一个下人计较,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封堇蕙正要说什么,就听见了张锦惜的声音,她一向性子急,推开门见邕王趴在桌上睡着了,一嗓子便嚷开了,红絮眼尖,看见了开着的窗,立马跑进去扒着窗往下看:“小姐!” 张锦惜转身就往外跑,钟离泽谦眉头紧皱,他见红絮急急忙忙从后院过来去找张锦惜,于是便和她们一起来了后院,没想到推开门就看见了邕王。 钟离泽谦递给竹沥一个眼神,转身也快步往屋后赶去,竹沥上前叫邕王:“王爷?王爷醒醒。” 到了后院,张锦惜扑上去一把抓住侍女:“你给我起来!究竟是谁指使你的,竟叫你来害我蕙儿妹妹?!看我不撕烂你的脸!” 说着,一巴掌就挥了上去,钟离泽谦晚她一步到,见封堇蕙还在地上坐着,便上前想扶她起来,却发现封堇蕙使不上力,于是干脆打横将人抱起,对张锦惜道:“还得劳烦张小姐将人带过来。” 要放在平常,张锦惜和王爷皇子之类的说句话都紧张,但眼下她利索地拽着侍女:“王爷放心便是,只管照顾好我蕙儿妹妹,这个贱蹄子便交给我!” 钟离泽谦在这里有专门的院子,他将人带去,红絮和竹沥这时候也和邕王一起来了,张锦惜和自己的丫鬟寒露则是一起扭着那侍女进了门。 封堇蕙使不上力,被放到床榻上后丢开了手里握着的银簪:“王爷,我没伤到什么地方,只是脚扭了,另外不知那屋里点的什么香,想来也是被人动过手脚的。” 钟离泽谦唇线拉直,好半天才开口:“竹沥,去请大夫过来。” “本殿将府医带来了,快让给堇蕙瞧瞧。”钟离泽谦来之前让人去通知了昌平长公主,正好她赶过来,一进门就先让府医去请脉。 邕王此刻酒已经被吓醒了,他对昌平长公主这个皇姐还是很敬重的,此刻低着头没说话。 府医去请脉,昌平长公主看向邕王,眉头紧皱:“喝酒误事,说过多少次了还不长记性,这次若不是堇蕙聪敏,你就要成了别人手里的刀子了,到时候看你怎么和皇上交代,怎么和七弟交代!” 邕王虽然平日里混不吝了些,在府里也嚣张惯了,但在昌平长公主面前被训斥了也只是点头应是,倒没有反驳什么。 主要是他这次想想也十分后怕,若是真让人算计了,皇上明面上虽不会处罚他什么,但心里肯定要记他一笔,再加上老七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姑娘,要是让他把这门婚事毁了,老七不得记恨他吗?倒是他可就是把皇上太后老七都得罪了。 “皇姐,先别教训我了,”邕王道,“我也是被人算计的啊,皇姐你该先审审这胆大包天的侍女才是,看看她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做下这等恶毒之事来!” 钟离泽谦冷哼一声:“皇兄可算是酒醒了,若非我让竹沥去叫,皇兄怕是现在还在那屋里睡着呢,得亏那侍女今日不是要刺杀皇兄,否则我这个做弟弟的说不准还要为皇兄哭上一场。” 邕王自知理亏,被钟离泽谦这么讽刺也没呛声,只是看向一旁被张锦惜拽着的侍女,大喊道:“大胆贱婢!还不快跪下!” 张锦惜松开侍女,那侍女扑通一声赶紧跪下:“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昌平长公主心中也是有气的,不管怎么说,都是她将人邀来的,若是真在她的宴会上出了什么事,她也面上无光,当即给身边的侍女递了眼神,侍女颔首,上前毫不犹豫便是一巴掌,手劲儿之大,叫那侍女的脸一下便肿得老高。 “贱婢好不快说?到时公主仁慈,说不定还能留你一个全尸,你若不说出幕后主使,仔细你们一家的性命!” 侍女跪在地上,涕泪横流:“公主,公主,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 “你只说知错,可本殿问你的话你却一句不答,这便是你知错了吗?”昌平长公主厉声道。 那侍女犹犹豫豫,好半天,才低声开口:“是......是忠勇伯爵府的大小姐,还......还有平宣侯府的大小姐。” 第59章 回去吧 在场的几人都皱着眉,显然是不太相信这个侍女的话,因为忠勇伯爵府和平宣侯府向来没什么交集,两家的子女也都不是好到能一起做这样的事的关系,尤其是邱芜华那个性子,平宣侯府的小姐和她是处不来的,又怎么会一起指使侍女做这样的事? 侍女见几人都不像是相信了的样子,继续解释道:“先是忠勇伯爵府的大小姐给了奴婢银子,让奴婢将汤故意洒在封小姐身上,想让她弄污了裙子出丑,后来平宣侯府的小姐又找到奴婢,给奴婢银子,命奴婢将封小姐和......和不管哪一位王爷引到那个屋子去,再让奴婢去前院叫人来看。” 原来这侍女是收了两家的银钱,只不过正巧这两家要害的人都是同一个罢了。 封堇蕙好容易缓过来些力气,听见这个也是直皱眉,邱芜华倒也罢了,她可不记得自己得罪过平宣侯府的小姐啊。 张锦惜最着急,她当即道:“你这贱婢还敢撒谎!蕙儿妹妹都没见过平宣侯府家的小姐,她又怎么会指使你来害蕙儿妹妹?” 那侍女抬眼看了钟离泽谦一眼,没敢说话。 昌平长公主突然反应过来:“先前平宣侯府一直有意将女儿许给七弟,想来是因为此事吧?” 钟离泽谦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直言道:“皇姐,我不知此事,皇兄和母后也从未提过。” 昌平长公主抚额:“你当然不知道,先前平宣侯府跟皇上提过这件事,但还没等他明说,皇上便一口回绝了,所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后来皇上为你和堇蕙赐婚之后,平宣侯又找了皇上一次,说是情愿给你做侧妃,但皇上深知你的心性,于是又回绝了,约莫着就是因为这,他们才想了这个办法。” 此计一旦成功,即便是圣上赐婚,也不会再让封堇蕙入府为珩王妃了,平宣侯府自然就又有机会了。 “你打算怎么办?”昌平长公主看向钟离泽谦。 钟离泽谦表情彻底冷了下来,他看也没看跪在地上的侍女一眼,吩咐道:“拖下去,带回丞相府。” “王爷!王爷饶命啊王爷!奴婢再也不敢了——”侍女喊到一半,便被捂住了嘴拖了下去。 “竹沥备马,去‘请’平宣侯与本王一叙。” “是。”竹沥领了吩咐,快步出去了。 昌平长公主安抚了封堇蕙几句,就带着人也出去了,走时还给了邕王一个眼刀,邕王赶紧跟了出去。 钟离泽谦上前问府医:“如何?可有大碍?那香对身体有没有什么坏处?” 府医答道:“王爷放心,封小姐脚上的伤并不严重,只需静养几日即可,至于那香,封小姐吸进去的不多,倒也无妨,几贴药下去,也就没事了。” “你下去吧。”钟离泽谦道。 府医识趣的退下。 张锦惜坐在床边握着封堇蕙的手不肯松开,钟离泽谦没管,只是上前一步认真道:“蕙儿,此事虽非我本意,但因我而起,终归是我对不住你,你放心,这件事绝不会就这样算了。” 张锦惜瞪大了眼,有些震惊,似乎是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一个王爷口中说出来的。 封堇蕙心下有一丝动容,她摇了摇头道:“此事并非王爷之错,我心里是清楚的。” 虽然她这么说了,但钟离泽谦心中仍是自责的,就如他所说,虽然这件事并非是他所希望发生的,但也确确实实是因他而起,若是解决不好,他自觉无颜再说娶她是为了护住她。 等封堇蕙恢复了些力气,钟离泽谦问她是想留在这里住一晚上好好歇歇再回去,还是想直接回家去休养。 封堇蕙和张锦惜本来都是打算在此处住一晚的,但眼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们也没了住在这里的心情,张锦惜道:“王爷,还是让蕙儿妹妹回去吧,府医不是说了吗,她的脚需要修养几日,在此处也不方便,不如今天直接回去。” 张锦惜话音刚落,封堇蕙也点了点头表示赞成:“张姐姐说得不错,总要回去的,还不如今天先走。” 钟离泽谦闻言便吩咐人去通知封府和张府的人套了马车,还特地交代了让把马车停在后门处,毕竟去前门难免要经过前院,那么多人看着,是必要议论纷纷,钟离泽谦不愿让封堇蕙被人指指点点,所以干脆走后院的门,图个清静。 张锦惜本来还打算扶着封堇蕙出去,但被钟离泽谦制止,他道了一声“得罪了”,便再次抱起了封堇蕙,大步往外走去,张锦惜愣了一下,赶紧带着红絮和寒露跟上。 封堇蕙觉得自己还能走,但已经被抱起来了,她又不想推来让去的两个人都为难,于是表没有动,只是说了一句:“王爷,我自己可以走的。” 钟离泽谦看她一眼,随后移开视线目视前方:“府医说你伤到的那只脚不能用力,张小姐倒是可以扶着你,但你总不能蹦着出去。” 这倒也是,封堇蕙想了想自己一蹦一跳出去的画面,觉得还是算了吧。 好在这里离后院门并不算远,不过是半炷香的时间便到了,封府的马车、张府的马车以及珩王府的马车都在等着了,钟离泽谦先将封堇蕙送上了封府的马车,他没有跟着上去,而是转身上了珩王府的马车,吩咐车夫跟着封府的马车一起去封府。 竹沥也是个人精,猜到钟离泽谦肯定会跟着封堇蕙一起回封府,接上平宣侯之后,直接就没往城外去,而是带着平宣侯拐去了丞相府。 因此等钟离泽谦他们到丞相府的时候,平宣侯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本来封权知道平宣侯来了,准备将人请进去等,没想到竹沥直接说,请侯爷在府外等候,平宣侯路上就已经听竹沥简单说了情况了,所以此刻也明白这大概是珩王的意思,于是就站在丞相府门前等着,这大热的天儿,平宣侯的脸上很快就出现了汗珠,但钟离泽谦他们一刻不到,他便一刻进不去。 封权大概猜出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如此,心下不免有些担心,毕竟如果和封堇蕙没有牵扯,那珩王也不会让把人带到相府了。 直到封堇蕙他们回来,封权才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然而这松掉的一口气在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后又狠狠提了起来。 第60章 惩处 丞相府内,钟离泽谦和封权虽然都冷着脸,但到底还是让平宣侯坐下了,只是下人给平宣侯奉上的茶水是满满一杯,平宣侯当即就黑脸了,可是想想自己这次为什么会来丞相府,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钟离泽谦让人将那侍女带了上来,侍女刚一跪下就膝行向前,一把抱住封权的腿:“丞相,求丞相饶奴婢一条命吧!奴婢真的是被逼无奈才这么做的。” 封权一把挥开侍女的手,冷着脸没有说话。 平宣侯脸上有些挂不住:“丞相,王爷,我也听说了,此事也不是我们一家所为,为何不叫忠勇伯爵府的人来一同商议?” “侯爷莫急,忠勇伯爵府的人马上就到。”竹沥接话道。 既然要处理这件事,自然不会因为邱芜华的错没那么严重就忽略他们,方才钟离泽谦已经另派了人去忠勇伯爵府请人,至于邱芜华,昌平长公主稍后会派人送回来。 平宣侯擦了把脸上的汗,想喝口茶,转头看看满的快要溢出来的茶水,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若只是封权,他倒还没那么担心,大不了将女儿押来道个歉,赔个礼,封权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他到底也是侯爷,可问题在于眼下这件事不仅仅是得罪封权了,还得罪了珩王和邕王,昌平长公主那边估计也不好交代,毕竟是在她的地方搞出的事。 再加上珩王和邕王也是被算计的一员,皇上即便是不为邕王,也要为珩王出口气的。 平宣侯坐在那里,没人说话,整个庭院里只能听见侍女的哭声,忠勇伯爵府的人还没有来,邱芜华也还没到,他越等心里越没底,虽说面上还是一副镇定模样,但心里早已乱了。 珩王虽说手中无权,但他深受皇上重视,还是皇上如今唯一一个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平宣侯想想自己,虽说也上过战场,但确实没立过什么大功,爵位也是从自己父亲手里承袭来的,皇上在他和珩王之间,势必不会偏向他。 正发愁,忠勇伯和忠勇伯夫人到了,没多大会儿,邱芜华和平宣侯之女李溶月也到了。 平宣侯松了一口气,起码不是他一个人在这里了。 人都到齐了,封权没在叫人看座,钟离泽谦看向跪在地上那名侍女:“将你在避暑庄子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再说一遍,让忠勇伯和平宣侯都好好听听。” 侍女眼睛都已经哭肿了,她将邱芜华和李溶月吩咐她的事情仔仔细细说了一遍,忠勇伯和平宣侯听完都是在心里直叹气,忠勇伯最是气恼,本来二女儿下个月就能入太子府为侧妃了,他是高兴的,谁知道大女儿给他整这一出,前段时间他还刚警告过不许邱芜华再去招惹封堇蕙,都白说了! 平宣侯心中更是生气,他一开始确实是想将女儿嫁给珩王的,但后来被皇上两次拒绝之后他也就歇了这个心思,没想到自己这个女儿倒是还惦记着,不仅惦记着,还做出了如此愚蠢之事,平宣侯简直要被气得头疼,要么不做,既然做了,为何不想得缜密一些?现在被人发现不说,还直接被倒豆子似的全都说了出来...... “想必眼下几位都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钟离泽谦有一下没一下转着手上的扳指,到底是皇室的人,虽然平时性子温和如翩翩君子,但真冷下一张脸来倒也是有几分不怒自威的,“这件事背后主使之人本王绝不会轻易放过。” 忠勇伯脑子这时候转得倒是挺快,立马道:“王爷,都怪臣管教不严,才让小女做出如此混账之事,王爷要罚什么,臣绝不会求情,只是......小女即便再坏,也只是想让封小姐弄污衣裙出个丑,这件事说到底对封小姐也没什么影响,封小姐之所以手上,还差点被人污蔑,可和小女没有半分关系啊。” 忠勇伯虽说没什么本事,但这个时候反应还挺快,弄污裙子这件事可大可小,眼下有一个人比自家女儿做的事要过分百倍,他为何不能将重点都放在另一人身上?反正平宣侯虽说是侯爵,但和他也是半斤八两,都是靠着祖上荫庇,才能承袭爵位,他也不怕得罪平宣侯。 平宣侯听了这话还没开口,他女儿李溶月便先不愿意了:“忠勇伯这话是何意?你女儿与封堇蕙是私怨,难不成就因为过错小,就可以不计较了?我说到底也是为了王爷,即便处罚,也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指指点点吧?” “放肆!”竹沥收到了钟离泽谦递来的眼神,立马呵斥,“王爷面前,说什么胡话?你们两家谁也别想逃过处罚!” 封权也是一拍桌子,胡子都气得要竖起来了:“好一个伯爷!好一个侯爷!两家教出的女儿都要害我家的女儿,如今倒在我家推卸起责任来了!” “丞相莫气。”钟离泽谦对着封权颔首,“此事本王也有错,是本王大意了,但本王绝不会让蕙儿白白受了这个委屈的。” 封权这才没再说话。 “拖下去,杖杀。”钟离泽谦先决定了那侍女的命运,那侍女还没等哭喊出声,就被人捂着嘴拖下去了。 忠勇伯和平宣侯都不说话了,李溶月则是痴痴地看着钟离泽谦。 “忠勇伯之女邱芜华,心术不正,以下犯上,便赔付蕙儿三百两充作私产,送去城外暮山寺清修半年,在佛前好好静静心。”钟离泽谦甚至没有分给李溶月一个眼神,“平宣侯之女李溶月,不知悔改,赔付蕙儿一千两充作私产,本王会请一位宫里的姑姑,陪着静心,也去暮山寺,三年不得出,便在佛前好好洗洗心中的脏污吧。” 钟离泽谦没办法直接杀了这两人,这便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了,京城中人最重名声脸面,尤其是这些权贵之家,送人去暮山寺,便是告诉全京城的权贵之家,这两个女子不知礼数不守规矩,甚至家中已经无法教导,只能送到佛前。邱芜华和李溶月都是一心嫁入高门,如此一来,便算是彻底断送她们这个念想了。 至于忠勇伯和平宣侯——钟离泽谦垂下眼,敛了眼中神色,他自有其他法子惩治。 第61章 那便成全她 邱芜华一听要让她去暮山寺佛前静心,当即就不愿意了:“王爷,我愿意赔给封堇蕙一千两,可否不去暮山寺?” 邱芜华想得很多,她还要嫁给太子做太子妃呢?太子妃怎么能是一个被罚去过暮山寺的人?自己一旦去了,岂不是说再无做太子妃的指望了? 比邱芜华反应还大的是李溶月,她一直想嫁给钟离泽谦,甚至宁愿做侧妃,结果半路杀出个封堇蕙,抢了她太子妃的位置不说,现在王爷还要为了封堇蕙罚她去暮山寺,她怎么能忍? “王爷,我愿赔付两千两,三千两也行,只要不去暮山寺。”李溶月满脸期待地看着钟离泽谦,全然不顾平宣侯在后面拉扯她,气得平宣侯狠狠甩开了袖子,这个不成器的女儿,也不看看眼下这种情况,即便是珩王网开一面,不用她去暮山寺清修,也是绝对不会娶她的吗? 钟离泽谦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平宣侯大热天的,冷汗都要下来了,珩王是什么人?缺那几千两银子吗?便说封堇蕙,丞相家的独女,受了委屈,难不成还会为了银钱就此作罢?若说是普通人家倒还可能,起码拿了银子一家人的生活还能改变,可封权和封堇蕙像是需要他们的银钱来改变生活的吗? 忠勇伯也拽着邱芜华,恨不得立马捂住她的嘴,谁成想还没等他说管教邱芜华,一旁的忠勇伯爵夫人不干了:“王爷,我家华儿虽有错,但也罪不至此,我与我家老爷领回自家去,好好管教一番也就是了,送去暮山寺......未免太过了些吧?” 钟离泽谦没理忠勇伯爵夫人的话,而是看向忠勇伯:“看来不仅邱小姐需要静心,邱夫人也需要。” 忠勇伯也顾不上拽邱芜华了,立马道:“王爷放心,小女臣便不领回去了,还要劳烦王爷的人将她直接送去暮山寺。” 忠勇伯夫人听了大惊,还要说什么,被忠勇伯一个眼神瞪了回去,若是平日里,忠勇伯夫人可不怕,但这次忠勇伯的眼神仿佛要吃人,她一下子被吓住了,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忠勇伯又告罪一番,拉扯着忠勇伯夫人,甩开邱芜华的手,直接走了。 钟离泽谦一个眼神,竹沥立马派人将邱芜华先带去了外面的马车上看管着,接下来就是平宣侯家了。 平宣侯明白说再多也是改变不了这件事了,于是也道:“月儿就劳烦王爷的人一同送去暮山寺了,王爷放心,臣绝不会包庇于她。” 李溶月又要争辩,这次平宣侯也顾不上明显不明显了,使劲儿拽了一下李溶月,李溶月下意识看了钟离泽谦一眼,发现钟离泽谦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当即觉得心都要碎了,也没心思争辩了。 于是李溶月也被带了出去。 平宣侯松了一口气,又说了一番赔罪的话,也离开了。 封权冷着脸,难得对钟离泽谦没什么好脸色:“王爷这便算是处理完了?” 钟离泽谦答道:“丞相放心,这只是开始,忠勇伯和平宣侯教女不严,纵容她们犯下如此错事,本王也不会轻纵了他们。” 封权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钟离泽谦在封府又待了一会儿,才离开回府。 封权则是去了封堇蕙的院子,一进院子就听见屋里徐妈妈担心的声音:“哎呀小姐啊,您看看这脚都肿成什么样子了?这可得休养好几日才行啊,要老奴说,这段时日您就不要下地走路了,要什么就只管吩咐老奴就是。” 封权笑着摇了摇头,肚子里那股气也消下去了一些,推门进去,看见封堇蕙已经在床上靠坐着了,红絮端了熬好的汤药过来,一旁的小几上还放了一小碟蜜饯,徐妈妈在一旁打着扇子,看见他来了,正要行礼,被封权拦下:“礼数便先免了吧,照顾好蕙儿才是头等大事。” 徐妈妈和红絮便没有再动,做着各自的事情。 封权一来是来看看封堇蕙怎么样了,虽说最终没出什么大事,但毕竟是受了委屈的,二来也是来告诉封堇蕙一声,大军还有三日便可到京,看看封堇蕙打算怎么做。 封堇蕙喝了汤药,封权催着红絮赶紧给她嘴里塞了颗蜜饯,封堇蕙才道:“青环既然有了身孕,还一直巴巴儿地等着嫁给岑皓,那便成全她吧。” 封权点了点头:“若是有什么需要爹爹帮忙,尽管开口。” 封堇蕙眼睛一亮:“我倒还真有一件事需要爹爹帮忙才行。” ...... 另一边,忠勇伯爵府内,忠勇伯爵夫人自打回来就开始哭,到现在已经哭了一炷香的时间了,忠勇伯头都要大了:“你做什么一直哭?” 忠勇伯夫人本来就又生气又伤心,听了这话,更是直接上手拍了忠勇伯一巴掌:“你说我哭什么?华儿都要被送去暮山寺了,你这个做爹的不心疼,还不许我这个做娘的心疼吗?凡是被送去暮山寺的姑娘们,连个丫鬟都不让带,华儿可不是要去一两天,是要去半年啊!再说,去过暮山寺的姑娘,议亲都不好议,华儿嫁不到好人家,难道你这个做爹的就高兴了吗?” 忠勇伯扭过头,嘀咕道:“怕什么,不是还有梦儿吗?梦儿就要嫁给太子殿下做侧妃了。” “你说什么?!”忠勇伯夫人一下子就跳起来了,桌子上的茶盏都被她掀翻了,“你可想清楚了,那小——邱芜梦一个庶出的女儿,即便是去给太子做侧妃,又能如何?还是华儿有希望,要是能嫁给太子,将来说不定可以做皇后!” “你胡说什么!”一句皇后,吓得忠勇伯立马起身捂住了忠勇伯夫人的嘴,“你这是大不敬!大不敬!要是让人知道了,可是要杀头的!到时候别说爵位了,能保住命都算好的!” 忠勇伯额上青筋都浮现了,可想而知这一句话的分量有多重。 忠勇伯夫人扒开他的手:“我说你也是没用!你到底也是个伯爷,那珩王虽是王爷,但手中也没什么权力,你何不为咱们华儿争一争?那平宣侯府家的小姐才是最主要的,咱们华儿和她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第62章 都付出代价 “你、你简直愚不可及!”忠勇伯实在是不敢相信这番话是她能说出来的,“你也知道我只是一个伯爷?珩王手中无权不假,难不成我就有了?更何况人家珩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我算什么?我能和珩王比吗?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这爵位都保不住!” 忠勇伯夫人跌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华儿啊!” 忠勇伯甩了甩袖子,转头离开去小妾的院里了。 一旁的丫鬟上前将忠勇伯夫人扶了起来:“夫人,您还是莫要伤心了,咱们再想想法子,看能不能找谁求情,让珩王殿下网开一面,恩准小姐回来吧。” 忠勇伯则是想,反正自己这个大女儿名声一直不好,也没什么希望嫁给太子,既然如此,被罚了也就罚了,反正有平宣侯家的女儿在前头顶着,大家也注意不到邱芜华,半年而已,等半年回来,进不了高门显贵家的门,大不了找个清流人家也就是了。 只要二女儿能顺顺当当嫁入太子府,就足够了。 第二日封堇蕙听说了这件事,正喝着粥呢,冷笑一声:“依我看呐,这忠勇伯还不如他夫人。” “小姐为什么这样说?奴婢倒觉得,好歹那忠勇伯还没那么愚蠢,昨日在咱们府上认错的态度倒是比他夫人好多了。”冬葵这两日开始跟着红絮一起服侍封堇蕙了,青环被降为三等丫鬟,可封堇蕙身边也不能缺人,最后在红絮的建议下,封堇蕙将冬葵提了上来。 冬葵年岁虽然要比红絮小上一岁,但做事也很是妥帖,性子也好,没什么坏心思,封堇蕙将她放在身边也放心。 “忠勇伯爵夫人虽说做的事不怎么样,但起码是真的在意邱芜华这个女儿的,至于忠勇伯,他只在意邱芜华能不能嫁入高门好给他长脸,既然邱芜梦已经被定下做太子侧妃,那他才不会在意邱芜华怎么样,等着吧,这两日京城里肯定会多出许多关于李溶月的传言。” 冬葵眨巴着眼睛,打着扇子:“为什么呀小姐,奴婢还是不明白,邱芜华不是也被送去暮山寺了吗?怎么会只有关于李溶月的传言呢?” “忠勇伯虽然不在意邱芜华会不会被送去暮山寺,但他会在意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到邱芜梦,所以只能转移人们的注意,让人们将重点放在过错更严重的李溶月身上,关注邱芜华的人自然也就少了。”封堇蕙耐心解释道,“这背后少不了忠勇伯的手笔。” 冬葵点点头:“原来如此,还是小姐聪明,奴婢都想不到这些。” “以后见得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了。”封堇蕙笑着递给冬葵一块点心,“尝尝,栖云斋的点心,味道很是不错。” 冬葵惶恐道:“奴婢不敢。” “有何不敢?你红絮姐姐都吃过了。”封堇蕙见她不敢拿,塞到她嘴里一块,好在点心不大,冬葵咬住之后,眼睛一下就亮了。暗道怪不得青环之前在小姐身边过得那么舒服,府里的下人都不敢招惹青环,自己这个刚到小姐身边服侍的,尚且能得到如此对待,更何况是当初的青环? 想到这里,冬葵心里暗自庆幸,好在青环是个不知感恩的,这才让她有了机会来到小姐身边近身服侍。 正说着话,红絮进来了:“小姐,方才管家来了,说是忠勇伯府和平宣侯府将银票送来了,请小姐收好。” 说着,红絮递上了几张银票:“小姐,可要收起来?” 封堇蕙接过来看了两眼:“收到我那匣子里吧。” 红絮应了声是,将银票收起来了,转过身来到床边:“小姐,珩王殿下派人送了冰过来,说是怕小姐在府里休养怕热,如今正往咱们院里送呢。” “珩王殿下来了吗?”封堇蕙问道,她没想到珩王还挺上心的,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太后看中了她,才指给珩王的,如今看来,怎么好像珩王自己也挺愿意,时不时就要送些东西过来,如今虽然天儿热了,但还远不到用冰的时候,可珩王却已经送过来了,想来应该是府里存的冰,先给她送来了。 “珩王殿下倒是没有亲自来,奴婢听说,珩王殿下今日进宫了。”红絮道,“不知和前日的事情有没有关系。” 冬葵嘴快,接话道:“肯定是王爷还嫌不够解气,进宫同皇上太后说去了呢。” 正说着话,下人们便将冰搬到了,好大一块,放在铜盆里,被端了进来,盆里已经化有水了,端进来放好之后,冬葵便挪了位置,站在冰后面朝封堇蕙打着扇子,扇过来的风便成了凉风。 屋里只剩下封堇蕙、红絮和冬葵三人,封堇蕙道:“红絮,去将徐妈妈也叫来吧,这屋里凉快些,她年纪也大了,受不得热。” 于是徐妈妈也被叫来了这间屋子,主仆四个说着话,好不热闹。 与此同时,岑皓也随大军离京城更近一步了。 岑皓心里很是高兴,当初丞相说过,只要他能随军出征并做出一小番成绩来,便将封堇蕙许配给他,如今他虽不是大将,但好歹是个正八品宣节校尉,想来等他回去,就能迎娶封堇蕙了。 岑皓暗暗握紧了拳,他想,蕙儿若是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也很高兴,还有青环,他都想好了,等和封堇蕙成婚一年,有了孩子,他就提出纳青环为妾,想来封堇蕙也不会拒绝,到时候,他就可以谁也不辜负了! 岑皓抬头看看太阳,脸上露出笑意,他终于能做到这些了,等着吧,以后他还要继续往上爬,让以前那些瞧不起他的人都付出代价,尤其是封权! 第63章 岑皓回来了 封堇蕙在屋里待了两日之后,便再也待不住了,再加上岑皓也就要回来了,她心里记挂着事,更加坐不住,红絮劝了几次,但封堇蕙仍然想出去,还坚持自己的脚已经没有大碍了,走慢一点是完全可以的。 最后封权拗不过她,只好答应可以让她出来走走,只是要红絮和冬葵陪着,身边不能离人。 青环这两天也是坐不住了,恨不得每天都去城门口等着,看岑皓什么时候回来。到现在为止,青环还没有完全放弃希望,她一直觉得,先前封堇蕙对岑皓的感情不可能是假的,之所以答应赐婚肯定也是因为不敢违抗圣旨,如果封堇蕙能和岑皓重修旧好,那她也有出头之日了。 再不济,她还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劝岑皓再说一门亲事,反正她已经有了身孕,要是能一举得男,给岑皓生下一个庶长子,那往后她的日子也稳了。 阿宣将此事告诉了封堇蕙,封堇蕙没多说什么,只是一笑:“随她去吧,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阿宣识趣地没有多问,说完就告退离开了。 封堇蕙在秋千上坐着,常常跑来丞相府那只狸奴如今正卧在她怀里,毛色顺滑发亮,懒洋洋卧着,也不乱动,冬葵从厨房拿了炸小鱼来,捧在手里,蹲在封堇蕙身边喂这只狸奴,封堇蕙低头看了一眼,笑道:“我便说这只猫儿怎么胖了这么多,原是冬葵这丫头喂的。” 冬葵脸一红:“奴婢看着这猫儿心都软了,忍不住想喂一喂嘛。” 红絮在一旁也笑:“小姐,您看冬葵便是个嘴馋的,这猫儿也是,冬葵见了能不心软吗?依奴婢看,冬葵瞧见这猫儿啊,就跟瞧见了她自己似的。” 冬葵被说得脸红了,对封堇蕙道:“小姐,您看红絮姐姐,奴婢不过是多吃了几口饭,她都要拿出来取笑奴婢。” 封堇蕙佯怒:“红絮,再这样说冬葵,我便罚你去做洒扫丫鬟了。” 冬葵听了这,又不愿意了,赶紧道:“算了算了,小姐,您不要生气。” 封堇蕙和红絮笑了起来,冬葵这才意识到封堇蕙和红絮是在故意逗自己,当即脸都红了,封堇蕙见状,笑着点了点冬葵的额头:“好了,喂完猫儿去净手,珩王府送来的冰酥酪还给你留了一份。” 冬葵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本来还慢吞吞地逗弄着喂猫儿,此刻认真快速喂完,跑去洗手了。 红絮忍不住笑:“小姐您瞧她,说起吃的,便比谁跑得都快了。” 封堇蕙抚摸着腿上的狸奴,这狸奴便舒服地发出了呼噜声,封堇蕙低头:“岑皓大约明日就能到京城了吧?” 红絮应声:“是,青环这两日都快急死了,巴望着岑皓能赶紧回来呢,听和她同一屋的人说,她到现在还想着能让小姐您和岑皓重修旧好呢。” “怎么,她还和谁说了这话?”封堇蕙闻言抬眼看向红絮,手上却还抚摸着猫儿。 红絮摇摇头:“听说是她自己摸着肚子嘀嘀咕咕自言自语的时候说的,被和她同屋的人听见了。” 封堇蕙眼角眉梢皆是笑意:“真是难为她了,你说说,为了一个岑皓,闹到这个地步,到底值不值?” 红絮也很不理解青环的想法,她猜测道:“莫非青环是真的喜欢岑皓喜欢得不得了,想给他做正妻?” 封堇蕙倒不这样觉得:“若真是如此,她何必盼着我与岑皓重修旧好?我如今要做珩王妃,没人和她抢岑皓了,岂不是更好?” 红絮叹了口气:“奴婢也实在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就如小姐所言,随她去吧,这是她自己选的路,谁也帮不了她。” 封堇蕙没再接话,她和红絮两人就这么逗着猫儿,倒也显得岁月静好。 “明日青环要是想出去,便让她出去吧。”封堇蕙眼睫垂下,扯了下唇角,慢慢地出了声,“该让满京城都好好看看,他们两人有多么情比金坚。” 红絮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岑皓回来了,为了避免他再找一家提亲,骗走人家的好姑娘,是时候让人们知道,岑皓还有一个已经有了身孕的相好等着他呢。 封堇蕙心里不免还是有些担心,她记得上一世最后的时候听青环说岑皓要娶远山侯家的郡主,这一世,岑皓没能一战成名当上将军,不知道远山侯还看不看得上他。想来应该是不会的,上一世远山侯之所以想将女儿嫁给岑皓,一来是岑皓借着她打出了“重情义”的名号,二来也是因为岑皓当上了将军。 这一世岑皓一没当上将军,如今只是个八品官儿,二还有个有孕的青环在,想来入不了远山侯的眼。 第二日,大军回城,青环得了消息,想去城门处等岑皓,本来她还担心自己出不去,可是今日不知是怎么回事,没人看她了,青环便偷偷从封府后门跑出去了。 她没注意到的是,她刚出门,后头就跟出来一个人,正是封堇蕙吩咐看着青环的阿宣。 这次是打了胜仗回来,百姓们都夹道迎接,青环混在人群里,心里也是兴奋的,她在封府一直担心封堇蕙会找机会害她肚子里的孩子,每日都提心吊胆,如今终于盼到岑皓回来了,到时候让岑皓接了她去外面先住着,也能安心了。 她倒是不希望岑皓回来直接娶她,毕竟只靠岑皓自己很难登上高位,最好的办法就是岑皓赶紧找个能提携他的人家,娶了人家的姑娘,到时候再纳她为妾。 不过青环心中最合适的人选还是封堇蕙,毕竟封堇蕙她爹可是丞相,要是愿意提携岑皓,那还不是很容易? 不过她也不会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封堇蕙如今已经被赐婚了,要实在不行,岑皓再找一家也是可以的。 正想着,就见大军进城了,当然,不是所有人,只是主要的一些将领,其余人都是驻扎在城外大营的。 岑皓品级不高,走在末端,所以一开始青环没看见他,直到队伍都进来的差不多了,青环才找到岑皓,她想挥手和岑皓说话,但眼下岑皓正随着队伍向前走,沉浸在百姓夹道迎接的喜悦中,哪里看得到青环的脸,又哪里听得到青环的声音? 第64章 封权上门 青环有些着急了,她赶紧随着队伍的方向走,同时还试图引起岑皓的注意,她这次是偷偷跑出来的,还在担心万一被发现了就再也出不来了呢。 直到队伍散了,将军和品级较高的官员要进宫复命,其他人可以先自行离开的时候,青环才算是有机会到了岑皓跟前。 此时岑皓正在和同僚告别,看见青环过来,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只是快速说完话,打发走了同僚,才拽着青环到了人少的地方:“你怎么来了?蕙儿呢?她有没有来接我?” 青环本来挺高兴的,结果岑皓张口就问封堇蕙,青环脸色难看起来:“阿皓,我都站在你面前了,你怎么就知道问小姐?你不知道,自从你走后,小姐是怎样对我的,她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不仅把我降为了三等洒扫丫鬟,还扣了我的月钱,还有——” “好了好了,你说这些我都知道了,”岑皓打断她的话,“你先告诉我,蕙儿可消气了没有?你有没有向她好好解释你我的关系?” 青环脸色铁青,彻底生气了:“阿皓!小姐都要嫁给珩王做珩王妃了!皇上都下旨赐婚了,就在你随军出征当日!” “你说什么?”岑皓抓着青环肩膀的手陡然用力,疼得青环脸色一白,岑皓则是目眦欲裂,一瞬间愤怒冲上心头,当即就要去丞相府问个清楚。 “阿皓!”青环从身后搂住他,“皇上赐婚,小姐也接了旨意,你和小姐是不可能了!与其去找丞相自取其辱,还不如咱们从长计议,毕竟......毕竟现在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了。” 这个消息简直比封堇蕙已经许配了人家还要让岑皓震惊,他猛地转过身,差点带翻青环:“你有身孕了?是我的?” 青环被他这个问话整懵了,下意识反问:“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岑皓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道:“我是太惊讶了,青环,只要蕙儿能嫁给我,你不就可以名正言顺也跟着我了?毕竟你已经有了身孕,眼下得有两三个月了吧?耽误不得了。” 青环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腹部,一脸娇羞:“是你走后发现的,已经快三个月了,当时发现的时候,小姐还罚我跪了好半天呢。” 岑皓闻言皱眉:“蕙儿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你怀的到底也是我的孩子,她便是生气,也该顾念些。” “我同小姐也是这般说的,结果......结果小姐居然说......” “说什么?”岑皓眉头紧皱,仿佛下一刻就要去找封堇蕙算账一样,“蕙儿若是嫁给我,那是做当家主母的,没有容人之量,还想着残害我的子嗣,这怎么行?” 岑皓想得很清楚,比起青环,他是更喜欢封堇蕙不假,可青环肚子里的孩子他也一样重视,并非是因为青环在他心里的地位有多重,主要是青环肚子里是他的血脉,所以不管封堇蕙怎样拿青环撒气,在他看来,都不能迁怒青环肚子里的孩子。 青环依偎在他怀里,心里得意得很,看,只要她这样说了,岑皓根本不会去求证,只会她说什么便信什么。 “阿皓,小姐已经要嫁给珩王了,要不......你再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吧,小姐即便是不嫁给你了,可我还可以啊,我虽是封府的丫鬟,可他们也不能不让我嫁人吧?我现在有了身孕,在府里担惊受怕的,不如阿皓你先将我接出来吧,便是不为我,也要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啊,这可是你的骨肉。” 岑皓沉思片刻,道:“好,你放心,最多只需再等我两日,我便将你接出来。丞相答应了要将蕙儿许配给我,现在蕙儿要嫁给别人了,作为补偿,我将你带走不过分吧。” 青环点点头:“那阿皓,我便在府里等着你了,我现在得先回去了,小姐不让我出府,今日我是为了见你才偷偷跑出来的,万一被发现了,小姐定是要罚我的,罚我不要紧,可我现在肚子里是你的孩子,便是为了咱们的孩子,我也是要赶紧回去的。” 岑皓闻言松开了青环:“好,你快些回去吧,也不知为何蕙儿会变成这个样子,你放心,过两日我就想法子接你出来。” 青环一副快要感动哭了的模样,三步两回头地离开了。 但是岑皓没想到,不用他去找封权和封堇蕙,封权先来找他了。 岑皓回到家里,刚换了一身衣服,就听见人敲门了。 原来是封权和王老将军一起来了。 来的路上,王老将军还十分不理解:“我说丞相,你要去找这个岑皓做什么?出征前你便来找我,我交代了儿子多关照一二,如今人都平安回来了,你怎么还要我和你一起去找这个岑皓?莫非......我可跟你说,你不要错了主意,你女儿蕙儿已经接了圣旨了,是要做珩王妃的。” 原来王老将军还以为封权是为了封堇蕙的事情才来找岑皓的。 王老将军正在想怎么劝说封权才管用,结果就见封权摇了摇头:“非也非也,这和蕙儿可没关系,是岑皓出征前,看上了我府中一个侍女,这侍女是蕙儿身边的一等丫鬟,从小便贴身服侍,和蕙儿情同姐妹,因此啊,蕙儿不愿将这侍女许给岑皓,可那侍女对这岑皓也是一片痴心,不怕老将军笑话......” 封权说着,凑近了低声道:“这侍女已经有了岑皓的孩子了,这不,我也是没法子,蕙儿心疼这丫鬟,央我前来问问这岑皓,何时将这丫鬟娶走呢。” 王老将军是个嘴严的,不然封权也不会这样同他说,一听这,王老将军当即愣住了:“什么?也就是说,和这岑皓有关系的,是你女儿身边的贴身侍女?” 第65章 正中下怀 “是啊。”封权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王老将军一股怒火便冲了上来:“丞相,我是个粗人,说话不好听,可也知道做人不能没良心,分明这侍女才是和岑皓有关系的,可这岑皓和侍女却都放任外面的流言四起,坏了你家女儿的名声,这人啊,可都不行,你还是心软,若换了我是你,定要将这不知何为廉耻的狗男女乱棍打出去!” 封权做出一副无奈样子:“还望王老将军能够保守秘密,不然这丞相府的侍女还未成婚便已有身孕,传出去我这张老脸真是没处放。” 王老将军拍拍胸脯:“丞相放心便是。” 于是到了岑皓家里,敲开门之后,王老将军看着岑皓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岑皓本来看见王老将军的时候,还想着在老将军面前留个好印象,没想到王老将军对他是这个态度,他分明记得王老将军的儿子对他十分关照的。 岑皓的视线落在了一旁的封权身上,心下暗恨,觉得肯定是封权对王老将军说了什么,王老将军才会对他是这个态度。 “不知丞相和老将军前来是有什么事?”岑皓忍下心中的不快,问道。 王老将军冷哼了一声,没有搭理他,封权轻咳了一声,道:“岑皓啊,既然回来了,也要担负起自己该担负的责任了。” 岑皓心里对封权是有很大意见的,但他又想在王老将军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毕竟他将来的官职品级要往上走,还要靠王老将军的儿子提拔,所以他咬咬牙,挤出一抹笑:“丞相这话是何意?我如今已经回来,蕙儿却许给了旁人,怎么能算是我不担负起责任呢?分明是丞相言而无信才是。” 谁知这话刚说出口,封权还没什么反应,王老将军先不愿意了:“你这后生好无礼!既然和人家丫鬟在一起,就不该再妄图攀上人家小姐,哪能既要这个又要那个?那姑娘虽是个丫鬟,但到底对你痴心一片,一直等着你回来,还有了你的孩子,你既回来了,不说先去丞相府提亲倒也罢了,反倒要等到丞相亲自来问你,如此你还不满足,居然还要问丞相为何不将女儿许给你?” 王老将军表示自己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岑皓被这一番话整懵了,他出征前已经猜到他和青环的事情败露了,不然封堇蕙不会对他那么冷淡,可没想到居然连封权都知道了,而且封权还告诉了王老将军。 可听王老将军的意思,似乎认为和封堇蕙的事情是他一厢情愿,是他单方面想要攀上封堇蕙? 岑皓正要辩解,却听封权道:“青环已经有了身孕,你该早早将她迎进门才是,今日我受蕙儿之托,来提醒你一句,青环虽是我们封府的下人,可你也不能苛待了她。” 岑皓知道封权这意思便是让他最好能风风光光迎青环进门,最好是做正妻,这样满京城的权贵人家都不会将女儿嫁给他了,岑皓不由在心里感叹,骂一句封权真是好狠的心。 但碍于王老将军也在,所以岑皓不好直接回绝,再加上他也确实答应青环过两日就接她出来,所以便模棱两可的给了回答:“丞相放心,本来我是打算换了衣裳、收拾妥当之后便去府上同丞相商量青环的事,没想到丞相您和王老将军先来了,既然如此,那我两日后去接青环,也多谢丞相府这段时间对青环的照顾。” 本来岑皓还担心封权会让他将话说得清楚些,不要这么模糊,没想到封权并没有计较这些,反而是和王老将军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简单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他不知道,这正中封权下怀。 若是岑皓真的迎了青环进门为正室,那就只需等着他们两人相看两厌互相算计也就是了,可若岑皓眼下既不将青环迎为正室,也不将其纳为妾室,那青环最多便只能算是一个外室,并且还是一个正室夫人还没进门就已经有了身孕的外室。 若这个消息传开,还有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别说是王侯高官家的千金小姐,便是和岑皓一样的八品官员家的姑娘也不会嫁给他。 这正是封堇蕙要封权帮的忙,请了王老将军一起来,也是为了能让有女儿的权贵人家知道岑皓是一个怎样的人。 回到封府之后,封权先将今日去见岑皓之事告诉了封堇蕙,才去忙自己的事情。 封堇蕙送走封权,让人叫来了阿宣。 阿宣将自己所听到的一五一十告诉了封堇蕙,红絮在一旁听得直冒火,待阿宣走后,红絮终于忍不住道:“小姐,青环也太过分了,怎么能那样说您?您分明没有做过那些事!让她跪了不假,可那时候咱们谁也不知道她已经有了身孕了啊,谁能想到她和岑皓已经......已经......” 看出来红絮是真的气得不轻,封堇蕙倒没那么生气了,她反而还能笑着安慰红絮:“好了好了,倒也不必这般生气,不值当,反正眼下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咱们的心意进行。” 红絮嘴里还被封堇蕙塞了一块点心,听了封堇蕙的话,这才没那么气了,问道:“小姐,您说岑皓会娶青环为正室吗?老爷和王老将军都那么说了,他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也该妥协了吧?” 封堇蕙却摇了摇头:“不会的,而且依我看,他连妾室的位置暂时都不会给青环,说要接青环走,估摸着也不过是在外头先找个院子给青环住着,瞒着众人,等娶了正室夫人之后,才会将青环真正接到他家里去。” “那青环要是知道了岂不是要气死?”红絮喃喃道。 “说不准青环也是这么想的。”封堇蕙对青环和岑皓还算是比较了解的,“岑皓若是没有人在朝中提携,这辈子最多也就是个七品官,青环怎么可能甘心嫁给一个小小七品官?即便是岑皓愿意娶她为妻,恐怕她自己还要劝岑皓再找一个。” 红絮“啊”了一声,惊讶地张大了嘴,似乎是不敢相信。 若不是上一世临死前青环自己说的那番话,封堇蕙也是不敢相信世上还会有人是这样的想法,居然自己情愿不做正室夫人,要上赶着做人家的妾室甚至是外室。 第66章 青环离府 青环这两日在府里,虽然不能随意出去,但她觉得自己的日子没那么难熬了,因为她有盼头了,岑皓回来,还承诺会在这两天接她离开丞相府,她每日里连和同屋的丫鬟争吵都不屑了,就专心等着岑皓。 岑皓来府上那一日,旁的人什么感受不知道,但青环确确实实是最高兴的,她欢天喜地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从下人房跑了出来。 前厅里,封权不在家,封堇蕙便在那里等着。 岑皓看见封堇蕙的时候很是激动,差点就要冲上前去,但在他迈出步子之前,就被管家拦了下来。 管家只是拦着他,但什么话也没说,可岑皓就是觉得自己从管家的眼里看到了轻蔑和不屑。 一种屈辱的感觉从脚底升了上来,又是这样!之前他每次来找封堇蕙,他就感觉丞相是这样看他的,现在丞相不在家,连个下人都敢这样看他。 岑皓觉得很憋屈,但他现在已经是八品官了,顾及颜面,岑皓克制地站在原地,规规矩矩拱手行了一礼。 封堇蕙之所以出来,是因为封权不在家,她是作为主人家的身份坐在这里的,毕竟青环是封府的丫鬟,岑皓要将人带走,还涉及了身契之类的事情,得有一个人照面。 青环站在一旁,满眼都是岑皓,彷佛周围再没有其他人了。 封府的下人都眼观鼻鼻观心,虽然心里好奇,但面上谁也没有表现出来。 封堇蕙这时开口了,她让人拿出了青环的身契,对岑皓道:“当初府里是十五两银子将青环买回来的,也就是个意思,你便也出十五两,这身契也就给你们了。” 封堇蕙当然不缺这十五两,之所以要这银子,也只是为了让青环脸上难堪罢了。 青环本来正沉浸在岑皓来接她的喜悦中,闻听这话,果然脸色变了变,暗道小姐果然还是嫉妒她,现在看她要跟着阿皓了,便拿出身契来恶心人,还要阿皓出这十五两,难不成是希望阿皓时刻记得她只是一个被买回来的下人吗? 不过青环虽然生气,但也没多说什么,对于她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她要跟岑皓离开封府。 岑皓将银子交给管家,封堇蕙示意红絮将身契交给岑皓,岑皓拿到身契之后,没有直接走,他看向封堇蕙:“蕙儿,我听青环说你要嫁给珩王了......” “大胆!”红絮站了出来厉声呵斥,“你一个外男,怎么直呼我家小姐闺名!” 岑皓狠狠瞪了红絮一眼,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但又只能改口:“封......小姐,青环说你要嫁给珩王了,这也就算了,你为何还要为难青环一个已经有了身孕的人?” 岑皓憋着一股气,他本来就觉得封府上下都看不起他,现在封堇蕙也不愿意嫁给他了,只剩一个青环,再加上前两日见青环的时候青环说的那些话,岑皓脑子一热,便质问出声。 封堇蕙慢悠悠喝了一口茶,甚至懒得搭理他,一旁的红絮见状,直接道:“既然你愿意相信青环所言,那就不要再多此一举来问我们小姐,你本就是来接青环的,如今人也接到了,若再不走,仔细我们小姐叫人赶了你们出去!” 岑皓见问不到什么,又怕封堇蕙真的让人将他赶出去丢面子,于是只好拉着青环要离开。 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封堇蕙终于是没忍住问了一句:“青环,你可想好了,跟着岑皓离开,往后你和丞相府便再无一点关系,过的日子如何,都要看你自己。” 青环只是停了一下脚步,便头也不回地跟着岑皓离开了。 他们走后,封堇蕙叹了口气,回了院子,院子里,红絮没忍住问道:“小姐,您方才那话是何意?” 封堇蕙看着院里的花,道:“说到底青环也是跟着我一起长大的,我虽因此事厌恶她恨她,可此事也并非她一人之错,付出代价可以,但岑皓也并非什么好人,我只劝她那一句,听不听由她,即便今日她后悔了,府里也不会再留她了,但起码我不会再追究她什么,可既然她不后悔,那往后的路就看她能走成什么样子。” 红絮想到了自己前段时间给青环的那份银钱,她当时和封堇蕙的想法是一样的,她觉得青环的做法很愚蠢,背叛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姐,要和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男子在一起,可说到底,在她心里,对青环是又恨又觉得可怜的。 红絮想,想必小姐也是这样想的吧。 封堇蕙心底叹了口气,她知道不该心软,但比起岑皓,青环只能算是一个帮凶,她最恨的还是岑皓,但她已经仁至义尽,今日对青环那番话,就算是对这十几年的告别了,往后的路如何,就看各自的本事吧。 青环跟着岑皓出了府,岑皓家中到底还有一些积蓄,虽然不多,但给青环找一处小院子足矣,虽然位置不太好,但青环也满意了,起码她离开了丞相府。 岑皓顾及青环怀有身孕,又找了个丫鬟伺候她,这让青环更加感动了,看来阿皓是真的不把她当下人了,不然怎么会专门找人伺候她? 可是青环忘了,她从前在封府当下人的日子都要比现在舒服。 可她现在想不了那么多,她摸着腹部,坐在床边,依偎在岑皓怀里:“阿皓,我便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眼下你已经是八品宣节校尉,前途一片光明,若是能有人提携,那......” “这件事我自有打算,”青环的话还没说完,岑皓便皱着眉打断,“你如今有了身孕,只管安心养胎便是,其余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青环便只好点了点头,不再过问。 第67章 纳征 岑皓搂着青环,心里却在想封堇蕙的事情,他不明白,分明封堇蕙之前对他那么信任,而且那感情绝非作假,可现在怎么突然就变了?而且似乎没有一丝留恋。 想到这里,岑皓不由低下头看着倚在自己怀里的青环,心中不由怀疑,是不是青环仗着已经有了身孕,对封堇蕙说了什么,才会让封堇蕙如此生气以至于对过往情分没有一点留恋之情? 但眼下事情已成定局,青环也有身孕,岑皓即便心中怀疑,但终归是没说什么,只是时不时接一句青环的话。 岑皓还不知道,他发愁的事情,现在其实已经有了眉目了。 远山侯府,奉筠郡主陈桑榆正挽着远山侯的胳膊撒娇:“爹爹爹爹,你就答应我吧,我那日一见那人,便再也忘不了,保管爹爹你见了也一定会满意的。” 远山侯最宠这个小女儿,见她如此,一脸无奈:“你这孩子,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该说的吗?还忘不了?到底是哪家公子啊?” 陈桑榆一笑:“我只听说好像是个宣节校尉,其余的还要靠爹爹去打听才是啊。” 远山侯眉头一皱:“宣节校尉?莫非你说的是之前传闻和丞相家千金有牵扯的那个岑皓?” 本来远山侯只是随口一问,担心罢了,没想到陈桑榆眼睛却亮了亮:“爹爹你也知道他?” 远山侯罕见地对女儿冷了脸:“不可不可,那岑皓不是什么好人,我可听说了,他分明是和丞相家千金身边的侍女有私情,却还想着通过谣言攀上丞相家千金,此人品性不行,我是不会同意你和他在一起的!” 陈桑榆道:“可是女儿就是看中他的相貌了啊,爹爹你想想法子嘛。” 远山侯一听女儿撒娇就没办法,他只好说:“可那岑皓便是不论品性,也只是个八品小官,你跟着他,过不了好日子的。” 陈桑榆撅了撅嘴:“谁说我要嫁给他了?若是想要我嫁,最起码得是大将军吧?” “那你是要做什么?”远山侯也懵了。 陈桑榆抬了抬下巴:“爹爹你给我招赘嘛,到时候管他什么外室妾室的,都得听我的。” “你说什么?什么外室?”远山侯一看女儿这副样子,就知道她肯定已经打听过了,只是害怕他不同意,才来问他而已。 陈桑榆低下头,声音很低地嘟嘟囔囔:“就是他和封堇蕙身边那个侍女啊,听说他把那个侍女接出来的,但是没说是纳妾,那不就是外室嘛。” 远山侯虽然生气,但想想要是真的招赘,那也不怕管不住岑皓,所以对陈桑榆道:“你先回院子去,我好好想想。” 陈桑榆知道这大概率是要同意了,所以高高兴兴回了院子。 青环要是知道这件事情,估计是要后悔的,要是奉筠郡主嫁给岑皓,青环是高兴的,因为远山侯家里能提携岑皓,但问题是现在奉筠郡主要招赘,那岑皓现在一个八品小官,尚且要仰人鼻息过活,到时候还能决定她的去留吗? 不过现在青环还不知道这些,她还做着岑皓娶妻升官她好母凭子归被纳为贵妾的美梦呢。岑皓给她租的小院子位置虽然不怎么样,但内里还算说得过去,找的那个小丫鬟今年也不过十四岁,不过跟着青环伺候是足够了。 岑皓安顿好青环后,交代她不要主动去找自己,等着他来看她就是了,不然到时候影响他再说亲事。 青环也不觉得委屈,只觉得等岑皓娶妻了,就能将她接走了,所以不仅不反对,还很赞成岑皓的做法。 眼看着就要到纳征的时候了,封权这两日也告假在家中忙了起来,皇上体谅他只有这一个女儿,再加上封堇蕙是要嫁珩王,所以也恩准了。 封权只有封堇蕙这一个女儿,自然是想给她最好的,这两日更是忙得脚打后脑勺,就怕哪里出了疏漏,等礼部和钦天监以及皇室的人来了之后丢脸。 府里上上下下更是都紧张起来,因为按照规矩,纳征那日,不仅礼部和钦天监的人要来,珩王的几个兄弟也要来一起送聘。 为了不给自家丢脸,府里的下人们这两日都时刻注意着自己的言行。 好容易等到了纳征这日,丞相府内摆了宴席,还专门从一品阁请了厨子。 礼部的人和钦天监的人走在后面,珩王也亲自来了,和几位王爷一起,后头全是下人抬着聘礼。 礼生在一旁记着:“珩王府送聘礼前来,聘金五千两,聘饼一担,鸿雁一对,海味八式,美酒四坛,大烛数对,礼香两束,婚服一身,另有阉鸡十六只,母鸭十六只,千叶攒金牡丹首饰两副,青玉枕一对,八仙莲花白瓷碗两套,冻青釉双耳瓶一对......” 礼生报着礼,丞相府门前放了鞭炮,迎了各位王爷入府。 其实几位王爷本是不必来的,但是听说珩王特意进宫求了恩典,希望能按照民间婚俗,由自己的兄弟一起登门送聘,以显对女方家的重视。 众人都落座之后,宫里来的太后身边的刘姑姑站了出来,先曲膝行了一礼,才将手中的金丝檀木盒子拿了出来,道:“这是太后娘娘的一番心意,当初皇上和太后曾说若将来珩王殿下娶妻,要赠禾霓苑给珩王妃,如今婚事已定,既然来送聘,娘娘便吩咐老奴将禾霓苑的地契与房契都交给未来的王妃,请王妃收下。” 封权起身一拜:“臣谢皇上。谢太后娘娘。” 因为按照规矩,今日封堇蕙是不露面的,所以封权代她收下了。 接着刘姑姑又道:“皇后娘娘听闻今日送聘,也很为珩王殿下和王妃高兴,特赐金罗蹙鸾华服一件、曳地金线描花长裙一件、红珊瑚耳环一副,碧玉滕花玉佩一对、宝蓝点翠珠钗一副,鎏金琉璃八宝簪一对,请王妃收下。” 封权又行一礼。 “皇上特赐白玉连环一对,雕花镶金白玉梳一对,另赐圣尊银玉夜明珠一对,请王妃收下。” 于是封权再行一礼。 等将聘礼报完,封权便招待各位王爷和官员入座开席了。 封堇蕙在自己院子里,封权让厨房专门给她院子做了一桌,封堇蕙便招呼了院子里几个小丫鬟一起坐下吃。 小丫鬟们虽然拗不过坐下了,但都不敢动作,封堇蕙只得皱着眉佯怒:“怎么?莫非还要我亲自给你们布菜才行吗?” 小丫鬟们这才敢动筷子。 第68章 重视 冬葵从前院跑来,一脸兴奋:“小姐,您不知道,珩王殿下送来了好多聘礼啊,奴婢偷听了一会儿,礼生报礼都报了好大一会儿呢,而且皇上皇后还有太后娘娘都赏赐了东西,今日太后身边的姑姑也来了,还特意带了禾霓苑的地契和房契呢!” 院里的小丫鬟们都惊讶地抬起头,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冬葵手里捧着礼单:“小姐,奴婢回来的时候遇上了老爷身边的广白,他特意将礼单给奴婢,让奴婢拿来给小姐过目。” 小丫鬟们都很高兴,她们这些人往后很可能就是跟着封堇蕙陪嫁过去的,礼单上的东西越多越贵重,就说明珩王对这次的婚事越重视,往后对封堇蕙就可能会越好,她们这些下人,日子自然也会越好过。 封堇蕙接过礼单看了一眼,心中也微微惊讶,确实,虽然她不知道之前几位王爷娶王妃都是多少聘礼,但大概的规格她是知道的,这礼单上的东西明显已经超了规格了。 冬葵笑得眼都眯了起来:“小姐,我可听说了,这里面除了规制内的,珩王殿下自己还添了东西呢。” 封堇蕙将礼单放到一边,冬葵这话说的不错,珩王能做到这个份上,其实她也是高兴的,毕竟这代表着往后的日子她能不能过好。 “行了,都快吃饭吧。”封堇蕙一开口,本来正在叽叽喳喳讨论的小丫鬟们都听话的闭上了嘴,开始认真吃饭。 等宴席结束,送走了几位王爷和官员之后,封权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来到封堇蕙院里,将宫里赐下来的东西先交给了封堇蕙:“这些你自己都先收着,其余的等我看看什么是需要回礼的,然后除开这些,等你成婚的时候,爹爹再给你添一些,到时候让你风风光光出嫁。” 封堇蕙收下了这些东西:“爹爹,不是说明年才完婚吗?” “是啊,今日纳征,正好也和请期一起了,”封权叹了口气,“定下是明年二月初九完婚,这是钦天监算出的好日子,礼部也已经呈报皇上,皇上也同意了。” “那岂不是还有差不多八个月,我便要离开家了......”上一世和岑皓成婚的时候,封堇蕙只觉得开心,因为封权终于答应她和岑皓的婚事了,所以一点也没觉得离家难过,可这一世不一样了,封堇蕙看着封权,突然发现封权面上已经有了明显的纹路,那是岁月的痕迹。 封权本来想到这个心里就不好受,但眼下看着封堇蕙突然低落的情绪,还是露出了笑:“好了,爹爹要去忙了,你若是要出去,记得让管家告诉我一声。” 封堇蕙点了点头,封权便去书房了。 而此时,岑皓也知道了珩王今日纳征的事情,他脸色难看,但又因为面前坐着的人,只好挂起一副笑脸。原因无他,岑皓面前坐着的人正是远山侯。 那日陈桑榆同远山侯说过这件事之后,远山侯找了好几家打听岑皓这个人,最关键的就是他找了王老将军打听。 因为他听说王老将军的儿子和岑皓接触过。 谁知道他一问王老将军,王老将军连连摆手,直言岑皓此人品性是万万不行的,让他一定要慎重,此人不可信。 但架不住陈桑榆从早到晚的缠着他,远山侯实在没办法了,只好亲自来见岑皓一面。 见到岑皓之后,远山侯的第一反应就是怪不得自家女儿一直缠着他闹,若是不看旁的,这岑皓单看皮相确实是不错的。 陈桑榆又是个十分看重相貌的人,所以才见了岑皓之后一直缠着远山侯说要招赘。 岑皓听完远山侯的来意之后,心中一阵激动。本来他还以为暂时找不到什么能比得上封堇蕙的姑娘了,正发愁呢,没想到瞌睡来了送枕头,远山侯家的奉筠郡主看上他了,唯一不好的可能就是郡主是要招赘。 岑皓犹豫片刻,将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郡主能看得上我,是我的福气,可……眼下我有一想娶的女子,我出征前答应过她,回来要娶她为妻,我不能负她。” 岑皓想好了,若说青环是外室,还有了身孕,远山侯肯定是不会答应郡主要和他成婚的要求,既然如此,不如换个说法,未过门的妻子总比外室好听些,说不准还能让侯爷和郡主认为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远山侯一听,这和他听说的可不一样啊,他分明听说那青环就是个外室啊,而且……而且因为他说是自家女儿看上了岑皓,王老将军不忍心,还偷偷跟他说那女子已经有了身孕了。 怎么到了岑皓嘴里那青环成了未过门的妻子了? 远山侯心里还是偏向于相信王老将军的,因为王老将军没必要骗他,但远山侯面上没表现出什么,又问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回府之后,远山侯将自己所听闻的都告诉了陈桑榆,并且严词警告她:“你是圣上亲封的郡主,不要再想这个人了,今后爹爹一定给你找一个更好的!” 陈桑榆皱眉:“照爹爹你这么说,岑皓此人还是个深情之人,爹爹,咱们只需将那外室处理了就好了啊。我不管,我就是要他入赘做我的夫婿!” 远山侯被她吵得头疼,只好摆手:“好了好了,我再考虑考虑,我可告诉你,你可不许自己去找岑皓,更不许去找那个外室!” 陈桑榆扭头气冲冲回了自己的院子,也没回答。 第69章 去找张锦惜帮忙 “远山侯去见了岑皓?”封堇蕙正做着插花,手里的剪子还没放下,抬头疑惑。 阿宣在屏风后,低头答道:“是,小的亲眼看着远山侯从岑皓家中离开。” 封堇蕙放下了手中的剪子,脸色不太好看,上一世岑皓是已经做了大将军,而且还有了她来衬托深情,才会被远山侯家的女儿看上,可这一世,他凭什么?就凭长相吗?岑皓这一世的名声也不好,她还特意让封权找了王老将军说了那番话,因为高门之间的消息都是互通的,再加上王老将军的儿子和岑皓也有过接触,谁家女儿看上岑皓,应该都会找王老将军打听的啊。 在这样的情况下,远山侯家的女儿怎么还能看上岑皓?难道上一世的结果这一世还会继续吗? 封堇蕙心中不由狠狠一惊。 “你先继续跟着,主要是跟青环,如果远山侯再去找岑皓,也要立刻跟我说。”封堇蕙想不明白,于是先强迫自己静下心,打算静观其变,让阿宣继续跟着,看看会是怎样的结果。 阿宣领了吩咐,就退出去了。 红絮正好端着补药来了:“小姐,补药熬好了,您快喝了吧。”、 封堇蕙提起补药就心烦,自打在城外避暑庄子出了事,她已经连着喝了好几天的补药了,味道着实不怎么样,但她一摆出不愿喝药的样子,红絮就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看得她没法子,只好端起来一口喝掉。 红絮见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又不想喝药了,苦口婆心道:“小姐,您身子本就不好,上次闻了那香,虽说没什么大碍,可大夫也说了得按时喝药才行,您便喝了吧,再坚持坚持,这药只剩最后两日了。” 说着,红絮示意她看旁边的小碟子:“您看,奴婢还专门给您准备了蜜饯呢。” 封堇蕙没办法,只好像之前一样,闭着眼睛捏着鼻子一口将药喝下,红絮这才露出了笑容,将一小碟子蜜饯放下,端起碗出去了。 封堇蕙看着眼前的花儿,也没心情剪花插花了,远山侯女儿看上岑皓的事情让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若是此事真成了,那她的计划就全完了,岑皓依旧可以平步青云,青环依旧可以做他的贵妾。 封堇蕙垂下眼,心下有了计较,叫来冬葵,让人把面前的花儿都收起来,自己则带着红絮和冬葵去了张府。 她记得张锦惜是认识陈桑榆的,虽然关系算不上多亲近,但因为张锦惜对人没什么坏心,说话也直,不像其他人那样巴结陈桑榆,所以陈桑榆对张锦惜的态度还不错。 马车停下,红絮和冬葵先下去,接着车夫放了脚凳,红絮伸手将封堇蕙扶了下来,张府的人一看见封堇蕙,就立马派人去通报,同时将封堇蕙先迎了进来。 一进来封堇蕙正好遇上了正要出门的张大人和张之岩,便只好停下脚步,盈盈行了一礼:“张叔父,之岩哥哥。” 张大人抚了抚胡须,笑呵呵道:“蕙儿来了,是来找锦惜的吧,快去快去,不必在意这些虚礼。” 张之岩也是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咱们两家关系这般亲近,不需要讲究这些,外头热,快去找锦惜吧,她那屋里凉快。” 说着,张之岩又吩咐身边的下人:“去厨房说一声,给封小姐做碗冰酥酪解解暑。” 又寒暄了几句,封堇蕙见他们都有事要忙,便去找张锦惜了。 张锦惜本来正在屋里挑新做的衣裳的花样,见封堇蕙来了也很是高兴,连忙拉着她坐下。 封堇蕙见她在挑花样,便先坐下帮她选花样了,等选得差不多了,张锦惜屏退了下人,问道:“蕙儿妹妹,你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若真是有事,你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不会推辞。” 封堇蕙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记得你和奉筠郡主是认识的,岑皓将青环带走之后,我便听说奉筠郡主看上岑皓了,王老将军已经提醒了远山侯,但我担心......” 后面的话不必再说,张锦惜也明白了,她大为震惊,直接站了起来:“陈桑榆看上岑皓了?我就不明白了,岑皓到底哪里好啊,怎么你刚清醒没多久,陈桑榆又疯了?” 封堇蕙本来还十分担心,但被张锦惜这么一说,简直哭笑不得,她赶紧伸手拉着张锦惜坐下:“我的好姐姐,你先别管疯不疯的了,我来是想让你帮我打听打听,奉筠郡主到底是个什么打算,另外将岑皓和青环的住处告诉她。” 张锦惜稍一思考,就明白了封堇蕙的用意了,她一口应下:“好,这个你尽管交给我,保证给你问得清清楚楚,不过......岑皓的住处我是知道的,可青环如今住在哪里?” 多亏了封堇蕙早早派了阿宣跟着青环,所以才能知道青环如今的住处,封堇蕙将地方跟张锦惜交代清楚,张锦惜当即就要去找陈桑榆。 封堇蕙便告辞了,张锦惜说若是问出了结果,就去告诉封堇蕙一声。 于是没坐多久,张锦惜就和封堇蕙一起出来了,封堇蕙上了封家的马车,张锦惜也上了张家的马车,两辆马车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马车内,红絮打着扇子,冬葵好奇地往外看,封堇蕙见了,笑着道:“冬葵,等会儿咱们路过栖云斋,你和红絮陪我一同下去挑挑点心,到时你和红絮一人挑一份,只当是你们这段时间办事得力,犒劳你们的。” 封堇蕙知道,如果只说给冬葵,她是万万不敢要的,但是如果红絮也有,那冬葵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果然,冬葵一听,眼睛都亮了,狠狠点了点头,还不忘道谢:“多谢小姐,奴婢今后肯定更加尽心。” 红絮这时对车夫道:“王叔,咱们去栖云斋一趟。” 车夫在外头应了声:“好嘞。” 却说另一边,张锦惜坐在马车里,寒露在她身边:“小姐,奴婢就不明白了,那岑皓有什么好的,为何一个两个的都看上他了?” 张锦惜刚才在家中听封堇蕙说的时候,也是这个疑惑,但眼下她有些明白了:“我与陈桑榆关系虽算不得特别亲近,但对陈桑榆也算了解,她那个人,最看重相貌,估计是看上岑皓那张脸了吧,再加上岑皓那厮惯会伪装,当初蕙儿妹妹不就是被他装出那一副样子骗了吗?” 寒露听罢,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还是小姐聪明,奴婢便没想到这些。” “算了,虽然我与陈桑榆关系并不像和蕙儿妹妹这般,但到底陈桑榆对我也不错,既然咱们知道了这件事,就不能看着她被那岑皓诓骗了去。” 第70章 再给孩子找个爹 远山侯府离张府隔了几条街,街上人多,马车又不能走快,张锦惜性子又急,但也知道不是车夫的问题,只好不停往外看,寒露察觉到她着急,也知道有些热,于是扇子打得飞快,到后来张锦惜干脆自己拿过扇子扇了起来,还不忘给寒露也扇扇风。 等到了远山侯府门前的时候,张锦惜的耐心已经要告罄了,但好在是终于到了。 张锦惜一下马车,就看见远山侯府的马车正要出去,寒露赶紧上前,谁知不等她们开口说什么,就见马车里探出个脑袋来,正是她们要找的人——奉筠郡主陈桑榆。 陈桑榆看见张锦惜,立刻挥了挥手:“锦惜锦惜,快来!” 远山侯府的车夫赶紧将脚凳摆好,寒露扶着张锦惜上了远山侯府的马车。 “你怎么来找我了?”陈桑榆问道,她其实挺喜欢张锦惜的,很多人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巴结她的,但是张锦惜就不会这样,而且她很喜欢张锦惜的性格。 张锦惜喘了口气,才答道:“我听说你看上岑皓了?” 陈桑榆点点头,根本不关心她是从哪里听说的,抬着下巴道:“不过我听说这岑皓有一个未过门的妻子,这不,我正要去会会她呢。” “什么未过门的妻子?”听了这话,张锦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着。 “那女子叫什么名字来着?”陈桑榆问身边的丫鬟。 丫鬟道:“叫青环。” 张锦惜顺过来气之后,赶紧道:“我怎么没听说过那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他从丞相府将人领走的时候,可没说是当作妻子的。” 陈桑榆摆摆手:“哎呀不管是妻子还是外室,都不重要了,反正我现在要找到这人看看。” “你知道她的住处?”张锦惜问道。 “本来是不知道的,但我找人打听出来了。”陈桑榆一脸骄傲,“我爹爹不让我去找她,我偏要去。” 张锦惜心里暗道,她本来就是来告诉陈桑榆青环的住处,好叫陈桑榆去收拾青环的,没想到陈桑榆自己打听到了,而且正准备去。 “正好你来了,你等会儿陪我一起,看我怎么教训那人。”陈桑榆拉着张锦惜的手道。 张锦惜只好点头应下,正好,她也要瞧瞧青环如今过得如何。 车夫七拐八绕的,总算是找到了地方,陈桑榆和张锦惜下了马车,远山侯府的丫鬟赶紧快步上前敲门。 伺候青环的丫鬟听见敲门声,开了门,不等询问什么,就被侯府的丫鬟挤开了:“让开!” 张锦惜惊讶得睁大了眼,还不等反应,就被陈桑榆拽着进去了。 青环听见动静,从屋内走了出来,陈桑榆她不认识,但张锦惜她可是认识的,青环当即就变了脸色:“你来做什么?我已经不是封府的下人了,我过我自己的日子,张小姐不必再有什么意见吧?” 张锦惜这个性子,本来她没打算开口的,但青环这么一说,她就忍不住了:“是啊,我都忘了,你跟着岑皓这厮跑了,早就不是封府的人了,我自然也不用再给你什么面子了。” “你便是青环?”陈桑榆皱着眉看着青环,嘟囔道:“也不怎么样嘛,相貌最多只能算是清秀,性子也不好,半点礼仪规矩都不懂,怎么配和我抢?” 青环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陈桑榆身上,她想起岑皓对自己说有个郡主看上了他,想来就是眼前这位了。 只是......这和青环想的不一样,如果郡主是这个性子,那她还有可能在岑皓成婚之后被纳进门吗? 青环摸了一下肚子,曲膝行礼:“想必这位便是奉筠郡主吧?我听阿皓提起过您,阿皓也说过,能被您看上,是他的福气,往后您和阿皓若是真能成婚,我愿为妾室,侍奉郡主和阿皓。” “妾室?”陈桑榆冷哼一声,撇了撇嘴,“和我成婚,他便不能有妾室,我家是要招赘岑皓的,赘婿还敢要妾室?不过看在你这么识相的份儿上,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给你一笔钱财,你离开京城,再也不要回来。” 青环闻言脸色一白,随后急中生智道:“可是郡主,我已经有了阿皓的孩子,我自知比不过郡主,可孩子不能没有爹,还请郡主网开一面,恩准我留下吧。” “这个好办,”陈桑榆想也不想便道,“我多给你些钱财,你再给你腹中的孩子找个爹就是了。” 青环酝酿出的眼泪还没落下就被这番言论震惊住了,张锦惜也是在一旁看傻了眼。 但张锦惜很快反应过来,赶紧提醒陈桑榆:“桑榆,你不要被她骗了,她最大的愿望就是给岑皓做妾,你给她再多银钱也是没用的,而且你若真的非要岑皓,那青环是决计不能留在身边的!” 青环瞬间将矛头对准了张锦惜,方才酝酿出的眼泪派上了用场:“张小姐,你一定要如此为难我吗?难不成就因为你的好姐妹心悦阿皓,但阿皓选择了我,你便这样记恨我吗?” 陈桑榆疑惑地看了张锦惜一眼,就在青环以为陈桑榆要怀疑张锦惜的目的的时候,却听陈桑榆转过头来对她道:“你这人胡说什么?锦惜的好姐妹除了我便是丞相家的千金,谁不知道人家马上要嫁给珩王了,而且和珩王在各个茶会诗会上出双入对,感情甚笃,你怎么还凭空污蔑人呢?” 第71章 小心岑皓 青环的眼泪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落下,心中暗骂这个郡主怎么想法和常人不太一样啊。 张锦惜则是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还好寒露在她身后拽了一下她的袖子,她才把笑收了回去。 陈桑榆有些不耐烦了,她皱着眉看着青环:“罢了罢了,你也不要说这么多了,我只问一句,你离不离开京城?” 青环有些害怕了,陈桑榆毕竟是郡主,她对上陈桑榆,其实很没有底气,而且陈桑榆又不按常理行事,她甚至没办法和陈桑榆正常对话,她说的话陈桑榆也根本不在乎,青环有一种感觉,今日不管她答不答应离开,陈桑榆都会想办法撵走她的。 没等到青环的回答,陈桑榆急了,她直接道:“不管了,反正明日我让侯府的下人给你送来银子,你赶紧走,这个孩子你想留下,就拿着银钱再给孩子找个爹,你若是不想要,就自己想法子,总之,限你七日......限你五日之内离开京城。” 青环知道自己的意见对陈桑榆来说并不重要,所以此时并没有反驳,只是暂时先答应下来,她打算等陈桑榆离开之后,让丫鬟去找岑皓来。 张锦惜想要提醒陈桑榆,但没等开口就被陈桑榆拽着离开了,上了马车,陈桑榆开心道:“好了,见到这个什么青环,我也放心了,没什么威胁,我家要是真的招赘了,岑皓必得被我管得死死的,什么青环绿环的,都不能有。” 张锦惜虽然性子急,但她心还算细,提醒道:“桑榆,她今日虽然答应你了,但肯定会找机会跟岑皓告状的,她绝对不会心甘情愿离开。” 陈桑榆闻言,皱了皱眉:“对啊,她会告状啊。” 随即又道:“不过不怕,岑皓一个八品小官,若是不听我的,我让我爹爹收拾他!” 张锦惜见状,叹了口气:“好吧,你若是再有什么事,记得告诉我,不要莽撞去做。” 这话若换了旁人跟陈桑榆说,她定是要发脾气的,但说这话的人是张锦惜,所以她不仅没生气,反而挺高兴,觉得张锦惜这是关心她:“好,我记下了,锦惜你放心,我要是再有什么事,一定先让丫鬟去找你。” 陈桑榆让车夫先拐去张府,将张锦惜先送了回去,张锦惜一下马车,刚看着张锦惜离开,就赶紧催着寒露:“寒露寒露,快去找车夫,我要去找蕙儿妹妹。” 寒露“诶”了一声,转身跑去找张府的车夫了。 封堇蕙此时正在府里看王宛蓉来的信,信上说王宛蓉带着张晴柔已经清点好所有嫁妆,在回京的路上了,并且还说让她和封权不要替她们租院子,她的嫁妆足够买下一个小院子供她们母女居住了。 封堇蕙知道王宛蓉不是说客气话,但她要是真的不管也不可能,于是她打算这两日到处看看,先帮王宛蓉她们将院子挑好。 这样的话等王宛蓉一来,就可以直接或租或买,有个落脚的地方了。 正看着信呢,门房跑来说张锦惜到了,封堇蕙赶紧道:“快将人请来。” 不一会儿,张锦惜便进来了,一进屋子便惊道:“蕙儿妹妹,你这屋子里好凉快啊。” 接着她便看到了一旁的冰:“这是珩王殿下送来的吗?” 封堇蕙点了点头:“这两天热起来了,珩王殿下便每隔一段时间送来些冰,姐姐你快坐下,喝口茶水解解暑。” 张锦惜坐下,没顾上喝茶水,先将今日自己的所见所闻都给封堇蕙讲了一遍,封堇蕙听到陈桑榆说的话的时候也忍不住微微惊讶了一下。 听到陈桑榆说让青环再给腹中孩子找个爹的时候,红絮她们也没忍住笑出声来。 张锦惜说完,封堇蕙眉头微皱,看来陈桑榆是铁了心要和岑皓在一起了,不过和上一世到底还是有差别的,毕竟上一世陈桑榆可没说是要招赘。 若是岑皓真的入赘远山侯府,那还要麻烦了,除非岑皓惹恼了陈桑榆,远山侯倒是会教训岑皓,可若是岑皓像上一世一样,伪装得很好呢?她不希望看到陈桑榆变成上一世的她...... 说到上一世,封堇蕙突然想到什么,赶紧抓住张锦惜的手道:“姐姐,你再见到陈桑榆的时候,一定要提醒她,和岑皓在一起,不要随意喝他送来的东西,不论做什么,都要是她自己的人。” 张锦惜不傻,闻言立马反应过来,但她有点不敢相信:“不会吧?岑皓即便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啊。” 封堇蕙有些着急:“姐姐,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会拿这样的事开玩笑的,你知道我的。” 看她反应这么大,张锦惜猛地站起来:“蕙儿妹妹,不会是岑皓这样害过你吧?” 封堇蕙自然没办法将上一世的事情讲给张锦惜听:“不是的姐姐,但凭我对他的了解,他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一定要提醒陈桑榆。” 张锦惜看她态度这么认真,便也重视起来:“你放心吧蕙儿妹妹,我一定会告诉她的。” 封堇蕙见她也重视了,才算是放下心来。 另一边,青环让身边的丫鬟去请岑皓,丫鬟有些犹豫:“姑娘,岑公子交代了,让咱们不要去找他,有什么事他会来的。” 青环狠狠瞪了丫鬟一眼:“让你去你便去,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你便对阿皓说我肚子疼,动了胎气便是!” 丫鬟委屈应了一声,跑出去往岑皓家中去了。 岑皓虽然不乐意青环让人来找他,但听丫鬟说青环动了胎气,还是急匆匆找了个大夫,一起去青环住的院子了。 到了院子里,岑皓先让大夫把了脉,听到大夫说什么事之后,给了大夫诊金,让丫鬟将大夫送了出去,才关上门问青环:“我不是说了,若是没什么大事就不要让丫鬟来找我,以免误事,你今日怎么这般不懂事?明明没有事,却说动了胎气,骗我过来?” 青环红着眼眶,柔柔弱弱地摸着肚子,向岑皓靠了过去:“阿皓,你不知我今日受了好大的惊吓,只是这一会儿好了些罢了。” “你在这里,又没什么人打搅你,何来惊吓?莫不是诓我的吧?”岑皓很是怀疑。 第72章 回来了 青环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是落了泪:“阿皓,我怎么会这样呢?我也知道你有你的打算,又怎么会做不利于你的事?只是今日张家小姐带着郡主找来了......” “张家小姐?张锦惜?”岑皓皱眉,“她怎么会知道你在这里?” 青环撇了撇嘴:“我说了阿皓你莫要生气,张家小姐能知道我在这里,定是小姐告诉她的。” 岑皓听了这话,想得更多,他觉得封堇蕙这还是没有完全放下他,不然怎么还会关注着青环住在哪里,还让张锦惜带着郡主来呢? 这不是在意是什么? 但眼下他顾不上这些了,因为郡主已经知道了这里,肯定也是知道青环有了身孕了,而且既然郡主能找来,定是要说些什么的,要不是愿意接纳青环,要不是不同意,所以岑皓问道:“郡主来可曾说了什么?” 说着,岑皓也愿意伸出手搂着了青环。 青环见状,心下松了一口气,看来岑皓现在还没打算放弃她:“郡主来,说要给我一笔钱财,限我五日内离开京城。” 岑皓心中不满:“你肚子里是我的孩子,怎么能离开京城?再说了,你离开京城了,孩子怎么办?” 青环抹了抹眼泪:“我也是这么同郡主说的,我说我自知卑微,但如今已经有了阿皓你的孩子,所以愿意侍奉阿皓你和郡主,只求郡主能留下我,可......可张小姐却说我没安什么好心,郡主便不答应了,说哪怕多给我些银钱,让我再给肚子里的孩子找个爹。” “这是什么话?!”岑皓惊怒,“这是我的孩子,怎么能认别人做爹?像什么话?郡主往后若是真嫁了我,那作为正妻,要有容人之量,怎么能如此善妒?” “郡主说,她要招赘......”青环这话说出口,发现岑皓的脸色十分难看,她赶紧闭上了嘴。 岑皓是想娶郡主,但他没想到郡主是真的要招赘,让他入赘到侯府的。 偏偏这件事还让青环也知道了。 可是......岑皓低头看着怀里的青环,为了青环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放弃这个机会,真的值得吗? 青环看出了岑皓眼里的深意,心中一惊,同时也有愤怒——岑皓居然真的在考虑要不要放弃她? 但青环知道现在她不能质问岑皓,于是她忍着心里的慌乱与愤怒,柔声道:“阿皓,你这般厉害的人,郡主定是太担心你被人抢走了,才会赌气说要招赘这样的话,郡主今日还亲口说过,若是招赘,就不必担心与其他女子来同她争抢你了。” 听了这番话,岑皓心里才算是舒坦一些,也没再想着要不要放弃青环了,反而安抚她道:“别担心这些,郡主现在要赶你走,是因为她还不知道你的好罢了,等她了解你了,自然不会再想着赶你走了。” 青环心中是不信的,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点了点头:“阿皓你放心吧,我今后一定会好好侍奉你和郡主的。” 这两人话语之间,仿佛郡主已经嫁给了岑皓一般。 随着一天比一天热,五月也过完了,进入了荷月。 王宛蓉她们也终于回到京城了,封堇蕙早早已经帮她们看好了一处宅院了,地方虽然不大,但是住王宛蓉和张晴柔母女两个是绰绰有余的了。 封堇蕙带着她们去的时候,还专门从封府带了几个下人过来,今后就专门照顾王宛蓉母女两个了。 院子环境不错,院内还有一处小池塘,占了半边院子,池内种了荷花,此时正是荷花盛开的时节,进入院子就看见了盛开的荷花,王宛蓉和张晴柔都很满意,也恨感谢封堇蕙这么用心帮她们找了这处院子。 最要紧的是,这处院子离丞相府并不远,万一有什么事情,也能有个照应。 等安定下来之后,王宛蓉拉着封堇蕙到了内室,取出了一个金丝楠木的盒子,盒子不大,但雕花很是精致,王宛蓉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红珊瑚串玛瑙珠耳环,王宛蓉笑着看向封堇蕙:“蕙儿,这是我嫁妆中的一件,一对红珊瑚串玛瑙珠耳环,原打算等你晴柔表姐出嫁的时候当作嫁妆的,但你对我来说和你晴柔表姐没什么区别,听说前段日子珩王纳征了,这个你拿着,就算是我作为姑母,给你的嫁妆里添一份心意了。” 封堇蕙有些不好意思:“表姑母你这是做什么?你嫁妆里的东西,我怎么好随意拿了去?再说了,这本是您留给晴柔表姐的,我若是拿走了,那晴柔表姐怎么办啊?” 张晴柔在一旁道:“蕙儿表妹,你便收下吧,不然我和我娘心中也不安,这是我们路上选了好久,才选出来的,这件算是娘的嫁妆里顶值钱的一件了,若是其他的,我们也拿不出手。” 见王宛蓉和张晴柔都希望自己收下,封堇蕙也不好再推辞,便双手接过收下了,还不忘交代她们:“表姑母,晴柔表姐,你们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千万不要客气,一定要派人来丞相府说一声,这次带的下人若是不得力,尽管开口,我给你们换。” “好好好,都很好了。”王宛蓉笑得慈爱,“蕙儿最是贴心了,我呀,定是不会和你们客气的,你和你爹爹便放心吧。” “是呀,蕙儿表妹,你便放心吧,我和娘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张晴柔也道,“更何况丞相府出来的下人都是最会办事的,哪里会有不得力这一说呢?” 又让红絮耳提面命了一番,交代带过来的下人们以后的主子就是王宛蓉和张晴柔,封堇蕙才带着红絮和冬葵回了封府。 第73章 她脑子笨,反应慢 荷月以至,天儿也算是真正热了起来,珩王府往丞相府送冰送得更频繁了,珩王府管家这次又来送冰的时候,红絮没忍住问道:“李叔,王爷这样往这里送冰没关系吗?” 天儿虽是热了起来,但臣子们家中还远不到用冰的时候,所以红絮不免有些担心。 管家笑呵呵摆了摆手:“无妨无妨,皇上知道王爷经常往相府送冰之后,还特地交代王爷,若是王府里的冰不够,便告知宫内一声,从皇宫里起冰出来。” 红絮这才放心,若是皇上不知道,那难保有心之人不会以此做文章攻讦丞相。 能做珩王府的管家,自然是个精明的,管家也知道红絮在担心什么,也猜测是不是红絮担心的也正是封堇蕙所担心的,于是多了句嘴解释道:“姑娘便放心吧,也请王妃和丞相放心,王爷能愿意成婚,太后和皇上皇后娘娘都很是高兴呢,即便王爷不说,宫里那几位也是记挂着王妃呢。” 红絮掏出一个荷包,交给了管家:“李叔,这点心意您拿着,天儿热,喝口茶水解解暑,这也是我们小姐的一番心意,您老人家一直往这里跑,也是辛苦了。” 管家一听,也没推辞什么,伸手接过了,他心里也是高兴的,今后封堇蕙是他们珩王府的女主人,他作为管家,自然也是希望能和未来的王妃打好关系的,而且红絮这样,说明王妃也很看重他这个管家,所以管家心里也很舒坦。 红絮一路将管家送出了府,才返回封堇蕙的院子,封堇蕙怕热,五月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太愿意往外跑了,现在更甚,见红絮回来,问道:“将王府管家送走了?” 红絮点点头:“小姐不知道,我将银子给了管家后,能看出来他也很高兴您能看重他呢。” 封堇蕙“嗯”了一声,她如今先不论对珩王有没有感情,但往后入府是一定的,不出意外的话,往后的日子都要在王府度过了,所以能和王府的下人提前相处好,在她看来也是很有必要的。 底下的人就算了,但管家是很重要的,所以每次管家来,封堇蕙都会让红絮赏些东西。 不过这些事情的前提是珩王府的管家对她的态度也很恭敬,若是管家自持身份,那封堇蕙自然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小姐,奴婢听说这两日奉筠郡主又去找青环了,去了好几次呢,现在京城里都传遍了。”冬葵一边研墨一边道。 封堇蕙手执着笔,正描着字帖,闻言抬起头:“京城里都传遍了?” 这几日封堇蕙都没有出门,一直待在家里,所以也不知道这些消息。 “是啊,现在满京城都知道奉筠郡主看上岑皓了,还三天两头跑去找岑皓的相好,逼她离开京城呢。”冬葵道,“奴婢是听出去采买的李妈妈说的。” 封堇蕙放下手中的笔,晾着桌上刚刚写好的字:“看来这件事是要闹大了,不知岑皓最后会怎么做,是放弃青环,答应入赘,往后的日子仕途坦荡,还是念着青环腹中的孩子,在郡主面前装乖卖惨,满口谎言。” “啊?”冬葵愣了愣,“难道他不会干脆放弃青环吗?毕竟那可是郡主,郡主又不傻,即便郡主傻,那还有侯爷呢,侯爷总不会被岑皓骗住吧?” 封堇蕙摇摇头:“侯爷是不傻,但耐不住岑皓奸诈,他若是哄得了郡主,依着侯爷那个疼女儿的性子,侯爷难道还会为难岑皓不成?” 冬葵“啊”了一声,似乎是没想到这个。 正好这时候字晾干了,封堇蕙拿起来看了两眼,交给红絮:“拿去先收起来吧,和上次那副放到一起。” 红絮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小姐的字又精进了许多呢。” “你这妮子,偏你嘴甜,快些去收起来。”封堇蕙笑骂道,“等会儿张姐姐还要来找我,若是耽误了时候,仔细我可要罚你了。” “好好好,奴婢这就去,”红絮知道封堇蕙只是说笑,“奴婢绝对不敢耽误了小姐的大事。” “冬葵,今日你也在屋里侍奉,不必出去了。”封堇蕙转过头对冬葵道。 之前她和张锦惜说一些事情的时候,会屏退冬葵,但经过这么一段时间,封堇蕙已经对冬葵差不多放心了。 今后她若是去了王府,身边不能只有红絮一个得力的人,正好冬葵也算是个合适的人选。 虽说徐妈妈也是她十分信任的,但徐妈妈到底上了年纪了,封堇蕙不愿让徐妈妈再操心太多。 冬葵听了,眼里迸发出光芒,她虽然平日里傻乎乎的,只知道贪嘴,但并不是什么也不明白,她知道,小姐说出这番话,意味着对她和对红絮姐姐是真的一模一样了。 “是,小姐,奴婢一定尽心侍奉。”冬葵大声道。 封堇蕙和红絮都被她逗笑了。 冬葵见她们笑了,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但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说完不大会儿,张锦惜就来了,她脚步匆匆进了屋子,连口水都顾不上喝,拽住封堇蕙就要往外走:“快快快,桑榆让我叫上你,她要去找青环那个小贱蹄子!” 封堇蕙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边跟着她往外走,边问道:“那怎么来找我了?” “桑榆说了,她嘴巴虽然厉害,但吵了这几次之后,发现脑子不如青环反应快,也不如她心思多,所以让我叫上你,一起去帮她。”张锦惜这两日天天陪着陈桑榆去和青环斗智斗勇,一时间也是被激起了好胜心,是以今日陈桑榆说让她找封堇蕙一起帮忙的时候,她没有丝毫犹豫就来了。 “正好,你去了,借着帮桑榆的名头,也能骂一骂青环出出气。”张锦惜边走边道。 封堇蕙对此倒没什么不乐意的,正好她听了冬葵今日的话之后,也好奇现在这件事发展到什么地步了,而且张锦惜找她帮忙,凭她们的关系,她怎么也是要去的。 第74章 休想骗我 陈桑榆听见动静,掀开车帘,冲张锦惜和封堇蕙招手:“快来快来。” 待二人上了马车,陈桑榆吩咐车夫:“走,咱们去那个小贱人那里!” 封堇蕙和陈桑榆并不相熟,正想着该说些什么的时候,手却被人一把握住了,封堇蕙抬头,对上了陈桑榆热切的视线。 “堇蕙,我听锦惜说了,你聪明,脑子反应快,今日你一定要帮帮我,”陈桑榆紧紧握住封堇蕙的手,“你不知那小贱人心思有多少,我和她说话,她句句给我挖坑让我往里跳。” “我……”封堇蕙一时有些不适应,但她知道陈桑榆并无其他用意,于是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听张姐姐说,前段时日你去找青环,不是说让她离开京城吗?怎么变成了如今隔三差五去找青环了?” 陈桑榆说起来这个就生气,一肚子苦水往外倒:“你是不知道,那日她分明答应我了,转头就跟岑皓说什么我欺负她!结果被我爹爹知道我去找青环了,把我好一顿教训!” 其实说是教训也并不准确,远山侯哪里舍得真的教训她?只不过三日没让她出府而已。 但对于陈桑榆这样在府里待不住的人来说,实在是很严重的惩罚了。 后来青环大概是觉得岑皓会顾及她腹中的孩子,不会任由郡主将她送走,所以这几次也敢暗戳戳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和陈桑榆顶了。 结果就是陈桑榆每去一次,就被气一次,所以这回干脆让张锦惜找了封堇蕙一起来帮忙。 一路上陈桑榆都在给封堇蕙讲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好似她们二人自小就认识一般,一点也不觉得陌生。 讲到生气的地方,陈桑榆还会闭上眼给自己顺顺气。 这也让封堇蕙更加坚定不能让陈桑榆被岑皓骗住的决心。 说话间,马车已经行至青环的住处,封堇蕙她们一起下了马车,陈桑榆的丫鬟敲门已经很熟悉了,门一开,陈桑榆的丫鬟就一把推开青环的丫鬟,把路让开,让陈桑榆她们都进来。 青环的丫鬟似乎已经习惯了隔几日陈桑榆就要来一次了,默默退到一旁,她算是发现了,陈桑榆虽是霸道了些,但每次来只找青环的事,最多就是陈桑榆的丫鬟每次会推她一把,但力气也不大,所以她这次也和前几次一样,站在一旁不说话,等着她们吵完离开。 青环已经显怀了,腹部微微隆起,她扶着门框出来,看见封堇蕙也在的时候,瞳孔微微一缩,她面对封堇蕙的时候,有一种忍不住的自卑,但又拼了命的想比过封堇蕙。 这也是她和岑皓厮混在一起的原因之一。 若只是陈桑榆和张锦惜,青环倒觉得没什么,但眼下多了一个封堇蕙,青环难免有些底气不足,她强装镇定:“不知郡主带着张小姐和封小姐前来有何贵干?我虽有心迎接,但奈何身子不爽利,还望郡主体谅。” 陈桑榆开口质问:“你第一次的时候便答应我要离开京城,为何到了现在还没走?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青环一副委屈模样,她挺了挺本就显怀的肚子:“并非是我不守承诺,实在是我腹中乃是阿皓的血脉,阿皓不舍,我也没有法子,郡主与其来为难我,不如去劝劝阿皓。” 陈桑榆正要说话,门又被推开了,原来是岑皓正巧今日来看青环,却没想到撞上了陈桑榆几人。 岑皓正要像陈桑榆行礼,却发现封堇蕙也在,顿时也是一愣,有些不解,不知为何封堇蕙会和陈桑榆在一起。 若是陈桑榆不在,岑皓是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和封堇蕙说的,也有一箩筐的疑问要问她,但现在陈桑榆在场,而且岑皓还想着能和远山侯府结亲,所以他只好忍住心中的千言万语,转头问陈桑榆:“郡主怎么来了?” 陈桑榆哼了一声:“我怎么不能来?我若是不来,还遇不到你,自然就不知道你居然还会隔三岔五来看青环,你不是同我爹爹说会将青环送走吗?便是这样送走的?我说她怎么敢和我顶嘴了,原是你在背后给她撑腰呢!” 岑皓之所以对远山侯说谎,就是因为他既想要青环肚子里的孩子,又想和侯府结亲,接过现在好巧不巧遇上了,还被陈桑榆当面质问,岑皓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青环则是十分震惊,她一直以为岑皓哪怕是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儿上,也是会坚决留下她的,但没想到他已经在侯爷面前承诺过会将她送走了! 岑皓现在也顾不上青环是怎么想的了,他赶紧对陈桑榆解释道:“郡主实在是误会我了,我既然向侯爷承诺了,自然不会违背诺言,我这次来,也是来劝青环的,她毕竟怀了我的孩子,我总不能半点不顾往日情分,青环心中有我,腹中也有我的孩子,她不舍得离开,我也不能将人撵走不是?但又不愿辜负郡主厚爱,只好慢慢劝解于她,还望郡主体谅。” 眼看陈桑榆要被岑皓这番话唬住了,封堇蕙赶紧道:“既然你说得这般好听,为何方才进门时神情慌乱?你若是真不想辜负青环,心疼她为你怀了孩子,就该严词拒绝郡主,而不是一再找借口寻理由,说什么要劝青环离开,若你真的不愿辜负郡主,就该趁早和青环一刀两断,莫要做出这副假意深情的模样给人看。” 被封堇蕙这么一提醒,陈桑榆也反应过来了,当即恼了,向岑皓下了最后通牒:“我不管你如何花言巧语巧言令色,总之,最后三日,我给你们二人最后三日做出决定,你若是选择青环,就不要再来侯府找我爹爹,你若是选择我,就趁早将青环送走!我不会再被你骗了!” 岑皓脸色铁青,十分难看,若这次封堇蕙没来,他完全有信心再敷衍过去,但封堇蕙一提醒,陈桑榆根本不愿意听他的话了。 第75章 郡主也不要岑皓了 陈桑榆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岑皓再想哄骗过去是不可能了,偏偏青环还在一边拉着他,岑皓心中烦得厉害,没多想便甩开了青环,没想到青环没站稳,眼看就要摔倒在地,还是红絮和冬葵眼疾手快冲上前扶住了她。 几人皆是一惊,尤其是陈桑榆,她虽然想让青环赶紧离开,但可从来没想过要害死她腹中的孩子,岑皓更是吓了一跳,但他不想在几人面前表现出来,于是冷着脸没有上前扶青环。 青环只觉得心砰砰砰跳得非常快,她最大的底气就是腹中的孩子,如今刚过头三个月,若是真摔倒了,可说不准这孩子能不能保住。 红絮和冬葵见青环站稳了,都默默退回了封堇蕙身边,低着头不吭声。 一时间院子内只能听到青环受惊后的喘气声,竟没有一个人说话。直到张锦惜在陈桑榆身后偷偷戳了她一下,陈桑榆才道:“总之,你自己想清楚,若你真的舍弃不下,我也不再强逼,你......你也不必将气撒在她身上,我虽不喜欢她,但她到底怀的是你的孩子。” 说完这句,陈桑榆不再给岑皓任何解释的机会,看了张锦惜和封堇蕙一眼,三个人一起出了院子,上了马车。 马车上,陈桑榆抚着胸口,很是后怕:“方才真是吓死我了,若是那青环真的摔一跤将孩子摔没了,岂不是要怪罪到我头上?我可没想害她的孩子!” “好了好了,这不是没事吗,桑榆你不必担心了。”张锦惜安慰她道,“不过说起来确实吓人,今日若是青环真的出什么事,那岑皓定是不会承担责任的,肯定都要推到咱们三个身上。” 一直没说话的封堇蕙也开口了:“我也是没想到岑皓能这般没有顾忌,依我看,岑皓今日回去,说不定还要后悔。” “后悔什么?”张锦惜和陈桑榆都十分不解,难道不应该是后怕或是庆幸吗?庆幸青环的孩子没有事。 “后悔今日青环的孩子没事,”依着封堇蕙对上一世那些事情的思考和对岑皓的了解,她绝不是在说瞎话,“若是今日青环的孩子没了,他便可以将此事赖在郡主头上,到时候他也不必顾忌青环肚子里的孩子,甚至可以干脆让青环死在这场意外中,然后再利用此事让郡主不得不和他成婚。” 张锦惜和陈桑榆都惊讶地睁大了眼。 “虎毒尚且还不食子呢!”陈桑榆捂着嘴,“罢了罢了,我还是不逼迫他了,我......我还是再找一个吧,这样狠毒的心思,我可比不了,万一什么时候将我害死,我恐怕都不知道该怪谁。” 封堇蕙没想到这次还能有意外收获,她本来都做好了岑皓真的入赘远山侯府的打算了,没想到现在陈桑榆不愿意了。 “对了,说起来今日还要多谢你呢,”陈桑榆心大,很快注意力就放到了别的地方,她眼睛亮晶晶的,握住封堇蕙的手,“堇蕙,若不是你的丫鬟反应快,那青环便真的摔了,你先不要回府,跟着我去侯府,我要好好赏一赏你这两个丫鬟。” 封堇蕙弯了弯唇:“郡主说笑了,哪还用郡主特地赏她们?我回去自会奖赏,郡主便放心吧。” 陈桑榆道:“堇蕙你同锦惜一样,叫我桑榆便是,叫郡主多生分啊。” “好好好,我叫桑榆便是了。”封堇蕙应道。 陈桑榆说要直接去侯府,便真的直接到了侯府,一下马车,陈桑榆便拉着封堇蕙和张锦惜一起去了自己的院子,脚步之快,封堇蕙险些跟不上。 远山侯疼爱这个小女儿,陈桑榆屋子里也已经放了冰,听说远山侯自己屋里都还没用冰。 刚一落座,丫鬟便沏了茶水端了上来,厨房也送了刚做好的冰酥酪过来,说是远山侯府出门前吩咐的,要备着,就等着陈桑榆从外头回来了想吃的时候能直接端上来。 厨房知道陈桑榆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所以赶紧做了三份派人送上来。 陈桑榆顾不上吃,先去自己的首饰匣子了翻了好半天,拿出两对玉镯,递给了红絮和冬葵:“今日多亏了你们二人,这镯子你们便拿着吧。” 红絮和冬葵先是看了封堇蕙一眼,见她并不反对,便接了过来:“多谢郡主赏赐。” 陈桑榆赏了东西出去,便高高兴兴坐下吃冰酥酪了。 三个人说了会儿话,眼瞧着到了正午了,封堇蕙和张锦惜便告辞了,侯府的马车将两人分别送了回去。 她们这边是没什么事了,青环那边可不是。 自打她们三个走了,青环就开始哭,但她只是哭,也不开口说话,更不必说指责岑皓什么了,她现在就是害怕,怕岑皓真的不要她了,到时候她便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岑皓本就心烦,这下更是头疼,请了大夫过来,确定青环腹中的孩子没事之后,便再也忍不住吼道:“哭哭哭!你哭什么哭?今日之事不还是因你而起?当日答应下来做什么?你若是当时便没有答应,郡主再生气,又能将你怎么样?还能杀了你不成?” 青环眼睛都要肿了,她没想到岑皓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再也忍不住了:“阿皓,我腹中可是你的孩子啊!郡主那般厉害,我算什么?我当日若是不假意答应,说不定孩子早就被郡主害死了!” “你胡说些什么?疯了不成?”岑皓只觉得青环不可理喻,“先前你同我说蕙儿要害你腹中的孩子,可今日你自己也看见了,她身边的贴身侍女还来扶你,郡主虽是隔三岔五来找你,但也从未伤害过你腹中的孩子,今日你又说郡主也要害你,我看你真是疯了!” “我疯了?阿皓,你为了娶郡主,难道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吗?”青环哭着质问,她死死拽着岑皓的袖子,“阿皓,你忘了你同我说过的话了吗?你说等你娶妻了一定会纳我为妾的,如今你要反悔了吗?” 一旁的大夫眼里都透出震惊来,他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上赶着给人做妾的呢,但大夫敛了神色,赶紧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收了诊金,便告辞了。 岑皓被说中了心事,颇有些恼羞成怒,他一把扯出自己的袖子:“行了,你好好歇息吧,我有空再来看你,眼下我还有事要忙,没工夫听你在这哭哭啼啼。” 说完,岑皓便拂袖离去,青环坐在床榻上,握紧了拳,她不明白,她分明已经成功将岑皓从封堇蕙身边抢走了,为什么现在会是这个样子? 这和她想的根本就不一样! 第76章 难道是中毒? 青环一抬头,发现岑皓找来伺候自己的那个丫鬟正看着自己,当即抹了把泪,厉声道:“你看什么?还不快去将大夫开的安胎药煎了端来?” 小丫鬟赶紧拿了药出去了。 青环咬着牙,强忍着不再落泪,心中恨极了封堇蕙,若不是她,今日陈桑榆那个脑子就被糊弄过去了,阿皓又怎么会这样对她?她眼中迸发出恨意,想着若是封堇蕙没被赐婚,照着她所想的嫁给岑皓,那如今哪里还有这样的烦心事? 不过她的愿望注定是实现不了了。 而且不仅封堇蕙不会再嫁岑皓,如今连陈桑榆都不愿再和岑皓有什么关系了。 远山侯听到女儿突然说不要岑皓了的时候,也是很惊讶,前两日还偷偷跑出去找岑皓那个外室呢,今日突然说不要了,远山侯难免要问上两句。 陈桑榆便将今日发生的事情都和远山侯讲了一遍,远山侯听完没有说什么,只是安慰女儿一定给她找个更好的,让她放心,等哄走了女儿后,叫来了身边的亲信:“吩咐下去,岑皓此人,不可重用,旁人怎么样我不在乎,但我们陈家的人记得这一点就好。” ...... 一场大雨,将这两日的暑热压下一些,刮过的风都凉了些,大雨不停,出行也不便,封堇蕙在凉亭里抱着猫儿,看着大雨,猫儿在她怀里也很是乖巧,偶尔叫两声,懒洋洋地窝在封堇蕙怀里,前爪还抱着封堇蕙的一只手。 红絮和冬葵站在封堇蕙身边,对视一眼,红絮开口:“小姐,咱们还是回屋吧,这样大的雨,小姐别再受凉了,到时就不好了。” “如今下着雨,外头的风也凉快了,你们知道我是最怕热的,好容易天儿凉快些了,你们还要催着我回屋里去。”封堇蕙无奈,“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但如今这天,没那么容易受凉了。” 红絮和冬葵劝不动,也实在是没办法。 “过两日邱芜梦是不是就要入太子府了?”封堇蕙问道。 红絮点了点头,她是知道日子的:“是,两日后太子侧妃入府,小姐怎么问起这个了?” 封堇蕙看着远处的地上的水坑,道:“送件贺礼去吧,将我那鸳鸯雕花嵌玉铜镜和那副镶宝石蝶戏双花鎏金银簪送去吧,便当作是我的一番心意。” 红絮应了一声:“那奴婢等会儿就去将贺礼备好,后日送去太子府便是了。” “我这几日总觉得头疼,等雨停了,红絮你去请个大夫来瞧瞧吧。”封堇蕙捏了捏眉心,这两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时不时总觉得头疼。 红絮很是紧张:“小姐,您瞧瞧,奴婢劝您回屋去,您还不愿意,这头疼着怎么还能在外头待着呢?” 封堇蕙无奈,只好起身回屋,冬葵赶紧撑开伞,红絮伸手接过封堇蕙怀里的猫儿,主仆三个带着猫儿回了屋里。 猫儿进了屋也不怕人,很自然地跳上了桌子,趴在那里不动了。 封堇蕙坐下,红絮站在她身后,给她按着头:“小姐,奴婢先给您按按,看能不能舒服些。” 正说着,屋外一个小丫鬟端着药来了,一进屋便先请罪:“小姐罚奴婢吧,奴婢今日送药迟了,耽误了小姐吃补药的时辰,还请小姐责罚。” 小丫鬟身上衣裳都淋湿了,手里木盘上放着的汤药却连一滴也没有撒。 封堇蕙见了,又怎么会怪罪?她赶紧道:“快将汤药放下,回屋去换件衣裳,瞧你衣裳都湿了,别再着了风寒。” 小丫鬟放下汤药,千恩万谢地出去了。 冬葵盯着那汤药看了好半天,才轻声道:“小姐,这药的颜色怎么不太对啊,奴婢记得这药的颜色没那么浅啊。” 现在天热了,药端上来放凉的时候,怕有小虫子飞进去,冬葵每次都会盯着那个药看,所以她对汤药的颜色变化很是敏感。 听她这么一说,红絮也注意到了:“是啊小姐,这汤药的颜色怎么不太对啊。” 封堇蕙一瞬间警觉起来,她上一世就是被人毒害死的,所以对这些很是敏感,再加上这两日她突然头疼,不免就怀疑起来。 红絮一刻也等不下去了,她道:“小姐,奴婢现在就去请大夫来,正好看看这汤药有没有问题!” 说完,不等封堇蕙开口拦她,红絮便拿起伞跑了出去。 封堇蕙只得让冬葵去追:“快去和你红絮姐姐一起,让车夫备了马车,你们坐马车去,正好大夫来也方便些。” 冬葵“哎”了一声,也拔腿跑了出去,追红絮去了。 封堇蕙心中不免担心起来,她上一世毕竟就是被人下毒致死的,这一世遇到类似的事情,说不慌都是假的。 但眼下也只能等大夫来了才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封堇蕙希望是她和红絮冬葵想多了。 好在没多大会儿,红絮和冬葵就带着大夫回来了,大夫一来,就先给封堇蕙把了脉,又好一番检查,得出结论:“小姐这头疼确实是中毒之兆,不像是普通的受寒而头疼。” 封堇蕙瞳孔微微一缩,真的是中毒?! 红絮立马指着那碗汤药:“还请大夫查看一下这碗汤药有没有问题。” 大夫又查看了那碗汤药,看了好半天,抚着胡子摇了摇头:“这碗汤药并无什么大问题,只是药效会差一些罢了,不必担心。” 红絮急道:“那会是什么出了问题?” 第77章 香 大夫也不是很确定,他道:“只能让我先查一查看小姐近日的饮食,才可能查出根源在哪里了。” 红絮有些发愁:“饮食上应该不会出问题的,因为小姐和老爷是一同用饭的,却没听老爷说有什么不适。” “可有什么东西是小姐吃了但老爷没吃的?”大夫觉得不应该,一般这样的情况,多是在饮食上动了手脚,其他的都没有这个方便。 红絮和冬葵想到了什么,但对视一眼,都没敢开口。 大夫看出不对,虽是心中好奇,但没敢追问,他常给一些达官贵人请脉治病,也见识了不少腌臜事,所以见两个丫鬟都对视却不敢说话,就猜到应该是有什么话不经主人家允许不能随意当着他这个外人的面说,于是就识趣的没主动问。 封堇蕙盯着桌子上的药想了好半天,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红絮和冬葵会沉默了——她和封权吃的东西都是一模一样的,但只有一样东西是她吃了但封权没吃的,那就是珩王送来的点心。 珩王? 封堇蕙摇了摇头,先否定了这个想法,珩王根本没有理由害她。 封堇蕙抬头,吩咐红絮:“我记得那糕点还剩下一块,拿出来给大夫瞧瞧。” 封堇蕙并不认为是珩王,但难保不会有人对这点心动手脚,可若是直接说出来,不管最后是不是因为这个点心,说出去都不好听,所以封堇蕙只说是糕点,却没说是哪里来的。 红絮应下,去将剩下的点心拿了来,大夫仔细查看了,却还是摇头:“依我看,也不是此物的问题。” “那还会是什么?除此之外,我们家小姐再没有吃过旁的什么了。”冬葵急道。 封堇蕙也皱着眉头,既然如此,应该不是吃食上的问题,那还会是什么呢? 这时,大夫注意到了屋里燃着的熏香,不由问道:“敢问小姐用的是什么香?可否拿与老夫一瞧?” 封堇蕙自然是答应的,她也想尽早弄明白这毒是从何处来的,冬葵见状,将香熄了,取来给大夫看,又将还没燃过的也取来。 大夫仔细查验,屋里没人说话,只能听见屋外大雨劈里啪啦砸在地上的声音,在大雨中,院子内的各种物件景色都变得模糊不清,封堇蕙等着大夫查看的结果,心中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 好半天,大夫终于开口,打破了屋里安静的有些压抑的气氛:“问题应该就出在这香上了。” 这个答案出乎红絮和冬葵的意料,她们两个一开始都没往这熏香上想,因为她们两个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和封堇蕙待在一起的,若是这香真的有问题,那她们两个怎么没事?偏生封堇蕙出了问题? 大夫似乎是猜到了她们的疑惑,不等询问,主动解释道:“你们二人没事,是因为这香里添的东西本是无毒的,只是和小姐最近喝的药相克罢了。” 红絮和冬葵都很气愤,但最担心的还是封堇蕙的身体,当即问道:“大夫,我们家小姐可有大碍?还请您给我们家小姐开个方子吧。” 封堇蕙也看向大夫。 大夫让她们放宽心:“小姐不必担忧,我方才听闻小姐头疼也是这两日的事情,估计这香也只是这两日才出的问题,这香只要不再用便是了,小姐若是不放心,我再为小姐开副药方,照着喝三日,也就好了。” 封堇蕙听到没事,也就放心了,她现在本就在喝药,若是再开方子,她真要成药罐子了,于是她道:“不必了,既然您都说没事了,我也就放心了,只是还望您先不要声张此事,我要将背后人揪出来才行。” 大夫捋了捋胡子,答应下来:;“小姐放心,老夫心中有数,这香本身是没问题的,只是有人在里头添了东西罢了,方才我也看了,只有那点燃的香里添了东西,剩下的是没问题的。” 封堇蕙起身,如今雨还下着,她便对大夫道:“您先在府里歇一会儿吧,等雨停了再走,眼下下着雨,让您冒雨前来,已是堇蕙无礼了。” 大夫摆手:“小姐可要折煞老夫了,既然小姐都这般说了,那老夫便恭敬不如从命。” 大夫心里其实也是高兴的,他便是去别的府上,也是去给人办事,既然都是办事,主人家能尊敬自己,他自然是高兴的,毕竟都是高官王侯,人家要是不将他放在眼里,他也没法子。 红絮便将大夫带去客房休息了。 冬葵看了眼桌上已经凉了的汤药:“小姐,可用奴婢去将方才送汤药那丫鬟叫来问一问?虽然大夫说这药没问题,但药效确实没那么好了,不知是怎么回事,还是问清楚的好。” 封堇蕙没反对,冬葵便知她这是默认了,便也出去找方才送药那丫鬟了。 那小丫鬟被叫来的时候,抖得厉害,眼看就要哭出来了,一来就扑通跪下了:“小姐恕罪!奴婢真是一时鬼迷心窍了。” 封堇蕙和冬葵都是一愣,尤其是封堇蕙,她只是想问问这药是怎么回事,没要罚她啊,而且听这丫鬟的话,怎么好像她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红絮正好回来听到这番话,当即质问道:“你究竟都做了什么?还不快如实说清楚?” 小丫鬟忍不住哭了出来,抽抽噎噎地道:“奴婢今日煎药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结果药溢出来了,奴婢又怕耽误了小姐吃药的时辰,就添了些水进去,奴婢真的知错了,还请小姐息怒。” 封堇蕙松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今日下雨,你也不是故意的,为了送药还弄湿了衣裳,一点小事,不必在意,你先下去吧。” 小丫鬟抬起头来,脸上挂着泪,还很惊讶,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还是红絮提醒道:“还不快谢过小姐然后出去?在这里等着挨罚吗?” 下丫鬟这才反应过来,赶紧道:“奴婢谢小姐!奴婢谢小姐!今后奴婢一定认真仔细,再不敢这样做了。” 说完,小丫鬟起身,退了出去。 封堇蕙看着熄了的香,简直头疼的厉害,她没想到在自己府里也能出这样的事,要是问起怀疑的人选,她只能想到青环。可关键是青环现在已经不在府里了,怎么可能还能在她屋里动手脚? 大夫既然说没有点燃的香是没有问题的,那就说明是点了香之后才有人动的手脚,这样的话,只能是她院里的人了,其他人没有机会。 第78章 逮住了 红絮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她看向封堇蕙,很是担心:“小姐,这可该怎么办呀?这定是咱们院里有了吃里扒外的东西了!” 冬葵也道:“小姐,这香咱们不点了,此人居心实在是狠毒,居然还能想到用药相克的法子来!” 封堇蕙却不赞成:“不,这香暂时还不能停,咱们还没逮着动手脚的人,若是不再点香了,一来是要打草惊蛇的,二来......二来此人又该对其他东西动手脚了,咱们防不胜防,最好的法子,就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逮住这人。” 红絮和冬葵听了,也觉得有道理,红絮将可能进屋里碰到这个香的人都想了一遍,发现不止一个人有这个机会,当即觉得自己的头也要开始疼了。 同时还有一件要担心的事,红絮道:“小姐,若是咱们继续点着这香,那人势必要再动手脚,可小姐您还喝着药,还要头疼的,而且听大夫的意思,这一天两天不要紧,若是时间长了,对小姐的身子终归还是不好的。” “那药只是补身子的,停两日也行,”封堇蕙都想好了,“照旧让人将药送来,我不喝就是了。” 主仆三人商量好,便都默契地没再提这件事,只当没有发生。 雨停了之后,封堇蕙就让红絮将大夫送回去了。 冬葵则是开始暗戳戳打听有没有人和青环的关系还算可以,因为她听封堇蕙说这件事很可能和青环有关。 本来冬葵只是想着随口问问,没抱什么指望,因为青环在府里的时候几乎没什么关系好的人,但冬葵没想到,她这么随口一问,还真让她问到了。 封堇蕙院里有个小丫鬟,叫碧露,以前和青环的关系虽然算不上是特别好,但还能说上几句话。 冬葵知道后,先将此事告诉了封堇蕙,封堇蕙听完,交代冬葵和红絮:“此事先不要声张,咱们只是怀疑罢了,并不一定是她,这两日你们都注意些,看她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捉贼拿赃,咱们也不能冤枉了人家。” 红絮和冬葵都应是。 “小姐,那咱们要不要让徐妈妈知道这件事啊?”红絮问道,这两日徐妈妈有事回家了,所以还不知道。 封堇蕙不打算告诉徐妈妈,还是之前那句话,徐妈妈上了年纪了,她不愿让徐妈妈整日操心:“还是不了,真要告诉,就等咱们将此事解决了再说吧。” 红絮和冬葵便明白了。 这样过了几日,都无事发生,碧露进了屋里擦桌点香也都没什么不对劲的,直到封堇蕙都快要放下对碧露的怀疑了,碧露终于有动作了。 今日又到了换香的时候,碧露拿了新的香出来,封堇蕙只顾着逗猫儿,没管她,这只狸奴像是认了家一般,自打上次下雨之后,这只狸奴就不愿离开这里了,之前还每天跑出去玩,只有饿了和下雨天才会回来,现在干脆赖在丞相府不走了。 冬葵正打着扇子,看起来像是在打瞌睡,无精打采的,红絮也不在屋里,碧露余光瞅了瞅,发现没人注意她,便在点香的时候从袖子里抖出了一些粉末,封堇蕙掀起眼皮瞧了一眼,冷冷开口:“碧露。” 碧露吓了一跳,咽了咽口水,回头道:“小姐可是有什么吩咐?” 封堇蕙抬了抬下巴,冬葵冲上前去按住碧露,二话不说先抓住碧露方才那只手,一抖袖子,还能抖出粉末来。 碧露彻底慌了神,但还想着狡辩:“小姐这是做什么?奴婢若是哪里做得不对了,小姐直说便是。” 别看冬葵平时傻乎乎乖乖的,但这个时候可一点也不含糊,立即道:“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那袖子里是什么你自己最清楚,还敢问小姐你哪里做的不对?青环是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要这样害小姐!” 碧露见封堇蕙还没说话,便咬死了不愿承认,还同冬葵争辩起来:“你胡说什么!我是相府的人,自然是一心向着小姐的!青环......青环都走了,能指使我做什么?!你不要仗着现在升为一等丫鬟了就血口喷人!” 冬葵被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幸好这个时候封堇蕙开口了:“怎么,冬葵是按照我的意思做事的,将她升为一等丫鬟也是我的决定,你的意思是说,我做错了?” 碧露赶紧道:“奴婢不敢,请小姐明鉴!奴婢真的没有做什么。” “你没什么不敢的!”封堇蕙厉声道,“在我屋里燃的熏香里掺东西都敢,你还有什么不敢?若你真要狡辩,那便让冬葵去请了大夫来,看看你袖子里这些粉末到底是什么东西!你若现在实话实说,最多将你发卖了事,可若是让我查出来,我便是打死你,也没人能说什么!” 这话不是封堇蕙吓唬她,碧露是丞相府的家生奴,身契什么的都在封府,在面对碧露做出谋害主子的行径时,封堇蕙作为主子,完全有权处死碧露。 这件事放到哪里都是如此。 一听这个,碧露害怕了,腿都软了,一下子跪坐在地上:“小姐饶命,奴婢实在是一时财迷心窍了,青环给了奴婢一两银子,让奴婢将这些东西掺到小姐的香里,奴婢已经知道错了,求小姐饶了奴婢吧!” 封堇蕙移开视线,抚摸着怀里的猫儿,语气听不出喜怒,只是轻声吩咐道:“冬葵,带她去找王妈妈,交代清楚这件事,将她发卖出去吧,记得让王妈妈仔仔细细告诉牙行的人,她是因为谋害主子才被发卖的。” 第79章 前去庆州 碧露一听这话,险些要昏过去,冬葵拽着她将她拽了出去,逮住了人,也算是能松一口气,不必整日提心吊胆的了。 去找王妈妈的路上,碧露忍不住哀求冬葵:“冬葵妹妹,你帮帮我吧,你现在已经是一等丫鬟了,在小姐跟前说得上话,我真的是一时财迷心窍了,我再也不敢了。” 冬葵目视前方,根本不接这话茬。 碧露继续哀求:“冬葵,看在咱们也曾一起做事的份儿上,你在小姐面前帮我求求情吧,我真的再也不敢了,若是真的被这样发卖出去,哪里还有大户人家愿意要我啊?” 冬葵皱着眉看她一眼,脚步不停,手也不松开:“一两银子,你为了一两银子害小姐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这个后果呢?你虽然不是一等丫鬟,但一个月也有四百五十文的月钱,吃穿住还都是府里管着的,你缺那一两银子吗?” 碧露不说话了,因为冬葵说的都是事实,碧露是被爹娘卖给牙行的,后来又被相府买了进来,封权虽然位高权重,但府内只有他和封堇蕙两个主子,需要的人也没那么多,所以真要算下来,相府的下人在京城权贵家中并不算太多。 封堇蕙院内有六个小丫鬟和红絮冬葵两个一等贴身丫鬟,再加上一个奶娘徐妈妈,但是徐妈妈现在已经不是奴籍了,只是一心记挂着封堇蕙,再加上封堇蕙也舍不得,所以才一直留在府里,封权院里除了广白,还有六个负责洒扫起居的下人,其余的都是负责府内各种事物。 用的人没那么多,封权便给每个人的月钱都要多一些,他认为只有这样,下人们才能用心为主子办事。 所以丞相府的三等洒扫丫鬟一个月也有四百五十文月钱,府内还将吃住穿都包了。 若是离开相府,怕是再难找到这样的主人家了。 青环给那一两银子对碧露来说真的不算太多,她只是想占小便宜罢了,而且她私心里认为这东西是害不死人的,青环都说只是让人不舒服罢了,所以她才敢这样做。 冬葵也不再和她说话,直接将人送到了王妈妈那里,说明了缘由,便离开了。 封权回来后知道此事,也是十分生气,直言不如打死了事,他虽是脾气不错,不愿苛待下人,但也不是说下人不论做什么他都能好脾气不在意。 但凡涉及到他这个亡妻留下的唯一的孩子的事情,封权都不会心慈手软,他到底也是一朝丞相,官高位显,怎么可能是软柿子任人揉捏? 吃饭的时候,封权提起了一件事:“蕙儿,半月后你姨母家的鸿卓表哥大婚,你姨母来信,说许久没有见你了,正好,你代我去一趟吧,到底是你娘那边的亲戚,你小时候你姨母对你也很是疼爱,于情于理都该去一趟的。” “是,女儿知道了。”封堇蕙应下,刘家姨母对她确实不错,她七岁那年姨母来京小住,待她像是亲女儿一般。 “庆州离京城不算近,若要赶上,起码明日就要起程,到时让管家将路上所需都准备妥当,再加上庆州城外常有山匪出没,一定要带些家丁,小心为上,一定要走官道,不要贪图便利走小路。”若不是封权真的走不开,再加上刘家姨母确实是想念封堇蕙了,封权压根就不会让封堇蕙一个人去。 “爹爹放心吧,我们到时一定走官道,且尽量赶在白天过那里。”封堇蕙也很认真,要是真的遇上山匪,可不是闹着玩的。 吃完饭,封权又好一番交代,才起身去书房忙了,前两日舒州出了舞弊案,皇上将此事交给了封权来办,这件事不是小事,封权这两日正忙得焦头烂额呢。 回了院子,封堇蕙就让红絮和青环开始收拾东西,这一走来回估计得一个月,旁的不说,总要带些银钱衣物,再加上还要给刘家表哥准备新婚贺礼,封堇蕙是好一阵发愁,不知道该送些什么。 最后还是红絮提议:“小姐若是真不知送什么,干脆抬银子送去吧,表少爷想要什么,拿着银子买便是了。” 封堇蕙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她想了想,觉得一千两就挺合适的,既不算少,她也拿得出来,前段时间李溶月和邱芜华赔付她的银子,她还没动呢,正好拿出一千两来。 于是第二日出发时,一共三辆马车,一辆上放着衣物钱财,一辆封堇蕙带着红絮和冬葵坐,还有一辆供家丁们轮换歇脚,一行人便出发了。 马车出了城,行驶在官道上,轻轻颠簸着,车帘随风微微飘动,时不时能看到外面的景象,出了城便没那么热闹了,尤其是离城门有一段距离之后,红絮打着扇,冬葵给封堇蕙递了颗剥好的桂圆,封堇蕙接过来塞进嘴里,还不忘让红絮和冬葵也吃:“你们两个若是想吃便自己拿,不必问我。” 红絮和冬葵对视一眼,都笑了:“小姐放心吧,我们若是想吃,是不会委屈了自己的。” 官道相比于其他道路来说要平坦好走的多,只是在遇到官府押送东西时需要避让,因此封堇蕙他们一行人脚程还算快,领头的车夫明显经验老道,每次到了晚上的时候,总能刚好走到客栈附近,晚上他们便都住在客栈,免去了风餐露宿的辛苦。 一路上走走停停,路旁的景色不断变换,总算是在第十日的时候,赶到了庆州。 庆州城门外,刘家姨母已经在等着了,她对身边的儿子刘鸿卓道:“等你蕙儿表妹来了,你这个当兄长的,定要好好照顾才是,莫让你祖母欺负了她。” 刘鸿卓笑着:“娘便放心吧,蕙儿妹妹来了,我定将她当作自己的亲妹妹,绝不叫她受一点委屈。” “尽会说些好听的哄我高兴。”刘家姨母忍不住笑了,但她虽是这么说,却也很清楚自己儿子的为人,知道他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做到,所以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远处,想着封堇蕙什么时候能到。 远处马车里,封堇蕙已经认出了刘家姨母,马车一到跟前,封堇蕙便带着红絮和青环下了车,刘家姨母显然也认出了她,匆忙带着儿子和一众仆人上前迎接。 “这便是蕙儿吧,都长这么大了,我险些没认出来呢。”刘家姨母握着封堇蕙的手,笑得很是慈爱。 第80章 是要出嫁不是出家 封堇蕙唇角扬起,笑着应下:“问姨母安,许久未见,姨母还是一如往昔,丝毫看不出您都要当婆母了呢。” 刘家姨母被她这番话说的心里乐开了花儿,笑得见牙不见眼,又赶紧给她介绍一旁的刘鸿卓:“蕙儿,这便是你鸿卓表哥了,若是有什么事,便直接同我说或是同他说,千万不要客气,只把这里当作自己家。” “鸿卓表哥好。”封堇蕙见礼。 刘鸿卓笑得爽朗:“蕙儿妹妹不必多礼,便如娘所说,你若有什么事,或是谁给你委屈受了,你便直接找我,我给你出气,就将这里当成自己家。” “多谢鸿卓表哥。”封堇蕙看得出来他说这话是真心实意的,不是表面客气两句,也就应下了。 “好了好了,咱们先进城吧,这大热的天儿,哪里有站在这里晒着太阳说话的道理?”刘家姨母招呼着人在前面带路,一行人又进城到了刘府。 刘府众人还是挺热情的,刘家姨父见封堇蕙来了,也很是高兴:“蕙儿都长成大姑娘了,听你爹在信中说圣上为你和珩王赐婚,我也不知该备些什么好,好在你姨母懂得这些,专门给你准备了一套头饰,等回京的时候一定要带上。” “多谢姨父。”封堇蕙又和刘家姨父寒暄几句,便被刘家姨母带到了客房,封堇蕙知道刘鸿卓还有祖母在世,便依着礼数问道:“姨母,我是不是该先去拜见老夫人,再来安顿?” 谁知刘家姨母摆了摆手,甚至眼中带着嫌恶:“不必不必,蕙儿我听你说,我那个婆母啊,最爱说教,而且爱挑刺儿,你遵循礼数去拜见她,她还指不定要如何教训你,等到吃饭的时候再说吧。” 封堇蕙还是觉得不太妥当,可刘家姨母态度坚决,就连刘鸿卓都说还是先不要去了,现在去拜见也要落个埋怨,等下吃饭的时候去见也要落个埋怨,既然如此,何必这时候去多挨这一顿埋怨呢? 所以最后封堇蕙虽然觉得于礼不合,但还是没去。 到了用饭的时候,封堇蕙见到了老夫人,正要行礼,却听老夫人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果然从京城来的就是金贵,寻常礼数都不知道,见了长辈不知问安行礼,来贺兄长新婚也不知带上一份心意。” 气氛一时之间一些尴尬,刘家姨父出来打圆场:“娘您说什么呢,您瞧蕙儿这孩子多乖巧,一心惦记着来给您问安,还不顾路途遥远,特意来贺鸿卓新婚,还给鸿卓带了一千两银子做贺礼呢。” 老夫人听到一千两银子的贺礼,面色才缓和了一些:“都坐吧,别误了吃饭的时辰,大热天儿的,我这身子骨也受不住。” 于是众人都落了座,席间,老夫人看了封堇蕙一会儿,见她举手投足挑不出什么毛病,才问起她家中的情况:“我听你姨母说,你家中只有你一个女儿?” “是,我娘早逝,爹爹怕委屈了我,便没有再续弦。”封堇蕙其实已经有点明白刘家姨母和刘鸿卓为何不支持她与老夫人见面了,但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她也不好驳了老夫人的面子。 谁知老夫人见她没反驳自己的意思,继续道:“你这孩子,忒不懂事了些,家中只有你一个女儿怎么行?将来岂不是要断了香火延续?你爹爹心疼你,你也该心疼他才是,该早早劝他续弦,给你生下一个弟弟才是孝顺之举。” 封堇蕙脸色变了变,眼里的笑意也淡了。 刘家姨父很是无奈,但又不能捂着自己亲娘的嘴,只好打断道:“娘,这都是人家的家事,咱们不知全貌,何必这样说呢。” 刘家姨母也是直接翻了个白眼:“我说娘,您管的也太多了些,蕙儿她爹自己情愿不续弦,咱们这些外人置喙那么多做什么?” 老夫人皱眉:“这话便不对了,我也是为了她好,没个兄弟,等爹娘死了,往后若是被婆家欺负了,也没个娘家人。” 这话说得就很不合适了,不说旁的,人家爹健在,便说这话,这在大盛是很不尊敬人的做法。 封堇蕙放下筷子,面色平静:“我爹若是真想续弦,找个人陪他,我不会阻拦,只是老夫人说的话我不是很赞同。” 老夫人似乎是没想到封堇蕙还会反驳,她以为像封堇蕙这样的京城贵女该是最注重名声礼仪的,当即有些恼了:“你倒是说说,我的话有哪里不对,能叫你这样反驳长辈!” 封堇蕙接过红絮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才掀起眼皮,对上老夫人的视线:“我今后的婆家是当今皇室,若是今后真受了委屈,得是个多有本事的兄弟才能替我撑这个腰?普天之下,有谁敢与当今圣上叫板?难不成老夫人您敢吗?” 一句话将老夫人问住了,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老夫人便是再在家中作威作福惯了,也不敢接下这顶帽子。 “我……我也是为你好,你便不心疼你爹孤身一人吗?”老夫人见硬说行不通,便换了个法子,“让你爹续弦,等你出嫁了,不是也有人能陪陪你爹,让他不至于孤身一人,无人照顾啊。” “老夫人明鉴,我是今后要出嫁,不是看破红尘四大皆空要出家,”封堇蕙之前是顾及刘家姨父与姨母的面子,才一直细声细语,但面对刘家,真算起来,她根本不必怕,“我爹不会无人照顾,且不说我可以常回家中照顾,便是仆人,我家也是足够的。若是当今丞相还要担心孤身一人无人照顾,岂不是要天下百姓笑掉大牙了?” 第81章 老夫人的算盘 现在整个屋里都安静了下来,针落可闻,屋里服侍的下人们都低着头,谁也不敢发出声音,就怕老夫人说不过封堇蕙,将怒气撒在他们这些人身上。 刘家姨父是知道自己娘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也了解自己亲娘,所以他也没说什么,只觉得还是赶紧吃完饭各回各的院子,免得再起什么争执,闹得大家都不得安宁。 老夫人还想说什么,却被刘鸿卓截了话头:“祖母,今日孙儿特意叫厨房做了祖母喜欢吃的水粉汤圆,祖母快尝些,看看合不合口味。” 老夫人正愁没有台阶下呢,虽然心中所想还没有彻底说出来,但眼下显然已经不是一个好的时机了,所以老夫人接了这话:“还是我孙子好,事事都想着我这个祖母。” 封堇蕙见状,也不愿再多说什么,她本意就不是要与谁结仇,既然老夫人闭了嘴,她一个小辈,也不好再斤斤计较,否则倒显得她不懂事了。 用完饭,刘家姨母送封堇蕙回屋子休息,进了屋,刘家姨母让人将门关上,才坐下低声对封堇蕙道:“蕙儿,今日我那婆母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她呀,就是因为自己有个女儿,最近死了丈夫,听说你要来,才想着将她那个女儿给你爹做续弦,你不必理她。”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里面,封堇蕙一开始就觉得老夫人定是还有什么别的目的没说出来,在用饭时若不是自己态度强硬,再加上刘鸿卓和刘家姨父也在打圆场,恐怕老夫人就已经说出来了。 “你爹爹续弦与否,与我关系不大,只是你到底是我姐姐留在世上唯一的孩子,我这个做姨母的,总担心你过得不好,好在你爹是很疼你的,”刘家姨母语重心长道,“退一步讲,你爹若是真要续弦,也绝不能是我那婆母的女儿,她三个女儿都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这个死了丈夫的。” 封堇蕙让她放心:“姨母您放宽心,我爹爹若是真要续弦,只要人好,我也不拦他,身边有个人知冷知热也是好的,只是他若不提此事,我也不会主动张罗,不过依我看,我娘也走了十几年了,我爹一直放不下她,既如此,还是不要去耽误旁人的好。” “是这个理,”刘家姨母说着,叹了口气,“我和你娘姐妹两个,也不知谁的命更好些,她遇上了一个好夫君,事事以她为主,十几年了还将她记挂在心里,进门也没有婆母为难,可就是走得早,我呢,倒是活得好好的,可有这样一个婆母,和三个拎不清的姑姐,整日里啊,头都是疼的。” “姨母不必忧心,起码姨父对您也不错,而且我看鸿卓表哥以后肯定能有一番作为,且鸿卓表哥又是个孝顺的,您还怕什么呢?”封堇蕙宽慰她道。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刘家姨母便离开了,说是一路上舟车劳顿,让封堇蕙赶紧先好好歇歇,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回过头来再说。 刘府这两日已经张罗忙活开了,尤其是刘家姨母,几乎是忙得脚打后脑勺,即便如此,刘家姨母还是没有忽略了封堇蕙,时不时便去问问有没有什么照顾得不周到的,还让身边的贴身丫鬟带着封堇蕙到处逛逛。 封堇蕙也不想给她再添乱,正好天也热,她也不爱动,便干脆没事就待在屋子里不出来。 刘家姨母和姨父为了避免上次的情况再次出现,和封堇蕙一商量,决定每日让厨房做了饭便直接送到封堇蕙屋里一份,免得吃饭的时候还必须面对老夫人。 就这样,到了刘鸿卓成婚这日。 一大早,府里的人便都忙碌开了,一片喜庆之色,院内、府门前都挂上了大红灯笼,府中下人们布置着宴席,厨房也忙活着,还特地请了庆州城有名的厨子来。 老夫人脸上难得挂着笑,毕竟她就这一个孙子,儿子虽然有两个妾室,但没一个有孩子的,前两年好容易有个怀上的,结果还是个丫头,气得老夫人下令让将那个孩子送人了。 在老夫人看来,她只有一个儿子,但她儿子不能也是只有一个儿子。 但老夫人不知道的是,前两年那个孩子被刘家姨父和姨母私自留下了,只是养在别处而已。 刘鸿卓也知道自己还有个妹妹,也常去看她,怕下人趁着主人家不在不上心。 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只能听见菜刀“哐哐哐”切菜的声音,厨子和厨娘都忙活着,所有人各司其职,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准备着。青庐也已经搭好了,也挂着正红色的帷幔和灯笼,以示新婚夫妇从今往后能美满团圆。 吹打的队伍也在刘府门前热闹起来了,周围有百姓来看热闹,宾客也开始陆陆续续前来,先来的这些都是和刘家关系比较亲近的。 新娘子是庆州通判家的女儿,刘家姨父是知府,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这也是老夫人今日能给出好脸色的原因。 等到了日头正午的时候,刘鸿卓要准备出发前去迎亲了,再出发前,他需要向父母敬酒,并且听训。 刘家姨父和刘家姨母需要向他讲清楚规矩礼仪,以及一些需要注意的其他事,这也是对女方家的一种尊重,在天盛,若是新郎官出门前父母连一句话都没有交代,只能表明这家人对新娘子并不满意。 刘家姨父和姨母交代完规矩,便道:“好了,快些出发吧,莫要误了吉时。” 刘鸿卓便出门上马,带着迎亲的队伍出发了,吹打的队伍也跟着一起。媒婆跟着轿子,脸上挂着喜洋洋的笑,手帕都是红色的。 刘府在城东,新娘子家在城西,又不能疾驰而去,所以一路上也要花费不少时间,不过这是喜事,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再加上刘鸿卓本身为人就是端方君子,所以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 路上不少百姓围观,还有一些百姓跟着迎亲队伍一起热闹,认为这样可以沾一沾喜气。就这样一路热闹着到了新娘子家门口。 新娘子家门口有人拦门,有人先年了下马诗,刘鸿卓便翻身下马了,一群人拦着路不让走,要出些难题为难一番新郎官,好在刘鸿卓平日里并非不学无术之辈,新娘子家中的兄弟也都是抱着热闹一番的心态出的题,刘鸿卓作了一首催妆诗,又散了喜钱,便放他进去了。 第82章 捣乱 接到了新娘子,出了门,媒婆掀开轿子的帘子,喜婆拿着雕花铜镜往花轿里照了一下,便让丫鬟扶着新娘子上轿了。 接到了新娘子,刘鸿卓还不能直接回去,要绕街两圈,路上若是遇到孩童拦路,新郎官还要发喜钱才行,这个是不能拒绝的,发多少喜钱,全看家中境况。 这么一来,等到了刘府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一刻了,刘鸿卓翻身下马,喜婆将轿子帘掀开:“请新娘子下轿——” 刘鸿卓弯腰将新娘子背起来,新娘子这时候脚不能落地,好在刘鸿卓并不是文弱书生,背起新娘子来毫不费力,稳稳当当进了门。 宾客们也都到得差不多了,门口凑热闹的百姓也都被散了喜钱,离开了。 到了进了门,刘家姨母示意两个小丫鬟拿着麻布去为新娘子铺路,又叫人拿了绑着红绳的木根,给了喜婆,喜婆需要拿着这根木棍象征性敲一下新郎官,以示往后要夫妻和睦,新郎官不许欺负新娘子。 一开始老夫人是极其不乐意有这个环节的,在她看来,别管是什么习俗,都不能敲她的孙子,但奈何在这件事上,刘鸿卓的态度很坚决,他认为不能还没彻底进门就给人家新娘子下马威,这样往后的日子也是过不好的。 所以老夫人希望取消这个环节的愿望没能实现。 负责唱礼的礼生见差不多了,便扬声道:“请传席——” 两个小丫鬟拿着麻布,铺到了地上,新娘子踩在麻布上,往前走一点,后面的麻布就会被小丫鬟拿起来重新铺到前面,这样依次交替着,直到刘鸿卓和新娘子一起走到搭好的青庐里。 青庐里已经准备好了两个正红色的蒲团,此时刘家姨父和姨母都坐在主位上,老夫人作为祖母,坐在侧边,礼生见新人站定,便高声开始唱礼:“祥云绕屋顶,喜气盈门庭,此日结佳偶,今朝庆良缘,今日刘、许两家结秦晋之好,惟愿鸳鸯璧合,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百年偕老——” 刘家姨父和姨母坐在主位上,脸上满是笑容,老夫人在一旁,也算是露出了笑,虽然对方才喜婆拿木棍敲刘鸿卓的事情还是很不满意,但眼下看着孙子拜堂,到底也摆不出什么难看的脸色。 封堇蕙在一旁观礼,红絮和冬葵也都很感兴趣,她们还没见过人成婚呢。 礼生看了看众人,继续道:“吉时已到,请新人拜堂!” “一拜天地——”刘鸿卓和新娘子一起牵着大红花,面向青庐外弯腰一拜。 “二拜高堂——”两人又转过身来,向主位上的刘家姨父姨母一拜。 “夫妻对拜——”刘鸿卓和新娘子相对而拜。 “送入洞房!礼成——”礼生最后这一声十分卖力,嗓子上的青筋都浮现出来了。 刘家姨父和姨母在前院招呼宾客,其余人都跑去后院看撒帐了。 喜婆手里端着桂圆、花生、莲子、红枣等物,脸上挂着笑意,声音洪亮,外头的宾客都能隐约听到,她边撒边唱:“一撒红罗帐,红罗帐里天仙降!二撒红罗帐,合欢床上卧鸳鸯!三撒红罗帐,枕上红云春风起!四撒红罗帐,交颈鸳鸯长两两......十撒红罗帐,佳气郁葱长不散,画堂日日是春风——” “稍后领赏!”刘鸿卓吩咐道,他也很是高兴,这边礼成之后,他就要先去前院陪客人了,待人都走了,他交代新娘子:“若是饿了,便叫人准备些饭食来,莫要委屈了自己。” 新娘子盖头挡着脸,看不到是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谁知刚来到前院,便被刘家姨父和姨母拉到了一旁,两人面上均是难色,刘鸿卓有些摸不着头脑:“爹,娘,这是怎么了?今日是大喜事,怎么这副表情?” 刘家姨父叹了口气,他本不想问,但这件事事关重大,他不能不问:“儿啊,你可在外面有了外室?” 刘鸿卓一愣,一脸不可置信:“爹您说什么呢?儿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方才外头有一女子,带着孩子来闹事,说孩子是你的......”刘家姨母一脸为难:“还好叫人发现,先拦了下来,否则方才你正拜着堂,她若闯了进来,实在是......” 刘鸿卓压根不知道此事,若是他真的在外面有了心仪的女子,绝不会让她为外室的。 “只是眼下虽然让人先拦住了,但保不齐会闹起来,咱们家还是得有个人出面才行啊。”刘家姨父发愁道,现在得有个人去和那女子交谈,问清楚情况,可今日他和妻子儿子都走不开,都要陪宾客的。 虽说老夫人可以去见那女子,但依着刘家姨父对自己亲娘的了解,让她去还不如晾着那女子。 这时候,刘家姨母一拍手,想起了个人选:“对了,咱们可以让蕙儿去和那女子先谈谈,等咱们能抽出身了,再去也不迟!蕙儿定是一心向着咱们的,而且看蕙儿那性子,也是个能管住事的。” “可行可行!”刘家姨父也十分赞同,“眼下还是得救急才行,便同蕙儿说一声,让她先去问问清楚,咱们这里实在是走不开人。” 刘家姨母便赶紧去找封堇蕙了。封堇蕙自然没有不帮忙的道理,当即就带着红絮和冬葵去了后院,此刻那女子正被看守在后院一间屋子里,封堇蕙推门进去,发现那女子拉着一个看起来三四岁的女儿,怀里还抱着一个约莫只有一岁的儿子。 那女子见到封堇蕙,十分警惕:“你是谁?我要鸿卓来和我谈!” 封堇蕙上下打量她一眼:“你是何人,说见我兄长便要见,既然要见,总要先报出来历才行。” 第83章 去将人找回来 那女子蹲下身来,抱着两个孩子:“你......你是何人?我凭什么对你说这些?鸿卓呢?让鸿卓来见我?我带着两个孩子一直在等他,他却要和别的女子成婚了,这算什么?” “我们小姐问你话,你如实答了便是!”红絮看着这女子,皱着眉训斥道,“若是要见我们家少爷,就问你什么答什么。” 这是故意这么说的,封堇蕙进来之前就交代红絮她们了,不要让这女子知道自己和刘家只是表亲关系,一来是怕这女子不会重视,说不了实话,二来也是试探一番,所以不管是封堇蕙还是红絮,话语间都表露出她就是刘家人的意思。 那女子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疑惑,但她终归是回答了。 “我......我是春风堂的,四年前和鸿卓相识,他曾承诺过生下儿子便娶我,可我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奢求嫁给鸿卓,只求能入府为妾,谁知鸿卓如今不仅娶他人为妻,还抛下我们母子三人,我也是实在没法子来,才会趁着他大婚,想着能借此机会入府。”那女子抹着眼泪,怀里的女儿十分懂事,见她落泪,还伸出小手给她擦眼泪。 封堇蕙也有些没有把握,她到底对刘鸿卓不是十分了解,心里虽然偏向于刘鸿卓,但她也知道,眼下没有证据能证明这女子说的是假话,万一真的是刘鸿卓对不起人家,她还要为难人家,那这女子岂非太可怜了些? “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叫人给你送些饭菜过来,不管事情到底如何,你带着孩子总要先吃些饭。”封堇蕙语气缓和了一些,“若你所言句句属实,刘家也不会不认,这个你尽管放心便是。” 那女子迟疑着点了点头,封堇蕙便示意冬葵出去让人送一份饭菜过来,她自己带着红絮留在了屋里。 那女子搂着两个孩子,时不时偷瞄封堇蕙一眼,封堇蕙走到桌边坐下:“你不必害怕,我家只是担心在我兄长的大婚上闹得不好看,才先让你在此处等着,这两个孩子若真是刘家的血脉,那必然不会让他们流落在外。” “那我呢?”女子低声问道。 “你作为孩子们的生母,自然也是要留下的。”封堇蕙这话一方面是安慰这女子,先稳住她,让她不要激动,另一方面也是觉得,若是这女子所言属实,也确实不该就这样不了了之,总要给出一个交代。 那女子听了这话,非但没有松一口气的样子,反而好像还有些紧张。封堇蕙皱了皱眉,表情似是有些怀疑。那女子注意到了,赶忙收敛了神色。 这一下封堇蕙的怀疑更重了,正巧这个时候冬葵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端着饭菜的丫鬟,这是照着外头的席面送了一份来这边。 封堇蕙让人将饭菜放下就走,那女子盯着一眼饭菜,咽了咽口水,显然是有些馋了,也有些饿了。 但估摸着是顾忌封堇蕙在场,所以也只是看着饭菜,但没伸手动筷。她怀里的女儿挣脱出来,小手试探着去摸桌子上的肉,但因为个子还低,有些够不到。 封堇蕙见状,开口道:“先带着孩子用饭吧,你们也该饿了。” 话音刚落,女子便抱着孩子吃了起来,她的女儿则是被红絮抱着放到了凳子上,在一旁招呼着。 冬葵凑近封堇蕙耳边,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小姐,奴婢打听过了,春风堂是庆州城内最大的青楼。” 封堇蕙脸色不变,点了点头,冬葵直起身子,也没再说话。 等女子吃完,抹了抹嘴,又道:“我......我想给孩子喂奶了,你们能不能先出去?” 封堇蕙便带着红絮和冬葵先出了屋子,关上了门。 待走远了一些,确保屋子里听不到外面说话的声音了,封堇蕙才问道:“你说那春风堂是青楼?” “是,奴婢问了厨房的厨娘,她们都是这么说的。”冬葵道,“而且奴婢还打听到,表少爷是从来不去那些地方的。” 封堇蕙心里差不多有了数,只是如果这女子和孩子都和刘鸿卓没关系,那女子又为何会在刘鸿卓成婚这日来闹事呢?今日若不是被人发现,先将人带到了这里,势必会当着众多宾客的面儿闹开,甚至新娘子也会被闹得脸上无光下不来台,到时候整个庆州城谁提起这桩婚事都要笑上几句,新娘子更是要成为众人嘲笑的对象。 两家也会结仇,往后恐怕都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难不成是刘鸿卓得罪了什么人?还是说刘鸿卓其实私下去过春风堂这种地方? 站在院子里,封堇蕙隐约还能听见前院热闹的声音,她现在也没个定论,只好先在此处稳住这个女子,免得真的闹到宾客面前。 一炷香都过去了,屋里还没动静,封堇蕙心下生疑,转身往屋里走去,到了门口先敲了敲门,没人应,她便直接推开门进去了,红絮和冬葵紧跟着她。 屋里,只见那女子和怀里抱着的儿子,那个女儿却不见了。 “人呢?”封堇蕙问道。 那女子眼神躲闪,不敢看封堇蕙,也不敢回答,只是抱着孩子,低着头不出声。 “小姐,那便窗户低,会不会......”红絮眼尖注意到这一点,赶紧道。 封堇蕙顺着红絮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窗户是开着的,她立刻吩咐:“冬葵,去找人,一个小孩子跑不了多远,立刻将人找到带回来!” 原来那女子趁着她们都不在屋里,将自己女儿从窗户抱出去了,得亏这里窗户低,否则一个三岁的孩子,即便有人抱着放出去,也得摔上一跤。 冬葵应声,转身跑了出去,还叫上了院门口的两个小丫鬟。 封堇蕙之所以这么着急,一来是担心那孩子跑到前院去,二来是因为刘府后院有池塘,她怕孩子掉进去。现在下人们大都在前院忙活着,若是孩子真落了水,一时之间还真不一定有人能发现。 红絮看向那女子:“你这个做娘的倒是放心,你女儿还这么小,你便让她跑出去,后院还有池塘,你便不怕她落了水也没人救吗?!” 那女子只是沉默着,甚至干脆背过身子,摆明了不管封堇蕙她们说什么,她都不会在意。 第84章 字条 封堇蕙见状,拦下了还要说什么的红絮,只是道:“红絮,等冬葵将孩子领回来了,你去找个女医来。” 说起这个,那女子终于有了点反应:“找女医做什么?!” 封堇蕙却也不搭理她了,那女子有些慌乱了:“你说啊!你找女医来做什么?!” “难不成你是怀疑这孩子不是鸿卓的?”见封堇蕙仍然不说话,这女子彻底坐不住了,“你说话啊,你们刘家便这般仗势欺人吗?” 封堇蕙看她一眼:“我兄长从未去过春风堂这样的地方,又怎么会与你相识?还有了两个孩子?只凭你红口白牙,便能断定这孩子是我兄长的吗?” “我......若这孩子不是鸿卓的,我怎么会来?怎么会听你方才那番话,还在此处等了许久?” “我已承诺,若你所言属实,刘家定会负责,可你现在为何又急不可耐,甚至不顾孩子的安危也要让她跑出去?”封堇蕙反问她。 那女子说不上话来了,于是又背过身不吭声了。 又过了片刻,冬葵带着那个孩子回来了,脸上明显带着怒气,手中还拿着东西。一进来先将孩子交给了那女子,然后走到了封堇蕙身边,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了封堇蕙。 “小姐,此物是我在孩子手中发现的,您快瞧瞧吧。”冬葵一脸气愤道。 封堇蕙看了看手中的字条,脸色也难看起来。 那女子也察觉到了不对,警惕地看着封堇蕙三人。红絮也瞄了一眼那字条,只见上面写着一句话:再等等,许家小姐还不知道。 “究竟是谁指使你来的?你若现在如实说了,我可以保证刘家不会追究你的责任,可你若是不说,最后你会落个什么下场我便不知道了。”封堇蕙看着那女子,语气虽然听不出喜怒,但无端让人不敢吭声。 那女子看见纸条的时候就觉得不好了,眼下更是确定那纸条确实是找自己的那人写的,因为她将女儿抱出去就是让女儿去找那人,问该怎么办的。 红絮这时候问道:“小姐,可还用奴婢去请女医来?” 封堇蕙摇摇头:“不必了,既然是有人存了心思指使来闹事的,咱们还管她做什么?她既不愿说实话,供出背后指使之人,那便等着宴席散了,再一同处置吧。总之这孩子刘家是不会认的。” “你说什么?!”封堇蕙话音刚落,屋外就传来了老夫人中气十足的声音。 紧接着门就被推开了,老夫人带着一帮下人走了进来。她来的时候刚好听到封堇蕙的最后一句话,立马就着急了。 老夫人身边还陪着一个青年男子,扶着老夫人一起进来,见老夫人如此生气,劝道:“外祖母,您不必如此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 老夫人本来在宴席上坐着,却听自己外孙说看见一个女子带着两个孩子,说是自己孙子的血脉,只是现在被人送到后院,先看管起来了,老夫人当即就坐不住了,立马带了人来后院找。 结果刚一踏进院子就听见封堇蕙说刘家不会认这两个孩子。这还了得?若真是她孙子的血脉,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将其留下的。 这时,那名青年男子“呀”了一声,对老夫人道:“外祖母您瞧,那孩子的眉眼和鸿卓多像啊。” “哎呦呦,可不是嘛,瞧瞧这孩子的眉眼,这小嘴,这鼻子,真是哪儿哪儿都像鸿卓。” 老夫人脸上乐开了花儿,还不忘转过头来训斥封堇蕙:“你一个外人懂什么?这分明就是我们刘家的孩子,你敢替我们刘家不认他,谁许你这么做的?” 封堇蕙仔细看了看,怎么都没觉得这孩子有哪里和刘鸿卓相像。 “老夫人不能听信这人的一面之词,”封堇蕙面对老夫人的指责,冷静道,“鸿卓表哥自己都说不认识这女子。” “说不定鸿卓是不好意思承认呢,”那青年男子又道,“可不能让刘家的血脉流落在外头呀。” “那莫非就要替别人养孩子吗?”封堇蕙转头对上那青年男子的视线,质问道,“我看此事有鬼,分明是有人指使了这女子来诬陷表哥,难不成咱们就要按头认下、如了背后指使之人的愿吗?” 正在这时,那女子突然哭了起来,委屈道:“老夫人,我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奢求什么,但这一儿一女确实是鸿卓的,他们不能不认亲爹呀!” 老夫人本来听了封堇蕙的话还有几分顾虑,但这女子这一番话,让老夫人又坚定的本来动摇的心。 她转头对封堇蕙道:“这是我们刘家的家事,你一个外人就不要管了。” 红絮想争辩什么,但却被封堇蕙拦了下来,她知道,这个时候跟老夫人说什么都是没用的,老夫人本就对她有意见,不愿相信她说的话也在意料之中。 只需等宴席结束之后,刘家姨父和姨母还有刘鸿卓来了再说其他的才行。 “外祖母,今日鸿卓大婚,娶了新妇进门,这新妇今后就是刘家的媳妇,是正头娘子,该有容人的肚量才是,正好趁着今日让她也认识认识鸿卓这两个孩子吧。”那青年男子道。 这可不行了,封堇蕙皱眉看向那男子:“你这打的是什么算盘?外头宴席未散,宾客都还在,若是此刻闹起来,可该如何?更何况如今还不知这一儿一女究竟是否是表哥的血脉,你便将他们带到新嫂嫂面前,这不是逼着他们新婚夫妻不睦吗?”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正儿是我的外孙,比你跟我们刘家的关系可要亲近多了,难不成他还会害我们?”老夫人一脸嫌恶,看着封堇蕙。 第85章 僵持 被唤作正儿的那名男子看向封堇蕙的眼神中隐隐透着得意,但见封堇蕙看过来,又赶紧敛了神色,转头对老夫人道:“外祖母,蕙儿表妹也不算外人了,往后咱们都是一家人啊。” 老夫人经过这么一提醒,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道:“是是是,今后是一家人才是,正儿是兄长,还叫什么表妹不表妹的,直接叫妹妹便是啊。” 封堇蕙听得柳眉微蹙,联想到刘家姨母曾说老夫人想将自己做了寡妇的女儿给封权做续弦,瞬间心中有了一个猜想——这个什么“正儿”不会是那个要做续弦的人的儿子吧? 红絮这时候也能拿出一些气势来了,她看向老夫人和那男子,大声道:“什么一家人不一家人的?我们丞相府是你们想攀亲就能攀上的?我家小姐在这里就只有表少爷一个兄长,你是什么东西,敢来自称我们家小姐的兄长?” 那名青年男子面上有些挂不住,老夫人见状,又想开口教训封堇蕙。 没想到这次封堇蕙先开口了:“老夫人,您心里打的算盘,您自己清楚,我也清楚,我今日便将话明说了,我爹即便是要续弦,也不会和您的女儿有任何关系,我来这里,是为着我姨母的思念,为着鸿卓表哥的大婚,不是为了来给我爹找续弦的。” 老夫人没想到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想法,她确实是想让自己那个守寡的女儿给封堇蕙她爹做续弦的,到时候带着她的外孙周正一起去京中,也好为正儿谋个一官半职的。 现在被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点破,老夫人脸上神情十分难看,不等她缓过来这口气,就见封堇蕙又将矛头指向了周正:“还有你,我与你素不相识,你张口便是表妹,我带不知道何时多了你这个表哥,你说一心为了刘家好,那让这女子带着孩子去见新嫂嫂,对刘家又有什么好处?况且鸿卓表哥分明说他不认识这女子,你却偏要说这孩子就是鸿卓表哥的,你凭什么这样说?” “你看这孩子和鸿卓长得多像......”周正睁眼说瞎话。 “你说像便是像了?我还说这孩子长得像你呢,那岂不是说这孩子是你的血脉?”封堇蕙一句话将其怼了回去。封堇蕙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话音刚落就发现周正眼里闪过一丝心虚。 封堇蕙当即起了疑心,冬葵也凑到封堇蕙耳边,低声道:“小姐,您看那孩子,眉眼处真的和那人有点像啊。” 封堇蕙仔细一瞧,发现还真是,不论是这女子怀里抱着的小儿子,还是身边站着的女儿,眉眼间都和周正有些相像。 “你!我都不认识这女子,这怎么可能是我的孩子?”周正大叫道,他甚至还后退了两步,一脸惊怒的看着封堇蕙。 封堇蕙面不改色地用他的话回应:“鸿卓表哥也说了他不认识这女子,你不一样非说这就是他的孩子吗?” 周正语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时那女子又开口了:“我和鸿卓真的有情,这一双儿女都是他的,你方才还说若我所言非虚,刘家定会负责,现在怎么又变了?” “你瞧!这女子自己都说了她和鸿卓是有关系的,又不是和我有关系!”周正趁机辩解道。 封堇蕙不欲与他再废话,眼神示意红絮和冬葵,两人了然,当着众人的面,大步上前从那女子身边将两个孩子抱了过来,那女子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抹眼泪的手都还停在半空。 老夫人和那女子以及周正都紧张起来,老夫人反应最大:“你们这两个贱婢做什么?!还不快快将孩子放下?” 红絮抱着姐弟中的弟弟,不卑不亢答道:“老夫人这话便错了,我与冬葵都是封家的丫鬟,没有我们小姐的吩咐,只能先抱着两个孩子,免得有人糊涂,坏了事情。”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将孩子抢回来?这万一真是我刘家的血脉,焉能让她们害了去?!”老夫人气地推着自己身边的下人。 下人们一时有些无措,不知该不该上前去,若是去了,这封堇蕙是刘家的客人,身份也不一般,还伤不得,而且这两个孩子如果不是刘家的孩子呢?可若是不去,下人们偷偷看了老夫人一眼,打了个寒颤,他们也怕被老夫人罚啊。 这可真是左右为难。 “去啊!都忘了谁才是你们的主子是不是?!”老夫人见没人动手,更加生气,眼看就要亲自上前去抢了,这时封堇蕙带来的封家家丁都闯了进来,挡在封堇蕙、红絮、冬葵三人面前,将她们三个挡得严严实实。 “老夫人,若是这一双儿女真的是鸿卓表哥的孩子,事后我定向您敬茶赔罪,眼下,只能先得罪了。”封堇蕙道。 “你们快将我的孩子还给我!还有没有王法了啊?”那名女子哭喊着,发现封堇蕙不为所动的时候,眼神不自觉看向了一旁的周正,眼里分明满是求助之意。 “你也尽管放心,我们本意不是要伤害两个孩子,毕竟稚子无辜,只是为了防止你们将孩子抱去给新嫂嫂看罢了,若孩子真的是鸿卓表哥的,我也一样向你敬茶赔罪。”封堇蕙敢这么说,就是因为知道这孩子大概率不是刘鸿卓的,而且指使这女子的人估计就是周正。 现在两方僵持着,老夫人想让人将孩子抢回来,但奈何封堇蕙带来的家丁态度强硬,挡在那里就是不肯让开,老夫人带来的又都是后院的仆妇,哪里是这些人高马大的家丁的对手? 但老夫人又实在是不甘心,于是双方谁也不愿意先退一步,就这么僵持在屋里了。 那女子现在是越来越心慌,若是照这样下去,她定是讨不到好果子吃,而且听方才那丫鬟的意思,眼前这个人不是刘家少爷的亲妹妹,而是刘家的亲戚,关键是身份好像还不一般,起码现在刘家老太太拿她是没办法。 女子忍不住看向周正,希望他能帮自己出个主意,本来今日只是来闹一闹,谁知道现在一定要追究这孩子是不是刘鸿卓的了,若是被发现不是,她就只能靠周正帮自己了,可是......女子看着一直不愿和自己对视的周正,心中不免产生了疑问——到时候周正真的会帮自己吗? 第86章 绝无可能 刘家在庆州也不是好惹的,最后要是真的被发现了,周正有刘家老太太护着,总不会怎么样,可是她呢?她本就是烟花之地出来的女子,得罪了刘家,她是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的...... 想到这里,这女子一阵心慌,不由更加频繁地看向周正,周正却一直低着头避开她的视线。 这一切自然是被封堇蕙全部看在了眼里,也让她更加确信背后指使之人就是周正。 可是......有一点封堇蕙不明白,那就是为什么周正要这样做,按理说周正和刘鸿卓是表兄弟,无冤无仇的,这样找人在刘鸿卓的大婚上闹事,究竟是为什么? 但不论如何,现在是谁也别想离开这个屋子去闹开这件事。 老夫人气得直捂胸口,坐在那里大骂封堇蕙一个小辈不懂规矩,顶撞长辈不说,还在他们刘家管起事来了,周正就在一旁边劝边拱火,那女子就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屋里的下人都眼观鼻鼻观心,一个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老夫人拿封堇蕙没办法,把怒气撒在他们身上。 封府的家丁就像一堵墙一样,拦在那里,面无表情,即便是周正后来说要如厕,封府的家丁都没挪半个步子。 气得周正也不安慰老夫人了,直勾勾瞪着封堇蕙。 两个孩子也都累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里经得起这样耗着?此刻都在红絮和冬葵怀里睡着了。 封府的家丁怕封堇蕙站久了累得慌,还特地从老夫人旁边搬了个凳子过来,让封堇蕙坐下,又念着红絮和冬葵还抱着孩子,所以也给她们两人一人搬了个凳子,结果就是整个屋子里除了封堇蕙、红絮、冬葵和老夫人,其他人都站着了,屋里只有四个凳子,红絮和冬葵坐的还是家丁从周正和那女子屁股底下拽出来的。 等到宴席终于结束,宾客散去,刘家姨父和姨母终于有时间来这边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刘鸿卓得先去新娘子那边交代一声,不然什么也不说晾着新娘子也不好。 于是刘家姨父和姨母就先过来了这边院子,一进屋就被眼前这架势惊呆了,和刘家姨父姨母一起来的还有一名妇人,她便是老夫人想要给封权做续弦的那个女儿,也就是周正的娘——周刘氏。 “哎呀娘啊,这屋子里是要做什么?在我们刘家,还要欺负我们刘家的人不成?”周刘氏一进来就先将错处安在封堇蕙头上,大声嚎着,扑到了老夫人身边。 “蕙儿,这......这是怎么回事?”刘家姨父也有些惊讶,他分明是记得没让自己老娘知道,为此还特意让外甥陪着老娘,就想着瞒过去呢。 “姨父姨母,我也是实在没有法子了,才出此下策,”封堇蕙起身,面向刘家姨父姨母,“我若不这样拦着,老夫人便要让人将这两个孩子抱去给新嫂嫂看呢。” “正儿,我不是让你陪着你外祖母吗?就是怕她知道这件事,你怎么还陪着来了?”刘家姨父看向周正。 没等周正说话,老夫人先开口了:“好啊你,你还怪正儿?若不是正儿告诉我,你还要将我老婆子蒙在鼓里?要让我刘家的血脉流落在外不成?这可是我的重孙儿!” 周刘氏也厉声道:“正儿可是你外甥,你不帮着正儿,一进来就听一个外人说话,有你这般做舅父的吗?!” 刘家姨父瞪大了眼,他满脑子就是一句话——这件事居然是周正告诉他老娘的。 “姑姐这句话便不对了,”刘家姨母出声道,“蕙儿是我的外甥女,同样是外甥,怎么周正不是外人,我家蕙儿便是了?况且我家蕙儿可是一心为着刘家好,周正便不一定了。” “你什么意思?!”眼看周刘氏就要扑上来一般,刘家姨父忍不住怒吼道:“都够了!” 屋里一下安静下来,两个孩子也醒了,小的那个似是被吓到了,哭了起来,冬葵赶紧哄着。 刘家姨父道:“我只想知道,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女子究竟是何人,她所言是否属实!” 封堇蕙将手中的字条递给刘家姨父,方才她一直没给老夫人看,便是知道老夫人看了也不会相信的:“姨父,这是我的婢女找到的字条,此女子原是春风堂的人,自称四年前与表哥相识,表哥承诺待她生下儿子便迎她入府,见表哥今日大婚,她才跑来闹,可依着这字条来看,分明是有人故意指使她来闹事的。” 刘家姨父看着字条上的字迹,心中狠狠一震,猛地抬头看着周正:“周正!我刘家是有何处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坏我家的喜事名声?!” 随即封堇蕙意识到,刘家姨父应该是认识周正的字迹的,而这字条上,估计就是周正的字迹。 周刘氏冲出来推了刘家姨父一把:“你发的什么疯?正儿是你亲外甥,他怎么......他怎么会害刘家呢?定是有人陷害正儿,想离间你们舅甥之间的关系!” 说着,周刘氏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又转向封堇蕙:“是你!是你要害我儿子!” “蕙儿为何要害周正?她在此前与周正根本就不认识!蕙儿更不可能害刘家,人家是丞相千金,未来的王妃,咱们刘家有什么值得她害的?”刘家姨父道,“这是不是周正的字迹,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况且鸿卓从未去过什么春风堂,又怎么会和这女子相识,还有两个孩子?” “说不定......说不定是鸿卓这孩子背着你偷偷去的呢。”周刘氏说这话自己都心虚。 “你将你和我兄长是何时相识的,说清楚,”封堇蕙看向那女子,“仔仔细细讲一遍。” 那女子此刻已经浑身发抖了,她颤着声音道:“是......是四年前的三月认识的,我们——” “你说谎!”刘家姨母直接打断她的话,“我儿四年前的三月份一场倒春寒病倒了,高热不退,在家里歇了一个多月,大夫都住下了,怎么可能去什么春风堂和你相识?!你这女子嘴里无半分实话,再不老老实实交代,仔细我叫人将你告去官府!” 第87章 别再来往了 这话一出,那女子彻底慌了,下意识看向周正。 封堇蕙这次可没再轻易放过,她直接问道:“你一直看周正做什么?” 刘家姨父和姨母在她的提醒下也发现了这一点,那女子赶紧将视线收回来,但这个时候已经是欲盖弥彰了。 老夫人这时候也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而且这女子好像还和自己的外孙有关系,当即指着那女子怒骂:“你这个下贱的东西!也敢来我们刘家闹事?来人!将她给我乱棍打出去!那两个贱种也给我扔出去!” 老夫人这是发现事情和自己的外孙有关,想赶紧将这女子撵出去,好保下周正呢。 周正飞快地看了他们母子三人一眼,又收回视线,低下头不说话。 那女子本来还有一丝希望,可现在见周正这副模样,心如死灰:“我说,我说实话……是有人指使我前来闹事的,孩子也不是刘少爷的,我与刘少爷也素不相识。” 周正闻言瞪大了眼睛,只是他低着头,一时无人发现罢了。 “究竟是谁?”刘家姨母厉声问道。 “还听她这贱人的话做什么?她的话都做不得数的!还是快快让人乱棍打出去的好!”老夫人一听要追问,当即激动地站起来,挥舞着手要让身边的下人去撵人。 “让她说,今日这件事必须查得清清楚楚!”刘家姨父实在是不能忍受有人在自己儿子的大婚上动这样的歪心思,今日这是运气好,没让这女子和背后指使之人的计谋得逞,若非如此,刘家姨父简直不敢想今日会闹得怎样难看。 今日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来了,若是闹出这样的丑闻,不说旁的,还让他怎么许大人共事?虽说他才是官位更高的那个,但许家和他家也不差什么,若是真结了仇,两家今后可还怎么见面啊。 老夫人着急,可如今家里主事的都发话了,其余下人自然是不敢上前去撵人的。 那女子最后看了周正一眼,见周正仍然没有保她的意思,咬咬牙,狠狠心,扔下一句惊呆众人的话:“我这一双儿女是周正的,和我有情的也是周正!” 下人们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封堇蕙和刘家姨父姨母以及老夫人和周刘氏都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神情,似乎是早已料到了。 “周正倾慕许家小姐已久,无奈许家小姐和刘少爷定下了婚事,几次见许家小姐未果,便想出了这个法子,”那女子声泪俱下,“他说若我能将此事办成,便将我和两个孩子接入家中,不再叫我们母子三人流落在外。” “即便此事今日没有败露,他难道就不怕将你接入家中会让人发现吗?”刘家姨母问道。 “他说......”那女子看了封堇蕙一眼,又环视一周,才低声道,“他说今后他就要进京了,他娘要嫁给当朝丞相做续弦,到时候会将我和孩子们都接去京城,那里没有人认识我们母子。” “你闭嘴!”周刘氏疯了一般扑向那女子,“你分明是污蔑我们母子!” 封堇蕙皱了下眉,她带来的家丁立刻有人上前将几乎要扑到那女子身上的周刘氏拽了回来。 周刘氏还想和封家的家丁动手,但看了看家丁五大三粗的样子,周刘氏又默默收回了手。 “这话是不是污蔑,相信你心中清楚,我心中也清楚。”封堇蕙对上周刘氏怨毒的目光,“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老夫人这时候站出来,拉着刘家姨父的手:“儿啊,这到底是你姐姐和外甥,他们便是真的做错了事情,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便不要计较了,啊?再说了,这一双儿女是正儿的血脉,那就也是咱们刘家人,正儿是鸿卓的表哥,那他的孩子也能算是鸿卓的孩子了。” “娘,您知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刘家姨父一脸的难以置信,“您疼正儿,我能理解,那是我姐姐,我外甥,我难道就不心疼他们吗?可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来害我的儿子!” “是啊娘,”刘家姨母也翻了个白眼,“周正的孩子可姓周,怎么能说是我们鸿卓的孩子呢?若是周正堂堂正正领进门的孩子,不必您说,鸿卓作为表叔,也是会亲近他们的,可眼下显然不是这样的情况。” “那……那不管怎么说,今日这事不是没闹大吗?”老夫人也底气不足,声音都没一开始那么大了,“正儿到底还小,不懂事呢,你这个做舅父的,别和他计较。” 这下连那女子都忍不住用疑惑的目光看向老夫人,刘家姨父简直要被气笑了:“娘,今日此事没有闹大,只能说多亏了有人先发现且将人带来了后院,蕙儿这孩子又不辞辛劳在这里守着,若非如此,今日闹大了,咱们刘家的脸都要丢尽了!再者,还小?周正比鸿卓还要大两岁,孩子都有两个了,还不懂事?这话简直可笑至极!” “娘,我只能说,幸亏今日此事咱们捂下来了,否则这舅甥是没得做了,”刘家姨父道,“往后咱们周刘两家除了年节,就别再来往了!” 周刘氏被封家家丁按着还不老实,听见这句话,立即大喊大叫起来:“我是你亲姐姐,你敢不认我?!” “哟,姑姐您还知道您是我们亲姐姐啊,”刘家姨母又道,“其他几个姑姐虽说和我关系并不算太好,但起码不会害鸿卓这个亲外甥,您倒好......” 话没说完,但在常人都知道她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周刘氏脸上一阵红一阵青的。 周正也是急了,他本来还想着要是周刘氏真的能给丞相做续弦,他也能让丞相给他谋个一官半职的,现在可倒好,不仅没攀上丞相这层关系,连这个做官的舅父也要和自己划清界限了,周正心中能不急吗? 但眼下可没人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刘家姨父已经拍板的决定,这次就是老夫人说好话求情也不行了。 本来周刘氏和周正今晚是要住在刘家的,但出了这档子事,刘家姨父派人将他们母子早早“请”出去了,任凭老夫人哭着骂,刘家姨父也不为所动,可见今日之事是真的将他气得不轻。 周刘氏和周正母子两人被送走之后,老夫人捂着胸口说气得难受,也让人扶回去休息了。 屋里除了刘家姨父姨母、封堇蕙和那名女子,就剩下还抱着两个孩子的红絮和冬葵了,其余下人全部被屏退出去了。 那女子心如死灰,看着地面:“你们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吧。” 第88章 准备回京 刘家姨母叹了口气:“你带着孩子走吧,主谋也不是你,我们处置你有什么用?” 封堇蕙看向那女子:“等会儿我让红絮给你拿一百两银子,带着两个孩子躲一躲吧,今日你坏了周正的事,周正定不会放过你的。” 倒不是封堇蕙滥好心,一来这一百两对封堇蕙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她不缺银子,二来她只是看孩子可怜,不忍心孩子受罪罢了。 那女子闻言,抬起头看着封堇蕙,眼中尽是感激之色:“多谢小姐!多谢小姐!我知错了,今日之事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便如我所言,我身份低微,可这没什么,只是我不想我的孩子们也和我一样,才答应周正,今日我也算是看清了周正此人,今后再也不会和他有什么来往了。” 封堇蕙摆了摆手:“不必谢我,我不是为你,只是可怜两个孩子罢了。” 刘家姨母也道:“我派人送你和两个孩子回去吧,天色已晚,有个人送,路上也安全些。” “多谢夫人!”那女子起身,冲着刘家姨父姨母和封堇蕙跪下行了一大礼,才起身接过孩子,她看着柔弱,却能一下子抱住两个孩子,跟在刘家姨母安排的人身后离开了。 “好了蕙儿,今日真是辛苦你了,都这么晚了,你一直在这里看着,也没好好吃饭,你姨父专门交代了厨房,给你留了饭菜,等会儿送去你屋里。”刘家姨母拉着封堇蕙的手道,“今日太晚了,你赶紧先回去吃了饭收拾收拾歇下,明日我再去找你。” 刘家姨父也道:“是,今日真是辛苦蕙儿了,若不是你,今日刘家可是要闹大笑话了。” “姨父姨母客气了,”封堇蕙笑着道,“我也没做什么,再说了,今日是鸿卓表哥大婚,您二位作为主家,自然是不能离席的,既然我在,帮个忙也是应该的。” “你瞧瞧蕙儿这孩子多懂事。”刘家姨母心情好了一些,笑着对刘家姨父道。 又说了几句话,封堇蕙便带着红絮和冬葵回她住的屋子了,厨房这时候正好将饭菜送来,封堇蕙让红絮去给她带来的家丁送了赏钱,说是让他们好好犒劳犒劳自己,红絮回来后封堇蕙让将屋门关上,屋门关上后,封堇蕙就让红絮和冬葵坐下和她一起吃饭了。 第二日一早,刘鸿卓先带着妻子许梦音向刘家姨父姨母敬了茶,认了人,礼数走完之后,许梦音便提出想见一见封堇蕙。 昨晚刘鸿卓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同许梦音讲了,他没有瞒着许梦音,毕竟那女子本来就和他无关,另外他也认为许梦音有知情权。 许梦音是想好好感谢一番封堇蕙的,昨日是她大婚,若是闹开了,她将会成为庆州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柄,好在有封堇蕙去守着,没给那女子闹事的机会,所以她才想见一见封堇蕙。 刘家自然没有不同意的,但刘家姨父还是派人先和封堇蕙说了一声,才让许梦音去。 到了封堇蕙住的屋子,许梦音先是行了一礼:“昨日之事多谢蕙儿表妹了,我先在此拜谢。” 封堇蕙迎上去:“表嫂嫂不必如此客气,昨日我不在也就罢了,可我既然在,就断不能眼睁睁看着有人闹事,毁了嫂嫂与鸿卓表哥的婚事。”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多谢你。”许梦音道,“那个周正已让我苦恼许久,但无奈他是刘家的亲戚,好在公公和婆婆向着我,已经对我言明往后不会再和周家有过多往来。” “这是应该的。”昨日刘家姨父和姨母便是这样说的,今日自然会和许梦音言明。 两人本就是刚见面,并不相熟,此前也没有什么交情,所以难免有些尴尬,又说了几句话,许梦音察觉到这一点,便主动道:“那我便不多打扰蕙儿表妹了,这庆州城我倒也敢说一句熟悉,蕙儿表妹回京之前若是想去哪里,都可以找我作陪。”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先在此谢过嫂嫂。”封堇蕙也会意一笑。 许梦音走后,封堇蕙抻了抻胳膊:“咱们过两日就回京吧,这边的事也差不多了,就不多留了,免得时不时还要面对老夫人,心烦得厉害。” 红絮边收拾床边道:“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奴婢也觉得咱们该回去了,表老爷他们对小姐虽好,但这客房到底比不上小姐的院子,小姐又怕热,在府里还能用冰,此处可没有,容奴婢说句实在的,还是回去舒服。” 封堇蕙也赞同地点了点头:“这倒是,姨父姨母待我是真心好,这我是知道的,只是旁人家总归是没有自己家自在的,更别说我还得罪了老夫人。” 虽说刘家姨父和姨母都向着她,可她和老夫人实在是处不来,再住几日难免还要产生矛盾,到时候总不能一直让刘家姨父夹在中间,索性她回京城去,还舒舒服服呢。 定下来之后,封堇蕙便让人去和刘家姨母说了要回京城这件事,刘家姨母很是不舍,但是也知道自己总不能一直将封堇蕙留在这里不让走,所以还是答应了,但说过两日要亲自送她。 封堇蕙没拒绝,送送也是很正常的。 老夫人知道封堇蕙要走之后是喜忧参半,一方面她是高兴封堇蕙终于走了,另一方面她的算盘落空了,她本来是真的想让周刘氏和周正跟着封堇蕙一起回京来着,现在注定是实现不了了。 第89章 专克他 封堇蕙离开庆州这日是个阴雨天,虽然没有太阳,但很闷,淅淅沥沥下着雨,刘家姨父姨母,刘鸿卓和许梦音都送到了城外,直到看不见封堇蕙的马车和了他们才都回去。 车夫带着斗笠,披着蓑衣,赶着马,其余家丁都挤在第三辆马车里,一行人往京城赶去。 马车里,红絮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转过头来对封堇蕙道:“小姐,不知咱们能不能在落日前找到一处歇脚的地方呢。” “应该是能的。”封堇蕙也往外看了一眼,“雨天路滑,咱们也不好走太快。” “早知道咱们就过两日再走了。”冬葵嘟囔道,“这下着雨,路上不安全,万一遇到山匪怎么办?” “过两日也没用,听说每年庆州都是如此,这雨还要下好几日呢,咱们还是早些离开为好,起码今日的雨不算大。”红絮接话道。 “红絮这话倒是不错,我听姨母说了,若是咱们今日还不走,恐怕少说也要再等半个月才行了,”封堇蕙走之前刘家姨母特意来交代了,“庆州每年这个时候都要下雨,一下就是大半个月,今日的雨还算小的,咱们也只受着一日的罪罢了,等走出庆州界内就好了。” 冬葵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雨虽不大,但到底也影响了赶路,车夫不敢走太快,怕路滑,但也不敢彻底慢下来,因为庆州城外这一带容易有山匪,白天还好说,就怕到了晚上他们还没找到歇脚的地方,万一到时候真遇到了山匪,怕出事。 带了家丁其实也只是求个心安,家丁再如何,也不是山匪那样的穷凶极恶之徒,别说车夫了,就是家丁心里也发怵。虽然若是真遇上山匪,他们也会尽力保全主子,但他们也都是人,怎么可能不担心? 好在一路上走得虽不快,但也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客栈,一行人安顿歇下,准备明日一早就出发。客栈还是他们来时住的那家,掌柜的很是热情,因着今日下雨,掌柜得早早就让店小二备下了热水,以便有住店的客官来了之后能擦洗一番。 封堇蕙一行人匆匆收拾一番就歇下了,第二日一早,天还没彻底亮堂,封堇蕙一行人就离开了客栈,就这样连着十来天,终于到了京城。 回到封府,红絮和冬葵先将封堇蕙的东西都收拾了一遍,趁着今日太阳好,将被褥什么的都拿出来晒一晒,徐妈妈看她们回来了,先去请了大夫,说这么就都没把平安脉了,得让大夫看看才安心。 封权不在家中,所以还不知道封堇蕙已经回来了,否则定是要让大夫仔仔细细检查一遍才能放心。 知道封堇蕙回来,张锦惜第一时间来封府找她,这两日她一直想找封堇蕙来着,奈何来了几次封权都说封堇蕙还在路上,今日可算是回来了。一进门,张锦惜就直奔封堇蕙的院子,进了屋就先让下人们出去了。 “蕙儿快坐下,我这次来是有正经事和你说。”张锦惜拉着封堇蕙坐下,打断了她要去倒茶的动作。 封堇蕙还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当即笑了:“什么事啊张姐姐,将你急成这个样子,我可都听徐妈妈说了,我不在家这段时间,你来找我不止一次呢。” 张锦惜一脸愁容:“你是不知道这件事有多重要,放眼这京城的闺秀们,我也就和你是最最亲近的,自然想和你说。” “好好好,快说与我听听,让我瞧瞧究竟是什么事让张姐姐你如此烦恼。”封堇蕙正了神色,不再玩笑。 张锦惜叹了口气:“前段时间李家不是上门来提亲了嘛,然后李家的意思是想早些将婚期定下来,前两日就纳吉了,可是问题也就出现在这纳吉上了。” 张锦惜顿了顿,继续讲道:“李家说是我的生辰八字和李俊宁不合,我命里就专克他。” 封堇蕙猜测道:“是不是李家对这门婚事不满意,想找借口推拒了啊?” 这是封堇蕙能猜到的最合理的可能了,克李俊宁也就算了,还专克他?虽然封堇蕙是经历过重生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的人了,但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张锦惜手支在桌子上托着下巴:“那也不对啊,李家对这门婚事很是上心,而且纳吉的结果出来之后,李俊宁还特意来找我,说叫我不必担心,婚书既然已经拟定,就不会更改,他还说他定是要娶我的,不怕克他。” 封堇蕙更加想不明白了,难不成李家占卜出的结果真的是这样?张锦惜就专门克李俊宁?否则怎么解释李俊宁的行为?一般来说,这样的有两种情况,一是占卜结果真的不尽人意,二是男方家中其实并不满意这门婚事,又不好一开始便拒绝,只好到纳吉的时候说两人八字不合,这婚事自然也就作罢了。 若说李家不满这桩婚事,为何李俊宁还要专门来承诺这些话? “那李家的意思呢?”封堇蕙询问道,“只有李俊宁愿意也做不得数啊,纳吉结果不好,还是要看李家父母的意思,若是他们也愿意才行,否则李俊宁一个人说了不算的。” 即便李俊宁对张锦惜有真情,非她不可,那也还是要看李家父母的意思,天盛最重孝道,除非父母实在是做了天理不容的事情,子女都无法真的和父母决裂,李俊宁和张锦惜才认识多久?真的会为了张锦惜不顾父母的意思吗? 封堇蕙是不太相信的。 张锦惜又是叹气:“李家父母知道李俊宁的心意之后,倒也没再反对,还特意找我爹娘说了,若是我们两个人真的有情,大不了不管纳吉的事了,直接纳征。” 封堇蕙点点头,这李家父母倒也算是开明,没有因此要阻拦这桩婚事,还都依着,往后估计也能对张锦惜好:“既然如此,张姐姐你还怕什么?李俊宁和李家父母都有没意见。” 第90章 最坏的结果 张锦惜却不这么想:“可是我心里还是不舒服,你说怎么偏偏到这一步出了差错呢?我们两家都说好了,所有事情都谈拢了,结果纳吉这一步出了问题,怎么就八字不合了呢?怎么就克他了呢?” “好了好了,姐姐你不必担心这么多,”封堇蕙安慰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想到什么,正色提醒道,“姐姐,有一件事,可能说出来不好听,但你我这样的关系,这话我又必须说到。” “我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张锦惜握住了封堇蕙的手,“我又不会同你置气。”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外面蝉鸣的声音,听得人心烦,隐约还能听见红絮吩咐院里的小丫鬟去拿竿将这蝉都粘走。 封堇蕙终于开口了:“姐姐,你可要想好了,李俊宁如今的承诺是好听,李家父母的话也称心,可你们若是真的成婚了,以后李俊宁但凡有个三灾八难的,他们李家是不是都要怪在你身上?会不会说都是你克的?即便一开始不会说什么,但时日久了,李家父母总会是有意见的,便是没有三灾八难,可只要李俊宁过得不如意,他们也都会不自觉往你身上想。” 张锦惜愣住了,她还真没想过这一点,听了封堇蕙的话,心中更加没了主意,她私心是想嫁给李俊宁的,李俊宁的态度让她也很放心,可若是今后李俊宁真的出了什么事......张锦惜都可以想象到李家人一起指责她的模样了。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依着姐姐你和家里人的看法,李家这家人应该不会太差,可咱们也总要把最坏的结果考虑到不是?”封堇蕙耐心道,她倒不是要毁了张锦惜的姻缘,只是实话实说,这些事情都事以后可能发生的。 李俊宁若是能一辈子平安顺遂,自然是好,可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李家父母便是再好,对张锦惜和对亲儿子还是不一样的,可以说如今他们对张锦惜的态度这般好,估计也是因为李俊宁对张锦惜的态度。若是占卜的结果一出来,李俊宁第一个不满意,那李家父母肯定不会说什么他们不介意,只是想着赶紧退婚。 等真出了问题的时候,李家父母看着自己亲儿子受罪,难道还会不迁怒张锦惜吗?到那个时候,张锦惜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张锦惜很是发愁,本来还想着来封堇蕙这里,听封堇蕙说两句好的哄她开心,没想到要考虑的事情更多了,但她心里也有些庆幸,好在今日来找封堇蕙问了,否则她还真想不到这一点。 “蕙儿妹妹,你说这桩婚事究竟还要不要继续啊?”张锦惜趴在桌子上,声音闷闷的,“李家的意思是想尽快成婚,我本来是没意见的,可现在我有些担心了。” “姐姐,这件事情一来要看你家中的意思,二来你自己的想法也很重要。”封堇蕙犹豫片刻,决定还是说出口,“不过依我看,不成是最好的,这世间的好儿郎不止他李俊宁一个,既然李家说你们二人八字不合,那干脆他家去找个八字合的,你也再找一个八字合的,这样省去了很多麻烦,对你们两家都好。” 张锦惜犹豫了,她心里若非对李俊宁真的有情,也不至于发愁了,但今日封堇蕙说的话也都是考虑周全的,并且也是为她好的,张锦惜一时之间真的有些难以抉择,李俊宁很好,她不想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事情就放弃这门婚事。 更何况李俊宁自己都说让她不要担心,不怕她克。 封堇蕙看出了她的意思,知道张锦惜这是动了心了,否则依着张锦惜风风火火的性子,早就拍桌子大喊“本小姐不嫁了”,如今这样趴在桌子上发愁,定是因为心里是不想放弃这门婚事的。 两人沉默这做了一会儿,相对无言,但却也不觉得尴尬,只是静静的坐着,直到张锦惜站起来:“算了,蕙儿妹妹,我说了你定是要骂我脑子不清醒的,可是我还是情愿相信李俊宁一次,会帮助穷苦人家的人,不会是多坏的人。” 封堇蕙早就猜到了结果,这时候听到她的话也只是无奈笑了笑:“只要姐姐愿意就好,当然我说的那些只是将最不好的结果都考虑上罢了,我也不了解李家,一切仅凭我自己的猜测,可能李俊宁其实不是这样的人,李家父母也不是这样的人。” 张锦惜眼眶红了红,紧紧握着封堇蕙的手:“我便知道蕙儿妹妹最好了。” “姐姐你放心,李家若是以后敢不好好对你,我定给你撑腰。”封堇蕙也反手握住她的手,她知道张锦惜的性子,一旦决定了的事情,谁劝也不管用了,再加上方才那些确实也只是她的一番猜测,不能就这么给李家定了罪,于是也没再说什么。 张锦惜没忍住笑了出来:“是啊,我怎么忘了,你以后可是珩王妃,自然是能给我撑腰的。” “好了好了,姐姐别想那么多不高兴的了,”封堇蕙见她情绪仍然不高,便转移了话题,讲起了自己在庆州的事情,“快让我和你说说我在庆州的所见所闻,绝对让你大吃一惊。” 张锦惜果然来了兴趣:“快给我说一说,没人欺负你吧?” 封堇蕙见她这样,忍不住笑,在张锦惜着急的目光下还是坐下耐心将在庆州发生的事情同她一字不落讲了一遍,尤其是刘鸿卓大婚那日的事情,真是每个细节都讲到了。 张锦惜果然惊呆了:“刘家那个老夫人的想法果然是异于常人,连‘他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这样的狗屁话也能说出来?亏得那周正是个狠心的,彻底伤了那女子的心,不然那女子还真不一定会说实话。” “这倒是,当时那女子若是真不说实话,其实我们也实在没什么好的法子,幸好那周正不是个好东西,”封堇蕙道,“就是那女子和孩子可怜了些。” 第91章 大师 两人又坐着说了会儿话,张锦惜就起身告辞了,她这次来主要就是想和封堇蕙说这个八字的事情,可眼下好像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毕竟这占卜出来的结果,就算是她来找封堇蕙,封堇蕙也没办法左右啊。 不过在张锦惜离开之前,封堇蕙还是没有忍住道:“姐姐,你有没有想过将李俊宁的八字要来,你自己去找人算一算?我还是觉得不妥,虽说你说李俊宁为人是端方君子,可婚姻大事,关系到你的一生,我觉得还是要慎重一些。” 张锦惜感激地点了点头:“蕙儿妹妹,你放心吧,我回家便和爹娘商量,看能不能想法子要来李俊宁的生辰八字。” 张锦惜走后,封堇蕙仍是愁眉不展,红絮见了,忍不住问道:“小姐不是已经给张家小姐出了主意了吗?怎么还是这般担心?” “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封堇蕙边走边回答红絮,“咱们天盛纳吉,都是男子询问了女子的生辰八字去算,你可曾见过有男子将自己的生辰八字给了女子家里去算的?” 红絮仔细想了想,她自己虽然还没成过婚,但也见过、听说过别人成婚,确实没有女子家要了男子家的生辰八字去算的。 “更何况李家现在算出的结果是张姐姐克李俊宁,这个时候张家再要生辰八字,恐怕也会惹得李家不快。”封堇蕙见红絮明白了,继续解释,“李家会认为张家是不信任他们,才会要再自己算一遍生辰八字,即便李家给了,到时候不管是哪种结果,两家都会结怨。” 到时候,若是算出的结果不一样,两家势必会因此事起争端,若是结果一样,那张家就始终矮了李家一头。 不管怎么样都是不妥,但封堇蕙还是说了,因为在她看来,宁愿得罪人,也要将这件事弄清楚,这是关系到张锦惜一生的大事,一个不仔细,毁掉的就是一生。 若是结果不一样,那要么是李家或张家算得不准,要么是李家想以此为借口要求什么,若是结果一样,那这门婚事最好还是作罢,不然就如封堇蕙所言,今后但凡李俊宁有什么不顺,恐怕都要怪在张锦惜头上。 只是眼下的难题,是如何要到李俊宁的生辰八字。这些除非是李家父母或是很亲近的人才会知道,可这些人又是最不可能透露出来的。 张锦惜也不傻,她坐在回府的马车上,也仔细想了一遍这件事,封堇蕙说的办法虽然是最不容易做到的,但却也是最有用的,唯一需要烦恼的就是怎么才能顺利要到李俊宁的生辰八字。 不过让张锦惜没想到的是,她刚一回府,还不等将这件事和家里人商量,李俊宁就来找她了。 而且李俊宁来找她不为别的,就是要说这个八字的事情。 “锦惜,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咱们两人的生辰八字该再找人测算一遍才是。”李俊宁眉头微皱,看着张锦惜,却没有离得太近,保持着该有的距离,“这种东西,只算这一次,说不定不准呢,为求心安,咱们二人一起去找大师再算一次吧。” 跟在张锦惜身后的寒露眼睛一亮,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本来自家小姐还在发愁怎么才能要到李俊宁的生辰八字呢,现在可好,李俊宁倒是主动提出来要再算一遍,而且是和自家小姐一起去。 张锦惜也是心生欢喜,但面上没有表露出来,而是问道:“这会不会不合规矩啊,你家中已经请人算过了,你我二人若是再找旁人测算,岂不是......” “为求心安,不必在意这些。”李俊宁道,“若是这样的结果,让你心中有所芥蒂,在我看来不如不测,往后的日子是你我二人相伴,神佛之论也不能证明什么。” 张锦惜犹豫一番,还是决定和李俊宁一起再测一次。 李俊宁道:“城外有家归云寺,我听人说那里有一位大师,十分厉害,咱们不如去找这位大师问问。” 张锦惜点点头,寒露便让人备了马车,李俊宁看着张锦惜稳稳当当上了马车,才转身上了李家的马车,两辆马车一起往城外去了。 城外归云寺坐落于山间,被郁郁葱葱的树木包围着,香火倒还算旺盛,不少人都会来此算姻缘、祈福,寺外还有一棵银杏古树,干云蔽日,上面挂满了红布条,都是来祈福的香客们系上去的,平日过路的人也能在这棵梧桐树下歇脚,寺院的僧人也会在这棵树下打坐诵经。 张锦惜和李俊宁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大师在,李俊宁将两人的生辰八字交给大师,但并未说明哪个是自己的,哪个是张锦惜的,又将两人即将成婚的事情告诉了大师,表明来意是想算算两人的八字是否合适。 张锦惜抿了抿唇,站在一边很是紧张,大师拿着两人的生辰八字看了半晌,眉头越皱越紧,张锦惜心中顿时浮现出不好的预感,李俊宁见大师面色沉重,不由问道:“敢问大师,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大师叹了口气,将写着两人生辰八字的字条放下,指着其中一个道:“你们二人的八字明显不合,这个人命中注定要克另一个。” 张锦惜和李俊宁同时低头去看,发现大师指着的那个正是张锦惜的。 张锦惜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寒露也深吸了一口气。 李俊宁先谢过大师,而后将两人的生辰八字收起来,和张锦惜一起先出了寺院,张锦惜仍是一副没有回神的样子,李俊宁见了,将字条一团,对张锦惜道:“锦惜,我不信这些,我也不怕这些,你不必将这个放在心上。” “但......若你真的害怕,我也不逼你什么,”李俊宁看张锦惜很是在意的样子,道,“若你不愿,我回去和家里商量,就对他们说是我要坚持退婚,绝不会让他们埋怨你的,但你若愿意,我保证,今后不管遇到什么,都不会让他们随意将事情怪在你身上。” 第92章 定下婚期 张锦惜没有说话,她是害怕的,若说本来还有可能是李家不满或是算错了,那现在就是彻底坐实了。连归云寺的大师都这样说,那是不是证明她真的命中要克李俊宁? 虽说李俊宁不在意,但张锦惜心中还是担心的,李俊宁越是这样,张锦惜的担心就越甚,她怕今后李俊宁真的出什么事。 “你......我们先回去吧,这件事情我要好好想想。”张锦惜道,“我不能为了一己私心,就害了你,虽说你不信,也不怕,可我却是怕的。” 李俊宁见状,也不想逼张锦惜太紧,于是便和张锦惜一起下山,看着寒露将张锦惜扶上马车,然后离开。 李俊宁又回了归云寺一趟,才下山也离开。 归云寺的梧桐树上,红丝带随风飘动...... 张锦惜回家后,越想越难过,没忍住将这件事和哥哥张之岩说了,张之岩自从知道李家的占卜结果之后就一直担心,现在又听妹妹说去归云寺找大师算的也是这样,心中的担忧更甚。 好在唯一让他满意的就是李俊宁的态度了,看着妹妹这样,张之岩安慰道:“别怕,你不必想这么多,要是想嫁就嫁,大不了出了什么事哥哥给你撑腰,眼下爹和我都要升迁了,谅他李家也不敢对你不好。” 张锦惜眼眶都红了,虽说她平日里性子急,不是什么心思敏感之人,但面对这样的事情,还是会忍不住害怕,张之岩这番话算是给她吃了个定心丸。 张之岩看着她,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张锦惜的脑袋:“好了,如今是大姑娘了,为着这样的事,不值得哭哭啼啼,你若是愿意,就随心意去做,家里总不会让你被人欺负,若是不愿,这婚约也就作罢。” 张锦惜揉了揉眼,低声道:“那还是不要退婚了,李俊宁说了,他不信这些,也不在意这些。” 张之岩便道:“好,都听你的,若是今后他们李家敢给你委屈受,你就告诉我和爹娘。” 张锦惜点了点头,张之岩见她情绪还是不高,就让寒露将她扶回院子休息了。 却说另一边,李俊宁身边小厮实在是忍不住了,问道:“少爷,张家小姐的八字和您的不合,找那么干什么还要坚持娶她?她......她这可不是一般的不合,她是专克您啊。” 李俊宁抬腿踢了小厮一下,但没用劲儿,闹着玩似的:“你懂什么?不要胡说。” 小厮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哎呦少爷不要生气,都是小的不好,小的说错话了,您别见怪。” 李俊宁忍不住笑出了声:“行了行了,你那张嘴最会说了,惯会哄人高兴。” “嘿嘿,少爷是最知道我的。”小厮挠了挠头。 李俊宁没再说话,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李两家的婚事就这么继续下去了,没有作废,等到纳征和请期那日,李家将请人算了八月里的好日子,将婚期定在了八月。 本来不必赶这么急的,尤其是张之岩这个做兄长的都还没成婚,张锦惜根本不用着急的,但李家说这是请人算的好日子,本来张锦惜的八字和李俊宁的八字就不合,这婚期上就也有了说法,李家特意找人算了,这日成婚是最好的,于是张家便也没有拒绝,婚期就定在了八月初六。 封堇蕙知道的时候,不由感叹了一句这也太快了些,确实,六月份才提亲,八月便成婚,放眼整个天盛,也没几家是这样的。 但既然婚期已经定了,封堇蕙和张锦惜的关系又这么好,自然也是要备下一份贺礼的。 封堇蕙准备绣一把团扇给张锦惜,寓意团团圆圆,夫妻和睦。因为婚期定在了八月初,眼下已经不剩多长时间了,所以封堇蕙就立刻让人准备了需要的东西,着手开始绣了。 其实对于这件事,封堇蕙心中一直没底,上一世直到她成婚第三年,张锦惜才成婚,但这一世刚及笄这一年张锦惜便要嫁人了,这对封堇蕙来说是一个变数,她无法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重生影响了某些事情,所以面对这件事心中总是忍不住发慌。 “呀!小姐这手怎么流血了!”冬葵正给她递着珠子,突然发现封堇蕙的指尖冒出一个小血珠,立刻就要叫人取了止血的药粉来。 幸好被封堇蕙拦住了:“不过是针扎了一下,不必大惊小怪的,拿了帕子来擦擦便是了,不碍事的。” 冬葵还是不放心,但看封堇蕙面上神情无一丝变化,便知道封堇蕙说的是真的,于是只好拿了帕子来,将血珠擦拭干净。 “小姐怎么心神不宁的?”冬葵没忍住问道。 “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张姐姐这婚事太仓促了些,有哪里不对。”封堇蕙看着手中的团扇,上面被她用线串上细小的金珠来绣花,如今一朵牡丹已经初具雏形,“可若真要说哪里不对,我又说不上来。” “不是说是因为张家小姐和李家少爷八字不合,才特意算了个顶好的日子的吗?”冬葵不解道,“而且若是张小姐不愿意,想必张家老爷和夫人都是不会逼迫她的呀。” 封堇蕙又拿起一颗金珠穿过线,头也没抬:“罢了罢了,可能是我多想了,这几日张姐姐也忙,等过两日她得了空闲见她了,我再仔细问问吧。” ...... 张锦惜本来在请期那日就找封堇蕙说明自己去归云寺的情况,但奈何这段时间一直抽不出空来,她坐在屋子里,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她是想嫁给李俊宁的,可是害怕也是难免的,张之岩那段话是给了她一定的安慰,可是现在离婚期越近,她就越心慌,她怕今后李俊宁真的出什么事,旁人怪不怪她倒是另一说,主要是她自己也不希望看到李俊宁有什么意外。 可眼下聘礼已经收了,婚期也定下来了,张锦惜看着手里的玉佩,这是李俊宁派人送来的,这块玉佩能和李俊宁腰间佩戴的合成一整块,他的意思是希望两人能像这块玉佩一般,顺遂美满。 第93章 当局者迷 “小姐,您在做什么呢?”寒露端着凉茶进来,见张锦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出声问道。 张锦惜回神,将手中的玉佩收了起来:“我心里总觉得不安,你等会儿去吩咐一声,就说我下午要去封府找蕙儿妹妹。” 寒露点头,放下手中的茶:“奴婢知道了,小姐快喝口凉茶解解暑,这是夫人特意吩咐厨房做的,夫人惦记着小姐这两日有些热着了,没精神,叫厨房每日做了给小姐送来呢。” “娘果然最疼我了。”张锦惜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寒露笑着道:“不仅如此呢,奴婢还听说李家公子还特意向夫人打听了小姐您的喜好呢,之前您总是说珩王对蕙儿小姐如何如何,往后可不必羡慕了。” “说什么呢?”张锦惜有些不好意思,佯怒瞪了寒露一眼,寒露可不怕她,自家小姐她还能不知道是什么性子? “我自然是不敢拿他和王爷比的,只是希望以后他也能一直对我这般好也就是了。”张锦惜道,李俊宁今后有没有功名、仕途是否顺遂她都不在意,只要两个人能携手走完一生就行。 “小姐放心吧,我看在李公子心里啊,您比什么都重要。”寒露一边将屋里的熏香点上,一边笑着说道。 话虽是这么说,张锦惜心里也希望是这样,可她还是免不了有些担心,要说这世上能一直对她好的人,除了父母和兄长,她能想起来的也就是封堇蕙了。 用完了午饭,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张锦惜本来是打算直接去找封堇蕙的,但寒露劝她晚些再去,说是现在是正热的时候,封堇蕙肯定也没精神,去了也是打扰,还不如晚些去,两个人还能坐在一起好好说说话。 于是张锦惜便放弃了立刻就去封府的想法。 等到凉快了些,张锦惜便让备了车去封府了。 她到的时候,封堇蕙还在绣那团扇,见张锦惜来了,忙让人沏了茶水,端了点心过来。 张锦惜将自己和李俊宁一起去归云寺的事情和李家定下婚期的原因都和封堇蕙讲了一遍,讲完,她道:“蕙儿妹妹,李俊宁确实是个不错的人,可是我还是免不了担心,我怕我们两个成婚之后真的会给他带来什么不好的事情。” 张锦惜其实一直在考虑这些,可是她不知道该和谁说,也就一直憋在心里,见到封堇蕙了,才能一吐为快,毕竟她们两个也算是无话不谈了,之前封堇蕙一心扑在岑皓身上的时候,也是有什么事情都和她说。 “姐姐不必想这些,”封堇蕙劝道,“他若真是遇到了什么不顺的事情,也是他命中该有此劫,你何必往自己身上揽?再说了,他自己都不怕,姐姐你便更不必担心了。” 说完,封堇蕙仍不放心,交代道:“姐姐,你和李俊宁的婚事太过仓促了,到了李家,你可不要和李家人说这些话,不然人家本来没想往你身上怪罪什么,也要被你带的怪罪起来了。” 张锦惜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总归已经是这样了,只希望这什么八字不合都是说说而已。” “对了,你和王爷怎么样了?”张锦惜压低了声音问道,“我只瞧王爷是怪上心的,怎的也不见你在意这些?” 封堇蕙失笑:“姐姐你和李俊宁是两情相悦,我和王爷又不是。” “啊?”张锦惜瞪大了双眼,“我看你和王爷相处那般自然,还以为......还以为你们两个也是呢,那怎么办啊?你们两个虽说婚期晚一些,可终归明年也是要成婚的。” “这有什么?”封堇蕙笑了笑,“我并不求太多,只要我们二人能相敬如宾便好,否则要烦恼的事情还多着呢,若是现在就为此发愁,那万一将来珩王纳了侧妃或妾室,我岂不是要哭死在屋里?” 这样的日子在封堇蕙看来没什么不好,再差也好过上一世伤心又送命。 但张锦惜却不免担心,当局者迷,封堇蕙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但张锦惜却是看得分明,珩王哪里像是要和封堇蕙做什么相敬如宾的夫妻?若仅是如此,珩王又何必在婚前便对封堇蕙处处关心百般照顾?自从赐婚以来,珩王府往丞相府送的东西都没有断过,封堇蕙受了委屈,珩王也要想法子讨回来,若说这是要做一对没什么感情,只维持相敬如宾的夫妻,那她和李俊宁两情相悦,在封堇蕙眼里岂不是要成神仙眷侣了? “可是蕙儿,你有没有想过,王爷他可能对你有情呢?”张锦惜试探着提醒道。 “嗯?”封堇蕙愣了一下,下意识转了话头,“姐姐你和李家公子是一起去归云寺找的大师吗?那他的生辰八字你岂不是也要知道?” 张锦惜没多想,听到封堇蕙的话就没再追问,而是答道:“是,我虽没有直接要过来,但也看了,这个好记,我都记得。” “冬葵,去拿纸笔来。”封堇蕙吩咐道,她打算让张锦惜将她自己和李俊宁的生辰八字都写下来,等回头她再找人问问,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封堇蕙没再和张锦惜说,她怀疑是因为上一世的事情,她多疑多思了。 眼看张锦惜就要成婚,她也不想因为自己没有根据的猜测让张锦惜担心害怕。 “怎么好端端的要拿纸笔?”张锦惜不解。 “姐姐,你将你和李俊宁的生辰八字写与我吧。”封堇蕙没说自己的真正的想法,怕张锦惜担心,“既然大师说相克,回头我找人问问看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也好过你这样每日忧心。” 张锦惜便将两人的生辰八字都写了下来,交给封堇蕙。 封堇蕙交代红絮一定要将此物收好,红絮领了吩咐,也没敢多看,就退下了。 第94章 避子汤 张锦惜走后,封堇蕙继续绣那个团扇,但心里却已经不如之前平静了,脑海里一直在回想方才张锦惜的一番话。 和珩王的婚事,与其说她没有放在心上,不如说她不想放在心上。这件事情是圣上赐婚,本就不是她的意见能够左右的,不过万幸的是珩王目前看来并不是岑皓那样的小人。不仅如此,珩王还要比封堇蕙想的好太多。 自打赐婚的圣旨到,珩王大大小小做了不少,看起来好像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但有了上一世的教训,封堇蕙反而更能看到这些细微之处的东西。 今日张锦惜的一番话,说是点醒了封堇蕙倒也不至于,比起点醒,更像是让封堇蕙不得不去面对一个她一直想逃避的事情——珩王并非对她无情。 越想心中越烦躁,她是重活一次的人了,若是和珩王真的如张锦惜所言那般,她总觉得有些奇怪。 红絮和冬葵对视一眼,都察觉到了封堇蕙的走神,红絮开口道:“小姐,您方才为何要让锦惜小姐将她和李公子的生辰八字都写下来啊?” “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封堇蕙回神,答道,“但我又怕是我多想了,所以想着先让张姐姐将生辰八字写给我,等有机会了再找别的大师问问。” “这还不好办?”红絮道,“小姐可以找王爷帮忙啊,要说大师,谁能比得上皇家的钦天监呢?” “这......”封堇蕙有些犹豫,她现在正是不想面对珩王的时候,可红絮说得不错,要是能让珩王帮忙,请钦天监的人看看,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或者还有一个法子。”红絮道,“小姐若是不想麻烦钦天监,可以和王爷一起去一趟归云寺,就拿这个生辰八字给归云寺的大师看,大师若是问起,就说这是您和王爷的生辰八字,让大师看看结果一样不一样。” 这还是要找珩王...... 封堇蕙有些头疼,但张锦惜这件事也很重要,而且她也不可能一直不见珩王,毕竟两人明年就要成婚的,所以最后封堇蕙还是下了决心:“冬葵,让备车,我去珩王府一趟,瞧瞧珩王得空不得空。” “是,奴婢这就去。” 封堇蕙没有意识到,尽管现在她认为自己对珩王还没有什么感情,但已经不把珩王当成外人了,否则她是绝对不会麻烦珩王跑这一趟的。 到了珩王府,管家先将封堇蕙请到了前厅,钟离泽谦在后院书房,他已经差人去叫了。进来的时候,遇上两位太医正要出去,两人均是愁眉苦脸的,见了封堇蕙,先行了礼,才步履匆匆离开。 封堇蕙没忍住多看了两眼,管家见了,解释道:“王妃不必担心,两位太医只是来为王爷请脉罢了,这是太后娘娘和皇上吩咐的,每个月都要来。” 封堇蕙点点头,这个倒也说得通,谁都知道当初珩王替当今圣上挡了一杯毒酒,坏了一只眼睛,说不准体内还有未清的残毒,太后和皇上时时派太医来请脉,也在情理之中。 管家见封堇蕙没多想,暗自松了口气,要是让封堇蕙知道王爷是在逼太医研制男子吃了可以不孕的药物,怕是要惊掉下巴。 到现在管家还记得王爷对两位太医说的话,当时太医说了,这世上还从没有过男子吃了能避孕的汤药,所以研制不了,结果钟离泽谦眼也不抬地说,正是因为没有人去研制,才从未有过,还反驳太医说,难不成女子避孕的汤药全是本来就有的,不是人为研制的? 太医最后无话可说,只好接了这差事,回去研制去了,这也是方才两位太医愁眉苦脸的原因——怕研制不出来,也怕研制出来了,太后和皇上怪罪。 不多时,钟离泽谦便出来了,见封堇蕙要起身行礼,开口道:“此处没有外人,礼数便算了,本王听人说,蕙儿你有要事找本王?” “我......”封堇蕙看了看周围的下人,有些犹豫。 钟离泽谦会意,示意管家他们都下去,前厅现在只剩下钟离泽谦和封堇蕙,还有红絮和冬葵了。 封堇蕙这才说出口:“我想和王爷一起去一趟城外归云寺,请大师看两个生辰八字。” 钟离泽谦高兴到一半的心很快落了下来,又联想到张家和李家的亲事,问道:“可是要去问张家小姐和李家少爷的八字?” “是。”封堇蕙也不瞒他。 钟离泽谦不解:“你不放心?” “我总想再去问问,不然总是会多想。”封堇蕙如实道,不知怎的,她觉得没必要在珩王面前说谎,可能是因为潜意识里默认两人最终会是夫妻,本该如此。 “那便去。”钟离泽谦没再多问,只要封堇蕙想,他陪着去就是了,答应下来之后立马吩咐人备下马车,两人一起往城外归云寺去了。 归云寺内,钟离泽谦和封堇蕙一起拿出写了生辰八字的字条,封堇蕙主要是想试试这位大师究竟是被人买通了,专说张锦惜克李俊宁,还是这两人的生辰八字真的不合。 大师看了好半天,才皱着眉开口:“二位可是要成婚?” 封堇蕙和钟离泽谦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是,还请大师帮着看一看,我们二人也好安心完婚。” 大师叹了口气摇摇头,指着写了张锦惜生辰八字的字条道:“这生辰八字分明不合,二位若是成婚,这位公子,必是要克这位小姐的。” 来的时候,钟离泽谦拿了张锦惜的生辰八字,封堇蕙拿出的是李俊宁的。 封堇蕙眼底闪过惊讶,但没表现出来,只是谢过大师,两人便出去了。 站在归云寺外,钟离泽谦侧过脸看了封堇蕙一眼:“既然事情真的如此,倒也不必再忧心了,起码李家没有骗张家,说的都是实话。” 这倒是好事,虽然两人的八字确实相克,但李家没坏心,没有要故意以此欺骗张家,封堇蕙也能放心了。 钟离泽谦抬头看着银杏树上飘荡的红色布条,道:“既然来一趟,倒也要学人家,挂个祝愿才行。” 第95章 青环死了 封堇蕙没什么意见,挂一个就挂一个吧,钟离泽谦便吩咐了竹沥去取两个来。 归云寺常有香客写这个东西,所以竹沥很快就从寺中取了需要的红布条和笔墨出来。 写好之后,竹沥要帮着往上系,被钟离泽谦拦下了:“借他人之手哪里还有诚意?本王自己来便是。” 红布条被系上去之后,封堇蕙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正好一阵微风吹过,上面的字完全展示出来:惟愿吾妻,平安喜乐,康健顺遂。 封堇蕙心下悸动,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哪怕是很久以后再回想起来,她仍不知道自己当时脑海中都飘过了哪些想法,只记得这日的风很温柔,连太阳晒在人身上,都没那么难受了。 下山之后,上马车前,钟离泽谦道:“最近正是天儿热的时候,明日本王请了恩典,请京中各位公子小姐一同去京郊避暑庄子吧。” 封堇蕙虽不敢说多了解他,但听他这么说了,就能猜到定是都考虑妥当了,便点头应下:“王爷不如求了恩典,大家一同去禾霓苑吧,那地方依山傍水,也很是凉爽。” 钟离泽谦笑了:“禾霓苑是你说了算的,若是去那里,本王倒是不必进宫求恩典了,你若不想出面,本王让人送了请帖便是了。” “这样也好,王爷若不嫌麻烦,便如此吧。”这件事确实不适合封堇蕙出面,虽说禾霓苑如今的主人确实是封堇蕙,但一则禾霓苑是太后刚刚赐下不久的,二则封堇蕙和珩王到底也还没完婚,她若是现在便摆出主人款儿来,难免落人口舌。 珩王出面便是最合适的了。 如同往常一样,珩王府的马车一路跟着,将封堇蕙送回了府,才掉头离开。 说干就干,钟离泽谦回府便吩咐了管家下帖的事,还特意交代了管家,不拘家中官位高低,只要往日和封堇蕙没什么过节就行。 管家是珩王府的老人儿了,自然是了解自家王爷的性子的,当即应下,让他放心。 封堇蕙回府后,不等回院子,徐妈妈就迎上来了,只见徐妈妈满脸焦急:“小姐,阿宣说有要事禀报,好像是和青环有关。” 封堇蕙柳眉微蹙:“去叫阿宣过来。” “阿宣正在院子里等着呢,小姐您快些去吧。”徐妈妈道。 封堇蕙带着红絮和冬葵快步回了院子,阿宣果然正在等着,见封堇蕙回来,行礼也顾不上了,匆匆忙忙道:“小姐,不好了,青环死了!” “你说什么?”封堇蕙脚步顿住了,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红絮和冬葵也是一脸惊讶,嘴都合不上。 若不是亲眼所见,阿宣也是不敢相信的:“小的是亲眼所见,今日一早,小的就如往常一样,去青环的住处外守着,没成想不多时岑皓就带着大夫来了,等大夫走的时候,院里就传来了小丫鬟哭的声音,岑皓也满脸失意出来了,小的趁着没人,偷偷翻墙进去看了,却见青环躺在床上,七窍流血!” 阿宣说起这个心里还后怕,他事后去找大夫打听了,大夫说请他去的原因是青环小产,没说是中毒,阿宣没再多问,可心里清楚,青环那样子,分明是中毒所致。 “七窍流血?”封堇蕙不禁想到自己上一世,她上一世也是中毒而亡,不知道当初可有青环这样的惨状? “是啊,小的看的真真儿的,绝不会有错。”阿宣拍着胸脯保证,他虽是男子,但也知道妇人小产是怎么回事,还从未听说过小产之后七窍流血的,那样子分明是中毒了! “好好的怎么就中毒了呢?”红絮虽然看不上青环的所作所为,但到底是一起长大的情分,人死了,不可能没有一丝触动,“前一阵儿奴婢陪着小姐一起去的时候,她分明还精神得很呢。” 是啊,好好的人,怎么就突然没了呢?而且还是中毒而死...... 封堇蕙突然想到什么,对阿宣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阿宣走后,红絮和冬葵看着封堇蕙:“小姐,怎么办啊?” “我总觉得,这件事和岑皓脱不了干系。”封堇蕙喃喃道,这是她方才听到青环中毒身亡的时候,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便是这个,毕竟是有前车之鉴的,上一世她不就是被岑皓联合青环下毒害死的吗? 上一世是因为她挡了岑皓娶郡主的路了,这一世......挡路的人变成了青环,岑皓难道会愿意因为青环而错过郡主吗? “什么?可是......可是青环不是还怀着身孕吗?虎毒尚不食子,岑皓即便是不顾念青环,总归还是要在意孩子的吧?”冬葵惊呆了。 “对岑皓那样的人来说,要是能用一个孩子换来今后的仕途坦荡、荣华富贵,他哪里会有不愿意的道理?”封堇蕙冷声道。 “那......那青环就这么死了?”红絮有些唏嘘,在她看来,青环是可恨的,小姐对她那么好,她还要背叛小姐,宁愿和岑皓这样的人厮混在一起,但同时,红絮也觉得她有几分可怜,青环为了一个岑皓,什么也不顾了,甚至心甘情愿给他做外室,结果就换来这样的结局...... 青环的死,对封堇蕙来说是解气的,上一世青环背叛她,和岑皓一起在她的吃食里下毒害死她,这一世报应到了青环自己身上,这不可谓不解气。但要有多高兴,也不见得,人已经死了,以前的情分却是真的,人一死,不管是自小的感情还是后来的恨意,都算不得什么了。 只是有一点,青环只能算是帮凶,上一世害死她的真正元凶还活得好好的,这才是封堇蕙更在意的。 “红絮冬葵,叫上家丁,随我一起去看看青环。”去晚了怕岑皓将青环的尸体处理掉,到时候就什么证据都没有了,封堇蕙当机立断,立刻吩咐人一起去青环的住处。 倒不是为了给青环报仇或是申冤,而是为了干脆借助此事,让岑皓也付出代价! 第96章 赖上 “小姐,青环已经死了,咱们去做什么啊?”红絮不解。 “当初青环离府的时候,岑皓可是替她赎了身契的,身契已不在,青环便不是奴籍,而是良民,现在她死因有疑,咱们不该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封堇蕙意有所指,“若是青环是被人害死的,那害死她的人是不是该偿命?” “小姐的意思是......”冬葵眼睛一转,反应过来,“咱们干脆趁着这次机会,将岑皓处理了?” “青环已死不假,但岑皓才是最可恨的,哪里能够因为青环死了就将之前的事一笔勾销的道理?”封堇蕙看着院内的落花,淡淡道,“青环是青环,岑皓是岑皓,该和岑皓算的账,一笔也不能少。” 冬葵当即要跑去让备车,只是不等她出院子,就见徐妈妈领着一脸焦急气愤的陈桑榆,快步进来了。 “小姐,奉筠郡主来了。”冬葵赶紧回头禀报。 封堇蕙转头一看,果然是陈桑榆,只是眼下陈桑榆脸色难看,气冲冲的。 “桑榆,你怎么这时候来了?”不管怎么说,来了便是客,封堇蕙迎了上去,她和陈桑榆虽然不如和张锦惜那般要好和熟悉,但到底也相处过,再加上听张锦惜讲的那些,大概也知道陈桑榆是个怎样的性子,所以见她这副气急的模样,还有几分惊讶。 “堇蕙,快快快,你同我一起去那个什么青环的住处,”陈桑榆拉着封堇蕙就要走,“真真是气死我了,青环居然死了!”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啊?”封堇蕙不解,但还是跟着她的脚步往外走。 “是啊,我也不明白怎么就和我有关系了!”陈桑榆越说越生气,“我都多久没去找青环了?如今青环死了,岑皓居然来找我爹爹,说是我害得青环一尸两命!害得他没了妻子又没了孩子!” 这下别说是封堇蕙了,就是红絮冬葵,还有徐妈妈都惊呆了,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怎么能怪陈桑榆。 “这事怎么能怪到你身上呢?”封堇蕙心下不安,不会是和她之前的猜测对应上了吧?但岑皓这做法也太蠢了些,陈桑榆都这么长时间没去找过青环了,别说青环是中毒而亡,即便青环真的是小产而死,这件事也赖不到陈桑榆身上啊。 莫非岑皓如今真的是狗急跳墙,顾不上这么多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说起来陈桑榆就觉得又气又烦,脚步匆匆,“大概两个时辰前,岑皓跑到我家中找我爹爹,说是要说法,我爹爹本不想见他,但他非说我害死青环了,差点在府门前吆喝起来,我爹爹实在没办法,只好放他进来,谁知进来他就说青环死了,是我害的!现在已经有好几家登门问我爹爹这件事了!” “他疯了不成?”封堇蕙没想到岑皓不仅想将此事赖到陈桑榆头上,而且还先将此事传播开了,若是处理不好,那陈桑榆要么这辈子不嫁人,要么只能嫁给岑皓了。 “谁说不是呢!”陈桑榆咬牙切齿,“我倒要去看看,这青环到底是怎么死的,怎么好端端的人,说没就没了!” 这下也不用备马车了,封堇蕙干脆上了陈桑榆的马车,相府的家丁和侯府的家丁一起跟在马车后,两人的贴身丫鬟都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内,陈桑榆唉声叹气的,胳膊放在马车内的小几上,撑着下巴,不吭声了,她骂也骂够了,眼下也累了,不想说话了。 封堇蕙掀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手持织花团扇微微摇着,面上虽看不出情绪,但心里也是烦躁的。 天儿本来就热,人就容易急躁,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青环死了,封堇蕙虽说想利用此事干脆了结了岑皓,但终归是事发突然,心中还没有周密的法子,眼下又说岑皓妄图将此事赖在陈桑榆身上…… 封堇蕙敛起眼中的情绪,团扇轻轻磕在小几上,转头对陈桑榆道:“桑榆,若是咱们遇上岑皓,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要接他的话,只管找到青环的尸身便是,我一直派人看着这边,你来之前我才得到的消息,说青环是中毒身亡,而非小产的缘故。” “中毒?!”陈桑榆惊呼一声,“堇蕙,我没听错吧?她真的是中毒而亡的?” 天知道陈桑榆有多后悔,她当时就是在街上多看了岑皓一眼,相中岑皓的长相罢了,结果却摊上这样一个大麻烦,甩还甩不掉,整出如今这一堆烦心事来。 “听府中下人说是七窍流血而亡,这分明是中毒之兆。”封堇蕙手中团扇轻晃,马车内一时只能听到外头街上小摊小贩吆喝叫卖的声音。 陈桑榆苦着一张脸没再说话,一直到青环的住处,才算是打起了精神。 青环的住处此刻院门紧闭,门外还有人在看着,估计是岑皓家中的下人,不过只有两个人在,这对陈桑榆和封堇蕙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不等她们两人开口,身后带来的家丁就已经上前将门口看守的两人一把抓住,按在了一边。 陈桑榆身边的贴身丫鬟上前,将院门一把推开,一行人就这么进去了。 封堇蕙径直往屋里去,进了内室,果然见青环的尸身还在床上放着,不过脸上床上倒是被收拾干净了,没有了阿宣所描述的那些血污。 陈桑榆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动了动唇:“真的......真的死了啊?” 第97章 报官 封堇蕙抬步要往床边去,红絮劝道:“小姐,还是别过去了,不吉利,恐冒犯了小姐。” “人都已经死了,还怕什么吉利不吉利的?”封堇蕙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哪里会忌讳这个?若是真的忌讳,就根本不会来了。 走近了看,发现青环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痛苦之色,身上的衣裳也像是换过了,根本看不出原先的血污,面上也是干干净净的了,只是到底已经不是活人,能看出皮肤已经泛灰了。 红絮和冬葵都忍不住拿帕子捂住口鼻,如今到底天热,青环也死了有半日,已经有些难闻的气味了。 封堇蕙却面不改色,似乎没有闻到一样。 陈桑榆瘪着嘴,不情不愿地往床边走了两步,还没等彻底靠近,就捂着鼻子退开了。 按理说即便如今天气炎热,也不该这么快发臭的,封堇蕙猜测是和青环中的毒有关,她转头对陈桑榆道:“桑榆,你若是受不了,还是别过来了,我也只是看两眼罢了,等会儿咱们就先出去。” 陈桑榆点头如捣蒜,她现在都后悔进来了。 只是不等她们出去,就听得外面闹开了。原来是岑皓来了,见自己留下的人被控制住,忍不住厉声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侯府的家丁他虽不怎么认识,但封府的家丁他还是识得几个的,便在外头大喊着让封堇蕙出来见他。 陈桑榆拉着封堇蕙的衣角:“怎么办啊堇蕙?岑皓回来了。” 封堇蕙伸手拉着陈桑榆的手,安慰她道:“别怕,咱们出去听听他怎么说。” 出了屋子,岑皓一看见她们两人,心中的怒气就忍不住攀升,同时还有心虚——若是只有陈桑榆,他还有十分的把握,可现在多了一个封堇蕙,他心里有些没底了。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容不得他后悔了。 “你们两人来这里做什么?我竟不知堂堂郡主和相府千金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岑皓做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好像封堇蕙和陈桑榆真的做了什么一样。 “你这话从何而来?”封堇蕙似乎根本不把岑皓的话放在心上,反而质问起了岑皓,“我竟然不知我和郡主做了什么,值得你这样不顾身份,便跑来闹事?还是说,青环的死另有蹊跷,你不敢让我们看到?” 岑皓心里有些发虚,不确定封堇蕙发现什么没有,他出门前还特意将青环的尸身清理干净了,应该不会被发现,这么想着,岑皓心里安定了几分,怒目横眉道:“什么蹊跷不蹊跷的?即便她是郡主,你是丞相千金,也断没有视人命如草芥之说!杀人偿命,郡主害死了青环,我自然是要讨要一个说法的!” “你胡说!”陈桑榆焦急反驳,“我这段时日都未曾见过青环,你凭什么说青环是我害死的?再者说了,你说青环是小产而亡,既然是小产而亡,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还能隔空让她小产不成?” “若非郡主前段时间日日来为难,青环又怎么会忧思过度以致小产而亡?”岑皓怒目圆睁,仿佛真的很为青环的死伤心愤怒。 “你——”陈桑榆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这点倒是真的,前段时间她确实常来,可那时候根本看不出来青环有什么忧思过度的样子啊,突然,陈桑榆想到了什么,反驳道,“可是青环分明是中毒而亡,哪里有什么忧思过度?你休想将此事赖在我身上!” 封堇蕙想阻拦,但已经来不及了,陈桑榆话音刚落,岑皓便大喊道:“原来是你下毒害了青环!” 这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封堇蕙甚至忍不住怀疑岑皓是不是被压抑太久,要疯了。 陈桑榆气得满脸通红,她现在快要后悔死了,想不明白当初自己怎么就看上岑皓这张脸了,这世上长得好看的人又不止他一个。 “不如请仵作来吧。”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不报官是不行了,再加上封堇蕙来之前本就打算请了仵作前来,让岑皓偿命的,毕竟青环如今已经不是奴籍了。 岑皓本来听封堇蕙说要请仵作过来,还是有些担心的,但转念一想,即便仵作来了,不管查出什么,一概推到陈桑榆身上也就是了,便没开口反对,而是任由封堇蕙带来的人去报了官,并将仵作请来。 之后的事情就不用封堇蕙和陈桑榆操心了,因为这件事情报官之后惊动了远山侯和封权,他们两人都是京中出了名的女儿奴,得知消息后立马赶了过来。 远山侯来的路上遇到了封权,谈起此事很是头疼,岑皓来府上闹事的时候,远山侯对他所说的话是一个字也没有相信的。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陈桑榆虽然被他宠得过了些,有些骄纵,但是却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的。 若是要害青环,最开始陈桑榆就不会跑去劝青环离开了,甚至还提出要给青环一笔银子。 诚然,远山侯也承认,陈桑榆对青环的态度并不算好,但也绝不至于杀了她,更何况前段时间陈桑榆已经明确表示过对岑皓已经没有兴趣了。 封权听完远山侯的话,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只是心中奇怪,这件事情听起来和自家也没什么关系,怎么自家女儿也跟着去了。 岑皓看见远山侯和封权一起来的时候,心中就觉得不妙,但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要他咬死了是陈桑榆害死的青环,即便是报官了也是陈桑榆该害怕才对。 只是......岑皓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之前他找的那个伺候青环的小丫鬟,不见了。 第98章 禾霓苑避暑 封权和远山侯来了之后,就让封堇蕙和陈桑榆先回去了,他们留下和岑皓对峙。 这件事岑皓主要是想和陈桑榆扯上关系,说白了没封堇蕙什么事,但封堇蕙还是好生安慰了一番陈桑榆,又先陪着她将她送回了侯府,自己才回家。 回了相府,封堇蕙也没闲着,而是立刻派人去找青环身边那个伺候的丫鬟,今日在青环的住处她就已经留意到了,即便如今青环死了,不需要人照顾,那丫鬟也不会人一死就离开,除非是岑皓将人送走了,或是那小丫鬟自己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自己跑了。 封堇蕙眼下也说不明白到底是哪一种的可能性更大,但她更希望是后者,这样的话,说明这小丫鬟和岑皓不是一伙儿的,便可以作为人证了。 “小姐不必担心,一定能找到的。”红絮宽慰她道,“明儿个您不是还要和王爷一起去禾霓苑吗?干脆将郡主一起带去,这样万一岑皓想对郡主不利,也能避开了。” “是个法子。”封堇蕙叹了口气,红絮这话算是说到她心坎儿上了,她确实担心岑皓狗急跳墙,做出什么对陈桑榆不利的事情来,“王爷大抵也是要给桑榆下帖的,明儿一早咱们就去禾霓苑待着,我倒要看看岑皓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如今只希望伺候青环的那个小丫鬟还好好活着了。”冬葵抿了抿唇,别看她平日里傻乎乎的,关键时候还是很聪明的,“小姐,万一那个小丫鬟是被岑皓灭口了怎么办啊?咱们岂不是没有人证了?” “这个不必担心,”封堇蕙对这个还是有一定的把握的,“即便那小丫鬟真的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被灭口了,也还有其他法子证明陈桑榆的清白,仵作去了,必定能发现青环真正的死因,到时候总得知道这毒是从哪里来的吧?” 退一万步讲,即便这件事真的和陈桑榆有关,依着远山侯那个爱女如命的性子,怎么可能会任由陈桑榆担这个责任?定是会将陈桑榆从这件事里摘得干干净净的。更何况现在这件事陈桑榆明显是被冤枉的,远山侯怎么可能容忍女儿受这样的委屈? 封堇蕙想得不错,远山侯现在是真的要气死了,他已经想好了等事情查明之后要如何处置岑皓了,现在看着岑皓的眼神都带着刀子。 这件事和丞相府说到底没什么关系,封权不多时就离开了,只留下远山侯带着人在那里等着仵作的查验结果。 第二日一早,珩王府的马车就在丞相府门前等着了,因着这次要在禾霓苑小住几日,所以红絮和冬葵还替封堇蕙收拾了几件衣裳,以及平时看着解闷的书。 封堇蕙这次干脆是坐了珩王府的马车,自家的马车压根就没让备着。 钟离泽谦一身软烟色衣衫,端坐在马车中,见封堇蕙上来,搭了一把手。 两位主子在马车里,红絮和冬葵就没跟着上马车,而是步行跟在了马车旁。 马车行驶在街上,偶尔能听到百姓们的议论声。 “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些王公贵族家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有人问道。 “这你便不知道了吧?听说是天太热了,珩王爷和珩王妃邀了各家的公子小姐们去避暑呢。”一旁的摊贩解答道。 “珩王妃?”那人不解,珩王不是还没有成婚吗?哪里来的珩王妃? “哎呀,你怎的连这个都不知道?就是丞相家的千金啊,”摊贩道,“虽是还没有成婚,但整个京城谁不知道珩王府的人早就以王妃相称了。” 那人这才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马车外头看不出什么,内里却大有乾坤,钟离泽谦知道封堇蕙怕热,马车里也用了冰,还备下了糕点,供她路上甜嘴。 封堇蕙讲究着礼数,端坐在那里,腰有些酸,想往后靠,余光看了钟离泽谦一眼,发现他仍是坐得端端正正,便也不好动作,只能坚持着。 谁知钟离泽谦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随手从旁边拿了一个软枕过来,示意封堇蕙往前坐,要放在她腰后供她靠着。封堇蕙思索片刻,伸手接过了软枕,放在背后,往后稍稍一靠,放松下来。 钟离泽谦便也放心了。 到了禾霓苑,发现已经有不少公子小姐到了,正在里头等着,钟离泽谦早已吩咐了人侍候,在凉亭里设了桌椅,取了井里冰着的西瓜切开给各桌都放了。 张锦惜和李俊宁都来了,要是按照李家的地位,李俊宁本不在珩王邀请的范围内,但为着张锦惜,钟离泽谦还是给李家也下了帖。 李俊宁之前是没来过这样规格的宴席的,但为了不给李家丢脸,还是强忍着想到处看看的心思,目不斜视,坐在那里,张锦惜倒是没那么讲究了,这是她好姐妹的地盘,若还要绷得紧紧的,那还有什么意思? 这样一比,倒显得张锦惜自在多了。 陈桑榆来的时候,张锦惜还挥手叫她过来,陈桑榆来了,见李俊宁也在,下意识问道:“李家公子怎么不去男宾那边?珩王殿下不是特意在那边还设了公子们的桌吗?” 李俊宁面色僵了一瞬,很快笑道:“我还是在此处陪着锦惜吧,她若有什么想做的、想要的,我也能搭把手,递一递。” 张锦惜脸上顿时泛起了娇羞的红,惹得陈桑榆好一阵打趣。 李俊宁心中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想过去?只是他从前从来没有来过这样规格的宴席,同那些公子少爷们也并不算相熟,即便过去了也是徒惹尴尬,还不如留在这边。 第99章 讨个瓜 张锦惜并未注意到李俊宁的情绪,她拽着陈桑榆坐下,和她咬耳朵:“桑榆,我听人说青环死了,岑皓非要赖在你身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提起这个陈桑榆就来气,她噘着嘴,嘴上都能挂油壶了:“那青环的的确确是没了,但我保证,和我真的一丝一毫的关系都没有!你是知道我这个人的,敢做敢当,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吃这个哑巴亏的!” “我自然是知道你的。”张锦惜也不相信这件事情会真的和陈桑榆有关,陈桑榆虽然被远山侯宠得娇纵了些,但绝不是草菅人命之辈,更何况青环还怀着身孕,陈桑榆是断断不会做出害她性命之事的。 陈桑榆叉起桌上的凉西瓜吃了一块,才继续讲道:“昨儿我和堇蕙一起去看青环了,听堇蕙说,青环是被毒死的,若不是她这样说,我还真以为青环是小产而死,那岑皓居然想将此事赖在我身上,多亏堇蕙派人去报了官,请了仵作,不然我是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你叫了堇蕙陪你怎的不叫我一起?”张锦惜急道,“再说了,你们两个人去,万一那岑皓发起疯来,伤到你们怎么办?” “是啊,更何况还报了官?”李俊宁离得近,难免听到她们的对话,没忍住插了句嘴,“这如何能见官?郡主您是千金之体,若是此事传扬出去,怕是对郡主的名声不利,虽说这件事郡主定是被诬陷的,但难保不会被有些小人以此攻讦。” “我是郡主又如何?”陈桑榆没想那么多,反驳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自知光明磊落,何必怕那起子小人的污蔑?再说了,人活一世,总不能活在他人口中,若是做事情都要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怕这个说,怕那个说,那还有什么意思?” 李俊宁脸色有些难堪,他没想到自己说句话会被驳了这一大堆。 张锦惜虽然不是心思细腻之人,但她对李俊宁有情,李俊宁的神情变化,她也能感知到,于是开口打圆场:“桑榆,你不要和俊宁计较,他是端方君子,又想将来入仕,难免注重旁人的看法。” “哎呀我怎么会和李公子计较?这可是你未来的夫婿。”陈桑榆压根没觉得有什么,摆了摆手笑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张锦惜余光瞥见李俊宁的脸色好看了一些,暗自松了口气。 “锦惜姐姐,桑榆,你们两个倒是先凑在一起了,也不见去找找我。”这时,封堇蕙和钟离泽谦一起走了过来,见她们两个坐在一起,封堇蕙便笑着打趣道。 又看向一旁的李俊宁,问礼:“李公子好。” 李俊宁起身还礼:“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钟离泽谦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好啊你,”张锦惜佯怒,“你是这次宴席做东的,你不来找我和桑榆便也罢了,怎的如今还倒打一耙,怪起我们两个了?” “我的好姐姐,天地良心,我和王爷一到可就先找你来了。”封堇蕙笑着,很自然地说起了自己和钟离泽谦。 一旁的钟离泽谦眉头微动,快速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张锦惜叉着腰:“嘴上说着可不成,我瞧这瓜不错,不若你再向王爷讨个来给我们,算作赔礼便是。” “好好好,那我便厚着脸皮试试吧。”封堇蕙笑得开心。 钟离泽谦看着她的笑容,心里也舒坦。 “竹沥,去再取一份西瓜过来,要井里新起上来的。”钟离泽谦吩咐道。 张锦惜和陈桑榆笑作一团:“蕙儿妹妹,你快瞧瞧,不必你去向王爷讨,王爷便自己让人去拿了。” 封堇蕙即便是铁做的心,也被这两人的笑弄得不好意思了,钟离泽谦的视线落在了她发红的耳根上,不由笑了,但还顾及着她的面子,装作没有看见,转而看向了一旁的李俊宁:“李公子,便让她们三个在此处说体己话,你同本王到那边去吧。” 李俊宁自然是无有不应的,他平日里可接触不到这样的人,也知道,珩王之所以能拉上自己一起,是他借了张锦惜的光。 正是因为张锦惜是封堇蕙关系最亲近的朋友,珩王才愿意给张锦惜面子,而他又是张锦惜将来的夫婿,珩王便也愿意给他三分薄面。 是以李俊宁态度十分恭敬。 他们走了,张锦惜盯着李俊宁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陈桑榆伸出手指戳了戳她:“好了好了,李家公子一走,你的魂儿都要跟着飞走了。” 封堇蕙走到她们身旁坐下,闻言笑出了声:“桑榆说的是呢,瞧瞧锦惜姐姐,真是一刻也不愿分开,依我说呀,姐姐不必如此,八月份你们二人就要大婚了,到那时,姐姐恐怕日日瞧着李家公子,还要嫌烦呢。” 饶是张锦惜这样大大咧咧的性子,也被她们两个人打趣得面红耳赤:“好啊你们两个,合起伙儿来打趣我,小心我不理你们。” “哎呀我的好姐姐,”封堇蕙挽上她的手,“我和桑榆知道错了,再也不说了。” 张锦惜这才作罢。 三个人坐在一起其乐融融,都没再提昨日岑皓污蔑人的事。 第100章 人证 可不提不代表这件事真的过去了,一日不查明真相,陈桑榆便一日过不了安生日子,这件事始终是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刺。 更何况封堇蕙也不能容忍这件事情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她要的是岑皓也付出代价。 禾霓苑依山傍水,确实要凉快不少,各家公子小姐这次被邀请来,就是要住上几日的,封堇蕙和张锦惜、陈桑榆住到了一处院子,钟离泽谦本来是替她们都安排好了的,但她们姐妹三个关系好,一定要住在一起,他便随她们三个去了。 李俊宁见状,本来还以为他要和钟离泽谦住到一个院子,没想到下人为他引路到了另一处,院子里已经住了两位公子了,家中在朝廷中的地位都比李家要高出那么一点,李俊宁有些为难,但也不好开口说什么,便在此处安顿了。 翌日一早,封堇蕙刚起,还在梳妆,一个小丫鬟突然来报,说是外头有个人说想见封堇蕙,有要事相告。 红絮正在为封堇蕙挑选簪子,闻言,看了封堇蕙一眼,见她好像没有要见人的意思,便道:“什么人?不报上自己的身份就想见我们家小姐?” 那小丫鬟有些为难,想了想,还是道:“非是奴婢不懂规矩,实在是那人说此事事关重大,和奉筠郡主有关,所以奴婢不敢不来通报。” “你说什么?”封堇蕙一下子就清醒了,本来还有些犯困,闻言眼睛都睁开了,也顾不上选什么簪子了,随便一收拾,便对冬葵道:“你跟着去将那人带来,记得要避开人。” “是,小姐放心。”冬葵领命,跟着那小丫鬟出去了。 “去将锦惜姐姐和桑榆都叫来。”她们走后,封堇蕙有吩咐红絮,红絮也应下,出去叫另外两人了。 她们三人本就在一个院子里,不多时,张锦惜和陈桑榆都到了封堇蕙的屋子里。 “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一大早就让红絮来叫我们?”张锦惜进了门便出声询问,她刚起,连脸都没来及擦呢,红絮就来了,说是有要紧事,让她着急忙慌的简单收拾一下就过来了。 陈桑榆没比她好到哪里去,身边的小丫鬟追着进来将发簪给她戴上了。 “方才有个小丫鬟来报,说外头有人想见我。”封堇蕙解释道,“说是有重要的事要说,和桑榆有关,我怀疑此人对青环的死知道些什么。” 其实封堇蕙心里是怀疑来者是伺候青环的那个小丫鬟的,但她没有把握,只是猜测,就没说出口,怕万一不是,让陈桑榆白高兴一场。 张锦惜和陈桑榆没那么笨,听她这么说,大概也能猜到是和什么事情有关。 陈桑榆也不困了,当即道:“那可是得见见,万一真和青环的死有关,那这可是一个重要的人证,到时候看岑皓那厮还怎么污蔑我!” 三个人坐下没多大会儿,冬葵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仔细一看,不正是之前伺候青环的那个小丫鬟吗? “奴婢见过封小姐,见过张小姐,见过郡主。”小丫鬟声音细细小小的,有些畏缩,一进门就规规矩矩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乱看。 “抬起头来,你非要见我,有什么事,现在便说吧。”封堇蕙的视线落在小丫鬟身上,语气还算和缓。 小丫鬟没那么怕了,抬起头答道:“奴婢实在是害怕,今日好容易找到了机会,才能见到三位小姐,请三位小姐一定要相信奴婢的话。” “你说便是了。”张锦惜道,“我们既然愿意见你,就必定是愿意听你一言的,你要说什么尽管说,不必害怕。” “是。”小丫鬟又低下了头,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奴婢是被岑公子买来伺候青环姑娘的,本来就想着即便是外室,只要奴婢用心照顾,总不会少了奴婢的好吃,谁知道岑公子和青环姑娘两个人的关系愈来愈差,奴婢也连带着一直被青环姑娘迁怒,直到那日......” 前半个月开始,岑皓便时不时见这小丫鬟,对她的态度很是暧昧,言语间似乎有纳她为妾的意思,小丫鬟一开始是有些心动的,青环尚且是外室,她若是能做妾,就不必再这样为奴为婢伺候人,还要被青环迁怒,拿她撒气了。 可没想到这样持续了小半个月之后,岑皓居然提出要她对青环的吃食动些手脚,还承诺,只要她这样做了,立马就可以迎她进门。 小丫鬟虽然不想再为奴为婢伺候人,但那一瞬间脑子算是清醒了,她吓得连连拒绝,岑皓见状,也没再提这件事。 没想到又过了两日,青环就小产了,她吓得赶紧去请大夫,并且通知岑皓。 谁知道就在大夫走了之后,她端了熬好的药往屋里送,刚进屋就发现青环七窍流血......小丫鬟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前两日岑皓对她说的话,一瞬间如坠冰窖,手里的汤药也洒了,趁着岑皓去安排人看守院子,她先跑了出来。 跑出来之后,先躲了起来,想来想去,觉得这样躲着也不是个办法,还是得想法子找人帮忙,于是她便想到了之前去过青环住处的封堇蕙。 谁知今早跑出来,却听人说封堇蕙去禾霓苑避暑了。小丫鬟没办法,只好一路追到了禾霓苑,得亏岑皓现在被官府的人看着,否则她还真害怕岑皓会杀了她灭口。 听完小丫鬟的话,陈桑榆一拍桌子:“果然如此,我便说岑皓是污蔑我的,青环定是他自己害死了,又想栽赃到我头上!这便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像攀上我远山侯府罢了!” 小丫鬟不住地点头:“郡主说得不错,我曾偷听到岑皓和青环的对话,他句句都是算计,想着能......能和远山侯后府扯上关系,最好能迎娶郡主,好为他的仕途铺路呢。” “真是岂有此理!”陈桑榆猛地站起来,“当日真是我瞎了眼,居然觉得他的皮相不错,如今看来,皮相生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心是黑的!” 第101章 流放 “眼下算是可以松口气了,咱们有了人证,这下不仅能证明桑榆的清白,还能让岑皓杀人偿命!”张锦惜拉着陈桑榆坐下,“好了好了,你也别气了,为了岑皓这样的人,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当。” 封堇蕙还算冷静,没忘了问最关键的事情,她打着织金绣花团扇,语气放缓了些,问那小丫鬟:“说了这么许多,你可愿为郡主作证?” 张锦惜和陈桑榆的视线也都落在了小丫鬟身上,是呀,眼下最要紧的是让这个小丫鬟出面作证,只在这里和她们说有什么用?得让大家都知道才行。 小丫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咬了咬唇,磕了个头,低声道:“奴婢别无所求,只希望脱了奴籍,回家去。” 陈桑榆闻言立刻答应:“这个好办,你尽管放心,只要帮我作证了,我不仅让我爹爹帮你脱了奴籍,还能再给你一笔银子,让你以后衣食无忧。” 小丫鬟十分感激:“奴婢多谢郡主!” “堇蕙,看来我今日是要先回去一趟了,”陈桑榆也不想再耽误,转头拉着封堇蕙的手,“若是我将此事处理完了,你们都还没回去,我就再过来。” “好,尽快将此事解决了也好,免得时时刻刻还要担心岑皓再生什么事端。”封堇蕙也十分赞成陈桑榆现在回去,这件事情越快处理完越好,若是拖得时间长了,还不定再发生什么。 张锦惜和封堇蕙将她们送到了门口,陈桑榆上马车之前,封堇蕙拉住她:“桑榆,你见到岑皓之后,绝对不要提什么你今后会帮这小丫鬟脱奴籍,还要给她银钱的事,否则依着岑皓那样子,怕是还要污蔑你买通了这小丫鬟来陷害他。” “好,我记下了。”陈桑榆让她放心,“我都想好了,我不懂这些,容易说错话,见了岑皓,我就不说话,把这些事都交代给我爹爹。” 说完这些,陈桑榆上了马车,带着人离开了禾霓苑。 看着她的马车离开,封堇蕙眉头仍没有舒展,张锦惜见了,劝道:“好了,现在桑榆也有人证了,即便是没有人证,远山侯也是会把桑榆摘得干干净净,更何况现在有?咱们也不必太担心了。” 封堇蕙点点头:“也是,咱们还是先回去吧,瞧瞧咱们两个,起了都没怎么收拾好,就跑出来了。” 张锦惜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快回去快回去,俊宁也在呢,若是让他瞧见我这副样子,可如何是好?” 下毒这件事算是能解决了,封堇蕙也松了一口气,有心思打趣张锦惜:“姐姐,这才多久,‘俊宁’就叫上了?还担心人家看到自己不齐整的样子?” 张锦惜作势要打她:“好啊你,蕙儿妹妹如今也会取笑我了,难不成你就愿意在王爷面前邋里邋遢的?” 封堇蕙扭头便跑,张锦惜追了上去。 身后的寒露、红絮和冬葵三人互相对视一眼,无奈笑了笑,跟了上去。 又过了两日,远山侯侯府的马车停在了禾霓苑外,封堇蕙和张锦惜得了消息,不顾暑热,亲自跑到门口迎接陈桑榆。 三人见了面就高兴,挽着手回了院子,下人赶紧送了冰过来,又切了刚从井里取上来的西瓜,端进屋里放到桌上,就又退了出来,不打扰三位主子说话。 “如何?这件事可彻底解决了?”张锦惜性子最急,进了屋,不等坐下就忍不住问道。 陈桑榆还没说话,封堇蕙便道:“姐姐,这还用问吗?只需看桑榆脸上的笑,就都明白了,若是此事没有解决,以桑榆这样藏不住事的性子,咱们能看不出来?” 陈桑榆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她拉着张锦惜的手,让她也坐下,道:“这件事总算是解决了,岑皓此人往后都别想再弄出什么事来让咱们烦心。” “怎么说?”张锦惜好奇,她虽然知道远山侯肯定不会让陈桑榆受委屈,但还是想知道岑皓究竟落个什么下场。 “青环已经不是奴籍,杀人自然是要偿命的,但是念在岑皓的的确确到边塞参与了平乱,没有功劳也算有苦劳,所以不必取他性命,但要罚没家产,面刺字,徙三千里,没入奴籍,永世不得回京,最要紧的是,我爹爹托了人,岑皓往后,遇大赦,不赦。” 这也就是说,即便今后遇上什么大喜事,或是新帝登基,大赦天下,那岑皓也不在被赦免的范围内,这一辈子,就在那苦寒之地给人为奴吧。 封堇蕙心中那口气也算是出了一半了,但她还是要亲眼看着岑皓离京,才算是彻底出了这口恶气。比起让岑皓死个痛快,这个结果,貌似来得更合心意些。岑皓此人,最难以接受的就是他人看不起他,已经自卑到了扭曲的地步。 从前他只知道封权不同意他和封堇蕙的事,一味认为封权是看不起他曾随父从商,所以才多加刁难,从未想过是他没有能力让封权放心将女儿交给他。 他和青环厮混到一起,也是因为面对封堇蕙的时候,总觉得低人一等,封堇蕙的每一句话,他都能解读出不同的意思,所以才要在青环那里追求所谓的“优越感”,殊不知青环也是抱着同样的心理。 青环自小跟着封堇蕙,封堇蕙待她同亲姐妹一样,凡是封堇蕙有的,青环基本都要有一份,可是这份好,没有养的青环知恩图报,反而是养出了她的野心。 青环固执地认为,既然她什么都和封堇蕙一样,凭什么封堇蕙就是丞相府的亲近小姐,而她却只是一个低人一等的丫鬟?和岑皓在一起,让她生出一种错觉——看吧,封堇蕙也没那么厉害,样样都好,但喜欢的人不照样是被她抢了去? 张锦惜是知道内情的,虽然如今京中都传言岑皓是和封堇蕙身边的丫鬟好上了,封堇蕙只是无辜受累,但她作为封堇蕙的好姐妹,又怎么会不知道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今岑皓和青环落得这样的下场,她下意识去看封堇蕙的神色,见她如往常一般,才放下心,她总是担心封堇蕙心软。 第102章 张锦惜大婚 又在禾霓苑待了几日,一行人便打道回府了。 回去的路上,封堇蕙和钟离泽谦一个马车,马车内照旧贴心放了冰,还有点心,钟离泽谦似是不经意问道:“听闻郡主的事情解决了?” 封堇蕙摇着扇子的手一顿,轻轻“嗯”了一声,侧过脸,掀开一点帘子,看向了马车外。 钟离泽谦的视线从封堇蕙身上收回,没再继续追问什么。 没多久,就是张锦惜大婚的日子了,封堇蕙紧赶慢赶,提前三日将团扇做好,亲自送去了张府。 张锦惜分明马上就要大婚了,却在家里愁眉不展的,根本提不起精神,见了封堇蕙,也不像往常一样,只是坐在那里叹气。 封堇蕙见状,到她身边坐下,打着团扇给她扇风:“我的好姐姐,这是怎么了?再过几日可就是你大婚的日子,这样的喜事,你如今怎么好似不大高兴?” 张锦惜趴在桌子上,眉头紧皱,很是苦恼的样子,声音也比平日里说话低了不少:“蕙儿妹妹,你说我到了李家,他家会不会给我站规矩啊?我听人说,李俊宁父母最看重规矩了,可我是什么性子你也知道,万一到时候惹得两位老人家不高兴,可怎么办?” 封堇蕙闻言不禁失笑:“这怕什么?姐姐你虽是性子急了些,可是心又不坏,那李家若是真是好人家,想来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再说了,姐姐只是在家中随性自在了些,又不曾在外人面前做出过什么过分的举动。” 见张锦惜还是那副样子,封堇蕙笑她:“怪不得人家都说,出嫁前的姑娘们总是满是愁绪,便是姐姐这样洒脱的人,也免不了俗。” “你还笑我。”张锦惜佯怒,“我倒要看看,等来年你出嫁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 “好了姐姐,依我看呐,这李家人也不敢对你怎么样的。”打趣完,封堇蕙还是要宽慰她的,“便是不说旁的,李俊宁如今的差事,不还是之岩哥哥引荐的吗?我看他们李家啊,便是再想让姐姐你站规矩,也是不敢的,多少也要顾及李俊宁的差事吧?” 提起这个,张锦惜还有些不好意思,声音都低了下去:“哥哥只是负责引荐,俊宁自己也是有才干的,否则哥哥也不会这样谋私。” “是是是,我知道。”封堇蕙见她终于没那么发愁了,也笑了出来,“不过之岩哥哥这可不是为了李家公子,说到底,还是为了你啊,他定是担心今后你会受委屈,所以干脆提携一把李家公子,也好让他们家顾忌些许。” 这个张锦惜也是明白的,她点点头:“我知道的,哥哥为了此事操了不少的心,还欠下人家一个人情。” 这时,下人来报说李俊宁派人送了东西来,这大婚前几日,夫妇俩是不能见面的,所以这次李俊宁没有亲自前来,而是派了人过来。 张锦惜让人进来,发现是一个赤金雕花镯子,李家的人还说,这是李夫人准备给儿媳妇的,眼瞧着张锦惜和李俊宁也要成婚了,便交给了李俊宁,让人送来。 李家的人走后,张锦惜拿着镯子爱不释手,满心满眼都是笑意,封堇蕙哪里见过张锦惜这个样子?简直没眼看,还要明知故问:“好姐姐,这东西你若喜欢,多的是,何必拿着这个舍不得松手?” “这自然是不一样的,”张锦惜捧着镯子,“这可是李家对我的认可,是俊宁的心意,怎么能和旁的一样?” 封堇蕙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但好歹张锦惜不再是愁眉不展的样子了,姐妹两个又说了会儿话,封堇蕙有些乏了,就告辞了。 张锦惜大婚那日,热闹得很,李俊宁脸上也一直洋溢着笑意,路上遇到讨喜钱的孩童,也都大方给了喜钱。 封堇蕙一大早便拉着张晴柔一起到了张府,说要送张锦惜出门,两家自来关系好,张家人见了封堇蕙,也都高兴。 张锦惜正坐在铜镜前梳妆打扮,从镜子里看到封堇蕙的笑容,心里也是一暖,同时也松了口气,她虽然平时看起来不是多细心的人,但凭着她和封堇蕙这么好的关系,自然是能感受到自从青环死了,岑皓也被流放,封堇蕙整个人好像都轻松了不少,脸上的笑也多了,也没往日那样懒懒的感觉了。 张晴柔跟着封堇蕙,一起看着张锦惜梳妆打扮,一开始她还有些不适应,有些认生,但张锦惜倒是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还主动拉着她的手,道:“你也姓张,我也姓张,说不定咱们多少年前还是一家呢,你是蕙儿妹妹是姐妹,那便和我也是姐妹,只把这里当自己家便是了。” 张晴柔性子本就内敛温和,闻言红了一张脸:“好,我记下了。” 等到张锦惜出门的时候,封堇蕙和张晴柔跟在张家人身后,目送她出去。 李家那边的婚宴也专门设了女宾的席位,知道张锦惜和封堇蕙还有陈桑榆关系好,还特意让人专门给丞相府和远山侯府送了帖子,若是寻常关系,封堇蕙是绝对不会去的,但李家下了帖,封堇蕙和陈桑榆若是都拒了,想来李家也会觉得面上无光,万一给张锦惜脸色看就不好了,所以张晴柔陪着封堇蕙到了,到了才发现,陈桑榆也已经到了。 而且同桌的还有户部侍郎家的小姐和刑部尚书家的小姐,这两人虽然和张锦惜的关系比不上张锦惜和封堇蕙这样的关系,但平日里来往也算多的,所以也在受邀之列。 第103章 是珩王 但封堇蕙不留痕迹地四处看了看,发现除了她们这一桌是平日里和张锦惜交好的,其余再没有了。 她皱了皱眉,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但太快了,她没有抓住。 张晴柔处处都看着封堇蕙的动作来,她之前一直生活在颍州,生怕自己不懂规矩闹出什么笑话来,所以都学着封堇蕙。 户部侍郎和刑部尚书家的小姐也是有眼色的,看封堇蕙和张晴柔关系亲近,便也不问张晴柔家中是做什么的,只管拉着她说说笑笑,时不时还让自己的丫鬟给张晴柔布菜,丫鬟也是人精,布菜的时候,会看着张晴柔的脸色解释菜名。 五个人倒也算其乐融融。 慢悠悠吃着菜,户部侍郎家的小姐轻声道:“听闻李家十分重规矩,在外名声一直很好,李大人虽说官位不高,但大家提起他都说是守礼之人,不知道会不会给锦惜站规距。” 刑部尚书家的小姐瞥了眼封堇蕙的脸色,见她没有反感的迹象,也低声道:“该是不会的吧?虽说李家重礼,锦惜性子又洒脱了些,但他李家也该想想锦惜父兄,再想想李家公子如今的差事是谁帮忙引荐的。” 正说着话,李夫人过来了,户部侍郎和刑部尚书家的小姐互相对视一眼,有些尴尬,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担心被李夫人听到她们方才那番话。 “堇蕙,桑榆啊,早就听说你们几个平日里和锦惜这孩子关系最好,这才特意给你们几个都专门下了帖子。”李夫人笑着,十分慈爱的样子,一手拉着封堇蕙的手,一手拉着陈桑榆的手,“怎么样?饭菜可还合胃口?” 李夫人整个人看起来应该是很温柔的人,有些富态,让人看了就心生亲近,但封堇蕙却对她的亲近有些不适应,不过这到底是张锦惜的婆母,封堇蕙即便不适,也没有将手抽出来:“都合胃口,没什么不好的。” 陈桑榆也矜持地点点头:“是啊李夫人,你也不必这般操心,今日可是李公子和锦惜的好日子,你这个做长辈的何必这样操劳呢?这席面好得很,你不必担心。” 李夫人又看向户部侍郎和刑部尚书家的小姐:“今日事多,要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还请几位见谅啊。” 两人都是笑着点头,又夸了李家几句,李夫人这才拍了拍封堇蕙的手,转身又去别的桌上问候了。 封堇蕙看着李夫人的背影,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总之就是不太喜欢这个人,她猜可能是因为这是张锦惜的婆母,将来可能会让张锦惜站规矩,她才会有这样的情绪。 张晴柔心底有些尴尬,方才李夫人只当没看见她似的,虽然她自知身份不能和封堇蕙以及其他三个人比,但遇到这样的情况,还是有些不知手脚该往哪里放。 好在封堇蕙注意到了这一点,忙给她布菜,转移她的注意力:“晴柔表姐,快试试这个,应该是你爱吃的口味。” 张晴柔又怎会不知道她的用意?脸上露出一抹笑,罢了罢了,何必去在意这些?总归封堇蕙不看重她的家世,只看重她这个人而已。 等到宴席散了,都已经很晚了,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夜幕笼罩,李夫人专门来送封堇蕙几人,还道要派府上家丁送她们,被封堇蕙婉拒了,她们都是带了家丁来的,倒也不怕走夜路。 李夫人见她们是真的不需要,便也没有再勉强,将人送走便回去了。 回去的马车上,张晴柔紧紧握着手中的帕子,轻声问道:“蕙儿表妹,咱们后头怎么一直跟着辆马车啊?会不会......” 不怪她害怕,主要是眼下天色已晚,有辆马车一直跟着她们,她不免心中生出几分害怕来。 封堇蕙似乎是轻笑了一声:“不必担心。” “莫非是......那人妹妹你认识?”张晴柔看她的样子,应该是认识的,不然也不会还笑得出来。 “是珩王。”封堇蕙心中微动,面上却还看不出什么,对张晴柔解释道,“约莫是珩王不放心,所以才一直跟着,姐姐若是害怕,便让红絮去说一声,让他莫要跟着了。” 封堇蕙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对待珩王,根本不像对待其他皇室亲眷那般小心谨慎,反而是更加自然随性一些。 张晴柔不由感叹道:“蕙儿妹妹,你和珩王殿下感情真好。” 感情好?封堇蕙一愣,轻咳一声,掀开帘子看向外面,很明显的逃避,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张晴柔也没再问,脸上挂着笑,心底却道蕙儿妹妹这是害羞了。 马车先将张晴柔送了回去,才往封府去,果真如封堇蕙所言,一到封府,珩王府的马车就拐回去了。 红絮扶着封堇蕙,悄悄看了一眼:“小姐,珩王殿下真是贴心,还特意来送您。” 这话不错,钟离泽谦确实可以说是“特意”跑了这一趟,因为李家根本没资格将请帖递到珩王府,所以今日钟离泽谦其实并未到李家,只是算着时候到了,才到李家门口等着的,就是为了送封堇蕙回府。 封堇蕙垂下眼,长睫轻颤,动了动唇,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去见了封权一面,让他知道自己回来了,也好放心,便匆匆回院子休息了。 第104章 张晴柔的婚事 张锦惜的婚事之后,对封堇蕙来说暂时就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她派人将青环下葬了,又请了人来做了一场法事,青环是怀着孩子被害死的,封堇蕙是重生过一次的人了,面对这样的事情也只能宁可信其有,再说人死如灯灭,不管生前如何,青环都已经死了,再大的仇,封堇蕙也都不再去计较了,毕竟,能和一个死人计较什么呢? 但封堇蕙也仅仅是能做到不让青环曝尸荒野罢了,再多的是不可能的,不让青环做个孤魂野鬼,已经是封堇蕙仁至义尽了。 如今青环已经下葬,岑皓也在流放的路上,自打重生以来,封堇蕙再没有比现在更放松的时候了。 再加上如今已经到了九月,天儿也没那么热了,晨起和夜间的风还带着丝丝凉意,又下了一场大雨,封堇蕙本就身子弱,这天猛地一转凉,不出意外地病倒了。 这一病倒,封权请的大夫还没到,珩王就带着太医来了,封权将人请了进来,心里也高兴,这说明珩王重视自己女儿,他也不必太担心将来女儿去了珩王府会受委屈了。 钟离泽谦虽是王爷,但面对封权的时候态度很是谦逊,封权心里也清楚,珩王不是对每个人都是这样的,之所以这般,无外乎是因为自己是封堇蕙的父亲,珩王这态度,是对岳丈的态度罢了。 太医搭了脉,又细细察看一番,对钟离泽谦和封权道:“王爷,封大人,不必太过担心,王妃是因为体弱,再加上天气猛的转凉,才会引起发热,只需服药下去,不出半日,便可好转了。” “多谢太医。”封权还了礼,钟离泽谦想着自己若是在这里,封权难免还要分心招待,所以又说了几句话,就带着太医离开了。 送走了珩王和太医,没等封权回后院,张锦惜的父亲张大人来了,封权和张大人关系一直很好,两人之间也不需要那么多虚礼了,干脆坐在前厅喝茶,张大人先是关心了封堇蕙的病,接着又清了清嗓子,试探道:“我听说,柄之你有个表外甥女在京中住着,可曾婚配人家?” 柄之是封权的字。 封权一听就知道这是来干什么的了,这倒巧,之前张晴柔父亲还在的时候,想让他帮忙说亲事,他就相中了张之岩,只是当时这件事没说成,如今张家倒是也找上门来,提的也是这门亲事。 “这倒巧了,”封权端起茶喝了一口,“先前我想给我这外甥女物色亲事,就曾想过之岩这孩子,没想到咱们倒想到一起去了。” 张大人闻言,自然也是高兴的,他道:“那这两个孩子也是有缘,之前锦惜大婚的时候,你这外甥女和蕙儿一起去送锦惜,当时叫之岩瞧见了,思虑再三,还是告诉我了,托我来问问你这外甥女的婚事可有着落。” 封权听了张大人的话,心中自然也是满意的,毕竟他本来就替张晴柔挑中了张之岩,现在听张大人说张之岩是愿意的,他当然高兴。不过这件事说到底还得看王宛蓉和张晴柔自己的意思,他作为表舅,再满意也不能越过了张晴柔本人去。 所以封权道:“若是此事真的能成,我自是高兴的,只是此事我说了还不算,还得问过那孩子和她娘才行,说到底,我也只是个表舅。” 张大人对这个倒是可以理解:“这话说得不错,毕竟往后的日子是孩子们自己过,还得他们自己也都愿意才行啊。” “不过倒是有一点......”封权斟酌再三,还是将张晴柔家中的情况说明了,虽说他和张大人关系好,即便现在不说,张大人也不会怪罪,但他还是觉得这样的事情趁早说清楚为好,也免得以后再为了这件事有了嫌隙。 张大人听完,没什么意见:“这个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你外甥女这孩子本人好就行。” “那我今日便去问问,再给你回话。”封权道。 张大人点头应下,又和封权闲话了片刻,便告辞离开了。 封权说去便去,送走张大人,便去了王宛蓉和张晴柔母女两人的住处,将此事告知她们。 对封权看中的人,王宛蓉自然是放心的,只是她不免有些担心:“不知人家可知道晴柔的情况,虽说如今我已经和她爹和离,但张岳终归是晴柔的父亲,再者张岳本是商人,如今还已经获罪,被罚没了家产,人家家中父子均在朝为官,能......能瞧得上我们吗?” “表姐放心,此事我已经像之岩他爹言明,他家中的人品咱们可以放心,我知道,张家不是看重门第的人家。”封权也将张大人的话复述给了王宛蓉和张晴柔,并让她们好好想想,若要结亲,张家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一家人都是不错的,张之岩自己又上进,前途一片光明,而且还算是对张晴柔一见钟情,往后也不怕对张晴柔不好。 再加上张家和封家这样的关系,张之岩往后也不敢对张晴柔不好,不然他爹第一个饶不了他。 封权只是先来告知,但并不要求她们现在就给出答案,只说让她们母女好好考虑考虑,若是不满意,千万不要顾及他的面子,直接拒绝便是。 说完这件事,封权又交代了下人们要尽心侍奉,才回了府。 第105章 站规矩 张锦惜成婚也有一个多月了,除了三朝回门那天,还没有出过门,正好这次封堇蕙病了,张锦惜借着这次机会,出门来看封堇蕙了。 一开始李夫人是不太乐意的,但是听她说是去看封堇蕙,便又改了口风,同意她出去了。 张锦惜到的时候,封堇蕙已经醒了,正靠坐在软榻上喝药,见张锦惜来了,很是高兴,招呼着张锦惜坐下,又吩咐冬葵去告诉厨房一声,做些张锦惜爱吃的,要留她吃饭。 张锦惜看着封堇蕙还有些苍白的脸色,挥手让红絮她们都先退下了,又转过头来看着封堇蕙,有些无奈:“你自己都还病着,这些事交代一句就是了,厨房的人不是不知道我的口味,何必还要事无巨细地说明白?” 封堇蕙放下药碗,拿帕子擦了擦嘴角,才道:“姐姐还不知道我吗?这不是怕底下人办事不妥当?毕竟你自打成婚,这都一个多月了,我才见你一面。” 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张锦惜就来气,拉着封堇蕙的手抱怨起来:“你是不知道,真真是气死我了,李家官位不高,家业不大,破规矩倒是挺多,就连吃个饭也不得安生。” “这话怎么说?难不成李家还敢欺负你,给你委屈受不成?”封堇蕙闻言坐直了身子,柳眉微蹙。 “欺负倒也不敢,毕竟我可不是软柿子任她拿捏......”张锦惜瘪了瘪嘴,满心的不高兴,这些话她和别人说都不太合适,要是再见不到封堇蕙抱怨一番,真的要给她憋出问题来了,“就是我那个婆母日日都要给我讲那些规矩,吃饭的时候还说什么我先不能上桌,要先在一旁服侍她和我那个公爹还有俊宁吃了饭,才能坐下吃饭。” 虽说有些人家确实会有这样的规矩,但是大部分都是一些富商人家,天盛的商人地位不高,一些商人为了彰显自家重视规矩礼仪,会通过这样的方式要求家中妻妾,可是朝中官员家中很少会有这样的情况,一来是家中有权,无需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彰显什么,二来则是家中仆人足够,除非是为了让妾室站规矩,会让妾室服侍正室夫人用饭之外,几乎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所以这一点让张锦惜很是不能理解,其他的也就算了,张锦惜想着刚进门,李夫人作为婆母,想要立立规矩,她也不是不能忍受,但这都一个多月了,李夫人什么都要管,前两日居然还半夜直接不吭一声闯进了她和李俊宁的屋子,吓得她差点抓起玉枕扔出去。 “李夫人过分了些吧,”封堇蕙听了她讲这些,心里也不怎么高兴,“不是都说李家重规矩吗?这便是他们的规矩?咱们这些官宦人家,你见过有几个这样给刚进门的媳妇站规矩的?我便不信她不知道人家都是让妾室这样服侍的。” 封堇蕙听了都生气,更何况张锦惜这样的急性子?第一次她没说什么,第二次李夫人又提出让她服侍的时候,她和李夫人吵了一架。 从那日开始,李家整日就没消停过。 想到这里,张锦惜长舒了口气:“不过我的性子你也知道,怎么可能忍着不吭声?她第二次说的时候我和她吵了一架,后面也不知是不是她装不下去通情达理的婆母了,整日跟那斗鸡一般,什么事都想挑我的错处出来,今儿要不是我说你病了,要来看你,她还不让我出门呢。” “那李俊宁呢?他怎么说?”封堇蕙问道。 “好在俊宁还好,”张锦惜提起李俊宁,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他还为了我和我那婆母争论过几次,不过他夹在中间也为难。” 听到张锦惜说了李俊宁的态度,封堇蕙也稍微放下心了,最要紧的还是李俊宁的态度,毕竟李夫人即便不在意张锦惜,但为了她儿子总要忍忍吧?要是李俊宁也觉得李夫人都是对的,那才是真的出了大问题了。 张锦惜和她的想法是一样的:“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要是俊宁也不分青红皂白就站在他娘那边来指责我,才是真的叫我生气,眼下这样的情况我还并不怕,总归我那婆母最怕人说她没有规矩,是吵不过我的。” “李夫人若是想给新进门的儿媳妇站规矩,估计也就这段时间会这样,等日子久了,应该会慢慢好起来的,毕竟她总不能日日夜夜都和你吵。”封堇蕙劝道,“虽说这事不该,但放眼这京城,不少新媳妇进门都会被婆母为难一番,后面慢慢也就好了,你若是真的忍不了,便来找我,就说我病还没好,想叫你来陪着。” 张锦惜搂住封堇蕙:“我便知道蕙儿妹妹最好了。” “不过你倒是没这个烦恼了,”张锦惜放开她后感叹道,“毕竟满京城都知道太后娘娘对你这个珩王妃很是满意,经常赏赐东西下来,珩王不管怎么对你好,太后娘娘都乐得高兴,不像我那个婆母,俊宁对我好一些,仿佛要了她的命一般。” 提起珩王,封堇蕙抿唇笑了笑:“太后娘娘那样有一颗慈心的人,对谁都是一样的,总归是她老人家心疼珩王,对我爱屋及乌罢了。” “爱屋及乌也是好的啊,”张锦惜压低了声音,“你不爱和那些小姐们一起出门,自然不知道她们暗地里多羡慕嫉妒你呢,之前那些个王妃,何曾受过太后娘娘这样的疼爱?” 封堇蕙只是笑笑,正好这时候厨房的人也来回话了,说是饭都准备好了,问是端来小院还是去饭厅,封堇蕙想着在小院里更自在些,便叫人将饭菜都送来小院了。 第106章 到亓州 自这日之后,张锦惜便常常来找封堇蕙,她若说是想出去转转,李夫人定是要找各种理由阻拦,但张锦惜但凡是说要来看封堇蕙,李夫人便是有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让她出来。 两人关系好,封堇蕙自然也乐得张锦惜能来陪她,她病没好全,封权不放心她出门,张锦惜来了也能陪她说说话。 钟离泽谦本来也常带太医来,后来见张锦惜日日都在,也不愿打扰她们姐妹说话,便改成了隔几日来一次。 到了十月中旬的时候,钟离泽谦邀了封堇蕙和他一起去亓州赏桂,亓州的桂花是整个天盛开的最好的,每年十月,亓州还会办赏桂大会,不少官员家眷或是富商都会前去,也会有不少学子奔赴亓州,为的就是求一个“折桂”的好意头。 若是往年,钟离泽谦对这些是一丝兴趣也提不起来的,但若是和封堇蕙一起,钟离泽谦便觉得去一趟亓州,赏一次桂花也未尝不可。 这段时间封堇蕙和钟离泽谦相处得已经很好了,面对这样的邀请,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只是倒是苦了张锦惜了,封堇蕙一走,她便没有理由日日出来了。 不过张锦惜也不想让封堇蕙为难,主动道让封堇蕙放心去,她可以换个借口,毕竟总说来看封堇蕙,李夫人已经不相信了,她正好打算从明日起改口去找陈桑榆了。 这般,封堇蕙便收拾收拾,和钟离泽谦一起去了亓州。 钟离泽谦和封堇蕙的本意是不闹出太大的动静,他们自己去,不必惊动亓州当地的官员,但是太后却不放心,便同当今圣上商量了一番,最后圣上亲自派人通知亓州当地官员,让他们提前准备着迎接珩王和珩王妃。 亓州的官员一听珩王要携王妃前来,立马差人将驿馆又收拾了一遍,生怕珩王携王妃到了之后挑出错处来。 是以等钟离泽谦和封堇蕙到的时候,驿馆早已大变样了,钟离泽谦皱了皱眉,但到底没说什么,只是在看到亓州的官员给他和封堇蕙安排了一间屋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开口:“叫人再给本王备一间屋子出来。” “臣记下——王爷?”官员正弯着腰要说记住了,突然反应过来钟离泽谦说了什么,有些不解,下意识问出了声。 他旁边的官员在后头暗暗拍了他一下,此人立刻反应过来,只点头应是,别的一概不敢多问了。 等安顿好钟离泽谦他们之后,这名官员抹着汗出来,叹了口气,小声问方才提醒他那人:“这王爷和王妃还不住一起?莫非是怕人说什么闲话?要讲那什么礼仪规矩?” “这你便不知道了吧?”提醒他那人四周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才敢回答,“珩王爷和王妃还没大婚呢,只不过这位王妃很得太后娘娘她老人家的欢心,珩王也很是看重,所以大家才都提前改口了。” “原来如此,好在你提醒我了。”那官员松了一口气,幸好方才他没有多问。 封堇蕙和钟离泽谦安顿下来后,便吩咐这边的官员不用管他们了,若是要做什么事,他们自己带的人也足够了。 亓州当地的官员虽然还想多在钟离泽谦面前露面,但钟离泽谦他们都这样说了,那些官员再如何,也不好再跟在他们身边了。 亓州的桂花出名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亓州自己也很重视每年的赏桂大会,街上的小商小贩这时候也都要比平日里热情得多。 封堇蕙和钟离泽谦安顿好后,便先上街上转了,红絮和冬葵跟在她身后,也是好奇地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钟离泽谦带着人跟在封堇蕙身侧,看着她带着笑意和两个婢女说话,心中只想感谢老天爷给了他再来一次的机会,和上一世比起来,如今的场景,可以称得上一句岁月静好。 毕竟,上一世这样的场景,他是看不到的。 封堇蕙来之前还答应给张锦惜还有陈桑榆带些亓州特有的桂花饼和桂花团扇,亓州的桂花团扇虽不如她们平日里用的织金团扇名贵,但花样却新。 是采了真桂花,用了巧法子将真桂花绣进了团扇里,扇起风来,便会带着阵阵桂花香气。 不过这东西也就每年十月份赏桂大会的时候有,绣娘们每年只做百十来件,所以不易得。 封堇蕙他们到得早,进了铺子,便听掌柜的说还剩下有,便先订下了六把,又多加了银钱,交代其中两把用金线绣,扇柄上还要嵌上宝石珠子。 这两把封堇蕙打算回去送给皇后和太后,她们的自然要和其他人的区分开。总不好她自己用的,还有送给张锦惜、陈桑榆和张晴柔的都和皇后太后的一模一样吧? 封堇蕙打算等扇子绣好拿回来,她要再去珍宝阁挑两个扇坠,用来配这两把桂花扇。 钟离泽谦听到她这样交代,便猜出这两把可能是要送进宫里的,但他没有多问,只是道:“本王府库里还有两件上好的碧玺和南红,到时可以拿来做扇坠。” “那便多谢王爷美意了。”封堇蕙没有拒绝,和他对视一眼,弯唇笑了。 钟离泽谦也露出一抹笑,眼中笑意明显,但此刻只对着封堇蕙一人。 第107章 回京 封堇蕙和钟离泽谦在亓州一待就是一个多月,他们一起去了赏桂大会,逛了城郊的桂花林,尝了桂花饼,买了桂花团扇。直到天彻底冷下来,进入了十一月,入了冬,才起程回京。 到京城的那日,正好下了今年冬日的第一场雪,封堇蕙掀开车帘,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花,雪花很快融化在她手里,如今她的仇也都报了,又在亓州游玩这将近一个月,心中畅快轻松不少。 待放下车帘的时候,钟离泽谦很自然地递过来一个手炉,封堇蕙接过抱在手里,两个人都没说话,马车里很安静,气氛却并不尴尬。 入了京,马车直接先往宫里去了。 封堇蕙和钟离泽谦下了马车,红絮在后面赶紧拿出了厚厚的斗篷,正要给封堇蕙披上,却被一旁的人顺手接了过去。 “本王来吧。”钟离泽谦说着,将斗篷严严实实给封堇蕙披上,红絮偷笑了一声,站在封堇蕙面前给她系上斗篷的带子。 封堇蕙低头抿唇,微微一笑,但什么也没多说,系好斗篷的带子,两人便并肩往太后宫里去。 下的雪不小,自京郊到宫里这段时间,路上已经积了一层雪了,踩上去还会发出“噗噗”的声音,他们下马车的地方到太后的慈安宫并不算远,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也便到了。 一个多月没见,太后早就想儿子了,再算上封堇蕙身子骨弱,太后心里也记挂着,眼下听说他们来了,当即吩咐人去御膳房交代一声,做些珩王和封堇蕙爱吃的,今儿要留他们在宫里用膳。 “快坐快坐。”不等钟离泽谦和封堇蕙行完礼,太后就乐呵呵地让他们坐下了,“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到了亓州玩得可称心?路上可有什么见闻?可给哀家捎了什么亓州特有的东西?” “自然是有的,”钟离泽谦接过了话,“蕙儿专门为母后您选了亓州出了名的桂花团扇,一路护着给您带来了呢。” 太后很是高兴,看着封堇蕙是更加满意了。 在太后这里用完了膳,又陪太后说了会儿话,钟离泽谦和封堇蕙又一同去见了皇上皇后,之后便出宫了。 依着老规矩,钟离泽谦先将封堇蕙送回了封府,才掉头回王府。 封堇蕙回来,最高兴的莫过于封权了,但今日天色已晚,封权也没有和她多说什么,只问了两句一路上的情况,便让她回院子去休息了。 封堇蕙洗漱完坐在妆台前,红絮伺候着她卸掉钗环首饰,正在这时,徐妈妈推门走了进来,一脸急色:“小姐,出事了!” 封堇蕙转过头来,有些疑惑:“徐妈妈?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你慢慢说。” 徐妈妈三两步上前:“小姐离京将近两个月,却不知这京中却是出了大事了,锦惜小姐她......那李家实在是欺人太甚!” “这话怎么说?”一听是有关张锦惜的事情,封堇蕙也着急了,“徐妈妈快些说清楚,是不是李家给锦惜姐姐委屈受了?” 徐妈妈提起这件事就又急又气:“那李家,现在非要纳妾!还说什么是锦惜小姐无所出,才逼得他们不得不纳妾!” “什么?”封堇蕙简直要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无所出?锦惜姐姐嫁到李家不过两个月,他们李家拿的这是什么理由?说出去也不怕叫人笑话?!” “谁说不是呢。”徐妈妈说起这件事也是生气,“依老奴看,这李家恐怕从一开始就存了不正的心思,否则何以锦惜小姐才嫁过去两个月,他李家便要闹出这样难看的事情来?张家公子气不过,去找那李家要说法,谁知却被李夫人揪着八字相克的事情指责,张家公子是个什么性子你也知道,如何能同那撒泼的妇人争辩出个结果来?” “那眼下锦惜姐姐呢?”封堇蕙连忙问道。 “锦惜小姐现下也被扣在了李家,张家的人现在压根儿见不到锦惜小姐,就连张大人亲自登门,都被李家老爷婉拒了回来。”徐妈妈无奈叹气,这样的事情,可怎么好呢? 封堇蕙也是气得不行,李家也实在是过分,她若是没记错,李家公子刚得了张伯父和张家哥哥的提携,这脚跟还没站稳呢,就这般迫不及待了?这吃相也未免太难看了些! 更何况,照现在的情况看来,李家公子当初说的那些话恐怕也都不可信了,若真像他当初所说的那样对张锦惜一腔真情,又怎么可能新婚两个月就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毕竟李家父母那般疼爱自己的儿子,若是李俊宁真的坚持,李家父母也不可能做得太过分。 封堇蕙记得自己离京前张锦惜来的时候还说李俊宁是站在她那边的,结果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 虽说今日天色已晚,但封堇蕙却是一刻也等不了了,当即叫红絮帮着自己收拾妥当,又吩咐了人去备马车。 徐妈妈见状,立刻明白她这是要去李家,心里虽然担心她一路奔波刚回来,怕她太过劳累,但也知道劝不住,便干脆没有拦着,而是找出了一件薄绒披风,抱在怀里急匆匆跟着封堇蕙往外走。 封堇蕙虽说心急,但也不想让封权担心,便还是先去书房找了封权,封权听闻她要去李家找张锦惜,倒也没有太多意外,毕竟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凭着她和张锦惜的关系,若是今日不急着去,才是奇怪呢。 所以封权只是交代了几句,便放封堇蕙离开了。 去李家的路上,封堇蕙坐在马车里,心里还是着急的,恨不能立刻赶到李家。张锦惜是多么骄傲恣意的一个人,哪里能受李家这样的磋磨?成婚不过两个月,李家就要以无所出的名义纳妾,这简直是侮辱人! 封堇蕙想,只要她在一天,就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到了李家门口,马夫在外面提醒:“小姐,咱们到了。” 随后便放了脚凳下来,先从马车里下来的是红絮,紧接着她便扶着徐妈妈也下了马车,两人再一起去扶封堇蕙。 刚一下马车,徐妈妈就立刻将披风给封堇蕙系上了。 既然已经知道李家是什么态度,封堇蕙自然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带着徐妈妈和红絮过来,马车后面还跟着封府的家丁,个个身强体壮的,看起来很不好惹。 李家的门房一眼便认出了封堇蕙,立刻跑回去叫了管家出来,封家这样的,他一个门房是应付不来的。 李家的管家很快就跟着门房出来了,看见封堇蕙,只觉得头疼,但还是不得不挂上笑脸迎上去:“小的给封小姐问安了,天色已晚,不知封小姐何故这个时候前来?” “我要见你们家少夫人。”封堇蕙直截了当。 管家面露难色:“封小姐有所不知,我们家少夫人这两日因为不敬婆母,正在家祠中思过呢,实在是不便见人,不如小的回禀了老爷夫人,等少夫人从家祠出来了,小的去府上请您?” 其实说出这番话,李管家心里也是没底的,先前封堇蕙也来过李家,每次都很好说话,从不给人脸色瞧,所以他便抱了侥幸心理,想着万一封堇蕙不好意思撕破脸,先回去了呢? 可封堇蕙今日来,就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见到张锦惜并且将人带走的,怎么可能被这三两句话就打发了? “我竟不知,李府的规矩竟然是这样的大,”封堇蕙没出声,却递给了徐妈妈一个眼神,徐妈妈会意,立刻叉着腰高声道,“门槛也是这样高,若是以封家小姐的名义进不去,那珩王妃的名义呢?你们李家不会连王爷和王妃都不放在眼里了吧?” 这样的话李管家哪里敢接?被封堇蕙冷厉的眼神看着,只觉得在这样的深秋天气,汗珠都要落下来了,僵持了片刻,李管家无奈,擦了擦汗,躬身道:“请封小姐先移步前厅,小的这就去请老爷夫人。” “那就走吧。”封堇蕙带着人进了李府。 第108章 争吵 进了李府,封堇蕙坐在前厅等着,管家先叫人上了茶,便快步去通传了。 李夫人和李老爷正在用晚饭,李俊宁也在,身旁还坐着一名大着肚子的女子。 管家躬身:“老爷,夫人,少爷,封家小姐来了,小的实在是拦不住,眼下人正在前厅等着呢。” “什么?!”李俊宁最先坐不住,猛地站起来,随后又问道,“她现在知道张锦惜在祠堂的事情吗?” 管家艰难点头:“知......知道了。” “谁告诉她的?!”李俊宁急道,因为情急,神情甚至有些狰狞。 管家不敢吭声了。 李老爷和李夫人的饭也吃不下去了,人都来了,还能撵出去不成?于是只好起来,一起往前厅去。 李俊宁安抚了身侧的女子,急匆匆带着人往祠堂去了。 这边,李夫人和李老爷带着人到了前厅,封堇蕙见人来了,也并没有像之前一样起身问好,而是端起茶抿了一口,没有说话。 李老爷和李夫人对视一眼,两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看,但又碍于封堇蕙的身份,不好说什么难听话,最后还是李夫人深呼了一口气,勉强挂起笑问道:“堇蕙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你看你这孩子,若是想来找锦惜,大可叫人提前来说一声,我和你伯父也好提前叫人备下席面招待你啊。” 封堇蕙放下茶盏,看向了李夫人:“想来伯母您也能猜到我的来意,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要见我姐姐。” 李夫人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她先落了座,清了清嗓子,才再次开口:“锦惜这孩子对我不敬,眼下在家祠思过呢,堇蕙你若是想见她,恐怕要先等等。” 封堇蕙冷笑一声,“伯母”也不叫了:“李夫人这话说的,你口中的不敬婆母是指锦惜姐姐不答应纳妾之事吗?” 李夫人也彻底收起了笑容:“说到底你也还未成婚,这些夫妻婆媳之间的事情你如何懂得?好歹你也是大家闺秀,这样从旁出听来的胡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李夫人这话倒是可笑极了。”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里了,封堇蕙也没有必要再和她兜圈子,“既然你一定要这样说,那我就不得不问一句,锦惜姐姐过门不过两个月,你们李家便要以无所出的理由纳妾,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便是过河拆桥也没有这样快的,令郎靠着张家伯父的提携,也混了个官职出来,眼下脚跟还没站稳,你们李家便要这样欺负人吗?” “张锦惜自己肚子没动静,怎么还不许旁人替我们李家延续香火了?”李老爷把桌子拍得震天响,虽说封堇蕙他得罪不起,但在他眼里,他到底算是长辈,封堇蕙再如何,也是小辈,是不能这样对他的,所以听了封堇蕙对李夫人说话的态度,心中自然是气愤的。 就在这时,那名大着肚子的女子进了前厅,柔柔弱弱福身行了一礼:“父亲,母亲,封小姐。” 李老爷和李夫人脸色大变,立刻要叫那女子退下。 封堇蕙眼神一凛,看向那女子:“你是何人?” “妾身柳吟,是......是跟着伺候少爷和少夫人的。”那女子眼神怯怯,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封堇蕙深吸了一口气,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收紧了,徐妈妈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在她背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以作安抚。 “这便是李夫人和李老爷执意要逼着我姐姐同意纳妾的理由?”封堇蕙面无表情,她心底满是对张锦惜的心疼,她离京的这一个月,张锦惜都过的是什么日子?或者说,自打张锦惜嫁进李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小姐,看那女子的肚子,最起码也有六个月左右的身孕了,绝不会是这一两个月的事情。”徐妈妈弯腰,在封堇蕙耳边提醒,她没有刻意放低声音,不怕李家人听见。 那名名叫柳吟的女子又开口道:“少爷已经去家祠请少夫人了,还请封小姐稍等片刻。” 封堇蕙乜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你是个什么东西,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妾身......妾身是这府里的妾室,是——”柳吟像是没听出封堇蕙的意思,还要回答。 “府里的妾室?”封堇蕙眼神不屑,“莫说纳妾之事我姐姐还未曾点头同意,便是你真的是府里的妾室,主人家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李家的规矩就是这样吗?看来京中都传李家规矩严,重礼教都是浪得虚名啊。” 柳吟当即眼泪汪汪,像是快要哭出来。 “省省你的眼泪吧,”封堇蕙收回视线,不愿再多看她一眼,“等我见到我姐姐,再跟你们算你们合起伙儿来欺骗我姐姐的事情,到时候你再哭也不迟。” 说话间,李俊宁带着张锦惜也过来了。 张锦惜脸色很是苍白,眼睛周边浮肿,嘴唇也起了干皮,看起来精神很是不好,封堇蕙一看见她便立刻起身快步走过去,握住了张锦惜的手,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眼里也满是心疼:“姐姐,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张锦惜张了张口,却因为太久没有进食进水而没有力气,声音嘶哑得近乎听不见。 封堇蕙又气又心疼,当即看向一旁的李俊宁:“李公子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和我,和张家解释那个大着肚子的柳吟的事情吧!想来张家人还不知道柳吟的存在,否则怎么可能任由你们扣着我姐姐?若是你们做的这些恶心事,张伯父和张家哥哥便是带着人来你们李家抢,也是要将我姐姐抢回去的!” 李俊宁好像颇为为难一般,没接封堇蕙的话,反而是看向张锦惜,语气听起来很是无奈:“锦惜,你我二人成婚之前,便算出你我二人八字相克,可我不介意,我愿意娶你,可成婚两个月,你时时与母亲发生争执,又一直不曾有孕,母亲着急也是理所应当,你怎么就是不讲道理,容不下一个吟儿呢?她争不过你的,不过是替你生个孩子,到时候孩子生下来,肯定是养在你名下的呀,你怎么就是不懂事呢?” 第109章 和离 封堇蕙简直要被他这番说辞气笑了,分明是他的错,可这话到了他嘴里,倒仿佛成了张锦惜的错了。 张锦惜虽说看起来虚弱了些,但听完李俊宁这话还是气得眼眶发红,狠狠瞪着他,勉强发出了声音:“你们李家一家子豺狼,骗我至此,还想倒打一耙,将错都推在我身上不成?!” 张锦惜话音刚落,李俊宁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一旁的柳吟再次眼里含着泪试探着开口:“姐姐,若是因为妾身的缘故,妾身实在是难安,不如……不如妾身还是走吧,这孩子……妾身也会自己养育他长大,绝不会带着他回来叨扰少爷和您的。” “姐姐?”张锦惜的视线随着柳吟的开口落下了柳吟身上,她眼底都已经有了红血丝,“你是个什么东西,和李家合起伙儿来欺骗我的外室贱蹄子,也有脸叫我姐姐?我呸!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张锦惜!你不要得寸进尺!”李夫人猛地站起身,呵斥了张锦惜之后,又放缓了语气看向柳吟,“你这个傻孩子,说的是什么傻话?你腹中怀的是我李家的骨肉,如何能叫你一个人流落在外头?传出去岂不是叫人家笑话?你放心,只要有我和你父亲在,谁都不要想把你赶出去!有的人自己肚子不争气,心眼儿还小的像枣核,嫉妒旁人有身孕,这样为难一个大着肚子的妇人,简直是恶毒至极!” 说完,不等旁人再开口,李夫人像是骂上了瘾,继续嚷嚷,丝毫看不出大家夫人的模样,那副癫狂的模样,恐怕是市井泼妇都自愧不如:“当初我就说这婚事不能结,我那傻儿子非不听,人家算命先生都说了,他们二人八字相克,那张锦惜就是来克我儿子的!自己的肚子没动静,还要害我的大孙子!你说说这是安的什么心?我你家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才会取了一个这样的儿媳进门!要不是我们李家想着给你留面子,顾及着你张家的颜面,早该将你休弃!赶做下堂妇才是!” “你若是再这样胡说,仔细我命人撕烂你的嘴!”封堇蕙血气上涌,指着李夫人,“既然你提起当初八字之事,我倒不得不问一句,当初的算命先生都是你们李家请的,谁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若让我来说,倒不是我姐姐克了你那混蛋儿子,更像是你的混蛋儿子克我姐姐!否则可以解释成婚之后你儿子眼看着步步高升,我姐姐却被罚在家祠受磋磨?!” 听到封堇蕙怀疑当初八字之事,李夫人的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心虚,当即就要扯开话题:“我可告诉你,你不要瞎说,我们李家虽不比他们张家,可也是有头有脸的,婚姻大事,请来的算命先生怎会是江湖骗子?别是被我说中了,你想替张锦惜开脱吧?” 徐妈妈一直在封堇蕙身后跟着,紧紧盯着李夫人,自然是没有错过她眼里那一闪而过的心虚,心里起了疑惑。 而张锦惜在听到关于八字之事的时候,反应也十分激烈,狠狠瞪着李夫人和李俊宁:“这件事究竟如何你们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听到张锦惜的话,封堇蕙心里一跳,忙扶着她,深呼一口气,看向李家一家人:“我今日既然来了,不妨告诉你们,今日我是一定要带我姐姐走的!” “不行!张锦惜既然已经嫁给我儿子,那生是我李家的人,死是我李家的鬼!没有我点头,她休想离开!”李夫人当即大叫起来,丝毫看不出两家未曾结亲时那副慈爱的样子。 李老爷也是立刻要叫管家带着人过来阻拦。 封堇蕙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眼神过去,她带来的家丁一个跨步上前,齐齐挡在封堇蕙几人面前,将她们和李家人隔开来。 她带来的这些家丁个个虎背熊腰,看起来就很是不好惹,眼下一起挡在这里,目露凶光看着李家众人,李老爷一时之间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红絮,你扶上寒露,咱们走。”封堇蕙叫自己身边的丫鬟扶着同样虚弱的寒露,自己则是扶着张锦惜,在家丁的护送下离开了李家。 马车上,封堇蕙握住张锦惜的手,忍不住落下泪来:“姐姐,你的手怎么这样凉?他们李家……真是欺人太甚!” 张锦惜靠在封堇蕙肩膀上,双眼微微阖着,很是疲累的样子,寒露坐在一旁,见状捂着脸哭了起来:“蕙儿小姐,那李家实在是可恶,您这一个月不在京中,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那李俊宁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那八字相克之说也都是为了骗得我们家小姐心甘情愿嫁给他罢了!” “什么意思?寒露,你将话说清楚些。”封堇蕙脸色骤变,她在李家的时候提起这件事,只是因为心里一直有个疑影罢了,没想到这件事还真的有猫腻。 寒露哭着将事情说了出来:“他们李家一家子没一个好人,当初那算命先生就是和他们李家串通好的,故意说我们家小姐八字克他李俊宁,就是为了骗我家小姐心甘情愿嫁给他,有什么事还都能赖在我们小姐头上!” 封堇蕙听完,简直要被气得头疼,又心疼张锦惜,又气李家的所作所为。 “姐姐,你是怎么想的?”封堇蕙忍着泪,握着张锦惜的手问她。 张锦惜看起来很虚弱,但听到这个问题,给出的答案却很坚决:“和离,他们李家这样的人家,我是过不下去的,继续留在那里,就是......就是逼我去死。” “好,和离,必须和离!”封堇蕙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