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拂面》 第1章 前言 这是一段发生在一个偏远小山村里的故事，它讲述着一些普通农村青年人的命运，它描绘了他们平凡又曲折的人生，他们的青春与生活，几乎和庄稼地里的黄土块一样普通。 巍峨的群山犹如环抱的巨人一般千百年来一直阻隔着尤家村和外界的联系，是啊，这仅仅是一个缩影，深处偏远山区的那些平平淡淡又默默无闻的人们，是否已被飞速运转的现实世界的巨大洪流所淹没、所遗忘? 每一个生命都有他存在的意义，每一个生命都在永不停息地奋斗，而其灵魂，或伟大，或卑微，或如璀璨之明星，或如沧海之一粟，而如此草草之一生，须臾之间便已老矣，谁不曾偶然叹悟自身之情境？ “是的，我和她这辈子是注定了不可能在一起！” “不错，我一直都很孤独，这一个人的旅途也早已习惯，我不知道如何对待生活，对待岁月，我也不知道它们将怎样待我！” “青春年华果真还是逝去了，还没来得及拥抱自己，就老了！” “有时候我也会在寂静的夜里思考自己的命运，哦苍天，那样的夜晚真的好漫长！” “当窗外的田野恢复为一片绿色之后，我就会望着它沉思良久，思考命运，思考前途，尤其是夕阳西下的时候，这种思考会更多，可是后来，我不再隔窗沉思了，甚至都不想打开窗户。” “我该用怎样的语言来描述我当下孤独凄凉的处境，又该以怎样的姿态和心情面对生活，我想无论什么语言也描述不了它们的，因为说什么也改变不了这悲哀的事实，而且最后还是要自己一个人去面对。” “我相信，总会有个人来驱散我的孤独，抚慰我的心灵，聆听我诉说所有的艰辛与悲苦，然后和我相濡以沫，共度此生。” “……” 生活在继续，人生之路亦慢慢向前。在这些平静如水的岁月里，你会思考你曾经经历的事、走过的路、遇到的人，有些事是自己年轻德薄所致，有些路是命运之轮所摆，有些人则是情缘无果而终，留在记忆深处的，就是自己的故事。 人生在世，悲喜无常，总有些东西，谁也摸不透、看不穿、猜不着，这要自己去慢慢体悟，体悟自身平凡的灵魂、平凡的理想、平凡的人生，待到山风拂面之时，内心的万千愁绪就会刹那间化为烟尘。 我们都知道，这个世界上大多数是平凡的灵魂，如我们自身，生于平凡，长于平凡，茕茕孑立，踽踽独行，一个人经历，一个人闯荡，顽强地适应着这个丰富多彩的世界，而如何在如此纷扰尘世之中回归于平淡，体察生活，感悟人生？ 有时候，文字确实改变不了任何东西，但它至少可以记住某些东西，因为我坚信，文字会给人带来力量，带来希望，它不仅是一种寄托，也是一种陪伴，它会承载那无法忘却的漫长回忆，也会留住那逝去的青春和曾经走过的岁月…… 第2章 开学前的眼泪 一座座连绵不断的大山围拢着一叠叠土黄色的梯田，一缕缕木柴燃起的炊烟正飘向那清澈的万里无云的蓝天…… 清风很淡，仲秋的太阳正缓缓爬升在那土黄色的山岗之上，平静地照射着北固山腰这湾黑色的村庄。村头老椿树上那两只早已腐朽破碎的喜鹊老窝，如一处古旧而肃穆的摄像头，记录下了尤家村的人那一幕幕平凡又漫长的人生录像…… 八月末，九月初。 “白露秋风夜，雁南飞一行”。 随着白露节气的到来，尤家村的秋天在这时也已经很是像模像样了。四处的田野边上长满了干枯的蓬草，土路上散落着枯黄色的玉米叶，村子中间的农舍里回荡着一声声清脆的若隐若现的狗吠和鸡鸣…… 清晨时分，天空清澈，秋风瑟瑟，寒生露凝，万物无声。 微微晨光之中，一团团升腾而起的白雾在山庄间弥漫、追逐、飘荡着。天色还没有全开，太阳的温度和光线还不是那么强烈，但很多庄稼人这个时候已经借着它那微黄的光芒背着中午的干粮争先恐后地到庄稼地里拾掇玉米去了——这是他们的日常生活。正所谓“抢秋抢秋，不抢就丢”，他们必须与时间赛跑，抢回那些养活人的庄稼。这便是属于他们的艰苦又忙碌的人生。 清凉的秋风携带着田野的芳香和纯朴的黄土气息吹动着时间的脚步，明天就是楼山县第一中学开学的日子，所以今天早上尤小涛和姐姐尤小璐不得不到山那边的楼山县城里去报名上学，小涛今年十六岁，升学读高一，小璐十九岁，读高三。 按常理来说，两个大山里的农村娃娃能考入楼山一中去读高中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这说明两个娃学习好，很争气，给父母脸上争光，在村里来说这就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但这件事对于尤小涛和尤小璐姐弟两来说，可是他们最难过的事情！因为开学这一天，是他们承受巨大痛苦的一天——向母亲要钱！ 毫无疑问，此时的母亲早已经是一脸的愁容和愤怒，仿佛笼罩了一层厚厚的秋天的阴云。其实这表情比黝黑的秋云还可怕，因为这可不仅仅是糟糕的天气那么简单啊。 姐弟两低着头，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朴素的旧衣裳，沾满了黄土的布鞋，包裹着姐弟两瘦弱的战战兢兢的可怜小身躯。他们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本就因为劳苦了一个暑假而略显淡黄色的脸蛋现在愈发的黄了。 小璐低着头紧张地抠着手指头，小涛则用无处安放的脚乱踢着地上的尘土…… 他们用怯懦的眼神悄悄地打量着母亲的反应，从那畏惧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是多么害怕这一刻的到来！ 母亲黑着脸，表情完全变成了一种复杂的厌恶和无奈，从这样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一丁点关于“慈祥”这样的字眼来。 空气是安静的，只听见母亲愤怒而沉重的脚步声，她用力翻动着家具，故意弄出一声声巨响来发泄自己的愤懑，同时恫吓着两个“不争气”的娃。 她倒腾了一会儿之后，气冲冲地从一个装满了破旧衣物的大木箱底子上掏出了一个边缘早已严重磨损的红皮钱包，从里面依依不舍地分出来了一沓子旧人民币——准备给他们开学的房租和生活费。 是的，姐弟两最害怕的就是要这钱，这是个多么愁人的东西啊！ 母亲的手紧紧地攥着这一卷钱，来来回回数了一遍又一遍。她分出一点后，接着又把剩下的钱数了两遍，即使她心里早已知道剩下的数字——她生怕给他们多给了！ 当给两个娃的钱数每增加一张的时候，她的表情就会凝重一层，姐弟两也是，这样说一点都不夸张，真的！ 母亲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反应，之所以视钱如命，是因为接下来的几年里，小涛和小璐的花费将逐年上升，而家里的积蓄会逐年减少，所以母亲对于这些要命的数字自然是异常敏感的。农民不仅要手里有粮，更要手里有点钱啊！更何况，这些钱全部都是父亲尤元奎一个人辛辛苦苦挣来的。 母亲数完钱并确定没有多给之后，便立刻把剩下的钱继续藏在大木箱底儿里，迅速用旧衣裳一层一层地捂得严严实实。 “拿着！先给你们两千，以后不够了再说。你们看看！还剩多少了！这下家里也没钱花了！” 母亲的表情变成了一种凶恶，抖着手瞪着眼把钱递给了小璐，小璐也颤抖着双手把钱接了过来，她看着手里这一叠皱巴巴的人民币，内心深处泛起了无数层复杂的波澜，像是正在接受某种道德的审判——这也是最无情的审判。 “我的这苦命哦，迟早要被你们两个“冤枉鬼”拖累死呢！” 母亲开始了她的数落，像某种特定的仪式。 一次就要拿走这么多钱，她怎么能平静呢？她怎么能忍受这两个“吃闲饭”的冤枉鬼往出花家里的钱呢？ “人家的娃都开始打工给家里挣钱了，你们倒好，这么大岁数了，一分挣不来，还要往出花！非要上学念书，我看你们能念出个啥……” 母亲嘴里依旧在不停地唠叨着，语言已经逐渐由埋怨变成了咒骂。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像是凝结了一层秋天的寒霜一样，变得更加冷了，而此时，太阳温暖的晨光，则显得那般微弱无力。 母亲在院子里踱来踱去一阵喋喋不休之后，心里的怨气好像出了不少，只不过，她脸上厌恶和生气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 可此时，姐弟两脆弱的心里已经像无数刀割一般，痛苦极了。 看着骂骂咧咧的母亲，小璐微微侧过脸，一滴辛酸的眼泪无声地滑落了下来…… 他们两个依旧僵站在原地，觉得自己的腿犹如绑着石板一样动弹不得了。 把两个娃骂了一顿之后，母亲这才想起自己还要下地去干活，因为这时节正好是庄稼收获的农忙季节，别人都已经陆陆续续下地了，自己却还没动身，这让她更加气大。 母亲急匆匆地背起背篓和镰刀回头瞪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小涛和小璐说道： “走的时候把大门锁好，就坐萧萧她爸的车去桥洋镇，到镇上坐班车去楼山县。我要去干活了，你们现在倒躲了个好，好好到城里享清闲去，把你们两个……” 紧接着，那刺耳的咒骂声便越来越远…… 每学期开学的时候，小涛和小璐都要面对这样的场景，也不知道这样的折磨是从何时开始的，反正他们上这个学就是这样过来的。 可怜的姐弟两，他们只有等母亲走远了才敢挪动脚步，才敢低声抽泣几声。 多么穷苦的生活啊，多么无奈的命运！问题的根本在于父亲尤元奎一心要坚持供两个孩子读书，而母亲周金梅却阻挠了多年。正因为此，父母两个一直争吵不休。 尤小涛的母亲看着村儿里其他孩子没念多少书就早早地辍学去打工了，年底还拿回来一些钱补贴家用，这让她看着十分眼红——因为她终究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普通农村妇女。和其他人的母亲一样，在她们眼里，孩子要是像“铁骡子”一样能干重活，或者能挣钱，那就是最厉害的孩子。至于孩子的教育以及未来，她们却丝毫不放在心上。 父亲尤元奎是高中毕业，思想上当然超过了没上过学的母亲。虽然他年轻的时候没考上工作，因为家里太穷只能回村当农民，但他的梦想和希望却寄托在了两个孩子身上。他想无论如何就算砸锅卖铁都要把两个孩子供出来，让他们有头有脸在世上做人，绝对不能再去扑他的后尘，碌碌无为一辈子。全村就个别人像尤元奎这样坚持着，所以村儿里头能上高中的孩子实在是寥寥无几。 而小涛和小璐也十分地争气，从小到大两个孩子不但懂事听话，勤劳能干，学习上也名列前茅，经常能拿到第一名的成绩，他们唯一的心愿就是坚持读书直到考上大学。 可是，命运早已注定了要让他们承受无数的痛苦，姐弟两的这条求学之路是何其艰难啊！除了家里穷困贫苦之外，还有母亲在一旁不停地打退堂鼓不停地咒骂和阻挠。他们每每想起母亲数落他们的那些话，他们都久久不能平静，恨不得赶紧辍学，早点走入社会，也和别人一样去打工挣钱，为家里减轻负担的同时，也摆脱了这忍饥挨饿受穷受气的学生生涯。 他们这样想并不是想要放弃，相反，他们是多么希望能够一直读书啊！他们从小就热爱书本，热爱文字，经过父亲的教育加上自己聪明伶俐的心智，他们深知读书可使人明智，读书才能使生命有价值，才能有机会改变这穷苦的命运。他们对生活的看法早已跟别的孩子不同，从小他们就知道体谅大人的辛苦，懂得勤俭节约，小学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学会了自己做饭，别的孩子都在放学后张着嘴巴等着大人做饭的时候，他们却早已自己把饭做好把锅碗瓢盆收拾干净之后背着书包去学校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的。 可是在眼下看来，他们离大学毕业还要很多年呢，父亲虽然是他们坚强的后盾，但这将是一个极其漫长的历经痛苦的过程，因为从小就懂事的他们始终也认为自己上学给家里造成了负担，他们最大的心病就在于此。现实是多么的残酷，贫穷和无奈将像个魔咒一样会一直束缚着他们那年轻而脆弱的灵魂。 在以后的几年里，他们家的光景将越来越穷，每年开学的时候，父母还要为供他们上学的事而争吵不休，还要继续看着母亲那双毫不情愿但又无奈的数钱的双手，继续目送去远方打工的父亲背着大麻包在黎明之中独自一人离开的背影…… 光阴荏苒，岁月蹉跎，别人家已经逐渐富裕起来，而小涛家则一直停滞不前。因为尤元奎把所有的积蓄全都花在了两个孩子的读书上，这样一来他就根本拿不出多余的钱来修新房，再说，他一个人一年下来才能挣到多少钱呢？所以这又让母亲多了一条数落他们两个的口实不是吗？ 他们家在村头的几户人家中间，一共三间用土墙和木头盖起来的瓦房：一间正房，两间偏房，一个狭小的被柴火的青烟熏得漆黑的灶房。外面还有一个破破烂烂的牛圈，猪和牛是关在一块的，剩下的那几只老母鸡也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眼看着旁边的邻居都盖起了新砖房，他们家还是旧瓦房，这让全家人心里都不是滋味，夹在中间的他们就像一棵生长在石缝里的小树一样，必须拼尽全力努力地向上生长。 他们家的家境在姐弟两小的时候可算得上是中上等家庭，爷爷奶奶一辈子吃苦耐劳，辛辛苦苦拼命终于打下了较为厚实的基业。但自从尤小涛和姐姐上了学，父亲肩上的担子就越来越重了，加上母亲身体不好经常看病买药，所以整个家庭在村子里，也就逐渐没落了。除了两个姑姑偶尔帮衬一下之外，其他的全部都要靠父亲一个人来扛。 另外，尤家村的发展现状也是最大的障碍。大部分人没怎么想过要挣扎着走出去，而是各安天命，劳苦度日，把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几亩黄土地终年精耕细作着，年前辛勤劳作，年底收成一些粗粮，他们只求解决当下的温饱问题，除此之外不再有任何奢望，这就是属于他们的永恒不变又平淡如水的靠天吃饭的生活方式。 当然他们也从来都不关心国家大事，不关心哪个国家的gdp更高，不去关心城里的房价是涨还是跌，他们在乎的只是明天是天晴还是下雨，自己要去哪块地里干活，仅此而已。 城市里经久不灭的阑珊灯火和那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巍峨的群山，碧蓝的天空，青翠或干枯的草木，以及脚下这湾宁静的黄土地。 楼山县城离尤家村儿很远，它坐落在村子对面高峻的楼山背后，是一座在江水和高山的夹缝里建设起来的小县城。 尤小涛今年刚刚升入楼山县第一中学上高一，只有放长假的时候才能有时间回到家里，而姐姐今年要上高三，马上就要面临着高考，这对她和这个家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一年。 今天他们就要上学去了，对于尤小涛来说，他将要第一次进城！这可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踏上城市的土地。在城市里上学生活，他以前想都没想过，长这么大了他还没有走出过这大山，所以接下来的一切都让他很是期待和兴奋，被母亲数落过的失落情绪这时也暂时抛在了脑后了。 姐弟俩背着行李，锁好了大门，放好了钥匙，拿着母亲给的生活费，去村头的大路上等待尤萧萧她爸尤世虎的私家车，准备前往山下河坝里的桥洋镇。 第3章 渺茫的感情 从家里到楼山城要走三个小时，他们要先到河坝里的桥洋镇，然后再坐班车到楼山县城。 山间的云雾这时候已经彻底散开了，太阳正挂在东南方的苍穹之上，天空依旧清澈湛蓝，温柔的阳光照射着大地，照射着那一条条蜿蜒曲折的土路，一片片成熟的田野，一抹抹独特的枯黄。 尤萧萧的父亲尤世虎是一个生意人，他常年收购农人在山里挖来的各种药材，多年下来这生意也就逐渐有了起色越做越大了。小涛记得他们小学那时候尤世虎就开始收药材了，每次经过他家门前的时候路上总飘荡着一股浓郁的药材的香味。 尤世虎和父亲尤元奎也算是很要好的关系，就是两个人在心里爱悄悄打鼓，始终一个不服一个，他们都在供孩子上学，都想自己的孩子能够成才，虽然他们不至于弄到明争暗斗的程度，但两个人干个什么都会暗自较一番劲儿，看谁做得更好。 其他方面尤元奎倒是并不输于尤世虎，毕竟小涛和小璐都这么争气，这是全村人都公认的事实。另外地里的农活和粮食的收成方面两个人也差不多，尤元奎相比而言还要略胜一筹，只是在挣钱这方面，尤元奎是在外辛辛苦苦打工挣钱的，而人家尤世虎则是捣鼓生意的，就这一点尤元奎比不上人家，毕竟人各有命，所以尤元奎在心里对这样的差距觉得有些自愧不如。 为了生活，村里的个别人除了像尤萧萧她爸一样做生意之外，其余的人必须外出打工才能维持生计。他们年复一年地前往全国各地，留下妇女和老人在家务农。他们经过一年的忍饥挨饿和风餐露宿之后到年底只能拿回来万把块钱的微薄收入。 这亘古不变的打工生活就是尤家村最主要的生存方式。每年春节一过，到大年初二的时候人们就开始筹划这一年新的打工旅程。他们面容忧愁而且充满了畏惧，一个个带着沉重的叹息和被生活所迫的无奈离开自己的故乡，前往下一个驿站，可下一站又会是哪里呢？他们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是艰辛和沉重的。 在这种现实生活的逼迫下，尤小涛的父亲尤元奎和村儿里其他人一样今年照例也外出打工了。他为了多挣些钱供孩子读书，今年没选择和其他人走在一起，而是独自一人去了遥远的大西北。 他在那一天的黎明时分收拾好了一个很大的粗布麻包，里面塞着几件陈旧的衣物，一双黄胶鞋，以及一床单薄的旧铺盖。他害怕惊醒家人，一个人在晨曦微明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但尤小涛自然是醒着的，他微闭着眼睛，清晰地听到父亲长叹的粗气和他离开的脚步声，他脑海里也看见了父亲离开的背影：四十多岁的父亲已经苍老得不忍直视了，自从爷爷奶奶相继去世以后，父亲整个人老了一大截，变得又瘦又黑，头发也已经陆续霜白，因为他是一个人供两个孩子上学，他一个人扛起了这个贫穷的家！ 每当此时，尤小涛只能在心里默默祝愿父亲一路平安，随后一大滴眼泪便流在了枕头上……，这样的离开是父亲二十多年打工生涯里的一次而已。 尤萧萧和尤小涛是一起长大的，两个人年龄相差无几，可以说是某种程度上的青梅竹马。但他们虽说生活在一个村子里，见面的机会却很少，因为萧萧那时候上的小学是河坝里的桥洋小学，每次周末的时候萧萧才回村里一次。她家自建的两层新砖房在桥洋镇上，她爸当然要让萧萧去上教育质量更好的桥洋小学而不是尤小涛上的村小学。这样一来他们见面的机会就变得少多了。虽说那时候的年龄还涉及不到谁喜欢谁这样的说法，但他们彼此在心里都默默地在乎着对方，而且都有所察觉，这对尤小涛来说可是及其开心的事了。 每次萧萧回到村儿里，她都是一大堆孩子中间最鲜亮的那一个——穿着漂亮整洁的衣服，留着好看的头发，长着白白净净的脸蛋，看上去硬像是一个城里孩子的模样。 萧萧的爷爷是村里有名望的阴阳先生，奶奶在年轻时也曾是妇女干部，父母做着各种生意，二爸尤世龙也在楼山县城里工作，所以这样的家庭条件使得她从小就没吃过亏受过罪，更没怎么干过农活，这脸蛋也就比别的孩子更加光鲜俊俏了。 到了后来，萧萧和小涛一起上了初中，在一起的时间也很少。而进入高中后的萧萧，逐渐朝着特长生的道路发展了。她除了文化课之外，还学了自己喜欢和擅长的舞蹈，从此以后尤小涛就很难再见到她了，因为不管是暑假还是寒假，萧萧大多数时间都一直在楼山县的舞蹈班里培训学习，很少回到村儿里。说实话，他是多么地想见到她啊！但萧萧或许本就是一个属于城里的女孩子吧，所以她又何须经常回到村儿里来呢？ 尤小涛不一样，他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家庭的穷苦孩子。他要在寒暑假里火速赶回到家里帮母亲干农活，一天都不能耽误。父亲外出打工了，家里全靠母亲一个人操持，姐弟俩看着奔忙的母亲心里也不是滋味。 所以生活就是如此，当你面对的是无法改变和跨越的客观现实的时候，你只能默默接受。不过尤小涛并不悲哀自己在寒暑假的这些苦日子，因为很多高中生都和他一样要在这时候回来帮父母干农活。他做为一个男孩子，照样也承包了背麦子、背洋芋、摘花椒、劈柴背水、喂猪喂鸡这些轻活重活，当他累得跟牛一样的时候他就会忘记萧萧这个俊俏的女孩，而把自己的穷苦生活记得清清楚楚。他这样忙活着晒一个暑假下来，脸上已经比包公好不到哪去了，这不，他今天去楼山县上学的时候脸上也是黑黄黑黄的。 事实很明显，萧萧家里的条件比尤小涛好多了，纵然从小到大他都一直关注着她，她也会在意自己，可是自己和她的现实生活相比起来却是那般天差地别。他由不得内心里产生着一阵阵的伤感和自卑，这样的自卑就让他在萧萧面前并无太多话语…… 因为萧萧前几天已经提前去楼山县了，所以今儿早上她不在，这让尤小涛不禁松了一口气，因为他见了萧萧就会紧张，甚至不敢说话，不敢直视她那双美丽动人的大眼睛。但今天没有她，虽然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遗憾的意味，但这一路上他也就自在多了，不然和心爱的她一起坐车到楼山县的话，这漫长的路程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度过呢。 说到底，穷苦的生活是他的软肋啊，贫穷不仅让他在爱情方面底气不足，因贫穷而失去的东西在以后的生活中也将会越来越多。 对于萧萧的这份十分渺茫的感情，尤小涛一直都把它深深地藏在心里，从未告诉过任何人，除了他的好兄弟尤文辉。 这尤文辉是小涛邻居家的独生子，他虽然早早地就辍学了，但他第一年出门打工就挣了一大卷子人民币回来了！他和尤小涛的年龄差不多大，两个人是从光着屁股一起玩大的，不管是放牛，割草，还是玩泥巴，两个人总是形影不离就像穿了同一条裤子。所以在尤小涛心里就他这一个最好的兄弟了，两个人联起手来在村儿里可是从来没被谁欺负过。 但就算如此，他俩的性格和价值观却截然不同，导致他两的命运和人生也是大不相同。 去年冬天的时候，尤文辉打工回来来到了尤小涛家，只见他穿了一身的名牌衣服，拿着名贵手机，戴着一块不知道名字的手表，这一切看在尤小涛眼里的时候，他露出了略微羡慕的眼神——他居然也开始动摇了，自己这样坚持读书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尤文辉当然没注意到尤小涛复杂的神情变化，他只是很大方地将手机递给尤小涛看： “怎么样，这手机？” “很好看，应该很贵吧？”尤小涛羡慕地说道。 “也不是很贵，就三千来块，”尤文辉说道。 其实尤文辉倒不是故意在给尤小涛炫耀，而是现在已经自食其力的他早就习惯大手大脚地给自己花钱了。 尤小涛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那也很贵啊，比我一学期的生活费都多呢！还有你这身衣裳，我可是见都没见过，要是我，都不好意思穿出来呢。” “这算啥，现在呀就流行这种款式，我买回来了三四套呢。” 一身陈旧的尤小涛，看着眼前有了出息并且衣着光鲜的好兄弟，他深深地埋下了自己的头…… 此时尤文辉才终于注意到了尤小涛的表情，十分歉意地说到： “小涛，我，我没有其他意思，等明年我给你也带回来一部手机，你上学的时候我也好和你联系！” “嘿嘿，这可是你说的，那我等着哦！”尤小涛欣慰地说道。因为他发现不管怎样尤文辉对他还是像以前那样好。 “没问题。你好好上学，我支持你！我们俩想法不同，你是从小到大都喜欢书本，学习又好，而我是真的不想在学校里头待着，我渴望自由自在的人生。” “你现在不就是自由自在吗？” “是啊，等以后咱们一起出去，离开这个穷山沟，去看看外面的大世界！” “嗯，虽然我不知道我读书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家人，但我想我坚持读书就是为了以后能够前往外面的大世界，去追寻自由自在的生活。”尤小涛说道。 尤小涛的母亲看见文辉挣到钱回来了，就开始阴一句阳一句地数落起了小涛： “看看人家文辉多有出息，人家文辉咋就知道心疼人家的父母去挣钱呢？你看看你现在有啥用？你要是念不出个名堂来，就把所有花掉的钱给我还回来！” 母亲的话一声一声地敲击着尤小涛的心，就像个紧箍咒一样说的他十分头疼。尤小涛索性也就当她是在“念咒语”了，只不过这咒语他早就听习惯了而已。 这时候文辉就会过去给小涛的母亲宽心： “阿姨，你不要说小涛了，他和小璐姐上学是对的，现在的社会，你没文化走到哪都行不通，像我们出去就是出笨力使笨劲儿，还要看人家脸色，哪有什么轻巧的活儿哦，在外打工确实很不容易。” 文辉自然是出于好意的，他早就知道小涛上学一直受气，他打心底里同情着小涛，他始终认为小涛是对的，因为他有自己的想法，他不是个普通的农村孩子，他有一股坚持不懈的坚定力量让文辉很佩服也很感动。 在外闯荡了几年的文辉，对外面世界的了解已经很多了，但他自始至终和小涛的感情都没有变过，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人善良而且重情重义，在内心深处也早已把尤小涛当做是自己的亲兄弟了。 和小涛以及文辉一起长大的还有一个默默无闻的人，他叫尤金柱，金柱也算是小涛的好伙伴儿，同样和他们一起玩到大，可是金柱这人为人老实，平时没有多少言语，从小到大金柱就是被人欺负的对象，文辉和小涛可没少给他帮忙打架。 金柱在以前的时候一天无忧无虑地生活着，他家里也很穷，身上穿着一身脏衣服，但自从文辉那年辍学之后，金柱也就跟着他的屁股后面两人一起去外面闯荡了。 而这样的“闯荡”其实也是金柱的父母最想看到的——他们并没有阻挠，他们当然也不想供一个白吃白喝的上学的孩子！ 金柱打工三四年了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穿着稍微变了样，他不像文辉那般时尚，他依旧老实和朴素得像他家的老黄牛一样。但他最近两年来每年也是一个人就跟着村儿里的几个大哥哥们走南闯北去打工了，单论这一点，尤小涛确实还是挺佩服他的，毕竟他不畏前路开始为了生活打拼了，而自己，似乎只能受任于命运的摆布，只能在这样的清贫日子里默默地坚持读书。 当小涛和小璐终于等来尤世虎，坐着尤世虎的车到桥洋镇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正午。 尤世虎看着这两个可怜的念书娃心里顿时产生了怜悯之心，他从包里掏出来两百块钱塞给小璐，说让他们过去了买顿饭吃。小璐推辞了半天也没推脱世虎叔的这份热心，他们知道世虎叔这是出于好心，也就只能把钱拿上了。对尤世虎道谢之后他们就赶紧急匆匆地找到前往楼山县的班车，买好票选好座子，就只等着出发了。 窗外的桥洋镇在这时节依旧是热闹非凡的，因为这看似拥挤的街道是四面八方各个村寨的农民聚集而来进行买卖的地方，几乎所有家庭的货品来源都要来此地交易购买，所以这桥洋镇基本上算是全体村民的“经贸中心”了。 虽然镇子比较狭小，街道也有些凌乱拥堵，但它杂乱之下充斥着一派独有的小镇烟火气：熙熙攘攘的人群，五花八门的地摊和饭铺，商贩悠长而嘹亮的呦呵……。街上行走的大部分都是农民，少数有钱人是像尤世虎一样的生意人，也有在店门口三三五五聚集喝茶打牌的闲杂人。他们有的面容急促，有的表情慵懒，有的脸上挂着汗渍在人群里东张西望。街上充斥着饭菜味，飘荡着药材味，还有浓香的花椒味…… 过了半个多钟头，去往楼山县的班车终于缓缓开动了。一条漫长而蜿蜒的国道左右盘旋着绕过了家乡正前方高大雄阔的楼山，尤小涛坐了两个多小时的汽车，跟着姐姐第一次来到了楼山县城！ 第4章 初入楼山 下了汽车的一瞬间，尤小涛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因为他还从未走出过大山，见过城市，即使楼山县城算不上多么好的一个城市。 只见眼前宽宽的街道上奔跑着如牛群一般的各色车辆，路边高高地矗立着一排排整齐的楼房，楼房的第一层是五光十色的餐馆和店铺，宽阔的青水江穿城而过，呼啸着流向了远方。 “怎么样？以后，你就要在这里生活三年了！” 姐姐打断了小涛惊愕的表情，看着呆若木鸡的弟弟，小璐的心里既高兴又难过。 小涛背着书包，紧紧地跟随在姐姐的身后，就像小时候干农活时他跟着姐姐一样。 他们一边走姐姐就一边给小涛介绍路上的所见所闻，很多东西他都是在电视上才见过的，比如出租车、公交车这些。但尤小涛发现这个楼山县城最独特的风景就是一直阴沉沉的九月的天空和人行道上走着的那些穿着时髦但面容冷漠的城里人，这一点恐怕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要是没有姐姐，小涛还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除了父母，一直以来姐姐就是自己生活上的依靠，不管走到哪里，只要有姐姐在，他都觉得很安全。不过现在，他们要去不同的学校里读书了，小涛在楼山一中，而姐姐却要去城边上楼山一中的新校区里住校。但幸好两所学校离得不远，从新校区步行三十分钟左右就能到楼山一中。虽然可以打出租车，但小璐为了省钱也从未坐过，以后小璐只有周末才有时间来城中心看看自己这个可怜的弟弟了。 姐弟二人来到小璐租住的房子，位置就在大马路的边上，离楼山一中也不远，这是有经验的姐姐早就给弟弟想好了的。 房间在三楼，里面基本的生活设施都算齐全，卧室，厨房，洗漱间都有，看起来也很敞亮，这毕竟是城里人的。可是，昂贵的房租对他们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因为他亲眼看见姐姐把一沓子红色的钞票数给了一个头顶波浪卷的老阿姨。 他们放下行李，稍微缓了口气，接下来就是要置办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东西了。 小璐带着小涛轻车熟路地来到了菜市场，姐姐一边跟人讨价还价，一边嘱咐小涛以后他一个人的时候该如何与人交涉。姐姐就像个阅历丰富的老练人士一样给尤小涛传授着各种生活经验，小涛也跟在后面耐心地听，因为只要是姐姐说的话，他都会认真记在心里。 就这样，姐弟两跑了大半个县城，终于把生活物资都置办齐全了。 除了姐姐所在的新校区是封闭式管理之外，楼山一中的所有学生都要在校外自己解决吃住问题，那么这时候，城里那些所谓的“有钱人”就会狠狠地在这些穷孩子身上捞上一笔，并且还要投射出那特有的瞧不起人的眼神，他们才不管学生来自哪里，他们只管认钱就行。来自于穷山坷崂里的尤小涛，自然要付给人家房东大婶那几大百父亲挣来的血汗钱。 前前后后忙活了一两个钟头，小璐终于安排好了弟弟的一切。 “姐姐，我好饿啊。”奔波了一路的尤小涛这时候肚子确实饿得咕咕叫了。 “走吧，我们去外面吃饭，吃一顿饭花不了多少钱，再说，这会儿我们自己做饭也已经迟了。” 小璐见弟弟第一次来到这个县城，也就不说省不省钱这个事儿了，索性就外面吃一顿，算是给小涛接风洗尘了。 小涛惶惑不安地坐在餐馆的椅子上，他感觉周围的人都在看他，这弄得尤小涛两只眼珠子滴溜溜地不停地四处打量和张望，他感觉眼前的这一切都让他坐立不安。 小璐看见弟弟穿的衣服实在有些太土气了，心里顿时难过了起来。 “小涛，要不，我给你买身新衣裳吧，这现在到城里了，你穿这样的衣服不行，马上你就要上课，同学们会不会嘲笑你啊！” “没事的姐姐，我的衣服虽然旧了些但还没到破的程度，有换洗的几件就够了。再说了，我们交过房租和买完东西剩下的钱已经不多了，你去学校还要拿生活费，你自己也没舍得给自己买过，我就不要新衣服了。” 懂事的小涛很快就拒绝了姐姐的好意，他知道他们现在一分钱都是不能乱花的。父亲挣的钱还没有着落，下一次问母亲要钱，还是个遥遥无期的日子，更何况，他们多么不愿意向母亲要钱啊！ “那行吧，那你先将就一下，过段时间这天气变冷了，我再给你买一身新的，这两天天气还算热，你就先穿这些。” “姐姐，咱们现在这个处境，穿多好也无济于事。我现在最害怕的就是我进入了一个全新的环境，这里的人尤其是那些新学生，会不会不好相处，他们可大部分都是城里娃，我们这些人要是学习再不好，那在班上就更加没有朋友了。” 小璐听得出来小涛对于新的环境还是有些畏惧，这当然是可以理解的，哪个农村学生刚进入城里上高中的时候不紧张呢？这种紧张不是自己胆小懦弱，而是对于更高水平的陌生环境充满了一种未知和孤独。现在不像初中，初中的时候大家都是农村来的，家境差不多，谁也别说谁，整个班级的氛围反而都是和谐活跃的。现在到城里了，农村来的学生不仅要适应城里的生活，还要适应这所全县第一的学校严格的教育制度。 “你不要怕，他们也都是普普通通的人，只是你现在的学习压力肯定是比以前大了，竞争将会十分激烈，你一定要努力适应，把学习搞好，那样老师和同学就都瞧得起你了。” 小璐一边安慰着弟弟，一边给弟弟的碗里夹肉，看着小涛的脸上依旧挂着忧虑，小璐接着说到： “我们村过来上高中的不是还有尤宝强和尤许明吗？你闲了可以找他们玩呀。” “嗯，他们跟我关系倒是很好，就是好像住的地方离我有点远。” “很多路都是要靠自己一个人去走的，很多事也必须一个人去面对，你现在长大了，又是个男孩子，所以你要迅速成长起来，现在你要准备好去面对接下来的一切，包括新的学习环境，包括孤独，我会在周末的时候下来看你，你放心。” 姐弟两吃完饭，小璐给小涛留了一些生活费之后就背着包离开了，剩下尤小涛独自一人来面对这个陌生的小县城。 虽然小璐看着刚进城的弟弟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就像她说的，小涛的路必须要靠他自己走下去。 现在住的地方已经有了着落，一学期的房租也已经付清，做饭对于小涛来说也很简单，所以他的生活上现在是没什么可忧虑的，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适应新环境，再就是好好学习。 车水马龙，行人匆匆，这里，小小的楼山县，将是自己最初培植梦想的地方。尤小涛在心里默默地想着，从现在开始，自己就进入了一个全新的生活模式了，那个在大山里奔跑的男孩，该是慢慢蜕变的时候了，文辉和金柱都敢在外面的大城市里漂泊闯荡，自己在这座小县城里还有什么好惧怕的呢？ 明天早上报名，现在还有半天的闲时间，尤小涛一个人不想待在出租屋里，就只好跑到青水江那边去找宝强和许明了。 这宝强为人老实，对待朋友也很热情，他的学习成绩一般，只是家庭条件比小涛稍微宽裕些。 许明就不同了，他的父亲也是做生意的，主要在楼山县城里买卖花椒，他的母亲则是尤家村小学的老师，所以许明的生活比小涛好多了，他们家的新房子就买在楼山县城里。 现在，宝强就住在许明家旁边，他们两个基本上天天在一块，大家都是一个村的，这样也就相互有个照应。 宝强和许明对尤小涛来说虽然比不上文辉和金柱，在村里也离得较远，但他们三个一直是一起上学的同村同学，所以关系算是亲近的，再说了，小涛如今在这个县城里算是独自一个人，姐姐也走了，在这陌生的地方除了萧萧之外也就只有宝强和许明最熟了，有他们两个在，尤小涛自己的心也不会那么孤单和恐惧。 尤小涛走过马路，跨过青水江大桥，费了半天劲终于找到了宝强和许明。 许明的家自然是很漂亮华丽的，尤小涛进门之后看到那些昂贵高端的家具摆设，心里除了羡慕也就是感叹了。许明的父母忙着做生意最近不在家，许明就招待他们两个在家里吃水果、喝饮料。他们聊了一些开学的相关话题，包括新学校，新同学，还聊到萧萧。当时间临近吃晚饭的时候，他们就相互告别各自回去了。 楼山城的夜是平静的，微微闪烁的灯火，宁静朦胧的月色，以及带着些许温热的晚风，一切都是那么新奇独特。宽阔的青水江，轻轻哼着哗哗啦啦的歌声，由近及远，流向远方…… 尤小涛睁着眼睛，双手垫着脑袋睡在枕头上，看着房间里的天花板，他的思绪飞回了尤家村，接着从尤家村的漫漫山野上遨游到了河坝里的桥洋镇，又从桥洋镇的空中飞过了楼山，一直飞到了楼山城的夜色里。现在，自己到了这个地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等待自己的又将是什么样的高中生涯呢？尤小涛不断思索着，不知不觉间，他就带着诸多思绪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开学报名，尤小涛和宝强以及许明三个人相约着早早地就来到了新学校。 楼山第一中学算得上是本县最好的中学，小涛能进入这样的高中已经相当不错了，因为他的中考成绩比较高，所以很有可能会被分在全级最好的尖子班：高一一班。 山里出来的黄土块尤小涛第一天报到就见了许多大世面：高大明亮的教学楼，广阔又高级的塑胶操场，衣着光鲜眼神平淡的城里孩子…… 他一路上和宝强以及许明议论着各种新鲜事，三个人好像第一次进入学校一样充满了新奇。 当新生名单张贴出来的时候，宝强和许明都被分在了普通班级，他们两个也没觉得有什么失落，毕竟他们知道自己的学习成绩都一般。 萧萧呢则在高一五班，这个班级虽然是普通班级，但萧萧学的主要是舞蹈，所以她被分在哪个班级已经不重要了，但气质不俗的尤萧萧，不知不觉很快就成为了五班最受瞩目的学生。 当尤小涛满头大汗地挤进人堆站在公示栏前的时候，他看见高一一班的名单上果然有自己的名字！ 全级第三十名，算是一个不错的成绩。 宝强和许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对这位优等生的祝贺。尤小涛微笑着，他长舒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算是暂时可以放下了。 不管怎样，这个令人激动的事情至少可以暂时冲去他脸上的黑黄和内心的慌张，可以给他带来学习成绩方面的满足和自豪。同时，学校里所尊崇的当然是成绩优异者，那么“高一一班”的光环也会给他增添一丝自信和光彩。 是的，在这么多学生面前如果说自己是一班的，那别人总会露出一种羡慕和赞赏的眼神，这个荣耀不出意外的话可以维持高中三年呢。 尤小涛现在很开心，他的双眼绽放着前所未有的希望的光芒，他相信接下来的一切都应该是美好的。 单薄的青春暂时有了颜色，平淡的生活也开始焕发出生机，小小的梦想的种子，现在算是落在了一块适合生长的土壤里。 “小涛——！” 在人群中探头探脑的尤小涛听见身后有人呼喊他的名字，他的神经立刻被这温柔的呼唤声给怔住了，他闻声转了过来，但顿时他的神情就变得异常复杂和紧张了，不错，是萧萧来了！ “萧萧？怎么，是你啊？”尤小涛惊讶地说道。 “对喽，就是我，我大老远就看见了你们三个的背影。” 只见眼前的尤萧萧穿着一件黑色的连衣裙，脚上穿着漂亮的高帮鞋，长长的头发披在肩后，一只精致的发卡别在额前，洁白如雪脸蛋上，带着特有的活泼和可爱，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清纯可人，美丽大方。 这完全就是城里女孩子才有的气质啊！ 她就这样面带微笑、表情亲切地站在了尤小涛他们三个人的面前。 可是尤小涛，他穿着一双母亲做的旧布鞋，一条褪了色的牛仔裤和一件陈旧的短袖，读书以来长期的忍饥挨饿加上长年累月的劳动，使他看上去还有一些面黄肌瘦。看见眼前脸蛋白净、俊俏无比的萧萧，他的神色立刻变得无比窘迫和慌乱了起来，在这样的拘谨之中，他一瞬间就说不出流利的话来了！ “你，你报到过了没？”他面红耳赤，语言吞吞吐吐。 眼前的这个女孩，就是他一直在意的人啊，好长时间都没见过她了，他的心里难免会有些紧张和激动，此时，他一颗期盼已久的心又开始狂跳了。 “嘿嘿，我已经报到过了。”萧萧依旧带着迷人的笑，“我看见你被分在了一班，挺不错嘛，不过你学习那么好，这也在意料之中。” 神态自若的萧萧对小涛表示祝贺，她显然没注意到小涛那窘迫的眼神，毕竟两个人是同村的，萧萧见到小涛当然只有亲切感。 萧萧发现自己只顾着夸小涛而忽视了一旁的宝强和许明，于是又礼貌地补充到： “你们两个也不错，现在我们在一个学校，以后，我们四个就可以经常在一起玩了。”萧萧对宝强和许明说道。 “你可是个大忙人啊，我们恐怕不敢打搅你。”许明调侃道。 于是四个人说说笑笑，从嘈杂的人堆里走了出来，径直来到了校园的一棵古松树下。 “分在哪个班都一样的，关键是要靠自己嘛。”小涛笑了笑，他尽量把目光从萧萧身上转移开。 “对了，你住在哪里呀？我听说宝强他们两个都住得挺远的。”萧萧依然是微笑的表情。 “我就住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尤小涛说道。 “那挺好的，我和一个女同学合租了一套房子，我们一起都是学舞蹈的，你们三个到时候闲了就一起来玩儿。” 说着萧萧就离开了，纷扰的人群中，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小涛的眼神里不再是激动和喜悦，而是流露出了一种隐隐的痛苦和自卑。 他痛苦的是自己和萧萧不能平等地站在一起，因为她的光芒完全盖过了自己那副好孩子的模样，他居然都不敢正视她那双美丽动人的眼睛。且不说自己的家境比不上人家，现在就连成绩如此优秀的自己也配不上人家萧萧啊！俗话说人穷志短，人穷了势也短啊，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面前，他哪里还有属于他自己的气势？现在的他只能将所有的痛苦都化作学习的动力，唯有这样才有可能改变这一切。 小涛在萧萧的眼里，其实也不只是两个人一起长大的那份感情，她也对他有一种内心深处的欣赏，因为小涛和村子里别的男孩子不同，他勤劳朴实，心地善良，学习成绩优异，并且浑身散发着不俗的气息。 不过命运将如何安排他们，我们不得而知，或许有时候缘分也会很容易在这样的两个人之间产生。 “喂？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呢？”宝强看着正在发呆的尤小涛，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打断了小涛的思绪。 “他估计是喜欢萧萧吧！”许明慢悠悠地笑着说道。 “哪有，别胡说！”尤小涛听见这话立刻不好意思地制止了尤许明。 “好了，今天的事情完成了，明天才开始发书本上课。走吧，去我们家，我们一起做午饭吃，然后再一起打游戏去，怎么样？”许明表情轻松地说道。 “当然可以啦，我们回去一个人做饭，还不如到你家三个人一起做，一个洗菜，一个做饭，一个洗碗，刚刚好。”宝强两只手搭在小涛和许明的肩膀上说道。 “那走吧，我也不想回去一个人待在静悄悄的出租屋里，跟你们混一顿算了。”尤小涛也答应了许明的邀请。 于是三个人一边往回走一边挤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开心地谈论了起来，青春时期的美好友谊，犹如纯净温暖的火苗一般，慢慢地在他们身上燃烧起来了…… 第5章 开学的惊喜 尤小涛，尤宝强，尤许明三个人来到了青水江大桥上，清凉的风吹拂着他们年轻青涩的脸，秋日和煦的阳光洒在江面上，泛动着粼粼波光。 他们停下脚步，望着眼前奔涌而去的滔滔江水，宝强缓缓念道：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下去把你也淘一下？”许明笑道。 “哈哈，我可不是什么风流人物，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青年。新学期开始了，我在想这三年到底怎么度过呢？这真是一个充满了梦幻色彩的漫长的过程啊，真渴望早点高中毕业，我对这样平平淡淡不穷不富的日子已经不耐烦了。不过仔细想想呀，顺其自然也好，有学上，有书读，有朋友，有理想就行了，其它的就交给时间吧。” “那你的理想是什么？”尤小涛转过头来问宝强。 “我的理想就是，将来做个商人，自己当老板，开一个大型门店，或经营一个高级酒吧，让所有人都成为我的顾客，让所有人都喜欢我卖的酒，总之啊就是做我想做的事，一天开开心心赚钱。”宝强攥着拳头，眼神中充满着炽热的希望，接着他又问：“你们呢?” “我的理想是将来当一名老师，在一个非常非常漂亮的学校里，教我的学生，教他们很多很多东西。”许明平静地说道，于是他问小涛：“小涛你呢？” 宝强也在一旁说道：“对，小涛你说说你的理想是什么？你学习很好，像你这么优秀的人，对于将来肯定有很大的理想和抱负吧？” 理想，尤小涛一时间沉默了。 自己的理想是什么呢？他好像现在还不太清楚，或者说还不想提及这个东西。这是一个美妙又充满活力的词，它可以是一个人发自内心深处的最真实的追求和向往，也可以是对未来最大限度的美好畅想和憧憬，要是在以前，尤小涛很可能会说自己以后要成为一个厉害人物，改变自己的家乡，改变父老乡亲的生活，但现在看来这种理想很不切实际了。 尤小涛思索了半晌开口说道：“你们还别说，我现在没怎么想过我的理想是什么，我必须先把学业搞好，考个好大学。至于我的未来，最大的愿望就是挣很多钱，改变自己的命运，不再是一个穷人。我以后可能会去学土木工程，众所周知干工程挣钱多一些，我就这样想的，但这还要到大学的时候才能确定我到底想干啥，现在，我说不清楚，其实只要是这清贫拮据的生活稍微有所改变，我就心满意足了，其他的我不敢再多想。” “那你以后就是要当一名工程师？盖起高高的高楼大厦，架起一座座漂亮的大桥。”宝强似懂非懂地说道。 小涛嘿嘿一笑道：“这些都还遥远，我们眼下先把高中这三年顺利读完再说吧，到时候一切都会清晰明了的。不管怎么说，你们两个比我好，以后怎么样都可以，你们甚至不用太费劲就可以过得很幸福，但是我，我能想到我的未来一定是艰辛的……” 尤小涛长舒了一口气，自己对未来虽然充满了一定的信心，可目前一切都要立足于当下，不错，这是他的现实生活决定的，对于现阶段的他来说，未来一切都暂时是模糊的。 “好了不说了，我饿了，咱赶快回去做饭了。”宝强摸着肚子说道。 于是三个人又来到了许明家里，他们忙完午饭，又一起打了会儿游戏，大半天时间也就这样过去了。 第一天，开学。 尤小涛吃过早餐，背着书包，穿着朴素的衣裳，走进了高一一班的教室。 他有些忐忑不安地迈着小步走过了教室的过道，看着周围一些光鲜又陌生的面孔，他的眼神立刻就变得有些惶恐起来了。 当他终于找到靠后排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坐下来之后，心里才稍微平定了几分。 他扫视了一圈这个班上的学生，发现有大部分孩子还是和自己一样，没有谁看上去有多高贵，也没有哪个学生看上去像凶神恶煞，于是他的心也就平静下来了。 班主任姓吴，是个女的，短头发，瘦身材，看上去很是精明强干。当她站在讲台上讲话的时候，尤小涛就觉得有些不习惯了——因为那个老师的眼神里丝毫没有初中那些老师的温柔和关怀，而完全是种一板一眼的严肃。 “欢迎各位同学来到高一一班，成为一班的一员，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我姓吴。一班，是全年级成绩最好的班级，你们都是经过考试选拔之后才有机会坐在这里的，这说明大家都是优秀学生。但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这里可不是嬉笑玩闹的地方，我们班是全校重点培养和监管的对象，你们每个人都必须要保证自己的学习成绩高过其他班级的第一名，这样你们才能稳稳当当坐在一班这个宝座上，否则，期末考试排倒数的同学就很可能会被别的班级的学生挤下去，到时重新排名确定班级的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不管你们来自哪里，既然进入一班就给我好好学习，把你们那些懒散稀松的毛病都给我改掉，把心赶紧收回来迅速进入到当下的学习任务里面来！” 吴老师嘹亮而尖锐的嗓音回荡在整个教室，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接下来她把学校的规章制度齐齐宣读了一遍之后，就又开始宣读一班这个尖子班的严格的规章制度。这些条条框框的要求就像是一道道“捆仙绳”一样把每个人暑假期间养成的稀松的身体都捆绑紧了。 尤小涛听着讲台上的一句句“三令五申”，浑身的肌肉很快就紧绷了起来。 而当班主任出去之后，周围所谓的“同学”，居然一个个也都是冷漠不语的。不知道是不是刚开学的缘故，大家从进教室之后谁也没给谁说过话，不管是男生之间还是女生之间，就连转个头的人都很少。 每个人都只是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眼神里充满着战斗的激情，这场面真是规矩得有点过了头，好像他们心里都明白，身处于这个“精英荟萃”的班级里，必须要时刻保持警惕，随时都要准备着那一声发令枪打响之后就要飞速往前冲。 这里坐的六十个人学习都很好，他们都来自四面八方，当然了里面的大部分人都是楼山城本地的或是附近郊区的，所以也就没有一个是熟人。这样一个充满了“惊喜”的开端对农村来的尤小涛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看来这回死定了！”尤小涛心里默念了一句。 他十分难受地坐在板凳上，手心里攥着两把汗水。班级的学习压力首先给他来了个当头棒喝，再加上周围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人给自己说过一句话，所以这一切看在尤小涛眼里的时候他觉得很是反感和不自在。 就在这时，班主任吴老师走了进来，她点了自己认识的几个人当班干部并把名字写在黑板上之后，就让学生们进行投票选举。尤小涛连这些人是谁都不知道，也就只好被迫给他们投票了。不管怎样，班主任现在肯定是不认识尤小涛的。 被选出来的这几个人都是前几名的人，他们一个个都是班主任心中的“宠儿”，所以他们的眼神里也自然透露着不可一世。 但这里面有一个看上去不一样的学生，他叫叶林。叶林留着极短的寸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短短的脸庞，个子不高，微胖身材，显然他的学习很好，是那种典型的有钱人家里听话孩子的形象，怪不得班主任选他当了劳动委员，但现在尤小涛还不认识他。 坐在尤小涛旁边的同桌，是两个沉默不语的女生，一个矮矮胖胖的，一个瘦瘦黑黑的，最要命的是她们一左一右把尤小涛夹在了中间！呵，真是一个可笑的安排。这种情况就好比一个瘦瘦的矮子被两个胖胖的巨人架于空中，既尴尬又害怕。 看吧，小涛那别扭的坐姿就知道他此时心里有多痛苦了。 这两个女生表面上看上去普普通通，应该和小涛一样也来自乡下，尤小涛没去主动介绍自己，因为他感觉自己张不开嘴，实在不知道该说哪一个字。她们两个也不转头，只是低着头弄自己的事情，干脆没有给小涛说话，于是三个人就一直“僵持”在这样的尴尬气氛里，谁也不敢靠近谁。 在尤小涛眼里，这个所谓的高一一班可不是读书的好地方，真的。 毫无疑问，尤小涛开始有些不适应了，他感觉整个世界都是昏暗和冷漠的…… 更加恐怖的事情还在后面：班长居然是一个扎着马尾看上去像个女汉子一样的女生。她叫赵洋，个子高，瓜子脸，和班主任一样也是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她同样附带着冷漠高傲的眼神。她自我介绍的时候说她从小学到现在一直都是班长。听到这话的时候，恐怕连班上的男生都要“畏惧”她三分了——学生时代大家其实都渴望有一个亲切温暖的好班长，这样的人不仅可以缓解学习方面的压力，还能够团结起男女同学，让全班迅速打成一片，让大家很好地相处在一起。 但今天选出来的这位女强人显然是一个“实干家”，跟严厉的女班主任又有何区别？她现在的地位恐怕就是仅次于班主任的“二当家”了。 那么，这对尤小涛来说这又将是一个不幸的灾难性的消息。 当同学们把班长，学习委员，各科课代表都选举完以后，尤小涛才真正地感受到了压力，因为那些人的成绩一个比一个好，而且除了叶林之外，所有人骨子里都浸透着冷漠！ 这就是尤小涛所在的班级，人们眼里了不起的尖子班，全年级前六十名的顶级人物聚集的地方。可是，这完全不像是一间教室，或者说，跟正常的班级比起来好像少了很多东西，也好像多了很多东西。 尤小涛虽然穷，但他长得十分清秀英俊，他个子高挑，身材端正，而且留着比较帅气的长头发，现在不晒太阳了，所以他的脸蛋也是白白净净的，纵然他衣裳陈旧，但他坐在人群里完全是另一种独特的模样。他身上带着略微文艺和平静的气息，岁月的洗礼和生活的阅历造就了他不一样的性格，班上的女生应该有人已经开始关注到他了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苦苦等待的放学铃声终于响了，开学第一天早上留给尤小涛的，不是新鲜的人和事，也不是来自于新同学热情又浪漫的友谊，而是一身的如楼山一样厚重的烦闷和压力。 这个时候，他是多么地想见到萧萧啊，又是多么地想和她坐在同一间教室…… 或者，他多么想赶紧见到宝强和许明！ 果然，就在要出校门的时候，他看见了人群里说说笑笑的宝强和许明，从他俩的表情上可以确定：他们所在的高一六班肯定是轻松活跃的。 尤小涛箭步飞身跑了过去，一把拉住宝强的手，像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紧紧地抱住了宝强…… “啊——，终于见到你们了。”尤小涛叫喊着。 “喂，你咋啦？男女授受不亲啊，你不要抱我！”宝强大笑着推开了尤小涛。 “你怎么了，老师批评你了？”不明所以的许明疑惑地问道。 “不是。” “那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是谁？走我们找他去！”说着宝强立刻摩拳擦掌摆出了一副准备打架的姿势。 “也不是。” “那你是咋了，这才开学的第一天，你慌啥呢！” “一班，高一一班，我，唉……” 宝强和许明从尤小涛的表情和举止上看出了他的烦恼，于是宝强像个侦探一样缓缓说道： “嘿嘿，是不是一班的氛围有点紧张啊？你不知道吧，高一一班，是我们全级学习压力最大的班级，号称“人间地狱”，那里面的学生，一个个全是学习机器，他们的眼里除了学习就是学习，他们会像魔鬼一样无情地将你吞噬掉，每个人都是彼此的“敌人”，都是自己的竞争者，呵，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你迟早会被他们吃掉的！” “你别危言耸听了，他们有多厉害？都还不是一样的，大家都是人，不是什么魔鬼，我相信，小涛一定能战胜他们、击败他们的，是吧小涛？”许明安慰道。 尤小涛委屈地说道：“我实在是太苦闷了，我想起了以前的那些老师和同学，以前那个气氛活跃的九年级，可是现在我处在这样的环境中，我真的有些招架不住。” “没事的，时间一长大家都熟了，你就慢慢习惯了，别想那么多了。”许明的话使尤小涛轻松了许多，他身上又恢复了一点自信和希望，是啊，现在不去适应，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下午还要上课，我们三个去我那儿做饭吧，我那儿离学校近，你们还没去过我的出租屋呢，今天我给你两做顿饭，也顺便给我那个孤单的小空间里带去一些你们的欢声笑语，怎么样？”尤小涛对宝强和许明说道。 “当然没问题啊，我们三个呀就轮流换着吃，今天去你那儿，明天去我那儿，后天再去许明那儿，哈哈，这样多好，我们三个就都不孤单了不是吗？”宝强欣然说道。 “但是中午恐怕时间来不及，要不我们晚上去你那里吧。还有，咱们晚上的聚餐邀请一下萧萧吧，到现在还没问过她，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许明说道。 “行！那就定在晚上。耶——，不是吧，你怎么会突然想到邀请萧萧呢？”宝强奸邪地笑道。 “怎么叫突然呢，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在这边，除了我们三个，也就只有萧萧了，叫一下她也应该的啊，不然还能叫谁？小涛你说呢？”许明辩解道。 “行嘛，我无所谓，叫上萧萧也挺好，大家都是好朋友，这么久了，咱们是该小聚一下了。” 尤小涛忽然想到在这个陌生的县城里还有萧萧这个最重要的人，他的心一下子也就变得热乎了。 老实说，自己才是最想见到她的那个人不是吗？ 所以这样的想念对他来说也是一种生活上的期待，虽然现在学习上面有一些压力和不适应，可是一想到身边还有宝强和许明这两个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还有萧萧这位让人着迷的女孩，这生活其实也就增加了几分幸福和美妙的色彩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糟糕的事呀！尤小涛在心里默默想着，现在的这个年纪，除了搞好学习外还能有什么大事呢？我一天应该开开心心地度过每一天，用最好的精神面貌去面对一切才对！ 但他又立刻想到了家里——不想供他们上学的母亲，在外艰辛打工的父亲，光景逐渐落后的家，还有自己和姐姐面对这一切的无能为力…… 所以，人的所有情绪和不同性格都是基于现实的，这是每个人成长到成熟的依托。你无法刻意去规避它，绕开它，就像不同环境中生长的小树苗一样，土地肥沃的地方自然是茂盛葱郁的，土地贫瘠的地方自然是低矮稀疏的，那么，一颗小树苗要想成长为参天大树，不仅要历经外界的各种风风雨雨，同时还要不断地往下扎根！ 第6章 相聚出租屋 下午半天的上课时间，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中过去了，尤小涛一分钟都不想待在这个一班的教室里。今天上课讲的东西，他脑子里也没留下任何记忆的痕迹。 放学后，他收拾好了书本，背上背包，按三个人中午约定好的去校门口等宝强和许明，同时也去等萧萧。 这是自己第一次邀请好朋友去自己的“地盘”做客，所以一定要积极主动一点。 等宝强和许明从校门口走出来以后，三个人立刻明确了分工。不一会儿，萧萧也来了，只是这次她旁边还带着一个很漂亮的看上去温柔文静的女孩子。 “这是我好朋友王雪燕，我俩住在一起，今晚我们一起聚餐，我就把她也带来了，大家互相认识认识。”萧萧走了过来，开口介绍道。 眼前的这位王雪燕同学，身材和萧萧一样高挑，同样温柔而美丽。她有着白白嫩嫩的脸蛋，灵动的眼睛，可爱的鼻子和迷人的嘴唇。 “你好你好，我们和萧萧都是一个村儿的，我叫尤小涛，这是……” “尤宝强。” “尤许明。” 还没等尤小涛开口，旁边的两个家伙已经十分激动地先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王雪燕微笑着点了点头，看见眼前的这三个男孩子，她有些害羞地说了一句：“你们好！” 面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雪燕，宝强的一双眼睛立刻就看呆了，旁边的尤小涛发现他一直盯着雪燕看，立刻“咳”地一声把宝强拉回到现实中来。 于是宝强故作镇定地大笑了一声，严肃了表情，露出一副总管的模样，双手在空中比划着说到： “好，人都到齐了，现在听我的安排，大家分头行动！许明去割点新鲜肉，记住，一定要新鲜哦！我去买蔬菜和水果，就买两位女生最喜欢吃的！小涛买些饮料和杯子之后就带着两位美丽的女孩子先去你那儿，你先回家烧水，给她们泡茶，把她们招呼好，等我们回来一起做饭！” 众人面对这样的宝强也没再说什么话，觉得他安排得还挺妥当。尤小涛本想着今天这顿饭的所有花费都应该是自己出的，但宝强坚决不让尤小涛一个人花钱。 于是在没有异议的情况下，宝强和许明立刻散开各自“执行任务”去了。尤小涛心里明白，宝强的这番举动着实是在为自己着想，自己的生活费仅仅只能维持自己平日里的生活开支，摆一桌五个人的宴席对别人来说肯定是小事一桩，但对于他来说这可算是一大笔花销了啊。 “我们走吧。”尤小涛开心地邀请道。 于是温馨的画面中便是尤小涛一个人带着两个美丽的女孩往回走去…… 萧萧依旧是那般亲切可爱，在尤小涛买饮料的时候萧萧就抢着把钱付了。这个热情的举动倒弄得尤小涛有些不好意思，说是自己请客，可这些好朋友好像都不想让他花一分钱。 若是宝强和许明自己出钱去买菜也就罢了，小涛以后肯定也会给他俩买东西还回去。但萧萧就不一样了，她毕竟是女孩子，而且对自己来说还是多么特别的一个女孩子啊！在这样的年纪，男孩子往往已经意识到某方面的自尊心，已经有了一种细微的“绅士”态度，所以尤小涛也很在意这看似简单的一件事情。 为了挽回这个“面子”，尤小涛只好又给两个女孩子买了两大杯奶茶，他知道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喝这东西。当他把奶茶递给雪燕的时候，雪燕很娇羞地看了看尤小涛然后温柔地说了一句“谢谢”。 尤小涛看着和萧萧一模一样的雪燕，心里产生出了很奇妙的感觉，想不到雪燕也是这般温柔善良，她美丽动人的模样几乎和萧萧不分上下，只是现在由于彼此还不熟悉，所以看上去雪燕显得有些娇羞而已。 尤小涛把这么好看的两个女孩邀请到出租屋的时候，自己也紧张得有些手忙脚乱。 他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题来化解一下气氛，就只能把水壶弄得叮咣作响，好让自己不那么拘谨。 萧萧双手背在身后，在房间里轻松地踱着步子，她前后打量了一番说到：“这个房子还挺好，明亮，干净，离学校又近。” “这是姐姐找的房子，还可以，我一个人嘛，无所谓。”尤小涛一边烧水一边说道。 “你还收拾得挺好啊，男孩子的房间一般都很乱，但你这里却这么整洁。”沉默了半天的王雪燕也说话了，而且是在夸赞尤小涛。 “我就是胡乱收拾的。” 尤小涛心里高兴极了，他想不到自己空荡荡的出租屋今天居然能来这么两位“贵客”。 他给她们倒茶，又问了一些学校里的事情，从萧萧那里他得知雪燕和萧萧是一个班的，而且两个人都喜欢舞蹈，所以她俩住在一起。 雪燕是城边郊区的，她爸妈都是干部，和萧萧一样她也是独生女。雪燕也问了一些小涛的情况，小涛实话实说之后雪燕也没在意什么，只是当她听到萧萧是和小涛一起长大并且关系很好之后，她的表情便流露出了一层浅浅的失落。 小涛自然是没注意到女孩子的这些微妙的表情变化，他除了高兴就是激动，这恐怕是他最近一段时间来最开心的时候了，因为不仅有萧萧在身边的原因，更多的是他终于感觉到自己不再是孤独的了。 但这种美好的相处时间实在是太短暂了，因为它很快就被冲进来的尤宝强和尤许明打破了…… “哎呀呀，累，累死我了。”宝强大口喘着粗气，并把买回来的一大袋子东西“咚”地一下放在了桌子上。 许明也紧随其后气喘吁吁地提了两袋东西走了进来，看这架势他们还真的买了不少，只是不知为何这两家伙今天出奇地勤快和利索。 “好，东西都买齐了，我们开始做饭！”萧萧挽起袖子说道。 “哎不行不行，怎么能让你们做呢，我们三个动手就行了，再说了这人多了也挤不下，你和雪燕就坐那喝水看书就行了，看我们三个给你们露一手。”尤小涛劝阻。 “就是，怎么能让你俩的纤纤玉手沾油呢，这些事交给我们男士就行，你放心，味道绝对是一流的！”宝强立刻怜香惜玉地补充，同时把自己的胸脯拍得砰砰作响。 许明洗了一盘水果，端过去说道： “来，你们吃水果。萧萧，我们好久不见了，你依然这么美啊！还有这位雪燕同学，你们两个是不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哦。” 两个女孩子嬉笑着没说话，许明也在开完玩笑后立刻投入到了做饭的队伍中。显然许明已经开始关注萧萧了，之前的他们很少说话，只是普通的同村同学关系，现在大家都相聚在一起，青春时期的萌动和对异性的好感立刻就在这欢快又轻松的谈笑中产生了。 不一会儿功夫，随着三位“大厨”在烟熏火燎中的配合，房间里已经漂满了一股像模像样的香味，这三个勤快的大男孩在灶台前忙忙碌碌的身影立刻获得了萧萧和雪燕的赞赏。 “你觉得他们三个怎么样？”萧萧带着调皮的眼神低声问雪燕，虽然往往这种问题都没有答案，但还是能听出一些端倪。 “啊？我觉得吧，他们三个都挺好的，尤许明是那种很简单直白的男生，从他的脸上就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尤宝强比较开朗活泼，待人很好，也很有趣。尤小涛的话，他好像心里有很多故事，让人有一种想要去倾听他内心世界的感觉，但他依旧也是很平静，不仅有着深邃的眼神，同样还有着阳光灿烂的外表。他们三个各有特点……”雪燕杵着下巴说道。 “不错嘛，你初次和他们见面就对他们了解得这么透彻，很厉害哦。但我想，放在最后分析的那一个，往往就是最喜欢的那一个吧？”萧萧微笑着说道。 “没有啦，我们才刚刚认识。”雪燕辩解。 “有的人啊，见他第一眼就足够了，这就叫一见钟情，哈哈哈，小涛确实是有这个魅力的，他很优秀。”萧萧依旧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 “好了好了，别说了。那你呢？你对他们的感觉是什么样子呢？” “我，我和他们三个关系都很好，我……，我觉得小涛确实有一种不一样的气质和性格，或许是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缘故吧，反正我对他是最了解的。以前我们也在同一个学校里读书，但见面的时候很少，现在我们又在这里相聚了，这种日子还挺让人珍惜的。”萧萧看着正在忙碌的尤小涛说道。 “你看，还说我呢，你喜欢的才是他对不对？”雪燕调侃。 “啊？是吗？嘿嘿。” 半个多钟头过去，三位“大厨”异口同声地说到：“开饭！”，于是五个人第一次围坐在了小涛这间舒适的出租屋里。 每到这种场合下，宝强是最有话语权的人，他兴高采烈地说到： “好了，让我们共同举杯，祝贺咱们在此相聚，同时欢迎两位仙女姐姐的大驾光临——” “干杯！” “欢迎欢迎！” “谢谢你们！” 五个人在空中举起饮料，然后一饮而尽。 “真想不到你们还有这么出色的一面，我今天很有幸能够结识你们，以后我们几个就是好朋友了，是一个意气相投的五人小团队，很感谢你们的招待，谢谢大家！”雪燕深情地说道。 “也很荣幸认识你，雪燕，多么纯洁又好听的名字……”宝强慢悠悠地举起杯子说道。 “咳咳！来，为了我们的友谊，干杯——”许明见状立刻制止了宝强，大家都被如此滑稽的他弄得哭笑不得。 “也为了我们开启全新的高中生涯而干杯！”萧萧补充道。 “好了，大家赶紧吃吧，不然菜都凉了。”小涛立刻意识到这是在吃饭，不然任凭宝强的仪式进行下去这局面恐怕就很难收拾了。关键是他一想到自己那个冷漠的班级，想到那些同学，他心里实在是对这样的高中生涯没多少期待。 “小涛，你不说点什么吗？今天萧萧和雪燕都来了，还是在你这儿，你必须得说上两句！”许明说道。 随着许明的话音落下，众人都怀着期待的目光拿着杯子等着尤小涛来发表几句最有水平的开场白，萧萧和雪燕两双好看的眼睛也一下子也锁了过来，这下看来他不说两句是不行了。 “嗯……，感谢大家，感谢你们能够来到我这个小小的出租屋里，感谢你们能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我真的很庆幸，在这个陌生的小县城，在我的生活中能有你们几个优秀的好朋友、好伙伴，这是缘分，也是在青春岁月里最美好、最温馨的记忆。也许三年以后我们会各奔东西，但眼下，此时此刻，我们相聚于此，这是我们每个人最宝贵的财富，无论生活怎样，无论学业如何，我们都应该怀着真诚的心去珍惜彼此，就算再大的风浪也不能吹翻我们这艘友谊的帆船，我希望它越行越远，越行越稳定，让我们携带着我们的理想，一起扬帆起航，共同驶向那广阔无垠的大海和充满了幸福的未来！” “喔——，说得好啊，来，干杯！”五个人又干了一杯。 “说得这么正式，让人家怎么下得了台。”宝强委屈地说道。 “哈哈哈，还不是你们让我说的，我自己都感到肉麻啊。”尤小涛大笑。 萧萧盯着尤小涛的眼睛，深切地说： “但你说的都是真心话，都是大家的心里话，不是吗？” “是，还是你了解我。”尤小涛对这样善解人意的萧萧说出了自己的肺腑之言。 但他的这句话除了宝强以外瞬间引起了其他两个人的表情变化：一个是许明，他现在似乎对萧萧有些“意思”，不仅主动给萧萧倒茶，还争着给她碗里夹菜，尤小涛的这句话让他的脸色发生了轻微的变化。还有一个是雪燕，从见到尤小涛的那一刻起，她就不自觉地一直在看小涛，刚才萧萧和她开玩笑，说她对小涛有“意思”，其实，她发现这是真的，她真的对尤小涛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很在意。 “雪燕，这菜的味道怎么样呀？好吃吗？”宝强突然对着雪燕眯着眼睛问了起来。 “好吃，你们很棒！”雪燕只好勉为其难地夸赞了一句。 “那我就天天给你做，以后我们天天都聚在一起吃饭！”宝强天真活泼得像个孩子。 “好啊，那就麻烦三位大厨啦，哈哈，我俩以后就天天蹭饭吃哦！”萧萧笑着说道。 “能和你们天天聚在一起，这是我们的荣幸嘛，萧萧，我真的希望每天都能见到你……”许明激动地说道。 但他发现这话好像不对劲，似乎太有些冒失了，自己怎么能这样说话呢！于是几个人也都被他这句话给怔住了，萧萧先是愣了一下，但她很快打了圆场：“嘿嘿，大家都是好朋友嘛！” 可是尤小涛终于听出尤许明的心思了，原来他这么在意萧萧，这可是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也是一件不太好的事，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的。不知为何，他也莫名地从心头涌来了一股失落。 临近傍晚，众人在一阵欢闹声中结束了这次聚会。 其他人都走了以后，宝强主动留了下来帮助尤小涛收拾碗筷。不得不说宝强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他那大大咧咧又滑稽可笑的外表下，却隐藏着一颗善良而细腻的心。 “你说他们现在在干嘛？”宝强脸朝着墙一边洗碗一边担忧地发问，他生怕许明那小子“沾染”他的雪燕姑娘。 “回家了呗，还能干嘛！”尤小涛一边扫地一边说道。 “你不觉得许明那家伙对这两个女孩子有意思吗？”宝强很在乎地说道。 “两个？不是吧，你太多疑了，就算有意思又能怎样？” “怎样？你不在乎吗？萧萧，雪燕，他们三个一起走出去了，哼，臭小子，要是敢动一下雪燕，看我怎么收拾你！”宝强一边咯吱咯吱咬着牙，一边将碗碟搓出了刺耳的“叫声”。 “小心别把碗摔了啊！我可是就这点家’。”尤小涛依旧不理会宝强说话的重点。 “小涛，你真是笨死了，万一许明和你的萧萧好上的话，那你就彻底完蛋了！” “什么叫我的萧萧？”尤小涛惊诧地发现，宝强居然看得出自己的心思。 “给我都不说实话是吧？你以为我傻啊，你其实是最在乎萧萧的了，你在看她的时候，还有她在看你的时候，你们两个人都在用眼神彼此交流着，哼哼哼，我没说错吧？” “我……，你……，唉……”尤小涛一时语塞无法辩驳了，“萧萧是萧萧，我是我，就算他们怎么样，我还能怎样，我，什么也改变不了的。好了，今晚就别回去了，我两一起睡我这算了。” 于是，尤小涛在“苍蝇”尤宝强的陪伴下听着他那无穷无尽关于雪燕的疑问和一惊一乍的吆喝中痛苦地熬过了一夜…… 第7章 迎新晚会 尤小涛的高中生涯真正地开始了，昨晚的相聚不仅是普通的好友聚会，更多的是他和萧萧感情的升华以及对幸福的初步认识。好友的欢笑，兄弟的热忱，感情的萌发，一切都指引着尤小涛向着成年人的队伍迈进。 这也许会很快，一个人长大成人的标志，不仅仅是十八岁的年龄，更多的是对生活产生了一些自己的深刻体验，对友情和爱情开始重视起来并察觉出其中的幸福。 他现在已经完全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轨迹，年轻的思想从此开始飞出自身狭小的环境，向着前方广阔自由又丰富多姿的天空中振翅飞去。 不过，很多路必须要一步步趟过去，若说现在他的生活是平淡和幸福，那还远远没有实现。如我们所想象的一样，他学业上的黑暗时期也快要到来了。 开学两周后，尤小涛完全脱离了正常的学习节奏，变得异常愤懑。他开始厌恶起那个如人间炼狱一样的班级，因为身在这样的班级里对任何人来说可都是最郁闷的事。 班上的气氛依然是死气沉沉的没什么大的变化，大家并没有结识多少身边的人，有的人依然不认识班上的某个或某些同学。比如尤小涛，他现在很多人都不认识而且很多人也都不认识他。所有人都沉浸在一个雷打不动的学习模式中，逐渐忽视了身边的人。 前二十名的学生基本上只知道学习从来都不爱说话，他们或许认为说一个字会耽误自己写一个字。后二十名的人也只知道追赶前面的人所以也不爱说话，因为他们清楚后面的人有被挤下去的风险。中间的那部分人稍微好一点，但在竞争如此强烈的班级里，他们往往也都不敢放松，哪怕在课间打打闹闹一番都是一种不可原谅的“罪过”。 班主任和各科老师只记得名次靠前的人和名次最后的人，尤小涛进入一班的成绩排在中间，不上不下的他自然早已被老师和“同学”忽略了，因为女班长赵洋这么久了都不知道他叫啥名儿。是啊，越普通的人越容易被人忽视。坐在尤小涛两侧的那两个女同桌，已经不能再称其为“同桌”了，因为她们只顾着学习，自始至终都没和尤小涛打过招呼。 尤小涛第一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性格开朗的他怎么能适应得了这样的氛围呢？但凡是一个正常人都会感受到一丝压抑。他很后悔进入了这样的“班级”，可是转去别的班不仅手续很繁杂，不容易转出，而且这时候转出尖子班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这在家里人尤其是父亲面前恐怕更不好解释，最主要的一点是：他还不想彻底放弃！ 是啊，他一步步走到现在，已历经了九个年头，他一个农民的孩子，要不是自己学习好，村里谁还会看得起他、看得起他们家呢？现在只有好好学习，给父母争光，给家里人争口气，好让村里人都不小看自己这才是最重要的。 每当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他在心里就告诉自己：曾经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饿，带着父亲的重托和希望好不容易进入了人们仰慕的尖子班，怎能轻言放弃啊。 可是他为何不能安下心来学习，面对挑战呢？毕竟自己的处境急需要去努力学习啊。不论怎样，任何一个穷人家的孩子，在这个时候肯定会奋发图强的，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 但他何尝没想过这样的问题，每当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心浮气躁的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去静心学习，因为他已经被这个特殊的“班级”彻底击垮了！ 现在，环境对尤小涛的负面影响已经无法评估，他着实已经败给了这样的班级氛围，他开始厌恶老师，厌恶班里的人，繁重的课程也雪上加霜，这使得他进一步迷失了方向，进一步加剧了痛苦。 他在班上变得越来越孤独，越来越抗拒，越来越没了斗志，就连喜欢的篮球他也很久没有触摸了，因为他厌恶体育课上那几个矮矮胖胖的爱打球但目中无人的城里孩子。 尤小涛现在的厌学情况或许是个例外，但也是必然，无论怎样，这要靠他自己去化解，姐姐给他说了没用，宝强和许明给他鼓励更没用，萧萧呢？他直接就没给萧萧说过他在一班的这些情况。 时光在昏昏沉沉之中已消逝了一大段，再过两天就要举办高一级的迎新晚会，不知为何，楼山一中每一届的迎新晚会都是在开学一段时间后才组织。 这是全校的大活动，高一年级的八个班都要参加而且要演出一个节目，高二和高三的学生则正常上课。一班也编排了自己的节目，但参加演出的人都是班主任自己选的，尤小涛这次当然还是一个无人知晓的普通观众。 真的，在这样的班级里他实在是太普通了，他现在可以说是毫无光彩，他现在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一班的学生，他仅有的就是有一副好看的外表支撑着自己而已。 当晚会终于开幕的那一晚，高一级的师生都放假了，人们都轻轻松松地前来观看这些新面孔的表演。 主持晚会的一男一女，一个是家境富裕的张立强，还有一个是校长的侄女张瑶。张立强个子瘦瘦高高，长得一般，但会跳舞，深受老师同学喜欢。而这张瑶成绩优异，长得漂亮，普通话也很标准，同样也是大家眼里望尘莫及的女生，加上她那校长侄女的身份，看上去就更加光彩夺目了。 这两人都是高一一班的，学习成绩都靠前，让他们主持晚会自然是为了突出尖子班一班的地位非轻。 多功能演播厅的最前排坐的是校领导和评委，第一排最中间的便是校长，他的评分举足轻重，此刻他正欣慰地看着舞台上的侄女。后面坐的是各班班主任和代课老师，再往后就是各班依次按顺序而坐形成的观众席。 “时光飞逝，转眼间我们便踏入了高中的大门，一个多月前我们还是懵懂的初中生，而此刻，我们已经更上一层楼。我们有幸进入楼山第一中学，这是我们奋斗之后获得的最丰硕的果实，我们新的梦想也将在这里开始绽放……” 张瑶把声调拉得又高又长，开始宣读那千篇一律的毫无意义的开场白。张立强也用自己不高的文采在一旁附和发言。 当这二人站在一起出现在舞台中央的时候，底下的观众都在礼貌性的为他们鼓掌欢呼。可是人堆里的尤小涛，他的自卑感却逐渐流露了出来，他在想：为什么人家可以站在舞台上光芒万丈，而自己却如此黯淡无光呢？其实，自己是多么希望也像他们一样万众瞩目、青春飞扬啊！ 节目表演不断上演着，大部分节目都跟往常一样没什么新颖花样，只是台下活力四射的高中生们都喜欢这种难得的轻松时刻，一个个都兴奋地欢呼雀跃着为台上的同学助威呐喊。 在这一片片喝彩的声浪之中，在这几乎所有人都轻松愉悦的场合里，尤小涛像一块黄土块一样默默坐在观众席的一角静静地思索着。 因为他现在班上没有朋友，更没有关系好的同学，他只能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欣赏舞台上那些与自己无关的表演。 要是宝强和许明在旁边就好了！但他们和自己不是一个班的，这也说明生活中很多孤单的时刻总是要一个人去度过的，自己学习好的优势现在却变成了一种代价——承受孤独的代价，这还真是可笑。 是的，曾经的风云人物尤小涛目前已被那个冰冷的班级彻底击碎了斗志，他心里很郁闷但又无法言说，谁都理解不了他内心的烦闷。他想反抗，也想拼搏并且超越他们，可是他做不到，至少现在他依旧无法控制自己去奋斗，他感觉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儿而且也没劲儿，现在的他，正逐渐走向一片黑色的单人世界…… “下面请欣赏高一五班给大家带来的舞蹈表演，大家欢迎！”张瑶在台上说道。 一听到“五班”这个词，尤小涛那双无精打采的眼睛不自觉地睁开并以一种期许的眼神望向了舞台中央——是的，尤萧萧登场了，而且还有王雪燕！ 萧萧站在几人的最前面，她像一个翎羽鲜艳的孔雀仙子一般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雪燕也是，她同样如一只绰约多姿的蝴蝶一般在人群中翩翩起舞。 在七彩灯光的照射下，她们两个真的是别样的天仙。 随着她们的登场，台下的观众立刻就沸腾了，她们那优美的舞姿和俊俏的脸蛋，迅速引得众人呼声四起，掌声也随之雷动不息。是啊，全世界都在舞动，都在欢腾。 看到台上的萧萧和雪燕，尤小涛总算是看到了一抹明媚的阳光，是的，温暖且温柔的阳光。 他想，不管学习方面有多少烦恼，现在只要有萧萧和雪燕以及宝强和许明的陪伴，那什么都不算是事儿了，事情再如何糟糕总还是有美的东西存在，他们给自己带来的美好的情谊足可以使自己热爱学业，热爱当下的生活。 尤小涛一个人枯坐一角，但宝强和许明却看表演看得津津有味。 “你看她们两个，多好看啊！”宝强两眼放着光，给了许明一胳膊肘。 “确实，她们的表演恐怕是今晚最精彩的了。” “对呀，美若天仙，无与伦比，她们简直是太完美了，我们有幸和她们成为好朋友，还真是我们的福气。尤其是雪燕，我已经深深地迷恋上她了……”宝强痴迷地说道。 “你能不能稳重点，我们现在最多算是好朋友，而且，我觉得她们在意小涛更多一些，你没发现吗？”许明翻了个白眼，带着略微失落的表情说道。 “有一点，但这不妨碍我们的友谊不是吗？我希望我们五个人的关系一直维持下去，在这本就枯燥的读书生涯里，有她们在，生活岂不是精彩多了！” “小涛的学习比我们好，他比我俩都优秀，我们现在需要努力啊，不然就我俩最差，以后还怎么好意思和她们相处呢！如果以后他们都考上大学了，就我们没考上，那岂不是更加遗憾！” “你说得有道理啊，打铁还需要本身硬，萧萧和雪燕之所以和我们关系好，好像就是有小涛这一层关系，他才是中间的桥梁，他到哪都是受女孩子欢迎的那一个。”宝强表情严肃地说道。 许明扭头看了看宝强，露出了刮目相看的眼神，继续说道：“你总算是能看明白一些事情啊。不过，小涛现在的处境恐怕没那么好，一班可不是那么容易待的地方，小涛说他在班上根本就没有一个朋友，就像你当初说的那些人都像“魔鬼”一样，嘿嘿，听着都让人害怕！说实话我们的六班虽然是普通班级，但同学们都挺热情，所以它反而不是普通班。” “希望小涛尽快适应那样的氛围吧，作为一名强者，肯定要经受不寻常的考验。” 在宝强和许明话音落下的时候，五班的表演结束了，评委们都给出了最高的分数，全级第一名，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但一班的分数排在了第三，这可是意料之外的。 一班的短发班主任吴老师显然对这样的结果有些遗憾，但她依然在心里安慰自己：学习第一不可能样样第一嘛，只要能进入前三名，那这样的结果也在接受范围之内。 晚会接近了尾声，接下来的仪式就是颁奖典礼，第一名：高一五班，第二名：高一二班，第三名：高一一班。 萧萧代表五班站上了领奖台，她笑容满面，端庄大方。 一班的领奖代表是女班长赵洋，尤小涛发现她的表情几乎和女班主任别无两样。 一直坐在下面纹丝未动的尤小涛这时候也鼓起了掌，但这掌声不是给别人的，他就是送给萧萧的！ 萧萧的优秀足以有资格接受如此多的掌声，她已经开始绽放出自己的光芒，如果按此道路发展下去，她将来定会有所成就，最起码会得到自己想要的未来。但自己呢，自己仅有的一点自信和光辉现在却逐渐暗淡并要消散了。如果再不努力，自己在期末考试的时候将很有可能从一班被刷下来，到那时，恐怕一切都要破灭了——这是多么可恶又可怕的事实。 属于别人的热闹的迎新晚会终于落下了帷幕，所有人都开始稀稀落落地散去，演播厅又恢复了原有的空旷。 尤小涛动了动身子，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此刻他浑身酸痛，头晕眼花，脑子也是一大片空白。他这时候其实还是想看见萧萧！于是他蹑手蹑脚地从纷乱的人堆里摸索过去，在混乱中找到了许明和宝强。 “哎，终于见到你们两个家伙了，我一个人坐在一班那堆人中间，简直是折磨死我了。” “瞧你说的，你难道不是一班的吗？”宝强说道。 “我是，但也不是……”尤小涛表情木然。 许明见状抓着尤小涛的肩膀一把拉了过来放在了自己的右胳膊下，又把宝强放在了左胳膊下，开口说到：“萧萧和雪燕得了第一名，我们是不是该给她们庆祝庆祝？” “这个可以有，我们不去庆祝，还能有谁呢是不？”宝强笑道，他自然是想见雪燕。 尤小涛慢吞吞地说道：“今晚会不会太迟了。” “不迟啊，才九点多，况且明天又是周末，大家玩一玩儿。” 于是三个大男孩又兴高采烈地跑去邀请萧萧和雪燕了。 他们买了很多零食，又在精品店里精心挑选了礼物，准备送给两个女孩子作为这次获奖的贺礼。 五个人再一次相聚在了一起，这次的集合地是在许明的家里。 许明当然是热心大方的，萧萧和雪燕去了之后，他也像小涛一样激动得慌手慌脚，一直忙里忙外地准备着各种吃喝。 宝强依然是活跃气氛的那一个，萧萧也依旧谈笑自若，雪燕跟他们相处久了也没有最初的羞涩了，此时她正开开心心地和宝强玩着游戏，只是眼角的余光时不时地偷瞄一下正在交谈的小涛和萧萧。 现在五个人算是真正地成为一个小团队了，这在他们各自的高中生涯中也许是最有意义的。 是啊，每次见面都是开心快乐的，每次见面都有着不同的感受，尤其是小涛，他发现人的一生中除了忙碌的学习和劳动之外，还有一些不可名状的萦绕在心头的幸福，这种幸福是纯洁的，是高尚的，是甜美的，也是值得珍惜和维系的。 第8章 秋风渐冷 临近九月末，秋分节气到来。 风越来越凉了，云越来越厚了，大地四处也染上嫣红秋色了。 “江虹明远饮，峡雨落馀飞。秋分客尚在，竹露夕微微。”这是诗人的浪漫，也是秋分时节的唯美。 但楼山城的秋诚然是质朴的，没有什么迷人的景致，更没有“云销雨霁，彩彻区明”的天空，楼山依旧如往日一样庄重无颜。 楼山一中的新校区里，尤小璐正在抓紧时间备考复习。她知道她已经很久没来城里看过弟弟尤小涛了，自从上次安排好弟弟的吃住后，她就再没来过城里，这让她有些担心。不过小涛毕竟也不是小孩子了，她觉得弟弟应该能应付他的生活，能管住自己好好学习。她甚至明白弟弟有时候比她还懂事，比她还深切体会当下的家庭和他们自身的处境。 不过，每个人都会经历一些意料之外的挫败和生活中随时袭来的难处。 哪有什么一帆风顺的求学之路呢？又不是上小学，一天只有两门课，无忧无虑，只顾嬉闹玩耍。这里是高中，语文、数学、英语等加起来总共九门课程，光是书本重得一般人都抱不起来，更何况，尤小涛还在高一一班！ 在一班时间长了，他的境况也无任何改变，他依旧处在厌学的困扰中，而且愈演愈烈，他已经完全被愤怒和焦躁淹没了。 当他回到出租屋里的时候，理智强迫着他现在必须拿出课本学习，但他的身体就好像托着十万斤重的东西一样让他累得不想动弹，他的心绪也好像被一碗迷药麻痹了一样完全操控不了。 眼前课本上的文字，就好似令人生厌的一班的那些学生，它们像一群冷漠无情且面露凶相的幽灵一般密密麻麻纷纷嚷嚷地跳跃在纸上，而且他发现自己的双手僵硬无力，写一个字就会死…… 于是在这时候，他就无奈地摇头，苦笑，随之将桌子上的课本愤怒地合上，将手中的碳素笔摔得粉碎。 他现在确实无法回到以前的自己了，那个力争上游、充满拼劲的自己，至少短时间里不可能改变这个现状了。 他每周有两三个夜晚几乎都是在网吧通宵或一个人独自饮酒的情况下度过的，这对他来说诚然是一系列的坏习惯啊…… 随着班里少数人之间的彼此熟悉，有一部分人终于开口说话了，当然前几名的学生依旧穿着自己不可一世的冰山外衣，不想去接触其他的同学。 班上的座位每周调一次，各排轮流换着坐前排，为的是大家都能看清楚黑板以便公平学习。可这对于尤小涛来说现在已无关痛痒，他现在哪里在乎什么学习，所以也就根本不想去坐到前几排。 他选择了教室最后一排的靠窗边坐了下来，窗外就是一棵棵的百年老松树和高远的天空，这样他可以获得一半的自由的空间，而且最好的一点就是他终于摆脱了那两位女同桌的“挟持”了。 现在坐他旁边的新同桌是谁已经不重要，他也不想去主动招惹，反正同桌也不固定，也就没有那个去攀交情的必要了。 在上课的时候，尤小涛就心神不宁，胡思乱想，他在课本上随意写写画画，有时候写的是笔记，大部分时间写的却是生活感想以及自己与自己的对白。他目光假装看着前方的黑板，但思想，其实早已自由飞翔。他只需规规矩矩端坐在那里并摆出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那么谁也不会察觉出他有什么问题。老师讲的东西，他也充耳不闻，但他知道，这样长时间下去最后可能就会是最坏的结果了。 “你叫尤小涛？” 下午课余活动的时候，一声温柔且带着试探性的女生的声音突然从尤小涛身后响起，正趴在桌子上的尤小涛从一本杂志上慢慢地抬起了昏沉的头，喃喃地说到： “你是在叫我？” 看着这个“人间炼狱”里居然有人主动给他打招呼，尤小涛冰封已久的心里先是猛然间一振，接着又堆起一脸疑惑，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是的。”这位突然出现的女生真诚又羞涩地答道。 经过了几周的点名之后，尤小涛已经记下了几乎所有人的名字，眼前的这个女生他自然也知道是谁。她叫黄丽，身材不高，大大的眼睛，扎着高马尾，看上去神采奕奕。 “你这本杂志可以借给我看看吗？我感觉挺好看的”黄丽脸色微红。 “可以，你拿去吧。”尤小涛并没有拒绝，毕竟是女孩子主动开口，这点小事他当然就答应了。 “谢谢。” 黄丽有些激动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看着这本有趣的故事书，她像获得了稀世珍宝一样开心得小脸通红。她用余光看了一眼最后排那个平静如水的男生，发现他正站在窗边望着窗外，并没有很在意自己刚才的言语举动。 嘿，还真是一个奇怪的小子！黄丽心中暗想。 正是十六七岁的他们，自然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自己了，青春的漫漫长河在这个时候已经从他们内心深处悄然起源，即使这只是一股很小的掩藏在书本和课桌背后的涓涓细流，但它的力量，足可以惊涛拍岸，在生命中留下广阔的河床。 尤小涛的内心里对于突然出现的黄丽显得平静异常，也许痛苦和颓废已经伴随他太久了，以至于他根本不在乎黄丽是谁，究竟是何用意。但他终究还是对黄丽产生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激之情，因为毕竟她是这个班里第一个主动给自己说话的人啊！ 是的，黄丽的主动问候让尤小涛第一次感受到了他所在的地方逐渐恢复了一点人气儿。周围的男生看见黄丽主动上前和尤小涛搭讪，一个个便露出了好奇的笑容，他们的笑倒并没有恶意，只是他们都觉得尤小涛这家伙外表俊秀自然是招女孩子喜欢的，只不过在一班的教室里有女孩子主动问候男孩子，这个事情着实够他们议论和嬉闹的了。 时间又来到了周一，昨天晚上尤小涛照例是在网吧里度过的，他把所有的不满、愤恨、焦躁、孤独、痛苦都寄托在那个地方了，他觉得自己唯一排忧解难的方式就是打网络游戏。 他的心现在活在虚拟世界里！他深深地沉迷于此并将所有的金钱与精力都付诸于此。现实世界让他痛苦，他就试图在这个虚拟世界里寻找答案、寻求慰籍、寄托自己那些繁琐又绵长的苦闷思绪。有时他和宝强及许明一起去，但大多数时间他都是一个人，而且一去就是一整晚。 他每次都是在早晨七点的时候才回到自己的出租屋里换衣洗漱、收拾书本，因为七点半是早自习，半小时的读书时间后八点便是第一节课。 可是今天，等他收拾完准备去上课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七点半！ 那么今天的迟到肯定是避免不了的了…… 于是在高一一班的教室门口便出现了一个极其罕见的画面：有学生迟到！ “站在那儿！看看现在几点了？” 短发冷脸的班主任大声呵斥到，她抱着两条胳膊，像一名典狱长收拾犯人一样正怒气冲冲地等着这个迟到的可恶的学生，她用犀利的目光狠狠地瞪了一眼尤小涛之后又大声吼到： “去，站到教室后边去！” 她故意拉高了嗓门，生怕全班听不到…… 眼神困倦、满脸忧郁的尤小涛听到这样的训斥，也只好低头服软，规规矩矩地向吴老师点头认错并走向教室后边，受了这样的怒吼，他这个时候还并没有觉得有多么紧张和害怕。 可是当他从教室门口进来的时候，全班所有的学生都把目光齐刷刷地扫了过来，这一下，尤小涛终于慌神了！ 万般屈辱的苦水瞬间从他的心中翻腾起来，尴尬的气氛，嘲笑的眼神，幸灾乐祸的读书声……，所有的东西刹那间铺天盖地的将他锁住，使他步履艰难，双腿发软，脸也像五十几个火炉子炙烤一样“轰”地一下燃烧了起来…… 尤小涛一直被罚站到八点钟上第一节课的时候老师才让他坐下，天知道这半个小时他是咋过的！可以想象，当时的他听着眼前五十九个好学生的朗朗读书声是多么的窘迫和痛苦啊…… “天条”不可触犯，可他偏偏就成了第一个！经此一“站”，他在班上女孩子心里的形象估计要折损一大半了。 本周同样也要和往常一样调整座位，孤身一人的尤小涛当然没有人愿意主动帮他占座，这时候他在班上依然没有什么朋友，即使他在班上大部分女生眼里是一个沉默寡言长相帅气的男孩子，但今日遭此惩罚，以后也就没有人过多在意他了，就算是对他动了芳心的黄丽现在也不知道坐到哪里去了。 他左右张望了一番，发现最后排靠窗的那个属于自己的座位已经被人“占领”，接着他又环顾了一眼四周，发现最后排的中间果然有一个空位子——这应该就是这周自己的座位了。 不过这次座位调整对于尤小涛来说总算是有所改观，旁边的两个同桌终于发生了改变：他右手边是学习较好的四方脸的冯星，左手边就是前面提到过的劳动委员——留着寸头学习很好的叶林！这二人虽然也因为陌生的缘故没怎么和尤小涛说话，但他们看着终日都是睡眼惺忪的尤小涛时并没有露出讥笑的眼神，而是露出了一脸的好奇和佩服。 是啊，一班的每个人或许都会这样想：威震全级的高一一班，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上课迟到、课间睡觉的“坏学生”呢？这着实让人不敢相信，嘿！是啊，连他尤小涛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小涛已经习惯了他浑浑噩噩、落里落魄的生活方式，他现在哪还有认真学习的气力和精力，他现在已完全堕落成了一个低等生了，而且，他现在的行为习惯比那些普通班的学生还要差一些。 又过了两天，时间来到了周六，尤小涛在网吧待了一整天，直到下午的时候，他实在饿得受不了了才打道回府。 当他刚回到自己出租屋的时候，发现房门半开着，尤小涛思索是不是自己忘记了锁门，但当他走进屋一看，发现原本一片狼藉的房间却早已被收拾得窗明几净、温馨十足！ 只见被褥和衣物都整整齐齐地叠了起来，书本和茶杯都规规整整地摆上了架子，桌椅和门窗看上去已经纤尘不染，房间的地板也被拖得亮亮堂堂的了…… 没错，尤小璐下来了。 “姐，你，你怎么来了？”看着突然到来的姐姐，尤小涛一时语塞。 “你去哪了？”小璐有些不高兴，此刻她已经做好了一锅香喷喷的面条，只等着小涛回来吃饭。 “我，去外面玩了一会儿。” “你玩得连饭都不吃吗？”尤小璐看见一脸疲倦的尤小涛她心里已经猜出了七八分，接着她又追问到：“为啥房间里那么多酒瓶？” “哦，那些，那些都是宝强和许明他们弄的，我还没来得及打扫。”面对姐姐的质问，小涛只能硬着头皮撒起了谎。 “是吗？” “嗯，我也喝点，但没喝多少。” “好吧，饭我已经做好了，赶紧洗洗手，先吃饭吧。” 看着有些面黄肌瘦且神色稍显萎靡的弟弟，小璐疑惑地问到：“你怎么饿成这样了，我不是给你留了一些钱吗？不够花吗？” “我……，生活费倒是够花，吃的蔬菜和柴米油盐也都有，就是最近我心情十分地郁闷……” 小涛把他在一班的情况以及自己的难受之处详细给小璐讲了一遍。 小璐听了小涛的一番诉苦，对弟弟目前的状况她表示十分地理解，因为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很听话，现在在一班混成了这般模样，也不能全怪他，环境对人的影响确实太大了，更何况尤小涛初次进入城里就承受了这些。可是尤小涛的其他行为小璐就不得不说几句了： “你现在就学会了喝酒又沉迷于游戏恐怕不对吧，我知道你心烦，但你应该换个方式调整心情，比如打篮球、跑步什么的。唉，我想我说多了也没用，我还是那句话，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你要管好你自己，我现在管不住你，而且我也没多少时间下来。我告诉你，你再不能这样下去了。” 尤小涛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答，就只好听姐姐继续说： “我前两天给爸打了电话，他在一处建筑工地上，说让我们不要操心钱，让我们吃饱饭，不要省钱，好好学习。爸还说，他最近的工资一直没发，再过十几天左右他就到包工头那里预支一些钱来打给我们。小涛，爸在那里很辛苦，他一个人同样面对的是陌生的地域，陌生的人群，每天还要干重活儿，他说那儿风沙很大，气候干燥，他的手都裂开了……” 姐弟两吃过饭，小璐又给小涛留了三百块钱就回学校了。看着姐姐那无奈的眼神和可怜的背影，尤小涛心如刀割，他这一辈子最大的幸运恐怕就是有这样一个疼自己的好姐姐吧。 特殊的家庭造就了他们特殊的命运，也造就了他们姐弟两个深沉的感情。小的时候，姐姐去放牛，小涛也相跟着到山坡上去玩，姐姐去割草，小涛也拿个小镰刀去割。有时两个人被母亲使唤着去偏远的田野里挖土豆，他们就彼此搭伴儿一边讲故事一边勤恳地干活，他们要么聊些村里的趣事儿，要么编造些故事吓唬彼此。回家的时候，姐姐在后面背着土豆，小涛就扛个锄头走在前面，夕阳下的身影，一大一小，一高一矮…… 山岗，田野，绿草，土路，麦浪，清风，这都是他们最温暖的回忆，也是每一个农村孩子都拥有的特殊记忆。 第9章 依旧堕落 光阴飞逝，在恍恍惚惚之间，时令已至霜降。 天空日渐阴沉，早晚亦趋于寒冷，真是一派“秋深山有骨，霜降水无痕”的景象。 一周过后，期中考试来临了，尤小涛意识到自己的苦日子恐怕也要来了。 那些认真学习的学生自然不害怕这样的考试，他们早就有所准备，他们为了第一名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一个个早就下了很大功夫。 临近期中考试的前一个晚上，尤小涛和宝强、许明几个人喝酒喝得酩酊大醉，他们三个几乎都没把考试当回事，只是心思不同而已。 尤小涛简单地答完了试卷就回屋休息了，两天的期中考试也很快就结束，现在就只等着听天由命了。 终于，在周一早晨，班主任拿着成绩单走了进来。“同学们，这次的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我给大家读一下名次，第一名……，第二名……” 班主任读完了前三十名，后面的人就再没读下去，但是尤小涛最后知道了自己惨不忍睹的成绩：第五十七名！ 是的，全班总共六十人，这样的成绩可以说是垫底了。而他旁边的冯星和叶林分别是第十名和第四名，这也是他们在全级的名次，足见他们很优秀了。可是尤小涛的全级排名是多少呢？无从知晓，因为校园里竖着的全级前一百名的光荣榜上没有他的名字，但却有尤萧萧和王雪燕的名字。萧萧和雪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光荣榜，她们想知道小涛考了多少名，但终究没有找到，这让她们有些不敢相信。 无情的现实和沉重的打击瞬间给他泼来一盆冷水，一直附带着的“尖子生”的光环也就此熄灭，他现在在一班着实已经无足轻重了。 是啊，生活的风浪说来就来。如果他到期末考试仍旧没有进步，那么他被分出去的可能性就极大，因为班主任说期末考试的排名会决定你能不能留在一班，毕竟尖子班要的是全级前六十名的人，所以每学期期末都要更新不同的人。 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办啊？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一旦失去自己仅有的光芒和自信，那他的生活将会是一大片的阴沉。 经过这次期中考试，每个人的心里都对别人有了一杆秤。前十名那些人受着老师的褒奖和同学们的尊敬，而最后几名却被当成了拖后腿的一群人终日遭受着蔑视和批评。 早上第一节课，化学老师杨林从教室门口走了进来，看见老师进门，全班学生一个个都打起了精神，每个人都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准备上课。 但是最后排的尤小涛却是个例外，只见他趴在桌子上依旧在昏睡，浑然不知老师已经走了进来！就在这时候，旁边的冯星赶紧用胳膊肘戳了戳他，发现没动静之后，冯星又使劲儿摇了摇他，在剧烈的摇动之下尤小涛才终于清醒，但这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于是，那熟悉的批评声又了响了起来： “最后排那个睡觉的，站起来！你没看见要上课了吗？还是你不想上我的课？” 确实，哪个老师能容忍如此放肆的学生！ 昏昏沉沉的尤小涛被叫醒时，只看见全班人都在看着自己，老师也走到了自己的跟前，这时候尤小涛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好当着全班人的面站了起来。因为他昨晚又熬夜打游戏了，所以今天他自然是困倦万分，分不清天黑天白。 “我听吴老师说一班有一个不听话的学生，说的就是你吧？你叫什么名字？”杨老师厉声道。 “尤小涛……”他神色窘迫地答道。 “尤小涛，我看你的样子倒也不像个坏学生么，为啥大清早的就睡觉呢？你能进入一班，说明你以前的学习也不差。但这里毕竟是高一一班，在座的都是全级最优秀的学生，你这样的行为怎么有资格坐在这儿呢？这全班的学生哪一个像你一样？” 尤小涛如遭雷击，他何时受过这样的批评啊！他的脸上此刻又不由得一阵火烧火燎，但他自知理亏，也无法去辩解，只能任由杨老师如雨点般的数落。毫无疑问，这节课，他是在全班复杂的眼神和老师厌恶的神色之中度过的…… 幸亏他在最后排啊，要不然他那高高的个子被暴露在全班人面前，那就真的颜面扫尽了。面对如此场景，哪一个有识之士能承受的了啊！可是尤小涛自知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根本就怨不得别人，要怪就只能怪自己是个尖子生，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样的班级吧。 从此以后，各科老师对尤小涛的印象变得越来越差，他们有的已经盯上了他，上课的时候总是抽他回答问题，有时候他能答对，但大多数时候却不能。 在这样棘手的困难面前，尤小涛的世界彻底失去光亮了。他的情况现在很不正常，虽然大部分学生也都会沉迷于网络游戏，也会出现一些影响学习的不良习惯，但没有谁比他的情况更糟，他不是因为沉迷游戏而不想学习，恰恰相反，他是因为不想学习才沉迷在了虚拟世界。 “赵洋，尤小涛呢，怎么没来上课？”班主任在下午上语文课的时候，发现尤小涛的座位是空的！ “老师，估计他逃课了吧，第一节课他就没来。”女班长赵洋答道。 全班学生听见尤小涛居然逃课了，一个个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这种事在高一一班甚至是整个楼山一中来说恐怕都是一件大新闻。 时间静静地过去，第二节、第三节课都已经下课了却依旧不见尤小涛的踪影。 班主任吴老师气急败坏，一下子将尤小涛所有的坏毛病都告诉了教务主任，顿时，尤小涛的处境变得危险至极。 “主任，我管不了这个学生了，不仅上课睡觉，学习成绩差，现在居然敢逃课了。” “是吗？先通知他家长，如果他再这样目无法纪，就开除他算了！”教务主任说道。 在出租屋里昏昏欲睡的尤小涛，终于在睡梦中醒来了，当他迷迷糊糊地看了看桌子上的闹钟后，瞬间就心惊肉跳了起来，完了，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他在中午睡的觉，本想着两点半睡醒就去上课，可是由于昨晚他通宵打游戏实在太困，闹钟居然没有把他吵醒。 “难道我旷了一下午课……”尤小涛不敢相信地说道。他再一次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窗外，确实，自己旷了半天的课！ 这时候的西北地区，秋天的气温实际上已经比南边冷了一大截，万物枯萎，草木凋零，苍凉和萧瑟就是这里最独特的风景。在外打工的生活是沉重的，打工的人们也都被沉重的砖石压弯了腰，尤元奎就是其中一个。 在工地上拼命挣钱的尤元奎一边不辞辛劳地干着活，一边欣慰地计算着自己上工的天数，因为他已经挣下了一些钱，而这些钱就够两个孩子后半学期的生活费了。现在是十月，再干两个月就到了腊月，到那时候两个孩子下学期的生活费就有保障了，这就是他在此坚持的动力。 望着那浩瀚无垠的碧蓝色的苍穹，他那布满了尘土和汗渍的黝黑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这是他的宿命，他从未有过抱怨，如千千万万勤劳又朴实的父母亲一样，他从未怀疑过这样的付出，因为他只坚信一点：那就是他现在多流一滴汗水，将来两个孩子就少流一滴汗水，他多当一天牛马，将来两个孩子就少一份低三下四，他多挣一天钱，两个孩子就会多一份生活的保障，他多一份拼命的精神，两个孩子的人生就会多一份机遇，少一些摸爬滚打的坎坷。 可怜的老父亲，哪一首赞美他的歌不是让人听了泪流满面？ 砖头，水泥，钢筋，这些盖起高楼大厦的元素，那一块不是饱含着这些打工人的汗水和寄托？ 尤元奎在这里也算是干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工友们都对他很好，这不仅是他老实善良的性格，更多的是人们听了他供孩子读书的经历之后而深表敬佩和同情。这是他的人生故事，也是他一直以来的一份小小的底气和骄傲。 这天中午，尤元奎和往常一样从职工灶上打来了一碗清水面，拿了一个白面馒头，蹲在职工宿舍的门前正准备吃午饭。就在这个时候，他那个袖珍手机单调的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拿起来试着去接听，可令他疑惑的是，电话的那头居然传来的是一个女人的冷冷的声音： “喂，你是尤小涛的家长吗？” “对，我是，我是他爸。”尤元奎赶紧回答。 “我是他的班主任，你管不管你家孩子了？反正我们是管不住他了，你再不管的话我们就把他开除了，你把他领回家算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尤元奎的头“轰”地一下响了起来。他赶紧放下手中的碗，急忙追问到：“老师，咋回事，我家的娃他咋了？” “你的这孩子整天在睡觉，逃课，学习成绩也很差，老师说了他又不听，给我们的教学工作带来了很大的消极影响，不行就领回家去，不要影响了这个班级……” 对方严厉又冰冷的声音犹如秋天里的冰水一样浇了尤元奎一脑袋，顿时尤元奎心口上如千斤巨石压着一般，又颤抖着声音不敢相信地问到：“老师，小涛他不是那样的学生吧？到底是啥情况啊，老师你……” 还没等尤元奎说完，吴老师打断到：“我说你们这些农村的家长也真是的，开家长会也不来，孩子的学习也不管，把孩子像放羊一样交给学校就不管了是吧？这些孩子都是有人养没人教吗？” “对不起啊老师，我……”，尤元奎正要解释却听见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听完这些话后，尤元奎整个人头晕目眩，两腿发软，一屁股就瘫坐在了地上，但他又怕别人看见他的这副模样，于是他只好又躲进了宿舍里，一边叹气一边徘徊。作为一个家庭靠山的他，吃了那么多苦都面无惧色，可是听到一直很听话的儿子这样的消息的时候，他在那杂乱不堪的宿舍里一个人悄悄地哭了…… 是的，只有他自己知道当时的他有多难受，自己千辛万苦忍饥挨饿来到如此遥远的异地他乡来挣钱，为了供小涛和小璐读书，他把自己一生中二十多年的岁月都付出在了风雨中和烈日下，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孩子现在却成了个这…… 第二天，小璐便接到了父亲的电话，尤元奎说完之后，小璐也难过极了，看来，她这周又得去一趟城里了。 尤元奎了解不到尤小涛的真实情况，只能先把自己挣下来的钱打给小璐，小璐来县城的时候再留给小涛。 小璐来到城里之后，小涛的状态依然如旧。她并没有将尤元奎的心情告诉小涛，因为那样只会给现在的小涛增加心理负担，她甚至也不想责怪他，不知为何，小璐打心底里知道这样的结果不是小涛的错，她完全理解小涛为何会堕落至此，她也坚信：弟弟以后肯定会回归到真正优秀的自己！ 天气越来越冷了，大街上的风已经逐渐有了冬天的味道。 虽然尤小涛靠着两套校服和一些旧衣裳勉强能够来保暖，但小璐看着他被冻得发青的脸还是心疼了起来，她决定给弟弟买两件像样的厚衣裳。 于是姐弟两穿过冷风，径直来到了服装店最多的街面上。他们每到一家店铺，小璐都要和老板讲下价钱，她想尽量多省些钱出来。凭借着小璐的语言水平，还真的砍下来不少钱。 经过几番辗转，最后终于给尤小涛买了一件价格便宜的厚外套和一条裤子，有了它们，这个冬天也就有了保障了，但因为钱不够，小璐无法再给小涛买新鞋。 大街上那凄冷的风依旧不停地吹着，楼山县城的天空进入了十月之后似乎就很少见过太阳了。 尤小涛被班主任警告过一次之后，他上课的状态倒是比之前好了一些，只是还远远没有达到要努力学习的地步。在他看来，这学期恐怕是不可能回到奋力拼搏的自己了。 周五，下午放学的铃声响起。尤小涛没精打采地出了教室门，正准备要往回走，这时候，好几天没说过话的黄丽突然走了过来： “尤小涛，我们一起走走吧？” “哦，行。” “我看你的学习状态不是很好，你生活中遇到了什么困难吗？还是学习上有什么困难，你可以告诉我，只要你把我当朋友，我会尽力帮助你的！” “谢谢你啊，我没什么困难，是我自己的适应能力太差，适应不了一班高压的学习氛围，所以才迷失了自我，出现了厌学的现象，整天处在了一种很郁闷很痛苦的情绪中。” “原来是这样。”黄丽表示非常理解，于是她又微笑到，“我也有这样的情绪，只不过我的学习本来就很一般，所以我只要平时稍微跟着学一下就行，时间长了，也不会在乎什么得失，不在乎老师同学怎么看我，其实也真的没人关注我。” “听你这么说，确实有道理啊！我的确是在乎的太多了，在乎着老师的眼光，同学的眼神，家里人的期许，朋友们的看法和村里人的议论。但这一切我又不得不去面对，这是我必须挑着的担子，无法避免，仿佛我就像是舞台上的一个演员，所有人都盯着你，哪怕你旁边还有其他演员，但你不能站在那不动，你总要跟上节奏，如果一动不动甚至演错了，那你瞬间就成了格格不入的那一个，从而被人们嘲笑和指责。” “但我们每个人都是演员啊！大家都一样，既是演员又是观众，我们看别人的时候，根本就不会在意谁的学习多好，谁格外出色，只是偶尔谈及而已，所以你又何必有这么多的思想包袱呢？” “你说得很对，想不到，一班的女生里面能有你这样一位谈得来的朋友。但是黄丽，你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出身，一个人如果出身富贵之家，甚至是不贫不富的家庭，那么他的学习状况或是生活状态将很少有人去关注，他自己也不会在乎，他的生活一帆风顺，人们哪还有精力去关注他呢？所以人们最关注的就是像我这样家境贫寒的学生，在这些关注的眼神中，有善意的，也有的是恶意的，善意的关注者希望我学习优异、步步高升，而恶意的关注者则希望我学习一塌糊涂，无力改变自己的命运和贫寒的家庭。” 黄丽看着眼前一本正经的尤小涛，微笑到：“我也想不到，一班的男生里面，能有你这样一个思想独特的朋友。” “哈哈，什么独特，只不过是生活的经历造就了人们不同的性格。实话跟你说，我肩上担子的大部分重量，主要是来自于家庭的期许和村里人的眼光，我有时候也想卸下这些担子，就彻彻底底地做一个极其普通的学生，一天除了上课就是玩闹，没有压力，不去过多在意，但我不能，我无法卸下我的担子，这是穷人家的孩子的宿命。我为何如此在意别人的关注和自己的成败得失，就是因为我出身贫寒，一个出身贫寒的人如果还曾经佩戴过光环，曾经还是人们眼里的“优秀学生”，那么这样的人将是最引人注目的。所以，我的学习遇到了问题，导致现在的我一蹶不振了，就是因为太在意，所以跌倒下去才更疼！”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你的心情了，但还是明白得不多，我想帮助你，可见你如此复杂，我想我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我只希望你早日找回曾经的你，毕竟你是优秀的学生，我相信你迟早会改变现在的状态。” “谢谢你啊，聊了这么多，我的心里也舒坦了不少。”尤小涛说道。 “对了，你借给我的那本杂志还在我这儿，忘了还你了，对不起啊，这么长时间了。”黄丽有些羞涩地说道，说着正准备从背包里取书。 “算了，不用还了，就凭你刚刚和我聊得这么投缘，那本书就送给你了，我那儿还有，你可是高一一班的女生里面第一个给我说话的人，对此我十分感激，我们以后就是好朋友了。” “那就谢谢啊，嘿嘿，再见！”说完黄丽挥了挥手，微笑着逐渐远去了。 尤小涛站在学校门口，他在原地沉思了半晌，结果后面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 “不再送送人家去吗？” 原来是萧萧和雪燕来了…… 第10章 五人登山 萧萧依然充满了亲切，雪燕也依旧温柔清甜，他们两个的出现，犹如秋天里的阳光瞬间给尤小涛带来了光亮和温暖。 “好久不见！”王雪燕向尤小涛问候道。 “是啊，好久不见了。”小涛平静地说道。 看着眼前依然没什么精神的尤小涛，萧萧说道： “我听说，你在一班过得并不快乐，这么长时间了，你也不告诉我们，我估计，你肯定有你自己的心事，但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了，要是你一个人把烦恼藏着掖着，那就不算好朋友了。” “对呀，我们都很关心你，好几次都想来找你，但是又不方便，你也一天跑得没踪影。”王雪燕在一旁柔声说道。 面对这两个亲切的女孩，尤小涛的心里瞬间涌上了一股暖流，看来，再糟糕的生活里依然还是有最美好的东西存在，相比于高一一班的那些人，她们两个简直就是天使。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厌学，郁闷，过段时间就好了，谢谢你们的关心。”尤小涛知道，很多事情没必要说得太明白，况且，自己的烦恼岂是几句话能说得了的啊。 萧萧上前一步，盯着尤小涛的眼睛像关心自己的家人一样说到： “没什么？怎么可能没什么，我了解你哦，你性格开朗，就像冬天里温暖的太阳一样带给人们的永远是热情的阳光，你也积极上进，无论如何都不服输，所以你怎么可能习惯在一班那样死气沉沉又冷漠无情的教室里学习？我觉得，一班的的氛围会影响你的心情，影响你的学习状态，在一班你觉得所有人都应该是至交朋友可他们却全都彼此为敌，你看不惯那样的班级氛围，你开始远离他们，甚至讨厌他们，但你自己也越来越孤独，几乎没有一个可以说心里话的人，所以你很珍惜和你刚刚聊天的那个女孩，她恐怕是一班的女生里唯一一个和你说过话的人吧。”萧萧微笑着，她那深色的双眸似乎能看透一切！她接着说到： “这些不好的因素最终将你逼到墙角，你肯定是坐在最后一排，像是某种躲避，所以你肯定没什么心思来学习，这导致你的学习退步得厉害，但你的本心始终是要不断向前，因为你有自己的目标，你无法忍受别人投来的蔑视的眼神。这就出现了巨大的矛盾：一个你，想着努力向前、战胜别人，可另一个你，却浑身无力、极度厌学。你没了办法，只能带着这巨大的矛盾郁闷地度日，进而把愤怒都寄托在了虚拟世界。” 听完萧萧的这一段话，尤小涛双目呆滞，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他万万想不到萧萧把他的情况摸得这么清楚，难道她真的这么了解自己？还是因为关心和在意才如此体贴？ 无论如何，尤小涛的心里此刻除了欣慰也没什么别的感觉了，这就是他喜欢她的原因吧：温柔善良，端庄大方，善解人意…… “那个……，我们……”尤小涛一时间语塞起来。 “好了，走吧，我们俩决定给你开导开导思想，舒缓一下你的心情，走，去我们那，我们一起做饭！”王雪燕拉着尤小涛的胳膊微笑着说道，此刻，她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和小涛居然变得如此亲切起来，也竟忘了自己居然主动挽着尤小涛的胳膊！ 旁边的萧萧也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这就是今天来找他的目的。 面对两个女孩的邀请，尤小涛显得有些惶恐，虽说他们的关系远胜于普通朋友，但他做为一个男孩子，第一次被女生邀请去做客，这还是从未经历过的事。但事已至此，他还能回绝人家吗？于是尤小涛只好打起精神准备去吃一顿暖心的饭了。 一个小时过后，一大碗色香味俱全的面条和几碟小菜便端在了尤小涛面前。 “我们知道你喜欢吃面条，所以就没做米饭，赶快试试，我们的手艺如何。”萧萧摘下围裙，撩了一下耳边的长发随和地说道。 “快吃哦，你不用不好意思，我们上次不也去你屋子里吃饭了嘛，吃完饭我们就出去玩！”一向腼腆的雪燕在小涛面前终于变得随和了起来，此刻的她看上去甚至比萧萧还轻松。 尤小涛也找不到什么话题，于是干脆把宝强和许明搬了出来： “不知道宝强和许明去干嘛了。” “他们两个呀，又泡在网吧里了，下次再叫他们吧，今天呀主要是为你！”说完，萧萧的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了羞涩的红晕，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如此在意小涛！他学习退步，自己会跟着担忧，他心情不好，自己也会不自觉地难过，好久不见的他今天终于来到了这里和自己坐在了一起，这同样也是她的青春岁月里最神秘、最开心的事。 但是旁边的雪燕此刻却闪过了一丝落寞，她自然也明白自己的心思，她不想在这个年龄段介入感情，但再过一年左右大家也都会成年，所以这不由自主的心灵冲动又有何人能够抑制得了呢？ 但雪燕也并不糊涂，她明白萧萧可能喜欢小涛，或者说是在意，小涛同样也很在意萧萧，他们两个是一块长大的玩伴，彼此又那么了解，而自己，恐怕只能和他成为朋友吧。 尤小涛在与和个女孩平静而温暖的谈话中吃完了饭，今天是他心情最好的一天，他几乎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忘记了自己身处高一一班，他对她们两个现在只有无尽的感激。 夜晚的青水江泛着星星点点的波光，江畔的河堤上闪烁着五光十色的霓虹，大路上有偶尔经过的车辆，人行道上已看不见行人。再过两天就要立冬了，徐徐江风迎面而来，其中已完全有了萧瑟的意味。 萧萧和雪燕，笑脸盈盈，谈笑之中尽显难以掩饰的开心，她们两个的脸蛋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是那般美丽动人，微风一吹，她们的长发便在额前轻盈地舞动…… “其实你们不用花时间陪我，我一个人都习惯了，大不了我就去找许明和宝强嘛，天气变冷了，把你们两个冻感冒了就不好了。”尤小涛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孩，心里觉得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萧萧指着哗哗流淌的江水说道： “看，多美啊！有清风，有明月，有繁星，有灯火，还有你们两个好伙伴！” “真的是好久没有出来这样走走了，一天除了看书就是跳舞，想不到，秋天的夜晚，还有这意想不到的奇特韵味。”王雪燕微笑着说道。 面对此情此景，尤小涛也忍不住有感而发： “‘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的确是美好的夜景啊，可惜就是有点冷，不知不觉眼看着就要到冬天了，时间如此飞快，希望以后，我们三个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记住今晚我们共同在这里倾听过晚风。” 萧萧给手哈了一口气，严肃地说道： “美好的记忆当然是永恒的，我就怕我们考上大学以后，之前所承诺的一切，都被淹没在了时间的洪流里。所以，我希望这秋风最好再冷一些，那样我们三个就会深深铭记！” “反正，我是不可能忘记的，你们是我这一辈子的好朋友，这是命中注定的！”雪燕斩钉截铁地说。 “明天我们去爬山，怎么样？”萧萧突发奇想。 “可以啊！” “爬山？”尤小涛疑惑。 “对，南山反正又不远，我们三个，再加上宝强和许明，组成登山五人组。你们看今晚这大月亮，明天一定是大晴天！”萧萧突然从刚刚的严肃变成了活泼的小姑娘。 看着尤小涛还在犹豫之中，萧萧继续说： “这不周末了，我们就放松一下心情，贴近一下大自然，成天生活在这快节奏的乱糟糟的混凝土森林里，你们不难受吗？更何况，主要也是为了你的心情能得到改观，你不能一有时间就跑去打游戏了，真正让你回归自我、洗涤心灵的地方，就是大自然的鸟语花香。” “好，既然你们都想去，我们就去，一定要提前通知一下宝强和许明啊，不然那两个家伙又没踪影了。”尤小涛说道。不管怎么样，他也不能远离了宝强和许明。 时间很快来到了第二天，在萧萧和雪燕的鼓励下，尤小涛暂时远离了网络游戏。 “说是要九点集合，这已经快九点半了，这两个家伙怎么还没来？”尤小涛问道。 “他们好像是去买什么东西去了。”王雪燕说道。 “来了来了！我们来了——”话音刚落，只见宝强和许明背着背包从远处狂奔而来。 “我还以为你俩又在游戏世界里待了一晚上呢！”萧萧调侃。 “怎么敢呢！你们两个大美女吩咐的话，我们岂敢不从？昨晚我们早早就睡了，早上起来我去商店买了一堆零食，以备不时之需嘛。许明把他爸的照相机也拿来了，怎么样，想得周到吧？哈哈……”宝强喘着粗气。 “这还不错，虽然路程不算远，但有点吃的喝的才像那么回事儿！”尤小涛拍了拍宝强的肩膀表示夸赞。 “哼，我这可是给萧萧和雪燕准备的，你和许明，没你俩的份儿！”宝强得意万分。 “行行行，怜香惜玉嘛，那我们走，这么重的一包，你自个儿背吧！哈哈哈……”说完许明拉着尤小涛就朝前走去了。 五个人背着背包，穿着运动鞋和马丁靴，像模像样地组成了一支登山小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楼山城南边的高山而去…… 这座山不像楼山那么高大，是楼山县周边唯一一座较矮的山。山路也挺好走，一路上可见人工铺砌的石阶和修筑的护栏。但不管怎么说，这里的景色确是格外美丽的，万山红遍，层林尽染，再加上碧蓝的天空和温暖的阳光，着实是一处用来休闲的好地方。 经过一个小时的攀爬，几个人已经到达了很高的地方，这里已经可以看见楼山县城的全貌，整个青水江和楼山县都尽收眼底。蜿蜒曲折的青水江穿城而过，如一条长龙向着远方舞动而去。周围尽是色彩缤纷的景致，红彤彤的枫叶，金黄色的银杏，以及镶嵌于其中的不知名的高山草木。 “好了好了，就在这儿休息吧，实在走不动了。”背着大包的宝强气喘吁吁地说道。 “就这吧，你们看这儿的风景正好拍照，再往上就太远了，我们倒是无所谓，关键是还有两个女孩子呢！”许明拿着照相机在众人面前比比划划地说了一通。 “萧萧，累不累？”尤小涛问到，他最关心的人就是她了。 “还好，雪燕你呢？”萧萧转头问身后的雪燕。 “我没事啊，我的背包都是宝强给我背着，不像有些人，只关心自己喜欢的姑娘。”雪燕翻着白眼，他显然说的是尤小涛。 “哈哈，大家都是朋友嘛。”尤小涛尴尬地解释。 青春岁月里最令人感觉到温馨和欢快的恐怕就是这高中时代的纯真友情了，尽管人们被繁重的课程压弯了腰，被紧张的学习弄昏了头，但只要你和一众好友置身于广阔的天地之间，置身于这纯粹的高山草木之畔，沐浴阳光，沐浴清风，谈天说地、畅所欲言时，一切烦恼都会烟消云散。这就是生活带给人们的动力，生活中有很多奇妙的瞬间和复杂的感情，有些是令人头疼的，但很多也是令人愉悦的。 宝强掏出了零食和饮料，尤小涛摆设好了“桌凳”，许明拿着相机四处抓拍，两个女孩把事先充好电的小音响拿了出来放起了音乐…… “来，一……，二……，三……”许明给四个人拍了一张照，然后发现这张照片居然没有自己，那怎么能行呢，于是他赶忙大喊： “哎等等，你们四个正好两对儿，那我呢？不行不行！”于是他调好了自动快门，一屁股坐在了四个人前面，“咔嚓”一声，五个人的青春年华就此定格于一瞬…… “吃这个啊，来，给你俩倒这个喝……”宝强一个劲儿地只顾着给萧萧和雪燕找吃的，他还真的把小涛和许明扔在了一边了。他就是这样一个细心的人，照顾女孩子这方面，三个男孩子里面恐怕就他最擅长了。 尤许明和尤小涛来到了一边，他们看着漫山遍野的迷人秋景，许明说道： “多么美妙的大自然啊，它看起来复杂，充满了神奇，但却又是这般的纯洁，不像人，活得这么累，活得如此迷茫。像我们这个年龄，只能好好读书，不读书又没有办法。” “因为读书是改变我们自身命运和塑造基本人生观的最好途径，所以要读书。”尤小涛说道，“但是读书的道路上，又不是一帆风顺的，尤其是我，我现在都不知道我在楼山城是干啥的，是学生？还是流浪者？” “你算是比较厉害的了，起码比我和宝强厉害，你在一班，而我们只能在普通班混日子。” “你别说一班了，你一提起一班这个词，我都感觉到浑身发冷，我现在之所以茫无头绪，就是没融入一班这个残酷基地，我现在反倒很羡慕你和宝强，我多么想轻轻松松地去学习，周围都是热情的同学，下课大家可以高高兴兴地在一起玩闹。” “你羡慕我们？小涛，你现在虽然学习成绩不太好，但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以后肯定会恢复到好状态。你的人格魅力依然是优秀的，你看萧萧和雪燕，她们只盯着你看，不是吗？哈哈哈……”尤许明有些羡慕地说道。 “哪有，你看，宝强不是也和她们很好？” “那不一样，宝强和她们之间，只是友谊，而你，在她们心里，恐怕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 “嘿嘿，你把我都说糊涂了，我们之间可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她们对我只是纯粹的关心而已，她们见我最近的学习状态这么差，出于朋友的感情才想到我们一起出来散散心。我现在这个样子，哪一点能比得上你和宝强？我唯一的心愿就是，我们这几个人的友情能一直延续下去，然后大家顺顺利利把高中读完，至于将来是什么结果，谁也难以预料。” 从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里，尤许明已经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两个女孩子对尤小涛的感情比较特殊。他不像尤宝强那么单纯，每次他看见萧萧和雪燕以一种十分关心的眼神看小涛的时候，他的心里就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莫名的惆怅。 是的，高中的人生虽说依然还没有接触到社会，但人们的思想却逐渐成熟起来了。 时至晌午过后，他们便起身原路返回，几个人就这样在南山上玩了一天。他们都不觉得累，而且还感觉这有趣的时光是他们从未有过的。可有趣的时光总是十分短暂，他们为此能做的也只有互相拍照留念，这些照片恐怕是他们最值得珍藏的东西了。 在这个过程中，萧萧并没有提及小涛最近的学习状态，其他人也没有，因为这个问题只有他自己去面对。小涛在这样轻松的氛围中和大家玩得甚是开心，他在心里感激着萧萧和雪燕，同样也很感激宝强和许明，他们的陪伴，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幸福。 第11章 寒假来临 在不紧不慢的生活节奏之中，时间来到了学期末尾。 尤小涛在后面的这两个月之中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他的生活、学习依然如旧。 他现在也想着这学期就这样过去算了，等到下学期再视情况确定新的目标和方向。至于会不会被分出高一一班，那也是看运气的事，再说了他出不出一班也已经无所谓了。如果被分出去，那么就有可能进入较为轻松一点的班级，那样自己的压力不会很大，反而可以安心学习，但如果真的被分出去，自己一直带着的“优秀生”的名誉就将不复存在，在人们眼里，他将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他将再也没有和别人争高论低的资本，而且，父亲也可能会因为他的学习下滑而感到巨大失望。 再过几天就进入了腊月，后半学期对尤小涛来说如同坐牢。她仍然会把小璐留给他的一点点生活费花在游戏世界里，依旧会偶尔迟到或上早自习的时候睡觉。在这些无聊又沉闷的日子里，唯一令他感觉到快乐的就是和萧萧以及雪燕在一起谈天说地的时光，她们的温柔和善良足可以使他对当下的高中生活充满些许热爱和留恋，要不是有她们在，自己的日子恐怕真的是一片漆黑。 在一班快一学期了，尤小涛认识的或是说关系好点的同学依旧是那么三个人：他的同桌叶林、冯星以及扎着高马尾的黄丽。叶林和冯星后来跟尤小涛一样，也爱坐在教室后排，但他两的学习好，坐哪里都无所谓，所以每周周一的时候，叶林和冯星就把最后排靠窗的那三个位子占下供他们三个来坐，当然紧挨着窗户的那个座位是留给尤小涛的。 有了他们两个，尤小涛不再担忧自己来了没地方坐了，全班人也都知道那三个座位就是他们三个的，于是谁也不敢再去抢占。 时间长了，叶林和冯星发现尤小涛的为人其实很好，虽然他表面上没怎么学习也不爱学习，但他两总觉得这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坏学生，因为他聪明而深沉，平时总还会写出一些意味深长的文段。不管怎样，尤小涛除了正常上课之外，最基本的作业他还是要完成，在遇到问题的时候，他正好可以请教旁边的两个学霸，在他们的帮助下，尤小涛总算还是没有遗漏和落下太多的的课程，这将会为他以后东山再起打下一些基础。 在平时的体育课上或是课余时间里，尤小涛就会被叶林及冯星叫出去打乒乓球，即使他有时候很想睡觉，但大多数时候他还是有精神的。高一一班打乒乓球的男生有好几个，这几个男生和尤小涛的关系也算是说得过去，毕竟他们不敢对一个高高帅帅的男生挤眉弄眼。 乒乓球不是尤小涛的热爱，他喜欢篮球，但他现在哪还有心思打篮球？更何况自己关系好的兄弟并不擅长篮球。 一班的女生人数也很多，她们有的只顾着学习，但有的也会在课后议论一下尤小涛，可她们终究和他成为不了朋友，除了黄丽之外。黄丽除了有时候给小涛借书，其他时间她也找不出什么借口来和小涛聊天，她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关键是还在高一一班，而且最令她失落的是：她发现在放学的时候似乎总会有两个美丽的女孩和尤小涛走在一起…… 尤小涛现在的情况比他刚开始的时候好了很多，但也好不到哪去。虽说一班高手云集但也分了不同“派系”，尤小涛自然是无心去加入他们哪一派的，他只是对这样的现象感到好奇。他现在已经彻底摸清了这个班上的人，包括他们的性格，他们的学习情况以及他们的朋友圈子。 男同学里面，家境富裕的张立强和几个男生是一派，也就是这部分人上体育课的时候“霸占”着篮球场，他们的学习成绩良莠不齐，这部分人也会尽量表现自己，尽量去讨好女同学，他们也是和班主任关系最好的一派，只不过这些人始终和后排的三位不怎么说话。 还有一派是平时沉默寡言的几个男生，他们几乎不说话，不爱出风头，也不爱动弹，他们就像隐形人一样静悄悄地生活在一班高手林立的缝隙里，他们的学习成绩一般但也不差，所以也就很难被人发现。 第三派就是专注于学习的学习派，他们疯狂的学习状态近乎于拼命，这些人也就是一班名次最靠前的几个人，他们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了如何超过竞争对手之上，这群人的定力和耐力着实让人钦佩，他们似乎也是班上的主力军，是一班全级第一的保障，他们谁也不管，目空一切，除了学习就是学习。 最后一派就是以叶林和冯星为中心的活跃派，这几个男生算是比较“正常”的，他们在下课的时候会走出去活动筋骨，有时候也会开几句玩笑，这里面就不乏有性格温和之人，他们有的看上去很是平易近人，你学习上或生活中有任何问题随时都可以不用拘束地去问他们。这些人的成绩属于中上游，他们不如学习派那么拼命，但同样也算是一班的佼佼者了。 尤小涛现在很是特殊，他似乎不属于上面的任何一派，他既不是沉默寡言的人，也不是讨好女生的主，更不是活跃于众人面前的“弥勒佛”。他独立于一班之外！虽然他并不想如此。 以前的他会自然地加入叶林和冯星的这一派，但他现在除了和他们两个关系好点之外，和其他任何人几乎没怎么交谈过。他知道现在自己的心思已变，从最初的热情变成了现在的淡然，在一班，他已经不需要那么多的朋友了，他习惯了自己在一班的孤独的生活，虽然叶林和冯星平时会和自己说说话，但这样的孤独只能等他重整旗鼓之后才有可能改变，到那时，他的心情自然会很好，他的状态自然会充满斗志和活力。 男生有不同的朋友圈，女生也是，而且基本的格局和男生差不多。对尤小涛来说，校长的侄女张瑶以及女班长赵洋这些女生已经和自己算是陌生人了，尤小涛也不会在乎她们。班上的大部分女生几乎也都没和尤小涛说过话，所以，这真是个有意思的班级！ 很多人的高中时代都是单纯的，很多人都也以为高中时代是单纯的，他们总以为高中生就是一群戴着眼镜背着大书包的书呆子，高中的生活一天除了学习再无其他，可实际上，就连高一就已经遇到了这么多难题，遇到了这么多有趣的事和有趣的人，更别说高二、高三。 人一旦逐渐成年就会思考一些身边的事情，观察一些身边的现象，尤小涛就是如此，萧萧和雪燕也一样，她们绝不平凡，甚至是一向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宝强和许明，他们也已有了自己的生活感想，虽然他们这个时候的思想还稍显稚嫩，可多少已经有这样的意识形态了。 时令进入到了寒冬腊月，楼山城却从来没有下过一场雪。天空终日都是阴沉的，大街上只有奔跑的风，生活在城里的人们都渴望见到一场鹅毛大雪，因为毕竟有雪才像冬天呀！雪是冬天的一种特写，它承载着诸多美好的愿景。 楼山城不下雪，但故乡的冬天却完全不一样。此时的尤家村早已落了好几场大雪，每一座山峰都披着洁白的外衣，田野上也覆盖着厚厚的雪被，光秃秃的树枝上更是银装素裹。平时看上去成片的黄土地此时已经是另一番容颜。动物们都进入了冬眠，林间也看不到什么绿色，只有庄稼地里的冬小麦这个时候还在积雪下保留着淡淡的生机。 两周时间弹指而过，期末考试在不知不觉之中到来了。 全校所有人都已经为了这次考试准备了许久，尤其是那些想进入一班的其他班级的学生，他们都为了这一次大浪淘沙般的筛选考试做好了准备。 考试同样还是如以往一样，两天时间就结束了，但对于尤小涛来说，这可是决定下学期归属与自身荣辱的两天！ 后面的几天，学校里已经不再安排新的课程，大家也都稍微松了一口气。有的老师们在讲寒假作业，其余老师则忙着阅卷。 最终的期末考试成绩在几天之后终于公布，尤小涛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他甚至连怎么对父母和姐姐解释都想好了。 全班第五十七名！尤小涛的期末成绩居然和期中成绩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是一班的最新排名，是这次考试的全级排名，也就是说，他仍然可以继续留在一班了，看来，后半学期的他算是进步了一点了。 尤小涛得知自己的排名仍然处在全班的末尾的时候，他瞬间轻松了许多，他犹如在千军万马之中掉队的散兵一般，虽然没跟上大部队，但万幸的是自己居然没被那群疯狂的人群挤出去，所以他仍旧还是人们眼中高一一班的“尖子生”，即使这个身份已经名存实亡。所以，他仍旧可以出入一班的教室，可以和叶林、冯星这些优秀的学生走动。这对他来说的确是一件好事，因为这为他争取了一些喘息时间。留在一班总比被挤出去强，回到家的时候，他也能正常面对家里人，轻轻松松地过个年。 下午放学的时候，他有意无意地徘徊在教室门口，只为了等萧萧和雪燕一起往回走——不知为何，一下课他就想到了萧萧。 果然，在人头攒动的学生之中，他看见萧萧和雪燕手牵着手朝他这边走了过来，她们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就像妹妹来见哥哥一样。 尤小涛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只肩膀挑着书包，有着高高的个子和俊秀的脸蛋的他就这样站在一班的教室门前，很多路过的女孩子都忍不住朝这边悄悄地看他。 “走吧，快放假了，我们几个再聚一次，就到我们那儿去，我已经给宝强和许明说过了，他两应该在校门口等着呢。”萧萧微笑着说道。 “行，这马上放假了，也没什么事，我们玩两天然后就收拾东西回家过年。”尤小涛开心地说道。他跟这么好看的两个女孩子走在一起的时候，多少有些不自在，但她们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又不是一班的那些高冷的女生，所以平日里面无表情的他一见到她们就可以谈笑自若了。 “你考得不错啊，依旧留在了高一一班，我俩虽然也不差，但是始终还是没能考进去，所以我们五个人里面，你还是最优秀的。高一级总共八个班，你是全级前六十名的人。”旁边的雪燕举了举大拇指夸赞道。 她对小涛依旧是由衷的赞赏，平时温柔乖顺的她只要和尤小涛在一起就会立刻变得活泼好动起来。 尤小涛看见雪燕也是出于真诚的表述，于是只好谦卑到： “哪里啊，这次的成绩排名只是表面，代表不了什么。我是侥幸，依然在一班苟延残喘罢了，你俩不一样，主攻方向在舞蹈。我这次没被分出去，完全是靠着我一点基础和两个同桌的帮助，下一次，我估计就没这么幸运了。” “只要有希望，就一定会成功，我们相信你，是吧雪燕？”萧萧眨巴着好看的眼睛，盯着尤小涛说道道。 “对喽！关心和支持你的可不止我一个，萧萧才是最懂你的人呐！”雪燕调侃道。 三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欢快地交谈着。早已等待在校门口的宝强和许明已经瞅见远远走过来的三个人。他们两个互相对视了一秒，仿佛都已经心领神会：他们两也是多么地想和尤小涛一样，能和她们无拘无束地畅谈啊…… “好了，都到齐了，我们走吧！”萧萧说道。 “今儿做什么好吃的呢？”宝强露出了孩子般的笑眯眯的眼神。 “你们想吃啥呢？”萧萧想着应该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 “火锅！” 除了尤小涛没说话之外，许明和宝强以及雪燕几乎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对，咱就吃火锅，这大冬天最适合吃这个了。”尤小涛也表示赞成。 萧萧看见众人意见一致，也高兴地决定了。 “走宝强，我俩先回趟我住的那儿，把背包先放下我们再一起去买菜，而且我那还有一些菜，干脆拿过来算了，不然就坏掉了。”尤小涛说道。 “行，不能背个背包去菜市场转悠嘛，哈哈哈。”于是宝强和小涛两个人拿着许明的背包先回到了小涛的出租屋，许明则单独带着两个女孩子先去买东西。 回到出租屋以后，小涛感觉今晚的聚会也算是比较正式的一次聚会，于是他把平时穿的校服换了，穿上了一件像模像样的外套，里面搭了一件白衬衫，腿上换了一条黑色的牛仔裤，脚上则是一双黑色的高帮鞋。接着他又洗了把脸，还把头发打理得好看了一些。 “你这一身看上去很精神很帅气嘛！”宝强笑道。 “这还是我姐给我买的，平时也舍不得穿。” “你有个这样的姐姐真好啊！不行，你这么好看，我也要洗个脸，不然雪燕就只看你不看我了。”宝强说完也把自己收拾了一通。 “把这些菜都拿上，现在也不做饭了，总不能留到下学期吧。”尤小涛一边说一边用一只干净的塑料袋装菜，等宝强收拾好了以后，两个人便活蹦乱跳地朝菜市场而去…… “小涛，你说我们第一次去人家萧萧和雪燕住的地方，是不是应该买点礼物？”宝强扭头问道。 “这个嘛，倒也不用，我上一次去的时候就什么都没买啊，买了反而让人家不自在，以后她们到我们住的地方来做客，人家岂不是又要买礼物？那样多麻烦，大家都是朋友嘛，我们只要把这顿饭需要的东西买够就行，你说是吧？”小涛扭头给宝强说道，但他发现宝强根本就没听他说话，确切地说是根本就没听见他的后半段话！ “你，你你你，你说你已经去过她俩住的那儿了？”宝强瞪着两颗巨大的惊讶的眼珠子，大张着嘴巴并举着一根手指头在尤小涛的面前颤抖着说道。 “对呀，咋了嘛？那上次她俩看见我整日里闷闷不乐，学习又很差，就想着开导开导我，和我谈谈心，我们就一起吃了个饭而已。”尤小涛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啊，吓死我了，那你对雪燕，没什么吧？”宝强突然露出了奸滑的笑容。 “没啥，我跟雪燕之间只是好朋友而已，你要相信我啊！” “嗯，这我就放心了，我相信你，因为你喜欢的是萧萧啊，哈哈哈……” 两个人嬉闹着走过了两条街，当他们来到菜市场的时候，看见许明的手里已经提了很大一坨东西。 “你两个家伙能不能快点，累死我了！”许明朝这边大喊道。 “来了来了！看你这个小样儿，让你和两个美女单独相处你还不乐意？”宝强一边笑一边接过了许明手里的东西。 “你说什么？”一旁正在挑东西的雪燕转过来羞涩地吼道。 “哦，没什么。小涛啊，咱俩再去买点东西吧！”宝强只好转移话题，拉着尤小涛赶紧跑去了另一边。 第12章 放假回家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购物，几个人终于把做火锅的食材购买齐全了，吃的喝的加起来满满当当的三四袋，看来他们都很在意这样的相聚。 他们现在还是学生，这时候他们宁愿自己动手做一些丰盛的饭菜，而不是去火锅店吃一顿现成的。 来到人家女孩子的地界以后，三个男生也不敢妄动，除了争先恐后地跑去厨房之外他们也找不出什么事情做了。 平时爱惹笑的宝强，这时候也规规矩矩的，他变得有些腼腆起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才能逗笑这两个女孩子。 大家已知道这三个人都是做饭的好手，也都不偷懒，除了复杂的菜谱他们做不出来之外这些家常便饭他们还是很拿手的，起码味道还是有模有样。 萧萧和雪燕看见三个人都很勤快，也不再推让，她两参不上主要的活儿，就只好给他们打下手，帮忙找个东西，负责烧开水等等。 这温馨和谐的画面又再一次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第一次相聚在尤小涛的出租屋的时候，大家彼此都还有些陌生，可是此刻，他们几个人已经像兄弟姐妹一样无拘无束地相处在了一起。 窗外的楼山城依然是一派冰冷的萧索，除了漫天的寒风就是低沉的乌云，这就是楼山城秋冬时节一贯的妆容。不过外面虽说是寒冷无比，可这间寻常的出租屋里却自有一番温暖舒适的气息。 不一会儿功夫，几个人就将一锅香喷喷的火锅摆在了桌子上，各种蔬菜、饮料几乎都摆不下了。 “咱们一起喝点儿酒嘛，我买了啤酒，来，倒上！”宝强从酒箱子里取出来了几瓶啤酒一边倒酒一边说。 尤小涛也高兴地说道：“行，今天萧萧和雪燕也要喝点。” 雪燕见尤小涛如此开心，于是也大胆地说道：“喝就喝呗，虽然我俩酒量不太行，但马上要放假了，我们也喝一点。” 众人嬉笑着开始了今天的聚餐仪式。他们都显得十分轻松，没有谁带着不快乐的情绪。大家这时候都不再提成绩，而是相互调侃，像一帮无忧无虑的少年一样聊着其他有趣的事情。毕竟快要放寒假了，这时候是学生们心里最舒坦的时刻。 萧萧端着酒杯率先说道： “这学期已经完了，大家都不容易，欢迎你们三个，祝我们友谊长存！” 尤小涛面露笑容，此刻他已经处于放松的状态，这学期他可谓是困难重重，可面对这么热情好客的两个女孩子，面对这两个无话不谈的好哥们儿，他这学期也算没有白混。他怀着感动的心情真诚地说到：“十分感谢你们的盛情款待哦，萧萧就不说了，我们是一个村儿的，主要是雪燕你，真的很幸运认识了你。” “也谢谢你们三个呀。你们都不错，是值得交心的朋友。不过，你专门提我，是因为萧萧在你心里就是自己人，而我仅仅是一个朋友是吧？哈哈……”雪燕露出了可爱的笑容，原本性格温和的她在遇见了这几个人之后早就变得开朗起来了。 “不不不！我们都是好朋友呀，都是自己人。”尤小涛红着脸急忙解释。 依旧是相同的人，依旧是相同的心情，等几个人吃完饭，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 这时候几个人已经喝得有些迷糊，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激动，反正五个人都感觉到有些头晕了。尤许明眨巴着眼睛，露出神秘的笑脸突然说道： “我有个好东西给你们看！” “什么好东西？”众人怀着期待的目光看向他，以为他要耍弄什么怪把戏。 “噔噔噔噔，我们上次去爬山拍的照片，我洗出来了！” “啊——，可以可以，我还差点忘了我们的照片呢。”萧萧笑道。 “这张是我们五个人的；这是萧萧和雪燕的；这是宝强和雪燕的；这是小涛和萧萧的……” 几个人一边大笑一边欣赏照片，这份礼物，足够他们好好珍藏了。 “从这张照片上看去，小涛和萧萧还是挺般配的，一个高高帅帅的，一个漂漂亮亮的。”大概是因为喝了啤酒的缘故，宝强这时候大着胆子说了句众人瞠目结舌的话。 “你尽胡说，依我看，你和雪燕的这张照片才叫般配！”尤小涛立刻反驳。 一瞬间，萧萧和雪燕被两个人弄得哭笑不得，她两好看的脸蛋上泛着红晕，立刻转开了话题。 在这样无比轻松的氛围里，这次晚宴终于结束了。三个男孩子各自回家，走的时候，他们也不忘了把人家的房间要收拾干净，毕竟一摊子碗筷和一桌子瓶瓶罐罐留给两位女孩可不好啊。 三个人出了门，宝强和许明是一路，因为他们离得近，小涛则一个人回去了。走在路上，宝强似笑非笑地问许明：“莫非你也喜欢萧萧？” 许明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暂时还不能确定吧，我也不知道，反正看到她确实挺开心的。” 宝强停下了脚步，他看着远处江边上的灯光，缓缓说道：“我觉得，小涛确实是喜欢萧萧，只不过他脸皮薄，藏在心里不说。萧萧也应该喜欢小涛吧，我们三个虽说都在一个村儿里，但他两家离得近些，我们较远，他们一起长大，感情到底不一样。” “好像是，我也看得出来，他们两个应该彼此喜欢着对方。”许明有些失落地说道。 “这学期，小涛的成绩不好，他之前一直都闷闷不乐的，你看他平时和我们在一起玩，表面上看着没事，但他的心里估计很痛苦，他的学习一直都很好，但自进了一班之后，一班的学习氛围让他很不舒服。他说，他已经去过萧萧和雪燕那儿了，就是在他最郁闷的那段时间，她们两个邀请他去的，说是和他谈谈心。看来，小涛在她们眼里，确实比我两稍微重要一些。” 宝强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让许明的心里更加失落了起来。“你说得没错，我们两个的学习一直都很普通，一天也不在乎什么，只顾着玩。如果萧萧真的喜欢小涛的话，我是不会掺和进去的，这种事我们应该随心去面对，说到底，我们都还是高中生嘛，除了学习，其他的都不算是事儿。” “不管怎么样，我们三个是好兄弟，这陌生的地方，又不是老家，我们三个有个伴儿就已经谢天谢地了，现在又有萧萧和雪燕，所以我们比别人还好一些，这份友情，真的值得珍惜。” 许明看着平时大大咧咧的宝强居然也会有这些言语，他微笑着说道：“你说的很对，我们都来自农村，好好把书念完，考上大学，就已经很不错了。萧萧肯定是在意着小涛的，就咱上次去爬山，她们也是因为小涛才去的。但这不影响什么，我们五个人，在这楼山一中里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这么好的小团队了。” “哈哈哈，我以为你只会玩游戏，想不到也是个富有情调的人嘛！”宝强笑道。 两天之后，学校终于宣布放寒假了。小璐这时候也进了城，往常高三的学生都要留在学校补习十几天，为的是冲刺高考，但小璐所在的新校区还在试运行期间，所以今年不用留校补习，可以提前回家。她帮助小涛收拾好了行李（最多也就是过冬的几件旧棉衣和老师布置的几本寒假作业），锁好了出租屋的门，就带着小涛去了汽车站。 经过十几分钟的脚程就可以到汽车站，宝强和许明早已经在车站等他们了，而且，热心的宝强居然已经给他俩买好了车票，许明的手里则提着几瓶饮料，好让众人路上有水喝。小璐硬把车票钱塞给宝强，但他死活不要，说是平时他们几个在一起玩游戏的钱都足够买多少趟车票了，还不要说这二十几块钱。于是小璐也只好笑着给他们说了声谢谢，她说下次来的时候车票就由她来买。 早上十点的车，离发车时间还有半小时，现在就差萧萧还没来。 他们坐在候车室的椅子上聊起了天，小璐说：“你们三个平时是不是经常在一块呢？” “是的小璐姐。小涛说你明年夏天就要高考？”宝强问。 “嗯，有点害怕啊。” “嘿嘿，你和小涛一样学习都好，一定能考上。”许明鼓励道。 “但愿吧，你们三个也不能光顾着玩喽，时间很快，很快你们也要高考。” 正当几人说话的时候，萧萧和雪燕背着背包从远处跑了过来。 “嗨——，我来了！”萧萧一边招手一边小跑。 “你再不来我们就先回家了，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 “你不等了算了，总有人等着人家呢！是吧小涛？”雪燕回击宝强，扭头看了看尤小涛。 “你怎么也来了，你家在城边儿上，莫非你要和我们一起回尤家村？”尤小涛笑道。 “你说我来干什么？当然是来送萧萧啦！”雪燕做了一个鬼脸。 “不完全是送我，她还想再送送你嘛！”萧萧对尤小涛说道。 “……”尤小涛顿时无言以对，“那就谢谢啦！” “这是你同学？”尤小璐看见几人有说有笑，从一旁走了过来，她自然不认识雪燕。 “小璐姐？我只顾着说话没看到你哎，好久不见啦！”萧萧冲上去挽住了小璐的胳膊，开心得像看见了自己的姐姐似的。 “对呀，好久不见了，你越长越漂亮啦！”小璐看着可爱又大方的萧萧说道。 “嘿嘿，哪有你漂亮啊！哦，这是我闺蜜王雪燕，我俩住在一起，她和我在一个班。”萧萧介绍道。 “姐姐你好！你是小涛的姐姐？怪不得看上去气质不凡！”雪燕夸赞道。 “你们两个真会说话，小涛能有你们几个好朋友可真是他的福气，我还以为他在城里混得一塌糊涂呢！”小璐笑着说道。 “怎么会，他是我们几个里面最优秀的了，更厉害的是，他还有你这么好的一个姐姐，我也好希望有个姐姐呢。”雪燕说道。 “那就把我当自己的姐姐喽，有你这么好的妹妹，那可是天底下最开心的事了。”小璐温和地笑道。 就在这只言片语之间，雪燕发现小璐姐居然是如此的亲切和善良，她现在终于明白她为何会喜欢尤小涛了，因为人的性格，或说是人格。善良，真诚，温暖，这是尤小涛给她的感觉，这足以让她迷恋上这个与众不同的男生，尽管他来自农村，尽管他家境贫寒，可他所散发出的引力场足可以牢牢地把自己吸引过去。 雪燕也上前挽住了小璐的胳膊，她此刻的心里估计和萧萧一样，都希望这是自己的姐姐，这是自己未来的姐姐…… 班车开动前，雪燕又从旁边的门市部里买了很多水果，让他们带在路上吃，并说过完年来一定要把大家叫到她家里去做客。 “好了雪燕，你也赶紧打个车回家去，我们没法送你了，过完年来我们再相聚。”萧萧给站在车窗外的雪燕说道。 后排坐的小涛、宝强和许明，他们没说话，而是挥了挥手，目送着雪燕转身离开，腊月的寒风天里，她渐行渐远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了大街上。 如往常一样，从楼山县到桥洋镇，车程仍旧要两个多小时，现在是冬天，或许还会更久。对他们几个人来说，这真的算是十分遥远了。这路不是笔直的高速公路，而是一条蜿蜒盘旋的国道，路面倒是挺宽敞，但要爬越高耸入云的楼山，就显得有些费力了。这时节，楼山山顶基本上全是冰雪，路面相当湿滑，过路的司机都是轮胎上带着链子慢慢行走的，这条路是回家的必经之路，所以人们每次回家都会因为这弯弯绕绕的道路而劳心。 这一路上司机果然也开得很慢，山腰里看不见雪，等到了山顶的时候果然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楼山不仅高而且面积也大，车到了山顶还得转几个山坡才算翻过梁来。不管路程怎样漫长，一路上的雪景着实够美：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枝繁叶茂的苍松翠柏，幽深静谧的奇峰怪石，一切都被冰雪装点出了大自然的艺术之美，同时也给这座庞大巨人增添了许多威严与神秘。 班车内的空调吹着温暖的暖风，所有人都静悄悄地睡着了。 萧萧依着小璐的肩膀微闭着眼睛，宝强则早已在尤小涛的旁边进入了梦乡。最右边的许明戴着两只大耳机也开始了闭目养神。 尤小涛见众人如此轻松，自己却两眼放光，十分地清醒。他一个人默默地望着车窗外那飞速倒退的景致，心里已然五味杂陈。他知道，这学期他是失败了，且不说他无颜面对父亲，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争气，是啊，自己读书以来什么时候受过这般屈辱！他几乎是在老师的厌恶和同学的讥讽之中度过这学期的。因为一开始就没了反击的力气，所以一直被人踩在脚底下，任人嘲笑着，这真是一个令人失望的开端。 高一级的寒假还是挺长的，少说也得有三十多天，而这一段宝贵的时间也是尤家村那一个个劳苦了一年的庄稼人仅有的享受清闲的时间！ 到了腊月初五初六，尤家村的所有人都不再下地干活了，因为此时农活儿基本上已经干完，只等着立春时节天气转暖以后的春播春种。 到了腊月初八，新年的气息已经有那么一丝韵味了，现在人们收起了镢头和背篓，家家户户都只顾着在家里安心地筹备过年所需的东西。 首先筹备的就是过年烧的柴火，条件稍好点的人家会从桥洋镇上买回几袋煤，其余大部分人则是从自家的林里砍一些柴，人们把劈好的柴火整整齐齐地码在自家院子外面风吹晾晒，为了过年的时候燃起红红的大火取暖和烧饭。 腊月初八左右就开始杀猪，村里每家每户都喂养着一头猪，有大有小，有肥有瘦。一般都是五六家一起杀猪，以便互相帮忙。精干的“宰把手”快的时候一天可以利索地忙完好几家。杀完猪后人们便把粗盐抹到猪肉上先腌制，然后再将其挂在厨房里的横梁上进行烟熏，这一排排肥瘦相间的猪肉就可以在过年的时候自己炒菜或是用来请客了。 猪杀完了之后就是磨面了。人们把今年刚刚收获的小麦先用水淘洗干净，然后在太阳下进行晾晒，等其完全干透了之后就用骡马驮着前去有磨面机的那一家磨成白白亮亮的小麦面粉，这一袋一袋纯天然的白面就可以在过年蒸馒头、擀面条、包水饺。 进入腊月十几，年味就更加浓烈了，漂泊在外的人们，不管是学生，还是打工人，都基本上在这段时间回来了。人们在这两天要赶紧去桥洋镇上赶集，置办年货，这可是个热闹非凡的大集会。 桥洋镇上的农贸市场往往在这个时候就会变得人山人海，周围临近乡镇的村民，也都会来这里进行买卖。而每到这个时候，桥洋街就会被围得水泄不通，很多开车的司机一旦进去就很难退出来。 四处都是琳琅满目的春节年货：对联，灯笼，鞭炮，烟酒，香纸，服装，风景画，油盐酱醋，瓜果蔬菜…… 四处都是沸沸扬扬的嘈杂声：汽笛声，叫卖声，音响声，说话声，大笑声，讨价还价声…… 这些五颜六色的商品和震人心肺的吵闹，把这原本灰色沉寂的大街渲染得年味十足。 村里的人们争先恐后地前去桥洋镇上赶集，四处的男女老少、婆姨女子都会来这里凑这一份难得的热闹。年轻的妇女们打扮得水灵鲜亮的，在人多的地方高兴地采买新衣服和新首饰。劳苦了一年的男人们也都穿搭起一身体体面面衣裳，一个个在饭馆的门口悠闲自在地抽烟闲谈。 直至腊月二十九的时候，剩下的唯一一件事儿就是写对联了。村里会写毛笔字的人这时候就会像书法家一样忙个不停，当然能舞弄笔墨的基本上也就那两三位老先生，年轻人在这一块上面却已经落伍了。 那鲜艳的红色是人们辞旧迎新、追求美好生活的热情，那稳健的黑色是人们坚守自我、刚毅质朴的本性。一张张红纸黑字的新春对联贴在家家户户古旧的门框上，瞬间让黑漆漆的尤家村凝聚成了一个鲜活的有机整体，平日里吵吵闹闹的家户这时节也都不再计较往日的恩怨，大人小孩儿都热热烈烈地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去了。 第13章 贵重礼物 一声汽笛响起，班车终于到达桥洋镇了，一看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 几人伸了伸懒腰，拎着大包小包踉踉跄跄地下了班车。 “这才腊月初，你看这桥洋街就这么热闹了，大半年没回来，依旧还是往常熟悉的景象啊。”宝强长舒了一口气说道。 “这两天所有外出的人们都回来得差不多了，这街上赶集的人自然就多了。”尤小涛背着背包，有一句无一句地和宝强谈论着这许久不见的街道和铺面。 看见几人都在，萧萧慷慨地说道：“走吧，大家都去我家里吃午饭，我爸说让你们都要去，吃完饭了再找个车送我们上北固山。” “萧萧，吃饭我和小涛就不去了，你们去，我们要给家里买点东西，妈估计没时间来赶集，不然回家了连做饭的菜都没有，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待会儿回家的时候再一起坐车回。”小璐委婉地拒绝了萧萧的邀请。萧萧自然也很懂事，她不再强留，于是说道： “那我等你们，下午一起上山。” 宝强和许明自然也不好意思去人家萧萧家里，两个家伙还没等萧萧开口就跑得没了踪影了。 看着其他人都走开了，姐弟两才终于回归到了自己。是啊，这一路上他们姐弟两都在想：马上要回家了，马上就要面对自己那个贫穷艰苦的家，所以，自己哪还有心情去人家萧萧家里吃顿饭呢？萧萧的爸世虎叔自然是好心，他对萧萧的伙伴就像看待自家的孩子一样，但这一身寒酸的姐弟两，又买不起什么礼物，空身去人家家里多么难为情啊。 姐弟两一大一小两个可怜的身影没精打采地行走在桥洋镇人头攒动的街道上，开始诉说起了自家的辛酸： “姐，我们买点啥好呢？现在家里肯定是冰锅冷灶的，妈平时也舍不得买东西，我俩回到家肯定是只能喝一口西北风了，我们不像人家宝强和许明，回到家就有一大桌的热腾腾的饭菜等着，更不像人家萧萧，下了车就可以回到自家的新楼房里歇息，我们啥也没有啊……”小涛一边说一边看着姐姐。 “小涛，爸给我说他今天有可能也会回来，我们等他吧！”小璐难过地说道。 “嗯，那就等爸来了我们再一起商量买东西，要是空着手回去，妈肯定会发脾气的。” “你饿不饿？饿的话我先给你买碗面吃，我这里还有一些剩下的生活费呢。”小璐看着可怜的弟弟说道。 “我不饿，姐，你呢？” “我也不饿。” 不知何时，原本晴朗的天空逐渐暗淡下来了，阴云开始四合，大街上的风也变得异常寒冷。街上有房子的人，蹑手蹑脚地关起了窗户，在屋里燃起了温暖的炉火。街边赶集的人们，也都一个个蜷缩着身体，两只手缩进棉袄的袖筒里，猫着腰躲进了两旁温暖的饭馆里去了。 小涛和小璐没地方去，就只好站在街边较宽的屋檐下，焦急地等待着父亲的到来。 下午两点钟的时候，桥洋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经逐渐散去，只剩下几个零零散散的商贩和一些无所事事的闲汉了。 徐徐寒风之中夹杂着炉火散发出来的煤烟味，这味道是多么的熟悉和温暖啊，它就像过年酒菜散发出的味道一样，一闻见它就感觉到了冬天，感觉到了腊月，感觉到了过年…… 又过了半个钟头，远处的街面上若隐若现地出现了一个背着大麻包的身影。他看上去很瘦很高，穿着一身陈旧的黑棉袄，稀松的裤脚在寒风中像旗帜一样扑扑地扇动着，由于背得太沉的缘故他的腰深深地弓了下来，但这似乎并不影响他行走的速度。他步履稳健而且走得很快，两只干枯的手紧紧地抱在胸前，蓬乱的头发在寒风中随意地倒伏着。他也不扭头扫视周围的街景，只是两眼无光地盯着脚下的路，一张黝黑的脸紧贴着地面向着这边缓缓走来…… 那个曾经英姿勃勃的父亲，如今却在腊月的寒风中和桥洋街那土色集市的背景下构成了一幅令人心痛的画卷…… “爸——”尤小璐大声喊到。 曾几何时，他们为父亲打工回来的这一幕熟悉的场景不知道落了多少次泪。 “哦！”尤元奎面无表情地答道，接着他又问：“你们几点到的？” “我们到这儿好长时间了。”尤小涛说道。 “吃饭了吗？饿不饿？” “还没，我们等你来了一起吃呢。”尤小璐说。 “那就赶紧走，吃饭去！”尤元奎喃喃地说道。 尘世的风霜早已夺去了他的笑容，使他看上去表情木然，面色沧桑。 小璐和小涛跟在父亲的身旁，看着如此可怜的父亲，两人的双眼早已含满了泪水，他们怕父亲看见，于是悄悄地眨了眨眼睛，一边聊天一边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 三个人来到了一家面馆里坐了下来，屋里很暖和，老板也很和气，他一看见有客人进来，立刻就带着笑脸招呼着给他们倒上了三杯热茶水。这家面馆不仅味道不错，经济实惠，而且依然还是他们小时候来赶集常来的那家面馆。不得不说，有了父亲在，一切都变得踏实起来，不管怎样，总算是避开了那街上的寒风了。 面对沉默不语的父亲，尤小涛尽量躲避着他的眼神，可他终究还是问起来了： “你到底咋回事?为什么去了县城就变成了一个坏学生？要不是你班主任给我打电话，我都不敢相信。” 面对父亲的质问，尤小涛低下了头，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父亲解释他的所作所为。 “你自己看着办吧，这么大人了我也没法说你，反正我是尽我所能供你们念书，你念不出个名堂来也不能怪我，反正就是一句话：念得好了你好，念不好了我好。” 小璐看着风尘仆仆的父亲，立刻在旁边劝解到： “爸，再给他一段时间吧，他真的需要时间适应那样的环境，等他真正习惯了高中生活也就好了，他迟早会有所改变的，你放心。” 听了小璐的话，尤元奎也不再计较，毕竟现在说他念得好坏还为时尚早，小涛还有两年多的时间才高考呢，他应该最明白他自己的处境了。 为了不为难小涛，尤元奎也转开了话题，说：“不管咋样，回家后一定不能让你妈知道你的学习情况，今年咱先好好过年。” 屋外的寒风逐渐停了，街上赶集的人也越来越少。三个人吃完了饭，又买了一些家里急需的零碎东西，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于是他们赶紧收拾好东西，径直去萧萧家的楼下等车了。 凑巧的是，宝强和许明也买好了东西，两个人正朝着这边走来。过了几分钟，尤世虎和女儿尤萧萧就从楼上走了下来。 “回来啦元奎？”尤世虎问候道。 “哦，回来了。”看着有钱有势的尤世虎，尤元奎也显得十分地平静自然，他靠自己的一双勤劳的手辛苦供孩子读书，这样的父亲天底下不知道还有多少呢！而且，尤家村像尤世虎这样的生意人也少之又少，人各有命，他也用不着在尤世虎面前觉得自己多么落魄。 “今年咋样，应该挣了好多钱吧？”尤世虎胖乎乎的脸上挂着笑容，从兜里掏出来一包烟，给尤元奎递了一支。见到了自己一起长大的老朋友回来，尤世虎自然也是十分高兴，他打心底里尊重和敬佩这个老伙计，他一个人供两个孩子上学已经实属不易，而且说到底，他们才是同一辈人啊，他们之间不管咋样都还是有感情的。 “挣啥钱，再能挣也没你的生意挣得多嘛。”尤元奎放下麻包，掏出打火机点燃了烟，蹲在旁边的台阶上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我的生意还不是那样，没赚多少钱。你这两个尖子生，才是你最大的财富，像我家萧萧学习就很一般啊。嘿嘿，今天正好我也上山，就坐我的车回，你们该买的东西都买好了吧，没事的话我们现在就走。”尤世虎一边说一边走到车上发动了车子。 “那正好嘛，这大冷天的还真没车了。” 几人大包小包地上了车，尤元奎坐在前面和尤世虎拉话，萧萧、小璐、小涛、宝强和许明坐在后面。约摸半个多钟头的路程，几人便回到了尤家村。 进了大门，小涛的母亲已经生好了火炉，只是还没有做饭，因为她刚把一大捆湿柴背回来，她一个人在家也着实忙得够累。另外，做饭的蔬菜家里确实没有了，平时母亲只是做些简单的粗茶淡饭，农村人谁还舍得天天大鱼大肉地吃喝呢？ 小璐和小涛见状立刻放下背包，连脸也顾不上洗一把就立刻洗菜烧水做起饭来了。 看到一家人都回家了，小涛的母亲也变得轻松起来。平时多大的劳苦她都不害怕，家里和地里的活儿她更是样样精通，操持得有模有样，利利落落。但她一个人常年四季奔忙个不停，干个什么都没人帮衬，这让她的心里很是悲痛。不过今天丈夫和两个孩子都回家了，她所有的辛酸苦辣也就暂时都抛到一边去了。 可是在饭桌上，母亲还是旁敲侧击地数落起了尤小涛，她不知从何处听来的谣言，说是小涛已经被分出了尖子班，还差点被学校开除！果然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村里头关注尤小涛和尤小璐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我们这么辛苦供你读书，你倒好，在城里天天鬼混，念啥呢，我说还不如让你打工去！你看人家文辉和金柱都挣了快一万块钱了。”母亲依旧还是那样的母亲，她的语气显然更加直接。 “又逼孩子去打工，现在出门到哪去打工？孩子的以后怎么办？你是不是看着人家的娃挣了钱就眼馋了？”父亲立刻驳斥起来。 于是，一场原本平静的饭局立刻演变成了一场剧烈的争吵。贫穷的家庭，不争气的娃娃，含辛茹苦的自己，这些足以使两个饱经风霜、满腹愁绪的大人发泄自己的愤怒了。 腊月的暮色中尤家村寂静异常，唯独尤小涛的家里传出了一阵阵震天响的吵闹声…… 现实终究是难以避开的，因为目前他家的现状确实也是这样的，母亲的抱怨可以理解，不能责怪她对孩子的未来不负责任，要知道母亲没有上过一天学，她的眼里除了当下的家境好坏之外难道还要让她看到长远的未来吗？ 她实在是穷怕了，性格要强的母亲，让她忍受了这么多年的穷苦，而且还要继续忍受，这能让她没有丝毫怨言么…… 父母尖锐的吵闹声，使得尤小涛赶紧逃离了这个可怜的家，因为他的心里比谁都痛苦啊。 尤小璐做为家里的老大，这个时候自然只有她能出面化解这场家庭风暴了。她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给母亲解释，但怒火冲天的母亲哪还能听进去她的话。尤小璐眼看着母亲无动于衷，就只好将实情都告诉了她，听到尤小涛还在高一一班，母亲的气才消减了一大半，于是，刚刚暴躁如雷的母亲也放低了语气，开始和小璐说起了家长里短。 尤小涛走出了大门，他双眼通红，脸颊发烫，头脑也是一大片的昏暗和空白。正当他在家门口的槐树下徘徊的时候，却刚好撞见了尤文辉和尤金柱提着东西朝他走来！ “小涛——” “你们两咋来了？”看见一年不见的好兄弟来找自己玩，小涛烦躁的阴霾迅速一扫而光。 “你回来了我们能不来吗？”尤文辉走过来笑呵呵地说。 “一年不见了啊我们，你们啥时候回来的？” “我们俩回来两天了，听阿姨说你今天要回来，我和金柱还打算骑着摩托车去接你，但阿姨说你要坐萧萧她爸的车回来，我们就在家等着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小涛的心里瞬间温暖无比。是啊，每次当他遇上痛苦的事的时候，第一个出来替他分忧的就是文辉，文辉极其了解他当下的处境和他的家庭，更何况是他和金柱填满了自己一整个富有意义的童年时光啊。 文辉的穿着依然如去年一样时尚潮流，在外摸爬滚打的他们，脸上看上去已经成熟稳重了许多。就连一向老实巴交的金柱都变了，穿着打扮逐渐趋于时髦。 尤小涛的父母看见有人走了进来，也就立刻停止了“冷战”，他们知道无论怎样也不能带着不好的情绪面对这些孩子们。 “叔叔，阿姨，给你们买了点礼物。”文辉和金柱问候道。 “哎呀，来玩就行了，还买什么东西啊，你们挣钱也不容易。”小涛的父母立刻站起来说道。 “你看看人家这两个娃，今年挣了不少钱吧？”小涛的母亲夸赞。 “没挣下多少哦，全部都花完了！”文辉实话实说，这个年纪的他们，怎么可能有心思去攒钱？ “来，喝水。”小璐走过来给两人倒了杯茶水。 “谢谢小璐姐！” 文辉和金柱在炉子旁坐了下来，他们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开始和小涛他们亲切地拉起了家常。小涛的母亲从屋外拿来了几大块煤，加大了煤炉子里的火。 “你们两个娃这两年变化还是大哦，眼看着越来越有出息了，你们的爸妈也命大，有你们挣钱，他们现在也不用去打工了。” 听完小涛母亲的这番话，金柱在旁边嘿嘿一笑，可文辉立刻明白了这话的意思，也明白了在门外时他们听见的吵闹声，他说到： “阿姨，现在外面打工其实也不容易，我和金柱刚去南方厂子里的时候，经常被人骗，被人利用，他们就欺负我俩没文化，很多重活我们干不动，经常就被人家老板骂哭，因为高级一些的活我们干不了，我们只能干些卖力气的体力活，而且经常上的是夜班。前半年的时候，我们去工地上背水泥和绑钢筋，那是真的累啊，这个元奎叔应该知道。还有最难过的一次就是我两花光了身上的钱，实在是没地方去，晚上我们就在大街上的绿化带里睡了一夜……” “我们村儿的娃娃们确实不容易，我家小涛他不行哦，他吃不了那个苦。”母亲依旧否定着尤小涛。 “小涛他学习好，我相信他一定能考上大学，将来定是前途无量，不像我和金柱，初中没读完就跑出去了，人家面试的时候我们连二十六个英文字母都写不出来，别提有多难受了。” 听了文辉的一席话，小涛的母亲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于是她说：“那行，你们几个玩儿！”随后就转身走进了厨房。 小璐也取来了高考复习资料，进了自己的卧室去复习了，文辉这时才拿出了他手里的盒子开口说到： “小涛，这是我送给你的，你打开看看。” “什么呀，这么神秘？” 尤小涛接过了文辉递给他的一个崭新的沉甸甸的盒子，当他打开的一瞬间，尤小涛整个人都怔住了，他惊呼到： “手机——？” “嗯，没错，这是我送给你的，我不是答应过你吗，要给你买一个，以后咱们方便联系，你有了它，我们也不至于一年才能见一次面了。” “这……，文辉，这么贵的东西，我怎么还得起你呢？” “还啥啊，你和我之间还讨价还价啊？这手机是专门送给你的，给我爸我都没买，而且它也不是很贵，你就收下，以后你工作了，我要你帮助的时候还多着呢，这算啥。嘿嘿，不要让你爸妈知道哦。” “谢谢你！” 一股温暖的热流涌上了尤小涛的心头，这个礼物对他来说真的太贵重了，他从来都没有触碰过这么昂贵又新鲜的东西，宝强和许明，萧萧和雪燕都有手机，只有他没有，现在他终于也有了这玩意儿了。说实话，也只有文辉才舍得给他买这么贵重的礼物吧，也只有他最在乎和自己之间的兄弟感情。 其实文辉也明白，他的一生之中或许就只有小涛这样一个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外面那些酒场上所谓的“兄弟”，只不过是喝醉之后的一句空话而已，他们都是路人，可是小涛不一样，因为文辉也有同样的感觉——那就是如果没有尤小涛的话，他的童年时光和以后的人生会是多么的空洞和单薄！而人的一生如果有这样一份兄弟情谊的存在，又该是多么的幸运。 小涛开心地意识到，无论自己的家人如何争吵不休，只要有文辉和金柱在，这个新年就有意思多了。 第14章 欢度除夕 时光又匆匆过了十几日，在腊月的末尾处，除夕终于来临了。 是的，这一天是属于全国的喜庆节日，仿佛整个天地间都充满了幸福和温暖的气息。 大城市里当然是人山人海、车水马龙的，而这里，这湾土黄色的宁静村落，在冬日灿烂暖阳的照射下，此时也更加的宁静祥和了。 村中若隐若现地回荡着孩子们燃放的鞭炮声响，空气里弥漫着家家户户炊烟和酒菜的芳香，村后的小树林里，群鸟已经栖息，不再鸣唱，黄昏时的阳光，不冷不暖，正温柔地挥洒在北固山湾这一片淳朴的旷野之上。 尤小璐和尤小涛忙里忙外，一边切菜，一边烧火，他们要和父母一起张罗这顿年夜饭。是啊，岁月依然可期，故乡的除夕，依然充斥着浓浓的年味。 各家各户在吃年夜饭之前，首先要给老先人敬供米饭，接着要在神柜前上香点烛，而后在大门口燃放一大串鞭炮，这一整套仪式做完，就预示着年夜饭开始，于是所有人才能动筷子。 尤小涛家的年夜饭实在是太简单了，真的是简单的饭，简单的人。他家就炒了几个菜，蒸了锅米，熬了点儿鸡汤，好一点的就是菜里面比平时多了一些肉而已。大部分农村人的年夜饭也都是如此，没有谁家是多么的丰盛的，因为不仅做得多了吃不完，更多的原因是一家人就那么四五口人，没有庞大的家族亲戚和兄弟姐妹进行大聚会。 村里最丰盛的年夜饭恐怕要数萧萧家的了，她的大伯二伯都已从外地赶了回来，加上她的爷爷奶奶，弟弟妹妹，一家人老老小小加起来十几口，那场面看上去可是热闹极了。 客厅的电视上回响着温馨的春节纯音乐，播放着五彩缤纷的春节晚会。小璐陪着父母看电视，小涛则毫无心情闷在家里，今夜可是除夕，年轻的小伙伴们肯定都不愿闲坐在家里。 正当尤小涛要去旁边找文辉去的时候，只见金柱笑嘻嘻地从远处走了过来。从金柱那里小涛得知文辉今晚要请客，他要邀请几个好兄弟一起玩耍呢。 “都叫了谁？”尤小涛问。 “你，我，萧萧，宝强和许明，还有其他两个女孩子。”金柱说。 文辉自然是一个热情好客的人，在村里所有的年轻人里就数他最能吃得开、最有号召力了。说实话，他现在也有这个经济条件设宴请客，这不仅仅是为人大方的问题，更主要的是现实问题啊。 “这人还挺多嘛，他这回是要大摆一桌啊，哈哈。”尤小涛笑了笑， “以前我们和宝强、许明玩得少，文辉的意思是你们三个现在都在楼山县呢，所以就一块儿把他俩叫上了，大家增进增进感情嘛。”金柱说道。 “文辉还是想得周到。他现在在干嘛？” “他去买啤酒和瓜子去了，还说要买一大箱烟花，到十二点的时候放。” “一起放烟花，这倒是一件浪漫的事……” 此刻的尤家村，四下里完全黑了，天上的群星已经模模糊糊地闪烁起来，今晚的气温不是很冷，大自然给人们带来了一个温暖舒适的除夕夜。村里大部分人都去关系好点的人家里串门，老人们走不动路，儿女们就把炉子的火加大让他们在家里烤火看晚会，大人们则三三五五地聚在一起找个敞亮的人家打牌。村里的年轻人们，有的足不出户，有的胡游乱转，关系好的就像他们几个一样，约到一起去欢聚喝酒了。 现在，每家每户门前都亮起了红灯笼，远处的赵家湾，王家山，李家村，人们都点亮了新年的红红灯火，抬眼望去，黝黑而广阔的山野里已经是星星点点的，这些崭新而明亮的电灯，犹如天上的精灵一样装点着这些黑色的村落。 过了十几分钟，被邀请的“客人”已经陆陆续续来到了文辉家。小涛和金柱负责招呼到来的朋友，给他们倒茶水，给女孩子倒饮料，文辉则忙着在厨房翻炒着下酒菜，他的厨艺可是几个人里面最厉害的了，就连宝强和小涛在文辉面前也是小巫见大巫。 为了不影响孩子们的聚会，文辉的爸妈已经早早地去别人家烤火去了，这让文辉可以无拘无束地组织这场聚会。 萧萧今晚穿着好看的长款羽绒服、高领毛衣、黑色的牛仔裤和长筒马丁靴，在几个女孩子里面，她的气质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了。 一年未见的几个朋友在除夕夜里相聚在了文辉家里，他们一个个都精神满满、兴奋不已。七八个人一会儿玩游戏、喝啤酒，一会儿谈天说地、相互打趣，在这平凡又遥远的大山深处，他们齐聚一堂，栽种着年轻的梦想，记录着一段弥足珍贵的时光。 时至午夜十二点，全村人都开始“守岁”了，旧的一年已经过去，人们祈求新的一年里平安幸福。 文辉抱出刚买的大花炮，摆在院子中间，几个人围成半圈，一起迎接新年的到来。 寂静的夜色又重新被烟火的光明和爆炸声点燃了。一道道灿烂的烟柱划破了漆黑的夜空，一朵朵炸开的烟火照映着大地，一张张年轻的脸，一颗颗单纯的心，在这喜庆的日子里，共同度过了属于他们的欢乐的除夕夜。 尤家村的大年初一也是热闹非凡的一天。 这天，周围村子的人们都要编排起自己的秧歌队伍，敲锣打鼓地赶来尤家村对面的庙梁上参加大年初一的盛大庙会。 这个土庙供奉着周围几个村子共同信仰的神灵，在他们眼里，这是一个神圣的地方，而且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规矩和庙会风俗至始至终都没变。每当出门挣钱或是家里有大事安排的时候，人们的第一选择就是来到这里杀鸡宰羊、烧香烧纸、虔诚祈祷，这多少算是他们的一种希望和寄托啊。 这座土庙的地理位置选得也颇为讲究，这是一小座突兀向前的黄土山梁，它的面积不大不小，不高不低，刚好可以遥望到周围的几个村庄，从这里不仅可以看见各村的全貌，还可以看见下面广阔的桥洋河坝，这老一辈人的眼光真是精心独到。 现在，这座沉寂了一年的土庙又开始欢腾了，可以看见从各村通往这里的大马路上那五彩缤纷的秧歌队、锣鼓手和看热闹的村民正向着这里赶来。 所有人都面露笑容，暂时放下了一年的辛苦疲惫，安心地沉浸在这期盼已久的盛会中去了。 等各村的秧歌队到齐，这场空前的盛会就会开始，小涛、文辉和萧萧自然是尤家村秧歌队的一员，宝强和许明不擅长秧歌，他们就当起了锣鼓手，金柱生性腼腆，他只是默默地躲在人群里探头探脑地观望。 庙会最热闹的程序就是“踩字”了，这时候，村里最有名望的阴阳先生也就是萧萧的爷爷就会大显一番身手。他那花白的长须，消瘦的面容，颇具长者风度。他站在人群最前排，腰缠红布，头戴礼帽，开始焚香烧纸，占卜打卦，他嘴里一边念一边唱，手里还十分娴熟地敲打着铜制家什，几个村子的锣鼓手在他的带领下也跟着他的节奏一起敲打。 于是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敲击声便将这庙会的气氛烘托到极致。 响彻云霄的礼炮，青烟缭绕的香火，摩肩接踵的村民，翩翩起舞的秧歌队，今天，热闹而欢腾的北固山，展现出了一年中从未有过的崭新面貌。 年复一年，一代又一代，他们的这项传统习俗在人们心里已经根深蒂固，这是他们共同的乡音和记忆，它不仅富有大山的人文情韵，而且百年传承，历久弥新，成了这里每年大年初一最主要的新年盛会。 大年初二基本上都是互相叫客，你来我往，欢乐异常。初二之后，有的闲不住的村民就开始干起了农活儿，有的则开始筹备起了新的一年的打工旅程。 文辉和金柱在初五的早上拉着行李离开了家，继续到南方的工厂里去了。这是他们的人生之路，这是属于他们的生活。 每年的这段时间，尤元奎就很是焦躁不安，所有人都要为去哪打工而发愁，他也不例外。去年打工的地方他是去不成了，因为那里的工程已经干完，剩下的工程因为寒冷还没有开工。今年他打算和村里的五六个同伴一起去南方的一个高原地区，那里的工地有一些使力气的活，或许可以挣到钱呢。 十来天过后，欢乐的新年很快便结束，现在，村里大部分成年人都已走得差不多了，他们都为了自己的家庭而奔向了远方，留下了若干妇孺老人独守家门。那么，剩下的元宵节自然就没多少人过了。 实际上，正月十四、十五这两天是最值得农人庆祝的日子，这是一个极其富有文化底蕴的传统佳节，是纯粹的劳动人民的节日。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八方来财，喜迎新春。 尤家村的元宵节别有一番乡土风味。“十四的月亮十五圆”，老人们管这两天的庆祝活动叫做“迎灯”或“烤年火”。 在正月十四的晚上，人们吃过水饺等高级面食以后，全村各家各户的娃娃们就争先恐后地开始“扎火把”了。小涛、文辉和金柱自然也不例外，他们每年都在一起互相帮忙扎火把，而且一定要扎成全村最长最大的火把才行。火把用的基本材料是易燃和久燃的玉米秸秆和麦草，这些东西每家每户几乎都取之不尽，用这些材料扎火把可想而知元宵节主要庆祝的主题自然就是“丰收”了。 村里有孩子的人家就有火把，就是孩子较小或孩子没在家的个别家户也会大方地背来一大捆干柴，提前放在燃烧地点供大家烤火取暖。 全村的孩子们把扎好的火把高高兴兴地扛在肩上，就前往村里的土大场里集合了。 这时，村里的一些大人们和一帮年轻人就会敲锣打鼓带领着孩子们去“游火把”，火把手在前，锣鼓手在后，当然大部分年轻人也都有自己的火把。 游火把的路线是固定的两条路线，十四的晚上走一条，十五的晚上走一条。这两条路线很巧妙地避开了易发生火灾的草坡山林，而是基本上沿着田野边没树的道路走的，从尤小涛记事起，这两条路线就是如此，追溯其历史渊源，已经无从知晓，大概是尤家村有田地以来就有了。 到达路线起点的时候，大人们开始祭拜山神和土地，烧纸上香，祈求保佑来年风调雨顺。等这些程序结束了，孩子们就可以把火把点燃。他们一个接一个地从田野边上往前走，走得过程中还会不停地挥舞耍弄手中的火把，在大场里等着“迎灯”的大人们，就会看见远处一条若隐若现的火龙在黑夜里飞舞。尤小涛几乎每年都会和小伙伴去游火把，但随着年龄增大，他有时也会加入到锣鼓手的行列里去浑水摸鱼。 第一个跑回来的火把手带头把燃着大火的火把扔到场地中央，后面紧跟着的火把也一个接一个地将其扔在了一起，他们从田野里归来，这预示着他们迎来了新的希望和收成。 这几十把火把和先前已经在场地中央点燃的柴火便堆出了一个超大的篝火堆，巨大的火苗熊熊燃烧着直穿黑夜，温暖明亮的火光几乎照亮了所有村民的脸，此时天边也正好升起一轮巨大的明月，它的光辉和火光交织在一起，标志着元宵节的到来。 此时全村所有的男女老少都聚齐了，就连怕冷的老头老太太也会颤颤巍巍地来到这大场地里的大火边上凑个热闹，烤一烤这温暖无比的“年火”。在这寒冷的冬天里，有这样一堆大火可真是一件幸福的事，这温度几乎烤得人们都流汗了。 当大火燃得正旺的时候，“说四句”的人物便登场了，此时锣鼓手便要有节奏地进行敲打，以便配合他喊叫的韵律，周围的人也要一起配合，他喊一句，人们就要大声答应一句“哦！”。每年“说四句”的人基本上都是那一位有经验的老人，但偶尔也有个别胆大的年轻人会从人群中窜出来像模像样地闹上几句，只逗得众人哈哈大笑。锣鼓一停，“说四句”的人就要开始喊，虽然其词句可以临场发挥，但尤小涛常听到的流传至今的几句是这样的： 正月里呀正月正， 正月十四去迎灯， 迎是迎的什么灯？ 迎是迎的五谷神。 长的洋芋像大罐， 长的玉米像牛角， 长的黄豆像连扇， 长的麦子像老林， 迎得老的增福寿， 迎得小的享太平。 话音一落，锣鼓喧天，掌声齐鸣，欢声雷动，人们在这样轻松热闹的气氛里过完了第一天的元宵节。 第二天正月十五的元宵节和正月十四晚上的活动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游火把的路线不同而已。 可如此欢乐的篝火大集会，如此富有乡土气息的传统元宵佳节，在这一年又一年的紧张的生活节奏中，已逐渐被湍急的生活洪流给淹没了。 随着人们年龄的增长，尘世的变迁，很多年轻人为了生活早在正月初几就已背井离乡，到元宵节的那一天，尤家村里的年轻人已经所剩无几，纵然留在家里的人们还会照常过，但那热闹欢腾的气氛却早已不在。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悲哀的事实，原本意义非凡的元宵节，现在却已逐渐淡化出了人们的视野。 现在，人们都觉得新年是如此的短促，都觉得过年只过两天，也就是三十和初一，到了大年初二的时候，年就过完了，这种意识在城里人心中感受颇深，因为腊月二十九放假，大年初五就要上班。而现在，就连生活节奏稍慢的农村里也有这样的风气了——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过年还有个元宵节呢！ 随着最后一天元宵节的结束，寒假也接近了尾声，也就意味着马上要开学了。 小涛和小璐依旧目送着苍老的父亲离开家门去远方打工，母亲依然不情愿地给他们给一点生活费，小璐依旧用畏惧的双手接过那些钱，诸事如故，一切都未改变…… 第15章 小璐高考 阳历的二月中旬，楼山一中的上课铃声响起了。尤小涛依旧毫无精神地走进了那间冷漠的教室，坐在了属于自己的最后一排。 “同学们，开学了，年也过完了，我希望你们立刻把心收回来，赶紧好好学习！” 开学的第一个早晨，女班主任进门便给所有人都浇了一盆冷水。这是尖子班，她可没多少耐心和同学们分享过年的趣事，她也从来都不说学习之外的其他事。 是啊，故土的一切此时已全被冲刷殆尽，那高高的山岗，广阔的田野，美丽的夕阳，以及大年初一载歌载舞的幸福岁月，这些东西瞬间都化作了往事。他必须立刻回到现实中来。 宝强和许明来到城里之后，他们便重复起了上学期的生活，小涛也是。他继续把房租交给那个头顶波浪卷的神色傲慢的女房东，依旧独自一人在出租屋里莫名其妙地发疯。 事情就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到四月末五月初，楼山城已然春色过尽，纷扰忙碌的初夏到来了。 每当这个时节，大地的气温就会迅速升高，给人一种热烈又忙碌的紧迫感。但五月的天气毕竟是爽朗的，不至于让这座城市变得绝对冷漠。 期中考试的成绩对尤小涛来说也是无足轻重，重要的是期末考试，这依旧决定他是否能留在一班。 这时候最要紧的一件事，就是姐姐尤小璐距离高考越来越近了。 现在小璐在周末的时候已经顾不上来城中照看弟弟，她被堆积如山的高考复习资料给淹没了。她的肩上一样扛着巨大的责任，这对一个柔弱的女孩来说虽说不太公平，但这就是现实，没人帮扶，也没人引路，一切都要靠她自己，从小就懂事听话的她，如今必须独自一人去面对这样的挑战，要是她考不好，后果将十分严重。 高考对她和这个家来说是第一个命运的转折点，上天将如何安排这个来自穷困家庭的善良女孩，我们不得而知，但愿她能如愿以偿，成功步入新的知识殿堂。 转眼间，时间来到了六月，头顶的烈日已经变得火辣辣的，大街上浮动着滚滚的热浪，耀眼的白云，此时在天上飞速地变幻着身姿，俯瞰着大地上这一幕幕焦躁的熙熙攘攘。 这两天，楼山一中全部停课，高一、高二的学生提前放假，打扫卫生，布置考场，是的，高考来了。 城里孩子的家长已经全部拥挤在学校门口等待着自己的孩子顺利走出考场，孤军奋战的尤小璐，没人陪伴，没人祝福，她必须勇敢地加入到这千军万马的洪流之中，开始自己的命运之战。十多年的寒窗苦读，只为这一朝的结果。 决定一生的两天高考，在紧张的气氛中顺利结束，她能否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那个苦难的家呢？让我们默默等待高考成绩的公布吧！ 在南方打工的尤元奎，他依旧默默无闻地吃着自己的苦。六月的天气里，这该死的高原地区气候依然不太“温顺”，有时候冷死人，有时候热死人。说实话，吃苦受罪他根本就不在乎，打工挣钱二十几年了，他尤元奎啥苦没吃过？他现在唯一心焦的就是小璐的高考成绩，严格地来说，不管小璐是否考得上大学，对他来说，都将是一种巨大的压力。 为何这样说呢？让我们仔细来想想：如果小璐考不上，不仅会给他带来巨大的失望，这么多年的辛苦栽培将功亏一篑，而且小璐她自己的路首先就不好走了，以后的人生或许就要和他一样，坎坷而艰辛，谁的父母不想自己的儿女以后能过上好日子？可小璐要是考上大学，对他来说也是巨大挑战啊——他哪还有能力去同时供一个大学生和一个高中生上学呢？ 现在姐弟两上高中，尤元奎已经感觉到自己力不能及、油尽灯枯了，快五十岁的他再没多少体力去干重活了。两个孩子高中的花费如果他能勉强应付的话，那一个大学生加一个高中生的上学开支他是万万负担不起了。这几年来，家里除了他打工挣钱来维持生计以外就再没有其它的经济来源。地里的庄稼不仅不值钱，还要耗费小涛母亲这样一个壮劳力，近两年栽种的花椒虽然能卖些钱可毕竟不成规模，应付家里的日常开销和化肥子种还可以，要是靠它来供学生，那真是天方夜谭。 这样说来，他现在的忧心忡忡是可以理解了。面容本就黑瘦的他，再加上这样的人生难题，使他看上去更加憔悴起来，纵使他这身历经风霜的老骨膀巍然不倒，但也扛不住这样的深沉重担。“老牛苦死在杆沟里”，这句话说的就是他这样的父亲吧…… 现在是六月，屈指算来，他已经在这干了有好几个月，他知道小璐刚刚高考完，他也不打电话问孩子，他明白现在只能等待结果，他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孩子，他能做的就是如以往一样默默付出即可。穷人的命运很难掌握在自己手里，他们也是，只能听天由命。 小璐考完试就回家里来帮母亲干农活了，说真的这两天她心如火焚。 母亲没有过多地询问考试的情况，因为她不懂，她也不操心这些，好像这一切都跟她无关似的。她一天除了偶尔和小璐聊起高考和以后的话题之外，其他时间她最操心的就是农活，因为她的眼里看到的就只有这些。但作为知识分子的小璐自然不会责怪母亲的冷漠，她知道母亲本就是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你让一天学都没上的母亲来给你说一堆人生哲理，来安慰你的学业前途，这怎么可能呢？ 这几年，要不是母亲在家里一人顶起一片天，承担起所有农活，父亲哪还有精力去外地打工？虽然母亲表面上反对让他们两个上学，但她其实也在间接地帮助着他们不是吗？她显然是对这一切的利害关系还不怎么明了，但其实她也希望自己的两个孩子真的能够改变命运，真的能够改变这个艰苦的家啊！因为万一小璐考不上，她都能想象得到村里人嘲笑她家的那种眼神。母亲是最不服输的人，她估计也想让两个孩子来改变眼前的这一切。或许在她看来，“改变”这个词是遥不可及的，带着奢望意味的，所以她才从不言说吧。 漫长的等待之中，十多天过去了，小璐从家里回到了楼山县城。 今天要查询高考成绩，她那颗脆弱的心一直紧张地跳动着，她几乎都不敢按下那些查分号码，“死就死吧。”她心里默念了一句，于是便鼓起勇气按了下去。 这个决定她命运和她家荣辱的分数终于在查分电话的另一边被读出来了——可是，命运啊，注定了让她那脆弱的身体去承受无尽的痛苦和无情的打击，她没考上！ 一瞬间，她整个人头晕目眩，两颗豆大的眼泪刹那间落了下来……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她的读书生涯以如此失望的结局要谢幕了。因为她十分明白，父亲已再无气力供她上其他院校，就算父亲愿意继续供她，她自己也不想再上学了，她知道这样会拖垮父亲，拖垮整个家庭。 十二年的栉风沐雨，忍饥挨饿和起早贪黑却换来了如此痛苦的结局，是啊，这是一个多么不公的事实！这给她的前途和命运蒙上了一层看不见任何光亮的浓雾，她一个女孩子今后该何去何从呢？那个穷苦的家，现在又再一次陷入到泥潭中去了。 当父亲尤元奎得知这个消息后，他难过得几乎麻木了，他一天没吃东西，也没出工干活，和他一起来打工的人都在安慰他，说他的责任和义务已经尽到了。 两天过后，小璐在极其伤心的情绪中依旧还是回到了村里，既然已经无法改变，那么就坦然接受事实吧。她把分数告诉母亲的时候，母亲并没有多么难过，显然母亲早已准备好了面对这一天，她一直认为两个孩子不可能考上什么大学，她感觉自己的苦命才是最现实的事。 在小璐回村两天后，村里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于是铺天盖地的讥讽和嘲笑便开始席卷而来，这一句句扎心的话语显然已形成了针对她家的一场舆论风波了！ “怎么样，我说上学没用吧，还不如我家海霞打工去呢，都挣好多钱了。” “就是，咱们村儿就没那个能出大学生的命。” “哼哼，元奎也是，这下好了，白白供了孩子十几年书。” “……” 小涛得知姐姐没考上大学以后，心里的滋味已经难以形容。可怜的姐姐，不知她一个人遭受了多大的打击和痛苦啊！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姐姐，说些什么来挽回这个让人无法接受的败局。但他十分清楚，现在说什么都已经于事无补，他没任何能力左右这个事实，姐姐接下来的唯一一条路很可能就是去打工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疾风骤雨，尤小涛只能默默地思考自己的计划，可现在，自己的状态依旧不是很好，这让他很是恼怒，但恼怒过后，他也平静地面对了这个事实，大不了高一就这样过去吧，高二再从头开始！ 就这样，时间的脚步来到了期末考试的最后关口。如以往一样，两天的期末考试迅速结束，等到成绩出来之后尤小涛难过地得知：他被分出了一班！ 离放暑假最后的两周时间里，学校已经让学生们提前选好了文理科，并且要在正常放假之前再补两周课，尤小涛毫无疑问地选择了理科。 被“打”出一班的尤小涛，被分进了高二二班，虽然二班也是尖子班，而且代课老师和一班一样，但其总体实力比一班来说还是稍逊一筹。尤小涛知道这事迟早会发生的，他终究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的心里甚至不怎么为之感到遗憾，他明白在哪个班都是一样的学习，将来大家都是一样去面对高考，只不过现在落得个名声扫地罢了。 现在，他已经是高二二班的学生，尖子生的厚重外衣脱掉之后，他整个人感觉轻松了不少。 萧萧和雪燕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她们除了亲切的安慰也没多说什么，她们依旧和往常一样经常等尤小涛一起上下课，毕竟大家都知道分在哪个班还不是要看自己学得好坏。宝强和许明知道这事以后，他们才不会去安慰尤小涛，他们甚至觉得这应该大肆庆祝一番才对，他们排排场场地请尤小涛喝了一顿酒，说是他终于“逃离地狱”、“脱离苦海”了。 时间是六月末尾，正是盛夏天气。这两天，学校补课，虽然这期间没有开始高二的新课而是主要讲暑假作业，但课程安排也是按照正常的上下课的时间来走的。 这天早上，尤小涛晕晕乎乎地来到二班的教室门口，早自习迟到的他，没想到被二班班主任也就是化学老师杨林刚好逮了个正着。 “站在那儿！”杨林老师严厉的声音响彻了楼道，“以前的你在一班是什么样子我是知道的，如今进了我的班级，我看你再敢那样！” 站在一班、二班、三班三间教室门口中心点的尤小涛被三间教室的学生都看见了，他如一个犯了重罪的囚徒一样接受着人们骤雨般的讥笑。 他被一直罚站到上第一节课的时候才放进教室，呵，多么讽刺的一幕，多么耻辱的一天，多么有趣的开局！ 可是当他刚刚走进教室的过道之时，一旁坐着的一个老同学忽然开口问到： “哎，尤小涛，你不是在一班吗？怎么跑来二班了？” “……” 是的，如今的尤小涛是不在乎这种直接的质问和嘲笑的，因为他早就丢失了曾经的自信和体面，但是这一切，这一点一滴，他都记在了心里。 说实话，高二二班的气氛果然还是比一班好多了，三天过后，同学们都认识了尤小涛，他也逐渐有了自己新的圈子，虽然他刚开始还是不爱和人说话，但身边的同学一个个都放得很轻松，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他们学习的时候学习，下课的时候基本都是在说笑玩闹。 有了这样一种轻松的班级氛围，尤小涛的心里自然是轻巧了许多，他脸上的笑容开始变得多了起来，座位也从后排逐渐坐在了前面几排。 二班虽然也有些竞争，但比起一班来，同学们都随和多了，因为他们都知道二班的水平比一班差些，所以大家也都不在乎谁的学习究竟有多好，因为学习再好也不如一班的好，那么干脆大家都平平等等地坐在一起，一天开开心心地学习岂不是更好吗？ 可是在这尤小涛自以为安稳舒适的环境中，总有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那就是班主任。 课余时间，班主任杨林走进教室，径直来到了尤小涛身旁。 “下一节是数学课，我看看你的作业做完了没有！”杨老师询问道，而这时，全班人的目光也随老师的声音一起看了过来。 尤小涛顿时慌了神，他发抖的双手从书包里拿出了数学作业，没错，上面是空白的，他落下了很多。 “为什么没做？你这臭毛病是改不了了？站到后面去！” 于是，这屈辱的一幕终于还是发生了…… 他那衣着陈旧的身影，他那无地自容的表情，他那无处安放的手脚，他那被彻底击碎的自尊…… 第16章 暑假之音 十来天之后，暑假终于来临了，来自农村的孩子这时候就必须回到家去，帮助家里人去干农活。 不光是小涛，就连萧萧、宝强和许明都要赶紧回家里帮助父母。他们从小到大跟着大人们吃苦也习惯了，所以这时的他们没有任何怨言。即使他们偶尔也会羡慕城里孩子，羡慕他们那轻松而奢侈的暑假，羡慕他们可以尽情地享受着青春年华，但他们知道自己和人家不一样，自己此生注定了要承受更多生活带来的种种苦楚。 回到桥洋镇的尤小涛脑子里一片昏沉，周围翻滚的热浪，头顶毒辣的太阳，街上来往的各色行人都使他有些心浮气躁，说心里话，他此刻不想在此待一秒钟。 尤世虎新开的门市部里，几个乘凉的来赶集的同村老人问道： “小涛，你姐姐没考上大学啊？” “没有。”他艰难地回答。 “那咋办呢？” “只能淘汰嘛，还能怎么办，真是可惜了小璐这娃了，元奎肯定是供不起了，现在的大学生，那花费……”一旁的尤世虎一边卖着零货一边说着。 尤小涛没有再说话，他拿着世虎叔给的一瓶水几分钟后就和宝强他们坐车回家了。他知道世虎叔不是在嘲笑他家，他只是在说事实而已，毕竟有同情心的人谁也不想看到辛辛苦苦上了十几年学的小璐是这个结局。 之前说过，尤家村读书上学的孩子很少，约摸有十来个左右，大部分的年轻人都在外面打工。和小涛年龄差不多的就是文辉和金柱这一批，稍微大一些的年轻人就比较多了，他们有的已经成家，有的还是单身汉，这些人是尤家村的中坚力量，村里但凡有红白喜事，帮忙出力的就是这群人，过年时给各家各户帮忙杀猪宰羊的也是这群人。这个季节，这帮人都三五成群，分散至全国各地去挣钱了，东南西北，城市农村，高山平原，可以说四处都有他们的足迹。他们年底回来，有的挣得多，有的挣得少，有的精精光光分文没有还倒要家里老人的钱。 这次和尤元奎一起去打工的，就有两三个年轻人，其中一个年轻人叫做尤二亮。二亮爸妈去世早，就剩下他和他哥尤大亮，但这兄弟俩自古不合，两人早早地就分家单过了。这人外表看上去倒是精干，他心地善良，乐于助人，平时还爱说一些怪话，爱调侃他人。 小涛去地里干活的时候刚好遇见了他，看着脸上略微黝黑的尤二亮，小涛问道： “二亮哥，你回来啦？” “哦，回来了，那里太苦了我受不了，挣那个钱干啥，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二亮显然是吃不了那里的苦，本就单独过日子的他确实也犯不着在外面拼命。 尤二亮放下了手里的锄头，很随和地和尤小涛在田埂边上找了块阴凉的地方坐了下来，六月的太阳正火辣辣地炙烤着这片黄土地。二亮疲惫地眨了眨眼睛，说道： “小涛，你爸是个能吃苦的人，你要好好读书。” “嗯，我知道，二亮哥。”尤小涛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接着他又问：“你们去的那地方咋样？” 尤二亮笑了笑，拍了拍裤脚上的泥土，缓缓说道： “那个地方叫红蒿原，海拔接近了四千米，那儿的太阳热辣辣的格外晒人，紫外线很强，风很硬，空气也很稀薄，去的所有人都被晒得黑不溜秋的了。我们刚去的时候，很多人都缺氧，你爸也是，头痛，恶心，每天还要干那么重的活，可他和我们这儿一起去的五六个人都坚持下来了，嘿，说实话他们还是厉害，我可不行，我打算回家来，种种地，砍砍柴，家里还是自由自在。” 二亮平静地望着远方，这个平日里游手好闲满嘴怪话的年轻人眼神之中居然流露出了莫名的沧桑之感，他继续说道： “我们那个包工头也心黑，做饭的是他亲戚，那死女人每天做的饭是真难吃，她顿顿给我们下些清汤面，里面就撒些白菜叶子，你知道的，就是一点油花都没有的那种面，关键是就这大家都还得抢着吃，因为人多饭少，你不抢就没了，天气那么长，不吃一口真的熬不到黑。有几个外地的女人是真能抢，我们每次都抢不过她们。除了清水面，剩下的能吃的东西就只有硬馒头了，你爸不爱吃面，每次他都是吃点馒头喝点汤就够了。我们住得地方，嘿，那真是我住过的最破的狗窝，实在是太破了我跟你说，五六个人挤一间屋子，晚上又冷又饿，蚊虫咬的睡都睡不着。生活用水也要自己去挑，你爸很勤劳，每天早上他是起得最早的一个，天还没亮，我们都还在睡觉的时候，你爸就起来去担水了，他也不叫我们，他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干那些事。现在是夏天，那地方真的待不下去，我正好回来休息休息，顺便营务一下庄稼，唉……” 听完了二亮的话，尤小涛的心里难过极了，他没有说话，只感觉眼前一片模糊，原来父亲在外面过着这样的日子，而他却一次次地让父亲失望。 是啊，父亲在家的时候就是每天早起的那个人，他闭上眼睛都可以想象到，可怜的父亲是如何在那环境恶劣的高原上艰难地熬过每一天的。 “你姐考了多少分？你爸那天知道你姐没考上之后一整天都没说一句话。”二亮扭过头来随意地问道。 “她……” “小涛，现在可就看你的了，如果你再考不上的话，那你爸就伤透了心了。不过，考上大学太难了，估计我们这地方是出不了那样的人才，我们寨子的人就很少有人上过学，就咱们村儿这样子能出个大学生那还真就怪了，前年那双全学习那么好都只考了个三百来分儿。” 二亮叹了口气，又缓缓地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接着他拿起坐在屁股下的锄头说： “那行吧，我先回去做饭了，你也早点回去吃饭吧。” “好，我马上回。” 尤小涛独自一人坐在田野边上，望着远方模糊的山峦，他想起了父亲临走时那副可怜的模样。 “爸，你还好吗？”他在心里默念着。 乡村的夜晚静得出奇，没有风声，唯有淡淡的薄纱般的月光撒满了大地。劳累了一天的庄稼人早已睡下，此时没有人出来走动。远处的黑暗中，田野边的树梢上，偶尔会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尖锐鸣叫，这引得全村的狗嗷嗷惊起，打破了这一方沉静。 尤小涛在自己的屋子里翻开了日记，这次，他不再感慨生活，也不再去埋怨命运，而是拟定出了未来两年高中生涯的目标和计划！ 他把自己和家人近几年承受的所有屈辱和嘲笑都写了出来，这些东西无疑是他发起反击的最大动力——是的，他彻底苏醒了。以前那个可恶又堕落的他已经远去，现在，他要去拿回失去的一切，自从含羞忍辱地进入高二二班的那一天起，他便思谋起了以后的路。 一个心志坚定的人，无论外界环境怎样干扰，生活如何波折，他最终都能回归于自己，向困难和失败发起反击。 小璐在家里待了十几天之后，六神无主的她显然已经来到了人生的第一个十字路口。她从父亲的电话里听得出父亲的意思，那就是他确实没办法再继续供她了，接下来的路要靠她自己想办法走下去。 小璐自小就善良懂事，一向聪慧的她自然是丝毫不怪父亲。还能怎么办，现实就是如此，她对父亲感恩都来不及呢还怎么要求他去做更多的事？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女孩，上了这么多年学，学了这么多文化知识，和其他姑娘比起来她感觉这已经十分不错了。 母亲呢，她更不可能拿出什么主意来安排她的人生。从母亲口中小璐隐约明白了她的意思，那就是让她去打工。 眼下是夏天，村里打工去的女孩子都在外地上班了，这时候她该去找谁呢？或者说，她该去“投奔”谁呢？ 就在这孤独无依之时，小璐听说她从小到大的玩伴尤海霞回来了。 小璐现在十分清楚，她明白现在她的未来就掌握在自己手里，家里人已经没有能力帮助她了，她当然想上一个普通的专科院校，可家里现在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钱供她上大学了，所以思考再三之后，她决定走上那条她毫不情愿去走的路——放弃上学，去打工！ 尽管她心里有一万个不甘心，可是在现实生活的逼迫之下她也不得不做出如此痛苦的抉择，毕竟她去打工至少还能挣一些钱，为家里减轻负担的同时她还能供自己的弟弟继续上学，这也算是自己简单的心愿了。 “海霞，在家吗？”小璐在海霞家的门口喊道。 “在呢，小璐，你来啦！” 海霞和小璐年龄一般大，和大多数农村女孩一样，她小学还没毕业就去打工了，一年里的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在东奔西跑，根本没挣下多少钱。而她看见自己的玩伴尤小璐来了，她自然也是表现的十分开心 “好久不见了，你越来越漂亮了哦！”小璐微笑着说道。 “我能有你漂亮？哈哈，快进来坐。”海霞拉着小璐的手开心地说道。 “下半年，你还出门去吧？”尤小璐艰难地开口问道。 “去，外面的世界那么好，这家里没什么可待的。”海霞发现小璐神情无比失落，才想起了小璐刚刚高考失利，她不可思议地问到：“小璐，你怎么，也想去打工么？” “嘿嘿，不然还能怎样，我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了，只能去打工挣钱，海霞，你出门的话就带上我吧，我俩一起去，也好有个伴儿。” “唉，我的好姐妹，没关系，没考上大学你也别太难过了，人这一辈子不一定要靠读书才有出路嘛，咱们女孩子轻轻松松地在外面挣几年钱，以后找个好人嫁出去，也就那样过下去了，你说是不是呢？”海霞的人生观念显然很是简单而现实。 “是啊，女孩子长大了还是要嫁出去，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女孩有何不好啊！”尤小璐伤心地安慰着自己。 “就是，所以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有文化，出门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有啥文化哦，还不是一个样。人的命运啊就是这么可笑，绕来绕去，到头来还不是身不由己。” 临近七月末时，尤小璐跟着尤海霞一起出门打工了，她放下了“学生”这个她带了十二年的称谓转而背起了外出漂泊的行囊，她将去往一个前途未卜的陌生的世界。 临走的时候，母亲只给了她二百块钱，算是路费，因为家里没钱，母亲也不愿意拿出更多了…… 小涛看见姐姐无奈地背着背包离开的一刹那，他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他觉得他应该去送一下姐姐。 “姐，这是一百块钱，你拿上，出门肯定用得着。”小涛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人民币递给了小璐。 “你哪来的钱？” “我花完剩下的，姐你拿上，这出了门，一切都不一样了，不知道你以后……” 小涛心里五味杂陈，他是多么不愿意看见这一幕的发生啊，可怜的姐姐，柔弱而善良的一个女孩，她以后就要独自去面对这个世界了。 “小涛，你可一定要争口气啊，你也看见了，姐姐现在这个处境，所以你一定要考上大学，改变命运，要是你考不上大学，你的路会比我还难走啊！不管怎么说，我是一个女孩子，考不上了大不了去打工，但你不一样，你以后是家里的顶梁柱，你必须要成功，你知道吗？”小璐眼里含着泪花，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弟弟了。 “姐我明白，我一定不会给你和爸丢脸的。” “嗯，我相信你，你现在去就是高二的学生了，你也已经完全适应了楼山县城，不要害怕，好好学习就行。小涛，我出门了你在家要听妈的话，干活勤快点，不要睡懒觉，不要只顾着玩。放长假了就赶紧回家来，妈脾气大，她说啥你就做啥，不要和她起争执，免得她又骂你啊。” “姐我晓得了，你路上慢点，安全到达了给我们打个电话回来。” “好，你别送了，我和海霞坐个车就到桥洋镇上了，你回吧。” 小涛停下了脚步，他目送着姐姐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村头。现在离开学还有几天，这段时间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帮母亲干活，他已经没有多少精力去慨叹生活了，他明白只有埋头苦干才是充实自己的最好办法。尽管萧萧也在家，许明和宝强也在干农活，但他自己知道，谁又能比他的心里更苦闷呢？ 现在家里的农活儿堆积如山，无论他怎么拼命，也依然改变了不了这种烦琐的生活现状。中午的时候，他必须赶快回家来做饭，自己快速吃完之后，就要提一点赶紧给母亲送去地里，母亲在地畔边上坐下来简单地吃点后又要继续干活，因为现在如果不及时营务好庄稼，那么这一年的收成恐怕就不保了。 尤小涛疲惫地挥舞着锄头，他也不敢和母亲搭话，他知道母亲现在的心情已经糟透了，姐姐没考上大学，村里人几乎传遍了他家的闲言碎语，母亲自然是受不了这样的气，但又能怎样呢？她只是拼命地在地里干活，把一切都寄托在了土地上，因为她不想自己的庄稼也落后于别人啊！ 尤小涛顶着烈日，汗水肆意地在他的脸上漫流，广阔的田野间翻腾着一阵阵热浪，几乎没有一丝凉风，也没有一朵白云来遮住毒辣的太阳。田边的野草，被晒得软绵绵的，绿色的汁液仿佛都被蒸发在了空气之中，地上的黄土块，坚硬而且硌脚，它们泛着白光，仿佛在对尤小涛说：你普通得就像我一样！ 第17章 小璐去往九里镇 怀着一颗忐忑和失落的心，小璐随海霞来到了外省的一个陌生的山间小城——九里镇。 从老家的桥洋镇出发到楼山县城再到九里镇，需要坐一整天的车，这真是一段漫长而遥远的旅途。 这一路上小璐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她两眼望着窗外陌生的群山和江河，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和畏惧。 这是一座全国着名的旅游城市，它坐落于尤家村的南方。这里到处都是风格迥异的建筑和奇花异草点缀下的碧绿山水。 旅游胜地，毫无疑问，这里是另外一番天地。 宽宽的大街上，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他们个个穿戴时尚，面带笑容。街边随处可见高级食宿及娱乐场所，琳琅满目的纪念饰品更是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一切着实让来自农村的尤小璐大开眼界了，她默默思索到：街上的所有人都是来此地旅游享乐的，而自己却是来这里生存打工的，想想还真是可笑。 现在，她没有了“学生”这个特殊的防护罩，本想着自己随即可以融入于大千世界，融入于这繁繁尘世，但没想到，自己仍旧和人家不是一类人。 就在小璐被眼前的繁华景象震惊之余，海霞却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她早已习惯了这种环境。对她来说，眼前的一切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可是对刚出门来的小璐来说，这里简直就是另外一个世界，另外一个时空，因为她发现，自己似乎不属于这里，狼狈而落魄的她站在此处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现在，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四处的灯火已经通通点亮，她们必须要找个地方落脚才行。 海霞是第二回来这，所以她还算是轻车熟路，不一会儿功夫她们就找到了一间便宜的旅馆。因为这里是景区，好一点的旅馆实在是太贵了，她们两身上全部的钱加起来估计也不够住一晚的。所以为了省钱，住个差一点的也无所谓，毕竟现在已经是打工人的身份了。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小璐才想起自己一天了还没吃东西。 “海霞，走，我们去吃饭吧。”小璐洗了把脸，对海霞说道。 “对，吃饭，这一天坐车坐得我骨头架子都快散了，你不说吃饭我都忘了，走我请你去吃点好吃的，算是给你接风，这里好吃的东西还是挺多哦，嘿嘿。”海霞微笑着说道。 小璐跟着海霞出了旅店，准备来体验一下这座繁华小镇的夜市街的热闹。第一回出门，尤小璐的心里着实充满了一些未知的恐惧，这种恐惧不是胆小或懦弱，而是对自己未来的严重担忧和面对当下生活的不知所措。 这次初来乍到，对尤小璐来说无疑是一种新的巨大挑战，一切都要从根本上来转变。不过，现在有尤海霞在，这也算是一种精神上的巨大支撑和陪伴了。因为海霞的性格虽然不像小璐那般温顺，但她的心地还是十分善良的。她知道小璐现在是一个刚刚从小地方来到大地方的农村姑娘，她也知道小璐现在的心情比任何人的都低落，她更加知道她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现在两个人只有相依为命才能在这里更好地生活下去。 夜幕降临，海霞早已入睡，小璐却清醒无比。城市的霓虹忽明忽暗，异地的星空深邃而苍茫。街上，断断续续的说笑声，路上，渐行渐远的汽笛声，远处，江水的奔流之声隐约飘荡，她，仿佛又听见了青水江的歌声。但她又猛地想到，这里的水不是故乡的水，这里的山也不是故乡的山，这声音只会惊扰疲惫的梦，它是一段刻骨的记忆，它是漂泊在外的人的微渺的祈语。 第二天，天色刚刚微明的时候，小璐就起床了，今天她们必须要找到一份工作，否则将很难在这座城市生活下去。 几经周折，辗转西东，她们几乎走遍了这里繁华的大街小巷，问遍了所有的餐馆门店，临近黄昏的时候，她们终于在一家星级酒店里找到了一份工作——当服务员。 工作第一天，早上六点上班，小璐和海霞，她们两人总共要打扫几十间房屋，更换无数的床单被褥！倒垃圾，拖地板，洗马桶，擦玻璃，凡是目之所及，她们都必须要亲手去处理干净。 刚开始的时候，她们俩完全就是个生手，这些不费脑筋只费体力的活计她们干起来却比高中数学还吃力，是啊，不仅要干净整洁，还要快速利落，这对她们来说的确是一个不小的考验。从早上开始，她们要一直忙到下午两点，而后在大灶上简单地吃点午餐之后，就可以暂时下班休息。而晚上七点到十点，她们又要上班，必须要把换下来的床单被套清洗干净，而后进行晾晒折叠。 等她们终于回到自己狭小的宿舍之时，这个城市的繁华和热闹也已渐渐谢幕。是啊，第一天上班就如此的疲惫，到现在，尤小璐才切身体会到真正的打工意味着什么，而这也完全不是海霞口中所说的外面的“花花世界”，因为这份工作对她而言不光是体力上的付出，更有精神和心灵上的折磨。这不是说这份工作本身有多么低级，而是自己作为一个知识青年，却完全脱离了自己正确的发展道路。是的，自己辛勤劳动换来的一日薪酬还不够人家一晚上的挥霍，自己读了那么多书到现在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用处。 这种理想与现实的巨大反差，犹如一记记充满了恶意的耳光在狠狠地抽打着小璐，周围的繁荣也像一面镜子一样时刻在讽刺和映照着自己的卑微。小璐明白，她已经永远地离开了宽敞明亮的教室，永远地告别了墨迹飘香的书本，她除了每天低眉顺眼拼死干活以外，剩下的就是对生活和命运深彻的失望，至于理想和前途，似乎早已随着窗外的雨水一起流淌而去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小璐的日子明显地难过了起来，她越来越烦闷，越来越消沉，这份微薄的收入实在不能带给她任何生活的希望。富足和奢靡的人群每天不断地从自己眼前经过，自己的郁闷和狼狈也一天天地逐渐被放大而暴露于这个灯红酒绿、华灯璀璨的城市之中了。 可是一同前来的海霞呢，她依旧还是那般随心所欲，对生活和命运丝毫没有什么抱怨，好像这一切都很正常似的。她在乎的可不是以后，而是哪个橱窗里的化妆品和首饰最好看，哪家服装店的衣服更加潮流，所以她也就不能深切体会小璐如今内心深处的苦闷了。 在每个辗转难眠的夜里，小璐都不断地质问自己——这就是自己的未来吗？这就是自己努力读书十几年所换来的生活么？不，绝对不是，这不是自己想要的！自己不能如此默默无闻地沉入这纷繁世界的大海，自己的心还没有死，至少还有最后一搏的力气，纵然命运如何坎坷，自己也不能就这样束手就擒。 当下正是七月中旬，最后一批次专科院校还没有停止填报，尤小璐经过深思熟虑，在内心强烈不甘的驱使之下她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她决定自己供自己上大学，虽然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也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可是为了自己，为了未来，她也要一试！生活中不乏与命运抗争的平凡的灵魂，而她就是其中一个。 屈指算来，尤小璐在这里已经熬过了最痛苦的半个月，这是她对于打工生涯的初次试探，但是，她的读书生涯似乎也并没有多少有力的支撑，因为当她把决定上大学的意愿告诉家里人时，父母并没有赞成，他们真的是无能为力了，那么，接下来的艰难和困苦就要完全靠她自己去面对了。 经过网上查找和朋友介绍，尤小璐填报了自己的志愿，不管怎样，她总算还是选择了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大学，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只能默默等待了。 傍晚时分，整个九里镇都笼罩在了灯火阑珊的氛围之中，晚饭过后小璐和海霞出来散步，只见偌大的广场上散落着形形色色的懒散的人群，海霞跑去学老年人跳舞，而小璐却僵站在原地，她似乎很不合群…… 又过了十来天，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到了，可小璐却一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她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来得好讽刺，西水林业职业技术学院，这确实是最普通不过的学校了，而最重要的问题是：接下来要去哪里借钱呢? 为了攒够学费，这几天她几乎问遍了所有的亲朋好友，但得到答案都是一个：没有! 自己的理想，那所谓的执着，在此时此刻显得那般脆弱无力。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人生会有这样一段插曲，现在的她两眼茫然，前路更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昏暗，这样的人生难题放在一个农村女孩面前真是太为难她了，她到底该怎么办呢？ 其实，她也想过放弃大学，放弃那所谓的理想，放下那些不甘与悔恨，可是，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你还没有到走不下去的那一天！ 到了八月末的时候，尤小涛的新的一学期开始了，现在，尤元奎挣来的钱只能维持尤小涛的学费和生活费。 这个夏天，楼山城的颜色丝毫没有什么变化，但尤小涛的环境却彻底改变了——学校决定高二年级也要搬去新校区，也就是自己的姐姐曾经毕业的学校，这样一来，他和几个同乡的孩子就住在了一个宿舍，他再也不用去城里一个人租房了。因为宝强和许明不和他同班，他们两个则住在了他对面的宿舍楼上。萧萧和雪燕也是，她们同住一间宿舍，住在了学校另一边的女生宿舍楼上。 新的一学期意味着新的目标和计划，就在开学的第一天，尤小涛便开始努力拼搏了，没错，他几乎完全变了一个人！或者说，这才是原本真实的他。 每天天不亮，他就早早地起床去操场背书了，因为新校区环境优美，随处都可寻见一块独立的僻静之地来看书，到上早自习的时候，他已经背了快一个小时了。 他除了早晨比别人刻苦之外，到了晚上他几乎也是宿舍里睡得最迟的一个，每天晚上他都坚持做题直到凌晨两点，高二二班虽然同为尖子班，但现如今和他这般拼命的恐怕没有几个。 窗外漆黑的夜色映照着他独自一人孤灯下的身影，他明白，这是他最后奋起反击的时刻了，他必须尽快找回自己，必须尽快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在忍受了过去那么多的屈辱之后，他终于开始有所行动。 有时他看书做题真的累了，就会忍不住偷偷懒，睡睡觉，但他一想到自己曾经受过的侮辱、被人嘲笑的狼狈、完全丢失的尊严、逐渐衰败的家庭和面容沧桑的父母，他就立刻又会产生巨大的动力，迫使他不断地去努力。 另一边，小璐在无比艰难的情况下终于凑够了几千块的大学学费，虽然这些钱在那些安闲自在的游客眼里几乎是九牛一毛，可是对于她来说，这是一个来之不易的艰辛数字，这是她用四十多天忍气吞声的辛苦打工和亲朋好友的可怜施舍中换来的，而在所有亲人里面，只有榆州城的姑姑给她给的最多了。 榆州市是老家所在省份的省会城市，姑姑在那里已经经营了十几年，她常年做生意虽能赚一些钱，但在大城市生活的她肯定也不容易，她也有家庭也有孩子，能给小璐那么多钱已经很不错了。对姑姑的感激小璐现在只能放在心里，以后出人头地再报答她吧。 现在看来，小璐的日子总算是有了一线生机，在这过去的一个多月里，只有天知道她自己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由于日夜的操劳和忧郁，她整个人已经消瘦了十几斤，但她那疲惫不堪的心里终究还是燃起了一丝久违的希望，因为有了这些钱她就可以踏进大学的校门，即使她所上的大学是一所毫无名气的专科学校，但这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在她眼里，至少老天还是给她留了一条通往未来的路，纵然这条路是那般的荆棘丛生，孤独无助…… 这所学校位于本省的中部地区，它离故乡的距离依然很遥远。 开学的第一天，小璐几乎是含着泪水走进了宽阔的大学校园，真的，这一切仿佛都是在做梦，但又是那般真实。她独自一人来来回回在校园里漫步了很久很久，她在心底默默地感叹到：历经千辛万苦，总算又回到了自己熟悉的世界，她想，这里尽管平平无奇，尽管不是什么知名学府，但对自己而言总算是一个新的开始，至少给她提供了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现在她已经站在了另一个起点，她并不责怪父母，因为那个穷家是真的拿不出多余的钱了，她也不抱怨命运，因为她明白抱怨并没有用，她唯一难过的一点就是，当别的女孩子还在享受着青春年华所带来的轻松自在的时候，她却孤身一人在苍茫而陌生的城市里奋力地与命运抗争着……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小璐一边努力学习，一边兼职挣钱，开学上课的第一天，她便大胆地推举自己并成功地当上了班里的学习委员，这让她有很多的机会认识到更多的人、接触到更多的资源。而四处兼职挣来的钱，她就将其一分一分地存了下来。 在楼山一中新校区里的尤小涛，同样也在一刻不停地激励着自己继续拼搏和奋斗着。他的脑海里不断地回想着父亲在茫茫工地上的身影、母亲在炎炎烈日下的眼泪以及村里那些嘲笑他家的人和那些曾经蔑视过他的同学，这一切的一切，就像幻灯片一样时刻回放在他的脑海，使他更加充满了反击的力量，更加坚定了自己前进的步伐。 第18章 终究崛起 转眼之间漫漫两月时光已悄然划过，期中考试结束了，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着班主任来宣读成绩。尤小涛也是，他一颗紧张的心在不停地跳动着，他不知道自己这么长时间的努力能换来什么。 终于，班主任杨林拿着成绩单从教室门口走了进来。 他脸上洋溢着微笑，看上去和平时面无表情的他判若两人，只见他来到了讲台前，开口说道： “同学们，这次咱们二班的成绩总体很不错，和一班的平均成绩不相上下，下面我来宣读一下本次期中考试的成绩排名。” 此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听见班主任杨林大声念道： “第一名——尤小涛！总分……”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聚集在了坐在第二排靠窗位置的尤小涛身上，包括班主任欣慰的目光！ “尤小涛？” “尤小涛，这是谁？” “尤小涛，果然还是那个尤小涛……” 每个人的心里立刻生出无数的惊叹和疑问。 尤小涛微微一怔，真的是我吗？ 不错，是自己！他这才发现自己终于考到了第一名。 上一次全班第一名的时候，还是九年级。看来，自己默默付出苦苦奋斗终于有了回报啊！ “第二名，……” 班主任读完了前三十名并且逐一进行了分析，他在谈到尤小涛的时候，不禁露出了赞扬的神色。他说以前的尤小涛在一班是什么状态，而现在的他终于表现出了一个尖子生应有的模样。 这些话对尤小涛的能力显然是给予了很大的肯定。 从此以后，尤小涛在二班成了举足轻重的顶级人物…… 所有人很快就认识了他，各科老师和同学投来的不再是嘲笑和讥讽的眼光，而是亲切和尊重的神色。 是啊，第一名尤小涛，所有人都记住了这个名字，记住了他那张好看的脸和高高的个儿。 没过几天，班上的男生便迅速和他打成了一片，课余时间的篮球队伍里，也总会留有他的一席之地。 班上的女孩子也想接近他，但碍于情面，她们都表现的极为沉默和羞涩，只有少数几个女孩和尤小涛他们成为了好朋友。 时间一长，尤小涛的朋友圈就广泛起来了，他很快也就在二班具有了极大的影响力。二班的班长是他的舍友，他们两人关系很好，那么这样一来他们宿舍自然就是二班最厉害的宿舍了。 本次期中考试，尤小涛的成绩和一班的前几名不相上下，所以现在的他就是一名真正的名副其实的尖子生了，一班的那些学生看见他也终于变成了不一样的眼神了。 现在，一切都是光明的和美好的。 尤小涛的日子不再是以前的消沉和郁闷，而是现在的轻松和明媚，曾经被人嘲笑的窘迫和悲哀也彻底离他远去了。 他的精神世界已经完全地得到了升华并逐日丰富了起来，而且本就外貌俊秀的他如今在班上绽放着高贵的光彩，当他走进教室的时候脸上再也不是贫穷所带来的自卑和惶恐，而是自信和愉悦。 他也在内心深处感激自己，感激那个在凌晨一点的灯光下默默奋斗的愤恨少年，因为自己的辛苦付出终于得到了应有的回报，他那暗灰色的孤独世界终究也因为此次的崛起而充满了无限光辉。 在校园里独自看书的尤小涛，他决定给父亲打个电话，给他汇报一下这次考试的情况和成绩排名，他知道，父亲急需要听到他考第一名的消息。 果然，一听到自己的孩子考了第一，身在苍茫高原之上的尤元奎那张干枯而漆黑的脸颊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是啊，他是有多久没有这样的笑容了啊，似乎真的很久很久了。长年累月的栉风沐雨和艰辛劳作让他的内心完全失去了感知幸福的能力，自从小璐高考失败之后他就没有过什么笑容了，后来小璐去上大学，而自己对她未来的出路又无能为力，这一切无不摧残着他的精神。可是此刻，小涛第一名的消息犹如大旱逢甘霖，使他那颗疲惫日久的苦心终于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他终于觉得自己的坚持和付出没有白费，而无论工地上的生活如何沉重他都已经无所畏惧了，小涛现在承载着他的梦想和希望，无论条件如何艰苦他都要让小涛读完大学，将来不去走他所走过的这条坎坷之路。 岁月匆匆在流逝，在陌生的西水市里孤军奋战的尤小璐如今怎么样呢？现在她是一名无人问津的大学生，在尤家村的人看来她几乎已经隐姓埋名，很少有人再问起她，不知道她的境况现在如何。 我们都知道，所谓的大学生活会“蚕食”掉很多人的斗志，一些家境富裕的孩子倒是无所谓，可一些出身贫寒的孩子很可能就会忘记自己学习的初衷，在大学里变成另一副模样。 但尤小璐不是别人，她是苦水里泡大的，她终究靠着自己顽强的意志和不屈的精神战胜了生活的种种磨难——她考了全级第一！ 她的各科成绩几乎都接近了满分，总分也超过第二名足足有好几十分，身为学习委员的她终于也在那个不大不小的城市里散发出了属于自己的青春光彩。 身为全级第一的她，很顺利地就拿到了西水林校的国家奖学金，这可是很多大学生可望而不可即的理想，更何况在这样的学校里，能获得如此至高荣誉是多么不容易。 有了它，下学期的学费就有了着落了，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项巨大的精神支撑，直到这时，小璐一颗历经磨难而万般忐忑的心才终于稍稍安定了下来…… 日子依旧如缓缓溪流漫漫而逝，在这些普通的时光里，小涛和小璐都发生了很大的精神蜕变。这些变化对他们来说十分重要，不光是经历了生活上和学业上的挑战，更有对自己能力的全面考验，他们惊讶地发现，原来他们自己可以完成一定的重任，可以实现自己小小的目标，实现自己纯真的人生价值。 一个有理想和信念的人，无论外界环境带给他多少打击和挫折，他都能够坚定自己的目标，努力去改变现状，从而在合适的时机里完成自我救赎并能一鸣惊人。 “春雷惊晓梦，夏雨骤急声。秋光丰物盛，冬雪迎日红。” 斗转星移，四季轮回，岁月浩浩，人生坎坎。一年一度的春秋冬夏，一年一度的漂泊奔忙。 尤小涛和尤小璐在各自的学生生涯里算是站住了脚跟，尤小涛在高二二班本本分分地做一个尖子生，尤小璐则在大学里边上学边筹集学费，说实话，现在的他们其实都能应付自己的生活了，毕竟他们都已经是成人。 今年夏天，尤小涛真正地迈入了十八岁的门槛，等待他的将不光是奋斗不息的岁月，还有多姿多彩的青春。 岁月大踏步地来到了冬季，在腊月十几的时候，村儿里大部分外出打工的人如往年一样已经回到了村里，文辉和金柱也是。 尤元奎在那红蒿原上的凛冽寒风之中一直坚持到了年底，临近腊月十七八时，他也终于可以回家了。作为一个坚毅的父亲，他的脊背永远都能承受起生活中所有的重担。 腊月二十，寒假来临，尤小涛和往常一样，约上了萧萧、宝强及许明，几人一同坐车回家过年了。 当他们翻过家乡的黄土山梁时，眼前立刻是一阵清爽的山风夹杂着农村里特有的泥土气息迎面扑来，是啊，一切都没有变化，这种回家的感觉多少年了都依然如旧。 “小涛，你可算是回来了，想死我了，咋放假这么迟呢？”一进村口，文辉就大老远走了过来，并接过了尤小涛手中的行李箱。 “学校补课，所以放得晚，你怎么样，今年又挣了好多钱吧？”尤小涛说。 “挣啥钱，南方的那些厂子里也不好打工了，人家要的基本上都是知识分子，像我们这些农村去的没文化的人，人家都不正眼看你，我们只能在一线的生产线上干些最重的体力活，你看，我的胳膊都受伤了。” 小涛看了看眼神略微沧桑的文辉心里百感交集，想不到，生活的重重压力终究在他的身上逐渐开始体现了。 “对了，金柱呢？吃完饭咱们去找他玩啊。”小涛这才想起了他们三剑客少了一个人 “呵，金柱，你现在能叫得动他我就服了你。”文辉摇着头说道。 “怎么了？” “那家伙现在好赌，现在估计正在大江叔的小赌馆儿里逍遥快活着呢！” “真的吗？” “真的，他今年在外面的时候输掉快一万多了，基本上没拿回来多少钱，我也不好说他，说多了还伤了和气。” “好吧，等会见了再说。” 晚饭后，文辉和小涛来到了这间村里年轻人娱乐消遣的小小赌馆儿，只见眼前的金柱不再是以前那个沉默不语老实巴交的金柱了——他留着长长的红头发，手腕上戴着一串珠子，脖子上挂着一块石头，嘴里叼着一根嘟嘟冒烟的香烟……整个人完全蜕变成二流子形象了，小涛这时候才觉得文辉的话说的没错，他恐怕真的叫不动金柱了。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两个人出了门，尤小涛不解地问文辉。 “我咋知道。”文辉两手一摊。 “外面的花花世界五光十色，很多农村孩子出门之后就很难保持自己的本心，面对各种各样的诱惑，很多人只会沉迷其中。金柱本来就没经见过多少世面，也没受过什么教育，他现在挣下点钱了，自然就会涉足其他不好的东西。” “他以前确实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他老实敦厚，你也知道，出了门连个大气儿都不敢出，做什么都是我带着他。嘿，现在好了，完全成了村里最靓的仔了，我都不如人家潇洒了还，哈哈哈……”文辉笑着说道。 “其实吧，在我看来，是金柱慢慢长大了，开始有自己的人生想法了。” “怎么说？” “我们每个人都在不断地成长，不断地在经历，生活的变迁，社会的发展，思想的成熟，这些都会改变一个人的行为准则和人生观念。我们仨从小一块儿长大，在我们的印象里，金柱一直就是那个被人欺负，被人嘲笑，甚至是被人遗忘的那种人，他长期生活在这样的氛围里，多少年来一直如此，所以他从小到大都不爱说话，也更不善于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现在，我们都长大了，都已经来到了十八岁，所以他就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金柱了，至少他自己不想再做那个默默无闻、被人忽视的金柱了，所以，他才会有如此巨大的变化。” 尤小涛说了一大堆，听得文辉一头雾水。 “不是，你说的我好像没明白，你的意思是他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现在长大了，要证明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对，长大了，一个人一旦成人，就会挣脱一些束缚，就会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和行为，人们渴望用这种不一样的想法和行为来证明自己的人生独立，从而褪去青涩懵懂的少年外衣。” “你说得对，不知不觉之间，我们都已经长大了……”文辉默默地感叹道。 “哎，你现在学习又是那么好，还是班上的第一名，怎么，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呀？”文辉一阵嬉皮笑脸。 “没有，我们班上好像没有。”尤小涛一个一个回忆班上的那些女孩子。 “那你是眼光高了，没有你喜欢的肯定有喜欢你的，对不对？” “我也没发现过。”尤小涛故意含含糊糊地回答文辉，其实他早就知道班上好多女孩子都喜欢他，他只是因为要以学习为主暂时不考虑这些东西罢了。 “我看你就是个书呆子，学习都学傻了。”文辉翻了一个白眼。 “哈哈哈，书呆子不好吗？” “好倒是好，有利于考大学，但你就真的没有喜欢的女孩？你这高高帅帅的，怎么可能光知道学习，快告诉我，到底有没有！”文辉摆出了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说实话，有倒是有一个，就是我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或者现在说了，我怕影响我们的感情，甚至是影响到我们的学习。” “嗯，我就说嘛。我猜猜啊，是萧萧，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的？”尤小涛惊诧道。 “你以为我傻啊，我们一起长大，我还不知道么？去年在我家聚会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看萧萧的眼神，还有她看你的眼神，跟别人就不一样，而且，只有你俩比较般配哎。” “你小子真是洞察入微。”尤小涛佩服。 “那就过年的时候我们再聚聚吧，最好把你俩撮合在一起，嘿嘿。” “还不是时候，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你先替我保密……” 尤家村的冬天基本上是幸福而温馨的，山风，田野，鸟鸣，犬吠，蓝天，草木，炊烟，夕阳……即使偶尔寒风瑟瑟，大雪纷飞，但大多数情况下依然是温暖而舒适的大晴天。各家各户的炉火，喷香的饭菜以及全家人的笑脸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 尤小涛家里，当母亲听到小涛和小璐的成绩时，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高兴的笑容，毕竟全班“第一名”的称呼还是很有说服力的，那么今年过年的气氛也就轻松多了，因为希望早已泯灭的母亲至少又看见了一丝新的曙光。 小璐靠着自己的力量供自己上了大学，是全级第一，并获得了国家奖学金；小涛是尖子班二班的全班第一，也拿到了一等生活补助，这样的答卷无疑是一家人解开愁眉的最好催化剂。 父亲依旧没有放弃对尤小璐的支持，但他每次给小璐打的生活费小璐都拒绝了，因为她现在可以靠自己读大学了。 前路漫漫，风雨兼程，正是这样艰难又不甘堕落的一家人，在尤家村这个狭小世界里抒写着自己的不屈人生。 第19章 四人的周末 今年的新年依旧如风一般悄然过去，冬雪匆匆飘落，而后又瞬间消融，一切都是那么急促，就像逐渐长大的他们，还没来得及体验一番无忧无虑的青春岁月就要投入到各自喜忧参半的生活里。相聚的日子是短暂的，分别的时光却是漫长的。 一起长大的情谊终将被岁月的魔掌所撕裂，金柱的变化令小涛和文辉都觉得过于突然，尽管在过年的时候他们也会小聚几次，但这样的小聚已经没有以前的味道了，他们不再围着炉火温瓶老酒交心攀谈，也不再一起相约漫游于夕阳下的山野，他们各自为阵，产生了前所未有的陌生和距离。 在正月初几的时候，三人再一次挥手告别了，他们在同一天离开了故土。三个人背着同样的行囊，却背负着不一样的理想。文辉去了东部的大城市，金柱去了南方的大城市，小涛则前往故乡对面的楼山县城。 他们沿着各自不同的人生之路默默成长着，经历着，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他们，他们年轻的脸也在寒风中逐渐变得成熟和粗糙了。 伴随着文辉和金柱的是年复一年的打工旅程，他们艰难地适应着大城市的生活，经过这么多年的奔波，他们其实已经习惯了面对那些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他们如一粒黄土，身不由己地飘荡在大都市的浪潮之中，但他们也像一个探险者，不断地去面对新事物的挑战。不管混得好坏，他们已经趟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尽管这条路没那么平坦和宽阔。 小涛也不例外，未来的路完全靠他自己，有没有结果，这都是未知数。父母逐渐老去，家庭依然没落，所有的现状都要靠他来改变。 春天，夏天，第一学期，第二学期，时间就像流水一样哗哗流淌，在不知不觉之中，所有人都来到了高三。 小涛的学习成绩现在已经趋于稳定，现在的他基本上是全班前三、全级前二十的学生。 他的生活现在除了学习之外已经没有其他要操心的事情，新校区封闭式的管理下他们再也不用操心租房和吃饭问题。 周末的时候，小涛就和宝强、许明、萧萧和雪燕一起去城里逛街购物。上课的时候，他就安安心心认认真真地学习。课余活动的间隙，他就和舍友去操场上打球或散步。到了晚上，下晚自习后，每个宿舍的学生都会点亮自己的小台灯挑灯夜战，寂静的夜晚里，他们全都在研究那一本本厚厚的复习资料上属于他们的青春岁月。是啊，做完一本又一本的复习资料，用坏一盏又一盏的小小台灯，它们承载着年轻而青涩的梦，陪伴着一颗颗纯洁而坚定的心。 一切都是那么平静，湛蓝的天空，悠闲的白云，绵软的垂杨柳，清澈的人工湖，清凉而舒爽的微风…… 时间来到了九月，秋季学期开始。 秋天真是一个平静的季节，仿佛所有人都变得那么温和和亲切。或许是因为高三了，同学们再也不是以前的那种争强好胜和斤斤计较，而是全身心地朝着一个方向共同努力，那就是他们都要平等地参加高考。 教室里同学们必须面对书本，所有人都在进行脑力劳动，而在课余活动时间就不一样了，他们会跑出来，跑到操场上尽情地嬉闹奔跑一番。 高中生涯，这一段难忘的青春岁月现在已经度过了一大半。 众所周知，高三的生活比高二紧张多了，每个人桌子上堆积如山的学习资料就是最好的佐证。在这些紧张又充实的日子里，很多人都不会去触碰爱情，因为大家都在为高考做准备，谁也没空把精力花在谈感情上，至少一班和二班的学生很少有人谈恋爱。但普通班的学生就不一样了，他们大部分人已经开始了自己懵懵懂懂的爱情，不管男生还是女生。 在普通班的尤宝强和尤许明，他们自然是不会像尤小涛那样去拼命，不光是因为他两的班级氛围过于松散，更多的原因在于他两的家庭条件更好，将来不管干什么他们都可以轻轻松松地生活。 很明显的是，他们两个人的爱情种子也已经慢慢萌芽，他们都差不多已经十九岁了，这个年纪，说对异性没有好感是不可能的，那么他两究竟会喜欢怎样的女孩呢？ 毫无疑问，宝强已经喜欢上了雪燕，而许明喜欢的女孩自然是萧萧。 每次上下课或早晚自习的时候，他们四个见面的机会是最多的，尤小涛现在反而成了一个“落单”的人，因为他们四个人的教室挨得近，老师也管得很松，这样一来宝强和许明就有大把的时间去找两个女孩子了。 校领导和各科老师盯得最紧的就是一班和二班，这两个班是学校保证升学率的关键，是全年级学生的标杆和榜样。 “萧萧，自从进入高三之后我们就很少和尤小涛见过面了，也就偶尔周末的时候我们才一起进城，他是不是已经忘记我们了？”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课余活动时间，王雪燕朝旁边的萧萧说道。 在做复习资料的萧萧听到此话微微一笑，她合上了书本，说到：“忘记倒是不会，他可能是忙于学习，没时间找我们而已。” 萧萧看上去很平静，但一双好看的眼睛里也透露着些许忧郁。 王雪燕没精打采地翻着桌子上的书，继续说：“我经常看见他和他们班的女生在一起，他们在操场上一起背书，一起散步。” “那他也有自己的朋友圈子嘛，认识一些新朋友很正常，以他现在的学习，结识几个一班或二班的女孩子也不足为奇，而且他又不是一个人和那些女孩子在一起，还有他的舍友嘛。” “现在高三了，大家都很忙，确实，我们都应该好好学习，尤小涛在二班，他的压力自然是更大。” 雪燕微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勾勒出完美的弧线，她怅然若失：“唉，时间可过得真快，还有一学期，我们就要毕业了，不知到那时候，我们几个是不是还能像现在一样好。” “分别是在所难免的，一切都顺其自然吧，你要知道，很多事情，我们是无能为力的，我们再怎么样都是生活大舞台中的一名小角色，就好比我们会逐渐长大成人，然后各奔东西，最后进入职场，成家立业。这些都是大趋势，以后我们各走一边，各上各的大学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事在人为，以后的生活会怎样谁也不敢定论，缘分本来就是个奇怪的东西，它随时都有可能给你带来惊喜，所以，开心一点，如果你有什么话想对小涛说，那我建议你应该等到明年夏天高考完了再告诉他比较好。”萧萧拍了拍王雪燕的后背，她好像很明白王雪燕的心意。 雪燕小脸一红，反问萧萧说：“你怎么如此平静，难道你就想着这样一直等待下去？” “那还能怎样？咱俩学的是文科，小涛是理科，宝强和许明也是理科，你想想，我们会有多大概率去上同一所大学？小涛在尖子班，如果他正常发挥，一定会考个好大学。” “你说事在人为，大不了咱俩就去理工科大学，哈哈哈……”王雪燕笑得眼睛弯成了一对黑色的月牙，温柔而清甜的她或许自己都没察觉，她现在居然如此在意尤小涛，她甚至每天都会站在教室的窗前寻找尤小涛的身影，她多么希望在那崭新的翠绿色的塑胶操场上，一眼就可以看见那个阳光活泼的大男孩呀。 “雪燕，你是不是喜欢小涛？”萧萧突然低声问道。 “我……，哎呀，没有啦，我知道你喜欢他，他也是喜欢你的。”王雪燕笑道。 “咱俩是好姐妹，你不承认就算了呗。不过，宝强最近可是对你够好哦，他这周估计又要给你买来好多好吃的了。” “你说尤宝强啊，他确实人好，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最近老是给我买那么多东西来。哎呀，尤许明不是也给你买了嘛，你还说我。” 两个女孩你一句我一句地相互调侃着，她们精美的脸蛋儿上一会儿愁容满面，一会儿又喜笑颜开，一会儿泛着羞涩的红晕，一会儿又附带着淡淡的失落，总之，高三五班全班人眼里的两个班花，她俩的心思都没在五班的男生身上。 这是一段忙碌又充实的时光，他们每天都陪伴于书山题海，每晚都会努力到凌晨一两点。的确，这是学生时代里最辛苦的一年。很多人都有自己清晰的目标，金榜题名，展翅高飞，他们不仅携带着亲人的希冀，还有自己最执着的人生理想。 在这些疯狂的日子里，尤小涛丝毫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他现在已经完完全全地在为高考做准备了，是啊，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弥足珍贵。 可是，无论他在学习上有多么刻苦和投入，他都没有忘记自己喜欢的女孩，他是真的很喜欢萧萧！这么多年了，他在每个独处的夜里都会想起她，不管是在故乡寂静的深夜中，还是在这热闹又美妙的校园里。这是青春年华里最宝贵的记忆和体验，这也是每个人的青春年华里最缠绵的旋律。 时间来到了周末，跟往常一样，宝强和许明很早地就去女生宿舍楼前等萧萧和雪燕了，他们两现在已经很明显地开始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孩子。 初秋的早晨，天朗气清，阳光温暖，这是一个美丽而温柔的季节。 “尤小涛不去城里吗？”王雪燕一下楼就开口问两个男生。 “他说他和同学们约好了今天要打篮球，让我给他带点零食就行。”宝强说道，然后他又追问了一句：“怎么，你想和小涛一起去城里呀？” “哦，没有没有，我们五个不是五人小团队嘛，我就随口问问他而已。”雪燕羞涩地解释。 “我们四个走吧，把需要的东西给他带来就行了。萧萧，你说呢？”许明朝着萧萧说道。 “啊？哦，无所谓啦，嘿嘿，那我们走吧。”对于尤小涛不去城里这件小事，萧萧并没有发表自己的任何看法。 就这样，四个人一起坐车来到了楼山县城里，两个男孩，两个女孩，画面看上去很和谐。 到了城里之后，他们开始购买所需的日常用品。两个女孩子喜欢吃辣，她们就买了很多特辣的卤土豆片，又买了一大堆烧烤和一大包其他的零食，这些都是她们给自己的舍友分享的。学校食堂的“大锅饭”每个人都吃腻了，现在进城了自然会买很多好吃的来犒劳自己。 许明和宝强基本上没有什么可买的，他们主要是来陪两个女孩。 萧萧和雪燕走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凡是她们想要买的东西，他两都争先恐后地给两个女孩付钱，他们努力讨两个女孩子的欢心，生怕在某个环节自己表现不佳，让自己喜欢的女孩觉得自己小气。 而给好兄弟尤小涛带的东西，他们好像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萧萧和雪燕买完了自己的东西，宝强和许明才停止了自己的绅士举动，一看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午。 到了这时候，就是请两个女孩子吃饭的环节了，但他两绝不会就此“罢手”：他们先让两个女孩去饭店里等着，自己则跑去精品店里给两个女孩子精心挑选好看的礼物去了，他两准备给两个女孩一个小小的惊喜。 宝强给雪燕买了一个精美的毛绒兔，许明则给萧萧买了一盏心形小夜灯——他两在这种事情上往往“出类拔萃”。现在，两份礼物代表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相信两个女孩子心里也早已猜出了七八分。 在饭桌上，宝强率先垂范：“雪燕，一只可爱的小兔子送给你，望请笑纳，我觉得你就像小白兔一样可爱漂亮，温柔乖巧。”宝强笑嘻嘻地将手中的礼物送给了雪燕。 面对憨态可掬的宝强，雪燕自然不好意思拒绝，她索性就收下了，心想着大家都是好朋友，区区小事也无关紧要。 看着宝强如此大胆，旁边的许明也不甘示弱，他对萧萧说到： “萧萧，我也不知道给你买什么礼物比较合适，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但这盏小台灯是我的小小心意，希望它每天晚上都陪伴着你，陪你看书做题，给你带来温暖的光和热。” “哦？哈哈，好嘛，谢谢你啦，今天真是让你们破费了。”萧萧大方地接过了许明的礼物。 “这没什么，我们感情这么好，以后我们每次进城都给你们买礼物！”许明诚心诚意。 于是四个人就这样开开心心地吃完了饭，许明争抢着把饭钱付了之后，几个人就大袋小袋地收拾着准备返回楼山一中新校区了。 此时天色还尚早，一看时间是下午三点钟，按照宝强和许明的安排，他们本来是想陪着两个女孩子步行着返回学校的，一来是因为新校区离城区不远，步行半个多钟头就可以到达，二来呢是他们两个可以有足够的时间陪两位漂亮的女孩，陪她们一起在宽阔的青水江畔的马路上欣赏秋景，顺便好好增进一下感情。 但现在买了这么多零食和礼物，鼓鼓囊囊的提着实在不便，所以两个男生这个完美的计划也就泡汤了，看来他们只能坐出租车回学校了。 无论怎样，这对宝强和许明来说都是最愉快的一天，他们意识到两个女孩子并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这让他们像挖出了宝藏一样兴奋异常。确实也是，哪个男生和这么美丽的女生共同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还不感到兴奋呢？ 两个男孩子掉进了蜜罐里，两个女孩子倒不是太“动心”，她们两个今天从早到晚脑子里都是尤小涛那张好看又俊秀的脸蛋，不知为何，宝强和许明越对她们好，她俩反而越想念小涛。或许，真正的喜欢来自于心灵的自然冲动，而不是外界的其他因素吧。 但这样说并不是说宝强和许明没有机会，或许他们这样的方式也能讨得女孩子欢心，谁知道呢？女孩子不都是喜欢对自己好的男生吗？一个小小的礼物，足够让女孩子动心了，而且长此以往，就算没有感情的人也会逐渐培养出感情来。 那么这样说来，小涛的“竞争对手”可能就是他们两个了！这两个家伙虽然学习成绩一般，但长相各方面还是不错的。 小涛对萧萧的感情时日已久，虽然他对雪燕也有很大的好感，但他确实已经彻底喜欢上了萧萧，他现在之所以没表现出来对萧萧的喜爱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缘故。首先就是现在正值高三，这可是一个不容马虎和不容分心的节骨眼儿，他作为一个尖子生比谁都明白高三阶段的重要性。另外则是他自己的想法——他终究在萧萧面前是有些自卑的。 一个男孩子最有力的支撑和最坚定的信心来自于自身的条件。 所以说宝强和许明现在之所以会主动出击，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有很大的机会。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在不影响兄弟感情的情况下，他们完全可以大胆去接触雪燕和萧萧。 第20章 矛盾产生 在操场上挥汗如雨的尤小涛，在秋天和煦的阳光下正和舍友及同学愉快地打着篮球，他完全不知道人家四个人的事。 他以为只有宝强和许明去了城里，萧萧和雪燕应该没去，如果去的话她们肯定会给他打电话的，可是事情似乎并没有按他的想法发生…… 更巧的是，正在持球跑动的尤小涛，果然正好看见了四个人从操场边上走过！ 他不仅看见许明和萧萧肩并肩走在一起，他还看见了两个女孩子手里拿着的礼物，聪明的他自然一眼就洞穿了所有玄机。 一瞬间，他的脑袋上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凉水，整个人似乎掉进了冰洞里…… 男孩子最脆弱的一面莫过于看见自己喜欢的女孩跟别的男生有说有笑地在一起！即使这种“在一起”只是一种表象。 “喂，小涛，你咋不动了？接球啊！” 舍友的巨大吼声打断了尤小涛的思绪，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打篮球。 “哦。” 他表情木然。 于是，接下来的篮球就不再是篮球了，而是变成了排球！ 郁闷的尤小涛，用力地拍打着篮球，失误一个接着一个，投篮一投一个瞎。几个舍友不明所以，还以为这家伙要发疯，索性干脆就不给他传球了。 他郁闷地在球场上走动着，跑也不跑，抢也不抢，眼神里充满了一阵阵怅然若失之感——人家四个人在一起感情和谐的画面太打击他了。 这时候眼尖的舍友终于发现了尤小涛的心情变化，他走过来关心地问到： “小涛你怎么了，这可不是你的状态，你不想打了吗？” “我累了，跑不动了。”尤小涛挤出笑容。 “那就咱们休息会儿，喝点水。好了，大家休息一下！”和他说话的这个舍友朝众人喊道。 于是，几个人应声停了下来。 手感火热的同学依旧自己一个人在投篮，勤快的同学则买来了几瓶饮料，其余人则在你一句我一句地分析着各自的球技。 尤小涛枯坐在地上，汗滴一颗一颗地从他的脸颊上滚落了下来，他这时的眼睛已经蒙上了一层雾，即使秋日的阳光再明朗也照不亮他眼前的操场了。 到了下午五点钟的时候，尤小涛拎着外套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宿舍。 他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拨通了宝强的电话。 “喂，宝强，你给我带的零食呢？”他慢吞吞地问道。 “啊？哦，我忘了，对不起啊，哈哈哈！”电话那边传来了宝强没头没脑的笑声。 “你这家伙吃好了，逛美了，就把我忘到九霄云外了是不是？”尤小涛怒斥宝强。 “我和许明只顾着给雪燕和萧萧买东西，忘了给你带了，你过来，我们四个现在就在人工湖里的小亭子下面坐着呢。” “算了我不来了，我刚刚打完球有些累了。”尤小涛迅速挂断了电话。 “这，小涛是不是生气了？”宝强慢慢地放下了电话，朝其余三人问，接着他又抓了抓脑袋，自言自语到：“不至于吧！他也没让我们带多少东西呀，他不会那么看重吃的吧？” 宝强这句极度幼稚的话直接逗笑了所有人。 萧萧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她觉得小涛就是单纯地责怪一番宝强而已，他们毕竟是好兄弟呀，为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怒骂一顿宝强再正常不过了，男生宿舍里为了一包泡面而大打出手的事迹也不在少数。 可众人都在欢声笑语时，许明却猜出了尤小涛的心情，他知道小涛肯定是在意这件看似简单实则不简单的事了。 一连好几天过去，小涛都没有主动联系过萧萧和雪燕。 青春时期最冲动和最稚嫩的一面在他们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说到底，他们仍旧是一群还没成熟的孩子，最起码还是没有步入大学的高中生。他们的喜欢是纯粹的，他们的争风吃醋更是单纯的，这就是这个年纪之所以美妙和纯洁的最大原因吧。 令人哭笑不得的鸡零狗碎的事，却构成了这个年龄段里最浪漫的元素。 事情就这样僵持了七八天，萧萧现在很明显地意识到小涛是真的生气了，或者说他是真的在意许明对她的好意了。 到了这个时候，能说明一切的恐怕就只有她自己。 但是现在有一个最大的顾虑，那就是现在依然是非常时期，如果轻易牵扯进一段模模糊糊的纠缠不清的感情对谁恐怕都不利。萧萧和雪燕都不愿意给尤小涛说出自己对他的真实心声，因为那样不仅会影响到小涛正常的学习生活，就连她们自己的心情也会受到巨大的冲击，到了那时，谁还会有十分心思投入到学习？ 宝强和许明，那就更不用说了，两个女孩子任何一个和尤小涛在一起，不仅会影响他们两个的学习，更可能会影响到兄弟之间的关系。 萧萧思来想去，又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还是不能说出关于喜不喜欢之类的话题，但是事情必须得解释清楚，不然她担心小涛一直处在那样的郁闷中，恐怕也不是个好事。 第二天的下午，最后一节课后，萧萧一个人来到了二班的教室门口，她想来给小涛说说话，顺便说说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 她亭亭玉立的身姿端正地站在二班的教室门口，一瞬间便吸引了无数男孩子的目光，尤其是二班的男生，他们看见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站在门口，一个个都露出了好奇和心动的眼神。 等到二班所有人都出了教室之后，萧萧终于看见小涛一个人在座位上趴着一动不动的身影。 “怎么，大家都出去活动筋骨了，你不去放松放松吗？” 萧萧温柔的声音回响在了高三二班的教室里，她一边说，一边默默地朝尤小涛走去。 听见萧萧的声音，尤小涛一瞬间惊醒了过来，他揉了揉疲惫的双眼，看得出他已经在学习方面下了很大功夫。 萧萧的突然出现让他困倦的眼睛立刻明亮了起来，他微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来和你说会儿话，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聊过天了。”萧萧语气依然温柔。 “聊天？在这儿吗？”尤小涛有些难为情地问，他知道教室里可不是男女孩子独处的地方，他算是二班备受瞩目的人，要是让人看见他和一个美丽的女孩单独在教室里聊天，那这样的画面绝对会被疯传成娱乐八卦的，再万一运气不好传进班主任的耳朵里，那情况就更加不妙了。 “我们去体育场走走，去洗把脸吧，清醒一下，我在楼底下等你。”说完萧萧便微笑着离开了。 尤小涛思索了半晌，他确实很久没有和她说过话了，甚至很久没有见过面了，今天她主动来找自己，那他实在也不好意思拒绝啊。 况且，他怎么能忍心拒绝呢？ 于是，他带着复杂的心情去洗了把冷水脸，就径直往楼下走去。 “嗨，我在这呢！走，我们去那边，你看那儿多宽敞。”萧萧活泼地指着前方的新足球场。 这是全县唯一的一座足球场，自从建成之后上一届的学生硬是没机会享受，直到尤小涛这一届的学生来了才逐渐开放。 “哦，好。”尤小涛只能顺着萧萧的意思。在她面前，他似乎只能是言听计从。 两个年轻的身影就这样来到了广阔的体育场上，这时候是课余活动时间，同学们都像纷乱的蚂蚁一样跑得到处都是，所以就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们这样走在一起的画面。 他们俩肩并肩慢慢地走着，看上去画面唯美而浪漫。但此时，两个人的中间却不自觉地间隔着一米多的距离，好像两个人就是普通同学似的。 就这样，他们俩静静地绕着体育场走了一两分钟，尤小涛默不作声，仿佛没有什么话题可聊一样。 见气氛越来越尴尬，萧萧索性先开口低声问：“你怎么不说话呀？” “我……”尤小涛艰难地逼出了一个我字。 “你看你，现在从头到脚都是一个书呆子的模样，哈哈！”萧萧打趣道。 “那你喜欢书呆子还是讨厌书呆子？”尤小涛突然惊魂一问。 顿时，萧萧无言以对，面对尤小涛这样的直接发问，一向活泼开朗的她还真的一时语塞了。 只见她娇丽的脸蛋微微一红，吞吞吐吐地说：“你怎么这样问呀？” “我就问问而已嘛，这有那么难回答么？”尤小涛这会儿倒是像哥哥在问妹妹一样无比轻松了。 “这要因人而异吧，首先，书呆子是指那些完全沉迷于学习而没有其他情调的学生，那样的人一般学习都很好。你的话，学习好又有情调，所以你不是书呆子。”萧萧倒是避开了直接的回答，但在尤小涛面前，她也完完全全地成了一个听话的妹妹了。 “学习好倒是不敢当哦，我现在只是全级十几名而已，不过，我认同你的观点，我是个有情调的人。” 尤小涛平静地说着，秋日的阳光斜射着他俊秀的脸，一身像模像样的衣裳也把他的大高个儿衬托得十分挺拔和修长。 “嗯，确实。” 萧萧双手背在身后，她娇嫩的嘴角带着清甜的笑容，仿佛跟尤小涛在一起的时候，她才是最开心舒适的。 清凉的微风吹拂着萧萧乌黑的头发，一向神采飞扬的她依旧是高高的马尾，一身轻薄的长款黑色风衣。 “再有情调的人，也比不上对你好的人吧？”尤小涛失落地问。 “你说什么呀？”萧萧羞涩地躲避着尤小涛的眼神。 “你们四个人一起去城里了？” “嗯，去了，宝强说你不去，我们就没叫你，你真的，生气了吗？”萧萧试探。 “呵，我生气，我生什么气呀，你们四个人刚刚好嘛，我进城又没什么买的，还是打我的篮球比较好啊。”尤小涛故意放高了语气。 萧萧从小涛的话里听出了他的心声，是啊，他明显是有些吃醋了。如果没有许明，他肯定不会如此在意这件事，但现在事情演变成了这般模样，她好像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要是再让他知道许明送了自己一盏心形小夜灯，那后果恐怕更加“严重”了。 “这可不像是以前的你啊，你今天说话怪怪的，就不能好好和我说说话吗？现在是备战高考的最重要的冲刺阶段，你可千万不要因为这些小事影响学习了。你现在的成绩很稳定，明年一定能考上大学的。”萧萧关心地说着。 “高考是大事，你说的小事，对我来说其实也是大事！”尤小涛慢慢说道。 “那再大的事还能比高考重要吗？你为何这么在意这件事情呢？我们不就是一起去逛街了嘛，他还给我送了一盏台灯，我总不能拒绝人家吧，我和许明之间只是朋友你不明白吗？我最在乎的人是你你不知道吗？” 一瞬间，两个年轻的脸蛋同时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炭火…… 秋天的夕阳映照着灿烂的霞光，金色的青水江，金色的体育场，金色的教学楼，金色的岁月和梦想。 萧萧一时间说出了她最难以启齿的话，令她想不到的是，竟然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时间点。 “你……，萧萧，我……，对不起，你不要生气啊，我可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啊，你放心，我一定会一门心思地复习高考，我们一起努力。”听了萧萧的几句话，尤小涛开心极了，他瞬间从生气的一方变成了安慰人的一方，而萧萧却正好相反！ 面对萧萧娇美而羞涩的脸蛋，他再也忍不住内心深处的激动了，他多么想说出那句忍了很久的“我喜欢你”啊！ 眼前的女孩子，对他来说太重要了，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他的心情。确实，现在的头等大事就是复习高考，可哪个男孩子会在这样的女孩子面前表现得多么淡定和从容呢？也许，人生的美妙就在于此吧！青春年华里最意义的事，也莫过于此。 “走吧，等会儿我们一起去吃饭。”萧萧镇定了下来。 “好！”尤小涛轻松地回答。 可是，就在两个人走出体育场大门的一瞬间，却正好碰见了对面走来的宝强和许明！ 于是，原本和谐的画面又变成了另一种尴尬的局面，只不过，这次郁闷和失落的人换成了许明。 “哎，你们俩怎么在这儿啊？好巧啊！”机灵的宝强立刻大笑着打破了眼前的寂静。 “我们，我们出来散散步。”尤小涛微笑着说道。 “哦，我们也是，出来转转，那个啥，那我们一起去吃饭？我请客。”宝强继续圆场。 “走吧，一起去吃饭吧，宝强你叫一下雪燕。”许明挤出了微笑。 “我来啦！”几人正在说话之时，只见雪燕兴高采烈地大步走来。 “你们四个都在这儿干嘛呀？”不明所以的雪燕随口问道。 “散步！”小涛和许明异口同声地回答。 “出来散步也不叫我。萧萧，你说你有点事，原来是和小涛散步来了？”雪燕同样带着浓浓的醋味问起了萧萧。 “哎呀，散什么步啊，走吃饭，再不去食堂就关门了。”萧萧拉着雪燕的手立刻逃离了“现场”。 三个男生尾随其后，五个人再一次相聚在了学校食堂的饭桌上，只不过，这次的相聚好像已经不对味儿了：酸酸的醋味儿逐渐变成淡淡的火药味儿了…… 就这样，事情发展成了他们最不愿看到的样子，尤小涛清醒地意识到，如果再这样下去，他和许明的兄弟感情势必破裂，而且，由此造成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势必会影响到他们每个人的学习，但现在这样的境况该怎样化解呢？ 白天上课的时候，五个人的精神状态倒是很正常，因为老师的监督加上环境的渲染，他们不得不埋头苦学，可是一旦到了晚上，在极其安静的状态下，他们五个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思考当下他们面对的这些问题。 首先是许明，他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他和尤小涛处在了一种竞争状态中，而且这样的竞争是不可避免的。说实话，他也比较看重兄弟感情，更何况现在大家都是高三，关系一旦处理不好可能会造成极其不好的影响。 其次是小涛，他的想法和许明差不多，但他是个聪明的男孩子，他不可能在这样的时间节点上和许明争出什么高低，他最希望的就是大家在不影响友情的前提下顺利毕业。 再者就是萧萧，她已经向小涛表明了心意，不管怎样，她的这一步算是迈出去了，现在想要收回那些话是不可能了。她唯一希望的也是大家都保持原有的感情，一起考上大学。 雪燕现在也不平静，她知道宝强喜欢她，可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小涛，每次看见萧萧和小涛在一起，她都只能默默地难过，她不会主动去争取，也不能坦白自己的心声，不管是和萧萧的姐妹情谊还是和三个男孩子的友谊她都无比珍惜。 宝强是一个乐观又开朗的大男生，不过他并不愚钝，从雪燕的言辞之中他能聪明地感受到雪燕对小涛的心意，但现在事情演变成了这样一个纠缠不清的境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坚持自己的原则，理性对待一切。 第21章 冲动的青春 青春的旋律永远都是纯洁和炽热的，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时间线上默默地成长着。 原本简简单单的五个人，现在因为内心世界的不断丰富而变得越来越复杂起来。生活教会了他们做人做事的基本道理，而爱情，将教会他们更多的包容与隐忍。 不得不说，现在唯一能活跃在他们中间的人也只有宝强了，他会起到关键的桥梁纽带作用吗？他要是也和尤小涛一争高下的话，那事情的结局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出身贫寒的尤小涛，他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学习上，这是他的性格，也是他的使命。 身后的黑板上，醒目的高考倒计时如一张巨大的警钟，时刻都在敲打着每一个学生疲惫的神经。 也真是，人生最戏剧性的事情就是：最美好的爱情往往出现在最不应该出现的年纪里。现在的他们多么的单纯啊！年轻，自信，阳光，快乐，这就是他们现在的人生标签。以后的生活对他们来说太遥远了，他们甚至想象不到以后会遇见什么人，会发生什么事，自己的命运会朝着怎样的脉络发展。他们在当下的生活环境里经历到的所有的事情，就是他们现在对自己人生的初步体验。 周二的中午，宝强提着刚吃完饭的餐盒来到了尤小涛的宿舍。 “小涛，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反正这会儿宿舍里没人。”宝强进来一屁股坐在了尤小涛对面的铺上。 “你要说我们几个之间的事？”尤小涛整理着书桌上的习题，不光是教室，每个人宿舍的书桌上同样有一摞堆积如山的复习资料。 “我觉得有必要化解一下啊，那万一，万一最后闹得很僵咋办？”宝强微胖的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不会的，嘿嘿，你就别瞎操心了，现在我们好好学习就行了。”尤小涛依旧很平静。 “你倒是很淡定哦，你看你们两那天在体育场门口的样子，吹胡子瞪眼睛的，我都害怕你们两个突然大打出手呢。” 尤小涛缓缓坐了下来： “唉，说句实话，我也不知道该咋办，遇到这样的事，谁能做得到完美啊！许明现在追求萧萧，我其实不便过问的，但我上次看见他们两个那么亲密地走在一起，我打心底里难过，他还给萧萧送礼物，而我只能默默地看着，尽量保持冷静，其余的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说问题的关键就在这儿，我了解你的性格，你不可能选择退出吧？谁能轻言放弃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啊，更何况你和萧萧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尤为深厚。现在许明从半路杀出来，萧萧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如果那样就太伤许明的自尊心了，那样势必影响他的学习。不过说到学习，我和许明比起你真的差远了，我们两个就是顺利高中毕业就行。但你不一样，你以后会有很好的出路，这点毋庸置疑，所以我现在作为一个中间调解员，最希望的就是大家和平相处，顺利高考。”宝强展露出了他最真诚和善良的一面。 “你很不错啊宝强，居然为了这些事大伤脑筋，有你这样的兄弟我尤小涛的高中生涯算是知足了，哈哈哈。”小涛对宝强的为人再一次刮目相看起来。 “你还好意思笑？要不是你们两个臭兄弟，我何至于此啊！说实话，我并不想参与你和许明的事，我连我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都没啥把握呢，哪有能力解决你们两个厉害角色。但话又说回来，我们三个包括萧萧，生在同一个尤家村，我们共同度过了我们最有意思的高中三年，这些对我来说何尝不是最宝贵的财富。在这么大的学校里，这么多学生里面，只有你们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和你们走在一起我都感觉我很有面子，所以我不帮你们还能帮谁？” “那，你怎么帮呢？现在许明还能听得进去你说的话么？我看他对萧萧的喜欢已经比我还强烈了。”尤小涛起身来到了窗前。 “首先呢，我不站在你这边，也不站在许明那边，但我必须要参与进来，除了我好像没人胜任这份艰难的工作了不是吗？总不能让人家萧萧出面化解吧，人家好歹是一个女孩子，我们男生应该做出理智的选择。今天我先给你说这么多，回去我再和许明说说，看他做何反应。你这边我很放心，论处事风格你比我强太多了。”宝强也起身来到了窗前。 “你这就太谦虚了，我们都一样，都是普普通通的农村孩子，许明想要怎么做我们不知道，有空了我们几个聚一聚，无论是兄弟情还是其他什么，我都无比珍惜。” “好吧，那你休息，下午还要上课呢，我先走了。哎呀，只顾着和你说话，我的碗还没洗啊，快去给我洗碗！”宝强瞬间变回了嬉皮笑脸的模样。 “我也没洗，走一起去！” 于是两个人又打闹着叮叮咣咣地拿着碗筷一起跑去了开水房…… 萧萧这边，因为那天她无意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导致她现在反而不好意思跟尤小涛交往了。她是个温婉的女孩子，对尤小涛的感情她一直都没有承认过，也从来都没有表露出来过。现在，她除了上课的时候不想之外，其余时间她都会忍不住想起尤小涛，想起和他走在一起的画面，想起他沉默而宁静的脸，想起他们一起经历过的所有的事情。 或许到现在她才深切地体会到，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而这个人自然就是尤小涛。 一旁的雪燕，她也是个柔情似水的姑娘啊！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让她越来越明白：小涛和萧萧真的彼此喜欢着对方。可她呢？她怎么办呢？ 面对这样的疑问和困惑，面对小涛对自己的无动于衷，雪燕一颗柔弱的心逐渐变得消沉了。她的心理状态和生活状态现在很不好，她已经没多少心思去学习。每天上课的时候她会经常性地发呆，晚上的时候，她也会想东想西，一整晚地失眠。果然，两三天过后，萧萧就察觉出了她的不对劲。 “你咋啦，整个人萎靡不振的，没睡好啊？”萧萧给趴在书桌上的雪燕说。 “嗯，这两天老是失眠。”雪燕嘟嘟囔囔地说。 “你这样下去可不行哦，晚上别熬夜了，试着早点睡觉。其他的事情你不要想了，把学习搞好最重要。”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吗，还是，还有重要的人啊？”雪燕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我，我肯定有重要的人啊，你不就是吗？嘿嘿嘿。”萧萧也笑了笑。 “行啦，你是我的好姐妹，你放心吧，我不会在意你和小涛之间的感情的。”雪燕温和地眨了眨眼睛，随后又慢慢说到：“这么久了，我都没有完全了解他，而你一眼就可以看穿他，看到他的内心世界，看到他的所思所想，看懂他的喜怒哀乐，你确实和他很般配的……” “我也没你说的那么厉害，我和他是一起长大的，我最多就比你了解他多一点而已，至于他的内心深处，不知道以后住下的是哪位女孩子呢！” “除了你还能有谁？” “那可不一定，现在我们单纯地生活在当下，没有工作的烦恼，没有家庭的顾虑，更没有生活中的柴米油盐和来自外部的种种压力，现在的我们是最稚嫩的阶段，虽然我们都过了十八岁了，可我们的阅历真的是太浅薄了，那么以后，谁会和谁在一起，谁能成为谁的爱人，这真的无法预判的。” “我赞同你的观点，但现在有一个急需要弄明白的事情，那就是你对许明该怎么说？” “我不知道，我觉得时间长了，自然就会有答案。”萧萧看着窗外说道。 “对呀，我们现在无法解决的事情，就留给时间吧。”说完雪燕又把头埋进了书堆里。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犹如他们课桌上厚厚的习题，一页翻了又是一页，充实的同时，更记录了诸多难忘的故事。 日子依然如往常一样平静。五个年轻的心分别想着不同的人，五个年轻的面孔分别表露着各自的青春。 在如此单纯的高中生活中，他们终究是一群感情懵懂的少年。你要让他们在爱情与学习中选择理智，那可真是为难他们了。 果然，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尤许明率先出击了！ “小涛——，你等一下！”尤小涛刚要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宿舍走，却被身后宝强的大嗓门给叫住了。 “宝强，是你啊，走吧一起去吃饭，最近大家全力以赴疯狂复习，这肚子也就饿得贼快了，我们必须要早点去食堂，去晚了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尤小涛如平常一样拉着宝强就要冲去食堂，可他发现宝强如磐石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走啊，你不饿啊？我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两眼冒金星了。”尤小涛依旧拖拽着宝强粗壮的胳膊。 “许明找你！”宝强慢吞吞地吐出了四个字，他表情凝重地看着尤小涛，仿佛中世纪的两个骑士即将要一决生死！ 听到此话尤小涛先是一愣，接着又迅速整理了表情：“啥意思？找我？” “对，他说他在操场等你，让你换上球衣球鞋去跟他挑战！”宝强依旧一副凝重的样子。 “啊——？不是吧？”尤小涛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锁着宝强。 “真的！我和他昨天说了你们和萧萧的事，但收效甚微，我觉得他要公开挑战你，要和你在球场上一决高下！” 宝强难为情地传递着这一份“挑战书”，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阻止已经深陷情海的尤许明。 尤小涛缓慢地松开了抓着宝强的手，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破事，这简直就像烂俗电影里一些无脑争风吃醋的段子一样。 “哼哼——，简直可笑至极！他要干什么啊？和我比试？赢了会怎么样，输了又怎么样呢？他的意思是要和我公平竞争萧萧是吧？这是什么时候啊？现在要纠缠不清地弄这些事吗？” 尤小涛的语气逐渐上升到了郁闷和愤怒，一连串的质问也把宝强吓得不轻。 “反正，他大概就这意思，他说，谁败了，谁就再也不要沾染萧萧一根手指头。” “他倒是会来这一套，哼！那好嘛，既然人家来挑战了，我怎么可能不应战？要真是把这件事解决了也好，对我们大家、对萧萧都好，这事儿一直搁在我心里也不是办法。”尤小涛双手插在腰上，年轻气盛的他，同样不甘示弱啊！ “你真的要去？”宝强上前一步问道。 “那你说我咋办，我躲着？再说了，我正要和他说道说道这事呢！” 尤小涛撂下一句话便径直往宿舍走去，他准备披挂上阵了。 “喂——，你再考虑考虑啊！小涛——”宝强像个憨娃一样想劝阻尤小涛，可尤小涛哪里还平息得下去。 “那我在这儿等你啊——”宝强为难地站在教学楼下，他知道今天这场决斗是在所难免了，令他生气的不是两个人都不在乎兄弟感情了，而是这顿晚饭他是没时间吃了。 过了一分多钟，尤小涛就迈着大步夹着篮球如风一般走了过来。 “宝强，你去吃饭吧，这不关你的事，我倒要看看他想怎样！”尤小涛微笑着拍了拍宝强的肩膀。 “啥不关我的事啊？你们两个，我虽然不公然支持哪一方，但我也不能不管呀。不管是红方胜还是蓝方胜，我这个裁判都应该拿着灭火器随时准备灭火才行！” 宝强憨态可掬的表情差点逗笑了尤小涛，他还真是一个可爱的大男生！ 当小涛和宝强来到球场上时，他俩果真看见许明一个人正在投篮…… 这时候学生们都去了食堂，所以此刻的操场上再没有一个闲人。 “你约我——？”尤小涛大声问。 “对，咱俩比试一番如何？”尤许明朝这边走了过来，“小涛，我知道我的学习没你优秀，但论打球的话，我不一定输你，怎么样？大家都是男孩子，我想和你一较高低！” 尤许明的话语已经逐渐透露出了凉意。 “你真的要和我单挑？”尤小涛仍旧不情愿和许明发生这种窘迫的事。 “你以为我在说笑吗？你和萧萧一起长大，感情自然很好，我知道你喜欢她，她心里也有你，但我想竞争一下，我不可能就那样放弃，虽然这种手段有些幼稚，但至少我们能分出胜负，如果你赢了，我就再也不会去打扰你们，可如果你输了，你也最好不要打扰我们！”许明表情冷漠。 “想不到，你会有这样的想法和举动。” “对不起小涛，我知道这样做伤感情，对萧萧也不公平，可我实在是喜欢她，我们两个之间，迟早会有这样一天！” 从许明的话语里可以听出，他早就预料到了今天。两个男孩子同时喜欢同一个女孩，并且为了她要展开一场公平的决斗，这种可笑的事情，或许只有他们这个年龄才干的出来！ “好吧，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接招，但我想说一句：萧萧喜欢谁，她心里自然有底。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不要让她知道，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尤小涛也散发出了一身寒气。 “那就开始吧，反正我也没吃饭。谁先打进五十个算谁赢，宝强，你就做裁判！”许明对宝强说道。 于是，两个全副武装的骑士各自登上了坐骑，拔出了宝剑，瞬息之间，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气也逐渐扩散开来。 一旁的宝强，看见此情此景，只好任由两个家伙胡闹。好在大家都懂篮球，他也算是当裁判的不二人选。 “大战”一触即发，一个，两个，三个……，剧情紧张地发展着，显然，尤许明并不占上风。 只见一口气的时间，尤小涛已经领先了十几个。 “你经常打球，果然有两下子！”尤许明有些疲惫地说道。 “这是你逼我的，你明知道打不过我，还要用这种方式挑战我！”尤小涛一边运球一边放出自信的豪言壮语。 “这才刚刚开始，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尤许明瞬间加强了防守。 两个年轻的男生，身高体能都差不多，几个回合之后，尤许明逐渐找到了追分的机会。 于是，在尤小涛喘息之余，尤许明趁势追回了好几个。 “看来，你今天是鼓足劲儿了？”尤小涛惊奇地发现一向很少打球的许明居然能爆发出如此强悍的战斗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个人的体能都消耗甚巨，看来，这注定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试。 看见眼前两个人挥汗如雨，肢体碰撞也愈演愈烈，于是宝强担心地喊到：“你们俩注意身体，输赢无所谓啊！你两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可两个缠斗在一起的武林高手哪里还听得进去宝强的话，只见他们你来我往，斗得不可开交…… “不行，这样下去最后的结果恐怕是两败俱伤啊！”宝强自言自语地说道，他觉得这样高强度的运动肯定会损害到两个人的身体，万一闹出事情那就真的不好办了。 “喂喂喂——，停一下！”宝强立刻上前阻止两个发疯的人。 “听我的，你们两个先缓一下，我去买点水，等我来之前不准开始，否则进的球不算数！”宝强机智地将两个激战正酣的人分开，他是裁判，按理说是有暂停比赛的权利。 “好，我们先休息一下，等你来了再战！”尤小涛很理解宝强的好意，他觉得再怎么样也没必要拼到你死我活的境地。 “不用休息，继续打，看谁坚持到最后！小涛，你要用缓兵之计吗？我看你也就这点能耐！”尤许明故意刺激着尤小涛。 果然，原本已经冷静下来的尤小涛被尤许明的一句话立刻惹得怒发冲冠了，他也不再顾虑其他，而是卯足了劲儿开始冲击篮筐。 “那我今天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尤小涛的运球动作瞬间变得猛烈了许多。 “完了完了，这两个家伙完全疯了，看来，爱情的力量还是强大啊！为了萧萧，你们居然真的拼杀成了这样。这不行，我得想办法阻止。”宝强眼看叫不停比赛，于是开始想别的办法来阻止两个人。 第22章 有趣的晚自习 夕阳下，球场上的两个男生依旧一个不服一个，战斗越来越惨烈，两个人却越拼越有劲儿，这或许就是青春的活力吧。 又过了十多分钟，眼看着两个人的比分越拉越大，宝强明白这场决斗的胜利肯定是属于尤小涛了。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实属是出乎意料之外：尤小涛主动放水了！ 他果然还是比较理智的那一个。 对抗中的许明察觉出了尤小涛主动的谦让，心里不仅不感激，反而越发的恼羞成怒了起来：“你就这水平？看来你除了学习好点之外也没别的本事了！” 听到此话，尤小涛熄灭的火又一次被点燃，他反驳到：“对，我就这点能耐，我什么都不如你！” “我对萧萧的好比你强十倍，你呢？你有什么啊？你以为学习好就能让萧萧喜欢你吗？你买得起礼物吗？你请萧萧吃得起饭吗？” 许明的话犹如一根刺耳的针头猛烈地扎进了尤小涛的耳朵，瞬间，尤小涛的火山彻底被点燃了！ “你说什么？”尤小涛用力揪住了许明的衣领，他不敢相信许明居然说出了这种话！ 局势一瞬间崩塌，两个人相互扯住对方，怒目圆睁，紧张的气氛迅速上升成了一场真正的争斗！ “喂喂喂！你们两个给我住手！许明，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啊？”宝强见状立刻上前劝架，并对许明过分的话语表示不满，可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怎能掰得动这两头愤怒的倔牛，他怎么扯也扯不开已经怒火攻心的两个人了…… “完了完了，这下糟了！”宝强见此情形急得直拍大腿，看来他是无能为力了。 他立刻想到这种紧张场面或许只有萧萧才能镇得住。于是，他迅速拨通了萧萧的电话：“喂，萧萧，你在哪呢？小涛和许明打起来了！” 电话那头的萧萧，此刻和雪燕刚吃完饭，正在宿舍嬉闹，当她听到这样的爆炸性言语时，整个人脑子瞬间“轰”地响了一声。 她站起身来，焦急地询问：“你说啥？他们打架了？” “对，这两个家伙真的打起来了，我是劝不住了，你快点来！”宝强催促到。 “好，你们在哪？”善良的萧萧已经顾不得询问缘由，她立刻收拾好了行装，准备前往事发现场。 “就在球场上，你们快点快点！”宝强疯狂地搬着救兵。 “雪燕，走！” 萧萧喊上雪燕，两个女孩子迅速冲出了女生宿舍楼的大门。在她们心里，最关心的人就是他了。 “发生什么事了？他们怎么了？”雪燕边跑边焦急地问萧萧，她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 “具体不清楚，过去再说！”萧萧边跑边回答。 等两个女孩子跑到球场时，只见眼前的三个男生正僵持着坐在地上，小涛和许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宝强正一脸无辜和郁闷地坐在原地。 “你们怎么回事啊？”萧萧有些不解。 “你们可算是来了，他们，他们刚刚打……” 宝强话还未说完，只见许明和小涛同时投过来了一个“不要说”的恶狠狠的眼神。 于是宝强在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明白这两小子是不想让两位女孩知晓此事。 也罢，他索性顺势改变了语气，哈哈大笑到：“他们刚刚打球单挑呢，你们是不知道，打得可猛了，我过来看见还以为是在打架，原来人家两个在单挑篮球呢，嘿嘿，害得你们也虚惊一场，哈哈哈。”宝强痛苦地笑着。 “真的假的？那你刚刚为啥那么着急？”聪明的萧萧其实早就看出了事情的真相，她只是不敢相信两个人居然真的会动手。难道真的是为了她？ “我，我……，我误会了嘛，你知道的男孩子打起球来个个跟发了疯一样。没事儿，打打篮球挺好的，锻炼身体，你看他们两个，累得跟刚刚耕完地的两头牛一样。” 宝强借机讽刺二人，以报他苦口婆心劝架和忍饥挨饿之仇。 “哦，那他们也太拼了，下课了还要来锻炼身体。”萧萧调侃到。 “你们这是打了多久啊，你看他们两个，汗如雨下，一言不发，要是累坏了可咋办？” 雪燕也顺势圆场，她也早已看破一切，因为许明和小涛两个人的表情各自附带着阴沉，这绝对不是简单的篮球单挑。 “好了，你们两个还没吃饭吧？走去食堂买些零食和泡面将就一下吧！”萧萧温柔地问道。 “我那儿还有馒头和炸鸡，够你们吃的了。”雪燕同样温柔地盯着尤小涛。若不是萧萧在场，她真的想过去搀扶尤小涛了，哪怕是给他擦擦汗，给他买瓶水，这都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可现在她只能默默地注视着自己喜欢的男孩子，什么也做不了，而且，尤小涛如此举动或许还是为了萧萧！ 听到两个女孩子如此关心眼前幼稚至极的两个人，宝强一颗炽热的心突然冰凉下来了，因为雪燕来了居然也不问一声他。 “你们倒好，惹是生非，到最后受宠的还是你们。我呢？我饿着肚子不说，还要替你们担惊受怕……”宝强嘟囔着嘴，一边抱怨一边慢吞吞地上前去扶瘫坐在地上的两人。 这两人看见宝强如此真诚倒也比较听话，纷纷站起来往食堂的方向走去。但他们两个都不说话，事情到了这步田地，他们两人的关系或许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你们去吃吧，我宿舍里还有些吃的，我就先回去了。小涛，你赢了，我输了。” 许明微笑着率先开口。他明白，他确实打不过尤小涛，从他落后十几个开始他就觉得小涛的球技实在是比他好很多，而后面小涛有意谦让他时，又足以看见小涛开阔的心胸和仁义的为人。小涛不光赢了比赛，而且懂得顾全大局、主动谦让，给了许明足够的面子和台阶。可自己呢？不仅以幼稚的手段激怒了尤小涛，还说出了那种伤人自尊、破坏感情的话！ 想到这些，许明自惭形秽，他愧疚万分的同时也觉得自己早已无地自容。看来，尤小涛的确比他优秀的不仅仅是学习啊！ 看着许明离开，尤小涛也不想久留。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学业上的疲惫和焦虑，使他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而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他的心里自然很是烦闷了。 “宝强你去吃吧！我回去洗漱洗漱，对不起啊，害得你饿了老半天。”尤小涛捶了一下宝强的胳膊。 “你跟我还客气啥！走吧，一起去吃点吧，她们两都等着呢！”宝强很珍惜和雪燕相处的机会，可他不好意思一个人前去，就只好拉上小涛搭伴。 “我真的不饿，我得回去洗一洗啊，总不能这样去上晚自习吧？”尤小涛此刻急需要一个人冷静冷静，看着萧萧和雪燕期待的眼神，他也只好委婉拒绝。 “那我去了。”宝强无奈，只好难为情地和两个女孩子去吃饭了。 半小时过去，夜幕悄然降临。秋天的夜晚浸透着几分清凉，裹挟着淡淡的忧伤。万物已趋于沉寂，空旷的山野中，只听见清水江在悄无声息地流淌。 外界是黑色的夜，而教学楼内是明亮的灯，远远看去，一间间灯火通明的教室宛如一张张交替演绎的银幕，演绎着模糊不清的青春，演绎着充实而勤奋的梦，演绎着美妙又单薄的爱情。 坐在后排的尤小涛，简单地吃了点零食之后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复杂的数理化习题中去了。他并不是很在意今天所发生的事，他知道，现在的年轻和幼稚都是可以理解和包容的。但他无论怎样也忘不掉许明那句伤人肺腑的话——是啊，贫穷，这是他的现实条件，这是他最脆弱的暗伤。但他也不完全深陷于这种自卑中，因为眼前的大部分学生都一样，几乎多半的人都来自农村，没有谁多么富裕，也没有谁多么穷困，而且大家都不是自食其力，都是依靠着自己的父母来辛勤读书，所以，这有什么可难过的呢？只要坚持自我，一心学习，就一定能考上大学，实现梦想。 尤小涛一边飞速地舞动着手中的笔，一边飞速地思考着这些现实中的琐事，他此刻的心还不能完全静下来，此事对他多多少少有些影响，同时他的眼前始终还是会浮现出萧萧的面容。 “你发啥呆呢？”正在沉思的尤小涛被旁边的同桌小姜一肘子戳醒。 这同桌是他最好的舍友，为人亲和，一副平易近人的面相。尤小涛平时除了和宝强他们待在一起之外，陪伴他最多的恐怕就是这几个好舍友了。 这几个舍友虽说来自不同的县乡，但全部都是性格质朴的老好人，他们不仅经常和尤小涛打球，偶尔也会和他一起进城逛街。宿舍里算上尤小涛一共六个人，其中有“官位”的就是老班长了，其他人在班上则比较普通。不过尤小涛不一样，他是高三二班前三名的人，甚至在不确定的时候就会来个第一，所以在宿舍里，他还是有些话语权的，就算是班长，平时对他也会礼让三分。这不光是他学习较好的原因，最大的原因在于他的为人和品行。说实话，大家都比较喜欢他。 在他的带领之下，整个宿舍的氛围异常地团结和友善，舍友们也都热爱学习，作风优良，每次评优评先的时候，“文明宿舍”的流动红旗会顺利地挂在他们宿舍的墙上。在周末的时候，个别舍友从城里带回来的好吃的就是他们最期盼的人生美味了：分享一小袋卤土豆片，一小碗方便面，几张大饼，几串烧烤，就是他们最幸福的时刻。就算是一包辣条或一瓶雪碧，也能让他们有“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幸福感。 “我在思考这道题。”尤小涛含糊地回答着旁边的同桌。 “是吗？你从坐下到现在就一直盯着前面的地板，这地板上有题目吗？”同桌笑嘻嘻地说道。 “哈哈哈，没有没有！今天我有点累，而且还有点饿，故注意力不集中。”明亮的教室里，尤小涛尽量低声和同桌交谈，因为班主任杨老师很有可能在他们最兴奋的时候突然走进来或是站在后门的窗边无声凝视。 “你饿啦，你下午干啥去了饭都不吃？我们几个还等你一起去食堂抢干拌面呢，结果等半天连你的人影都没见，害得我们排了好长时间的队。”旁边的同桌一边凑过头来说话，一边在厚厚的复习题上没精打采地乱画。 “我这会儿确实有点饿！”尤小涛捂着肚子，刚刚和许明在球场上还没感觉到饿，现在平平静静坐在这，再加上脑力劳动，这肚子一下子就饿得紧了。 “那咋办呢，这才刚刚上晚自习，还有两个小时呢，你这可怎么熬的过去？不行了去给班主任请个假，去食堂小卖部买点东西吃去。你是班里的佼佼者，班主任会给你面子的。”同桌小姜出于关心，想办法给尤小涛出主意。 “唉，这恐怕说不出口啊！老杨要是问我为什么不吃饭我可怎么回答？我有点害怕他。而且，他最近好像一直紧盯着我，我在这上晚自习的时候溜出去那岂不是触犯了天条！” “你害怕他？你没觉得全班人里面他对你最好嘛，动不动就把你叫去办公室谈心了，他很器重你啊！”同桌小姜似乎洞察秋毫。 “他对每一个学生都这样的啊，你不也和他谈过心嘛。”尤小涛虚弱地趴在桌子上，此刻的他更加饿得紧了 “你不相信算了。你就这样饿着吧，饿晕了可别怪我没管你哦！反正我这儿没什么吃的。”小姜擦了一下鼻头，继续低着头做题。 就在尤小涛饿得头昏脑胀之时，教室的后门突然开了一个小缝儿！ 坐在前面的人倒是都没有察觉到这种异常，大家都在专心上自习，谁会扭头看向后门呢？而坐在后门口的两位女同学，她们却敏锐地发现了这令人不安的微微响动。 她们谨慎地往后边探了探脑袋，还以为是班主任的死亡凝视，可结果发现门外面站着的是两个漂亮的女孩！ 其中一个女孩蹑手蹑脚地将一大包东西塞了进来，并礼貌地笑了笑，让她们把这包东西传给前面的尤小涛。 坐在靠门口的这两个女孩子眼见不是班主任，也就松了口气。她们很好奇外面这两女孩为何要给尤小涛给东西，而且她们摸了摸发现里面基本上都是吃的！但她们也没管那么多，只要是给尤小涛的东西，她们自然愿意帮忙——因为她们和尤小涛的关系算是班上最好的了。 “喂，传给尤小涛！”后排的大眼睛女孩压低声音往前传递着救命物资。 “好。给尤小涛！”一个戴眼镜的寸头男孩接过了包裹，又从桌沿下干净利索地接给了尤小涛旁边的小姜。 同桌小姜见状，飞速将包裹放到了桌仓里，他摸了摸，惊奇地说到：“吃的！” “吃的？”尤小涛昏沉的头猛地抬起，就像被电击了一样从桌子上弹起了沉重的上半身。但尴尬的是他的这一声稍微大了一些，就算如此低的分贝也在安静的教室里回响了半边天。 所有人都被这莫名其妙的一声惊了个愣神，但尤小涛是班上的大佬级人物，说一句“吃的”也无关紧要，只是几个要好的同学已经憋不住笑出了“嘶嘶嘶”的声音。 “你小声点！你看，这全是吃的。”同桌将头缩进了桌仓，尤小涛也跟着缩了下来。 “谁给的啊？”尤小涛欣喜若狂。 “不知道是哪位施主，后面接进来的。”同桌飞速地转动着眼珠子打量着周围，并警惕地注意着班主任的突然袭击。 “这……”尤小涛有些疑惑，但他打开包裹的一刹那，便瞬间明白了所有。 只见一张小小的纸条夹在物资中央，上面娟秀的字迹清晰地写到：“晚饭都没吃，肯定饿坏了吧！” “哎呀，不得了啊小涛，居然有人给你送吃的来了，这也太及时了吧！看这字迹就是女孩子呀，嘿嘿嘿！”同桌小姜笑容灿烂。 “这确实是雪中送炭啊！”尤小涛感慨万千。他开心地笑着，知道这定是萧萧和雪燕给的了。令他感动的是，她们居然一直惦记着自己，还冒着如此大的风险。 于是，在晚自习的平静祥和之下，尤小涛和同桌心满意足地晃动着嘴巴，沾了光的同桌也开心得合不拢嘴，他们在感动的氛围里舒心地度过了一个特殊的晚自习。 回到宿舍以后，时间是晚上十点钟。身为尤小涛同桌兼舍友的小姜，很快便将今晚的大事公布于众。 “哎——，我给你们说啊，小涛在谈恋爱啊！”刚刚大饱口福的小姜瞬间“出卖”了尤小涛，他站在高处高声宣扬着今天的重大新闻，恨不得整栋宿舍楼的人都听见这则绝密消息！ 在教室里的他们必须成为温顺的小绵羊，可一旦回到了宿舍，情况就大不一样了，楼管查房之前的这段空闲时间，是他们唯一鸡飞狗跳的机会。 甲：“啥？真的吗？” 乙：“啊？和谁啊？” 丙：“啥时候的事啊？” …… 原本端着脸盆脚盆准备洗漱的舍友一个个全部伸长了脖子围拢了过来，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这种看似寻常的八卦消息在这个年龄阶段往往最备受关注了。因为他们现在的生活，除了枯燥的学习就是枯燥的学习，而且在枯燥学习的同时还要时刻承受高考带来的压力。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一则男女同学谈恋爱的消息足可以引起他们高度的关注了，因为这是他们最纯真最有趣的心灵反应！ 平时就爱关注八卦消息的舍友，此刻听到温文尔雅的尤小涛居然在谈恋爱，那么不出意外的话这回他们肯定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尤小涛如果不如实“招供”，他们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果然，握着拖鞋的舍友甲、抡着脸盆的舍友乙、提着扫帚的舍友丙齐刷刷地围住了一脸茫然的尤小涛！ 第23章 雪燕找小涛 “你们……这是要干啥？”尤小涛被几个舍友团团围住，一时间慌了神。 “哈哈哈，如实招来，是谁？是我们班的还是别的班的？”一个瘦瘦的舍友审问到。 “啥呀，小姜的话你们也信啊？” “信！”几人异口同声。 尤小涛没奈何，只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但最后他不得不加上一句标注：萧萧和自己只是同村来的好朋友而已！ 刚刚还兴奋异常的舍友，听到是此等结果，于是一个个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失望地散开了。 “小姜，你再乱说我掐死你！这要是传到老杨的耳朵里，我就拿你是问。”尤小涛白了一眼小姜。 “哈哈，好好好，我不说了，我慢慢观察。” 夜晚十一点，楼管开始查寝，所有人熄灯睡觉，继续努力者点亮自己的小台灯！ 女生宿舍里，萧萧和雪燕同样开启了学习模式。 看着许明送给自己的小台灯，萧萧的心里像地理书上交错的经纬线一样横竖都定不了点。她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不过，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要做，最好许明和小涛能化解矛盾，各自安心学习才好。 看着一脸纠结的萧萧，雪燕轻声开导：“不要胡思乱想了，你不是给我说过，时间会慢慢改变一切嘛。所以，不要管他们了，所有的事情都放在明年高考之后再做理会吧。” “燕儿，还是你懂我。晚了就别学了，早点睡吧。” “嗯，我再看看这道题，真的太难了！” “什么题呀？”萧萧凑近前去。 “地理资料上的。” “这题确实难，我也不会，不行了明天你去问小涛吧，他的地理很厉害，初中的时候他的地理成绩就是全班第一，只是他学的是理科而已。他对山川河流、日月星辰都比较感兴趣。而且有意思的是他最喜欢看一些宇宙探索和地外文明的杂志，经常会思考一些深刻难懂又奇奇怪怪的问题，比如：宇宙是怎样起源的，地球和月球是怎样形成的，人类为何会如此特殊等等等等。” “你是真的很了解他呀！”雪燕迅速发现了事情的重点。 “啊？没有，他是他我是我，能有多了解？反正你明天问他，他应该会，我先睡觉啦。” “好。” 一想到自己要去问尤小涛，雪燕更加没有睡意了。她和萧萧都没发现，自己说的十个话题里有九个都是关于他的。 可一个文科五班的女生如何跑去问一个理科二班的男生呢？难道整个五班还没人会此题不成？ 但雪燕脑子里飞速筛查了一遍五班的人，似乎还真没有！就算有，她也觉得没有…… 那就去找他吧。反正这是学习上的事，多么正当的理由！ 一番深思熟虑，雪燕最终在心理上安慰了自己。现在她终于可以舒心地睡觉了。 一晃眼睛时间已经是第二天下午。课后，雪燕莫名地紧张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独自去找尤小涛。 旁边的萧萧自顾自地跟别的女生在玩耍，雪燕却在椅子上纠结得手足无措。 向来就是温柔甜美又内敛含蓄的雪燕，她娇嫩的脸蛋上此时已经红了一大圈。 还没见到人就已经如此慌张！王雪燕，你可真是个胆小鬼！ 她心里不断地嘀咕着自己。 罢了，又不是去表白，为何如此畏畏缩缩的啊？想到这，雪燕果断拿起地理习题，走出了五班的教室。 她径直来到二班门口，但一颗激动的心又变得踌躇不前了——她实在不好意思走进去呀！ 这会儿虽说是课余活动时间，但二班的学生似乎并不少，他们有前俯后仰大笑的，有窃窃私语聊天的，有无精打采发呆的，有打着呼噜睡觉的……总之满满当当多半屋子人。该死！怎么都不出去活动啊，这叫人家怎么走进去？ 就在雪燕在二班的教室门口裹足时，一个眼神清亮但表情猥琐的男孩子走了出来，看见雪燕，他忍不住搭讪：“同学，你找谁呀？” “我……我找你们班的尤小涛。”雪燕此时简直楚楚可怜。 “哦？尤小涛啊，他就坐在后排，你进去吧。”猥琐男孩手指着后边，头朝着雪燕。 “谢谢啊。”雪燕礼貌地微笑。 猥琐男孩依依不舍地离开。 后排？那岂不是还要穿过走道？一时间，如此短暂的距离却变得如此遥远。 王雪燕，你可真是个胆小鬼啊！她再一次责备着自己，又再一次鼓起勇气迈进了二班教室。 于是，画风又变得不尽人意了……雪燕一进门，立刻惊艳了四座，她的出现瞬间让群魔乱舞的二班学生停下了手中的活。身材高挑，长相甜美，双眸含情脉脉，此等女生怎能不引起二班学生的集体扫描呢？书呆子男生爱看，女生也爱看啊！ 她真的太难受了，窘迫和尴尬，让她下意识地用地理习题遮住了好看的小下巴，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几个大步终于来到了教室的后排。 但，哪里有尤小涛啊！ 后面无论如何也看不见尤小涛的影子！ 这个该死的家伙啊，寻你真的是好难。好不容易穿过了前面学生的眼神封锁，现在又留给自己后排的巨大空旷。 她只好又难为情地问：“请问尤小涛在吗？” 刚巧不巧的是，被问者正是小涛的同桌：乌鸦嘴小姜！ 一看眼前是一个女孩，而且生得如此俊俏，眼神呆滞的小姜立马焕发了生机： “尤小涛？你找他啊，他出去打球了！”小姜目不转睛。 “啊？”雪燕不禁发出了灵魂深处的疑问。 “这时候是休息时间，大家学习累了都会去打打球，跑一跑。同学你是几班的啊？你找小涛有什么事吗？”小姜平时看见女生呆板寡言，此时却不知为何如此多言。 怒气冲冲的雪燕哪里还听得进去小姜的一通询问，她恨不得撕了手里的习题册啊！从纠结到紧张，从紧张到坚定，从坚定又到激动、期待、开心，再经过为难、窘迫、羞涩、艰难，最后大胆地来到此处，结果，是个这！ “没事了，我走了！”雪燕失落地转身离开。 身后的诸多眼神也顺着她的背影跟了出来。 唉，真是白跑一趟哦，早知道就不来找他了，这个该死的家伙！雪燕紧闭着双眼失望地站在楼道里埋怨。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独自前来找他，他却不在，难道这是上天注定吗？ 垂头丧气的雪燕提着地理习题慢吞吞地回到了五班教室，她的心情失落极了。 “怎么了，燕儿？”萧萧看见此景问道。 “他不在。”雪燕淡淡地说道。 “那……，那就只能明天了，明天再去找他。”萧萧微笑着安慰。 “不了，我不去找他了，他一下课就跑得不见踪影。”雪燕依旧失落。 “没事儿，明天下课了你早点去，看他还往外跑！”萧萧继续鼓励。 听见闺蜜的大力支持，雪燕转过了头，她没说话，但眼神里表示那就明天再去试试。 于是，时间极度缓慢地来到了第二天的下午。 这又是一个秋高气爽的秋日黄昏，金色的夕阳，清澈的苍穹，轻薄的秋云……，日子依旧如蜿蜒的清水江一样平静。 下课铃声响起，龙腾虎跃的二班又一次进入到了轻松愉快的气氛之中。男同学一个个都冲出了教室，到操场上尽情地施展手脚去了，女同学则两两三三地聚在一起，互相挽着胳膊准备去校园里散步。不知道隔壁的一班此时是什么情景，总之他们的教室门口，只有三五个同学沉闷地走了出来。难道剩下的人都在学习？——不，他们都在自己的座位上孤独地享受着一个人的世界…… 不知道许久不见的冯星和叶林怎么样了，这两个尤小涛曾经的好同桌、好朋友，高一一班唯一的记忆，他们是否交到舒心的好朋友呢？不知道他们，是否知道尤小涛现在在二班，已经完全展现出了自我。我想，他们应该是知道的，因为校园里的光荣榜上全级前二十名的行列里始终有尤小涛的名字。这说明尤小涛现在的成绩水平，和他们两个几乎是持平的。高三一班和二班的代课老师完全相同，众所周知一班的整体实力也超过二班，但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尤小涛，在二班所拥有的和所获得的，他们两个恐怕是体会不到了。 有了上一次的前车之鉴，这次的雪燕，早早地就来到了二班的教室门口——她终究依恋着尤小涛。 趁着二班鱼龙混杂之际，雪燕快步来到了二班教室后排。 这回，她终于看见了尤小涛！ “雪燕？你怎么来了？”见到俊美无比的好朋友，收拾书本准备外出活动的尤小涛也是既高兴又激动。 “人家来找你，昨天人家已经来过一次了，结果你不在！”雪燕没开腔，旁边的小姜倒已抢先了一步。 “找我啊？有什么事吗？”尤小涛露出了幸福的微笑。周围的一众同学，看见这位甜美的女生又来到了尤小涛的身边，他们一个个都露出了羡慕的眼神。也难怪啊，学习好又长得帅的尤小涛，这种场面对他来说简直是合情合理。 “我……，这儿有一道题我不会，我想来请教请教你，萧萧说你应该会。”雪燕腼腆地坐在了尤小涛前面的空位子上。 什么？雪燕，萧萧，这家伙怎么如此命大？一时间，已经羡慕不已的小姜恨不得撞头就死。 “什么题呀？”尤小涛面对雪燕的突然到访，也羞涩得有点脸红了，因为他发现周围的同学全都在看向他们这边。 “你看看。”雪燕将手中的习题轻轻地放在了尤小涛的桌子上。 没等尤小涛动眼睛，旁边的小姜已经将脑袋凑了过来，盖住了尤小涛的视线。 “是地理耶！”小姜一脸惊奇。 “对，就是这道！”雪燕迷人的小嘴轻柔地动了动，纤长而洁白的玉指从长款风衣的袖筒中伸了出来，她指着习题，一股淡淡的芳香也随之飘了过来。 “这个……，这题……，我恐怕……”尤小涛一连串三个长长的省略号。 “怎么？你不会啊？”小姜杵着脑袋帮雪燕质问。 我真的想掐死你！尤小涛用眼神给小姜说道。接着他又转过头来，对雪燕露出亲切的表情： “这题有点难度，不行了我们去办公室找地理老师吧！” 尤小涛快速扫描了一遍题目之后发现他一个理科生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拿不下这种文科的题，因为高三的地理习题已经不再是以往简单的山川地貌了，于是他想出了这个完美避开现场的办法。 不过尤小涛又转念一想，这种习题册后面一般都有答案解析，一看就秒懂，她怎么不看呢？ “哎呀——，这后面不是有答案嘛！”多嘴的小姜此时已经进化成了多事的小姜，他无情地摆开了习题册后面的答案！ 于是，雪燕的怒火一下子就冲到了好看的小脸蛋儿上，她微微一笑到：“答案我也看不懂，所以，想要你给我讲解讲解！” “哦——”笨蛋小姜长长地“哦”了一声，他终于明白了一切！ “那，我们去外面转转吧，这里人太多，太吵了。”说完，尤小涛艰难地走出了教室——他快被周围同学的眼神给压垮了。 就这样，雪燕和小涛第一次两个人单独走在了一起。 他们来到广阔的操场上，惊魂未定的尤小涛依旧不断地在打量着周围的动静，他生怕被熟人看见或被老师看见，这倒不是说他并不喜欢雪燕，恰恰相反，和自己心仪的女孩子走在一起才紧张得手足无措不是吗？ 柔情似水的雪燕，此时离尤小涛这般近，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谈什么话题。她跟一只乖巧的小猫咪一样跟在尤小涛的身后，等尤小涛找到一块空地坐下来时，两个人才终于结束了这段尴尬的路程。 他们俩就这样并排坐在崭新的操场上，两个年轻的面孔，第一次面对面地进行着交谈——这或许是他们的心靠得最近的一次吧。 有了答案解析，尤小涛很快就弄懂了那道地理题，他有模有样地开始给雪燕进行讲解，不知她到底听进去了多少，总之她一直情不自禁地盯着尤小涛的脸，但也羞涩地回避着他的眼睛。 尤小涛也是，他除了尽量给雪燕清楚地讲题之外，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也避不开眼前这张清纯又可爱的脸——她真的是如此的冰清玉洁！试问哪个男孩子不会为之心动啊…… 他发现，自己在看她的时候，心里就会忍不住掀起一阵阵狂风骤雨。 青春岁月里最美好的一段旅程往往就在学生时代。这是几乎所有人都忘不掉剪不断的甜美回忆。现实生活中，没多少人在高中阶段就收获了完美的爱情，但大多数人，在高中阶段都有自己喜欢的女生，这种喜欢，或深或浅，或平淡或强烈。是啊，最美好的高三时的青春，可它却偏偏在这个时候伴随着压力，伴随着拘束，伴随着分别，所以，和自己喜欢的女孩短暂相处在一起的日子是何其珍贵啊…… 尤小涛是个富有情调之人，他怎能不明白此中道理，可是，现在追求女孩子实属不合时宜，更何况就他的性格，自然不会如此草率地去涉足爱情。萧萧和雪燕，这两位人间天使，哪一位都会羁绊得住多情的人。 时间在走，小涛和雪燕两个人依旧坐在操场上研究着习题。此情此景，他们两都很是珍惜！ 但是，这温馨的一幕很巧地就被路过的萧萧给看见了！ 多么有意思的画面。 这一刻，萧萧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难过。 她默默驻足原地，眼睛里几乎渗出了泪水。她心里自言自语：明明是自己让雪燕去找的尤小涛，现在看见他们坐在一起，自己却如此难过！ “哎呀，不要胡思乱想了，大家都是好朋友嘛。”萧萧抱着头摇了摇，而后快速地跑上了教学楼。 可她到教室里坐下之后，不争气的心里始终回想着刚刚所看见的情景，人的感情纠葛往往来源于此啊。 如此看来，她是真的喜欢尤小涛了。 “他会不会喜欢上雪燕？就算是喜欢我也管不着，他们两个倒是很般配哦……”萧萧一个人在座位上不断地胡思乱想着，看来她一时半会儿是静不下心了。 等到上晚自习的时候，萧萧依然是魂不守舍的状态。 旁边的雪燕，此时自然是很开心的。 “怎么样？那道题你找他问了没？”萧萧努力使自己轻松些。 “问了，他真的讲得很明白。”雪燕如实回答。 “嗯，他对你到底还是很用心的。”萧萧自言自语。 雪燕见此也没多说什么，她似乎看出了萧萧的落寞…… 秋天的夜略微有些清静，清静的同时，也掺伴着些许寒冷。 最近，同学们都陆续换上了秋装，晚上上完自习后，宿舍里亮着的小台灯，也逐渐变少了。 一班和二班的学生，自然是如往常一样辛勤努力着，其他班的学生，除了个别宿舍之外，大多数宿舍都是按时熄灯就寝。 尤小涛所在的宿舍，六盏台灯齐刷刷地亮着，每一盏台灯下，都是一个壮志凌云的梦。 第24章 食堂插曲 “那是你女朋友？” 在寂静异常的宿舍里，好事的小姜突然发出了声音，笑容诡异地盯着对面的尤小涛。 “谁？”尤小涛假装不知。 “别装蒜了，就下午来我们班找你问题那个。”小姜表情猥琐。 “哪个？我们班有好几个女生都问我呢今天。” “就那位长得很美很美的那个女生，叫雪燕的那个。”小姜自然记得住好看女生的名字。 但他此刻说了一句长得很美，结果其他正在低头学习的舍友一个个都双眼发亮并伸直脖子朝这边看了过来。 “哦，她呀，她不是我女朋友。”尤小涛否认。 “哼，还说不是，上次上晚自习，是她给你塞进来的好吃的吧？这次她又跑来找你问地理题，而且来了两次，地理题耶！那可是文科的，你是理科，如果没事儿，她怎会跑来找你？”小姜推断得有理有据。 “哎呀——，快说说，啥时候来我们班的，我怎么没瞧见？”舍友甲开始参与话题。 紧接着，舍友乙、舍友丙纷纷开始发问…… 于是，一个原本安安静静学习的秋日夜晚，被几个人弄成了“女朋友是谁”的辩论现场…… 确切地说，萧萧和雪燕都只是尤小涛的好朋友，他现在哪有时间和胆量谈论感情。现实就摆在眼前：高考决定着自己和全家人的命运。所以，他现在肩上的担子绝对不轻。 教室后的黑板上，离高考还有xx天的倒计时一天一天地减少着，这是一种责任和宿命的警示。 在这些看似平淡实则又充满惊奇与激动的日子里，同学们除了学习，牵绊他们最多的就是某一个女孩或男孩对自己带来的青春的喜悦之感。 宝强和许明现在已经很明显地意识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是不喜欢自己的。他们也很清楚地知道这两个女孩子都喜欢着尤小涛。所以，看破端倪，认清现实，他们现在非但不计较这种感情竞争，反而很大方地承认了现状，主动支持起了尤小涛。 在这种各自退让和理解的氛围下，五个人的关系稍微缓和了一些，只是现在的这种好已经远远比不上以前了。 逢周末时，宝强和许明偶尔才约他们一起进城，甚至他们两个之间很多时候也是各干各的。小涛这边，他现在基本上和自己的几个舍友在打交道，也很少有时间去找他们。萧萧和雪燕一如往常，她们去城里时唯一要等的人就是尤小涛，如果小涛不去，她们就给他带来一些美味的零食或小吃。说实话，以前的五人小团队已经名存实亡。宝强和小涛倒是一直延续着的好兄弟，他们两个没有因雪燕而影响感情。小涛与萧萧、雪燕，三个人现在是一种关系良好的铁三角，他们各自的内心里都有着包容与关心，所以他们仨的关系现在是最稳定和融洽的。 现在，时节已经逐渐来到了深秋，接下来，冬天的脚步也将悄然靠近。 按照楼山一中以往的惯例，今年冬天，高三级的学生肯定要留校继续补习，一直到腊月二十七八的时候，他们才会放假回家过年。 气温已经越来越寒冷，尤小涛和大多数勤奋好学的学生一样，他几乎每天都沉浸在充实的学习中。现在的他基本上是心无旁骛的，班主任对他们要求严格，谁的成绩稍微有所下滑就会被叫去办公室谈话。 尤小涛的软肋在英语上，他无论怎样钻研其英语成绩都提不上去。 不过他喜欢英语，凡事只要是喜欢，就终将会有所改变。 他把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学英语上。只要一有空，他就大量练习英语习题，这样一来，他在数学上花的功夫就相应减少了——于是乎他的数学成绩呈现出倒退式的下跌。 “小涛，你最近怎么如此憔悴？”同桌小姜投来难得的关心的眼神。 “憔悴吗？可能是熬夜熬的吧。这英语我始终学不好，现在数学也干脆弄不懂了，唉。” “英语我已经放弃治疗了，考多少都行。数学确实难，一道题的解析老师就要写三黑板。” “我倒是还喜欢英语，所以我不放弃它，高考的时候靠的是各科的总体成绩，万一缺胳膊少腿，就会很容易拉低总成绩呀。” “没办法呀，唉……”小姜垂头丧气，接着他又迅速露出了诡笑：“你那两个好朋友呢？她们的英语肯定好呀，你为何不请教她们？” 小涛明白小姜指的是萧萧和雪燕，他嘿嘿一笑到：“怎么，你还惦记着她们？” “怎么能不惦记，放眼我们班，不，放眼全校，我看都找不出那样好看的两个女孩子了。”小姜有些激动。 “但她们在五班，我不能老是跑去她们班问英语题吧，我们班英语好的同学也很多啊！” “你咋这么死板！这是问题这么简单的事吗？” “那是……？” “哈哈哈……”小姜胖嘟嘟的脸上露出了憨态可掬的奸笑。 “我想现在就不要去打扰人家了，大家都忙，我也不方便去她们班。” “那有什么，你不主动，难道让人家主动？”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现在不是时候。我也想去找她们，每天也都盼着见到她们，说实话，在这枯燥无味的生活里，有她们的陪伴，确实是最有意义的一件事。” “就是啊，谁不想在这纯真的年龄段里拥有这样两位真诚又貌美的女孩的友情呢？。”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很多事情，你以为很简单，其实它很难，很多人，你以为离你很近，其实她离你很远。” 小姜对小涛的话不以为意，但小涛心里明白：越是熟悉的好友，越不能成为恋人，而且，受自身条件的限制，他目前不得不先以学习为主。 时光一天一天过去，话说这边已经风平浪静，但那边的两个女孩却左右都不能平静——女孩子往往感性而多情。 萧萧现在的状态，明显又是魂不守舍了。 她内心深处对小涛的感情变得越来越浓。 五班的教室离二班不远，她和雪燕每次下课都会有意无意地站在二班的走廊前等尤小涛，就像高一那时等他下课一样，她们已经习惯了。 那时候尤小涛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出于朋友的关心她俩才在高一教室门口等他一起下课。现在同样是等，可她们的心里已经不再是以前单纯的关心了，而是一种期待，甚至是一种淡淡的思念，她们期待着见到自己喜欢的男孩！ 果然，在一群纷纷嚷嚷的人群中，小涛和小姜一起嬉闹着走了出来。 “哎呀小涛，看！有人在等你着呢。”眼尖的小姜指着前边两位亭亭玉立的女孩。 “你们怎么在这？”尤小涛有些羞涩，毕竟旁边陆陆续续经过的全是一班和二班的同学。 “你傻不傻啊？肯定是等你啦！”小姜给小涛胳膊上大力一巴掌，这力道明显是激动过头。 “好久不见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呗？”雪燕挽着萧萧的胳膊，表情依旧清甜舒爽。 “走，一起去吃饭。”萧萧眨了一下好看的眼睛，红润的嘴角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你们……，那我……”小姜这会儿倒有些为难了，毕竟他不认识眼前这两个五班的女孩子。 “走吧，一起去！”小涛捏了捏小姜的肩膀，他知道小姜就等他这句话了。 四个人边走边笑来到了食堂，小涛和小姜很绅士地给两位女孩端来了饭菜，但萧萧已经抢先将饭钱刷了。 “萧萧，这……，还让你掏钱。”尤小涛有些过意不去。 “就是，应该是我们男孩子请你们才对呀！”小姜也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儿没事儿，都是自己人，计较那些干啥！”萧萧表情爽朗。 自己人？小姜第一次听到如此亲切的三个字。 就在小姜激动之余，雪燕小嘴笑到：“这回是萧萧，明天该我请了。” “那不行，明天该我了！”尤小涛真诚地说道。 “小涛，你真幸福，你真幸运，有这么好的两个朋友。”小姜感慨万千。 “嘿嘿，我们从高一就认识了，三年的老关系了，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呀？”雪燕活泼地说道。 “叫我小姜就可以了。” “他是我最好的舍友兼同桌，人很好。”小涛在旁边介绍。 “对呀，上次我们见过啦，你来我们班找小涛问地理题，来了两次，全班人都被你吸引了，当时我还以为你是小涛的女朋友，完了你们俩还跑去外面了，说实话你们俩郎才女貌，正好相配呀！”小姜大嘴巴张口就来。 “你看，人家小姜都记得你呢。”萧萧跟雪燕说话，眼睛却盯着尤小涛。 雪燕有些羞涩，尤小涛也低下了头，回避着萧萧的眼神。 “吃饭吧，吃完饭早点午休。”尤小涛给小姜夹了一筷子菜，他真后悔说出那句“最好的舍友”和“人很好”了。 小姜从小涛的眼神里看出了名堂，但他可不是息事宁人的主，“乌鸦嘴”的外号更非浪得虚名，他继续添油加醋：“喂，你们俩是不是在谈恋爱啊？给我们透个底呗！” “谈什么恋爱啊？”雪燕小脸娇红。 “没事嘛，都是成年人了，谈恋爱很正常。你长得这么好看，小涛也不错，现在你们俩在一起，以后少费心呀。”小姜越说越投入。 “哈哈哈，不要理他，他就这样槑头槑脑。”小涛安慰雪燕。 “我看小姜说的很对，你们俩的确很般配，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你们要是在一起，真的是羡煞旁人啊！”萧萧慢悠悠地说着，但表情却越来越不对劲。 “萧萧，你咋也跟着小姜一起开玩笑呢？他是我们宿舍的乌鸦嘴，你们不要理他。”小涛尽力辩驳，他知道，萧萧已经有所在意了，大家都是性情中人，遇到这种事肯定会吃醋。 “明天我们再一起来吧，其实，过几天不见你们，我也想和你们坐坐呢。”尤小涛真诚相邀。 但萧萧现在一个字也不想听，她已经掉在醋罐儿里了。 “我吃完了，我们走吧。明天，再看吧。”萧萧给小涛翻了一个娇里娇气的白眼。 小姜终于意识到闯了大祸，于是赶紧闭上了乌鸦嘴。 可萧萧已经快步往食堂门口方向走去。 “再见。”雪燕挥了挥手，投来亲切的微笑。 “走回吧，两个女孩子都走了，这下没戏唱了。”小姜还不忘在一旁挖苦。 “带你来真的是带对了！”尤小涛对小姜露出了和蔼可亲的微笑…… 在这些日常的琐碎小事之中，往往会暴露出一个人内心深处的真实感情。在意自己喜欢的人，在意他（她）的言谈与举止，在意他（她）的神色与心情。喜欢一个人，你会希望那个人只属于你，哪怕他（她）和别人走在一起你也会感觉到难过。患得患失，喜怒无常，朝思暮想，若即若离，这就是现阶段他们之间的所谓的感情。 当然，这仍然是一段段美妙的感情，它的纯洁，堪比现在他们的年龄与心灵。 两情相悦的两个人若能在十八岁时就互相珍爱彼此，并由此炽热纯心建立起完美爱情，那这段感情注定是天长地久的。 我们不支持校园里手牵着手的恋人，但我们同样羡慕那些从校服到婚纱的爱情不是吗？ 现在，雪燕已经意识到了萧萧最近一段时间的情绪变化，她明白萧萧绝对会在意她和小涛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尽管这些点点滴滴仅仅是在一起讲讲题、走走路或谈谈心。可往往就是这些小事，会触发女孩子那极度敏感的神经。 毕竟，她们两个可都对尤小涛暗生情愫啊。 明智的是，她们不会像男孩子那样去公然竞争，女孩子的感情往往含蓄而内敛，她们会在日后的岁月里，逐渐地去表明自己的心声。 而尤小涛呢？他注定是幸运的吗？学习好，个子高，长得俊，讨女孩子喜欢，又受老师和同学的尊重，这不是所有学生梦寐以求想要成为的人吗？ 可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他何尝不明白两个女孩子对他的心意啊！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他们在一起已经相处了快三年，谁是怎样的秉性，谁是怎样的心思，他其实早已了然于胸。 可他为何不像那些我行我素的追风少年一样敢爱敢恨？哪怕像宝强和许明一样，大胆去表明自己的心意呢？ ——不，他不能那样做，至少现在他不能那样做。 之前说过，这是他的自身条件所决定的。 人的一切行动都要依靠物质基础，自身条件不硬，谈何爱情？ 一个人的精神世界丰富起来了，但物质基础却无比匮乏，这对他来说仍旧属于短一条腿，尤小涛对此感受颇深。所以他现在的第一要务就是学习，因为他唯有学习能改变命运，改变了命运就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而由此付出的代价就是：或将在最美好的年龄里失去最心爱的女孩！且现在的他，还意识不到这一点。 新校区在浓烈的寒风中终于等来了腊月，楼山城的冬季此时已毫无美感可言，冷冷的风，低矮的云，焦躁的人群，落光了叶子的树…… 尤小涛依然过着自己不咸不淡的生活，总之，教室后面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已经从二百天变成了一百多天。 这段时间以来，萧萧和雪燕并没有来找过小涛，小涛也不好意思主动联系两个女孩，不知为何，三个人又处在一种僵持状态中了。没有她们的消息，对尤小涛来说可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他每天都会想念萧萧，他总是忍不住在下课的时候望向五班的教室，或在二班的教室门口停留等待，他也在人山人海的食堂里努力寻找，期盼着一眼就能看见熟悉的面孔，但是，无论他怎样寻找，都见不到自己想见的人。 “难道她故意躲着我吗？”尤小涛黯然伤神。 于是在周六下午的时候，尤小涛终于忍不住拨通了萧萧的电话。 “萧萧，你在吗？” “怎么了？”电话那头传来久违的声音。 “最近忙吧，好长时间没见过你们了。” 其实也就十来天没见而已。 “你想见雪燕，还是想见我呀？”萧萧依旧用略微生气的语气说话。 “……” 这不就是二选一吗？这有点直接啊！尤小涛脑子混沌。 “明天是周末，我们一起去趟城里吧。”尤小涛像哄自己的妹妹一样尽量语气温和。 “明天再看喽，我懒得跑，雪燕好像去，你和雪燕一块去呗！” “……” 尤小涛思索了半晌：“我们一起去，你若不去，我也就不去了。” “好吧，拜拜。”萧萧的嘴角终于露出了甜蜜的微笑。 “怎么样？安顿好了没？”小姜凑过头来问。 “应该没问题。”尤小涛放下手机，软塌塌地坐在了宿舍的床上。 但兴奋不已的小姜却在宿舍里振臂高呼：“太好了！明天我们一起进城——” “你们要进城啊，给我带个……” “给我带点……” 舍友纷纷开始托运吃食，好像这两人进城就是给他们采购物资去的。 然而此时的小姜点头如鸡啄米，无论舍友提出何种无理要求他都欣然照办，因为机灵的他怎么可能将明天会和五班的两位漂亮女孩一起进城这件事说给他们呢。 第25章 萧萧的热情 周末的清晨，轻云飘渺，天空纯净，久违的阳光终于拨开了多日云雾，释放出了它金灿灿的温暖。 小涛和小姜站在校园门口，双手插在裤兜，身子挺得板正，眼里满是期待。 十分钟左右过去，萧萧和雪燕从远处走了过来。 两个人依然是高挑的身材、飘逸柔顺的长发、甜美无瑕又清纯可爱的脸。 “她俩都堪称完美啊——”小姜不禁感叹。 “待会儿你机灵点儿，不要一个劲儿地盯着人家看，不要给我丢脸啊。”尤小涛叮嘱小姜。 “知道嘞，我知道你喜欢谁，我不打扰你们就是了。”小姜龇牙咧嘴。 “怎么今天想起去城里了？”萧萧人未到跟前，悦耳的声音先传了过来。 “今天闲来无事，去买点东西，我已经好久没去过城里了——”尤小涛长吁了一口气，好像饱经风霜的老人。 “是你好久没去了，还是和我们…好久没去了？”萧萧质问。 “都是吧。大家都各忙各的，一天学习压力又大，这在一起舒心地走走路、逛逛街的日子已经变得越来越少了。这大半年来，我们在一起玩的日子屈指可数，只有周末这一天才是属于我们自由且轻松的一天。”尤小涛的话好似临别赠言。 “岁月还很漫长，只要珍惜，何愁不能相聚。”雪燕含情脉脉。 “喂喂喂，你们说的什么啊？什么相聚又分别。”小姜一头雾水。 “走吧，我们一起步行去城里，回来的时候再坐车。”尤小涛吆喝众人，众人也乖乖顺从。 一路上，尤小涛硬是找不到什么话题来和萧萧搭讪。萧萧因醋意未消，也故作镇定，假装不看尤小涛，只是默默地挽着雪燕的胳膊往前走。 大老远看去，两位男生，两位女生，气氛应该很好，但实际上尤小涛感觉就他自己一个人。 此时，小姜察觉出气氛不妙，于是他想办法拆分两位女孩：“雪燕同学，你姓什么呀？” “王。”雪燕吐了一个字。 “哦，王雪燕，我记下啦。萧萧呢，你姓什么？” “尤。”两位女孩不愧是闺蜜。 “哦！对了，你和小涛是一个村的，怪不得他天天嘴里念叨你。” “……”众人一阵冷汗。 “真的吗？快给我说说。”雪燕果然上前一步凑近了小姜，她才不是想打趣萧萧和小涛，而是想得到更多情报。 小姜一看出卖了自己的兄弟才换来与女孩子同行的机会，于是也不管那么多了，总之他只要把两位女孩子分开就行。 雪燕和小姜走在前面，萧萧和小涛走在后面，乌鸦嘴小姜把雪燕哄得团团转，后边的两人却依然沉默寡言，好似陌生的路人。 “在宿舍里的时候，我们就各自说出自己心仪的女孩子，嘿，男生不都是这样嘛。然后我们都说出了自己心仪的女孩子的名字，基本上都是我们二班的。但小涛不一样，他说他心仪的人没在我们班，她在五班，他还说他每天都希望见到她，真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思念的滋味，如同满腹的苦水！在教室里的时候，他动不动就会发呆，我问他想谁呢，他说他在思考题目，但我看见他的稿纸上明明就写着一个女孩的名字，写得非常好看，你知道的小涛的字写得很漂亮，但我觉得那个女孩更漂亮，对他来说，那个女孩肯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小姜几乎忽略了后面的两个人，或者他假装后面的两个人是聋子。 “嘿嘿，听到了没，你悄悄地把雪燕的名字写在了稿纸上，被人家看见了。”萧萧终于发话。虽然她面上调侃，心里却乐开了花。 “你别听他胡说，我什么时候写过女孩子的名字了。”尤小涛尽力辩解。 “你一直都有这个习惯啊，在笔记本上，或在书的空白处，写上自己的签名，然后下面再写一个你喜欢的女孩的签名，你想从字面上来看看两个人合不合适，般配不般配，哈哈哈。”萧萧终于回到了以前活泼大方的模样。她双手背在身后，脚下开心地踩着石子，长长的高马尾在冬日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和淡淡的芳香。 “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个习惯呢？我俩又不是同桌。”尤小涛转过头来看着面带微笑的萧萧，从侧脸看去，她那纤细的叶眉、长长的睫毛、精巧的鼻梁和可爱的下巴几乎让人动情。 “我就是知道呀！”萧萧转过头来，与小涛正好四目相对。 他们两人都惊奇地发现：从小到大他们都没有如此这般近地注视过彼此的眼睛。 萧萧如被电击，她迅速避开对视，尤小涛因为身高优势，视野自然稍高一些。他迅速转移开话题：“你的发卡挺好看”说完后将目光收回。 “哦，我和雪燕的是同款。”萧萧很配合地理了理长发。 “走得累不累？”尤小涛真心关心。 “不累，这到城里最多也就半个多小时脚程，走一走，锻炼锻炼。” “其实我们是可以坐出租车的，但我想和你们走走路，说说话，不过就是害怕你冷或者走得累。”尤小涛已经逐渐成为一个大男孩的模样。 “累倒是不累，冷也不太冷，你看今天天气多好。”萧萧看得出很轻松。 “对呀，天晴了人舒坦。这个天气就像是人的心情，天气好了我的心情也很好。”尤小涛转了一个圈圈。 “仅仅是天气好的原因吗？”萧萧倒着走了两步，低声询问，眼睛亲切地看着尤小涛。 “那肯定不仅仅是天气呀，哈哈。”尤小涛心领神会。 “已经是腊月了，还有二十多天就要过年，今年放假又比较迟，回家了也不敢贪玩，这一年真是难熬啊。”萧萧语气缓慢。 “今年回去恐怕就要老老实实在家复习了。其实放得迟早无所谓，反正回去了也是学习，还不如在这学校里学，这儿起码还有学习氛围。” “说的是，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儿不管多辛苦，多枯燥，都有人陪！”萧萧一语双关。 “就是啊，首先我们几个就是互相陪伴，共同努力，到时候放假了，再一块儿坐车，一块儿回家。”尤小涛也不敢轻易指名点姓，到底谁陪伴着谁。 “小璐姐怎么样了？” “姐也快放假了。”想到姐姐，尤小涛不禁有些难过。 “小璐姐真了不起，她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啊！在我们村儿里，我最尊敬、最佩服的女孩子就是她。”萧萧表情亲切，仿佛小璐是自己的姐姐。 “你也不错啊，你可是我们村儿里最受瞩目的女孩子，哈哈。”尤小涛打趣。 后边的两个人谈笑风生，前面的雪燕心里却凉了半截。乌鸦嘴该说的不该说的好像都给她说了，唯一保留的一点神秘就是：小姜始终没告诉雪燕小涛心里的那个“她”究竟是谁。 这一点神秘让雪燕保留着一点希望，她深切地明白，小涛绝对喜欢着萧萧，只是她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终有一天，她会让小涛亲口说出他喜欢的女孩是谁，那样她才能放得下，舍得下。 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他们磨磨蹭蹭走了一个多小时，不过一路有说有笑的谈话倒是给几个人都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往往最普通的生活里会酝酿出最不普通的感情。倘若四个人都坐车，他们则体会不到这种沿河漫步的浪漫，倘若四个人都秉性各异，他们也谈不出如此亲切而轻松的氛围。 青春岁月里有多少像这样美好而短暂同时又质朴而甜美的幸福时刻呢？有些人应该有，有些人恐怕没有，有的人如果不去珍惜，那它只不过是生活万千画面中的寻常一瞬，没有的人如果去发现，他（她）也能从中体会到不一样的高三时期的纯真幸福。 浪漫从来都不是穿金戴银，出入于城市的奢靡场所，而是平凡质朴的心灵，体悟乡间小道的温柔。 时至中午，四个人到了城里，太阳也已高高悬在头顶。 小涛和小姜陪着两个女孩子逛街，顺便买一些吃食带给自己的懒猪舍友。 每当路过街边精品屋的时候，尤小涛都想给她们买点小礼物，比如一条好看的围脖，一双小巧的手套，或是一只好看的毛绒熊……这些都是他们这个年龄段送女孩子的上佳之选啊。贵重之礼现在自然不合时宜，但小巧物件岂非意义非凡？关键是许明和宝强都已给两位女孩买过礼物了，自己也不能无动于衷呀。这可不是攀比，而是男孩子在面对女孩子时内心深处的一种浅浅的竞争心理。 可是，问题就在于尤小涛现在手头并不宽裕，虽说这些小物件不贵，寻常人肯定不在乎此等凤毛麟角，就算是小姜也不会在乎。但他不一样，父亲给他的生活费早已捉襟见肘，而且很大一部分他都用在了买高考复习资料上，现在问家里要钱，那就是问母亲要钱，其后果，那真是不堪设想…… 算了吧，以后再说吧，尤小涛暗自烦闷。这所有的煎熬和心理矛盾都是他内心世界的真实反应，是啊，现实生活的苦闷一点一滴地在他的心里悄悄地堆积着——这就是他努力学习的动力啊。 “怎么了小涛？你看着有心事啊！”小姜捏了一把小涛的胳膊。 “没有，我能有什么心事。” “嘿嘿，没有就好。你看今天天气这么好，又有这么好看的两位女孩子陪伴，多开心的事啊！这是我上学以来最开心的一个周末。” “你开心就好啦，我还怕你见到好看的女孩子有些拘束呢。” “拘束啥，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嘛，哈哈哈……”小姜开心至极，又继续低声说：“我看她们两个都喜欢你。” “何以见得？”尤小涛震惊。 “看得出来嘛，我察言观色，她们都很在乎你，雪燕同学一个劲儿地问你的日常状况，萧萧同学和你聊得又那么情真意切，难道那不叫喜欢？” “应该不是喜欢，只是熟悉而已。” “熟悉的眼神和喜欢的眼神可不一样哦，你小子还是幸运，遇见了这么好的两个女孩，她们可都是人中之凤，无论你追哪一个都将是完美的爱情啊！”小姜忽然如一名长者。 “谁知道呢，以后的事，谁也难以预料。”尤小涛自言自语。 “你呀就是瞻前顾后，管它那么多干啥呢？先好好开心地过好当下。再说了，现在都多大的人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还没那个打算嘛。” “迟了就没戏唱了！你这样以后肯定会后悔，我给你把命都是算好的，你不信走着瞧。要是上了大学，她们指不定就被哪个富二代追走了，换做是我，我就先表白再说。” “你倒是想得长远啊。小姜，你知道吗，很多事情看似简单，实际上很难的。” 看着眼前两个熟悉的女孩，尤小涛的确很是开心，可是，因为种种原因，他对萧萧的感情又不得不暂时搁置，这真叫人难受啊！喜欢的女孩就在眼前，可喜欢的言语却难以启齿。 就在几人行进之时，萧萧忽然询问： “小涛，你喜欢什么东西，我买了送给你，做个纪念。” “啊？我？”尤小涛心想，他自己都没有给人家送礼，又怎么好意思向人家女孩子索要礼物啊。 “嗯，小小心意而已嘛，虽说明年才毕业，但现在也不早呀。”萧萧对小涛的感情已经掩藏不住，无论是言语还是表情，她都大方地表现出了热情和主动。 “嘿嘿，没啥喜欢的，你把钱省着吧，我们这么好的关系，就不需要再买礼物了。”他尽量婉言谢绝，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先收女孩子的礼物。 萧萧看得出小涛的思想顾虑，她继续说：“你不要多想嘛，总要有一个小东西来承载和寄托我们之间的友谊呀，现在我们在一起呢你感觉不到，以后我们上了大学，要是分别两地，那咱们见一面可都难呢。所以我想给你买点小礼物啥的，你看见它呢就会想起我，想起我们，想起这些相处的日子，这多好。” 对呀，以后每天看见它就会想起自己喜欢的女孩，这对一个男孩子来说难道不是最幸福的事？ 此时，雪燕也终于开口了，她和萧萧是同样的想法，觉得谁先给谁送礼又没多大关系，又不是所谓的定情信物，何必有所顾虑呢？于是她微笑着柔言相劝：“就是呀，还是萧萧懂得浪漫，我也想给你买个小礼品，你说说，买个啥？” 面对如此主动和亲切的两个女孩子，尤小涛真是说不出的幸福和激动，在他眼里，萧萧和雪燕他早就看做是自己的妹妹了，这种感情，已经胜过了普通朋友，这无疑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感情了。 “哎呀呀呀，小涛啊小涛，你是上辈子行善积德了吗？这两位美女同学都要给你送东西，看得我真是眼馋死了。”小姜拍了拍小涛，进一步活跃着气氛。 “你俩不要花钱了，到明年毕业时再说。” “你就是想太多，哼，你以为我们要追你呀，看把你为难的。”一贯娇羞的雪燕，此时在尤小涛面前已经越来越活泼起来。 “算了算了，他不要算了，下次再说。”萧萧拉着雪燕的胳膊走开了，她知道，小涛的性格绝对不会如此随和，她们得另想法子才行。 两位女孩走远了些，小涛和小姜开始了他们的抒情。 “你还别说，这虽说还没到分别的时候，但是我也有了一种依依不舍的心情了。高考完了之后大家肯定是各奔东西，这些熟悉的朋友，熟悉的同学，喜欢的女孩子，都会散步在全国各地，没有谁和谁高三毕业了还会去上同一所大学，那样的情况太少见了，人各有路，分别是在所难免的。这些有意义的时光，注定是用来回想和怀念的。”小姜一改嬉皮笑脸的作风，变得严肃正经起来。 “我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大学呢，我们村儿到目前为止就没有一个正式的大学生，大家都没听说过谁考上大学，哪怕是普通大学。我们村的人，只知道让孩子早早去打工，没人觉得读书是一种可靠的发展之路，有没有文化水平对村儿里人来说简直是无关紧要。他们觉得，男孩子就要出去打工，到年龄了就娶媳妇儿生孩子，女孩子呢到年龄了就早早嫁人，这样孩子一辈子的事情也就安排上路了，谁还管你以后的生活水平和所谓的人生价值。大家都觉得，活着就如此简单地活着就行，油盐酱醋，米面钱粮，修房盖屋，结婚生子，这就是他们简单的人生观念。” “我们好好努力，一定能考上大学，反正你是肯定能行的。你的性格沉稳，意志坚定，成绩排名也靠前。不管以后我们走上什么样的发展道路，我相信，读书永远是改变思想、启迪智慧、丰富自我、体现人生意义的唯一途径。” “嘿嘿，看不出你也有如此才华横溢的一面啊。” “哪里哪里，和你相处久了，耳濡目染罢了，跟你比起来，那真是‘寒鸦比凤凰’。” “足下过誉了。我倒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男孩，艰苦朴素的生活环境，淳朴平凡的父母和家庭，我只是觉得，人这一辈子就应该去探寻真正的生命意义，也就是说既然活在这个世界上，那就要尽量活得明明白白，否则，如此复杂又奇妙的一生，究竟为何而来，又为何存在。” “有道理，不愧是我们班的第一名，哈哈哈。”小姜竖起了大拇指。 “嘿嘿，大家都不错，互相弥补，互相进步嘛。” “这就是为什么这两位女孩儿喜欢你的原因啊！你看似普通，实则深沉，我说的普通仅仅是你的表面普通，实际上你比别的男孩子多了一种说不出的人格魅力，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好总结。反正就是，你有一定的思想深度，和你相处起来，总能给人舒适的情感氛围，能让我明白一些生活中的大小事理。你意志坚强，为人善良，多才多艺，仁义谦和，对生活和自身往往有自己深刻的理解和看法，而且长得也比较阳光帅气，学习还名列前茅，在班上又颇受老师和同学尊重。你说你，能不讨女孩子喜欢吗？倘若你庸俗不堪，浅陋而轻浮，那这两位仙子能喜欢你吗？” “我看你平时都不说这些话啊，怎么今天这么会说话呢？” “你爱听吧，哈哈哈……” “当然爱听啦，有人夸谁不爱听。谢谢你呀小姜，看来带你一起出来是对的，起码我们有共同语言。” “那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自然会谈天说地。好了，走，该吃饭了。哎呀，两位美女呢？” 两个男生在大街上忘乎所以，两个女孩却早已消失在县城的车水马龙之中。 第26章 雪燕的柔情 等小涛和小姜找到两个女孩时，她们已经把饭菜都点好了，是啊，多么有心的两个姑娘。 四个人从中午一直转悠到了下午时才坐车回到学校。这一天，对他们来说都是无比的开心。在这纯洁的岁月里，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相处一个周末无疑是当下最愉快的事了。 傍晚时分，气温已经冷了下来。尤小涛正要收拾书本去上晚自习，一旁的小姜却叫住了他：“嗨，我这儿有东西给你！” “啥东西？” “今天萧萧和雪燕不是要给你买礼物嘛，这不，她们给你买来了！”小姜从包里拿出两只塑料袋说道。 “不会吧，她俩真买啦？” “是的。快打开看看！” 尤小涛将其拆开一瞧，果然，一条黑白格子样式的纯棉围脖，一双图案精美的黑色毛绒手套。 小姜不禁感慨：“哎呀，真好啊！女孩子就是心细，你看，这里面有卡片，围脖是萧萧同学给你的，手套是雪燕同学的。” “这……，我一个男孩子，平白无故的，收人家女孩子礼物干啥，从小到大这还是头一回，无功不受禄，还真有些不习惯。” “她们呀就是怕你不要，所以回来的时候悄悄带给我了。收下吧，这毕竟是人家两个女孩的心意，到时候你再给人家回礼不就是了。” 尤小涛拿着这两份绵软舒适的礼物倒有些为难了，这一个女孩子已经难以应付，现在两个，而且都如此热情，这可如何是好啊。 “戴上吧，这大冷天儿的，这不正好嘛。真是好羡慕你，我连一个对我好的女孩子都没有，你倒好，有两个，而且还都那么好看。” “羡慕啥，这才哪跟哪，你以后肯定会遇见对你好的女孩呢。” “哈哈，借你吉言了。走吧，该去上晚自习了。” 小涛坐在教室里，他戴着萧萧买的围脖和雪燕买的手套，心里温暖极了。且不管以后会如何，就论当下，他恐怕是整个二班教室里最幸福的男孩子了。人的幸福不只是物质的富足和生活的富裕，情感上的幸福才是一个人真正的幸福。这或许也是学生时代里最美好的事情，只是未知的是，这种纯洁的幸福不知还能维持多久。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到腊月二十几的时候，学校安排的补习终于快要结束。 现在，父亲已经从外地回家，姐姐小璐也已经回到了家里，就剩下小涛还没有放假了。文辉和金柱已经老早就回村，他们已经问了上百遍小涛何时回去。 其实现在放不放假对小涛来说已经无所谓，因为这里有热情的舍友，和蔼的老师，熟悉的同学，还有自己喜欢的女孩，一切美好的事情正在丰富小涛的生活阅历和精神世界。有如此舒适而温馨的学习氛围，对他来说算得上是一种幸运，因为他没有像村里别的男孩子一样四处奔波，而是在美丽的校园里接受着教育，储存着知识，净化着心灵，这对他以后的人生将至关重要。 晚上，在宿舍里学习的尤小涛，收到了来自雪燕的短信： “明天下午课余活动时，陪我到操场走走好吗？” 小涛先是一惊，又是一喜，雪燕主动邀请，那自然是不能拒绝了，他欣然接受，回了一句：“好的，下课后教学楼门口等你。” 这小子细节处理还挺到位，要是在五班或二班教室门口等，那遇到萧萧该如何应对。 第二天下午，下课铃声敲响，学生们又如一群热闹的蚂蚁一样狂奔在了校园中。尤小涛站在教学楼门口，等待着雪燕的到来。 冬天的天色这时候比起秋天的略微有些昏暗，不过这样的光线正好可以掩护两个散步的学生。班主任杨老师看见了倒是没多大关系，二班的学生们看见了也没什么紧要，可要是被萧萧看见了，那岂不又是一阵没必要的情感风波？ 萧萧不知道对此事知不知情呢？尤小涛在心里默默猜测。他双手背在身后，一个人在教学楼的花坛前踱着步子，寒风轻柔地吹拂着他的发梢，给他疲惫的眼睛中带来了一阵舒爽的清凉。 “小涛——” 在稀稀落落的学生之中，雪燕亲切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来啦。”小涛同样亲切地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女孩。 这画面，仿佛青春偶像剧里唯美温馨的场景。 “走我们去转悠转悠。”雪燕闪动着好看的双眼。今天的她，穿着黑色的马丁靴，黑色的牛仔裤，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一件精美的白色毛衣。不得不说，她和萧萧的模样真的是不相伯仲。 多么俊俏的一个姑娘啊！这样的女孩子，哪个男生见了不会心动。 尤小涛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雪燕的耳发，就像看见了自己的亲妹妹一样，他微笑着说：“这身穿搭漂亮得紧呐！” 他的确是无心之举，但雪燕却一下子面红耳赤。 “就衣服漂亮吗？”雪燕低着头，就像面对自己的一个好哥哥。 “嘿嘿，那可不止。”小涛夸赞女孩子时毫不遮掩，“走，去转悠转悠。”他落落大方，继续背着双手。 雪燕芳心微动，她多么想上前去挽着尤小涛的胳膊呀，可这儿毕竟是校园，他们毕竟是朋友。 两人来到熟悉的操场上，小涛走在前面，雪燕乖巧地跟在后面。 他似乎洞察出了女孩所有的心思，可女孩却在喜欢的男孩面前不敢多说一字。 “最近怎么样？”尤小涛问。 “就那样了。”雪燕抠着手指头，上下打量着尤小涛。 他突然转过身来，以一种亲切的眼神看着雪燕，说到：“谢谢你买的手套，我戴着很合适。” “合适就好，暖和吧？”雪燕微笑着，不知不觉间两个人已经走成并排。 “暖和。” “暖和你还不戴？”雪燕略带娇柔。 “写字的时候戴着不方便，下课了就可以戴着。”尤小涛从兜里掏出了手套，很配合地将其戴上。 “你看这上面的图案，我也就是随便挑了一双，你还喜欢吧？”雪燕无意间已经托起了尤小涛的手。 “你送的当然喜欢啊，哈哈哈……” 尤小涛看着雪燕洁白又修长的两只小手托着自己的一只大手，一时间有些尴尬地愣在了原地。 雪燕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竟然握着小涛的手，于是她如被电击，迅速将小手缩了回来。 小涛看在眼里，乐在心里，但他顷刻间又想到了萧萧，面对眼前这个善良可爱的女孩，他到底该怎么办呢？ “你怎么样，最近？”雪燕转开话题，也背起小手。 “有点累，满脑子都是数理化生。” “嘿嘿，所以有时候适当地出来走走是好的，放松一下神经。” 冬日里清凉的微风吹拂着操场上两个年轻清秀的面孔，给他们附带温度的谈论适当降温。 “你们班的第一名是谁，是你还是萧萧？”尤小涛本来是想夸赞一下雪燕，结果又牵扯到了萧萧。 “是萧萧。”雪燕的表情明显有所变化。 “你们俩都不错嘛，秀外慧中，蕙质兰心，嘿。” “你这么优美的词儿是在夸萧萧吧，我听得出来。” “夸你呢！” “我比萧萧还是差了一些的。”雪燕略微低沉，“她比我优秀得多，无论长相还是才华，而且，她和你是青梅竹马，我又算得了什么……” “你不要这样说嘛，你们两个只是性格略微不同而已，其他方面都一样优秀，一个活泼大方一些，一个温柔含蓄一点。” “真的么？我在你心里的评价这么高么？” “嗯！” 说到此处，两个人短暂地对视了三秒钟。 “说真的，我还是羡慕萧萧的，她在你面前完全可以任性妄为，怎么样都可以。而我就不同了，我们再好的友谊，也比不过你们一起长大的那种深厚情谊。” “其实，我和她也就是正常朋友而已啦，她和你一样，犹如人间天使，一直都散发着靓丽的光芒。相比之下，我就有些暗淡了，我能够结识你们，真的是我的荣幸。” “你就知道谦虚，你说你哪一点不比我们优秀？就算你现在默默无闻，等你将来也定会光芒万丈的。” “谢谢你呀，听你说话，就像冬日里的暖阳，夏夜中的月光，让人亲切又舒心。” “你说，我和你这样出来散步，你的萧萧妹妹会不会多想呀？”雪燕故意捉弄。 “啥叫我的萧萧妹妹啊，嘿嘿，你也是我的好妹妹呀不是吗？” “不知道，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好朋友，还好妹妹，你心里恐怕就只有一个好妹妹吧。” “这你就错了，说心里话，你们俩对我来说都很重要，我们的友情已经上升到了一定的高度，但绝对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你们两个在我心里真的就像我的妹妹一样。我们认识了三年了，在一起相处了也三年了，我对我们的感情是无比的珍惜，我真的怕失去你们两个，失去你们的友谊。在这学校里，我除了一天埋头苦学之外，剩下的时间就是跟我的几个疯癫舍友待在一起，有时候我真的是累了，学习学得脑子都有些迟钝，心里有时也是焦躁不安，偶尔会完全丧失努力的动力，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给姐姐打电话，向她倾诉，给她说一下我当下的心情和境况，姐姐确实也比较懂我，她安慰我，疏导我，给我输以大义，晓以利害，分析分析现在和未来，然后我的头脑就会立刻清醒过来，心里也会很快敞亮起来，有了她的相助，我就会抛开杂念，继续埋头努力。” “你姐姐真的是万中无一的好姐姐，这样的姐姐真的是你一生的幸福。” “可不是嘛，从小到大，要是没有她，我的生活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你也知道的，我的那样的家庭，爸爸常年在外打工，妈妈常年在地里劳动，他们几乎没时间给我灌输人生哲理和做人的道理，不过他们也确实不懂，农村的父母嘛，还能怎样呢，一年下来我们也就打几次电话。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中，姐姐就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就像我的人生导师一样，时刻提醒我，关心我，安慰我，开导我，并给我指明未来的发展方向，总之我都会听她的，因为我的想法就是那样的，只是我表达不出来，会陷入死胡同，有姐姐在，她就会很明白地给我讲清楚，让我少走弯路，随时给我拨开云雾，砥砺我前行。” “怪不得你的思想总是很有深度，有这样的好姐姐，你的人生道路以后肯定是一马平川的。我有时会听到萧萧说起你们姐弟，她说你们两个确实是村里少见的优秀孩子，别人家的父母教育孩子都是以你们为榜样的，我想这肯定是真的，放眼你们尤家村，恐怕没有谁比你们两个厉害了。” “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哦，怎样的家庭造就怎样的性格，我们那的孩子都挺懂事。生活在大山里，从小就跟着父母吃苦耐劳，学着操持家务，这恐怕是每一个农村孩子的必修课。但我这样说不是说城里的孩子不会吃苦耐劳，只是生活环境不同，接触的生活元素也不同，各有各的童年与人生罢了。” “对，农村的孩子与山林田野打交道，亲切地接触了大自然，城里的孩子呢家教稍严，从小就要接触琴棋书画，但见识和眼界也会有所超前。” “说的是，你就是城里的孩子啊，哈哈哈。” “但我比你差远了呀，哈哈……老实说，跟你相处久了，我也是耳濡目染，学到了很多东西，近朱者赤，你让我知道读书和上学的意义所在。”说到此处，雪燕再一次温柔地看了一眼尤小涛。 “大家互相学习嘛，就像人们常说的：你的人生中出现的每一个人都有他出现的意义，会教会你某方面的东西。” “嗯有道理，你和萧萧、宝强他们，都教会了我很多很多，包容，理解，勉励，珍惜……我最羡慕你的就是：你有那么好的一个姐姐，我也多想有一个好姐姐呀，时刻关心着我，或者，有这样一个哥哥也好啊！” “你不介意的话，我当你哥哥呀，哈哈。” “真的吗？”雪燕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尤小涛。 “当然是真的了，有你这样一个妹妹，夫复何求！”尤小涛亲切地看着眼前这张好看的小脸蛋。 “那就一言为定哦，当我的好哥哥，就像小璐姐姐关心你一样，你也必须要关心我！”雪燕说话之时小脸已经快凑到了尤小涛的下巴处。 “那是自然，嘿嘿……”就算不当哥哥，我也会时刻关心着你呀，他心里嘀咕。 就在两人对视之时，不争气的上课铃声突然敲响。 “走吧，上课了，下课一起去食堂吃饭。”尤小涛再一次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雪燕的头。 而雪燕又一次如被电击，一时间乖乖地站在原地。 一个是好哥哥，一个是好妹妹，这两人，感情基础又更进了一步。 等他们两个跑回到各自教室的时候，其他同学都已经规规矩矩地坐在位子上开始学习了。尤小涛倒是没事，他是二班的顶梁柱，什么时候进教室都没人说啥。雪燕就不同了，她害羞地潜回到座位上，不仅引起了五班学生的注意，还被萧萧追问了半天。 “你干啥去了，脸蛋红红的。”萧萧不解地问。 “红吗？”雪燕摸了摸自己的脸，的确如炭火。 “你看！”萧萧递过来一个小镜子。 “没事没事，我缓一缓。” “你看着很开心嘛，到底去干嘛了？”萧萧看出了雪燕的不寻常。 “去见了我一个表哥，他来学校看看我。” “表哥？一个表哥能有这么开心吗……”萧萧自言自语，也不再去追问，只是低下头开始了学习。 小涛这边，他刚坐下准备做题，结果一旁的小姜立刻就开始了：“喂，你去干什么坏事了？” “我……，去见了一个妹妹。” “啊？你还有妹妹？” “不能有吗？” “能，嘿嘿，我看你面露桃花，两眼放光，心里一定有鬼。” “别瞎说，她真是我的一个妹妹。” “我知道了，你十之八九是和雪燕去约会了。” “……”他不得不佩服小姜的洞察能力和分析能力。 “我服了你了，这你都看得出来！”尤小涛尽量压低声音，毕竟大家都在学习，他两交头接耳的举动显得格外醒目。 “我是谁呀我。首先，你小子绝对去见了一个女孩子，第二，你肯定是见了萧萧或雪燕其中的一个，第三，你不会把萧萧叫妹妹，你见到她，要么是紧张，要么就是心情复杂，绝对不会如此平静。” “完全正确！你厉害，赶紧学习了。” 这节课是英语自习课，英语老师实力强悍，性格却有些怪癖，总之他很不讨人喜欢。尤小涛平时和英语老师关系本就不怎么样，再加上他的英语成绩不行，这让他在英语老师面前就显得有些普通。 他记得高一的时候，那时候他的成绩一落千丈，生活处于阴影之中，英语老师就一个劲儿地刁难他。现在高三了，代课老师一直没变，他的整体成绩倒是名列前茅了，可这该死的英语始终就是极其普通的存在，每次考试他只能考一半的分数，虽说他已经很努力学英语了，但其成绩始终上不去。 “没交英语作业的六个人站起来！”英语老师突然快步走了进来，表情阴沉而愤怒地朝着所有人嘶吼了一声。 于是，全班顿时鸦雀无声，大家都在等着看是哪几个倒霉蛋要出洋相。 在这怒吼声中，有五个男生缓缓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他们的眼里无一例外地都充满了窘迫和恐惧…… “还有一个呢？是谁？！”英语老师怒目圆睁，眼睛瞪得比他的眼镜还大，声音也依旧带着浓浓杀气。 “你交了没有？”旁边的小姜悄悄问小涛。 “我……，啥时候交的英语作业啊？”尤小涛脑子一片空白。 “啥？今儿早上交的啊！老师说今天下午课后是最后一次机会，没交的赶紧补过去，可以免于一死，我也是课余活动的时候才赶紧给人家补过去的，怎么，你没交啊？”小姜吓得目瞪口呆。 “没有……”尤小涛惊恐地说道。 “完了完了，那你还不赶紧站起来？”小姜急切地说道。 于是，尤小涛在众目睽睽之下艰难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第27章 萧萧的温柔 不可思议，这一下子，全班人的目光都锁在了尤小涛身上！ 他居然没交作业？ 是啊，难以置信又如何，他确实没交作业。早上的时候他没交，本来中午就有一次补救机会，他忘了没交，下午最后一次机会，他，他和雪燕去散步了…… 这回恐怕躲不过这顿责难了…… “你们几个站出来！”英语老师冰冷地说道。 尤小涛没奈何，只好硬着头皮往外走。 班上喜欢尤小涛的女生已经为他捏了一把汗，纷纷同情起他的不幸。 和他关系要好的男生也是难为情地看着他，仿佛说：我们救不了你了。 小姜低着头，用余光扫视着眼前的一切，他知道这下尤小涛是要出点洋相了，但愿他不要出得太大就行。 老师把几个“顽劣之徒”叫到了教室外面，并让他们整齐地站成一排。 本想着老师会审问一番，哪知此时的英语老师已经怒火攻心，完全冷静不下来了。 于是，教室里的人只听见外面的楼道里一阵惊天动地之响，沉闷的拳脚声吓坏了在座的所有人…… “砰砰砰”，一阵发泄之后，英语老师才喘着怒气暂停了下来。 几个男生被一顿胖揍，灰溜溜地走进了教室，他们的眼里带着怒气，带着尴尬，带着前所未有的委屈。 又能怎样呢，谁让你们挑战人家的底线呢？ 认了吧，反正是自己的错。 尤小涛最后一个走了进来，看得出，他的表情极度复杂。 纵然英语老师出手很重，但对他还是手下留情了，毕竟他是班上的优秀生，老师多少还是给他留了一些面子。 “怎么样？他打你了？”尤小涛坐下时，小姜立刻询问。 “踢了一脚。”尤小涛有些气愤。 “嘿嘿，他终究还是对你留了情面，没事儿，小事一桩，不要在意了。” “没事儿倒是没事儿，就是把人脸烧的不行。”尤小涛实话实说。 “嘿嘿，我上次还不是被一扫把，哈哈哈。” 经过这一次雷霆手段，全班人都吓得不敢说话了。英语老师也没多说什么，他在走道里转了两圈就出去了，或许他今天心情不好吧。 不一会儿，办公室的老师都知道了这件事，偶尔的鞭策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但是听说队伍里有尤小涛，班主任杨老师一下子就坐不住了。 他来到了二班，准备安慰一下这群受伤的小绵羊。 “怎么，被打啦？” 杨老师的话瞬间逗笑了全班人，气氛一下子也就缓和过来了。 “让你们不听话，一次次惹人家英语老师生气，活该。你们各科成绩都很好，整体水平和一班也不相上下，就是这个英语成绩，实在是很普通。还要好好下点功夫啊，否则这样下去，你们是考不上大学的。老师最多是辅助，主要还是看你们自身的努力，英语成绩好的学生平时多帮助一下英语差的，大家是一个集体，要懂得互帮互助。” 杨老师看着这群自己带了三年的学生，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他最后安慰了一句：“好了，都好好自习。” 说完杨老师又在教室里慢慢地走了两圈，班上的每一个学生是什么水平他自然是了如指掌，他这时候进来安慰一下大家，合乎情理，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听了老师的一席话，所有人也都安安心心的开始了学习，刚才发生的事情，他们也不再多想了，这并不是什么奇闻异事。 “尤小涛，你来一下。”杨老师叫到。 这特殊的照顾，一下子就给尤小涛挽回了所有情面，全班人都知道，老师肯定是单独和他谈心去了。这样一来，班上的人不仅不会嘲笑他，反而开始羡慕起了他。 尤小涛跟着杨老师来到了教师办公室，犯了错的他，多少还是有些害怕。 “来，坐这儿。”杨老师温和地招呼他坐下，并给他倒了一杯水。各科老师也都在，数学老师，生物老师，物理老师，语文老师，等等，他们都亲切地看了一眼尤小涛，他们知道，这是二班的第一名。 “怎么，还在为刚才的事难过啊？”杨老师面露微笑。 “没有，老师，是我的错，我承认错误。”尤小涛有些懊恼地说道。 “你是二班的尖子生，很多话我不说你应该也明白。但是，作为学生，你怎么样都要听老师的话，老师毕竟不会有害你的心。你不交作业，这就是你的错，为什么别人都交了你却不交呢？是不是？早上要交的作业到晚上了都不交，你这是明目张胆地去找揍呢。”杨老师喝了一口水，依然散发着往日的威严。 别的老师在旁边也开起了玩笑：“好钢要经过千锤百炼才是好钢啊，受一点委屈，算不上什么事。” “你听听，这几位老师对你的评价都是挺高的，他们说你尤小涛很不错。”杨老师依然看着自己的电脑。 “谢谢各位老师。”尤小涛心里温暖无比。 “好久没叫你过来了，我知道，你用不着我这样单独的疏导，我对你还是比较放心的。记得高一的时候，你天天萎靡不振，学习一塌糊涂，那时候我还责怪过你，进入高二之后，你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完全成为了一个自律的好学生，我知道，那才是真正的你，否则，你不可能考进楼山一中的尖子班来的。现在是高三第一学期，过两天就要放寒假，明年就只剩下三五个月的复习时间，说实话，我们老师们比你们还着急，你们都是父母娇生惯养的孩子，送到学校里来，交给我们老师，我们就有责任和义务把你们培养成才，我们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能考上大学，往小里说是我们完成了教学目标，有了自己的良好业绩，往大里说的话，你们都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以后就是国家的栋梁。” “老师，我明白，最近是我状态不好，给您添麻烦了。” “你有什么困难就尽管给我说，或者给各科老师都可以说，不管是学习上的还是生活上的，我们都会竭尽全力帮助你们的。” “我就是，英语稍微吃力一些，虽然我喜欢英语，但这成绩始终上不去我很无奈也很焦急。” “平时多问，多想，多练，不会的就问同学，问老师，英语老师虽然表面生气，他其实也很关心你们的英语。” 尤小涛看了一圈英语老师不在，于是他也真诚地说到：“确实，英语老师很关心我们，他对英语差的学生都很照顾，遇上不会的题他会仔细给我们讲解。” “我们老师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等你到了我们这个年龄你就会明白一切。好了，去自习吧。”说完，杨老师站起身来接了一杯水。 尤小涛拿起眼前的杯子，慢慢地走出了办公室——他总不能把水杯扔那让老师处理嘛。 经过杨老师的一番心理开导，尤小涛的心情舒畅多了。他明白老师是出于真诚的关心和关爱，他只有好好学习，才能对得起老师的一番栽培。 尤小涛拿着一次性杯子回到了教室，班上的学生也并没有多说什么话，他们明白，老师会关心他们所有人，不管是谁，遇到困难，他们都会被老师叫去谈心。 “嘿嘿，你小子就是好，挨了打，反而获得了格外的恩宠。”小姜嬉皮笑脸。 “老师对每一个学生都很好，你不要贫嘴了。关键是，这个英语始终是我的头疾啊，唉……” “我之前给你说的那个建议你忘啦？找萧萧和雪燕帮忙啊！” “这个寒假，我还真的想让萧萧来帮我一下了。” “我要是有这样一个同村的好朋友，我天天就去找她。” “算了不说了，回家再说吧。” 到了腊月二十七的时候，学校终于放假了，学生们都兴奋地收拾着行李，好像压抑了许久的心情终于可以暂时释放了。 早上八点钟，尤小涛也收拾完了行李，箱子里除了一些过冬的衣服以外，其他的全是书。等他一一告别了舍友，一个人正要出宿舍楼的时候，宝强已经龇牙咧嘴地站在外面等他了。 “东西都收拾好了吧？”宝强问。 “好了，就这些，许明呢？” “他前天就已经提前请假回了，回家了再找他玩吧。你这好学生就是不一样，装了一箱子书，我就拿了几本。”宝强吃力地提了提小涛的箱子，“我们赶紧走吧，这会儿先打个车去城里，吃完饭再去汽车站买票。” “行！怎么，你要帮我拉着？”尤小涛指着行李箱。 “好好好，我帮你拉着，你把我的拿上，我的轻一点。”宝强二话不说就拉着尤小涛的箱子朝前走去，“待会儿还有萧萧和雪燕的箱子，我看你咋办！” “哈哈哈，原来你小子已经想到这一层了啊。” 小涛和宝强两个人边走边笑，一起来到了学校门口等两个女孩。 “她们来了。”宝强说道。 尤小涛应声看去，萧萧和雪燕果然从远处拉着箱子缓缓而来。 “这下好了，你要帮她们谁拉行李呢？”宝强幸灾乐祸。 “我……”尤小涛着实有些犹豫。 “走吧，你俩还挺快的。”萧萧微笑着，就像见到了自己的亲哥哥。 看着宝强和小涛站在原地不动，萧萧会心一笑到：“不用你们帮忙，我们行李轻着呢。” “长得帅就是好啊，她们居然都这么理解你。”宝强边走边说。 几个人欢快地谈笑着，一起离开了楼山一中的大门。 来到城里之后，宝强干净利索地点了一桌子饭菜，四个人再次坐下来开始了温馨的小聚会。 “宝强，这一大早，你点这么多菜干嘛，吃不完啊。”萧萧说道。 “慢慢吃嘛，时间还早呢。好久不见你们两个了，请你们好好吃点东西弥补一下嘛。” “你一天光知道打游戏，还想着我们干啥？”雪燕温柔地调侃宝强。 “嘿嘿，我当然会想着你们呀，这么好的感情，再说了，不是有小涛陪你俩嘛，我一天钻出来岂不是多余了。”宝强给小涛夹了一筷子菜，此时的他早已明白了所有，他再也不会跟尤小涛争风吃醋了。 “你还是这风格，就知道戏弄我。来，多吃点。”小涛很随意地给萧萧和雪燕碗里夹菜。 看着大家都这么热心，雪燕可爱的脸蛋上流露出了依依不舍的感情：“唉，又要分别了，每次放假，你们都是一起回家，就我是一个人，真羡慕你们。” “这怕啥，过十几天我们就过来了，你要是实在想我们，就打电话嘛。” “嗯，宝强说得对，你想我们了就打电话，我们也给你打电话，放心吧，我们都会想你的。”萧萧抚摸了一下雪燕的肩膀表示安慰。 “真希望我们生活在一个村里，那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过年我们就聚在一起过，一起做好吃的饭菜，一起在阳光下爬山，一起欣赏家乡的雪景，一起漫步于林间小道，一起贴对联，一起跳秧歌，一起游火把。”雪燕真情流露，她是真的想和这几人生活在一起。 “你说的好幸福呀，我们确实是要打算这样过年的，家乡的一切都是美好而温馨的，要是让小涛形容出来，那会更加的美丽。你对我们家乡的一切都很了解啊，是不是小涛告诉你的？”萧萧眨巴着好看的眼睛，盯着雪燕。 “是，小涛给我说了很多你们老家的风土人情，还有你们过年时在一起的日子，听的我真叫一个羡慕啊！”说到此处，雪燕温柔地看了一眼尤小涛，随后又低着头继续吃饭。 “没事儿，羡慕啥，以后你嫁给我们的小涛，我们过年不就天天在一起了嘛，哈哈哈哈……”宝强吃了一口菜，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怎么，你们都看着我干嘛？我，说错了吗？”三个人不同的眼神一下子锁住了宝强，吓得他赶紧低头吃饭。 “宝强说的没错，雪燕你以后就嫁给小涛，大家皆大欢喜啊。”萧萧已经表现出了醋意。 “萧萧你也戏弄我们，你和雪燕就像我的妹妹一样，怎么敢那么说呢，再说了，以后，人家就是漂亮的黄花大闺女，我哪里配得上人家。”小涛努力化解气氛。 “凡事不能过早下定论哦，万一呢？嘿嘿嘿……”萧萧调皮地继续打趣。 几个人就这样一直笑了一两个钟头，等桌上的饭菜完全凉透了时，他们才想起还要回家。 跟以往一样，他们先送雪燕，然后三个人再一起去坐楼山城开往桥洋镇的班车。 一想到小涛和萧萧一起离开，雪燕的心里难过极了，她漆黑的眸子里甚至渗出了一丝丝眼泪，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难过，虽然坐在回家的车上，心里却没有一丝高兴之情。每次分别的时候，她都感觉自己失去了某种东西，这种东西，每一天每一刻都萦绕在她心头，这种东西，决定着她的喜怒哀乐，牵绊着她柔弱的心，或许，这东西就是她对尤小涛的爱吧。她羡慕萧萧，可以和小涛无拘无束地相处在一起，羡慕他们可以一起享受回家的那段漫长旅程，羡慕他们在除夕夜的时候共同燃放灿烂的烟火，羡慕他们在元宵节的暖阳下尽情地漫游于山野…… 小涛这边，他对萧萧的感情已经趋于日久，并不是一天两天的冲动了。只不过现在唯一不同的是：以前他害怕和萧萧搭话，害怕看她动情的的双眼，而现在，他已经完全像哥哥对待妹妹一样，占据了一定的上风，毕竟两个人的年龄也大了，往日的拘束和顾虑已经逐渐消散，剩下的则是一颗赤诚而温暖的心。 三个人上了班车之后，宝强很明事理地让小涛和萧萧坐一起，自己则一个人依窗而坐，一开始小涛有所顾虑，但宝强来了一句：“君子成人之美。” 于是小涛只好和萧萧同坐一排，小涛靠窗，萧萧则有些羞涩地坐在他身旁。 路途依旧很遥远，窗外依旧是冰雪漫天，银装素裹。 蜿蜒曲折的国道翻山越岭，巍巍楼山又变成了一座冰雪巨人。车上很安静，宝强早已在身后的座位上抱着两条胳膊昏昏入睡，小涛激动的心却一时间难以平静。萧萧和他谈天说地，或欣赏车窗外的雪景，或谈笑学校里发生的趣事，两个人看上去亲密无间，再也没有以前的顾虑重重了。 萧萧扎着俊俏的马尾，轻盈而柔顺的长发遮挡着她的细眉，她把小嘴捂在好看的围脖里，伸出一只小手抚摸着尤小涛胸前的围脖小声说到：“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你戴着很好看。” “嘿嘿，谢谢你呀。”尤小涛暂时不敢直视萧萧的眼睛。 “谢啥，一只小东西而已。” “我都不知道给你买啥，你好像什么都不缺。” “你什么都不用买，我们好好相处在一起，胜似一切。” “嗯，毕业的时候我再给你买吧。” “毕业的时候，就是分别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明年的夏天，转瞬即来。” 尤小涛转过头来看了看这个心爱的女孩，他安慰到：“是否分别还不一定，我们回去先把年过好了，过完年，来了照常复习，高考完了以后，我们再做定夺。” “嘿嘿，过年，你还想着过年啊？今年回去我们肯定没时间玩了。”萧萧可爱的嘴角露出了微笑，长长的睫毛衬托着她好看的双眼，每次看小涛的时候，她的眼里都充满了无限的柔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班车还没有到达目的地。车窗外，一幕幕熟悉的景致缓缓倒退，冬天的宁静充斥着整个楼山山顶。 小涛看萧萧半天没有说话，他以为萧萧没了话题，结果转头一看：她居然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着了…… 小涛轻轻挪动挪动身子，好让萧萧靠得舒适一些，他则安心地享受着这个甜美的女孩所带来的温馨与安宁。 她的小手始终握着他围脖的一头，看来，她是真的很珍惜他呀！即使她睡着了，嘴角都依然带着浅浅的微笑。两个人虽然没有向对方表明自己的心意，但他们的心似乎早就交融在一起了。 汽车依然在缓缓行进，小涛也不敢打扰萧萧，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萧萧的脸，轻轻地用脸颊贴近了她的头发，然后他又转头看向了车窗外，心里轻声说了一句：“好美的雪啊！” 第28章 温暖的拥抱 汽车到达桥洋镇的时候，萧萧也醒了过来，这一路上，可把尤小涛的肩膀累坏了，但他心里可开心了。 “到啦？”萧萧假装问。 “到了，我们快下车吧。”小涛微笑着跟自己喜欢的女孩说。 “今天来赶集的人不多啊。”宝强走下车看了一眼说道。 “今天天气冷，赶集的人应该都已回家了，再说了，人们在前几天就已经把过年的年货置办的差不多了，所以今天人就少。”小涛边走边说。 大街上吹拂着清凉的风，三个人拉着行李的年轻身影在土色的桥洋街上构成了独特的风景，对比这灰黑色的故土小镇，三个人在此间倒是显得格外光鲜亮丽。 “小涛——” 正当三人说话之时，一声响亮的呼唤响彻在大街上，原来是文辉和金柱！ “嗨，你们两个咋来了？”小涛见到一年不见的好兄弟，欣喜若狂。 “我们来接你呀，小璐姐说你今天要回来。”文辉迈着大步朝这边走了过来，他除了脸上稍微黑点，其他的基本上没变，总体看上去还是挺俊朗的，只不过岁月已将他的脸庞磨砺出了坚韧的轮廓。 金柱也是，他依旧留着长长的头发，除了面露真诚的笑意之外，并没有多少言语。见到小涛他肯定是高兴，只是他就是不爱表达，仿佛他能在心里和人对白似的。 “跑到这儿来接？你俩少骗我了，你们肯定是想来这桥洋镇逛逛，顺便接上我了。”小涛笑道。 “差不多吧，哈哈，在家里闷得慌，这不，今天逢集，我们来馆子里吃点好吃的，正好给你接风。”文辉现在已经像一个成熟的社会青年。 他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只顾着和小涛胡扯，居然忘记给萧萧和宝强打招呼，于是嘻嘻一笑到：“你们一块儿回来啦？” “嗯。”萧萧和宝强点头微笑。 “萧萧你是越来越好看了，小涛你还没开始行动啊？”文辉耸了耸肩，大嘴毫不遮掩。 听见此话萧萧立刻面红耳赤，羞涩地低下了头。 “你胡说啥呢，快，把萧萧的行李拉上走！”小涛吆喝文辉。 “就是，快给我拉上，叫你乱说！”萧萧娇羞地将行李塞给了文辉，文辉立刻上前接过行李，并嬉笑着朝前走去。 几个人说说笑笑，来到了一家炒菜馆，围坐了一桌。 “想吃什么随便点啊，不要客气，嘿嘿。”文辉大方地说道。 于是几人一起开心地吃完了饭，又一起坐车回到了家。 今年的过年确实也和以往的不同，小涛和萧萧要备考复习，他们几乎足不出户，每天都呆坐在家里做题，这是他们的任务。 文辉和金柱也不敢来打扰小涛，他们除了偶尔来看看小涛之外，其余时间他们只能自顾自地玩耍，因为他们知道现在的时间对小涛来说非常重要。 是啊，这是最关键的时刻，纵然门外充斥着新年的欢乐气氛，但尤小涛却无暇外出游玩，他背负着重大使命，而且，萧萧、宝强和许明同样也都在家里备考复习呢。 除夕夜的晚上，一家人吃过年夜饭，父亲和母亲都出去串门儿了，他们也其实就是去文辉家烤火聊天去了，剩下姐姐小璐和小涛自己在家。 姐姐本就是不贪玩的人，她也不想出门，只是小声地打开电视，陪着小涛复习。 半小时过后，小涛的手机上突然弹出了一条消息，是萧萧发来的，她说：“小涛，把你的英语书给我借几天吧，我的忘拿了。” 小涛自然是欣然答应了，他最近可以复习数理化，英语书他暂时用不到，正好可以借给萧萧。 不一会儿，萧萧果然敲门来到了小涛家里，小涛和小璐立刻亲热地招呼萧萧坐下烤火，并给她泡了杯热奶茶。 “小璐姐你没出去玩啊？”萧萧两只好看的小手捧着热茶，一边微笑着问小璐。 “我不想动，女孩子嘛，出去也没意思，我陪陪小涛，把他一个人丢家里我怕他着急。”小璐边说边加大了炉子里的煤火。 “嘿嘿，就是，今年我们都没时间玩，过年就这样冷冷清清地过了。”萧萧穿着好看的黑色羽绒服，笑脸依旧清纯可爱。 “没有你们几个组织文艺晚会，今年只能就这样勉强过了。”小璐给萧萧烤了两个橘子，接着又说：“等你们考上大学了，明年回来咱就热热闹闹过个年。” “嗯。”萧萧点点头。 “给，这是我英语书。”小涛给萧萧递了过去，就算是给她帮这种小小的忙，他心里也觉得开心异常。 接着萧萧又和小璐和小涛聊了一会儿，炉火的温暖加上人的温暖，让萧萧感觉很舒适。 “那我回去了，你好好做题。”萧萧起身准备回去。 “外面黑，我送送你吧。”小涛自然心疼自己喜欢的女孩。 “慢一点哦萧萧，我就不照你了，闲了过来玩。”小璐明白一切，她很会意地留了下来。 小涛和萧萧来到了小涛家门口的洋槐树下，两人都走得很慢，他们总觉得好久都没有见到彼此了，虽然只分别了两三天。 一阵清凉的晚风轻轻吹来，里面夹杂着各家各户淡淡的炉火味和清香的酒菜味，这确实是冬日夜晚里新年的味道啊！小涛和萧萧走在一起，深夜中，没人会注意到他们。清风带着萧萧头发上的芳香钻进了小涛的鼻孔，他的心里既高兴又激动，原来，他们两个也可以在除夕夜的朦胧灯火中轻松地散一会儿步。 “你看，远处的灯光，好看吧？”萧萧指着远处的村落，两只好看的双眼散发淡淡的清光。 “好看，就是那个村子较小一点，不像我们尤家村是个大村。”小涛双手放在自己的衣兜里，不知不觉间也和萧萧站在一起看向了远方。 萧萧右手拿着英语书，左手轻柔地挽住了小涛的胳膊，她扭过头来又问：“此情此景你是不是又想写点东西了，描绘一下这浪漫的节日气氛。” “哈哈，清风拂明月，灯火映群山，漫漫除夕夜，良辰伴故乡。”尤小涛很配合地糊弄了几句。 对于萧萧可以很随意地挽着他胳膊这事儿，他也习惯了，这个甜美的女孩，是他最喜欢的人，对她的爱，他早已在心中潜藏了许久，只是很多次他都难以开口，毕竟现在还不是时候。以前他不敢直视萧萧，毕竟那时候还小，现在不同了，他们都已成年，他也不再是拘谨和羞涩了，而是就好像哥哥带着妹妹，妹妹挽着哥哥，两人的关系自然比当初好很多了。 “这几句还不错，哈哈，可以描绘出此时我们所看到的景象，要是一个人站在远处一个高高的山岗上，再看看这星星点点的红红灯火，就可以写出更好的诗词来。” “对，但我毕竟一个理科生，好多美丽的词儿就是想不出来，嘿嘿。” “这没关系，又不是闻名天下的文人墨客，只要我们的心能感受到这番景象就足矣。”萧萧和小涛情投意合，已经忘记了还要回家去。 “你冷不冷？我给你暖暖手吧。”尤小涛将萧萧的小手放在了自己的衣兜里，并把英语书拿过来夹在了自己的左胳膊下。 “有一点冷，但无大碍。”萧萧有些娇羞和紧张，这还是她第一次将自己的小手放在小涛的大手里，平时也就是挽挽他胳膊，这次两个人的手同在尤小涛的衣兜里，这感情可就又不一样了。 “手有点冰，我给你捂热。”尤小涛反而大胆随和了起来。 “你的手倒确实是暖和。”萧萧低着头说。 “我烤了半天火了，肯定暖和嘛。真想就这样一直捂着你的手啊！”尤小涛有感而发。 “嘿嘿，那就这样一直给我捂着呗，咱俩都不要复习了，反正我也不想做题，一做题手就特冷。”萧萧当然不会介意小涛的举止和言语，毕竟眼前的他也是自己唯一喜欢的男孩子呀，在这偌大的尤家村里，在那么多男生里面，还有谁可以捂着她的小手呢？还有谁敢捂着她的小手呢？ 尤小涛顺势轻轻地将萧萧的头搂在了过来，他小心翼翼地用胳膊搂紧了萧萧的后背，萧萧也乖巧地伏在了小涛温暖的怀里，只是两只小手一时间不知道放哪，这个拥抱，他们两人都好像等了很久很久了…… “你的头发真香啊！”小涛轻轻撩起萧萧的耳发，用手轻柔地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 “谢谢夸奖啦。”萧萧脸蛋微红，又说：“你的发型也好看。” “你觉得好看那定然是好看啦！” “嘿嘿。你……，就打算这样一直抱着我呀？”萧萧开心地假装质问。 “我倒是想这样一直抱着你哦，因为这个拥抱我好像期待了好久，久到哪怕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都让我觉得我的人生得到了最大的幸福。萧萧，你真是我的好妹妹呀，温柔善良，端庄优雅，热情大方，我都不知道还有什么词来形容你的好了。”尤小涛看着怀里的萧萧，用轻缓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地说着。 “我真的那么好啊？”萧萧一双黑色的双眸看着尤小涛俊俏的脸颊。 “在这个村儿里，不，在整个楼山一中，甚至这整个世界上，我都觉得你是最好的那一个。” “那雪燕呢？她可比我还好吧？”萧萧嘴角微微一笑。 “雪燕？也好，但……”尤小涛一时语塞。 “好了，不为难你了，看你吞吞吐吐的。我们十二点的时候在一起放烟花吧，叫上文辉和金柱，以后，我们几个约定好每年除夕夜的十二点都聚在一起放烟花，好不好？”萧萧又拿起了小涛胸前她送给他的那只围脖。 “好呀，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岂能拒绝。不瞒你说，文辉和金柱早就把烟花买好了，就等着我俩看完书到时候一起燃放呢。” “他两还可以嘛，你这两个死党，人都挺好的。” “嗯，文辉热情仗义，金柱稍微沉默寡言一些。” “他两都还没谈女朋友么？” “我估计文辉肯定是有，金柱恐怕还没有，他不善于表达。” “那你呢？你也没有女朋友？”萧萧温柔地看着尤小涛。 “我，不知道啊，哈哈哈……”尤小涛开心地笑了笑。 “和雪燕在一起吧，她很适合做你的女朋友，她很喜欢你。”萧萧用手摸了摸尤小涛的下巴。 “那好啊，听你的了。”尤小涛故意戏弄。 “嘿嘿。”萧萧对眼前如此调皮又温暖的尤小涛更加产生了一种深沉的感情，她将头又埋进了尤小涛的怀里，这一次，她是发自内心的对眼前这个阳光大男孩表现出了深深的喜爱。 尤小涛在萧萧的脸颊上轻轻地亲了一下，说道：“外面太冷了，我们回去吧！” “嗯。”萧萧还是有些依依不舍，但毕竟两个人在这里甜言蜜语也不合适，这时候村里闲逛的年轻人很多，万一被他们看见，那就会被传成一股谣言了。 “慢一点啊，我就不送你了，十二点的时候我们再见，一起放烟花。”尤小涛微笑着说到。 “好，你给我发消息。” “好。” 萧萧离开了，尤小涛独自在黑夜里站了半分钟，他对萧萧的感情固然是真诚的，而且他看得出来萧萧对他也有感情，可是，就当下他们面临的处境，他们还是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毕竟即将高考，学业才是重中之重。他唯一害怕的，就是以后两个人是不是真的会面临分别啊…… 进门之后，姐姐小璐立刻看出了端倪，说到：“你这送人家送了一个小时了，外面不冷啊？” “还好啊，哈哈。”尤小涛挠挠头，继续坐下来复习。 “先来烤烤手吧，今晚不行了先休息一下，毕竟是除夕嘛，明天再看书。”小璐给小涛拨了一个烤热的橘子。 “看书做题我倒是不害怕哦，我还挺喜欢做题的，题海战术，永远让人充实。” “对高考有没有信心啊？” “有！” “那就好嘛，这个家的命运，父母的命运，你自己的命运，就看你的了。” “嗯，老姐放心，我一定会改变所有的！”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晚上十二点，文辉，金柱，小涛，萧萧，四个人聚在一起，共同点燃了新的一年…… 正月十五，元宵节的晚上，尤小涛照样还是和姐姐待在家里，他依旧要一刻不停地做题。村里几乎所有人都去过元宵节了，也就是一年一度的“烤年火”，这对小孩子和其他年轻男女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具趣味的大型游乐活动，可对于即将要高考的学生来说已经没时间没心情去参加了。 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火把节基本热闹结束，人们就又四散开来，隐没于村庄，各玩各的去了，尤家村则又恢复到了熟悉的宁静与安详之中。 尤小涛一边做题，一边想着萧萧，今年过年他们几乎没有相聚在一起好好玩过，他回想着那天除夕夜的场景，村中小路，大树旁边，两个身影，柔情相拥。那是他和萧萧最亲近彼此的一次，这或许将成为他们两个人难以忘记的甜美回忆。 正当他想念萧萧之时，门口突然有人敲门，尤小涛开门一看，原来是萧萧来还他的英语书了。 “给，你的书，谢谢呀！”萧萧微微一笑。 她穿着黑色的长款风衣，将脸埋在围脖里，只露出了两只含情脉脉的眼睛。 “这么冷，你还亲自跑一趟，改天我自己来取不就行了，走，进去烤一烤火吧。”尤小涛相邀。 “不了，免得打扰你看书，我还是回家看书去。” “那我送一送你。”尤小涛进门把书悄悄放下，又转身出了门。 萧萧和小涛两个人再一次来到了那天他们驻足的地方，也都不知不觉地停下了脚步。 “今天元宵节，我们都没法一起去玩。”萧萧低声说着。皎洁的月光下，她的脸蛋是那般美丽动人。 “对呀，一年一度的火把节，我们这个传统风俗，一直都是那么有趣，但可惜我们没时间去参加。文辉和金柱估计去了，那两个家伙，听说他们俩又扎了一个全村最长的火把。”尤小涛看着远处的村落，心里很平静却也很开心。 “嘿嘿，那样的热闹他俩肯定要去的，不管是成年人还是小孩，大家一年四季里恐怕就这两天是最开心的。” “等明年了我们也就可以去了，大学里没有这么多复习题要做，到时候我也给你扎一个大火把，你也去田野边游玩。” “哈哈，我可不像你们那么能跑，我一个女孩子，跟不上你们的步伐。” “那没关系嘛，好多女孩子都也去呢，到时候我就陪你走到队伍的最后，不用赶着跑，我俩一人一个火把，慢悠悠地游回来。” “那人家都开始聚一起烤火了我俩还在路上，全村人看见了我们两个那么慢，岂不都笑死了，年轻人肯定又起哄说我俩了。” “嘿嘿嘿，那倒也是，那就你在集合点等我着，我和文辉还有金柱去，我们三个就跑在队伍的最前面，给全村的父老乡亲迎来第一把新年之火，第一盏丰收之灯。” “嗯，就是，我等你就是最好的。” 说到这时，两个人不禁相视一笑，看了看对方。看着如此乖顺的萧萧，小涛又忍不住开始关心起来：“你冷不冷？” “不冷，今年没有下大雪，挺暖和的。” “是啊，晴空万里，明月当空，元宵节的月亮就是圆啊，又亮又圆。”尤小涛看着天边挂着的一轮明月说道。 “嗯，古人的确是浪漫，关于月亮的传说和诗词数不胜数，元宵节选择在今天也刚刚合适。” “我们家乡的元宵节确实比十里八乡其他地方的元宵节要有意思多了，他们过元宵节除了吃个饺子好像就别无他事，毫无节日气氛。我们村的元宵节风俗，真是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最具有意义的风俗习惯了。” “你会不会‘说四句’？我都记不起那几句古老的话语了。”萧萧说着咯咯地笑了起来。 “那几句话有几句一直保留到了现在，但以前的我也忘记了，毕竟那时候的人们嘴才都好，编出的话语很顺口，而且以前的人们都盼望的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所以说的‘四句’自然和现在的不一样。现在的人希望庄稼丰收的同时，还希望孩子们金榜题名，考上大学，所以喊那个的人会临场发挥自己加几句新的谚语。” 尤小涛像一个哥哥给妹妹讲故事一样细心地给萧萧说着，而萧萧也是心情愉快地只顾着听，她时不时转过头来看一看尤小涛的脸颊，然后就会露出欣赏又开心的微笑…… 第29章 最后的相聚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得很开心，明月清风，才子佳人，可以说他们两是这个村的同龄人里面最优秀的人了。 尤小涛亲切地看着萧萧，说到：“谢谢你陪我过一下元宵节啊，有你在，我感觉今年的元宵节我已经过得比别人幸福十倍了。” “这谢什么，咱俩彼此陪伴嘛，我一个人闷在家里也无聊至极，就想跑过来找你聊天，不知道为什么，我每天都很想见到你，今晚来给你还书，正好可以和你见见面，聊聊天，和你聊天让人很舒心。” 萧萧一时间说出了自己的真情实意，于是小脸也露出了微红，不过尤小涛并不在意那么多，他也说到：“我又何尝不是天天想见到你，在学校里是，在家也是，今晚我正在想你的时候你就刚好来我家了，是不是心心相印啊，哈哈哈。” “哼，就你会说。”萧萧嘟了嘟嘴。 尤小涛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他很想再一次轻轻地将萧萧搂在怀里，可是他又觉得那样有些不妥，毕竟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他必须以高考为主。其实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一起，欣赏月色，谈谈人生，他的心里就已经很满足了。 他尽量表现出冷静，但心里也不由得产生出了一阵轻微的伤感： “光阴似箭，日月轮回，一年一岁，时光如白驹过隙，千万年来，日月都是照常地东升西落，点缀着苍穹，可我们却是如此渺小，只能尽自己所能，应付日常琐事。” “大自然是美妙的，不管是宇宙还是星辰，我们应该庆幸能生于此天地之间，而且拥有如此美好的生活，拥有自己的亲情和爱情。” “说得对，而且今晚你我共赏明月，这也是最令人开心的事了。‘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这轮明月，不知见证了多少甜美的爱情啊？” “嘿嘿，以后我们年年都在一起赏月，共赏元宵节的明月。”萧萧伸出了白皙如玉的右手，表示和尤小涛握手相约。 尤小涛见此也开心地伸出右手握住了萧萧的手，但他不确定，以后是否年年都能和她一同赏月、共谈人生了。 经历了短暂而平淡的过年，开学的日子到了。 尤小涛早晨起来，收拾好行装，准备出发。 此时正是清晨时分，天色暗淡，气温寒冷，空中也不紧不慢地飘着微微小雪，整个村庄如往日一般寂静，很多人此刻都还在睡梦之中。 尤小涛正准备出门时，父亲起身对他说道：“我来送送你吧。” 尤小涛明白父亲的心意，毕竟这回去，就要有一个完美的结果才行。 尤元奎苍老的手拉着尤小涛的行李一直来到了村口，此时的天空依旧阴森，地上的积雪很厚，踩上去发出了一阵咯吱的响声。 “好了爸，你回去吧，太冷了。”尤小涛回头说道。 “好吧，你好好努力，但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我知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说完尤小涛一个人拉着行李消失在了雪幕之中。 开学了，黑板上的倒计时又开始一天一天被改写了。 来到学校的第一天，雪燕就满怀期待地来见尤小涛了，不过她不是单独的来见，而是和萧萧一起在教室门口等尤小涛。 “雪燕，好久不见啊！”尤小涛走出教室向雪燕问好。 “对呀，所以才来找你呀。”王雪燕笑得像朵花儿一样，她也确实和花儿一样好看。 萧萧看见雪燕和小涛的亲切互动，她也并不在意那么多，她好像明白一切也能相信一切，她觉得尤小涛喜欢的女孩肯定是自己。 不得不承认，尤小涛现在感受到的，是来自于两个女孩子的脉脉温情，在这无比枯燥的生活里，这无疑是最幸福的事情。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教室后的黑板上，几个醒目的大字不断地刷新着倒计时，“离高考还有一百天、九十天，八十天……”，所有人都在努力地看书做题，就二班而言，没有一个人是懈怠的。 经历了两次模拟考，尤小涛的成绩都并不是很理想，他多少还是有些懊恼和忧心，但不管怎样，第二次比第一次还是有所进步，哪怕只增加了十几分，那也是很重要的改变。 学校里的日子是平淡而重复的，他们每天面对的就是做不完的模拟题和备考资料，普通班的学生倒是没那么努力，只是一班和二班的学生，他们几乎是将全部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了复习上。下课休息的时候，有些人出去稍微放松放松，而尤小涛则是做一道英语的“完形填空”，毕竟他的英语成绩实在是一个软肋，幸好他从未放弃过英语，因为他喜欢英语。 可是自己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于是他就真的听了同桌小姜的话，下了课就去找萧萧和雪燕帮忙了。 这两个女孩见到二班的尖子生尤小涛来找自己，她们两个都很开心也很有面子。五班的很多人自然是熟知尤小涛的，他们有的是老乡，有的是曾经的同学，尤小涛一进五班的教室门，立刻就有很多男生和女生跟他打招呼，好多陌生的女孩子见到英俊的他还窃窃私语小声议论了起来。 “你怎么来啦？”萧萧和雪燕同时开口，热情地问候。 “我有点小事需要你们两个帮帮忙了。” “好事还是坏事呀？”雪燕调皮地笑道。 “我想以后下午课余活动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复习英语吧，一起看书，一起做题，你们俩好给我多多讲解一下，怎么样？你们愿不愿意？”尤小涛坐在两个好看的班花面前问。 “我们肯定愿意呀，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学习嘛，我们最头疼的数学和地理也正好可以向你请教。”萧萧很乐意地说道。 “嗯，那就这样决定啦，我们三个以后就互相学习，共同努力。”和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学习，尤小涛的心里自然是开心极了。 萧萧和雪燕也是，她们何尝不想天天都和小涛待在一起，和自己喜欢的男孩一起努力学习，这也是她们最希望的。 于是，每天下午课余活动的时候，他们三个人就一起来到校园的花坛边看书做题，课余活动的时间比较长，足够他们做很多题了。 纯真的感情往往就是在这种平常的日子里培养起来的，每个人的青春年华里，尤其是高中阶段，可能或多或少都会有这样的奇妙经历。无论是萧萧还是雪燕，她们两早就把尤小涛看做是自己喜欢的男孩了，不过他们为了不影响学习，一直都将这些事情悄悄放在心里，他们都是及其懂事的人，知道孰轻孰重，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 第三、第四次模拟考试很快结束，有些人的成绩依然起伏不定，而尤小涛的成绩却呈现出了一种喜人的上升趋势，他的总体水平已经在全级范围内算得上是上游水平了，这给了他足够的信心，不过他也不敢有丝毫懈怠，不到高考的那一天他是不可能放弃努力的，他的心中有一种强大的动力支撑着自己，那就是自己一直以来要改变一切的强大信念和决心。 教室的后面，高考倒计时一天一天地减少着，每天早晨，当班长用粉笔把数字减掉一天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发出一阵阵紧迫的喊叫，男生和女生都惊闹着说到：“天啦，越来越少了，急死人了……”随后他们就会把全部心思投入到学习之中，这无疑是一种很好的警醒和鞭策。 五月的后半段，最后一次模拟考试，尤小涛看了看自己的成绩，依然比上一次高十几分，他的心里对是否能考上大学好像有了一些底，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可以考上二本的，考上了二本，也就等于有了一个正儿八经的好大学，至于一本，他的目标肯定是要往一本努力的。 六月，是一个纷繁忙碌的季节，在这个不同寻常的时光里，尤小涛开始高考了，这将是决定他一生的考试！ 高考当天，城里的家长如以往一样挤满了学校门口，焦急地等待着自己的孩子。纷扰的人群中，父亲尤元奎没有来，他不想给小涛增加心理负担，因为他相信，他也明白小涛的成败现在完全要靠他自己。因为今年小涛高考，所以父亲也没出门打工，这对他家来说毕竟是一个重要的命运转折点。 很快，为期两天的高考，终于在紧张的节奏中度过了，不管成绩如何，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考完试的第二天，尤小涛和班里的同学开开心心地聚了次会。首先班长组织全班所有同学一起聚餐，小涛的舍友以及平时和他关系好的同学，此时都全部开开心心地聚集在了一起。 这时候，所有人终于都卸下了沉重的包袱，彻底放飞了自我。 晚上吃过饭之后，全班人又一起来到了ktv，酒宴上，同学们一个个都热情得如同兄弟姐妹，此时的他们谁也不计前嫌，只是开开心心地和同学们举杯。他们甚至在中途邀请来了班主任杨老师，老师来了之后也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融入到了这个快乐的大家庭。 几轮酒过后，杨老师站在中间给大家讲话，并给同学们送上祝福，说完后，他和尤小涛及班长打了个招呼，于是就悄悄离开了，杨老师明白，此时此刻是属于同学们放松开心的时候，他在场的话同学们难免有所不便。 杨老师走后，班里活跃的几个男同学开始胡乱地唱歌，他们唱完之后所有人都给他们敬酒。舍友小姜和其他同学想让尤小涛也唱一首，但小涛委婉地拒绝了，毕竟他这时候对这东西还不太熟，说白了就是他现在还不太会唱歌，所以为了避免尴尬他干脆就自罚了三杯，毕竟他酒量还是个优势。 男同学唱完之后，女同学开始表演，她们同样有的羞涩，有的活泼，总之这时候他们都想要开开心心地玩，谁也没有提前退场的意思。在这个欢快的气氛中，很多男同学和女同学都来和尤小涛碰杯，他们心目中的“班草”以及“学霸”此时肯定是最受欢迎的。 尤小涛沉浸在这无比轻松的氛围中，他心想：自己终于也解脱了，不管怎样，今天的心情一定也是轻松的。 看着眼前杯盘狼藉灯红酒绿的场景，他心里又立刻想起了萧萧，此时的她是不是也在和五班的同学聚会呢？她会不会想起我呢？ 就在此时，他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他定睛一看，果然是萧萧！只见屏幕上显示着这样一段话：“高考完了，好好放松一下吧，我和雪燕也在玩，你放心，我们不会喝太多酒的，明天雪燕请客，她让我们一起去她家里做客，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明天见。” 看到这则温暖无比的消息，尤小涛的心里舒适极了，这或许就是男生眼中最温柔体贴的女孩吧。 时间到了深夜之时，班长组织所有人安全回家，安排几个喝醉的男同学睡下之后，舍友小姜以及其他三四个关系最好的男同学和尤小涛一起入住了酒店。 第二天早上，尤小涛在睡梦中醒来，此刻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天空，今天又是一个清朗无比的日子。 “小姜，我还有一个聚会，我就先走了。”小涛起来洗漱完之后给小姜说道。 “你去吧，我们再待一天也就回家了，随时联系。”小姜亲切地和小涛拥抱告别。 等小涛出了酒店的大门时，楼山城的街上早已是车水马龙，他看了看手机，时间是上午十点。 而此刻，萧萧的电话正好又打了过来：“喂小涛，起床了没？” “嗯，起来了，你在哪呢？” “我和雪燕来找你，你先问问宝强看看他在哪，你在那等着，我们马上过来。” “好。” 说完尤小涛联系到了宝强，他也刚刚起来，于是两个男孩子就站在桥上等两位女孩的到来。 小涛看着眼前些许失落的宝强，问到：“怎么了，你有心事？” “没有，我想，雪燕请客，我要不就不去了，我知道，她喜欢的人是你，你说我去了干啥呢？许明叫我一起去玩呢，但我也不想跟他去玩，我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待着。”平日里活泼好动的宝强，此刻变得异常平静，高考过后，仿佛每个人在这一瞬间就长大了。 “看你说的，朋友请客，谈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再说了，我们在一起三年了，现在高考完了，是不是也该好好聚一次。”尤小涛拍了拍宝强的肩膀说道。 “是啊，高考完了，这三年时光一晃而过，什么都没有留下，我的记忆里，除了和你们在一起的那些快乐时光之外，其他的几乎全是一片模糊不清的空白。我没有你那么努力，也没有你那么优秀，我的高中生涯里，最多的就是跟许明去打游戏，跟你相比，我真的是相距甚远。” “你怎么这么说呢，你的优秀和闪光点比我多的多了，你各方面的条件都比我好，你将来肯定会更轻松。而我就不一样了，我的身上担负着我一家人深深的期望，我必须努力，这就是我的命，至于是否能考上大学，也只能看命运了，反正，我已经尽力了。”尤小涛看着桥下远去的江水，眼神中透露着无尽的愁绪。 “你肯定能考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的努力有目共睹，你一定会成功的。我恐怕是考不上了，我知道我自己的能力，其实，我也想堂堂正正地靠我自己淌出一条路来，我不想依靠父母，我想靠我自己，活出自己的模样。” 尤小涛看了看尤宝强，表示十分理解，说到：“这就是你的愁绪所在，我了解你的性格，你不想依靠父母，不想按照他们给你指定的人生轨迹走下去，这个我理解，你以后，肯定会有自己的一片天地的。好了，打起精神来，她们快来了。” 就在小涛话音刚落之时，萧萧和雪燕两位美丽的女孩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于是，四个人最后一次相聚的日子就这样悄然来临了。 雪燕的家离城中心并不远，十多分钟的车程，几人就来到了她的家。 几人进入到客厅之时，雪燕的母亲已经摆好了一大桌香喷喷的饭菜，看来，雪燕的母亲同样也是热情好客的一位好阿姨。 “来来来，大家都坐，你们是雪燕的好朋友，我呀早就记住你们的名字啦。”雪燕的母亲热情地招待几人入座。 “谢谢阿姨。”三人表示感谢。 “大家都吃好玩好哦，我去城里办点事，大家不要拘束，就像在自家一样。”说完雪燕的母亲很明事理地离开了，她知道今天是自己的女儿请客呢。 等母亲走后，雪燕首先开始主持今天这顿分别的饭局。 “来，第一杯酒，欢迎你们到我家来做客！”雪燕端起酒杯开心地说道。 “谢谢雪燕！” “谢谢！” 萧萧和小涛、宝强都举起酒杯表示感谢。 “来，边吃边喝嘛。”雪燕给萧萧亲切地夹了一筷子菜。 见如此热情又可爱的雪燕，尤小涛的心里变得既开心又复杂起来，倘若没有萧萧，他或许真的会选择雪燕，她们两个几乎都是最好的女孩子的代表啊！ 人啊，就是如此，每个人在最美好的年龄里基本上都会遇见那些最适合在一起的人，无论男女，可往往那时的自己都是懵懂无知，年少轻狂，不知道谁才是自己真正的最爱，就在这种朦胧又怯懦的状态中，很多人选择止步，从而和美好的爱情失之交臂，错过甚至失去那个最好的人，等到步入社会，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并且开始为生计发愁时，才回想起高中时代遇见的那个她（他），才是最适合结婚的那个人！ 看着自己的好朋友都在场，雪燕也是打心底里高兴，她举杯提议第二杯酒：“来，第二杯酒，祝我们都考上大学！” 成绩出来之前，这样的祝福往往最安慰人心，人们甚至都寄托于这种美好的祝愿，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金榜题名，也希望自己的同学都金榜题名。 “好了，第三杯，祝我们友谊长存，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雪燕举杯，她的眼睛有些湿润地看着对面的小涛。 “放心吧，我们几个人，这辈子都是最好的朋友，此情永不变。”尤小涛说道。 几人深深地碰了一下酒杯，他们都知道，这恐怕是他们最后一次在一起聚会了，等成绩出来，所有人都要忙着填报志愿，选择专业，而后，人们都将踏上新的征程，所以，今天的聚会无疑也是一次分别的聚会。 这三年来，他们在一起相处了很多很多美好的岁月，这将是他们以后最美好的回忆，一起游玩，一起散步，一起吃饭，一起努力，这期间，每个人的心绪和思想都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每个人都在朝着成年人的世界成长，这三年里积攒的感情和经历，是他们整个读书生涯里最厚重的一页。 尤小涛不禁感叹，当初高一一班的时候，自己的生活一片黑暗，那时候的自己真是沉沦到了谷底，而如今，来到了高三的末尾处，回首那些郁闷的往事，其实也不过是过眼云烟。现在，他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面对新生活，所以，还是对自己辛苦走过的这段路程告个别吧：高中，再见了！ 第30章 考上大学 四人吃过饭，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因为酒精和天气的作用，萧萧和雪燕的脸蛋上都有些微红，这让这两个原本就漂亮的女孩看上去更加让人心动。 出了门，他们和雪燕亲切地道别，并答应她随时都会联系她。接下来，他们三人要回尤家村，雪燕同样要留在家里，高考成绩出来之前，他们只能回家等待。 看着小涛离开的背影，依依不舍的雪燕一颗晶莹的泪滴悄然间滑落了下来，微风拂过，树影斑驳，她自己最喜欢的男孩，就这样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她知道，以后她再也不能去打扰他了，因为他喜欢的人不是自己，所以，祝他们两个能走到一起吧，希望以后，他们还能够经常见面。奈何啊奈何，情虽深，缘却浅，有些人，注定了只能成为朋友啊…… 来到城里，回家的班车正好还有一趟，宝强立刻眼疾手快地买好了三张车票，这一次，是他们最后一次一起坐回家的班车。 “你没喝多吧，要不休息一天再回？”小涛关心地问萧萧。 “没事，在车上睡一觉就好了。”说话之时，萧萧不知不觉间已经习惯地挽起了小涛的胳膊。 “有你在旁边，她喝再多也没事，哈哈哈。”宝强调笑到。 “那我们回！” 于是，经过漫长的车程，三人又回到了尤家村。 回到家里的小涛，心神不宁的同时，也充满了期待。父母只管干自己的农活，也不敢去使唤他，或询问他，因为这一家人已经把命运都压在了那仅仅三位数的分数身上。 等成绩的日子是比较漫长的，这期间，小涛依旧没有空闲地主动帮父母干活，他知道，父母的心里或许比他还焦急。这些日子里，他尽量躲避着村里人，因为他怕一见面就有人问：考得咋样？ 二十天的时间在等待之中过去，明天，就可以查询高考成绩了。 “爸，我明天就要去城里，成绩应该出来了。”尤小涛说道。 “你去吧，不管咋样，不要太着急了，考不上大学就复读，我和你妈再苦再累也不怕，会一直供你读书。” “嗯，但愿老天保佑我吧……” 第二天，小涛和宝强急匆匆地回到了楼山城。 网上公布的查分时间是下午两点，可是，就在小涛和宝强在一家面馆吃饭的时候，有同学说高考成绩出来了，已经可以查询！瞬间，小涛和宝强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小涛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赶紧掏出手机，双手颤抖着拨通了查分热线。 他屏住了呼吸，只听见里面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姓名，尤小涛，总分，……” 他太紧张了，周围太嘈杂了，以至于他根本没听清楚自己到底是多少分，但他隐隐约约地听到那个女声似乎说了一个“五”，于是他又迅速拨通了第二遍，这时他才终于听清楚了自己的高考分数： “姓名：尤小涛，总分：五百零三分，语文，……” 没错，他考上大学了，他真的考上大学了！ 这一刻，全世界都换了颜色！ 这一刻，时光在此永恒停留！ 尤小涛几乎幸福得快要疯掉了，以至于他在那家面馆里高兴地大笑了出来，是啊，自己考上了，终于考上大学了！ 大学，大学生，这是多么神圣的字眼和词汇，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理想，这是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个年头所换来的幸福和温暖啊—— “天啦，我居然真的做到了，真的成功了！”他在内心深处激动地呐喊道。 一瞬间，他再也难以抑制激动的泪水，他又查了第三遍，没错，是自己，是那个分数，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告诉家里人这个惊天动地的大喜事。 他缓缓地拨通了父亲的电话，大声说到： “爸，我考上大学了，总分是五百零三分。”尤小涛在面馆的门外高声说道。 “啥？上五百分了？真的吗？”尤元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应该是二本，爸，我成功了，我终于没有让你失望啊爸，我们一家人终于不再像以前了。” “哦，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你看看现在还要做啥，别急，把自己的事操心好，好好办完事情再回来。” “好的爸，接下来要选大学，填报志愿，我和同学在一起，你别担心。” 尤小涛缓缓地挂断了电话，他听得出父亲的幸福和喜悦，也在电话里听见了一旁母亲高兴的笑声，是啊，他这个农民的儿子终于让受了半辈子穷苦的父母第一次有了幸福的欢声笑语！ 此刻的尤元奎也终究忍不住内心的喜悦，那一股激动的泪水，从他饱经风霜的脸上流了下来……是啊，多少年了，这个平凡的家庭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喜事了。二十多年的打工生涯，久经风霜，受尽欺辱，被有钱之人践踏，被无知小人嘲笑，就是在这样艰苦的十几年岁月里，他居然能坚持下来一直到今天，如此艰难的生活阅历和沧桑岁月已使他丝毫不敢去奢望能有如此幸福的一天，原来付出真的会有回报，他在心里想着，困难都是暂时的，苦难过后，必将降临幸福，或许这时候他才敢在尤世虎面前理直气壮地抬起头吧，而这一刻，他足足等了十二年！ 平时牢骚满腹、唠叨抱怨的母亲，此刻听到自己的儿子考上了大学，她的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幸福的笑容，她不明白考上大学究竟意味着什么，她只知道这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这是他们家的一个重要转折点，一生艰苦朴素的母亲，她的生命里现在除了土地之外，还增加了一个新的名词：“大学生”。 当尤小涛挂掉电话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过于激动，其场面犹如“范进中举”，于是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拨通了姐姐的手机。 “姐姐，我考上了……”他欣喜地说道。 “真的吗？天啦，不错不错，你好厉害啊，哈哈哈哈——” 尤小璐在自己的宿舍里大笑着，这个消息足以使她欣喜若狂了，她又激动地告诉了她的舍友，舍友也一个个都在夸他的弟弟。此时的她，内心里终于放下了曾经的包袱，她没有完成的愿望，小涛终于实现了。 尤小涛看着眼前车水马龙的街道，往日冷漠而混沌的楼山县城此时的一切却是那般的温柔和美好。直到此刻，他才真正察觉到何为人生的意义和生命的价值，这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强烈而深刻的快乐——这就是幸福，这无疑是他人生里最幸福的一刻，没有之一，无与伦比！这是一种对生命意义最直接的体验，这种成就感将是他一生中最宝贵的精神支撑，在往后的岁月里将逐步升华他的灵魂。 直到他冷静下来的时候，他才难过地得知宝强没考上，他只考了三百分。 他真心地安慰着宝强，再询问萧萧时，她的成绩也不太理想，但也不差。 后来他也逐渐得知许明也没考上，甚至附近村寨也没有一个考上大学的学生，他们的成绩全部没有尤小涛的好。 尤小涛的心里百感交集，同时他也替萧萧感到惋惜，不过，萧萧各方面的条件都很好，她的分数，完全可以上一个好大学。 过了一会儿，他继续问了雪燕，雪燕和萧萧一样，虽然没考上二本，但她的分数也足够上好一些的大学了。 过了半天，小涛的舍友小姜等纷纷都打来了电话，他们有的考上了，有的没考上，小姜倒是不错，他也考了一个理想的成绩。 小涛拨通了班主任杨老师的电话，告诉了他这个喜讯，杨老师得知他们都考得不错之后，也开心地祝福他们，并且将这些信息汇总之后告知了学校领导和其他老师。 尤小涛考上大学的消息犹如狂风一样四处漫延开，很快，整个尤家村都传遍了这个惊天动地而不可思议的消息！村里人，在外打工的人，年轻人，老人，等等等等，一下子，整个尤家村议论的不再是庄稼地，而是大学生。 而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了复杂的表情，首先是不敢相信，因为在他们那单调的世界里只有田野、庄稼、牛马、以及一些日常的生活琐事，最多也就是在外打工所经历的外界的点点滴滴，而今天，一个全新的词汇出现在他们面前，刹那间如迅雷一般冲击着他们的脑海。说实话，大学生，这在以前是个无人知晓的词，甚至从来都不被提起，因为不曾出现过，也无人能明白它的含义，也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偏远的尤家村儿里，可是今天它出现了，出现在了尤小涛身上，出现在了尤元奎家里。 几天时间里，人们一直都议论纷纷，大学和大学生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尤家村的人包括附近村子的人们，都开始关注这个话题了，他们一个个细数着自家村子里有几个好一点的大学生，而尤家村的几个高中生，无疑是最响亮的存在，其中的尤小涛，更是变得声名远播，名字一度传到了很远的村庄。 在这复杂的舆论浪潮中，有的人开始羡慕起尤元奎，毕竟他的儿子即将要上一个很不错的大学，也就说明将来的出路势必会更好。而有的人，依旧坚持着自己的执念，他们认为考上大学其实不算什么，以后的人生还是个未知。 不管是夸赞还是贬低，现在的尤元奎心里除了喜悦再也没有其他了，他轻松地在人群中议论着这些前所未有的话题，现在，他或许是整个尤家村最受关注的一位父亲。 “元奎，你的娃还是争气哦，你辛辛苦苦供他读书，看来还是有功劳啊。”善良的人们出于诚心祝福尤元奎。 “嘿嘿，这么多年来确实不容易哦，他总算是没让我失望。” 在楼山城的尤小涛，此时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填报志愿。这是一个艰难抉择的过程，是留在本省还是去外省？到底要选哪所大学？到底要报什么专业？这些问题都要他自己一个人去解决。 别的同学或多或少都有人帮他们指点迷津，帮他们出谋划策，而尤小涛不同，他自己只能一个人在网上尽可能地多搜集信息，以供自己参考对比。父母不懂这些东西，姐姐也不敢过多建议，老师同学们也只能提供大概的信息。所以，他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也只能掌握在自己手上。 经过三天三夜的筛选对比和深思熟虑，他决定要报理工科大学——榆州理工大学，学工程管理专业，因为这样以后好就业，工作薪酬可能高一些。 这天晚上，尤小涛填完了志愿，同时给家里人说明白了缘由，父亲支持他的想法，土木工程行业，这是大部分男孩子的选择。 在尤小涛疲惫地走出网吧的时候，他的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安静等待录取通知书的日子。 不一会儿，宝强来找他了，一见面，宝强就问到：“你选了什么大学？” 尤小涛将自己的选择告诉了宝强。 “你真的要学习土木工程？”宝强有些惋惜地看着尤小涛。 “对呀，怎么了？” “我的分数比你的低很多，我随便报了一个外省的大学，也选的是土木工程。小涛，以你的高考成绩，完全可以选择一个很好的师范类或财经类的院校，将来有稳定工作，你为何要选一个理工科大学呢？你想过没有，学习土木工程，以后可能就要去工地工作，你能吃得了那个苦吗？” “能！”尤小涛斩钉截铁地说到，“我，一个农民的孩子，从小到大什么苦没吃过。我知道，这个专业以后可能会苦一些，但我不怕，因为这个专业以后毕竟能多挣些钱，这是个现实问题，谁上大学以后不是为了挣钱呢？这么多年来，我们家始终处于清贫与困苦之中，我需要及早改变这个现状，负担一下父亲的压力，而改变这个现状的唯一选择就是大学毕业了尽快挣钱，我知道轻松而体面的工作有很多，可那不适合我，我的命运就是如此，必须要不断去吃苦。说实话，这种拮据的日子我已经过怕了，我以后要挣很高很高的工资，挣回来好多好多的钱，这样才能宽慰父母，才能对得起我上了这么多年的学。你选土木工程不也是这样吗？我们村的好几个学生都选的是这个专业，他们的想法或许跟我一样吧。” “嗯，大家确实都是这样的想法。你一直有自己的理想和志向，这些年来，你向来都是有着坚定的思想信念和清晰的发展方向。不错，人这一生，要选择什么不是自己能决定的，而是有时候实在是现实所迫，别无选择。”宝强看着前方，表示很理解尤小涛的心情。 “我们这一批是村里第一批正式的大学生，你，我，萧萧，包括许明等，虽然我们是村民眼中的第一批优秀学生，可我们也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所有的未知都要我们自己去探索，前路漫漫，人生迷茫，我们要靠自己去实践，去爬山涉水，远渡山河，从而淌出一条清晰的路来。我们现在对未来还是一无所知的，但只要我们脚踏实地，就会闯出一片自己的天地，就能够证明：知识能改变命运，读书是我们最好的出路！” “听你一席话，真的是让我眼前一亮啊，虽然我去了外省，你留在了本省，可不管怎样，我们的兄弟感情始终不会变的，未来我们一起努力，一起发展。”平日里虚浮不定的宝强正潜移默化地被尤小涛的思想影响着，他最大的感受就是尤小涛这个好兄弟确实没有白交。 “萧萧和雪燕有消息没，我一直忙着报志愿，还没问她们。” “雪燕和萧萧都选择去外省上大学，她们选择了同一所学校，好像报的是舞蹈类的专业，以后好当个舞蹈老师。” “这倒很适合她俩啊。”尤小涛说道。 “你和萧萧……，这次恐怕是不能上同一所大学了。”宝强看着尤小涛说到。 “这是在所难免的结局，我们两个的发展道路不一样，她是女孩子，条件又好，没必要去选择不适合她的专业。” “我倒是真心希望你们两个能走到一起，毕竟能和自己喜欢的女孩去上同一所大学，那是多么美好的事。” “哈哈哈，就是啊，可现实往往是不尽人意的，上了大学以后，就会各有各的新的朋友圈子，但愿她不会很快就忘记我就好。” “应该不会，她也喜欢你，怎么会忘记？” “万事皆有可能啊，再深的感情也抵不过时间，要是经常不在一起，经常不见面，那感情还是会发生变化的。唉，算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若有缘，就会两情相悦，若无缘，就随它去吧。” 二人说完就离开了楼山城，接下来就是等待录取通知书的日子，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们都会顺顺利利上大学的。 第31章 新的征程 尤小涛回到村子没几天，榆州理工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便寄回来了。看着那张印有大学名字的红色纸片，他和父母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豪。 榆州市乃是本省的省会城市，它的名字人尽皆知，所以这份荣耀在尤家村里的确是举足轻重的。 八月中旬的时候，文辉打工回来了，当他得知尤小涛考上大学时，心里除了为自己的好兄弟感到高兴之外，也隐隐约约伴生出了一丝丝的懊悔和遗憾——是啊，自己要是和小涛一起好好读书，那结果是否就不一样呢？ 直到此时，他才开始意识到自己未来的路是多么的渺茫，他的人生轨迹似乎已经注定，无法改变，而尤小涛的人生却已经露出光辉，这多少让文辉的心里产生出了巨大的失落之感。 “我说你一定会考上的，是吧？”文辉来到小涛家，笑着说道。 “唉，不容易啊，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尤小涛看着有些疲惫的文辉，心里不是滋味。 “没活干了，回来休息一段时间，也回来祝贺一下你。”文辉的脸上永远带着真诚的微笑。 “来文辉，喝杯茶。”尤小涛的母亲给文辉泡了一杯茶。 “谢谢阿姨。”文辉接过茶说到，于是他又转过头来小声给小涛说：“你看，你考上了大学，阿姨的脸色都变好了，她可是一直反对叔叔供你和小璐姐上学的，现在好了，她也该好好支持你了。” “嘿嘿，妈就是那样，她只看见眼前的得失，其实这些年来她也是默默地在支持着我和姐姐，只不过她有时候就是爱抱怨，爱发脾气。她也不容易，爸爸常年在外打工，家里只有妈一个人操持家务，多年来，她早已积劳成疾，满身的伤病。” “你确实是长大了，以前我看你还只是一个懵懂的学生，现在看来，你已经完全能理解父母的艰辛和苦楚。相比之下，我就远不如你了，妈整天都在数落我，她说你看看人家小涛，现在多好的名声，而我却连年东奔西跑，身无分文，啥也没干成。”说完文辉喝了一大口茶水，点燃了一支烟。 看着眼前失落的文辉，小涛安慰到：“你不要太妄自菲薄了，你早年间就外出打工，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这些生活的经验和能力是我力所不及的，你已经闯荡出了自己的路，可以挣钱养活自己，而我还是一个学生，还要在学校里待四年。说实话，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和毅力，每个人的生活从来都不是平平淡淡的，你和金柱，在很多方面依旧超越我很多啊。” “哈哈哈，你这个文化人就是懂得安慰人。现在你考上了大学，一下子名声大振，威名远播，就连旁边那些村子的人甚至是在外地打工的人都知道你考上大学了，你说你，是不是很厉害？” “嗨，反正考上大学也不一定说我的命运就到了完全高枕无忧的地步，未来的路还长，我必须继续努力才能出人头地，不然就真的像我们村儿的人所说的“上不上大学都无所谓”了。你一年能挣不少钱，等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的时候，说不定你们一个个都飞黄腾达了。” “嗯，谢谢你啊小涛，你一直都在不断地鼓励我，安慰我，你放心，我也不会轻易放弃的，将来谁混得好还真的不一定呢。” 文辉的话虽然听上去显得略微有些不服，但他心里也确实是这样想的，他从来都是有一说一，想什么说什么，而他这样的心态也刚好代表着尤家村一部分外出打工的年轻人的思维和心理，他们在羡慕尤小涛的同时，一个个也不甘示弱，这就是年轻人不服输、不屈服的心理吧。 尤小涛笑着说到：“哈哈哈，接下来，你的任务就是尽快找一个媳妇儿，以你的样貌和品格，岂不是想找哪个就哪个？” “嘿，你说得太夸张了，我现在依然两手空空，家里又没钱，谁会愿意跟我？”文辉苦涩地笑了笑。 “慢慢找吧，缘分到了自然就有了，反正我可能比你结婚的迟，对于爱情，我还没考虑太多。萧萧要去外省，我害怕失去她，但又无能为力，我不知道她以后会遇见怎样的男生，我也不知又有谁会走进我的世界。” “你害怕啥，凭你这么好的性格和气质，迟早会遇见属于你的那个她的。如果萧萧对你真的有感情，那分隔两地也不影响，以后工作了你们不就在一起了。”文辉知道小涛心中的挚爱就是萧萧，所以他也开始安慰起了小涛。 “不说这个了，留下来我们一起吃饭吧。”尤小涛站起来挽留文辉。 “还在家里做啥，我已经都安排好了，今晚去我家，给你摆酒庆贺，考上大学这么重要的喜事，不喝点儿能行？”文辉从来都是一个成熟靠谱的青年人的形象。 出于对兄弟的感情，尤小涛答应了文辉的邀请，毕竟上大学之前，他们也该在一起好好聚一次了。 今晚，文辉叫来了村里两个年轻人，当然萧萧也是必不可少的邀请对象，一行五六个人愉快地玩到了晚上十点多，待其他人各自散去，文辉也睡下之后，小涛和萧萧才有单独相处的时间。 “你几号开学报到？”萧萧轻声询问小涛。 “好像是九月六号。” 两个人依旧静静地站在门前的小路上，今晚是他们仅有的短暂的相处时光。 时为初秋时节，晚风轻柔，秋月朦胧，村野寂静，农舍安宁。 远处绵绵谷壑，近处层层庄田，村中俨然屋舍，乡间小径纵横。月色清幽，银辉洒遍万里，倦鸟归林，恋与长枝相偎。匆匆岁月，洗净少年稚嫩，漫漫前路，独阅全新征程。临别相逢两凝噎，暗许相思情亦深，人生多有不称意，直教恋人别东西。 今夜，的确是一个分别之夜，再过几天，他们就要各奔东西，各赴南北，前往陌生城市，体验大学生涯，当此之时，两人确有依依不舍之心。 “很遗憾不能和你去上同一所大学，你有你自己的前程，我也不得已要走自己的路，但我们一定要保持联系，随时给彼此分享新的生活。”萧萧温情脉脉，她实在无法抹去这高中三年来的甜美回忆。 “这个你放心，你去了就安心读书，照顾好自己，等到节假日的时候，我们不就可以见上面了吗？”小涛强忍心中不舍，微笑面对。 “我听说很多高中最好的朋友，到了大学里就会忘得一干二净，我真怕…，真怕你到时候会忘记我。”萧萧低着头，眼里带着些许难过。 “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你，我素来注重感情，肯定不会忘记你的，你只要不忘了我就好了，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是遇见对的那个人，也不必迁就于我，你只管放手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无论那人如何，只要是你选择的，我都会祝福你们。” “你居然说这样的话，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你……”萧萧突然欲言又止，小脸变得羞红，这可是她第一次在尤小涛面前说出“喜欢”二字。 但小涛已经有些心理准备，他不惊也不喜，只是平静地说到：“我们现在的感情还是过于稚嫩，等你到了一定的年龄，你就会发现，很多人似乎不是自己喜欢的人，很多事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等你到了新的环境，遇见新的朋友，你就会有这种感觉。人的感情是多变的，每个人的生命中也会遇见很多很多人，无论男女，他们有的会带给你最美的感情体验，有的则是教会你一些必要的东西，有的是那种迟来的相见恨晚，有的则是让你整日里牵肠挂肚，苦苦相思。” “那你是第一种人，还是最后一种人？”萧萧抬起头看着月光下男孩的侧脸，她的眼里此时已经含有丝丝泪花，她不仅有对他的不舍，更多的是小涛如今对她似乎有些冷漠。 “我现在也不知道，浮世无缘，情难到老，我们现在都不能左右我们的人生，更何况是感情，但不管我们以后会变成什么样，我一定会对你十分珍惜。” “你就别骗我了，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对不对？”萧萧扬起俊俏的脸蛋质问。 “不，我……，我……”尤小涛着实难以启齿。 “好了，不为难你了，雪燕对你一往情深，以后我也会尽力促成你们两个，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家了，再见。”说完萧萧即要转身离去。 “等等！萧萧，我之前说过，我们现在谈情说爱确实为时尚早，就算我说我喜欢你，可这样的爱情没有坚实的基础，时间长了也会淡漠，你……”没等小涛把话说完，萧萧已愤然离去，一路小跑消失在了黑夜中。 小涛僵站在原地，他一脸懊悔，真不知该如何去跟萧萧说明自己的心声，因为现在的他仍旧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学生，几乎什么都给不了萧萧，更别说是幸福。不过，他这样做确实是为了不让这分别变得那么难受，他有意冷落萧萧，为的就是不让她有太多的不舍，好让她全身心地投入到大学生活。 但这样一来，痛苦的人恐怕就是他自己了，倘若两个人能一起去榆州理工大学，他完全不必有如此多的计较，可现在两人要分隔两地，他自然要保持平静的心才行。 明月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垂向西侧，气温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冷，他在心中默念了一句：“萧萧，我喜欢你！”便转身朝家走去…… 五天过后，尤小涛第一次出门远行了。 他要前往祖国西北方的一所高级理工大学——榆州理工大学。它是很多学子梦寐以求的高等学府，坐落于黄河之滨，一个西北部繁华的省会大都市榆州市中。 九月初，他独自一人拉着行李箱，坐上火车，来到了一个灯火辉煌的世界。 下车的一瞬间，映入眼帘的不再是楼山城那狭小拥挤的容貌，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城市耀眼的五彩斑斓。 宽阔的十字街道，高耸的玻璃幕墙，川流不息的各色车辆，纷繁复杂的各色人群…… “看来，自己就要在这座城市生活四年了。”尤小涛心里自言自语。 尤小涛有一个亲姑姑，是父亲尤元奎的妹妹，她年轻时嫁给了榆州市当地的一个生意人，在火车站附近的街巷里开着一家中型杂货店，售卖油盐酱醋、瓜果肉蔬等，日子相对富裕，家庭条件当然比小涛家优越许多。小涛来此之前，父亲要他先去拜访姑姑和姑父，好在这摸不着南北的大城市里有个照应。 小涛按照父亲的安排，买了礼物，问清楚了地点，坐上出租车，径直朝姑姑家奔去。 一听到自己的亲侄子考上了市里的大学并要来找她，姑姑心里很是高兴。还没等小涛来她就和小涛的姑父提前将店打了烊，准备一会儿带上小涛去吃饭。 经过十几分钟的车程，小涛终于找到了姑姑家，看见许久不见的姑姑，小涛心里只有亲切和高兴。 “小涛，你来啦？你一个人坐火车上来的吗？累不累？饿不饿？嗨呀，你来就行了，还买啥礼物啊。” 一见面姑姑立刻就热情地嘘寒问暖，这让小涛心里不禁升起一阵暖流，这是他在这座陌生的大城市里感受到的第一份温馨。 姑姑接过小涛的行李，继续说到：“来，这是你姑父，听说你要来呀，我们提前就把这店关门了。” “姑父好！”小涛向姑父问好。 “哎，你好。小伙子不错，人长得帅还学习好，哈哈哈。”姑父笑着递给小涛一支烟，小涛表示自己现在还不能抽。 姑父长着一国字脸，大眼浓眉，理着寸头，一看就是一个做生意的好手。 “饿了吧，走回去洗洗脸，完了我们带你去吃好吃的。你第一回来啊当姑姑的肯定要好好款待你呢，不然你爸会笑话我，说你看你那个姑姑，小气鬼一个，哈哈哈。我们家呀在这店的后面，白天我们大多在店里卖货，晚上十点多才回到家里，今天你来了，我们就不做生意了，陪你玩一天再说。”姑姑拉着小涛的行李，边走边笑。 “真是麻烦姑姑了，有你在这儿，我一个人就不害怕了，不然我第一回来到大城市里，还真有些不习惯呢。” “就是，你呀第一次来榆州，虽说这里比不上沿海大城市，但也大的很呢。你一个人来上大学，有姑姑在这儿，这多少就有个照应，学校里要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就告诉我，我们自会去找他理论！你一个人初来乍到，还是憨娃一个，平时周末了就常来家里找姑姑和姑父，吃的住的家里都有，你静静姐也去外地上学了，家里就我和你姑父，你就把这儿当成是自己的家，不要有任何拘束。如果你没钱花了我就给你给，没衣服穿了我就给你买，有空了我带你去四处逛逛，见见世面，不然人家女孩子笑话你人长得好看却啥都没见过哩，嘿嘿嘿。” “姑姑真好！嘿嘿。”在如此亲切的姑姑面前，小涛立刻成了一个需要大人照顾的小孩子。 “那可不嘛，我们就你这一个侄儿，还这么懂事听话，现在又考上了大学，我和你姑父这脸上都有光呢，你说我能不疼你吗？你小的时候你姑父就想把你抱来我们养活，但你爸妈肯定舍不得给呀，哈哈。” “嘿，我听我爸妈说过。” “你也知道，我们膝下无子，只有你静静姐一个女儿，你呀就是我们的半个儿子，你爸妈把你交到我们手上，这大学四年呀姑姑就一定要把你照顾好，不能让你再受委屈了。你上学这么多年来，风里雨里，起早贪黑，挨了不少饿，吃了不少苦，这我都知道，你爸妈辛苦供你们读书也不容易，你也给他们争了光，这农村娃能考上这样的大学，确实已经很不容易了。听你爸说，以前你的生活费总是很拮据，刚够自己平时的花费，你学习刻苦，经常呀饿得头晕眼花的，现在就不怕了，有姑姑在这儿，你没钱了姑姑就给你，我店里的生意虽然不大，但给你给个三两千的零花钱还是绰绰有余的。这大学里都有食堂，你在学校的食堂里要吃好点，不要省钱，再也不要像以前那样可怜得挨饿了。” 姑姑说到这时，声音有些哽咽，眼里也已经含着泪花，尤小涛终于忍不住，在疼爱自己的姑姑面前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你姑父人看上去虽然长得凶，但他心好，没什么脾气，老实得很，你可不要害怕他啊！” “嗯，我不害怕，姑父也很热情。” “嘿嘿，你们这几个侄儿侄女中，他最喜欢的就是你和小璐，我也是，你们两个打小就懂事听话，和别的孩子不同，你姑父呀老是夸你们两个呢。” “姑姑过奖了。” “你啥时候去学校呢？不行今晚就在家住一晚，明天我亲自送你去学校，你大学那边地界我熟。” “嗯，行呢，明天开学报到呢。” “那正好，今晚就在家住下，和姑姑说说话，和你姑父喝点酒，我再把你最爱吃的卤肉买来，好好吃点。有你在啊我们这个家也热闹了，你先去洗脸，我这就去给你收拾房间。” 看着姑姑家宽敞明亮的房屋，尤小涛心里没有很多的拘束，反而是一阵久违的亲切。自离家后，这一路走来，他受尽了颠簸之苦，现在已是满身疲惫。现在有如此热情的姑姑和姑父，他一颗慌乱迷茫的心也就踏实多了，是啊，“他乡遇故知”尚且是件快事，更何况是碰上了这么好的姑姑。 等一切都收拾好之后，姑姑和姑父开着车子带上尤小涛前往了附近的一家高级餐厅。 这的确是很好的一家人，他们对待小涛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这让小涛的心里很是感动。这么多年来，小涛家一直受着这个有钱的姑姑的接济，从他记事起就记得姑姑每次过年回来都会给他家很多钱，给他和小璐带去好多新衣服和新玩具，还给他两不少的压岁钱，这让他和小璐在孩子群里玩耍的时候就显得很有面子，他和姐姐从小就衣着整齐干净，这多半是来自姑姑的疼爱。 吃完饭之后，姑姑看着穿着朴素、面色微黑的尤小涛心里又产生了一阵怜悯，她决定带上小涛去大商场给他买衣服。 “来到大城市了，就要穿得时尚一点嘛，这么精干的小伙子，又是大学生，不穿精神怎么能行，哈哈，快走！” 说完姑姑带着小涛打车来到了大型商场中。 看着一眼望不到顶的圆形商场，尤小涛的心里既惊叹又感慨，只见眼前是错落相间的大型电梯，明亮闪耀的吊坠星灯，回转宽敞的大理石走廊，琳琅满目的名牌商品服装，衣着华贵满身奢侈品牌的高冷人群……这一切都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震撼。以前这些东西只能在电视上看见，想不到现在自己也可以行走在其中了，相比于楼山城，这里的繁华可谓是天壤之别。只是大城市的生活和农村的生活完全是两个模样，一个热闹繁杂，一个安静平淡。 姑姑一路走一路给小涛介绍周围的所见所闻，说他以后一个人逛街的时候就知道什么东西该怎么使用了。 接连去了两三个大商场之后，姑姑大方地给小涛买了两套名牌衣服和两双名贵鞋子，她说一套不够，平时要有换洗的才行，甚至还想给小涛再买个篮球和一副手表，结果小涛婉言拒绝了，看着手中的大包小包，就这已足以让小涛感激涕零，怎么还能再要其他东西呢？真想不到姑姑是这般的热情，她的言语上甚至比自己的母亲还要好很多。 第32章 大学第一天 小涛在姑姑家舒心地住了一晚上之后，第二天一早他便早早地起来，准备去学校报到。 吃过早饭，姑姑和姑父给了小涛一千块零花钱，又给他带了些吃食，说是去了和舍友分享，好拉近彼此关系。 姑姑不放心他一个人在这么大的城市里独自打车，于是她就放下手头的活儿，亲自去送小涛了。 一路上，小涛紧跟着姑姑的步伐，坐上公交车，辗转前行。一直到了大学门口的时候，姑姑才放心地离开，并说她过两天就会来看他，让小涛不要害怕。 小涛目送着姑姑离开后，一个人激动地来到了大学门前。 一瞬间，来自偏远农村的尤小涛第一次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只见映入眼帘的是高大雄伟的大学校门，长二十米，阔七八米有余，上边重重地镌刻“榆州理工大学”厚重金铸毛体六字。透过门内，只见校园中尽是青翠之古柏、鲜静之草坪、平整之大道、千色之繁花。 碧绿的垂柳，壮硕的梧桐，一眼望不到头的一排排整齐划一的教学楼和宿舍楼。 他背着书包拉着行李慌急地走了进去，尽情地享受起此刻和煦的阳光和清新的空气，他明白，从此刻起，他的人生迈上了新台阶！ “土木工程学院——” “石油化工学院——” “机电学院——” “经管学院——” “……” 还没等他走到报到地点，往届迎新的学长学姐们就早已热热闹闹地拉起横幅，站在远处在高声地叫喊着自己的学弟学妹了。喧闹的人群中，他找到了自己的学院，也是本校最大的学院：土木工程学院。 在一名热情学长的帮助下，他很快便办好了各种报到手续，领了铺盖，背上课本，径直取路朝宿舍而去。 到宿舍后，他又仔细地打量了四处，只见每间宿舍都整齐地摆放着上下床和四张崭新的黄色书柜，柜上和床上几乎一尘不染。明亮的窗户外面，就是一块碧绿的草地和几棵优雅的银杏。 尤小涛放下行李，选择了其中一个床位，开始铺床整理。 约过半小时后，尤小涛正躺床上休息，此时，其他舍友们也陆续进门了，顿时人人笑脸相迎，寒暄数语。他们有的来自东方，有的来自北方，真可谓是五湖四海。他们虽然地域不同，但每个人都很热情和谦逊，也同样一个个都对周围的新世界充满了好奇心。 一番交流之后，尤小涛得知了他们的名字，分别是：高政，王斌，刘天宇。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小涛便和几个舍友一起去食堂，一路上，四个人有说有笑，已然迅速地打成了一片。 不多时，夜幕便悄然降临，这一晚上，尤小涛翻来覆去辗转难眠，毕竟这是他真正的大学生活的开始，也是他人生旅途里一个崭新的征程…… 他感谢父母能供他上这么好的大学，也感谢所有帮助过自己的人，要不是他们，自己或许真的会平淡无奇地度过一生，他的命运将如文辉和金柱一样，艰辛而曲折，而且，他将无缘踏足这块塑造灵魂的基地，远离文化、艺术和知识等这些高级词汇…… 随着第二天的朝阳升起，大学生活的第一天也拉开帷幕了，不错，新生军训！ 尤小涛和舍友们换上了新领的军装，紧紧张张地冲去了操场。 都是一些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这人生头一回穿上军装，他们心里岂能不高兴？于是每个人都掏出手机拍了几十张照片，纷纷分享给了家人和朋友们。 这高政和王斌两人和尤小涛是一个省份的，算是半个老乡，他们家庭条件稍微比尤小涛好一些，而刘天宇来自东北，人长得高高胖胖，四方脸，面相和善，操着一口地道的东北腔，那一看就是那种有钱人家的孩子。几个人在昨天初次见面后都已经熟知了彼此，再加上初入大学的新生基本上都以宿舍为单位，所以他们几个现在还暂时没有和别的同学产生交集。 军训为期十几天，男生女生分开训，所以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班的女生长啥模样。 尤小涛所在的班级为工程管理，隶属于土木工程学院，就这一个班，女生较少，只有二十个，而男生局多，足有四十人上下，这些人里面，有的属于网络游戏高手，有的属于典型的超级学霸，有的沉默寡言像块木头，有的则兴奋活跃如条泥鳅，当然，这里面肯定有身怀绝技之人，也不乏有篮球高手之辈，在教官到来之前，大家都三五成群，闲散地站在操场上说笑着。 在这庞大复杂的队伍里面，尤小涛尽量低调为人，保持应有的沉默和谦逊，他知道，在不了解这些人的性格之前，还是不要轻易去接触他们。 不多时，一个年轻白瘦的教官走了过来，看来此人正是训练他们的教官。 在他响亮的命令之下，全班男生立刻站得整整齐齐，一个个都不敢出声。 这教官人长得帅气，有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他虽然表面上严厉但也十分亲切，所以偶尔他还是会和同学们开开玩笑，唠唠家常。好像大部分的教官都是这种，刀子嘴豆腐心，看见眼前这些懵懵懂懂的年轻面孔，他们肯定不忍心责罚。 第一天的军训顺利地进行着，从基本的向左向右转到纹丝不动的站军姿，每个人都极力地配合着，他们大多数人都能完成相应科目，高政、王斌都做的很好，尤小涛也是，他已经逐渐感受到了军训所带来的力量和青春所散发的活力，只是有些微胖的刘天宇此时却大汗直冒，似乎有些坚持不住。 在休息的间隙里，同学们都开始慢慢交流了。 坐在小涛左边的高政说到：“你看咱们班这么多男生，不知道这班长啥时候选呢。” 高政这家伙个子没有小涛高，但比小涛大一岁，人看上去精明强干，成熟老练，一看就是块当班干部的料。 “现在最多选个代理班长，等军训完了，才会选正式的班长和其他班干部。”一旁的王斌发言，这小子个子中等，热爱学习，篮球打得也不错。 “怎么，你想当班长？”刘天宇摘下帽子，疲惫地嘀咕了一句，几个人里面就他最累。 “嘿嘿，差不多，我确实是有这样一个想法呢！”高政盘腿坐着，又继续说到：“当上班长，好处肯定有很多，首先就是能结交更多的老师和同学，锻炼自己的社交能力，还有就是管理班级，锻炼自己的做事能力，最重要的，就是我当上了班长，那我们宿舍的地位自然就不一样了，你们几个也就可以跟着我沾光，哈哈哈。” “看你如此胸有成竹，那我们就在选班长的时候给你投票，助你一臂之力。”尤小涛说道。 “那肯定嘛，你们当然要支持我了。” “光有我们的支持恐怕还不够，每个宿舍的人都会支持自己宿舍的，你瞧咱们班这么多的男生，一个个都对班长的位子虎视眈眈，你觉得你能脱颖而出，震慑得住这帮大老爷们儿？”尤小涛环顾着四周。 “我尽量试试吧。” 军训顺利地进行着，尤小涛逐渐适应了眼前的人、身边的事和这里的一切。一开始他是有些慌张和孤独的，毕竟自己孤身一人，深入此地，周围又全是陌生的面孔，但现在有这几个舍友相伴，他的心里一下就舒坦多了。初入大学的他们，没有了高中时沉重的学习压力，没有了老师整天的督促监管，终于在这一片美好的天地里逐渐舒展开了蜷缩已久的身体。 他们已经步入了真正的大学校园，每个人都如一只鸟儿一样翱翔在了自由的天空，迎新晚会上的那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正是对他们最好的描述。 开学十来天后，有的人开始积极参加社团，有的人四处寻找兼职，也有的人迫不及待地谈起了恋爱。在很多人眼里，学习已经不再是第一位，甚至有些人说大学里就不用学习了，可来自农村的尤小涛，他显然不赞同这个观点，他大学四年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学习为主，其他为辅。 虽然他也想跟随大众的步伐，去加入学生会的某个部门，如宣传部，以丰富自己的大学生活，可是面试的时候，他不小心钻进了组织部的面试现场，于是直到身边的人全部被点名和面试过了他才发现自己走错了地方，呵呵！就这样，他的学生会之旅随着一场搞笑的闹剧结束了。 “也罢，反正自己也不想去，入不了学生会，那就腾出时间看书，优美的散文，优美的诗词，这些永远都是抚慰自己灵魂的东西，保持一颗自由之心去自由支配自己的大学生活，岂不快哉？还何必要加入那些鱼龙混杂的部门进去和那些唯利是图的小人们勾心斗角呢？”尤小涛自言自语。 说起学生会，这本来是一个丰富多彩的词汇，它的存在和作用显然是想更加系统地去管理学生和发展学生。可是不知从何时起，这一个小小的组织机构已经发生了质的改变：很多人借助它来炫耀自己，有的人则学会了在里头“争权夺利”，还有人也利用它来争抢学校发放的各种补助和奖学金，于是往往就会出现那些可笑的事情：真正需要帮助的贫困学生得不到帮助，而那些整日里偷奸耍滑、满身名牌的有钱学生却领着各种补助！ 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学生会”在大学里有何存在的意义，他好像除了浪费掉学生们大量宝贵的时间之外就别无用处！ 回到宿舍的尤小涛，疲惫地坐在了自己的书桌前，他和王斌、刘天宇都没有参加学生会，三个人想法基本都一样，而高政不同，他已经成功进入到了纪检部，这的确符合他的性格啊！ 随着时间的推移，军训已逐渐进入尾声，同学之间也不再那么陌生，开始互相打趣。有些活跃的同学还在大家休息之余，唱一段军歌，跳一段街舞，以供众人娱乐。 每个人都过了那个不想接触的阶段，大家都熟知了彼此，知道了彼此的名字。在这四十人左右的男生队伍里，尤小涛除了有自己的舍友为伴之外，也结识了好几个班里的同学，因为尤小涛喜欢打球，那么爱打篮球的同学自然是喜欢接近他的;因为他也偶尔喜欢玩网络游戏，那么爱打游戏的同学自然也会亲近于他，再加上他谦逊温和的性格和身材高俊的样貌，很多同学都对他印象很好，喜欢和他聊天说笑。 “请问教官，咱们班的女同学呢？都这么久了，我们想和她们见见面，这一天到处都是汉子，我们现在都快要忘记这个世上还有女生了。”休息之余，高政大胆地向教官询问，引来了一阵乱纷纷的笑声。 因为开学到现在他们还没有见过自己班的女生，有多少人，什么名字，什么模样，高矮胖瘦等这些还一概不知。全班男生听到高政这话也立即附和，一个个点头如鸡啄米，看得出他们很渴望见到自己班的女同学。 年轻教官笑着说到： “你们看那边蓝色的海洋，全部都是女生哦！” 全班人顺着手指看过去，果然，女孩子的军训服是天蓝色的，一个个女生方阵在校园里犹如一朵朵盛开的深谷幽兰，点缀着这片广阔的草地。她们嘴里娇柔地喊出“一二三四”，优美的声音如春风秋月般倾泻在了男孩子心中。 “行吧，看把你们一个个期待的，那中午休息时间安排你们见个面吧！” “好哦——” “好哎——” 全班男生立刻欢呼雀跃鸡飞狗跳起来。 终于到中午吃完饭之后，他们渴望已久的见面会来了。 可是还没等班上的女同学到来之前，土木工程系学生会的一个副部长却来了。 “谁让你们乱跑出来的？” 说话的人个子瘦高，面容丑陋，带着一脸的趾高气扬和不可一世，对着眼前新来的学弟们，他非但没有做为学长的亲切，还大肆辱骂了起来。 惨遭当头一棒的全班男生瞬间就稳不住了，这时人群中有人低声说到： “看吧，这家伙牛气冲天的，不就是学生会的么，看这素质。” 班里的男生们此时一个个都气不打一处来，可是他们毕竟初出茅庐，脸上还稍显青涩，面对如此狂傲无礼之徒，他们也只能是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毕竟眼前这个可恶的家伙好歹是个“官儿”呢。 这时候，一旁的高政已经咬牙切齿，他想上前去和那人理论，但被尤小涛拽住了，小涛给了他一个眼神，意思是“要冷静”。 局面就这样僵持了好几分钟，那人也不想离开，就是一个劲儿地站在高处训话，仿佛普天之下他就是老大，完全没有把眼前的这群新面孔当做是自己的学弟，直到土木系另一个学姐来了并向那人求情之后，那人才骂骂咧咧地离开。呵，即使安排他们见面是教官的意思，但那家伙也没放在眼里啊！ 被批评了一顿之后，所有人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没了心情，等女同学来的时候，男生们早已经陆陆续续回宿舍了。 “真是个没礼貌的家伙！”高政回到宿舍后还在不停辱骂那人。 “你以后会不会也和他一样，毕竟你也已经加入学生会了，嘿嘿。”王斌调侃。 “我怎么可能是那个样子，你看把他能的，我们班的同学见个面光他鸟事，还一来就开始骂人了，唉，学生会真是一个小人当道的地方。”高政长叹了一口气。 “你刚刚还想上去和他辩论呢，和那种人争高论低，你岂不是自找麻烦。”尤小涛安慰高政。 “要不是你拉我我非上去和他干一架不成，气死人呢。” “哼，还打架，我们初来乍到，在他们眼里咱们就是一个个好欺负的新生，我们无论怎样都争不过人家的。还有，你现在既然已加入了学生会，就不要去招惹那种人了，以后你们有可能会遇见，还要一起做事呢，现在你得罪了他，以后你就不好混了不是吗？” “小涛还是想得周全，你要想竞选班长，替我们所有人出口气，现在还不是时候。”刘天宇一只胖胖的手拍了拍高政的肩膀，以示宽慰。 几日过后，漫长的军训终于完了，每个人都有所收获，尤小涛也是，他的身板终于变得笔直起来，让他原本高高的身材看上去更加顺眼。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正常上课，大学的课程，比高中确实要轻松很多。 大一级要上晚自习，今晚，所有人都没精打采地从教室走了进来，尤小涛看着眼前的一切，思绪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时候，所有的奋战都是为了高考，而如今，自己不知该如何处置当下的生活，这深沉的迷茫真的让他有些心神不定、躁动不安。 他戴着耳机听着以前的歌，回想着高中的那些往事，当然他很快就想到了萧萧，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孩，不知她现在过得如何，她是否也会想着自己呢？ 全新的环境，陌生的人群，明亮的教室，不一样的心境。如何在这时间充裕又无处安放心灵的大学里活出自己该有的样子呢？这恐怕是目前所有人都要面对的问题。 正是九月时节，秋意还未浓烈，暑气也未散尽，四处依然青草碧树，生机盎然。对鸟嬉戏于湖面，繁花簇拥于林间，窗外天色，日日骄阳当空，窗内学子，正值绝好流年。 第33章 读书的乐趣 在西水林校的尤小璐，此时已经进入到了大三，靠着自己积攒的学费和奖学金，她总算还是艰难地读完了一大半的大学生涯。 她甚至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居然真的能凭自己的能力读完一所大学。现在的她，面对各种困难和挫折时再也无所畏惧了，生活已将她磨练成一个坚强的女汉子，本就善良懂事的她，面对生活的诸多风雨，她毅然挺过来了，或许，正是这样的大学生活，才注定了她的青春和人生真的不平凡吧。 如今的尤小璐，虽然依旧没有达到学业上的成就，可是生活的阅历和思想的深刻是同村别的女孩子比不了的。和小璐同龄的那些女孩，她们往往早早地就结了婚，嫁了人，她们的人生之路还未开始似乎就已看到了尽头。谈情说爱，生儿育女，平凡度日，婆媳争吵成了她们的生活常态。 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也有选择各自命运的权利，但在美好的青春年华里，若不去追求知识与梦想，早早地就成为一个思想浅薄的庸脂俗粉，那岂不是太辜负了大好青春。 就当小璐还在读大学的时候，村里其他女孩子已经相继结婚了。母亲常在电话里叮嘱小璐，说她也到了结婚的年龄，可是一心要奋斗拼搏的尤小璐，不可能就那样随随便便地嫁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时光逐渐步入农历十月。秋叶萧萧落下，候鸟纷纷南归，秋云趋于浓厚，天色日渐清凉。 尤小涛，开学已经三周有余，除去军训的时间，正常开始上课的时间也就几天。今日，班主任要来，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准备迎接她的到来，也准备好了竞选班干部。 高政整装待发，早已筹谋良久。 “同学们，大家好，我就是你们这大学四年的班主任，我姓杨。”一位年轻和善的女士走进教室笑脸盈盈。 “居然和我高中班主任同一个姓。”尤小涛在心里嘀咕。 “今天我们暂时不说学业，我想先认识认识大家，彼此有个了解。”杨老师站在讲台上，欣慰地看着台下一堆青涩的面孔，她继续说到：“接下来我点个名，点到的同学做一下自我介绍。” “王斌” 王斌赶紧站起来自我介绍了一通。 …… 等老师点到了高政，高政扑通一下站起来，大胆地开始自我吹捧，他面上毫无惧色，脸不红心不跳，尽情展现本身特长。 到了刘天宇时，刘天宇憨憨地糊弄了几句，简短地说了说自己的姓名和喜欢的饭菜后就坐下了，这引得全班人纷纷嬉笑，他胖胖的脸上显然大写着“与世无争”。 “尤小涛” 杨老师终于点到了他，于是全班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了过来，想静静地听听这个看上去平静如水的男生究竟要说什么。 “大家好，我叫尤小涛，来自我省南部山区的一个小山村，我第一次来到榆州市，也第一次认识这么多来自五湖四海的新同学。我没什么特长，也没什么太大的喜好，就是单纯地爱打球、看书、听歌和散步，希望今后和各位同学和杨老师共度这美好的大学四年。” 尤小涛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话慢慢地说着，因为初入大城市，他的普通话暂时没有那么字正腔圆。 气氛短暂的宁静。 杨老师用欣赏的目光看了看他，全班同学也寂静无声，心想此人在高中时应该学的是文科。 当然，班里仅有的十多个女生已经对他产生了不同的看法。 “好的，尤小涛同学，我想听听你今后四年的打算是什么，有何理想？”杨老师附加了两个问题。 “我，我还不太清楚这四年我该怎么过，大学生活是一个纷繁多彩的崭新舞台，每个人都扮演着属于自己的角色。我想我先完成好学业，然后再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来丰富自己的阅历和思想。至于理想，我想用一句简单的话，那就是：不辜负自己，不辜负家人，不辜负岁月，将来在自己的行业里微微发光。” “很好，看来小涛同学还是有着自己清晰的思路，加油。”老师微微一笑，接着点其他同学。 等所有人都一一点过，杨老师开始推选班干部。 首先就是班长，班长的位子举足轻重，有好几个男同学已经跃跃欲试，一个个前后上台开始了竞选。 他们有的是毛遂自荐，有的是帮舍友美言，等到高政上台时，所有人都被他的气魄折服了，他大胆发言，神态自若，侃侃而谈，为自己尽力增加人气。 待高政一番滔滔不绝的发言之后，王斌和尤小涛相继上台为高政助力，他们两个上去自然是吹捧和夸赞高政一番。 杨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全班大部分学生也都给高政投了票，就这样，高政力压群雄以绝对优势成功当选了班长！ 接下来就是学习委员、体育委员等等，尤小涛无心参选，也就没必要再发言，王斌和刘天宇亦是。 精彩纷呈的大学生活，在这莺歌燕舞的热闹竞争中，逐渐拉开了帷幕。每个人都怀揣着梦想又伴随着迷茫，这的确是一个懵懂的年纪，尤其对于未来这个方向，眼前的云雾，需要他们自己拨开，当然，这需要一定的时间。不过也大可不必为此心焦，很多路，走着走着就清晰了。 时光逐渐消逝，尤小涛渐渐适应了大学生活，全班人开始熟悉起来，他也结识了更多的朋友，只是他的生活，依然风平浪静，几乎处于三点一线的枯燥定律之中。除了每天的正常上课以外，周末时间他就是和同学打打球，舍此别无其他。 前两天姑姑曾来学校看过他一回，给他带来了水果和卤鸡，又给他好几百块生活费，在姑姑的照顾下，尤小涛的穿着光鲜整洁，吃穿用度自然也不是大问题了。现在的他，可以说是完全能够自信地站在同学面前，虽然他的经济现状和家庭条件依然如故，但他上着这么好的大学，生活上又有姑姑的帮扶，友情上也有好舍友和其他好同学的陪伴，所以目下他算是足够安逸了。 可是，即使在如此平凡简单的生活中，尤小涛依然思绪烦闷，头脑中更是一片空洞。 努力学习，这是基本的任务，一天上三四节课，其余时间则自己安排，那么在这些空闲时间中，大部分人都选择呆在宿舍睡觉或三五成群去外边游玩。几个舍友中，除了王斌和尤小涛经常去自习室看书学习以外，高政和刘天宇则是忙其他的事了。高政为学生会和班级事务跑断了腿，刘天宇在网吧里夜夜沉醉。 在这大量的空闲时间里，大多数人都可以说是无事可干，尤小涛同样，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充实自己，为此他心里总是浮现着枯燥和迷茫这两个词。 有些同学加入了学生会，倒是也找寻到了自己的趣味，有些同学找到了好些的兼职，可以赚得一点零花钱，有的同学热衷于摆弄航模，有的天天沉迷于游戏世界。总之，大学生活还是多姿多彩的，可是该如何扎实基础、拓展自身眼界和思维，这是重中之重。 于是乎，他不得不给姐姐打电话，以解眼下的烦恼。 “姐，你还好吧？” “我还好，你呢？生活费够不够？学校里吃得咋样？天变冷了，你有厚衣服吧，钱不够了我给你转过来一些。”小璐自是一个好姐姐。 “我挺好的，伙食费还有，爸给我的钱还剩很多呢！姑姑在这边也常来看我，给我一些零花钱，还给我买衣服。” “那就好，姑姑还是很疼你的，从小到大都喜欢你。” “嗯，姑父也好，我去一次他就给我做很多好吃的。” “以后出息了好好报答他们。” “那是肯定的。” “大学生活怎么样？现在适应了吧，你的大学可是好大学，比我的强很多。”小璐说道。 “学校确实不错，又是新校区，设施齐全，什么都是新的，风景也不错。” “那就好好把握大学时光。” “姐，我现在有些说不出的焦虑和迷茫。这一天除了上课似乎也没什么事了，高中时一天累死累活的，但那时目标明确，生活单一，倒也充实。现在到了大学，突然就感觉脚不着地了，心里面更是浮躁不安。” “你这个情况很正常，很多人刚上大学都觉得迷茫，因为大学四年是从学校过度到社会的一个转折点，过去已然过去，未来却一团迷雾，人们都想看清未来，认清自己的处境，可往往这时候谁也看不到四年以后的自己，于是会产生浮躁和焦虑心理。我告诉你，你现在除了把学习搞好以外，除了把有些证件考到手之外，剩下的时间就是不停地去读书，不管什么书，大学是最后一段闲适的旅程，以后毕业了哪有时间看书，你不是喜欢散文吗？那就去读，去感悟，去体会，你会发现，你的思想会变得更广阔，志向会飞得更高远。” “好的姐，我记住了。”尤小涛挂了电话。 从此以后，他开始大量购买各种优美、深刻、富有哲理的散文，他的书架上，各种名作逐渐多了起来。 在晚上温暖的灯光下，在秋天金色的夕阳里，在人迹稀少的小树林中，在湖边安静的长条椅上，都有他独自一人背着黑色书包、手捧一本散文的身影。 似乎谁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他的心里想的是什么。他嘴角微微一笑的喜悦，和心间一闪而过的灵感，是他自己珍贵的秘密，此情只有他自己能体悟，文学与艺术，是他最美好的陪伴。 与文字深入交流，让自己的灵魂变得宁静，思绪得以遨游，是每个读书之人的幸福，此种心境，犹如独立于山巅而观群山之起势，独仰于苍穹而叹宇宙之无穷，独处于世间而看人世之纷杂，独坐于林皋而觉万物之灵气。 从一个心智稚嫩、情感单纯的高中生，到一个思想深邃、善于体察生活和人生的成人，他慢慢地开始蜕变了。以前稚气渐渐从他脸上消散，平静的表情和深刻的神情则逐渐增多。 在此期间，很多人都逐渐找到了自己的事。有些人选择了谈恋爱，这自然是美好的事，毕竟大家都是十九、二十岁的人，可如此美好也不是人人都有幸遇见的。大学里虽然女孩子多，不乏有窈窕淑女、温雅佳人，但有缘人实在难以相遇，整个大学学生上万，可谓是人潮人海，是故渴求爱情却无处可寻，苦苦等待又难以出现，与人群中的那个她无法相识，又何以相爱？很多事它明明就在眼前，却离自己很远。反正到目前为止，他们宿舍四个人都依然是“单身狗”。 从开学到现在，尤小涛无时无刻不思念萧萧，包括雪燕。楼山城的三年岁月，如丝如雾，如梦如幻，是他最美好的回忆，可惜如此甜美可人、善良纯真的两个女孩，现在却离他如此遥远。 分别两地后，他和萧萧两个人只是偶有书信往来，平时他们也很少打电话，毕竟现在相隔甚远，打电话又能说什么呢？除了徒增思念恐怕再无其他了。雪燕也是，上了大学之后雪燕就很少联系小涛了，她可能知道她无法跟小涛在一起，也就慢慢放下了这段感情，但在偶尔的消息当中，还是可以看见雪燕对小涛的思念之情。 小涛心里明白，这两位天仙般的女孩儿注定是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不说雪燕，就算是他和萧萧彼此喜欢着对方，可如此长久下去，他们亦会逐渐疏离彼此的。 时间会治愈一切，同样会淡化一切，短暂一生，在永恒时间面前，任何情感也会被抹平，况且他们又未曾建立正式关系。新的环境，新的人群，山水相隔，难见彼此，他们两个的感情实在是无比脆弱。真是：难得有情伴有意，却恨轻缘隔万里。两心同受相思苦，无长久时无朝暮。 榆州城的秋天，罕见北风萧瑟之气，只是偶尔院中梧桐摇落，窗外秋云低垂。大部分时间，天气都是晴空万里的。 风轻云淡，秋阳暖照，人群忻忻悦悦，岁月明明爽爽。灿灿银杏，金叶染尽层林，绵绵细柳，柔枝喜摆秋风。红枫补韵，翠柏肃容，齐草茵茵铺四处，繁花灼灼妆学园，奇木葱葱参天际，怪石磷磷秀湖中。青石小径，尽显学府优雅，高俊新楼，映射秋日飞霞。 每当此时，小涛和舍友们都会在秋日的下午在林间漫步，大学里到处都是规划整洁的草地和树林，榆州理工大学的景致在诸多大学中算是首屈一指的，就单纯的一片银杏林，就足以吸引全城的男女老少和妙龄少女前来拍照了。 当然，榆州理工大学不光是景美校新，其文化底蕴和教学实力也是颇为强悍的，老校区默默压阵，新校区招揽天下英才。多少人都曾想进来这西北地区的高级理工科学府却不得圆梦，尤小涛身在其中，心系此地，可谓是幸运加幸福了。 “小涛，天宇，斌哥，走，今晚出去喝点！”高政在一长条椅子上突然窜起来向众人吆喝。 “咋，想去喝酒啦？”王斌斜靠在小涛的身上，仰着脸问。 “对呀，这一来呢是我们好久没有相聚了，开学以来就没有正式地聚过。二来呢是这平日里的生活颇为无趣，我们总还是要走出校门看看吧。三来呢，我现如今当上了班长，你们不得庆祝庆祝？”高政最后一句声调略高。 “哈哈哈，你的目的看来还是最后一条，行呢，就喝酒这块，我一东北爷们儿还怕你们三个不成？”刘天宇翘着自己胖乎乎的腿，表示不屑一顾。 “好，走，正好是周六，该去外面看看了。”尤小涛站起来说道。 “好好好，走走走，天宇请客啊，我们不争的哈！”说着高政就搂着小涛兴然而去，王斌嘿嘿一笑也随之。 刘天宇喃喃自语：“随你们嗨，我倒要看看你们多大量。” 出得校门口时，几人先是吃了饭，随后又去学校前方的一条商业街上找寻酒吧。 此时夜幕已逐渐降临，街上全是琳琅满目的服装店和五光十色的餐饮店。以前学校没搬过来时此地是一片荒芜，现在周边已逐渐建设起各种生活设施了。 放眼看去，路上尽是学生，老师，妙龄女子，阳光男孩，黄发垂髫，男女老少，各色人等，其乐融融。 喷香的羊肉烤串，光滑的特色拉面，透亮的红油酿皮，酥软的柴火熬鸡，品种多样的烩面片、炒面片、羊肉面片、酸菜面片等等等等，展现着此地的风土人情和生活的闲适安宁。 尤小涛一行四人来到了一家酒肆，开始了大学以来的第一次欢快娱乐…… 第34章 温馨舍友 待酒过三巡时，舍友高政说到： “你们听说没，咱们班的李淑霞和刘伟在一起了。” “哎呀，真的假的？” “是吗？不会吧。” 刘天宇和王斌一个惊一个乍，尤小涛没有作声。 “肯定是真的了。”高政端起杯子眯着眼睛侃侃而谈，继续说到，“刘伟这小子有什么呀，我们班最好看的一个居然喜欢他！” “确实，刘伟除了身材壮实一点，又是个副班长，其他的再没什么了。”王斌一边吃瓜子一边发表意见。 “你们都不知道，我和那刘伟算是比较熟悉一些，在一起玩过，他家好像挺有钱的。”刘天宇喝了一口酒说道。 “喔，这就不奇怪了，嘿。”高政说到，“但这李淑霞模样也确实是一般，身材倒是好，高挑端正，她刚开始的时候还喜欢小涛呢，结果小涛没搭理人家，哈哈哈”。 “不是吧，她只是主动跟我打招呼而已。”尤小涛辩解。 “她那次上选修课时专门坐你旁边了，那一节课你都没给人家说什么话，你忘了？”王斌也助力。 “唉，那就是怪我没抓住机会啊，悔之晚矣，哈哈哈。”尤小涛笑道。 “她也很普通嘛，她就是看上了刘伟的钱，可以天天给她刷卡买饭，买礼物，这种女人谈何感情呢，兄弟，看开点，以后还会遇见很多好女孩子的。”高政安慰了起来。 “嘿嘿，我倒并不是多么在意她，我只是，对这样的女生嗤之以鼻。就为了人家的钱，就和一个根本就谈不上喜欢的男生去谈恋爱，这是何等心理和思想，待在一起她自己不难受吗？那个男的长得帅也就罢了，毕竟好看的东西人人都喜欢，关键是刘伟那个样子，在班上算是很普通的了，根本就谈不上帅，还一副盛气凌人、目中无人、冷漠高傲的样子，打球时狐假虎威，我最讨厌他了，从开学到现在我都和他没说过话，李淑霞居然和他在一起了，这算得上是我们工程管理班的一个大新闻了，哈哈。”尤小涛喝了一口酒，继续说到： “我现在相信我的一个好兄弟说的话了，就是我的发小文辉，他说现在的很多女生都爱钱。起初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这话并不武断啊，没想到大学里的女生就已经如此现实。嘿嘿，我反正也没钱，那我也就不谈什么女朋友了，免得给人家刷饭卡。” 尤小涛说完众人哈哈大笑，都表示认同小涛的观点，王斌伺机调侃到：“唉，咱三个是没钱，现在靠父母吃饭呢，但天宇大哥可不一样哦，人家是富二代，你赶紧在咱班挑一个吧，你追女生肯定简单。”王斌朝刘天宇说道。 “我有对象呢，在我老家呢，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她过段时间就来榆州找我了。”刘天宇语出惊人但面容平静如老狗。 “不错啊！” “厉害厉害，羡慕死我了。” 其余三个单身狗一阵妥妥的羡慕。 高政看着小涛的表情有一丝变化，真心安慰到： “其实咱们的家境都一样，除了这天宇有钱之外我们都很穷的，你也不要太难受了，再说了，现在咱没钱是暂时的，毕业了我们就参加工作了，那时候就可以靠自己挣大钱，还怕啥呢对不？这大学啊就是一个小社会，已经涉及到了金钱与利益，评奖评优评助学金的时候，各个班干部都争先恐后，为自己和自己的舍友争取。我这回也要争一把，尽量给你们争口气呢！” 高政的一席话深深地触动了尤小涛，他似乎逐渐明白了一些事情，社会，人性，以及所谓的爱情，看来高中时所憧憬的大学生活和现在自己感受到的简直就是大相径庭。 但小涛在乎的并不是所谓的李淑霞和刘伟，他只是听到天宇说自己的女友时，他心里不由得就想起了萧萧。 就在四人正聊天之时，酒吧门口突然进来了五六个人，他们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副班长刘伟一行人！ “呦呵，这么巧！说曹操曹操到？”高政低声说道。 只见刘伟牵着李淑霞的手，径直朝这边走来，后边跟着的还有学习委员张文涛以及刘伟的两个舍友，分别为陈志华和杜小飞。 “天宇，你怎么在这儿呢？”刘伟上得前来，只给刘天宇打招呼。 “这不周末嘛，我们四个出来玩玩。”刘天宇说道。 高政、王斌、尤小涛，只顾着低头吃菜，仿佛没看见眼前的几个人。 李淑霞见了这几位同学，也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她仍旧拉着刘伟的手，似乎是故意显摆。 “你们也来玩啊？”这时，刘伟的舍友陈志华和杜小飞走了过来，率先给这三人打招呼，毕竟他们和小涛及王斌经常一起打球，关系还算不错。 “嗯，要不坐下来一起玩？”高政随口说道。 “可以啊，人多有意思。”陈志华和杜小飞一屁股就坐了下来！ 高政心里顿时无语至极！ “走我们还是去旁边的座子吧，人多太挤了。”学习委员张文涛表情平淡，说了一句话。 于是高政站起来说到：“大家都是同学，又不是陌生人，既然碰上了，就在一起玩嘛，你们不坐就是不给我这个班长面子啊，哈哈。”高政热情邀请众人，但脸上的表情只有尤小涛看得出他是多不情愿。 “行吧，那就一起玩。”面对高政的亲自相邀，刘伟还是答应了下来，毕竟他这个副班长在班上的地位可比高政差得远了。刘伟深知高政的性格，这次如不赏脸，指不定这家伙下次就要报仇了。 小涛和王斌往高政身旁挪了挪，陈志华和杜小飞坐到了他两旁边，刘伟、李淑霞和学习委员张文涛则坐在了天宇身侧。 于是，一场“诸侯争霸”大戏即将上演。 首先提酒发言的是高政，他是班长，说话自然管用一些。 “很高兴和几位聚在一起，今晚这酒，一定要喝出个一二三来，干！”高政咕嘟咕嘟一杯啤酒下肚。 “谢谢大家，来，喝。”刘伟面露微笑，和李淑霞碰了一下杯子后二人都喝了下去。 小涛和王斌坐于其对面，正好看得见刘伟和李淑霞的一举一动，仿佛这“惩罚”就是给他两留的。 “刘伟今晚要醉。”小涛低声在王斌耳边说道。 “嗯，而且还是大醉，咱等着看政哥的手段吧。”王斌点了点头，假装吃菜。 “我能看透人性的善恶，我看刘伟的面相就知道此人绝非仁义之人。”小涛吃了一口菜。 “确实。那你看看我是什么人？”王斌转过脸来笑道。 “你呀，是个猥琐之人。” “滚蛋！” “哈哈哈……” 两个人笑得无比开心，刘伟等人以为他们是为了自己才如此高兴，于是也端着酒杯站起来说到： “这是我们第一次玩，我这个副班长平时还要大家多多支持，要政哥多多关照，我和你们还不怎么熟，今晚就借这个机会大家互相了解一下，好好喝点。”说完刘伟喝了一满杯。 “说得好啊，那就再喝一杯我给你介绍介绍，毕竟你们后面才来嘛。”高政说道。 “行行行。”刘伟和两个舍友、学习委员以及李淑霞都喝了一杯。李淑霞虽然喝得慢，但她似乎是为了陪伴刘伟，始终没有拖拖拉拉，她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看着对面的尤小涛，但小涛硬是没看向她一眼。 众人喝完，高政大声说到：“这是王斌，学霸加球星，为人沉稳，不动声色，不轻易显山露水，平时没有言语，稳如泰山。这位是尤小涛，学霸加球星加文艺青年，阳光帅气，风度翩翩，气度不凡，思想深邃，心志高远，仁义无双。这是刘天宇，家境优越，和你一样，你已经很熟悉，我就不说他了，他是我们宿舍的财神爷，他为人热情厚道，不拘小节，也喜好结交好友。”高政一番介绍惊天动地。 “政兄过誉了。”尤小涛谈笑自若，平静如水。 “这话虽然有些夸张，但我听着喜欢。”王斌面露笑容。 刘伟见对面几人如此不同，也就端起杯子开始碰酒：“来来来，尤小涛，王斌，我们喝一杯。” “谢谢副班长。”二人异口同声。 这次李淑霞知趣地没有举杯，她只是在一旁假装陪笑。 刘伟喝完之后又和天宇喝了一杯，算是走了一圈。 这时，学习委员张文涛也站了起来，他按照刘伟的套路和顺序又来了一圈，接着陈志华和杜小飞甚至是李淑霞也都来了一圈。 高政见情况不妙，于是立刻说到：“咱们这样碰来碰去的没意思，还是玩游戏吧。” 于是他开始玩各种游戏，出各种花招，半个多小时过去，他这个缓兵之计果然起了效果，他们几人故意针对刘伟和张文涛，而陈志华和杜小飞酒量又相对较弱，几轮下来，刘伟已经吐字不清，张文涛见状起了疑心，李淑霞也一时半会儿劝不住已经喝兴奋的刘伟，于是，张文涛说到： “今晚就到这吧，我们都早点回去休息。” 高政见张文涛有逃离之意，于是说到： “学习委员，这平时你都不害怕，为何今晚不敢再喝了？害怕我们灌醉你啊？” “不是不是，你看刘伟已经喝多了。” “刘伟喝多了有人家女朋友照顾，你怕什么？”高政不依不饶。 “那行，咱们两边选出个代表，每人喝一瓶，喝得慢的输的一方全部罚酒。”张文涛似乎豁出去了。 “可以。” 于是，王斌和陈志华对决，王斌胜。 杜小飞和刘天宇对决，刘天宇胜。 高政和刘伟对决，高政胜。 张文涛最后和尤小涛对决，毫无疑问，尤小涛轻易获胜。 “你们还是厉害！”张文涛开始服软。 “我们还有我呢，我也要和你们比一下！”李淑霞突然说道。 这边几人面面相觑，高政圆场到： “算了，我们马上回去了，不喝了，再喝大家都醉了。” “班长，我想试试。”李淑霞已经察觉到了这场酒局的针对性，于是想要为刘伟挽回局面。 “你们不是酒量很好吗，还怕我一个女生啊？来，我来玩游戏。”李淑霞拿过纸牌，完全不是平时柔弱的样子。 “好好好，咱们见招拆招，我方必胜！”尤小涛说道。 于是，李淑霞很明显地开始针对起高政、王斌、小涛和天宇。几轮下来，李淑霞的手段果然有些作用。 在这四个人中，李淑霞恨不得完全针对尤小涛一个人，小涛也没有退让，他心里比谁都明白，李淑霞这样做无非是给自己和他们几个人找回面子，不至于太狼狈，但“自古正邪不两立”，今晚他尤小涛真正要出一口气呢，否则，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同学，他要何时才能崭露头角呢？ 就这样，尤小涛凭借着自己的海量坚持到了最后，众人纷纷迷醉，唯有小涛独醒。 李淑霞见尤小涛依旧面不改色，镇定自若，也就彻底服输了。 在准备结账的时候，高政突然搂着刘伟说到： “副班长，今晚大家都很高兴，我们这几个都是为你们才喝成这样，你看这酒喝的，我们多开心，虽然天宇他要请客，但我心里就当是你请了。” “好好好，我请我请，今晚，就是，我，我请兄弟们了。”刘伟结账，高政目的达成。 “谢谢副班长。你看除了你，他们都没醉，让他们扶好你，咱们各自找车回去。” 高政、小涛、王斌、天宇一行四人，打了辆出租车，一溜烟消失在了大街上。 回到宿舍的四个人，一个个前俯后仰笑弯了腰，他们是第一次如此团结，也是如此的开心。 第二天是星期天，全天无事，尤小涛起床伸了伸懒腰，看看窗外天气，又是秋阳当空，今天的安排，主要就是和舍友去打球。 他和王斌来到操场上，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年轻而活跃的身影。 不一会儿，陈志华、杜小飞、张文涛等相继到场，最后到来的则是刘伟，他的身边依然紧跟着李淑霞。 不同的是，李淑霞的旁边，今天还来了两三个女同学。 毫无疑问，尤小涛和王斌将又要携手和刘伟一组上演一场篮球对攻大战了。 因为人数不够，高政和刘天宇又不擅长打球，所以尤小涛只好呼叫增援，不一会儿功夫，在宿舍里睡觉和打游戏的五六人应邀迅速来到了球场。这样，他们一个班会打球的男同学基本上齐聚在此了。 队伍分成三队，五个球一组，轮番上场，一群人在阳光下尽情地挥洒汗水，他们谁也不服谁，越打越激烈，根本感觉不到累。 终于到了休息的时候，李淑霞却早早地就为刘伟买来了饮料，这一举动简直羡煞了在场的所有人。 但就在此时，李淑霞旁边的两个女同学不知什么时候也买来了一箱饮料，她们走上前来，给尤小涛和王斌递过来了两瓶，说到：“喝吧，还有很多呢。” 这一刻，小涛和王斌两人差点感动哭了，眼前这两个文静善良的女孩，她们的名字分别叫张娟娟和王雪。 学习委员等人看见别人都有水喝，自己只好假装在那投球。 “谢谢你们！”小涛说道。 “不客气哦，大家都是同学嘛。”张娟娟娇小可爱，王雪文静内敛，她们娇羞的脸蛋上堆满了笑意。 “我和娟娟是专门在球场卖水做生意呢，咯，一瓶水赚一块钱，一箱赚十几块，这么大个操场，要是卖得好，半小时赚几十块不成问题。”表面柔弱的王雪居然深藏不露。 “不错啊，原来你俩是生意人哦，哈哈哈，我说怎么回事，把我和王斌还激动了半天。”尤小涛调侃道。 “那这水还要不要钱？”王斌问道。 “不要了吧，第一次喝水免费，嘿嘿。”两个女孩笑得和秋天的霞光一样灿烂。 “那就谢谢啦。”两个人又是一阵感动。 学习委员和其他五六个人一听是卖的水，于是都走过来纷纷掏出零钱来买。不一会儿，两个女孩子果真赚了十几块。 “你们为何不收我俩的钱？”尤小涛笑眯眯地低声问两个女孩子。 “因为你与众不同！” “因为你帅，行了吧！”王斌笑道。 尤小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到：“开学这么久了，我们都没怎么说过话，大家各自为阵，很难认识你们女孩子啊。” “没事儿，这不就认识了嘛。看你的样子，也喜欢读书是不是？我们娟娟就爱读书，你和她以后多交流交流。”王雪说道。 “可以，以后我读完的就借给你看，你读完的就借给我。”尤小涛欣然许诺。 “好的，就这么定了。”张娟娟亦欣然应允。 “以书会友，你俩不错，那我和王雪同学就多交流学习。”王斌说道。 尤小涛笑道：“你应该多跟人家学学生意。” “哈哈哈哈。”四人欢快地大笑…… 下午时分，众人纷纷回到宿舍。 尤小涛洗漱完，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对王斌说到： “走，去自习室吧。” “好。你不叫一下王雪和张娟娟？” “现在不合适吧，毕竟才刚刚认识她们。”尤小涛来到宿舍的窗前，看着外面金色的秋阳，他慢慢说到： “嘿，我原以为大学生活如秋末之荒山，如冬日之湖水，如黑夜之昏月，如白昼之风尘，却想不到，也有意想不到的人和事会偶然出现，出现在这平淡枯燥的生活中，出现在这平凡单调的日子里，出现在这金黄色的纯净秋季，出现在你我朴素无华的青春里。” “你是说她们两个？的确，好像大学生活也不是那么糟糕，相反会出现一些有趣的人，来改变你的思维和思想。我们遇到的，不会全都是像李淑霞和刘伟一样的人，他们只是少数，更多的人其实还是带着温暖的阳光的。”王斌说道。 “没错，像陈志华和杜小飞其实也不错，他们从未与我们有生疏远近之分，每回他们都会主动叫我俩去打球，球场上大家也都是喜笑颜开的，打得很是开心。” “嗯，他们不像刘伟和张文涛，是值得结交的朋友。” 尤小涛双手抱在怀里，若有所思到：“张娟娟，我一看她的面相就知道是个温柔恬静、可爱乖巧的女孩，她喜欢看书，自然和我是志同道合的人了。” “先慢慢相处吧，在一个班里，日子还长着呢。” “对，走吧。” 说完两人背着书包前往了自习室。 第35章 飞雪玉花 时间缓缓而逝，进入冬季，第一学期快要结束了。 后半学期的这一两个月时间里，尤小涛最快乐的事情就是结识了张娟娟和王雪，他和王斌大部分时间都和她俩一起去看书学习，这打发了他很多闲暇时间，也很好地充实了他的专业知识。 这个娇柔又可爱的张娟娟，带给了他不少快乐，尤其在生活和文字方面，她同样可以与他推心置腹。 尤小涛本就喜欢读书，现在有张娟娟这样一个志同道合的女孩，这难道不是大学里最有意思的事情吗？有时小涛和王斌会帮着两个女孩做些小生意，在讨价还价和买卖货品的时候，他们两个也跟着两个女孩学到了很多东西，认识了好多人。 在他们打球的时候，两个女孩永远都会给他两及时送来饮料，当然，肯定是免费的。 两个女孩的生意刚开始是球场卖水，后来逐渐涉及到了小吃零食、化妆品、日用品等等。 因为她两人缘颇好，为人和善，又有小涛和王斌的帮忙，这生意呀就做得像模像样的了，当然学校里是不可能大张旗鼓搞这些的，她们最多只是赚一点自己的生活费和平时的零花钱，简直是无伤大雅，仅仅算是一种乐趣吧。 在小涛和王斌周末想出去逛街的时候，高政和刘天宇指望不上，可这两个女孩却能随叫随到，像妹妹一样无拘无束地跟在身边。 四个人一起出去，他们一路上拍照、嬉戏、挤公交、逛商场、看黄河、转公园、登景山、游历各所大学，这段时间里，他们充分地了解了彼此，对外界和这座城市的事物也有自己充分的认知了。 尤小涛每每感慨：“她们简直像极了萧萧和雪燕啊！” 就在这美好的时光中，班上的很多同学都已经找到了对象，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 大学就这样，青春和爱情渲染下的是一段段令人神往的唯美时光，尘世的激流和生活的压力暂时隔离于这片芬芳景致的天地之外。 从这些相处的日子里可以看出，王斌似乎喜欢上了王雪，只不过他不善言辞，不予言表，一般人很难看出。而尤小涛和张娟娟两人彼此之间应该只是互相欣赏，是有一些好感，也谈不上谁喜欢谁，但女孩子的心思谁知道呢？ “小涛，你在干嘛？” 在床上躺着发呆的尤小涛突然接到了萧萧的电话。 久违的声音，让他的心里立刻升腾起了一股暖流。 不过，萧萧今日的语气较往日显得略微有些平缓，似乎没有以前的那种热情和兴奋了。 “我闲着呢。”尤小涛说道。 “好久不联系，你过得还好吧？” “就那样，生活平静如水，诸事安然，你呢？”他尽量平静面对萧萧。 “我也差不多。”萧萧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小涛，我……。” “你，怎么了？你有事情要说？”尤小涛问。 “你还没谈女朋友吗？” “我，呵呵，没有。” “哦……，大学了，可以去追你喜欢的女孩子。我觉得，你有时候一个人太孤独了，独自面对一个陌生的城市。其实，很多时候你还是需要有个人陪伴你的，一起上自习，一起吃饭，一起逛街。” “你为何如此说？” “我……” 尤小涛立刻明白所有，他缓缓问到：“你，有男朋友了？” “嗯。” 听到此处，尤小涛顿时眼前一黑，头晕目眩，心如沉石。 他强忍悲痛，缓缓说道：“怪不得这么久了不和我联系，原来，是有人陪你了，行吧，这是你的自由。” “对不起，小涛，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但这是事实。他和我是一个班的，我们认识好长时间了，他对我还不错，我决定，和他在一起。” 听到对面的尤小涛不说话，萧萧又问到：“你，没事吧？” “我没事，哈哈。”尤小涛强颜欢笑，“萧萧妹妹模样俊俏，长相清甜，纯真善良，哪个男孩子见了不喜欢呀，追你的人肯定很多。不错，有合适的男孩子可以谈谈嘛，咱又不是小孩子了。”尤小涛故作镇定。 “小涛，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整个村子里最了解你的人除了你自己恐怕就是我了。其实，我不用说你也明白，我们两个的感情还是太脆弱了，我在你眼里，一直是妹妹，你在我眼里，也是好哥哥，我喜欢你，但又不能在一起，我们之间始终隔着什么东西，如果我两不是一起长大的，事情，或许就会不一样。” “一起长大，嘿，多少一起长大的男孩女孩都不能在一起，这是命中注定的。没事，我知道终有一天我两会各走各的路，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我不难过，那是不可能的。” “自从你我分开以后，我天天都在思念你，每天我都会拿出我们曾经一起拍摄的照片看半天，然后悄悄地流泪。刚开始的时候我是真的好想你，吃饭，睡觉，上课，不管干什么都会想起你，想你的样子、你的表情、你的言语、你的笑容，想你在楼山一中球场上打球的身影，想你在楼山一中操场上读书的背影，想我们几个人一起登山、一起做饭、一起游玩、一起奋斗的种种场景。但是到后来，我慢慢地就不怎么想了，因为我觉得有点累了，过去的感情就像是白纸，太过于空白和稚嫩，又像是山间的云雾，飘渺不定，无心无形，这样的感情根本就不是爱情，我怕我这样纠缠不休下去也会打扰你，会干扰你正常的生活。上了大学，你有了你新的朋友圈子，会结识很多人，这个过程中，你难免会遇见自己喜欢的女孩，所以，我为何还要抓着你不放呢？我两生在一个村里，从小一起长大，其实感情早已是赤城的兄妹之情了，你有你的人生目标，而我只是普通的女孩子，我真的怕耽误了你的大好前程。” 萧萧停顿了一会儿，问到：“小涛？你在听吗？” “我，我在听。”尤小涛紧闭着双眼，默不作声。 “嗯，那就先挂了，我还有事，过两天再聊吧，再见……”萧萧迅速挂断了电话，同时，她也伤感地意识到，她仿佛像突然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内心无比空洞。一想到从此和小涛再也回不到过去，她难过地哭了起来。 事情成了今日这般局面，萧萧真的不希望看到啊。 过了半晌，尤小涛才从呆滞中反应过来。他伫立窗前，神色凄凉，看着窗外冬日的彤云，他的心里痛苦极了，眼前的一切也逐渐都变成了深深的灰色…… 他无奈地说了一句：“你怎么像这冬天的天色，说变就变呢？” 失去萧萧，这是尤小涛人生里遇到的第一件令他极度失落的事！那个笑脸盈盈、温婉可人、清纯活泼的萧萧终究离他远去了。 他明白他们的感情脆若悬冰，细如丝帛，如烟云易散，如好梦易醒，如流水易逝，如落雪易融，相见之日少，相思之日多，可是，他仍旧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不觉间便生起一阵沉痛，泪下潸然。 从此锦书无处寄，从此孤身无处依，从此心语无人诉，从此相思无应回。 黄土高山，凡静村落，生而与你同伴，长而与你同窗，两小无猜，纯心乐于山野，竹马青梅，情脉系于心间。犹如槐花开满树，香色满村唯属你，又似细柳与娇杨，各泛青色共沐春。 悠悠岁月，四时轮回，共度欢喜无数，共语人生无穷。春草夏木，同感其生机，秋叶冬雪，共赏其唯美。求学路上，纵情同游书海，楼山一晤，两心深深相交。 曾几何时，踏雪双归，沿途互助依伴，携手翻越群岭。新春佳节，共燃璀璨烟烛，元宵良夜，同临熊熊社火。碧空艳阳，应是所盼暖冬，田园草絮，更是攀谈妙景…… 骤然回神，如久梦初醒，才发现自己孤零零地立于寒灯之下，千幕万幕的回忆都破碎成灰，一切都远去了…… 时至腊月时节，朔风渐起，昼夜渐寒，落叶零尽，人群稀散。大一第一学期进入了尾声，还有一天就放假，高政提出宿舍四人要来个聚餐，以示告别之意。 几人一拍即合，你一言我一语，在欢笑和调侃之中，他们走向了灯火阑珊的夜里。 尤小涛尽量面露笑容，该乐则乐，把一切都藏在了心里。 入得高等学府半载，虽无大风大浪之事，亦无惊心动魄之人，寻常的岁月，寻常的日子，可是没有了萧萧的一声问候，这个寒假就注定是孤单落寞的了。 这短暂的一学期里，对尤小涛来说算是有了很大蜕变，他的身份现在是一名响响亮亮的大学生，名声依旧不错，而在思想、见识等方面，更是迈上了一层新台阶。 时至腊月初八的时候，学校放寒假了，舍友都各自收拾了行李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尤小涛和舍友告别之后，看了一眼四周冷寂的校园，一种莫名的惆怅便涌上了心头，过去的半学期没有带给他多少美好的东西，自己所忍受的孤独和迷茫，贫穷与打击，都先抛在身后死寂无人的树林里去吧。他拉着行李箱，出了校门，打了出租车直接朝姑姑家而去。 他一去，姑姑和姑父就提早收摊，回来给他张罗美味佳肴来了。姑父姑姑二人都是做饭的好手，待他又十分热情，这让心情平淡的尤小涛立刻有了家的温暖。 “在学校饿了一学期了，今天好好吃点。”姑姑端来饭菜，笑容满面，看见这么优秀的侄儿到来她也很开心。 姑父点燃了一支烟，拿来了一瓶酒，说到：“你表姐在外地还没回来，今晚咱俩喝点酒，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哈哈哈，这一盆卤肉可都是给你做的哦。” 尤小涛在姑姑姑父热情的照料下，舒心地度过了回家前的一晚上。 第二天，姑姑给小涛拿了很多家里过年要用的年货，又给了他两千块钱，亲自把他送到火车站后，就回去了。 飞驰的火车驶过一栋栋高楼大厦，又穿越了一片片黄土山岭，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致尤小涛的心里此时无比平静，这毕竟是属于他的大学生活，现在唯一期待的就是回家过年了。 而到了这时候，去外地打工的人也都回家了，是啊，又是一年新春佳节，又是期许已久的家乡的年味。 经过数小时的车程，他便一路直达到了家乡的龙江市，龙江市地处楼山县东北边，是尤家村的人回村前必经的市区，这也是家乡唯一一座稍大稍微繁华一些的地级市，包含楼山县等八个县区，此地风物地理颇像江南，虽然地处祖国中西部，但气候宜人，景色秀丽，各种农作物和动植物品类繁多。 尤小涛在市区里简单地吃了点饭，就坐上回桥洋镇的班车一直到达土灰色的桥洋街了。 瞬间，熟悉的一幕出现在眼前：拥堵的集市，吵闹的叫卖，穿着朴素的农人，纷杂的地摊，狭矮的店铺，以及各式各样的年货，农具，服装，瓜果蔬菜……。 但这里无论如何喧闹，如何陈旧，这都是属于庄稼人的“高档贸易区”，也是他们专属的“商业街”，所以在这腊月天气里，温暖的阳光下，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泛着特有的幸福和笑容。 和往年一样，尤家村的人正忙活着杀猪宰羊准备过年，所有人都是。 这段日子里，人们提前采买柴米油盐酱醋茶，村头到村尾，有的人在劈柴，有的人在买煤，有的人在麦草垛上晒着冬日里暖烘烘的太阳，有的人三两聚齐在一起炒两盘小菜喝点陈年老酒，有的人在小赌馆里喝一二杯免费但毫无档次的浓茶，也都又一次在一年的苦恼中暂时解脱出来了——他们忘却了所有的艰辛与苦楚，完完全全地在感受着故乡的这一片难得的温馨和幸福。 尤小涛坐着汽车行驶在家乡的黄土岭上，熟悉的山野，熟悉的庄田，是啊，高中的时候，回家都是四五个人一起，而现在，不知为何就他自己。宝强和许明很少见面，萧萧不知踪迹，现在也不便询问，文辉和金柱也没有动静了。 等翻过最后一个山头时，熟悉的尤家村赫然出现在眼前，瞬间，一阵清爽的山风便迎面扑来，蓝天，黄土，蒿草，田野，夕阳，炊烟，农舍，鸡鸣狗吠，一切都未改变，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这里没有面容冷漠的人群，没有高耸入云的混凝土，没有上课铃声与闹钟，更没有寒冷与饥饿，也没有什么李淑霞和刘伟了。 ——是啊，年复一年的景象从未改变，每个人也都希望它永远不要改变。 尤小涛一个下车就看见姐姐尤小璐站在村子的公路边等着自己。 他开心地说道：“姐姐，你来接我啦？” “嗯，对呀。哎呀，这当了大学生看上去气质就是不一样啊！” 此时的尤小涛，穿着一身好看的衣服，脸蛋白白净净，发型帅气逼人，完全像一个大城市里的男孩，早已不是以前的那个面黄肌瘦的毛头小子了。 “这都是姑姑给的钱买的，以前每次过年回来都没有一两件像样的新衣裳，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到人堆里去，不敢参加那些朋友的聚会。” “是啊，还是姑姑好，她肯定很疼你。现在你不一样了，咱们家再穷，起码你现在是大学生，所以在人群中多少是有面子的，你不信村儿里人看你的眼神都变了。” “嗨，我这也算是给家里给爸争了一口气吧，也给我自己争了一口气。” “说的是，现在村儿里人都在议论我们家，也开始羡慕你们这几个上大学的娃了，虽说我也上了大学，但比起你的那个大学就不值一提了。他们看见你们这几个大学生气度不凡，现在也都在努力地供自己的孩子读书呢。其实也都不容易啊，文辉和金柱今年好像也没挣下钱，前段时间就回来了，天天和父母吵架。” “他们早就回来啦？” “嗯，我刚刚碰见文辉了，他给我说的，他说他忙，就不来村口接你了，他好像今年说了个媳妇儿，是隔壁村儿的，等会儿见了他你就知道了。来，行李我拉着，奶奶也在家等着你呢。” “嗯，姑姑给奶奶带了一些吃的。家里还好吧，爸妈在干嘛？” “家里就那个样子，爸爸在劈柴，妈去地里挖点萝卜。你看这村里也没啥变化，不过没事，回来了咱们就好好过年，我看你在学校里有些愁闷，我知道你的日子枯燥，其实我也是，不过别想那么多，以后总会好过的。” “萧萧有男朋友了。” “你说啥？”小璐停住了脚步。 “反正我知道，她终有一天是会离开的。” “怪不得你没那么开心，原来是为了这。没事，人各有志，路也不同，大学里女孩子多，以后一定会遇见你喜欢的人呢。” 小璐和小涛路过村里的大道时，路边闲散的村里人便一个个都露出了羡慕的眼神，基本上所有人看见刚刚回来的尤小涛都在问候： “小涛回来啦？” “小涛娃呀，今天才回来呀？” “你看看人家小涛，就是不一样啊！” “……” 路人的热情问候使小涛的内心彻底暖和了起来，因为这就是家乡啊—— 故土依旧，而每个人的经历却逐渐有了差异，长大，似乎并不是一件好事。 第36章 初见瑞雪 小涛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给奶奶取好吃的。 奶奶看着孙子回来，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我的娃变白啦，你爱吃的面我马上给你下熟了。”奶奶粗糙的手掌抚摸了一下小涛的脸。 “有奶奶在，回家就不会是冰锅冷灶啊。”小涛开心十足。 “那肯定的，走，赶紧去烤火。”小璐说道。 喷香的面条，温暖的大火，和谐的画面，两个孙子依旧像小时候一样围着奶奶，小涛给奶奶讲大城市里的所见所闻，奶奶则把平时舍不得烧的好柴全部架上，婆孙三个欢笑连连，这就是割舍不断的亲情吧。 “文辉都谈下媳妇儿了，你知道不？”奶奶笑着说道。 “我不知道啊，他没跟我说。” “是我们旁边李家村的，那娃的大人们我们认识。” “现在就找媳妇儿，有点早了吧？”尤小涛说道。 “不早了，咱们村没上学的娃们现在最主要的一件事就是找媳妇儿了，不然将来不好找。”姐姐一边说一边拨弄柴火。 “这倒是，不上学就要能挣钱，如果不能挣钱，那么找媳妇儿就难了，现在的女孩子越来越现实，已经不是以前两个人能看对眼、两个人有爱情就能结婚的时代了。文辉为人精干，大方义气，模样也可以，找媳妇还不难，我们农村大多数男的人家外地女的都看不上啊，这小子不知道咋哄人家的。”小涛笑着说道。 “小涛——”正说话之时，文辉从门里扯着嗓子进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我们正说你的媳妇儿呢。”小涛站起来邀请文辉入座。 “哎呀这大学生就是气派啊，白白净净，你看看我，给人家帮忙杀猪，弄成啥样子了。”文辉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这几天你在村儿里肯定是忙晕了。” “还说呢，要不然我早来村头接你了，小璐姐说你要回来，我立马来精神了。这两天确实忙，谁家杀猪都离不开我，我们这些人干活勤快，手脚利索。”文辉拍了拍胸脯。 “我的这娃最近确实辛苦了，村里上上下下给人家帮忙。”奶奶一边说一边给文辉盛饭。 “阿婆，我不吃！”文辉制止，“我刚吃过了，让小涛吃，他爱吃酸菜面。”文辉说完掏出来一支烟，熟练地点上。 “金柱怎么样？”小涛问。 “他也在给人家帮忙着，应该等会儿就来了。” “你真的说了个媳妇儿吗？” “嗯，爸妈天天在耳旁唠叨，我也是被逼无奈，本来还想着多玩几年的，可眼下，咱村儿的姑娘越来越少，光棍汉一大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我们打工的和你不一样，你将来肯定是工作人员，坐办公室的，你的人生早就比我高出很多了，我不同，我只是个普普通通无钱无势的农民，一辈子也没什么盼头了，不早点找媳妇儿还能干啥？” “那肯定早点找是对的嘛，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我有个小学同学是隔壁李家村儿的，他说他们村儿有个李瑞艳，模样还行，也在外地打工，她家有两个女儿，都还未出嫁，也没寻下人家，我就一打听，原来是我小学的时候追过的一个女娃，我这才想起来，索性我就联系上了，这不，今年出去一边打工，一边和她谈对象，这事情也就成了。”文辉说着又点燃了一支烟。 “那你们是定亲了吧？” “嗯，爸妈托的人去说的，反正也简单，人家家里不要彩礼，两家离得又近，李瑞艳也死活要跟我这个穷光蛋呢。” “跟你就是好事嘛，现在的女孩子能为了一个人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顾而死心塌地地跟你，那就是最大的幸事了，这样的女孩子你可一定要珍惜。两个人谈一两年，挣些钱，再一结婚，这人生大事不就解决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像我们这层穷苦人，还能奢望啥呢？” 文辉的一席话足以看出他已经成为一个真正的成年人，生活的阅历，世事的磨练，都让他逐渐看清何为人生的现实。 是啊，平凡而又普通的农村人，一生绽放的光泽也就短暂几瞬，名利无所获，爱情或无缘，本可去逐梦，奈何苦命身。平平淡淡，安然为人处世，殷殷勤勤，默默低头耕耘，朴实无华，其心犹如田中黄土，不言辛劳，其身形同屋中牛马。 岁月在不断流逝，儿时的发小居然也开始谈婚论嫁，也开始面临人生中第一道难关，这时，你才愕然发现，时间，究竟是多么无情。 十天过去，腊月接近末尾。 这段时间里，小涛大部分时间都是和文辉及金柱一起度过的，因为他再也无法和萧萧一起玩耍了，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一天在干什么，他也无从知晓。 他们三个，再约一两个村里关系好点的人，经常就去村子背后黄土岭中的小树林去闲坐畅游。 这里的确是冬日里闲游散心的一处绝佳之地！ 暖暖的太阳，如地毯一般绵柔而干净的枯草地，旁边是幽深静谧的针叶松林和种植了零星青菜的田野…… 眼前的一切都还是往日的景象，可是人却少了。 他们几人要么背靠大树席地而坐，畅聊趣事，饮酒听歌，要么漫步林间，听山风吹拂松叶，听周围依稀之鸟鸣。 这些难得的闲暇时间，是回忆，是感慨，是乡情，是温馨，是他们仅有的短暂的闲适安宁。 文辉一边抽烟，一边缓缓说到： “马上要过年了，这时间过得真是太快，想想我们以前放牛割草的日子，那时候多好啊，什么都不想，只想着怎么玩耍就行。 “可不是嘛，十多年岁月，忽然而已，小时候总盼望着长大，可长大了，却羡慕起小时候了，那时候虽然生活简朴，缺吃少穿，可每个人都是那般无忧无虑。”小涛说道。 “今年我们家连过年的钱都没有，钱不好挣啊，你看我穿的这衣服，大部分都是去年的。”文辉表情苦涩。 “没事，过年了又怎样，只要我们几人的感情不变就行，过年，也就几天时间。” “感情倒是不会变，只是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唉，一年下来，拼死拼活，也就够自己糊口，现在又要谈媳妇儿，这日子就更加困难了。金柱，你今年咋样？”文辉转头问金柱。 “一个样，身无分文。”金柱和往常一样不怎么说话，只是低头抽烟。 “不要急，慢慢来吧，凡事欲速则不达，你们先找对象，往后的日子，再慢慢奋斗。”尤小涛喝了一口啤酒。 “现在看来，你是我们当中最有前途的那一个，说实话，我是多么地羡慕你哦，要是我也好好读书，现在也跟你一样，是个风风光光的大学生了，不像我现在，什么都不是，除了穷就是穷。村里人议论最多的，就是你们几个大学生，谁还会在意我和金柱这些打工的人？唉，现在真是后悔，当初调皮捣蛋，打架斗殴，就是不爱学习，现在终于成了这个讨厌的样子了。” “文辉，人各有路，不能强求，这一辈子，谁要走什么路，做什么事，其实都是自己的选择，就像周国平老师的一句话：‘人生在世的方式有千百种，而每个人只能选择一种，说到底谁的生活都是狭窄的’，所以，你不能气馁，怎样的人生就怎样去过，管他别人如何呢？” “小涛，你到底是文化人，说起话来就是好听啊，哈哈。” “我就是平时爱看书，富有哲理性的、优美而深刻的散文，是我这学期最重要的陪伴。” “这就是你和我们最大的不同啊，你让我看书，那比吃我的肉还难受。”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如果不读书，大学生活将是无法想象的枯燥。” “那么好的大学还枯燥？你没谈个对象吗？和萧萧怎么样了？你怎么没叫她来。” “萧萧……”，尤小涛站了起来，望着远处夕阳下的群山，说到： “仓促情缘，飘渺之爱，尽皆流水，往而不回。当初情意绵绵，两心相依，到头来却似这枯木败草，经不起风吹雨打，耐不了寒霜冰雪，终究凋零落尽。” “你说的话我倒是大概能听懂意思，你们这个样子，我也很遗憾。那你以后如何面对她呢？”文辉站起来，走到尤小涛身旁。 “该玩就玩，该笑就笑吧，既不喜形于色，也不满面愁容，一切如旧。” “嗯，我相信你，时间还长，顺其自然地过吧。” “说实话，我只是不习惯这没有她的日子，唉……”小涛叹了一口气，饮了一口酒，“这么多年了，你深深地爱着一个女孩，你已经习惯了她，习惯了她的盈盈笑脸，她的柔言细语，她的娇柔妩媚，她的纯情良善，可是有一天这个女孩却突然说她心里已经有了别人，她要离开你，和你分开！呵，这样的巨大落差和失望是真的很痛苦，就好像这个世界瞬间变得虚无，什么都没意义了。” “你们主要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已然很深厚了，现在她突然离去，你肯定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小涛，你从来都会把心里话告诉我，我现在知道你的大学生活、你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了。” “是故诸事不能只观其表面呐，人人都有心结，人人都有无法言述的伤痛，这，就是青春。” “眼下，先好好过年吧，你说呢？” “嗯，现在又没有什么寒假作业，岂不快哉，哈哈哈哈……” 日子在不紧不慢地流淌着，尤家村一年一度的“社火”——除夕文艺晚会以及大年初一的庙会和秧歌也开始筹备了。 小涛和文辉前两年都是舞蹈演员，他们和村里其他同龄人都会上台跳舞。而这次尤小涛是以大学生的身份来参加的，所以他自然而然地就和萧萧他们一起被选成了导演。 这期间，村里所有的年轻人，不管男生女生都会出入在村里的舞蹈排练点，也有游手好闲的和吃喝耍赌的年轻人来凑热闹，他们自然是为了看女孩子跳舞。 在这热闹非凡的腊月末尾，即使气温很低，但音响里的歌声会响到半夜。 每次小涛在排练舞蹈的时候，难免会遇见漂亮的萧萧，她的舞姿和身材当然是最引人注目的了。 他在看她的时候，尽量使自己保持平静，装作没有任何事情。到练完节目回家时，他就和文辉结伴回来。 萧萧偶尔也回避着小涛的目光，但很多时候她也是在自己喝热奶茶的时候，总会给小涛带来一杯。有时候两个人站在一起也会说说话，甚至谈笑一番，就节目表演的内容说一下自己的想法，这个过程中，两颗心其实还是紧紧依靠在一起的，萧萧的眼里，不仅有愧疚，更有喜欢，这偌大的村子，出出进进的男生，能让她在意的除了小涛还能有谁？小涛也是，他心里喜爱萧萧，但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把萧萧当做自己的好妹妹。 排练室里的其他人，看着小涛和萧萧如此般配，也没人敢在中间插手，很多女孩子不敢对小涛表明心意，只是羞答答地说几句话，男孩子不敢对萧萧言语调侃，只是笑嘻嘻地在一旁鼓掌，他们都以为这两人是一对，其实，他们只是一对好兄妹。 临近除夕夜的前一天晚上，也就是腊月二十九，气温逐渐开始下降，雪花漫天飞舞，寒风速凝冰霜，新年的气息更加浓烈了。 文辉亲手翻炒了几盘热菜，买来了啤酒，叫上小涛和金柱，以及另外两个同龄好兄弟，前去他家里做客，说是他谈的媳妇儿和她妹妹过来了，今晚想让大家都见见面，熟悉熟悉。 小涛和金柱如以往一样，还是两个人相约一起，准备前往文辉家里。 路上听得金柱讲，这李瑞艳姐妹俩和金柱、文辉曾经是小学同学，这两个女娃模样都不错，尤其是妹妹，说是在整个李家村儿里可谓是数一数二的。这一对儿姐妹花虽说模样俊俏，但都没读完小学就都外出打工了。姐姐李瑞艳性格大大咧咧，识字浅淡，言行举止也稍显浮夸。而这妹妹李瑞雪，虽说也没怎么上过学，但却与姐姐大不相同，她温婉可人，长相清甜，丽质天成，如花似玉，人见人爱。 二人就这样一边走一边说，顶着风雪，哆哆嗦嗦地来到了文辉家里。 就在刚刚进门的一瞬间，小涛和金柱顿时就被眼前的一个陌生女孩给吸引住了，只见： 绵绵柔丝撩春风，叶眉轻挑舒倩云。明眸含情浸晓露，丹唇含笑皓齿莹。曼妙身姿，如雨后亭亭夏荷，细嫩娇颜，似枝头滢滢冬雪。甜言微吐，句句摄人心魄，笑语婉转，声声沁人心田。玉软花柔难再塑，风姿绰约实无双。 他们进得门去，小涛和金柱几乎都呆在原地了。 文辉看见这情形立刻站起来说到：“来，介绍介绍，这是我好兄弟小涛和金柱，这是我谈的对象瑞艳，这是她妹妹瑞雪。” “我还从未遇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子！整个大学里恐怕也找不出这样一个女孩儿了。”尤小涛心中默默感叹，当然萧萧暂时除外。 他和金柱惶惑不安地坐了下来，看见如此漂亮的女孩儿，男孩子难免会羞涩万分。 尤小涛又悄悄看了看，只见眼前这个女孩，有着动人的眼睛，小巧的鼻子，薄薄的嘴唇，白皙的脸蛋，柔顺的长发，高挑的身段，头上带着一只黑色的漂亮发卡，两边吊着两束修长的银色耳坠，外面穿着一件黑色的尼子风衣，搭配着一件白色高领花边毛衣，腿上穿着一条黑色紧身裤，脚上是一双黑色的白绒中筒靴，整个人端坐火炉前，青春靓丽，浅笑嫣然，活泼可爱，完全不像是农村里的女生。 尤小涛在震惊之余，也假装将目光移开，尽量和别人聊天说笑。 令尤小涛激动的是，她在看向自己的时候，也露出了独特又羞涩的笑容。文辉几人只顾着玩游戏，丝毫没注意到一旁的事情，于是小涛还是主动开口向对方问好： “这就是瑞艳的妹妹啊，果然漂亮哦，我早就听说你……” “嘿嘿，这就是瑞雪，我曾给你说过的，漂亮吧？这位就是我的好兄弟，我们村考上榆州理工大学的高材生——尤小涛。”还没等尤小涛说完，文辉已经在一旁夸张地介绍了。 瑞雪，果然与众不同，如三月娇花，如初春桃杏，芳香，恬静，清新。 而瑞雪在听完文辉的介绍后，也上下打量了一番小涛，看着眼前文质彬彬、沉稳谦逊又阳光开朗的小涛在人群中别有一番气质，她的心里似乎也微微悸动了。 一旁的瑞艳哈哈大笑到：“到底是大学生啊，看上去就是不一样，我听文辉说起过你。” “小事情哦，欢迎你们过来，我们今天玩开心。” …… 屋内笑声朗朗，屋外雪花纷飞，炉火安静地燃烧着，每个人都玩得不亦乐乎。 在众人朦胧之时，瑞艳故意将瑞雪换到了小涛旁边，这才使得两个人终于有了说说话的机会。 “你，在上大学啊？”瑞雪娇羞地问道。 “嗯，你呢，现在是……” “我啊，嘿嘿，在外面打工哦，在酒店里，或饭店里，当个收银员啥的。” “哦，现在挣钱不容易。” “我们没怎么上过学就外面去了，现在才后悔，但已经太迟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大学生，以前都没听过。” “这没什么，路不同而已。” 两人逐渐放松了心态，他们微笑面对彼此，完全没有刚才的紧张了。 “你看这是我们在店里跳的舞，好看不？”瑞雪将手机里的照片给小涛看。 小涛也和她分享了一下自己在大学里的点点滴滴…… 夜很静，也很美，从此刻开始，尤小涛的人生中出现了一个独特的女孩，这是他感情世界里盛开的一朵不一样的鲜花，她和萧萧完全不同，两个女孩完全是两个样子，但她们也有诸多共同之处，美丽善良，温柔可爱，都能和尤小涛心心相印，产生共鸣。 所谓的一见钟情，也不过如此了，只是不知这是否就是缘分？ 第37章 彼此相惜 时间来到了第二天，除夕。 万家灯火通明，十里酒菜飘香。 小涛和萧萧以及村里所有年轻人按照文艺演出计划顺利将新年晚会拉开帷幕。 如以往一样，村里除了走不动路的老人在家看无聊的晚会以外，其余人都来到村子中央的演出地点看现场演出来了。 文辉今晚带着瑞艳，毕竟李家村离得近，文辉几分钟就可以把她接过来。当然，瑞雪也过来了，她可不是来看晚会的，她自然是想来见见尤小涛。 自昨晚初次相见，两个人都在心里深深地想着彼此，甚至两个人都在梦中梦见了对方。 在瑞雪的世界里，从未出现过这样一个男孩，她从小到大认识的男生无非是村里那些粗俗浅陋之人，或是外界那些刁钻狡猾之人，而面对尤小涛，她会情不自禁地产生一种倾慕与欣赏，这种感情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总之，她的眼里，尤小涛的优秀恐怕是附近几个村里数一数二的，他的气质和风格，让她又喜又惧。 “你看，小涛在那！”文辉指了指舞台旁边。 “他旁边那个女孩子是谁？看着真好看，和小涛站在一起很般配。”瑞雪有些失落地问。 “那是萧萧，我们一起的。” “哦，他们……” 文辉见瑞雪很是在乎，于是就实话实说：“他两只是好朋友，一起长大的嘛，肯定感情好一些。萧萧也在外面上大学，小涛说人家有对象了，所以他们两个现在就是单纯的好兄妹关系。” “人家都是大学生，我们这些人怎么和人家玩得来呢？”瑞雪眼里流露出些许自卑。 “没事，我看小涛对你有意思，你们两个或许还能成，哈哈哈哈。”文辉自然是什么都为小涛着想。 “我觉得没有可能，他太优秀了。”瑞雪娇嫩的脸上逐渐泛起了悲伤。 小涛在人群中看见了文辉，于是和萧萧走了过来。 “你们来啦？怎么样，这晚会还算不错吧？”小涛问道。 “很精彩，节目内容，排面，质量，跟以前大不一样。”文辉说道。 “文辉，这就是你对象？”萧萧微笑着问道。 “嗯，叫李瑞艳，李家村人，这是她妹妹，叫李瑞雪。” “一对儿姐妹花呀，你厉害啊，找了个这么好看的对象。我是萧萧，是小涛和文辉的发小。”萧萧和面前两个女孩打招呼，她和瑞雪身材一样高挑，长相更是不相上下，但言语举止，她自然是谈笑自若。 “你和小涛的感情很好啊？”瑞雪柔声相问。 “我们……” “我是她哥，她是我妹，我们一起长大，后来又一起读书。”小涛打断萧萧，率先解释。 “你们俩站在一起，在人堆里格外好看，就像是天生的一对，真羡慕你们，还都是大学生。”瑞雪说道。 “人家有对象！或许我们两个站在一起才更般配啊。”小涛故意对瑞雪说道。 “就是啊，你们两个郎才女貌，小涛，抓住机会哦。”萧萧也针锋相对，她和小涛，两个人互相都在气对方。 小涛看了萧萧一眼，萧萧也娇嗔地看着小涛。 不知为何，萧萧自始至终都无法从心里彻底忘掉对小涛的感情，这种感情犹如小涛对她一样，太深厚了！这么多年以来，两个人在村里人眼中，还是在亲朋好友眼中，他们都是很要好的一对，很般配的一对，可是，命运与现实始终要阴差阳错，使他们天各一方，而一旦两人又回到村子里，又看见彼此那张可爱的脸的时候，其内心深处的爱的湖泊又怎能不泛起层层涟漪？ “我去忙了，你们先看着。”小涛转身离开。 “以后常来玩儿，如果你喜欢小涛，就大胆一点，他很不错。”萧萧柔声对瑞雪说道。 “我们刚刚认识，更何况人家的眼光肯定很高的。” “不，他真的喜欢你，我看得出来！”萧萧看着小涛的背影，也走进了舞蹈室。 “相见恨晚啊！嘿……”瑞雪长叹了一口气。 “你们刚刚见面，怎么能说相见恨晚呢？更何况萧萧确实有男朋友了，你和小涛希望很大。”文辉笑着说道。 “她已经和我们那的李明祥订下婚约了！”瑞艳说道。 “啥？”文辉震惊，在人群中大叫了一声。 “真的。”瑞雪苦涩地笑着。 “怪不得那家伙老是和我聊天，我倒是认识他，金柱也认识他，我们曾经是同学，他说喜欢瑞雪，迟早和你结婚呢，我还说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原来，是真的啊？”文辉难以置信。 “嗯。”瑞雪眉头紧锁，“都怪之前自己没有脑子啊，早早地就想着要嫁人，遇见一个对我好的，我就感觉他很好，可以托付终身。明祥和我们一起长大，对我很好，对爸妈也好，我当时就感动了，两家的父母也就默许下了这门早早的亲事。” “你这，我怎么说你好呢？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啊？关键是你这么好看，干嘛急着找那样一个人啊？”文辉表示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瑞艳一旁说到：“她当时是喜欢明祥的，还说非他不嫁，本来爸妈也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毕竟明祥实在过于普通，又没十分本事，要钱没什么钱，样子也就那样，工作什么的就更别提了，而且他也是初中没读完就辍学去打工了。” “天啦！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吗？”文辉问。 “差不多吧，也许明年，或后年，就要结婚。” “你爸妈真的同意你们？” “不同意没办法啊，名声都传出去了，李家村儿的人都知道我和明祥定了亲，也都没人上我家来提亲了。而且明祥的爸妈一看这事能成，就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们天天来我家串门儿，给我家干活，今年还主动给我家新修了两间偏房。”瑞雪面色低沉。 “那新房子是他们修的？” “嗯，如果不修房子，这事儿可能还不一定，但现在那房子摆在我们家里，少说也花了五六万块钱呢，如果退了这门亲事，人家一家子还不得问我们要十来万？”瑞艳说道。 “好一个修房造屋，这下好像真的没法改变了，唉……”文辉摇了摇头，抽了一支烟，“那如果是这样，小涛就真的伤心了。” “可惜你这个兄弟了，我看着确实不错，我倒希望瑞雪能和他在一起哦。”瑞艳说道。 “算了吧，这就是命，就算我和他在一起，他也未必会看得上我，我知道他的志向何在。”瑞雪说道。 善良的她此时心如刀割，早知道会遇见这样一个男生，当初自己怎么可能会糊里糊涂定下那荒唐的亲事？现在无论说什么也无法挽回了。刹那间，一种说不出的懊悔和痛苦充满了她的心头。 而此时的尤小涛，确实也已经深深地喜爱上了这位温柔可爱的邻村女孩。她的娇柔，她的甜美，她的笑脸，她的一切，都深深地镌刻在了尤小涛的心里。 世间最美好的爱情，无疑是一对花样年华的才子佳人相遇在这甜美无暇的漫漫青春，燕侣莺俦，连枝比翼，偶然相遇，岂非佳期？谁人遇上此等情缘而不庆幸？谁人遇见如此佳丽而不疼惜？谁人在青春岁月里有如此娇美之人生伴侣而不忘乎所以呢？ 他和她都一样，每天都期盼着见到对方，尤家村和李家村纵然只是一山之隔，几里之路，但他们都觉得如同千山万水。目及东侧，田野小径，枯树干草，但那是你所在的方向。 对萧萧的感情，小涛逐渐放下了，取而代之的瑞雪，似乎正在慢慢抹平小涛内心的感伤。 新年的烟火依旧在燃放，故乡的天空依旧无比清朗。大年初一、初二，人们喜气洋洋地尽情过大年，谁也不去想多余的杂事，所有人都无忧无虑地享受着当下这份难得的闲适与安宁。 “我好想见你！虽然上次除夕见面才过去几天，但我心急如焚，心绪杂乱，你有空吗？” 正月初九的午后，瑞雪给小涛发来了消息。 小涛看见消息，内心自然是无比激动，他立刻准备，前去赴约。 尤家村和李家村的中间有一处凸起的高地，此地有依稀林木，绒绒芳草，周边良田遍布，居高可望四周，可谓是两个人散步的绝佳之地。 冬日里和煦的阳光洒遍了这片黄土地，轻柔的山风吹拂着蓬草与树梢，发出了一阵阵动听的山间旋律。 小涛来到这片高地时，瑞雪也一个人从对面的田间小路上微笑着走来了。 多么柔美的一个女孩子呀，此情此景，尤小涛只能默默感叹：倩影姗姗，遍野枯黄犹回色，素体盈盈，衣带飘香舞清风。 “你来啦？”瑞雪娇羞地问小涛。 “闲着呢，就出来走走。” “也是，这两天都在过年，没什么事干。”瑞雪双手放在腰间的兜里，依然有些羞涩。 “大部分人都还是在过年，但有的人已经开始干农活了，你看那边的地里，有人在那干活着呢。”尤小涛指着远处。 “嗯，农民人都这样，有的人闲下来就心急。” “你们那过年怎么样？”小涛看着瑞雪洁白如雪的脸蛋，心里无比开心。 “都喝酒，串门儿，没有你们这边有意思，你们这儿还跳舞。”瑞雪也快速地看一眼小涛又低下头。 “那以后过年就过来玩儿呗，反正你姐姐马上就嫁给文辉了，哈哈哈。” “好啊，以后每年我们都在一起过！”瑞雪甜美一笑。 尤小涛听到此话时如被电击，他突然回想起来，萧萧也曾说过同样的话啊，可是现在呢…… “不管怎么样，幸亏我们两个离得近，想见面的时候，还可以见见面，如果相隔太远，那整日里都将是漫长的思念啊。” “嗯，可是，我们也就过年的时候才有时间见面，过完年，我又要去打工了，你也要去上大学。”瑞雪平静地说道。 “那无所谓嘛，每年的冬天，我们就相约在此地见面，要是夏天你有空回来，我们夏天也可以见面嘛，而且现在咱俩都有联系方式，可以随时问候彼此呀。”在小涛心里，眼前的瑞雪是自己目前唯一喜欢的女孩，无论怎样他都要拿出最真诚的一面去珍惜她，陪伴她，安慰她。 “你真好！”瑞雪转过来看着尤小涛，“你这么帅气阳光的一个男孩子，喜欢你的女生肯定很多吧？” “不多啊，这一路走来，遇见了不少女孩，但能让我一见钟情，怦然心动的一个，就是你！” “谢谢你呀，其实，我也是。”瑞雪第一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她心里充满了无尽的感动，继续说到：“我长这么大了没见过和你一样的男生，你的魅力我说不出口，反正就是你比其他男生多了很多让人喜欢的东西，不仅仅你个子高，长得俊，也不仅仅是你有文化，有知识，其实，还有你的善良，你的多情，你对每个人的理解和尊重，你肯定有很多好朋友，有很多好兄弟，有许多和你关系不错的女孩子吧。” “我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男生而已，我之前从未谈过什么恋爱，我怕那样会影响我的学习，这么多年来，我一心只想着考上大学，就这一个及其坚定的目标，因为这是我的命，我们一家人的命，为此，我付出了很多很多，爸妈也辛辛苦苦地供我，所以之前我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喜欢某个女孩子。现在考上大学了，自己的担子稍微轻松了一些，可以去考虑自己的爱情，毕竟是成年人了嘛。大学里，很多人都有对象，有时候看着人家成双成对的，也羡慕不已，两个人一起学习，一起逛街，总比一个人孤零零地好吧？” “你在大学里没谈？” “没有，几乎没遇见一个合适的。但现在好像遇见了一个，她的温柔可爱和独特魅力，足以使我不顾一切去喜欢她。瑞雪，我喜欢你，我爱你，你是我最喜欢的女孩子，更是我的初恋，看见你，我整个心都融化了，你就像洁白的雪花一样，清新脱俗，在这冬天里，带给我从未有过的幸福和快乐。” 尤小涛的一番真情流露，使瑞雪深切地感受到了眼前这个男孩子对她深深的爱，她完全被他的深情打动了，如果说此刻拥有的是幸福和快乐，那她心里感受到的恐怕比尤小涛还多，她何尝不想对小涛说一句“我爱你”呀！ 此时此刻的她，再也不想顾及任何人，不想考虑任何事，只想轻轻地依偎在这个男孩的怀中…… 尤小涛轻轻地抚摸着瑞雪的头发，他想，这以后就是自己独一无二的女朋友了，他再也不会孤单了。 瑞雪靠在小涛的怀里，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温暖和甜蜜，可随后，一种说不出的难过和心酸迅速堵住了她的心口，她眼角慢慢滑落下了一滴晶莹的泪珠，轻声说到：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会好好读书，好好上学，然后考上大学，和你天天在一起。” “也不用非要一起上大学呀，现在你忙你的，我忙我的，虽说不能天天在一起，但我俩彼此心心相依，彼此深爱着对方，岂不是最幸福的事情吗？即使路不同，但以后我会尽量让我们待在一起，一起工作，一起生活。” “小涛……，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好？为什么老天不让我早一年遇见你？”瑞雪一双深情的双眼看着尤小涛。 “现在不就遇见了吗？能够遇见，这是多么美好的缘分，现在我们只要好好珍惜彼此，不辜负青春岁月，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尤小涛轻抚着瑞雪洁白而娇柔的脸蛋，心里无比开心。 “嗯，这一辈子我都会爱着你，永远记着你，不管以后怎样，即使你喜欢了别的女孩子，和别的女生结婚，我也会默默爱你一辈子！” “我也是！” 山风携带着田野和草木的气息四处奔跑着，村头的几棵老椿树，高耸挺拔，枝干纯净，枝丫上那一只多年不散不落的喜鹊窝，依然在风中生得结结实实，窝中不时飞进飞出的两只花斑喜鹊，一会儿飞向远处的天空，一会儿栖落于椿树枝干，“叉叉”叫声，空灵而传神，同时也给整个村落带来了独特的安详气氛。 几天时间里，小涛和瑞雪一直都保持着联系，他们谈天说地，彼此分享生活，好似冬天的一切都是那般温暖舒心，整个世界，都是那般精彩纷呈。 与自己心爱的女孩整日里话家常，这无疑是一种极大的幸福，他们把彼此都刻在内心深处了，由最初简单的好感，变成了现在深深的爱。 到了元宵节这天，文辉和金柱来找小涛，他们决定今天一起去爬山，那就是家乡背后的那一座高山——百草山。因为大雪刚落，今日又天气晴朗，再加上又是元宵节，所以今天去登山是最好的日子了。 说起这座山，那对尤小涛来说可谓是无比亲切与怀念的，那里留下了太多太多的回忆…… 那里不仅有爷爷奶奶曾经生活过的十几年岁月的痕迹，还有自己和姐姐童年时诸多神奇的经历。所以这次他太想去那里看看了，去看看那个茅草屋，去看看那里的黑土地，去看那些风一吹就哗哗作响的火白杨。自从奶奶下山来之后，他已经有六七年时间没去过这座山了。 第38章 追忆往事 尤家村周围的巨大山脉，是西秦岭和岷山两大山系从东西两方相遇而隆起的崇山峻岭，这里的自然条件比较恶劣，往往山高水远路更长。但这里的人们，永远都热爱着这片黄土地，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对这里充满了深沉的感情。 城市自有城市的繁华，但高山也有自己的魅力：空气清新，风景优美，宁静淡雅，远离纷杂。 尤家村所处的地势不是很陡，属于北固山腰一段平缓的丘陵山地，只不过相对于河坝里的桥洋镇来说垂直海拔比较高而已。尤家村背后的那一座高山，总体高度相对较高，那儿生长着各种珍稀植物，各种可口野菜，各种名贵药材，所以唤作百草山，萧萧他爸尤世虎就是靠它们富起来的。 那里的土地是黑色的，是纯净的，没有任何现代化的污染。山顶之上，有时青翠欲滴，有时云雾缭绕，恍如人间仙境。 多年前，小涛的爷爷奶奶就曾居住在那里，盖起了两座精巧结实的茅草屋，其围墙是用土石垒起来的，屋顶是用长草整齐铺成的，旁边再盖一个小小的喂养家畜的小圈，门前垫起一块长方形的土场，土场边和周围的路沿上再栽一些好看的树，这样，一个单独整洁的简易院落就在山腰间形成了。 奶奶在门前栽了两棵松树和一棵火白杨，说等小涛长大了这三棵树也就长高了，小涛就可以坐下面乘凉。 周围几个山头也有别的村子的老人修建的茅屋，但都离得较远，一座座孤零零的茅草屋，分散在百草山广袤的山腰和山头。偶尔奶奶会带着幼小的姐弟两去这些“邻居”家串门儿，但那些人的茅草屋内一片漆黑，一股烟味，地上更是尘土堆积，没有下脚的地方，小涛和小璐不一会儿就哇哇叫嚷着要回去了——他俩打小就干净卫生，自然在那种地方待不惯。 十几年岁月里，爷爷奶奶忍受着高山地带的暑气，在这里开垦荒地，种植各种药材，种植蔬菜土豆，因为这样就能补贴家用，养活他们一大家子人，所以在小涛和小璐很小的时候，爷爷奶奶还有些气力。他们把卖药材的钱攒下来，大部分给小涛他爸，自己则留一小部分购买柴米油盐。 那时的小涛家，在村里一直都是中上等家庭，很多人都羡慕他们家，也没人敢欺负他们家，很多珍贵的农具和手头紧缺的钱也都是别人借他们家的。 小涛和小璐喜欢自己的爷爷奶奶，爷爷奶奶也十分疼爱自己的两个小孙子，不管有什么好吃的就全都留给他两了。 小涛和小璐也特别懂事，每过一段时间他两就背着爷爷奶奶急需的药物和油盐酱醋去山上看望他们。那路程可是相当遥远的！幼年时是爸爸妈妈带着他俩一起上山，稍微大一些他俩就自己往山上走。从村里出发，两个人一路游山玩水，走走停停，嘻嘻闹闹要一个多时辰的山路才到达茅草屋呢。 他们两个往往在夕阳西下的时候出发，因为那时候路上砍柴或干活的人很少，不用跟他们搭话，不然就影响了这一条山路上的那种寂静又唯美的情趣了。 为了早点见到爷爷奶奶，他们也不觉得有多累。这期间有一大段缓冲地带，所以大部分路还是很宽敞平坦的。越到上面的路则越来越难走了，基本上全是弯弯曲曲的山路，都是上山采药和砍柴的人走出来的，但是姐弟两一边讲故事，一边欣赏风景，也就不知不觉走上去了。夕阳下的那一座座群山，橘黄色的一湾湾草木，清凉舒爽的一阵阵山风，还有两个瘦小的背着背篓的身影，那画面，是多么的美好啊…… 姐弟俩一旦登上了山顶，就离目的地——爷爷奶奶的茅草屋不远了，茅屋修建在向阳面的山腰中部，他们爬上来的路口则是一个暂时的休息平台，还要经过茅屋下面草坡上的十几道弯弯小路才能真正地到达爷爷奶奶的屋里呢。 在尤小涛很小的时候，爸爸带着他们两个来看望爷爷奶奶，路上他骑着马儿，不用走路，而到了山顶上的时候，在那老远的山坡底下小涛就会大声喊： “爷爷——，爷爷——，快背你的爷来！” 在地里干活儿的爷爷听见自己的孙子来了，那心里头的那个高兴劲儿便油然而生，于是就赶紧扑踏扑踏地走下来背自己的小孙子了。他完全不会为了孙子这句顽皮的话而生气，反而是一个劲儿地开心和幸福，毕竟自己的小孙子才多大啊，而且，爷爷是个传统观念极强的人，那时候母亲刚刚生下小璐的时候，爷爷觉得没有生一个儿子而老是犯嘀咕，而当小涛生下的时候，这老人的心里就乐开了花了，所以他一直无声地疼爱着小涛，但对小璐，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差别，毕竟一个孙女一个孙儿，两个都很完美啊。 爷爷背上小涛之后就在前面走，而小璐那时候比小涛稍微大点，当然就不需要人背，看见在爷爷背上嘿嘿傻笑的小涛，小璐就跟在后面做鬼脸嘲笑小涛的没用。 到了茅屋里后他们要歇好长时间才缓过劲儿哩。这时候奶奶就会忙活着赶紧做好吃的面条，爸爸则是挖完药材到下午时分就赶着马儿下山去了，小涛和姐姐就会住下来，有时候还住个大半月呢。 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小涛和姐姐就和这高山，这黑土地有了感情了。 这山周围都是开阔的草坡，也没有什么危险的陡崖，所以姐弟两一天要去好多地方看风景呢。 那时姐姐上了一年级，而小涛还没上学，但他们就对大自然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好奇心了。他们戴着爷爷的鸭舌帽，穿着奶奶的黑马褂，再穿上小雨靴，手里再拄个拐杖，活像个小老人一样，直逗的奶奶捧腹大笑。他俩要么去沙柳丛里去捉山鸡，要么去山顶上追赶牛群，要么去山顶的草坡上采一篮白白的蘑菇，要么去石崖上摘一大筐好吃的野菜，又或者去未知的陌生的地域挖一些药材（当然全部是靠姐姐一个人挖，小涛蹦来蹦去负责在地上找），等药材积攒得差不多了，他们就去尤世虎家里卖掉，卖药材换来的几元钱他们就给爷爷奶奶买些点心吃。 爷爷奶奶住在这里，吃水是很大的问题，以前都是奶奶带着他两去山那边遥远的深沟里去背水，奶奶背着，他两在前面采各种好看的野花，各种各样的山蘑菇，回来就给爷爷炫耀。爷爷苍老而慈祥的脸上也露出惊讶的表情配合他们——其实他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了，什么东西没见过。不过这山上也到处都是好吃的，各种鲜嫩的野菜，肥胖洁白的蘑菇，偶尔运气不错的时候还会碰见一大窝山鸡蛋——这可够吃好几天的了。 他两心疼奶奶，在没水的时候就叫嚷着自己要去背水，虽然最多也就背来五斤或十斤水，但奶奶也就只好由着他俩。 他们从小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不仅有着这样独特的童年，而且从小就聪明伶俐，对陌生的山崖，陌生的植物充满了好奇。去背水的路上，四处皆见苍松翠柏，奇峰怪石，灿烂山花，嘤嘤鸟语，有时候他俩对着山崖的回音都要站在那琢磨很久——万一里面真的是奶奶所说的孙悟空的回音呢？ 姐弟两一直在路上玩到饿的时候，才想起该回去了。回来后奶奶也早已把饭做熟了，并且也要夸一夸他俩的厉害。 后来，他俩上了小学直至初中，而爷爷的胃病也越来越严重了。 爷爷为了省钱，就一直忍着，只能买些药物来维持。后来实在扛不住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不行了才下山来，结果，去医院检查出的结果是胃癌晚期，已经治不好了。 全家人的心都碎了，可怜的爷爷没有享过几天福，受了一辈子穷，吃了一辈子苦，年轻的时候供父亲读书，鞋都没有一双像样的还漫山遍野的去挖药，最后脚磨得到处是血。那时候生活窘迫，还和奶奶修房子，开荒地，为了田野里的分界线被人打。可以说全家所有的基业都是他扎下来的，而他却没有过一天好日子就病故了。 爷爷去世之后，奶奶就一个人住在山上，因为山里的药材还没有到采挖的时候，那么一大片药材丢了太可惜了。 奶奶岁数大了，再加上悲伤和劳累，身体更加不如以前。那时候小涛已经上到初一，中学就在河坝里的桥洋镇上，小涛一抬头就可以望见远处家乡的那座高山——奶奶一个人就住在那里啊！ 那么荒凉的地方没有电也没有水，小涛每逢周五的时候就赶紧买些东西回到家去，到了家以后他就一刻不停地又上山去看奶奶了，相当于他从河坝里要一直走到百草山顶上，将近三个小时爬一座大山他也不觉得累，因为奶奶一个人实在是太可怜了。 这山上都是各个村里的牛群，虽然数量不多但也有一定的破坏力，人们把它们吆上来，到农耕的时候再牵下山去。但可恶的是这些畜生不好好吃草，就爱祸害奶奶的地，奶奶没力气赶走牛群，那茅屋周围的石头围墙自从爷爷去世以后也早已有些破败，失去了效力，根本就抵挡不住这些牲口进来践踏。所以每天傍晚奶奶都要一个人拿着手电筒赶牛，很多时候她都是步履蹒跚地一个人在赶，那些牛也知道这老人追不上自己，一个个尽管在地里祸害庄稼。那么很多次都会出现那样痛心的一幕——夜幕之中，奶奶一个人坐在地里边说边哭的情景。 但是小涛上来就不一样了，他跑得快，又有力气，所以把那些牛群赶得远远的，并且边赶边打：“让你们欺负我奶奶！”。这些牛看见追自己的是一个年轻娃娃，所以就一个劲儿地四散飞奔开来逃命去了，也就再也不敢来糟蹋庄稼。 小涛一个人把它们赶得很远很远，一直赶到了陌生的山湾里——他从未去过的地方。这时候，正好太阳刚刚落山，他就一个人坐在山坡上休息一下，夕阳的余晖照射在他的脸上，他的汗滴也一滴滴流了下来。他突然发觉周围一片出奇的寂静，这寂静令人感到害怕——因为这是荒无人烟的地方，周围只有呼呼的风声、各种陌生的杂草以及陌生的山头，一种浓浓的孤独和凄凉弥漫在周围。 等他气缓匀了些，才听见奶奶在遥远的山脚下喊自己的声音：“娃——，该回来了——”，这时候他才觉得也该回去了，他已经跑到了很远很远的陌生的山顶上。 但小涛只能这样短暂性地帮助一下可怜的奶奶，给她背水，给她赶牛，给她砍柴，周末的时候他还是要离开奶奶。时间长了，奶奶就盼望着周五，因为小涛一定会在傍晚的夕阳下背着书包上山来。 每次小涛要下山去的时候，奶奶就一个人坐在山头送他，她一直哭着目送着小涛，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那个路口之后奶奶才转身回去。而小涛每次看见遥远的山头上奶奶那个可怜的身影之后也在悄悄地流泪，并且大声喊到：“奶奶——，你回去吧，我下周就又来了——”。他知道这时候奶奶肯定一个人在哭了，因为陪伴她的就只剩漫漫长夜和呼啸的山风了。 奶奶在山上看守了一年之后就下来了，自此他们再也没去过那里。 一直到今天，小涛决定和文辉、金柱一起去登这座山，临行前奶奶让他带回来一瓶山上的山泉水，老人始终也忘不掉对那座山的情谊。 文辉和金柱完全是出于游玩的目的，而小涛就不一样了，因为他对这座山充满了独特的感情。 三人整装待发，他们背上酒肉、饮料、水果等，准备在山上爷爷奶奶的茅屋旁边来一次烧烤野炊。 雪过天晴，空气清新，阳光明媚，蓝天白云，他们穿上马丁靴，带上毛手套，沿着旧路，踏着积雪，拿着照相机和望远镜，缓缓而行。 三人在雪中行进的身影，用姐姐的话说就是很像一支“探险队”。他们一边拍照，一边爬山，不到中午的时候他们已经爬到了山顶。 只见眼前的景象，银装素裹，白雪茫茫，碧空如洗，浮云浩荡，草场辽阔，群山奔腾，万籁俱寂，天地相接。 故乡的百草山，此时威严而壮丽，沉静而凄美。他们在雪山上奔跑，呐喊，堆雪人，打雪仗，最后三人喝了一口加了雪水的美酒——这一趟看来是来对了。 过了晌午，三人的肚里已经饿得咕咕直叫。背包里随身携带的饮料和水果已经坐在前一个山头的草地上吃完，现在他们仅剩下馒头和生肉，还有一瓶酒。 百草山的山顶没有什么陡崖，全都是跌宕起伏的大草坡，所以积雪融化的地方偶尔还是能遇见稀稀落落落的牛群。欣赏完了雪景，拍照留念之后，他们又继续跋涉，再走过几个山头，就到达爷爷奶奶的茅屋那里了。 他们终于来到了这片充满了特殊回忆的山腰里，这片土地印记着他和姐姐那美好而幸福的童年时光，如今时隔六年，早已物是人非，再一次踏上这片黑色的土地，小涛的心里难免会泛起一层层波澜。 眼看目的地快到了，小涛和金柱实在是累得不行了——因为光靠两只脚翻了这么一座大山啊。 太阳晒了一天，这荒坡上现在到处都是湿软的泥土，再加上杂草的羁绊，于是他俩就在后面一边摔跤，一边将两条打颤的双腿机械地往山腰下移，一走一歇，摔倒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缓一阵儿，而且两人看见对方的摔相，笑得更加没了力气。但体力稍微好点的文辉却已经遥遥领先地跑下去了。他蹦来蹦去地看上去丝毫不累，已将小涛和金柱远远地甩开，并且还不断地嘲笑着这两个没用的家伙。 当小涛终于走到了茅屋遗址的上面时，他的表情突然凝固了——只见原来的茅草屋早已不在，屋顶的椽子、柱子、茅草全部无影无踪，只剩下了一院不成形的破败低矮的土墙和一堆被牛群蹭下来的石块，就连门前的那个小土场也坍塌变形而成了草地…… 茅屋周围原来那成片的沙柳林、灌木丛、珍稀树木，那一片片肥沃的庄稼地，那一条条曲折的小土路、那一颗棵鲜嫩的野菜和名贵药材，全都早已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荒凉的肮脏的草坡…… 人事变迁，岁月无情，这片土地的地势格局早已不是以前的样子，爷爷砌筑的外圈的石墙也被牛群踏进了泥土…… 这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一阵冰凉的山风迎面吹来，只听见周围的杂草发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簌簌”声响——眼前的一切真的太凄凉破败了！ 小涛站立在风中，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天啦，六年多过去了，爷爷奶奶二十年间亲手开辟建立起来的山庄田园，如今却变成了这般令人心痛的模样。 他伸出手抚摸着眼前低矮破损的土墙，童年的往事刹那间全部浮现在了眼前，他想起了爷爷，想起了奶奶，想起了他和姐姐在这里开开心心游玩和生活的场景，那些远去的美好回忆，如今都化作了破败的泥土。 他的眼眶湿润了，没有人明白他此刻复杂的心情。 他又走了一圈，发现门前的那棵松树居然没有被牛群破坏，依然还在那里孤独地伫立着——这是奶奶亲手栽下的！如今小涛已经长大，而这棵松树也已经枝繁叶茂、亭亭如盖了。 远远看去，这棵与众不同的树犹如一盏孤独的灯，投射着那逝去的岁月和回忆。在微微山风的吹拂下，这棵孤独而突兀的松树发出了一阵阵“簌簌”的声音，这声音是那般熟悉，那般亲切，也是那般凄凉。可以想象在这些年里，它一个人在这片山湾里忍受了多少无尽的孤独与黑夜。 正当小涛在松树前驻足感叹的时候，文辉走了过来说到： “别想了，往事不堪回首，赶紧拾柴吧！” 被文辉打断了思绪的小涛这才回过神来，他们还要烤肉呢。 茅屋的周围以前是深深的沙柳丛林，经过牛群的毁坏之后周围依旧剩下了很多残朽树桩，所以在这里拾柴禾不是一件难事，这也是他们提前计划好的——游玩路线的终点设在奶奶的茅屋旁边便于烤肉。 小涛把背包挂在这棵松树上，扭头也去拾柴了，他也不想再继续目睹眼前这幅破败的景象。但当他来到一片落叶松林的时候，他又一次停下了脚步——这些落叶松都是爷爷在患病期间一棵棵从遥远的地方辛辛苦苦挖来而亲手栽下的！ 小涛在小时候说自己长大了要盖起一座漂亮的大房子，而这句简单的话却被爷爷当真了，爷爷就到处去找小树苗子，栽在茅屋周围，说等它们长大了小涛就可以砍下来一刀两开做成房屋的板椽。 这是奶奶后来告诉他的，如今看着这些茁壮的落叶松，小涛的心里难过极了，眼前仿佛浮现出了爷爷一个人那行走在山路上的孤独年迈的身影。可怜的爷爷啊，就算它们长大了如今也用不上了，现在的人修房子全部都是钢筋混凝土，再说即使是想用木料，在这么远的山顶上也不方便运下去的，因为就连各村儿的贼娃子都不愿意偷砍这些树。 在冬日的阳光下，一棵棵茁壮挺拔的落叶松散发着火红色的光泽，在这一大片山湾里格外耀眼而美丽。地上金色的落叶已经有厚厚一层，看来他们已经形成一个小小的生态系统，就让它们随着爷爷的灵魂一起安静地长眠于这片黑色寂静的土地里吧…… 第39章 离别之苦 三个人折腾了半天，总算是做成了喷香的烤肉串儿，他们吃完肉，喝完酒，就快速回家了，因为再不回去天就要黑了，晚上还有“火把节”，他们还要去烤“年火”呢。 于是，三个人将火扑灭，背着背包径直下山而去。 到了家里，他们简单的吃了元宵节晚饭，就像小孩子一样欢快地去烤“年火”了，烤完火，他们又一起去参加文艺晚会。 在晚会的演出地点，小涛又遇见了萧萧，而此时此刻的两个人，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 “你来啦？”萧萧微笑着，向尤小涛问好。 “上面烤年火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小涛问道。 “我提前下来了，还要安排开幕仪式和节目表演呢。” “哦，辛苦你了。” 眼前的萧萧，比以往显得更加温柔而文静，小涛看着她俊美的脸，心里既难过又心疼。 明明是自己最爱的女孩，现在却要保持一种忽近忽远、若即若离的关系，叫人如何不痛心？ “你们今天去爬山啦？”萧萧问道。 “嗯，累死了，不过不虚此行。” “我看见你们发出来的照片了，真的好美，我估计那些美丽的照片都是你拍摄的吧？”萧萧眨巴着眼睛。 “对呀，文辉和金柱肯定拍不出那么唯美的照片嘛，哈哈哈。” “真好啊，百草山，我都不知道多少年没去过了，你们，为什么不叫上我一起去？”萧萧盯着小涛的眼睛。 “我……，我们……，那太累了，山那么高，路又滑，你一个女孩子，累坏了咋办呢？” “要是以前，你才不管这些，肯定第一个就会想到约上我一起去登山，现在，你已经不再把我当妹妹了，是吧？”萧萧长吁短叹。 “萧萧，这话说的，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妹妹，乖乖的，喝不喝奶茶？我去给你买一杯，暖暖手。”小涛忍不住还是想关心萧萧，毕竟他两的感情再怎样也是最深的。 “算了，我不想喝，去给你的瑞雪买吧，她今晚应该过来了。唉，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就算是设法补救，也不再是以前的味道了。”萧萧眼神黯淡，言语中充满醋意，转身朝后台走去。 小涛站在原地，心里默默念到：“想不到，你也会说出这些话，如果你没有和别人在一起，我们又何至于此？” 正月十八，离开学还有几天时间，尤小涛还在家里，而瑞雪却已经出门打工了，她和姐姐瑞艳去了一个很远的大城市。 她走的那天，给尤小涛发来了消息，简短的道别包含着深深的思念，她是多么的不舍与无奈啊，她多么想和心爱的男孩多见几面，也多么想和他一样，去上大学啊！可是，自己现在只能随着这年复一年的奔波浪潮，和大部分人一样，早早就要步入打工旅程，离心爱的他越来越远。 熟悉的景致在倒退，熟悉的房屋在倒退，曾经和他站在一起的那片草地，那片天空，那片田野，那些小径，那些草木土石也在倒退……。当她路过尤家村的时候，眼前便又出现了小涛那张俊秀的脸，她在心中难过地说到：再见了，亲爱的男孩，我将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吃苦受罪，来年的冬天再见吧。 随后，瑞雪一滴滚烫的眼泪悄然从她那洁白的脸蛋上滑落。 正值花样年华的李瑞雪，如今却早早就开始在外打拼，卑微的工作，微薄的薪酬，她像大多数农村女孩一样，在本该储备知识、积累才学的大好芳龄时却开始经历生活的风霜雨雪，这是自己的错，还是父母的错，还是命运就是如此呢？ “小涛——” 尤小涛正在家中枯坐的时候，文辉从门里进来了。 “我正想去找你呢，怎么，何时出门呀？” “唉，今年不知道去哪里啊。”文辉坐下叹气到。 “你没和瑞艳一起去吗？” “她们去干的那活工资太低，适合女的，我们男的去了自己都养活不了，先让她自己挣钱吧，今年完了再看。” “金柱怎么样了？” “他昨天就已经走了。” “他现在居然也是独来独往的，能独当一面了。”尤小涛感叹。 “是啊，那家伙一天不声不响的，他不善于表达，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声，也不需别人如何隆重相送，就那样一个人静悄悄地走了。早年间他和我去打工的时候，在外面胆子很小，经常急得哭鼻子，动不动就被人欺负，现在你看看，居然像个大人一样，走南闯北，什么都不害怕了，这人啊，变化起来也快。” “可不是嘛，都长大成人了，你马上要谈婚论嫁，金柱也开始独自闯荡。” 文辉点燃了一根烟，若有所思到：“岁月催人老啊。小涛，你爱上瑞雪了对吧？” “我……” “我看得出来，你兄弟我还不了解你，萧萧既然有了别人，你肯定也不会爱她了，瑞雪的出现给你带来了新的希望，你爱她，她也很爱你啊。” “你觉得我们能不能在一起？” “按照你们的模样来说可谓是才子佳人，郎才女貌，无论是样子，或是身高，什么都挺般配啊。” “哈哈哈。” “唉，可是兄弟我不想瞒着你，换作别人，我不管这事情，我也不会说这些话，但你是我手足兄弟，我要告诉你实话，不能耽误了你。” “你要说什么？” “瑞雪她，去年就已经定亲了！” “啥？定亲了？” “嗯，和他们村儿的明祥，我小学同学，所以呀，你和她这事儿你也就再别想了。” 一瞬间，尤小涛如遭雷击，内心忽如冰水漫过，又如沉石赘胸，眼前的一切也瞬间变得昏暗无光了。 不过他又立刻恢复了平静，只是在内心里产生了一阵深沉的悲哀之感。 “她，为何这么早定亲啊？她比我还小一岁，这也太仓促了吧！”他十分不解，又十分惋惜， “就是啊，不知道人家当初咋想的，看上那明祥的啥了不知道。明祥你不认识，但跟你比他实在是差的太远了，真是可惜了，她要是能和你在一起那该多好，两家离得近，而且和瑞艳也有个照应。” 尤小涛依旧沉浸在痛苦和郁闷中，他缓缓说道：“我不明白，真想不到，真想不到啊，哈哈哈，难道他们之前早就在一起了？” “应该是早些年的时候，那明祥对瑞雪好，一心追求瑞雪，那些人嘛，你想想，不读书，就只知道追女孩子了。瑞雪心地善良，又不会拒绝别人，三言两语就被人家哄得团团转呗。” “天啦，天啦，这世间事，真是意想不到啊！” “瑞艳给我说，那时候瑞雪还很喜欢明祥，说是非他不嫁，于是两人就决定以后在一起，两家的大人也就同意了。现在遇见你了，才知道真正优秀的男孩子是什么模样，才知道真正的大学生是什么气质，才明白真正的爱情和真正的喜欢是什么滋味，你说可笑不可笑？” 尤小涛苦涩地大笑着：“可笑啊，可笑至极！哈哈哈哈哈……” “唉，兄弟，要是你们两个早一年遇见，那就有希望了，她也绝对不可能和明祥定亲，肯定是和你在一起了。”文辉看着痛苦不已的小涛说道。 “这些人，这些人我不明白，为什么把婚姻当做儿戏呢？什么都不管，说定亲就定亲了，也不管那男的如何，也不管自己的年龄是否还小，也不管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就那样决定了？”小涛郁闷难当。 “这就是没读过书的好处！把自己的一生，就那样草率地交代了，我都觉得可笑，虽然我也没多少文化，但我和瑞艳是真正有感情的，我们也比较般配嘛对吧，我再穷起码样子还不差吧，你说，那个明祥到底有什么？那家伙嬉皮笑脸的，个子也不怎么高，家庭也就那样一个穷家，父母也就那样的父母。” “瑞雪的爸妈为什么会同意？” “明祥的爸妈知道两个娃有希望之后，天天去瑞雪家里帮忙，把名声先扬了出去，又给瑞雪家新修了两间偏房，你知道的，农村人，最看重的就是粮食、土地和房子了，那房子虽然小，但也可能花了几万块钱呢，人家出工出力出钱，所以瑞雪的爸妈也就同意了这亲事，毕竟嫁给本村儿也近，算是两家都管，明祥也要照顾瑞雪的爸妈。”文辉慢慢解释。 “如果瑞雪和我在一起，这亲事不作数行不行？”尤小涛难过地说道。 “那不行啊，那房子都已经修下了，这事要是再改变，你想想会造成什么后果？” “可惜我现在不能挣钱，要不然我把那钱给明祥家了。”小涛气愤地说道。 “兄弟，你以后的路肯定是前途光明的，绝对会有好工作，高收入，体体面面的，你到时候会遇见很多优秀的女孩子，瑞雪毕竟没怎么上过学，她心里感觉有些配不上你。” “唉，我还以为，我从此也有了自己的女朋友了，我也可以在大学同学面前，得意地给他们介绍我对象了，没想到，没想到，居然又是梦幻一场。”尤小涛闭着眼睛说道。 “这事情恐怕无法改变了，你就早点死心，免得自己难过，我知道爱一个人很难放下，但你必须慢慢将瑞雪忘掉啊。” “好吧，随她去吧，我真是佩服。” “嗯，有什么事就告诉我，明后天我就出门了，兄弟随时联系。” “好，兄弟出门保重啊！”小涛将文辉送到了大门口，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到了院子里。 一转眼，十几天过去了，尤小涛回到了榆州理工大学，大学生活，全面开启。 开始上课的几天时间里，尤小涛依旧深深地想念着瑞雪，他是真的很在乎这个一见钟情的女孩啊！ 她的出现，真正地使他意识到了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真正明白了这世间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和自己心爱的女孩两心相依，他以为她无论如何都可以成为自己心爱的女朋友，谁曾想居然出现这等事？ 是的，几乎所有对的人都和自己错过了，从高中到大学，自己不知道错过了多少个善良漂亮的女孩子，为何这一次也是这样呢？ 他心里侥幸地想，她还并没有结婚，两个人的感情才刚刚开始，或许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个冬天以来，他真正地爱上了这个温柔善良又不同寻常的女孩，她的微笑早就如灿烂的鲜花一样绽放在了小涛的心里。 尤小涛十分想念瑞雪，他给她发去消息：“瑞雪，你怎么样了？我好想你！自从那天在故乡的小土岭上分别之后，我就忍不住天天想你。” “我也想你，天天都想你，一直拿出你的照片看。”瑞雪回道。 “你为何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打工，来榆州城里，我们不就有机会见面了吗？” “我姐姐带我来的，她说这个地方她熟了，我们今年就来了。其他地方我不敢去，我一个女孩子，没有熟人不敢去陌生的城市打工。” “唉，真是老天故意捉弄人啊，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却非要离得这么远，这到底是为什么？”尤小涛悲愤欲绝。 “就是，好像我们两个各有各的命运，我无法靠近你，你是一个大学生，而我现在只能打工，我很羡慕你，真的，你太厉害了，上着这么好的大学。” “那你当初咋不好好读书呢？不然我们或许……”尤小涛顿了顿。 “我不爱上学，学习不好嘛，那时候我很羡慕我们村外出打工的那些女孩子，她们过年回来都是穿得漂漂亮亮的，看上去外面的生活很逍遥自在，我也就不想读书了，反正也考不上大学，我爸妈也不打算供我读书。” “是啊，很多人都和你一样，有这种想法，真的太可惜了，你们村的两三个女孩子和我都是同学，如果你读书的话，你也和她们一样是我同学，那样的话，说不定，我们就可以在一个城市里上大学了。” “嘿嘿，那样就好了，可是现在我来不及了，后悔也没有用。” 瑞雪没有告诉小涛她已经定了亲，因为在她心底里，她也十分珍惜这份难得的友谊，亦或是这份甜美的爱情，她是多么的喜欢尤小涛啊！但是，很多事情，她已经无力改变。 “瑞雪，不管你现在怎么样，我都支持你，也希望你在外面过得好，其实说实话，我挺羡慕你们的，因为你们现在可以自己挣钱，能独立生活养活自己，不像我，还花家里的钱，日子真的很穷，虽然是大学，但是也很难熬的，特别想早点毕业。” “你不急嘛，以后你的生活肯定比我好过。” “谢谢你。” “我说的实话而已。” 最后，尤小涛还是难过地问到： “你已经定亲了吧？” “是的，你知道了。”瑞雪更加难过。 “荒唐的事，这是我遇到的最可笑的事！”尤小涛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对呀，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糊里糊涂地就和他定亲了。”瑞雪无奈地说道。 “谁知道呢？你当时是什么心态，遇上这种事情，让我怎么办？苍天啊，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我爱你，却又无法在一起，你明明爱我，却不能主动靠近我，你甚至没有权利去追寻你自己真正的爱，你都没有勇气对自己的父母说那莫名其妙的亲事作废，你也不想与命运进行抗争，你的心地过于善良，逆来顺受，不懂反抗，年纪轻轻就被那样一家人和父母轻易说成了这亲事，多么悲哀的事实。你的心里，其实早就妥协了，你永远只觉得一切都是你的命，你觉得，或许和明祥在一起，才是你本该有的生活，你总是觉得你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殊不知真正的爱是无论任何理由的。”说到此处，尤小涛流下了痛苦又悲愤的眼泪。 “对不起小涛，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我真的不喜欢他，不想和他结婚，今年他走他的，我挣我的，我们两个都很少联系，他也没有问过我，我们就是这样的关系，唉……”瑞雪眼里同样含着泪花。 “事已至此，我能说什么呢？” “就这样吧，他如果不想结婚，我们这事情就算了，到今年冬天我就和他说清楚。” “他现在反而对你不热情？” “嗯，反正很久才问我一次，他在外面干什么，我也不知道，他每次打电话来，只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说一些庸俗不堪的话，我都不爱听。” “老天爷呀，这世界上，令人悲痛欲绝的事情能不能少一些！”尤小涛仰天长叹。 “小涛，我爱的人是你，我也不会主动问他，他如果一直那样对我很冷漠，我就不和他结婚了。” “嗯，你在外多保重，闲了再说吧。” 尤小涛看着冬末春初的校园，四下一片土色的干枯，寒冬依然未尽，明媚的春色，还迟迟未来啊…… 他一个人站在校园里的人工湖旁边，仔细想着，他的生命中，从未有一个女孩带给他那般温馨啊，就算是萧萧，也仅仅是短暂的两心相悦，而从未开口向对方表白，唯独瑞雪的出现，让他体验到了彼此相恋相惜是何等滋味。 可是一想到她已经定了亲，尤小涛的心里难免有一种说不出的痛苦，只因相见恨晚，才有今日之天各一方。 但事情仍旧还有一丝希望，其实现实条件和外界的种种因素都并不是阻碍他们相爱的沟壑，如果可以的话，瑞雪完全可以退了那门荒唐的亲事，真正地和尤小涛在一起。 毕竟，尘世间能有多少次这样的美好相遇啊，遇见那个人，你不管她的出身，不管她的家庭，不管她当下是否已拥有爱情，你只是爱她，单纯地爱，甚至再也不会顾虑世俗的束缚。人活着，或许只有这样牵肠挂肚的温情才会唤醒人的灵魂，才能真正地领略到人世间的真谛和活着的意义。 几周之后，校园里终于春意盎然。 新柳玉叶迎风展，芳草竟发绿如毡，桃李掩映着粉黛，满园春色现新颜。 尤小涛的日子如上学期一般，他大部分时间都和王斌一起上自习。 现在大学生活算是基本上适应了，纵然日子万般枯燥，但小涛身边有了更多好朋友。自己的舍友自然是天天形影不离的，除此之外班上也结交了更多人。王雪和张娟娟依然娇小玲珑，随时都可以见到她们，她俩也经常和尤小涛几人参加一些小聚会，各方面也都没有什么拘谨和生疏了。 “我们应该冲击奖学金啊！”王斌走在路上说道。 “是啊，不过前几名都是挺厉害的，那个奖学金真的太难拿了，我一天也没多少心思去学习，真的，上这个大学，反而让我承受了太多，对于未来的路也只有迷茫，唉，希望尽快熬过这四年时光啊。”尤小涛背着书包，双手插在裤兜里。 “高政那家伙一天在学生会倒是挺忙的，而且和我们班的很多女生也聊得来。”王斌笑着说道。 “我最讨厌我们学校的学生会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只要是学生会的人他们就带着一种盛气凌人的架势，不知道是何种底气让他们变成了那样，目中无人，傲慢无礼。上次我们班的那个女生不是被班主任批评了一顿吗，在开班会的时候就她一个人没来，她说自己有事，人家是学生会的，老师当时就在群里大发雷霆了。” “哈哈哈，确实，我也不想加入什么学生会，整天闹哄烘的搞各种没用的活动，不知道锻炼出了他们的什么能力，我看啊争抢助学金的能力倒是都锻炼出来了，不为学生的生活着想，有好处的时候就想着自己，这样的品行对于一个还未走入社会的大学生来说真的很可悲。”王斌一脸嫌弃。 “所以说，学习才是最重要的，不管到什么时候，作为学生就应该以学习为主，大学生大学生，终究还是学生，专业知识和理论基础都不懂，只顾着搞杂七杂八的事，这以后如何在自己的行业里发展呢？一个人他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坚持自己的路才是最好的，大学生活也不一定非要去盲目跟风、浪费时间去争夺各种利益与职务，多读书充实自己的心灵，不失为上善之策啊。” “你说的有道理，爱读书的人和不读书的人确实有些差别，其实，我平时也爱看书，我的枕头边放了好几本呢。” “嘿嘿嘿，不错，王斌之性格，雍容大度，稳如泰山，不动声色，但也有柔情和多情的一面，很多事情，你和我都有共同语言啊！” “瞧你说的，都是跟你学的，你的优点着实很多啊！哈哈。” 二人推推搡搡，一起前往自习室。 第40章 生活变故 尤小涛的日子如上学期一般，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和王斌一起上自习，一直是一个本本分分的大学生模样，但无论如何，他对瑞雪的思念却从未减半分，而且还越来越强烈。他是多么地渴望她能够出现在自己身边啊——那张善良可爱的脸！他现在最想念的、最牵绊的一个人，便是瑞雪！ 冬天的温情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其印象之深刻，刻骨铭心，时刻不忘。 我的爱人，我亲爱的瑞雪，你还好吗？你我何时才能再见面啊？我真的好想见你！现在，山水相隔，天涯海角，如此遥远，让我怎能不思念？ 爱上一个人，很快，这是情感之自由冲动，就除夕夜晚那一次初见，便是永恒了。 即兴相遇便即倾慕，两心相依共度暖冬，相识于人海之机缘巧合，相恋于彼此之微微一笑，相思于冬日之漫漫长夜，相聚于故乡之枯草良田，共沐正月之艳阳，共临山野之清风，共谈心间之情愿，共喜彼此之情言，相依相偎，岂非人生之快事？相恋相思，更是人世之常情。 现在，两个人各自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这场一开始就注定凄婉的爱情，真不知会如何结尾。 假如她没有定亲，两个人就可以在同一座城市里相逢，即使瑞雪她没有上学，但只要有她在身边陪伴就已足够，到了大学毕业两人就可以真正地走到一起，但是现在，这样的梦想似乎太遥远了。 他真的太想念瑞雪了！而且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这时节，正好是阳春三月，校园里的桃花盛开得无比灿烂，尤小涛便摘一朵放于手心，抚摸许久，仿佛那就是瑞雪。他有时候甚至会把旁边的舍友当成瑞雪，给他诉说他的思念。又或者，一个人走在校园的路上时，他就会高声呼喊瑞雪的名字…… 思念一个人是会发疯的，也是痛苦的，这种强烈的思念更加痛苦，但思念一个人往往也有一种淡淡的幸福，因为至少那个人寄托着你感情的全部，无论悲与喜都会与她分享，分享生活，分享心情，分享周围的环境，时间久了也就有了一种慰藉和陪伴，但这种“陪伴”仅仅是心灵上的相互感念，如果这种感情经得起时间的考验，那它将成为一种独特的幸福，是一个人一生的秘密财富。 青春的温度在这个时候是滚烫的，四月天气，风轻云淡，绿草如茵，树木葱郁，梧桐飘香。 五月劳动节来的时候，学校放五天假，很多人都去外面游玩了，他们去游山玩水，去看远方的大世界。 而尤小涛只能呆在宿舍里，在手机上翻看那些人去过的地方和拍下的风景——他也真的打心底里羡慕那些家境优越之人，可以在这样美好的年纪里尽情地挥霍青春。 而他不同，他不但没钱而且没人陪伴。舍友回家的回家，上网的上网，总之就他没有地方可去，因为自身条件有限，心里也就不再奢望别的东西了。 现在的他，一心只想着远方的瑞雪，这个在故乡的冬天里一见钟情的女孩子，他甚至想过以后真的会和她在一起，甚至觉得她现在就是自己的女朋友！ 其实在小涛的心底里，瑞雪早就成为了自己的精神陪伴，这是一种无形的互相寄托相思的情感，虽然思念一个人很是痛苦但这种思念也有着自己的浪漫。 而起早贪黑的瑞雪也是多么地渴望有这样一个有着优秀品德的男生陪她、爱她、甚至是娶她啊！在她眼里，小涛的气质与众不同，他的善良，他的品行，他的性格，他的学识和思想观念，这一切都像一个全新的世界一样强烈地吸引着她、改变着她。她的生活是如此的卑微而单一，她的朋友圈子里，她的成长经历中，何时曾出现过这样一个男孩子啊。于是，在这种现实的形同陌路与两人相恋相思的矛盾纠葛中，她也不断地梦想着成为这个世界上唯一被宠幸的公主，能幸福地躺在自己心爱之人的怀中。 尘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完美的，尤其是爱情，往往伴随着相见恨晚或者阴差阳错，从而使人悲痛万分。这常常是因为各种现实的矛盾造成了人们生活中的一个个悲剧故事，人有时候过于渺小，无法左右其结果，只能对天慨叹，怨天不公，恨爱无缘。就算两个人深深地相爱着彼此，但现在两个人的命运还仍旧无法交织在一起，甚至将越来越悬殊。 每当夜深人静的夜里，两个人都会思念彼此，回想去年的冬天，雪花漫漫，夜色深深，回想两人在一起的场景，那些话语，那些笑声，那首共同听过的歌，那些共同走过的路…… 苍茫的天空，燥热的空气，浮动的扬尘，广阔又苍白的建筑工地——这是父亲尤元奎长期生活和挣钱的环境。 刺眼的阳光下，到处是一排排参差不齐的脚手架，一摞摞橘红色的散乱的砖头，一张张绿色的塑胶防护网，一堆堆青色的水泥和石砂。四处轰响着刺耳的施工机械，切割机，电焊机，卷扬机，搅拌机，振捣锤，以及两座高耸入云的攀爬式塔式起重机…… 工地上四散开来干活的穷苦人，都是来自省内的农民工，他们顶着沾满水泥的安全帽，穿着肮脏不堪的防护服，踩着破破烂烂的黄胶鞋，像一个个中古世纪的奴隶一样在付出着自己的劳力。不过，他们永远都是积极乐观的，因为他们的子女都将成才成人，以后都是体体面面的工作人员，所以他们再怎么吃苦受罪也不害怕，这就是劳动和汗水带给人们的信仰与价值。 五月天，是打工人的黄金季节，在这美好的季节里，对于穷苦的农民尤元奎来说，他能抛开地里的庄稼腾出两只手来在工地上干苦力挣钱，这已经是很不错的了。全家人的生计和命运都掌握在他的手上，孩子上大学的全部费用也扛在自己的肩上，他就像一个巨人一般几十年来顶立着这个穷家，顽强地在村里过活，如果他有一天倒下了，那么这个家也就彻底完了。 五月份的太阳晒得他汗如雨下，皮肤干燥黝黑，头发干枯毛燥，指头苦得弯曲而干裂，手掌上长满了厚茧，一双胶手套也磨出了几个很大的窟窿眼。滚烫的钢管，沉重的模板，硌手的砖块，肮脏的混凝土……，这一切都是他每天的生活元素，他也习惯了这种生活，习惯了这样为了钱而辛勤劳动的日子——是啊，他不干活还能怎么办呢？ 小涛的生活费随时都有可能面临危机，他必须时刻不停地努力挣钱才能维持他把大学读完。小璐现在不用他太操心，但万一小璐也没钱了，自己难道能不管吗？现在虽然很累，也欠下了很多账债，但一想到自己的孩子是大学生，而不是和别的孩子一样四处打工，他的心里就又充满了动力。 一个普通的庄稼人，一个农民工，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子女的身上，否则，他不可能这样不顾一切地拼命，受罪又受苦，与命运抗争。 “工头，可不可以再给我支些钱，我的娃在上大学，他最近可能没生活费了。”饭后，尤元奎低声下气地向包工头支钱。 “我说尤元奎，我上回不是刚给你支钱了吗？咋又来了，你烦不烦人？”包工头一脸愤怒地说道。 “唉，上次的那些不够，就想你再给我支点，大学里的花销确实太大了，食堂的饭又太差，娃一天都饿得吃不饱饭，你说我这个当爸的，总不能让孩子一直饿着上学吧。” “我现在手头也没钱啊，大老板不给我钱，我去哪里给你弄钱去？”包工头依旧毫无怜悯之心。 “你再想想办法嘛。”尤元奎一边说一边给包工头递着烟，“再给他一些钱他就可以坚持到暑假了，你的工我也不耽误，可以多给你干些，你就再行行好，我们这农村人确实不容易。” “行行行，我看你一天在这工地上倒也勤恳老实，供孩子上大学确实不容易，你这样为他们付出也让人挺同情的，那行，我就再给你支些钱，但你每天得再多干点活，多加班，能成不？我可是只给你支钱了，给别人都没预支过呢。” “可以可以，谢谢工头，谢谢工头……” 最终在尤元奎的恳求之下包工头终于给他给了一些钱，所以他每个月打工挣来的钱就这样全部提前打给尤小涛和尤小璐了，而他自己仅留两百块钱生活费，勉强度日。 为了这钱，他每天就要比别人多干活，迟下班，别人都在休息的时候，尤元奎一个人就还在那高高的脚手架上干活着呢，无论风吹日晒，天晴下雨，相同的那一幕都会上演，孤独的身影映照着头顶的那一片蓝天，这个身影也就更加辛酸得明显了，而且这个羸弱消瘦的身影已经这样几十年了。 “元奎，你的娃在哪里上学呢？”一起干活的一个工友问道。这人看上去面容更加黝黑，脸上也更加憔悴，看来他除了承受身体的劳苦之外，内心里并没有什么动力，仅仅是一种单纯枯燥的劳动挣钱而已。 “在榆州城嘞，榆州理工大学。”尤元奎说道，每当别人这样问起他的时候，他心里还是很自豪的。 “那挺不错啊，怪不得你拼了命地在供孩子上学呢。其实我的娃也在上大学，只不过他上了一个普通的学校，学费贵，他也不好好学习，每个月要花好几千块呢，我们家没种地，我和他妈一起出门来打工了，就这我们两个人挣钱都供不住他，还天天问我们要钱，不给钱就骂我们没用，你说我这命啊，也挺苦的，如果不供他念书，将来要是没个着落了不是又要骂我们！”那人说着说着脸上更加悲凉起来。 “你说得对，供孩子上学是大事，不然娃们没有一个好的将来，像我们一样给人家干活，四处打工，那不就毁了娃们的一辈子嘛。”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这供孩子呀确实不容易，很多次我都想放弃了，你还好，娃给你争气，但是你这一个人挣钱，确实太难了。” “其实有时候吧，我也觉得累，真的是不想再出门打工了，这大半辈子东奔西跑，风餐露宿的，啥时候是个头哦。别的我不敢想，没想过以后能过上什么好日子，我这半辈子都苦惯了，现在就希望娃毕业了有个好工作，不然我这吃的苦就全白费了。”尤元奎说道。 “你说得对，元奎，那我先下班了，你再干会儿也就下班休息，我把饭菜给你先打回去。” “好，那谢谢你了。” 那人说完后就走了，尤元奎还得继续留下来加一会儿班，因为包工头给他预支了钱，他得把这份情还上。善良的人，心里无论如何都会想着感恩。 正是中午时分，阳光的温度越来越燥热了，晒得尤元奎头晕眼花的，双腿也饿得直打颤。随着建筑不断地施工，脚手架的高度也越来越高了，伸头看下方的地面时都觉得恐高，尤元奎本就上了年纪，这整日里爬高上低的，身体早已吃不消。 就在他走过一个架空的模板将要下班时，他脚下一不留神没有踩稳，只见那板子一翻，“轰隆隆”，尤元奎大叫一声，瞬间便和板子一起跌落了下去！ 一时间，天昏地暗，尘土四起…… 可怜的尤元奎，他从三层楼高的地方摔了下来，肋骨直接靠在了钢管上——断了！ 远处休息的工友们看见有人摔了下来，一个个赶紧跑了过来，并紧张地问到： “元奎，元奎？你没事吧？” “咋了，人没事吧？” “出啥事了？” …… 包工头也立刻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人们看见跌落在泥沙里的尤元奎脸色苍白，都急得捏了一把汗，看着他满身的泥土和石灰，一个个都露出了同情又担心的神色。 “我没事，哎呀，就是这里，好疼。”尤元奎指着自己的肋骨，疼得冒出了冷汗。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赶紧帮忙扶回去！轻点轻点！”包工头紧张地说道。 此时的尤小涛跟舍友刚刚回到宿舍，还没来得及午睡的他便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喂，小涛，你爸在工地上摔下来了，伤得有点严重！” “啥？爸咋了？”尤小涛扑通一下站了起来。 “从架子上摔下来了，医生说伤了两根肋骨，恐怕一时间还好不了，不过你别担心，没什么大的危险。唉，这命哦，这么大年纪了造孽哦。”母亲在电话里哽咽着说到。 “爸，那他现在在哪呢？”尤小涛的眼前一片模糊和漆黑。 “在工地的宿舍里修养着呢，暂时不能动，估计要养些日子呢，等他好点了就让回来，在家里养伤。现在一定是没法出去挣钱了，不知道要缓多久了，你在学校里要省着点花钱啊，现在你爸成了这个样子，家里又没钱，唉，你说这苦命哦，幸亏没什么大危险哦，不然我活不成了……”母亲又哽咽起来。 “妈，我知道了，爸会慢慢好起来的，你在家多注意身体，也别太难过了。”尤小涛心里无比沉重，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愿意接受这个噩梦般的事实，父亲，可怜的父亲，都是为了自己，为了这个家他才受那么多苦，这个如高山一样的强大依靠，有一天真的累得倒下了…… 生活啊，为何会这样？要知道，没有了尤元奎的收入，这个家就真的举步维艰了。供两个孩子上学已经使得他们家负债累累，现在父亲伤下了，就瞬间没有了生活费用来源，这年头，村子里那些人就见不得谁家好，也更不会同情谁家多么可怜，他们只会增添闲言碎语，将困苦的人变成茶余饭后的话柄，并没有多少人站出来诚心实意地帮助你，你过得越不好他们笑得越开心，尤其是出了个大学生的尤元奎家，现在家里成了这样，那些人就差站在门口来看笑话了。 第41章 大学的人心 在农村里，要供一个大学生读书实在是不容易，这样的条件，需要父母亲两个人同时出门打工才行，可是尤小涛家还有很多地，母亲必须留在家里，不种地就没有粮食吃，没了粮食就遭村里人笑话，这地是农民的命，农民的脸，若是丢了地就更加让人笑话了。 “元奎，我来看看你。”尤元奎的宿舍里，包工头亲自买了些礼品和饭菜来看尤元奎。 “麻烦了哦，我这没啥大事。”尤元奎乐观地说道。 “我听他们说了你的故事，你的生活，还有你的孩子。”包工头异常平静，他脸上带着些许愧疚，内心里充满了同情，“以前都是我不对，对你不热情，咱都是老乡，我应该照顾着你才对。” “工头，你能收留我，让我有活干，有钱挣，这就是最大的恩情了。” “我以前不知道，你的经历是这样艰辛。你知道的很多工人都不好管理，我也就说话不好听。后来我才发现，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一个好父亲，心地善良，勤劳踏实，为了孩子，宁可付出一切。这次幸亏不是很严重，万一这回，你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该怎么办？我一定会愧疚终身的。” “放心吧，我真的没事，这都是小事情嘛。” “现在伤下了，你就不要管工地的活儿了，安心养伤，我让你工友按时给你送饭，等能动了就回家去修养，你的钱我一分都不会给你少的，到时候回家的时候，我再多给你给点钱，以便家里用，让孩子用，先不着急给我还。” 包工头的一番话，深深地打动了尤元奎，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是善良多于冷漠。 “谢谢你呀，我以后好了，就好好给你干活。” “嘿嘿，没事儿，咱都是一个地方的人，不要见外了。你孩子是大学生，这一点就很了不起了，为了供两个孩子上学，你这半辈子风餐露宿的受了不少苦了，我应该尊重你才对，培养一个人才太难了，你还培养出了两个，我的娃到现在都还是游手好闲的，比你儿子差远了。你的娃学的工程管理专业，以后就是管理我们这些人的，是项目部的管理人员，说不定我以后还会投奔你孩子呢，哈哈哈。” “工头说笑了，他现在还没毕业呢。这人的命啊，自有定数，我这么辛苦，但愿他不辜负我就好了。” “对，他将来一定是个人才。那你好好修养，这些吃食你吃点。”说完工头出了宿舍门。 时间过了半个月，尤元奎的身体稍微好了些，他收拾行李回到了家里，工头也果真给他额外给了好多钱。 他回到家以后，村里有些好心人都前来看望他，包括文辉的父母，金柱的父母，萧萧的爸尤世虎也来了。 小涛的母亲含着眼泪，十分感激前来探视的人，这些人再怎么说都是出于好心，小涛的母亲就给人家做些好一点的待客吃食，同时她也在操心小涛和小璐的前途和眼下欠下的债务，她不懂学校里的东西，只能营务好家里，这元奎受伤了，她一天就更加急得愁苦着脸。 这天，小璐给小涛打来了电话： “小涛，爸今年肯定是出不了门了，听妈说爸一个人的时候难过得流泪，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受这样的伤，也更加操心你的生活费。你说，你下学期的生活费可咋办呢？” “姐，你不要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唉，这命啊，我也整天吃不饱睡不好的，不过我快熬出头了，现在主要是你，这大学里的花销我是知道的，你一个农村娃，怎么生活得下去，实在不行我就向我同学借点钱到时候打给你。” “没事的姐，这离放暑假虽然还有两个月时间呢，但上次爸刚刚给我寄了钱，我平时再打些零工，做些兼职，而且上周的期中考试刚刚结束，成绩也出来了，这次评助学金应该还是按照成绩来的，我这次一定要拿到这助学金。” “嗯，不过你也不要着急，有姐姐在呢，实在不行我会想办法，家里的事你也别操心，你只管好好读书，你们这么好的学校想拿奖学金恐怕不太现实，你就争取拿助学金啥的。这么多年爸确实也太辛苦了，就让爸好好休息半年。” “我知道了，谢谢姐姐。” 尤小涛的舍友高政，这家伙不仅是班长，还是学生会纪检部的副部长，这样的职务在班里当然是有话语权的。虽然他的家庭条件并不富裕，但是也不穷，好像他家里还开着什么鞋店，当然他们宿舍除了刘天宇之外没人算得上是有钱人了。 高政为人豪爽，敢作敢为，经常组织各种班级活动，而且他性格比较强硬，班上很少有人敢和他对着干，包括副班长刘伟在内。 班上评奖评优的小组有六个人，分别是班长，副班长，学习委员，团支书，生活委员和体育委员，而班主任是根本不会来过问这些事情的，所以各个班干部的权力就比较大了。 这次的助学金对于尤小涛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他必须尽量争取到手中。 在大学里，很多人都做兼职，但这是一个耗费时间也极其不靠谱的赚钱方式，很多人牺牲掉学习的时间而做兼职，到头来也没挣到什么生活费。王雪和张娟娟倒是有自己的门路，可人家毕竟是女孩子，尤小涛总不至于去和人家合伙吧。 他和王斌尝试了多种兼职，想了各种门路，但最终都无果而终，因为在他这个年纪，而且来自农村，自立能力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欠缺的，又没地方去打工，也没时间弄其他，只能安分守己度日。 他曾和王斌一起去给人家发传单，两人跑遍了两三栋宿舍楼，受尽了其他学院学生各种各样的眼神和冷漠，有厌恶的，有嘲笑的，有爱搭不理的，甚至有不开门的，但折腾到了最后就挣了四十块钱，仅够吃两顿饭的。 他还打听有没有同学去做家教，或当服务员啥的，但最终都无功而返。他也想着去校内和校外的快递收发室去打临时工，但去的时候那里的人员早都满了——所以普天之下是没有什么好路子来养活自己了，他在心里这样悲叹着。 但如果拿到这次的助学金，那情况就可以稍微缓解和改善一下，至少他后半学期还可以拿这些钱垫垫肚子，毕竟这可是三千块呢。 评奖评优的这六个班干部，除了高政是自己人之外，其他人可都是外人，尤小涛想要争取到这次助学金的名额，恐怕高政就要费一些功夫了。 首先是副班长刘伟和学习委员张文涛，这两人都是男生，也都是城里人出身，他们平时就和尤小涛的关系一般，有时还带着一副看不起人的模样，而且在打球的时候总是和小涛对着干，甚至有一次副班长在突破上篮的时候故意用胳膊肘撞在了尤小涛的鼻梁上，撞得他鼻血直流，气得尤小涛差点动手就要揍副班长，幸亏周围的同学和舍友王斌立刻拉住了他。而学习委员呢，这人学习一般，和副班长显然穿着一条裤子，上次喝酒，他就始终站在尤小涛几人的对立面，所以平时小涛也就很少和他们有交集。 但团支书呢，她是个女的，这女的个子矮矮胖胖的，长相一般，在班里也没多少人待见，她属于那种自命清高类型，做为一个女孩子居然也早早地就学会了为自己谋利。她毛遂自荐，自己推选自己成为团支书，刚刚当上班干部就把很多好处给了自己，所以尤小涛根本就不屑于与此等女生交流。 那么最后这个生活委员和体育委员呢，其实这两人也不是什么善茬，这两人平时躲于暗角，不抛头露面，喜欢趋炎附势，左右逢源，遇到评奖评优等好处时便会立刻站出来，为自己争取利益，此等人物简直就是一介小人。 这几人经过一番筛选之后，选出了十余个家庭确实困难的学生（单亲家庭，残疾家庭等），但最后还有五个名额，而这五个名额，就要靠他们自己角逐了。 面对眼前这几个人，高政据理力争，努力为尤小涛争取这次助学金的机会，而其余五人因为上次已经把自己评选过，这次也就不好意思再选自己，所以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的舍友和相好的而来，而一旦成功，自己也会多多少少得到一些好处。 当高政提出要把尤小涛评上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是反对的！ “尤小涛成绩排在前十名，家庭也很困难，他们家是贫困户，他们村是贫困村，你们看，这是村支书的贫困证明，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一个名额？”高政大声说道。 “都一样，我觉得还是给我舍友高蓉。”女团支书说道。 “不行，我觉得李淑霞比较合适，她的成绩也不错。”刘伟说道。 “我看可以，李淑霞符合条件。”学习委员附和到。 …… 其余班干部七嘴八舌地都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始终没一个人站出来支持小涛。 他们的眼里，完全没有了做为学生最初的那一份真善美，那一份善良与同情。相反，他们眼里一个个充满了自私和歧视，傲慢与偏见，大学里所谓的班级与同学，也早就失去了最初的意义。 团支书也在给自己舍友争取，说这个高蓉是单亲家庭，所以应该给她一个贫困生的名额，但至于说这高蓉是不是贫困，全班人其实心里都清楚，团支书她自己也心知肚明——因为只要是个明白人，看见高蓉平时那洋里洋气的穿着打扮就会明白一切，而团支书居然会提出这样一个人来！ 几人为了这五个名额争论不休，但最终的结果还是彼此退让了，除了高政，他们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那就是给自己所谓“贫困”的舍友和对象争取到了名额。而高政呢，因为没人支持他的建议，所以仅剩的这一个名额要不要给尤小涛，就全凭天意了，或者说等待其他五个人的良心发现。 “反正最后这一个名额，我觉得给尤小涛合适。”高政说到，“就成绩来说，尤小涛排在前列，而且平时的表现也很好。至于说家庭，你们也应该看得到，作为舍友其实我不应该说太多，但是现在我不得不说，他现在其实真的很困难，完全没有额外的生活费，他爸上个月工地上受伤了，现在回到了家里。我想请问在座的各位，哪一次看见他身上穿过什么名牌鞋子和衣服？他穿的衣服大部分都是他姑姑买的，他甚至有时候饿得都吃不饱饭，学校里的伙食你们也知道，那一份饭菜根本就不够，你们到晚上饿了还可以买零食吃，还有钱去外面吃饭，而尤小涛呢，他只能那样挨着，我是他舍友，他的生活我最清楚。他们老家是个非常偏远的小山村，全家人就靠他爸一个人在外打工维持生计，还要供他上学，现在又受了伤，试想一下，你们的父亲是什么人，你们的父亲在干嘛？换作是你们，别人对你所遭受的困难视而不见，你们心里怎么想？” 高政说到激动的时候，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直震得在场的所有人打了一个寒颤。他收了收脾气，恢复了一下气息继续说到： “这就是我选他的理由，如果你们还是觉得尤小涛不够评选标准，那就算了，你们想选谁选谁吧，我弃权了。尤小涛也不是非要这笔助学金才能救命，但这是他理所应得的，放眼全班，没有谁比他更适合。其实，人人都有尊严，尤小涛凭自己的学习，完全可以奋斗励志奖学金，到那个时候，我看你们还有何话说？” 高政说完之后起身便要走，只见团支书喊到： “班长，等一下，你别急嘛，这不大家都在这商量着嘛。其实你说得有道理，我们应该把助学金发给最需要的贫困学生手里，我同意你选尤小涛。” 其他几人在听完了高政的一番话之后，那一颗冷漠而自私的心也终于微微开窍了，而且他们还惧怕着另一件事：那就是高政若是亲自去找班主任或者辅导员，将此事告诉他们，那麻烦可就大了，要知道高政可是有这样的胆量的！ 于是副班长和学习委员也都同意了高政的建议，同意给尤小涛一份助学金。其他人此时此刻也就再无话可说，最终在高政的坚持下，尤小涛终于被评上了。 过了一周多之后，这笔钱终于发了下来，现在，他暂时不会为生活费而担忧了。 “谢谢你啊，高政，我得请你吃个饭啊。”尤小涛对高政十分感激地说道。 “谢啥，你是我上铺的兄弟，我不帮你我帮谁啊？不过吃个饭可以，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那些小人身上为你争取到了这笔钱的，哈哈哈。”高政大笑道。 “嗯，把王斌和天宇也叫上，咱们一起去吃个饭。” “好，我们也好长时间没有在一起吃过饭了。” “你没生活费了，我先转给你不就行了，也不需要你还我，何必要费那力气和那些人争论呢？”刘天宇真诚地说道道。 “你有这份心意我就非常感谢了，要是哪一天我真的过不下去了，就问你借。”小涛微笑着说道。 王斌喝了一口茶，缓缓说到：“这可不是争不争的问题，本来那份名额就是小涛的，凭什么便宜了那帮小人？你不要看大学里都是学生，其实呀，有的人已经逐渐露出了人性之丑恶一面了。” “哈哈哈，不说他们了，免得影响心情，我们几个开开心心就好。”高政说道。 “对。” 几人在温馨的小聚会中，友谊进一步得到升华。 大学的生活往往是复杂而神秘的，但无论班上或者周围存在着怎样可恶的人，都不会影响大学这个充满青春光泽的名字。 对于尤小涛来说，他的生活中有这样一群真诚亲切的舍友，有他们如兄弟一般的关心和照顾，这使他的人生阅历和生活认识也就变得更加开阔和光明了。那些阴暗冷漠的东西终究敌不过身边亲朋好友的热忱，留在记忆里的也只能是最美好的友谊和岁月，那些小人的德行和嘴脸，其实在这么美好的年纪里也根本不值一提。就让他们永远地腐朽在自己的记忆深处吧，那些所谓的班干部和同学们…… 第42章 深切的期盼 生活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进行着，光阴的脚步倒是比以往更加地快了，梧桐花早已经凋谢，那巨大的梧桐叶都已遮住了宿舍楼旁的半边天。 女孩子们也越来越懂得如何打扮自己，开始穿上那飘逸的长裙和性感的热裤，她们褪去了青涩，变得白嫩而迷人，就如同这初夏的细嫩一般，轻柔曼妙，倩影窈窕。 尤小涛的生活平平淡淡，但他比别的男生多了一件最有艺术感的事情就是读书。他越来越喜欢读散文，尤其是富有生活哲理性和富有哲学意义的散文集，仿佛他的思想就是从现在开始趋于成熟的，也是在这个时候逐渐开始思考起生活和人生。 当然，对于男生来说，比读书和打游戏还有意思的事情就是谈恋爱了。 班上的少部分人已经有了女朋友，高政和刘天宇本来就有自己的对象，而且天宇和他对象已经相聚，两人在校外租着高级的套房，不用在食堂吃饭，不用在宿舍睡觉，这让人看在眼里简直羡慕极了。所以说唯独小涛和王斌，到现在还是孤身一人。 说起女朋友，这其实也是青春年华里最美好的一个词，尤其是在这有大把闲时间的大学里，如果没有找到自己的女朋友，不但要被人嘲笑成为“单身狗”，而且有时候还要承受一些孤独和打击，李淑霞不就是例子么？而一旦遇见那个人，无论对于男生或女生来说，这都是无比幸运的，虽然这在一定程度上还涉及不到真正地爱情和婚姻，仅仅是浅层意义上的恋爱，但用尤小涛自己的话来说——这至少是一种精神上的陪伴。 有了对象，也就不至于一个人去逛街，一个人去散步，一个人去吃饭，一个人去上自习，一个人在城市的夜晚里乘公交，坐地铁。 那么在这个时候，尤小涛就更加想念瑞雪了，这一朵无比娇美温柔的花儿啊！ 尤小涛在独自上自习的时候，给瑞雪发了这样一段消息： 亲爱的瑞雪： 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不知道你现在过得怎样，我目前的生活如死水一潭，真的很羡慕现在就能自己挣钱能独立生活的你。上这个大学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十全十美，没钱什么都是空谈。榆州的天气越来越像个夏天了，周围到处都是穿着长裙的女孩子，但在我眼里，她们没有一个比你美丽，比你温柔，在我心里，你是完美无缺的，如春天的花儿一样灿烂。这些日子我也很想念你，尤其是到了晚上，很多次我都会梦见你，梦见你的笑脸，你的身影。不知道你会不会想起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去年冬天那个我们初次相遇的夜晚，那些飞雪。我身边的很多人都有自己的女朋友，说实话我很羡慕他们的生活，不用承受孤独，快乐而幸福。我是多么渴望你能出现在我身边啊——我最爱的女孩，和我一起度过这漫长又枯燥的大学四年。我也多么渴望我们最后能够走到一起，不管有多少人阻拦，多少人议论，我也只爱你。你知道吗，我甚至在内心深处真的把你当做是我的女朋友了，仿佛你就是我的恋人，我也并不孤独，因为还有你在我心里。你会一直爱我吗？真的愿意和我在一起吗？不管以后的生活如何变迁，你都愿意选择和我一块生活吗？反正我会等你，一直等你，除非你真的结婚，否则我会一直爱你！” 此时的瑞雪正在一家普通酒店里做着前台收银员，虽然像她这样的农村女孩没怎么上过学，按道理在一线大城市就生活不下去。但是她们村的女孩子就像尤家村的女孩子一样，小学还没读完就出了门四处打工去了，她们有走近处挣钱的，但也有出远门的，远的当然就是去东南部的那些大城市，所以这样跑来跑去几年时间里虽然没挣下钱，但地方倒是跑了不少。于是，她们稍微和附近村镇的女孩子一起搭个伴来出门，也就能够在这样的大城市里打工从而养活自己，尽管她们从事的仅仅是最普通的这些工作。 现在正是美好的初夏，气候也正温和。年轻貌美的瑞雪此时穿着一身清秀而整洁的工作服，领口别着娇小的红色领结，头发很自然地扎起，洁白的耳朵上掉着两束高端典雅的耳坠，看上去使她那原本就亭亭玉立的身段更加神韵多姿，精致俊俏的脸蛋更加温婉迷人。她身材本来就很高挑，而且也十分匀称，可以说已经是一个曼妙性感的成熟女生。 所以这样的外貌和这样的芳龄，就让她很多女同事十分羡慕，但也招来了她很多男同事的觊觎之心。 当她看见尤小涛的这段微信的时候，内心不由地泛起了一阵温馨的甜蜜和喜悦，脸上也绽放出了一抹带着淡淡幸福滋味的笑容。她指着尤小涛的照片给同事刘丽说到： “丽丽你看，这是我男朋友。” “哇，好帅啊！行啊你瑞雪，他是干什么的呀？”刘丽惊讶地说道。 “他，他在上大学。” “上大学？你们老家是一起的吗？” “嗯，他是我们旁边村子里的，人家学习特别好，去年过年的时候认识他的。” “那你真不错，有个上大学的男朋友。像我们这些人，哪里见过什么大学生哦。我出来打了好几年工了，也没见过一个真正的大学生，我们那个村这几年了也没有一个。”小刘说完顿了顿，又继续说到：“唉，你说我们吧，老早地就辍学出来挣钱，到现在也只能干些服务员呀，收银员呀，迎宾呀什么的，这种日子我真的是受够了。要是我也是一个大学生该多好啊，将来就有了稳定的工作，不用每年出来找活干了。”小刘紧握着两只拳头，显然她是很不满当下的这种生活。 “你说的是啊，要是我也好好念书，说不定我就和他在一个大学呢，那样的话两个人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不会像现在一样离得这么远，想见一面比登天还难，而且走的路也完全不一样。我感觉我现在都有些配不上他，真的，他是那么优秀，那么引人注目，我们那的人都在议论他。按他这么优秀的人，将来应该也一定会找一个和他一样有文化有工作的优秀善良的女孩。” “那你呢，瑞雪，你怎么办？你不是和他好着呢嘛。” “没有。”桃花已经流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没有？” “嗯。因为我们其实不是真正的对象关系，只是彼此喜欢对方而已，我只是在心里把他当做是我男朋友。” “那为什么不在一起？你们老家离得那么近，是一个地方的，这多好，将来等他工作了，你们就可以每天在一起，再过些年头两个人结婚不就完了，多么美好的前途。” “唉，丽丽你不知道，其实我……” “咋了？你怕你配不上人家，还是你不想嫁给他？” “我已经和别人定亲了！” “啥？不是吧，到底怎么回事？” “和我们村一个叫明祥的，在认识小涛之前，我们就在双方大人们的撮合下定了亲，可能明年就要让我们结婚。”桃花的脸上变得悲凉起来，语气也缓了许多，“说起来也真的是后悔死了，我当时稀里糊涂的，都不知道怎么答应下的，真的，我到现在才发现我根本就不喜欢明祥，他不是我想要的类型，今年我们都没在一起打工，他挣他的，我挣我的，他也不怎么给我打电话，我也不想联系他，虽然他也很能挣钱，人也不差。但是，我现在对小涛的感情远远地超过他了，所以我现在真的很为难，也好难过。我不想失去小涛，但又不能和他在一起。我现在处于两难的境地了，不和明祥结婚对不起我爸妈，如果结婚又对不起我自己。” “那你是选择爱情呢还是选择婚姻？你是要和那个明祥将就着过一辈子还是和你的小涛相亲相爱到永远？”此时丽丽也露出了同情的眼神，因为她是瑞雪最好的姐妹，她想不到光彩照人的瑞雪还有这么沉重的烦恼。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这你得好好想想了，要是我，我肯定选择爱情，选择自己真正爱的那个人，我不可能和一个没有共同语言的人生活一辈子。我们女生啊还是要找一个靠得住的人，这样才能幸福地过一辈子，不能随便让别人的三言两语就毁了自己的一生，不然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结婚，你以后可怎么生活嘛。哎我说瑞雪，这年头定个亲算啥，那你不愿意退了这门亲事不就行了，他的爸妈还能拿你怎样？” “是，我也这样想过，我甚至想我啥也不管了就要跟小涛在一起，村里人爱咋说咋说，因为自从遇见小涛之后我发现原来还有那么特别的男孩子，而且他就在我身边！但是如果退亲的话，我怕我爸妈伤心，我也怕明祥的爸妈寒心，他们家人对我真的太好了，而且去年的时候他们家给我们盖起了一座新房子，这可是天大的人情。我要是拒绝他们了那也太不合适了吧，那村里人会怎么说我们家。” “唉，瑞雪，你就是太善良了你知道不？这可是你的婚姻大事，人生大事，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就随便听大人们的安排？你还管他们寒不寒心，他们就是要对你好才能留住你啊，你还管别人怎么说，那新房子的钱大不了你挣下了还给他们嘛。” “那样不行哦丽丽，我们家很穷，这些年是明祥他家帮衬着过的，那新房子的钱最少也要五六万，还有人家给我家花的零七八碎的钱算下来，我们还不起。就算是我还了那钱，那我们两家就永远成了仇人了，以后在村儿里还怎么过。而且我爸妈肯定不会同意我退亲的，他们都老了，我是家里最小的一个，我不敢再气他们了，关键是人家小涛的家人们喜不喜欢我都不一定呢。” “那你也是够难受的，遇到这种事，还真的不好解决。也怪你太心急了，小小年纪就定什么亲，现在遇见更好的了又没法在一起。” “唉，不说这个了，快下班了，我们去吃饭吧。” 瑞雪索性结束了这个痛苦的话题，她知道每次提起她和别人已经定亲这件事她就一肚子烦恼和懊悔，当初的自己是有些喜欢明祥的，可那都是一种简简单单的根本构不成爱情的喜欢，现在遇见了尤小涛，她才从灵魂深处真正地感觉到了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这种滋味，是深沉的幸福，深沉的依偎，深沉的思念，相濡以沫，白头偕老，沧海桑田，海枯石烂。 而本就思想单纯心地善良的她，怎么可能做出对不起自己父母的事？她没怎么读过书，思想也就更加屈服于农村的旧俗以及命运的轨迹，她的一生注定了是平凡和普通的，注定了得不到自己真正的幸福。可是对于尤小涛带给她那炽热又无法接受的爱情，她实在是很想珍惜和拥有并且想和他在一起，但各种现实的逼迫和世俗的束缚又使她打消了这个念头。一时间，她陷入到了极大的苦恼和悲痛之中去了。 造化啊，就是这般捉弄人，难道说相爱的人不能够在一起这句话是上天注定的吗？即使是两个最善良的灵魂，也无法彼此靠近！ 时间又不紧不慢地过了一个月，尤小涛的内心倒是比以前舒坦多了，因为在生活上，他在高政的帮助下拿到了助学金。在感情上，现在暂且有着瑞雪的陪伴。而精神上呢，也有着枕头边和书桌上那一本本优美而深刻的散文集起着丰富思想和填充头脑的作用。 在班上他也不再那么孤单，因为有一群关系好的舍友和球友整天嬉皮笑脸着，有他们在，那些副班长或学习委员什么的都已经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了，大学本就是自己的独立天地，不管他们是谁也终究是过客而已。而且班里的大部分女孩子都对尤小涛很友好，有的甚至在暗恋着他。不管李淑霞和刘伟这些人如何在他面前炫耀恋情，他都视而不见了。 随着六月脚步的临近，校园里的花草树木便又泛起了勃勃生机。骄阳当空，满目翠绿，风清气爽，树影婆娑，总之处处皆是美好而鲜活的颜色，这一切都烘托着青春年华的气息与魅力，年轻的脸，年轻的笑容，年轻的蠢蠢欲动都无与伦比。爱情，青春，歌声，这些词汇犹如女孩子的纱裙一样在校园里的各个角落晃来晃去。 尤小涛独自一人在校园里的自习教室里看着自己喜欢的书籍，夕阳的余晖映照在他的脸上，他的书本上，一行行黑色的文字便如跃动的精灵一样守护和陪伴着他的心。虽然他目前手头还是不宽裕，依然偶尔会挨饿，但这都不再是问题了，未来还很遥远，他只需要做好当下。有精神食粮和感情支柱的存在，他的天地就不会垮塌，岁月也就和这光鲜的夏季一样趋于美好了。 他幻想着，到了冬天的时候，他就能见到瑞雪，不管是落雪还是暖阳，画面应该都是美丽的。 因为去年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就是冬天，从那以后他也对于冬天有了一种更加特殊的感情。冬天本就意味着回归故里，亲人团聚，而如今他心里又增添了一种隐秘但又强烈的期盼之情——那就是在故乡的某个路口，和心爱的人重逢！ 尤小涛的心已经完全为可爱善良的瑞雪而倾倒，因为他也从未遇见过这样的女孩。如果说曾经逝去的对于萧萧的那一份感情是他飘渺虚幻的梦，那么瑞雪就是他现在触之可及的情。他和她之间，完全可以心心相通，郎才女貌这个词，用来形容他们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现在他最不安心的还是瑞雪的婚约，如果她真的接受了自己的命运，那又该如何？ 所以他们能否走到最后，能否真的在一起，关键还是要看瑞雪自己。可以说，尤小涛目前的爱情和幸福，不是一种完整的爱情和幸福，这仅仅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暂时性的寄托，一切都还是未知的谜…… 周六的早上，姐姐打来了电话： “小涛，你快放假了没？” “快了，还有三四周时间。” “唉，那就好，放假了就赶紧回来，爸现在在养伤，妈一个人要照顾爸爸又要种庄稼，奶奶也岁数大了，全家上上下下现在就她一个人，我怕她身体累垮了。” “嗯，我知道，我原本还想着去打暑假工呢，但是人家都不要短期工，要长期的呢。现在家里成了这个样，我决定还是回来帮妈照顾家里。” “我知道你操心你下学期的生活费呢，别急，到那时候我就给你想办法，姐姐好歹有很多关系好的同学呢，可以找他们借钱，只要熬过这个坎就好了。大学里的事情你自己操心，考什么证件之类的，一定要把握好自己的前途，多看书。如果你将来再没个着落，那就让人笑话死了。我这大学不行，学的专业也不好，今年夏天我报了“三支一扶”，我一定要把那个考上。” “好的姐，那你好好看书，家里的事我回去了负责，你就好好准备考试。” 姐弟两很好地明确了以后的生活计划之后，小璐就又去背书了。那考试用书每一本都比手掌还厚，而她已经坚持看了一学期了。 这一次考试，不但决定着她家现在的荣辱，而且决定着她自己的命运，她能否改变自己的人生呢？ 第43章 小璐考试 时间又移动了数日，夏季也真正地来临。 暑假前一周，榆州城的气温已经热如蒸笼，这时候，迅速回到老家避暑无疑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啊。 这个混凝土森林，大街上各种聒噪，纷乱，烟尘，就连风都是浑浊闷热的。高大的写字楼被刺眼的阳光照得明明晃晃，宽阔的柏油马路在阳光下热得发烫，空调的风箱像一个个长工一样卖力地输送着凉风，街边的绿化植被无精打采地低着头努力地在生长。 这里的繁华和喧嚣都不属于自己啊，那一片黄土才是自己的根。 放假当天，他一一辞别了舍友，又拜别了姑姑和姑父，于是又一个人坐上回家的火车回到尤家村了。 农历的六月份是最繁忙的季节，这时节庄稼苗子长得正旺，像土豆，小麦，玉米这些主要农作物正是吸收养分的时候，除草和施肥就要花费好几天功夫。而往往这时候也是尤家村儿风景最美的时候。 巍巍群山，葱葱林木，浩浩碧空，悠悠白云。四野森森麻麦，满山漪漪繁花，庄田层层蕴生意，农人欣欣锄新苗，心系此间无尘念，唯有沉静与舒颜。徐徐清风拂山岗，淡淡悠然居故乡。 北固山这一整片的黄土地，此时有着世外桃源般的美。 当尤小涛怀着一颗复杂的心情回到村里时，他发现自己此时无心眷恋故乡之景。 现在父亲受了伤，家里的光景一下子变得艰难，虽然村里大部分人都是同情他们家的，但是更多的人则是在心里看笑话的。 “爸，你现在好些了吗？”小涛回家后，先来看父亲。 “好些了，你别担心，再过几个月就好了。” 看来父亲的伤势已经在恢复之中，因为他已经能正常走动，能干些轻巧的家务活了。 “我现在回家了，家里有什么活就让我干，妈的身体也不好，这里里外外都是她一个人，我怕她身体扛不住，现在家里可是没钱再看病了。” 小涛觉得自己有义务支撑起这个贫家，虽然他依旧没有足够的能力。但他觉得自己也这么大了，该帮衬父母做一些事情了，现在家里急需要有人站出来稳住全家人那根精神支柱！ 母亲看见小涛回家了，脸上也没多少高兴之色，因为母亲是要强的人，现在家里的境况这么糟糕，村里人又不断地传扬着各种风言风语，她一颗整日操磨的心怎么能放得下呢。虽说她心底里也是一直想要把小涛供出来，毕竟那样她脸上也有光彩，但是这样的家庭条件实在是太累人了。或许她现在还是在羡慕着文辉和金柱的母亲吧，羡慕她们的闲散和轻松。所以她把所有的怨恨和烦恼都一股劲儿地发泄在了地里的农活上了，干农活这一点她是全村最厉害的人，小涛家哪块地里的庄稼都比别人家的长势旺、苗子高。 “奶奶，你看我给你买的好吃的。”小涛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大包吃的放在奶奶面前，看着可怜的奶奶他此时也是幸福的，因为这多少也是他的孝心。 “我的娃，你本身没钱还给我买吃的，我这么大岁数了还吃这些东西干啥，你把钱留着自己花。”奶奶已经七十多岁了，身体还算可以，眼睛和耳朵也都还明亮。 “奶奶，这可是从大城市里带回来的，你尝尝嘛，也算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这还有姑姑给你带的东西，你打开看看。等我以后工作挣钱了，我就给你买更多的好东西。” 奶奶高兴得合不拢嘴，孙子回来了，她的生活也就有滋有味了。而且他带有榆州城姑姑买的东西，这些东西可都是鸡鸭鱼等高端的食品。 “小璐娃呢？她咋还没回来？” “姐姐最近忙着考试呢，估计一时半会儿还不回来。” “考试？她不是快大学毕业了嘛，还考啥试？”老人问到。 “奶奶，你不知道，姐姐的学校和专业不是很好，将来不好找工作。这不现在有考试机会嘛，姐姐要是考上了，后来转正了就是公家的人，以后就有了正式工作，不用和别的女孩子一样出门打工，那在咱村里来说可就了不起了。” 奶奶不懂这些东西，没有说话，但是一旁的母亲却表现出了悲观情绪来：“哪有那命哦，还公家的人。” 母亲早就习惯了多年贫穷的日子，她半辈子辛苦过来认命了，除了盼望着地里的庄稼能得到收成之外，哪里还敢奢望家里有个端公家饭碗的人？她现在羡慕着村里像海霞的母亲一样的这些人，她们不用拼命下地劳动，整天在树荫下和一群妇女拉闲话闹家常，生活十分地有滋有味，轻松自在。因为小璐的玩伴海霞已经打了很多年工，多多少少已经挣下一些钱了，家庭条件也在逐渐改善，这海霞的母亲也就高枕无忧了。所以当小涛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她心里也像往常一样丝毫没有什么兴趣和希望。 父亲在旁边也并没有过多询问，他知道自己的两个孩子能安排好自己的未来，他一直都这样坚信着。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孩子，并且也在心里默默祈祷，祈祷这个穷家真的能出现那前所未有的奇迹！不管是小涛还是小璐，他都希望他们能够出人头地，不用受这般农民的凄苦。 他这一辈子算是注定了，已经无力改变这一切。但是他不想再让两个孩子受苦，供他们上了这么多年学，到头来终究还是要有个好结果呀。 这大热天里，尤家村儿倒是十分的凉爽，即使人们在地里干活的时候也时不时的有一阵阵微风拂过。但尤小璐所在的城市——西水市，这时候却早已和榆州城一样热气腾腾了。 这样的小型城市，虽然比不上榆州城的繁华与庞大，但这毕竟还是一个城市，所以人们的生活相对于尤家村的人来说也就富裕多了。 小璐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倒是没有多少羡慕与自卑，她知道自己来到这个陌生的小城市本来就不是享福的，她必须忽视大街上幸福的人们，忽略自己的青春芳华，时刻保持斗志与生活抗争。 这次“三支一扶”的考试对她来说将是继高考之后又一次决定命运的大事，她几乎牺牲了一切关于青春该有的清闲与放纵。她一个人艰难地在西水市生活了三年，并且默不作声，顽强奋斗，努力读书，就为了今天的最终一博。如果成功，她将走上光明的大路，步入公家的大门，家人们一起为之荣耀。倘若失败，她将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从此甘心沦为普普通通的农村女孩，屈服于命运，和海霞一样，和大多数农村女孩一样以打工为生，以简单的短工为职业，最后嫁给一个普通人，平平淡淡度过一生。 这显然不是她想要走的路，她知道她的确是一个很普通的农村姑娘，可是她又不甘仅限于此，这是每一个从农村走出来的知识分子应有的觉悟，是对自己的人生和未来有一个清醒认知的必要前提，否则这十几年的风风雨雨是为了什么呢？总该还是要搏一搏吧，头破血流，满身荆棘也值了，更何况，人活着不就是一个不断创造和改变生命价值的过程吗？因为没有谁的路是一帆风顺的坦途，尤其是一个农民的孩子，孤独和拼搏是他们注定的宿命。 总之，她尤小璐一切都已准备好了，至于成败，已经属于一个命运的范畴。 盛夏的日子里，小涛和平时一样依旧终日忙于农活，读书的时间很少，因为白天要劳动，晚上很早就得入睡，日子进入到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模式。但这些寂静的夜里，他难免会想起一个人，那就是他最爱的女孩——瑞雪。 夜色深深，万物沉静，他半睡半醒，心里不断地默念着她的名字、回忆着她的笑脸。每次他望向李家村方向的时候，心里都会掀起一阵强烈的思念的波澜，这种感觉在大学里已经尤为强烈，如今回到家乡了，抬眼就能看见尤家村和李家村中间的这道黄土岭，看见那一片片田野，那一簇簇蓬草，以及那条通往李家村的乡村小路，这一幕暗含着特殊情丝的景色永远被定格在了他的脑海里，无法抹去。 是啊，心爱的姑娘，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家乡，回到我的身旁？ 六七月的日子如涓涓流水，日复一日，平淡无奇。村里没有冬天那般热闹，除了四处一片翠绿色之外，再也没有其他新鲜的东西了。而且这时节村里没啥青年人，就几个像尤小涛一样回村的学生，包括宝强、萧萧他们，但是小涛只是偶尔找他们玩耍，其余时间则全都忙在农活上面了。 不光是小涛整日要忙忙碌碌，就连宝强和杜建也是天天要下地劳动，尤其是宝强，他在家里简直就像一个疯狂的家庭主妇，因为父母在外跑生意，哥哥姐姐也都在外地工作，家里只有他和两个年过八旬的老人，这屋内屋外所有的活啊就很自然地全留给他了，每次小涛约他玩耍的时候，他要么是在喂猪，要么是在洗锅。 萧萧的家庭和宝强很像，父母都是经常在外做生意，家里只有爷爷奶奶。所以萧萧回家后也会干很多活，作为家里的大姐，她也就很自然地承担着姐姐的责任。但幸好她家的地很少，不然她这样俊俏的样貌天天在地里晒太阳就真的太让人心疼了。 其实说实话，农村里的孩子，没有谁能有一个轻松自在的暑假，因为父辈们的教导，孩子们必须要会劳动，多劳动。 村里头现在年轻人是很少，但也有七八个，除了这些让人羡慕的大学生们，年轻人的行列里怎么能少了二亮和大亮两兄弟呢？不光是他俩，还有一些因为身体不便而常年居家的人，比如尤小良。所以，尤小涛平时的这些玩伴儿也能凑起一个有意思的酒局。 说起这个尤小良，那可谓是一个奇特的人物，他自小因为眼睛不方便而一直待在村儿里，从未出过尤家村半步。可是，他可不是什么孤陋寡闻之徒，你要是小看了他，那你就错了，他之所以奇特，是跟他的生活有关。 尤小良三十多岁，黑皮肤，短头发，没怎么上过学，可以说是没上过学，但他却能认识好多字，他有自己的手机，无论是打电话、发短信、还是聊天，他样样精通，无所不会。还有，他还会操作电视锅，村里谁家的电视机没信号了找小良就保证没错，尤家村儿里几乎每一家的电视都找小良帮过忙，尤其是那些留守老人的。还有，他虽然不识字，眼睛不方便，但他能清楚地操作电视遥控器，修理接收器的一些小问题……凡此种种，不胜枚举。令尤小涛佩服的是，他的思想很是超前，他能听懂世界各国大事，各种重大新闻，还经常和尤小涛一起探讨。他除了眼睛不方便之外，其他完全是正常的，因为无法出门，他只能终年待在村里。这使得他的精神世界和生活阅历遭受到了深沉的摧残，他有时心绪烦乱，有时怪话频出，有时感叹自己的命运，有时悲哀自己的人生。 可是他也依旧有着一颗善良的心，谁家有事，你也总能看见小良忙忙碌碌帮忙的身影。 尤小涛只要回到家里，空闲时间时他都喜欢叫上小良和文辉一起去散步，他们有时候去小路边聊天，有时去草地上喝酒，然后说说自己心中的苦闷，他大多时候都能清晰地安慰小涛的情绪，这一点，令小涛和文辉觉得此人可交。 小良自己也说过，他虽然年纪大点，但喜欢和年轻人玩，他觉得和有水平的人相处自己也舒坦。 在一个充满月色的傍晚，小涛和宝强买来了两箱啤酒和一些瓜果零食，准备解解这盛夏的疲乏。 他们在村中间一个开阔场地的石桌子上扑腾开来，准备约人喝酒。 不一会儿，大亮就来了，这大亮晚上要串好几家门儿才肯回去歇着，这不刚好看见喝酒的小涛和宝强，他也就穿个拖鞋噗嗒噗嗒地来了。 “大亮哥，我还正要给你打电话呢，快坐。”小涛说道。 过了一分钟，小良也来了，他也正在村中散步。 宝强说到：“人还是少了点，把萧萧也叫出来吧，这萧萧家就在旁边。” 于是小涛给萧萧打电话，她果然也来了。 四个人就这样围坐在石桌子旁，有说有笑的很是快乐，清凉的晚风吹拂着他们的脸，村子也如往常一样安详而静谧。 要不是大亮和他弟二亮不和，他们还决定叫来二亮呢，因为整个村子就这几个人，而且他们的性格都极其纯朴和善良，小涛打心底里同情着这些年龄逐渐增长的哥哥们。尤其是大亮，前面介绍过，他身材瘦小，面目沧桑，没有任何言语与脾气，其性格甚至比金柱还要默默无闻，看见小涛和宝强和他玩耍，他嘴上不说心里却很开心，他认为自己的家庭和命运是村里最卑微的，可是在小涛眼里，他们往往是最纯朴和真诚的，每次小涛寒暑假回家都会和各种人打交道，他和村里任何人的关系都很好，所以，今晚喝酒的时候，他也自然会邀请大亮，他们身上，带着一定的故乡情怀。 日子又过了数日，小璐也终于考完试从县上回来了。她大学毕业了，但那个毕业证以及自己的专业实在是没什么用，靠它们找工作可谓是天方夜谭。所以，她唯一的希望就全部寄托在了这次考试上。 这次回到村里的尤小璐，内心思绪万千，她久久地伫立在村口，望着眼前沉寂的村落和这片贫瘠的土地，内心深处蔓生出诸多深沉的感慨，她到现在才真正深切地体会到自己的人生和自己的前途到底是什么——是的，外面的大千世界不属于我！她这样想着，那些华灯璀璨和灯火阑珊的景致也不是自己的人生画卷。 那么她一直以来苦苦追寻和执着争取的又是什么呢？那只是梦，一个美丽又遥远的梦，一个让无数农村孩子奋斗不息的梦——走出这片大山。 随着生活阅历的提升，她发现那种梦想是艰难的。她不像有的人，一生下来就可以靠父母和亲戚的关系获得美好的人生，那些人几乎不需要怎样努力，最后就能顺顺利利步入奢华高端的生活殿堂。 可是这些人毕竟是少数派，而这个世界上大多是平凡的人和平凡的灵魂，如我们自身，孤孤单单又默默无闻地生活在这个复杂的世界上。我们依靠自己的双手，努力创造出人生的价值和生命的光彩，在尘世的激流中，在世间的善恶美丑中，拼尽全力找到自身的人生价值，与磨难较劲，与命运相搏。 出身于大山里的孩子，就更没有什么人生筹码了。孤军奋战，蹒跚前行，在这个崇尚金钱的社会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这个过程是多么的艰难啊！ 其实她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真的，一个人一生下来就注定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处于什么样的位置、什么样的命运轨迹。作为一个家庭贫困、无所依靠的普通农村女孩来说她已经非常不错了，从三年前和海霞一起受辱打工到如今自己供自己大学毕业，她已经和自己的命运来了一次根本意义上的搏斗。 “姐，你回来啦。”尤小涛刚放下背篓，就看见小璐从门口走了进来。他知道姐姐的这次考试至关重要，所以在心里也是默默祈祷着她能成功。 奶奶听见自己的孙子回来了，也高兴地叫了起来： “小璐娃，回来啦——” “奶奶，我回来了。爸，你身体咋样了？”小璐问到。 “好着呢，没以前严重了，就是还没完全好。” “那你在家好好修养，钱的事情就不要再操心了，我来想办法供小涛上学。” “那你咋办呢，试考的咋样，能考上不？” “成绩过几天才出来。”小璐放下了背包坐了下来。 “爸，我毕竟是女孩子，如果这次考不上，大不了和海霞一起出门去打工嘛，就算是去做一个服务员，我也可以做一个不一样的服务员，我也有我的世界，我的人生，而且她们一年下来都能挣下钱，难道我还比她们差吗？爸你放心，再怎么样也要让小涛把大学读完，我们两个必须有一个要成功，不然到时候村里人会怎样看我家的笑话。我都这么大了，应该给家里做点事情了。” “小涛的学费和生活费也不是难事，开年了我就可以出门，你先把自己安置好。反正你自己的事情一定要自己操心好，我们啥都不懂，一切都要你们自己往出拼，唉……”父亲说完深深地吸了一口纸烟。 小璐没再说话，她发现父亲的愁容变得更加沧桑了，母亲也没怎么张口，只是问她吃饭了没有，然后又出了门不知道忙啥去了。母亲一直是这样的人，因为她认定了自己的苦命，也就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语。 傍晚时分，海霞来找小璐玩了，因为海霞毕竟是和小璐一起长大的，她得知小璐从县上回来之后就跑来找她了。 可这时候海霞不应该在外地打工吗？谁说不是呢，但事实上她也是东跑跑西逛逛，这不，外面打工热得受不了了她就回村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聊了半天，海霞听了小璐的话，她并没有多么同情小璐这十几年来的学习生涯，她甚至在心里还隐隐约约地有着一种幸灾乐祸的想法——因为全村上下读书的女孩子少之又少，像海霞这些老早就去打工或者老早就嫁了人的女孩子们心里总是有着一丝嫉妒和不甘示弱。 “你读了十几年书还不是就这样？我也没比你差嘛！”。像这样的话虽然没挂在她们嘴上，但藏在她们心里。 所以小璐看见海霞脸上的表情时也明白了自己不应该向她诉说这些，志不同道不合，无需赘言，更何况是自己的前途命运，所以就更加无心与她聊起这些话题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璐焦急地等待着楼山县人事局的通知，是浮是沉，全看此一举。 第44章 各自的命 这天下午的时候，小涛和平时一样喂好了猪，然后洗了洗手准备和姐姐生火做晚饭。 “小涛，你先做着，我查一下成绩，应该出来了。”小璐说到。 “嗯，我来做，我一个人能行。”小涛回到，这全家人的晚饭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小璐点进了成绩查询系统，她心惊肉跳地输好了自己的登录信息，点击了确定之后，默默地在心里祈祷着。 很快，手机屏幕上便弹出了她的名字，成绩和总排名，一瞬间，她热辣辣的眼睛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的成绩和排名——全县第五名！ 天啦，她真的考上了！ 瞬间，她激动地大笑了起来，眼睛里也忍不住流下了幸福的眼泪，她成功了，她终于靠着自己的努力改变了自己的人生道路，终于逃脱了那种打工和漂泊的悲哀生活…… 小涛也为这个消息激动不已，她夸赞姐姐的厉害，同时也为这个家感到自豪，姐姐为这个家又赢得了一份真正的荣耀！ 当父母都知道这个消息后，父亲再一次流下了开心的眼泪，而母亲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两三天之后，整个尤家村便传遍了这个消息，都在传扬小璐要去县里上班了，和两年前小涛考上大学一样，村里人又都表现出了各种各样的心态：羡慕，嫉妒，不可思议，等等等等…… 海霞和其他女孩子知道以后，心里终于蔓生出了无比深沉的懊悔，因为小璐在不断地闪耀着光彩，脱俗于这片贫穷的土地，而她们却接受了平庸的命运，逐渐被生活无情地淘汰。 几天时间过去了，人事局的录取通知下来了，因为全县只招收前十名，小璐自然就被录取了，而且小璐的工作地点就是——楼山县县政府。 年迈的奶奶听见自己的孙子要去县政府上班了，也是忍不住的高兴，在村里和其他老人整天议论纷纷。 今天，尤元奎在家摆设了酒席，前来送行的人有萧萧的父亲尤世虎、二爸尤世龙、村支书尤富贵和很多亲戚朋友们。 “元奎啊，你们两口子是真有本事啊，两个娃都有成就了，这在咱们村儿可是很少见的哦。”村支书尤富贵一边喝酒一边说道。 “就是，两个娃娃都给你争气，一个上大学，一个在县政府上班，这给你们脸上争了大光了。”尤世虎说道。他这两天刚刚回村，也正好赶来参加酒席。 “要我说还是这俩娃听话，懂事，靠自己的力量改变着自己的未来，小涛就不说了，就说小璐吧，全县上千人竞争一个岗位呢，她居然能考到前几名，多厉害了。这种考试，人人都想往里钻，可以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呢，多么不容易啊。”小涛的表叔一边吃菜一边说道。 “就是，娃娃们不容易啊！这社会竞争压力这么大，像咱这黄土旮旯儿里的人能进入县政府工作，这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 人们七嘴八舌地都在夸赞着尤元奎一家人，人们似乎忘记了他家有多穷，生活多艰难，可就是这样一家人，在村里却独树一帜，总是能在关键时刻给人一种惊喜，而像生意人尤世虎和村支书尤富贵，多少已经被人们所淡忘了。当下时代的偏远农村尤家村里，随着小涛和小璐等一批批优秀知识青年给人们迂腐的头脑不断地带来冲击，人们在崇尚打工的同时，也开始注重起了孩子的教育。 小璐很感激前来送行的人，包括尤富贵，因为富贵总算还是一村之主，他能拉下架子前来送行说明他心里也很看重村里的人才。 待客人一一散去，父亲和母亲的脸上终于见到一丝光亮了。 九月的时候，小涛该去上学了。 姐姐如今进入了县政府工作，领着一份工资，养活她自己已经绰绰有余，而他这学期的日子恐怕就比较难熬了。 但是，姐姐小璐始终还是操心着他的生活费，所以每当他兜里只剩下空空的银行卡的时候，姐姐都能第一时间给他把那救命的钱打过来——她完全代替父亲在供自己上大学。这使他在心里深深地感恩着姐姐，感恩有这样一个理解和疼惜他的亲人。 开学两周后，尤小涛如以往一样继续着平淡的生活，就在这个时候，姑姑给他打来了电话： “小涛，你在上课着没？我在你学校门口了。” “啊，姑姑你来啦，你等着我来了。” 尤小涛快步朝校门口跑去。 只见远处，姑姑手里提着一大袋水果和肉食，正在那等着尤小涛。 “干啥着呢在？”姑姑笑着问道。 “自己看看书。” “怎么不去我们那里了？你姑父还在问你呢，说你开学了没有。” “我怕麻烦你们嘛，上来就直接来学校了。” “麻烦啥呢，自己的孩子。看，我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姑姑递了过来。 “啊，这么多，谢谢姑姑，嘿嘿。” “这么好的小伙子可不能饿坏了，哈哈哈。”在姑姑眼里，小涛永远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还有生活费没？我这次给你多给一点钱。”姑姑从兜里掏出了一沓钱。 “我还有，姑姑，姐姐给我给呢。”小涛赶忙谢绝。 “你姐姐刚刚上班，也需要花费，你爸爸受伤了，现在又没办法挣钱，我们后来才知道的，你们都没告诉我们，前两天一个老家上来打工的老乡说了我们才知道。这三千块钱你先拿上，好好学习，好好吃饭，不够了我后面再给你送来，姑姑在这儿呢，别怕！” “姑姑，我……” “你和小璐都很争气，我和你姑父脸上也有光，我们店铺旁边那几家人，每天都在叽叽喳喳互相攀比呢，说谁家的孩子学习有多好，她们问我的时候，我说我的侄儿在这榆州理工大学呢，她们立刻就不说话了，哈哈。你每次来我们家，走了之后她们也问我，说那个小伙子看上去精干啊，我就说那是我亲侄儿。” “姑姑，你和姑父挣钱不容易，我不能再要你们的钱了。” “没事，我们都是大人了，能挣钱呢，你现在还是学生，干什么都需要钱，等你以后工作了，姑姑就不给你钱了。你就像我们的儿子一样，将来我们腿脚不灵活了，还要靠你养活呢，哈哈。我就先走了，周末了就过来，我给你煮你爱吃的火锅，赶快回去看书去吧，把饭吃上啊，不要和人打架，有人欺负你就告诉我，走了……”姑姑一边走一边叮嘱，逐渐消失在了人群中。 尤小涛看着如此疼爱自己的姑姑，心里温暖无比。他想，以后无论怎样，都要好好报答她。 九月过了，十月过了，大学的日子依旧平淡而孤独，尽管有那些热情舍友的陪伴，但每个人毕竟也有自己的事情呀。所以说，他的灵魂和思绪终究还是孤独的——一个人在空荡的教室里学习，一个人在安静的角落里背书，一个人在去看望姑姑的遥远路途上坐公交，一个人在繁华又拥挤的商业街辗转购物…… 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只不过随着学校课程和学业的增多他必须要考取很多证件，比如计算机二级、英语四级、cad、驾驶证等等，因为别的同学都在努力，他也不敢怠慢，他也怠慢不起。 到了这时候，舍友每人都已经有了一台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而他没有，要知道一台普通的笔记本电脑至少都要三四千块呢，他哪有那么多钱，如今姐姐和姑姑帮他解决了吃饭问题已经谢天谢地了。但这几个舍友都很好，每次老师在电脑上布置作业的时候舍友都会慷慨地借给他用。 在一个人背书的时候，他除了背那些必考的专业课本以外，在空闲时间他也会翻开很多散文集来打发时间，偶尔也会有感而发，写一些心得。 就这样，他在班上很多人眼里便成了一个文艺小青年，他经历的越多，思考的东西就越多，比如：无法触及的萧萧，娇柔善良的瑞雪，在外漂泊的文辉和金柱，在家可怜度日的大亮和小良。而尤小涛也就像他自己说的：“我不能停下手中的笔，就像我不能停止思考生活一样。” 他觉得文字可以抒发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感情，它甚至像一种无形的陪伴，每当他内心痛苦的时候它都是自己最忠诚的倾听者，他也就习惯了在深夜的台灯下对它倾诉…… 不过，不管他的大学生活多么清贫，只要他一想到自己能够在这么明亮的教室里读书和学习、在这么温暖舒适的宿舍里看书的时候，他就又会产生出一种无比幸福的滋味。是的，有大学上，有书读，还有什么能比这更美好呢？相比于文辉和金柱，他不知要幸运多少了。 在这样美妙的年龄里，男生和女生的心里其实都已经开始注意起了身边的异性，他们早就过了那个青涩的年龄，逐渐开始憧憬起那浪漫的爱情。现在，每个人的心里都希望出现一个自己心爱的人，包括舍友王斌，他已经暗恋上王雪了。 尤小涛也不例外，他唯一的缺憾就是始终没有一个自己的女朋友，因为瑞雪毕竟不是啊，他对瑞雪只能是无尽的思念，这样的思念就像把刀一样一直在折磨着他。 而现在，他唯有等待瑞雪，等她回来点亮他那灰暗的爱情世界。现在的他最大的情感寄托就在于她，他只希望瑞雪最后能和他走到一起，那么他此生也足矣。 “这大学生活也实在是无聊，你说有个女朋友多好。”王斌躺在床上，没精打采地说道。 “嘿，你不是喜欢我们班的王雪吗？去追啊，还一天到晚给人家帮忙做生意。”高政说道。 “唉，我没那个勇气，不像你，胆儿那么大，脸皮那么厚。”王斌翻了个白眼儿说到。 “我说你啊就是单身狗的命，喜欢又不主动，永远不敢迈出第一步。” “阿斌，你急啥，这才大二，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刘天宇一屁股坐在王斌旁边说道。 “我说你呀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俩倒是有女朋友，就我和小涛没有。” “哎——，告诉你们，我有女朋友了啊！”正在看书的尤小涛转过身来反驳到。 “你有女朋友？” “真的假的？” 三人一个个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小涛这才缓缓拿出手机翻出了瑞雪的照片让三人看了看。 “喔，漂亮！” “嗯，好看！” “嘿，不错不错。” 三个人面露奸笑，小涛脸上一红说到： “别看了，看你们一个个那表情。” “人呢，现在在哪呢？” “她呀，在一个很远的地方打工着呢。”小涛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多少笑容。“我们两个家离得近，她就是我们旁边村子的。” “我说小涛，看不出你平时温文尔雅，原来早有打算啊！哈哈哈哈。” 尤小涛没再说什么，他就像疯了一样始终想着瑞雪就是自己的女朋友，他这是在安慰自己孤独的心。 他也不明白，为何他的大学生活总是这般模样，就目前来说，其他现实问题都不是最苦恼的，只是爱情，为何总是让他承受这深深的思念之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一个人能有多少青春岁月呀，一个人在这段时光里又能遇见多少心爱之人呢？而偏偏他的大部分美好时光，全部都在思念自己心爱的女孩，大一时思念的是萧萧，现在大二了又是瑞雪，呵，总之没有一个是完美的。 南方，一家规模宏大的拔丝厂…… 金柱和文辉正汗流浃背地在生产线上干着重活，他们站在刚生产出的铁丝圆盘前汗如雨下，满目凄凉。 文辉出门之后来这里找到了金柱，这里有几个老乡，文辉也只好跑到这里来。 这时节，南方的厂棚闷热难当，再加上铁丝大件的温度，这双重的燥热便肆意地炙烤着他们憔悴而年轻的躯体，让他们内心深处对生活充满了无尽的失望和感伤。 他们每天上班必须自备一大桶饮用水，否则这样的环境会使他们的身体严重脱水。 他们的手指因长期劳累而变得粗糙焦黄，头发因长期的炙烤也变得干枯而毛躁，脸上的皮肤也更是因为长年累月的汗水冲刷已泛起了白霜。 外界的灯红酒绿和车水马龙与他们没有一点关系，在这繁华大都市边缘，他们只是一个个普通的生存者，来自偏远的小山村，没有任何利己条件，没有任何闲情逸致。他们必须付出真诚的劳动，这可以安慰他们的心灵，因为他们是用自己的汗水挣着每一分辛苦钱。 “离冬天还有很长时间呢，说实话，我是真的坚持不住了，唉。”文辉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水，坐在休息室的地上说道到。 “有啥办法呢，工资还没发，我这个月连买烟的钱都没有了。”金柱也叹气着说到。 “要不咱们休息几天，去四处转转，这大城市旅游的地方可多着嘞。” “嗯，也好去看看姑娘啥的。”金柱两眼泛着光，一说到要请假休息，他立刻来了精神。 不过文辉说完这话又立刻打消了要请假的念头，因为他上几个月的薪水一部分自己花上了，还有一部分寄给了瑞艳，因为她没挣下什么钱，文辉只能把钱给她打过去。 “唉，还是算了吧，再坚持坚持，把这个月上满，下个月再休息。”文辉说道。 金柱垂头丧气，也只好继续坚持干活了。 厂子里的闷热依旧没有降下来的意思，机械设备的轰鸣声，钢铁零件的吵闹声，还有烘烤着他们的一盘盘钢筋铁丝…… 而正当他们在休息室休息的时候，一个看上去肥肥胖胖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毫无疑问，这就是他们的带班，负责监管他们的这条生产线。 文辉和金柱迅速走回到自己的岗位，开始手忙脚乱地忙活起来。这带班看上去一副盛气凌人之相，一看就不是善类——这回够他们两个受的了。 果然，那带班看见金柱使尽了浑身力气也抬不动那一捆盘圆的时候，便直接口出粗言在一旁大骂了起来，其他生产线上的人也朝这边看了过来——当然是看热闹的心态。金柱胆子较小，从小到大都是沉默寡言的人，他那单薄的身子不像文辉那么健硕，当然也就没有多少气力了。 被大骂一顿的金柱一边干活一边流着眼泪，他那委屈又可怜的泪滴掉落在炽热的铁丝上的时候，便瞬间被高温蒸发殆尽了。 这就是文辉和金柱的工作环境，也可以说是他们的生存环境，如此沉重的体力劳动，促使他们在精神和意志上已经开始动摇和逃避了，他们是多么地羡慕正在明亮舒适的大学里读书的尤小涛啊。可是到现在为止，他们仍旧对自己当初辍学的决定没抱有太多的后悔之意，或许他们从根本上已经习惯和接受了这种生活，也就这般任由生活来裁决他们的人生。 第45章 金柱的缘分 时间来到农历十月，这时候楼山城的秋天已经很是明显了，犹如往日那一片低沉而灰色的天穹，到现在也照例容颜未改，天气多少已经开始变得阴冷了。 尤小璐到县政府来工作已经有两个多月，她走在上班的路上，看着周围的一切心里无比的轻松和平静，三年前，自己还在这里上学，如今却已正式工作了，这巨大的变迁让她有些感慨万千，对于这座小县城也就更加充满了复杂的感情。 其实她也十分满足于当下的处境，同时也热爱着她的工作。深入基层，扶贫帮弱。她出身于农村，天生就有一颗善良的心，下乡调研的途中每每看见孤寡老人和老实憨厚的村民时她都悉心帮助他们，仔细给他们解读国家的相关政策，这让她在县政府的很多领导眼里很是被赏识和看好。 其实走到今天这一步她经历了无数的苦难，她完全是在巨大的困难中努力看书才考上的这份工作，从而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帮助过她，这一切都让尤小涛对她充满了同情。 时光如白驹过隙，尤小涛看着眼前被秋风吹落的黄叶，心里充满了某种深情的期许——这个寒假他就可以见到他心爱的瑞雪了——这是多么令人期待的幸福的事情。 此时，他一个人兀坐在一间空教室的窗前，写完了作业之后他随手掏出自己的笔记本写下了两个词“冬日”，“飞雪”。 可是，最近有一件事使他有些闷闷不乐并且神情恍惚，那就是已经很长时间瑞雪都没有主动和他联系过了。 她或许最近有点忙吧，他这样想着。 他也怪自己思念心切，应该多给她自由选择的空间，因为他没有权利改变人家的生活。 但这之后的一周时间里，瑞雪依旧没有任何讯息，似乎在刻意逃避着他的主动问候，这让他心里越来越感觉到了一种淡淡的失落和不安。 直到周末的下午，他和高政去食堂吃饭的时候，他的手机屏幕上才终于弹出了那个期盼已久的无比温热又可爱的名字——“瑞雪”。 但是，正在吃东西的他瞬间眼前一黑，喉咙里似乎也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他停下了手中的筷子，仔细品读出了瑞雪短信中的含义——她今年似乎要结婚！ 结婚？瑞雪果真要结婚？是的，她是这样对尤小涛说的： “亲爱的小涛，我今年冬天有可能要结婚，两家的大人催得紧，明祥也纠缠着不放手，村里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我没办法了，我这辈子也没什么追求，结婚这事就这样过了就行了。爸妈上了年纪，还说我不听话，我只能这样做了，对不起。亲爱的小涛，我想我们两个没办法在一起，我还是那句话，我配不上你，你以后会找个比我强的多的女孩子，但这一辈子，到什么时候我都会依然爱你，永远不会忘记你。” 见到此话，尤小涛头晕目眩，思绪纷扰，之前对生活所有的烦闷与愤怒、对命运所有的感叹与绝望都一并涌上了他的心头。 现在，他已经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痛苦的情绪！ 他觉得命运真的是在故意捉弄他。 于是，半碗饭还没吃完，他就那样一个人走出了食堂，软绵绵地径直来到了校园里的人工湖旁边。 高政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但他看得出尤小涛此时无比的郁闷。高政也没有多问，只是跟随其后去了湖边。 尤小涛的心里充斥着一团沉重的杂念，犹如千斤巨石一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看着眼前死气沉沉的湖水和湖面上零落的枯叶，觉得这一切都是那般不堪入目。一切都是一场梦，一场愚弄了他近乎一年的生活闹剧。 他知道这事或许早晚会发生的，只是没想到，她今年就真的要结婚了。 他在湖边痛苦地踱着步子，他终究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噩梦般的事实——谁不想和自己心爱的女孩共度此生？谁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和别人步入婚姻殿堂？ 可是她为何有这样的决定呢？而且从瑞雪的语气当中看得出，她似乎并没有反对这次婚配，并没有拒绝那个明祥，这一点让他很难平复自己的情绪。 一直以来，他都深深地明白着他和瑞雪的爱情只是浮于表面，是一种感情的寄托而不是真正的感情伴侣。他以为他所心爱的人会等他或者最终走向他，他以为他的生活、爱情也会就此变得完美无瑕，可是谁能想到瑞雪竟然接受了宿命，她竟然毫无反抗地就接受了她和明祥的那场荒诞的爱情，要知道，如果她结了婚，那就意味着一切美好的梦境都将破碎了。 “你怎么了？”这时，身后的高政才低声问了一句。 “她说她过年要结婚了。”尤小涛沉声说到。 “谁要结婚了？”高政不解地说到。 “她，一个我心心念念的女孩，一个我见过的最善良最美丽的人。”尤小涛望着湖面，眼角已经充满了寒泪——这对他来说是多么的难过啊！ 这时高政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猜出了尤小涛难过的事，因为尤小涛曾经给他们看过瑞雪的照片，高政还羡慕尤小涛有这样美丽的女朋友。 “怎么回事，她和谁结婚？” “唉，他们村儿的一个，一个对她毫无感情的男人。” “那她还结？不是和你好着呢吗？” 尤小涛将他和瑞雪的所有故事都告诉给了高政，高政听完之后也对他充满了惋惜和同情。 “其实，她或许也想过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想过我们两的以后。”尤小涛稍微平静了下来，继续说到：“在她心里觉得，她配不上我这样的大学生，因为我以后可能会有一份正式工作，所以她宁可接受一个毫无思想与追求的明祥一起过地地道道的农村生活，也不会和我在一起。” “差不多，她应该是这样想的。”高政说到。 “她曾经在短信里说过，她说她从来都不敢想以后会成为我的妻子。就算是现在，我仅仅才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家里也穷，她都觉得我们两个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所以在她的世界里，我带给她的爱情对她来说其实是虚幻和不可触摸的。” “你说的也是。”高政说到，“你们两个在思想上肯定是有差距的，这样说并不是出于世俗的偏见，而是你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两个世界的人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但是爱情嘛，管他的呢，只要两个人相爱，就可能走到一起，而且你以后多包容她不就行了。” “以前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她之所以没勇气接受我，就是因为她接受了父母的安排，她不敢反抗也不懂得反抗，因为她太善良、太单纯了，所以就顺应了宿命。” “她的父母管教很严吗？” “不，她的父母年迈昏聩，迂腐至极。” “怎么说？” “在我认识她的前两年她就和明祥定了亲，这一切都是她的父母主导的，就因为明祥家给他们家盖了一座偏房，她的父母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真是可笑！”高政感觉到不可思议，“那她那会儿咋就愿意和那个明祥定亲了呢？” “我不知道，我也想不通，我真的想不通，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就图那个明祥能挣钱吗？还是那个明祥确实有过人之处？”尤小涛一想到瑞雪已经定亲，他立刻躁动不安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并长叹了一口气。 “我觉得你肯定比那个明祥强多了，那是什么样的人啊？” “呵，我也没见过他，但是听我的兄弟文辉说，那人简直就是上不了什么台面的人，长相也极其普通。” “唉，那就可惜了，兄弟，别难过了，今年回家亲自问问她到底啥意思，如果她爱你，你就争取，我挺你，这可是终身大事，你能甘心看着她和别的丑男人结婚？”高政摆出一副打抱不平的姿态，并且搂着尤小涛耸了耸他的肩示意让他振作起来。 “到时候看吧。”尤小涛垂头丧气，他现在不知如何是好，或许一切都只能交由命运来裁定了。 深秋的天空，冷风已经足够彻骨，寒水生白雾，木叶凝霜华，云深雁飞尽，空园寂无人。残柳无心枝慢慢，银杏无声叶纷纷。 南方，文辉和金柱在坚持了两个月之后，终于扛不住这沉重的劳动而决定提前收工不干了。 是啊，对于他们这样的年轻人，工厂里的活计不是他们能轻易忍受的，他们那一颗年轻的心仍旧渴望着轻松与自由，渴望着安逸与舒适，内心深处始终还是想着尽力逃避此种生活。 然而，生活也不仅仅只是疲惫与艰苦，它会在不经意间，带给人们一点惊喜和刺激。 值得一提的是，金柱这时候在工厂里遇到了一个女孩。 这女孩名叫赵佳佳，她性格温顺，娇小可爱，模样也生得俊俏，可以说是一个十分不错的女孩子。 她和文辉、金柱经常见面，也是本省的老乡。见面的时间长了，她便喜欢上了金柱这个默默无闻的男孩子。有时候，这种闷声不响的男生也有自己的魅力！ 金柱自己也想不到，他居然能有这等缘分——这可是他第一次与女孩子接触。 文辉见这女孩对金柱有意思，于是就赶紧组局邀请人家和金柱吃饭。金柱是个木头人，但文辉可不是，他觉得，金柱也是时候找对象了，现在有这样的缘分，就得赶紧抓住机会，不然错过了这样的女生，以后恐怕就不好找了。 在文辉的周详安排下，赵佳佳总算是如约而至。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来到两个男孩子面前，她多少显得有些羞涩。 “你来啦，赶快坐！”文辉热情地邀请赵佳佳入座。 金柱看见女孩子，只是坐在一旁羞涩地微笑，并不说话。 “我们也认识这么久了，就不用介绍了。听说你也是我们那边的？”文辉给赵佳佳倒上一杯茶。 “嗯。”女孩羞涩地点头。 “离得远不远？”文辉继续问。 “不算太远，但也不近。”女孩依旧坐得端端正正。 “嘿嘿，那好嘛，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以后咱就多聚聚，交流交流感情，这在外面这样的大城市里，遇见一个老乡确实是件开心的事啊。”文辉谈笑自若。 “嗯。”赵佳佳微微一笑，她两只手紧握着茶杯，不知道在说什么话。 此时，文辉看了看金柱，示意他介绍一下自己，但这该死的金柱就是不想开口啊！他跟个哑巴一样只是若无其事地抽着烟，根本不知道如何给女孩子开腔，金柱金柱，真的跟个金柱子一样闷声不响。 没奈何，文辉只好自己尽量多找话题和人家聊天，这女孩同时也在悄悄地看着对面一声不吭的金柱，其实她还是喜欢金柱的。 最后，文辉实在觉得局面有些尴尬，于是，就叫服务员拿来了几瓶酒，他让金柱一个劲儿地喝，这家伙喝上酒应该就会开口说话了，毕竟，“酒壮怂人胆”。 果然，金柱喝得起劲儿之时，终于开始长篇大论了。他说起了他们以前的种种经历以及自己多年来的打工生涯，说到难过之处，他就和赵佳佳碰一杯酒。 赵佳佳看见如此老实的金柱，也就在心里原谅了他的木头性格。他和文辉不同，就算是约女孩子吃饭，也需要有人在一旁调节气氛。文辉最终也“不辱使命”，一顿饭下来，他们总算是对彼此都有了一个初步了解。 现在遇到了这样一个女孩子，金柱上班的心情就好多了。他每天下班就被文辉拉着去约赵佳佳，休假之时，三个人就一起去转公园，逛商场。时间长了，三个人就更加地熟悉了，赵佳佳也不再那么羞涩，她和金柱现在算是真正的在一起了。 文辉看着金柱终于也找到了自己的爱情，他打心底里为此高兴，毕竟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他能有自己的女朋友，那也是一件好事情啊。 他将金柱的事情告诉了尤小涛，小涛听到之后，也觉得金柱这家伙的缘分确实是到了。茫茫人海之中，总有一个女孩子不顾一切地喜欢上你，哪怕你只是一块木头。 小涛在为金柱的事情高兴之余，也为自己的悲哀经历而感到难过。呵，文辉现在有瑞艳，金柱现在有了赵佳佳，可自己却依旧孤身一人，还要承受各种相思之苦，这岂非天命？ 临近冬季之时，文辉和金柱总算还是挣下了一些血汗钱，先不说这些钱能给家里寄多少，至少现在够他们自己平日里的生活开销了。 微微清凉的空气宣示着又一载岁月接近尾声，文辉和金柱带着赵佳佳在商场里转悠了一大圈，他们给自己、给赵佳佳购买了一身奢侈品牌，相当于犒劳犒劳自己，以弥补他们在工厂里所受的艰苦。 他们游遍了都市最繁华的街区和景点，逛完了很多地标建筑，最后三个人在宽阔的江水边拍照留念。 但两天之后他们便发觉自己和这里是那般格格不入，周围的人群不是尤家村儿的人，周围景色也不是土黄色的山岭，大城市是繁华永远跟自己没有关系，他们现在想回家了。 经过一路的奔波劳累，文辉和金柱总算还是回到了尤家村，当他们的父母看着他们手头有些钱的时候，才终于没有埋怨。 金柱一年的打工生涯就此完结，他今年最大的收获就是遇见了赵佳佳。经过这两个多月的相处，他觉得自己很想和她在一起，他决定，待双方的父母同意后就和她结婚。 他回家后把这事情告诉了他爸妈，他爸妈一听赵佳佳这女孩不错，也都非常高兴，毕竟，一个极其普通的农村娃，没有文凭，又无正式职业，能找一个媳妇儿那可不就是天大的喜事嘛。 过了三五天之后，金柱的爸妈就把这件喜事在全村宣扬开了，说金柱即将带回来一个漂亮媳妇儿，村里人听见此事那自然个个都是既惊讶又羡慕。谁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他们也是，想借这件事情来给他们那个毫无光彩的穷家带来一些名誉，毕竟，他们那个家庭在村里来说可谓是最无存在感的家庭了。 早年间，金柱的爷爷手里他们家就很穷，因为他们家族庞大，兄弟又多，这到金柱他爸手里分到的土地和家当就很少了，所以，这么多年来他家一直都是勉强度日，在尤家村这个大舞台上也就没有他家的一丝话语权了。 金柱有个姐姐，和小璐同岁，前两年已经嫁了人，现在他家就金柱和他的爸妈三个人。 他爸妈体质都很差，常年都在家里，不曾出过门。母亲多病，父亲没什么文化和手艺，在村中更是无人问津，所以这样的家庭，金柱才早早地就辍学去外地打工。 他家的地很少，仅够养活一家人，这一年下来粮食的收成方面就比别人少很多，再加上母亲常年患病，父亲又不是能吃苦之人，这生活水平呀，自然就比其他人差了很多。 金柱回到家里，看见眼前这份穷家薄业和自己普通卑微的父母时，心中难免悲凉万分，他担心，赵佳佳会不会跟自己呀？或者，人家的父母，看见如此景象，会不会同意这门婚事呀？ 无论怎样，他现在都要拼尽全力去一试，他遇到的这个女孩恐怕是最好的了，就当今社会的女孩子来说，凭他自己现在的能力和条件，恐怕很难找一个比这更好的对象了。 过了十几天，金柱和文辉亲自去了趟赵佳佳的老家，他们把赵佳佳以朋友的身份，先接回了尤家村，好让她先熟悉熟悉这边的风土人情。 这娇小懂事的赵佳佳，到了金柱那个黑咕隆咚的家里，一点儿也没有嫌弃。看来她果真是一个无比善良懂事的好女孩呀！文辉看见这样的赵佳佳，也是赞赏不已。任何女孩子看见尤家村的群山和尤家村的地理条件，都会心生变化，更何况金柱这样的家庭和父母。 赵佳佳在金柱家里本本分分地住了几天，这期间，金柱的父母开心至极，他们仿佛觉得眼前这个勤快的女娃就是自己的儿媳妇儿了，因为善良的佳佳在他们家什么都不嫌弃，还主动干了许多杂活，甚至和金柱的父母也会坐下来聊天谈心。 金柱的爸妈一高兴，就更加在村里夸耀起来，他们几乎到了逢人就说的地步。金柱的父亲在尤家村的“闲话中心”里将此事宣扬开来，一时间，整个村子的人便都知道金柱带回来了一个漂亮孝顺的媳妇儿，这样的风声很快也就传到了小涛的爸妈甚至小涛的奶奶耳朵里，他们也就开始议论起小涛的媳妇儿了…… 第46章 冬日惜别 赵佳佳在金柱家里待了几天就回去了，毕竟人家的父母肯定也不放心。这一次，算是赵佳佳先见了金柱的父母。 然而此事的风声，依旧还没有过去。金柱的几个亲房，他的几个叔叔伯伯开始关注起此事，他们觉得还是趁热打铁，赶紧正式地去对方家里“提亲”比较好，因为农村里给娃找个媳妇儿可是天大的事儿。 于是，金柱的父亲和几个亲房兄弟，跟着金柱亲自去了赵佳佳家里。 可是，等他们见了佳佳的父母之后，双方的商谈似乎并不是很顺利！ 佳佳的父母态度明确，他们一定要去金柱家里看看才决定这件事情是否可行。没办法，金柱的父亲只好带上他们一行人返回尤家村。 可是，事情的结果真如料想的一样，到了尤家村之后，赵佳佳的父母果然不同意这门亲事！而且他们的态度异常强硬。 他们给出了惊人的条件：除非金柱家给他们家二十万彩礼，这门亲事就能成，否则免谈！ 对于一个极其普通的农村家庭来说，这二十万的彩礼的确是一个天文数字，遇上一般人，就算是把整个尤家村的有钱人全都借一遍，恐怕也没办法凑够这么多钱。现在金柱家里，最多也就几万块钱的积蓄，所以，此事对于他家来说真是太难了！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呢？ 金柱一时间陷入到了极大的郁闷之中。 面对如此变故，赵佳佳更是无能为力，她不敢不听父母的话，对于父母这样的态度，她也只能选择沉默。 一时间，金柱一家人都陷入到了艰难抉择的境地中去了，对方提出此等要求，明显是让他们知难而退的。因为赵佳佳的家里也并不是很富裕，人家爸妈就这一个女儿，他们是铁了心要收高价彩礼的。 就这样，喜事瞬间变成了难事，金柱的父母也就再不夸耀这个事儿了，可是他们家现在依旧是尤家村讨论的话题。 尤家村“闲话中心”的人们，迅速借题发挥，传言说金柱的爸妈其实有钱，但他们就是舍不得掏出来，他们不想给金柱娶个这么贵的媳妇儿。 一时间，整个村子流言纷纷，人们往往对于别人的艰难处境乐此不疲。 随之时间的推移，事情亦毫无进展，双方也都没有任何联系，就这样，“金柱的媳妇儿”这个话题一直在村里持续了一个多月。 榆州理工大学的校园里，尤小涛的日子过得异常孤独与平淡。现在自己心爱的姑娘也远去了，他的感情世界变成了一片黑暗，当下的大学生活对他来说是多么的枯燥无味啊。 一个多情多义的人，一旦没有了自己的感情世界和精神支柱，那他的孤独和痛苦将是不可估量的，他的生活将如纸张一样空洞且苍白。 在这样的节奏中，尤小涛终于熬到了放寒假的时候，这意味着，真正的寒冬腊月也就到来了。 而今年这个冬天，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人，那个无比温柔善良的姑娘，会出现在自己眼前吗？或许到那时，阳光就会挥洒在那片土黄色的山岗，雪花就会飘落在那寂静无声的村庄。 在风尘仆仆之中，在一个阴冷的天气里，尤小涛回到了家。 今年文辉和瑞艳要结婚，所以他前来文辉家里闲坐。 他一进门，文辉一家人都喜笑颜开，对他很是热情，文辉的父亲给他倒酒，文辉的母亲给他倒茶。 “谢谢叔叔阿姨。”尤小涛道谢。 文辉取来了一些瓜果零食，说到： “你刚回来吗？” “对。” “我这两天忙，就没问你。” “没事，我一个人来来去去的，习惯了。”尤小涛喝了口水。 “瑞雪今年可能要结婚，你知道了吧？” “知道了，让人家结哦，结不结婚的与我也无关。” “就是，你看开点，免得影响你的学业，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肯定很痛苦。” “不说她了。你和瑞艳也要结婚，你们决定了吗？”尤小涛问。 “对，虽然我也感觉有点仓促，这么早就要结婚，我心里还没准备好呢。但爸妈催得紧，瑞艳的爸妈也同意，今年就结了算了。”文辉已经像一个大人模样。 “也对，现在像瑞艳这么好的女孩子可不多了，她们有的要么要求过分地高，要么就是两个人没有共同语言，瑞艳还好，她们家没要彩礼，她也一心一意要跟你，这就是好事情。你和瑞艳在一起也好久了，成了家，叔叔阿姨也就放心了。” “唉，瑞艳的样子倒是还行，但她的性格是个马大哈，有时候直接和我谈不来，我只能忍了。”文辉摇了摇头。 “嘿嘿，你还要人家咋样呢？” “她到底是没上过学啊，很多事情都听不懂，为人处世，接人待物，她差得太远了。有时候我说的话，她不知道啥意思，所以我两经常话不投机，说不到点上。我跟你玩得时间长了，我也和你一样，思想和语言变得不再那么肤浅了，所以瑞艳，也只能算勉强能过日子的人。” “不管怎么说你还是挺幸运的，瑞艳起码在家务、农活和挣钱等方面比别的女孩子强，她可是什么都会啊，做饭，洗衣，下地劳动，出门挣钱，她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称职的好媳妇，人各有命，你就不要拣究了。” “嗯，我只能这样了，还能怎样，嘿嘿。” 时间来到了腊月十几，这天，尤小涛忙完了家里的事情，在转头去洗脸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他看着来电显示的时候表情突然愣住了：瑞雪给他打来了电话！ “喂，你在干嘛着呢？”电话那边，瑞雪熟悉的柔声细语响了起来。 “我刚忙完，准备洗头。” 听着自己心爱的人的声音，尤小涛的心里并没有太多的高兴滋味，因为他知道她虽然已经打工回来了，但两个人的距离依旧很远，直到今天还是不方便直接见一面，这种相思之苦已经伴随他整整一年了。 现在两个人所在的村子遥相呼应，瑞雪的家就在这道黄土山岭的背后，但在小涛的心里总感觉和她还是隔了万水千山一样。 “我在你们村头呢，你出来一下，我想见见你。”瑞雪说到。 尤小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不到他最心爱的姑娘来找他了！这让他内心深处立刻涌动起一股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暖流，苦苦守候，日日思念，千盼万盼，今天终于可以见到她了。 他迅速洗完了头，穿好了衣服，上上下下打理出最阳光帅气的一面去见他心爱的女孩。 他走在路上的时候，冬天里温暖的阳光正普照着大地，这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他的心里，他仿佛感觉到这个土色的村落此刻也变得无比地温馨而和谐，世界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天空的颜色也更加清澈而湛蓝。 当他不知不觉间经过了五六户人家来到村头的时候，远远看去身材高挑的瑞雪就站在那里！是啊，就是自己的那个她！ “你，你怎么来了？”尤小涛看着眼前的瑞雪，一时间几乎激动地说不出话了。 可是，还没等尤小涛反应过来，瑞雪就走了过来轻轻地抱住了他，并且失声痛哭哭了起来，是啊，这一年，想你想得太苦了！ 这一个拥抱，是多么的温柔，多么的委屈，又是多么的幸福啊！ 瞬间，尤小涛也难过地流下了眼泪，而李瑞雪早已经泣不成声了，毕竟他们等这一天等得实在是太苦了。 只见怀里的瑞雪穿着粉色的呢绒风衣，黑色的紧身裤和秀溜的中筒靴，乌黑柔顺的长发披在肩上，散发着淡淡的芳香，头上戴着一个流行的花边帽子，看上去更加乖巧可爱。 没错，这就是自己思念了一整年的那个人儿啊，她依旧是那般清甜柔美，那般温婉可人。 等瑞雪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的时候，她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那个温暖的怀抱。 “等了一年，终于见到你了。”瑞雪开口说到。 “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小涛抚摸着瑞雪洁白的脸。 “我不敢进你们村儿，怕别人看见了说闲话，这不，现在我姐和文辉快要结婚嘛，我现在去他家也不合适，所以只能在村头的小路口等你。我骗家里人说我来你们村吃酒席，其实是专门过来见你的。” “我还以为，我们会再一次错过今年，错过这个晴朗的冬天，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过来了。”尤小涛哽咽着说到。 “我爸妈还有明祥的爸妈催得紧，他们要让我今年赶紧和明祥结婚呢，我没办法拒绝，我也说不过他们。现在我姐姐已经成了那个样子，我再不能惹爸妈生气了。明祥的态度和我一样，他也只能听从父母的安排不敢反悔这亲事。我想我的一生恐怕就这样了，我的心里好痛，好难过，真的，我这次想着不论怎样我都会过来见你一面的，哪怕是做为恋人的最后一面。我在家的时候也想过，试图忘记你，可我做不到，我真的好想你，真的好想来见你。”瑞雪一双好看的眼睛依旧闪动着泪花。 “我知道，我什么都明白。我又何尝不是很心痛，很无奈。” “不过今天，不管怎么说，还是见到你了，我这辈子有你这样的一个男孩子爱过我，有你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我也知足了。”瑞雪眼里含着热泪，语言低沉地说到。 “难道就真的不能改变吗？你不愿意你爸妈也非要让你结婚吗？” “我不敢告诉他们我的真实想法，我和他定亲已经快两年多了，现在我们村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我和他的亲事，结婚只是迟早的事。可是我该怎样忘记你？我……” “好了，别说了，我知道了。”小涛打断了瑞雪的话，“我也并不想为难你，打扰你的正常生活。其实我也没有奢求过你能和我在一起，你现在也不可能离开他而做我的女朋友，和我一块生活。这一年里我只是单纯地想着你，爱着你，这么久了这种感觉依然很强烈。瑞雪，等你结婚的那一天，我就会放下你。我们就做普通朋友吧，以后见面了也是好朋友，因为自从我和你认识的那一天开始我们的关系就注定了，现在你已经这样，这件事已经无法挽回了。” 温柔的清风吹拂着田野边畔上枯黄的蓬草，临近中午时分的温暖的阳光照射着这湾平静祥和的土地，蔚蓝色的天空中没有一朵白云，山野间偶尔飞掠过一两只喜鹊，停留在旁边的树杈间欢快地鸣叫，农人呦呵着骡马干活的身影散落在田间地头，村子里不断传来一阵阵孩子们燃放的鞭炮声响…… 是啊，整个世界都美丽得不像是腊月，不像是严冬，而他们的心里，此时是多么的依依不舍和万般无奈啊。 “我走了，让人看见我们两个在一起，对你不好。”她缓缓说到。 “走吧，路上小心，保重。” 瞬间，一阵痛苦的滋味迅速涌上了他的心头，使他感觉到人世间的一切都不再那么重要了。他伫立在原地，看着她缓缓离开的背影，脑子一片混沌和嘈杂，他的眼睛再一次模糊了。 山风漫过，万物沉寂，虽是暖阳，但也冰寒。 别了，我亲爱的人，从此以后，你我恐怕再难相见了，你即将成为别人的妻子，投入别人的怀抱，希望在以后的岁月里，你还能记得我，记得我曾深深地爱过你，曾经日日夜夜思念你。 时间到了腊月二十的时候，文辉和瑞艳结婚了，婚礼简单而朴素，场面热闹但也凄凉。 从此以后，文辉终于成了一个有家室的青年人，他面对突如其来的人生大事，思想上似乎还没有准备好。 婚礼当天，远近各处的年轻人都来为文辉贺喜了，他的社交十分广泛，自然是邀请来了很多年轻人。 小涛忙里忙外地招呼青年，金柱前前后后地帮忙干活，大亮和二亮劈柴烧水，小良转来转去欣赏着四面八方到来的客人。 还有萧萧、宝强、许明，他们都来了，大人小孩，男女老少，各色人等都聚集在了尤家村文辉的家里。但是，纷杂的人群中，瑞雪没有来，因为她也马上要结婚，估计没时间过来吧。 婚礼由萧萧的二爸尤世龙和村支书尤富贵主持，他们两位算是村里颇有威望的人，自然由他们负责讲话并接待各方重要的亲朋好友。 文辉和瑞艳两张青涩的面孔站在台上，他们脸上没有多少喜悦，更多的则是不习惯，是一种对于时间和生活的巨大焦虑。是的，很多事情，不是等你准备好了它才到来，而是它会主动到来，你则是被动面对。 新婚大喜，宾朋满座，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礼炮回响，歌声绕梁，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文辉必须振作精神。就连小涛都暂时忘记了李瑞雪，金柱也暂时忘记了赵佳佳，他们全都沉浸在文辉的新婚大喜中去了。 农村里的结婚典礼到了晚上还是很热闹的，小涛和金柱、宝强、萧萧负责组织年轻人闹洞房，其他人则尽力配合。 但是，欢乐过后，更多的便是悲愁。 金柱喝醉了酒，和其父亲大吵了一架，因为，他的父亲果真不愿意花太多的钱给他找媳妇儿，没有他父亲的支持，金柱一个人绝对凑不够那二十万彩礼，他，很可能会就此失去赵佳佳，而且永远不可能娶到她了。 小涛喝醉了酒，一个人坐在一角默默流泪，萧萧看见他如此痛苦，也跟着流泪，仿佛他们都失去了什么，失去了重要的人，失去了心中的挚爱，失去了大半个青春。 就这样，文辉的婚礼在夜色下那一阵阵欢声笑语中，那一句句甜美祝福中，落下了帷幕…… 第47章 瑞雪结婚 文辉和瑞艳结了婚，村里人对文辉的看法就又不同了，有的人说他有本事，找了一个不要彩礼的媳妇儿。有的人说他穷，对不起人家女娃娃。有的人也说他其实是一个不幸的人，如此潦草结婚，恐怕以后的日子很难过。 的确，文辉能找到自己的生活伴侣自然是好事，可如此年轻就要面对结婚生子的难题，这对他来说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小涛，你最近咋啦？”看着尤小涛整日里没精打采，从县城回来的小璐问了起来。 “我没事，就是感觉这个过年实在是太无聊了。” “肯定嘛，能有啥意思，村里也就这样。你咋没把你买的书带回来呢？这么多闲时间你可以看书呀，作为一个读书之人，生活中不能没有书。” “姐，我现在没心情看。” “咋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这以前的你可不是这个样子，天天往外跑，一天都不着家，今年咋不出去玩了，像个女孩子一样呆在家里，一天也没什么话。” “没人玩嘛，除了文辉和金柱，他俩现在都有自己的事，文辉结婚了，金柱又为了那门亲事而整天不出家门。” “那宝强他们呢，可以去找他们呀。你们好歹都是同学一场，总还是有些共同语言的。” “我也不想去。” “你没在大学里谈一个女朋友吗？你不会没有喜欢的人吧？哈哈。” “大学里……，好像还真没有！”尤小涛仔细想了想自己的大学生活，这都已经大二了，他似乎还是没遇见自己特别心动的女孩子。 “其实你不管谈不谈女朋友，姐都不会干涉你的，现在你也这么大人了，总不能什么事都管着你。萧萧的事情我也大概知道了，你就不要太放在心上。咱家就这个条件，其实我知道，谈一个女朋友总还是免不了要花钱的，你说你现在只能把自己最基本的吃饭问题解决了，哪还有什么钱谈对象是不？而且你也不能老是去姑姑那里，姑姑做生意也不容易，你肯定也不想麻烦她。爸今年身体算是好了些，但也不能挣钱，我现在有了工作，也只能给你的生活费上做一点补贴，所以你也不要跟人家其他学生相比啊，好好读书才是关键。” “是啊，哪有钱谈对象，大学里的女孩子我看着都在乎有钱的男生，我们班已经有几对都是冲着男生的钱去的。嘿嘿，现在我连喜欢自己的女孩子我都无能为力，无法和她在一起，还别说其他人了。” 尤小涛并没有告诉姐姐他和瑞雪之间的事，因为说与不说又有什么用。现在，恐怕只有他一个人默默地来承受这接下来的种种悲伤和郁闷了。 时间又过了五六天，除夕也就慢慢地走近了。 尤家村每年的过年都是一个样子，村民也就只能闲暇这短暂的数日。 在腊月十几到正月十五的这一个月里，对人们来说是最幸福安逸的日子。这期间就有很多新人选择结婚并举办婚礼，而且往往这样的婚礼也很是隆重和热闹。亲朋好友们从四面八方纷至沓来，附近村寨年轻的少男少女们也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前去吃酒席和闹洞房，他们为的是在人多的场合露露脸，顺便看看其他村子的俊男和美女。 农村人的婚礼往往也没有城里人的那种高端奢华的场面，但再怎么朴素的婚礼也都算得上是喜庆的，因为他们在这个时候才是真正地放下了农民的担子而地地道道地在人群中做一回体面人。在别人的大喜之日，顺便也让自己沾沾喜气，缓解和遣散这一年来所受的苦楚和憋屈。 日子越到了后面，黑夜也就越来越漫长了。是啊，冬天就是昼短夜长，这漫漫长夜也就会让人想起很多往事。 不管是从哪一方面来讲，比如爱情，友谊，或者亲情，这些东西毫无疑问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话题，人活在世上一辈子也都是围绕着它们来穿梭奔忙。 在尤小涛的记忆里，冬天往往都是温馨而幸福的，这是因为冬天意味着闲适轻松和亲朋团聚。可是今年的这个冬天恐怕就与众不同了，即使现在的气温极其舒适和温暖，到现在也不是很寒冷，也没飘落过几场白雪，但是后天，就是瑞雪和明祥结婚的日子！ 在父母无知的安排下，在命运无情的捉弄之中，瑞雪终于还是披上了那件她极其不情愿的将要遮住她整个青春光泽的嫁衣。这使她无比痛心又无比难过。她痛心的是她要错过尤小涛这样一个温和谦逊的男生，难过的则是她要嫁给一个根本不爱的人，她更难过她现在像花儿一样灿烂芬芳的年华和青春。 清晨时分，瑞艳陪着瑞雪去桥洋镇上盘了头发，化了妆，置办了许许多多闹婚的东西。一切程序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她甚至不敢相信：今天是她自己结婚。 等她们回家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挤满了前来帮忙的村民。他们一个个说说笑笑地切菜、劈柴、烧水，热热闹闹地蒸馒头，杀鸡杀鱼。 瑞雪的家里，门上，窗户上，新房里也到处都贴上了一张张巨大而醒目的红色“囍”字。她枕头边的床头柜上，摆放着她和明祥那张看上去表情僵硬的新婚照片。 瑞雪身心疲惫地回到了自己的新房，外面的嘈杂声和说话声让她的心变得越来越痛。她目光呆滞，面无表情，机械般地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面已经成为新娘的自己，她的心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的那个雪夜，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张温情脉脉的脸。 对不起，我心爱的人，我梦想过和你在一起，和你相伴今生今世永远不分离，可是这仅仅是梦想，甚至对于平凡的自己来说是一种奢望。你和我不同，我的人生就此注定，你还有你光明的前途，我不能太自私而毁了你的一生，原谅我吧我亲爱的人，我亲爱的小涛。从今以后，我们将是最普通的朋友，你也会遇见一个爱你的女孩，希望她能像我一样全心全意地爱你。 第二天很快就到来了，尤小涛一个人坐在家里，手里来来回回不停地翻看着手机。尽管他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也不愿意在手机里看见瑞雪的新婚照片，但她还是忍不住看了瑞艳发在朋友圈里的动态。 只见今天的她：头发精致地盘在了头顶，周围闪烁装点着金色和银色的头饰，一张可爱娇柔又洁白如玉的脸，一身鲜艳而曼妙的红色风衣，整个人美如天仙，美若天成。 “小涛，你干嘛着呢，我和金柱去李家村吃酒席去了。”文辉走进来打断了小涛的思绪，“毕竟和明祥同学一场，人家给我和金柱都给了请帖，我还是要去一趟的。” “去吧，我一个人在家里烤烤火，看看电视。”小涛平静地说到。 “兄弟，你也别想太多了，我知道你现在有些难受，但也没办法。你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就算她不和明祥结婚她也不会和你结婚的。所以把心放宽，时间长了也就忘记她了。” “嘿嘿，没事，我早就想通了。”尤小涛缓慢地说道，“我和她这辈子是注定了不可能在一起，就像这尤家村和李家村隔着一道黄土岭一样，永远也不可能连成一片！我的心已经死了，你走吧，不用管我。” 于是，文辉和金柱只好离开。 随着夜幕降临，李家村的青年人都去明祥家里闹洞房去了。 所谓的闹洞房就是年轻人们各自凑上份子钱，买很多礼炮和礼品，一群人围着新郎和新娘，让他们做游戏，大家则负责搞怪和嬉闹。 这时候，尤小涛正合衣睡在床上，家里人也不知道他今晚为什么会睡得这么早，他们还以为他是真的困了。 小涛打开手机，放起了他和瑞雪曾经喜欢的音乐，而此刻，每一首歌，每一段旋律，都像一把利刃一样刺痛着他的心…… 窗外的夜空中，一声声隐隐约约的礼炮，一阵阵呼啸而过的寒风，一幕幕清晰又痛心的往事…… 此刻的他们应该正在和一群年轻人闹洞房吧。他脑子里由不得构想着那一边的场景。这远处传来的礼炮声响，宣示和庆祝着他们的新婚快乐，却敲击和捶打着自己的悲痛心灵。 祝你幸福，我亲爱的人！现在你已经成为别人的新娘，你即将开始你新的人生，和别人组建起一个完整的家庭，希望你以后的日子也像今晚一样幸福，快乐…… 三天过去了，尤小涛每晚都在床上听着那些熟悉的歌而流着伤心的泪——是啊，青春的印记里最美好的一页就此告一段落了，他和她的故事以这样的结局谢幕了。 这意味着他的世界便又一次陷入到了荒芜和枯涩，至少目前的青春时光里再没有什么波澜了。 这样的结局其实不仅仅是瑞雪一个人的不幸，更是他自己青春年华里的一次创伤。 是的，我们每个人或许都有过这样的经历，这样的阴差阳错，这样的相见恨晚。每个人的一生中也难免会遇见这种无能为力的伤心之事，相爱的人往往不能够在一起，这几乎是人世之常态。这不能单单归结为两个人中某一方的责任或过错，而往往是生活中的各种客观因素造成的此般悲剧。 贫穷又落后的小山村造就了瑞雪的家庭，进一步导致了她父母的无知和愚昧，父母的种种无知作为又影响甚至干预了孩子的一生，从而使得她自己根本没有去求学，去改变，去丰富自己的精神和心灵，灵魂和思想也就此变得甚是卑微和狭隘，最后终于陷入了一个荒唐可笑又毫无爱情基础的婚姻。 尤家村的最边上，村子主干路的旁边，就是尤大亮的三间砖瓦房，这是他一个人多年打工才盖起来的。 小涛和文辉每年都会去大亮的屋子里坐坐，去烤烤火，聊聊天，喝喝酒。 今晚，他和文辉叫上金柱，叫上小良，来到了大亮一个人的小屋。他们围坐在尤大亮那狭小又落满了灰尘的厨房里的火堆旁，烤火喝酒。 大亮是一个老实又大方的人，只要有人来他这里烤火，他是绝不会吝啬那些柴火的。因为他一年四季里到处砍柴，那一摞摞的木头和树根他一个人显然是烧不完的。他同样也是没有多少言语，不会对金柱和小涛的遭遇做什么评价，发表什么意见，身材瘦小的他只顾着把火烧得旺旺的。他嘴里吸着文辉给他的烟，身前也摆放着一瓶啤酒。 “你们今年打算去哪？”小涛问文辉。 “还没想好，瑞艳挣不了多少钱，真的不知道带她去哪，让她单独一个人去我又不放心。”文辉吐了一口烟子说道。 “尽量走在一起吧，她现在是你的媳妇儿，怎么能一个人去外面。” “我不想和她走在一起，一天大大咧咧的，又不会说话，只会哈哈大笑，什么都不懂，和我干脆说不到一起，气死人嘞。”文辉喝了一口酒。 “你不想找媳妇儿却有一个瑞艳死心塌地的跟着你，我想找个女朋友人家却和别人结了婚，这样说来，你比我还是幸运的。” “你虽然错过了瑞雪，但还有千千万万个瑞雪，我现在大局已定，只能这样生活了，你还是比我自由。” “可你从来都是想去哪就去哪，我不一样，我还是要慢慢熬过这剩下的两年大学生活，继续回到那个繁杂的城市。我一想到我一个人走过的那些路，去过的那些草地，一间间空荡荡的自习室，我就难受又郁闷。我太想早点毕业了你知道吗？我也想早点出来靠自己的力量挣一份工资，不说给家里给多少了起码养活我自己。” “别急嘛，你毕业了肯定是有工作的，这是迟早的事，你看人家小璐姐不就领工资了。你现在就安心上大学，我今年有机会的话来榆州城找你。” 文辉和小涛的谈话已经逐渐褪去了儿时的自由与快乐，生活无形的压力已经逐渐向他们袭来。这几人中，能够为他俩排忧解难的人恐怕只有小良了，小良虽然命运不好，但他很是成熟老练，说的很多话都是有道理的。大亮默不作声，只顾着嘻嘻发笑。而金柱，自从和赵佳佳断了联系之后，他整个人都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 即使再普通的金柱也有他自己的爱恨情仇、喜怒哀乐。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又很深，面对他现在这个状况，小涛和文辉几乎是无能为力。 痛失爱人的滋味，尤小涛比谁都清楚，他只盼着金柱能够走出这一段感情的阴影，重新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 “金柱，很多事情不是你我能够左右的，想开点，今年出去再重新找一个不就是了。”小涛举起酒杯和金柱碰了一下。 “找啥哦，不想找了，一个人挺好的。”金柱进门到现在终于开口说话。 “现在年龄还小，就赶快抓紧，如果年龄大了，那就不好找了，咱村儿就这个条件，要想办法闯出去，如果走不出去，那就要好好挣钱，这个世界，只有钱能解决任何事情，如果没钱，什么也不是，这是现实，都说金钱不是万能的，但它几乎是万能的。”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一直聊了很久，这样的谈话他们几个人已经进行了多年了，只是每一年都有新的话题，每一年都有新的烦恼，每一年都会给他们的生活记录一笔新的厚重回忆。 第48章 魏美玲出现 新年结束了，新的一学期开始了。 尤小涛再一次踏上了前往榆州城的火车。这次没人相送，他一个人拉着行李箱孤独地走了，继续去为了自己的前途而拼搏奋斗。 姐姐同样在正月初六的时候已经上班，家里就只有母亲和奶奶，父亲毫无疑问今年还是要去打工，他的身体刚刚恢复，就立即投入到了新的打工旅程。 尤家村的人也都又一次离开家乡前往祖国的大江南北，新一轮的农民工返程高峰开始了。 数以亿万计的外出务工人员犹如一个个生活的角斗士，从祖国的四面八方出动，勾勒出一幅惊心动魄的宏伟蓝图。 生活，从来都不是平平淡淡和一帆风顺的，只有你不断地奋斗，与命运抗争，受尽疾苦，你才能在这尘世间安稳立足，才能有余力谈论和体悟生活的意义和生命的本质，从而创造出自身的价值，体验人生的幸福。 文辉和瑞艳在小涛离开的十多天之后和金柱也出了门，继续去往外面的大千世界里漂流和闯荡。 今年的他们依旧去了东部的繁华大都市，这将是他们以后的生活。 文辉打算去寻他的一个什么亲戚，这人在工地上是个小包工头，算是有几分本事，说不定去了他就可以帮忙给自己在工地上找份苦力营生，因为文辉打了这么多年的工，那什么贴砖、电焊、开机械等等一些大工匠技术活他早都学会了。至于瑞艳，让她在工地上打个小工，跟着文辉就行。 尤小涛回到榆州理工大学的时候，很多人也已经陆续返校了，包括几个舍友也已经到来。 这时候的气温还是很冷，因为春天还没有到来。校园里的阴凉处依旧是一块块白色的还未消融的积雪，道路两旁是一棵棵光秃秃的树，地上是一片片干枯的草。 现在是大二，倒是没有太多压力，只是每天的课程安排的比较多，闲暇时间相对较少了。 大一和大二是打基础的时候，这时候就要把各科成绩考上去，尤其是专业课，这都是他们以后混饭吃的真本事。到了大三和大四，那时候就是实打实的要实习和找工作，谁还顾得上学习，而且到那时就算学也来不及了。 经过萧萧和瑞雪的事迹，尤小涛再也没有心思沾染爱情。匆匆来也匆匆去，徒留相思泪沾衣，爱而不得积沉怨，情深几许终别离。 尤小涛现在的生活就是：过一天算一天，因为没有什么期待，没有什么波澜，一切都是风平浪静的。可谓是“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 可是这年头，谁的青春也不会风平浪静，尤其是在芳草萋萋、繁花锦簇、莺歌燕舞、百鸟争鸣的大学校园里！ 尤小涛也是，虽然他不敢和别人一样去谈情说爱，不敢去追求某一个女孩，可是他还是希望有个人会出现，带给他温暖，带给他温柔，给他的世界带来一丁点缤纷色彩。 即使那一片孤傲的黄叶萧萧而下，那一朵轻柔的雪花漫漫消融，可是也不至于使他的整个青春天地变得一片荒芜。如今，他只有不断地改变，改变自我，改变生活。不管他现在的日子多么枯燥乏味，可是继续前行的道路上，总还是有突如其来的惊喜。 这是本学期开学的第一周，学生们一个个懒洋洋地回到教室，从他们那没精打采的神色上可以看出，他们还仍旧沉浸在过年的安逸气氛当中。 不过这大学里的课程远比高中时候的轻松多了，上课的时候只有少数“学霸派”认认真真规规矩矩地听老师讲课，其他的“学渣派”则都在私底下干着自己的事。尤其是上选修课，天啦，大学里的“选修课”简直是每个人翘首趾踵、延颈鹤望的一门课，因为所有人几乎都是自由自在“游离态”的状态，他们几乎做到了每人一个动作，每人一个表情，每人一种心情。 这一节是班主任的课，也是因为刚开学，所以所有人都不敢怠慢，全都到齐了。 不过神奇的是，教室的最后几排往往挤满了人，前面反而很少，因为爱学习的就那么十几个，大部分人都是来凑个人数，害怕被点到名而已。所以，这便出现了一个极其有意思的画面：从前到后，座位上的人数依次是递增的！好像同学们觉得离讲台上的老师越远越好，因为“距离产生美”。 尤小涛因为痛失了瑞雪，从此以后他也经常坐到最后几排——这倒并不是说他也是“学渣派”，而是他和别的男生一样觉得后面比较自由，在无聊的课上可以看看其他书。而且经过瑞雪的这一段事迹之后，他觉得最后几排适合一个人沉思往事。这就是大学教室和初高中教室最大的画面性差异。 “同学们，大家新年过得好吗？”班主任杨老师走进了教室，带着一脸的笑容。 “好——” “还行——” 大家一阵嘈杂和哄闹。 “现在已经开学了，就不要再想着过年的吃喝玩乐了啊，现在都是大二的人了，要为自己的学业负起责任来。” 班主任说完之后同学们依旧懒里懒散的没什么精气神，有靠墙听歌的，有冥然兀坐的，整个教室里的人就像刚刚收割完的麦茬一样歪七扭八。因为谁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把心收回来，这就是所谓的“开学综合症”。 不说别人，就说他尤小涛，他现在能安下心来投入到学习当中吗？显然不能，瑞雪带给他的那幸福又转瞬即逝的爱情让他心情极其沉重，冬天的每一幕唯美的场景，每一句亲热的问候都不间断地回荡在他的脑海。 他以为他的青春年华里会盛开一朵娇艳的花儿，谁知道这朵花儿在开得正灿烂的时候就被风吹雨打而早早地凋零了。 就在这时候，老师看着底下蔫嗒嗒的同学们突然说到： “同学们，看你们这么没精神，那老师我就告诉大家一件好事儿：我们班，即将有个很漂亮的女同学要转进来，她学得是测绘工程，要转到我们工程管理班，下一节课，她就会来和你们一起上课，她叫魏美玲，大家一定要好好欢迎她哦！” “what？” “什么鬼？” “漂亮？” …… 听到这里，全班瞬间一片哗然，男生们更像是一只只惊诧的老公鸡，全都伸长了脖子立刻变得双眼发亮起来。女生们也开始交头接耳地讨论，讨论这个新来的同学会不会撼动自己“班花”的地位呢？ “怎么地，这是要来新人？而且听这个名字，她就够美啊！”高政大声嚷嚷。 谁说不是呢，对于这个男多女少的班级来说，女生不就是最宝贵的财富吗？而对于这些正处于青春年华鼎盛时期的男生来说，一个女生的到来足够让他们那敏感的神经骚动不安了。 首先，理工科大学本来就女孩子少，其次，土木工程学院乃天下公认了的“纯爷们儿”大院，一个土木工程班上甚至会出现只有一个女生的搞笑局面，那么，在这个男女比例7：1的土木工程学院的麾下，他们这个工程管理班也好不到哪去，之前说过，全班只有十几个女生，还个个“出类拔萃”，唯一称得上“班花”的，就只有李淑霞了，可她已经和副班长刘伟在一起，那剩下的其他“单身狗”男生的最大“福音”，不就是新来的这位漂亮女同学吗？ 众人议论纷纷，场面一度陷入群情激荡。 尤小涛倒是并没有多少期待和惊异，他旁边的高政却一直在他耳旁像只蚊子一样嗡嗡作响喋喋不休： “哎，你说她会不会很好看？” “那又怎样？”尤小涛翻了一个白眼。 “那就有菜了啊！光听这个名字，美玲，应该就是个漂亮美女。”高政眯着眼说道，“你瞧瞧我们班上这些女生，没有一个好看的。” “你不是有对象吗？” “她离得远嘛，哈哈。”高政本心已现。 “兄弟，别抱那么高期待哦，凭我的直觉，估计就是一个矮矮胖胖黑黑壮壮的女生，从测绘工程转过来的，还不是咱们土木学院的，就算是美女那也不可能那么巧合就让我们班中奖，你不信咱俩打个赌。” 尤小涛毫不留情地给高政浇了一盆冷水，因为他确实没什么期待，毕竟这是土木工程学院，不像是经管学院和法学院这种容易出美女的学院，这样说倒并不是出于某种偏见，而是土木工程学院本就男女比例失调，往往都是几十比一，在少数个体内寻找低概率的事件，这就很显然是趋近于不可能事件，就好比“雪上加霜”、“伤口撒盐”这些令人绝望的字眼。所以转来一个美女的概率几乎是无限趋于零的。 “去你的，别诅咒我的好梦。”高政呵斥到，“那你说，赌什么？” “就赌中午的一顿饭。” “好，一言为定！” 对于他们现阶段来说，一顿午餐可算是很大的赌注了，而且从传统风格上来说，往往学生生涯的赌注都是和吃喝有关。 第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同学们急得恨不得赶紧把老师赶下台，当课余时间时，同学们恨不得赶紧开始上课。是啊，这时候谁不想让这该死的时间稍微过快点呢。 这一节是土木工程基础知识的重点课程，也就是工程力学。在离上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突然从教室门口走进来了一个陌生的女孩！ 她背着背包，踩着仙气，于是，精彩的画面即将开始…… 当她步伐轻盈地走近过道的时候，打游戏的，听音乐的，说话聊天的，哈哈大笑的，全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把目光齐刷刷地投射了过去！趴着睡觉的学生也闻声惊醒了过来，竖起两只耳朵仔细探听为何气氛变得如此安静。 众人目光所至，只见进来的女孩： 倩腰婀娜素体静，乌丝柔梳浸芳香，轻枝曼叶脱俗世，俊蝶俏燕落人旁。桃花眼中含情愫，柳叶眉梢神韵飘。樱桃唇微露淑女之色，瓜子脸浅含少女之娇。高挑身姿，犹如碧柳生于群木，纤纤玉腿，恰似仙鹤立于水央。清雅之气如风至，一人惊艳众芳颜。 匀称的身材，飘逸的长发，迷人的眼睛，俊俏的下巴，小巧的鼻子，娇嫩的脸蛋。定睛一看之时，见她外面穿着一件橘色的连帽卫衣，里面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下身是一条淡蓝色的紧身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可爱的纯白色高帮鞋，整个人看上去气质不凡，仙气飘飘，十分地精致完美。 我的天啦，这模样和身段简直胜过李淑霞数倍！不，或许就不应该和她相提并论。 一时间，全班的男生都坐立不安了，游戏也挂机了，美容觉也不睡了，一个个变得像桥洋镇猪娃市场里的猪崽儿一样发出了各种此起彼伏的哼吱声，纷纷交头接耳神情猥琐地议论了起来。 就连几个女生也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进门的女孩，心里想着：转进来这么好看的一个女生，那自己在班上男生的眼里就算不上是“珍稀族群”了。不知不觉间，这女孩俨然已成为很多女生心目中的竞争对手。 看来有些事情也不能拿概率论，毕竟这个几乎是零概率的事件还是发生了，而且就眼睁睁地发生在他们面前！ 是的，李淑霞的心情此刻也坏透了，她本来是这个班上最耀眼的一枝花，很多男生像苍蝇一样整天围着她打转，不管是副班长还是学习委员，他们一个个无不稀罕着她。现在转进来这样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她昔日的光环和魅力便一瞬间黯然失色了。 这时候，愣过神的高政才想起和尤小涛的赌约，便用力地一巴掌拍在尤小涛的肩膀上得意地说到： “哈哈哈，你输了，中午你请客！哈哈哈哈……” 尤小涛也无奈地笑了笑： “行，我请客。”他心疼地点了点头，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给这家伙痛输了一顿饭钱。 “你觉得怎么样，漂亮不？”高政继续色眯眯地问到。 “这个女同学是真的不错，挺好看，看上去也很温柔。” 这倒是尤小涛的实话，虽然他的心中瑞雪和萧萧的美颜是无与伦比的，但这女生看上去不仅俊俏柔美，最重要的是还有一股秀外慧中、高雅迷人的气质。 “嘿嘿，这就是你想要的类型啊，高端典雅，赶紧加上联系方式，不然就晚了。”高政在一旁不断地怂恿着尤小涛，并且拉长了语调感慨到： “哎呀——，谁说咱土木工程学院的女孩子”又矮又胖”的？这窈窕淑女魏美玲就是别样的风景嘛。谁说咱土木工程学院的男孩子“又土又木”的？你玉树临风尤小涛不就与众不同吗？” 令尤小涛惊讶的是：高政居然说了一段很出色也很贴切的排比句。 而魏美玲呢，她进来之后走到教室后排，安安静静地找了一个没人的位置坐了下来。 她翻开书，拿出了手机，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一角并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因为她觉得很多人都在回头看她，而且一个个眼神里透露着说不出的复杂。 来到这个陌生的班级，她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羞涩和恐惧的。 同学们议论了一会儿也就都安静了下来，毕竟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去慢慢认识她，了解她。 上课铃声终于响了，魏美玲终于从众人的目光中解脱了出来，这使她轻松地长舒了一口气。 老师走了进来开始点名，等老师读到“魏美玲”的时候，她便缓缓地站了起来，柔声地答了一句：“到！”。 这时候，班上的很多男生已经开始盘算了：怎样加上她的联系方式呢？但也不能直接加啊，那多么不好意思，被人家拒绝了咋办呢？可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啊。 一群人在心里思来想去，都在想着如何快速地和魏美玲结识，老师在上面讲的什么东西他们也就充耳不闻了。 抢先一步认识她，就有可能成为她的好朋友，打破那个僵局，那么也就有机会提前接近她了——这是傻子也明白的“攻略”。 对于此刻孤身一人的魏美玲来说，她倒真的希望有人能主动和她打招呼，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因为毕竟多一个朋友多一份温暖，也就少一份孤独和畏惧。 尤小涛的座位也靠后排，他的余光刚好能扫视到靠右侧魏美玲的一举一动。 从她那迷人的侧脸来看，她就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生。再看看她的气质，整个人端庄优雅，清新脱俗，果然让人看了一眼之后还想再看第二眼呢。 可是自己为什么忍不住要看人家呢？尤小涛突然这样问自己，然后他的脸由不得一阵发烫，心脏也由不得一阵狂跳。 其实也很正常，毕竟是男孩子，看见漂亮姑娘总是要忍不住看上几眼，女孩子看见帅哥也会偷偷瞥一眼，这是一种天性，其实也是一种最纯朴的感情。 更何况，万一她真的是自己期待已久的那个人呢？那样的话，他的大学生活将彻底改观，即使再苦再难，他也知足了，至少他的青春年华会是光辉灿烂的。 还有就是，他再也不用忍受李淑霞等人的气了，而且还会渐渐地忘记萧萧和瑞雪，慢慢地抚平自己内心那些忘不掉的创伤。 可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机缘巧合，一想到萧萧和瑞雪的事，他对教室一角的那个女孩又丧失了好奇和勇气了。真的，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能有一个女孩的出现彻底改变他孤独的生活，带给他精神上的陪伴和心灵上的抚慰，即使想过也很快就打消了那个念头了——因为他穷，这是问题的根本。不可能有哪一个女生选择一个穷光蛋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尤小涛在座位上就这样胡思乱想了整整一节课。 而这时候的魏美玲，也在胆怯和枯燥之中没有看清班上任何一个男生的脸。 第49章 酒局日常 中午时分，尤小涛请高政吃了饭，之后二人便相跟着回宿舍了。 “下午只有一节课，要不完了一块儿出去喝酒去？”高政给所有人说道。 “可以。” “去！” 几人一呼百应，一下子就达成了协议。 下午的一节课是选修课，三个班的学生挤在一个大教室里上课，远远看上去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犹如电影院一般——其实他们也就像看电影一样在上课。 这教室是阶梯教室，从前到后座位依次升高，这便又出现了那相同的画面：从前到后人数递增。前三排几乎是没人坐的，后面几排则是座无虚席。就连爱学习的前几名也不爱听这种课，一个个也玩起了手机，睡起了觉。 他们度秒如年一样终于熬完了这节课，回宿舍后把书一扔，再到洗漱间好好梳妆一通，吹个帅气的发型，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就一起出了学校的南门而去。 尤小涛几人来的这家酒吧离学校不远，也就几百米的距离。高政熟门熟路，早已提前预定好了包厢，只等他们前去。 刚一进门，优雅清静的装饰便映入眼帘，高政说到： “这酒吧不但酒水便宜，环境看上去也不错，这是个好地方。” “今儿你就别想清醒着回去。”尤小涛调笑道。 当刘天宇，高政，尤小涛，王斌一起围拢着坐下的时候，老板便笑脸相迎走上前来，将几样小菜放在了桌子中央，而且亲自抱来了一箱啤酒，看上去十分的谦逊有礼，并且很客气地给他们每人递了一支烟。 这种富有情调的小聚会倒是大学里司空见惯的，不仅是男孩子，女孩子也会经常走出校门，前往一个个小酒馆或ktv去给自己或舍友过生日呢。 因为这种小聚会的花费数额不大，谈不上是奢侈或者奢靡。而且很多时候主动买单的都是刘天宇，他的家境对于花费这点小钱来说简直是不值一提。 而且刘天宇之所以如此慷慨大方不仅仅是他为人友好，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不爱学习，每次老师布置的作业或学校安排的事情都是高政和小涛他们帮他解决的，可以说其余几人就是他的私人“助理”。所以他们想着逮住这个富家公子花费一点也是应该的。 其实，这种坐在一起饮酒作乐的场面往往也是很多人的美好回忆，因为在这样的美好年纪里，三五好友嘻嘻闹闹，醉醉醺醺，在此过程中便逐渐领略到何为同学之情。这种感情往往也是青春年华里最美好最纯净的。假如没有这种感情，那么大学里的青春将会是多么的枯燥单一啊。 而它之所以纯净，是因为它还未历经社会的“污染”和生活的悲苦，以及那些勾心斗角的社会圈套。等以后他们步入社会，才会回想起这一段青春是多么的丰富多彩和富有情趣，故这时所结下的同学情谊也是最牢固的，它甚至一直会延续到老。 他们抛开一切不悦、烦恼、悲伤而尽情地买醉，音响里的流行歌如一阵阵欢乐的催化剂，在头顶上不断地婉转回旋。 “小涛，你老家那女孩真的结婚了吗？”高政突然问道。 “嗯，她结婚了。”尤小涛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就忘记她吧，你们是真的不合适，是你的总会到来，不是你的也就别再勉强。”因为高政说到底还是小涛最好的朋友，很多话别人不敢说高政敢说。 “快要忘记了。”尤小涛自欺欺人地说道。对于这种事情，谁能顷刻间忘掉。 其余二人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于是刘天宇笑嘻嘻地说道： “怎么，小涛你失恋了？” “哪有，根本就没有恋爱。” “那还说啥。”随即刘天宇换了个猥琐的笑容说到： “哎，你们觉得今天来我们班的那女娃儿怎样？” “魏美玲吗？看上去挺漂亮！”一向腼腼腆腆的王斌也开口了，因为啤酒的作用，这时候的他脸蛋已经红得和鸡冠一样。 “嗯，我也觉得是真的不错，她和我们班的那些女生可大不一样。”高政感慨道。 尤小涛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但毫无疑问，他是支持舍友观点的，他的心里肯定也是在意着她，毕竟魏美玲给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回有意思了，班里终于出了个真正的班花人物。”刘天宇说到，“王斌，小涛，你们两个还是赶紧下手，不然就晚了我跟你们说，我和高政有女朋友了，现在你们两个要加把劲儿了。你看看我们班的男生现在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呢。” “嘿，就是，赶紧认识她，以后我们出来喝酒就有女孩子了，那多有意思。”高政立刻附和着。 “可是我看着也不容易下手。首先，人家那么美，身材还那么苗条，这样的女生恐怕不容易轻易追到手。而且据我听说人家的学习成绩也特别好，在她以前的班级是第一名，所以才可以轻易转到我们班来。你们想想，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孩子会看得上谁？”王斌杵着下巴，像个专家一样客观地分析了起来。 “佳人配才子，才子配佳人，我看小涛是个才子，长得虽然没我帅但也还行，所以可以试试。”高政摇晃着脑袋意味深长地说道。 “去你的吧，小涛还没你帅，他可是我们班女生心中默认的班草，你没看见我们班有很多女的看小涛的眼神都不一样。”刘天宇驳斥道。 “也是，小涛你要不试试，男生还是要主动出击的，万一成功了呢？”王斌说道。 “关键是我也不好意思，你说人家刚到我们班就把人家的联系方式加上，这让人家咋想啊。”尤小涛回道。 “嗨，这有啥，说不定她也很想认识你呢。慢慢哄嘛，说几句好听的话，态度诚恳一点，说不定她就被你感动了。” “真的羡慕你有这样的胆量，我是真的主动不了。”小涛朝高政说道。 “那就来，咱好好喝一点，喝多了胆子就大了，到时候你就加上她。” 几人又喝了起来，他们今天非得要认识认识魏美玲，于是决定用酒来壮小涛的胆儿。玩游戏的时候也故意搞怪，这让尤小涛一阵功夫喝了不少。 而就在四人尽兴之时，门口又走进来了一帮人，你别说还真巧，不是别人，刚好就是他们班的那几人：副班长刘伟，刘伟对象李淑霞，刘伟舍友陈志华和杜小飞，学习委员张文涛以及张文涛的两三个舍友。 呵，还真的是冤家路窄！ 这几人进门便看见了坐在一旁包厢里的尤小涛几人，于是也笑呵呵地过来打了个招呼。 除了王斌和刘天宇出于礼貌应付地笑了笑之外，高政和尤小涛都没有说话，因为平日里副班长和学习委员可没少为难他们，这点高政和尤小涛深有体会。所以在这种场合，即使看见了同班同学，气氛也没有多么热烈，你喝你的，我玩我的。 陈志华和杜小飞倒还是一如既往的会和他们打招呼，只是其他人，好似武侠剧中两个帮派的仇人一样，一见面便散发出了“杀气”。 窗外的大马路上奔跑着干涩的寒风，车辆和行人很少，天空是灰蒙蒙的颜色。 相比于屋外的寒寂清冷，屋内的空气倒是有很舒适的温度，这不仅仅是空调的作用，因为啤酒的泡沫犹如一种神奇魔力，它正点燃着一群年轻人青涩的梦。 相信在这样的岁月里，很多人的青春都曾被其浇湿过，浸润过。在大街上嬉闹，在酒吧里疯狂，在歌声中徜徉…… 而在这些无忧无虑的光鲜岁月里，人们对于友情、生活和人情世故的感触都会发生些许微妙的变化，虽然还不成熟，但已经萌芽。 时间过了半晌，副班长和学习委员这边的人也已经酒醉三分。 这时候，刘伟舍友杜小飞突然大声说到： “哎哎，你们想不想追那妹子？” “魏美玲？”陈志华一语道破。 “嗯。” 几人突然说起了这个名字，而且嬉闹声和语言显得那般刺耳，以至于坐在这边的尤小涛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一个个脸上由不得露出了愤怒的神色。 “你还别说还真是个大美女，要不打电话约她出来？”学习委员一脸的得意，好像他的面子比天还大。 但他此时没注意到旁边的李淑霞，这李淑霞听见几人现在已经开始围绕着魏美玲展开了话题，她心里不由得一阵难受，脸上的表情也逐渐阴沉了起来。 至于学习委员张文涛敢说这句话的原因就是：一是他认为自己是学习委员，算是班里的二三把手，班上的人不管是谁都应该会给他面子。二就是他的手里有全班同学的电话号码等信息，他把魏美玲的手机号早就存了下来。 “你这么厉害，你能叫出来算你行。”刘伟说道。 几人随即一阵煽风点火，一个个怂恿起张文涛来，而学习委员脸上的表情也是愈发的得意。 “这时候约她出来恐怕做梦吧，人家刚到我们班，人生地不熟的，而且看那样子是个乖孩子，肯定不喜欢和我们来这儿喝酒，你面子再大恐怕这会儿也叫不出来。”陈志华总算是说了一句大实话。 “说的是，现在打电话为时过早，熟悉了再说吧。”张文涛总算是恢复了理智。 “哎，我们土木工程学院还有这么俊的妹子哦，我们以前咋就没发现呢。不仅人漂亮，身材也棒。不过现在掉到我们班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撩她。”杜小飞如获至宝一样高兴地说道，似乎魏美玲这个女孩子注定是他们几人的对象了。 坐在这边的尤小涛几人听到这里心里越来越愤怒，他们也不知为何会产生这样的情绪，总之班长几人的言语在他们耳朵里简直就像是一群无耻之徒在调戏一个清纯少女，并且在心里也不知不觉地就想替魏美玲出气。 “你们听听，就凭他们几个，还想追人家？”高政低声嘲讽道。 “呵呵，人家可都是班委成员，比我们面子大，我们就政哥一个是班长。”王斌说道。 “那又怎样？你们不信打个赌，我觉得魏美玲根本就不会理他们的，他们以为自己是哪根草！”高政依旧在替魏美玲打抱不平。 尤小涛的思绪这时也被几人带回了早上的那节课，他一想到魏美玲，想到那个坐在一角楚楚动人的安静女生，心里也五味杂陈。 假如自己足够幸运，那么她就是自己渴求已久的那个人，她会在多日之后和自己成为知己，成为恋人，那么他之前所受的所有创伤都可以被抚平。他甚至可以逐渐忘记和瑞雪的那段悲哀恋情，慢慢忘记那个命运不幸的农村姑娘，毕竟自己和她已经错过而且陌路殊途，只是静静地将她安放在内心深处。 但是这也是一种美好的想象，就像当初一样，而且他知道想象的越美好现实就会越残酷。所以当他听见刘伟几个人议论魏美玲的时候，心里除了横生出一种说不出的不愉之外，其他的也就是置之不理了。 青春岁月里的争争吵吵，闲言碎语，往往都是围绕着男女生的恋情而展开的，这就是青春。二十岁上下的年纪，正是情窦旺盛之时。所以，高政几人的言行可以被理解，而刘伟等人的言行也可以被包容。 这之后的几天里，很多人都在关注着魏美玲。她上课坐的位置，她的喜好和特长，她课余时间的一举一动等等都是很多个男孩子感兴趣的话题。她的手机上也陆陆续续出现了很多陌生好友的申请，甚至有人已经匿名在“校园表白墙”上向她表白了。 当魏美玲的舍友告诉她她已经成为全班关注的焦点人物的时候，魏美玲只是露出了一副“我很无奈”的样子。她并不关心谁在意她或者谁追求她，也并不在乎什么班花的评比，她现在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因为她刚转入一个新的专业班级，很多课程她比别人都要起步晚，所以她整天除了一个人上自习看书之外，剩下的便是一肚子的烦恼和孤独。 但这毕竟才是大二，一切都还来得及，很多东西，很多人，很多故事，都将会在以后的生活中慢慢向她靠近，这是她逃避不了的。 第50章 初识魏美玲 如风一般的时光在缓缓消逝，似水一般的年华在缓缓流走，三月，终于到来了。 头顶的阳光越来越温暖，人们的穿着也越来越轻薄舒爽。干枯的校园再一次被换上了撩人春色，四处的草草木木再一次被大自然的纤纤细手涂抹上了绿颜。鲜嫩的青芽从枯白的草地上探出了头，肥胖的芽包也一个个缀满了行道树的枝丫。 这时候，随着春风的逐日变暖，校园里的垂杨柳便提前占据了旖旎风光。远远看去，一条条绿色的柳枝轻柔而修长，恍若女孩子那曼妙迷人的身段。 魏美玲终于熬过了那个初入班级的窘迫和孤独，现在的她已经和班上很多同学都熟识了起来。好几个女孩子都主动关心她，问候她，把她当做好朋友，和她一起吃饭逛街，一起看书学习，可以说她现在已经融入到了这个新的生活圈子了。 “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没加上人家的联系方式？” 看着无动于衷的尤小涛，高政急得跟一个操着大心的老人一样。 “我，唉，不好意思啊，我觉得那样有点唐突，我们和人家都不熟是不是？再过段时间吧。”尤小涛表示很无奈。 “哎呦，再过段时间黄花菜都凉了，不，黄花菜都被人给吃喽。” “凉了就凉了，吃了就吃了，如果人家愿意被吃，我们又能怎样？” “那岂不是便宜了别人？我要是你的话我早就出击了，可惜我没有你这样的条件，人长得帅还个子高。哎，我的意思是现在主要是靠你呢，你说你已经失去了两个喜欢的女孩子，她们都已经远去，现在好了，来了一个和你鸳鸯相配的，一个万里挑一的，你又怂了。”高政摊开两只手在空中滑来滑去。 听到这里，尤小涛突然顿住了脚步，是啊，自己为什么就不能主动一点呢？为何不努力给自己争取，这种事情，男生不主动难道还要女生主动？ 关于爱情，关于幸福，他比谁都理解得透彻，现在为何如此惧怕，如此怯懦？更何况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孩又不是什么羞耻的事儿，相反它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最神秘的事。 假使她果真看不上自己的贫穷，不会同情自己的处境，那自己也就死了那份心了，不是自己的就不是自己的，人家愿意和谁好自己也就不可能为了她而难过了，不曾相爱就不会悲伤。 “你说的对，我不能怂，我应该试一试。” “对呀，你又不丑是不是，关键是还这么优秀。”高政看着尤小涛开了窍，高兴的好像是在给自己说女朋友一样。 经过高政的一番点拨之后，尤小涛很轻松地便得到了魏美玲的联系方式，然后提心吊胆地加上了她。 成为好友之后，尤小涛始终没有开口，他不知道说什么好。问一句“你好”？还是说一句“你在干嘛”？唉，这可如何是好啊！ 经过了两天的深思熟虑，尤小涛始终不知道如何向魏美玲开那个口。总之现在暂时保持沉默是最好的选择。对魏美玲的第一句问候就犹如让他创作一篇学术性论文一般艰难。 而且最要命的是魏美玲也一直没有主动打来招呼，这就让这一次友谊的试探变得死气不通、岌岌可危了。 终于，在一个无聊的选修课上，他无意间看见魏美玲在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本散文书。 于是，他的心一下子便温热了起来…… 看来，她也是一个喜好文学的女孩子，这样一来她和自己或许就有了一点难得的共同语言了。他似乎看见了契机。 以文学的桥梁接近彼岸独自守候的你，以文学的碧波涟漪浸润你柔弱的心房，我相信，它的魅力不仅仅是描绘出幸福与友爱，而且可以产生出友爱与幸福。如果你也珍惜这样的我，我刚好也在苦寻这样的你，那么今日你我相遇，是否注定了我们的灵魂会彼此相偎相依。 尤小涛暗暗地在心里祈愿，希望自己的青春能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知心女孩相伴相随，一起共勉。 这个世界上不乏有俊男美女，才子佳人，每个人青春时光的旅程中也都遇到过很多形形色色的优秀异性，也曾经有过不止一次的怦然心动。可是倘若只观其外貌和贪其钱财，那这样的爱情或者友谊最多只能说是一种单纯的欲望和利用，根本构不成真正意义上的心灵的幸福和灵魂的共鸣。 而要真正遇见一个你愿意为其倾之所有的那个人是多么的不易啊。浮世缘浅，情难到老，在这如烟世海里苦苦追寻，殷殷相盼，荒废了青春，等尽了流年，而最终也难逢得佳人一面。这种无尽的寂寥和深沉的孤独是多么的漫长久远啊。 尤小涛热爱着文学，犹如他热爱着生活，热爱着这个大千世界。即使他家庭贫困，处地卑微，但他想让他的生命尽可能地接触着文学和文字这两个东西，因为他能从中获得关于生活和人生的重要思考和努力追求未来的动力。 这也并不是说他的才华和其书法有多么的出众，而是这是一种生活态度，是一种寄托，一种陪伴，一种精神世界和性格特质的透彻反映。 不知不觉间，尖锐的下课铃声打断了尤小涛的沉思，他不由地看向不远处的魏美玲，只见她收拾好了书本和背包，和班上的两个女生一起手挽着手离开了教室。 今天的她依旧还是那般美丽动人，飘逸的头发在风中轻柔地舞动，笔直的背影更是引得周围的男生不断地去上下打量。她脸上的微笑也越来越轻松爽朗了，估计现在的她已经有了自己新的生活圈，因为在班上她已经逐渐和一部分女生打成一片了。 下一节课是专业课：土木工程材料，选修课的教室是大型阶梯教室，而这节课则需要更换教学楼去另一间教室。 尤小涛和高政出了教学楼，不紧不慢地走在离魏美玲十米远的后方。这当然是高政的主意，一出门他就大胆地跟上去了。 大路上的人流熙熙攘攘，都是刚刚上完课走出来的学生，远远看去黑压压的一片高低起伏的脑袋，一个个三五成群说说笑笑地出入在教学楼之间。 人群中，高政和尤小涛的目光就一直盯着前面的魏美玲，他们几乎忽略了周围的所有人，包括其他美丽的女生。 进了教室之后，高政眼疾手快地赶紧抢占了一个优势座位——魏美玲身后。毫不夸张地说，这样的有利位置再晚一步可能就座无虚席了。 以前很多男生都是徘徊在李淑霞的前后左右，现在似乎更加关注动人心魄的魏美玲了。 “这位置怎么样？我还是对你好吧！”高政得意地说道。说真的，他还真不是为了自己才坐到这里，而是一切安排和举动都是为了尤小涛。 尤小涛并没有说话，只是他的心脏此时已逐渐加速了起来，因为魏美玲就坐在他座位的正前方，离他很近很近…… 这种阶梯教室的课桌前排紧挨着后排，所以现在全班最美的女孩美玲离自己的距离就只有那么十几公分而已。 这是世界上最近的距离——你就在我眼前。 他甚至都能听见她聊天的内容，听见她轻柔的笑声，闻到她头发上那淡淡的恬静芳香。 这么近的距离简直让尤小涛坐立不安，以至于他时不时地环顾着周围看看有没有哪个男生正投射着想杀了他的眼神。好在上课的人比较多，一个个歪七扭八的给了他很好的掩护，他并没有显得那么突兀，所以他没有发现那种可怕眼神。 这时候离上课还要好几分钟的时间，尤小涛拿出了课本和钢笔等待着老师的到来。 教室里依旧闹哄哄的跟桥洋镇上的农贸市场一样，很多男生已经进入到了游戏模式，也有的女生已经打开视频继续追自己的偶像剧。 魏美玲不自觉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而就在这时候，她眼角的余光刚好看见了坐在身后的尤小涛！ 她转过头来短暂地看了一眼尤小涛，并且嘴角还带上了一抹甜蜜的微笑——这应该是回应尤小涛主动加她好友那件事。 顿时，尤小涛似乎被什么东西给融化了，脑袋被电击了一样嗡嗡作响，但出于礼貌他也赶紧回了美玲一个微笑。 “你也喜欢看书啊？”魏美玲这时侧身过来轻柔地说道，并且她表情自然，丝毫没有看出什么拘谨。 不可思议，魏美玲居然主动给自己说话了，但同班同学互相说个话能有啥？但是，她转过身来的那一刻，尤小涛整个人都动弹不得了，这是为何呢？ “嗯……还行，只是喜欢而已。”尤小涛有些羞涩。 “这是什么书？”美玲好奇地问道。 “一本散文集。”他立即回答。 “看着不错！”美玲很自然地翻了翻，“我看你空间里写了很多日志，很多文章，有文采哦！”魏美玲娇美的脸蛋上露出了可爱的笑容，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博得佳人一笑？ “嘿，我就是随便写写，都是一些简单的生活琐事和自己平时的胡思乱想，谈不上什么文采。” “其实我也比较爱看书的。” “我知道。” “你知道？”美玲一双黑色的双眸眨了眨，一下子锁住了自己的脸。 “呃……那啥，我猜的。”尤小涛脸上一红，觉得自己暴露了什么东西。 “嘿嘿，那你还真的猜对了。好了不说了，上课了。” 一阵讨厌的上课铃声响起，打断了上天馈赠的这次初次对白！ 可恶的铃声，早不响晚不响，偏偏在这时候响，尤小涛恨不得跑过去把那该死的电铃砸个稀巴烂。 不过他心里现在比谁都觉得开心呀，这一点是肯定的，因为美玲居然给自己主动打了招呼，这是具有重大意义的转折。看来人家也是一个很开朗的女孩，不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雪美人。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已经看过自己写的一些文章，这样说来她对自己已经了解不少了。 因为一个人的文字就可以表现出这个人的一切，包括他（她）的生活，性格，价值取向，思想观念，以及处世之态度等。 “行啊兄弟，这就开始和人家聊上了？”高政在旁边撞了一肘子尤小涛，表示庆祝。 “小声点，上课了。” 而就在这时，坐在远处的陈志华和杜小飞已经将二人对白的样子看得彻彻底底，一股无形的暗流和风暴正在向尤小涛袭来…… 讲台上的老师同样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教师，他歪着身子很随意地靠在过道的桌椅上，夸夸其谈地给下面的孩子们讲述着自己的生活阅历和学术成就，真正课本上的知识他只说了简短的两分钟就没说了。 所以，如此“轻松”的课堂氛围，又催生出了一批批追剧者和游戏者。 尤小涛这时候也没心思看课本，一方面是因为这书上的内容着实过于简单，考试的时候认真看一看就会，这也是大学和高中的区别之一——不用抓耳挠腮地思考和学习课本上的知识。 另一方面就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眼前的这个美丽女孩，哪还有心思静下心来看书？ 经过刚才两个人的对白，魏美玲也多多少少地在心里回想着身后的这个男生。不管从哪方面看，他似乎和别的男生不同，至少和这个班上的这些男生不同，但她具体也说不清楚他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个子高？长得俊？这都不是，这只是外表，一个人给人带来的真正吸引力关键在于其灵魂和磁场，也就是内在的道德品质和本身的修养深度。 但他仅仅是爱读书和思想深刻还不足以产生这种吸引力，毕竟对于很多女孩子来说男生最大的魅力除了外表以外，就是富足的钱财和强大的势力背景。 所以这就要看你是否能够遇见那个不计较贫穷或富有、不注重长相和背景并且甘愿与你一起奋斗的人。 我们现在还不知道魏美玲是不是和李淑霞一样，但我们至少可以断定她们现在不一样。 不论刚才的聊天多么简短，她从内心深处已经对尤小涛产生了一种淡淡的好感，这种好感暂时还谈不上是喜欢，只是觉得他是个与众不同的阳光男孩。他坐在那里，就有一种让人想要接近他的冲动，这或许就是他尤小涛的魅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最愉快的一节课很快就结束了，好景总是不长。 生活中，往往最快乐和最幸福的时光是短暂易逝的，这是因为越是快乐幸福的东西你就越想珍惜，珍惜的时候也就等于拥有，而你拥有一种幸福的时候，其代价就是时间快速流走。 第51章 野外烧烤 进入三月份的天气，祖国东部的一些大城市这时候已经开始大面积地升温了，当然也伴随着又一季的梦想与希望。 美丽的海滨大城市，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一样镶嵌在黄海之畔，它是多少人心中所向往的美丽胜地啊。虽然不是每个人都向往繁华的大都市和高档充裕的物质生活，可是相对于尤家村的人来说这些地方不就是人间天堂吗？ 可是无论一个城市它多么的繁荣和美丽，对于一个漂泊在外的人来说自己只是一名过客而已。 城市的郊外，一处庞大的施工现场正紧锣密鼓地修盖起一幢幢灰黑色的混凝土高墙。从施工规模来看，这是一个很大的房建工程项目。穷人们辛辛苦苦把它修起来，富人们舒舒服服地住进去。 文辉和瑞艳颠簸劳累了一路，总算是到达了目的地，给自己找到了一个落脚之处。 长途跋涉后的他们看上去已经精疲力竭，放眼望向四周这繁华的都市街景，自己的一颗心瞬间又回到慌乱和孤独了。 现在二人已经成婚，生活的压力已经显现，他们必须要面对这个现实！而原本年轻的他们，此时看上去已憔悴了很多。 他们将要在这个城市开始自己新的打工旅程，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挥洒自己的汗水。尽管文辉的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可是家庭的责任和生活的压力时刻都横在他眼前，使他不得不在这种地方下干受苦。 每当他看见自己眼前的妻子，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想着自己本来可以一个人在外面的大千世界里吃喝玩乐，尽情享受，现在却已是这步田地。 以后自己很快就会有孩子，到那时候就是真正的上有老下有小，自己就不能只图自个儿畅快了。所以现在无论多么痛苦和烦闷他都应该咬牙坚持下去，带上瑞艳好好挣钱，即使生活再难，他自己也要创造出一片小天堂，继续去努力。 文辉前来投靠的这人是他远房的一个表哥，这人叫高贵兴。他看上去比文辉大个四五岁，为人也是热情好客，所以文辉来找他的时候他就欣然接待了。 “表哥，这就是你住的地方啊，还不错啊!”文辉和瑞艳跟着高贵兴走进了他的私人住所，感慨起来。 他没想到在这乱糟糟的工地上，贵兴的房子还收拾的这么整洁漂亮。因为贵兴大小算是个包工头，他的住所当然也和普通工人的不一样。 “来，快进来，把东西搁那儿，完了你们就住这儿，我另一个房间里刚好有张床呢。喝水还是喝啤酒？”贵兴招呼二人坐下来，又给他递了一支烟。 “啤酒吧。” 贵兴取了一箱罐装啤酒，又给瑞艳倒了一杯茶水，三人便相对而坐喝了起来。 “咋今年想着来这儿挣钱了？你不是一直在南方那边呢嘛。” “唉，我和金柱去年在一家拔丝厂干的，差点没把我们累死热死。” “那金柱呢，他今年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金柱不爱干这工地上的活儿，他还是去那边进厂子了。”文辉抽了一口烟，继续说到： “表哥，你这里有没有适合我们干的，安排个活儿，无论轻重劳累，今年我就跟你了，看看能不能挣下钱来。” “这里倒是活儿多，就是看你能不能吃下苦了。贴墙砖，安门窗，穿电线这些你都能干，还有绑钢筋这些打小工的活，瑞艳就可以干，就是工资少点。” “那没事，只要有活干就行，啥苦没吃过哦，这不算啥。” “嘿嘿，那就好。你们两个刚刚结婚，先不要急，在这儿有什么事、有什么困难，就给我说，好歹都是亲人，你不要害怕，你们只要安安心心挣钱，不出几年功夫，这人呀就活起来了，家庭也就有模有样了。” “谢谢你呀表哥，你是我今年遇到的第一份温暖，以后我就跟你好好干。至于瑞艳的工资，你看着给，或多或少都能行，她也没上过学，跟着我来受这些苦，唉。” “哈哈，没事，都是年轻人嘛，只要付出了劳动，自己踏踏实实地挣钱就行，谁都一个样，谁的生活都是如此，我做为哥哥，当然要帮扶你们一把的。” “快谢谢表哥！”文辉给瑞艳说道。 “谢谢表哥。”瑞艳恭恭敬敬地给贵兴敬了一杯茶。 “哈哈哈，没事，活都轻巧，慢慢干就行了。”贵兴喝了口酒。 “嗯，好。” 此时的瑞艳依旧没什么怨言，她不会因为自己是一个女孩子来工地干活而感到不适应，她既然跟了文辉，就想以后就算是风餐露宿的她都愿意。 这么说来，文辉的生活就只能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吃苦，受罪，在工地和工厂之间奔波，付出美好的年龄和沉重的劳动，换来辛苦的血汗钱。一切都无法改变，一切都是艰难而漫长的。无论他现在多么的不甘，多么的不情愿，可是生活这个现实的累赘始终是他目前巨大的挑战。 而另一边，尤小涛的日子现在却逐渐变得丰富多彩或者说春光明媚了。 因为魏美玲这个女孩的到来改变了他的心情，改变了他的大学生活，而且，这个女孩对他也似乎有着某种思想上或情感上的共鸣，或者说是一种心灵层面上的好感。 这么长时间以来，两人已经对彼此有了很多了解，到现在两人的感情已经摆脱了刚开始的那种拘谨和窘迫心理了。虽然现在和她还算不上是有什么感情，但在很多场合他们在面对面时已经能说说笑笑的了。 有时候遇上一节选修课，尤小涛和高政就坐在魏美玲身后，或者有时候高政更大胆：直接和尤小涛坐在了魏美玲的旁边！ 他可不管班里的其他男生有什么想法和什么眼神，他的性格全班可是清楚的。而且选修课一般都是两三个班挤在一起上，所以杂乱无序密密麻麻的人头也是最好的掩护。 其实到现在为止班里的大多数男生还是不敢觊觎美玲的，一方面是自己资质平平，不敢追求才貌双绝的她。还有就是很多人都有了对象，还有一部分人呢则是整天就知道打游戏，也不在乎什么情情爱爱的东西。 但人群之中还是有两个人的眼睛在意着魏美玲，那就是前面提到过的陈志华和杜小飞。 杜小飞的为人还算可以，经常和尤小涛在一起打篮球，偶尔还和他们宿舍的在一起喝喝酒。陈志华则不同，他平时不苟言笑，没什么话语，但从他的眼神中看得出他想竞争美玲。 不过尤小涛和高政倒是没在意别人，用高政的话说就是：谁有本事就去追呗，我又没拦着你。 对于尤小涛和高政的主动接近和热情问候，魏美玲不但没有拒绝反而欣然接受了他们的友谊。时间一长，魏美玲和高政、王斌、刘天宇和尤小涛的感情都越来越好了。 这是一种最纯粹的同学友谊，相互占个座位，相互交换有意思的书籍，或在课外活动的时候在一起拍个照等等。这些生活中细小的插曲往往就能让他们一颗处于防御状态的心灵日趋靠近，彼此擦出感情的火花来。 时间的脚步依旧还是飞速的，校园里道路两旁树木的绿色已经更加浓郁，小草的个头也一天天在升高，有的花骨朵也已经争先恐后地冒出来了。这不，每年的第一个节日：清明长假也到来了。 “同学们安静一下，我宣布一个事情。”在上晚自习的时候，班长高政走上讲台大声说了起来，“这眼看着就要清明节了，学校要放假，我和几个班委决定，咱们这次搞一个野外活动，丰富一下我们的大学生活！现在大家商量一下，去哪里，搞什么活动比较好。” 说完之后台下一片喧哗： “搞活动？” “去旅游吧！” “去烧烤……” 一阵浮躁不安的喧闹过后，全班还是决定去野外烧烤。 去的地方是榆州城郊区的一个农家乐——瑶寨沟。这地方空气清新，风景优美，远离都市的车水马龙，在这里游玩，自然是一处理想之所。 买食材的钱当然是来自班费。大学里的班费可是好大的一笔资金呢，所以让全班同学饱餐一顿，吃喝玩乐一天还是没问题的。况且班上像刘天宇这样的公子哥们每人出的班费就比别人多出好几百。 班委成员花了一天功夫，去菜市场买了很多吃的和喝的。购买的烧烤食材种类倒是很多，但是会烤的人恐怕就少之又少了。 在所有人的期盼之中，清明节终于到来了，全班人租了两辆大巴车，浩浩荡荡地直接朝着目的地而去。 一路上，全班人的心情都显得很轻松，是啊，这是他们入学以来第一次集体的户外活动，每个人都像是小孩子一样嘻嘻闹闹的，也如获得假释的囚徒一样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尤小涛和高政几个坐在一块，美玲就坐在他们的前排。在这一刻，他们远离了书桌，远离了教室，开始近距离贴近大自然，去广阔的山水之间尽情地放纵青春放纵自我去了。 活动的地点并不算远，一个多钟头的时间也就到达了目的地。 等他们跳下了车的时候，一股无比清新干净的空气便迎面扑来，这种感觉在教室里可是体验不到的。 眼前的景色，是初春时节里青青的草和蓝蓝的天。四处开放着烂漫山花，中间流淌着潺潺溪水。几处远离都市的瑶寨农家院落坐落在此，屋子和凉亭大多是木质结构，周围悬挂装点着彩旗，俨然一派古旧淡雅的山水田园风光。 “不错不错，今天大家就好好放松一下哦……”高政叉着腰感叹起来。 “赶紧干活吧，别废话了！”王斌说道。 因为这次野炊是大家自己动手烧烤，这就要提前准备好调料和食材了。而且全班同学按照自己的意愿要分开成各个小组，想吃就要自己动手。所以这时候把自己吃好照顾好才是关键。 分组是按照一个男生宿舍和一个女生宿舍为一组的形式分的，一个男生宿舍大概分配三四个女孩，这就是说要男孩子和女孩子搭配起来，为的是女孩子只负责洗菜，而男孩子则是取炭生火加烧烤工作。 可是等尤小涛他们在车上取来食材的时候，才知道他们只和王雪、张娟娟 一组，可爱的美玲却分到副班长、学习委员和陈志华、杜小飞那一组去了。 “你怎么弄的啊？”刘天宇质问高政。 “我没管分组的事情啊！”高政两手一摊，“我只负责统筹兼顾，分组是学习委员和团支书的事情，我想美玲她肯定愿意和我们一组啊，谁知道人家……” “没事没事，你也不要怪高政了，他一个人对付好几个班委已经不容易了，我们总不能强行把人家美玲分到我们这一组吧，主要还是看人家自己的意愿嘛，因为美玲现在的舍友还是她们测绘班的，所以人家有权利自己选择哪一组。”尤小涛安慰道。 王斌也走了过来，说到：“说的是，往往这种事情我们就不能勉强，如果她有心和我们一起，那还用得着高政以班长的身份强行拉过来吗？这就是欲擒故纵。” “好吧，等会儿见机行事。”刘天宇说道。 但不管怎么说，小涛几人都因为美玲没在他们一组而变得稍有些沮丧，高政骂骂咧咧地说了半天，几次想强行“夺人”都被小涛制止了。因为分组已经定好，现在要求换人岂不是伤了同学之间的和气。再说了和他们一组的女孩子也不差，王雪和张娟娟，两个娇小可爱、乖巧温柔的小姑娘比其他人勤快多了，她俩每人一双好看的眼睛在看向他们的时候，这几个“犟牛”也彻底被融化了。这两位女孩心地善良，平时和他们关系也很好，这也算是一种“失去”美玲后的补偿吧。 清澈见底的山溪就静静地流淌在旁边，女孩子们提着一筐筐蔬菜在溪水旁嬉闹着洗起菜来。魏美玲这时候当然也欢笑在其中，现在的她似乎并没有多么在意分组名单，而是完完全全地把自己沉浸在这一片欢乐之中了。 可是不远处的尤小涛，他手里一边烧火的同时心里却总感觉少了点什么，究竟是什么东西他也说不清楚，少了一个人，缺了一份情。也正是因为缺少了那一份温馨，所以这次的烧烤大宴在他眼里就没有那么的生动有趣了。 不过好在围着他的女孩子也不少，他们一组的女孩还有班上其他女孩，就尽跟着他说说笑笑了。 高政负责取原料，占据有利位置。 王斌则像个老实人一样闷声不吭只顾着埋头苦干，负责制作肉串儿并把它们烤熟。 刘天宇呢？他就懒洋洋地坐在一旁，舒服地喝着饮料吃着水果，肥硕的手上拿着一台高级照相机，负责和一群女孩子聊天逗乐拍照片。 等到中午的时候，一群人已经在农家小院里闹得乌烟瘴气。有的人在享用美食，有的人在辛勤劳动。总之远远看去这算是一个比较和谐的大集体。各小组成员不但吃自己一组的，还跑来跑去吃别人的，吃完之后还要假装评论一番。但这年头他们当然不在乎吃喝多少，为的就是一个快乐。 “你看！杜小飞那小子。” 尤小涛顺着高政的手指看过去，只见魏美玲和李淑霞以及两个女孩子就坐在杜小飞和副班长刘伟的旁边，陈志华在卖力地烤着肉串，并时不时地将烤得最完美的一串递给魏美玲品尝。杜小飞和张文涛则是端着饮料和魏美玲碰杯，并且还有说有笑。 “气死我了，真的要气死我了！”高政怒目圆睁，咬着牙齿，将手里的纸杯捏得咯咯作响。 “别捏了，饮料都洒了！”尤小涛在旁边提醒了一句。 “哈哈，你说你们有啥用，不知道早点谋划，现在倒好，和别人在一块儿了。”刘天宇一边摇着头大吃大喝，一边冷言冷语地说了一句最气人的话。 “你闭嘴吧！好好吃你的肉，我们就吃蔬菜，肉都被你吃光了！”高政翻了一个白眼。 尤小涛也走了过来，说到：“就是啊，能不能给王雪和娟娟给一点，一点都不知道照顾女孩子。来，我们吃，不要给他给了。”小涛将烤肉串全部端到了两个女孩子面前，惹得两个女孩小脸有些娇红。 “哎，你们倒是给我留点啊！”可怜的王斌一边擦汗一边委屈地说道。 众人一阵哄笑，他们相互调侃，共同举杯，倒也暂时忘记了魏美玲在哪里，和谁在一起这件事了。 第52章 最美合照 等众人吃饱之后，时间已经是午后了，这时候，副班长刘伟走了过来对所有人说到： “同学们都吃好了吧，现在我们自由组合玩游戏喝啤酒，女孩子呢可以喝饮料，大家放开喝，我们有的是。这里就五个桌子，大家谁和谁在一起玩，这个无所谓，只要你们开心就行！” “好！”同学们一阵欢呼，闹哄哄地三五成群坐在了一起开始喝起啤酒来。 可是遗憾的是，这回魏美玲还是没能和尤小涛他们坐在一起！ 远远看去，她脸上的表情依旧轻松而自然，丝毫没有注意到坐在这边最在意她的那个男孩，也不在乎一直设法接近她的杜小飞和陈志华对她有什么想法，而且她也喝着啤酒，看上去和杜小飞几人在一起玩的很开心。 看着眼前的几人没有多少游戏兴致，尤小涛索性转移了话题： “大家一起来啊，咱们玩咱们的。” 他故作镇定，和自己一组的人高高兴兴地玩了起来。不然还能有什么办法，可爱的美玲现在在另一个桌子上，总不能直接喊她过来吧？再说了，人家愿不愿意过来还不一定呢。 通过他最近一段时间对魏美玲的了解，这个女孩子在他心里来说倒真的是非同一般的存在。 现在的她不仅和班上的所有人都打成了一片，而且在上课的时候还爱积极发言，学习也一直挺好，似乎在她身上就找不出一丝缺点来。只是他们相处的时间毕竟很少，所以他也不清楚魏美玲的家庭条件，但从她平时的生活上看得出应该不是穷人家的孩子。 可是，如此完美的女孩对于他尤小涛来说也是有些可望而不可即的，因为他的家境是制约他的一个客观条件，为此他也承受过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所以当下他的生活仍旧是美好而鲜亮但又是残缺而孤独的。他和美玲之间的关系仍旧是一种普普通通的同学关系，如果仅仅维系这一种简单的关系倒是十分容易，可是要想进一步的靠近她，甚至是走近她的世界就有些困难了。 他们这时候的年纪，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乖顺学生，也不完全是一个步入社会的成年人，现在的他们正处于一个由校园到社会的过渡阶段，在这个过渡时期里，往往单纯地谈情说爱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因为女孩子已经有了自己的一些想法，这种想法往往很现实，且不说要求男方家财万贯，有房有车，可是日常的生活费用还是要充足才行的。而且她们也受到家庭条件的制约和父母间接的影响，对于爱情这件事已经趋于物质化了。 所以从某方面来讲，对于生活费紧缺的尤小涛而言，他的爱情之路是艰辛而坎坷的，他的爱情之树也是干枯而脆弱的。 时间终于到了下午的时候，所有人已经有些乏倦。有的男生已经喝醉，有的女生也嚷嚷着要回去。不过这时候的阳光依然还是温暖美丽的。很多人都在到处跑着拍照留念，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嬉戏玩耍。李淑霞和刘伟这时候就故意在他们身边恩恩爱爱的。 当他们看着魏美玲身边的人终于散去了，高政和尤小涛这才走了过去微笑着问到： “魏美玲，来，咱们一起拍个照吧。” 魏美玲朝他们笑了笑，说到： “嗯，行。” 这时候，刘天宇那台昂贵的照相机终于派上了用场。从他拍照的动作和表情上看去倒是挺像那么回事。 众人争先恐后地和漂亮的美玲合影留念，几乎把好看的风景都拍了个遍。 这时候高政就在一旁狠狠地戳了尤小涛一胳膊肘，并且低声说到： “机会来了，去吧！” 刘天宇当然立马就明白了高政的意思，于是他们给尤小涛和魏美玲也拍了一张。 这一张照片看上去唯美至极：夕阳下，两人坐在木亭之中，远处的青山和近处的红木构成了鲜亮无比的色彩。金色的阳光照射着美玲柔顺的长发，衬托着她娇美的侧脸。她依旧穿着一身漂亮时尚的衣服，而且面带笑容，将头很自然地微微靠向了尤小涛的肩膀。 这一刻的尤小涛呢，他反倒显得有些仓促和慌乱了。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和她单独出现在同一个镜头下，单独构成了这张照片的男女主人公，他的心里能不紧张和激动么？不过好在他的形象和气质不错，穿着上也能说得过去，所以这张照片看上去还是无比的温馨而和谐。 这羡煞旁人的一幕，不知不觉间就被远处的杜小飞和陈志华看在了眼里，不过他们也并没有多么的气愤，因为现在的魏美玲依旧没有宣布和谁在一起啊，所以这样的情景在同学们看来也就很自然了，毕竟魏美玲和尤小涛他们的关系还不至于那么糟糕。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美妙的一天节假日结束了，所有人都再次回到了校园里来。 生活，又重复起了它先前的节奏，岁月的脚步依然匆忙，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涯依然继续谱写着一桩桩青春故事。 “天宇，把我的那张照片洗出来吧，我保存着。”尤小涛回到宿舍后对刘天宇说道。 “行行行，没问题，这是你和魏美玲的合照，我当然要给你洗出来了。” “谢谢啦。” “你赶紧加油哦，我看着你竞争对手可不少，杜小飞，陈志华，甚至是学习委员这些都对她有意思呢。”高政说道。 “唉，你们不要那么直接好不好，这种事情强求不得，不然到时候我和她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放心吧，我们也会悄悄地帮你啊，哈哈哈，只有你才配得上她，别人恐怕没那个资本。” 一想到美玲，尤小涛便顿时陷入到了一种莫名的幸福感中去了，尽管那只是一张小小的合影，并没有体现出两个人多么亲密的关系，可是在他心里这却是两个人心灵靠近的前提，是一次珍贵的短暂性回忆。首先她不会讨厌自己，而且一切要求她也欣然接受，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说不出的成就感。 当然，在这个情感朦朦胧胧的年华里，平淡又拮据的现实生活是他很大的阻碍，它就像一个嗡嗡作响的闹钟一样时刻提醒着自己。因为你没有足够的物质条件，所以生活便多多少少不会有什么色彩，即使现在拥有最美丽的青春年华，那也敌不过充裕的金钱给人带来的生活安全感和感情方面的底气。 他的衣服一半是姑姑给钱买的，一半则是他在网上买的廉价款式，这一身普普通通的穿着一旦和有钱人家的孩子站在一块立刻就会相形见绌。所以在吃穿用度这些基本生活要素上他是一个极其普通甚至是生活上稍微有些艰难的穷学生。 那么在这种充满了矛盾性的日子里，尤小涛的大部分时间还是用在了静静地学习和看书上面。而且他的思维和思想现在朝着更为广阔的空间发展着，比如身边的同学，舍友，这一切都是友谊的象征，是人和人之间的一种最简单的情谊。再就是故乡的那些人，家乡的朋友，在外地上学的宝强，以及远方打工的文辉和金柱，这一切又是另一种更为浓烈的感情。 还有就是亲情和出于善良的同情心。亲情固然无需多言，一直拼命打工的父亲和可怜的母亲，以及在县政府工作的姐姐小璐，这是他亲情的根基和港湾，是他生活的全部支柱。同情的人可就多了，故乡的那些人，包括大亮、小良和所有在质朴生活中努力挣扎着的父老乡亲。 当然这一切都是一个人最基本的情感要素，说到底都是必要的和必须的。而到现在一直影响着他的是什么呢？当然是已经远逝的萧萧和善良又命苦的瑞雪这两个在生命中昙花一现的女孩。他现在仍旧没有忘记萧萧，毕竟回到家里的时候两个人就会相遇，这多多少少会给他的内心带来一丝丝冲击。而现在这个时候，可怜的瑞雪已经在外地打工去了，他心里也只能怨天不公，恨爱无缘，因为无论怎样瑞雪肯定是忘不掉的了。 现在萧萧已经和自己不可能了，因为她已经有男朋友，而且离自己还很远。 另外，可怜的瑞雪也摆脱不了命运的捉弄，在相爱一年之后离他而去，现在也已经成为别人的妻子。至于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在哪里打工，他都没有勇气去过问，因为他一想到这种人世间的阴差阳错他就心如刀割。 不过再回头想一想，他尤小涛能上这么好的大学其实对他来说已经足够幸运和知足了，一想到自己能有时间看书，能接触生活以外的东西，能让自己的灵魂和精神世界变得充实，还有时间去思考和感悟人生，他就自然而然地获得了一种自我满足感。 所以不管从哪方面讲，他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安安心心把这大学四年熬完，到时候再安安稳稳地找一份工作，如此也就有了真正的职业和归宿。但这期间是规避不了某些人和事的突然闯入的。人活着是一个不断经历的过程，他也不小了，现在正是二十岁的年纪，所以难免会遇见自己心动的女孩或者有女孩喜欢自己——这一切其实也和年华一样是人生阅历之中最美好的。 在四月真正到来之前，文辉和瑞艳在这个庞大的工地上已经干了有一段日子。在这期间，各方面都有表哥高贵兴一直在照顾着他们，这倒使他少了几分初到此地时的慌乱和煎熬，也就能安下心来打工挣钱了。 可是每当他一个人坐下来抽烟歇息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就会浮现出各种不甘。想想小涛，他们本来是一对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小涛在宽敞明亮的大学，而自己却在这嘈杂的建筑工地，这使他多少有些沮丧和懊悔。于是他会气得一下子掐断烟头，猛然地站起来向远方不停地张望，不停地哀叹。 这种四处漂泊的打工生涯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也想和别的年轻人一样穿一身体面的衣裳，出入在繁华的商场，和朋友一起喝茶饮酒，和恋人一起花前月下，毫无牵挂地轻轻松松自由自在地活着。但是，当他目及四周这一片杂乱不堪的建筑工地的时候，他的思绪立刻又被无情地扯回到了现实中来——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在这个工地上打工的人大部分都是中年人，他们当然为的都是一家老小的生计，再苦再累也不怕，也不会向往这座城市那些灯红酒绿的场合。可文辉不一样啊，说到底他还是个年轻人，正是和尤小涛一样的大好青春年华，让他在这里忍受寂寞，整日起早贪黑地工作，忍气吞声地干苦力活，并历经重重生活的磨难，这对他来说真的有些残忍。 “文辉，实在是累了的话就请假休息两天吧，我看你一天愁眉苦脸的，我带你出去转转，出去放松放松。”高贵兴走了过来，对正在干活的文辉说道。 “表哥，我现在没心情，再说了，这城市的消费这么高，我出去了还不是白花钱。”文辉撂下了手中的活儿，坐在地上点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哎呀，能花多少钱？再说了你表哥我这点钱还是有的，不然这包工头不就白干了。行了，我给你去老板那请假，这个你别担心。下午下班了洗个澡，换身衣裳，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行吧，我听你的。”面对热情的表哥，文辉心里升起了一阵温暖，索性就答应了下来。 当他终于熬到下班的时候，他才疲惫不堪地回屋好好地洗漱了一通，接着又换上了一身从家里带来的干净衣服，看上去倒真的符合这城里人的形象了，至少看上去不像一个灰头土脸的打工仔了。 他跟着表哥来到了市里的繁华地段，看着一排排高楼大厦，一辆辆豪华轿车，一群群闲适又时尚的行人，他的一颗心才终于暂时地忘记了之前经历的那些痛苦。 这时候，城市的灯光已经逐渐闪耀起来，人类物质文明的至高境界开始上演。川流不息的车，精彩纷呈的广告牌，五花八门的店铺，飞舞跃动着的阑珊灯火…… 文辉行走在这个五光十色的世界里，内心却总感觉到一阵阵莫名的空虚和不适，他一想到自己的处境，自己的人生，就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座繁华的大都市，因为周围全都是幸福而富裕的人群，都是在真正享受生活的人，而自己不是，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漂泊无定的为了生活和家庭不得不吃苦受罪的青年农民工。 所以这一切绚烂多彩的景致只会让他变得更加自卑，更加无所适从，从而不由地悲哀自己的命运。看着大街上的那些人一个个轻松闲散的表情，一个个冷漠高傲的眼神，他的心里这时再也没多少闲情逸致了。 但是他又转念一想：就算再苦再怎么落魄，这生活还得继续啊。人不能因为自己的出身和所处的社会阶层就判定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高低贵贱，人活着本身就是一种最基本的权利，而且每一个生命都有这种权利。是啊，活着，平平安安地活着，这已经是最幸福的事了，相比于那些正在处于战争和饥荒之中的人们，自己能够出入在这繁华的大城市里，并且为了自己的目标而辛勤劳动，顽强拼搏，这其实已经很幸运了。 “走吧，先去给你买身衣裳，这里的衣服看着时尚，其实也不贵。”贵兴推搡着文辉走进了一家服装店说道。 他看得出现在的文辉心烦意乱，心情萎靡，所以他在内心深处对文辉产生了巨大的同情。因为文辉现在的年龄就不应该承受家庭方面的负担，可是现在他却承受了，这让贵兴打心底里想好好帮助他，照顾他。另一方面，文辉这个月是刚刚上班，工资还没有到手，自己给他花点钱是应该的，更何况他还是自己的亲兄弟，他知道文辉实在是走投无路的时候才来这里投奔他的。 瑞艳依旧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她丝毫体会不到文辉目前的苦楚，她只是一天干自己的活，回到宿舍后就没头没脑地笑，文辉对她已经产生了某种程度上的厌倦。可是现在两个人已经结婚，对她还能有什么要求呢？ 经过了一番逛游，文辉倒真的觉得自己的心情舒坦了不少，他也彻底被表哥的热情给感动了，这让他又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他决定今年好好跟着表哥挣钱，无论有什么困难，只要他不放弃，他相信一切都会过去。 第53章 篮球场上 时间飞速地流逝着，四月份的天空更加地清爽和明媚起来，校园里已经是一片诱人的盎然生机，梧桐花的香气窜进了各个角落，碧绿的青草点缀着每一寸土地。榆州理工大学的天空进入到了最美丽的四月天了。 现在，说起魏美玲，尤小涛对她已经不再那么陌生，甚至很多时候居然是一种亲切。他每天都盼望着能够见到美玲，每次上课的时候都希望坐得离她很近的位置。时间长了，他发现自己整颗心脏都是为了她在跳动。要是哪一天她和别的男生在一起了，那他一定会非常非常难过的。好在现在美玲还没有和谁在一起，这说明她依旧是自己最在乎的那个人。 但尤小涛现在还不敢主动去表明自己的心意，他也不能这样做，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已经对爱情有了某种恐惧，这种恐惧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他的经历和各方面制约自身的客观因素造成的。换做别人，这时候肯定会想方设法接近魏美玲，百般讨好于她，甚至是表明心声大胆去追求她。但尤小涛没有，他既渴望获得魏美玲的感情，渴望自己的大学生涯里拥有这样一个女孩，但同时他又和她保持着某种恰到好处的距离，使得彼此的感情有一种千丝万缕的维系，既不是普普通通的同学友谊也不是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爱情。 春末夏初，这是一个很温和的时期，这时候的天气没有多么寒冷也没有多么燥热，就像一个心性温柔的姑娘一样伴随在人们身旁。这也是一个充满了生机和活力的季节，万物迸发出强大的生命力而蓬勃生长，努力地在这天地间挤出属于自己的一片生存空间，开花生叶，伸长躯干，向那广阔无垠的蓝天不断延伸而去…… 土木工程学院的专业比较多，也是全校排名第一的大学院，包括了土木工程，道路桥梁与渡河工程，测绘工程，岩土工程，给排水工程，工程管理，工程造价等大小好几个专业。在这个男生的天下里，女孩子为珍稀族群，所以在这个学院里的女生往往都是“女神”，是被尊崇和呵护的对象。 尤小涛所在的班级男生本来就比较多，而爱打篮球的男生更是不在少数。在大一新生开学的时候他们就跟测绘专业的打过比赛，结果是以失败告终。那时候尤小涛没有参加比赛，因为打球的人实在太多，而名额却有限。 这一次，为了丰富大家的大学生活，班委成员决定自己班级组织一场篮球比赛，自己班上的男生之间相互对决，胜利者奖励篮球一个和羽毛球拍一副。篮球当然是属于男生的，羽毛球拍则是奖给他们中意的女孩子的。 这次比赛以副班长刘伟为首的三个宿舍为一队，打另外一个以学习委员为首的三个宿舍组成的队伍。副班长这一组里有球技不错的刘伟，学习委员这一组里则有擅长争抢篮板的陈志华，所以在一定意义上这样的分组还算势均力敌，合情合理。 杜小飞不爱打球，他一直徘徊在魏美玲的身边，想趁机会接近她，好和她说话，而且其他人也没有注意鬼鬼祟祟的他。 尤小涛宿舍被分在了学习委员这一组，上场比赛的是尤小涛和王斌二人。高政是班长，他负责组织协调此次活动并给大家买水，刘天宇则负责看热闹和拍照（当然他只拍自己人）。 尤小涛的球技在班上算得上是中上等水平，身体素质也还行，他不是多么的强壮但也不至于弱不禁风。他的特长主要是中距离跳投，并且也是组织中锋。王斌个子不高，但身材比尤小涛壮硕，行动敏捷，投篮命中率也高，他的技术角色主要是控球后卫和突破分球。 副班长刘伟和学习委员张文涛的球技都不差，所以他们才有底气打这一次篮球比赛——不然自己都不会打球怎么敢呦呵这一帮技艺精湛的汉子呢？ 这一天是周六，天气晴朗，风和日丽，而且一整天都没课，这样美好的日子正是比赛的好时机。 这天早上，全班人都围聚在了学校的操场上来看比赛。除了上场比赛的人之外，剩下的男生也被要求前来观战，所以他们今天注定是打不成游戏上不成网了。 女生也一样，她们可是今天比赛的主要啦啦队，如果没有她们观看比赛，那这场班级比赛几乎就没有什么意义了。但如果她们来了，那男生就会发了疯似地拼命比赛的。他们将如虎狼一样在球场上挥洒汗水，力克对手，这便是自然的天性，所以女孩子对男生来说是一种神奇而强大的不可或缺的动力。 另一方面，今天的女生们也终于可以目睹自己喜欢的那个人上场比赛了。 一大清早，女孩子们就精心把自己打扮了一番，早早地就来到了操场上。她们议论纷纷，都想让自己喜欢的男孩子获胜，所以私底下她们就已经分成两派了。 当然，清新脱俗的美玲也出现在了人群中，今天她穿着白色的板鞋，宽松的淡蓝色牛仔裤和洁白如雪的卫衣，她那长长的头发随风飘荡着，完美的身材和迷人的脸蛋更是在阳光下俨然成为了另一道风景线。远远看去，俊美的她立刻就会在人堆里脱颖而出，仿佛她的到来才是点燃全场的关键。 当美玲出现的时候，尤小涛的余光便立刻把她捕捉到了，而且她轻柔的说话声也会经过重重阻隔很自然地传进尤小涛的耳朵里。 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比赛终于开始了！裁判员哨音响起，场边的女生立刻就活蹦乱跳着传来了一阵欢呼声： “刘伟加油……” “张文涛加油……” 看球赛的男生们也很兴奋，纷纷为自己的舍友加油呐喊。当然也有几个表现的很淡定，他们萎靡不振，没精打采，心里想的全是自己在意的游戏，并且在心里已经暗骂这群人几千遍了。 但奇怪的是，没有一个女生喊出尤小涛的名字，这是为什么呢？尤小涛在班上算得上是有模有样有头有脸的人，他的学习成绩靠前，为人真诚善良，而且拥有一颗不屈不挠的心，他是班上很多女孩子的心怡之人，各科老师也都熟识他，而且和班主任的关系也不错。虽然他比较贫穷，也不是班委成员，但他的形象和气质还是胜过大部分男生的，因为杜小飞和陈志华都把他立为了竞争美玲的头等对手，班上的好几个女孩子也都是他的好朋友。 就在众女生都在寻找尤小涛之际，有人发现尤小涛还在场边的休息区抱着两条胳膊静静地站着呢！ 原来，张文涛没有安排他为首发，理由是先要上五个身强力壮的人打头阵，而学习委员自己却上去了——他实在算不上是身强力壮！ 不过这种安排尤小涛倒并没有多么在意，毕竟打首发实在是太累，等他们消耗完体力也就该轮到自己上了。好消息是王斌被安排上场比赛了，所以他和高政、王雪、张娟娟就在下面为王斌呐喊助威。 在场边看比赛的美玲看着球场上玩命的几人，并没有觉得这比赛有多么精彩，只是因为这是班级活动，她不得不来。不过她隐约觉得好像少了某个人，似乎少了点什么东西——她吃惊地发现自己居然盼望着尤小涛的登场，她的加油和欢呼居然也只想给他而不是球场上的任何一个人，尤小涛人呢？那个不同寻常的男生？ 在一阵欢腾和喧闹声中，美玲的目光不自觉地扫视了一圈周围——她终于看见了他。于是，她朝着这边的尤小涛看了过来，她发现尤小涛很安静，只是在那里和同学分析着比赛，并没有表现出多么夸张和沮丧的动作来。 当尤小涛转过头来的时候，他的目光刚好对上了美玲的眼睛！ 美玲对他笑了笑，表示对他的鼓励和期待，他也微笑着回礼，表示你等着，我一定会上去表现自我的。 这一幕被一旁的高政看在了眼里，于是他就像获得了某种机密情报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哎，小涛，她在看你呢！”高政又戳了尤小涛一胳膊肘。 “我知道，她也在看你。” “看我干嘛？人家在乎的是你又不是我。” “啥在乎不在乎，我和她现在就是普通朋友。” “好好好，普通普通。我跟你说哦，等会儿上去好好打，不要紧张，拿出你的水平就行，争取干翻刘伟他们。” “我看着不是那么好打，他们也挺厉害的。” “咋了，为了小玲玲，可爱的玲儿，你不豁出去能行？”高政带着责备的语气说道。 “嗯，我会的。”尤小涛坚定地点了点头，他不仅仅是为了表现给美玲，更多的是给自己争口气，在这个火热的年纪里，没有谁是服过谁的。 在他和高政说话的时候，美玲把头转向了赛场假装去观看比赛了，因为她发现高政和尤小涛正窃窃私语推推搡搡地议论着自己一样。 这时候，刘天宇在旁边举起了相机，他把人群中面带微笑的美玲给拍了下来，这一张照片，他还是决定送给尤小涛。 不一会儿，裁判的哨音响起，第一节比赛很快就结束了。 几个人满头大汗地走了下来，经过一番惊天动地的厮打，他们的体力已经消耗过半。 “快来王斌，喝水。”王斌踉跄着走了下来，尤小涛赶紧给他给了一瓶水。 “唉，太累了。”王斌气喘吁吁地说道。 “这打全场就是累啊。” 另一边，刘伟、张文涛几人也已经累得额头上渗出了汗滴，就是因为场边有女生看尤其是美玲在看，所以他们才表现得这么卖力，而这样做的代价就是体力消耗殆尽。 刘伟一下场，李淑霞就把早已准备好的饮料递过去了，而且拿着毛巾不断地在给刘伟擦汗。 “看见没，多暧昧。”高政看见对面的一幕说道。 “唉，人家是情侣嘛。”尤小涛现在丝毫不在意李淑霞的任何举动了。 紧接着，第二节，第三节比赛过去，班长一组的比分已经领先许多了。直到第四节比赛的时候，尤小涛才终于替补上场，而且换下来的是王斌，不然的话他恐怕没机会上去了——因为场上的几人没人愿意下来啊！那么多女孩子看着呢，这是一个展示自己的绝佳舞台啊。 到了最后一节，所有人的体力已经损耗殆尽了，他们的步伐明显慢了许多，就连持球过半场也要好半天，所以这时候要想进球实在是太难了。他们已经彻底乱了队形，谁抓到球就自己乱扔，一群人来来回回好几个回合也没有得一分，失误倒是多了不少。 魏美玲在无聊之余，终于看见小涛上场了！她立刻在场边不由自主地喊起了加油，很多女孩子也一起高声喊着，她们都希望尤小涛能追回比分。 听见魏美玲的助威，所有人都立刻来了劲儿。他们不知道这独特的加油声是给谁的，就权当是给自己喊的吧。 张文涛看见尤小涛上来了，当他抢到篮板球的时候，也没考虑其他，直接就给尤小涛传了过去，毕竟尤小涛的投篮命中率比较高，这是在平时打球的时候大家有目共睹的。而且这时候谁也不计前嫌了，只要能赢得比赛，其他的就是不值一提的。 尤小涛接球之后果然不负众望，他原地弹跃而起，面对着刘伟的防守稳稳地命中了一个远距离两分球！于是，场边立刻响起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叫好声…… 高政在下面激动得把刘天宇的胳膊捶得通红，大叫了一声“好球！”，魏美玲也终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和一帮女孩子柔声呐喊了起来。 张文涛和陈志华，此时也终于露出了高兴的神色。 所有人都觉得这小子这一球占尽了风头了，刘伟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场边的李淑霞也安静了下来，而魏美玲和几个女孩子这时候却越来越兴奋了。 因为尤小涛以逸待劳，他在场上自然比其他人跑得快些，所以比赛的节奏立刻围着他而运转了。 他不断地跳投，突破，抢篮板，几乎一个人连得了好几分，他脸上自信的笑容更加坚定了。 但是他尤小涛一个人这时候已经无力回天，比赛的最后还是没有追上班长那一组的分数，他们还是败了。 他有些灰心丧气地走了下来，他看着李淑霞和刘伟他们庆祝的动作心里也不是滋味。 “没关系，大家都打得不错。”张文涛安慰众人。 “你们尽力了，输就输了，这没什么！”王雪和张娟娟安慰小涛和王斌。 大家相互安慰着队友，表示不要太气馁。是啊，这只是一次班级里的小小比赛，谁赢谁输实在是不重要，也没有什么可惋惜的，毕竟大家都是一个班的，争个你死我活也不至于。 只是在这样的年龄里，每一个人都渴望展现自我，从而赢得女同学的注意，这是每一个男生的天性，这也是这个班级乃至这个大学校园里最有意义的话题。 “尤小涛！”这时，张文涛走了过来，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发挥得不错，可惜他们都不愿意替补上场，早知道早点让你上场了。” 张文涛破天荒地给尤小涛给予了肯定的目光。 “没关系，大家都一个班的，输赢无所谓了。”尤小涛大度地说道。 “小涛！”陈志华也走了过来，开口说到：“想不到，最优秀的人还是你，早知道让你首发就好了。” “没事啦，他们只是侥幸获胜了，以后再和他们战。”尤小涛说道道。 “哈哈，好。”陈志华微笑道。 高政这时候走了过来，大声说到：“玩心机干啥，都一个个不愿意替换，最后要不是小涛，我们这一组恐怕输得更惨哦。” “班长说的是，以后我们还是要多练练，争取打败刘伟他们。”张文涛看见高政，自然是点头微笑。 “好了，颁奖典礼就不需要了，新篮球给刘伟他们吧，至于羽毛球拍嘛……” “给魏美玲！”张文涛说道。 “这样最好，由她们女孩子自己去玩儿就行。”高政说道。 于是，高政走到众人面前，大声宣布到：“本次篮球比赛，刘伟一组获胜，奖励篮球一个！” 刘伟一组等人立刻一阵欢呼，李淑霞也兴高采烈地呐喊。 高政又大声说到：“羽毛球拍嘛，给女孩子，你们自己以后打着玩就行，那就送给女生代表：魏美玲同学！” 于是，魏美玲和王雪、张娟娟等女孩子也高兴地叫了起来。 小小的礼品，充斥着青春的巨大魔力…… 众人在球场上又嬉闹了一番，都把气儿缓匀了之后，时间已经是十二点多了。所有人立刻回宿舍洗漱，然后就下楼准备去吃饭。 尤小涛一行四人走在去食堂的路上，边走边议论着刚刚结束的比赛。就在他们的身后，魏美玲和王雪、张娟娟跟了上来，并且王雪在后面说了一句： “小涛，斌哥，今天打得不错哦，你们可帅了，哈哈哈。” “是啊是啊，我们都被你们迷得不行了。”张娟娟也笑了起来。 他们转了过来，发现可爱的美玲就在他们身后！小涛和王斌两人被女孩子一夸，一颗心立刻飘到了天上。 美玲并没有说话，只是也在微笑着表示赞同其他两个女孩的话，这笑容，简直是这个季节里最迷人的风景了。 尤小涛感到自己的心情从来也没有这般愉快过，他看了看美玲，心想她是主动走近的还是碰巧遇上。但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就在自己身边啊！这是多么幸福的时刻！ “走吧，那今天咱们坐在一起吃，天宇他说他请客！”高政抓住时机，立刻安排好了这顿难得的饭局。三个女孩听见男生请客，也就欣然答应了。 刘天宇在旁边很乐意地点了点头，他知道他压根儿就没有说过今天请客这事，这是高政这家伙为了讨好女孩子又拿自己当财主罢了。不过花这点钱他实在是没往心里去，更何况今天可是和三个女孩子在一起吃饭呢。 第54章 交大一游 有了美玲，这大学生活便有了独特的色彩。以前小涛的日子实在是单一而乏味，除了应付日常的课程和考试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惊喜和快乐可言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的世界里似乎出现了一个令他日思夜想的女孩，而且这种感觉不像以前的萧萧和瑞雪，这是一种比较亲近而随和的思想，因为他和魏美玲同坐于一间教室，同在一所大学。 不管是他主动问候魏美玲，和她说说笑，还是魏美玲和他坐在一起上节课，甚至是偶尔大家在一起吃个饭，这对他尤小涛来说都是最激动人心的事。 对于高政和王斌他们来说这也是最美好的事，因为全班最漂亮的女孩和他们的关系最好，这得让多少人羡慕！这给他们那同样枯燥平淡的大学生活也带来了一种美丽色彩。 时光在寂静地流逝，尤家村，这片土黄色的世界，在这个最重要的时节里，它已经又恢复为那特有的宁静和繁忙了。 外面奔波的人们为了生活正在拼命地生存，村里的庄稼人也要为了生活不停地去地里拼命劳动。虽然这里没有灯红酒绿，没有车水马龙，但这里毕竟也是屋舍俨然，良田万顷，是每个平凡的人赖以生存的家园，每个游子最终的归宿。 今年开春，尤元奎和几个人到远方的一处隧道工程上打工去了。因为去年他的肋骨摔断了没挣下什么钱，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家里养伤，这让这个家里的唯一壮劳力心急如焚。当他终于等到新年的开端，终于养好伤的时候，于是立刻就收拾好了铺盖卷出门去了。 他不去让谁去呢？洞子里的活不用说人们也都明白那有多危险。它不像是露天的建筑工地，而是深入山体，环境的恶劣程度可想而知。但他坚决没有退缩，他这把老骨头这辈子算是注定这样了——为了子女付出一切。 他也甘心这样做。全村人现在都知道他的两个孩子非常争气，小璐在县政府工作，小涛在上大学，这是他每一次远行的动力。有时候他实在是不想出门受苦了，想就此妥协于生活，可是他转念一想：一大家子人要靠他养活啊！小涛上大学不可能有什么收入，生活费当然要靠他来提供，小璐和小涛姑姑的帮助只能减轻他的一部分负担，稍微改善他的生活，却起不了根本作用。而且小璐现在也是大姑娘了，总不能让她把全部的钱都拿给小涛吧，这样对于小璐来说就太不公平了。小璐那时候上大学就是靠自己熬出来的，尤元奎到现在为止心里都一直感觉到很愧疚，觉得自己对不起女儿。他现在身子骨还不算老，也没有什么大病，他不能让小涛也过上那种自己供自己读书的悲剧日子，这是做为一个父亲最基本的生活的尊严。 母亲常年在田间劳动，身体也已经大不如前，不管风里还是雨里，她一直都在不停地劳动，不停地操磨，匆忙的时月已经给她的身体附加上了严重的疾病。 现在小璐自己有本事挣钱了，可是小涛还在学校里，所以在两个孩子没有成家之前父母永远也不会是轻松的。 五月又一次到来了。它似乎嫉妒着大二这样的美好时期，要拼了命地夺走每个人的这段青春年华。所以再不好好珍惜现在的大学生活就真的要后悔一辈子了。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尤小涛已经完完全全地成为了一名学长级别的人，因为他已经适应了这所大学以及这座城市，也逐渐适应了那种隐约可见的慌忙和孤独。 他现在的主要目标还是学习成绩，因为无论何时何地，成绩好的人向来都是受老师和同学尊重的，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有点底气去追求漂亮的魏美玲。 否则的话，自己学习不好而且家里又穷，那怎么可能引起魏美玲的注意呢？像他这样稳稳重重的男孩子大学里倒是不多，所以说他的人格魅力倒是挺不错的，至少胜过杜小飞和陈志华之流，但是光靠这些显然战胜不了他周围的那些竞争对手的。 另一方面，自己努力学习的最根本原因在于自己那个贫穷羸弱的家，父母的可怜和艰苦一直印在自己的脑海，自己的前途和命运也一直在自己手中急需要将它改变，所以在这看似平淡实则又存在危机的大学里，有时候稍有不慎就会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五月的蓝天，骄阳升起，惠风徐徐。劳动节和青年节到来了，学校里自然也放了假，同学们一个个高兴坏了——这无疑又是一段明媚如风的大好时光。只是这四五天的闲暇时间，该如何安排呢！尤小涛这样想着。 其他人似乎并没有这种苦恼，刘天宇自然是和女朋友驾车旅游去了，而王斌离家近，放假前一天他就回了家。现在只有他和高政在宿舍。 “小涛，这个假期你打算怎么过？”高政问到。 “我还不知道，回家吧又有点远，一来一回路上就要两天，得不偿失。也不好意思去姑姑那里啊，去了总不能白吃白喝嘛，而且在那里也多有不便。找同学去玩吧自己又没多少钱，去了给人家添麻烦，说不定他们也回家了。唉，我不知道该干啥。”尤小涛看着下午时分宿舍楼窗外的清澈蓝天慢吞吞地说到。 “也是啊，你说这虽然放假了，我却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空虚和无所适从。”高政也感慨了起来。 “谁说不是啊！这大学里就这样，你不可能像高中的时候一样放假了还天天去教室里看书学习去，谁静得下那个心啊！人家有对象的人呢天天有人陪着，有钱的人呢就会利用这个时间去各地游玩儿。只有我们这等人，人钱两空，孤独寂寞，无处可去啊……”尤小涛背着手，仰天长叹语气缓慢地说到。 “嗯，还是羡慕天宇啊，人家来上学就是混个毕业证，学业成绩对人家来说无足轻重，而且他女朋友家里也有钱，她人本身能力也强，可以说是两个人随随便便就可以在这榆州城里生活啊。” “羡慕有什么用，我们的生活注定是这样了，只能靠自己改变。你别说天宇，你看看我们班的那些人，人家有对象的都组队去青海湖旅游去了。” “没错，听说李淑霞和刘伟他们几个也去了。哎，小涛，你为何不找魏美玲出来玩呢，有了她陪着，还怕这个假期寂寞无聊吗？” “嘿，你把人家当什么人了，那是想叫就能叫出来的吗？我和人家现在最多算是个普通朋友，要我叫人出来玩，恐怕结果会令人失望。而且，她闺蜜刘敏说她也要去青海湖旅游！” “啊？天啦，惨啊，那如此说来，你我这几天是注定了去对酒当歌了。” “再看吧，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我带你去安和区那边找我高中同学玩吧，我有个好兄弟在那边上交通大学，他和我的关系亲如兄弟，我们去了也不至于无家可归。” “行吧，眼下只能这样了。哎你刚刚说魏美玲的闺蜜叫什么？叫刘敏？” “是啊，咋了？” “我觉得她也很漂亮啊，要不你追你的美玲，我追那个刘敏怎么样？”高政笑嘻嘻地说到。 “哈哈哈，你喜欢就去追嘛，她确实很漂亮。” 高政得意地笑了笑，他总算是在大学里也有了喜欢的女孩了。虽然他已经有个老家的女朋友。 这刘敏是工程造价专业的，因为工程管理和工程造价两个班经常在一起上课，而且她们女生的宿舍也在一起，所以魏美玲就和刘敏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两个人整日里形影不离，经常在一起吃饭自习，彼此分享秘密，关系好得就像尤小涛和高政一样。 而且刘敏的身材同样也很匀称苗条，模样清纯娇美，活泼可爱，喜好文学艺术，为人热情大方，在女孩子里面也很受欢迎，可谓是人际广泛，朋友无数，关键是她的学习成绩也靠前。只要她和魏美玲走在一起，路边的男生一个个眼珠子都会掉在地上。 经过二人刚才的一番感叹和对白，尤小涛和高政终于是逃离了这死寂的宿舍而找到了一个落脚之处。 夕阳的余晖这时候已经逐渐消散，随之而来的是一大片橙红色的晚霞飘荡在天边，映衬着远方高高低低的楼宇和地平线。校园里的草木这时候异常的安静，风的温度已经有些凉爽。身旁不断地经过一对对外出畅玩的妙龄男女，女孩子恬静舒适的香水味弥漫在整个初夏时节的校园里，让人禁不住对这明媚岁月感慨万千。 这安和区是榆州城最繁华的城区之一，道路宽阔，行道树整洁，楼宇高危。 这边有好几所知名大学，大多都是一本和二本，所以这边的商场和店铺就更加多了：四处都是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和灯火通明的高档休闲区。但因为这里的消费群体都是周围大学的大学生，所以商品价格反而比较低廉实惠。 尤小涛和高政来到了榆州交通大学门前，高政说到： “这交大的情况也跟我们一样，男多女少啊！哈哈……” “可是再少人数也多，你看这进进出出的人里面女孩子还是多。”尤小涛指指点点地说到。 “是，而且确实有漂亮的呢，你看你看！”高政给尤小涛指到。 眼前不断走过一个个穿着纱裙和热裤的女孩，这场景只要是个男孩子就会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你说，这么多的女孩子，你也找不到一个女朋友，悲哀啊……”高政说到。 “是啊，失败啊……”尤小涛也感慨，谁不想这大学生涯拥有自己的另一半？ 二人在校门口等了一会儿之后，尤小涛的高中同学终于走了出来，此人看见尤小涛，大老远便喊了起来： “嗨——，小涛！” “嘿，你终于出来了。来介绍一下，这是高政，睡在我下铺的兄弟。高政，这是我高中同学，当年坐在我身后的兄弟，周岩丰。” “你好。” “嗯，你好。”高政看着眼前的周岩丰，这人个子虽然不算高但是长得很帅，脸皮白白净净，五官棱角分明，看上去气质不俗，而且穿着上比他和尤小涛都时尚潮流许多，所以高政见到他之后立刻就觉得这家伙肯定有钱，至少比他们两个有钱。 “兄弟你怎么想起来找我玩呢？自从去年冬天见了之后你就没来过这边了。这回放五一假了，正好咱们在一起好好玩玩。”周岩丰激动得如同见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兄弟。 这周岩丰和尤小涛本就是高中同学，两人当时都在二班，他们曾一起度过了那个最难熬的高中三年，那时候的情谊无疑是一段美好的回忆，所以见到尤小涛时周岩丰表现得格外热情和亲切。只是在高考的时候周岩丰的成绩比尤小涛低，所以二人没有在同一所大学。 上了大学以后每个人都有了自己新的朋友圈，高中同学之间的联系就少了很多，像他们这样的关系能保持到现在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唉，兄弟啊，我也实在是无处可去了啊，这美好的五一长假其他人要么回家要么去旅游，我和高政没地方去，我就想到你了，希望我们的突然袭击不要给你造成不便哦，哈哈。” 尤小涛很客套地说了一段话，这让旁边的高政只觉得这小子说话倒是很有水平。 “没有没有，我也一个人正在发愁没地方玩，正好没意思呢，你们来的正是时候。” “岩丰，你也没谈对象吗？” “没有啊。” “长得这么帅都没对象，这下我们两个心里平衡了。”高政在旁边说到。 “嘿，高政你是不知道，我这兄弟人虽然长得帅，但是生性腼腆，一般都是女孩子主动追他他才敢追人家。” “行行行，走我们去吃饭，不说了。”周岩丰立刻推搡着二人离开，转移了话题，接着他又指着眼前灯火通明的街道说到： “这里是比较繁华的市区之一，这几条街都是好吃的和好玩的，酒吧、网吧、火锅店、奶茶店和ktv更是数不胜数，估计都是为学生开的，想一想咱们去吃什么？” 尤小涛和高政本来是客居于此，所以不好意思直言点餐，毕竟自己太穷，而人只要一穷干什么都没有底气。 于是尤小涛说到： “我们无所谓，吃什么都行，就是不知道这边的饭菜贵不贵。” “那我请你们去吃自助火锅，就在不远处，我和同学经常去那吃，而且便宜，每个人也就六十块钱，吃完之后咱们就去ktv唱歌。”周岩丰大方地说到。看见好兄弟尤小涛，他打心底里开心和高兴，毕竟高中时候的尤小涛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在二班又颇受老师和同学们的喜欢，所以周岩丰见到尤小涛的时候，心里面完全只有好兄弟的情谊而别无其他。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谢谢兄弟了。”小涛道谢。 三个人在周岩丰的带领下走进了一家自助火锅店，这个时候还没有到饭点，所以店里的人并不多。 “我给你们说一会儿人就多了，咱们幸亏来得早。”周岩丰说到。 尤小涛默默地想着：看来这家伙是这里的常客啊。想想自己也就只是去姑姑家里才吃点好的，或者跟着舍友偶尔出去吃一顿大餐，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是刘天宇掏钱，平常时间的生活也就只是混个温饱而已，这样的自己想要追求才貌双绝的魏美玲，恐怕是真的很难啊…… “小涛，那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周岩丰问到，并且拿来了三瓶冰镇饮料。 “嗯……，怎么说呢，算是有吧。”说到这里的时候，尤小涛的脑海里迅速闪现出了魏美玲那张温柔娇美的笑脸。 “本来就有还，还算是，我告诉你呀，这家伙喜欢我们班的班花，此女孩叫做魏美玲。”高政不屑地说到。 “嘿嘿，能让小涛兄看上的女生那就应该不错，加油啊，争取下次带过来让我瞧瞧。”周岩丰说到。 “岩丰兄过誉了，我就一个普普通通的男生，能谈一个对象就谢天谢地了还。”小涛抱拳谦卑地说到。 “嗨，小涛兄不必过谦，想当年你在高三二班的时候，哪个不认识你，那时你学习好，全班第一，人又长得帅，我们班的女生和一班的女生大部分都喜欢你，只是你就喜欢五班的那两个女孩子，叫什么尤萧萧和王雪燕。” “嘿嘿，这些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 “好好好，那就好好追你的什么魏美玲，争取下回带过来。” “好，我尽量加油。” 只要一想到美玲，尤小涛的心情立刻就会变得很高兴，只不过他现在不知道她到哪里了，和谁在一起，这一点可是尤小涛无法掌握的。 不大一会儿功夫，三个人就吃了很多菜，尤小涛和高政已经撑得挪动不了步子。于是尤小涛说到： “哎呦我说周兄，这回我算是吃了顿饱饭啊，真的好幸福呀。” “哈哈，幸福就好啊。行，我去买单，咱们去下一个地方！” 看着前台买单的周岩丰，尤小涛油然而生出一种说不出的亲切和感动，已经过往的高中岁月不断浮现在眼前，令他喉咙里禁不住有一丝哽咽。这种美好的感情也只有在这个最美好的年龄里才会体现。在他心里周岩丰已经是自己真正的好兄弟，甚至是这个陌生城市里的亲人。是啊，在这纸醉金迷、眼花缭乱的大都市里，能遇见自己高中时的好兄弟是多么快乐的事情啊，他乡遇故知，有这样的好兄弟一起在同一个城市上大学，这对自己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因为至少在你最孤独的时候还可以跑来找他说说话。 当然，自己的好兄弟之中除了眼前的周岩丰之外还有远在沿海城市打工的文辉和的金柱，以及正在外省上大学的宝强，这些人都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在尤小涛的青春岁月里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 “你说光咱们三个男生去ktv恐怕有些无聊啊，你有没有认识的女孩子叫出来一起玩嘛，顺便好给我和高政介绍对象。”尤小涛说出了他和高政的真实目的。 “你不是说我生性腼腆吗，我没有关系好的女孩子！不过，有两个高中同学也在我们学校，张立强和董宇。但我想这会儿他们应该都在网吧玩游戏，因为他们是游戏迷。还有两个女同学，王娅宁和李丽，她们在政法大学，要不要叫过来一起玩？” “好啊，这王娅宁和李丽我倒是联系着，但是不曾见过面了，时间长了也不好意思打扰人家。” 高政听见有两个女孩子，倒是一下子就来了兴趣，直接开口问到： “她们长得怎么样？” “王娅宁那时候是我们高三二班的班花，李丽是她闺蜜，也长得不错。”尤小涛如实说到。 “那就赶紧叫呀，还等什么。”高政眼冒金光。 至于那个张立强，尤小涛听见此人的名字就立刻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人间地狱般的高一一班，想起了自己那时候痛苦屈辱的生活。不过现在都上大学了，往事随风而逝，早已不堪回首，自己早就步入了新的大学，新的人生，之前高一时候的那些可恶的人早就淡忘出了自己的世界，如今不见也罢，但是说到底毕竟是老同学，且先和他们一起玩吧，反正现在的自己和他们在同一水平线上。 过了半小时后，城市的夜幕也逐渐低垂，多姿多彩的夜生活开始上演…… 周岩丰和尤小涛找好了一家ktv，就等待着其他老同学的到来。 这时候的尤小涛其实在学业上是高于他们的，首先理工大学本就不一般，在这几所大学里排名靠前，而且尤小涛现在也早已改头换面。只是有一点还是没底气：那就是自己没多少钱。 尽管现在的自己在气质和见识上略胜他们一筹，可是穿着和用度始终是不争气的。 “哇，小涛——，真的是你呀？”尤小涛听见声音向门口看去，只见走进来的正是两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子：王娅宁和李丽。她俩正是坐在教室后排和尤小涛关系最好的两个女孩。 “来来，好久不见了，拥抱一下！”旁边的李丽说到。 尤小涛见两个女孩子这么热情，他也不好意思拒绝，于是也很亲切地拥抱了她们一下。 旁边的高政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好小子，当着我的面撩妹子，羡慕啊。 “来，大家都坐。”周岩丰招呼她们坐下，并且相互介绍，这时候高政才终于被人知道了他的名字。 就在几人说话的时候，张立强和董宇走了进来。 “喔，这么多人，都在啊！” 又是一阵寒暄之后，几人总算是凑齐了。 尤小涛看着眼前的张立强，这人依旧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这让他迅速就回想起了当年那个死气沉沉的高一一班，虽然眼前的他并没有表现得多么狂傲，多么的冷漠，但他始终和自己谈不上是老同学的感情。张立强只顾着唱歌，偶尔喝喝酒，看上去显得比陌生人还陌生。但尤小涛也懒得搭理他，既然你如此生疏，我又何必和你谈感情。 旁边的董宇倒是不错，时不时地和尤小涛聊天碰杯，还说起他们高中时候的生活。 高政坐到王娅宁和李丽旁边，想方设法地逗她们开心，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让这两个女孩子记住自己，最后再加上她们的联系方式，这岂不美哉。 但是正在唱歌的张立强看着高政在和王娅宁喝酒玩游戏，于是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他把麦克风递给了周岩丰，自己在王娅宁和李丽这边坐了下来，看得出他很在意这模样俊俏的王娅宁。 张立强也并没有表现出讨厌高政的表情，只是坐下来和他们一起玩游戏而已。 但是在一旁和董宇聊天的尤小涛眼角的余光正好看见了处于劣势的高政，他看见张立强故意在给高政灌酒，心里立刻燃升起一股怒火，于是他索性也坐了过去。 “来来来，岩丰不要唱歌了，把音乐先关掉，咱们先喝酒怎么样？”尤小涛喊到。 于是几个人拿来了扑克牌围拢在一起开始玩起了游戏。 几轮游戏过后，尤小涛和高政喝得最多，周岩丰自然没有看出这各中之情由，只是觉得老同学聚一次不容易，大家都好好喝酒就行。 一转眼，半小时过去，张立强越来越放肆起来，他的一只手顺势搂着王娅宁的肩膀，而王娅宁居然也不闪不躲，这让尤小涛终于明白了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看来，时间长了所有人都是会变的！ 以前高三的时候，王娅宁和李丽是尤小涛最好的朋友，她们经常和周岩丰还有小姜和自己坐在一起，一起讨论钻研难题，一起在操场背书，甚至有时候还给彼此买饮料买小吃，在高三毕业的时候他们还给彼此送了一张自己最好看的照片以示对友谊的纪念，可以说那时候的他们感情甚好。 现在上了大学，尤小涛和王娅宁就很少联系，因为王娅宁在报理工大学志愿的时候因一分之差而滑档没有被录取，所以她选择了政法大学，不然要是王娅宁也上了理工大学的话，那坐在她旁边的就不是张立强，而很有可能就是尤小涛了。 但天不遂人愿，凡事总是不尽人意，这当年的班花王娅宁仍旧和尤小涛无缘，尤小涛后来也不好再打扰人家，以至于逐渐淡忘，毕竟大一之后他们都有了自己新的人际圈。 可是看着眼前气焰嚣张表情得意的张立强，尤小涛还是闷生了一肚子气。现在看来，不仅王娅宁是张立强的女朋友，李丽居然也是董宇的女朋友，这让他和高政两个外来之客怎么不内心如油煎，坐席如针毡？ 周岩丰看见这四个人原来是情侣关系，也暗自在心里后悔：早知道就不叫他们来了。现在倒好，四个人明晃晃地在他们三个单身狗面前秀恩爱，这让他这个东道主怎么对得起自己的兄弟尤小涛。 不过尤小涛毕竟是尤小涛，他一步步走到现在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区区张立强他还不至于影响到自己的情绪。只是本来好端端的一场聚会，开开心心的一个假期，现在居然搞成这样的僵局，这让周岩丰不得不尴尬横生。 高政看出了张立强的用意之后，也不甘示弱，他接过扑克牌，把张立强灌得连连求饶，这倒是在尤小涛的意料之中，但可笑的是这家伙今天居然跟陌生人都喝得这么起劲儿！ 在被眼前的两对情侣不断地嘲讽和打击之中，尤小涛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尤小涛拿起手机很随意地朝手机屏幕看去，结果这一看让他昏沉的头脑和迷醉的眼睛立刻清醒了过来，只见手机屏幕上闪动着两个俊美的字——萧萧。 第55章 五一长假 尤小涛拿着手机立刻走了出去，他接通了萧萧的电话： “喂，萧萧，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小涛，你现在在干嘛？”手机那边传来了那个熟悉的令人回味无穷的甜美声音。 “我现在在ktv，在和老同学喝酒。” “哦，我已经到榆州火车站了，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啥？你说啥？你已经到榆州了？要来找我？”尤小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怎么啦，不欢迎吗？哈哈。”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就是，你怎么不提前给我说一声，这也太突然了。那就，我在ktv门口等你，你打个车一会儿就到了。” 尤小涛有些激动地来到了ktv门口，但他突然又问自己：我为何如此高兴呢？唉，时过境迁，可心中的感情仍旧不容易放下，他对萧萧的爱自始至终都残留在心里，这个故土一起长大的心爱的女孩，无论何时见到她，他的心里都是开心和激动。 是啊，高中，那时候的我们是多么的快乐！尤小涛一边想一边来回踱着步子，萧萧那张可爱的脸蛋和昔日的往事又一幕幕浮现在了他的眼前。此时此刻的自己不仅仅有激动，有喜悦，还有随着岁月的增长所增添的万般感慨和百般无奈。 虽然现在自己对于萧萧早已经不是从前的那种感情，可是当他第一眼看见这个名字，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的时候，他也忍不住萌生出一种令他无法言明又无比难过的漫漫情丝。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多么的卑微与落魄，曾经的那一份感情又是多么的执着和深沉。 如今时过境迁，岁月飞逝，萧萧的突然到来将又要给自己已经平静的内心世界激起一层层往日时光的涟漪…… 终于，出租车到了。 萧萧下了车…… 尤小涛在紧张和激动之中又一次见到了这个记忆深处的童话般的女孩。我亲爱的女孩，我最好的妹妹。 只见萧萧依旧是一头飘柔的长发，一件黑色v领连衣裙，洁白如玉的脖子上绕着一根黑色丝带，脚上是一双黑色凉鞋，整个人还是那般俊俏而开朗，甜美而端庄，往那一站便在茫茫夜色之中辉辉灯火之下闪耀出了迷人的光彩。 “小涛——” 萧萧像喊自己的亲哥哥一样亲切地大喊了一声，并跑过来深深地拥抱住了尤小涛！ 看得出她也十分期待见到这个老家的好朋友啊！ “想不到，真的是你啊！” 尤小涛呆若木鸡，他看着怀里的萧萧，仿佛一瞬间时光便倒退到了三年前。 人的感情啊真的是不可思议，而且时间的匆匆流逝不仅没有将其淡化，反而使之变得更加梦绕魂牵和迷离复杂。 不过，过去的感情终究还是过去了，留下的仅仅是一段苍白的回忆。 因为现在的他们已经有了各自的生活，更何况萧萧是有男朋友的，这点是不容忽视的事实，此刻就算见到了萧萧，尤小涛的心里更多的其实还是悲痛和哀伤而已。 他并没有多么明显地表露出他对于萧萧的思念之情，而是像迎接一个好朋友一样正常地接待了她。不过话又说回来，不管以前对她是什么感情，她毕竟在这个异乡的大城市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单凭这一点也足以使尤小涛激动万分了。 “累了吧，你饿不饿？”尤小涛关切地问道。 “不累，也不饿。”萧萧很自然地挽着小涛的胳膊，就像以前一样。 “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我比较喜欢独来独往呀！放假了，自己出来透透气，顺便也来看一看你这个哥哥。”萧萧的眼睛紧盯着小涛，眼神中透露出了太多的感情。 “嘿，还知道来看看我呀，行吧，先进去玩一会儿，完了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好！里面都是什么人啊？你同学吗？” …… 夜色下的萧萧和小涛一边走一边亲切地聊着，辉煌的霓虹灯下仿佛衬托着一对无比温馨浪漫的恩爱情侣。路人一个个投射出了羡慕的眼神，只不过他们并不明白这两人其实仅仅是一起长大的老乡而已。一个是好哥哥，一个是好妹妹。 萧萧迷人的脸蛋不断地刺激着尤小涛的每一根神经，明亮的灯光照耀着她那双黑色的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照耀着她娇小可爱的鼻子和嘴唇。是啊，多么美丽清新的女孩，可惜你和我早已无缘！ “萧萧，我想请你帮个忙！不过，这件事有些……”尤小涛欲言又止，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来。 “什么事你说嘛，和我还客气啥。”萧萧以为尤小涛在生活上遇到了什么困难。 “我想请你，假扮一次我的女朋友！”尤小涛吞吞吐吐惶惑不安地说出了这样一个请求。若是平时的话他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今天他实在是受不了那些人的当面打击了。 “哈，那个，怎么了呀？” 萧萧嫣然一笑，对于尤小涛这样的请求她既觉得突然同时又隐约感觉到了一丝说不出的喜悦，如果当初她不去外面上大学，现在恐怕就真的是他的女朋友了。 “不瞒你说，里面有我的两个高中同学，人家两个人就在我面前秀恩爱故意气我……” 尤小涛向萧萧说出了他的愤怒和憋屈。 “哦，你被人打击啦？” “是，气死我了简直是。” “好呀，那我就成为你的女朋友，替你挽回你尤小涛大哥的颜面，给你出气！”萧萧调皮地笑道。 “你答应啦？谢谢你，萧萧！” 尤小涛欣慰不已，喜极而泣的他一下子紧紧地把萧萧抱在了怀里…… 萧萧也并没有感觉到意外和羞怯，而是也温柔地拍了拍尤小涛的后背，轻轻地抱住了尤小涛。 此时的尤小涛幸福极了，漫长的两年大学生涯里自己一直都是在孤孤单单地生活，闷闷不乐地度日，而今天突然福从天降，萧萧的突然出现给自己久经风霜的心里抚摸上了一层温润的药膏，这比世界上任何一种感情都美好，甜蜜，幸福，哪怕这份感情仅仅只维系今晚的一次小小聚会。 萧萧在微笑的同时心里也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开心和幸福，这或许就是她期待已久的弥补彼此遗憾的最好方式——给尤小涛一个深情的拥抱。 “怎么出去了这么久？你是不是喝多了去外面吐了？”高政立刻责问起了消失半天的尤小涛，这半天他一个人简直度日如年。 “是啊，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逃了！”张立强搂着王娅宁的腰带着似有似无的讽刺意味说道。而董宇和李丽只是在一角亲密地聊着天。 “小涛可不是那样的人，就这点酒，还不够他润嗓子的！”周岩丰替尤小涛说到。 “唉，对不起大家，我刚刚出去接我女朋友了，来来来，我介绍给大家！”尤小涛泰然自若。 “女朋友？”周岩丰惊愕到。 高政也是一脸疑惑和惊异：这小子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难道是魏美玲？不，绝对不可能，我和他形影不离，他有女朋友我不可能不知道啊。 就在众人的目光一起看向门口的时候，萧萧走进来了。 于是乎，倩影婷婷忽临现，玉肌姣姣净如霜，纤腰袅袅韵风度，神采奕奕映娇颜。轻纱薄裙，偏宜窈窕玉体，花妆美饰，尽显典雅风姿。轻足漫步，好似艳蝶落花蕊，柔声婉语，润如翠鸟鸣林间。 众人惊诧之时，一个温婉端庄、楚楚动人的女孩出现！ “这是我女朋友尤萧萧，她这会儿刚到榆州。”尤小涛平静地说道。他脸上并没有表现出羞涩而是自信，有时候对付可恶的人就要足够自信。 “可以啊你小子，怪不得你跟我说你喜欢你们老家的一个女孩子，原来就是她哦，不错不错。我叫高政，是尤小涛的下铺。”高政也顺水推舟，并且做了自我介绍。 高政很清楚地记得尤小涛告诉过自己关于他和萧萧还有瑞雪之间的故事，高政也知道他们其实根本就没有在一起。至于尤小涛今天大张旗鼓地介绍自己的对象，其用意高政自然也一清二楚——为了打击张立强的嚣张气焰，给自己争口气。 众人坐了下来，张立强的表情终于从微微的傲慢和得意变成了疑惑和平静。 在萧萧的帮助下，很快这场酒局就以对方狼狈不堪而收场。久经世面并且气质不凡的萧萧自然是给尤小涛争足了面子，不仅是唱歌还是喝酒，她样样都能赢得全场的掌声。 待众人散去，尤小涛也就放开了萧萧的手。 尽管这次相聚是如此的幸福和美好，但美好的总是短暂的，还是回归现实吧！他这样想着。假如当初李淑霞和刘伟打击自己的时候萧萧也在身边该多好啊。 “今晚你们就住在这边吧。前面就有一家酒店，环境不错，我带你们去，完了我回学校。”周岩丰说道。 高政看见尤小涛和萧萧走在一起，他则是一边笑一边拉着周岩丰知趣地离开了。 等到还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尤小涛的心便恢复了平静： “萧萧，今晚真的谢谢你了。现在饿不饿？我请你吃夜宵。” 尤小涛太想和萧萧单独相处了，哪怕是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顿饭，一起看看路边的夜市和灯火。他甚至以为萧萧就是自己的女朋友，刚才在ktv的每一幕都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不饿，就是有些累了，你饿不饿？” “我也不饿。” “那咱们三个就住在一家酒店吧。”萧萧继续说到：“小涛，明天我就走了，我要去青海湖玩儿，你去不去？” “哦，这样啊。嗨，我就算了吧，我不想去。” 原来萧萧是顺道来看看自己，尤小涛这样想着。其实也是，萧萧怎么可能专程跑来找自己？ “我在学校里也闷得慌，回家又无聊，还不如出去游玩一圈，散散心。” “你真的一个人去吗？” “嗯，我二爸还说他要来榆州办事，让我等他一天，他还说到时候叫上你一起吃个饭，可是我行程已经安排好了没法等他，因为这次的时间比较仓促。” “哦，世龙叔，那我先谢谢他了。” “小涛，你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有些闷闷不乐的？” “没有，可能是喝多了吧。萧萧，我和高政住一间房，你住我们旁边，明天你走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一声，我好送你。” “不用送了，这里离车站很近，我明天打个车一下就到火车站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时间已经来到了午夜，大都市的繁华与浪漫仍旧在上演，只是街边的一只只路灯已经略微显得有些寂静和凄凉。大路上几乎没有了行人，已经关门打烊了的店铺前的led显示屏漫不经心地闪动着彩色字体，疾驰而过的出租车在夜晚的风中划出苍凉的声音，小涛和萧萧走在一起的身影则显得更加冷清和突兀…… “原来这就是你说的萧萧啊，确实不错，怪不得你那么喜欢她。”高政回到房间感叹到。 “是啊，唉。算了，都是过去的感情了，不提也罢。”尤小涛两只手枕着脑袋。 “兄弟，不是你的就不要勉强，看得出这女孩气质高贵，绝非那么轻易追得到手啊，就算是我们班的魏美玲和她相比，恐怕也稍逊一筹。” “她的男朋友条件好啊，有钱，油嘴滑舌，能说会道，我和人家相比，也是稍逊几筹。” “唉，还是想想办法怎么把魏美玲追到手吧，如果再错过了这个，恐怕你要孤独终老了。”高政一屁股坐在床上一边玩手机一边说道。 “魏美玲，魏美玲，魏美玲……，你说魏美玲也去旅游了？” “是啊。” “那就说明人家家里的条件也比我好！”尤小涛低声说道。 “这倒不足以判断出她的家庭条件吧，不过，这可以说明人家至少不像我们一样这么拮据，不像我们一样无聊至极。” “嘿，你说的是啊，生活，现实，呵……”尤小涛重复念着这几个字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 他的脑海里，交替闪现着萧萧、瑞雪和美玲，她们的声音，她们的笑脸，她们和自己在一起时的一句句对白，她们的一切一切…… 等他们两个人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第二天九点。 “萧萧，你走了吗？”尤小涛给萧萧发了条消息。 “我走了，回头见。”屏幕上弹出了萧萧简短的回复。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自己和她终究是茫茫人海相逢客。 “高政，我们是不是该回学校了？一直待在这边也不好，给周岩丰添麻烦，对了，昨晚住酒店的钱谁给的？” “周岩丰。”高政睡眼惺忪地回了一句。 “唉，真的是麻烦人家了。这还有三天的假期，该怎么办呢？做兼职又找不到，回学校又太枯燥。” “你快别提兼职这两个字了，发传单一天就挣一顿饭钱，装个小熊猫一天也就几十元，我还不如少喝一次酒。”高政喃喃自语。 “这就是所谓的钱难挣啊，不知道文辉和金柱在外面是怎么熬过来的。” “没事，我身上还有钱，今天的消费我承担了，就不要让周岩丰花钱了。” 当尤小涛和高政收拾好走出酒店的时候，周岩丰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说要请他们两个吃饭。 “今天我们去湿地公园玩玩吧，我们学校有自行车，一人借一辆，去兜风。”吃完饭后周岩丰说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这两天以来动不动就喝酒，我都厌倦了，去兜兜风，思考思考人生。”尤小涛说道。 榆州市的湿地公园不在少数，这里的一处风景倒是格外宜人。眼看时令已经进入五月，这大好的五月天里清风拂面，杨柳依依，正是散步的好时机。 尤小涛骑着自行车，他想着自己如果有一天也买辆自行车的话，他就可以骑车去校园周围兜风了。于是他的脑海里出现了这样的画面： 一个笑容清新的阳光少年，背着一个黑色背包，里面除了装着备考的资料外还装着一两本优美的散文，他缓慢地骑着自行车，路过校园里的林间小道，路过校内人工湖的石子路，周围偶尔有一两个读书的女孩，要么身旁偶然间掉落一片树叶。他身后的车座上坐着一个美丽的女孩，她的名字叫做魏美玲。她的手温柔地挽着他的白色衬衫，他们的表情平静而幸福。清风轻轻地吹动着他的发梢，他的衣袖，女孩的头发也在微风中轻盈地飘扬，五月柔和的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投射在地上，延伸成一段青涩美丽幸福的回忆…… 第56章 夏日清风 在夏日的清风和舒云的席卷之下，五一长假临近了尾声。 是啊，真快！尤小涛和高政消磨了三四日，终于不得不要返回学校。 这几日里的疯狂与闲散，幸福与失落又将化作残卷上那寂寞的文段。一切清酒，歌声，星辰，晚风，霓虹，灯火便如潺潺流年之中的一滴清水，弹指一挥，转瞬湮灭。萧萧的背影，萧萧的笑脸，如暗夜蝴蝶没入榆州城昏暗的地平线边缘。 “这两天真的是麻烦你了，害得你花费不少，周兄，以后再聚吧，我们回去了。”尤小涛说道。 “兄弟你这哪里话，你们不来我一个人也孤独寂寞，你们来了我才好玩呢。更何况，这两天的花费还不如我和舍友出去玩一次的呢。以后有时间再来。”周岩丰微笑着说到，并且一直送他们到公交车站。 “再见。” 尤小涛和高政坐在了回学校的公交车上，车上的空座很多，看来还不是高峰期时段，上面坐的只是四五个面容依旧急迫的年轻人而已。 车窗外快速地倒退着美丽的街景，碧绿的行道树，高大的玻璃幕墙，高耸的桥梁拉线，碧波荡漾的漫漫长河。 简单又平静的大学生活，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如五月之骄阳，五月之青树，年华在这样的时候也是最光鲜亮丽的。 如此晃晃世界，纸醉金迷，灯红酒绿，金钱与权贵，富足与辉煌，安享与清欢，自己漂泊于其中，如云烟和清雾，如孤草和独木，如沧海中之一粟…… “明天就要上课了，这两天糊里糊涂的，虽然整日里喝酒玩耍，但是还是会产生一阵阵的空虚。”高政感慨到。 “她应该回来了吧！”小涛自言自语道。 “谁回来了？哦……，你说的是魏美玲？” 尤小涛没有说话，但就在他和高政刚刚走到男生宿舍楼下的时候，他们突然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陈志华、杜小飞几人和魏美玲一起背着背包回来了……一起走过去的还有刘伟，李淑霞，张文涛，以及魏美玲的闺蜜刘敏。 尤小涛和高政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他们静静地看着几人有说有笑地从他们眼珠子面前走过，径直去了食堂。 “哎呀，哎呀呀呀呀呀……”高政摇头感慨，难以置信。 “喂，小涛，小涛？你怎么了？”高政一只手在尤小涛眼前晃了晃。 “你说她是和她闺蜜刘敏一起去的，还是和刘伟他们一起去的呢？”尤小涛慢吞吞地问到。 “怎么，你担心这个呀？”高政笑眯眯地说道。 “真的不敢相信，她们居然和他们在一起！不会真的这么巧吧，他们去旅游的地方一模一样，而且回来的时间也一模一样。” “你这样说倒是很有那种可能，杜小飞他们想要弄清楚魏美玲的行踪可谓是易如反掌，因为他们只要问问刘敏，魏美玲五一假期有何打算就能轻松得知，那样他们就可以假借旅游的名义趁机和魏美玲接近，然后和她在一起。” 高政站在原地说着，而尤小涛已经慢吞吞地挪开了步子准备离开。 “喂，小涛——” 尤小涛的心里突然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失落和难过。 看着情绪低落的尤小涛，高政立马解释到： “小涛，我认为一定是杜小飞他们主动去找魏美玲的。” “就算是那样吧，可是魏美玲她居然也接受了不是吗，而且，如果不是杜小飞他们主动的，是人家和魏美玲约好一起去的呢？”尤小涛的语气十分缓慢，看得出他已经从难过变成了悲伤。 高政也意识到了事情并不简单，于是说到： “你和我这几天里就知道喝酒唱歌，想不到人家几个却带着两个美女在一起游山玩水，趁机培养感情。唉，作孽啊……” “你也看见了吧，人家这会儿吃晚饭都是一起去的，我还以为，她只和我们几个在一起吃过饭，原来是我们自己太自作多情，太在乎人家了。” “行了行了，你也别难受了，你不是有她的联系方式嘛，等晚上你问问她不就行了。” 可是，自己如何开那个口啊，尤小涛一个人这样想着。人家去哪里，和谁去，这是人家的自由。更何况，大家都是同班同学，在一起去旅游或许是碰巧遇上，然后一起回来再顺便去吃个饭，这也没啥，也说明不了任何东西。 尤小涛只能这样暂时安慰自己，但刚才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在意。自己那么在乎人家，难道真的喜欢上了她了吗？这几天虽然一直在和朋友喝酒游玩，但他的心里无时无刻不想着美玲。 一直到晚上七点多的时候，王斌也回来了，而且还给他们带来了家乡的特产，背了一个很大的烤馍，只是刘天宇因为在校外租房子就没有回来。 “你咋了小涛，刚回来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这几天没玩好吗？你们晚饭吃了没，我都已经吃过了，这是我给你们带的吃的，来尝尝吧。”整个宿舍的温度被王斌迅速提了起来。 “我们不饿，中午吃得很多。”尤小涛回到，看见这么热心肠的舍友王斌，他的心情又恢复了平静。 “他主要是那会儿看见魏美玲和杜小飞、陈志华他们一起回来了而且还一起去吃饭了，所以他有点不开心。”高政说道。 “哦，原来如此。哎你不说我还忘了，他们几个是一起去旅游的吧，怎么拍的照片都是在一起的啊，而且还很亲密的样子啊！”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尤小涛顿时如遭雷击，立刻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并且和高政异口同声地大声说到： “你说什么！他们在一起？” 两个人巨大的吼声吓得王斌一个哆嗦，他立刻解释到： “是啊，你们两个咋啦？我是从杜小飞的空间里看见的，他晒出了她们去旅游的照片！” “我看看！” 高政和尤小涛立刻夺过了王斌的手机看了起来。 “嘿，两个疯子。”王斌一边翻白眼一边坐下嚼着吃的，他倒是没觉得这有什么事。 当尤小涛打开手机看见杜小飞空间里的动态的时候，他整个人的心一下子就碎了！ 只见照片上显示魏美玲和杜小飞、陈志华单独拍了好多照片，要么是杜小飞的手搭在魏美玲的肩上，要么是魏美玲微笑着坐在他们身旁，照片看上去简直是羡煞旁人。 “天啦，原来他们真的是，在一起的！”高政缓慢地说道。 尤小涛的眼前蒙着一片白雾，一股巨大的冲击顿时使他浑身僵硬并虚弱无力地坐在了床上。 他又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翻开了魏美玲的空间，同样的，她也晒出了本次旅游的照片，只不过没有把她和其他男生单独拍的照片发出来而已。 一切都摆在眼前，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他以为自己才是人家魏美玲的好朋友，和魏美玲能近距离接触的只有他一个，可是想不到，他其实仅仅是人家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同学而已。 原来是自己高估在她心里的位置了，尤小涛这样想着。他看着桌子上那一本本优美的散文，一颗炽热的心终于无声地碎掉了。 “不行，这样不行，我必须得帮你弄清楚，不行……”高政嘴里念叨着在宿舍里不停地打转。 “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你们也不要胡思乱想，我看就是杜小飞他们几个故意这样做的，魏美玲是一个什么样的女生其实我们心里都明白，她一定不会喜欢上他们的。”王斌这时候终于起到了安慰的作用。 “你说的是，不管怎么样，我们也不可能干涉和限制人家的生活，既然她愿意那样，只要她玩得开心，我们以后照样还是好朋友，我相信她。”尤小涛说道。 高政没有说话，他看着尤小涛抱着被子准备睡觉，他也不想再多说，只是他能明显地体会到，尤小涛的心情此刻很不好。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是第二天，尤小涛虽然睡得早，可是他依然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 今天的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课，大家都早早地来到了教室，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等着上课。因为这门课程同样是专业课程，所以还是工程管理和工程造价两个班的学生在一起上。 魏美玲和她的闺蜜刘敏坐在前面第三排，而魏美玲的右边这时候刚好有两个空座位。换作是平时的话尤小涛和高政很可能就会大胆地坐在她旁边，并且下课了就和她聊天说笑，一起谈天说地。但是今天不一样了，尤小涛一进教室就直接走到了最后面。 尤小涛从过道旁走过的时候，魏美玲眼角的余光刚好看见了他，虽然她也没注意看旁边走进来的同学，但是不知道为何她一眼就能注意到小涛。 她的心里微微一震，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坐在她的身旁，她甚至是有着某种期待，也伴随着某种喜悦，这种喜悦，好似五月明媚的阳光和温柔的清风。可是似乎事与愿违，他居然坐到后面去了！ 魏美玲顿时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失落：他今天怎么回事呢？ 可是她立刻又惊讶地发现：自己为什么那么在乎他坐哪里呢？是在乎自己和他们之间的友谊，还是别的什么呢？ “喂美玲，奇怪了，尤小涛和高政今天怎么没坐你旁边呢？”刘敏可爱地说道。 “哦？嘿，不知道。怎么人家非得要坐我旁边啊？”魏美玲也是被问得一头雾水。 “不是啦，就是有时候你旁边没人坐的话，尤小涛就会坐在你旁边，我看你们两个有说有笑的，感情还是挺好的嘛。”刘敏笑着说道。 “哦，是吗？”魏美玲吞吞吐吐，我和他感情很好吗？ “是呀。其实我觉得吧，尤小涛还是很不错的，他个子高，长得帅，整个人气质不凡，笑容也是那么的阳光灿烂，现在这样的男生可不多哦！”刘敏大肆夸赞了一番尤小涛，不知道尤小涛听见这话会不会高兴死。 “哎呦，看不出你还这么了解他的嘛！”魏美玲调皮地反问到。 “哪有！”刘敏可爱的脸蛋上微微一红，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情不自禁地夸起了尤小涛来，而且以往尤小涛坐在她们旁边的时候，她的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紧张和高兴。 尤小涛和高政在后排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当他坐下的那一刻，眼睛还是不自觉地望向了前排的魏美玲，她的背影依旧那么令人陶醉，令人着迷，柔顺的长发，苗条的身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漫长的五一假期里，自己是多么地渴望想早点见到她。 但是尤小涛立刻转移了视线，把心思收回到了课本上来…… 班主任走了进来，开口说到： “同学们，上课了，五一假过得怎么样？” “好——”全班人异口同声。 “那就好，你们现在的年龄是最美好的，趁着年轻呢就赶紧好好努力，打下坚实的基础，努力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努力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不能只顾着游山玩水，吃喝玩乐，在该积累的时候呢就不要光想着享受。不过大学里的课程不像高中的一样，那时候你们心目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高考，现在考上大学了，首先还是要以学习为主，但不是像以前一样的死记硬背，为了学习而学习，你们现在要更多地去思考生活，思考人生，思考自己的未来，要懂得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要建立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要把目光向着更高更广的方向延伸，要善于体察和感悟生活，因为你们一旦毕业，面对的就是形形色色真真切切的大千世界。” 杨老师走到了讲台前，继续说到：“比如说我们班的尤小涛和魏美玲同学，我看他们两个平时就喜欢读书，写写东西，我在他们的空间里看见了很多很好的文章。这说明他们在思考生活，不管是有无结果至少他们在试着去思考。当然我们班的其他同学也各有各的特色和光彩，像李淑霞同学比较喜欢户外活动，人脉广泛，这也是一种能力，以后一定会靠自己能力立足。我们班的徐东升同学呢喜好航模这类东西，他也经常拿到数学建模的奖项。还有陈光华同学的电脑水平很好，他已经参加了我们学校的bim协会。还有我们班的王小威同学一直在校外的快递公司做兼职，赚一点自己的生活费，这都很不错。 但我也听说你们当中有的人天天在打游戏，有的人在谈恋爱，这当然是你们自己的事，也很正常，老师也不方便说，但是我要告诉女孩子的是：一定做一个真善美的人，不要欺骗男孩子的感情哦。大学就是锻造你们的很重要的一个时间节点，也是你们步入社会之前最后的一段学生旅程，一定要学会高洁和自律。四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眼看着你们马上就要大三了，到了大三，课程依然很多，还要考很多证件，比如说英语四六级，计算机二三级，有的同学还给自己定下很多目标，什么二级建造师，预算员等等，大三的下学期还要实践实习，不知道你们准备好了没有。所以说岁月不饶人，好好珍惜当下，好好把握未来。你们都这么大了，我平时是不会多说什么的，因为你们自己会给自己操心，自己能管得住自己，无需我多言，但是生活上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尽力帮助你们，到了大四，我也会把你们一个个全部都安排好，给你们的父母一个交代。总之一句话：不要荒废了大好青春！” 班主任的一席话让台下坐的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是啊，扪心自问一句：自己真的没有在荒废青春吗，自己真的对得起父母，对得起自己吗？眼看着大二将过，大三就要到来，不知不觉间大学生活已经过去了一半，而自己的目标却远远没有实现，未来，是个多么渺茫的话题啊，而我坐在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在这看似无比美好的大学生涯里，其实每个人的青春都不是完美无缺的，总是要残留或多或少的瑕疵和遗憾。换句话说，人无完人，不可能什么事情都做到最好，什么人都能抓得住。时间在流逝，生活在继续，生命在向前，不管是爱情还是友谊，你总要得到一些，也总要失去一些。 “好了，现在打开课本，开始上课。”班主任打断了同学们的沉思，台下的所有人在她眼里都还只是孩子，看得出他们脸上一个个都写着青涩和迷茫，所以自己不仅仅要为人师表，而且也必须像父母一样关心他们，时刻提醒他们。 尤小涛突然发现，原来班主任这么关心他们，这么了解他们，而且老师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无懈可击，无可挑剔，这应该就是生活的阅历和资历。 就像老师说的，应该要努力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学业上自己倒是一直都在努力学习，成绩一直是班上前几名，该考的证件自己也在考，这一点自己已经尽力做到最好了。可是想要抓住自己喜欢的人，该怎么去做呢，假如自己努力去追求的话，其结果势必只有两个，要么是得到，要么是失去，要么是恋人，要么是过客，可是依照眼下的形势来看，自己难道真的要失去她吗？ 他又一次望向了前面的美玲，她一直在认真听课，也没有在意他坐哪里，好像自己的一举一动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难道她真的不在乎自己吗？ 一想到美玲和杜小飞几人的照片，尤小涛的心情立刻就失落万分，这种万般低落的心情上一次还是两年前他听见萧萧有男朋友的时候才有的，没想到今天又是同样低落的心情，而且就算美玲和他们当中的谁还没有在一起，他自己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了，看来自己真的是爱上她了，而且这种感觉的强烈程度不同以往。 在胡思乱想之余，尤小涛翻开手机，打开了天宇曾经给他和美玲拍摄的那张照片，他聚精会神地盯着那张画面异常唯美的照片心里感慨万千，她如果只和自己这么亲近该多好，真的是自己的女朋友该多好！ “尤小涛，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班主任突然叫到自己，吓得尤小涛立刻站了起来。 “哦，那个……”尤小涛吞吞吐吐，总算还是靠着自己的能力回答对了这个问题，不过也惊得他立刻打断了刚才的思绪。 “回答的很好，坐下。大家专心一点哦，这可是你们的专业课，考试一定会考。” 尤小涛听得出班主任的话已经很给自己面子了，而且从老师的眼神里他没有看出一丝一毫的责备。她说的是大家专心一点，而不是说让自己专心一点，而且还表扬他回答的不错。 不过尤小涛心里还是一阵狂汗，他站起来的时候，整个教室的人都在看自己，那么多的目光锁住自己的感觉就像一架钢筋铁笼一般沉重。 当然，女孩子看他是因为这家伙长得很好看，为的是多看一眼。而男孩子则是出于好奇和幸灾乐祸。不过魏美玲却安静异常，只是低着头听见了尤小涛回答问题的声音，并没有转过头来看他一眼。 “咋啦，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在想魏美玲？”高政凑到尤小涛耳边低声说道。 “没有，想她干嘛，我就是昨晚没睡好，有点困而已。” “我看不是吧，不过你还别说她似乎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哎。” “不说了，下课了。” 一阵清爽的铃声响起，尤小涛这才终于从郁闷中解脱了出来。 第57章 争风吃醋 一下课，女孩子就立刻开始追偶像剧，男生则开始打游戏，有的人开始睡美容觉，不过总算是一阵热热闹闹的氛围。 “小涛，你刚刚在做什么，被老师发现了！”尤小涛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忽然被一个很好听的女孩子的声音惊醒。 他以为是美玲，结果抬头一看却是表情可爱的刘敏。 “哦，我，就是……”尤小涛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正在吃醋呢。”高政慢吞吞地说道。 “吃醋，吃谁的醋哦，是美玲吗？你们两个今天怎么不坐在我们旁边啊？”刘敏坐在尤小涛的旁边，他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一边微笑一边紧紧盯着尤小涛，好像在审问犯人一样。 “我们，我们两个……”被这么好看的女孩子近距离“审问”，尤小涛不觉心跳加速，语无伦次，遂扭过头看向了高政。 刘敏深情地盯着尤小涛，而高政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刘敏，三个人就这样互相盯了足足一分钟…… 可是远处的陈志华却不经意间看见了这边的状况，他心里默默地想：奇怪了，这两个家伙今天怎么没有坐在魏美玲旁边，而且刘敏怎么还主动找他们说话，看来他们是真的受女孩子欢迎啊！ 面对尤小涛这个强大的竞争对手，陈志华多少有些失落，因为尤小涛在班上不仅学习好、朋友多，就连班主任也点名夸赞他，而自己却是班主任所说的爱打游戏的那一类人啊！ “刘敏，你今天好漂亮！”尤小涛半天不知道怎么说，只好莫名其妙地冒出了这样一句奇怪的话。不过这倒是他的真心话。 “啊，我，是吗？”刘敏尴尬一笑，双手捧着红红的脸蛋跑开了。 “你居然抢了我的台词，唉。”高政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又立刻惊异道：“哎——，不对啊，她怎么一直在跟你说话，没理我啊？” “我也不知道啊！哦对了，关键的问题都没问！” “就是，怎么不问问她们这次去旅游是咋回事？” “面对这么好看的女孩子，我能有问问题的份儿吗？你咋不问？”尤小涛表示很无奈。 “我，忘了……” 于是两个人嬉笑着扭打成一团…… “你干嘛去了？”魏美玲看着脸蛋红红的刘敏说道。 “没干嘛。” “嘿嘿，我都看见了，你是不是喜欢尤小涛？”魏美玲调皮地问道。 “没有，我，我就是好奇他们两个为什么不坐前面，是不是在生什么气。” “那他们怎么说？” “他们没说。” “那你脸红什么？” “有吗？” “有，红得跟刚刚坠入爱河的羞涩少女一样。” 结果两个美女又嬉闹扭打成一团…… “我觉得，有必要下课之后和她们一起去吃饭，把事情弄清楚！”高政说道。 “算了吧，小事一桩嘛，看人家和谁去玩儿，我们慢慢观察吧。静观其变，以静制动。”尤小涛意味深长地说到。 高政一头雾水，随后咧嘴一笑： “那就听你的，看看陈志华和杜小飞下一步的动向！” “对！” 接下来的一节课是一节选修课，老师马马虎虎地讲了几句就让同学们自习，同学们一个个兴高采烈，这无疑又是一节轻松美好的课。 一转眼两三天过去了，魏美玲依旧没有主动发来消息，这让尤小涛更加失落，而且，陈志华和杜小飞对魏美玲的喜爱之情已经表现得越来越明显了。 杜小飞开始试着给魏美玲买起了早餐，并且托刘敏带给魏美玲，刘敏虽然不愿意，但毕竟大家平时都是好朋友，也只好答应他。假如尤小涛托她给魏美玲带东西，那么她一定会是拒绝的，而且还是有些难过的。 每天早上上课的时候，美玲的桌仓里就会莫名其妙地多出一份早点。这让魏美玲哭笑不得，当她得知是杜小飞买给她的时候，她也没有直截了当地回绝，她只是让刘敏转告杜小飞以后不要再买了。发生这种事，对一个女孩子来说算是一种情感困扰，但她不想因为这事伤害了美好的同学情谊，因为她终究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姑娘。 但同时她也不想勉强自己，因为到现在为止她的心里还没有多么明显地去喜欢一个人，或者说是爱一个人。所以她一直装作若无其事，也只能这样和杜小飞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将他视为朋友而已。 而陈志华呢，他则是比杜小飞还主动了，自从上次去旅游他和魏美玲在一起拍过照片以后，他就认为魏美玲至少不会拒绝他，所以他在内心里保留着一份期许和希望。他是不会让步的，就算他和杜小飞是朋友，但他也想给自己争取，获得美玲的芳心，因为在他的手机里，依旧保存着美玲最好看的照片。他经常约魏美玲一起出去唱歌，要么请她吃饭，但每次美玲都是婉言谢绝，这让陈志华有些大失所望。 一周以后，尤小涛的这一片感情天地依然平静如水。是啊，犹如这平静如水的大学生活，似乎是没有多少惊心动魄的。 五月的骄阳温暖如常，草木已经趋向于青翠和茂密，气温也在一天天升高，在这匆匆岁月之中，大二的时光或许即将就要过去了，那一份美好和期望，难道也要被这时光之刃带走吗？ 这突如其来的感情变故，就好像是五月清莹的蓝天上的一片乌云，该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办呢？ 现在，魏美玲和尤小涛的状态都是沉默不语的，有时候他俩在上下课的路上遇见彼此的时候，也没有以前那般亲切友好了，他们用眼角的余光快速地看一眼对方之后就会迅速避开，他们的心里都知道：他们的感情真的不如以前了。但是为何会出现今天这样的僵局，他们谁也说不清楚，或许就是因为太在意才变得那么冷漠。 “小涛，你们两个怎么样了？这些天你们都没联系过吗？”在中午放学回宿舍的路上，高政开口问道。 “没有，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人家，我想这事就这样吧，都过去了。”尤小涛说道。 “刘敏说杜小飞每天都在给魏美玲买早餐，而且陈志华约她唱歌约了好几次了。” “这事我知道。”尤小涛平静地说道。 “你知道？那你还无动于衷？” 就在高政和尤小涛说话的时候，刘敏和魏美玲正好从他们身旁路过，但是陈志华从后面紧跟了上去，并且尤小涛听见陈志华向魏美玲问到： “喂，美玲，今天下午没课，而且天气也很好，咱们一起去爬山好不好？” “这……，我不怎么喜欢爬山的。”美玲柔声说道。 “哦，那，我晚上请你们去唱歌，听说南门外新开了一家ktv，很不错的呦！”陈志华紧追不舍。 “我们……”魏美玲被这接二连三的邀请弄得不知所措，一时间也是无话可说。 “可以，你说了，你请客啊？”刘敏在旁边答应了下来，并且给魏美玲说到： “美玲，咱们也好久都没去唱过歌了，明天也没课，是不是也该出去放松一下，一直宅在宿舍里，多么浪费这大好时光？” “对对对，刘敏说得对，不能辜负了这大好的青春呀！”陈志华开心地说道，有了刘敏的支持，他立刻兴奋起来。 “行吧，既然你们都这样说，那我们就去吧。”魏美玲无可奈何地说道。 这时，陈志华高兴极了，他如获至宝般地笑着走开了。 尤小涛听到他们的谈话之后快速走回了宿舍，他的心情此刻比谁都糟糕。 高政见尤小涛箭步离开，他也只好跟了上去，并且大声喊到： “喂小涛，你不去吃饭啊？” “我不饿，你自己去吧！”尤小涛撂下一句话之后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青春的涓涓细流在这时候已经演变成了一条汹涌澎湃的长河，它奔流不息并且穿梭在每个人前进的道路上，它搭乘着岁月，裹挟着梦想，夹杂着生活百态，绽放着年少轻狂，它随时都有可能掀起爱情的微微波澜但也经常演变出悲愤的风浪。 他的青春年华该是怎样的呢？是有着窈窕佳人相伴于左右，还是一本本优美散文充实着生活，还是丰富多彩的大学活动要忙于应付呢？ 或许，他的四年青春注定了是苍白的，虽然也有着某种未知，可平淡无奇的现实摆在他眼前，这是他的心病。 到下午的时候，空气逐渐变得凉爽宁静，尤小涛抱着篮球，孤零零地来到了操场上。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为了谁，为了什么，反正眼前的一切现在都是模模糊糊的，但有一点他脑子很清晰：那就是美玲要和别的男生出去玩了。 这足以使自己的心情变得无比郁闷和失落。 自己留下的空间被别人捷足先登，自己沉默不语的后果却造就了别人的欢乐喜悦。 他双眼布满了迷雾，就连篮球和蓝框此时似乎也是自己的仇人，他一个劲的用力投篮，奔跑，希望让剧烈的运动来暂时麻痹愤怒的自己，从而忘记烦恼，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魏美玲，那张温柔娇美的脸。 她现在在做什么呢，她和他…… 转瞬间夕阳西下，天边金黄色的晚霞照亮了整个广阔的操场。虽然这时候操场上有很多人都在打球，并且有好几个男生都邀请他加入他们一起打，可是尤小涛都一一回绝了，他的心此刻浮躁不安得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的愤怒不仅仅是因为美玲，更多的还是在愤怒于自己的境况，若是不穷，自己也不至于一直处在这样的被动局面。 在操场边的木藤长椅上，高政手里拿着两瓶冰镇饮料正安静地坐着。他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发疯似的尤小涛却并没有上前喊他，他知道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待。 陈志华在获得了美玲的同意之后早就迫不及待地预定好了ktv的大包间，他精心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头之后就在女生宿舍楼下等待着魏美玲和刘敏两位美女的到来。 他邀请了刘伟和李淑霞，也叫了学习委员张文涛，但他没有邀请杜小飞。刘伟也邀请了两个关系好的女同学，这样一来，这次晚会就有七八个人了。虽然邀请这么多人对于一个普通大学生来说花费可能有点贵，但是陈志华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激动不已，仿佛觉得这一刻他好像是在等待自己的恋人梳妆打扮前来见他一般。 几分钟之后，魏美玲和刘敏终于下来了，大老远陈志华就走了过来，和她们开始说笑。 只见魏美玲今天的衣着依旧苗条俏丽，飘逸的长发也在风中轻轻飞舞，这身段和模样又一次让在场的几人激动不已——当然除了李淑霞的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以外。 身材和样貌同样不错的刘敏也精心打扮了一番，看上去已经不再是平时的学生模样，而是一个清纯可爱的少女。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正好路过了操场旁边的柏油大路，朝着南门外而去。 而这一幕的不远处，就是形单影只的尤小涛正在打球的落寞的身影…… “美玲，刘敏，你们两个好漂亮啊，我和你们走在一起都觉得开心，你看旁边经过的那些男生的眼神，恨不得杀了我们三个呢！”张文涛得意地说道。 “是啊，美玲，你可是我们班的班花呦！”李淑霞语气奇怪地说到。 “哈，什么班花，我可听说我们班的班花一直都是你呀！”魏美玲莞尔一笑。她听得出李淑霞的语气中带着不服和嫉妒，她也只好强颜欢笑，只是她现在似乎有些后悔答应这次聚会了。 “淑霞今天也很美呀，刘伟你可要看住了，不要被别的男生拐跑了！”张文涛扭头说道。 李淑霞听见这句话，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不少。 “刘敏，你这平时看上去乖乖顺顺的，没想到打扮一下也这么迷人啊。”张文涛继续嬉皮笑脸，而刘敏也不好意思反驳，毕竟她和这几个人不是同一个班的，只是两个班经常在一起上就他们熟悉了，更何况她今天是陪着美玲出来玩的，所以也不在意他们，只是她察觉到学习委员张文涛看她的眼神不对劲。 魏美玲听着几人谈笑风生，自己却越来越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无聊。不过这大学生活也就只能这样，她也不在乎李淑霞对她的想法，她和刘敏只是想出来放松一下自己。 上次碰巧和他们一起去旅游，这次再和他们一起出去唱歌也是正常的事。论关系她和他们也只算是平常，只是陈志华热情邀请，她也不好意思再拒绝。 渐渐的，夜幕降临了，晚风轻轻地吹着，路边的灯光也开始闪烁。校门口这时候出入的全是穿着华丽准备去约会的女生，也有三五成群组队出去通宵上网的男生。他们的脸上绽放着独有的单纯和幸福的微笑，也完全看不出生活的压力和苦闷，他们只管在这无忧无虑的大学校园里尽情地享受这光辉灿烂的青春年华，尽情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事。 尤小涛已经精疲力尽，汗水无声地在他的脸颊上流淌，由于自己一时间心情沉重，再加上下午又没吃饭，这使得他的身体很是疲惫。 篮球场明亮的灯光照射着疲惫不堪的尤小涛，高政这才走了过去开口说到： “怎么样，心情好点没有？” 尤小涛看见是高政，于是惊到：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你，一直在这等着我？” “是啊，我一直在这坐着看着你，之所以没有过来打扰你，是想让你一个人静一静。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我知道你的心里肯定不好受，一时间想发泄发泄。给，这是给你买的饮料！”高政平静地说道。 “我尤小涛有你这样的兄弟夫复何求啊，哈哈哈哈。”看见这么关心自己的舍友，尤小涛的心里很是感动。 “少说废话，赶紧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们在这等你！”高政怒斥道。 “我们？”尤小涛疑惑到。 “对呀，我们准备去吃火锅，就等你了！”只见刘天宇开着白色汽车从尤小涛旁边停了下来，王斌正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 “好，马上。” 尤小涛心里的阴霾一瞬间便被这一群热情的舍友给驱散了。 他迅速洗完了澡，穿上了一身比较体面的衣裳，吹了个帅气的发型，就这样一行四人驱车直奔南门外而去…… “我知道你这会儿肯定饿了，高政说你为情所伤，你说，去哪一家？”天宇调笑道。 “我都快饿死了，走走走，随便哪一家都行！”尤小涛捧着肚子说道。 几个人兴高采烈推推搡搡地坐了下来，似乎关于魏美玲的话题也暂时放在了一边。 “还是老规矩，吃完去唱歌，据说那边新开了一家ktv，环境不错。”高政说道。 “等会儿去唱歌嘛，但是这会儿得先吃饱。”刘天宇大口大口地一边吃一边说道，好像饿疯了的是自己而不是尤小涛。 “唉。”尤小涛没有说话，只是一声叹息。 “他们估计就在那里，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去了，免得到时候又碰见他们。”王斌说道。 “碰见才好呢，到时候我就向魏美玲问个清楚，她和刘敏到底是咋想的，居然能跟他们几个混在一起！”高政带着怒气，把放入嘴里的菜嚼得粉身碎骨并且咯咯作响。 尤小涛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他这会儿是真的饿了，所以一边听一边只顾着吃菜。 “喂，小涛，你的欲擒故纵计都失败了，现在居然一言不发？”高政戳了戳尤小涛的筷子说道。 “你们看着办，想去就去呗，在意那么多干嘛！不就是唱个歌吗，就算见到她了又能怎样？你看你们一个个的，没有了魏美玲和刘敏，日子就没法过了？”尤小涛平静异常。 “嗯……，说的是。哎，不对呀，你怎么反倒安慰起我们了？”王斌疑惑道。 于是几个人又围绕着魏美玲和刘敏展开了话题，看来她们两个终究还是他们最在意的女孩。在这个美好的年龄里，谁都渴望能够得到异性的友谊，不管是从什么角度出发，有几个女孩子是自己的好朋友，生活也就更加有了色彩，这是每一个男孩子所共有的心声。 在日常的大学生活中，每天除了上课之外，还有别的喜悦和期待吸引着他们年轻的心，那就是牵肠挂肚的小小恋情，这一切都是大学生涯中避免不了的。 第58章 帮美玲解围 五月的夜晚虽然已经是夏夜，可是街上的风还是稍显冰凉。四处是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和led屏，来来往往的车流依旧忙碌而聒噪，夜市街还是十分地热闹和喧嚣。饭馆里这时候依旧有出入的顾客，烧烤摊的白气也在路灯下飞舞。啤酒的香味浓郁，被风吹带着窜出了整条街。成双成对的情侣相互挽着胳膊行走在人行道上，脸上洋溢着幸福。 尤小涛和高政四人来到了这家新开业的ktv门口，看着眼前奢华的装修，几个人也忍不住默默地感慨。 但是在大学周围的各类产业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价格低廉，尽管各条大街的繁华程度很高，但是物价水平依然在可接受范围内。因为这里的消费人群大部分都是学生，低价格而高客流，所以这里的生意还是不错。 四个人开了一个小包间正准备体验体验新式风格，但就在这时候刘敏却正好从旁边的门里走了出来准备去洗手间。 “哎——，你们也来啦！”刘敏看见尤小涛，娇嫩甜美的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也不知为何，她只要看见尤小涛心里就很高兴。 “喂，你们两个……”高政正要上前问个究竟，却被一旁的尤小涛拦住，尤小涛给了他一个眼神表示不要再问，就拉着高政走进了包间。 “别说了高政，以后她们干什么、去哪里，我们都不要再过问了。”尤小涛坐下来说道。 “小涛说的没错，我们不要太在意了。”王斌说到。 回到包厢里的刘敏因为见到了尤小涛心情便瞬间好了起来，刚刚和副班长几人的游戏让她和魏美玲都提不起兴致，只是在一旁喝点啤酒吃点瓜果。但是她在意的那个男孩突然出现了，这让她好似立刻变了一个人。 “美玲，尤小涛他们也来了，就在斜对面的包间里。”刘敏凑到魏美玲耳边说道。 魏美玲一听见尤小涛，她的思绪便立刻不再平静了。 他也来了，难道他们知道自己在这儿，为了自己而来吗？这一段时间里她觉得尤小涛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也不和她说话，不和她探讨问题，他还在自己的空间里写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他在意的难道是自己？ 魏美玲沉浸在这样的猜想和思考当中，一时间也忽视了眼前的这些人。 不管了，反正大家都是出来玩的，来了就来了吧，至于尤小涛为何会疏离自己，为何突然变得冷漠，她也不去想了。 陈志华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不断表现自己，而副班长也努力为他制造机会，他们故意让魏美玲和陈志华合唱，故意让他们彼此喝酒，总之整个过程的氛围都是围绕他们两个在展开。 刘敏当然也知道陈志华他们的心思，只是她不好意思插手，但是张文涛已经嬉皮笑脸地开始接近她了。 就这样时间慢悠悠地过了两个小时，到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两个包间里的人都已经喝得迷醉，只是他们两队人现在的心情完全不同而已。 看着眼前的这些人硬要撮合自己和陈志华，魏美玲的心里这时已经怒火如雷。之前和他们在一起去旅游或者平时和他们在一起参加活动的时候，她觉得副班长和陈志华他们这几个人还能算得上是自己的朋友，也愿意和他们待在一起，毕竟自己是刚转进这个陌生的班级，对于他们的热情自己还是抱有着一份感激。 但是今晚，他们的一举一动实在是可恶，因为只要是个明白人就可以看出这一切都是他们精心布的局：为了陈志华。 “该回去了，咱们不玩了吧。”魏美玲觉得还是尽快离开为妙。 “唉，好不容易出来聚聚，怎么急着回去呢？这大学生活枯燥无味，一天到晚除了上一两节课也没啥事做，不妨趁这个机会咱们好好喝一点，反正这里的消费也不贵，明天又没课。”副班长带着强求的口吻说道。 魏美玲和刘敏实在是觉得不应该玩得太晚了，毕竟两个女孩子深更半夜在外面，还是早点回宿舍比较合适。更何况今天的聚会并不是自己想要的聚会，既没有自己在乎的人，也没有自己爱唱的歌，只是消耗了一些无聊的时光而已。 尤小涛和高政以及刘天宇和王斌也开始收拾准备回学校。从他们的脸上可以看出几个人也没多少心情再玩下去了。 “我喝不动了，我真的想回去了，你们想玩的话继续玩，我们先回了。” 魏美玲拉着刘敏的手正要起身离开，可是副班长刘伟突然站起来拦住了她们说到： “你们就这么不想玩吗？陈志华为了今晚的聚会他可是花了很多钱的。” 听到这里时魏美玲不由得一肚子火，又不是她们主动让他请客，这下倒好，脱不开身了！俗话说这“吃人的嘴软”，魏美玲心中的郁闷也不能直接说出口，她也就只好强颜欢笑回答到： “谢谢你们请客，今天我和刘敏玩得都很开心，咱们以后再聚。” 可是刘伟依旧不依不饶，阻拦在门口不让她们出去。而且这时候他完全不顾同学之间的友谊和尺度，站在那里就好像这整个班级他都说了算，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外面，他都是所有人的老大，除了班主任，谁也奈何不了他。他就不信今晚魏美玲和刘敏不给他这个面子。 “刘班长，你这是要干嘛？想要强留我们吗？我们都说了今晚已经很迟了！”刘敏娇小可爱的脸上也露出了恼怒之色，只是这愤怒对于刘伟来说完全没有起到作用。 坐在沙发上的李淑霞此时却也一言不发，她就是故意想看看这个魏美玲到底该如何应对，所以她身为一个女孩子也假装没看见这一切一样。 “刘敏，其实我还有好多话想和你说呢，虽然你是工程造价班的，但是我们希望你也能转进我们班来，那到时候，我们就更有机会天天在一起了，你长得也很好看很可爱你们说是不是啊？”张文涛摇头晃脑一阵调戏，随后几人一阵哄笑。 刘敏的脸色被张文涛的这句话气得通红，让她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但就在情势焦灼之际，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推开，巨大的冲击力使副班长弹出了几米远！他只感觉后背一阵剧痛，脑袋一阵嗡嗡作响，一个踉跄差点撞到桌子上……。 屋里的所有人都呆住了，空气好像也停止了流动。他们把目光朝着一个方向——门口看去时，只见高政和尤小涛以及王斌和刘天宇四人组合就站在他们眼前！ 看见眼前的几个人副班长这才反应过来，并且大声说到： “是谁推的门？你们怎么在这里！” “是我！”高政冷冷地回道。 高政的心情本来就已经很郁闷，再加上喝了酒，谁知道一出门就听见了副班长竟敢刁难两个女孩子。他这时候已经怒目圆睁，谁也不怕了。他开口呵斥到： “你们要干什么？嗯？强行留下两个女孩子跟你们玩，丢不丢人啊？这整个大学里恐怕也找不出像你这种无赖了吧！还好意思说给人家请客，请女孩子唱歌还说花了好多钱，你要不要脸？你以为你这个副班长家里有点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这个班级你想一个人说了算？要不是你们苦苦哀求，你以为她们两个愿意来吗，你以为人家是稀罕你们才来和你们喝酒唱歌来的吗？你以为人家爱你们啊？啊？”高政一口气说出了这些时间来的所有郁闷和愤怒，并且恶狠狠地盯了所有人一遍，使得屋里的人浑身感觉到一阵冰凉。 “你们想怎么样？”刘伟放缓了语气说道。 看着门口的四个人已经略微带着酒气，刘伟一时间也软了下来，不敢和高政力争。他知道，这家伙可以说是班上的大人物，不仅是正班长而且还是学生会纪检部副部长，而且自己以权谋私评定助学金的把柄还在他手里捏着呢，可以说高政就是班上能够制衡他的唯一人物了。至于王斌和尤小涛他倒是不太了解，但是他知道班主任很看重他们两个，和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好，而且自己这一边的陈志华和张文涛也经常和他们在一起打球，关系也是不错，就算真的到了出手的地步他认为张文涛和陈志华恐怕也不会出手为他帮忙。更糟糕的是他还听说刘天宇家里条件很好，也是一个惹不起的人。 刘伟快速地分析了一下眼前四个人的情况之后，他这个目中无人的副班长也不得不暂时低头认输。而且这件事若是传出去或者传到班主任耳朵里恐怕对他十分不利。 “不怎么样，希望以后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们这样对待女同学，否则，你们会后悔来上这个大学！” 屋里的几人被高政的这句话震得一身冷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换做是别人，高政或许不想管那闲事，可这是魏美玲和刘敏，他当然要阻止别人欺负她们。 刘敏看见门口的尤小涛就像看见自己的男朋友一样立刻开心地喊到： “尤小涛——，我们一起走！”说完她走上去很自然地挽上尤小涛的胳膊，准备离开。 尤小涛稳步走了进来，没有说什么话，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他平静地抓起魏美玲的手，带着刘敏，转身走出了门口…… 一旁的高政见机行事，他立马抓住刘敏的手，把刘敏拉在自己身边，也大步离开。而留在屋里的几个人，一个个的全是一脸的尴尬。 他们出了门口，尤小涛也就放开了魏美玲的手。 他也不知道那一刻自己怎么会有勇气去拉她的手，这一切似乎只是出于自然——他应该去牵她的手。总之这将会成为他一生的独特回忆。 高政依然抓着刘敏的手没有放开，不知道是他故意还是因为刚才的情绪太激动。但是刘敏也没有感觉到一丝生气，毕竟是高政刚才帮她们解围。她只是感到了一阵羞涩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失落——因为她握的不是尤小涛的手！ 魏美玲终于平息了自己的情绪，没想到今天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幸亏尤小涛他们及时出现，不然她真的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 她一双好看的眼睛温柔地看了一眼尤小涛，只见他的表情依然平静如水，嘴角略微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谢谢你们。”魏美玲微笑着说道。 “谢啥，我们本来就是好朋友！”高政走过来说到。 这时，刘天宇把车开到，尤小涛四人准备让魏美玲和刘敏上车，但是她们拒绝了。 “我和刘敏自己打车回去，就不用你们送了，谢谢你们了。”魏美玲微笑着说道。 “我们一起回呀，干嘛还要自己打车？”高政问道。 “算了，我们走了。” 说完魏美玲和刘敏便打了一辆出租车离他们而去。剩下的人也不知道她们这样做是为何，但尤小涛完全能理解魏美玲的心。 经过这件事以后，她的心里对于尤小涛的情谊也不再那么单一了。他不仅能够轻易地走进自己的世界和自己产生些许情感的共鸣，还能在自己处于困境时及时出现。这种感觉可不是普通朋友能有的，这是一种神奇又无法言明的心理状态，她似乎开始留意起他了。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一周，五月将尽，六月即将到来，但是农历的时间还是四月二十几。往往在这个时候，北方的天气依然是中午热早晚凉，可是越靠近南方的城市，这时候的气温已经热得像个地地道道的夏季了。 文辉和瑞艳在表哥高贵兴的工地上已经干了几个月了，工地生活枯燥杂乱，文辉年轻的脸上早已被汗水侵蚀出了淡淡的沧桑，瑞艳也是，她那原本洁白的脸蛋已经变得黝黑，而且，她已经怀孕了。 看着瑞艳的肚子已经有些明显，文辉也不忍心让她继续待在工地，于是他和高贵兴商量着把瑞艳送回了家里。 瑞艳回到家以后，文辉的父母自然是百般照料她，让她吃好喝好，好把肚子里的孩子顺利生出来。这样一段时间下来后，原本瘦瘦的瑞艳就变得很胖了，她也不觉得自己委屈，因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吃再多的苦都认了。 文辉也没有害怕，他并没有被生活中这些桩桩件件的大事所难倒，毕竟自己已经成家，现在就是紧牙关好好挣钱，其他的对于青春年华和自由生活的向往，他也不想那么多了——他已经有足够的能力面对当下，面对他自己的命运。 南方某所大学里，萧萧的生活过得和往常差不多，她自从来到这个南方的大城市以后就很少回过老家。很多时间她要么是外出去旅游，要么是参加一些舞蹈社团和节目演出，日子也算是丰富多彩，充满活力，毕竟她的家庭条件要好很多，她个人各方面的条件也很好。她的理想就是大学毕业以后当一个舞蹈老师或音乐老师。在这样一个中型都市里，她虽然身为一个农村女孩但完全可以轻松愉快地应对一切。 她的生活费自然是绰绰有余的。如今她爸尤世虎的生意越来越兴隆，母亲也是一个能赚钱的行家，她家的家境在尤家村里可谓是上等家庭。 萧萧家的新房子早已经买在了桥洋镇最显眼的大道旁边，楼房的第一层是间门市部，平常是萧萧母亲在打理。村里人每到逢集的时候就会到这里来歇歇脚，乘乘凉，抽抽烟，喝一杯茶水或者是买一瓶啤酒，等到热气散去了才各自回家去。尤世虎忙完了手中的生意也会坐下来和这些村里人拉一拉话，他的脸上显露出来的倒是随和而热情的笑容，毕竟这些人都是自己人。村里人去赶集大部分都是粜一些粮食或卖一些山药或花椒，这些东西也都能就近卖给尤世虎这个小商人了，因为他出的价钱人们还是可以接受的。 村里面很多人都在议论尤世虎家的这派兴盛光景，同时也很羡慕，因为他们这辈子是注定了在尤家村里安身了，他们的目标就是：耕种几亩地，操持一个家，养活好老婆和两个娃。比较大的梦想比如像尤世虎一样在河坝里的桥洋镇上修或买一套自己的新房子那简直是一种奢望，这是极难实现的梦。因为就连尤富贵这个村支书的家庭似乎都比不上他家。 但纵然如此完美的人生之路萧萧她自己始终还是认为有些残缺不全。物质生活的富裕带给她的仅仅是一种稳定，她更多的纠结在于感情和心灵。 萧萧有着属于她自己的大学生活，两年来除了她男朋友偶尔在节假日里找过她几次之外其他大部分时间她也是一个人度过的。是啊，谁的青春不是一个人慢慢地走、慢慢地探索和经历呢。从不谙世事，从青涩稚嫩，从惶恐不安到现在的游刃有余和应对自如，一切仿佛都是在仓促之间便形成了适应新生活新环境的能力。旧的朋友悄然离去，新的朋友陆续而来，你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现状，不得不蜕变自己从而去面对。 但是有的东西，它只要在你的世界里出现过，哪怕只是一瞬间，而对于你来说，它也会成为永恒。 第59章 萧萧红尘 萧萧有个很好的姐妹，叫夏微微，她也是萧萧的舍友，两个人关系一直很好，大学生活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她陪伴萧萧度过的。 夏薇薇出身于这座城市，家境甚好，她的性格和为人也好，一直和萧萧是共患难的好姐妹。 下午时分，夏薇薇和萧萧在校园里散步，她看着萧萧若有所思，于是问到： “萧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我看你这出去逛了一圈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沉默，而且爱沉思，我还以为你出去散散心之后心情会好很多呢。” “微微，你有喜欢的人么？”萧萧和夏薇薇坐在校园里的木条椅上，萧萧一脸平静地说道。 “嗯……，还没有呢，这个你知道的呀怎么又问我呢？” “哦。我前两天在榆州城又见到他了，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当再次看见他的时候，我心里居然还是有那种说不清的紧张和期盼。” “你说的‘他’是谁呀？”夏薇薇很是好奇。 “他和我从小一起长大，他叫尤小涛，在榆州理工大学，上次我去旅游的时候顺便去看了看他。我们还一起去唱歌。可是，我现在没有太多的勇气和他在一起玩，所以我第二天早早地就走了。”萧萧微笑着说道。 “尤小涛？你可从来没给我说过这个人啊，快说，怎么回事？”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属于那种老家同村儿的好朋友的关系吧，毕竟是一起长大的，也共同度过了高中三年。自从高考过后我们就分开了，从此各走各路，前往了不同的城市来上大学，以后也就很少见面了，只有冬天过年的时候，我们才见见面。” “那他是怎样的一个男孩子呢？能够让你如此念念不忘。” “他呀，怎么说呢，我想但凡每一个认识他的女孩子都会喜欢他吧，他正直而善良，既深沉隐秘同时也阳光灿烂。他和别的男生不同，他有着一种不屈不挠的意志和自己独特的人格魅力。而且二爸也经常提起他，说让我有空多和他联系，从他身上能学到很多很好的东西。” “哎呦，那你是不是也喜欢他？”夏薇薇俏皮地笑道。 “我，我确实喜欢他，但也伤害了他。所以到现在我的心里总有一种愧疚，我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愧疚。唉，那时候的感情毕竟还是朦朦胧胧的，根本算不上是爱情，只是相互之间有些好感罢了。那时候我们都很在意对方，还经常在一起聚会，一起到楼山县城上学，周末的时候又一起坐车回家。在老家的时候呢，我们几个就在故乡唯美的月色之下喝喝啤酒，乘乘凉，然后尽情地倾听故乡夏夜的声音，沐浴故乡的晚风。那个时候的我们都很轻松自在，也很关心对方的生活，但最后也因为忙碌着准备高考，而忽视了彼此……”萧萧低着头，嘴角又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继续说到： “对他来说，我或许就是他的一个好朋友吧，即使是错过了某种感情，但我想他也会慢慢放下，直至忘记。可是对于我来说，他在我心里，似乎并没有像好朋友那样简单，他一直都在我的记忆深处，挥之不去。” 夏薇薇皱了皱眉头说到： “那看来你是真的喜欢他，到现在始终对他有一种愧疚感和恋恋不舍之情。” “是，你说得对！” “可是现在，大学时光都已过去两年了，他还记得你们高中的那段感情吗？或者说他还记得当初的那个你吗？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追求，有自己喜欢的人了。” “我想他还是记得的，上次见到他的第一眼，他的眼神告诉我，他还没有忘记，而且，我也记得……” “可是，萧萧，感情是会随着时间而改变的，即使他没有忘记你，你们现在也回不到从前了不是吗，你现在有男朋友，就算没有，你们又能怎样呢？当初的矛盾和纠葛到现在还是存在的，而且现在你们都有了自己新的环境和新的生活，每个人的感情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份感情了。” “你说得没错，回不去了！有一种人，你虽然喜欢他，但是这辈子只适合和他做朋友，因为各种各样的客观因素的限制，你们无法走到一起，而就此错过，留下的，仅仅是缠绵入骨的遗憾。但是这种错过，又会使你回想一辈子，使你忍不住感慨人生和命运。每次见到他的时候，你的心里就会伴随着万千思绪而且不断地跌宕起伏，使你忍不住驻足叹息。微微，假如现在你是我，你会选择他吗？” “萧萧，我认为，人这一辈子，应该随心而动，心之所向，才是所求，心之所求，才是至终，你的心为他而悦动，你的人生才能幸福。我不了解尤小涛，我不好选择，但是从你说的这些话里我就可以听出答案：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选择他！” “是啊！假如我的学习和他一样好，假如我们两个考入了同一所大学，或者，假如我们同在榆州城里，事情的结果，或许就会不一样。当时的我之所以没有坚持和他在一起，是因为我觉得他离我很遥远，不仅是地理位置上的遥远，还有心志和理想的距离——他一心追逐他的梦想，他很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以至于，根本就不在乎爱情，他在上大学之前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他只在乎是否能考到全班第一名。” “不仅是学霸，而且是个执着的学霸。”夏微微说道。 “这么多年以来，我完全能理解他，因为他的家庭和他自己的理想，因为这就是他，这才是真正的他——尤小涛。” 天空中的清风不断地来回翻滚，它婉转而轻盈，携带着万千生命的颜色，寄托着万千年轻的梦想，涂抹着生机盎然的六月大地。 万物竞发向上，社会生活的巨轮亦在轰轰向前，青春的色彩也更加的绚丽多姿。 在如此美好的时光里，很多年轻的人们都在努力追求自己的梦想，这时的梦想虽然辨不清棱角，但已看得见大致轮廓。它要么是远大的凌云壮志，要么是平凡的悠然自得，总之那个朦朦胧胧又浮躁迷茫的大一已经过去，接下来的便是逐渐清晰的未来。 在这条通往未来的大路上，风景是如此之美，生活是如此灿烂。青春年华此时就犹如一棵茁壮而笔直的白杨树，在清澈碧蓝的天空之下昂首挺胸，奋发向上，清风一吹，绿叶就会哗哗作响。 但这一棵年轻的树还需要不断扎稳根基，并不断为其注入活力，而且，在成长和探索的过程中，难免会与孤独相伴与共。尤其是出身贫寒，家境贫困的大学生，在大二到大三这两年的时光里，孤独会在所难免，这种孤独不是单纯意义上的缺少朋友的陪伴或亲人的关怀，而是由于年龄的增长和生活的变幻其心智和思想在不断独立的过程中所承受的东西，这些时光必须要一个人去面对，一个人去体验，一个人去思考和感悟。如何度过剩下的这两年岁月并习惯孤独，这将是一个考验。 星期六的午后，榆州理工大学校园里的柏油路因为阳光的炙烤还在蒸腾着热气，不过大片的树林依然提供着珍贵的阴凉。 舍友都在睡午觉，但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 尤小涛睁开眼睛，起来洗了个凉水脸，打理了一下发型，换上了黑色的牛仔裤，穿上白衬衫，脚上再穿上黑色的帆布鞋，这一身便宜的着装硬是被他穿出了阳光又好看的模样。他望着窗外顿了顿，背起书包轻轻地关门后走出了宿舍楼。 他穿过绿色的草地和树影斑驳的林荫道，带着喜欢的散文集和课本，戴上耳机，来到了一间自习教室。 午后金色的阳光透过教室的落地窗，静静地照射到了他的书本上，他的脸上…… 因为今天是周六，自习教室里学习的人很少。这样安静的环境和氛围他是再熟悉不过并且记忆犹新的：因为他经常一个人来上自习。 有的时候，教室里座无虚席，有时则空空荡荡就尤小涛一个人。不管人多人少，来这里的人都是自行来的，而且有着同一个目的——看书学习。虽说大学里的课程已经不再像高中那样让人压力山大疲惫不堪，但是说到底还是要努力学习，因为成绩好了不仅能够拿到奖学金，将来也可以找一家好单位。 大学犹如一个高端的起点站，能考进来的人也都不是泛泛之辈。但它无论如何也只是给你提供一个伸展平台，而每个人的机会均等，你是否能在这个平台上略高一筹，闪出光芒，那就要看你自己的努力了。 在这些平静无奇的日子里，尤小涛除了复习课本知识以备考试之外，其余的时间则是更多地去看书以便充实自己的生活。他必须用这样的方式才能使大学生活不至于虚度。他心里一直有一个坚定不移的梦想，那就是：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家人的命运。 毫无疑问，不是每个人的大学生活都是充实而丰富的。很多人犹如一只被放逐在天空中的飞鸟一般，虽然在自由自在地翱翔，但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梦想和方向，失去了最终的奋斗目标，从而越飞越慢，越飞越低。他们整天都在浪费宝贵的青春年华，根本没有意识到这片自由闲适的天空也有尽头，当他们飞跃到终点站再回首的时候，才发现大学这四年他们只顾着“贪图享乐”了。 对于穷苦出身的尤小涛来说，这样虚度光阴的日子更让自己难受，因为他一闲下来眼前就会出现父母正在受苦的背影。但眼下这种状况暂时还不能被改变，因为毕竟他还是一个学生，不是说仅仅多看些书多考些证就能改变窘境，更不是去校外谋求什么生意或寻一个能挣生活费的门道，这些东西只能解决一些皮毛，实在是无法解决根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青春年华还没有消逝殆尽的时候，尽可能地珍惜时间。 其实也没有多少人能在大学里就已经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和处境，像刘天宇这样幸福美满的人简直是万中无一、少之又少的，更多的人还是平凡普通的学生，就连光彩照人的魏美玲也同样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也要在空闲时间尽可能地多看书学习。所以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要寻找自己不普通的生活方式形成自己独特的学习风格才是关键。 眨眼间，教室外的天空已经开始凉爽了起来。尤小涛拿出日记本写到： “这几天不知是如何过来的，感觉时间如白驹过隙，一周又一周，就这样悄然过去了。而我的生活，依旧那样波澜不惊，平平淡淡。我多么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但又希望它能过得快一些！ 对于高中时所期待的美好的大学生活我现在还能说什么呢？多么地无助，又是多么地孤独。时光在不知不觉或者还在你思考过去和未来的时候，它已经悄悄地流逝了。工大再美，在我眼里它也是荒凉的。 每当抒写这属于一个人的寂寞的时候，心中还是及其平静的，然而一想到自己曾经失去的爱情，我的表情难免会发生改变。这是一种怎样的情况呢？我也经常问我自己，看似日子平淡，而心中却因功不成名不就缘起又缘灭而难过。此时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我在这里上着大学，安逸度日，父亲却在外吃苦，母亲在家劳累。面对这样的现状，我现在却无能为力，只能尽量节俭生活费，努力争取奖学金。 我也想真正地去爱一个人，喜欢一个人，单纯地去喜欢，没有其他任何眷顾，就像其他人一样也可以拥有自己简简单单的幸福和快乐，从而让自己的大学生活更加锦上添花。可是茫茫人海，过客匆匆，知音世所稀，焉能轻易相遇。 此刻我又想起了苏秦的那句话：“人事无常，人情冷暖，奔忙一生，碌碌无为，然无奈悲苦之一生，若能遇见斗沙片刻之美好，也足矣。” 这或许就是一个出身贫寒的大学生的大学生活吧！我不知道别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的一天，除了焦虑就是孤独，是啊，就是这样的两个词。 大概也是到了这样的年龄，或者思想也到了这种地步。我不可能整日里疯疯傻傻，嘻嘻哈哈，面对现实而若无其事。 没钱是我的现状，也是很多大学生的现状，这就会导致自卑，使你不得不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想想有没有这个经济能力，自己的钱是哪里来的。说句实话，就算我真去追求一个女孩，也是需要资金的支持的。相濡以沫只是一个美好而虚无缥缈的词。真的，谁不想活成刘天宇那样的模样？开着自己的轿车，带着自己的爱人，日子幸福而快乐，不用操心学业，不用担心生活费，不用过多思索和规划未来。 虽然我无法和刘天宇相比，但我也希望我的青春能够尽可能的绽放最大的光芒，至少等到大学毕业时，回首向来萧瑟处，做到也无风雨也无晴也不错。 两年过去了，我才终于发现：大学生活其实就是一个人的生活。这并不是说你缺朋少友，而是你终归有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在独处的时候，灵魂便安静了下来，你才是真正的你！ 瑞雪，那个命运不幸的女孩，那个在我的世界里昙花一现的人，就像是一朵洁白的雪花飘落在手心后又瞬间消融。你是我曾经最喜欢的人，现在你过得还好吗？你此刻又在哪里呢？ 萧萧，那个梦幻般的女孩，你在我心里，真的犹如潇潇烟雨，如梦如幻，你的生活怎么样呢，我想你应该很好吧。你不仅衣食无忧，前程似锦，更有许多陪你爱你的人，你还有，那个他……。上次你我匆匆相逢之后就分开，我的心里又何尝不想多留你几日，我多想带你来我的学校，让你看一看我生活的大学，然后和你一起开心地漫步在湖边，最后请你吃饭，和你一起逛街……。但这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有的人，只能想念，也有的人，只能怀念。 我多么希望能有一个深知我心的她会出现，抚平我过去所有的创伤，给我带来幸福和希望…… 这最美好的青春年华，不应该就此悄无声息地落下帷幕。 不管外部环境和自身条件怎样糟糕，都应该要斗志昂扬，怀揣梦想，毕竟自己依旧青春靓丽，风华正茂。这样的日子虽无多少惊喜，但也不会那么令人失望，平日里有关心和帮助自己的舍友，老家有疼爱自己的亲人，窗外是美丽的大学风景，这一切都足以使人幸福了。更何况，还有一个让自己充满期待的女孩……” 尤小涛写到这里的时候，脑海里瞬间出现了魏美玲的笑脸，他每天都想见到她，或许她此时也正好坐在哪间教室里看书着吧。 第60章 告别美玲 日子又过了一周，这时候学校的教学要求是要让大家都选修一门体育课，以增加相应学分。 尤小涛、高政和王斌在刘天宇高级笔记本电脑的帮助下很轻松地就抢先选择了一门篮球选修课，而其他同学则是要跑去学校的机务室里去排队抢挤。 所以天宇往往在这种棘手的大事上面发挥着他重要的作用！ 几人选好课以后，就只等着体育课上课了。 星期二下午的第二节课就是体育课，514的四大组合换上好看的运动服，一起来到了操场上。 可是“难得有情人，何处不相逢？”他们几个刚来到操场上，就看见俊俏的魏美玲和刘敏也穿着漂亮的运动服来到了同一块操场。 “哎呀，你们也选的是篮球吗？”高政见到两位美女立刻大步上前。 “是呀，其他课都被抢完了，我们俩只能选这个，就连这我们都是抢了一下午才抢到的。”刘敏带着甜甜的笑，她的性格活泼可爱，见到这几个好朋友她自然也是兴高采烈，更何况还有尤小涛。 魏美玲没有说话，她悄悄地看了一眼尤小涛，发现尤小涛也在看自己，于是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娇羞。 “好啊，此乃天意呀！”高政捋着“胡须”感叹到。 “你说什么？什么天意？”两个女孩子盯着高政。 “没事没事，这下我们就有伴儿啦，小涛呢就给美玲教，我来给刘敏教，什么投篮呀，运球呀，三步上篮什么的都给你们教。” “这就是高政，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王斌低声给尤小涛说道。 “可不是嘛，他自己明明有女朋友了，还逗人家刘敏。”尤小涛笑道。 体育老师还没来，几个人已经在操场上聊得开心至极，除了刘天宇找了块树荫坐下喝水之外。 “你们篮球打的怎么样？”这时，面容娇羞的美玲终于开口。 “他们两个都不错，小涛和斌哥，我的话还行。”高政大言不惭。 “那以后就好好教教刘敏。”美玲一脸微笑。 趁着魏美玲高兴之际，高政大胆问到： “你们上次去旅游，怎么和陈志华还有杜小飞他们在一起？你知不知道，小涛因为此事，难过了整整几周。” “别听他胡说哦，我可没有。”尤小涛赶紧辩驳。 这时，魏美玲嘿嘿一笑，她终于明白之前他们为何会对她俩有所冷漠了，原来是因为这。 她如释重负，开朗地笑到：“那是我们碰巧遇上了，杜小飞又一定要让我们和他们拍照，我们就拍了些照片，大家都是同学嘛，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人家。怎么，你们在意这事吗？” “很在意！尤其是小涛，他是多么的在乎你，你应该能感觉到吧？”高政直接当起了媒人。 魏美玲和尤小涛两个人都被高政一下子说得小脸通红，于是尤小涛索性转身走开了，魏美玲也拉着刘敏躲开。 接下来就是正常的体育课，老师简单地讲了几句篮球的基础技能后就让同学们自由练习。在这样一个无比轻松的氛围中，尤小涛和魏美玲便有了很多接触的机会，他们两个被安排在一组自由练习运球，尤小涛则真的顺理成章地扮演起了“老师”，开始亲手教美玲。 多么和谐的画卷呀，湛蓝的天空下，夏日的清风中，午后的夕阳里，他们彼此的感情逐渐开始升温。他们每个人的心情就像此时美好的季节一样，阳光，明媚，温柔，清爽。这或许就是大学生活中最有魅力的日子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小涛和魏美玲的关系已经很好了，三个舍友已经默认了他们两个有可能要在一起，班上的有些同学也察觉到尤小涛和高政每次都会开开心心地坐在漂亮的魏美玲和刘敏旁边。 他们坐在一起，坐在阶梯教室靠右的第四五排，上课的时候认真听课，下课了就一起分享好吃的小吃、好看的散文以及好听的歌曲。有时候，美玲会睁着好看的眼睛盯着尤小涛问很多问题，和他探讨生活，探讨理想，或者互相赠送对方一本本优美的散文，有时候开心的时候，两个人还会用同一副耳机一起听同一首歌…… 这些温馨惬意、浪漫无比的画面每次都会被杜小飞和陈志华看见，可他们两个人根本就束手无策！他们比起尤小涛来说，还是差了一大截，无论什么方面。 美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学霸”，她曾经考过全班第一名，小涛也不甘示弱，决定这学期考试他一定要考到全班前三名，争取拿到励志奖学金。 于是，两个“学霸”就会在饭后的闲暇时间里相约着去安静的自习室里学习。他们两个每次都是在夕阳中一起去，然后再从月光下一起回来，漫漫夜色，四处都是温柔的路灯和散步的学生。 在这样快乐的日子中，尤小涛的大学生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改变！以前的痛苦似乎逐渐远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美玲带给他的无与伦比的温馨和甜蜜。 和这样一个女孩子一起上下课，一起上自习，一起吃饭，一起散步，这是何等快事！他们两个的感情现在已经近乎于是男女朋友的感情，只是两个人都比较腼腆，并不想把话说开。 他们两个会在阳光温和的下午在校园里的人工湖旁一起漫步，美玲像个活泼的孩子一样跳来跳去地欣赏湖边的鲜花，尤小涛则跟在身边给她拍照…… 要么两个人都拿着散文坐在校园里干净的草坪上看书，美玲会在尤小涛沉思的时候趁机吓唬他一下，然后尤小涛就会仔细给美玲诉说他此刻的所思所感…… 又或者两个人一起去榆州西站逛街，一起去黄河边看船，一起坐公交去别的大学找同学玩…… 总之，和美玲在一起的日子，是尤小涛这大学两年以来过得最开心幸福的日子。 从此以后，尤小涛的大学生活比别人灿烂了无数倍。 高政见小涛和美玲终于可以在一起，他也真心为他的好兄弟感到高兴。他继续追求刘敏，王斌则继续追求王雪，张娟娟看见尤小涛和魏美玲如此亲切，她也不再对尤小涛有别的感情，而是默默地选择了别的男孩。 往后的日子里，他们四个人出去唱歌、游玩的时候，身边总会带着美玲、刘敏和王雪，他们几个在班上已经形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和谐小团队，任何人都无法拆散他们，任何人也很难加入进来。至于杜小飞和陈志华，包括刘伟和李淑霞这群人，在班上多少已经逊色了。 时光在悄然间静静地流逝，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往往幸福的日子就是过得很快，转眼间，他们就进入到了大三了。 由于上学期期末考试尤小涛考了第四名，和第三名只有两分之差而没有进入前三，他也就没机会拿到励志奖学金了。此事他也并没有多么气馁，因为他实在是尽力了。美玲也在第一时间给了他鼓励和安慰，表示他已经很不错了。 这或许是他大学期间或者学生生涯里最后一次如此努力学习。 因为大三就要实习，各种专业课程完成之后，他们大学的大部分任务就完成了，这个节骨眼上，已经没有多少人再去看书了。 周六的下午，尤小涛给魏美玲发了消息：“美玲，马上就要去实习了，要不我们出去坐一坐？” “好吧，你等等我。”美玲回道。 这一次是他们两个人单独去玩，是啊，多么难得的惬意！ 舍友们也都不想打扰他们，他们俩终于有机会可以单独坐一起了。 尤小涛怀着激动的心情在女生宿舍楼下静静地等待着，他此刻仿佛就是在等自己的恋人。校园里人来人往，女生宿舍楼下时不时有进进出出的女孩子。他穿着白衬衫、浅灰色牛仔裤和黑色帆布鞋，一个人轻松地踱着步子，确实，这一刻，他等了很久了。 十分钟过后，漂亮的美玲终于出来了，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帽卫衣，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和一双白色的小板鞋。飘逸的长发在夏日的清风中随风飘荡，衬托着她那张俊俏的脸。 “走吧。”美玲微微笑道。 “你能出来，我真的好开心。”小涛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 美玲低着头，脸上带着娇羞的微笑，她双手背在身后，苗条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更加迷人。 二人相伴着径直来到了校门外的一家小型ktv，这种ktv的价格适宜而且环境优美，很适合学生来玩，也是个不错的优雅之所。 尤小涛和魏美玲坐在一起，小小的房间，浪漫的灯光，舒缓的歌声，金色的啤酒，两个年轻可爱的身影…… 历经数载孤独岁月，而今终于拥有小小爱情，尤小涛这一路走来确实是不容易。本以为像他这种阳光帅气学习又好的文艺青年会很轻松地谈个对象，谁知道会是这种曲折经历。 实际上，大部分人的青春年华都是充满了遗憾的。要么失去了心中的某个人，要么和喜欢的人分隔两地，要么始终遇不到那个合适的人。凡此种种，都很频繁地演绎在每个人的身上，因为这才是青春！青春如果不悸动，不遗憾，不跌宕起伏，不回旋婉转，那就不叫青春了。 “你要去哪实习？美玲看着尤小涛的眼睛问到。 “一家私人建筑公司。你呢？” “一个国企，项目就在榆州城。” “那还好。等我回来吧，到时候请你吃饭，我们再相约在这里，好不好？”尤小涛深情地对美玲说道。 灯光下的美玲，脸蛋白净，充满光晕，不管是拿着话筒唱歌，还是举着杯子喝酒，其侧脸和身影实在是迷人。 她的歌声，柔和而清新，简直就是所有男孩子都喜欢听的声音。 她的笑脸，纯洁而淡雅，简直是每个男孩子都喜欢看的娇嫩美颜。 “回去吧，早点休息，记得保持联系。”尤小涛和魏美玲依依不舍地告别。 “照顾好自己！”美玲深情地看了看尤小涛。 就这样，两个即将成为恋人的小年轻在夜色中挥手告别，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宿舍里。 一天后，班主任在群里布置好相应的实习任务后，班委成员就一个个执行下去了。学校已经安排好了很多实习单位，接下来就是大家自己组队，前往这些单位报到就行。 实习时间为一个多月，届时每个人拿回来一张盖了单位章子的实习证明即可。 这天，尤小涛和王斌置办了一身漂亮的正装，他俩准备前往榆州城一家建筑公司报到。 高政和刘天宇选择了就近的两个单位，而尤小涛和王斌则是要离开榆州城，去往一个陌生的小城市——华银市。华银市地处榆州市和尤小涛老家的龙江市的中间，是一个地广人稀的西部小城。 在夏天的烈日之中，尤小涛和王斌穿上好看的西装拿着简单的行李，离开了榆州理工大学。一路上，帅气的他们吸引了无数女孩子的目光。尤小涛本来就身材高挑，模样俊俏，脸蛋白净，发型迷人，再加上一身板板正正的西装和白衬衫，这整个人看上去呀，瞬间就帅得一塌糊涂了。用王斌的话说就是：“你再不要打领带了，不然我不和你在一块儿走了。” 二人取道径直来到了这家实习单位，进入高大闪亮的写字楼报到。 公司的管理人员很客气地接待了他们，安排好任务以后，他俩被分配往华银市的一个建筑工地——是啊，工程管理嘛，不去工地实习还能去哪？ 公司安排了专门的车，一路上把他们俩安安全全地带到了华银市。因为榆州理工大学和这些建筑公司签署着合作协议，所以大学生来了他们自然是愿意待见的。 经过了大半天的车程，尤小涛和王斌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红星集团华银市市政改造工程项目部。 两人疲惫不堪地下了车，不出所料，眼前是一圈活动板房围成的简易项目部。 举目四望，到处是荒凉的建筑工地和一栋栋突兀的住宅楼，周围人烟稀少，风沙和扬尘正灰蒙蒙地浮动在天际线上。 这时，一个高高胖胖黑黑壮壮的年轻人从板房中走了出来，司机给两个青涩的大学生介绍到：“这就是我们项目经理唐经理，唐总，这是公司安排下来的两个实习生，现在我把他们交给你了。” “好，辛苦了！那个魏工，你先安排他们休息休息，完了把床铺给收拾一下，他俩就住那间房！”项目经理指着旁边的一间活动板房说道。 尤小涛看着眼前的唐经理，此人看上去身材魁梧，面容生硬，留着一圈“绕嘴胡”，脸上因为长期被晒而显得有些乌黑，他上身穿着一件肮肮脏脏的迷彩黑短袖，下身是一条宽宽肥肥的迷彩黄泥裤，说话之时已经习惯地挺起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同时在那微胖的脸上，又略微带了一丝嚣张跋扈之气。 看来此人当上项目经理自有他的道理啊……尤小涛心里暗想。 在唐经理的吆喝下，一个矮矮胖胖留着寸头的年轻人走了过来，看来此人就是唐经理叫的魏工了。他接过尤小涛和王斌手中的行李，礼貌地带他们去了旁边的休息室。 此人看上去倒是不显老气，应该是刚来不久，但他脸上也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热情，他面容平静，好像被此地的风沙消磨得没了任何脾气。 “你睡这儿，你就睡这儿！”矮矮胖胖的魏工对尤小涛和王斌说道。 “谢谢。”两个白白净净的青涩大学生躬身行礼。 “先住下，以后需要什么床单被套了再买，条件就这个条件，你们不用怕，你们是集团公司安排下来的实习生，在这儿好好学一下工程知识就行。”魏工同样挺着圆鼓鼓的肚子，两手叉腰说道。 “谢谢魏工，以后还要多麻烦您了。”尤小涛和王斌再次躬身行礼。 “没事儿，先适应适应吧。” 说完魏工转身离开了房间。 尤小涛和王斌穿着干干净净的衣服畏手畏脚地坐在床沿上，看着眼前一派杂乱无章的景象，他俩一颗稚嫩的心此刻显得颇有些慌乱了。 “小涛，你觉得怎么样？”王斌转过头来问道。 “和我想象中的一样。既然来了，就先适应一下吧。” “嗯。” 说完两人开始整理“床铺”，是的，床是砖头支棱起来的一张竹胶板，床单被套是尤小涛自己从宿舍带来的一只床单和高政的一个毛毯。 王斌同样，他能好到哪里去？ “来来来，两个新来的大学生，先吃饭！”魏工站在门外吆喝道。 尤小涛和王斌随着魏工的屁股战战兢兢地来到了食堂。食堂不大，眼前坐的人也不多，差不多四五个，其中中间坐着的就是嗓门和身体都很大的项目经理，还有一个魏工，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什么工，再加上一个六十岁上下面容慈祥的瘦瘦的老爷爷。 “来，先吃饭，一路辛苦了。你俩是理工大的，是人才，来我们项目部实习是我们的荣幸。”项目经理发话，言语还算诚恳。 接着他指着那位慈祥的老爷爷说到：“这是技术员张工，以后你俩就跟着他，他现在起就是你们的师父了。” 老爷爷张工并没有说话，只是堆了一脸热情的笑容，他一边点头一边抽烟，眼神中表示愿意接收这两个新“徒弟”。 第61章 实习与就业 真正的实习马上就开始了，微微晨曦之中，尤小涛和王斌随着张工一起前往了施工现场，这是他们第一天出工。 他们跟在张工和魏工的身后，步行着来到了施工地点，因为是市政工程，所以路程不远，几分钟的脚程就可到达现场，而且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市区里。 眼前的地砖、水泥和石块并不会难倒两个大学生，他们刚开始的任务就是：熟悉施工现场。 第一天时间在陌生与探索中很快就过去了，小涛和王斌回到了宿舍。 他两写下了施工日志和自己的心得，第一天的适应还算是顺顺利利的。 吃过晚饭后，他两基本上无事，两人就想跟着去项目部的外面转了转。此地的地理风貌相比于榆州市又是另一番景象：广阔的蓝天，开阔的地平线，高深莫测的云，永不停息的风。 尤小涛和王斌坐在一个大石头上，夕阳下，两个年轻的身影相依为命。 尤小涛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分享给了美玲，王斌将其分享给了王雪，两个女孩子也发回来了她们自己的实习初遇，这样一来，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工地上，两个男孩子还算有着温暖无比的陪伴和安慰。 不一会儿，高政和刘天宇纷纷打来了电话，问他们的这两个好兄弟是否还行，小涛和王斌将情况说于他两，四个人在电话里笑得震天响。 很快，日子就像流沙一样慢慢地过去了，一天，两天，三天……小涛和王斌逐渐适应了工地生活，但他们年轻的心里，对自己所学的专业，开始有了巨大的动摇和失望。 这就是我们我以后的工作吗？他们不断地问自己，可是答案是肯定的：是，这就是他们以后的职业。 每个出身于农村家庭的孩子都不怕吃苦，他们只是害怕自己的以后，害怕自己的将来。 “要不是因为穷，自己怎么会选择学工程！”这是小涛和王斌共有的心声。 但这绝不是对这个职业的偏见，而是对自己青春年华即将逝去所发出的一句无奈的感慨。 工地的日子是无比枯燥的，它不会出现都市的小白领，也没有校园里的浪漫之音，有的只有钢筋、水泥、活动板房、测量仪器、蓝皮图纸和辛勤劳动的工人。 在每一天的巡视和工作中，尤小涛会遇见很多很多打工的中老年人，这些人太像自己的父亲。他们默默无闻，只顾着埋头苦干，偶尔也会和小涛聊天说话，脸上也会泛起轻松的笑容。小涛和王斌常蹲在旁边和工人闲谈，谈工作，谈生活，谈水泥石块。这些平凡的日子给小涛和王斌的心灵都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因为，他们仿佛看见了生活，看见了真正的生活。 从青涩到成熟，从大学生到工作者，从校园里走向社会中，总会有一个过程，这个过程最具有冲击力的就是大三的实习！ 在实习中，你就会发现学校里没有的东西，书本上没有的东西，你的人生阅历中没有的东西，你的心灵和思想中没有的东西…… 在实习进行到半个月的时候，小涛和王斌被分开了，小涛来到了新的项目上给人家帮忙，王斌则依然跟随着慈祥的张工。两地都属于红星集团的项目但距离还是很远，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 在这样的日子里，小涛对王斌充满了深深的想念，王斌也是，好像是什么东西将他们两个连裆裤好兄弟分开了，他们彼此都盼望着赶紧见到对方。因为人生地不熟，新的项目上人员复杂而且个个“凶神恶煞”，这让尤小涛极度的不适应。 白天，小涛就很配合地和人家搞工作，包括拉尺子，测距离，管理路口车辆等等。晚上，他就和王斌打电话，诉说他这边的一些情况。 但老天有眼，这些艰难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只有四五天的帮忙时间，小涛终于回到了自己好兄弟的身边，回到了慈祥的张工身边。 回来以后，小涛和王斌就像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样在一起聊了很久，他俩再也不愿意被分开了。张工看着他们俩兄弟关系如此好，也就常常带上他们一起去现场工作。 闲暇之余，张工会问起他俩的老家，他们的大学和专业等等，路边干活的工人往往也会问起张工：“张工，这两个娃娃是你的新徒弟吗？” “是！他俩可了不起，人家是榆州理工大学来的呢！”张工带着欣慰和自豪的微笑说道。 面容慈祥、身体羸瘦的张工简直就像是自己的爷爷，他对他俩的好已经超过了矮矮胖胖的魏工。 有时候，别人给张工买的水，他舍不得喝，总会给在烈日下暴晒的小涛和王斌。见天气太热的时候，他就让小涛和王斌在阴凉处休息，自己和魏工慢慢测量放线。晚上收工的时候，他也不愿意让两个孩子扛沉重的仪器设备，他自己会扛起很多一部分。在外面吃饭的时候，他也总是将好吃的全部都留给他们。有时候遇见下雨天，他就把自己的衣服找出来给两个孩子穿上，说他们不用自己再花钱买新衣服……凡此种种，已经不胜枚举。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最大的差异，善良的人，他始终都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感到温暖和亲切的存在，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从事何种职业，这样的人他本身就带着温暖的光环，总会带给你心灵上的巨大支持和安慰。 是啊，慈祥的张工就是其中之一。 实习接近尾声的时候，小涛和王斌准备给张工买点小礼物，以报答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对他俩的照顾之情。他俩苦思冥想想了半天，还是决定给他买条烟，因为张工只喜欢抽烟。 离回公司还有一天的时候，张工就不让他两外出了，工程已经进行到大半，他两也学到了很多知识，张工想给他两放个假，让他俩逛一逛华银市，收拾收拾自己的行李。 临别的时候，天空中下着蒙蒙细雨，张工戴着朴素的草帽准备上班，他来到了小涛和王斌的房间，脸上依旧挂着慈祥的微笑，也并没有多少言语——他是真的舍不得这两个孩子离开呀！ “慢一点吧，回大学了不要忘记我，你们和我的孩子很像，只不过他已经参加工作了。我就不送你们俩了，项目上会安排专车送你们回榆州城，回去的时候慢一点，把东西收拾好，我上班去了。”说完张工准备离开。 “再见，师父……”小涛和王斌近乎于哽咽。 “嘿嘿，好好发展，记住，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要害怕，我看好你们两个。” 说完，张工单调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蒙蒙雨雾之中…… 再见吧，敬爱的张爷爷，再见吧，华银市。 经过了小半天的车程，小涛和王斌终于又回到了榆州城。 他两到了之后，红星集团的工作人员很快就给他两办理好了大学生实习手续，他两也就可以快快乐乐地回到榆州理工大学了。 时间已经到了八月中旬，榆州城的热气依然是那么强烈，但这还是比华银市的天气可爱多了。是啊，离开了这么久，他们多少还是想念这座城市的。 半小时过后，小涛和王斌终于回到了校园里。高政和天宇两天前就已经回来了，而且早就给他俩安排好了“洗尘宴”，心爱的女孩，美玲也已经回来了。 于是，514的四人，带着美玲、刘敏和王雪，再一次聚集在了校门外优雅的餐馆之中。 “这一趟辛苦啦，你俩都晒黑了呀，哈哈哈哈！”高政举起酒杯说道。 “你也好不到哪去！”王斌笑道。 “我都晒成这样了还。”天宇摸了摸自己胖胖的脸。 四个男孩子相互打趣，三个女孩子也微笑着互相调侃。这无疑是大学生涯里最美好的画面。 虽然他们都不是真正的情侣关系，但彼此之间的感情，已经达到了一定的温馨程度。 他们互相诉说着这一个多月以来的实习经历，有的轻松，有的郁闷，有的心酸，有的就像小涛和王斌一样，充满了深深浅浅的回忆和曲曲折折的故事。 夜幕降临了，几人都开开心心地回到了自己的宿舍，这时，尤小涛拿出笔记本，在台灯下，写起了日志： “在过去的七月和八月之间，发生了很多很多故事，有时候想用一个日志记录下来，可是每次写到一半就罢笔了，似乎不再习惯这种方式，于是暂时存起来，时间长了，这样的情绪也半个半个地存在了记忆深处，没完没了。倒也没什么可写的，就当自言自语罢了，不过有的东西似乎只有文字才能表现，以明志，以感悟，以抒情。 七月曾去往一个陌生的城市实习，那里到处是荒凉，风总是在不停地肆虐。日复一日的工作，年轻的脸开始变得颇有几分少有的沧桑，笑着的时候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倒计时，起初度日如年，终日了无牵挂，除了思念自己心中的女孩：亲爱的美玲之外。等到实习的最后几天，心里却不再那么期待了，应该是适应了那个小小的项目部的生活吧。 那里的工作环境确实很苦，这让我对自己的专业动摇了三次之多。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些工人留给我的印象，他们的衣服沾满了灰土，面色黝黑，但会露出可爱的笑容。他们看上去对人生没有过多的思考，对生活却有自己简单的安排，那就是早出晚归，按时上班。晨曦之中，你会听见他们早早地就上工了，而晚饭熟了之后才会回来，他们的目光中透露着平淡，疲惫，无奈，悲凉。面对包工头和项目经理他们会自然地低下头，努力又可怜地用自己的微笑迎合领导，他们不敢说太多的话，只顾着把自己手里便宜的烟递给那些人。 有时候，看着他们的背影，我的表情会一瞬间凝固，也许，自己的父母也是这样吧…… 偶尔我会蹲下来，和他们聊聊天，给他们递一支烟，他们会很激动地露出笑容，记得有一位看上去很老的大爷，每次都喜欢给我夸耀自己的劳动成果，我基本上会笑着夸赞他，然后蹲在旁边看他认认真真地摆着砖块，挥动着橡胶锤，我，其实想陪陪他。他们有时候问我是哪里人，在哪个大学之类的，就像问自己的孩子一样，我也觉得像回答自己的父亲一样。 带我和王斌的师父是一个技术员老爷爷，他基本上像自己的爷爷一样，不要我们买的任何东西，甚至不忍心让我们干重活，在此，我还是要谢谢您的关怀和帮助！ 一个月那么漫长，却是那么的短暂，每次傍晚时分我和王斌都会坐下来看夕阳，听晚风吟唱，或看看某个人的生活动态，直到黑夜伴随着寒冷悄然降临。 那里的夜晚总是很安静，我们有时候早早地就睡下了，有时候却辗转反侧。听着窗外的风声，蜷缩在简易的床铺上，思考人生，思考自己卑微的现实生活，思考自己虚幻的理想信念，也偶尔会想起某个人的名字，某个人的脸，她要么让你获得短暂的欣慰，要么让你嘴角的笑容更加苦涩，她有时会出现在梦里，有时会浮现在脑海，比如萧萧，比如瑞雪，比如美玲，但很多快乐的梦境总是被破晓时分工人早起的声音敲碎……” 转眼间，时间来到了九月。 在所有人都还没清醒过来的时候，一批批单位已经进校了。他们即将面对正式的校园招聘会！ 在一瞬间里，每个人似乎都变成了真正的成年人，自己的职业生涯也终究拉开了序幕，三年的兜兜转转，欢声笑语，爱恨情仇，努力奋斗，变得像柳絮一样，随风远去，消失在了校园漆黑的夜里，没有谁过多在意。 可是，这毕竟是整整三年啊，一生之中，恐怕就这三年最年轻、最美好、最值得记录了吧。但愿接下来的日子，一切都是美好的吧。 尤小涛和高政、王斌、天宇几人这几天的日子就像是在高三，因为又一次来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他们一天顾不上吃饭，走路是小跑步，东奔西跑地准备着各种资料和简历，参加着一场场招聘会。 在经过了再三的选择和斟酌之后，他们终于决定了要去哪家单位：尤小涛签约了zt十二局集团有限公司，王斌签约了zt大桥局集团有限公司，高政签约了gs建设投资控股集团有限公司，刘天宇签约了zj五局集团有限公司！ 是啊，全部都是央企和国企！ 这就是榆州理工大学的实力，这就是他们这些学生的实力！ 高政做为班长，他和张文涛负责统计全班人的就业情况。统计表出来之后，他们亲自交给了班主任杨老师，杨老师看着自己的学生一个个都走上了很好的就业岗位，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因为工程管理班上的所有人，一个个都签约了自己的就业单位，而且全都是国企。 他们要么是选择了铁路公司，要么是建筑公司，要么是道桥公司，要么是公路公司，要么直接是国际工程建设公司…… 是啊，他们终究都能有一个很好的归宿——这，就是考上大学的意义！这就是上学读书的意义！这就是实现自我价值和人生目标的最好表现！这就是改变命运、拓展自身的最好途径！这就是追求梦想、塑造人生观、价值观、道德观、和思考人生、领悟世事、把握命运、自我肯定的最有力的表征！ 来自偏远小山村的尤小涛，此时的他太幸福了，他不仅签约了央企，更重要的是他证明了读书的重要性和考上大学的重要性，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也确实实现了自己儿时的梦想和当下阶段的人生目标，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好的结果，这很大程度上丰富了他的人生，给他这个青年才俊又一次戴上了一层耀眼的光环。是啊，十几年的读书生涯，忍饥挨饿，顶风冒雨，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载春夏秋冬，如今，他终于有自己的工作单位了。堂堂央企，全国闻名，世界五百强企业，现在，他终于可以对自己说一声：尤小涛，你成功了，你已经很优秀了。 很快，尤小涛签约国企的消息迅速传回到了尤家村里，于是，又是一阵的议论纷纷，又是一次名声大震。当父母和姐姐得知这个好消息的时候，他们也很开心，这一下，他们家的穷日子算是到头了。 远在东部打工的文辉给小涛打来了电话，表示对自己好兄弟的祝贺，南方的萧萧也打来了电话，她始终还是忘不掉对小涛的感情。 尤家村人听说小涛的单位不错，纷纷投来了羡慕的眼神，他们对小涛的父母变得更加客气和尊重了，不管是村支书尤富贵还是生意人尤世虎，他们都再一次对尤元奎有这样一个争气的儿子而感到羡慕。是啊，小璐优秀，小涛也不错，这一家人，在尤家村里，终于成为真正有地位、有尊严的家庭了。 第62章 终究失去 后半学期的时间里，他们基本上没什么大事了，工作现已有了着落，现在，就是安安心心把大四读完即可。 大四的课程已经很少很少，专业知识不再学习，大多为课程设计，这时候，学生们终于可以缓一口气了。 在其他的闲暇时间里，小涛经常和美玲一起散步，他们谈天说地，畅聊生活。唯一有遗憾的就是：美玲和小涛没有签约在同一家单位。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现在的感情，毕竟，他们还没有确定为正式的男女朋友关系，他们表面上看上去很好，实际上两个人都不好意思说出那句话。或许，他们还需要点时间来了解彼此。 陈志华和杜小飞见魏美玲根本就不喜欢自己，他俩也就彻底死心了，不管是在打球的时候，还是喝酒的时候，他们都对尤小涛变得很客气，因为他们知道，尤小涛才是适合魏美玲的男生。陈志华在一次喝酒的过程中，他主动和尤小涛碰杯，说他们兄弟的感情永远不变，不会因为他们追求或竞争过美玲而影响到同学情谊。 现在，两个“竞争对手”都选择了主动退出，暗恋美玲的男生也一个个不再暗恋，尤小涛和魏美玲，从表面上看来，似乎很有可能会在一起。 在十月份的时候，国庆长假到来了，小涛和高政带着美玲和刘敏前往了交通大学找周岩丰玩耍——因为他们实在是无处可去。大学时代的假期里，最有情调的事情也就是找老同学玩了。 交大这边，各所大学都离得近，有很多楼山一中的老同学，所以小涛选择来这边玩耍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一见面，热情大方的周岩丰再一次哈哈大笑着接待了小涛和高政。 “好久不见了，岩丰兄。” “好久不见，小涛兄，高政兄。放长假了，就在这边多玩几天哦，其他老同学都关系一般，就你和我最好，所以，你们一来我就很开心。”周岩丰微笑着说道。 高政走了过来，开口介绍到：“这两位美女是我们同学，魏美玲和刘敏。” “哦哦，你们好！我还以为是你们两个的女朋友呢，嘿嘿。”周岩丰看见两位好看的女孩面露羞涩。 “快了，马上就成为女朋友，哈哈。”高政哈哈大笑。 “别乱说哦，小心我们揍你。”刘敏清甜的声音娇怒道。 但是，就在魏美玲看向周岩丰的一刹那间，两个人的眼神似乎有着半秒钟的停顿，这闪电般的一幕很快就被敏锐的小涛看见了，他的心里顿时产生了一股说不出来的感受。 “走吧，我们先去吃饭，完了就去唱歌。”周岩丰依旧和上次一样大方安排，相同的对白，相同的场景。 在他的带领下，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一家高级餐馆。正是十月国庆节，商业街上的年轻男女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大家随便点啊，不用客气，都是好兄弟好朋友。”周岩丰笑着说道。 “真是不好意思，每次过来玩都是你花钱。”尤小涛真诚地说道。 “没事，这点钱不算什么，你们玩开心才是我最大的愿望呢。”周岩丰大手挥了挥，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是啊，他其实不说大家也看得出来他的家庭条件很好，因为他浑身上下都是名牌，而小涛和高政的衣服就普普通通了。 几人吃过饭，一起步行着来到了一家高级ktv，周岩丰又叫了两三个老同学，这一次聚会，男女生加起来总共有八个人了。 在喝酒玩游戏的过程中，周岩丰始终会忍不住多看几眼漂亮的美玲，而美玲也会微笑着看向周岩丰，这一切，尤小涛全部看在了眼里！ 在周岩丰和魏美玲说话的时候，两个人都带着羞涩的微笑，他们互相开玩笑，又互相举杯，眼神中透露着对对方的喜爱，这是谁也无法接受的事情啊！更何况深爱美玲的尤小涛。 所有人都在开玩笑，所有人都将话题转向了小涛，说小涛喜欢美玲，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是，这些话此时在小涛听来，似乎成了一种调侃和讽刺。面对众人的玩笑魏美玲虽然一直保持着笑容，但小涛明明察觉到周岩丰和魏美玲两人在暗通款曲，可谓是“郎有情妹有意”，但他们却在他面前惺惺作态，故作陌生，这种气氛，聪明的小涛瞬间就能感受到。他们碍于小涛的情面不好意思表现出彼此的想法，而是对无辜的小涛肆意攻击，这种情况，尤小涛还是第一次遇到。 但沉着冷静、宽容仁义的小涛绝不可能会针锋相对，出于对周岩丰的感谢和兄弟之间的感情，小涛是不会拿周岩丰开玩笑的，因为周岩丰的确算是一个好兄弟。是啊，周岩丰，家庭条件好，人长得也不差，大多数女孩子都或许会喜欢这样的男生吧。但是，和自己相处了这么久的美玲如果喜欢他，那这个沉重的打击是尤小涛绝对无法接受的。 怎么办？自己难道真的会面临如此痛苦境地？不，不，不…… 小涛心里不断地安慰着自己，可他分明能敏锐地感觉到周岩丰和魏美玲，他们已经相互喜欢上对方了，只是出于第一次见面加上老同学又多的原因，他们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呵，顺其自然吧，可怜的小涛，此时的他，心里如千斤巨石一般沉重。他尽量使自己冷静，尽量和所有人欢快地玩耍，但是他知道，今晚将是他人生中又一次痛苦的夜晚…… 果然，在小涛和高政唱歌的时候，周岩丰和魏美玲已经不知不觉地加上了对方的联系方式，这一切，小涛全部都看在了眼里。 而且更气人的是，美玲居然主动坐到周岩丰旁边去了，他们又是喝酒又是说笑，丝毫不在意小涛的感受了！ 沉重的打击和无尽的失落此时全部都堆积在了小涛心头，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很可能得不到美玲的爱情了，自己很可能要失去她了。 两年的相处有何用？彼此欣赏有何用？深情似海有何用？善良仁义有何用？温暖体贴有何用？文质彬彬有何用？优秀与否又有何用？在一起谈天说地、同窗共读、同桌相伴的日子又有何用？ 到头来还是抵不过金钱！ 在嘈杂的喧闹声中，这场痛苦的ktv聚会终于结束了，众人来到街上之时，天空中正下着瓢泼大雨。 小涛并没有将事情挂在脸上，他依然很高兴地和同学一一欢笑告别，和高政哈哈大笑，他不想告诉高政，因为他知道以高政的脾气很可能会对周岩丰做出一些伤感情的事情，因为他小涛终究是一个仁义之人啊，面对这种事情，他绝不可能会庸俗到去为难周岩丰的地步。 在和周岩丰告别的时候，小涛打趣到：“美玲在前面走了，要不你去送一下她吧，你们俩很般配。” “哎，哪里哪里，还是你去送，你喜欢人家，就好好追，我回去了，明天打电话。”周岩丰说完嬉笑着离开。 “美玲，我们还是等等尤小涛他们吧！”刘敏拽着魏美玲的胳膊说道。 “唉，这么大雨，又没有车，怎么办呢！” 高政看见两个女孩子在前面走了，赶紧拉着小涛向前面追去，可是小涛此时已经不想去了，因为，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大雨依旧在不停地下着，宽阔的柏油马路上已经到处都是积水和水花。这个时间点上，路上几乎没有了行人，出租车也很少。四处的霓虹灯在雨幕之中无力地闪烁着，昏黄的路灯下，小涛和高政两个单调的身影显得异常孤单和可怜。 “真是好雨啊！哈哈哈哈，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时候下！老天，你可真知道我的内心感受。”尤小涛站在雨中仰天长叹，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悲凉。 “你在胡说啥呢？这么大雨还好？这回去就淋湿了，我还是去买两把伞去，你等等我。”说完高政跑进了旁边的超市。 小涛在雨中无力地向前走着，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总是如此悲惨和可笑！失去萧萧和瑞雪还不够吗？现在又是心爱的美玲，呵，爱情这条路还真是顺顺当当啊！最美好、最年轻的大学四年，自己就只有孤独和痛苦的份儿吗？ “小涛，快点在这避一下雨！”刘敏在屋檐下高声喊道。 “你想感冒啊？”美玲也喊了一句，但这一句，似乎并没有多少关心，而是出于同学之间的好意而已。 “对，我想感冒，不过这么一点雨，还不会拿我怎样，就算再大的风雨，我也无所谓。”尤小涛说道。 “伞买来了。”高政从雨中跑了过来，将其中一把递给了美玲和刘敏。 “就在这儿等车吧，这雨下的，还真是烦人啊。”高政抱怨道。 不一会儿，四个人就坐着两辆车一起回到了学校里。可是，此时回来的心情和去的心情完全不同了，特别是小涛，他的心情现在无法言说。 而魏美玲的心情，似乎很好，她给小涛和高政微笑着说再见，表面上看去，似乎很是亲切而舒心，但这一切假象只不过是一种掩饰罢了。她已经加上了周岩丰的联系方式，接下来两个人会怎样聊天，这些就不多赘述了。 三天过后，刘敏将意料之中的噩耗告诉了尤小涛：魏美玲一个人去交大玩了，她和周岩丰在一起了！ 是啊，虽然他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是当他看见刘敏手机上人家两个在一起拍的照片之后，他还是难过得心如刀绞，头晕目眩…… 好吧，看来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缘分，这就是所谓的缘分，人家两个见了第一面就彼此喜欢上了，自己辛辛苦苦喜欢了这么久，到头来却还是孤独一人。 凡事不能强求，也不能用常规的思维去看它。人生中的很多事情往往都是充满遗憾的，失去自己心爱的女孩，这是很正常的事，每个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她完全没必要为此事过多地伤心难过。顺其自然，调整心态，坦然面对，好好生活，不属于自己的，就别再勉强。 从此以后，尤小涛就再也没给魏美玲发过消息了，魏美玲也没给小涛发来消息，或许，她心里还是有些愧疚，她不好意思怎么给小涛说她和周岩丰的事，而是通过刘敏间接地给小涛传达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大四的生活平淡而轻松，每次上课的时候，小涛和高政就再也没有坐到魏美玲旁边了，全班人都看得出，他们两个还没有在一起呢。 高政对此事也表示遗憾和惋惜，他安慰到：“兄弟，得不到的就放下吧，只是苦了你了。这么长时间了，你和人家始终模模糊糊，也怪你自己不好好追，追女孩子，还是要花些心思的。” “我始终觉得追女孩子这不是我的风格，如果两个人一见钟情，还用得着花心思吗？还非要在操场上当着众人的面摆上蜡烛和鲜花深情款款地表白吗？呵，喜欢是很自然的事情，就像人家和周岩丰，见一次就喜欢上了。这么久了，她或许就觉得我没有给人家什么实质的表现吧，比如买礼物等等。呵，我是真的后悔那天带她去交大玩啊，说来也奇怪，她那天很不想去，我非要叫她出来，不然她也不可能遇见周岩丰。现在好了，我替别人做了嫁衣，给别人牵线搭桥。”尤小涛难过地说道。 “这不是你的错，小涛，你从来都是最优秀的男生，你哪一方面都很优秀，不管是品格还是才学，还是为人处世、做事风格等，这些你都没问题，你说说，我们班哪个女孩子不喜欢你？只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咱的家庭条件都很普通，可以说是没什么多余的钱来谈女朋友，给人家女孩子买礼物，这一点你最清楚。自己的生活费都是父母辛辛苦苦挣来的，自己怎么忍心花这些钱呢！所以说，魏美玲喜欢的并不是周岩丰的人，他能比你优秀吗？不管是长相还是学识还是性格，魏美玲喜欢的，是他颇好的现实条件而已。” “你说得没错，像我这样的穷学生，想要谈一个漂漂亮亮的女朋友实在是太难了，大学里的女生大部分已经开始变得很现实，现在哪里还有什么美好的爱情。李淑霞和刘伟的事，让我看清楚了这一点，我的好兄弟文辉，也经常给我说起这样的话，我现在算是相信了。爸爸一个人挣钱供我读书，姐姐也要自己生活，我哪里还有多余的钱去玩耍呢！这四年下来，我上大学已经花了很多钱，我是真的再不好意思问爸爸要钱了。”尤小涛难过地说道。 “她离去就让她离去吧，就当是一段残缺的爱情故事，你以后还会遇见很多很多女孩，所以，别再难过了，振作起来。”高政拍了拍尤小涛的肩膀。 “每次都是你安慰我，谢谢你啊，你放心吧，我不会太在意的，以后慢慢相遇，慢慢去爱。”尤小涛微笑着说道。 可是，这样的谎言就算高政相信，他尤小涛自己也是不会信的，发生了这么一件痛苦的事情，至少一年内他是忘不掉魏美玲了，人家在一起秀恩爱的照片和视频，他很快就会看到。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尤小涛唯一一点在爱情方面的耐心和希望被彻底消磨殆尽了。 萧萧的爱是炽热的爱，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读书，相依相偎，相伴多年，后来却因各赴前程而不得不分开。瑞雪的爱是强烈的爱，爱得深沉，爱得发疯，爱得彻彻底底，爱得痛哭流涕，却因相见恨晚、命运捉弄而错失此段良缘。美玲的爱是纯洁的爱，爱在清雅的书香里，爱在春日五彩缤纷的花坛边，爱在五月树影斑驳的草地上，爱在夏日轻撩衣袖的微风中，爱在秋日金光摧残的银杏林畔，爱在两人心有灵犀的一言一语里，但最终，因为现实因素，她也离去了。 不得不说，这些残忍的经历同时发生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那么他的爱情之路真可谓是不幸的。 小涛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好男孩，温暖阳光，聪颖懂事，品行端正，心地善良，谦逊有礼，真诚仁义，热情大方，博学上进。可就算是这样一个好男孩，在现实生活之中，也要经历诸多磨难。 可能青春时期里的爱情还不足以论断他的人生或爱情，但这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与离别，是他以后最不愿想起的回忆。他和别的男孩子不同，善良的人往往多情，很重感情，他深深地喜欢上一个人，就很难再忘记，也很难放得下。一切都要靠时间和岁月慢慢修复了，现在即将毕业，这沉重的遗憾将成为一段段故事永远留在榆州理工大学。 第63章 文辉来到榆州城 时间又一次来到了秋末冬初，气温稍显得凉了，树叶也更加地枯黄了。 现在，尤小涛开始自己真正孤独的生活了。 舍友们都在忙自己的事，不可能常伴左右，所以总有很多日子你是一个人度过的。明年夏天才毕业，现在的课程和考试，还是需要认真看书复习。 在小涛一个人去自习室的这段时间里，他起初的心情是稍显郁闷的，但他一旦打开他的散文集，一打开他的笔记本，他的心情就会舒畅许多。 他完全可以将任何情感都寄托于文字之上，难过的时候，他就打开日记本写写自己的生活经历与心灵感悟。开心的时候他就听听歌、打打球，和三个舍友去外面逛街看电影，喝酒吃火锅。总之，他身边的好友无数，不至于使生活变得低沉。失去一个魏美玲，真的不足以影响到他生活的主干方向。 经历了这么多事，尤小涛已不再是大一时那个青涩稚嫩的少年，而是一个稍显沉稳深刻的大四学生了。不过，虽然他的眼神充满了饱经世事的深邃之外，其脸蛋依旧还是白白亮亮的，毕竟他才二十二岁啊，正是青春年华好时光。 在一个平凡的晚上，尤小涛和往常一样，一个人背着书包准备去自习室看书，可就在他刚走上其中一栋教学楼的楼梯之时，刚巧不巧的是：魏美玲也一个人从楼梯上面走下来了！真是青春偶像剧一样的画面…… 于是，两个人都同时停住了脚步，互相紧盯着对方在原地愣神了。 时间就这样静止了十秒钟，尤小涛先回过神来，他挪动步子，慢慢地开始往上走。 魏美玲也回过神来，开始慢慢地往下走。 这该死的一整个楼道，此时没有任何一个人来打扰他两的“单独相处。” 就在两个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魏美玲轻声说道：“你来啦？” “是。”尤小涛平静回答。 “上面没有空教室了，我们去别的教室看看吧，我们，一起自习。”魏美玲语言恳切。 尤小涛短暂地想了想，说道：“好吧。” 就这样，曾经两个十分友好甜蜜的好朋友此时肩并肩走在校园里暖黄色的灯光下，心里充满了无比复杂的感情。 但这样的僵局可不是小涛希望的，他面露微笑，开口说到：“今晚真是好巧啊，这么多栋楼，这么多自习室，偏偏却遇见了你。” “就是，真的很巧。”魏美玲也微笑面对。 小涛看着曾经喜欢的女孩如此近距离地在自己眼前微笑，他此时的心里已经没有什么波澜了。本来就是好朋友，不至于见了面话都不说吧。 “你最近还好吧？”魏美玲看着这个与众不同的男孩问道。 “好着呢，吃的喝的睡的，这不，我还在看新买的散文集呢。”小涛落落大方。 “嘿嘿，那就好，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还有高政王斌他们。”魏美玲真情流露。 “那是啊，毕竟在一起相处这么久了，有空了我们就去吃吃饭，唱唱歌，你唱歌真的很好听。”小涛依旧和以前一样的开朗。 “可以，你们只要叫我，我立刻就会去。”魏美玲开心至极，接着她柔声说道：“小涛，谢谢你。” “谢我？为何？” “谢谢你这两年来对我的热情，对我的关心，你永远都是我心中最好的好朋友，我们以后继续维持这样的关系好不好？” “热情倒是有，关心还是不足。美玲，你也很好，我们一起度过了很多岁月，我想这就是我们大学生涯里最美好的回忆了，不管这回忆是甜是苦，是喜是忧，总之，我们都经历了。以后我们参加了工作，步入社会，其实还是会回想起这桩桩件件的鸡毛蒜皮之事呢。” “和你聊天就是开心，你真的有你自己独特的人格魅力。”美玲看着灯光下小涛英俊的脸说道。 魅力？魅力还是没起作用啊！尤小涛心里暗暗嘲笑自己。 “走吧，一起去上自习，和你在一起看书，是我最开心的事。”尤小涛拉着美玲的手，走进了另一栋教学楼。 美玲抓着小涛的手，一股熟悉的暖流瞬间涌上了她的心头，上一次和他牵手好像还是很久很久之前了，今晚，两个错过的人终于又一次牵起了对方的手，这种感觉，还真是神奇。 美玲很自然地挽着小涛的胳膊，此时的她，看上去就像萧萧一样，完全成了自己的好妹妹。 就在两人手牵着手走上楼梯口的时候，正好碰见了来上自习的陈志华、杜小飞和张文涛！天啦，今晚这是怎的了？ “嗨，小涛，你，你们也上自习来啦？”杜小飞问候道。 “是的，我，我们……”小涛不知如何是好。 “那好吧，回头见。”说完三个人去了别的教室。 这一下，在班上算是坐实了他和美玲男女朋友的关系了。 “怎么会这么巧遇见他们呀？”美玲问道。 “谁知道啊，有些事他就是这么巧合我给你说，就像是冥冥之中有种奇怪的力量在刻意安排一样。”小涛和美玲依旧手牵着手，两个人依旧表情轻松。 “哈哈哈，你这么说好可怕呀。”美玲笑道。 “怕啥，又没有鬼。” “我不怕鬼……” “真的假的，那你这会儿一个人去校园里最远最黑的小树林里去。” “那不行，我害怕，哈哈哈……” 小涛惊讶地发现他居然能和魏美玲聊得如此轻松亲切，这种感觉以前还真的没有过。 是啊，以前两个人在一起相处的时候，总显得有些拘谨生疏，现在成朋友了，他们反而如释重负，开心地像一对兄妹一样。 男女之间的感情是一种神奇的东西，这主要看你如何应对，如果小涛纠结于过去，纠结于周岩丰，那么他们很可能会成为陌生人，这就会极大地影响到自己的心情，甚至影响到自己的生活。但小涛的大度和其心绪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知道魏美玲喜欢的不是他这种类型的男生，那么索性就做个顺水人情，成全他们，祝福他们。这样一来，自己释怀了，他们也会真正地明白胸襟似海的自己绝非等闲之辈。他比周岩丰差的，仅仅是现实条件而已。 就这样，两个人在一起很愉快地上完了自习，又一起走回了宿舍。现在的他们，好像成为真正的好朋友了，他们之间的那层隔阂和窘迫，被小涛独特的应对方式给彻底化解了。 时间的脚步又向前推进了许多，秋天的末尾，行道落叶纷纷，天空秋云漫漫。 在尤小涛吃饭的时候，突然接到了文辉的电话：他到达榆州城了！ “你怎么回来了？”周末的下午，小涛带着高兴的心情来城东见文辉。 “回来看你啊，想你了，哈哈。”此时的文辉刚从榆州城的一处建筑工地干活回来，浑身上下一身的尘土和水泥，厚厚的头发盖在头顶上，脸上满是汗渍和灰尘。 “去哪上班了？”小涛看着眼前的文辉内心无比酸楚。 “在我舅舅的工地上，他也在榆州干活着呢，我这次回来投奔他，这不，我在他干的工地上已经干了两天了。”文辉一边说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接着说到： “快进来坐！这个小套间就是舅舅他们租的，舅妈不在这住，只在这吃饭，所以旁边这个小屋的床铺，正好可以够我睡觉。” “好！”小涛慢慢地走进了这间出租屋，屋子不是很大，但也分了两间小卧室和一个小客厅。 “最近怎么样，不忙吧。”文辉问道。 “不忙，课程少，基本上没啥事。”小涛坐下来说道。 “那就好，那这次我俩可以多玩些时间了。你看你，哎呀，到底是大学生啊，还是那么阳光帅气的，你看看我，成啥样子了。”文辉看着光鲜俊秀的小涛说道。 “哈哈哈，谢谢夸奖哦。不过，你现在是在打工赚钱，而我还在上学啊，所以跟你比还是差远了。”小涛实话实说。 “你急啥，这么好的大学上着，工作现在也签到了zt十二局集团，还愁挣不到钱吗。现在的你又是满村的好名声，我算啥哦，你现在就安安心心把大学读完然后顺利毕业就行。”说着文辉给小涛倒了一杯茶。 “你先坐着，我来好好洗漱打扮一下，不然和你走在一块都不像。”说完文辉开始哗啦哗啦地洗漱。 “那你的颜值和身高还是在那摆着。”小涛夸赞道。 “这话我爱听！” “你这次回来有何打算？”小涛问道。 “先在榆州城干一段时间吧，毕竟这里熟人多，离家也近，还有你可以陪我玩。我对这座城市的熟悉程度比你高，早年间我就在榆州打工一两年呢，哪个区哪个大学，哪条路哪条巷子我都一清二楚的，嘿嘿。”文辉一边刮胡子一边说道。 “那倒是，你把哪里不知道，多年来走南闯北的，我在这儿虽然上了四年大学，但去过的地方很少。” “哈哈，我两兄弟这么多年了就没在外面的大城市里相聚过，我去的大城市确实很多，见了好多大世面，就是没挣下钱。这回我回榆州主要就是想和你聚了，很想和你拼一下酒量，在外面我表哥的工地上我虽然偶尔也喝，但实在很无聊。”文辉说着换上了一身干净流行的新衣服。 “哈哈，论喝酒我俩可是谁都不服谁哦。” “哈哈哈，就是，你心里明明知道喝不过我，但嘴上却不说，这叫心服口不服。”文辉得意地说道。 “嘿嘿，你回来了我也就有意思了，到时候我带你去我的榆州理工大学去转转，去看看校园的风景，和我舍友打打球。”小涛微笑着说道。 “那不错嘛，我这辈子还是头一回去大学哦，到时候我好好看看。怎么，你还没谈个女朋友吗？” “没有！”小涛的微笑慢慢消失。 “你弄啥嘞，这么帅气，大学都快毕业了还没谈对象。要是我是你的话，我都谈多少个了不知道。”文辉表示遗憾。 “此事说来话长，其实我也奇怪，这三四年来，就是没有遇见一个合适的，就这样浑浑噩噩过来了。”小涛并没有提起魏美玲。 “你是眼光高，一般的女孩子你看不上，不过不要急，你还早呢，以后慢慢找对象。不像我，我不结婚的话很难找对象的，我就是一个打工的，幸亏瑞艳不嫌弃我。唉，找了那样一个大大咧咧什么都不懂的媳妇儿，也是我的命，妈说她快要生孩子了，这次回来我也随时可以回去照顾她。”文辉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沧桑。 “时间真是快呀，你都快要当爸了，以前我们都还是孩子，可是转眼间，这种人生大事，立刻就来到跟前了。”小涛感慨道。 “说的是啊，你看我都老了一大截，工地上干活很容易让人变老的，天天晒太阳，又是水泥又是灰的。你以后工作了就少去工地，尽量待在办公室，不然你这白白净净的脸很快就被晒黑了。”文辉看着小涛说道。 “真不知道以后的工作环境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小涛看着窗外的一栋栋高楼大厦说道。 “很可能就是去项目部嘛，但你的单位是大型国企，环境应该很好，别担心。走吧，我请你去吃饭，来榆州城了，你就不要害怕钱了，我知道你在大学里挨了不少饿，这回就好好吃点。我工资发了很多，从现在开始，我们所有的消费我都包了。”文辉搂着小涛的肩膀体贴地说道。是啊，文辉，从小到大他都是最理解和关心小涛的一个。 两个人肩并肩来到了大街上，此时正是下午六点钟，街上的车很多，城市依旧在繁忙中快速运转。 “走，这边，我知道一家好吃的饭店。”文辉熟门熟路，带着小涛穿梭在大街小巷里。 “看来你是真的比我熟。”小涛在一旁说道。 “这一块区域我给你说我都转遍了，以后就带你去好玩的地方。” 小涛跟着文辉来到了一家炒菜馆，文辉拿着菜单，点了好多菜，又要了两瓶酒。 “少弄点菜，吃不完啊我们两个。”小涛劝道。 “慢慢吃，不急。” 有了自己好兄弟的陪伴，尤小涛感觉这座城市更加亲切了，这里有疼自己的姑姑，有尤家村的老乡，有很多同学，有大学舍友，现在又有文辉，所以，小涛的生活现在依然是阳光明媚的。爱情的失意虽然带给他一些痛苦，但其他方面的东西比如兄弟情谊则又给了他温馨。 “好兄弟，在外面辛苦了。”小涛举起杯子说道。 “唉，真的是辛苦啊。”文辉意味深长地说到，“热辣辣的太阳，发烫的钢筋脚手架，尘土飞扬的场地，这些我都正在经历着。小涛，你知道吗，我现在很羡慕你，羡慕你的阳光快乐，羡慕你大学生的身份，羡慕你现在的工作单位。我现在有什么？什么都没有，就结了个婚，后面生个孩子，和你比起来，我真的是一个普通的农民，而你马上就要成为正式的工作人员。早知有今日，当初就和你一样好好学习了，我自己毁了我的一生，我亲手断送了自己的前程。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大势已去，大局已定，只能祝福你我的好兄弟，将来混好了能够挺拔一下我就行，这就是我最大的愿望。” “你说的哪里话，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我最好的兄弟，最好的发小，我们两个一起长大，曾经一起割草，一起放牛，干什么事都在一起。我们俩也是全村来说最好的两兄弟，没有人和我们一样，能彼此交心，能互帮互助。也只有你文辉能给我排忧解难，像金柱就不行，他一天不说话，我也没法和他说。像宝强也不行，人家毕竟也忙，所以，你是我生活中很重要的一个兄弟，不管什么大事小事我都能给你分享。好好挣钱，好好养活一家人，照顾好自己，这就是你现在的任务。”小涛看着逐渐沧桑的文辉说道。 “哈哈哈，你也是我生活中最优秀的好兄弟，村里那些就不说了，没有一个比你强的，在外面这么多年，我也认识和接触了很多很多的哥们儿伙计，但他们要么是酒肉朋友，要么是没什么文化的粗人，几乎没有一个像你一样的。所以我在外每次喝酒的时候就会想起你，真的想和你喝酒了，也不是说要和你挑酒量，而是你能说一些高水平的话，最能了解我的心情，明白我的心思，替我宽心。你说有这样一个好兄弟，我能不对你好吗？瑞艳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普通傻媳妇儿，我说一些稍微有深度的话她就听不懂，我有时候气得直接不想理她，你说说，这是不是就是我人生的一种悲哀。”说完，文辉吃了一口菜。 “也不能这样说嘛，人家毕竟没要一分彩礼就跟了你，还给你生娃娃，有这样一个媳妇儿，已经很不错了。我们村的大多数人都找不到媳妇儿，你还要求人家非要和你一样精明强干，那怎么可能呢。人家给你洗衣做饭，给你带娃养家，这已经比大多数女娃娃强了，很多女生连饭都不会做，衣服也不给你洗，整天给你生气和你吵架，那样的女的多可恶。” “我要是找那样一个女的三天就打死了！”文辉把菜嚼得咯吱响。 “哈哈哈，以你的性格脾气，很有可能。”小涛笑着和文辉碰了一杯酒，接着说到：“金柱怎么样了？你联系过没？” “那估计是消失了，一年四季没给我打过电话，我也没给他打过，不知道在哪。”文辉默默说道。 “金柱也是可怜，他那个对象家里要那么多彩礼，就是谁也为难。” “金柱的爸其实有钱呢，他再想办法四处再借一点，其实那二十万就能凑够了。” “这种事情，真的没法说。希望金柱尽快找一个吧，不然他年龄大了就不好找了，他的性格孤僻，不善于言表，家庭条件也普通，年龄一晃就大了，到时候找媳妇儿就迟了，咱农村里现在什么都不比，就比谁家娃带回了媳妇儿，谁家娃在上大学。”小涛同情地说道。 “你说的是，按照金柱那性格，还真的不好找。他和你可不一样，你好歹是知识分子，以后找媳妇儿很简单，想挑哪个挑哪个。”文辉喝了一口酒。 “我倒还没有到那种程度，爱情这条路一直不顺，不知是为何，要么是错过，要么是失去，要么喜欢的女孩子人家不喜欢我。”小涛感慨万千。 “还有不喜欢你的女孩子？”文辉问道。 “有，有的是。”小涛难过地回答。 第64章 文辉来到工大 “怎么样一个女孩子，我听听。”文辉很好奇地问。 “这个说来话长啊！”尤小涛慢吞吞地说道。 “话长了好啊，咱俩又没事干，明天你不上课，我也不用上班，今晚就多坐一会儿，多喝点，你慢慢说。” “那就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说起吧。”尤小涛默默回忆。 “好。”文辉很期待地看着尤小涛，他可喜欢听尤小涛讲故事了。 尤小涛喝了一口酒，开始回忆过去这两年以来的点点滴滴，回忆起他刚刚见到魏美玲的那一刻…… “那是一个平凡又普通的日子，冬末春初，冰雪消融，阳光明媚，白云悠扬。时间追溯到大二第一学期，第一节课，班主任杨老师走进来向全班宣布了一个好消息，说要从测绘班上转过来一个漂亮新同学，她叫魏美玲，据说是一个天仙般的女孩子……”尤小涛开始像一名老者一样语气缓慢地讲起了故事。 “不是吧，有那么美吗？”文辉啃着肉好奇地问。 “是，真的有那么美！倩腰婀娜素体静，乌丝柔梳浸芳香，轻枝曼叶脱俗世，俊蝶俏燕落人旁。桃花眼中含情愫，柳叶眉梢神韵飘。樱桃唇微露淑女之色，瓜子脸浅含少女之娇。高挑身姿，犹如碧柳生于群木，纤纤玉腿，恰似仙鹤立于水央。清雅之气如风至，一人惊艳众芳颜。”尤小涛来了一堆打油诗。 “得得得，说些我听得懂的，明知道我没怎么上过学还这样讲故事。”文辉翻着白眼说道。 “嘿嘿嘿，好。”尤小涛开始一本正经讲：“那时候，她刚从教室门口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被她吸引到了，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直勾勾地看向了她！她长着好看的瓜子脸，整个人看上去气质十分不凡，简直是清新脱俗、俊俏又可爱。我们班的男生，全部都被迷住了，包括我在内。我那时候就在想，怎样才能认识她呢？你也知道，那时候还沉浸在失去瑞雪的痛苦中，我想有一段感情来治愈我的伤痕，所以我也很好奇地看着那个女孩子，真的看一眼就喜欢她了。她的美和萧萧和瑞雪都不一样，萧萧是美丽中带着几分活泼乖巧，瑞雪是美丽中带着娇柔和忧郁，而魏美玲，是美丽中带着平静如水的高雅气质，一般男生可能会望而却步。但她也有微笑和活泼开朗的时候，她学习好，和我一样爱看书，她唱歌很好听，声音充满了迷人的纯净温柔。嗯，就是这么一个女生。”尤小涛说完喝了一口酒。 “这么夸张，真的和瑞雪一样美吗？”文辉问道。 “差不多，不相上下。” “嘿嘿，怪不得你喜欢，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在班级活动中逐渐认识了，时间长了之后，我们就叫她出去玩，上课的时候，我和我舍友高政就坐她旁边，她虽然羞涩但也十分乐意，因为她知道整个工程管理班上也就我和舍友几个比较好。我们聊天说笑，彼此分享歌曲，分享散文书，后来慢慢地一起吃饭，一起参加有趣的活动，一起去逛街等等等等，那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大学生活好像充满了灿烂的阳光，一天都能笑醒。” “那后来呢？你们俩在一起了没？” “后来，到了大三，我们的感情依然很好，但我始终没有给人家表白过，因为如果她想跟我在一起的话我能感觉到，用不着表白，喜欢你的人就是喜欢你，不需要什么仪式，不想和你在一起的人，你就算把心里话给人家说出来又能怎样？” “那倒是，如果互相喜欢的话，一切都很自然。” “你说得没错，所以我始终感觉我和她之间不是真正的喜欢，我始终不想去表白，她也一直说我不是真正地爱她，于是我们就这样一直僵持着。直到大三实习回来，进入大四，今年国庆节的时候，事情发生了变故。” “什么变故？” “我和高政非要叫上她和刘敏两个女孩子去交大玩，一是我们感情好，二是为了在同学面前有点面子，大学生嘛，谁不是这样想的。说来也奇怪，那天人家不想去，说是过两天和我们单独玩，但我非要叫人家去，结果……”尤小涛停了下来。 “结果咋样？”文辉依旧期待万分。 “结果人家和我一个高中同学好上了。他叫周岩丰，在交通大学，人长得也不错，家庭条件很好。” “怎么会这样？”文辉疑惑不解。 “呵，一切都是天意呀，那就是属于人家的缘分，挡都挡不住。”尤小涛郁闷地喝了口酒。 “那你和高政没收拾周岩丰？”文辉气愤地说道。 “收拾人家干啥，人家互相喜欢，关键是周岩丰此人为人还好，和我关系又好，我怎么可能为难人家，再说了，这种事情，我只有默默接受才是正确选择。唉，我要是和他一样的条件，那魏美玲就跟我在一起了。” “我早就说过，现在的女生都爱钱，很现实，你就是不信！这回信了没有？”文辉郁闷地说着，好像失去了自己的女朋友一样。 “至少有很大一部分是这样的女生。你想嘛，大学里谈个对象，很多女孩子就让男生替她们刷饭卡，给她们买礼物，这在道德层面上我是绝对嗤之以鼻的。大家都是学生，都在花父母的钱，为何要男生给她们买饭呢？同时要承担两个人的生活费，那对普通家庭男孩子来说可不是小事情啊。偶尔过个节买个礼物买件衣服什么的倒是可以，毕竟这才花多少钱，但是长此以往地让一方花钱，这就无法接受了。” “唉，兄弟，要是我当时在场，就没有他周岩丰什么事了，我绝不可能让他们得逞，这样对你的伤害和打击实在是太大了。”文辉十分同情小涛。 “一切都是因为穷，人穷了势短，你其他方面再优秀也无济于事。所以，真的不知道我还会不会遇见真正的爱情，她不计较我的家庭条件，不在乎我的工资高底，就一心只想和我在一起，两个人互帮互助，互相理解，共同生活。”尤小涛感叹道。 “会！你一定会遇见的，这只是时间问题，这个世界上愿意和你相濡以沫共同努力生活的女孩子还是有很多的，不可能所有的爱情都那么现实吧，如果那样的话，这个世界上就不要出现“爱情”这个词了。只是，那样的女孩子真的不容易遇见，不过你还有好几年找对象的时间呢，别怕，兄弟我支持你，至于魏美玲那样的女生，就让她随风远去吧。”文辉往往在这些问题上能发表自己的意见，能够安慰尤小涛，而金柱就不行啊。 “所以，你还抱怨瑞艳不懂事，如此说来，瑞艳是最好的女孩子了，她不要彩礼，不嫌你收入，心甘情愿地嫁给你，和你一起撑起一片小天地，共同组建起一个三口之家，这样的女生，难道她比那些自诩见多识广、多才多艺、对爱情泛泛而谈的女生差吗？” 文辉同意地点了点头，说到：“是啊，有时候我也会这样想，瑞艳没上过学，这不是她的错，而是思想性格和父母家庭等因素共同决定的，她身为一个女孩子，跟着我去那么大的建筑工地干活，风吹日晒，忍饥挨饿，干的都是些脏活累活，却从未有过一句抱怨，从未对我发过什么脾气。唉，怀上孩子以后，她也想多干几天活，说这样可以多挣一点钱，我看着她白白的脸蛋被毒辣的太阳晒得黝黑，我实在不忍心了，早早地就让她回家来了。” “在这方面，我还羡慕你呢，你起码已经有了自己的情感伴侣，有了情感寄托，而我呢，孤独无依，穷困落魄了四年，唯一最有价值的最美好的青春年华也就这样以一种可笑的方式接近尾声。我表面的光鲜亮丽，实际上是建立在我无尽的孤独之上的。你不知道我一个人在大学里是怎样度过的，虽然平时有舍友、有同学陪伴，可很大一部分时间，还是我一个人独处的，因为各有各的生活，不可能天天都有人陪你吧。在那些漫长的独处的岁月里，我只能一个人默默地看书，默默地写下日记，以安抚、宽慰自己孤独的心灵，也就是自己给自己说话，顺便思考自己的生活。” “小涛，我知道你上学不容易，别人不了解你，但我了解你。你是一个性格要强的人，做什么都不想落后于人。学习方面你没的说，肯定是前几名的人，现在工作也不错，这些硬实力方面你确实已经很优秀了。你唯一的遗憾就是爱情，毕竟大学四年孤身一人度过，这对谁来说都是一种巨大的悲哀和遗憾，也不是说每个人就非得要在大学里谈恋爱，但从大一就有一个自己的小女朋友，干什么事都有人陪伴，那这四年的漫长的日子岂不是很快乐了？谁在大学里不想谈恋爱而愿意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看书散步、一个人逛街游玩呢？况且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啊，人的天性和本能就是远离孤独，拥有自己的陪伴。可是，谈恋爱就要间接性地花钱，你的生活费是元奎叔一分一分辛苦挣来的，你用它吃饭买些生活用品尚且已经捉襟见肘，还别说花钱请人家吃饭唱歌，给人家买礼物了，这些钱对你来说太难了，你现在不好张口问家里要钱，因为你已经长大，所以生活费你只能一分一分节省着花。”文辉一通话分析得透彻无比。 “嘿，文辉到底是文辉，什么都明白，你要是上学，绝对是个风云人物。”小涛夸赞道。 “就是啊，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没好好上学。每次跟你在一起，我说话都感觉有水平了，很多先进的思想和做人的文明礼貌我都是跟你学的。我在外面打工遇到的，都是一些粗人，我也会跟着他们变得粗俗起来。可是一旦和你在一起，我瞬间能感觉到你的不同，这就是你读书的最高价值。” “明天早上我带你去我的大学转转。”尤小涛说道。 “好。走吧，回去继续喝，我俩不醉不归。” 在小饭馆里畅聊了几个小时的兄弟两人又回到了文辉的出租屋，他们和文辉的舅舅三个人喝了大半晚上才睡觉。文辉的舅舅人很年轻，也热情好客，看着小涛很有出息也很懂事，他也就高兴地喝起酒来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文辉最近两天暂时没活干，于是他相跟着小涛一路坐车径直来到了榆州理工大学。 进了校门的一瞬间，文辉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撼到了：“这就是大学啊，果然很美啊……” 宽阔干净的道路，金黄色的银杏林，五颜六色的花草树木，高大整齐的教学楼、宿舍、图书馆，一眼望不到头的篮球场和体育场……总之，其占地面积直接是无边无际的。 “看！那里就是我一个人爱散步的地方。”小涛指着一段干干净净的林间小道和一片干净草坪说道。 “我一个人呀就是这样拿着书，在这些树林里，草地上，花坛边，湖水旁思考我的人生，还有那里，那里，我都经常去，几乎走遍了整个校园的。”小涛一边走一边给文辉指到。 他们来到了教学楼的下面，小涛说到：“这就是我上课的教学楼，里面有大大的阶梯教室，我们就不进去了。楼背后的这一块小草地，我经常坐这儿背书，要么看散文。一个人背着黑色背包，穿上衬衫、牛仔裤和帆布鞋，骑个好看的自行车，然后停在这，把背包挂在车子上，拿出笔记本和书本，坐在这里，默默思考……。夏天的时候，这块草地变得绿油油的，这几棵小小的香花槐树会开出一串串紫色的小花，我就看着花朵，写些文字。” 在说到这的时候，往日自己那孤单可怜的身影立刻又浮现在了眼前，那个青涩的少年，曾经是那般孤独，也是那般稚嫩。文辉和小涛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这块神奇草地，他们仿佛看见了小涛逝去的青春。 “你真的好孤独啊！这些都是你一个人来过的地方。”文辉瞬间感同身受。 “是啊，还有很多地方，我就不带你去了，我不想回首那些往事。因为这些地方承载了我太多的感情和回忆。” “你喜欢独处，因为你喜欢思考人生。”文辉说道。 “是的，因为这些日子虽然孤独，但却给了我巨大的思想启发和感悟生活和人生的能力，和朋友们在一起时，你总是开开心心的，无比轻松，你也看不见，想不到什么事情。可你一旦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你的灵魂就会彻底归于宁静，真正的属于你自己，这时，你的思想，思绪，包括灵感，会迅速爆发出来，让你逐渐认清这个世界，逐渐学会如何面对这个世界，这些隐秘的思考潜力，是你自己内心深处最宝贵的财富，也是这大学四年里最重要的支撑你前进的重要力量。”小涛一边感慨一边演讲。 “你这么说，我也能听得懂，我有时候也会一个人坐下来，思考自己走过的路，思考自己悲苦的人生，然后一个人抽点烟，喝点酒，这些日子，仿佛就是在自我治愈，自我疗养，因为别人只看到你的外表，不会深入到你的心灵，你只有自己跟自己深入交流才行。”文辉的思想语言已经不亚于一个高中生。 “说得好啊，好兄弟。”小涛微笑道。 “这是大学的氛围影响到了我，其实我什么都知道，只是语言组织不出来。”文辉挠了挠头。 “走，先去吃个饭吧，体验一下我们的食堂。”小涛带着文辉来到食堂里的一家牛肉面馆，美美地吃了一碗面。 接着，小涛又悄悄将文辉带到了514的宿舍。 “高政，王斌，这是我发小尤文辉，我经常提起的那个。这是我两个舍友，高政和王斌。”小涛进门介绍。 “你好，你好。”文辉打招呼。 “你好，兄弟，是小涛的好兄弟，那就是我高政的好兄弟了，请坐。” 文辉一进门，立刻获得了舍友们的热情招待，这是他第一次以外人的身份来到高级理工大学的宿舍里。 “这是我的书桌，这些就是我平时看的书。”小涛给文辉指道。 “不错，很多。”文辉看着书架上一排排整整齐齐的散文集说道。 在这样无比轻松的氛围中，文辉在514的宿舍里度过了一个快乐的中午。睡完午觉后，他们舒舒服服地洗了一把脸。紧接着，小涛和文辉，加上高政、王斌、杜小飞、陈志华等人，换上了好看的球服，一起来到了篮球场。 班里经常打球的四五个人也都到了，他们看见眼前的陌生男生尤文辉，都以为是别的专业的。 “你们好，我是小涛的发小，尤文辉，在榆州城打工着呢。”文辉真诚地介绍自己。 “你好你好，大家都是好兄弟，欢迎你的到来！”同学们一个个对文辉都很热情，这让小涛很感动。 “来，咱们人多，三班倒，我和文辉、高政、王斌为一队，你们分两队。”尤小涛说道。 “好，五个球就换人。” 于是，一场关于美好青春和温暖回忆的篮球小赛事拉开序幕了。小涛看着认真打球的文辉，心里开心无比。我最好的兄弟，你最大的遗憾是没有好好上学，今天我就弥补一下你的遗憾，让你真正体验一下大学生活。我的大学，曾经有我最好的一个同村发小来这玩过，他叫文辉，想想看，这是多么神奇又有意思的事情！ 在这欢快的氛围中，文辉丝毫没有拘束，他的球技本来就很好，再加上小涛和王斌等人给他不断传球创造机会，这让他很快就投进了许多。 几场下来，众同学都对他投来了赞赏的目光，文辉的脸上，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三波人一直打到下午六点钟的时候，才终于坐下来休息。他们一个个汗流浃背地盘腿坐在操场上，开始评论起刚刚的对决。这时候，体贴的张娟娟和王雪就把饮料送上来了，这两个可爱的女孩子，四年来都未曾改变，一切都和以前一模一样，只是现在多了个文辉，少了个魏美玲。 第65章 小璐结婚 傍晚时分，众人洗漱完，又一起来到了学校南门外的一家小酒馆。 今晚没有别人，只有小涛、高政、王斌、天宇和文辉。 在一声声愉快的说笑之中，文辉一天的大学行程结束了。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对我这么热情。”文辉举杯给几人说道。 “兄弟，你人不错，以后常来玩，小涛的好兄弟，果然很有个性。”高政说道。 “大家都是老乡，又是兄弟，以后我们常聚。”王斌说道。 “兄弟一看你就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和小涛一样。来，喝一个，下次再来。”天宇说道。 文辉很感动，他微笑到：“小涛经常给我说起你们，说你们一个个都是非常优秀的人，今日一见，果然是，下次我请客，请你们吃饭。” “好说好说……” 随着夜幕的降临，文辉也该回去了，临别时，众人将他安全地送到了车上。 日子是多么平静，随着冬季的慢慢到来，一年的岁月又将结束了。 小涛现在已经没什么大事，等明年夏天，去单位报到就行。而今年的冬天，有一件特别的大事：那就是小璐要结婚。 岁月无情，光阴流转，什么事也敌不过时间的脚步，什么感情也阻止不了人的成长。 优秀的姐姐，村里人眼中善良懂事的小璐，此时也是到了女大当嫁的年纪。因为小璐比小涛大三岁，现在的她，已经是二十五岁的大姑娘了。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使小涛有些无所适从，记忆中那个疼爱自己的好姐姐，现在居然真的要嫁人了！这种亲情之间的难以割舍，此时则显得尤为强烈。从小到大，姐姐都是最关心、最在乎、最理解自己的那个人，无论何时，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和烦恼，姐姐都会第一时间给自己排忧解难，消除自己心中的郁闷，替自己指明未来的道路，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她对小涛的好，早已胜过了尤家村里所有的姐弟和兄妹，他们姐弟两的童年时光和生活道路，也远远比村里其他孩子们的丰富曲折。之前所说的和爷爷奶奶共同在百草山上生活的岁月，那是村里甚至是远近各个村寨的孩子们都没有的最美好的童年记忆，他们两个儿时在百草山上接触到的自然风物、天然盛景、奇花异草、奇珍异兽、各类草木、各种山药、各种野菜，都是别的孩子从未见过的。他们对自然、对生灵、对物种、对花木的热爱之情、感佩之情、敬畏之情和感悟生命的能力，也远远超过了村里别的孩子。 就是这样的姐弟两，在村里人的眼中最听话懂事、最给父母争气的姐弟两，现在居然要面临着亲情间的分别。是啊，这一切都来得猝不及防，好像是梦一场，时间，真的过得太快了。 我们平时总说光阴似箭，在平淡的日子里，我们尚且不会有太多的感觉，可是一旦面临这种终身大事的时候，你才发现，岁月是何等无情。 小璐在楼山城工作的两年时间里，认识了楼山县本地的一个男生，叫李玉龙，他的年龄和小璐一般大，也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 玉龙的老家离楼山城远，但离尤家村还算近，他老家就位于楼山的山腰下，对山相望，从尤家村就可以看见玉龙的老家李家河。 玉龙家和小涛家里一样，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家庭。他只有个大姐，年龄也比玉龙大三岁，已经结婚生子，现在，玉龙也要成家了，他要和小璐一起组建起一个平凡的小家。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姐姐小璐曾经给小涛看过玉龙的照片，此人长相英俊，剑眉星目，个子也高，性格脾气都很好，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后生。 或许这就是命吧，什么样的人就会遇见什么样的人，小璐心地善良，性格温和、明理懂事，而玉龙也是——他的性格几乎比小璐还好。 姐姐说，玉龙不仅人品好，对父母孝顺，还很会做饭，烧得一手好菜，其工作地点也在楼山县城，而且干的也是土木工程，是一名真正的施工员。 对一个平凡的女孩子来说，找这样一个疼爱自己的男生其实已经不错了。小璐和别的姑娘不同，她绝不会因为一味地追求金钱和家庭条件而牺牲掉自己真正的爱情，毕竟她可是大学出身，很多生活道理和感情问题，她比谁都清楚，比谁都有主见。更何况，小璐和玉龙的条件都不错，玉龙虽然不是正式工作，但他工资很高，小璐虽然工资低，但她是正式的公家的人。所以，以后两个人成家了，他们很轻松地就可以应付生活，所以说，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 起初这门亲事定下来的时候，村里人曾经流言蜚语，他们说毕竟小璐的工作单位不错，或许会找个有钱人家。但父亲尤元奎说：“孩子的婚姻大事，由他们自己做主，她喜欢的人，我们就无权干涉，小璐她自然有自己的思想，我们已经没法过多掺和了，有钱没钱，只要两个孩子幸福就行。” 就这样，双方的父母都同意了这门亲事，玉龙的父母看见美丽端庄、气质不凡的小璐时，嘴角已经笑开了花——他们村何曾娶回过这样一个媳妇儿呢？ 小涛这边，他在接触了两次玉龙之后，对他也很是满意。 在小涛看来，小璐是自己的亲姐姐，而玉龙，就像是自己的亲哥哥一样——他对小涛真的很好。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完全就是个好哥哥的形象，除了家庭条件普通之外，在他身上好像就找不出什么缺点了。 小涛第一眼看见玉龙的面相时，就知道他是个有情有义、努力上进、成熟稳重、善良温暖的好男生，他坚信：玉龙绝不会辜负姐姐。 于是，在小涛的支持下，父亲和母亲也就彻底放心了，而且，年迈的奶奶也十分看好懂事的玉龙。玉龙每次来小璐家里，他都会带上很多好吃的去看奶奶。玉龙、小涛、小璐一起围坐在奶奶的小灶房里，烤火聊天，做饭烧菜，看上去奶奶就好像有三个孙子似的，画面很是温馨和谐。 一个月后，一切结婚程序都走完了，在腊月二十的时候，小璐迎来了她人生中最大的大事：出阁。 这天，阳光明媚，天气温暖，碧空万里，喜鹊高飞。 尤家村里歌声嘹亮、热闹非凡，尤小涛家宾朋满座、人声鼎沸。各路亲戚朋友、同学同事、父老乡亲以及村中颇有威望的相应人物村支书尤富贵、萧萧的二爸尤世龙、萧萧的父亲尤世虎以及尤家村在楼山县城里的工作干部等全部到齐。执事名单上的总管、提调、礼房、菜房、厨房、杯筷、掌盘、倒水、敬烟等各名执事人员更是忙得不亦乐乎…… 所有人都在欢声笑语中共同分享着小璐家里的这桩大喜事。村里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兄弟姐妹，娃娃小孩，全都来参加这场场面盛大的出阁典礼。 这个时候，外地上学的、打工的年轻人全部都已经回村了，所以这两天来给小璐家帮忙的村民实在是摩肩接踵。有的人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了，索性就站在门外晒太阳，或接待客人。这一切的互助热情和睦邻友好都是小涛的父母给人家帮忙所结交的人情，而且尤家村村民本就都人善心好，所以谁家遇事都会有很多人去帮忙做事，小涛家，就更不用说了，一家人全都是心地善良的好人，大家自然都愿意来帮忙。 小涛穿上体面的衣裳和萧萧忙着接待小璐的同事同学，宝强和许明则忙着给里外的客人敬烟倒酒，文辉和金柱则是忙着各种紧急事务和接待来访客人，大亮和二亮负责烧水端菜，小良则是奔走各种后勤事务。从榆州城赶回来的姑姑和姑父，则是应酬小涛的父亲和母亲的远近亲戚朋友。 一切都是那般井井有条、井然有序，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各司其职，这一派热热闹闹的景象，在尤家村这个平凡质朴的小山村里，显得尤为温暖和谐，人们总是在这样的喜事中，忘记了烦恼，忘记了愁苦，忘记了艰辛。生活，其实就应该这样过，人一辈子，感情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经过一天的繁忙，夜幕终于降临了。第二天一早，小涛和姑姑就跟着送亲的车辆去了玉龙的老家李家河。 小璐离家的那一刻，母亲在屋里号啕大哭着，是啊，刀子嘴豆腐心的母亲，此时面对女儿的出嫁，她的心里难过极了，自己亲手养大的女儿，现在就要去别的地方了。父亲尤元奎一边忙着各种事务，一边悄悄地流着眼泪，他明白，这一刻迟早会到来，面对女儿的离开，他这个默不作声的父亲，流下了无比难过的泪水，父爱如山，他的爱从来都是无声的。 经过了一个小时的车程，送亲的车队终于到达了玉龙的老家李家河。 玉龙所在的村庄没有尤家村大，但此时村里村外也早已站满了迎亲的人群。 在热热闹闹的氛围中，玉龙和小璐完成了结婚典礼。 在下午时分，小涛和姑姑就要随着送亲的哥哥姐姐们回家了，而这一刻，才是小涛最难过的一刻。 他们走出门的一刹那间，姑姑早已忍不住离别的泪水，开始哭了起来，而小涛，此时也已经泪如雨下，心如刀割。 亲爱的姐姐，从此以后，你就要在这里生活了，以后的日子里，将再也没有多少和你相处的时间，你将要组建起自己的家庭，和玉龙一家人生活，每年除夕夜年夜饭的饭桌上，将永远不可能有你的身影，只有父母和孤单的弟弟我。亲爱的姐姐，祝你幸福啊，弟弟我回去了，往后的日子里，希望我们经常相见。 看见亲爱的弟弟泣不成声，小璐早已忍不住离别的泪水：“别难过，姐姐永远都是你的姐姐，我们姐弟两个以后还是和以前一样好，我们离得近，我随时都可以回来看你和爸妈的。” “姐姐别送了，你越送我越难受。”小涛依旧泪雨滂沱。 “慢一点哦，回家了就好好听话，妈爱唠叨了你就别管，她就是那样的性格，有什么事你就给姐姐说，姐姐一定要供你读完大学。”小璐一边说一边帮小涛擦眼泪。 道路两旁送别的人们，李家河的村民们，看见如此好的姐弟俩，也纷纷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 “这就是人家的弟弟啊，听说也是个大学生。” “是啊，这样的好姐姐，让弟弟怎么能不难过。” 在所有人难过和开心的泪水中，小涛和在场的所有人挥手告别，他上了车，看了远处的姐姐一眼，就和姑姑随着尤家村送亲的车队回来了。 一路上，小涛一直都流着眼泪抽泣着，一直到了尤家村这边的北固山上时，小涛看了看姐姐所在的方向，此时，正是黄昏时分，暖黄色的夕阳正好挂在李家河那边的山顶上，昏昏暮色照射着层层山岗，悠悠云雾浮动在两山山湾，小涛最后看了看夕阳，于是再也不忍心睁开眼睛望向那个方向。 回到家后，小涛收拾完了家里的桌椅板凳，就早早地睡下了。他不饿也不渴，只觉得浑身无力，头昏脑胀，难过无比。他太想念姐姐了。 每个人的人生中都会经历这样的大事，骨肉亲情，这是世界上最难以割舍的感情，虽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可是真正到了这一刻的时候，你会由不得对自己远嫁的亲人产生强烈的不舍和想念，这是二十多年来，和姐姐朝夕相处、互相照顾、互相疼惜所换来的最深的姐弟情怀。 过了几天以后，小涛慢慢地从想念姐姐的难过情绪中恢复了过来，接下来的日子就是除夕和春节。小涛把尤家村热闹的新年气象和自己一天的所见所闻都以照片和视频的方式分享给了姐姐，姐姐虽然不能和自己在一起过年，但她看见那些照片时，也开心得露出了微笑。 年迈的奶奶现在身边没有了孙女的陪伴，就一个人在小灶房里难过的流泪，小涛每次和姐姐打电话或聊天的时候，都会让奶奶说几句，以寄托她老人家对孙女的想念之情。小涛和奶奶做的好吃的饭菜，小涛也会及时分享给姐姐，姐姐也会将她一天的奇闻趣事拍些照片发过来，以表达她对家里人的思念。 短暂的新年过后，尤家村的人们又要离家外出了。临走的前一天时间，文辉抱着他刚刚出生的孩子来找小涛。 “哎呀，你终于当爸爸啦！”小涛看着眼前抱着孩子的文辉，直接不敢相信。 “当爸了，快，叫声叔叔。”显然刚出生的孩子还不会说话。 “听说是个女儿。”小涛问。 “是的。” 看见这一幕，小涛真的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文辉明明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可是现在他却当起了父亲，这世事变迁有时候真是让人无法理解。现在，他的生活绝对没有以前自由了，他不仅要给坐月子的瑞艳做饭，还要时刻忙着带娃，因为文辉的爸妈不可能什么事都全包了吧。 这样一来，文辉今年出门打工的时间很可能就要往后推迟了，起码等瑞艳能带孩子的时候，他才能腾出手来去挣钱打工。 他果真建立起了一个三口之家了。这在农村里虽说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尤小涛看着年纪轻轻的文辉生硬地抱着自己的孩子，他的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陈。 “今年去就毕业了吧？”文辉问道。 “是啊，六月份毕业。” “我到时候很可能来榆州，到时候我为你饯行。” “好。” 文辉来回踱着步子，慢吞吞地说到：“瑞雪也怀孕了，今年她可能不出门。” 在打扫卫生的小涛瞬间停下了手中的活儿，他愣了愣，说道：“祝福她。” 那个记忆中最爱的女孩，每到冬天的阳光下就会深深地想念的人，她现在真的逐渐离自己而去了。 冬日和煦的阳光里，尤小涛总是喜欢陪着尤小良去村东头散步，当他每次站在村头那两棵高大的桩树下面望向李家村的时候，他的内心里就会翻腾起对瑞雪强烈的思念，即使见到她的第一眼已经过去了三年，可是小涛心中对瑞雪的爱却从未减去半分。一想到她，一想到那个如白雪一般娇柔的女孩，他的心里就痛不可当。她现在结婚了，还有了孩子，娶她的那个男人不知道是否爱她呢。 岁月漫漫，草木春生冬落，田野春播秋收，村头的这块分岔土路口上似乎再也不会出现瑞雪一个人站在此地等待尤小涛的场景了。 是啊，光阴荏苒，物是人非，诸事在变，但三年多以来唯一没有变化的是：小涛每年的冬天都会站在这里，站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下，看一眼那两棵高大干枯的老桩树…… 每到这种时候，小涛总会将自己内心里对人生、生活、爱情、学业、命运等各方面的所思所想分享给尤小良，而他也会认认真真地听并发表自己的看法。小良之前说过，他是个谁都能玩得来的人，他年纪虽然大些，眼睛不方便，但他和年轻人都能聊得来，他有着年轻的心和前卫的思想。他每天的事情就是一个人在村子里散步，从村头转到村尾，从上面村子走到下面村子。他每次都是带着看透人世的表情一个人站在风中凝神，他面容平静，一刻不停地散着步子，走累了，他就站在路边，望着远方模糊的山峦，然后一个人默默叹息，感叹自己的命运。 在听了小涛的心里话后，小良总是会真诚地安慰小涛，并嘱咐小涛今年去了就好好学习，工作了就好好工作，说父母供自己和姐姐不容易，自己一定要争气，让村里人都看看…… 在小良的送别中，尤小涛拉着行李离开了尤家村，几乎很多次都是小良为他送行，因为每次上学走的时候，总会很巧合地遇见他。 第66章 大学毕业 毕业典礼结束以后，所有人穿着学士服和学校老师合照，和班主任合照，然后，他们自己找美景自由拍照。 这时候，王斌和王雪拍了好多甜美的照片，天宇和小梦亦拍了好多，班上的一对对小情侣，也在笑声中、在阳光下拍了很多珍贵的照片。 小涛和高政，两兄弟拍了张合照，514的舍友们，全体合照。 正当他们嬉笑之时，魏美玲穿着漂亮的学士服走了过来，今天的她画着淡妆，简直是说不出的美。 她说到：“小涛，我们拍个照吧，留个纪念。” 尤小涛犹豫了半天，说到：“好吧，和漂亮的女孩子合照，这是我莫大的荣幸啊，哈哈哈。” 于是，天宇继续用他那高级的照相机给尤小涛和魏美玲拍了一张照片。是啊，相同的场景，相同的相机，相同的人，不同的心。物是人非，莫过于此。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拍照的时候吗？”尤小涛问魏美玲。 “当然记得，那张照片你一直留着是吧？” “对，一直留着。之前大三的时候，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一支刻有我名字的钢笔，想着毕业的时候送给你，现在看来，似乎也没那个必要了。” “没关系，你留着吧。这张照片我就好好保存着，以纪念我们的友谊。”魏美玲眨着眼睛深情地看着尤小涛。 “嗯，祝你幸福，祝你天天开心快乐。” “谢谢你，小涛，也祝你前程似锦，早日找到自己喜欢的人。”魏美玲看着眼前阳光英俊的尤小涛，心里似乎充满了无尽的懊悔，她想尽力弥补对小涛的亏欠，想尽力修复两个人的关系，但此时已为时已晚，小涛似乎并不在乎她了，因为从他的眼神中，她看见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他果真把自己当成朋友了。 “再见……”魏美玲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 “好了，别管她了，我们晚上还要去西站吃饭喝酒呢。”高政走过来拍了拍尤小涛的肩膀。 “茫茫人海醉相逢，笑语柔言伴我心，一朝失去深情意，皆化烟尘散风中。”尤小涛看着美玲的背影说道道。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好了，不说她了。”高政安慰到。 “嗯。现在没什么事了吧？拿不走的东西也处理完了，好多书籍也便宜卖给学弟学妹了，就剩下吃饭这一件事情了。” “对呀，每年的这个时候，大四的毕业生都会将自己的家当便宜卖给学弟学妹们，书本呀，自行车呀什么的，免得浪费嘛，这是一种很好的传承。”高政和小涛肩并肩走在阳光下的干净大路上，路边全是青翠欲滴的花草树木。 “你说的是，我那天在卖我的那些散文集的时候，有一个戴着眼镜，表情斯文的小学弟走了过来，他看见我那些散文优美而深刻，就全部买下了，我直接买一送一，不图钱嘛，只要那些东西对他有所帮助就行。”小涛双手抱在胸前，他已经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成熟的学长模样了。 “你的那些书，有点可惜哦，干嘛不寄回去？”高政同样抱着双手。 “我给我姐姐寄回去了几本比较好的，剩下的太重了，就不寄回去了，而且我也都看完了，都装在了自己的肚子里，回去也不会看了，不能再次回忆一遍四年的生活嘛。” “你说的是，那就便宜那个戴眼镜的小学弟了。” “嘿嘿，我当时有一种神奇的感觉，就觉得还是会有人来继承我的衣钵，延续我的青春，我觉得他可以把我的大学记忆留下来，然后他再和我一样，去感悟我曾经感悟的那些东西，因为那些书上到处都是我留下的随笔和标注。”尤小涛神秘地微笑着。 “和你聊天就是浪漫，你就是个文艺小青年加浪漫主义者，哈哈哈。”高政咧嘴笑道。 时间转眼间便到了晚上，几人一起来到了西站的一家火锅店吃饭，吃完饭后，他们又来到了一家高档别致的酒吧中。此酒吧装修精美，空间巨大，分为上下两层楼，一楼是歌舞厅和演唱队，旁边是一个个高端的雅座，中间挂着一张巨大的液晶屏幕，正直播着热火朝天的世界杯。二楼是一间间敞开式雅间，座子依旧高端典雅。用小涛的话来说：这活像古代那种才子佳人、达官显贵来来往往的综合型酒楼。如果起名字的话，就是“醉仙阁”，“雨澜轩”，“风雅居”等等。 他们几个选择了二楼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此坐不仅可以直视一楼大厅中的大屏幕和演唱队，还可以欣赏到窗外灯火阑珊的榆州夜景，可谓妙哉。 他们一边喝酒，一边玩游戏，一边听着优美的现场歌声，一边观看精彩纷呈的世界杯。他们喝醉了就趴着休息一会儿，等清醒了接着又喝，总之今晚每个人都必须喝醉，是啊，大学都毕业了，他们除了明天回家再也没别的事了，不喝醉难道还要留下什么遗憾不成？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如此轻松地相聚，也是最后一次以大学生的身份在榆州城清雅的酒楼中相聚，以后再相逢，说不定是多少年以后的事了…… 在堆积如山的啤酒罐子中，他们一个个都喝醉了，为了青春，为了自己，为了友谊，为了岁月，为了遗憾，为了失去，为了相遇，为了别离…… 这就是尤小涛读书生涯里最值得记录的大学时光，故事到这里，青春年华这一篇似乎已经逝去一大半了，虽然他现在是二十三岁，可接下来他要面对什么，面对什么样的工作环境，面对怎样的陌生人，我们不得而知，一切都是未知的，充满梦幻的。 但我们可以肯定的是：他将以一名正式理工科大学毕业生的身份，投身到zt十二局集团的庞大建设工程当中去，他将开始堂堂正正地走上工作岗位，以辛勤的劳动换来自己的薪水，他将再也不会问可怜的父亲伸手要钱，将以实际行动和良好的名声来安慰经常抱怨命运的母亲，他将以自己的行动来帮扶自己可怜的一家人和那个积贫积弱的家庭。 这么多年来，因为供他上学，他的家人饱受着村里人的闲言碎语和冷嘲热讽，他的家庭一度从上等家庭衰落成为下等家庭。而现在，他作为一名正式的工作人员，可以大声地给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人说：现在，还说大学生没用吗？ 时间来到了第二天，同学们都纷纷收拾行李，准备离校了。 尤小涛拉着行李走到校门口，他回头望了望自己待了四年的美丽的理工大学校园，心中感慨万千。他依旧可以看见自己曾经一个人散步和看书的地方，那一片片葱郁的树林和碧绿的草地，那一条条青石铺砌而成的林间小道，那一间间寂静无声的阶梯教室…… 再见了，榆州理工大学！ 再见了，我四年的青春！ 再见了，所有的朋友和往事！ 再见了，那无法抹去的遗憾和孤独！ 小涛拉着行李，坐上公交车，径直来到了城东边姑姑家里。 “大学生毕业啦？”一见面，姑姑就热情地招待了尤小涛。 饭菜依旧，依旧是满满当当香喷喷的一大锅火锅，一瓶啤酒，一盘水果。 小涛和姑姑、姑父吃完饭，姑姑又给他带了好多东西，然后，他就坐火车回尤家村了。 现在是六月，八月的时候，zt十二局集团会发来通知，届时他将一个人前去外省的x市报到，随后将开启自己真正的社会生活，那么，他将又面临什么样的风风雨雨呢？他将又遇见哪些人呢？他是否会遇到那个等了多年的女孩子来结束自己孤独的生活呢？ 我们静静期待吧…… 第67章 入职报到 青春韶华匆匆流逝，如夏日之清风，如秋日之落叶，如冬日之飞雪，如烟云漫漫，如风中流沙。 十六年读书生涯就此远去，无数朝朝暮暮尽成流年，寒窗苦读，只为一朝之成就，潜心治学，只为日后之前程。 尤小涛，一个如五月阳光般灿烂温暖的男孩，即将开启他新的人生征程，从此以后，他将以成年人的身份真正地迈入社会生活，等待他的又将是何等曲折和丰富的人生呢？他将感悟和体验到现实生活中怎样的风风雨雨呢？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或许，未来的一切，都将是戏剧性的。 八月初始，尤小涛背着简易的行囊，离开了尤家村。 此时正是夏季，热辣辣的太阳正普照着大地。因为现在自己已经参加工作，他决定不让年迈的父亲出门打工了，所以现在父母都可以安安心心在家里务农，顺便照顾奶奶，他们终于可以暂时休息一下了。 尤小涛一人离开，父母在家里等待他开启自己崭新的未来。 此时，萧萧已经回到故乡的龙江市，以正式教师的身份去了龙江市一所公立中学当舞蹈老师。 宝强也回到了龙江市，去了一家规模不错的私人建筑公司。 许明不想回老家发展，他去了很远的地方职教。 龙江市，离尤家村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管辖着楼山县等八九个县城，是老家最好最美的城市。 近几年来，龙江市发展迅猛，前后几年间全市贯通了火车和高速，所以，众多附近县乡的大学毕业生都回来发展了，他们不图挣钱，而是稳定。萧萧和宝强就是其中之一。 在小涛出发的时候，宝强和萧萧打来了电话，他们带着水果前来龙江火车站为小涛送行，祝他一路顺风，前程似锦。 漫漫职业生涯，就从此刻拉开了帷幕。 经过几小时的奔波辗转，小涛终于来到了zt十二局集团所在的x市。 x市是历史文化名城，是中西部最发达的大都市，这里有古朴庄严的古城墙、丰富多彩的文化和讲不完的历史名人故事。 zt十二局集团的总部机关大楼就设于此处。 小涛下了火车，坐上出租车，一个人前去公司大楼报到。因为他已经在榆州市里待了四年，所以在面对规模宏大、经济发达的x市的时候，心里并没有多少胆怯和畏惧。 经过了半个多小时的出租车车程，他终于来到了zt十二局集团的总部大厦面前。是啊，雄伟，壮观，高端，大气，这就是他看见自己公司的第一印象。 小涛东张西望，步伐缓慢地来到了公司大门前，这时，几个身穿正装的接待人员立刻热情地走上前来接住了小涛的行李。 其中一个年轻姐姐微笑着说到：“是来报到的大学生吧？公司安排你们在旁边的大酒店里住下，走，我现在带你过去。” “好。”小涛开开心心地跟上这位好看的姐姐，索性就叫她好姐姐吧。 “欢迎你来到我们zt十二局集团的大家庭，一路辛苦了，我们公司晚上在酒店里给你们安排了集体聚餐，到时候大家都互相认识一下。你们的入职手续也在那里办理即可。”好姐姐边走边介绍。这是尤小涛来到陌生的x市感受到的第一份温暖。 “好的，谢谢姐姐。”小涛客气回礼。 走了一段干净宽敞的柏油马路，尤小涛随着这位好姐姐来到了酒店大厅。 进了门的一刹那，一阵清凉舒爽的凉气迎面扑来，给燥热的尤小涛迅速降了一下温。几分钟过后，一切入职手续和相应流程也很顺利地就走完了。 “你们大学生是两个人住一间房间，估计住三天时间，完了公司就会派遣你们去往全国各地的工程项目部，来，我带你去你住的地方。”好姐姐全程热情指引。 随着电梯的不断上升，小涛跟着好姐姐来到了十四楼的一间房间门前。 好姐姐说到：“这就是你住的房间，小王，这是你新来的伙伴，叫尤小涛，你们两个先认识认识，有什么需要和帮助，来一楼找我们。”说完好姐姐转身离开。 被叫小王的男孩，看见小涛的到来，也立刻热情地问候起来：“你好！我叫王辉，也刚到不久。”小王伸出手和小涛握手。 “你好，我叫尤小涛，来自龙江市楼山县尤家村。”小涛伸出手和小王握手。 “好啊，我老家也是龙江市的，离你们不远，咱俩算是老乡哎，哈哈。你看上去好帅啊，这么帅的人怎么来干工程了呢？” 眼前的王辉，同样长着高高的个子、长长的头发和一张活泼开朗的脸。小涛看其面相就知道他应该是个老实的阳光大男孩，看来好姐姐带自己来的这个房间还真不错。 “嗨，帅什么帅，只要有好工作嘛，我也是没办法。”小涛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赶了一路的他此时略有些疲惫。 “咱们这个年龄段的男生都学了工程，真的，都是为了多挣点钱。来，喝点水。”热情的小王给小涛倒了一杯茶水。 “谢谢。” “你有没有谈女朋友？”小王坐在一旁嬉笑着问到。 “没有。”小涛表示这个问题他真的很无奈。 “你这么帅，大学四年居然没女朋友？”小王惊讶得像个小孩。 “是啊，说来实在是惭愧啊，不知为何，四年下来一直是孤身一人，没有遇到什么合适的女孩子。”小涛喝了一口茶水。 “哈哈，我也没有，跟你一样的。”小王露出了纯净的笑容，“这学工程的女孩子本来就少哦，这回前来报到的，我看基本上全是清一色的大老爷们儿，唉，这以后的日子，想找个女朋友恐怕是难了。” 看着小王悲惨的表情，小涛安慰到：“别急嘛，日子还长着呢，说不定哪天就遇上了。” “嘿嘿，借你吉言吧。人家好多有对象的，都一起签到同一家单位了，人家两个人就可以朝夕相处，互相陪伴，就算工作再枯燥，环境再偏僻，人家都不害怕了。”小王表情认真。 “你说的是啊，谁不想在此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里拥有自己的爱情呢？谁不想有一个喜欢自己的女孩一起闯荡前程呢？这些浪漫幸福的事，我是很难遇到了，只能默默地羡慕人家，然后尽量做好自己。茫茫人海，知音难觅，浮世无缘，爱恨别离往往就在一瞬间。” “你说话如此有情调，你以前是学文科的吗？”小王看着眼前的小涛问到。 “不，理科。” “哈哈，一看你的气质就知道你读的书不少。” “也不多哦，很多事情，只是有感而发而已。” “好，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我俩尽量去同一个项目部，都是老乡，互相有个照应。” “好，一言为定。” 就这样，小涛职业生涯里遇到的第一个阳光男孩，就是眼前笑容灿烂的王辉。 转眼间，时间来到了晚上，这时，公司人事部门的领导们全部来到了一楼宴会大厅，这两天前前后后来报到的学生，也都一个个露面了，一转眼的功夫，大厅里已经挤满了人。 尤小涛放眼望去，果然如小王所说：清一色的大老爷们儿！ “还真是高手云集、群英荟萃啊，可惜，真的没什么女孩子。”小涛低声对小王说道。 “唉，咱都是苦命人。”小王露出了苦瓜脸。 这时候，一个看上去资历很老、表情温和的人站在最前面大声喊到：“同学们，大家好，我是公司人力资源部的袁部长，你们都见过我，是我从大学里面把你们带来的，哈哈哈，下面我简单地说几句。现在呢，大家先找位置坐下，今晚我们集体聚餐，算是给大家接风洗尘了，大家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今晚，大家放开了吃喝，明天睡大觉，然后后天早上我们集体体检，体检完了以后，公司就会安排大家去全国各地的项目部，大家放心，我们会按照你们的老家来酌情安排，尽量安排你们去离自己老家最近的项目部。” “好——”话音一落，全场一阵热烈欢呼。 “大家请入座，好好吃好好喝。” 众人应声入座。小涛和小王两个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地坐了下来，眼前的这些人都是和他们一样的大学生，所以大家都是有说有笑，表现得都很随和。 “你快看！那居然有一桌女生！”小王双眼发亮，指向大厅一侧的方向。 小涛应声看去，果然有十几个女孩子。“就十几个，估计这回招聘的大学生里，女孩子就那么多吧。” “嗯，招聘二百多人，女生就只有十几个，嘿，还真是搞笑。”小王无奈地说道。 “那肯定嘛，女孩子学习工科的就很少，这学习土木工程的就更少了，而且，公司就不想招聘太多女孩子，因为铁路工程项目大多地处偏远山区，女孩子去了多有不便，这是土木行业普遍现状，所以，这里面女孩子很少是很符合逻辑的了。” “既来之则安之哦，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要奢望太多了。”小王终于慢慢释怀。 “说的是。唉，不想这些伤心的事儿了，好好吃菜，来，多喝点酒，反正明天没事做。”小涛举杯说道。 “来，喝醉再说。”小王豪情满怀。 在热热闹闹的氛围中，夜幕降临了。 晚上，小涛给母亲打去了电话，给父母说了这里的一切，他说公司一切都很好，吃的好住的也好，让他们放心。 入职报到的第一天，在众人欢快的嬉笑声中很快就过去了。 接下来，第二天，第三天，体检，分配工作。 很巧不巧的是，王辉真的和小涛分到了一起，听到这个消息的小王，高兴得像个孩子。他们被安排到离龙江市最近的省：西南方向s省的ck铁路工程第三项目部了。 这一天的下午四点钟，整个集团公司的领导都来为这些孩子们送行了。公司宣读了所有人的分配情况，并给每个人发放了三千块钱的安家费，以资鼓励。 晚上，依旧在酒店一楼大厅里举行了盛大的聚会仪式——这意味着他们即将要告别公司总部，前往全国各地的工程项目上去了。 第二天的时候，小涛、王辉两人一组，坐上了前往祖国西南方向s省梅山市的高铁。 经过了一路的奔波，时至下午两点多的时候，他们终于到达了市高铁站。 走出高铁站后，他们拨通了ck铁路工程三项目部人事部门的电话。 “你好，我们到达梅山市了。” “好，你们等着，我们项目部的车马上到了，几分钟后就来接你们。”电话那头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两个漂泊无依的年轻人站立在偌大的高铁站广场前，开心地等待着项目部车子的到来。 此刻的他们，心里充满了无比美好的期待。迎接我们的是怎么样的工作环境呢？我们是不是在繁华的市区里上班呢？项目部的伙食和待遇是不是很好呢？ 他们都在这样想着，总之，年轻的他们此时心里都有些飘浮不定，亦有些惶惑不安。 十分钟过后，项目部的车子终于来了，走下车的，是一个看去三十多岁的矮矮胖胖的人，他自称为俊哥。 “你们好啊，辛苦啦辛苦啦，我是综合部的林俊，你们叫我俊哥就好了，走，上车吧。”俊哥嚼着口香糖，表情轻松，很客气地接过了两个年轻人的行李。 “谢谢俊哥。”两个小年轻躬身道谢。 上了车以后，他们迫不及待地问到：“俊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项目部远不远？” 俊哥神情神秘并露出了奸邪的笑容：“没事，很快就到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车子依旧没有要停息的意思。 “俊哥，这都马上要离开市区啦？”小王问到。 “是啊，还远着呢，至少还有三个多小时的车程。”俊哥依旧表情轻松。 “啊？”这时，两个年轻人的表情不太淡定了。 “嘿嘿，是不是有些失望啊，你们以为在城市里面工作是吧？” “哈哈，那倒也不是。” “我们要去梅山市边河县南瓜山，离这还远哦，安心跟着我就好了。”俊哥看着这两个个青涩的大学生此时已面露愁容，他心中实在有些不忍，于是出言安慰到：“不要想那么多了，铁路工程嘛，哪有在市区里工作的，都是去比较偏远的山区搞建设。其实你们也不用害怕，待习惯了就好了，我刚来的时候也和你们一样的表情，这么多年来，我都已经习惯了。这几年来我接待了无数批像你们一样的大学生，他们有的来了，有的走了，你们此刻的心情，我完全能理解。” 尤小涛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而去的景致，心里充满了无比复杂的感情。 群山雾列映苍天，幽壑峭谷影黯然，深林茏木沉烟锁，长道漫河齐蜿蜒。 漫长而曲折的公路，高峻绵延的群山，苍翠浓密的森林，陌生而高远的天空…… 一切都是想象之中的样子，一切都是幽远苍凉的景致。 说实话，他的心里此刻也是无尽的惆怅与落寞，他不知道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样的环境，面对什么样的生活。 然而，事已至此，他只能任由命运安排。 车子不断地向前行进着，一路上路过了无数个陌生的村庄，翻过了无数座陌生的山岭，他们每次询问俊哥快到了没时，俊哥总是很淡定地回一句：“快了。” 就在这漫漫旅途之中，小涛已经昏昏欲睡，而精神亢奋的小王则像只蚊子一样不停地在俊哥耳边问东问西。他问工程项目，问公司规模，问此地的人文历史，问此地的山河风物，问项目部的菜谱，问项目部的卫生间，问项目部办公室的电脑和桌椅，问项目部宿舍的床单和被子…… “俊哥，项目部有没有女孩子？”其实，小王最在乎这个话题了。 “嘿嘿，有啊，就是人家都有对象呢。”俊哥依旧嬉笑着，“你们两个有没有女朋友呀？” “没有。”小王失落地回答到。 “什么？你们两个居然都是单身狗？”俊哥惊讶地说道。 “是啊。”小王无可奈何。 呵，单身狗，没想到大学里流行了四年的词儿，耳朵都听出了茧子的词儿，在这儿还能听见！尤小涛在昏睡中暗笑。 “那你们可就惨了，这方面俊哥我可帮不了你们哦，要靠你们两个自己发挥了。不过也没关系，项目部大多数都是大老爷们儿，没对象的人多着呢，不差你们两个。”俊哥故意逗乐。 “唉，那工作时间是怎样的呢？有没有假期？有没有星期天呀？那个边河县大不大？繁华不繁华？女孩子多不多呀？”俊哥以为自己已经回答完小王的十万个问题了，没想到，这家伙的问题不止十万个…… “嘿嘿，去了你就知道了，休息一会儿吧，你看你的小伙伴小涛都已经睡着了。”俊哥脸上挤出甜蜜的笑容。 “哦，好，我也睡会儿。”小王终于闭上嘴巴。 五秒钟过后，小王又开口： “那俊哥你有没有对象啊？” 俊哥喝的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 “我，我，早就结婚了，你，能不能，别问问题了。”俊哥一边咳嗽一边说道。 “哦，好，那我睡会儿。” 尤小涛和王辉二人睡了一觉醒来后，他们终于到达了边河县！ “叮咚，到边河县城了！”俊哥喊到。 小涛睁开昏沉的双眼，看了看车窗外，只见映入眼界的是一座古旧而清冷的小县城。县城并不大，一眼就可以看见尽头，城里并没有高楼大厦，全是数年前建成的低矮居民楼。道路是狭窄而拥挤的，街道是陈旧而陡峭的，路边的摊货和店铺是没有任何色彩的…… 举目四望，唯一能让人眼前一亮的是宽阔而沉静的大渡河。河水流速缓慢，蜿蜒回旋，穿过了狭小的边河县。 “这边是老城区，所以不怎么样，河那边是新城，环境还可以，有空了你们可以去那边转转。”俊哥指着河对岸说道。 “那我们的项目部呢？”小王问到。 “在南瓜山上，还得往上走一段。” “……” 俊哥开着车子继续向山上爬去，一直走出了边河县上面的村子时，车子终于来到了zt十二局集团ck铁路三项目部的大门口。 “好了，终于到了，下车吧。” 尤小涛和王辉慢慢地走下了车，只见映入眼帘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第68章 初到项目部 小涛和小王到达项目部门口时，时间已经是黄昏时分。 只见眼前的项目部，占地面积巨大，活动板房颇多。宽阔的大门门槛上，几颗巨大的竖排金底黑字写着：ck铁路工程第三项目部，大门里侧，是一座巨大的人工砌筑而成的长方形红砖石台，石台前方，镌刻着“zt十二局集团”几颗金色大字，石台上面，三杆闪亮高耸的金属旗杆上正迎风飘扬着五星红旗、股份公司旗帜和集团公司旗帜。 在往里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圈整齐划一的活动板房办公区，板房三面相围，中间是一块崭新的塑胶篮球场和两块青翠的绿化带。办公区后方，左侧是洗漱间和晾衣房，右侧是食堂和仓库，中间是二层员工住宿区。整个项目部看上去规模庞大，设施齐全，高端大气，干净整洁。 项目部的周围，空旷而开阔，前后左右，皆是一片片碧绿色的田野，田野层层叠叠，高高低低。田里种植的农作物分别是：玉米，豌豆，青菜，南瓜。田地边上，是一条条曲折的田间小路和一棵棵孤独的树木。田野的下方，是边河县的村户，田野的上方，就是南瓜山的山脊。 整个项目部处于南瓜山一段平缓的半山腰上，橘黄色的夕阳下，它显得是那般的静谧，悠然，宏伟，孤寂…… “走吧，先去洗洗手，然后吃饭，饭菜都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俊哥对站立在原地的小涛和小王说到。 “俊哥，咱们这个项目部还是大着呢哦。”小王说到。 “那是，毕竟是国企啊。” 尤小涛并没有说话，他对这里的一切暂时都不做任何评价，他的心里此时是有些失落和惆怅的，毕竟谁也不愿意大学一毕业就跑到山坡上来工作。可是他学的是工程管理，眼前的这一切在他的脑海中已浮现过很多次，他早就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所以，他此刻的想法，除了顺应天意，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 一个出身于偏远小山村里的孩子，他对繁华都市的阑珊灯火和高大明亮的写字楼不会有太多期待，他唯一想要的就是，当下此份职业，能否改变自己穷苦的命运。 人生如此，道路如此，选择如此，生活如此，一切都是无能为力的，所以你还能有什么想法呢？ 俊哥带着两个年轻人走进了食堂，食堂很大，里面摆放着十几张大圆桌。这时，食堂厨师立刻端上来了几道像模像样的菜和一盆儿看上去不错的汤。 “来，大学生们，多吃点！我姓胡，大家都叫我胡哥。”厨师看上去三十多岁，但依旧调皮地像个孩子。 “吃吃吃，这一路奔波劳累，都快饿死了。”俊哥拿起筷子招呼到，“晚上呀，项目部的领导会专门招待你们，举行一个迎新仪式，到时候就好好喝点。” “谢谢俊哥。”两个年轻人道谢。 “项目部每年都会给新来的大学生接个风，以安其心，免得你们来了觉得没了着落。所以从现在开始呀，就把项目部当做是你们家，以后就要在这儿工作生活了。” “这伙食还不错呢。”小王说到。 “俊哥，这项目部的人看上去都很亲热啊。”尤小涛说到。 “那是，因为什么呢，因为我们所有人都是来自外地的，相对于本地的边河县人来说，我们都是外人，所以我们项目部的人就要团结起来，像对待家人一样对待每一个同事，这样，大家都不觉得孤独无依了。本来工作就很枯燥，环境也偏僻，如果我们再互相挤兑，那不就待不下去了。” “俊哥说的是。” 小涛和小王美美地吃了一顿饭之后，俊哥就给他两安排住宿了。 “你们两个都被分到了计划合同部了，来，我带你们去认识认识你们的一个小同事。他叫杨小东，长得和你们一样清秀，嘿嘿嘿。”俊哥笑得发抖。 “小杨，这是你新来的两位同事，尤小涛和王辉。”被叫小杨的杨小东同学，此时正穿着短裤，踩着拖鞋，戴着一副眼镜，挂着一副耳机，翘着修长的二郎腿，舒舒服服地吹着空调听歌呢，一看到有人进来，他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哎呦喂，新同事来啦，欢迎欢迎，哈哈哈，快请坐快请坐！哎呀。” 眼前的小杨，高高的个子，白白的脸蛋，儿童般的笑容，年轻活泼的言语举动。 小涛观其面相，发现他比小王还活泼有趣，应该是个童心永驻的阳光男孩子。 “你好小杨。”小涛和小王纷纷上前握手。 “哎呀，别这么客气嘛，大家以后都是同事啦，咱都是一个部门儿的呢，嘿嘿嘿。”小杨年轻的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又热情又略微带点娘娘腔。 “哈哈哈，你很幽默，有意思。”小涛看着小杨说到。 “你们两个刚来哦？是哪人啊？” “我们都是龙江市的，是老乡，这回又一起分到这儿来了。” “可以可以，我是x市东边的。你们来了，以后我就有伴儿了，哈哈。” “这一下你们计划部“三剑客”算是聚齐了，你们三个瞬间就把项目部的颜值带起来了，我这种人就是拉低你们整体颜值的，哈哈哈哈。”头顶半秃的俊哥也爱开玩笑，欢乐得像个孩子。 “哪里哪里，据我看来，俊哥才是引导和带动这整个项目部的灵魂人物。”尤小涛夸赞到。 “你看看，还是小涛会说话，哈哈哈哈。” “那是，小涛的文采可不是盖的。”小王说到。 “那以后你就多写写稿子，我们公司有自己的铁道建筑报刊，到时候给你登上去。”俊哥露出了赞赏的神情。 “好的。” 正在几人坐着说笑之时，宿舍门口突然又进来了一个年轻人：“哎呀，新同事来啦？” “小高？快来，进来！这是尤小涛和王辉，他们刚来。这是物资部的高志伟，也是去年刚来。” 小涛看向走进来的小高，只见他同样穿着拖鞋和短裤，矮矮瘦瘦的身材，长长的头发，笑嘻嘻的黑脸蛋，一口不是很标准的但很搞笑的普通话，他手里正抱着洗脸盆，看来是刚洗漱完才回来。他听到小杨的宿舍里有人在说笑，就走进来看看。 “你们好！”身材瘦小但肌肉发达的小高礼貌性地和小涛、小王握手。 “你好！” 小高很随和地坐了下来，并且给小涛和小王以及俊哥每人递了一支烟。 “你们刚来吗？吃饭了吗？”小高问到。 “刚刚在食堂吃过了。”小涛回到。 小涛看着小高的面相，一看他就是个性格温和、脾气颇好、容易交往的年轻人。 “今晚领导们肯定要和你们喝酒了，他们要试试你们的酒量，去年我们来的时候把我们全部都灌翻了。”小高用搞笑的普通话说到。 “听起来很恐怖啊！”小涛说到。 “那是，每个干工程的人酒量都是不错的，他们要试试你和小王的酒量几斤几两。”俊哥说到。 “没事，咱还是撑得住的，是吧小涛。”小王撸了撸袖子。 “见机行事吧！” “好了，现在给你俩安排宿舍。”俊哥站起来说到，“我们项目部的宿舍啊还是很宽裕的，你们两个可以一人住一间，就住在小杨和小高的旁边，这样子你们四个小年轻也方便沟通，能尽快适应生活。”俊哥不愧是个体贴的人。 “宿舍里什么都有，床单被套和被子枕头什么的都是新的。来，小王你就住这间，小涛你住旁边这一间。” 小涛和小王走进了自己的单人豪华宿舍，宿舍在一楼，从左往右四个年轻人的宿舍分别是小杨、小王、小涛、小高。 小涛走进门的一瞬间，眼前的一切着实把他震撼到了，这哪里是活动板房，根本就是个亮堂堂的精美小卧室。 只见空间很大的宿舍里，洁白的地板砖，明亮的灯光，有空调、饮水机、布衣柜、小茶几、办公桌椅、盆栽绿植等等等等——这可比他印象中的项目部舒适多了，到底是堂堂国企呀！小涛一边欣赏一边感慨。以后自己再简单收拾一下，贴几幅画，那就更完美了。 他来到靠后的窗户前，只见窗外面就是一片片的田野，和一些造型好看的树木。呵呵，这角度，这风光，这景象，正好给他写文章的灵感呀！ 条件不错的居住环境，让他一颗惆怅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此刻，他才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的职业荣耀和这份工作的价值。 他打开行李箱，挂好了衣服，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床沿上，又仔细打量了一遍房间。他给爸妈打去了电话，父母得知此地的情况后，也十分开心。他又把一切都拍成照片发给了姐姐，姐姐也为他高兴。 “喂小涛，好了没？走，去洗把脸！”隔壁的小王大声喊到。 “走！” 小涛和小王来到洗漱间，只见洗漱间依然干净明亮，整齐洁白的洗漱盆，宽大清晰的长方形镜子和冷热水兼具的水龙头，一切都让人很舒心。 他两开开心心地洗了把脸之后，就去小高的宿舍里“串门儿”去了。 他们走进小高的宿舍，只见他的墙上全部粘贴着各种漫画，桌子上摆着两盆好看的绿萝，地上摆放着瑜伽垫和几副哑铃，怪不得他是个肌肉发达的瘦小男生呢！ 小高看见小涛和小王，客气地说到：“快坐，我给你们泡茶，这茶是我们部长给的，应该还不错。” “怎么，喝茶也不叫我？”小杨嬉皮笑脸地走了进来。他比这三个人都小两岁，所以看上去又可爱又帅气又搞笑。 “你又不是客人，哈哈哈，我给他两倒杯茶，毕竟他两刚来嘛。”小高认认真真地泡茶倒水。 “哈哈哈，以后都是好兄弟了，不用客气。”小涛说到。 就这样，项目部唯一的几个年轻面孔在无比热闹的气氛中形成了一种很好的同事友谊，他们的年龄相差不大，都是靓丽青春，风华正茂，他们虽然来自不同的省份但都有一颗年轻而单纯的心。所以他们几个人在一起交谈的时候，完全不会涉及到任何人情世故方面的杂念。青春，或许在这里还在延续…… “好了，领导都过去了，你们赶紧过去吧！”俊哥走进门来说到。 “好。”小涛和小王两个新来的年轻人应邀前往食堂旁边的接待间。 “哎呀，欢迎欢迎啊！”一进门，坐在最中间的项目部王书记便笑了起来。 “快坐！” 小涛和小王规规矩矩入座。 只见眼前坐着的，全都是各部门的部长，以及项目部总工和书记。 “来，两位大学生，一路上辛苦了，今晚我们项目部专门安排为你俩接风洗尘，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不要害怕，好好努力，公司是不会亏待你们的。”项目部王书记首先举杯发言。 “喝！”其他部长纷纷举杯。 “这两个年轻人都长得很帅啊，你们有没有女朋友？”王书记边吃菜边问。 “嘿嘿，没，没有。”小涛和小王尴尬回答。 “那你们在大学里弄啥呢一天？这么帅气，居然没有女朋友？哈哈哈。”王书记哈哈大笑。众人也一起跟着笑了起来。 项目部领导班子的热情招待和轻松氛围，瞬间让处于惶恐之中的小涛和小王变得轻松起来。 “好了，大家互相认识一下，你俩来个自我介绍。”王书记双手抱在胸前，趴在桌子上说到。 “我叫辉，来自……”小王一通自我介绍。 “我叫尤小涛，来自龙江市楼山县，毕业于榆州理工大学，工程管理专业。从今以后，还望各位领导多多照顾，多多指点。”尤小涛谦卑地说到到。 “好，不错！尤小涛，英俊，帅气，看上去还带了一丝文艺气息啊。”王书记夸赞到。 “哈哈哈，两个年轻人都不错。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项目部总工，这是两位现场副经理，这是工程部长，这是财务部长，这是物资部长，这是设备部长，这是安全部长，这是质量部长，这是测量部长，这是综合部主任，你们的俊哥，这是计划部长，也就是你们两个的师傅，张琪张部长。今天项目经理不在，我们就给你俩简单的接风了。”王书记一一介绍了在座的所有领导。 “各位领导好，以后多多关照。” 尤小涛看向了一旁坐着的张部长，此人看上去年龄不大，一脸亲切的笑容，谈笑间表情和言语一直保持着应有的风度。原来他就是自己以后的直属领导啊，还不错，起码看上去很好相处的样子。尤小涛心里暗想。 “接下来，大家放开了喝，喝醉了明天睡觉，我给你们放假一天，来，让我们试试你们两个年轻人的酒量，干工程的酒量不好可不行哦，哈哈哈……” 王书记的豪爽和热情，让处于紧张状态中的小涛和小王终于放松了下来，他们很明显地感觉到，工程人士果然是如此的爽朗和利落啊。 随着王书记的吆喝，众人纷纷举杯相贺。 明月静静地照射着这片沉静的山湾，清风微微地吹拂着田野中的禾苗，片片草叶中，蛐蛐儿的声音若隐若现，欢唱着夏夜之歌，傲立于俗世的项目部，在一声声的爽朗的笑声中，逐渐没入深夜。 这晚，几乎所有人都喝醉了，他们全心全意地为了欢迎两个年轻的人到来而开怀畅饮，这是他们对两个小年轻的殷殷热情。 小涛和小王也没有让他们失望，年轻的脸蛋，礼貌的发言，颇好的酒量，这一切都给在场的所有领导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两个青涩的“新人”，这下终于算是在这个项目部落下脚了。 小涛带着迷醉的眼睛回到了自己的宿舍，他洗漱完后，浑身疲惫地躺到了床上。 这是他来到此地的第一晚，也是他开启项目部生活的第一晚，不管怎样，一切都还是令人期待的。生活，从来都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对于他这样的普通大学毕业生来说，此地算是足够顺心了。而每一个选择了工程行业的青年学生，有谁又是天天处于繁华大都市里的辉辉灯火之中呢？ 小涛拿出笔记本，写下了自己第一天的所见所闻所感。新的生活带给他新的契机，也带给了他无尽的挑战。 第69章 初入隧道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第二天，因为是第一天上班，所以小涛和小王早早地就 来到了计划部办公室。 “你们今天不用来这么早的，可以多睡会儿。”一进门，张琪张部长首先给舒缓二人压力，“昨晚给你们接风，你两“一战成名”，王书记都被你们喝跑了。” 小杨立刻笑到：“小涛和小王酒量那么厉害吗？听说往届的大学生都支不过一轮儿，这两居然陪得住那个阵容。” “大家都很热情，我们喝得挺开心的。”小王笑容灿烂。 “其实也没喝多少，只是大家说说笑笑的就闹到了半夜，所以酒量方面着实不敢当，虚名而已，那几个部长肯定也没想着灌翻我们两个。”小涛分析了一通。 “嗯，小涛说的是。”张部长起来倒了一杯水，“那几个部长都是海量，他们若诚心灌醉你们，你们肯定喝不过，欢迎仪式嘛，热闹点还是好的，不能喝太多了。” “你们两个坐这儿，这就是你们的办公桌了。”小杨指着办公桌，勤快的他早已将其擦得雪亮。 “不错嘛。”小涛和小王同时说到。 张琪张部长一脸笑意，他看出了眼前的这两个高材生年轻又有趣，总算给自己的部门带来了新的热闹氛围。 往日都是他和小杨两个人枯坐在办公室里，现在有了这两个年轻人的加入，那么计划部门在整个项目部中的活跃度就又不一样了。 小涛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眸仔细打量了一圈周围，只见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整齐地摆放着几张高端办公桌，桌上有崭新的文件夹，有崭新的大电脑，还有几盆好看的绿植。办公室里，同样有饮水机，有空调，各种办公用品和配套设施一应俱全。 就这样，计划部四人组合正式形成，小杨、小王和小涛三个年轻人各坐一张桌子，旁边的一张桌子则是同样年轻有为的张琪张部长。他的桌上堆满了各种图纸和资料，一看就知道他承担了大部分重要工作。 尤小涛心里暗暗想到：总算是有自己的办公桌了。 是啊，这一切，在数年前还只是想象，自己一直以学生的模样在课桌前坐了十六年，而今天，他终于以国企正式职工的身份开始在此地办公了。 “你们酒醒了没？”张部长问到。 “醒了，睡到现在了早就清醒了。”小王和小涛确实都已恢复原状。 “那好，你们三个戴上安全帽，跟我去趟工地，这两天你两先不用学习业务，先让你们熟悉熟悉施工现场。”在小涛和小王欣赏自己的办公桌之际，张部长已经起身朝置物柜走去。 于是三个年轻人迅速响应，穿戴好了反光背心和安全帽，跟着张部长上了车。 “小杨已经来了一年多了，他虽然年龄小点但基本上什么都见过了，今天，主要是你们两个要多看看。”张部长一边笑一边说着，年轻的张部长就比小涛和小王大三岁而已。 几人上了车，张部长开着车子一路向上翻越，沿途经过的风景，是一片片长着庄稼的田野和沾满了泥土的荒草地，因为近几日无雨，所以山上的草木看上去不是那么青翠。 这就是去施工现场的一条必经之路，它连接着山腰处的项目部和山上的工程现场。 经过了几分钟颠簸的车程，车子来到了隧道口。“这里就是此项铁路工程的施工现场了。”张部长介绍到。 他们下了车，夏日的阳光正朗照着大地。尤小涛放眼望去，只见两座高峻的大山犹如故乡的北固山一样威然矗立在眼前，而在两座大山的前面，都有一个漆黑深邃的隧道口，两条隧道的中间，是火车站场施工地点，这是一片比较开阔的空旷地带，他们来时，已经有许多零零星星的施工班组在此地井井有条地施工着。 “这里是边河南站，这条是老牛山隧道，对面那条是青林隧道，我们先去这个老牛山隧道。”张部长说到。 于是，几人又上了车，车子开过了一段开阔地带后，径直往隧道里驶去。 进入隧道的一刹那，尤小涛瞬间感觉到一阵充满了尘土气味的凉风吹了过来——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进入隧道，以前都是听父亲或村里人说起隧道里的环境，而今天他终于要亲临现场了，对他来说，今天的现场体验绝对会映刻在他的记忆深处。 临近隧道口的一段路比较明亮，阳光的亮度还能照进来百余米，而越往里走，光线就越暗了，随着车子不断向前走去，周围的光线则越来越暗，直至接近黑夜…… 在黑暗中，小涛和小王并没有说话，他们只是默默地坐在车上跟着张部长往前走，同时心里充满了一种神奇的期待。 几十米后，他们终于看见了隧道两侧整齐闪烁着的两排微弱灯光，这点照明光虽然不太亮，但却给这漫无尽头的黑暗带来了一丝难得的光明。 整条隧道是那般的悠长而寂静，仿佛是一条通往奇异世界的大门。空旷而又漫长的隧道中，没有任何响动，只能听见车子发动机的声音和一旁通风管发出的呼呼声在空气中回荡。 大约行进了数百米后，前方的灯光终于变得明亮了起来，尤小涛随着车灯的光线看去，只见一座拱形的施工台车散发着亮光，像一个沉默的巨人一般伫立在前方的通道上。 通过台车，又向前行进了数百米后，他们终于听见了前方传来的响动——隧道施工地点终于到了。 于是，所有的寂静都被打破，耳朵通了，眼睛也亮了，他们就像时空穿梭中的人一样一下子来到了现实世界中。 只见眼前很长的一段路上，各种声音同时回响了起来：挖掘机、装载机发出的轰鸣声，出渣车、水泥罐车发出的咆哮声，二衬台车泵送混凝土发出的哐当声，隧道工人响亮的说话声，技术员和指挥人员发出的高喊声，小型机械设备发出的各种嘈杂声全都交织在了一起，充满了整个狭长的隧道施工空间。 眼前的各种光线：有施工照明灯光，有各种设备的指示灯光，有车辆机械的刺眼灯光，有工人头顶的探照灯光…… 空气中的味道：有尘土的味道，有水泥的味道，有塑胶的味道，有柴油的味道，有各种说不出名字的材料的味道…… 这一切，都组成了隧道施工不可或缺的庞大集群。 小涛、小王和小杨跟着张部长下了车，步行着往里走去。 小涛边走边看，心里充满了无比复杂的感受。是啊，自己的父亲为了供自己读书曾经也在这样的环境中打过工，没想到，今天自己也亲自来到此地体验了。 他们穿着崭新的反光服，戴着崭新的安全帽，走过了相对平缓的大道。技术员和现场经理看见他们，立刻走上前来问好，张部长简单地询问了施工进度情况，接着又带领着他们继续朝前走去。 一路上，小涛看见了辛勤劳动的工人，他们的脸上堆满了尘土和汗渍，但手里的活却一刻也没停——这就是最值得尊敬的一群人之一，他们用自己的汗水和辛勤的劳动诠释着一切。或许，尤家村的很多叔叔，也和他们一样的吧。小涛边走边想。 他们走过了仰拱栈桥，来到了最前沿的掌子面，这里，是隧道施工的最前端。 张部长停下了脚步，拿着手电筒一一给年轻的小涛和小王介绍，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这个怎么施工，那个又如何施工。 眼前的掌子面，已经可以看见被挖开的山体，小涛和小王心里不禁犯怵，这可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看掌子面了。而年轻活泼的小杨，此时倒是平静地如一条老狗，脸上并没有什么畏惧的表情。 “嘿嘿，你们两个别害怕，这里其实是安全的呢，二衬已经到跟前，足足有几十公分厚的拱形钢架和水泥支撑着呢，不会有什么问题，各种施工工序也全部都在安全范围之内，测量队随时随地都在测绘整体形变，一切施工看似杂乱实则都在可控范围中。”小杨拿着手电筒安抚着小涛和小王，“我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也不习惯，以后就好了。” “哈哈，以后还要多跟你学习呢。”小涛和小王虚心求教。 “好了，我们出去吧，大概情况就是这样，你们有空了再来，你们的工作基本上都在办公室里，很少来现场。”张部长说完，又带领着自己的三个小徒弟开着车子驶出了悠长的隧道。 回到项目部后，小涛和小王都被隧道里头的一切震撼到了，他们以前实习可从未有此种经历。 这算是他们人生中，最难忘的一次现场观摩了。 “感觉怎么样？”小王和小涛来到洗漱间，小王开口问到。 “无法形容。”小涛吐出了四个字。 “以后我们还是要多去现场呢，很多东西都没见过，大学里也根本就没有接触过。” “说的是啊，一切都慢慢学呗，幸亏小杨热情活泼，可以给我两讲解好多东西，我们的张部长也很好，所以，工作还是很不错的，再说了，这是我们当初选择的职业，为了梦想，慢慢奋斗吧！” “嘿嘿，走，去办公室。” 有如此热情的同事和领导，小涛的日子算是很轻松了。接下来，就是他正常的工作岁月，无论如何，新的环境，他们还是要去慢慢适应。 时间来到了下午时分，六点多，他们下班了。小涛和小王开开心心地来到了食堂，吃过饭以后，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打篮球。 今天是一个晴朗的天气，风和日暖，山风微拂，暖黄色的夕阳依旧悬挂在天际，照射着这一片层峦叠嶂。 项目部大部分人都换上了球衣，一个个来到了中间的操场上。 这一次，计划部四人组合也都换上了球衣球鞋，他们决定拧成一股绳对战其他部门。 而就像大多数工程人士酒量都不错一样，他们的球技也都不错。所以项目部里几乎都是会打球的人，包括各部门部长，甚至是王书记。 他们仍旧四个人为一组，三组轮番上阵。计划部门这一组，俨然是最年轻活跃的一组。 这时候，场边已经站了好多其他部门的人，就连厨师胡哥也赶忙刷好锅碗，早早地就来到了操场上。人群中，还有俊哥口中所说的“三四个女孩子”，她们正一脸微笑地站在场边，想见识见识新来的小涛和小王有何表现。 当然，还未来的时候，小王已经打听清楚了这几位女孩早已“名花有主”，她们是工程部的资料员，所以这次，小涛和小王并没有什么其他想法，就只当是和项目部所有人先建立起同事友情为重。 对决一开始，身形轻快的小涛和小王立刻展现出了较高的篮球水准，他们的动作优雅流畅，立刻赢得了在场所有人赞赏的目光。 “两个小伙子打得不错啊！”财务部长张锋竖起大拇指夸赞。 “看我旋风腿！”综合部主任俊哥既滑稽又灵活，虽然他的球技一般，但搞笑这一块非他莫属。 “哎呀，小高也不错，哈哈哈。”财务部长夸赞的正是物资部矮矮瘦瘦一身肌肉的小高高志伟。他身法极度灵活，健步如飞，但因为身高不够的原因而被小涛和小王严防死守得动弹不得。 张琪部长同样走位灵活，速度飞快。小杨身高亦不错，几乎包揽了所有篮板球。 就这样，计划部四人组合把别的部门打得叫一个“落花流水”。场边也响起了一阵阵欢呼声和叫好声——这就是小涛和小王来到项目部的第一次有意思的活动，这一回，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了他们。 休息之余，小涛安静地坐在场边喝水，观看别的部门的精彩表演。他内心轻松，嘴角浅露微笑，夕阳的余晖正映照着他英俊帅气的长发和侧脸。 而这时，他的目光却不经意间看到了场边正嬉笑着的几个女孩，可是就在这一刹那间，他的表情微凝，脑海中迅速想到了曾经无比熟悉的一幕画面：大学时，他在球场上挥汗如雨，场边站着俊俏的魏美玲，她正面露微笑，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自己…… 可是，几秒钟的沉思后，他又猛地想到：她已经跟周岩丰在一起了，而且，他们去了同一座城市工作。 是的，往事不堪回首，昔日的感情虽已远去，但留在心中的印痕却短时间内无法抹除。青春年轮沉重碾压过的车辙之印，定会随着往后岁月里风风雨雨的冲刷而逐渐淡去，但是爱一个人所留下的遗憾，则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填补。 他怎么能忘记，那个曾经惊艳了全班的女孩，他怎么能忘记，那个和他一起看书学习两年多的女孩，他怎么能忘记，那个和他共赏秋色、共谈理想的女孩，他怎么能忘记，她的柔情蜜意，他怎么能忘记，那个下着瓢泼大雨的夜…… 很快，短暂而有趣的篮球赛结束了，尤小涛回到了自己的宿舍。等洗漱过后，还需去办公室加班，一直到晚上十点多的时候，他才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单人小屋。 他默默打开桌上的台灯，如以往一样，他开始写自己的散文日志。 这个习惯他从大学以来就一直保持着，不为别的，就为了跟自己说话谈心，同时，感悟生活。 “看来，还是需要买些散文啊。”他一个人在安静的房间里自言自语，明亮的灯光映照着他年轻的脸。 不多时，窗外开始下起了小雨，夏夜的雨，急促而突然。 他打开背墙上的窗户，瞬间，一阵清凉的山风夹杂着潮湿的雨幕迎面吹来，他静静站在原地，双手抱怀，倾听雨落的声音，倾听云朵的祈愿，倾听雨滴滋润万物，倾听微风穿梭静夜。 第70章 也生憔悴 随着职业生涯的开始，尤小涛的日子开始进入到了单调繁忙的节奏中了。 枯燥伴随着孤独，新鲜感很快就过去。 是的，哪个项目部的工作是有趣的呢？人这一生，如果能干着自己喜欢的工作，并以此养活自己，那可真的是一种幸运。 可是为了挣得高薪酬，为了改变命运，为了实现梦想，他不得不放弃一切。 现在，故乡一片好名声，父母也都以他为荣，而他的内心里，却如这荒山与枯草，每天都是度日如年。 试想一下，一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谁不想在灯火阑珊的城市里工作呢？谁愿意来此荒山野岭、异地他乡来忍受无尽孤独呢？每个人的内心都是趋利避害的，每个人都是向往自由和追求美好生活的，且不谈吃苦与奋斗，就这无尽的孤独与枯燥，何人能忍受？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小涛脸上的笑容在一天一天减少，山风与急雨，快速冲刷着流年。 尤小涛现在唯一觉得有趣的事情，就是傍晚时分和各同事打球——他将所有的烦闷和不甘都发泄于其中。 现在，自己不仅孤孤单单地来到了遥远的此地，而且没有任何人可以分担他的忧愁。假如有个心爱的她，那他孤独的心完全可以有所寄托，并且生活将会是另一番喜人景象，可是现在，自己似乎失去了爱与被爱的资格，完完全全地陷入到了一个荒芜世界之中了。 日子又过了两周，张部长去梅山市出差，小王也被派过去做资料，从小王那极度郁闷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是很不情愿离开此地的，因为这里虽然深处大山之中，可毕竟还有一帮好兄弟相陪，而远方，除了孤独，等待他的又有什么呢？ 在张部长和小王出差的这一段日子里，办公室就小涛和小杨两个人，虽然没了领导的监督，但生活也好不到哪去的。 因为张部长临走的时候，嘱咐小涛要让他去工地统计人、材、机，以便快速学会相应知识业务。 这将又是一个无比枯燥的事情。 每天早上，小涛就跟着测量部的同事前往隧道或前往露天土石站场现场学习，一直要到下午六点多才回来，这一段时间里，他足足消瘦了五斤。 不错，这就是他的日子，善良仁义的尤小涛，曾经那个无比阳光帅气的男孩，现在，脸上也开始生起了一抹抹沧桑之感。 “小涛，你不应该来干这个的。”测量部的同事赵哥看着一脸憔悴的小涛说到，“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很有才学的男孩，你的性格，温和安静，这荒山深处，土石堆里，真的是太难为你了。” “赵哥说得没错，我现在真的很后悔当初自己为何要选择这个专业，我为何不去师范大学呢？出来当个老师，我那么喜欢文字，完全可以当一名语文老师，整天和同学们探讨文学，感悟生活，岂不很好。唉，高考拼了命，现在却是这种结果，可惜了我那么好的大学了，现在居然来到了大山里，每天只能静听山间之风雨，凝望远山之夕阳，或整日里与这山石灰土打交道，这任谁的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郁闷和痛苦。” “是啊，你毕竟是个文化人，不像我们这些粗人，怎么样的环境都行，一天也不爱看书，不爱思考，只知道闷头干活，而你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人，按照你的大学和专业，你完全可以在城市里找一家招投标单位，或者其他什么文职，而你却来到了这里。我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一天不会想太多，也不会想外面的繁华世界，而你不同，这么年轻，却要跟着我们来到这尘土飞扬的工地上，我看你闷闷不乐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小涛，你是个好孩子，我一般不想和别人说那么多，可我很想给你说真心话，如果不想干这个的话，还是尽早辞职去城市里吧，找一个轻松点的工作，有周末，有休息时间，有节假日的那种，然后再找个女朋友，下班了你可以和女朋友去散散步，喝喝茶，看看风景，看看电影，周末了去图书馆看个书，节假日里就去近处旅个游。” “谢谢你赵哥，我何曾不是这样想的啊，可我已经来到了这里，就没法离开了，毕竟是堂堂国企，待遇很好。而且，我们村的人，都已经将我架到了高处，说我很优秀，父母也开心至极，毕竟他们辛劳了大半辈子，现在终于看到我成才了。可是，我自己的处境和想法，却完全没人能理解，呵，这就是现实生活所带来的巨大考验吧！要不是因为穷，我怎会来到此地……” “说的是啊，大家都是来挣钱的，这样的环境，无论多么枯燥孤独你都得忍受着，因为，为了生活，别无选择。” “生活，它确实已经逐渐取代了我的青春，它甚至将我的青春，深深地埋没在了这荒僻的山壑之中，虽然我现在才二十三岁，可是关于青春的一切美好字眼，都在离我远去。阳光，快乐，自由，洒脱，朝气，活泼，阅读，欣赏，等等等等，这些全都变成了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小涛你这么优秀，为何没有女朋友呢？”赵哥带着小涛，来到了隧道口外的活动板房休息室里。 “嘿嘿，说起这个东西，我真的是一言难尽。”小涛坐了下来，取下头上的安全帽，凌乱的头发歪斜在头顶，汗渍和尘土侵蚀着他的脸。 “怎么说？”赵哥也取下了安全帽，开始烧茶水。 “嘿，真的不知道给你从何说起！”小涛苦涩地笑了笑。 “那就从最开始说起，反正下午我们不用再去隧道了，我俩就坐这儿喝茶，我就听你讲你的故事。” “那就从最开始说起吧。”小涛缓缓说到，“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叫尤萧萧，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一个漂亮女孩，她性格活泼大方，整个人气质不凡。我们两个，从小到大关系都很好，后来又一起上了楼山一中。那时候，我变得越来越喜欢她，而且她也喜欢我，可是，那是在高中阶段，我一心只想着高考，哪有精力去谈恋爱，所以我就一直没有将那句话说出口。后来我们都上了大学，却因专业不同和发展方向不同而彼此分离，她去了南方，我去了北方。但是，两个相爱的人一旦分开，那么感情迟早是会变的，她谈了别的男生，我因此失去了她。第二个遇见的女孩，叫李瑞雪，她是一个不幸的温柔善良的姑娘，是我们旁边村子里的。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喜欢她了，她也喜欢我，我们两个真可谓是一见钟情，可是就算如此完美的爱情，也被可笑的命运给捉弄了，因为就在我们相爱的那一年的前一年，她已经定亲了！她和她不喜欢的一个男的结了婚，而且，现在应该也快生孩子了。现在回想起来，我都觉得可笑，我思念了她整整一年，而后来，我还是在她结婚的礼炮声中，妥协于命运，于是乎，我就那样又失去了心中挚爱。第三个女孩，是大二的时候，从测绘专业转来我们班的一个漂亮女孩，她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惊艳了所有人，我们因为志同道合，所以很快就有了共同语言，我和她在一起相处了一年多，但也没有确定为对象关系，因为我的生活费不允许我再锦上添花，横生枝节。到大三的时候，他喜欢上了我的一个高中同学，他条件优越，胜我数倍，于是，我又失去了第三段爱情……” 说到这里，尤小涛面容平静，喝了一口茶水。 “你的爱情道路怎么会如此坎坷？”赵哥深表同情。 “谁知道呢？其实，这不能简单的归结为命运，更多的原因就在于我的贫穷，因为贫穷，我才会有今日之处境。” “但是，以你的样貌与才学，不可能老是失去喜欢的人，我想，应该还是有很多喜欢你的女孩子呢，你绝对是眼光太高了，否则，不可能单身的。” “哈哈哈，我有啥样貌和才学，因为爱情不能勉强嘛，我不可能为了脱单，为了找一个女朋友就选择一个不喜欢的女孩子谈对象嘛。” “嘿嘿，那倒也是，这种事可不能勉强，要是那样还不如一直单着。” “所以，一切都是因为现实生活，所以我要改变它，改变现实生活，我就不信我会贫穷一辈子。” “就是，有志气！男孩子确实应该如此，你现在大学毕业，一切都会变得越来越好，不可能越来越差，在这儿挣几年钱，很快就会买得起房子和车子，届时，你不就什么都有了嘛，到那个时候，你还怕缺少对象？我们普通人这一辈子，不都是这样过的嘛。所以，看开点，先搞事业，然后成家。” “话是如此，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有的时候我也会觉得，人这一辈子，不应该只为了钱，还应该有点别的什么东西，就像我前面说的那些词，我们是不是应该想一下，人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为了钱，我们要失去自由、爱情等一系列美好的事情，这样真的值得吗？” “嗯，人活着确实不应该只为了钱，只想着挣钱，那岂不是一具行尸走肉了，那生活还有什么意义？所以，就要看自己如何折中思考这些东西了。你是个思想深邃的人，想到这些很正常。” “现在真的后悔学这个专业，我们的大学同学和我的舍友也都是这个想法，他们有的比我过的得还难受，他们说很不适应所处的环境。唉，现在说这些都已悔之晚矣，只能靠自己慢慢适应了。” “嗯，坚持住，天底下没有一成不变的事情，说不定以后，就会有新的奇迹发生。” …… 就这样，小涛和赵哥两个人在休息室里聊了一整个下午，他们谈天说地，谈论生活，从宇宙起源聊到生物进化，又从世界格局聊到柴米油盐，总之，他们聊尽了人生百态。而在这个过程中，赵哥也被尤小涛的博学多识和见多识广给深深地震撼到了，他不敢相信，尤小涛一个理科生，不仅喜好文学，知道诸多深奥知识，对生活也有颇多思考，他觉得，尤小涛着实不应该来到工地上，而是应该站在教室里。眼前这个看上去与众不同的男孩子，是他这么多年工地生活所遇见的第一个很特别的男孩，从他的身上，赵哥似乎看见了很多很多故事。尤小涛，这个世界欠你一句“尤老师”。 “走吧，该回去了。”赵哥起身说道。 下午六点半的时候，两人步行着开始往回走。 此时，暮色已晚，下过雨的天气，四处都是傍晚时分的寂静和坑坑洼洼的泥水。庄稼地里的庄稼，有的叶子已经生黄，有的已经凋败。这里的第一个秋天，以一种无比萧索的景致开始了。 群山生雾，烟雨蒙蒙，草木凄静，秋色深深。 回到项目部以后，尤小涛也顾不上自己蓬乱的头发和落满了尘土的衣服，他径直走向了食堂，和赵哥前去吃饭。 在这里，谁还会在意你是多么帅气英俊的小哥哥呢？即使你收拾得再帅气，又给谁看呢？所以，尤小涛现在已经完全融入到这个项目部里了，因为他整天面对的都是一帮大老爷们儿，所以他的内心，现在已经波澜不惊了。 日子就这样缓缓流逝着，初秋已至，风的温度已经趋于寒冷，此地本就多雨多云，现在进入了秋季，那这天空就变得更加阴沉了。 傍晚，尤小涛洗漱完后，也无心看书，他去找其他几个小伙伴。 当他来到小高的宿舍里的时候，他看见小高正拿着一对哑铃在练肌肉。 当他来到小杨的房间时，发现小杨正在和女朋友开心地打着电话。 当他来到项目部操场上的时候，发现眼前空无一人，寂静无声。 这就是小涛的生活！ 似乎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房间里形成了一个小世界，不同的房间，不同的心情，而他的房间所形成的小世界，是一本本散文、一盆盆花草、一声声叹息、一阵阵孤独所形成的世界。 到此地工作快三个月了，尤小涛确实领到了高额的薪水。消息传回尤家村的时候，全村人又露出了羡慕和嫉妒的眼神。父母听到这样的消息，也更是高兴，母亲心中的抱怨逐渐淡去了，她现在在村里经常是笑口常开，“读书无用论”和“大学生多如牛毛论”在她心里也终于变成了否定词。父亲脸上的愁苦也逐渐退散了，他现在完全可以挺直腰板在村里大声说笑，因为他毕竟供出来了两个优秀的孩子。 是的，“众所愿，却非我愿。”几乎所有的亲人都是开心的，都是自豪的，都在为小涛的成就而交口称赞，包括姐姐，因为姐姐无法完全体会到他的郁闷和孤独，而且，生活如此，姐姐能做的也只能是给他不断地疏导和鼓励。 此等环境之中，小涛的青春年华是毫无光泽的，因为每天都是重复而单调的工作，而且每天都要工作，这无疑是最痛苦的事情。什么星期天，什么节假日，这在这里几乎是个不会出现的词，比如说你问这个项目部中的人今天是几月几日，他们大部分人都能回答出来，但问他们今天是星期几，他们则无一人能知道。 是的，每天除了上班、吃饭、睡觉，他已无事可做。宿舍、办公室、食堂，完美地形成了一个永远走不出边际的三角形，三角形的三个角上，是尤小涛一天里的全部时间，三角形的三条边上，是尤小涛一天所走的路，三角形所围成的区域，就是尤小涛的全部生活。 他多想有一个女孩的出现来填补他生活中的巨大空缺呀，可是，目下境况，他已经很难再遇到一个温馨无比的女孩。眼下他只能将一切都寄托于时间，然后硬着头皮咬牙坚持，未来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他完全无法预见。 第71章 理解生活 时间，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国庆节。 项目部的安排是：三倍工资，放一天假！ 这天早上，俊哥蹦蹦跳跳地走进了计划部的办公室，他表情透露着童真，前来宣布这件期待已久的大喜事。 “今天全体人员放假一天！” “啊……终于放假啦！”小杨仰天长笑。 “哼哼，消息是否属实？”小涛依旧不敢相信。 “属实，通知都发了，大家组织篮球比赛。”俊哥坐下来一边抽烟一边抖着腿。 “啊？又是篮球比赛？噗……”小涛和小杨先是一阵惊叫，然后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低下了头。 “对呀，哈哈，不然还能干啥？”俊哥无奈地笑道。 “也是哦，似乎没什么其他活动了。” “本来想组织一次郊游，在附近的旅游景点，但这次人不齐，下回再说吧。” “唉，来了这么久的第一个假期，就一天，还只能是打球，哈哈哈哈。”尤小涛无奈发笑。 “项目部生活就是如此，我都这样十几年了，你们怕啥？明年的时候，给你们多招聘几个做资料的女孩子来。”俊哥奸滑地笑道。 “呵，还明年，真的是一个令人兴奋的好消息！我估计到明年我就已经“出家”了。”小涛摇了摇头。 “哈哈哈哈哈……”小杨和俊哥一阵狂笑。 “言归正传，怎么打比赛？张部长和小王都不在，我们计划部就两个人了。”小涛站起来说道。 “自由分组吧，输赢无所谓了，小高加入你们。” 于是，属于他们的国庆节假日就这样在一种简单的热闹氛围中开始了。和那些携手去远方旅游的都市小情侣相比，他们几个的节日活动，多少显得有点残忍。 是的，尤小涛第一年的职业生涯就是在这样的岁月中过来的，接下来的漫长的秋季和冬季里，他的生活依旧平静如死水，枯燥而乏味。每天早晨七点多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上班，闹钟几乎成了一种折磨，没有一天的早晨可以让他舒心地睡个懒觉，上班，下班，吃饭，加班，回宿舍，冥然兀坐，静听夜风，回首往事，感悟生活，每天都是机械般的日子。在这些看似轻松舒适实则极度郁闷的日子里，几乎没有任何美好的事情或快乐的事情出现在他的世界里。现在，除了工资高、名声好之外，他已经失去了一切，一切关于快乐的东西。 人活在世上，大部分人的生活都是困苦和疲惫的，因为人人都要追求名利，要活得更好而且要受人尊敬，那么在最基本的物质生活之外，人们还需要追求幸福、快乐、自由、爱情、友谊、文学艺术、情感体验、生活惊喜等，而要想实现这些东西，很简单也很难。比如，有些人干着自己喜欢的工作，虽然收入低微但他心满意足，日子过得十分惬意。有的人虽然干着自己不喜欢的工作，收入也不高不低，但他的生活中充满了其他美好的事情，比如下班的时候，女朋友就在公司门口等他回家。而有些人，虽然得到了一丝名与利，但他的生活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就比如尤小涛，一个及其普通的农村青年，很好的大学，很好的工作，这对他这个农村娃来说十分不错了，所以他的名声在村里，在亲朋好友中，在老师同学眼里，其实都已不错，他的收入，国企待遇没得说，所以他在尤家村的同龄人中，几乎是最优秀的一个，宝强，许明，文辉，金柱，以及其他村寨同年龄段的青年，几乎都比不过他。这毕竟是他苦读十几年的结果。 可是，若论生活的质量与心灵的快乐，尤小涛恐怕是榜上无名了，因为他正在从一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变成一个因久居深山、与世隔绝而沉默寡言的人。 他的沉默寡言和金柱的可完全不一样！ 金柱是性格使然，而他，是被逼无奈。 深秋的阴雨天气中，尤小涛依然一个人徒步行走在工地上，尘埃与山雾，继续侵蚀着他的脸。偶尔在阳光明媚的天气里，他就走上山坡与枯草聊天，或走近工人体察他们的生活。他的陪伴，就是工地上辛勤劳动的工人。 到了初冬的时候，小王从外地回来了，于是，小王就和小涛两个人一起徒步工地，这倒是很大程度上减少了小涛的孤独。 他们两个跑前跑后，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这个过程中，他们了解了工程的规模，劳务队的情况和目前的施工进度，当然，也接触到了别样的地理风貌。 “在梅山市的这一段时间，过得怎么样？”项目部后山上的施工现场，小涛手里正提着安全帽，一边往回走一边问小王。 “依旧枯燥无味，只不过换了个地方而已。那边的情况更糟，每天都要加班赶资料，几乎没什么空闲时间，那资料简直是太多了，码了一间房子，我的手都写断了。”小王表情中透露着苦涩。 “我还以为你去了市里，情况会好一点。” “再繁华的城市，于我们来说都是过客，我们毕竟不属于那里。我们只是平凡人群中的一粒沙子，随风飘落，走到哪都没什么开心的事发生。”小王亦失去了往日的笑颜，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形的苦闷。 “你说，我们就一直这样待在山沟里，我们的思想会不会发生变化？”小涛很想听听小王的看法。 “会，我现在感觉我就是个工作机器，没有一丝年轻人的追求与期待了。追求什么呢？期待什么呢？每天睁开眼睛就是上班，最有趣的事情就是我们几个打打球，或者去下面县城里吃顿饭，然后就再没什么有趣的事了。”小王双手摊开，耸了耸肩。 “我曾经试着想尽力改变这种生活现状，比如养花，比如看书，可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看书是件艰难的事情，周围都是荒凉的景致，还有何心情静下心来看书。” “我更加不爱看书，我就打游戏，然后一个劲儿地抽烟，因为只有抽烟才能暂时缓解我心中的郁闷，在这样的环境中，如果再不抽烟，那真是太难受了。小涛，你是一个富有情调的人，可是在这里，你的心情绝对也是和我一样的，我们两个一起来，我是最了解你的。” “是啊，这么久以来，我的心里几乎如这枯枝败叶，没有任何期待。但有时候却有一种无法言明的期盼，好像有什么及其幸福和富有意义的事情等着我一样，我也就终日随着这种虚无的期盼努力使自己前行着，并抛开一切烦闷与痛苦，一步步临近生活的脊骨，随之一起变化成长。直到近几日，周围的空气变得冰冷下来时，我才意识到——原来是冬天到了。冬月将至，万物蔫萎，再看看节气，已临近小雪。在这样的时节里，我相信很多人应该都有着一种隐秘又单纯的期盼，那就是回归故乡。一年的末尾总是在外漂泊的人最心焦的阶段，想当初上学的时候自己也是如此。可是现在，这种感觉已经越来越淡了，因为更多的心绪，被扯进了现实生活。” “嗯，回家，这确实算是一种期待，只有回家能稍微安慰自己了。我们回去就开始倒计时，反正最多还有一个多月。”说到回家，小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岁月在荒野中悄然流逝，离冬季停工放假，终于还剩最后一个月。 这一个月时间里，此地的天空中并没有落雪，而是终日的昏暗阴沉，也很少见暖阳高照的晴天，最多一周晴一天。天晴了，这里还颇有故乡的味道，有蓝天，有白云，有群山，有轻烟，有田野，有山风。在这种天气里，小涛就会穿着一身好看又时尚的衣服来项目部的院子里散散步，是啊，确实是好看时尚的衣服，他现在完全有能力给自己买点好衣服穿了，白色的高帮鞋，浅蓝色牛仔裤，黑色高领毛衣，咖啡色中长款风衣，一身像模像样的着装加上他那俊秀的外表，整个人在项目部的粗壮大汉中显得格外醒目。 尤小涛伫立在阳光下，对着眼前的连绵群山，他不禁感慨，大学的时候，自己缺衣少食，那时候自己身上仅有一点点可怜的生活费，父亲一个人挣钱实在是太辛苦，大学四年，他也是断断续续忍饥挨饿了四年，那时候的日子，真是叫一个拮据，要不是姑姑的支持，他恐怕更加艰难了。现在，他完全有能力靠自己养活自己，可是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魏美玲给他留下的伤痕，他至今无法忘记。想要忘记一段深沉的感情真的太难了，除非他的生命中再次出现一个心心相印的女孩，但是现在是很难出现了。 现在，自己再也没有轻松自在的生活，取而代之的是日复一日无休止的加班和工作，以及无止境的灰色的天空和只有风声的夜，这对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来说可是巨大的打击。最后一丝与生命价值和生活意义相挂钩的东西，被现实生活剥夺了，他不禁问自己：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呢？是谁造成的呢？或许是客观条件，或许是他自己。 静夜之中，尤小涛打开日记本，开始撰写自己的生活感触： “前路漫漫，岁月蹉跎，自从远离了城市的阑珊灯火之后，便只身颠沛于异地，开始自己一生的关于理想和事业的追逐。茕茕孑立，踽踽独行，默默守望，静静期盼。身在此般与世隔绝的环境里，除了群山阻隔了外界的繁华与喧闹之外，往往在寂静的深夜，会思考一些关于人生意义的话题，但终究不会有答案。 “在万籁俱死之中，只有胡茬疯狂生长的声音”。 我不能停止思考生活，就像我不能停止手中的笔一样。 基本上在每个独自一人的夜里我都会如此感慨，空调低沉的风声，萧索的夜雨，周围无名的荒野，这一切，就是我的陪伴…… 其实我知道，这里没有你，没有诗，更没有灯火和清酒，只有微渺的思绪强留这最后一丝青春岁月。别人似乎找寻到了一些排解枯燥的手段，比如唱歌，比如看电影，比如打游戏，而我仅剩下文字，但文字在这里是苍白无力的，甚至有些格格不入，就连天穹那无尽的蓝也跟我毫无关系。真的，事实就是如此，没必要怀疑与讥讽，普通人的生活，没有谁过得更好，只是饰演的角色不同而已。现在正值冬季，南方的寒冷在这里倒还不是很明显，只不过终日云雾弥漫，罕见晴朗碧空，风的速度也是匆匆忙忙的。 在目睹了周围人的几次不幸的婚姻之后，自己对于生活的理解，也不那么肤浅单一了。在我的生命中，李瑞雪，那个曾经爱过我的女孩，也是我此生最爱的女孩，终究抵不过命运的安排，和我陌路殊途了。她甚至都解释不清命运这个词就可怜地放弃了自己的自由和选择人生道路的权利，她居然真的逆来顺受，妥协于父母安排的婚姻了。第一次认识她是在五年前的一个雪夜，那时候我刚上大一，她没怎么上过学。新年过后，我去上大学，她则去了远方的大城市里打工挣钱，从此以后两人相隔天涯海角，我很难再见她一面，剩下的唯有无尽的漫长的思念。我记得那一天，文辉告诉我说：“她去年就已经订婚了，和他们村的一个男的！那男的也没上过学，而且还不好好待她”。当时听到这句话之后，我就再也没有露出过多少笑容了。当我上大二的时候，她给我说了句“对不起”后就和他结婚了，从此给我留下了故乡的冬日里那无法抹去的回忆。我听着旁边李家村传来的一阵阵祝福他们新婚快乐的礼炮声时，我一个人在床上哭了整整三夜，之后我就这样感叹着命运和造化，一直感叹到现在。 前段时间，文辉告诉我说她生了个女儿，而我今天也终于看见了她的视频：只见她早已不是以前的模样，岁月已经在她脸上留下了生活的风霜。而她旁边的那个男的，正僵硬地抱着自己的孩子，脸上挂满了大大咧咧的笑，并且很不专业地乖哄着他那个幼小的女儿。而她则用手机将这一幕她觉得很温馨的画面拍了下来并发了出来，然后老天又让我无意间看见！ 是啊，她如今也组建起了一个三口之家，表面上已经很符合农村人这一生最普通的目标和心愿。她看上去似乎很爱她的那个“丈夫”和她刚出生的孩子，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居然也是说说笑笑的，看上去还略显着一丝幸福和淡然。想不到，曾经心目中温柔善良的她，如今竟然逐渐转变为一个地地道道的普通农村妇女，她的阅历和思想深度显然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农村女孩——成长在一个普通家庭，花样年华便外出打工，父母思想落后又封建，随口就断送了她的一生。看见她的生活和她周围的环境，此刻对于她的感情，也仅仅是一种同情，却再也没有了遗憾和惋惜了，这并不是说我自己有文化了就比她好过一些，而是事情的结局好像本来就该如此似的。曾经叫她的名字是那般亲切，而现在，内心里居然毫无波澜。或许有的时候，爱情就是在命运这种阴差阳错和极度讽刺搞笑的安排之中逝去的吧，也没有绝对界定爱情和婚姻的法则，好似每个人被放置在一条单行道上，你就必须走下去，不可更改和回头一样。倘若日后有缘见到她，也仅仅是很普通的相见，又或许，根本就不会再见。现在见她，仅仅是从手机上看见她的生活动态，看见她独自一人背着孩子在田里干活的身影，看见她抱着孩子在一堆妇女中间拉话的场景，看见她和他幸福的一家人在一起谈笑吃饭的画面…… 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可笑，好像一切都像演电视剧一样：孤独而忧伤的男主人公远走他乡追求事业去了，女主人公则默默地选择了平凡普通的生活，和别人结婚生子，日子逐渐趋于幸福，多年以后，两个人在一个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突然遇见，然后，所有的往事都浮现在眼前…… 瑞雪，曾经那个温柔甜美的善良女孩，我现在还能说什么呢？对于五年前的那一份真挚的感情，就那样随着岁月一起，深深地埋葬于故乡的黄土地里了。” 第72章 回家过年 随着寒风的日渐凄冷，时间终于来到了腊月份了，小涛，小王，小杨三个人盯着逐渐变少的回家倒计时，开心得像个孩子。张部长出差去了，现在计划部办公室里就他们三剑客。 “终于熬到现在了！”小杨仰天长叹，他可是一直思念着自己老家青梅竹马的女朋友，现在终于快要见到她了。 “哈哈哈，现在这个情况，没有什么事比回家过年更能治愈人的心情了。”小涛有感而发。 “这大半年时间，真的是经历了太多了。”小王点燃一根烟说道。 “这样的日子，虽然过得很充实，也为自己的职业而感到自豪，但我的心是空的，不像小杨，有一个女孩让自己朝思暮想着，白天嘘寒问暖，晚上打电话陪伴。”小涛转动着手中的笔说道。 “可不是嘛！”小王起身走向饮水机，“每天晚上我都可以听见小杨打半夜的电话，我听着那真叫一个羡慕啊。我们啥时候才有那样一个女朋友哦，这简直是一块硬伤。” 小杨看着眼前的两个单身狗家伙嘿嘿笑到：“你俩是不想找，而不是找不到，你俩模样身材哪样不好？你们就是眼光太高了，还一定要找个漂亮的女孩子，这年头，漂亮的女孩子都在大城市里，谁愿意跟你们来这山沟，你们这两个，就像张部长说的：你们恐怕是结婚最迟的那一部分人。” “呸呸呸，你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在这儿故意调侃，我们哪有眼光高，明明根本就遇不到女孩子好吧？”小王伸长脖子反驳小杨。 “小王说的是，我们绝非眼光高，而是没有遇见合适的女孩，我所追求的是温柔善良的女孩子，可这么多年来，几乎没怎么遇见过这样的女孩子啊，你说这个要求很高吗？为何现在的女生都是那么现实呢？难道温柔善良清新甜美的这一类型女孩，就只是青春偶像剧里才有吗？善良的男生要寻找一个善良的女生，以温暖的爱彼此相伴，以真挚的心坦诚交流，以温馨的言语互相勉励，以热情的姿态共筑未来。这样的事情真的很难吗？”尤小涛不断地发问。 “不知道，但现在看来是很难。社会生活早已发生巨大改变，单纯的爱情和善良的女孩，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稀缺了起来。”小杨平静地说道。 “就算所有人都嘲笑我的愚钝，我也要坚持我的善良，仁义，温和，谦卑，我就不信正派之人反而是落伍之人，良好的品格反而成了无用的缺点，以前推崇的佳词现在反而成了难以启齿的笑柄。那些奸滑，浮夸，粗俗，浅陋之人，我看他们最终会赢得什么！”小涛言辞犀利，听得小王和小杨纷纷竖起大拇指夸赞起来。 接着小涛又恢复了平静，说到：“不过，事情或许并没有那么糟糕，表面的现状代表不了所有，人是什么样的他就是什么样的，我相信大多数人还是站在传统的优秀价值观这一边。我们现在偏居一隅，还没接触到太多女生，等以后，我们就会越来越透彻理解所谓的爱情和缘分。” “到底还是小涛，你确实应该去当老师。” “现在说这还有啥用？” “哈哈哈哈……” 到了腊月十几的时候，众人归乡的心情更加迫切了。 家，记忆中最温暖的港湾，心灵的归宿，漂泊在外的游子，只能将思乡之情寄托于新年的那些纯音乐之中。闭上眼睛，听着音乐，眼前就会浮现出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幸福画面，温暖的炉火，美味的饭菜，亲人的微笑，新春的晚会，一家人享受着那一刻期待已久的安宁和祥和。 尤家村里，四处回荡着一阵阵断断续续的花炮声，回响着一阵阵欢快的歌声，花炮的火药香味，夹杂着炊烟，在冬日寒冷却温暖的空气里轻轻地弥散开来，人们拿着花炮，在门外点燃，预示着年夜饭开始…… 离放假还有几天的时候，工地已经全面停工，项目部的工作也进入到了年终总结之时。而越是到这时候，尤小涛的心就更加激动了，因为很快就要见到繁华的城市，见到熟悉的人群，见到故乡的亲朋好友了。 在此地的大半年时间里，他们几乎过着“牢笼”般的生活，他们每天面对的，都是亘古不变的景致：寂静的项目部，连绵的群山，干枯的草木，零散的田野，杂乱的土石，轰鸣的机械，憔悴的工人…… “终于快放假了！苍天啊！”小王和小杨一进办公室就开始长吁短叹起来。 小涛起身撕碎了倒计时，嘿嘿笑到：“可不是嘛，真是望眼欲穿，千盼万盼终于来到了这一天。我都不知道这山外面都有什么，老家的人都变成了什么样子。我们与外部世界的联系，好像正在脱轨，我甚至想象不到在城市里吃顿饭或走几步是什么感觉了。那人山人海、灯火辉煌的大都市闹市街，绝对会把我吓死！” “我也是，我可能连坐地铁都要摸索半天呢。”小王表示赞同。 “哈哈哈，你俩老家离得近，回家还算有伴儿，我一个人的旅途，还远着呢。”小杨伸了伸懒腰。 漫长的两天过后，时间，终于来到了腊月二十。他们终于要收拾行李准备回家了。 项目部的俊哥安排了车辆亲自把他们送到了梅山市，到那以后，他们还需要自己再坐高铁穿越好几个大城市才能回到老家的龙江市。 旅途漫漫，奔波辗转，但他们的心此刻是无比开心的，他们脸上那凝结了大半年的风霜，堆积了大半年的生活的苦闷，此刻也已经彻底融化，他们重新露出了年轻活泼的笑脸。 是啊，开心，这种开心的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归家之心切，是上学时候的两三倍，回首身后这座偏远的小县城，他们实在不想再多看几眼。 他们身心愉悦，尽情欢笑，这一路的疲惫与颠簸，似乎都成为了一种享受。小涛和小王一路上都在说说笑笑，他们终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就好比久锁于笼中的鸟儿，一下子飞回到了高山林海之上。是啊，他们不再禁锢于那片荒凉的茫茫山野，而是要前往人来人往的城市里去感受人间烟火之气，去尽情地吃喝玩乐。这半年时间里他们真的太难了，那枯燥孤独的每一个日夜，是怎样熬过来的啊！如今终于可以放假休息，他们怎能不高兴？ 小涛和小王坐在飞驰的高铁上，他们每到达一座城市，就出站吃一点当地的特色美食，然后再逛一圈商场，买几件像样的衣服，是的，他们决定一路畅游回去。这是属于他们的简单的快乐。 就这样，原本一天就可以回家的旅程他们硬是用了两天，这是他们给自己的补偿。 当最后一趟行程的火车终于到达龙江市时，他们终于回到了自己故乡的城市。 出站后，小涛和小王挥手告别。 尤小涛一个人走在龙江市的街道上，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又陌生，过去的半年岁月就像是过去了半个多世纪，令他原本青涩的脸上，多了一层生活的惆怅。 “小涛，你到了吗？”正在小涛看着街景发呆之时，尤宝强打来了电话。 “我刚到，你在干嘛呢？”小涛终于听见了昔日好兄弟的声音。 “我正在等你呢，赶紧过来，我请你去吃饭。” 几分钟后，小涛便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宝强。 “哎呀，国企人员回来啦，哈哈哈……”一见面，宝强就开起了玩笑。 “什么呀，还没你好过呢，你在这城市里边工作多好，我在那山坡上，快要待成傻子了。”小涛抱怨到。 “你那高工资啊，我才挣多少钱，你一个月是我的两倍。” “你们就只看表面，不知道那里的日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唉，不说了。” 是的，生活就是这样，所有人都只看表面，不会在意你所经历的痛苦与孤独，那些辗转难眠的静夜，那些独坐于窗前的日子，那些深夜里默默发出的叹息，那些独自一人在隧道里行进的场景……很多事情，别人无法体会，也无法理解，你根本就不想再花力气去诉说与解释，只能一个人默默咽下所有。 “饿了吧，快吃，这是这里最好吃的一家涮羊肉，我要了几瓶啤酒，咱俩喝点。”宝强依旧和高中时一样对小涛十分热情。 “饿了，坐了一路火车，又饿又累。”小涛看着眼前的宝强，只见他已经成为一个成熟老练的社会青年。他脸框依旧有些微胖，只是言语和举止已经逐渐转变为大人模样。 “小涛，我知道你那里环境不好，地方偏远，又没有休息时间，你看你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了。以前的你阳光帅气，而现在，脸上和眼神中满是疲惫和憔悴，真的不知道你都经历了什么，让你变成了这个样子。”宝强边吃边说道。 “经历了很多很多，那里的环境，一言难尽，项目部的条件倒是不错，毕竟是国企，主要是工地上的那些日子，真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感受。其实我也不怕吃苦，毕竟是挣钱嘛，哪有那么轻松的工作，地方偏远，环境糟糕也不是重点，只是，让我唯一无法接受的就是：没有休息时间！人生来渴望自由，人是个感情动物，而不是工作机器，就算是机器也有检查维修的时候吧，更何况是个人。你想象一下，一年四季每天早晨睁开眼睛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上班，除此再无其他，这换作是谁也很难忍受吧？一年中的那么多节日，跟我们毫无关系，周六周末，跟我们毫无关系，更别谈什么旅游，看电影，谈恋爱这些东西了。哪怕就周末放一天，也是可以的呀，有事情的，比如现场技术员等，可以实行轮休制，没什么事的人就可以自由活动一下，那样，每个人起码都有了一种期待，心里充满了一点希望，获得了一些自由，那样对于提高工作效率岂不是更好？”小涛郁闷地说道。 “是啊，做为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常年四季一直待在项目部里，待在山坡上，那可真是一种煎熬。我虽然工资低，但我们周末放一天，节假日正常放假，下午下班了还可以吃吃饭，喝喝酒，唱唱歌。真不知道你这半年是怎么度过的。”宝强深表同情。 “就那样一天一天过，还能怎么过，每天下班，就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田野思考人生，或一个人看着某部电视剧而被感动到流泪，或者在操场上奋力跑步八公里，然后洗澡睡觉。” 看着眼前消瘦的小涛，宝强终于明白了他为何总是诉说异地的艰难，这可不是简单的吃苦耐劳，这也不是所谓的拼搏付出，这是一种心灵和精神上的巨大考验，在那样的环境中，一切都好像变得没有意义了，更别说拿到多少工资。 “小涛，真的是辛苦你了，谁叫我们选择了这个行业呢？谁叫我们是我们村第一批吃螃蟹的大学生呢？为了以后，继续坚持吧。” “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当老师，但这是命，因为穷，我才选择了去异地他乡，去承受无尽孤独。眼下的这一切，都是在我的意料之中的。”尤小涛喝了一口啤酒。 “是的，一切都没办法。你想不想见见萧萧？她可就在龙江市啊。” 听见萧萧这个名字，尤小涛的心里已经没有多少波澜了，过去的感情随风远逝，如覆水东流，如繁花凋落，一切都已成为往事，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现在的他们，彼此都演绎着不同的人生，经历着不同的生活，以前的爱，早已淹没在了漫长的成长岁月之中，现在再提起，早已变得难以启齿，他们，只是普通的朋友了。 “如果她没时间的话，就不见了吧，见了又能怎样呢？除了勾起往日回忆，还能说什么。” “那好吧，吃完饭我带你好好去玩一下，你这个‘山里人’，还是好好体验一下城市生活吧，哈哈哈哈……” 于是，小涛和宝强又哈哈大笑了起来。是的，有宝强在，小涛是绝对不会孤单和无聊的，他已经在龙江市扎稳脚跟，可谓是见多识广，交友甚多，龙江市里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地方，所以，小涛一回到自己的故乡，他的心情也就彻底豁然开朗了。 很快，夜幕降临，城市的夜晚，灯火璀璨，五彩斑斓，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小涛看见此番景象，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 当晚，小涛和宝强两兄弟开怀畅饮，抵足而眠。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吃过早餐，就一起坐上回桥洋镇的班车回家了。 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他们终于到达了熟悉的桥洋镇。 一下车，只见眼前无比熟悉的景象又一次映入了眼帘：衣着朴素的农人，纷杂的地摊，狭小的店铺，各种农具、药材、蔬菜、瓜果，各种农副产品和生活用品。是的，看似陈旧的桥洋街，看似嘈杂的农贸市场，却充满了这个世界上最温馨的烟火之气！和往常一样，尤小涛依然驻足欣赏，驻足感慨，观察，回味，记录。 眼前这熟悉的一幕，在他的记忆中出现了无数次，高中的时候，大学的时候，还有现在，这就是回归故乡的愉悦之情，这是每个漂泊异乡的游子最盼望见到的景象，它平凡而质朴，轻松而热闹，没有工作压力，没有勾心斗角，更没有孤独和寂静，它包含了人世间最值得人们留恋和品味的幸福生活气息。无论你在外面经历了多少委屈，无论你一个人承受了多少孤独，回到这里，它总能带给你一些心灵上的抚慰。 “悠悠天宇旷，切切故乡情。”“青紫虽被体，不如早还乡。”是啊，故乡情，自古以来多少文人墨客笔下描写最多的感情，这是所有人都共有的一种最治愈心灵的感情。 “走吧，我们去吃碗面。”宝强边走边说道。 “嗯，我也正有此意，我太想吃家乡的面食了，在那里，顿顿吃米饭和馒头，把我几乎饿死。”小涛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嘿嘿，我就知道你爱吃面。” 如果说文辉是自己最好的发小的话，那么宝强就是自己最好的小伙伴儿了。 而正当他俩穿过桥洋街上的人群前往面馆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李瑞雪！ 于是，画面就此定格，小涛一瞬间就呆立在了原地！ 只见瑞雪和她姐姐瑞艳怀里各抱着一个小孩，二人正嬉笑着从前方的道路上迎面走来…… 第73章 青年节郊游 “你怎么了？”宝强看着呆立不动的小涛问道。 但小涛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拉着行李箱端端正正地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而周围纷杂的人群，正好形成了一幕模糊的背景。 宝强顺着小涛的眼睛看了过去，只见瑞艳和瑞雪已经走近到离他们只有四五米远的地方。 “哎呀！小涛，你回来啦？”大大咧咧的瑞艳率先大笑着开口。 什么？小涛？瑞雪的脑子里瞬间“嗡”的响了一声！她顺着瑞艳的笑声看过去，表情瞬间从嬉笑变成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僵硬。 天啦，真的是小涛！ 于是，四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地站在了大街中间。 大约十秒钟后，尤小涛终于回过神来，“嗯，我回来了。”他回答的是瑞艳的话，眼睛却再也移不开眼前的瑞雪。 苍天啊，自己曾经最爱的那个女孩，那个让自己思念了多年的人，那个温柔善良的甜美女孩，居然真的以这种方式遇见了。 而瑞雪依旧呆立在小涛面前，她紧紧地盯着眼前许久不见的男孩，眼里含着晶莹的泪水，也竟无语凝噎。 “快，叫叔叔。”一旁的瑞艳抖动着怀里幼小的女儿，让孩子叫小涛。 “叔叔。”孩子发出了稚嫩的声音。 “哎，乖哦，长得好像你呀，怎么不像文辉啊，哈哈哈哈。”尤小涛强颜欢笑。 “嘿嘿，这个也让叫一声叔叔。”瑞艳指着瑞雪怀里幼小的女儿。 “算了，我这么年轻，不要叫了，哈哈哈。”小涛立刻制止粗心的瑞艳，缓解了瑞雪的尴尬。 可是，面对自己曾经无比深爱的男孩，瑞雪的脸上依旧羞涩得发烫，她真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小涛。现在的她，早已被孩子消磨得面黄肌瘦，发迹凌乱，衣着肮脏，俨然变成了一个最为普通的农村妇女，而眼前的小涛，一身光鲜亮丽的衣着，白净的脸蛋，好看的头发，端正的身材，高高的个子，俊秀的脸庞，不俗的气质，依旧是那般阳光而帅气。 而小涛呢？面对昔日的爱人，面对眼前早已容颜大改的瑞雪，他此时简直心如刀割。他依旧清晰地记得四年前见到她的那一个冬夜，飞雪漫漫，炉火温暖，她是那般的清新脱俗，甜美可人。他依旧清晰地记得大学时对她如何的想念，高声呐喊，夜夜入梦。他的手机上依旧保留着她几年前那如花似玉的照片，他的脑海中依旧回响着他们曾经一起听过的歌，一起说过的话，一起诉过的情。可是此刻，在这人来人往的桥洋街上，在这生活的纷杂洪流中，在这残酷又无情的现实下，面对眼前泪雨闪烁的瑞雪，他还能怎么办？他还能说什么？ “你们吃饭了没？”小涛强忍着心痛问道。 “还没有，我们正准备去农贸市场里给娃买衣服，文辉和明祥去下面买菜去了，等他们上来一起吃呢。”瑞艳说道。 “文辉也来了？”小涛问。 “嗯，我们四个一起来赶集了，快过年了，置办点年货嘛。你们两个还有伴儿，一起回来了。” 全程只有瑞艳和小涛说话。 “对呀，回家过年。”接着小涛面露苦涩，说：“你们四个，还挺幸福的，都有一个幸福快乐的三口之家了，而我，还是孤身一人，连女朋友都没有，所以从心底里说，我还是很羡慕你们的。” “不，你迟早会遇见爱你的那个女孩，你这么优秀，怎么可能找不到女朋友。”瑞雪终于开口说话，而其言语中，依然包含着淡淡的悲伤和错过小涛的巨大遗憾。 “嘿嘿，走，我们先去吃饭吧，等文辉他们来了再给他买。”小涛诚心邀请。 “算了，我们先去给娃买衣服，你们先去吃吧。”瑞雪再也不想让小涛看见自己的窘态。 “好，那就回头见。” 于是，小涛和宝强两个人便径直来到了面馆里。 “刚刚那是谁啊，你怎么看起来怪怪的。”宝强不解地问道。 “李瑞雪。” “她就是李瑞雪啊？你以前好像跟我说过你们两个的事情，唉，造化弄人，你们居然在这里以这种方式遇见了，真的跟演狗血偶像剧一样。”宝强感叹到。 “呵，有时候生活就是这样，有些奇怪的事情，有些巧合的相遇，你是躲不掉的。我现在倒是无所谓了，就是她，她肯定既尴尬又难过，这么年轻，就抱了一个小孩儿，还这样出现在我面前，真是造化弄人，曾经那个美丽无双的女孩子，现在被生活弄成了这般模样，我的心里也是既痛苦又复杂。”小涛喝了一口水。 不一会儿，小涛和宝强两个人点的一大碗香喷喷的面条便上桌了，他俩立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小涛——”二人吃面之时，文辉已经大步从店门口进来，“嗨，宝强，你们两个一起回来啦？” “好你个家伙，来赶集了也不说。”小涛责怪到。 “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啊，哈哈，我这不来了嘛，瑞艳说你回来了，我四条腿跑来找你们了。”文辉面容沧桑，但依然怪话频出。 “快坐，吃什么自己要。” “我就是来和你们一起吃的，让他们三个自己去吃，我干脆不喜欢那个明祥。”文辉直来直去。 于是，这熟悉的一幕又出现了，每年冬天的时候，他们似乎都会在故乡的桥洋街相遇，一起吃饭，然后一起回家，只不过现在随着年龄的增长，一切都在变化，物是人非，各有各的经历，各有各的生活。 午后，小涛和宝强以及文辉和瑞艳四个人一起回到了尤家村。 而瑞雪则和他的丈夫明祥一起回到了李家村。 是的，命运让她和小涛从此陌路殊途。 还能有什么办法呢？自己亲手选择的路，看着眼前如此光鲜俊秀的尤小涛，瑞雪的心里再一次泛起了痛苦的涟漪，不管历时多久，要忘记一个曾经深爱过的人始终是最难的事，他们两个人的心里都是如此，但是，现实让他们只能保持沉默。 “小涛回来啦？”路过村庄的时候，尤家村的人又是一阵热情的问候，在他们眼里，这孩子可是地地道道的工作人员。 “回来了。”小涛微笑回礼。 呵，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尤小涛的工作是何等的舒心和体面。而他自己则可以用这样一句话来表达他的处境：“然余居于此，多可喜，亦多可悲。” 回到家后，小涛除了和文辉以及金柱在一起相聚之外，其余时间他也没什么可做的了。大部分时间里，他都是陪着奶奶一起做饭，和奶奶聊天，给她讲述自己在遥远的异地他乡所遇到的人和事儿。 毫无疑问，父母今年肯定是十分开心的，因为小涛的工作目前是村里同龄人中最高大上的工作，工资也最高，所以此事无人可比拟。现在，尤富贵，尤世龙，尤世虎已经彻底改变对他家的态度，对尤元奎更是变得十分尊敬起来。 几日过后，除夕到来。 跟以往一样，寂静村落之中，四处回荡着孩子们燃放的礼炮的阵阵声响，空气里弥漫着家家户户炊烟和酒菜的芳香，黄昏时的阳光刚好不冷不暖，温柔地照射着北固山湾这个沉寂的小村庄。小涛帮父母切菜，烧火，一起做年夜饭。 即使成长意味着孤单，但岁月依然可期，故乡依旧温暖。 闲静之中，十几天的时间转眼便消逝，短暂的新年过后，正月十八又将复工上班了。不错，新年就此谢幕，尽管费尽心机想要强留住时间，但它还是义无反顾地迈过了除夕和春节。很多事已经无法改变，很多人已经回不到从前，唯愿自己和亲朋好友在新的一年里万事顺意，身体健康，平步青云。 二月，三月，四月，时间如流水一样静静流淌，尤小涛又回到了祖国西南方向的边河县南瓜山，回到了自己亲手编织的“牢笼”，开始了自己漫长而孤独的岁月。 这一年，依旧无任何美好期待。 依旧是下不完的雨，吹不完的风，走不出的群山与荒野，日复一日的枯燥和独自一人的静夜。 日子来到了五月份，项目部组织所有年轻人过“五四青年节”，放假一天，主要活动是前往就近的山间草原去郊游，然后进行一场演讲比赛。 毫无疑问，尤小涛获得了比赛第一名，物资部小高第二，小王第三，而小杨呢，他窝在项目部给女朋友暧昧地打了一天电话。 无边的绿色草原之中，小涛站在众人面前，开始以标准的普通话宣读演讲稿： “亲爱的同事们： 大家好！ 我是尤小涛，是计划合同部的一名计划员。 提到青年，这无疑是一个极具魅力的词汇，它犹如清晨初升的太阳，充满了蓬勃的朝气和灿烂的关辉，我完全可以用美好和明媚来形容它的青春靓丽。 在这无比温和的初夏时光里，我们的心情多少也都是温热的。今日大家共聚于此，依山伴水，敞开心扉，这对我们来说是最难得的沐浴阳光与自由的良好契机。 生活的压力迫使我们不得不暂时放下“青春”二字而拾起“艰辛”一词，客观的现实也让我们不得不远离都市而蛰伏忍耐于此，这一路走来，从青涩到成熟，从无拘无束到咬牙坚持，从无忧无虑的舒适到寂静暗夜里的沉思，这一切都曾是我们从少年走向青年的标志。 不可否认，没有谁的人生旅途是一帆风顺的，也没有人能幸运到哪里去，我不敢断言他人，至少现在的我们仍旧要靠自己的双手打拼出自己的一番事业，仍旧要以无数的光鲜岁月换取一丝丝的成功之喜。独自奔波于茫茫人海，独自穿梭在繁华的都市边缘，一个人远离故土而去，一个人在陌生的世界里颠沛流离，翻过无数座高山，跨过无数条长河，路过无数个灯火阑珊的城市…… 随着岁月的推移，我们的内心已逐渐趋于沉寂，很多时候，我们已无所畏惧，甚至不悲不喜。生命中不断有新的面孔出现，生活中不断产生着新的希冀，在这个世界上，大多数都是平凡的生命和平凡的灵魂，我们不会羡慕别人，不必过度悲伤，不去刻意追寻，我们只要做到静守自己的一方天地，将其辛勤耕耘，从而对得起自己走过的路，对得起自己吃下的苦。只有吃苦才能让我们感悟到一切，包括生活和生命，以及它们的意义和价值。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的青春岁月也并非付诸东流，反而是另一种姿态的汹涌澎湃……” 演讲结束，众人掌声齐鸣。 项目部的所有年轻人在综合部主任俊哥的带领下，都来到了这片碧绿的草原上嬉戏玩耍，他们穿着同款的绿色t恤，拍照，打闹，奔跑，一个个开心得忘记了所有烦恼。 “早该这样出来走一走啊，项目部的生活快把人憋疯了。”俊哥拿着相机站在小涛旁边说道。 “嗯，亲近大自然，亲近蓝天白云、辽阔草地、原始森林、潺潺溪水，这是释放压力、重温自由的最好方式了。我记得上一次集体穿上同款绿色t恤玩闹的时候，还是高山毕业那会儿，呵，多年以后又是这样的场景，但我们却已成长如斯。”小涛腰里系着红色格子衬衫，双手抱在胸前平静感慨。 “幸亏我在王书记面前多美言了几句，他才同意我们出来，不然我们还是在项目部打球，又或者直接上班。”俊哥也是一脸的苦涩。 “那就多亏你了，如果没有你，这个项目部的生活真的无法想象，哈哈哈……”尤小涛真诚地夸赞俊哥。 “那是，看着你们几个小青年脸上终于露出了这么灿烂的微笑，我也就达到目的了，不枉费我这个综合部主任的一番心意。”俊哥说着和小涛席地而坐。他们的眼前，是一大片开阔的高山草原，远处是高峻的山峰和苍翠的原始森林，其他人都在草地上玩游戏，拍照，而他们两个，似乎没什么兴趣参与其中。 俊哥掏出一支烟，慢悠悠地点上，脸上的表情也变成了一种从未出现过的平静和沧桑，他继续说到： “其实看着你们现在这个样子，我就想起了我自己，那时候的我，刚刚大学毕业，和你们一样，也是愤愤不平，闷闷不乐，对生活充满了厌倦，对工作充满了抱怨，看谁都觉得不顺眼，老是回想自己大学的时光，回想自己的舍友，甚至想念故乡的好兄弟。可是，两三年以后，你就会发现你开始适应这里，适应这种单一枯燥的生活，再也不去想外界的繁华与美好，开始把周围的一切都当作是自己的陪伴，把项目部当成是自己的家，因为只有那样，你的心才会沉静下来，不去想念任何人，不去奢望任何不劳而获的轻松与享受。当然，这个过程是十分艰难的，尤其是刚开始的两年。就像你说的，人生来渴望自由，如果一个人一直待在一个地方，而且是待在山坡上，禁足不出，那真的跟坐牢一样，更何况对于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来说就更加不一样了。我们已经成家，有老婆孩子，自己的年龄也到了三十多岁，不再奢求美好生活，可是你们不一样，正值美好年华，可谓是血气方刚，青春似火。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人的性格不同，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这样的环境的。你看看他们，测量部和工程部的那些人，完全是一脸的无所谓，对生活没有过多感想，他们这些人很快就能适应项目部的生活。可是你，你的性格和思想跟他们完全不一样，你的心在高远深邃的天空中，在墨迹飘香的书页上，在平静淡然的市井烟火里，在浪漫温馨的荷塘月色之下，你喜欢读书，喜欢文学，喜欢唱歌，喜欢跳舞，喜欢打球，喜欢散步，喜欢养花，喜欢写文章，甚至是喜欢书法、乐器等等，你说这样的你，常年四季和一群嘻嘻哈哈、满身臭汗的大老爷们儿打交道，常年四季待在寂静的山腰间，这是一种多么巨大的痛苦。这个世界上，表面上的合适不一定是合适的，有的人他就像羽翼多彩的鸟儿，不适合被关在笼子里。就像你，你说你吃不了这个苦吗？还是没有这个能力？都不是，你是农村出身，从小到大什么苦没吃过？你是理工大学毕业，什么能力没有？所以，不同的人应该有不同的人生道路，哪怕这条路上铺满了金银美玉，自己不想要就是不想要，哪怕另外一条路上满是坎坷泥泞，但自己喜欢就是喜欢。” 看着眼前对一切都分析得如此透彻的俊哥，小涛不禁露出了赞赏的眼神，他可从未发现俊哥还有如此多情的一面，他居然能明白自己当下的所思所想，能道出自己当下的苦闷所在，这在项目部里恐怕是唯一一个人了。他看着继续抽烟的俊哥说道：“俊哥，你到底是哥，居然能明白我的心情。” “是啊，一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有的人看上去性格温和，思想深刻，让人很想接近，感觉和他能有说不完的关于生活的话题。但有的人粗俗浅陋，满嘴脏话，那样的人我直接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你平时写的文章我也会读，有机会了我多给你往我们局里的报纸上登几篇，也让他们看看我们边河县三项目部的人才，我们并非都是粗浅之汉。”俊哥拍了拍胸脯。 这时，小高和小王嬉笑着走了过来：“你们两个聊啥呢？来一起拍照片。” “好，我给你们拍。”俊哥端着相机说道。 于是，小涛，小王，小高，三个年轻人站在一块高高的大石头上，比划着滑稽的动作，在茫茫草地和碧蓝晴空的背景衬托下，拍了一张看上去略带青春气息的年轻照片。这是属于他们的节日，这是属于他们的青春。 第74章 可怜的小涛 岁月在昏沉中逐渐消逝着，眼前的群山，依然是那般神色肃穆。在天朗气清之日，它会显现出迷人的苍翠之色，而在黄昏之时，它又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由近及远，目光所至是一幅天然而成的长卷水墨画，近处的森严而厚重，远处的淡雅而朦胧。 南瓜山下，宽阔汹涌的大渡河流经此地，浩浩荡荡，回旋婉转。河水流速缓慢之处经长时间的砂石沉积而形成一道月牙形的裸露河床，登高而望之，犹如天上的明月倒映在河中，长河捧月，熠熠生辉。 日子是多么的平静，这天是及其普通的一天，尤小涛和往常一样，起床，洗漱，上班。 但是，他刚来到办公室不久，便感觉自己的胸口有一种隐隐的沉闷，甚至伴有一丝丝闷痛，心跳也似乎有些虚弱乏力。 刚开始他并没有过多在意，觉得这可能是郁闷的生活所致。但是过了几天之后，他越来越感觉到不适，尤其是闻见烟味或者吃辣的时候，那种心跳乏力的感觉则更加明显了。 “难道真的生病了？”他开始担心起来。 可是，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毛病呢？现在的年轻人，因为长期熬夜，喝酒，焦虑，身体都会或多或少出现一些不适的症状，但他的感觉异常明显，几乎是胸闷气短。 他不想将这个不好的消息告诉父母，因为他们肯定会担心，他也不想告诉姐姐，因为姐姐已经有很重的生活负担，不能再让她为自己操心。 怎么办呢？尤小涛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和焦虑。 两天过后，他决定请假去s省省会锦城去检查。同事们都表示让他赶紧去，这种事情可不能耽误，张部长和王书记也同意了他的请假，告诉他无论耽搁多少天都无所谓，先把工作放下好好检查身体。 于是，可怜的小涛一个人坐上火车，前往了遥远的s省省会大城市：锦城。 是啊，现在的小涛，单薄瘦弱的身影，在茫茫人世间，是那般凄楚可怜。 他来到繁华的锦城，找到了一家最好的中医院，挂号，排队，做动态心电图。 人来人往的繁忙都市中，只有尤小涛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身影，此时此刻，金钱有何用？良好的待遇和薪酬有何用？ 他一个人入住酒店，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在偌大的锦城里孤独地徘徊。亲人相距甚远，爱人无处寻觅，朋友远在四方…… 他看着眼前高楼林立、人潮汹涌的都市盛景，心中生起了万般惆怅，是啊，平凡而可怜的自己，犹如蜉蝣于天地，如沧海之一粟，谈何理想，谈何追求，谈何快乐，谈何幸福？ 一天过后，动态心电图的体检报告结果出来了，他急匆匆赶去医院，在纷杂的医院楼道里清晰地看到了上面描写的病情：“二度一型房室传导阻滞”。 呵，这是什么难受的词！ 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找到了一名心脏内科专家，向他咨询病情。 “孩子，你这个病也比较常见，现在的年轻人有很多都这样，你是窦性心律过缓，但是，你的情况稍微严重一点。” 医生的话音一落，尤小涛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倒。 “那，医生，这个情况怎么治疗？” “我给你开一个中药药方，你好好吃药，是可以治好的，别太担心，你们年轻人恢复起来很快。”慈祥的医生贴心地安慰着可怜的小涛。 “谢谢医生。”小涛心里总算是放心了下来。 “以后不要再熬夜，不能抽烟喝酒，也不能吃太辣的东西，慢慢静养，会好起来的。”医生说完开了一张很长的中药药方，上面的各种中药材，小涛有些认识，有些则没听过。 “你在哪上班着呢？”医生问道。 “在边河县的一个铁路工程上。” “哦，小小年纪就跑到那里去吃苦了，你很优秀。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这个病，你把这几副药吃完了再来检查，随时给我说你的身体情况。” “好的，谢谢您。” 小涛怀着难过的心情跑来跑去终于取到了水冲服中草药，现在，剩下的事情就是回去慢慢喝药调养了。 上天，从来都没有怜悯过每一个艰难生活的人，为何要让善良的他生这样的病呢？本来项目部的生活已经成了那般模样，现在却还要让可怜的他承受这样的折磨…… 出了医院的小涛，心情极度沉重，但他做为一个男孩子，并不感觉到害怕与恐惧，他现在最痛苦的，依旧是自己的工作，难道，自己真的要辞职才能解决一切问题吗？ 他把一大袋中药放回酒店，一个人来到了热闹非凡的繁华步行街。 眼前经过的，是一对对幸福暧昧的温馨小情侣，是一群群轻松快乐的阳光大男生，是一个个闲庭信步的都市小白领，是一家家幸福美满的都市小家庭。 而自己，犹如枯木一般站在纷扰而幸福的人群中，坐在街边单置的长条椅上，无依无靠，无牵无绊，就这样默默地欣赏着眼前这一幕幕不属于自己的街景。眼前的一切，就是生活，就是人生，就是生活意义，就是人生意义，可自己，离得如此近，却又离得如此远。 自由，爱情，幸福，快乐，属于美好青春的这些词汇，属于普通生活的这些词汇，他一个也没有！ 他有的，就是寂静无声的员工宿舍，连绵起伏的沟壑与群山，萧索淡然的荒坡与田野，日间的风和静夜的雨。 所以，何谓吃苦耐劳，何谓精神桎梏，他的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只是迫于现实，他不得不继续坚持。 “既然来了，就买几件像样的衣服，吃一些好吃的美食吧，反正没有女朋友，那就对自己好点。”他自言自语安慰自己。 于是，他花了一千多块买衣服，吃火锅，而这一刻，他才终于感受到了简单的快乐。因为现在的他花一千块钱简直是不值一提，所以又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在锦城璀璨的夜景中，小涛过了几天从未体验过的年轻人的自由生活，这是他此生无法忘记的孤独又十分独特的回忆。 回到项目部以后，小涛就彻底戒了烟酒和辛辣，开始按时按点吃药。 现在的他，除了上班、下班、吃饭之外，又增加了一件事就是：按时吃药，调养身体，不再熬夜。 有时候父母打来电话询问他的情况，他就说一切都很好，而父母也信以为真，总觉得小涛在这里吃得好，睡得好，肯定是轻松快乐的。 是，对于父母，他实在无法过多解释，说的少了他们听不懂，说的多了他们更是不明白，因为他们只看得见表面的结果，却体会不到小涛身处的环境，更理解不了小涛心中的感想。 小涛更是没有将他的病情告诉父母，因为父母听到这样的消息，估计除了不知所措就是万分担忧，所以，小涛目前仍旧是为了父母的期望而努力坚持着，如果只考虑他自己，那么以他的文凭，何愁没有其他容身之地？ 生活本就枯燥至极，他的精神上已经饱受摧残，而现在，老天又给了自己身体上的一种无情打击，这样的遭遇，为何要落在善良仁义的尤小涛身上啊？ “小涛，你在干嘛着呢？”下午时分，小高、小王和小杨三个人同时来到了小涛的宿舍里。 “你们……”小涛看着他们每人手里都提着几大袋东西，有些困惑不解。 “我们来看看你啊，哈哈，给你买了一些牛奶和零食。”精瘦和善的小高用略带家乡口音的普通话笑着说道。 “哎呀，真是麻烦你们了，我没事的。”小涛看着走进门来的三个兄弟内心万分感动，他们都知道自己现在是生了病，所以一起来看望自己了。 “赶紧收下，这是我们的一点小心意嘛，虽然不是什么大礼，但我们兄弟几个是真心关心你的。”小王一边说一边把几袋东西放在了小涛的桌子上。 “谢谢你们。”面容憔悴而消瘦的小涛几乎流下了眼泪。 “谢啥，不管怎么样，我们兄弟几个是相依为命的，在这破地方，我们只有彼此关心才能生活下去。”小杨微笑着说道。 “我们三个去下面的县城里买了好多菜，今晚我们在你的房间里煮火锅吃。他们说你不能吃辣，我们就专门买的是不辣的火锅料。食堂的那饭菜简直是难以下咽，我们以后饿了就自己做饭。好了，我去取锅，小高和小杨你们俩去洗菜，让小涛歇着。”小王吩咐道。 “好。” 话音一落，三个人就纷纷行动起来了，他们真的没有让小涛干任何活。 小涛看着屋子里的几大堆瓜果蔬菜和肉食，看着他们一个个无比勤快的身影，心里充满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温暖。 他们嬉笑着，忙碌着，一切都显得那么轻松和快乐，他们的脸上，洋溢着二十几岁年轻人特有的活泼笑容，他们用自己的行动，来陪伴小涛一个人孤独的生活，他们用男孩子特有的开朗和阳光，努力把这枯燥的生活变得明亮。 小涛见眼前如此氛围，瞬间感觉青春的温度依然还是存在的，一切都还是富有蓬勃朝气的，一切都还是充满了美好希望的。 经过了十多分钟的忙碌，一大桌像模像样的蔬菜很快就收拾完了，几分钟后，他们四个人便架起了一锅香喷喷的火锅。 是啊，简单的一顿饭，足以化解生活中的万千风霜。 “以后，我们想吃火锅了就自己煮，所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食堂的那饭菜我实在是吃不下去了。”小王边吃边说道。 “说的是啊，每天都是那些饭菜，就像这生活一样，没有任何滋味。我们这自己做一顿火锅，都感觉像过年似的，感觉好幸福。”小杨缓慢附和。 小涛也开口：“我已经瘦了一大截了，现在还生了病，真的是雪上加霜。你们平时郁闷的时候，还可以喝喝酒，抽抽烟，以此打发时间，而我现在什么都没了。呵，我想，我应该考虑重新规划一下我的人生了。” 小高扭过头问到：“你是不是想要辞职了？” “是。我想，我要是继续在这儿待下去，生活会彻底击垮我的！击垮我的身体，摧毁我的精神，封闭我的思想。我每次在寂静的夜里都会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人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难道真的就只是为了钱吗？现在我们为了这所谓的高薪，已经放弃了一切，一切关于美好的东西，你能在这荒凉的山坡上再找出一样美好的事情吗？不能了吧？关键的问题是，现在的工资待遇也没有多高，也就是普通施工现场的工资待遇而已，所以，我是该重新考虑我的职业生涯了，是否还应该继续留在这儿坚持。”小涛眉头紧锁。 小王放下筷子也面露苦涩：“其实，说实话我早就坚持不下去了，我也不知道我在这干什么，为的是什么，一天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着，更别说什么爱情和青春了，我说不出自己的人生意义是什么，但我知道我现在就是不喜欢这里，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这工作最大的缺点就是不稳定，在这干几年，又要换个地方去那干几年，跟着工程跑，永远也安不了家，没法买房子，没法找媳妇儿，结婚了还没法待在家人身边。” “小王说到点子上了！”小涛吃了一口菜说到，“我们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稳定，所谓安居乐业，安居了才能乐业，现在居无定所，四处漂泊，什么大事都无法解决，如果我们已经结婚了，这样的问题还不是问题，我们可以把自己的爱人带过来一起生活，可是我们都没有女朋友，还要在这忍受枯燥与孤独。这里工程竣工，下一站不知又要去往哪里，这样一想，我真的没了坚持下去的动力。” “唉，可不是嘛！”小杨叹了一口气，“我其实是最痛苦的，天天思念自己老家的女朋友，又没时间见面，这样的日子真的好难熬，我也好想回老家，随便找一个轻松的工作，天天和她在一起。我爸就是一个包工头，我完全可以帮我爸操持业务，生活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不一定非要贪恋这里？” “我反正是说走就走的那种，家里人什么都由我，我也用不着一辈子待工地，就算是在榆州市或龙江市，我也可以随便找个工作养家糊口。”小王表情平静。 “是啊，你们两个，一个自由洒脱，无拘无束，一个家境富裕，拥有甜美爱情，你们两无论怎样选择，以后都能很轻松地生活下去，也都能说得过去，不需要考虑太多。而我呢？我要是辞职，呵！将会引起难以想象的后果！”小涛喝了一口开水。 “是吗？有那么可怕吗？”三人同时问。 “有，绝对有。首先，我要是辞职，我爸妈第一个就不理解，他们也不会同意，他们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我，质问我，他们会说，呵，堂堂国企，怎么能辞职呢？还有谁家的娃比你的工作好呢？还有什么工作比你坐办公室轻松呢？是的，他们辛辛苦苦穷苦度日了大半辈子，风餐露宿，忍饥挨饿，受辱受苦，现在终于盼到我成才了，他们怎么能同意我放弃这工作？ 第二，就是我们村里人，我要是辞职，他们会用唾沫星子把我淹死，他们绝对会疯狂嘲笑和议论我的失败，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他们会说：大学生也就这样啊，还不是辞职回来了！真的，我都能想象得到他们那幸灾乐祸的得意表情。因为近几年我和姐姐不论是考大学还是签工作，在老家的名声可谓是没有其他孩子能及，这也就让很大一部分村里人感觉到不舒服，他们羡慕嫉妒，但又没办法。所以，我要是辞职了，你们知道他们会是什么反应吧？ 第三，就是我的亲朋好友们，他们更加不理解我为何不要这良好的工作待遇，他们会认为我吃不了苦，认为我没什么能耐，而他们从心底里，就会逐渐缺乏对我的信任和尊重，甚至是我最好的几个兄弟，最好的几个朋友，他们都会或多或少改变对我的看法，这就是人之本性。 第四，就是我自己，我不甘心。其实，我嘴上虽说想辞职，但心里还是想着不能辞职，我的精神冲动是渴望自由的，是渴望回到老家发展的，但我的理智又清晰地告诉我：我不能回去！ 唉，或许，一切自有天意，以前怎样我都能坚持，我都能说服我自己坚持下去，然后尽量找一些乐子来充实生活，比如看书，打球，养花，看电视剧。但是现在，老天给了我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疾病，让我不得不开始考虑自己的生活意义和人生意义。” “到底是小涛啊，什么问题都分析得如此清楚，什么事都看得如此透彻和长远。我也没想那么多，我就一个信念，干几年，挣点钱回家，找媳妇儿生孩子，就这么简单。”半天没说话的小高笑眯眯地说道。 小杨看着眼前面临艰难处境的小涛，也真诚地说到：“小涛是我们里面最有才华的一个，也是最多情的一个，我和张部长平时还说到你，张部长说小涛就应该在城市里工作生活，在这里，这无比荒凉的山野，实在是让你太难受了。说真的，小涛，我支持你回家发展，要么参公考试，要么找个稳定工作，以你的文凭，这些都不难。你不用太在乎别人的眼光，尤其是你们村的那些人，他们什么都不懂，还整日里嘲笑别人，这种人，就是所谓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同情怜悯他们，他们反而看你的笑话。你应该为自己而活，至于你的爸妈，你应该把真实情况告诉他们，他们就会支持你的，他们不可能不顾你的健康而让你拼命挣钱吧。” “嗯，以后再看吧，我觉得我应该先把我的情况告诉姐姐，姐姐是最理解我的，她会给父母说明我这里的一切。唉，我本来不想让他们为我操心，可是现实生活又迫使我不得不那样做，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只能说，一切都是命吧。” 这简单的一顿小饭局，折射出了四个年轻人不同的命运，不同的性格，不同的人生轨迹，是的，谁没有过这样的夜晚啊，谈论自己的人生，又为此感到焦虑。 他们一直聊到了十点多并收拾完锅碗瓢盆以后，才各自回去睡觉，这样的夜，也只是接下来的一年时光里，最普通的夜晚而已。 第75章 小杨离开 时间又过了一大段，六月，七月，尤小涛的生活依旧没有任何新的奇迹发生。 不知不觉间，漫山遍野的山花销声匿迹，枯黄色的荒野又改换绿颜，周围的田野，庄稼成熟了一季又一季…… 而此地的盛夏的天空，几乎没有多少蓝天白云，更多的是一场场山雨，有时淅淅沥沥，有时雷雨滂沱，就好比某种约定，总是在傍晚时分随着阴云一起悄然来临，在万赖昏沉之际，给人以措手不及。 是的，尤小涛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这仅仅是一年中寻常的雨季，西南地区特有的气候条件，这里的雨，年年如此，亘古未变，就像天空如期兑现着大地的誓言。 在这样的日子里，眼前所见最多的颜色就是灰色，阴沉的天空，低矮的云层，传统意义上明媚和灿烂的夏日阳光在这里是了无踪影的。 而此时的尤小涛，已不得不将自己的心情和生病的消息告诉姐姐。 果然，姐姐得知他现在的境况以后，变得十分担忧，甚至没吃下饭，小璐没想到自己可怜的弟弟竟在这里遭受着这样的折磨。 她从电话里说到：“现在赶紧按时吃药，不要熬夜，多吃点饭，食堂的饭菜不想吃了自己做点，一定要把身体照顾好。” “嗯。”小涛听得出姐姐的着急。 “我没想到你一个人在那里承受了这么多无助和委屈，傻孩子，以后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家里人商量，不要凡事都自己扛，你的工作环境和生活现状本来就很枯燥郁闷了，现在还身体不好，你说说，家里就你一个顶梁柱，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了我们怎么活？”说到这里，姐姐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现在什么事都别想了，先把药吃完，然后再去锦城复查一下，看看有没有效果，到时候我请假来找你，现在我带个小孩，一天忙得要死，根本脱不开身，你姐夫也在工地上累得跟条狗一样，每天晚上很晚才下班。姐现在没时间照顾到你，你一定要自己给自己释放压力。至于工作，你不想干了就不干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总不能为了挣钱把命丢在那吧。我们普通人就过普通人的日子，不要想着一夜暴富或逆天改命，你还小，一切都可以慢慢发展，不一定非要待在自己很难受的地方工作，社会这么大，哪里养活不了人，还非要死守那一个工作。爸妈那里，我会给他们说明情况，你不用管，他们只想着你挣钱，只顾着好听的名誉，他们根本理解不了你的心情和想法，因为他们那一代人的思想深度就是那样。现在我将你的情况说给他们，他们应该会同意你辞职，你也不要顾虑太多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你自己的人生更重要了。” 姐姐的一番话，终于给郁闷已久的尤小涛带来了一丝生活的光明，是啊，自己何必拘泥于此，何必为了那虚妄的名声而把自己“囚禁”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呢？人这一辈子，不应该顾及他人的眼光而活，而是以自己为中心，快乐地生活下去，因为别人永远不知道你受的苦，他们只知道在你背后嚼舌根，除此之外对你没有任何帮助，所以，还何必要把他们放在心上呢？ “你现在先买些公务员和事业单位的书，到时候有合适的考试机会就参加考试，尽量考回来工作，那样，我们也都能彼此照顾到。如果考不上了，你就在龙江市找个工作，以你的大学文凭在龙江市找个建筑公司上班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人家宝强不就在龙江市吗？人家一天都能快快乐乐地在市里上班，你也可以，到时候再在龙江市里找个对象，成家立业，这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最起码回到了自己故乡的城市。所以，未来的一切都是充满希望的，无论怎样，都不应该被困难打倒，你现在慢慢长大了，要勇敢去面对生活，姐姐也会随时给你指点迷津，你放心，我们已经大学毕业，我们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所以，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心理负担了，咱们这个年龄段的大学生，不都是这样过来的，谁还能差到哪去，谁又能好到哪去？所以，现在你就剩下两件事：按时吃药，然后慢慢看书。”小璐又是一番清晰的人生规划。 不得不说，从小到大，姐姐都是自己最好的心灵导师和生活陪伴，她和村儿里别的女孩子可不同，她的优秀程度是尤家村同龄女孩子无法比拟的，而且，她深彻地了解自己的弟弟，了解他的性格，他的志向，他的顾虑和牵绊。 父母不明白的道理，她会慢慢解释给他们说，父母不理解的事情，她能理解并且支持小涛的决定。有这样一个姐姐，是小涛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之一。 晚上的时候，父母焦急地给小涛打来了电话，询问他的病情和身体状况，小涛说他自己一切都很好，叫他们不要太担心。 母亲本来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得知此事以后，她急得天天睡不着觉，父亲也是，他终于明白小涛为何一直不想主动给家里打电话了，原来他过着那样的日子。 一个月过后，小涛终于把第一批中药喝完，他一个人又前往锦城去复查身体。 又是一个人住店，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但这次的好消息是：他的病情明显好转，中药果然起大作用了！ 他将这个好消息立即告诉了父母和姐姐，免得他们担心，家里人知道以后，也都松了一口气。 小涛在返回项目部的时候，继续买了一大袋中药，他相信，自己应该很快就会恢复健康了。 经过大半年的疗养，他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开始变得有力起来，心律逐渐趋于正常，而且也没有之前那种虚弱的闷痛了。看来，天无绝人之路，如此善良的小涛，终于靠自己的能力，抵抗过了生活中一次巨大的考验。 时间来到九月份的时候，小杨第一个辞职了，他实在太想念他老家的女朋友！ 是啊，深沉的相思之苦，尤小涛何曾没有体验过。 这天，小杨收拾好了行李，来到了办公室： “张部长，小涛，小王，叫上小高，我们晚上下去县城里吃顿饭吧，这要离开了，真的舍不得你们。” “可以，晚上我请客，给小杨送行。”年轻的张部长也同意。 就这样，五个人在晚上下班的之后，来到了山脚下边河县的一家火锅店。 “小杨来了有两年多了吧？”张部长问道。 “是，我是前年来的。” “两年多的时光，青春也算充实了。你老家有女朋友在召唤你，像你们这些小年轻人肯定是待不住的。”张部长微笑到。 “是啊，而且人家小杨家里条件也好，没必要在这么远的地方来工作。”小王说道。 “说实话，我很羡慕你们的，你们可以为了自己的梦想说走就走，而我就没办法了。我马上就要结婚，这买房，彩礼，什么都要钱。”张琪部长真情流露。 “也不知道从何时起这个买房和结婚就挂上钩了，现在的女生有很大一部分要求男方必须要有房有车，还要给天价彩礼，呵，这完全就是建立在物质基础上的爱情。”小涛摇了摇头。 “还有更可笑的，不仅要有房有车，还要男方有稳定工作，有存款。”小王笑着说到。 “所以现在的男孩子结婚确实不容易啊，有的非常优秀的人到三十岁了也没结婚，因为他们想要找到真正的爱情，找到自己爱的人，而不是以物质为基础将就结婚。”张部长笑了笑，“所以小杨你得赶紧回去把你女朋友守住了，这年头有一个喜欢自己的女孩子，实在是不容易。” “嘿嘿，主要是因为她我才辞职的，不然我还能坚持一段时间，因为这里有你们陪伴，日子还能坚持。”小杨吃了一口菜接着说到：“唉，我走了以后这个项目部也就你们几个了，测量部和工程部的那些人自成一派，平时除了工作交流外就很少打交道，设备部没年轻人，物资部也就小高，还有综合部的俊哥，希望你们前程似锦，不要忘记我，不管走到哪，我们都是曾经奋战在ck铁路工程项目一线的一员，我们的这种感情不会变。” “那肯定嘛，到时候结婚的时候，别忘了给我们发请帖，哈哈哈。”小涛笑着说到。 “一定一定，我离开后你们也照顾好自己，好好上班。小涛，你的身体逐渐恢复健康了，我真的很高兴，希望你以后越来越好，早日康复。”小杨真诚祝福。 “多多保重啊，你们都还年轻，一切都充满了无限可能，慢慢发展吧……”张部长最后总结。 就这样，年轻的小杨首先离开了项目部，离开了这座偏远山区狭小的边河县城，回老家和女朋友相聚了。 临走的时候，项目部的大部分人都来到项目部大门口来送他，小涛和小王上前紧紧地拥抱了一下小杨，并送上了真心的祝福。他的脸上洋溢着无比轻松的笑容，似乎是为了奔向那美好的爱情和无限的自由时光而激动万分。再见了，我的好兄弟，好朋友。 现在，计划部的办公室里就剩下了小涛和小王，因为张部长经常出差，不常待项目部。这些日子里，小涛和小王总是会回想起小杨的一切，这一年多的时光里，他们好像经历了很多东西。 一起同甘苦共患难的好兄弟，一旦离开了，让人也产生了一种人去楼空的感觉。或许，生活就是这样吧，不断有新的人出现，又有熟悉的人陆续离开。 “小涛，我也快辞职了。”小王坐在对面缓缓说道。 “你，真的要走吗？” “是的，我给你说过了，我要去追求我自己的人生。我在这里活着，没有任何期待，没有任何快乐，我不想一辈子就这样默默无闻地生活下去。” “我理解，我何尝不想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啊，可是，现实又让我不得不慎重考虑。我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我真的好想逃离，去往一个广阔的天地里自由地呼吸和徜徉。”小涛站起来走到窗前，窗外的项目部，仍旧是一种悄无声息的冷寂。 “我辞职以后，首先去外面的大城市里去旅游两个月，天啦，这一年多时间里真的把人闷坏了，我都不知道外面的城市发展成了什么样子，我去了是不是连路都找不到了。”小王也起身站在了小涛旁边。 “我上次去锦城的时候，一个人曾经站在那人来人往的繁华商业街上，当时的我就感觉自己好像是一根枯木，没有任何思想，没有任何感情，就那样呆若木鸡地傻坐在那里，眼前的一切繁华景象，都是那么的陌生。我就自己问自己，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我又在渴望什么。你知道不，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事情就是一个人在一座庞大的大城市里住店、逛街、吃饭，而我，把这些都经历了。”尤小涛笑道。 “我明白，我们每次去外面出差去的时候，也都是一个人，那种感觉，真的叫一个孤独。所以，我选择离开，选择去热闹的大城市，就像你说的，人这一辈子，不应该只为了钱，我的家庭条件一般，但我也不能为了钱而搭上我的一切。” “当一个人的世界里，只剩下漫无边际、铺天盖地的灰色和无休无止、无限循环的工作的时候，那么这个人离崩溃也就不远了。我企图用欢快的畅想和优美的文字来装点我的世界以及我周围的环境，但我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而可笑的，因为只有你一个人在乎这些东西，别人都是在正常地生活，而我却顶着疲惫的眼睛在夜深人静之时看着别人的生活动态，羡慕着别人的生活。我在这里，羡慕别人说走就走的旅行，羡慕他们看四季里美丽的风景，羡慕人家牵着心爱之人的手花前月下，也羡慕别人在灯火璀璨之中或者人多的地方快乐生活，我甚至开始羡慕有些人已经组建起一个三口之家的平淡幸福的家庭。” “小涛，听你说话就像写文章，在这样一个满是粗壮大汉的项目部里，居然有你这样一个文人墨客，你说是不是很搞笑，哈哈哈哈。” “是啊，哈哈哈哈，简直是太搞笑了。那我就当一名文人，当一名作家，把我们这里发生的所有事都记录下来，以此来缅怀我们逝去的青春，感悟我们经历的生活。”尤小涛打趣到。 “嗯，写下来吧，你完全有那个水平。” “文学艺术的魅力在于它能感悟人生也能表现人生，但写作是极其艰难的，现在不仅没心情，也没时间，一下班就晚上十点多了，谁还有心思写文章。”小涛喝了一口水坐了下来，接着说到：“我最大的遗憾，就是这几年以来所遭受的的孤独，真的，几年时间了，都没有遇见一个心爱的女孩，大学四年孤身一人，工作快两年了还是孤身一人。每天下班回到宿舍的时候，自己竟然孤单到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人家小杨还有女朋友打电话，我们就只能自言自语。真是举目四望，无亲无故，怜怜一人，‘惟山间之清风，与空中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哈哈哈……” “你不去当语文老师，真的是一大憾事。”小王感慨。 “这就叫命，自己无法改变，无能为力的事情。”小涛无奈地说道。 “但幸好我们还年轻，诸事可期啊。” “此言有理，年轻，这就是我们最宝贵的财富和资本，我们完全可以应对任何挑战，完全可以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二十四岁，一切皆有可能。”小涛咬紧嘴巴说道。 “我比你大一岁，我二十五了。”小王说到。 “大一岁叫什么大嘛，我，你，还有小杨小高，我们都是同龄的年轻人。” “小杨已经走了。” “是啊，他走了，他此时应该正站在温暖的阳光下，和自己心爱的女孩子在一起，欣赏风景呢……” 第76章 最后的坚持 时间悄无声息又极度缓慢地流逝着，小涛在此地的岁月基本上就是这样的平平无奇了，因为自从魏美玲在他的心里留下伤痕以后，他再也没遇到一个合适的女孩子，几乎也遇不到女孩子，谈何合适不合适。 这或许是他的缘分还没到的缘故，又或者是上天故意捉弄于他，谁知道呢！ 在边河县的这一年多时间里，他除了经常看见魏美玲和周岩丰去旅游玩耍的幸福甜蜜的动态之外，他还经常看见瑞雪带着孩子一个人在李家村里平淡生活的场景。那么萧萧呢，她在干什么？ 萧萧自从回到龙江市当老师以后，就很少跟小涛联系了，他们中间的隔阂似乎越来越深。 也不知是为何，总之相爱的两个人一旦分开，一旦无法在一起，就会产生前所未有的疏离和陌生。他们似乎刻意不联系彼此。 据宝强说，萧萧已经跟她之前的男朋友分手了，而且那个男的还无情地伤害了她，欺骗了她的感情，还没有和她在一起。 所以，萧萧大概是带着这样的痛苦和遗憾在龙江市里悄无声息地生活着吧，她又不用拼命挣钱，萧萧现在的生活应该是一种无所期待但又悠闲自在的生活。 漫漫岁月如风如雾，很快，秋季结束，冬季来临，一直到十一月份的时候，小王果真辞职了！ 他要前往大城市里，去追求他那五彩斑斓的梦想。 “小涛，我要走了，现在计划部办公室就剩下你和张部长两人了。”小王来到小涛宿舍，前来告别。 “是啊，你们两个都离开了，工程部，测量部和安全部的人也都走了三四个，这个项目部的人数，正在逐渐减少。还记得我们刚来的时候，人还比较多，能组织起来一场大的篮球赛，而现在，你看看，每天晚饭过后几乎没人打球了，只有一两个人站在那里无聊地投篮。” “工程主体已经完工，隧道也已经贯通，现在剩下的工程量就是火车站场的土石方工程了，所以走的人比较多，有的调到其他新项目上去了，有的则是离职了，现在，整个项目部就剩下了十几个人，很多房间都是空的。”小王点了一根烟慢慢说道。 “聚散离合，人生莫过于此！你走了，就剩下我和小高，我们两个人都不想下去吃饭了，嘿，两个人还吃啥，还有什么心情吃喝。以前我们四个，老是走下山去城里那家刀削面馆去吃面，老板都认下我们了，他给我们每人下一大碗面，那个味道，真的好香啊！可现在，面也不想去吃了，连房间都懒得出。”小涛摇了摇头。 “没办法啊，我也舍不得你们，这一年多时间里，要是没有你们几个，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过。嘿，虽说这里的生活多么的枯燥和孤独，但马上要离开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舍和留恋，小涛，你应该明白吧？” “当然明白，这里再荒凉，也毕竟是自己辛苦工作了一年多的地方，自己的青春，在这里留下了印记，自己的汗水，留在了山坡上，留在了隧道里，自己的冥思，留在了田野边，留在了活动板房的屋檐上。” “没错，就是这个心情，不愧是尤小涛，一语中的。” “那你以后有何打算？”小涛给小王倒了一杯水。 “就像前面说的，先去外面的大城市里转一个月，去找我的一些朋友，放松一下心情，然后明年再找工作，反正我不急。”小王平静地说道。 “可以的，不管去哪，不管干什么，自己的人生都能把握在自己手中，现在社会这么发达，去哪都可以生活。” “那你呢小涛，你大概还要坚持多久？” “我不知道，反正现在我是不敢离职的，就像之前我给你们说的，现在离职将会引起一系列不良的后果，我先看书考试吧，只能边走边看，等哪一天，我实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再回去发展。” “嗯，其实也不必在乎那么多，你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到时候就算回老家了，也不要在意那些人的说三道四，你自己的人生，关他们何事？” “嗯嗯。” 就在小涛和小王说话之时，小高也从门里进来了，于是，三个年轻人就一直聊到了深夜。 第二天早上，小王找了个私家车，离开了项目部的大门，前往了广阔无垠的天地间。 是啊，张部长出差去了，现在办公室就剩下了小涛一个人。 呵，多么熟悉的画面！ 大学时，一个人上自习，一个人散步，现在工作了，仍旧一个人枯坐办公室，这是何等的命运遭际。 在接下来的两三个月里，小涛和小高两个人只能相依为命，他们两个吃完饭后要么打一会儿篮球，要么坐一起玩玩游戏，这个过程中，俊哥也会参与进来——毕竟他也一个人啊。 白天，小涛认认真真上班，晚上，他就静静地看书，要么看考试用书，要么看自己买的散文，因为文字始终是他最好的知己。他觉得，有时候文字确实改变不了任何东西，但它至少可以记住某些东西。文字可以给人带来力量，带来希望，它不仅是一种寄托，也是一种陪伴，它承载那即将逝去的青春，又记录着当下纷繁的生活。 很快，冬天在孤独中漫过，紧接着又是一年春天，夏天，秋天…… 在这新的一年里，小涛除了偶尔出差以外，其余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在工地上度过的。 是啊，一个人出差的那些日子，真叫一个孤独。他没有伴儿，只能一个人辗转于锦城与x市之间，他一个人坐火车，一个人住店，一个人吃饭……几乎每次都上演着相同的剧情。 而在这过去的几个月里，他也参加了两次考试，这个考试的过程，他同样一个人坐火车，一个人住店，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穿梭在陌生的城市间…… 不错，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孤独的剧情。 这些时候，他就会默默感慨：“我不知道该怎样对待岁月，对待生活，我也不知道它们将怎样待我。” 他也会这样想：这个世界上，应该还有很多年轻人和自己一样吧，干什么都是一个人，希望这些孤独寂寥的红尘墨客，早日找到自己的另一半，结束这可笑的无限循环的孤独生活。 当他回到项目部以后，也没多少期待，他依旧要去施工现场统计人、材、机。 时间一直从夏末到秋末冬初，他一直都辗转在工地上。这一年，是他最难熬的一年，他年轻的脸，已经变得无比消瘦！ 他几乎忘记了所有美好，而把自己完全陷入到一种“无我”状态中去了。 他经常一个人提着安全帽，拿着文件夹，孤身走进那悠长的隧道里看工人干活。有时候小高会陪着他一起去工地盘点材料，但大多数时间都是他一个人。 他真的是一个人那样慢慢走进隧道去的！ 面对那种幽静和黑暗，一般人估计会惊恐万分，而小涛呢，他已经习以为常，这个过程中，他的心里究竟想着什么呢？ 他进入隧道后，里面干活的工人就是他的陪伴。隧道里没网，他就打开手机坐在包工头的车里观看过年时拍下的一些有意思的视频，仿佛在观看某种人生电影。视频中，有萧萧，有文辉，有金柱，有宝强，有小良和大亮，有故乡的亲朋好友。他每次早上进入隧道，下午才回来，回来之时，他已经满身烟尘，衣服上也被熏染了施工现场的各种气味。 在这些日子里，小璐看见自己的弟弟总是难过不已，她建议他提前离职，先回家修养身体，但他拒绝了。 他何尝不想辞职啊，可是，从父母的语言中，他听得出他们并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他们依旧认为小涛在这里吃得好，睡得好，工作轻松。 当他有时候一个人站在山坡上看着眼前空旷的施工现场时，他也在思考自己的命运和前途——他不是不想辞职，而是不甘心。 要不是形势所迫，谁愿意辞去国企工作而选择私企呢？自己辛辛苦苦考上大学，签了一家响当当的国企，而现在，自己却陷入了巨大的郁闷和纠结之中。若不离职，自己将一辈子面临这种自己十分厌倦的生活，而若离职，他将失去良好的薪资待遇，未来的路更是前途未卜。 怎么办呢？可怜的小涛，他现在每天都在思考这个重要的问题：到底要不要离职。 屈指算来，他在这里已经坚持了快两年半了，对于工程项目的奉献，对于青春岁月的充实，他也算是问心无愧。 每次在孤独的夜里，他就会默默写下自己的感悟： “我做梦也没想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自己辛辛苦苦寒窗苦读十几年，居然沦落到如此进退两难的境地。至于当初的梦想和希望，时至今日也早已被消磨殆尽，哪里还有其他奢望。 我羡慕小王说走就走的勇气，他现在应该在某个大城市里自由地飞翔与奔跑吧，即使同样有生活的压力，但他至少活着自己、做着自己。我也羡慕小杨一切都顺理成章的人生，有另一半的陪伴，有家里人的关照，子承父业，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而如今的我，虽饱读诗书，学有成就，却不得不忍气吞声，忍受煎熬与苦闷，尝尽凄凉与孤独。每次路过大城市的时候，我的心是何其的冰冷与绝望。是啊，繁华与热闹是属于别人的，我只能在荒僻山野里一个人默默生活。 我甚至想过我的人生恐怕就只能这样了吧，风平浪静、死气沉沉，终日蜷缩在这个边城的安静角落，日复一日无休无止机械式地进行这枯燥的工作。我甚至快要放弃挣扎了，因为命运如此。但我觉得我总有一天会逃离这个地方，去往我理想中的世界，这不是说我吃不了苦，受不了罪，不是说我经不起困难和环境的折磨，而恰恰相反，我觉得我的人生不应该只是永无尽头的灰色，人这一辈子不应该就这样悄无声息默默无闻地活着，只为了那份不高不低的薪资，然后把自己的全部生活都葬送在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牢笼里，这不是我想要的，这或许不是任何一个年轻人想要的。 人这一生，不应该只为了钱，最起码的自由、爱情、友情、快乐、欣赏、畅游、随心和舒心还是要有的吧，如果连这些东西都永远与我隔绝，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每次吃饭排队的时候，看着眼前那些人，要么粗话连篇，要么沉默寡言，我想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坚持呢，为什么就不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呢？真的，要不是因为父母，顾及他们的想法，我早就丢弃这所谓的名誉而远走高飞了。 我多么希望一觉醒来，有一件开心的事能发生，然而睁开眼除了开始一天枯燥的工作以外，什么都没有！ 我真的好想缓一缓，好想彻彻底底地休息一下，暂时放掉所有的包袱，开开心心地去欣赏外面世界中的风景，和其他人一样，拍照，嬉戏，游玩，被幸福甜蜜的爱情包围。 可笑的是，到现在为止，我连爱情是什么都不知道，从未体会过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是什么感觉。我多么想拥有自己的爱情呀，拥有一个心爱的女孩，什么事都和她分享，关心她，爱她，疼她，被她关心，被她想念，被她爱，给我带来各种各样的惊喜和生活中的乐趣，相偎相依，相互陪伴，这应该才是人生中最有意义的事情吧。但现在的我除了整日里郁闷至极之外，剩下的就是这囚牢般的环境，还有专属于自己的每个寒冷的夜晚。 呵，如此善良仁义，却换得六年孤独，我心何堪！” 日复一日的苦思冥想之中，尤小涛就这样坚持了最后一年，至于要不要离职，他也思考了整整一年。 到了又一个冬季来临的时候，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准备离职。 人生必须要有个选择。他想，如果现在不辞职，以后年龄大了，再回去恐怕就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了，不如趁自己还年轻，尽早回去发展吧，起码图个稳定，然后再谋前途。 是的，几乎所有的客观因素和主观意念都迫使他不得不辞职，纵然有天大的不甘，又能怎么样呢？ 但是，直到现在，他的心里才产生了一阵令人心悸的渺茫，接下来的他，将要面对什么样的人生呢？ 在小璐的说服下，父母终于同意了小涛辞职，但他们立刻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生活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一个平凡而普通的年轻人，随时都会面临这种人生的艰难抉择，自己在这样的年龄里经历着这样的沧桑巨变，似乎这一切都是命。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稍有不慎而踏错一步，就会摔得伤痕累累，摔去昔日的光环和荣誉，摔去自己的尊严和理想。 而最艰难的是：你只能靠着自己一步一步慢慢爬起来，重新开始，默默奋斗。父母已日渐衰老，也操碎了心。姐姐的生活也刚好能勉强度日，还要照顾一岁大的小孩，照应整个家庭。 那么现在，一切都要靠小涛自己了。 在冬月末尾，尤小涛打了辞职报告。那天晚上，好几个人都来为他送行了。张部长，俊哥，小高等，他们都舍不得小涛离开项目部。 而此时的小涛，只有一句话，那就是：人活着应该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先让自己顺心，然后再发光发热。 第二天，一个阳光明媚的冬日清晨，尤小涛准备离开项目部，和小杨一样，几乎所有人都来到了项目部门口送他。 看着自己生活了两年多的项目部，看着眼前一起相处了两年多的同事，小涛的心里顿时充满了复杂的感情，不舍，留恋，无奈，惜别。物资部的小高几乎眼里含着丝丝泪水，因为小涛走了，年轻人的队伍里，自己的兄弟团队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张琪部长也露出了平静的笑容，他完全理解小涛的决定，虽然他很想留住这样一个男孩子，但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综合部俊哥走上前来握住了小涛的手，送上了真诚的祝福，他知道小涛的离开，对他来说或许是一种真正的解脱，他打心底里羡慕小涛，祝福小涛。 食堂的厨师胡哥和两个阿姨也来到了门口，他们塞了一袋吃食给小涛，让他路上饿了吃。 工程部、测量部和安全部的同事们，也来到了项目部门口，他们明白，小涛一旦离开，他们的生活似乎会减少很大一部分乐趣，因为再也没多少人打篮球了。 在所有人不舍的目光中，尤小涛坐上了前往梅山市的私家车。 再见了，自己曾经生活和工作了两年多的zt十二局集团ck铁路第三项目部。 再见了，曾经和我一起相处了两年多的兄弟们。 再见了，自己的那个干净整洁的宿舍。 再见了，房间里那些陪伴了我两年多的盆栽花草。 再见了，窗外的一片片田野，再见了，路边的一棵棵草木…… 第77章 奇妙经历 汽车一路向前疾驰着，小涛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车后，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致，他又想起了两年前俊哥来接他和小王的场景。 是的，生活就是在这样的曲折经历中不断向前的。 此时此刻，小涛的心里也并没有过多的难过和不甘，因为他终于获得了渴望已久的自由。 现在，他将要回到故乡，回到自己熟悉的城市里去，开始谱写自己全新的人生故事。 他的计划是：先回到楼山县，去姐姐那里看书考试，如果半年之后屡试不中，他就前往龙江市，找个稳定工作上班。这也是姐姐给他谋划好的发展之路，既然一条路行不通，那就改走第二条路，“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在回去的漫漫路途中，尤小涛虽然依旧是一个人坐车，一个人吃饭，但他没有感觉到一丝孤独，反而是一身轻松和快乐，是啊，快乐，他好像好久没有听过这个词了。 他早上从边河县出发，到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终于赶到了楼山县城，一天的舟车劳顿，致使他极度疲惫。 他一到达楼山县，姐姐和姐夫就开着车来接他了，并且带着一岁多的可爱的小外甥。这一切，真的充满了温馨的亲情。 姐姐和姐夫去年就已经住进了新房，宽敞的三室一厅，足够小涛住下看书考试了。 他满身疲惫地走进了姐姐在楼山城买的新房，瞬间，一阵久违的舒心和安宁从他内心里缓缓升起。姐夫这时候已经进厨房给他做饭，姐姐也给他准备好了洗脸的热水。 他要做的，就是抱着可爱的小外甥在沙发上嬉戏休息。 “你看你瘦成啥样子了，这两年在外面，真的苦了你了。”姐姐看着消瘦的小涛说道。 “是啊，直到现在我都感觉我还在那个山坡上，这是哪里，是楼山城吗？我暂时感觉不到。” “你说说，一个年轻娃娃在那样的环境中，居然坚持了两年半，你已经很不错了，要不是你身体不好，估计你还能坚持更久。说实话，姐姐也并不愿意你辞职，毕竟是那么厉害的国企，多少人都在羡慕你的工资待遇，但是你的身体又不好，不得不回来修养，我怕你一直在那里待下去，真的出了问题了，家里就你这一个儿，你身体不好了爸妈每天都在担心，我也急得天天睡不着，所以他们虽然不想看到你辞职的结果，但他们是真心让你回来的。你现在就在我这儿安心修养身体，别人问你你就说还在那里上班，瞒得一时是一时，过完年来就在这儿慢慢看书，然后按时喝中药，我每天都给你做好吃的，让你赶紧好起来，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了。” “嗯，好。” 小涛吃完饭，姐姐早已给他收拾好了房间。他疲惫不堪地躺在床上，但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和难过。因为他现在可是没有正式工作了，再也没有收入来源了，这一点，现在是他最大的心病。 他必须隐瞒所有人他辞职回来的消息，因为那些人就等着看他的笑话了，所以，此事一定要保密，就算爸妈那里，他也叮嘱他们千万不要说漏嘴。 是啊，他必须这样做，谁叫他是尤小涛呢？谁叫他在村里的名声那么好呢？倘若他是一名普通的大学生，也没有像十二局集团那样的工作，那他完全可以不在乎村里人的说辞，因为他们也不会在乎这样一个普通的年轻人，可就是他的大学和他的工作单位，给他带来了一定的舆论压力。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他必须要面对这一切。 还有十几天就要过年了，他先在楼山城住两天，然后以“放假”的名义回到村里去。过完年以后，他就要以“上班”的名义来到楼山城，然后在这个小县城里销声匿迹，等到考试有了结果，或者他重新找到了一份工作时，他才能将自己辞职十二局的消息告诉所有人。 可以想象，他虽然获得了渴望已久的自由和轻松自在的生活，但同时又失去了一个重要的心灵支撑。没有工作，没有收入，对一个年轻人来说是巨大的内心折磨，更何况他还是这样一个优秀的男孩子。 在接下来的这些日子里，小涛的心情终究是难过的——他怎么能忘的掉曾经那么好的国企？可是时运不济，命运又迫使他不得不回来。唉，穷苦人家的孩子，无论选择什么发展道路，似乎都是一种艰巨的考验。 腊月，回家，过年，年后，迅速返回楼山城，然后开始潜心看书考试。 刚开始的二三月间，尤小涛每天都沉浸在学习模式中，他每天的主要任务就是看书做题，呵，十几年的读书生涯还没读够，现在为了工作还要继续学习，这真的印证了那句俗语：“活到老，学到老”。 在这些平平淡淡的日子里，姐姐和姐夫每天都会做好吃的给小涛，使他尽量在这儿感受到家的温暖，以便安心学习。但小涛始终还是很难彻底静下心来，毕竟他已经过了那个认真学习的年龄了，高考已经消耗了他太多能量，现在的他，已经变得有些心浮气躁了。 在每天吃完晚饭以后，姐姐和姐夫就带着他去楼山城的公园里散步，让他尽量放松心情。眼前轻松快乐的闲散人群，身边小外甥稚嫩可爱的笑声，姐姐和姐夫贴心的照顾，这一切都只能暂时抚慰小涛焦躁不安的心。 面对自己曾经生活了三年的地方，面对眼前熟悉的景致，故地重游，小涛的心里多少会产生一种物是人非的强烈失落之感。那时候，萧萧，雪燕，宝强和他，四个人无忧无虑，开开心心读书，一起沿河漫步，一起进城逛街，一起吃饭玩耍，而现在，漫漫江水之畔，只有他一个人独自沐浴晚风。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四月，尤小涛第一次正式参加公务员考试，然而，结果却在意料之中：他的成绩很难考去前几名。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他很快就被淹没在了熙熙攘攘的赴考的人群中。 五月，事业单位联考，而充满了戏剧性的一件事情是：他这次居然被分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考场！ 当他打印出准考证的一刹那间，一种无比复杂的心情油然而生——考试地点居然是榆州理工大学！ 哈哈，这是有多小的概率才会发生这种事？自己居然被分到曾经的母校里考试去了，呵，这简直是一种戏剧性的人生轮回。 “这回说不定你就要考上了，哈哈哈，这也太巧了吧。”姐姐笑道。 “但愿吧，这真的没想到，我又要踏进我曾经生活了四年的大学了，重返故地，还真的是一种神奇的事。”小涛也无奈地笑了笑。 “好好考，加油，这说不定是你命运的转折点。” 几日过后，尤小涛坐火车独自前往了榆州城。 三年了，当再一次踏上这座城市的土地时，小涛并没有多少喜悦和期待，而是一种历经千辛万苦后的空虚。 看着眼前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往事一幕幕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路上疾驰的车辆，身旁的行道树，甚至是地上的砖头都是那么熟悉。 他在离榆州理工大学最近的地方定了一家酒店，放好行李，洗了把脸，然后，他开始给一个老友打电话，那就是高政。高政毕业以后一直在榆州城工作，他此次前来，唯一能联系的人就是曾经的下铺兄弟高政了。 “喂，政哥，你在干什么？”小涛问。 “在上班哦，一天累死累活的。”电话里传来了高政熟悉的声音。 “我来榆州考试了，现在就在西站的一家酒店里，你有没有时间出来？” “啥？你来榆州了？”高政兴奋地大叫。 “是。” “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早点打电话，我好接你呀！” “我刚到不久，刚放下行李。” “那你等我，我请个假，今天不上班了，我来找你！”高政迅速挂了电话，他的雷厉风行，一点都没变。 小涛在房间里静静地坐着，他现在只能告诉高政实情：他已经离职了。高政是自己的好兄弟，好舍友，想他一定不会嘲笑自己目前的落魄。 一个人在庞大的城市里穿梭，有个熟悉的老友能相聚真的再好不过了。 很快，半小时过后，高政就打着车来找小涛了。 “哎呀，小涛，真的是你呀！”一见面高政就开心地跑了过来抓住了小涛的手。此时的高政，看上去同样显得有些黑瘦，他的脸上，已经有一种成年人的沧桑。 “好久不见了，好兄弟！”小涛也紧握着高政的手。 “你不是在十二局工作，在西南方那边吗？怎么来考试了？”高政不解。 “唉，这个一言难尽。”小涛微笑道。 “好吧，那我们边吃饭边慢慢聊。”说完高政立刻带小涛去了一家像模像样的高档餐厅。 他接着说到：“见到你我真的好激动，咱们分别足足有三年了，今天就好好请你吃顿饭，给你接风洗尘，这两天的所有开销，全都包在我身上。” 高政到底是高政，一见到他，小涛所有的烦恼立刻一扫而空。 “小涛，你比以前憔悴了不少，这三年间，你是不是经历了很多痛苦？”高政问道。 “是啊，表面看上去混得风生水起，但实际上自己受了不知道多少委屈，嘿，自己选择的路，有什么办法呢，我现在就是无业状态，考试考不上的话，就在龙江市里隐姓埋名生活了。” “我也好不到哪去，一天很累，天天和那些人吵架，昨天和监理吵架，前天和工人吵了一架，我的性格你知道，我得理不饶人。” “嘿嘿，是啊，上大学时你谁也不怕，现在工作了你应该收敛一下你的脾性。三年前我们都还是学生，现在，我们都是走入社会的成年人了，凡事都还是要学会忍耐啊。” “嗯，步入社会以后什么都身不由己。”高政边说边喝酒。 “王斌和天宇他们怎么样了？”小涛问道。 “他们也很少和我联系，大家都很忙。听说天宇去了半年就辞职回家了，人家家庭条件好，回去干什么都能够轻松生活嘛。” “是啊。”小涛吃了一口菜，接着笑着说到：“我要去我们的理工大学去考试，你说可不可笑？” “啥？真的假的哦，怎么还被分到母校去了。”高政惊叹道。 “嘿嘿，这就是人生中最有意思的事情，有几个同学都被分到了其他大学，而我偏偏来到了自己的母校，看来老天这是要重新给我一次命运的洗礼啊！” “哈哈哈，往事化为烟尘，重新开启你新的人生。”高政笑了笑。 “对，毕竟现在我真的重新在规划我的人生了。” “那你去了岂不是又要想起太多往事？”高政问道。 “那没办法啊，有的地方你渴望去，但有的地方你想竭力逃避。” “没事，就当是重温自己的青春了，多么浪漫的事。”高政安慰道。 “嗯，那里毕竟给了我天大的荣耀和一定的文凭啊，所以，那里是我心中最骄傲的地方，也是我心中最美的地方。” “就是，你如果害怕，我就陪你一起去，我在校园里转悠，你考试。” “哈哈，没事，明天考完联习。” 就这样，小涛和高政聊了许久，就像高政说的一样，他几乎不让小涛花一分钱。 很快，考试时间到了。小涛一个人打了出租车，前往了榆州理工大学。 来到校门口的一瞬间，一股温馨但又无奈的情绪瞬间充满了小涛的心头。自己的母校，自己的大学，为何今日又兜兜转转地回到此地呢？这真的跟演戏一样，他不得不惊叹命运之轮的艺术性巧合。 榆州理工大学，还是熟悉的容颜，还是往日的庄重，还是那般高端典雅，五月的天气里，校园里的草木依旧如往日般苍翠茂密。 校门口，参加考试的人群已经摩肩接踵，这么多人里面，好像就小涛和这所大学最亲切了。 他缓步走进了校园，看着眼前丝毫未变的景色，往日的诸多回忆刹那间全部涌上了他的心头，四年大学时光匆匆而逝，两年职业生涯也如风漫过，而如今再次来到这片充满回忆的土地上，却早已经是物是人非。小涛已经二十六岁，青春年华似乎也所剩无几，他已经是一个为了生活而奔波的成年人，再不是曾经那个穿着白色衬衫、背着黑色双肩包、骑着单车无忧无虑在树荫下沐浴阳光的少年了。 考试开始了，小涛来到了教室，他依旧坐到了后排靠窗的位置，这个位置，好像就是他曾经一个人上自习看书学习的位置啊…… 嘿，这种奇妙体验，这种奇特感觉，谁曾有过呢？ 到了中午十二点的时候，考试结束了，小涛跟随着人潮迅速走出了校园——他真的不想在此多停留一秒钟。 来到了学校门口时，考完试的人群已经将大路堵得水泄不通，本就打不到出租车，这一下，更加没有车了，更可恶的是，天空中居然下起了中雨。 于是，所有的考生都拥堵在了校门口，有的人很幸运地坐上了车，而有的人则面露愁容在雨中等待。 小涛一看这情况，也不想再等车了，他一个人从雨中走回了酒店！酒店距离学校足足有二十分钟车程，小涛则花了一个小时才走回了酒店。 “嘿，这试考的，真是开心！”小涛回到酒店后无奈地笑道。 于是，他赶紧洗了个热水澡，就去找高政了，高政一直在等他，就这样，两个人又玩了一天。 第二天早上，高政把小涛送到了火车站，两人挥手告别后，小涛独自一人坐上火车，一路返回了楼山县城。 第78章 来到龙江市 “情况如何？”小涛回到屋里，小璐随即问道。 “我觉得没戏，千军万马，人山人海，这个考试难度，我觉得比高考还要夸张一些。唉，听天由命吧。”小涛放下行李坐在沙发上说道。 “考完了就不要想了，先好好吃饭。你来看，我下了你最爱吃的宽面条。”小璐走进厨房说到。 “嘿嘿，到底是我的好姐姐呀，一回到这里，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小涛看着姐姐依然像高中时一样给自己做饭吃，他的心里温暖极了。 “姐姐，你现在有房有车，有稳定工作，有一个幸福完美的家庭，而我，二十六岁了，什么都没有，真的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一次次高难度的考试，让我逐渐失去了信心，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当初没有当老师，成了我最大的遗憾。看来，我注定要平凡地度过一生了。”小涛抱着可爱的小外甥说道。 “现在干什么都竞争太大，但凡名誉好听的工作，都是有能者居之，而这样的人，真的是万里挑一呀。咱们都是出生于农村的普通大学生，想要轻轻松松一飞冲天，谈何容易。所以，人各有命，不能强求，知足者常乐，我们既出生于那一片平凡的黄土地，就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吧，慢慢生活，慢慢相遇，其实也不错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可是，我从国企的铁饭碗，一下子回到了原地，这种不甘和落寞任谁也在所难免。” “不要气馁，就像我说的，我们现在的生活其实已经很不错了，有吃有穿，有美好的年纪，有自己的大学文凭，还愁找不到工作吗？你想想我们村里那些打工的孩子们，他们是不是更加不满足自己的处境？所以，你依然是你，你依然是最棒的尤小涛，独一无二。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什么工作，也不是什么钱，而是你的身体，你最近感觉怎么样了？喝了这么长时间的中药了，我上次给你买的那一大袋你都喝完了。” “哎呀，你别说，我感觉好了呀，不知道什么时候好的。”小涛惊讶地发现，他再也感觉不到任何身体的不适了。 “谢天谢地呀，看来中药确实不错。我赶紧告诉爸妈这个好消息，叫他们再不要担心你的身体了。”小璐开心地说道。 “这都要谢谢你呀，开年时你给我买了那么一大袋中药，还天天给我做好吃的，所以我才恢复得这么快。”小涛由衷地感谢姐姐。 半个月以后，考试成绩出来了，奇迹没有发生，命运也没有改变，小涛的成绩依旧排在中游，所以，他根本就考不上这种试了。 经过了两次沉重的打击，让他认清楚了自己目前的学习能力——他真的没有多少精力应对这样极具竞争力的考试了。 于是，他想放弃，放弃公考这条路，赶紧去找一份工作上班，毕竟，父母已经急得天天吵架，姐姐也开始担心起他的职业生涯，而他自己，也完全陷入到一种摆脱不了的焦虑和失望之中了。 怎么办，该怎么办呢？他在心里开始质问自己。 难道他真的要走上最后一条他不情愿走的路吗？现在找工作，无疑会是私企，不可能再进入国企了，因为龙江市的大型建筑公司几乎寥寥无几，可以说是没有，那么想要应聘一家实力雄厚的建筑企业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要想再次进入国企，那就又要漂泊去遥远的异地他乡，那样一来，他岂不是又走了回头路了？ 所以，他只能去龙江市发展，不可能再去外面漂泊了，他也真的不想再去外面闯荡，他真的累了，他也被那无尽的孤独和枯燥给折磨怕了。 现在唯一一件高兴的事情就是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这真的多亏了姐姐！因为在姐姐这里，他不再挨饿，不再忍受荒野中的孤独，而且心情也大大轻松了起来，这有利于他的身体迅速恢复。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在六月份的一个下午，姐姐一边浇花一边问道。 “我决定去龙江市，找工作，开始新的职业生涯和人生道路，再不能等了，我坐不住了。”小涛无奈地说道。 “但龙江市里的建筑公司，都是普普通通的私人企业，工资待遇又低，对于一个男孩子来说，三四千的工资待遇该怎么生活。现在的社会太现实，你没钱什么都不是，没有人看得起你，现在，村里人都还不知道你已经辞职了zt十二局，你现在一旦在龙江市里露面，他们就全都知道你离职回来了。而且，你辛辛苦苦考上了那么好的大学，真的就这样去一家普通的私人企业吗？” “唉，没办法了，纵然有天大的不甘，可又能怎么样呢？路是自己选择的，我现在已经到了逼不得已而为之的地步。爸妈天天操心我的工作，他们已经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我看他们日渐憔悴，每天都在吵架，我不想再让他们为我操心了，而且，我自己整日里安闲在这也心烦意乱，我根本静不下心来看书学习，没有收入来源，我的心里会产生极大的空洞和空虚。” “那就按照自己的计划去慢慢探索吧，现在姐姐我也无能为力，我真的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看见你每天都是闷闷不乐的，我的心里既难过又着急，但我又帮不上任何忙，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你现在有小孩，自己还要照顾一家人的生活，就不要再担心我了。你放心，姐姐，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轻易被打败的！不管生活的风浪有多大，我都要硬着头皮努力往前冲，总有一天，我会成功的。”小涛眼神坚定地说道。 “嗯，不要怕，天无绝人之路，一切都有希望。你一直想在龙江市稳定下来，那就找个工作好好上班，不管干什么，三五年以后，一切也就步入正轨了，没什么可怕的。现在的人，谁还会在意你的什么工作，大家都是打工挣钱而已。所以，不要太在意村里人的那些流言蜚语，他们毕竟不是你的亲人，谁爱说就让他说去，生活还是要自己慢慢过，他们不知道你曾经遭受的痛苦，那就没资格评论你的成败得失，你一定要坚定心志，按照自己的计划往前努力发展。” “姐你说的是啊，这么多年来，我都是太在意村里人的眼光了，我生怕他们知道我辞去了十二局的工作，我生怕他们议论我家的兴衰荣辱。父母受苦受难了半辈子，眼看着我已经成功，可老天偏偏让我去了那样的环境，还生了一场病，你说，这一切能怪我吗？”小涛无奈地摇头叹息。 “你的身体好了，这就是最大的喜事，别的事跟自己的健康比起来，那根本就不值一提。”小璐倒了杯水坐下来继续说到：“主要是爸妈，他们什么都不懂，就一个劲儿地干着急，他们那一辈人真的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也不知道现如今的社会发展成了什么样子，他们的眼界和思想终究是浅显陈旧的。爸虽然上过学，但他依旧不懂现在的行情，妈说他急得天天吃不下睡不着，老是在深夜里叹息，或是坐在田里一个劲儿地抽烟，你说，这一切，都要我们两个去改变。可是现在的我，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全都要靠你自己一个人努力，不过，你放心，爸妈那边，我会尽量开导他们，让他们不要再给你压力。” “嗯，那就这么定了，事不宜迟，明天早上我就前往龙江市，先一个人静悄悄地租房安家，有了落脚之地以后，开始写简历找工作，有工作后，再慢慢告诉大家我辞职回来的消息，这样，自己不至于跌落得太狠。” “不要害怕，姐姐我也是这样过来的，那时候刚回楼山县城的时候，我也是一个人租房，一个人生活，那时候的我，跟你一样孤独和惶恐，但幸好有几个老同学也在楼山县，她们很是照顾我，那段时间，多亏了她们的陪伴。宝强和萧萧不是在龙江市里嘛，你，不打算联系他们吗？”小璐看着眼前的小涛难过地问道。 “不，不，我不想见到任何熟人！一个曾经叱咤风云、名声大噪、待遇很好的国企正式职工，现在居然沦落到了无业游民的地步，居然还不如人家没考上大学的人，呵，这个打击和落差一时间在我心里是无法磨灭的。所以，我不能见他们。现在我手头还有点钱，自己能够轻松生活，只不过过于孤单罢了，等我找到了好工作，再联系宝强，至于萧萧，我们再也没有以前的感情了，所以，现在最好还是不要见她。” “嗯，我理解你，加油，有困难随时给我打电话，姐姐支持你的决定！” 于是，第二天早晨，在小璐难过又无助的眼神中，小涛一个人背着行李离开了楼山县城。 小璐在心里默念到：“弟弟，我相信你，我相信你迟早有一天会成功的，因为你从小到大都不认输，不向困难低头，你心志坚定，绝不甘于平凡，不甘心平庸。” 六月的太阳火辣辣地照射着大地，地上的热浪席卷着生活的烟尘，奔跑在城市的每个角落中。 龙江市，离楼山县两个小时的车程，上午十一点钟，小涛终于到达了此地。 他的计划是，先找个便宜的宾馆暂时住下，等工作有了着落，然后再寻找出租房，毕竟住的地方肯定是离公司越近越好呀。 自己都感觉自己现在可怜，真的，以前怎么样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这样的田地 他来到了龙江市的中心地带，找到了一家表面看上去颇有些陈旧的宾馆，他想，现在一定要以省钱为主啊！所以，自己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任性地住酒店了。 小涛拿着行李，进了宾馆大门，见老板居然是一对年迈的老年夫妇，男老板是一个头顶半秃的瘦老头，他拿着蒲葵扇，穿着白短袖，正在吃一小块西瓜。女老板也几乎是一个老奶奶，她正吃力地学习着桌上的电脑。这一对老年夫妇看见小涛这样一个着装鲜亮的年轻人前来住店，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小涛看着眼前的老年夫妇，他们虽然年纪大了，但人挺和善，小涛一进门，也就在十秒钟之内跟他们说说笑笑地就把价钱谈到了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来，这间小单间就是，适合你住，热水、凉水、空调、洗漱用品都齐全。”男老板带小涛来到三楼的房间说道。 “好的，还可以。”小涛放下了行李。 “嗯，这是房卡，你拿着，想住几天都行，卫生会按时给你打扫。这还有半个西瓜，你拿去吃，解解暑，这天气很热。”老板客气地说道。 “谢谢您，您客气了，我不吃。”小涛谢绝。 “没事儿，我们两个吃不完，你快吃，不要嫌弃。我看你呀是个老实的好孩子，和我们的孩子也差不多大，我的孩子在外地工作，很少回来，这店呀就我们老两口勉强看着呢。很多年轻人来到我们店里，看见我们两个老年人都以为这店的环境很差，人家都不愿住，就你来了不嫌弃这里。其实呀，这里的卫生也打扫得和酒店没什么区别，就是房间小一点而已。在我这住的，偶尔也有年轻娃娃，但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光鲜俊秀的男娃，你看上去和那些孩子不一样，你是不是刚来到龙江市？” “是的，我刚到，一个人来这里找工作。” “你刚大学毕业吗？看上去年龄很小。” “我毕业三年了。” “那怎么现在找工作呢？你什么大学毕业的？” “榆州理工大学。” “哦，好学校呀，你是不是在外面工作了三年回来了？” “对。” “慢慢找嘛，龙江市虽然算不上大城市，但寻个工作也不难，你这么优秀的娃，应该能找个好工作呢！” “嘿，谢谢您呦。” “好，有什么需要来找我们就行。” “嗯。” 他里里外外看了看房间，发现这里环境干净，安静舒适，其空间也刚好适合一个人居住。他发现，这间小单间虽然小，但各种设施还算齐全，算是比较好的一家宾馆了。 小涛看着眼前这间空间狭小但明亮整洁的小单间，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踏实感和安全感。是啊，孤独无依的尤小涛，一个人来到龙江市，总算是有了一个暂时的安心而舒适的栖身之所了。 离开楼山县城来到了龙江市，小涛的心里反而敞亮多了。现在，他一个人不管走到哪里，都不再受任何约束，仿佛再一次释放了他的自由，而且他现在身上也有一些余钱，这足够保障他一年的生活开销。 住下以后，小涛给母亲打了个电话，给父母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而电话那头的母亲，听见小涛如此的孤单可怜，她在电话那边哭了。 但小涛却故作坚强，说自己还没有到多么糟糕的程度，可是，他的心里，其实是极其忐忑的。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叶不知去向的树叶，暂时在这纷扰的世俗里随风飘荡着。 “生活啊生活，难道这一切都是我以后发展所必须要经历的吗？”小涛在心里不断发问 时间来到了晚上六点多，窗外开始下起了小雨，地上瞬间变得湿漉漉的，行人也少之又少。 尤小涛出了门，来到了一家面馆里吃饭。 面馆的桌子前有一面宽幅的镜子，尤小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尽显出疲惫和愁闷，他暗自在心里说到：“事情一定会好起来的，我坚信自己绝对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 接着，他又扭头看向了外面安静的大街，只见悠长的街巷中，只有零散的三两处店铺的led灯在黑暗中孤寂地闪烁着，而门口看店的两个老头，正吧嗒吧嗒地抽着烟在乘凉。 他突然猛地想起，两年前他也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在这个小城的大街上孤独地踱步！那时候，文辉陪他玩了几天就去外地打工去了，剩下他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这座小城里耗完仅剩的几天闲暇时光。 如今两年过去了，他居然阴差阳错地又孤零零地一个人来到了这样的街巷上。 那时候的自己正是工作的时候，有一份稳定的收入，纵然无比孤独但也无后顾之忧。可现在不一样了，他现在犹如一个流浪者，只能悄无声息地出入在这条幽静的街巷里。 经过了三天的打听和寻找，小涛没有找到一家合适的建筑公司，他感觉他无法在这座城市里掌握自己的命运。现实是何其残酷，创业，工作，一切都没有门路，看似规模不大的龙江市，竟也找不到他立足的地方了。 他疲惫地回到了宾馆，整个三楼楼层就住着他一个人，是的，走到哪里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周围熟悉的寂静，对于他来说，这就是命运故意给他预订好的“私人居所”。 第79章 回家暂留 一转眼，七天时间过去了，小涛的工作依旧没有什么眉目。 他开始变得极度失落…… 早晨，母亲给小涛打来了电话：“娃，如果暂时找不到工作，就先回家来摘花椒吧，最近农活儿太忙，全村人都在抢收成，我们家的花椒也多，我和你爸两个人摘不过来，这两天价格还好，卖些钱了也好补贴家用呢。” “好，那我今天回来。” 看来，他现在只能先回家去了，等摘完了家里的花椒，再过来寻找吧！他难过地默默思索。 烈日下，小涛拉着行李，来到了龙江市汽车站。 他独坐于简易候车室的大厅，心里自言自语到：“依我现在的年龄，应该有一辆自己的车子才对啊，这时候，我应该是开着自己的车开开心心地回家去，而不是独坐于此孤寂角落，等待回家的末班车，无所事事，不知所为。此次回去的情境，我是不愿多想一秒钟的，不言而喻，一切都将夹杂着烦恼和失落。希望回去这段时间里，尽量平平淡淡度过吧，过来以后，自己就去榆州城找工作。前途与命运呀，你们是何等的心狠！ 到了这样的年纪，谁不想身边有一个体贴温顺的女孩陪伴啊！正是二十几岁的年纪，我也多么渴望拥有自己的爱情，不管走到哪里，不管自己多么穷困潦倒，不管自己是否身败名裂，都有一双温柔的手紧紧地拉着我的手，都有一张清澈的笑脸带给我巨大的支持和鼓励，不离不弃，相偎相依，让我无惧饥寒，无惧世俗的眼光，使我不再是一个畏手畏脚、心境卑微、孤独无助、形单影只、只能羡慕他人爱情的单身狗。 这样的爱情或许只有在文艺作品里才能看见吧，但是现实中也不乏有这样的爱情啊，那为何自己依然如此孤独呢？ “l sing without you…”，这句孤独的歌词在我的耳机里整整响了六年！第一次听到它的时候还是在大二，那时候的孤独已经初露雏形，而现在又听到它，我依然是孤独一个人，没有任何改变，而且似乎还不如以前了。 我好像自己曾经说过一句话：我想孤独就是我的命吧。” 候车室的座椅上，小涛一个人孤零零地端坐着，周围并没有多少乘客，都是些零星返回老家干农活的农人，而在这些陌生的人群里面，只有他一个年轻人，在人群中，他显得是那般醒目。 纵然如此落魄，但他也始终紧握着拳头，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闯出一片天地来！ 盛夏的天气，天空中没有多少云，天是蓝盈盈的天，太阳是火辣辣的温度。这样的天气里在庄稼地里摘花椒，实在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煎熬”，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庄稼人都是在这样的烈日下经年累月地干农活的。 下地第一天，小涛开始面对这无声的声讨。 因为小涛的工作现在没有着落，父亲整日里急得睡不着觉，吃不下饭，还患上了头晕的毛病，身体更加不如以前。他面容瘦黑，沉默不语，在外面辛苦挣了几个月钱回来后，他的脸上更加憔悴了。母亲说他给姐姐打电话的时候几乎急得哭了。 而母亲呢，她则是时不时地发出一阵阵愤怒的絮叨，她一会儿羡慕别人家的孩子有出息，一会儿数落小涛吃不了苦，她说读再多的书也没有用。她这个人打心底里是看不起知识分子的，她依然认为读不读书都一样，有没有知识也一样，只要能挣钱。 等她把自己内心的怒火发泄完了以后，最后她又开始抱怨起自己的命运，她说人家的母亲已经开始享福了，而自己…… 尤小涛早就料到会出现这样的争吵和氛围，是啊，所以他一直保持着沉默。 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是，他被迫无奈的辞职，却给父母、给这个家庭带来了如此巨大的痛苦和灾难！这一家人全靠他的成败得失在维系着命脉，他一旦事业没了着落，那么什么都不懂、平凡而可怜的父母几乎活不下去了。 难道这就是普通人的命运吗？他暗自感叹。 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步走错，万劫不复。 夏季的炎炎烈日高悬在头顶，其温度犹如火炉。周围没有一丝风，蛐蛐儿和鸟儿也被晒得没了动静。热气席卷着成片的花椒地，脚下的黄土，早已被晒得坚硬而滚烫。如此烈日下，身边是没有多少阴凉地的，因为花椒树低矮，不能给人遮阴。小涛戴着帽子，就这样一直站在烈日下摘着刺人的花椒，承受着无声的折磨。 这个季节，村里许多年轻人也都回来摘花椒了，因为这对农民来说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而且，在如此炎日的夏季里，能回老家来歇歇脚，干干自家的农活，也好过在外面的烈日下汗流浃背。 他们很多人见了面都会给小涛亲切地打招呼，年轻人，老年人，叔叔阿姨，他们问小涛这两天是不是请假回来了，小涛则回答：是！ 他当初真的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父母承受不了这种落差，而自己所受的苦和罪，却没任何人知晓。但是即使如此，小涛依然不会被眼下的困局所击倒的，面对这种生活的困境，父母无能为力，他可不会轻易就范！ 三五天后，风干的花椒就可以售卖了，农民人最期待的日子也就到来了。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父母就起床开始收拾花椒了，父亲必须尽快赶到桥洋镇上去卖花椒，卖一个好价钱，因为这个时候，北固山四处的椒农也已经动身。 在黑夜中，父亲苍凉的摩托车声渐行渐远…… 凌晨四点的桥洋街上，这个时候早已经挤满了人，他们几乎全部是商贩和农民，一年之中最热闹，最拥挤，最大规模的农贸市场花椒买卖拉开了序幕。 很多人披星戴月把自家的两袋花椒摆在那里，等待着那些能出好价钱的买主。他们有的能抢到一个立足之地，有的却被人群挤出了交易场所，没入了生活的狭小角落。 能抢到摊位的人，脸上也没什么笑意，他们站在黑夜里，站在寒冷中，脸上挂满了一连串的疲倦，可怜，卑微。他们抱着两条胳膊，像一个个花椒地里的黄土块，站在原地任由眼前的小商贩来挑拣自己的劳动和汗水。 尤元奎说：“农民买东西的时候，由人家出价，农民人卖自己种的东西，也是由人家出价，可以看出农民人的地位是多么卑微。” 在这规模宏大的花椒买卖市场里，有的人卖到了好的价钱，而有的人嫌商贩出的价实在太低，于是灰心丧气地离开了市场，回到了家里，等待下个集市再来卖。 在这些收购花椒的商贩中，尤世虎就是其中一位，他最近忙得几乎找不着北。 尤家村的许多人，都愿意把花椒卖给他，他也愿意开出好价，但尤元奎却躲着尤世虎，因为他们两个表面上亲如兄弟，内心里却依旧在暗自较劲。 在父亲繁忙的生意中，可以看见萧萧辛苦的身影，老师的假期已到，她早就回到了家中。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儿时那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而是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屋里屋外都吃得开的大姑娘了。 萧萧家的花椒地更多，可以说是尤家村儿里首屈一指的。有这么多的花椒树，靠她家一家人的力量显然是摘不完的，于是她家就会请一些临时工帮忙，这样他们就可以尽可能地摘回来更多的花椒。 在整个尤家村摘花椒的队伍里，萧萧家的队伍无疑是最庞大的，他们家雇的临时工足足有七八个。那么在这些日子里，萧萧就不用亲自下地晒太阳了，她只需在家按时做饭，然后再按时把饭菜送去地里即可。 但小涛呢，他和以往一样依旧累得跟头牛似的。从小到大，他和萧萧的这种生活模式就没变过：萧萧在家，小涛下地。而现在，萧萧是正式老师，小涛则已经脱离了“正式”。 在一个烈日炎炎的中午，小涛准备去路上接前来送饭的奶奶，但今天，似乎又是戏剧性的一天：他在路上，正巧遇见了去地里送饭的萧萧！ 在一个绿草茵茵、树影斑驳、干净平坦的田边小径上，小涛就这样和萧萧面对面碰到了一起！ 于是，空气一瞬间凝固。 “你，回来了？”十秒钟后，萧萧缓缓开口，往日熟悉的甜美的声音从小涛眼前响起。 “嗯，回来了，没有给你打电话，我以为你忙。”小涛尽量搪塞。 “那你到了龙江市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萧萧带着略微责备的语气问道。 “宝强说你忙着呢，我就没联系你，就，赶紧回家来摘花椒了，爸妈催的急。”小涛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或从旁边的土崖上跳下去。 “感情变了？还是你已经有了女朋友了？连我都不联系吗？”萧萧越走越近，几乎到了小涛的脸前。 “我，我……，哪有什么女朋友……” “嘿嘿，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这么久不见了，怎么还是吞吞吐吐的？”萧萧露出了微笑。 “没有啊，我就是见到你有些激动，真的，这么久没见了，也挺想你的，只是我在外面实在是经历了太多的事情，看见你，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确实憔悴了不少，宝强说你的工作环境很枯燥，很孤独，这两年来，你一定承受了很多委屈吧。”萧萧看着眼前的小涛，忍不住产生了一种真切的关心，他毕竟是自己曾经最喜欢的男孩子啊！ “也没什么，就是孤独。” “确实，孤独，人一长大，就要面临孤独，真不知道这是为何。”萧萧看着路边青翠的洋槐树叶，阳光下，它们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萧萧低着头，又说： “我，其实也挺想你的，我现在在龙江市里，环境虽好，朋友虽多，但我老是会想起你，想你在那遥远的地方，一个人是怎么度过的。我看你拍的那些照片，知道你的生活过得并不太好，村里人都在夸你的好工作，却没人知道你的苦楚。我有时候会想，要是我也在zt十二局集团，也在你的那个项目部里，和你一起上班，一起去工地上，一起去田野边散步，那会是怎样的场景？你又是怎样的心境？”萧萧一双迷人的双眼深情地看着小涛，她现在才发现，她依然深爱着小涛啊。 “那是我梦里经常出现的场景。”小涛微笑道。 “是吗？你也这样想过？”萧萧扭过头来笑道。 “何尝没有啊，如果一个人在那样的环境中有你这样的女孩子陪伴，别说是山坡上了，就算让我天天住在隧道里我也愿意。” “哈哈哈哈，看来你还真的希望我去。” “那肯定嘛！我的几个同事，人家的女朋友都会在节假日里来我们项目部里看望自己的男朋友，人家一对一对的，吃过晚饭以后就去项目部背面的田间小路上去散步，绵绵夕阳下，人家的爱情在山野里也是那么浪漫，可谓是羡煞旁人，把我看得那叫一个羡慕啊。”小涛笑道。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如果去的话，就是你的女朋友？”萧萧敏锐地发问。 “……，是！”小涛坚定地说。 “嘿嘿，可是现实却使我们形同陌路了。不过没关系，以后我天天打电话给你，和你分享生活趣事，和你聊天说笑，就像在你身边一样。”萧萧表情轻松而快乐，她或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这样跟小涛说话，要知道，他们的感情，早就不是以前的感情了呀。 “那真是谢谢你了，哈哈。”小涛看着眼前俊美的萧萧，心中又升腾起一股暖流，只是现在的境况，迫使他不得不掩藏起这份感情，因为分别这么多年了，怎么能短时间里回得到过去呢。 “娃儿，你来啦！”就在两个人站在树影下谈笑之时，小涛的奶奶缓缓从远处走来了。 “嗯，我来接您，这么大太阳，奶奶辛苦了。”小涛走上前去接过奶奶手中的饭菜。 “嘿嘿，我的娃，你一天站在地里晒太阳，奶奶看着心疼，这是你最爱吃的面，奶奶虽然老了，但做点饭给你们送来还是可以的。”奶奶布满了皱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她疼自己的两个孙子疼了一辈子。 “阿婆。”萧萧微笑着叫道。 “哎，我的娃你也去地里送饭啊？”奶奶对萧萧说道。 “是的阿婆。” “到底是勤快的好孩子，你奶奶和我年轻的时候也是最好的朋友。” “嘿嘿，我听我奶奶说过。那我先走啦，阿婆，您慢点哦。”萧萧微笑着转身离开。 “好。” “奶奶您真好，要是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在家待下去了，唉。”小涛挽着奶奶的胳膊边走边说。 “我的娃，不要害怕，我年轻的时候，也吃了太多的苦，那个时候，我们吃不饱饭，现在你们多好。你爸妈说你了你就别听，你按你自己的想法慢慢找工作，我知道我的娃你的心里才是最苦的。” “奶奶你相信我，我一定找个工作，好好上班，虽然工资可能低一些，但慢慢发展，也是有机会的。” “我相信你我的娃，人要是行他干啥都行。” …… 在这些忙碌而疲惫的日子里，小涛基本上就是这样度过每一天的，烈日的暴晒，刺人的花椒，父亲的沉默，母亲的抱怨，奶奶的疼爱，和姐姐电话里的问候。早起晚睡，辛勤劳动，他一直这样坚持了二十天。 等家里的花椒基本上摘完以后，他打算去龙江市了，他要继续尝试与命运搏斗。 在父母焦虑不安的眼神中，小涛离开了尤家村。他尽量安抚父母，他的初衷是：最好稳定在龙江市发展，否则就去榆州。因为现在的情况，他绝对不可能进入国企，也不可能考上什么事业单位，因为那样，他至少要花费两年时间，而现在，他一刻也等不起了。他剩下的唯一的一条路，就是在龙江市尽快找一家建筑公司，和宝强一样稳定上班，如果幸运的话，再找个对象，以后成家了，两个人的工资合起来也是不小的收入，完全可以应对一切，那么，理想状态中的生活完全就能实现，他也就不再为辞职十二局而感到那种深深的挫败了。 可是，理想是美好的，但现实呢？他必须要一步步去试探并完成自己目前的计划。 第80章 寻找出租屋 从家里返回龙江市的尤小涛，又来到了他曾经住的那家小旅馆，不错，还是住那间小单间。 一切都是未知的，他现在的日子，只能这样一天一天慢慢度过，静待奇迹出现。像他这样的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没有任何资源，只能这样大海捞针似的苦苦寻找，一个人摸爬滚打，这样下去，何时是个头啊。 三天，五天，七天过去了，小涛每天都在网上疯狂地寻找，他低声下气地给龙江市的一家家建筑公司发消息打电话，他们有的回，有的不回。他痛苦地思索：自己拥有的高学历为何就如同一张废纸呢？在这些小小的私企面前，这块敲门砖居然变得一文不值了。 可想而知，他的内心目前是有多么的不甘，多么的愤懑！ 这几天来，他去看了好几家建筑公司，其结果都是不尽人意，要么工资待遇太低，要么就是公司规模太小，要么就是岗位与自己的专业不对口，总之，没有一个是合适的。 他站在窗前不断地告诉自己：现在自己是最艰难的时刻，自己一定要挺过这半年啊！尤小涛啊尤小涛，为了自己的梦想，你一定要挺住啊！ 他深切地体会到：这就是平凡人的生活吧，找工作，租房子，上班，挣钱，养家糊口，眼前大街上行色匆匆的各色人群，岂非都是如此？除了少数富人之外，大部分平凡的人都是这样过来的，所以，这样一想，他的心里也就稍稍释怀了。 其实有时候，苦难，挫败，奔波，孤独，这些皆是人生常态，这些都是人一生之中的正常要素，倘若没有这些，那反而不正常了，一个人若想真正地成长起来，那他就必须要经历一些风霜雨雪，这样他在以后的生活中才能威然屹立，自若泰然。 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小涛现在必须要找个落脚点了，他开始寻找出租房。 他背着背包，在烈日下东奔西跑，转遍了龙江市的每个角落。 他四处寻问了一圈，找到的几乎都是空荡荡的一间屋子，房间里也没有任何生活摆设，不错，除了四面墙和门窗，什么都没有的那种！这种出租房的价格倒是便宜，一个月二百。呵，自己现在又不是学生，租一间房怎么行？他郁闷地发笑。 于是，他一个人又转到了城东边的江东新区，那里环境整洁，道路宽阔，有各种必要的生活条件，说不定那里还能找到像样的出租屋呢。于是他打着出租车很快就来到了这里。 在挨家挨户寻找出租屋的过程中，小涛猛地意识到：自己此刻才触及到真正的生活啊！衣食住行，柴米油盐……是啊，这种突如其来的现实感使他有些不知所措。 七月份的天气，头顶的太阳依旧炙烤着大地，整个龙江市，也笼罩在一种密不透风的闷热之中了。 小涛背着背包独自行走在江东新区的街巷里，他就像一个潜行者一样悄无声息地干着自己的事——他生怕遇见熟人了，因为那样，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给人家解释他现在无比落魄的处境了。 可是，凡事都是那般巧合，就像演电视剧一样，他正走在路上之时，一头就碰见了迎面走来的宝强！ “小涛？怎么是你？”宝强惊讶地问道。 “……” “你不是去上班了吗？怎么在这儿？” 面对宝强的一再质问，小涛终于瞒不住了，他也不想再隐瞒了，于是，他嘿嘿一笑，无比无奈地说到：“我早就辞职回来了，我在找出租屋。” “啊？那么好的国企，那么高的工资待遇，你居然不干了？”宝强不敢相信。 “是，无奈之举，被迫之举，天意如此，命运如此，你越是说它好，我的心就越痛，我的心就在滴血！我最光荣的工作，让我获得极大荣誉和尊严的职业，让我实现人生价值和理想的职业，让我全家人都感到欣慰无比的职业，最具有前途的发展道路，我寒窗苦读十几年、努力拼搏考上理工大学所换来的成果，就这样破碎在了我眼前，你说，我难过不难过？” 小涛语速缓慢，他的眼里几乎闪动着泪花，是啊，谁能明白他此刻的心情啊，谁能明白他心中那万千的不甘啊，谁能明白，失去那么好的工作、离开那么好的国企而低声下气地寻找目中无人的私企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啊！而这些，全都发生在了一个优秀大学毕业生尤小涛的身上，他的苦楚，除了苍天，谁还能懂？ “那你怎么不联系我，我给你帮忙找啊！你这样孤零零的一个人，我看着心里也难过。”宝强缓慢地说道，他似乎明白了小涛的心情。 “嘿，对不起啊，现在的我，不想见到任何人，我心中的不甘和苦闷，使我不得不这样像条狗一样悄无声息地来龙江市里探索。我现在没了尊严，没了地位，没了名誉，没了收入，可以说是什么都没了，所以我不想见到任何熟悉的人，我怕见到他们了，他们问起我的工作，我不知该如何回答，说自己请假了？还是自己休假了，每次这样撒谎的时候，我的心就如利剑穿心。因为我的辞职，爸妈甚至急出了病，爸爸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妈妈整日里埋怨诉苦，而我，只能默默承受这一切，承受这跌入人生谷底的痛苦，然后尽力慢慢将其改变。我本来想瞒着所有人，但今天见到你，我就没必要再隐瞒了，宿命如此，还何必在意，我真的累了，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辞职回来的消息吧，让那些人尽情地嘲笑吧，我无能为力了。现在，你明白我的心情了吧。”小涛难过地说道。 “好兄弟啊，想不到你经历了这么多痛苦。唉，回来也好，以后我们就在这里一起工作，一起生活，一起努力发展。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稳定在龙江市，不失为一种上上之策，只要你自己开心，过得轻松了，生活也会是幸福甜美的，至于钱嘛，一辈子也挣不完，龙江市的工资待遇虽然低，但起码是一座城市，离家也近，又有亲朋好友相聚于此，多好。”宝强微笑道。 “是啊，这也是我辞职之时的想法，稳定在龙江市，哪怕吞糠咽菜了，我也无所谓了。” “那你找到出租的房子没？” “还没，找了两天，没一个舒心的。” “嘿嘿，我住的那楼上就有一个小套间要出租，房东人好，价格也便宜，就在前面那栋楼的三楼，我就住在四楼。”宝强随手一指。 “哈哈哈，我苦心寻找了两三天，没找到一个像样的，一遇见你，事情立马解决，你说宝强，这岂非天意？”小涛微笑道。 “是啊，不管走到哪里，朋友多了路子就多，更何况我还是你的好兄弟，你要是早点给我说，也不至于一个人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了。小涛，你顾虑的太多了，你这次辞职回来，我知道你的心里很痛苦，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但你怎么能不告诉我呢？无论什么时候，你在我心中都是最优秀的那一个，我都会支持你的决定，人这一生，要为了自己而活，不要太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你就是太在意村里人的那些眼神了。”宝强带着小涛边走边说。 “站得越高，摔得越疼，名牌大学，堂堂国企，现在居然成了这般模样，你说我怎么能不在意啊。心里的这道坎，我估计要有个好一点的工作并有所成就之后才能慢慢过去。至于村里人，他们绝对会议论一段时间，甚至是议论几年，他们首先是不解，然后就是讥讽，有的人会说我吃不了苦，有的人会说我受不了罪，但也有的人会理解我，但也只是理解一半而已。” “没事，时间会改变一切，不说别人，你自己一定要坚强。” “是的，你放心吧，事情还没有多么糟糕，我自己也不会轻易言败的！” “就是，这才像我认识的尤小涛嘛，哈哈哈。来看！房子就在这楼上。”宝强向前指道。 “不错啊，这里很好啊，正是自己心目中的生活环境。”小涛开心地说道。 “对呀，你看这里是新城区，处于中间地段，去哪都近，老家的熟人也很多，上班也方便，这楼下呀全是各种好吃的菜馆和面馆，充满了都市烟火气，你不是爱吃面吗，这地方正好适合你了，哈哈哈。”宝强笑道。 在宝强的带领下，小涛来到了三楼要出租的小套间，房东是位四十岁上下的男子，看上去年轻和善。 在宝强一番干净利索的讨价还价下，这位房东几乎没有占到任何便宜，他被宝强的快嘴说得无言以对，最后只能无奈地以相对合适的价格租给了小涛，他看得出来，小涛是宝强的好兄弟，而宝强也早已在这条街上混熟，和他关系也不错，于是，他就同意了宝强给出的价格。就这样，小涛的租房问题被宝强三两下功夫就解决了。 有了落脚之地以后，小涛一颗漂浮不定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他打心底里感激宝强。看来，自己的这些好兄弟他没有白交，关键时刻他们总能发挥作用。 小涛租住的这间小套间，环境整洁，明亮如新，一室一厅一卫布局，不大不小，正好适合他一个人居住。 “谢谢你呀宝强。”小涛说道。 “谢啥，这点小事我都帮不了，还算什么兄弟，嘿嘿。以后我们两个就有伴儿了，我楼上你楼下，做好吃的饭了你就叫我，哈哈。接下来，咱们就去买一些生活用品，什么被子呀，茶几呀，衣柜什么的，全部给你置办齐全，赶明天，你就可以正常入住生活了。” “嗯，这算是真正地开始在龙江市里生活了。” “小涛，你回来真好，我们兄弟两个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最后还是回到一起工作生活了，你说这奇怪不奇怪。” “嘿嘿，还说呢，不光是我，萧萧也在龙江市了，你说我们三个以后要是在一起做饭的话，那个场景又是怎样的呢？你会不会想起我们高中的时候？那时候我们几个可就在一起做过饭呢。”小涛微笑道。 “对呀，其实这种命运的安排也挺好的，我们不求大富大贵，不求远走高飞，我们就在这座故乡的小城里平平淡淡地生活，这就是我们普通人最好的归宿。” “哈哈哈，说的是啊。宝强，有你在，我就不再那么孤单了，我要好好布置一下我的这个小窝，我要把它收拾得舒舒服服的，买好多画，买好多花草，来个客人或朋友了，让他们感觉我是个特讲究的人。” “嘿嘿，这个你行呢，我是个很懒的人，不爱收拾房间。你这个小窝收拾出来绝对不错，凭你为人处世和接人待物热情好客的性格，老家那边过来的熟人，一些亲朋好友，兄弟姐妹，肯定都会来找你坐的。” “嗯，不管是打工走的人，还是打工回来的人，他们都希望在这座小城市里能有个暂时歇脚的地方，到时候我就给他们做饭，给他们泡茶水，哈哈哈。” “不错，小涛你心地善良，为人仁义，这就是你独特的优势和亮点，你在村里人眼中，从小到大就是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你结交的朋友和兄弟，比我多十倍，你所有的同学、朋友，老家的父老乡亲、男女老少，见到你都是那么的热情和客气，你几乎和我们村的所有人都玩得来，像你这样浑身发光的人，何愁找不到工作，何愁找不到对象，何愁生活会孤独呢？”宝强由衷地赞叹道。 “你可真会说话，想不到多年不相处，你变得如此油嘴滑舌了，看来你还是锻炼出来了。”小涛轻松地笑道。 “实话嘛，善良的人，他总能给人带来温暖，而那些心如铁石之人，他们总让人觉得厌烦。比如许明，他这么多年了也不曾联系过我们，我们也就没必要联系他了。人一辈子能有几个真心的好兄弟，那真的是最大的财富。” “没错，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还有文辉，他要是知道我在龙江市落脚了，肯定是开心的，因为他每次出门或是回来的时候，就可以来找我了。” “嗯，走吧，去吃饭，我请你好好地吃顿火锅，以欢迎你回到龙江市，从今以后，我们就光明正大地在龙江市里发展了，你现在可以昂首挺胸地开开心心地生活在这里了，我们要告诉所有人，我们几个大学生，绝对不是默默无闻之人。” “好！” 小涛和宝强来到了一家火锅店，落座点菜。以前在外面的时候，小涛总是一个人吃火锅，那种孤独真的不言而喻，而现在，终于有个兄弟相陪了，终于在灯火温馨的餐厅里吃饭了，回想过去，小涛总是忍不住感慨。 “等萧萧过来了，我请你们去龙江市的农家乐里去吃柴火鸡，看看风景，听听溪流，吹吹清风，放松放松心情。”小涛边吃边说道。 “挺好，吃完饭以后，我叫几个好友我们去龙江江畔的啤酒摊上喝点啤酒，为你接风洗尘，好好让你体验一下龙江市的都市生活，让你彻底忘记过去的孤独，彻底改换心境。”宝强笑道。 “幸亏有你啊宝强，没有你在，我依旧是孤独的，哈哈哈。” “没有我你同样可以结交其他朋友啊，我说过你这样的人，一旦回到城市里，那朋友将是数不胜数。” “哈哈哈，多谢兄台夸奖。” “哪里哪里，在下实话实说而已！” …… 轻松的谈笑，真心的兄弟，安宁的生活，这一切都让小涛倍感舒心，他这个与孤独相伴了多年的原本很阳光开朗的大男孩，现在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笑颜，他惊讶地发现：一切似乎都在按照自己的计划实现，他渴望已久的自由与快乐，也正在悄无声息地回到他的身边。 第81章 落脚龙江市 小涛和宝强吃完饭，来到了大街上。此时，已经是微风阵阵的傍晚。 看着眼前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大街上漫步乘凉的行人，缓流而去的龙江江水和五光十色的店铺招牌，小涛的心里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无所适从的感觉：不习惯和不适应。 是啊，现在他才切身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生活。 几分钟后，宝强带着小涛来到了龙江江畔的一个啤酒广场，此摊依江而设，宽敞平坦，桌桌笑声朗朗，处处酒气飘香。人们坐于此地，既可以尽情沐浴夏日晚风，亦可抬眼欣赏江边美景。邀三五好友，谈些许趣事，安享夏日闲静生活。 尤小涛置身于这满座皆是妙龄男女的啤酒广场中，眼前的一切都恍若是虚幻的梦境，周围温柔的灯光，酒杯碰撞的声响，人们轻松的谈笑，这一切都使他有些心惊肉跳，坐立不安。 闭上眼睛，他仿佛看见了那一片有着层层田野的异地山湾，看见了修建于半山腰上的那一圈由活动板房组成的项目部，看见了项目部背侧靠近田野那一边的一个窗户，看见了窗户里面的床沿上，正坐着一个眼神呆滞面容憔悴的青年，他正望着窗外的田野，望着渐渐落下的夕阳，他似乎在沉思，似乎在怀念，似乎又在那里只是单纯地发呆，他的眼神里，透露着不甘，愤慨，焦虑，失望，落寞，孤独……，忽然一阵山风吹过，那个青年的身影便越来越模糊，那座项目部也逐渐没了轮廓…… “喂，你输了，该你喝酒了！” 尤小涛的思绪被宝强打断。 他嘿嘿一笑说到：“好吧，我输了，我喝酒。” 第二天早上，小涛和宝强开始给租下的小屋置办各种生活设施，今天是星期天，宝强正好可以给小涛帮忙。 他们两个人东奔西跑，逛遍了龙江市里一个个家具城，菜市场，五金店，半天时间过后，他们终于置办齐全了各类生活设施和生活用品。 就在他俩正满头大汗地往楼上搬东西的时候，文辉突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这一下，就又多了一个帮手了。 于是，在文辉的鼎力相助下，三个人迅速就将各类沉重桌椅板凳搬上了三楼的小出租屋。 “你怎么来了？”小涛问文辉。 “你说你落脚在龙江市了，我就飞速从家里跑过来了，家里的花椒已经摘完，我在家闷得慌，你走的时候也没跟我说，我以为你去你以前的地方上班了。回来也好，兄弟，我理解你，真的，看见你现在的样子我反而替你开心，因为你再也不用承受那些枯燥和孤独了。”文辉微笑道。 “谢谢你文辉。” 经过了三个人的精心布置和收拾，这间小套间终于有了一件件像样的摆设，等他们收拾完所有的东西的时候，这个出租屋看上去倒真的像个家了。 “嘿嘿，现在就去买些花花草草，装点一下我的书桌和窗台。”小涛说道。 “好，我们一起去，给你多买几盆儿。”宝强笑道。 于是，三个人又一起来到了龙江市的花鸟市场，经过了半小时的挑选，他们终于买到了心仪的花花草草。 “这些东西摆上去果然就不一样了啊，不错，这房子瞬间就成了一个温馨的小窝了，小涛，我真的佩服你，你在生活艺术方面的这种造诣，真的是一绝。”宝强感慨道。 “是啊，生活要自己装点，平淡的小事，往往可以改变人的心境。”小涛拿起茶壶，继续说到：“现在小窝弄好了，我们就好好休息一下，喝杯茶。” 夏日晴朗的天气里，三个人在小涛的小房子里尽情地畅聊着，小涛一回来，所有的好兄弟几乎都闻讯向他围拢过来了，不光是文辉，还有故乡的一些要外出打工的朋友和兄弟都来找他了。他就像夏天里的一湾碧波清泉，也像冬天里的一座温暖火炉，人们总是乐意靠近他，乐意帮助他，现在，他似乎逐渐远离了之前的那种孤独。 文辉在小涛这里待了五天之后，他便极度郁闷地离开了龙江市，前往了东部大城市里的建筑工地上继续找他的表哥高贵兴打工挣钱去了，从他的表情上看得出，他真的很不情愿出门。现在的他，依旧羡慕小涛自由自在的生活，依旧羡慕小涛手里握着的大学文凭，因为小涛无论怎样都还是一个工作人员，去哪里他都是轻巧工作，用不着去工地上晒太阳、使力气。可是文辉不同，他只有付出辛勤的汗水才能获得回报，所以在这方面，文辉始终是自卑的，始终是羡慕小涛和宝强轻轻松松的生活的，他不得不承认，这就是读书与否给人们带来的命运的巨大差别呀。 现在的文辉，他必须要撑起养家糊口的担子，因为瑞艳在家要照顾幼小的女儿，不能和他一起出门，他的父母本就不愿意出门打工，还要下地劳动营务必要的几亩庄稼和花椒地，所以，他们家目前就只能靠他一个人外出打工挣钱了。 更令他气恼的是：因为瑞艳大大咧咧的性格，他的父母最近两年来已经逐渐开始厌恶起这个没文化的儿媳妇。文辉在家的时候，他的母亲老是曲里拐弯、旁敲侧击地寻找瑞艳的各种不是，常常指桑骂槐以讥讽瑞艳，这让文辉又气又悲。他在家的时候，瑞艳已经和他的母亲吵了好几架了，以至于瑞艳经常带着孩子跑回旁边李家村的娘家，而后几回都是瑞雪亲自陪着再把瑞艳送过来。他家的这般模样，村里人经常在背后说他们家的闲话。现在他这一走，还真不知道家里会闹成什么样子。本就没什么文化的母亲和妻子，在处理传统农村婆媳关系方面，更是互相不会忍让和包容。 文辉走后，小涛回到了自己的小屋。看着眼前这个舒适的小窝，他在心里默默感慨到：一个人，两间屋，做饭洗衣，铺床叠被，栽花养草，看书学习，这些都是曾经熟悉的生活元素啊，只不过当时是在上学，而现在是在工作。想不到，自己兜兜转转的又回到了原点。人生啊有时候真的是挺讽刺，你以为你会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会前程似锦甚至大展宏图，可实际上你不得不被生活牵着鼻子走，终究又回到故乡的一座小城市里，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现实使你清醒地认识到：不是你要选择怎样的人生，而是特定的人生在选择你。 两三天过去，随着小涛在龙江市里遇到的熟人越来越多，尤家村儿里很快就有了一些关于尤小涛辞职的话题，他们疯狂地询问小涛的父母，然后父母尽力解释。这些言论之中，传到尤小涛耳朵里的有： “别人都能在工地上坚持，为什么他不能？” “那么好的工作他怎么会回来呢？” …… 当然，也有的人会同情小涛的遭遇，他们说： “那娃在那种地方工作确实辛苦，回来也好，到哪不是上班呢。只要他开心，他心情好了，身体就健康了，这年头，何必把钱看那么重。” 对于这些闲言碎语，尤小涛早已无能为力，他很坚定的一件事就是：自己的路是自己走的，自己的人生要靠自己过，关别人何事？自己在那片荒凉的山坡上度日如年的时候，谁又在乎过自己？ 真的，很多事情不需要去违和别人的看法，别人看到的只是你的外表，却从不在意你受的委屈，不在乎你心里有多少痛苦。所以，按照自己的人生规划去生活，没必要为别人而活！ 这两年多的项目部生活，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在那里经历的孤独的岁月，经历的郁闷的琐事，一时间都难以说尽。每次尤小涛和朋友谈论起这个话题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从他进公司的那一天，还是到达项目部的那一天，亦或是在隧道里一个人来来回回思索人生的那一刻，还是他的身体日渐憔悴的那些日子……呵，那真是一段无法言说的漫长的烦闷岁月。 时间一天天过去，小涛也终于在龙江市生活了下来，这期间，他遇到了很多熟人，遇见了很多同学，遇见了许多尤家村的父老乡亲——几乎所有人都要追问小涛为何会辞职回来。 面对他们的不断质问，小涛只好硬着头皮面带微笑、苦口婆心地给他们一个一个解释，让他们尽量明白自己辞职的原因，但别人不可能设身处地为你着想，小涛几乎说干了自己的口水，可他们就是听不懂，即使有的人能理解，但也只是理解一部分。 在这种舆论压力和残酷现实的双重折磨中，小涛选择对辞职这个话题避而不谈。 眼看着时光已经进入了秋季，可他的工作依然没任何新的转机。他最近的烦闷已日渐激烈了，不光是无职无业这么简单。现在除了吃住不愁之外，其他的已经逐渐开始来搅乱他的心绪，包括父母的责骂，周围人的看法等等。 他现在的状态正是处于人生低谷期，所有的舆论又一次将他推向了风口浪尖，可以想象，他的突然回来会在尤家村那本就贫穷落后的小山村里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以前的他，考上大学，名震四方，后来进入国企，美名远扬，现在，回家发展，却一下子引来了无数的流言蜚语。 似乎全世界都开始关注和嘲弄他了。一个悬浮在头顶的问题就是：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不知道，真的。 他现在也说不清楚，考试太难，找工作没保障…… 现在的他，即使坐在好酒好菜面前也几乎是如坐针毡，心神不宁。在和宝强一起参加的朋友聚会中，小涛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他也不是多么难过，只是现在的处境，让他有些招架不住，他开始选择沉默。 夜已经深了，凌晨一点，他辗转难眠，依旧没有睡意。 小出租屋的窗外滴滴答答地下着秋雨，四下很是寂静，大地无声无息。 他开始思考自己的命运和当下的处境。他在心里默默思索到： “是啊，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没有一个人的出现来帮助现在的我。在这个最痛苦的低谷期，我想我应该发挥自己的长处来改变命运，但应该如何实施呢。现在的自己，甚至都不想再出入于人多的场合了，因为我怕那些人问自己，问自己在这里干什么、工作在哪里等等这种问题。 呵，现在的自己就是一个及其普通的人，饭桌上没有说话的权利，酒局上没有关于你的话题，别人欢快谈笑，你只能静坐一角给人家倒酒，是的，自己只是一个陪客。可惜呀，可惜曾经的尤小涛沦落到了今天这步田地！ 这就是命运与现实，此时此刻，自己果真如一粒随风飘摇、无足轻重的黄土。 梦想多么遥远，内心的不甘又何其沉重。秋天的夜晚，凌晨五点，我依然无法入睡，这种孤寂清冷的夜，实在让人难熬。我该如何改变自己的命运，我该怎样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彩，接下来的路我该怎么走，这一切都要靠我自己了，生活是自己选择的，没有回头的余地，只能挺起腰板往前看。尤小涛，你一定要坚持住，即使在最难熬的时刻，一切仍旧还有希望，加油！” 第二天的下午，宝强来到了小涛的房间，说到：“小涛，你在干什么着呢？” “没干嘛，还在四处打听工作呗，我现在每天要打十几个电话，问十几家单位，但都没有合适的，我甚至托了一些朋友和同学帮我找，但都没有结果。”小涛坐在自己出租屋的书桌前，翻看着自己笔记本电脑上的各种招聘网站。 “唉，对不起啊小涛，你来龙江市这么久了，我也帮不上你，我们公司不招人，我认识的那些建筑公司似乎也没招人的。”宝强坐在一边说道。 “没关系，你已经帮我找了这么一个温馨的小窝，我已经很感激你了，工作我慢慢找，既然决定留在龙江市了，那早一天晚一天上班也无所谓。”小涛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 “这电脑不错啊。”宝强走过来说道。 “这还是在十二局的时候买的，当时人家项目部出了一半的钱，现在即使离开十二局了，可还是在用以前的东西，这也算是我的一种回忆吧。” “萧萧说今晚叫你一起吃个饭呢。” “萧萧？” “对。” “唉，我因为工作的事情，好久都没有联系过她了。”小涛站起来走到窗前，“我还想着请人家吃饭呢，没想到她主动叫我了，你说，我去还是不去呢？” “去呗，现在我们大家都在一起了，为何不去？” “说实话，我有点不想去，去了又能说什么呢，我现在这个样子，要是她问起我的工作情况，我该怎么说，我现在没有勇气面对她了，不管是以前的感情，还是现在的无奈，我都不想以这副落魄的模样出现在她面前。生活啊，就是这么百转千回，有时候你极力想要逃避的东西，却怎么也逃不掉。” “无论怎样，毕竟是好朋友嘛，你总不能一直躲着不见她吧。” “嘿，她之所以给你说而不给我说，说明我和她的感情多少还是有些隔阂的，唉，那就去吧，走。” 一番思想斗争之后，小涛还是决定前去参加这个聚会。 等他和宝强来到了一家雅致的餐馆时，萧萧已经坐在那里等他们了，旁边坐着的，还有萧萧的两个朋友和宝强的一个朋友。 “这算是怎么个事儿！”小涛心里默念道。 除了萧萧和宝强，眼前的三个陌生人他完全不认识，这让他感到很是别扭和不适。 看来，自己在萧萧心目中早就不是那个最重要的人了，如若不然，她绝不会叫这么多陌生朋友前来吃饭的。 小涛瞬间如坐针毡，他真的不该来参加这种饭局的。 在整个吃饭聊天的过程中，萧萧虽然偶尔会关心和在意小涛，但她的眼中却少了往日那种含情脉脉的眼神了。小涛看得出，眼前的她，早已不是高中时那个甜美可人的小姑娘，而是一个成熟端庄的步入社会的大姑娘了。她现在对小涛的关心和在意，只是出于好朋友的关心和在意，她在南方上了四年大学，又在龙江市里生活了两年半，现在的她早就结识了自己新的朋友。在这些日子里，小涛孤身一人，四处飘零，依旧怀念和回想着过去的一切，可萧萧，似乎逐渐淡去了她对小涛的那份情感。她和眼前这些陌生朋友的关系，甚至是和宝强的关系，现在都已超过了尤小涛。 小涛何许人也，在眼前所有人的言谈举止中，他就能看出所有人不同的心境。 “你们好，我是萧萧的好朋友某某某，某某某单位工作……” “我是宝强的兄弟，在某某地方上班……” “我是……” 他们一一介绍，互相笑谈，似乎都是稳定而体面的工作。 当轮到介绍小涛的时候，宝强迅速说到：“这是我好兄弟，尤小涛，在zt十二局集团工作，刚请假回来。” “哦哦，不错不错，很有名的国企啊。” 众人露出了赞赏的眼神。 小涛带着难以形容的笑。 倘若他真的还在十二局，那他完全可以碾压眼前的所有人，可惜现在他已经不是了。 就这样，小涛在一阵阵痛苦中终于熬完了这个饭局。 回到出租屋以后，尤小涛脑子一片混沌，心情低落到了极点，他真的好后悔去吃这个饭。 “小涛，你怎么了？”宝强回来问道道。 “没事啊，你怎么不去和他们继续喝酒去？”小涛微笑到。 “你都回来了，我还去干啥？”宝强坐在椅子上说道。 “嘿嘿，你不用考虑我的感受，我没事。”小涛也坐了下来，嘿嘿一笑到：“宝强，你知道吗，我在十二局的时候，曾经做了两个奇怪的梦。” “什么梦？” “我梦见你结婚了，娶了一个美丽的新娘子，很幸福很甜蜜，你们家里张灯结彩，宾朋满座，整个尤家村的人都来为你贺喜，然后我也去参加你的酒席了，你在人群中看见了我，走过来对我说到：‘你还不赶紧找一个啊？抓紧点哦！’我呵呵一笑，然后我就醒来了。” “哈哈哈，真的假的？”宝强笑道。 “真的，我醒来后还在想你说的那句话，当时的我独自躺在项目部宿舍的床上，那时候的我，正是最孤独的时候。” “那你的第二个梦呢？” “第二个梦，哈哈，说出来我都觉得可笑。” “你说说看。” “过了段时间，我就梦见我也结婚了，嘿，但是最最可笑可悲的是：我居然一个人在结婚，居然没有新娘！” “啊？” “真的，你想想那个画面，我真的到现在都清楚地记得。我清晰地梦见我一个人穿着好看的西装，戴着红色的花朵，站在你们一大堆好兄弟中间，眼前有文辉，有金柱，有你，还有尤家村的好多年轻人都在我家里，他们问我为何一个人结婚啊？我无奈地说结了算了，反正迟早要结。你听听，你想想，这是什么破梦！”小涛一边说，一边摇头大笑。 “嘿，看来你真的经历了许多难以想象的孤独。” “是啊，一个男孩子，老是向别人诉说自己的不幸是肤浅的，我宁可将一切都埋在心里，只不过，当你有一天，面对别人幸福开心的生活而自己依旧在踽踽独行时，你终究也是忍不住会往心里咽下那一滴眼泪。” 第82章 工作有着落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孟子 时间的脚步逐渐来到了十月，小涛的父母已经外出打工挣钱，他们现在既难过又焦虑，但又不敢逼迫小涛太紧。 在这天，小涛在网上看见了龙江市的一家工程勘察设计公司正在招人，而且离他住的地方就隔了两条街，这让他决定前去一试。 于是，小涛迅速制作好简历，拿上必要证件前去面谈。 步行几分钟后，他终于来到了这家公司楼下，小涛一看这地方，就知道这公司肯定不大，因为其办公室就在居民楼的十九楼。 想想自己以前十二局一公司的雄伟壮阔的机关大楼，再看看眼前这些公司，小涛又忍不住摇头叹息了起来。 他坐上电梯，来到了这家公司门口。 他走上前去，礼貌性地敲了敲门，结果开门的是一位看上去五十多岁、搭伴过于洋气的阿姨。 “你找谁？”眼前的女人开口询问。 “你好，我是来应聘工作的。”小涛微笑到。 “哦，进来吧，我是公司行政部的，我们董事长就在这间屋子。”这位阿姨带小涛进入到了董事长办公室。 小涛入门看时，右边的办公区加上这位阿姨总共就只坐了四个人，并且呆坐如尸，闷声不响，而董事长的办公室倒是略大，只是就他一个人。 “你好啊，你是？”眼前的董事长长的矮矮胖胖的，肥头大耳，宽阔身材，小涛一看其面相就知道是个老奸巨猾的包工头而已，还什么董事长。 “您好，我来应聘你们公司文员，或者施工员、技术员、安全员都行。”小涛恭恭敬敬地站在原地。 “哦，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榆州理工大学，您看，这是我的简历。”小涛双手递上。 董事长看了一会儿，面露微笑到：“不错啊，理工大学的，是个优秀的人才，楼山县人，你还在zt十二局干过？你的专业工程管理，这个倒是可以干许多岗位。”包工头董事长假装分析了起来。 “是的，我想贵公司招聘的岗位我应该也可以干。” “行呢，来，这边坐！”董事长邀请小涛坐在他那肥硕的沙发上，并亲自给小涛倒了一杯水，他想尽量忽悠住小涛，于是决定坐下来和小涛慢慢谈。如此不可多得的优秀大学生居然跑到他的小公司来了，他怎么能不开心？ 他接着说：“是这么个情况啊，你看现在呢，我们公司目前就需要一名测量员，其他岗位不需要啊。” “也可以，我可以慢慢学习嘛。” 现在的小涛急需要一份工作，哪怕不是自己想干的，他也被逼无奈了。 “好。” 接下来的几十分钟时间里，这位大老板就一直在和小涛聊东聊西。 小涛心想，无论如何先干几天再说，总比自己闲待在家好。 就这样，他终于开始上班了。 来到公司第一天，他就可怜巴巴地坐到了最边上的一台电脑前，开始为公司整理各种制度和文件，他想尽快把公司的制度建设带上正轨。 但是，其他人对他建立的红头文件目录似乎不以为然，这位行政部的阿姨更是看不懂。 呵，罢了，小涛没奈何，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个包工头带了四五个人在干活呢。 “这是朱工，和你是老乡，也是楼山县人，你可以多咨询他。”董事长看小涛坐在那里郁闷至极，其他几位“僵尸”同事又一言不发，于是主动上前引荐。 但董事长的话对这位“朱工”似乎并没有起作用。这位戴着眼镜留着寸头的“朱工”仍旧没有发一言。 见此情景，小涛彻底心灰意冷。 过了三五天后，小涛跟着其中一位测量员前往了楼山县城下面的一个古镇前去实地测量。 他就当旅游一样，一路颠簸四五个小时后来到了施工现场。 经过了繁杂无聊的程序之后，小涛和这位测量员踩着泥巴来到了一处杂草丛生的山湾里，看着眼前这个俊秀阳光的年轻男孩子，这个平时闷声不响的测量员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你怎么来这种地方上班了？” “我着急啊，没办法。” “我看你整个人气度不凡，又有那么好的大学文凭，完全可以找个好单位工作的。” “龙江市的单位，没有什么好单位了，要想进入和我以前的十二局集团那样的国企，根本不可能了。”小涛仰天长叹，郁闷到了极点。 “凡事都有希望，即使进不了国企，那去龙江市前几名的建筑单位也比这个公司强啊。你也看见了，老板就是一个包工头，我们就三四个人，你这样的知识水平，你能忍受这种工作？我要是你，有你这样的条件，我就想办法去一家规模稍大一些的单位，你的大学不错，慢慢找，绝对会有的。” 听了这位好心肠的测量员的一番肺腑之言，小涛决定还是回来后重新找到工作吧。 就这样，他在龙江市的第一份工作就这样以闹剧的形式收场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他依旧四处打听，四处投递简历，他真的希望有一家稍好一些的公司能够招他呀，毕竟他的大学在那些小公司里面实在是有些屈才了呀。 这段时间里，龙江市当地的人社局没有什么好的招聘信息，事业单位的人才引进他也去考了，虽然考到了第二名，但结果也不尽人意，为此，他还特地跑了趟外省的小县城去面试，结果就是没有成功入围。 这是他离事业单位最近的一次考试。从此以后，小涛再也不想考了。 生活啊，为何要给他出这样的难题！ 随着秋意渐浓，大街上的风则越来越冷了，小涛孤身坐于小屋的窗前，默默写到： 昨夜秋风凛冽，夜色苍凉，昏昏入睡，生起种种愁梦，或梦见乘骑破旧车辆艰难爬于陡坡，又梦见独自前往山田却悬于高崖，骤然梦醒，寥寥一空，朝阳升起，碧空纯净，街巷嚣喧，岁月依然。时为十月，秋寒骤深，木叶凋尽，朔风渐冷，长街清静，来往匆匆。久不与老友酌醉，独踌躇徘徊自语，遥望故里难回，唯留满屋愁绪。昏沉度日，自不知何人何地，孑孓而行，道不清何喜何悲。潦倒迁客，难遇脉脉温情之心，孑立茕茕，难遂心中卑小之愿。光阴易逝，深情易浅，往日胜友如云，今夕四散飘零，悠悠世故，如是而已，尽管浮沉，又有何迥异？然时光如水渐逝，我志却未锐减，合衣依窗而望，诸事依然可期。纵然处处荆棘，层层挠阻，事事不顺，恨意难平，但我心不惧。蚍蜉撼树，难移千年之木，疥癣小疾，难累刚强之躯，当下困局，不足为虑，视其为旅历，含笑静观之，我心定于龙江，则必在此生芽。 我已记不清，自己经历了多少艰辛，疲惫，忍耐，我已不在乎，自己失去了多少欢笑，流年，喜悦。路是自己选择的，没有人会在意你的过程，只会轻描淡写地议论你的荣辱成败，你只要弄清楚：是扼住命运的咽喉，还是任凭它摆布! 无论怎样，先按照自己的剧本写故事，再用世俗的眼光来慢慢修饰…… 这一天，小涛和往常一样，静静地坐在房间里看书，突然，他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他接通之后，里面传来了一个年轻女士的声音： “喂，尤小涛，你还记得我不？” 小涛一看，这不是一个月前自己投递简历的那家公司的人事部主任吗？于是，他赶紧回道：“记得呢，田主任，您好。” “哎，我们公司现在需要人了，你过来咱们面谈一下吧。” “好，好的，我马上来！” 于是，小涛兴奋地迅速收拾好了简历，前往了龙江市这家颇具规模的建筑公司——天辰建工投资集团。 “你好，田主任！”小涛进门后礼貌地问候。 “你好，快坐。”说话的是一位看上去精明强干的三十多岁上下的年轻女士，她正坐在电脑前拿着小涛的简历。 “来，喝水。”一位看上去比小涛大不了几岁的姐姐端了一杯茶水，递到了小涛面前。 “这是我们行政部兼工程部的张小霞，你叫霞姐就行。”田主任说道。 “谢谢霞姐。” “我看你这个小伙子不错，阳光帅气，气质不凡，大学很好，以前的工作也是国企，说明你有一定的工作能力。你的简历我已经看过了，就在我们公司干吧，我们决定聘用你，你先干行政助理，然后跟着你霞姐跑一些工程项目手续，算是办公室文职，暂时不用去工地，到时候项目上缺人了你再去项目也不迟，以你的能力，干这些工作都不是问题。”田主任微笑道。 “可以。”小涛点头如鸡啄米。 “那你对工资待遇有什么要求呢？”田主任问道。 我现在哪还有什么要求，现在有个工作就不错了，小涛心里暗暗笑道。于是他问：“你们公司是什么待遇呢？” “龙江市的工资普遍很低，不像你以前那样的大型国企。我们公司普通的文员都是三千起步，行政部，财务部，招商部那些，只有副部长级别才是五六千，你刚来，只能给你三千的月薪。” “好吧，我能接受。”小涛点了点头。 但是田主任又说：“我看你为人踏实诚恳，人看上去也不错，这样吧，我尽量给你给四千的工资吧，我亲自去给董事长和副总去说。” “那就太感谢您了。”小涛高兴地说道。 “你也知道，四千的工资在龙江市里已经很高了，毕竟是办公室文职，等你以后考过了二级建造师，人证合一在我们公司上班，那就会给你涨到六千，如果你去项目上，还有可能七八千，所以，你的发展前景很好。” “嗯，谢谢田主任，我真的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了，我在龙江市里一个人待了快半年了也没找到一家好单位，我还打算明年了就去榆州城发展。今天您能聘用我，真是我穷途末路时的贵人，这份工作一下子就实现了我的计划，达到了我所有的预期，真的太感谢您了，这份工作对我来说真的是久旱逢甘霖。”小涛感激地说道。 “哈哈哈，田姐，你似乎捡到一块宝了，尤小涛说话挺有意思的。”一旁的霞姐笑道。 “就是啊，小伙子你学的是理科还是文科？” “理科。” “不错，你喜欢文字，那就正好适合行政助理，可以拟写公司红头文件，你是工程管理出身，正好可以和你的霞姐完成一些工程手续，看来我今天给你打这个电话是打对了。”田主任嘿嘿笑道。 于是，在这样无比轻松的谈笑中，小涛终于找到了一份心满意足的工作，他了解到，此单位为龙江市一家规模很大的集团公司，旗下包含了如建筑公司，房地产公司，材料公司，商贸公司，物业公司等诸多分公司，公司实力雄厚，在龙江市排名第一。他现在的职位是：集团公司工程部文员兼行政助理。 在田主任的引荐下，小涛见到了公司副总经理王总和董事长李总，他们见了尤小涛，都表示十分满意，尤其是副总王总，更是和小涛聊了好久，他以前可是龙江市住建局局长，现在任职公司总监兼副总经理，这样的人物能够欣赏尤小涛，说明小涛确实已经不错了。 “好了，下周一八点半来上班吧，我们公司两天星期，节假日正常休假。” “好的，田姐再见。” 就这样，小涛以自己的能力和一定的运气终于在龙江市找到工作了，而且还是一家规模不错的集团公司，这让他心里对辞职十二局这件事终于有了一丝慰籍。 现在，他整个人终于可以好好放松一下心情了，他最初的计划和目标，终于还是一步步实现了。 “天无绝人之路。”“是颗金子他迟早就会发光。”现在，这样的言语用来形容小涛再合适不过了。 他开心地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父母和姐姐，他们终于也都不再为小涛的工作操心了。 小涛一个人来到龙江大桥上，看着眼前奔流向前的漫漫江水，他心中的郁闷一下子全部都烟消云散了。他想，虽然现在的工资待遇不如以前，但未来发展空间巨大，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的工作环境可是地地道道的城市工作环境了，有星期天，有节假日，有亲朋好友，有兄弟姐妹，有自由，有快乐，有阅读，有歌声，这一切完全按照他之前的预想实现了。 他看着江边漂亮的公司办公大楼，心里充满了无尽的感慨，天辰集团优秀的公司制度、正规的部门编制、优雅明亮的办公环境、和颜悦色的领导和同事，这些都深深地触动了他，总之一句话：一切都是自己梦中所想的样子。 回到出租屋的小涛，看着自己温馨的小窝，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快乐和安逸，他开开心心地拿起水壶浇花，开开心心地打开电脑听歌，开开心心地买菜做饭，一切的一切，都迅速回归到了一个正常年轻人该有的快乐中来了。 晚上，宝强亲自设宴，为尤小涛摆酒庆贺，文辉也发来了消息，表示真诚的祝福。 从此以后，小涛的人生和生活在这一刻起发生了质的改变，这是他自大学毕业以后两年多以来最快乐的日子，以前那个孤独落寞的他正在快速远去，所有应有的快乐和喜悦也迅速朝他而来。世界似乎一下子就换了一副颜色，即使在萧索的秋天里，他也能敞开心扉尽情地欣赏江边的秋景。 他将以一个普通都市上班族的身份穿梭于龙江市优美的步行街上，坐公交，逛商场，去图书馆看书，去公园里散步，去电影院看剧，去农家乐乘凉，去ktv唱歌，去河滩地饮酒，去欣赏三月娇花，去沐浴夏日晚风，去静赏秋日美景，去体验冬雪飘零。 他的一切都逐渐走上了正轨，事业这条路也无需赘述，只是爱情，这条路直至目前为止依然黯淡无光。 第83章 爱情与婚姻 临近腊月份的时候，小涛上班已经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他迅速地就和公司的所有人都熟悉了起来，大家对他也都是眉开眼笑的。毫无疑问，他现在在工作方面已经没有什么心结，田主任和霞姐都对他十分友好，公司的其他同事对他也热情客气，他终于融入到了这个大家庭之中了。 小涛现在已经彻底在龙江市扎稳脚跟，往日那种漂泊不定的生活已经成为历史，尤家村的人，也相继得知了他的情况，他们似乎也不怎么议论如今安定生活的尤小涛了。 在这些平淡的日子里，小涛依旧还是忍不住回想起以前的人、以前的事和以前的岁月，时光变迁，生活亦发生着天翻地覆的改变。 这个年龄段上，他的大部分同学都结婚了，包括高中同学小姜，大学舍友王斌，甚至是周岩丰和魏美玲，他们相继给小涛发来了新婚请柬。 小涛看着这些红色的双喜，心中既为他们的幸福而感动，又为自己的孤独而悲哀。数年过去了，自己始终没有遇见心心相印之人，始终没有遇见那个温柔善良的她。 他这几年来的时光里，倒是也遇见了一些女孩，可她们要么是薄情寡义，要么是低俗愚昧，要么是贪而好利，要么是冰冷如霜。 总之，他再也没有遇见自己喜欢的人。 时间仓促之间已抢走一岁，眼看着自己快要二十七岁了，小涛的心里也开始郁闷起来。 匆匆来者又匆匆去，形同陌路，一片虚无，而真正使自己铭记于心者，实为甚少。他不得不承认，爱情这东西确实是上天注定的，这么多年了他都没遇见一个对的人，说明老天就不想让他遇见。 茫茫尘世，人人逐利，岂有真爱乎？ 金钱和爱情，现在的很多女人会选择前者。 不知从何时起，小涛发现自己的身边尽是些纯粹的拜金之女，若请她们吃喝玩乐，她们趋之若鹜，若邀她们读书散步，她们则闭门不出，以前那些唯美幸福的爱情故事，如今再也听不到了： “瘦影自怜秋水照，卿须怜我我怜卿。”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自君之出矣，明镜暗不治，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 …… “小涛，在干嘛？”宝强走进门来问道。 “没干嘛，胡思乱想。” “嘿嘿，工作现在算是安定了，现在就剩下爱情，这么长时间了，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呀？”宝强问道。 “没有啊，阴差阳错的，始终没有。” “现在的女孩子不好追啊，她们的要求一个比一个高，男孩子的压力何其沉重。” “说的是啊，现在没有钱，似乎就不会有自己想要的爱情，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生活如此，大势如此，人人如此！爱情，这最美好的两个字，对目下的很多女生来说却还不如吃喝。” “的确是，她们不看你的学历，不看你的为人，不看你的性格，不看你的人生价值观念，甚至不看你的外表，她们只看你能不能给她带来巨大的物质利益。”宝强也表示赞同。 小涛接着说到： “我有次在朋友的生日宴会上，亲眼所见一个长相粗陋、趾高气扬的浪荡子弟对自己身材样貌俱佳的女友冷眼相对、呼来喝去，甚至是言语威胁，那个女的我曾见过一两回，她家离我们尤家村不远，算是相识，可令我费解的是：那女生在这种男生面前，不仅不生气，还处处对其言听计从，尽力讨其开心。天啦，我坐一旁表示十分不解，这女的莫非没有手脚，非要靠男的才能吃喝？还是这男的确实家底厚实，能给她想要的生活？呵，想要的生活，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整日穿金戴银，吃喝游玩，住好房坐好车，和自己不爱的男人尽情消费他的金钱，让他给自己买来自己的快乐？不得不承认，有这种思想的女人不在少数，达到目的的也有，可是在我看来，一个女人只要开始坚定此等出卖灵魂、坐享其成的俗鄙想法之时，她便在人生理想、信念、价值观方面彻彻底底地输了。有这种想法并付诸实施的女人，只有两个原因，一是着实没有文化，要么上了两年小学，要么最高文凭为初中，故缺乏自己的人生观念和处世之道，对任何事物都抱有着天真的期待和幻想。二是自己懒惰成性，不肯吃苦，总以为靠自己的外表就可以轻松获得物质方面的需求，所以也就不再想用充实的劳动和顽强的拼搏来创造自己的生活价值了。” 小涛接着说到：“可是诸事也不能一概而论，很多事情也有例外，比如我身边相熟的女孩子里面，不乏有那种不曾上过学却与丈夫相濡以沫、栉风沐雨，共同为了家庭而辛苦打拼、辛勤劳动的人，亦有那些看似有大学文凭，平日里也会些文字谈吐，却在人前惺惺作态，满嘴叫嚷着要找一个有房、有车、有存款的老公的人。哈哈，所以说，人性何其复杂，孰对孰错，孰优孰劣着实难以评判，人们只在乎结果。但是，人们心目中真正想要的，到底是金钱买来的幸福，还是相濡以沫、同甘共苦、永结同心的爱情呢？我想答案肯定是后者。” “是，至少我们坚定选择后者！”宝强点了点头。 小涛坐了下来，倒了两杯茶水，继续说到： “最近我好多同学都结婚了，我真的羡慕人家的爱情，他们有的是从高中谈到现在，有的是从大学谈到现在，真可谓是‘从校服到婚纱’的爱情。他们一直相亲相爱，然后两个人心甘情愿、毫无条件地步入婚姻殿堂，最后两个人又一起互相扶持，互相鼓励，快快乐乐地开始新的生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花开并蒂，琴瑟和鸣，余生白首，共览山河，你说说，多么美好的事！这应该才是属于我们普通人的爱情和婚姻嘛。前段时间我还去参加了一两个老同学的新婚典礼，当时我就一个人独坐于酒席的一角，周围全是四处的陌生人，我看着台上幸福美满的老同学，再想想自己这几年的遭遇，心中迅速就生产了上万字的议论文。” “哈哈哈，论结婚？”宝强喝了口茶笑道。 “是，结婚，其实我本不想说这个话题，因为一提及此词我立刻就心生愁闷，难以平静。今年是一个关键的年份，我二十七岁，这是重要的时间节点，应该是事业顺利、拥有爱情的年纪。我的计划和理想也是在二十七时有所成就，事业顺心，携佳人荣归故里。但，现实给了我当头一棒，我，什么也不是，一无所有，人钱两空，碌碌无为，残喘度日。爸妈为此感到十分焦虑，他们一个劲儿催我赶紧找对象。” “现在的大人们都是这样的，工作上路了，就开始催婚，殊不知我们出身于偏远小山村，很难找寻到自己的真爱。大学毕业就两三年时间，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有那个经济能力买房结婚呢？” “没办法啊，大势所趋，你还好一点，家庭条件不错。可我呢，时至今日，我已无言再叙此节，悠悠苍天，吾命如此，天不怜见，为之奈何。我并不奢求有多少富贵钱财，亦不求有何等成功事业，我只求有一个知心女子出现，伴我左右，同甘共苦，携手向前，仅此而已啊，为何就这般艰难呢？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如今，默默无闻之人已经相继结婚，昔日故友和同村兄弟也陆续迎娶。我只能一个人站在冬天的冰天雪地里，默默感慨。以前年少无知，以为一切都会心想事成，现在才明白，平凡之人到何时都是艰难坎坷的。不管是生活、事业、还是爱情，总有巨大的挫折等着自己。诸事已不可改变，为今之计就是脚踏实地，稳步前行，不卑不亢，砥砺自我，内修心神，外勤于业，思虑前程，静待相遇。” “你是有感而发，我是想得到，就是说不出口。我最近也被爸妈逼迫着要赶紧找对象结婚，他们说人家外出打工的人都一个个娶媳妇儿了，我们这些所谓的工作人员还一个个单身，在这方面，我们不如人家啊。”宝强低着头说道。 “苍天不开眼，让我遇不到心爱之人，倒是遇见了许多志不同道不合的肤浅女人，我花了大量的金钱和时间在这些人身上，似乎在苦苦乞求着她们的爱情，然后一次次退让自己的底线，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一直和小人打交道，真正贤良淑德的女孩子却无一人出现，这就是对心地善良之人、通情达理之人、善解人意之人、重情重义之人、秉性纯良之人的回报？”小涛气愤地说道，此时的他真的为自己的爱情之路而悲哀万分。 “我们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了，如果再不结婚，就三十岁了。”宝强扭过头来说道。 “对呀，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人家文辉都快要生第二个孩子了，金柱似乎也找了个媳妇儿，许明去年已经结婚。我们这样一直孤身一人，终究不是个事儿，正所谓‘人无妻室，如屋无梁’，一个人，再怎么样你都是孤独的，你都是不完整的，只有和自己的另一半在一起，两个人嘘寒问暖，体贴入微，生活才会完美，自己才能真正成为一个完完全全的人。” “小涛，你和萧萧之间，还有爱情吗？”宝强缓慢问道。 听见萧萧这两个字，小涛一下子又难以平静了，他现在深切地体会到，自己已经不适合和她在一起了。因为自己现在一无所有，再也不是以前十二局时的自己，那时候，自己的条件尚可，如果真的娶萧萧的话，或可一试。那时，萧萧的父亲尤世虎甚至在尤元奎面前似笑非笑地说起过这件事，尤世虎甚至有心让萧萧和小涛在一起，毕竟那时候的尤小涛，优秀程度在全村男孩子里面排第一。可是现在，自己名微利浅，已经配不上各方面都很优越的萧萧了。更何况，时间能淡化一切也能抚平一切，七年时间过去，二人之间的鸿沟越来越深，他们两个已经无法回到过去了。 爱情是梦幻的，它包含着一切美好的想象和憧憬，可现实是残酷的，它展现着一切棱角清晰的悲苦和艰辛。当两个人决定要在一起生活的时候，就会产生这些现实要素上的相互对比，这种对比对于高洁的爱情来说当然是庸俗的，但它也是避免不了的，不管是硬实力还是软实力，因为不可能存在无任何要求和条件的爱。 所以尤小涛现在是多么的无奈和矛盾啊！他感觉自己配不上人家萧萧了，自己和萧萧的距离，不仅没有走近，反而越来越远，上次一起吃饭已足见端倪。高中时两个人昙花一现的爱，太过稚嫩，在他们两个人之间，这颗爱情的种子似乎还未萌芽就注定了它长不大。即使每次过年的时候他是那么的想见到萧萧，可是见到她又能怎么样呢？他已经完全没有了那个告诉她真实想法的勇气。 “我和她，应该是没什么爱情了。”小涛微笑着说道。 “也是，你们多年不曾相处，现在在一起工作了，很多事已经难以启齿，这个我非常理解。” “你，是不是喜欢萧萧？”小涛问道。 “啊？没有没有，我们就是好朋友的关系呀，你也知道的。”宝强脸颊微红，迅速解释。 “嘿嘿，你不必瞒着我，喜欢就喜欢嘛，我一眼就看得出来。上次吃饭的时候，她对你似乎比以前好了，她看你的时候，眼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情，而你每次在我面前提到她的时候，都是尽力回避着我的眼神，你这是害羞和说谎的表现。”小涛平静地说道。 “是吗？这你也能看出来？” “嗯。人的第六感是个奇怪的东西，它用不着你解释，一切都能通过潜意识里的直觉感觉的到。” “小涛，你是我的好兄弟，我给你说实话吧，我是真的喜欢上萧萧了，自从回到龙江市工作的这两三年时间里，我几乎每天都渴望见到她，我们也一直在一起相处着，我们一起吃饭，一起游玩，一起经历了很多有趣的事情，我想我是爱上她了。但直到目前为止，我们依然还是好朋友的关系，我也不敢将我的想法说出口，我怕她拒绝，她过去的那段感情已经逐渐放下，所以，我想我现在追求她，应该是合适的。” “对，加油吧，我支持你，你不必考虑我的感受，我和萧萧之间，始终是同村一起长大的好兄妹而已，并不是什么爱情，只是村里很多人都传言我们两个相好呢，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否则，从大学到工作这已经是六七年时间了，我和她都没有在一起，这说明我们两个的感情很单纯，仅仅是很好的兄妹感情而已。你喜欢她就大胆去追求她吧，你们两个在一起，才是合情合理的。” “你真的支持我？” “骗你干啥，这种事情还能骗你不成？我们都已经是多少岁的人了啊……”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彻底放心了，我很害怕这件事会影响到我们三个人之间的感情，所以我一直藏在心底里没告诉任何人，毕竟你和她那时候是最要好的，你们两个人也是最般配的，直到今天，我觉得我依然比不上你，萧萧肯定喜欢你而不喜欢我。但是今天你这样说，让我很是感动和佩服，佩服你的胸襟和思想，佩服你的善良和仁义，也佩服你成熟稳重、宽容大度的做事作风。” “佩服我干啥，你要佩服你自己，有勇气，有担当，有追求，有理想。好好发展，好好相处，不必顾及我，我自会去追求我自己喜欢的女孩，你放开手脚，大胆去追，大胆去爱，然后尽量早点成家，咱们都老大不小了。”小涛全程保持微笑，没有显露出任何悲痛和失落之表情。 “哈哈哈，就是，如果能和她在一起，我此生算是知足了。” “对嘛，这才是敢作敢为的尤宝强！” 宝强离开以后，小涛终于彻底死心了，萧萧，这个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孩子，现在已经和自己越来越远。“浮世无缘，情难到老。”她的离去，代表着自己的青春年华彻底死去，代表着自己的爱情陷入了巨大的莽荒之中，这一刻的到来，注定了让小涛继续拥抱那属于他自己的孤独的宿命。 第84章 母亲的关心 时间大步向前迈进着，小涛在龙江市里已经生活了快一年，这不，转眼间，时间又到了第二年的春夏之交。 小涛的日子现在是平平淡淡的，除了偶尔约三五好友把酒言欢之外，其他时间他都在看书，还是和以前一样，要么看考试用书，要么看散文。 他在阅读的时候，有时候会写下一些自己的心得，比如： “灵魂宁静的时候，自己可以和自己说说话:写写字，画树花，看一两句诗词，好似内心的万千愁绪此时就会化为烟尘。在这个过程中，你会思考你经历的事，走过的路，遇到的人，有些事是自己年轻德薄所致，有些路是命运之轮所摆，有些人则是情缘无果而终。留在记忆深处的，是自己的故事，弃我而去者，任由它漂流。总有些东西，谁也摸不透，看不穿，猜不透，一切都要自己慢慢去体悟。如今未来依旧渺茫，而又别无他法，只能循序渐进，徐图以进取。” 六月份要考二级建造师，他报名了，这一次，他全力以赴，信心十足。 等到成绩公布的时候，他开心地看到：自己考过了。 是啊，有了一些必要的证件，小涛的薪资待遇很快就不一样了。 田主任履行先前诺言，果真给小涛加了两千块钱的月薪，而且董事长和副总也完全同意，因为他们看得到这一年时间里小涛努力付出的汗水。 在去年冬天举行的公司全体员工的表彰大会上，董事长亲自点名夸赞尤小涛，那一刻，公司各部门的领导和同事都记住了他，那一刻，他真正的感受到了自己的荣誉和价值。 从那以后，董事长和副总经常带着小涛参加各种重要的会议和高端场合，小涛也不负所望表现得十分优秀，他甚至在龙江市某部门组织的某些正式会议中多次代表公司发表讲话，一身正装的他，端坐于人群之中，是那么的年轻而英俊，他沉着冷静，丝毫不惧，因为以他的文采和学识在众人面前说几句话简直是轻而易举。 在这些及其锻炼人的过程中，小涛也接触到了龙江市高级别的一些人物和事物，他的眼界、见识以及人脉也就逐渐扩大了起来。从公司未来的发展前景看，董事长和副总很想培养和锻炼小涛这个好苗子。以至于田主任经常对小涛开玩笑，说他现在可是董事长和副总身边的贴身红人，她和霞姐以后还要托小涛的福。 但小涛始终保持着应有的谦虚和谨慎，他十分感谢田主任把他招进公司来，又感谢张小霞姐平时对他工作上的巨大帮助，所以，她们两个人在小涛心里始终是好姐姐的存在，小涛也经常请她们吃饭。有这两个大姐姐的照顾以及董事长和副总的偏爱，尤小涛在公司的地位可谓是非同凡响、羡煞旁人。他身为集团公司总部的行政助理，集团公司旗下各分公司的领导和同事都对他十分客气。 现在，自己的工资待遇也提高了，工作环境又如鱼得水，所以目前的小涛可谓是事业顺心、工作顺利。 从今以后，小涛终于再也无所畏惧，他的事业和生活又改换了一番新颜。月薪六千，这在龙江市里已经是十分不错了。面对如今的局面，他自己没有多少喜悦，他想，自己的微微成就只要能安慰年迈的父母和日夜为他操心的姐姐即可，他自己，现在只需要继续砥砺前行，继续默默努力奋斗。 “妈，天气变热了，你和爸你们赶快回来吧，不要再在外面打工挣钱了，这么多年了，你们受了多少罪，挨了多少俄，流了多少汗水啊，你们付出的艰辛已经足够了。”下午时分，小涛给出门在外的父母打去了电话。 “没事，我的娃，只要你工作顺利、健康快乐，比什么都好，现在你终于算是在龙江市安定下来了，我们也很高兴，我们家再也不用害怕村里人的那些风言风语了。”母亲在电话里说到。 “嘿嘿，经过了两年的摸爬滚打，我在龙江市算是有了自己的人脉和朋友圈，你们放心吧，我现在已经真正地长大成人，你们再也不用操心我的事业和前途了。” “你的事业我们倒是不操心，这个我们一直都很相信你，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是你的媳妇儿，这个问题我和你爸还是很着急啊，眼看着人家的娃都一个个结婚了，你还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每次看着你一个人拉着行李走出门的那一刻，我的心里都很难受，我的娃，为何你就没有一个对象呢？” “不知道啊，只能慢慢找了。” “眼光不要太高，现在的女娃娃不好谈，差不多些的就行了，两个人只要能过日子就行，你一定要找一个你心满意足的女孩子，哪有那么合适的呢？好多人都是在一起了才慢慢培养出感情，你不能太挑剔了，我和你爸还急着抱孙子呢。我们眼看着越来越老了，身体也不如以前，今年我和你爸都老了一大截，他吃饭越来越少，干活还不如我，我的白头发也增多了一大片，你说说，一代催着一代，时间多快啊，你都是二十七岁的人了，我们怎么能不老呢？” “妈，你放心吧，迟早我会给你找个好看的儿媳妇儿呢。”小涛尽量安慰母亲。 “时间过得很快，一年添一岁，你再不抓紧就真的晚了。我的娃你从小到大都给我们争气，我一直把你骂到大的，你知道妈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嘴硬心软，这么多年来你为了考大学，为了找工作真的是辛苦了，我的娃太可怜了，没人帮衬，没人扶持，什么事都是一个人摸索，你说我和你爸的心里能好受吗？我们虽然怪你，但也是为你好啊，我们现在这把年纪了还出来打工挣钱，还不是为的我的一个儿。你姐姐已经上路了，人家有房有车，孩子也逐渐长大了，现在就是你了，所以我和你爸再苦再累也不怕，我们一定要把你安排上路呢。” 母亲的一番话，令小涛如鲠在喉，他难过地责备自己，要是自己不生那个怪病，自己或许还在响当当的zt十二局工作，那样也就不用父母再为他操心、不用继续出门挣钱了。 “最近天气炎热，你们一定要多喝水啊。”小涛叮嘱到。 “嗯，这边的活还轻松，不是很累，就是风沙太大，太阳也很晒，工地就在榆州城的边上，也是修路的工程，我经常看见和你一样大的那些技术员，那些娃和你以前一样，都在这工地上晒得很黑，我有时候还给人家搭话，就说我的娃以前也和你们一样干的这个工作，那些娃也很好，经常给我们买水喝。这里离你姑姑也近，她经常带着好吃的来看我们，你放心。我就是有点头晕，经常咳嗽，腰也疼，这是年轻的时候在家种地干活累下的病根，买点药应该就好了。你爸爸现在主要是操心你的媳妇儿，他作为父亲肯定不好给你直说，有时候两父子之间谈不来很正常。” “嘿嘿，是的，所以我才给你打电话呢。” “你姐姐也是，一天只给我打电话，说她家的一些事情，说她小孩的一些事情，她说她现在结婚了，有自己的孩子了，才知道养一个孩子多么不容易，她每次难过的时候就会想起我。嘿嘿，我以前那样骂你们两个，你们还是离不开这个唠唠叨叨的妈妈啊。” “那肯定啊，儿行千里母担忧，自己的妈妈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可能生你的气的，因为你的思想和性格是那样的，而且还遭受着一直不变的贫穷，忍受着沉重的艰辛和劳累，这一点我和姐姐完全能理解你，我们经常说起你的时候，也从未怪怨过你，这就是我和姐姐读书的作用，因为我们明白你的心，又怎么生你的气呢？这么多年了，你辛辛苦苦屋里屋外的忙碌了大半辈子，没吃过好的，没穿过好的，没怎么享过一天福，就给我们付出了，我和姐姐把这一切的一切都记在心里着呢。” “就是，妈妈不想享什么福，就想你们赶紧早点成家立业。哎，你和萧萧怎么样了？那娃人家那么好看，你怎么就美抓住机会呢？” “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人家好像和宝强在一起了。”小涛难过地说到。 “哦，我就说，她爸尤世虎对你爸的态度好像变了，你以前在十二局的时候，萧萧的爸经常叫你爸喝酒，甚至还有人说起过你和萧萧的事，那时候你爸说尤世虎似乎很愿意让萧萧嫁给你呢，他们两个人顶牛顶了一辈子，到头来当个亲家也好呢。可是后来人家尤世虎就再没说过这话了，我们也不好意思开口，毕竟这种事情还是要看你和萧萧两个娃的感情嘛，我们大人不能急着掺和。” “现在更加不能说这个事情了，人家和谁在一起，嫁给谁，我们都不要问了。” “人家和宝强在一起的话，那你怎么办？我的娃，说到底还是我们的家庭条件不如人家宝强家啊，尤世虎是个生意人，他更加会精打细算，他怎么能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而不是有钱有势的家庭呢？宝强的父母人家有本事啊，生意做得大，很快就会在龙江市给宝强买新房子，人家在一起，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嗯，妈，你放心，我会慢慢找自己的对象的，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一个我想要的女孩子。” “我的娃你也别着急，不能给自己压力。这两天热了就不要自己做饭了，去外面吃点好的，过两天摘花椒的时候，我和你爸就回来了，回来在家歇一个月，这里太热了。好了不说了，免得人家包工头催，挂了，我去干活了。” 等母亲挂了电话以后，小涛一连串心酸的眼泪滑落了下来，这眼泪，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在烈日下流血流汗的父母，他不知道，或许，都是吧。 七月，艳阳高照，草木苍翠，尤家村又呈现出了一片绿油油的勃勃生机，碧绿的田野，成熟的禾苗，硕果累累的花椒树。 在这一派安详平淡的乡村田园风光之下，尤家村的村民也都一个个陆续返回老家了，他们有的赶回来收庄稼，有的赶回来摘花椒，有的则赶回来乘凉歇脚，比如大亮和二亮两兄弟。往往在这样的闲静气氛中，整个尤家村就又鲜活起来了。 这不，沉默了多年的金柱又带着一个外地的媳妇儿回来了。 于是，整个尤家村又掀起了一场议论风暴。 “金柱那个媳妇儿看上去有点生疏哦，见人了不说话。” “人家说是外地的，肯定和我们村里人不搭腔嘛。” “听说又要好多彩礼呢！” “那金柱的爸妈这两年攒下钱了，怕什么彩礼，只要找一个回来。” “也是，金柱的第一个媳妇儿因为要高昂的彩礼，金柱的爸妈不同意，就没谈成，这个应该可以。” …… 几乎尤家村的每个田间地头，人们都在这样议论着，毕竟谁家的娃娶媳妇儿在村里来说可算是大事件。 金柱的父母看见在外漂泊多年的金柱终于带回来了一个媳妇儿，他们的脸上又一次乐开了花。 只是，这次的这个媳妇儿，听说她的老家有些远。 经过了一两个月的辗转奔波，金柱的爸妈终于和对方的父母谈成了这门婚事，但是，他们依旧要很高昂的彩礼钱：二十万，一分也不能少。 苍天啊，这个数字几乎是所有农村家庭多年来的全部积蓄了。 可是没奈何，事已至此，金柱全家人都不得不同意了——他们不能再失去这次机会。 于是，金柱多次前往女方家里干活，这女的也多次来到金柱家里走动，表面上看去，一切都顺理成章。 看着眼前这个听话的儿媳妇儿，金柱的父母也终于放心把彩礼钱交给对方了，他们预订好了两个人结婚的日子，就在今年的腊月份举办。 身在龙江市的尤小涛，听说了这个消息以后，感觉到了一丝隐隐的不安，以他的直觉和文化水平，总觉得这个女的恐怕有些不靠谱啊。 但是，他的这些不安和心里话又无法直接说给金柱听，毕竟这可是人家的终身大事啊。 每次小涛和文辉谈到这件事的时候，小涛都觉得事情不对劲，但是现在他也没办法说出原因。 “我们尤家村的、我们附近村子的好几个找不到媳妇儿的光棍人家都去那个地方找媳妇儿了，他们说带回来的那些媳妇儿还不错，因为那儿的人地方偏远，急需要嫁出自己的女儿，换得一些彩礼钱。”文辉在电话里说到。 “幸运的人或许可以真的找一个媳妇儿，她心甘情愿地待在我们尤家村里，但万一没有那个命呢？你说咋办？二十万啊，这个数字有点夸张，要是我，我宁可在龙江市开一家店也不可能这样娶一个媳妇儿回来。”小涛无奈地说到。 “但是金柱一家人不这样想啊，他们觉得成家才是大事，其他的什么都是小事。而且，我们村像金柱这样常年在外打工的年轻人，他们真的不好找媳妇儿啊，金柱本就默默无闻，再加上自己没工作，哪像你，工作人员，体体面面的，想找哪个找哪个，他们是真的逼急了，如果能成，那就算花二十万也值了。” “好吧，但愿是我多心了。出于兄弟感情，我们只能祝福他，他要是结婚了，我们三个就剩下我一个了。” “你也赶紧找对象，眼光放低点，现在的女孩子很现实，机会转瞬即逝，你不要再让我为你操心了，好不好？” “哈哈哈，好好好。” “瑞艳怀了第二个孩子，可能快要生了，到时候我就回来，然后和你在龙江市里开怀畅饮，等我哦。” “好，等你着。” 说完两人挂断了电话。 小涛放下手机，站在窗前默默感慨到：如今，找媳妇儿真的成了人生第一大事了，它甚至超过了高考和工作在普通人一生中的影响程度，真不知道何时开始就变成这样了。 第85章 可怜的金柱 十月，国庆长假到来，小涛，宝强，萧萧，全部放假休息。 可是悲哀的是，宝强带着萧萧外出旅游了，小涛则一个人独坐在龙江市自己的小出租屋里，无聊至极，无处可去。 “我是不是该去看看姐姐了。”他自言自语地说到。 于是，他迅速收拾行装，一个人坐班车前往了楼山县城。 汽车一路婉婉转转地前行着，小涛带着耳机，依窗而坐，逐渐昏昏睡去。 可就当班车行驶到楼山脚下的时候，小涛的脑海里刹那间边闪现出了往日他和萧萧一起坐班车回家的画面！ 那时候，高中岁月，他，萧萧，宝强，三个人在寒暑假的时候就会一起坐班车从楼山县返回桥洋镇。 那时的萧萧，活泼可爱，清纯可人，经常坐在自己的旁边，与自己可谓是亲密无间。她要么将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觉，要么将小手放在自己的衣兜里取暖，要么露出好看的笑脸讲故事，要么两个人一起带着耳机听同一首歌……，总之，一切都是美到骨子里的画面啊！ 而现在呢，空旷的班车上就小涛孤零零的一个人，如此漫长而遥远的路途，如此熟悉又陌生的景致，让他情何以堪？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把尖刀一样划过了他的脸颊，划破了他曾经那张青涩阳光的笑脸，划破了他那时年少轻狂的梦想，划破了他天真无邪的对爱情美好的向往…… 物是人非，莫过于此，人生浮沉，莫过于此，往日的甜美被猛烈的狂风席卷而去，只给他留下了一车的冰冷和满脸的苦笑。 经过了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小涛到达了楼山县城。 一进门，姐姐就给他做好了很多好吃的饭菜。 “你怎么想着过来啦？”姐姐问到。 “来看我的小外甥啊，哈哈哈。” “快叫舅舅！” 一旁的小孩立刻扯着清亮稚嫩的嗓子喊到：“舅舅——” “哈哈，越来越可爱了呀。”小涛抱着自己的小外甥戏耍了起来，听见这样亲切的叫声，小涛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放假了，没地方去是吧？”小璐问到。 “是啊，一个人待在龙江市也无聊，别人都去外面玩了。” “你的对象啥情况了？” “没情况啊。” “唉，也不知道为何，你的爱情道路如此坎坷。现在姐姐不操心你的工作了，却又开始操心你的对象。你已经长大了，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了，怎么就毫无动静呢？爸妈天天给我说，让我给你好好说，说让你赶紧谈个媳妇儿，岁月不待人，爸妈看着看着就老了，我也是干着急，听说人家金柱冬天就要结婚了，宝强人家也快要结婚了。” “嘿，我命里缺姻缘，我觉得是这样。”小涛放下孩子无奈地说到。 “怎么可能呢？你就是太挑剔了，你非要找一个自己心仪的女孩子呢，但这年头哪有那么合适的。很多人都是先成家后立业，他们结了婚了才慢慢了解彼此，每个人都很难遇见自己心爱的那个人啊。老弟，你一定要看清楚这个现实情况，不能错过了好女孩了。你和萧萧的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姐姐知道你心里难过，知道你放不下，但你们已经彻底错过了。” “我再不想她了，我只是觉得自己可笑，自己心爱的女孩，一个个都成了别人的妻子。” “这不能怪你啊，这是命，我们的家庭条件很普通，这导致了你不得不努力奋斗以改变命运，预想改变命运就要努力读书，你几乎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了读书上了，所以你考上了大学，而上大学仅仅也只是一个跳板，面对积贫积弱的家庭，你又不得不选择工程专业，而后去了那么遥远的异地他乡，国企，高薪，你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报，直到那一刻，你才真正的成功，你才实现了你的目标和梦想，那时候，我感觉你就是最优秀的一个男孩子，你从小就心志坚定，坚韧不拔，一直都有着自己清晰的人生规划，我有时候都自叹不如。可是命运再次给你开了个玩笑，你不得不辞职回来，回来以后，你仍旧顶着各种压力继续砥砺前行，于是在事业上终于达到了自己预期的目标，这一切，你都做得很好，我觉得你凭自己的微薄之力能实现这一切已经很不错了。但是，你忽略了爱情，你把爱情想得过于美好，以至于你一直在等待，等待那个知你、懂你、和你同舟共济的她出现，可是一晃多年过去了，她并没有出现，你也有些失望了，有些疲倦了，直至今日，你内心仍有不甘，你不信自己会一直孤独下去，于是，你依然还在赌。” “姐姐到底是姐姐，居然这么懂我。”小涛微笑到。 “我们一起长大的，我怎么会不知道。说实话，我并不担心你的未来，也并不操心你的对象，我只是看着你现在仍旧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心里有些难受。我的好多朋友她们都在夸你，说你的弟弟那么优秀的一个男孩子，怎么还没谈对象呢，我呵呵一笑，说你眼光太高了呗。其实，你不是眼光高，你只是不想将就，你依然相信这个世界上一定有完美的爱情。姐姐我比你大三岁，经历的事也比你多了，很多事情，你不能太理想化，生活何其现实，你不变通，注定了孤独。咱们农村人最讲究的就是成家，娶妻生子，爸妈也和别的父母一样，他们都希望你早点成家，只是不好逼迫你。有人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农村里最在意这个了，你出身于尤家村，就不得不随大势而走，老弟，姐姐希望你能明白，工作和事业可以慢慢发展，但你的终身大事却等不起了，一年添一岁，难道真的到了三十岁你才结婚？虽说那样也可以，毕竟大部分读书之人都是三十岁左右才结婚的，但那终究不是上策啊。” “说的是啊，我就是太在乎事业了，所以这几年来忽略了身边的一些女孩子，我把自己锁了起来，因为从高处跌落到谷底，使我产生了巨大的自卑和痛苦，等我慢慢从谷底爬起来的时候，其他的事已经无心兼顾了。” “所以，千万不要在意太多，大胆去爱，大胆去追求，你看我们村里的那些人，谁还天天在意别人的看法呢？他们还不是辛辛苦苦地挣钱，然后找个人结婚。你要记住，我们是平凡的人，我们出生于尤家村，不论何时，我们都要保持一颗平淡的心去规划自己的人生，黄土终究是黄土，很难变成钻石，但只要这一粒黄土能落在自己梦想的田野上，也能萌生出自己茁壮的禾苗，那么，你还何必要在乎那株禾苗是否比别人的长得高、长得好呢？” “是啊，姐姐，你说的没错，一片片的黄土，是普通人的人生，何必要强行将其变成钻石啊，你的一番话，让我醍醐灌顶，明白了一切。” “哈哈哈，你看，你的小外甥，见到你多开心，你的姐夫和我，依然幸幸福福地在过日子，这就是生活啊！” “嘿嘿，我明天即刻返回龙江市，去和我的几个老同学玩，顺便让他们给我介绍对象。” “就是，男孩子就要这样，无拘无束，拿得起放得下，对酒当歌，开怀大笑。” “谢谢姐姐，我们先给小外甥去买点衣服吧，这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不然来到了楼山城，什么都不买，那让姐夫笑话我。” “哈哈哈，好，走，我们就去新开的那家大商场，完了让你姐夫带孩子，我们两个去看场电影，晚上姐姐请你吃火锅。” “好！” 就这样，小璐和小涛带着小外甥开开心心地出门去了。楼山县城还是往日的模样，什么都没有变。姐姐一边走，一边给小涛分享奇闻趣事，就像多年前小涛刚刚进城一样，姐姐依旧贴心地照顾着自己的这个弟弟。 冬月，腊月，又是一年的末尾。 金柱按照婚期，将要和他外地带回来的媳妇儿结婚了。 整个尤家村的人都觉得这一回金柱铁定能成家，金柱的父母也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但是，就在婚礼举行的前十天，金柱的媳妇儿却突然不见了踪影，他怎么也联系不到她！ 这一下，金柱一家人都慌了！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她不会离我而去的，金柱在心里不断地默念着。 可是，三天过去了，仍旧没有对方的任何回音！ 这一下，金柱的爸妈彻底崩溃了，他们找了人一起前往了女方的家里，可是一群人千里迢迢赶去，那一家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赶紧报警吧！”一旁的人焦急地喊到。 而这时，金柱的母亲已经昏死过去…… 又过了五天以后，小涛提前请假回到了尤家村，母亲把一切都告诉了他。 “那人呢？”小涛不可思议地问到。 “听说警察还在找，你说，我的娃呀，哪个农村的家庭经得起这样的打击啊！” “那金柱的母亲呢？” “呕得睡床不起了，正在住院，医生说恐怕有生命危险，金柱的妈本来就身体不好，这回真的怕挺不过去了。” “天啦……” “那钱怎么办了？” “人都还没找到，哪有钱？” “天啦，我说金柱一直不接我电话，文辉也打不通。”小涛坐在椅子上，呆若木鸡。 “金柱太可怜了，他已经去医院陪他妈妈去了，走的时候村里人都说金柱像变了个人似的，没有说一句话。” “他难受啊，唉，可怜的金柱，我的好兄弟。”小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没想到，金柱居然真的成了这样的结局。 “我们现在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愿金柱的妈妈能平安回来吧。”母亲几乎掉着眼泪，她们那一辈人，也有感情啊。 “我应该做点什么。这样，妈，我前去医院里陪陪金柱，他现在最需要我们兄弟的关心了。”小涛站起来说到。 “好吧，你去吧，让金柱想开点，不要太伤心了。” “好。” 说完，小涛迅速收拾好了行李，前往了桥洋镇的医院。 进门后，他看见金柱呆呆地坐在冰冷的板凳上，眼里含着辛酸的泪水。 而这时的金柱，无论小涛说什么，他也不说一句话了…… 看着眼前无声的金柱，小涛也不知如何是好，他只知道，金柱恐怕再也回不到以前那个单纯质朴的金柱了。 腊月十二，所有尤家村的人都来到了金柱家里：金柱的母亲去世了！ 是啊，命运，给这个平凡而可怜的家庭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噩耗。 金柱的父亲伤心过度，住进了医院，金柱的亲人和尤家村的村民将金柱的母亲顺利地安葬。 两天以后，金柱的父亲终于逐渐恢复了过来，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倒下，自己的孩子尤金柱，还需要他这个父亲的支撑。于是，他撑着虚弱的身体回到了家里，因为家里还有很多陪坐的村里人，他不能把这些都留给金柱照应。 小涛和村里的年轻人，包括大亮、二亮和小良，每天都陪伴着金柱，他们尽量开导和安慰心如死灰的金柱。 尤家村里的许多人，也都不约而同地来到金柱家里，齐心协力给金柱家帮忙劈柴、担水、做饭，他们尽量让这个羸弱的家庭充满人情的温暖。 “我没事，你们去忙吧。”一直沉默不语的金柱终于开口说话。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饭，我们几个都商量好了，今年我们几个一起过年。到了明年，我就想办法在龙江市里给你找份工作，我现在也认识了许多领导和同事，这件事不是难事。”小涛安慰到。 “谢谢你小涛，这几天辛苦你了，你是我从小到大的好兄弟，也是我唯一的好兄弟，你有这份心，我就知足了，我怎么能去麻烦你呢？你一天那么忙，工作压力又大，我，就这样了，现在什么也不想了，我再也不想什么钱，再也不想什么媳妇，我只是可怜我的妈妈，她辛苦了一辈子，没有享过一天福，没有穿过一件新衣裳，没有吃过一顿好饭，就这样离开了我……” 说到此处，金柱再也忍不住悲痛的泪水，放声大哭起来。 身边坐着的所有年轻人，包括小涛，也止不住流下了同情的眼泪。 “好兄弟，哭出来就不难受了，以后我们互帮互助，好好生活，你一定要坚强你知道吗？你现在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再不能让你爸爸倒下了，所以，你一定要坚强起来！”小涛鼓励到。 “嗯。”此时的金柱，只愿意听小涛一个人的话。 就这样，众人终于安抚好了无比悲痛的金柱，在小涛和一帮叔叔阿姨的开导下，金柱终于重新拾起了生活的信心。 第86章 梦中爱人 腊月二十的时候，文辉的妻子瑞艳要生第二个孩子了，但是此时的文辉依旧还没有回来，因为他表哥高贵兴的工地上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等着文辉一起处理，所以文辉这次实在没时间赶回来了。 于是，挺着大肚子的瑞艳就被文辉的父母拉到了桥洋镇的医院里，他们准备让瑞艳在那里接生。 可是，就是文辉父母的这一举动，险些又酿成了一桩天大的悲剧：瑞艳难产，大出血！ 在这极度危险的危急关头，瑞艳硬是靠着自己的意志力从生命的边缘自己挺了过来。 “天啦，你说这两个大人，到底咋想的啊！”小涛的母亲说到，“他们为了省钱，不去龙江市医院，居然去了桥洋镇上的小医院，他们这样对待那么好的一个儿媳妇儿，我都看不下去了，险些出了人命啊。” “唉，他们之间的婆媳关系，差点又害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小涛胆战心惊地说道。 “所以，我的娃，你以后娶个媳妇儿了我和你爸肯定对人家的娃很好，都是爹娘养的，谁不疼？” “就是啊，唉，这要是让文辉知道了，回来还不闹翻天，文辉的那脾气，怎么能忍得住！” “幸好没事啊，不然村里人怎么说他们呢。” 可是，两天以后，村里人依旧将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的，一直到第五天文辉回来的时候，有人已经将这件危险的事情悄悄地告诉了文辉。 从外地奔波回来的文辉，听见这样的消息，他整个人都气晕过去了，他看见眼前无比憔悴的瑞艳，心里简直如刀割一般。 出人意料的是，文辉并没有对自己的父母发多大的脾气，他应该是对这样的家庭关系彻底的失望透顶了。 最近这几天时间里，接二连三地出了这么多事，这让小涛的心里同样感觉到很不舒服。看来村里急需要一件大喜事来改变一下人们的精神面貌了，不错，那就是宝强和萧萧新婚大典！ 是啊，碧朗晴空，风和日丽，暖阳高照，良辰美景。 农历腊月二十二的这天，宝强和萧萧正式结婚了，他们的结婚请柬，五天前就已经发往了四面八方。不得不说，这两家的亲朋好友实在是太多了，前来恭贺新婚大喜的人，几乎超过了整个尤家村的人。 只见从宝强的家门口一直到尤家村的主干道上，大大小小地停满了各种款式的车辆，远远望去，仿若一条长龙横卧在尤家村的中央。 宝强家的屋前屋后，鲜艳无比的红色灯笼和迎风飘扬的彩色丝带挂满了整栋楼房，远远望去，就像一朵漂亮的大红花盛开在尤家村的土地上。 人山人海，锣鼓喧天，宾朋满座，歌声辽远…… 笑声，歌声，贺喜声，声声入耳，酒味，肉味，烟花味，味味入鼻。吃席的客人，帮忙的熟人，捧场的亲人，人人皆乐，鲜红的桌椅，精致的门窗，崭新的婚房，处处皆喜。 大门口，尤世虎和宝强的父亲正笑脸盈盈地迎接着四面八方到来的客人，大门内，帮忙的村里人正前赴后继地忙得不亦乐乎，庭台上，村里的各大总管和提调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现场的一切…… 好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尤家村的所有人都没有见过如此盛大的结婚典礼现场！ “小涛，走吧，我们去吃酒席吧。”文辉带着金柱来到了小涛家里，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们两个明白，今天的小涛，是整个尤家村里唯一不快乐的一个人。 “去吧，多随点礼，少喝点酒。”小涛的父亲尤元奎带着鼓励的微笑看着自己的儿子尤小涛。 “什么都不要想了，你们三个，早点回来。”小涛的母亲含着一丝眼泪缓缓说道。 “叔叔阿姨，你们放心吧，我们是去贺喜的，应该开开心心地去。你们就相信小涛吧，他绝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文辉走过来安慰道。 “好，快去快回，少喝酒。” 就这样，小涛，文辉，金柱，三个人每人抱着一大箱昂贵的礼花，前往了宝强家里。 “你们放心，我没事。”小涛面露微笑，对文辉和金柱说道。 “我知道啊，我就是怕你去了喝醉了，心里难受。”文辉点了一根烟。 “难受什么，早已不是从前。” “那就好，我们去了主要是见见宝强和萧萧，毕竟一起长大的。唉，算了，还是不见了，我们去了就好好吃喝。”文辉说道。 “怎么能不见啊，人家还要站在台上举行各种仪式，我们总不能躲出去吧。” “好吧，我们坐下面喝酒，让他们举行仪式。” 就这样，三个人抱着礼花来到了宝强的家门前。 “真是热闹非凡的大场面啊！不错不错。”文辉感慨道。 “肯定啊，哈哈哈。” 小涛来到了大门口的一刹那间，他的心里顿时翻起一阵悲痛，他真的不想走进去啊！ “小涛——，你们来啦。”就在三个人站立原地之时，萧萧的父亲尤世虎走了过来。 “世虎叔好！”三个年轻人放下礼炮，微笑着问好。 “小涛，你是一个优秀的孩子，好好发展，叔看好你。”尤世虎带着略微的愧疚说道。 就在这时，萧萧的二爸尤世龙走了过来，拉着小涛的手说到：“我最欣赏的小伙子，小涛，从小看着你长大，你现在也终于在龙江市立足了，叔知道你以前受了很多委屈，现在好了，终于安定下来了，我相信你的能力和志向，你以后定能飞黄腾达，鹏程万里。” “谢谢世龙叔。”小涛感激地说道。 “文辉，金柱，你们两个小伙子也不错，好好干，叔看好你们。小涛，争取明年让我喝上你的喜酒哦，到时候你世龙叔亲自给你主持婚礼。” “哈哈哈，谢谢叔叔。” 在尤世虎和尤世龙热情的接待中，小涛的心里瞬间舒服了许多，他知道世龙叔一直想撮合自己和萧萧，但世虎叔不愿意，所以，他打心底里感激着萧萧的二爸世龙叔，他不仅为人正直，一身正气，在很多事情上还帮了姐姐很多忙。 在来来往往的客人之中，三个人走进了宝强家的大门。 门口的后勤人员同时点燃了他们三个的礼炮，于是，瞬间炮声震天，烟火璀璨。 这一阵巨响，致使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大门口的三个年轻人，包括正在招呼客人的宝强，以及坐于新房中的萧萧。 “接客——，倒茶——”台上的总管大声喊到。 是啊，里里外外的人都在看着他们，这让他们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惶恐。 宝强走了过来，客气地微笑道：“你们来啦，快请坐！”接着他又大声朝旁边倒水的人员喊到：“来，赶紧给他们上茶！” “你不用管我们，去忙你自己的吧，我们自己的兄弟还客气啥！”小涛对宝强说道。 “好，你们先坐，等会儿我们好好喝点。” “嗯。” 坐在新房中的萧萧，从红色的轻纱门帘之中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端坐着的尤小涛，她此时终于忍不住内心深处掩藏已久的难过，一大滴滚烫的眼泪从她的眼角慢慢地滑落了下来。 她不知道，这眼泪是为了小涛，还是为了他们两个人曾经的爱。 “对不起，我曾经最爱的男孩！”萧萧心中默念道。 很快，婚礼大典就在正午时分开始了，所有客人落座，所有酒菜上齐，台上的主持人拿着话筒，开始了正式的婚礼仪式。 小涛全程都没有抬起头往台上看，他真的很害怕看见穿着婚纱的萧萧。 文辉和金柱也很配合，他们两个只是和小涛喝酒吃菜，至于台上发生的什么，他们也不去看一眼。 就这样，半个多小时过去，婚礼仪式正式结束，小涛在纷扰的人群中和所有人热烈的掌声中坐完了酒席，他和文辉、金柱正准备悄然离去。 就当他们三个人走到大门外时，宝强和萧萧一对新郎新娘同时追了出来。 “小涛，等一下！”萧萧喊道道。 “我们要回去了，喝多了。”小涛微笑着说道。 “你们三个酒量那么好，怎么会喝多？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你们三个如果走了，我们还有什么意思。”萧萧的眼里依旧含着淡淡的泪水。 “晚上再说吧，小涛头痛，我们送他回去。”文辉在旁边说道。 “是吗？” “是的。” 萧萧依旧如以往一样盯着小涛的眼睛，只不过此时，她的眼里除了泪水以外，更多的是悔恨和不舍。 “你真的不想再陪陪我吗？” “你是我的好妹妹，你嫁的这么近，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在一起玩嘛。”说完小涛三人就要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萧萧再次喊道：“等等！” “怎么了？”小涛转过身来问道。 “你不想再见我，我可以理解，但有一个人，你今天必须要见！”萧萧眼里的泪水几乎快要掉落。 “谁？” “她是一个老友，是你曾经的故人，她曾深深地爱过你，你也曾经为她心动，她的美丽在我之上，她的温柔无人能比，她的才学胜我十倍，她的优雅我望尘莫及，她全心全意地爱着你，即使分别七年也未曾改变，她日日夜夜地思念着你，即使分别七年也曾动摇！她说她这次回来决定和她心爱的人在一起，此生此世，再不分离，她将和他心爱的人结婚，相濡以沫，白头偕老，‘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她将时时刻刻守在她心爱的人身边，让他从此再也没有孤独！”萧萧带着哽咽的声音，说了一段小涛从未听过的话。 “到底是谁？你为何这样说？”小涛顿时迷惑不解。 “她就是王雪燕！” “啊？” “不错，你还记得吧，她回来了，而且来参加我的婚礼了，她说她要和你在一起，无论怎样她都要和你在一起！” 萧萧的话音刚落，宝强就从大门口带出来了一位天仙般的姑娘！ 小涛不可思议地看去，天啦，果然是雪燕！！ 于是，画面瞬间定格，空气瞬间凝固，快八年不见的王雪燕，就这样以天仙般的容颜出现在了小涛的面前！ “不，不，这是梦……”小涛不停地摇动着脑袋。 是啊，美若天仙的雪燕，高中时最好的朋友，为何突然出现在了尤家村里？出现在了宝强和萧萧的结婚典礼上？ 这一切真的是一场梦！ 小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没等他反应过来时，雪燕已经跑过来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失声痛哭了起来…… “好，好，好啊，真是喜从天降啊，这么美丽的女孩子，就这样突然来到了你的身旁，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在做梦！”一旁的文辉用力地拍着手掌，他可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她的美貌和身段，美得难以形容。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你的雪燕妹妹回来了，你再也不是孤单一个人了。”萧萧拉着雪燕的手，将其放到了小涛的手心里。 “好了，不哭了，这路上全是我们村里人，看见了不好。”小涛轻柔地帮雪燕擦拭着脸上的泪珠。 “她是真的想你啊，快八年时间没见了，你想，她这八年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还不让她哭一阵儿？”萧萧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真心地祝福眼前的二人。 “大喜的日子，不能哭，要笑，哈哈哈哈。”宝强走上前来哈哈大笑道。 “走，现在你还不进去喝酒吗？今晚就我们几个人，不醉不归！”萧萧盯着小涛说道。 “好，不醉不归，走。” 于是小涛拉着雪燕的手，又走进了宝强家的大门，文辉和金柱见状也紧随其后，他们知道，从此以后，尤小涛就真正地有了自己的情感伴侣了。 整个院子里吃酒席的人，也都看见了小涛拉着一个绝美的女孩子的手，他们估计又要议论纷纷了。 这一刻，小涛和雪燕，在宝强和萧萧红色的双喜之下，在尤家村的人们共同的见证之下，两颗善良的心时隔八年终于交融到了一起！ 第87章 喜鹊飞回 第二天清晨，大醉初醒的尤小涛睁开了朦胧的睡眼。 “这是哪儿呀？”他自言自语道。 “我家里！”文辉走进门来大声说到，“你和金柱昨晚都喝醉了，害得我照顾了你们两个一晚上，两个没用的家伙，看见漂亮的女孩子就不要命地喝。” “什么漂亮的女孩子？” “你忘了，你的雪燕妹妹？” “雪燕？对呀，她人呢？”小涛这才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于是他立刻激动地问文辉。 “她昨晚也喝多了，在萧萧家里睡着。她真的很爱你，一直躺在你怀里舍不得离去，给你说了好长时间的话。当时真的羡慕死我了，那么好看的一个姑娘，亲自跑到尤家村来见你，你想想她有多想你。她说八年了，她一直没谈恋爱，一直在等你，唉，好感人的爱情故事啊，说得我都哭了。萧萧昨晚喝着喝着也哭了，她和雪燕抱在一起哭了很久，不知道为什么。” “为了逝去的青春。”小涛平静地说道。 “或许是吧，一旦结婚，就再也不是以前的小姑娘了。你们两个赶紧起来收拾收拾，我们叫你的雪燕妹妹过来吃个饭，我亲自下好吃的面条，你去萧萧家里喊她，萧萧的姐姐妹妹们都在，她估计和她们在一起。”文辉将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 “哈哈哈，好。” 于是，小涛赶紧起床跑回到了家里开始洗漱。 “你昨晚去哪了？一晚上没回来，急死我们了。”一进门，母亲就责备到。 “哈哈哈，喝多了，我和金柱在文辉家睡了。” “我还以为你看见人家萧萧结婚了自己很难过，你怎么这么开心呢？”母亲不解地问道。 “开心？哈哈哈，当然开心啦，这一份开心，我等了八年了。”小涛边洗头边笑道。 “元奎，这娃疯了，估计被萧萧呕疯了，一进门就一直在笑。”母亲走进了厨房对父亲说道。 “别瞎说，怎么可能，她估计是真的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尤元奎一边烤火一边说到。 “他现在哪有什么开心的事，人家一个个都结婚了……” 这是一个同样暖阳高照的冬日中午，小涛精心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头，就飞速前往萧萧家里去等雪燕了。 他激动万分地站在萧萧家门口的大柳树旁，心里一时间充满了无比复杂的感慨，冬天温暖的阳光下，他依旧是那么的清新俊逸。 是啊，奔波南北，漂流东西，历经苦难，饱受凄凉。 这八年时光中，小涛全部与孤独相伴，这八年时光中，小涛没有体验过一次真正的爱情的温暖。 可就在他对爱情即将要彻底死心之际，就在他的心逐渐要坠入地狱之际，雪燕居然回来了。 她的突然到来，如山间之清风，如冬日之暖阳，如青春年华重现，如 几分钟后，雪燕迈着轻盈的步伐从门口走出来了，只见她依旧是高挑迷人的身材，飘逸柔美的长发，黑色长款束身风衣，黑色高筒吊坠马丁靴，一款洁白如雪的修身中领花边毛衣，和一张清纯迷人、洁白如玉的的瓜子脸蛋。 小涛轻轻张开双臂，雪燕轻柔地来到了怀中…… 他紧紧地拥抱着雪燕，用手不断地抚摸着她纤细的耳发，眼里含着辛酸和委屈泪水缓缓说到： “你怎么才来？！” “对不起，我心爱的人，让你久等了！” 雪燕一双动人的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小涛，并用白嫩的玉手温柔地抚摸着小涛已经略显成熟的脸。 “这八年时间里，你都去了哪里，为什么一直没有音讯？” “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快，老实说。” “嘿嘿，以后慢慢跟你说。”雪燕面带微笑，又一次躺进了小涛怀里。 “八年时间里，你怎么都不联系我呢？我还以为，你早就结婚了。” “我一直默默关注着你，我一直通过萧萧在打听你，我害怕我的出现影响到你自己的正常生活，我害怕你不愿见我，害怕你不爱我。” “傻丫头，嘿嘿，走吧，去文辉那儿吃饭，他和金柱已经等了大半天了。” 说完，小涛牵着雪燕绵软的小手路过了尤家村的一户户人家，径直来到了文辉家里面。 “哇，好漂亮啊！”一进门，瑞艳立刻大声喊叫了起来。 “哈哈哈，她可是小涛的对象，你说能不漂亮吗？”文辉笑道。 “来来来，快坐！金柱快去端菜，瑞雪，倒几杯茶水，我身子还动不了，你们帮帮忙。”瑞艳笑嘻嘻地喊道。 “瑞雪？她也过来了？”小涛问道。 “嗯，她刚刚过来，来看瑞艳。”文辉平静地说道。 “来，大家喝茶。”瑞雪面露微笑但眼里含着淡淡的泪水从门里走了出来，她手里提着茶壶，并不敢抬眼看向一旁的小涛和雪燕。 “你，过来啦。”小涛轻声问道道。 “嗯。这就是你的对象啊，果然美若天仙，果然和你才是天生的一对。”瑞雪真心地祝福到。 “你好，我叫王雪燕。”雪燕微笑着点头。 “你好，你真美！”瑞雪也面露微笑。 “好了，饭熟了，大家快来吃饭！”文辉高声喊道。 就这样，几个年轻人在温暖的阳光下，在文辉家里，开开心心地吃完了文辉亲手擀的面条。 “小涛，你姐姐回来了！”金柱突然说道。 “啊？” “和你姐夫带着孩子刚从门口路过。” “嘿嘿，他们估计是放假了，正好，我们今年可以在一起好好过个年了。”小涛开心地说道。 “是啊，好好过个年，把这多年来的郁闷全部都给抛到九霄云外”文辉撸起袖子大声说到，“今年，就让你的媳妇儿雪燕妹妹好好看一下我们尤家村儿的除夕文艺晚会、大年初一的庙会和十四十五的火把节。” “好好好！”众人一阵喝彩和嬉笑。 “哎哎哎，还不能叫媳妇儿哦，人家是我的好同学而已。”小涛看着羞涩的雪燕说道。 “哈哈哈哈，一样的一样的。”文辉笑道。 众人出了文辉的家门，而瑞雪这时候却要走了。 “你们继续玩吧，我要回去了，孩子哭得厉害，我得回去照顾。”瑞雪微笑着对众人说道。 “我送送你吧。”小涛平静地说到。 “不用了，你赶紧带着雪燕回家去吧，你姐姐已经回来了，让她们也见见面。” “没事，我送你到村口。” “嗯。” 说着小涛带着雪燕一直步行着来到了村头他曾经和瑞雪见面的那个地方，然后停下了脚步。 此刻，依旧是冬日午后，依旧是暖阳绵绵，依旧是徐徐清风，依旧是漫漫田野，依旧是飘飞的蓬草，依旧是成双成对的喜鹊。 “好了，就送到这里吧，我自己走回去。”瑞雪看着甜美可人的雪燕温柔地挽着小涛的胳膊，于是，她真心地祝福到：“郎才女貌，才子佳人，祝你们幸福，结婚的时候别忘了给我给请柬。” “慢一点。” “再见！” 说着瑞雪一个人落寞的背影便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了通往李家村的小土路上。 “你怎么了，小涛。”雪燕轻柔地问道。 “唉，不知道，好像有很多很多话要说，但又说不出口了，我感觉我的心中压着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那就从头开始说，像讲故事一样慢慢给我说。” “嘿嘿，好，慢慢跟你说，就像讲故事一样。”小涛微笑道。 “我最爱看你认认真真讲故事的样子了。”雪燕甜蜜一笑，灿烂的阳光下，她的脸蛋是那般迷人。 “你看那个喜鹊窝！”小涛手指着眼前两棵高大的老桩树说道。 “怎么了？” “你看它像不像一个摄像头，它在记录着这个小山村里的一切。” “嗯，确实像，静谧而安详，平淡而质朴。” “呵，好一个喜鹊窝啊，这么多年了，居然还一直完好无损地挂在树杈上！” “因为它有自己的使命，它要呵护栖息于这棵桩树上的两只喜鹊，它要见证它们的爱情。” “说得是。茫茫宇宙，浩浩苍穹，漫漫黄土，微微人生……“ “小涛你看，那两只喜鹊飞回来了。” “嗯。” 夕阳下，小涛和雪燕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村头的小径之中…… 寄语：谨以此书献给那些出身于平凡小山村而努力奋斗的青年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