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卧室通七零，拿下疯批当老公》 第1章 睁眼就是男人的八块腹肌 “唔……” 耳边传来男人粗重的闷哼声。 姜晚吟蓦地睁开眼，眼前便是陌生男性随着呼吸而起伏的八块腹肌。 她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做梦，可是这刺鼻的血腥味不是假的。 从姜晚吟这个角度看不完整男人的脸，只能看到他粗暴处理伤口的动作。 一行血迹从他脸上淌下来，划过下颌。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房间里？” 姜晚吟坐起身来的时候，一阵晕眩。 再看去，哪里还有那陌生的男人？ 饶是再相信科学，她都有些慌了，连忙打开灯。 昏黄的老旧电灯闪烁了一下，灯泡是她昨天换上去的，斑驳的水泥墙上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 随着她的动作，木板床发出“嘎吱”的响声。 “估计是我睡糊涂了。” 姜晚吟掐了掐风池穴和太阳穴，最近发生的变故太多，被养父母赶出来后，她才住进这间老宅不久，可能是情绪不稳定想太多了。 她刚要继续躺下，没想到转眼就瞥到床头边那一团还没干涸的血渍。 “啊——” 姜晚吟吓坏了，她一个亲人也没有，大晚上也不敢在这人烟稀少的郊外乱跑。 她只能裹紧被子发着抖，在心里默念“南无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熬到天亮时，姜晚吟才敢睡过去，迷糊之间她做了个梦。 她梦到自己是一本小说里的炮灰女配，出生起所有亲人就意外没了。 姜晚吟两岁的时候，姜家的入赘女婿带宝贝女儿姜青青出去，却因为忙着跟小三调情，把女儿弄丢了。 为了稳住精神崩溃错乱的妻子和来之不易的婚姻，他跑遍孤儿院，终于找到跟女儿很像的姜晚吟抱回家，顶替姜青青。 一个月前，小说的女主、真千金姜青青回来了，养父母当即认亲，翻脸把姜晚吟这个假千金赶出了电厂家属院。 姜青青哭诉着自己过得多惨，连读大学都没机会，还要被逼着嫁给植物人。 养父母立刻换婚，让姜青青嫁给厂主任的儿子、男主秦慕风。 而姜晚吟嫁植物人。 秦慕风再喜欢姜晚吟，也扛不住长辈的压力，婚后虽一直忘不了白月光姜晚吟，但很快打脸追妻火葬场，深深爱上姜青青。 此后姜晚吟日子越过越惨，婆家更加落魄。 多年后事业成功的男女主再见到炮灰姜晚吟，曾经的白月光人老珠黄，灰头土脸地在夜市的冷风中摆摊。 然后得到了女主施舍多给的五块钱。 醒来的姜晚吟：“……” 她好歹也是个期期拿国家奖学金，还提前拿到大学毕业文凭的人，再不济也不会让自己过得这么惨吧？ 姜晚吟赶紧回神，趁着外面天色好，有太阳，先去把床单洗了。 她现在卡里只有攒下来的奖学金，这间老宅还是孤儿院的王院长给她的钥匙，说是父母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然而这么多年每每问起父母为什么不在了，王院长只是摇头。 两人仿佛忽然人间蒸发了一样，报警都没结果。 姜晚吟还在想着这两天要去李老医生新开的中药铺子去帮忙。 这里附近没有公交站，距离太远，她只有辆二手自行车。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晚吟在不在？是我。” 姜晚吟鬼使神差想到早上的梦，按照剧情走向，今天是换婚的日子。 她理智上是不信的，但是昨晚都见到鬼了…… 果然，打开门后，她的猜想很快得到了印证。 姜青青笑得温和，她身后是开车送她来的秦慕风。 察觉到姜晚吟的视线，男人难堪地撇开眼神。 姜青青笑容一滞，很快道：“晚吟，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还习惯吗？看到你生活条件跟我之前差不多，我就安心了。” 一阵穿堂风吹过，把老宅的破窗户吹得“呼呼”响。 姜晚吟懒得听她阴阳怪气：“你是来的时候被前面那家熊孩子抹了牛粪吗，说话这么臭，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好吧？” 姜青青：…… 她当即捂着嘴笑不出来了。 “没想到你对我恶意这么大，爸妈把你赶出家门我也是始料未及的。” 姜青青委屈极了。 “我只是想来告知你一声，爸妈念情分，给你安排了一门婚事，对方可是战斗机飞行员呢，多难得的人才……” 姜晚吟打断她：“这么好你怎么不嫁，难道对方是植物人吗？” 姜青青猛地瞪大眼，没人告诉，这贱人竟然知道了？ 姜晚吟瞬间明白过来，掩下心惊。 好家伙，还真的是照着剧情走的。 姜青青急了：“反正不管怎样，都跟对方说好了，你不去会有人来找你的！” 姜晚吟转身拿起院子里的扫帚。 “行啊，我倒要看看我不想嫁还有谁能强迫我，我是傻子不会报警？哪来的恶霸，跟警察正面刚一刚试试？” 姜青青哪里想得到这姜晚吟长得娇柔纤弱的，脾气这么硬。 她还想说什么，姜晚吟一扫帚招呼过来：“慢走不送。” 肉眼可见的灰尘迎面砸来。 “咳咳咳——！” 姜青青被呛成了傻子，眼睛都睁不开，后退几步差点被绊倒。 “姜晚吟！你不要欺人太……啊！” 她想讨个说法，结果门被毫不留情关上，她碰了满鼻子灰不说，还流鼻血了。 “呜呜呜慕风，你看看这个姜晚吟，她竟然这样对我！” 姜青青哭唧唧，可是她脸上扑的粉都变成了灰，一哭就是两道鬼一样的痕迹，还挂着鼻血。 反观刚才的姜晚吟，简单的白t恤都漂亮清丽，气质出尘。 秦慕风本就余情未了，连安慰都变得敷衍了起来。 姜青青坐在车上，鼻子里还塞着两坨纸，愤恨地看向老宅生锈的铁门。 等着吧姜晚吟，你不嫁也得嫁，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惨！ 姜晚吟完全没把这两人放在心上，她做完大扫除，想想还是心里很不安。 她四处看了看，试图沟通：“鬼大哥，你看我这家徒四壁的，你能不能换一家？”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疯了，纠结犹豫了很久，还是出门了一趟。 等姜晚吟回来，手里抱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 桃木剑、竹子做的新扫把、红纸、八卦图。 先把桃木剑放枕头下，然后将扫把倒立于墙角。 最后贴好八卦图和红色小纸条，她还给自己穿了条红内裤。 别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她去网上搜了，照着做的，说是包管一觉睡到天亮。 反正姜晚吟是信了。 天一黑，她蒙着被子倒头就睡。 然而半夜的时候，那低沉的喘息声再次响起。 姜晚吟吓得眼泪都要飚出来，她死死咬着唇角不敢哭出声。 手已经摸到了她的小桃木剑。 下一秒。 一道带着热度的男性躯体覆在她身上。 径直压了下来！ * ps：男主是人。 第2章 他身上，热热的 姜晚吟的桃木剑还没捅出去，便被对方掀开被子，凶狠地掐住了脖子。 居然是个厉鬼！ 那个剧情不是说她要活到三四十岁才会去摆摊吗，她才十九岁啊！ 姜晚吟几乎窒息，完全没注意到此时周围的环境已经变了。 不再是她的老宅，而是一个陌生的牛棚。 “谁？！” 陆承骁发着烧，眼睛还在流着血，视线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他一瞬间以为又是那群半夜来暗算他的人。 耳边传来女孩子微弱的声音，陆承骁动作一滞，这才稍微松开了手。 “咳咳咳！” 姜晚吟猛地推开男人，拼命咳嗽起来。 她用力地呼吸着这来之不易的氧气，看这“厉鬼”没有再发狂。 她眼一闭心一横—— 拿起桃木剑就往他身上戳戳戳！ “佛祖保佑！南无阿弥陀佛！恶鬼退散！戳死你啊啊啊！” 陆承骁：…… 他前一秒以为对方要拿匕首捅他，毕竟这已经是常态。 他们会避开要害，免得把他捅死了。 他们这些下放的“牛鬼蛇神”，只配跟牛马住在一个地方。 骂不还口打不能还手，否则就会被抓走审查。 然而他都扣住了姜晚吟的手腕，却发现她手里拿了根烂木头。 这小姑娘嘴里还在喊着菩萨保佑。 陆承骁一时不知道这是什么新型折磨人的方式。 他夺过姜晚吟的桃木剑，把她推到床头，单手抓住她两手手腕，抬腿压住她下半身的动作。 男人以一种绝对掌控的姿态压制住姜晚吟，不给她动弹的机会。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陆承骁这样训练有素的人都没察觉到姜晚吟的出现，他不敢再放松警惕。 姜晚吟要气笑了：“你们做鬼的脸皮都这么厚吗？你还敢问我是谁？我还想问你呢！你这都是第二次来我家了，要杀要剐随你……咦？” 她的话还没说完。 “哞”的一声牛叫传来。 终于让她察觉到不对劲。 什么玩意？ 她家哪来的牛？ 眼睛适应了黑暗后，姜晚吟这才发现周围环境明显不同。 她那老宅虽然破旧，但是也没破到这种程度。 直接变成草棚就算了，连墙也更破了？ 那窗户就是纸糊的，还破了几个洞。 而且，姜晚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压在她身上这男人，他—— 热热的。 鬼会有体温？ 姜晚吟大脑短暂空白，短短两天，所有变化都超出了她的认知。 陆承骁浑身的伤还没好，发着炎。 他快撑不住了，失了耐性。 他脸色阴沉：“又想搞什么花样？” “等等，你不是鬼？那你是什么？” 姜晚吟看他又要伸手，怕被他真的掐死了。 “先生，我不会害你，我只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请给我三分钟解释的机会。” 陆承骁听到“大学生”这三个字，身上阴鸷气场短暂一收。 然而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鬼鬼祟祟的脚步声。 陆承骁脸色一变，压低声音：“现在开始，不许说一句话。” 什么？ 姜晚吟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男人粗粝的大手强势地捂住了嘴。 陆承骁另一只手轻松把这小姑娘拎起来，径直塞进了旁边那破柜子里。 “不许出来，不许出声，不然我们都会死。” 姜晚吟骨架纤细，正好能躲在这里。 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男人已经关上了柜门。 死寂的空间里，她能听到自己狂跳的心脏。 这是出什么事了？ 下一秒她就听到外面的说话声。 “啧，这个陆承骁也是命硬的，这样挨打都一声不吭！” “老四，你今天不许抄家伙了，你前天都把姓陆的眼睛打坏了！他要是真的瞎了没办法继续改造，我们要摊上大事！” “刘知青，不是我不知轻重，是这坏分子有问题！他之前看我们那眼神你记得吗？像是一头被惹怒的狼，不把他废了，万一给他机会东山再起，我们全都跑不了！” 改造？坏分子？ 姜晚吟捂着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这到底是什么年代？ 她分明生活在2000年，怎么这些人说得像是二三十年前的事情？ 姜晚吟透过柜子的缝隙看着陆承骁，想着他如果装睡说不定能躲过一劫。 刚才短暂接触下来，她发现他好像受伤有点严重。 然而陆承骁却直接打开门走了出去，姜晚吟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很快，拳头砸在身体上的声音传来。 “不吭声不求饶是吧？说，你错在哪儿了！” “娘的，他还是死不悔改！” 牛棚里的安静越发显得外面的殴打声吓人。 姜晚吟想上去阻止，可是陆承骁的话立刻回响在耳边。 【不许出来，不许出声，不然我们都会死。】 姜晚吟心里难受至极，静静留在原地。 不知道过去多久，久到她连陆承骁的喘息声都听不到，她实在是怕极了。 那群人总算是放过了陆承骁，骂了几句笑着走了。 姜晚吟仔细辨别着声音，确认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她才小跑着出去。 “你还好吗？” 鼻息间充斥着血的味道，姜晚吟一咬牙将男人胳膊环在她的脖子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连拖带拽地把人带了回去。 关上门，仿佛回到了安全的领域。 姜晚吟把几乎昏迷的男人放平，镇定下来给他把脉，所幸内伤不是太严重。 现在最重要的是消炎和止血。 “连药都没有吗？” 姜晚吟翻了一圈，这男人的东西少得可怜。 木板床上一点垫的东西都没有，连被子都是又薄又旧的。 她微凉的手覆上男人的额头，发了愁：“怎么办，要是在我家就好了，药品很齐。” 可是她连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都不知道。 姜晚吟刚说着，心念一动，下一秒人就不见了。 陆承骁烧得意识模糊，有一瞬觉得呼吸进肺里的空气都是滚烫的，越来越稀少。 他眼睛看不见，但是能察觉到姜晚吟在做什么。 这个突然出现、来路不明的小姑娘竟然想救他。 陆承骁想说“不用”。 可是再一伸手，抓了个空。 姜晚吟不见了。 他躺在粗粝的地上，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人在死之前，果然会出现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竟然妄想着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会主动到他这样的人身边。 陆承骁闭上眼，呼吸越来越薄弱。 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 那道清澈动听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甚至急得带上了些许哭腔： “你先别睡好吗，我们说说话？” “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第3章 她能往返七零和现代 两分钟前，姜晚吟没想到自己只是在心里想了想，就忽然原地回到了老宅的房间里。 她甚至就在自己的床边，距离跟牛棚那处差不多。 “啊对，拿药。” 来不及多想，姜晚吟连忙在自己的屋里翻了一通，把能拿的都拿上了。 【我想回到刚才的牛棚，他需要医治。】 姜晚吟学着刚才的样子，闭上眼在心里想了想。 一睁眼，她果然又回到了牛棚。 陆承骁就在她脚边。 姜晚吟连忙将男人唤醒。 “你怎么……” 男人的声音哑得厉害，他伸手想抓住姜晚吟。 “是我。”姜晚吟生怕陆承骁又误会自己，“我扶着你，我们先去床上好吗？” 她说着，一咬牙再次将陆承骁扶了起来。 这边的天气晚上还有些凉，姜晚吟却累得满头大汗。 陆承骁听着小姑娘吃力的声音，心里微动。 他没有借她的力，往前一倒。 伤口再次撕裂，但总算躺在了硬板床上。 姜晚吟把医药箱放在一旁，打开电筒最弱的一档。 她对着墙面，借着这微弱的光先仔细检查了一下陆承骁身上的伤口。 越看，她的表情越沉重。 昨晚她以为是幻觉，其实没看错，当时是这个男人眼睛在流血。 他眼睛的伤，可能比她看到的还要严重。 姜晚吟跟着李老爷子学的是中医，对西医也有不少了解。 可是眼科她实在是不敢擅自下定论。 她二话不说，先拿出针灸包，扎入几处要穴止血，同时通过针灸穴位加速气血运行，缓解他周身伤处的肿胀和疼痛。 “你哪来的东西？我这里都没有。” 陆承骁也意识到了情况的诡异和特殊。 大晚上凭空出现在他屋子里的姑娘，还有这些不该出现在他这里的东西。 她的到来像上天突发慈悲的安排。 可是他自从被亲信背叛，下放到这里之后，就不再相信会有任何奇迹和好事发生。 “我家拿来的。”姜晚吟一边给陆承骁清创，一边转移他的注意力，“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本来在家里睡觉，突然就到你这里了。” “我叫姜晚吟，来自2000年，我猜测应该是我的老宅子跟你这里是互通的，我们的床正好摆放在同一个位置。” “但是具体别的情况我也不清楚，这就是我暂时了解的。” 她原本想着最好的证明方式，就是让陆承骁看着她消失又出现。 但是现在他的眼睛明显看不见，她怕刺激到他。 脖子上的指痕提醒着姜晚吟，这男人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陆承骁沉默着没说话，姜晚吟就静静等待着。 他很想判断姜晚吟是不是对方派来的人，或许只是换了个方法和战术来试探他。 陆承骁见过的敌特不少，有伪装潜伏多年的，他们甚至发展了足以令人相信他们的人际关系网。 也有很小就被抓去培养的年轻小姑娘。 不到某一个特殊的时机，他们不会轻易从潜伏状态转变成执行任务状态。 陆承骁确实手握机密，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 他正想着，就听这小姑娘轻轻叹了一口气：“先生，你疼吗？疼就跟我说。” 姜晚吟是真的佩服陆承骁，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一声不吭。 陆承骁又听到她喊“先生”，轻嗤一声：“2000年？你们那儿都这样叫人？你在这里乱叫是会出问题的。” 姜晚吟撇撇嘴：“那叫……同志？” “嗯。”男人不轻不重应了一声，随口道：“我叫陆承骁。” 陆承骁？ 姜晚吟隐隐觉得有些耳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正好外面的伤口处理得差不多了，她只能道：“陆先，咳，陆承骁同志，我帮你检查下眼睛可以吗？” 提到眼睛，这男人终于有了点反应。 姜晚吟知道他应该很担心自己眼睛的情况，尽管他全程看起来格外沉静。 得到陆承骁的允许，姜晚吟才尽量小心地靠近他。 他身上的伤实在是太多了，稍不注意就会压到。 也不知道之前是怎么忍过来的。 察觉他肌肉紧绷，姜晚吟轻声道： “我会轻一点。” “嗯。” “……” 说完她就后悔了。 本来大半夜的跟一个成年男性靠这么近就怪尴尬的，她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姜晚吟的手修长漂亮，白皙软嫩。 她以后是想当医生的，很注重手部的保养。 陆承骁察觉到姜晚吟越靠越近，忍不住眉心紧蹙。 她怎么浑身都是软的？ 身子骨就够软了，指尖都格外的软。 好像跟他是不一样的人种。 而且，很香。 陆承骁在这牛棚里待了这么久，嗅觉都要麻木了，没想到还能闻到不一样的清香。 是一种他说不出名字的花香。 姜晚吟给陆承骁处理好眼周的伤口，暂时不敢去查看里面的。 她在药箱里翻了翻，先拿出几个小瓷瓶，倒出李中医给的药丸，碾碎做成敷料，再用纱布在他眼睛上缠了一圈。 距离太近，她连呼吸都放轻了：“痛吗？” 清凉的感觉从眼周开始蔓延，陆承骁摇摇头：“不痛。” “好。” 姜晚吟松了一口气，从男人身上退开。 保持安全距离之后，她莫名轻松了不少。 来自于他身上的阴沉低气压和肃穆气场让她很是紧张。 姜晚吟跟着李老爷子学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严重的伤员，但是她向来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 多数病人内心是恐惧的，医生就更不能动摇，要给他们绝对的信任感。 姜晚吟调整了一下电筒的方向，视线落在男人卷起的衣角。 她能看到他腹部肌理上的伤口。 姜晚吟沉默了一瞬，艰难道：“麻烦你先把衣服全部脱下来。” 陆承骁：“……全部脱？” 姜晚吟更难了：“嗯，还有裤子，等会儿也要一起脱了。” 陆承骁：…… 第4章 把裤子脱掉 男人犹豫一瞬，身上疼得厉害。 他的眼前依旧一片漆黑，手迟疑了一瞬，放在纽扣上。 还是听了姜晚吟的话。 他脱掉上衣，里面的衬衣已经被血浸透了。 姜晚吟别过头去，整理自己要用的工具。 陆承骁的肌肉线条很好，像是长期锻炼的，哪怕在这里被搓磨这么久，身型依旧很好。 让她一时好奇这男人的真实身份。 相比起姜晚吟的坦然，陆承骁动作里随时都是防备和警惕。 男人把脱下来的衣服放在瘸了腿的床上。 姜晚吟拿了消毒棉签，看过去的时候被他身上带着鲜血的伤痕吓到。 哪怕跟着师父处理过不少骇人的伤情，可是像是陆承骁这样，大大小小的伤痕遍布全身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之前的旧伤有些感染，已经化脓了。 旧伤上面再添新伤，有的结痂的地方重新流脓出来，青紫色的痕迹触目惊心。 他的伤口很明显是人为的，想到今天他被人围殴的处境，姜晚吟拧了拧眉。 “会有点儿疼，你忍一忍。” 忽然一个大男人赤身裸体在她面前，姜晚吟还有些不适应。 虽然面前裸露的大部分皮肤对于她而言不过是身体结构的组织，可是这种见鬼的见面方式，还是让她如坐针毡。 陆承骁的伤多数是皮外伤，不需要技术多精湛，只是有些费工夫。 手里的无菌棉签很快就被染成了血色，姜晚吟干脆用双氧水来帮他清洗伤口。 陆承骁看不见，其余的感官就格外的灵敏，双氧水碰到伤口发生的反应让他整个后背都是酥酥麻麻的。 “你的背上有一块腐肉，如果不及时清理，日后感染会致命，我帮你处理一下，会很疼。” 看着他身上的伤口，姜晚吟格外镇定。 病人随时都会有各种突发情况，陆承骁的伤是人为，看着确实骇人，却不是她能深究的。 “嗯。” 黑暗中，陆承骁发出一声低音。 姜晚吟的手指似有似无的划过他的皮肤，陆承骁紧绷着的精神立马陷入了一级戒备。 冰凉的刀具触碰到他的伤口，腐肉的范围不是很大。 因为不了解他的身体状况，姜晚吟没有敷麻药。 刀尖扎进去，腐肉的伤口冒出黑色的血，陆承骁咬紧牙关，紧握的双手骨节泛白。 但是很快，强烈的疼痛感消失。 “腐肉的神经组织已经坏死了，除了去除你皮肤粘连的一部分比较疼之外，其余的疼痛感正常人都能忍受，你可以放松了。” 因为疼痛，陆承骁的身体紧绷着。 他的肌肉高度紧张，姜晚吟没有办法帮他进行下一步包扎。 汗水打湿了陆承骁的碎发，他几乎是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 男人凭着声源，转过去半个身子：“谢谢。” 姜晚吟没有说话，腐肉剔除，给他上了消炎镇痛的药粉。 等到背上的伤口都处理完，她的腿已经有些麻木了。 “我帮你包扎小腹，你把裤子脱掉。” 陆承骁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满是戒备。 姜晚吟看出他不情愿，手里的药瓶放进药箱里，和其他的瓶瓶罐罐一起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你小腹的伤口靠下，不脱裤子没办法治。” 看他没有下一步动作，姜晚吟也不准备再劝。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她刚要收拾东西，陆承骁忽然站起来。 他摸到自己腰带上，黑着脸解开了腰带，裤子顺势往下了一些。 姜晚吟又转过身来：“行，把你的伤露出来就好。” 虽然不得不承认陆承骁的身材很好，但是身为一个医生，她还是有基本的职业道德的。 陆承骁坐在床边，姜晚吟拿起纱布，伤口首先进行了消毒。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 姜晚吟直起身时，细细的呼吸喷在了男人的脖子上，似乎比后背的伤口还要酥麻。 她的发丝从他肩上略过，这种奇怪的触感让陆承骁喉咙有些干燥。 姜晚吟的手指带着些凉意，她处理伤口的手法很果断，不像是个新手。 可是她的声音听上去，年纪又不是很大。 年龄不大，又接受过专业的医学培训，而且是个声音甜美的姑娘。 陆承骁心里警惕戒备再次拉响。 他沉声道：“这个村子里没有女大学生，你见识不凡，是见过世面的。” 姜晚吟手上用力，把绷带缠紧了一些：“嗯。” 她没有要闲聊的意思。 陆承骁却又问了一句：“你的医术这么好，是专门上过医学课？你的老师是谁？” 知道这个男人疑心重，姜晚吟停下手上动作，看了他一眼。 “你不用试探我，一两句很难跟你说清楚，放心，以后我不会再来了。” 方才的解释，显然他是没听进去，又或者他不相信。 这事儿确实荒谬，她又何必浪费口舌。 更何况，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来就是有嘴都说不清的事情。 这里又时刻面临着被批.斗的风险，她可不愿意搭上自己的小命。 要是让别人看到她忽然出现又凭空消失，恐怕会把她当成妖怪烧死。 身为一个医学生，姜晚吟太明白被活活烧死有多么痛苦。 陆承骁动了动唇角，最后什么话都没说。 等他身上所有的伤口都处理完，姜晚吟从药箱里拿出了一盒消炎药。 “你伤口处理好了，接下来要注意局部卫生，不要有剧烈运动，洗澡的时候把毛巾打湿拧干擦拭就好，伤口不要触碰到水，这是消炎药，每次饭后服用一粒，需要吃一周。” 牛棚里面的味道实在不好闻，姜晚吟好看的眉眼拧着。 她看到掉了一块瓷漆的搪瓷杯里还有半杯水，帮这男人拿了过来，放到他手上。 陆承骁一只手里是白色的小药片，一只手里是水杯。 他把水和药都摸索着放在了缺角的桌子上，没喝。 垂眸时，他神色冷漠：“多谢。” 姜晚吟：…… 这人很难评。 都说医者父母心，难不成她还会给他毒药？ 当然，他不吃，姜晚吟也不勉强。 她向来讲究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享受快乐人生。 陆承骁双手紧握，始终都是一副戒备状态。 他现在的身体确实很糟糕，可“那些人”也不敢真的要了他的命。 第5章 七十年代的外婆和妈妈出现 那群在暗处埋伏的人无非是想要给他增加一些痛苦。 他虽然碍于特殊情况限制，不能还手，但也知道如何避开致命伤。 毕竟那些人也不过是狐假虎威。 要不是因为前些天中了暗算，身体虚弱没有躲开，他眼睛也不至于伤成这样。 姜晚吟不知道陆承骁心里在想什么。 她把医疗垃圾全都塞袋子里准备带回去。 末了，她拿起一张纸垫在药盒上。 “你们村子里有没有村医？“ 陆承骁点头：“有。“ 姜晚吟心里舒坦了。 好歹是她的患者，说不上好人做到底，但是把药开了，算是她仁至义尽。 “你的眼睛是暂时性的失明，但是也需要药物的帮助才能康复，我开的药给你写在这张纸上放到抽屉里，如果有需要你就去找你们的村医。” 她能做的有限，毕竟她也不是救世主，刚才差点就被掐死在这里了。 留下来的这些药，算是两个人相识一场，她给自己积的德。 姜晚吟说完，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了两个小面包。 “没吃东西吧，我身上也没别的，你凑合吃一口吧。“ 这东西只能给他垫垫肚子。 姜晚吟环视四周，就牛棚里的这个环境，大概率他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手上忽然多了一个膨胀的东西，这姑娘还帮他撕开了口子。 面包的香味儿被牛棚的味道完全遮住。 姜晚吟看陆承骁迟疑，深吸一口气。 她打开了另外一个，咬了一口：“你放心，没毒。“ 她还没有那么无聊，要给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人投毒。 小姑娘嘴里还有东西，一面又说着话。 “你这么防着我，不知道还以为是我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不过我也不计较，因为我马上就回家了。” 相比起时不时就有人来威胁自己的人身安全，还是2000年更好。 陆承骁一言不发，姜晚吟把自己的东西装进了药箱：“我走了昂，就此别过！“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对方声音很轻，但是确实是陆承骁门外传来的。 姜晚吟惊出一身冷汗，那群人又来了？ 就在姜晚吟要重新躲回柜子里的时候，听到了外面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小陆，你吃过饭了吗？” 小陆？ 姜晚吟看了一眼这没有任何反应的男人，在叫他？ 不过外面来的人既然是个妇人，应该没有恶意，姜晚吟悬着心放了下来。 “小陆，你怎么样？” 没有听到回应，外面的人有些着急，敲门的声音大了一些。 姜晚吟刚想要提醒他家里人在喊他，就听见外面的人说话。 “婵音，你看看，里面是不是出事儿了？这么久了都没有人回应。” 听到外面人喊的名字，姜晚吟顿住。 婵音？ 怎么这么巧？ 这听着像是她妈妈的名字！ 姜晚吟刚想着看看什么情况，就被陆承骁一只手拽住了胳膊。 男人压低了声音催促：“你赶快离开！” 门外有小姑娘的声音响起，声音清脆：“陆大哥，你怎么样，你在家吗？我们是来给你送药的，你伤得严重吗？” 姜晚吟来不及思考，被陆承骁拉到了墙角。 “赶紧离开，被人知道我们在一起，流氓罪跑不了。” 姜晚吟听到“流氓罪”心里咯噔一声。 她两手握在一起：“好。” 她说完，拎起药箱，瞬间没了声音。 陆承骁侧过头去：“走了吗？” 没有人回应，他松一口气，看向门外…… 这边，姜晚吟直接回到了老宅，自己的房间。 想到自己回来之前听到的名字，心里隐隐窜动的火苗更盛。 婵音。 哪个婵哪个音？ 算起来在那个年代，她妈妈多半是个比她还小的姑娘。 到底是重名，还是同一个人？ 如果真的是妈妈，那她能在两个时空来回，又是什么原因？ 能见到年轻时候的母亲，真的是巧合吗？ 太多的疑问如同迷雾一般在姜晚吟的脑袋里飘散着。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搞清楚。 外面的天蒙蒙亮，透过纱窗有一丝灰色的光照进来。 姜晚吟闭上眼睛，在心里重复着刚才的话。 【回到那个牛棚。】 她睁开眼睛，四周没有任何变化。 姜晚吟狐疑：“没有过去？” 咦，是打开方式不对吗？ 她又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 【快带我回到那个地方。】 再次睁开眼，依旧是在自己床上。 姜晚吟翻了个身，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穿不过去了？” 她又重新躺回到了床上，纱帘被外面的风吹动。 外面的天隐约已经能够看到一些亮光，东边的白云即将被天光染亮。 这一个晚上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姜晚吟甚至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精神错乱，刚才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假象。 可是，药箱里的东西确实少了，那个气场阴沉沉的男人也不是假的。 头靠在枕头上，姜晚吟有些摆烂。 既然过不去，她也不想多费脑筋了。 最好是没有牵连，省得她跟着担惊受怕的。 那个时候流氓罪严重的可是要挨枪子儿的。 姜晚吟拍拍自己的小心脏，看到床头柜上水杯里的水，她才感觉自己口干舌燥。 一晚上惊心动魄，她都顾不上自己是饿了还是渴了。 现在放松下来，只觉得困得要命。 一晚上的折腾，她筋疲力尽。 拉紧了窗帘上透露出来的缝隙，屋子里的光亮瞬间消失。 姜晚吟给自己打造了绝佳的睡眠环境。 倒下去不出十秒钟，屋子里已经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不知过去多久，姜晚吟是被外面叽叽喳喳的小孩吵醒的。 她迷迷瞪瞪地起床拉开窗帘，外面的太阳已经直射她房间。 书桌上的闹钟时针指向9，她一个激灵，迅速换了衣服洗漱，骑上自行车，匆匆忙忙往药铺里赶去。 李家医馆的门前已经排起来长队，在门外面就能闻到中草药的味道。 “你们今天也是来复查的？” 排队的队伍长，前后等着的人开始话家常。 “那不是，我今天过来是送锦旗的，这李老啊妙手回春，往日我女儿来例假的时候都是疼得死去活来，要不是两个月前我女儿在街上疼得晕倒恰好遇到了李老，以后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第6章 她想治好他的眼睛 现在说起来，女人也是一脸仰慕。 早就知道中医的厉害，奈何一直找不到靠谱的老中医。 仅仅靠着一个方子，硬是把自己女儿体寒了十几年的毛病根治了。 “你们家是什么病？你来李老这里算是来对了。“ 说起来，女人滔滔不绝，她手上的锦旗穗子跟着她动作的幅度轻轻飘着。 远看过去，诊所里面已经挂满了锦旗。 另外年纪稍大的女人手里是一袋子的病例。 “我在妇科医院查出子宫肌瘤，直径有点大，原本医生是要建议切除整个子宫的。” “我家里那个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李医生，我在这里看诊之后吃了两年的药，一周前去医院里复查的时候，医生说已经控制住了！” “而且肌瘤变小没有做手术的必要了，老天爷，开心死我了，我恨不得拿着大喇叭给李医生宣传！” 等待的时间太无聊，大家七七八八地说着自己的病情。 这个中药铺不大，一传十，十传百，名声也就这样传出去了。 姜晚吟从很远的地方就开始摁自行车上的铃铛。 “叮铃铃”的声音传来，大家纷纷回过头去看。 一看姜晚吟，大家纷纷让出路调侃。 “咱们小姜医生今天可是来得晚了。” 姜晚吟一只脚撑在地上，利索地把车子靠在诊所旁边的墙上。 她匆匆挤进去，带着笑脸：“今天起晚了，快让一让，不然师父要骂我了。” 大家起哄跟着笑，她到诊所，李老已经忙得脚不沾地。 姜晚吟故意做出气喘吁吁的模样：“师父，你不知道来的路上有多堵，我今天差点儿都过不来。” 李老瞥她一眼，看穿她的小把戏：“怎么个堵法能堵住你的自行车？” 姜晚吟嬉笑着，帮他拿药配药：“哎呀，您不了解嘛。” 李老送走了面诊的患者，一只手点点她的脑袋：“等我秋后给你算账。” 姜晚吟凑过去看上一个病人的病历，刚要收起来，李老忽然炸了。 老爷子看着姜晚吟脖子上的指印，声音提高：“姜家的那帮王八蛋又欺负你了？！” 他怒目圆睁，虽然上了年纪，可中气十足。 “这一家子没脸没皮的东西，欺负你一个小姑娘，老头子我今天不看诊了，你带我过去看看怎么个事儿。” 姜晚吟原本一头雾水，看到师父一直盯着自己的脖子，瞬间反应过来。 那是昨天晚上陆承骁留下的。 人群中已经有人愤怒：“姜医生，你不用怕，要是有人欺负你，我们第一个不同意！” 姜晚吟一直跟在李老身边学习，虽然年纪轻轻，可也帮助了不少人，因此这里的患者也都熟悉这小姑娘。 早在前些时候大家就已经了解了姜晚吟现在的处境，知道姜家的为人，大家都为她打抱不平。 眼看着就要激起众愤，姜晚吟连忙解释。 “不是师父，我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头发不小心缠脖子上了。” 她说完，还示范了一遍。 “你看，是不是这个宽度？我睡得太沉了，差点没憋死我。” 她的表情太认真，李老心里泛起了嘀咕。 “真的是你自己掐的？” 姜晚吟点头如捣蒜。 “当然是真的了，我是谁啊，要是被人欺负了，怎么会息事宁人，肯定早就告诉师父您，让您帮我去讨公道了。” 李老思索一番，倒也是。 她这个徒弟虽然念及姜家的养育之恩，离开的时候没撕破脸，但她是绝对不会让人白白欺负自己的。 可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李老总担心她是有意瞒着自己，在看不见的地方受了委屈。 “你也是，这么大的人了，还能受这种伤，你先坐下去，我给你上药。” 姜晚吟一只手遮住脖子：“不用了师父，不严重，明天自己就好了。” 李老瞪她一眼，姜晚吟还要开口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是谁说，师父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头的？ 这分明就有着神秘血脉的压制。 她乖乖坐下去，李老调了凝香膏。 “你晚上回去的时候把这个带回去，每天都要涂抹。” 姜晚吟脖子上冰冰凉凉的，药膏的味道很好闻，除了中药的味道还有花香。 她深吸了一口气，半侧着身子：“对了师父，眼睛受伤后引起的短暂失明，要怎么治疗最有效？” 虽然她没有打算回去，但是多知道一些总归没错。 “看具体情况，中医讲究的是望闻问切，眼睛受伤的原因和被什么所伤都是重要考虑因素，刚好我这里有一本书，你晚上一起带回去，有看不懂的地方及时问我。” 姜晚吟兴奋不已，未雨绸缪难免会有用上的时候。 “谢谢师父。” 李老把瓶瓶罐罐的物归原位：“怎么，你要当一个眼科医生了？” 姜晚吟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已经可以出师了。 李老一直建议她去大医院里找份正经工作，奈何中药铺里的患者一直都很多，姜晚吟也没想过离开。 一来二去的，在诊所也能撑起一片天了。 “不是，就是最近忽然对眼科感兴趣，我昨天看电视上有眼科手术的节目，现在眼科专家稀缺，我觉得这个课题可以研究一下。” 李老面诊下一个患者，把脉期间宁心精神，把完脉才和她搭话。 “西医和中医都没有绝对的好或者不好，中药根治病灶，可是需要时间调养，西药见效快，不过不建议盲目开刀。” 姜晚吟继续碾磨药粉：“那现在大家都更加相信医院里的检查结果。” “那也没错，时代在发展，中医药也要与时共进。” 他说完，从抽屉里拿出针灸包。 “咱们先去里屋吧。” 李老去针灸，姜晚吟就得顶上来。 最后一个排号的人面诊结束，是下午一点四十分。 如果不是有人命关天的病情，师徒两个人都是下午两点关门。 “我下午要去病人家里面诊，你回去记得带上药。” 关了门，李老带上了药箱要出门，早在三天前他就确定了今天的行程。 姜晚吟有些好奇：“师父，你去哪里？我和你一起去吧，这么长时间，我还没有出过诊。” 李老一般都在诊所，下午两点休息是铁打不动的。 她实在好奇，到底什么样的人物能请动他？ 第7章 昏迷不醒的战斗机飞行员 “他们家住的远，过去需要些时间，坐公交得一个小时，你也要去？” 姜晚吟本来要打算去骑自行车了，听到公交需要一个小时，又重新把车子靠在了墙上。 “要去。” 反正她早早回去也是无聊。 把需要的东西都放进了药箱里，李老和姜晚吟步行去马路对面的公交站牌等车。 等了不多一会儿，公交车到站。 车上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售票员，腰间挎着一个黑色的掉皮票兜，票兜里装着票夹和红色蓝色两种圆珠笔。 （零几年坐公交需要这种薄薄的车票） 只要有人上车，就要吆喝出示月票。 没有月票的乘客，要先把车票当场补齐。 姜晚吟平日都和她那辆朴素的自行车相依为命，没有领过月票。 她根据下车的地点，补了八毛钱，拿着那薄薄的一片车票，和李老找了最后面的座位坐下。 “师父，您以前都是不出诊的，能请动您老人家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姜晚吟一只手打开了窗户，盛夏的风夹杂着热浪，吹动她的刘海。 “是我以前的朋友老陆家遇到事儿了，老陆的儿子要是在，你得叫声陆叔叔了。” “你陆叔叔是个缉毒警察，很多年前就牺牲了，留下孤儿寡母的，他儿子算是我看着长大的。” 李老说着，眼睛里的思绪有些飘渺，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 “那孩子有出息，凭着自己努力，在部队航校毕业之后，成为了一名战斗机驾驶员，可前些时候试飞的时候出现了意外，听说伤得很严重。” 具体的情况，他也不是很清楚。 “原本我早就应该过去看望，那孩子的母亲也一直在跟我跟进情况，最近才刚从医院转出来，恐怕……是医院里都束手无策了。” 事故发生得突然，听起来也沉重，姜晚吟没有再继续问。 只是……陆家？ 难道是书里曾经提到过的，原本姜青青换亲前要嫁过去的炮灰婆家？ 姜晚吟试图去回忆梦里的更多细节，然而她记忆中，那一家子炮灰，好像连名字都不配有，只知道是陆家。 实在没有可以参考的东西，姜晚吟只能一个人琢磨。 车上的人不多，每到一站都会停下来。 姜晚吟看着车窗外面不断变换的风景，有些昏昏欲睡。 大概一个小时，李老率先站起来。 “马上就要到了，精神精神。” 姜晚吟拎着药箱，扶着把杆站了起来。 即将到站，司机会把速度降下来，两个人踉跄着先去后门等待。 车子停下来，车门打开，姜晚吟看着面前的站牌。 “西郊大厦？师父，陆爷爷一家好像很有钱的样子。” 李老笑了笑，往前走。 夏天的太阳毒辣，好在路边都种着树，参天大树撑出的树荫隔绝了火辣的紫外线。 “他们孤儿寡母的，确实过不容易。” 要是手里再没有一些钱，就更艰难了。 姜晚吟认同，跟着师父往前走。 从西郊大厦的后街穿过去就是西路民巷，巷子最里侧是平安胡同。 跨进平安胡同，姜晚吟的大脑就有些宕机了。 这里的房子，都是两进院或者三进院的四合院。 多新鲜呐，原来这世界上穷的只有她一个。 不过，既然人家住四合院，那应该就不是姜青青嫁的那家了。 毕竟以姜青青的性格，如果能高嫁，就绝对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条件。 平安胡同很长，因为四合院的面积比较大，四周也就只有几家。 李老停在一家有石狮子的门前叩响门阀。 “吱呀”一声，红色的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佣人张妈身体往后靠了靠，看清楚来人，双眼一亮。 “李医生，是您啊，快进。” 她说着，把人带了进去。 姜晚吟跟着穿过了一进院，第一眼就看到摆在院子里的瓷缸。 缸里是盛开的莲花，整个院子香气怡人。 “夫人已经念叨了许久了，知道您今天过来，早早就在等着了。” 张妈脚下生风，看着收拾的利索，像个麻利人儿。 姜晚吟不知道说什么，只一味的笑着。 到了二进院，正北房是对着院落的，院子里有一块影碑确保了里院的私密性。 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梁素君连忙放下了手里忙活的事情，出来迎接。 “李老先生，终于见到您了，本来应该亲自去拜访，可家里实在离不开人。” 姜晚吟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个穿着月白色旗袍的中年美人，举手投足都很优雅，说话也客气。 只是失落的情绪和眉眼遮不住的疲惫让她的气色看起来实在没好到哪儿去。 李老侧身，向姜晚吟介绍：“这是你梁阿姨，你陆叔叔的夫人。” 姜晚吟乖巧地喊人：“梁阿姨。” 梁素君握住姜晚吟的手，红了眼眶：“好孩子，快进来，你们愿意来我很高兴。” 她说着，把人迎进了屋里，让张妈和李姨泡了茶。 “您不知道，医院里的医生我都找遍了，人家都说没有继续治疗的必要了，就算是好了也是个植物人。” 梁素君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她张罗着李老和姜晚吟坐下。 自己坐在他们对面的单人沙发上，一只手抹了眼泪。 “我是命苦啊，我只给老陆留下了这么一个独苗，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哪怕有一线希望，我也不愿意放弃，即便他真的成了植物人，我养他一辈子。” 梁素君说着，就止不住掉泪，姜晚吟听着心酸。 看着这位阿姨眼底通红，说话有涵养，实在不像是一个能迷信冲喜的人。 “小梁啊，你先别灰心，即便是要做最坏的打算，这日子也得照常过。” 李老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治好那孩子。 医院里只是抢救了过来，但建议送到家里疗养的病人，一般都是命不久矣的。 即便他行医多年，可终归没有起死回生的神力。 “我知道，您来了，我就看到希望了，李老，我是知道您的本事的，只要您在，阿骁一定会好起来。” 第8章 原来是她的炮灰植物人老公 梁素君目光带着殷切，她长相很大气，是个典型的古典美人，可身上又迸发出坚定的力量。 那是一个母亲在为孩子求取生路。 李老叹了一口气：“我们先去看看吧，我不能给一定能让阿骁痊愈的承诺。” 梁素君无可奈何地点头：“我明白，但是您能来，我很感谢。” 这些天她一直都在频繁地做噩梦，儿子每每在梦里跟她告别，都像是有刀子在剜心一般。 姜晚吟看着梁素君眼睛里的期盼，只觉得心酸。 她字里行间都是对孩子的爱意。 身为母亲，给了孩子第一次生命，日后的每一天都要为了孩子牵肠挂肚。 只可惜，这样真挚的母爱，她从来没有感受过。 孤儿院的王院长说，她生母也很爱她，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会不会像梁素君这般。 她的养父母姜刚烈和于书雯感情冷淡，互相关怀甚少，对于她的关注也寥寥无几。 印象中，他们甚至都没有笑模样。 姜晚吟一直以为他们是对她的家教严格，总归是为了她好的。 她把少女时期所有对亲情的渴望心思都收了起来，只一心想着好好学习，出人头地，能成为他们的骄傲。 可是一直到姜青青回来，他们的工作忽然不忙了，感情也好了。 可以给孩子拥抱，可以在周末带着姜青青去商场，会给她买漂亮的裙子。 那是姜晚吟第一次认识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原来，领养的和亲的真的不一样。 假的就是假的。 她永远变不成姜家亲生的女儿。 想明白后的姜晚吟不再纠结会不会得到他们的爱。 离开姜家后，她只想好好学医，能有一份养得起自己的工作。 姜晚吟心里思绪万千，梁素君带着二人往最里面的房间去。 打开门，里面扑鼻而来是药材的味道。 床上躺着的人死气沉沉，整个头部都用纱布包了起来，裸露在外的只有眼睛鼻孔和嘴巴。 额头上的纱布有已经凝固了的血渍，胳膊在被子外面，几乎没有一块好的皮肤。 光是皮外伤，就已经致命了。 姜晚吟看得心惊肉跳。 伤得这么严重却没有当场毙命，已经是幸运了。 梁素君光是看着，就有些眼睛发酸。 原本生龙活虎的一个人，只能痛苦地躺在床上，甚至不能自主进食。 安慰的话到了姜晚吟的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李老只是愣了一瞬，立马平复了情绪。 “我先诊脉，吟吟你来打下手。” 姜晚吟应声，把药箱打开，依次拿出李老需要的东西。 梁素君哽咽：“我儿子还年轻，我不祈求他能怎么样，只要他还有一口气，能好好活着，以后总有办法的。” 姜晚吟于心不忍，一言不发，兢兢业业地做着助手的工作，看李老处理伤口的手法。 男人身上几乎每一处都是伤口，张妈打来了温水。 不多一会儿，盆子里的水就变成了血水。 一盆盆血水往外端，家里佣人都心惊。 “师父，金疮药。” 姜晚吟找到药瓶递过去，这人的致命伤不在皮外伤，只靠着这些，恐怕没用。 “他的肋骨已经打了钢钉？” 李老处理到阿骁肋骨处，才发现他全身多处骨折。 梁素君泪流满面：“医生说他伤得太严重，全身一共打了一百多枚钢钉。” 说他是个易碎品，一点儿都不为过。 “一百枚？” 姜晚吟倒吸一口凉气，不知道是该庆幸他命大，还是该震惊他的求生欲。 梁素君哽咽着，眼眶通红，眼皮有些发肿。 每个伤口都处理过后，李老才长舒一口气。 “暂时看来，不会威胁到性命，不过还是要仔细看护着，有醒来的几率，不过不大。” 毕竟医学上，他已经是个植物人了。 目前能做的就是等到他的伤口愈合之后，除了药方上的变动就是进行一些人为的康复训练。 以至于日后能不能醒过来，就全看造化了。 梁素君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儿子，他的眼皮上有划伤，全身的纱布都换成了新的。 “李老，谢谢您。” 李老摆了摆手。 “现在说谢还为时尚早，等阿骁的情况稳定下来，一定要给他经常擦洗，如果伤口感染，会更麻烦。” 梁素君仔细记下，又再三道谢。 屋子里的治疗还在继续，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嘈杂声。 “快让我先见一见人，你家夫人一定会同意的，这可是大好事儿…” 紧接着就是张妈匆匆进来，在梁素君耳边低语了几句。 只见梁素君黑了脸，她有些勉强笑了笑，看向李老。 “李老，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麻烦您和小姜姑娘了。” 李老在写药方，他挥挥手：“你先去忙。” 眼下这人还不能进行头部针灸，姜晚吟只能用最小号的针刺激他的手指。 男人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 虽然手背上有擦伤，不过不影响美感。 男人无名指上有一颗痣，突然让这骨感的手多了几丝苏感。 姜晚吟心里有些惋惜，明明是开战斗机的好苗子，如今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去把水换掉吧。” 李老把热敷的毛巾一起放到了盆子里，比起前面几遭，这次的血水颜色明显要淡了一些。 姜晚吟端着水盆出去的时候恰好听到梁素君在讲话。 “你不用再说了，我们家里从来就不相信什么冲喜！我丈夫和儿子都是部队的人，思想觉悟高，我们家也没有封建余孽，你不用再来了。” 梁素君面色不算和善，对面坐着的是一颗眼角有痦子的大妈——媒婆冯翠玲。 “陆夫人啊，这冲喜怎么算是封建呢？这可是老一辈留下来的传统，灵着呢！” “你看以前多少家的少爷眼看着就不行了，娶了个冲喜的媳妇，第二天病就好了。” 冯翠玲苦口婆心，说得口干舌燥，唾沫星子横飞。 “你儿子可是个英雄，您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这是唯一救命的法子，难道您就忍心看着他一辈子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第9章 婚事取消，她不用冲喜了 冯翠玲的话戳中梁素君的心事，她面色更沉了几分。 “我儿子就是真的在床上躺一辈子，也绝对不会再葬送了人家姑娘的一生，我们陆家也是大门大户，起码还讲究个人情味儿，就是现在落魄了，人丁稀少，也轮不到别人替我操心家事。” 梁素君说着就要送客，冯翠玲又换了说辞，脸上忙陪着笑。 “陆夫人，您也别生气，我这不也是关心您家。” 她说着，稳住梁素君。 “是，先前是姜家不对，原本说好的是姜青青不该中途换人，可是换回来的那个姑娘也不差，不但人漂亮，还是个女大学生，性格乖巧也好拿捏，这对您家可是……” “冯媒婆，我是看你年纪大了给你几分面子，可如果你觉得我家里没了男人好欺负，就别怪我日后对你不客气了。” 不等冯翠玲把话说完，梁素君打断她，话语间是义不容辞。 冯翠玲脸上有些尴尬。 本来都已经收了姜家的钱，要帮他们攀附上陆家这棵大树。 可没想到任凭她说破了嘴皮子，梁素君也不答应。 一时半会儿的，她也找不到更好的说辞了。 “那你先歇着，我等你家小陆的病好一些了再来看你。” 姜晚吟歪了歪头，倒掉了水，重新打了一盆干净的。 梁素君毕竟是接受高等教育的人，她现在的反应才算是正常，原剧情真的是一坨屎。 回到屋子里，李老已经把针灸的针收了回去。 姜晚吟站在床头看着，在那本书里，因为他们都是工具人，所以这个人压根就不会醒过来。 等于是医学上的脑死亡。 想到这个结果，姜晚吟又看了一眼门口处的梁素君，只为她感到心酸。 生死由天，他们的命不由己。 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比起中午的燥热，傍晚时分的风吹得人很舒服。 为表感谢，梁素君早早让人准备了东西。 她不好拉着李老，只紧紧握着姜晚吟的手。 “李老，我这里没有别的东西，就是一些干货，这是竹荪和一些果干，你们带回去自己吃。” 李老连连摇手：“你太客气了，我们吃不到，你自己要注意身体，这些东西你拿回去，不然下次我都不敢再来了。” 张妈和李姨做了不少点心，但是李老和姜晚吟一直在忙，也没吃上。 梁素君推诿着，把东西塞到姜晚吟怀里。 “本来就是麻烦了你们，小姑娘这么瘦弱，多吃些东西补一补。” 她实在热情，姜晚吟对于这种人情往来又拘束得很。 她求救地看向李老，李老倒是没有再拒绝。 “那多谢你了。” 最后菌子果子和点心都到了姜晚吟手上。 张妈做的枣花酥甜而不腻，枣泥很多，又加了牛奶，能吃出浓浓的奶香。 咬一口，外皮酥得掉渣，外皮裹了蜂蜜，甜滋滋的。 回到中药铺，李老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钥匙，进了药室。 “吟吟，这些药材带回去好好琢磨琢磨，用在什么地方，有什么功效，写一份报告给我。” 姜晚吟殷切地接过来：“保证完成任务。” 李老把钥匙重新放回到抽屉里，又拿了一些现金出来。 “你搬出去住，手上没钱了吧？” 他声音和蔼，像是在询问自己的孩子。 姜晚吟点头如捣蒜。 她手上确实没有多少钱了，要不是师父管饭，她恐怕连饭都吃不起了。 家里的米有限，估计着还够熬几次粥，只是能不能撑过这个月还难说。 “这是你下个月的工资，先拿去花，不够再跟我讲。” 姜晚吟眼前一亮，看着钱的眼睛挪不开。 果然，她最喜欢的还是人民币。 “师父，我就知道，还是你最心疼我。” 有了这笔钱，就可以度过眼下的难关了。 起码，这个月可以不饿肚子，省着点儿花，足够支撑到下次发工资了。 李老爽快地长笑一声：“行了，长这么好看一小姑娘，跟个赖皮的猴子一样！住得远了，早点回去。” 毕竟是个小姑娘，李老不放心她回去得太晚。 姜晚吟小心把钱放进了钱包了，钱包重新鼓起来的感觉真好。 她骑上自行车，穿梭在马路上。 回家之前要先去一趟超市，她还有一些日用品要买，家里的粮食也要买一些。 自己做饭吃要比下馆子便宜得多，这个点去超市，还能赶上促销，运气好的话，说不准能半价买到东西。 路上刚好路过步步高超市，里面大多都是在等着鸡蛋蔬菜打折的大妈们。 姜晚吟买了一大堆米面粮油，和一些的蔬菜，调味品去小卖部买更便宜。 打工人的工资极其宝贵，每一分钱都是要计算着花的。 回到家里，窗台上还有前几天邻居家婆婆给的蔬菜种子。 姜晚吟没有种菜的经验，不过想着应该不难。 趁着还有点亮光，傍晚凉快，姜晚吟拿了锄头，在院子里划拉了一块空地，专门用来种菜。 开垦荒地是个技术活，姜晚吟手腕都快要断了，才终于找到技巧。 她一个人的口粮不需要太多，大概四十几分钟就翻新了菜地。 姜晚吟挑出了里头的石头，把菜籽撒下去，浇水。 晚风吹着她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姜晚吟拿起水杯，咕咚咚喝了半杯水，这才解渴。 韭菜，萝卜，小白菜，各个都是她的最爱。 再等几个月，蔬菜长起来，她就不用愁自己的口粮了。 “看来还是要找个兼职，手里一分钱的存款都没有，真是被自己穷笑了。” 诊所虽然患者多，但是李老心善，条件不好的，大多都免去了药费或者只收取一个成本钱。 要说收益不是没有，可是日子还是过得艰难。 姜晚吟拿着基本工资，生活不成问题。 但万一哪天急用钱，恐怕就成了无头苍蝇。 还是要降低生活成本，能自己动手就绝对不花一分钱。 院子里的事情忙活完，姜晚吟回到了屋子里，脱掉了鞋子。 她换上拖鞋，一只手往后叩，胳膊往回缩，内衣被拽下来，随意扔到了沙发上。 姜晚吟一直觉得胸发育太好是累赘，没有了那一层布料的束缚，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坐在竹编椅上，她啃了一口张妈做的糕点，旁边放了一杯温水。 二手电扇的风徐徐吹来，扇叶一片片的转动。 等歇过神来，姜晚吟才去了厨房。 忙了许久没什么胃口，刚好梁阿姨送的菌子派上了用场。 第10章 她这次端着锅穿回七零了 姜晚吟洗干净松茸，把大米淘干净，放进了砂锅里。 锅里加水，没过大米，依次加入盐，味精。 等到水开放入松茸，慢火小炖十几分钟，最后放上一把小青菜。 她哼着小曲儿滴上两滴香油，打进去一个鸡蛋搅散，热气腾腾的粥出锅！ 厨房的面积很小，没有餐桌，刚好她一个人也不需要。 姜晚吟端着热乎的粥回了卧室，床头边有一张小书桌，上面放着一摞医学书籍。 打开窗户，风吹进来，姜晚吟洗把脸，整个人都舒爽了很多。 桌上还剩下了两个小面包，有一个撕开了包装，已经咬了一口。 想到自己送出去的小面包，她一阵惋惜。 那个人防备心那么强，她好心给他吃的，他还要怀疑她害他。 简直没有天理。 恐怕那个小面包大概率也被浪费了。 她撇了撇嘴，自己都已经穷得快要揭不开锅了，还见不得人间疾苦。 早知道就不应该给他，白白浪费了那么好吃的小面包！ 心里想着，姜晚吟端起小砂锅。 她嘴唇碰到粥的那一刻被烫出猪叫。 “啊……” 她立马含了一口杯子里的凉水，一只手扇了扇舌头。 姜晚吟连忙把风扇拎过来，让它正对着手里的砂锅。 忽然窗户里一阵风吹来，她闭眼享受着，浑然不觉身边的场景在发生改变。 等等，不对…… 姜晚吟睁开眼睛，一时忘了表情管理。 “不、不是，我这粥一口没吃，能不能别搞我！” 姜晚吟真的生气了，就穿越的频率来讲，她实在有点儿掌控不了。 如果她任何时间都有可能会穿过去，那万一她洗澡的时候呢？ 真是要命了！ 姜晚吟一脸无语地看向四周，她端着粥，回到了七十年代的牛棚里。 她正在心里骂人，扭头就看到陆承骁倒在门边。 男人脸色惨白，眉毛紧锁，原本她包扎过的地方又有血渗出来，甚至添加了新的伤口。 姜晚吟迅速起身，顾不上她手里的粥了。 她刚要愤怒拍桌，又硬生生克制下来，压低声音道：“那群人又来了？他们太过分了！” 她搀扶着陆承骁到床边，男人虚弱不已，不知道伤到了哪里。 他咳嗽不停，像是有肺鸣音。 陆承骁听到声音的那一刻，怀疑是自己幻听。 毕竟姜晚吟说过，她不会再来了。 可她出现得依旧这么突然。 在他又一次以为自己快死了的时候。 她怎么在这里？ 陆承骁试探过姜晚吟的身手。 她的身体素质不像是能翻窗户进来。 更何况，窗户年久失修，是木窗户上糊的报纸，稍微一动就会掉。 有一丁点儿的动静，他应该早就有所察觉了。 难道，她真的是从另一个年代过来的？ “你也不像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为什么要任凭他们打骂？你有手有脚的，就要懂得反抗，喂，我说话你听见没有？” 姜晚吟满腔怨气，他跟她说话的时候可硬气了。 怎么那些人一来，他就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 她也知道自己此时说话不理智。 她明知道他敢反抗会惹来更多的毒打、陷害，甚至是杀身之祸。 思绪被姜晚吟扯回来，陆承骁自嘲地勾了勾唇角，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 2000年穿越而来，这么荒谬的借口，他居然相信了。 “你怎么来的？” 这男人的回答驴唇不对马嘴，姜晚吟要裂开了。 她扶着他坐下，一把拿过屋子里唯一的一把椅子。 “我解释过了，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看着桌子上的粥，姜晚吟的好胃口下去了一半儿。 辛苦熬好的粥，饭还没吃就又到了这个鬼地方。 幸好他的眼睛看不见，她在自家老宅院子里忙活一通，出了一身汗，她现在就穿了一件居家服睡衣。 本来睡衣也没什么，只是她偏爱的这件是打折抢的男款尺寸，领口袖口都很宽松。 刚刚又是拖又是拽的，险些走光。 姜晚吟把砂锅往陆承骁旁边推了推，男人这才闻到香味儿。 像是菌汤的味道，很浓厚，但是又有点像是调味料兑成的鲜香。 “你身上烫得很，肯定是发烧了，先吃点儿东西吧，吃完饭后吃一粒退烧药，一会儿我重新帮你处理一下你的伤口。” 陆承骁默不作声，眉心微蹙。 姜晚吟再次出现，他最近不正常的行为好像得到了解释。 自从一周前见过她之后，他拖着一身伤打扫了牛棚，还特意用艾叶和大青叶除了臭味儿。 虽然牛棚里的味道还是不好闻，但是比起之前，起码不会臭气熏天了，还有了下脚的地方。 姜晚吟费尽心思，在橱柜里找到了碗。 她分出来了一碗粥给他：“吃吧。” 她已经看到了，橱柜里没有任何粮食，只有半块发霉了的菜饼子。 姜晚吟把碗放在桌子上，这个屋子里的布局和她房间一模一样，就连桌子的位置都一样。 对面的陆承骁手上多了一只碗，带着温度，表情却依旧漠然。 “我不饿，你吃吧。” 姜晚吟：…… 这真的是纯纯的天生倔种！ 安静的房间里，陆承骁听见了小姑娘深呼吸的声音，似乎是对方在压抑着情绪。 他头一次生出犹豫，误会姜晚吟要哭了。 女人哭起来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上次的面包他吃了没事，这碗粥里应该也不会有毒。 他刚想着说什么缓解，姜晚吟比他率先开口。 “不行，粥都已经倒进了你的碗里被污染了，你必须吃，不然就是浪费粮食，你不吃的话，我就只好找个漏斗，给你灌进去了。” 末了，她还补了一句：“你现在眼睛看不见，应该打不过我。” 说完，她大吃一口粥，香油的味道混合着野生菌子的鲜美，松茸的鲜香和大米的软糯简直不要太香。 陆承骁听着姜晚吟快乐喝粥的声音： “……” 这个世界到底还是癫了。 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但是感知上应该已经到了晚上。 钟婶和姜姑娘可能又要偷偷来给他送吃的。 中午那些人来的时候话语间嚣张，钟婶是个好人，他不愿意连累她们母女。 第11章 陆承骁的真实身份 尽管心里五味杂陈，但陆承骁听到姜晚吟吃得很有食欲。 松茸粥香浓的味道再次扑鼻而来，他的肚子开始反抗了。 手里的温热还在，他沉默地捧起碗来，放在嘴边喝了一小口，粥的鲜香很快从口腔里蔓延。 他基本一天只有一顿饭，这样有滋有味的粥，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喝过了。 先不说味道一绝，眼下他正饥肠辘辘。 哪怕是个白馒头，他吃着都是甜的。 姜晚吟的厨艺很好，男人原本还带着浓浓的警惕戒备。 可是尝过一口之后，便狼吞虎咽了起来。 他囫囵将把嘴里的粥咽了下去，又很快喝一大口。 姜晚吟看着他的吃相略显狼狈，看样子应该是饿了。 她捧着碗的手慢慢放下去，唏嘘不已。 “怎么样，我的手艺还算是不错吧？” 在姜家的这些年，虽然姜刚烈夫妇也没有给她好脸色。 可是和陆承骁比起来，那些在深夜里做不出来题挨的耳光，考试分数达不到就要挨饿，在学校里和男生说话就要被罚站打手心的遭遇，显得微乎其微了。 所以后来被赶出了家门，知道自己在这个家连个户口都没有，她反而如释重负。 只觉得日后终于不用再活在高压控制之下，即便日子很难，可她终归熬了过来。 只是眼下陆承骁的处境，恐怕真的会要命。 “一般人可是吃不到我做的饭，能喝到这么好喝的粥，你就偷着乐吧。” 姜晚吟说完，余光在陆承骁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他一言不发，可即便他这张嘴严实得很，她大概也能够猜到一些。 能让那些人这样忌惮的，恐怕他的身份不简单。 何况他身上被部队训练过的痕迹压根也遮不住。 这个年代被送到这里的，大抵也都是被冤枉的。 其余人不过是批\/斗两下，哪怕住在牛棚里，最多劳动改造，起码不会有生命危险。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陆承骁会让这些人恨到骨子里。 两个人谈话之间，他又总是保持警惕。 到底是因为常年的习惯作祟，还是有什么别的秘密？ 姜晚吟不得而知，也不想费心思去研究。 她只想知道，怎样才不会再这么突然就被拉扯到这里。 “其实你对我的怀疑不必这么深刻，我又不会害你，我要是真的想要伤害你，压根就不用这么费力气地去救你，可能你不相信，但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两个人算是同病相怜。” 在于书雯的高压下，她一度怀疑自己成了一个只会读书的机器。 没有自己的喜怒哀乐，除了看书之外，就是刷题。 可即便是这样，在她尚且年幼无知的时候，依旧认为他们是为了她好，天下父母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 而心里的这种执念，也几乎成了姜晚吟近二十年来一直挥之不去的阴影。 因为没有得到过父母的爱，所以她只能踮起脚尖来窥探着别人家的孩子如何幸福。 陆承骁的嘴角蠕动，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姜晚吟没有再多说，两个人原本不相识，世间的人各有各的苦楚。 沉舟侧畔千帆过，她希望自己是过去的那只帆，而不是沉入河底的舟。 “妈，你快看，陆大哥的房间里好像有人！那些人是不是还没有离开？” 在外面，刚要敲门的姜婵音看到了窗户里是两个人的倒影，心急如焚地喊着后面的钟文秀。 钟文秀两步并作一步，停在了陆承骁门前。 她趴在门缝上往里看，里面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 “那群狗杂种，他们不是娘生爹养的，小陆活活要被他们打死他们才甘心，这群黑心肝的东西！” 钟文秀常年干力气活，手上的力道大得很。 想到陆承骁现在的身体情况，他身上再多一点伤，都会要了命。 人命关天的事，她没想太多，肩膀直接撞开了门。 木头门被打开得格外顺利，甚至因为她力气过大，还来回摇摆着发出“咔吱”响声。 “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不要脸的东西有多么厚脸皮，这么好的孩子，你们怎么就……” 姜婵音慌乱地跟在母亲钟文秀身后挤进来。 就看到陆承骁坐在床上。 男人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姑娘，她手里还捧着碗。 两个人正……摸黑喝着稀粥？ 反转来得猝不及防，钟文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以前她们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要么就是陆承骁血流不止的模样，要么就是那些人骂骂咧咧正在打人的状况。 这么温馨诡异的场面还是头一回遇到。 母女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浮现出几丝尴尬。 姜晚吟手里的碗一时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放下。 她眨巴着眼睛，还维持着刚刚喝粥的动作。 钟文秀最先反应过来，两只手有些局促地交叉在一起。 她脸上是尴尬又淳朴的笑容，急着向姜晚吟解释。 “没，没事啊，我们刚刚在外面还以为是那群人又来了。” 陆承骁顺着声源的方向抬起头来，听声音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男人摸索着从抽屉里面拿出了一根烧了半截的蜡烛。 姜晚吟还从懵圈中没有缓过神来。 点燃蜡烛之后昏暗的屋子里有了一丝光亮，姜晚吟脸上才露出了尴尬而又礼貌的笑容。 屋子里实在是局促，又没有可以坐的地方。 她连忙起身，把自己身下的椅子让了出来。 “您坐。” “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吧。” 钟文秀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姜晚吟弯腰，把椅子搬过去，脖子处凉透透的进风。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没有穿着内衣，为了避免两个人有什么误会，连忙重新把锅端起来挡在了胸口前。 钟文秀后面的小姑娘对着姜晚吟甜美地笑了笑。 看到来的人明显没有恶意，姜晚吟暗中踩了陆承骁的脚，示意他说话打个圆场。 靠在床边的陆承骁脚尖忽然传来了痛感，他眉心微蹙。 “我没事，最近晚上你们就不用过来了。” 他的态度冷淡，好像除了冷漠之外，这个人就没有了多余的感情。 姜晚吟扭过头去，看着陆承骁的脸。 蜡烛的火苗跳动着，影子映在他的脸上。 他的鼻梁高挺，轮廓深邃，如果眼睛没有受伤的话，应该有一副很好的皮囊。 第12章 姜晚吟:我是陆承骁的姑姑! “小陆，你别怕，我们就是过来看一看你的伤口，你伤得太严重了，咱们村子里的医疗物资有限，伤口还是要及时处理。” 万一落下了后遗症，这是一辈子的事儿。 钟文秀理解陆承骁。 他的冷漠只不过是在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 原本好端端的一个孩子，在部队上也是天之骄子，他和她的儿子一样，都在为国家效力。 每当儿子姜淮山给钟文秀提起陆承骁的时候，都是崇拜和敬仰。 钟文秀深信陆承骁是被冤枉，所以他故意的疏远，她并不反感。 姜晚吟轻叹了一口气：“人家是好心过来看你的，你的态度就不能缓和一些？” 这人的脾气实在是执拗。 她看得出来，他是不想连累她们。 可有的时候冰冷的语言最伤人心。 人家一片赤诚之心而来，哪怕是为了保护对方，也不该如此冷漠。 钟文秀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没关系的，咱们这邻里街坊的都已经熟悉了，小陆这个人就是面冷心热，虽然现在日子过得艰苦，可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只是她最担心的就是他的伤。 村子里的村医都连连摇头。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稳住陆承骁的伤情。 不能发炎，不能扩大感染面积。 钟文秀说完，姜婵音拎着药箱小心地查看陆承骁的伤口。 却发现他的伤已经被人处理过了。 “妈，陆大哥的伤没有问题，伤口都已经包扎好了，就是有些渗血。” 她转过头去，看到桌子上还有另外一只碗，应该是刚刚陆承骁喝的粥。 屋子里还能够闻到粥的香味，还是个小姑娘的姜婵音才18岁，说话的声音像是林子里的百灵鸟。 “陆大哥，你还喝了粥，你终于吃东西了。” 姜婵音看向姜晚吟的眼睛清澈明亮。 姜晚吟却觉得有些熟悉感。 奇怪了！ 可是她确定这个小姑娘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啊。 姜婵音五官清纯讨喜，甜美又精致，个子不是很高，身形很瘦，头发也有些发黄，可是气色还不错。 “这粥是你熬的吗？好香呀，我已经很久没有闻到到谁家做饭能有这么香的味道了。” 大米是稀罕东西，现在能填饱肚子就很满足了。 钟文秀笑着打趣姜婵音：“这丫头被我惯坏了，这段时间家里紧俏，她馋得很了。” 姜晚吟原本想要把粥分一些给这个小妹妹的。 可是锅里的自己已经动了，陆承骁碗里的更是见底，她只能尴尬地笑笑。 “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你可以过来吃，尝一尝我的手艺。” 小姑娘这样爱笑，却每天都吃不饱。 姜晚吟对于这个年代的了解大多都是来自历史书上。 书上寥寥几页，实在道不尽建国初期的心酸。 一代人吃了几代人的苦，至此有了日后的国泰民安。 姜婵音确实有些馋了，可是相比起已经揭不开锅的人家，她已经很幸运了。 “姐姐，你是陆大哥的亲戚吗？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 姜婵音看着姜晚吟很有眼缘，两个人长相……好像有些相似哎？ 一样都是灵动的杏仁眼，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深陷的酒窝，只是姜晚吟更美艳一些。 不知道的，恐怕以为两个人就是亲姐妹呢。 姜晚吟一时犯难，她忽然出现，确实说不过去。 姜婵音脑洞大开：“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陆大哥的远房亲戚，不放心陆大哥一个人在这里，所以才赶过来看望的对不对？” 烛火跳动，屋子里泛着暖黄色的火光。 隐约中只能看清楚人的轮廓。 姜晚吟连忙点头：“对，我是……” 她该是个谁来着？ 姜晚吟编得头疼，看向这个死也不开口帮忙的男人。 忽然灵机一动—— “呵呵，我是他姑姑。”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姜晚吟的嘴角带着恬淡的微笑，目光却瞥向陆承骁。 他的脸阴沉着，明显脸色不是那么好看。 这家伙每天对着她都是冷冰冰的，她给自己超级加辈一下，口头上占占便宜，应该不过分吧！ 谁让他不配合帮忙的，哼。 姜晚吟眼看着陆承骁的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就觉得好笑。 姜婵音有些不可思议，她拉着姜晚吟的手转了一圈。 她又忽然凑近去看她的脸，眼睛里带着羡慕。 “真是看不出来，姑姑你保养得真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陆大哥的妹妹！” 这么年轻，看上去比她好像大不了几岁，没想到她的辈分这么大。 “不过也是能够看出来一些的，陆大哥平时的脾气倔得很，姑姑你一来，他听话不少呢。” 平时他们送过来的东西陆承骁都不肯吃。 现在有个人管束着，他的情况就不会太糟糕。 陆承骁的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 姜晚吟立刻一只脚踩在他的脚尖上，她脸上依旧是如沐春风的微笑。 “多谢你们这段时间照顾我大侄子，不然我还真是不放心呢！” 钟文秀虽然放心陆承骁有人照顾，可是她倏然凑近，又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陆承骁。 她把姜晚吟拉到了旁边的墙角，压低了声音。 “姑娘，虽然我知道你也是担心他，但是现在口风正严，还是偷偷地看一眼就赶紧走，要是被别人发现，恐怕处罚得会更厉害。” 现在正是非常时期，陆承骁的情况本来就比较特殊。 那些人正愁抓不住处理陆承骁的理由。 他和自己的儿子在同一个部队，原本有战功傍身，回到京城之后是可以高升的。 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虎落平阳，她不忍心看着人民子弟兵遭受这样的欺辱。 姜晚吟心情有些凝重，就算真的让陆承骁死，这些人又能捞到什么好处？ “我知道了，我最近会注意的，不出意外的话，我不会在这里待太长时间。” 要不是喝着粥莫名其妙地穿过来，她才不会费这么多心思。 姜婵音牵着姜晚吟的手，声音依旧清脆好听，甜甜软软的，她心都要化了。 “不过最近你不用担心，那些人短时间估计不会再来了，要是有别人看见，你就说是我家的亲戚就好啦。” 姜婵音笑眯眯地看着姜晚吟，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今天是两个人见的第一面。 可是这种好像上辈子就已经认识了的感觉，让她们倍感亲切。 第13章 晚吟认出这是妈妈和外婆! “不过姑姑，你看起来真的好年轻，你能不能教一教我你保养的方法？” 小姑娘花一样的年纪，正是爱美的时候。 看到姜晚吟吹弹可破的皮肤，姜婵音羡慕得很。 身为医药世家，她平时也会琢磨一些补气血的药材。 大家都说她的状态好。 可是今天见过姜晚吟之后，才感觉到差距。 大家都在说城里的风水养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可是每当有城里的姑娘来的时候，她们穿得确实都很时髦。 钟文秀一只手捂住闺女的嘴，面带歉意。 “这妮子在家里无法无天，什么都问，什么都说，小小年纪臭美得要命。” 她虽然是在控诉，可是脸上却满是笑意。 眼睛里的母爱都快要溢出来。 这样深切的感情，这样具体的母爱，是姜晚吟从来都不曾拥有的。 即便是物质上很贫乏，可是她们在情感上又很富足。 姜晚吟心底里好像悄悄的，开出了一朵花。 她轻笑一声：“女孩儿性格活泼点儿好。” 说完，目光瞥向陆承骁，她意有所指： “不然就跟块木头似的，死寂沉沉的，那样才不好。” 陆承骁：…… 指桑骂槐倒也不必这样明显。 “像块木头当然不好，不过每天叽叽喳喳的跟大鹅一样，也够让人头疼。” 男人忽然沉声开口，单纯没多想的姜婵音被逗笑。 “陆大哥一直都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你能说笑，真的太稀罕了。” 陆承骁：“……” 行，白说了。 他保持沉默，没再说话。 姜晚吟忍着笑，借着烛光，仔细打量姜婵音。 小姑娘长得真好看，多半是村里一枝花的颜值，只是有些瘦弱，皮肤偏黄一些。 虽然二人没有见过，可是心底里都升起了熟稔。 “姑姑，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好像认识你。” 钟文秀一只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我这个傻闺女糊涂了，最近看书看得都成了书呆子，你是不是下一句就要说，你上辈子和人家认识？” 姜婵音最近开始痴迷起文学来，每天晒完药材之后，都会捧着那本《红楼梦》看得津津有味。 姜婵音被调侃得红了脸，钟文秀笑意吟吟。 “人家姑娘是在城里的，咱们祖祖辈辈的都还没有出过白云村，你去哪里见人家？” 她说完，又自我介绍着：“小姑娘，以后免不了要碰到，我叫钟文秀，就住在不远处，村口东边，你叫我钟婶就好！” “这是我女儿，叫姜婵音，以后有需要帮忙的，你就说话。” 钟文秀本来就是个热心肠的，她一眼就看得出来。 姜晚吟只是辈分大，辈分大的不见得年龄就大。 自己的傻闺女还缠着问人家怎么保养呢。 “姜婵音？” 听到姑娘名字的那一刻，姜晚吟脸色有些微妙的变化。 她没听错吧？ 姜晚吟目光锁在姜婵音身上，带着探究和不知名的情绪。 “对，姜婵音，我的名字。” “婵娟的婵，月亮的意思；音，是音乐的音。” 姜婵音笑眯眯地说完，姜晚吟的身体不可控制地微微颤抖。 原来上一次离开的时候，她听到那个名字并没有出错！ 真的是妈妈的名字。 她一直想要求证的事情，在这一刻似乎正在被隐约揭开真相。 难怪她看着姜婵音的眉眼会感觉如此亲切。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情绪，姜晚吟深呼吸了一口气。 她努力地平复着自己有些颤抖的声音，却还是变了语调。 她疑问：“钟婶？” 钟文秀不到四十岁的年纪，长头发用红色的绳子绑了起来，眼角已经有了细纹，脸颊上红红的。 因为常年在田地间劳作，皮肤被晒得有些黑，却依旧不掩她的好看五官。 “我名字是钟表的钟，文化的文，秀才的秀！” 姜晚吟的表情实在微妙。 好在昏暗的环境很难让人注意到她的表情。 姜婵音把带过来的药箱重新盖上，转过身去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姜晚吟沉吟片刻，红了眼眶，却不敢有任何表露。 她在心里默念了许久，才开口回应。 “姜晚吟。” “我叫姜晚吟。” 姜婵音眼睛一亮，大概是缘分使然：“你也姓姜？是生姜的姜，还是大江大河的江？” “生姜的姜。” 姜晚吟声音平静，可是胸膛里一颗跳动着的心难以控制。 她佯装自己很忙，蹲在地上收拾着自己并不需要收拾的医药箱。 可是余光却时不时地看向两个人。 没想到能在这个年代，见到这样年轻的母亲和外婆，她心情复杂，却又没有人可以诉说。 姜晚吟很想冲上去抱一抱她们，可是这个想法实在是荒谬。 原来她的家人，都如此良善。 如今再见到她们，大概就是最好的回馈。 姜晚吟忽然觉得，这个地方也没有想象中的可怕了。 这里有她梦寐以求的亲人，有她朝思暮想的母亲和外婆。 孤儿院里的王院长说过，她妈妈是个美人，也很爱她。 今天她终于得到了求证，年轻时候的母亲，确实漂亮，让她看了就心生喜欢。 得知是同一个姓氏，钟文秀笑意更浓。 “可惜你不是白云村的人，不然我们可能还是一家人呢。”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姜晚吟的心脏就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她一遍遍地肯定着自己的身世。 她母亲是这里的人。 她的亲人自然也在这里。 她们就是一家人。 可她不能说出口。 “白云村的祖上都是姓姜的，就叫姜家村，村子里都是一个大家族，以前也算得上是大户人家了。” 因为都是宗亲，所以村子里一直都很和睦。 大家其乐融融，一致对外。 只可惜这样的好光景存在的时间并不长。 “大户人家？也就是说，其实在这个村子里，你们还有很多亲人？” 姜晚吟心里越发的疑惑，好像很多东西和她印象中的都不太一样。 这个地方有些陌生，和她的认知也出现了一些偏差。 姜婵音抢在了钟文秀前面：“对呀，不过就是最近这些年时局原因低调了，还有各种因素，没落了许多，不然咱们出个门随便撞见一个，都是姓姜的。” 第14章 决心救家人，利用老宅赚钱送物资 关于自己亲人的这一段历史，钟文秀几乎每天都在唠叨着，姜婵音听得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 现在和外人说起来的时候，也是耳熟能详了。 “是啊，都没落了。” 说起来，钟文秀还是满腔惋惜，她一句句地重复着。 这些年有的人搬了出去，女人嫁了出去，原本的老人去世，后辈情感越来越淡薄。 就连原本村里的名字现在也改成了白云村，已经没有了原先的感觉。 原本好好的一大家子人，现在像是蒲公英一样飘散在各地。 再也回不去了。 姜晚吟闻言，一只手搭在了桌角上，轻轻握了握。 “以前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是一家人？” 钟文秀看着窗户外面，天色已经很晚了。 她声音低沉：“是，不过很久了，大概在十几年前吧。” 姜晚吟凝眉，在梦里的剧情中她一个亲人都没有。 可是钟文秀口中，她们明明还剩下很多亲人在村里。 短时间内，这些人是怎么消亡的？ 到底是因为剧情没有对上，还是因为她能够自如的穿梭时空，引起来的蝴蝶效应？ “对了姑姑，你这次要来多长时间呀？你带过来的那些东西还是都藏好，要是被那些人发现不但会缴收，可能还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姜晚吟被亲妈叫“姑姑”，唇角抽搐得跟几分钟前的陆承骁一样。 早知道她就不嘴贱了。 回旋镖它一下子就扎她脑门儿上了！ 阿弥陀佛。 老天爷原谅她，不知者无罪！ 姜婵音看着姜晚吟就觉得格外的亲切，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和她多说一些话。 姜晚吟看着妈妈身上洗得有些发白的衬衫，在胳膊肘的地方还打了两个补丁。 外婆钟文秀的衣服更是如此，想来这里的日子过得太过于清贫。 明明她们自己的生活都没有多好，还要从牙缝里挤出来粮食接济陆承骁。 姜晚吟心里五味杂陈：“我的行程暂时还没有定下来，如果以后你要是觉得闷的话，可以经常过来找我，我们两个人很投缘。” 姜晚吟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气去控制欣喜。 又怕自己的热情，唐突地吓到她们。 她想要认亲又不敢的心情，在这一刻复杂到了顶峰。 自从有了记忆，姜晚吟就一直在孤儿院里长大，孤儿院里的孩子们每天都祈祷着自己能够被人收养。 所以在姜刚烈来给她办理收养手续的时候，只有天知道她有多开心。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可是直到他们真正的女儿回归到那个家庭，她才感觉到了人与人之间的落差。 “如果有一个人能经常和我一起，我也会很开心的。” 在姜家，她成了多余的那一个。 在自己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被人毫不犹豫地赶出来。 如今，她一直渴求的那些亲情失而复得，走的每一步都必须要小心再小心。 姜晚吟珍惜着现在拥有的一切，更是深刻地记着姜婵音的每一个表情。 她甚至没有母亲的照片，只知道她的名字。 不知道这样的羁绊，还能持续多久。 “好啊，刚好我一个人每天在家里除了晒药就是看那些医书无聊得很。” 姜晚吟看向陆承骁家徒四壁的牛棚，又看向满眼殷切望着她的姜婵音，做了大胆的决定。 “那以后你经常过来，只要我在，你就永远都不会再孤单了。” 现在的物资匮乏，姜晚吟只想着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们。 既然有可以通往这个年代的金手指，又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亲人，那就是上天给她的指示。 让她来拯救自己的亲人于水火之中。 她一定要保护好妈妈他们。 姜晚吟仔细想着今天在超市里买的那些东西，还可以带过来用。 两个年代的东西，如果可以互通，那她发财的机会岂不是来了？ 果然人生处处有惊喜，当下先要改变她自己和妈妈一家子的生活状况。 “没问题的，你有……” 还不等姜晚吟说完，陆承骁已经率先开口。 “她马上就走了。” 钟文秀不疑有他。 “这样也好，偷偷地看一眼家里人放心，虽然小姑娘的身份不容易惹起人怀疑，可这个地方毕竟风险大。” 姜婵音有些不舍，紧紧地握着姜晚吟的手。 “姑姑，我们家就住在这边不远的地方，你下次来的时候一定要过去找我。” 两个人一见如故，姜婵音总觉得她们之间有着什么样的牵绊。 姜晚吟一只脚暗中又碰了碰陆承骁的腿，有些不满他随意插话。 她反握住姜婵音纤瘦的手：“不过我会经常来的，刚好我暂住的地方离这个村子不是很远，我平时过来也比较方便，多谢你们这段时间费心。” 陆承骁闻言皱眉，她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 “大侄子，你现在满身都是伤，先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说。” 陆承骁开口，被姜晚吟堵了回去。 这人真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她帮了他这么多忙，他居然想要当众拆自己的台。 姜晚吟有些没好气，男人欲言又止，暗中却被姜晚吟掐了一下大腿。 这姑娘倒是知道，每次都避开他的伤处，她人还怪好的！ 陆承骁唇角抽了抽，面色古怪，不过好在后面没有再开口。 姜婵音注意到陆承骁的神情，小声询问：“陆大哥，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你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姜晚吟面带笑意，替他回答。 “没事儿，他这身体壮得跟头牛似的，可能是药的作用发挥了。” “你们不用担心，我在城里的工作就是正经医院里的医生，有我在，他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陆承骁是看不见，可他觉得这缺德的小姑娘肯定笑得很开心。 姜婵音听到姜晚吟同样也是医生，心里更多了几分异样。 “我们两个真的好像，我也一直都希望能去医院里做一个医生，我们世家都是中医！” 姜晚吟的存在，让她真的怀疑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自己。 “你会的东西一定很多吧，那有时间一定要教一教我。” 钟文秀看着外面的时间已经不早了，原本想着不再打扰。 又被姜晚吟突然开口喊住—— 第15章 姜晚吟:我是姜婵音的女儿 姜晚吟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钟文秀：“钟婶，婵音，你们能不能去外面稍微等一下，我这有点事情跟小陆商量一下，很快就好。” 虽然把人赶到外面不是很礼貌，可姜晚吟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 既然找到了自己的亲人，她就要想办法避免日后的很多悲剧。 想要长时间的在这里出现，免不了就要和周围的人打交道。 她要给自己一个合适的身份。 而这其中最关键的一步，就是一定要和陆承骁串通好。 母女两个人没有为难，只以为她是想要藏东西：“你把东西都收起来，藏得严实一些。” 姜婵音又有些不放心地提醒：“那些人狡猾得很，最好还是要把它们都埋起来，尤其是比较贵重的东西，柜子里其实是最不安全的。” 姜晚吟只觉得心里一阵感动。 在她们的视角看来，她们和她明明没有任何关系。 却心甘情愿地冒着风险，过来帮忙。 “我知道了，多谢。” 钟文秀脸上和善：“那我们就不在这里捣乱，我在外面替你把着风，你动作也稍微快一点，别被人发现了。” 她说完，一只手牵着姜婵音站在门外，像是个门神一样，仔细地盯着四周的动静。 屋子里的陆承骁脸色有些难看。 他总觉得事情好像朝着不受控制的局面发展。 再这样下去，会连累姜家一家人。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你不会再来了吗？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里种下，就很难彻底清除。 陆承骁脸色有些阴沉，透过姜晚吟发出的一些声音，他基本能够锁定她的位置。 他知道，她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要藏，她更不会在这里久住。 姜晚吟坐在陆承骁的对面，整理着手上的药箱，静静地等着他把话说完。 “不管你有什么预谋，我都不可能会帮你，不想死的话，最好就赶紧离开，永远都不要再出现。” 陆承骁“望”向姜晚吟所在的方向。 明明男人眼部有着厚重的纱布遮挡，姜晚吟却还是感觉到了清晰的压迫感。 饶是镇静如她，都忍不住握紧了拳，在心里暗暗思忖着。 这男人虽然身份不明，又背负着“坏分子”的名头住在牛棚。 但仅凭这一身不俗的气场，便足以断定，他绝对不简单。 好在姜晚吟不过是想通过陆承骁来接触外婆和妈妈，她并不想去牵扯和触及到他不愿意袒露的一面。 想到这里，姜晚吟稳住心神，淡淡开口解释。 “我没有任何恶意，不会害你，更不会害钟婶和婵音。” “虽然这很荒谬，但不管你信不信，我的确是从后世来的。” 姜晚吟拿出一瓶给陆承骁处理伤口时用过的伤药，轻轻放到他手中。 “我带来的这些药品，你接触过几次，你应该也能判断出来，很多都是现在没有的。” 比如给他用的喷剂之类的，她不信他看不出。 陆承骁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药瓶。 玻璃冰冷光滑的触感传来，有着这个时代无法匹敌的细腻。 一切都在暗中表明，面前这个陌生女人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姜晚吟神出鬼没，又敢口口声声叫他大侄子。 要真是这个时代的人，不该有这样的胆量，跟他这种成分的人攀亲戚。 陆承骁抿紧薄唇，没有说话，浑身的气场却收敛许多。 姜晚吟暗自松口气，连忙再接再厉，说出自己的打算。 “我想跟你协商一件事情，希望你能配合我打掩护。” 陆承骁刚缓和下来的心情，骤然紧绷。 他推翻了刚才的猜测，认为姜晚吟是沉不住气。 觉得赢得了他的信任，也因此要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了。 陆承骁配合着姜晚吟，想要从她口中套取到更多信息。 “条件。” 清冷的嗓音，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气场冷凛凶戾。 姜晚吟直接忽略了男人这吓死人的眼神，头铁道： “我很喜欢姜姑娘和钟婶，现在只能通过你这间屋子才能来这里，所以想问下你的意见，我跟她们多接触一下。” “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你白帮忙的，我会付给你过路费和报酬！” 陆承骁的手顿住：……？ 她这是，拿他这里当过路的中转站了？ 见陆承骁迟迟不开口说话，姜晚吟不由轻声催促。 “你答应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身子不自觉地歪向陆承骁这边。 明知他看不见，姜晚吟还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眼部，试图让他感受到自己的真诚。 “我目前所能确定的，只有你身体状况出现危机时，我会出现在这里。” “天意都让我们互帮互助，我给你搭把手治伤，你帮我弥补遗憾，你就答应我，帮帮忙好吧？” 要是换作平时，像陆承骁这种受了人家恩惠还又臭又硬，跟块石头一样的男人，姜晚吟搭理都懒得搭理。 为了接触到外婆和妈妈，她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遗憾？ 陆承骁一时不明白她的用意。 身前，小姑娘清甜的香气阵阵袭来。 搭在枕侧的那只手，更是温暖柔软，带着蓬勃的生命力。 最重要的是，陆承骁并没有在姜晚吟身上感受到任何恶意。 他受过严格的训练，有着相当敏锐的直觉。 能够判断得出，姜晚吟的确如她表现出来的一般，不过是个误打误撞闯进来的人。 尽管她身上确实带着科学无法解释的奇怪东西。 虽然心里信了一半，但出于警惕，陆承骁还是没有放下戒备。 钟文秀和姜婵音对他有恩，他担心姜晚吟接触她们，是想对她们不利。 “我拒绝。” 陆承骁冷冰冰地说完，将药瓶丢还到了姜晚吟怀中。 “谢谢你替我疗伤，这份恩情我记下了，会想办法还你。” “不过，我不会替你做事。” 陆承骁丢得十分精准，若非他脸上的纱布是姜晚吟亲手包的，都要以为他能看得见。 姜晚吟有点被他的身手震惊到，同时也清楚地意识到，他不信任她。 这个男人，真不是一般的难搞。 姜晚吟本来不太想让陆承骁接触到太多自己家的事。 但为了让他同意帮忙，也只能再多透露一点信息。 “其实咱俩没啥亲属关系，在后世也没见过。” 陆承骁：…… 他又不是脑子坏了。 他当然知道她不是！ 薄薄的唇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陆承骁刚想嘲讽几句，却冷不丁听姜晚吟道： “我是姜婵音的女儿、钟婶的外孙女，之所以接触她们，是想跟我妈妈和外婆认亲。” 第16章 什么?妈妈绝不可能喜欢她爸?! 陆承骁的薄唇瞬间又抿住了。 刚想否定，又想起姜晚吟跟姜婵音之间的热乎劲。 最后，也只能惜字如金地吐出两个字。 “证据。” 好不容易盼得陆承骁态度松动，姜晚吟趁热打铁，一口气例举了好几个证据。 “我爸爸很爱我妈妈，所以我是跟着妈妈姓的，婵音和我都姓姜。” “还有，我外公叫姜怀章，你们都是一个村的人，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陆承骁沉默一瞬，又问她： “你爸叫什么名字？” 姜晚吟回想起王院长曾经跟她说过的那些，关于父母恩爱的点点滴滴，她完全忍不住笑意： “我爸叫孟寻洲，是个特别特别好的男人。” 陆承骁听完冷笑一声，方才仅存的动容瞬间又消失不见。 “你要编，也不挑个合适点的人选。” “别人我不敢肯定，但孟寻洲，绝不可能。” 这下换姜晚吟愣住了，想起来可能这时父母还没处对象，连忙解释。 “你不相信也正常，他们这时候应该还没在一起呢。” 陆承骁凉凉地打断了她的话。 “不止这时候，以后也不可能在一起。” “钟婶之前提过一次，姜姑娘喜欢的是村支书家的儿子。” “至于你说的孟寻洲，是白云村里出了名的二流子，刺头混混。” 姜晚吟：……？ 她缓缓打出一个问号，甚至怀疑耳朵听错了。 “不是……” 姜晚吟试图跟陆承骁沟通。 搞笑吧，“刺头混混”这种词，居然能跟她爸扯上关系？！ 虽然早就没了父母，也没见过他们的照片。 但王院长每次提起来，都会笑着夸赞她的爸妈，说他们是顶顶恩爱的夫妻，模样又好看又面善。 从小到大，姜晚吟对父母的想象，都定格在一个很温柔的形象。 刚确认姜婵音的身份时，她还窃喜自己没有猜错。 她的妈妈，是个很温柔的大美人，少女时期还这么可爱。 却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陆承骁就给了姜晚吟一个当头棒喝。 她那么好那么宠妻的爸爸，怎么会是个二流呢？ 姜晚吟忍不住脑补了一下，一个吊儿郎当、浑身不修边幅，整天撩猫逗狗的形象浮现出来。 心塞。 真的很心塞。 姜晚吟想想都觉得没眼看，心里十分的不敢置信。 “你真的没弄错吗，我们说的孟寻洲，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吧？” 陆承骁薄唇动了动。 虽然看不见，但他还是能明显察觉到姜晚吟的崩溃。 “不可能、这不可能……” 姜晚吟两眼发直，失魂落魄，嘴里不停喃喃念叨着。 “妈妈怎么可能不喜欢爸爸呢，王院长明明说过，他俩很恩爱的。” “这不科学，如果妈妈喜欢的另有其人，那我是哪来的……” 姜晚吟肉眼可见的破防，简直感觉自己的信仰都要崩塌了。 要不是还有外人在场，她怕是能直接痛哭出声。 姜晚吟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了陆承骁的耳中。 虽然他们接触的时间十分短暂，但姜晚吟先后救了他两次。 这中间，能够下手的机会有那么多。 姜晚吟如果真想害他，完全可以放任他不管。 牛棚里的环境这么恶劣，到处都是污染物。 陆承骁伤得这么厉害，说不准都不用敌特出手，他自己就先病死了。 姜晚吟却几次三番地帮他，帮他处理伤口，还给他用昂贵的伤药。 她不想要他的命，却因为他的几句话情绪波动的这么厉害。 陆承骁能够感受得出来，姜晚吟的崩溃不像是装的。 他不由得攥紧了身下脏污破旧的床单，心里难掩震惊。 难道真的有这么古怪的事，两人的房间连通着不同的年代？ 姜晚吟这会儿都自顾不暇了，自然注意不到陆承骁的想法。 短暂地破防过一阵后，她突然想起，自己只顾着说服陆承骁了，都还没来得及给外婆和妈妈送物资呢。 这个年代商品匮乏不说，还都不怎么好买。 人们基本以玉米面饼子、小米稀饭为主食，营养很难供得上。 既然姜晚吟有能力来回穿梭在两个时代，自然得想办法让家里人日子过的好一点。 “你先等一等，我去给你们拿点吃的过来。” 她在破牛棚里环视一圈，也就看见墙上挂着的破箩筐还能装点东西。 “这个箩筐能借我用一下吗，等我回来的时候就还给你。” 陆承骁淡淡点了点头，姜晚吟说的箩筐他知道。 四面漏风，破得不能再破，就是丢到外面路上，都不一定有人会捡。 他这破牛棚里什么都没有，半点不用担心姜晚吟会卷东西跑路。 只是—— 姜晚吟细皮嫩肉的，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 陆承骁担心，她会不懂得这个时代的规矩。 拿来的食物太金贵，不匹配他的身份，同样会招来祸端。 陆承骁自己挨打惯了，无所畏惧。 他只怕，村里那些人会盯上姜晚吟。 犹豫片刻，陆承骁还是开口劝道： “你不用准备什么吃的……” 话刚一出口，他突然闭上了嘴。 伸手摸索片刻，他果然发现刚才还站在床边的女人，不见了。 连同那只悬挂在墙上的破箩筐，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要不是牛棚浑浊的空气里还混杂着几分淡淡的香味。 陆承骁都要以为，刚才的一切，不过是自己所做的一场幻梦。 削薄的唇紧抿成一道直线，他正暗自心惊着。 一直守在门外的钟文秀抬手摸了摸胸口，莫名有些担心起来。 “都这么久了，他们还没有聊好吗。” 她蹙着眉回头看了眼紧闭的门，想起陆承骁那臭脾气，更觉得担忧。 “虽说晚吟是当姑姑的，但毕竟是个女孩子，可千万不能受了委屈。” 姜婵音脑海中浮现出姜晚吟那张亲切温软的面庞，也有些站不住了。 “妈，要不我们催一催？” 钟文秀纠结了下，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她抬手轻敲了三下房门，轻声细语地问： “晚吟，小陆，你们聊好了吗？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进去帮忙的？” 听到这话，陆承骁瞬间变了脸色。 第17章 他藏着的东西至关重要 牛棚就这么大点，要真折腾出什么动静，绝然瞒不过外面的人。 钟文秀说的话，更加证明了姜晚吟不是从大门离开的。 同时，也更不可能是跳窗。 屋子里那两扇窗户都老旧得厉害，风吹过来都嘎吱嘎吱的响。 姜晚吟身量再纤细苗条，也是个成年女人。 她要想从窗口钻进去，一定会被守在外面的钟文秀和姜婵音察觉。 种种迹象都指明，姜晚吟确实是凭空消失的。 这未免太荒谬了。 陆承骁喉结动了动，深深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面临着巨大的挑战。 无数的思绪在脑海中打转，他不自觉给姜晚吟打起了掩护。 “姜……她在写东西，辛苦钟婶你们再等一会。” 陆承骁死也说不出“姑姑”这两个字，嗓音稍显喑哑，但听着还算平静。 钟文秀和姜婵音没有多想，听他说没事便放下心来。 “没事不急，你们慢慢来。” 陆承骁应了一声，回过神想起自己刚才的话，脸色又骤然阴沉。 他明知道，自己不该放松警惕的。 浑身深深浅浅这么多伤口，再加上眼睛又看不见，姜晚吟要是真想害他，简直不要太轻松。 陆承骁不怕死，但那份重要的名册在他手上。 他就算拼尽一切，也要好好守住。 敌特那边应该也很清楚，他是唯一知道名册掩藏地点的人。 就算姜晚吟真是对方派来的，在东西到手之前，想来也不可能杀了他。 陆承骁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联络上自己人之前，跟那些潜在的敌特周旋，尽量拖延时间。 他摸索着站起身，在牛棚里仔细搜查了一圈，确认姜晚吟是真的不在。 这才蹲下身，把隐蔽处一块墙砖再处理了一下。 确保万无一失，陆承骁方才直起腰身，长长呼出口气。 * 姜晚吟刚才又只是心里默念，再睁开眼睛时，房间果然又恢复成了她熟悉的样子。 柔软的被褥散发着甜软的香气，摆放在柜子上的一束小花十分可人。 虽然装修得十分简单，但跟陆承骁那破旧不堪的牛棚比起来，这里美好的简直不像是在同一个世界。 时间紧迫，姜晚吟也来不及过多想。 她先把今天囤的一些东西处理好，一大半都装进了箩筐里。 一个人的时候怎么着都行，有口吃的就能把一天对付过去。 轮到外婆和妈妈，姜晚吟却又不舍得了。 她又是后悔没买肉，又是遗憾自己买的蔬菜种类不够多。 要不是自己也得生存，姜晚吟都恨不得全部掏给妈妈外婆，给她们补补营养。 说来说去，还是太穷的错。 要是能一夜暴富该多好，她肯定把家里人都养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 将所有东西拿好，姜晚吟准备过去另一个时代。 临出发时她看了一眼书桌上的时钟，发现时间居然并没有过去多久。 时针依然停留在原先的位置，就连分针，也不过是向前走了短短几格。 她在那边待了那么久，居然才耗费了几分钟时间吗。 不对。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又被姜晚吟快速否决。 她回家也已经有一会了，这时间，更像是她收拾东西时流逝的。 姜晚吟分明记得自己在那边停留了很久，最少应该也得有半个小时。 两相结合起来一判断，很容易就让人想到，她去往七十年代的时候，这边的时间是完全静止的。 姜晚吟对自己的新发现感到很是欣喜。 这样一来，她就不用担心跟外婆、妈妈待在一起的时候，耽搁后世这边的事情了。 明天还要去中药铺帮忙呢，得尽快把事情忙完，回来休息睡觉才行。 姜晚吟挎好箩筐，心念转换间，眼前的光线也跟着黯淡下来。 “我回来了。” 箩筐很沉，放在桌子上的声音格外清晰。 陆承骁敏锐地抬起头，朝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视线的缺失，致使其他感官格外敏锐。 他清晰地从中辨别出了蔬菜的清新味道，以及一些精细的，像是米面之类的粮食。 陆承骁心情复杂，沉默良久，还是低声道： “这些东西很贵，你拿回去，自己吃。” “没事的，2000年已经不用粮票了，这些东西随处都能买到。” “粮食再贵也都是用来吃的，给谁都一样。” 姜晚吟把粮食什么的匀出来一些，留给陆承骁。 剩下的，则是打算全都交给外婆。 陆承骁默不作声地听着姜晚吟忙活，过了好半晌，才冷淡开口道： “钟婶她们不会收的。” 姜晚吟没搭理他，将东西整理好后，又将破箩筐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箩筐我给你放回去了，还在原来的位置。” 她软硬不吃，明显是不打算听他的。 陆承骁见劝不动干脆也就闭上了嘴，环抱着胳膊靠在冷硬的被褥上，等着看姜晚吟吃瘪。 姜晚吟却半点没有被他的气场给吓到，有条不紊地开门喊人。 “钟婶，婵音，辛苦你们等这么久。” “我要办的事已经办完了，先进屋说话吧。” 又漂亮又懂事的孩子谁不喜欢，钟文秀和姜婵音一边进来，还一边乐呵呵地跟她说着话。 “你这孩子就是太客气了，在外面站一会算什么，你一个年轻小姑娘，大老远跑过来照顾你侄子才叫辛苦呢。” 只是让两人没想到的是，她们不过才出去一会，姜晚吟居然就不知从哪掏出这么多吃的来。 看到那些白面鸡蛋和食用油，两人脸色齐齐一变，连忙抓过旁边的布单严严实实地遮盖住了。 “财不外露，小陆的身份又特殊，晚吟，这些吃的你可得藏好了，别叫外人看见。” 听出外婆和妈妈语气中的关心，姜晚吟心里格外温暖，拿出编好的借口： “牛棚就这么大点地方，这些吃的肯定藏不住，不过我今天来的时候就想好了，只能靠村里的人帮忙，没想到有你们，这不就更方便了吗？正好也能分给你们一些。” 钟文秀跟姜婵音不出意外地连连摇头，说什么都不肯收下。 “这太贵重了，无功不受禄，晚吟你的东西我们不能要。” 姜晚吟笑着上前拉住两人的手，语气又诚恳又热络地劝说： “不用跟我见外，这不过是我当姑姑的一份心意。” “钟婶、婵音你们平时就经常照顾我大侄子，以后也免不了要多打扰，我表示一下也是应该的。” 莫名被坐实了大侄子身份的陆承骁：…… 他这辈子就没这么无语过。 第18章 改变早逝家人的结局 钟文秀眨了眨眼，看着这两人之间暗潮涌动的气场，突然联想到了一种可能。 “晚吟，你是不是有事想找我跟婵音帮忙？” “啊？” 姜晚吟都被问迷糊了。 她摇了摇头，刚想表示自己没什么需要帮忙的。 钟文秀却已经反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眼神，如水波般温柔。 “好啦，跟钟婶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我都已经猜到了，你是觉得自己没身份留在村里是不是？” 陆承骁现在成分不好，要是让姜晚吟顶着他“姑姑”的名头在外走动，说不定会被一块赶到牛棚里住。 女孩子家家的，哪能受这种罪唷。 钟文秀当即拍着胸脯，将这件事应承下来。 “晚吟你如果需要留在村里，只管来找我，身份的事我帮你解决。” 姜晚吟眼睛一亮，外婆这么说真是帮了她大忙了。 同时，年轻的外婆也温柔得让她心里格外柔软。 “那就说好啦，你们帮我解决身份的事，我付报酬给你们。” 她一再坚持，钟文秀实在拗不过，又担心自己不答应的话会让她有心理压力，只得点头收下。 “好，那东西我们就带走了，晚吟你要是饿了，欢迎你随时来我们家吃饭。” 姜晚吟巴不得跟外婆、妈妈多打点交道，闻言忙笑着答应下来。 她本来想尽快把箩筐还给陆承骁，但东西太重，钟文秀和姜婵音拿着有点吃力。 姜晚吟看着都心疼坏了，连忙又一把将箩筐拿下来给她们装东西。 “大侄子，再借你的箩筐用一下。” 陆承骁：“……用吧，不用急着送回来。” 钟文秀跟姜婵音道过谢，一起拎着箩筐离开了。 不远处，外公姜怀章正躲在角落里偷偷望风。 见妻子女儿从牛棚出来，他忙迎上前，想要关切几句陆承骁的近况。 却不想居然看见母女俩拎了这么大只箩筐，他很是被吓了一跳。 “你们拿走这么多东西，是要把小陆赶尽杀绝啊！都不给人留口粮了？！” 钟文秀被丈夫的笑话冷到，没好气地捶了下他的胳膊。 “想什么呢，小陆自己生活都很艰难了，我们要是再拿他的东西，那还是人吗。” 夫妻俩结婚快20年，感情还是好得不得了。 姜婵音都被爸妈的互动给甜到，忍不住笑弯了眸子。 “这些东西是陆大哥的姑姑给的呢，说是给我们帮忙的报酬。” 听母女俩解释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姜怀章这才乐意把东西收下。 三人一边往家走，一边压低了嗓音悄咪咪商量。 生怕他们折腾出的动静太大，会害得姜晚吟被村子里的人发现。 “小陆伤得这么重，需要人照顾才行。我们终究是外人不太方便，他姑姑能在就最好不过了。” “我估计晚吟短时间走不了呢，还是得想个正经理由，瞒过村里人才行。” “正巧小陆他姑姑跟咱们一样，都姓姜。” 姜怀章端着下巴思忖一会，顿时有了主意。 “不如这样，村里人要是问起来，咱们就说小陆他姑姑是咱们姜家的远房亲戚，来找婵音玩的。”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 团结的家人统一口径，全程低调地带着姜晚吟给他们投喂的屋子回去，锁上门，再一一进行清点。 远处，姜晚吟静静地看着家人走远。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她还是一眼看出那抹高大的身影，正是她的亲外公。 就是可惜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她看不到外公的长相，难免有些遗憾。 压抑的气氛一瞬间蔓延开来，姜晚吟轻叹口气，心里很难过。 她明明有着这么好的家人，却一天家庭和睦的快乐都没有享受过。 外公外婆、爸爸妈妈，一家四口，全都早早去世了，如何能不让人觉得悲伤遗憾。 姜晚吟攥紧了手，在心里暗暗发誓。 既然她回来了，就会想尽一切办法，不让悲剧发生。 再回到破牛棚里，已经是好几分钟之后的事了。 姜晚吟将自己的情绪全部整理好，脚步轻快的看不出半点异样。 “知道你不方便开火，我特意给你找了些方便填饱肚子的。” 她将单独拿出来的一大袋东西放到陆承骁身边，给他一一讲解。 “除了饼干面包，这里面还有藕粉、芝麻糊、奶粉什么的，用热水冲泡一下就能吃。” 身体才是发展的本钱。 陆承骁还这么年轻，要是落下什么亏损，也太可惜了。 “你自己想办法藏好，别被来找你麻烦的人发现了，平时也不用太节省，饿了就吃。” 说完，姜晚吟又盘算了下自己的小金库，顿时觉得一阵肉疼。 “距离下次发工资还要好久呢，提前预支是不可能的了。” 算了下，她现在浑身上下还有100块左右。 “一袋方便面五毛钱，白菜、土豆什么的也都挺便宜，只要节省着点，每天五块生活费还是够用的。” 姜晚吟特别知足。 “这样一来，就足够撑过这个月了。” 陆承骁完全听不懂她说的物价，对他来说，需要用几毛钱才能买到的东西已经是天价了。 身边那堆食物隐隐变得烫手。 他蹙着眉，完全不能接受自己霸占一个女孩的口粮。 “你把东西都拿回去。” 陆承骁声音很平淡。 “你自己吃这个，就不用花钱。” “那怎么行。”姜晚吟连连摇头，语气耿直，“你要饿死了，我就过不来了。” 陆承骁：“……” 无论如何，她不想要他的命这件事，算是坐实了。 逼仄的环境，一下子陷入了安静。 姜晚吟活动着酸痛的胳膊，将目光投向了窗户外面。 没有工业污染的年代，连天空都显得特别干净。 明明这会天色还黑，星星散发出的光芒，却将世界映照的亮如白昼。 笔直的田垄将田地一分为二，有夜风吹过时，两边的麦苗就会跟着沙沙作响。 姜晚吟的内心，也随着眼前的乡村美景渐渐安定下来。 不远处矗立着一座山头，她看着看着，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想法。 第19章 去废品站捡漏 七十年代的东西，放在后世是很值钱的。 她何不进山看看，要是真能有所收获，生活费的事就不用愁了。 姜晚吟越想越心动，刷地一下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我出去一趟，待会回来。” 陆承骁眼疾手快地将人拦下来，对她的行为十分不解。 “你对村里的路都不熟，打算去哪？” 姜晚吟也没瞒着，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就算找不到什么老物件，采点药材之类的拿回去卖，也能换不少钱。” “有了钱，我就能给你和我外婆、妈妈她们多弄点好吃的。” “我不要吃的。” 陆承骁语气越发冷硬。 “山里很危险，你也不许进去。” 白云村村风算是不错的，但这里下放的环境不算安全。 他担心村里也可能会有敌特的人混进来。 时间又这么晚了，万一山里真有埋伏，姜晚吟一个女孩子怎么应付得来。 姜晚吟不知道这么多内情，误会陆承骁说的危险，是指山里有野猪。 一想到那长长的獠牙，她顿时一阵泄气。 “看来山上是去不成了，真可惜，七十年代好多东西都很有价值。” “像老式手表什么的，有不少喜欢情怀的人愿意花高价收，超级值钱的。” 姜晚吟没有被这点小挫折打倒，很快就又想出了一个新主意。 “你能告诉我废品站的位置在哪吗？我想过去看看。” 反正2000年老宅那边的时间是静止的，她想趁着现在有精神，先去探探路。 “村里没有，想要找废品站，只能去镇上。” 陆承骁不建议她晚上过去。 “镇上很远，你最好换个时间再来，不然仅凭你两条腿，走到的时候估计天都亮了。” 姜晚吟这才想起，这个年代的人物资都比较匮乏，一整个村子的人加起来，估计都没几辆自行车。 以前的人腿脚好，一口气走几十公里山路都不累的。 但她不行，要真徒步走到镇上，她两条腿怕不是能直接废掉，哪里还有力气去翻废品站。 探路的计划不得不搁置，姜晚吟摇了摇头，改口说起了牛棚里适合藏东西的地方。 “这些吃的有塑封袋包着，不会被污染，你可以把它们藏到稻草堆下面。” “一般人不会注意这里，有牛挡着，他们肯定也懒得去翻。” 陆承骁张了张嘴，刚要再次拒绝，脑海中又浮现出姜晚吟说身体是本钱的那番话来。 他现在，的确是需要补充营养，尽快调理好身体。 这样才更有能力和本钱，来保护那些重要的东西。 强烈的自尊心让陆承骁心中无比挣扎，但家国大义背负在身，他不得不败给现实。 将姜晚吟的恩情牢记于心后，他终于没有再拒绝那些食物。 “你要走了？” 姜晚吟没有注意到陆承骁的满心纠结，闻言坦然地点了点头。 “是，我打算先回去查查资料，把有价值的东西列个清单，等白天再过来。” 说到这里，她又跟陆承骁确认了下时间。 “你还记得我这两次过来，中间隔了多久吗？” 陆承骁点了点头。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他对时间的感知很敏锐。 通过日升月落来判断，姜晚吟前后两次来到这个世界，间隔了足足一周时间。 “一周？” 姜晚吟重复了一遍，眼底难掩惊讶。 她分明记得自己不过回去2000年一天，这里居然已经度过整整一周了。 时间流速足足差了七倍，好快。 姜晚吟现在能确定的是，她穿越来的时间点是一致的。 她那边是晚上，来到七十年代后，看到的必然也会是晚上。 要想赶得上去废品站，看来只能是白天找机会过来了。 姜晚吟不舍得放弃这个计划，比起山上，废品站的资源要更丰富。 废品站只是说起来不好听，实际上，不管放在哪个年代，这种地方都特别赚钱，只是很多人不知道罢了。 姜晚吟一边思考着，一边顺手摸了下陆承骁的额头。 “已经没发烧了。” 他的体温恢复正常，她也发自内心地感到开心。 “别逞强，你一定要记得多喝水，按时吃药。” 临走之前，姜晚吟回想起自己每次喊陆承骁他都会瞬间板起脸，又忍不住使了个坏。 “大侄子，我先走了。” 话音落下，她一转身，瞬间消失在原地。 陆承骁：…… 沉默半晌，他面无表情地抬手摸了摸额头。 姜晚吟只摸了他一下，很快就收回手。 但她指尖热热的，和他微凉的肌肤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那种被触碰的感觉，仿佛还鲜明地残留在上面。 陆承骁突然觉得，牛棚里死寂得有些过分了。 从前他只想一个人在这里多清净，现在却觉得，有姜晚吟在旁边聒噪也不错。 * 姜晚吟回到自己房间，顺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椅子上休息。 心念流转之间，她想到七十年代那边，发现两个时代之间的阻碍居然变小了。 之前还有过无法穿越的情况。 但这次，她却能清晰地感应到。 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去往另一个时代。 两个世界之间的通道，变得前所未有的顺畅。 姜晚吟猜想，这多半跟陆承骁的心境有关。 从前他打心底里排斥她，自然不允许她随意侵入他的世界。 只有他濒死需要帮助，意识薄弱最薄弱的时候，她才能趁机过去，前面两次，也都是这样的情况。 但现在不同了，现在她跟陆承骁两人是合作关系。 陆承骁已经知道并接纳了她的存在，自然不会再抗拒她过去。 这穿越的方式，还挺特别的。 姜晚吟暗自咋舌，她猜得没错，陆承骁果然就是连通她和过去的中转站。 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 她本来还想抓紧时间好好休息，为明天去上班做准备。 但等真的回来了，姜晚吟又沉浸在认亲的喜悦中，没有半点困意。 宝贵的时间，不能凭白浪费掉。 正好之前李老送了她不少书，这会就在老宅里放着。 里面，应该能查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姜晚吟一忙活起来就跟不知疲倦似的，不仅查了很久的资料。 第二天一早，还又骑上自行车去了趟最近的网吧。 第20章 阿骁和陆承骁手上都有一颗痣 其他人都在玩着时下最火的电脑游戏，把键盘敲得啪啪作响。 只有姜晚吟拿着本子和笔，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七八十年代最值钱的东西……有了。” 每查到一点有用的线索，她都会详细地记录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那时候的邮票放到现在能卖到两万一整套，有的单张价值都能过千呢！” 姜晚吟不由惊诧地捂住嘴。 知道以前流传下来的老物件值钱，但她没想到，价格居然能卖到那么高。 一张粮票，都抵得过她好久的工资了！ 这么多好东西，要是能被她搞回来，岂不是直接发大财。 姜晚吟这么一想，顿时觉得浑身充满了动力，赶忙接着查下去。 “因为当时的特殊背景，有很多人担心被查，忍痛把家里祖传的文物古画，当废品低价处理……” 这条帖子在论坛上的热度特别高，跟帖的能有上千。 还有人在里面现身说法。 “我家以前穷得连饭都吃不起，就因为前两年在废品站捡到几幅古董字画，直接开上虎头奔，住上洋楼了！” 大家纷纷跟帖，表示羡慕嫉妒。 很多人更是表示，为了赶上这趟赚钱的“快车”，他们都恨不得直接吃住在废品站里。 网吧老板端着泡面路过，瞥见姜晚吟电脑上的信息，还好心提醒她。 “去废品站寻宝这事我知道，换作前两年，这的确是个发财的好机会。” “但现在不行了，宝贝基本上都被捡得干干净净，你去了也是无功而返。” 其他人到这一步，也只能是望而兴叹。 但姜晚吟不同，她能直接穿越回到七十年代。 其他人就是消息再灵通，动作再快，也远远比不过她。 财不外露的事姜晚吟还是懂的，她对老板笑了笑，随口敷衍说自己只是看看。 关于赚钱的路子，则是只字不提。 网吧里人员鱼龙混杂，姜晚吟没待太久，查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就出来了。 呼吸着外面的清新空气，她在脑袋里把笔记本上的内容过了一遍，只觉满心跃跃欲试。 要不是上班的事不能耽搁，姜晚吟都恨不得现在就穿越回去，直奔废品站了。 今天中药铺里的病人不多，她主要帮李老做一些整理的杂活。 “这批药材有的是跟附近的村民们收购来的，需要处理下才能拿来用。” 李老对姜晚吟这个徒弟宝贝得很，半点不藏私，手把手地教她。 “先把混在里面的杂草挑出来，用铡刀切成小段。” “再按照中药柜上的标签，一一把它们收到对应的小抽屉里。” “我知道了，师父。” 姜晚吟上手很快，处理起药材来有条不紊。 忙碌之余，她还顺口跟李老打听了几句。 “师父，七十年代那会，是不是有很多现在不常见的珍稀草药啊？” 李老回忆起那段动荡的年代，语气格外感慨。 “你说的没错，那时候环境好，没有各种污染，空气质量都要优越的多。” “不管是草药的生长还是培育，都远远没有现在这么艰难。” 技术发展是好事，但某些东西，却是工业永远都无法取代的。 比如那些纯手工制造的东西，以及那些纯粹的人心。 李老长叹一声，眺望远方时，目光中满带着怀念。 “那会的名酒也没现在这么贵，原材料用得足，口感都要更上一层楼。” “那味道我很久没尝过啦，想起来都觉得馋得慌。” “就是可惜那时候不是人人都能喝酒，我也就是凑巧尝过那么一两次。” 姜晚吟听完，顿时有了很多想法。 到了下午的时候，李老拜托她帮忙给一些不能上门的病人送药。 姜晚吟骑着自行车很方便，规划好路线后，先送去了陆家。 “梁阿姨，阿骁这几天状态怎么样？” “好孩子，辛苦你来送药了。” 梁素君温柔地牵过她的手，亲自带着她向房间走去。 “阿骁他……还是那样，一直没有要醒的意思。” “不过脸色看着倒是红润了点，说不准有了你跟李老的治疗，他真能一点点好转呢。” 这话，不过是她说来安慰自己罢了。 躺在床上的阿骁，仍旧是那副气息微弱的模样。 萦绕在眉眼间的死气，显得触目惊心。 梁素君看一眼，便不忍地偏开了头。 一想到儿子遭遇的苦楚，她就控制不住地泪湿了眼圈。 “我们阿骁的命，实在是太苦了。” 姜晚吟心中充满同情，却也无计可施。 她所能做的，只有尽量安抚家属的情绪。 “梁阿姨你放心，我会尽力把你儿子的伤口处理得好一些。” “这样他躺在那里，也能舒服很多。” 梁素君擦拭掉泪水，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她笑了笑。 “那就麻烦你了。” “这是我的本职工作，您不用客气。” 姜晚吟仔细地帮阿骁检查了伤口，换好了新的伤药。 用绷带包扎起来时，她再一次看到了阿骁左手无名指上的那颗痣。 一愣之下，姜晚吟忽然想起，陆承骁喝粥时，端着碗的手上同一位置也有颗痣。 相似的名字发音，一模一样的痣。 这未免也太过神奇。 要不是两人的身份差距有着天壤之别，姜晚吟都快要以为他们是同一个人了。 她没有多想，帮阿骁处理好伤口，就打算先行告辞。 “梁阿姨，我还得去给其他人送药，就不多打扰了。” “好，辛苦小姜医生了。” 梁素君赶在姜晚吟出门前拉住她，给她塞了一大堆的吃的。 有外面买来的零食，还有她跟张妈亲手做的糕点。 “这些吃的不值钱，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感谢你跟李老为阿骁的事这么费心，可千万别跟我客气，一定要收下。” 梁素君目光殷切地望着她。 优雅的妇人眼圈还红红的，像是一被拒绝，就又要掉下泪来。 姜晚吟实在推脱不过，只得再三表示过谢意后，收了下来。 “那就谢谢梁阿姨了，等下次有空，我再过来探望您。” 第21章 她得知陆承骁黑化早死结局 陆家跟其他几户需要送药的人家距离不远。 姜晚吟没多会儿就忙完了，回去的路上路过小时候待过的孤儿院，还顺便进去看了一眼。 刚吃过饭没多久，孩子们还在午睡。 一群小家伙整整齐齐躺在床上，头碰着头，睡得香甜的小模样别提有多可爱了。 姜晚吟隔着玻璃看到这一幕，眼神格外温软。 “看到孩子们身体状况都很好，我就放心了。” “就是可惜我没本事，赚不到什么大钱，不然就能给孤儿院多捐点款了。” 就算没办法彻底改变这里的生存环境，能让孩子们吃的好一点也行啊。 王院长跟姜晚吟一块站在院子里，笑着安慰道： “你才刚毕业不久，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 “孤儿院这边有我支撑着，你不用想太多，照顾好自己就行。” 姜晚吟惦念着王院长小时候给予她的温情，心中越发充满了感激。 “谢谢院长，对于这些没有爸妈的孤儿来说，您就是他们的亲人。” 王院长笑了下，没有接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而是话锋一转，问起了姜晚吟的事。 “吟吟，李老那边的中药铺不是很忙吗，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我去给病人送药，路过孤儿院，刚好进来看看。” 姜晚吟解释完，又打听起了自己的父母。 “王院长，您能再多跟我说说我爸妈的事吗？” 她实在是不愿意接受，她心目中爸妈这对完美夫妻，就这么分崩离析了。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想着你爸妈的事呢。” 王院长像是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件事来，明显愣了一下，但还是据实回答。 “你爸妈感情特别好，是很恩爱的夫妻。” “他们还亲口跟我说过，当年他们结婚，是因为对彼此一见钟情呢。” 王院长表述的，跟陆承骁告诉她的完全相反。 姜晚吟不由得涌现出深深的疑惑。 刚好孤儿院收养孩子时会对父母的背景做简单登记，她便试探着又询问了几句。 “院长，我想多了解一些我爸妈的事，您还记得我爸爸的家境是怎样的吗？” “这方面倒是没什么特别的。” 王院长回忆了一下。 “你爸妈都是普通人，身份背景什么的都很干净，再具体一些的，我也不太清楚了。” “我知道了，谢谢院长。” 姜晚吟脸上带着笑意，心里却觉得无比奇怪。 陆承骁和王院长说的，完全对不上号。 该不会他是生气她占他便宜喊大侄子，才说她爸爸成分不好，是小混混吧？ 正好姜晚吟一直觉得陆承骁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难得来孤儿院一趟，她便也顺口问了一下。 “我爸妈他们村子里好像有个叫陆承骁的人，院长您认识吗？” 全程表现淡定的王院长，在听到陆承骁的名字时突然表情大变。 “吟吟，你怎么会认识陆承骁！？” 王院长生怕姜晚吟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口吻格外严肃。 “这人穷凶极恶，都被下放改造了还半点不知悔改，性格越长越歪，直至走上歧途。” “他返程回京的路上杀了不少人，最后是被枪毙死的！” 姜晚吟吓得手里的冰棍都差点拿不稳。 想起初次见面的时候，陆承骁一上来就掐她脖子，更是瞬间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按照王院长的说法来看，这陆承骁分明就是个早死的大反派。 她不知死活的往他跟前凑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占他便宜，自称是他姑姑。 能安然无恙活到现在，她还真是命大。 “好了，咱们不说他了。” “吟吟你只需要记住，以后再碰见跟陆承骁有关系的人，一定要躲远一点。” 王院长岔开了话题，姜晚吟也没有继续问。 两人聊了会平时日常中的事情，见时间不早，姜晚吟就先走了。 回去的路上，她回想着王院长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经过几天的观察，她能够感受到，陆承骁现在对待她的态度明显是防备的。 凶倒是很凶，但还不至于到恶的地步。 尤其是钟文秀跟姜婵音跟他说话的时候，态度分明很熟稔。 姜晚吟很信任妈妈和外婆。 能被她们看中的人，绝对错不到哪去。 这样看来，问题很可能出在外界因素上。 想到陆承骁现在的境遇，姜晚吟忍不住叹气。 他很有可能是因为长期生活在被压迫的环境下，才导致了后期性情大变。 这也是个可怜人。 陆承骁身上受着那么重的伤，还要遭受村里那些恶霸的虐打。 如果没有她帮忙包扎处理，他多半会沦落到很惨的境遇。 年纪轻轻，就有了一身的病根。 姜晚吟想想都觉得唏嘘。 跟陆承骁比起来，她过得算是特别幸福了。 正赶上落日时分，夕阳逐渐沉入了地平线。 姜晚吟迎着灿烂的晚霞，骑车向家的方向驶去。 她的心里，充满了对现在日子的感恩。 * 凌晨。 姜晚吟收拾好了一切，又顺便把特意多做出来的那一碗饭菜热好。 反正她离开的时候，2000年这边时间是静止的。 这一次，她准备多过去待几天。 剩下的钱已经被姜晚吟全部买成了粮食、方便面等物品。 陆承骁那边不方便留太多物资，她干脆先都放在了老宅里。 这边地方大，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住着，空间宽敞得很。 反正物资随时都能到七零年那边去，老宅这边当做仓库来用刚刚好。 姜晚吟刚在心里想着，眼前的景象就发生了改变。 明亮的电灯被昏暗的煤油灯取代。 老牛站在角落里安静地嚼着草料，时不时挥舞着尾巴驱赶落在身上的蚊蝇。 陆承骁半靠在被褥上，淡淡开口。 “你来了。” 又过去七天时间，这次他身上的伤明显恢复了很多。 没再发烧不说，脸色看着也终于有了点人气。 这些，还要多亏了姜晚吟留下的那些食物和药品。 陆承骁像是提前知道了姜晚吟一定会来似的，对她的突然出现没有丝毫意外。 他用平静的语气，有条不紊地吩咐她。 “钟婶和姜姑娘今晚会过来接应你，到时候，你跟着去她们家里住。” 比起这个破牛棚，姜家要安全的多。 第22章 她身上又软又香 姜晚吟没想到陆承骁考虑得这么周到，哪里还记得他有多危险。 她这会心里充满了感激，觉得他可真是个好人。 “这几天我不在，你一个人没办法生火做饭，吃了那么多冷食，胃里肯定不舒服。” 姜晚吟往陆承骁跟前凑了凑，献宝似的把带来的碗捧到他面前。 “我吃晚饭的时候顺便帮你也做了一份，这会还热乎着呢。” “喏，快趁热吃吧。” 姜晚吟做的饭很简单，只是碗热乎乎的汤面。 对陆承骁来说，却已经是难得的美食了。 早在小姑娘出现在牛棚里的瞬间，他就已经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只是无功不受禄，陆承骁自认已经得到了姜晚吟的太多照拂。 他实在是没理由，再吃掉她的食物。 陆承骁脸上没什么表情，无声地表示着抗拒。 姜晚吟一下子就猜出他心里的别扭劲儿来，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把碗凑得离他更近了些。 “赶紧吃吧。” 她细声细语地劝他。 “我不差这一碗面，再说，你吃饱了才有力气帮我搬东西啊。” 陆承骁耳朵动了动，敏锐地朝着姜晚吟的方向“看”过来。 “搬什么东西？” “上次来的时候我不是就跟你说过了吗，我打算去趟废品站。” 姜晚吟笑嘻嘻的。 “里面东西多得是，想要全部带回来得找人帮忙才行。” “不认识的我又信不过，只能是找你帮忙啦。” 陆承骁：…… 虽然他现在是落魄了没错，但翻垃圾这种活，他是真不想干。 这个小姑娘倒是与众不同的很。 别人都嫌弃废品站有味道，平时碰见了恨不得绕着走。 她倒是一提起垃圾来激动的很，语气都变得兴奋了。 陆承骁不理解，但尊重。 看在姜晚吟有事求他帮忙的份上，他总算没再拒绝她的好意，接过碗筷慢慢吃了起来。 温暖的汤面落入胃里，四肢百骸仿佛都跟着舒展开来。 一顿久违了的热饭，让陆承骁吃的都有些停不下筷子。 速度很快，吃相却很好看。 能判断的出来，他下放之前应该也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 姜晚吟坐在床沿的另一侧。 一边撑着床边看陆承骁吃饭，一边在心里暗暗发愁。 如果废品站淘到了很多她想的东西，该怎么才能掩人耳目的带回来？ 这个年代还没有行李箱，麻布口袋她又拎不动。 陆承骁力气倒是挺大，就是可惜以他的身份，不能轻易离开牛棚。 再加上他又是一身的伤，跟个破篓子似的。 不然姜晚吟非得把他抓走，带去当苦力不可。 她想着想着，眼神不受控制的游移起来，一寸寸扫描着陆承骁身上的肌理。 单薄的衣服，完全遮挡不住他身材的轮廓。 结实的肱二头肌呼之欲出，胸腹肌形状饱满，一看就充满了力量感。 慕了。 真的慕了。 陆承骁眼睛看不到，却能敏锐地察觉到姜晚吟的视线。 她注视他的时间实在太久，让人不由得浑身不自在。 陆承骁不是没被女人盯过，但印象都不太好。 那种赤裸的、像是恨不得用眼神扒掉他衣服的感觉，让人想起来都觉得恶心至极。 姜晚吟好像有些不同。 她看他的视线同样充满了渴望，却不带丝毫情念。 反而，十分的纯澈。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陆承骁有些好奇起来，想要探究姜晚吟内心的想法。 这种事，直接问起来未免有些尴尬。 他刚要旁敲侧击几句，却听姜晚吟从医学生角度感叹。 “这身材肌理是真的好，尤其是肌肉……” 陆承骁浑身发毛，眉头都蹙了起来。 他的确是说过会承姜晚吟的情，想办法回报她。 但这并不包括要把他自己也赔进去。 陆承骁现在自己都过得朝不保夕，又如何能保障一个姑娘的未来。 “姜晚吟。” 他神色凝重地叫了她一声，在心里犹豫着该怎么劝说她打消念头。 姜晚吟却压根没听见，自顾自地说出了后半句话。 “这肌肉，要是能长我身上就更好了，看着就能打死一头牛！” “哞？” 牛棚里的牛被惊醒，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茫然无措地看着两人。 好好的打它干什么？ 吓死牛了！ 陆承骁：…… 是他自以为是了。 “谢谢你的面。” 陆承骁把碗放到了桌子上，客气地跟她道谢。 “味道很好，我吃得很饱。” “你喜欢就好，不用客气。” 姜晚吟回过神，把自己找李老讨教过的敷药贴拿了出来。 “正好你的眼睛也该换药了，我顺便帮你处理一下吧。” 吃过那碗面，再拒绝她的好意就很难了。 陆承骁迟疑了下，也没再矫情。 自己抬手，将缠在头上的绷带一圈圈取了下来。 眼部的肌肤久违的接触到新鲜空气。 陆承骁顿时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沉默一瞬，将自己的新发现说了出来。 “虽然还是看不见，但我好像能感受到一点光线了。” “这是好事呀，说明我的药起效果了，你在一点点变好呢。” 姜晚吟站到陆承骁身前，俯身打量着他的状态。 他的眼睛还是肿着，伤口也没消。 眼睛周围其他的伤处更是严重，想要彻底恢复，估计得要很长一段时间。 好歹是自己的病人，姜晚吟看他伤得这么重，心情也很沉闷。 但为了不影响到陆承骁自己的情绪，她还是出言安慰道： “比上周的时候好多了，别有心理压力，每天补充好营养，等着慢慢恢复就行。” “嗯。” 陆承骁沉沉应了一声。 停顿片刻，又补上了一句。 “谢谢。” 虽然凶，但还怪有礼貌的。 姜晚吟叹气，越发觉得陆承骁人其实还不错。 同时，也挺好奇他的真实样貌。 希望他能够尽快痊愈，让她见识一下是不是真的凶神恶煞吧。 为了把敷药贴贴的更加细致，不留一丝褶皱。 姜晚吟靠得很近，身上女孩子的清甜香气扑面而来。 搭在肩头的那只手很小，跟没骨头似的，柔软得厉害。 陆承骁从来没有跟同龄女性靠得这么近过。 抵在床上的手缓缓收拢，他浑身上下都紧绷得厉害。 呼吸也无意识地屏住了，姜晚吟身上实在很香。 第23章 他听她说起后世，误会她有喜欢的人 让陆承骁生出一种再近距离接触，就会冒犯到她的错觉。 他的克制、隐忍，却被姜晚吟误会成了对她的抗拒。 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反感她的靠近。 姜晚吟仗着陆承骁看不见，对他做了个鬼脸。 要不是他身上的伤口不能放任不管，她才懒得往一块石头旁边凑呢。 “你忍耐一下。” 姜晚吟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等药重新包扎好，我马上不烦你。” 陆承骁张了张嘴，有心想解释一下。 却又觉得“他不讨厌她”这话说起来怪怪的，最后只能抿紧了唇，一声不吭。 等到把绷带重新弄好后，姜晚吟弯下腰，近距离看着陆承骁的轮廓。 他应该是长得很好看的。 脸型流畅、线条分明，下巴和脸颊上没有一丝赘肉。 唇虽然薄，但形状很好看，鼻梁更是笔直高挺。 就算眼睛被遮挡住，美感也没有丝毫折损，反而还增添了一种别样的魅力。 姜晚吟看着看着，莫名想到了阿骁。 他俩手部特征那么像，肯定也很有缘分。 收拾医药箱的时候，她兴致勃勃地跟陆承骁说起了这件事。 “后世我有个认识的战斗机飞行员，他跟你一样，伤得特别严重。” 姜晚吟说完，又摇了摇头，否认了自己的话。 “不对，你好歹还有意识，能够正常行走，但那个飞行员已经是植物人了。” “很有可能……他这辈子都没办法治好。” 陆承骁在脑海里搜刮一圈，对植物人这个词也没有具体的概念。 他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自己所有了解的事情上。 “后世的战斗机，很多吗？” 陆承骁声音艰涩，语气里却又充满了希冀。 “是啊。” 姜晚吟点头，阅兵的时候她还在电视机里看到过呢。 “我们国家的战斗机又多又漂亮，可厉害啦。” 见陆承骁聚精会神，听得特别认真的样子，她一顿。 这才想起这个年代的战斗机，远没有后世的强大。 辛酸的感觉蔓延开来，她赶忙遏制住情绪，讲述起了后世的发展。 “我们两人之间，虽然只隔了不到三十年，但在科研人员的巨大付出下，国家的发展很快。” “我们从国外引进、仿制了许多世界一流的战斗机，还拥有了独立设计、自主研制战斗机的能力。” “海陆空三军的武器都变得越来越新，你是没看到，后来向全世界展示的洲际导弹有多帅、多威风！” 姜晚吟昂首挺胸，说起后世的国情，语气中满满的全是自豪。 陆承骁将她的每一个字牢牢地记在了心底。 “真好。” 他抬起头，隔着厚重的绷带和屋顶，“看”向那片无边无垠的天空。 一瞬间，他突然也很想看看姜晚吟口中的那个后世。 看看那时候的国家有多强大，人民有多富足。 只可惜陆承骁自己很清楚，以他这身体状况，怕是没有机会了。 在姜晚吟的絮絮低语中，他的思绪不断飘忽，回到了他的过去。 在这个混乱的年代，是没办法做到独善其身的。 陆承骁受到的教育，使他从小就明白“先有国，才有家”的道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为了保护自己的国家，更为了保护自己的亲人，陆承骁像他家的先辈那样，很年轻的时候就上了战场。 那时候他有的，只是一腔热血。 脑袋里的思想也特别简单，只想在和敌人的战斗中取得胜利。 直到亲眼见识了战争“绞肉机”的残酷和惨烈，他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简单，有多傻。 陆承骁眼睁睁看着熟悉的战友，一个个牺牲在自己面前。 耳畔分明还萦绕着昨日的欢声笑语，眨眼的功夫，就只剩下了一具具冰冷的骸骨。 他真恨不得自己一下子就学会开战机，好把那些该死的敌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轰成碎渣。 可他无能为力。 眼泪和鲜血凝结在眼底，模糊视线的感觉还格外清晰。 陆承骁闭着眼睛，仿佛还能看到那个灰败的世界。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谁都无力改变。 他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他们的付出不是徒劳。 用不了几十年，他们的国家就能真正强大起来。 他们的同胞，也再不必生活在战争的恐惧之下。 姜晚吟此刻的想法和陆承骁是一致的，还在为阿骁的遭遇感到惋惜。 “那个飞行员是为了保家卫国才受伤的，是人民心目中的英雄，希望他能尽快好起来。” 陆承骁忽然沉默，想到以姜晚吟的年纪，应该也已经谈对象了。 她对那个飞行员的情况这么熟悉。 对方，多半是她喜欢的人。 见陆承骁不再说话，姜晚吟也没多想。 以为是自己刚才说的信息量太大，他一时半会消化不完。 她干脆止住了话题，说起了自己去废品站寻宝的事。 “废品站里面的宝贝那么多，我到时候该怎么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把东西都带回来呢。” 这个年代对文物这些东西很敏感，被抓住可是要从重处罚的。 姜晚吟自己倒好说，大不了放弃这条财路，直接回去2000年。 但她怕自己处理不好，牵连到陆承骁，那就完蛋了。 陆承骁缓和好了情绪，闻言淡淡提醒她。 “你能够随时拿东西到这里，说不定，也能把这里的东西随时拿回去。” “怕被人发现，分批次往回转移就行。” 他不知道姜晚吟是想从这边找东西，拿到后世去卖。 这种事被人发现的风险很高，必须得速战速决，慢慢来是绝对不行的。 姜晚吟垮着脸摇了摇头，刚要说陆承骁这个想法不行。 却又突然灵光一闪，被他的话提醒到了什么。 “我上次用你的箩筐试过了，这个时代的东西我的确能随时拿回去，除此之外，还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 “我下意识地把活动的范围界定在了我家老宅，也就是你的牛棚里面。” “但万一，根本就没有这个空间限制呢？说不定，只要你好好活着，我就能随时随地穿过来。” 这句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陆承骁嘴角一抽，却也不得不承认，姜晚吟说的很有道理。 “可能性很高，你可以试一下。” 第24章 老宅是空间?她能把东西传送回去 姜晚吟说干就干，先让陆承骁出去帮自己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确认这个时间段，周边没人后，她立刻从牛棚出去，随机挑选了一个方向走了一段路。 弯腰在路边摘了几株野草后，她闭眼在心中默默冥想着，把这些野草送去老宅。 果不其然，这个念头一出，姜晚吟手上立马空了。 不是被风吹走，她再三确认过，这几株野草的确是凭空消失，被送去了老宅。 这个新发现让姜晚吟心中一阵狂喜，又接连尝试了几遍，发现确实没问题。 只要是她想，不管什么东西，都能立马被送过去。 困扰她许久的运送难题，就这么迎刃而解了。 姜晚吟心里美滋滋的，一边往牛棚走，一边还在小声念叨。 “不愧是大侄子啊，真聪明。” 进门时刚好被陆承骁听到这话，顿时拳头硬了。 “姜晚吟，你装我姑姑装得还挺上瘾。” 他语气平直得毫无起伏，却充满了莫名的压迫感。 姜晚吟瞬间觉得头皮一紧，连忙双手合十，笑吟吟地朝他道歉。 “对不起，我下次一定不乱叫了。” 陆承骁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听出来，她跟他说话时，语气是诚恳的。 他恍惚间想到，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对待他了。 虽然钟文秀跟姜婵音对他也很好，但她们毕竟是不同的。 她们出于善良和同情，在跟他相处的时候，难免会小心翼翼。 包括他自己也是，因为不想牵连她们，他都刻意跟她们保持距离。 但姜晚吟不同。 她来自于另一个时代，有着绝对自由公正的灵魂。 在她面前，陆承骁能够感受到他跟她一样，是身份相同、平等的人。 而不是那些人口中，那个需要被打倒的“牛鬼蛇神”。 陆承骁突然对姜晚吟生出了强烈的好奇心。 他忍不住想，她会是个怎么样的姑娘？ 几次接触下来，陆承骁对姜晚吟的性格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 她在他心中的形象，是灵动的，鲜活的，但他实在想象不出她的模样。 姜晚吟已经将自己的小本本拿了出来，认真地看着上面记录的东西。 “等明天傍晚的时候，我决定去趟废品站。” “尽早找到想要的东西，就能尽早拿回去卖掉，这样等我下次来的时候，就能多给你们带些好吃的啦。” 陆承骁坐回到床上，淡淡道： “你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吧。” 这人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连表达感激和关心，都不知道好好说出来。 姜晚吟撇撇嘴，决定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 两人说话的功夫，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和轻微的对话声。 “牛棚里亮着灯，应该是晚吟过来了吧？” “那妈妈我们走快一点，好几天不见晚吟，我都想她了。” 钟文秀跟姜婵音走到牛棚跟前，按照约定好的，三长一短敲了敲门。 “晚吟，东西收拾好了，你就出来吧。” 是外婆跟妈妈！ 姜晚吟眼睛都亮了，完全不用陆承骁说，自己就挽起包，乐颠颠地跟着走了。 脚步轻盈又迫不及待。 还真是像她说的一样，她对他完全没有半点想法。 来他这里，完全是把他当中转站了。 陆承骁无语地摇了摇头，等到姜晚吟走后，下意识抬手摸了下脸。 这才发现，他的唇角居然是上扬着的。 他完全没有在姜晚吟面前表现过这样，要是她半路折返回来撞见了，还了得。 陆承骁立刻蹙眉，将表情调整回冷淡的模样。 不等心情恢复平静，他耳边又回想起，姜晚吟跟他说起那个飞行员时的语气。 她很崇拜、敬仰那个男人，连带面对他们时的态度，也是不同的。 陆承骁不知道这些异样的情绪从何而来，心口沉闷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他抿紧薄唇，撑着身子一点点躺回到床上。 只觉得这会的牛棚，安静到让人觉得无比压抑。 陆承骁长长呼出口气，按捺下满心的胡思乱想。 刚想闭眼休息，牛棚外却响起一道细微的脚步声。 他瞬间坐起身来，警惕地将头转向声音传出的方向。 “谁在外面！” 冷沉的呵斥声落下，过了足足几秒，门外才出现一道身影。 “队长，是我。” 来人十分小心谨慎，将声音压得极低。 左右确认了附近没有外人在，才慌忙吱呀一声推开门，蹑手蹑脚地溜了进来。 “吓死我了，这大半夜的，怎么会有三个女人出现在附近。” “要不是我小心谨慎，刚才就被她们撞见了！” 听出熟悉的音色，陆承骁这才放松警惕躺了回去。 按了按被吵到隐隐作痛的眉心，他声调冷漠地问他。 “约定好的时间没到，你怎么突然来了？” 陆承骁脸上还缠着绷带，看不见东西。 但这声带着压迫感的问话，却让江虎瞬间找回了当初训练时的感觉。 他立马并拢双腿，站直身子，朝陆承骁端正地行了个军礼，方才一板一眼地回答。 “回队长，您受着伤，还自己在牛棚住了这么久，我实在放心不下，就想过来看看。” 江虎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试图寻找到一些陆承骁吃苦的证据。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们队长好像过得还不错？ 虽然环境艰苦了点，但最起码不会被风吹日晒，食物也很充足的样子。 放在桌上的那只碗还带着点油星，分明是有人刚吃过饭的样子。 江虎耸着鼻子凑近闻了闻，甚至还能闻到鸡丝面残留的味道。 “好香，队长，这碗面是您自己做的吗？您手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陆承骁嘴角一抽，选择忽略他的问题。 “虎子，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做。” 自从他们队长出事以来，兄弟们无能为力，但都选择跟着一起下来了。 江虎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劲儿，闲得都快要发霉了。 一听到陆承骁说要派他去执行任务，顿时眼睛亮的跟灯泡似的。 “队长您说，我保证不辜负您的期望，圆满完成任务！” 感觉他要开心得扑上来了，陆承骁后退半步，淡淡道： “记住你刚才撞见的那三个人了吗？她们明天应该会去镇上，到时候你暗中跟着，护送好她们。” 说完，他想到姜晚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出去镇上碰到的人多了，难保不会出现意外，他便又补充了一句。 “姜怀章的女儿你应该认识。” “另一个不是本村的，你重点关照一下。” “妥了队长，这事交给我您就放心吧，我保证保密。” 江虎又顺口问了一句。 “不过您还没跟我说对方的身份呢。” “能被队长您这么关心，那位该不会是嫂子吧？” 第25章 他分明把她当心上人了 陆承骁脸色一变。 原本漠然的语气，也瞬间凌厉起来。 “别胡说。” 姜晚吟还是个没出嫁的姑娘，又有了心上人。 这种话要是被人听到了，岂不是平白毁了她的清誉。 江虎愣头愣脑的，被凶了一句也不敢再乱说，挠着头走了。 回去的路上，越想越不对劲。 从前在部队里时，他们队长就是出了名的软硬不吃。 明里暗里喜欢他的姑娘那么多，哪个他都不惜的看一眼，一门心思忙事业。 江虎为这事，没少跟战友们打赌。 私底下都说，以陆承骁这铁石心肠的程度，怕不是这辈子都得打光棍。 但没想到啊，没想到。 队长下放这才几天，都学会关心照顾人家小姑娘了。 要说这两人之间没点什么，鬼才信。 江虎默默盘算着，对保护姜晚吟这件事更上心了。 * 七十年代乡下的夜景很美。 没有高楼大厦的遮挡，也没有工业化的污染。 星星仿佛就悬挂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洒下的清辉干净而透亮。 就连林子里的蝉鸣，都显得那么亲切可爱。 姜晚吟一左一右地挽着钟文秀和姜婵音的胳膊，跟着她们往回走。 一想到这是她的外婆跟妈妈，她的心情就无比欢欣雀跃。 钟文秀担心姜晚吟在陌生人家里留宿紧张，还在不停安抚她的情绪。 “不用拘束，晚吟你就当回了自己家，安心住着就好。” 可不就是回了自己家吗。 姜晚吟忍下眼底的泪水，故作轻松地笑着。 “放心吧钟婶，我不会跟您见外的。” “这才对嘛。” 钟文秀对姜晚吟的回答十分满意，还牵着她的手感慨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全家都觉得你特别亲切。” “听说你今晚就要过来住，我家那口子也跟着凑热闹，说什么都要亲自过来接你呢。” 姜婵音踮起脚朝着前面眺望了一会，眼睛顿时亮了。 “晚吟你看，我爸就在前面路口等我们呢。” 听到动静，一道高大的身影从不起眼的地方走了出来。 “媳妇儿，闺女。” 姜怀章跟妻女打了声招呼，看向姜晚吟的目光十分友善。 “你就是晚吟吧？你的事她们娘俩都已经跟我说过了，欢迎你来我家住。” 年轻时的姜怀章长着一张标准的国字脸，模样正直又帅气。 跟钟文秀站在一起，格外般配养眼，和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终于见到外公，姜晚吟别有多开心了。 只是现在还没办法认亲，也不能改正称呼。 她略带着几分遗憾，开口喊人：“谢谢姜伯伯。” 乖巧懂事的模样，跟姜婵音别提有多像了。 钟文秀跟姜怀章看着都喜欢得紧，又抓紧时间，跟她对起了词。 “晚吟，要是村里人撞见你问起来，你就说是我们姜家旁系的孩子。” “现在是城里姑娘，因为想念婵音，特意来乡下住一段日子，跟她作伴。” 姜怀章颔首，跟着附和。 “村里姜家的人不少，自家人彼此都护着，不会有事的。” 姜晚吟乖乖点头，将大家叮嘱她的话一一记在心上。 “好，我知道了。” 大家一边小声聊着天，一边往家里走。 担心她对这边的路不熟悉，钟文秀跟姜婵音还时不时提醒她。 “这边路不好走，晚吟你小心一点。” “路上有块石头，咱们绕下路吧，别踩上去摔倒了。” 姜晚吟被妈妈跟外婆搂着牵着，感受着来自她们的温暖与关爱。 她突然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过的幸福感。 家人之间的团聚远胜过一切。 如果可能的话，姜晚吟真希望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皎洁的月光下，一家人边小声聊着天，边往回走。 大家都享受着此刻温馨欢乐的氛围，姜婵音走路的时候，还牵着姜晚吟的手晃啊晃。 漂亮的小脸上酒窝深深，笑得甜美又娇俏。 “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没轻没重的。” 钟文秀状似无奈地摇头，看着女儿的眼神却格外宠溺。 “晚吟你是不知道，婵音她今天一大早就开始念叨，说你第一次来家里住，一定得好好招待。” “要不是我劝她说你得深更半夜才能回来，她非得把家里的鸡都给你炖了吃呢。” “妈。” 姜婵音喊了她一声，害羞得脸都红了。 “还不是你说的，喜欢一个人就要对她好嘛。” “我喜欢晚吟，巴不得把家里全部的好吃的都拿给她尝尝，好让她多留下来住几天。” “就你主意多。” 钟文秀跟姜怀章对视一眼，都是一阵失笑。 姜晚吟静静听着家人们的对话，眼圈湿漉漉的。 华国人的感情很含蓄。 喜欢一个人，就会卯足了劲儿的投喂，把满腔的爱具现化。 姜晚吟知道这种感觉，却从未切身体会过。 从小到大，养父母对她的关心都寥寥无几。 别说是亲手给她做饭，连她病了都懒得问候一声。 姜晚吟够不到灶台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踩着凳子给自己做吃的。 那时她年纪小，尚且能安慰自己： 爸妈只是工作太忙了，并不是不爱她。 直到姜青青被找了回来。 平时连面都见不到的姜刚烈、于书雯开始频繁出入在家里。 冰冷的厨房逐渐有了温度，时不时飘散出饭菜的香味。 姜晚吟独自关在房间里，听着从门缝传进来的欢声笑语。 终于明白，原来爱与不爱，如此明显。 她无比期盼、渴望的爱，时隔十几年，在真正的家人这里得到了弥补。 姜晚吟心绪复杂的厉害，差点落下泪来。 又怕外公外婆和妈妈看了担心，她这才生生忍住了。 说话之间，一座温馨的农家小院出现在眼前。 姜婵音笑吟吟地握着姜晚吟的手，给她介绍。 “晚吟，从今以后你就把这里当暂住的落脚地就好。” 姜晚吟越是靠近小院，心里震动的就越强烈。 明明是第一次来，她却当真生出了一种回家的感觉。 养父母那里冷冰冰的屋子不是她的归宿。 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 钟文秀早就收拾好了房间，叫姜怀章把女儿的小床加宽，让姜晚吟跟姜婵音一块住。 两人像是姐妹一样，放在床尾的被子紧贴在一块。 不管是相处时的细节，还是家人们对她的关爱，都让姜晚吟觉得新奇又感动。 她发自内心的珍惜并感激着这一切。 除了欣喜，还有不敢置信。 姜晚吟像个终于找到家的流浪猫，小心翼翼窥探着这一切。 她生怕这些不过是她幻想出来的一场美梦。 第26章 她梦到爸爸，爸爸肯定是个好人 明明心绪波动的厉害，姜晚吟却还强行压抑着，不想让人发现。 “谢谢你们为我准备的这些，我真的很开心。” “你喜欢就好。” 姜婵音明显松了口气，冲她笑着温柔又腼腆。 “我和我妈都觉得你不像一般人，生怕哪里做的不够，照顾不好你呢。” 话音落下，外面适时响起了敲门声。 钟文秀端着碗进来时，表情格外不好意思。 “知道你肯定吃过饭了，但我想着都这么晚了，你说不定会饿，就煮了点面条当宵夜。” 她说话的时候，屋子外面还传来姜怀章走动的声音。 这面条，一看就是两位长辈一块给她们准备的。 姜晚吟没有拒绝外公外婆的好意，跟姜婵音一人端了一碗。 坐在房间里的小桌子旁边，一起吃面。 这碗面是用纯白面做的。 以姜家现在的条件，哪里有这么多好东西。 明显是上次姜晚吟拿给他们的物资没舍得吃，一直留到了现在。 日子都过得这么艰难了，两个小姑娘的碗底，却还是一人给卧了一只荷包蛋。 咬一口溏心，能一直甜到人心里去。 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荷包蛋。 姜晚吟慌忙低下头，掩饰住又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越是和家人们相处的时间久，就越能感受到他们的友好、善良。 姜晚吟弯了弯唇角，笑得无比苦涩。 这样幸福的日子，要是能持续得久一点就好了。 她真的很怕这些家人，最后会落得跟后世一样，再次消失在她的世界。 钟文秀在床边坐下，一边看两个小姑娘吃饭，一边跟她们闲唠嗑。 “正好明天是逢场的日子，村里的大家都要早起去赶场。” “地里也没什么活，咱们也跟着一块去吧，还能卖卖东西，补贴点家用。” 赶场？那岂不是得去镇上？ 姜晚吟听得眼睛一亮，本来她还在愁该怎么才能合情合理地提出要去镇上的事呢。 这下倒好，不用自己想理由了。 跟家人们一块去不仅能互相有个照应，还不必担心找不到路。 姜晚吟当即兴致勃勃地询问：“钟婶，正好我明天也有点事得去趟镇上。” “你们要是方便的话，能带上我一起吗？” “方便，怎么不方便呢。” 钟文秀痛快的一口答应下来。 她也没多问姜晚吟去镇上是要做什么，只是压着声音对外面喊了一句。 “老姜，咱们前两天做的麻辣酱应该也放好了，你端进来给晚吟看看。” “行。” 姜怀章在外面问了一声，确认方便进来后，才掀开门帘进了女儿的房间。 他手里端着一只硕大的搪瓷盆，没等走近，一股鲜香麻辣的味道就扑面而来。 姜晚吟本来就挺爱吃辣的，一闻到这气味瞬间馋得有些走不动道。 她嘴巴里口水疯狂分泌着，连碗里鲜甜的面条都觉得不香了。 “钟婶，这么多麻辣酱都是你跟姜伯伯亲手做的吗，感觉好好吃啊。” 钟文秀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亲昵地轻拍了下姜晚吟的手背。 “知道你们小姑娘都爱吃这个，放心吧，我特意给你和婵音留着呢。” “今天时间晚了，吃的太辣对胃不好，咱留着明天再吃哈，乖。” 姜婵音捂着嘴直笑。 “妈，你跟晚吟说话的时候，听着跟哄小孩似的。” 旁边的姜怀章同样笑得不行，跟着附和道： “你俩年纪都还小呢，可不就是哄小孩吗。” 大家都被这番话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姜晚吟心里也格外开心。 “钟婶，你说的要拿到集市上卖的，就是这些麻辣酱吗？” “是啊。” 钟文秀说起自己的厨艺来，语气中满满的都是自豪。 “上次赶集我就已经试过了，卖得特别好，咱们家的辣酱又能拌饭又能拌面，馋哭隔壁小孩都不在话下。” 她说着说着，又叹了口气。 “就是口味有点单一，怕乡亲们会吃腻。” 单从这香味来看，外婆的手艺就绝对没问题的。 就是货品种类不多这事，是个难点。 姜晚吟沉吟了下，突然想起了后世一位人称“老干妈”的知名女企业家的发家史。 同样是靠辣酱发家，她们家弄好了，说不定以后取得的成果不比老干妈差呢。 姜晚吟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可行，便适当的给钟文秀提了点建议。 “钟婶，我觉得可以在麻辣酱里面加入榨菜、豆豉、鸡肉干、香菇干等食材。” “这样吃起来口感更丰富，顾客也不容易腻，价格还能卖得更好一些呢。” 看到屋外的后山，她顿时又有了新主意。 “正好村子后面的山上有不少纯野生的中药材，可以摘回来，试着跟辣酱混合在一起。” “两种看似不相干的食材，说不定能碰撞出新的火花，做出有着独特天然风味的辣酱。” 钟文秀一拍脑门。 “这个主意好，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大家被姜晚吟的发言打开了思路，纷纷表示等逢场回来就试着开做。 聊天的话题围绕着辣椒酱，扩展到了各类美食。 姜婵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开起玩笑来。 “我才刚吃了夜宵，就又听饿了，大晚上的，咱们还是换个话题吧。” 大家都被逗得直乐呵，姜晚吟也笑眯眯地捧着脸。 想到她那边年代的调料，比这个时候丰富不少。 等她下次来的时候一块带上，说不准能让外婆的辣椒酱锦上添花呢。 家人们聊得正兴致勃勃，一直到了深夜还意犹未尽的。 钟文秀第一个受不了，开始赶人。 “都聊一晚上了，有什么话等明天再说，快都抓紧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呢。” “晚吟，你跟婵音晚上好好休息，我跟你姜伯伯就在隔壁屋子，有什么事就喊我们。” “我知道啦。” 姜晚吟嗓音甜甜的，哄得钟文秀跟姜怀章忍不住一笑。 两人走后，她跟姜婵音也抓紧时间洗漱，钻进了被窝里。 刚晒过的被子松松软软的，还散发着香甜的味道。 姜晚吟跟姜婵音并肩躺在一块，一边酝酿睡意，一边天南海北地聊着天。 就跟同龄的好姐妹似的，聊到哪里说哪里。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就都睡着了。 两张相似的面庞紧挨在一块，眉眼间的神色格外静谧美好。 一想到在这个年代的第一晚，是跟妈妈一起度过的。 姜晚吟即使在睡梦中，脸上都不由浮现起了满满的笑意。 没有害怕，没有忐忑。 闻着独属于妈妈的味道，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 这一晚，姜晚吟做了个很美好的梦。 梦里的家人靠着卖辣酱赚了一大笔钱，买上了小车，也住进了洋房。 大家都好好的活着，每一个人都过得很好。 她还梦见妈妈站在素未谋面的爸爸身边，笑得特别开心。 姜晚吟还不知道爸爸长什么样。 但她想，她的爸爸，肯定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第27章 晚吟这孩子跟婵音长得好像 第二天天还没亮，公鸡就准时开始打鸣。 姜晚吟早早地爬了起来，简单扎了下头发，就循着香味一头扎进了厨房。 “钟婶早。” 一看她眯缝着眼睛的样子，就知道还没睡醒。 钟文秀又是惊讶，又是心疼。 “晚吟，这会时间还很早呢，你怎么就起来了？” “嘿嘿，我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 “嗐，这点小活哪里能用得上你啊，我早就收拾好了。” 钟文秀拉着姜晚吟在桌子边上坐下，端上了热腾腾的早餐。 不一会功夫，姜婵音也打着哈欠进来了。 “说来也真奇怪，我以前跟别人一起睡的时候经常睡不着，但跟晚吟一起就没这种感觉。” “跟她一块躺着的时候，总觉得心里莫名很踏实。” 或许这就是母女间的心电感应吧。 虽然她们现在还没有认亲，身体里流淌着的相同血脉，却让她们无不感到无比亲近。 姜晚吟亲昵地挽住姜婵音的胳膊，暗戳戳地跟妈妈撒娇。 “这说明我们两个有缘分呀。” “晚吟你好会说话呀。” 姜婵音顺手给她盛了碗粥，心里也是甜丝丝的。 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姜晚吟在心里暗自思忖。 待会到了镇上，她除了能给家里的摊位搭把手外，还能顺便观察一下集市的情况。 她早就想好了，即使能从这个年代捡漏回去，拿到后世去卖。 赚来的钱，也都是后世才发行的货币，这个年代是花不出去的。 只靠姜晚吟来回两头运送物资不是长久之计，次数多了外婆她们肯定不答应。 最好的办法，还是带动家人一起发家致富。 姜晚吟自己也很有必要，先在这个年代找件事来做。 有了奋斗的目标，思路一下子就变得清晰了。 大家抓紧时间吃完了饭，都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去镇上。 姜家人起得已经够早了，但等到要出门的时候，才发现大家一个比一个抓紧。 白云村不少村民们都步履匆匆地往外赶。 生怕去集市太晚，会买不到想要的东西。 姜晚吟跟在家人后面，兴致勃勃地到处打量着。 很快发现大家都背着背篓和编织袋，里面装了不少东西。 “婵音，大家逢场还带这么多东西，都是要拿去集市上卖吗？” “不一定，除了卖以外，这些物品还可以拿来和大家做交换。” 这种“以物易物”的行为，还真挺罕见的。 姜晚吟头一次感受这个年代的气氛，只觉得看啥都新鲜。 外公外婆在村里人缘好，号召力也强。 看见她们一家人都去赶集，村民们纷纷打招呼不说，还顺便打趣起了姜婵音。 “咱们婵音真是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长成大闺女咯。” “婵音，今天怎么不见你跟迟舟走一起啊？” 姜晚吟本来弱弱走在姜婵音后面，闻言赶忙低声打听。 “迟舟是谁啊？” 姜婵音被大家调侃得脸色有点红，但也没隐瞒什么，坦然地向她介绍： “迟舟姓张，是村支书家的儿子。” 说起张迟舟时，她眼睛清清亮亮的，格外好看。 姜晚吟却有种被五雷轰顶劈到脑袋的感觉，整个人都凌乱了。 没想到，她爸爸的情敌居然这么快就出场了。 还有她听她妈妈这语气，不会是真的喜欢张迟舟吧？ 姜晚吟很想支持妈妈追求自己的幸福。 但问题是—— 她从小听到大父母恩爱的故事，现在突然让她面对这样的局面，她的心脏真的受不了啊。 姜晚吟心情格外复杂，脚步也不由得慢了下来。 跟其他行色匆匆的人凑在一块，显得格外扎眼。 大家突然看到张生面孔，纷纷感兴趣地打问起来。 “这是哪家来的姑娘啊，长得可真漂亮。” “就是看着脸生了点，以前好像从来没见过。” 姜晚吟有些紧张地捏了捏手指，正在脑海里使劲想着应对的办法。 钟文秀跟姜怀章就先一步把她护在了后面，乐呵呵地跟大伙介绍。 “这是我们老姜家亲戚的小孩，管我们俩叫表舅爷。” 说着话的功夫，叔公姜怀序和姑姥姜妙芝他们也出来了。 听到村民们都对姜晚吟的身世很好奇，两人对视一眼，跟大家寒暄的同时，也自动打起了掩护。 “晚吟，这么久没见，不知道你爸爸他身体怎么样了？” “上次家族聚会的时候，大家都说很想念他，等有机会了一定得再好好聚一聚。” 姜晚吟反应很快，瞬间就接上了话茬。 “啊哈哈哈，谢谢你们关心，等我回去以后一定转告我爸。” 她弯着唇角，心里却是苦笑不已。 妈妈都快要被人给抢走了，她爸还不知道搁哪个犄角旮旯待着呢。 她就是有心想要帮忙抢救一下，也找不到机会呀。 有了姜怀序和姜妙芝的帮忙，村民们彻底放下了对姜晚吟的戒备。 见她皮肤娇嫩，一看就是城里姑娘的样子，还好心的各种帮忙。 “村里最不缺的就是人，你要是拿东西累了就说一声，大家伙帮你拎一段。” “我知道了，谢谢各位婶子叔伯。” 姜晚吟感激地连连道谢。 见她跟村里人相处的挺好，姜家人心里都踏实了许多。 姜怀序走到姜怀章跟前，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 那陆承骁现在是什么身份。 村子里的人避之不及，平时看到牛棚都恨不得绕着走。 这一家子倒好，不仅不跑，还上赶着去帮忙。 要不是姜家人都在暗中打掩护，被村子里的人撞见了，那还了得。 姜怀序一想起这事来都觉得头疼，但事已至此，他也没多问，只是叮嘱务必要小心行事。 “咱们大人怎么着都无所谓，但婵音还年轻着呢，又是个女孩子，你可一定得保护好她。” 姜怀章心底一暖，连连点头。 “放心吧，哥心里有数。” 另一边，姜妙芝已经自来熟地挽上了姜晚吟的胳膊。 “果然跟你们说的一样，这孩子长得真好看。” 钟文秀拍了拍胸口：“刚刚真是吓死我了，多亏了你们俩帮忙。” “都是自家人，这么客气干什么。” 姜妙芝白了她一眼。 “不过我还真挺喜欢晚吟这孩子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瞧着总觉得她跟婵音长得有点像。” 第28章 崩溃，那个村霸竟是她亲爸 大家也没多想，将这件事归为两个小姑娘之间有缘分。 只有姜晚吟知道，在她面前的这些，都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听别人说起的时候，还没有太大的感触。 直到这会亲眼见证了大家互帮互助的场面，才能感受到家族之间的凝聚力有多强。 有的村民走得快，离他们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姜怀章见状连忙咳嗽一声，拔高音量道： “晚吟还是第一次来咱们这边的大集，怀序，你待会帮忙照看着点。” “放心吧哥，我会的。” 姜晚吟听到外公叫叔公的名字，整个人都愣住了。 姜怀序。 这个名字，好熟悉。 她蹙着眉思考了一会，蓦地想起，自己曾经不止一次地在电视上看到过叔公。 2000年，电商行业刚刚兴起。 姜怀序就凭借自己敏锐的嗅觉，乘着这股东风，成为了第一波电商大佬。 大家都很佩服他们，纷纷视这些大佬为自己奋斗的目标。 就连姜晚吟第一次听说姜怀序的事迹时，都颇为两人同姓而感到骄傲。 却没想到居然在今天得知，她跟大佬同姓并不是巧合。 而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亲戚关系。 姜晚吟忍不住转过头，仔细打量了姜怀序一会。 她心里有种强烈的预感，叔公以后发展的，一定会比她在2000年见到的更厉害。 “好了好了，难得出门一次，你们年轻人就该多交交朋友，别老黏在大人身边。” 姜怀序说起话来风趣幽默，浑然把姜晚吟当自家小孩对待。 “不然要是觉得无聊，下次不乐意跟我们出来玩，那就糟了。” “是嫌你无聊吧。” 姜妙芝嗤笑一声，怼起哥哥来毫不嘴软。 “我们婵音跟晚吟都可喜欢我了，对不对？” 姜晚吟跟姜婵音对视一眼，都被自家长辈逗得乐个不停。 交朋友先放下不谈，跟村民们打好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 姜晚吟被妈妈外婆带着，迅速地融入到了家人和村民当中。 前去赶集的人有很多，大人小孩都有，凑在一起别提多热闹了。 大家一边聊天一边往村外赶，就算走路也不会觉得太枯燥。 “再走几分钟就到村口了。” 姜蝉音帮姜晚吟扶了扶肩膀上的背篓。 “晚吟你累不累？用不用我帮你拿会儿东西？” 这才走了多久，哪里就娇气到需要喊累了。 姜晚吟连连摇头，刚要回答。 突然用余光瞥见前面不远处有个很破旧的小木屋。 她脚步一顿，眼神难掩惊讶。 “这么偏僻的地方也有人住吗？” 不等姜婵音回答她的问题，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就从小木屋里走了出来。 他衣着破旧，补丁随处可见，头发打理的倒是挺干净，就是有些长，半遮住了眉眼。 明明浑身充满了寒酸的气息，但那气场和眼神，实在锐利的厉害。 村民们见到男人的瞬间，纷纷停下了脚步。 他却像是察觉不到别人看他的眼光有多异样似的，自顾自弯腰拿起了放在墙角的锄头等工具，准备去田里劳作。 姜晚吟站得近，透过木屋的门缝，还看到里面有个小姑娘。 女孩子脸蛋脏兮兮的，看不清楚本来样貌。 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跟黑葡萄似的又大又亮。 看着那些能够跟大人们一起去逢场的女孩子，她的眼神别提有多羡慕了。 对这奇奇怪怪的一家，姜晚吟生出了浓重的好奇心。 正好这时姜婵音也朝着木屋看了过去，明显是看见了门里的女孩子的样子。 姜晚吟按捺不住，刚要问问对方的来历。 那个已经走出几步远的男人，却敏锐地回头看了过来。 冰冷的眼神扫过，带着难以言喻的排斥，和强烈的压迫感。 这种感觉，姜晚吟甚至从陆承骁身上都没有感受过。 姜婵音一个激灵，迅速撇开视线。 刚觉得男人太凶，有点害怕的姜晚吟见状，瞬间不乐意了。 什么东西！ 居然敢凶她妈妈！ 姜晚吟瞬间板起一张小脸，挡在了姜婵音面前。 她不仅没有被男人散发的气场吓退，反而还凶巴巴地瞪了回去。 “音音，这个跟村霸一样的男人是谁啊？” 长得这么锋芒毕露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惹的。 最重要的是，他还敢瞪她妈妈！ 姜晚吟这个护短的人简直不能忍，对这男人的第一印象超级差。 要不是这会人太多，她非得压着他给妈妈道歉不可！ “不用害怕。” 姜晚吟努力地把妈妈严密保护起来。 “只要我在，就绝对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姜婵音在她背后欲言又止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抓到一个插话的机会。 “晚吟，你不用替我担心，我跟孟大哥关系……挺熟的，额，好像也没特别熟悉，不过，他没有想要欺负我的意思。” 她拽了拽姜晚吟的衣服，弱弱地报出了男人的名字。 “他叫孟寻洲，虽然看着是不好惹了点，但绝对不是什么村霸。” 姜婵音回想起孟寻洲的家世背景来，不由蹙紧了眉头，眼底闪过一丝同情。 “他家里情况不太好，连个能够主事的人都没有。” “孟寻洲也是没办法了，只有展现出这样难相处的一面来，他才能够保护好自己的家人。” 怕姜晚吟听了不信，姜婵音还附在她耳边，悄声给她举了个例子。 “陆大哥成分不好，在村子里过得很艰难，但孟寻洲从来没欺负过他。” 虽然姜婵音跟孟寻洲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但她还是由衷地希望他不要被人误解。 看着妈妈那双诚恳纯稚的双眸，姜晚吟却是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个气场凶的一批，对她妈妈还半点都不友善的男人怎么会是孟寻洲，她的爸爸！ 姜晚吟看似面带微笑，实则人已经“去世”有一会了。 一想到她爸的真实形象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她内心就是阵阵崩溃。 但好赖是自己的亲爹。 就算对孟寻洲现在的形象有那么一点点不太满意，那也不能不认啊。 姜晚吟强忍着悲痛的心情，再次抬头看了一眼。 第29章 妈，我觉得我爸挺好的，专一好男人 她这才发现，他爸爸已经走远了。 孟寻洲像是没听出她们刚才在议论的是他似的，已经自顾自地下了地。 男人垂落的头发遮挡住了眉眼，只露出小半张侧脸。 气场冷厉，五官轮廓却超级帅。 孟寻洲弯腰挽起裤腿，露出一截小腿。 虽然瘦了点，但看着肌肉线条流畅结实，反而充满了一种力量型的美感。 他握着锄头翻起土地来，动作更是又干脆又利落。 力气这么大，一看就是干惯了重活的。 姜晚吟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高的男人，再加上身为女儿自带的厚厚一层滤镜。 她顿时就觉得，好像她爸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差。 姜晚吟回想起，从前还在孤儿院住的时候，王院长就对孟寻洲赞不绝口的。 “你爸那个人啊，不仅是长得帅，而且特别宠家里人，说是女儿奴老婆奴也不为过。” 那个年代，被送往孤儿院里女孩大多都是养活不起，或者家里不想要了的。 个个都是面黄肌瘦，哭起来吭叽吭叽的，费劲得活像是刚出生的小猫崽子。 也只有姜晚吟被送到孤儿院的时候，是用柔软精致的被褥包裹着。 整个人白白嫩嫩，活像是一只甜软的小糯米团子，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着长大。 即使过了许多年，王院长回想起姜晚吟跟她爸妈分离时的场景，都忍不住唏嘘。 “他们两人离开你的时候都要伤心死了，你妈妈哭得像个泪人不说，你爸一个大男人都是两眼噙着泪花。” “要不是家里突然遭遇了什么变故，我想，他们肯定不舍得把你送到孤儿院的。” 姜晚吟深以为然。 这样深爱着她和妈妈的爸爸，能是什么坏人呢。 他一定是迫于现实，才不得不竖起锋芒，用以保护自己。 姜晚吟想想都觉得怜爱，对她爸的印象也来了个180°大转弯，当即改了措辞。 “啊哈哈，我说他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坏人。” 她挽住妈妈的胳膊，就是一个大吹特吹。 “孟寻洲好啊，不仅名字好听，人还长得帅，虽然穷了点，好在性格又专一又务实。” “我看人很准的，音音你相信我，这种认定媳妇就不放的好男人可不多咯。” 姜婵音：？？？ 晚吟她这是在说什么啊。 好好的怎么还讨论起孟寻洲家里的情况来了。 不过话倒是还挺有道理的，姜婵音对孟寻洲的印象不错。 人穷一点不怕，就怕没志气。 以孟寻洲这样踏实肯干的性格，过上好日子那是迟早的事。 姜婵音双手合十，满眼憧憬地道： “就是可惜孟寻洲平时很少跟女孩子接近。” “他人这么好，真希望有个姑娘能够感受到他真挚的内心，喜欢上他。” 姜晚吟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住了。 她都这么说了，妈妈还没有表现出半分对爸爸有好感的意思。 该不会是，真的不喜欢孟寻洲吧？ 短短时间内迎来两次破防，直接让姜晚吟整个人都有些蔫巴了。 接下来进城的路上，她一直都有些闷闷不乐的。 钟文秀跟姜怀章一眼注意到了她情绪的变化，温柔地关切道： “晚吟，你不习惯村里的路，还背着这么多鸡蛋走了这么久，肯定累了。” “还是把背篓给我们，让我们来背好了。” 姜晚吟连连摇头。 外公外婆和妈妈都是大包小包的，拿的东西超级多。 她背这点鸡蛋算什么，要不是她现在还是以客人的身份待在家里，都恨不得帮大家多分担一点。 再说了，她哪里是因为累才垮脸。 明明是因为妈妈不爱爸爸，绝望之下心碎了才对。 姜晚吟气鼓鼓的，跟个小包子似的。 那模样，跟小时候的姜婵音别提有多像了。 姜怀序跟姜妙芝对视一眼，都觉得这突然来到家里的小姑娘可爱得紧。 “晚吟，你要是不忙就留下来多住一段时间。” “是啊，咱家小辈只有婵音一个，平时寂寞得很，你留下来正好能跟她作伴呢。” 姜婵音回过神来，被叔公和姑姥温和的眼神暖到，脆生生地应了下来。 “好，只要有空，我一定回来这边常住。” * 牛棚。 陆承骁习惯性地睁开眼睛，缓了好一会，才接受了眼前的黑暗。 村民们已经离开了，村口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他远远地听着外面传来锄地的动静，估摸着天应该亮了，便也跟着起床，准备干活。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每天的劳作还是得照常完成的。 陆承骁又是个不习惯麻烦别人的人，就自己摸索着学会了用铡刀铡草，给牛拌草料吃。 正忙活着，外面又隐约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陆承骁手里的动作一顿，果断起身离开了牛棚，朝着某处“看”了过去。 听到那悉悉索索的动静后，他脸色也紧跟着沉了下来。 那群人又来了。 * 这会功夫，姜晚吟已经跟着家人们到了镇上。 一路上她都在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还跟大家各种聊天打听消息。 很快得知，这附近不仅有座发电厂，部队的家属院也在这边。 姜晚吟听完，眼睛顿时一亮。 发电厂好啊！ 这个年代的发电厂员工端的可都是正儿八经的铁饭碗。 部队家属也每个月都能拿补贴，收入跟普通人比起来稳定许多，消费能力也更高。 姜晚吟本来还担心镇上的人条件有限，自家的麻辣酱卖不上价呢。 锁定了目标客群之后，她就放心多了。 说话的功夫，镇上摆集的地方就到了。 姜晚吟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年代的大集，忍不住挎着妈妈的胳膊，踮着脚好奇地东瞅瞅西看看。 姜婵音被她的动作逗笑了，干脆指着地上的地摊，给她介绍起来。 “镇上的集市没有县城里的繁华，但卖的东西，却大多是城里没有的呢。” 像这样在家里做吃食、手工品拿来摆摊卖钱的，除了她们家还有不少。 千层底鞋垫、竹篾编的背篓等东西，都是纯手工做的，不仅结实耐用，价格还很便宜。 要不是有姜婵音拦着，姜晚吟都恨不得见啥买啥。 集市上人多得很，村民们都热心的互相提醒着。 “人多的地方都乱得很，大家拉紧孩子，看好钱包，小心有小偷和人贩子。” 第30章 七十年代的集市，哪哪儿都新鲜 第一次见到这个年代的集市，姜晚吟看哪里都觉得好奇。 街道的两边都摆满了地摊，只留下了中间的一条过道。 人来人往的集市上，除了各种新鲜的小玩意儿还有蔬菜和粮食。 大家问价格的声音络绎不绝，可越是热闹的地方，就避免不了有嘈杂。 “就是你先占了我地方，我来的时候这里还没人呢，赶紧把地方给我腾出来。” 人声鼎沸的街上，不远处吵架的声音尤为突出。 姜晚吟踮着脚看了过去，两个50岁左右的大妈扭打在一起。 一个个子偏高一些，另外一个穿着灰色的褂子，看着就壮实。 “你说是你占的就是你占的？大家谁瞧见了，上一次我占的就是这个地方，你不要耍无赖。” 灰色褂子的大娘虽然在个子上吃了一些亏，可是气场上却丝毫不弱。 她敦实的腿往前迈了一步，瞬间就挡住了另外一个大娘的去路。 “把你的东西从我的地摊上拿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十里八乡的，大家也都认识。 能在这吵起来的，大多是平日里就不对眼的人。 个子高的大娘自然不肯：“谁让你把你的货架子摆在这儿的？我的东西我想放在哪里就放在哪里，碍着你什么事了，我们村的集市，你趁什么热闹？” 壮实的大娘闻言，嗓门豁然拔高了几分。 “你的意思是，你们白云村就不能有外人来了？就是你们村长，也不敢说这话吧！”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大家聚在一起，连远处爆米花的声音都充耳不闻。 甚至还有人不嫌事大，挑了一棵比房还要高的树，一溜烟地蹿上去，蹲在树上看的津津有味。 高个子的大娘动了真气，俯身把对方的竹边框扫到了地上，筐子咕噜噜地滚到了姜晚吟脚边。 “你凭什么扔我的东西，我今天跟你没完！” 壮实的大娘说着，就已经上手去薅高个子大娘的头发！ 两个人不顾形象的扭打在一起，你踢我一脚，我踢你一脚。 （这要是能发动图就好了） 先是跳起来拍手对骂，然后从各自的摊位上扭打到地上。 身上头发上沾满了泥土，还是不依不饶。 两人一起躺在地上装死，嘴里还在输出： “怪不得你看不住你家男人，我要是个男人，指定也跟你过不下去。” 姜妙芝和钟文秀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带小马扎。 “你放屁，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少在这里胡言乱语！乱嚼舌根子的黑心东西，看我今天不打烂你的嘴。” 高个子大娘倒地上了还被拽着头发，直不起腰来。 她拽着对方头发的手更用力了几分，两个人眼眶通红，疼得快要流出泪来。 壮实大娘头发本来就少，被她这样一拽，头皮火辣辣的疼，顿时火冒三丈。 “谁胡言乱语谁是王八，我亲眼瞧见你们家男人从张寡妇的屋子里出来！你当这事还是什么秘密？两个村子里谁不知道？” 姜晚吟瞪大了眼睛，这年代还有这么劲爆的八卦吗？ 长辈们比她想象的可要开放多了。 正当她竖起耳朵，还想要吃更大的瓜的时候，有人看不下去了。 “十里八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们这是干什么？不过就是个摊位的问题，各自往旁边挪一挪，也就站下了，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打架，像什么话？” 说话的人是白云村的村长，一个精神抖擞的老爷子。 他穿着的黑色褂子打着补丁，个子不是很高，可说话中气十足，在村子里也有威望。 他说完，两个人果然停了下来。 村长又摆了摆手：“行了行了，都各自忙各自的去。” 由村长出面，才结束了这一场闹剧。 姜晚吟把脚边的筐子递给壮实的大娘，姜妙芝和钟文秀咋舌。 两个人手挽着胳膊，几乎快要贴到了一起，像是一个人一样。 “我就说这些天村子里的传言不是空穴来风，王老婆子真的亲眼瞧见过，你说高二婶儿就咽得下去这口气？” 姜妙芝眼睛转了又转，这一场热闹看的都忘了自己是出来买什么的。 钟文秀一只手放在唇边压低了声音：“那能怎么办，还能离咋的，凑合着过呗。” 姜怀序肩上挑着担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门心思的寻摸着好位置。 姜婵音紧紧地抓着姜晚吟的手。 “你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一定要跟得紧一点儿，你对这里都不熟悉，万一丢了麻烦得很。” 姜怀序和外公姜怀章跟在两个小姑娘的身后，钟文秀又转过头来安抚。 “不用担心，咱们家人都在这，就是小偷也不敢偷咱们的东西，要是真的有，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姜晚吟轻轻地握了握姜婵音的手，她纤细的手指因为常年帮助家里劳作，不算细嫩，可是却很有安全感。 “抓小偷啊，大家快帮忙抓小偷！” 姜晚吟还没回过神来，耳边忽然嘈杂。 她们对面的一个女人面色焦急，一边跑一边扯开了嗓门大喊。 听到有小偷，整条街上的人好像打了鸡血一样。 女人手指着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锁定了目标。 男人跑得很快，后面浩浩荡荡的跟着一群人追，旁边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 眼看着男人朝着他们就要跑过来，关键时刻还是姜怀序伸出“神之一脚”。 男人灰头土脸地被绊倒，因为跑得太快，在土地上翻了几个滚儿才停下来。 周边的人一窝蜂的跟上。 知道今天是跑不掉了，男人立马趴在地上，后背朝上，任由围观的群众们打骂。 愤怒的大妈捡起路边的烂菜叶子，扔在他身上，恨铁不成钢。 “你年纪轻轻的不学好，非要学这些偷鸡摸狗的手段，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往后还得偷。” 大家对于小偷的行为都很厌恶，蜂拥而至的要教训他。 集市上的场面一时乱了起来，姜婵音一个劲地拉着姜晚吟往后退。 “这个时候是最乱的，一定不能和家里人走散，尤其人多，万一被挤伤，得不偿失。” 姜晚吟点头，她还是第一次见抓小偷。 虽然偷的不是自己的东西，可大家万众一心，格外热情。 等出完气，几个有力气的男人把小偷五花大绑，送到了派出所。 第31章 她不信爸爸不喜欢妈妈 这热闹算是告了一段落。 姜怀序也挑好了位置，一家人帮忙卸下了担子，支起了摊位。 钟文秀把做好了的辣椒酱摆了出来。 酒香不怕巷子深，辣椒酱也一样。 辣酱的香味一出来，路过的人纷纷看了过来，走不动道儿。 “姜家婶子，你这酱好香啊，怎么卖的？” 摊位还没有摆完，就有人过来问价。 钟文秀连忙打开了一个小罐子，旁边放着筷子，专门供人品尝。 “一毛钱一瓶，这一瓶刚好一斤，你尝一尝，挺好吃的。” 姜晚吟震惊。 工序这么复杂的辣椒酱，居然才卖一毛一瓶？ 她牵着姜婵音的手，小声询问： “音音，咱们的手工和时间都在里头，就卖一毛钱一瓶，会不会太吃亏了？” 这么个做买卖法，恐怕家里的本都得赔光。 姜婵音轻轻地拍着她的手，两个小姑娘之间惺惺相惜。 “不会的，村子里不比你们省城，一斤辣椒才两分钱，再除掉佐料，大概也就是五分钱的成本，村子里卖的太贵了，不容易卖出去。” 现在的物价就这样，只能薄利多销。 不多一会儿，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就围满了摊位。 钟文秀担心人多，顾不上二人，从收钱的挎包里拿出了三毛钱。 “婵音，你带着晚吟去人不多的地方转一转，这些钱再买三斤辣椒回来，还有一斤酱油，一斤香油，剩下的买个糖包子吃，看着差不多快要晌午的时候就回来，不要往人多的地方去。” 姜婵音的眼睛亮晶晶地接过三毛钱，这是每次去集市上她最喜欢的环节。 自己的手里捏着几毛钱，像是个大人一样逛街挑东西，让她很有成就感。 “我知道了，只在供销社附近，绝对不会乱转，不会跟着陌生人走，妈，我都18岁了，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旁边围了一群等着卖辣椒酱的人笑盈盈。 “钟婶，你家的这个小丫头可伶俐得很呢，从小我看着她就机灵。” 姜怀序咧着嘴笑，只管从别人手里接钱，在熟练的找钱。 姜婵音毫不犹豫地牵起姜晚吟的手：“我们走吧，我先带你去吃糖包子，可甜可甜了。” 穿过还剩半条街的集市，在一直往东走，就有一家早餐店，也是附近三个村子唯一的一家店。 外面摆着的摊位上有热气腾腾的馒头，也有刚出炉的玉米饼子，还有销量最好的烧饼。 姜婵音一路上没有放开姜晚吟的手，两个人前后脚的走进去，姜婵音脆生生地和老板打招呼。 “李叔，我要一个糖包子，糖多的。” 说着，李叔从里面的隔间探出了头来，看到是姜婵音，脸上笑意不减。 “是婵音啊，这是带着妹妹过来了？你等着，糖最多的糖包子马上就来。” 一个白色塑料的小碟子里，放着一个三角形的糖包子。 因为里面的红糖很多，一个角上都能看到红色。 姜婵音光是看一眼就已经开始流口水，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来。 又因为太烫，两只手不断的倒腾着。 她嘴里“嘶乎嘶乎”的吹着，又因为手伤耐不住高温，连忙又把糖包子放到了盘子里。 姜婵音两只手摸在耳朵上：“嘶～好烫好烫。” 姜晚吟被她的模样逗笑。 她所认识的妈妈，在她最美的年纪里，天真可爱又烂漫。 在这一刻，姜晚吟只想要把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 “还是我来吧。” 姜晚吟刚要去摸，被姜婵音一只手握住。 她摇了摇头：“可烫了，小心烫伤你，还是晾一晾吧。” 于是，两个小姑娘各自一边板凳，弓着腰盯着桌子上的糖包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 好在是在早上，眼下天气又有些凉。 不过几分钟，糖包子就凉了下来。 姜婵音看着糖多的几乎都快要流出来的那一角掰下来，首先送到了姜晚吟嘴里。 “快吃，里面的糖还是热乎的，甜丝丝的，可好吃了。” 姜晚吟把头伸过去，只咬了一小口，红糖的甜味顺着口腔蔓延，好像直接就甜到了心脏上。 哪怕在2000年她已经能吃到面包，可是白面混合着红糖的糖包子，依旧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零嘴。 “怎么样，是不是很甜？” 姜婵音期待地看着姜晚吟，像是一个主动分享自己最好玩具的小朋友，想要得到回应。 姜晚吟点头，舔了舔嘴角，东西已经咽了下去，可是甜味儿还在。 “嗯，甜的，你尝一尝。” 姜婵音这才咬了一小口，甜滋滋的糖在口中咀嚼着，她不舍得这么快就咽下去。 能够吃到糖的时候不多，就算是过年糖也是要藏起来的，糖包子里的糖算是她平时唯一能吃到的甜品。 姜婵音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两个人互相推让着，你一小口我一小口的吃完了糖包子。 供销社就在附近不远的地方，吃完糖包子，姜婵音给了钱，一分钱两个糖包子。 她和姜晚吟吃一个，剩下一个给钟文秀和姜怀序带回去。 供销社里的人很多，姜婵音依次买了辣椒酱油和香油，最后还剩下了七分钱。 “这是剩得最多的一次了，以前最多剩下五分钱，走，我们去给我爸打酒。” 两个人挎的篮子里已经满满当当的东西，确实很有成就感。 一路上姜晚吟对什么都新奇，这是一个她只能在报纸上了解的年代。 如今，亲身的体验了才知道现在物资的贫乏，以及群众们的热情。 酒舍就在供销社旁边，还没出供销社的门，姜晚吟就已经闻到了酒的香味儿。 难怪李老惦记这么久，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 如果这酒能够捣鼓出什么名堂来，也能小赚一笔。 姜晚吟心里盘算着，姜婵音碰了碰她的肩膀。 “走吧，东西都买好了。” 姜晚吟跟上，又突然想起刚才看到的孟寻洲。 她还是不相信爸爸会不喜欢妈妈妈。 【当初你父亲对你妈妈一见钟情，那时候的人感情淳朴。】 这是王院长的原话，姜晚吟一直都深信不疑。 她时不时地都会被妈妈可爱到。 她爸又不是木头做的，怎么会无动于衷？ 第32章 母女俩手气爆棚，淘到宝了! 姜晚吟想不明白，思来想去也只觉得一定是爸爸想把最好的给妈妈，但是家境条件太差。 “难道是爸爸想要再努力努力？” 姜婵音凑近了她：“你说什么？” 姜晚吟猛然回过神来，脸色有些慌张，只能用微笑掩饰尴尬。 “没，没什么。” 两个人快要回到摊位上的时候，辣椒酱已经所剩无几。 姜妙芝留下来帮忙，外公姜怀章在对面远远地冲着姜晚吟和姜婵音招手。 两个人迅速跑过去，姜怀章憨厚可掬：“放心吧，这块儿的废品站我最熟了，我跟老板已经说好了，咱们现在先过去。” 江虎一只手扣上了草帽，朝着人群的方向，若无其事地跟上。 他一直到抬起头来，看到了不远处的废品站。 他百思不得其解地挠了挠头，胳膊搭在膝盖上，蹲了下来。 “嫂子没事来这地方干什么？脏兮兮的，还能淘着宝贝？” 他想不通，如果是来卖废品的，可姜晚吟一行人分明是空手来的。 “算了，跟紧就是了。” 姜怀章带着两个人进去的时候，老板还没有收拾新收来的废品。 歪七扭八地在院子里堆着，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了。 “老板，我姑娘来了，昨天就跟你打过招呼了。” 姜晚吟咧嘴，一脸憨笑，那模样和姜婵音确实相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姐妹。 “老板，我就是过来找一些书看看，书店里的太贵了，想着你这里可能有我用得着的。” 老板正愁着东西还没收拾，现在行情不好，纸品尤其不值钱，两斤都卖不上一分钱。 他大手一挥。 “东西都在这一堆里，想要什么你们自己翻吧，等你挑好了称斤。” 正好这一堆破纸没人要，再拿去回收，还不够来回出力的钱。 姜怀章搓了搓手：“婵音，你陪晚吟找，爸在外面给你们守着。” 姜晚吟看着面前堆成山的破烂，眼睛放光。 姜婵音小声道：“晚吟，咱们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姜晚吟已经开始寻找。 少说这些东西也是有年代的，拿回到2000年去卖，至少会有一笔可观的收入。 “这些东西虽然现在不值钱，但是在城里可是有大作用的，好多书店都是回收的这种二手的东西，又重新加工后，以正价卖的。“ 姜婵音不疑有他，看她眼神带着崇拜。 果然，还是要见一见白云村之外的市面。 “我就知道不会白来的，你看，邮票，现在好多有钱人就喜欢收藏这些东西，看着不起眼，很值钱的。“ 姜晚吟乐此不疲地翻到了一个铁皮盒子，打开里面都是邮票，她仿佛看到财富的大门向她打开。 姜婵音不理解：“这东西也有人收藏？” 姜晚吟头都不抬，继续翻找，“当然了。” “那这个呢？” 姜婵音献宝一样把自己的发现拿给她看，姜晚吟瞳孔放大。 “音音，你太厉害了！” 那是一枚硬币大小的手表，看结构还是机械的，有些年份了。 姜晚吟小心在自己身上蹭了蹭表盘上的土，仔细一看，指针还在走。 她惊叹，“太棒了！” 两个人越翻越兴奋，画轴坏掉的字画，缺了一角的墨砚，甚至还找到了一本《礼部韵略》。 她俩连藏在破塑料管子里面的画都找出来，不错过一丁点。 今日收获颇丰。 姜晚吟惋惜着因为一场变动，很多人为了保命，不得不对这些原本很有价值的古董进行销毁。 甚至还有不少流入了海外。 那些从历史长河流经的东西们，一点点被磋磨得无影无踪。 一直到太阳快要落山，来的时候两个干干净净的小姑娘抬起头来，指着对方大笑。 “音音，你变成小花猫了。“ 姜婵音也不甘示弱：“你也没跑。“ 两个人在垃圾堆里，笑声格外清脆。 姜婵音把自己找到的东西递过去：“你看，这是你说的有用的书，还有怀表和一个瓷碗。” 她不是很懂，这只碗都已经缺了一个角了，为什么姜晚吟还要。 可她说会用的上，她就把它从一堆废品中摘了出来。 姜晚吟运气更甚，因为她眼光毒辣，更是淘到了不少好东西。 “音音，你去找姜叔叔帮忙来拿东西吧，我去称斤。” 姜晚吟起身，夕阳散在她身上，她站在一堆垃圾旁边，仿佛指点自己的江山。 “好。” 姜婵音答应得爽快，姜晚吟看着她离开，松了一口气。 很快称重完，姜晚吟付了钱。 这些东西能直接到自己的老宅里，当然不用再费力抬回去。 她看着手中仅剩下的一毛，暗叹幸好自己昨天找外公外婆借钱的时候多了五毛钱预算，不然还不够呢。 废品站的空地很大，姜婵音还没回来。 姜晚吟拿起袋子往里面装了一些泡沫，把袋子撑起来，然后淘到的东西直接传回老宅。 二人赶来的时候姜晚吟已经打包完成。 “我来我来，重不重。” 姜怀章快步上前，接过姜晚吟手里两个蛇皮袋，倒是轻巧。 他一用力，险些摔个跟头！ “爸爸，您可看清楚脚下的路。” 姜婵音挽着姜晚吟的胳膊，两个人上去帮忙。 她疑惑：“我们明明找了很多东西啊，怎么这么轻？” 姜晚吟心一虚，眼睛瞟向远处的山头。 “可能是我们的东西都比较小，手表才多大一点儿，还有那些邮票本来就不重。” 姜婵音点头：“有道理。” 沿着夕阳铺下的路，姜怀章又带着她们找到了摊位。 集市已经散了，这条主路上没有多少人。 钟文秀一眼就看到了灰头土脸的三个人。 姜妙芝担心钟文秀一个人应付不来，陪着一起等。 摊位上的辣椒酱已经售罄，她旁边的竹筐里放着姜婵音买回来的辣椒和调料。 “哎呦，你怎么带她们去了这么久，我等得心都焦了，你看看这两个人脏兮兮的，快过来擦一擦。“ 竹筐里有她早上准备的毛巾，本来是怕中午热，用来擦汗的。 钟文秀给姜婵音擦完脸又擦脖子上的土。 姜婵音笑得止不住往后躲：“妈，痒死了。“ 钟文秀一只手摁住她的肩膀：“你这孩子，别动。“ 二人简单地擦了土，挑起担子，一家人踏着余晖回家。 第33章 我以后的女儿，要像晚吟一样 傍晚的风吹过来，姜晚吟心情很好。 “高高的青山上，萱草花开放，摘一朵，送给我，小小的姑娘……” 她嘴里轻哼着轻快的旋律，一路上走着，随手折起一朵小黄花，别在了自己耳朵上。 姜婵音牵着她的手，扭过头去：“这是什么歌，好好听，我没听过。” 姜晚吟知道很多东西，都是她从来没听说过的。 差不多的年纪，她活泼聪明又自信。 “《萱草花》，是妈妈唱给女儿的，很好听。” 姜婵音笑吟吟地看着钟文秀：“那你教教我吧，我回头教我妈。” 姜晚吟脸上笑意更浓，一条路上，晚风拂面，柳枝摇动。 姜婵音跟着姜晚吟轻声哼唱。 “高高的青山上，萱草花开放，摘一朵，送给我，小小的姑娘…” 遍野都是动听的旋律，姜婵音有一副天然的好嗓子，唱歌的时候温柔恬静。 姜晚吟看着她的侧脸，只觉得喉咙发紧，鼻子一酸。 却在姜婵音看过来的时候强扯着笑脸。 这样的画面，她梦里梦到过无数次。 母亲唱着歌谣，牵着她的手，走在公园，走在学校的路上，走在大街小巷。 只是没有想到，有一天她心中所想真的会实现。 还是在母亲最美好的年纪。 多有幸，她参与过妈妈的青春，知道她是怎样的明媚。 外公姜怀章看着两个如同亲姐妹般的姑娘，一脸憨笑。 他挑着担子，走在钟文秀旁边。 “这歌真好听，两个孩子都拉扯大了，儿子送到部队上，往后就看自己的造化了，我没有别的心愿了，唯一就是想着，亲眼看着婵音出嫁。” 他只有两个孩子，女孩子总归要多费些心思。 姜晚吟有些绷不住，她撇了撇嘴，转过头去。 事实上，姜怀章没能等到姜婵音出嫁就去世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了一个外孙女。 姜婵音嬉笑着挽住他一只胳膊：“那可不行，做人嘛，还是要贪心一点的，我已经十八岁了，万一我二十岁就要结婚，你还要看着我的孩子长大。” 她说着，又开始憧憬：“我以后一定要努力去省城看一看，给我孩子最好的教育，见世面，就像晚吟这样。” 前面的夕阳刚好，姜晚吟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她的睫毛很长，像是蝴蝶的翅膀。 她心里默念着： 【就让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吧！再也不要分开！】 钟文秀一张笑脸抹去了一天的疲惫。 “年纪轻轻的，先说后话，现在就说以后孩子，大姑娘家的，也不知道害羞，小心让被人听见了笑话你。” 姜婵音高高仰着自己的头，像是一只孔雀。 “我才不怕别人笑话呢，我已经是大姑娘了，我就是希望我的孩子好，最好是个女儿，像我这样，是妈的贴心小棉袄！” 钟文秀有些无奈，一只手在她额头上点了点：“你这个孩子。” 躲在一摞土砖后面的江虎不明白，就是说个话，怎么还能乐成这样，好像要发财了一样。 他摇头，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转身回了自己家。 还是等再晚一点的时候去找队长，阐述一下今天的情况。 到了村子里，夜幕降临。 姜怀章打开灯，木头窗户透出橙黄色的灯光。 天上的星星很亮，就连月亮都很皎洁，甚至能看清楚外面的路。 钟文秀放下东西洗了手就去了厨房，厨房里亮起一盏小灯。 窗户上倒映着她忙碌的身影。 不多一会儿的功夫，饭菜的香味儿飘了出来。 她一只手扶在门框上，朝着正房的方向扯开嗓子：“洗手吃饭了。” 姜晚吟和姜婵音从屋子里出来，姜怀章也放下了锄头。 钟文秀已经开始洗辣椒了，姜婵音拿了碗筷坐下来。 “妈，等明天再做吧。” 她洗干净手，给每个人都盛了饭。 玉米面的饼子和玉米糊糊，还有自制的辣椒酱以及一碟子凉拌野菜。 “今天辣椒酱卖了不少钱，今年冬天给你们每个人都做一身新的棉衣。” 要是这样下去，他们年前能挣不少。 “我不用，我的棉衣还好着呢，暖和得很，你给你自己做一身，你都五年没有穿过新衣服了，供销社里的确良的褂子你看了好几回，三块钱一件你都舍不得买。” 姜怀章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玉米饼子抗饿，就着辣椒酱很下饭。 “你那棉袄棉花都结块了，今年日子好过，再续上一身新棉花，家里也负担得起。” 夫妻二人寻常的谈话，姜晚吟尤为珍惜。 “一会儿吃完饭你们两个先去睡觉，晚吟，等到再晚一些的时候我喊你，你再去看小陆，现在街上还有人，难免叫人撞见。” 钟文秀考虑得周全，要不是她提醒，姜晚吟都快要忘了还有陆承骁这号人。 她捧着碗，乖巧的点头：“好。” * 深夜，江虎谨慎看向四周。 确定身后没有跟着尾巴，他才进了牛棚。 “队长，我都摸清楚了，嫂子今天去了垃圾站，弄了好多‘垃圾’出来。” 陆承骁眼睛依旧看不见，不过今天身上罕见的没有添新伤。 “垃圾站？她去那里干什么了？” 难道真的如同她所言只是去找被人遗弃的古董？ 还是垃圾站还有他不知道的信息？ 江虎摇头，他挠了挠后脑勺。 “那就不知道了，就是远远地听见嫂子说什么卖钱，发财的。” 陆承骁眉头更紧了。 她到底是有预谋的，还是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匪夷所思？ 陆承骁在怀疑和相信玄学中摇摆不定。 毕竟姜晚吟真的会凭空消失，真的要相信她？ “但是队长，抛开别的不说，嫂子确实是个能干的女人，不但人长得漂亮，就是干起活来也丝毫都不矫情，哪怕是在垃圾堆里翻垃圾，都美得不像话。” 江虎虽然不是很能理解姜晚吟的行为。 但是对于她这张无可挑剔的脸是无比赞同的。 “你是没有看见，夕阳的光都在她的身上，头发丝都是美的。” 他滔滔不绝，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陆承骁语气中带了几分不悦，他还从未见过她长什么样。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别让人发现她。” 白云村忽然多了个人，难免会让有心之人怀疑。 到时候姜晚吟暴露，再透露出和他有关，他就只剩死路一条了。 第34章 他和她隔得近，扶着她的腰 后半夜，钟文秀一只手拍了拍姜晚吟的肩膀，轻声把她喊醒。 “晚吟，现在外面都没人了，你起来，我和你姜叔把你送过去。” 她说着，就要喊姜婵音起来。 姜晚吟拉住她的手：“钟婶，我一个人去就行，别喊婵音了。” 她们疯了一天，姜婵音筋疲力尽，睡得正香。 钟文秀点头默许。 姜晚吟睡眼惺忪地从炕上爬了起来，一只手揉了揉眼睛，迷迷瞪瞪地穿上衣服。 深夜的空气要比白天凉许多。 刚一打开门，湿漉漉的空气就让她立马精神了起来。 姜晚吟缩了缩脖子，身上忽然多了一份厚重感。 钟文秀把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现在不比白天，你穿得太少了，小心感冒。” 姜晚吟心里一暖，姜怀章也从隔壁屋子里出来了。 “走吧，都已经准备好了。” 姜晚吟看着他的篮子，愣了一瞬。 “钟婶，姜叔，这是……” “你一个姑娘家的一个人回去实在不安全，我们把你送过去，你安全到了，我们才放心。” 姜晚吟看着两个人，心中不舍。 她低头掩饰自己的情绪：“谢谢姜叔。” 姜怀章咧开嘴：“自家人，客气什么，走。” 姜晚吟跟在身后，月亮依旧很皎洁。 他们走在路上，姜晚吟只希望这段路长一点，再长一点。 “这些天队里在开会，那些人没有功夫过去，你趁这几天可以多陪一陪小陆，这里面准备了一些药材，还有两瓶辣椒酱，里头有两个煮好了的鸡蛋，有什么需要你过来找我。” 路上，钟文秀絮絮叨叨，她说得越多，姜晚吟的眼睛越酸。 “前面上了这个坡就是了，你上去吧，我们等你进门了再走。” 钟文秀把篮子递给姜晚吟，她接过去，眼睛酸涩却不敢回头。 一直到了坡上，她才踮起脚挥了挥手，又不敢喊。 她又要回到自己是孤儿的时代，姜婵音的歌声仿佛再次响起，泪水在脸上肆虐。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回来了。 如果这一眼便是永别，那她还有太多的遗憾。 钟文秀朝着她扬了扬手，轻声道：“去吧。” 姜晚吟一只手推开牛棚的门，陆承骁还没有睡。 他端端正正地坐在屋子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 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就知道是姜晚吟。 “你真的去了废品站？” 姜晚吟把姜怀章准备的东西放在瘸了腿的桌子上。 “我骗你干什么，我这个人执行力向来比较强，更何况，我又没有你这么重的疑心。” 每天疑神疑鬼的。 好像所有人都会害他一样。 想到今天虎子说，姜晚吟不但翻垃圾的时候都很美，体力也很好，赶集的时候扛着东西，走得脚下生风。 陆承骁对于这个自己从来都没见过的人产生了一些好奇。 连虎子这样虎头虎脑的都说长得漂亮的姑娘，到底是什么模样？ “不过你还真别说，我今天的收获还不少呢，你猜我都找到了什么，手表！虽然说有点旧，不过也有价值。” 姜晚吟好听的声音从他的不远处传来。 “还有还有，我看到了不少文玩字画，如果这些都是真迹的话，我简直不要太幸运了。” 发财的路子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来了。 “不过这些还得等我回去之后才能鉴定，可是我平白消失的这几天肯定说不过去的，万一明天外婆他们就过来，我不在的话你就得想好借口帮我打掩护。” 毕竟辨别古董真伪的事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做成的。 除此之外，她还有自己的工作，两头哪一边都不能耽误。 陆承骁竖着耳朵，听姜晚吟讲着集市上的事情。 她说话的声音轻快，好像不知疲倦一样。 可是又说到她要消失几天，陆承骁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声音里鼻音很重。 从进门她说的第一句话开始，他就察觉出了一些不一样。 “你哭过了？” 姜晚吟一愣，有些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沿着炕沿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一只手在他的面前挥了挥。 陆承骁的眼睛里依旧没有任何焦距。 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听觉和其他的感官就格外的灵敏。 他能够精准地感知到姜晚吟的每一步动作。 他的一只手攥成拳头放在了膝盖上。 “我的眼睛没有好。” 姜晚吟脸上又恢复如常，她就说嘛，总不能有这么快的效果。 “我只是有点舍不得，多谢大侄子的关心，不过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吧，要是有机会的话，我希望下次看到你的时候别再一身伤，到时候又要麻烦我帮你包扎。” 陆承骁：“……” 到了后世，人们的腰杆子挺起来了，说话的嘴巴也这么毒了吗？ “快吃饭吧，这可是我外婆亲手做的，我外公早早给你准备好的，吃了东西喝药。” 姜晚吟把玉米饼子放到他手上，还有一碟子野菜。 筐子里有两个鸡蛋，姜晚吟剥了皮。 手上多了一双筷子，姜晚吟走到桌子旁边，从最底下的抽屉里熟练地拿出了药。 “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就按照我给的剂量吃就好，你眼睛的问题不大，不过要完全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 陆承骁握紧了手里的筷子。 明明他也吃过不少玉米饼子，可是今天的饼子里好像掺了一点糖，甜丝丝的。 吃过饭还没缓过来，他手里就又多了四片小药片。 “先把药吃了，我再帮你换一下眼上的药，敷一晚上。” 陆承骁难得没有再多疑，他把药放进了嘴里，喝了一口水，一仰头全部都咽了下去。 姜晚吟拿了新的纱布，弓着腰给他换药，还不忘调侃他。 “怎么，今天就不怕我给你吃的是毒药了？” 她的呼吸很轻，两个人挨的距离近在咫尺。 陆承骁甚至能够感知到她的嘴巴在哪里。 冰凉的药物重新敷在了他的眼皮上，此外还要拿针灸刺激天明穴。 收针的时候姜晚吟小腿发麻，一个踉跄往后倒去。 腿上酥麻的感觉还没缓过来，腰上多了一双有力的手。 “你没事吧？” 陆承骁歪着头，把耳朵朝向姜晚吟。 姜晚吟脸微微泛红，立马拉开距离，重新站好。 第35章 他很想复明，看看晚吟的样子 姜晚吟一只手撑住炕沿，腿上的酸爽让她面目狰狞。 陆承骁意识到两个人的不妥，重新坐下来，一只手握了握。 “抱歉，刚才情况紧急。” 姜晚吟脸上的潮红还没有褪下去。 幸好陆承骁看不见，她摆摆手，故作镇定。 “这有什么的，在我们那个年代，拥抱也是一种礼仪，我可不是那么封建的人。” 她说着，又想尽快将这一份尴尬抹去，略显笨拙地转移了话题。 “我今天淘到的这些东西，在我们那个年代可都是值钱的，到时候我换成物品拿到这里来卖，如果是个可行的法子，我会挣很多钱，到时候把留下来的钱买一处四合院。” 她畅想着未来，如果能在这地方有一处小房子，那感觉不要太美。 “你都不知道，四合院在我们那个年代可真是高攀不起的价格。” 她嘛，没有什么大志向。 只想着手里能有一些闲钱，家里有个好的住处。 她的声音很有感染力，仿佛这些愿望都已经实现了一样。 只有一点陆承骁不敢苟同。 “村子里的人消费水平有限，你就是在这里卖上10年20年的，也未必能买上一处四合院。” 如果真的有挣钱的法子，村子里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连问温饱都成问题。 姜晚吟轻哼一声：“连穿越两个时代的事情都能遇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陆承骁不语。 毕竟在这样的年代，能够顿顿有的吃，就已经是小康家庭了。 以至于发家致富的万元户，起码在村子里是没有的。 再不济也得要到镇子上，一个镇子最多也就出一两家。 她一个小姑娘年纪轻轻，口气倒是不小。 “我得赶紧走了，对了，筐子里还有一个糖角包，那是我外公特意让我带给你的，你一定吃掉。” 这个糖角包是姜晚吟趁姜婵音不注意的时候买的。 王院长曾经说过，陆承骁是因为想不开才杀人的。 这个糖角包可能是他这段生活中唯一的一点甜了。 他们素不相识，可是住在两个时代的同一空间，总归是有点缘分的。 如果可以力所能及的做一些什么，还是要给他人生的最后时间留下一点温暖。 毕竟按照时间线算的话，他的生命也没剩下几年了。 “那你吃完早点休息，我走了。” 姜晚吟话音落地，屋子里明显安静了下来。 明明只是一个人，可是刚才屋子里的活跃和现在的寂静有了极大的落差。 好像有什么东西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确定人走了之后，他一只手摸索着往桌子上的篮子里去。 篮子最旁边用油纸包着，果然有一个糖角包。 他空洞的眼神安静又清冷，外面的月亮忽然不再明亮，可是他看不见。 糖角包送到了嘴边，红糖的味道袭来。 这东西的甜味带着侵略，扫除了刚刚他喝下的那些药的苦味儿。 “这东西齁甜的，哪里有那么好吃？小姑娘都喜欢吃甜？” 他不是很理解。 姜婵音之前给他送来的饼子里也掺了少许的白糖。 他又尝试着咬了一口，好像又没有刚才那么难吃了。 男人一只手摸上自己眼上的纱布，心里升起了好奇。 一个来自2000年的姑娘，到底长的什么模样？ 这种好奇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越来越强烈。 换药的时候，姜晚吟的头发曾经抚在他的肩上。 他知道她一定有一头长发。 会是柳叶眉吗？ 会是大大的眼睛吗？ 她是高挑的个子，还是小家碧玉？ 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不能压制。 可是—— “我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奇？2000年的世界应该比现在要好许多，她的谈吐是接受过教育的人，怎么会一直留在这个地方？” 陆承骁自说自话，嘴角不经意的笑意也逐渐收起。 她是为了家人才愿意来回奔波于此。 那她如今有没有对象，又长的什么样子？ “陆承骁，我看你也是疯了，莫名其妙出现的一个人而已，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有些看不清自己的心思了。 脑子里越来越乱，只能摸着黑上了床。 可是翻来覆去都是姜晚吟的声音。 她说：“凭什么要任由那些人打你，你要懂得反抗。” 她说：“你的眼睛很快就会好，就是有些麻烦。” 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这是第一次为了一个人。 而非自己手上的情报。 * 老宅里的姜晚吟，看着院子里一大堆东西，嘴角都快要和太阳肩并肩。 “这么多东西，属于我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 姜晚吟迫不及待地冲进那一堆“宝物”堆里。 除了在废品站就已经确定了是真迹的两幅字和六本很有收藏价值的医学书籍之外，还有不少“盲盒”等着她去拆。 破旧的存钱罐里，已经掉了一层漆，拿在手上沉甸甸的，轻轻摇晃里面还会发出响声。 这存钱罐是姜婵音在一个花盆里发现的。 当时晃了晃只听到了响声。 姜晚吟把存钱罐最下面的塞子打开，几枚硬币哗啦啦地从里面掉了下来。 这些硬币虽然有年代感，但是收藏的价值不是很高。 相比起那些真正的古董，这些硬币的定价大概也就在一枚几十块钱左右。 不过就在姜晚吟要把那些硬币重新收起来的时候，才看到，滚到自己脚边的还有五十年代的一分钱硬币。 她欣喜若狂。 五十年代的硬币是相对价值最高的，现在的售价大概在560元一枚。 她从地上把那些硬币零零散散的捡了起来，一分的一共有12枚。 再加上这些普通的，至少七八千块钱是没有问题的。 姜晚吟的一颗心脏都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她每个月的工资也就只有一千五百块，还是师父心疼她，每个月多给了二百。 把这些能发家致富的宝贝收起来，姜晚吟又盯上了一个盒子。 那是一个木头盒子，合页都已经坏了，和那些垃圾混合在一起，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黏糊糊的。 她打开盒子，瞬间瞪大了眼睛。 第36章 泼天富贵，钱啊全是钱 盒子里面放着一块小金条，金条的最下面写着“5克”。 和一只玉镯在一起，那镯子的质地通透，姜晚吟连忙拿了手电过来照。 里面没有一点棉絮，姜晚吟不是很懂得这些玉石。 可是能和一块金条放在一起，大概率是真的。 她一只手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清晰的疼痛感让她立马放开。 “嘶～好疼好疼，是真的。” 她不可思议地用自己的牙齿去咬金条，留下了一个牙印，没变形，就是险些崩了她的牙。 “哈哈哈，真是天道好轮回呀，果然是轮到我发财了，垃圾场里都能翻出来黄金。” 这运气简直不要太好。 那只镯子看着就像是很有年代感的东西，颜色几近透明。 手电的灯光透过镯子打过来，晶莹剔透的玉石散发着它自己的魅力。 “天呀，这么好的东西，主人是怎么舍得把它们丢掉的？” 那一场动乱，闹得人心惶惶。 这些富贵的物件反而成了要索人命的东西。 除了惋惜之外，姜晚吟心里更多的是酸涩。 不过很快她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你放心，这次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再流落海外。” 姜晚吟看着那堆破旧的古籍，在里面翻了半天，拿出最让她觉得不同的《礼部韵略》，当时捧在手里她就有种莫名的预感。 如果真的是哪个朝代留下来的东西，她岂不是一跃成了首富？ 她仔细地看着这本书，只恨自己平时对于文物这方面研究得不够多，只能模棱两可的揣摩着。 她起身回到屋子里找了一个木头箱子，把从废品站里捡到的那些宝贝放起来。 这些已经确定能够变现的东西，姜晚吟全部都又重新清点了一遍。 按照她所了解的一些物价来看，所有的东西加在一起应该能够卖上两万块钱。 两万块钱，哪怕是在现在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她兑换成等量的商品再拿到70年代去卖，四合院就不只是口中的说说而已。 “妈，你等我，我一定让你和外公外婆住上最好的房子！” 姜晚吟被自己的机智感动到。 等到所有的东西都清点完，前半夜都快要过去了。 已经确定了是真迹的字画收起来，有收藏价值的医药书籍她放到了自己的书桌上。 另外一些没有办法辨别真伪的，就只能等休息的时间拿去市场上让专业的人去看。 反正这一趟不管怎么说都是回本了。 等到下次有机会的话，还要想一想怎么能把那个时候的酒拿到现在来卖。 往后的日子越来越有盼头，姜晚吟干活的时候也越有劲了。 “家财不可外露，这些东西还是得小心的收好，改天还是要去一趟市场上做一下酒水的研究。” 姜晚吟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把院子重新收拾好，她精疲力尽，不过心情却是舒畅的。 东西不同批次的放在了不同的地方，就算拿出去变现，也不能一次性的全都拿出去。 树大招风，难免会引人怀疑。 等到做完这些，她才回到了自己房间。 外面的月亮明亮，如同她的心境。 这个屋子里和她离开之前没有什么分别。 明明早就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入睡。 可是当抱着被子再次回到床上的时候，她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原本已经被金钱带动起来的气氛，在格外安静的夜里又全部都被湮灭。 她辗转反侧，又想起了和姜婵音一起睡觉的时候。 虽然只有两天，可是体会过温暖之后再次回到寒冷的孤独，那是蔓延全身的绝望。 姜晚吟侧过身去，抱着被子。 她小时候在孤儿院里没有安全感，就是这样的睡姿。 “妈妈，外公外婆，你们再等一等我，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如果能够逆转结局，他们能够在现在这个时代见面就好了。 起码温饱不是问题，不用再担心随时被扣在脑袋上的帽子。 心里的心事太多，压在肩膀上的担子也就重了起来。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更快的找到能够发财之路的法子，也焦急地想要在现代和妈妈一家相遇。 太阳穴隐隐作痛，明明已经很困，可她就是睡不着。 “原来姜家还有那么多亲戚，叔公和姑姥，妈妈还有哥哥，我还有舅舅。” 得知这些亲人的存在，姜晚吟是欣喜若狂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成了孤儿，可是当中的一切渊源，总会随着时间慢慢揭开。 “没想到，叔公在现在居然也是个大人物，原来我不是孤儿。” 想到叔公，姜晚吟忽然灵机一闪。 她一把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被子，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为了确保在白云村她的身份不出意外，钟文秀给了她一枚玉佩。 那枚玉佩是姜家人的象征，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是姜家人有的。 姜晚吟的呼吸很谨慎，仔细地端详着那一枚玉佩。 玉佩是通白色的，拿在手上有些温度。 玉佩的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姜”的繁体字。 她整个人的精神都紧绷了起来。 “对了！叔公！” 等明天她就去网吧里查一查，看看叔公现在正在做什么。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不管你遇到什么问题，找我们就好，只要有我们在一天，自己家的孩子在外面就不能受了委屈。】 在白云村里，叔公说的话仿佛还在耳边萦绕，姜晚吟更加信心满满。 她看着自己手里紧紧攥着的那一枚玉佩，深呼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决定主动迈出去一步。 她激动地重新躺回到床上，又忽然想到了陆承骁说的妈妈喜欢的人并非是孟寻洲。 她心里又疑虑了起来。 “陆承骁，你能不能听到？你睡了吗？” 姜晚吟双手合十叠加在自己的小腹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她又觉得无聊，只能闭上眼，却始终了无睡意，干脆尝试着和陆承骁通起了“无线电话”。 一分钟过去，对面的人并没有回应。 “难道只能面对面的交流？” 她两只手指百无聊赖地缠绕在一起。 “没意思~” 就在姜晚吟决定要睡觉的时候，忽然多了一道声音。 是陆承骁的。 “姜晚吟，你吵到我休息了。” 第37章 她和他深夜的跨时空谈话 姜晚吟兴奋地睁开眼睛，身边并没有人。 知道两个人能够隔空对话，姜晚吟更睡不着觉了。 “你还没有睡呀，刚好我有个重大发现要告诉你，我外婆给我的那枚玉佩估计很快就能够派上用场了，我明天去查查我叔公的行程，如果能先跟叔公认亲，那好多事情都很方便了，你还不知道吧，这个年代叔公他变成京城首富啦。” 姜晚吟滔滔不绝，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眼睛格外的明亮，像是黑暗中镶嵌着的一颗宝石。 同样躺在床上的陆承骁面上的表情有些和缓，并没有被打扰到休息的烦躁，反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开心。 这种微妙的变化，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 “嗯，那我祝你好运。” 2000年，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心里在想着，姜晚吟真的能够认亲成功吗？ “谢谢啊，不过我还是有点紧张，叔公要是问我别的我怎么说，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在孤儿院了，对妈妈还有外公外婆了解的实在不多。” 说着说着，姜晚吟就又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种抓心挠肝的感觉实在让人难受。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揭开天上的帷幕，直接跳过这段时间蹦到明天。 经过时间不长的接触，她发现叔公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万一他觉得自己手里的玉佩是偷来的怎么办？ “你们是一家人，流着同样的血脉，一定会心有灵犀的，不用紧张。” 陆承骁难得愿意多说几句话，声音听起来戾气也没有那么重。 姜晚吟确定他不是在阴阳，心里又更加肯定了几分。 “也对，第一次在你那里见到妈妈和外婆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一种亲切感，叔公一定能够认出我的。” 她看着手里的那一枚玉佩，有些不舍得放下。 生怕自己一闭上眼睛，唯一能够象征着自己身份的东西凭空消失。 “对了对了，我还有个更好的消息要告诉你，我在今天收的那些垃圾里边，发现了不少好东西，有金条还有玉镯，还有一些在你们那边看似不起眼，但是在我们这个年代很值钱的东西。” 她头靠在枕头上，看着天花板上的电灯，仿佛有无数的人民币已经朝着她砸过来。 听着她欢愉的声音，陆承骁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你似乎很喜欢钱？” 自从到了那里之后，就一直在找挣钱的门道。 姜晚吟抱着怀里的被子，一条腿翘到了被子上面，晃了晃脚丫。 “那是当然了，谁会跟钱有仇呢？你放心，我现在发达了，以后你的一日三餐我都包了，你就放心大胆的吃，你好好养身体，其他的交给我。” 姜晚吟的声音里透着不易察觉的骄傲。 她这个人是有一点谦逊和臭屁的。 “这下你就不用一个饼吃一天了，等我下次过去的时候给你带我们这里的好吃的。” 姜晚吟的双手叠加在一起，食指翘来翘去。 说起来，这倒是也提醒了她。 还是要想个办法，不动声色的让妈妈和外公外婆尝一尝他们从来都没有吃过的美食。 她又换了一个趴在床上的姿势，支着两条小腿，双手捧着脑袋。 “不过你说有什么理由可以把这些东西给外公外婆呢？” 哪怕两个人隔着不同的时代，陆承骁大概也能够想象到，现在她的模样。 姜晚吟的语气有些迟疑，外面的月亮似乎被乌云遮住了，不过并不妨碍姜晚吟的好心情。 窗户被擦得一丝不染，从她床上的位置刚好能够看到天上的星星。 原本无人问津的老宅好像也特别了起来。 “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可以说是从省城带回来的东西，村子里的人都没有去过省城，基本不会有怀疑的。” 70年代的交通还不是很发达，哪怕是到城镇上也是徒步。 白云村的人去省城，就更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了。 姜晚吟心里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我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是有些头脑的。” 说完，两个人又重新陷入了沉默。 “不过，孟寻洲真的是你父亲？” 这次是陆承骁主动询问的。 他声音里的好奇大过了怀疑。 这次轮到姜晚吟垂头丧气了。 “还说呢，连我自己都有些怀疑了，我跟着我妈和外婆去集市上的时候刚好看到了他开门出来，一副凶神恶煞又不解风情的模样，也不知道当初我妈是怎么同意跟他结婚的。” 说起来，姜晚吟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妈长得这么漂亮，心肠也好，我爸没有不动心的道理呀，不管哪一个方面都配他八百个来回不带拐弯的。” 这个问题困扰姜晚吟实在许久。 “说不准事情还有转机，毕竟你爸和你妈生下了你，既然你还存在，就说明他们两个最后还会在一起，虽然目前看没有什么苗头，可是感情这种事情本来就很没有道理，说不准日后也会日久生情。” 陆承骁实在是没有什么安慰人的能力。 可是听得出来姜晚吟话音里的失落，他又不想她这样一晚上辗转反侧。 “也有道理，我爸没准是冷面热心，但是就他目前的这个状态，没有老婆真是活该，我如果是我妈的话，他不把心窝子掏出来，我都不会喜欢他的。” 具体的事情除了当事人之外，又有谁知道呢？ 可姜晚吟依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不过你说，按照王院长告诉我的我爸妈结婚的年龄，这个时候他们也快要暗生情愫了，可是到现在两个人一点眉目都没有，会不会是因为我穿越到了你们那里，引起了什么效应？” 虽然和陆承骁素不相识，可是在历史中，确有此人。 他的一生惨淡，却又别无选择。 姜晚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自己改变什么。 可万一因为她的出现改变了原有的事情轨迹，会不会对现在造成什么影响？ “目前看来应该还没有。” 姜晚吟轻叹了一口气，“我希望我们都能平安。” 双方再次陷入沉静。 不知道又过了有多久，姜晚吟那边已经没有了任何声音。 知道她已经睡熟，陆承骁两只手放在被子外面。 他搭在胸前，轻声道：“会的。” 第38章 他在梦里看到她，还吻了她 再没有人回应，漆黑的夜里再次恢复到了本属于它的寂静。 已经到了夏末，外面的蝉鸣依旧，草丛里有蟋蟀的声音。 陆承骁心沉不下来。 许久都没有人跟他这样说过话了。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像个哑巴。 对于别人他无话可说，对于钟婶，他又不能说太多。 渐渐的，沉默寡言造就了他的性子。 那些人也都说他成分不好，他不曾为自己辩解过一句。 一直到姜晚吟出现，食不果腹的日子好像多了些不一样。 他不确定姜晚吟是否安全，一次次的试探中，才觉得她同样可怜。 穿梭两个时代，只为了和家人一起。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可是他能理解姜晚吟的心情。 “那就，祝你得偿所愿吧。” 他长舒一口气，希望有机会能去见一见姜晚吟所说的时代。 只是，恐怕没有这个可能。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日子可活。 如果等不到二十年后，那起码—— 他要保证手里的那一份名册能够安全的送出去。 陆承骁闭上眼睛，大脑越发昏沉。 黑暗中，他的眼睛好像能看清了。 一个模糊的人影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陆承骁立马警惕起来。 “别乱动，知不知道治好你的眼睛费了我多少功夫？我帮你揭开纱布。” 是姜晚吟的声音，他心里安定下来。 模糊的视线当中，是一个朦胧的、少女的身影。 似乎是白天，她身上带着光，和他想象的一样。 姜晚吟靠近，她弯下腰，身上带着清甜的味道，像是糖果。 她的手轻轻绕开缠在他眼睛上的纱布，纱布一层层被解开，陆承骁心里反而有些紧张了。 他本能地握紧了拳头，才发现手心里粘腻的都是汗。 “好了。” 一直到再次听见姜晚吟的声音，他心跳如雷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小姑娘。 她穿着红色的上衣，一条蓝色牛仔裤，眉眼弯弯，一双杏仁眼，眼波明媚。 “你是，姜晚吟？” 他声音发涩，却无比坚定。 小姑娘笑眼弯弯：“对，是我。” 陆承骁扬起嘴角。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漂亮一些。” 姜晚吟身上的从容和灵气是他没有想到的。 他说：“原来你长这个样子。” 姜晚吟忽然凑近，笑起来明艳动人：“那你记住我的样子了吗？” 两个人近在咫尺。 陆承骁低头，有一瞬，以为自己吻了上去。 他倏然醒来，睁开眼睛，依旧是漫无边际的黑暗。 陆承骁撑着身子坐起来，一只手放在了纱布上。 “陆承骁，你的想法简直荒谬。” 他和姜晚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按照实际算，他比她要大上二十几岁。 两个人未来的人生没有任何交集。 更何况，他还有要保护的名册，那是比儿女情长更为重要的东西。 想到此，陆承骁神情冷淡下来。 当务之急，要想办法和线人取得联系。 * 老宅那边，姜晚吟一夜睡得格外踏实。 她天一亮就早早地爬了起来，精力格外充沛。 她先把昨晚上那些东西都整理好，藏进柜子里之后锁了起来。 这些东西可是她现在的全部身家，要是出点什么闪失，她非得哭死不可。 她熟门熟路地跑去最近的网吧，老板都快认识她了。 “演讲？我的天，还是我们学校？我怎么错过了这么重要的消息？” 电脑上能够清楚地查到叔公姜怀序的行程。 就在今天，他在姜晚吟的母校有一场演讲。 叔公如今的照片和年轻时候的模样重合，姜晚吟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没想到今天就能见到叔公，姜晚吟心情紧张之余，更是满满的期待。 赶往母校之前，她还特意去中药铺跟李老请了个假。 “师父，我今天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等明天再过来帮您。” “你这孩子，平时辛勤得跟小蜜蜂似的，从来没有请过假。” “有事你直接休息就行了，还特意跑过来跟我说个啥，不嫌累啊。” 李老又好笑又无奈地冲姜晚吟摆了摆手。 “去吧去吧，有事就跟师父说。” “好嘞，谢谢师父。” 姜晚吟清脆地应了一声，美滋滋地跑走了。 只留下中药铺里的大家面面相觑，一脸的摸不着头脑。 “第一次见小姜医生高兴成这样，也不知道是发生啥大喜事了。” 清脆的铃声响起，姜晚吟一路骑着自行车赶到了母校。 学校的保安都认识她，远远看见她过来，都不由招呼就笑呵呵地打开了大门。 “姜同学，今天回母校是来看望老师的？” “是啊。” 姜晚吟落落大方地回以一笑。 “毕业以来这么久没回学校，我心里很想念大家，就回来看看。” 新生们见她沿路挨个打招呼，对校园里环境特别熟稔的样子，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个学姐看着好眼熟啊，是已经毕业了吗？” 其他同学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示意他们看校门口展示的荣誉墙。 “这位是刚毕业不久的姜学姐，当初特别优秀，年年能拿到奖学金不说，毕业了照片都还在荣誉墙上挂着呢。” 姜晚吟骑车进去的时候，认出她来的学弟学妹也越来越多。 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格外敬佩。 “姜学姐不仅成绩优秀，人还长得特别好看，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关键是她还特别努力！” “是啊是啊，第一次见穿的这么简单还能做到如此有气质的人，简直美死我了。” 姜晚吟穿得特别低调，一身最朴素不过的白色t恤加短裤。 却被她纤细的骨架和白玉般的肤质，衬托出了格外惊艳的效果。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电视剧里的大明星来路演了。 姜青青挽着换亲抢来的未婚夫、秦慕风的手走在学校里，瞥见姜晚吟骑着自行车路过。 她的步伐顿时一滞，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姜晚吟怎么会在这！？” 这个贱人不是已经毕业了吗，怎么还要回来抢她的风头！？ 第39章 她见到了现代的首富叔公 秦慕风心里格外无奈，姜青青是走后门进来的，自然不敢太高调。 但人家姜晚吟就不同了，不仅是正儿八经的毕业生，还是各位老师的宠儿。 偶尔抽空回母校看望一下，是很正常的事。 偏偏姜青青看不清楚两人之间的差距，还在瞎嚷嚷。 秦慕风状似听她说话，实则一直偷偷用余光观察着姜晚吟的动向。 亲眼看见她朝着教学楼里老师办公室方向走去时，他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儿。 越想越觉得，他不该因为承受不住家里长辈的压力，就选择跟姜晚吟退婚。 这样又漂亮又聪明的女孩，放到哪都是不多见的。 就这么平白错过了，真是让人可惜。 姜青青在情绪方面很敏锐，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秦慕风的小心思。 她心里嫉妒气愤得厉害，表面上却不得不装出一副伪善的样子来，故作担忧地蹙着眉。 “也不知道晚吟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从前在姜家享了那么多福，她都习惯了，现在却突然被带回了孤儿院，心里肯定有很大落差。” 一提起姜晚吟现在的身份，秦慕风果然瞬间冷静下来。 他是喜欢美人不错，但能够当他未来妻子的人，只有一张脸可不够。 秦慕风一想到自己差点娶了个孤儿院出身、一点都拿不出手的老婆，心里就一阵后怕。 他当即挽紧了姜青青的手，甜言蜜语地哄她。 “还是青青善良，放心吧，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姜青青脸上笑得很甜，心里更是得意。 名牌大学毕业出来的高材生又怎么样，论掌控起男人的心思来，还不是比不过她。 秦慕风是姜青青现在能接触到的条件最好的人，她说什么都要抓紧这个未婚夫。 “对了慕风，你不是很喜欢今天来学校演讲的那位姜总吗。” 她带了几分邀功的意思，笑得格外娇俏。 “我已经跟院长说好了，她会带着我引荐给姜总，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呀。” 姜怀序姜总可是现在电商界的大佬。 要不是她爸妈那边有点关系，普通人想要近距离接触他，简直比登天还难。 像姜晚吟这种贫苦孤儿就更不用说了。 没有她帮忙，估计连见大佬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姜青青能带给秦慕风的，是姜晚吟这辈子都给不了的。 秦慕风同样也意识到了这点，立马摒弃了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连跟姜青青说话时的语气，都温柔了一个度。 “谢谢青青，你果然是最爱我的。” 两人相视一笑，手牵着手在校园里散步，气氛别提有多甜蜜了。 周围不少学生看得都嫌辣眼睛。 “以前姜晚吟学姐还没有毕业的时候，这个秦慕风就老追在她后面跑，每天嘘寒问暖的，还以为有多深情了。” “学姐都提前毕业了，他还要继续留下来读书不说，还立刻换了个女人，简直就是个臭不要脸的死渣男。” 大家越想越觉得无语。 这个姜青青啥都不是，能来他们学校读书都是托关系走的后门。 更别说成绩和样貌，哪里比得过他们的美人学姐？ 要他们说，这个秦慕风不仅人渣，还眼瞎！ 此时，姜晚吟停好自行车，就先去了导师钟慧的办公室。 还没等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对话声。 “欢迎姜总来我们学校演讲。” “钟老师客气了，我很荣幸能跟贵校的学生面对面交流。多接触一些年轻的新鲜血液，说不定能让我迸发出新的灵感。” 这声音斯文有礼，语调不紧不慢，却极有气场。 坐在办公室里，除了姜怀序还能有谁？ 没想到居然能跟叔公提前见面，姜晚吟又开心又激动。 但她没忘记最基本的礼节，先敲响了房门，得到导师的允许后推门入内。 果不其然看到姜怀序正坐在钟慧对面，跟她笑着交谈。 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庞，现在的叔公比起年轻时候，气质要更内敛，眼神也锐利得多。 看到亲人的一瞬间，姜晚吟的眼眸就控制不住的有些湿润起来。 又怕贸然开口认亲会冒犯到叔公，她克制着激动的心情，先跟导师寒暄了几句。 “钟老师，好久不见。” “难得今天有空，我就想着回学校来看看您。” 姜晚吟神情淡定，语气从容的样子很能博得人的好感。 钟慧一看到她脸上都要笑开花了，连忙将人拉到身边，不无得意地介绍起来。 “姜总，这位可是我的得意门生。” 姜怀序微微颔首，表面上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实则心底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连续几天晚上，姜怀序都做了很奇怪的梦。 在梦里，他总是能见到自己早已经去世的家人。 他们仍旧维持着生前鲜活的模样，看他的目光是那么的温柔亲切。 姜怀序恍惚中，都要以为自己是真的回到了心心念念的过去。 但只要是梦，就会有醒来的那一刻。 在梦境里面有多欢欣雀跃，醒来以后他就有多悔恨难过。 姜怀序位居高位久了，所有人都以为他拥有一切。 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有着一处不可弥补的遗憾。 那就是没能好好珍惜和家人们相处的时光，以至于死亡和分别到来时，他那么的难以接受。 这几场梦，终于让姜怀序有了一个可以寻找到慰籍的地方。 他控制不住地沉浸其中，很快却又发现，他的梦里多了一个不认识的陌生小姑娘。 不管是他的大哥大嫂，还是他的侄女婵音，都对这个女孩子很熟悉的样子，还邀请她跟他们一起去集市，卖东西。 姜怀序起先还以为是自己太过于思念家人，以至于梦境出现了混乱，并没有把这件事太过放在心上。 直到刚才，他亲眼看着姜晚吟推门而入。 钟慧的这个得意门生，简直跟他梦到的那个小姑娘长的一模一样。 这一刻，梦境和现实出现了重叠。 姜怀序一阵恍惚，还以为自己梦到的和面前见到的是同一个人。 反应过来后，却又觉得十分荒谬。 第40章 认亲信物，姜家的玉佩 假如他梦到的那个人是真实存在的，距离今天也已经过了20多年。 怎么可能在长相上没有丝毫变化，还是那么的年轻？ 姜晚吟在钟慧的示意下，起身跟叔公握手。 “久仰姜总大名，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因为面对的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长辈，她态度摆得格外谦和。 倾身鞠躬的时候，戴在脖子上的玉饰自然而然滑落下来。 姜怀序瞥见一抹翠绿滑过，下意识将视线转了过去，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却赫然发现，戴在姜晚吟脖子上的玉镯，居然和他们姜家的祖传那只一模一样。 他都要震惊极了，哪里还能顾上别的，只一迭声地询问： “同学，你这枚玉佩能借给我看看吗？” 姜晚吟大方地直接将玉佩取了下来，双手递到叔公面前。 “当然可以。” 姜怀序握着这枚温润的玉佩细细打量着，很快就在内圈发现了刻着的一个姜字。 这样特殊的写法绝对错不了。 这个玉佩，就是他们姜家祖传的那只！ 他赶忙追问道：“这个玉佩你是从哪得来的？” 姜晚吟淡然一笑，目光坦然地直视着姜怀序的眼睛说道：“这个玉佩，是外婆给我的。” 只不过不是这个时代，而是七十年代的外婆给她的。 “外婆给的。” 姜怀序喃喃重复了一遍，握着玉佩的手指不断收紧。 要不是顾及着姜晚吟是个女孩，他都要失态到直接握住她的手了。 “同学，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叫什么名字？” 姜晚吟看着姜怀序眼底的激动，内心同样情绪翻涌。 她轻声回应道：“我姓姜，叫姜晚吟。” 这个名字是她爸妈给的，就算被送去了孤儿院，后面又被人收养，也从来没有改过。 姜怀序一听就回想起来了，整个人不敢置信地跌坐在了椅子上。 他好半天反应过来时，眼睛已经是通红一片。 “晚吟，你是晚吟……原来婵音和寻洲的女儿还活着，好好的长到了这么大。” 听到父母的名字，从2000年的叔公嘴里说出来，姜晚吟头一次有了真实感。 原来她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不是梦。 她是真的回到了过去的时间，见到了自己挚爱的亲人。 听着姜怀序颤抖的嗓音，姜晚吟同样控制不住湿润了眼圈。 千言万语汇聚在心中，最后能说出口的也只有一句：“能见到您，我真的很开心。” 钟慧通过两人的对话已经猜到了发生的事情，早早地出去外面守着，把空间留给两人。 这会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自家人。 姜怀序完全是凭借着这些年的修养，才强撑着没有当场掉下眼泪来。 他仔细地打量着姜晚吟的面庞，透过她的脸一遍遍地回忆着自己逝去的亲人，目光里满是怀念。 姜晚吟第一次在真实世界跟家人接触，被看得久了也险些要掉下泪来。 她慌忙吸了吸鼻子，转移话题。 “虽然有这个玉佩能当证据，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做个亲缘鉴定比较好。” 见她想得这么周全，姜怀序连忙点头，又想到钟慧刚才的夸奖，心中顿时很是欣慰。 “你们导师刚才说，你是凭借自己的实力考进这所学校来的，而且还提前修完学业毕业了，是吗？” 姜晚吟平时淡然处之惯了，但这会也忍不住像个期盼大人夸奖的小孩子一样，点点头承认下来。 “是的。” “你做得很棒，也很有出息。” 姜怀序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然还没有做鉴定，但心里那种莫名的亲切感，早已经让他把姜晚吟当成自己的侄外孙女。 “这么优秀，不愧是我们姜家的女儿，你外婆和妈妈要是能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肯定会很开心的。” 说起她俩来，姜怀序的表情就变得肉眼可见的难过。 像他这种宠辱不惊惯了的人，会有这样强烈的情绪波动，真的很难得。 姜晚吟心底狠狠一跳，觉得自己的家人们当年陆续离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想象不到的大事。 从前没有线索，她无从查起，也就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现在不同了，有了叔公的帮助，她一定可以很快就弄明白真相。 姜晚吟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 刚想要询问当初的事情，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话头。 “姜总。” 钟慧在门外提醒道：“演讲的时间快到了，咱们该出发了。” 姜怀序回过神来，连忙整理好了情绪。 他恢复成平时冷静自持的样子，又笑着亲昵地拍了拍姜晚吟的肩膀。 “晚吟，咱们先去演讲，有什么话回来慢慢说。” 姜晚吟想要探寻到爸妈去世真相这件事也急不得，便点了点头，弯着眉眼笑得格外乖巧。 “好，我陪您一块去。” 两人收拾妥当，便跟钟慧一起朝着学校礼堂那边走。 半路上这一幕正好被姜青青和秦慕风看到，别提有多震惊了。 姜青青原本高高在上的幻想破灭掉，更是当场傻了眼。 没想到姜晚吟这个小贱人居然这么下作？ 她可是拜托爸妈费了好大的劲儿，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能够接近姜怀序的机会。 姜晚吟倒好，居然直接借助导师来接近姜总！ 他们两个在一块，别人哪里还有插手的机会！ 姜青青心里又急又气，不可置信之余，更是无比的不甘心。 明明姜晚吟已经被姜家扫地出门，沦落到了孤儿院里。 在她跟她爸妈的设想中，姜晚吟现在过的应该是穷困潦倒，连饭都吃不起的日子才对。 真不知道她是使了什么龌龊的手段，才得到了赖在姜总跟前的机会。 姜青青满心嫉妒之余，秦慕风看向姜晚吟的目光，更是充满了失望。 亏他们两个之间交往了那么长时间，感情还一直都很好。 姜晚吟有了想上爬的机会，却都不肯带他这个前未婚夫一把。 他果然没做错，这种吝啬又小家子气的女人，就该跟她退婚，狠狠甩掉她才对！ 姜青青跟秦慕风心里各怀鬼胎，还想再偷看姜晚吟一会。 但姜晚吟有姜怀序和钟慧带着，可以直接走后门进入礼堂，不用到前面跟别人挤。 第41章 她跟姜总到底是什么关系 两人见状也只能悻悻收回目光，见时间不早，又着急忙活地朝着礼堂正门跑去。 “今天肯定有很多人去看姜总演讲，咱们得快一点，不然去得晚了就没有位置了。” 等他们两个抵达的时候，座位都已经快满了。 姜青青和秦慕风赶紧伸着脑袋，到处找地方坐。 让他们有些意外的是，姜晚吟居然没有坐到最前排去。 估计也只有她这种傻子，才会白白浪费这种能够托关系的机会吧。 秦慕风眼神闪烁着，脚下一顿，拉着姜青青就朝姜晚吟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别的地方都没有座位了，咱们就在这里坐吧。” 姜青青不甘不愿地点了点头，生怕他会提出挨着姜晚吟坐，连忙抢先一步坐在两人中间。 她还捏着嗓子，矫揉造作地宣誓主权。 “这凳子好凉，早知道就让慕风你先帮我暖一暖了。” 姜晚吟垂着眼睫，反应格外冷淡，完全不甩他们。 姜青青炫耀不成，又被她清冷的姿态给刺激到。 她用力地抿了好半天嘴唇，才强行扯出一个笑容来。 “晚吟，你看到我怎么都不主动跟我打一声招呼？该不会是心里还在记恨我吧？” 她眨巴着眼睛挤出点泪水来，表情无辜得像极了一朵盛开的白莲花。 “虽然那是我的爸爸妈妈，不是你的，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抢走你位置的。” “这样吧晚吟，我也不计较你在我们家住了那么久，又是吃饭又是花钱的事了。” 姜青青故意大声嚷嚷着，说完还想去抓姜晚吟的手。 “我都对你这么好了，晚吟你不会还小气到不肯原谅我吧？” 周围的人听到动静，纷纷转头看了过来。 姜晚吟被强行拉进舆论的漩涡，脸上却不见丝毫的惊慌和无措。 她只是漫不经心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像是被什么脏东西沾染上了似的，用纸巾一点点擦拭着手背。 她语气慢条斯理，却又句句见血。 “姜青青，当初决定收养我的是你父母，等你回来后，嫌我碍事，又想弃养我的也是你父母。” “我人好心善，不跟你们计较也就算了，你还敢来我面前蹦跶，就不怕我去告你们犯了弃养罪，把你跟你爸妈都抓起来？” 姜青青没有半点生活常识，压根就不知道姜晚吟是在随口胡说，直接被她一句话给唬住了。 她绞尽脑汁想出的那些辩解的话，也是又无力又苍白。 “我、我们家对你有恩，你不能抓我们！” 姜晚吟都被她的天真给蠢笑了。 “从小到大你们没有给过我一分钱，哪来的恩情？至于你说的吃了你家的饭。”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面值五毛的钢镚，打发叫花子似的推到了姜青青面前。 “你要是愿意吃残羹冷炙你就去吃好了，这钱拿着，就当是我请你的。” “领养却不好好对待，像你们这种不负责任的家庭，我宁愿没有去过。” 姜青青简直要被气得脑溢血。 原本设想中姜晚吟破防的画面非但没有出现，反而她自己急得直跳脚。 周围的路人在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也纷纷对她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姜青青被盯得心虚不已，只能抓住秦慕风的手，想让他帮自己撑腰。 “慕风……” 秦慕风却搭理都不肯搭理她，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姜晚吟身上，脑海里不停琢磨着。 为什么姜晚吟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她该不会还在因为他退婚的事生气吧？ 他就知道，她果然还爱着他！ 旁边坐着两个奇葩，姜晚吟简直头都大了。 好在演讲很快开始，两个苍蝇终于没再说话安静下来，她也能够集中在讲台上。 身为电商界的大佬，姜怀序在外的名气很大。 前来听他演讲的，除了学校内的学生外，还有不少商业人士。 秦慕风的父母秦致富和周欣，就坐在前排，一边鼓掌，一边仰望着姜怀序。 虽然只是场普通演讲，但姜怀序同样认真对待。 他给大家分析目前局势的时候，判断又狠辣又精准。 “几年前，早在我国网络还没有普及到寻常百姓家时，我就已经在国外接触到了互联网这一新兴行业，并亲眼目睹了其中蕴含的巨大商机。” “网络发达国家对普通民众的帮助和影响有目共睹，我想，这种好东西，凭什么我们国家不能拥有？因此我带领着新技术回到国内，成立了第一家互联网公司……” 演讲的内容，既深奥又晦涩。 姜晚吟听得很认真，姜青青却是云里雾里，差点没听得直接睡着过去。 半个小时后，演讲结束。 姜怀序意犹未尽地停下了话头，看着台下学生们一张张青涩的面孔，微笑着道： “我将以我个人的名义，向贵校捐赠一所教学楼。” “希望广大师生能够投入到互联网这一新兴行业来，构建属于我们国家的电商帝国。” 全场雷鸣般的掌声响起，姜晚吟一边跟着鼓掌，一边在心里暗暗感叹。 她叔公有着这样广阔的远见和眼界，难怪能够在商业上获得如此杰出的成就。 姜青青被掌声吵醒，都没听见姜怀序在说啥，就顾着听他说要捐一栋楼。 乖乖，这年头买台电脑都得五六千块钱。 要捐一栋楼，那不得好几百万啊。 姜青青顿时兴奋不已，鼓掌鼓到手都拍红了。 “一出手就是一栋楼，太厉害了，不愧是姜总！” 那两眼放光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姜怀序是她亲戚。 很快，就轮到了秦致富和周欣上台。 两人虽然不像姜怀序出手那么阔绰，但也十分大方。 “我们也想追随姜总的脚步，向学校捐赠几台电脑，以表心意。” 姜青青闻言更是骄傲不已，仿佛那电脑是她自己捐的。 姜晚吟在旁边默默看着，倒是能明白一些她的心理。 比起她自己，出身不好这件事，对姜青青造成的影响明显要更大一些。 以前姜青青日子过的不好，现在一朝得势，就拼命地想要证明自己，吹嘘自己厉害。 却不知道她越是这么做，就越像极了一个跳梁小丑，非但换不来尊敬，反而只会让人鄙夷嘲笑。 姜晚吟眼神淡然，个人自扫门前雪，她才没兴趣去干涉别人的因果。 等到演讲结束，姜晚吟刚要起身离开，却被姜青青强行叫住了。 她实在是太好奇了，这个被赶出家门的孤儿跟姜总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42章 直接说出当年真相 姜青青满眼不解与担忧，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晚吟……” 姜晚吟面无表情地看这个挡路的家伙，先发制人。 “你要是还没编好，就先去编一编好吧，好狗还不挡路呢。” 姜青青被噎了一下，又迅速调整好表情。 “晚吟，爸爸妈妈现在是把从前错给你的疼爱还给了我，但你始终也是姜家养大的女儿啊。” 她咬着嘴唇，痛心疾首，声音不动声色地抬高几度。 “你如果想生活得好一点，大可以回家求一求爸妈，爸妈看在多年情分，总会给你一口饭吃的。” “不能因为知道自己是孤儿，觉得爸妈不管你了，就自暴自弃，在外面走这种捷径啊！” 正是散场之时，整个礼堂的观众熙熙攘攘顺着座椅右侧的通道，从舞台侧边的前门离开。 姜晚吟被姜青青堵在第一排出口不远处，声音说大不大。 恰巧引得十几个离开的观众侧目，驻足。 姜晚吟冷笑一声。 还没等她说什么，一旁的秦慕风先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姜晚吟，扯了扯姜青青。 “青青，或许只是你误会了呢？有什么话别在这说了吧。” 姜青青余光瞥了瞥旁边的人群，反抓住秦慕风的衣角，愤然抬高音量。 “慕风，我知道你心肠软，但我不能看晚吟走上歧途，有些话今天必须说清楚了！” 她今天必须让秦慕风死了对姜晚吟的心思！ 她再次将矛头对准姜晚吟。 “姜晚吟，你扪心自问，爸妈这些年对你够好了吧？” “你一个不知来历的孤儿，被爸妈当成是我，过着我的人生，衣食无忧，备受宠爱，还不够吗？” “你不能因为我把原本属于我的人生要回来了，就想用这种方式糟蹋家里的名声泄恨吧？” 她的眼里适时地盈满泪水。 “你能有今天，不是因为你自己，是因为爸妈砸了钱让你替我舒舒服服读完了大学！” “而你，不光不懂得感恩回报，竟然通过这么珍贵的机会给自己找金主……” “你这么做，对得起爸妈吗？换作是我，才不会像你这么糟蹋浪费！” 说到最后，姜青青声泪俱下。 她本就生了张清纯脸，梨花带雨地哭起来，欺骗性极强，格外真情实感。 惹得不少人纷纷怜惜。 礼堂侧门此刻被堵得水泄不通。 有些原本走了的，听说有校花师姐的八卦，也都纷纷回来凑热闹围观。 大半个礼堂的师生几乎都堵在了门口，思考姜青青刚刚的话。 不少不明真相的低年级学弟学妹一脸震惊。 “这个女生的意思是，师姐能进咱们学校，是砸钱砸进来的？” “也就是说，师姐不光偷了别人的人生，还利用在校期间的人脉给自己找金主？” 一片哗然。 “不是吧，学姐怎么是这种人啊？！” 也有同院系的学妹提出质疑。 “可是学姐的成绩一直很厉害啊，成绩每次都名列前茅，还经常拿奖学金，在我们学院优秀学生公告栏上挂了整整四年。” “这总不能也是花钱砸的吧？” “咱们学校已经腐败到这种地步了吗？” 就在学弟学妹的三观摇摇欲坠，即将碎掉之时。 另外几个女孩子大声反驳。 “这么低级的诬蔑和造谣你们都信？” “我是晚吟学姐的直系师妹，经常跑去旁听学姐的课。” “学姐这种经常被夸有天赋的学生，这四年从没缺过一堂课，整天不是泡在教室就是在图书馆，有时候在食堂吃饭都捧着书。” “学姐能有今天完全是靠自己的努力和天赋，和钱不钱的有个屁的关系？！” 同样慕名而来的直系学弟学妹纷纷点头作证。 不少人纷纷心疼这个努力勤奋，却无父无母的学姐。 但也有人仍旧怀着恶意，嗤之以鼻。 “努力上进和寻求金主包养又不冲突，这种孤儿心理都很扭曲贪婪的。” “说不准她这么努力，就是想打造一个好人设，方便钓到更有钱的主呢。” 姜青青听见这话，借着抹眼泪的动作，挡了挡唇角那一闪而逝的隐晦笑意。 她吸了吸鼻子，又拉住姜晚吟的手，一副不愿计较的体谅模样。 “晚吟，你现在就和我回家吧。” “你想要家人，我们可以做你的家人，别在外面糟蹋自己了，好不好？” 姜晚吟“啧”了一声，晦气地甩开她的手。 “姜青青，你戏挺好啊。” “你说够了没？单纯无辜小白花还没演腻啊？” 姜青青眼珠一转，被逼无奈般咬着嘴唇跺了跺脚，像是着急坏了。 “晚吟，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人家姜总已经有家室了，就算你想要个家，也不能去破坏人家的家庭啊！” 说完才像是意识到什么，她连忙捂住嘴朝四周看了看，惊慌后悔地踉跄一步，恰巧撞在秦慕风的身上。 “慕风，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着急了。” 秦慕风脸色难看地扶住姜青青，看向姜晚吟，眼中满是失望。 “晚吟，这次的确是你过分了，青青也是好心。” “好心？” 姜晚吟像是看完了一场猴戏，冷笑道： “真是精彩啊，马戏团的猴子在你面前估计都得甘拜下风吧？” “你挑在这个时候，编了那么多台词，不就是想误导大家，我是个狼心狗肺，没有下限，卖身求荣还抢了你人生的毒妇吗？” 什么孤儿，无父无母，没有家。 姜青青反复提及这些字眼，无非是拿准了这是姜晚吟的七寸，想要她难受。 放在从前，姜晚吟的确会难过。 可惜都过去了。 被戳中心思，姜青青眸色微动。 谁知姜晚吟并不解释，甚至不生气。 而是似笑非笑，好整以暇地望向她。 “有件事你大概还不知道。” “我和你的爸妈，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真正的姜家女儿。” “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把我当做过你。” 姜青青一愣。 姜晚吟勾了勾唇，接着说。 “当年你之所以会走丢，并不是意外。” 第43章 揭穿打脸，报警计较到底 “你那个风流成性的倒插门好爸爸，当年经常打着带你出去玩的幌子，拿着你妈的钱，找小情人寻欢作乐。” “以往你被你爸带出去抛在一边，都会老老实实等着，但是那一次，他把你忘在外面整整一下午，想起来时已经找不到你了。” “后来你妈直接精神崩溃，为了稳住她和这个婚姻，你爸才把我带回去了。” 姜青青瞳孔骤缩，不敢置信地听完，直接站不稳。 姜晚吟蓦地凑近了，学着她方才说漏嘴的样子惊讶地以手掩唇，实际抬高音量，戳她心窝。 “跟我吠什么？你以为我很稀罕那个家？你不如去讨伐把你弄丢的亲爸，让他以后别偷情了。” 周遭再度哗然。 有人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姜青青的爸爸玩得挺花啊。” 同情，探究，嘲笑……无数目光瞬间投射过来。 姜青青攥紧衣摆，用力到指节泛白，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姜青青咬着牙，自欺欺人地反驳：“你、你胡说八道，造谣诽谤！” “造谣诽谤？” 姜晚吟冷笑着逼近。 “到底是谁在造谣诽谤，怎么着，恶人先告状？” 姜青青下意识向后躲了躲。 她完全想不明白，姜晚吟一个细瘦柔弱的女生，哪来这么强的压迫感。 “是不是造谣诽谤，回去问问你那对好爹妈你就知道了。” 看姜晚吟笃定的模样，姜青青心越来越虚。 她死咬着牙关，试着找回些底气。 “就算是这样，没有姜家，你能读大学？” 姜晚吟冷呵一声：“我大学是实打实凭高考成绩考进来的，分数高出分数线几十分，教育局有存档，随时可以查。” “学费也是靠勤工俭学和奖学金，没让他们出。” 姜晚吟淡淡道：“反倒是你，敢被查吗，经得起查吗？”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只能靠走后门入学。” 姜青青顿时气红了脸，瞪着眼。 “你……” 姜晚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你放心，你爸妈把我养大也没花几个钱，我幼儿园到高中都是读的电厂家属学校，他们不用出钱，其余的我早就用之前导师项目的奖金和打工赚的钱还得差不多了。” “从一开始，你们家就没给我立过户口，没拿我当过一家人。” “也好，从今天开始，我和你们姜家所有人再无关系。” 姜晚吟神色前所未有的坚定认真，眼底微光闪动。 “我不是谁的替代品，从今往后，我只是我自己，姜晚吟。” 话音刚落，一旁的几个直系师弟妹便迫不及待地站在姜晚吟这边，为她说话撑腰。 姜青青绿茶了半天，没想到把自己脸给憋绿了。 她暗暗咬牙，愤愤一跺脚，最后瞪了姜晚吟一眼，转身就要走。 脚还没迈开，就被姜晚吟拦了下来。 姜晚吟似笑非笑。 “事还没解决完呢，这么急着离开干嘛。” 姜青青彻底急了：“你还想做什么？” 姜晚吟嫣然一笑，好看的杏眼沉在阴影里。 唇角弧度却在顶灯的映照下格外刺眼。 仿佛一柄弯刀，带着摄人寒意。 “你当众造谣我和姜总有不正当男女关系，被这么多人听到，这就想不了了之了？” 姜青青一个寒战：“那你还想怎么样？” 她还能弄死她不成？ 想到这，姜青青腰杆子又直了直。 姜晚吟笑容可掬地吐出两个冰冷的字。 “报警。” 话落，先前那位仗义执言的直系师妹立刻拔腿走向礼堂门口的壁挂电话。 姜青青吓了一跳，刚直起来的腰杆子差点闪断。 她心里清楚，所谓的不正当男女关系都是她的推测，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 这要真捅到警方那里，她就是实打实的造谣罪名。 那可是要被拘留的。 姜青青来不及多想，慌慌张张去拦。 “不行，你不能报警！” 秦慕风看看姜青青，又看看姜晚吟，为难地打圆场。 “晚吟，要不这次就算了，青青应该也知道错了，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她一次吧。”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之后我替青青好好补偿你，好吗？” 姜晚吟气笑，不屑地上下打量他一番。 “算了？你哪来的大脸说这种话？你也别跑！你俩一起造谣的！我把你俩一起告了！” 秦慕风：…… “还补偿？你是姜青青孙子吗？她做错的事凭什么你来补偿？你算个什么东西！” 姜晚吟双手往胸前一环：“这个警我报定了，你俩给我等着。” 慢一步出来的姜怀序站定，沉着威严的目光扫过姜青青。 “没错，这个警必须报！” “在损害他人名誉之前，你就该想到这个后果。” 姜怀序看向姜晚吟，满眼欣赏支持。 “晚吟，有需要尽管和我开口，全国最顶尖的法律团队随时待命。” 姜青青听着，下巴都快惊掉了。 她没想到这位经常在报纸和新闻上看到的大佬，竟然会公然如此维护姜晚吟。 姜晚吟在他心里的分量可见一斑。 难言酸意在心头迅速蔓延，姜青青嫉妒地盯着姜晚吟。 姜晚吟不过就是长得好看了点，竟然就能攀上高枝？ 这可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巨富，是她下辈子都不敢想的富贵人家。 人家手指缝里掉出的财富，都够她家吃一辈子了。 她自认为长得也不比姜晚吟差，这种运气，怎么就没落在她头上？ 就算是被姜怀序的原配暴揍一顿她也愿意啊！ 姜青青想得牙根都酸了。 和这财富一比，秦慕风他家算个屁。 秦慕风此刻正拉了拉她的衣服，一个劲地给她使眼色，压低声音。 “道歉啊！你难道真想被拘留？” “这种有头有脸的人，只要你道歉，不会太计较的！” 离得那么近，这话姜晚吟自然也听见了。 下一秒，就见姜青青收起那冲天的酸气，先贪婪地看了眼姜怀序。 不知想到了什么，那满脸的不情愿瞬间化作纯良无辜。 “晚吟，我也没想到，你那么有本事，竟然真的让姜总对你另眼相待。” “害得我以为你为了钱财，误入歧途，这才想点醒你。” “对不起啊，是我把话说得太难听了，我该委婉一点的。” 她眼珠一转，有意无意瞥姜怀序。 “只是你如果和姜总是真感情，还是签个协议的好，不然外界猜测你是为了钱才……” 她一副为姜晚吟好的模样：“那也影响你们的感情呀。” 第44章 姜总:我和晚吟是失散多年的亲人 这话说得茶味四溢，暗讽，挑拨，转移矛盾。 如果他们当真是那种关系，只怕姜怀序此刻已经因为这番话怀疑起姜晚吟的动机了。 说不准姜青青还能因此捞到个上位的机会。 姜晚吟冷笑：“你真是死猪不怕滚水烫。” 姜青青正要继续茶言茶语，却被姜怀序抢了先。 他面无表情，直言：“不劳费心猜测和试探了，我和晚吟是亲戚。” “晚吟是我亲哥哥的外孙女，我们是失散多年的亲人，刚刚相认。” 此言一出，再度哗然。 “我去，我刚刚还以为学姐的姓氏是随养父母的姓，现在看来，有可能是随了亲生母亲啊……” “怪不得我刚刚总觉得姜总和学姐长得有点像，原来真的是亲人！” 众人吃瓜吃得格外兴奋激动。 姜青青却当场石化，瞪得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片刻后回过神，她当场破防。 “不可能！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就算有，凭什么好事都被你一个人占去了！” “你抢了我的人生，这些理应分我一半！” 众人眼神各异地看着她，出言谴责。 “还说是人家偷了你的人生呢？明明是你亲爹亲手毁了你的人生，还毁了我们学姐的！” “学姐人好，当然就命好，不像某些人心怀恶毒……” “走后门入学的学渣也不知道收敛一点，整这么一出来侮辱我们优秀学姐，真不要脸！” 众人义愤填膺，把姜青青骂得体无完肤。 连带着一起来的秦慕风也跟着被指指点点，各种丢脸。 秦慕风还没发作，姜青青先哭着跺了跺脚。 “好好好，我十恶不赦，我不活了还不行吗，我这就去死给你们看！” 说完她抬脚又要往外跑。 姜晚吟伸手一把将人薅了回来。 “还想往外溜？要死也等警察把你审问清楚再死！” 姜青青含着眼泪疯狂挣扎。 “你是要逼死我！” 姜晚吟毫无波澜地看她扑腾。 “外面那么多媒体在，今天这事如果因为你没能及时澄清，叔公的事明天必定会登上报纸。” “到时影响必定恶劣，公司形象也会受损。” “叔公是如今互联网领域的第一人，你知道他的公司会因此造成多少损失吗？” 姜青青“咕咚”吞下口水，摇头。 姜晚吟勾了勾唇，上下打量她一番。 “把一千个你和你爹妈卖了，都赔不起。” “你这造谣成本可大了。” “还想读大学，结婚？” “做梦吧，我看你这张嘴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了！” 姜青青听得浑身一抖，面色苍白着，一屁股瘫坐下去，两眼发直。 秦慕风也吓得不轻，生怕被牵连。 他也顾不上姜青青了，轻手轻脚后退几步，扭头就想溜。 姜晚吟眼疾手快，大喊一声：“他要跑了！” 姜怀序的保镖立刻上前把人控制住。 秦慕风一个劲地和姜晚吟求情，见实在没用，吓得狂喊爸妈。 “爸，妈，快出来啊，再不出来我就要被警察抓走了——” 没喊两声，秦致富和周欣便不耐烦地找了出来。 “我们好不容易搭上刘老板，你这孩子瞎喊什么？” 话说到一半，夫妻俩绕出来，恰好看见自家儿子被擒住的一幕。 二人一愣，怒火顿时就烧了上来。 “是谁干的？什么意思！” 姜晚吟坦然承认。 “是我让他们抓住你儿子，等警察来的。” 秦致富一看说话的是姜晚吟，根本没放在眼里。 “你个丫头片子能有什么天大的案子，不会是还想着嫁给我儿子吧？” “我告诉你，根本不可能，这事我说了算，你没资格报警，赶紧把报警电话给我撤了！” 姜晚吟没回答，冷不丁地，背后却冒出一个声音。 “报警还要看资格，你们是什么身份，跟人民群众对着干？” 秦致富正上火，转头对上姜怀序凛凛目光，瞬间把脾气咽回了肚子里。 他们家那小工厂，在姜怀序眼里估计还没指甲盖大。 惹不起惹不起。 “姜……姜总，您这是？” 姜怀序不必多说，自有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不嫌事儿大的和秦致富夫妻解释事情经过。 秦致富夫妻听得腿软，狂吞口水。 他们儿子这是被姜青青那个坑货给牵连了啊！ 惹谁不好，惹了姜怀序的侄孙女！ 两人恨恨地瞪了姜青青一眼。 转过身，试图求情。 “姜总啊……” 说到一半，姜怀序不怒自威地一个眼神扫过来，压得两人像被下了禁制，瞬间闭了嘴，不敢再说。 片刻后，警车呼啸而来，当着他们的面将姜青青和秦慕风直接带走。 姜晚吟作为当事人，也上了姜怀序的车，跟着去了警局。 几辆车一走，秦致富夫妻才算有了喘息机会，抖着手，又急又怒地拿出手机狂戳按键。 电话刚一接通，两人便破口大骂。 “姜刚烈，你个狗东西养的什么女儿，出门就给我儿子捅了个天大的篓子！” “她这次要是害了我儿子，我跟你没完！” * 坐在叔公的车上，回想刚刚的事，姜晚吟感动万分。 她侧头去看姜怀序明显比方才亲切许多，但也比记忆里苍老许多的脸。 “叔公，都还没有正式鉴定，您怎么就愿意相信我说的话？” 姜怀序褪去早已形成习惯的谨慎和防备，难得放松地笑笑。 “我这个人，向来相信亲缘感应。” “从看见你第一眼，我就知道咱们冥冥之中是有缘分在的。” “更何况……” 端详着姜晚吟的五官，姜怀序眉眼都温和了几分。 “你的长相，和嫂子还有婵音都非常像。” “尤其是这杏眼和酒窝，简直和婵音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就是我们姜家人的长相，错不了。” 姜晚吟忍不住在心里感慨。 果然是做大生意的人，眼光准确毒辣，做事果决。 像个久经沙场的老将。 想想年轻时爱笑爱调侃的叔公，姜晚吟简直不敢信这是同一个人。 作为当事人和报警人，姜晚吟和姜怀序很快便做好了笔录，离开询问室。 刚走出警局办公大楼，迎面就见姜刚烈和于书雯急匆匆走来。 第45章 晚吟和姜总做亲子鉴定 两人接电话的时候被秦致富夫妻俩连骂带威胁，本就窝了一肚子的火。 此刻一眼看见对面是罪魁祸首姜晚吟，于书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 关键时刻，姜刚烈一把拉住她。 “老婆，看清楚了，旁边那好像是姜怀序姜总啊，这位咱们可惹不起啊！” 来警局之前，秦致富夫妻俩更是千叮万嘱，时刻提醒，让他们别在这位面前惹事。 否则两家一起完蛋。 姜刚烈夫妻俩只好不情不愿地偃旗息鼓，硬生生装出一副夹起尾巴做人的模样。 只是路过姜晚吟身侧时，于书雯还是没忍住。 她吊着眉梢，毫不客气地剜了姜晚吟一眼。 像是在恶狠狠地说。 【你给我等着，早晚找你算账！】 一如小时候，于书雯不顺心时，拿她撒气的模样。 经历得太多，姜晚吟甚至能脑补出她的神态和语调。 姜晚吟觉得好笑。 她那时候竟然以为于书雯只是盼女成凤心切。 从没想过，对方只是拿她当出气筒。 没关系，小时候受的气，她这不是在还了吗？ 姜晚吟目不斜视地与姜刚烈夫妻擦肩而过，把他们当空气，连睫毛都没动一寸。 于书雯原地愣了一下，仿佛受到莫大的侮辱，猛地回头。 “这死丫头竟然无视我们！” 她咬牙切齿，骂骂咧咧。 “摔碗骂娘的狗东西，就是头白眼狼！” “我们把她养这么大，她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竟然还反过来害青青，还无视我们！” “当初就不该把她放出去自己住——不，就不该把她从孤儿院领回家！” “就该让她在孤儿院里哭死，烂掉，这辈子都做一只阴沟里的臭虫！” 仗着姜晚吟越走越远，两人的声音和胆子也越来越大。 姜刚烈夫妻刚到，秦致富夫妻也紧跟着抵达。 两家人来的路上打听过，最多端正态度，再赔点钱，就可以暂时带走自家孩子。 然而事情远没有他们想象得那么简单。 踏入警局大门，迎接他们的却并不只是警察。 一个西装笔挺，面容严肃的男人扫了他们一眼。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姜先生的律师，我姓郑。” 名片一递过来，四人差点被口水呛死。 姜怀序律师团队里，那个新闻报道中，几乎从无败诉，鼎鼎有名的首席律师。 这位的威名，如雷贯耳。 此刻，郑律师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几位，在你们带人走之前，我们先谈谈姜青青小姐和秦先生与姜晚吟小姐的名誉侵权案。” 大半个下午，姜刚烈和秦致富两对夫妻坐在警局里，被迫接受了一番从内到外的法律洗涤。 郑律师用最冷静专业的语调，和他们科普了秦慕风和姜青青即将面临的情况。 秦慕风还好，姜青青面临的，是被起诉，赔偿，甚至有可能被拘留。 四人越听越心虚，最后带着姜青青两人出来的时候，又气又怕，腿都是软的。 两家人一对视，秦慕风父母顿时火冒三丈，指着姜青青就骂。 “死丫头，今天的事都怪你，看你把我儿子害成了什么样！” “我儿子如果被你牵连坐牢，我们家这辈子都跟你们没完！” 于书雯看在对方家庭条件的份上，强压着脾气。 “亲家，话不能这么说……” 秦致富立刻瞪眼：“亲家？谁跟你们是亲家！” “我们家儿子可还没和你家那个死丫头订婚呢，你可别瞎叫！” 于书雯一愣。 “你……你们什么意思？” 秦致富冷哼一声。 “我看这婚事，就先别谈了吧，先把你们家那堆烂摊子解决了再说，免得祸害我儿子！” 说罢，扭头就走。 姜青青喊了秦慕风几声，不见对方回头，急得使劲拽于书雯。 “妈，快想想办法啊，我和慕风的婚事不能就这么毁了！” 于书雯四处受气，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 此刻再也忍不住，一把甩开女儿的手。 “怎么办？你在外面惹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现在知道怕了？” “做事之前怎么就不动动脑子？这么好的婚事要是被你霍霍没了，我才跟你没完呢！” 于书雯长而尖的指甲愤怒地戳着姜青青的头皮。 也不知是痛还是憋屈，姜青青咬着嘴唇，眼泪止不住地流。 “可是这事又不能怪我，我又不知道那是姜晚吟的叔公……” 于书雯烦躁地斜她一眼，根本不听她辩解。 “把事情搞成这样你还有脸哭和狡辩？” “到嘴的鸭子都要飞了，你知道秦家有多少钱吗？那原本该有我们家一半的！” “一回来就惹一堆麻烦，还得我们给你擦屁股，姜晚吟小时候都比你省心！” 姜青青猛地一愣。 他们也觉得，她比不上姜晚吟？ 她看着这对只知道指责自己的父母，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心都凉了半截。 被找回来之前，她把这个家想得千好万好。 但事实是，她不光有个出轨还把自己弄丢的爸，还有个蛮不讲理，唯利是图的妈。 这件事里，他们好像甚至没问过她一句为什么这样做，从头到尾都在指责她。 她真想现在就问个清楚，当年她究竟是怎么丢的。 可她不敢，她怕自己被再次丢下。 姜青青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成拳，怨恨地抿紧了唇。 她怎么会有这么一对尖酸蠢笨的父母？ 她明明梦到姜晚吟没有任何亲人过得很惨，她哪里来个这么厉害的叔公？ * 离开警局，姜晚吟便和姜怀序一同去了医院，做了亲子鉴定。 做完回去的路上，姜怀序笃定姜晚吟和他是一家人一般，感慨地开口。 “你姑姥在国外的这几年，每次打电话都和我说起你们一家的事，总是放不下。” “她如果知道你被找回来，肯定很开心。” “咱们家的人都失散了，现在能联系上的不多。” “现在虽然有钱了，但亲人不在身边，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还不如从前在白云村……” 姜怀序目光飘远，像在回忆着什么，神情唏嘘又难过。 姜晚吟犹豫着：“叔公，当年……” 第46章 赚大了!竟是稀有古董沪牌手表 姜怀序被姜晚吟的声音唤回现实，收敛了神色，掩饰地笑笑。 “一不小心就想多了，咱们不说这个了。” 显然不愿多说。 姜晚吟也不便多问。 毕竟涉及亲人的下落生死，还有当年发生的事。 不光会勾起叔公的伤心事，也是一桩隐私。 她毕竟还没确定身份，还没有这个立场问。 姜晚吟便也没再多说。 按照姜晚吟的指路，姜怀序的司机一路将姜晚吟送回了郊区老宅。 下了车，姜怀序看着那破旧生锈的铁门，以及斑驳掉漆的外墙，忍不住皱了皱眉。 “晚吟，你就自己住在这种地方？” 这里装修老旧不说，看起来也并不安全。 这铁门，如果居心叵测的人想暴力进入，只怕轻而易举。 姜怀序越想越放心不下。 “不行，我看着实在不安心。” “晚吟，你收拾一下东西，现在就跟我回去住吧。” 姜晚吟笑着，先表达了感谢。 “叔公，我知道您是关心我。” “但我已经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了，清静又自在，我觉得挺好的。” “而且……” 姜晚吟转过头，带着想念，目光柔了柔，目光微动，声音轻柔却坚定。 “这毕竟是爸妈留给我的，我想好好守住它。” 姜怀序明显一愣，又看了一眼这房子，也长长叹了口气，不好再劝。 “既然你是这么想的，住在这里也好。” “不过这院子实在太老旧了些，你一个女孩子家住着实在不安全也不舒服。” 姜怀序立刻转头吩咐。 “安排些人，来把这个院子翻新一下，用上最好的安防材料和设施，务必保证晚吟安全。” 司机立刻应是，打电话传达。 姜晚吟还没来得及拒绝，那边司机已然利落挂断了电话。 “姜总，姜小姐，已经安排好了。” 姜怀序难得温和地冲姜晚吟一笑。 “这下我也能放心些了。” 姜晚吟拗不过他，也只能妥协。 只不过…… 姜晚吟抿了抿唇，一时竟不知该怎么说。 姜怀序商场沉浮几十年，何其敏锐，立刻看出了姜晚吟的犹豫。 “晚吟，有什么需要叔公帮忙的尽管说，我一定尽我所能。” 姜晚吟犹豫再三，还是将叔公邀进了房里。 关上大门，又从卧室里拿出手表。 姜怀序见她神神秘秘地端着个小盒子过来，不免疑惑。 “这是什么？” 姜晚吟不好解释，只说。 “叔公，我前些日子机缘巧合，得到一些有年头的旧物。” “我最近急需用钱，想出手，但不知道这东西价值几何，能不能卖上价。” “您见多识广，请您为我掌掌眼。” 现下正是古玩旧物收藏最火热的年头，稍微有些身份的富商都对此有所了解。 更不必说是叔公这样收藏界有名的大佬。 姜怀序点点头，姜晚吟立刻打开盒子。 “您看看。” 这是一只保存不错的手表，古铜色的外壳，圆润的表盘并不暗淡，反而透着温润。 给人一种历经岁月，却历久弥新的温厚感。 表盘中央小字錾刻着“shanghai”几个拼音，昭示着它的品牌。 一下拿出太多不好解释，姜晚吟只取出了这只手表。 姜怀序顿时眼前一亮，几乎一眼认出。 “这是沪牌581手表啊！” 他连忙接过来，将手表翻转到背面一看。 上面果然着“a-581”的字样。 姜怀序连连点头。 “不错，果然是581，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还是最开始生产的那一批初版。” 他的语调里不知不觉带了几分对那个年代的怀念。 “多少年我都没见这款表了，市场上很少有人出手了。” 毕竟年份久远，当时这表发售的又不多。 历经多年，能保存下来的就已经很少了。 更何况还有一些已经残缺不全，收藏价值很低，因此不少怀旧的收藏家都十分关注这款表。 这表的市场颇为紧俏。 “在50年代，这款表可称得上是奢侈品了。” 姜怀序手指摩挲着这只表。 “我还记得当年报纸上还特意登过，这表刚发售就被抢购一空了。” “一转眼已经四十多年了，这批表近几年已经很少见到，没想到你这个保存得这么好，还能走字。” 姜晚吟听完也是一喜。 她和妈妈的运气竟然这么好！ 姜怀序怀念地将表放回去。 “我虽然有所了解，但毕竟不专业。” “你如果想出手，明天我带你去蕃园找人鉴定。” 这年头，收藏活动火热，同时看准这个市场，做旧作假的仿制品也层出不穷，且作假技艺高超，很难分辨。 有些私人博物馆收东西，都走眼几次，被坑了不少次。 反倒是蕃园这种古玩市场上，常有些或有家传渊源，或经手旧物多，经验足眼力好的老人儿，能准确地判断真伪。 甚至当地博物馆专家拿不准时，还时常向这些人讨教。 “我一个老战友认识一位能人，非常靠谱，我们有过多次合作，不用担心被骗。” 姜晚吟顿时松了口气，开心点头。 “就先谢谢叔公了。” 说话间，前来翻新院子的一大群工人们已然抵达。 姜晚吟开门一看，几人正将新防盗门从大卡车上往下拖。 另外几人，则已经开始加固加高围墙了。 余下的人，一组在修剪花园，一组在替她换玻璃和防盗网，甚至连院子的大铁门都拆了换上了新的。 几组人分工合作，迅速且井然有序。 四处叮叮咣咣，不过一个多小时，便组装加固得差不多了。 天色黑了，姜晚吟借着门口刚通电的新花园灯抬头望去。 四面围墙加固了一半，缠上了防盗的通电铁圈，院门也换成了更高大结实的雕花铁门。 院子四处收拾得干干净净，沿着院墙植了几组驱虫的花草盆景，和她的小菜园并不冲突。 院子中央的空地上，还放了个大号晴雨伞，伞下放着一组中式八仙桌和圈椅。 四处焕然一新。 如果不是亲眼看着这些被拆除换新，姜晚吟都要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第47章 一票难求的邮票，价值十几万 姜怀序看了一圈，却仍不满意。 “这墙还是太单薄了，屋子里也没来得及收拾，外墙也没粉刷。” 他抬腕看了一眼时间。 “今天有些晚了，先这样，明天再让人来慢慢收拾加固。” 姜晚吟已经很满意了，连忙开口。 “不用了叔公，这已经很好了。” 姜怀序不放心地看着姜晚吟。 “这哪能行，你一个女孩子住，必须得保证安全，而且你还有这些古玩。” “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我已经交代下去了，你安心住着就是。” 语调虽然温和，但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姜晚吟看了看高大的墙和坚固的铁门，又看看姜怀序，心底暖呼呼的。 此刻，她真切地第一次感受到了长辈的关爱。 这份关爱，也让这个老宅子更有了家的感觉。 姜晚吟不舍得拒绝，感慨地点头。 “好，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她乖巧扬起一抹笑：“谢谢叔公。” 姜怀序也笑。 笑着笑着，他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对了，你还没有车吧？” “住在郊区，没有车行动多不方便。” 他招招手，让司机将车钥匙拿来。 “不如这样，这车你先开着，我等会儿让另一个司机过来接我，过两天等你得空了，我再带你去挑一辆新的。” 房子翻新，姜晚吟就已经很受宠若惊了，这辆车自然万万不能再接受。 姜晚吟坚决地摆摆手。 “真的不用了叔公，您帮我翻新房子已经很感激了。” “我虽然住得远，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交通工具。” 姜晚吟往不远处屋檐下一指。 “您看，我还有辆自行车呢，骑着很方便的。” “而且……我也还不会开车呢，您把车留给我岂不是暴殄天物？” 她露出一个笑脸。 “骑自行车出门还不耗油，十几公里最多消耗一个鸡腿，多省钱！” 姜怀序先是一顿，一个晃眼，仿佛从她身上看见了另一个影子，欣慰地笑了笑。 “你跟你外婆和妈妈一样节俭。” “也好，如果真有要用车的事情，你直接打电话给我，我安排司机来接你。” 说着，他让人将车上的备用机拿了下来，直接塞进了姜晚吟手里。 姜晚吟愣了愣，连忙就要往回推。 “不行，我不能收……” 这年头，便携手机在大众眼里还是新鲜物，没有完全普及。 在京城这样的大城市，往多了算，平均十五个人才只拥有一部。 姜怀序一副不容拒绝的态度。 “拿着，这样等鉴定结果出来，我才能第一时间通知你。” 说是为了鉴定结果，但姜晚吟看得出来，他分明是放心不下她。 姜晚吟在心里叹了口气，更不知道该怎么回报叔公对她的好了。 她握着手机：“叔公，以后如果您有事需要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我，好吗？” 姜怀序点点头，慈爱地拍拍她的头顶。 夜色渐深，姜怀序也离开了。 姜晚吟回了房间，将手机拿出来研究。 这是挪亚的第一款wap手机，支持2g网络。 她之前从没用过手机，此刻看见说明书上写着，可以用手机上网，顿感惊喜。 可以上网，那她不就不用去网吧查资料了吗！ 姜晚吟喜滋滋，连忙根据说明书的指引连上网页，对照查了查剩下没拿出来的捡漏旧物。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除了几枚普通行价的邮票外，竟然还有两张紧俏版本，可谓是“一票难求”。 姜晚吟啧啧称奇。 “妈妈这手气真是好到没朋友……这邮票竟然这么多人抢着要！” “还有人出价……个十百千万……” 姜晚吟瞪大眼睛。 最珍稀的版本，居然有人出价十多万！ 除此之外，怀表也值些钱。 就连存钱罐里的小硬币，一枚也值个小一千块，比她预估价格还要高。 这林林总总地加起来，价值相当可观了。 只是还不知道这几个字画古籍价值几何。 上网的毕竟还是少数，字画古籍又难鉴定，姜晚吟很难找到准确的价格。 不过…… 姜晚吟星星眼，乐地抱着这些宝贝向后栽倒在软乎乎的床上。 就算字画不值什么钱，其他东西加起来价格也不低了。 姜晚吟美滋滋地在床上打了个滚，欢呼。 “发财啦！” 不知道在床上滚了几圈，明知道该睡觉了，姜晚吟却兴奋得根本睡不着。 一闭眼，都仿佛能看见那些钱正在排着队向她招手。 “吼吼吼……” 姜晚吟唇角差点都没忍住咧到耳后跟。 左右睡不着，姜晚吟决定找人分享一下这份快乐。 她按照前几次的经验，在心里呼唤陆承骁。 “陆承骁，陆同志，在吗在吗？” 难得听见姜晚吟声音如此雀跃，陆承骁下意识“嗯”了一声。 姜晚吟话匣子瞬间打开。 “我跟你说，我刚刚得到了一台手机，上网查了查之前收来的那些旧物的价格，你知道值多少钱吗？！” 陆承骁还没来得及回答，姜晚吟就又乐开了。 “至少十几万！” “就那个邮票，还有零钱……” 姜晚吟语调轻快说着，陆承骁就安安静静听着。 非到出声不可时，就简短回应两句，继续听小姑娘絮絮叨叨，下意识想。 她此刻应该格外神采飞扬，开心快乐吧。 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样子。 说着说着，姜晚吟眼前仿佛浮现钞票堆成的小山。 她乐得合不拢嘴。 “我就带着这些钱，换成物资拿去你们那个年代卖，再赚更多的钱。” “到时候，我要带爸爸妈妈，外公外婆还有叔公她们，过上最好的日子！” “哦对了还有你，大侄子。” 姜晚吟故作坏笑。 “到那时你就是有富婆姑姑罩着的人了，姑姑我带你致富带你飞啊！” 听着姜晚吟这快要开心疯了的夸张语气，陆承骁不由得低笑一声。 畅想完，姜晚吟又闭上眼，一边想象白云村周边地图，一边规划做生意的路线。 “白云村旁边就是家属院，再往东走就是电厂家属院，都是聚集区，我就在那附近做生意，客户都不用费力找……” 说着说着，兴奋劲儿过去。 姜晚吟打了个哈欠，终于感觉到了困意。 她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觉得嘴皮子都沉重了。 彻底陷入了堆满金子的梦境。 然而她还没想好，到时候怎么才能让妈妈一家接受这些？ 第48章 开始鉴定!开局就是上等真品 听着最后传来的均匀呼吸声，陆承骁唇角向上抿了抿。 心里难得的安静，也闭上了眼。 再醒来，太阳都挂上了天空。 姜晚吟伸了个懒腰，刚洗漱完，门铃便被按响。 姜怀序笑着站在门口和姜晚吟打招呼。 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精神矍铄的人，外形透着几分年轻时的硬朗。 他干脆利落地自我介绍。 “晚吟你好，我是你叔公的老战友，我叫胡向阳。” 姜晚吟按照辈分，连忙打招呼。 “胡爷爷好。” 胡向阳明显带着期待来的，兴奋得不得了。 姜怀序好笑地看了老友一眼。 “你可淡定点，别吓着我刚找回来的外孙女。” 胡向阳笑了笑，嘴上答应着，但三人没聊两句，他就忍不住提起。 “晚吟，听说你这里有些老物件？” 姜晚吟也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就切入话题，顿了顿，点点头。 “是啊，我去拿出来。” 姜晚吟转身回卧室。 胡向阳一转头就收到了老友无奈质问的目光。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知道你刚找到亲人，怕吓到人家小姑娘，但我这不是太感兴趣了嘛。” 姜怀序笑着摇摇头。 “你这脾气，还和当年一样，见到老东西就走不动道！” 不多时，姜晚吟带着收拾好的一包老物件走了出来。 胡向阳立刻就想接过看，被姜怀序精准拦下。 “你不是都约好了蕃园的那位老朋友吗？先上车，我们到地方再看，反正也没多远的距离。” 胡向阳强忍住兴趣，把手收回去。 “那好吧。” 在胡向阳难耐的目光里，姜晚吟穿了件外套跟着出门。 作为京城最大的古玩市场，蕃园就在老城区的中心地带。 驱车不过十几分钟，便抵达了目的地。 姜晚吟昨晚就已经将东西分开整理放进了背包里。 作为全国知名的古玩市场，蕃园占地上万亩，市场庞大，名声在外，鱼龙混杂，有不少外地人慕名而来。 一大清早，市场里便格外热闹。 在姜怀序的嘱咐下，她将背包背在前面，一路护着，转过几个街角。 逐渐从热闹的地摊分区，绕到店铺区域的老街。 胡向阳年纪虽大，脚程却快。 他一边走一边和姜晚吟介绍。 “现在要带你去见的这位老店主，可谓是眼光精准毒辣，几乎不出错，人送外号‘金刚眼’，在圈内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只不过他这些年年纪大了，很少接待乱七八糟的客人了，就把店开在了角落里，只接待一些老顾客和朋友。” 说着，又转过了一个街角。 胡向阳手一指。 “喏，就是这一家。” 姜晚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一个闭着店门，门楹上空荡荡，门内还严严实实拉着帘子的店铺出现在面前。 和来时街道两边那些挂着仿古牌匾、门前摆成一排，还贴着“八方来财”的店铺反差极大。 像是倒闭的空置店铺。 可这地方那么热门，胡向阳刚刚还说，不少卖家挤破了头都想在这儿弄个门脸，怎么会有空置店铺呢？ 姜晚吟皱了皱眉，迟疑地问。 “胡爷爷，您没记错吧？这家店看起来好像已经关门了。” 哪有店铺连店名都不挂的？ 胡向阳这才注意到，“嘿”的一声笑。 “这老耿，什么时候把牌匾都摘了，这是真打算在这儿隐世啊？” 他抬脚，毫不犹豫叩响了店门。 “老耿，快开门。” 片刻后，一个架着复古单片琉璃镜，穿着绸质对襟上衣，前兜还怀旧地放着块怀表的大爷拉开了门。 大爷头发发白，却打理得一丝不苟，还拿着个手把紫砂壶，衣服明显是京城老字号的手笔。 这老京城装扮，怀旧又精细，任谁看了都得说句：“嚯，讲究！” 大爷通透的目光一一扫过门外人，又落在姜晚吟身上。 一副不动声色，却又洞察一切的模样，点了点头。 “请进。” 姜晚吟随两位长辈步入店中，才发现，这店内布置与店外那萧条的模样大相径庭，简直别有洞天。 一个个仿古架上，大大小小摆满了物件。 从近代到古代，从瓷器到字画，还在冒着香烟的两个博山炉看起来也格外古色古香。 胡向阳没忍住回头提醒了句。 “小心别碰碎了什么，这里，包括桌上正在用的那个茶盏，都是真家伙。” 姜晚吟肃然起敬。 店主耿老也不是多言的人，很快切入正题。 “老胡，把你要看的东西拿出来吧。” 胡向阳点点头，伸手过来。 姜晚吟连忙先将装在最外面的零钱罐，几枚邮票还有略有缺损的字画拿了出来。 这些价格便宜，是最不怕偷的。 毕竟这里鱼龙混杂，总要以防万一。 耿老看了姜晚吟一眼。 “东西怎么放人家小姑娘那儿？” 胡向阳笑了笑。 “忘记跟你说了，东西不是我的，是这小姑娘的。” 这倒是让耿老那古井无波的脸上浮现了一丝不一样的神色。 但也只是一瞬。 来这里倒腾货的，男人居多。 女性，尤其是年纪这么小的女孩，算是少见。 但耿老见多识广，只看了姜晚吟一眼，并没多言。 他接过东西看了看，波澜不惊地“嗯”了一声。 “是开门，没跑儿（行话：真品，不会错）。” “硬币统共四万左右，画不值什么，一万左右。” “这些加起来，给你个小六万。” 他话说得轻飘飘，仿佛并不放在心上。 这些钱在这个年代，对这样年轻的小姑娘来说，该算是巨款了。 然而耿老扫了一眼，姜晚吟却并没兴奋神色，反而早有预料般点点头。 “网上说得还挺准的……” 姜晚吟紧接着，又掏出了最里面夹层里妥帖放着的其他东西。 第一件，就让淡定如斯的耿老淡定不下去了。 姜晚吟将装着手表的盒子打开，小心地放在桌面上。 耿老低头一看，十分意外。 “这是……上海a-581？” 这是一款长三针的细马手表，是当年沪上轻工业局，联合了十几家钟厂、仪表厂、工业社，共同试制出来的。 之所以命名581，正是因为它生产于五八年，用的是第一种研发出来的机芯。 为了保证机芯能保证长期使用，增加耐腐蚀性和稳定性，机芯采用了多种贵金属材料。 比如黄金，白金，白银…… 就连表盘上的刻度，也是镶嵌了小直径钻石。 它的生产过程也控制得十分严格，每一道工序都相当细节和精确，经过了反复地测试和淘汰。 这一枚，明显是出发售的那一批，全国限量100个里的其中一个！ 第49章 dna鉴定成功，真的是亲属 耿老翻来覆去地看，感叹连连，脸上浮现惊喜。 “这可是当年的奢侈品啊，一表难求的。” “这些年，上面发售的那几批的同一款都不多见了。” 耿老还没看够，胡向阳就满脸兴奋地接了过去。 “对，没错，就是这一款！当年我刚退伍那会儿见过一块差不多的，成色还没这个好呢。” “我当时特别喜欢，但这表当时的卖价要十万，我没那么多钱，就没买下来。” “直到后来有了些钱，才舍得买了个差不多的，但也并非第一批。” 说起来，他现在还觉得遗憾。 耿老暗戳戳地补刀。 “现在这表更贵，看这成色，少说十五万吧。” 胡向阳更心痛了。 “早知道我就等着买这一块了！” 看他痛心疾首的模样，耿老和姜怀序都没忍住笑起来。 耿老仔细鉴定完，笑盈盈地连连点头。 “没错，不是做旧，是大开门（行话，上等真品）。” 他感叹地轻轻放下手表，又看向姜晚吟。 “姑娘，还有别的吗？” 知道手表确实值钱，姜晚吟也高兴。 她笑着点点头，又低头翻出一个厚实的笔记本。 轻轻拨动纸页，姜晚吟从笔记本夹缝里小心拈出两枚红色方块纸片，放在桌上。 “耿老，您上眼。” 耿老连忙扶正眼镜，低头一看。 那双苍老的眼缓缓瞪大。 “八分的全国山河一片红？！” 他看看邮票，又看看姜晚吟，原本悠闲缓慢的动作都像按了加速键。 忍不住戴上白手套，伸手将那张邮票小心地捧起来，仔细观摩。 “全国山河一片红”是60年代发行的邮票。 是特殊时代，为了纪念胜利特意制作的，属于国内珍稀邮票。 这版邮票分“大一片红”和“小一片红”，大的是横版，票面更大，印刷更精细。 又因为限制发行等原因，只有少量流出。 特殊含义和珍稀程度多样下，十分罕见，格外珍贵，价值百万。 而姜晚吟拿来的这个，是竖版的，也就是“小一片红”。 这一版经过正式发行，比大一片红数量更多，版面更窄，因此价格不如大的。 但即便如此，时至今日，保存良好的小一片红也不多见。 耿老越看越欢喜。 “保存得这么好，连一点毛边都没有，不多见，真的不多见了！” 他激动得忍不住给众人科普。 “别看这邮票小小的一枚，行价可比那手表还要多上一万呢！” “这东西因为不易保存，体积小等原因，比那手表还要珍贵少见上不少，要不是面幅小，价格还能再翻上几番！” 老爷子爱不释手，眼角笑出了深长的纹路。 “哎呀，这一张都够珍贵的了，小姑娘，你居然有两张！” 姜晚吟比他更激动。 “耿老，您刚刚说这一张就值十六万？！” 这可比她预估的金额还要高！ 耿老笑着点头。 “是啊，你想出的话都给我，三十六万，连同前面那些，我一口气都收，回头给你牵线搭桥找买家，保证不给你低价！” 姜晚吟强压着唇角快要溢出来的笑容，努力装平静。 但其实，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能买多少东西了。 耿老看了看她，纵然知道小姑娘能有这些就已经很厉害了，还是忍不住试探。 “还有别的没？” 姜晚吟低头看了看背包里的那本古籍。 “有是有，但是……” 她不能确定这本书是否有价值。 耿老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没关系，拿出来给我看看。” “我老头子也算见过不少好东西了，这市场上一般人的眼力都比不上我。” 胡向阳笑了：“你还谦虚上了，就你这眼力，满京城划拉，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晚吟，大胆往外拿，我们都替你掌眼。” 姜晚吟点点头，将自己妥善用棉布包好的《礼部韵略》小心拿了出来。 年代太久远，书页已经发脆，还散了几页，比玻璃还易碎。 耿老接过，格外小心仔细地戴好手套，拿起裹着棉层的镊子，打开，轻翻了两页。 胡向阳在一旁跟着看得直皱眉。 “这是什么书啊，不像近两个朝代的。” 他看了半天没看出来。 耿老一开始也没看出来，但越翻，他面色越不对。 仿佛确定了什么，他更是面色大变，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指着旁边的矮桌。 “快……把电话拿过来，我要马上给我那个研究古籍的朋友打电话！” 姜晚吟和叔公对视一眼，也是一惊。 这下大发了。 叔公示意姜晚吟淡定，姜晚吟也吐出一口气，努力控制住表情，继续等待。 不多时，一个穿着中山装的老者急匆匆走了进来。 只来得及简短介绍了一下自己姓李，李老便立刻戴上手套，朝古籍走了过去。 两人反复检查，不可思议对视一眼，抬起头。 “小姑娘，这东西你哪来的？” 姜晚吟如实回答：“废品回收站捡漏来的。” 两人更觉不可思议。 姜晚吟被问得心里痒痒。 “所以……您二位有结果了吗？” 两人欲言又止，像是不敢下定论。 “你先别急，我现在就打电话到京城博物院，我一位老友在那儿，是负责研究修复古籍几十年的专家。” “他们团队权威性高，我们得一起研究讨论一下才能完全确定。” 一听还要出动博物院的专家，姜晚吟和姜怀序三人都懵了。 那可是国家级团队，这本古籍究竟是什么？ 竟然能劳师动众到这种地步？ 姜晚吟下意识都把对价值的期盼放到了一边，更好奇起这本古籍背后的故事来。 她忍不住问了，但李老和耿老却莫测地摇摇头。 “暂时还不好说，总归是个有些年头和地位的东西。” “一切等明天鉴定完，再告诉你。” 两人没法确定，姜晚吟也不好逼问，只能等明天专家团队鉴定结果了。 走出蕃园，姜晚吟有一种一脚踏出梦里的感觉。 她也设想过这本书很值钱，但想象中顶天也就上百万。 但看李老耿老这反应，只怕还不止…… 姜怀序到底见多识广，率先回过神，看了一眼擦黑的天色，又看了看姜晚吟装着古籍的包。 “太晚了，而且你手里这东西的消息已经漏出去了。” 虽然耿老李老都不是多嘴的人，但万事就怕个万一。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有个万一，只怕会被人盯上。 姜晚吟也明白姜怀序的意思，有些踌躇。 “那我……” 姜怀序当机立断，摸出手机。 “这附近有家我旗下的酒店，我安排你住过去，让工作人员和安保时刻注意着，保护你的安全。” 胡向阳听完忍不住打趣。 “保护得这么好，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姑娘是你小女儿呢。” 刚说完，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姜怀序按下接听键，对面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您好，我们是京城dna鉴定中心的工作人员，您加急的鉴定结果出来了。” 姜怀序动作一顿，姜晚吟更是呼吸都漏了一拍。 姜怀序立刻按了扩音。 “您说。” “好的，姜先生，根据鉴定结果，您和姜小姐确认为亲属关系。” 第50章 变成小富婆的第一步 意料之中。 但真正听到的这一刻，姜晚吟和姜怀序还是格外有感触。 尤其是姜晚吟。 像一直蒙在心头的浓雾忽然散开，一切都变得清晰明了，格外真实。 此前，她虽然回到了70年代，但心底总觉得穿越时空这件事不太真实。 或者说，她害怕自己见到的那些亲人都只是幻想出来的。 但这个鉴定结果出来，除了证明了她和叔公的关系。 也证明了，眼前这个人，就是她穿越回过去见到的那个人。 穿越这件事是真的。 她真的是姜家人，真的见到了过去的爸爸妈妈，外公外婆…… 姜晚吟鼻尖一酸，眼泪控制不住涌了出来。 回想当年，姜怀序惊喜又感慨。 失散这么多年，他做梦都不敢想，有朝一日能找回姜晚吟。 他拍拍姜晚吟的肩膀，慈爱地揉揉她的头顶。 “乖孩子，叔公总算找到你了。” “以后，叔公会就代替你外公外婆，爸爸妈妈，把你这些年缺失的家庭温暖全都补回来。” “叔公的家，永远都是你的家。” * 两人一起吃完了饭，姜怀序便将姜晚吟送去了酒店。 这是家老城区有名的酒店，宽阔的大厅灯火璀璨，四处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前台的墙壁上挂着几个时区的时钟，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丝丝的茶香型香薰味。 简单，高级，又让人舒服。 姜晚吟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住酒店，不免新奇地多看了两眼。 两人刚步入大厅，大堂经理便端着一张笑脸迎了过来。 “姜总，您要的套房已经打扫好了，这边请。” 姜怀序面色淡然地点点头，看向姜晚吟时，脸上多了一丝笑容。 “晚吟，给你安排了个顶层套房，同楼层入住的客人少，相对安静。” “你安心在这里休息一晚，叔公还有些事，就不陪你上去了，明天再来接你。” 姜晚吟点点头，目送叔公离开，又随经理乘升降厢式电梯上楼。 她从前随姜刚烈夫妻生活，从小到大除了学习就是干家务。 稍高些的楼都没进过，这电梯更是第一次坐。 电梯铁门一关，她竟还有些恐慌。 好在很快，电梯门便“叮”的一声打开，抵达顶层。 推开套房门，姜晚吟愣了愣。 房间带着暖意的淡黄灯光里，客厅，卧室分割清晰，书桌，沙发干净整洁。 地面上铺着松软的长毛地毯，角落里甚至还放着一个小冰箱。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关了门，姜晚吟左看看右看看，忍不住感叹。 “真好啊，等我赚够了钱，也一定要把房子装修成这样！” 客厅里是一整面的落地窗，从窗子向下看，能望见人群熙攘的夜市。 还有不远处他们刚去过的蕃园。 胡向阳还提过，今日是周三，是蕃园开鬼市的日子。 因此不少人都等在附近和街口，等凌晨开市。 即便已经入了夜，蕃园依旧热闹。 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 姜晚吟站在窗前看了好一会儿夜景，才恋恋不舍地去洗了澡，窝进松软的大床里。 来酒店的路上，叔公就和她交代过了。 邮票和那些老物件，耿老一个人收不了太多。 已经帮忙牵线搭桥，找了喜欢这些东西的收藏家。 姜晚吟原以为这个过程还要一段时间。 没想到，刚想到这儿，手机铃声便响了。 按下接听键，姜怀序的声音顿时传来。 “晚吟，这几天你记得注意查看账户余额。” “耿老已经将买家找好了，除了古籍，其他老物件10%的定金已经打过来了。” “等面对面交付后，余下的货款也会立刻打过来。” “交易的都是耿老的老顾客，我和老胡也会帮忙盯着，放心吧，不会出差错的。” 姜晚吟一愣，继而一喜。 “百分之十……” 姜晚吟迅速在心里盘算了一下。 那也有不少钱了！ 没想到，变成小富婆的第一步竟然这么快就成功迈出去了！ 姜晚吟嘴角疯狂上扬，高兴到甚至觉得有点不真实。 “我知道了，谢谢叔公！” 姜怀序听着她明显上扬的愉快语调，也跟着笑了笑。 “对了，耿老还说，买一片红的那个买家是个邮票收藏家，非常喜欢，说之后一旦再有类似邮票，让你务必联系他。” “尤其是大片红。”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忠实顾客，姜晚吟更高兴了。 只不过这大片红……她也很想要啊。 只可惜发售太少，一票难求。 就算在七十年代，只怕也找不到几张。 但愿她能有这么好的手气再碰到吧。 又简单说了几句，见时间不早了，姜怀序便叮嘱她。 “踏踏实实地好好睡一觉，听老胡他们的意思，这古籍肯定不会让你失望，说不定还会带来惊喜。” 姜晚吟原本心里没底，听见这话，便踏实多了。 同样嘱咐了叔公早点休息后，姜晚吟挂断了电话。 熄掉顶灯，姜晚吟躺在床上，盯着两侧的小夜灯，越想越高兴。 她下意识就想在脑海里呼唤陆承骁，和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付诸行动的前一秒，她才猛然想起。 她今晚住的是酒店，不在老宅。 没办法和陆承骁脑内沟通。 姜晚吟叹了口气，不知是不是因为没人分享的缘故。 那股兴奋劲儿瞬间消减了一半，很快便有了困意。 她侧过头，看着床头矮柜上安然放着的古籍，弯了弯唇，美美入睡。 整个晚上，姜晚吟都沉浸在“天降钞票雨”的美梦中。 梦里，她一个人拖着大麻袋，在蕃园门口的街头，不知疲倦地捡啊捡。 捡了整整十几袋，好像怎么也捡不完。 乐得她整晚合不拢嘴。 第二天醒来，两腮都被笑酸了。 姜晚吟看了一眼时间，换好衣服，一边揉着自己的腮。 姜怀序打电话过来时，她早已准备好。 姜晚吟拿上了古籍下楼上车。 姜怀序看了看小姑娘满面红光的模样，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 “看来昨晚休息得不错，今天应该更有精力应对专家组了。” 一想到即将见面的专家组，姜怀序又忍不住正色，严肃谨慎地叮嘱。 “晚吟，我昨晚回去想了想，这本古籍能让专家如此兴师动众地来，说明不简单。” 第51章 古籍惊动不少人，来头很大 “你一个小姑娘，平时又是自己住着，万一被有心人知道，难免会有麻烦。” “我和老胡、老耿的意思是，这次就以我的名义出面，以免不怀好意的人知道，节外生枝。” 姜怀序如今事业做得全国闻名，身边的安保程度自然是高的。 一般人想要找他的麻烦，只怕都要掂量再掂量。 和她一个独居小姑娘相比，的确更方便承担这件事可能带来的麻烦。 这件事姜晚吟自然也想过，也犯愁，是一直没想好应对方法。 如果叔公愿意出面，当然再好不过。 姜晚吟诚挚的感激道谢。 “谢谢叔公，也麻烦叔公了。” 姜怀序一听她答应，这才放下了心，笑着拍拍她的肩。 “傻孩子，都说了是一家人，这是做长辈应该的，别总是谢我。” 车子载着姜晚吟二人，在明媚晨光里，穿过老城区的街巷。 通过玻璃，姜晚吟不断地看着大大小小的四合院从自己面前一闪而过。 看得双眼都在发光。 姜怀序见她感兴趣，便也随口聊起。 “前两年还有人说这些四合院都是老民居，不如市中心的楼房。” “没想到这两年突然就涨价了，两三万一平，升值空间还不小。” 姜怀序笑着摇摇头。 “在我年轻时那时候，这里不过是京城最普通的民居，便宜得很，一座四合院才一两万啊。” “没想到过了短短十几年，连外国人都挤着想跑来这里买房定居。” 姜晚吟一边听着，一边心里恨不得立刻拿到所有的货款，然后冲到七十年代去买。 只可惜她的钱还没完全拿到，两个时代的货币也不通。 还是得花费精力和时间换成七十年代的货币才行…… 姜晚吟一边渴望，一边又无奈叹息。 姜怀序看她这表情，以为她和自己的感受一样，忍不住笑起来。 “我每次路过这里的时候，也恨不得立刻穿回去，狂买上几套……不，买下一条街的四合院呢。” “照现在的升值速度，这样说不定只靠买卖四合院，我都能拥有数亿身家。” “数亿身家……” 姜晚吟听着，心里隐隐有了一个想法。 * 蕃园依旧热闹，上万平米的场地，被全国各地，乃至其他国家的买卖客商堵得水泄不通。 车子开不进去，姜晚吟二人便从入口步行入内。 转过几道弯，她终于再次看见了耿老的店铺。 只不过与昨日不同的是，这个偏僻的角落，不似之前的冷清萧条。 反而门口挤满了人，还靠墙放着不少自行车。 走近一看，不少围观群众的打扮，都和耿老差不多，像是其他店铺的老板。 一见姜晚吟和叔公过去，众人便各自用那商人精明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上下打量，甚至主动搭话。 “你们是来耿老这里买东西的？” “我看你们还是回去吧，耿老今天应该是不接待客人了。” “喏，看见没，里面那群人应该都是专家，最中间站着的那个，就是经常上报纸的那位京城博物院院长何平安。” 那位老板一边说一边感叹。 “能让这样的人物出马，估计耿老这儿是又发现什么惊天大宝贝喽！” “只是不知道到底发现了什么，这耿老口风还是十年如一日的严谨……” 他嘴上和姜晚吟两人说着，眼睛却一刻都不舍得移开。 一个劲地在屋里好奇打转，试图看出点蛛丝马迹。 姜晚吟和姜怀序对视一眼，笑了笑。 而后在门口众人或惊讶，或好奇的目光中，迈步走了进去。 “你们来了。” 刚进门，耿老只来得及打了个招呼，便立刻过来，将门关上，把窗帘拉了个严丝合缝。 瞬间隔绝了门外好奇的目光。 但那群等候已久的专家学者，又将好奇目光齐刷刷投了过来。 耿老连忙解释。 “大家昨天听说这个事，连夜坐了火车从全国各地赶了过来。” “姜总，咱们就开门见山，你快把那本古籍拿出来吧。” 姜怀序点点头，伸出手。 姜晚吟立刻按照之前说好的，一言不发，小助理一样拉开背包拉链。 将用布包好的古籍小心地拿出来，再由姜怀序交给耿老。 几位专家瞬间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各自戴好手套，扶好眼镜，随着耿老的动作围到桌边。 刚打开布包，还看不出什么，众人还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只是何平安下意识说道：“这纸张看起来好像不太一样。” 看了看书名，几位专家露出几分意外。 “呦，怪不得这书的纸张散乱黄脆成这样，是松朝的《礼部韵略》啊，这可有年头了。” “只是不知道是官刻还是翻刻。” 看见姜晚吟这个小姑娘露出好奇的表情，耿老忍不住和她解释。 “这《礼部韵略》，是松朝科举考试中，诗赋一科的参考书，是由当时掌管科考的礼部主持发布的。” “之所以叫‘韵略’，是因为相对广韵来说，这本书里所写的内容更为简洁笼统，方便学子掌握内容的重点。” 姜晚吟了然：“哦——就类似于现在学校用的，画了重点提炼的工具书！” 耿老笑了笑：“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因为这本书是官方发布的，所以那时候，几乎所有考科举的士子人手一本。” “天下士子何其之多，人人都想要，官方刻录版本自然供不应求，所以民间印刷作坊里，便推出了翻刻版本。” 官方有，民间也有，并且是人手一本…… 那这《礼部韵略》岂不是有很多本？ 物以稀为贵，虽然是松朝的东西，年代久远。 但如果如此普及，存世数量只怕不少。 万一这本是民间刻录版本…… 姜晚吟原本高昂期待的心，缓缓回落了不少。 耿老看出姜晚吟心思，拍拍她的肩膀。 “别泄气，就算真是民刻版本，至少也值个四五万。” “不过……” 耿老又看了一眼那本书，神秘莫测地一笑。 “我觉得，这本似乎没那么简单。” 第52章 反转了，居然远超她的预期 耿老之所以知道这本书的大题内容，却和友人不敢贸然判定。 除了他们不够权威确定这本古籍刊印的年份之外。 还因为，他总觉得这一本和博物院现存的那几本不太一样。 这像是一种经手多年古物的直觉。 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毕竟这书存世不算太多，他也没经过手，自然要更专业的人来判断。 具体怎么不简单，耿老虽然没有往下说。 但姜晚吟那刚刚落下去的心情，又因为这短短几段话得到了回升。 专家们的鉴定工作还在继续。 他们翻开脆黄的纸页，从那缺损模糊的一行一列中，逐字研读讨论。 “看这墨色，版式和装订方式，应该是英帝朝的。” “那一朝的礼部韵略，我记得存世好像有不少本吧。” 说着，那人想起什么似的，看向何平安。 “何馆长，你们博物院是不是就有两本？” 何平安扶了扶眼镜，点点头。 “是啊，还是当年从旧王府的藏书库里找到的，本来有三本，送去苏京一本。” “后来发掘出来的那几本，一些在全国各地的图书馆存着，一些拍给了私人收藏家。” “说起来，现存的这几本一半都是英帝那朝的。” 松朝历经十几位皇帝，目前出土的《礼部韵略》里，除了英帝一朝的出土较多，其他朝的也有，只是没有特别完整的。 “唉，有两朝的甚至至今还没找到。” “最完整的那一本最珍贵，后面那几本就没那么值钱了。” “我记得，拍卖价最高的那本民刻，好像拍了三十几万？” 姜晚吟听着，不住地在心里安慰自己。 三十几万也很厉害了，也能买不少东西了…… 正安慰着，忽地，讨论声一止。 何平安突然凑近了些，皱眉“嘶”了一声。 “不对，这本好像不是英帝那朝的。” “你看这段内容，和各地图书馆里现存的版本完全不一样啊！” 何平安边说，边掏出提前准备好的图书馆拓印版本，和姜晚吟这本放在一起对照。 几位专家一听，也连忙凑上前，格外认真地继续翻看。 片刻后，发出惊喜的声音。 “的确啊！不光是这段，后面这两段也不太一样！” 何平安又连忙掏出其他朝代版本，反复对照。 “这一段，和神帝那朝的一样！” “不不不，只是这一段像，后面这一段又不一样了！” 几位专家的目光在各个朝代影印版本，和姜晚吟这一本上来回对照。 最终，将目光定格在真帝朝那本，也是破损最严重的那本上。 “不会是真帝朝的吧……” 几位专家满眼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何平安更是满眼激动。 “如果我没记错，真帝朝的目前存世只有这么一本，而且是所有出图版本里破损最严重，可辨认的文字最少的一本。” “如果真是真帝朝的，那这一本可是补全了真帝一朝诗文科科考标准的史料内容啊！” 补全缺失的历史资料，何其难得和珍贵！ 几位专家对视一眼，缓缓抬头，看姜晚吟和姜怀序时，仿佛看见他们背后自带圣光。 那目光，看见了华国历史的希望似的，激动得都快哭了。 姜晚吟和姜怀序也对视一眼。 姜怀序到底是经过大风浪的，情绪隐藏得极好，根本看不出起伏。 姜晚吟则一忍再忍，表面努力维持镇静，心里却已经傻了。 她，从废品回收站里，翻出了至今未见出土的、能补全历史的书？！ 这是什么祖坟扎根在龙脉上，库库冒紫烟才能得来的泼天运气？ 姜晚吟忍不住再次在心里大声感叹。 妈妈这到底是什么神仙手气啊！！ 激动震惊过后，姜晚吟又有点慌。 这东西这么重要，不会要求她直接上交吧？ 耿老目光在姜晚吟身上转了一圈，开口安慰。 “放心吧小姑娘，这种宝贝不会让咱们免费上交的，私对公如果谈不好价格，可以走公开竞拍。” “而且，这种级别的文物，通常只开放国内买家竞拍，这样也能保证文物能留存在国内，博物院也至少能留存一份复印件，不会流落海外。” “总之，既不会让咱们亏本，也不会让国家亏本。” 姜晚吟这才安下心，狠狠吐出一口气。 “那就好……” 虽然已经有了大体的朝代猜测，但是专家们秉持着专业认真的姿态，也仍旧不放松，继续往后研究。 很快，一本书翻到了最后两页。 何平安一边看一边感慨。 “这本虽然书页有缺失，但字迹还算清晰，内容也连贯，研究价值极……” 话没说完，他猛地一顿，继而狠狠皱眉。 其他几位专家见他如此，心也跟着一紧，一边看一边问。 “怎么了，何院长，是不是又有什么新发现了？” 好半晌，何平安都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和表情，死盯着面前那一页，仿佛老僧入定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 “居然，居然不是，是……” 何平安猛地回过神，一张脸因激动而涨得通红，手指都在激动地颤抖。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给他顺气，倒水。” “这是怎么了，您先别激动，定定神。” 在众人的安抚下，缓了好半天，何平安才找回了理智。 他满脸狂喜地指着那本书，大声说。 “不是真帝那朝，是仁帝那朝的版本！” 此话一出，众人都愣在原地。 姜晚吟和姜怀序或许不清楚，但这屋里的其他人都迅速反应了过来。 之前何平安就说过，松的十几朝的《礼部韵略》中，只有两朝的至今没能找到。 其中一朝，就是仁帝朝。 而真帝朝和仁帝朝因为相邻，在科举的政策等各个方面，非常相似，因此书的内容也很相似。 这也是他们之前会将这本书，误认为属于真帝一朝的原因。 但是—— 何平安指着这一页的最后一个字，指尖疯狂颤抖。 “你们看，这个镇字，是不是少了一笔！” 第53章 立了大功，也赚大钱了 几位专家连忙看去。 “还真是这样！这……这是为了避讳做的减笔啊！” “刚刚看错了眼，我还以为这笔画是被磨掉了！” 这下不光是何平安，一屋子的专家都欣喜若狂。 所谓避讳，是古代书面写作的一种习惯。 通常有四种，避长官讳，避圣贤讳，避长者讳，和避君王讳。 也就是说，为了表示对这四类人的尊敬，书写时不能直写其名字中的任何一个字。 但为免因避讳造成表达缺失，书写时，通常会在这个字上减去一笔，表示尊敬。 而避君王讳，通常避讳的是当朝君王，前朝并不在避讳其列。 而松朝的十几代里，只有仁帝名字里有个“镇”字。 因此，避讳这个字的，只可能是仁帝朝。 一群专家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拿着放大镜反复看，最后完全能够确定。 “这的确是为了避讳的减笔字！” 将书页翻到最后一页，后面的内容果然与真帝朝也有几段不同。 何平安声音都颤了。 “这已经不光是补全历史缺失的问题了，这是直接补上了历史的空白啊！” “是啊，这一本里面的文字还保存得这么完整，简直太珍贵，太不可思议了！” “而且从背面的刻印来看，这一本似乎还是官刻版！” 专家们狂喜，姜晚吟已经快按捺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她快要幸福地晕过去了！ 除了帮国家补全历史的自豪感外，她不用问也知道，这个价值不知要翻多少番呢！ 仿佛有一座金山，正在向她招手。 耿老也高兴得不得了，站在桌子边看了又看。 等众人情绪稳定下来，才笑眯眯地转头看向姜晚吟，小声道。 “小姑娘，你这下可立了大功，也要赚大钱了！” “现在这本书的价值，已经不是博物院能拍得下来的了。” 他看向何平安：“何院长，你是怎么想的，是私下出价，还是公开竞拍？” 耿老别有意味地看了姜晚吟和姜怀序一眼。 “私下议价，只怕价格很难商定吧，毕竟是这种等级的宝贝。” 何平安颇为惭愧地点点头。 “的确如此。” 但他又真的很想要这本书。 他眼珠转了转，看向姜怀序和姜晚吟的目光里，是一闪而过的精明和油滑。 “姜总，这本书，你们怎么开价？” “我来之前其实已经申请好了款项，还把价格往上提了不少，就是为了不委屈收藏家。” “这样，你们如果现在就出手，我也不多和你们费口舌，五百万，我立刻打给你们，怎么样？” 已经到这种情况了，姜怀序毕竟不够专业，也无法定夺。 他目光锐利如剑，又何尝看不出何平安的别有心思？ 这本书，只怕价值远不止此。 姜怀序略一思考，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 “何院长大概不知道，这本书的买卖，我们已经委托给了耿老。” ——耿老在这一行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是出了名的不吃亏。 何平安的笑意瞬间苦了几分，看向耿老。 耿老赞许地看了姜怀序一眼，想了想，笑着提议。 “那不如，组织一场公开竞拍，你们博物院如果你想要，就也参与竞拍，和其他人竞争出价，怎么样？” 何平安目光转了几转，弱弱地问。 “那你们打算开价多少？” 耿老给了他一个极其客套的笑容。 “八百万。” “八……” 何平安听完瞬间陷入沉默。 姜晚吟更是绷不住激动的心情，脑子一空，腿一软，差点当场摔倒。 姜怀序眼疾手快，好笑地扶住她。 “出息，这就被吓着了？” 姜晚吟根本听不进去调侃，只觉得脑袋里仿佛有一堆零在打转。 转得她头晕。 八百万啊—— 她都快数不清后面到底有多少零了。 她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简直和做梦一样…… 还得是一个无比美好的梦。 怪不得她昨天晚上梦到天上下钞票雨！ 这都是预兆啊！ 以后她再也不说梦是毫无根据的了。 天天做这样的梦才好。 耿老还在和何平安打太极。 何平安又再次开口：“姜总，耿老，这拍卖有拍卖的好处，不拍有不拍的好处。” “拍卖市场鱼龙混杂，有惊人高价，也有可能只多拍出个十几万。” “而且要走拍卖的话，还要过不少程序，麻烦得很。” “你们如果直接卖给我，当天就能拿钱，不用费这些波折，就当是我给你们省力了，多好啊。” 说完还貌似真诚地看了看姜怀序。 “姜总生意做得这么大，也不差这点差价，是吧？” 耿老冷静道：“这缺不缺的，换位思考，如果只何院长你给半本书，你应该也不愿意吧？” “其实刚刚的八百万开价，还是我往低了报的。” “因为咱们谁都清楚，这本书，不可能只有八百，更不可能只多拍出十几万。” 何平安也没想到耿老想得这么清楚。 他的心思简直藏无可藏，挣扎半晌，也只好摊牌。 “的确，这本书的价值，八百万都远不止，上千万都很稳。” “但我们博物院目前能拿出的，也只有五百万，毕竟审批额度有限……”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落在那本书的目光上，满是留恋和无奈。 说完，他一个劲地叹气。 “其实我这么着急想拍这本书，并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能尽快地补全历史的空白。” “你们应该明白的，这件事有多重要……之前特殊的年代，有无数本古籍流落海外，至今下落不明。” “如果这本书真的被私人藏家拍去，万一再没了，举国上下得多痛心……” 姜晚吟越听心越软，犹豫再三，忍不住悄悄扯了扯叔公的衣角，给他递眼神。 【要不五百万就五百万吧，我已经很满足了。】 姜怀序和耿老对视，无奈叹气。 姜怀序忍不住小声道：“你这孩子，真是随了你妈妈和外公外婆，太善良心软了。” 到时候这本书留足拓印版本，研究完毕后，价值肯定远不止五百万。 第54章 一百万买物资，剩下的投资国酒和黄金 姜怀序无奈地轻点姜晚吟鼻头。 “一个劲地心软，吃亏的是你自己啊！” 姜晚吟抿了抿唇，跟叔公压低声音讨论：“没关系，我不求多，五百万已经很满足了。” “钱和国家历史相比，我还是更倾向于后者。” “不管未来如何，当下我做得问心无愧就足够了。” 姜晚吟越想，心思越通透。 她抬起脸，冲姜怀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就五百万吧，叔公。” “咱们不后悔。” 姜怀序一顿，第无数次从姜晚吟身上，又看到了故人的影子。 他长叹一口气：“好吧。” “何院长，那我们签约吧。” 何平安欣喜若狂。 年过半百的人了，还高兴得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他连忙从自己的公文包里，用毕生最快的速度将提前拟好的合同掏出来，填好数字。 仿佛生怕慢一秒，姜怀序会后悔。 姜怀序也从西装口袋里拿出随身钢笔，代表姜晚吟，双方正式签约。 整个签约的过程，姜晚吟都是懵的。 直到签约完毕，何院长的人将加盖印章汇款单送过来，被姜晚吟捏在手里，还终于渐渐有了真实感。 姜晚吟将五后面的零数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回过神。 她笑得嘴都能塞进一筐鸡蛋了。 “叔公，五百万唉！” “我做梦才……不对，我做梦都不敢这么梦的！” “这么多零，我也只有路过丧葬用品店，看见里面天地银行的钱有这么多！” 姜怀序笑着摇摇头。 “你这孩子，脑子里的想法还真是有趣。” 姜晚吟正抱着汇款单乐着，手机忽然收到一条信息。 拿起一看，竟然是银行发来的汇款提示。 姜晚吟一愣：“现在银行汇款，都有短信提示到账了吗？” 姜怀序点点头：“是啊，刚推出的短信银行，不用去柜台查到账记录，直接就能发到手机上，便利又可靠。” 姜晚吟手指按在手机的按键上，新鲜得上上下下地看。 第四遍还没看完，又有一条信息进来。 姜晚吟打开一看，又是一喜。 “邮票和硬币字画的钱也到账了！” 姜晚吟瞪着眼睛数着短信显示的目前账户余额，高兴得快疯了，恨不得直接叉腰大笑。 美梦实现了，这下真的变富婆了！！ 这边的事情顺利解决。 姜晚吟乐不可支地跟着姜怀序离开了蕃园，乘车准备回家。 路上，姜怀序怎么想还是觉得不放心。 “晚吟，这笔钱你是怎么打算的？” “你平时独来独往，一个人揣着这么多钱始终不安全。” “要不要我替你安排一下，放进监管账户里存着，或者拿来投资？” 姜晚吟高兴够了，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重要性，皱眉思考。 姜怀序继续为她提供思路。 “储存起来当然是最稳健的方案，但也是增值最少的方案。” “想要增值多，最好就是拿钱来投资。” “现在如果想要投资，要么买学区房，要么买股票。” “股票的话，叔公觉得国酒不错，风险相对较低，还可以投资黄金，我已经投了一些，你考虑一下，要不要和我一起？” 姜晚吟思量半晌，一时之间还是拿不定主意。 这么多钱，已经够她买无数物资去七十年代帮助家人了，根本用不完。 剩下用不完的钱，总要想着打理。 她认真地说：“叔公，我能不能先回去看看资料再回复您？” “毕竟这也是我第一次用钱，总要慎重。” 姜怀序自然表示尊重，没有异议。 剩下的时间，姜晚吟暂且将投资的事放在了一边，心里不住地盘算到七十年代能做的事情。 等她将从这个时代倒腾的物资，在七十年代卖出了钱，换成那个年代的货币。 不光能帮家人过上好日子，连外公外婆他们一直想要开张的生意也能做了。 想着想着，她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家人无忧无虑，过上美好生活的情形。 一切都如此美好顺利，竟有些不真实。 回家后，姜晚吟便用手机上网，在网络上恶补了一下有关国酒股票和黄金的相关资料。 论坛上，有不少人都对这支股票非常看好，很有投资欲望。 但同时，也都在可惜，想买却买不了多少，不然肯定发财了。 姜晚吟看了一圈，几乎所有帖子里对这支股票都表示肯定和赞扬。 还有不少人，因为几年前开始，一直跟着姜怀序，一路买股过来，得了本钱发家，生意已然做得不小，改变了命运。 有几位，甚至是当地名气不小的企业家。 放下手机，姜晚吟也忍不住感叹。 “叔公果然眼光毒辣，难怪能第一时间抓住互联网的风口。” 姜晚吟看得心痒痒，忍不住开始规划。 她算了算，买物资的钱，大概几十万就够，况且因为运送的问题，她也不可能一次性拿过去太多。 幸好老宅现在可以当做囤物资的仓库，而且她穿过去的时候，这边时间停滞，完全不会影响物资存放！ 再留几十万用来做避免突发情况的备用金。 这两样加起来，预留一百万完全足够。 剩下的钱，她就可以用来翻修老宅内部装修和投资了。 姜晚吟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投资能用的钱还真不少呢！” 钱一直攥在手里就是死钱，拿去跟着叔公投资，说不定还能让这钱再生钱。 至于风险——哪个做生意的没风险？ 风浪越大鱼越贵，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把资金规划完毕，姜晚吟心里总算有了踏实的感觉。 不然手里突然攥这么多钱，不知道该怎么用，她还真有点慌。 她转头看了看挂钟上的时间，想起陆承骁。 也不知道他这几天有没有好好上药，眼睛情况怎么样了。 出于医生的责任心，姜晚吟脑内呼唤。 “陆承骁，在吗，你伤口怎么样了？” 好半晌，没有丝毫回应。 姜晚吟眉头一皱。 他如果在老宅，听见后不可能不回应啊…… 姜晚吟又接连喊了几声，仍旧没得到回应，她开始隐隐觉得不对。 他不在老宅？ 这么晚了，他能去哪儿？ 想到那群人平日里是如何欺负他的，姜晚吟就心头一跳。 他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姜晚吟一时心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闭目存想。 再睁眼，她便出现在了七十年代的牛棚里。 “陆承骁？” 姜晚吟焦急喊了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小屋里回荡。 借着月色，姜晚吟能看见小屋摆设如常。 为数不多的几件家具都安放在原地，没有打斗的迹象。 姜晚吟又快走几步，借着微弱月色，在牛棚各处扫视一眼。 没有任何人影，一切如旧。 此时已是夜色深沉。 姜晚吟正奇怪，一抬头。 就连头顶那本就微弱的月光，也被不知何处飘来的云遮住。 四周光亮顿时又暗了几分！ 第55章 他能模糊看到小姑娘纤细的身影 深夜的村庄幽静得吓人。 农田屋舍矗立在漆黑的夜色里，隐约透出的线条冷硬如铁。 仿佛会吃人的迷宫。 偶尔几声狗吠，更显气氛恐怖，堪比惊悚电影。 姜晚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她在京城长大，从未在乡下住过。 倒是偶尔偷看姜刚烈的报纸时，看过几个乡村怪谈。 什么一到深夜就会变身的猫妖，只在夜间活动的吃人怪…… 虽然妖魔鬼怪不一定有，但这荒郊野地的，附近还有山。 这个年代的生态环境好，说不定会有什么豺狼虎豹半夜下来觅食啊！ 姜晚吟呼吸都颤了几颤，捂住疯狂加速的心跳，每个毛孔都警惕起来。 以前她也经常半夜来，怎么都没觉得害怕？ 难不成是因为都有陆承骁在，所以莫名地有安全感？ 所以这家伙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姜晚吟一面害怕，一面又止不住担心。 要不要出去找找？ 姜晚吟疯狂纠结。 不确定是真是假的乡村怪谈，和一个活生生的人比起来，还是人比较重要…… “不会那么倒霉的，肯定不会……” 姜晚吟深吸一口气，一边给自己洗脑，一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感觉周边应该安全，这才壮着胆子往外走。 原本还有些虫鸣鸟叫，谁知走着走着，四下突然就没了声音。 乡间小路坑洼不平，周围又死一般寂静。 姜晚吟一边四处寻找陆承骁身影，一边还得注意脚下，神经绷紧到了极致。 “陆承骁，陆——” 忽然，路边草丛诡异地“哗啦”一声。 姜晚吟惊弓之鸟般猛地向后一退，腿已经开始软了。 她迅速抄起一个石块，颤着声音。 “什……什么东西在那，快点走，不然我就要砸过去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黑影自灌木丛后缓缓立起，逐渐比姜晚吟还高。 姜晚吟顿时心率飙至极致，将石头往那一扔，强烈的求生欲让她撒腿就跑。 刚迈开步，那身后忽然“哎呦”一声。 姜晚吟脚步一慢。 这声音——怎么像是人发出的？ 正想着，就听那声音紧接着喊。 “嫂……姜姑娘，你别怕，是我们队长吩咐我，如果看见你出现，就好好跟着保护你的。” 姜晚吟停下脚步，疑惑回头。 “你们队长？” 对方憨憨一笑：“我们队长叫陆承骁，我叫江虎，你叫我虎子就好。” “我们之前是一个部队的，队长他……有事去做了。” 姜晚吟看了看他那毫无攻击性的笑容，以及下意识地笔直站姿，便明白他不是说谎。 姜晚吟狠狠吐出口气，捂着还没缓下来的心跳，有些哀怨。 “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来，还派个人跟着我……” 江虎挠了挠后脑勺，以为姜晚吟误会了什么，连忙替自家队长辩解。 “姜同志你千万别误会，我们队长那是因为关心你，怕你被那些人欺负，才这么做的，绝对不是想监视你！” 说完，他顺便忍不住多补充一句。 “不过我们队长，绝对没有这么关心对待过别人！” 姜晚吟一噎，耳垂隐约有些发热，目光复杂地看了江虎一眼。 “瞎说什么。” 江虎咧了咧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姜晚吟转头望着村口方向，那里村长办公室门口，似乎还亮着灯。 这么晚了，难道还要思想学习吗？ 陆承骁他们又要干活又要学习，这日子过得可真难。 见姜晚吟似乎在担心，江虎连忙劝慰。 “姜同志，你也别太担心，不会有事的。” “我先送你回牛棚，等队长回来吧。” 姜晚吟犹豫了一下。 这个时间，外公外婆他们大概也睡了，她也的确无处可去。 她点点头，被江虎护送回了牛棚。 姜晚吟在屋里等待，江虎就在外隐匿身形，暗暗保护着。 不知过了多久，姜晚吟坐得腿都有些麻了。 陆承骁的身影才终于出现在牛棚破旧的门外。 姜晚吟眼看着男人动作流畅自如，准确迈上台阶，又没缠绷带，顿时惊喜不已。 “陆承骁，你的眼睛好了？！” 作为医生，没什么比看见自己亲手救治的患者痊愈更高兴的了。 陆承骁脚步一顿，瞬间辨认出是姜晚吟的声音，抬头看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一瞬他身上裹挟的深夜寒意都消散了些。 他顺着她的话“嗯”了一声。 “并没有完全恢复，但隐约能看见一些模糊的影子了。” 只是视野太模糊，他这一路回来，多半靠的还是记忆还有探路的棍子。 姜晚吟摆手在男人面前迅速挥了挥。 见他似乎没什么反应，暗暗叹了口气，但很快又振作起来。 “没关系，能看到一丁点都是正在痊愈的征兆。” 说着，姜晚吟又连忙朝陆承骁身上看去。 “你还好吧，这次有没有受伤？” 受伤？ 陆承骁迟疑。 “你知道我去哪了？” 姜晚吟下意识向门外看去。 “是你那个好部下……” 话到一半，姜晚吟才发现，原本蹲在杂物后的江虎，不知何时，悄悄离开了。 虎子人虽然憨了点，但向来嘴严，不可能说什么。 应该是姜晚吟误会什么了。 陆承骁并没有解释，感受着姜晚吟关切的目光，心情复杂地抿紧薄唇。 “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担心你这个犟驴一样的患者不遵医嘱。” 姜晚吟边说，边不相信地撸开陆承骁的袖子检查了一下。 都是旧伤，的确没有新伤。 姜晚吟这才彻底放下心，自顾自拉陆承骁到椅子前坐下。 “我算着你的药应该也快用完了，这次又给你带了点。” 姜晚吟边说，边给陆承骁上药。 “不过看你这个情况，稍微巩固巩固，应该很快就能痊愈了。” 姜晚吟语调轻快，也为他高兴。 陆承骁不动声色地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灯光暗黄朦胧，透过格外模糊的视野。 他只隐约能分辨出面前人似乎身形很纤细，还留着一头乌发。 皮肤似乎很白，和那头乌发对比明显。 再想细看却是不能了。 陆承骁定了定眼神，不论怎么看，都看不清眼前人的五官。 眼前的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模样？ 第56章 陆承骁知道他没活到2000年了 乌黑的长发，莹润的白皙皮肤，身形窈窕纤细。 姜晚吟应该很漂亮吧？ 陆承骁薄唇紧抿，从眼睛看不见开始到现在，头一次生出懊恼的情绪。 他的眼睛怎么就恢复得那么慢？ 姜晚吟一转头，恰好看见陆承骁用力眨眼，连忙阻止。 “还是别太用力眨眼了，药才刚涂好呢。” 姜晚吟边说边麻利地给陆承骁缠上绷带。 光线被慢慢隔绝，陆承骁再次陷入了熟悉的黑暗中。 男人微微躁动的心思瞬间冷静下来。 姜晚吟将纱布在他脑后打了个结，叹气。 “你这情况，最需要的就是早睡休息，偏偏这么晚了还得……” 话说到一半，姜晚吟恰好看见他那抿成一条线的冰冷薄唇，话音一止。 尽管他向来冷冷的，姜晚吟还是莫名能感觉到。 此刻他似乎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今晚没挨打，不会又挨批\/斗了吧？！ 她就知道，那些人哪会这么容易放过他？ 姜晚吟抱不平地暗暗磨了磨牙，却又不想影响他心情。 她只能扯开话题，有意活跃气氛。 “对了，我今晚本来是想和你分享一下这次的收获的！” 姜晚吟在屋里找了一圈，扯过那把唯一能坐的破马扎，在他旁边坐下，絮絮叨叨说起古籍被鉴定卖出的过程。 “你都不知道，鉴定的时候，那叫一个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写小说都写不了这么精彩！” “最后虽然没有走拍卖，赚更多的钱，但我也挺满足了。” “五百多万唉，我现在是有五百多万的富婆了哈哈哈哈！” 姜晚吟不敢太大声地笑着，难忍激动地拍拍陆承骁的肩膀。 “大侄子，你姑姑我这次是真的发达了！比一开始预想得还发达！” “以后我真的能罩着你们，让你们吃喝不愁了，开心不？！” “哎呀，现在想想我都有点不敢信……” 何止姜晚吟不敢信，陆承骁听着，都觉得震惊且诧异。 五百多万……多么庞大又遥远的数字。 在这个买东西以分为单位，甚至大多用不到钱，只能用粮票布票，注重出身成分的时代，万元户都十分罕见。 前些日子听说姜晚吟赚了上万元，陆承骁都一时很难转变。 更别说是上百万了。 他面容严肃：“你这钱，确定没问题吗？” 姜晚吟愣了愣：“有什么问题？” 她反应过来，摆摆手。 “哎呀，我们那个时代通货膨胀，东西的价值已经和现在不一样了，而且国家也逐渐富裕起来了。” “而且我能赚这么多，是因为妈妈的手气实在太好了，找到了我们那个时代看来非常有价值的古籍旧物，别人才愿意花高价购买。” “尤其是花钱买那本古籍的，是国家级博物院的院长，给的是国家的拨款，绝对正规，不会有问题的！” 陆承骁虽然依旧诧异于两个时代的差异，却也没继续质疑。 见他打消了怀疑，姜晚吟又愉快地继续分享。 “哦对了，昨天我住在酒店里，没来得及和你说。” “我和叔公做的亲缘关系鉴定出来了，我们确实是亲人！” “也就是说，婵音确实是我妈妈，还有我外公外婆，叔公他们，的的确确和我是一家人！” 姜晚吟越想越开心，甚至眼眶也跟着湿润了。 “没想到，我真的见到了她们，而且还是他们年轻时的样子，真好啊。” 她笑着，却隐约带了些酸涩的鼻音。 片刻静默。 陆承骁眉心微动。 听这个语气，姜晚吟生活的那个时代，姜叔钟婶他们是不在她身边了？ 还是—— 陆承骁沉默了，没有多问。 因为他隐约能感觉到，姜晚吟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像是带了些无法言说的悲悯。 失明这段时间，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姜晚吟没说他在后世如何，只说了姜怀序，陆承骁大概猜到了自己的结局。 周围气氛凝结一般，沉甸甸的，一片死寂。 姜晚吟努力整理好心情，才注意到男人神色里的黯然。 她试探地开口：“陆承骁，你……” 还没来得及问完，陆承骁忽而又抬起头。 “你说要把物资运送到这里，具体想怎么做？” 姜晚吟被问得一愣。 她用力眨了眨眼，只见陆承骁表情一如平常。 方才那错杂的神色仿佛不曾出现过。 难道是她看错了？ 姜晚吟迷惑地将思绪拉回来。 “当然是先买好物资，然后搬进老宅里，再通过现在穿越时空的能力带东西一起穿到这……” 姜晚吟终于觉察到不对。 把东西跨时空运过来不难，难的是她该怎么解释东西的来源？ 她突然出现在这，尚且可以解释成是陆承骁的亲戚，一路掩人耳目过来的。 可在这个物资稀缺的年代，突然弄来这么多物资要怎么解释？ 总不可能说是凭空出现的吧？ 尤其是对外婆和妈妈，她想让她们帮忙，总要和她们解释清楚，达成共识才行。 毕竟妈妈她们一旦帮忙，也是要替她承担风险的。 姜晚吟迟疑：“那难道……我要把老宅穿到牛棚的秘密告诉她们？” 可她要怎么说啊？ 直接说自己是穿来的？ 这种听上去很像天方夜谭的事，陆承骁这种亲身经历的，都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相信。 说给妈妈外婆她们—— 她们不会以为她是个疯子吧？ 姜晚吟懊恼地抓抓头发。 “没想到这件事最难的地方居然在这里……” 她甚至脑海里已经蹦出，妈妈和外公外婆不相信她，远离她这个神经病的画面了。 比起赚钱，她还是更想和他们在一起啊！ 姜晚吟想得脑仁疼，来回踱步想措辞。 陆承骁沉默半晌，在这小姑娘绕晕之前，突然开口。 “你先回去，把物资买好，等一周以后再过来。” 姜晚吟一愣，忽然明白了什么，星星眼凑过来。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替我证明，帮我劝妈妈外婆他们？” 陆承骁神色没什么起伏地“嗯”了一声。 姜晚吟顿时松了口气，兴奋笑了起来。 “大侄子，我就知道，你根本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冷漠无情，还是很有人情味的嘛！” 陆承骁闻言，面色又沉了沉。 “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一个人承担你这秘密带来的风险。” 姜晚吟：“啊对对对，你就嘴硬吧。” 陆承骁：…… 姜晚吟笑看陆承骁吃瘪的模样，越来越觉得，这样的人，不太像是能做得出这种杀人的恶事来的。 所以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能把陆承骁逼到杀人灭口的绝境？ * 亲爱的刘亦菲们，喜欢本书的可以动手点点五颗星，给我一个开分的机会吗(???) 人数不够一直没分，零光蛋，怪秃的，就像作者的发际线…… 第57章 她要他好好活着，看看二十年后的世界 不管怎么说，美食感化计划不能放弃！ 姜晚吟最后检查了一遍陆承骁的眼睛和伤口，确认没有问题，便道。 “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回去把今天打包的夜宵给你拿来。” 姜晚吟晚上和叔公吃完饭，回来的路上，想到今晚可能要来见他，她专门又出去买了夜宵。 “今晚的夜宵是佛跳墙哦。” 姜晚吟笑嘻嘻地，拍拍胸口。 “姑姑我现在有钱了，请大侄子吃顿好的！” 陆承骁没来得及拒绝，姜晚吟已然消失在了小屋。 回到老宅，姜晚吟立刻将佛跳墙倒进深口盘里，用铁锅隔水加热。 这个年代虽然已经有了不少电器，但之前她毕竟没什么钱，用的还是爸妈留下来的，旧式的小灶。 好一些的是，她烧火用的是蜂窝煤，比陆承骁那个时代用的柴火要方便一点。 也就那么一点…… 从让蜂窝煤充分燃烧，调节火候，再到一锅水倒进去，加热煮沸，再把夜宵加热，花了将近十五分钟。 热好后她端着盘子，忍不住地感叹。 “太没效率了！” 和那间套房里，一分钟就能热好一杯牛奶的微波炉根本没法比！ 姜晚吟叹着气，眼睛一闭一睁，又回到了牛棚小屋。 她走上前，将盘子放在陆承骁面前的小破桌子上。 “等久了吧，实在是我家的那个烧煤小灶太麻烦了。” 两个世界时间流速不一样，说不定陆承骁等待的时间比她加热的时间更久一点。 她现在也有钱了，看来是时候给家里添点类似于微波炉这样的，现代化的电器了。 有了微波炉，以后她给陆承骁热夜宵，岂不是分分钟的事？ 科技改变生活这句话，她算是真切地体会到了。 “快尝尝，好不好吃。” 陆承骁没多说什么，拿起筷子，摸索地找到盘子的位置，夹起一块海参送进嘴里。 浓郁鲜香的味道顿时在口腔内绽开。 陆承骁那紧绷的神情，都不自觉地松了松，又被姜晚吟敏锐地捕捉。 姜晚吟满意地笑了笑。 想到他的未来，姜晚吟忍不住在旁边给他洗脑。 “好吃吧？以后这样的美食，我会经常带来给你吃的。” “我现在有钱了，等我把我那个时代的物资，拿到这里换成钱，咱们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等再过个二十多年，你就能看见一个富强和谐，充满希望的新社会啦！” 多给陆承骁些希望，这样将来遇到事，他就不至于绝望走极端了吧？ 陆承骁一顿，点了点头。 姜晚吟从以后的时代来，他相信她说的话都是真的，也有信心国家会越来越好。 但至于他个人…… 陆承骁心思一沉再沉。 他拿着名单，肩负着使命。 想无忧无虑，过上单纯好日子，很难。 姜晚吟见他认同，还在继续说。 “所以啊，我现在心态超级好，无论以后会遇到什么事，想着我们的好日子，我都会心平气和地好好解决的。” “你也要这样哦。” 听着姜晚吟充满希望的语调，陆承骁不想扫她兴，便沉默地听着，点点头。 姜晚吟当陆承骁是答应了，更开心了。 她唇角上扬着，守着他吃完了饭，又给他倒了水。 看着他喝掉，姜晚吟格外有投喂劝说成功的满足感。 见时间也不早了，姜晚吟将杯子碗筷收了收，拿好。 “你也该休息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你记得有事情一定要联系我，尤其是饿了伤了，遇到紧急情况，更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陆承骁淡淡点头，一如既往地冷静少言。 姜晚吟对他这模样倒是习惯得很，笑嘻嘻挥挥手。 “那下次见啦，大侄子！” 下一瞬，属于姜晚吟的气息消失在小屋里。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她走了。 陆承骁沉默起身，关了灯，摸索着走到床边，却并没有躺下。 黑暗里，他静坐着，思绪从如今的生活，到姜晚吟口中的未来，飘荡许久。 良久，他叹了口气。 他不得不承认，姜晚吟的到来，给他的生活，乃至未来的生活，都增添了一丝含着希望的色彩。 这些变化有好的一面，但也会给他带来风险。 就像一场和生活的赌约。 但就算重来一遍，他都会选择履行这个赌约。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产生这些变化，只是不能点破。 陆承骁再次深长地叹了口气，翻身躺下。 又想到了自己刚刚答应替姜晚吟和她亲人解释的事。 是个难题。 * 另一边。 一夜美梦的第二天，姜晚吟起了个大早。 她先接了个叔公照常的问候电话，便准备动身前往大型超市采购。 谁知刚走到院门口，就见叔公那辆红旗恰恰稳稳地停在了门口。 姜晚吟：？？ 司机王叔笑着下车和姜晚吟打招呼。 “姜小姐，姜总知道您要去超市买东西，特意吩咐我过来接送。” 姜晚吟这才恍然。 怪不得刚刚打电话的时候，叔公状似无意地询问她今天有什么安排呢。 这是怕她不方便，预备好了要塞个司机过来。 姜晚吟哭笑不得。 王叔和蔼地笑着，十分自然地将姜晚吟买东西用的超大号购物袋接过，放进车里。 “姜小姐，您不用担心，姜总的司机不止我一个，不会耽误事的。” 姜晚吟还想说些什么，就听王叔感叹一声。 “这些年我一直跟着姜总，看他自己打拼，身边也没个亲人，一直独来独往的。” “现在看见姜总终于有个可以挂念的人了，我也替他高兴。” 他这么说，姜晚吟也不好再拒绝，只是…… 姜晚吟看着流畅漂亮，但后备箱不怎么大的小型轿车，犹豫了一下。 “叔公有没有大点的车？” 王叔：？？ 姜晚吟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本来打算回来的时候直接叫辆货车来着。” 王叔被呛了一下，和蔼的笑容差点挂不住，却也没有多问，立刻打电话安排。 不多时，一辆轻型卡车开了过来。 王叔莫名擦了擦汗。 “这是从附近分公司市场部调来的，用来拉货的车，这容量应该够了吧？” 第58章 囤囤囤，狂囤货，大卡车都快装不下 姜晚吟围着卡车车斗转了一圈。 “嗯，差不多吧。” 还只是差不多？ 王叔狂汗。 卡车司机将轿车开走，王叔不太习惯地替姜晚吟拉开卡车副驾驶车门。 王叔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还能在姜总手下开上大车。 姜晚吟去的，是市中心号称品类最全的大型农贸市场。 一进门，姜晚吟就推了一辆最大号的购物车，最先奔向粮食区。 七十年代吃个米饭都难，面都要打了粮食自己用磨盘磨。 几十斤的磨盘，家里没有牲畜的，全靠人力来推。 尤其家里人丁少的，大人一整天在田里耕作，这磨面的工作就落在了小孩子身上。 外公外婆虽然疼爱孩子，但家里毕竟人不多，有时候顾不过来，妈妈都磨过不少次。 费时费力不说，磨出来还不舍得吃，偶尔吃一顿都算改善生活了。 正想着，已经抵达了粮食区。 姜晚吟毫不犹豫，什么高筋面粉，小麦面粉，一样先来五袋，通通扫进车里！ 十袋十公斤的面粉，瞬间将购物车塞得满满当当，高高堆成了小山。 王叔都看愣了，连忙又拉来一辆空的购物车，将装满面粉的购物车接过去。 推着车子向前走两步，就是成袋的米粮豆类。 看着这些，姜晚吟就想起路过田垄时，看见农民面朝黄土，顶着烈日，一锄一锄辛勤耕作的模样。 妈妈和她说过，每次收粮都要全家齐上阵，有时候一两天都收不完。 晒粮时，遇上风雨天气，更是手忙脚乱。 一不留神，遇上连阴天，一年的收成就要受潮泡雨，面临发霉腐烂的危险。 姜晚吟越想越觉得不容易，挑了二十公斤的米就往购物车上搬。 一个人搬不动，她就叫上王叔和售货员一起帮忙。 搬完了大米，又搬小米，紧接着又是红豆，绿豆，大豌豆…… 按照八宝粥的料表，姜晚吟又一样搬了七八袋。 估摸着这些应该够吃个一年半载了，姜晚吟这才满意停手。 一回头，购物车早就满到塞不下。 现场的工作人员不知何时拉来了上货用的大板车，一连四五辆，已经装满了两辆半。 工作人员不确定地看向姜晚吟。 “小姐，您还要买其他的东西吗？” 姜晚吟不假思索地点头。 “当然。” 这才刚刚开始而已。 一家人所需的粮食够了，姜晚吟又将目光投向做生意要用的调料。 外婆一家子手艺都好，不光是辣椒酱，蒸面食、腌小菜，煎炸烹煮样样在行。 这么好的手艺，到时候去部队家属院和电厂门口，肯定客似云来。 只是目前还不知道外婆她们准备卖些什么。 姜晚吟走过去。 不管了，反正无论做什么生意，盐油调味料总是要有的！ “胡椒面，花椒粉，干辣椒，孜然粉，八角，小茴香，生姜粉，还有那个，那个……” 姜晚吟在调料货架前转了一圈，手指从最东排指到西排。 “通通来一箱！” “还有花生油，菜籽油和橄榄油，也一样来五瓶吧！” 最后就连腌菜缸和擀面杖，姜晚吟都买了四五个。 售货员和王叔面面相觑，忍不住小声问。 “您家里是做食品生意的？” 王叔一边擦汗一边没底地笑。 “我们小姐是囤来自己用的……吧。” 王叔帮忙盯着搬，姜晚吟自己又晃到了其他区域，左看右看，以免有漏买的。 嗯……基本能用到的东西都买得差不多了。 具体还缺什么，等到时候和外婆他们商量完再来买也不迟。 姜晚吟甚至已经能想象到，和家人齐心协力，一起搞事业的场面了。 真是紧张又期待呢！ 大概觉得姜晚吟是个有长期合作意愿的大客户，服务十分周到。 不用姜晚吟说，老板就安排了工作人员，将姜晚吟买的东西搬到了车上。 一堆东西塞塞挤挤，竟然刚刚好放下。 王叔看着满满当当的车斗，忍不住感叹。 “幸亏听了姜小姐的，开了小卡车过来。” 这要换成那辆红旗，岂不是分分钟就给压垮了？ 载着东西回到老宅，王叔提前叫了人一起，准备卸货。 姜晚吟将老宅的空房间收拾出一个，用来当做小仓库。 卸完货，姜晚吟又收拾了一下，满意地看着小仓库那被堆得满满当当的一半，满意地笑了笑。 出去的时候，院门口，两个工人正在安装对讲门铃。 这两天，叔公不光帮她把原本那薄薄一层老化的院墙又重新加固了一层。 还帮她在院子里安装了警报器、一键报警等安防设备。 现在连对讲门铃都有了。 这些，姜晚吟之前也只有在路过市中心那些房子的时候见过。 姜晚吟忍不住上前看了两眼，感叹。 “叔公真是周到，什么都帮我想好了。” 王叔笑着，连忙抹掉脸上的汗，对姜晚吟笑笑。 “是啊，姜总是个很注重亲情的人。” “姜小姐，姜总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结束了会议，您要一起过去吃顿饭吗？” 这也是来时，叔公的意思。 想到投资的事，姜晚吟点了点头。 “好，正好我也有事要请教叔公。” 车子载着姜晚吟一路去了餐厅。 姜晚吟抵达时，姜怀序已然等在了包间里。 见她来，姜怀序立刻放下手中在看的文件，笑着看过来，又连忙将菜单递给姜晚吟。 “晚吟来了，看看想吃什么，多点一些。” 等待上菜的工夫，姜晚吟提起了正事。 “叔公，我再三考虑过了，钱不能一直攥在手里。” “我想按照您的提议，投资试试。” 姜怀序意外一瞬，看向姜晚吟的目光里，渐渐多了几分欣赏。 他定定地望着姜晚吟：“你就不怕赔得血本无归？” 姜晚吟想了想。 “既然要投资，就不怕亏本。” 姜晚吟说着，将一张银行卡推过去。 第59章 买买买，清空店家库存 “我已经留足了生活所用的钱，想要多赚，自然要承担风险。” “这世上没有空手套白狼的事，想要做成一件事，总要用什么交换。” 姜晚吟冲姜怀序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而且，我相信叔公的眼光，失败了大不了从头再来嘛，做事哪有一帆风顺的。” “所以，这些钱就请叔公帮我打理投资吧，赚了钱我分叔公一半，就当孝敬您的！” 姜怀序挖到宝一般意外又惊喜，对着姜晚吟肯定地点头，目光满是赞许。 “小小年纪，想事情通透又大胆，不错，不比你妈妈和外公外婆差，果然是青出于蓝。” 他收下那张银行卡。 “好，既然你信任，叔公也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赚的钱叔公绝对不会要的，你也不要再客气了，咱们是家人，你的钱必须全归你自己，叔公一定会替你打理得好好的！” 姜晚吟也不推辞，弯起眉眼，甜甜一笑。 “谢谢叔公！” 回去后，姜晚吟就开始忙着查漏补缺，补齐其他能用到的物资。 姜晚吟拿着小本本，将已有的物资一一清点记下，盘算了一下。 做辣椒酱能用到的八角、茴香等东西已经在超市买好了。 豆豉酱都是可以自己做的，原料也已经买好，现在只剩葱姜蒜要买了。 对了……妈妈和外公外婆在那样的环境下，明显伙食不好，要想办法给她们滋补一下。 这么多年学医闲暇时，研究和看来的药膳菜谱在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 什么人参鸡汤，虫草炖乳鸽，淮山党参鹌鹑汤…… 想想都让人流口水！ 姜晚吟提笔，在“购买清单”上，唰唰记下两大页。 那架势，恨不得在脑门上写下三个大字。 买买买！ 天色已晚，姜晚吟洗了个澡，先美美睡了一觉。 第二天又起了个大早，她揣上写着购物清单的小本本，兴冲冲地出门。 王叔按照约定，已经等在了门口。 这次他格外灵性地没开小轿车，直接开了一辆中卡过来。 王叔笑眯眯地走过来。 “姜小姐，今天的车子容量，应该够用吧？” 姜晚吟看了看卡车的车斗，摸了摸下巴，没什么概念地问。 “这个车放冰箱放得下吗？” “我要买五个，最大型号的那种。” 姜晚吟连说带比划，盯着车子皱眉。 “不会放不下吧……” 本以为准备万全的王叔：？！ 他突然想到什么：“请放心，像是冰箱和洗衣机这些大型电器，都是现场挑选订购以后，直接送回来进行安装的，不用我们自己运送，售后和保修服务也是不用担心的。” 姜晚吟眼睛一亮：“哇，那太好了！” 这要是换作以前的年代，这些事情根本不敢想啊！ “出发，先去买大冰箱！” 车子长驱直入，扎入家电市场。 市场里的商家见姜晚吟开了货车，又要买五个大冰箱，顿时热情得不得了，纷纷围过来。 姜晚吟听着他们介绍，像一头扎进果园的猴子，挑花了眼。 “哦这个好这个好！” “哦哦那个大那个大！” 一通比较下来，姜晚吟买了五个保鲜效果最长的，容量最大，最耐用的大冰箱。 顺便，什么小灯泡，小台灯……姜晚吟各屯了一箱，以备不时之需。 大冰箱很快被运送上厂商配送的大卡车上，被王叔指挥着先送往老宅。 姜晚吟坐上中卡，展开自己的购物清单。 “下一站，菜品批发市场和杂货市场！” 按照计划，姜晚吟下了车，便在菜场左挑右拣，寻找品质好的葱姜蒜，为辣椒酱储存备料。 这些东西虽然70年代的田地里也有种植，但毕竟是公有制，每家按生产队计分分配，能拿来用的并不多。 虽然保鲜期短，但储存一些供给短期食用，还是有必要的。 托姜刚烈夫妇的福，她从小被灌输“女孩不会炒菜做饭嫁不出去”的观念，人刚有灶台高的时候，就开始摸炒勺了。 后来洗菜炒菜，常常是她一个人的活。 也是因此，姜晚吟的挑菜眼光着实不差。 在批发市场上逛了一圈，姜晚吟最终选定了三个摊位的葱姜蒜。 她大手一挥。 “储存时间长一点的干蒜来九十斤，鲜蒜五十斤。” “干姜七十斤，鲜姜三十斤。” “大葱一百斤。” 辣椒酱的精髓当然是辣椒，干辣椒和辣椒粉姜晚吟昨天已经买过了。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挑鲜椒。 北方市场上常见的就是青椒，彩椒和甜椒，二荆条和朝天椒倒是不多见。 姜晚吟逛了一圈，本以为很难买到。 没想到偏偏就那么巧，卖大葱的老板是蜀地来的，自己偏爱吃蜀地辣椒，进货时就多带了些。 姜晚吟眼前一亮。 “二荆条和朝天椒，有多少要多少！” 老板都听愣了，反应过来就是狂喜。 “好嘞好嘞，这就给您装好！” 全部装完，三家店的库存直接去掉了一大半。 三位老板看姜晚吟如看财神爷，纷纷主动给姜晚吟留电话，塞手写名片，又笑眯眯地目送姜晚吟离开。 走之前他们还不忘对车子喊：“小老板，记得常来光顾啊！” 姜晚吟坐在卡车副驾位上，透过小窗户看了看后面被塞满一大半的车斗，格外有满足感。 蔬菜批发市场的隔壁，就是杂货市场。 平时常用的生活用品，以及衣帽鞋袜、布料，乃至于各种锅子，这里应有尽有。 姜晚吟一路逛过去，给妈妈和外婆买了一些做衣服的鲜亮布料、袜子和款式简单的布鞋。 考虑到以后经常下厨做东西，姜晚吟又挑了最大容量的铁锅，蒸锅还有厨具，一样十套，还有铝皮水壶十个。 付完钱，再往车斗看去，基本已经装满。 王叔试探地问：“您还要再买些什么吗？” 应该不用再换车了吧？ 家里那么多东西，品类全得都能开店了，幸好那老宅够大，这次加固还根据姜晚吟需求扩建了不少。 这下小姑娘再也不用担心在空荡荡的环境中受怕了。 姜晚吟对他一笑：“王叔，还得麻烦你再换一辆车过来。” 王叔淡定不少，没多问，又让人把这辆车开走，换了一辆中卡过来。 车子开出市场，姜晚吟直接指路李家医馆。 李老爷子送走上午的最后一个病人，准备稍作休息。 一抬头，就见巷子里突然黑了一片。 第60章 万事俱备，穿回七零! 李老爷子仔细望去。 一辆对小巷子来说宛如庞然巨物的卡车停在了那里，自家小徒弟推开车门，从副驾位上跳了下来。 姜晚吟笑眯眯地喊人：“师父，这两天你一个人累不累呀？” 李老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看姜晚吟，又看看那辆卡车。 “你怎么从卡车上下来了？” 姜晚吟神神秘秘地靠过来：“师父，我有单大生意要介绍给你。” 李老被姜晚吟唬住：“什么大生意？” 姜晚吟一指后院正在晒的那一大堆药材。 “那些药材，有人全都要啦，而且是以药材的原价，不讲价的那种哦！” 李老惊了惊：“全都要了？” 那些药材，大部分都是他上山时自己挖来的。 医馆里病人虽多，但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了那么多，一到阴雨天总会泛潮生霉，他还时常犯愁呢。 如果真有人全要了…… 向来老成持重的李老脸上，竟也出现一抹喜色。 “那当然好啊！有了钱，我也不怕病人跟我赊账了！” 姜晚吟心头一动。 师父就是这样，开医馆药铺基本不为赚钱。 但凡病人有点特殊情况，实在可怜的，他只要手头有钱，维持得下去，能赊就赊了。 此刻，他麻利地跑进后院，开始收拾打包药材。 王叔和姜晚吟连忙过来帮忙，将药材一包一包地运到车上。 姜晚吟早已准备好了现金，结账的时候还偷偷多塞了点。 李老疑惑地看她：“怎么是你结账，买药材的人呢？” 姜晚吟笑嘻嘻地帮师父把钱塞进口袋。 “我就是买药材的人呀。” 李老再度惊了惊：“你？” 李老最了解姜晚吟不过，她的工资还是他发的呢！ 略一思索，他迟疑：“小丫头，你突然发财了？” 李老眯眼：“没走什么歪门邪道吧？” 姜晚吟拍着胸脯：“当然没有啦！” 姜晚吟借着进屋喝茶的理由，把师父拉进后院关上门，连同认亲的事，简单解释了一遍。 解除了疑虑，李老只剩了欣慰。 他连连点头，一边感慨，一边为姜晚吟高兴。 “好啊，太好了，你这小丫头终于有家人了……” “不过你买这么多药材回去，又是为什么？” 姜晚吟眼神飘忽地笑了笑，糊弄道：“就是想多做点药膳什么的，正好家里收拾出一间小仓库，闲着也是闲着。” 这话，王叔听了只怕要惊得瞪眼。 ——她那仓库，也能叫闲着？！ 李老并不知情，点点头，没继续追问。 “其实我这次来，除了找您买药材，还有一件正事。” 姜晚吟认真地看向李老。 “师父，我现在手上也有钱了，咱们这间医馆，也是时候该扩大一下，招几个学徒了。” 李老眉头一皱，就要拒绝。 “我怎么能花你的钱……” 姜晚吟笑着打断他。 “师父，我也不光是为您。” “我是觉得，您的医术这么好，值得被更多人知晓，让更多人受益。” “您应该也想有更多被病痛困扰的患者，早点被治愈吧？” 这话倒是说进了李老的心坎里。 医者仁心，哪个医生不想多救几个病人？ 奈何他店面太小，店里又只有他一个人，心有余而力不足。 如果真能扩大店面，招几个有基础的学徒的话…… 见李老动摇，姜晚吟便知这事能成。 她直接拍板。 “那就这么定了！” “师父您看看是要把旁边的店面盘下来，还是换其他地方开店。” “毕竟这是您的店，等您决定好了，直接告诉我，我来安排后续事宜！” 李老想了半天，最终还是点了头。 姜晚吟放心地笑笑，将最后一包药材也拎到车上后，便和师父挥手作别。 这下，需要的物资算是大致备齐了。 回家将药材卸进小仓库，再将保鲜时间短的一些食材放进冰箱，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五个大冰箱全部满满当当，仓库的中间还整整齐齐码放着一堆布料、药材。 嗯，看着这些，心里踏实多了。 正好她在七十年代的时候，老宅这边时间停滞，拿取的食材永远都是最新鲜的。 姜晚吟拽着各种麻袋的边缘推到门边，东西满的，差点连门都没关上。 刚洗了个澡出来，姜晚吟发现已经天黑了。 约定的时候快到了。 姜晚吟赶紧穿好衣服，去小仓库取了一把药材，从回来开始就在厨房里炖着的那锅汤快好了。 而后闭目冥想。 再睁眼，人出现在了70年代的小屋里。 转头一看，陆承骁正静静地坐在桌边。 听到她凭空出现的呼吸声，陆承骁平静如斯，早有预料般。 “来了。” 他这是在等她。 姜晚吟应了一声：“我这两天一直在买物资，所以来晚了点。” 说到物资，姜晚吟又忍不住抓了抓头发，拽过马扎，坐下就开始叹气。 “这几天太忙了，我都还没来得及想，该怎么和妈妈外婆他们说这件事儿呢……” 姜晚吟简直毫无头绪。 正头疼，忽听陆承骁那沉静的声音响起。 “我已经和他们透了些话，你放心，很安全。” 这话说得看似随意，却听得姜晚吟一惊。 她一双杏眼瞪得圆圆的，连忙抓着马扎往前靠了靠。 “你怎么说的？” 陆承骁继续淡定开口。 “我告诉他们，你在废品回收站淘到的东西，经鉴定值很多钱。” “你考虑钱太多不安全，就换成了很多物资。” 但毕竟政策还在，私人售卖，明面上还算投机倒把。 所以陆承骁就说，姜晚吟一个人做生意不方便，需要他们帮忙。 姜晚吟听着，思路忽然就打开了。 对吼，这个年份已经是78年了，按劳分配制已经走向尾声了。 按照记载，这年头，城里已经有不少私人经营暗地里开始尝试售卖了。 说是把古董换成了物资，完全合理！ 姜晚吟都想给陆承骁竖大拇指了—— 算了，他看不见。 姜晚吟默默收回手，又想到一个新问题。 “那我要怎么把物资带到外婆那儿呢？” “这么多东西，运送起来目标太大了。” 陆承骁似乎早就想好了。 “我以前的战友，经常会随考察队伍，来考核下放人员，给村委带慰问品。” “我让他们多带了几个麻布口袋，到时候让他先弄一些填充物进去，撑起来。” 第61章 终于看到他恢复后的真实样貌 姜晚吟眼睛亮了亮。 是哦，套上麻布口袋，外表看上去不就和那些喂牛马的草料差不多了吗？ “不过……你确定你那些战友不会好奇吗？” 陆承骁不假思索，斩钉截铁。 “不会，他们知道我有特殊情况，不会过多询问，而且江虎也可以和你打配合。” 如此能保证战友不知道有物资，而姜家人却有了物资来源的概念，之后操作起来就更方便了。 听他考虑得这么全面，姜晚吟又是意外，又是感激。 “没想到你身份这么敏感，竟然还愿意帮我分担风险。” 姜晚吟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 “你放心，作为报答，我一定尽心尽力治好你所有的伤病，不会让你留任何后遗症，也不会让你再挨饿受冻的。” 刚说完，她自己的肚子就先咕噜噜叫了起来。 在寂静空荡的房子里，声音尤其明显。 姜晚吟不好意思笑了笑。 “我都饿了，你应该也饿了吧？” “正好！我一早就准备好了汤，正在灶上煨着呢！” 姜晚吟一闭眼，隔空将自家灶上的砂锅、早就盛在保温桶里的米饭，连同两副碗筷拿了过来。 掀开盖子，一股浓郁的、带着淡淡药香的鸡汤香味，瞬间飘散出来。 味道太诱人，一向冷静自持的陆承骁也忍不住喉头滚动。 姜晚吟嘿嘿一笑，给陆承骁介绍。 “这道药膳是我亲手搭配的。” “这里面放了麦冬，莲子，大枣，枸杞，玉竹。” “我还特意从我的药材库里挑了一根不错的山参放了进去，就连鸡肉也是新鲜宰杀的呢！” 姜晚吟将盛满的汤碗放在陆承骁面前。 “参向来被称为百草之王，能培本固元，恢复元气，正好适合你。” “尝尝，好不好喝？” 陆承骁摸索着捧起碗，抿了一口。 鲜香甘甜在口腔里冲撞回荡。 味道太浓郁，吞下这口汤，仿佛连鼻腔里呼出的气都是香的。 姜晚吟期盼回应的目光太强烈，陆承骁被盯着，下意识点了点头。 “嗯。” 得到肯定，姜晚吟简直乐开了花。 她现在开始明白，那些小朋友小时候怎么那么喜欢玩过家家了。 真的很有成就感。 姜晚吟赶忙也给自己盛一碗，又分好米饭。 正式开饭前，姜晚吟先给陆承骁把了个脉，确定他现在的身体状态适不适合喝这些药材。 指尖在他脉象沉浮里探了探。 意外地，比上次稳定有力多了，原本那些小毛病也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姜晚吟露出医生的微笑。 “不错嘛，恢复得挺好，身体状态比以前好多了，完全可以喝。” 姜晚吟心情更愉快了，两三下就把汤喝了个一干二净。 她伸手给陆承骁捞了个鸡腿，自己也捧着一只，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 “你是没看见，我今天又添了一大堆物资到小仓库里，最后东西多到差点连门都关不上！” 陆承骁向来沉默，只静静听着。 姜晚吟倒也习惯了，他是个不错的倾听对象，就自顾自地往下说。 “我买的那些粮食，甚至足够咱们之后这一年天天喝八宝粥了。”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有个教我中医的师父？” “我这次特意去找他，帮他投资和扩建中药铺，他都听愣了，没想到我突然就暴富了……” 姜晚吟语调轻快地东一句西一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陆承骁捏着勺子，看似从容，专注眼前的汤和饭，只偶尔应答一声“嗯”。 一个淡漠，一个开心散漫。 气氛割裂到不像是在同一间屋子里。 不熟悉陆承骁的人，只怕要以为他只是在敷衍。 但姜晚吟感觉得到，他其实一直在听着。 因此她也不觉得无聊。 督促着陆承骁吃干净鸡肉和饭，喝完汤，姜晚吟便直接将砂锅碗碟送了回去，换了医药箱过来。 她起身：“吃饱喝足了，我来给你检查眼睛看看。” “检查”二字一出口，陆承骁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尽管只有一瞬，还是被姜晚吟恰巧捕捉到了。 这男人真是别扭，一开始还说不需要她来治，原来这么在意自己的眼睛。 姜晚吟剪开绷带，替他清了清眼睛附近的残药，拿出小手灯。 “睁开眼睛试试。” 姜晚吟按照眼部检查的步骤，调整距离，移动手灯。 “看这边，能看到什么程度？” 离得太近，陆承骁眼睛努力聚焦片刻，还是看不清。 他抿紧薄唇，摇摇头。 姜晚吟怕他挫败，连忙又将距离挪远，询问，再挪远。 近处陆承骁虽然依旧看不太清，但看向远处的视力好了许多，至少能感受到的光源更强烈了。 姜晚吟吐出一口气，替他高兴，真诚一笑。 “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已经比上次好太多了。” “以前的药都不适用了，我现在重新给你调整一下药方。” 姜晚吟边说边走到桌边，摆弄提前准备好的瓶瓶罐罐。 陆承骁就坐在桌边，“嗯”了一声。 不知是不是错觉，男人原本低沉冷漠的声音，好似带了些轻松的情绪。 姜晚吟好奇地转头看他，一愣。 陆承骁就那么静静地坐着，漆黑的眼眸虽然没有焦距，却依旧带着几丝从前冷厉干练的影子。 从姜晚吟的角度看过去，那双浓黑剑眉直挑两鬓。 顺着高而优越的眉骨向下看，鼻梁高耸，色泽浅淡的薄唇像是一条趋于平直的线。 这样一副五官，再配上这样硬朗的脸部线条和冷冽气质…… 不管现在还是后世，都妥妥是长在小姑娘审美点上，能让她们看一眼就爱惨了的浓颜帅哥啊。 甚至有些明星和他比，面部都没有如此流畅。 陆承骁之前面部有伤痕和淤青，眼睛也缠着绷带，换药这么多次，姜晚吟还没发现。 没想到这男人全部恢复好，露出整张脸，睁开深邃的黑眸，竟然如此好看。 毕竟是学医的，姜晚吟平时很喜欢骨相和骨量绝佳的人。 而陆承骁这男人不管是哪点，都是最优质的那一挂。 姜晚吟手上动作麻利，眼神却时不时瞟到他的身上。 这骨架和头骨，真会长啊。 第62章 她坐在陆承骁腿上，他沦陷了 陆承骁是看不到姜晚吟的视线，但他感受得到。 她在看他。 而且是一刻不停地看，好半天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眉心一动，想到什么，微蹙着眉迅速垂眸。 姜晚吟调好了药膏，再次转头。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向下一看，忽而发现他垂在两侧的手已经暗暗握成了拳。 手背上，青筋凸起。 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气。 他在克制什么，不推开她吗？ 姜晚吟吓了一跳。 他该不会是很排斥别人看他，所以很生气，一直在憋火吧？ 姜晚吟艰难吞了吞口水，连忙移开目光，喘气声都小了。 好吧，她刚刚视线确实是有点过分了。 又不是要解剖他的骨头。 “那个……我替你上药。” 她有些心虚地上前，生怕陆承骁再排斥。 她特意停在了一步之外，身子向前探着，努力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中规中矩。 这个动作太别扭，像踮着脚够东西。 姜晚吟便靠在了桌角上，有支撑了，还舒服些。 一只眼睛涂完，姜晚吟手心都出汗了。 她正要换去另一边，忽然，陆承骁身子动了动，将脸转向她。 那张刚刚还被她的心声夸好看的脸，完整地呈现在眼前。 他眉宇间的冷厉更加清晰具象。 好优秀的颌骨！ 姜晚吟顿时作贼心虚地后撤一步。 “你别误会，我刚刚……” 话说到一半，她后腰顿时抵上那张摇摇欲坠的腐朽木桌。 她还没来得及退开，就听“咔嚓”一声。 姜晚吟侧身看去，残了的那条桌腿彻底断裂。 整张桌子顿时失衡，砸了过来。 那桌腿虽不结实，桌面却是一整块木材的横截面做的，沉重得很。 来这么一下，她估计脚面都要骨折了。 姜晚吟猛地一下失去重心，整个人向后摔去。 倒下去的瞬间，为了稳住身形，姜晚吟下意识伸手一捞，试图站起来。 下一秒—— 她一屁股坐在了某人腿上。 姜晚吟鼻尖到陆承骁鼻尖，似乎只有不到一拳的距离。 她一时僵住，只能感觉到他们的呼吸不断勾连缠绕。 不受控制地加重，失去原本的节奏，带着热意扑向对方。 空气像加热的糖浆，随着升温变得黏稠，将他们黏在一起，一时间都无动作。 陆承骁下意识扶住她侧腰的手，明显在发烫。 那一处，上衣微微卷起。 他的一根手指，正搭在她细腻的腰间。 烙铁一般，不断传递热意。 姜晚吟两颊也紧跟着发烫。 她回过神，用力从这诡异的气氛中挣脱出来，试图站起来。 “不好意思，刚才没站……” 然而姜晚吟却发现自己站不起来。 他握着她侧腰的手太紧了。 “稳”字出口的瞬间，姜晚吟又被这男人按了回去。 那股独属于少女清新的香气，混杂着药草的味道，扑了他满怀。 陆承骁竟然有些贪恋这个味道，眼神一沉。 姜晚吟已经羞得快没脸见人了。 她顶着一张红透了的脸，咬着唇，别扭地推了推他的手掌。 “陆承骁……你先放开我，我没事了！” 陆承骁这才大梦初醒，立刻松手。 他不经意的一瞥，模糊的视野里，小姑娘那殷红的唇瓣，近在咫尺。 陆承骁喉头上下滚动一下，只觉得嗓子发干。 他声音低哑着，说了句。 “抱歉，唐突了。” 姜晚吟快速从他身上退开，摆摆手道：“没事没事，还好你腿恢复好了。” 陆承骁清楚地感觉到，小姑娘微凉的发丝从他掌中一根根迅速抽走远离。 可那股馨香却还在他呼吸之间打转。 指尖的柔软若有似无。 人明明远离了，可他的呼吸，却比刚刚更乱了。 姜晚吟此刻可没心思在意自己的呼吸乱不乱。 她只觉得自己脚趾尴尬得快抠出三室一厅了。 一张脸又红又烫，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刚被开水烫过。 扭头就走太刻意，留着不走气氛又奇怪…… 姜晚吟手足无措之时，门外突然响起刻意压低的熟悉声音。 “小陆，你说晚吟今天会来，我们就推了辆板车过来！” “晚吟来了没有啊？” 是外婆和妈妈！ 姜晚吟顿时被解救一般，立刻小声回应。 “婵音，钟婶，我在呢！” 她刻意不去看陆承骁，用意念调动老宅装好的物资，套上麻布口袋，拼命用力，咬牙往外拖。 这样也好给她脸上可疑的红晕找个借口。 外公姜怀章也跟着来了，听见里面有动静，他探头一看，连忙招呼老婆女儿一起帮忙。 陆承骁听见声音也定了定神，顺着声音起身过来。 “我帮你们一起吧。” “不行！” “不行！” 姜晚吟和钟文秀异口同声地否决。 姜晚吟下意识转过头。 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给陆承骁缠纱布。 姜晚吟暗自懊恼，钟文秀已经劝起了陆承骁。 “你身上那么多伤口，才刚要愈合，搬重物把伤口崩开怎么办？” 钟文秀不给陆承骁劝说的余地，搬得更卖力了。 一转眼，满满四大袋物资已经搬上了板车。 缓了口气，姜婵音上前来抓起姜晚吟的手，翻过来看了看手心，皱眉。 “刚刚怎么那么卖力呀，手都勒红了。” 她声音甜甜软软的，带着嗔怪。 “吟吟，这么多天不见面，一见面就让我心疼，你肯定是故意的！” 姜晚吟看着妈妈年轻的面容，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心头一酸，她反握住这双比她还要年轻的手。 “我才不舍得让你心疼呢。” 姜婵音倒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别扭地牵住她。 “哎呀，我们先回家吧。” “回家……” 姜晚吟小心地抬头去看外公外婆的脸色。 陆承骁话是说出去了，还不知二老是什么反应呢。 看出她心思的一般，钟文秀毫无芥蒂地冲她笑笑。 “别担心，我们已经同意了，现在咱们是一条战线上的人，我会全力帮你的。” 姜怀章也义正词严：“你和小陆相信我们，我们自然也不能辜负你们的信任。” 说着，外公语调一转。 “更何况吃人嘴短，我们一家三口可都是吃了你的东西，都消化完了，想后悔可能后悔不了喽！” 外公如此轻松搞怪的说法，瞬间逗乐了姜晚吟。 姜婵音拉了拉她。 “别多想啦，走吧，我还让他们给你留了今天刚摘的无花果。” 姜晚吟点点头，正准备走。 她忽然停住，回头看了一眼陆承骁。 第63章 姜婵音:孟大哥不是那种人! 姜晚吟不太自然地抿了抿唇，强装镇定。 “只剩下最后一点了，我迅速给你涂完。” 陆承骁嘴唇动了动，姜晚吟视线恰巧落在上面，方才的情形顿时在脑海闪过。 不等陆承骁回答，她便在外婆和妈妈他们的注视下，动作麻利弄完后续。 紧接着，都不给陆承骁一句说话的机会，姜晚吟尴尬地拽着姜婵音，脚步飞快地绕去了板车前面。 姜淮章和钟文秀笑笑，用茅草盖了盖几个麻布袋，也推着板车跟上。 姜婵音被姜晚吟拖着走了半天，忍不住晃晃她。 “晚吟，走那么快干嘛呀？爸妈都落下很远了。” 姜晚吟这才如梦初醒，回头看了一眼，抱歉又懊恼。 刚刚觉得尴尬，不知不觉就走快了。 姜晚吟平复一下心情，暂且把陆承骁忘到脑后。 原地稍等了姜淮章二人片刻，她又放慢了步子，和他们一起走。 一边走，姜晚吟提起了物资分配的问题，她压低声音，悄悄道： “其实今天拿来的只是一小部分，我们那里还有不少。” “我的想法是，把这些物资和你们平分。” 说是平分，其实都是借口。 她那些东西本来就是为家人们准备的，只不过要有个让他们心安的借口。 姜晚吟坦诚：“毕竟说到底还是多亏了婵音的手气好，能捡到这么多宝贝，才卖出了高价。” 姜婵音第一个不同意，她用手挡着脸： “话不能这么说呀，千里马再好，也得有伯乐赏识。” “我的手气虽然不错，但大体都是在瞎拿。” “如果不是你眼光独到，认出那些东西有价值，说不定就被我随便略过了，那得是多大的损失啊。” “要我看，应该你拿大头才对。” 姜晚吟连忙摇摇头。 “这怎么行呢……” 眼看两个姑娘你推我让，一个比一个谦虚，偏偏又不能大声说话，跟在打手语一样，姜淮章夫妻不由得失笑。 “好啦，你们两个就先别争了，回去再定夺，别把你们急坏了。” 姜晚吟和姜婵音这才消停，牵着手继续往回走。 虽然东西被板车推着，但毕竟重量摆在那。 姜淮章推累了，就换钟文秀，然后就是姜晚吟和姜婵音。 好在姜家住在村尾，路远人少，多是农田，一路走来也没人发现。 一家人齐心合力，终于看见了自家房子。 然而，就他们准备一鼓作气把东西推过去的时候。 姜淮章突然顿了顿，没敢继续走。 “那户的院门怎么是开着的？院子里好像还有个人影。” 他一时没分辨出那是哪一家，站着的又是谁。 姜婵音和姜晚吟瞬间警惕起来，赶忙快跑几步，借着粗壮树干的遮挡往院里看。 姜晚吟一时没认出，皱眉。 姜婵音那浑身的戒备却瞬间少了大半。 “是孟大哥啊。” 孟大哥？ 姜晚吟一愣，眼底光亮一闪。 “你是说孟寻洲？” 姜婵音点点头，怕她担心，连忙宽慰。 “你放心，孟大哥不是那种人，就算被他看到也没关系的。” 姜婵音声音本就甜软，一句“孟大哥不是那种人”。 顿时让姜晚吟对父母爱情的信心“啪”的一声长了回来。 谁说妈妈只喜欢村支书的儿子的？ 妈妈和爸爸分明也很有戏啊！ 姜晚吟强忍笑意点头。 “婵音说得肯定对！” 姜婵音只当姜晚吟是在逗她，笑着戳了戳她。 但即便觉得孟寻洲安全，出于谨慎，一家人还是在原地等了片刻。 直到孟寻洲端着个长把砂锅进了主屋，关上门，他们才重新推起板车，回了家。 到家后，四人一时没开灯，手脚麻利地先将物资拖进地窖里。 又用猪草盖好藏好，这才松一口气，打水洗手，回主屋边喝水边歇气。 安定下来，姜淮章和钟文秀特意把门关好，这才和姜晚吟讨论起物资分配的问题。 “晚吟，听你的意思，你手头上买的物资应该不止这些？” 姜晚吟点点头：“没错，还有很多，不过全都拉来目标太大，我就先打包好了这一些。” “只是不知道够不够短时间吃和做生意。” 运来的时候钟文秀就清点过，里面物资沉甸甸的，数量不少。 “够了够了，但晚吟，平分对你来说不公平，毕竟采买这些，你冒的风险更大。” 姜晚吟笑着挽住姜婵音的胳膊，冲外公外婆眨眨眼。 “表舅爷，舅奶，咱们表面上还是亲戚，我之后还打算来常住呢，你们要是这么说，我以后可不敢来住了。” “不然哪天多吃你们两口饭，我多愧疚啊！” 钟文秀夫妻对视一眼，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也是，他们也喜欢姜晚吟这孩子，分得太清楚了，以后也不好相处。 见他们态度松动，姜晚吟目光一转。 “那就这么定了！” “如果你们真的过意不去，回头做生意赚来的钱，多分我一点。” “咱们就来个三七分怎么样，你们七我三。” 平分他们就已经过意不去了，一听又要三七分，钟文秀当即就要反驳。 姜晚吟连忙截断她的话。 “我也就能采买个物资，做生意什么的，还得仰仗你们。” “你们一家三口人呢，出人又出力，我能帮上的忙也不多。” “拿三分利我都觉得臊得慌，你们如果再拒绝，我可真没脸继续在这了。” 说完扫视一圈，见他们还在犹豫，姜晚吟佯装叹气，拿出菜场买菜的招数，当即起身。 “算了算了，我实在没脸在这住，要不还是走吧。” 一家人果然连忙来拉她。 “你这孩子，走什么，安心在这儿住下。” “生意归生意，交情归交情嘛！” 姜晚吟一脸勉强地坐回去。 “你们是同意了？” 钟文秀夫妻俩愁地皱着眉头，目光打了几个来回。 钟文秀无奈：“孩子，我们知道你是好心，但不管怎么说，有了你拿来的物资，我们才有的生意可做。” “让我们拿七分，我们心里也过不去。” “不然这样，四六，你六我们四。” 姜晚吟坚决摇头：“那怎么行？哪有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做生意单纯只帮个忙，还要拿大头的？” “这话说出去，人家都要怀疑我是旧时代的资本家了！” 姜晚吟依旧坚持三七分。 钟文秀夫妻又实在不好意思拿那么多。 双方互相推让半天，最终没办法了，姜淮章只能叹一口气。 “实在不行，就也和物资一样，五五分吧。” 这次不等姜晚吟张口，姜淮章先把话说在了前面。 “五五已经是我们能接受的底线了，再多我们真的过意不去。” “晚吟，你如果还想让我们拿大头，这生意我们宁愿不做。” 第64章 开始在70年代搞钱!美味强势联动～ 他们态度坚决，姜晚吟也明白，外公外婆都是有原则的好人。 和叔公说得一样。 算了，如果五五能让他们心安，倒也可以。 反正都是一家人，最终是一样的。 姜晚吟叹一口气，无奈：“那好吧，就五五。” 钟文秀和姜怀章面色这才放松些。 姜婵音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想起什么似的。 她转身把专门留的无花果拿来，塞到姜晚吟手里。 气氛轻松不少，钟文秀已经畅想起了之后要做什么生意。 “我觉得上次晚吟的提议就很好，我们卖改良的辣椒酱，还可以多做几种花样。” 姜婵音也跟着点头。 “到时候不光拌饭拌面，平时用来做蘸碟都好吃，不比街头那种单调的剁椒酱新鲜？” “我觉得，肯定能卖得特别好！” 说罢，突然想起姜晚吟还没尝过新做的酱，姜婵音兴冲冲地起身，将一个小坛子端了过来。 她用干净的勺子舀了一勺出来：“晚吟你快尝尝，是不是很好吃！” 姜晚吟接过勺子，只见红亮浓稠的辣椒油里，除了辣椒，还有不少肉丁一样的东西。 还没尝，那股让人食欲大开的诱人香气已经在鼻尖盘旋不去了。 姜晚吟下意识吞了吞口水，连忙尝了尝。 小半勺入口，那股独属于辣椒油炸后，恰到好处的辣度和焦香味瞬间盈满整个口腔。 姜晚吟嚼了嚼，香脆的辣椒和酥脆肉粒在口腔碎开，还拌了清脆的黄瓜丝儿。 香味增加浓郁的同时，属于肉的香味也掺杂其中，也更有嚼头了。 口感和味道瞬间得到一个升华。 姜晚吟眼睛都亮了，脱口赞叹。 “好香啊，就这么一口，我都能狂吃三碗饭！” 她夸得完全真心实意，一家人听了，纷纷笑起来。 姜婵音还真给她留了饭，热了热，连忙端过来。 姜晚吟用酱拌饭，香得差点没吞掉舌头。 一碗饭转眼见底，姜晚吟不好意思地笑笑，放下碗。 “实在太香了，钟婶，你是怎么做到把味道控制得这么好的？！” “还有还有，里面的肉粒好有嚼劲，不像是猪肉啊。” 钟文秀笑着点点头。 “是鸡肉。” “我炸辣酱的时候，发现你上次拿来的鸡肉放得有些久了，不吃可能会坏掉。” “我一时兴起，就把肉切碎了，放进酱里一起炸，没想到味道意外的不错！” 姜晚吟满足地摸摸肚子。 “何止不错，简直美味！鸡骨头都酥脆能直接吃掉！” 姜婵音笑着也伸手过来摸了摸。 钟文秀叹了口气。 “本来还能更好吃的，可惜我手上的调料不多，不然应该还能做得更好一点。” “调料？” 姜晚吟耳朵瞬间竖起来，嘿嘿一笑。 “不瞒你们说，我这次其实也采购了一堆调料和配料，就是不知道够不够齐全。” 她看向钟文秀。 “钟婶，不然您说一下配方，我看看东西准备得够不够。” 缺少的回去也正好能再买。 钟文秀回想了一下。 “如果想要买得齐全，需要菜籽油、葱姜蒜、黑豆豉、酱油、红糖、花生……” 林林总总，竟然有二十多种。 姜晚吟一边记一边忍不住想。 简单版本的就已经这么好吃了，做成完整版，那口感得多好啊。 记完，姜晚吟端起本子来仔细看了看。 “没什么大问题，这里需要的调味料和香料我基本买好了，回头先把短时间要用的拉过来，咱们就可以开始搞事业了！” 姜晚吟满脸即将奔向新生活的幸福和期待。 钟文秀一家三口也被姜晚吟带得不由得激动。 姜晚吟在小本子上迅速画出简单的地形图，拿笔戳着给他们看。 “到时候，咱们就在电厂旁边这几个地方，还有部队家属院门口的这两个方向作为主要售卖区。” “这几个地方人口多，又聚集，应该能吸引来不少顾客。” “还有，村子里也可以暗暗推销一下，如果村民们喜欢，同时也卖给他们，多一份收入。” “不过要避开那些坏心眼的，免得他们眼红嫉妒，找我们麻烦。” 就比如老是欺负陆承骁的那几个坏种。 钟文秀三人不知姜晚吟心中所想，只当她是怕被抓，叹了口气。 “现在做生意的虽然多了，但明面上政策还是不支持，看来咱们想赚到钱，也得躲躲藏藏地做生意了。” 这点姜晚吟倒是不担心。 她来之前在手机上反复搜索确认过，这个政策只到今年年底。 明年开始，上面就会完全放开，允许私人经营了。 只要熬过这半年就好了。 姜晚吟笑着给他们打气。 “别担心，你们也说了，做生意的越来越多。” “我们国家始终是以民为本的，看到做生意得这么红火，还能拉动经济发展，迟早会完全同意的！” 钟文秀三人只当姜晚吟是乐观，也不扫她的兴，笑着点头。 规划完了售卖区域，姜晚吟又规划起了做生意的步骤。 “咱们可以先卖最简单，大众最容易接受的东西，就比如这个辣椒酱。” “客户觉得好吃爱吃，自然会经常光顾，这样咱们就能积累下基础的客户群和口碑。” “然后，我们就可以进一步拓展售卖其他东西，就比如卤味。” 这个年代还没有辣卤，她们作为头一家售卖，一旦打开市场，就完全能形成自己的特色和优势。 这就是独家竞争力啊！ “咱们再把辣椒酱和辣卤做个联动，一开始送个小份试吃，做个邀请新顾客就有优惠之类的政策，一定能吸引不少顾客！” 姜晚吟先和他们解释了什么是辣卤，又说了说这样卖的优势。 “辣椒酱、拌面和辣卤这些都是现货现卖，非常适合在政策放开之前打游击战卖。” “一三五赶集人多的时候，咱们可以先卖一些辣椒酱拌面，辣椒酱拌饭之类的……” 姜晚吟说得头头是道，姜淮章三人都听愣了。 姜婵音的目光里甚至多了几分崇拜。 “晚吟，你这小脑袋瓜里，怎么有这么多我没听过的理论呀？” 姜晚吟笑着挠挠头。 她刚刚一激动就都说出来了，忘了这个时代还没有那么多现代化的理论。 第65章 孟寻洲只听姜婵音的 其实这些也并非完全是姜晚自己想出来的。 她也是之前看了叔公的发家史，吃饭的时候又和他本人讨论过几次。 受了启发，才有这么多的想法。 但这些自然是不能说的。 姜晚吟只笑，故作一副臭屁模样：“因为我聪明呀。” 姜婵音笑着捏她鼻尖，她可太喜欢晚吟了。 一番讨论结束，一家人都踌躇满志，只等付诸实践了。 姜婵音又和姜晚吟聊了两句，想起衣服还泡在盆里，“哎呀”一声，连忙出去晾。 谁知出去半天，回来的时候，那张原本挂着笑的小脸，竟然沉沉的，像是有什么心事。 姜晚吟不由得担忧。 “婵音，这是怎么了？” 姜婵音也不避着自己的好姐妹，小声说。 “我刚刚晾衣服的时候，又看见孟大哥了。” “我绕过去假装无意地看了看，他之前手上端着的那个居然是熬药的砂锅。” “我过去的时候，他又在煎药，那药味浓郁的，我隔着百十米都觉得冲。” 姜婵音皱着眉：“晚吟，孟大哥从前也没这么没日没夜地煎药过。” “你说，孟家小妹妹是不是身体状况又恶化了呀？” 姜婵音向来善良，一双眼里满是担忧。 钟文秀也听见了，跟着叹气。 “孟家那小姑娘也真是可怜，我前两天才刚看见过，整个人瘦得跟吃不饱饭的小猫似的，形销骨立的，老是生病不是办法。” 她也是做母亲的，将心比心，也心疼得不得了。 听母亲这样说，姜婵音犹豫了一下。 “妈，要不我……” 她有些不确定这样是不是太不好。 钟文秀一眼就看出了女儿的心思，二话不说，直接翻出了家里备的药。 “走，咱们把这些药送过去，看看他们能不能用得上。” 姜晚吟扫了一眼，她们手上的药大多是些消炎止痛的，确实是常备药没错了。 治病？这不是专业对口了吗？！ 母女俩往外走，姜晚吟连忙从自己的布包中翻出方便随身携带的小药盒，跟上。 “我们一起去。” 姜婵音两人顿了一下，这才想起姜晚吟治好了陆承骁的事。 两人更安心了，点点头，带着姜晚吟一起去了孟家。 孟家虽说也有个小院，但房子明显比姜家窄小破败。 齐眉高的老式院墙里，只有一间黄土垒成的，茅草顶的房子。 姜晚吟稍稍踮脚，便看见了院子里的全貌。 这房子看上去应该有些年头了，陈旧不说，门和窗户也都腐朽不堪。 也就比陆承骁住的那小牛棚好那么一丁点。 大概是没钱修缮吧。 姜晚吟也在心里叹了口气。 如姜婵音所说，院子里支着炉子，一个长柄小药锅正在火上熬煮着。 中药浓郁的苦味飘散出来，饶是姜晚吟这种整天泡在药馆里的人，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毕竟夜深了，怕被人听见多想，姜婵音只敢小心地敲了敲门，小声冲着门缝喊。 “孟大哥，开一下门！” 连续叫了几声，主屋里才终于有了动静。 一串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后，院门被拉开了一条缝。 孟寻洲警惕地看过来，随即目光稍松，但没什么表情。 “有什么事？” 姜婵音连忙说明。 “孟大哥，你这么晚了还在熬药，我有点担心你和孟溪，所以特意从家里拿了些药送来。” “对了，我家有个亲戚医术很好，她……” 不等话说完，孟寻洲便冷漠地打断。 “不用了。” 姜婵音眉头皱得更紧：“可是……” 正说着，门内隐约传来动静。 是小姑娘娇弱可怜的哼声，像是十分痛苦，一边哼一边有气无力地哭着唤。 “哥哥，哥哥……” 孟寻洲那没什么表情的面上顿时浮现担忧，皱着眉回头望去。 他手一松，门开得大了些。 姜晚吟也跟着急了起来。 不知道小姑姑情况咋样了。 姜晚吟上前道：“让我试试吧，我是医生。” 孟寻洲回过神，一把拉住门。 原本焦急的神色一转，面上冷厉陡生。 他目光锐利如刀，万般警惕。 “这是我家，谁让你往里闯的。” 那气势，宛若利刃淬着寒芒，随时准备出鞘。 像是在说，倘若姜晚吟胆敢再向前一步，他一定不会客气。 光是这凶巴巴的样子，就把姜晚吟吓得小心肝一颤。 对比下来陆承骁好多了。 姜晚吟皱了皱鼻子，想到王院长口中那个善良的爸爸。 她笃定他不会真的动手。 姜晚吟压下心底的恐惧，大着胆子直了直背。 “我说了，我是医生，说不定就能治好她，你拦着我，是不想你妹妹快点康复吗？” “她都难受成这样了，你忍心吗？” 孟寻洲谨慎地将姜晚吟上下打量一番，完全不信。 这么年轻，就算真是医生，能是什么好医生？ 村里的庸医比比皆是。 见他不信，姜婵音也急地跟着解释。 “孟大哥，晚吟说得是真的，她确实是医生，很厉害的。” “你让她试试，说不定她真的能治好你妹妹呢？” 孟寻洲丝毫没有动摇，皱着眉。 “上了年纪的老医生都没办法，你找个这么年轻的姑娘来，她能看好什么病？” “你们快走吧，我妹妹要休息了。” 见孟寻洲油盐不进，姜晚吟无奈。 她抱着药箱就从他胳膊底下钻了过去，抬脚就往里跑。 孟寻洲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极快地伸手去抓姜晚吟。 只是还不等他拉住姜晚吟，姜婵音先拉住了他。 小姑娘拉着高大男人的衣袖，抬头看着他：“孟大哥，你就信我一次，我不会害你的。” “晚吟真的很厉害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她原本软甜的声音因为恳求，听上去更是楚楚可怜。 孟寻洲下意识看向姜婵音。 月色下，小姑娘那双原本漂亮的杏仁眼因皱眉，向下弯着，隐约带着水光，楚楚可怜。 孟寻洲的心顿时就软了几分。 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勉强同意。 “好吧，那就让她试一试。” 第66章 救下小姑姑，被爸爸这犟驴气得够呛 钟文秀刚刚都没反应过来，再回神，目光落在了女儿的手上。 姜婵音后知后觉，连忙松开手，脸都红了。 钟文秀佯装不知，和善地笑着看过去。 她知道，这些年孟寻洲为了给妹妹治病，几乎将攒的所有钱都用在了找医生上。 什么镇医院，村医院，老中医，甚至走街串巷的赤脚医生……能找的他几乎都找过了。 这么多年打听下来，也欠下了不少人情。 其中就包括她家。 这样的人，之所以刚刚不接受，除了对姜晚吟的年龄存疑以外，只怕也是不愿麻烦她们。 只是他故作冷漠，没有表现出来。 钟文秀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 “小孟，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之前你救过我们家婵音，这次就当是回报。” 孟寻洲顿了顿，沉默地点了点头。 进到屋里，昏暗一片。 腐朽的木桌看得出年头长了，原本的红木漆脱落的只剩了一点。 边缘破碎之下，桌子形状都模糊了。 姜晚吟眯了眯眼，隐约能分辨得出这是一张方桌。 桌子上，只有一盏煤油灯在发着幽暗的光。 大概是闭窗太久，煤油灯的气味，混着黄泥墙的土腥味、陈旧木梁味，实在不好闻。 姜晚吟来不及细看，将药盒子往桌上一放，就朝床的方向看去。 准确地说，这不是床，而是一个小土炕，正对着屋里唯一的两扇窗。 窗子被报纸糊着，风一吹，发出“吱呀”轻响。 姜晚吟走过去，瞬间感觉到微凉的夜风穿过窗户缝隙，扑在自己身上。 孟寻洲皱了皱眉，大步上前，弯腰捡起地上拧成条状的报纸，堵住窗户的缝隙。 但即便这样，这样四处漏风的门和窗户内，依旧没有暖意。 姜晚吟皱着眉打量一圈，目光又落在炕上。 来的时候姜婵音说过，孟溪今年十四岁。 但常年生病又瘦弱，眼前的她，看上去不过寻常小孩十一二岁的模样。 那小小的身躯正难受地蜷成一团，盖着年头不短的被子，身下只有薄薄的一层破床单和草垫，连棉褥子都没有。 姜晚吟看得心一揪一揪地疼。 她连忙蹲下来，先给小姑姑把脉。 指尖刚触到她的皮肤，姜晚吟的眉头就又皱紧了几分。 好烫。 这是发高烧了？ 姜晚吟连忙加快动作，一边把脉，一边询问小姑姑的感觉。 孟溪有气无力地回应几句，声音十分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 大概也是没办法了，孟溪攥住姜晚吟的手指。 “姐姐，你是医生吗？” “我……我浑身好热好难受，嗓子里像是卡着刀片，又渴又喝不下水，鼻子也是堵的……” 她越说越委屈，流着泪：“以前从来没这么严重过，现在连觉都睡不着了……姐姐，我是不是快死了？” 姜晚吟更心疼了，攥住小姑姑的手，柔声安慰。 “你只是发烧，才会难受得睡不着觉。” “你放心，我在这儿，你不会有事的。” 说完，姜晚吟迅速走到桌边把药盒拎过去。 她快速从里面翻出一张退烧贴，极其熟练地撕掉包装，给孟溪贴上。 孟溪烧得太严重了，必须紧急降热。 姜婵音看出姜晚吟意图，连忙问。 “我这里有些退烧药，用得上吗？” 姜晚吟接过玻璃药瓶看了一眼。 “不行，这个退烧太慢了。” 并且副作用也大。 姜晚吟一刻不停，又从箱子里翻出一瓶退烧药。 后世的退烧药，通过反复的试验和改良，效果更好更平和。 姜晚吟一边将药片往外倒，一边看向孟寻洲。 “水！” 孟寻洲原本也看得愣了，此刻迅速回过神，连忙从茶壶里倒了杯水递过来，又扶起妹妹。 “孟溪，把这两颗药吃下去，很快身上就不烫了。” 姜晚吟轻声哄着，将药混着水给小姑姑服下。 而后她又利落地拿出自己的银针，抽出一根，撸开孟溪的袖口就要落针。 看给妹妹了这么多年医生，针灸对孟寻洲来说也不陌生。 只是他刚刚以为姜晚吟是个西医，猛然间又看见她拿出中医的银针，刚按捺下去的疑惑又浮了上来。 孟寻洲一把抓住姜晚吟的手，不确定地问： “你到底是中医还是西医？” “中医我是听说过的，年纪越大的医生用针越老练。” “你这么年轻，才刚学几年，就敢在我妹妹身上用？” 姜晚吟急得眉毛都皱成了一团，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她咬牙跺了跺脚。 “她情况这么严重，继续高烧下去，不是烧坏脑子，也有很大风险会在睡梦里鼻塞窒息。” “你是不想你妹妹活了吗？” 孟寻洲顿住。 他也是听说过的，隔壁村的那个二傻子，就是因为小时候发烧太严重，没及时得到救治，整个人才给烧傻的。 可是这个小姑娘…… 孟寻洲略一迟疑，姜晚吟立刻甩开他的手。 她做了个深呼吸，凝神落针。 那手法，格外老练，又稳又准。 光看手法，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行医多年的老中医。 片刻后，姜晚吟起针，又伸手按了按孟溪耳后的穴位。 “你现在再用力喘一下气试试。” 孟溪吃完了药，也恢复了些精神。 她按照姜晚吟说的，深呼吸一口。 忽然，鼻腔奇迹般地通了。 空气顺畅无阻地钻入鼻腔的那一刻，小姑娘泪痕未干的脸上，浮现惊喜笑意。 “哥哥，我能顺畅地喘气了！” 孟寻洲听得微愣。 不过是扎了几针，这么神奇？ 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孟溪高兴地看看哥哥，又握住姜晚吟的手，满脸真诚。 “姐姐，谢谢你。” “姐姐”这个称呼，排在她叫自家亲爸那句“哥哥”后面，让姜晚吟呛了一下。 她扯了扯嘴角，笑得格外心虚。 这辈分乱的……她不会挨雷劈吧？ 孟溪犹豫了一下：“姐姐，你别和我哥哥计较，他就是担心我，太着急了，不是针对你。” 姜晚吟闻言扭头看了一眼站在床边的孟寻洲。 “没事。” 当然没事了，看在他是她爸的份上，她就暂时原谅他了。 如果有下次，她就不会再是这样的态度了。 就算她再憧憬着跟爸爸相认见面，她也会让他知道，惹到了她—— 就等于没惹。 她会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吓死她爸！ 听姜晚吟这么大度，又看了看明显恢复了些活力的妹妹，孟寻洲也有些羞愧。 他张口：“这位……” 男人嗓音忽然顿住。 他还不知道这小姑娘的名字。 第67章 爸爸看妈妈的眼神，温柔克制 “孟大哥，这是姜晚吟，是我表亲家的姐姐。” “表亲？” 孟寻洲质疑地看姜婵音。 她这才想起，孟寻洲的亲戚和她真正的表亲家在同一个村子。 他应该知道，她的亲戚里没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孩。 姜婵音犹豫了一下，想着孟寻洲向来是个嘴严不多似的人，只好又改了口，说出实情。 “其实是陆承骁的小姑姑，千里迢迢来的，但陆大哥的身份你也知道……” 孟寻洲瞬间了然。 只不过—— 他仔仔细细地端详姜晚吟的眉眼模样，又想了想陆承骁的模样。 他怎么觉得那小姑娘和陆承骁一点都不像？ 反倒这双眼睛和轮廓，隐隐有几分像是姜婵音的亲姐妹似的。 想着，他又扭头去看姜婵音。 姜婵音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有些不安地攥着衣角。 门开着，风吹进来，煤油灯的火光稍一偏折。 光亮模糊的边界从女孩子白皙的左脸偏到右边。 柳叶眉下，那双杏眼中柔软的光亮也跟着一闪。 担忧，不安，这双润亮的眼眸当真纯然又漂亮。 像画里的人，但又比画里的人更生动。 孟寻洲一直不说话，姜婵音被盯着看，难免不安。 甚至对自己刚刚冲动之下的信任有些不确定了。 她鼓足勇气，试探地开口。 “孟大哥，你不会把晚吟的身份说出去的，对吧？” 孟寻洲眸色一动，不动声色地回过神，点点头。 他看了看床上明显更有精神，正转着眼睛打量他们的妹妹，暗暗松了口气。 再次转头，孟寻洲比方才更郑重几分，沉声开口。 “姜姑娘，谢谢。” 姜晚吟也暗自松了口气，摆摆手。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姜婵音也放下心，对孟寻洲笑笑。 孟寻洲没敢多看姜婵音，将目光迅速移到妹妹身上，又看向炕头摆着的煤油灯。 一个晃眼，眼前的情形竟然有些不真实。 要知道，半小时之前，他还在为孟溪的病无措犯愁。 村里路不好，坎坷难行。 他大半夜去村医家不知敲了几遍门，也没人管。 他原本想着守孟溪一夜，明天一早立刻带去镇上看病。 原本还在害怕来不及，没想到一转眼，孟溪就缓过来了，也不喊难受了。 孟寻洲刚刚全程看着，姜晚吟的手法准确又专业，十分老到。 就算是村医或者镇医院的医生，只怕也到不了这个程度。 这小姑娘……不简单啊。 姜晚吟放心不下，一直在床边守着，时不时伸手试孟溪额头的温度。 很快她就发现，孟溪的热度降下来了。 孟寻洲面上浮现些许惊喜，走到床边，小心询问。 “小溪，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难受吗？” 孟溪摇摇头。 “不难受了，但是好困哦……” 姜晚吟笑笑：“折腾了大半夜，能不困吗。” “你们快休息吧，生病的人最需要的就是睡眠。” 她又从药盒里倒出几粒药片，用随身带的包药纸分装好。 “孟溪现在虽然退烧了，但她情况严重些，难免会反复起热。” “这里是三顿的药量，如果她再起热，你就把药喂给她，基本上三次后就不会再起热了。” “但是注意，这些药一天只能吃两次，并且间隔时间不少于十二小时，且不能与其他药同时吃。” 孟寻洲一一记下。 姜晚吟对孟寻洲笑了笑。 “好啦，我们也要回去了，之后如果再有情况，你随时来找我，不用怕打扰我。” 孟寻洲手里握着药，想到自己一开始对姜晚吟的态度，对比她此刻的态度，更觉羞愧。 他表情虽没什么明显变化，却似乎柔软了许多，真诚开口。 “这次真的很感谢。” 对上那双褪去寒芒的眼，姜晚吟瞬间有了几分亲切感。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孟寻洲的五官。 他的长相表面上看着和陆承骁一个类型。 眉目浓密分明，鼻梁高挺，气质冷冽，妥妥一张帅哥脸。 但与陆承骁不同的是，他的脸部线条硬朗却没那么棱角分明。 那双薄唇紧抿，眉心皱起的时候，冷漠得很唬人。 可当他放松下来，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竟又没那么不可靠近。 嗯，有院长口中说的那种温柔慈父的影子了。 而且…… 也不知道是不是姜晚吟这眼睛自带滤镜。 她总觉得爸爸和妈妈刚刚的相处，给人的感觉非常微妙。 反正就是—— 爸爸和妈妈还是非常有戏的！ 姜晚吟越想越开心，乐滋滋地收拾好东西往外走。 刚到大门口，就看见姜婵音和孟寻洲正在说些什么。 姜婵音将声音压得很低，姜晚吟听不见。 只看见姜婵音微微仰着一张白净的小脸，动作轻轻柔柔。 圆圆的可爱杏眼眨啊眨，只看着孟寻洲。 孟寻洲高大的身形立在那里，一件深蓝色的衫子松松垮垮地穿着，袖口还挽到了手肘。 说话间那动作大开大合，比划着什么，侧脸看去，竟削减了几分冷戾，多了几分柔和与耐心。 姜晚吟一个晃眼，还似乎从他眼里看到一抹一闪即逝的温柔隐忍。 姜晚吟心中啧啧。 糙汉和萌妹，绝配啊！ 从当女儿的角度看过去，这简直像是故事里爱情的开始！ 正想着，爱情故事的女主角说完了话，和男主角作别，朝她走了过来。 “晚吟，我们回去。” 姜晚吟赶忙揉揉眼，驱散那层越来越厚的滤镜，挽住姜婵音的手。 “好。” 回去的路上，姜婵音闷闷的，几乎没怎么说话。 姜晚吟怕她是折腾累了，也没敢追问。 回去洗了把脸，便拉着她去睡了。 谁知躺上床半晌，姜晚吟都迷迷糊糊快睡着了，忽然听见身后的人轻轻地发出一声叹。 姜晚吟瞬间清醒，小心地翻了个身，姜婵音竟也没有发现。 借着月色，姜晚吟看见妈妈正望着窗外出神，眉心如被吹皱的湖水，不知在想什么。 看了半天，见妈妈没有要睡的意思，姜晚吟忍不住开口。 “婵音，有心事吗？” 姜婵音微微一惊，这才发现姜晚吟竟然也没睡着。 被当场抓包，姜婵音原本有些不好意思。 但想了想，又希望有个人能聊聊。 第68章 妈妈发现爸爸对她不一样 眼前女孩子红唇微动，却是又发出一声叹。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有些担心孟大哥和小溪。” “孟大哥挺不容易的，因为家里上数几代出过……你知道的，就被判定为成分有问题。” “最开始的那几年，那些心思不纯的家伙，没少揪着这一点找孟大哥一家的麻烦。” “那个时候小溪还很小，又没有爸爸妈妈的照拂，一个不注意，就会被欺负。” 姜婵音回忆着，越说眉头皱得越紧。 “那群人自己不好意思欺负小溪，就指使村里的小孩去。” “那些小孩不是扯小溪的衣服，就是突然出现，把她推倒。” “或者编一些带有羞辱性的童谣，每次见了，就冲过去把小溪围在中间，一遍一遍地唱。” “最过分的是，他们还经常嘲笑小溪没有爸妈，说她爸妈活该早死……” 姜晚吟拳头已经开始硬了。 “后来小溪长大了几岁，相貌渐渐长开，越来越漂亮。” “那群小孩就有了新词，恶意地说她是故意长成这个样子，想长大了勾搭村里的爷们，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姜晚吟气得头发都快要竖起来。 她猛地一拍床板。 “这群死孩子，怎么能这么说！” 姜婵音生气又无奈：“没办法，之前就是这样，成分不好就是罪过，谁替他们说情，谁就要一起受排挤，被打成一伙的。” 她又轻轻叹了口气。 “也就是因为这样，孟大哥这些年几乎时时刻刻把小溪带在身边。” “他每天不光要下地干活，挣工分，还要四处去给小溪找医生调理身体，还要恐吓那些欺负他们的人。” “孟大哥小时候其实并不是这样，如今看起来这么凶和冷漠，可能也是因为想要保护自己和小溪吧。” 说到最后，姜婵音的语调里，明显带了几分哀伤。 姜晚吟一边心疼爸爸，一边又忍不住在意妈妈的语气变化。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妈妈还挺在意爸爸的。 不然也不会大半夜睡不着，想他的事。 而这份在意中，似乎还带了几丝微妙的心疼。 姜晚吟的愤怒瞬间被冲淡，更多的是好奇。 她试探地握住妈妈的手。 “婵音，你是把孟大哥当朋友，当哥哥吗？” 姜婵音明显一顿，眼神有些迷茫。 “瞎说什么呢……孟大哥也不需要我这样的朋友吧。” 她眼神暗了一瞬：“孟大哥小时候救过我，我把他当恩人。” 姜晚吟点点头：“你也不用太苦恼，孟大哥是个挺有办法的人，而且他虽然看似冷漠，但是我今晚看他还是挺听你的话的，我差点以以为他死也不接受咱们的帮助，急坏了。” 姜婵音似乎愣了愣，带着几分微妙的期待，试探问。 “真的吗？” 姜晚吟的笑容已经快控制不住了。 “对啊。” 姜晚吟语气笃定。 “你看他跟我说话的时候多凶，就算后面知道我救了小溪，放下了戒心，也疏离得很。” “幸好你说话有用，我看啊，他跟犟驴一样，哪里相信我能把小溪治好啊？也就你说完他听进去了，我感觉你俩挺熟的。” 姜婵音顺着姜晚吟的话想了想。 竟然好像真是这样…… 她语调明显轻快几分，又不好意思承认。 “哎呀，那肯定是因为从小认识，孟大哥觉得我靠谱，才没戒心吧。” 姜晚吟忍笑：“我觉得孟大哥至少也是把你当做朋友了吧？” 隔着夜色，姜晚吟看见妈妈的唇角抿出了一个如窗外月色般弯弯的弧度。 小姑娘心思纯净，有些事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察觉，但开心与否却都写在了脸上。 聊了半晌，她果然不再沮丧，抓着姜晚吟的手，又靠得近了些。 “晚吟，有你陪我说话聊天真好，我感觉心情都好了。” 终于抓到了机会，姜晚吟连忙也凑过去，抵着妈妈的额头贴贴。 “我也是，能和你聊天，我超开心的。” 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就这么手挽着手，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悄悄话。 在这深夜的某一刻，沉入梦境。 第二天上午，一支下乡考察队伍，如期造访了白云村。 队伍一行十几人，开着军用卡车，车斗里除了队伍成员，还放着不少麻布袋子，大部分都是送给白云村的物资。 戴着红袖章的村委成员一听说人到了，立刻出来迎接。 为首一人简单和村长握了握手。 “同志你好，我是霍铮，这次来主要是考察一下下放人员。” 几个带着红袖章的村委人员十分热情，嘴上说着欢迎，又问他们是否吃了饭，即刻就要带他们先去村委坐坐。 霍铮却并没有动，严肃神色不变，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吃饭聊天就不必了，我们公务在身，不好浪费时间。” 村长顿了一下，似乎也觉得情理之中，嘴唇动了动，又想说什么。 霍铮看透他意图一般，比他更先开口。 “时间不早了，村长，烦请带路吧。” 村长只好到前面带路。 一行人浩浩荡荡，七拐八拐地来到村子边缘的小小牛棚。 还没靠近的时候，想到什么村长脸一转，装出一副很严肃模样，冲着牛棚提高声音。 “陆承骁，快出来！考察组的同志来考察你了！” 村长有些后悔，该早派个人来提醒陆承骁的，免得印象不太好。 霍铮面上不动声色，也看着很严肃。 片刻，陆承骁放下手里的牛草，一身脏污地从牛棚里出来，面无表情。 “来了。” 见他并不积极，村长心都要提起来了，咳嗽一声。 “小陆……陆承骁同志，你怎么每次都是这个样子？人家考察组的同事来看你，是给你机会，你怎么这么不知悔改？” “这些日子对你的教育，你都听忘记了是吗？” 一听到“教育”两个字，跟在后面的江虎就忍不住来气。 那群人不知道混进去什么脏东西，之前把他们队长害惨了。 就在江虎的表情要保持不住时，霍铮适时开口。 “行了，我们考察组还要进行工作。” 听出霍铮语气里的不悦，一旁跃跃欲试想挑剔陆承骁的公社成员住了嘴。 他讪讪看了霍铮一眼，赔着笑脸。 “您请，您请。” 当着他们的面，霍铮一脸严肃地走近，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状似严谨地开始询问陆承骁。 第69章 陆承骁要把那群人全杀了 “你每天在这里劳动多长时间，都是什么劳动内容？” “你现在的心态如何，对于现在的居住环境有什么想法？” 江虎看着霍铮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想笑。 这家伙还真会装。 明明在部队里崇拜队长崇拜得恨不得做梦都念人家的名字，天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学着人家训练。 一转眼，竟然能摆出这么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 换他肯定是装不出来。 不佩服都不行。 陆承骁刚回答完半个问题，旁边一个毛头小子忍不住插嘴。 “陆承骁性格硬得跟石头一样，周边这么多人都积极改正，就他死性不改！” “他的心态都不用问，肯定是想和我们公社对着干！” “对，肯定是这样！” 江虎眉头一皱，转头看去，说话的果然是那几个跟二流子走得很近的死家伙。 他正暗暗磨牙，就听霍铮带着威严，严厉地质问。 “这问题是问你们的吗？” “那要不我把我的职位让给你们，这么能耐你们来？” 几人立刻闭嘴。 江虎趁机赶人。 “几位同志，轮到询问你们的时候我们自然会过去，现在还请你们回避一下。” 几人被霍铮刚刚的气势吓到了，互相看了看，灰溜溜地离开了。 人一走，霍铮就借着查看下放人员生活环境的由头，跟着陆承骁进了屋。 门一关，霍铮那满脸的严肃瞬间消失殆尽，又恢复了往日部下的模样，眼里是止不住的担心。 “队长，听说那群人里混进了‘对方的人’，最近没再受伤了吧？” 他们这群人担心得很，生怕陆承骁再受磋磨。 昨天觉都没睡，今天一大早就赶了过来。 霍铮一边着急地问，一边掀开陆承骁的袖子查看。 本以为又是一幅血淋淋的场景，没想到袖子一掀开，胳膊上几乎都是旧伤。 浅浅淡淡的，大多都愈合得很好，最新的也结了痂，有些甚至只剩下一个褐色的印子。 霍铮终于松了一口气，同时奇怪地挠挠头。 “那些人不是跟我说队长伤得挺严重的，伤口还一直不愈合，反复感染发烧吗？” “我们都以为没救……” 霍铮看了陆承骁一眼，连忙止住丧气话，笑笑。 “队长，伤口愈合得这么快，是村里的医生来看过了？” 江虎作为这里唯一一个知道内情的，忍不住站出来解释。 “村里的医生哪有那么好心，是嫂……是咱们队长遇到贵人了。” “你们是不知道，那位贵人特别善良，不光给咱队长治伤，还经常带东西来给队长吃。” “队长之前都瘦得吓人，最近补回来呢！” 江虎这话说得格外夸张，陆承骁蹙眉：“别什么都往外说。” 霍铮听完，了然又感叹。 “看来还是有好人的啊。” 陆承骁静静听着，反复想着那两个字。 贵人…… 小姑娘那张漂亮的笑脸，弯弯的杏眼，浮现眼前。 她于他而言，的确是贵人。 他生怕自己深陷，不敢多想，立刻转了话题。 “霍铮，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之前这边公社有被塞进来、身份特殊的人，都找到他们背后的关系了吗？” 霍铮习惯性地一直观察着陆承骁的表情。 他刚刚似乎从陆承骁脸上，看出了一丝放松的笑意。 但随即，这笑意一转即逝。 尽管只是微乎其微的变化，他应该也没看错。 霍铮正色，点点头，开始汇报。 “有些进展了……” 汇报完，没来得及说点别的，时间就已经差不多了。 江虎从门缝里收回视线。 “老霍，那几个戴袖章的又过来了。” 霍铮嫌弃地一皱眉。 “怎么跟狗皮膏药似的？” 说完又烦躁地将小本子从口袋里抽出来。 “真麻烦，还得例行公事去问他们问题。” 他真是一点不想问，甚至还想给他们来上几拳。 陆承骁倒没太大的情绪起伏。 “我要问的已经问完了，你们走吧。” 霍铮几人早已习惯陆承骁的冷静淡漠，点点头。 “是，队长。” 转身离开的前一秒，霍铮还是忍不住回头又叮嘱。 “陆哥，这些日子你多扛一扛，别泄气，等我们回来。” “我们一定能想到办法让你回去的。” 陆承骁面色微沉了沉，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算是应下。 可这也只是让他们安心而已。 他的命运，姜晚吟那天那个沉默的眼神，就已经说明了。 他走的，是一条必死的路。 只是不知道，他最后是以什么契机死去的。 想到那个名册，陆承骁面色又阴沉下来，带着几分狠厉。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将那群人除掉了再死。 否则，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 另一边。 外公外婆一大早都按时上工去了。 姜晚吟和姜婵音待在家里，按照姜晚吟和外婆商量定的辣椒酱和卤料配方写下来。 这些全都是姜晚吟在后世翻阅过各种资料，结合那些成功品牌的经验分享总结出来的。 “肉豆蔻、白芷、陈皮、香叶、香砂仁……” 姜晚吟在写，姜婵音在一旁一边回忆，一边背一遍。 到底是姜晚吟烂熟于心的成分，她写字一向很快，基本上姜婵音说出口，她就已经写完了。 趁她卡壳，她还能笑着抬头看她。 早晨的阳光正好，落在姜婵音清纯漂亮的脸上。 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白皙透亮，连斑点也无，胶原蛋白满满。 金闪闪的光落在上面，反射出一层绒绒白光。 像在梦里。 姜晚吟眨眨眼：“你想想，还差什么？” “啊……我想起来了，还有桂皮十五克！” 姜婵音眼睛睁得圆圆的，黑瞳仁被阳光照成琥珀色，笑出两个梨涡。 她逆着光低下头，发际线一圈的新发毛茸茸的，像只毛发蓬松的小猫。 妈妈年轻的时候，可真漂亮啊。 连她都被迷得五迷三道的，爸爸当年肯定也是这样。 姜晚吟真想拿个相机过来，把这些画面全都拍下来。 见姜晚吟在看她，一时没动笔，姜婵音小脸故意一板，一副奶凶奶凶的模样插起腰，作监工状。 “看我干什么，看本子！我脸上有字儿吗！” 姜晚吟：……好熟悉的话！ 她学校的老师经常这么说。 第70章 她爸的情敌太强了，救命! 姜晚吟不光不动笔，反而托着腮，明目张胆地盯着姜婵音看。 她甚至还故意对她挑了挑眉。 “谁让你长得那么好看呢，把我魂儿都勾走了。” 姜婵音又好笑又好气。 “你故意的！坏晚吟，不要你写了，我来写！我就不信了我记性这么差！” 她夺过笔，自己一边回忆着，一边往本子上写。 心里忍不住佩服，晚吟真厉害啊，配方药材这些东西，她真是信手拈来，不愧是学中医的。 姜晚吟笑着看她写了一会，先把需要的配料拿了出来。 姜婵音写完，一一对照，确认没少拿后，两人便一起钻进了厨房，开始准备动手尝试。 作为唯一一个见过卤味长什么样子的人，姜晚吟主要负责动手，姜婵音一脸期待。 她撸起袖子，正准备大干一场，才发现锅子油光光的。 “锅子怎么都没洗？” 姜婵音顿时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哎呀，我今天早上煮完饭忘记洗了，马上洗马上洗。” 姜晚吟在旁边故意叹气。 “唉，我这大厨的成神之路果然坎坷不断。” 姜婵音被逗得一边刷锅一边乐。 小插曲很快过去，洗完锅子，姜晚吟继续按照步骤撇掉浮沫，又把肉类捞出来冲洗干净。 与此同时，姜婵音也贴心地将香料按照配方称量配比。 这个年代没有电子秤，全靠老式秤砣来称重。 姜婵音将香料倒进斗子里，眯着眼睛去看秤杆上的刻度。 太过投入认真，不知不觉黑瞳斗到了一起。 姜晚吟倒完浮沫一扭头，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哪里来的可爱鬼啊哈哈哈哈哈斗鸡眼……” 姜婵音放下秤砣，嗔笑着打姜晚吟一掌。 一片轻松的笑闹气氛中，香料成功配好。 姜晚吟将香料先倒进锅里，大火煮沸，同时向内加入称量好的油、盐、糖、醋等调味料。 按照口味不同，又在加完关键的调味料后，各自盛出一部分。 就此简单地分出甜辣口味，麻辣口味，酱香口味。 而后依次将不同口味的酱汁重新倒回锅中，各自加入一部分肉开始煮。 随着料汁与鸡肉在锅内沸腾翻滚，混合了香料和肉类的独特香气渐渐逸散开。 光是这淡淡的味道，都让人忍不住吞口水了。 揭开锅盖，这股香气便浓烈地扑面而来。 两人守着锅子，口水疯狂分泌。 姜婵音眼睛盯着锅，不敢置信地赞叹。 “这也太香了吧，这些调料摆在那里，味道也就一般，怎么煮出来能这么香！” “到时候如果真的去街上卖，光是闻着这个味儿，都能吸引不少人吧？” 姜晚吟骄傲地挺挺胸脯。 “那当然。” 她小的时候，家门口那条街上就有一家做卤味的店。 那家老板人比较懒，每次都要等她上学的时间，才起床开始卤肉。 也不在厨房里，就支着一口大铁锅，在自家店门口弄。 向街坊邻居展示配料有多干净的同时，也能吸引不少人。 姜晚吟每次背着书包上学路过，都馋得疯狂吞口水，刚吃完的早饭和那一比，根本都不香。 ——当然，姜刚烈也不会给她什么好吃的早饭。 姜晚吟用力眨了眨眼，不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专注看着锅子。 姜婵音忍不住一问再问。 “好了吧？是不是快要出锅了？” 姜晚吟笑她。 “你哪是关心火候，分明就是馋了！” 姜婵音嘿嘿一笑。 正说着，一扭头，透过厨房的窗户，对面墙头上，邻居家的小孩正趴在那里。 那双小眼睛仿佛冒着绿光，直勾勾地望着这边，不停地吞口水。 那孩子也就六七岁的年纪，不知怎么爬上的墙头。 一看见姜晚吟发现了他，下意识想躲，却又不舍得。 挣扎半天，最后破罐子破摔，小腿一蹬，竟想翻过来。 姜婵音吓了一跳，连忙跑出去，冲着院墙那边喊。 “方婶儿，你家孩子要翻墙了，可别摔着！”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后，那男孩翻墙的动作一僵，紧接着被一股力往墙那边扯。 男孩死死扒着墙头。 “不回去，我不回去，我要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方婶连骂带打，那孩子抱着墙头都快哭了。 ——主要还是馋哭的。 小人儿最终还是没能抵过方婶那常年干活的大手，硬生生被拽了回去。 随即墙那边就响起了一串不甘心的哭声。 姜婵音笑着回来。 “听见没，隔壁小孩都被馋哭了。” 两人正笑着，突然一串敲门声响起。 两人对视一眼，姜晚吟忍笑。 “不会又是隔壁小孩吧？” “说不定还真是。” 她转身去开门，好半天，却没什么动静。 姜晚吟没看见小孩冲进来，有些奇怪。 把锅端下来，她便出去看了看。 门口，一道清隽的身影立在那里。 男人理着一头标准的板寸，穿着干净的灰色外套，手上还拎着一串被草绳连着的油纸包。 他温柔又斯文地对姜婵音笑了笑。 “我想着这个时候你可能在家，就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的在。” 他将手里的油纸包递给姜婵音。 “这是我妈妈回娘家带回来的特产，特意嘱咐我过来给钟阿姨一份。” 姜晚吟虽然是第一次见这个男人，但她听姜婵音描述过。 这个形象气质，应该就是传说中妈妈喜欢的人，村支书的儿子张迟舟了。 察觉到姜晚吟的视线，张迟舟礼貌又克制地冲她笑了笑，大部分注意力还是在姜婵音身上。 那眼神温柔又专注。 姜晚吟：…… 她爸的情敌也太强了，救命啊！ 第71章 孟寻洲撞见婵音和别的男人一起 姜晚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越看越觉得悲从中来，她爸这性格和这张嘴，真的很没有竞争力啊！ 张迟舟刚才说的借口，分明就是想特意来看看妈妈。 姜晚吟都已经用很挑剔的眼光来看这男人了，发现他的眼神和言行举止礼貌得体，完全不会冒犯。 “……” 姜晚吟沉默了。 换成她爸，给外婆的东西，估计就直接给外婆了。 都是人，这情商的差距怎么这么感人呢？ 姜晚吟躲在院子里的杂物后面，一边看一边摇头。 这男人对妈妈的喜欢和偏爱真的很明显。 她估计她妈妈也看出来了。 姜晚吟心里那个酸啊，看着看着，她甚至发现—— 姜婵音竟然都没拒绝！ 还和他聊了那么久。 虽然背对着，暂时看不见妈妈的表情。 但这么有耐心，难不成真的有几分好感？ 姜晚吟顿时忍不住替自己亲爸捏一把冷汗。 她终于知道追电视剧的时候，不知道女主角到底选择哪个男人的焦急心情了。 一不小心站错了队，那真的是要懊恼好久。 姜晚吟捂住心口，她要不要替爸爸抢救一下的时候？ 可是她又不好干涉父母的感情发展。 门口，张迟舟身后，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 姜晚吟眼睛一亮。 是爸爸！ 正是中午，孟寻洲扛着锄头，两条裤腿高高卷起到膝盖。 边缘处和小腿上斑驳地沾了不少新鲜的泥巴，浑身灰扑扑的。 一看就知道这是刚从地里耕作回来。 和门口斯文俊秀，干净整洁的张迟舟形成鲜明对比。 似乎是注意到了门口说话的两个人，孟寻洲带着一贯的冷戾气势，冷冷扭头扫了一眼。 那眼神，仿佛某种常年生活在野外的强大兽类，眼睛里淬着寒光。 姜婵音也看到了他，下意识伸出手打招呼。 “孟大……” 还没等她说完，孟寻洲便点点头，冷淡地将视线瞥到一边。 看似翻脸无情，但姜晚吟感觉得到，他应该是看见有外人在，想要避嫌。 但天真的姜婵音一时却没想明白，打招呼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失落地垂下来。 张迟舟回头看了一眼，等孟寻洲一走远，就压低声音劝。 “婵音，话说出来不好听，但我还是想提醒你，最好不要接近孟寻洲，也别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你应该知道的，他成分不好，村里人都看不惯他，村霸也经常上门找茬。” “之前和他有过接触的人，就算只是捡到东西还给他，都被村里人编排嫌弃，可见村里人有多不待见他。” “婵音，我不想你也被牵扯进去。” 听到这，姜晚吟虽然知道是事实，但心里还是会替爸爸感到难过。 姜晚吟心里堵得慌，匆忙跟姜婵音说了下。 她赶紧越过张迟舟的身侧出门去，几步追上孟寻洲。 “孟大哥，孟大哥！” 姜晚吟跟孟寻洲没话找话。 “小溪的情况怎么样了，我们回去之后又反复起热了吗？” 一连问了几句，孟寻洲才皱着眉看过来，冷着一张脸和她拉开距离。 “别跟着我。” 末了，想到什么，他生硬地补充一句：“影响不好。” 他越是这么说，姜晚吟就越是确定。 他和所有人保持距离，就是怕牵连到她们。 不让跟？她偏跟！ 姜晚吟也不说话了，就这么跟着。 他快她就快，他慢她就慢，亦步亦趋。 没几步，孟寻洲就“嘶”了一声，一脸不耐烦。 “你没有别的事好做了吗，说了别跟着我！” 那气势冷得吓人，仿佛发怒的狮子。 姜晚吟下意识吞了吞口水，梗着脖子。 “这条路又不是你的，难不成你能走我不能？你给我个不能走这里的理由。” 孟寻洲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还从没遇到过这种姑娘。 一般小姑娘，被他吓两句，没哭着跑开都算不错的了。 她竟然一点不怕？ 孟寻洲只觉得棘手。 他无奈地深吸一口气，看四下没人，才压低声音。 “姜婵音没和你说过吗，我成分不好，村里的人避着走。” “最好不要和我有牵扯。” 姜晚吟的大孝女神经立刻跳了出来。 她学着爸爸的语气，一脸认真。 “我也警告你，我就要跟着，我也不怕谁说，你最好别吓唬我。” “吓唬了也没用。” 孟寻洲：…… 他无语地扭过头，加快步伐。 小姑娘果然天真又幼稚。 姜晚吟跟不上，就小跑着跟，像个小影子。 孟寻洲正无可奈何时，忽然，一抬头看见了自家对面的田垄上坐着的瘦弱身影。 是孟溪。 孟寻洲眼神一软，正要过去。 就看见不远处几个小孩直起腰，坏笑着往孟溪身上砸泥巴。 “丑八怪，大坏人，打死你！” 在此之前，孟溪一直哭着躲避，努力想从田垄的沟壑里爬上来。 可刚爬到边缘，就被里面的小孩拽着衣服又扯了回去，重重地跌了一跤。 几个小孩顿时哈哈大笑，拍手称快。 “大\/地\/主被打倒喽，看她多狼狈啊！” 孟溪无可辩驳，只能抹着眼泪往外爬。 几个六七岁的小孩也不知心思怎么就那么恶毒，抄起石头就要砸孟溪往上爬的手。 孟溪力气小，躲了一下，另一只手没抓住边缘，再次滑了回去。 三个小男孩哄笑一声。 “你们看她像不像村里的大黄？” “她还不如狗呢，她可是坏人的孩子！” “爸爸说了，坏人就该永远烂在泥里，不该来跟我们抢粮食！” “咱们继续砸她，让她爬不起来！” 小孩子纯粹的恶意更为可怕，他们根本不知道底线在哪里。 孟溪瘦瘦小小一个，又生着病，折腾了半天早没了挣扎的力气。 孟寻洲看到时，妹妹已经浑身是泥。 她跌坐在坑里，只能一边流泪一边伸手挡，恳求着。 “别这样……” 孟寻洲额头青筋一凸，周身气势更加冷漠骇人。 他握紧了锄头，就要往上冲。 没想到姜晚吟动作比他更快，气冲冲地跑了过去。 她毫不犹豫，抄起一块石头就砸了过去。 “哎呦——”一声。 那个刚刚还在叫嚣的男孩被打中肩膀。 他猛地向后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了沟壑里。 “谁啊！谁打我！” 姜晚吟紧接着又扬起一把浮土，甩进那男孩嘴里。 那男孩疯狂呸呸呸，旁边两个男孩也被迷了眼睛，一个劲地揉。 姜晚吟趁机将孟溪拉了上来，往她手里塞了一把小石子。 “别怕，他们怎么欺负你，你就怎么还回去！” 说罢，姜晚吟带头，先朝那三个小孩扔了一把。 一边扔还一边学着他们的语调。 “臭小孩！心黑看什么都是黑的！” “还敢说别人丑，你们才是最丑的！癞蛤蟆看了你们都以为找到了两条腿的同类！” “吃屎长大的吗，嘴这么臭！隔着这么远都熏着我了！” 第72章 晚吟和爸爸关系开始拉近 “学着你们爹妈那套不要脸的话出来欺负人，我呸！别把恶意包装得那么大义凛然！” 姜晚吟扔完一把，还一个劲地怂恿孟溪。 “小溪别愣着，使劲往他们身上丢，让他们尝一尝被欺负的滋味！” 孟溪犹豫着，被欺压惯了，还有些不敢。 姜晚吟干脆抓着她的手，用力砸对面三个小孩。 在姜晚吟的鼓励示范下，孟溪也渐渐大起了胆子，主动抓土块往对面砸。 队友加入了战斗，姜晚吟更是放心大胆地火力全开。 她一边砸一边和三个小孩对骂。 熊孩子：“你帮坏人，你也是坏人！死丫头片子！” 姜晚吟一通输出：“别跟我狗叫，没事儿少喝马尿！我一巴掌下去你生死难料！” 熊孩子气红了脸：“我爸爸说了……” “你爸爸说什么说，他算哪根葱哪头蒜？组织和人民都还没说呢，他没资格说！你也闭嘴不许说！” 小孩说一句，姜晚吟说十句。 熊孩子语速快，姜晚吟语速快十倍！ 熊孩子气炸了：“你、你们都是……” 姜晚吟抱着手臂：“我是你七舅姥爷！我是玉皇大帝，别张着嘴一脸傻样，磕个头我赐你不被自己蠢死。” 熊孩子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气急败坏地跑过来吐口水。 姜晚吟看准机会，直接把人抓住，凶神恶煞地抄起一根棍。 “还欺不欺负人了，说！还欺不欺负人了！” 旁边两个小孩要来拉，被姜晚吟一棍子撸过去，顿时吓得摔了个狗吃屎。 熊孩子忍了半天，实在忍不住，“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孟寻洲提着锄头在旁边看着，根本插不上手。 小孩被打倒的打倒，被摩擦的摩擦。 孟溪手里的石子也派不上用场了，也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 熊孩子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拍着地面不服气地嗷嗷乱喊。 “你这个臭女人，你信不信我叫我爸爸来打死你！” 姜晚吟阴阳怪气地扁成鸭子嘴。 “哟哟哟，还叫爸爸来打死我，谁还没有个爸？” “你叫来也没用，我连你爸一块打！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爹能养出你这种又蠢又坏，只知道欺负人的儿子来！” 小孩哭得更凶了：“不准说我爸爸……” 姜晚吟：“就说就说！” “你快点和孟溪道歉，不然我现在就把你拎到村口，告诉全村你是怎么欺负人的。” “我让他们知道，你这个孩子心肠有多恶毒，让大家都防着你，唾骂你们家！你们家是全家最没素质的！”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跟你玩了！” 对付孩子，就要用孩子的办法。 对这个年龄阶段来说，没有什么是比被全村孤立，认为是坏孩子更可怕的了。 小孩瞬间就不敢再闹了，一边抽抽噎噎地哭一边认怂。 旁边两个小孩更是见姜晚吟如见洪水猛兽，不等姜晚吟威胁，一个眼神扫过去，就在一旁疯狂点头。 “我们也认错。” 孟溪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 “大姐姐，你真好。” 姜晚吟拎着脖领，将小崽子滴溜起来，摁着面向孟溪。 “道歉！” 被摩擦的小男孩犹豫了一下，还是微微躬身。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你，我认错。” 姜晚吟一眼扫过去，另外两个小孩也连忙爬起来。 “对不起，我们错了。” “我们再也不敢了。” 到此，姜晚吟才算满意。 放他们走之前，姜晚吟还吓唬了两句，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龇牙咧嘴。 三个小孩吓得撒腿就跑，比兔子还快。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孟寻洲摇摇头。 孟溪也放松下来，只是她闹了这么一出，还没好全的身体又有些发软。 没留神一脚踩在石子上，一个趔趄，往后一跌。 姜晚吟再次抢先，直接将孟溪打横抱起，转到平坦的地面上放下。 孟寻洲都看愣了。 这小姑娘，哪来这么大力气？ “谢谢大姐姐。” 孟溪不好意思地道谢。 “没关系，举手之劳而已啦。” 她看了看孟溪小腿上被石子划破的伤口，皱了皱眉。 “小孩下手真狠，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早知道我也应该在他们身上划几道口子，也让他们尝一尝这个滋味！” 姜晚吟气哼哼的，但看见孟溪，就又恢复成了笑盈盈的模样。 她柔声安慰孟溪。 “放心，我那里有药，等会儿回去给你涂上，过不了几天就能愈合啦，保证不会留疤的！” “以后你还可以穿漂亮裙子呢！” 孟溪漂亮的睫毛颤了颤。 “这样是不是太麻烦你了大姐姐？” “不会啊，小事而已。” 姜晚吟像是完全忘记了孟寻洲的存在，一边扶着孟溪往回走，一边安慰叮嘱。 “以后可不要这么任人欺负了，你得学着好好保护自己。” “小姑娘不可能一直依靠哥哥的呀，这样孟大哥也会很有压力，很心疼的。” 孟溪认真地听着，点头。 “大姐姐说得对。” “不过这件事还要慢慢来，反正我以后很长时间都会在这里，如果你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一定要到姜家来找我。” “可不要听你哥哥的怕打扰我们，婵音很关心你，我也是，我们都不怕打扰的。” 孟溪感动不已，却也记着哥哥的叮嘱，一时间不敢答应，扭头去看哥哥的脸色。 孟寻洲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开口，姜晚吟再次抢先。 “不用看他，他说了不算。” 孟寻洲：？？ 他脚步一顿，站在原地，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小姑娘的背影。 简直和谐融洽得不像话。 他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危机感。 姜晚吟怕不是来和他抢妹妹的？ 姜晚吟扶着孟溪，并没有往孟家走。 反而拐了个弯，往旁边姜家的方向去。 姜晚吟边走边解释。 “姜家有我带的不少中药材，免得再跑一趟了，你直接跟我过去拿药，我给你配好之后几天的。” 嘴上说着是拿药，姜晚吟心里还是想着，希望爸爸能跟妈妈多一点相处时间。 不过…… 姜晚吟暗暗皱了皱眉，有些担心。 张迟舟应该已经回去了吧？ 第73章 这误会大了!她可不想挨雷劈! 姜晚吟扶着孟溪的手，怕她摔着，一路照看，慢慢走着。 一边走，一边告诉她下次该怎么应对这些熊孩子。 “这些家伙其实没多大胆子，而且都是些欺软怕硬的。” “下次看见他们，你先别靠近，和他们隔开一些距离。” “万一他们动手，你就看准机会，他们怎么欺负你，你就怎么欺负回去！” “这样就算事情传出去，别人也没立场指责你，毕竟是对方先动手的。” 孟溪点头应着，清澈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姜晚吟，亮晶晶的。 仿佛后世那些追捧歌星影星的少男少女看见了本尊。 姜晚吟叮嘱完了，孟溪还觉得意犹未尽，小心翼翼地主动问。 “大姐姐，这样扶着我你会累吧？” “我不想你被我累着，不然我们牵着手走吧。” 她超想和大姐姐手牵手！ 姜晚吟看着小姑娘纯真可爱的小脸，笑起来。 “当然可以啊。” 她也超想和姑姑牵手贴贴！ 孟溪顿时像得了糖的小孩，一双漂亮的圆眼弯成月牙。 唇边的肌肉被笑容向上一推，露出两个深陷的酒窝。 姜晚吟还是头一次见笑起来这么可爱、有感染力的小姑娘。 看着这张笑脸，仿佛周围的一切都生动了起来。 简直像雨后晴天的彩虹，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从心底里感到开心。 姜晚吟快要融化在这笑容里，忍不住说。 “孟溪，你笑起来多好看啊，以后可要多笑笑，对我的眼睛可太好了！” 听姜晚吟这么一说，孟溪笑得更开心了，还有些不好意思。 姜晚吟：“艾玛，带上一点羞涩又是不一样的好看！” 被遗忘在后面，被迫去姜家的孟寻洲：…… 他此刻的表情格外复杂。 有那么夸张吗？ 这个叫姜晚吟的小姑娘，才见了小溪几次，真的有那么喜欢她吗？ 可看姜晚吟那恨不得扑上去把妹妹抱住狂亲的模样，又不像是假的。 孟寻洲眉头紧锁，莫名有种突然就当了大舅哥，看着妹妹被抢走的感觉。 姜晚吟稀罕孟溪半天，才抽出空闲回头去看孟寻洲。 嗯，爸爸果然跟在后面。 姜晚吟把头转回来时，面上没忍住露出了几分笑意。 孟溪歪着脑袋看着她，试图理解这个笑容。 半晌，她觉得自己的猜测可能性极大，才大着胆子，压低声音，用气声试探地问。 “大姐姐，你是不是喜欢我哥哥啊？” 语气纯真无邪。 听得姜晚吟差点没一口口水呛死自己，一个劲地咳嗽。 孟溪见姜晚吟震惊成这样，以为她是被戳破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笑得更开心了。 “大姐姐你放心啦，我超级喜欢你。” “我不会像那些可恶的小姑子一样，在中间阻拦你们的。” “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偷偷把哥哥的喜好通通都告诉你！” 说着，孟溪还眨了眨眼，暗示她。 姜晚吟咳嗽还没止住，一听这话，又惊地瞪大眼睛，听了恐怖至极的鬼故事。 那可是她爹，她亲爹！ 这丫头是真的不怕她挨雷劈啊！ 偏偏孟溪还在天真无邪地继续说。 “我哥哥看着凶，但其实人超级好的！” “哥哥一定不会让她媳妇儿受委屈的，一定会非常恩……” 姜晚吟实在听不下去了。 再听就要吐血了！ 她头都快摇断了也没能阻止她亲姑，只能手忙脚乱地伸出胳膊去捂姑姑的嘴。 姜晚吟一个着急，就左脚绊右脚。 “扑通——” 脸朝下，硬生生把自己原地绊出了个以头抢地式。 孟溪吓了一跳。 “大姐姐，你怎么摔倒了！” 姜晚吟根本来不及爬起来，就疯狂为自己辩白。 “孟溪，姑姑，不，姑奶奶，这种话你以后可千万不要说了。” “不然我会遭雷劈的啊！！” 孟溪疑惑地眨眨眼。 “为什么会遭雷劈？” 姜晚吟：…… 她简直要吐血一升！ 好在孟寻洲在后面听完全程，知道姜晚吟对他没意思，还抗拒成这样。 他便打消了疑虑，上前阻止孟溪继续发问。 “小溪，别问了。” 孟溪乖乖地应了声：“喔。” 而后和孟寻洲一起，将姜晚吟从地上扶起来。 孟寻洲扫了一眼姜晚吟惊恐的神色，突然觉得这小姑娘还挺有趣。 但他面上依旧冷冰冰的，只说了句。 “没有想法最好。” 姜晚吟疯狂吞口水，连连后退加高频率地摆手摇头。 “不不不，不敢有不敢有，这辈子也不可能有！” 晃得她脑袋一晕，差点没再次摔下去。 虽然不知道姜晚吟为什么吓成这样，孟寻洲还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只是停顿片刻，他还是忍不住把疑虑都问出来。 “你很喜欢小溪？为什么？” 经历了这么多，他不相信，也不敢相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姜晚吟见他没有怀疑自己喜欢他，捂着胸口松了口气，想了想。 她只能说：“其实我见到小溪的第一眼就喜欢她。” “可能你不相信，女孩子之间就是会有这样特殊的第六感，不用说话，看一眼就知道彼此会成为朋友。” 这一点倒是真的。 除了知道孟溪是她小姑姑外，姜晚吟确实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纯粹地有好感。 孟寻洲更疑惑了。 他似乎完全理解不了。 姜晚吟暗自叹了口气，倒也理解。 毕竟他挡在小姑姑面前，从小到大见识过的恶意太多了。 怕他不信，姜晚吟只好又编了个借口。 “除了这一点，孟溪和我在城里那个很久不见的朋友很像，尤其是这个笑容，都特别有感染力。” 孟溪听完，不仅没有介意，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那双圆眼亮亮的。 “真的吗！吟吟姐姐是把我也当成朋友了吗！” 吟吟……姐姐？ 姑啊，亲姑。 她要怎么才能告诉她亲姑姑真的可以不用喊她姐姐…… 姜晚吟简直汗流浃背。 但被孟寻洲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也只能艰难地笑起来。 “哎，小溪……妹妹。” 老天爷原谅她，爸爸妈妈原谅她。 唉？等等。 现在她亲妈和亲姑都管她叫姐姐。 姜晚吟望天，汗流浃背了。 那要按这个辈分来，爸爸岂不是也要叫她—— 第74章 她们被危险的人盯上了 姜晚吟缓缓抬眼，看向孟寻洲的眼神更惊恐了。 一转身，差点没又摔一跤。 报应啊都是报应，老天不会降个雷劈死她吧？ 以后雨天可不敢再出门了！ 孟寻洲虽然不知道姜晚吟为什么一惊一乍。 但也能感觉到，她说的应该不是假话。 他信了八分，没再追问。 男人跟在踉踉跄跄的姜晚吟后面，默不作声地继续往姜家去。 三个人向前走着，丝毫没察觉，前方不远处的草垛后，几双恶意满满的眼，正注视着他们。 魏超刚“呸”的一声吐出嘴角衔着的草，恨恨地盯着孟寻洲。 “这狗东西怎么往姜家去了？之前没看出来，他和姜家那个小娘们儿还真是走得挺近啊。” 王老八不屑地撇了撇嘴。 “走得近有什么用，他还能一直看着啊？” “怕什么，姜婵音那个小娘们性格又软又听话，平时说什么都柔声细语的，咱们爽完了就走，她听不敢出去乱说！” “她要是敢乱说，败坏的也是她的名声。” 丁铁柱谨慎地摇摇头。 “算了算了，我看姜家那个小娘们儿还是别动了，她身边现在不止有孟寻洲，还有张迟舟呢。” “那可是村支书的儿子，万一背地里给咱们使个绊子，穿小鞋，咱们也吃不消啊。” 魏超刚不悦地回头瞪他一眼。 “那你的意思是，就这么算了？” “你甘心老子可不甘心，老子都多久没碰女人了！” 丁铁柱摸着下巴想了想，目光突然落在了孟溪身上，嘿嘿一笑。 “其实，孟溪也挺不错的……” “这小丫头虽然嫩了点，但就是嫩才有味道啊，哥们儿还没尝过这么嫩的呢。” “而且你们忘了，上次咱们都抓到她了，吓得她吱哇乱叫。” “要不是孟寻洲突然出现，就搞到手了！” “而且那次之后，孟寻洲也没来找过我们麻烦。” 按照孟寻洲那个脾气，如果知道他们动了他妹妹，还不直接和他们玩命？ 王老八也缓缓露出同款的猥琐笑容。 “也是啊，胆子这么小，到时候再吓唬两句，这小丫头肯定不敢和他哥说。” 王老八兴奋地搓搓手。 魏超刚也跟着兴奋打量孟溪。 但刚看两眼，他的目光又忍不住被旁边的姜晚吟吸引了过去。 “你们不觉得，孟溪旁边那个小姑娘也挺骚吗？” “啧啧，这胸这屁股，鼓\/鼓\/囊\/囊\/的，摸上去手感肯定好，这不就是专为咱们兄弟长的吗！” 被他这么一说，另外两个人的目光也被姜晚吟吸引了过去，发现宝藏一般。 “是啊，还是魏哥你眼力好，这小娘们儿最近才到咱们村，我都没仔细看过。” “这么一看，还真是销魂啊，不光是那身材，还有那小脸……” 几人垂涎地舔了舔嘴唇，眼冒绿光，仿佛荒山野岭下来的恶狼。 “不过……” 丁铁柱顿了一下，有些忌惮。 “刚刚这个女人那么凶悍地和那群小孩对打，看着不像是个好对付的。” “咱们搞得定她吗？” 魏超刚和王老八同时不屑地“切”了一声。 “瞅你那怂样，女人再凶悍，能比得过咱们三个大老爷们？” “我看她也就敢和小孩对打了，你又不是小孩你怕什么？” “而且就算她到时候把事情说出去咱们也不怕，她和孟寻洲走得那么近，那么多小孩都看见了。” “咱们惩罚她一下，都是应该的，没人敢说什么。” “而且——” 魏超刚嘿嘿一笑。 “咱们到时候趁她意乱情迷，可以多逼问一点她的秘密，多抓一点把柄在手里，她还敢到处乱说？” “她敢说咱们就都散布出去，她没这个胆子！” 如果掌握得好了，逼得姜晚吟不敢往外说，他们更可以为所欲为，有个长期的对象了。 几人简直要笑出声。 姜晚吟牵着孟溪走着走着，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别扭得很。 可抬头望去，又没发现什么，便也不好声张。 正别扭着，旁边孟溪突然扯了扯她的手。 “吟吟姐姐。” 姜晚吟晃了下神，茫然。 “怎么……” 一抬头，看见了站在姜家院子里的张迟舟。 姜晚吟人都傻了。 一阵风过来，吹乱她的头发，她都无暇顾及。 ——她现在的心情比头发凌乱多了。 缓了好半天，姜晚吟僵硬地转头去看孟寻洲。 孟寻洲倒是淡定得很，一张脸依旧冷冷的。 看似不起什么波澜，却催促。 “你不是要拿药吗，快去拿。” 他视线扫向张迟舟的方向，又面无表情地收回，仿佛那里空无一人。 但这语气，隐约像是带了情绪的。 爸爸不会以为妈妈真的喜欢张迟舟，之后把心思藏得更深吧？ 姜晚吟懊恼得很。 她是真的没想到张迟舟还没走。 她硬着头皮走进去，瞬间就感受到了孟寻洲那如有实质的目光。 简直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孟溪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姜晚吟怕怕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还是选择陪姜晚吟进去。 握着孟溪温软的小手，姜晚吟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好姑姑！ 不枉费她差点遭天谴答应那声吟吟姐姐！ 姜晚吟牵着孟溪，一溜烟跑进屋里。 她想都不敢想，外面的修罗场有多尴尬。 姜晚吟头皮一阵阵地发麻。 孟溪粗神经的没看出问题，老老实实跟着。 姜婵音见姜晚吟和孟溪进屋拿药，也跟了进来。 一进门，她就紧张地问： “怎么回事，小溪你怎么受伤了？” 孟溪笑着摆摆手。 “我没事啦，就是不小心划了几道口子，跟吟吟姐姐来拿治伤口的药。” 姜婵音松一口气，还没来得及问是怎么伤的，就见小姑娘笑眯眯地歪头看来。 “婵音姐姐，你和张家的哥哥是不是喜欢对方呀？” 姜晚吟拿药的手一晃。 她家小姑姑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修罗场没看出来，这种事儿倒看得挺快的。 只愿她别天真无邪地在孟寻洲面前提这件事吧。 不然她怕爸爸心里会有落差感，越来越觉得自己不配。 第75章 爸爸的所有一切都牵动妈妈的心 姜晚吟一边哀怨，一边竖起耳朵听姜婵音的回答。 然而姜婵音只是意味不明地笑笑，没多说。 她是真的没心思说。 不知怎的，她一想这件事，脑子里就止不住地回放，方才孟寻洲一脚踏进来时，看见她和张迟舟站在一起说话的那个淡漠眼神。 他的视野里仿佛装不下任何人。 没有张迟舟，也没有她，更没有任何她想的情绪。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有点失落。 姜晚吟想着爸爸妈妈的反应，背对着窗户抓了半天药，心烦意乱。 最后实在忍不住，她将药袋子提溜到窗前的小方桌上。 美其名曰：“这里光线更好，看得更清楚。” 确实看得更清楚了。 透过这扇靠北的窗户往外看，正好能看见，张迟舟依旧安然地站在原地，面对孟寻洲。 温润如玉的男人没受任何影响，甚至还主动开口和孟寻洲搭话。 “你妹妹最近还好吧，听说她前两天生病了，有痊愈吗？” “我认识一个医生，如果你有需要……” 孟寻洲怎么看他，怎么都觉得他和他那个村支书爸爸一模一样。 管得太多了，但是很多事情又无能为力。 孟寻洲沉声道：“不需要。” 他语气停顿了一下，似乎并不建议，继续一副关照对方的语气和他聊。 张迟舟听出这层意思，没有多说。 姜晚吟方才仿佛在听一场单口相声。 她简直佩服。 这都不觉得尴尬，这人脾气倒好。 姜晚吟叹了口气，觉得也没什么好继续听的，就加快速度，把药按照服用次数包好。 而后又提笔，在纸包上写下适合使用的日期和煎药方法，递给孟溪。 姜婵音也不闲着，连忙去厨房拿了几个她们中午卤菜的时候顺便蒸的包子，用油纸包好，塞给孟溪。 孟溪想推拒，姜婵音连忙按了按她的肩膀。 “几个包子而已，不算什么的。” “你大病初愈，又一向身体不好，正是需要补营养的时候，就别客气了。” “大不了以后你们家有什么好东西，也给我送一点 。” 孟溪感觉得到，姜婵音这是真心心疼她，想帮她。 她感动又无措。 余温尚在的包子贴在手心里，那温度却熨烫进了她心里。 孟溪鼓足勇气，郑重其事地躬身。 “对不起婵音姐姐，我哥哥他不是故意对你视而不见，那么冷漠的。” 她虽然不知道哥哥姐姐们发生了什么事。 但她刚刚看到了婵音姐姐因为哥哥的冷脸，有些蔫蔫的样子。 她了解自家哥哥，冷漠只是他保护自己和家人的手段。 他不会莫名其妙对别人冷漠的，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虽然不知道哥哥是因为什么不开心，但肯定不是因为婵音姐姐！” 看着孟溪笃定又急切的小脸，姜婵音突然觉得似乎没那么失落了。 她在孟溪头顶怜爱地揉了一把。 “好，我知道啦。” “天色黑下来了，小溪拿好东西，快点和哥哥回家吧，别让哥哥等急了。” 孟溪乖乖点点头，又不放心地回头看。 见姜婵音笑着，她就放心多了，走出北屋，跑向哥哥。 隔着一段距离，姜晚吟和姜婵音看见小姑娘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又指了指她们的方向，似乎在和哥哥说两个姐姐给了她什么。 孟寻洲微微皱眉，等姜晚吟二人上前，道了句。 “谢谢。” “不过以后就不麻烦你们过多破费了。”。 说着，男人无声地叹气。 下一秒，不多停留，牵着妹妹便离开了。 孟寻洲背影依旧冷漠决绝，和旁边一步三回头的孟溪形成鲜明对比。 感觉到妹妹似乎有些留恋，走出一段距离后，孟寻洲忍不住问： “你很喜欢那里？” 孟溪斟酌了一下：“我是喜欢吟吟姐姐和婵音姐姐。” 孟寻洲不说话了。 孟溪见哥哥没有反应，暗暗叹了口气。 哥哥刚才那么说，应该是希望她少跟着两个姐姐来往了吧，怕影响她们。 小姑娘五官皱了皱，有些失落地垂下脑袋。 谁知孟寻洲看她这样子，突然问： “你一个人待在家里，会不会觉得很寂寞，很难过？” 孟溪一愣，连忙摇头。 “不是的，家里有哥哥在，小溪怎么会觉得难过呢？” “我喜欢两个姐姐，是因为她们对我好，吟吟姐姐还亲口说我是她的朋友！” 孟寻洲纠正：“是像她的朋友。” 孟溪却不在意：“都差不多啦，吟吟姐姐因为我像她的朋友对我好，不也是把我当作她的朋友了吗？” 至于压抑…… 她每天待在家里，像个长不大的雏鸟一样等哥哥回来，没人说话没人做伴，确实是有点压抑的。 但爸妈走得早，哥哥那么辛苦地拉扯她长大，人还没灶台高的时候，就为了她不被欺负，冲去找人算账打架。 可以说，哥哥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八成原因是她。 哥哥就是她的英雄，她生活里唯一的光。 哥哥那么为她着想，她也不能拖后腿，让哥哥担心。 孟溪努力扬起一个笑脸。 “哥哥不用担心，小溪不需要太多人陪伴，有哥哥在就够了。” “哥哥就是最好的！” “当然……如果哥哥什么时候能娶个吟吟姐姐，婵音姐姐那样的嫂子回来，就更好了。” 孟寻洲失笑，抬手捏了捏妹妹的鼻尖。 “小丫头小小年纪整天提结婚的事，也不害臊。” 孟溪也嘿嘿一笑。 哥哥笑起来可真好看。 只可惜哥哥从来不会在其他人面前笑。 要是吟吟姐姐她们能看见就好了…… 正要说什么，突然几道身影从路边窜了出来。 是王老八那三个村霸。 孟溪一个激灵，吓得抓紧哥哥的胳膊。 孟寻洲也立刻反应过来，气场陡然凌厉，将妹妹护在身后。 “干什么？” 声音低沉得吓人，仿佛猛兽战斗前的示警嘶吼。 王老八三人还真吓了一跳。 但随即他们又意识到，有孟溪在，孟寻洲不会轻易动手。 ——他向来不愿妹妹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想清楚了，三人胆子又大起来。 魏超刚脸上挂着狞笑，故意猛地往孟溪面前一跳，双手一伸，作势要抓住她一样。 孟溪像只羽翼未丰的小鸟，躲在哥哥身后猛地打了个颤。 她现在还清晰地记得，那次被这三个人拖进小巷子里—— 第76章 张迟舟跟婵音告白，提出交往 孟溪身体抖得厉害，攥着哥哥衣摆的手一紧再紧。 见她怕成这样，三人笑得更猖狂了。 “你看她，吓成这样。” “哦哟哟，小屁孩似的，是不是还要哭着找妈妈啊？” “哦不对，你们没有妈妈了哈哈哈哈哈哈——” 孟寻洲此生最忍不了的，就是有人拿他家人取笑。 他双拳捏得咯吱响，一双眼凌厉如刀，按捺着身体磅礴的怒气，蓄势待发。 王老八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又虚张声势地梗了梗脖子。 “你、你摆出那样子吓唬谁呢？” “还要我提醒一遍你们现在在村里是什么处境吗？” “你们现在就是村里的一坨屎，谁都不想沾上！” “凡是被你们沾染上的人，都不可能会有好下场的！” 王老八壮着胆子笑了笑。 “也就是我们哥仨，不嫌晦气，还和你们说几句话。” “像你背后的那个姜家两个小丫头，估计也是没回过味儿来。” “等她们反应过来，也会远离你们这两个扫把星的！” 孟溪年纪虽小，却也明白，这几个流氓说得是真的。 他们的确会害了身边的人。 她忍不住想姜晚吟和姜婵音两张温柔又和善的脸。 那是村子里唯一愿意对她们好的人了。 她也不想牵连她们…… 孟溪的小脑袋失落又纠结地垂下去，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与此同时，姜家院子里。 姜晚吟抠着手指头，还在独自纠结。 她是真的看不透爸爸妈妈这凌乱又模糊的感情线。 ——不对，这感情线有没有都还难说呢，指不定就是哪边单方面的。 她那天晚上明明看见了爸爸对妈妈的温柔隐忍。 可一转脸，他又那么冷漠，让她感觉不到一丝喜欢。 姜晚吟懊恼地揉了揉头发。 “男人心，海底针啊！” 姜晚吟悄悄打量旁边的姜婵音。 她还在继续刚刚没做完的活，拿着石杵捣药。 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什么。 手上动作有一下没一下的，一个没留神，砸到自己的拇指。 “嘶……” 姜婵音倒吸一口凉气，姜晚吟也跟着心一揪，连忙查看。 “没事没事，就是不小心砸了一下。” 姜婵音连忙露出笑容，生怕姜晚吟担心。 姜晚吟看了看，确实没事，只是有些发红，松一口气的同时，也不放心她继续做这事。 姜晚吟接过她手里的活，指了指旁边。 “婵音，帮我把那些药材挑一下吧，这里我来弄就好。” 姜婵音愣愣地：“哦，好。” 她走到旁边，理着手上的药材，再次出神。 姜晚吟实在不放心，试探地问。 “婵音，有心事啊？” 姜婵音抬起头，犹豫了半天，突然说。 “张迟舟说想和我处对象。” 姜晚吟手上动作猛地一刹，差点也没给自己大拇指来一下。 这么快的吗？ 她放下石杵转头，正对上姜婵音迷茫无措的神色。 姜晚吟不由得替爸爸捏一把汗，却也知道这是属于妈妈的人生和选择，她无权干涉。 她缓了缓，观察妈妈的神色。 “那你的想法是？” 姜婵音摇摇头。 “我还没想好。” 她求助地望向姜晚吟。 “晚吟，你有对象，或者喜欢的人吗？” 姜晚吟明白，她这是想听她的意见。 在这种妈妈迷茫无措的关键时刻，她如果自私一些，多说爸爸的好话，说不定就能让她们早点在一起。 但她不能。 且不说爸爸妈妈有权利自己做出选择和决定，掌控自己的人生。 他们和她一样，不是被谁掌控的木偶。 她从小不在父母身边，也并不知道这个年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她横加干涉父母长辈之间的感情，万一哪一点没做对引起蝴蝶效应，起到反效果，还有可能影响未来她的出生和父母的命运。 到时候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不光是见不到父母，自己也没命了。 更何况，她最在意的，其实只是爸爸妈妈是不是幸福快乐。 她只能顺其自然，做一个旁观者。 捋清思绪，姜晚吟悄悄换了口气，对姜婵音摇了摇头。 “我和你一样，也没和别人处过对象。” 姜婵音眼底求助的光亮，又黯淡回去，叹气。 “哎……” 姜晚吟放下手中的东西，拉过她到院子里坐下，握着她的手，故作轻松地笑问。 “这么犯愁啊？” 姜婵音点点头。 反正也已经告诉了姜晚吟，她索性打开了话匣子。 “是啊，我其实不太懂什么是喜欢。” “他说喜欢我的时候，我下意识思考了很多，想到我喜欢吃的东西，喜欢的小物件……” “晚吟，这和人与人之间的喜欢一样吗？” “你没有处过对象，那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姜晚吟微愣。 “喜欢的人啊……” 姜晚吟也有一瞬间的迷茫。 可在她展开思考的那一刻，眼前突然闪过陆承骁的影子。 那张轮廓分明的硬朗面容，那双深沉的黑色眼眸。 还有他指节处粗糙的老茧，摩挲在皮肤上的触感…… 姜晚吟猛地一个激灵。 她脑子短路了吧，她想到他做什么？ 姜晚吟托腮假装思索间，迅速闭了一下眼，将某些影子驱赶出脑海，再抬头。 “我其实也不太知道。” “但我听大家都在说，一个人如果喜欢另一个人，会在对方面前手足无措，时刻在意自己是不是对方喜欢的样子。” “又或者，经常想起对方，牵挂担心，非常在意对方的一言一行。” “有时候对方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都可能会让你默默记下，经常回想。” “那个人在你的世界里，就像镀了一层光，与其他人总是不同的。” 姜晚吟算是拿出了所有听过的爱情故事，做下了这番总结。 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姜婵音听得出神，听完好半天才微微皱起眉头。 “我觉得……我还得再好好想想。” 那模样，似乎比之前的困惑更深了。 姜晚吟：？？ “为……为什么呢？” 她刚刚应该没说错什么吧？ 姜晚吟正疯狂回想，就见姜婵音抬头望过来，上上下下地看她。 “因为听完你说的这些，我脑海里出现的人是你唉……反倒似乎联想不到张迟舟身上。” “晚吟，比起张迟舟，我可能更喜欢你一点。” 姜晚吟吓了一跳。 她刚刚才被小姑姑想她做嫂子的想法吓到，还没缓过劲儿呢。 妈妈不会对她…… 她有这么大魅力吗？ 姜晚吟膝盖一软，差点没给亲妈当场跪下。 双重大逆不道，女儿做不到啊！ 第77章 她心里最在意孟寻洲 好在就在姜晚吟快要崩溃的时候，姜婵音笑着挽住她的胳膊。 “不过是对朋友的喜欢，这个我倒是能分得清。” “果然，早就把你当成我最好最喜欢的朋友了，怪不得我吃到好吃的总想给你留一份。” 她靠在姜晚吟的肩膀上叹气：“唉，但是对朋友的喜欢和对未来对象的喜欢肯定也是不一样的吧。” “怎么张迟舟就能这么清楚的知道他是喜欢我，而我就分不清楚呢？” “他喜欢我什么呢？” 姜婵音继续困惑地说着，姜晚吟却狠狠松了口气。 她捂着心口。 那颗可怜的小心脏，差点被吓得骤停了。 差一点，她这辈子都不敢雷雨天出门了。 姜晚吟摸了摸自己额角的汗，觉得有些好笑。 姜婵音靠在她肩上，听她心跳那么快。 迟疑抬头，正撞见姜晚吟松气擦汗的样子。 她迟疑一秒：“晚吟，你不会以为……” 姜晚吟心虚，讪讪一笑。 姜婵音“噗嗤”一声，乐开了花，伸手轻轻戳了戳姜晚吟的脑袋。 “哈哈哈哈你这小脑袋瓜都在想什么呀！” 姜晚吟窘死了，侧过脸去，自己都觉得好笑。 “不过……” 姜婵音笑着笑着，话锋一转。 她难得搞怪地凑过来，故作认真。 “你这么好，我要是个男的，肯定想把你娶回家。” “要真是这样，说不定我就不犯愁了，直接选你。” 姜晚吟刚擦掉的汗，又冷不丁冒了一层。 整个汗流浃背了。 感谢老天，没把她生成个男的。 不然估计这会儿都被天雷给劈糊了吧？ 姜晚吟默默咽了咽口水，一边擦汗一边笑。 姜婵音又靠回姜晚吟肩上，叹气。 “我到底该不该同意呢……” 姜晚吟侧过脸，贴着妈妈的发顶蹭了蹭，拍拍她的手。 “这是你的人生，不管你怎么选，只要你能幸福，我都无条件支持。” “只希望你能好好想清楚，确定对方是真的爱你，在意你，而你也是真的喜欢他，想和他共度一生。” “总之，慎重选择，你自己不后悔，就够了。” 姜婵音点点头，又往姜晚吟颈窝里蹭了蹭。 “晚吟，你真好。” 她靠在姜晚吟肩上，看着傍晚的天空，反复回想姜晚吟最开始说的，喜欢一个人的表现。 在意那个人的一言一行，担心他。 他在她的世界里是与众不同的，镀着光的…… 想着想着，她眼前竟莫名浮现了孟寻洲的影子。 姜婵音自己都愣了一下。 她这些天一直牵挂孟大哥兄妹，怕他们又被人欺负，怕孟溪的病一直不好，孟大哥犯愁。 直到今天，亲眼看见孟大哥和孟溪都好好的，她心里才像有石块落了地。 这……难道是喜欢吗？ 还是只是朋友之间的关照？ 她忍不住又去想孟寻洲刚刚来家里时的态度。 他对她，又是什么想法呢？ 姜婵音眉头皱了又皱，想不明白。 姜晚吟看了看天色。 “天色不早了，咱们今天要准备的东西还没准备完呢。” “对哦！” 姜婵音也猛地回过神。 她深吸一口气，暂时将这些烦恼抛在一边，重新打起精神，麻利地撸起袖子。 “好，那我们就开始干活吧！” 姜晚吟看着妈妈转瞬间又多云转晴的笑脸。 真好。 像一朵向日葵，永远向阳，永远都充满生命力。 希望妈妈能一直这样，永远不会被任何烦恼困住。 * 钟文秀和姜淮章回来的时候，晚霞满天。 姜婵音放下手里的东西，连忙迎上去，担忧地问。 “爸妈，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往常这个时候，他们早该回来了的。 钟文秀二人对视一眼，神秘兮兮地笑笑，转身关上大门，拉她们进去。 直到进了屋，姜淮章才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小心珍贵地从内口袋掏出来，直接递给了姜晚吟。 “打开看看。” 姜晚吟不明所以地接过，展开。 a4大小的纸上，十分详细地标绘着电厂到部队家属院一带，沿街几个国有商铺的名称，并在旁边注明了附近的平均人流量。 同时，又从家属院和电厂几个大门作为起点。 用不同宽度、长度的线条和箭头，标注着附近街道顾客的滞留时间、停留位置等信息。 这些信息在一天内的不同时间点数据不同，也都标注了出来。 甚至还做了三个售卖路线的可行性设计。 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姜晚吟眼前一亮。 “这是电厂和部队家属院附近的动线计划图啊！” “有了这个，咱们到时候出摊，就能根据每个时间段，每个路口街角人流量的不同，随时变换位置，卖出最多的东西啦！” “姜叔，钟婶，这是谁做的？” 钟文秀也没想到这个东西有这么大的用，惊讶的同时，连忙回答。 “是那个叫虎子的年轻人让我们转交给你的，说这些是他观测，小陆提笔做的。” 姜晚吟更觉惊讶。 陆承骁现在的视力情况，能做出一份这么规整详细的动线图，着实是用了心的啊！ 姜晚吟低头，看着那些带着磅礴气势的硬朗字体写成的批注，甚至能够想象到，他摸索着，认真伏案工作的样子。 笑意止不住爬上眼角眉梢。 没想到，这人做起事情来，这么细致认真。 她都还没想到要做个动线图呢！ 钟文秀和姜淮章拿过去仔细看了看，连连点头赞许。 “这图画得可真详细，一目了然的，连躲避检查的撤退路线都有。” “越是让人看起来简单的东西，才越是能看出用心呢。小陆这孩子真不错。” 姜晚吟正要点头，就听姜淮章紧接着又补了一句。 “做侄子的这么给姑姑帮忙，晚吟，将来赚了钱，咱们也不能亏待了小陆啊！” 侄子，姑姑—— 姜晚吟瞬间冷静，唇角都缓了下来。 “哈哈，是啊。” 她的视线落在那个撤退路线上。 越看越像躲避“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这场游击战的行军作战图。 细致的标注中，莫名透着股苦涩。 姜晚吟在心中叹了口气。 还好，再坚持一段时间，政策就能开放了，她们就不用再躲躲闪闪了。 她这次穿过来前，还特意用手机在互联网上查了资料，看到过几个故事，让她深有感触。 第78章 药食同源，升级版辣酱 其中一位，就是从彻底放开的前一年开始，在街上摆小摊，卖些纽扣等小日用品。 虽然赚得不多，但也足够维持开销，积累前期资金。 在查处之中躲躲藏藏，几经波折，延续下来。 直到政策放开，她立刻注册了正规的合法营业执照。 而后，她在将日用百货交给家人打理的情况下，又逐渐接触了其他行业。 从小装饰品，到皮鞋，再到服装公司。 从负债，到赚到第一个一万元，再到年入百万…… 这位前辈，就是从初开始的摆摊开始，改变了人生。 像这样的故事，还有很多。 还有在村里、自家门口摆摊做点小生意的。 跟着前辈走，不会走弯路。 前辈都能成功，她们一定也可以。 姜晚吟鼓足信心，抬头。 “钟婶，姜叔，是不是快逢场了？” 钟文秀掰着手指算了算。 附近村镇特色，三天一逢场。 这一天，不管是买是卖，市集上的人，总会特别密集。 “没错，就是明天。” 姜晚吟弯起唇角：“那就明天，我们抓住机会，先在市场上露个脸，混个脸熟。” “也让附近的街坊乡亲都知道一下，咱们不仅有辣椒酱，还一直不停地推出新花样。” 这正是打开销路的第一步！ 钟文秀夫妻早就跃跃欲试了，听姜晚吟如此建议，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好，那就明天！” 姜婵音学着姜晚吟之前的模样，第一个撸起袖子。 “未来的万元户，开始准备啦！” 在一片轻松欢乐的氛围中，一家人齐心协力，准备起了第二天赶场试卖要用的食材。 一家人甚至没有多商量，一进厨房，便迅速分好了工。 姜婵音和姜淮章负责备料，姜晚吟和钟文秀则负责调味和掌勺制作。 姜婵音按照白天本子上记下的配方，一边念，姜淮章一边称重配料。 “姜蓉十五克，五香粉五克，红糖两克……” 两人按照这个标准，将调味料配比完，又从地窖拿出姜晚吟之前在市场买的二荆条、朝天椒和本地几种鲜辣椒。 到了剁辣椒的环节，两人有些犹豫了。 “晚吟，这里的辣椒种类好像不太一样，我们要用哪一种啊？” 姜晚吟这才想起，那天只是把物资运来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这件事。 她连忙一一介绍。 “这个红色，整体偏小的辣椒叫做朝天椒。” “这种辣椒辣度比较高，味道更浓郁，刺激性更大。” “而这个绿色细条状的叫二荆条，比朝天椒辣度稍低，口感更偏清爽。” “这是咱们村的本地辣椒，是昨天钟婶刚摘的，相比起来，辣度最低，带着甜味。” 姜晚吟看着面前的三种辣椒。 “我的想法是，根据辣度，将这三种辣椒分别制作成不同辣度的辣酱，任客人挑选。” “这样，能接受不同辣度的客人都有的选择，不会望而却步。” 其实她当初买两种辣椒，也是隐约有这个想法。 姜婵音第一个支持。 “我之前就发现，每个人吃辣的程度不一样。” “逢场的时候，辣椒酱摊前，有人抱怨辣度不够，不过瘾，也有人抱怨太辣。” “那些摊位因为这种原因流失掉的客人不在少数。” “辣味有高有低，适合的人更多，咱们的销量肯定也会更多啦！” 姜淮章和钟文秀也觉得有道理。 达成一致，姜淮章父女俩分开将三种辣椒剁碎备用。 姜晚吟在旁边看着，预想着明天以及以后的情形，总觉得还是有些危机感的。 姜婵音一口气洗完所有辣椒，刚得空喘气。 扭头一看姜晚吟，有意调侃。 “晚吟，怎么啦，你那眉心都能夹死小虫子啦！” 姜晚吟眉头下意识松了松。 “我只是在想，我们一旦打开了市场，把生意做出名堂，必定会有人模仿。” “虽然我们的配方绝无仅有，但万一也有人像咱们一样，搞出不同辣度，同样也是放入鸡丁的辣椒酱。” “尽管配方和味道不同，但总有消费者分不清，到时候岂不是抢咱们生意？” 说白了，她们还是没有足够强大的竞争力。 姜婵音点点头，忍不住皱了皱眉：“说得也是……” 要做，就要把竞争力做得绝无仅有，让别人想模仿都模仿不来。 这就是打造独家品牌的第一步。 可要从哪方面入手—— 姜晚吟一边琢磨，一边在厨房里漫无目绕了一圈，试图寻找灵感。 目光一定，落在了傍晚刚切好磨好的药材上。 灵光一闪。 对啊，她最擅长的，不就是中医吗。 别的不说，她这么爱琢磨吃的人，药膳自己就研究了一堆。 “既然可以有药膳，为什么不能有药材调和的辣椒酱呢？” 姜婵音听得皱了皱眉。 “把药材加进辣椒酱，会不会苦苦的，和辣椒酱的味道不太和谐呀？” 在她的印象里，中药基本是乌漆麻黑一碗，需要捏着鼻子才能喝下去的苦药汤。 姜晚吟冲姜婵音笑了笑。 “中药并非只有苦味，而是有百味。” “我们也不一定非要用味道浓重的中药材，有时候生活中常见的，或许就是药材的一种。” 姜晚吟捏起一片陈皮。 “就比如这个。” 姜婵音认识的药材不算太多，但陈皮她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但说白了，陈皮就是柑橘皮。 只不过和普通橘子皮不同，陈皮以两广、云贵、蜀地等地所产柑橘品种的外皮为主要原料。 所谓陈皮，以“陈”为贵”，也就是放置年头越久，药用价值越高。 “陈皮取自柑橘，是药材，也是可食用的食物。” 饥荒年间，橘皮完全可以拿来充饥。 “像这种既是药材又是食物，二者并没有明显分界线的药材，叫做药食同源药材。” “像陈皮，味道并不浓烈，反倒带着一股清香，完全可以拿来做药膳。” 姜婵音只觉得神奇，听得入了迷。 就连钟文秀和姜淮章，也忍不住一边减慢手上工作，一边回头听。 “辣椒是热性食物，加入陈皮这种温性药材，就能很好地中和平衡寒热，可以调理脾胃，以免辣度损伤肠胃。” “这样，也能让爱吃辣的人，肠胃少受点折磨。” 姜晚吟将陈皮直接端到灶台边，看向三人。 “辣椒酱里加入陈皮，你们觉得怎么样？” 第79章 高汤卤汁做的卤鸡，隔壁小孩馋哭 姜婵音突然明白了。 “咱们到时候宣传辣椒酱，也可以拿加入了不伤胃的药材作为重点宣传？” 姜晚吟打了个响指。 “没错！” “集市上那么多卖辣椒酱的，可能想到用药食同源的药材调和，并且配方独特的，仅我们一家。” 而且不仅陈皮，还能加入山药、茯苓、罗汉果，都是能在不影响辣酱香味的同时还能作为食疗的。 这就是绝佳的竞争力啊！ 姜淮章和钟文秀对视一眼。 “既能不伤害客人脾胃，不上火，又能用来宣传，想法确实很好！” “只是不知道究竟味道如何……” 钟文秀直接抄起锅铲。 “想这么多，不如直接试试！” 她对姜晚吟的想法，还是很有信心的。 姜晚吟从物资里翻出一瓶菜籽油递过去。 “钟婶，试试用这个油炒菜。” 她来之前查过，炒辣椒酱，用菜籽油最香。 这个年代吃豆油比较多，虽然也听说过菜籽油，但几乎没怎么见过。 但钟文秀倒是不抗拒，先倒入一勺菜籽油，放入葱姜蒜蓉爆香，而后按照菜谱，陆续倒入调料，以及姜晚吟之前磨好用来做药材的陈皮粉。 她也算是炒酱老手了，火候掌握得极其老到。 不多时，辛辣的焦香气，便在厨房的空气中蔓延开来。 随着不停地翻炒，这股香气愈发浓郁。 光是闻着，就让人食欲大振，疯狂吞咽口水。 待到辣酱出锅，这股香味简直像是在鼻尖爆炸。 等在灶台边的姜晚吟三人早已忍不住，立刻用筷子戳了一点，抿进口中。 三人的眼神瞬间都亮了。 就连姜晚吟自己的神色都难掩惊讶。 她想过味道合适，没想到这么合适。 姜淮章也频频点头。 “辣椒香味不减，反倒有种恰到好处的回甘！” 钟文秀见她们说得这么好，也连忙尝了尝，亦是满意得不得了。 “没想到陈皮的味道真的一点都不突兀，反倒衬得辣椒酱更醇香了！” 姜婵音在旁边尝得眼睛都弯起来，给了简单又可爱的评价。 “超好吃！” 一家人纷纷笑起来。 有了新配方，钟文秀炒起酱来，仿佛更有劲儿了。 不多时，便全部炒好，在一旁放凉。 接下来就是准备卤味。 卤料白天试做的时候已经配过一遍了。 重来一遍，两人配起料来十分熟练。 钟文秀炒完料，紧接着又把一直熬煮的锅盖揭开，里面去完血水的猪筒骨、猪皮、鸡架熬制成的卤水高汤。 随着锅里高汤咕嘟翻涌，屋子里又是一股完全不同于辣椒酱的、更加丰富浓郁的香气。 加了猪骨鸡架的高汤，和她们白天试做用的清水卤汁完全不同。 姜婵音深深吸了一口，感叹。 “虽然清水版本的已经很香了，但还是高汤版本的更浓郁啊！” 本来是想拿两种做法来对比，现在看来，毫无疑问，高汤更胜一筹。 第一锅高汤卤水，需要多熬制一会。 姜晚吟一抬头，就透过窗户，看见厨房对面的墙头上，一个熟悉的小毛头隐约冒了出来。 紧接着就是刘婶儿熟悉的声音。 “你又爬人家墙头干什么，给我下来！” 小毛头脑袋一偏，被拎着耳朵拽了下去，嗷呜嗷呜直叫。 “肉……一定有肉，好香啊，比中午还香！” 姜晚吟和姜婵音再次被戳中笑点，没忍住把中午发生的事和钟文秀二人说了说。 笑容瞬间蔓延到他俩的脸上。 姜怀章边笑边打趣。 “还好咱们两边邻居少，不然咱家这墙头都不够爬的！” 听着这片笑声，隔壁的小毛头似乎嗷呜得更大声了。 姜晚吟和姜婵音一边笑着，一边将早上就备好，放在地窖里存着的新鲜鸡肉拿了上来。 这五只鸡的鸡肉是她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做好伪装处理，直接从老宅传送过来的。 姜晚吟只要在七十年代这边，老宅那儿的时间流速是静止的，所以她之前买好以后就急急忙忙过来，蔬菜这些被她妥善储存放好，保证是最新鲜的。 鸡肉传送之前姜晚吟就放在保鲜层的，此刻新鲜程度刚刚好。 钟文秀夫妻俩都明白，姜晚吟将这些物资伪装好弄来不容易。 反正是已经买好的物资，多问也无用，他们干脆选择不问，只是忍不住提醒。 “晚吟，下次可以不用一下拿来这么多的，村子里那些馋鬼眼睛毒的嘞，万一发现了你不好解释！” “或者下次叫我们一起，我们帮你拿！” 知道他们是在担心自己，姜晚吟并没有反驳，笑盈盈地点点头。 “好。” “不过在此之前……” 姜晚吟旁边一直被笼布盖着的大铁盆。 一只已经完全卤入色，充斥辛香味的卤鸡赫然在盆内。 钟文秀“哎呀”了一声。 “你们中午卤好的没吃啊？” 姜晚吟和姜婵音笑着。 “这是清水卤的，想等你们回来，对比高汤的看看味道有什么不同。” “剩下的，也可以明天拿去集市上一起卖。” “可是……” 钟文秀看看盆里的一只，还有没开始卤的五只肉鸡，忍不住心里打鼓。 “咱们一下准备这么多，真的能卖完吗？” 姜晚吟给了他们一个安心的笑容。 “放心，肯定能行的！” 这倒也不是盲目自信，而是市场验证过的。 毕竟在后世，邹黑鸭和味绝鸭鸭都卖得非常好。 而她们现在的配方和卤料，完全是这两种的升级改良版。 姜晚吟从没怀疑过卤味的销量，只担心卤得不够多。 经过这些事，姜晚吟俨然成了这个家的主心骨之一。 她说没问题，全家竟也真的莫名放下心来，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待卤水熬煮得差不多了，钟文秀便用高汤先卤了两只。 高汤、卤料和鸡肉在锅中开始翻滚的那一刻，一股比之前更加浓郁醇厚百倍的香气，在小小厨房内炸开。 待到卤好出锅，那冒着热气的卤鸡，当真快要将一家人魂儿都勾走了。 钟文秀赶忙把清水卤鸡也热了热，一起端上桌品尝。 然而只尝了一口，清水卤鸡便被放到了一边。 因为高汤卤汁的味道实在优越得太明显了！ 新鲜出炉的卤鸡，表皮冒着热气，用筷子微微一戳，鸡皮顿时向两旁滑开。 嫩滑的鸡肉甚至不用拆解，筷子随便一夹，便骨肉分离。 只是这肉看上去卤得软烂，实际口感却刚刚好，保留了一定的嚼劲，却并不费牙。 一口咬下去，微辣微甜，卤香十足的汤汁味道，伴随着鸡肉本身的香气，在唇齿之间蔓延开。 一口咽下，那股残留的味道依旧在口腔鼻端流连，勾得人忍不住吃一口，再吃一口。 第80章 晚吟想着陆承骁，婵音想着孟寻洲 一家人谁都没说话，仿佛沉浸在了这美妙的口感里，屋内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偶尔响起。 当真是一场享受。 一直吃完，一家人才勉强刹住车。 钟文秀努力将视线从另一只卤鸡身上移开。 “剩下那一只高汤卤鸡，拿去给小陆吧。” “他一个人也怪可怜的，这次做生意，他也是用心出了力的。” 姜淮章和姜婵音也表示赞同。 姜晚吟点点头，心中忍不住感叹。 外公外婆和妈妈真的太善良了。 不管什么时候，总能想着需要帮助的人。 一听这话，姜婵音下意识开口。 “那只卤好了，能不能拿去给……” “孟大哥”三个字没说出口，小姑娘目光又黯淡下去，垂下头。 他的脾气只怕会觉得这是施舍，不愿意接受吧…… 可她还想分享给小溪，让她也尝尝呢。 钟文秀和姜淮章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只有姜晚吟拍了拍姜婵音的肩膀，安慰。 “慢慢来，以后会有机会的。” 但看爸爸今天这个态度，只怕是不行了。 姜婵音小声叹了口气。 一切准备就绪，接下来就是将凉好的辣椒酱装进容器里。 姜晚吟直接从那堆物资里，将之前自己批发布料时批发来的玻璃瓶拿了出来。 这个年代没有塑料袋，玻璃瓶就是最常见的容器。 钟文秀一看这崭新的玻璃瓶，有些心疼。 “晚吟，直接把玻璃瓶卖出去，成本会不会太高了？” 姜晚吟笑着摇摇头。 “钟婶儿，我都想好了，到时候第一次来买辣椒酱的顾客，咱们就明确告诉对方需要收取瓶子的费用作为押金。” “押金是固定的，一个收一分钱，算是把瓶子借给他们用。” “等下次他们吃完了再来买，就可以直接把空瓶子还回来。” “这也是一个留住老顾客的好办法。” “当然，不需要玻璃瓶，自带容器的顾客，咱们可以按照分量直接称量，只收取辣椒酱的钱。” 钟文秀一听，这才放下心。 看向姜晚吟时，又忍不住夸。 “你这孩子，想事情总是那么全面细致，脑子可真灵活。” 姜晚吟抿唇笑着看向妈妈。 “都是和婵音待久了，受她熏陶啦。” 女儿的聪明才智，当然一部分是遗传妈妈。 姜婵音一愣，以为她是在打趣自己，鼓着小脸用胳膊撞她。 正笑闹着，大门突然被人敲响。 姜婵音离门口最近，连忙去开。 门一拉开，一个熟悉的小毛头钻了进来，不认生地趴在厨房门口，“哇”地惊叹一声。 “妈！香味果然是从这里面发出来的！” 姜晚吟瞬间认出，这就是刚刚还在趴他们墙头的隔壁小孩。 刘婶儿无奈跺了跺脚，孩子往外拉。 “哎呀亮亮！你怎么这么没礼貌，谁让你自己跑进去的！” 亮亮却好似完全被香味吸引了，任凭刘婶怎么说也没用。 刘婶不好意思地冲几人笑笑。 “她婶儿，打扰了，我们就是在隔壁闻了一天的香味儿，实在受不了了。” “所以冒昧地问一下，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呀，明天逢场，打算去出摊吗，我们能不能先买一点？” “不然万一明天你们的东西卖得太快买不到，我怕亮亮孩子又跟我闹……” 姜晚吟几人对视一眼。 她们都没想到，第一个客人，居然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钟文秀自然乐意。 她大方地将刚刚卤好的剩下几只鸡捞出一只，撕下一块肉，递了过去。 “小亮亮，尝尝喜不喜欢。” 小家伙才六岁，牙还没长齐，就迫不及待地从钟文秀手里接过吃的，狼吞虎咽地吃下一整块肉。 虽然有点被辣到，但明显吃上了瘾。 小家伙扭头就拽着刘婶儿的袖子。 “奶奶，我还想吃嘛。” 刘婶儿被他磨得没办法，只能求助地看向钟文秀。 “我们能不能买半只回去？” 钟文秀笑着：“当然可以，你们可是我们的第一位顾客。” 钟文秀麻利地斩好半只鸡，用油纸包好递过去，给了老邻居一个优惠价格。 刘婶儿和小亮亮顿时喜笑颜开。 他们临走前还不忘说：“等下次我们还来买！” 她们笑着应和，目送祖孙俩离开。 一家人继续忙着装辣椒酱。 手边还没有特别方便的工具，他们只能辣椒酱用炒勺，一勺一勺地往瓶子里装。 装得量多了，胳膊难免酸痛。 没一会，钟文秀和姜淮章两个主力军的肩膀就酸痛地耸起来，忍不住动来动去。 姜晚吟和姜婵音甚至没用商量，十分默契地上前。 “爸妈\/叔婶儿，我们来吧。” 一家人互相轮替着，好不容易把辣酱打包完。 姜晚吟紧接着又下了些面，盛出一碗，挖了一勺将足量的辣椒酱在上面，打算一会儿送去给陆承骁。 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儿，门外隐约传来一阵热闹的说话声。 刚刚刘婶走的时候门没关严，几个大妈大嫂便从门缝探头探脑，小声讨论着什么。 一个没留神，几家孩子挣脱了大人，一股脑冲了进来，趴在厨房门口，冲着大人惊喜地喊。 “奶奶，就是这里就是这里！” “妈，我要吃亮亮吃的那种卤鸡！” 一家人疑惑地看看几个眼熟的小毛头，又看向门口。 只见住在姜家后面一排的吴大妈，以及几个平时和她们关系还不错的大妈大嫂，不好意思地走进来，又连忙替她们将门关上。 “你们这是……” 几位大妈大嫂不好意思地笑笑，连忙过来牵住自家孩子，生怕他们捣乱。 吴大妈抱歉地笑着解释。 “刚刚我们抱小孙子去你们隔壁刘大姐家玩，就看见她拎着一包鸡肉。” “那味道，特别香，把我小孙子馋坏了，一直嚷着要吃。” “孩子们还跟着趴在亮亮家门口看了，说是亮亮吃得根本停不下来。” “孩子们被馋得立刻跑来，把我们拉了过来，说也要吃卤肉。” 第81章 还没赶集就开张了 王大嫂跟着点了点头，有些好奇地打量厨房台面上放着的东西，耸了耸鼻子。 眼睛顿时亮了亮。 “我家这皮猴儿还真没说错，这也太香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呢，听刘大姐家的亮亮说，叫什么……卤味？” 王大嫂搓搓手。 “能不能也卖给我们一点，我们拿回去给小孙子孙女解解馋。” 正说着，旁边吴大妈目光落在了灶台边的那碗面上。 她凑过去闻了闻，顿时惊喜得不得了。 “这个面也好香啊，和卤肉是不一样的味道，辣辣的，闻得我都饿了！” “文秀，你这面是用什么做的，骨头汤吗，怎么这么香？！” “哎哟，这辣酱里面好像还有炸肉丁，我还没见过这种做法呢！” 钟文秀连忙解释：“是炸鸡肉丁，我之前误打误撞放进去的，没想到味道还不错。” “这个辣酱是改良版，我们全家一起弄的，明天就打算去出摊了。” “大家街里街坊的，你们如果感兴趣就尝尝。” 这一句，顿时将另外几位大妈大嫂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鸡肉边缘一圈微黄的焦色，边缘圆润地膨起来，甚至肌肉纹理之间还有缝隙，一看便知有多酥脆，骨头都能嚼碎。 红红的辣椒油裹在鸡肉上，加上那辛辣焦香的味道，让人一闻就忍不住咽口水。 一群人围着那碗热腾腾的面又看又闻，一个比一个眼睛亮。 尤其是她们身边几个小家伙，“馋”字都快写在脸上了。 周大婶搓搓手：“我之前赶集的时候，就买过文秀的辣酱，买回去做蘸料就特别好吃！我家里人还说我最近好会调蘸碟，全靠她家辣酱” “没想到还升级了，看着比以前更好吃了！” 周大婶毫不犹豫，立刻伸手到兜里掏钱。 “文秀妹子，我相信你的手艺，你这碗面就卖给我怎么样，正好今晚我女儿女婿回家来，我弄给他们吃！” 钟文秀几人哭笑不得地对视一眼。 没想到甚至还没来得及等到去集市，今晚就开张了。 周大婶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除了这面，再给我称点辣椒酱，多称一点，我给我女儿带回去吃！” 周大婶家里就一个女儿，从小就疼爱。 如今女儿远嫁，难得回家，她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 钟文秀做的辣椒她买过几次，一直不错，她根本不担心。 “还有……” 她目光掠过灶台上放的那卤鸡，犹豫了一下。 她倒是想给女儿买点肉招待。 但这卤肉到底是新鲜物，虽然闻着香，她也不能确定到底好不好吃。 要不……看看身上能剩多少钱，少买点尝尝？ 她挠挠头，纠结地从口袋里掏出包着粮票硬币的手帕，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先看看剩的钱够买多少卤肉哈。” 她数了数，这才想起来没问价。 “文秀，你这些辣酱和面都是什么价？” 刚刚只想着招待女儿太激动，这会儿她才回过神。 这加了鸡肉的辣酱，还有卤鸡这样的肉食，应该不便宜吧？ 其他人也是同样的想法，一时都没出声，一边盯着卤肉辣酱吞口水，一边拉着恨不得百米冲刺扑过去的自家孩子，等着听价格。 姜晚吟一家东西也才刚刚备好，还没想到这一层。 姜晚吟笑着请大妈婶子们稍等，将钟文秀几人拉到了一边。 “钟婶儿，我不是本地人，不知道这儿的物价，咱卖多少合适啊？” 钟文秀思量片刻：“我记得你拿来的鸡大概有五斤？” 姜晚吟点点头。 她是专门在市场上买了处理好的鸡，斤两都差不多，都在五斤左右。 钟文秀继续算。 “我们这大多是活鸡，连皮带内脏一起，价格基本上是一毛八。” “按这样算，这一只鸡大概九毛多一点。” 姜晚吟一一记下。 “那辣酱和面呢？” 辣酱用料比较多，钟文秀掰着手指头好好算了算。 “辣酱的话，虽然油价格贵，但是咱这酱炸得酥脆，鸡油都熬出来了，里面还有一些鸡油降低成本。” “算上里面少数鸡丁的价格和辣椒的价格，升级版大概定价一毛二比较合适。” “面的话，平时小摊上买，基本上一碗素面要三分钱。” “咱们如果加辣酱和佐料配菜，怎么着也得五分钱吧。” 姜晚吟对这个年代的物价毫无概念，钟文秀向来是性格和善，又会精打细算的，她算的价格肯定公道合理。 姜晚吟见姜婵音和姜淮章也没什么意见，点点头。 “那行，拌面咱们就卖五分钱一碗，除了辣酱，多加点配菜。” “卤鸡的话，算上香料和加工，就卖三毛一斤，鸡腿另算，一个单独卖八分怎么样？” 姜晚吟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算。 到最后自己都忍不住感叹。 这个年代的物价，以她后世的金钱观来看，实在太便宜了。 她如果拿着2000年的钱来买，估计几百块都能买一大卡车吃的了吧？ 商量定了，姜晚吟便将价格告诉了周大婶几人。 谁知她以为便宜的，面前几人却神色各异。 周大婶还在算手里的钱，有些犹豫。 吴大妈和王大嫂几人家里孩子少，压力小，手头宽松些，便没多想，对钟文秀笑笑。 “这价格定得还挺实惠，文秀，你们以后生意肯定好！” 吴大妈从口袋里掏钱。 “晚吟丫头，那鸡大腿你给我包上两个，我带回去分给我老头子和儿子都尝尝。” 姜晚吟笑着应声：“好嘞。” 也有觉得贵的，没说话，就看了几眼卤肉和辣酱，悄悄地走了。 还有像朱大姐几人觉得有些贵，但又想吃，不知道值不值得，仍在原地犹豫。 待到原本站在前面的吴大妈和王大嫂买完离开，朱大姐几人原地犹豫的身影便尤为明显。 见小伙伴的家长都一个个拎着卤肉离开了，朱大姐的孩子强强馋得口水都快滴下来了，疯狂摇晃朱大姐的胳膊。 “妈，我也想吃卤肉，给我买！” 朱大姐一边不耐其烦，一边默默按了按口袋。 这个卤肉和辣酱是很香，但是她们家并不算太富余。 虽然少买一些肉类解馋也买得起，但这卤肉是个新鲜东西。 只闻着香，还没人尝过。 万一不好吃怎么办…… 第82章 打脸了，真香! 对他们来说，试错成本太高了。 她不能浪费钱。 朱大姐咽了咽口水，一把捉住强强拽着她袖口的手。 “妈没带钱，等下次吧，下次妈再买给你吃。” 等下次打听打听，看看那些买了回家的人是不是真觉得好吃再说。 谁知强强不乐意了，气急败坏地跺着脚，大声喊。 “妈你说谎！我早上明明看见你把包钱的手帕塞进暗兜子里的！” 说着，他就要跳起来去扯朱大姐的兜。 朱大姐当场被揭穿，闹了个大红脸。 她一边捂着口袋，一边打了强强后背几巴掌。 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听话呢？咱家哪有那么多钱，万一不好吃不就糟蹋了……” 说完她才猛然想起自己身在何处，抬起头，有些尴尬地和姜晚吟几人对视一眼。 她顿时更没脸了，牵强地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顶着一张大红脸就要拽强强走。 姜晚吟趁机扫视一圈。 剩下的几位大姐大嫂，有无奈的，有理解的。 还有像朱大姐一样，犹豫地看卤肉一眼，准备拉自家孩子走的。 看来都是不确定卤肉味道，不敢买的。 就连周大婶也在摇摆。 姜晚吟转头和钟文秀对视一眼。 没用多说，钟文秀便默契地明白了姜晚吟的意思。 她点点头，喊住朱大姐。 “小朱，你先别走。” 朱大姐愕然回头，正要道歉。 就见钟文秀从半只卤鸡身上割下来一块肉，又分别切成几块。 取了两块，递给强强和她。 朱大姐一愣。 “钟大姐，这是……” 钟文秀和善一笑。 “孩子想吃，就尝尝吧，不买也没事儿，街坊邻居做了这么多年，就当是给孩子解馋了。” 姜晚吟也将剩下切好的几小块肉，分别递给周大婶，还有旁边几个大姐大嫂以及小孩子们。 朱大姐犹豫再三，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钟文秀切下来的，是甜辣口味的，又恰好是鸡胸肉部分。 鸡胸肉向来脂肪少，肉质紧实。 寻常人家炒鸡，一不小心，就会把鸡胸肉炒得偏柴塞牙，索然无味。 朱大姐也深知这一点，分辨出是鸡胸肉，兴致就少了一半。 但她还是抵御不住那香味的诱惑，试探地将肉块放进嘴里。 进嘴的一瞬间，软烂的鸡肉，被舌尖抵着上颚轻轻一碾。 甚至没怎么用力，下一秒，那鸡肉便顺着本身的肉质纹理，化作极细的肉丝。 融化一般，带着香味浓郁的酱汁，丝丝缕缕地铺陈在口腔里。 属于肉质的本香，与几十种香料融合，在口腔中冲撞组合，最为明显的辛辣甜味，眨眼间占据味蕾上风。 稍稍一嚼，那味道便更加明显。 朱大姐瞬间瞪大了眼睛，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字。 香！ 强强更是表情夸张，好吃到狂舔手指。 直到手指都被舔得没味儿了，他才更加可怜巴巴地看着妈妈。 “妈，买点儿吧，就买点儿吧，真的好好吃！” 那小表情，简直快要哭出来。 其他品尝到的几人，也是各自惊艳。 “好好好，妈看看带了多少钱，买点给你。” 朱大姐摸出暗兜里的手帕，正数着，就见旁边原本还在犹豫周大婶像是瞬间下定了决心。 她大手一挥，直接把钱递了过去。 “反正这些钱都是用来给我女儿买吃食的。” “文秀，你直接给我称半斤，再来一个鸡腿，专门给我女儿吃。” 尝过卤肉，她更加信任钟文秀一家的手艺了，干脆道： “那个面我也要多买一碗，我女儿喜欢吃拌面，村里你做得最好吃了。” “你帮我拌一拌，要带鸡肉的那个肉酱，微辣，多放点拌头。” 钟文秀笑得弯起眼睛。 “好，我马上帮你做。” 姜晚吟刚刚煮的面是白云村当地最常吃的碱水面。 煮得软烂是煮面的状态，想做拌面，钟文秀直接另起一锅，等水煮沸，将面过水。 她向来火候把握得极好，感觉差不多了，便将面捞出，铺平在上面，喷上油，晾至微凉，再重新下锅。 等水再次沸腾，加入小青菜稍微一煮，便将面捞起。 趁着面的热度，加入微辣程度的辣酱，酱油、盐。 “葱姜蒜都吃吗？” 钟文秀问。 得到肯定的回答，她将葱姜蒜等辅料分别切成小段和末，放入碗中，又加入黄瓜丝和胡萝卜丝拌匀。 最后还撒了一把家里拌面常备的炸花生碎。 那花生炸得金黄，裹着些盐粒，砸进裹着红油的面丝中，弹在碗壁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光是看着，都能想象到它的口感有多酥脆。 那汤面，钟文秀也做了处理，加了相应的调味料和同样分量的黄瓜丝和刚刚煮好的小菜。 两大碗面端到周嫂子面前。 两种做法，却同样的色香味俱全。 霎时间，辣酱的辛辣香味，花生的脆香味，与黄瓜和胡萝卜的清新香气融合，扑面而来。 正是闻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哇——” 几个扒着厨房窗框的小孩，对着这碗面发出惊叹声。 钟文秀笑着递过一双筷子：“要不要先尝尝看，满不满意？” 周大婶也没忍住，接过筷子，单独挑出一缕，轻轻一吸。 面条轻松便被嗦进了嘴里。 嚼了两口，那熟悉的筋道口感，满口浓郁的香气，顿时给她香迷糊了。 周大婶甚至有些不舍得咽了，止不住地感叹。 “文秀，这村子里就属你拌面做得好吃，又筋道又不会坨，让人恨不得多吃几碗。” “明明都是一样的面条，怎么我们就做得没你好吃呢？” 同一时间，姜淮章将卤鸡肉用刀剁成了小块，特意将整个的鸡腿留了出来。 切成小块的鸡肉，香味散发得更加浓郁明显了。 包着油纸，用秤杆称量好所需的斤两，姜淮章又将大鸡腿单独用一张油纸包好，又用草绳捆好。 只稍慢拌面片刻，他将包成两包的卤肉和鸡腿也递了过去。 “哇——” 孩子们登时又转移了注意力，对着卤肉和鸡腿犯馋。 周大婶分别端起汤面和拌面，两只手的小指分别勾着扎在一起的油纸包，和用她的网兜放着的，小玻璃瓶装的辣椒酱。 她喜滋滋地冲钟文秀笑笑。 “文秀，这碗我先用一下，回去换了我家的，就给你送来！” “好嘞！” 钟文秀笑应。 目送周大婶拿着一堆好吃的，尤其是案板上剩下的唯一一只鸡腿离开。 几个原本还在犯馋的孩子希望破灭一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83章 晚吟，你有没有对象? 强强更是“妈妈妈”拽着朱大姐喊个不停，生怕最后那点卤肉也被抢走。 朱大姐早就看得口水分泌不停，再也不敢犹豫，立刻掏钱。 “钟姐，你快给我们称点，别一会儿没有了！” 她将手里的钱数了数，一共五毛，还差一毛。 她急得皱皱眉，赶紧先把这钱递过去。 “钟姐，我们要两斤，这里还差一毛，你先收着，我马上回去取！” 说着，她将强强留在这里看着，刚要回去取钱，又被强强拉住。 “妈，我还想吃鸡腿！你多拿八分钱来！” 朱大姐看着台面上没有鸡腿了，刚要劝强强这次就不吃了，没想到钟文秀反手又从锅里捞出一只卤鸡来。 这次不光是强强，院子里的其他孩子和家长眼睛都亮了。 朱大姐赶忙抢先开口。 “钟姐，你千万给我们留个鸡腿，我现在就回去取剩下的一毛八！” 说罢，转身就往自己家跑。 钟文秀知道她不是说话不算数的，直接先切下一只鸡腿，递给口水都快滴出来的强强。 “强强，你先拿着吃，剩下的钟婶儿现在就给你切。” 强强小眼睛瞪圆了，如获至宝地接过鸡腿，捧在鼻尖享受地闻了闻，迫不及待地咬下第一口。 汁水和鸡肉浓郁的香气在口腔里蔓延开，强强顿时被香得飘飘欲仙。 尽管微微有些辣，他也顾不得了，两只手抱着鸡腿，越啃越带劲。 旁边几个孩子都馋疯了，凑上去又被强强躲开，只能转而去讹自家家长。 徐大姐李大姐纷纷带着孩子挤了过来，争先恐后地开口。 “钟姐，我们也要一只鸡腿！” “钟婶，我们要三斤卤鸡，两斤辣酱和两碗拌面！” “我们要四斤，也要一个鸡腿，两碗拌面，先给我称，我可以先付钱！” “怎么还插队呢，我也可以先付钱！” 厨房门口吵吵嚷嚷，众人争先恐后。 一时间，竟像个小小店铺，热闹非凡。 钟文秀和姜晚吟四人齐上阵，煮面、拌面、斩鸡、打包收钱，分工合作。 眨眼间，又两只鸡被卖完，煮面和拌面也卖出去数碗。 等到全部做完，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天色早已黑沉下来。 姜晚吟和外婆四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厨房，就开始数钱。 总共卖出了两只卤鸡，另多两只鸡腿，五斤辣酱，十碗面。 钟文秀惊喜交加：“咱们这一下午，就卖出了三块多钱！” 姜婵音也高兴。 “是啊，咱们这还没正式出摊呢，就卖出这么多钱，可是开了个好头！” 姜晚吟肯定地点点头。 “这说明，咱们做的东西确实好吃。” “你们听见没，周大婶都说，钟婶卖的辣酱本来就好吃，咱们现在在原本的基础上还升级了配方，那简直就是无敌呀！” “这一片街上卖辣酱的，估计很难有咱们这手艺。” “我看啊，咱们今晚可以好好睡个觉了，养足精神，免得明天客人太多，应付不过来！” 钟文秀原本心里那点不踏实，也随着手上这一沓钱，和姜晚吟的夸赞，一点一点安定下来。 她甚至忍不住开始期待明天。 另一边，回去的路上，强强和壮壮几个孩子，一边走一边啃鸡腿，啃得相当沉迷，家长怎么劝也不撒手。 那享受的小表情，引得不少村民好奇笑问。 “呦，强强这是哪儿买的鸡腿，啃得这么香？” 朱大嫂知道这年头的特殊性，怕孩子乱说，暗暗攥了攥强强的小手，含糊地对那人笑笑。 “就是遇着了，孩子想吃就买了一个。” 强强也不知是明白了妈妈的意思，还是香得根本无暇顾及，只一口一口地吃着鸡腿，享受地眯缝着小眼。 小表情像是夸张，又似乎很真实。 那人又问壮壮，得到的回应几乎没什么差别。 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沉醉，一口鸡肉在嘴里嚼嚼嚼，不舍得咽下。 众人更好奇了。 “这到底哪里卖的鸡肉，好吃成这个样子？” 夜渐深，姜晚吟陪姜婵音洗完晾完衣服，便一如往常睡下了。 只是半夜，她又悄悄爬了起来，进了厨房。 下午那碗面被买走了，她重新拌了一碗面。 用菜码和辣酱拌好，又加了一只鸡腿和几块卤鸡肉，最后用笼布一盖，端着出了厨房。 她探头往主屋的方向看了看。 钟文秀和姜婵音大概是累着了，睡得格外香沉，根本没受她影响。 姜晚吟松了一口气，正打算摸黑去送。 刚转身，就听背后传来外公的声音。 “晚吟，这是要去给小陆送吃的吧？我陪你一起去吧。” 姜淮章披着衣服，端着煤油灯，走了过来。 姜晚吟眉心微皱：“这夜黑露重的，您还是别去了，在家里休息吧，我自己去就好。” 她是真的担心影响外公休息。 姜淮章却摆摆手。 “没关系，我平时睡得好，精神足着呢。” “再说了，这村里晚上也不一定就安全，我陪着你才能放心。” 姜晚吟还想劝，姜淮章却摆摆手，径直带头往外走。 外公态度坚决，姜晚吟也不好多说，只能反锁上门，连忙跟上。 乡间夜晚的小路寂静非常，只有两人的脚步声清晰地回荡。 一阵冷风吹来，伴随着夜莺诡异的啼声，姜晚吟脊背一凉，顿时缩了缩脖子。 姜淮章看了看她，状似随意地开口。 “晚吟啊，你有没有对象啊？” 姜晚吟愣了一下，神经莫名紧了一下，注意力被成功转移。 她老实地摇摇头。 “还没呢。”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叔替你留意着！” 姜晚吟想了想，唇角抿起一个弧度。 “我喜欢像姜叔你这样疼老婆的，听老婆话，疼爱女儿，能维持家庭和睦，又与人为善的。” 在姜家住了这么多天，姜晚吟算是亲身体会到了外公有多疼外婆。 在家里，家务基本上都是外公承包。 怕外婆累着，有时候还抢着干。 不论什么事儿，只要外婆开口，外公一定想方设法办到，几乎什么事都听外婆的。 妈妈和外公也是几乎没有普遍家庭那种父女代沟和隔阂，完全能互相倾听，互相理解，相处得格外融洽。 姜晚吟一边暗暗羡慕外公外婆的感情，一边又忍不住代入自己爸妈如此相处的模样。 姜晚吟闭了闭眼。 代入……代入失败！ 完全代入不进去啊！ 第84章 外公不希望婵音和孟寻洲在一起 姜晚吟丧气地睁开眼。 想到最后一次看见的爸爸那张又冷又臭的脸，还有他那浑身带刺，几乎逮谁扎谁的性格。 姜晚吟仔细回想了一下院长对爸爸“温柔体贴”的评价。 她真的很难把“温柔体贴”四个字和他挂上钩啊！ 院长不会是看她从小期盼想象父母，出于同情和善心，给爸爸的形象美化了一下吧？ 姜晚吟暗暗“啧”了一声。 就算是美化，把爸爸那冷得吓人的性格给美化成温柔体贴，也实在太夸张太不沾边了吧！ 这和指着冰块说成是火有什么区别？ 姜晚吟在心里止不住地叹气，恨爹不成钢。 姜淮章见姜晚吟抿着唇不说话，漂亮的眉毛却纠结在了一起。 以为她是想到了谁，也忍不住跟着皱了皱眉。 他想了一圈，“随口”问起。 “晚吟啊，听说今天你又见了孟家兄妹，怎么样？” 姜晚吟晃了一下。 “什么怎么样？” 姜淮章见她一脸茫然，也犹豫了一下，没直接提。 “我是说，孟溪那小姑娘的病怎么样，好点了吗？” “您问这个呀。” 姜晚吟道：“那小姑娘病虽然好多了，已经能跑能跳了。” 这本是好事，姜淮章却听得连连叹气。 姜晚吟疑惑。 只听姜淮章感叹：“孟家这两个孩子着实不容易。” 姜晚吟听得云里雾里。 “是不容易……” 她怎么总觉得外公话里有话？ 她眨眨眼，干脆直接问了：“姜叔，您是有什么心事吗？” 姜淮章见她听出来了，便也不打哑谜了。 “我是觉得，孟寻洲这孩子，好像对婵音不太一样，不知道你看没看出来？” 姜晚吟心头一跳。 着实没想到，第一个察觉不对的，竟然是外公。 姜晚吟眉心沉了沉，谨慎地看向外公。 “那姜叔，您的意思是？” 姜淮章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叹气。 “寻洲虽然也不错，但我总觉得，婵音和迟舟那孩子在一起更好。” “寻洲虽然也很保护婵音，但他的条件……唉，做父亲的，总是舍不得女儿吃苦。” 姜晚吟的心跳渐渐趋于平静，也忍不住更是叹了口气。 不得不承认，相比于爸爸，张迟舟这样温和稳定的性格，更能给人更正向平稳的情绪反馈。 不至于让妈妈在一段感情里患得患失。 而且—— 张迟舟对妈妈的爱慕，并不像假的。 再加上他家境良好，父母和本人也知书懂礼。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张迟舟都是比爸爸更加理想的结婚对象。 如果她也有女儿，她的女儿也面临这么两个人选，她一定也会像外公这样想。 但站在家长的角度，不管自己怎么想，最重要的还是尊重女儿的意愿和选择。 姜晚吟看向外公那无奈的模样。 外公大概也是这样想的吧。 姜晚吟眼眸垂了垂，觉得像有一团气堵在了胸口。 闷闷的，上不去也下不来。 思绪纷乱，姜晚吟暗暗闭了闭眼又睁开，暗暗告诫自己。 不论如何，她都不能出于主观，干涉父母的感情，那样就太自私了。 静观其变吧。 后半程，姜晚吟两人几乎没怎么说话，气氛低沉地到了牛棚。 姜淮章心情也不怎么开阔，没陪姜晚吟进去，只说想在外面吹吹风，就往牛棚一侧走去 。 敲开牛棚大门的那一刻，姜晚吟又努力打起精神。 看见陆承骁，她冲他笑笑，抓包一般。 “你果然还没睡呀。” 陆承骁没说什么，姜晚吟就径直走了进去。 她将面碗放在了桌上，下意识扯开自己的注意力，看着桌子笑。 “你这么快就把桌子给修好了？这桌腿都腐朽成这样了，修起来不容易吧。” 陆承骁只“嗯”了一声，便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姜晚吟将碗推过去，揭开笼布。 “当当，猜猜我煮了什么！” “是汤面！快吃吧！” 陆承骁没动，而是面朝姜晚吟的方向，定定地，突然开口。 “你心情不好？” 姜晚吟一愣，觉得有些神奇。 “这你都能听出来？” 她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和从前没什么差别。 他怕不是开了天眼吧。 陆承骁倒没多问，只拿起筷子。 “要一起吗？” 姜晚吟抿着唇摇摇头。 “不用了，我吃过了。” 陆承骁这才用筷子挑起面吃起来。 姜晚吟也暂时抛开杂念，托着腮，一边看他一下一下动筷吃面，一边观察他的表情。 一如既往冷漠平静，不紧不慢的动作中，透着几分与装束不符的矜贵。 他的吃相还挺好看。 “怎么样，味道还好吗？” 陆承骁少见地没用“嗯”来敷衍她，而是认真地评价。 “很香，但再辣一些更好。” 这倒让姜晚吟有些意外。 “原来你爱吃辣啊。” “不过还是悠着点吧，我这辣酱有三个辣度，跨度还挺大的。” “这只是微辣，特辣能辣得你像舌头着火，疯狂喝水。” 姜晚吟光是想想他满脸通红，四处找水喝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到时候你怕不是要变成大水牛哈哈哈……” 姜晚吟仗着他蒙着纱布看不见，暗暗在视野里给他脑袋两边比了个牛角。 她顿时笑得更开心了。 听她心情好多了，陆承骁停顿片刻，这才开口，切入话题。 “所以，什么是让你刚刚闷闷不乐？” 姜晚吟一愣，没想到他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在这个年代，她虽然有亲人，但不能相认。 唯一知道她身份，且不会乱说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个人了。 她现在真的很想找个人倾诉。 姜晚吟看了一眼外面不远处站着的外公，干脆拉着凳子往他旁边靠了靠。 距离拉近，属于小姑娘的温度，霎时间也靠了过来。 姜晚吟压低声音，带着若有似无的清香，喟叹。 “这件事，我也能和你说说了。” 她话音里，带着几分下意识的信任和依赖。 鼻尖的清香，瞬间让他想起了姜晚吟运来物资的第一晚。 陆承骁放在膝头的手下意识攥紧，又松开。 手指轻捻，那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在。 手是松开了，心头绷紧的那根弦，却怎么也松不下来。 第85章 她突然想留下陪陪陆承骁 姜晚吟全然不知男人这些念头，手肘撑在桌面上，无奈地说起了这几天爸爸妈妈和张迟舟之间发生的事。 “外公说妈妈和张迟舟在一起更好。” “说实话，出于客观，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我希望妈妈选择一个对她好，一切都好的人做伴侣，但同时，我又有点心疼爸爸……” 不知是不是靠得近的缘故，陆承骁今日，对姜晚吟的情绪感知格外敏锐，共情能力也格外强。 “唉……陆承骁，我现在心里特别没底。” 姜晚吟再次深深叹了口气，下巴抵在桌面上，满眼的迷茫无奈。 陆承骁眉心微皱了皱，鬼使神差地抬起手，轻拍了拍姜晚吟的发顶，薄唇轻启。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姜晚吟猛然扭头看他，愣了愣。 被埋在心底的委屈，终于在此刻浮上了心头。 她扁了扁嘴，努力不让情绪外泄得太厉害。 “虽然我一直以来，带着个人色彩，擅自想象爸爸妈妈的爱情。” “但那都是支撑我以前的希望啊……” 姜晚吟按了按发酸的眼角。 “这么多年了，虽然我的认知已经形成了，但我看着他们，心底总还是希望他们在一起，就像院长说的那样。” “但我也明白，这是他们的人生，我不能因为我的希望，就引导干涉，让他们在一起。” “所以尽管我现在看着他们在推开彼此，也只能尊重，远观……” 姜晚吟呼出一口浊气，把脸埋进手心里。 她希望他们选择正确的，幸福的路。 但又怕最后的结局不一样…… 太心酸了。 陆承骁清楚地感受着姜晚吟的焦虑和摇摆，沉声安慰。 “先别急。” “你从后世来，虽然不在父母身边长大，但从让你随母姓这一点看得出来，你父亲一定很爱你母亲。” 在这个年代，家家户户生了孩子，几乎都是随父姓。 随母姓的，少之又少。 听到这，姜晚吟忍不住抬起头看他，像是终于抓住了水面上的浮木。 “真的吗？” 陆承骁点点头。 “既然你能诞生，说明不管怎么波折，结果也不会有变数。” 姜晚吟顿了顿，豁然开朗。 是啊，单就爸妈感情这件事来说，只要没有她这样来自未来的变数强行介入，顺应原本的发展，结局是不会变的。 她一定会出生。 既然结局既定，那么现在的过程不论怎么发展，又有什么好焦虑的呢。 姜晚吟心底清明多了。 她抬起头。 幽暗的灯光下，陆承骁依旧是那副冷静沉稳的模样，微微朝她的方向偏着头。 可她能感觉得到，他虽然没什么表情，却像是一直在注意她的情绪和反应。 姜晚吟之前总觉得他性格又冷又闷，现在倒是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她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几眼。 陆承骁似乎感觉到了，薄唇动了动。 “在看什么？” 姜晚吟唇角向上抿出一个弧度。 “我在想，要把你抓去我们那个年代当帅哥疗愈师，我肯定赚翻了。” “你这种成熟稳重型的，又洞察人心，绝对很有市场。” 陆承骁：…… 他起身，径直走向外面，打了桶水，将姜晚吟带来的碗洗干净。 男人又摸索着回屋，放在她面前，提醒。 “时间不早了。” 姜晚吟看了一眼外面天色，这才想起正事。 “对哦，我明天还要陪外婆妈妈他们去出摊呢！” 再不回去，就睡不了几个小时了！ 姜晚吟赶忙抱起碗起身。 “那我就先走了，你还是个病人，也快点休息啊！” “嗯。” 他应了一声，听着她迈出门槛，随即抬手摸向桌上的煤油灯。 姜晚吟回头关门的瞬间，恰好看见陆承骁将煤油灯吹灭。 眨眼间最后一丝暗黄色的光亮，也消失在他缠着纱布的脸上。 她思绪有一瞬间的停顿，手却先大脑一步，拉上了门。 将那黑暗中独自矗立的身影彻底隔绝。 可那孤寂的影子，却好像瞬间映进了她心里。 姜晚吟心里像是突然空了一下，并没有立刻离开，在原地愣了片刻。 她这才意识到，他的世界其实一直以来都没有光。 对他来说，每一天都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 他独自一人时，根本不需要点灯。 这盏灯，今晚只是为她而点。 可为什么每次来的时候，他的房间都是亮着的？ 是他听见了她的脚步声才点上的吗？ 她走了，他便毫无留恋地吹灭。 姜晚吟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她竟然莫名生出一种想留下来陪他的冲动。 犹豫许久，姜晚吟终归还是叹了口气。 她不能留下来，也没有理由留下来。 姜晚吟垂眸，勉强收拾了一下情绪，转头走向外公所站的位置。 同时也在安慰自己。 只要陆承骁好好的，能和她家人一样不会早死。 未来等待他的，就会是他期待中逐渐走向文明富强的国家，开放包容的生活。 到时，他也不用再像这样过着每天提防谨慎的日子了。 等待他的，会是一片明亮的好日子。 应该会吧。 姜晚吟抬头望了一眼月色。 圆月皎洁的月辉布满天空，一片澄亮。 姜晚吟自我安慰地笑了笑，对外公笑笑。 “姜叔，咱们回去吧。” 她没看见的是，在她收回视线的那一瞬间。 两片不知从何而来的云，悄悄挡住了月光。 原本明朗的夜空多出了丝丝阴翳，沉闷闷的。 姜淮章刚刚是熄了灯的，和姜晚吟重新启程回家，这才从口袋里摸出火柴，又将灯重新点上。 他特意将灯端得低了些，另一只手虚虚护在姜晚吟背后。 他边走还边时不时提醒。 “注意脚下，这里路不平，小心摔倒。” 语调慈爱，一如对待女儿姜婵音时的模样。 姜晚吟心头暖意浮动，不时侧头看看外公，格外珍惜地走完了这段路。 回到家，两人洗了把脸，便争分夺秒地休息去了。 再醒来，窗外已是晨光明媚。 姜晚吟转过头一看，妈妈睡的半边早已没了人影。 第86章 外婆的独门手工面手艺 姜晚吟连忙翻身起床，迅速穿好衣服。 到院子里一看，外公外婆和妈妈正各自忙活着。 外公将卤味又重新整理了一遍，隔着油纸包放进大铁盆里。 姜婵音先将晾在后院晾干的面条收了。 干面已经成型，比鲜面更加便储存。 一开始钟文秀还不敢做太多，总觉得现有的就够了，但是在姜晚吟的鼓励下，她渐渐把格局打开了。 反正干碱面储存时间长，等销量上去了，准备的卖光了，她们就可以煮干碱面立刻补上。 收完干面，姜婵音又把刚刚做出来的鲜面条往竹竿搭成的架子上晾。 晾面的架子一如寻常家庭，四四方方的一个框架，最上面的两根竹竿挑得比人要高一些。 姜婵音踩着个小板凳，才将缠着鲜面的竹竿挂上架子。 见姜晚吟在看，姜婵音冲她笑笑。 姜晚吟转头看去，只见站在厨房里，对着面板在摆弄什么。 见姜晚吟出来，她笑着和姜晚吟打招呼。 “晚吟醒了？” “听说你昨晚去给小陆送饭了，我们早上起来就没叫你，想着让你多睡一会儿。” “还困不困啊，还可以再去睡一会儿。” 姜晚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连忙摆手。 “不用了钟婶儿，我睡得挺好的。” 她哪好意思再继续睡。 院子里是帮不上忙了，姜晚吟便去了厨房。 她来得也是巧，钟文秀刚把今早的最后一批面做好。 粗细均匀的圆面被两根竹竿撑开缠绕，用手拎起其中一根，中间看似纤细的面丝却不断，像布面韧性的经络。 姜晚吟从小在京城长大，寻常吃的大多是普通手擀宽面，鲜少吃碱水面。 在这个没有压面机的年代，居然能有人把手工圆面做得那么细，且基本匀称，还这么有韧性，实在是神奇。 也不知道，外婆究竟是怎么把这些面做出来的。 早知道她就该写个纸条，让妈妈提醒她早起一会儿了。 不然就能看上外婆做面的全过程了。 姜晚吟暗道可惜。 痛失一个学手艺的大好机会。 姜晚吟忍痛上前。 “钟婶儿，这面是要拿去挂晾吗，我来帮忙吧。” 钟文秀笑着摆手。 “不用不用，你是客人，又是小辈，我现在空下来了，自己挂就行，哪能让你做这些活。” 钟文秀生怕姜晚吟受一点累似的，转眼就麻利地拿着面出去挂好了。 只是看着准备拿到集市上的这些做好的凉面，外婆还是有些不太自信。 这可太多了，整整五十斤凉面啊。 “咱们准备这么多，真的能卖得出去吗？” 她就怕准备得太多，到时候无人问津，又原样拉回来。 “别到时候让你们白费力气，还浪费粮食……” 姜晚吟毫不犹豫，格外认真地看着她。 “钟婶儿，大家会买你的面，是因为这个面真的很好吃！” “口感筋道有弹性，还有一股面粉本质的香气，昨天我都香得恨不得把碗都舔一遍呢！” 姜晚吟边说，边搞怪地咂巴咂巴嘴，一副嘴馋模样。 钟文秀担忧的心情瞬间疏解不少，笑了笑。 “真的好吃？” 姜晚吟使劲儿点头：“当然啦！周大婶昨天可是一个劲儿地夸你呢，说明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咱们今天第一天卖，就算人少一些也是正常的，等口碑打开了，只怕这面大家抢都抢不过来呢！” “而且说不定咱们第一天就能碰上识货的，准备的这些都不够卖的呢！” 见钟文秀面色又缓和了些，姜晚吟这才暗暗松了口气，走上前笑着握住外婆的手。 “总之，咱们必定越卖越多，提前多做准备肯定是没错的，您就不要多想啦。” 被姜晚吟这么一劝，钟文秀顿时也有了信心。 她拍拍姜晚吟的手，吐出一口气。 “也是，多想无益，人总要先迈出第一步。” 听她这么说，姜晚吟也终于安下了心。 看了看天色不早，姜晚吟连忙帮着钟文秀盛好早餐。 一家人很快坐下，拿起筷子前，姜淮章还不忘嘱咐。 “大家多吃点，今天可能会比较累，得做好准备，免得体力不支。” 姜晚吟和姜婵音点点头，听完嘱咐，就争分夺秒地开吃。 待到吃完，收拾完碗碟，一家人又将所有东西重新检查了一遍。 装车的装车，挑着的挑着。 大门一开，立刻出发！ 按照原本的约定，姜晚吟一家，和叔公、姑姥两家在村口集合。 巧的是，还没走到村口，甚至刚出家门，姜晚吟一扭头，就和叔公叔婆，姜怀序和许宜珍夫妻碰了面。 双方刚打了个招呼，一旁又响起一阵脚步声。 回头一看，姑姥姜妙芝和姑爷李向东也赶了过来。 姜妙芝抬头一看，笑起来。 “看来我们来得很是时候啊，咱们一家都不用到村口碰面了。” 姜淮章也笑着点头：“是啊，大家来得这么默契，这是给今天的生意开了个顺利的好头啊！”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咱们正式出发！” 一行八人，个个精神十足，迈开大步出发。 昨天刚光顾过姜家的周婶儿和吴大嫂几人，刚把卤肉和面拿回去，就被一家人分吃了个干净。 吃完了，几家人还意犹未尽。 知道姜家今天摆摊，几家人正好也要赶场，便又拿了些钱出来。 大家也不嫌累，一大早就挎上挎篮，特地在姜家附近的树底下蹲着，生怕错过。 几人原本还在聊天，远远一看，顿时“噌”地站起身。 “快快快，老姜他们出发了！” 几人一刻也不敢耽误，连忙跟上。 刚刚还在笑着聊天的街坊邻居，转眼就成了竞争者。 “也不知道文秀他们今天做了多少……” 总之不能掉以轻心！ 几位大姐大婶，脚步一个比一个撵得快。 仿佛生怕对方更快一步，把卤肉和面抢干净了似的。 周大婶实在担心买不到，没忍住快走几步，上前拍拍钟文秀的肩膀。 钟文秀回头，就见周大婶不好意思地搓手笑了笑。 “那个……文秀啊，我能不能提前跟你预留下一只卤鸡啊？” 第87章 晚吟说服了孟寻洲 “女儿女婿今晚就要走了，昨天买回家的那些，他们一个劲地夸好吃，一晚上就给吃干净了，我想再买点给他们带着。” 吴大嫂一听还能预留，连忙也跟了上来。 “还有我们家！文秀，你是不知道，昨天我家那个小孙子，被你的拌面和卤鸡香的半夜做梦都在念叨呢！” “这不，今天一大早，他就嚷嚷着让我再带一份拌面和卤鸡回去，你也帮我留一份呗。” 王大嫂人还没跑上前，就生怕落后似的远远地喊。 “老姜，文秀，也给我留两碗面和三斤卤鸡！” 剩下几位也有样学样，争先恐后地报出自己想要的斤两。 看她们这么热情，钟文秀出门前的那点担忧，算是彻底打消了。 她笑着连连点头。 “好，今天做得多，大家想要的都能买到！” “面家里也有很多，现在就想吃的可以跟我们到集市来，想下午吃的也可以等我们收摊回来再到家里买。” “这拌面，总要现拌现吃的最好！” 一听这话，大婶大嫂们就放心多了。 她们上午除了赶场，还有其他事要做。 一方面怕被集市上的人抢没，一方面又怕面拌好放着会坨掉。 能到家里买，那就最好不过了。 “那就好那就好……” 大嫂大妈们也松了一口气。 “那我们就不急着跟着你们过去了，先去买点别的，再去集市上找你们买，正好也给你们捧捧场！” 姜晚吟和姜婵音相视一笑。 姜婵音甜甜开口：“那就谢谢大嫂大婶们啦。” “我们今天早上还额外做了卤蛋，为了感谢大家，凡是过去捧场的，我们每个人送大家一个尝尝鲜！” 姜晚吟也跟着渲染气氛。 “卤蛋我们自己尝过了，也非常好吃，你们可是第一批试吃的顾客哦！” 姜晚吟和姜婵音本就长得相似，人甜声也甜。 这么一说，大妈大婶们更是心花怒放。 “哎呀，要不就说你们一家会做生意呢！” “照顾我们这些老顾客不说，两个姑娘更是长得又好看声音又甜，像两个吉祥物一样！” “光是听着这些话，我们就已经比吃到卤蛋还开心了！” 大嫂大婶们说着着，目送她们离开。 走出很远，姜晚吟都还能听见他们的感叹声。 “光是这两个吉祥物一样的小姑娘往那一站，我都愿意多买一点！” “我家怎么就没有两个这么好的闺女呢……” 一行人又往前几步，抬头便看见了孟家小院。 远远地，姜晚吟就看见院门敞开着，小姑姑正扒着门框往她们的方向看。 一双圆眼里满是好奇。 姜晚吟和姜婵音连忙朝她挥了挥手。 作为医生，即便在这种时候姜晚吟也没忘记问。 “小溪，你的烧彻底退下了吗，还有没有不舒服？” 听吟吟姐姐主动和自己说话，孟溪不由得笑了笑，乖巧点头。 “我已经好啦，吟吟姐姐不用担心！” 说着说着，姜晚吟一行人走近了些，经过孟家门口正对着的小路。 孟溪望着她们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样子，澄澈的眼底透出几分羡慕。 姜晚吟瞬间捕捉到，心下一软。 小姑姑从小跟着爸爸长大，应该羡慕这样的大家庭吧？ 她征求了一下外公外婆的意见，直接朝小姑姑招手。 “小溪，我们要去集市上卖东西，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孟溪有些意外，眼底的渴望顿时暴露无遗。 她试探地看了看钟文秀和姜婵音。 两人皆善意地笑着，朝她肯定地点头，表示欢迎。 姜婵音甚至都准备下去将人牵过来了。 小姑娘的唇角瞬间翘起来，被怂恿的一只脚刚要迈出来，背后突然伸出一只大手。 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冷沉声音。 “小溪。” 孟寻洲只一个眼神，孟溪跃跃欲试的那只脚，顿时讪讪地收了回去。 “哥哥……” 孟寻洲不理会妹妹的撒娇，顶着那双冷漠眼神，抬眼向姜晚吟一行看了过去。 目光相接，姜婵音那怂恿的小表情心虚地一秒收回，只老老实实打了个招呼。 “孟大哥。” 姜晚吟看看妈妈和小姑姑，最后目光落在爸爸那张冷脸上。 爸爸这个态度啊……真是让她这个当闺女的叹气！ 别的不说，小姑姑一直被圈在家里，不和外人接触对身心健康可没好处！ 恨爹不成钢的姜晚吟鼓起勇气，努力无视爸爸那束存在感极强的目光。 她顶风作案，继续冲小姑姑招手。 “小溪，没事儿，听我的，快来！” 爸爸的目光再犀利，当着这么多长辈，估计也不敢肆无忌惮地吓她……吧。 姜晚吟根本不敢正眼看爸爸，掩饰自己那份心虚，变本加厉的怂恿小姑姑。 “小溪，你哥都没说话，这就是默认了啊！” 孟寻洲：…… 孟溪小心翼翼地回头，眼巴巴地看向孟寻洲。 声音可怜巴巴，带着恳求。 “哥哥？” 孟寻洲低头看了自家妹妹一眼，冷漠的神色中透着几分无奈。 “真这么想去？” 孟溪忙不迭地点头。 孟寻洲看了看姜家一行人。 想到上次自己问妹妹独自一人会不会孤独时，她的反应。 孟寻洲略一停顿，破天荒地松了口。 “好吧。” 孟溪不敢置信，眼睛又瞪圆了一圈。 “哥哥你同意了？” 孟寻洲勉强一点头，肃着一张脸叮嘱。 “是同意了，但你要跟紧她们，不许和她们走散了，明白吗？” 男人说着，补充了一句：“尤其是要跟着姜晚吟。” 孟溪已经迫不及待了，头点得跟小鸡狂啄米似的。 她边说着“哥哥你放心吧”，边用生病以来最快的速度，迅速回屋拿了外套穿好，满脸笑容地飞快地冲向姜家队伍中央。 自从生病以来，她无数次想过跟哥哥去集市看热闹。 甚至很多次，她都特意掐着时间起床穿戴整齐了，最后还是被哥哥留在了家里。 就因为她身体弱，哥哥又忙，顾不过来，不想她有任何闪失。 但这一次，梦想终于成真啦！ 孟溪脚步轻巧愉快，像只第一次飞向蓝天的小鸟，冲过去一把抱住姜晚吟。 “吟吟姐姐，婵音姐姐，我们能一起去集市啦！” 第88章 婵音看到孟寻洲就脸红心跳 姜晚吟也笑着搂住这个比自己瘦弱的小姑姑，大着胆子揉揉她的脑袋。 “是啊，我们也特别开心！” 孟寻洲看着妹妹愉快的模样，心思一沉再沉。 他并不是看不出来，妹妹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想和人交流。 但他却一直没能做到带她去。 妹妹第一次走出家门的机会，竟然是别人给的。 一想到这，孟寻洲就格外愧疚。 姜晚吟和姜婵音有所觉察般，几乎同时下意识抬头看去。 正望见孟寻洲这副自责又内疚的模样。 她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孟寻洲忽然上前两步，十分郑重地朝她们躬身。 “谢谢你们，也拜托你们了。” 姜晚吟和姜婵音对视一眼，各自心头一动。 心里是说不出的酸涩。 姜晚吟梳理了一下情绪。 她心疼爸爸，但更多的是高兴。 为他终于愿意开始转变自己的观念和方式而高兴。 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姜晚吟冲他扬起一个安心的笑容。 她下意识想向爸爸承诺，会好好照顾小姑姑。 可想了想，比起承诺，让爸爸意识到小姑姑并不是永远需要被保护的那个，更重要。 姜晚吟这才开口：“孟大哥，你放心吧，小溪没有你想象得那么柔弱，她已经不是小朋友了，完全能够自理了。” “我们会互相照顾，一起平安回来的！” 孟溪显然也没想到姜晚吟会这么说，那双澄澈的圆眼亮晶晶的，小嘴一抿，学着哥哥平时成熟稳重的模样点头。 “吟吟姐姐说得对，小溪长大了，会和姐姐们互相照顾的！” 孟寻洲目光一软，有些无奈。 但看见妹妹的成长，他到底还是欣慰的。 常年冰冷示人的眉眼也冰雪消融般舒展一瞬。 抿紧的唇角弯了弯，冲她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好，玩得开心。” 姜晚吟都看愣了。 原来她爸不冷漠的时候这么好看啊！ 这是什么可冷可热的全能长相啊。 怎么冷着脸的时候好看，短暂笑起来更像春风化雨一样…… 简直绝了！ 啧啧，她爸在这个没有影视娱乐行业的年代实在太可惜了。 否则高低得是个迷倒万千少女的影星啊！ 姜晚吟暗自啧啧，一行人已经继续前进。 孟溪紧挨着姜晚吟，抱着她的胳膊一边乐呵一边晃悠，一个劲地夸。 “吟吟姐姐你简直太厉害啦！我哥哥平时这么有原则都被你说动了，我之前可是求了好多次都没成功呢！” 姜晚吟也没想到能说动爸爸。 此刻回想起来，也忍不住小小地骄傲一下。 她夸张又臭屁地一昂下巴，逗趣地开口： “那当然，谁让我是美貌与智慧并存呢！”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傻乐，完全没注意到，旁边姜婵音的目光，直至走出很远，才默默收回。 唇角的笑容也是。 姜婵音迅速看了姜晚吟两人一眼，清醒几分，连忙摸了摸唇角。 不过是多看了孟大哥几眼，她怎么就不由自主地笑起来了？ 姜婵音将脸埋进手心里，也不知是脸热还是手心热，总之热烘烘的不正常。 就连心跳，也加速得莫名其妙…… 姜婵音默默做深呼吸，试图在被人发现之前，将心绪平静下来。 可还没等她计划成功，孟溪先猛地一转头，在她猝不及防时看了过来。 孟溪歪了歪脑袋，眨眨眼，天真无邪地问： “婵音姐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呀？” 小姑娘看看天。 她们出发得早，此刻还是早晨，阳光没有那么毒辣。 甚至照在人身上还挺舒服，不至于将人皮肤晒红。 孟溪皱着眉想了想，又看了看她手上帮忙拎着的大布包。 “哎呀，婵音姐姐你不会是累到了吧？” 姜晚吟笑容一收，也下意识以为是孟溪说的这样。 她瞬间紧张，伸手去接她手里的东西。 “快把东西给我吧，我力气大，体能也好，提起来不费劲。” 她上学的时候，从初中到大学，可一直都是长跑加铁饼选手，运动会冠军榜单的常客。 拎着东西走一段路而已，对她来说还不算什么。 姜婵音还没来得及拒绝，姜晚吟已经将东西接了过去。 孟溪看姜晚吟接过了大的布包，趁她还没来得及换手。 她赶忙抢着把姜婵音另一只手上拎着的，打包好的筷子和盘子接了过来。 “婵音姐姐，这些小溪帮你拿啦！” 姜婵音欲言又止地看看热心帮忙的姜晚吟和孟溪，想解释又无法解释。 即便不安，也只好硬着头皮默认了，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好……那谢谢你们了。” 姜晚吟和孟溪开朗一笑。 “不用谢，应该做的！” 姜晚吟拍拍胸口，孟溪也有样学样拍拍小身板。 互相对视，又同时嘿嘿一笑，一个比一个开心。 只有姜婵音开心不起来，心更乱了。 钟文秀走在最后面，看着几个小姑娘你来我往的反应，笑而不语。 一家人有说有笑，很快抵达集市。 街道上人群熙攘，角落里有不少摆摊的，几家国营商店门口更是挤满了人。 这个年代的人很少有防护意识，说话间唾沫飞溅。 姜晚吟怎么看怎么都不放心，医生的职业病都犯了。 她手探进布包里，手心一翻，老宅的小仓库里屯好的口罩就出现在手心。 姜晚吟立刻“掏”出，分给家人们。 “咱们毕竟是卖吃的，戴上口罩，也显得干净卫生一些。” 这个年代也有口罩，但大多是医生护士在戴，寻常人大多不习惯。 毕竟那一层层堆叠起来的棉纱口罩也确实有些厚。 姜晚吟目光一转，压低声音。 “也不光是为了干净卫生，咱们也得遮一遮脸啊！” 原本还觉得很闷的姜怀序和李向东瞬间想起来。 对啊，他们一会儿去电厂和部队家属院的时候，脸可不能这么大喇喇的露出来。 几人不再犹豫，立刻戴上。 大概是天气温热适宜，集市今日格外热闹。 一家人紧赶慢赶，到达之前常在的摊位，还是发现已经被人占了。 隔着一排人看了一眼，钟文秀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要不咱们还是找其他位置吧？” 刚要走，姜晚吟和孟溪拽住了她，义愤填膺地指着那个摊位。 “钟婶儿你看！” 第89章 鱼目混珠的竞争者，抢客户了 钟文秀疑惑地看去，只见那小摊铺着的破布上，放着两大罐红彤彤的辣椒酱。 摊子前竖着一个牌子，红纸毛笔，大大的黑字写着： ——【江氏辣酱】四个大字！ 一家人瞬间瞪大了眼睛。 钟文秀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一个脸熟的顾客凑到那摊子前，冲那对年轻的夫妻张口就喊。 “又来摆摊啊？之前那两位怎么今天不在了？” 那顾客像是十分信任他们，一边将搪瓷缸递过去一边道： “还是之前的辣酱，给我称三斤！” 那对年轻夫妻对视一眼，圆脸女人眼睛一转，默不作声地将搪瓷缸接过去，称量辣酱。 那顾客一边等一边看周围有没有什么可买的，也没在意面前的人。 直到那小眼睛男人装好了辣酱又递回去，顾客下意识抬头准备道谢，才发现不对。 他迟疑地眯了眯眼。 “你们……跟之前摆摊的那两口子是一家人吗？” “我怎么看着不太像了？” 被顾客询问，江国发有些慌张地躲避对方询问的眼神。 谁知这么一躲，恰好和正牌老姜—— 姜淮章四目相对。 江国发顿时一愣，隔着口罩都认出了人家，脸白了白。 他明显吞了吞口水，又迅速低下头，假装没看见。 那顾客看看这对年轻夫妻，又看看在他们怀里刚睡醒的小女孩，怕自己记错了，也不能确定他们究竟是不是“老姜”一家。 直到他抱着瓶子转身，抬头看见两三步之外站着的姜淮章和钟文秀。 当场傻眼。 这对戴口罩的夫妻，怎么看着更像印象里的老姜和钟姐呢？ 他们后面也有没卸货的辣椒酱！ 他看看身后一家，又看看面前一家。 “你……你们怎么……” 那顾客对照着看了好几遍，意识到是弄错了。 可辣酱已经打完了，总也不能给人家退回去，只能无奈地叹口气。 “也是巧了，怎么两家卖辣酱的都姓姜（江）啊，我都没仔细看……” 他打开搪瓷缸的盖子闻闻闻，小声嘟囔。 “都是辣酱……应该没有太大差别吧？” 他迟疑地把盖子盖回去，尴尬地冲姜淮章几人点点头，便离开了。 别的不说，这一家姓江的刚刚被错认，明显心里是知情的，却闭嘴不说。 怎么看怎么都像是碰瓷的！ 姜晚吟皱眉，钟文秀更觉得不满。 那可是她长久在这个位置摆摊积累下来的老顾客，怎么能就这么被别人抢走？ 孟溪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能感觉到气氛不对。 她小心翼翼拉了拉姜婵音的衣角。 “婵音姐姐，钟婶这是怎么了，怎么生气了呀？” 姜婵音弯腰在她耳边，小声科普刚刚发生的事。 听完，两个小姑娘一个比一个觉得憋屈。 孟溪更是鼓着小脸瞪了那家人一眼。 “这家人怎么能这样，这不是抢别人的顾客吗！也太不道德了！” 姜婵音走过来，着急地拉拉姜晚吟的袖子。 “晚吟，咱们要不要想个办法啊？” 姜晚吟淡定地给了她们一个安抚的眼神。 “先沉住气，别着急。” 但姜晚吟也明白，妈妈和第一次来的小姑姑都气成了这样，外公和外婆心里只怕会更憋屈。 姜晚吟走过去，挨着外公，握住外婆的手，又看向姑姥和叔公。 “大家别泄气，也别担心。” “你们忘啦，咱们现在卖的东西已经和以前大不一样了，辣酱也已经升级了。” “咱们用的是最好的食材和油，更新了配方，添加了一道市场上从没出现过的卤味。” “这样的竞争力，是其他卖家没有的。” 姜晚吟信心满满，从容冲家人们一笑。 “放在从前，同样是辣酱摆在那，样子看着差不多，又是同一个姓氏，不明真相的顾客或许会错认，他们想鱼目混珠，或许还容易一些。” “但咱们现在的优势，不是谁都学得来的。” 现在他们的升级辣酱和新添的卤肉，不光是他们的竞争力，还是像身份证一样独一无二的辨识特点。 “就算他们占了咱们的摊位，用了咱们的名头，也只是一时的。” “顾客不是傻子，等咱们也摆上摊，名气打出去，辣酱好吃和不好吃，自然见分晓。” 一家人也觉得有道理，顿时重拾信心。 钟文秀撸起袖子，往那“江氏辣酱”旁边不远处一指。 “咱们就摆那儿，我也想看看，究竟是咱们的生意好，还是他们生意好！” 众人都没有异议，立刻推着板车过去。 所有人动作干脆利落，将拌面的简易小桌子架好。 葱花、香菜、蒜蓉……琳琅满目的调料往台面上齐齐整整地摆上。 旁边就放着两排分装成小玻璃瓶的辣酱，地上放着整整一大铁桶的未分装辣酱。 卤好的油亮鸡肉则放在油纸包的大筐子里，陈列在最前面。 刚摆好，小摊周围便一阵香气四溢。 姜怀序书法不错，他昨晚就来问了价格，睡觉之前就用红纸写好了一张大大的价目牌。 拌面、卤肉、辣酱，每一种商品，价格都写得明明白白。 卤肉和辣酱的不同口味和辣度，也在牌子上体现得清清楚楚。 字体漂亮，一目了然。 卤肉和辣酱虽然才刚摆上，但这香味已经扩散开来。 牌子往那一立，不少好奇的顾客便围了上来。 “哎呦，这是在卖辣椒酱和……卤味？” “卤味是个什么东西啊？闻起来还挺香的，你们谁吃过？” 在场大多数人纷纷摇头。 有人跃跃欲试，想买回来尝尝鲜，但一看价格，又有些犹豫。 “原来卖的是肉类啊……这价格也不便宜。” 毕竟是肉类，总比其他东西要价高一些。 价格不便宜，试错成本就高。 有些人望而却步，有些人纠结不已。 一群人在旁边围着，互相张望，就等谁先掏钱上去买一些尝尝，告诉他们好不好吃。 好巧不巧，就在这时，吴大妈几人也到了集市。 远远看见姜家小摊，几人立刻跑了过来。 “我们没来晚吧？” 第90章 晚吟的新点子，力挽狂澜 “晚吟丫头，先给我切两斤，我们家中午来客人，正好拿回去招待！” “婵音，我预定的是四斤和两碗拌面哈，你可给我留好了，我晚上再找你们拿！” “我要三斤加两个鸡腿，昨天晚上我家的孙子孙女都吃疯了，我今天要是不再带回去两个鸡腿，那两个小家伙估计能把房顶掀喽！” 大嫂大妈们热情地围着小摊，有预定的，有嘱咐她们别忘记的，还有当场买了就走的。 姜晚吟按照约定，把额外多煮的几个卤蛋分给现场改口的几位大嫂和大婶。 大嫂大婶们喜笑颜开，宝贝似的抱着卤味，笑眯眯地离开了。 围观的这些人，大多也是附近几个村子的，多少认识几个来买卤味的大嫂大婶。 一看同乡都觉得这么好吃，争着来买，甚至还怕被人抢走，提前预定，众人纷纷来了兴趣。 刚刚还在犹豫的几个人忍不住上前，探头往卤肉盆里看。 靠到跟前，那股诱人的香味越发浓郁，刺激得他们不停咽口水，眼睛根本移不开。 “这个叫卤味的东西，真有这么好吃？” “你们能不能先卖给我们一小块啊，我们正常付钱，觉得好吃就继续买？” 见有人问了，越来越多的人也跟着围上前去，等待回答。 姜晚吟和钟文秀默契一笑。 姜晚吟看向周围的顾客，笑着开口。 “我们新菜售卖，给大家来点实在的，亏本分出一些来给大家品尝！” 姜晚吟刚说完，钟文秀就已经将半只卤鸡切成了近乎同等大小，连皮带肉的肉丁，用自己削的牙签插上，装进两个大盘子里。 姜婵音和姜晚吟立刻接了过去，分别端到众人面前。 姜婵音嫣然一笑。 “来来来，大家好奇的，想买的，都可以尝一尝。” 姜晚吟也端着同款甜美笑容。 “大家大胆品尝，不管买不买都可以。” 众人一听，这家不光愿意亏本分出半只鸡来给大家，还不计较是否购买。 鸡还没吃，好感度已经升了上来。 更有不少路过的乡亲听见这话，纷纷驻足。 果然，人更多了。 姜婵音和姜晚吟对视一眼，笑着将鸡肉块分发下去。 拿到手的顾客先是观察了一下肌肉的色泽，享受地闻了闻这香味。 他们甚至没有仔细品尝，光是把肉块放进嘴里嚼了两下。 那股浓郁的、与鸡肉味道融合完美的卤香味，便贯穿整个口腔、鼻腔。 所有人眼睛都亮了。 小小一块肉，他们不知不觉中，根本不知自己嚼了多少下。 那表情，堪称陶醉。 恋恋不舍咽下去的瞬间，勾动了更强烈的食欲。 站在最前面的蓝衣大哥，发出全场第一声喟叹。 “这也太好吃了吧！” 这一声，引出一大片感叹。 “是啊，这也太香了，这到底是什么做的啊，我差点把舌头吞掉！” “我早上可是吃了三碗面来的，原本还觉得饱呢，一尝完，我觉得要是有这卤鸡在，我能再吃三碗！” “而且这香味还经久不散的，我都咽下去好久了，总感觉嘴巴里还残留着浓浓的香味，把我馋虫都勾出来了！” 这味道何止在口腔里经久不散，那股卤肉香味顺着风一飘，好半天都盘旋在隔壁摊前。 隔壁，原本靠着摊子位置，生意还不错的“江家辣酱”，已经半晌无人问津了。 不少准备过来买辣酱的顾客，看见隔壁不光有辣酱还有卤味，都跑去看热闹了。 江国发眉毛皱得都快打结了，没好气地嘟囔。 “卖辣酱就卖辣酱，拿这么个稀罕玩意儿来故意吸引顾客眼球，简直不择手段！” 发泄完，半晌没听见妻子和女儿说话，江国发忍不住扭头看去。 他那妻子卢月像是完全没听见他说的话。 正伸长的脖子，好奇地往隔壁放卤味的盆子里瞅。 她女儿江小小则不停咽着口水，鼻子耸动着，眼巴巴地盯着姜婵音手里最后剩的那两块试吃卤鸡肉，舔了舔嘴唇。 “爸妈，我能不能也过去……” 话没说完，男人已然愤怒，毫不留情地打断。 “不行！” 他拿手指戳戳江小小的脑门。 “你上辈子是馋鬼吗，那东西哪有那么……香。” 正说着，他就发觉那股原本不甚明显的卤香味，突然变得浓郁了。 味道淡尚且能忍住。 一浓郁起来，就仿佛那一整盘色泽油亮的卤鸡摆在了面前。 让他的口腔不由自主分泌口水。 江国发微微低头，一边掩饰住自己喉咙的上下滚动，一边装作不经意地转过头。 人太多了，已经排到了他们摊子旁。 姜婵音只能端着盘子，绕过来，走向人群的末尾。 江家三口人，眼睁睁看着最后两块鸡肉，也被分了出去。 鼻尖浓郁的香气一转变淡。 江小小眼中的希望也变成了绝望，瞪着最后分走鸡肉的两个人，气得跺脚。 “那两个人怎么那么馋啊，就不能给我留一块！” 江国发收回眼神，没好气地拍了女儿一把。 “没出息！” “这家人也是不择手段，鸡肉这种东西都拿出来给人品尝，还不亏死他们！” 那卤鸡肉味道有多香，他最后一句话就咬牙说得有多响。 不甘心地诅咒一般。 姜晚吟听见了，却不生气，唇角反而更翘了。 她之前和姜婵音商量好了，姜婵音负责先广撒网，尽量让围观人群中每个角落，都有人能吃到试吃。 而她动作故意慢半拍，此刻手里还剩下不少试吃肉块。 到她行动的时候了。 她拔高声音问。 “还有没有没吃到试吃的顾客？” 顿时有不少眼馋许久的人纷纷举手。 姜晚吟特意先挑了江家小摊旁边的几个顾客，走上前来。 一边将试吃分发给他们，一边介绍回应，抛出下面的词。 “没错，我们是免费试吃。” “大家觉得好吃的，可以先买一点回去，然后再到那边登记一下信息。” “凡是买过我们家任意东西，并且登记过信息的，就是我们家的老客户了。” “以后我们会持续推出新品，凡是老客户，都有资格优先试吃，并且如果订购需求量大，我们还可以提供送货上门服务哦！” 第91章 现场吃播馋疯众人，销量倍增 不少人都心动了。 谁家还没个儿女老人，亲朋故友？ 有个红白喜事，招待亲朋，总要买些好吃的回来。 有时候场面大了，难免买得多一些。 买多了，想要拉回家就更费劲。 而姜家小摊，只要花钱买一点就能成为老顾客，有优先特权，以后还能提供送货上门…… 考虑得多周到，多全面啊！ 刚刚站在江家摊子前，原本准备买辣酱，又被吸引注意的两个顾客，听完顿时身子一扭，激动地问。 “买一斤也算吗？” 姜晚吟笑容和煦，有意无意看了一眼江国发一家。 “半斤都算哦。” “我们这边不光只有卤味，还有新升级的，加了鸡肉块的辣酱，还有能和辣酱完美搭配的拌面。” “无论几位买哪一种，买多少，都可以登记的。” 这下不光那两个顾客。 就连刚刚才走过来，看都没看、正准备递钱给小眼睛男人的胡春夫妇，更是动作一顿。 “啥？还有加了鸡肉块的辣酱？” 两人满脸新鲜地望过去。 姜婵音立刻走过来，小声在姜晚吟耳边提醒。 “这二位是我们家以前的老顾客。” 姜晚吟不动声色，笑着点头，回答。 “是啊，姜家辣酱两位应该吃过吧，现在升级了。” “我们新推出的辣酱，里面加了剁碎的新鲜鸡肉，炸得酥脆焦香，骨头脆的都能嚼碎呢！” “看二位是熟面孔，现在来买，可以多送一两哦。” 胡春夫妇顿时一喜，再一看。 “唉？姜家摊子在哪边？那刚刚我们要买的是……” 夫妻俩这才看清楚，自己站着的摊位前，写的是“江家”而不是“姜家”。 夫妻俩看向江国发一家的目光顿时变得鄙夷。 “差点就买错了，幸亏没浪费钱。” “走走走，咱们快去买升级版的！” 江家三口想挽留，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已经一溜烟跑到隔壁了。 江国发气得七窍生烟。 “买我们家的辣酱，怎么就是浪费钱了！” 姜晚吟忍着笑意，转身跟着刘春夫妇回到自家摊位前。 夫妇俩看着大铁桶里的的确确混着鸡肉块的辣酱，闻着那股子焦香味，已然迫不及待。 “快给我们打一瓶鸡肉辣酱尝尝！” 姜淮章笑着，应声得特别响亮。 “好嘞！一瓶新品鸡肉辣酱！” ——这也是姜晚吟提前和他们商量好的。 外公这一声喊得刚刚好。 对于刚刚只见识到卤味的顾客，鸡肉辣酱又是一个新鲜东西。 不少买完卤味，登记完准备走的顾客，刚转身，又被这声吆喝吸引了过去。 “鸡肉辣酱？还没听说过呢！” “这卤鸡都做得这么好吃，辣酱估计也差不了吧？” “这家的辣酱我吃过！不加鸡肉都很好吃了，加了鸡肉绝对香啊，给我也来一瓶！” 有人夸赞，大家心里仿佛有了底，愿意掏钱的更多了。 姜淮章一一应下，卖力吆喝。 “好嘞，两瓶新品鸡肉辣酱！” “这位顾客自带容器，三斤辣酱马上为您称好！” 姜淮章吆喝一个，旁边帮忙的李向东就麻利地称一个。 全程微笑服务。 而在卖酱和卤味的同时，钟文秀和姜妙芝就在一旁将早就准备好的凉面，用筷子挑起来，让它们散开。 这面条上了釉一般，阳光下，黄澄澄的面一片油亮，让人食欲顿起，看着就爽滑，q弹有劲道。 钟文秀挑起一大筷子凉面放在盘子里，淋上用酱油、葱姜蒜等佐料配成的独家酱汁，放上小菜，最后走到辣椒酱桶旁。 当着顾客的面，将伴着红油和鸡肉丁的辣酱，痛痛快快地往面上那么一浇。 面香气，酱香气，菜香气，被面的余热蒸发出来，融合四溢。 在这又热又饿，容易让人胃口不好的季节来上一碗，刚好开胃！ 老顾客都直接把辣酱买走了。 剩下的犹豫要不要买辣酱的顾客，目光瞬间又被吸引了去。 姜怀序恰好将登记的任务换给妻子，自己便走过来，捧着其中一碗，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大口地吃了起来。 他面貌生得好看，大口吃面的动作豪爽却不粗鲁。 面条吸进嘴里时发出的那一声“刺啦”，咀嚼时两腮鼓鼓囊囊的样子，看得不少没吃饭的人狂吞口水。 姜晚吟一个早上刚刚吃过面，且吃饱了的，在旁边都忍不住看得犯馋。 孟溪更是睁着一双小圆眼，嘴巴也微张着，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面碗。 姜晚吟一转头，看见小姑姑这模样，没忍住笑。 她托住孟溪下巴：“小溪，等会儿你这口水都要把摊子淹啦！” 孟溪不好意思了，鸵鸟一样直往姜晚吟臂弯里埋头。 “哎呀吟吟姐姐！” 正撒娇，钟文秀又端了一个小碗过来。 同样的步骤，浇上鸡肉辣酱，端给了孟溪。 “小溪，给，尝尝。” “不过你应该吃过饭了，就没给你盛那么多。” ——姜怀序提前做好了准备，特意没吃早饭。 孟溪小眼睛瞬间又亮了几度，开开心心接过面碗，挨着姜怀序吃了起来。 小姑娘和成年男性的吃不相同，但同样吃得很香。 顾客里已经有人开始舔嘴唇了。 本来不吃还好，只能脑补一下，现在有人当面吃得这么香，代入一下仿佛自己在吃了。 再加上能闻得到味道，简直折磨人啊！ 也有人质疑。 “你们家的辣椒感觉挺辣的，怎么放那么多啊，不怕伤胃吗？” 穿花衬衫的女人忍不住叹息。 “唉，我以前特别爱吃辣，从胃不好了之后，多吃一点都觉得烧得慌，我现在都不太敢买了……” 姜晚吟就趁着这个时候介绍。 “我们的辣酱，不光添加了鸡肉，口味更丰富，其中更添加了类似陈皮的多种独家中药配方。” “这些中药，可以中和辣椒的热性，使成分变得温和，就算吃得多了，也完全不会伤胃上火，更不用担心给肠胃造成负担。” 姜晚吟看向刚刚在叹气的女人。 “像您，完全可以买回去试一试，每次少吃一点，既能解馋，也不用担心胃会被辛辣热性烧得慌。” “有不相信的顾客，也可以先尝尝我们家的辣酱拌面，尝好再买。” 第92章 提前卖完，狠狠打脸假冒对手 一听这话，不少和那女人有同样情况的辣味爱好者瞬间绷不住了。 花衬衫女人更是抵不住诱惑，当场掏钱。 “那给我先来一碗面试试！” 不少围观的夫妻、朋友更是相互怂恿。 “你不是一直想试重辣吗，吃他们家的辣酱不用担心伤胃唉，要不咱们也试试？” “反正你早上没吃饭，要不就买一碗，也分我一半尝尝。” 掏钱的人越来越多。 一时间，全家老小，凡是得空的齐上阵，把家里准备的所有碗盘都拿了出来。 姜怀序和姜淮章在旁边调佐料，姜妙芝夫妻俩收钱，姜晚吟和姜婵音就负责跑去水龙头旁边洗盘子。 就连孟溪也忍不住跑来帮忙。 最后盘子还有些不够，钟文秀甚至把原本放葱花的碗先用油纸代替腾了出来，洗干净拿过去盛面。 随着吃完面的人越来越多，买鸡肉辣酱的人也越来越多。 一家人分工明确，互相配合，忙得不亦乐乎。 买回去的顾客口口相传，试吃过的顾客更是夸赞不断，呼朋唤友。 很快，升级辣酱和卤鸡的名声，便以姜家摊子为中心，往整个市集里传开来。 “听说了吗，姜家卖的那个辣酱拌面还有卤鸡，比饭店里的还好吃，价格还便宜一半多！” “刚刚我朋友去尝了，说是那个辣椒吃了居然不烧心，肠胃脆弱但嘴馋的人都能吃！” 这些话越传越多，越传越广。 甚至超出大家所预想的，短短一个上午，美名便几乎传遍了市集。 旁边江家小摊被挤了又挤，摆着的辣椒罐子几次差点被围观人群绊倒。 没办法，他们只好往边上挪了又挪。 最后快挪到路边上了。 江国发咬着牙恶狠狠翻了个白眼。 “卤肉也就算了，多少是个肉啊？那个面能有什么好吃的，居然卖五分钱？” 他特意抬高音量，冲着那群人。 “我看啊，去买面的就是被骗了，五分钱能在别的地方吃一碗面再加一个鸡蛋了！” “姜家的面里有什么，不就加了点辣椒酱吗？我看就是坑人！” 刚刚做完上午的活，着急忙慌赶来的于大婶闻言眉头一皱。 “这话可不能乱说！这面是姜家妹子亲手做的，口感完全不一样，你在别处根本都吃不到。” “——甚至我们村里，也就只有姜家妹子能做得这么地道了！” “你去打听打听，我们白云村的人都知道！” 江家男人将信将疑一瞬，又不屑地哼了一声。 “我看你们村的人都是被她们家收买了吧？她们卖这一天分你们多少钱啊，有这好生意不然也介绍给我？” 于大婶嘴角抽了抽，甚至都不屑于和他争辩了，看傻子一样叹息地摇摇头。 “你这种人，根本不懂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古法做面手艺有多厉害。” 一起来的王大娘也跟着叹气。 “真是井底之蛙，和你讲不通。” “你们……” 江家男人气得脸都红了，想和她们争辩。 还没开口，就见两人直接钻进了人群里，挤着上前买东西去了。 江家男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偏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气没处发，头发都要竖起来。 江家女儿和妻子在一旁瑟瑟发抖，根本不敢说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转眼，都已经到下午了。 姜家摊子前依旧火爆，叫卖声不停。 而“江家辣酱”摊前，也不停地有人驻足。 但也只是一瞬。 那群听见消息赶来的人，只消仔细一看牌子和仅有的两桶辣椒就知道，这不是他们要找的。 有心直口快的，甚至忍不住当场翻白眼。 “特意摆在别人旁边，这怕不是要蹭人家的光吧？” “啧啧啧，别说里面没有肉丁了，这一看原料就不如人家好啊，就这还好意思摆在这呢？” 更有“好心人”，买完一边站在街角和人聊天，一边提醒每一个准备来买鸡肉辣酱的人。 “千万别认错了，是那边人多的，摊主的姓是葱姜的姜，不是江河的江！后面那个那是假冒伪劣的！” 江国发听完这话差点没吐血三升。 江小小都不嘴馋了，忍不住替自家摊子犯愁。 “妈，咱们家这一上午才卖出去三份，这都不回本啊……” 刚说完，就被自家母亲用手肘撞了一下。 小姑娘讪讪地，瞬间闭上了嘴。 她甚至不用转头，就能感受到旁边父亲的冲天怨气，连忙往母亲怀里躲了躲。 江家媳妇卢月看着丈夫的模样，也觉得不甘心。 “她爹，要不咱们也去买点回来尝……” 最后一个“尝”字儿还没说完，就被江国发猛地一吼。 “尝什么尝，哪有钱买那个！你们母女俩都是馋鬼投胎的吗！” 卢月吓得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解释。 “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这卤肉和鸡肉辣酱卖得这么好，咱们买回来尝尝，对比一下，说不定也能琢磨出配方。” “都是做辣椒酱的，咱不能让他们家独占客户啊。” “等咱们学会了，她们那么多客人，至少得分咱们一半吧？” 江国发原本还生着气，别扭得不乐意。 但在妻子持续不断地劝说下，他也慢慢恢复了理智。 他扫了一眼姜家摊子。 “买的人确实挺多，要是能分咱们一半……” 江国发的态度逐渐松动。 卢月也松了一口气。 一转眼，到了饭点，隔壁人越来越少。 卢月立刻掏出钱来给女儿。 “你去隔壁买一点……” 话还没说完，就见旁边摊子突然开始收拾东西。 卢月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这是……收摊了？” “不可能吧，他们面拿出来的时候我看过，至少有三四十斤吧，这还不到傍晚，都卖完了？！” 小姑娘也目瞪口呆。 “那么多瓶，加上一大桶辣酱，还有卤肉，也都卖完了？” 小姑娘差点没哭出来。 她还想着等快收工人少的时候，趁着爸妈不注意，跑去偷偷试吃一点呢！ 江国发更是一口气憋在胸口，气得脸都红了，咬牙切齿。 这么多都卖出去了……他们得赚多少钱啊！ 而他们家…… 第93章 初到电厂，生意开张了 江国发低头看了看。 两大玻璃瓶辣酱，只卖出去不到十分之一。 那几分钱还在地上放着呢。 风一吹，一个毛票打着旋儿飞出去，江小小连忙去追。 这场面，简直和墙根底下蹲着的乞丐差不多。 江国发牙都咬出血了。 另一边，姜晚吟一家十分低调，也十分周到。 他们先等顾客都走了，才开始收拾东西。 他们人多，干活又麻利，一转眼就收拾得干干净净。 用板车推着，往市集外走。 到了外面，一家人停下来。 姜晚吟暂且主持，开始分工。 “钟婶一家，加上我和孟溪，按照原计划一起去电厂家属院。” “其他人去部队家属院附近。” 姜妙芝几人应了一声，姜淮章看了一眼时间，还是忍不住嘱咐。 “咱们现在过去，到那边估计正好五点过，恰好是饭点。” “咱们在市集里卖剩下的这二分之一，就是为了第一天扩展更多客源的。” 毕竟电厂和家属院的人大多都吃食堂，很多人白天不来赶集，根本不知道市集上发生的事。 想扩展这一片的客源，就得到这附近去。 姜淮章想了想又补充。 “和顾客不要太计较，还是按照原计划，能卖多少卖多少。” 姜怀序和姜妙芝对视一眼，笑着应声。 “放心吧哥，我和姐心里都有数。” 姜淮章这才放下心。 一家人正式出发，分头行动。 姜晚吟这边带着东西经过电厂附近，正往家属院走。 好巧不巧，遇上了下班时间。 电厂大门一开，职工们或走着，或骑着自行车，纷纷涌了出来。 放眼望去，几乎所有人都一手饭缸一手饭票。 有些年轻力壮的，还跑在前面，鼓着劲去对面食堂排队打饭。 姜晚吟立刻脚步一顿，同时提醒。 “钟婶姜叔，快停下！” 钟文秀夫妻停了下来，正疑惑，不知姜晚吟要做什么的时候。 就听她清了清嗓子，张口。 “卖辣酱啦，配粥配饭配馒头都香喷喷的香辣酱！让人吃了胃口大开又不伤胃的辣酱！” 姜晚吟的嗓音响亮又通透，自带一股吸引力，引得一小片人忍不住扭头来看。 姜晚吟喊完，又拽了拽姜婵音的袖子，示意她也喊。 姜婵音一开始还有些害羞，红着一张脸。 她紧张地抓着衣角，几次都跟不上姜晚吟的节奏。 姜晚吟便不断地给她鼓励。 “对，你的声音超好听的，再大声一点，就用我说的词儿！” “就是这样，婵音你超棒的！” 在姜晚吟不断地鼓励下，姜婵音逐渐跟上，越来越大声。 两个人美声甜的小姑娘一起喊，声音翻倍，独具特色。 注意的人越来越多。 孟溪前些日子生病，咳嗽的嗓子有些喑哑，想帮忙又帮不上。 便在一旁用勺子筷子敲敲打打，给她们添加节奏。 相对普通人来说，电厂职工的福利高，工资也高。 加上平常厂子里也有食堂，他们日常花的钱很少。 尤其是未婚的小伙子小姑娘，过来看一眼牌子上写的价格，根本没负担，丝毫不惊讶，甚至还讨论起来。 “哎，咱们伙房今天下午是不是又蒸大馒头了？” “对啊，我刚刚还在想那么松软的大馒头配什么菜才好吃呢，要是能配上点辣酱……” 那人边说边舔舔嘴唇。 旁边恰好有打完饭，打算拿回家吃的小伙子，闻言更馋了。 看看饭缸里的馒头，又看看这辣酱，跃跃欲试。 姜晚吟一看他和旁边几个人都认识，直接拿勺子舀起小勺。 “想尝尝吗，先尝后买哦。” 小伙子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顺着姜晚吟的意思，把馒头从中间掰开。 姜晚吟立刻将辣椒酱舀了过去。 小伙子将馒头的横截面均匀沾满辣椒酱，又掰成更小的小块，分给旁边的同事们。 “大家都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话刚说完，咬下第一口，那小伙子便愣住。 下一秒，表情都鲜活起来，激动地盯着手里的辣酱。 “好香啊，我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酱！” “哎呀，这里面是有肉吗，又脆又香，比炸花生还脆！” 期间，又有更多的人听见动静凑过来，掰开馒头试吃，又分给更多的人。 几乎每个吃到的人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夸赞声不绝于耳。 一脸享受地吃完手上的馒头，那小伙子第一个掏钱。 “先给我来一点！” 说完才想起来，自己的饭缸都被刚刚食堂打的菜占满了。 他看了看已经盛好的几个瓶装辣酱，犹豫了一下。 这种带玻璃瓶子的，应该不便宜吧？ 他皱了皱眉，正为难，低头又看见牌子上写着的瓶子押金收费定价。 表情瞬间由阴转晴。 “瓶子才一分钱啊，吃完了还能来换？” “那行，直接给我来一瓶吧！” 他毫不犹豫地掏出押金和辣酱钱，一起递了过来。 有不少人一开始没注意到，此刻才看见招牌上写玻璃瓶可以吃完了置换，押金收费还只要一分。 “又方便又便宜，省得我回去再拿瓶子了，行，也给我来一瓶！” “正好，我也正愁没东西装辣酱呢，我也要一个玻璃瓶的！” “好嘞！” 姜淮章一边收钱，一边笑应。 正是下班高峰期，被吸引来的人越来越多。 一转眼，提前用玻璃瓶装好的辣酱就售空了。 姜淮章一边收钱一边装辣酱，忙得不亦乐乎。 钟文秀就按照原计划，卖辣酱的同时，在旁边拌面。 起先只是几个还没打饭的小姑娘注意到了她，好奇地过来看。 第一碗卖出去，那小姑娘没抵御住面和辣酱的香味，现场尝了一口，顿时激动起来。 “这面也太筋道太好吃了吧，加了辣酱简直了！人间绝味啊！” 一起来的几个小姑娘小伙子一开始还嫌她夸张，将信将疑地跟着买了一碗，便也跟着真香了。 一群人不管是先买辣酱还是先买面的，买完总会被另一样吸引。 有些原本对卤鸡价格犹豫的，出于对辣酱和面口味的信任，也总忍不住想去买点试试。 最后一发不可收拾，直接面、辣酱、卤肉三种一个不落，全买回去的，不在少数。 三种吃的互相带动，卖得个顶个的火爆。 第94章 遇到阻碍，刚来就不顺 也幸好顾客大多带了吃饭的家伙，基本一个大饭缸就能装下一大碗面加不少卤鸡。 有些带了二层饭缸的，直接连辣椒酱也一起装走。 顾客自己方便，他们卖得也方便，甚至比在集市上卖得更快了。 太阳还没落山，摊位上的东西便被一扫而空。 回去的路上，钟文秀和姜淮章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停下来休息。 到现在，他们看着空荡荡的辣酱桶和卤肉盆，都觉得不可思议。 两人又从兜里掏出卖的钱。 厚厚的一沓毛票，沉甸甸一把钢蹦，还没数，光是握在手里都让人忍不住感叹。 “咱们短短一下午，竟然就赚了这么多？！” 钟文秀将钱夹在指缝里，数过一遍，感觉格外不真实。 “我这辈子还没数过这么多钱呢，别说，还挺过瘾！” 姜婵音笑着提醒：“这还只是咱们这边，叔叔姑姑那边还没算呢！” 光顾着震惊了，被姜婵音这么一提醒，钟文秀夫妇才想起来还有姜怀序那边。 “也不知道怀序他们卖完了没有。” 姜晚吟想了想陆承骁画的那张客流图上的标注。 “家属院那边人数不比电厂这边少，只是可能出现得没这么集中，所以才拖慢了。” 毕竟电厂这边是赶巧了，正好赶在电厂职工集中从厂里出来，准备吃饭的当口，可谓是天时地利俱全。 而家属院那边，人员就相对分散了，卖得没那么快。 “钟婶，姜叔，反正咱也卖完了，要不过去帮忙吧？” 钟文秀和姜怀章也正有此意，点点头。 一想到刚刚他们忙得恨不得分身做事的样子，一家人赶紧重新拿起东西，往部队家属院方向去支援。 刚把担子挑起来，突然一道陌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等等！” 一家人不约而同猛地一顿。 僵硬地转头，他们都从对方眼睛里看见了相似的惊慌。 ——不会是正好碰到打投机倒把的人来抓现行了吧？ 不会这么倒霉吧！ 姜晚吟默默吞了吞口水，鼓足勇气，转过头去。 愣住。 一个戴着蓝色制服帽子，一身灰白浮土的男人，正扶着膝盖，弯腰喘着粗气。 他胸前的衣服上还挂着一个牌子，正好随动作垂下来。 仔细一看写着“水泥一厂，马子平”几个字。 这是水泥厂的职工？ 马子平气喘吁吁。 刚刚太着急了，此刻缓了两口气。 他抬头看见面前几人还没缓过来的僵硬表情，才意识到对方是误会了。 马子平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连忙解释。 “那个……我是电厂后面水泥一厂的职工。” “我追过来没别的意思，就是看同事有买了你们家辣酱的，感觉不错，所以想问问辣酱还有没有？” 姜晚吟倒是知道这电厂后面还有一家水泥厂，只是两家分别开在不同的路上，大门都是两个方向。 这两个厂之间，还是有一段不短的距离的。 只不过两个厂子职工的衣服颜色都差不多，混在一起不太好分辨。 姜晚吟也有些意外。 “刚刚居然还有水泥厂的职工跑来买我们的东西？！” 马子平无奈地笑笑。 “虽然我们和电厂挨得近，但我们的伙食可比不上电厂，整天清汤寡水的，都还不如干啃馒头好吃。” 马子平边说边叹气。 “但人总也不能真的每天都干啃馒头，我这啃了大半年了，越吃越没食欲，连干活都提不上劲儿来了，就想找点开胃的东西，好歹改善一下味道。” 说到这，他语气忽然一转。 “刚刚我一个同事原本要到市场上买东西，经过你们小摊，就买了点辣酱回去。” “哎哟，那味道，他刚一揭开盖儿我就闻到了，当时我都就觉得有食欲了！” “比我以前买过的其他辣酱味道都好！” “只不过他小气得很，就给我尝了一点，再也不舍得多给了，所以我只能自己跑过来买。” 他边说边迫切地看那盛辣酱的铁桶，搓搓手。 “所以还有多少啊，我想多买一点。” 听他这么说，钟文秀语气着实遗憾和抱歉。 “不好意思啊小伙子，我们今天都卖光了。” 一听“卖光了”，马子平眼里的光也没了，整个人变得蔫蔫的，没精打采地皱眉叹气。 “怎么就卖光了啊……那我下次什么时候能再买到？” 马子平经常到集市上搜罗能调味拌饭的酱料，所以也算清楚，这些出来摆摊的很少有连续摆的。 基本上都是不固定时间、不固定地点。 半个月只摆一两次的也有。 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真真是和游击战没什么差别了。 马子平想想厂子食堂里那能淡出鸟来的伙食，一脸无奈转为绝望。 这么真情实感的绝望，一看就不是公务人员变装钓鱼执法。 姜晚吟几人对视一眼，又同情又好笑，连忙说。 “不用等太长时间，明天我们还是这个点来，虽然不一定在今天的位置，但应该就在这附近，你可以来找我们买。” 听到“明天”两个字，马子平的精神瞬间恢复了几分，不确定地询问。 “真的吗，明天？” 姜晚吟一家好笑点头。 马子平立刻长长吐出一口气，那笑容堪比捡了两百块。 “太好了太好了，那我明天一下班就过来找你们。” 他看了看时间，恋恋不舍地挪开步子，一步三回头地嘱咐。 “一定要来，还是这个点，一定要来啊！” 这不舍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和对象约了看电影，怕对方不来呢。 一家人含笑目送他离开，高兴又惊喜。 “没想到这才刚摆摊第一天，就收获了这样的忠实顾客。” “是啊。” 姜晚吟笑着。 原来有回头客是这种感觉啊…… 姜晚吟算是明白那些商圈热门美食店的快乐了。 一家人没多做停留，一边笑着，一边继续挑起东西，去家属院找姜怀序几人。 找过去的时候，姜怀序和姜妙芝几人正守着摊子。 辣酱和面几乎都卖完了，只剩下了一些卤味。 家属院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不少驻足停留的，但掏钱的却没之前多。 第95章 婵音忍不住看着孟寻洲出神 家属院住的军属，大多自己开火，不吃食堂。 这个点出门的，要么是饭后消食，要么是出门买第二天的菜。 偶尔有一两个出门吃饭的，也大多直奔小饭店而去。 他们的卤味和辣酱虽然味香诱人，但毕竟价格写得明明白白。 对于常年自己做饭的家属来说，即便眼馋好奇，有些也会因为价格有所犹豫。 姜晚吟几人走过去的时候，姜怀序还在烦恼地嘟囔。 “这辣酱和面卖得这么快，怎么卤鸡剩下这半只就是没人买呢……” 正说着，一扭头就看见了姜晚吟一家。 姜怀序先是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姜淮章肩上轻飘飘的担子，顿时更加愧疚。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哥，嫂子，你们都卖完了？” “抱歉啊，我们这边还剩半只，拖慢回家的时间了。” 姜怀章冲他笑笑。 “没关系，这比咱们预期的已经好太多了。” 毕竟他们来之前都做好了最坏打算，甚至想过可能会剩二分之一。 只剩半只卤鸡，已经是很理想的状态了。 姜晚吟也认同地点头。 “姜二叔，你别气馁，你看，这辣酱和面不是都卖完了吗？” “我们电厂这边都是吃食堂的，年轻人居多，爱图新鲜很正常，而且上了一天班正是饿的时候。” “家属院都是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买菜都要货比三家呢，基本上打的都是保守牌，一时不敢尝试掏钱很正常。” “不过酒香不怕巷子深，等那些买回去的人切切实实尝到了卤鸡的美味，我们的手艺名声传开，爱吃的人肯定会更多。” “说不定下次再来，眨眼就会被一抢而空呢！” 姜晚吟说话条理清晰，姜怀序和姜妙芝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心情便也缓和了许多。 钟文秀也松了口气，连忙道： “好啦，只剩半只卤鸡而已，就别在这守着了。” “现在已经过了人群集中的时间了，街上的人越来越少了，咱们在这儿太显眼，还是赶紧回去吧。” 姜怀序和姜妙芝点点头，赶紧整理好心情，也迅速整理好东西。 一家人踏着夕阳，走上回家的路。 姜晚吟回想了一下今天的战绩。 忙而充实，她倒是没觉得疲惫。 转头小心观察姑姑和妈妈，她们竟然也和她一样。 正笑着讨论着白天见到的几个有意思的顾客。 语调一转，孟溪想到什么似的，有些自责地低了低小脑袋。 “今天跟大家出来真的很有意思，只可惜我力气太小了，没能帮上什么忙……” “下次……下次我一定努力帮忙，多做点事，替你们多分担！” 小姑娘一脸恳切。 她自责，同时也怕她们嫌她累赘，不愿意再带她。 姜婵音丝毫不介意地摸摸孟溪的发顶。 “不是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能力范围的。” “小溪年纪小，身体弱，能在一旁帮忙搬东西，收钱，帮忙吆喝，已经很努力很厉害了。” “就像刚出生没几天的小牛犊，大家也不会狠心地给它套上工具，让它犁地呀。” 孟溪蔫花一样的小脑袋重新支楞起来，圆圆的眼睛求证地望着姜婵音。 像一汪潭水，清澈见底。 “真的吗？” 姜婵音点头，姜晚吟也跟着点头。 “当然啦，小溪已经很棒了！” 孟溪脸上这才重新浮现笑容，弯起圆眼，开心地点点头。 “嗯！谢谢婵音姐姐，吟吟姐姐鼓励！” 小姑娘身体恢复得不错，说着说着，竟也有力气小小蹦了两下。 姜晚吟看着，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一声。 真好啊。 这才是姑姑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该有的活力。 随着日头西沉，一行人也终于走到了白云村的村口。 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立在那里。 男人一只手握着农具，姿态看似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但走近了姜晚吟就发现，那也只是看似。 在走近的一瞬间，姜晚吟感觉到他肩头微不可察地松了松。 孟寻洲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滑向自家妹妹。 “小溪。” 孟溪原本正牵着姜婵音的手快乐地说话。 听见哥哥喊，立刻像一只归家的雏鸟，加快步伐小跑了过去。 “哥哥！我回来啦！” 孟溪一下抱住了孟寻洲的胳膊，把攒了一天的话一股脑的往外倒。 “哥哥我跟你说，今天可有意思啦，我们在集市上遇到了好多有趣的客人……” 孟溪说个不停，孟寻洲一边听，忽地抬头，看向走近了，笑着驻足的姜家人。 好巧不巧，他看的方向，恰好站着姜婵音。 和他四目相对的那一瞬，姜婵音心头忽地颤了一下，呼吸都默默随之加快。 而后，她看见他顶着那张没什么变化的面容，客气颔首。 仿佛只是凑巧，不小心撞上了目光。 姜婵音喉头莫名发干。 她吞了吞口水，还没来得及回应。 孟寻洲已然移开了目光，客气开口。 “今天，还要多谢几位费心照顾我妹妹了。” 孟溪也连忙停下话头，学着哥哥的语气，郑重其事地道谢。 “钟婶，姜叔，还有两位姐姐，谢谢你们今天照顾我，和你们在一起我很开心，也见识了很多。” “以后如果还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们哦，我和哥哥一定不会推辞的！” 钟文秀和姜怀章也笑。 “好，小溪真懂事，和你在一起，我们也很开心。” 孟溪不好意思地笑笑，和他们挥手作别。 钟文秀几人也知道孟寻洲不是个会多话的，便也没留他多聊，目送他们转身。 往回走的路上，孟溪一如既往地开心小跳着，继续和哥哥分享今天的趣事。 孟寻洲和妹妹在一起，表情似乎都比寻常放松了不少，倾听着，不时伸手揉揉小姑娘的发顶。 场面竟是少见的温馨。 姜晚吟望着爸爸和小姑姑的背影，竟突然有些羡慕。 “我要是也有个这么好的哥哥就好了。” 放在往常，姜婵音一定会回应。 可半天，姜晚吟都没听到身旁有动静。 她好奇地转过头，就见姜婵音正也盯着孟寻洲的方向，看得出神。 姜晚吟多看了两眼妈妈这呆呆的可爱模样，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婵音，想什么呢？” 第96章 意外的收获 姜婵音连忙回神，不自然地伸手拨了拨头发。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说得对。” 姜晚吟：？？ 好敷衍！ 她怀疑妈妈根本没听见她刚刚说了什么！ 天色渐黑了，一家人没多逗留，加快步伐先回了家。 一家人都累了，姜怀序几人也没着急回去，把东西往院子里一搁，就进了主屋，各自占据一把竹椅或矮凳。 把门一关，一边休息，一边开始复盘。 钟文秀掏出电厂这边的所有收入，姜怀序拿出家属院门口所得的收入。 两边一汇总，看着桌上厚厚一沓毛票和小山一样的硬币，众人都惊了。 “拌面五十斤，卖了12.5元，辣酱50斤，300克一瓶，卖了擦不多8元3毛，再加上16.1元的卤鸡，今天咱们竟然赚了这么多钱吗？！” 姜怀章不相信似的伸手数了数。 “竟然有36.9元！” 惊讶过后，一家人都乐开了花。 “照这样下去，咱们以后如果加大销量和影响力，岂不是过不了一年半载就能脱贫致富了？” 姜晚吟笑着点头。 “那咱们就定个小目标，其他的不算，以后每天只是在饭点卖一次，都要努力达到这个收入，怎么样？” 桌上的所有收入里，有二分之一是在集市上赚来的。 想要光凭饭点，在电厂和家属院门口卖到这么多钱，难度整整翻了一倍。 姜家众人互相看了看，却并没有被这个数字吓到，反而更有干劲了。 “好！有目标才有动力嘛！” “晚吟说得对，咱们不能安于现状，要狠狠赚，赚更多的钱！” 一家人被说得心潮澎湃，姜怀章更是站起来，握紧拳头，做打气姿势。 “那从明天开始，咱们就朝着这个小目标努力赚钱，加油加油加油！” 接下来的几天，姜家人如她们所计划的，每天都充满干劲。 忙碌，充实，又快乐。 姜晚吟时常早早就爬起来，好奇地凑近厨房里，给外婆打下手，顺便也向她学习古法制面的过程。 制作做出来的生面，一部分挂起来晒干备用。 预制好的熟面，就按照售卖量计划，一部分拿出去卖，多出来的就存起来，第二天卖。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 姜晚吟连续学了几天，就发现外婆这古法制面真不是浪得虚名。 她跟了几遍，也只是刚刚弄懂一些皮毛，自己上手还是有一定的困难。 她一开始还想过，要不要直接考虑回零零年，去市场上批发成捆的干碱面。 但随着学习的深入，和与客人接触得更多，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根据客人们的反馈，他们之所以爱吃姜家拌面更胜其他家，就是因为这面的口感味道独一无二，说不出的好吃。 否则他们也就买辣酱回去，直接在家做了，毕竟做面也算是家家户户的必备技能。 这样的反馈听多了，姜晚吟就更加佩服外婆的手艺，也学得更起劲了。 同时，由于电厂和水泥厂附近售卖的速度更快，售卖量更高，姜家人也做了相应的调整。 将售卖重心逐渐放在了电厂和水泥厂这边，并根据每天反馈的具体情况不断调整。 其实就是每天晚上回去，都在增加第二天要在两厂门口要卖的量。 因为来买的人真的越来越多了！ 就连姜婵音都忍不住一边准备辣酱，一边发出灵魂疑问。 “我看那些人辣酱一次买得也不少啊，怎么来买的人还是每天都在增多？” 他们本以为也就头几天来的人多，之后几天人数增加趋势会慢慢减缓。 毕竟谁也不能一天把一瓶子辣酱全吃干净。 可情况却和他们的设想正好相反。 姜晚吟在一旁洗辣椒，露出一个痛并快乐的笑容。 “这个问题我也疑惑过，问了才知道，除了咱们声名大噪，知道的人越来越多这个原因。” “还有些人不光是自己吃，还买去送给朋友家人！” “甚至还有买去送给女朋友和丈母娘的！” 甚至有几个小伙子还特意跑过来，告诉她们。 原本喜欢的女孩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跟他处对象，就因为送了辣酱和卤味，对方觉得他很用心就同意了。 就因为这几例成功事迹，竟然还有不少年轻小伙子争相模仿…… 真是听着都让姜晚吟觉得这个世界太离谱了。 不过比起两厂，部队家属院那边的销量倒是如设想一般，逐渐稳定下来，和两厂这边拉开了距离，相对较少。 转眼又一天过去，两厂这边毫无意外，又是提前收工。 姜晚吟一家人照例迅速而低调地在角落里收拾完，正准备要走。 一抬头，只见三四个穿着白围裙，头戴工作帽，全然厨师打扮的人径直走了过来。 几人顿时紧张起来。 钟文秀攥了攥衣角，护着女儿退了退，赶紧走到丈夫身旁。 “她爹，你说这群人该不会是因为咱们的东西卖得好，影响了食堂饭菜销量，来找麻烦的吧？” 不光钟文秀这样想，姜晚吟和姜婵音也是这样以为的。 姜晚吟立刻在脑内分析了一下敌我差距。 这几个厨师看上去壮实得很，看上去武力值就高。 要真打起来，他们还真不一定是对手。 姜晚吟皱紧了眉头，正琢磨着要不要拿起东西就跑。 就见走在前面的胖厨师嘴唇一咧，露出一口大白牙。 “是卖辣酱的姜家大哥大嫂是吧？” 姜家众人：……？ 大哥大嫂？ 姜晚吟几人眼中的防备，瞬间转变成狐疑。 那厨师一看她们像是误会了，连忙解释。 “你们别多想，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是来买东西的。” 说着，几人在她们面前站定。 “介绍一下，我叫王振辉，是电厂伙房的厨师。” 王振辉笑得格外和善。 “我们最近都听说了，厂里的员工特别爱吃你们家的辣椒酱和酱拌面。” “之前还好，最近几天伙房一放饭，好多人拿着辣酱过来就着吃馒头包子的。” “就因为这个，我们伙房包子馒头都比以前卖得多了三倍呢！” 王振辉伸出三根胖胖的手指，笑声憨实。 这话听得姜晚吟几人哭笑不得。 他们也没想到，卖的辣椒酱和面竟然还有这种跟伙食团相辅相成的作用。 看他们的确没有恶意，钟文秀也放松下来，笑着问： “那几位的意思是？” 第97章 打开销量!钱从四面八方来 王振辉连忙道：“我们是想问一问，能不能在你们这儿订点辣椒酱？” “你们放心，我们没有想垄断你们生意的意思！” “你们可以继续卖，只不过我们也想同时在伙房里开辟一个窗口，跟你们一起卖。” “这样，你们也能多卖一点，而且……” 说到这，王振辉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们想着，既然评价都这么好，我们想试试看能不能用你们的辣椒酱炒菜，这样也能改善一下厂里饭菜的口味。” “而且也不光是菜，自从你们的辣椒酱开始卖，有不少员工来我们这儿问能不能不买带菜的面，只要清水面。” “说是没抢到你们这儿的拌面，要拿清水面回去拌辣椒酱吃。” 食堂的面本来就卖得不太好，现在更好，直接没人买了，全都要清水面。 清水面那种煮熟就行的煮面方法，给他们厨师整得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手艺了。 “也不光是白天，还有一些职工，说是早上不想吃拌面那种凉面，少吃点热乎的汤面，也让我们给下带汤的清水面……” 王振辉越说越苦恼，看向姜家人的目光甚至都含了几分求助的意味。 “我们想着，与其卖清水面，倒不如直接卖加了你们家辣酱的面，一步到位。” “这样既能给你们家的辣酱增加销量，也能让我们伙房多卖几份面，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听到这，姜婵音眯了眯眼。 “卖面？” 这是要抢生意？ 王振辉听出姜婵音语气不对，连忙道： “当然，毕竟是要合作，我们不能抢你们生意。” “拌面的话……我们是想买一斤你们拌好的回去尝尝，讨论一下，看看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我们也好改正。” “但只是改正，没有想模仿！” “而且你们不是卖拌面吗？我们伙房就只卖汤面。” “这样并不冲突，还能满足那些爱吃汤面的职工，你们觉得呢？” 姜晚吟和钟文秀对视一眼。 抢生意这一点她们倒是不担心。 毕竟钟文秀的古法制面，那种口感和香味，不是谁都能模仿得来的。 但王振辉这么说，也算很有诚意了。 姜晚吟几人各自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又到一边角落里讨论。 几人都有些惊喜。 “给伙房提供辣酱，这个需求量很可观啊！” 毕竟食堂和他们街边售卖还不一样。 在街边售卖，虽然路过的人多，但也难免会有不爱凑热闹的，或者嫌麻烦的并不来买。 而在伙房窗口买就相对公开容易得多了。 这也算是进一步打开辣椒酱的销量了。 收入也能跟着翻上几番。 几人商量一番，觉得完全可行，只不过…… 姜晚吟转身，代表姜家人上前。 “我们可以合作，但前提是，必须签订合同，咱们划定好各自的售卖范围，不能越界。” 王振辉毫不迟疑地点头。 “这是当然，签了合同咱们都放心。” 双方迅速达成共识，很快便开始制定合同。 王振辉特意跑去电厂办公室，要了一张加了电厂红头的专用办公纸。 姜晚吟执笔，双方商量详细的合同内容。 不动笔不知道，每个月的购买需求量、各自的售卖范围和方式……再到付款方式等细节，都需要敲定。 姜晚吟虽然也了解过签合同的基本流程，但毕竟没动过真章。 心里正觉得没底，一抬头，看见叔公姜怀序走了过来。 “听说你们在拟定合同？要不要我帮着看看？” 姜晚吟连忙点头。 “需要需要！” 她从叔公后世的采访中了解过，他从年轻的时候，也就是大概这个年纪，就开始感兴趣地留意做生意需要具备的知识了。 其中就包括签订合同。 加上他对于文书向来严谨，有他把关，姜晚吟自然一百个放心。 双方反复商量后，决定以九毛的价格，先预定给食堂五十斤辣酱。 之后的订单量，再根据销量的反馈进行调整。 将这些写下来里，经姜怀序的建议又简单调整了几个地方，一份合同便成立了。 一式两份，双方各自签完了字，王振辉喜笑颜开地捧着合同，迫不及待。 “你们在这儿等等哈，我马上回去取公章，咱们盖上章合同就正式生效了！” 姜晚吟点点头，目送他欢快的背影跑向食堂。 她们心里的高兴不比王振辉少。 一下这么大个单子，能赚到的钱相当可观。 好处还不止这一点。 辣酱能在食堂定点销售的话，她们每天就不用提前准备那么多辣酱带过来了。 只需要隔三差五给食堂提供大批量的供应，加上平时在电厂门口和集市上零散地销售。 工作内容轻松了，收入还成倍增长。 简直一举两得。 而且食堂买走的还只是辣酱，她们还有拌面和卤味两样销售王者，甚至这两样的收益更可观。 算着算着，姜晚吟那快要咧到耳朵后面的笑容一顿。 她突然就想到了一个要命的问题。 之前的物资只买了半个月的，材料可能马上就要告急了。 她得回去补货了！ * 回去的路上，姜晚吟便将自己准备离开几天，补充物资的事情告诉了家人。 姜怀章和钟文秀一听姜晚吟又要回去，担心的同时，也忍不住叹气。 “晚吟，这些日子家里的生意虽然做得好，但也劳累。” “每天和他们同起同睡，帮忙、出主意，任劳任怨，这些我们都看在眼里。” 甚至可以说，姜晚吟就是姜家生意的主心骨。 “你是个好孩子，咱们家的生意能做到这一步，你功不可没。” “但就是因为这样，我们也心疼你啊……” 钟文秀边说边叹气。 “只可惜物资的事情，我们实在帮不上忙。” 夫妻俩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对不住姜晚吟，昨天讨论了半宿，此刻还是忍不住提了出来。 “晚吟，我们都觉得五五分实在对不起你耗费的心力。” “现在咱们钱赚得多了，还是重新考虑一下分成的比例吧。” 姜晚吟一愣，连忙摆手。 “不不不，钟婶，姜叔，我没觉得累。” “我挺喜欢做生意的，这种把生意做好，看见源源不断的收入进账的成就感，是远超过赚钱本身的，我还乐在其中呢。” 第98章 陆承骁特意点灯，等着她到来 “相比于我，您掌勺做辣酱才是辛苦。” “辣椒气味辛辣，小厨房排气又没那么好，每次看见您被呛得连着打喷嚏，流眼泪，我是实打实地心疼。” 姜晚吟甚至一度恨不得直接穿回零零年，买个油烟机回来。 只可惜条件不允许，还好她已经把口罩都换成双层的了。 比起这个年代，后世的口罩效果要好很多。 钟文秀也不觉得自己吃这点苦有什么，摇摇头，还想再劝。 还没开口，就被姜晚吟阻止了。 “钟婶，姜叔，我可是已经把你们当成了家人，在姜家感受到的照顾和温暖，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五五分我已经很愧疚了，你们就别劝了，不然我更不能心安地住下去了。” 姜晚吟朝他们眨眨眼：“难道你们想看我一个小姑娘，孤零零一个人找个房子住在外面吗？” 这个世道，又是在乡下，心地纯良的人不少，心怀不轨的人也有。 钟文秀夫妻自然是不放心的，只能无奈叹气。 姜晚吟这才满意地笑笑，握了握钟文秀的手。 “钟婶，姜叔，分成的事，除非你们想按照我的意思，拿得更多，否则以后就别提了。” 姜晚吟小手往腰上一摆，搞怪地说。 “不然我会真的生气哦！” 钟文秀三人失笑着摇摇头。 姜晚吟也笑：“不用担心，我去采买物资，大概一周后就回来。” “我不在的这几天，你们炒辣椒酱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注意戴口罩，油烟吸入肺里对身体很不好的。” “不管赚多少钱，还是健康最重要呀。” 平时忙起来，钟文秀就经常忘记戴口罩，每次都是姜晚吟来提醒。 一下子要离开七天，她还真有点不放心。 钟文秀点点头。 “放心吧晚吟，我会记得的。” 姜婵音也在一旁道：“晚吟，你就安心回去，我爸妈这边，我替你盯着。” 姜晚吟望着妈妈漂亮认真的脸，安心一笑。 “好。” 依旧是万籁俱静时，姜晚吟起身离开姜家，踏着月色，被姜怀章护送着回了牛棚。 这次她刻意留心看了看。 果然，在她靠近牛棚四五米时，那间破败的小屋里，亮起了灯光。 姜晚吟心弦微不可察的颤动了一下。 不由自主地想起上一次从这里离开时，他立在黑暗中，笔直又孤寂的影子。 他缠着纱布，不需要光亮。 所以，以往那些灯光，真的是为她而点？ 姜晚吟甩了甩脑袋，又掐了自己一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想什么呢？ 或许只是他察觉到有人到访，就会把灯光点亮呢？ 姜晚吟暗暗吸了口气，和姜怀章作别，抬脚踏进门内。 陆承骁一如既往地坐在那唯一的桌前，面向门口，坐姿习惯性地挺拔。 一如外面矗立在夜色中的劲松。 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不管什么时候，从不松懈。 姜晚吟努力忽视桌上的煤油灯，板起脸来，一副严肃的医生口吻。 “你这个患者是真的不听话，怎么每次我来你都醒着，不是让你早点休息吗？” 陆承骁沉吟片刻。 “休息了，但听见了你的脚步声。” 姜晚吟一顿，眨眼消化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 那张漂亮的小脸上，表情同情又愤慨。 “那些人真是可恶，以前竟然也半夜来找你麻烦吗？竟然都给你搞出心理阴影了！” 陆承骁：…… 其实也不是因为这个。 陆承骁按了按眉心，决定跳过这个话题。 “怎么过来了？” 姜晚吟没再揭他伤疤，坐下来，直奔主题。 “老宅存的物资用完了，我得回去一天，再多补点，回来的时候估计这边过去一周了。” 陆承骁今晚竟难得有谈兴，没有像从前一样冷淡地回一个“嗯”，而是问。 “卖得这么快？我记得你上次说物资存了很多。” 姜晚吟有些意外地歪歪脑袋，仔细看了看他。 今晚他怎么这么爱聊，心情很好吗？ 只可惜这张脸淡然如常，看不出波澜。 她下意识以为是那群盯着陆承骁的人最近没来找他，他心情轻松了，话就多了。 一定是这样！ 姜晚吟也为他高兴，顺着他的话，也打开了话匣子。 “上次物资是存了很多啦，我也以为能用很长时间呢，完全没想到我们东西能卖这么好。” 姜晚吟“嘿嘿”一笑。 “你知道吗，今天我们在电厂附近收摊的时候，电厂伙食团的负责人亲自过来找我们。” “还和我们签订了合同，要订我们的辣酱呢！” 姜晚吟绘声绘色将下午发生的事和陆承骁讲了一遍。 尤其说到伙房被职工强烈要求卖清水面，只为能拌她家辣酱的“惨剧”时。 姜晚吟一边笑，语调里还多了几丝骄傲。 “连伙食团的要和我们合作了，可见我们的辣酱有多好吃。” 她小小地臭屁了一下。 “前途简直不可限量啊！” 或许是被她的开心感染，陆承骁眉心一松，眉眼唇角，竟也露出几丝浅淡的笑意来。 姜晚吟借着幽暗的灯光，恰好看见这一幕，突然就理解了古人“灯下看美人”的意趣。 这眉目被暗黄色的灯光一映，都柔和了不少。 男人原本英气刚毅的五官没有表情的时候就会显得有些凶，此时眉眼缓和，让姜晚吟不得不佩服他的骨相。 “这几次来，你总喜欢这么盯着我。” 陆承骁向来感觉敏锐，唯独这几次没读懂这些目光的含义，难免疑惑。 姜晚吟心虚地连忙收了目光，若无其事地笑笑，嘴硬。 “是你这屋灯光太暗了，看不清你，当然要仔细看看。” 陆承骁薄唇动了动，刚想说什么，就被姜晚吟扯开话题。 “你不是问我回去要买什么吗，哎呀，要买得可多了。” “什么面粉啊，香料啊，菜籽油啊，还有辣椒，鸡肉……” 姜晚吟掰着手指，絮絮叨叨说起了这次回去的采购规划。 陆承骁也不插嘴，一如既往就这么静静地听着小姑娘说话。 这间向来冷寂空旷的小屋，都仿佛在这一刻多了几分暖意。 第99章 陆承骁视力恢复，终于看清他想见的小姑娘 姜晚吟愉快地抚掌。 “总之，有好多好多东西要买。” “我现在光是想想我的小仓库即将被堆得更满的样子，都觉得开心。” 说着说着，姜晚吟打了个哈欠。 “时间越来越晚了，我不能继续耽误你休息了，你还是个病人呢。” “而且我也困了，等下给你换好绷带，我就要回去了。” 说着，她又突然想起还有事没叮嘱。 “你记得这边一旦发生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在老宅，唯一能和这里产生联系的就是你了。” “咱们两边的时间流速不同，我也没法算出完全准确的时间点。” “这几天我会做好饭菜给你送过来，万一我算错了饭点的时间，你记得提醒我一声。” 陆承骁薄唇一动，眉心微蹙。 相处了这么久，虽然看不透他，但这点小动作姜晚吟还是分辨得清的。 这一看就是想拒绝。 姜晚吟抢在他前面开口，斩钉截铁。 “不许拒绝！我是你的医生，为了让你早点恢复健康活力，这都是我该做的。” “你听话一点，早点痊愈，不要砸了我的招牌！” 姜晚吟鼻子一皱，刻意压出凶巴巴的语气。 陆承骁顿了片刻，像是觉得有些好笑。 男人唇角向上翘了一瞬，眉心重新舒展，妥协。 “好。” 姜晚吟这才满意，起身。 “那我现在给你换绷带。” 她径直走到陆承骁身边，将煤油灯拿远了些，伸手解开他脑后的结。 那被药膏沁得微黄的绷带，被她一圈一圈，缓慢解下来。 视力刚刚恢复的人，见不得太强的光线。 每解一圈，她都会停顿片刻。 给他一个逐渐适应光线的时间。 一边解，她一边观察着陆承骁的神态。 虽然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但从侧面看，还是看得出他的下巴，在随着她的动作，慢慢收紧。 他也有些紧张。 察觉到这一点，姜晚吟开口，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距离上次给你检查也有段时间了，我估计你的视力应该又恢复了不少。” “就算没有完全恢复，估计也差不多了，别担心。” 陆承骁点点头，轻“嗯”了一声。 话是这样说，但姜晚吟明显地感觉到，她这个做医生的，心跳速度似乎比他还快，手心都微微沁出了汗。 姜晚吟拿起他的毛巾，到外面打了盆水，沾湿了，给他擦了擦眼周，避免有残留的药膏阻挡视线。 而后她深吸一口气，后退半步，语气努力轻松。 “好啦，现在睁开眼试试。” 陆承骁暗自吸了口气，慢慢睁开眼。 一开始的几秒，眼睛一如从前，一切都是模糊的。 就在心情回沉下去的那一刻，陆承骁突然发现。 眼前的一切，竟然在逐渐变得清晰。 像满室浓重的雾气缓缓散去。 渐渐的，眼前那个影子，也在一点一点变得清楚。 从大体的黑发白肤，再到看清她流畅小巧的脸型、纤弱的身影，再到…… 一双漂亮杏眼，两弯柳叶眉，嫣红的唇。 呈现在眼前的，越来越清晰。 连同那带着期待地望过来的神情，眼睛里流动的亮光，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陆承骁仿佛重获新生，如刚出生时一样。 这是他人生第二次睁开眼看这个世界。 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姜晚吟。 而这个重获新生的机会，就是她给他的。 陆承骁不动声色地望着眼前的人。 她鲜活，灵动，笑起来两颊甜甜的酒窝深陷。 和他梦里看到的她，一模一样。 整个世界像是再次活了过来。 陆承骁就这么定定地望着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纵然心里万般情绪翻涌，他也不能表现出来。 陆承骁看似平静，可当这双幽静深沉的黑眸完整地聚焦在姜晚吟身上的那一刻。 她突然有些不自在。 仿佛直到此刻，她才真正完整地看清他的五官。 像一个本就完美的躯壳，突然装上眼睛，画龙点睛一样。 整个人好看得更加鲜活具象。 只是这双眼，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没离开过她。 姜晚吟默默咽了咽口水，突然感觉一阵脸热。 再这么被他盯下去，她脸热得都能煎蛋了。 姜晚吟赶忙眨眨眼，站起来。 她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陆承骁，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陆承骁敛起目光。 “看得很清楚。” 看得很清楚，那刚刚他那目光…… 姜晚吟抿了抿唇，觉得自己是多想了。 这屋子里就她一个活物，他刚刚恢复视力，肯定好奇，盯着看也是正常。 对，正常。 姜晚吟一边想从老宅传送来检查手电，手滑了一下，差点没拿稳。 她暗自稳下心神，尽量摆出平静专业的姿态，按部就班地给他检查。 做完眼部检查，以保万全，姜晚吟又给他把了把脉。 终于检查结束，姜晚吟重重呼出一口气，安心地露出笑容。 “不错，恢复得很好，内伤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不过也要注意，之后的几个月，不能用眼过度，尽量多休息，保证睡眠。尤其是不能再有任何受伤。” “总之，之后不管有任何不适，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明白吗？” 陆承骁借着灯光，不动声色地望向女孩那双漂亮通透，认真注视着他的眼。 这灯光还是有些暗了。 “嗯，明白。” 语调一如既往地冷静沉稳。 他的承诺，向来作数。 姜晚吟笑了笑，放下心来。 眼睛一闭一睁，她刚刚在脑海中存想的那些药，瞬间出现在陆承骁旁边的桌上。 陆承骁微愣。 虽然一直知道她能将老宅的东西瞬间拿过来，但头一次亲眼看到，还是难免新奇。 姜晚吟将这些药一一拿出介绍。 “这个是叶黄素，有利于保护视网膜，维持视力清晰。” “还有这些……” 姜晚吟将药的用法和剂量一一告诉他，见他一一认真记下，安心不少。 她估算了一下时间，起身。 “好啦，时候也不早了，我得走了。” “你好好休息，记得饭点喊我。” “嗯。” 陆承骁应了一声，起身送她。 那平静的视线，自然而然停留在了她身上。 作为医生，看见失明的病人能够目送自己离开，应该高兴的。 可也不知为何，看他目送自己，姜晚吟心里闷闷的。 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第100章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姜晚吟心里乱乱地冲他摆了摆手，说了声“再见”，转身消失在了小屋。 四周归于平静。 陆承骁的视线却仍停留在原地，鬼使神差地用视线描绘刚刚的身影。 只片刻，贪恋骤生。 陆承骁迅速别开视线，闭了闭眼。 “队长，你的纱布怎么拆了，是又要换药了吗？” 江虎反身关上门，关切地走过来。 陆承骁睁眼，仔细看了看这个熟悉的战友兼兄弟。 “你瘦了。” 江虎愣住。 下一秒，他满脸狂喜。 “队长，你能看见了？！” 江虎高兴得差点没一蹦三尺高，兴奋得不得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正好队长，我也有一件好事要告诉你！” 江虎先谨慎地看了看窗外四周，又笑着挪了椅子到陆承骁身旁坐下，压低声音。 “最近情况有变，咱们的战友，都在想办法捞你。” “听说已经摸到一点门路了，应该很快就有转机。” “队长你再耐心等等，说不定过不了几天你就可以重返部队，重新和兄弟们一起作战训练了！” 陆承骁微怔，想到名册里的名字，脸色微沉，点点头。 “知道了。” “最近兵工厂那边，有没有新消息？” 江虎摇摇头：“暂时没有。” 陆承骁抿了抿唇。 “告诉霍铮，盯紧一点，也小心一点。” 他现在还不能确定对方是什么身份，只知道代号和真名。 “就算找人，也还不能打草惊蛇。” 江虎直了直身子，郑重点头。 “是。” * 回到老宅的那一刻，墙上的挂钟继续走动。 一切都是姜晚吟离开前的模样，桌上的那杯水，依旧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温度。 在70年代待了许多天，她倒真有点想念这里的一切。 姜晚吟围着屋子转了一圈，摸摸桌子椅子，又抱着水杯瘫倒在沙发上。 一边犯困，一边掰着手指算时间。 “这个时代的一小时，大概等于70年代的七个小时。” “这么算的话，我送早饭给陆承骁的时间就是……” 姜晚吟又看了一眼挂钟。 “凌晨一点？！” 可现在已经零点了！ 姜晚吟连忙从沙发上爬起来。 不行不行，睡觉暂停。 她得先去把早餐准备好！ 生怕自己过了时间，姜晚吟先摸出手机，设定好一点钟的闹钟。 而后她把手机往兜里一揣，立刻便去了厨房，从冰箱里将能用到的食材全部拿出来。 抬眼望去。 “口蘑，牛肉，黄瓜，胡萝卜……” 时间静止就是这点好，不管她走多久，这些蔬菜都依旧那么新鲜。 牛肉更是像刚从市场上买回来的一样，看着就好吃。 做面食是来不及了，姜晚吟干脆将鸡蛋摊成饼，又将牛肉少油煎熟，做好调味。 加上几样蔬菜一卷，就是个香喷喷的蛋皮牛肉卷，蛋白质满满。 而后她又翻出砂锅，用口蘑煲了一道鲜美的米汤。 再配上几道调味小菜，早餐完美备好！ 姜晚吟掏出手机来看了看时间。 闹钟恰在此时响起。 刚刚好一个小时。 姜晚吟摁掉闹钟，去端早餐的时候，突然有一种自己即将投喂小动物的感觉。 那种马上就要进行分享，且得到反馈的期待感，竟然还挺让人愉悦。 姜晚吟弯了弯唇角，拿好早餐，眼睛一闭。 再睁开，人已经站在了牛棚小屋。 陆承骁早就起了床，正在棚子里喂牛。 注意到屋里的动静，他走进来，不动声色地打量姜晚吟。 还是昨晚的衣服，绑着的头发也是那个模样。 “你没睡？” 本来打算瞒过这一点的姜晚吟愣住。 她整天嘱咐人家好好休息，自己却没好好睡觉…… 姜晚吟露出一个心虚的笑。 “不愧是恢复了视力哈，眼力真好。” “不过没关系啦，两边时间流速不一样，我那边才刚过了一个小时。” “我就是来给你送个早饭，等下回去就睡了。” 姜晚吟赶忙将早餐放下，揭开小砂锅的盖子，给陆承骁一一介绍。 “快吃吧，我还真有点困了……” 姜晚吟边说边打哈欠，半靠在椅子上，手肘支着桌子看他。 陆承骁放下手中的东西，不知不觉加快两步，坐下来吃饭。 姜晚吟又打了个哈欠。 眯缝着眼睛短暂打了个盹的工夫，姜晚吟再睁眼，只见陆承骁面前碗盘干干净净，摞放在了一起。 姜晚吟困意都消了大半，震惊地瞪圆了眼睛。 “我就打了个盹儿，你连碗都洗完了？” 她这个盹打了这么长时间吗？ 可她怎么觉得也不过是三五分钟…… 陆承骁没看她狐疑的眼神，将碗推给她。 “困了就回去休息吧，晚安，谢谢你的早餐。” 说完，又补了一句。 “很好吃。” 再简单不过的三个字，从陆承骁这样向来不多言的人嘴里说出来，意外地让人开心。 姜晚吟弯了弯眼睛。 “不用谢，晚上我还来。” 她起身：“那我就先回去了，今天也要记得保护眼睛哦。” 说着，她回头一笑，挥手间再次消失在房间里。 陆承骁将视线收回，却不再觉得房间空荡寂寥。 她欢快的语调，犹在耳边。 仿佛她没走，一直都在这里。 晨光金灿灿的，洒进屋里。 抬眼望去，门外一片明亮，鸟鸣声声，清脆悦耳。 就连微风穿林打叶的声音，都如此好听，再无从前萧瑟的感觉。 仿佛一切都在变好，一切都充满希望。 看来人的感受，的确是会随心境转变的。 这是他以前不敢想的。 陆承骁收回目光，眼睫垂下来，在眼底头投下一片阴翳。 也不知道这样好的晨光，还能活着看多久。 第101章 一家藏着古董的老牌饭店 老宅。 终于做完了一切，姜晚吟把陆承骁洗干净的餐具放心地往桌上一摆。 她扭头就跑进了卧室，一头扎进柔软簇新的床铺里，舒服感叹。 “我的床！我想死你了！” 在姜家，有妈妈陪伴，虽然睡得也挺好。 但70年代的床铺，还是比不上身下床垫的柔软。 抱着软糯如云朵的抱枕滚了一圈，姜晚吟美美闭上了眼，好好睡了一觉。 托在姜家养成的生物钟的福。 第二天，姜晚吟甚至没用闹钟，一大早准时爬了起来。 王叔又准时等在了门口，姜晚吟迅速穿好衣服，抓起手机就冲了出去。 “走，王叔，向着农贸市场前进！” “去晚了，菜可就都被爷爷奶奶们买走了！” 王叔以前给姜怀序开车多年，生活条件不错，很少去菜场买菜，没见识过清晨菜场抢菜的可怕。 但姜晚吟严阵以待的模样，搞得他也绷紧了神经。 姜晚吟两人立刻跳上车，迅速出发。 两人抵达的时候，看着人群稀落的偌大农贸市场，王叔还在嘀咕。 “姜小姐，咱们真的有必要来这么早吗，我看也没几个人啊……” 这话说完不过二十分钟，王叔望着大股挎着菜篮涌进来，迅速占据各个摊位的“老人大军”，目瞪口呆。 而此时，姜晚吟已经眼明手快地指挥着各个摊贩，将卡车车斗塞得满满当当。 转头望去，他们车里的菜，简直集齐了菜场的所有种类。 尤其是辣椒，红彤彤一片，搞得七八个老太太都过来问他是不是过来卖辣椒卸货的。 王叔自己都觉得最近汗流得有点多了。 他抹抹额头，摆摆手。 “这都是我们家小姐自己买来……有用的。” 王叔都不好意思说，他家小姐昨天才刚进货了那么多，今天又继续采购。 不过他也不会多问，跟着姜怀序多年，王叔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他们姜总这么出色有能力，姜小姐肯定也是有什么自己在做的副业和生意。 那老头老太太瞬间露出惊恐又好奇的目光。 姜晚吟数了数，确定要买的菜都买齐了。 走之前，还不忘多给那几个帮忙搬菜的小贩一些“搬运费”。 姜晚吟心情不错地回到车上，向着老宅，满载而归。 卸完货，盘算完，姜晚吟坐在院子里，给王叔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 放松下来，她不免回想起自己这段时间在70年代的经历。 和家人们相处越久，她就越舍不得他们。 之后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能让他们全都消失无踪呢…… 姜晚吟越发好奇。 之前急急忙忙赶着去七十年代，没找到机会问清楚，其实在这边也就刚过了半天而已。 她正好借着回来采购补货的机会，去找叔公聊一聊。 姜晚吟抬眼，向面前的王叔露出一个微笑。 “王叔，叔公今天行程安排得满吗？” 王叔大概猜得到她想做什么，回以笑容。 “姜小姐，姜总说了，不管忙不忙，只要您需要，他总有时间和您坐下来吃一餐饭，见个面的。” 姜晚吟心头一暖。 “好，那我打电话给叔公，约他，连同您一起吃个午饭，感谢你们帮忙。” 王叔受宠若惊，正想拒绝，姜晚吟的电话已经拨了出去。 她的电话，姜怀序很快就接了起来。 比七十年代更加厚重沉稳的声音传来，带着温暖笑意，比她先开口。 “晚吟，好巧你打电话过来，我也正想打给你。” 这话让姜晚吟顿了一下，不免好奇。 “怎么了叔公？” “我这里有件你肯定感兴趣的事情，你现在有空的话就过来，我带你看看。” 姜怀序卖了个关子，笑得意味深长。 “肯定感兴趣的事情……” 姜晚吟的注意力瞬间被勾走，闹得心头痒痒。 “怎么样，来不来？” 姜晚吟想了想。 反正总是要见面的，她找个机会顺便把问题问了。 顺便也能看看叔公在干什么，两全其美。 姜晚吟立刻答应：“我马上过来！” 刚挂断电话，王叔便收到了姜怀序写着地址的短信。 王叔也不多问，立刻起身。 “姜小姐请。” 卡车换成了红旗，王叔一脚油门下去，又稳又快地将姜晚吟载了过去。 姜晚吟甚至没来得及欣赏沿街的风景，就见车子越过了跨江大桥，停在了一条年代感十足的老街前。 一抬眼，就看见了街口的河岸内，矗立着的那座体量不小的建筑物。 岸边柳树的新叶，被风一吹，一路卷到建筑物大门口的水泥门牌墩处停下。 嫩绿色的叶子，紧贴着生锈斑驳的四个字。 华夏饭店。 饭店大楼占地不小，前面的一幢连楼，足足有寻常的三座中层楼房面积。 而这样的连楼，后面还有一座同等大小的。 加上前后花园，缀在两侧的小型库房，完全有小型居民区的面积了。 规模倒是大，傍着江岸的地理位置和风光也算优越。 只是整座楼和这水泥门墩一样，老旧暗淡，灰扑扑地立在原地，透着一股凄凉，像步入晚年的老人。 远远望去，饭店那积灰的老式旋转门被铁链拴着，大厅一片漆黑。 这饭店怎么看，也不像是正在经营的样子。 要不是看了一眼站在这饭店大门口的三个熟悉的背影，姜晚吟都要以为王叔干起拐卖的生意了。 “所以……叔公叫我来，不是要吃午饭？” 这地方——有趣在哪？ 王叔也一头雾水。 姜晚吟疑惑地推开门。 刚一下车，姜怀序、耿老爷子和胡向阳便迎了上来。 “小姜，又见面了。” 耿老和胡向阳面上带着笑意。 可姜晚吟却莫名从他们那还没松开的眉心中捕捉到几丝紧张。 姜怀序倒是一如既往地不形于色，只是看见姜晚吟，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姜晚吟更好奇了，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便忍不住问： “叔公，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姜晚吟刚把话开了个口子，胡向阳就忍不住了，着急又无语。 “老姜，反正我是觉得你这次太激进了，这个竞拍价格那么高，拍下来肯定血亏！” “我跟你说……” “咳咳！” 他一时没刹住车，被姜怀序一声咳嗽，给堵了回去。 姜怀序望着老友讪讪闭嘴的样子，无奈一笑。 “老胡，投资有回报就有风险，事在人为，话不要说得太早。” 第102章 价值上千万的古画 胡向阳看看他，又看看身后的饭店，实在想不到能有多少回报，接着叹气。 姜晚吟短暂消化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 她眼睛都圆了一圈，带着意外，望向姜怀序。 “所以说……叔公，你把这个旧饭店给拍下来了？” 姜怀序点了点头。 姜晚吟更是惊讶。 她下意识又走近几步，认真看了看这座老旧的饭店。 试图从中品出叔公这么做的深意。 可惜，眼睛都瞅疼了也没品出一丝。 “这个饭店，和那些被时代淘汰的饭店没有什么区别啊，就是规模大了点……” 但在首都这片土地上，像这样规模的饭店也不在少数。 见姜晚吟满脸困惑，姜怀序忍不住开口解惑。 “这座饭店的特别之处，在外面是看不出来的。” 姜晚吟眨眨眼：“不在外面，那在里面？” 姜晚吟试着猜测：“难不成是这饭店内部结构有什么特殊之处？” 姜怀序摇摇头。 “饭店结构都大同小异，也没什么特殊的。” “特殊的，是里面挂着的东西。” “挂着的东西？” 姜晚吟一时没什么想法，越发疑惑。 胡向阳性子急，不等姜怀序继续卖关子，便忍不住将谜底揭破。 “是里面的两幅画。” “两幅我们当年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惊为天人的画。” 原来，姜怀序和胡向阳，早在拍下这座饭店之前，就已亲身了解，或者说亲眼见证过这饭店的兴衰。 华夏酒店建立于六十年代。 酒店老板家是归国华侨，家底丰厚。 他豪掷千金，按照当年的最高规格，建立了这么一座当年人人称赞的豪华饭店。 他人脉极广，一开业，便宴请到了当年颇有名气的两位画师，孙齐寿和潘道之，为饭店大堂增添两幅“镇堂之宝”。 姜晚吟眼睛亮了亮，小小地激动了一下。 “这二位可是现在的名家啊！” “尤其是孙齐寿先生，如今一幅画价值上千万呢！” 她之前捧着手机搜索书画古董相关信息的时候，就经常看到这两个名字。 如今孙齐寿先生已经去世，潘道之也有百岁，早已封笔，可谓是一画难求。 耿老笑笑：“这二位出名虽早，但当年他们还年轻，画的价值可没那么高。” “这饭店老板之所以会请他们作画，大约也是看中他们当时的名气，想以此作为噱头吸引眼球。” “这二位的书画被人重视，价值上涨，也是在孙齐寿先生去世后，和潘道之先生封笔后。” 耿老感叹一声。 “书画的价值，往往都是在画家去世之后，才会被发掘和体现。” “这一点，不论古今中外，都是一样的啊……” 胡向阳也颇为感慨地点了点头。 “是啊，当年我们出来闯荡，到这里的时候，孙齐寿先生还健在呢。”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走进这大堂的时候，我和老姜就被里面挂的那两幅画深深吸引了。” 胡向阳说起当年，十分怀念。 “只可惜这饭店没风光几年，就因为经营不善，就日薄西山，状况惨淡，准备往外抛了。” 姜怀序点点头，目光渺远，仿佛在回望从前。 “那时候，我就对这家店很感兴趣，来过许多次。” “只是饭店规模太大，我又在摸索创业的初期，根本没有能力盘下来。” 胡向阳“嘿”地一笑。 “我都不想说你，你那是对饭店感兴趣吗？你明明就是对画感兴趣！” “你是知道当初那饭店老板关闭饭店的时候，孙齐寿的画还没有这么高的价值，之后那华侨又出了国，没再回来。” “从那以后，整座饭店封禁，没人再动过。而那两幅画，也从饭店关停开始，销声匿迹。” 胡向阳将老友的心思一点不落全揭露了出来。 “只不过别说是当时的你了，这么大规模的饭店，一般人谁有这么大手笔啊？” “不然，这饭店也不会一空，空二十年了。” 姜怀序含笑看他。 “你不是也一样？这二十年，你可没少念叨这两幅画。” “这念想，一转眼，咱们竟然已经存了二十年了……” 姜晚吟在旁边越听越好奇。 “也就是说，叔公你是为了这幅画，才买下的这座饭店？” 姜怀序默然点头。 胡向阳表情复杂，忍不住为老友担忧。 “所以我才说，他这次投资投得太激进了！竟然花了将近一千五百万拍这么个饭店！” “虽然我也很想你得到那幅画，但万一它已经不在饭店了呢？” 姜怀序弯了弯唇：“可万一在呢？” 姜晚吟倒吸一口凉气。 她算是听明白了。 原来叔公和胡老爷子刚刚的分歧，是这个原因。 她更好奇了。 “这到底是幅什么样的画？” 竟然能让一向持重的叔公，直接高价拍下这座有几十年历史的老饭店？ 那可是一千五百万啊！ 这就像是赌石，没切开表层，谁也不知道里面藏的是帝王绿，还是普通石头。 好奇心促使姜晚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心跳也跟着莫名加快。 姜怀序紧随其后，用钥匙打开这早已生锈的大门。 “吱呀”一声。 一阵尘灰抖落撒下，紧接着便是一股多年未通风的腐朽气味扑面而来。 几人将大门彻底拉开，在门口等大厅换气换得差不多了，才向内看去。 里面黑黢黢的，几十年前的装修早已腐朽，天花板面掉了许多，七零八落。 幽暗的光线，陈旧的装饰，四处布满灰尘…… 一眼看过去，和恐怖片场景莫名相似。 胡向阳三人下意识想让姜晚吟跟身后。 谁知姜晚吟竟毫无惧意，反倒一脸好奇，举着手电就钻了进去。 大厅的墙面脱落斑驳，两边墙上挂着的两幅画，倒是依旧坚挺。 姜怀序进门先找到了电箱，稍一拨弄，便给饭店通上了电，打开了灯。 视野一亮，姜晚吟这才看清楚，这大厅空间竟然这么大。 而悬挂在大厅两边的两幅画，更是巨幅。 两幅画下面，都用塑封的牌子做了标注。 一幅，是孙齐寿先生的《初霁》，一幅是潘道之先生的《延年美意》。 《延年美意》是一幅精致的工笔山水，而《初霁》却是以一棵劲松为主体，将山水和花鸟完美融合进了画里。 第103章 古董画不见了?! 《初霁》笔触恣意大气，个性鲜明，风格强烈，美感冲击力极强。 姜晚吟这样对书画并不算了解很深的，看了这幅画，都忍不住脱口赞叹。 “好美……” 简直美得移不开眼！ 那幅《延年美意》也是非常好看。 用笔巧妙工整，将山水画描绘得十分细腻，既栩栩如生，又意境盎然。 两幅画，一个疏狂，一个精巧，风格截然不同。 不管喜爱哪种风格画作的顾客来到这里，大概都能得到满足。 就连耿老都忍不住摸着下巴感叹。 “怪不得当年慕名而来的艺术家，鉴赏家有那么多。” “光是这据说只有原作七成功力的临摹画，竟然都美到了这个境界。” 姜晚吟闻言震惊转头。 “这两幅居然不是原作，而是只有七成功力的临摹画？！” 耿老笑了笑：“是啊，当年这两幅画横空出世的时候，的确吸引了不少人慕名前来。” “这家店的老板，也原本是想以此吸引全国各地，乃至世界各地的顾客前来光顾。” “但画作毕竟不能永久保存，想要让画作完好，纸张不损坏，墨迹不褪色，需要的条件十分苛刻。” 这个姜晚吟倒是有几分了解。 “我记得看到别人说过，通常一些名贵的画作，都需要特定的手段，小心细致地保存？” 耿老点点头：“没错。” “而这幅画挂在这里，旁边就是玻璃门，天晴时被烈日炙烤，阴雨时被潮气侵蚀，这样的条件当然对保存画作相当不利。” “所以，这幅画没展出几年，就被老板用临摹画换了下来。” 胡向阳也知道这件事，有意无意地瞥姜怀序。 “听说换下来的真迹被存放在了酒店的某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哈。” 姜怀序：“嗯，这酒店还是很有翻新价值的。” 胡向阳：“要是真迹不在店里，或者是根本就是损坏了，某些人的钱可就要打水漂了！” 他是真为姜怀序担心。 姜怀序：“我觉得等咱们把酒店翻新一遍，可以用新式管理手段，推出不同价位的自助餐。” “早上粤式自助，晚上海鲜自助，现在周边开发也做起来了，景区多，旅游的人也多，是商圈热区，完全没问题，半年就能赚回来本钱。” 姜怀序看似并不在和老友聊同一个话题。 实则用构想证明，就算没有画，也不会赔。 至少赔得不会那么离谱。 一个在为对方担心，一个怕对方为自己担心。 胡向阳：…… 胡向阳叹气。 他看向姜晚吟。 “晚吟，你说这画还完好无损地在酒店里的可能性有多大？” 姜晚吟完全没听见，从如痴如醉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有些兴奋。 “叔公，耿老，咱们赶紧去找找原作吧！” “临摹得都这么好看，我真的好想知道原作是什么样子。” 她搓搓手，迫不及待地往里冲。 耿老也是兴致上来了，紧随其后。 胡向阳更是怕姜怀序赔钱，忙不迭地跟了进去。 倒是姜怀序，表情从始至终都没变过，笑着踱步跟上。 姜晚吟三人先去了一楼仓库，又去了酒店办公室楼层。 所有房间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这两幅真迹的影子。 酒店太大，未免疏漏，姜晚吟让王叔带人连杂物间都翻过了，也还是没有。 姜晚吟心里一沉。 “不会真被胡爷爷说中了，画不见了吧？” 胡向阳已经开始上火了。 “老姜！你的钱这下真的要打水漂了！” 姜怀序眉头微蹙，语气却坚定。 “不，这幅画一定还在这里。” “王叔，多叫几个人，前后两座大楼全都翻一遍。” 姜怀序吩咐。 “好的，姜先生。” 王叔立刻领人安排。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仍旧没有消息。 姜晚吟和胡向阳，一个比一个心情焦灼。 听王叔汇报，众人已经翻到最后一幢楼的最后两层的时候，耿老都忍不住摇头了。 “多半是没戏了。” 姜晚吟的心情也跟着一落千丈，格外沮丧惋惜。 “该不会是那位华侨关店出国的时候，把画也带走了吧？” 可是为什么没在海外听见过消息呢？ 就算是拍卖，也总该有风声放出来。 那幅画，不会已经流失了吧，像那些流落海外的文物一样，下落不明…… 姜晚吟越想越难受。 如果真是那样，就太可惜了。 姜晚吟抬头看向姜怀序。 他始终站在那里，闭着眼，神情不动如山。 却不知心里是怎么想的。 姜晚吟犹豫地走过去。 “叔公……” 姜怀序睁开眼，姜晚吟瞬间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忧虑。 果然，叔公还是着急的。 一千五百万不是小数字，花费这么多钱买下这座酒店，本就是一场风险极高的赌局。 赌赢了，画作本身的价值完全能和拍卖价格持平，甚至超越，稳赚不赔。 赌输了，这拍卖的钱，只能靠酒店慢慢赚回来。 虽然姜怀序说得信心十足，可开店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姜晚吟忍不住担心姜怀序的心理状态。 她只能暂时按捺下自己的忧虑，想要换个话题分散一下叔公的注意力。 她想到了自己一开始打电话，没来得及问出口的话。 “叔公，我……” 姜怀序皱了皱眉，先她一步开口。 “晚吟，你一开始打电话给我，是想问我当年的事情吗？” 姜晚吟正色，点头。 “我想知道，我爸妈，外公外婆，是怎么去世的。” 第104章 姜家人相继去世的真相 姜怀序叹了一口气，转身，和姜晚吟踱步到一个寂静角落，一言难尽的叹息。 “作为姜家的一员，你也应该知道。” 姜怀序闭上眼，重新将这道姜家的伤疤，血淋淋地撕开。 “你大概不知道，你外公外婆家，除了你妈妈之外，还有一个孩子。” “他是你的舅舅，也是你妈妈的哥哥，他叫江淮山。” “那个时候，淮山随着部队，被派去了东部边界，上了战场。” “一开始，他怕家人担心，每到一个地方，总会想方设法往家里寄一封平安信。” “可连寄了几封后，忽然间，就再没了音信。” 那时候，钟文秀和姜怀章每天都巴望着能有信来。 可等来等去，始终没等到下一封家书。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越来越焦急担心，生怕儿子是在边界遭遇了什么不测。 偏偏那个时候，姜怀序和姜妙芝已经出去做生意了。 而姜婵音才刚刚生下姜晚吟不久，仍在卧床休息。 二老一腔担忧无人能说，万般煎熬。 他们思来想去实在放心不下，便嘱咐孟寻洲好好照顾姜婵音。 钟文秀和姜怀章，则瞒着所有家人，偷偷加入了志愿群体，去了前线。 他们行至半路的时候，姜婵音才收到消息，知道这件事。 她也连忙给父母寄信询问情况。 一开始还能得到回应，到后来，投出去的信也是石沉大海。 钟文秀和姜怀章，彻底失去了消息。 姜婵音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姜晚吟，四处着急请托，想要打听父母和哥哥的情况。 可还不等她问清楚，白云村就遭遇了几十年难遇一次的突发洪灾。 等姜怀序和姜妙芝得到消息赶回去的时候，早已物是人非。 姜怀序面色一再沉重，肃穆的模样，仿佛回到了当年。 “等我赶到的时候，看见的是满目疮痍。” “白云村遭受重创，房屋倒塌，建筑毁坏，村里五分之一的人消失无踪。” “剩下的人漫山遍野地找，怎么也寻不到音讯……” 姜怀序缓缓看向自己抬起的手，手指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我看见，我们的家变成了一滩碎石木条……我在那片废墟里用力地扒，用力地找。” “我不停喊着你们的名字，把所有石块都扒开了，却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村里人都说我和姐姐疯了，他们都惊恐地看着我们手上磨出的血，说我们不要命了……” “对，我们就算不要这条命，也想把你们找出来。” “至少我们一家人，死也能死在一起……” 姜怀序的眼中盈满泪水，他死死咬住下唇，忍得整个人都在颤抖，也不愿让痛苦和悲伤满溢出来，影响姜晚吟。 他们找了近乎一周，期间几次晕倒，醒来，又晕倒，始终不肯停下。 “我们都觉得你们不会就这么没了，你们一定在哪个角落等着我们解救。” “我们从未停止寻找，甚至在灾祸发生后的半年，我们依然在找。” “直到——” 姜怀序的声音都变得沙哑。 “直到那一天，淮山的遗体被部队送了回来。” 那一天，姜怀序和姜妙芝姐弟俩彻底崩溃。 他们不愿相信，更接受不了这样沉重的打击。 他们甚至不敢去想，江淮山牺牲了，随志愿军一起到边界的钟文秀和姜怀章会怎样。 他们不知哭了多久。 等姜怀序从悲伤当中缓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姐姐姜妙芝变得神情恍惚，精神出了问题。 姜怀序深吸一口气，捂住自己哭红的眼。 “家里人相继离开，下落不明，我不能再失去姐姐了，她是我身边所剩的最后一个亲人了。” “我带她看遍了全国的名医，他们都说，姐姐是心理问题，待在原地，只会让病情恶化。” “或许只能换个完全不同的地域环境，让她将精力分散在不同的风土人情中，精神能恢复。” 无奈之下，他只能送姜妙芝出国调养。 “而我，一直等在这里，等待奇迹的出现。” 姜怀序隔着窗户望了望辽阔无际的天空，又转头，望向姜晚吟。 他苦涩地弯了弯唇角。 “幸好，我等到了你，晚吟，你还活着，好好地站在我面前。” 仿佛这才得到慰藉似的，姜怀序没忍住走上前，抱了抱姜晚吟。 “你还在，婵音说不定也还在……” 姜晚吟睫毛颤了颤。 她又何尝不希望如此呢？ 她多希望妈妈还活着，能和她只见一面也好。 祖孙两个缓了许久，这才收拾了心情，各自擦干眼泪。 “对了叔公，你认不认识王院长？” 姜怀序一愣：“王院长？” 姜晚吟点头：“对，她是我们福利院的院长，我爸妈以前的事情，都是她告诉我的。” “我一开始是在福利院生活的，年纪不大的时候，就被姜家人领养回了家。” 说到这，姜晚吟不由得自嘲一笑。 “说是领养，其实是只领不养，他们从没关爱过我，在那个家里，我从小就学着自己洗衣做饭，和自力更生没什么区别。” 在姜家，她一直得不到关爱，生活得不开心。 只不过，被领养的时候才两岁，在姜家生活了几年，早已不记得福利院的经历。 直到有一次电厂晚上搞庆典活动放烟花，姜晚吟被姜刚烈夫妻领出门去看，一转头，就找不到他们了。 那时她还年幼，找不到父母自然着急，却也没有办法，被人群挤着，几次摔倒，只能一边哭一边找。 直到一双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抱着离开了喧闹的人群。 那个人就是福利院的王院长，她一眼就认出了姜晚吟。 “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不是姜家亲生的。”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想起那时候的情形，姜晚吟依旧有一种失望又庆幸的感觉。 失望她没有家人，也庆幸自己的家人不是姜刚烈那样的。 “后来，王院长看我可怜，就一直暗地里照顾我，给我送吃的喝的。” “还跟我讲我小时候被领养的经历，还有我亲生父母的事。” 第105章 王院长怎么知道你身世的? 知道这些事的时候姜晚吟年纪也不大。 再对照姜刚烈一家对她的态度，慢慢就看透了这段虚假的亲情关系。 “等等。” 姜怀序忽然叫停，意味不明地问： “这位院长是怎么说你的身世的？” 姜晚吟不明所以，但还是将王院长这些年告诉过她的事，大致讲了一遍。 “知道你的身份，还知道你父母的事……” “这人至少得是白云村的，否则不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姜怀序双眼微眯，面色更加凝重，眼底透出几分怀疑。 “你知道这位王院长全名是什么吗？” 姜晚吟点点头：“王保兰。” 姜怀序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个名字，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你父母从前也没有类似的走得近的朋友，这个王院长，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细节的？” 姜晚吟心头一跳。 是啊，她穿越回七十年代，也没听说过村里有这么一号人。 一时间千头万绪，竟不知该从何处思量起。 难不成是王院长之后改名字了，她这才认不出？ 可妈妈那时候的朋友，她大概都知道的啊…… 姜怀序捏了捏眉心。 “但不管怎么说，在没有切实的证据之前，我们都不能贸然误解帮助过你的人。” 姜怀序暂时压下心中的疑虑和怪异。 “这样吧，晚吟，你帮我跟王院长约个时间，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拜访她，亲自登门感谢她这些年来对你的照顾。” “还有……” 姜怀序眸色一沉再沉，不知不觉中，周身透出姜晚吟从没见过的凌厉威压。 “还有你那对寡廉鲜耻的养父母，竟敢那样对待你。” “尤其是姜刚烈那个王八蛋，从前白云村的人，竟然对同村的后代如此苛待，不把养女当人看……” 姜怀序冷哼一声。 “这种泯灭人性的事都做得出来，也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姜晚吟一愣，震惊：“一个村的？！你是说……姜刚烈当年也是白云村的人？” 姜怀序也顿了一下。 “他在家里没说过这件事吗？” 姜晚吟摇头。 姜怀序有些无语。 “也难怪他没脸说，算起来，他也不能算是正儿八经的白云村人。” “姜刚烈的祖上，当初是因为遭遇了天灾，逃荒来的白云村，原本并不姓姜。” “只不过后来进了姜家村，吃了姜家村的饭，觉得这里比他们家乡物产丰富，至少饿不死，就想在这里扎根。” 像个寄生虫一样，看见哪里好，就想留在哪里吸血。 但姜家村那时基本上整个村子都是同姓人，好心收留是一回事，把人永远留下来又是另一回事。 事情传开了，不少人想要轰姜刚烈一家走。 偏偏他们死皮赖脸不想走，就各种讨好卖乖，甜言蜜语。 最后还死皮赖脸地给其中一户寡妇当了上门女婿，这才勉强挂了个姜姓，留了下去。 这一家人，连着几代，几乎代代都给人当上门女婿，也算是出名。 只不过到了姜刚烈这一代，他们一家得了机会，就走出了当时的白云村，没了下落。 “呵，村子里的人都说他们家发达了，原来是来京城苟且着了。” “他们一家几代人吃了姜家村和白云村这么多米粮，受了这么多恩惠，竟然还敢对你这样。” 姜怀序拳头硬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上次叔公没把他认出来，是叔公疏忽了，我绝不允许他如此欺负我们姜家的人。” 姜怀序拍拍姜晚吟肩膀。 “晚吟，今晚有一个很重要的场合，你跟叔公一起去，你这养父母也会到场。” 姜晚吟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 这件事说来还有点搞笑。 她回到七十年代，在白云村待了这么久都没见过姜刚烈一家，甚至都没听说过。 明明是一户存在感这么弱的，还是上门女婿的人家。 此前，姜刚烈竟然还不要脸地一直给她洗脑，说他是村支书的儿子，家里有很多地，在村里一呼百应，很有声望。 每次在家里和于淑雯闹不愉快了，他还经常拿这件事出来。 说自己以前的身份完全配得上于淑雯，让她不要不知好歹…… 一想到这里，姜晚吟就想笑。 她也是从七十年代回来，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这蠢货竟然是把张迟舟的身份安到了自己身上。 一家子入赘靠女人的东西，他竟然还好意思虚张声势？ 姜晚吟将这件事告诉姜怀序，姜怀序又无语又好笑。 他笑着摇头：“想不到，姜刚烈一家从前在村子里装得那么老实，背地里竟然是这么厚脸皮的人。” 与此同时，姜刚烈正狂打喷嚏。 姜青青下意识后退半步，又不得不关心地看过去。 “爸，你没事吧？” 姜刚烈摆摆手，有些烦躁。 “你们还有心情管我？快点打扮吧，都半个小时了。” 于书雯白了他一眼。 “晚上那么重要的场合，我和青青当然要好好打扮打扮，你急什么？” 姜刚烈当然急。 上次见到姜怀序，他一时之间还没意识到，对方就是白云村的那个姜怀序。 直到回来后复盘整件事，他越想越不对，找来了相关的报刊对照照片仔细看了看，才将人认出来。 上次尚且能因为情况混乱，加上多年未见，从年轻到年老，容貌多少有些变化，万幸没被姜怀序认出。 那这次呢？ 这么重要的场合，姜怀序是一定会到场的，姜晚吟八成也会去。 到时候万一打了照面，作为姜晚吟曾经的养父养母，又有上次的过节，于书雯难免要上去赔笑脸的。 万一姜怀序认出了他…… 一想到姜晚吟这个死丫头竟然是白云村姜家的后代，他就浑身难受。 姜家……他们一家原本逃出白云村，就想把原本祖上的姓氏改回来的。 只不过当时他碰巧遇到了于书雯。 为了把她搞到手，他不得不隐瞒自己那个拿不出手的身份，说自己是在农村条件不错，有地有房，靠自己的能力考上电厂的上进青年。 说难听点，他能结这个婚，一大半都是靠骗。 他这些年住在于书雯的房子里，背地里已经被人说了不少闲话了。 只不过他还有村支书儿子那层编造的身份撑着，对外也算是个体面的读书人，只不过没出生在城里而已。 第106章 隔着两个时空，重见故人 姜刚烈如今和于书雯的关系才刚刚因为姜青青的回来好一些。 瞒了这么多年，万一在于书雯面前被戳穿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 光是想想，他都觉得自己这层脸皮火辣辣的，摇摇欲坠。 姜刚烈不知不觉攥紧了拳头。 他站在母女俩身后，透过她们对镜自照的身影缝隙望过去。 他这张脸，怎么就老得那么快？ 比起姜怀序，竟不像是同龄人。 这也是他没把对方认出来的重要原因！ 为什么姜怀序离开白云村就能发大财，走这个狗屎运的人，怎么不是他呢？ 不然，他如今也不用这么前怕狼后怕虎了…… 于书雯给自己和姜青青各自换上最贵的衣服，又透过镜子看了一眼姜刚烈，本能地皱了皱鼻子。 “老姜，我说你也好歹换件衣服吧？咱们好歹是一起出门，跟你站在一起，我俩这新买的衣服价值看起来至少得砍一半。” “你说你人老得快，比不上年轻的时候也就罢了，好歹也在穿着上下下功夫吧。” “别回头到了地方，一眼看过去，属你显得落魄那也太丢脸了。” 于书雯这么多年一直没变，对他的嫌弃，向来写在脸上，毫不避讳。 姜青青自从知道自己丢失的真相后，对姜刚烈也没什么好感。 只是碍于父女的名头，不好直接表现什么。 此刻听见母亲这么说，她满腔的怨气也总算是找到了发泄理由。 她压了压眉宇间的嫌弃，摆出一副无奈模样，附和道： “是啊爸爸，咱们今天去的这个场合还挺重要的，你看我和妈妈多重视啊。” “你一直说让我在外面别给你丢脸，咱们是一家人，您也一样。” “不管怎么说，您也得好歹穿得像样一点，不能给咱家丢脸啊。” 姜刚烈原本就焦虑烦躁，于书雯的话他不得不忍，但姜青青—— 姜刚烈没好气地瞪回去。 “你这丫头你懂什么！男人用得着打扮吗？” 姜青青顿时缩了缩脖子，一副可怜模样抓紧于书雯的手。 “妈妈，我说错了吗？” 于书雯冷哼一声，昂了昂下巴。 “不靠打扮靠什么，实力吗？还是钱？你有哪样？” “我看你年轻的时候经常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门，连青青丢的那次也是，怎么这时候不想打扮了？” “我……” 姜刚烈一噎，拳头窝囊地攥了又攥，偏偏在这件事上心虚。 想到自己以后还得在这个家里住，还是没敢和于书雯正面冲突。 他咬牙点头。 “行，我去换件衣服行了吧！” “但是姜青青，我告诉你，今晚可是个大好机会。” “厂领导们都在，秦主任和他儿子秦慕风肯定也会来，你最好加快速度，把秦慕风的心给拉回来，早点和他领证结婚！” “否则再弄砸了这个婚事，我跟你没完！” 说完他刚要走，又想起什么，扭过头来补充。 “还有，你们这次别再惹姜晚吟那个丫头了，那丫头现在飞上枝头当凤凰了，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你有点自知之明！” 这事儿不提还好，一提于书雯就来气。 她瞪着眼叉着腰。 “姜刚烈，你还好意思说？” “要不是当年你做这些蠢事，把那个死丫头领到家里来养，咱们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上次又怎么会惹那一身骚？” “要不是因为这些破事儿，青青说不定早就和秦慕风结婚了，还用得着今晚这么大费周章地去讨好吗？” 于书雯越说越来气，音调往上一拔，声音也跟着尖锐刺耳起来。 “本来咱们对那个死丫头还有点养育之恩，是你觉得青青回来了，急匆匆地把人给赶出了门，这才把人给彻底得罪了！” “咱们可是养了那死丫头将近二十年啊二十年！花了多少钱啊！” 想想那些打了水漂的钱，于书雯就忍不住气地咬着牙直拍手，语气更冲。 “这些事儿都怪你，你还好意思警告我们娘俩，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姜青青也含着眼泪，一副委屈无辜的模样。 “就是啊，要不是爸爸你当年……我也不会在外面吃那么多的苦。” “我要是在家里长大，说不定能考个比姜晚吟更好的大学，早就出人头地，找个更好的对象了，还用得着今天去看别人的脸色吗？” “现在学校里的同学老师都戴着有色眼镜看我，说我是走后门进来的，什么都不会，说我才是去学校找金主的……” “你根本不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有多难受，说到底都怪爸爸你……” 母女俩一个口齿锋利，一个哭哭啼啼，轮番指责他。 姜刚烈忍了又忍，一张脸憋得通红，肺都快要气炸了。 于书雯还想说，他却不想再听了。 他咬着牙，话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行行行，算我嘴贱多说了行了吧！我现在就去换衣服！” 说完，姜刚烈猛地转身，猛地摔上房间门。 他进屋换了一身衣服，又死沉着一张脸出来。 于书雯母女也在气头上，懒得搭理他，把车钥匙往他怀里一丢，扭身走在了前面。 “开车去！” 那语气，仿佛在命令家里的司机。 姜刚烈瞪着前面两身影，气得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勉强压下怒火。 他下楼坐上驾驶室，准备开车。 * 另一边，姜怀序见时间差不多了，就让人在饭店里找着。 他则带着姜晚吟，一起离开。 姜晚吟看着车窗外与来时完全不同的路，忍不住问。 “叔公，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姜怀序扭头对她笑笑。 “带你回家，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回家？” 姜晚吟立刻明白过来，叔公说的应该是他现在的家。 想到认亲后还没来得及去探望的叔婆，姜晚吟不免有些局促，直了直身子。 “叔公，我第一次登门拜访，和叔婆见面，怎么好意思空着手过去，还让你们为我准备礼物？” 她看了一眼四周：“王叔，附近有没有什么超市，我们至少去买点水果吧。” 姜怀序笑着按住姜晚吟，欣赏又欣慰地对她摇摇头。 “不用，你能回来，就是咱们家最好的礼物。” 车子很快驶进别墅区，远远的，姜晚吟就望见前方门口，立着一个身影。 车子刚一停稳，对方便迎了上来。 “是晚吟到了吗？” 姜晚吟一眼便认出了这副温婉的面容。 这么多年过去了，岁月虽然许宜珍脸上留下了些许纹路，却也没有太大改变。 她笑得依旧那么和善。 看向姜晚吟的目光，像她在70年代初见她时一样。 透着打从心底里的喜欢。 隔着两个时空，姜晚吟当真有种时隔多年重见故人的感觉。 第107章 让晚吟搬过来一起住 姜怀序笑着介绍。 “晚吟，这是你叔婆许宜珍。” 姜晚吟朝她一笑，语调亲切：“叔婆好，我是姜晚吟。” 许宜珍上前握住姜晚吟的手，视线在她面容上停留。 有惊喜，有怀念。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却并没有生疏感，反倒觉得格外亲切。 她连连点头。 “好孩子，怀序说得没错，你和婵音长得很像。” “看见你，就像看见了年轻时的婵音……” 说着，许宜珍不免红了眼眶。 姜怀序叹了口气，上前揽了揽妻子的肩，转开话题。 “怀念的话先不说了，今天亲人重聚，是个开心的日子。” “走，咱们先进去。” 许宜珍也揉了揉眼睛。 “对对，咱们先进去，晚吟，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呢。” 姜晚吟点点头，许宜珍温柔地牵着她的手，带她进门。 在姜晚吟来之前，许宜珍就提前准备好了一切。 刚入玄关，她便弯腰亲手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缎面拖鞋。 淡紫色，恰好是姜晚吟喜欢的颜色。 许宜珍笑着弯了弯眉眼。 “听你叔公说，老宅前几天翻修，你的外墙刷的就是这个颜色，还喜欢吗？” 姜晚吟有些意外地看看叔婆，又看看叔公。 她没想到，墙面颜色这样的细节，叔公竟然都记了下来。 姜晚吟心头一暖。 “嗯，喜欢的。” 换好拖鞋，许宜珍牵着姜晚吟一路向内。 从玄关到客厅的走道不长，两边墙壁都粉刷着淡雅的浅黄色，墙上挂着两幅卷轴水墨画。 一幅山水，一幅花鸟，相映成趣。 走道尽头，立着一个纱面红木屏风，屏风前是一个花几，用矮盆供着一棵修剪精致，姿态舒展的五针松。 客厅的装饰，也以木质为主，却也并非一些寻常暴发户、大老板的办公室那样，处处红木，雕花繁复的艳俗装修。 这里的一切，不管是桌椅还是墙上挂画，并不过于繁复，古韵浓厚又风雅十足。 客厅电视墙左右的两幅画，还是姜晚吟曾在网上见过的名家手笔，风格与整个客厅的装修风格融合得极好。 足见品味。 姜晚吟一边看一边感叹。 叔公不愧是收藏界大佬，这品味，真的绝了。 她简直越看越喜欢。 许宜珍见她看得挪不开眼，也跟着高兴。 “晚吟喜欢这里吗？” 姜晚吟不假思索地点点头。 “喜欢就搬过来一起住怎么样？” 许宜珍连忙问。 姜晚吟愣了愣。 许宜珍叹了口气。 “我身体不好，也没有后代。” “你叔公年纪大了，这些年除了工作，就是一直在寻找你们的消息，家里一直冷冰冰的。” “当初之所以买这么大的房子，也是想着有朝一日把你们都找回来，大家都住在一起，好好团聚。” “可惜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嫂子和婵音的下落，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们当年一起在白云村时的模样。” 一想起这件事，许宜珍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 “我们当年一起吃了那么多苦，现在日子过好了，她们却不能一起享福……” 许宜珍声音哽咽了两下，又连忙缓了缓，重新对姜晚吟露出笑容。 “没关系，总会找到的。” “晚吟，你就先住进来，叔婆好好照顾你，弥补你这些年在外面受的苦，好不好？” 姜晚吟望着许宜珍满怀期待的目光，眼睫颤了颤。 她不想让她希望落空。 可是老宅—— 她不回去，就没办法再穿回70年代，改变一切。 还有陆承骁，她不能看着他走上极端的道路。 现在还不是时候。 姜晚吟狠了狠心。 她回握住许宜珍的手，冲她温和地笑笑。 “叔婆，我知道您怕我在外面吃苦。” “但是老宅是爸爸妈妈留给我的，在他们回家之前，我想守在那里。” “万一他们哪天回来，也能第一时间找到我呀。” 听她这么说，许宜珍不由得再次红了眼眶。 姜晚吟连忙再次开口。 “您放心，现在老宅翻修完住得可舒服了。” “我虽然不能搬过来，但也很想经常过来陪陪您，和您说说话，只要您不嫌我烦。” 许宜珍一听这话，又重新打起精神，连忙摇摇头。 “叔婆怎么会嫌你烦呢？” 许宜珍与姜怀序对视一眼，各自叹息。 “好孩子，我和你叔公都尊重你的想法。” “你一时没办法搬过来没关系，家里永远给你留着房间，你随时过来住。” 姜怀序也点头。 “晚吟，你记住，这里就是你另一个家，想回来随时都可以来，千万别客气，明白吗？” 姜晚吟看看叔公，又看看叔婆。 他们对她，满眼真挚的关切，不掺任何杂质。 姜晚吟突然就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家人，什么才是家人间的关爱。 她像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 姜晚吟按捺下心中万般感慨，温暖一笑。 “好。” 三人没聊几句，客厅里的古董立钟的钟摆敲响了五声。 许宜珍连忙将视线从摆钟上收回。 “好啦，叙旧的话以后再说，时间不早了，叔婆先带你上楼准备。” 姜晚吟跟着许宜珍，顺着木质楼梯上了二楼，进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这里是许宜珍的衣帽间，推开门，琳琅满目的各色衣裙映入眼帘。 一眼扫过去，几乎全是旗袍。 各种颜色，各种尺寸。 许宜珍连忙拉姜晚吟进去，打开最里面，那独占一面墙的衣柜。 偌大的柜子，满满当当，挂着无数件衣裙。 但其他旗袍几乎都随意挂着，只有这个柜子里的衣裙，像是被珍而重之地收藏着。 虽然看不见里面，但从长度猜测，应该也是旗袍。 姜晚吟更好奇了。 “叔婆，这是……” “这就是我要送你的礼物。” 许宜珍走上前，手指拂过防尘袋的边缘，带着怀念。 她伸手取下其中一条，语调感慨。 “这些旗袍，是这些年我为你妈妈和你外婆准备的。” 姜晚吟一愣，听见她继续说。 “你妈妈和外婆之前就说喜欢旗袍，只可惜一直没有条件，也没有机会能穿。” 第108章 亲生母女，真的太像了 “这些年，每到你妈妈和外婆的生日，我和你叔公，都会专程去最好的店里，挑最好的绸缎，为她们做一身旗袍。” “一晃眼二十年过去了，都攒了这么多了。” “等她们回来，只怕都要埋怨我做得多，穿不完了。” 这话，像是坚信她们总有一日能回来。 姜晚吟鼻头一酸，上前几步。 “叔婆，你们有心了。” 许宜珍握了握姜晚吟的手，转而又拉开防尘袋，取出旗袍。 “现在你回来了，这些旗袍都交给你来保管，等她们回来，你来亲手送给他们。” 一边说，她拿着旗袍，下意识在姜晚吟身前比了比。 “原本我还在犯愁不知道该怎么提前为你准备衣服。” “但你叔公说，你跟婵音年轻时候非常像，身量也差不多，我就想着让你先从里面挑两条试试。” “这一条是我今年刚刚让人做好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姜晚吟侧过身，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这是一件月白色的旗袍，选了柔软有弹性的重绉面料，别出心裁地采用了落肩配合双边双圆襟设计。 三条接连的襟线起伏，仿佛花瓣，饱满圆润之中，活泼又优雅。 左肩到右腰，用精致的蜀绣手法，绣着舒展的银杏枝叶，绣线用色极其巧妙，层次分明，却又衔接自然。 光华流转间，给整条旗袍平添几分飘逸。 姜晚吟几乎第一眼就能确定，这完全是妈妈会喜欢的。 姜晚吟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妈妈年轻时的模样。 她是那样一个心思澄澈，通透又善良的姑娘。 就像这银杏一样，美好，坚韧，生命力极强。 秋日里也不急于凋零，金灿灿地挂满枝头，为那枯黄的季节增添一抹温柔的亮色。 姜晚吟眸光闪动。 妈妈肯定会很喜欢这条旗袍。 “如果她能有机会穿上，一定会很好看。” 姜晚吟在透过镜子，想象妈妈穿上时的模样。 许宜珍却看着镜子里的姜晚吟，仿佛看见了活生生站在面前的姜婵音。 她眼圈一红，险些落下泪来。 “真像啊……” 姜晚吟转过头，同样红着眼，与她相视，瞬间便做了决定。 “叔婆，我今晚就穿这条，可以吗？” 许宜珍揉揉眼睛，点头：“当然可以。” 挑完了衣服，许宜珍又连忙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几套首饰给姜晚吟挑。 “你快看看，喜欢哪一套？” 兴致勃勃，全然一副准备好好打扮自家姑娘的姿态。 “这都是我听说你被找回来后，特意定做的，看看喜欢哪一套。” 姜晚吟看了看。 叔婆不愧是资深旗袍爱好者。 这几套旗袍配饰，虽然材质不同，但风格和颜色都意外地与姜晚吟身上这件旗袍格外匹配。 姜晚吟看了一圈，选定了其中一套。 白玛瑙与和田玉珠串成的璎珞串，坠着的一枚和田玉莲花。 莲花呈淡青色，质地极其纯净，不掺任何杂质。 光泽温润，花瓣雕刻得栩栩如生，格外精巧。 配合同风格的花瓣状耳坠和镯子，姜晚吟一整套穿戴好，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许宜珍都看愣了。 “这条旗袍竟然这么合适，上身效果也这么好？！” 旗袍对尺寸的要求度极高，稍有不合身，都会显得别扭难看。 可这条旗袍，不论是肩还是腰，尺寸都刚刚好。 将姜晚吟细长白皙的脖颈，和玲珑有致的身材衬托得恰到好处。 姜晚吟亭亭而立的模样，当真如她颈上莲花，冲破淤泥，依旧保持着最美的姿态，洁白如玉。 “我还以为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戴玉质首饰会老气，没想到竟然这么好看。” 姜晚吟自己都意外。 怪不得之前在白云村，大家都说她和妈妈背影几乎一样。 原来她们的身材这么接近。 许宜珍迫不及待带姜晚吟下楼去给姜怀序看。 姜怀序早已换好了衣服，原本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 听见动静不经意转头，只一眼，他就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惊讶地望着顺着楼梯缓缓而下的少女。 险些脱口就喊“婵音”。 他越看越感慨。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不光是眉眼，这气质也非常像。” “不愧是亲生母女，你和你妈妈，气质一样好。” 姜晚吟弯了弯唇。 “我很幸运。” 另一边，姜青青一家已然抵达了宴会厅门口。 第一次参加大型晚宴，姜青青格外紧张。 于书雯看了她一眼。 “别这么没出息！你年轻，长得又不错，这里的大部分女生估计都比不上你，有什么好紧张的？” 话音刚落，姜青青就看见一个刚刚进门的年轻男人回过头来看她。 那人目光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打了几圈，露出一个黏腻的笑容。 直到被女伴发现，才慢悠悠地转头踏进门内。 姜青青瞬间就有了自信。 她妈说得对，年轻貌美就是资本，她有什么好怕的？ 今晚宴会厅里有头有脸的人这么多，就算她今晚不能让秦慕风回头也没什么。 她完全可以靠自己的美貌，找到更好更厉害的对象。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姜青青抬头就看见了刚刚下车，往宴会厅大门走来的秦慕风一家。 于书雯暗暗戳了戳姜青青，母女俩同时端起笑脸，抬脚准备迎上去。 “秦主任！” “慕风——” 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完，看见她们的秦慕风一家就像躲瘟神一样，猛地朝旁撤了一步。 而后加快脚步，火烧屁股一样匆匆进了大门。 姜青青瘪了瘪嘴。 “至于吓成这样吗？！妈你可看见了，这可不是我不争气，他们都躲着咱们走！” “要不是爸爸，我们之间哪会闹成这样！” 她小声嘟囔，转头看了一眼她那脸黑成锅底的爸爸。 于书雯也没好气地白了姜刚烈一眼。 姜刚烈刚忍下的一肚子火，又隐隐烧了起来。 “算了，咱们先进去再说，也不知道宴会厅在几楼……” 于书雯拉着女儿，正要找人问路。 抬头就见原本站在门厅内交谈的一群人，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这些人明显也是来参加宴会的，男人礼服整齐，女人衣裙精致。 一边走，还一边朝她们的方向各自露出欢迎的笑容。 姜青青意外又惊喜。 她知道她妈妈家里有些本事，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厉害？ 这些人一看就是有身份的，竟然专门站在这里等着她们过来！ 第109章 正牌姜家大小姐 一瞬间，姜青青脑海中闪过无数种曾经在电视里看过的画面。 什么失散多年被寻回家族，被家里长辈引荐给名流故友。 从此过着每日出入各大宴会，穿金戴银，挥金如土的生活…… 姜青青越想越兴奋，激动地转头看了于书雯一眼。 “妈，原来你还给我准备了惊喜！” 于书雯：？？ 她还没来得及问女儿又抽什么风，视线就被对面那群人吸引。 那群人越靠越近，笑容也越来越奉承，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夸赞的话。 “姜小姐今晚真是太美了。” “百闻不如一见，姜小姐竟然这么有气质。” “能见姜小姐一脸真是太荣幸了。” 格外热情，一个个笑得见牙不见眼。 听见“姜小姐”三个字，姜青青更加确信对方说的是自己。 她强忍住激动的笑容，原地直了直身子。 学着电视剧上的模样，努力端起一个优雅的笑容看过去。 “谢谢各位夸……” “赞”字还没说出口，就见走在最前面的那人径直加快脚步，擦着她的身侧，向她身后迎去。 跟在后面的几人奇怪地看了姜青青一眼，却也来不及多计较，同样与她擦肩而过，朝外面迎去。 姜青青原地石化。 什么意思？ 他们嘴里喊着的不是姜小姐吗？ 怎么看都不看她一眼？ 正想着，就听到热情的招呼声从背后传来。 “姜小姐，初次见面，真是幸会啊。” 姜青青一愣。 哪里又来一个姜小姐？！ 她咬牙猛地转头。 只见门口明亮的灯光下，立着一个优雅曼妙的身影，正侧着头和那几人打招呼。 那人穿着一身格外精致，一看就是高级定制的月白色旗袍，戴着看上去成色就不错的玉质配饰。 风姿绰约地往那一站，灯光一照，仿佛都在发光。 姜青青下意识以为那是哪个同样姓姜的明星，才如此受人追捧。 如果是这样，她心里还好受一点。 然而仔细一看，那身影怎么有点眼熟？ 还有她身旁站着的那一男一女…… 姜青青向前几步，伸长了脖子一看，惊得瞬间瞪圆了眼睛，失声脱口。 “是姜晚吟和姜怀序夫妻？！” 于书雯和姜刚烈闻言一愣，扭头望去，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甚至有些不敢认。 “这……这真是姜晚吟？” 真的是那个穿着 t恤牛仔，被赶出电厂家属院的人？ 他们下巴都快惊得掉地上了。 只见姜晚吟挽着许宜珍，优雅地弯下天鹅颈，侧耳耐心听对方跟自己介绍来人的身份。 听完恰到好处地得体一笑。 “张总，徐总，初次见面。” 她的视线随话语一一落到对应人的身上，停留片刻又收回，大气自然，毫不怯场。 一一打过招呼后，姜晚吟便在众人的簇拥下，挽着姜怀序和许宜珍，款步踏入门内。 从始至终，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站在门边的姜青青一家。 姜青青牙都快咬碎了，瞪着姜晚吟那仿佛转眼间就触不可及的背影，暗自恼恨。 凭什么姜晚吟这个没爹没妈，被赶出家门的女人，比她先过上了她想象中的生活？！ 她不甘心！ 可眼下再不甘心也没用，她们甚至不知道宴会厅在哪。 想来想去，于书雯只好拉着她。 “别愣着了，快跟上，不然咱们这参加宴会的，一会拉着别人问路多丢脸！” 姜青青屈辱地咬咬嘴唇，也只能跟上。 到达宴会厅所在的楼层，姜晚吟随姜怀序和许宜珍夫妻踏入门内的瞬间，无数双眼睛看了过来。 有好奇，有探究，有猜测。 但更多的是惊艳。 不少从前与姜家有交情的宾客，纷纷迎上来。 打过招呼后，那一双双目光好奇地在姜晚吟身上流连。 “姜小姐真是好气质啊，尤其这身旗袍，和姜小姐的气质简直浑然一体，都分不清是衣服衬人还是人衬衣服了。” “是啊，姜小姐这件旗袍上的刺绣一看就不一般，精致又贵气，我好像之前都没见过这种工艺呢？” 众人夸了一圈，见姜晚吟但笑不语，没有介绍的意思，终归还是忍不住问。 “姜小姐，这么好看的旗袍，是从哪家做的，用的什么工艺呀？” 好奇心也算拉足了，姜晚吟也不卖关子了。 “这旗袍的材质没什么好说的，刺绣用的是蜀绣工艺。” 今天到场的，也有不少老字号工艺品牌的老板，做各种类型服装生意的更是不在少数。 听闻姜晚吟身上穿的是蜀绣旗袍，都格外感兴趣地围拢过来，加入讨论。 姜晚吟也是来的路上现学现卖。 对此最为了解的许宜珍，一边淡笑听着，一边时而在旁补充。 好奇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聊起蜀绣的也越来越多。 一时间，姜晚吟一家竟成了全场谈话的焦点。 姜青青一开始还能远远地瞪姜晚吟几眼。 渐渐地，视线被人群阻隔，她连姜晚吟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那众星捧月的模样，对姜青青来说格外刺眼。 她气得牙关紧咬，指甲都快被拳头捏断了。 这分明是她幻想中会受到的待遇！ 她这么漂亮，这些人应该围着她，好奇打量她才是！ 凭什么现在他们围着姜晚吟？ 凭什么那个臭丫头被赶出家以后，非但没有想象中的失败落魄，反倒过得更好了？！ 相比于姜青青的不甘心，秦慕风更加后悔自己当初对姜晚吟的所作所为。 同时也忍不住庆幸。 “幸亏我和姜青青的婚事没定下来。” 否则他可就要错过姜晚吟了。 他站在人群边缘踮着脚，望着姜晚吟那举止大气，侃侃而谈的模样，越看越痴迷。 他的父母秦致富和周欣更是边看边后悔。 “当初怎么就看走了眼，被姜刚烈夫妻骗住，让你和姜青青接触，而不是姜晚吟呢？” “要不然，咱们现在就能和姜怀序搭上关系了，不知道有多少人都会羡慕咱们……” 夫妻俩一边说，一边没好气的目光看姜刚烈和于书雯。 姜刚烈见他们看过来，本想赔个笑脸上前打招呼。 结果两边眼神一对上，姜刚烈笑容顿时僵了。 “他们这是什么眼神啊，怎么看着像埋怨？” 第110章 古画遗失?七十年代真品还在! 于书雯也愣了。 姜青青攥了攥衣角，不甘心地看向秦慕风，试图从他眼里看到一丝怜悯。 然而秦慕风从始至终没给过她一个眼神。 他甚至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那双眼睛快要粘在姜晚吟身上了。 秦致富夫妻俩也懒得和姜刚烈一家眼神纠缠。 周欣连忙推了推秦慕风。 “幸亏咱们现在和姜青青那个丫头还没什么关系，一切都还不晚。” “慕风，别傻站着了，快过去和姜晚吟打个招呼。” “咱们毕竟还有点交情，要是能……你爸爸和你的前途可就不愁了！” 秦慕风点点头，还没上前两步，就又被挤了回来，着急地伸着脖子左看右看。 “爸妈，姜晚吟身旁的人太多了，我挤不过去啊！” 姜晚吟完全不知道秦姜两家各自的心思，也没兴趣知道。 她全程跟着姜怀序夫妻，随他们的引荐，一一认识了不少各界名人。 能和姜怀序搭上话的人，也都颇有涵养。 怕姜晚吟一直被围着，会觉得困扰，倒也没有过多询问。 交谈间，不少人提起了姜怀序前些日子拍下的那座华夏饭店。 大多数人以为姜怀序的目标只是饭店，却也有小部分的人忍不住猜测。 “姜总，您一向对古董字画感兴趣。” “我猜，您这次怕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您想要的应该是饭店里的那两幅画吧？”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里，姜怀序倒也坦然。 “的确。” 众人一听更好奇了。 “我们听说，那位饭店的华侨老板，是因为当初关店离开的匆忙，没来得及把画带走。” “后来他本人又在海外身体出了问题，所以根本没回来，这次是委托后代，直接在海外联系了国内拍卖行，代为整体拍卖的。” “那位华侨一家全程都没回来，那画……想必应该也没人动过。” “不知道姜总可是已经找到了原作？” 孙齐寿的画在如今的市场上可是难得一见，珍稀得很。 在场不少人都对古董字画感兴趣，忍不住竖起耳朵听。 姜怀序不动声色扫了众人一眼，叹了口气，无奈摇头。 “不瞒各位，我拍下饭店后，即刻便让人将饭店内部物件清点了一遍，始终没有发现两幅真迹的踪迹。” “倒是当年的两幅仿品，依旧挂在大堂，保存还算完好。” “传闻不足为信，或许那位华侨老先生当初离开的时候，已经将画带走了，或者……遗失了也说不定。” 有些思维相对功利的，纷纷忍不住松了口气。 “幸亏当时我没拍下这饭店，要不然不是亏钱了吗？” 但热衷收藏的部分人，比起亏欠，更在意这两幅画，一个个忍不住扼腕叹息。 “竟然没有？！那画能去哪儿呢？那可是两位画家存世不多的佳作啊！” “真是太可惜了，我当年没钱的时候，还经常忍痛花钱去那吃饭，就为了看一眼那两幅画呢！” 这话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 这幅画的原作当年在华夏饭店展出的时候，正是大多数人事业刚起步的时候。 那时的华夏饭店以这两幅画作为噱头，将餐厅饭菜定价极高，并且是预定制。 不提前打电话预订，连华夏饭店的大门都进不了。 偏偏饭店里的饭菜平平无奇，和普通饭店没什么区别。 可以说，当时愿意花高价去华夏饭店的，基本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去看画。 “这画我之前打听过了，国内当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说不定真的是流进了海外市场……唉！” 叹息声此起彼伏。 姜晚吟看着眼前众人脸上格外真实的心痛之色。 听他们说起当年，不由得对那两幅画更加肃然起敬，也更加好奇。 原作究竟有多好看，才能对他们产生如此的吸引力，让他们不惜花高价去看？ 要是能回到当年，去看看就好了。 等等……回到当年？ 那不就是七十年代？ 姜晚吟瞬间有了很多想法。 秦慕风和姜刚烈两家人挤了半天终于挤进了人群里。 可他们左看右看，在场的各界名人，他们没几个认识的。 也就是姜青青脸皮够厚，蹭着过去硬生生和两个同校的老板女儿聊了几句。 虽然人家有些嫌弃，但好歹她也算是和这些人搭上话了。 秦家虽然算不上什么名门，但秦致富经常跟着厂长来这种场合，也算认识几个人，勉强能说上几句话。 而姜刚烈夫妻，端着酒杯都不知道该和谁交谈，完全融不进去。 只能干巴巴地站在原地，各怀心思地关注姜晚吟一家的动向。 此刻听完周围人的讨论，他们大为震撼。 秦慕风呆愣愣地。 “一千五百万啊！！爸。妈，姜怀序竟然花了一千五百万买了个破饭店，就为了两幅画？！” “他们家随手能拿出这么多钱，说明这只是九牛一毛……” 秦慕风吸了口凉气。 姜家到底多有钱啊！ 秦慕风转头再看姜晚吟。 这个优雅得体的姑娘，离他越来越远。 他们变成了两个世界的人，高不可攀。 他只有昂着头踮着脚，才能看见她的一点衣角。 秦慕风越想越后悔。 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听了爸妈的，不得已选了姜青青。 如果他能坚定一点，如果他能不被姜青青迷惑。 那么他现在应该是站在姜晚吟身边，和她一起接受周围人瞩目。 而不是灰溜溜地站在边缘，被人无视嫌弃。 姜青青！！ 说到底，都怪她们一家当时花言巧语！ 非逼着他和姜青青相处！ 秦慕风死沉着一张脸，没好气地扭头。 姜青青也恰好望过来。 四目相对，姜青青愣了一下。 她迅速切换表情，可怜又感动地望向他，连忙走上前。 “慕风，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狠心抛弃我的。” 她一如从前地伸手去拽秦慕风的衣袖，同时开始憋眼泪。 “你都不知道，这些天你不理我，我心里有多难受，我……” 眼泪都还没挤出来，她拽着秦慕风衣袖的手突然被甩开。 姜青青愕然抬头，见秦慕风愣愣地看过来，声音是从有过的冷淡，其中还夹着嫌弃。 “别装了，整天这么演，你不累吗？” “你是不是觉得别人都是傻子，只有你的演技最好，智商最高？不好意思，我只会觉得很恶心。” 第111章 认下恩情，飞黄腾达 姜青青僵住。 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秦慕风会对他这么冷淡。 “慕风，我……” 秦慕风懒得再看她一眼，更不愿听她说话，扭头就走。 拉着父母，离她们远远的。 “秦……” 姜青青看着他决绝的背影，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她恼恨地跺了跺脚，又扭头求助地看向于书雯。 “妈——” 于书雯正盯着姜怀序，见姜青青这边没得手，烦躁不悦地戳了戳她的脑袋。 “你说说你，还能干点什么！连个男人都笼络不住！” 姜青青刚刚没哭出来，此刻倒是委屈地红了眼眶。 于书雯烦躁地白了她一眼。 “行了行了，别在这儿挤眼泪了，秦家的事等会儿再说。” 她压低声音：“咱们现在得想个办法，先和姜怀序搭上关系才行。” “养了姜晚吟那个死丫头这么多年，总得捞点利息吧！” 只是上次的事毕竟摆在那儿，已经有了不好的印象。 姜怀序只怕没那么容易接纳他们。 夫妻俩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接近姜晚吟一家。 绞尽脑汁之际，突然听见有人问起。 “说起来，之前怎么没见姜总带姜小姐出席过宴会？” “是一直在国外，刚刚回来？” 姜怀序有个姐姐，一直在国外休养身体的事，大家都是知道的。 也难怪会如此猜测。 姜怀序笑了笑：“并非如此，我们家人早年失散，晚吟一直流落在外，前些日子才找回来。” 他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姜刚烈一家的方向。 “说来也巧，晚吟走失的这些年，竟然是被我的一位同乡收养了。” “同乡”两个字音咬得格外重。 “我得知以后，也很惊讶。” 两句话，说得不辨喜怒。 隔得太远，于书雯倒没听出什么眉眼高低。 只觉得这话像是在夸他们，惊喜又意外。 “老姜，你和姜怀序居然是同乡？！” “哎呦，这不是天意吗！” 于书雯狂喜：“咱们替他这个大老板养了外孙女这么久，又是这样的交情，他还能不给咱们点好处？！” 姜刚烈汗流浃背。 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越想越心虚。 姜怀序竟然早就认出了他，还当众提是同乡的事！ 别人不知道，他们白云村的人是最清楚他的底细的。 他不会当众给捅出来吧？ 姜刚烈疯狂咽口水，脊背一阵阵地发凉。 于书雯却全然不觉，甚至还开始了美好畅想。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爸是村里的支书，在村子里非常有声望，跟村里人关系都很好。” “还有不少人，受过你们一家的恩惠对不对？” 姜刚烈看看姜怀序，又看看妻子，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于书雯正在兴头上，全当他默认了，更兴奋了。 “哎呀这可太好了，他们一家受过你家的恩惠，他外孙女又在咱们家养了这么多年。” “这可是很大的恩情啊！” “就算没有姜晚吟这死丫头，咱们也完全可以上去讨个交情了！” 于书雯越想越美，唇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上了。 “他们家现在有钱有势，有钱人都是要面子的，咱们只要把这份恩情认下来，什么好处讨不到？” “秦慕风算什么？咱们完全可以用他们的人脉，给青青找个更有钱的男人！再让他们给咱安排一份钱多待遇好的工作养老。” “或者不用那么费事，直接要一笔钱来……” “哎哟，咱们家终于要发达了！” 于书雯当场笑出声，引得不少人侧目。 姜刚烈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擦了擦汗，想说什么。 又磕磕巴巴的没敢说出口，疯狂咽口水。 姜青青也高兴了片刻，看亲爹这心虚的怂样，又忍不住皱皱眉。 不对啊？ 他前两天在家喝醉酒，不是还在吹嘘自己曾经在村里有多厉害？ 有多少人羡慕他的村支书家庭吗？ 还说什么他家也是书香门第，他靠自己的努力考进了电厂，现在在厂里也很优秀，让妈妈不要看不起他。 他这么自豪自己的身份，又这么爱吹嘘，这会儿不是应该也跟着一起洋洋得意吗？ 怎么眼下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姜青青越想越觉得不对，刚对上姜刚烈的眼，就被他猛地避开。 她难得聪明一次，上前一步。 “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和妈妈？” 姜刚烈闻言如过电一般，身体猛地震颤了一下。 “我……我……” 他咬了咬牙，想着要不干脆直接说了，也免得万一等会被当场戳穿。 可他总还是怀着一点侥幸。 万一姜怀序没有要戳穿他的意思，反而真的想感谢他呢？ 毕竟他们对姜晚吟有恩是真的啊！ 这种大人物找回了失散已久的亲人，重金酬谢对方是应该的。 可万一又没这么幸运—— 还没等他想好要不要说，于书雯已经等不及了。 “走，咱们赶紧过去把这件事认下来，就说上次是误会，孩子青春期叛逆，跟我们闹脾气才搬出去。” “大不了道个歉，咱们就能把这份大人情给顺理成章地认下来了！” 于书雯急吼吼地一把拽起姜青青的手就往前挤。 姜青青看看心虚的姜刚烈，也莫名出了一身虚汗，犹豫地把胳膊往回抽了抽。 “妈，要不这次先算了，咱们之后再……” 于书雯根本没耐心听她说，皱着眉又把她的手给抓了回来。 “下次什么下次，你知道这种大人物有多难见吗？” “傻丫头，今晚这么多人，他又刚刚提过咱们家，这可是绝佳的好机会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只要把这份人情认下，什么秦慕风都算个屁？等咱们飞黄腾达了，你还用得着去讨好他？他来讨好你还差不多！” 姜青青一愣。 她想到了刚刚秦慕风那个嫌弃的模样，厌恶的眼神。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上赶着讨好一个这么厌恶自己的男人。 如果能真的能成功，她岂不是可以狠狠出这口恶气？ 姜青青承认自己心动了。 她停止挣扎，被于书雯拉着往前走。 于书雯美滋滋地走到一半，回头发现姜刚烈还站在原地犹豫。 她没好气将他一把薅了过来。 “在那傻愣着想什么呢，你不想飞黄腾达了？” 第112章 当场狠狠打脸养父母 “我……” 姜刚烈根本来不及说什么，就已经被于书雯拽到了姜怀序面前。 姜怀序仿佛早有预料，掀了掀眼皮，看着眼前的一家三口，面无表情。 周围宾客看看姜怀序，又看看这一家三口，只觉得面生，疑惑。 “姜总，这三位是……” 根本不用姜怀序开口，于书雯已经迫不及待。 “我们就是姜总刚刚说的那位同乡，晚吟就是在我们家养大的！” 声音响亮，生怕别人听不见。 说完还挺了挺脊背，像是颇为骄傲。 姜刚烈胆战心惊地看了一眼姜怀序。 对方眼底的冷漠，让他心肝脾胃肾都跟着颤了一下，灵魂都快出窍。 “咕咚”，他惊恐地吞下一口口水。 心里那点侥幸瞬间泯灭，脑中警铃大作。 不好！ 腿一软，他后退一步，想立刻开溜。 姜青青不明所以，见他站得靠后，还伸手推了他一把。 于书雯立刻笑着把他拽到最前面。 “姜总你看，你跟我老公之前是一个村的，之前关系应该挺不错的吧？” 姜刚烈心更慌了。 他战战兢兢地抬头去看姜怀序。 对方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 “关系不错？” 于书雯见姜刚烈不回答，恨铁不成钢地替他狂点头。 “是啊是啊，哎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你看，你们是一个村的，又都是一个姓，说不定还有血缘关系呢，祖上都是一家人！” “可巧，当年我们一见到晚吟这孩子，就觉得和她有缘，带回家养了快二十年呢！” 于书雯生怕别人听不清，还特地伸出两根手指，格外夸张。 “这姑娘几乎是我一手带大的呢！” 许宜珍冷冷地看着他们，语调没什么起伏地问： “所以呢？” 于书雯连忙道：“所以咱们两家这岂止是有缘分，简直渊源颇深啊！” “说起来，其实都是一家人呢！” 说完，她还特意停顿了一下，去看姜怀序夫妻的反应。 预想中的热络回应并没有出现。 姜怀序夫妻俩冷眼望着她，那神态，让她有一瞬间的错觉。 以为自己是动物园里上蹿下跳博人眼球的猴。 于书雯慌了一下，隐隐觉得不对，却又不想放弃到嘴的肥肉。 她只能转向姜晚吟，露出笑脸，端着从未用过的亲切语调，努力装出一副慈母模样。 “晚吟啊，这次我们把青青接回来，也是你误会了。” “我们原本没想让你搬出去住的，你在家里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吗？不管是谁来，爸妈都会一视同仁的。” “唉，也怪你这孩子性格太急了，都没听我们解释就自己跑出去住了，你都不知道我们这些日子有多担心。” 于书雯边说，边偷瞄姜怀序的反应。 姜晚吟虽然是他的外孙女，但到底是刚找回来的。 这些事他应该知道得还没那么清楚。 姜怀序如今知道这都是误会，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碍于面子，肯定会劝姜晚吟和他们和好的……吧？ 三秒钟过去了，姜怀序和许宜珍，一个比一个更无动于衷。 于书雯彻底傻了。 这是怎么回事？ 姜青青一急，这才想起来什么，支支吾吾地小声提醒。 “妈，姜晚吟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她、她现在脾气挺硬的，没那么好拿捏了。” 上次在学校被直接抓进警察局那件事太丢脸，于书雯当时又在气头上。 姜青青就没敢说实话，只把责任一股脑地推给了姜晚吟。 于书雯脸皮火辣辣的，想到刚刚的话，仿佛被自己隔空抽了一巴掌。 她扭过头，咬牙切齿地瞪了姜青青一眼，避过众人，压低声音。 “你怎么不早说！” “害老娘这么丢脸，要是坏了事儿，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姜青青浑身一抖。 她彻底慌了，实在没办法，转头想向姜刚烈求助。 却发现她这位好爸爸，脸比她还白，比她更慌。 姜青青饶是脑神经粗成过桥米线，此刻也觉察到了不对。 “爸，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姜刚烈哪还敢回答，恨不得掉头就跑。 姜晚吟看完这一场猴戏似的闹剧，笑了一声。 “一视同仁，没想赶我走？” “我这么多年在你们家里，吃饭全靠自己做，穿的全是你们不要的衣服，连学费都得自己赚还钱给你们。” “而姜青青刚一回来，就吃好穿好，还被你们花钱送进大学，这叫做一视同仁？” 姜晚吟慢悠悠的，笑容依旧。 “你们说是我自己负气离家出走，那你们是去找过我？还是去给我送过东西？” “你们应该连我住在哪里都不知道吧？” “如果我的叔公不是姜怀序，你还能记起有过我这么个养女吗？” 姜晚吟语调客气，疏离。 可唇角弯出的弧度却无比嘲讽。 “于女士，你这嘴可真是一如既往地会颠倒是非黑白啊。” “你们说出这种话，真的不会觉得害臊吗？” 于书雯一噎，目光躲躲闪闪。 想了半天，实在没话狡辩了，只能干巴巴地回。 “我、我那是想让你自己成长。” “但就算你觉得我对你不好，我也让你在我家住了二十年吧？” “而且……而且咱们祖上还是亲戚呢！” 于书雯像是抓住了最后的希望，迫切地望向姜怀序，试图打动他。 “姜总，你刚刚自己都说了，你和我丈夫是同乡，都是一个村的！” “我丈夫的爸爸还是村支书呢，听说你们从前关系都不错，你们家还受过我丈夫家的恩惠。” “就算你们不念养育之恩，同乡同祖先的情谊难道也不顾了吗？！” “同乡同祖先？” 姜晚吟怜悯地望了她一眼，笑着摇摇头，看向姜刚烈。 “你骗了你老婆这么多年，还打算继续骗下去吗？” “世上没有哪张纸是包得住火的，人总要学会承认错误，不然——” 姜晚吟似笑非笑地上前一步，扫了姜刚烈一眼。 “会遭到反噬的。” 姜刚烈浑身一抖，下意识就想跑。 刚扭过头，就被于书雯一把拽了回来。 她瞪着眼：“姜刚烈，你跑什么？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第113章 假冒身份被揭穿，姓氏都是偷的 姜刚烈慌里慌张地摇头，死鸭子嘴硬。 “我没有，老婆，别听他们胡说，咱们先回家吧！” 他一边说，一边试图挣脱。 这心慌至极的模样，傻子都能看出来肯定有问题。 宾客们好奇心疯涨，见问不出来，又扭头去看姜怀序的脸色。 “姜总，这到底是怎么了？” 姜怀序面无表情地看向姜刚烈。 “这位姜刚烈先生，或者准确地说，王先生，祖上并非白云村人，也根本不是村支书的儿子。” “往上数四代，他们本家姓王，是在自己的村里做了错事，又恰逢天灾无人愿意接济，快饿死的时候，逃到了当时的姜家村入赘，改姓了姜。” “此后几代，几乎代代入赘。” “而眼前这位王刚烈先生，不光祖辈受了姜家恩惠，我，包括我的姐姐，哥哥和嫂子，都曾帮助过他们家。” “而他——” 姜怀序冷笑一声，将姜刚烈这些年对姜晚吟做过的事，简练地说了一遍。 就差把“恩将仇报”四个字贴在姜刚烈脑门上了。 一时间，讨论四起，众人看向姜刚烈一家的眼神，格外鄙夷。 于书雯目瞪口呆，听完半天才缓过神，不敢置信地回过身。 “姜刚烈，这么多年，你一直在骗我？！” “你根本不是什么村里大户，你爸也不是什么村支书，只是一个姜家的入赘女婿？” 她气得双目涨红，手也在颤抖。 “你、你居然还说你家里有几十亩地，几个老房子，马上就要拆迁了？！” “那你所谓的从小读书呢，也是假的？！” “从小读书？” 姜晚吟似笑非笑：“姜……啊不，王叔叔，你们家翻个底朝天，能翻出一本书来吗？” “什么，连这都是在骗我？！” 姜刚烈脸白如纸，嘴唇抖得不像样。 “老……老婆你听我说。” “你说个鬼，以为我还会信你的话吗！” 于书雯目眦欲裂，气得喘着粗气，恨不得当场就给姜刚烈一巴掌。 姜青青也又惊又怒，差点喘不上气。 “所以你说只要我能搭上秦家，把家里的房子和地卖了给我，这是假的？” 母女俩就差当场气疯了。 现场那两个姜晚吟同校的学妹，一听姜青青的名字，瞬间将事情对上了号，震惊不已。 “原来最近疯传的那个靠走后门进学校，还公开污蔑优秀毕业生姐姐的那个神经病就是她啊！” “她之后还在学校里说是学姐自己误会，主动离开的家，这么一看，完全胡说嘛！” 不少人纷纷凑过去问怎么回事。 两个学妹义愤填膺，将事情绘声绘色讲了一遍。 一传十，十传百。 不一会，整个宴会厅的人都听说了。 “这一家子真恶毒啊，恩将仇报，虐待恩人后代还不算，还要在外面造人家小姑娘的黄谣！” “这是活活把人往死路上逼呀！” “姜小姐要是脆弱一点，只怕都要被他们逼死了！” 一时间，“恶毒”、“恩将仇报”、“没良心”…… 无数的指责谩骂，围绕着姜刚烈一家。 就连之前一直袖手旁观，动摇换婚的秦家也受到了牵连，被跟着一起指责。 那两个同校学妹，还扬言要建议学校以她品德不佳的理由，将她劝退。 姜青青彻底慌了。 她才刚和那几个名媛大小姐聊上，还想让她们给自己介绍更有钱的二代对象呢。 现在全毁了不说，她好不容易花钱进的学校也肯定待不下去了。 自从上次事件以后，她已经被人孤立许久了，学校里愿意和她说话的人寥寥。 她不敢想象，就算自己没被劝退，之后的三年，将面临一个怎样每天被鄙夷，嘲讽的环境。 想想都觉得崩溃。 姜青青身形一晃，根本没脸见人了，缩着脖子。 于书雯更是被骂得头都抬不起来。 她转身想走，忽然看见气得满脸涨红的秦家一家。 她这才想起，她们今天来的另一个目的。 “亲家……” 于书雯还没走上前，秦致富一家便躲瘟神似的倒退了五步。 他声音大得整个宴会厅都能听见。 “亲家什么亲家！我们可跟你们没关系啊，你可别乱喊！” 说完他抓起妻儿的手，连和熟人打招呼都来不及，忙不迭就退了场。 姜青青哭着跺脚，用手捂住脸，去拽于书雯。 于书雯低着头咬着牙。 “还哭什么哭，走啊！” 说完，她还踹了一脚原地不动的姜刚烈。 “走，走……” 一家人夹着尾巴，在众人的指责声中，落荒而逃。 也不知是太心虚还是鞋子太不合适，刚跑到门口，姜青青就“哎呀”一声。 她的高跟鞋一脚踩歪，鞋带整个崩开，鞋子直接飞了出去。 姜青青更慌了，一脚高一脚低地匆忙去捡鞋。 弯腰弯得太急，脚下一滑，整个人头朝下摔去。 “啊——” 她大叫一声，两只手慌忙抓了一把，想拽着那东西起来。 却不想用力过猛，“嗤拉”一声，硬生生把于书雯的裙子拽了个窟窿。 于书雯尖叫一声，羞耻愤怒至极，抬手就给了姜青青一巴掌。 “死丫头，你在干什么！” 说完她更觉丢脸，直接把姜青青往外拖走。 宴会厅内静了两秒，而后“噗嗤”一声。 众人齐齐哄笑出声。 直到逃出了宴会厅，姜刚烈才有了终于得以喘息的感觉。 只是还没等他喘两口气，于书雯先从背后给了他两脚，直接将他踹出去两米远。 于书雯刚刚憋了一肚子的火，此刻简直像个行走的炸药桶。 她的头发要是没皮筋束着，只怕此刻早就竖起来了。 “你这个死骗子，竟然骗了我这么多年！” “这些年你靠着我才有了现在的职位，一天天混吃混喝不作为就算了，还背着我找小三。” “要不是看在你老家有房有地等着拆迁的份上，老娘能忍你这么长时间？！” “你看看你弄的这些糟烂事，要不是你当年把那个死丫头抱回来，老娘今天也不会这么丢脸！” 姜刚烈从地上爬起来，胸膛剧烈起伏，破罐子破摔似的嘶吼着回骂。 “我骗你怎么了！我吃你的喝你的了？房子是厂里分配的，饭票也是厂里发的，请问你做什么了？” “要不是当年你家看不起我，我至于编这种谎话吗？” “结婚是你自愿的，我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了？搞不搞笑，当初你巴不得马上嫁给我！自己送上门儿的，现在装上了？” 第114章 离婚，被赶出门的换成他了 于书雯似乎也没想到他能不要脸到这个地步，目瞪口呆。 姜青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边哭边上前推了姜刚烈一把。 “你怎么有脸说这种话？” 姜刚烈也是一肚子火，不敢打于书雯，对姜青青却下得了手。 “啪”的一声，他一个耳光抽过去，张口就骂。 “你个死丫头片子！要不是你先在外面惹事儿！老子今天至于这么丢脸？” “在外面长大的废物，哪哪都比不上姜晚吟，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还好意思哭！” 说到姜晚吟，姜刚烈更是满眼恨意。 那死丫头，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既然利用不上—— 姜刚烈眼珠一转，面色缓了缓，哼了一声。 “今天这事说到底都是姜晚吟那个死丫头挑拨的，你们要真生气，不如就把那丫头想办法弄来，好好教训一顿！” “正好，也让她把住在咱们家二十多年的房费吐出来！” 于书雯只是生气，但并不傻。 一听这话，面色就变了。 “姜刚烈，你这是想让我们娘俩得罪死姜家啊！” 姜青青哭得更大声了，躲在于书雯后面，边哭边瞪姜刚烈。 “明明应该怪你！当年要不是你出去找那个贱人小三我怎么会丢？” “我当年要是没丢，早就顺顺利利考上大学，找个好对象了，哪会有这么多事？” 这话给于书雯提了个醒。 是啊。 如果不是这个死男人好色成性，出去风流把姜青青弄丢，她们哪会跟姜晚吟扯上关系？ 这个男人才是一切糟心事的源头！ 姜青青恨透了姜刚烈。 她适时地抓住于书雯的袖子，一副心疼她的模样。 “妈妈，我不想再看你被这个混蛋磋磨了，你不要和他在一起了好不好？” 于书雯茅塞顿开一般，不住地点头。 “对，我是不该再和这种混蛋纠缠下去了。” 她一把抢过姜刚烈手里的车钥匙，咬牙指着他的鼻子。 “姜刚烈你给我听清楚了，老娘要跟你离婚！” “车是我家自己出钱买的，跟你没关系，滚吧！” “从今往后，你爱去哪儿去哪儿，这个家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说完，她冷笑一声，拉起姜青青，扭头就上了车。 等姜刚烈反应过来想追的时候，于书雯已经反锁了车门。 一脚油门下去，车子绝尘而去。 姜刚烈被车尾气喷得呛咳了两声，狂揪了两把头发还不解气，又一脚踹在了路边垃圾桶上。 “哐啷”一声，垃圾桶都被踹扁了。 里面的垃圾撒了一地，臭气熏天，引得路人纷纷侧目鄙视。 他没好气地嚷嚷：“看什么看，信不信我也给你们一脚！” 那路人瞪了他一眼，倒是没和他对骂，却转头找来了大楼保安。 四个保安，个个手里拿着软棍。 “别跑，你得赔偿我们的垃圾桶！” 姜刚烈如丧家之犬，撒腿就跑。 他边跑边骂于书雯母女。 可惜最后也没能逃脱，挣扎半天，还是只能老老实实地掏了钱。 鸡飞蛋打，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的鞋子也跑到开了胶，走路“啪嗒啪嗒”的响。 姜刚烈更加颓败愤怒。 在街上漫无目的走了半天，他自暴自弃地扎进了路边的烧烤摊。 往那儿一坐，摸了摸兜里的钱，烧烤没敢点几串，倒是要了不少酒，崩溃地往胃里灌。 没一会他就醉意上头，心底的烦躁崩溃不光没得到消解，反倒随酒精效应加倍放大。 他使劲搓了搓脸，毫无形象地瘫在椅子上，仰面望着头顶黄色灯泡旁乱糟糟飞舞的蚊虫。 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死也没想到，当初随便在孤儿院挑的女孩，竟然会是白云村姜家人。 他好不容易逃出了白云村那个人人都能在背后讥笑他的地方。 以为终于能抬起头来生活了。 偏偏他就遇上了于书雯，想要娶她，只能假冒身份。 又偏偏，遇上一个正儿八经的姜家后代，还沾上了这么千丝万缕的关系。 刚刚站在宴会厅里，姜怀序的目光下，他简直像一个偷了别人姓氏的小偷。 这算什么，命运对他的嘲弄吗？！ 姜刚烈越想越气，咬牙抓起一个啤酒瓶，“哐当”一声，使劲甩在了路旁粗壮的梧桐树上。 啤酒瓶的爆裂声引得不少人皱眉回头。 又是这种眼神！ “看什么看！这是老子花了钱买的啤酒，怎么着，你们还想让保安来抓我赔钱？！” 他一把抄起地上的碎片，威胁地转了一圈：“来来来，抓我啊，我看谁敢！” 隔壁几桌的人回过头去，暗骂。 “神经病！” 见没人敢管，姜刚烈更加放肆。 他瘫在椅子上恶狠狠灌下酒瓶里最后的液体，打了个响亮又难闻的酒嗝。 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 姜晚吟既然是姜家人，怎么会流落到孤儿院？ 还花了这么多年才被找到？ 难不成……和传闻中一样，村里的姜家人都没了，只剩下了姜怀序他们？ 他自从离开了白云村，这么多年一直没敢回去，只偶尔听过几句闲话。 说是姜家人一直没回去，有人猜测是走散了，有人猜测是和姜怀序进城定居了。 如今看来，应当是前者。 姜刚烈心底阴暗的快感顿时放大。 他借着酒劲，放肆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真是活该！” “一群自以为是的东西，姓姜怎么了，姓姜很了不起吗？老子从前就看不惯你们这帮姓姜的！” “你们这帮人什么都不是！现在都叫白云村了，你们还真当那是从前的姜家村啊！” “遭报应了吧！哈哈哈哈！走散了活该，最好能死干净，那样老子才痛快！” 姜刚烈边说边又开了瓶酒，拿着酒瓶昂头。 “咕咚咕咚”一口气痛快喝光，又痛快地将酒瓶往树上一砸。 他晃晃悠悠地指着那树，拔高嗓门。 “你们这群仗势欺人的狗东西！我看你们能得意几天！” “尤其是你！姜晚吟！等那姜怀序那个狗杂种死了，管不了你了，我看你还怎么在老子面前得意！” 第115章 直接报警被抓走了 嘴上说着，姜刚烈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天。 到时候，他一定要把这死丫头想办法弄来，好好教训一顿，报一报今日之恨！ 他咬着牙，从椅子上爬起来。 仿佛对面就站着姜晚吟和姜怀序，拿着酒瓶对着空气就是一通乱抡。 但他喝得实在太多了，眼前发花，脚下发虚。 一个没留神，酒瓶脱手，“咚”的一声，甩到了隔壁桌上。 酒瓶先是砸进了盛着炒鸡的盆里，油花四溅，溅了桌旁人满身。 紧接着又从盆里滑落，“咕噜咕噜”，顺着桌子滚到边缘。 沿着一个女人曲起的膝盖，带着油水，沾着桌边的垃圾，直接砸进了女人怀里。 瞬间弄脏一片。 那女人“啊”地尖叫一声，立刻起身，恼怒地看过来。 “你干什么啊！老娘新买的裙子！” 姜刚烈晃晃悠悠地顺着声音看过去，见是个和于书雯年龄相仿的女人，还怒气冲冲的，瞬间就来了气。 “你们这些女人，真以为老子治不了你们？！” 他昂着下巴，理直气壮地走过去，扯着嗓子喊。 “不就是砸了你一下吗？你是少了块皮还是少了块肉，跟老子嚷嚷什么！” 边说，他边将那女人上下打量一番。 年龄虽然和于书雯差不多，但打扮得却很好看。 那皮肤，白白嫩嫩的，看得姜刚烈心痒痒。 他怪笑一声，说着就开始大着胆子上手，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怀好意的暧昧。 “让我看看，你到底是少了什么，今天不说清楚你可别想走！” 这么多年，他出去找个女人都要偷偷摸摸。 现在于书雯不是要和他离婚吗？ 好啊！他至少不用再做贼一样了！ 姜刚烈越想心里越痛快，仿佛能气到于书雯似的，手上越来越不安分。 那女人尖叫一声，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与她同桌的几人立刻“唰”地站起身。 姜刚烈人正迷糊着，眯着眼睛还没来得及扭头，手就被人抓住，手指被猛地向后一掰。 “咔”的一声，一阵锥心的痛。 姜刚烈的酒顿时醒了一半，惊恐地转头望去。 才发现刚刚和这个女人同桌的，竟然是四个膀大腰圆，喝得满脸通红的男人。 掰着他手指的，是这四人里最魁梧的，戴着大金链子，满脸凶神恶煞。 又高又壮，一个能抵他两个半！ 男人恶狠狠地加重力道，怒冲冲地喷吐着酒气。 “你刚刚调戏谁呢，往谁身上砸酒瓶呢！” “还老子，你是谁老子！？” 男人越说越气，一把薅住姜刚烈的衣领，抬手就要打。 姜刚烈吓得腿软，却也不甘心就这么被人打。 他挣了半天挣不开，眼见拳头就要落下。 他胡乱从旁边桌子上摸过一瓶酒，朝对方胳膊上猛地砸去。 魁梧男人“哎呦”一声，像一头发疯的狮子，向同桌人发号施令。 “兄弟们，给我揍他！” 四个壮汉一拥而上，姜刚烈躲也躲不过。 他抓起手边能抓的所有东西往对面砸。 烧烤摊的其他顾客尖叫躲避。 姜刚烈刚开始还能靠几张桌子椅子阻挡一下。 但渐渐地，挡无可挡，他根本跑不了了。 深夜，一阵急促的铃声在电厂家属院的某间卧室内回荡。 于书雯被硬生生从睡梦中吵醒，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拿起手机。 “谁啊？” 电话那头是冷静严肃的男声。 “是姜刚烈的妻子于书雯吗，这里是京城云江路派出所，你的丈夫姜刚烈在烧烤摊上和人起了冲突……” 于书雯满脸的烦躁渐渐转变为更加狂躁的怒意。 放下手机，她跳下床，一边狂骂一边穿衣服。 “姜刚烈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一天天什么也不会就会在外面惹事！” “都要离婚了还给老娘惹一屁股破事，老娘当初到底是怎么瞎了眼看上了他……” 太过狂躁的骂声，将姜青青也吵醒。 姜青青趿拉着拖鞋小心翼翼地过来，甚至不用仔细问。 光从骂声里都能听出她那个倒霉爹又干了什么好事。 她也跟着咬了咬牙。 “他怎么这么丢人，老是在外面给咱们家惹事啊？” “居然还在外面调戏人家，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咱们家还怎么在电厂大院里住啊？！”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于书雯刚刚还没想到这一层，此刻听完简直愤怒翻倍。 无处发泄，她抄起桌上的茶杯就往地上砸。 姜青青吓得缩了缩脖子，片刻后才敢大着胆子上前，无奈安抚。 “妈，你也看清楚他是什么人了吧，你这次可千万别心软，要是再不和他离婚，以后肯定后患无穷！” 姜青青一副替她着想抱屈的模样卖乖。 “妈，我是真不想看你后半辈子就被这么个人给毁了，你放心，就算没了他，也有我一直陪着你。” “等我以后挣钱了，一定让你过得舒舒服服，快快乐乐的，不会像姜晚吟和姜刚烈那样没良心！” 于书雯越听越感动，怒火都消了大半。 “还是亲女儿好，知道疼妈妈，站在妈妈这边。” “要换成姜晚吟那个白眼儿狼，现在指不定怎么笑我呢！” 于书雯披上衣服，直接从柜子里翻出草拟好的离婚协议，直接拿着出了门。 姜刚烈酒醒之时，发现自己正躺在警局走廊的椅子上。 他动了动，浑身上下的多处伤口，痛得他直吸冷气。 “嘶……” 就连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闷疼。 他一边挣扎着爬起来，一边回忆昨晚发生的事。 他只记得自己昨晚和那些人打起来，只挡了几下。 想跑没跑掉，后面全程都是被摁在地上揍…… 姜刚烈咬牙揉了揉突突乱跳的太阳穴。 怪不得身上会这么疼。 昨天砸得那么狠，估计是要赔钱的。 可他身上所有的钱几乎都用来吃了那顿烧烤。 哪还有钱啊…… 他正懊恼，一抬头，就见一个警察一脸无奈地走了过来。 “姜刚烈是吧？你妻子刚刚来过了，给你交了赔偿金。” 姜刚烈惊愕抬头。 于书雯竟然…… 惊愕不过三秒，就听警察接着说出下半句。 “但只交了一半。” 姜刚烈愣住。 “一半？” 第116章 悲惨的结局落在了他头上 “对。” 警察将一份协议书递给他。 “你妻子说，本来今天就打算和你离婚，赔偿金她承担一半仁至义尽，剩下的你自己掏。” “顺便，让你签了这份协议。” 姜刚烈“突”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 “死女人……老子哪还有钱，她这是存心想让我死啊！” 警察皱了皱眉，不悦提醒。 “这位同志，请注意你的言辞，这里是警局。” 姜刚烈不情不愿地闭嘴，在身上摸了半天，只摸出两个硬币，还有一张卡。 那是他的工资卡。 姜刚烈这才松了口气。 但也没完全松。 因为他发现，自己卡里这个月刚发下来的工资，只刚刚好够交赔偿金。 交完赔偿金离开，卡里只剩下了一块钱…… 他又是穷光蛋一枚了。 可他现在也无暇计较那么多了。 因为今天是工作日啊！！ 姜刚烈急急忙忙交完罚款，倒腾着两条腿，跑去单位，累得半死。 结果刚踏进电厂大门，还没来得及歇口气。 他抬头就见四周朝他投来的目光都很怪异，三个两个的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是他吗？” “肯定是他，长得一模一样！他怎么还有脸过来？” “切，这种人都没脸没皮的，估计是不甘心要过来闹吧！” 有不屑，有讥讽，有憎恶。 姜刚烈听得一头雾水，想找人问一句。 但他一走过去，那群同事就唯恐避之不及地躲开。 难道是他身上的伤口太明显，所以才引人闲话？ 他一边奇怪挠头一边迟疑往里走。 直到他走到办公楼前，看见门口的那排通告栏。 偌大一张纸，白底红字，占了整整一个通告牌的版面。 【全厂通告：昨日厂办接到举报，职工姜刚烈生活作风极其不正，乱搞男女关系，虐待养女，品德败坏，对我厂名声造成极坏影响。】 【经研究决定，予以辞退，永不录用，望其他员工引以为戒，特此公告。】 公告下方，还跟着一张姜刚烈工作证上的大头证件照，照片印得格外清晰。 姜刚烈缓缓瞪大眼睛。 工作没了，家也没了，工资卡里就剩下了一块钱…… 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浑身冰凉，有什么东西“轰隆”一下塌了。 那一瞬，他从头到脚都在颤。 脑海里只剩下了两个字。 完了。 越来越多的人朝公告栏围拢过来，看完公告又看他，瞬间认出他就是公告上的那个人。 所有人都知道，电厂厂办向来严谨，轻易不会开除职工。 但凡写出来的理由，都绝对真实且有证据。 一时间，周围所有人都朝姜刚烈投来鄙视的目光。 “这人我认识，第三车间的，昨天还跟我吹牛说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结果今天就……嗤。” “我还是第一次看厂办写公告写得这么言辞激烈，这人做的事得有多过分啊，他家人真是可怜。” “这种人就是社会的渣子！垃圾！我看以后还有哪个工作单位敢要他！” 听到最后一句，姜刚烈更是浑身一震。 是啊，厂办都在公告栏上这么写了，哪家工作单位还敢要他？ 他目光眼下的人生毁了，未来也都毁了…… 姜刚烈眼前一黑，觉得天都塌了。 他如过街老鼠，缩着脖子慌慌张张逃离电厂众人的指指点点，丢了魂一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大街上。 路上车马喧嚣，热闹一如平常。 这京城看似广阔，可没有哪一处，是他能去的。 姜刚烈在外面转悠了好久，实在没地方去，只好腆着脸先回了电厂家属院。 还没进门，姜刚烈就看见自家门前堆了一堆眼熟的行李。 他急急忙忙赶过去一看，那全都是他的东西。 “于书雯，你凭什么丢我的东西！” 大门敞着，见他过来，于书雯把最后两件衣服垃圾一样地丢出来。 “你回来得正好，拿上你的东西赶紧滚！” 姜刚烈急了，瞪着眼。 “离婚协议我还没签呢，这房子还有我一份！” “而且这是电厂分配给我的房子，要走也是你走，凭什么让我走！” 说着，他抓起东西就要往里进。 于书雯仿佛早知他有这么一招，直接抄起门口的暖瓶。 打开瓶塞，将滚烫的热水往外泼。 姜刚烈吓了一跳，急忙踉跄地后退几步，却还是被泼到了，捂着手背嗷嗷叫。 “于书雯，你要杀人啊，你凭什么不让我进！” 于书雯两只手把着门，冷笑一声。 “就凭你出轨在先，还把年幼的女儿弄丢了十多年！” “你私德败坏的事，全世界都知道了，证据确凿！” “那离婚协议书你不签也没用，你是过错方，只要我到法院里起诉，你以为你还能分到房子？” 姜刚烈愣住。 好像还真是这样。 他身形一晃，已经无暇生气。 天大的恐慌席卷过来，他瞬间没了底气，说话都结巴。 “你……你现在就把我赶走了，我能去哪儿？我现在身上可是一分钱都没有了！” “书雯，咱们好歹做了二十几年夫妻，你不能这么狠心，看我饿死街头吧……” 于书雯嘲讽一笑。 “你不是说你乡下有房有地，爸爸还是村支书吗？” 她的语气阴阳怪气到了极点。 “你们家这么有本事，哪会饿死啊？你快回家去继承家业好了，我们母女俩就不耽误你在乡下过好日子了。” 说罢，“咣”的一声，直接将门摔上。 任凭姜刚烈再怎么砸门，也是无济于事。 姜刚烈彻底绝望了。 他现在没了工作，没了钱，没了婚姻，连房子都没有了…… 他现在就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姜刚烈一屁股坐在了门口。 这两天发生的事，不停地在他脑海中回放。 宴会上的事，肯定并非偶然。 还有电厂，厂办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知道的这么快？ 一夜之间连公告都出好了……这根本不可能是于书雯举报能够做到的。 只有姜怀序，只有他有这样的能力！ 姜刚烈下意识燃起怒火。 可愤怒有什么用呢？ 那可是姜怀序，而且他举报的，都有实实在在的证据…… 姜刚烈又怒又恼，不敢怪姜怀序，只能窝囊地嘶吼，把所有的一切都归咎在姜晚吟头上。 “姜晚吟，老子好歹也把你捡回来养了这么多年，你竟然这么害老子！” “死丫头，你不得好死，你会遭报应的！！” 第117章 如果他不在，她就穿不回来了 与此同时，姜晚吟正安然无恙地站在老宅里。 她喷嚏都没打一个，乐滋滋地归纳清点刚买回来的物资。 姜晚吟脸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 这次不光是她整个仓库，买回来的东西甚至堆了半个客厅，满满当当，差点没把整个老宅都占满。 “王叔要是看到这个情形，估计眼珠子都能瞪出来了吧。” 姜晚吟边想边笑，看着这满屋的东西，又格外有成就感。 这下，这些物资应该够外公外婆他们用好一段时间了。 现在看到的是物资，将来换回来的可都是钱啊！ 姜晚吟越想越激动，一双眼简直快要冒金光，迫不及待，想要赶紧回去。 只是…… “也不知道那两幅画找到没有……” 那么具有传奇色彩的两幅画，她是真的很想亲眼见一见。 同时，也真的很心疼叔公的钱！ 正打算打电话问问叔公那两幅画的事。 可巧，叔公的信息发了进来。 姜怀序的字里行间颇为无奈。 【晚吟，饭店上下已搜寻五遍，仍无两幅画的踪迹，希望渺茫。】 “啊……” 姜晚吟有些失落地叹息一声，连忙发去一条安慰信息。 放下手机，姜晚吟又觉得奇怪。 耿老和胡向阳向来消息灵通。 他们都说当初两幅真迹撤下来后，应该确实存放在了饭店里。 那天宴会回去，姜怀序将从办公室里找到的饭店结构图给她看过。 饭店除了地面上面的几层，还有个地下一层。 而地下一层，也藏有不少巧妙机关，用于储藏东西。 但也几乎都找过了，并没有画的影子。 只能说明，画在这位老华侨离开后，出了岔子。 只是这样的画不可能长期销声匿迹。 国内外这些年这么多次公开拍卖，叔公都托人一一查验过，没见过这幅画出现。 那么极大的可能，是被人通过特殊手段拿走销赃。 而国内海关这十几年对这方面查验相当严格，想要偷偷运出国，根本不可能。 那么这两幅画如果是被偷走，只有可能是在八十年代。 那正是个国内文物大量流失到海外的时代…… 姜晚吟越想越痛心，一个劲地叹气。 “唉，希望事情能有转机吧。” 这样的宝藏名画，能有个赎买机会也好啊？ 姜晚吟心事重重地看了一眼时间。 穿回去前，姜晚吟留了个心眼，先通过心声喊了喊陆承骁。 “陆承骁，我现在能过去吗？” 片刻，姜晚吟收到了陆承骁一贯的冷静回应。 “可以。” 姜晚吟松了口气，眼睛一闭，下一刻便出现在了七十年代的牛棚小屋里。 正是傍晚时分，窗外光线昏黄，屋内已经燃起了煤油灯。 四周摆设如旧，小屋的破门关着，只有陆承骁坐在桌边。 桌上是厚厚一摞麻布口袋。 姜晚吟还挂念着那两幅画，心事重重地看过去，勉强挤出个笑容。 “你都准备好了呀。” 陆承骁点点头。 男人虽没有说话，但眉心却舒展，从前的冷厉神色今日显得格外浅淡。 虽没什么表情，姜晚吟却能从中读出几丝轻松。 姜晚吟有些意外地抬了抬眉。 “看你这神色，我不在的这几天，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陆承骁轻轻点了点头。 “这几日他们没盯我那么紧，我有了些时间，能不时出门执行任务。” 这话应该绝对保密的。 但想到姜晚吟连穿越的事已经和他共享，他自然而然就说了出来。 姜晚吟听完笑着点点头，也为他高兴。 “那确实是好事啊！” 说完又停顿了一下，突然想到。 “那我以后如果想两个时空来回穿，是不是还要提前和你说一声？” 姜晚吟思维发散，越想越多。 “还有还有，万一我穿回去了，想穿回来，但你恰好不在……我要怎么回来啊！” 毕竟目前她来回穿越时，他都是在的。 他们谁也不能确定，陆承骁和这个房子，二者是否都是她能够穿越成功的必需条件。 万一她穿回去了又想穿回来，他却不在。 那她岂不是要一直在零零年干瞪眼……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陷入沉默。 这确实是个问题。 但姜晚吟相当乐观，也只是愁了一下，心情就多云转晴，大喇喇的摆摆手。 “害，没关系啦，走一步看一步吧，说不定咱们没这么倒霉。” “也有可能你不在这里，只有牛在的时候，我也照样能穿过来呢？” 姜晚吟边说边笑嘻嘻地看了看窗外正在嚼草料的牛，跑过去把特意买来的草料塞进牛槽里。 老牛当即欢快地吃起来，并心情愉悦地朝姜晚吟甩了两下尾巴。 姜晚吟笑眯眯的。 “我和这几位牛兄也算是老交情了，每次来都给它们带饲料。” “说不定让它们冒名顶替一下你，两边的时空能一个马虎眼，就把我放过来了呢？” 陆承骁：…… 行吧，她开心就好。 深夜。 姜家人如约而至，依旧推着板车，来接姜晚吟和物资。 刚一见面，姜婵音就迫不及待冲过来，一把抱住姜晚吟。 “晚吟，好多天不见了，我这几天做梦都想见你呢！” 不光是他们，钟文秀和姜怀章也是满眼想念。 姜晚吟笑嘻嘻地抱着妈妈蹭蹭，又跑过去一边一个，跟外公外婆也热络半天，这才开始往车上装物资。 回去的路上，一家人一边走，一边和姜晚吟说起她不在的这些天，家里发生的事。 聊着聊着，姜晚吟突然想到一个人。 她状似无意地开口。 “钟婶，姜叔，咱们村里是不是有一个叫姜刚烈的呀？” 钟文秀夫妻顿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过来，表情显得有些奇怪。 “是有这么个人。” “但那一家住在村子的另一头，基本和我们打不到照面，你怎么知道他的？” 姜晚吟干笑两声，打马虎眼。 “我也就是之前听咱们村的人闲聊的时候说过，这个人人品好像不太行？” 钟文秀和姜怀序对视一眼，又一言难尽地看了看姜婵音。 姜晚吟意识到气氛不对，也转头看了看。 姜婵音正微垂着头，刚才还满是开心的小脸，此刻沉沉的。 漂亮的眼睫都耷了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路面上的石子。 姜晚吟愣了愣，靠过去，小心翼翼的捏了捏姜婵音的手心。 “婵音，怎么啦？” 姜婵音犹豫地凑近了，仿佛在说什么不光彩的事，迅速而小声。 “那个姜刚烈，他之前很烦，一直追在我后面跑。” 第118章 刚回来，就被家里的生意震惊了 姜晚吟一惊，眼睛都瞪大一圈。 还有这种事？！ 姜晚吟观察妈妈表情，斟酌了一下用词。 “相处得……很不愉快？” 姜婵音闷闷地点点头。 “那个人说话做事都很轻浮，眼神总是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很……” 姜晚吟甚至不用多想：“冒犯？” 姜婵音点头。 姜晚吟深吸一口气。 姜刚烈那个狗东西果然干不出什么好事来，竟然欺负到她妈妈头上来了！ 怒意上头，姜晚吟撸了撸袖子，望着村子另一端的方向，眯了眯眼。 好啊，那就新仇旧恨一起算，看她打不死这个蠢货！ 几乎同时，村子另一端的旧草屋里。 原本如雷的鼾声猛地一止。 睡成死猪的姜刚烈只觉浑身一寒，一个激灵从硬床板上坐了起来。 冷汗都冒了出来。 他惊魂未定地借着月色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窗外。 风平树静，一片安定。 一切都没什么变化，被吓到的只有他。 他惶惑地抬手擦了擦冷汗。 “我去……这大半夜的，什么东西把我吓醒了？” “不会有……鬼吧？” 另一边，姜晚吟三两句便将姜婵音的注意力从姜刚烈身上转移，逗得她又恢复了笑容。 一家人高高兴兴地，互相轮替，推着装满物资的板车，很快便到了家。 话在心里憋了一路，刚洗漱完，姜婵音就迫不及待。 她美滋滋地拉着姜晚吟到厨房，告诉她好消息。 “晚吟，自从你上次代表咱们家跟伙食团签了合同以后，咱们的生意就做得特别顺畅！” “这几天虽然你不在，但是咱家的收益也完全没有辜负你的期待。” “你看，你走之前留下的辣椒酱备料，咱们全都卖光了！” 姜晚吟一愣，端着煤油灯看了看地窖，又看了看厨房。 还真是。 地窖里原本堆在角落里的那几大袋辣椒，只剩下了空荡荡的袋子。 她走之前刚制作出来的，那准备零售的几百斤辣酱的酱桶，也已经空空如也。 只剩下预留出来，准备用来拌面的中罐酱还摆在那里，但也只剩下小半罐了。 姜婵音边说边笑。 “今天我们出去摆摊，因为实在没有辣酱了，只能卖卤味和拌面。” “有不少顾客因为实在想吃咱们家的辣酱又买不到，一口气买了好几碗拌面呢！” 姜晚吟惊呆了。 “我离开的时候，来来回回算了好几遍。” “我以为满打满算，辣酱数量足够撑到我回来还卖不完……” 结果竟然卖得这么干净！ “这些天到底卖了多少斤辣酱啊？电厂的辣酱消耗能力这么强的吗？！” 姜婵音嘿嘿一笑。 “一开始我们也和你一样，特别震惊来着，但后来找电厂职工了解了一下，就明白了。” “这电厂里，有一千两百多名职工，半数以上都是单身。” 这部分单身青年大多住在单身宿舍里，地方小，也不方便做饭，基本上一天三顿都在伙食团解决。 而已婚职工，大多住在家属院里，离工作区比较远，午休的时候来回耗费时间多。 平时在车间工作太累了，大家都想吃完饭赶紧回工位休息。 这部分人大多只在家里吃早饭和晚饭，午饭会在伙食团解决。 也有一些嫌麻烦的，干脆早饭也在伙食团吃，晚上直接从伙食团带饭回家。 可以说，伙食团每天餐食的售卖量是非常可观的。 “那天收工的时候，我们还正好遇上了请假回家的伙食团负责人王振辉。” 姜婵音接着说。 “他说像电厂这样规模的伙房，一个月用的调料都是千斤起步。” “更不用说现在咱们的姜氏辣酱这么受欢迎，已经变成了厂里鼎鼎有名的馒头伴侣。” “加上那些加在汤面里的辣酱，一个月到底都要供应六百斤辣酱呢！” “六百斤辣酱……” 姜晚吟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了算了。 “那咱们的月销售额岂不是要上百块？” 要是遇上销售比较好的月份，收入还能更多。 光是想想，姜晚吟就忍不住眼冒金光。 姜婵音笑着提醒。 “这还只是辣酱的收入呢，算起来，卤味和拌面比辣酱更赚。” “哦对了，那天王振辉还说了，伙食团最近也在商议，准备要从咱们这儿引进卤肉呢！” “只不过这种大规模的定向采购，还是要好好讨论，经过上级批准的。” “他说已经打了申请了，过两天批复一下来，就会过来找咱们谈。” 姜婵音喜滋滋地搓搓手，唇角的笑容放都放不下来。 “等卤肉也被引进伙食团，咱们以后摆摊的负担就更减轻了，赚的也就更多了。” 她已经提前感受到以后的生意红红火火，钱财大笔进账的感觉了。 “晚吟，你说这一次咱们是不是真的要发大财啦？！” “当然啦！我就说了，咱们的生意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嘛！” 两个小姑娘兴奋地抱成一团，无比期待。 这一晚，两人都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姜晚吟起了个大早。 她特意把头发都梳得高了些，精神满满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伙食团准备订购卤肉的事情，全家也都知晓了。 一家人都兴奋得很，跃跃欲试。 姜晚吟走在前面，搞笑地发号施令。 “姜家大军，兵分两路，向着更加红火的生意，冲呀！” 姜晚吟和姜怀章一家依旧负责电厂这边的摆摊售卖。 而另一边，在姜妙芝和姜怀序的不断努力和调整下，也打开了销路。 他们每天定点过去，按照陆承骁之前给的动线图，将动线拉开。 摆摊位置不光停留在部队家属院，而是随着时间段的不同，位置也相应作出调整。 售卖范围连周边几个零散的小型住户区，也全都覆盖到。 而且考虑到这部分居民的购买力和购买倾向，他们将卤肉和拌面的售卖量相应减少，以辣酱为主。 一番调整下来，果然成效显着，几乎每次准备的东西都能卖空。 一整天结束，一家人都累得腰酸背痛。 但即便这样，踩着晚霞回去的时候，每个人脸上还都挂着笑。 姜怀序边甩着酸痛的胳膊，边忍不住感叹。 “虽然累，但这心里是真高兴啊。” “算是理解什么叫累并快乐着了。” 第119章 外婆支持爸爸当女婿，晚吟泪奔 一家人都有同感，听完笑起来。 姜怀章拍了拍弟弟的小身板。 “虽然快乐，但回去也得注意好好休息，明天就逢场了，任务繁重哦。” 姜怀序笑容一顿。 对啊！ 快乐突然就减半了呢。 看他这模样，一家人笑得更开心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和姜怀序姐弟作别，姜晚吟几人便加快步伐回了家。 回家稍作休息，一家人就又开始紧锣密鼓地为第二天出摊做准备。 一如往常，姜晚吟负责清理鸡肉，钟文秀准备料汁，姜婵音和姜怀序打下手。 正忙活着，大门忽然被人敲响。 隔壁的亮亮一路小跑进来。 小家伙先眼馋地看了看案板上还没开始做的卤鸡，才连忙开口。 “婵音姐姐，村支书家的哥哥过来了，正在路口上等你，还皱着眉头，好像有急事呢！” “张迟舟？” 姜婵音疑惑地放下手里的东西，和家人简单交代了一声，便跟着亮亮走了出去。 姜晚吟看着妈妈因为那“急事”两个字也略显急切的背影，默默心梗。 看看人家张迟舟叔叔，她爸啥时候能这么积极？ 不过……张迟舟找妈妈能有什么急事？ 姜晚吟暗暗叹了一口气，自知不能干涉妈妈的感情。 她干脆低头，一件接着一件地做手头上的事儿，努力克制自己的好奇心。 但越克制，就越心烦意乱。 手头上的事虽然没少做一件，但节奏却越来越乱。 钟文秀注意了姜晚吟好半天，见她切辣椒的速度快得快要飞起来。 她笑着摇摇头，过来握住姜晚吟的手。 止住她疯狂劳动的动作。 姜晚吟如梦初醒，恍惚抬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钟婶。” 钟文秀的眼神仿佛看透了一切，并没多绕圈子，直接问。 “晚吟，你觉得寻洲那个孩子怎么样？” 姜晚吟一噎，小心翼翼地缓缓扭头，观察外婆的表情，一时间思绪飞快。 外婆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还是和外公一样，也觉得比起爸爸，张迟舟更适合妈妈？ 过来问她的意见？ 姜晚吟挠了挠鬓角，不好说什么，只能客观评价。 “孟大哥虽然外表冷了点，但是内心坚韧，心地善良。” “从他照顾小溪的模样能看得出来，他只是防备心重了一点，对家人其实挺好的。” “就是……” 姜晚吟挣扎了一下，还是补充。 “就是家庭条件比不上张迟舟安稳，读书也不算多。” 说到这，姜晚吟忍不住叹了口气。 外婆如果和外公是同一种态度的话，听了她这些话，估计会更觉得张迟舟是更好的选择吧？ 姜晚吟有些替孟寻洲失落。 谁知钟文秀却笑了笑。 “迟舟那个孩子的条件是不错。” “但要论靠谱踏实，我总觉得寻洲那个孩子更胜一筹。” 姜晚吟一愣，猛地扭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钟婶……” 钟文秀对上姜晚吟的目光，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我能感觉得到，寻洲心里，其实很喜欢婵音。” “只不过寻洲那孩子的性格太隐忍了，考虑得也太多。” “他为婵音着想，被世俗的条件束缚着，不敢表露自己的心迹。” “寻洲那孩子，其实挺让人心疼的，哎。” 姜晚吟望着钟文秀，又震惊，又不敢置信。 “钟婶……原来您是这样想的？” “可是，作为女婿来讲，您不觉得张迟舟更好吗？” 钟文秀认真地摇摇头。 “作为妈妈，也作为一个经历过感情的女性，我认为虽然家庭条件很重要，但并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对方是否能始终如一地爱护另一半一辈子。” “迟舟家庭虽然好，但能影响他态度的事情太多了，他给我的感觉，总不如寻洲踏实坚定。” “如果将来婵音选择寻洲，我也一定会支持的。现在生活条件不好没关系，日子嘛，是两个人一起过出来的。” 钟文秀看了看正在院子里收干面的姜怀章，满眼笑意。 “你看，从前我们日子也不好，一家人齐心协力，这不是也过出来了吗。” “不过。” 钟文秀收回目光。 “这只是我的想法，最后究竟怎样，还是要看婵音的心意。” 姜晚吟听完，心里感动得嗷嗷乱哭。 甚至差点真的哭出来。 呜哇！ 她还以为爸爸真的要孤立无援，得不到岳父岳母的支持了。 她甚至还设想过，将来爸爸真的和妈妈在一起了，要怎样才能在外公外婆面前证明自己，让他们放心把女儿交到自己手里。 没想到，外婆竟然这么开明，转头就投上了属于丈母娘的一票！ 爸啊你快看，你的追求胜率已经不是零了啊！ 你快点支棱起来啊！ 姜晚吟又感动，又高兴，又激动。 她的表情实在藏不住，只能埋着头暗暗地笑。 但就这样，还是没能逃过钟文秀的眼睛。 钟文秀笑着摇摇头，摸了摸姜晚吟的脑袋。 “小晚吟，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其实也更看好寻洲吧？” “刚刚也是在试探我的态度？” 姜晚吟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您看出来啦？” 趁着外公不在厨房，姜晚吟大着胆子凑过去，撒娇地抱着外婆的胳膊蹭了蹭。 “哎呀，我这不是没想到您会这么开明嘛。” “是小的眼界窄了！” 钟文秀被姜晚吟的搞怪发言逗得直乐。 她笑着抬手捏了捏姜晚吟的鼻尖，端详着这个可爱的小姑娘。 真是越看，越觉得她和自家女儿有缘分。 两个小姑娘年纪相仿，性格差不多，眉眼相似。 就连笑闹起来，给人的感觉也很像。 都是那么活泼阳光，透亮的杏仁眼一弯，像两弯上弦月似的，还都带着浅浅的梨涡。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姐妹。 如若非要说哪里有微妙的不同…… 钟文秀目光在姜晚吟面容间流连一番。 脑中电光石火一闪，猛地一顿。 她想到了一个人。 孟寻洲。 钟文秀自己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联想吓到了。 正要否定，却又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姜晚吟平日说话做事时的模样。 和孟寻洲太像了。 第120章 晚吟像婵音和寻洲!外公外婆惊呆了 这一瞬，钟文秀心跳都跟着加速了。 怎么会有这么凑巧，这么神奇的事？ 钟文秀想着想着，就出了神。 姜晚吟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好几下，才见她回过神。 “怎么了？” 钟文秀掩饰地理了理鬓角，尽量自然地问。 姜晚吟疑惑地眨了眨眼，倒也没多想，指了指外面的天空。 “天色已经很晚了，婵音也出去半天了，我怕她一个人回来太晚不安全。” “要不我去迎一迎她？” 钟文秀看了看小姑娘明显多云转晴的小脸，点点头。 “好，你去吧，反正这里准备得也差不多了。” “我等下炒个菜，等会儿婵音回来，回来咱们直接吃饭。” 姜晚吟笑着点头：“那就辛苦钟婶啦！” 说完，迫不及待地朝门口跑去。 她好奇半天了，也不知道妈妈和张迟舟在外面做什么。 钟文秀抬头，盯着姜晚吟轻巧的脚步和背影，越看越觉得她身上同时有婵音和寻洲的影子。 她眉头越皱越深，奇怪地嘟囔。 “我这是魔怔了吗？这怎么可能，晚吟明明和婵音年纪一样……” 她一时头脑太过纷乱，甚至忘记控制手上动作。 直到片刻后，姜怀章惊呼一声，她才猛地回过神。 低头一看。 “哎呀坏了！孜然粉竟然放了这么多！” 夫妻俩连忙补救。 还好没有放得太多，三两下便将多出来的孜然粉捞了出来，重新中和了调料。 钟文秀叹气。 “幸亏没搞砸，不然这一晚上就白忙活了。” 姜怀章也在旁边松一口气，怕她自责，主动开口逗她。 “咱们家的掌勺大厨原来也有失误的时候呀？我可得把这历史性的一刻记下来！” 钟文秀擦擦汗，想着刚刚的事，笑得很牵强。 姜怀章立刻就察觉出了不对，皱着眉止住她的动作。 “文秀，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累到了？” 姜怀章一着急，立刻就要拉她回屋休息。 钟文秀连忙摆摆手。 “我没事，只是……”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刚刚那个荒谬的想法说了出来。 刚听完，姜怀章也觉得荒谬。 “我说文秀，你怎么年纪大了想象力却丰富了，连这种玩笑也开得出来哈哈哈——” 可渐渐的，他就发现不对。 钟文秀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她很严肃地在思考这件事。 姜怀章微愣：“你是认真的？” 钟文秀谨慎地点点头。 “你仔细想一想，婵音和晚吟，是不是有点过分相像了？” “尤其是那双眼睛和梨涡，和婵音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有时候一个恍惚，我这个当妈的都会认错。” 姜怀章仔细想了想，迟疑地点点头。 “这倒确实，有一天晚上起夜，我正好碰见晚吟，还以为是婵音，还絮絮叨叨地和她说了好些话。” “直到晚吟开口，我才认出不是婵音。” “不过这和寻洲相似，又是从何说起？” 姜怀章挠挠头。 “除了鼻梁有点相似，晚吟和寻洲好像也没有其他相似的地方了。” “不过这年轻小姑娘小伙子，鼻子的形状不就那么几种吗，不都差不多？” 钟文秀着急纠正。 “不是具体长相，是感觉 ，是神态！” 钟文秀着急道：“你难道不觉得，晚吟这姑娘不笑的时候，认真做事的时候，还有生气的时候，那神态气质和寻洲很像吗！” 姜怀章一时没能联想起来，迟疑。 “像……吗？” “像啊！” 钟文秀一边说一边在自己脸上比划。 “你还记不记得，上一次咱们从集市上出完摊，准备回家的时候，板车突然卡住不走了？” 姜怀章点点头。 “当然记得，那次晚吟姑娘临危不乱的，立刻指挥咱们有序地把东西先卸了下来。” “然后她自己先蹲在板车旁，按照构造梳理了一番，排除了其他可能的原因，最后直接把板车给修好了！” “就是那次。” 钟文秀边说边回想。 “我之前还没觉得，现在回想起来，晚吟那时全情投入，认真修理的模样，和之前寻洲帮咱们补木桶的时候一模一样。” “都是绷着下颌，微收着下巴，嘴巴抿成一条线，仿佛和手中东西较上了劲，修不好就不罢休似的。” 这样的小动作，像是与生俱来的，下意识的，并非人人都有。 “那眼睛里面透出的认真和坚毅，简直一模一样啊！” 姜怀章仔细回想了一下，也动摇了。 “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 “何止这些，还有一次。” 钟文秀接着说。 “那次咱们在电厂门口，遇到一个不讲理的客人，非说咱们缺斤短两，明明酱都吃了一半了，还纠缠着让咱们退钱。” 那次姜怀章当真是记忆深刻。 “晚吟这小姑娘那次真的把我惊到了，她一下子就冲出来，冷着脸叉着腰，有理有据地和对方辩论。” “最后把那人说得哑口无言，夹着尾巴就逃了！” 那还是他们第一次看见姜晚吟那么气势汹汹的冷脸。 钟文秀眯了眯眼。 “你不觉得，晚吟那次的模样，和寻洲被人欺负时，冷脸反击的气势一模一样吗！” 这么一说，姜怀章也觉得还真挺像。 紧接着，钟文秀又列举了一大堆例子。 姜怀章从一开始觉得离谱，到迟疑。 到最后彻底陷入了这个思维里，走不出来了。 他惊疑不定地摸着下巴。 “听你说完，我还真觉得晚吟这小姑娘，简直就是婵音和寻洲这两个孩子的结合体啊！” “长相像婵音，神态和行事气质和寻洲相似。” 说完他又困惑地挠了挠头。 “可这怎么可能啊，他们三个年纪差不多，咱们当年和孟家结婚生孩子的时间也差不多。” “不可能平白无故多出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孩子啊……” 两人互相对视，一个比一个觉得奇妙。 钟文秀啧啧称奇。 “如果不是有血缘关系，那就是冥冥之中命运的暗示了。” 姜怀章一听这话，瞬间清醒过来。 “暗示什么，你是说咱的女儿和寻洲……” 第121章 外公外婆决裂，各站一个女婿 钟文秀点点头。 姜怀章立刻皱紧眉头。 “晚吟的事是晚吟的事，你刚才扯婵音的婚事干嘛？还故意说这些影响我的判断，本来都没多想呢，被你一说带沟里了！” 这个态度，让钟文秀几乎一眼看出，他心里满意的女婿是张迟舟。 钟文秀感到意外，也不由得皱起眉。 “我看你真是年纪大了，感觉也出问题了。” “迟舟那个孩子是挺好，但你不觉得，寻洲更踏实，更能保护咱们婵音，和她好好过一辈子吗？” 姜怀章完全不这么想。 “文秀，人还是要现实一点。” “寻洲虽然很有责任感，也像你说的很踏实，但他家庭条件摆在那儿， 你不希望咱们婵音结婚后过得好一点吗？” 钟文秀：“日子都是过出来的，你怎么知道和寻洲就过不好？” 姜怀章：“或许能过得好，但那是需要时间的，不像迟舟……”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逐渐偏离原本的讨论话题，激烈争论起来。 他们都上了头，谁也不让谁。 吵到最后没词儿了，钟文秀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我不听，反正我就觉得寻洲那孩子不错！” 那语气，少见的不讲理。 姜怀章按了按眉心，尽量保持理智。 “文秀，我没有看不起寻洲的意思，我只是想咱的女儿能一生顺遂，别吃一点苦头，我……” 钟文秀直接捂住耳朵。 “哎呀不听不听！反正我的立场是不会变的，我就觉得小孟好！” 姜怀章：“我……” 他刚要上前进一步劝说，就见钟文秀忽地后撤一步，用脚尖在地上划出一条三八线。 “从现在开始，咱俩各站一边，你别在那边和我说话，也不准你过来，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说！” 姜怀章：？？ 他有些气笑了。 “不是文秀，你讲不讲……” 钟文秀眼疾手快，撕了两团草纸堵住耳朵，一副“你说什么我听不见”的样子，哼着小曲儿炒起了菜。 姜怀章：…… “唉……” 姜婵音跟着亮亮到路口的时候，张迟舟早已不见了人影。 她疑惑地一路问过去，才发现张迟舟是有事情，先去了村委。 姜婵音隔着村委办公室的窗户向内看了一眼，张迟舟正皱着眉头和人交谈。 等了一会儿，迟迟不见人出来。 天色又渐晚了，姜婵音实在等不下去。 她干脆和门口坐着的村干部交代了一声，请对方代为转达自己来过，有事到家里来。 见对方应下，她道了声谢，转身便回家。 谁知正走在路上，忽然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姜婵音抬头望去，对上一张昨晚才刚刚提起的面容。 姜婵音警惕地暗暗后退半步。 “姜刚烈，你有什么事吗？” 姜刚烈一家本就是逃难过来的外乡人，又代代入赘，被人看不起。 一直以来，他在村子里都抬不起头。 此刻，他干瘦的身形立在那里，一如既往地弓着背。 低着头，畏畏缩缩的。 这样一个人，本不该叫人害怕。 可他眼下却明显比平常兴奋，干瘦的身体因激动微微颤动着，背弓得更厉害。 姜婵音甚至能透过那肮脏单薄的衣料，看清他脊柱骨节的形状。 像一只立着的孑孓，光是看着，都能让人想象得出它日后化身成蚊子，趴在人皮肤上吸血的情形。 “你要是没事的话，我要回家了。” 姜婵音心里发怵，赶紧往旁边挪了挪，想赶紧越过他回家。 姜刚烈愣了愣。 他从小嫌弃到大，本就心思敏感。 这几天在村子里，被遇到的其他姑娘嫌弃，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就罢了。 姜婵音，这个他认为村子里最与众不同的姑娘竟然也这样！ 姜刚烈身子不受控制，不知是因愤怒还是激动，颤得越来越厉害。 他扭头看了看四周。 这时候，村子里的人都回家吃饭了，这条路上根本没有人。 心底最晦暗的角落，一个想法陡然冒了出来。 可他好歹是个男人，隐忍了这么多年，不知道忍了多少憋屈。 从前有白云村那么多人看着，他不能做什么。 可眼前这个小姑娘，分明是落了单的。 姜刚烈目光一暗再暗，锁定姜婵音的背影。 就算欺负不到她，能吓吓她，也算能出一口气了！ 吓唬吓唬而已，这事就算说出去，有人信，也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姜婵音总感觉刚刚姜刚烈最后看她的眼神不对劲。 凉飕飕的，像酝酿着什么晦暗的心思。 她尽量挑着大路走。 大路人多，两边住户也多，遇到危险还有呼救的机会。 可偏偏，她家住在村尾，想要回家，必须绕过一条小路。 到这里，住户逐渐稀疏，连鸡鸣狗叫声都少了。 周围越发安静。 姜婵音看着前面越来越近的小路，心里有点打鼓。 她留神听着背后。 原本不甚明显的声音，此刻显得格外清晰。 是脚步声！ 似乎一直跟着。 但也只是不远不近，慢悠悠地跟着。 姜婵音觉得奇怪。 刚刚整条路上只有她和姜刚烈，最后的这个人，不会就是他吧？ 他想做什么？ 姜婵音头皮一麻，隐约觉得不对。 可回头一看，又看不见人影。 姜婵音回身，抬脚的瞬间，那声音再次响起。 她快那声音就快，她慢，那声音也跟着慢。 姜婵音不停地安慰自己。 这小路不长，前面只有三户，只要她跑得快一些，再快一些，很快就能到家了！ 天色越来越黑，月亮升上天空。 暗淡的银光还没来得及布满天空，就被一片乌云遮住。 四周光线暗到令人窒息。 姜婵音加快步伐，可背后的声音却如影随形。 就这么跟着，仿佛怎么也甩不脱。 并且好像更近了几分。 怎么办，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条路上的几户人家，只有她家是亮着灯的。 这里到家门口，从前看着短短的距离，此刻看起来是那么长。 两边漆黑的角落，仿佛一张张深渊巨口，随时会将人吞噬。 姜婵音喉咙干疼，心脏快要跳出来。 随着眼角生理性泪水生出的，还有一丝恐慌。 就在她无助无措之际，忽地，前面第二户人家，亮起了灯。 那院子门没关，一道熟悉的高大的身影站在院里，正低头和人说着什么。 是孟寻洲！ 第122章 婵音向孟大哥求救 看男人低着头的样子，站在院子里正和他说话的人，应该是孟溪。 姜刚烈一向怂得很，稍微硬气些的人家，他平时都绕着走。 她等会往孟大哥家的方向靠一靠，应该能在不打扰孟大哥的情况下，把他吓跑吧？ 孟大哥要和她保持距离，她不好上门打扰。 她就借借孟大哥的名头。 大不了明天抽空去给孟溪送点吃的，多送一些，也算她私心里对孟大哥兄妹的感谢了。 想到孟寻洲，想到他和她说话时的模样，想到他冷着脸教训小混混的模样。 姜婵音心里忽然就安定几分。 她脚步和心思都稳了稳，加快步伐的同时，又觉得这样似乎有点不对。 这种天然的信任和安全感，不亚于父母和家庭给她的。 可……她为什么会对孟大哥生出这样的信任和安全感？ 孟大哥那样和她保持距离，他们现在……应该连朋友都算不上，只是关系还不错的邻居。 可她刚刚明明心里那么怕，一想到孟大哥，不光心里安定了。 还有那么一丝……期待。 期待和他见面，期待明天在他看自己的眼神里，能有与众不同的东西。 想到这，姜婵音自己都愣了一下，做贼心虚地捂住心口。 她不会真的…… 喜欢他吧？！ 刚刚才平稳下来的呼吸，因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再次混乱起来。 也不知是太害怕还是别的原因，姜婵音觉得自己的手脚都有些发麻。 她没谈过恋爱，一时间搞不清楚自己的感情。 只是下意识觉得，这是一件超级大的事。 不行，得赶紧回家，好好梳理清楚才行。 姜婵音的恐慌甚至都被冲淡了大半。 孟家就在前面，她喉咙紧了紧，加快步伐。 一时意乱，甚至连那道脚步声的逼近都没察觉到。 下一秒，一道黑影风一般地刮到她身旁，猛地转头，幽幽看向她。 “走得这么慢，是在等我吗？” 那声音带着股阴飕飕的凉意，像蛇钻进耳朵里，让人本能颤栗。 姜婵音惊了一下，下意识转头。 一张阴沉沉的脸猛然出现在视野里。 暗淡光线下，那脸上的沟壑异常明显。 尤其是那对眼窝，隐在阴影里，形如骷髅。 姜婵音猝不及防，吓了一跳，连退两步。 心底被冲淡的恐慌卷土重来，陡然加倍。 这人白天只是看着猥琐，怎么晚上这么吓人！ 姜婵音吞了吞口水。 “你……你跟着我干什么！” 她边说，边加快步伐，往孟家的方向靠了靠，同时试图甩开他。 姜刚烈像是看出了姜婵音的意图，看了一眼亮着灯的孟家，幽幽转头。 一道晦暗扭曲的笑容爬上他的嘴角。 “你想拿孟寻洲吓唬我？” “原来你真的和他关系很好。” 姜婵音没回答，抿了抿唇，全当默认。 孟寻洲在村子里打架出了名的凶，连那几个混混都有些怵他，她不信姜刚烈不怕。 谁知姜刚烈不光没被吓到，反倒冷飕飕地笑了一声，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我原本以为你和村子里那些女的都不一样。” “没想到是不一样，你比她们脸皮更厚，更作风不正。” 姜婵音大着胆子猛然扭头，鼓足勇气呵斥。 “你胡说什么！” 姜刚烈笑了一声，语气越来越轻浮。 “你长成这样，平日里勾搭着张迟舟那样的村干部子弟，暗地里又和孟寻洲这样成分不好得不清不楚。” “你这样的女人，浪荡成这样，和村子里那几个荡妇有什么区别？” “你平时可得藏好你的骚狐狸尾巴，万一被谁发现了，举报出去，流氓罪可跑不了。” 愤怒盖过恐惧，姜婵音再也听不下去，猛地回头。 “你胡说什么，我和……” 她刚站住脚，理论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见这张恐怖的脸，猛地又凑近几分。 姜刚烈轻佻至极的笑了声，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姜婵音身上打圈。 “都被我看破了，你个小表子还装什么装？” “我之前听王老八那几个人说你早就被他们轮流搞过，原本还不信。” “现在看你浪荡成这样，我就知道，他们说的八成是真的。” 姜婵音眉头紧皱，下意识想要自证。 可抬眼却发现，他的神色不对。 那是极度的渴望与贪婪，像在幽暗洞穴里匍匐许久的蛇类，眼底闪着贪婪黏腻的光。 这种眼神，她只在魏超刚那几个混混眼里看见过。 姜刚烈越靠越近。 “我这个人向来不爱替人保守秘密，现在这件事我知道了，你要是贿赂贿赂我，说不定我还能把这事儿替你瞒几天，要不然……” 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狰狞。 姜婵音躲闪不及，被猛地抓住一只手腕。 姜婵音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畏畏缩缩，过街老鼠一样胆小惊慌的姜刚烈，竟然都是装出来的。 他原本对他还有几分怜悯，现在看来，是她自己傻了，竟然没看透羊皮下的狼身。 姜婵音心快要跳出胸膛。 情急之下，她脑中灵光一闪，毫不犹豫，用力踩了一下他的脚。 趁他吃痛，她又迅速弯腰，抓起一把土，往他眼上一扬。 待他手松，猛地挣脱桎梏，转身拔腿就跑。 姜刚烈恼羞成怒，边紧追不舍，边恶狠狠地骂。 “凭什么你宁愿送上门给孟寻洲搞，也不愿意给老子搞？” “老子哪里比不上他们？！” “你个臭娘们，给老子站住！” 骂又不敢大声，嘟嘟囔囔的，只有姜婵音和他自己听得清。 姜婵音便知道，他并不是真的疯了，他心里还是怕的。 只要他怕，事情就还好办。 姜婵音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奔跑，同时还不忘逼着自己保持理智，时刻注意脚下。 以免不慎摔倒，被身后人抓住。 如擂鼓般越来越快的心跳声，仓皇的脚步声，充斥着她的听觉。 冷风灌进喉咙里，又干又痛，仿佛下一秒就能咳出血来。 姜婵音到底是小姑娘，又忙了一天，本来就累死了。 剧烈的喘息中，她感觉自己的体力正在急剧下降。 维持不了多久了。 她实在没办法了，看来不得不去打扰孟大哥了。 姜婵音咬了咬牙，朝着孟家的方向越跑越快。 “孟大……” 嗓子实在太干，她张了张嘴，只喊出两个不成调的气音。 第123章 婵音扑进孟寻洲怀里，被他抱住 离孟家还有段距离，孟寻洲没听见，身后的姜刚烈却听得一清二楚。 “死女人，你果然和孟寻洲有一腿，竟然还想喊他来打我！” 姜刚烈咬牙切齿，立刻摸出自己平时塞在口袋里的石头。 王老八那几个混混时常上门欺负他，这石头原本是用来防身的。 ——虽然他也没敢拿出来过。 但他不敢砸王老八他们，还不敢砸这个柔弱的女人吗？ 姜刚烈瞄准了，抡着石头一个蓄力，抬手便扔了过去。 石头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弧线，带着破风声，朝姜婵音的后背飞去。 一寸又一寸，眼见便要砸中姜婵音后脑。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哪里突然冒出个铁锨，忽然挡在了姜婵音和石头中间。 那铁锨一挥，准确地击中石头，令它立刻朝反方向砸了回来。 姜刚烈猝不及防，来不及停脚，就见那石头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着急想躲，却也只来得及挪了一寸。 “砰”的一声闷响，石头的边缘擦着他的太阳穴。 在他右耳处猛砸了一下，又向后飞去，最终落在地上。 “啊——” 听见惨叫，姜婵音猛然转头，看见被石头砸中耳朵的姜刚烈。 她才模糊地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姜婵音吓了一跳！ 她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回过头，正望见门口站着的，举着铁锨的孟寻洲。 刚刚孟溪嚷着想要种花，白天也不知从哪里挖来两棵，想让他在门口两侧种上。 孟寻洲举着铁锨出来，就看见了这一幕。 男人立刻做出了反应，救下了眼前这个小姑娘。 姜婵音眼圈立刻就红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腿一软，先一个踉跄向前扑去。 眼前天旋地转，姜婵音以为自己要狠狠摔上一跤。 可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 有力的手臂在她腰间一揽，一把捞住。 姜婵音也下意识抱住他的胳膊，缓了缓，抬起头。 “孟……孟大哥。” 她跑得脸也红，鼻尖也红，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眼泪夺眶而出的瞬间，她简直像个即将破碎的瓷娃娃，惹人心疼。 “别哭。” 孟寻洲一只手将眼前的小姑娘扶着站稳。 他安慰的话虽然一如既往的简练，眼底却本能地闪过一丝疼惜。 这一幕，恰好被姜刚烈捕捉到。 他失去了理智一般，气急败坏地瞪着眼，咬牙切齿，开口就骂。 “姜婵音，你果然是个不要脸的浪荡货，往男人家跑不说，现在还当着我的面，抱着男人哭。” “你要不要脸！你信不信我现在就……” 骂到一半，一束冷厉至极的目光，陡然扫了过来。 这目光压迫性太强，姜刚烈本能地浑身一抖。 疯劲儿瞬间被压下去一半，下意识噤了声。 他意识到这是目光来源于孟寻洲。 这是个村子里出了名会打架的家伙。 这人如鹰隼一般冷意森然的眼，已然盯死了他。 男人撸起袖子的一瞬间，那精实的手臂肌肉立刻弹了出来。 他原本就比他高出很多，身高就压过一头，现在眉眼冷厉，那恐怖的气场简直要化为实质。 姜刚烈的气势瞬间被压得无影无踪，脑内只剩下本能的四个字。 要挨揍了。 从被打多年的经验来看，已经跑不了了。 而他，毫无疑问，只有挨打的份。 姜刚烈狂吞几口口水，软着腿倒退两步，虚张声势地挺了挺胸。 “孟……孟寻洲，你别忘了，你现在在村子里，可是成分极差的坏分子！”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到村委去，告诉大家你这个坏分子强迫姜婵音，玷污村花，让村委的人直接把你绑走！” 孟寻洲冷哼一声。 “凭你，也想颠倒黑白？” “村委的人，还没眼瞎到这个程度。” 姜刚烈噎了一下。 “就……就算他们不听我的，你要是敢动手，那也是会受到惩罚的！你可想好了！” 的确，村里有明文规定，不准私下打架斗殴。 姜婵音理智慢慢恢复了些，一把抓住孟寻洲的胳膊，冲他摇了摇头。 “孟大哥，要不然……要不然就算了。” 她到底是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就算闹到村委去，也没什么证据能指认姜刚烈做的事。 相反，如果孟寻洲今天打了姜刚烈，只要姜刚烈带着伤到村委指认，他难免要受处罚。 孟寻洲转头看了看一旁的姜婵音。 她明明是委屈的，但此刻却硬生生忍住了眼泪。 努力想朝他挤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 这一刻，孟寻洲心口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又酸又痛。 偏偏姜刚烈听见姜婵音的话，越发嚣张。 “听见没，人家村花本人都发话了，你跟人家什么关系啊还想替人家出头？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我虽然在村子里不受待见，但好歹成分没有问题，你敢打我吗？” “你今天打了我，明天我就告诉村长，拉着你去游村示众！” 孟寻洲越听脸色越沉，手背青筋暴起，眉宇间的冷意仿佛能冰封千里。 他几乎瞬间下定决心，直接举起铁锨。 “行，就算被处罚，我今天也要教训你。” 姜刚烈没想到他这么疯。 这是要来真格的啊！ 他惊恐瞪大眼睛，嘴唇都哆嗦了。 “你你你……你想清楚了！” 孟寻洲听都不听他的威胁，手中铁锨立刻就要拍过去。 姜婵音拦都拦不住。 千钧一发之际，旁边突然冲出来一个纤细的影子。 姜晚吟气冲冲的，一把抄起孟寻洲家门口那个用秃了的扫把棍，蓄力举过头顶，先孟寻洲一步招呼了过去。 “姜刚烈你个揣着人皮当禽兽，舔着脸皮耍流氓的狗杂种！知道你不要脸，没想到你不要脸到这种程度！” “连我妈……妈的，连婵音你都敢欺负！今天新仇旧恨一起算，不打得你浑身没皮老娘就不姓姜！” 姜晚吟来势汹汹，根本不给姜刚烈反应的机会，挥舞着扫帚棍，边骂边打。 那扫帚原本用的就是山上找来的，最结实的棍子。 加上又用得没了毛，只剩下了一个使用多年，冷硬如石的扁头。 说是扫帚，其实活脱脱就是个变相的铁锨。 砸下去的第一下，就正中姜刚烈胸口。 姜刚烈眼珠子都还没来得及瞪大，就“嗷”的一声，后脑勺朝下倒了下去，捂着胸口在地上打了个滚，翻了个面。 “你这个疯婆……” 他骂人的话刚出口，姜晚吟第二棍已经撸了过去。 照着他后腰到大腿之间的位置。 第124章 晚吟痛打姜刚烈，往死里打 作为医生，姜晚吟清楚的知道，这地方肉厚。 打不残，又是隐私部位，轻易不会给人看。 但疼痛却是实实在在的。 她放开手脚，又准又狠，棍棍带风，呼啸着一连四五下。 “嗷嗷嗷——” 姜刚烈疼得眼泪都飙出来，慌乱地往前爬一寸，姜晚吟就跟一步。 姜刚烈疼得实在没法子了，又伸手去护，同时匆忙又转了个面。 姜晚吟看准了机会，铆足了劲儿，一棍更比一棍狠。 尤其是那张冒着臭气的嘴，每张一下，姜晚吟就用扫帚尖往里捅一下。 “让你满嘴喷粪！你不是管不住嘴吗？本姑娘替你管！” 姜晚吟出门来找妈妈，刚到这里就听见这狗东西满嘴污言秽语。 虽然没听全，但她想也知道他这粪坑一样的嘴能说出什么屁话来。 再加上又想到了自己后世那二十多年，在姜刚烈家里遭受的种种。 顿时就气炸了。 那扫帚尖又脏又硬，捅得姜刚烈一边痛得翻白眼一边恶心得想吐，生理性泪水流了满脸。 姜婵音都看傻了。 她刚刚还在拦孟寻洲，满腔的担心还没放下，扭头就看见这纤细的身影炸药桶一般直接蹿了过来。 一棍一棍，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听着都让人心惊。 仿佛带着天大的仇恨，怎么泄恨也泄不完。 直到此刻，她才回过神，意识到面前站着的不是别人。 是那个每天晚上都会抱着她的胳膊，和她睡前夜聊的那个软绵绵的小姑娘。 姜婵音甚至都忘了刚刚的恐慌，甚至还觉得有点痛快。 她是痛快了。 姜刚烈快痛死了！ 实在痛得没法子了，他扯着嗓子大喊： “来人啊，姜家这女的要打死人了！快来人救命啊！” 不远处的几户邻居的院子依次亮起，有人影端着灯开了门。 姜刚烈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拼了命地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朝那个方向挥手。 “我在这里，快点来救……” 话到一半，一道柔弱的，可怜巴巴的声音盖过他的。 “救命啊，有人耍流氓了！” 姜刚烈顺着声音惊愕回头，就见姜晚吟一把扯烂了自己衣服的下摆，抬手又扯松了自己绑在一起的头发。 那原本举着棍子，凶神恶煞的表情，瞬间变为了楚楚可怜的惊恐。 就连声音，也带着几分快要哭出来的腔调。 鼻头和眼圈都甚至迅速红了起来。 姜刚烈大脑空白一瞬。 这他娘的这是在干嘛呢？！ 随着四面八方脚步声靠近，姜晚吟仿佛得救一般。 她“惊慌”地抛掉手上的扫帚，一扭身，一把将站在孟寻洲身旁的姜婵音拉进自己怀里。 孟寻洲：？！ 姜晚吟的呜咽声张口就来。 “婵音，别怕，街坊邻居都来了，咱们有救了，这个臭流氓不敢再欺负咱们了……” 姜婵音眨了眨眼，一时间脑子转不过弯，但也明白这应该是姜晚吟的小计策。 她趴在姜晚吟耳边小声问： “晚吟，这是哪出戏啊？” 她还不知道怎么演呢！ 姜晚吟呜咽了两声，趁着假装哽咽的功夫，迅速而小声： “别管，总之你就负责哭和委屈就行了。” 姜婵音：“哦哦好。” 下一秒，两个姑娘的呜咽声交替响起。 “晚吟……” 姜婵音漂亮的杏眼眨啊眨，几乎把这辈子难过的事儿都从脑子里面翻出来想了一遍。 再加上刚才真切的恐惧和害怕，她眼泪顿时就涌了出来。 “婵音别怕，呜呜，虽然我也怕……” 姜晚吟边说边捧住妈妈的小脸，用那沾了一手的尘土的手往那白嫩的脸上一抹。 好端端一个泫然欲泣的漂亮姑娘，转眼就成了脏兮兮的花猫。 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就差把一个“惨”字写在脑门上了。 姜婵音倒是哭出来了，姜晚吟在那儿憋了半天，满脑子都是刚刚棒打姜刚烈的痛快。 没笑出声就不错了，压根哭不出来。 没办法，眼见着邻居们逼近，她只能又往姜婵音脸上抹了一把，“借”了点眼泪，往自己脸上抹。 姜刚烈瞬间反应过来，明白了姜晚吟的意图，咬牙切齿。 “臭娘们，你跟老子玩这招……” 姜家隔壁的方婶一家，是最先赶过来的。 方婶看看受了惊的小麻雀一样抱成一团的姜晚吟两人，还有她们破碎的衣角，脏兮兮的小脸，一愣。 “这是怎么了？” 姜晚吟抽抽噎噎地转过头，缩着脖子。 她“惊恐”地辨认了很久，确认是方婶，这才放声哭了起来。 说话间，围过来的邻里乡亲越来越多。 大家都各自捧着油灯，一圈围下来，将姜晚吟二人的“惨状”映得清清楚楚。 平时吉祥物似的两个漂亮姑娘搞成这样，着实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哎哟，这两个小姑娘这是怎么了？” “你看，婵音还在发抖呢，也太可怜了。” “晚吟，婵音，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你们跟叔婶说，我们给你们做主！” 刘婶实在看不过，还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姜晚吟身上。 姜晚吟顶着那双硬揉红的眼睛，满脸借来的泪光，小心翼翼地看着姜刚烈。 姜刚烈被打得一肚子火，此刻凶神恶煞，一副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打人的架势。 姜晚吟倒吸一口气，仿佛受到巨大的惊吓一般，猛然缩回脖子。 方婶一拍大腿。 “哎哟，可不得了啊，晚吟婵音，这姜刚烈不会是欺负你们了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妈大婶们一听是这种事儿，立刻围拢过来。 在姜晚吟和姜婵音身边围出一个保护圈来，把姜刚烈死死隔开，并予以怒瞪。 方婶拔高音调：“婵音，晚吟，你们别怕，有什么事儿跟婶儿说，婶儿给你们撑腰！” 姜晚吟“抽抽噎噎”半天，才在方婶温暖的怀抱中，红着一双眼睛抬起头来，将事情从头说起。 “傍……傍晚的时候，张迟舟过来找婵音，急匆匆的，好像有重要的事情，婵音就出去了。” 方婶点点头。 “这个我知道，还是亮亮传的话呢！” 这就有了目击证人。 姜晚吟点点头，不动声色给了姜婵音一个眼神。 第125章 晚吟和妈妈一起打脸 姜婵音瞬间接收到姜晚吟的意思，擦了擦眼泪。 她哽咽至极地将自己去村委没等到张迟舟，只能回来，却在路上碰见姜刚烈的事情说了一遍。 尤其是说到姜刚烈一路跟着自己的时候，姜婵音一边回想，一边添油加醋地转述，将当时的恐怖感放大数倍。 “我当时都吓懵了，腿脚都是软的，一边哀求他不要跟着我，一边往家里跑。” “谁知道……谁知道他看我快到家了，就突然追上来，直接拦住了我，就要往我身上扑！” 听到这，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方婶怒斥一声。 “姜刚烈，你好大的狗胆！” 也有持怀疑态度的。 “姜刚烈平时看着畏畏缩缩的，路上遇到人都绕着走，真能干出来这种事儿？” 听到这话，姜刚烈忙不迭地点头，也跟着装可怜。 “对对，我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儿，明明就是你们诬赖我！” 姜刚烈眼珠子滴溜溜地狂转。 事情发展到这里，姜婵音也大致明白了姜晚吟的用意。 她干脆放开了手脚，接着往下说。 姜婵音指着他，指尖都在发颤，委屈到了极致。 “方婶，他当时看我挣扎，也是这么说的。” “他说他在村里装了这么久的老实，没有人会相信他能做得出这种事，所以他才敢的。” “他还说……还说他故意在孟家门前动手，就算被人发现了，也可以赖在孟大哥头上，推脱是天太黑了，我看错了人。” “因为孟大哥成分不好，大家肯定会相信他的话，不相信孟大哥，这样他既可以脱身，还有机会再对孟大哥的妹妹下手！” 姜刚烈：？ “我什么……” 姜刚烈甚至没来得及开口，姜晚吟便紧接着接话。 “对，我赶来的时候，确实听见他这样说！” “他还说，到时候孟大哥被处罚关起来，他就联合王老八那几个混混一起，对我们……” 姜婵音再度哽咽，缓了好半天。 “我被他抓着胳膊，想求他不要这样做，没想到他就用石头砸我，想把我砸晕！” 姜婵音边说边露出自己纤细的手腕。 她是疤痕体质，平时磕了碰了，红痕都要留上好半天。 那被姜刚烈用力捏出的痕迹，到现在还没消。 白嫩的手腕上鲜红一片，格外刺目。 周围人瞬间又跟着倒吸一口冷气。 大婶们纷纷露出心疼的表情。 说到这，姜晚吟捏了捏姜婵音的手，示意她停顿片刻，留个口子。 果不其然，逮到机会，姜刚烈就开始狡辩。 “我没有！你们都是胡说！” “明明……明明是我不小心撞到姜婵音和孟寻洲相好私会，被你们发现。” “姜婵音当时就趴在孟寻洲身上，我就是说了几句，让他们不要这样。” “没想到孟寻洲才从家里拿了铁锨出来，挖了石头砸我，想堵我的嘴！” 他往地上一指：“这石头还在这儿呢！” “是吗？” 姜晚吟仿佛鼓足勇气一般上前一步。 “你说婵音和孟大哥相好，那你说，既然是相好，孟大哥有什么理由那么用力捏婵音的手腕？” “还有，你说是孟大哥从地上挖了一块石头砸你，既然是现挖的，地上肯定会有坑。” “你倒是指一指，坑在哪啊？” 姜刚烈着急想脱身，哪想过那么全面？ 他心虚地吞了吞口水，低头随便指了个坑。 “就是这个！” 大叔大婶们拿油灯往地上一照，顿时皱眉。 “姜刚烈你唬谁呢？这地上的坑是陈坑，上面覆着的是陈土，怎么可能是新挖的！” “而且这石头的形状跟地上的坑也不符合啊！” 姜刚烈一时语塞，慌里慌张。 “我……我记错了。” “你没记错！因为那块石头根本不是从地上挖的，是你口袋里随身带着的！” 姜婵音颤着声音说。 姜刚烈彻底慌了，只能来个死鸭子嘴硬。 “你胡说！我随身带块石头干嘛！” “当然是早有预谋，想对婵音下手！” “人晕了，当然随你摆弄！” 姜晚吟红着眼睛，义愤填膺道。 四周哗然。 众人看向姜刚烈的目光，渐渐变为嫌弃和谴责。 这种时候，他连实话都不敢说。 否则万一被王老八那几个人知道，他随身揣块石头是为了紧要关头反抗，那他还不被欺负死？ 姜刚烈眼珠子狂转几圈。 “你瞎说，你说我没证据证明石头是孟寻洲挖的，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随身带的？” “当然有！” 姜晚吟看向他的口袋。 “你敢让大家摸摸你的口袋，看看里面有没有碎石渣子吗？” 此刻几位大叔上前架住姜刚烈，往他兜里一掏。 果然掏出几块和地上石头颜色质地一致的碎石渣子。 一个人一旦说了谎且被当众识破，他的信用也就随之破了产。 再说什么，也不会有人信了。 于是接下来的几分钟内，姜刚烈眼睁睁看着姜晚吟，添油加醋地诉说他是怎么辱骂她们，她们又是怎么反抗的。 他被打的时候骂的那些话她是一字不漏，她用扫帚打他的事儿她是一字不提。 姜刚烈气得七窍生烟，竭尽全力地辩驳，想掀起衣服证明自己。 奈何肩膀上的伤痕像挑柴勒的，胸口的像被驴子踢的，侧腰只是红了，连个伤痕都没有。 他绞尽脑汁想了一圈，只有臀部的伤痕肯定成条状。 但还不等他扒开裤子，就被叔们一把摁倒在地上。 “当着我们的面还想耍流氓！姜刚烈！你真是胆大包天！” 姜刚烈愤怒又无助哀嚎：“我冤枉啊……” 可惜没人听。 热心肠的大婶们立刻去通知了姜家所有的人。 片刻，姜怀序，姜妙芝，姜怀章三家，连同村里其他姓姜的人家都闻讯赶了过来。 白云村承袭自姜家村，村里姓姜的人家原本就多，和姜家沾亲带故的也多。 加上姜晚吟和姜婵音原本在村子里就招人喜欢，经常不计回报的随手给人帮忙。 见人一来，在场的大叔大神们立刻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们。 众人一听，顿时怒从心中来。 第126章 好家伙，全村加入一起群殴 姜怀章更是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 “好啊，姜刚烈，我们姜家村收留你们，你却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 “忘恩负义的狗杂种，今天我就好好收拾收拾你！” 说完，姜怀章撸起袖子就要给姜刚烈一拳。 姜晚吟赶忙上去拦。 “要不还是算了，姜刚烈报复心重。” 姜晚吟泪水盈盈，咬着嘴唇。 “他……他刚刚还说，只要我们敢把事情说出去，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一定会来找我们报复的。” “我不想你们因为我和婵音受牵连……” 一听这话，众人瞬间炸了。 “这狗杂种竟然嚣张到这种地步？！” 在场几乎所有人，姓姜的不姓姜的，纷纷看不下去了，各自撸起袖子。 “好啊，我们倒要看看，他敢不敢一家一家地来找我们报复！” “乡亲邻居们，今天咱们好好教训教训他！” 众人义愤填膺，眨眼间就乌泱泱围了过来。 姜刚烈又气又惊，想解释又解释不了，一口气憋在胸口里，脸都变成了紫红色。 还不等拳头落下，他就白眼一翻，当场晕了过去。 可惜众人不信，踢了他两脚。 “装什么装，就算你今天装死，这顿揍也得挨！” 下一秒，拳头如雨点般落在姜刚烈身上。 大叔们是主力军，大嫂大婶们也出力不小。 一边跟着补脚，一边渲染气氛。 “今天必须好好教训教训他，否则咱们村的姑娘这么多，迟早都要被他给欺负了！” 众人活生生把他从晕厥中打醒过来，又打晕过去。 中间还有人专门回家端了盆井水，往他身上一泼，硬生生又给泼醒。 姜晚吟趁乱，还拉着姜婵音也凑上去快乐地踩了两脚。 反复几次，姜刚烈简直如从泥潭里爬都爬不出来的落水狗，狼狈至极。 原本压抑着怒火的孟寻洲，看着两个小姑娘火上浇油的狡黠背影。 不知不觉间，那满脸的冷冽戾气，竟也消解了。 沉默片刻，男人嘴唇微微一弯，无奈摇了摇头。 动静闹得不小，几乎惊动了大半个村子的人。 不多时，吴村长便急匆匆带着公社干部们赶了过来。 原本听说姜刚烈对两个小姑娘下手，他是气冲冲过来要收拾人的。 结果到现场一看，有些傻眼。 不用他收拾，姜刚烈已经被打得连狡辩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浑身湿了个透，在地上滚的满是泥泞。 一只眼肿得像个小馒头，就连嘴唇也被扇成了腊肠状。 猛一看去，凄惨之中，竟还带着几分喜感。 几个年轻的公社干部原本紧皱着的眉头一松，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姜刚烈挣扎着将眼撑开一条缝，看见村长来了，顿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用尽了力气，颤巍巍地伸出手，可怜兮兮地抓住村长的裤脚，当场就哭了出来。 “村长……他们打我，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吴村长扫了一眼周围怒气未消的村民。 别人他或许不太了解，但姜怀章和姜怀序这两家，向来都是与人为善，理智又正直，从不轻易与人起冲突。 如今连他们都气成了这样，想必这姜刚烈事情做得确实过分了。 心里有了底，村长慢悠悠地将裤脚从姜刚烈手中拉出来，有些无奈地瞅了他一眼。 “那你倒是先说说，你都做了什么。” “我……” 姜刚烈刚想说话，就牵动了嘴角的伤口，“嘶”的一声，捂着嘴角疼得滚了半天。 村长叹了口气，也不再问他，转而看向受害者姜晚吟和姜婵音。 “姜家两个丫头，还是你们说吧。” 姜晚吟松开抱着“弱小无助又可怜”的姜婵音的手，妙语连珠，一边委屈，一边将刚刚的事复述了一遍。 一边说，一边拉姜婵音描述补充，孟寻洲点头作证。 最先赶过来的方婶几人也是证人，将姜刚烈说谎藏石头的事也给交代了出来。 整件事情，说得脉络清晰，条理分明，连证人证据都完完整整。 姜刚烈辩无可辩。 吴村长根本不用费心调查，事实已经清楚地摆在了面前。 村长低头看着姜刚烈。 “事实证据充分清楚，这次责任全部在你。” “姜刚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姜刚烈捂着嘴：“呜呜呜……” 他根本说不出来。 众人：“村长你看，他自己都认罪了！” 姜刚烈：“呜呜呜呜！” 村民们懒得听他狗叫，纷纷为姜晚吟二人请愿。 “村长，一定要严厉惩罚这种坏分子！不能让婵音和晚吟两个小姑娘白受委屈！” “没错，这要不让他好好长长记性，他下次更猖狂！” “咱们村这么多小姑娘呢，这次不让他彻底改了，以后可是要祸害全村的！” 在村民们的呼声中，村长点头。 “大家说得对，这种恶劣行为，是该严惩！” “这种人，我们村委已经管不了了，要我看，直接送去派出所，让公安同志教育吧！” 姜刚烈顿时瞪大了眼睛，挣扎着爬过去想求情，却被村长躲开。 村长看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姜刚烈啊，这件事说到底错在你，你要不生出这些歪心思来，也不会闹得这么严重。” “等到了派出所，你好好接受教育，老老实实改造吧。” 姜刚烈彻底绝望，泪水一股接着一股，疯狂往外涌。 那原本就肿的眼睛，被他哭得火辣辣的，一片模糊，简直快要瞎掉。 早知道他就不该心怀不甘，追上来吓唬姜婵音。 他也没想到，姜婵音一个小姑娘，竟然有这么多人护着。 更没想到，姜晚吟不光打人厉害，嘴也这么厉害…… 他们王家好不容易在姜家村有了立足的地方，这么一闹，全都毁了。 他真是输得彻彻底底，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如果能重来一次，他肯定宁愿咽下这口气，不敢再招惹姜晚吟。 可惜，没有如果。 村民们到底还是善良，见姜刚烈哭成这样，便也收了骂声，合力拖他去派出所。 被拖走之前，姜刚烈还在浑身发抖，抓着村长的裤脚，含糊不清地问。 “我……我不会被枪毙吧？” 第127章 她怕蝴蝶效应，改变未来 这个年代，流氓罪罪名颇重，枪毙的大有人在。 姜晚吟心里咯噔一声。 她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她和姜刚烈，在后世到底是有命运纠缠的。 如果姜刚烈真的被枪毙了，或者关上个几十年，会不会产生蝴蝶效应？ 影响她未来被收养等一系列的事？ 未来的时空，不会就此改变吧？ 姜晚吟突然脊背有些发凉。 有些后悔，也有些后怕。 如果姜刚烈真的被枪毙，产生连锁反应，影响未来的因果。 那她将来会被更幸福的家庭领养吗？ 如果领养她的家庭幸福美满，待她如亲女儿，还会不会赶她出家门？ 如果不被赶出家门，她还有没有机会去老宅，是否就不会在特定的那一天，通过老宅，来到陆承骁身边，来到这个时代？ 如果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她是不是就没办法再来七十年代？ 也没办法再见到眼前的家人们了？ 这一切都无法预测，无法解释。 她一时冲动，收拾了姜刚烈倒是痛快，却让自己的未来，变成了一个悬而未定的未知数。 姜晚吟的心瞬间变得纷乱无比。 身形一晃，说不清究竟是该痛快，还是该后悔懊恼。 她无力地抬起手，捂住脸，深深地呼吸。 姜婵音见她如此，顿时跑过来，皱着眉担忧地问。 “晚吟，你怎么了，是不是刚刚闹得太厉害，没力气了？ 钟文秀几人也连忙着急地围过来，七嘴八舌地猜测。 “不会是被那个混蛋气得太厉害了吧？” 姜怀序把拳头捏得咯吱响。 “这个混蛋！竟然把我们家孩子气成这样！” “早知道我就该多打他两拳，踹他两脚！狠狠给晚吟出口气！” 听着家人们或愤慨，或关心的话语，姜晚吟纷乱无比的心情，也渐渐缓和了许多。 她抬起头，视线珍而重之地在每一个家人面上扫过。 外公，外婆，叔公，姑婆，妈妈…… 还有站在远处的爸爸。 她心里一暖，突然就释然了几分。 不管未来怎样，至少现在，她还在他们身边，还能看得到他们鲜活的模样。 算了，时空的秘密谁能参透呢？ 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珍惜当下吧。 姜晚吟牵动嘴唇，努力朝他们扬起笑容。 她三两步上前，深深抱了抱外公外婆，又搂住妈妈的肩膀。 “真好，大家都在。” 钟文秀几人不明所以地笑。 “这孩子，怕不是气傻了吧？我们一直都在啊，刚刚还给你撑腰呢！” 姜晚吟嘿嘿一笑，点头。 “谢谢钟婶姜叔！” 她搞怪地耸了耸鼻子，又摸摸肚子。 “哎呀，这么香的味道，一闻就知道是咱们家的饭。” “钟婶晚吟，我饿了。” 钟文秀连忙招呼。 “对对对，饭都做好半天了，你们闹了这么久，肯定饿了，咱们赶紧回家吃饭去！” 姜晚吟乖巧地应和，挽着姜婵音的胳膊往回走。 经过孟家门口时，还不忘拉着姜婵音稍慢几步。 她回头冲孟寻洲一笑，在背后朝他比了个大拇指，用口型说。 【你今天好样的！】 现在回想起来，爸爸刚刚护妻的模样，姜晚吟都想为他疯狂鼓掌。 虽然最后被她抓着扫帚杆子冲动抢功了，但要是没有爸爸，妈妈可真要被那混蛋占到便宜了。 总的来说，爸爸这次超棒的！ 想到这，姜晚吟在背后竖起的大拇指又激动地晃了晃。 孟寻洲：…… 这小姑娘在干什么？ 回去的路上，姜婵音忍不住在脑海复盘整件事情。 抱着姜晚吟的手忍不住紧了紧，眉头紧皱。 姜晚吟侧头一看，便知她肯定是后怕了。 她在心里默叹一口气，拍拍姜婵音的手背，轻声安慰。 “婵音，别怕，事情这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姜婵音微微垂下头。 “对不起晚吟，要不是我傍晚了还独自跑出去，天擦黑了才回来，姜刚烈也不敢起这种心思，不会发生这种事，让你替我善后……” 姜晚吟一听，拧眉正色。 “婵音，身为女孩子，孤身一人走夜路不是你的错，相貌好看也不是你的错。” “就像路边的花，鲜艳美丽，那是天生的。寻常人只会欣赏赞叹，不会想着将花折断。” “将花折断的人，本就是心思不正，自己起了恶念。” “错的不是你，也不是走夜路这件事，而是姜刚烈那不该有的歪心思。” 姜婵音听完，沉思良久。 姜晚吟抱了抱她。 “婵音，世界上有想折花的人，但更多的是想要护花的人。” “做了坏事的人，终将受到惩罚。” “不要因为这个小小的恶意，就放弃对世界的美好憧憬，也不要因此害怕退缩，好吗？” 妈妈这样明媚善良的姑娘，不该因为这种事而检讨自己的问题。 她应该去更广阔的天地，看更明媚灿烂的风景。 姜婵音靠在姜晚吟怀里，感受着她温柔的话语和轻抚，心情渐渐平静下来，缓缓点了点头。 “嗯。” 吃过了饭，姜晚吟又和妈妈并排坐在院子里，互相靠着对方的肩膀，看了会星星。 姜晚吟明明什么也没说，但姜婵音就是觉得，她在默默给自己力量。 睡觉前，姜晚吟主动伸手握住了姜婵音的手，将她心底那最后那一丝不安也驱散殆尽。 姜晚吟不在的时候，她就算明白这些道理，还是会忍不住恐慌和害怕。 有姜晚吟在，她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像有了主心骨。 姜婵音回捏了捏姜晚吟的手，侧过头。 她隔着月色看着她，由衷地感慨。 “晚吟，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姜晚吟望着妈妈那双微弱月色中，也依稀能分辨的清亮眼眸，笑了笑，故意调侃。 “干嘛抢我台词。” 两个小姑娘同时笑起来。 “说真的，婵音，今天的事情真是把我吓了一跳呢。” 她原本只是想出去看看妈妈和张迟舟又在聊什么，没想到恰好看见她被欺负。 就这么阴差阳错的，又救了妈妈一次。 “不过……” 姜晚吟话锋一转，十分公正地开口。 “今天孟大哥的表现当真是不错，又霸气又可靠，那气场强的，我差点都没敢靠近。” 第128章 婵音开窍了，梦见了孟寻洲 这话并不是夸张，姜晚吟当时看见姜刚烈闹事，虽然愤怒担心。 但转头看见爸爸的那一瞬间，就知道妈妈肯定没有被真的欺负到。 否则爸爸就不会只是站在那儿了，肯定早就动手了。 现在回想起来姜晚吟还是忍不住暗暗感叹。 爸爸当时那个宽大坚挺的背影，是真帅啊！ 姜晚吟偷瞄姜婵音的反应。 “婵音，你说是不是？” 姜婵音咬着嘴唇，故意扭过头，一副妥协的语气。 “你都说了，那肯定是呗。” 话落的那一瞬间，姜晚吟清晰地捕捉到了她唇角控制不住的弧度。 姜晚吟的心情更好了，美滋滋地抱着妈妈的胳膊，悄悄在心里拨动给爸爸的评分板。 爸爸今天上大分！ 张迟舟喊妈妈出去遇到危险还没露面，减一分！ 嗯，这么看来，爸爸还是很有希望的嘛！ 姜晚吟用欢快的语调：“婵音，晚安啦。” 姜婵音唇形弯弯。 “晚安。” 也不知是不是受这段睡前夜聊的影响，姜婵音一闭上眼，眼前便控制不住地浮现孟家门口。 孟寻洲突然出现，替她将石头狠狠拍回去的模样。 那时他愤怒的神情，有力的臂膀，还有那句“别哭”，都鲜活得像是正发生在眼前，温柔得不像话。 因为他在，这一切都变得没有那么可怕，反倒轻飘飘的。 载着她，陷入一场美梦。 梦里，姜婵音抬头望去，眼前还是孟寻洲。 但周边的一切都变了，没有姜刚烈，没有那场肮脏的纠缠。 四周鲜花盛开，她穿着花瓣一般重重叠叠的裙子，而孟寻洲正站在道路的尽头等着她。 他开口，声音如轻缓的溪流。 “婵音，别怕，我会一直保护你。” 姜婵音忽然就想到了，姜晚吟说，世界上有恶意折花的人，就有愿意护花的人。 而他，就是她的护花人。 此刻的他，高大，温和，眉宇间的戾气不再，那双望着她的眼眸温柔地都能掐出水。 神色专注的，仿佛他的世界，只有她一个。 所有平日里刻意的疏远冷淡，全被爱意取代。 被这样一双眼睛凝望着，姜婵音不由得脸色一红。 “孟大哥……” 这一声轻唤像是带着某种魔力，吸引他缓缓俯身，靠近，手指滑过她耳侧。 “婵音，我是谁？” 姜婵音攀着他的肩，试探地喊他的名字。 “孟寻洲，你是……孟寻洲。” 大半夜的，姜晚吟被这梦话声突然惊醒。 她赶忙侧过身，看向妈妈。 姜婵音犹在梦中，却清晰不断地喊着。 “孟寻洲，孟寻洲……” 姜晚吟吓了一跳，以为妈妈是被白天的事惊到了，做了噩梦，连忙抬手轻抚。 “别怕，婵音，都过去了。” 可没安慰两句，姜晚吟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的光线，才发现。 姜婵音虽然喊着孟寻洲的名字，却并没有做噩梦的痕迹。 她眉心舒展，神态放松，甚至眼尾唇角……还微微翘着。 姜晚吟眨了眨眼。 妈妈这是……在笑？ 做什么美梦了？ * 姜刚烈被送去警局没几天，处罚结果便正式下达。 一大早，村长便在村口公告栏上贴了公告，引得不少人前去看。 “姜刚烈，行为不检，意图耍流氓未遂，情节恶劣。” “但念其并未造成严重影响，警方决定予以一个月的处罚教育，后交于村委进行后续管束观察。” “如有再犯，绝不姑息。” 村长当着全体村民的面，宣读了这份处罚结果，叹了口气。 “都听见了，这就是耍流氓的后果。” “姜刚烈算是走了狗屎运，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晚吟发现阻止。” “否则，坐牢是跑不了的！” 吴村长边说，边眼风凌厉地扫过王老八几个混混，语气里带着震慑和威胁。 “奉劝村里有这种心思的某些人，引以为戒。” “否则下次，可就不是挨顿揍，蹲一个月牢子这么简单了！” 王老八几人缩了缩脑袋，也不知道是真老实还是在装老实。 回去的路上，姜晚吟心里空落落的。 她到底还是对这个年代的法律不够了解，还以为姜刚烈真的会坐牢很长时间。 现在只处罚教育一个月，她觉得庆幸，但也有些不甘。 要是能不影响未来，她宁愿这种人渣在监牢里被关一辈子！ 想着想着，又叹了口气。 算了，这样也好，至少未来的时间线，不会受什么影响。 她还是能快快乐乐地穿梭两个世界，再和家人们呆在一起，创业致富。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想着，两人已经到了家。 外公外婆正在院子里做准备，姜晚吟便拉着妈妈准备上前帮忙。 可拉了两下，却没拉动。 姜晚吟疑惑转头看去。 姜婵音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慢半拍地看过来。 “啊？怎么了？” 姜晚吟皱了皱眉。 “我也想问你怎么了，怎么一大早就魂不守舍的？” 姜晚吟说着眉心一紧。 “该不会是昨天被吓到了，还没回过神吧？” 姜婵音摇摇头：“不是啦，是……” 想到昨晚那个梦，姜婵音小脸一热，迅速垂下头。 “哎呀总之没事，不用担心我。” 她怎么好意思说？ 说完，她一路小跑着过去帮姜怀章晒面去了。 姜晚吟望着妈妈假装忙碌的背影，疑惑地眨了眨眼。 妈妈真的没事吗？ 事实上，当然有事！ 之后出摊的路上，姜婵音脑海总会不及防地浮现孟寻洲的身影。 尤其路过孟家门口时，她控制不住地带着期待，侧过头往里看。 可惜，院子空落落的，并没有孟寻洲的身影。 姜婵音心里叹了口气，正觉得遗憾，扭过头就见孟寻洲扛着锄头迎面走来。 她的心瞬间漏跳了一拍，对上目光的时候，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摆。 好在姜晚吟也看见了他，主动上前打招呼。 “孟大哥，你已经去翻过地啦？” 钟文秀也笑着和他打招呼。 “小孟干活就是利索，对了，昨天的事情谢谢你啊！” 一家人都因昨晚的事情颇为热情。 只有因为孟寻洲被老婆冷落的姜怀章，别别扭扭的，打招呼也不是，不打招呼也不是。 第129章 去姜家提亲，娶姜婵音 孟寻洲一一客气点头回应。 他看了看这一大家子，还有他们盖得严严实实，推货的板车。 他知道，他们这是为了掩人耳目。 毕竟村子里知道他们在外面做生意的，并不多。 小溪和他说过，他们绕路出去以后，还要将车上的东西一分两半，分头售卖。 有人推板车，有人挑担子。 时不时还要躲着反投机倒把办公室的搜查。 他们已经这么辛苦了，还时不时地会带他妹妹孟溪出去，边做生意边照应，孟寻洲心里难免有些过不去。 他不善言辞，便等走近了，真诚地道了句。 “辛苦了。” 姜家几人还是第一次见他主动开口，顿时笑得更加热情。 “嗨呀不辛苦不辛苦。” “小孟啊，回头等我们回来，给你和小溪送拌面吃！” 孟寻洲一一回应。 双方即将擦肩而过时，他的视线落在了队尾，拎着杂物的姜婵音身上。 昨晚，小姑娘红着眼圈，浑身发抖地伏在他身上哭泣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鬼使神差地，孟寻洲上前一步，垂眸。 “你……没事了？” 依旧是一贯的冷冽声线，语调却明显柔和。 姜婵音猛地一愣，不敢置信的眼眸中亮光忽闪。 她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涌上了脸颊，迅速发烫。 “我……我没事了。” 她如受惊的小兔，边说边迅速埋下头，不敢再看他。 明明之前那么想见他，想和他说两句话。 可人真到了眼前，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应付了两句，就咬着嫣红的唇，匆忙和他作别。 孟寻洲本也不是个多话的人，知道她没事，便也没多问。 倒是姜婵音，向前走了几步，又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孟寻洲毫无觉察，却尽数落在了另一人的眼中。 张迟舟站在路边，不敢置信地望着少女羞涩的背影。 他原本是算着时间，想来为昨天的事情道歉的。 他原本是想追上去的，没想到，恰好看见了这一幕。 姜婵音刚刚……是在对孟寻洲害羞？ 他以为姜婵音对谁都是客气的，温和的，保持着一定距离的。 却不知，她还有这样羞涩娇俏的一面。 张迟舟愣愣地在原地缓了许久，喃喃。 “她怎么从来……没对我这样过？” 他一直提醒姜婵音不要和孟寻洲走得太近，虽然大部分是好心，但也有私心。 但他原本一直以为，那份私心是他自己想得太多，草木皆兵。 现在看来，或许并不是他想多了。 张迟舟身形晃了两下，一向平静温和的心态，第一次生出了带着酸意的裂痕。 他并没有追上去。 目送姜婵音离开，他转头，将视线落在孟寻洲身上。 垂在身侧的双拳捏了捏，他甩开理智，没忍住上前两步。 “孟寻洲。” 孟寻洲脚步一顿，看过来。 神色早已没有了方才的舒展缓和，整个人冷戾到了极点。 尤其是在看过来的一瞬。 孟寻洲薄唇紧抿，也不说话，冷淡至极的目光扫来，像是在问。 你有事？ 张迟舟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自己心中的想法。 他维持着往日的风度，带着微笑开口。 “昨晚的事情，谢谢你。” 孟寻洲挑了挑眉，仿佛没听懂。 张迟舟进一步说明。 “婵音的事，昨晚如果没有你，不知道会怎么样。” “你帮了她，我自然是要感谢你的。” 他这是在以姜婵音对象的身份自居，替她感谢他。 孟寻洲唇角一扯，没说什么。 停顿片刻，见张迟舟不再有下文，转身便要走。 没从孟寻洲脸上看到想象中的表情，张迟舟竟有些不甘。 翻涌的情绪再也按捺不住，他没忍住追了一步，冲着孟寻洲的背影，警告。 “孟寻洲，奉劝你一句，离婵音远点。” “这样，对你对她都好。” 见孟寻洲脚步不停，他忍不住又补了一句。 “否则，昨晚的事情，恐怕还会上演。” 闻言，孟寻洲脚步一顿，猛地转头。 眉宇间的冷厉，竟是比方才足足翻了一倍。 仿佛一场暴风雪迎面扑来。 张迟舟心底都下意识一颤。 紧接着，他就看见孟寻洲转过身来，一步一步逼近。 “昨晚，你为什么不在？” 张迟舟一愣，一噎。 “我……我在村委的办公室……” “如果不是因为你，她不会遭这无妄之灾。” “而你，又哪来的立场，站在这里说这些话？” 简单几句话，听得张迟舟哑口无言，无可辩驳。 直到孟寻洲再次挟着那身肃杀寒意离开，他也没能再说出一句话。 是啊，昨晚的事情，说到底都是他造成的。 是他没能顾虑全面，让姜刚烈有了可乘之机。 他这个罪魁祸首，有什么立场指责别人？ 他确实应该真心实意地和孟寻洲道谢，为姜婵音，也为他自己。 而刚刚他的道谢……连他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像是在宣誓主权。 这样的他，好卑劣。 张迟舟闭了闭眼，无力，自责，又焦急。 他该怎么留住姜婵音，保护她？ 忽地，他想到了什么，立刻转头跑回了家。 张支书正坐在院子里看报纸。 看见儿子进来，立刻放下报纸，关切地问： “怎么样，和婵音道歉了没有，她状态还好吗？” 张迟舟现在无心回答这些问题，快速敷衍了两句，连忙奔入主题。 “爸，我能不能尽快让妈去姜家提亲？” 在父亲疑惑的目光里，他局促不安地解释。 “我……我是真的喜欢婵音，我想娶她，想把她娶回来好好保护着，不让她再受这样的伤害。” “爸，您能不能答应我？” 张迟舟满眼渴盼，惴惴不安。 生怕自己太心急，被父亲批评拒绝。 却不想，张支书愣了片刻后，忽地笑了起来，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你这孩子，终于开窍了。” 张迟舟微愣。 张支书笑着吐了口气。 “你这孩子之前一直把心思都用在了读书上，对自己的婚事一点都不着急，可把你妈急坏了。” “婵音这么好的孩子，善良能干又温柔，爸早就认准她了。” “之前我和你妈还怕你太慢热，让人家姑娘误会呢。” “现在好了，你妈要是知道，肯定高兴坏了。” 第130章 姜婵音一定会进他家的门 张支书笑容放都放不下来，立刻就亲自去将妻子找了回来。 果不其然，妻子吴江燕一听，乐得直拍大腿。 “哎哟儿子，你终于想通了！” “我整天看婵音那孩子在我面前晃啊晃，抓心挠肝的，就怕这么好的姑娘被人给娶走！” “这下可好，咱们赶紧商量商量，定好彩礼，尽快上门提亲！” 夫妻俩立刻商量起来，彩礼一抬再抬，生怕委屈了姜婵音。 更怕彩礼不能让她满意，错过这么好的儿媳。 张迟舟看着父母开心的样子，本该也跟着一起高兴的。 可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一幕，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从前他觉得姜婵音对他有好感，他也喜欢人家。 村里能互相匹配上的，也就只有他们。 十拿九稳，根本不用担心。 仿佛姜婵音一定会进他家的门。 可现在…… 他心中的危机感不断攀升。 一股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 * 另一边。 上午带去电厂和家属院的货物一如预想，很快卖完。 众人赶紧绕路折返回村。 短暂休息后，姜晚吟和姜婵音一起帮着钟文秀准备下午的凉面。 两人站在厨房里，开火煮面。 刚把面放进锅里，姜婵音就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一扭头，又打一个。 姜婵音怕影响到面的卫生，每每都要撤开几步，撇着头，离得远远地打。 接连七八个喷嚏下来，她脖子都发酸了。 姜晚吟皱眉，拍拍手上的面粉，上前替她揉了揉后颈。 “这是怎么了，感冒了？” 说完又觉得不对。 “不应该啊，昨晚我看你一直好好盖着被子，上午又是大太阳晒着，连风都没有，应该不会感冒啊。” 小姜医生眉头紧皱，觉得格外不合理。 姜婵音笑着拍拍她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我没事啦，身体根本没觉得冷，就是耳根子凉飕飕的，莫名想打喷嚏。” “不像是着凉了，倒像是有谁在背后念叨我。” 她搞怪地皱了皱鼻子。 “说不定，是姜刚烈那家伙在监狱里面忏悔，提到我的名字了呢。” 姜晚吟持怀疑态度。 “就他？忏悔？” 都说死猪不怕开水烫，姜刚烈那皮，比烫了八百回合的死猪还要厚。 “我可不信姜刚烈会忏悔。” 在背后偷偷埋怨妈妈还差不多。 说着，姜晚吟指了指外面的天色。 “你看，上午还晴空万里的，转眼间这乌云就压了下来，阴沉沉的。” “这是老天都在同意我的观点呢！” 姜晚吟将拳头捏得“咯吱咯吱”。 “哼哼，要是让我知道他在背后骂你，等他出来，我高低得再找理由把他揍一顿！” 姜怀章笑着摆摆手。 “我看呐，没有那么复杂。” 众人闻声看过去，想听听姜怀章有什么高见。 只见他闭上眼，学着学堂里老先生的模样，慢悠悠的，摇头晃脑。 “俗话说，狗打喷嚏，天要晴。” “说明这阴天啊，只是一时的，下午肯定又是个大晴天！” 众人：…… 原本正要挂面的钟文秀把面往筐子里一放，撸起袖子，笑着拿起挂面的竹竿就撵了过来。 “你这家伙，你说谁闺女是狗呢！” 见老婆不和他别扭了，姜怀章立刻乐滋滋地起身，格外配合地开始“逃命”。 “你女儿不也是我女儿嘛，我说我女儿是狗狗咋啦？小狗狗多可爱啊！” 钟文秀一边笑一边紧追不舍。 “反正不能说我女儿是狗，你现在就给我重说一遍！” “我要就不重说呢？” “那你看我打不打你！” 两人一个逃一个追。 姜怀章这个“逃犯”，边逃还不忘边朝姜婵音做出几个搞怪表情。 逗得姜婵音笑得直不起腰。 姜晚吟也跟着笑。 她边笑，边努力用眼睛暗暗记住这一幕，记住每个人的笑脸，刻进脑海里。 多么美好快乐啊。 这样的画面，以后一定会有更多。 她坚信。 几人到底还是惦记着生意，笑闹了一阵，便停下来乐呵呵地做了剩下的准备工作。 还剩一点时间，姜晚吟打了个哈欠。 “大家都累了，要不都回房间躺下休息吧？就算睡不着，能闭目养神也是好的。” 一家人纷纷表示同意。 姜晚吟便和姜婵音手牵着手，回了卧室。 结果她这个说睡不着，要闭目养神的人，自己直接睡死了过去。 听着身旁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姜婵音忍不住侧过头来，笑了笑。 平心而论，他们每天的运动量也确实太大了些。 来回奔忙不说，还要绷紧神经，时刻注意着不被抓走没收。 尤其是姜晚吟，作为姜家团队的主心骨，这些事几乎都是她在张罗。 平时撑着精神，但姜婵音明白，她肯定累坏了。 姜婵音小心替她扯过被角，盖上肚子，轻声。 “晚吟，好梦。” 短暂的休息时间转瞬即逝。 姜怀章一边打哈欠，一边迷迷瞪瞪看了一眼时间。 “哎哟，一点半了！” “咱们还跟伙食团团长约好了，两点钟要会谈呢！” 虽然白云村离电厂不远，但也不好踩着时间过去。 姜怀章连忙把熟睡的妻子叫醒，又张罗着让她去姜晚吟房间。 姜晚吟和姜婵音被硬生生从被窝里挖出来，本来迷迷糊糊，一听见“会谈”两个字，瞬间都精神了。 那哪是会谈，那是去扒拉钱！ 张迟舟一家欢天喜地的，刚赶到姜家门前的岔路转角，正说话呢。 抬头就见姜家人风一样刮了出去。 速度之快，他们反应过来，想开口喊都没来得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家人越跑越远。 转眼就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张迟舟懵了，错愕间下意识问。 “她们不会是知道我们要来提亲，想故意跑出去避开吧？” 张书记和吴江燕奇怪地看了儿子一眼。 “你怎么会把人想成这样？” “姜家人向来和善有礼，怎么可能为了躲避我们，就急匆匆地跑出去呢？” “这分明是有急事，我们应该体谅才是。” 张书记板起脸。 “儿子，你这想法可不端正，最近是不是很少自省？” 张迟舟垂下头，真诚反省。 “是我太着急，一时间想岔了，对不起爸爸，下次不会了。” 听儿子这么说，张书记的面色这才缓和些。 “你着急我们都理解，但心急是没有用的。” “好事多磨，求娶这么好的儿媳妇，多些磨难也是应当的。” 第131章 孟寻洲放弃了，将爱意藏心底 “反正提亲要准备的东西咱们都准备得差不多了，等他们下午回来，咱们再提也是一样的。” 提亲…… 张迟舟长叹一声，心里实在没底。 转角的另一面，孟寻洲扛着锄头，定定地站着。 空出来的那只手，不知不觉间已经握成了拳，越攥越紧。 他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在意。 姜婵音和张迟舟一向走得近，或许早已互通心意。 否则张家又怎么会贸然上门提亲？ 他一直告诫自己和姜婵音保持距离。 这样好的姑娘，不该被他拉进泥沼。 所以他一直都知道，一定会有这么一天。 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当他亲耳听到这些话。 他又为什么会觉得心口闷闷的，堵得喘不过气呢？ 他一定是魔怔了。 孟寻洲闭上眼，想要平复心绪。 可眼前光亮消失，脑海中却不由自主浮现姜婵音的模样。 她柔柔笑着，叫他“孟大哥”的模样。 她蔓延期待，问他东西好不好吃的模样。 还有那晚，她伏在他肩头，惊恐哭泣的模样…… 所有和她短暂相处的画面，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并不在意。 如今看来，他其实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将这些画面珍藏在了心里，刻进了脑海。 挥之不去，历历在目。 他的拳头紧了又紧。 可就算如此，他又能怎样呢？ 张家和姜家已经走到了提亲这一步。 他根本想不到，张家这样的好人家，有什么可挑剔的。 他虽然没有女儿，却有个妹妹。 如果让他站在家长的角度，在张迟舟这样温和友善家世好的人，和他这样孤僻冷漠成分差的人之间抉择。 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结局，或许早已注定。 他再不甘，也只能放手。 孟寻洲紧咬牙关，缓缓地松开攥得发白的手。 他仰面望着乌云滚动的天，被抽去灵魂一般。 目光逐渐空洞，最终只剩下一片死气。 良久，一声叹息消散在空气中。 算了。 他转身，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和他此刻内心一般，破败不堪的家。 听到脚步声，张迟舟连忙伸长脖子，朝转角的另一边看了一眼。 “孟……” 心底的惊慌刚要作怪，他就发现，孟寻洲的步伐，是那样的沉重。 就连一向挺直的脊背，也仿佛塌下去了些。 张迟舟眨眨眼。 他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转念一想，他了然。 原来他和自己一样，也是这么没信心，这么患得患失啊…… “唉。” 也是个可怜人。 张迟舟叹了口气，慢慢收回掺了几分怜悯的目光。 另一边。 电厂伙食团门卫提前接到了消息，对照了姜晚吟一家的身份后。 让他们简单做了登记，笑着把人放了进去，并主动在前面带路。 “你们家的辣酱啊，现在厂里的职工天天都在吃。” “前两天一时没续上，还有不少人嚷嚷着抗议呢！” 门卫老张边说边笑。 姜晚吟头一次来这里，一边听着，一边新奇地四处看着。 门卫正说着话，一抬头，就见一群人迎了过来。 伙食团团长王振辉就在其列，只不过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人。 看王振辉客气的态度，那人明显身份不低，至少和王振辉差不多。 姜晚吟简单分辨了一下，便客气地和王振辉小幅度挥了挥手。 “王团长。” 王振辉快走几步，笑得见牙不见眼。 “几位，咱们又见面了。” 寒暄几句，王振辉赶忙转身介绍刚刚身旁站着的那人。 “这位是厂招待所的负责人，高卓高所长。” 打眼看去，高卓三十五岁上下的年纪，生得面相温厚，脸上挂着和气的笑容，和他们打招呼。 “姜家辣酱的大名真是如雷贯耳啊！今天总算见到人了，荣幸。” 姜家人客气回应了几句，仍旧有点懵。 钟文秀不解地凑到姜怀章耳边。 “老姜，这招待所的负责人来干什么？咱们今天的生意还能跟招待所扯上关系？” 正疑惑着，高卓和王振辉已然热情地在前面开路。 姜晚吟一行人跟着他们进了伙食团大门，七转八绕，进了三楼伙食团负责人办公室。 待所有人都坐下，喝了口茶，高卓这才开口，说起今天自己来的目的。 “我们电厂规模不小，大家也都有目共睹。” “规模做得大了，涉及的方面多了，就难免经常接待一些外来客人。” “根据流程，这些客人基本会在我们的厂招待所入住，由我来负责接待。” 说到接待，高卓眉宇间不由得漫上一层愁云，叹了口气。 “我们招待所厨房的师傅也来了有些年头了，年纪也逐渐大了。” “这位大师傅手艺纯熟，从前他在的时候，基本上能应付得来入住的客人。” “可最近两年，这位老师傅身体越来越差，就提前退休了，换了位年轻的顶上。” “可自从换了人，我就发觉我们的菜式基本上就沿用了老师傅的，固定不动了。” 说到这个，高卓就犯愁。 “其实也怪不了他们，这菜嘛，变来变去，符合接待餐标的也就那么几样。” “但是我能理解，前来入住的客人理解不了啊！” 就因为这事儿，客人没少到他办公室投诉反映，觉得菜式单调，勾不起人的胃口。 尤其是这些年南方来的客人越来越多，对菜式香辣度问题的反映也越来越多。 厨师炒出来的基本上是大锅菜，总也不可能单独为南方来的客人开小灶。 一来二去，这辣度的多少，就成了问题。 北方客人觉得太辣，南方客人觉得辣度不够没滋味。 搞来搞去，两边都不能满意。 “我也想过，到市场上买辣椒过来做蘸碟。” “但那些南方的客人总说，我们买到的辣椒辣味太浅。” 说到这，高卓忍不住再次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也是愁得没办法了，就去找伙食团的王团长取经，这才听说你们姜家的辣酱很厉害，能分不同辣度，辣味还挺足。” 姜晚吟眸子一转，大概明白了是什么事。 她客气一笑。 “那您的意思是？” 高卓笑着搓搓手心。 “我是想，能不能购买你们的辣酱，制作蘸碟？” 第132章 又是一个大生意，贵人找上门 “这样，我们到时候也能根据不同的辣度，满足不同客人的需求。” “如此一来，也就不用纠结菜式的问题了。” 姜家几人互相看了看，都觉得有些意外。 没想到，竟然是又来一桩生意！ 这不就是直接送钱上门吗？ 还不等他们高兴，高卓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有一件事……” 众人的目光再次被他吸引。 姜晚吟点点头。 “您说。” 高卓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听说，你们家除了辣酱之外，还有卤味？” 姜晚吟眨眨眼，有些意外。 “您是想引进卤味？” 对于大部分来说，卤味可是个新鲜东西。 伙食团一开始都没敢引进，再三观望后才提呢。 高卓笑笑。 “我这也是听王团长说，你们的卤味在外面卖得不错，价格也不算太高。” “我们招待所虽说餐标固定，但我也不想菜式一直一成不变。” “客人吃不烦，我自己都吃腻了。” “只不过……” 他的笑容里带着几分歉意。 “我毕竟没接触过卤肉，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先要一批，给客人试吃一下，看看效果，再做决定呢？” 他看了看姜家人的脸色。 “当然，我不会白白试吃，会付给各位相应的价格。” “如果口味合适，我们将引进卤味作为招待客人的前菜，提前订购，预付定金。” “如果卖得好，或许这合作价格和订购量，还可以再商量。” 姜晚吟听着，与姜怀章对视一眼，各自留了个心眼。 她没有先急于高兴，而是问。 “不知如果口味合适，高所长具体想以怎样的形式引进卤味呢？” 高卓一听，连忙道。 “姜姑娘放心，我们没有想要购买卤料配方的意思。” “配方还是由你们掌握，我们只订购卤肉成品，这样也免得我们的师傅忙不过来，两全其美嘛。” 闻言，姜晚吟和姜怀章算是松了一口气。 姜婵音母女俩也笑起来。 谁也没想到，幸福竟然来得这么突然。 这次对方要订的不仅仅是辣椒酱，竟然还有卤味。 他们耳边，仿佛已经响起了钱哗啦啦进账的声音。 如此清脆悦耳。 姜晚吟请高卓稍等，和姜家众人先避去了门外。 刚一关上门，姜晚吟那端庄持重的模样便绷不住了。 她满脸笑容地望过去，征集她们的意见。 “怎么样怎么样，钟婶姜叔，这个合同咱们得签吧！” “当然签啦！” 钟文秀夫妻俩毫不犹豫地点头。 “生意做大了，这是好事儿啊。” “能卖给电厂招待所，咱们就又多了一份出摊之外的收入。” “好，那就……” 姜晚吟正要拍板决定，进屋去告诉高卓结果，王振辉先不淡定了。 一边和高卓说着，一边着急忙慌地推门出来。 “我说老高啊，你来之前可没和我说过你还要引进卤肉啊！” “我可听说这卤肉原本就挺难做的，你这一引进，不会把我们伙食团的份额给抢了吧！” “那可不行嗷，我们伙食团要招待的职工人数可比你们多多了。” “前两天就有人提意见，这几天提意见的人更是越来越多，我办公室的门槛都快踏破了。” “今天再不把卤肉谈下来引进过去，职工们非得把我办公室的顶给掀了！” 话是夸张了一点，但他是真愁啊。 说完一扭头，不顾高卓的阻拦，王振辉连忙跑了出来。 “姜姑娘，你们大概不清楚，他们招待所的客人虽然多，但到底还是比不上我们伙食团招待的人多。” “且不说那一千多名职工基本上一天三顿都要在我们这儿吃。” “就说他们招待所来的领导客人，有时候参观完，都要到我们伙食团来吃饭呢！” 怕姜晚吟几人嫌不够，王振辉又连忙补充。 “而且！我们的伙食团是对外开放的，节假日也能有外面的食客来吃。” “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外包酒席，周围居民红白喜事，升学谢师的，都经常来我们这儿订酒席呢！” 王振辉瞥了高卓一眼，越说，身板挺得越直。 高卓好笑又着急。 “我说老王，就算你想要卤肉的份额，也不能在这儿拆我的台啊！” “咱们可是一个单位！” 眼见两人又要争论起来，姜晚吟连忙笑着调停。 “王团长，高所长，你们的需求我都知道了。” “你们放心，只要我们签了合同，大家需要的份额，我们都会满足平衡的。” 这么一听，两人立刻放下了心，立刻坐下来，一边商量，一边着手准备合同。 姜晚吟和姜怀章一起，先记下了招待所第一批试吃需要的卤肉需求量，签订了意向书，又签订了辣酱的正式合同。 紧接着又和伙食团的王振辉痛快地签下了卤肉的订购合同，和他确定了订购周期和时间。 签完了合同，王振辉还有些不放心。 “姜姑娘，你们真的能在订购周期内把卤肉给我们做好吧？” 他们的需求量挺大的，还有高卓这么个竞争对手，他不得不担心。 毕竟他还不想被电厂职工掀了房顶。 顶着王振辉满眼的期盼，姜晚吟笑着点点头。 “放心，我们一定按照合同上的时间，如期交付。” 钟文秀几人在旁边听着，也露出累并快乐着的欣慰表情。 深吸一口气，所有人都充满了干劲。 王振辉终于放下心，专门起身，客气地送他们出门。 聊完了公事，送姜晚吟一家出门的这段距离，王振辉和高卓的聊天语调明显轻松多了，甚至闲谈起来。 “你们是不知道，这老高啊，最近事儿多得很，除了招待所，还有转让饭店的事情要忙。” “今天这招待所的伙食问题如果解决不了，他估计都要愁死了。” 姜晚吟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饭店？ 她脑海中顿时浮现，叔公在后世买下的那个华夏饭店。 姜晚吟不由得起了好奇，状似不经意地随口调侃。 “转让饭店？看来高所长是贵人事多，身兼数职啊。” 高卓连忙摆摆手，一抹愁色控制不住地浮现。 “我哪是什么贵人啊，这饭店不是我的，是我朋友的。” 第133章 两幅画离奇消失了 “我那位朋友是个华侨，当初接手这家饭店的时候你知道吧，这可是我们这儿第一家华侨饭店呢，结果这还没十几年呢，因为各种不方便透露的原因，开不下去了。” “他现在急着出国，饭店一直没人接手，只能拜托我帮忙注意着，找找买家。” 说到这，高卓再次忍不住叹了口气。 “可我也就是电厂里面管理招待所的，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找人帮忙接手这么大的饭店啊。” “唉，我也真是为我那朋友发愁。” 王振辉在旁边听着，也忍不住跟着感叹。 “高所长朋友这饭店我是知道的，这么标志性的饭店，马上就要倒闭了，看着也真是可惜。” 姜晚吟眨眨眼，消化了一下两人刚刚的话。 大饭店，还是标志性的…… 怎么越听越觉得耳熟呢？ 姜晚吟试探地问。 “不知道您这位朋友的饭店开在什么位置啊？” 高卓虽然不知道姜晚吟为什么会感兴趣，但出于礼貌，还是说了。 “在京城那边，滨江路，就在跨江大桥对面，对着江水。” “啧，风景和地理位置那么好，按理说应该能开得红红火火才对，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这样。” 姜晚吟听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问。 “您这位朋友的饭店，该不会是叫华夏饭店吧？” 这下惊讶的人变成了高卓和王振辉。 他仿佛又认识了姜晚吟一遍，意外地将姜晚吟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姜姑娘，你……你怎么知道的？” 王振辉也惊讶道：“这饭店开在京城，我也是听老高说才知道。” 钟文秀和姜怀章几人也十分意外。 他们听都没听说过。 姜晚吟打了个马虎眼。 “我也是无意中从报纸上看到的，但也知道得不是太清楚。” 她旁敲侧击。 “我听说，那个饭店的有名之处，并不在于菜色，而是什么艺术作品？” 说起这个，高卓的谈性就被勾了上来，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 “可不是嘛，我那朋友在饭店刚开张的时候，请了两位当时还挺有名气的两位画家，画了两幅画挂在大堂里。” “一幅叫《初霁》，一副叫《延年美意》。” “他把这两幅画当做镇店之宝，哎哟，刚开业那两年，为着这两幅画，可是吸引了不少人呢！” “以至于我朋友把饭店饭菜的价格一再调高，来的人也丝毫不减，到前两年收入都还算稳定。” 姜晚吟察觉到不对。 “既然收入稳定，又怎么会突然不行了？” 高卓四处看了看，朝姜晚吟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 “这件事儿很多人都不知道，前两年我朋友突然找人画了两副赝品替上去，说是怕原作被损坏，其实……” 他压低声音。 “是那两幅画，突然就不见了，凭空消失一般，根本没有人知道下落。” 高卓边说边啧啧。 “按理说这么大的画幅，又是一直挂在大堂里，每天客人那么多，消失了应该有人注意到才对。” “偏偏就这么诡异，根本没有人看见，怎么找也找不到。” “这镇店之宝凭空消失，说不定就是一个预示，说明这饭店的气运就到这儿喽。” 姜晚吟听完，无比震惊。 所以说，在七十年代末，那两幅画的真迹就已经不见了？ 而并不是像他们之前猜测的，是老华侨关店离开之后，画才出了问题？ 2000年的叔公，肯定不知道这件事，估计也想象不到。 姜晚吟遗憾之际，也忍不住想。 这么大的画，究竟是怎么丢失的？ 凭空消失？ 她觉得不可能。 这话听着更像是一个借口。 不，抛去画作不谈，2000年时候的华夏饭店，除了实在太老旧之外。 其他方面，不论是地理位置，占地面积，还是周边风景，交通便利程度，条件都还是很不错的。 眼下这个时代，那华夏饭店甚至还没有关店，也没有破败，装修应该也是眼下最时兴的风格。 如果能把这店盘过来—— 姜晚吟疯狂心动，试探地问： “高所长，你那位朋友，打算多少钱转手那家饭店？” “我帮你留意着，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买家。” 一听姜晚吟要帮忙，高卓立刻露出了感激之色。 “我朋友说，要差不多这么多位数才行。” 说着，他用手指头比了个七。 姜晚吟默默吞了吞口水。 果然，不管哪个年代，都是她一时半会儿买不起的。 姜晚吟绝望地转头，默默走了出去，再没提饭店的事。 姜婵音观察姜晚吟半天了，憋了一肚子的话。 直到和高卓两人作别，才凑过来，好奇地挽住姜晚吟的胳膊。 “晚吟，我听你刚刚问东问西的，还问价格，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华侨饭店了？” “你想盘下来？” 盘下来？ 一想到那个价格，姜晚吟就想吐血。 她赶忙摆摆手。 “盘不起盘不起，下辈子吧。” 她本来是有这个想法的，毕竟这个饭店到底是位置不错，算是块风水宝地。 叔公盘下店的那个时候，这家店虽然已经老旧，但也已经增值不少了。 她原本想着如果能在这个年代盘下来，至少将来不管是自己开店，还是再转手卖出去，都能让叔公稳赚不赔。 但她忘了，后世之所以购买价格吓人，并不只是饭店的价值变了。 这个年代一块钱和零零年一块钱的购买力是不同的。 从几百万到1200万，除了增值，还有通货膨胀的功劳。 总的来说，不管是哪个年代，都贵得离谱，不是她轻易能买得起的。 家人们听出姜晚吟有这个意思，却并没有那么绝望，反倒笑着给姜晚吟打气。 钟文秀拍拍姜晚吟的肩膀：“晚吟，不要气馁嘛。” “这个数字虽然夸张了一点，但任何东西从无到有，都是可以积累起来的。” “你看，出去摆摊做生意之前，咱们不是也没想到，有一天可以赚那么多钱。” “并且还能和伙食团、电厂招待所这样的单位合作吗？” 姜怀章也笑着点头。 “是啊，像咱们做生意一样，有信心一点。” “反正这饭店这么大，这么贵，咱们买不起，别人也不一定买得起。” 不然那位老板就不会这么着急托人找买家了。 “反正它一时半会儿出不了手，咱们的生意努力一两年，说不定明年就能找到机会，扩大规模，赚更多的钱。” 第134章 日进斗金，没什么不可能 “到时候等咱们的生意遍布全国各地，每天有数不清的进账了，想买个饭店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姜怀章这话虽然是在安慰她，姜晚吟却也深受点拨。 别人不知道，她是知道的，明年政策就会彻底放开，国家会逐渐支持个人经营，政策会越来越好。 尤其是头几年，绝对是做生意的黄金时期。 彻底放开后，他们确实会有更多的机会。 到时候，完全可以先从小饭店做起，再逐步拿下大饭店，更大的饭店。 逐步做成连锁品牌，也不是不可能。 等到他们的饭店品牌，像姜怀章说的，遍布全国各地，日进斗金的时候。 拿下这家饭店，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姜晚吟绝望的目光逐渐明亮，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一样，瞬间精神抖擞，充满斗志。 “大家说得对，只要我们一起努力，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成功的第一步，首先得继续赚钱，积攒下足够的原始财富。 姜晚吟昂首挺胸，挽着姜婵音抬脚。 “走，咱们回去，继续准备晚上要卖的东西去！” 因为和伙食团有会谈，他们中午其实并没有准备完。 加上眼下和招待所也签了意向书和合同，要准备的东西就更多了。 姜晚吟一家回到家时，姜怀序和姜妙芝两家都休息得差不多了，正等在姜怀章家门外。 一见姜晚吟，姜怀章和姜妙芝就忍不住连忙上前来问。 “怎么样，伙食团订购卤肉的合同谈成了吗？” 姜晚吟四人对望一眼，十分默契地同时拉平嘴角，摆出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 姜怀序和姜妙芝果然被误导，叹了口气。 姜怀序甚至拍了拍姜晚吟的肩膀。 “晚吟啊，别泄气，这失败是……” 姜晚吟看他一本正经地安慰自己，实在没绷住，漏笑出声，接话。 “这失败是不可能的，成功是一定的，并且还有额外惊喜！” 姜怀序和姜妙芝同时一愣。 “意外惊喜？什么意思？” 姜婵音也终于绷不住笑，兴奋地将今天的“战绩”告诉他们。 听完姜晚吟报出的总共订购斤数后，姜怀序和姜妙芝原地愣了两秒，当场狂喜出声。 “真的假的啊，太棒了！” 他们甚至并不在意招待所这次签的只是卤肉的意向合约。 毕竟伙食团最初订购辣酱，也只是先定了一部分试水。 到最后，还是迫不及待，甚至找上门来和他们签合作合同？ 他们对自家的产品，有绝对的信心。 姜怀序甚至已经开始掰着指头，算起了月底的入账，笑得嘴都合不拢。 “吼吼吼，这样下去，咱们赚出一个金山来都不是没可能！” 几位长辈全都干劲满满，纷纷撸起袖子，和姜晚吟以及姜婵音分工合作，准备起来。 姜怀章和钟文秀中午时刻注意着时间，本就没怎么睡好，便被姜晚吟几人赶去休息。 一边准备，姜晚吟几人不时闲聊几句。 姜晚吟没忍住，提起了有关华夏饭店的事。 姜怀序一听，果然感兴趣，眼睛都亮了，连忙凑到厨房里。 “你说的是京城滨江路那个华侨开的华夏饭店？” 甚至不用姜晚吟提，姜怀序就满脸兴奋地说起了饭店里挂着的那两幅画。 “那个饭店有名就有名在那两幅画上，自从这个饭店开起来，有关它的登报新闻，我可是一个都没落过！”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无奈。 “只可惜，报刊上的图太不清楚了，也只能看见那两幅画大概的模样。” “不过，就算是个大概，也看得出那是怎样风格突出的两幅画了。” “尤其是那幅《初霁》，我当时在报纸上看见的第一眼，就被深深吸引了。” 他边说边叹息。 “要是有机会能去京城，亲眼看看那两幅画就好了。” 姜妙芝在旁边笑着摇头。 “我这弟弟，就喜欢这些字啊画的，你听他说得好像夸张，其实一点都不夸张。” “当时他看见那个什么《初霁》的时候，当真抱着那张报纸，蹲在太阳底下看了一下午呢！” “就这还嫌看不清，跑去村长家里借了一个放大镜来看。” “听弟妹说，到现在那张报纸上抠下来的图，还被他珍藏在笔记本里呢！” 许宜珍也笑，点头作证。 “没错，有时候我隔着窗户看他坐在桌子前面一动不动，不用多想，就知道他肯定在看那幅画！” 姜晚吟听得目瞪口呆，但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后世，叔公都喜欢那幅画，喜欢到不惜斥巨资买下整个饭店，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只可惜…… 姜晚吟生怕打击到他，犹豫了好半天。 “姜二叔，有件事得跟你说。” 姜怀序正在兴头上，甚至还和姜晚吟一样，盘算着将来赚了钱，要把华夏饭店买下来。 他笑呵呵地看过来，毫不在意。 “说呗，什么事？” 姜晚吟冲他无奈地眨眨眼，尽量委婉地开口。 “我刚知道一个消息，就是……你喜欢的那两幅画，已经下落不明了。” 下一秒，姜怀序仿佛被雷劈了，僵在当场，好半晌不光没动，连眼睛都没眨。 一旁的许宜珍吓了一跳，赶忙推推他。 “老姜，你别吓人啊，你怎么连气儿都不喘了，别把自己憋死了！” 就在姜晚吟伸手过去，准备掐他人中的时候。 姜怀序猛地长吸一大口气。 像溺水的人，猛地呛咳两声，缓过了神。 脸上仍是不可置信。 “没……没了？怎么没的？” 姜晚吟无奈地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那位高所长是饭店老板的朋友。” “据他说，那两幅画是突然失踪的。” “但我总觉得不太可能，究竟什么原因，不得而知。” 听姜晚吟说得有鼻子有眼，不像是在逗他。 姜怀序那张原本兴奋的脸，像是瞬间失去了光彩，整个人灰败下来。 他坐在小板凳上，高大的身形向下塌了又塌，没了力气一样，闷闷地做着手里的事，动作都缓慢了许多。 竟然难过成这样吗？ 姜晚吟想想他方才的模样，又对比现在的模样，对叔公喜爱那两幅画的程度认知，又增加了。 所以2000年的叔公，外表看上去淡定，心里得有多难过啊！ 第135章 陆承骁必须执行任务了 姜晚吟也忍不住跟着叹气，上前拍拍姜怀序的肩膀。 “姜二叔，其实我觉得那幅画究竟是不是失踪，还未可知，说不定就是老板想保护画的借口呢？” 她只能这样安慰。 趁姜怀序重燃希望的时候，姜晚吟赶忙又补充。 “那两幅原作虽然暂时不知下落，但是老板早就提前找人画好了两幅临摹品，就挂在酒店大堂。” “听说，有八九成像呢！” “你要是真的喜欢，咱们约好了，回头一起去看啊！” 姜怀序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眨了眨，又透出几分希望。 就算看不见真品，能看一看有八九成像的临摹品，感受一下真品的风采，似乎也不错。 “也好。” 他点点头，看向姜晚吟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意外。 “晚吟，没想到，你也对这些书画感兴趣啊。” “村里没有喜欢这些的，我还真是难得找到一个同好呢。” 姜晚吟心虚地笑笑。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她那哪是喜欢书画啊，她只是喜欢用书画捡漏赚钱。 不过华夏饭店的那两幅画，也确实让她惊叹。 与此同时，牛棚。 见四下无人，江虎才迅速起身，跑到牛棚小屋窗下。 借着堆砌的草料掩护，他抬手，轻轻敲了敲窗户，而后迅速推开一条缝，将信扔了进去。 眨眼间，江虎又闪身不见。 他刚刚敲了三下。 陆承骁立刻明白，这是紧急消息。 他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警惕四望一番，确认安全，这才迅速弯腰将信捡起来。 关上门，他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将信件展开，迅速浏览。 信里这次给出了准确的暗号。 陆承骁稍加思索，便立刻锁定了对方的身份。 当初，他负责护送归国科研学者时，得知对方手里不只有技术文件，还有机密消息和一个名册。 没多久，他们就遭到了暗算。 往事犹在眼前。 陆承骁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那次，他反应并不慢。 但等他赶过去的时候，科学家却已经重伤不治。 那位科学家拼了命地吊着一口气，终于在临终前，将名册和技术图纸藏匿的地点，交给了他。 他还记得，当时那位科学家用染血的手，颤抖地抓着他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嘱托。 “图纸……一定要上交，名册不要给任何人。” 这些人既然有能力这么快找到他们，说明本事不小。 他们肯定会被诬陷，这个名册根本送不到上面，就会在传递的过程中被毁掉。 所以这份名册，陆承骁一直小心翼翼，保存至今。 陆承骁将名册从墙砖里抽出，对照信件，很快锁定目标。 那是一个代号雪鹰的人，借用了白手起家爱国商人的身份。 又借着商人行商的名义，辗转在各个地方，秘密地接触不同的人，不断传递情报。 但因为最近几年，国内风声越来越紧，情报开展困难，并且没有得到国外敌特总部的资金支持。 雪鹰的商人身份无以为继，只能放弃继续传递情报，准备带着获取到的机密逃离。 但从名册上看，雪鹰这个代号下，并不是一个人。 而是华夏饭店的老板李青昆，和他的助理黄春两个人。 这两人里应外合，游走在国内时，除了传递情报，还威逼利诱，策反了不少年轻人为他们所用。 陆承骁面色沉沉，看完便迅速合上名册，将其重新放回墙砖里，并迅速烧毁了信件，将灰烬埋进了墙根。 今晚，不得不行动了。 转眼间，一个下午过去。 傍晚时分，天色刚暗。 陆承骁正数着时间暗自做准备，突然，牛棚小屋的门被人敲响。 陆承骁警惕上前，一边透过门缝往外看，一边按照平常一贯的冷漠语调问。 “哪位？” “是我，村长老吴。” 村长会来，陆承骁倒是并不意外。 但即便如此，他也并不放松，只是迅速收敛了警惕神色，伸手开门，同时闭目装瞎。 “村长。” 吴村长点点头，笑着拖着一个麻布袋子走进来。 知道陆承骁话少，不等他问，吴村长便絮絮叨叨地说起来。 “村里发的物资，我看有多的，就给你拿来了。” “你一个人住在这儿，肯定缺吃少穿，村长虽然可能帮不了你太多，但只要你说出来，能帮的我一定尽力帮。” 说着他打开麻布口袋。 “你看看，除了这里面的东西，还有没有什么其他需要的，我一并记下来，回头想办法给你找来。” 说完，吴村长才意识到不对，猛地一顿。 “哎呦，瞧我这脑子，你的眼睛看不见，我怎么还让你看呢。” 陆承骁默然。 他在白云村生活也有些日子了，一番观察下来，他能感觉到这位吴村长是真心关照他。 既然如此，和他说实话也无妨。 他缓缓睁开眼，将目光聚焦在村长身上。 “我看得见，您不必自责。” 吴村长一愣，不敢置信地伸手在陆承骁眼前晃了晃。 陆承骁的目光随之做出反应。 “真的能看见？” “可是前两天生产队的人来找你，你不是还看不见吗，怎么这么快就……” “平时是装瞎，我早已恢复了视力。” 陆承骁如实回答。 村长又略一思考，便了然点头。 “好好好，视力恢复了就好。” “之前我还一直担心你看不见，一个人在牛棚里生活会很困难呢。” “现在知道你能看见了，我也就放心了。” 村长并没多做停留，只寻常嘱咐了陆承骁两句注意身体，便离开去送下一家了。 然而房门合上不过十分钟，门外又一串脚步声传来。 也又一次响起了敲门声。 只是这两串声音，陆承骁根本不用费心辨认，就知道是谁。 他神色一松，那股警惕感也随之一松，在心里暗暗跟着那脚步方位，扭头往窗户前一看。 姜晚吟的脑袋恰好从那里冒出来，探头探脑地朝他挥手。 “陆承骁，我来给你送好吃的啦！” 姜晚吟笑着，眉眼弯弯。 “我外婆炖的汤，可香了！” 陆承骁眉眼不自觉地舒展开来，信步上前，拉开大门。 在她进屋的同时，他转身，往快要燃尽的灯里加了几滴灯油。 “噼啪”两声灯花爆开，屋内瞬间更亮堂几分。 姜晚吟歪了歪脑袋。 他好像真的很喜欢给她点灯。 是怕看不清饭菜长什么模样吗？ 第136章 晚吟把护身符送给了陆承骁 姜晚吟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 但好像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毕竟他才刚刚恢复视力，应该和小孩一样，对什么都好奇吧？ 想到这，姜晚吟连忙将手中的碗放下，迅速揭开盖在上面做盖子的碗，人声配乐。 “当当当！莲藕排骨汤！” 姜晚吟连勺子都准备好了，递给他。 被投喂了那么多次，陆承骁也早已习惯，接过勺子，坐下来便开始品尝。 姜晚吟也一如往常地坐下来，笑着看他吃饭。 她一边看，一边通过他的表情，默默在心里琢磨。 她这个美食感化计划，感化到哪一步了。 “怎么样，味道是不是超级香？” “这是我外婆留给我的，一共两碗，我就喝了一碗，给你一碗。” 姜晚吟冲着他眨眨眼：“我是不是对你超好的！” 陆承骁眉心微动，虽然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 但姜晚吟感觉得到，他此刻心情是轻松的。 姜晚吟的心情也跟着轻松几分。 她习惯性地开口关心他这两天的生活情况，边问边扭头观察那群人有没有再来打杂过。 话问到一半，她的视线突然一顿，瞬间被他床尾摆着的东西吸引。 眯着眼看去。 那是——装备？ 这么多？！ 姜晚吟心头一跳，这才感觉到不对劲。 他做事一向严谨，知道这小屋时常会有人来，屋里几乎不会留除了这些破家具以外的东西。 就连餐具，他也是每次都洗干净让她带走的。 他会放这么多东西在屋里，只有一种可能。 这只是临时堆放。 他今晚就要用到这些。 姜晚吟心跳更快。 虽然知道肯定越界了，可出于对他自身安危的担忧，姜晚吟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陆承骁，你今晚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危险吗？” “我不是要刺探什么哦，我就是单纯的……担心你。” ——“的身体。” 她干笑着找补。 “毕竟我是你的医生嘛。” 说完，姜晚吟忐忑地观察着男人的神色，生怕他感到厌烦。 还好，那副冰冷面容的神色，没有一沉再沉。 他表情甚至没有什么变化，只说。 “今晚执行任务。” 姜晚吟：“哦。” 好笼统的说法。 她扁扁嘴，正要在心里埋怨自己这句话问得多余。 也不知陆承骁出于什么心理，又补了句。 “只是打探，不会打草惊蛇。” 姜晚吟眨了眨眼。 什么意思，是让她别担心吗？ 姜晚吟别别扭扭地点点头，又“哦”了一声，小声埋怨。 “表情这么严肃，是生怕我猜到你那句话的意思吗？” 陆承骁听着，站起来的动作一顿。 他垂眸，看着小姑娘撅着嘴，嘟嘟囔囔的可爱样子。 他突然就控制不住地伸出了手，按在了姜晚吟头顶，揉了揉。 姜晚吟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灯光自下而上，将陆承骁的轮廓勾勒得淋漓尽致，却又藏起了他的棱角。 风一吹，明亮的光点在他漆黑的眼底跳跃两下。 给这个一向冷漠淡然的人，平添了几分柔和。 姜晚吟清晰地看着这些，突然就明白了，陆承骁往灯里加灯油，将灯火点得更亮的意义。 他想看清楚的或许根本不是饭菜，而是人。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姜晚吟自己都被惊到了。 她惊弓之鸟一般立刻站起来，乱七八糟地收拢了餐具，抱着就要往外走。 奈何心里有万千种情绪，在不停地翻涌。 忍了又忍，她还是忍不住，猛地站住脚，回身。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都化作一句话。 “陆承骁，我等你回来，注意安全。” 陆承骁心头一动，抬眼望去。 小姑娘立在那里，眼眸润亮澄澈，镜子一般，照进了人心里。 他薄唇动了动，下意识想说些什么。 可话到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下。 他注定是早死之人，注定和她不是一个时代。 像两条中间只相隔微米的平行线，即便距离再近，于他们而言，也是天堑。 他对她，始终承诺不了什么。 陆承骁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 他垂眸，不再看她。 他张口，想为刚刚摸她头顶的事情道歉，从此继续和她划分距离。 却不想，她去而复返，重新迈进了屋里。 关上门，她将手从口袋里掏出来，手心朝上，朝他伸来。 陆承骁抬眼。 一个方方正正的，正中心写着“平安”的小木牌，正安静地躺在她的手心。 木牌下方，还坠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葫芦坠子。 陆承骁眼底闪过一丝困惑。 姜晚吟清了清嗓。 “今天回来的路上看到有寺庙，我没忍住进去求了一个平安符。” “我平安得很，用不到，就送给你吧。” “这下面的葫芦坠子，是我从2000年带过来的，据说是高僧佛珠背云上拆下来的，说是象征祥瑞。” “可能有点用，也便宜你了。” 说是随手送的，但也只有姜晚吟自己知道。 这葫芦坠子，是她费了多大劲才绑得这么漂亮的。 陆承骁顿了顿，伸手接过来。 小木牌连同葫芦坠子沉甸甸的，还带着姜晚吟手心的温度。 他突然觉得，和她相比，自己刚刚的所作所想，是那么卑劣，晦暗。 喉头滚动几下，陆承骁声音低哑得不像样。 “我……给不了你回报。” 不管是护身符，还是那句等他，都给不了。 姜晚吟看着他，片刻，嫣然一笑。 “我刚刚就想和你说，我妈妈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护身符，是和我一起求来的。” 陆承骁错愕抬头。 “她和我一样，身边也不爱留这些，就是不知道她会把那枚护身符送给谁了。” 姜晚吟仿佛没看见他错愕的眼神，自顾自地往下说。 “出于私心，我希望他送给我爸爸，而不是张迟舟。” “我虽然说了不干涉他们的感情，但小小地期待一下，总还是可以的吧？” 姜晚吟说着，朝陆承骁一笑，像是在期待他的回答。 陆承骁看了看护身符，收回手，捏在手心，点头。 “嗯，你只是想想。” 第137章 妈妈的护身符不送给爸爸? 姜晚吟仿佛被鼓舞了的小孩，笑得更开心了。 “你是不知道，前两天张迟舟那个家伙把我妈妈叫出去，自己却跑了。” “害得我妈妈只能一个人走夜路回来，碰到了姜刚烈那个王八蛋！” 姜晚吟仿佛忘记了刚刚的事，一门心思地将她前两天“大战姜刚烈”的事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气氛莫名就活跃了起来。 陆承骁听着，时而应答两声。 得到捧场，姜晚吟看上去心情颇好，眉眼弯弯的，说完又拉着陆承骁坐下。 “刚刚饭都还没吃完，我就差点收走了。” “还好没冷掉，你快点吃，吃完了我把餐具拿走。” 陆承骁在姜晚吟带着笑意的注视中，再次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地喝起了汤。 姜晚吟托腮在旁边看了半天，见他喝得差不多了，忍不住再次嘱咐。 “今晚务必要小心，一定要安全回来听见没。” “否则你要是再受了伤，浪费我的药，我可真的要收你钱了！” 陆承骁点点头，一一应下。 他们说着和从前差不多的话，做着差不多的事。 但他们都感觉得到，有些东西，已经悄悄发生了转变。 姜晚吟拿好东西往回走时，已是月上中天。 姜晚吟走出去老远，又忍不住担心，回头看了一眼。 头顶月光惨淡，眨眼的功夫，小屋内最后的灯光也熄灭了。 几乎要与周围漆黑夜色融为一体。 四下寂静得吓人。 他这是……已经出去了吗？ 姜晚吟狠了狠心，奉劝自己别多想，扭过头继续往前走。 没走几步，一抬头，就见姜怀章站在路口处，正和她招手。 “晚吟，别怕，来这边。” 姜晚吟有些意外地跑过去。 “姜叔，你怎么来啦？” 她今天来送饭送得早，就没麻烦姜怀章一起。 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不光来了，手上还握着一个棍子。 姜怀章四下看了看。 “我和你钟婶都放心不下。” “我特意挑了一个趁手的棍子，再有姜刚烈那样胆大包天的混蛋跟着你，我当场就打得他满地找牙！” 说着，他还气势汹汹地挥舞了两下棍子。 看得姜晚吟心里暖暖的，没忍住笑了笑。 回去的路上，姜怀章一时没和她聊天，姜晚吟的思绪就控制不住地飘远了，想到了那枚送给了陆承骁的护身符。 正想着，姜怀序突然开口。 “说起来，张迟舟中午好像来过。” “张书记和他夫人都在。” 姜晚吟一愣，皱了皱眉。 “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还好意思过来找婵音？” 姜怀章意味深长地看了姜晚吟一眼。 “就中午午休之后，咱们着急出门谈合同那会儿。” “当时咱们太匆忙，你们大概没注意到，张迟舟和他父母三个人，就站在咱家附近的那个路口转角处。” “如果我没看错，他们手上好像还拎着东西。” 他倒是看见了，却没顾得上，事后才回想起来。 三个人，还爸妈都在，手上拎着东西…… 姜晚吟心里咯噔一声，突然明白过来。 这么隆重正式，他们怕不是要上门提亲吧？！ 想到这，姜晚吟简直要发疯。 不会吧不会吧？ 不可能这个时候就要结婚了吧！ 他爸才刚刚上分啊，她心里这积分记录表才刚刚更新，张迟舟怎么就玩起了一步登天的招数？ 虽然张迟舟上次放了妈妈的鸽子，但也不算是原则性问题。 完了，他爸还有抢救的机会吗？ 姜怀章侧头看着姜晚吟这紧张兮兮的样子，瞬间明了。 这小姑娘，是和他老婆一样，更希望婵音选择孟寻洲啊。 姜怀章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过她偏向孟寻洲，姜怀章从心底里竟然也并没有觉得太意外。 毕竟…… 姜怀章看着姜晚吟的侧脸。 这双几乎和婵音一样的杏仁眼，唇边的梨涡。 还有和孟寻洲一样，思考问题时，不自觉抿紧的唇线，绷紧的下颌线条。 一切，都与当时钟文秀说的特征一一对应。 真是邪门了，怎么当真越看，越觉得姜晚吟像是婵音和孟寻洲的结合版？ 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一个集齐其他两人长相特点的人，却和那两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被盯得太久，姜晚吟有意识地转头，疑惑眨眼。 “姜叔，怎么了？” 姜怀章立刻转头回正，掩饰地笑笑。 “没什么。” 想多了，肯定是他魔怔想多了，或者是因为钟文秀的那些话先入为主了。 世界上哪有这样的事，肯定不是真的！ 要么就是他臆想太多，要么就是他老眼昏花看错了！ 姜怀章不停地催眠自己，试图以此抵抗挣扎。 还没挣扎一会儿，一抬头，姜晚吟和姜怀章就远远看见，孟家门口，三个熟悉的身影恰好相遇。 姜晚吟一眼认出。 “是婵音，孟大哥，和姜姨！” 姜妙芝和姜婵音站得近了些，孟寻洲则一如既往，和他们分开距离，站在自家正门口，她们的斜侧方。 姜晚吟原地停了下来，没去惊扰他们，隐约听见他们的聊天声传来。 三人像是偶然相遇的，姜妙芝正拿着一袋盐，看姜婵音的表情有些意外。 “婵音，你刚刚过来说家里没盐了，我家里还多，正要给你送去呢，你怎么就自己出来了？” 姜婵音笑得有些心虚。 “姑姑，我这不是正好也有个东西要给你送，想着干脆去你家嘛。” 她拉住姜妙芝的手：“只是没想到这么巧，咱们恰好在这里遇到了。” 姜妙芝没多怀疑，点点头，将盐袋塞进姜婵音的手里，又好奇地看她。 “盐给你带到了，你要给我什么？” 姜婵音视线下意识扫过孟寻洲，将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块木牌。 “我们今天回来的时候，恰好路过一个寺庙，我和晚吟都进去拜了拜，求了护身符。” “听说还挺灵验的，就求了几块。” 她将护身符递给了姜妙芝，看得姜晚吟满脸疑惑。 这牌子，妈妈竟然不是想留给爸爸的？ 第138章 婵音误会了晚吟 可白天看姜婵音在寺庙里的模样，这牌子应该不是给姜妙芝的啊。 难道是她判断失误？ 姜晚吟正琢磨，就见姜婵音转头看了看孟寻洲。 这才恍然想起似的，将手伸进另一个口袋，又掏出一块。 姜晚吟都看得愣了一下。 妈妈那里居然还有一个？她怎么都不知道？ 姜婵音转向孟寻洲。 “孟大哥，恰好在你家门前遇到了，正好也给你求了一份。” 小姑娘手臂纤纤细细的，隔着老远的距离，伸长了胳膊递过去。 两人一如既往，礼貌地维持着一定距离。 这距离，任谁看都不会多想。 见孟寻洲迟疑，姜婵音又连忙解释。 “上次你帮了我，我很感激，我是想着孟溪身体也不好，所以替你们也求了一个。” “东西不值钱，聊表心意。” 姜婵音一边说，一边观察孟寻洲的反应，心里打鼓。 好在，孟寻洲看了一眼姜妙芝手上的，又想到妹妹，便没再三犹豫，收了下来。 “谢谢。” 孟溪就在哥哥屁股后面偷听，闻言也笑着探出头，一把抱住姜婵音的胳膊蹭啊蹭。 “谢谢婵音姐姐，你最好啦！” 姜婵音揉揉孟溪的小脸，也不知是不是被小姑娘可爱到，杏眼弯弯，笑得格外甜。 看到这，姜晚吟才恍然大悟。 原来不是她判断失误，是她妈妈的机智远超她的想象。 这牌子的确本来是要给孟寻洲的。 只不过在给他之前，姜婵音先制造了一场偶遇，当着孟寻洲的面，先把牌子送给姜妙芝一份。 这样再给孟寻洲，就显得没那么特殊对待了，也更好接受了。 说到底，姜妙芝也只是个幌子。 姜晚吟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啧啧。 妈妈真是用心良苦。 只是……这么好的主意，怎么都没告诉她！ 搞得她今天纠结了半天，不知道要怎么在不被误会的情况下，把平安符塞给陆承骁。 陆承骁那工作的危险程度，是真的很需要护身符保佑一下的。 也不知道她这样直接塞过去，他有没有多想…… 姜晚吟正回忆，姜婵音在笑，姜怀章这个当爹的却在默默心碎。 他一路心碎着回了家，刚进院子。 就见自家老婆正躺在躺椅上，悠闲地晃着脚，还哼着歌。 看起来心情颇好。 见他回来，钟文秀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得意，慢悠悠朝他勾勾手。 “老姜，愿赌服输哈，你可别赖账，给钱！” 姜怀章见钟文秀如此自信，突然有点好奇。 “你刚刚又不在场，怎么就知道婵音是把护身符给了孟寻洲？” 钟文秀看他一眼。 “那是我闺女，我最了解她。” “能关系好到让婵音送护身符的，除了迟舟，就是寻洲。” “拿家境不错，衣食无忧的迟舟，和只有妹妹相依为命，生活艰难的寻洲相比，只怕不论是谁，都会倾向于后者。” “我闺女，就是那么善良。” 钟文秀说得煞有其事姜怀章也只能掏钱。 但其实，钟文秀心里清楚，这只是理智分析。 抛去这些，人嘛，送东西当然要送给更有好感的人。 钟文秀暗叹一口气。 这傻丫头，心思真是越来越明显了。 护身符这种东西，一般只有家人才会帮忙求啊。 在她心里，孟寻洲究竟到了什么位置了？ 钟文秀边想，边起身进厨房，将弄好的玉米饼拿出来。 她虽然不打算干涉女儿的选择，但孟溪那小姑娘确实可怜，她总还是要照应的。 将玉米饼用油纸包好，钟文秀正要拿去给孟溪。 一出门就看见姜晚吟正挽着姜婵音的手，往回走着，笑得见牙不见眼。 虽然姜晚吟时常这样开开心心的，但笑成这样，也算是少见。 钟文秀路过，都忍不住提问了一句。 “晚吟，今晚这么开心啊？” 姜晚吟点点头，止不住地嘿嘿笑。 姜婵音也被她逗得直乐，忍不戳戳她。 “什么事开心成这样呀？” 姜晚吟想了想，不知道怎么解释，她也不能说太多。 只是想来想去，还是忍不住在她耳边，小小声说。 “白天的时候我还在想，你会把护身符给谁呢。” “婵音，谢谢你把它给了孟大哥。” 姜婵音一愣，忍不住打量姜晚吟。 “为什么这么说？” 一个无端的猜测从心底冒起。 姜晚吟该不会也喜欢孟大哥吧？ 万一真是这样，她要怎么办…… 姜婵音的心思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望向姜晚吟时，多了几分紧张。 姜晚吟倒是毫无觉察，依旧沉浸在“爸爸被妈妈选择了”的快乐里，一整晚唇角眉眼都是弯弯的。 晚饭都多吃了一大碗！ 这份快乐一直持续到临睡前。 吹了灯躺下，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姜晚吟就莫名联想到那些深夜去给陆承骁送饭的日子。 陆承骁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出门了吧？ 也不知道他究竟执行的什么任务，危险性高不高。 那个护身符，能不能起到一点作用…… 姜晚吟越想心越乱，翻身的动静一不小心就大了。 顿时理智回笼。 姜晚吟懊恼皱了皱眉，又小心翼翼地回过头看妈妈，生怕她被自己吵醒。 谁知一抬眼，正望见妈妈那双正对着天花板放空的眼。 姜婵音也不知在想什么，似乎并没注意到姜晚吟看过来的视线。 放空了片刻，便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烙饼似的。 有时翻身的动静中，还间杂着几声轻轻的叹息。 姜晚吟看了半天，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 “婵音，你这是怎么啦？有心事啊？” 她一边说，一边习惯性地靠过去，抱住姜婵音的胳膊。 放在往常，姜婵音早就也靠过来，和她蹭蹭了。 但今日并没有。 姜婵音微微侧过头，看着姜晚吟亲昵的动作，欲言又止。 姜晚吟更觉不对。 她怎么感觉，妈妈这次的心事和她有关呢？ 姜晚吟迅速把自己这两天做的事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连早上吃几根咸菜都记起来了。 可怎么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惹妈妈不高兴。 姜晚吟突然有些紧张。 “婵音，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 第139章 谢天谢地，父母爱情成了! 姜婵音也犹豫。 好半天，她才下定决心一般，开口。 “晚吟，你……是不是也喜欢孟大哥？” 姜晚吟瞬间瞪大眼睛，吓得小心脏都停跳了两下，裹着被子猛地往后蛄蛹了半米。 仿佛姜婵音不是在问话，而是在她面前扔了个炸弹。 姜婵音疑惑地眨了眨眼，只以为是自己的话问得太突然了，连忙找补。 “我没有责问你的意思，就是觉得，如果你喜欢孟大哥这样的……” 话还没说完，就见姜晚吟就猛摇头，直接抢答。 “不喜欢不喜欢！” 她哪敢喜欢啊，那是要天打雷劈的！ 她还没这么不要命。 姜婵音更迷茫了。 反正已经问了，她干脆问个明白。 “可你晚上和我说，能把护身符给孟大哥，你很高兴。” 姜晚吟瞬间明白过来，连忙摆手。 “我那不是为孟大哥能拿到护身符高兴，而是为你高兴！” 姜晚吟飞快地解释，嘴皮子利索的自己都害怕。 “婵音，我对孟大哥一点私心都没有，从始至终，我都拿他当爸……大哥哥！” “绝对绝对没有一丝私情。” 姜晚吟举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 姜婵音信任姜晚吟，听她这么说了，便也放下了心，小脸不好意思地红了红。 “这样啊，那是我多心了。” “不过，你说为我高兴，是什么意思？” 姜晚吟捂着小心脏，听头顶确实没有雷声，松了口气，又缓缓凑了回去，解释。 “你之前不是一直迷茫，说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谁，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吗？” 姜婵音点点头。 “婵音我问你哦，你为什么要把护身符送给孟大哥？” 被问到这个问题，姜婵音莫名有些紧张，捏着被角，下意识遮遮掩掩。 “也不是送给孟大哥，就是觉得小溪身体不好……” “那你有想过把护身符送给张迟舟吗？” “如果他也和小溪一样，卧病在床，你会送给他吗？” 姜婵音表情空白了一瞬。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从始至终，都没考虑过把护身符送给张迟舟的事。 就算张迟舟卧病在床，她也觉得，自己最多会出于同乡情谊，前去问候两句。 并不会像挂念孟大哥和小溪那样，日夜担忧，想着去送吃的和药。 甚至回想去寺庙求来这护身符的整个过程，她从将护身符求来开始，想的都是要怎么送给孟寻洲，不被他抗拒。 姜婵音的自我认知突然就清晰了。 “所以……我真的喜欢孟大哥。” 在这之前，她也只是怀疑。 此刻，她几乎能确定了。 甚至只是提到孟寻洲，她的心，都会控制不住地快跳两下。 姜晚吟也没想到妈妈这么快就能确认心意。 她眼睛瞪得像灯泡，连忙凑近，生怕自己听错了。 “婵音，你刚刚说什么？” 姜婵音有些羞涩地抿了抿唇。 “晚吟，我觉得，我是真的喜欢上孟大哥了。” 听妈妈如此清晰地说出这句话，姜晚吟兴奋得差点没直接从床上蹦起来。 这是什么天降喜事。 她这个当女儿的，居然有朝一日也能亲耳听到妈妈说喜欢上了爸爸！ 父母爱情成了！ 姜婵音看着姜晚吟笑得唇角都快裂到耳根，恨不得满床打滚，抱着她亲的模样，好笑地戳戳她。 “晚吟，我确认了心意，你怎么高兴成这样？” 姜晚吟一把抱住姜婵音，“嘿嘿”笑了半天。 “婵音你不知道，我看见你确认了心意，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有多开心！” “你不知道，我其实一直看好你俩，但怕影响你的选择和理智，一直没敢表露出来。” “就像在坝子里看电影一样，前期我看你和孟大哥，就像看里面我特别喜欢的男女角色。” 姜晚吟努力用姜婵音听得懂的方式解释。 “你们前期不断地互相试探，相互了解，但也会遇到坎坷，看的人揪心。” “可一旦你们想明白了，确认心意了，这故事的坎坷是不是也就结束得差不多了？” “坎坷结束了，故事就会逐渐走向甜蜜圆满的结局，多好啊！” “婵音，看你现在确认了心意，我就相当于看见了你和孟大哥这段爱情故事，马上就要走向幸福美满了，我当然为你们开心啦！” 姜婵音仔细回想了一下，以往在坝子里看过的那些露天电影里的爱情桥段。 似乎还真是这样。 前期磨难，后期甜蜜。 姜婵音面色微红，捏了捏姜晚吟笑得鼓起来的小脸。 “晚吟，现在还只是我确认了心意，孟大哥还没表态呢，你可别瞎说。” “别……吓到孟大哥。” 这话听完，姜晚吟顿时颧骨飞升，强忍笑容。 “好好好，这种事情，当然是要你们自己互相确认，认定对方才最有意思啦，我不会干涉的。” 姜婵音点点头，心底忍不住浮现期待。 “听说过两天，村子里又要放电影了。” “这次好像还是爱情片。” “你说，孟大哥到时候会不会再……” 两个小姑娘说着说着，额头抵着额头，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第二天。 一大早，姜家人吃过了饭，便一如既往地开始为今天的生意做准备。 姜晚吟和钟文秀准备凉面，姜怀章和姜婵音准备卤味。 一家人正忙得不亦乐乎，忽地，大门被人敲响。 钟文秀奇怪地看了门口一眼。 “这么一大早，是谁上门啊？” 她脱不开手，姜晚吟便去查看情况。 门一开，张迟舟一家顿时朝她露出笑脸。 张支书夫妻还是头一次见姜晚吟，格外礼貌客气，笑容可掬。 “你是晚吟吧？果然是姜家人，长得和婵音一样漂亮。” “婵音和老姜他们在吗？” 说话间，姜晚吟已然将眼前三人打量了一遍。 张支书父子一身簇新的中山装，头发明显刚打理过，连脚上的鞋都是新的。 吴江燕也是一身整齐，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甚至还戴上了首饰。 他们各自手里，还拎着打包的礼品。 隆重感扑面而来。 姜晚吟想起昨晚姜怀章提起的，张迟舟一家昨天中午就来过的事。 心里咯噔一声。 果然不是简单的拜访。 不会真的是上门来提亲的吧？ 她昨晚光顾着为姜婵音确认自己的心意开心了，忘记告诉她这一茬了。 姜晚吟懊恼，但堵着不让进反倒是她们失礼。 她只好硬着头皮带人进来，搬了几张椅子暂且放在院子里，耐着性子挤出笑容。 “叔叔阿姨稍等，我去和婵音她们说一声。” 第140章 抱歉，我不能跟你结婚 张书记温和地应了一声好，也没坐，客气地立在原地，观察着这方小院。 院子里竹架林立，一挂又一挂，全是白花花的面，有干有湿。 比寻常人家晒的面，不知要多出多少倍。 一家三口都觉得新奇，正看着，姜怀章和钟文秀从厨房迎了出来。 “张支书，迟舟。” 双方简单的寒暄后，张支书倒也没急着直奔主题，维持着一贯亲切的关切姿态，开口。 “你们家这面架子倒是多，我看也晾了不少面，这么多吃得完吗？” 先闲谈关心拉近距离，这是张支书在村子里开展工作，一贯的手段了。 要是换作别的问题，钟文秀和姜怀章肯定要回答的。 但这面……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笑笑，避重就轻，打马虎眼。 “这晾的面看起来多，其实很大一部分都已经晒干了，还没来得及收呢。” 说着，不等张书记往下问，姜怀章便扭头张罗。 “晚吟，婵音，赶紧把晾好的干面都收拾起来吧，一直躲懒，家里来客人看着多奇怪呀。” 姜晚吟和姜婵音也十分配合，应和一声，立刻去收拾起了面。 毕竟政策还没放开，她们在外面做生意的事，也不能太高调。 并且她们也和那些常客照应过，大家都口风严谨，不会往外乱说。 加上每次出去做生意，走的也都是村尾的小路，相当低调，张支书到目前为止都还不知情。 光看这满院子的面，他应该也看不出什么。 张支书的确没看出什么。 他错愕地看着一家人忙里忙外的收面，只觉得姜家人好像对他们不太热情。 不会是猜到了他们来的意图，是在变相地拒绝吧？ 父子俩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危机感。 张支书连忙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也顾不上什么拉近距离了，直接向前一步。 他语气一转，颇为郑重。 “老姜，文秀，其实今天来，我们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下两个孩子的婚事。” 一家人的动作同时一顿。 姜怀章和钟文秀不得不转回身，望向他们。 张书记连忙继续说。 “咱们两家一向交情不错，这两个孩子从小在村子里一起长大，关系也是不错。” “这些年，迟舟在家里和我们聊天的时候，就经常夸赞婵音，对婵音这孩子的欣赏与喜欢，溢于言表。” “而我和我妻子，也算是看着婵音长大的，对这样伶俐善良的姑娘，也实在是喜欢，真心希望能和她做一家人。” “听说，婵音对迟舟的评价也不错？” 张支书边说边看了看姜怀章夫妻的面色。 这话说得委婉，单说评价，那确实是不错的。 姜怀章如实点了点头。 只是…… 张支书夫妻俩一喜。 “你们看，这两个孩子既然互相感觉都不错，又到了适婚的年纪，不如就早点让两个孩子成婚。” “这样，咱们两家亲上加亲，孩子们也能早点成家立业，过上自己的生活。” “大家和和美美，岂不是好？” 姜晚吟和姜婵音收完了面，站在厨房里听完这些，半晌无言。 张支书不愧是支书，一番话说得委婉和气至极，让人拒绝都得好好想想理由。 姜婵音眉头紧皱着，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姜晚吟则是很崩溃。 她爸的爱情才刚冒出个苗苗啊，怎么转眼就有来除苗的了！ 但崩溃归崩溃，姜晚吟还是有点庆幸的。 幸亏昨晚妈妈亲口承认喜欢爸爸，想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不然今天这婚事，妈妈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但如今这情况，似乎也不太好处理。 姜晚吟有些忧愁地抬起头，恰好看见张迟舟也抬头望过来。 透过厨房的窗户，他的视线带着几分迫切落在姜婵音的身上，求证般，试探地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但那笑意只来得及维持两秒。 因为下一秒，他看见姜婵音与他对视的目光，一触即离。 带着几分歉意，垂眸，不再看他。 张迟舟浑身一僵。 这是……拒绝的信号。 他心头一空，表情渐渐凝重起来。 院里，面对张支书夫妻的钟文秀二人，也颇为无奈。 通过昨晚那枚护身符，他们也算是大概清楚了女儿的心意。 虽然姜怀章内心还是更倾向于张迟舟。 但他更知道在这件事上，应该尊重女儿的意愿。 姜怀章叹了口气，无奈地按了按眉心，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开口。 “张支书啊，其实这件事……” 姜婵音听着父亲为难的语调，两只手愧疚地捏做一团。 姜晚吟敏锐地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上前拉住妈妈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心。 这种时候，她没什么能说的，只能用支持的目光，给她鼓励。 在这样的目光里，姜婵音的不安渐渐平复。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抬头的一瞬间，鼓足勇气，踏出厨房。 “张迟舟，可以出来一下吗，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说完又转向张支书夫妻，语调礼貌而客气。 “叔叔阿姨，一切等我们谈好再说，可以吗？” 张支书和妻子对视一眼，又看了看面色微沉，朝他们点头的儿子，也点点头。 “好，那你们好好谈。” 四位长辈主动将路让开，沉默地目送他们离开小院，给他们留足空间。 找了个无人的角落站定，姜婵音转过身。 张迟舟表情落寞之中透着几分不甘的挣扎，艰难地开口。 “婵音，我们终于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你……你不开心吗？” 这话每说出一句，就像在他心上扎一下。 张迟舟面色发白，心底的不安越发强烈。 他甚至不敢多看姜婵音的眼，生怕再从她眼里望见拒绝的神色。 姜婵音心思细腻，一向顾及他人心情，不愿伤害到别人。 对上这副神态，她下意识不知该如何开口。 可她又迅速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既然已经确定了心意，一直拖着不说，才是对对方最大的伤害。 现在她最应该做的，是快刀斩乱麻。 姜婵音定了定神，坚定地望向他。 “张迟舟，我明白你对我的心意，也很感谢你和你父母这些年来对我的照顾和欣赏。” “但感情不是买卖，我不能因为这份感激，就耽误你，也耽误我自己。” “很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提亲。” 第141章 孟寻洲如果对你不好，我会重新追求你 张迟舟心口一窒，喉头艰难地上下滚动，声音都变得沙哑。 “婵音，你不愿意和我结婚吗？我们……明明很合适。” 姜婵音微微叹了口气，还是有些不忍。 “迟舟，你也说了，我们只是合适，不是喜欢。” “之前我们相互接触，是因为从小到大的情谊，我们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我之前一直都不开窍。” “但很巧，就在昨天，我明白了什么是喜欢，也有了喜欢的人。” 闻言，张迟舟眼底的最后一丝挣扎和希望，也迅速灰败下去。 他睫毛颤了颤，声音艰涩。 “那个人，不是我对吗？” 虽然很残忍，姜婵音还是不得不如实点了点头。 “很抱歉，我用了这么长时间才认清了自己的心意。” “但也正因为如此，我必须和你说清楚。” “迟舟，你是个很好的人，你也同样值得一个与你一样好的女孩共度余生，我不能继续耽误你了。” 张迟舟沉默良久，缓慢而艰难地点点头。 他强忍着心痛，努力看向姜婵音。 “婵音，谢谢你能坦诚地告诉我这些。” “但……我能不能问一句，那个让你确认心意的人……” 他顿了顿，扭头看了一眼孟家的方向。 “是孟寻洲对吗？” 姜婵音默然。 张迟舟眉心担忧地蹙了蹙，犹豫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 “婵音，我知道我现在不应该再干涉你的感情问题。” “但作为朋友，我是真的担心你，不得不问一句。” “你能确定孟寻洲也是真的喜欢你吗？他有能力好好照顾你吗？” 姜婵音同样抬眼，望向孟家的方向。 过往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中闪过。 她没有回答，但唇角却发自内心的，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 她相信他一定能。 这个笑容，比直接回答给张迟舟带来的冲击力更大。 原来，他们的感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看来他昨天面对孟寻洲时，心底的不安感，不是没有来由的。 他输了，彻彻底底。 张迟舟抿了抿唇，忍着心痛，缓慢地点点头。 虽然一时间还是没办法劝自己彻底放下。 但他也清楚的知道，他们已经是感情上的陌路人了。 他不该再继续纠缠过问姜婵音的事情，对她造成困扰了。 是时候该对这份感情做个告别了。 他做了个深呼吸，努力学着以前的样子，朝姜婵音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只是这份笑容里，被他硬塞进几分与从前不同的客气。 “我明白了。” “婵音，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对吗？” 姜婵音点点头，同样带着客气又温和的笑容。 “当然。” 张迟舟的笑容舒展几分。 “既然是朋友，以后如果遇到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尽我所能。” “还有……” 他终归还是没忍住：“如果将来孟寻洲对你不好，或者你没有想象中过得好，我还是会来继续争取。” “到时候，还请你不要厌恶我，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姜婵音愣了愣，再次温和地弯起唇角。 “好。” “但我想，应该不会有这一天。” 张迟舟垂下头，飞快而迅速地点点头。 “我也希望你幸福，不会有这一天。” “婵音，再见。” 说罢，他不敢再看姜婵音，转头跑到门口。 “爸妈，我们走吧。” 纵然张迟舟努力维持着往日的温和体面，但那份笑容，却像是勉力支撑的易碎品，随时可能碎掉。 张支书和吴江燕恍惚了一下，似是不可置信一般，对视一眼。 顷刻间都明白了什么。 虽然意外，不舍，但他们还是理智的做了个深呼吸。 “好，好，咱们回家。” 到底是在村里做了多年支书，这种情况下，张支书神色依旧维持得平稳。 夫妻俩礼数周全地和姜怀章和钟文秀点头告别后，才迈步离开。 经过门口时，张支书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姜婵音，又看了看自家儿子的神色。 张迟舟有几分无奈，不甘，但更多的是释然。 张支书轻叹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头，又朝姜婵音客气地挥手告别后，一家三口转身离开。 默默目睹完这一切的姜晚吟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望着张家人的背影，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这一家人，确实很好。 只可惜有缘无份。 姜晚吟吐出一口气，走出来，握住姜婵音的手。 “婵音，你很勇敢。” 姜婵音也将目光从张迟舟背影收回，朝她一笑，心情终于轻松下来。 “晚吟，还要多亏你陪着我，一直给我支持和鼓励。” “不然，我恐怕现在还没鼓起勇气呢。” 姜怀序和钟文秀也很意外，没想到这件事能这么快说清楚。 他们原本还在苦恼，该用怎样的理由拒绝张支书。 毕竟总不能直白的说，他们女儿喜欢上了别人。 姜婵音自己和张迟舟说清楚，无疑是最好的办法了。 只是他们也很意外，姜婵音这次竟然这么干脆。 夫妻俩对视一眼，忍不住感叹。 “是啊，婵音这孩子从小性格内敛，照顾别人的情绪，有些话很难说出口。” “晚吟，婵音这都是受了你的影响啊。” “包括上次姜刚烈的事情，咱们家最勇敢干脆的人是你啊，我们都应该向你学习。” 姜晚吟不好意思地挠头一笑。 “哎呀，总之婵音能自己想清楚，就是好事。” “婵音，我是真的为你高兴。” 姜婵音看看孟家的方向，也弯起眉眼。 “我也很高兴。” 婚事既然已经作废，张家带来的东西，姜家自然没有收。 回去的路上，张家一家三口，各自拎着红纸包着的礼品，各怀心事，看似淡定地沉默走着。 完全没注意到周围人投来的目光。 “张支书一家这是干嘛去了，穿得衣衫整齐的，这么隆重？” 路过的村民窃窃私语。 “看手里的红纸包，应该是去提亲了吧？” “哎呦，张支书的儿子喜欢的不是婵音丫头吗，该不会是……” “肯定是啊，这两个孩子郎才女貌的，这事儿肯定是成了！他们拎回来的这红纸包，说不定就是姜家给的回礼啊！” 第142章 孟大哥，你希望我嫁人吗? 本地风俗，上门提亲，男方要送上礼品。 女方如若同意，也要当场回礼。 “哎呦，这可太好了，张书记的儿子这么优秀，婵音那小姑娘也算找对人了！” 孟溪抱着刚刚捡回来的柴火，与张家人擦肩而过。 她原本也在奇怪他们怎么穿得这么周正。 听见路边的村民一说，她顿时愣住。 小姑娘手里的柴火都没拿稳，惊得掉了一大半。 婵音姐姐居然和张家结亲了？！ 她虽然年纪小，不懂情爱。 但至少看得出来，哥哥对婵音姐姐是很不一样的。 那天婵音姐姐被姜刚烈欺负，哥哥当时可是生了好大的气呢！ 平常哥哥都不会管别人这种闲事的，她都很少见哥哥生那么大的气！ 哥哥应该是很重视婵音姐姐的，至少像重视她一样。 她赶紧把这件大事告诉哥哥！ 孟溪柴火都没顾得上捡，赶忙撒开步子，跑回了家。 “哥哥哥哥！” 孟溪把柴火往门前一扔，边推门边喊。 孟寻洲正蹲在院子里对着那把腿断了一半的椅子，手里拿着工具，正准备修理。 闻声，他下意识迅速抬起头来，将孟溪上下打量一番。 见她衣衫整齐，脸上并无惊慌，便知她应该不是受了欺负。 视线一转，他视线掠过一眼对面正笑望着姜家，窃窃私语的几个村民，冷静地垂下眼眸，继续手里的活。 “不是跟你说了，抱着东西不要跑那么快。” 孟溪哪顾得了这么多，连忙跑进来，拉住哥哥的胳膊。 “哥哥，你知不知道，婵音姐姐好像和张迟舟哥哥订婚了！” “刚刚我回来的路上，就看见，看见……” 孟寻洲仿佛没听见，将妹妹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绕下来，指了指旁边的木盆。 “先洗手，桌上有饭。” 孟溪急切地语调一滞，一愣。 “哥哥，你是不是都知道啦？” 孟寻洲聚精会神地盯着手上修补用的钉子，手起锤落，两下便将钉子稳稳地砸入其中。 一切结束，他才松了劲，放下工具，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嗯”了一声。 孟溪看得小脑瓜里满是疑惑。 哥哥怎么这么淡定？ 不过想想也是，婵音姐姐和张迟舟哥哥认识好久了。 大家一直都在传他们将来可能会结婚。 现在正式确认下来，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孟溪浑身的激动劲儿也慢慢放松下来，小脸鼓了鼓。 她其实心里还小小地期盼过，婵音姐姐是她的嫂子呢。 但既然婵音姐姐有喜欢的人了，就算啦。 小姑娘想了想，评价道： “张迟舟哥哥虽然比不上我哥哥好，但很温柔，对婵音姐姐也不错。” “他们结婚，好像也挺好的。” 孟寻洲定定望了妹妹片刻，抬手，一如往常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 可那束视线，却越过妹妹的头顶，不知不觉，飘向远方某处。 孟溪感受着头顶哥哥手心的温度，以为他这是在赞同自己的想法，笑了笑。 “村子里很久没人结婚啦，这下又要热闹起来了，我也可以跟着吃喜糖啦！” “婵音姐姐对我那么好，应该也会多给我两块喜糖吧。” “哥哥，到时候我多分几块给你呀！” 见哥哥不答，小姑娘又自顾自地设想起来。 “别的新娘子打扮起来都好看，婵音姐姐那么漂亮，穿上红裙子肯定更好看吧……” 小姑娘说得开心，丝毫没注意到，自家哥哥刚刚收回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 男人收回身侧，指尖无力地垂向地面。 良久，他收回目光，转身。 “小溪，关门，吃饭。” “哦哦。” 孟溪也连忙收了思绪，正准备去关院门，抬头就看见两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孟溪小圆眼都惊喜地瞪大，又弯成月牙，甜甜地喊。 “婵音姐姐，晚吟姐姐，你们来啦！” “我和哥哥刚刚还在说你呢！” 孟寻洲拎着椅子准备回屋的步伐顿了顿。 姜婵音有些意外地抬眼，带着几分期待望向那个背影。 孟寻洲却并没有回头，径直迈进了屋里。 姜婵音此刻心情好，倒也没有多想。 姜晚吟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也没感觉到什么不对。 她笑着对孟溪招招手，给他们留出空间。 “小溪，怎么笑得这么开心呀……” 两人在院门口聊着，姜婵音便越过她们，带着微笑踏进院子里。 “孟大哥。” 孟寻洲恰在此时，朝着她，迎面走出来。 姜婵音看着这个自己爱慕着的身影逼近，心头一跳，唇角却不自觉地又上扬几分。 她头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开口。 “孟大哥，我……” 话没说完，被他冷硬地打断。 “姜姑娘，还请留步。” 姜婵音一愣，笑容也随之一僵。 她缓缓睁大眼睛，眼底浮现困惑。 “孟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孟寻洲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冷漠。 甚至比前几次，更多了几分疏离。 他没什么表情：“姜姑娘，你是有对象的人了。” “这是我家，你再往里进，不合适。” “还请离开吧。” “有对象？” 姜婵音立刻明白了什么，连忙想解释。 “孟大哥，我和张……” 孟寻洲完全不听，打断她。 “姜姑娘，这是你的私事，不用告诉我。” 姜婵音一时没稳住，整个人踉跄了一下，睫毛如蝴蝶翅膀般颤了两颤。 “孟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孟寻洲视线扫过她微微发红的眼底，两侧握成拳的手到底还是松了松。 他暗暗呼出一口气，冷漠语调不变，却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我们只是邻居，以后也最好不要走那么近。” “你是要嫁好人家的姑娘，不该跟我这种人扯上关系，对你以后的影响不好。”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是要和她撇清关系。 是变相的拒绝吗？ 姜婵音瞬间眼圈通红，委屈和心底那丝倔强同时涌上心头。 她死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流出来，隔着泪光紧盯着他的眼，一字一字地问。 “孟大哥，你真的就这么希望我嫁人吗？” “我们，真的只是邻居吗？” 她以为，孟寻洲对她是不一样的。 第143章 孟寻洲，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她以为，他接受了那个护身符，至少能说明，他是对她有好感的。 她知道他不会一下子就接受自己。 她拒绝除他之外的所有人，也只是希望他能更放心的，哪怕多向她表露一丝心迹。 可他……为什么更加冷漠了？ 姜婵音紧紧盯着孟寻洲的双眼，试图从他眼底看出一丝不同。 孟寻洲也在望着她。 他眼前闪过的，是一幕幕危险的画面。 王老八那几个二流子，暗地里肆无忌惮打量她的目光。 还有上次姜刚烈追上来，对他们的关系污言秽语的猜测…… 孟寻洲的心猛地一沉。 他声音也同样低沉地“嗯”了一声。 “我很感激你一直关照小溪。” “所以，我希望你能过得更好，更幸福。” 说罢，他动了动不知何时变得冰冷僵硬的手指，探进口袋。 男人暗暗拨开柔软的布料，直接拿出那原本被妥帖包裹着枚木牌。 “很抱歉，我刚刚知道，护身符应该送家人。” “昨晚误收了，归还给你。” “这个东西，你或许该送给张迟舟，不要让他误会。” 姜婵音垂眸，望着躺在手心里的那枚护身符。 那日跪在寺庙里，佛像前，她双手合十，虔诚祈愿的情形犹在眼前。 那时她还满心欢喜，对着佛像期盼她喜欢的人能收下这枚护身符，也收下自己的心意。 可现在，这枚护身符被完完整整地退了回来。 还真是讽刺。 手心的温度自这枚木牌为中心，冰凉逐渐向四周扩散。 一直蔓延到心脏。 姜婵音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 自以为是地喜欢他，靠近他，送他东西。 自以为是地确立心意，拒绝张迟舟，又满心欢喜地跑过来找他，以为能从他这里获得一点点回应。 可得到的，却是这样冰冷的奉劝。 原来，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 她以为的爱情电影，其实只是她的独角戏。 没有想象中所谓的坎坷，没有故事发展，更没有什么甜蜜幸福的美好结局。 也怪她自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误会了这么久。 她该羞愧，该道歉的。 姜婵音强迫自己重新抬起头。 “对……” “对不起”这三个如此司空见惯的字，此刻到了嘴边，竟好似有千钧重。 姜婵音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眼泪便先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酸涩难过塞满胸腔，哽得她根本说不出话，被死死咬住的嘴唇都泛出了血色。 孟寻洲喉头也同样干涩。 他刻意想忽视眼前这个小姑娘的眼泪，却又怎么也忽视不掉。 一颗心像被人挖空了一般，冷风呼啸地灌进来，撞得他心口又疼又酸。 除了孟溪的眼泪，他以为自己生平不会再害怕看到什么。 现在他知道了，还有她的眼泪。 更何况，他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的眼泪，是为他而流。 是他害她伤心难过。 他怎么这么没用，让一个小姑娘为他流泪。 偏偏他还无能为力，连伸手替她擦一擦都做不到。 孟寻洲忍不住唾弃自己。 好半晌，姜婵音才将自己几乎要掐破手心皮肉的指甲松开，飞快吐出那一句。 “对不起。” 转身就走。 可每走一步，就有无数画面从眼前闪过。 就在这个门口，他曾借着月光低头看她，对她流露出一闪而过，不同的目光。 他也曾在这里扶稳她的腰，告诉她。 ——“别哭。” 被姜刚烈欺负那晚，他这个从不多事的人，怒气冲冲地拿着铁锨，即便知道后果严重，也要替她出头。 这些，真的仅仅只是一个邻居能做得出来的吗？ 心底的怀疑飞速生长。 她想起了自己方才拒绝张迟舟时的勇气。 她为什么不能直白地问一问呢？ 对，她不能让一切就这么不了了之。 哪怕只有一丝怀疑，她也要问个清楚。 想到这，姜婵音深吸一口气，猛然转身，大步上前。 孟寻洲似乎也没想到她突然去而复返。 他被小姑娘突如其来的气势惊了惊，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意外地对上她的眼。 “姜姑娘……” 这次，姜婵音比他更先开口。 “孟寻洲，请你真诚地告诉我。”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或者……有没有喜欢过我？” 她不相信那些眼神，那些瞬间，那些感觉都是假的。 孟寻洲知道自己该否认。 可被这样一双明亮澄澈的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欺骗的话，变得无比艰难。 他没办法骗她。 他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他希望她嫁个好人家，安安稳稳幸福地过一辈子。 但他无法否认这个问题。 孟寻洲的心思已然动摇，未免露出破绽。 他骤然垂眸，躲开她的目光。 那被睫毛阴翳覆盖着的黑眸，如被狂风吹乱的海面。 错杂的挣扎在其中沉浮。 可惜，姜婵音看不见。 他低垂着眼眸，没有表情的时候，眉眼之间只剩下了一贯的冰冷。 姜婵音看得心头一窒。 他是连拒绝的话都懒得说了吗？ 她死死咬住嘴唇，想开口，抽噎声却不争气地先冒了出来。 孟寻洲猛地抬头，本能地想伸出手。 姜婵音却后退一步。 她凄惨一笑。 “我明白了，对不起，是我自作多情，打扰到你了。” 她眼底的失望和失落，一览无余。 孟寻洲心脏狠狠一抽，险些无法呼吸。 “婵音……” 姜婵音生怕自己在他面前彻底失控。 她不敢再听他的声音，转身前将手心的那枚护身符抬手扔过去。 “我不会再送给别人，既然你不需要，丢了吧。” 强忍着哽咽说完，她不敢再看他，转身捂住脸，迅速跑了出去。 护身符砸到身上又落下，明明没多大的力气。 被砸中的地方却火辣辣的，疼痛感顷刻间蔓延了全身，直达心脏。 孟寻洲本能地想去追，可理智却将他牢牢地钉在原地。 就这样吧，孟寻洲，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他缓缓垂下头，望着那被飞尘逐渐掩盖的护身符，闭上了眼。 这一切激化之前，姜晚吟原本正和孟溪在院子门口傻乐，分享着糖果。 第144章 晚吟无语，她爸是个猪啊!!! 孟溪还好奇地问： “晚吟姐姐，这是喜糖吗？” 姜晚吟眼睛一亮，有些意外。 “这你都猜到啦？” 不愧是她姑姑，就是聪明！ 这就是她特意带过来，提前和姑姑分享喜气的糖。 也可以说成是提前吃喜糖了。 毕竟爸爸妈妈终于要在一起啦！ 两人丝毫没意识到她们说的根本不是一件事。 两双目光一交汇，一个比一个笑得开心。 孟溪咂了咂嘴：“那晚吟姐姐，是不是过两天就要办酒席了呀？” “我到时候能吃上卤肉和凉面吗，好久没吃了，我超级想念的！” 姜晚吟笑着捏了捏小丫头的鼻子。 “急什么啊，办酒席哪有那么快，还不知道你婵音姐姐和你哥哥谈得怎么样呢。” 一边说，姜晚吟一边好奇地凑到院子门口，伸长了耳朵，在八卦的边缘跃跃欲试。 孟溪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迟舟哥哥和婵音姐姐的酒席，跟我哥哥有什么关系呀？” 姜晚吟：？ 两人大眼瞪小眼，好半天，才意识到一直都在和对方鸡同鸭讲。 姜晚吟不由得“噗嗤”笑出了声。 “你怎么会以为我说的是张迟舟和你婵音姐姐的婚事啊？” 孟溪不解地眨巴眨巴眼。 “刚刚迟舟哥哥不是去找过婵音姐姐了吗，手上还拎着红色的纸包。” “我捡柴火回来的路上，听见叔叔婶婶们都说，那是婵音姐姐答应提亲给的回礼呀。” “才不是呢！” 姜晚吟连忙否认。 “那不是回礼，是退礼！” 孟溪更加不解。 姜晚吟笑得意味深长。 “总之就是，虽然张迟舟很好，但你婵音姐姐不喜欢他，所以就拒绝了。” 孟溪愣愣地想了半天。 婵音姐姐拒绝了迟舟哥哥，但却立刻过来找了她家哥哥。 而且晚吟姐姐刚刚还在说什么喜糖，酒席…… 小姑娘大概猜到了什么，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笑容明显比方才更加兴奋。 “太好啦！” 这样婵音姐姐就有机会做她嫂子了！ 两人对视一眼，嘿嘿一笑，心有灵犀地轻轻移步，把耳朵贴在门缝上，试图八卦。 谁知话还没来得及听见几句，就见姜婵音捂着脸，从院子里跑了出来，绕着小路踉踉跄跄地跑走了。 还伴随着若有似无的抽泣声。 孟溪和姜晚吟姑侄俩看傻了眼，惊得嘴里的糖都差点掉到地上。 这是什么情况？！ 孟溪眉头一拧：“婵音姐姐在伤心！” 来不及多想，小姑娘赶紧拔腿去追姜婵音。 姜晚吟下意识紧随其后，可追了两步又觉得不对。 姜婵音开开心心地来，事情怎么会闹成这样？ 是她爸又说了什么？ 姜晚吟脚步一顿，迅速扭头去看院子里的人。 孟寻洲这样定定地站在院子里，低垂着头，面色冷沉，极其难看。 肯定是了。 姜晚吟都无语了。 本来多好的事啊，她妈都想清楚了，主动上门了！ 她爸到底又说了什么，才能把人伤成这样？！ 她爸是不是猪啊！ 怎么给他路他都不知道走啊！ 不行，她得问个清楚！ 姜晚吟深吸一口气，三两步跨到孟寻洲面前，开口就问： “孟大哥，你刚刚到底和婵音说了什么，你没看见她很伤心地跑出去了吗？” 孟寻洲依旧立在原地，指尖无力地垂向地面。 男人神情木然，形如空壳，声音沙哑至极。 “抱歉。” 这时候听到这两个字，姜晚吟更加火大。 “所以刚刚婵音向你表明了心意，但被你拒绝了？” 姜晚吟问。 孟寻洲这次并没有回答，脸色似乎比方才更难看了几分。 答案昭然若揭。 姜晚吟简直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无语。 她忍了又忍，转头想走。 最终还是没忍住，又折返回来，直直地望着孟寻洲。 “有些话本不该我多说，但我觉得我现在不说，就要憋死了。” 她一直选择尊重爸爸妈妈的感情发展，不想干涉。 但无奈，爸爸实在太不上道了。 她实在看不下去，妈妈就这么一次又一次地伤心失望。 姜晚吟深吸一口气，无比郑重认真地问孟寻洲。 “你明明喜欢婵音，为什么不答应？” “你究竟在顾虑什么，只是你的家境吗？这难道比让心上人幸福更让你在意吗？” 孟寻洲缓慢地抬起头，漆黑的眼眸里，突然就没了平日里的锋利与冰冷。 像个黯淡无光的山洞，望着姜晚吟的眼神空荡荡的，没什么力道。 他只扫了姜晚吟一眼，闭了闭眼。 “你年纪小，不懂这些。” 这种大人搪塞小孩子的话，姜晚吟从小到大在于书雯姜刚烈那里没少听。 她习惯性地当作耳旁风，想要沉默以对。 但下一秒，她又意识到不对，猛抬起头。 她可不是小孩子啊，她现在跟她爸妈同辈！ 姜晚吟瞬间理直气壮了起来： “孟寻洲，你看清楚了，我不是你的妹妹孟溪，我是姜晚吟，我和你的年纪差不多大！” “大家的阅历都差不多，你在我面前充什么长辈？” 孟寻洲自己也愣了一下，意识到说错话了，却也没力气纠正。 只用那依旧喑哑冷淡的声音说了句。 “抱歉。” 姜晚吟头发简直都要竖起来。 “抱歉，又是抱歉！” 这是她今天听过的最令人讨厌的词！ 姜晚吟火气上来，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那股犟劲儿也跟着涌了上来。 “你跟我说抱歉没用，我要听的不是这个，我想知道你心里的真实想法。” “麻烦你认真地掂量一下，你真的觉得你眼下暂时的处境，你的家境就那么重要吗？比婵音还要重要？” 孟寻洲闻声睁开眼，用一种略带陌生的目光打量姜晚吟。 “难道不重要吗？” 出身，几乎贯穿了他和妹妹的大半个成长过程。 他们以前为此被排挤，受欺负，被特殊对待。 如果不是因为出身，孟溪说不定会是更开朗的性格，不用害怕出门。 他也不必学着冷着一张脸对待世界，用拳头保护这个家。 这两个字就像一个沉重的壳子，他和妹妹已经被套牢进去了。 难道还要再多加一个人进来吗？ 这两个字对别人而言或许没那么重要，但对他这种看不见未来的人，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姜晚吟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又站在了未来视角上看问题。 她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语气收敛了几分。 但她还是忍不住说。 “孟大哥，能不能请你不要把想法卡得太死，把事情做得太绝？” “未来的一切都是未定的，或许会有变数呢？” “能不能请你给自己，也给婵音留点余地和希望，你现在把话说死了，将来可能会后悔的！” 第145章 一定要给婵音报仇! 只要再坚持几年，政策一变，所有的事情都会不一样的啊！ 孟寻洲望着她：“你也说了，只是可能。” 姜晚吟简直要崩溃。 她要怎么说才好？ 总不可能告诉他，自己是来自未来吧？ 她抓了抓头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破罐子破摔地说。 “总之，我有预感，你以后一定会追婵音，和婵音在一起的！” “我今天说这些，只是希望你们幸福的时间能更长一些，我不想你们错过当下的美好时光。” 说完姜晚吟就有点后悔了。 她今天因为妈妈，也太冲动了。 这些含有预测性的话，本不该说的。 但她看爸爸这个样子，实在是为妈妈不平啊！ 孟寻洲眉头紧皱。 如此神态下，他眉宇间仿佛团着一团寒气，冷得吓人。 “姜晚吟姑娘，这些话，你自己不觉得荒谬吗？” “我尊重婵音，不会阻止他获得更好的幸福。” “并且我既然拒绝了，就不会出尔反尔。” 姜晚吟仰天长叹。 “你也就现在能嘴硬了。” 孟寻洲：“以后也是一样。” 姜晚吟：…… 来这里这么久，她原本对爸爸印象还不错的。 但今天算是真切领教到了，他的性格到底有多顽固。 简直就像砸不碎的石头，让人无能为力。 但她心里这股想为妈妈抱不平的火，还是没消下去。 “那行，牛不喝水我也不能强按头，你现在既然没想通，不愿意接受婵音的心意，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但你这个态度我真得说一说了！” 姜晚吟撸了撸袖子，一副苦口婆心，准备长篇大论的模样。 “且不说婵音对你心意如何，她好歹是个小姑娘，你不觉得你的态度太强硬了点吗？” 爸爸现在不接受妈妈也勉强可以理解。 如果一直是这个态度下去，那这段感情简直必死无疑啊！ “孟大哥，你平时在家对待孟溪的时候情绪明明那么稳定，怎么对其他小姑娘就这个样子呢？” “我说了，未来都是未知的，你态度好歹缓和一些，不也要给自己留条路吗，人不能把路走死了啊！” 姜晚吟一边踱步，一边恨铁不成钢地说。 几乎把自己积攒了这么长时间的槽一口气都吐了出来。 谁知说完一转头，原本站在旁边的人影居然不见了。 再往里一看，他饭都快做好了！ 姜晚吟气得差点要掐自己的人中。 看了那么多年西游记，从前她代入的都是孙悟空，还头一次体会到唐僧的不易。 现在爸爸在她眼里，就和那石头里面蹦出来的猴一样，不听话地想让人大骂一句。 呔！你这孽徒！ 无语，太无语了！ 姜晚吟再也待不下去了，为了自己的乳腺通畅，做了几个深呼吸，转身就走。 另一边，孟溪追了半天，总算追上了失控奔跑的姜婵音。 小姑娘昂头望着姜婵音捂着脸的指缝里溢出来的泪水，无措到了极点。 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干脆一把抱住姜婵音。 她声音甜甜软软的，带着几分心疼。 “婵音姐姐，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你一哭，小溪也想哭了。” “你不是说，最舍不得看到小溪哭吗？” 说完，她还试探地在姜婵音怀里蹭了蹭，故意挤出几句破碎的哭腔。 果不其然，虽然姜婵音依旧在落泪，还是心软又心疼地分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孟溪便看准了这个机会，一把抱住姜婵音的这只胳膊。 小姑娘眨巴着圆眼，仿佛自己犯了错一样，可怜兮兮地昂头望着她，抱着她的手臂晃来晃去。 “婵音姐姐，都是我哥哥的错，哥哥是个大坏蛋，小溪替你骂他好不好？” 虽然被拒绝了，但听孟溪评价孟寻洲是“坏哥哥”，姜婵音还是下意识摇摇头，带着浓重的鼻音。 “不能这样说，小溪，你哥哥是对你最好的人。” 见她终于开口说话了，孟溪顿时觉得有希望，连忙故意接着说。 孟溪小嘴一撅：“才不是呢，哥哥平时对小溪就轻声细语的，对姐姐居然那么凶。” “哥哥的脸变得比变戏法的还快！” “他小时候还教育我做人要诚实呢，说不诚实的小孩要变成猪鼻子。哼！在我心里，他已经是猪鼻子了！” 小姑娘双手往腰上一掐。 “姐姐你等着，我今晚回去就偷偷拿笔，给哥哥鼻子画成猪鼻子，让他明天被叔叔伯伯们笑，给你出气！” 小姑娘动作夸张，表情却十分认真，甚至还一边说，一边十分形象地模拟起了到时候实施计划的动作。 时而鬼鬼祟祟，时而嘿嘿一笑。 姜婵音的注意力渐渐被吸引。 说到最后，她甚至还设想了一下，明天孟寻洲顶着猪鼻子下地干活时，会被人怎么笑话。 不得不说，讲得十分有画面感。 听得姜婵音一个没忍住，破涕一笑。 笑完还真的担心起来。 “小溪，你真打算这么干啊？” 孟溪一脸认真地点头。 “当然啦！姐姐平时对我这么好我都记得的，坑哥哥给姐姐报仇的事，肯定要交给我！” “没错！是得整他一下给你报仇！” 姜晚吟适时地插嘴进来。 姜婵音顺着声音抬头一看，姜晚吟和孟溪完全一个造型。 ——撸着袖子叉着腰，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姜婵音心绪平静了不少，怕姜晚吟担心，连忙揉了揉哭红肿的眼，埋怨。 “晚吟，你怎么也跟着小溪瞎闹啊？” 姜晚吟磨了磨后槽牙。 “我这还真不是瞎闹。” 想到爸爸刚刚那一副油盐不进的逆徒模样，她是真的想整他一下出出气！ 不过…… 姜晚吟看了看姜婵音，见她情绪没那么激动了，便也松了口气。 她犹豫着想劝。 “婵音，其实孟大哥他……” 她想说，爸爸心底其实是喜欢她的。 只不过顾虑得太多，也在黑暗之中待得太久了，没有妈妈那么勇敢。 但这话，孟寻洲本尊到现在都死鸭子嘴硬没承认，她要怎么说出口？ 这要是说出来，只怕会二次刺激到妈妈。 话到嘴边，姜晚吟只能强硬拐了个弯。 “孟大哥他……挺适合猪鼻子的，小溪，今晚一定要画，明天我就蹲你家门口看！” 第146章 等他回头了，你一定要拒绝他 孟溪眼神坚定地像入党：“好，我今晚回去就画！” 姜婵音无奈地笑：“你们两个别闹了……” 这个方案被姜婵音几度否决，姜晚吟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心里不爽。 她干脆直接把孟溪拐回了家。 路上，孟溪自己都握着小拳头。 “让哥哥今晚独守空屋，尝一尝被人冷落的滋味！” 姜晚吟欣慰点头。 好姑姑！ 姜婵音又好笑又无奈地被她俩搀在中间，宝贝似的护着走。 一路上，不少已经知道提亲真相的村民，看见姜婵音出现，忍不住八卦地窃窃私语。 “也不知道这姜家小姑娘是怎么想的，居然拒绝了张支书家的儿子，那可是咱们村的姑娘打破了头都挤不上的啊！” “啧啧，居然是姜家小姑娘主动拒绝的吗？这要不是突然疯了傻了，难不成是有了心上人？” 说着，一众好奇打量的目光落在姜婵音身上。 仔细一看，姜婵音那发红肿胀的眼，颇为明显。 张大婶“哎呦”一声，压低声音。 “婵音眼睛肿得这么厉害，这是哭过了？！哭得还挺狠嘞！” 到底都是一个村的，从前也都对姜家印象不错。 看小姑娘哭成这样，众人也都心软了。 长长短短的叹息声接连响起。 “唉，算了，说到底这都是人家的事，小姑娘哭成这样也怪可怜的，咱就别好奇了。” “是啊，小姑娘的心思，咱们这帮老家伙猜个什么劲儿，都散了散了，各自干活去！” 眼见众人各自离开，姜婵音那被围观的紧张无措也终于散去。 姜晚吟看着她松一口气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还不是怪爸爸那个家伙！ 为了他，妈妈拒绝张迟舟，还哭成这样被围观。 姜晚吟望向姜婵音那失魂落魄的面容。 “婵音，没事，他这次拒绝你，下次你也拒绝他！” “咱就一直不理他，让他以后后悔去，等他肠子都悔青了再说！” 孟溪在旁边听得拼命点头，仿佛姜婵音才是亲姐姐，孟寻洲是捡来的哥哥。 姜婵音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对她们勉力弯着嘴唇笑。 “我真没事了，我现在就想着赶紧回家。” “咱们今天的钱还没挣呢。” 这话给姜晚吟提了个醒。 “对哦，折腾这么一番，咱们今天还没出摊呢！” “钟婶姜叔现在估计正在家里做辣酱吧，咱们出来这么久，得耽误多少功夫啊！” 姜晚吟又磨了磨牙。 “男人真是误事！” 说罢，姜晚吟带着姜婵音和孟溪加快了步伐往家赶。 到家时，姜婵音的心情已经基本平复，眼睛也没之前那么红肿了。 姜晚吟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去打井水洗个脸，给眼睛消个肿，自己则带着孟溪一头扎进了厨房。 果不其然，钟文秀掌勺，正站在灶台前炒酱。 她们不在，她把姜怀序几人都喊了过来。 一家子分工明确，有炒酱、装酱、备料的，也有负责煮卤味的。 此刻一大锅鸡，就正在卤汁里翻滚沸腾。 卤鸡的颜色越来越深，浓郁的香味飘散出来，格外诱人。 姜晚吟从姜妙芝手里接过勺子，往锅里看了一眼，深深嗅了一下。 浑身舒畅。 “这味道怎么就那么香呢？我天天这么闻，居然都闻不腻。” “甚至恨不得现在就捞出来吃！” 孟溪也在旁边看得直舔嘴唇，附和。 “小溪也想吃！” 姜妙芝赶紧好笑地拉开她俩，像拉开两只准备偷吃的小老鼠。 虽然知道她俩是在开玩笑，姜妙芝还是格外配合地数落。 “两个馋丫头，还不到吃的时候呢！” “算了算了，你们去准备别的吧，这里不用你们了！” 姜晚吟和孟溪对视嘿嘿一笑，转身去准备下一波卤肉要用的东西了。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除了要准备出摊的量之外，还要准备给伙食团和招待所提供的东西。 姜晚吟一边动作，一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按照约定时间，今天少说要煮上五锅卤肉。 姜晚吟看了看时间，皱了皱眉。 “上午因为提亲的事儿耽误了太多时间了，照咱们这个速度，只怕赶不上两边按时摆摊要用的货品量啊。” 一家人各自算了算，还真是。 “那不如这样，今天就只去电厂附近摆摊，毕竟那里人流量最多，卖得最好。” 钟文秀道。 一家人都表示同意。 钟文秀和姜晚吟要掌勺，干脆就让姜妙芝和姜怀序负责出摊，她们则在家里继续制作货品。 就连孟溪都忍不住感叹。 “任务繁重啊。” 即便如此，厨房里还是没断过笑声。 尤其是今天有孟溪在，众人逗逗小姑娘，话都比平常多了。 姜妙芝问孟溪。 “你怎么自己跑过来了，你哥哥知道吗？” 孟溪一把抱住姜婵音。 “我今天是婵音姐姐的小尾巴，当然要跟婵音姐姐一起来啦！” 姜婵音原本还有些走神，听小姑娘如此可爱的发言，不由得笑笑。 姜晚吟也赞许地点点头。 “小溪今天过分可爱，等会儿晚饭奖励一个鸡腿！” 孟溪眼睛瞬间就亮了，点头如啄米。 “好啊好啊！” 一家人再次笑起来。 场面格外温馨。 钟文秀和姜怀章悄悄打量着女儿，见她是真心在笑，便也放心了不少。 村里八卦传得快。 就在姜晚吟一家热火朝天地制作货品的时候。 刚刚到家不久，准备去村委办事的张迟舟。 就听说了他本人求亲不成，惹得姜婵音哭红了眼的故事。 他这个当事人都听愣了。 求亲不成，被拒绝的人是他，姜婵音怎么会哭？ 她们说开的时候，姜婵音明明是最坦然的那个。 要哭也该是他哭才对吧？ 张迟舟只觉得荒谬好笑。 不过，他也确实还有点放不下这件事。 但不是因为姜婵音，而是孟寻洲。 孟寻洲的出身…… 张迟舟暗自叹了口气，觉得作为姜婵音的朋友，还是有必要去提醒几句的。 于是在去村委办事之前，他先拐了个弯，去了一趟孟家。 孟寻洲正坐在院子里削竹片，闻声只抬头看了一眼，便又将头低了回去。 带着股冷漠架势，气压低得可怕。 想到上次见面，自己还警告人家，张迟舟难免有些尴尬，先开口道歉。 “抱歉，上次是我冲动了，现在看来，我的确没有立场警告你。” 第147章 孟寻洲和张迟舟打起来了 孟寻洲手上动作没停，仿若未闻。 张迟舟顿了顿，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婵音……应该已经和你表明心意了吧？” “你们既然在一起了，我想提醒两句，你……” 话没说完，孟寻洲突然抬头。 “没有。” 张迟舟：“什么？” 孟寻洲面无表情地开口，黑眸沉沉的，像一汪危险的死水。 “我和姜婵音，没在一起，没有任何关系。” “请你不要乱说。” 张迟舟愣住。 “这怎么可能，婵音明明说她心里有你。” 孟寻洲“蹭”地站起来，冷冷地望向他。 “她心里有我，我就一定要和她在一起吗？” “我们两个不可能，我很清楚，我想，她应该也清楚了。” 应该也清楚了。 张迟舟咀嚼着这几个字，突然意识到。 “你拒绝了婵音？直接拒绝了她？” 怪不得刚刚那些大叔大妈都在说，姜婵音中午哭过。 原来不是谣传，她是为他而哭。 或者说，是对他太过失望才会哭。 张迟舟拳头攥了攥，有些替姜婵音不平。 “孟寻洲，你刚刚对婵音就是这个态度吗？” 孟寻洲一顿，眼神沉沉地扫过来，有些不耐烦。 “什么怎么样？” 他没有心思和他纠缠。 这模样，落在张迟舟眼里，无比的嚣张傲慢。 所以，他刚刚就是这么嚣张傲慢的，拒绝了婵音那么好的姑娘？ 她脸皮那么薄，怎么受得了？ 张迟舟拳头硬了，牙关都紧咬在一起。 他怎么会输给这样的人？ 真是荒谬！ 窝在心中的无处发泄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变成了具象的愤怒。 他转身，直接关上院门，卷起袖子，瞪紧孟寻洲。 “今天，我非得替婵音好好教训教训你！” 孟寻洲扫了一眼他文弱的身板，就知道他打不过自己。 搭理他，甚至都是在浪费时间。 孟寻洲一言不发，转身就往屋里走。 这个动作却进一步激化了张迟舟的愤怒。 他拎起拳头便快步追了上来，第一拳，狠狠落在了他的后脊。 他自认为用的劲够大了，然而孟寻洲连一个踉跄都无。 反倒是他自己，手背砸上他的脊柱，仿佛一拳砸在了墙上，顿时火辣辣地疼。 可越是这样，张迟舟就越是不甘心。 他从未和人打过架，毫无章法，但每一拳却都比上一拳更用力。 这是真的在往死里打。 “你这个混蛋！你凭什么这么辜负她，你有什么资格！” 孟寻洲一腔的情绪也是无处发泄，本想忍了，可此刻，他根本忍不住。 他猛地转身，一抬手，就接住了张迟舟自认为最用力的一拳。 他几乎毫不费力地捏着张迟舟的拳头，带着红血丝的眼盯住他，一字一顿。 “我是没资格，你更没资格教训我！” 张迟舟不甘心，又是接连几拳。 孟寻洲也不再让着他，仿佛每一拳都在预料之中一般。 要么接住化解，要么直接借力回力，反击回去。 不知多少拳下来，张迟舟的体力渐渐被耗空，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根本站不起来。 而原本“被打”的孟寻洲，依旧安然无恙地站在正屋门口，位置都没挪几步，只有那件旧衣服上了些褶皱。 除此之外，连汗都没多出一滴。 他冷冷睥睨张迟舟。 “打够了就滚。” 一听这话，张迟舟那股子愤怒劲儿又蹿上来了。 他动了动手臂，根本抬不动，只能动嘴。 “孟寻洲，我就不信你真的感觉不到婵音有多喜欢你。” “你好歹是个男人，能不能有点担当？就算你不喜欢，也该正正当当，和她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张迟舟说了半天，口干舌燥，头都有点发晕了。 偏偏孟寻洲像没听到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沉默着当他是空气。 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听。 “孟寻洲，你是茅坑里的石头做的吗！” 孟寻洲依旧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张迟舟撑在地上的手握成拳，恼恨地往地面上捶了捶。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笼罩了他。 张迟舟从没这么憋屈过。 他真是搞不懂，姜婵音那么好的姑娘，到底看上这块茅坑里的臭石头哪一点了！ 一天天的表情像入了棺材几十年的老尸，眼神除了冷漠就没有其他。 所有的优点加在一起，不用掰手指头都能数清楚。 除了会打架，他还会什么？ 而他自己……就因为儿时姜婵音无意夸他的那句“你懂得好多哦”，他拼命读书。 他不抽烟不喝酒，从没对人红过脸，每天都告诫自己要冷静克制，保持教养。 他这样的人，到底哪里不如孟寻洲了？ 张迟舟越想越委屈。 他咬着牙爬起来，最后警告孟寻洲。 “你最好和婵音道歉，以后对她好一点。” “我和婵音约定过，如果你敢对她不好，我就会继续追求她，让你再也没有机会！” 闻言，孟寻洲那死水无波的面容，终于起了几丝微不可见的涟漪。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张迟舟几眼，心里像堵着一块什么。 憋闷，但同时又很羡慕张迟舟能大大方方说出这种话。 他没立场，也没资格说。 以他的出身，姜婵音嫁给他完全是自毁前途的下嫁。 他不能让自己喜欢的姑娘，跟着自己吃这样的苦。 孟寻洲目光一沉再沉，越发沉默。 张迟舟也缓过了劲儿，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最后看向他。 望见孟寻洲的神色，一个恍惚。 突然觉得，这个人心中，似乎有一层很厚的壁垒。 他试探地问。 “你真的不想和婵音在一起吗？” 孟寻洲依旧没回答。 张迟舟也没耐心再等，点点头，洒脱转身。 “挺好的，我又有机会了。” “只要让我追到了她，我是不会放手的。” “只希望你以后，别后悔。” 话说得潇洒，但只有张迟舟自己知道，他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 听着这些话，孟寻洲的手一寸一寸地握紧。 直到院门被人推开再关上，久久未动。 一转眼，已是下午。 姜妙芝和姜怀序按照计划，推车出摊，来到电厂门口。 五点一过，电厂门口格外热闹。 除了电厂员工，后面水泥厂的员工也掐着点赶了过来。 人还未到，讨论声先传了过来。 “这天气实在太热了，伙食团的热菜热饭都吃不下去了，就想吃口这凉面，又香又开胃。” 第148章 虚惊一场，不是来抓人的 “听说最近姜家小摊还开发了面皮和凉皮，尤其是凉皮，本身就凉凉的，辣酱一拌，简直不要太清爽！” “什么？还有凉皮！走走走，快点儿，别被抢没了！” 众人飞快朝小摊的方向聚拢，往摊子上定睛一看，立刻就想掏钱。 然而把钱递过来的时候，众人发现不对。 “哎？怎么不是姜叔和钟婶啊？” “这摊子看着倒像是姜家的摊子，不过你俩是谁呀，我们怎么都没见过？” 刚刚把钱递过来的人，迟疑着又把手收了回去，还不忘提醒其他同事。 “这两个人没见过啊，咱们还是谨慎点吧，别是冒充的，骗咱们花冤枉钱！” 姜怀序和姜妙芝连忙解释。 “我们也是姜家人，是之前那一家的亲人，之前一直在部队家属院附近摆摊。” “今天我家人有别的事要忙，所以让我们来这里摆摊，我们绝对不是骗子！” 众人将信将疑，不知该不该信。 毕竟姜家辣酱打出名声后，这些日子街头巷尾时常有碰瓷的。 什么“江家辣酱”，“蒋家辣酱”还有写“恙家辣酱”的。 厂里不少职工迷迷糊糊没看清，买了那些，回来之后一尝不是那个味道，又后悔又心疼钱。 姜怀序见解释了半天也没人敢买，急得额头都冒汗了。 好在有老顾客在这时站了出来。 “他们没有说谎，确实是姜家人，之前在部队家属院附近，我家就住在那边，买过不少次。” “对对，之前电厂这边卖光了，我听说那边有，也跑过去买过，味道都是一样的。” 姜妙芝连忙点点头。 “我家人今天确实有事，明天他们就会过来继续卖了。” “大家不相信的话，可以来几个人尝一尝，看看是不是那个味道。” 其他的可以伪装，姜家辣酱的味道却伪装不了。 听他们这么说，先前掏钱的几个人也试探的上前来尝了一口，肉眼可见地放下心来。 “没错没错，就是姜家辣酱，看来他们没有说谎，大家可以放心来买了！” 有了前面几个带头的，后面的职工也都放心大胆的围了过来，掏钱准备购买。 姜怀序姐弟俩松了一口气，正准备收钱，余光忽然瞥到旁边不远处，冒出两道显眼的军绿色。 定睛一看，是两个穿着军装的身影，朝他们直直靠了过来。 姜怀序和姜妙芝对视一眼，浑身一僵，神经一崩，条件反射地立刻开始收拾摊子。 逃跑的动作他们在家不知练过多少次，收拾起东西来动作格外利索。 不等那两人靠近，姐弟俩就收完了东西，挑着担子扭头就跑。 他们逃，那两人就追。 还边追边喊。 “同志，等一下！” “两位卖辣酱的同志，你们别害怕，我们不是来抓你们的！” 到底是军人身手矫捷，还没等姜怀序二人想清楚刚刚的喊话。 两位军人便先绕到前面，拦住了他们，连忙解释。 “你们之前不是一直在我们部队家属院周边摆摊吗，我们经常吃你们家的东西。” “今天家里的小孩子闹着要吃拌面和卤鸡，我们等了半天没见你们过来，又听说电厂这边也有摊位在卖，就找了过来。” 因为电厂比部队家属院距离白云村更远一些。 所以从前虽然姜怀章和姜怀序两队人马是同时从家里出发。 一直以来也是部队家属院这一队更先到达摆摊，并且十分准时。 今天其实也不光是这两位军人同志，在场还有很多穿着常服的妇女老人，也都是从部队家属院那边赶过来的。 见姜怀序看过来，他们纷纷跟着解释。 “你们别害怕，我们真的是来买东西的。” “对啊，我们部队家属院的人都知道你们家的东西干净卫生又好吃，不输给那些国营商店，我们只是买东西，不是来抓人的。” 姜怀序和姜妙芝这才确定只是虚惊一场，松了一口气，不好意思的笑笑。 “抱歉抱歉，闹了个误会。” “今天没去部队家属院附近摆摊，实在是家里有事，没来得及通知各位，还让各位跑这么远。” 两位笑着摆摆手。 “没事没事，能买到这么好吃的拌面和卤味，跑再远也值了。” 两人连忙把东西放下来，回到原位置，继续安心摆摊。 除了最先赶过来的几位部队家属院的居民，售卖的过程中，又陆续有不少居民也闻声赶了过来。 电厂的职工、水泥厂的职工、部队家属院的居民和军人，三方争先购买之下，今日的货品售卖的比平时更快。 在部队家属院门口向来售卖慢，卖货少的姜怀序和姜妙芝，还是头一次体会到这种被一拥而上，转眼间就疯抢而空的畅快感觉。 两人一边收钱，一边笑的停都停不下来。 一转眼，钱盒满了，货品空了。 不少拿着钱还没买到的顾客往摊子里一瞅，顿时满脸的失望。 “今天怎么卖得这么快啊，我也就回家拿了个玻璃瓶，还是跑着回来的居然都没赶上！” “何止今天啊，昨天姜叔他们来卖的时候，我也没赶上！” “我工作的厂区在最里面，每次我都被堵在最里面出来，我家都半个星期没续上辣酱了，孩子一直跟我闹呢！” “姜大哥，你们家卖的量实在不够我们买啊，下次能不能增加一点？”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望着热情提议的顾客们，姜怀序二人高兴又犯愁。 他们现在为了给伙食团和电厂招待所提供货物，已经有些忙不过来了。 再增加售卖量，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他们拿不准主意，虽然不想让众人失望，也只能说。 “我们回去和家人商量商量，考虑一下，尽量让大家都及时吃到我们家的东西，好吗？” 听他们这么说，顾客们这才满意，纷纷散去。 姜怀序和姜妙芝愁并快乐着的迅速收了摊，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回了家。 刚一回家，两人就连忙把今天的售卖情况，以及顾客们要求增加售卖量的事情告诉了家人。 第149章 想到孟大哥，婵音忍不住黯然 姜晚吟和姜婵音几人正戴着口罩剁辣椒，闻言泪眼汪汪地抬起头。 把姜怀序二人吓了一跳。 “大侄女，晚吟，你俩不至于感动成这样吧？” 姜晚吟又苦涩又好笑地看他。 “我俩这是被辣椒熏的！” “从前工作量小没感觉，现在连续剁这么长时间的辣椒，人都快熏傻了。” 这还是幸亏戴了口罩，不然只怕就不光是流眼泪，还得连着打喷嚏了。 说完，她苦兮兮地擦了一把眼泪。 但转头就又支楞起来，大手一挥。 “但没关系！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同志们冲啊！” “冲完伙食团和招待所这两个‘山头’，再给摆摊售卖加量，绝不能让客人的希望落空！” 家人们互相对视一眼，纷纷笑着应和。 “冲！” 干劲十足。 姜怀序和姜妙芝也被带动起来，纷纷加入“冲山头”行动，累并快乐的劳作起来。 姜妙芝跑去洗辣椒，姜怀序就又找了把菜刀，过来跟姜晚吟一起剁辣椒。 姜怀序还惦记着他的古画，一边剁椒，一边忍不住提起，一副循循善诱的模样。 “晚吟啊，你不知道，我这几天梦里都是那两幅画。” “我想了好久，虽然真迹不见了，但能看见有真迹七八分功力的临摹作品也是好事啊！” “你也喜欢书画，应该也惦记了好几天吧？” 姜晚吟笑着点点头。 虽然已经在后世看过了。 但那画真的太好看了，仿佛有什么神奇的魔力，每次都看着她意犹未尽，老是惦记着。 “是啊姜二叔，我也可期待了呢。” 姜怀序瞬间眉飞色舞。 “那好那好，咱们明天正好赶场，中午卖完了正好有段休息时间，咱们去看怎么样？” 姜晚吟点点头。 “好啊，那就明天中午！” 两人一拍即合，兴致勃勃的定下了时间。 一转眼，夜幕降临。 忙活了一天，一家人终于把今日该做的货品量全部弄完，各自长长的松了口气，甩了甩发酸的肩膀。 孟溪今天在厨房里，又是端盆又是拿东西，一直打下手，也累得够呛。 凑在一起吃完了饭，夜色已经很深了。 小姑娘就抱着姜晚吟的胳膊，迷迷瞪瞪地犯困。 姜怀序笑着摸摸她的头发。 “这小姑娘，人小身子弱，倒是也挺能帮忙的，今天也是辛苦了。” “我和姐正好要回家，我俩一起把她送回孟家吧？” 一听到要回家，孟溪瞬间困都消了，一左一右，紧紧抱着姜晚吟和姜婵音的胳膊，小嘴一撅。 “我不回去，说好了要气一气哥哥，让他独守空房给婵音姐姐报仇的！” 姜婵音心绪早已平静下来，但提到孟寻洲，表情还是有一瞬间不自然的僵硬。 她与姜晚吟对视一眼，眉眼柔了柔，拍拍小姑娘的脑袋。 “我没事啦小溪，你还是回家去吧。” “你和我不一样，你哥哥最在意你，你不回家他会担心到睡不着的。” 说这话时，姜婵音的语调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黯然和失落。 孟溪担心的看了看姜婵音。 “可是……” 小姑娘眉头皱在一起，明显还在为姜婵音抱不平。 姜晚吟也劝。 “我们家的床小，两个人睡已经很不容易了，怕挤到你。” “你先回家睡觉，明天如果还想来，就直接过来吃早饭，我们带你去出摊，怎么样？” 孟溪小眼睛转了转。 “也行，那我回家之后就不理哥哥，直接上床睡觉，明天醒了就过来，给你们帮忙出摊。” 顺便还能蹭饭！ 她说着，还搓了搓手。 “婵音姐姐，明天早上小溪能蹭到凉面吃吗？” 圆眼睛在放光，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钟文秀在一旁听了也是忍不住笑。 “好，明天早上就吃凉面！” 孟溪顿时快乐了，蹦蹦跳跳地站起身，和她们一一告别。 孟溪和姜怀序三人离开，钟文秀和姜婵音也在各自收拾东西。 姜家院子瞬间安静了许多。 姜晚吟坐在院子里，昂头看着深沉夜色，忍不住想起了陆承骁。 他现在在做什么，今晚还有任务吗？ 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准备出发了吧？ 正想着，姜怀章急匆匆从门外走了进来，把拎过去的吃食原样放回院子里的桌上。 知道姜晚吟担心陆承骁，刚刚吃完了饭，姜怀章就出门准备给陆承骁也送一份饭。 此刻他冲姜晚吟摇了摇头。 “小陆门是关着的，我等了半天也没见人影，像是没回来。” 姜晚吟皱起眉头，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怎么会不在？ 就算是要出任务，也不应该是在这个时候。 该不会是…… 姜晚吟怎么想都放不下心，急的站起身来。 “他该不会是受了伤，或者出什么意外吧……” 可她也不知道他白天都做了什么，去了哪里。 贸然去打听，只怕会惹人怀疑。 姜晚吟焦急斟酌片刻。 “实在不行，我现在去牛棚附近守着，等他回来吧。” 说着她抬腿便要往外走。 姜怀章连忙把她拦住，钟文秀和姜婵音也不放心的从厨房里出来。 “晚吟，天色黑了，你一个小姑娘过去不安全。” “是啊，王老八那群二流子可一直对你们这些小姑娘不怀好意呢。” 姜怀章思索片刻。 “要不这样，今晚我替你多走几趟，过去看着点，一有消息就回来通知你怎么样？” 姜晚吟犹豫着看他。 “这样会不会太辛苦您了……” 毕竟说到底，这也是她自己的事。 姜怀章不在乎的摆摆手。 “我身体好的很，不怕辛苦。” “再说了，小陆那孩子我们也挺心疼的，多照应着点也是应该的。” 钟文秀和姜婵音也点头附和。 姜晚吟攥了攥有些出汗的手，只好点点头。 “那好，姜叔，麻烦您了。” 姜怀章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回屋加了件衣服，转身便又出了门。 然而即便不亲自去，躺在床上，姜晚吟也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仿佛冥冥之中预感到什么似的，下意识地紧张。 她手心里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摸上去凉津津的，让人更加不安。 第150章 陆承骁受了枪伤! 时间走到两点钟，姜晚吟朝窗外张望了一眼，见姜怀章还没回来，有些坐不住了。 她即刻准备下床，去看看情况。 可巧就在这时，大门被推开。 房间门特意没关，姜怀章带着一身寒意，站在门口急匆匆的冲姜晚吟招了招手。 姜晚吟看了一眼床上已经熟睡过去的姜婵音。 她小心翼翼将自己的胳膊从她手中抽离，立刻披上衣服到院子里，急切地看向姜怀章。 姜怀章甚至没有开口，姜晚吟就立刻从他那神色里察觉到了不对。 她一颗心像是被人狠狠攥紧。 “他出事了对不对？” 姜怀章根本来不及多说，只道： “晚吟，你快带着医药箱过去吧。” 医药箱…… 姜晚吟心里咯噔一声，呼吸都漏了两拍。 她即刻转身，以最快的速度进屋拿了医药箱，转身就往门外跑。 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呼吸和心跳声都越发急促。 姜晚吟从未这么紧张过。 脚下的路怎么也变得这么漫长，好像跑也跑不完。 她一再加速，把夜色甩在身后，耳边只剩猎猎风声。 终于，她看见了牛棚的影子。 那座小屋破败的窗，正幽幽透着几分微弱的光亮。 屋里，陆承骁正坐在灯光下，用牙咬着纱布的一头。 男人另一只手捏着另一头，艰难地缠好手腕的伤处。 豆大的冷汗从他额头接连滑落，紧接着又有新的汗水冒出来，濡湿他鬓边的发，冲淡他脸上沾染的脏污，还有血珠。 他试图自己处理所有伤口，只是大臂着实不方便，动作变得笨拙缓慢起来。 江虎在一旁捂着他腰部的伤口，急得直跺脚。 “队长，你一个人处理不了，我也不专业，要不咱们还是把姜姑娘请来吧！” 陆承骁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继续忍着疼痛试图给自己处理伤口。 江虎急得眼圈都红了。 正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一道身影急匆匆出现在门口的夜色中。 姜晚吟在门口向内望了一眼。 陆承骁坐在那里，胳膊、身上全是血色，衣服都被浸湿了一大片，连脸上都有迸溅上去的血痕。 一眼望过去，竟然还有枪伤。 触目惊心。 姜晚吟惊的整个人都僵直了一瞬。 江虎扭头一看是她，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着急的压着声音喊她。 “姜姑娘……不，姜医生，幸好你来了，队长他死都不让我打扰你，我都快急死了！” “你快来帮我们队长看看伤口吧！” 在江虎的呼唤声中，姜晚吟迅速找回了理智，立刻迈步进来。 她咬着牙，迅速打开医药箱，一言不发地将需要的东西拿出来摆上。 姜怀章朝内看了一眼，知道事情严重，便没进来，直接站在门外把风。 陆承骁看了姜晚吟一眼，知道自己想掩盖也来不及了，暗自叹息一声，转头对江虎道。 “你也先出去吧。” 江虎不放心的看了姜晚吟一眼，见她也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 这才松开手，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关上了门，房间里静的只剩下了姜晚吟往外拿东西的声音，还有他们两个的呼吸声。 一个虚弱，一个急促。 虽然急促，姜晚吟手上动作却格外有条不紊。 她将所有东西一一摆好后，手腕一翻，直接从老宅将最明亮的手电筒拿了过来。 煤油灯的光线太暗，还是手电筒更好照明。 她将手电筒摆好，打开。 陆承骁早已脱了外套，伤口瞬间暴露在了灯光下。 鲜红的皮肉微微外翻着，殷红的血还在顺着肌理一股一股不断向外涌着，啪嗒向下滴落。 比方才远远看去，更加触目惊心。 姜晚吟睫毛颤了一下，又迅速稳住，肃着一张脸，暗暗吸了口气，示意他伸手。 陆承骁忍着痛伸出手，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姜晚吟迅速而专业的用消毒棉球蘸了酒精，将伤口周边的皮肤清理了一遍。 给除枪伤以外的其他伤口，先做了简单的止血。 紧接着又迅速取出可敷麻药，敷在他的伤口上。 片刻，麻药开始起效，姜晚吟立刻准备取子弹。 这也算是一场小型手术了。 姜晚吟毕竟是第一次实操这种取弹手术，还在如此简陋的环境下，说不出的担心。 但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陆承骁受伤的事情不能暴露，她也不能带他去零零年，别无选择。 姜晚吟定了定神，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忍着点。” 陆承骁点了点头，表情一如往常的淡然，眼神告诉她放手处理。 姜晚吟深吸一口气，拿起工具，开始取弹。 整个过程中，姜晚吟都前所未有的小心，从心里要求自己的动作要无比的准确。 毕竟她给陆承骁用的这类外敷麻药虽然有一定的效果，但并不能完全阻隔疼痛。 她手术过程中多牵扯一分皮肉，他就多疼一分。 偏偏这子弹位置太偏，嵌入皮肉太多，实在不好取。 姜晚吟死死咬着牙关，几次尝试，心揪到极点。 心跳声简直鼓噪的耳膜都快要破裂，就连牙床都快要咬破。 偏偏陆承骁看上去淡定如斯，一动不动，眉头都没皱一下。 仿佛受伤的不是他。 要不是他额头凸起的青筋，和大颗大颗滚落的汗珠，姜晚吟都快相信他没有任何感觉了。 真能忍。 终于，子弹从皮肉中脱离，一点一点，被姜晚吟用镊子平移出来。 “当”的一声，姜晚吟松开镊子，将那枚带血的子弹扔进瓷盘里。 她整个人脱力一般，向后踉跄了半步，狠狠的吐出一口气。 姜晚吟不敢怠慢一步，紧接着立刻拿出伤药，给他涂好，迅速包扎。 整个过程，陆承骁都一动不动，格外配合。 只是等姜晚吟包扎完枪伤，准备着手替他检查腰上伤口的时候，却被他躲开了。 姜晚吟错愕抬头，对上他客气拒绝的眼神。 “谢谢你，剩下的我自己来。” 姜晚吟看了看他腰间那片被血迹浸湿的衣料。 那伤口，一看就伤得不轻。 他居然到这种时候还在逞强！ 姜晚吟气红了眼，说不出话来，睫毛微颤着，强硬的瞪着他。 陆承骁与她静默僵持片刻，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轻轻叹了口气。 “都是小伤，我能处理。” “你赶紧回去，太晚了，不安全。” 第151章 变故突生!他抱着她钻被窝 姜晚吟看了看外面站在夜色里的姜怀章，正想反问他哪里不安全。 就见江虎迅速靠近窗户，来不及开口，屈指连敲三下。 而后立刻叫上同守在外面的姜怀章，迅速躲了起来。 姜晚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见面前的人迅速起身。 把包扎伤口的东西往角落一收，一把拽住她，走向里面的床。 姜晚吟踉踉跄跄地跟过去，被摁在床上。 她连个眼还没来得及眨，抬头就见他抖开了被子，往身后一披。 下一秒，他连同被子，整个朝她覆了下来。 躺倒的瞬间，男人还不忘将一只手垫在她脑后，避免磕碰。 从江虎敲窗，到此刻。 这一系列动作的发生，也不过是三四个呼吸的时间。 他不光收好了东西，藏好了人，吹灭了灯。 就连她刚刚手里拿着的电筒，也不知哪一刻被他给关上了。 陆承骁这反应力，简直快到令人震惊。 幽暗狭小的棉被之下，他的呼吸近在耳边。 一下一下，羽毛一样，格外真切地撩动着她的耳廓。 他的手还垫在她后脑，受伤的胳膊箍着她的腰。 两人皮肤的温度混杂在一起，一时竟有些分不清。 棉被内的温度迅速升高。 姜晚吟直到此刻，才略略回了些神。 她眨了眨眼，意识到他的伤口似乎被自己压到，下意识抬了抬腰。 “你……” 一个音节还未来得及从喉咙里冒出。 他沾染了酒精味的手指便压在了她的唇上。 “嘘——” 姜晚吟连忙闭嘴。 可他紧贴着她，那有力的心跳声与她的汇聚在一起。 也不知究竟是谁的，响如擂鼓。 姜晚吟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有多紧张，只知道自己脑子里不停的闪过担忧。 担心刚刚的药箱会不会没收好，有遗漏的。 担心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不会有人发现他们。 更担心他的伤口。 尤其是他手腕和小臂上的，好不容易包扎好的，现在会不会又在流血…… 姜晚吟咬着牙，小心翼翼的挺了挺腰。 她试图给他的伤口多一些空间，不至于被压得太死。 可刚动作，她就察觉自己的腹部贴上一片温热。 那是他的腰腹。 姜晚吟耳根一红，条件反射地就想往下躲。 可还没来得及动作，陆承骁环着她后腰的手便骤然收紧。 一下子，姜晚吟的呼吸都停了几拍，心跳更快。 来不及多想，下一秒，她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响动。 有人过来了？ 姜晚吟的神经瞬间紧绷到了极致。 她连忙将露在外面的半个脑袋，也往被子里收了收。 她额头擦着他的喉结，小心翼翼的侧头。 屏住呼吸，用手指在床沿的被子下撑出一条窄窄的缝。 今晚的月光格外暗淡，幽幽的白光映进屋里，被窗户分割成四个规整的方格，铺在地面上。 一片破碎的惨白。 蓦地，那片惨白的下缘，冒出一个扁圆的阴影。 阴影边缘刺刺的，隐约还有耳朵的轮廓。 那是个人。 有人站在窗前！ 那人在注视着屋内。 姜晚吟瞬间瞪大了眼睛，脊背一阵恶寒。 那颗脑袋就这么幽幽的立在那里，先是左右偏了偏，像是在寻找什么目标。 而后猛地停住，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像是寻找替身的孤魂野鬼，终于锁定了猎物。 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进来索命。 姜晚吟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呼吸声不自觉地放得更慢，更低。 她的心跳声却控制不住，一下快过一下。 体温因为紧张，开始急剧上升。 刹那间，整个被窝宛如烤炉，闷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屋内到屋外，一片死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姜晚吟像是被温水熬煮的青蛙。 她只觉得一切都漫长又难熬。 她的脑海里闪过无数问题，无数担忧。 比如这人是谁？ 他想做什么，陆承骁又究竟在躲什么？ 他现在的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不疼…… 姜晚吟有无数担忧想问，却又不敢出声。 薄薄的一层棉被外，是危险，是未知。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但贴着他的喉咙，能感受到他喉结不时地上下滑动。 听见他心跳的有力跳动，真真切切。 这原本让她脸红心跳的一切，此刻竟神奇地给予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安全屋一样，给她狂风暴雨之中，片刻的安宁。 姜晚吟下意识觉得，幸亏他在这里，幸亏他在她身边。 “哗啦”一声，外面不知什么响动了一下。 姜晚吟如惊弓之鸟，尽量控制着身体不动，手却无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角。 像不慎落入深井之人，抓住唯一的绳索。 她手心的潮湿，透过薄薄衣料，传到他的皮肤上。 那细嫩的手指不知是不是太紧张，似乎还在微微打着颤。 陆承骁感受得到，姜晚吟自己也觉察得到。 她知道他们如今已经贴得够近了，不该再得寸进尺。 可潜意识里，她执拗地不想松开。 姜晚吟死死咬着嘴唇，有些害怕，也突然有些难过。 生在和平年代的她，想不通陆承骁为什么一定要经历这些无妄的恐慌。 他本没有错，原本可以和窗外天上的星星那样，在自己的岗位上明亮地发着光。 可现在，他却像活在阴暗的下水道。 一边仰望缝隙里透进来的光亮，一边借着这些光亮，努力做自己该做的事。 窗外那个人究竟想对他做什么？ 在她没来这个年代的时候，他每晚面临的，都是这样被人肆意窥视，随时可能在梦中丧命的危险吗？ 姜晚吟闭了闭眼，回想过往的种种细节。 难怪他睡觉那么轻，她每次晚上过来，人还没到，他就已经点起了灯。 姜晚吟闭了闭眼，难过的吞咽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尤为明显。 陆承骁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 那只环在她后腰上的手，轻轻拍了拍。 像是安慰。 姜晚吟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不安慰还好，一被这么安慰，顿时眼圈一红。 但并不是为自己委屈，而是为他抱屈。 第152章 他告诉晚吟和他相关的秘密 陆承骁垂眸看过来，带着几分探究。 姜晚吟连忙眨眨眼，努力将到了眼眶的泪光收回去。 她掩饰地偏过头，再度用手指撑开棉被与床的边缘，往地上看。 那鬼魅一样的头颅倒影，恰巧消失在了地面上。 人走了？ 姜晚吟一喜，扯了扯陆承骁的衣襟。 刚刚太过紧张，她嗓子又干又痛。 姜晚吟用极小的，微微沙哑的气音问。 “可以了吗？” 陆承骁轻轻摇了摇头，手肘慢慢落在她耳边，俯身小声。 “还要观察一会儿，他应该没走。” 打交道那么长时间，他太了解那些人。 他们不可能一下子就相信他，此刻应该正匍匐在窗下，埋伏着他。 姜晚吟点了点头，继续在这温水一般的环境中煎熬着。 甚至不用仔细数，她都清楚地知道陆承骁和自己的心跳过了多少下。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终于，他将手从她后脑抽出，掀开了被子。 陆承骁手肘撑在床上，最先跳下了床。 他抿了抿薄唇，眼神偏向另一边。 “抱歉，刚刚冒犯了。” 明明掀开了被子，可也不知为何，姜晚吟觉得自己的脸似乎更热了几分。 她下意识低头想要挡住脸上可疑的红晕，摇摇头。 “没有……” 提到刚刚，那些在她脑海里滚过的念头又清晰地一一浮现上来。 刚刚那段漫长的时间里，她想了很多。 想到了陆承骁早死的结局。 还有她所知道的，这一次又一次不停地受伤。 男人身上那些深深浅浅，新伤叠旧伤的痕迹，只怕他自己都记不清，究竟有多少伤口了吧。 姜晚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碰到这样的事。 不管是出于一个朋友的立场，还是作为他的医生，她都真切地觉得很担心。 她动了动嘴唇，想问。 又怕涉及他不能说的秘密，让他不能开口。 姜晚吟眼睫越垂越低，忍了又忍。 无数的话到嘴边，她却只能问。 “以后如果受伤，你能不能立刻、第一时间告诉我？” 陆承骁微微一怔。 窗外夜空中，遮住月光的乌云不知何时悄然散去。 今日是月圆夜，明亮皎洁的月辉，碎银一般铺洒入屋。 小姑娘两颊的余红未退，白皙无瑕的皮肤，粉雕玉琢。 月光轻轻笼罩下来，给这张本就精致的面容，镀上一层缥缈的光晕。 仿佛精工巧匠手下最精致透亮的玉娃娃，在这个时刻，倏忽活了过来。 每一个神态动作，都让人恍惚。 片刻未得到回应，姜晚吟不得不抬起头去看他。 以为他在犹豫，姜晚吟眉心蹙了蹙。 “你不用怕打扰我，我是个医生，也是唯一能给你治病的医生，我希望你好好的，平安地活着。” “你受伤不告诉我，比让我亲眼看见更让我难受。” “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我也会尽最大努力给你医治。” “只有把这条命好好地保管好，你才能完成更多更艰巨的任务，不是吗？” 小姑娘语调里的急切，像是试图抓紧想要从指缝里溜走的沙。 可是沙子就是沙子，是握不住的。 即便能留得住一时半刻，也早晚会从指缝彻底溜走，随风飘散。 结局早已注定。 陆承骁无声长叹。 “谢谢。” “但，不用担心，我暂时还不会死。” “一般的伤口，我还应付得来。” “任务必须完成，不然……” 他转头，望向窗外深沉的夜色。 “对不起牺牲的人。” 听到这话，姜晚吟心头莫名涌上一股悲哀。 但同时，心中的某一块，又踏实下来。 和陆承骁相处了这么久，即便他表面上冷漠淡然，拒人于千里，她也早该明白。 那只是他保护自己，同时也保护别人的一种手段罢了。 他并非冷漠无情，相反，透过这层冷漠的壳，她似乎能感受到他心里的一片不轻易被人发觉的柔软。 他不是残忍嗜杀的人。 姜晚吟其实早就猜到，他所做的这一切，可能和敌特有关。 王院长告诉她的那些，或许只是后世的报道没有调查清楚。 因为无法真实地写出来，让院长误会了。 一定是这样。 姜晚吟呼出一口气，越是知道这些，想到他未来的结局，心里越是不忍。 “你……一定要这么涉险吗？” 陆承骁意外地回过头，望了她一眼。 这个姑娘，明显是察觉到了什么。 陆承骁眉头轻敛，他无法告诉她自己要做的事。 这条承担着重大责任的路上，满是艰难险阻，只能他自己走。 陆承骁动了动嘴唇，看见姜晚吟眼底闪烁着的，不舍的光亮。 仿佛是在挽留他。 他心念微动。 虽然不能说太多，但或许，可以在保证她不卷入这件事情的前提下，请她帮一些忙。 陆承骁再三斟酌，脑海一一闪过名册上的名字，开口。 “你认识房永林吗？” 姜晚吟仔细回想了一下，摇摇头，连忙问： “这个人很重要，还是很危险？” 陆承骁并没有回答，只道： “下次你回去，或许可以查一查。” 姜晚吟瞬间明白，他这是在托自己帮忙。 她点点头，立刻将这个名字牢牢刻进心里。 “你放心，下次我一定用我所有能查的方式，仔仔细细地查！” “嗯。” 陆承骁应了声，毫不怀疑。 姜晚吟眨眨眼，望着面前人，眸光比方才更亮。 他问她这些—— 是不是说明，他比以前更信任她了？ 姜晚吟从前总觉得，他的世界原本是个密不透风的围城，连个门都没有。 她根本找不到进去的路。 但此刻她突然又觉得，这个围城，像是隐约释放了些可以抵达其中的线索。 并且只是向她释放。 姜晚吟心里突然就没那么堵了。 第153章 晚吟察觉心意，她喜欢陆承骁 两人谁都没有顺着这个话题多说，心照不宣。 又在窗前观察了好一会儿，姜晚吟这才重新打开了手电，迅速替他处理了一下剩下的伤口。 不知是不是被她刚刚那些话，那个眼神打动，又或者是觉得危险暂时解除。 陆承骁这次并没有再抗拒，忍着疼痛，一言不发地掀开了衣服的边缘。 侧腰处那血淋淋的伤口，展露无遗。 姜晚吟皱了皱眉，目测了一下。 小姜医生的气性瞬间上身。 “这么深的伤口，你刚刚竟然还逞能说自己能处理？” “且不说这伤口的位置你能不能看清楚，就你之前用的那些工具，还是我留给你的，根本没办法处理这么深的伤口！” 姜晚吟一边说个不停，一边手上动作也没停，十分迅速且专业地替他将伤口处理好。 陆承骁倒是一言不发，姿态一如从前，冷静地任凭姜晚吟给他处理好了伤口。 全部弄好，姜晚吟还不忘给他把了把脉。 确认这次没有隐藏的暗伤，姜晚吟松了口气，收回手。 “还好只是外伤，否则你只怕又要丢掉半条命了。” 陆承骁默然。 姜晚吟看了他一眼，叹气。 “接下来你的任务就是和之前一样，好好养伤，尽量不要牵扯伤口。” “注意事项都是老生常谈了，我就不多说了。” 姜晚吟收拾好药箱，看了看外面深沉的夜色，叹了口气。 “可惜今晚来得匆忙，没能给你准备吃的。” “你饿不饿，晚饭吃了吗？” 陆承骁点点头，神色意外的平和。 姜晚吟下意识就信了他，拿起药箱，转身。 走出牛棚小屋，莫名地，姜晚吟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像是缺了一块什么。 莫名地低落，还有一些不舍，总想回头多看一眼。 等等，不舍？ 姜晚吟脚步一顿，突然清醒几分。 她为什么会不舍得离开这里？ 姜晚吟脑海里突兀地回荡起当初姜婵音问她的问题。 什么是喜欢？ 她那时候也迷茫，只笼统地和姜婵音说，是手足无措。 是时刻在意，是牵挂和担心，是与众不同。 不舍……也是吗？ 姜晚吟心头一跳，有一种突然接近了什么的真实感。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感受那里越跳越快。 不敢置信。 难不成，她喜欢他？ 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里种下，便控制不住地生根发芽，抽枝疯长。 姜晚吟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钻牛角尖一般一个劲地想。 不停地对比自己最开始面对陆承骁的心情，与如今的心境和反应。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现在的状态，太像当时看着妈妈一点一点喜欢上爸爸的感觉了。 妈妈一开始也是不自知的，迷茫的。 和她现在的状态不能说十分相似，但几乎一模一样。 但人有不同，事有不同。 她不能完全确定，生怕是自己判断失误。 姜晚吟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啊……好复杂！” 她果然不适合谈恋爱！ 姜怀章在旁边观察半天了，见姜晚吟居然开始抓头发，吓了一跳，连忙跑出来阻止。 “晚吟啊，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刚刚被吓到了？” “你这孩子，就算被吓到了也不能抓自己的头发啊。” 姜晚吟见到外公，动作倒是收敛了许多。 姜怀章松了一口气，但回想方才，也忍不住后怕，回头看了一眼仍在警惕的江虎。 “刚刚我就觉得奇怪，那个人一看就很奇怪，训练有素，但行事作风又不正派。” “看侧脸，不像咱们村儿的，那是个什么人啊？” 姜怀章一把疑问的目光投向江虎，江虎就立刻别开眼神，一个字也不说。 惹得姜怀章更加担心了。 “小陆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这人怎么老是盯着小陆？” 姜晚吟面色微沉，拉着姜怀章到一旁压低声音。 “姜叔，我怀疑……那人可能是敌特，或者卖国贼。” 陆承骁之前向她释放了那些信息，除了请她帮忙，也是暗示村子里混入敌特的事，她可以说。 但不能大张旗鼓地说。 姜怀章愣了一下，思量片刻，而后十分认同地连连点头。 “是了，是了，一直盯着小陆这样的军人不放，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敌特”和“卖国贼”两个词，算是触碰到了姜怀章血脉深处的雷区。 想着想着，拳头都硬了。 他咬着牙，义愤填膺。 “如果真是敌特和卖国贼，就该第一时间把他们都处理了，上交国家，让他们等待枪毙！” 白云村祖上，在战争时代，是出了名的英勇。 曾经和部队一起，里应外合，多次抗击击退敌人。 甚至当时还自发地组成过一个民兵团，在村子被围剿，孤立无援的时候，杀出重围，找到援兵，最终带着一村老小存活下来。 这样的事迹，足以称得上光荣勇猛了。 如今白云村有不少人，提起当年先辈，也很是以此为荣。 但提到当年之事，也无一不痛心。 别看现在白云村人多，但谁都知道，曾经这里其实人丁更加繁茂。 枪林弹雨之中，幸运存活下来的并不多。 能够繁衍至今，每个人心里，都记着一笔账。 知道安稳生活是先辈亲人，用血肉拼杀来的，都将这份仇恨记在了血脉里，传给后代。 让他们不忘耻辱，牢记仇恨。 像姜怀章的上一辈，就是亲身经历过这些的。 而姜怀章一辈，几乎就是听着这些故事长大的。 姜怀章越想越气，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这些狗杂种，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了还是不死心，还跑到我们的土地上撒野！” “我们和这些杂种，不共戴天！” 姜怀章眼睛瞪得都有些发红，像是恨不得立刻抄起家伙，把那人找出来，然后和他拼命。 “晚吟，要不我们现在去通知村长，说不定那人还没跑远！” 姜晚吟赶忙拉住他。 “姜叔，这人既然挑选在此时前来，还敢进村子，说明一切他都是规划好的。” “他在明我们在暗，就像打着灯抓小鬼，这个人不好抓。” 姜怀章顿时急了。 “那怎么办？就看着这种人在咱们村子里继续流窜嚣张下去？” 姜晚吟镇定地摇摇头。 “不，他不会继续嚣张下去，陆承骁也不会看他继续嚣张下去。” 姜怀章一愣。 “小陆？” 姜晚吟点点头。 “通过今晚您还看不出来吗，他的目标，就是陆承骁。” 第154章 陆承骁把那几个人全杀了 “我想，陆承骁心里已经有计划了。” “咱们毕竟是普通老百姓，这件事，咱们就先别掺和了，不能搅和了陆承骁的计划，静观其变吧。” 姜怀章想想觉得也是，担心又感叹。 “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人，看来小陆这孩子我们真没看错，果然是个好人！” “也不枉费咱们家经常大半夜地过来给他送饭了！” 姜怀章那一连“值了”的表情，看得姜晚吟哭笑不得。 不过……能把陆承骁伤成那样。 这敌特，确实有些危险。 她又想起了陆承骁告诉她的那个名字。 回去2000年后，她一定要好好查查这个名字。 如果能帮到陆承骁就更好了。 就算不为了帮陆承骁，除掉敌特，也是每个公民义不容辞的责任！ 姜晚吟走后，陆承骁忍着伤痛，起身警惕地将牛棚周围看了一圈，这才把刚刚藏到床下的匕首拿出来。 他没有点灯，而是将东西拿到了窗前。 借着月光，能看见匕首上沾满的血迹颜色更深了，漆黑黏稠一片。 陆承骁拿过抹布，一点一点，将其擦干净。 一边擦，脑海中不断复盘今天经历的一切。 清冷的眉心不自觉皱出一道懊恼的沟壑。 他着实没想到，那饭店老板李青昆竟然已经藏起来，只剩一个助理黄春。 也是他大意了，太过轻视这个黄春，没想到这个黄春的房间里，竟然还有两个埋伏起来的人。 当时那两个人朝他扑来的时候，个个手上都拿着利器。 其中一人，见来人是他，甚至迅速换持了枪。 那动作明显是经过严密训练的，规整又迅速。 当时的情况，当真是千钧一发。 光是那画面在脑海中重现，陆承骁都忍不住下意识握紧手中刀柄，身体本能地想做出迎战姿势。 当时他也是这么做的。 得益于这些日子以来不间断的自我训练，陆承骁当时反应比那二人更快。 几个眨眼的工夫，便脱离缠斗，将那二人全部除于刀下。 精准的两刀，当场割喉。 他是眼见着那两人断了气，确认已经毙命，这才解除警备。 但也幸好，他当时反应处理得足够及时。 没等那两人发出信号，招来更多的人，顺便也给自己赚取了刚刚好的处理尸体以及搜索现场的时间。 否则只要晚回来一会儿，恐怕就要打草惊蛇了。 匕首已经擦干净，陆承骁将它重新用破布包好，藏进角落里。 他回到床边坐好，闭上眼，回想当时搜索现场时，偶然看见的那张还未来得及销毁的纸条。 上面清楚地写着，敌特手中携带的资料，全都藏在画里。 很快，那画和资料就要一起运送到海外。 “画……” 陆承骁骤然睁开眼，漆黑的眸子沉了又沉。 可惜，他现在身份受限，没办法查。 看来，只能交给霍铮了。 陆承骁走向窗前，敲了敲，示意江虎进来，告诉了他这件事。 江虎立刻肃立领命。 “是！队长放心，保证一定转达给霍铮！” 陆承骁补充。 “那资料和画都很重要，不能遗失。” “但……暂时不要贸然行动，听我命令。” 江虎点点头，应了一声。 见没有别的事了，便带着消息离开了。 江虎走后，陆承骁站在窗前，望着外面不知不觉的出了神。 月光将他眉心的沟壑照得尤为明显。 这张淡然清冷的面容上，少见地浮现几丝愁绪。 他之所以让虎子先通知霍铮，却让他们先按兵不动. 是因为他们如今面临一个很大，也是很致命的问题。 ——人手不够。 拦住画和资料出国很重要，但对方是一个组织。 甚至可能有埋藏在各个角落，各个阶级的更多人。 这份资料十分重要。 这些人有信心悄无声息地，在华国人眼皮子底下将其转移出去，就说明他们经过了严密的计划和打点。 其中牵扯的势力有多少，他根本无法完全探知清楚。 而且他现在身份受限，身边就只有江虎和霍铮几人。 这两方人口力量的悬殊，何其之大。 他一个人也就罢了，他不能害他的战友们，和他一起涉险。 陆承骁闭了闭眼，身侧无意识攥成拳的手，指节都在微微泛白。 陆承骁思绪百转。 他不是没耳闻过那两幅画的篇幅究竟有多大。 这或许就是他们的计谋之一。 把东西藏在足够显眼，足够有知名度和话题度的画作中。 一旦画作出什么意外，大可以大张旗鼓地找。 偏偏这样大两幅画，如今毫无踪迹。 这件事处处透露着离奇。 如果他们能找得到，该如何在不惊动对方组织的前提下，带走两幅篇幅如此大的画？ 一时没有更好的办法，陆承骁揉了揉眉心。 屋里空气也不流通，陆承骁吐出一口气，转过身，往门口走去。 “吱呀——” 老旧木门发出刺耳的响声。 老牛耳朵动了动，感觉有人靠近，再也睡不着，直起身子看去。 见是陆承骁，那长长的牛尾甩了两下，习以为常地发出一声“哞——”。 相处那么久，陆承骁几乎不用想就知道，这是要吃要喝的信号。 陆承骁熟稔地将墙边放着的草叉拿到手里，叉起姜晚吟带来的，来自未来的精细草料，放进老牛的食槽里。 这些日子，老牛一直在吃这个，每次都吃得特别欢乐。 个头都肉眼可见地长大了一圈。 就连生产队巡查的人，尤其是其中那几个从前爱找茬的人来看了，都挑不出什么错，甚至还夸陆承骁养得好。 陆承骁心事重重地伸出手，摸摸老牛的脑袋。 有美味草料吃，老牛也明显和陆承骁亲近了许多，任凭他摸，甚至还将大脑袋往他手底下送了送。 可不过片刻，食槽里的草料就被吃了个干净。 老牛左右甩甩尾巴，看看陆承骁，又低头看看食槽，明显意犹未尽。 陆承骁弯腰再次拿起草叉，才发现姜晚吟带来的草料，刚刚已经被老牛吃干净了。 第155章 危险任务，她能用空间搬空 只不过姜晚吟之前将带来的草料，和这个年代的草料堆放在一起，掩人耳目。 刚刚他没仔细看，直到此刻才发现已经吃完了。 陆承骁只好叉起普通草料，放进牛的食槽里。 然而老牛只用鼻子闻了闻，就不情不愿地抖抖尾巴和耳朵，又抬头看他。 仿佛在问。 那么好吃的饲料，还有没有？ 陆承骁眼神里多了几分无奈。 “或许有，但不在这里，被她存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在未来的老宅里。 老牛仿佛听懂一般，把身子一扭，不再看他。 而是看向路的另一头。 陆承骁下意识顺着老牛的目光望去，才发觉它是在看姜晚吟平时来的方向。 这老牛，倒是聪明。 只是不知道，姜晚吟究竟存了多少牛饲料。 想来应该不少，毕竟她说过，老宅面积不小，能藏下很多物资。 如果姜晚吟在的话—— 等等。 面积不小，能藏下很多东西…… 刹那间，脑海中有什么电光石火的一闪。 一个想法酝酿而出。 但很快，又被陆承骁否决。 不行。 姜晚吟确实能一下把画和资料，全部传到后世的老宅保存。 但这么做，太危险了。 但凡露出一点蛛丝马迹，就是把姜晚吟也扯入这场旋涡之中。 一旦被卷入其中，姜晚吟就很难脱身。 他在这旋涡之中挣扎也就罢了，姜晚吟是无辜的。 更何况她还帮了他那么多…… 即便他自己牺牲了，也绝不能让她被扯进来。 此时姜晚吟心事重重地刚走到家门口。 忽地，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本能地往后一看。 然而入目所及，只有无边夜色，还有冷淡的月光。 她这也是草木皆兵了。 姜晚吟长长地叹了口气，只觉得心中惆怅难解。 如果她真的对陆承骁—— 这样过早察觉到自己的心意，也不知道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穿越过来，原本的目的是要拯救家人，把事业做起来。 陆承骁也有自己的使命在身。 他们各自要走的路，本该是两条各自独立的平行线。 如今他们要做的事都还没做成，谈情说爱根本不是时机。 而且…… 现实一点想，她是穿越过来的，按照出生年份，可比他晚出生这么多年。 虽然如今同处一个时空，看着年纪差不多，但她总不能一直待在这个时空里。 更何况在后世，陆承骁已经…… 姜晚吟忍不住再度叹了口气，闭了闭眼。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她和他，最后都不会有结果。 如果知道注定是一场没有结果的旅程，那到底该不该出发呢？ 姜晚吟越想越是心情沉重，整个人有气无力。 和姜怀章道了晚安后，在院子里静静坐了会，试图理清自己打结毛线般的思绪。 可四下寂静的只有风声，坐了一会，姜晚吟不光没理清楚，反倒觉得心里更乱了。 姜晚吟仰天默然长叹，干脆撸起袖子，打了井水倒进盆里。 井水微凉，姜晚吟掬起一捧又一捧。 洗脸，同时也是给头脑降温，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人是清醒了，觉也睡不着了。 姜晚吟躺在床上，和天花板大眼瞪小眼，无声叹息。 不知叹了几十下，旁边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突然开口。 “晚吟，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姜晚吟吓了一跳，骤然回头。 才发现姜婵音正睁着眼，眼神清明，像是根本没睡。 妈妈这半天，一直这样看着她？ 她心事重重的，竟然一直没发现。 回想这两天妈妈经历了一切，想来，也是为情所困，难以入眠吧。 也是同病相怜了。 姜晚吟叹气出声，点点头。 “是啊，我……” 毕竟涉及时空问题，她也不好多说，只能简单道。 “婵音，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不能喜欢的人。” 姜婵音困惑地眨眨眼。 “不能喜欢？为什么？” 姜晚吟想了想，只能说。 “我们两个因为种种原因，就算真的要在一起，也早晚会分开，让这段感情变成黄粱一梦，有始无终。” 姜婵音点点头，听着姜晚吟没多透露，也就没去猜这人是谁。 只单纯地想着姜晚吟刚刚的话，又是无奈又是心疼。 “我就说嘛，你这么厉害通透的人，怎么还能愁成这个样子。” “原来也是遇到了感情问题。” 姜晚吟听着妈妈对自己的评价，有些意外地侧过头。 “你觉得我很厉害？” 姜婵音想都不想就点头。 “当然啦，我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 “你难道没发现，你考虑事情一直考虑得特别全面，特别成熟吗？” “其实……” 姜婵音不好意思地笑笑，压低声音。 “我暗地里，一直把你当榜样来着，想有一天能像你一样，独当一面，成为全家的主心骨。” “不过看你这么厉害的人都解决不了感情困境，看来你遇到的问题真的很难。” “这感情真的是亘古难题。” 姜婵音边说边心疼地摸摸姜晚吟的手。 “不过不管再怎么难，晚吟，你可不要钻牛角尖，把自己困住呀。” 这一点，姜婵音就做得很好。 纵然心里烦闷愁苦，还是该吃吃该喝喝，一点没耽误做正事。 做妈妈的这么敞亮，姜晚吟这个做女儿的，自然也得跟上。 姜晚吟点点头，吐出一口气。 “放心吧，我不会钻牛角尖的。” “感情的事情再大，也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 “做生意赚钱，好生活，于我而言也很重要。” 把话说出来，姜晚吟的思绪也瞬间理清了不少。 毕竟有些道理就算心里知道，但不找个人说清楚，也很容易被那些乱糟糟的心思覆盖。 说出来了，就像是暂时拨开了眼前的雾，心里踏实了不少。 姜晚吟反手捏了捏姜婵音的手，蹭过去，像以往一样，抱住妈妈的胳膊。 “我想好了，什么事光愁是没用的，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既然眼下看不清楚，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走好脚下的每一步，说不定哪天就找到解决的办法了呢？” 第156章 孟寻洲比婵音想象的喜欢她 姜婵音愣了一下，豁然开朗。 “是哦，现在就算把自己愁死也没用啊，倒不如先往下走走再看。” “晚吟，你怎么那么厉害呀，每次都能开解我，帮我理清楚思绪。” 姜婵音也凑过来，在姜晚吟头顶蹭了蹭。 “你说这个家要是没有你该怎么办啊。” 姜晚吟嘿嘿一笑，手指穿过妈妈的指缝。 “那你可得把我抓牢了，把我留在身边，别让我走丢了。” 姜婵音认真地点点头，立刻收紧手指，一本正经地抓牢姜晚吟的手。 姜晚吟垂下头，看着她们相握的手，笑容里多了几分苦涩。 其实她担心的，又何止是感情…… 两个小姑娘脑袋靠着脑袋，天南海北地聊了很多。 心思踏实了，人也就不知不觉沉沉睡了过去。 然而这一夜，孟寻洲却失眠了。 他人生二十多年，头一次不因为生计，不因为仇恨。 而是因为一个姑娘，辗转难眠。 他平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盯着房顶。 一幕幕画面完全不受控制地浮现眼前。 他想到了小的时候，姜婵音生得白嫩可爱，村里的小伙伴都争着和她一起玩。 可他，要保护妹妹，要烧火做饭。 他浑身衣衫破旧，经常脏兮兮的，每次只能远远听着她们的笑声，不时朝那个方向看一眼。 他没资格，也不该出现在她身边，成为她的玩伴。 再后来，他慢慢长大，有了自己谋生的本事，肩上的担子却更重了。 而她，父母疼爱，家庭温暖，与人为善，还有张迟舟那样优秀的男孩围绕在身边。 村里很少有不喜欢姜婵音的。 她就像是田野里生长得最旺盛的那株向日葵，任谁看了都称赞喜欢。 而他，就像阴暗潮湿的角落里，无人在意的湿滑青苔，有时还会惹人生厌。 从始至终，他和她，好像都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们两个的感情，就像一颗被热水烫过的种子，无论如何也不该发芽开花。 可为什么，每当她出现在他面前，他的目光总忍不住被她吸引，总是下意识想对她好一点呢。 万事有因有果，如果不是因为他这些“忍不住”、“下意识”，或许他们之间，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孟寻洲不敢闭眼。 一闭上眼，就不受控制地想到自己今天拒绝姜婵音时，说过的那些决绝的话。 他骗得了姜婵音，却骗不了自己的心。 他就是喜欢姜婵音，或许比她的喜欢还深。 心口一阵一阵发闷。 孟寻洲突然有些痛恨自己。 如果他能控制好自己，或许就可以一直这样远远地看着她灿烂轻松的样子。 而不是像今天这样…… 一想到下午姜婵音伤心欲绝，流着泪出去的模样，孟寻洲心头就隐隐作痛。 那些泪水，滴进了他的心里。 他攥紧了拳头，死死咬着牙，唾弃到恨不得立刻给自己几下。 也不知道姜婵音现在怎么样了。 正想着，门外院子里突然传来几声响动。 那声音毫无规律，听上去用了几分力气，不像是风的作用，倒像是—— 孟寻洲脑中的弦立刻绷紧，眼神在这一刻骤然变得凌厉起来。 他看了一眼对面妹妹房间安稳关着的门。 男人放轻了脚步，悄悄闪身出正屋，凑到小院门边。 透过门缝，能隐约看见外面月光下，三个黑影正聚在小院门前。 为首那人正是王老八。 他烦躁地伸手推了两下小院木门，小声嘀咕。 “妈的，这门怎么锁得那么紧，用刀别都别不开，孟寻洲这小子该不会从里面用锁链锁住了吧？” 魏超刚不信邪，推开王老八，从裤兜里抽出一把短匕首，沿着门缝伸进来。 银亮的刀尖探过来，微微一动，在月光下反射出摄人寒光。 孟寻洲眯起眼，握紧拳头，暂时按兵不动。 眼睁睁看着那刀尖“叮”的一声撞上他特意在门闩上裹的那层贴片。 魏超刚顿时“嘶”的一声，像是有些气愤，动作逐渐不耐烦，将刀刃在门闩上使劲左右动了动。 如果换做普通的木质门闩，只怕早就被这刀刃卡住，一寸一寸地挪开了。 可惜他不光在门闩上包了一层光滑的铁片，还在门闩两头做了可拆卸的堵头，把门闩死死地卡在了中间。 就算这刀刃能挪动门闩也无济于事，除非直接从门缝把门闩斩断。 但这么一把小匕首，显然是不可能的。 不出所料，没倒腾两下，魏超刚就骂骂咧咧地把匕首缩了回去。 “踏马的，也不知道孟寻洲这小子在门上做了什么手脚，竟然把门卡得这么死。” 王老八也憋着一口气。 “要不然咱直接把门踹开吧，或者翻墙进去！” “孟寻洲这会儿睡得熟，说不定来不及反应，或者咱们直接翻进那小丫头的……” 这个提议很快就被丁铁柱否决。 “想什么呢你们？孟寻洲那小子机灵着呢，翻墙落地的声音大，把门踹开声音更大。” “咱们三个不一定是他的对手，而且这大晚上的，四周这么安静，说不定会招来其他人，到时候才麻烦呢！” 王老八仍有些不甘心。 “可是咱们还没得手呢！” “最近村长看得这么严，兄弟几个都好久没碰……” 丁铁柱压着嗓子：“那又能怎样？谁让咱们进不去他家，你们都忘了上次姜刚烈的事了吗？” “你俩想找死可别拉上我！” 王老八和魏超刚只能讪讪地闭上了嘴，最后不甘愿地瞪了小院大门一眼，趁着夜色转身离开了。 一墙之隔内，孟寻洲面色沉了又沉。 第二天一早，姜晚吟把出摊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便如约来到孟家小院，抬手敲了敲门。 “小溪，你准备好了吗，今天逢场，我们要去出摊了！” 手指在小院木门上刚敲了几下，便被人从内打开。 姜晚吟只当是孟溪，抬手就推了推门，带着笑意，往孟溪身高的高度望过去。 “小溪，你……” 话说到一半，她意识到出现在视野里的不是孟溪，而是一双长腿。 长腿被洗得微微发白的棉布长裤包裹着，笔直修长。 姜晚吟愣了一下，顺着这条腿往上看。 第157章 孟寻洲愣住，姜晚吟能预知未来? 同样发白的上衣，穿在这个人身上，却不显陈旧。 反倒被他饱满健壮的身体线条衬出了一种别样的味道。 抬头望去，那个比姜晚吟高出不少的人，此刻正面无表情地擦着头发。 朝阳下，被清水浸润的粗硬发丝被男人动作压平又弹直。 细小的水珠在空中弹出一个个小小的弧度，又重新落回发间。 配上这张棱角分明的脸，虽然冷淡了些，却像清晨沾了露水的野草，带着一股难言的蓬勃感和野性。 姜晚吟小幅度地撇撇嘴，差点没回过神。 爸爸果然有几分姿色，难怪能俘获妈妈的芳心。 孟寻洲一夜未睡，洗了头刚清醒一些，就被小姑娘这么盯着看，不由得微微蹙眉。 “我很奇怪吗？” 姜晚吟骤然回神，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没有没有！” 要说奇怪，应该是她这个盯着人家看的人奇怪才对。 姜晚吟清了清嗓，记着姜婵音的账，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孟大哥，我来找孟溪。” 孟寻洲“嗯”了一声，转头把刚吃完早饭的妹妹叫了出来。 孟溪一看是姜晚吟，快乐的小鸟一样，张开双手就扑了过来。 “晚吟姐姐！你来接我呀？” 姜晚吟笑着接住她。 “是呀，都准备好了吗，咱们要出发喽。” “准备好啦！” 孟溪笑着应答一声，给了自家哥哥一个气呼呼的眼神，牵着姜晚吟的手转头就要走。 ——从昨晚回家开始，她对孟寻洲一直就是这个态度。 孟寻洲也知道小丫头是在为姜婵音抱不平，并不和她计较。 放在平常的情况下，他也就不说什么，直接放人离开了。 可想到昨晚…… 孟寻洲上前一步。 “等等。” 姜晚吟和孟溪同时回头。 就见孟寻洲沉着脸，格外严肃认真地叮嘱。 “你们几个女孩，最好一直待在一起。” “记住，一定不能落单，只要天擦黑了，就不能再走小路，更不能走夜路。” 这也算是做家长的日常叮嘱了。 姜晚吟没有多想，点点头，只当他是想起了姜刚烈的事，放心不下孟溪。 姜晚吟点点头。 “放心吧，我们既然把小溪带出去，就一定会保证她平安的。” 谁知孟寻洲却严肃地看过来。 “不光是小溪，还有你和……” 他语调一顿，声音微沉，微微别过视线。 “这话，也请你代为转告姜婵音，不用提我的名字。” 姜晚吟“啧”了一声。 “孟大哥，你看我长得像会咕咕叫的吗？” 孟寻洲：？？ 姜晚吟：“我又不是信鸽，你们俩的事，你要是真放心不下，就自己去跟婵音说，我可不替你们传话。” 孟寻洲：…… 他扭头，眼神示意自家妹妹。 孟溪看了看姜晚吟，也翅膀硬了似的，学着她的样子昂了昂下巴。 “小溪也不会咕咕叫，小溪也不说，哥哥要说自己说去！” 孟寻洲：…… 他看了看姜家的方向，皱了皱眉。 半晌，他轻叹了口气，朝姜晚吟使了个眼神，将她叫到一边。 姜晚吟本以为他还想继续劝说自己替他传话。 正想拒绝，就听他突然说。 “昨晚，王老八那三个人，试图潜入我家。” 第一句，就如平地惊雷，把姜晚吟听呆了。 紧接着，孟寻洲将昨晚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我怀疑，他们并不是图财，而是……” 图色。 只不过姜家人多，姜晚吟打人又彪悍，他们应该是没敢先招惹，就选了只有兄妹俩的孟家。 他们挑在夜深人静，人睡得最熟的时候动手。 如果孟寻洲警觉性差一点，睡得熟一点，门并没有加固。 说不定他们就已经潜入了孟溪的房间。 他们把小姑娘的嘴一捂，往外一拖，会发生什么事可想而知。 姜晚吟听得脊背一凉。 “这三个小混混，简直胆大包天！” 孟寻洲：“所以……” “我现在就回去跟姜叔钟婶他们说，也让他们把门加固一下。” 孟寻洲正要放下心，就见姜晚吟扭过头来又补了一句。 “但婵音那里我还是不负责传话，你俩感情的事儿我可不掺和。” “你但凡心里对她有那么一点担心，就早点去和她说。” “否则万一出点什么事，可就追悔莫及了哦。” 孟寻洲一噎，莫名头疼。 他深吸一口气，认真地看向姜晚吟。 “晚吟姑娘，我明白你想撮合我们的意思。” “但我昨天也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这样的人，只怕一辈子没有翻身机会，我不想……” 姜晚吟抬手打断他。 她早就忍不了了，干脆和他明说。 “你大概不知道，从明年开始，国家会逐步开放私人经营。” “并且，下放的人都有机会回到原本的岗位，下乡知青也会全部回城。” “这些什么成分，什么歧视，都会随之消失。” “社会会产生重大改变，会逐步走向更加平等，不会再有人戴着有色眼镜看人。” 姜晚吟直直地望向他。 “所以，请不要再把这些事当做借口。” 孟寻洲愣住。 姜晚吟说的这些，他想都不敢想。 听完这些话，他甚至想笑，想问她是不是还在做梦。 可姜晚吟刚刚的语气是那么笃定，此刻的眼神是那么坚定认真。 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味。 孟寻洲恍惚了一下，下意识想。 她说的……会是真的吗？ 不，这怎么可能？ 几乎从小一直跟随他长大的东西，这些事哪是这么容易就能改变的？ 姜晚吟一个小姑娘，又没有公职，她怎么可能提前知道这些？ 孟寻洲眉头皱起又松开，似乎在嘲笑自己刚刚那一瞬的天真。 姜晚吟轻笑着歪了歪头，观察着孟寻洲的表情。 “不信吗？” “不然我们来打个赌吧。” 孟寻洲看过来，冷淡的目光中带了几分疑惑。 “打赌？” 姜晚吟点头：“就赌我刚刚说的这些。” “如果我赢了，这些都发生了，从今往后，无论大小事，你都要无条件听我和婵音的，怎么样？” 这件事就已经够荒谬了，还打赌？ 荒谬至极。 孟寻洲本想拒绝。 可对上小姑娘澄澈认真的眸子，心底的某一块又悄悄动摇了。 万一她说的这些是真的呢？ 第158章 孟寻洲眼里，她还是个小孩 如果他身上的枷锁真的能消失，能和村子里那些人一样，不被歧视，平等地生活。 如果他真的有机会和…… 就算下半辈子都听姜晚吟和姜婵音的，又能如何？ 孟寻洲喉结上下滚动一下，头脑一热，鬼使神差地“嗯”了一声。 声音出口的一瞬间，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可说出去的话犹如覆水，再难收回。 姜晚吟笑了一下。 “好，就这么定了。” “孟大哥，你就准备准备，下半辈子乖乖听话吧。” 说完，姜晚吟转身牵起孟溪的小手，开开心心地离开了。 孟寻洲愣愣地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姑娘的背影，看着姜晚吟那几乎写在动作的轻松雀跃。 这个小姑娘，好像笃定了自己会赢。 所以……难不成她真的会预测未来？ 孟寻洲甩了甩头，按了按太阳穴，无声叹气。 他真是一夜未睡，把脑子熬坏了，竟然会把这小丫头的话当真。 她都还没长大呢。 等等。 孟寻洲猛然睁开眼。 他为什么会下意识觉得姜晚吟还没长大？ 她明明和他年纪差不多啊。 孟寻洲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和姜晚吟相处的点点滴滴。 从前没发现，他竟然一直以来，都潜意识地把姜晚吟当成小孩子。 并且比起像孟溪那样的妹妹，更偏向是……晚辈？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从前和别人相处，他也从来没这样过。 孟寻洲眨了眨眼，突然感觉有什么变得微妙了起来。 另一边。 姜晚吟刚一回去，就把外公外婆叫到一边，告诉了他们昨晚孟家险些被村里小混混撬开门的事情。 两位长辈都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去看孟溪。 “他们没得手吧，小孟和小溪没和他们起冲突吧？” 姜晚吟摇摇头，连忙安抚。 “他们都没事，只是孟大哥担心那三个人昨晚没得手，会转移目标，所以特意嘱咐了我两句，让我们小心。” 姜怀章二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帮小混混实在太可恶了，哪天抓住他们的现行，我一定要告诉吴村长，让他严惩！” 姜晚吟皱眉。 “现在这件事麻烦就麻烦在他们并没有被抓现行，肯定不会承认。” “所以我们还是要先加强防范。” “姜叔，我看不如咱们今天早点回来，好好加固一下院子，也学孟大哥家一样，把门闩改造一下，以防万一。” 姜怀章和钟文秀自然同意。 “不过这院子得怎么弄才好？咱们先规划一下，回来的路上或许还能买点有用的工具。” 姜怀章围着院子绕了一圈，有些犯愁。 “晚吟啊，咱们家院墙垒得就挺高了，最多再加高两圈了，可这个高度也不够啊。” 昨晚王老八那几人已经想到了要翻墙，只不过害怕徒手翻墙会惊醒屋里的人，所以没动手。 可万一他们记得这个教训，拿了绳索梯子或者其他工具来呢？ 姜晚吟抬头看了一眼。 现在这个院墙的高度，就算加高两圈，年轻小伙子想翻，还是很容易的。 “光是加高没用，古代那城墙，敌军有心想攀，不还是能攀得上去吗？” 姜怀章表情也变得凝重。 “那怎么办？” 姜晚吟凝神仔细想了想，突然想到了当时叔公给老宅翻修时的情形。 当时叔公不光是给墙加固加高了，还在墙头上增加了带尖刺的通电铁圈。 这个年代用电紧张，虽然不能通电，但那铁丝圈上的尖刺可都是实打实的锋利。 要是能嵌进这墙头上，谁敢往上爬，就算他不死，也能扎出一身的窟窿眼！ 幸好，当时老宅翻修的时候，那铁丝圈还没用完，还剩了不少，就放在仓库里，不用再费劲去买了。 姜晚吟嘿嘿一笑，心里瞬间有了底。 “姜叔，我之前带给陆承骁的东西，恰好有能用得上的，等咱们逢场回来我就去拿，咱们今晚就装上，肯定不耽误事儿！” 姜晚吟向来办事牢靠，见她这么信心满满，姜怀章和钟文秀也不疑有他，点点头。 “那好，咱们赶紧出发，回来就弄！” “好，出发！” 一家人像以往一样，锁好了门，和姜怀序几人汇合，干劲十足地出发去集市。 一路上，众人说说笑笑，看似和平常一样。 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每个人都有意无意地留心着姜婵音的情绪，时刻照顾着。 毕竟她昨天才刚刚经历那样一场伤心事，大家都心疼她。 生怕再不小心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惹她触动。 但好在，姜婵音经过昨晚和姜晚吟的那场深夜彻谈，好似真的开阔了不少。 并没有陷入伤心失落的情绪里，反倒像是把一切都薅到了脑后，笑容一如往常。 甚至感觉到家人们的小心翼翼，她还笑着道。 “大家不用特殊照顾我，我没什么事，你们这样我反而别扭。” 众人又意外地看向姜晚吟，姜晚吟笑着点点头。 “婵音是真想开了，要把感情和生活分开，大家放心吧。” 听姜晚吟也这样说，一家人悬着的那口气总算吐了出来，不住地点头。 “不错不错，婵音现在越来越成熟，像个大姑娘了，拿得起放得下的。” 钟文秀也颇为意外。 她是知道自家女儿性格的，哪那么容易从牛角尖里钻出来？ 但简单一想，就明白了其中关窍。 她十分感激地望向姜晚吟。 “晚吟，真的谢谢你。” 姜晚吟笑着摇摇头。 一家人正说着，远远地，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张迟舟手里拿着几张纸，边走边看。 看方向，应该是要去村委办事。 听到脚步声，他下意识抬头看来，视线一一扫过姜家众人，包括姜婵音。 十分自然地一笑。 “姜叔钟婶，你们这是又要出门去？” 姜怀章和钟文秀对视一眼，没想到这孩子竟然也释怀得这么快，颇为欣慰地点点头。 “是啊。” 张迟舟客气地一笑，路过姜婵音身边时，还关切地问了一句。 “没事了吧？” 姜婵音朝他盈盈一笑，表示自己没事。 张迟舟也微笑着点头，和她挥手告别。 谁知姜婵音刚放下手，余光就看见那个昨天还让她为之困扰的高大身影。 正扛着锄头，一脸淡漠地从岔路迎面走过来。 第159章 爸爸这是要追妻火葬场 孟寻洲意识到什么，目光扫过来。 一瞬间，姜婵音没什么表情地撇开了视线。 仿佛不知道有这么个人经过，表情平淡得像是无风无波的水面，不起一丝涟漪。 孟寻洲的脚步下意识顿了一下，握着锄头的手慢慢收紧，扭过头，视线垂得更低了。 姜晚吟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孟寻洲过来嘱咐姜婵音昨晚那件事。 她扁扁嘴，小声嘟囔。 “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还犹豫不前，被无视了吧？活该！” 姜晚吟的声音压得特别低，也就只有孟溪听得见。 说完，她还做贼心虚地看了一眼孟溪。 毕竟这是人家亲妹妹，她也怕自己这么说让小姑娘不高兴。 谁知孟溪也学着姜晚吟的样子扁了扁嘴，比她声音更大。 “活该！” 孟寻洲好端端地，听见这话，一脚踩在石头上，绊了个趔趄。 姜晚吟没忍住，差点笑出声。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往集市走着，丝毫不知，对手江国发一家，早已掐着他们摆摊的时间，提前把自己的摊位摆了过去。 他们重新写了一个招牌。 依旧是红底黑字，除了“江家辣酱”四个字。 下面还仿照姜家辣酱，写明了售卖货物名称、价格。 有意思的是，他们的招牌小字上，不单单写明了辣酱斤两价格，还用换了种字体，用吸睛的稍大字体注上了一排夸张的说明。 【辣酱全新升级，特意添加了珍贵药材和猪肉，更香更脆，不仅养胃，更有治胃病功效！】 江国发信心满满地将招牌摆好，摩拳擦掌的开辣酱桶。 上次回去以后，他就一直在家里研究这全新的辣酱配方。 不就是辣椒里添加药材和肉吗？谁还不会啊！ 他已经做好大卖一场的准备了！ 把东西一一摆好，江国发夫妻便开始吆喝。 “江氏辣酱，最新添加了不少药材，养胃好吃还能治胃病，大家快来看一看呀！” 爸妈在摊子前面吆喝，江小小就被推出去拉客。 不少人听完这吆喝声，纷纷好奇驻足。 “这家的辣酱还能治胃病唉，也姓江，听上去比姜家的还厉害，真的假的？” “吃过鸡肉的还没吃过添加猪肉的呢，也不知道什么味儿……” 不少人被吸引到摊子前，忍不住询问。 “你刚刚说你们家的辣酱还能治胃病呢？真有这么神？” 江国发笑得有些心虚。 “这效果当然是因人而异，但多少是会有效果的，您买回去尝尝不就知道了。” 他其实也就是找了个药材铺子，让中医帮忙开了两个有治胃病效果的中药药材罢了。 但到底是药材，他没敢放太多。 再加上他们卖的是辣酱，所以到底能不能真的治胃病，他也没底。 但姜家的辣酱能养胃，他们家总得有更大的效果，才能吸引人啊！ 那顾客见江国发自己都说得不确定，犹豫了片刻，还是走开了。 之后上前来的顾客，见前面人都走了，盯着摊位上的辣酱看了半天，心里也没底。 “算了算了，这家辣酱没吃过，不一定靠不靠谱，咱们还是等戴口罩的姜家过来买他们家的吧。” 顾客大批大批地来，又大批大批地离开，看得江国发格外焦急。 “哎哎哎，别走啊！” 他烦躁地把特意定做的玻璃罐往桌子上一扔。 “吆喝半天，竟然连一份都没卖出去。” 卢月连忙扶住那玻璃罐，心疼得眉毛都皱在一起。 “你可小心点，这玻璃罐子贵着呢，摔坏了咱可要赔钱的！” 她说完又忍不住嘟囔：“也不知道姜家怎么就那么舍得，这么贵的玻璃罐子居然一分钱一个给人家用……” 江国发瞪她一眼。 “别说这些没用的，辣椒酱卖不出去，别说玻璃罐子了，买辣椒和药材的本钱都回不来！” 他一边说一边瞅着自己摊子上的东西，万般不理解。 “这也不比姜家少些什么啊？咱们甚至放出话去能治胃病，这些顾客怎么就不买账呢？” 江小小揽客半天也没揽到人，皱着眉回来。 “爸，肯定是你方法用错了。” 江国发一肚子火，被女儿一质疑，正要开骂。 就见江小小灵机一动。 “对了爸，我记得上次他们一开始也没卖出去，后来是弄了个试吃，才吸引到人的。” “要不然咱也试试？” 江国发犹豫了一下。 说实话，这药材和辣椒的成本还是挺高的，他有些舍不得。 但…… 妻子卢月也一个劲地怂恿他。 “她爹，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反正咱这样继续卖，说不定会像上次一样……” 上次他们的摊子就紧挨着姜家摊子。 除了一开始那几个没分清楚姜家和江家的迷糊顾客买了几份他家辣酱走，之后就再也没卖出去过。 那两大罐子辣椒酱，他们除了分给左邻右舍的。 剩下的一大罐子全家都没吃完，到最后全发霉了。 想想那毁在手里的辣椒酱，江国发就觉得心疼。 不行，真的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江国发咬咬牙，点头。 “行，那咱也搞点试吃！” 江国发将辣椒酱盛出一部分，让江小小学着上次姜晚吟的样子，弄了个小木板当托盘，用小碗盛着辣酱。 还忍痛去旁边摊位上买了两个大馒头，切成小碎块，当做试吃，分发给过路人，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见有试吃，不少人又纷纷聚了过来，要了馒头块蘸辣酱。 见有这么多人，江国发顿时重振信心。 他甚至已经拿好了玻璃瓶，准备开卖了。 谁知试吃是尝完了，顾客们的表情却格外一致。 许大娘皱着眉头。 “这辣酱什么味儿啊，古里古怪的，还有点苦。” 胡大爷鼻子都皱起来。 “哎呦，这辣酱辣倒是辣，怎么药味儿这么重？我可不想天天吃药！” “啧，这里面加了什么药啊，味道调和得也太差了吧，比姜家那个差远了。” 见众人又要散去，江国发急得连忙上前挽救。 “大家别走啊，良药苦口，我们这辣酱虽然药味重了点，但能治胃病啊！” “他姜家辣酱也只是个养胃的功效，还是什么药食同补，比我们差远了！” “胡大爷，您不是休息不好吗，我们里面有一味药可以安眠的，您每天都坚持吃一点，能长寿的！” 第160章 推出新品，又打脸了 胡大爷看他的表情更奇怪了。 “就是，我这一大把年纪了，天天吃药都已经吃腻了，就想吃点辣的换换口味，你在辣酱里面再放药，这不是要我老命吗！” 更有甚者，听完就忍不住翻白眼。 “吹得这么神，一听就是骗人的！再怎么样也是辣酱。” “像姜家说药性调和温和还有可能，直接治胃病，还安眠，延年益寿？怎么可能！你也太能吹了！” 顾客们叹息着摇头，纷纷散去。 江国发忙活了半天，一大罐子辣酱分发出去五分之一，竟然就引来一个多年胃病的顾客，还只买了半斤。 等姜家人赶到的时候，就见江国发正盯着手里两个孤零零的钢蹦，气得七窍生烟。 姜晚吟看着夫妻俩那明显神似他们的招牌，还有恨不得头上冒火的样子，瞬间就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差点没笑出声。 江国发夫妻俩也注意到了他们，带着仇视，一路盯着他们一如既往地在自己摊子旁边落定。 江国发哼了一声，恨恨咬牙。 “他们家的鸡肉辣酱也卖了这么些日子了，我就不信他们的生意这次还能像上次那么红火！” 刚说完，一家三口就眼睁睁看着姜晚吟从板车底面，抽出一个明显比之前更长一倍的招牌。 原本写在第一排的大字体“姜家辣酱”，被另外一行字取代。 定睛一看，上面写着—— 【新品上市！最新推出辣酱面皮、凉皮，欢迎新老顾客品尝！】 这行字特意用毛笔加黑加粗，旁边还画了醒目的星星形状做装饰。 最下面第一排，写的就是新品面皮和凉皮的价格。 并且在原本的卤鸡介绍旁边加了一行致歉说明。 【因电厂伙食团和招待所的大量订购，卤鸡供不应求，现采用限量发售制，每日只卖五只，先到先得。】 不少闻讯赶来的顾客看到招牌上的字，都急坏了。 “怎么突然就限量发售了呢？我还答应了给我小姑子和公公婆婆都买的！这下回去可怎么交代哟！” “哎呦，这等会儿我们不会抢不着吧，我今天可是特意来买卤肉的！” 众人急得不得了，纷纷凑过来询问情况。 甚至有的人已经挤到前面排起了队，就等一会儿开抢。 姜晚吟笑着摆手安抚。 “大家别急，我们家的卤鸡虽然限量五只，但为了满足大家的需求，我们将鸡腿的供应量相应提高了。” 鸡腿相比于整鸡，一个一个更加方便购买，并且价格还便宜。 不少原本有些失望，以为自己会抢不上的顾客，听见这话，精神头又纷纷支棱起来。 前排的顾客探头探脑地往摊子里面看。 “哎呀，就算是鸡腿，你们准备得也不算太多呀，会不会买不到？” 姜晚吟早有预料，笑着道。 “大家别担心，除了卤鸡腿之外，我们还准备了卤肉拌面。” “又香又嫩的卤肉切成碎丁，和辣酱一起拌进面里。” “这样大家不光能吃到面，吃到辣酱，同时还能吃到我们家的卤肉，可谓是一举三得呀！” 一听这话，所有人的眼睛纷纷亮起来。 然而下一秒。 “但是……” 姜晚吟意味深长地笑笑。 “卤肉面和卤鸡一样，因为来不及做太多，也是限量供应，大家先到先得哦！” 此话一出，周围叹气声一片。 在旁边看着的江国发差点没笑出声来。 “看见没有，这才卖了几天啊就松懈了，光想着卖给伙食团和招待所了，把这些老顾客给忽略了。” “这下，这些老顾客还不都得记恨他们家？！” 卢月也跟着笑。 “就是，要我说这些老顾客才是中坚力量。” “我看，要不咱们下次弄点卤肉卖卖，直接把去他们家买不到的那些顾客都吸引过来，狠狠赚一笔！” 江国发正要点头认同，又突然发现不对。 这些顾客叹气归叹气，但那那双眼睛却始终没离开过姜家的摊子。 嘴里还嘟嘟囔囔。 “我站得这么靠后，肯定抢不到吧？” “哎呀早知道就早来一会儿了，现在挤又挤不过去……不行，就算挤不过去也得试试，说不定最后一点就被我买到了呢？” 这样想的人占了一大半，一边抱怨自己来得晚，一边又更加卖力地往前凑。 江国发看了半天，竟然一个失望离开的都没有。 众人反而比之前更加热情高涨。 他都看愣了。 “这……这样也行啊？” 不少人等不及，七嘴八舌地问。 “姜家丫头，所以到底什么时候开卖啊，我钱都准备好了！” 姜晚吟大致算了算时间。 “等我们把摊位完全布置好，大概三分钟。” “三分钟后，卤鸡、卤肉拌面和鸡腿正式开售，分成三队，老顾客凭借之前留有的身份登记，可以优先购买。” “其他顾客请到这边排队，我们会按照排队顺序依次发售哦！” 一听可以凭借老客户身份获得优先权，不少老顾客直接乐开了花。 “哎呀，你们姜家做生意还真是讲信用！” “上次说登记，之后有优先权，还有很多人不信呢，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 老顾客们一边笑盈盈地称赞着，一边得意地往前挤。 先找姜婵音和孟溪核实会员身份，并按照核实顺序，从前往后排。 眨眼之间，那些上次没登记的顾客，以及刚来的新顾客就被挤到了队伍后面。 踮着脚朝前一看，队伍排成了一条长龙。 想买到卤鸡，简直遥遥无期。 有些人感觉没希望了，便都去排普通拌面和辣酱的队伍。 一个个唉声叹气，时不时朝旁边的老顾客投去羡慕的目光。 还有的新顾客忍不住出声抗议。 “不能这样啊，你们这和只卖东西跟老顾客有什么区别？我们这些刚被吸引过来的新顾客难道就非得等下次了吗？” 听到隔壁出了矛盾，江国发又重新打起精神。 他眼珠一转，正想凑过去拱火，就见姜晚吟比他先一步站了出来。 “当然不是啦。” 第161章 饥饿营销，供不应求啦 姜晚吟笑着解释。 “限量供应的商品，三分之二需要排队购买，剩下的三分之一，我们将以抽奖形式，给每位想要购买卤鸡和卤肉面的顾客。” “全凭手气，谁抽到算谁的！” “并且！本次推出的凉皮和面皮也有试吃活动，试吃后成功购买的顾客，也可以来登记成为本店会员。” “下次再来购买，新会员和老会员权益相同，都可以享受优先购买权哦！” 说话间，姜晚吟便将准备好的小份凉皮和面皮用两个托盘装好。 自己拿一个，给孟溪一个，两人一起走入人群中。 这次甚至没用姜晚吟卖力介绍推销。 不少顾客，不论是冲着会员的，还是的确好奇味道的，纷纷一拥而上。 眨眼间，试吃装便被瓜分完毕。 那些原本只冲着会员去的顾客，本想匆匆尝两口赶紧买一份，好登记在册。 却不想吃下第一口后，瞬间惊艳得眼睛都亮了，连连点头。 “嗯嗯嗯！这个面皮口感也太好了吧，软糯但有嚼劲，而且竟然不只是一口，这分量也太厚道了！” “这个凉皮才绝呢，口感又凉又顺滑，像是刚从井水里捞出来的，有辣酱的味道，还别有一股甘甜，口感也好棒！” “这面皮和凉皮口感完全不一样，天啊怎么都那么好吃，还都是纯手工做的！” 众人吃得眉飞色舞，称赞声，一声高过一声。 纵然姜晚吟给的试吃分量够足，众人还是觉得意犹未尽，抢着去新品队伍排队，等待购买。 甚至还有正在排卤肉面，又尝到新品的老顾客，纷纷痛恨自己没有多带点钱，只能几种里面忍痛选择。 甚至还有吃得慢的，就站在江家摊子边缘，一边享受一边发出感叹声。 “就算买不到一整份，能吃到这么多试吃装也值了啊！” 那清凉甘甜的香味，老远传过来。 这次别说是江小小了，就连江国发夫妻都看得直吞口水。 不多时，一切准备就绪，新品和限量供应品一同发售。 前排买到的顾客喜笑颜开，比中了奖还高兴。 后面排队的顾客蹦蹦跳跳，无时无刻不在数自己排到了第几位，催促前面的人快点买。 一时间，整个集市，没有哪个摊子比姜家摊子更热闹。 甚至有不少其他一同来出摊的小贩，也纷纷托人照顾摊位，自己也跑到这边来排队购买。 购买完抽奖的顾客里，更是隔一会儿便有抽到卤肉面和卤鸡的，兴奋得哇哇直叫。 当真是热闹非凡。 相比之下，江家摊位简直冷清至极。 甚至不能说冷清，因为可能压根没人注意到他们也在摆摊。 排队的人随着时间推移，不光没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多到队伍末尾都拐了个弯儿，把江国发的摊前空地占得严严实实。 江国发一家不得不像上次一样，被迫往旁边挪一寸，又挪一丈。 最终直接挪到了最边缘，差点没挤到小巷子里。 江国发简直要发疯。 “这些顾客到底怎么想的，他们家明明不卖那么多卤肉了，却有更多人愿意去买了？” 江小小踮着脚尖，一边往那边瞅一边馋地啃手指头。 说是抱怨，那语气里更多的是下意识地佩服。 “而且他们家给的试吃越来越多了唉……我看着那个凉皮和面皮直接给出去一半。” “他们这么厚道大方，都不怕赔钱的吗……” 说完又自我否定地摇摇头。 “不对，这么多人去买，下次肯定人更多，这不是赔钱，应该是在发大财吧……” 说完忍不住转过头来，皱眉看了看自家还没发完的试吃。 “爸，是不是咱家太小气了，搞得人家连试吃都不愿意吃？” 江国发本来就一肚子火，听完这话，直接炸了。 “小兔崽子，你这不是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你再多说一句我就……” 后面的话没说完，江国发就脸红脖子粗的白眼一翻，直挺挺倒了下去。 卢月和江小小吓了一跳，连忙扑过去给他掐人中。 也只有在这时，江家摊位前才有了几束注视的目光。 ——但也都只是看热闹的。 和从前一样，集市上售卖的量只是货品总量的二分之一。 这二分之一卖完，姜晚吟一家便宣布收摊，准备转移去电厂和家属院。 从前众人不知道他们会转移阵地，以为他们卖完了，也就散了。 可如今姜家商品忠实粉丝简直不要太多，甚至有不少就住在电厂和家属院附近，知道他们的路数。 见他们收摊要走，有跟着走的，有上前去劝的。 更有甚者，恨不得直接冲到前面撒泼打滚，拉着他们不许到别的地方买。 姜晚吟一家哭笑不得，只好解释。 “大家别急，我们也要照顾电厂和家属院附近的顾客。” 毕竟就算是吊顾客的胃口，也得全面，不能厚此薄彼。 见周围顾客实在穷追不舍，姜晚吟脑筋一转。 “实在对不住各位，但我们也需要稍事休息。” “如果还有想要购买的顾客，可以过一会儿到电厂和家属院附近，照旧排队，先到先得好不好？” 这样，到时候有这些热情的顾客做例子，到电厂和家属院附近，这些热情的顾客自会带动其他顾客。 就不用那么费力地宣传了。 一举两得。 顾客们知道她们讲信用，纷纷点头答应，暂且散去。 家人们见状也都松了口气，朝姜晚吟投去佩服的目光。 一家人找了个地方暂且休息。 姜晚吟靠在墙上，和钟文秀合计了一下刚刚的售卖量。 钟文秀着实意外。 “我一开始以为，限量发售，尤其是卤肉拌面这种新玩意儿，顾客们会很抵触呢。” “没想到卤肉拌面、卤鸡和鸡腿这几样反而是今天卖得最好的。” 姜晚吟朝她笑笑。 “这就是饥饿营销呀。” “饥饿营销？” 姜晚吟点点头：“也就是越是稀缺珍贵，越是能激发人的购买欲。” “尤其是对已经认可咱们家品牌的老顾客来说。” 众人听完，对姜晚吟更是肃然起敬。 姜怀序连连点头赞许。 “饥饿营销……没想到，晚吟你还挺有头脑，竟然自己创了个新词儿！” 第162章 一起洗澡?这太狂野了 姜晚吟心虚地笑笑。 她这哪是自创的，其实也不过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 甚至这个前人，就是未来的叔公自己。 只不过他现在还不知道罢了。 众人在阴凉处喝了点水，安静地歇了歇脚。 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便收拾东西，开始准备兵分两路。 谁知刚分完摊，正准备要走。 两个刚从邮局里出来，拿着报纸的男人，恰巧从他们身旁走过，边走边讨论，语调格外震惊。 “这个开华夏饭店的华侨老板，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这件事我老早就听说了，还有他那个助理也是一起失踪的，没想到老板还没找到，助理先被确认死亡了！” 死亡？ 姜晚吟脚步猛地一顿，注意力瞬间被吸引。 她扭过头，皱着眉，仔细想听那两人说更多。 姜怀序动作却比她更快，连邮局都来不及去了，直接上前拦住那两人，花钱将报纸从他们手中买了回来。 姜晚吟立刻凑过去，和姜怀序紧张地一人捏着报纸一边，迅速找到了报道华夏饭店的版面。 目标锁定，两人瞬间神情变得格外认真，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下看。 钟文秀和姜怀章几人互相对视，无奈叹气。 许宜珍更是觉得好笑。 “原本家里有怀序一个痴迷的就够了，怎么晚吟这孩子现在也这么关心……” 姜晚吟当然关心，这可是涉及到后世叔公能不能找到梦中情画，买饭店的钱会不会打水漂的重要新闻！ 她这哪是看新闻，简直就是在沙子里面找金！ 两人来来回回将新闻看了三遍，试图从中找到有关画作消息。 然而从头至尾，一句有关画作的报道都没有，全都是饭店助理死亡的消息。 这篇报道的篇幅不长，前面几段是叙述和介绍了事情发生的背景。 最后一段，则是笔者对助理死亡原因的可能性推测。 【经证实，这位助理系非正常死亡，目前已经排除情杀仇杀等可能性。】 【警方经调查推测，此人或许有不为人知的另一层身份，杀身之祸或许由此引来。】 姜晚吟不受控制地盯着最后两段，看了一遍又一遍，眉头越皱越深。 一种奇怪的感觉指引着她，忽地，心里咯噔一声。 眼前浮现陆承骁的模样。 浮现那一晚，陆承骁让她帮忙查的那个名字。 他一字一顿。 房永林。 姜晚吟莫名心跳加快，呼吸间，竟下意识有几分紧张。 她吞了吞口水，不动声色地和姜怀序拉开一步距离，尽量维持正常神色。 姜怀序见她突然挪开，疑惑地扭过头看了看。 “晚吟，你没事吧？” 姜晚吟摇摇头，勉强撑着表情，故意叹息着，移开他的注意力。 “这么好的两幅画，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姜怀序果然瞬间换了注意力，叹息声不停。 “唉，是啊，这老板失踪了，助理死了，只怕以后更难有人知道这两幅画的下落了。” 老板，助理—— 姜晚吟眼睫一动，视线重新垂落回去，默默记下这两个人的名字。 李青昆，黄春——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记下这两个名字，只是冥冥之中觉得，回去之后查一查，或许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姜晚吟将该记的名字都记在了心里，把报纸留给了唉声叹气的姜怀序。 两队依旧分头行动。 如姜晚吟所想，有集市上那群顾客带动，加上试吃加持，所有货品比想象中卖得更快。 仅仅一个中午，便卖了个精光。 重新汇合后，按照原计划，姜怀序、姜妙芝几人带着东西和孟溪一起先回去。 姜晚吟则又叫上了姜婵音和姜怀章，照例去废品回收站。 自从第一次收获满满地回去以后，后面几次逢场卖货提前结束，姜晚吟和姜婵音三人也来过几次。 但都没有第一次那么好的运气，没能碰上什么宝贝，最后只收了一些看上去有些价值但不多的东西回去。 几次挫败下来，姜晚吟都忍不住开始自我怀疑。 “婵音，你说咱们的好运气，该不会都在第一次用完了吧？” 姜晚吟一边说，一边从废旧书册里，摸出几张不太值钱的邮票。 又挑出几本只对她来说有用的医书，连声叹气。 “这次又没翻到什么好东西……” 抬手一抹，还抹了满头脏兮兮的灰尘。 姜婵音扭头来想安慰姜晚吟，视线往上一挪，话没说出口，先“噗嗤”乐出了声。 “晚吟，你都成小花猫了！” 姜晚吟满不在意地用袖子擦擦脸，看了看姜婵音，也是忍俊不禁。 “你还说我呢，你也浑身脏兮兮的，左脸那两道简直像小猫的胡子！” 两人一边互相打趣，一边结束了今天的“寻宝之旅”。 也不是第一次没挖到宝贝了，两人心态还算平稳，甚至还十分乐观地瞅了瞅手上的东西。 “好歹搜罗到几张邮票，和几本医书，也不是一无所获。” 说完又想到了什么，看着姜婵音嘿嘿笑。 “不对，不光是收获到了书和邮票，还即将收获到快乐。” 姜婵音眨了眨眼，还没明白过来。 就见姜晚吟迅速在她头上揉了一把，扭头立刻跑进姜家大门。 姜婵音正疑惑，就觉头顶的灰尘迅速抖落，呛得她咳嗽了两声。 姜婵音又惊又好笑，追着姜晚吟满院子跑，边跑边控诉。 “姜晚吟，你怎么还有这种坏心眼，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姜晚吟小孩子脾气冒出来，被妈妈追得咯咯直乐。 钟文秀看着两个蹿来蹿去的小姑娘，笑着摇头。 “什么坏不坏的，你们两个都臭烘烘的，像两个臭鸡蛋，别在院子里跑了，快去洗澡！” 话音刚落，姜婵音就一把抓住了姜晚吟的衣角。 她冲姜晚吟得意一笑，拉着她的衣角不放，直接往后院去。 “走，臭鸡蛋晚吟一号，要洗一起洗！” 姜晚吟顿时瞪圆了眼睛，吓得直往后缩。 “一起洗？不行不行……太狂野了！” 姜晚吟从小到大，虽然生活环境不太好，但洗澡这种隐私的事情还是一直维持得很好的。 电厂里别的不多，热水管够，她想洗澡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 和别人一起洗澡？从来没有过的！ 尤其这个人还是年轻版的妈妈。 第163章 她觉得爸爸一定是后悔了! 姜晚吟扭头想跑，姜婵音已经拉着她拿好了换洗衣服，语气不容置疑。 “作为惩罚，你今天不洗也得洗！还得罚你给我洗头！” 姜晚吟一边抗拒，一边被拽走。 最终还是没能拗过亲妈，化身洗澡小陪，外加搓澡搓头工，认命地站在背后，给姜婵音洗头。 姜婵音颇有一种报仇的快感，浮夸地指挥着。 “嗯嗯这个力度再重一点，右手力度再轻一点。” “往右一点往右一点……” 姜晚吟被指挥得团团转，但一想到能给妈妈洗头的机会也很难得，便也甘之如饴，没再抗拒，任凭她差遣。 好不容易搓完了，姜晚吟累得半死，故意装出一副生闷气的样子，背过身去到一边自己冲自己的。 姜婵音偷偷瞧过来，戳了戳姜晚吟。 “晚吟，生气啦？” 戳一下，姜晚吟转个面，故意不理她。 这也算是暗暗地，行使一下做女儿的撒娇权利了。 姜晚吟本以为姜婵音会继续哄。 谁知她刚戳了两下，突然就没动静了。 姜晚吟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忍不住转过头去悄悄看。 只见姜婵音正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睛看看手指又看看姜晚吟，忍不住小声感叹。 “身材真好啊，这么瘦，居然还软乎乎的……” 那语调，分明是在羡慕。 想到妈妈刚刚戳的位置。 腋下，侧面…… 怪不得会说软。 姜晚吟吞了吞口水，不受控制地脸红了起来。 她带了几分娇嗔。 “哎呀，咱们都是女孩子，你也不差呀。” “就是你之前吃得不好，但没关系，还在长身体呢，好好补一补肯定能补回来。” 她这个基因大多都是遗传妈妈，想来妈妈应该和她差不到哪里去。 姜婵音低头看了看自己，眨了眨眼。 “会吗？” 她将信将疑。 “不过……我这皮肤好像确实比以前好了很多。” “以前干巴巴的都没什么弹性，现在软和多了，就是没你那么软……” 姜晚吟脸红了又红。 “哎呀，别说什么软不软的了，你之前那是吃得差，缺少蛋白质。” 姜婵音歪了歪脑袋：“蛋白质？” 姜晚吟含糊地点头：“总之就是会让皮肤变好的东西。” “现在吃得好了，当然皮肤比以前好。” 姜婵音想到现在的伙食，立刻笑起来。 “还不是多亏了你，现在全家吃得都好。” 姜晚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洗完穿好衣服走出来的时候，姜婵音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皮肤上蒙着一层水汽。 正拿着毛巾擦，忽然听见前院响起熟悉的声音。 “婵音姐姐，你洗好了吗！” 是孟溪。 想着孟溪反正也是个女孩子，姜婵音干脆一边擦着一边走了出去。 结果刚绕到前院门口，抬头看去，那擦头发的动作便猛地顿住。 孟溪不是一个人来的。 她的身后，还站着孟寻洲。 “啪嗒，啪嗒……” 两滴水顺着光滑的脸颊，打在锁骨上。 说不准是温是凉，一如她此刻的心境。 姜婵音身子猛地一绷，愣怔的同时，竟还心中有几分慌乱。 她连忙使劲擦了两把，收起笑容，正色，同时别开目光。 直到将视线落在孟溪身上时，姜婵音的紧绷才缓和几分。 “小溪，叫我有什么事？” 孟溪弯起圆眼，声音一如既往，又乖又甜。 “婵音姐姐，我特意提前过来，想帮你们多准备一点东西。” “不然你们每次都那么照顾我，上午说是把我带出去帮忙，结果一上午我净是在旁边吃好喝好了，帮上的忙却很少。” 说到这，小姑娘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姜婵音这才笑了笑，只是笑容仍有些不自然。 孟溪明亮的眼睛咕噜噜转了两圈，看了看自家哥哥，语调都不情不愿地拖长。 “哥哥说，怕小溪力气太小，帮不了太多的忙，所以你要跟过来一起帮忙。” “婵音姐姐，你会不会觉得不舒服呀？” 说完还凑近几分，搞怪地撇了撇小嘴。 “哥哥莫名其妙地要跟过来，婵音姐姐，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一定要说哦！” 孟溪那架势，仿佛只要姜婵音点个头，她就会立刻把自家哥哥轰走。 就站在两步之外的孟寻洲垂眸看着妹妹的小动作，眉心紧蹙一下，又怕被谁发现似的迅速恢复。 只是那垂在两侧的手指，却不自觉地捏紧。 姜婵音迅速看了一眼孟寻洲，从他那万年不变的冷淡表情里也看不出什么，心里有些微妙。 按理说，孟寻洲可以不用来的。 她之前都让孟溪转达过了，她和孟溪的交情是她们俩的，跟孟寻洲没有关系。 而且从前也没见孟寻洲登过门，基本上都是送点东西过来当做感谢，这次怎么就…… 姜婵音心念刚动，就想到了那天在孟家院子里，他拦住她，不让她进屋，说要跟她保持距离的话。 她现在真的很想学着他当时的样子还回去。 但忍了忍，她终归还是没说什么。 算了，就当他不存在吧。 这都是看在孟溪的面子上！ 姜婵音揉了一把孟溪的小脑袋，没说什么，甚至没多给孟寻洲一个眼神，转头带着孟溪进了屋。 孟寻洲暗自轻叹一声，两侧蜷起的手指缓缓松开。 他也是头一次这么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那天明明是他自己拒绝了姜婵音，如今怎么就又忍不住跟过来。 ——像是理智失控了一样。 孟寻洲又奇怪，又懊恼。 短暂缓神的片刻，他看见走在前面，被姜婵音牵着的妹妹孟溪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手指往眼角一扯，朝他俏皮地吐舌做了个鬼脸，用口型嘲讽。 【臭哥哥，让你嘴硬！】 她小溪都看出来了！哥哥明明就是放心不下婵音姐姐，还要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哥哥的心思，都快拧成麻花了！ 晚吟姐姐说这是哥哥和婵音姐姐自己的事，她们最好不要插手。 她原本都快急死了，现在看哥哥这样，她心里突然就舒服多了。 就是不知道婵音姐姐心里是怎么想的…… 孟溪在观察姜婵音，姜晚吟在观察孟寻洲。 她摩拳擦掌，莫名觉得有点痛快。 那天她在孟家那么劝爸爸他不听，现在好了吧，被她抓到他自己后悔了！ 第164章 他发现不对劲，她们被盯上了 姜晚吟趁机倒油，强忍住笑意，板着一张脸。 “孟大哥，虽然婵音没说，但你们两个前两天才闹得那么僵，现在就登门，不太好吧？” “你那天的意思，难道不是说要尊重祝福婵音，并和她保持距离的吗？” 姜晚吟眨了眨眼。 “我还以为你是想和婵音做个熟悉的陌生人。” “怎么，原来不是啊？” 孟寻洲：…… 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保持沉默。 姜晚吟看他一副吃瘪又没办法反驳的模样，瞬间觉得乳腺都通了，故意长长地叹了口气，语调阴阴阳阳地转了好几个弯。 “哎呀这有些人啊，真是心思多变呐，我还以为有我坚定，不如此嘛。” 说完，好笑地瞥了脸青一个度的孟寻洲，带着点小嘚瑟，也跟着进了屋。 钟文秀站在厨房里，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好笑地摇了摇头。 这几个丫头，可算是让她们逮到机会闹腾了。 人呐，总是要经历一些事情才能认清自己真正的心意。 钟文秀在心里默默感叹。 让他们年轻人自己折腾去吧。 她笑着，并没有插手，而是招招手，把从正屋里跑出来的孟溪叫了过来。 “小溪，刚卤好的鸡腿，你尝尝口味合不合适。” 那宠爱的模样，全然把孟溪当作了自家孩子。 听到“鸡腿”两个字，孟溪的馋虫顿时冒出来，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钟婶，小溪是来帮忙的啦。” 话是这么说，可孟溪到底没抵住钟文秀的劝说，尝了一块，顿时香得眼睛都眯起来。 “一如既往的好吃，钟婶太厉害啦！” 姜晚吟和姜婵音也出来帮忙，一看孟溪这小表情，就知道她又被投喂了。 姜晚吟捏了捏孟溪明显比从前更有分量的小脸。 “哎哟，我们小溪的脸现在都这么好捏啦，像面团一样。” “再这样下去，会不会变小猪呀？” 孟溪也不生气，搞怪地和她们互相调侃。 厨房里欢声笑语一片。 热热闹闹，亲如一家。 这是孟家那个小院，从未有过的热闹。 孟寻洲站在厨房外的午后阳光下，听着这笑声，眯起眼睛。 仿佛眼前的时光都被拉长。 一切变得缓慢，悠长，空气里都浮动着轻松的味道。 原来他的人生，也不是每一天都需要疲于奔命。 笑闹过一阵，很快，众人又纷纷各归各位，投入下午的准备工作。 众人依旧分工合作，井然有序。 有了孟寻洲的帮忙，物资搬运清洗的时间都缩短了不少，效率有了明显地提升。 弄得差不多了，姜晚吟暂时停下来，盘算了一下现在的货品数量。 眼见与伙食团和招待所合同上预定全部交付完毕的最后期限快到了，她们辣酱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姜晚吟简单算了算，只剩下了卤味，松了口气。 “幸好咱们当初定的是每周送货三次，把那么大的量分开制作送货，方便也容易短期保存。” “要不然不说别的了，家里都没有这么多鸡。” 钟文秀也点头。 “是啊，还是晚吟主意拿得好，咱们现在这样送货刚刚好，也不会有太大的压力。” 姜晚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其实也是大家商量出来的结果。” 不过算着这些日子食材的用量，好像也用得差不多了。 她上次采购的时候，完全没想到这次回来还会签上招待所的订单。 这物资消耗的速度，比她预想之中要快了两倍不止。 本来想物资囤得足够多了，这次穿过来，能在这个年代多待几天的。 看来她还是不得不尽早回去补货了。 唉，人生处处是惊喜，当真是幸福的烦恼。 不过…… 虽然想到又要和家人们分别几天，有些不舍得。 但想起陆承骁拜托她查的事情，姜晚吟也觉得确实应该回去一趟。 敌特的事，总是更重要的。 孟寻洲见忙帮得差不多了，看了看天色，不得不和姜怀章简单交代了一声，去处理地里的活。 姜怀章夫妻自然没什么意见，客气对他道了声谢。 孟溪见自家哥哥的目光扫过来，连忙抱紧姜婵音的胳膊。 “哥哥你别看我，我现在可不走，我要留下来给婵音姐姐帮忙。” 小姑娘黏糊糊地挂在姜婵音旁边，小脑袋蹭啊蹭，亲昵的模样，惹得姜婵音眉眼都舒展不少，带着几分笑意。 孟寻洲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轻叹一口气，打消了带妹妹走的心思，不放心地嘱咐。 “你记得听话。” 孟溪撇了撇嘴。 “小溪可比哥哥乖多了，哥哥你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孟寻洲：…… 姜晚吟在一旁忍着笑，恨不得当场给姑姑比个赞。 孟寻洲无奈地转身离开，孟溪一秒恢复乖巧，和姜婵音一起到后院收面。 姜晚吟便趁着这个机会，将自己准备回去采购物资的事情大致和外公外婆说了说。 “我这次回去，和上次一样，差不多要一周的时间。” 两人理解地点点头。 “好，那等你回来那天，还是像以前一样过去接你。” 这个“等”字，让姜晚吟心头一暖。 她笑着点点头。 这种有家人等着自己回家的感觉，真好。 门口，孟寻洲正要离开，直觉让他猛地停住脚步。 感觉有点不太对。 孟寻洲将还未迈出大门的脚迅速收回，贴着姜家大门的边沿，眼神警惕地向外扫去。 不远处，王老八、魏超刚、丁铁柱三人的身形在草堆后面一闪而过。 三颗贼兮兮的脑袋从草堆后冒出来，探头探脑。 一副跃跃欲试的狩猎姿态。 那个方向正对着的，正是孟家和姜家这几户。 一看就不对劲。 孟寻洲眉目一沉，立刻折返回去。 姜晚吟刚和外公外婆说完话，便去了地窖，将剩下的材料都拿上来。 孟寻洲去而复返，钟文秀有些意外，笑着。 “小孟不是走了吗，这怎么——” 话说到一半，她才注意到孟寻洲的表情不对。 满是警惕，面容严肃。 她也跟着皱了皱眉，收起轻松的语调。 “这是怎么了？” “外面情况不对。” 孟寻洲言简意赅。 “王老八那三人，正躲在草堆后面，似乎在守株待兔。” 第165章 她还没有扭转家人的命运 孟寻洲眉头紧拧，面色语调沉重严肃至极。 “你们下午千万小心。” 钟文秀夫妻俩对视了一眼，表情也纷纷变得严肃起来。 可惜他们现在守株待兔，没有行动，即便知道他们心怀不轨，她们也不好做什么。 “这三个小混混，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 姜怀章愤愤。 “不过文秀你们也别害怕，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只要别分开行动，他们一时半会儿不敢轻举妄动。” 钟文秀点点头。 这倒是真的。 孟寻洲提醒完姜怀章二人，原本转身要走。 但虽然知道她们一定会转达给孟溪和姜婵音，他这心里莫名就是放不下。 双腿不受控制似的，忍不住又转去了后院。 姜婵音正背对着后院入口，一边收面一边和孟溪说笑。 她以为孟寻洲早就走了，没承想笑着笑着一转头，正对上去而复返的孟寻洲的面容。 那双眼里直白的担忧，看得姜婵音一愣。 她迅速眨了眨眼，来不及疑惑，笑容有些不自然地收回。 “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孟寻洲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还是拐了个弯，连同目光转向了孟溪。 孟寻洲语调严肃。 “小溪，还记得哥哥早上告诉你的事吗？” 孟溪歪了歪脑袋。 “是王老八那几个人的事情吗？” 孟寻洲点了点头。 “记住我的话，只要我不来接，你绝不能单独行动，独自回家。” “知道啦知道啦。” 孟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磨出茧子来了，不怎么在意地看看哥哥，又意味深长地看看姜婵音，小声吐槽。 “哥哥你也真是的，明明别有目的，偏偏拿我当幌子。” 孟寻洲眉心蹙得更深，语气加重。 “我没和你开玩笑。” 孟溪很少听见自家哥哥用这么凝重的语调和自己说话，不由得一愣，这才正色看去。 “哥哥……” “这三个人刚刚就在门外打转，意图不明，我再说一遍，你们……不管是谁，千万不能单独行动。” 说话间，钟文秀和姜怀章也从前院走了过来，跟着叹气。 “这几个小混混一直是村里的毒瘤，心思不正又狡猾，成天琢磨歪点子，偏偏又一直找不到机会拔除，也真是个隐患。” 姜晚吟恰好从地窖里拿东西上来，听到这段对话，又见孟寻洲去而复返，顿时便猜到大致发生了什么。 她想起那天晚上，姜刚烈在孟家门口威胁姜婵音的时候，那满口的污言秽语。 言下之意，王老八这几个人早就盯上了姜婵音，甚至在外面散布过有关她的黄色谣言。 再加上他们昨晚还试图潜入孟家…… 想必他们在背后，没少编排觊觎姜婵音和孟溪。 这几个家伙，简直就像烦人的苍蝇，赶都赶不走，围在姜婵音身边绕，让人想想都觉得心烦。 就是因为这几个人的放肆渲染，让姜刚烈这样的窝囊废竟然都蠢蠢欲动，胆敢动手。 这几个恶心人的家伙，终归是个隐患，是潜在的危险因素，确实要想办法除了才行。 不然她们就算一直防备着，也始终会有疏漏的时候。 只是现在，她们缺少把苍蝇拍死的工具。 也就是证据。 得好好想办法才行。 可惜时间太凑巧，她要回去采购物资，一时之间没办法留下来筹谋。 看来还是得等回来再说。 姜晚吟边想，边面色沉重地抬起头，看向孟寻洲。 “孟大哥，我要离开几天，这段时间照应不到家里，能不能拜托你多费点心，好好保护小溪和婵音？” 孟寻洲闻言不动声色地打量姜晚吟片刻。 她居然又要离开一阵。 之前他就留意到，她每隔一段时间，总要离开几天。 他一开始是秉持着不过问他人之事的原则，没有多想。 但此刻听她这不得不走的语气，孟寻洲难免对她的身份背景起了好奇。 但好奇归好奇，孟寻洲不是个会越界的人。 他只停顿了片刻，没有多问，点了点头。 “当然。” 说完犹豫一下，还是补了一句。 “小溪承蒙你们照顾，应该的。” 话出口的瞬间，他有些后悔。 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他抿了抿唇。 姜婵音的眼睫垂了垂，转过身，动作更加沉闷。 姜晚吟默默叹了口气，却也来不及想太多。 她迅速帮着家人们整理准备好自己这几天不在时，所需要的一切物资，简单做了个规划。 姜怀章也迅速出去找了一趟陆承骁，回来冲姜晚吟点点头。 “小陆那边都通知好了，放心吧，今晚还是我送你过去。” 姜晚吟点点头。 很快，吃过晚饭，便入了夜。 孟寻洲忙完手上的事，便来姜家接走了孟溪。 姜晚吟站在院子里最后清点了一遍物资，确认东西只多不少，松了口气。 正准备回屋和姜婵音几人告别，扭头就见姜婵音恋恋不舍地跟了出来，抱住姜晚吟的胳膊。 “晚吟，没想到这么快你又要回去补充物资了。” “这一走又是七天，我估计我这相思病会比上次更厉害。” 语调不舍之中，还不忘加了句玩笑。 姜晚吟贴着妈妈的头顶蹭了蹭，心软得一塌糊涂。 妈妈舍不得她，她也是一样舍不得妈妈。 从小不在妈妈身边长大，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机缘巧合，穿越时空，见到年轻的妈妈。 姜晚吟简直恨不得每天二十四小时和妈妈腻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也是直到此时，姜晚吟才恍然。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那种环境长大，已经足够独立，足够成熟。 但其实不是，她只是从前没有妈妈，只好把这份依赖暂且藏在了心里。 如今和妈妈一起生活，这份依赖和不舍，便爆发得一发不可收拾。 像是要把前二十年的份额全部补回来。 妈妈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有她陪伴的生活。 姜晚吟简直不敢想，等爸爸妈妈将来在一起结婚，怀孕，等她改变了她们的结局，妈妈至少要再跨越十几年的时光，才能见到如今的她。 十几年啊，看着一个人重新从小婴儿长大，妈妈会不会觉得很难熬？ 反正她是觉得挺难熬的。 姜晚吟默默叹了口气。 其实她一直在尝试理清关系。 现在她和叔公他们已经认识，但是每次穿回零零年，她都会发现。 零零年的叔公，似乎并没有有关她的记忆。 这说明，她们后世的记忆并不是随着她在这个年代做的事，即时发生改变的。 或许，只有完全改变家人，改变父母人生最后的结局，才会让后世的事完全扭转？ 第166章 晚吟跟陆承骁说心里话 也就是说，姜晚吟她现在还没有成功。 更说明，将来一旦出现什么差池，那么现在做的这一切努力，都是白用功。 她肩负着的，是全家人的命运。 姜晚吟越想心情越沉重。 深夜，姜怀章特意先出门绕了一圈。 见王老八几人应当不在门口，这才拿起短棍，护送姜晚吟去了牛棚。 姜晚吟对着外公外婆一家人，一整晚都没敢泄露沉重的心情。 强装出来的笑容，让她的脸都有些发僵。 目送姜怀章离开，姜晚吟忍不住叹了口气。 牛棚小屋里，陆承骁依旧点了灯。 这次的灯油明显提前加过，灯火烧起来亮堂得很，将陆承骁深邃的眉目映得清清楚楚。 他坐在桌前，眸色隐匿在灯光下的阴影里，看不清情绪。 姜晚吟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了一下情绪，迈进门内。 “我来啦。” 姜晚吟努力扬起笑容，打了个招呼。 像是感知到什么，陆承骁抬眼，定定地望过来。 眸色幽深，看似平静，却仿佛能洞悉人心。 姜晚吟被看得莫名心虚，正要躲开他的目光，忽然听见他问。 “有心事？” 姜晚吟本不想让情绪打扰到任何人。 却也不知为何，此刻见了陆承骁，被他这么一问，所有的倔强都像是顷刻破碎。 她莫名就想放任情绪，不想再做任何矫饰。 像是潜意识里，想让他感知自己的情绪更多一点，将注意力多分给她一些。 情绪像不受控的洪水奔涌出来，姜晚吟勉强的笑容只维持了片刻，便难以为继，闷闷点头。 “嗯。” 话音出口，姜晚吟自己心里都意外了一下。 果然，陆承骁隔着桌子望过来。 “说说看。” 陆承骁微微侧目，洗耳恭听。 姜晚吟脑海中莫名闪过上一次，在这间小屋里，在不远处的那张床上发生过的事情。 惊险，但眼前这个人，又莫名给她安全屋一样，可以完全信赖安全感。 现在她这个迷路的人，像是又走到了安全屋门口。 姜晚吟只挣扎了几下，便彻底放弃挣扎。 “我下午的时候，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姜晚吟一边叹气，一边将自己的郁闷和焦虑全盘托出。 说完，姜晚吟又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只手无力地支着下巴，没精打采地靠在桌子上，眼神空洞。 “你说，万一将来有个什么差池，我现在做的这一切，是不是都会变成竹篮打水，什么也改变不了？” “那我现在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陆承骁沉吟片刻，才平静地转头望向她。 “你行船在海面上，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雾，弹尽粮绝，你会选择往前走还是停在原地？” 姜晚吟想了想。 “往前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一直停留在原地，不就和等死没什么差别了吗？” 陆承骁平静地注视着她。 姜晚吟心底忽然就透亮了一块。 “是啊，我现在的情况，就和大雾行船是一样的。” “往前走，或许有机会能改变一切，但如果什么也不做，结局就永远都是这样。” 陆承骁点头。 “没错，家人命运，于你而言，这是件大事。” “所以你会提前忧愁，焦虑，担心结果。” 姜晚吟深吸一口气，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但其实我该做的，是一直往前走，而不是担心前方会不会有礁石风暴。” “前方是可能有礁石风暴，但沿途也可能有食物充足，可以落脚的岛屿。” “就算到达彼岸的路漫长，只要往前走，就有可能发现新的希望，改变现状。” 就算真的不能完全改变最后的结果，至少能在前进的过程中，有不同的感受，看见不同的风景。 不管怎么样，都比原地等待被饿死要强。 姜晚吟脑海里那毛线团一样杂乱的思绪，仿佛瞬间被理清。 越想头脑越清楚。 “就算最后真的不能完全改变结果，至少我让爸妈，外公外婆她们眼下的生活有所改善。” 人是活在人生中的每一个瞬间，并不是只活在开始和结束。 “只要她们的生活有所改善，那我做的一切，就都不是无用功！” 而且按照蝴蝶效应来说，她现在做的事看似微不足道，说不定就会影响到身边其他人，乃至于整个村子。 未来不一定会完全按照她的心意改变，但或许会以其他方式，呈现让人意想不到的结局。 时空的奥妙无人能参透。 这些，谁又说得准呢？ 反正，只要坚定地向前走就是了。 是她过度焦虑了。 颓丧散尽，姜晚吟又重燃希望，重新打起精神。 她感激地看向陆承骁。 “谢谢你的提点。” “好像每次我找不清方向的时候，你总能帮到我。” 姜晚吟笑弯起眼。 “你简直像我的人生指南针。” 她的。 人生指南针。 忽然一阵微凉的夜风吹来，将两人中间的煤油灯吹得一个偏折，反而燃得更旺了。 灯花噼啪两下，也不知是不是被这灯光晃了眼，陆承骁微怔了一下。 姜晚吟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气氛微妙的变化，连忙眨了眨眼，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别开视线。 上次离开牛棚时的思绪，连同她问姜婵音的那句“不舍也是喜欢吗”在脑海中卷土重来。 身边的这个人，存在感强到让她根本无法不时刻注意。 姜晚吟暗暗懊恼地闭了闭眼，觉得自己好像刚从一个思维旋涡里跳出来，转眼又跳进了另一个旋涡。 她的手指纠结地搅在一起，飞速转动思绪。 得赶紧换个话题！ 想了一圈，姜晚吟想到了陆承骁上次向她提过的那个疑似敌特的名字。 “啊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个房永林，我这次回去后，第一时间就去查，有结果立马告诉你。” 提起这个，陆承骁也缓缓收起了眼神，神色忽而变得有些沉重。 “嗯。” 他看向门口。 老牛伸长了脖子，盯着屋里很久了。 见终于有人注意到了它，老牛连忙“哞”地叫了两声，蹄子着急地在地上跺了跺，看看陆承骁，又看看姜晚吟。 姜晚吟眨眨眼，不解地问。 “牛兄今天这是怎么了，好像有事儿要找我帮忙似的。” 第167章 晚吟主动提出帮他执行任务 找她帮忙…… 那晚的记忆又浮现眼前。 陆承骁眸色复杂地看向姜晚吟。 “是有些事。” 姜晚吟点点头，等着他继续说。 陆承骁薄唇微张，停顿片刻，只说。 “你上次带来的精饲料，已经吃完了。” 姜晚吟了然地点点头。 “这个好说，我上次买了不少呢，都好好地放在老宅里。” 姜晚吟走到门口安抚地摸摸老牛的头，闭眼再睁眼，三大袋精饲料顿时出现在面前。 姜晚吟立刻拆开袋子，加入食槽里。 “哞——” 老牛眼睛似乎都亮了，发出惊喜的叫声，使劲蹭了蹭姜晚吟，而后狼吞虎咽起来。 姜晚吟被它这吃相笑到，忍不住扭头指给陆承骁看。 “还是头一次见有牛吃东西是这样的，这叫什么，饿牛扑食？哈哈哈哈——” 姜晚吟的笑声孤独在空荡的屋里回荡，没有任何回应。 陆承骁坐在那里，望着她，表情比以往都更加凝重。 姜晚吟顿感不对。 她笑容一止，试图猜测。 “陆承骁，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问我？” 陆承骁再三斟酌。 “你的老宅，存储东西真的很安全吗？” 姜晚吟毫不迟疑。 “安全啊，叔公给我彻彻底底改造过的，用的全是最先进的安保技术，墙都加厚加高不少，还通了电网的！” “而且每次我来这个年代，那边的时间都会自动停止。下一次我再回去，时间才会恢复流动。” “对那边来说，我在老宅里存储东西又搬空，不过就是一秒钟，就算有人觊觎什么，也没办法拿呀。” 陆承骁敛眸，又沉默了。 姜晚吟大概明白了什么，试探地问。 “陆承骁，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想让我帮忙保管？” 陆承骁不置可否，只说。 “我再考虑考虑。” 说话间，他清冷的眉心，又小山一样微微拱起。 姜晚吟每次看他皱眉，心里都莫名像压了一块什么。 她强行抑制住自己想替他抚平眉心的冲动，坐下来，往他身旁挪了挪。 陆承骁被她的动静暂时吸引了目光，扭过头。 灯火跳跃在眼前，却似乎不及她眼眸澄澈明亮。 鬼使神差地，姜晚吟隔着桌子伸出手，握住陆承骁的手。 “陆承骁，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想要做什么。” “但我相信，你要做的，肯定都是正确的事。” “如果你顾虑的是我的人身安全，我想告诉你，虽然我来自未来，但我也是华国人，我也想为国家尽自己的一份力。” “你们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已经很辛苦了，这个国家的命运和风险，不该只单单由你们来担。” 姜晚吟手上的力道微微加重，目光中带着几分恳求。 “可以也给我一次为国效力的机会吗？” 陆承骁虽然很早就发现姜晚吟心思机敏，却也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洞悉了他的想法。 他还是头一次碰见这样的姑娘。 陆承骁闭了闭眼，无声叹气。 他承认，他有些被说动了。 但是…… 陆承骁静静地望着这一张原本生活在太平盛世，本该无忧无虑的年轻面容，半藏在破旧袖口里的手指捏了捏，又捏了捏。 “抱歉，我还是需要想一想。” 姜晚吟叹了口气。 算了，他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一开始，他冷冰冰的，对所有人都有戒心。 后来对她没有戒心了，嘴反而更严了，不想她牵涉太多，就像是在怕什么。 怕什么呢？ 姜晚吟突然想到什么，微微一怔。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他是在怕……她有危险？ 姜晚吟眨了眨眼，回想上次他受伤回来，死活不愿叫她来医治。 姜晚吟一开始以为他是在逞强，后来被那鬼魅般的敌特偷窥后，她才明白，他是怕她被发现，被盯上。 他甚至把她的安危，放在了自己的安危前面。 想清楚这一点，姜晚吟再看陆承骁，突然就感觉不一样了。 心里感动的同时，还有点甜丝丝的，唇角莫名地想要上扬。 就在姜晚吟努力和自己的唇角对抗的片刻，陆承骁看了看她，又垂眸。 姜晚吟下意识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过去，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握着他的手。 热意如热水，哗啦一下浇在脸上，烫得她面皮上红晕迅速蔓延。 姜晚吟赶忙抽回手，掩耳盗铃地轻咳两声。 “那什么……没别的意思，就是向你传递一点……革命友谊。” “你应该感受到了哈？” 话说出口，姜晚吟就想抽自己两巴掌。 她在说什么鬼东西！ 看她懊恼的五官都皱在一起，陆承骁暗暗失笑，心下松动，递过来一个台阶。 “你这次回去，都规划好了吗。” 姜晚吟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转移话题，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都规划好了，要采购的东西和数量我都在心里列好了，当然最重要的，是替你查那个人，不会忘的。” 姜晚吟自我安慰似的，对着陆承骁把自己回去之后要做的事情，又翻出来重新数了一遍。 说完，心情终于平静了下来，她连忙起身，将药箱从老宅传送过来，拿着小手电，给陆承骁检查伤势。 有了刚刚的囧事，姜晚吟给陆承骁检查伤口的动作都显得仓皇了几分。 全程屏气凝神，控制着自己的思绪不乱想，以至于那眼神不像是在检查伤口，而是坚定得像是要入党。 陆承骁不动声色地侧眸看了两眼，平直的唇角，弯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检查完，姜晚吟退开一步，机械地交代。 “枪伤恢复得不错，看来你有好好听医嘱。” “我会再给你留一部分伤药，你记得上药之前清理好伤口。” “腰部的伤如果不方便的话，可以让虎子或者我外公他们帮忙。” “嗯”。 陆承骁一一应答。 姜晚吟把能想到的都嘱咐完一遍，心里却莫名感觉空落落的。 她犹豫着合上药箱，发觉实在没理由再停留了，这才开口。 “那我就先回去了。” “你有事记得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我！” “要是被我发现你身上又偷偷多了我不知道的伤口，我就把下次给你涂的药换成辣椒油！” 第168章 她开始查询他口中的真相 姜晚吟吓唬孩子似的语气，听得陆承骁眉头一松，语调里竟也多了几分纵容。 “好。” 姜晚吟这才微微放下心，强忍着一步三回头的欲望离开。 闭眼再睁眼，老宅熟悉的一切映入眼帘。 时针继续转动，虫鸣声像是按下了继续播放键，聒噪地响起。 熟悉的一切，却没能像从前一样，让姜晚吟觉得安心。 她站在原地，抬手摸了摸胸口。 那种空落落，不舍的感觉，好像更严重了。 姜晚吟叹了口气，直接迈进卧室，有气无力地一头扎进软绵绵的被子里。 良久，她翻了个身，重新做了个深呼吸，拍拍自己的脸。 “算了不想了，想再多也没用。” 早点做完这边要做的事，早点回去不就得了？ 姜晚吟重新坚定了目标。 明天一早，杀去农贸市场！ 第二天一早，一觉醒来，姜晚吟争分夺秒地起床穿衣。 王叔用大货车载着她，赶在早市刚刚开放的时间线上，又是一阵暴风囤货。 因为需求量比上次更大，姜晚吟这次连着去了城南城北的两个农贸市场。 经过前两次的买货，姜晚吟的威名早就传遍了京城农贸圈。 菜农们看见姜晚吟就像看见了财神爷，脸都要笑烂了。 一整个上午的买货，毫无疑问，又是满载而归。 回老宅安排完货物的堆放和清点，姜晚吟简单换了身衣服，便去了网吧。 房永林这个名字，回来之前，她几乎每天都要回想一遍，生怕自己忘了。 此刻坐在电脑面前，姜晚吟深吸一口气，紧张又期待地在搜索栏打下这个名字。 点击搜索，片刻，相关页面弹了出来。 第一眼扫过去，姜晚吟就看见了“敌特”这个词。 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想。 点开详细介绍，仔细看一番，姜晚吟逐渐了解。 七八十年代，这个房永林原本一直在体制内藏得很深，职位也不低。 只是本来潜藏得好好的，某一天突然被杀身亡。 看报道里的言语，似乎有关部门也并不知道这个房永林为什么会突然间遭到暗杀。 甚至他刚刚身亡的时候，警方还专门为此事调查过。 毕竟这个房永林，也是个体制内的公务人员，牵扯颇多。 只不过在他死亡后的不久，有关他在体制内潜藏期间，做过的所有事情，泄露过的秘密，开始逐一浮出水面。 相关调查人员这才惊觉，原来死去的这个，竟然是个敌特。 有关部门对此感到十分庆幸。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此人会莫名其妙地被杀，但他的死去，并不是件坏事。 他原本即将要传递出去的重大秘密，还没来得及外泄。 好歹及时止损，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 往下的报道，虽然只是简短的几行字，但字里行间都透露着笔者的庆幸。 姜晚吟看得表情凝重。 她着急地想要在网络上寻找更加深度的报道，但却并没有找到。 能刊登上网络的报道本来就少，更何况是这种涉及国家机密的报道。 想来，能把这件事情叙述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新闻报道的最大尺度了。 姜晚吟握着鼠标的手一松，向后靠在椅子上。 电脑屏幕莹白的光照在她凝重的面庞上，将她眉心那越蹙越紧的沟壑衬得格外明显。 她刚刚几乎把网络上，所有有关这件事情的报道都看了一遍。 没有任何一篇里，提到这个叫房永林的人，究竟是谁暗杀的。 或许是没找到，又或许是并未刊登出来。 真相本该是不得而知的。 可莫名地，姜晚吟心头涌上来一股直觉。 她总觉得这件事情，和陆承骁脱不开关系。 姜晚吟眼前浮现他恢复视力后，那些出去执行任务的深夜。 还有他这一次带回来的一身伤。 还有上次他将房永林这个名字告诉她时，那个不愿让她过多牵扯的凝重神态。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印证此刻她脑海中的想法。 姜晚吟对自己的猜想更加确信。 同时也更确定，那晚在陆承骁门外窗前探查情况的，那个鬼魅般的身影，究竟是什么身份。 同时，她也隐隐猜到了些，他如今的处境如何，又为何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脑海中混乱的线突然被理清，姜晚吟有种骤然接近真相的慌乱和恍然。 她闭了闭眼。 难怪……难怪陆承骁会被特别针对。 原来是位居上位的叛徒心虚了。 只不过，这个叛徒虽然是叛徒，但毕竟身居高位，是个藏在暗处的恶虎。 想要斗恶虎，又岂是一件容易的事？ 斗虎之人，一不小心，或许就会被饿虎反噬…… 姜晚吟心头猛地一颤，竟然有些没来由地心慌。 她猛然睁开眼，再次将手指摆在键盘上，用自己最快的打字速度，在搜索栏输入陆承骁的名字和关键词。 按下搜索按钮的前一刻，姜晚吟觉得自己的呼吸都仿佛跟着颤了颤。 王院长的话，迅速在脑海中闪过。 “他杀了很多无辜的人，最后自己也没活下来……” 他真的死了吗，他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又或者，他杀了的那些人的确是敌特，但被那个“恶虎”美化，伪造成了王院长口中陆承骁发了疯一般地胡乱杀普通人，被冠以罪名？ 他在那场斗虎行动中，最终输了吗？ 紧张，不安，担忧，在这一刻齐齐涌上心头。 姜晚吟吞了吞口水，深吸一口气。 姜晚吟下定决心一般，格外郑重地按下鼠标。 但这次和她预想当中的不同，不论她怎么搜，都没能再搜到只言片语。 没有正面新闻，也没有负面新闻。 甚至有关陆承骁这个名字的一切，没有出现在任何的报道中。 最起码在网络世界的报道中，他根本没有出现过。 姜晚吟说不清到底是庆幸还是失望，重新靠回椅背上。 好半晌，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身体下意识骤然放松下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究竟紧绷成了什么样子。 额头一片凉津津的，姜晚吟抬手一摸，才愕然发现，自己额头上刚刚竟然出了一层冷汗。 手心里也是，潮乎乎的一片。 姜晚吟对着电脑屏幕折射下，手心里那亮晶晶的汗珠，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 她刚刚怎么紧张成了这个样子…… 就算是当年高考看榜，也不过如此了吧？ 姜晚吟甩了甩头，暂且没力气去细究这个问题。 她找回理智，仔细思考这件事。 第169章 太好了，陆承骁是清白的 当下这个年代，经历了七八十年代的黑暗摸索后，正是舆论相对自由，公开，透明的年代。 大大小小的事，几乎都会被刊登在报刊杂志上。 纸媒，就是当下信息传播的喉舌。 而托当下网络探索发展的福，很多纸媒上的大新闻，又都会被转载到网络上发表，供人浏览讨论。 如果说陆承骁真的像院长说的那样，那么疯狂地杀了很多无辜人，自己也死了的话。 这件事情一定牵连不小，轰动不小。 尤其是，陆承骁本身还是一名军人。 光是这一点，这个足以引起大范围关注和讨论的点。 各大报刊杂志就没理由不报道刊登。 可刚刚她来来回回搜索了不知多少遍。 她甚至想到了刊登出来陆承骁的名字或许有误，于是连带着将名字相近的字音都打出来搜索了一遍。 但无一例外，没有任何一点消息。 如果王院长说的话真的成立，这样足以引起社会舆论广泛关注的新闻，绝不可能在网络上留不下一丝痕迹。 而如今有关陆承骁的一切干干净净。 这个结果表明，或许院长当初说的，所谓陆承骁胡乱杀了很多无辜人的事，并不成立。 确认了这一点，姜晚吟彻彻底底松了口气。 只不过她的脑海中，又开始反复循环王院长说过的那些话。 王院长对她那么好，难道是骗她的吗？ 陆承骁或许的确早死了，也的确杀人了。 但跟所谓黑化乱杀人并不一样。 他杀的都是目标人物，都是该杀之人。 只是可能不知怎么的，传到王院长这些人耳朵里，就变了个样？ 这难道是那位身居高位的“恶虎”的手笔？ 可是他既然有能力将这件事情大肆传开，为什么不直接刊登上报刊，彻彻底底地抹黑陆承骁？ 姜晚吟总觉得这一点，有些矛盾。 她正觉得想不通之际，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姜晚吟赶忙在网吧里付了钱，起身到外面去接。 “叔公，有什么事？” 姜晚吟扬起笑容，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带着一如往常的笑意。 姜怀序像是前一秒还在和下属讨论事情，听到电话被接起来。 后一秒，声音又恢复了和她说话时一贯的温厚。 “晚吟啊，之前不是说要找个时间，一起去感谢看望一下照顾过你的那位王院长吗？” “恰好我下午没什么安排，不如咱们就下午过去吧。” 姜晚吟想想自己下午反正也没什么事，便也应了下来。 “好啊，正好我也有段时间没见院长和院里那些孩子了。” 两人约定好，午后时分，姜怀序的车子便停在了姜晚吟家门口。 知道要去福利院，从网吧回去的路上，姜晚吟还特意买了不少零食玩具，顺便一起拿去给福利院的孩子。 姜怀章见她将大包小包塞进后备箱里，便知道她的心思，笑着感叹。 “我们家晚吟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姜晚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毕竟院长这些年也很照顾我，院里的孩子年纪都还小，没有爸妈的照顾，能让他们物质生活富足一点，总是好的。” 姜晚吟最是明白这种滋味。 听完姜晚吟这话，姜怀序顿了一下。 他再次无声叹气，边拿起手机来发消息，边吩咐王叔开车。 姜晚吟并没有多想，毕竟叔公现在身份不一般，事务繁忙，每天短信不断，她只当他是在处理工作。 姜晚吟懂事地不去打扰他，手肘支着下巴。 她定定地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想着刚刚在网吧里，并没有完全想明白的那些问题。 姜怀序放下手机，转头刚想说什么，就看见了姜晚吟偏着头的样子。 车玻璃的倒影里，她略显复杂的神情一览无余。 姜怀序看了半天，忍不住问。 “晚吟，怎么了，有心事？” 姜晚吟此刻心里很乱。 有一种明明接近了什么，却又看不明白的感觉。 她下意识想和身边最亲近的人诉说。 可一想到那件事有关陆承骁命运，姜晚吟还是谨慎地闭上了嘴，摇了摇头。 她强装镇定地笑笑。 “没什么啦叔公，我就是想着也有段时间不回去了，福利院那几个小鬼头会不会不认识我了。” 姜怀序洞若观火的目光在姜晚吟脸上打了个转，又不动声色地收敛回去，笑了笑。 女孩子大了，难免有心事。 姜怀序选择尊重。 “没关系，小孩子嘛，多给几样玩具和零食，很快就会和你重新熟络起来的。” 姜晚吟笑着点点头，揭过这个话题。 “也是。” 下了车，姜晚吟暂时抛开那些让他烦恼的问题，绕到后备厢。 亲自去拿那些她特意买来的零食和玩具。 短短几秒钟的功夫，院里的小孩子就已经听到了动静，呼啦一下围到栏杆前。 姜晚吟之前来过几次，虽然那时候没什么钱。 却也总是尽自己所能，给院里的孩子们买点吃的喝的。 有几个眼尖的，已经认出了姜晚吟，激动地喊着姜晚吟的名字。 “晚吟姐姐你又来看我们啦！” “晚吟姐姐，你今天怎么坐着这么好的车过来？是不是也给我们买了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 此话一出，小家伙们更加兴奋，一个个扒拉着栏杆，恨不得立刻冲出来。 姜晚吟好笑地摇摇头，打开后备箱拿东西。 她正担心今天是不是买少了，紧接着又一辆车驶了过来。 小车里面满满当当，塞的全是小孩子的玩具、零食和书。 姜晚吟愕然看向刚刚下车的姜怀序，瞬间明白过来。 她真诚一笑：“谢谢叔公。” 姜怀序笑着摆手，看向那些稚嫩脸蛋。 “希望这些家人不在身边的小孩子，能过得好一些。” 王叔和另一位司机一起帮忙把东西往里搬，小孩子们呼啦一下全围上去，一个个激动得不得了。 王院长听见动静，从办公室走出来，远远看见走在前面的姜晚吟，冲她一笑。 “晚吟来啦，你瞧你，这次怎么买这么多东西，肯定又要花掉不少钱吧？” 姜晚吟也笑。 “没关系，一点小礼品，能看见这些孩子们开心，非常值了。” 王院长赞许地点点头，满眼慈爱地望向正互相分享玩具零食的小孩子们。 最是无忧无虑的年纪，拿到好吃的好玩的，小家伙们开心得都要飞起来。 姜晚吟看着孩子们开心的面庞，自然也不敢独居功劳，又照实补了一句。 “而且这也不是我一个人买的，里面很大一部分，是我刚刚认亲回来的叔公买的，他今天也特意赶了过来。” 第170章 叔公开始怀疑王院长有问题 王院长倒是也听姜晚吟说过这件事，有几分意外。 “你那位叔公，今天也过来了吗？” 她一边说，一边顺着姜晚吟的目光转头望去。 在看见落后几步踏进福利院大门的那张面容时，王院长脸上原本慈爱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卡壳。 她下意识问：“这是你叔公？” 那语气，并不像是普通疑问，而是带着几分震惊。 还有……微不可察的慌张。 姜晚吟注意力都在孩子们和叔公身上，并没有察觉。 这细微的变化，反倒被刚刚进门，习惯性先观察对方的姜怀序清晰地捕捉到。 姜怀序眼睛轻轻一眯，大拇指不动声色地扣动食指指节两下。 带着警惕，又迅速恢复原样。 笑容依旧是那样客气到天衣无缝，甚至主动伸出手。 “您就是王院长吧？晚吟这些年承蒙您的照顾，今天特意登门感谢。” 姜怀序边说，边示意王叔将东西拿过来。 王叔笑得同样客气：“这是姜先生亲自挑选的，请您收下。” 姜晚吟打眼扫过去，都是一些并不过分贵重，但也有些分量的礼品。 在这种场合送，恰到好处。 她之前还在犯愁挑什么呢，没想到来的路上叔公就说已经准备好了。 果然是准备好了，比她想得周到多了。 姜晚吟忍不住默默感叹，叔公果然是叔公，这些年的生意真不是白做的！ 王院长客气几句，便也收下了。 几人站在院子里看着孩子们笑闹一阵，简单聊了聊福利院最近的情况，王院长就有些站不住了。 她不动声色地迅速看了一眼姜怀序，眼珠转了转，措了个辞。 “那个晚吟啊，要不我们今天……” “就先到这儿”几个字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姜怀序打断。 “王院长，让孩子们先好好玩，我们进去聊吧。” 王院长噎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应对，姜怀序已然向内走去。 王院长也只得赔着笑点点头。 只是在转头的那一刹那，她的笑容险些挂不住。 几人一路进到院长办公室坐下。 王院长客气地给他们各自倒了杯水。 姜怀序象征性地端起杯子来闻了闻。 “嗯，这茶闻起来挺香的。” 说完，她又十分自然地放了回去，聊起了当年的事。 “听说王院长很了解白云村的事，恕我眼拙，一时没能认出您来。” 王院长喝水的动作微顿，眼珠刚转了半圈，又听姜怀序笑着叹了口气。 “但我离开村子早，那时候又年轻，认人不全也是正常的事，您别见怪啊。” 王院长放下杯子，看上去笑容如常。 “哪里哪里，这都能理解，我白云村待的时间其实也不长。” 姜怀序不动声色地将一切收入眼中，语调依旧。 “请问您是什么时候在白云村的，或许咱们曾经见过，是我忘了呢？” “哦对了，我还听晚吟说，您还对我们家的事，对晚吟爸爸妈妈的事很熟悉？” 王院长借着放杯子的动作弯了弯腰，再抬起头，那笑容显得有些无奈。 “当年白云村那场洪水很大，这您应该也有所耳闻。” “我也是洪水之前恰好在白云村停留过一段时间。” “后来逃难，在路上的时候遇到了姜婵音夫妻俩，顺手帮了他们一把。” “我看他们小夫妻也挺难的，就帮忙照顾孩子。” “只是没想到，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他们突然间就消失了，只留下了晚吟。” 说到这，王院长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 “对于这件事，其实我也很难过，之后我也曾经试图找过他们，但都没什么结果。” “可怜晚吟小小年纪，就和爸妈分开……” 听完王院长的叙述，姜怀序又紧接着以没听清楚或者没听明白的理由，反复询问了她刚刚说过的几处。 得到的回答无一例外，都和王院长刚刚叙述过的内容一致，逻辑紧密，看似没有任何疑点。 但越是这样，姜怀序就越是觉得奇怪。 他是了解姜婵音的，她当年出了事，被救以后不可能不第一时间想办法联系他。 最起码要想方设法打个电话，让他不要担心才对。 就算电话打不出去，起码也会联系当时在周边负责救援的公务人员，让他们帮忙才对。 毕竟当时那场洪水，当地救援反应也算是很快了。 除非时间太过仓促，根本来不及联系，或者意识不清楚。 这个王院长如果没有说谎，她既然知道姜婵音那么多事，就说明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肯定不短。 姜婵音有时间能和她把家里的事情说得这么清楚，就说明意识清楚，时间充足。 她更没理由不和家里联系。 可姜怀序后来去仔细调查询问过。 不管是负责救援的公务人员，还是各处可以电话联络的地点，都没见过姜婵音夫妻俩。 姜怀序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奇怪。 可无论他怎么来回试探，王院长的说辞始终如一。 就连姜晚吟在旁边也渐渐听出了不对劲。 一般一个普通人被问及回忆，尤其被反复是那么久远的回忆。 要么是被问得从确定到有些自我怀疑，要么是从被反反复复的询问当中，渐渐回忆起一些从前没想起来的细节。 可这两点王院长都没有。 她始终笃定，即便有时候会停下来貌似仔细地回想。 可答出来的话却都几乎一致，说出来的话也都大差不差。 不像是在回忆，倒像是……在背诵。 背诵？！ 姜晚吟也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她不确定地悄悄看了看姜怀序。 他看似语调节奏一如既往地保持松弛，不动声色。 可那大拇指扣着食指指节的动作，分明是在警惕怀疑。 姜晚吟顿时明白了什么，心头一紧，同样警惕，却不动声色地打量面前的人。 王院长坐在原地，看似淡定平和地笑着。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笑容维持的脸都酸了，脑中早已警铃大作。 冷汗顺着脊背一股一股地往下流，快要把背后的衣服都汗湿了。 怕被看出什么，她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换了个姿势。 “姜先生，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您现在听明白了吗，应该不用我再复述一遍了吧？” 第171章 事情败露，王院长跑了! 姜怀序定定地望着王保兰。 王院长下意识吞了口口水，头皮发麻。 就在她脸上的笑容岌岌可危，下一秒就要分崩离析之际。 姜怀序突然收了目光，起身，主动伸出手。 “我没什么问题了，今天非常感谢您的解答，也再次感谢这些年您对晚吟的照顾。” “耽搁了您这么长时间，实在是打扰了。” 王院长暗自松了口气，将自己已经汗湿的背藏向另一边，在裤腿上擦了擦手，才握上姜怀序的手。 她笑得一如既往的和气。 “您不用客气，毕竟是晚吟的家人嘛，问一问也是应该的。” 姜晚吟飞快瞥了一眼刚刚被她擦过的裤腿上留下的水痕，还有她那紧贴在背上的衬衫，捏了捏手心。 同样笑着告别后，姜晚吟便和姜怀序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王院长将他们送到门口。 看着两辆车消失在路的尽头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立刻转身跑回办公室收拾东西。 目光所及，能拿的都拿上，全塞进自己的旅行包里，抓起就走。 孤儿院的何老师，正打算找她询问下个季度孩子们的上学安排。 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见王院长风一样刮了过去，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包。 俨然一副要离开的模样。 何老师眨了眨眼，等他后知后觉准备追上去的时候，王院长人已经没影了。 其他几位老师也面面相觑。 “院长是直接卸任了？这么突然？我们怎么都没接到通知？” “还是……她不想干了？” 几位老师根本摸不到头脑。 “院长要是跑了，咱们还留下来吗？这些孩子们怎么办？” 在旁边见证一切的小孩子们，听到老师们这样讨论，顿时吓得“哇”地一声哭出来。 “何老师，院长奶奶这是要去哪儿？” “是我们不乖，把院长奶奶也气走了吗，她是不是也和爸爸妈妈一样不要我们了？” “呜呜呜，他们说不听话的小孩子就会被丢掉，为什么我们这么听话，院长奶奶也不要我们了……” 姜怀序半途借口说公司有事，便让姜晚吟坐上另一辆车先走了。 只是等他一个回马枪杀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老师茫然，孩子哇哇乱哭的景象。 姜怀序站在孤儿院门口，神色暗了又暗，怒意陡生。 如果说之前只是怀疑，那么现在他完全能确定。 这个王院长，绝对有问题。 而且她之所以会把照顾多年的孩子往这一扔，走得这么干净，这么快速。 八成就是猜到他会半路折返回来，并且不会不管这些孩子。 看来这个人不光对姜婵音夫妻俩很了解，对他也是相当了解啊。 姜怀序沉着一张脸立刻摸出手机，先让人暂且将孤儿院接管，而后立刻报告给警方和部队。 这个人，绝对有问题。 而且问题还不是一般的大。 姜晚吟坐在回家的车上，回想今天的事，越想越觉得王院长今天的反应有点不对劲。 她想让王叔把车开回去，重新和王院长问个清楚，却被王叔拦了下来。 “姜小姐，姜先生刚刚特意嘱咐了，这件事情他会调查清楚，让您先不要担心。” “您先去做您自己的事就好，等有了消息，会第一时间告知您的。” 姜怀序向来办事稳妥，他都这样说了，姜晚吟也稍稍松了口气。 她算了算时间，半天一下子就过去了。 她也确实该回去了，不然外婆外公他们该等着急了。 姜晚吟点点头，被王叔一路送回了老宅。 最后清点完一遍货品，确定没有错漏，姜晚吟连忙联系陆承骁。 确认陆承骁那边没有问题，姜晚吟眼睛一闭一睁，回到了牛棚小屋。 陆承骁一如既往地坐在桌前等她，手边的煤油灯，燃得正旺。 见她出现，陆承骁先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确认她和走之前没什么差别，眼神这才回落。 她的手里照例端着给他提前买好的饭菜，放在桌上。 “今天是腌笃鲜，快尝尝吧。” 姜晚吟一边说一边熟练地给他盛出来一碗，又添了一碗饭，摆在陆承骁面前。 鲜香味在小屋里飘散，陆承骁喉头动了动，接过姜晚吟递过来的勺子，尝了一口。 姜晚吟眼睛亮亮的，期待着等着他的反应。 陆承骁喝了一口，抬起头，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上。 姜晚吟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收了收眼里的期待。 她这才发觉，自己一开始看他吃东西，给他投喂，只是怀着用美食感化心灵的目的，想要阻止他黑化。 可如今，她似乎只是单纯地想看着他吃东西。 只要看见他吃东西时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放松，惬意，她都会觉得开心。 她……似乎也期待他露出这样的神色。 姜晚吟暗暗心惊。 原来不知不觉中，有些东西竟然早已悄悄改变。 是她觉察得太晚了吗？ 她……喜欢上他，或许还要更早？ 姜晚吟正晃神，看见陆承骁点了点头。 像是在回应她似的。 姜晚吟吓了一跳，愣愣地后退一步。 没想到这个动作也把陆承骁看得微微一怔。 他动了动手里的勺子，解释一般。 “味道不错。” 姜晚吟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哦哦，你是说味道啊。” 陆承骁清冷的眉心微微一蹙。 像是在问：不然呢？ 姜晚吟胡乱地笑笑，移开目光，坐到一边去。 “没什么没什么，你就当我刚回来不适应，在说胡话吧。” 陆承骁静默片刻，终归是没再说什么，继续不紧不慢地按照自己的节奏吃东西。 姜晚吟坐在旁边，努力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她先是看了看陆承骁的伤口，确认都在逐步恢复，且恢复得不错，小姜医生当即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错嘛，看来这些天你有认真地乖乖涂药。” “乖乖”两个字，姜晚吟一顺口就说出来了，说完才觉得烫嘴。 姜晚吟赶忙偷觑陆承骁的神色，见他没什么反应，像是没在意，又暗暗摸着胸口松了口气。 她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老是莫名其妙说错话，做错反应。 姜晚吟决定更谨慎一些，把接下来要说的话在脑子里面先过了一遍。 开口之前，她还不忘四处看了看，关上门，才压低声音开口。 “陆承骁，你跟我说的那个人，房永林，我回去之后特意查过了。” 第172章 陆承骁猜不到自己的死因 陆承骁吃东西的动作一顿，迅速抬起头，面色骤然严肃几分，等姜晚吟往下说。 “以我能查到的所有资料来看，房永林，已经死了。” “他是被人暗杀，死之后，他是敌特的证据都一一浮出水面，并且他死前想要转移的重要消息也没能转移出去。” 姜晚吟将自己查到的所有细节都说了一遍。 姜晚吟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陆承骁的表情。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看似平淡，但却下意识眉心微松，悄然露出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释然。 他心里有了底。 ——他现在唯一不确定能不能扳倒的就是这个人。 但既然后世有这人死去的新闻，就说明应该是死透了。 看来，他的任务应该是顺利完成了。 陆承骁只是不知道自己的死因究竟是怎样。 但现在也无所谓了，比起任务，也没那么重要。 陆承骁再次拿起勺子，继续吃东西。 姜晚吟见他如此反应，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看来她查到的事情于他而言是有用的。 莫名的，姜晚吟心里还有点小雀跃。 她眨眨眼，语气轻松不少，问起了这两天的情况。 “我不在的这几天，有没有人又来找过你麻烦？” 陆承骁摇摇头。 “那你又出去过没？” 陆承骁动作一顿。 他不想骗她。 其实，他今晚跟霍铮联系好了，正好要出去探探路。 陆承骁沉默着没回应，姜晚吟立刻猜到了什么。 “这么巧，你今晚就……” 陆承骁依旧沉默着，态度代表了一切。 姜晚吟轻轻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不该多问。 可心底的某一块，还是不受控制地紧绷起来。 忍了又忍，姜晚吟还是忍不住问。 “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 她是真的很想帮忙，也是真的放心不下。 姜晚吟转过头看了一眼牛棚里正盯着自己看的老牛，想到了自己离开前的那一晚，陆承骁的欲言又止。 姜晚吟连忙问： “上次你说过的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如果需要我帮忙，一定告诉我，我真的也想尽一份力。” 陆承骁捏着勺子的手指不自觉地紧了紧。 这一刻他的沉默，与上一次一样，被姜晚吟毫无障碍地立刻解读出来。 “你还是不放心，还是想独自承担是吗？” 陆承骁睫毛微颤，无声地抬起眼，嗓音干涩。 “我不想你涉险，没有这个必要。” 姜晚吟望着他的眼睛，一时冲动，想到什么就直接问了出来。 “是没有必要，还是你放心不下我？” 陆承骁一顿。 姜晚吟舔了舔嘴唇，后知后觉地，一抹红晕自耳尖漾开。 她懊恼地皱了皱眉，此刻却没时间多想。 姜晚吟深吸一口气，努力找回理智。 “我其实是想说，我相信你。” “而我也一定会好好听你的安排，保护好自己，不会给你添乱。” “毕竟……” 姜晚吟冲他微微一笑。 “我还要活着，等着看我爸妈在一起甜甜蜜蜜地结婚，怀上我呢。” “我可不舍得出事。” “所以你就放心吧，我比你想象中还要惜命。” “大不了我一旦感知到危险，撒腿就跑，这样可以吗？” 姜晚吟冲他笑。 “陆承骁，陆同志，你应该也很需要我的帮助吧？就带上我吧。” “我可是你的医生呢，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也能随时帮你呀！” 姜晚吟见陆承骁仍旧保持着原样姿态不说话，大着胆子，避开他的伤处，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 他一看过来，姜晚吟就一副小姑娘姿态冲他一个劲地眨眼。 一边眨眼还一边微笑。 陆承骁只觉得头疼。 他实在受不了姜晚吟撒娇，但……这毕竟是原则问题。 陆承骁正心乱，姜晚吟不知想到什么，眼前一亮。 她突然从椅子上窜起来，拉着陆承骁就往外走。 陆承骁垂眸看了看她抓着自己的手腕，皱了皱眉，却本能地没挣扎，只问。 “去哪儿？” 姜晚吟兴冲冲地回过头。 “我突然想到，我在外面都可以把东西传送回老宅，说不定也可以把自己传送回去！” “老宅和牛棚虽然固定在原地不能动，但你是个活物呀！” “说不准只要有你在，我随时随地都可以把东西，甚至于我自己传送回去呢！” 陆承骁皱了皱眉。 他的第一感觉，是不可能。 这种事，听起来都很荒谬。 “我于你而言，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但你的老宅，是你爸妈留给你的。” 甚至从某种程度来看，他们只是两个未来命运没有任何交集的人。 老宅和牛棚能互穿，大概只是因为这两个地点位置在两个时代是重合的。 而他，一个不久之后可能都不会存于世上的人，怎么可能…… 姜晚吟却并不气馁，眼睛依旧亮亮的。 “万一呢，试一试又不会掉块肉！” 陆承骁打从心里觉得这不可能。 但是—— 看见姜晚吟兴致勃勃的模样，陆承骁又莫名地不想就这么突兀地破坏她的心情。 他下意识没有挣扎，就这么任凭姜晚吟牵着，踏出牛棚小屋，随便挑了个方向向前走。 陆承骁抬头看了看天。 仿佛有感应似的，原本藏在厚厚云层里的满月，被风一吹，逐渐散去，显露出完整圆满的轮廓。 一瞬间，夜色都更明亮几分。 陆承骁将视线收回，前面这个牵着他手腕的小姑娘还在兴冲冲走着。 她脑后束起的头发随动作一甩一甩，充满活力。 她这个无忧无虑，一门心思探索的样子，就像路边新生的小花小草，一门心思地破土而出，生机盎然。 一阵微风拂过，他眯了眯眼。 好久没看过这么美的夜色了。 姜晚吟对此丝毫没有觉察，闷着头往前走了多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 牛棚小屋的灯光就在不远处，三四百米的距离。 “走得够远了，陆承骁，咱们就在这里试试……吧。” 姜晚吟猛地回头，恰巧撞进陆承骁凝望自己的眼眸中。 她愣了愣，声音都跟着拐了个弯。 那眼神，平和，宁静，纯粹，不掺杂任何杂质，更不似往日深沉。 仿佛只是单纯的，欣赏着什么。 就像陆地上的人，仰望月亮。 她还是头一次从陆承骁眼中看见这样的目光。 她眨眨眼，有点不太确信地问。 “你刚刚……是在看我吗？” 第173章 她能通过他直接回到2000年 陆承骁也似乎忽而意识到什么，抽离似的。 他目光转瞬间便恢复了以往深沉到让人看不懂的模样，别开视线。 姜晚吟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这割裂感实在太强烈了。 但她刚刚应该没看错。 他不会也对她—— 红晕再次在耳尖一寸一寸晕开。 她一低头，也是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直抓着陆承骁的手腕。 而他竟然也一直没挣脱。 片刻，姜晚吟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陆承骁少见地先开了口。 “不是说要试试吗？” 姜晚吟连忙胡乱地点头。 “对对对……试试。” 试什么来着？ 哦对，试试能不能回去！ 姜晚吟连忙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 她按照以往穿梭两个时间线的模样，闭眼冥想。 再睁眼，自己果然站在了老宅客厅里，刚刚离开时的地方。 再闭眼睁眼，又回到了陆承骁身旁。 陆承骁眼睁睁地看着姜晚吟在面前消失。 又再下一秒回来，也是一愣。 “竟然真的可以！” 姜晚吟激动得差点一蹦三尺高，此刻惊喜的心情盖过一切。 “陆承骁你刚刚看见了吗，真的可以唉！说明你真的是最重要的那个媒介！” “也是，之前咱俩都可以隔空对话了，就已经说明了你就是最重要的那个媒介呀！” “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小姑娘站在明亮月色下，可那张快乐的小脸，却似乎比月色更加明媚，惹人注目。 “这下可就太好了，只要有你在身边，随时随地我都可以回到老宅，这也太方便了！” 陆承骁静静地望着她片刻，唇角的笑容一闪而逝。 取而代之的，是那与姜晚吟的笑眼对比强烈的、愈发深沉的眸色。 姜晚吟毫无觉察，独自开朗。 “你还说你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呢，你瞧你多重要啊，你可是我穿梭两个时空的媒介！” 她说完一扭头，才发现一旁的陆承骁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没有笑模样，一句话都没说。 眸色又是那样深沉得让人看不懂。 但看不懂归看不懂，她还是能猜到一点的。 他这是又在独自纠结了！ 姜晚吟暂且按捺下愉悦的心情，上前一步，故意眯着眼，一副审问架势。 “陆承骁同志，刚刚你都看到了吧？老实交代吧，你到底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帮忙的。” 姜晚吟眼珠转了一圈。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想要我帮忙保存到老宅？” 陆承骁神色微动，望向姜晚吟的一瞬间，眼底透出几丝犹豫和挣扎。 姜晚吟微微愣了一下。 印象里，陆承骁向来冷静决断。 她还很少从他眼中，看到这种带有不确定性的神色。 姜晚吟心头模块位置微微一动，笑容收了收。 “你就这么怕我被你牵连啊？” 陆承骁吐出一口气，面目严肃。 “姜晚吟，这不是件小事。” “是吗……” 姜晚吟蹙眉，脑袋一歪。 “可是我已经入局了啊。” 陆承骁：？ 姜晚吟摊手：“这次你让我帮忙查房永林，不就是已经把我当成自己人，再请我帮忙了吗？” “这说明你从心底里是信任我的，对吧？” 陆承骁薄唇动了动：“我……” 姜晚吟抬手，阻止他解释什么。 “陆承骁，我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你透露给我的这点消息，足以让我窥探到你要做之事的冰山一角了。” “如果换作是你，你会继续装作不知情地袖手旁观吗？” 陆承骁漆黑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姜晚吟，如极黑夜色中的波涛，看似平静，内里情绪暗自翻涌。 他很清楚自己的答案。 不能。 姜晚吟唇角微翘，神色无比认真。 “有你在我身边，你能保护我，最不济，我也可以随时躲到未来。” “陆承骁，比起你，我这个可以穿梭在两个世界的人，才是最安全的那一个，你真的不必为我担心。” “就算你不愿意承认，但你始终需要我这么一个可以随时提供资源和医疗援助的人，不是吗？” 姜晚吟深吸一口气，不知是不是被夜风扰动的缘故，她睫毛如蝴蝶振翅般颤动两下。 “陆承骁，一人独自执火把行走在黑夜里始终是艰难的。” “就像你每次深夜为我点燃的灯光一样，让我也加入进来，为你增添哪怕只是一分光亮，好吗？” 陆承骁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 此刻那双漂亮的杏眼里闪动的光亮，仿佛在说。 ——相信我。 无形之中，陆承骁心底那个从前黑漆漆的，没有任何入口的围城，悄然开了一扇门，照进了一束月光。 他被这束月光指引着，一时心念微动，嘴唇也跟着一动。 一个“好”字即将说出口的前一刻，理智回笼，还是被他硬生生阻住了。 陆承骁闭了闭眼，更加心乱。 这事关她的人身安全，他绝不能儿戏和冲动。 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凝滞了几秒。 姜晚吟将一切都尽收眼底，眨了眨眼，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小幅度豪迈地推了他肩膀一下。 “喂，我说你这个人怎么油盐不进啊，我可是你的大恩人哎！” 陆承骁表情微滞。 “大恩人？” “对啊！” 姜晚吟掰着手指头：“我给你算算啊。” “我前前后后，光是替你治伤就治了多少次了？我自己都数不清了！” “光是这一点，就够你还得了，你居然还敢拒绝！” “而且而且！这个房永林可是国家和人民的公敌，都上了社会新闻的！” “这件事我不知道还好，既然知道了，你要是想提前除掉他，怎么能不算上我一份？！” 姜晚吟拍拍自己的小胸脯。 “怎么说说我也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啊，从小学到大学都在国旗下宣誓过的！” 姜晚吟眼神一转，捏紧拳头在太阳穴边，坚定像是准备入党，整个人红得发光。 正义感都要从毛孔里钻出来了。 她甚至还给自己配了一首红歌的bgm，当场唱了起来。 陆承骁看着姜晚吟正义感独自燃烧的模样，方才那什么月光，什么混乱混杂的心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好像总有这种，瞬间扭转严肃至极的气氛的能力。 虽然这突然燃烧起来的氛围让他更混乱了…… 第174章 晚吟确认加入陆承骁的任务 姜晚吟却已经摩拳擦掌，撸起袖子，压低声音小小声问： “你是不是今晚就准备去收拾那个房永林？走，我跟你一起！” 他清冷眉目皱起，掐了掐眉心，抬手。 “你先冷静一点，没这么简单。” 姜晚吟眨眨眼。 “不简单吗？我觉得挺简单呀，我可以卡漏洞！遇到危险我就穿回2000年找找武器！” 陆承骁摇摇头。 “就算有这个相助，也是有风险的。” “你没受过专业训练，到时情况无法预料。” “万一遇到突发情况，我恰巧不在你手边，你要怎么办？” 姜晚吟一本正经。 “我不许你这么想！我可是很惜命的，怎么会离开你的视线呢！” “而且，我相信你有能力在保护好我的同时完成任务！” “当然，我也没有那么废物，最起码简单的自保能力我是有的，我会努力辅助，尽量不给你拖后腿的。” “而且我还会随身带着小药包，万一你受伤了随时给你治疗哦，我这种延长战斗力的秘宝，你确定不带着？” 陆承骁顿了顿。 他想到了上次任务。 如果不是因为受伤严重，体力不支，或许他真的可以留在现场多做几轮检查，发现更多。 姜晚吟看着陆承骁眼底一闪而过，那明显动摇的神色，翘起唇。 “所以……” 姜晚吟表情真挚。 “带上我吧。” 陆承骁抬眼，与她直直对望。 良久，他长叹一声，败下阵来，抬脚往牛棚去。 “走吧。” 姜晚吟站在原地没动，瘪了瘪嘴。 “所以呢，你到底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她招数可都用光了。 陆承骁脚步微顿，侧了侧头。 “行动之前，总要定下计划。” 姜晚吟漂亮的眼睛顿时又亮起来，笑容比方才更开朗明媚，快跑几下追上去。 陆承骁眼神复杂，似乎仍有些担忧。 姜晚吟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哎呀大侄子，不要太悲观啦，你仔细想想，每次你遇到危险不都是我给你救回来的？” “说不定，我就是你的幸运星呢。” 陆承骁还没来得及回答，栅栏里的老牛就像听懂了一般，冲着他们长长的“哞”了一声。 像是在表示赞同。 “你看你看，牛兄都赞同了！” 陆承骁：…… 姜晚吟一边说，一边跑过去又给老牛加了半袋精饲料。 “牛兄你说我是不是他的幸运星？” 老牛更开心了，甩了甩长长的尾巴，对着更加澄澈明亮的月色，无比愉悦地“哞”了几声。 在姜晚吟看不见的角度里，陆承骁那严肃的眉心松了松，眉梢悄悄上扬了几分，又放下。 回到小屋，检查完四周，关好门窗，陆承骁和姜晚吟相对坐下。 陆承骁一副无比正经的模样，还没开口，姜晚吟就猜到他要说什么。 她直接抢答。 “既然我已经入伙了，就需要知道目前所有的一切。” “但首先，我必须保证不背叛国家背叛组织，你是想说这个对吧？” 陆承骁还没说什么，姜晚吟便紧接着手腕一翻，将存放在老宅抽屉里，打包好的证件通通拿了出来。 她直接将物件一个个翻开给陆承骁看。 首先从里面抽出一条长长的，有些陈旧的红色三角巾。 “这个是我小学入少先队后，每天都会戴的红领巾，我一直保存得好好的，上面还有我的校徽，你看看。” 陆承骁微微一顿，伸手接了过去。 红领巾被洗得微微有些发白，但叠得四四方方，上面压着姜晚吟小学的校徽，十分整齐，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足可见佩戴的有多频繁，保存的有多用心。 陆承骁手指在那红领巾上一寸寸抚过，脑海中下意识勾勒出一张稚嫩的。 却像小太阳一般昂扬的小脸，戴着红领巾，走在阳光下。 大概是从陆承骁那看似平静的眼底感受到了赞许，姜晚吟得意一笑。 “那时候就听我们老师说过，红领巾是红旗的一角，我可是一直好好保存着呢。” 紧接着，她又从小包里出自己的团员证、最后又掏出党员证。 她双手拿着党员证在陆承骁面前晃了晃。 “看见没，我大学的时候就入党了，上面还写着入党时间呢。” 姜晚吟一边说一边翻开封皮，指着上面写着日期的地方给陆承骁看。 陆承骁目光扫过入党日期一栏，视线不受控制地，移向左边那张证件照片。 那是姜晚吟大一时拍的照片，五官稚气未脱，笑容青涩却干净，像春日枝头，要开未开的花朵。 与他的证件照不同，这张照片是彩色的。 即便白色边框已经泛黄陈旧，照片里的人依旧鲜活明媚，眉眼清晰。 陆承骁没忍住多看了一眼。 原来以后世界的照片，已经能做到这个程度了吗？ 一张小小的照片，与他如今生活的时代都已经差距这么大了。 他不敢想象，她生活的世界，有多么丰富多彩，自由开放。 是他不敢想，甚至可能永远也见不到的世界。 陆承骁眸光暗了暗，垂下眼睫。 好半晌，他才重新抬起头，沉声开口。 “好，我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你。” 紧接着，陆承骁将目前的情况和处境简单说了一下，并着重讲了一遍有关华夏饭店的事。 姜晚吟搬了个小板凳在一旁端正地听，越听越觉得心惊。 “原来这个饭店，竟然还有这种过去……” 她从前以为这个饭店不过是一个归国华侨，开的一家普普通通的饭店。 只不过这家饭店的规模大了一些罢了。 上次听说饭店老板的助理死了，才隐约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只是一直不敢确信。 如今从陆承骁口中，才算是了解了整件事情的全貌。 而且从陆承骁说的这些内容可以判断，叔公后世的猜测没有错。 那两幅画，在后世并不简单只是遗失了，或是被人藏起来了没找到。 而是真的流落到了海外。 姜晚吟一想到，自己当时亲眼看见那两幅生动传神的大师作品摹品时的震撼，就气到说不出话。 临摹品都已经那么让人震撼神往了，真品得多精彩好看啊。 就是因为这群卖国贼，后世那些像叔公这样痴迷这幅画，想要得见一面的书画爱好者，可能永远都看不见了。 第175章 陆承骁，我们真的很有缘分 她回零零年之前的那些天，叔公是怎么每天捧着报纸上画作的照片，每天长吁短叹的，她都看在眼里。 “这群可恶的卖国贼！拿这种宝贝当幌子，拱手送到外国去，他们都该死！” 姜晚吟气地咬牙。 陆承骁似乎没想到姜晚吟反应这么大，带着几分意外和探究，抬眼看来。 “你对哪两幅画很熟悉？” “何止是熟悉呀！本来在后世，那两幅画本来是该属于我叔公姜怀序的！” “他为了那两幅画，还把饭店整个买了下来，上上下下找了好几遍呢！” 姜晚吟义愤填膺，将叔公与华夏饭店的渊源，他对那两幅画的喜爱程度，以及买饭店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了陆承骁听。 尤其当姜晚吟说到自己当时看见那两幅临摹品的时候，有多喜欢，多心驰神往的时候，陆承骁恍惚了一下。 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机缘巧合。 他苦苦追查的事，她其实也已经有所了解，接触颇深。 就像是冥冥之中的某种…… “缘分，真的是缘分啊。” 姜晚吟一边摇头，一边感叹。 这话接得太顺畅，陆承骁听得微愣，有一种被看透心思的错愕。 他试探地开口。 “你说的是……” 姜晚吟眨眨眼：“我说咱们真的很有缘分啊，你不觉得吗？” “先是老宅和牛棚恰好能够贯通，你每次奄奄一息的时候我都恰好能救到你。” “再到这件事，咱们事先根本没有商量，在两个不同的时间线里，竟然同时接触到了这个饭店和两幅画作相关的事。” “这不是天大的缘分吗？！” 天大的缘分…… 陆承骁心口下意识快跳两下，喉咙有些发干。 他动了动嘴唇，刚想说什么，就见姜晚吟握紧拳头，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 “既然缘分让我们站在一起为国做贡献，保护文物，那我们就不能浪费这个缘分啊！” “这两幅画，咱们一定不能让它们真的流落海外，得想办法留住！” 姜晚吟说得热血澎湃，回头一看，正对上陆承骁微微错愕的眼神。 见他片刻没回应，姜晚吟眨眨眼，挠挠鬓角。 “咋啦，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刚刚不是这个意思吗？” 陆承骁迅速找回理智，呛咳两声，点头。 “嗯……对，是你说得这样。” 姜晚吟连忙给他倒了杯水。 “这伤不都好得差不多了吗，也没内伤，怎么突然咳嗽起来了？” 陆承骁看似冷静地接过水杯，借着水杯的遮挡，迅速调整了一下有些别扭混乱的表情。 再放下水杯，又恢复从前了严肃冷淡的模样。 姜晚吟出于职业习惯，又给他把了把脉，确定他人没事，这才放下心，继续刚刚的话题，压低声音询问。 “那我们什么时候行动，是今晚吗？我要不要做什么准备？” 陆承骁正色，将原本的行动计划先和姜晚吟说了一遍。 “原计划，今晚需要最后探查确认，定下行动路线的日期。” “大体情况我们已经摸得差不多了，你可以参考，但路线请你务必记住。” “最迟两日，我们动手。” 姜晚吟点点头，神经都跟着紧绷起来，一个字一个字谨慎地记进脑子里，不敢有丝毫怠慢。 但除了紧张和谨慎，她更多的是激动和懊恼。 激动自己竟然真的要像电视剧里一样，正儿八经地参加一次秘密行动了。 但又懊恼自己不会射击，只会一点皮毛功夫，只能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做一些辅助工作，没办法真的和陆承骁并肩战斗，亲自杀敌。 姜晚吟忍不住叹气。 “要是能回到大学那会儿就好了，我好歹挤出点时间，多去学点儿近身格斗术什么的。” “说不定把身手练得更利索一点，还能帮忙帮得更多一点。” 小姑娘边说边比画，粉白的拳头看起来软软嫩嫩，细柔无骨。 但挥动起来，却带着一股颇为凌厉的拳风，速度和力度都在。 姜晚吟盯死了面前的方向，出拳又出腿，像是要把空气里的假想敌捶个粉身碎骨。 气氛再度被她带动得格外热血。 陆承骁在一旁看着，莫名头疼。 幸亏他没答应得太多，也幸亏现在还算和平。 就这个劲头，这要是把这个小姑娘放到战场上，她不得小牛一样闷着头冲到最前面，和敌人正面对抗？ 是勇猛，也着实让人担心。 陆承骁按了按太阳穴，有些好笑地摇摇头。 姜晚吟赤手空拳挥舞过一阵，过了干瘾，又迅速意识到现在懊恼没什么用，还是得尽自己所能，把眼下能做的事情做好。 姜晚吟手腕一翻，从老宅拿来笔记本和笔，一副端正态度认真听讲的模样。 “大的计划方向我都明白了，那咱们的具体计划呢？” 陆承骁扫了一眼她时刻准备记录的架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 “详细计划就是……” 姜晚吟一条一条，格外认真地全都记在了本子上，甚至还用圈叉勾出了重点。 见她记完，陆承骁忍不住提醒。 “我们的计划，不容一丝泄露。” 他们最开始也的确用笔和本记过。 但经过部队的长期训练，如今已经不需要了，基本上可以把获得的信息要点都牢牢记在心里。 但姜晚吟毕竟是个新人，会用纸和笔来记，也算能理解。 陆承骁包容地看她记完，提醒完，正想说让她把内容记进脑子里，再将笔记销毁，就见小姑娘忽然明白什么似的。 “哦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能被发现是吧？” 陆承骁点点头。 小姑娘仔细地又复盘过一遍，下一秒，手腕一翻。 笔和本凭空消失，传送进了老宅里。 姜晚吟笑着一摊手，笑得开朗。 “这不就解决了？万一我记性不好忘了哪一点，还能随时拿过来看呢！” 陆承骁：……行吧，是他多虑了。 姜晚吟看了看他的微妙表情，甚至还大方表示。 “哎呀，你要是有什么重要的秘密，也千万不要客气哈。” 第176章 你得看好我，不然被人抢走了 “我老宅里有好多个笔记本和笔，你要是有什么想记的，怕被发现的，随时管我要笔和本，等你写完我直接传送老宅！” 姜晚吟边说边形象地做了一个捂口袋的动作，朝陆承骁神秘一笑。 “捂得死死的，谁也不知道！” 那挤眉弄眼的夸张表情，着实有点可爱超标。 陆承骁失笑。 见他扬起唇角，姜晚吟仿佛看见了雨后难得一见的彩虹，又惊奇又激动。 “终于又看见你的笑容了，可真不容易！” 姜晚吟在陆承骁面前站直，像模像样地朝他伸出手。 “那我们的计划就这么定了，以后咱们就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 “合作愉快。” 她笑着，快要燃烧殆尽的微弱烛光映进她的眼底，却显得格外明亮，宛如今晚空中的圆月。 月辉撒进人心里。 陆承骁心头再度动了动，这次他也同样伸出手，握住她的手。 “合作愉快。” 和陆承骁握完手，姜晚吟感觉颇为神奇。 她转头，看着窗外满天繁星，忍不住感叹。 “生在和平年代，从小努力学习，学医，从课本上了解这段历史。” “虽然知道这段历史艰难黑暗，但也只是从单薄的文字里了解感受，以为这些离我遥远，并没有深切地感知。” “从前我一直以为，我的一生或许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过了，学习的医术，能为人治病就已经很好了，不会再有太大作用。” “没想到，竟然有一天，我能亲身经历这个时代的一切，我的医术居然还能治枪伤。” “我竟然还能和军人站在一起，亲手为这个国家铲除奸细，保护文物……” 这些事情，往前推几个月，她想都想不到。 “命运，有时候还真是神奇。” 陆承骁望着她看似单薄的侧影，听着她的感叹，一时间亦是思绪翻涌。 他忍不住再度思考。 自己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 他想再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 “神奇，但也危险不是吗？” 姜晚吟回过头，眼中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犹豫和迷茫。 她的目光清澈得像一汪水，将满天星光倒映其中。 明亮，又坚定。 她朝他盈盈一笑。 “是危险，但我愿意涉险。” “我想，老天爷送我过来，除了让我重新和家人团聚之外，肯定还有别的深意。” “你看，这不是让我遇上了吗。” “我不是个喜欢躺在先辈打下的和平地图上享受安逸的人，我更想创造些什么，贡献些什么。” “生命重要的并不在于长度，而在于深度和广度。” 能做一些让她觉得有意义的事，即便明日赴死，她也觉得值得。 “更何况……” 姜晚吟眉眼弯弯。 “你不觉得，咱们并肩一起冒险的过程，也很有趣吗？” 陆承骁望着这个小姑娘，听着这句话，心头触动。 他想起她们的第一次见面，他的警惕，她的震惊。 他们之间从互相不信任的试探接触，再到慢慢相信接受。 她就像是凭空降落的一束火光，落进他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 他原本以为这束光是来拯救他的。 但现在看来，这束光更像是来拯救所有人的。 现在这束火光越燃越烈，越来越明亮，越来越温暖。 他就像只飞蛾，逐渐被吸引，逐渐不受控制地围绕在四周，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 他知道，他不能自私地独自占有她。 因为这样的光，实在太优秀，也太珍贵。 她不该是独属于某一个人。 她刚刚问他，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 本来，他并不觉得有趣的。 因为他身上，背负着太多东西。 他走的路，太过泥泞艰险，他怕这路途上的风沙暴雨，拍碎浇熄了这束火光。 但现在看来，或许这束光，比他想象中更加坚韧明亮，更加有自主意识和可燃力量。 浇不灭，拍不散，永远那么明亮温暖，似乎还能更加明亮，照亮更多的地方，温暖更多的人。 如果有她在……好像这条看似漫无边际的黑暗道路，也没那么难走了。 甚至……还当真让他有几分期待。 他回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就像握住他世界里唯一的那束光。 姜晚吟愣了愣，垂眸看了看他握着自己的手。 他居然还没松开。 惊讶，意外，最终变为惊喜。 两个准备并肩同行的人，在这一刻，真正地站在了一起。 她漂亮的红唇抿了抿，红晕自小巧漂亮的耳尖，一路蔓延到两颊。 姜晚吟在上次感知到自己的心意后，曾无数次想象过这个场景。 她以为自己会心跳加速，会不知所措。 但此刻，她异常平静，异常享受。 就像是知道两个目标一致的人，终归会走到一起。 陆承骁神色少见地放松，和她一样，转头望着外面的夜空，闲聊一般。 “其实，我很佩服你。” 佩服她年纪轻轻，看似不谙世事，却又总能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坚定地选择自己想选的道路。 不犹豫，不迷茫。 也佩服她万事看似不放在心上，用最轻松的方式解决事情，不让一切看起来那么沉重煎熬。 更佩服她，有想做就做的勇气，以及没被和平年代磨平的锐气。 “姜晚吟，你真的很勇敢，很优秀。” 他手心里温暖干燥的热意，熨贴着她的手心，也像是在认同这个观点。 姜晚吟还是第一次听他称赞一个人。 和其他人不一样，没有虚伪和掩饰，是从眼神和心底里流露出来的称赞。 一如他话语的直白纯粹。 这一刻，他们之间像是没有任何隔阂，姜晚吟仿佛能一眼看到陆承骁心底。 这种感觉很奇妙。 姜晚吟与他对望片刻，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 她低头，感觉自己脸颊的热度在迅速扩散。 心里的那点小雀跃，也在这一刻无限放大。 她不动声色地回握住他的手，紧了紧。 笑意被她不好意思的压了又压，还是不受控制地爬上眼角眉梢。 姜晚吟干脆放弃控制，笑着抬起头。 “那你可得看好我，我这么勇敢优秀，万一被人抢走了呢。” 第177章 晚吟你跟陆承骁肯定有问题! 陆承骁眉心动了动，想转头看她，又生生抑制住，最终将目光移向满天繁星，无边夜色。 任凭这一刻，自己手心的温度和心跳声，和她的混杂在一起。 圆月逐渐爬上中天，夜色更深。 姜晚吟算着外公他们该来了，连忙先将自己给陆承骁准备的东西从老宅拿了过来。 姜晚吟将东西，从大口袋掏出来，给陆承骁介绍。 “这里是一些吃的，有压缩饼干，有各种肉类罐头，都是我从零零年带来的。” “你是军人，这些东西你应该不陌生。” “不过这些东西都是给你备用的，虽然保质期长，但添加剂也多。” 姜晚吟边说边又掏出一个分好的小包。 “所以我还给你准备了这些短期食品，有牛奶，面包，肉肠……” “这些足够你吃个十天半个月，营养充分，出任务的时候可以随时揣在身上吃。” 姜晚吟怕他不会拆包，甚至还给他演示了一下。 紧接着，她又从麻布口袋里面掏出了关节护具、应急伤药和绳索等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我从户外用品店买的，虽然和军工产品比不够专业，但应该也够用了。” 陆承骁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听完姜晚吟介绍，给了一个肯定地点头。 “不错。” 姜晚吟顿时露出笑容。 “那当然，我可是用心准备的。” “就是……” 姜晚吟看着这一个大包，叹了口气。 “只可惜，不能把东西直接留给你，只能留一部分。” 毕竟牛棚里放不了太多东西，就算姜晚吟给他准备再多，也只能暂且放在老宅。 一想到这，姜晚吟就忍不住叹气。 只希望陆承骁这样的处境，能早点迎来改变。 他默默地为这个国家付出了这么多，遭遇了这么多事，九死一生，被折磨得差点失明。 她是真心希望，他能早点摆脱污名，回到自己心爱的岗位上，幸福安康地过完这一生。 而不是沉默的早逝。 她甚至觉得，只要他能好好活着，就算她们最后不能在一起，她也甘愿。 姜晚吟越想越觉得心口发闷，一阵一阵地酸涩难受，连带着鼻头和眼睛也跟着酸胀。 姜晚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突然意识到。 她……这是在心疼他？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对他的感情，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陆承骁见姜晚吟半晌不动也不说话，眉心蹙了蹙，上前一步，握住她的肩头。 “你怎么了？” 语调里带着几分从前没有过的，明显的关切。 姜晚吟吸了吸气，迅速调整。 再抬头，扬起笑脸。 “我没事啊。” “我是在想，就算东西没办法存在牛棚里也没关系！” 姜晚吟大手一挥，又瞬间打起精神似的。 “反正咱们现在是队友了，每次行动我都在，到时候你需要什么我再往外掏，也来得及。” “反正只要有我在，肯定让你吃饱喝饱！” 陆承骁点点头，唇角弯了弯。 “好。” 看着陆承骁清浅的笑容，姜晚吟突然舒心了不少。 她又想起了这次回去之前，陆承骁开导她的话。 不管未来如何，人总是要先走好脚下的路。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反正现在，他就真真切切站在她眼前。 她们还有很多事要一起去做，还有很多面可以见呢。 姜晚吟的心情越想越开阔，随着最后呼出一口浊气，彻底将那些烦恼抛到了脑后。 姜晚吟正收拾着，牛棚小屋的门突然被敲响。 熟悉的声音透过门缝，小声地传来。 “晚吟，你在里面吗？” 是姜怀章。 姜晚吟将给陆承骁准备的东西一收，只留下一两天的份量，又把提前准备好的物资从老宅拿来，连忙跑过去开门。 姜怀章，姜婵音，钟文秀，一家整整齐齐，就站在门口冲她笑。 不管离开多少次再回来，姜婵音总还是忍不住直接扑过来，抱住姜晚吟。 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欢喜。 “晚吟，你回来啦！” 姜晚吟笑得弯起眉眼，故意使坏地使劲搂住妈妈，疯狂往她脖颈的痒痒肉上蹭，逗得姜婵音咯咯发笑。 边笑边嗔怪地伸手打她。 “晚吟，几天不见你又变坏了！” 姜晚吟看着姜婵音的细腰。 “倒是你，几天不见好像瘦了。” 姜婵音反应极快，立刻做出垂泪姿态。 “那当然，你不在，我这相思病简直泛滥到不行。” “为伊消得人憔悴呀～” 姜晚吟顿时夸张地打了个寒战，撸开胳膊给姜婵音看自己起的鸡皮疙瘩。 两人笑闹着，将物资全部装车。 离开前，姜晚吟转头看了一眼。 陆承骁就站在牛棚小屋门口，清清冷冷的月光落在他身上。 今晚的他，却不似月光冷寂。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个从前仿佛冰雕玉琢出来，今晚仿佛突然就有了生气。 不再是那个独自一人坐在黑暗里，孤寂地与夜色融为一体的人。 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似乎已经变了。 甚至在无人注意的时刻，他主动伸出手，和姜晚吟挥了挥。 “注意安全。” 他挺然直立，从头发丝到手指，都好看得让人晃神，却又真实无比。 姜晚吟当真恨不得拿个照相机来，将他这个模样永远留下来。 照相机不能拿，姜晚吟只能将目光多停几秒，用力地，用眼睛将他此刻的模样刻进脑海里。 姜晚吟也朝他挥了挥手，没忍住又嘱咐。 “记得注意伤口，这几天好好照顾自己。” 看着陆承骁点头，姜晚吟这才放心地离开。 回去的路上，姜晚吟回想今晚发生的事，回想刚刚那个站在门口的身影，唇角控制不住地上扬，甚至哼起了歌。 姜怀章几人互相看了看，也被带动得忍不住笑。 “晚吟今晚心情好像很好？” 姜婵音也凑过来小幅度地撞她的肩膀，意味深长。 “是啊，这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呢。” 她伸出手指捏姜晚吟的鼻尖，一副逼问模样。 “老实交代，刚刚我们没来的时候，你和陆承骁都说了什么？” 姜晚吟莫名心虚地抿了抿嘴唇，死鸭子嘴硬。 “哪有，你可别瞎说！” 一边说，一边更加控制不住唇角上扬的弧度。 姜晚吟越是这样，姜婵音就越是好奇，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不对，你俩肯定有问题，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姜晚吟偷偷看了看旁边同样投来八卦目光的姜怀章和钟文秀，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她哪好意思直接说？ 第178章 咱俩不亲近了，秘密都不说了 姜晚吟将眼睛瞥向别处，扯开话题。 “哎呀，没有啦，我就是突然发现了自我价值，找到了一件我力所能及的事，马上就要去做了，太开心了而已。” 姜婵音眨眨眼，果然上当。 “什么自我价值？” 姜晚吟故作神秘地看向她。 “想知道啊？” 姜婵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就是——” 姜晚吟故意拖着长腔，将姜婵音的好奇心吊到最高，而后撒腿就跑。 “就不说！” 姜婵音也没想到姜晚吟这么耍赖皮。 一时间小孩子心性上来，在姜晚吟后面紧追不舍。 两人一路闹着，笑声就没停下来过。 姜怀章和钟文秀虽然也不清楚姜晚吟究竟说的是什么。 但看到她高兴，他们就也跟着开心。 收拾物资时，姜晚吟特意从麻布口袋里，拿出不小的一个抽拉绳布包，塞到姜婵音手里。 “婵音，这是给你的。” 姜婵音掂了掂小布包，好奇地看了看。 “还挺压手呢，这是什么呀？” 姜晚吟冲她一笑：“给你带的牛肉干，麻辣口味的。” “刚刚你不是说为了我，得相思病都消瘦了吗，正好拿去补一补。” 说完又从里面抽出三包，嘿嘿一笑。 “这是我的，还有姜叔钟婶的。” “根据咱们四个的口味，分别买了不同辣度的。” 姜晚吟一边说一边将剩下的两包塞给姜怀章和钟文秀。 “难得去采购一趟，总要给大家带点礼物嘛。” 姜怀章和钟文秀倒也没客气，笑着收下，直夸姜晚吟有心。 姜婵音打开布袋尝了尝，嘴上说着“太晚了，我就尝一个不多吃”。 结果吃完一个，又忍不住吃一个，根本停不下来。 那表情，格外享受，连连赞叹。 “晚吟，你哪买的这个牛肉干啊，好香好香！” 姜晚吟嘿嘿一笑。 “那当然，这是我让叔……照着书上挑选牛肉干的标准买的，当然香啦。” 其实这是姜怀序家里厨子自己做的，姜晚吟全都给带来了。 差点说漏嘴，好险好险。 姜晚吟拆开自己的那包，也吃了一根，眼睛亮了亮。 “我这包是孜然香辣的，也好好吃！” 姜婵音一听，立刻凑了过来，吃完连连点头。 “好吃好吃！” 两人就这么你一根我一根，坐在院子里吭哧吭哧吃了半天。 钟文秀和姜怀章笑着摇头。 “两个大馋丫头。” 虽然惦记着吃，姜晚吟也没忘记询问她离开的这几天，家里的卖货情况。 一提起这个，姜怀章夫妻俩脸上的笑容又控制不住地上扬了几个度。 “这一周的销售情况简直不要太稳定。” “不管是销售量还是销售金额，比上一周甚至都要好呢！” 一想到那些每天被争着抢着买的卤肉面和新品凉皮面皮，姜怀章简直笑到停不下来。 “晚吟你头几天不在没看见，咱们摊位的火爆程度，简直比刚开始卖辣酱那会儿还要惊人。” “这几天我们摆摊几乎都不费什么时间，东西往那一放，不出半小时就卖得差不多了。” “你姜二叔整天笑着抱怨收钱收到手麻呢！” 姜晚吟光是听着，都能想象出这个年纪的姜怀序，一边甩着胳膊皱着眉头想要抱怨，一边又控制不住唇角笑容的矛盾模样。 姜晚吟也忍不住跟着乐呵。 一切都在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姜晚吟舒畅地吐出一口气来。 “这我就放心了，虽然咱们手上现在攒的钱还不够多，但照这个速度下去，攒出一座金山来也不是没可能嘛！” “等咱们手上的钱攒得差不多了，再一起做下个阶段的规划。” 她可还一直惦记着她的废品回收站和四合院呢。 嗯，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以后，一定得去城里转转。 事情结束…… 姜晚吟又想到了几天后的行动。 虽然说是有陆承骁在旁，不用担心。 但毕竟是第一次行动，一切充满未知，不管怎么说，姜晚吟还是有些紧张的。 这么想着，姜晚吟啃牛肉干的速度都慢了几分。 姜婵音望着姜晚吟微微走神的模样，眨了眨眼。 姜怀章夫妻倒是没发现什么异常，说完了生意的事情，便困得打了个哈欠，摆摆手。 “我们两个年纪大了容易犯困，就不陪你们聊了。” “你们吃完牛肉干也早点睡觉吧。” 姜婵音乖巧地应下，等父母一走，立刻试探地靠过来。 “晚吟，有心事啊？” 姜晚吟慢半拍地回过神。 “啊？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啦……” 她一时之间也拿不准要不要告诉姜婵音。 姜婵音顿时小嘴一撅。 “完了，晚吟，你离开的这一周心都冷了，都不和我亲近了，有秘密都不愿意和我说了！” 姜婵音林妹妹似的，将牛肉干往袋子里一放，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罢了罢了，就当我一片真心错付了吧。” 姜晚吟顿时好笑又无奈地拉住她。 姜晚吟心里清楚，妈妈看似搞怪，实际心思细腻得很。 她这是怕她有事情闷在心里难受。 算了，既然已经被妈妈看出来了，她今晚要是不说，只怕她又得翻来覆去地担心琢磨了。 姜晚吟斟酌了一下：“婵音，我是有点事情，但不太方便明说。” 姜婵音想了想：“和陆承骁有关？” 姜晚吟有些意外她竟然猜得这么准，但也很快点了点头。 “总之就是，过两天我可能要和他一起，做一件有点冒险的事。” “有点奇怪的是，这件事情虽然冒险，我却不怎么害怕，只是稍稍有点紧张。” “甚至还不知怎的，有那么一点隐秘的……期待。” 说到“期待”两个字，姜晚吟都有些不理解自己，皱了皱眉，再次压低声音。 “我就是有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期待这件事，还是期待……” 还是期待到时候与某人一起做这件事。 姜婵音瞬间了然，想了想。 “或许都有吧。” “就像当时我确定了对孟大哥的心意的那天晚上，一想到第二天要去表明心意，就紧张到心跳加速。” “那个时候我也分不清，究竟是紧张这件事本身更多一点，还是紧张见到他和反应更多一点。” 第179章 她仿佛透过婵音看到了二十多年后的妈妈 一想到孟寻洲，姜婵音心头就控制不住地涌上一股酸涩。 她将拿起来的牛肉干又放了回去。 “喜欢一个人时的心情，谁又能完完全全分得清楚呢。” 她垂眸，笑容里带了几分苦涩。 姜晚吟瞬间也没了食欲，有些心疼地看过去。 “婵音……” 姜婵音不想破坏姜晚吟的心情，迅速调整了表情，又重新露出笑容。 “我没事啦，倒是你，不管要去做什么事，千万记得，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 她万般认真地捧住姜晚吟的脸。 “还有，千万不要受伤，我可是会心疼的！” 姜晚吟微愣。 这一刻，她控制不住地恍惚了一下。 仿佛透过面前这张稚嫩的脸，看见了多年后，姜婵音更加成熟，慈爱的面容。 她满眼爱意，捧着她的脸柔声叮嘱。 ——我的宝贝，一定要健康长大，不要受伤。 姜晚吟鼻头一酸，感触泛滥，控制不住地一把抱住姜婵音。 像个孩子一样，将脑袋埋进她怀里，认认真真感受这个怀抱，将眼泪彻底藏匿。 姜婵音愣了一下，却也没说什么，轻拍了拍她的脊背，无声安抚。 这一刻，时间都仿佛被拉长。 但于姜晚吟而言，又实在太短暂。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如果妈妈能一直在她身边就好了…… 姜晚吟暗暗捏了捏拳，下定决心。 不论如何，她一定要拼尽全力，让妈妈，让外公外婆，让全家人都平安活到后世，再不受生离死别之苦。 一定！ * 第二天，依旧是全家出动做生意。 姜晚吟心里挂念着和陆承骁的约定任务，白天跟着家人们一起高效率地摆摊，卖货。 一到转场或者空闲也不休息，赶紧在脑海中不停模拟到时到达任务现场，可能会出现的情况。 她到时可能遇到的各种场景，各种可能遇到的突发情况，能想到的，都在脑海中模拟了一遍。 一边想，一边不停地思考假如自己真的身临其境，会做出什么反应，又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边思考边纠正，就像当时高考一样，刨除错误答案，把正确答案刻进心里。 有时想得太入迷，身体都会不自觉地跟着摆动。 前一秒，姜怀序刚刚不小心踩到姜晚吟的脚，道完歉没等到姜晚吟反应，就继续忙手头上的事。 后一秒再回头，就见姜晚吟表情严肃得像是要立刻拉他去派出所。 个子不高，气势却足足有两米。 姜怀序猝不及防，被吓得一个趔趄，左脚绊右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噗嗤——” 姜怀章几人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姜怀序自己也懵懵的，挠了挠后脑勺。 “晚……晚吟，我就是踩了你的脚一下，你不至于生气成这样吧？” “我端正态度，好好跟你道个歉还不行吗？” 姜晚吟闻声回过神，余怒未消的目光里混杂着茫然，向下看去。 “啊？什么道歉？” 姜晚吟不解地眨眨眼，看向仍旧坐在地上的姜怀序。 她刚刚被踩了一脚，甚至都没感觉到疼。 “姜二叔，你怎么坐在地上？凉不凉啊？” 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 姜怀序：更加惊恐。 全场唯一知情人姜婵音笑着把姜怀序拉起来。 “二叔，晚吟没有在和你生气啦，她那是——在心里演电影呢！” 姜怀序：？ “还能在心里演电影？” 姜婵音一本正经地点头。 “对啊，你不知道吧。” “所以，咱们不要打扰她，让她好好把电影演完。” 姜怀序不明觉厉，呆愣愣地点头。 “哦哦……” 整整一天，姜晚吟都处在一旦闲下来，随时演练的状态。 搞得一肚子烦闷的姜怀序，几次想和姜晚吟讨论华夏饭店那两幅画的事都根本没机会。 他只能在回去的路上独自叹气。 “唉……也不知道那两幅画到底去哪儿了。” “怎么能凭空就消失了呢，竟然还有这种事……” 这么几句话，反反复复地念叨，叹气声一声接着一声。 听得原本好脾气的许宜珍都忍无可忍，笑着推了他一把。 “你能不能稍微安静一会儿？或者跟晚吟一样，在心里面念叨？” “你从知道消息的那天开始，一直念到现在，晚吟都回来了。” “瞅瞅我这耳朵，都快被你念出茧子了！” 众人闻声看过来，都是好笑又无奈。 姜怀序蔫蔫的，摸了摸口袋里今天赚的钱，甚至都没高兴起来。 “唉，我也不想啊，但我一想到那两幅画，我就不甘心啊！” 姜晚吟恰好又演练过一轮，终于分出点注意力，也跟着无奈叹气。 “二婶你也别怪姜二叔，我特别能理解，其实我心里也特别难受。” 尤其是她比姜怀序了解得更多一点，知道那两幅画未来很有可能已经流落到了异国他乡。 每次想起来都心疼得不得了。 姜晚吟再次叹气。 “姜二叔他只是太喜欢了，控制不住。” 姜怀序差点老泪纵横，感动不已地看着姜晚吟。 “知己啊知己！晚吟，你这么长时间不提画的事，我还以为你已经不在意了呢！” 姜晚吟拍拍他的肩膀。 “怎么可能不在意？我也超级心痛啊，你比我喜欢的程度更深，肯定更难受吧？” 姜怀序使劲点点头。 就在他感动得眼泪冒出来的前一秒，姜晚吟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姜二叔就算再难受，咱也注意点影响哈。” “实在不行你跟我一样，在心里演小电影，自己对着自己叹气？” 姜怀序试了试。 结果那五官皱巴的，都快挤出一个“愁”字了。 要多苦有多苦。 许宜珍看了连连摆手。 “算了算了，你还是叹气吧。” “你这副表情，我怕我半夜看到做噩梦。” “噗——” 众人又没忍住笑起来。 在这轻松的气氛中，转眼两天过去。 出任务当天晚上，姜晚吟掐准了时间赶去了牛棚。 陆承骁远远地听见了脚步声，往外正张望着。 下一秒，姜晚吟黑发黑帽黑衣服，一身黑，甚至还戴了个黑口罩，猛地出现在了他面前。 第180章 出发执行危险任务 陆承骁都有几分猝不及防。 姜晚吟满脸严肃，浑身紧绷。 喉咙一紧，声音都跟着不自然地沉了几分，紧张地在陆承骁面前转了一圈。 那如临大敌的模样，不亚于大考刚考完，就亲自给批卷老师展示自己的试卷。 姜晚吟吞了吞口水。 “你看我穿这一身还可以吗？” 他将姜晚吟上下扫了一遍，还没来得及开口，姜晚吟就开始懊恼。 “哎呀，我准备得还是有点不全面，要是能配个防弹背心是不是就显得专业多了？” 旁边喝水的江虎闻言，差点没给自己呛死。 “咳咳咳……防弹衣大可不必。” 那玩意儿也不是说搞到就能搞到的啊！ 陆承骁也眉心微松，暗自叹了口气，安慰。 “别怕。” 江虎听自家队长都这么说了，也连忙跟着接话。 “对啊对啊，没啥好怕的。” “嫂……小姜医生你今天穿这一身就很好嘛，英姿飒爽，一看就是一枪能爆两个敌人脑袋的高战力输出担当！” 姜晚吟挠挠脑壳，汗颜。 “一枪爆两个头啊……那可能有点难度。” 姜晚吟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还不会端枪呢。” 这话说得都谦虚了。 实际上，她甚至还没摸过枪。 只在大学军训那会儿摸过枪模。 说起这个，姜晚吟也觉得有些遗憾。 陆承骁站起身，抬手替她掸掉肩头挂着的落叶。 “没关系，有机会我教你。” 姜晚吟歪了歪脑袋，望着陆承骁。 今天的他，倒是的确没有往日的严肃，意外的平静。 甚至有些不像是即将要出任务的他。 但那沉稳模样和语气，的确让姜晚吟莫名感觉踏实不少。 江虎左看看右看看，皱了皱眉。 他下意识想问，射击这种事儿是能随便教的吗？ 即便他神经粗得快赶上姜晚吟家的面条了，也隐约感觉到，面前这两个人相处时，似乎哪里变了。 他难得机灵地没破坏气氛，而是跟着附和。 “对嘛，小姜医生，这都不是事儿，回头让队长教你。” “这次行动有我和队长在呢，不用怕嗷！” 他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哐哐响。 在这还算轻松的氛围里，姜晚吟算是彻底放松下来了，还差点被他这豪迈的口音逗笑出声。 她吐出一口气，点点头。 “嗯，我不怕。” 陆承骁又观察她片刻，确认她的确放松下来了，这才收回目光，看了看时间。 “差不多了，出发吧。” 三人迅速检查了一遍装备，除了需要随身装着的，其他全被姜晚吟直接传送进了老宅里放着，随用随拿。 临行前，陆承骁还不忘教了姜晚吟几个简单的战术手势。 一切准备就绪，三人趁着夜色，迅速出发。 陆承骁和江虎训练有素，脚步轻快又迅速。 一边走，一边借助路边堆放的谷堆柴堆隐匿身形。 同时，还不忘照顾第一次出任务的姜晚吟。 姜晚吟适应了一下，也迅速跟上了他们的步伐。 刚出了村口，便有一辆接应的车飞快开了过来。 “走。” 陆承骁利落地打开车门，轻巧地跳进去。 姜晚吟和江虎紧随其后。 不过一个眨眼的工夫，关车门，调转方向，踩下油门。 车子迅速又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几乎无声无息。 与此同时，港口仓库里。 守夜的人刚换过一轮，站在门口的人摸了摸腰间的枪，又悄悄伸头看了一眼仓库内。 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悄悄放松了站姿，和同伴小声嘀咕。 “也不知道老大他们这大半夜地在商量什么？” “害，那位不是一向大半夜来吗，这么小心，估计也没啥大事，你要是困就先眯一会儿，我替你守着。” 前者嘿嘿一笑。 “那就谢了兄弟。” 说完，正大光明地往墙上一靠，开始偷懒打盹。 后者悄悄探进头，小心翼翼地望向桌边坐着的那个左脸带着刀疤的男人。 男人名叫尚敏达，生就一双狡诈阴森的细长眼，最爱穿一身黄衣黄裤。 看似浪荡随意，但威严起来，那双眼只需往人身上一扫，顿时就能让人打从骨子里感觉一阵阴寒。 加上他左脸上那道又宽又长的狰狞伤口，胆子小的，甚至当场都会忍不住发抖。 此刻，尚敏达正正襟危坐，严肃地望着桌子对面的男人，沉声问。 “资料都藏好了吗？” 李青昆点点头。 “都在那幅画里，连同另一幅画，现在已经打包好了，正准备装车呢。” 尚敏达点点头，这才放心似的往后一靠。 “我再重申一遍，今晚的任务不能有任何疏漏，要不然，不光是你我，这些兄弟的命可能都保不住。” “之前你那个助理黄春的死，已经引起了那边的警惕。” “咱们已经折损了一名情报员，不能再浪费人才了。” 提到这个，李青昆面色又沉重了几分。 黄春的死，是他万万没想到的，的确是个巨大的损失。 他神色又谨慎几分，点头。 “放心吧，这次一定没问题。” 尚敏达“嗯”了一声，不再多说，起身戴上帽子，冲屋里剩余几人一挥手。 “开始行动吧。” 众人纷纷整装，立刻跟上，准备往外走。 只是还不等他们离开仓库，突然一声枪响，震碎四周的寂静。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尚敏达与李青昆对视一眼，即刻下令。 “快，按照原计划分散开来，做好迎敌准备！” 众人纷纷动作，有往外跑的，有继续守在仓库里的，分散开来。 所有人都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手指扣在扳机上，紧盯着门口，随时准备动手。 气氛如箭上弦，一时间紧绷到了极点。 可就在刚才那声枪响之后，门外便再无动静。 风平树静，甚至连一声虫鸣都没有。 安静到有些诡异。 众人浑身紧绷着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惶惑不安地互相看了看。 有人小声问。 “老大，外面什么情况啊，会不会是哪个兄弟不小心走火了？” 话音刚落，就见仓库大门“吱呀”一声，忽然被推开。 一个黑影缓缓靠近。 屋里众人迅速反应，眨眼间就将枪口对准来人。 直到那人一脚踏进明暗交界线内，仓库里昏黄的光照过去，众人才看清那人的面容。 李青昆眯眼仔细看了看，惊讶出声。 “章扬？怎么是你？” 第181章 大反转，卧底居然是他! 仓库里其余人也是疑惑。 “是自己人啊，这是什么情况？” 疑惑归疑惑，众人也不敢放松。 没有尚敏达的命令，他们依旧将枪口对准章扬不敢放。 章扬在一众枪口中高举双手，神色一片泰然。 “大家都是兄弟，别冲动，冷静。” “我是刚刚接到了命令，要先送画转移离开，所以特意赶过来的。” 李青昆疑惑。 “接到了命令？” “你送画转移，那我们呢？” 章扬笑了笑。 “自然是为我殿后了。” “各位都是组织的核心精英人才，这点任务，应该不成问题吧？” 他四下看了看，目光扫过众人，停在掩体后的李青昆和尚敏达身上。 “怎么，上级命令二位也打算不听？” 他眯了眯眼，语调陡然凌厉。 “延误了任务，出了问题，你们负责得起吗！” 李青昆被吼得一个激灵。 章扬级别确实比他高一些，他都这么说了，事情应该不假。 李青昆吞了吞口水，下意识就要上前。 起身的前一秒，尚敏达眼珠一转，伸手拦住他，给他递了个眼色，转而又看向章扬。 “命令我们自然要听，但加密暗号呢？” ——敌特组织为了确保任务的严密性，每个重要任务都设置了不同的接头暗号。 并且暗号分上下句，只有主要负责的几个关键人物才知道。 就算出现变故，凭借这个暗号，也可以随时调整。 李青昆刚刚也是太急了，竟然一时没想到。 他连忙退回去，冲对面喊话。 “对啊，你的暗号呢？” 章扬笑了笑，张口便说出上半句。 “月上柳梢。” 李青昆神色一松。 “人约黄昏。” 尚敏达这才点点头，和李青昆一起，从掩体后站起身。 章扬指了指门外。 “车已经开过来了，上级命令，今晚务必完成转移。” 尚敏达点点头，一挥手，示意手下人立刻去搬箱子。 装着画作箱子就堆放在仓库里，已经伪装好。 分成两个箱子，上面铺了一层小包装的茶饼。 与这两个箱子一起的，是几箱正儿八经的茶叶货品。 李青昆盯着手下人动作。 眼见着他们吭哧吭哧地把箱子搬了离开，他刚要松一口气，突然又发觉不对。 “等等！刚刚搬过去的那几个箱子上，怎么没有我做的记号？” ——他为了方便区分，特意在装着真正货品的箱子角上做了特殊的记号。 这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还没来得及往外说。 李青昆瞪大眼睛。 难不成是那个章扬有问题？ 他故意把装着货品的箱子留下，想要偷偷地转移到其他地方？ 难道说，根本没有什么临时转移的任务？！ 怪不得这个章扬突然出现！ 李青昆大脑飞速运转，一颗心紧张地悬到了嗓子眼，猛地抬脚想要追出去。 “等等，这货物不……” 不等他话说完，突然间，“砰”的一声。 李青昆只觉膝盖一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下跌去。 他愣了一下，挣扎着想要起来，紧接着又听“砰砰”两声。 肩胛骨和后胸，同时传来两股剧痛。 被击中的瞬间，李青昆眼中闪过震惊，惶恐，不敢置信。 他缓缓低头看向自己被洞穿，鲜血喷涌的肩胛骨。 李青昆感觉自己所有的力气，都在顺着这个枪口流水一般飞速泄出。 他的脸和嘴唇迅速失去血色，额头因为剧烈疼痛，冒出一层又一层冰冷的汗。 他是被从后往前洞穿的。 彻底丧失力气，倒地的前一秒，他万般震惊地扭身。 站在他背后的只有一个人。 ——尚敏达。 尚敏达举枪的动作仍旧保持着，眼底的阴狠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他感觉陌生的，带着正气的冷漠果决。 李青昆眉头紧皱，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 “娘的……老子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你……” 说罢，“咚”的一声，他沉重的身体彻底坠向地面。 仓库里的人大多都搬了货物去外面，只有两个折返回来汇报情况的手下，亲眼见证这一幕。 两人彻底傻了眼，先是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地上的李青昆，又抬头看了看尚敏达。 等他们终于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家老大尚敏达不对劲，想要拔枪的时候。 尚敏达比他们速度更快，已然“砰砰”两枪，将人击倒。 连续三声枪响，瞬间吸引了门外几个还未走远手下的注意。 他们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警惕地举枪入内。 进入仓库，却发现地上只躺了三具尸体，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空荡，连个人影都没有。 “老大？尚老大？” 走在最前面的人试探地喊了一声，又警惕地往前迈了两步。 等他想起来查看身后两边，仓库铁门后方方向时。 一扭身，就见一个黑洞洞的枪口，自贴墙敞着铁门后游走而出。 “砰砰砰——” 尚敏达极其迅速地接连扣动扳机，借着视野位置优势以及对这些人的了解，迅速切换站位和打法。 不过两三分钟的工夫，便将所有折返回来的手下全部放倒。 剩下为数不多的人，应该都随章扬在仓库院子的大铁门口了。 ——仓库院子狭长窄小，稍微大些的车子都进不来，更别提搬运货物的货车了。 平日里搬运货物，只能人力从仓库搬到大门口。 表面上看，是防止华夏方发现这个地方，开车进院抢夺货物，给他们足够的发现和反应时间。 实际上恰恰相反。 这个地方是尚敏达特意挑的，为的就是今天偷梁换柱。 从仓库到院门口这个距离，他又用了装有消声器的枪。 即便有些动静，在大门口听来，声音也并不大，不会迅速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只是他之前也并未想到，敌特组织居然会临时提前计划。 幸亏他提前转移了货物，做了两手准备。 确认周围暂时安全，尚敏达这才迅速摸出隐蔽通讯器。 “报告长官，已经掌控画作真品的位置，其中一幅夹带重要信息，需要迅速转移，需要迅速转移！” 通讯器对面很快给予响应。 “尚同志辛苦，接应小队已经抵达后门，请即刻带上目标画作转移！” “是！” 尚敏达立即回身，一脚踢翻之前被当作掩体的大木箱。 一堆稻草包裹之中，一个扁长的箱子散落显露出来。 箱子的右下角，果然画着一个记号。 第182章 尸体居然复活了 尚敏达哼笑一声。 想不到这个李青昆还有几分心眼。 只可惜用不上了。 他毫不犹豫，立刻弯腰拿起箱子。 转头用最快的速度，跑向隐蔽处的后门。 接应的车子正悄无声息地停在夜色中。 尚敏达迅速跳上去，关上后门，车子毫不犹豫即刻打了个弯，迅速载着他和古画，扬长而去。 章扬在仓库大门口等了将近十分钟，都没等到尚敏达出门跟车交接，这才察觉不对。 他先是把搬上车的货品箱子都翻了一遍。 里面竟然没有真品画作，只放着两幅空白的卷轴。 他瞬间意识到不对，骂骂咧咧，匆匆忙忙带人返回仓库。 然而已经晚了。 仓库里横七竖八躺着的，全是尸体。 最中央还有一个被踢翻的大木箱子，箱子里散落的稻草，隐约能看出其凹陷的四方压痕。 大小恰好和原本装着画作的箱子大小吻合。 他迅速扫视一圈，只看见了李青昆的尸体，却没看到尚敏达的。 章扬气急败坏地一跺脚。 “靠，中计了！” “千算万算，没想到尚敏达居然会是卧底！” 上次黄春出事以后，敌特组织上似乎怎么都放心不下这次的转移行动。 生怕再掉链子，才派他来提前接应。 他猜测组织上应当是放心不下李青昆，刚刚便全程防着李青昆。 但他万万没想到，叛徒居然会是另外一个。 那个组织里向来行事阴毒狠辣的尚敏达。 “妈的，华国军方这群人够牛逼，竟然能找到演技这么好的角色，在我们组织里卧底这么久。” “真是小瞧他们了！” 章扬气得牙都快咬碎了。 “老……老大，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旁边人小心翼翼地问。 “怎么办？我他妈怎么知道怎么办！” 章扬脸红脖子粗，压抑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嗓子都嘶吼出了血。 发完了邪火，他长吸一口气，狠狠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被摆了一道，东西没法送出国，组织上肯定会怪罪的……” 章扬一边懊恼一边骂人，一个没注意，踩到了李青昆的手上。 十指剧烈的痛感，让李青昆迅速找回几分清醒。 “呃啊——” 他痛呼一声，挣扎着动了动。 章扬被吓了一跳，立刻向后退了一步，本能地拔枪对准他。 被骗过一次，他满眼警惕，目光扫过李青昆那几乎被浓稠血迹濡湿的半边身子。 这难道又是什么连环计？ “你怎么又醒了？说！你是不是尚敏达的人！” 章扬正在愤怒的边缘，手指搭在扳机上，仿佛随时会扣动。 李青昆刚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又被枪口对准，苦着一张惨白的脸，艰难地咳嗽两声，连忙解释。 “我……我不是，我只是穿了防弹衣。” 刚刚尚敏达在他背后开了三枪。 一枪打中他的膝盖，一枪正穿过他的肩胛骨。 另一枪，却恰好打在了他后胸，正对心脏位置的防弹衣上。 里面还穿着防弹衣这件事，李青昆谁也没告诉过。 但防弹衣虽然能拦住子弹，但那一枪对内脏带来的震动和疼痛感却是切切实实的。 剧烈的疼痛感加上穿透肩胛骨、膝盖的那一枪，李青昆短时间内迅速失血。 这才会休克晕倒，造成假死效果。 “尚……尚敏达那个狗东西肯定以为他打中了我的心脏，我必死无疑，这才……” 章扬有几分信了，却也不敢完全松懈，依旧用枪口对准他，质问。 “尚敏达是怎么逃脱的，把你听到的看到的都说出来！” 李青昆连忙将自己当时是怎么被暗算的，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我刚刚虽然昏迷过去，但意识并没有完全消失。” “隐隐约约中，我听见尚敏达好像在和什么人汇报，对方接应的位置好像在……后门！” 李青昆眼睛亮了亮：“对，就是后门，这两个字我听得清清楚楚！” “后门？” 原本跟随尚敏达的手下一脸懵的沿着仓库摸索了一圈。 直到在那个杂物堆砌的角落，猛地推开一个完全不像门的门。 这门正对着一条小路，风吹树叶簌簌作响，卷进来一阵一阵冰冷的夜风。 章扬身旁的人都看愣了。 “我们在这仓库跟着尚敏达这么久，怎么不知道这儿还有个后门？！” 几人连忙过去。 茫茫一片夜色，早就看不见什么车影人影。 风声一停，周围寂静如死，一丝声响也无。 倒是刚刚下过雨，松软的地面上，印着两道停留过的新鲜轮胎印。 章扬气急败坏地猛踹一脚木门。 “原来尚敏达早就计划安排好了，居然还有车来接应！” 人虽然已经离开良久，但他看了看，这条路只有南北两个方向。 往南是个小村落，算是一条死路，往北走才能通向四通八达更多的路。 章扬迅速对尚敏达的去向做出了基本判断。 好歹是有了线索，他立刻摸出通讯器，向上汇报。 章扬在通讯器里好一番低声下气地认错，说明情况。 没想到对面的上级倒是稳如老狗，十分宽容，高深莫测地表示。 “放心，我方已经派人前去拦截，那个尚敏达，跑不掉的。” 章扬一愣，脑筋迅速转动，明白了什么。 “您的意思是……您已经提前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他大着胆子猜测。 “华国方面，也有咱们的人？” 通讯器对面胸有成竹地哼笑一声，不置可否。 章扬在这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把悬起来的那颗心又重新塞了回去，面露喜色。 “这可太好了……” 这样，至少他不用受处罚了。 怪不得组织会临时通知，让这次的转移任务提前。 原来防着的人不是李青昆，而是尚敏达。 “那我还可以为组织做些什么？” 章扬主动询问。 对面思量片刻。 “你刚刚说，李青昆受伤了？” “是，他肩胛和大腿都中了一枪，目前失血过多，无法行走。” 对面的敌特上级也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但考虑到李青昆好歹是把画作真品和重要资料夹带了出来，也没多说什么，只吩咐。 “把李青昆迅速送上船，我方会安排专门的医生等在船上，帮他治疗转移。” “是！” 第183章 中计了，最后关头任务失败! 李青昆听完这话，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他动了动身子，立刻痛得龇牙咧嘴。 恨意顿时在心中翻涌。 “妈的，该死的尚敏达，别让老子抓到你，否则老子也要让你尝尝被枪子和血窟窿折磨的感觉！” 另一边。 尚敏达对李青昆“死而复生”之事毫无觉察。 他坐在组织安排的车上，用最快的速度赶路，想要尽快和霍铮会合。 却不想，行至半途，突然在路口被堵住。 前面已经排了几辆车，问了才知道。 竟然有一众来路不明的“队伍”在突击排查过往车辆。 “这大晚上的，怎么这么巧，偏偏还是在这个路口？” 这是他们撤离计划中的必经路口。 隔壁小卡车司机敞着窗户，叹气声飘了过来。 “唉，平白无故地突然查什么违禁物品，莫名其妙的。” 查违禁物品？ 有什么违禁物品是值得大半夜搜查的？ 尤其放在当下这个契机上，更显得奇怪。 尚敏达立刻察觉到不对，想指挥司机悄无声息地折返，再寻找另外的路线。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后面又停过来了两辆车，右边有车，左边虽然没什么车，却也不是大路。 而是一条小沟，沟的那边是荒野，通往一座山。 沟渠上方，只有一条狭窄的，看似供人行走的小路。 分岔口就在前方不远处。 但前方被排查完的车辆一辆一辆地放行，他们正排在第四位，不前不后的位置。 现在只要稍微有动作，就会立刻惊动前面排查的人。 正想着，最前面那辆卡车也已经检查完毕，被放行离开。 前方队伍里，只剩下了两辆车。 尚敏达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继续这样排下去，只怕会暴露。 不管这几个检查人员是不是敌特安排的人，他手里拿着的，都是新闻报纸里突然消失的名画，价值连城。 又是这么大的画幅，肯定会引起注意。 负责检查的人不少，只怕到时候想跑都跑不掉了。 尚敏达握紧箱子的把手，看了看左边连着荒野山路的无边夜色。 车子目标太大，如果等会儿直接往小路上拐，势必会引得检查人员追逐。 倒不如他悄悄带着东西溜下车。 下面就是阴暗的沟渠，说不定不会引起注意。 “没办法了，看来只能赌一把了！” 他咬了咬牙，正想带着箱子下车。 突然，一道人影闪过来，敲响窗户。 尚敏达瞬间浑身紧绷，紧盯着窗外的手指。 一下，两下，三下。 一长两短，正是他们自己人的暗号。 尚敏达有些意外，警惕往外仔细看去。 一张陌生的脸，穿着与前方检查人员同样的制服。 尚敏达眯了眯眼，手按在腰间的配枪上，将窗户打开一条缝，压低声音。 “河底沉着哪艘船？” 那人流利对答。 “一千零三号。” 这是最新暗号，保密级别极高，只有参与这次任务的同志知道。 “孤鹰同志吧？我是枯木，是上级派来应急接应你们的。” 那人自报家门。 尚敏达闻言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 组织上向来考虑全面，有应急接应人员也不算奇怪。 那人低声而迅速。 “同志，来不及多说了，计划有变，你们不能按原路行走了，组织上让你们等会儿从山间小路绕过去。” “小路？” 尚敏达看了看前方不远处，车道左面的那条通往荒山的小路，皱了皱眉。 “是原本的路线暴露了吗？” 代号为“枯木”的男人迅速点了点头。 “等会儿我会让他们放行，你们直接拐弯就好。” 说完，不再给尚敏达询问的机会，直接转身走到前面。 等最前面的车也被放行，排在他们前面那辆车往前开了开，开始接受盘查。 通往山间小路的岔路拐角瞬间暴露出来。 枯木立刻朝他们打手势。 尚敏达来不及多想，立刻让开车的同志听从指挥，往那条小路上拐，全速前进。 检查人员果然没拦，任凭他们的车子离开。 车子行驶在坑洼不平的小路上，越往前，道路特征越少，泥水路逐渐变为长满野草的野地，两边树木渐渐多了起来。 负责开车的同志眉头紧皱。 “不对啊孤鹰，我怎么感觉越往前越没路了呢？” 说话间，车子开到了一条夹道上。 两边都是山石土坡，越往前道路似乎越狭窄。 尚敏达也意识到不对。 不等他开口说什么，忽然一块巨石顺着山坡滚落下来，猛地从侧面砸向车子。 “轰”的一声，车子侧面遭受巨大冲击，狠狠向内凹陷一块。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车轮擦地声，车子不受控制地朝另一个方向翻了过去。 紧接着又是“轰”的一声，又一块巨石滚落，结结实实一记重击，几乎要将车子砸扁。 原本正要顺着缝隙往外爬的尚敏达，完全被砸进了车下。 天旋地转。 直到此时，尚敏达才完全确定，他们中计了。 他紧紧抱住怀里的画，热泪不受控制地流淌而出。 “陆队……实在对不住，敏达可能完不成任务了……” 浑身多处剧烈疼痛，他感觉得到，骨头仿佛被打散了一般，似乎全都错了位。 不知哪处流出来的血，一点一点，浸湿他的衣服。 力气和意识正在迅速流失。 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奋力将护在怀里的，装着画作的盒子打开，取出画，拼了命地想将其撕碎。 ——就算是销毁，也不能让画流落出去。 更不能让他们夹带在画里的信息流传出去，让那群敌特得逞！ 可他才刚将画撕开一个边，不知何处而来的子弹飞射过来，猛地打中他的手腕。 血花四溅，剧痛蔓延。 “啊——！” 尚敏达痛呼一声，死咬牙关，却不肯放弃，试图继续挪动另一只手。 可还不等他动作，后玻璃“哐”的一声，突然被人狠狠砸开。 一块体积不小的石头被砸进车内，准确击中他的后脑。 剧痛之下，尚敏达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晕了过去。 片刻，像是确认了他们再无声息，那躲在暗处的身影方才显现。 “枯木”居高临下，望着这被巨石压住的，倒翻的车子，冷笑一声，带着几分得意。 “什么华国，什么军人，一群蠢货！” 山坡上，几道黑影随之显现，聚拢过来。 枯木手一挥。 “把尚敏达和画一起拖出来，赶紧回码头，不然就要赶不上了。” “是！” 第184章 只怕是遇害了 另一边。 霍铮焦急地来回踱步，紧盯着手腕上的时间。 他已经等了许久，本该二十分钟前抵达的尚敏达，却迟迟不见人影。 他眉头一皱。 “不对。” 就算跑着，以尚敏达的速度，也该来到了。 眼下不见人影，没有消息，连信号都没放。 霍铮骤然收紧拳头，心一沉。 尚敏达，很有可能是出事了。 并且多半九死一生。 否则他但凡有一点意识，也会想办法放出信号。 霍铮手背青筋鼓起，闭了闭眼，呼吸都仿佛带着痛意。 为这位好战友痛心，也为这次行动，以及以后担忧。 他们本就人手不够，如果尚敏达真的…… 那岂不是雪上加霜？ 正想着，一辆车迅速停在了他眼前。 霍铮满怀希望地猛然睁开眼望去。 跳下车来的，却不是尚敏达。 而是陆承骁，江虎，以及姜晚吟。 陆承骁环顾四周，没看见尚敏达，面色骤然一沉。 “什么情况？” 霍铮格外羞愧，颔首。 “对不起，队长，我没能等到敏达他们，也没接收到任何信号。” “他们……只怕是遇害了。” 最后这几个字，他说得格外艰难。 陆承骁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收紧，闭了闭眼。 再睁眼，便作出了决定，立刻转身上车。 “a计划失败，就即刻启动b计划。” 他们原本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想好了所有的退路。 毕竟他们一早便知道，这条路，不是这么容易走的。 姜晚吟虽然一时没能从这只言片语中搞清楚状况，却也被这紧张的气氛感染。 她立刻跟上陆承骁。 “我们现在是？” 陆承骁眸色凌厉如刀，出言掷地有声。 “去把画抢回来！” 姜晚吟肃然起敬，连忙跟得更紧，上了车。 紧张起来的同时，她暗暗打定主意。 等会儿见到画，一定要看准时机，第一时间收到老宅！ 这样才能彻底安全！ 就算她也出了事，画卷在老宅，2000年的叔公长时间联系不到她，肯定会找过去，发现画卷。 不管怎么说，这幅画至少不会落到敌特手里。 这样，也算是安全转移了画卷，完成了一半任务吧。 姜晚吟深吸一口气，不停给自己做准备赴死的心理建设。 霍铮是最后一个跟上车的。 江虎开车，车子迅速启动，出发。 路上，霍铮在副驾位上回头看了一眼，满眼疑惑。 “队长，嫂……小姜医生怎么也在？” “这位应该是小姜医生吧？” 虽然虎子老是在他耳边嫂子嫂子的叫，但姜晚吟真人，他也只在村子里面远远地见过一次，不能完全确定。 陆承骁扫他一眼，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姜晚吟自有她的用处。” “用处？她不是医生吗？” 霍铮更加不解。 能有什么用处？随时给他们保命？ 队长不是早就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了吗？ 姜晚吟自己解释：“反正你不用担心，我自有我的用处，画作和资料转移任务包在我身上。” 霍铮听得一愣一愣的，只觉得荒唐，求证一般看向陆承骁。 陆承骁迅速点头，却没有过多解释。 霍铮虽然依旧想不通姜晚吟要怎么转移画作。 但既然陆承骁都认证了，他也就干脆选择相信。 “好，那等会儿我们想办法给你掩护。” 姜晚吟认真点头应下。 码头。 看似普通的货物，正被一群常年在码头劳作的工人，一箱一箱地往货轮上搬。 章扬就在轮船旁边守着，时不时来回走动着，不停地催促。 “快点！” “动作再麻利一点，争取三分钟之内装完！” 照他说，三分钟都太长。 经过刚刚仓库里的那件事，他真是恨不得给眼前这群人脚上都装上轮子，让他们赶紧把东西装好，再亲眼看着货轮离开。 工人们听着他的催促，抱怨声四起。 “这么急干什么？这大晚上的，我们来给你装船就不错了。” “就是，突然把我们叫出来，才多给这么点儿钱，还想让我们脚踩风火轮啊？” 工人们不满地嘟囔。 章扬一口牙咬了又咬，想骂的话到嘴边，最终还是没能骂出来。 谁让尚敏达把他们的人都打死得差不多了呢。 他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只能临时找了几个工人来帮忙搬货，连夜运走，免得事迟生变。 闹出的动静本来就不小了，刚刚货品过检查又费了很大的力气。 他只能忍着，免得再和这些工人冲突，引起他们注意，打草惊蛇。 章扬在一旁守着，看着，本就觉得心焦。 偏偏不远处船舱里，正在取子弹的李青昆控制不住地哼叫。 引得不少工人纷纷好奇侧目。 章扬眼珠一转，立刻大声喊了一嗓子。 “我说老李，不就拔个牙吗，你怎么那么费劲啊！” “那可是我给你找的最好的牙医，你可得好好配合啊！” 一边说，一边假装关心地冲进船舱。 刚一进门，瞬间就变了脸色，烦躁地抓起一块抹布就往李青昆嘴里塞。 他压低声音，疾言厉色。 “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少人注意到这边了，你再这么叫，信不信老子直接给你扔海里！” 李青昆顿时吓得抖了两抖，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圆了一圈，头顶的冷汗簌簌滑落。 他努力压制住自己的痛呼声。 那目光，屈辱中带着愤恨。 他还从来没有这么被人当面羞辱过！ 等他翻起身来，一定要百倍奉还！ 李青昆下定决心。 很快，所有伪装成普通货物的货品全部装完，轮船迅速收锚，起帆驶离码头。 目送轮船离岸越走越远，章扬悬着的那颗心，才终于略略放松些。 但他也不敢真的松懈。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华国都能在他们内部安插一个看似天衣无缝的尚敏达，就难免会有第二个偷梁换柱的。 章扬烦躁地吐出一口浊气，转身又带着人立刻去底下货仓检查。 直到亲眼看见画和资料都还在，他这颗心才终于放回肚子里。 松散下来的下一秒，“咕噜”一声。 他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计。 不光是他，他身边剩下的几个人，也都是饥肠辘辘。 一放松下来，个个无精打采。 第185章 晚吟把画和资料全收了 章扬好笑地摇摇头，冲他们一挥手。 “走吧，留下一个人守着，其他人，哥请你们宵夜去。” 众人眼睛瞬间亮了，连忙跟着章扬走。 强子就是那个被留下来的倒霉蛋。 他资历浅，刚加入进来不久，人缘也不好，就这么被排挤一般留了下来。 他望着章扬几人远去的背影，无语至极。 强子格外不平气地踹了一脚旁边的木墩。 “一个个都走了，肯定是都喝酒吃肉去了，就留下我一个，真是不公平！” 刚说完，他的肚子也咕噜起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感自胃部传来。 他们这些人作息太不规律，平时唯一的放松活动就是喝酒。 喝得太多，难免胃出毛病，一饿就开始痛。 强子弯着腰，捂着肚子，回到底下的货仓里。 他看了一眼被铁门铁链锁在隔间里的，放着画和资料的箱子。 这东西是开船前几分钟，大家着急忙慌送过来的。 看送东西人的模样，应该是经历了一场激战。 强子左看看右看看，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来气。 “搞这么多迂回战术，还紧赶慢赶地送过来，也不知道这个破画有什么好的！” 说完，他差点隔着铁门的缝隙一脚踹过去。 “什么破烂玩意儿，让老子这么难受！” 然而脚一伸，不小心牵动了腹部肌肉，引得胃部更加明显地疼痛起来。 他倒吸一口冷气，立刻把脚收了回来，捂着胃部，蜷缩地顺着墙角坐下。 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痛苦地闭着眼，骂骂咧咧。 “这群没良心的，好歹是一个组织的，把我留下来就算了，居然也不知道给我送点饭吃。” “好歹给我口水喝也行啊！一群畜生！等老子以后升上去了，看我不把你们全都踩在脚下！” 刚骂完，强子就听见顶上不远处传来那群人吃吃喝喝，放松笑闹的声音。 这动静，明显是又吃高兴了，开始喝酒了。 那热闹的动静，和底下货仓里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 越发显得底下冷清，无人理睬。 “呸！” 强子没好气地啐了一口。 “喝喝喝，迟早你们也喝得像我一样闹出胃病！到时候还不疼死你们！” 强子骂得起劲，丝毫没有注意到，角落里有个木箱的盖子，正被人缓缓推开。 下一秒，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 强子骂得口渴了，正要起身去给自己倒杯水。 一扭头，正与这枪口对上。 他瞬间瞪大眼睛，本能地张口就要大喊。 然而，就在他即将发出声音的那一刹那，枪口突然喷射出一道寒芒。 那道寒芒犹如闪电般迅猛，瞬间穿越了空气，直朝着他飞驰而来。 而这道寒芒的真身，是一枚锋利无比的麻醉针。 它准确无误地扎进了他的脖颈。 一切都发生得如此之快，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救命啊！有……有人……” 麻药迅速扩散。 强子整个人晃了几晃，只来得及发出微弱的声音，便猛地一个踉跄，无力地瘫倒下去，转眼失去意识。 陆承骁从枪口后警惕地探出头来，等候片刻，确认地上人再无动静。 男人这才从箱子里站起身来，率先翻了出去，进一步查看情况。 确认环境完全安全，他这才重新走回箱子旁，朝箱内猫着身子的小姑娘伸出手。 “安全，可以出来了。” 姜晚吟从蜷缩的状态站起身，拿开盖在头顶的衣服，还给陆承骁。 ——刚刚箱子里面灰尘木屑太多，陆承骁便将他的外套直接披到了她身上。 也不知是在密闭空间待得太久还是怎么，一张小脸粉中带红。 就连轻轻搭上他手心的指尖都被攥得红了。 她扶着他的手，轻巧地从箱子边缘跳出来。 她抿了抿唇，又克制地将手收回，迅速道了声。 “谢谢，我们走吧。” 江虎和霍铮紧随其后，自力更生，接连从箱子里翻出来。 江虎拍拍自己满身的灰尘稻草，呛咳几声，还不敢大声咳嗽，用气音小声道。 “小姜医生待遇就是不一样啊，队长一路护着！反倒是咱们，吃了一嘴的灰，啧啧啧，真的是不要太双标了！” 霍铮闻言看了一眼有些不自在的姜晚吟，拿胳膊肘狠狠撞了他一下。 “就你话多，欠揍是吧？” 江虎又懵又无辜。 “哎哟，我说说怎么了，这附近没人，相信我……” 片刻的调侃，四人也并没有放松，时刻警戒着。 陆承骁迅速上前，从强子的腰间摸出锁着画和资料的隔间的钥匙，确认东西的情况。 江虎和霍铮则和陆承骁打了个手势，十分默契地推门出去。 江虎站在门口望风，霍铮则悄无声息地去底层其他货仓搜寻查看情况，确认其他重要物品的位置。 更重要的是，确认尚敏达就在这个船上，被绑在了哪里。 一边寻找，一边在心里祈望尚敏达能平安无事。 他们是战友，是兄弟，更是彼此过命的朋友。 没有人比他们更希望彼此能够好好活着。 陆承骁用钥匙打开隔间的门，迅速确认了画和资料的状况，看向姜晚吟，点头。 “画和资料都在这里，没错。” 姜晚吟神色一喜： “太好了。” 她立刻上前，手掌覆盖在装着画和资料的大箱子上，心念一动，连箱子带东西一起收回了老宅。 纵然已经看过多次，陆承骁还是忍不住确认。 “确认收好了吗？” 这些是最重要的东西。 姜晚吟点点头，闭上眼，完全能感受到东西在老宅一个位置。 “放心吧，虽然老宅的时间是静止的，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把它放进了老宅中的一个上锁的房间里，万无一失。” 第186章 偷这么多文物?收走搬空! 陆承骁点点头，又将刚刚看着画和资料的凝重目光移向姜晚吟。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于你而言，此地不宜久留。” “不如你也先回去。” 她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接下来搜寻找人的危险，她不该再跟着继续承担。 姜晚吟却几乎没多思考，坚定地摇摇头。 “不行，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回老宅。” “一来，那边的时间流速和这边完全不一样，哪怕我回去只是几分钟，对这边而言，情况都有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你们出什么危险，我根本没办法及时帮忙。” “二来，你们要找的那个战友，很有可能受了重伤，有我在，说不定还能保他一命。” 而且，他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利索，在这么危险的处境下，她怎么放心得下…… “总之，还没到最紧要的生死关头，我不能回去。” 和他并肩站在一起，只能帮上一点点忙，也足够了。 小姑娘的眼神澄澈而坚韧，没有丝毫恐慌退缩之意。 瞬间说服了他。 “好，跟紧我。” 说话间，他似乎比方才更警惕了几分，将姜晚吟护在右后侧，时刻观察着四周。 姜晚吟连忙点点头，紧跟在陆承骁身后，偷偷看了他几眼。 心里莫名地踏实。 两人紧接着，又将整个货舱翻找检查了一遍。 这群人虽然是将货品伪装成了普通货物运上船，但摆放的时候，明显是有规划的。 他们如今所在的这个货仓，是底层货仓最里面的一间。 这里摆放的货物，除了最外面一圈普通茶叶香料外，里面堆着的箱子里，有不少贵重物品。 甚至还有不明年代的瓷器，红木制品、还有外表精巧，看上去有年头的雕刻摆件。 除了这些，还有几箱看起来颇有年头的书。 “这些，是正常贸易的货品吗？” 陆承骁摇摇头。 “无法确定。” “近几年，这些敌特活动太过猖獗，这次行动暴露得也太蹊跷。” 很难让人不怀疑是高位之人在偷偷给这些人开后门。 既然开了后门，就说不准他们这两幅画和资料不是他们唯一要偷带走的东西。 只不过这几件东西比起其他东西来说，价值更高一些罢了。 姜晚吟也听得眉头深皱。 “也就是说，总之，这些贵重东西都来历不明，说不准就是这些盗贼准备偷偷带走的文物？” 那怎么能行！ 管他是不是，这些人心术不正，东西的来路又能正到哪里去？ 姜晚吟二话不说，直接将手搭上去。 转眼间，一箱东西，两箱三箱…… 什么瓷器摆件，玉石插瓶，书籍资料…… 全都在眨眼间消失。 放眼望去，原本各自满满当当的箱子，全部被收缴一空，只剩下数个空荡荡的箱子摆在那里。 全部搬完，姜晚吟还十分“贴心”地将空木箱的盖子又给盖了回去。 动作又快又果决，看得陆承骁都微微一惊。 姜晚吟拍拍手，朝他嘿嘿一笑。 “反正这些敌特早晚都要受到国家的审判，到时候他们带出国的这些东西，都得一样一样调查。” “万一其中真的有贵重的文物之类的，到时候追查起来也麻烦。” “倒不如我直接给收缴了，还给国家省事儿了。” 这么一说，倒还真是。 这些敌特在华国范围内进行的一切活动，就算其中有一部分真的只是普通的商贸往来，也是违反规定的。 他们利用这个虚假身份，在华国土地上赚的每一分钱，都是非法所得。 从前他们自己出来执行任务，碰到这种情况，只能将东西大致种类和内容记录下来，便于后续追查。 猛然有了这么方便的方式，他一时之间竟还有些不适应。 望着姜晚吟微微有些骄傲的小表情，陆承骁唇角不自觉向上翘了翘。 与此同时，霍铮已然将整个底层货舱全部搜查了一遍，重新折返回来。 守在门口的江虎警惕的四下看了一圈，连忙压低声音询问。 “怎么样？有没有敏达的消息？” 霍铮眉头紧皱。 “这一层，存放的几乎全都是货品，并没有关押的人。” 江虎攥紧拳头。 正焦急间，又听霍铮紧接着往下说。 “但是，我在最靠近向上楼梯的那一间货仓，以及第二间货仓的箱子角上，发现了两片沾着新鲜血液的小块布料。” 霍铮边说，边将那块布料从口袋里拿出来。 虽然被血液洇湿了，却也不难分辨出，布料本身的颜色，就是尚敏达卧底在敌特之中时，最常穿的那种暗黄色。 当时这两块布料就塞在木箱边缘，并不起眼，寻常人很难注意到。 江虎眼睛亮了亮，又多了几分希望。 “也就是说，这块布料很有可能就是敏达身上的，是他特意留下来做记号，给我们传递消息的？” 霍铮点点头。 “没错。” “这个货船上下一共三层。” “我刚刚趁那群人喝酒正欢的时候，顺着楼梯向上走了一层，暗中观察了一片刻。” “那群人虽然在喝酒耍乐，却也不时会有几人，拿着吃的和酒瓶到那几间货仓门口转悠。” “有时，他们还会透过货舱门上的窗户往里看，似乎在监视什么。” 霍铮眯了眯眼。 “我怀疑，敏达可能就被他们关在了其中一间货仓里。” 只不过这群敌特都有统一的装束，他的装扮太显眼，上去探查只怕会被发现。 但很明显，如果真是这样，这群敌特将人看得很紧。 能动手的机会少之又少。 江虎瞬间打起精神，下定决心。 “就算再危险，咱们也得把人救出来！” 霍铮点点头：“这是一定的。” “但敌方情况不明，咱们首先，至少要想办法弄清楚他们究竟有多少人，分布在哪里。” 想弄清楚敌人内部具体情况，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想办法先潜入敌人内部。 两人明显想到了一起，对视一眼，又同时将目光转向身后的货仓。 准确地说，是货舱的地板上。 那个叫强子的敌特，正歪歪扭扭地躺在那，身上穿着和那群敌特如出一辙的灰蓝色衣服。 在麻醉药的影响下，不省人事。 江虎微微一笑。 片刻后，一个穿着灰蓝衣服的男人，重新拉开货仓大门，走了出来。 第187章 必须在停靠之前解决掉这里 男人压了压头顶的帽子，遮住眼睛，又拉了拉小一截的裤腿。 装扮好了，江虎按照之前观察到的强子的基本习惯，重新调整了站立姿势。 他微微弯着腰，捂着胃部，走了出来。 那没精打采的样子，和他们之前躲在箱子里，透过缝隙看见的那敌特强子的模样，如出一辙。 江虎负责探查情况，这次留守准备接应的人，自然换成了霍铮。 江虎经过身旁时，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语调迅速而凝重。 “小心。” 江虎点点头，示意他放心，而后转身向上走去。 甲板上，两张大圆桌被支在空地上，桌子上摆满了烧鸡烧鸭、花生米等下酒菜。 当然，最多的还是酒。 白酒、黄酒，啤酒，各种各样。 但桌面上酒的数量，显然比不上桌下喝空了的酒瓶多。 船身稍稍一颠簸，那些空酒瓶便随之“咕噜咕噜”地在众人脚边滚来滚去。 一个啤酒瓶猛地撞上章扬的脚。 他顶着一张喝红了的脸，用所剩不多的警惕，慢半拍地低头看去。 看清楚脚边的是酒瓶，他又不屑地撇撇嘴，不耐烦地一脚踢开，继续抄起手边没喝完的酒，昂头猛灌一口。 冰凉的酒液穿肠过肚，倒是给他增加了几分兴致，让他的脸色更红几分。 他豪迈地站起身，主动抬起酒瓶。 “兄弟们，大家这段时间都辛苦了，等到了地方，我就给大家申请几天假期，咱们好好休息几天！” 手下人一听，纷纷欢呼。 “老大大气！” “章老大，还是你最能体谅咱们兄弟，之前那个尚敏达算什么玩意儿，弄半天居然还是个卧底。” 章扬被夸得飘飘然，有些上头，得意地笑了两声。 “华国人就是华国人，你看他折腾半天，到最后不还是被咱们抓住了吗？” “等咱们的船靠了岸，把他交出去，有他好受的！” 众人纷纷哄笑起来。 章扬的副手见状，有些担忧地皱了皱眉，不放心地靠过来。 “章老大，咱们是不是该多留两个人看守啊，我总感觉咱们都在这喝酒，有点不太放心。” 章扬笑着摆摆手。 “有什么不放心的，咱们船都开在海上了，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能靠岸了，船上都是咱们自家兄弟。” “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那群华国人还能插着翅膀飞上来？” 章扬拍拍副手的肩膀。 “你就是想太多了，你也多喝几口，放松放松。” 副手眉头未松，犹豫着还想再劝，却见章扬又昂头灌了一大口酒，发出舒畅的气音。 “痛快！” 副手看他这么尽兴，终归是没说什么，沉默着又坐了回去。 刚刚治疗完毕的李青昆全程在一旁坐着，沉着一张脸，目露阴狠，用那苍白失色的嘴唇，恶狠狠地念叨着尚敏达的名字。 “该死的狗东西，居然把我害成这样！” 他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气愤，忍不住抬头拽了拽章扬。 “我可跟你先说好了，等船靠岸之后，我就要立刻收拾那个尚敏达，到时候你可别拦着我！” 章扬扫了一眼他那没出息的憋屈样，冷笑一声。 “行行行，反正都已经是咱们的俘虏了，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也不知道组织怎么就招了你这种人进来，干啥啥不行……” 那不屑的语气和眼神，顿时气得李青昆面色发青。 “章扬，你说什么呢！” 章扬面色微沉，借着酒劲儿昂着下巴瞪回去。 “就算是说你又怎么了，说错了？” “要不是你太废物，连那个卧底的身份都没发现，那两幅画至于在外面折腾了一番才又拿回来吗？” “你……” 李青昆咬牙切齿，一张脸青了又红，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周围人拉开。 “都是兄弟，都是兄弟，任务都已经完成了，就别计较那么多了。” 好一番劝说，李青昆才偃旗息鼓，恨恨地重新坐回去，拿起东西没好气地继续往嘴里塞。 章扬笑得更不屑了，拿着酒瓶站起来。 好巧不巧，船身就在这时猝不及防地来了一个小颠簸。 章扬那原本还算稳的身形，不知怎的突然一歪，手里的酒就这么“漏”了出来，刚刚好浇到了李青昆身上。 伤口顿时火烧一般地疼。 李青昆“嗷”的一声，本能地跳开，几乎吼出声。 “你干什么！” 章扬挑挑眉，笑容说不清是挑衅还是抱歉。 “不是故意的，不可抗力，这可怪不着我。” 李青昆攥紧拳头，额头青筋暴起，眼见又要和他起冲突。 甲板上闹哄哄的一片，没人注意到，不远处的楼梯口，一个明显比强子高出一头的人，默默收回了观察的目光。 片刻后，江虎折返回了底层，与霍铮汇合。 他们没有打扰陆承骁二人，身形迅速而利索地闪进旁边的货仓里。 确认外面安全，这才开口。 “都打探清楚了，敌特人数不少，少说有十五人左右。” “但据观察，大多是负责运货接应的人，应该入他们组织时间不长，知道的并不多。” “核心人物，只有章扬和李青昆两个。” “你刚刚观察得不错，有几个人确实守在二层走廊那里，自己围成一桌，我没敢靠过去。” 整个船说大不大，能藏人的地方就那么几个。 不出意外的话，尚敏达应该就在那几间货仓里。 霍铮微微松了口气。 江虎也缓了口气，接着说。 “听那几人聊天的对话，基本可以判断，这艘船应该会在下一个港口暂时停靠休息。” “但之后可能就不会再次停靠了。” “咱们得在到达下一个港口之前，解决掉一切。” 否则一旦到达对岸，必定有敌特的人在码头接应。 到时候异国他乡，落入他们的地盘，一旦暴露，他们就如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敌特宰割。 到时万一被他们猜出身份，只怕死都是一种奢求。 等待他们的，或许就是无穷无尽，花样百出的折磨和逼问。 霍铮看了一眼时间，顿时表情又凝重几分。 “距离下一次货船靠岸，所剩时间只怕不多了。” 时间紧凑，任务繁重。 得赶紧行动才行。 两人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转身去找陆承骁商量。 第188章 救出尚敏达计划 等他们推门进去的时候，姜晚吟和陆承骁刚好将屋里最后一个箱子变成空箱，刚刚为它把盖子合上。 江虎两人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人两手空空的模样，又看了看原本放两幅画作和资料的小隔间。 同样空空如也。 两人好奇地眨了眨眼。 “队长，东西呢？” 姜晚吟冲他们一笑。 “都存好了。” “存好了？” “把东西存在船上了？” 姜晚吟摇摇头：“不在船上，在……总之是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随时可以取出来。” 两人大眼瞪小眼，反应了半天。 他们完全想不明白，这么大的画幅，他们又没离开过这艘船，东西能存在哪儿。 两人的目光又求证一般移向陆承骁。 陆承骁扫了他们一眼，镇定自若地点点头。 “放心。” 江虎二人缓了缓。 虽然他们还是有点想不明白，但陆承骁都点头了，他们愿意选择相信。 可能陆承骁的意思是，放弃了古画，只把资料保存好了吧。 毕竟他们之前就做过这个计划，为了行动方便成功，必要时舍弃古画，等方便时再想办法寻回来。 毕竟比起画，涉及国家机密的资料更为重要。 两人各自叹了口气，这估计也是队长没办法的办法。 毕竟船马上就要靠岸了，当然要有所取舍。 “你们那边怎么样？” 陆承骁看向他们。 江虎二人立刻分别汇报了刚刚的所见所闻，以及敌方情况。 “队长，咱们剩的时间不多了，敏达他……” 陆承骁斩钉截铁。 “救。” “就算再危险，也得把人救出来。” 他们的战友，华国的军人。 即便最后身死，也不能作为俘虏，死于敌人的折磨和逼问。 意料之中。 江虎二人更加坚定了信心。 四人一合计，迅速制定出了一个详细的计划。 姜晚吟仔仔细细地记下后，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和陆承骁身上的装扮。 “我们想行动，首先得想办法不被发现的从这里出去。” “但你们刚刚说，这些敌特都是统一装扮，我们……” 她们的衣服，明显不同。 江虎早有预料般笑了笑，转身出去就拿了三套和他身上同样的灰蓝色衣服来。 “我刚刚摸上去查看情况的时候，去了一趟他们的更衣室，这些应该是备用替换的衣服，我特意找了三套来。” 姜晚吟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接过，去刚刚放画的小隔间迅速把衣服换上。 毕竟是男性的衣服，原本姜晚吟还有些担心这衣服太晃荡，会被人识破。 却不想江虎格外擅长伪装，三两下便徒手将她身上的衣服整理得格外合体，简直像量身定做。 甚至还想办法，通过改变衣服褶皱，削弱了她女性的特征，连头发都藏了起来。 姜晚吟自己往玻璃前一站，都差点没认出来。 陆承骁和霍铮就更简单了，衣服一换，气质一改，简直和地上被麻翻的那个强子气质如出一辙。 姜晚吟在一旁看着，都不得不佩服他们这强悍的观察能力和模仿能力。 不愧是军人。 有了服装的改换加持，加上夜色的掩护，他们这么走出去，那群醉鬼应该很难发觉。 陆承骁站在门口观察片刻。 “行动！” 江虎和霍铮接连闪身出去。 姜晚吟在最后面，弯腰吸气，放轻脚步，一边给自己做身体准备，一边做心理建设。 真的要行动了，她即便心理建设做得再好，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陆承骁迅速转头看了她一眼，语调极低极快。 “跟紧我，注意节奏，千万不能掉队单独行动。” 姜晚吟点点头，紧跟在陆承骁身后，离开这间货舱，往上走去。 江虎上一次几乎摸清了整个货船的基本结构。 在他的带领下，四人迅速找到一个堆放着零散箱子的，相对隐蔽的位置，暂且掩体藏身。 这个地方十分接近下船口，便于撤退。 即便等会儿迫不得已需要分头行动，这里也将会是她们的碰头地点。 只不过这个位置虽有掩体，毕竟是在甲板上，又接近登船下船口，时不时便会有一两个醉鬼晃晃悠悠地经过。 姜晚吟跟在陆承骁身后，努力趴低身子，呼吸都不敢太重。 精神像绷紧的弦，生怕给陆承骁拖后腿。 她一边时刻警惕，一边在脑海中迅速演练等会儿可能会出现的情况。 这个位置，好像不论如何，都有被发现的风险。 姜晚吟皱了皱眉。 她只恨自己不能把陆承骁他们收回老宅，给他们一个关键时刻保命的机会。 正想着，又一个醉鬼踉踉跄跄地经过，在旁边转了弯，走进不远处那个亮着灯的小屋里。 片刻后，醉鬼刚离开，那小屋里就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一个戴着厨师帽的男人手里拿着土豆，气得脸色都有些发红，烦躁地一把把头顶的厨师帽薅了下来。 “都吃吃喝喝一天了，这么晚了还吃，这群人肚子是无底洞吗？！” “老子也真是倒霉，偏偏在这个船上做厨师，还得伺候这群难缠的货色，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大晚上喝酒，喝死你们算了！” 男人的同事闻声跟出来，连忙去捂他的嘴。 “可别乱说，那个叫章扬的不是什么好伺候的主，他刚刚完成一件任务，估计回去之后还得受表彰呢。” “你现在惹了他，小心他到时候给你穿小鞋！” 男人闻言翻了个白眼，烦躁地跺了跺脚。 “真是前世的冤孽！” 说完转头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同事下意识就要去拦。 “你干什么去！” 男人不耐烦地挥挥手。 “洋葱不够了，老子去多拿点洋葱，辣死这群王八犊子！” 同事失笑，连忙跟了上去。 “洋葱还有不少，我跟你一起去拿。” 说完，两人径直往船尾仓库的方向走去。 好机会。 姜晚吟和陆承骁对视一眼。 不过一个眼神，陆承骁就几乎瞬间洞悉了姜晚吟的想法。 “你有办法？” 姜晚吟点头，准确地说。 “我有药。” 陆承骁稍一思量，点点头。 “我给你掩护。” 说完，默契立刻起身。 江虎和霍铮大眼瞪小眼。 江虎：“队长他们说啥呢？” 霍铮：愣愣摇头。 第189章 姜晚吟紧急救治伤员 夜色茫茫，船灯晃荡。 无人注意到，两个鬼魅般的影子风一般掠过甲板，片刻又飘荡回来。 不过几分钟，两个厨师各自搬着一箱蔬菜从船尾折返回来。 他们走进厨房，把东西往台面上一放，扫了一眼一如之前的台面，叹了口气，挽起袖子就开始备料炒菜。 两个厨师一边打着哈欠，各自把菜墩切得梆梆响，又熟稔地起锅烧油。 他们丝毫没有发现，手边这些东西，究竟被加了什么。 不消多时，炒菜的香味飘散出来。 姜晚吟的笑容，也越发十拿九稳。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了。” 江虎嗅了嗅这香味儿，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好奇地扭过头，几乎用口型询问。 “你刚刚在里面加了什么？” 姜晚吟张口想要解释，但话到嘴边，她又挑了挑眉。 有些事，不好说得太详细。 毕竟是独家秘方。 “总之，是能让这些人一觉睡死过去，很难醒过来的好东西。” 江虎将信将疑。 “还有这种东西？” 正说着，就见那两个厨师已然将饭菜装盘，端了出来。 甲板上喝酒的众人看见了新菜，兴奋了一阵，还特意又去搬了一箱酒。 叮叮咣咣的酒瓶撞击声不绝于耳，格外热闹。 两个厨师也终于完成任务，把锅底最后一点菜盛出来，去拿了两瓶酒，坐在厨房门口喝。 但不消片刻，这些声音便渐渐减少，消失。 有船员察觉不对，骂骂咧咧地跑过来想要质问厨师。 “你们踏马的饭菜里……” 话没说完，便原地一个摇晃，当场栽倒下去。 两个厨师更不必说，越吃眼皮越沉，一头扎进油乎乎的饭菜里，彻底睡死过去。 原本喧闹的货船，瞬间安静一片。 只有被夜风吹拂海浪，拍在船身上，发出孤寂的响声。 江虎不敢置信地从掩体后面冒出头，开始还十分小心谨慎，举着枪在甲板上绕了一圈。 确认无人醒着，他差点笑出声。 “队长，睡了，真的全都睡了！” 江虎几乎狂喜。 谁能想到，原本在计划里该是惊心动魄，九死一生的营救逃离计划，竟然因为姜晚吟的“好东西”就这么轻易摆平了。 他们死都没想到竟然还有能在船上如履平地，完全不受阻碍的情况。 江虎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这也太神了！” “小姜医生，这种好东西回头能不能多给我们几份，这样下次我们出任务就不愁了！” 姜晚吟还没来得及表态，陆承骁先给了他一个眼神。 霍铮立刻解读，一刻不停地带他下到二层货仓。 “废什么话，赶紧把敏达带出来！” 江虎也连忙正色，迅速跟上。 尚敏达果然被关在了二层中间的一个货舱里。 被带出来的时候，他昏迷不醒，满身脏污，身上还有碎石渣。 手腕处的伤口还在不停地向外渗血，触目惊心。 看到战友成了这副模样，江虎二人担忧的五官都皱作一团，连忙将人放到姜晚吟面前，手都有些颤抖。 “小姜医生，快！” 姜晚吟毫不犹豫，立刻蹲下来查看情况，先查外伤，又给人迅速诊脉。 她眉心紧皱。 “失血过多，伤口已经开始发炎，情况不容乐观。” “那怎么办？” 江虎着急得不得了。 他看姜晚吟身上也只象征性地背了一个很小的急救包，想着工具肯定不够用，连忙就站了起来。 “要不我去船舱里再看看有没有急救物品，能用得上的。” “不用。” 姜晚吟一边阻止他，一边将手探进自己的小急救包里。 她这个包能放的东西不多，但她老宅里早就准备好了。 姜晚吟手腕一翻，需要的药品工具立刻出现在手心里。 姜晚吟几下便将所需物品全部“掏”了出来，立刻开始急救。 江虎二人在一旁都看愣了。 “姜医生这个急救包……这么能装的吗？” 一番紧急施救，姜晚吟迅速将尚敏达伤口的血止住，包扎好伤口。 “敏达，尚敏达！” 江虎就蹲在边上，连续喊了几次，尚敏达都没有任何反应。 江虎着急地看向姜晚吟。 “小姜医生，他怎么还没醒？” 姜晚吟面色凝重。 “伤口虽然包扎好了，但他后脑曾遭遇过撞击。” “虽然颅骨幸运的没有受损，受伤不算严重，但脑中毕竟有淤血，常理说一时半会儿只靠自主意识醒不过来。” 江虎更担心了。 “那怎么办？等我们转移下去，把人送进医院，会不会太晚？” 姜晚吟点点头。 “是来不及。” 闻言，气氛更加凝重。 霍铮双拳紧握，青筋突起。 “这群可恶的家伙，居然把人伤得这么重！” “都这样了，他们，尤其是那个李青昆，还想着对尚敏达折磨报复。” “真是畜生！” 江虎也没了办法。 “队长，现在怎么办？” 陆承骁沉吟片刻，看向姜晚吟。 “还有办法吗？” 姜晚吟吸了口气，点点头。 “有，但我没有十足的把握。” “大脑结构精密，淤血堵塞短时间内看似只是让人昏迷，但如果不及时处理，或者处理不当，后果十分严重。” “有多严重？” 陆承骁沉声追问。 “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我倒是能用针灸试一试，但毕竟没有做全面检查，我不能保证……” 姜晚吟当真是心里没底。 她学医时间虽然不短，但毕竟也是初出茅庐，还没接触过情况这么严重的病患。 此刻施针，着实有些冒险。 陆承骁唇线紧绷，看了看面前昏迷不醒的战友，艰难斟酌。 “试一下。” 成功，能让人醒来。 而就算失败，也至少能保住战友的一条命。 一旁的江虎和霍铮也闭了闭眼。 他们这些人，都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 从第一次出任务起，他们就已经写好了遗书。 死亡对他们来说，并不可怕。 想到这，霍铮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小姜医生，你就试试吧，就算失败了，相信敏达也不会怪你。” 江虎也在一旁无言点头。 沉重的担子落在了姜晚吟身上。 姜晚吟看了看自己两指间捏着的银针。 这银针，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重。 第190章 成功救下尚敏达 陆承骁几人来之前，尚敏达意识一片混沌。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逐渐失血中，慢慢变得冰凉。 他奋力地想要睁开眼皮，却无论如何也调动不起来一丝力气。 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更模糊。 他的身体如同脱落枝头的枯叶，在晃荡的船上慢慢变得干枯。 他以为自己死定了。 可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听到了陆承骁的声音。 听到了战友江虎和霍铮的声音。 有微凉而尖锐的东西透过头顶皮层，扎入血肉。 刺痛感一下，两下…… 不知触碰到了哪个穴位，浑身血液仿佛瞬间被调动起来。 五感也慢慢变得清晰，浑身的气力逐渐聚拢。 凝聚在胸口的那石头，咽不下也排不出的浊气，仿佛忽然间冲破了屏障。 “呼——” 他猛地将那口气呼出，“唰”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先是一片浓重雾气。 慢慢地，雾气散去，光亮浮现。 四张紧张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他的目光渐渐聚焦，看清这四人的面庞。 陆承骁，江虎，霍铮，还有一个年轻姑娘。 尚敏达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声音喑哑至极。 “队……队长。” 他这不是在做梦吗？ 听到他清晰的吐字，恢复了意识，姜晚吟万般的紧张在这一刻终于消解。 她捂着胸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太好了，人救过来了。” 她的针，总算是起了作用。 姜晚吟总算略略放下了心，将银针收回了针包。 刚刚施针时，她全程一颗心悬着，出了满头的汗，她竟然全无觉察。 此刻海风一吹，才感觉额头凉飕飕的。 姜晚吟正要抬手去擦，陆承骁先一步将她刚刚放在一边的手巾递了过来。 “擦擦。” 姜晚吟点点头，接过。 “谢谢。” 尚敏达大概是回过了神，挣扎着想要起身。 可他咬牙动了动，却也只将肩膀抬起了几公分，旋即又重重地砸了回去。 尚敏达苍白着一张脸，眼睛明显浮现恐慌。 “我……” 姜晚吟连忙安慰。 “别紧张，你只是失血过多，后脑又遭遇过重击，暂时性使不上力气是正常的。” “我刚刚给你扎了几针，你现在基本脱离生命危险了，后续好好休养，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的。” 尚敏达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小姑娘，应该是个医生。 而他刚刚灰尘之中感觉到的那些让他凝神聚气的刺痛感，应该就是她刚刚说的“扎针”。 是她救了他。 江虎和霍铮也分别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这位小姜医生很可靠的，她说没事，你肯定没事了。” 边说，江虎边给他喂了两勺水。 尚敏达急切地将水咽下，再张口，声音清晰了不少。 “那任务……” “重要资料已经取到了，咱们的任务算是已经完成了。” “这船上的敌特已经被小姜医生放倒了，我们现在暂时安全，现在只等下船了，你不用担心。” 尚敏达愣了一下，目光转向陆承骁。 陆承骁也朝他冷静地点了点头。 “我们一定把你安全带下船。” 尚敏达的眉心缓缓舒展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看向姜晚吟的目光里，满是感激和敬佩。 海上风浪渐平，浓黑夜色逐渐散去。 不远处的天际线上，一抹橙红色微光逐渐显现。 海鸟扑腾着翅膀划过水面，放眼望去，能清晰地看见不时有鱼跃出水面。 世界好像都活了过来。 只有这满船横七竖八的敌特睡得跟死了一样。 他们大概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晕过去的。 江虎望着不远处的码头，呼出一口气。 “船终于要靠岸了。” 姜晚吟摸摸胸口。 这一路可谓是惊险。 中间有不少次，她们遇到船只经过。 离得太近，姜晚吟都能看到那几条船上的人影晃动。 姜晚吟几次险些以为是敌特的人发现了不对，追了上来，一路心惊胆战。 好在都是虚惊一场。 “上了岸，把人送去医院，应该就没事了吧……” 只是还不知道，该怎么把尚敏达送到医院去。 这个年代交通工具也少，不像零零年那么便捷。 总不能硬把人背过去吧？ 姜晚吟一边担心，一边看着越来越近的对岸。 忽地，她看见码头上隐约有辆车驶来，停在了那里。 紧接着，车子迅速开走，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出现在码头上，装模作样地蹲下来忙碌。 这个时间，码头上只有几个早起劳作的渔民，零零散散的，各自在船上忙忙碌碌。 这么个黑衣男人蹲在那儿，还时不时不动声色地朝海面看，显得格外奇怪。 并且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姜晚吟都能感受到，这个人的气质，虽然像是掩饰过，却也和那几个渔民不太一样。 姜晚吟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眉头紧皱。 还没来得及放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拍了拍旁边的人。 “咱们现在转换方向还来得及吗？” 陆承骁和霍铮去了驾驶室，只有江虎在旁边。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姜晚吟。 “船马上就要靠岸了，又是顺风，估计是来不及，怎么了？” 姜晚吟攥住领口的手猛地收紧。 “我刚刚，看见一个奇怪的人……” 姜晚吟用最简练的语言，将自己刚刚的所见叙述了一遍。 江虎闻言一怔，也朝不远处眺望一眼，神色严肃。 “你确定刚刚没看错？” 姜晚吟皱眉摇了摇头。 江虎语调顿时沉重下来。 “坏了，不会是敌特察觉到了什么，特意派人过来围追堵截的吧？” “那个男人，可能就是来码头上查看情况的。” “那怎么办？！” 说话间，好巧不巧，海上又起了风，推着货船用比方才更快的速度，飘向码头。 姜晚吟心急如焚，已经想不到其他办法。 江虎道：“实在不行，咱们只能跳海了。” “跳海？” 姜晚吟一愣，连忙疯狂在老宅的仓库里搜索用得上的东西。 京城不靠海，她也一向不亲水，从小到大连游泳都没游过，老宅里面连个救生圈都没有啊！ 就这么跳下去，还不当场淹个半死？ “怎么办怎么办……” 货船离码头更近了，姜晚吟和江虎实在没了办法，扭头就要去找陆承骁商量对策。 好巧不巧，刚一转身，正撞上迎面走来的陆承骁。 紧张之下，姜晚吟本能地揪住他的袖口。 第191章 任务顺利完成! “陆承骁，码头……” 陆承骁先是扫了一眼码头上的情况，垂眸看过来，沉着冷静至极。 他的目光落在姜晚吟拽着他袖口的手上，又扫过她紧张到有些发白的面容上。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背。 “放心，没事。” 姜晚吟微微错愕。 “没事？” 他向来镇定，她都有些分不清他这到底是真的十拿九稳，还是在安慰她。 还没来得及问清楚，船只便已经漂向了岸边。 霍铮没有丝毫犹豫，将缆绳抛向码头，做好一切准备。 下船之前，陆承骁还不忘提醒她们将衣服换下，把一切回归原位，抹去他们在船上的所有痕迹。 姜晚吟有些发愣地顺着陆承骁的指引做完。 看着这一切，心脏怦怦乱跳，又看向那个站在码头边缘的黑衣男人。 此刻，她终于看清楚。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虽然穿着最普通的靛蓝色衣服，一双眼却锐利有神。 甚至望向他们的时候，眼底还不加掩饰地透出几分……正气。 姜晚吟微微一愣，大半的紧张都在此刻变成疑惑。 这人看起来怎么不太像是敌特？ 该不会是…… 正疑惑，只见那个中年男人眼前一亮，像是认出了谁，竟上前几步，迎了过来。 姜晚吟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对方开口便唤出陆承骁的名字。 “陆承骁同志。” 陆承骁点点头，立刻和霍铮一起，搀扶着尚敏达下了船。 此刻，江虎似乎也意识到了是怎么回事，表情一松，上前帮忙。 姜晚吟迷迷糊糊地跟下船。 脚刚踏上地面，就见陆承骁、霍铮、江虎在那人面前站定，带着几分恭敬，迅速交换了个目光。 就连尚敏达，也被霍铮和江虎扶稳，挣扎着用力地抬起头。 中年男人不及多说，立刻招手。 隐在暗处，装扮成渔民的一名急救人员立即过来。 到此刻，姜晚吟心底才稍稍安定一些，几乎能确定。 这是来接应他们的人。 并且看模样，应该还是军方的人，和陆承骁认识。 姜晚吟仔细回想了一下，船上一般都会配有无线电收发信设备。 他们应该就是去驾驶室的这段时间，通过无线电联系上了这人，前来接应。 只是没想到，军方反应竟然这么迅速。 双方还没来得及说明情况，尚敏达的身子猛然向下一沉。 他那点好不容易聚起来的精力，终于用光了。 姜晚吟正要上前帮忙，那名医护人员和霍铮迅速将人稳稳架住，装成接应酒醉朋友的模样，扶着人走向不远处停着的车子。 过往来回的货船上，时常有生病的，醉酒的，下船顺路回家的，不足为奇，并没有引起渔民们的注意。 霍铮带着尚敏达，上车陪同，江虎和陆承骁则留了下来。 看着车子又稳又快的消失在路的尽头，姜晚吟几人才心情复杂地松了口气。 目光收回，陆承骁没敢光明正大地行军礼，只朝那中年男人点了点头。 “王首长。” “放心吧，人会被送去最近的军区医院，那边已经做好了接收准备，万无一失。” 王首长伸出手，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陆承骁同志，江虎同志，一路上辛苦了。” 王首长刚刚在无线电台里，也大概了解了一些情况。 他迅速看了一眼依旧一片死寂的货船，压低声音。 “这里不安全，咱们换个地方再说话。” 江虎犹豫地扭头看了看那一片死寂的货船。 “首长，那些敌特……” 王首长冲他一笑。 “我们来得太急，还没来得及部署全面，只安排了救护人员。” “不过你们放心，放虎归山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后面自有安排。” 陆承骁二人点点头，顺着王首长的指引，坐上了一辆吉普车。 姜晚吟也稀里糊涂地跟了过去。 车辆缓缓启动，驶出一段距离，确认并无尾随，一切安全，王首长才放松下来。 他目光一扫过陆承骁和江虎，又落在姜晚吟身上。 “没想到，还有个女同志。” “这次行动难度不小啊，这位小同志，你倒是很勇敢，不知道你是哪个单位的？” 单位？ 姜晚吟有些尴尬地动了动嘴唇，正不知该怎么解释。 陆承骁给了江虎一个眼神，江虎立刻把话接了过去，简单为姜晚吟做了个介绍。 “这位小姜医生虽然不是我们部队的，但医术非常高明，还会自己研究迷药……” 江虎将刚刚在船上，姜晚吟迷倒一船人，并紧急将尚敏达救回来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各种夸赞，根本停不下来。 姜晚吟自己在旁边听着都脸红，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咬着嘴唇坐在原位置，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人生还是头一次待在这种氛围里，面对这种一看就来头不小的军方大人物，还被这样夸。 在她看来，她做的这些，都是力所能及的，不过是给陆承骁辅助罢了，没什么可拿出来说的。 姜晚吟着实被夸得有些心虚，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陆承骁仿佛看透她心思一般，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姜晚吟一抬头，陆承骁的面容近在咫尺。 似乎怕她继续紧张，陆承骁的目光之中，透出几分平时不易见的温和。 给她安慰的同时，小声说了句。 “辛苦了。” 明明只是听上去单薄的一句话。 可莫名地，姜晚吟就是被实实在在地安慰到了。 在他身边，无端的感到一股安心。 她紧张的心情渐渐放松，点点头，也回以一个微笑，比口型。 “你也是。” 坐在副驾位上的虎子还在继续说着，王首长十分认真地听着，陆承骁不时补充几句。 四周渐渐明亮起来，姜晚吟坐在窗边，觉得侧脸暖烘烘的。 她转头，只见天边金红色的阳光，迎面铺洒过来。 带着一天的朝气与希望。 姜晚吟恍然，这才忽然有了真实感。 她扭头看向车里，看向与她共同经历这一整晚惊险的两个人。 金红的光亮，笼罩了他们每一个人。 他们居然顺利地完成了任务，平安下了船，把伤员送去了医院，还成功和上级汇合，完成了撤离。 姜晚吟忍不住在心里默默感叹。 简直像梦一样。 同一时间，重新随船漂回海面上的章扬几人，挣扎地从甲板上爬起来。 第192章 敌特全都慌了，出大事了 他们愣愣地看着海面上铺满的灿烂阳光，也觉得像一场梦。 还是个时间跨度很长，中间丧失记忆的梦。 章扬摁着太阳穴，甩了甩脑袋，看着脚边还没醒过来的那群兄弟。 “妈的，昨晚喝的是什么酒来着，怎么后劲这么大，都给我喝断片儿了，竟然睡到现在。” 按理说，以他的酒量，不该醉成这样。 “难道是因为昨晚太开心了？” 他一边琢磨，一边挨个给了地上的人一脚。 众人被踹醒，一个个和章扬反应一样，捂着脑袋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嘟嘟囔囔地回忆自己昨晚都喝了什么酒。 “这醉得也太厉害了，我记得我昨晚才喝了一瓶半啊……” “难不成我以前喝的酒里面都兑了水，只有这次喝的是真的？” 一群人，怎么猜测的都有。 只有李青昆觉得不对。 要说这群酒鬼喝得不省人事还说得过去。 他刚刚受了伤，是被医生要求必须少喝酒的。 昨晚，他一开始甚至没喝酒，直到后来和章扬起了争执，心里烦闷才喝了一杯。 仅仅一杯，根本不足以让他醉倒。 可他却睡到了现在。 李青昆猛地一个激灵。 “不对，应该不是酒的问题！” 章扬疑惑地看他，还记着昨晚的事，语气里都带着轻蔑。 “你在那一惊一乍地嘟囔什么呢？才喝了几杯酒啊就和我们一起醉到现在，你还真好意思张口说话……” 李青昆根本来不及和他计较个人恩怨，忍着伤痛，晃晃悠悠地咬牙站起来，一把抓住章扬的肩膀，瞪大眼睛。 “昨晚情况不对，说不准是有人给咱们下了药！” “快让你的人去看看船上有没有什么异常，尤其是那个尚敏达！” 章扬看了看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的四周，像是根本不信，甚至有些烦躁地推了他一把。 其他人更是不屑冷嗤。 “把脑子喝坏了吧你，咱们漂在海上，那个尚敏达被带来的时候就已经半死不活了，他能对咱们怎么样？” “就是，这任务要是没有我们兄弟和章老大可全都玩完，你是这个船上最没资格说话的，居然还好意思对我们章老大指手画脚。” 见没人听他的，李青昆急得伸手一把揪住刚刚说话那人的衣领。 “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出了问题你担得起吗？！” 那人见章扬依旧没表态，腰杆子也硬了硬，不甘示弱。 “你脾气这么大，要看你自己看去啊，凭什么指挥我们！” 李青昆被那人硬生生推了个大跟头，摔到了伤处，在地上虫子一样缩成一团，龇牙咧嘴地翻滚半天。 引得一阵哄笑。 李青昆简直又疼又气，再次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一张脸铁青。 他想报复回去，但却也明白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李青昆挣扎着用那条没伤的腿蹦到章扬面前，拽着他的袖子，疯魔一般，唾沫横飞地催促。 “你现在让人去看一看，我没跟你开玩笑！！” “尚敏达知道得太多，如果让他跑了，组织必定会怪罪下来，到时候你和我都跑不了处罚！” “要不是我的腿动不了，我早都自己去了！” 章扬被他吵得耳膜一鼓一鼓，实在被他烦得不行。 要不是看在他胳膊也吊着，腿也残了，简直想再给他几巴掌。 章扬强忍着烦躁，摆了摆手，埋怨地嘟囔。 “干啥啥不行，破事儿多得很。” “我怎么偏偏就和你这样的人分到同一个任务了，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他一边抱怨，一边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耳朵，不情不愿地朝站得最近的一个手下招了招手。 “阿坤，你去看看，尚敏达死透了没有。” 阿坤也是不情不愿，应了一声，狠狠地剜了李青昆一眼，打着哈欠，趿拉着鞋子往二层船舱的方向走。 一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懒洋洋的。 只是片刻后，阿坤却飞一般跑了回来。 他眼睛瞪得老大，鞋子都跑丢了一只，满头大汗，简直像见鬼了一样。 章扬这才用正眼看过去，微微打起精神。 “怎么了这是，给你吓成这样，人死在里面了？” “不不不……不是。” 阿坤嘴唇都抖了。 “老大，出大事了，人真的不见了！” “什么？！” 章扬瞬间打起精神，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一把抓住阿坤的衣领，反复确认。 “你确定你没看错，没走错房间？” “肯定没错，我过去的时候，那个地板上还有尚敏达昨晚留下来的血迹。” “而且其他房间我也找过了，都没有！” “守在那一层的兄弟也都醉得不省人事，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章扬这才警觉，迅速看了李青昆一眼。 坏了，不会真被他说中了，船上混进别人了吧？ 章扬一颗心猛揪起来，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又气又急，偏偏还看到不远处地板上还有躺着没醒的。 他怒冲冲的走过去，两脚飞过去，差点没把人直接踹下甲板。 “还他妈的睡，俘虏都跑了，船上进人了你们都不知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几人一听，醉意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一骨碌爬起来，个个心惊胆战。 “那那……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 章扬气得一把掀翻桌子，发了疯一般地吼。 “怎么办，当然是排查奸细，把人找回来啊！” 他反应还算快，迅速安排指挥。 “你们几个，去看看船上有没有什么其他异常，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看看多了谁少了谁。” “不排除人还在船上的可能，你们等会儿务必要把船上每一个角落都搜索一遍。” “就算人已经不在船上，我也要知道这些人究竟是怎么把人带走的！” 被点到的几人连忙应下，行动。 章扬大脑飞速运转，又狠狠抓了一把头发。 “阿坤，你赶紧再叫几个兄弟一起，去看看船上的货物情况。” “尤其是咱们这次重点运送的两幅画还有资料！” “是！” 阿坤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按照章扬所说的去排查。 章扬一边紧张地等待结果，一边不安地来回踱步，祈祷千万不要有事情发生，人和画最好都在。 然而老天明显并不眷顾他。 第193章 敌特中埋伏，当场抓获 片刻后，阿坤几人面色惨白地跑回来，嘴唇都哆嗦了。 “老大，我们翻遍了整艘船，都没找到尚敏达的影子啊！” 阿坤更是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老……老大，那……两幅画，还有资料，全都不见了！” “什么？！” 章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愤怒的吼声震天。 阿坤吓得缩了缩脖子，胆战心惊地往下说。 “不光如此，他们准备转运出国的那些艺术品，古董瓷器还有古籍也都不见了，船舱里只剩下了几个空箱子……” “我……我把昨天留下来，守着那间货仓的强子弄醒问了一下，他说他当时守了没半个小时，就被麻醉枪弄晕了。” “一直……晕到现在，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说什么！！” 章扬目眦尽裂，气得脸都发紫。 昨晚彻夜醉酒狂欢，身体的亏虚被火气顶上来，让他白眼一翻，头一晕，差点当场厥过去。 好在阿坤及时上前扶住了他，使劲掐他的人中，给他灌水，硬生生把人给救了回来。 李青昆早在一旁慌得不成样子，面白如纸，身体一个劲地抖。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别说那两幅画了，就算是那些文物，也是我们这次特意打报告上去一一交代过的，是上面重点关注和期待的东西啊！” 原本他们是想一次性弄回去，好申请一个大点的奖赏功劳。 现在倒好，天大的功劳变成了天大的祸事。 刚刚回神的章扬，更是坐在地板上，懊悔地一个劲地抓自己的头发，疯狂捶地板。 木质地板都被他锤的碎成了几块，深深地凹陷下去。 “妈的，白忙活了这么久，现在什么都没了，还搭上了几个同事的人命！” 原本他们把东西成功带回去，还勉强能够抵消那几条人命。 现在只怕要数罪并罚。 这要是被组织上级知道了，他们还能有命在？ 李青昆算是彻底没了主意，瘸着一条腿扑过来，抓着章扬的肩膀使劲晃。 “你他妈刚刚骂我的时候不是挺有劲儿吗，你他妈倒是赶紧想个办法出来啊！” “不然让船继续行驶下去，一旦靠了岸，咱们都玩完！” 章扬这才勉强回过神，一骨碌爬起来。 “对对……当务之急，必须让船先靠岸，咱们不能回去，得想办法先将功补过！” 不然只怕回得去，回不来。 章扬连忙冲到驾驶舱，勒令负责驾驶的舵手。 “你现在就把船停到最近的港口去，老子下去就找人去查，非要查清楚那批东西到底是被谁搬走了，一定得找回来！” 舵手被他吼得心惊胆战，连连点头。 “好，好……正巧不远处就有个港口，我马上把船停过去！” 舵手说着，连忙改变航向，把船往港口靠拢。 在这过程中，章扬也找回了些理智。 有能力把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迷晕，把东西和人从船上全部运走，这肯定不是普通人干得出来的。 “肯定是那群狡猾的华国军人！” 他磨了磨牙。 不过也没关系，以他们在华国内部高层安插的势力，他们都能破坏尚敏达转移画作的行动，想要查清楚也不是太难的事。 想到这，章扬这才找回一些自信，捏紧拳头。 “别让老子知道究竟是谁干的，否则老子一定亲手打爆他的头！” 舵手在一旁默默打了个寒战。 说话间，货船已然准备朝最近的那个港口靠近。 即便愤怒，多年的潜伏经验，章扬也不忘随时派人观察周围有无异常情况。 阿坤及时报告。 “老大，周围都看过了，都是一些准备出海打鱼的渔船，没有什么异常。” “港口船只和人员也一切正常，咱们可以靠岸。” 章扬点点头，听完汇报才正式下令，全速朝港口靠近。 不多时，货船如其他的普通船只一样，稳稳地停在了港口。 与他们同时停泊过来的，还有几条渔船。 靠岸下船的时候，章扬仿佛换了个人，又恢复了从前潜伏时那副精明强干的商人模样。 他甚至一边下船，一边不忘和气地与旁边船只上的渔民搭话套近乎。 “老乡，我看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收网了，今天的收获不错吧？” 那渔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见船上的人都陆续下来，莫名地笑了一下，意味深长地回。 “是啊，网子下得够久了，今天的收获肯定不错。” 章扬一开始下意识笑着点头，可越往下走，越感觉不对劲。 不光是这话不对劲，渔民的神态表情不对劲，就连周边的氛围都不对劲。 就在他们下船的这一刻，周围仿佛连风都停了，一片死寂。 这些看似忙碌的渔民，没有一人说话。 甚至随着他们踏上陆地的瞬间，无数双眼睛同时扫过来。 那些方才看上去正常无比的“渔民”立刻直起身子。 不远处那些原本飘荡着的小渔船，也迅速朝这个方向靠拢，渐渐将货船围拢起来。 章扬浑身一麻，脚步猛顿。 “不好，是埋伏！” 就在他话出口的同一时间，刚才和他搭话的那名渔民将手上东西一扔，猛冲上来，同时下令。 “收网！” 一时间，所有的“渔民”齐齐行动，一把摸出就藏匿在身边的手枪。 不过一个眨眼的工夫，货船下来的，包括章扬在内的十几人。 每个人脑袋边上都顶着一支枪，转瞬间全部被控制住，动弹不得。 章扬不敢置信。 “谁，你们是谁的人！” 他震惊地看向刚刚和自己搭话的那名渔民。 蒋毅将头顶的帽子一摘，露出干净利索的平头。 身子一直，浑身紧绷饱满的肌肉线条立刻从单薄的衣料下显露出来。 那双原本看上去还算和善的目光一变，带着行伍之人的锐利和刚硬，冷冷一笑。 加上那标准而笔直的站姿，瞬间从渔民摇身一变，军人特质显露无遗。 章扬更加不敢置信。 “你……你们竟然是军方的人？” 看港口这个布置，看那些随他们的货船迅速围拢过来的渔船…… 这分明是提前得到了消息，早就派渔船一路跟随监视，做好布置，只等他们自投罗网，一网打尽。 这怎么可能，如果军方有人要对他们下手，他怎么可能没收到消息？！ 第194章 陆承骁可以回部队了? 章扬还在试图垂死挣扎，努力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 “你……你们凭什么抓我们，我们只不过是做一些普通的跨洋贸易生意，临时在这个港口停靠罢了。” “你们就算是军方的人，抓人总也要讲证据的吧，信不信我告你们！” “告我们？” 蒋毅冷冷一笑，一挥手，立刻有人将他们这次原本运送的货品清单拿了过来，上面还附了几张那些货品的照片。 这些都是刚刚部署好后，他的上级王首长为免这几人不肯就范，派人送来的复印件。 蒋毅将照片和货品清单一张一张翻给他看。 “古董，字画，文物，这里面每一样，都是海关禁止运送的。” “你们不是正常的跨海贸易，是走私，是偷运！” 每一个字，蒋毅都说得无比清晰。 这些话，不光砸在了章扬的耳膜上，更是直接砸到了他口上。 他张大了嘴，吃惊都写在了脸上。 这个货品清单，根本不是明面上他们向华国海关申报时用的那一份，而是他们向组织上级汇报任务进度时用的，保密的那一份。 还有那些货品照片，恰巧就是底层货舱里被搬空的那些！ 这些资料，原本该是和华夏饭店那两幅画放在一起的，怎么刚刚丢失，转眼就出现在了这里？ “你……你们怎么会拿到的？” 章扬太过吃惊，甚至没忍住直接问出了声。 昨天和他们作对的那几个人，霍铮，尚敏达，他们都知道。 昨天上船之前，组织上面的大人物和他们说过，那几人不过是华国军队里孤立无援的一个小团体，背后根本没有支持，不足为惧的。 不然也不会前脚尚敏达刚把画作转移，后脚他就遭到暗算。 章扬和李青昆刚刚甚至在猜，搬走他们货物和资料的，应该也是那几个人。 可为什么，这些东西一转眼，会出现在面前这个人手里？ 还有周围这些人……一看便知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霍铮那几人，怎么能有本事调动这么多的人？ 章扬完全想不通，他想要狡辩甚至都不知道该从何辩起。 像是走进了死胡同，彻底走投无路。 李青昆更不必说，一张脸毫无血色，烂泥一般往地上一瘫。 “完了，这下全完了……” 蒋毅冷哼一声，直接挥手下令。 “全部带走！” 另一边。 尚敏达已经被平安送到了最近的军区医院，进行最为严密的治疗。 陆承骁和江虎本想直接离开，却拗不过王首长，被硬压着也去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 踏进医院门槛的时候，陆承骁还在试图拒绝。 “首长，真的不用，我的身体状况我知道。” 王首长一脸严肃。 “你能有医生清楚？” 说完又叹着气拍了拍陆承骁的肩膀。 “承骁，我知道你这些年不容易，在乡下吃了不少苦头。” “听说，好几次受了伤，眼睛还差点失明？” “差点失明”四个字，陆承骁无可辩驳。 他并不是差点失明，而是当时已经失明了。 要是没有姜晚吟，他可能到现在都看不见。 王首长看他沉默的样子，就觉得心疼，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唉，你这些年一直忍辱负重，却还克服自身困难，立了大功。” “这是我没想到的，也是我这个做老首长的最心疼的地方。” “走，现在就去好好做个全面检查，做完我立刻带你回部队，想办法协调你的问题，让你重新回到岗位上！” 重新回到原本的岗位吗…… 陆承骁眼里有光微微一闪，可又很快回归沉寂。 他薄唇微抿，重新抬起头，颔首。 “感谢首长的栽培关心，但我暂时不能接受。” “为什么？” 王首长不解。 “你当时在部队里的豪言壮志，我到现在可都还记得呢。” “你这样胸怀大志的同志，难道不想沉冤得雪，回到原本的岗位上吗？” 陆承骁垂眸，敛去眼底所有神色，沉沉摇了摇头。 “还不是时候。” “眼下，我的任务还没有完全完成。” 不等王首长继续追问，陆承骁率先开口往下说。 “我留在白云村，反倒能借现在的身份作为掩护，为组织上的任务提供更多便利。” “还请首长批准。” 王首长望着他恭敬又决绝的模样，沉吟良久，最终还是长长地叹了口气，百感交集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陆，我也着实没想到，你这么能吃苦，为了组织和任务，竟然愿意继续蒙受屈辱，在白云村待下去……” 王首长佩服又动容，语调一转。 “好啊，华国有你们这样的同志，未来何愁。” “你放心，压在你头上的大山快就能崩塌，那些妄图蛀空华国的蛀虫，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王首长主动伸出手。 “陆承骁同志，我谨代表组织，向你致以敬意。” 在白云村这么多年，蒙受这么多屈辱和冤情，猛然听到这些话，说不动容是假的。 陆承骁快速眨了两下眼睛，将情绪都藏起来，无比郑重地直了直身子，回握住王首长的手。 千言万语，都在其中。 两人的谈话是在一个僻静的楼梯间进行的，姜晚吟就远远地守在外面。 虽然没听见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但从他们的动作，姜晚吟也能有个大致的判断。 她也颇为感慨。 这么多年，除了霍铮、江虎这些老战友，终于也有了其他理解、支持陆承骁的人。 姜晚吟是从心底里为他高兴。 她正暗自感慨，就见王首长的人将一份检查报告送到了他手上。 王首长看看陆承骁，又低头去看报告。 猜到应该是陆承骁的身体检查报告，姜晚吟忍不住想去看。 但一脚迈出去，她又生生止住。 部队有部队的规矩，她跟着一起出任务，应该已经算挺出格了，这个时候再过去，显得过于热情，难免引人怀疑。 她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别给陆承骁添麻烦了吧。 ——虽然她真的很想知道陆承骁的详细身体数据。 虽然姜晚吟最后还是把迈出去的那一脚迅速收了回去。 但她的动作，还是被王首长锐利的目光捕捉到了。 他不动声色地扫了姜晚吟一眼，抬起头，犹豫了一下。 第195章 陆承骁把晚吟身份藏得很紧 “承骁，老实说，我对你这次的计划和行动都很满意。” “只是我唯一不解的是，为什么你会带上这么一个小姑娘。”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冷静克制，并不是个鲁莽的性格。” “难道说……这小姑娘除了会点医术之外，身上还有什么过人之处？” 王首长一边说一边看着姜晚吟琢磨。 他刚刚虽然听江虎说了姜晚吟在船上时的表现，也颇为赞许，但这并不表明他就完全认可这个人。 从那些只言片语中，他只知道姜晚吟会一些医术，有些小聪明。 但他刚刚让人粗略查过，这个小姑娘并没有正式的医生资格，甚至连学历都不明。 她的医术很有可能只是家传，连正规培训都没经过。 王首长实在不明白，一向理智沉稳的陆承骁，怎么会选择冒险带上她。 陆承骁听完，忍不住转过头，看向姜晚吟。 即便隔着距离，姜晚吟也能感觉得到，他看过来的一瞬间，目光里的柔和。 姜晚吟冲他微微一笑。 陆承骁嘴角似乎也弯了弯，才收回视线。 他语调平静，选择性地略过了姜晚吟能够穿梭两个时代的事，只简明扼要地说。 “这个小姑娘的医术，可抵一名经验丰富的军医。” 王首长将信将疑地皱眉。 “这么年轻的姑娘？” 陆承骁点头。 “她反应快，应变能力强，就算是从未遇见的棘手情况，她也能迅速做出最准确的应对。” “如果没有她，敏达此刻可能已经是植物人了。” 王首长听完一愣。 江虎只和他说了当时情况有多危急，却没说，如果没有姜晚吟那几针，尚敏达的下场会如何。 他正暗自惊讶，警卫员脚步带风地走了过来。 “报告首长，尚敏达同志的手术结束了。” 陆承骁二人闻言，来不及多说，连忙从楼梯间推门出去，正撞见尚敏达的主刀医生老朱。 老朱和王首长是老交情了，见了面话都没多说，连连感叹。 “太及时了，这位小同志后脑的伤和淤血处理得太及时了！” “原本的撞击伤和淤血原本情况十分危急，如果没经过处理，轻则失明，重则丧命。” “这种情况，当时如果处理不当，都可能留下永久的隐患。” “就算是当时我在场，只怕都很难处理得这么精准！” 老朱越说越感叹。 “也不知道这伤到底是谁处理的，这医术简直神了！” 说完一脸求知若渴地望着王首长。 “老王，你知道是谁吗？是不是你部队里哪个经验老到的军医同志？我见过吗？” 老朱看王首长，王首长又看陆承骁。 最终三人又先后将头转向从楼梯间跟过来，正被安排在走廊的木椅上休息，怀里还被塞了一纸包包子的姜晚吟。 姜晚吟听到人已经脱离危险，以为一时半会儿没自己什么事了，正拿着包子啃。 察觉到不远处投来的目光，她抬起那仓鼠一样、两腮被塞的鼓鼓囊囊还没来得及嚼完的白净小脸，茫然地眨了眨眼。 双方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就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下，姜晚吟硬是顶着目光压力，试探地嚼完了嘴里那口包子，还咽了下去。 ——不然总不能一直在嘴里含着，怪不礼貌的。 江虎看得当场想给姜晚吟竖大拇指。 “不愧是嫂子，果然处变不惊，是个人物！” 他小声夸赞。 姜晚吟本人：…… 谁懂啊，明明是正大光明地吃包子，现在搞得像这包子是她偷来的一样。 她到底是接着吃，还是就这么愣着啊？ 这群人到底在看什么？ 还不等她把这个疑惑问出口，就见老朱像是向陆承骁和王首长确认了什么，双眼放光，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了姜晚吟旁边的空位上。 姜晚吟惊得手一抖，差点把包子给扔出去。 还不等她缓神，老朱已经兴奋且热络地单方面拉着她聊了起来。 “小同志，尚敏达同志的伤是你处理的？” 姜晚吟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是我啊……有什么问题吗？” 老朱似乎更激动了，满眼的求知若渴。 “你当时是怎么处理的，你的思路是什么，能跟我详细地说说吗？” 老朱并没有看姜晚吟年轻，就轻视轻慢，相反的，他格外的谦虚，问问题的同时，也在不断地思考，和姜晚吟深入探讨思路。 语气里满是佩服。 姜晚吟一边如实回答，一边也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军医就是军医，光从这简单的言语之中，都能感受到对方的经验丰富，考虑全面。 有些地方，甚至她自己都没有考虑得那么深入。 短短几分钟，两人就颇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老朱的这种感觉甚至比姜晚吟更强烈一些，他简直恨不得立刻把姜晚吟挖到医院来。 他也是这么问的。 “小姜同志，你愿不愿意来我们医院工作？只要你愿意，手续什么的，我们都可以和院里去谈！” 姜晚吟想了想，还是摆了摆手，实话实说。 “不瞒您说，我其实最擅长的是中医，这一次救人，其实也算是一次大胆的尝试。” “像西医这些临床理论技术，我涉及得并不是太深，来工作可能还是有些不合适……” 王首长在一旁听着，默默点了点头。 这个小姑娘不骄不躁，实事求是，的确是个好姑娘。 否则这种诱人的机会，摆在其他人面前，只怕都要抢破了头，哪会拒绝？ 她越是这样，王首长就越觉得这个小姑娘或许比她自己说得更要厉害。 想着想着，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对了承骁，之前你不是突然失明了一段时间吗，当时我听江虎他们说，你能恢复的几率很小。” “怎么后来就机缘巧合，突然恢复了？” 陆承骁意味深长地看向姜晚吟。 “并不是机缘巧合。” 简单几个字，含义分明。 王首长反应过来，望向姜晚吟的眼神更加震惊佩服。 他止不住地摇头感慨。 “这个小姑娘，竟然年纪轻轻医术就到了这种地步……” “她的老师想必更加厉害吧？承骁，你知道这小姑娘师从何处吗？” 他们部队，迫切地需要这种医术高超的军医啊！ 陆承骁摇摇头。 “首长，我不能说。” 第196章 陆承骁带晚吟去秘密基地 王老几番冲动，最终还是将追问的欲望给压了回去，叹气。 “也是，现在毕竟是敏感时期，不能害了这姑娘。” 等到姜晚吟交流得口干舌燥，好不容易脱身，已经将近正午。 王首长说了半天，才把热情高涨的朱医生给劝走，又转过头来邀请陆承骁和姜晚吟一起吃饭。 这样的大人物请吃饭，姜晚吟难得社恐。 她只看陆承骁点头了，便也只能跟着点头，之后更是全程跟在陆承骁身边，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下楼的时候，王首长突然来了个电话，和他们说了句抱歉转身去接。 好不容易找了个两人能单独说话的机会，姜晚吟顿时松了口气，连忙拉着陆承骁小声询问。 “船上那些东西要怎么处理？现在可都还在老宅放着呢。” 虽然老宅安全，但也不能一直放着。 毕竟写着那些货品名称的隐秘货单和照片，都已经交上去了。 陆承骁给了姜晚吟一个安定的眼神。 “别急，一会儿我来处理。” 姜晚吟虽然很相信陆承骁，却还是忍不住担心。 “你能怎么处理？能保证合理合法地顺利上交吗？” 陆承骁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可以。” 简单的两个字，从陆承骁嘴里说出来，就莫名地让人觉得安心。 姜晚吟松了口气，也不再纠结。 她甚至琢磨着，等会儿把那两幅画上交的时候，或许还能打开，亲眼看一看。 那可是连临摹品都足以让人惊艳的作品，是让叔公只从报纸上看了一眼，就茶不思饭不想的名画！ 折腾了这么久，终于能亲眼得见，姜晚吟说不激动都是假的。 姜晚吟期待这幅画的心情，简直就像期待消失已久的白月光。 想想心都怦怦乱跳。 只是可惜不能把叔公拉来一起看。 姜晚吟独自沉浸在激动的心情里，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陆承骁观察她的目光。 在触及姜晚吟眼底堪称狂热的激动时，陆承骁有些不解地微微皱眉。 他大概能猜到姜晚吟在为什么激动，却无法理解她怎么会激动成这个样子。 他和她的感受，简直像是隔了一个世界。 但他虽然不理解，却也选择尊重，甚至觉得姜晚吟这副双眼发亮的样子—— 有些可爱。 姜晚吟的暗自激动没能持续太久，王首长一回来，她就立马收敛起来，乖乖巧巧地跟在后面。 王首长倒也没注意到。 在知道了姜晚吟的本事后，他对这个小姑娘就格外的尊重和佩服。 加上他在部队以外，和晚辈相处本来就没什么架子，渐渐地，姜晚吟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到了用餐地点，王首长更是和蔼得像个邻家老爷爷，将菜单往姜晚吟面前一推，笑眯眯的。 “小姜姑娘啊，想吃什么，随便点。” 话是这么说，这毕竟是陆承骁的领导，姜晚吟哪敢真的随便点。 菜单转了一圈，最终又回到王首长手上。 他倒也不急，慢悠悠地点了几道菜。 姜晚吟在旁边听着十分意外。 这些菜，竟然都是她爱吃的！ 放下菜单，王首长笑眯眯地和她解释。 “虽然不知道你的口味，但你们小姑娘喜欢的应该都差不多，反正我孙女爱吃这些。” “你看看，还有什么其他想吃的吗，千万别客气。” 姜晚吟这次是真的没什么想点的了。 王首长几乎把她喜欢的菜全都点了一遍。 “不用啦，这些已经足够了。” 姜晚吟边说，边在心里默默认可。 这位一看就知道是个好长辈。 做他的孙女，应该很幸福吧…… 姜晚吟想了一圈，她身边能和王首长媲美的，估计也就只有师父了。 别说，他们两个还真有点像。 这么一想，姜晚吟心中更是对这位老首长好感倍增。 一顿饭她吃得舒心又放松。 吃完才恍然醒悟，自己一不留神竟然吃了这么多！ 姜晚吟低头看了看明显变得圆鼓鼓的小肚子，有些惆怅。 王首长倒是看得乐呵呵的。 “看来这餐饭小姜姑娘吃得还算满意？” 姜晚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满意满意！” 简直不能更满意了！就差一点就要撑死了！ 对上姜晚吟的表情，王首长更觉可爱，怎么看怎么都喜欢。 两人又忍不住闲聊几句，气氛前所未有的和谐融洽。 但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吃完了饭，他们就该各归各位了。 分别前，王首长单独拉着陆承骁说了几句。 说完，双方便各自分别。 陆承骁带着姜晚吟，先行离开。 两人先是被车子送了一段路，又步行一段。 渐渐地，两边环境逐渐粗糙，房屋店铺也变得稀少。 直到拐进一条小路，两边更是空屋林立，杂草丛生。 继续深入，拨开层层杂草，七拐八绕，不知究竟走了多久。 再抬头看去，前面居然是一个巨大的山洞。 一股湿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四周布满青苔，显然平时很少有人涉足过。 姜晚吟观察了半天，试探地猜测。 “咱们这是到了城乡交界处了吗？” 陆承骁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前面的路越走越崎岖，越走越隐蔽。 这条路，仿佛通往与世隔绝之处，周围渐渐除了鸟鸣虫叫，再无其他声音。 就连光线，都渐渐变得幽暗起来。 倒是有些像恐怖故事里会写到的氛围。 走着走着，陆承骁忽而回头来看了一眼，冷不丁地问。 “怕吗？” “怕什么？” 姜晚吟下意识问。 跟在陆承骁身后，她倒是没觉得怕，就是好奇得很。 “这是去什么地方啊，怎么感觉神神秘秘的？” 陆承骁也不知是不是被她的信任取悦，眉心微松，状态明显放松几分。 “你说对了，我们要去的地方，对外人来说，的确是秘密。” 姜晚吟眨了眨眼，漂亮的杏眼忽而一亮。 “那就是秘密基地喽？！” 陆承骁点点头。 “可以这么说。” 姜晚吟没忍住“哇”了一声。 一方面是惊讶陆承骁居然会带她来，一方面感叹这个所谓的秘密基地，居然会藏得这么深。 陆承骁放缓了步子，一边带着姜晚吟继续往里走，一边介绍。 “这个地方，知道的人很少。” “我行动受限，很少过来，但江虎和霍铮却常来。” 说着，又带着姜晚吟绕了几个弯。 姜晚吟已经有些晕乎了，但观察四周，也隐约能分辨出。 这应该是在一座山的山腹之中。 这个年代，谁能想到，会有人七拐八绕地在一座山的山腹里，开辟出这么一间密室。 第197章 终于看到了古画真面目 说是密室，但这个地方一来非常隐蔽，难以寻找。 而来…… 姜晚吟越往里走，越不得不塌着腰。 她这个身高，稍微站直一点，后背就会立即碰到头顶潮湿的石壁，更不必说前面比她高出不少的陆承骁了。 姜晚吟转着眼睛，看了看两边狭小，只容得下一个半她通过的狭小甬道，忍不住怀疑人生。 这……怎么和她刚刚想象中的山中密室不太一样啊？ 这么窄，能放得下什么东西？ 密室……他首先得是个“室”吧，眼前这路越走越窄，走到头的地方好像还堵死了，连路都快不算了啊！ 头顶的石壁又潮又湿，左右两边还生了青苔，石壁缝隙间还有小虫子爬来爬去，一看就知道没什么人涉足过。 这地方能干啥？ “那个……” 姜晚吟试探性地开口，委婉地发出疑问。 “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陆承骁回头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微一勾。 下一刻，他突然停住脚步。 姜晚吟也赶忙跟着停住。 就在她以为他们当真是走错了路，准备调头回去的时候。 陆承骁伸出右手，对着手边那块看似平平无奇的石壁，使劲一推。 轻微的“哗啦”一声，刚刚被陆承骁推动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个缝隙。 随着他进一步的施力，那缝隙所在的整块石板向内陷去，逐渐露出一个可容人通过的缝隙。 缝隙向内黑乎乎一片，但从声音的回响的空旷程度判断得出，里面应该是个不小的空间。 姜晚吟都看愣了。 这甬道的四周石壁，纹路纵横交错，有凹有凸，有些石壁之间还有裂缝，都看似自然无比。 谁能想到，就在这么个地方，竟然会有一块石板是可以活动的，门一样的存在？ “跟我进来。” 陆承骁交代一声，而后一弯腰，率先从那缝隙之中挤了进去。 姜晚吟生怕跟丢了，也连忙跟着进去。 里面伸手不见五指，黑乎乎一片。 姜晚吟正觉得心慌，下一秒，陆承骁划了一根火柴，依次将石壁上的烛台点亮。 明亮的黄色烛光顿时将四周点亮。 姜晚吟这才看清楚，这里竟然是一间不小的房间。 有她在老宅里的卧室那么大。 只不过内里陈设简单，目光所及，只摆着一张简陋低矮的竹架床，靠墙摆着两把椅子，角落的箱子里散落着一些出任务用得到的麻绳等装备。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饶是如此，姜晚吟也觉得神奇。 她直起腰，一边揉着自己刚刚弯得有些酸痛的脖颈，一边眼睛亮亮地感叹。 “在这么隐秘的地方开出这么一些隐秘的密室，武侠小说里面的藏宝洞府也不过如此了吧？” 密室里面，除了身后用来通风，未合上的石门处，没有其他自然光线透进来，烛火的暖黄光亮就是这里唯一的色调。 姜晚吟忍不住围着房间转悠，想看清楚这四边四方的墙壁究竟是怎么处理得这么平整的。 没想到一个不留神，正撞上刚走到墙边的人。 “嘶……” 陆承骁立刻回过神，皱眉望过来。 姜晚吟鼻头撞得有些发酸，红彤彤的。 陆承骁眉心微沉，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抬。 姜晚吟下意识的动作比他更快，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头。 一边揉着，一边扫过他那抬起来又放下的手。 耳廓微微一红。 她迅速眨了两下眼，唇角的弧度硬压下去，硬是佯装没看见。 “抱歉，我没看到你过来。” 在这样的环境里，陆承骁的眉眼轮廓都被映衬得格外温柔。 他也眨了两下眼，语调倒是一如往常。 “没事。” 说罢，弯腰拿过一把椅子，递给姜晚吟。 “这里很安全。” 姜晚吟点点头，瞬间明白陆承骁的意思。 她刚一坐下，就立刻将之前在船上，收进老宅里的那些货物，全都放了出来。 眨眼间，原本空旷的地面上堆满了摆件、书籍、红木制品……各种各样。 密室仿佛瞬间变成一个小型仓库。 姜晚吟立刻又从老宅的桌子上，拿过一个小本。 ——真实货物清单和照片，之前交给了王首长。 这是交上去之前，姜晚吟特意抄录的一份。 毕竟东西放在她这里，她总要有个数。 姜晚吟摊开本子，弯腰一样一样地和地上的东西对照清点。 且不算旁边那个小盒子里，放着的那些古董首饰。 光是地上这些大件，零零散散加起来，竟然也有五六十件。 姜晚吟对着清单又着重看了几眼地上的东西，眉头紧蹙。 “之前在船上没来得及仔细看，现在清点完我才发现，这里面有几件，竟然和我之前在网上看到的古董十分相似。” 那些古董，大多都是莫名消失，不见了踪迹的。 还有一小部分，在后世听说被一些海外的个人收藏家收藏了，只在自己的私人博物馆里展出。 这些东西，该不会原本就是这么流出去的吧？ 姜晚吟“啧”了一声。 “这群丧心病狂的敌特，偷了我们的东西出国去卖，好不要脸！” 相比于姜晚吟对于古董命运本身的愤慨，陆承骁反应理智多了。 他更多的是庆幸。 “东西留住了就好。” “那两幅画呢？” 他问。 “哦对，我把那两幅画放在了一个单独的房间里，现在就拿出来！” 说完，姜晚吟手腕一翻，装着那两幅画轴的大木盒子立刻出现在眼前。 陆承骁伸手接过，作势便要开箱检查。 眼见着陆承骁已经把箱子打开，手指触碰到画卷，像检查地上那些古董一样准备检查，姜晚吟立刻喊停。 “等等！” 姜晚吟走过去，珍而重之地从陆承骁手上又将那箱子接回来。 “这两幅可是珍品，价值都超越那座华夏饭店了的！哪能这么随随便便地打开！” 陆承骁目光微动。 仿佛在问。 再珍贵，能有里面夹带的国家机密珍贵吗？ 虽然不理解，他还是按照姜晚吟说的没有动，眼看着她直接将老宅里的大书桌变了出来，又的拿了两双白手套出来。 塞给陆承骁一双，她自己一双。 谨慎地戴好，姜晚吟这才小心翼翼地将第一幅画先从箱子里取出来，轻手轻脚地打开捆绳，顺着卷轴卷画的方向，深吸一口气，一点一点将展开。 第198章 好家伙，居然发现了金子 陆承骁站在旁边，能清楚地感受到，姜晚吟在打开卷轴的那一瞬间，那明显的期待与紧张。 漂亮的一双杏眼睁得圆圆的，下巴绷得紧紧的，盯着手里的动作，呼吸都放轻了。 仿佛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对画卷造成任何一点损失。 认真的模样，意外地可爱。 陆承骁忽然没那么心急了，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姜晚吟动作。 看着她原本紧张注视的眸子，随着画卷的展开，缓缓睁大，眼底亮光渐盛。 展开到一半的时候，姜晚吟看见了被夹带在里面的资料。 她动作一停，将资料拿出来，直接递给陆承骁。 “你看看，是这个资料吗？” 陆承骁伸手接过，垂眸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见姜晚吟已经不感兴趣地将目光收回，深吸一口气，继续打开卷轴。 期待，兴奋，又雀跃。 注意力前所未有地集中。 陆承骁将资料检查一遍，又不受控制地重新抬眼，望向眼前这个小姑娘。 他突然觉得，眼前所看到的，和手里这份机密文件的重要性，似乎差别不大。 姜晚吟完全没注意到陆承骁的目光，满心的期待与欢喜快要把她淹没。 她穿梭在两个时空都差点没见到的画，就摆在眼前！ 这么久了马上就要见到了，换谁谁不激动！ 随着姜晚吟的动作，画卷完全展开，完完整整地铺陈在偌大的桌子上。 一幅，又一幅。 两幅画完全展开，给了姜晚吟两次惊喜。 略显昏暗的烛光已经满足不了她了，为了看得更清楚，姜晚吟连忙从老宅里，将两个最亮的手电取了出来。 她一个人不好拿，犹豫了一下，直接塞给了陆承骁一个。 兴奋之下，双手合十。 “拜托拜托，帮我举一下灯！” 那小模样，很难让人不联想到两只前爪学着人类“拜拜”的可爱小猫。 见陆承骁配合，姜晚吟立刻转过身去，举起自己手里的手电，顺着画轴从上到下，从左到右认真地看。 刚刚还满是兴奋的小姑娘，突然就安静下来，像带着某种发自心底的敬意。 片刻，她把画认认真真地全部看过一遍，才发出一声感叹。 “真的是……惊为天人！” “这也太美了吧！” 奈何她从前对书画研究不多，词语匮乏，只能说出自己最直观的感受。 “难怪那个李青昆费那么大力气，找人仿了两幅那么相似的画换到饭店大堂里。” “这要是我，我也不舍得把这么美的真品直接挂在那儿啊！” 不看不知道，虽然临摹品的水平，确实能达到临摹这幅真品的百分之七十左右。 但画作这种东西，给人的感知感受体验是非常微妙的。 不同理智的于科学分析，即便笔触相似，用色一致，但不是出于同一人之手，细微之处总有不同。 就像一对双胞胎，虽然五官眉眼十分相似，但气质总有不同，给人的感觉也就微妙地拉开了差距。 这幅珍品，明显更细致，处理得更成熟、自然。 总之一句话。 “美得浑然天成！” 姜晚吟发自内心地感叹。 这一刻，姜晚吟眼底涌动的不仅仅只是兴奋。 有那么一刻，她仿佛与眼前画卷中的意境融为一体。 沉静，真诚。 陆承骁也不知究竟是被画作感染，还是被她情绪感染，突然就感受到了些许姜晚吟所说的“美”。 沉浸其中的片刻，他看见眼前的姑娘忽而转过头来。 那真挚的目光也一并转向他，带着几分郑重。 “陆承骁，我真的很感谢你愿意让我参与到这次行动里，愿意让我保存，让我有机会亲眼看见这两幅画。”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刚刚看见画的那一刻，我感觉整晚所经历的一切紧张和不安，都值了。” 陆承骁眼睫微动，喉头缓慢的上下滚动了一下，鬼使神差地说。 “我也一样。” 姜晚吟顿了顿，只当他也在认可这幅画的美丽，笑了笑。 她收回目光，继续专注地用目光重新将画描摹一遍，恨不得刻进脑子里。 可他却没有收回目光。 看了不知多久，意识到时间的飞速流逝，不能耽搁太久，姜晚吟才依依不舍地移开视线。 “唉，我现在突然有点理解，叔公为什么会每天盯着报纸上拍下来的画作照片看了。” “要是有机会，我也想天天盯着这两幅画看。” 光是看着，都让人身心舒畅，心情愉快，吃饭估计都能多吃两大碗！ 陆承骁眉眼微弯。 “会有机会的。” 姜晚吟短暂反应了一下，忽然想明白什么似的，点点头。 “也对哦，这两幅画只要不流落到海外，以后肯定还是有展出机会的。” “到时候我还是可以经常见到它们。” 不光是她，另外那些喜爱这幅画的人，也都可以和她一起观赏，分享这份震撼和快乐。 尤其是叔公，他估计能开心得睡不着觉吧？ 这么一想，姜晚吟突然就不惆怅了。 甚至还有一点即将和人分享快乐的喜悦。 她漂亮的眉眼弯起来。 “谢谢你的提醒。” 陆承骁表情一滞，有一瞬间的晃神。 姜晚吟沉浸在这份快乐里，连收拾东西的动作都变得轻巧多了。 她将画卷收好，正准备重新装回原本的箱子里。 目光不经意地一瞥，忽然看见箱子的角落里，有金闪闪的东西露出了边角。 姜晚吟迟疑地伸手扣了一下，意外地发现。 “我去，这里居然还有个夹层！” 陆承骁不动声色地收起目光，上前来屈指在隔板上敲了敲，立刻摸出随身带的匕首。 在边缘处轻轻一撬。 “咔”的一声后，陆承骁掀开上层隔板。 底下四个角，竟各自藏着一块体积不小的金块！ 姜晚吟都看愣了。 “我去，我就说这个箱子怎么那么沉呢，原来这些家伙还在里面夹带了私货！” 她一开始居然还以为，这个箱子用的是什么压手的木料！ 姜晚吟举一反三，又立刻转过身去，把乘着其他文物的小木盒子、木箱子挨个敲打查看一番。 搜出来的金条，林林总总加起来，居然足足可以装满一个中等大小的箱子！ 姜晚吟忍不住“啧”了一声，又气愤又无语。 “连吃带拿的，这群敌特还真是绝了。” “这都不算小偷了，这是强盗吧！” 要不是人不在眼前，她真想哐哐给那群敌特几拳！ 第199章 你是不是要离开了? 正骂着，一串脚步声从外面的甬道传来。 四周太过寂静，这脚步声就显得异常明显。 越靠越近。 姜晚吟立刻警戒，有些紧张地看向陆承骁。 “不会是什么人跟进来了吧？” 陆承骁也戒备起来，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的人一边走，一边敲动石壁，每次都是连续的三下。 陆承骁放松下来，眸色又恢复了一贯的沉稳冷静。 “不是，这该是约好前来接应这批货物的人。” 姜晚吟闻言松了口气。 “那需要我先回避一下吗？” 陆承骁点点头。 他不想她牵涉太深。 毕竟这批文物，数目不小，价值不详。 姜晚吟表示理解。 只是…… 她转头看了看，这里一览无余，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外面又出不去。 看来还是得先回一趟老宅了。 姜晚吟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虽然时间流速不一样，但也不算太夸张。” 根据之前的经验，这边的一个小时，大概是那边的八分钟左右。 回去待几分钟，等事情解决了再回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她将自己的小本子交给陆承骁。 “那我先回去待几分钟，这次所有拿回来的货品数量我都记在上面了，还有刚刚那一箱金条，你对照这个，可以交接得更清楚。” “反正我们心声共通，你等会儿遇到什么问题，随时问我就好。” 看到陆承骁点头，姜晚吟这才放心地笑了笑，闭眼再睁眼，回到老宅。 零零年的时间瞬间恢复流动。 站在自己家里，姜晚吟顿时松弛下来。 那扛了一晚上的疲惫感立刻涌了上来。 她争分夺秒，直接大步冲进卧室，往床上一躺，发出喟叹。 “呼——舒服！” 姜晚吟抱着抱枕翻了个身，想闭目休息。 没想到一闭眼，就清楚地听到了那边陆承骁的动静。 她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奇怪，之前不是和打电话一样，只有对面意识接通了，她才能听见动静吗？ 这次怎么一闭上眼就听见了？ 难不成是陆承骁有意允许她听？ 姜晚吟不自觉地弯了弯嘴唇。 也是，她们现在可是队友。 “队友”两个字在心尖上打了个转，莫名带着一丝甜丝丝的意味。 姜晚吟也是第一次除了和陆承骁聊天以外，和那个年代，如此长时间的完全互通。 神奇的是，她只要闭上眼，四周的一切都好像慢了下来，她能清晰地感知到七十年代的一切按照正常的时间流速开展。 除了看不见，其他的一切都是正常。 姜晚吟还以为自己感觉出了错，闭眼听了一会儿，又专门睁开眼看了一眼时间。 才过去了几秒钟。 她大感神奇。 姜晚吟打了个哈欠，一边关注着七十年代的动静，一边有些迷迷糊糊地犯困，意识有些混沌。 等陆承骁通过心声喊她的时候，交接工作早已结束。 姜晚吟一个激灵，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打了盹。 “都交接完了吗？” 陆承骁“嗯”了一声。 “你可以回来了。” 姜晚吟以为他是要喊她一起回牛棚。 没想到一睁眼，她竟然直接出现在了牛棚小屋里。 姜晚吟顿了一下。 “你是回来之后才通知我的？” 她还以为他是要自己陪他一起从山洞回来。 陆承骁没说话，似乎才刚回来，胸膛微微起伏着，只问。 “对于你那里而言，时间应该不长，还需要多休息一会儿吗？” 他边说边侧过身。 不远处他的床榻上，被单似乎刚刚换过，摆放得格外整齐。 一想到自己刚刚差点睡过去，姜晚吟就有些不好意思。 更何况那晚以后……她一看到这张床，心里就有种莫名的感觉。 她面色微红地摆摆手。 “不用不用，我回去再休息吧。” “我刚刚在老宅有点迷糊，没一直关注下去，后面你们交接得还顺利吗？” 陆承骁点头。 “放心，上级会将东西护送交给相关部门妥善安置。” “这些东西绝不会再丢失。” 姜晚吟闻言也跟着长长地松了口气，发自真心地露出笑容。 “那就好，这样在未来，我也还有机会能见到它们。” “不过……” 姜晚吟想到什么，笑容微顿，缓缓抬头看向陆承骁。 “王首长他们已经了解了你的情况，相信了你。” “是不是表示……你也马上就要离开了？” 最后几个字，姜晚吟问得格外艰难。 陆承骁定定地望着她，片刻间眼底不动声色地闪过很多情绪。 姜晚吟没看懂这些情绪，也不知怎么了，下意识开口。 “可是你不是还有其他事情没解决吗，比如房永林？” 话说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像是在用这个人，来试图阻挠挽留他。 姜晚吟暗自懊恼地皱眉，有些后悔。 他能回归自己的岗位，做自己该做的事，逃脱厄运，不是她一直所期望的吗？ 怎么机会摆在眼前了，她却说这样的话？ 姜晚吟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自私。 陆承骁将姜晚吟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 “不会。” 他语气笃定。 “我会继续留下。” “只是相比从前，我不会再遇到那么多阻碍。” 现在有了王首长，之后配合他行动的人会更多，更方便。 “房永林那边，王首长会施压抗衡，等拿到证据，一举解决。” “留下来，我还有更多的事要做，一切都在计划中，放心。” 姜晚吟本该是放心的。 可听到陆承骁说，房永林会等到证据齐全了再解决，又有些不安。 房永林多活一天，就给陆承骁的未来多了一分不确定因素。 房永林如果不是立刻解决，如果陆承骁还要继续留下来，那他的命运是不是还会按照原本的轨迹进行？ 如果是的话，那他的未来……会不会和这个人有关？ 姜晚吟越想越担心，总觉得房永林这个已知敌特，像个定时炸弹，随时有拉着陆承骁同归于尽的风险。 可她的身份和立场，偏偏又做不了什么。 姜晚吟暗自懊恼，忍不住拧眉嘱咐。 “那个房永林始终是个隐患，你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好吗？” 说完，她又轻咳一声，找补。 “我的意思是，希望你们大家都好好地，我不想看到你们像尚敏达那样生死一线。” 一本正经，像是完全从医生的角度上考虑。 陆承骁望着她，眉眼松散，答应的却是郑重。 “放心。” 放在从前，这两个字已经完全能够代表他的承诺了。 可此刻，他忍不住多加了一句。 “毕竟，我们也有在意的……” 第200章 他在乎的是谁? 他薄唇微抿，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看了看外面天色。 “快回去吧。” 姜晚吟有些恍惚。 他也有在乎的……什么呢？ 是事情，还是……人？ 她想问，又不知道怎么问。 但仔细想想，他说的大抵是自己的事业吧。 毕竟之前他提起自己从前的时候，眼中的那份怀念和向往，不是假的。 他应该也希望能早点结束这些事，早点回去吧。 姜晚吟也希望他能早点重返自己的岗位，自由的在属于他的那片天空驰骋。 姜晚吟吐出一口气，重新整理好心情。 “这些事情，总有结束的一天，那些敌特，也总有被彻底消灭，不敢再来的一天。” “我相信你们。” 她弯起眉眼，冲他露出一个完全信任，灿烂又明媚地笑。 一如她身后窗子透进来的，金红的夕阳。 “下次再有任务，也记得带上我哦，我们现在可是一起被上级见过、认证过的好队友了。” “王首长都夸我机灵聪明呢，不带上我你肯定吃亏！” 陆承骁也不由得笑了一下，算是答应。 夕阳映照在他脸上，光线明明比在密室时更加明亮。 他的眉眼，唇角弯起来的弧度，却似乎比被密室的暗淡光线削弱后，更加柔和。 姜晚吟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眨眨眼，又仔细地盯着看了看。 直到他微微抬眉，姜晚吟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脸颊迅速升温，她连忙收回视线，动作和语速突然繁忙起来。 “那……那个什么，时间不晚了……不是，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你记得好好吃觉……吃饭，涂药。” 姜晚吟所有强装的淡定，都在匆忙踏出牛棚小屋的那一刻土崩瓦解。 她恨不得给自己嘴巴来一下。 这张嘴刚刚是失灵了吗，都在说什么胡话！ 姜晚吟强忍着懊恼，仰天叹了口气，趁着外面没人，逃一般加快步伐离开。 陆承骁将一切看在眼里。 他的好心情，随姜晚吟身影远离。 她的身影消失在路的转角那一刻，他唇角的笑意也随之冷却收敛。 刚刚这一刻，他是很享受。 但同时也清楚，这样的时刻，只是短暂的。 他收回视线，眼眸微垂，眼底多了几分沉郁。 即便棋走到这一步，看似未来明亮了几分，即便已经有了更多人的支持，他也依旧不能确定自己的未来究竟如何。 但不管是死是活，他或许都没办法和姜晚吟在一起。 毕竟横在他们之间的，除了生死，还有无法跨越的时空。 陆承骁眼底，多了几分少见的无措。 他当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姜晚吟踏着夕阳回家，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别一直脚趾抓地，干脆边走边复盘这一天发生的事。 虽然惊险，但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颇有收获。 想着想着，她心情果然好多了。 到家时，姜家其他人也恰好收工回来。 一进门，看见姜晚吟正坐在院子里跷着脚随手吃花生。 这小模样，不用问，都知道任务肯定成功了。 姜怀序几人互看一眼，笑了笑，直接开口说恭喜。 “我们为你们提心吊胆了一整天呢，不过知道你们任务成功了，这些也都值了。” “是啊，平安回来就好。” 姜婵音却忍不住，扑过来一把抱住姜晚吟，眼睛像x光似的将姜晚吟从头到脚狠狠扫描一遍。 确认她完好无损，这才狠狠松了一大口气，语调变得松软，使劲在姜晚吟身上蹭了蹭。 “晚吟，你终于回来了，去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危险了。” 姜晚吟心头一暖，伸手回抱住姜婵音，和她亲昵的脸贴着脸。 “没有啦，是遇到了一些情况，但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姜婵音又仔细地看了看，姜晚吟这副故作轻松的小脸。 “哪里好好的，你这眼睛一看就疲惫得很，肯定是累坏了。” 说完连忙转头。 “妈，咱们今天得吃好一点，好好给晚吟补一补！” 钟文秀跟着看了一眼，也露出几分心疼模样，毫不犹豫地满口答应。 “好好好，今晚晚吟想吃什么，咱们就做什么，使劲加餐，好好补一补！” 姜怀章也心疼地皱了皱眉，二话不说，立刻撸起袖子跟着钟文秀进了厨房，准备今晚要做的饭菜。 姜怀序刚刚在旁边看得也是担心不已。 只是看见姜晚吟没事，他却也没能完全放松下来，站在一边，一个劲地独自叹息。 姜晚吟目光扫过去，站在边上的许宜珍冲她无奈笑着摇头，比口型。 【因为那幅画。】 姜晚吟了然，笑着摇摇头。 叔公这模样，知道的他是在担心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得了什么相思病。 但好在，她带了好消息回来。 姜晚吟笑着，神神秘秘靠过去，调侃。 “这位忧郁帅大叔，还在惦记你的画卷呢？” 姜怀序看了她一眼，叹气。 “你不惦记啊？” 姜晚吟晃了晃脑袋。 “之前确实是惦记，但现在心里有底咯，也就没那么惦记了。” 姜怀序身形明显顿了一下，而后猛地转头，眼睛瞪得像铜铃。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姜晚吟故意卖了个关子。 姜怀序急得都要原地跺脚了，一个劲地说好话，夸姜晚吟。 姜晚吟被夸得破了功，笑起来。 “不逗你了，其实是我有人脉，这次偶然得知，那两幅画一点事儿都没有，是被保护起来了。” “具体情况不能说，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未来你绝对可以再见到它们。” “并且小小地透露一句，那两幅画绝对比临摹品更惊艳哦。” 姜怀序都听傻了，姜晚吟说完好半天，他都是呆滞的状态。 姜晚吟眨眨眼，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姜二叔？你怎么了？” 就在姜晚吟准备复盘反思自己刚刚是不是说错什么话的时候，姜怀序突然活过来一般，几乎一蹦三尺高。 “画没事，我还能见到！！！” 他一边上窜下跳一边大笑，看见院子里那棵树都恨不得抱住上去亲一口，更不必说身为他妻子的许宜珍了。 她嫌弃又好笑地把人一把推开。 第201章 她喝醉了 “你个不正经的，孩子们还在呢，你也不怕她们笑话！” 姜怀序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完全没听见一般，一个劲地在那儿傻乐。 姜婵音也跟着笑着吐槽。 “二叔这样，就差在屋顶上挂炮仗放了。” “放炮仗？！” 这话像是给姜怀序提了个醒，他眼睛亮得跟灯泡似的。 “我记得咱们家还有过年时候剩的鞭炮对不对？！” 许宜珍：？ 姜怀序说完就要往自家冲。 许宜珍连忙去拉他。 “姜怀序你别发神经了，这不年不节的放炮仗，会吓到邻居的！” 一家人看着姜怀序被硬生生拖回来的样子，乐个不停。 一边上蹿下跳，一边厨房里热火朝天。 今晚，一家人几乎全体出动，分工明确，准备的菜是从素到肉，丰盛得像过年一样。 光是备菜，就摆满了灶台台面。 那阵势，比平常备料准备货品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不过和平常不一样的是，备完菜，钟文秀和许宜珍几个女同志就被推到了一边。 姜怀章满脸心疼地冲钟文秀摆摆手。 “白天做卤味就是你弄的，忙活一天了，你肯定也累坏了，炒菜这种事儿就交给我们。” 姜怀序也是一样，只不过他还在兴头上，满脸的笑容。 “宜珍你快去和嫂子她们坐着，热腾腾的菜马上上桌！” 姜妙芝也是一样被丈夫从厨房里赶了出来。 三位女性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灯光点亮的小小厨房。 满目温馨。 三人笑了笑，倒也难得清闲，顺着他们的意思，到院子里陪姜晚吟坐着聊天休息。 饭菜很快上桌。 一眼扫过去，海带莲藕排骨汤、红烧鱼、香菇炒肉……菜品琳琅满目。 旁边还有一只刚刚现做出来的卤鸡，以及几个鸡腿。 姜晚吟使劲嗅了嗅，满桌的香味钻入鼻腔，堪称享受。 她搓搓手，率先给自己和姜婵音各自夹了一只鸡腿。 “一整天都没吃到鸡腿，我得心都痒痒了！” 说完，姜晚吟迫不及待拿起鸡腿啃了一大口。 汁水满溢，香味激活了每一寸味蕾。 姜晚吟整个人瞬间像活过来了一般，疲惫都被抛在了脑后，表情都变得生动起来。 “还得是这个味！怎么吃都吃不腻！” 姜婵音也跟着啃了一大口，母女俩开心得像两只尾巴都要摇到起飞的快乐小狗，看得满桌人都跟着心情格外好。 ——姜怀序的开心程度，在这个“格外”的基础上，还要再翻一倍。 一想到自己未来还能再见到那两幅画，他就开心的不知道该怎么好。 姜怀章正安安静静地吃着菜，就见弟弟满脸兴奋地把脑袋伸了过来。 “哥，我记得你地窖里面还有一坛存了不少年的好酒？” 姜怀章：？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扭头就见自家弟弟百米冲刺似的冲向地窖。 姜怀章立刻从座位上弹起来。 “姜怀序，你给我住手！” 姜怀序跑得更快了，一溜烟就钻进了地窖。 姜怀章紧追不舍。 一个逃一个追，最终那坛酒还是没能逃脱魔爪，被姜怀序揭开盖子咣咣咣倒了一整杯出来。 姜怀章看着自己少了三分之一的酒，气得磨牙却也无可奈何。 诱人的酒香从隔壁弟弟的座位上不断飘过来，勾着他。 姜怀章越想越觉得心气不平，一个劲地咽口水，最后也干脆破罐子破摔，揭开酒坛。 “行行行，我这坛酒就贡献出来了，不过要喝大家一起喝，不能便宜了你一个人！” 姜怀章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点，最后还剩一些，被姜怀序厚脸皮地嘿嘿笑着接过去，全倒进了自己杯子里。 姜怀章正要找他麻烦，姜怀序立刻抓起碗，打断他。 他视线越过饭桌，起身，真诚地望向姜晚吟。 “晚吟，今天真的感谢你告诉我这个好消息，我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说完自己都不好意思笑起来。 桌上其他人也跟着笑。 “这第一杯，是对你的感谢！” 说完，姜怀序昂头咚喝了下去。 前后两三杯下了肚，姜怀序晕晕乎乎，已经有些喝上头了，人也明显地比方才情绪更加高涨。 自己的喝完了，他又一把抓起旁边还没动的那杯酒。 “第二杯，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们家的帮助。” 姜怀序眸光闪动，表情显得格外认真。 “说真的，我们都感觉，你像是上天派来，专门帮助我们家的。” “上天派来”几个字，听得姜晚吟微愣。 她目光扫过其他人的脸。 每个人的表情，都像是饱含深意。 姜晚吟吞了吞口水。 外公外婆他们，该不会是猜到了什么吧？ 想着，心跳都莫名加快。 她曾无数次想象过和家人们相认的场景，但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因为她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甚至以为自己可能到最后也不会开口。 但如果他们自己看了出来…… 姜晚吟心绪激荡，一把抓起桌上的酒杯，同样站起身。 像是回应姜怀序，也像是给自己壮胆一般，她猛地昂头喝下那杯酒。 从未尝试过的辛辣味道窜入鼻腔，火辣辣地流经喉管。 姜晚吟准备要说的话都被呛回去了一半。 她五官都皱在一起，猛地咳嗽了两声。 姜婵音还稀里糊涂的，连忙起来给姜晚吟拍背。 “没喝过酒怎么还逞能啊，一整杯都喝下去了，不呛得慌才怪。” 姜晚吟在妈妈的抚慰下缓了缓，好不容易等那股刺激灼烧感下去了。 刚要开口，酒劲又猛地窜上来。 姜晚吟立刻打了个趔趄，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猛地跌回椅子上。 她甚至只来得及说了个“我”字，便再无力气，一头扎在了桌子上。 也是直到此刻，姜晚吟才迷迷糊糊地意识到。 哦，原来她是个一杯倒的菜鸡。 姜婵音手里端着海带排骨汤，看了一眼脑袋拱在桌子上的姜晚吟，呼了口气。 幸亏她刚刚眼疾手快，一把撤走了姜晚吟面前的汤，否则她今晚的头发肯定是海带排骨味的。 姜婵音笑着摇摇头，放下手里的汤碗，又连忙把姜晚吟扶起来。 “看来以后得看着你一点，你这一杯倒得也太吓人了。” 刚说完，那边姜怀序也打了个趔趄。 第202章 妈妈看到晚吟拿了手机! 姜怀章连忙扶了一把，不经意地往自己面前酒杯一扫。 紧接着爆发出尖锐爆鸣。 “姜怀序！你什么时候把我杯子里的酒也给喝了！” 姜怀序本来已经摇摇欲坠，差点也要一头拱在桌子上。 被这么一吼，硬生生挺住了，扶着自己晕乎乎的脑袋，嘿嘿一笑。 “哥——” 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拍着手唱起了“我有一个好哥哥”。 姜怀章叉腰站在旁边，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觉得好笑。 唱着唱着，这首歌的歌词莫名又变成了“我要去看美画画”。 一桌两个醉鬼，姜怀序嚎得越来越大声忘我。 姜晚吟则头拱在桌子上安静如鸡，反差不可谓不鲜明。 姜怀章无奈地叹着气摇了摇头，想到家里还有解酒药，立刻去拿了出来。 姜怀序异常兴奋，吃完了解酒药，走的时候都还在唱着歌。 一边唱一边笑，许宜珍捂嘴都捂不住。 大半夜的，这突兀的笑声惊起各家狗叫声一片。 姜晚吟吃完了药，则被姜婵音和钟文秀直接扶到了床上。 家里刚做的褥子和枕头，用当季的新棉花打的，蓬松软绵。 下午姜晚吟回来的时候刚刚晒完铺上。 姜婵音本来想邀请姜晚吟晚上一起在床上打滚感受的。 谁知还没来得及说，她就已经醉倒了。 姜婵音无奈叹了口气，伸手给姜晚吟盖上薄被，确认她睡得还算安稳，这才放心转身去外面洗漱。 解酒药逐渐开始发挥效用，姜婵音刚出去没一会儿，姜晚吟便晕乎乎地翻了个身。 屋里没开灯，一片黑乎乎的。 她眯缝着眼睛皱了皱眉，摸着身下软绵绵的触感，一时间以为自己是在老宅的大床上。 脑袋里片段闪过，她隐约记起，自己下午在老宅休息的时候，好像听到了手机的提示音。 只不过她当时有些困，听到声音也就下意识做了个想去摸手机的反应，后面似乎直接就睡过去了。 “手机……” 姜晚吟记得，怕叔公有什么事要找她。 她刚回老宅就把手机塞进了裤子口袋里。 酒意散去了些许，姜晚吟终于有点力气，伸手摸向裤子口袋。 手机果然在里面放着。 姜晚吟手扶着还在发晕的脑袋，趴在床上，手肘把上半身微微撑起来一些。 手指在手机键盘上一摁，莹亮的光立刻从小小屏幕里亮起，周围的一切瞬间变得更暗了。 姜晚吟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缓了片刻，才看清原来真的有一条未读短信。 是叔公发来的。 短信里，写了有关王院长的事。 姜怀序在短信中直言，怀疑孟寻洲和姜婵音的失踪，和这个王院长有很大的关系。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看似好心，这么多年帮助照顾她的王院长，竟然会是披着羊皮的狼。 那么这些年，她对她的善意都是什么？ 愧疚？ 还是作为凶手，看着受害者亲属流离失所，悲惨痛苦默默得意？ 姜晚吟顺着短信往下读，越看越愤怒。 就连举着手机的手都控制不住地一再收紧。 姜晚吟怒意上头，脑海里控制不住地闪过这些年自己和王院长相处的所有片段。 一方面是愤怒，一方面也试图从中寻找，有关王院长真实身份的蛛丝马迹。 她盯着屏幕想得入神，丝毫没有注意到。 有一道身影已然从门外踱步进来，站在了床边。 姜婵音只是薄醉，刚刚冲完凉。 她本来不想打扰姜晚吟睡觉，扶着墙放轻了脚步进来。 谁知刚一进门，就看见姜晚吟正捧着一个会发光的东西看得认真。 她好奇地走近了，弯下腰，眯着眼看去，这才看清那东西里竟然还有字。 不光有字，还会随姜晚吟手指的按动滚动。 那最末尾写着—— “发信人，叔公姜怀序。” 声音忽然从头顶传来，姜晚吟一个激灵，心脏骤停。 这一紧张，差点没脱手直接把手机给扔出去。 姜晚吟稳了稳心神，对着黑暗中隐约能分辨的姜婵音面容眨了眨眼，这才猛然反应过来。 刚刚躺着的根本不是老宅的床。 而是七十年代，姜家的床！ 她下午回来的时候，居然忘记把口袋里的手机放回老宅，直接一起带到七十年代来了！ 一股凉意瞬间从脊背上蹿上来，姜晚吟瞬间酒都醒了，立刻将手机反扣在床上。 她懊恼又紧张地再次抬头，带着一丝希冀，试探地问。 “婵音……你应该刚刚才进来，对吧？” 姜婵音眨了眨眼，隔着夜色，与姜晚吟对望。 姜晚吟艰难地吞了吞口水，眼底努力适应黑暗，想要看清姜婵音眼底的神色。 短短两个呼吸，却如几年一般漫长。 姜晚吟紧张到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直到她的双眼逐渐适应黑暗，快要看清时，姜婵音像是想说什么，却一时没站稳。 忽而一个踉跄，手从扶着的墙上一收，差点栽倒在床上。 姜晚吟下意识去扶，姜婵音晃晃悠悠扶着姜晚吟的肩膀，干脆往床上一坐，脑袋拱在姜晚吟的肩膀上。 侧头看去，窗外朦胧的月光透进来，将她眼底的醉意衬得更加朦胧。 她开口，音调比寻常更加软绵，没什么力气一般，哼哼唧唧地控诉。 “晚吟，你不喜欢我了，我问你问题你都不回答了！” 姜晚吟不敢确定地低头又看了看姜婵音。 妈妈这是……也喝醉了？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什么也没想起来。 刚刚喝酒的时候，她一杯下肚直接就倒了，完全不知道姜婵音喝了多少。 想来大家都是女孩子，她又是她女儿。 女儿酒量这么差，当妈的酒量能好到哪里去？ 估计姜婵音能撑着洗完澡再进来，都已经很不容易了吧？ 姜晚吟慢慢松了口气，柔着声音轻哄。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我超爱你的。” 姜婵音小嘴一撅：“那你快告诉我，你手里刚刚拿的那个会发光的小砖头是什么东西！” “是不是我没见过的好玩的！” 姜晚吟被这个问题呛了一下。 会发光的……小砖头？ 她默默看了一眼比起大哥大，已然轻便小巧不少的手机。 都这体型了还能被认成是砖头啊，手机估计都委屈吧？ 第203章 婵音装醉，她摸到了手机 姜晚吟好笑地摇摇头。 “不是什么好玩的，就是……就是一个长得不太一样的手电而已。” 姜晚吟信口胡诌。 姜婵音皱了皱鼻子，明显不信。 “手电？我怎么没见过这种手电，看着还怪好玩的，上面有字，好像还能按！” “谁家的手电里面会有字啊！” 姜晚吟仗着她喝醉了，直接死不承认。 “什么字啊？你眼花看错了吧，怎么可能有字？” “婵音，是你喝得太多啦！” 姜婵音挠挠头。 “真的吗？我不信，除非你拿给我看看！” 她边说边往手机的方向摸去。 姜晚吟瞬间瞪大了眼睛，赶在姜婵音摸到手机的前一秒，一把抄起手机，迅速从床上站起来。 将手机背着姜婵音的方向，高举起来，长按挂断键，迅速关机。 关机画面闪过。 等姜婵音脱了鞋子也站到床上的时候，手机早已关机，整块屏幕陷入黑暗。 姜晚吟放心大胆地将手机屏幕转向姜婵音。 “这个手电没电了，你看都不亮了。” 姜婵音不信邪地仍然盯着姜晚吟的手。 “我刚刚看到你戳它的时候会亮！” 姜晚吟大大方方地当着姜婵音的面，又戳了几下按键。 “那是因为刚刚它有电，现在它没电了，真的就和砖头没什么区别了，怎么戳都不会亮的。” 姜婵音挠挠头。 “那就换电池呀！” 姜晚吟摊手：“这是我去收购物资的时候偶然买到的小玩意，不能换电池，用完就不亮了。” 姜婵音瞬间露出失望又委屈的表情，一屁股坐回床上。 “那这个东西岂不是没用了？可我才刚看了一眼，都没来得及好好看……” 姜晚吟一秒心软，连忙伸手把人揽过来，拍姜婵音的脊背。 “好好好，都怪制造这个手电的老板不好，怎么就不能换电池呢？” 小醉鬼明显是信了，软绵绵地跟着嘟囔。 “对，都怪他不好！” “晚吟，你下次不要买这个黑心老板的东西了，就能用一次，浪费钱。” 姜晚吟哄孩子一样，点头应下。 “好，我下次绝对不买了。” 姜婵音像是这才放心，一头栽进姜晚吟怀里，没过多久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姜晚吟小心翼翼地低头看去，确认人已经睡着，这才逃过一劫似的呼出一口气。 好险好险，幸亏今晚妈妈酒喝多了不清醒，不然还真不好糊弄。 这次也真是粗心疏忽了，竟然忘记手机还在兜里，直接给带过来了。 下次再回来，一定得把浑身上下的兜都翻一遍才行！ 她叹了一口气，先将姜婵音小心翼翼地放平，盖好被子，又看了看已经关机的手机。 陆承骁不在身边，她根本没办法把手里的东西任意传回老宅。 姜晚吟本想立刻拿着手机去找陆承骁。 但无奈，她脑子虽然清醒了不少，醉酒的后劲却依旧还在，四肢沉沉的，用不上什么力气，下个床都晃悠。 她暗叹一口气，又把脚从床沿上收了回来，翻身躺了回去。 算了，反正妈妈也睡着了，把手机先藏一晚上，明天再说吧。 想着，姜晚吟把手机往枕头底下一藏，躺了下去。 刚做的新枕头又蓬松又绵软，云朵一般，丝毫不输姜怀序给老宅高价买来的枕头。 “舒服！” 姜晚吟惬意地感叹一声，在枕头上使劲蹭了蹭，没一会便也沉入了梦境。 一片寂静的房间里，两个少女均匀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 却只是片刻。 下一秒，一双杏眼倏地睁开。 方才那朦胧的醉意仿佛不存在一般，少女的眼底一片清明。 姜婵音缓缓转头，看向姜晚吟熟睡的侧脸。 视线转动，她的目光又落在她脑袋底下，枕头的缝隙处。 刚刚装睡的时候，姜婵音把眼睛撑开了一条小缝，一直偷偷观察着。 她知道，那个东西，就在枕头下面。 姜婵音耐心地等着。 终于，姜晚吟梦里咂巴了一下嘴，毫无觉察地翻了个身，脑袋从枕头中间辗向另外半边。 姜婵音看准机会伸出手一摸。 东西果然还在下面。 她拿出来看了看，又学着姜晚吟刚刚的样子按了几下。 然而如姜晚吟所说，这东西像坏了一样，并没有再次亮起。 那个会发光的地方从始至终，都灰扑扑一片。 姜婵音有些失望。 难不成真的像手电一样，没有电了，所以就不亮了？ 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这东西就算是和手电一样会发光，也绝不是手电。 她不会看错，那屏幕上滚动过的字里，有“王院长”，以及她和孟大哥的名字。 那像是一封信，虽然信的前半封她虽然看得晚，没来得及看清，但后半封写的，是她和孟大哥的名字…… 甚至信的末尾，还有“叔公姜怀序”几个字，像是信的落款。 姜婵音一颗心沉了又沉。 她有些想不明白，但她能感知到，姜晚吟是在通过这个小小的，会发光的东西和别人通信交流。 而那个人，似乎就叫姜怀序。 是重名吗？可这也太巧了，姜晚吟竟然有一个和她二叔同名同姓的叔公。 更巧的是，这位同名同姓的叔公，也认识她和孟寻洲，并且还在和姜晚吟说她和孟寻洲的事情。 一时间，姜婵音思绪有些混乱。 姜婵音皱着眉头，扭过头目光沉沉地望着姜晚吟，心中那种不寻常的感觉，越发明显。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觉得姜晚吟并不寻常。 不光是想法，行为，还是做事的风格。 甚至她提出要摆摊卖辣椒酱和卤味这些事，看似大胆，但事实证明，周围做这样小生意的人越来越多。 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相关部门似乎也管得没那么严了。 姜晚吟安慰她们的时候，还经常有意无意地提起，熬过今年，明年肯定能好。 她说的这些话，不光是安慰，话音里似乎还带着些笃定。 并且姜晚吟说的事，往往都能成真。 也是因为这样，姜晚吟说的话，往往都能让人心安。 从前姜婵音一直没有多想，只安慰自己，这是姜晚吟比较有远瞻性，有大局观。 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姜婵音一边想，一边将视线重新收拢回自己的手心里。 第204章 婵音找二叔，小盒子里有他的名字 这个可以存留信件内容的小盒子，就不像是普通人能有的。 姜婵音刚刚本来想直接问的，可她刚要开口，就通过那短暂的对视，感觉到了姜晚吟的紧张。 她并不想和自己说。 所以姜婵音才选择装醉，小心翼翼地试探。 很明显，姜晚吟一直在掩饰，所说的一切都是在哄她。 要不是她刚刚留意看到了这小机器上面的内容，只怕还真要被她骗的以为这只是一个手电。 姜婵音悄悄做了个深呼吸。 她总觉得，姜晚吟似乎守着一个秘密。 并且这个秘密，似乎和姜家有着密切的关系。 可就算真的是这样，她如今知道了，能怎么做？ 姜婵音心跳莫名加速，手心微微出汗，竟有些紧张。 可冥冥之中，又像是直觉像是在告诉她，姜晚吟并不会害她，害姜家。 不然也不会这么费尽心力地带着他们做生意赚钱。 更不会和她说贴心话，在危难时刻冲出来替她出头，不遗余力地帮他们。 虽然现在情况不明，但她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不会错。 她定了定神，努力安抚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正想着，姜晚吟忽而又翻了个身，一边咂巴着嘴，一边无意识地朝姜婵音的方向转过来。 和从前一样，哼哼唧唧地伸出手，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 “ma……” 姜婵音没听清楚，重新躺回去，将脑袋凑近了。 “晚吟，你说什么？” 姜晚吟又咂了咂嘴，两只手摸索着，一把搂住姜婵音的脖子。 得逞一般，她拱在姜婵音颈窝里嘿嘿傻笑。 “抱抱……” 这毫不设防的样子，更让姜婵音笃定了自己刚刚的想法。 过往的种种迅速在脑海中闪过。 不管那封信的内容是什么意思，究竟是预言还是编出来的故事，姜晚吟都还是那个姜晚吟。 那个和她们朝夕相处，把彼此当做家人信任依赖的姜晚吟。 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至于信的内容，虽然她还是很好奇…… 但也可以慢慢了解。 姜婵音眉心一松，心里想通了就舒畅多了。 她也伸手揽住姜晚吟的脖颈。 同时借着动作，将手机送回姜晚吟枕头底下。 姜婵音弯了弯唇，小声在姜晚吟耳边说。 “晚吟，我永远信任你。” 姜晚吟迷迷糊糊：“什么杏仁啊，我不爱吃杏仁，我爱吃桃酥……” 姜婵音“噗嗤”一笑，下巴抵在姜晚吟头顶上亲亲热热地蹭了蹭。 “好好好，明天回来的时候，给你买桃酥吃。” 姜晚吟像是这才满意，脑袋拱在姜婵音怀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晚吟，晚安。” 姜婵音轻轻道了声，带着笑容，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钟文秀来叫两个小姑娘起床时，看到的就是两人紧紧搂在一起，难舍难分，还唇角带笑的模样。 本来掐着时间，还有些紧迫的钟文秀，瞬间忍不住露出笑容。 她伸手，挨个捏了捏两个丫头从侧面看颇为相像的小脸。 “两个懒虫，快起床啦。” 捏了几下，两人这才醒来。 姜晚吟打了个哈欠，不好意思地对钟文秀笑了笑，连忙爬起来穿衣服。 一边穿，一边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忍不住和姜婵音说起。 “昨天睡得真好，连个梦都没做……” 说到一半又觉得不对。 “好像也不是没做梦，我梦到你说要给我买桃酥吃。” 姜婵音差点没笑出声，使劲揉地揉姜晚吟的小脸。 “你这倒是记得挺清楚。” 姜晚吟顿时眼睛亮了亮。 “你真的说啦？” “那你今天可得给我买，不许反悔！” 姜婵音故意逗她：“你不是说那是梦吗？” 姜晚吟连忙把手机揣进兜里，追着她往外跑：“可你刚刚明明是知情的，肯定是你说的，我不管你就得给我买……” 两个小姑娘你追我赶，清晨的姜家小院里，充满欢声笑语。 两人笑闹够了，也已经洗漱完了，迅速收了玩闹的心思，投入今天的准备之中。 姜怀序和姜妙芝两家很早就到了，在前院和姜怀章几人一起忙碌着。 姜妙芝几人在厨房备料，姜怀序和姜怀章则在院子里收面晒面。 姜婵音原本要去厨房帮忙，看见姜怀序，临时改变了主意。 她伸手接过姜怀章手里刚收好的面。 “爸，你去帮帮妈妈他们吧，这里有我和二叔就够了。” 姜怀章闻言望过去的时候，钟文秀恰好正在一个人搬装着辣椒的麻布口袋，看起来颇为吃力。 他没犹豫，几乎立刻把手上的东西交给了姜婵音，冲进了厨房。 “文秀，这种事情你怎么不叫我啊……” 姜婵音望着厨房的方向笑了笑，又连忙收回视线。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姜怀序几眼，想到昨晚，忍不住上前搭话。 “二叔，你最近，有没有给晚吟写过什么东西？” 她问得直白，姜怀序听得发愣。 “写什么东西？我最近除了忙生意的事，就是为那两幅画伤心，昨天晚上才刚缓过来，你又不是不知道。” “而且我都多长时间没动笔写东西了，家里的墨水估计都干了吧。” 姜怀序脱口就来，表情自然，完全不像是在说谎。 姜婵音皱了皱眉。 “那王院长呢，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姜怀序更觉得奇怪了：“什么长？咱们这里又没有什么院，只有一个军区大院，难不成大院还有院长啊？” “我只听说过医院有院长，那在县城里呢。” 说得驴唇不对马嘴，满脸的茫然不像是假的。 姜婵音还不死心，继续追问。 “那一个小盒子呢？就是上面有数字，有符号，并且这些数字和符号可以按动，大概有巴掌这么大的小盒子。” “哦对了，这个小盒子会发光，像手电一样。” 姜怀序忽而停下手中的动作。 姜婵音一顿，以为他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亮了亮。 “二叔，你知道这个小盒子？你……” 话还没说完，姜怀序的手已经贴上了她的额头，发出“嘶”的一声。 “这也没发烧啊，额头比我的还凉。” 第205章 妈妈告诉外婆，晚吟喊了叔公 姜怀序满脸的费解：“这青天白日好端端的，你这孩子怎么净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还会发光还有数字，哪有这么奇怪的盒子？” 姜婵音有些不甘心。 “你真的没看到吗？那个小盒子会发光的地方，还能出现字儿。” “你最近也没给任何人写过信，并且信底下注明你自己的名字，也没写过自己是谁的叔公？” 姜怀序眨眨眼，又眨眨眼，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猛然凑过来。 “婵音，你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一个这样奇怪的小盒子，并且这小盒子上面或者里面还有信？” 这反应，明显是不知情，但被勾起了好奇心。 姜婵音缩了缩脖子，支支吾吾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也没有啦……就是看了那么一眼，其实我也不确定……” 她越是这样，姜怀序就越是兴奋。 “有些新奇的东西，一开始造出来是奇奇怪怪的。” “你要是真见过这么个小盒子，你就详细和我说一说，让我也长长见识啊！” 姜怀序的求知欲实在太强烈，姜婵音怎么含糊地糊弄都没用，他就像是着了魔一样，非跟在后面打破砂锅问到底。 姜婵音被逼得没办法了，只能说。 “哎呀其实那是我梦里看见的，我就是觉得那个梦太真实了，所以忍不住问两嘴，没什么大事。” 姜怀序瞬间失去兴趣。 “原来是梦啊，你这丫头，我还以为你真见到什么新奇玩意儿了呢。” 姜婵音默默松了口气。 生怕以她二叔的性格，等会儿无聊起来再问她那个梦的内容。 她赶紧把东西全部归拢好，放进厨房里，顺势在厨房里帮起了忙。 不一会，姜晚吟也在后院收拾叠完了衣服，过来帮忙。 姜婵音表面上不说，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姜晚吟裤兜的方向。 右边那只兜沉甸甸的，隐隐透出方块的形状，明显就是昨晚那个会发光的小机器。 恰巧姜晚吟转身去院子，姜婵音没忍住嘟囔出了声。 “说是坏了，怎么却还随身揣着，不合理呀。” “而且，有什么东西是不能和我直说的呢？” 纵然嘟囔声很小，还是被钟文秀听见了。 钟文秀看看女儿，又看了看姜晚吟，忍不住凑过来。 “婵音，这是怎么了，一个人嘟嘟囔囔的。” “是不是和晚吟吵架了，对她有意见？你们两个早上不还好的和一个人似的，怎么转眼就出矛盾了？” 姜婵音连忙摆手摇头。 直觉告诉她，姜晚吟揣着那个小盒子的事，并不想让别人知道。 姜婵音有意识地没有挑明，只说。 “不是不是，我们没吵架，我只是……知道了一些事情，有点好奇。” “但我又总觉得，我这份好奇，似乎有些冒犯。” “就好像是在故意打探晚吟的秘密一样……” 姜婵音越说声音越小，带着愧疚，说完忍不住叹气。 “晚吟平时总是无条件信任我，保护我，按道理说，我也不该这么着急打探的。” “这样总显得我好像不够信任她。” “妈，你说我是不是该等她自己愿意的时候主动和我说？” 但晚吟昨晚摆弄的那个东西，又实在是神奇。 她也是实在没忍住，所以才想问一问……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钟文秀听在心里，却没有多问。 其实家里人，尤其是她和姜怀章，都大概明白，姜晚吟心里藏着秘密。 并且是一个谁都不能说的秘密。 她们其实也好奇，只是姜晚吟实在太好了，又招人喜欢，又有担当，还是如今家里的主心骨。 他们是实打实地把姜晚吟当做了自家人。 毕竟他们都清楚，姜晚吟一贯做事有数得很。 能说的话，她早就说了。 这么好的姑娘，他们是实在担心，如果点破了，他们之后会不好来往。 毕竟比起姜晚吟这个人，所谓的秘密，对他们来说不痛不痒，根本无关紧要。 钟文秀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晚吟跟你年纪差不多，姑娘家家的，能有什么事？别是你想多了吧？” 姜婵音也想得差不多了。 那个小盒子的事，她也就不打探了。 不过…… 姜婵音挠挠头。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做了一个挺奇怪的梦，梦到……晚吟管二叔叫叔公。”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下面那一辈才应该管二叔叫叔公吧，怎么……” 话音未落，钟文秀手里的擀面杖忽然“哐”的一声，脱手砸在了案板上。 姜婵音愣愣地抬头看她。 “妈，突然怎么了？” 钟文秀好半天才缓过神，胡乱摇摇头，却没心思继续擀面了。 她不了解自家闺女？ 姜婵音刚刚说是梦，八成是托词。 她或许是亲耳听到，或者亲眼见到姜晚吟叫姜怀序叔公了。 可叔公这个叫法，硬生生又小了一辈。 按照姜家人现有的辈分排，也就只有姜婵音的子女才会这么称呼姜怀序。 钟文秀暗自心惊，忍不住扭过头。 她仔仔细细，一遍又一遍地看姜婵音和院子里的姜晚吟。 之前那股奇异的感觉，又重新浮上了心头。 上次和姜怀章讨论时说的那些话，一遍一遍在脑海里围绕。 【尤其是眼睛和梨涡，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晚吟这姑娘不笑的时候，认真做事的时候，那神态气质和寻洲非常像。】 这些话，因为姜婵音刚刚那句“叔公”而变得越发真实。 她忍不住有些恍惚。 “不是吧，之前猜的难道都是真的？” “西游记都不敢这么写吧……” 钟文秀沉浸在震惊中，无法自拔。 姜婵音也被“西游记”这三个字点化了一般，突然明白了什么。 是啊，想想姜晚吟的所作所为，不就跟神话故事里神仙下凡历劫一样吗？ 姜晚吟那么刚正，聪明，有头脑，还善良，简直美好到一点瑕疵都没有。 如果她真的是神仙，那应该是天界最聪明可爱的那一个吧？ 不都说神仙普度众生吗？ 她应该是下来历劫，看他们家心怀善念，德行不错，特意来帮他们家脱贫致富的？ 至于昨晚看到的那封信上，“叔公姜怀序”的落款，应该是那个和姜晚吟联络的神仙用的化名吧？ 第206章 这下都知道晚吟身份了，来头不小啊 毕竟神仙嘛，总不能让自己的名字被凡人知道吧？ 行走在凡人界，总要有个化名的。 说不定只是赶巧，见到姜怀序这个名字好听，就干脆化用了这个名字。 并且恰好，那位化名姜怀序的神仙，就是姜晚吟的亲叔公。 所以在那封信的落款，他才会写“叔公姜怀序”几个字？ 至于那个奇怪的，带数字的盒子……神仙不都有法器吗？ 说不定就是什么她没见过，不为人知的神仙法器？ 至于她和孟大哥的名字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那个法器上—— 难不成是什么预言？ 姜婵音努力回忆了一下，虽然当时她没有完全看清。 但那封信把他们两个的名字写在一起，同时提起，像是在说起一对夫妻。 难不成她和孟大哥，未来会…… 想到这，姜婵音不由得有些脸红。 本来对感情有些心灰意冷的她，又悄无声息地在心里燃起一丝希望。 姜婵音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孟寻洲的事，把注意力重新拐回姜晚吟身上。 嗯，这么一想，所有的事情就都解释通了。 她本来就觉得姜晚吟又甜又善良又美好，简直像个小天使。 这么一来，更觉得真实了。 姜晚吟在院子里忙活完，走进厨房，忍不住愣了愣。 屋子里站着的两个人，一个手撑着面板，失魂落魄中带着一丝震惊，盯着女儿发呆。 被盯着的姜婵音，则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傻了一般。 只知道傻乐，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晚吟默默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开口。 “钟婶，婵音，你们这是在干吗呢？” 虽然她是新时代，相信科学的医生。 但这二位的样子，真的很像传说中，中邪的模样。 姜晚吟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伸手在两人面前晃了晃。 “钟婶，婵音，你们别吓我啊！” 两人听见姜晚吟的声音，稍稍回过神，目光投向她，各自眼神里情绪翻涌。 钟文秀忍不住地心惊。 刚刚站在远处看，就已经觉得姜晚吟和姜婵音、孟寻洲很相像了。 这么近了一看，那简直就是姜婵音和孟寻洲的完美结合版。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长相和一个人如此相似、气质神态又和另外一个人如此相似的，却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所以——姜晚吟真的是像西游记里的故事一样，是下界投胎的小仙女。 只不过她和猪八戒一样，不小心把投胎程序弄错了，提前投成了她外孙女？ 肯定是这样，不然也没有其他可以解释的理由啊！ 钟文秀上上下下打量姜晚吟，越看越觉得她像小仙女。 母女俩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统一，姜婵音看姜晚吟也是同样的目光。 两人互相对视，仿佛瞬间对上暗号一般，各自深信不疑，甚至还颇为感动。 ——老天爷都派仙女来带她们变富了，搁谁谁不感动！ 姜晚吟：？！ 如果疑惑能化作问号，她此刻头顶上冒出来的问号，能把地上砸一个大窟窿。 她怎么莫名觉得，自己头顶此刻应该冒一束圣光出来，才对得起这么两束目光？ 这种奇怪的目光整整持续了一整个早上。 姜晚吟怎么问，姜婵音母女俩也不说，就这么满眼神圣向往地看着她，一个劲地冲她笑。 她想干点活，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她们拦了下来，非要她去旁边歇着。 还说什么“只要你留在我们姜家，我们就已经感到很荣幸很高兴了”。 搞得姜晚吟甚至有一种自己突然飞升成仙的感觉。 姜怀章几人明显也不理解，想问。 只是每次还没问出口，就被钟文秀一个眼神给怼了回去，一副高深莫测“不能说”的模样。 可她越是这样，姜怀章就越是好奇。 这份好奇，他一直憋到了去电厂家属院的路上。 这一次，姜晚吟和姜婵音两个小姑娘走在队伍前面。 钟文秀紧跟在后面，一边盯着姜晚吟的背影看，一边又欢喜又苦恼。 姜怀章实在忍不住了，凑过去问： “文秀，你这一早上到底在琢磨什么呢，神神秘秘的，还总盯着晚吟看，搞人家孩子到现在都别别扭扭的。” 别说姜晚吟别扭，他看着都别扭。 钟文秀连忙示意他压低声音。 “你就这么好奇？” 姜怀章点点头。 “我好奇一早上了！” 钟文秀叹了口气，这才无奈开口。 “还是晚吟和婵音寻洲长相的问题。” “今天早上，我突然听婵音那孩子说起，有人管怀序叫叔公。” “我当时就觉得不对，看婵音神态遮遮掩掩的，我就猜到她应该是从晚吟那里听说的，然后我就想起咱们之前聊过的……” 顺着这个话题，钟文秀将自己的猜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姜怀章听得有些发愣，嘴巴都张大了。 “你真觉得晚吟是神仙投胎？” 虽然已经震惊过一次了，但这个想法无论听多少次都还是觉得离谱啊！ 钟文秀肯定地点头。 “你想啊，婵音和寻洲这两个孩子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年龄又小，现在两人还没想明白要不要在一起，怎么可能会有个这么大的女儿？” “但如果不是女儿，又实在太奇怪了。” 之前只是长相，现在就连姜晚吟自己都管姜怀序叫叔公了。 “所以说来说去，只有神仙投胎这一种说法可能性最大。” 姜怀章疯狂挠头。 “这世界上还真有神仙啊？” 钟文秀给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目光。 “世界之玄妙，不是咱们能参透的。” 姜怀章莫名觉得这句话好有道理。 不然从其他方面，也确实解释不通啊！ 他从一开始的震惊，觉得离谱，慢慢被钟文秀说服，开始有些接受，甚至忍不住叹气。 “怎么就是神仙投错胎了呢……晚吟这么漂亮又善良的孩子，真的能变成咱们自家孩子就好了。” 这句话算是感叹到了钟文秀的心窝里。 “就是啊。” 但转念一想，又笑起来。 “哎呀，现在这样也不错，这孩子虽然投错了胎，但能早点到咱们家来，和咱们换一种关系相处，也是不错的。” “反正我也想开了，真和咱们亲的人，也不一定非要有血缘关系。” 第207章 晚吟跟妈妈打听王院长的事情 钟文秀将目光投向队伍前面，并排走着的，两个小姑娘。 从背影看，竟然都那么相似。 钟文秀一边笑一边感叹。 “你看，两个小姑娘天天腻在一起，像双生姐妹似的，多好啊。” 姜晚吟一直在想昨晚的事，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人对她们的讨论。 她悄悄看了姜婵音一眼又一眼。 手机的事，她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 毕竟那是超越时空的物件。 想了想，姜晚吟装作不经意的试探。 “婵音，昨晚你喝了多少酒啊？醉得可不比我轻啊。” 姜婵音听出她的试探，明白她这是不愿意让自己知道那个小盒子的事，心里便有了底。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掩饰掉眼底那一丝不自然。 “我也没想到这个酒后劲那么大，喝完了就有些不记得后面的事了，应该没撒酒疯吧？” 听她说有些不记得了，姜晚吟暗暗松了口气，放心了不少，笑着摇摇头。 “倒也不算撒酒疯，就是一个劲的往我身上蹭，黏人得很。” 姜婵音笑着抱着姜晚吟的胳膊，耍赖似的。 “我就爱黏着你，怎么啦，你想反抗？反抗无效！” 姜晚吟被姜婵音那蛮不讲理的可爱模样逗得直乐。 手机的事情没暴露，姜晚吟的心理压力就小了一半。 该好好琢磨琢磨那个王院长的事了。 那个人，对白云村的了解程度，并不寻常。 姜晚吟借着聊天，不动声色的将话题引起到了白云村村民的姓氏上。 “白云村现在住了不少除了姜姓之外，其他姓氏的人家吧？” 姜婵音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是啊。” “那……村里有没有姓王的人家？” 姜婵音顿时心头一跳，想起了昨晚那个小方盒子显示的信件中，提到的“王院长”。 她努力维持表面平静，仔细想了想。 “没有，白云村现在虽然外姓人多，但姓王的人家却没有。” 姜晚吟点点头，不再多言。 这人不是白云村的，却知道白云村那么多的事…… 姜晚吟越想越觉得奇怪。 一个以孤儿院院长的身份潜伏多年、知晓她父母的事、陆承骁的事。 却还并没有与他们的人生产生过实质性交集的、刚被找到就心虚逃跑的人。 这么强的信息收集能力，却又行事这么诡秘。 姜晚吟心里咯噔一声。 这人该不会是敌特吧？ 姜晚吟面色微沉。 看来得把这件事情告诉陆承骁，让他帮忙好好查一查了。 一天的忙碌结束，吃完了饭，姜晚吟掐着时间，去了一趟牛棚。 其实下午刚回来的时候，她就特意先去了一趟。 只不过那会儿陆承骁并不在，只有江虎守在那里。 江虎掐算了一下时间告诉她，陆承骁大概这个时候会回来。 姜晚吟问了才知道，上次回来之后，王首长就在背后默默替陆承骁协调了关系。 如今他在村子里行事方便了许多，有时候白天也会出门执行任务，只不过行动更为隐蔽。 姜晚吟心里明白，陆承骁自从上次的任务之后，已经得到了组织上的认可。 他的身份和处境，与从前已经大不一样了。 如今下放白云村的身份，只是他的一重掩护罢了。 他重新得到了重用，只怕以后的大多数时间，都会用来执行任务。 她想见他，只怕都没有以前那么方便了。 姜晚吟一边往牛棚的方向走，一边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落的，不是滋味。 姜晚吟一顿，突然回神一般，连忙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些奇怪的想法甩走。 有什么不是滋味的？ 陆承骁能做自己想做的事，重新得到重用，这难道不是她一直所希望的吗？ 她应该替他感到高兴才对！ 姜晚吟深吸一口气，试图扭转自己的心态。 可也不知怎么的，越是如此，她的步伐就越是虚浮。 不知不觉间，人已经走到了牛棚小屋门前。 门半掩着，内里透出明亮的灯光。 每次她来，这里的灯光总会燃得这么亮。 姜晚吟心头微暖，定了定神，抬手敲门。 里面很快有了回应。 “进。” 姜晚吟没多想，推门就进。 “陆……” 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完，姜晚吟猛地呆住。 陆承骁似乎正在练习体能，她进门时，他正背过身，将那件洗到发白的蓝色上衣往自己身上套。 姜晚吟看过去的时候，那衣袖才刚穿上了半边。 即便他动作极快，但姜晚吟的视线，还是迅速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另外半边背部。 那肌肉饱满紧实，汗珠顺着那近乎完美的倒三角肌向下滚落，淌过腰窝，向下没入视线无法触及的位置。 这堪称完美的肌肉美感，哪个医生拒绝得了！ 看得姜晚吟心直痒痒，恨不得凑近一点仔细看得清楚。 就在她被潜意识驱使，鬼鬼祟祟往前挪步的时候，陆承骁已经扣上了喉结下方的扣子，转过了身。 对上那双平静淡漠的眼眸，姜晚吟突然冷静了下来，掩饰地和他打招呼。 “你刚刚在锻炼哈？那个……我有事找你。” 看透小姑娘眼底的那丝心虚，陆承骁不动声色地牵动了下唇角，点头。 “听虎子说了。” 他指了指椅子，示意姜晚吟坐下，径直拿起茶杯替她添了一杯水。 姜晚吟有些意外地接过来抿了一口，竟然还是温的。 也不只是巧合，还是他特意准备的。 喝着水，姜晚吟眼睛还老实不下来，忍不住地去瞄他的身形。 上次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他身形变了，只不过没仔细探究。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身再普通不过的衣服下，竟然藏着已经训练到那种程度，堪称完美的肌肉线条。 啧啧，这就是传说中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吗？ 姜晚吟咂了咂嘴。 陆承骁屈指敲了敲桌子。 姜晚吟懵然抬头，正撞进他带着不明笑意的眼眸中。 姜晚吟登时脑子嗡的一声，仿佛上学时开小差被老师抓包，诡异的热意立刻从两颊蔓延。 姜晚吟赶紧挪开目光。 “啊那个，我什么都没看，我就是觉得今天的水……挺甜的。” 说完，姜晚吟就懊恼地默默闭上了眼。 人家又没问，你在瞎解释什么！ 她强装镇定，努力扯开话题。 “那个……你是在恢复体能，随时准备回部队吗？” 陆承骁并没有戳穿她，顿了顿，神色不明地点了点头。 第208章 她和陆承骁的关系好像更近了一些 “只是提前做些准备。” 陆承骁好像不管经历多少事，都一直对军人这个职业抱有极大的热忱。 即便他被冤枉，被诬陷，似乎也从没想过怨恨。 而是一直默默为国家，为部队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仿佛只有部队才是他真正的归宿。 如果这次不是恰巧联系上了王首长，只怕他会宁愿孤军奋战，和那些敌特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姜晚吟看着他，敬佩感油然而生。 她在心里默默感叹一声。 想到敌特，姜晚吟立刻想到自己这次的来意。 “对了，我这次过来是想找你说一件事。” 姜晚吟正色。 “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被领养了这些年，一直受一位王院长照顾。” “而上次回去，我发现这位王院长，有些不对劲。” 紧接着，姜晚吟将自己的猜测，和上次回去之后的所见所闻，详细和陆承骁说了一遍。 “我叔公察觉到不对，立刻找人调查了一下这个王保兰王院长的来历，但却什么都没查到。” 陆承骁听完，面色微沉。 斟酌片刻，他谨慎开口。 “你的怀疑，多半是对的。” “这人如果是敌特，她的名字和身份，可能都是伪造的。” “查不出来，情理之中。” 姜晚吟立刻皱紧了眉头。 “那怎么办，这人现在不知跑到了哪里，我们真的没办法追查到她的踪迹和来历了吗？” 陆承骁缓缓摇头。 “敌特向来狡猾，擅长隐藏身份和踪迹。” “依照现在已知的信息，想查出她的身份和去向，十分困难。” “唯一能明确的是，她的确不是白云村人。” 陆承骁下放白云村这么久，看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老老实实地做活。 但其实，他早就把村子里每个人的底细和长相特征，都摸了个透。 他又向来仔细敏锐，他说不是，必定就不是。 姜晚吟原本还想着，村里虽然没有姓王的。 但这个王保兰也有可能是换了另外一重身份，埋伏在村子里。 但听陆承骁这样说，这唯一的一丝希望，也跟着破灭了。 姜晚吟咬了咬牙，愤恨不已。 “这个狗东西，藏得也太深了！” “平时装得慈眉善目，对我万般关照，没想到竟然是个骗子，还有可能是个敌特！” 怪不得她总觉得王院长口中的陆承骁，和她所感受到的完全不同。 现在看来，她完全有可能是出于私心私仇，在故意抹黑陆承骁！ 亏她还一直把这人当作恩人，以为她真像她自己说的那样，认识爸爸妈妈，是爸爸妈妈的朋友、恩人。 呸！ 这人身份诡秘，还这么清楚她爸妈的事，说不定就是害死她父母的仇人！ 姜晚吟越想越气，拳头都硬了，恨不得立刻把这人揪出来，摁在地上好好问个清楚。 陆承骁望着姜晚吟咬牙切齿的模样，暗暗叹气，下意识抬手。 手指抚上她头顶的前一刻，他眉宇一动，又不动声色地换了个位置，克制地将手按在了她的肩头。 “别急，我会尽力帮你。” 姜晚吟微怔，看了看按在自己肩头的手，和面前目露关切的人。 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中，似乎又改变了一些。 也不知是被他这简单的一句话安慰到了，还是出于对他的信任。 她竟真的渐渐安定了不少。 姜晚吟点点头，呼出一口气。 “也是，事情急也急不来。”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已经知道那个王院长可能与当年爸爸妈妈的失踪有关，她就不可能坐以待毙。 还是得赶紧着手查。 姜晚吟打定了主意，心里立刻有了规划。 “反正现在家里的生意也迈入了正轨，不需要我一直跟着了。” 而且目前家里囤货充足，她走了，并不会影响什么。 到时候她算着时间，半个月后回来，正好也能重新补充一批物资，什么也不耽误。 姜晚吟打定了主意。 “我等下回家就和外婆妈妈她们说，我先离开一段时间。” “我要回去仔细查一查，看看能不能再找出什么线索来。” “只是……” 姜晚吟有些犹豫地看向陆承骁。 “到时候，可能会需要你在七十年代帮些忙，不知道你……” 这话，姜晚吟本不想说。 毕竟陆承骁最近刚刚被组织认可，他有多忙碌，姜晚吟看在眼里。 她实在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耽误他。 谁知陆承骁却毫不犹豫地点头。 “没问题。” 对上姜晚吟担忧的目光，他解释。 “我手头上的事恰好也告一段落了。” “而且你要查的事，也有关敌特，我义不容辞。” 陆承骁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目光。 “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尽量配合。” 外面夜色深沉，他坐在对面，完全被煤油灯明亮又温暖的暖黄灯光所笼罩。 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从姜晚吟的角度看过去，他和从前比，眉眼柔和得简直不像话。 这座冰山，好像不知不觉间，融化了大半。 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在渐渐从这座冰山之中，显露出来。 看得姜晚吟心头也跟着一软。 唇角一弯，她冲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谢谢你。” 她眨眼，试探地叫—— “承骁。” 他神色未变，瞳孔却明显一缩，眼睫也跟着一个忽闪。 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姜晚吟那漂亮的梨涡上。 喉头滑动一下，他不动声色，迅速垂眸。 半晌，轻轻“嗯”了一声。 像有一扇无形的门，在这一刻，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 姜晚吟唇畔笑意更浓，站起身来，动作语调都变得更轻巧了。 “那我先回去和我外公们交代一声就回来，之后的事情，就拜托你啦。” “好。” 姜怀章就在外面等着，姜晚吟不好与他详细说明，只说自己有些事情要办，需要离开一段时间。 “姜叔，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们多做一个人的活啦，等我回来，一定加倍干活补回来！” 姜怀章也早已习惯了姜晚吟深夜离开，笑着弹她鼻头。 “你这丫头，这算什么事啊？家里人那么多，不少你一个干活的。” “你就安心回家吧，家里的生意也已经步上了正轨，不会有什么事的。” “照你说的，如果有什么事，我们也会立刻联系承骁转告你的。” 第209章 全家人都怀疑晚吟身份，一起对口径 姜晚吟这才放下了心，乖巧点头，和姜怀章告别。 姜怀章回到姜家的时候，家里静悄悄的。 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里屋隐隐透着灯光。 “奇怪，刚刚不是还说要等我们回来，一起吃夜宵的吗，难不成都走了？” 姜怀章好奇地推门。 一脚踏进里屋的瞬间，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说要一起吃夜宵的姜怀序不在，钟文秀和姜婵音两束目光同时朝他投过来，各自带着几分紧张，露出职业假笑。 仿佛热闹的收音机节目突然卡壳。 姜怀章被这诡异的气氛搞得动作都跟着一僵。 “你们……在聊什么？” 钟文秀维持着职业假笑，朝他身后探头探脑。 “晚吟呢？” 姜怀章眨眨眼：“她说有事，要临时先回家一趟，今晚直接就不回来了。” 闻言，这卡住的气氛才骤然恢复原样。 母女俩各自松了口气，无视这段小插曲，更加放心大胆，继续刚刚的话题。 钟文秀重新挺了挺胸膛。 “你们说，我说得有没有道理，晚吟和咱家婵音，这两个姑娘，是不是长得特别像？” “晚吟和寻洲，是不是神态动作特别相似！” 紧接着，她接连举了几个相似的例子，说得绘声绘色。 “要我说，这就是西游记里那种情节，姜晚吟就是转世投胎，来咱们家的小仙女！” 钟文秀说得格外笃定，姜婵音也没想到自己的想法和她意外地一致，跟着疯狂点头。 母女俩深信不疑，姜怀章却皱了皱眉，忍不住质疑。 “你们这说得也太玄乎了，西游记那是带传奇色彩的虚构故事，又不是真的。” “而且伟人不是说了吗，要相信科学，你们说的这些就一点都不科学嘛！” 钟文秀皱了皱眉。 “你说得确实也有道理。” “但如果不是转世投胎，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要不你说个可能性我们听听？” 姜怀章被问住了，他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能合理解释这个问题的说法。 他疯狂挠头。 “反正我觉得不可能是西游记那种转世投胎，那也太离奇了！” 钟文秀试图和他争辩。 “有时候越是看起来离谱的事情，就越是有可能。” “不是有一句话吗，科学的尽头是玄学啊！” “反正我觉得，姜晚吟绝对不是普通姑娘，就算不是转世投胎的小仙女，也肯定不一般！” 几人说得热闹，丝毫没注意到外面的敲门声。 姜怀序刚刚回家拿了个东西，再回来敲了半天门没人应。 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跑过去拿了备用钥匙过来，把门捅开。 谁知刚一进院子，就听见了这么一番对话。 走进里屋的时候，他人都傻了。 “你们说什么呢，晚吟是小仙女，还转世投胎？！” 气氛再度陷入凝滞。 一家三口各自吞了吞口水，三声极其明显的“咕咚”声，在屋里回荡。 好嘛，刚刚讨论得太激动，把他给忘了。 “哎呀二叔，你听错了吧，我们……是在夸晚吟漂亮可爱，像个报恩的小仙女。” 姜婵音最先反应过来，试图蒙混过关。 姜怀序却不给他们这个机会，语气笃定。 “不可能，我刚刚都听见了，绝对不会有错！” 他眯了眯眼睛。 “之前我就觉得不对，晚吟这孩子，就好像能预知未来似的，带着咱们家做的事都特别笃定，并且没出过错。” 但姜晚吟毕竟是帮了他们一家，人可爱又善良，平时和他们当一家人相处。 出于对姜晚吟的信任，他也就在脑内下意识把这些事情都自圆其说地合理化了，并没有多想。 但细细思量起来，不对劲的地方还是很多的。 就比如—— “我记得晚吟之前说，咱们现在买物资用的钱，就是之前在废品回收站找到的那些古董卖了换的。” “别的我不知道，但这些古董字画，我还是略懂一二的。” “咱们眼下正是个发展中的年代，大部分人都还没有完全脱贫，古董市场更是把控严格。” “那些古董字画虽然值点钱，但还远远不到能换这么多物资的地步。” 更何况听姜晚吟的意思，她手上的钱还剩很多，完全足够供应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物资购买。 这么一说，钟文秀几人也懵了。 “原来那些古董，不值那么多钱啊？” 几人对视一眼。 “那晚吟那孩子是怎么一批一批，买来那么多物资的？” 这话越说疑点越大。 姜怀章也忍不住跟着点头。 “是了，晚吟每次运送物资，都神神秘秘的，大多都是半夜回来。” 钟文秀也跟着道： “我有时候也忍不住怀疑，那么多物资，她一个瘦弱的小姑娘，是怎么掩人耳目，从外面运回来，并且不被村里其他人发现的。” 见大家都说了，姜婵音也一时没忍住，提起了昨晚见到的那个小盒子。 “那个小盒子不光会发光，上面有数字、符号，还能读取信件！” “而且那东西在晚吟手里面还好端端的，后来我偷偷拿出来看的时候，怎么弄都不亮。” “晚吟哄我说那只是一个长相奇特的手电，突然就没电了。” 姜婵音皱起眉头：“我觉得不对，怎么就那么巧，说没电就没电了？” 姜怀序摸着下巴，一副高深莫测的语气。 “果然，疑点其实一直都在，只是我们之前没发现。” 姜怀章几人同时将目光转向姜怀序。 “所以你的结论是？” 姜怀序一手摸着下巴，缓缓抬起头，眼神莫测，食指“唰”地指向天空某处。 “我的结论就是——晚吟有可能确实是转世投胎而来！” 姜怀章、姜婵音、钟文秀：…… 姜怀章白了弟弟一眼。 “这不就是我们之前的结论吗，还用得着你说？” 姜婵音和钟文秀也一脸被坑了的表情，无语散开。 姜怀序连忙清咳一声，晃晃手指。 “不不不，哥，我和你们想得不一样，天神下凡这种事，确实太荒谬了。” “你们知道的，我以前最喜欢这些神话传说，志异故事，佛道文化啥的。” “什么山海经，道藏我都偷偷翻烂了。” “咱们国家几千年都有转世投胎的说法，神仙下凡有点离谱，但咱们的祖宗亲人，转世投胎，再世为人还是有可能的！” 第210章 晚吟一定是姜家祖宗转世! “都说同一个家族的亲人，就算转世投胎，也会有相似之处。” “你们看，晚吟和婵音长得多像啊，这不就是相似之处吗！” 姜怀章几人闻言一愣，重新眯眼看过来。 “你的意思是？” 姜怀序迎着他们重新汇聚过来的目光，再度挺起了腰板，摆出方才的架势。 “唰”的一下，又把手指指向天空。 “我的意思是——晚吟，很有可能就是咱们姜家往上数几辈的祖宗，转世投胎，特意来帮咱们了！” 与此同时。 姜·莫名其妙升辈分成为姜家祖宗·晚吟，站在老宅客厅，狠狠打了个喷嚏。 这喷嚏之响，如果不是她自己打出来的，她大概会以为天边又滚闷雷了。 一个喷嚏，给她打得头晕脑胀，人都控制不住地后退了半步。 姜晚吟赶忙扶住墙，又扶住脑袋。 刚站稳，耳朵根又嗖嗖冒凉气。 刚刚还是夏天，一转眼好像就到了冬天。 姜晚吟自己都觉得震惊。 “我去，我这是被什么人念叨了，居然打了个这么恐怖的喷嚏？” 她边说边拢了拢外套，惊恐地环顾四周，又艰难地吞了吞口水。 这种时候不信玄学什么时候信玄学！ 姜晚吟连忙双手合十，朝着外面疯狂拜。 “老天爷啊，我这可是要去查大事的，不管是谁，你都让他别搞我别搞我！” 姜晚吟念念有词地拜了半天，居然有点用。 她摸了摸，耳朵根好像没那么凉了，也没有继续打喷嚏的迹象，这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她又回想了一下刚刚的事，又觉得玄学不能尽信，试图从科学角度分析。 难不成是七十年代和老宅这边的温差太大，或者她一时水土不服，这才打了个大喷嚏？ 姜晚吟砸吧砸吧嘴，还是觉得这个想法靠谱一点。 玄学什么的，应该只是想多了。 姜晚吟一边自我安慰，一边让自己重新镇定下来，掏出一直塞在裤兜里的手机。 重新开机，她又看了一遍叔公发来的短信，一边看一边整理思路。 姜晚吟并不知道的是，她之所以没紧接着打第二个喷嚏。 完全是因为姜怀序说的话，一个字都没人信。 姜怀章忍不住又翻了弟弟一个白眼，一把将他倔强指天的手指给掰了回来。 “得了吧你，还姜家祖宗呢。” “要是晚吟只和婵音一个人长得像，你这话我们也就信了。” “问题是，晚吟除了和婵音像，和寻洲的行事做派，气质神态，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照你这么说，难不成咱们两家祖上还有亲？” 姜怀序摸摸下巴。 “也不是不可能嘛……” 姜怀章差点没忍住给自家弟弟一个爱的巴掌。 “臭小子，咱家族谱可还留着呢，孟家是近几十年才从别的地方搬过来的，跟咱们家祖上没有一点关系。” “你这么相信投胎转世这些，这样胡说八道，就不怕咱们老祖宗真的大半夜不来找你算账？！” 姜怀序一秒变怂，小心翼翼地朝天小幅度拜了拜。 “姜家祖先有怪莫怪……” 说完叹了口气。 “哎呀反正不管怎么说，晚吟是陆承骁姑姑这件事，肯定是假的！” 这一点，姜怀章也表示同意。 “的确，我之前听小陆身边那个江虎有次说漏嘴，还喊晚吟嫂子呢。” 闻言，钟文秀脑中仿佛有什么雷达“啪”地突然连上，眼睛顿时一亮。 “嫂子？！” “也就是说，晚吟和小陆她们两个是……那种关系？！” 她一边说，一边大脑飞速回忆姜晚吟和陆承骁之前的相处状态，还有姜晚吟之前说过的话。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钟文秀笑着一拍大腿。 “我就说嘛，小陆那孩子之前对谁都冷冰冰的，自从晚吟出现以后，他看晚吟的目光都渐渐变柔和了。” “还有你之前跟我说，小陆那孩子明明看不见，但每次你送晚吟过去的时候，他都会把灯点上。” 钟文秀嘴都快咧到耳根了。 “这明明就是小陆在乎晚吟，怕她摸黑害怕，故意提前把灯点上的嘛！” 类似这样的细节，姜怀章还发现了不少。 见老婆爱听，他就搜肠刮肚地往外讲。 姜婵音、钟文秀、姜怀序三颗脑袋纷纷凑过来，一个比一个听得起劲。 这些事情，姜婵音一概没听说过。 此刻在旁边听完，仿佛刚刚看完一部爱情电影，吃了一嘴的糖，被甜得乐个不停。 怪不得姜晚吟那几天突然抱着她，聊一些什么情啊爱啊的。 原来他们之间有这么多故事。 姜怀序也听入了迷，甚至还开始分析，提出新的问题。 “原来他们两个这么早就互相有意思了。” “既然这么早就有意思，但又好像到现在为止还没戳破，你们猜是为什么？” 三人看过来，眼里充满求知欲。 “为什么？” 姜怀序又摆出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打了个响指。 “我猜，肯定是跟晚吟现在的身份有关！” 姜怀序表情一转，瞬间脑补了上万字苦情小说情节，语调极其夸张。 “可怜的晚吟，如今的身份不能让太多人知道，身不由己，只能忍痛，与爱人相望不能相爱，只能苦苦等待！” 说完还偷偷夸了自己一句。 “哎嘿，最后一句我还押上韵了！” 姜怀章几人忍不住唇角抽了抽。 但姜怀序虽然讲得夸张了一点，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姜晚吟的身份，或许真的就是他们爱情之间的阻碍。 几人越往下猜，思路开得越广，越大胆。 他们嘴皮子不停，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的疑点都翻出来说了一遍。 集思广益之下，对于姜晚吟的真实身份，竟然真的有了一些眉目。 但也只是一些。 就在四人卡壳不知道该怎么往下猜的时候，姜怀序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桌上那几张今天刚买回来的报纸上。 封面上“美意延年”那几个大字，瞬间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连忙冲过去，拿起报纸来看了一遍，差点高兴疯了，整个人如被点燃的爆竹一样在屋里上窜下跳带尖叫。 姜婵音还以为他突然疯了，吓得连忙往姜怀章背后躲了躲。 姜怀章也吓得不轻，大着胆子喊他。 “姜怀序，你又在那儿发什么疯！” 第211章 不会吧?晚吟是我女儿? 姜怀序笑得脸都红了，连忙捏着报纸跑过来，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展开给姜怀章看。 拿报纸的手都是抖的。 “哥你快看啊，那两幅画真的找回来了！” 姜怀章还以为弟弟想见这两幅画想疯了。 将信将疑地将报纸接过来一看，居然还真是。 姜怀序笑得根本合不拢嘴。 “晚吟之前神神秘秘地跟我说，古画不会丢，我还有机会能见到它。” “没想到，这才隔了几天，真的刊登了古画已被有关部门重新收录，择日展出的消息！” 姜怀序只顾着快乐，钟文秀三人却立刻敏锐地抓到了不对劲的点。 “晚吟是怎么知道这幅画不会丢的？” “不过这件事，还有当初晚吟决定带着咱们做生意的事，她好像连一丝犹豫都没有，胸有成竹的，仿佛知道一定会成功。” “难不成，晚吟会预知未来？” 可想想又觉得不对。 “如果能预知未来，那应该事事都能预知才对。” “可晚吟也不是什么事都能提前知道的，不然前几天她也不会回来的时候在村口绊跤，把膝盖都磕破了。” 几人想来想去都想不透。 思绪好像走入了死胡同，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卡在了这里。 姜婵音托着腮，趴回了桌面上。 “晚吟身上，疑点真的好多哦。” “尤其是那个小盒子里面的信，还提过什么王院长、我、孟大哥，叔公姜怀序。” “如果她不是神仙投错了胎，干嘛管二叔叫叔公呢，她又不是我的后代……” 后代…… 姜婵音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什么，浑身过电一般。 有些震惊，又有些不敢确定地瞪大眼睛，缓缓说出自己的猜测。 “难不成，晚吟不是神仙也不是祖宗，她……来自未来，是我和孟大哥的……孩子？！” 姜怀章几人也愣了。 如果是这样，姜晚吟长得和姜婵音、孟寻洲如此相似，并且管姜怀序叫叔公这两点，就完全能对上了。 至于来自未来，她们虽然无法想象未来是什么模样的，但站在他们所处的这个年代往回看，也是同一个道理。 “如果我们能回到十年前，也会知道接下来这十年，政府会颁布什么政策，允不允许私人经商。” “还有名画有没有丢失这样的大事，也肯定会知道。” ——他们并不知道姜晚吟那次执行任务的内容与找画有关，这样猜，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姜怀序也震惊不已，思量半晌，愣愣地点头。 “是了，传说故事里的预知未来，是可以预知未来的每一件事。” “而如果自未来而来，只记得重大事件，不记得细节，才是正常情况。” 几人越讨论，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 转瞬之间，所有人的辈分都变了。 姜婵音第一个混乱。 “不是吧，我的好姐妹好闺蜜，转眼间就变成我女儿了？” 这话说出去，也太荒谬搞笑了吧！ “关键是，我到现在还没有结婚啊！” 姜婵音的心态，默不作声地崩掉了。 姜怀序想安慰她，但又后知后觉发现不对，“蹭”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 “等等，如果说晚吟是婵音和孟寻洲的孩子，那婵音和孟寻洲……” 姜怀序第二个崩溃。 “我家的好白菜，到底还是被孟寻洲拱了？！” 姜怀章也猛然回过神，随着弟弟这话，心态一起碎成了渣渣。 钟文秀在旁边听着都有些无语。 “这是重点吗？晚吟喜欢寻洲，你们是第一天知道啊？” 她早就觉得孟寻洲会是自家女婿了，那奇怪了？ 姜婵音听得小脸一红，伸手拽了拽钟文秀的袖子。 “妈——” 钟文秀这才收敛一些，拍拍女儿的手。 “哎呀总之，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婵音，是晚吟的身份。” “不论怎么说，咱们这也只是猜测，还不能完全确定。” “咱们谁都能感受得到，晚吟这孩子不是个爱撒谎，有坏心眼的孩子。” “如果真像咱们猜得这样，她眼下不说明自己的身份，肯定是有原因，不能暴露。” 姜怀章挠挠头，一副全听老婆安排的模样。 “那怎么办？” 钟文秀想了想。 “既然晚吟可能有她的难处，咱们倒不如表面上先装作不知道，再慢慢想办法、找机会进一步确认。” “反正咱们早就把晚吟当做一家人了，不管这份猜测成不成立，对咱们来说，都不是一件坏事。” “如果这猜测是真的，咱们还提前见到了后代呢，这种机会别人想求都求不来。” 钟文秀格外乐观。 姜怀章点点头。 “也是，如果晚吟真的是咱们的外孙女，她这是特意从未来回来，帮助咱们家脱贫致富呢。” “这种外孙女，虽然不是真转世投胎的报恩小仙女，但也差不多了。” 这番话，众人纷纷表示认同。 姜晚吟一个小姑娘，穿越时间，跑到这个年代来，不遗余力地帮助家人改善生活，还帮他们解决了那么多麻烦…… 光是想想，他们这群做长辈的，就既心疼，又感动。 回想从前发生的事，钟文秀止不住地感叹。 “缘分这东西，还真是奇妙。” “当初咱们把姜家玉佩送给姜晚吟，是想着要把她当一家人。” “没想到，歪打正着，我们还真有可能是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 “这世间有些事，像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好的一样……” 回自己家的路上，姜怀序还在一直想这件事，怎么想怎么都觉得神奇。 尤其是姜婵音说的那个“小盒子”，还有小盒子里面那封信的落款。 “叔公……” 这个称呼，他一开始还觉得有些陌生不适应。 但想的次数多了，竟然还觉得挺开心，莫名想听姜晚吟亲口叫一声来听听。 也不知道这件事什么时候有机会能说破。 回了家洗漱过后，躺在床上，他都止不住的在想这件事。 其实他和姜怀章几人大概都猜得到，姜晚吟会从未来回来，除了来帮助他们脱贫致富，也有很大的可能，是他们在未来出了些事。 毕竟他们刚刚认识姜晚吟的那会儿，就发现这个小姑娘经常定定地盯着他们看，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一样。 第212章 叔公在梦里来到了2000年! 甚至有时候，看着看着，姜晚吟的眼圈莫名其妙就红了，神情也显得格外落寞。 每次被发现，她又立刻掩饰地去揉眼睛，一边揉一边借口说是自己眼睛不舒服。 搞得那段时间，他们真的以为姜晚吟的眼睛有什么毛病，还想着要不要带她去看医生。 直到后来相处的时间久了，姜晚吟的这种状况才好些。 从前他们并不理解，但如今对姜晚吟的身世有了猜测。 如果真是未来的他们出了什么事……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他是姜晚吟，重新回到过去见到家人，只怕对情绪的控制还不如姜晚吟，只怕一天都要哭八回。 不超过三天，他就要忍不住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 这小姑娘忍到现在不和他们相认，也实属不易。 姜怀序这个做叔公的，在床上烙饼似的翻过来转过去，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他猛地从床上翻身坐起，一边叹气一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试图给自己敲出点灵感。 “我到底能做点什么，帮一帮小晚吟呢？” 谁知灵感没敲出来，倒是把困劲儿给敲出来了。 前一秒他还清醒地坐在床上发愁。 后一秒打了个哈欠，他就像被灌了迷魂汤似的，迷迷糊糊地往后一倒，不到半分钟就睡了过去。 许宜珍旁边看了都傻眼。 “刚刚还跟烙饼似的，怎么突然睡得那么快？” 她凑近了看看，不过片刻，姜怀序已然睡熟了，呼吸深长又均匀。 只是…… 许宜珍叹了口气，手指抚上姜怀序几乎拧成“川”字的眉心。 “怎么睡着了还皱着眉头？” 姜怀序也不想皱眉，可无奈，他梦到的场景实在太离奇。 梦里，他坐在一个很高很漂亮的房子里。 抬眼望过去，周围四面墙上挂着的，都是他见过没见过的古董名画。 每一幅画的主题不同，但风格却意外地统一。 屋里的陈设，也是他一直喜欢的古典风格。 屏风，花几，雕花桌椅，屋里还燃着清雅悠远的炉香，面前一张大大的书桌，也是实木质地。 书桌上面，放着不少资料。 看这摆设，像是办公室。 但这办公室的风格，完美契合他的审美。 一切看似陌生，却意外地让他打从心底里舒适。 转头望向左边，那有一扇很大的窗子，从地板到天花板，整整一面玻璃。 透过玻璃望出去，到地面的距离竟如此之高，像是足足有二十几米。 这样的高楼，他也就在报纸上见过几次。 姜怀序有一瞬间的不适应。 底下车水马龙，竟全是不同样式的小轿车，挨挨挤挤，密密匝匝。 他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多辆小轿车。 他生活的那个年代，虽然也有小轿车，但毕竟不多。 城市里最多的交通工具还是自行车，但更多不出远门的人，还是选择徒步出行。 姜怀序边感叹边观察。 就连路上行人的装束，也和他所处这个年代大有不同。 姜怀序盯着底下看了半天。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正新奇，身后忽而有人敲响了房门。 姜怀序试探地说了一声“进”。 下一秒，那铁制门把手旋动，两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一个看起来年轻一些，面目严肃认真，另一个年纪稍大一些，手里似乎拿着一把汽车钥匙。 两人胸前，各自挂着一个胸牌。 年轻一些的，胸牌的职位姓名上写着“助理，郭耀”几个字。 年纪稍大一些的，胸牌上写着“司机，王继光。” 姜怀序瞬间了然，默默把这两个人的职位姓名记住，试探地问。 “有什么事吗？” 两人客气地冲他颔首，先称呼“姜总”，郭耀态度尊敬的将手中的资料放在他面前的书桌上。 “这是今年下半年总公司的财务报表，还有东郊项目的计划书，您请过目。” 姜怀序还处于半懵状态，出于本能一般地点点头。 “我知道了。” 郭耀见他一时没有要处理的意思，便默不作声地退到了一边。 司机王继光见状上前，礼貌颔首。 “姜总，午餐时间到了，请问您今天中午是另有安排，还是和姜小姐一起共进午餐？” 姜小姐？ 姜怀序一愣，直觉告诉他，对方口中的这个“姜小姐”，并不一般。 他莫名心跳加速，暗暗吸了口气，试探地问。 “你说的姜小姐是？” 这下愣怔的人，换做了对面王叔。 “就是……您的外侄孙女……姜晚吟小姐啊。” 外侄孙女…… 姜怀序控制不住地想起姜婵音口中，那小盒子里，那封信的落款。 叔公姜怀序。 一切都完美对上了。 姜怀序一瞬间呼吸都变慢了。 心惊的同时，姜怀序更多的是觉得神奇。 他转着眼珠，看着眼前这与他所生活的世界截然不同，明显有了很大改善的环境。 还有楼下那一辆接一辆，认不出品牌的小轿车。 他虽然不能完全确定，却也能感觉到，这里明显要比他那个世界更加先进，富裕。 这里，或许就是晚吟生活的那个未来的年代。 如果真是这样，也能从侧面证明，姜晚吟的身世，和他们在家里所猜测的，几乎没什么差别。 如果真是这样，姜晚吟虽然不是神仙下凡历劫，但她能穿越过去和未来这件事，本身也近乎神迹了。 姜怀序越想越觉得激动，努力用自己所知道的逻辑，努力理解眼前这个世界。 或许，他生活的那个世界和现在这个世界，其实都是同一个世界，只不过换了时间。 只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份？ 姜怀序转头想问，话到嘴边，又觉得直接问出来有些不妥。 哪有人连自己生活在哪一年都不知道的？ 姜怀序思绪转了个弯，问题也跟着打了个弯，变成了感叹。 “唉，到底是年纪大了，刚刚看了个年轻那会儿的故事，还以为自己还年轻，还生活在七八十年代呢。” “听你称呼姜小姐，我还恍惚了一下，竟然把晚吟这孩子都差点给忘了。” 王叔闻言也跟着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 他笑着点头。 “是啊，我有时候看年轻时候的照片，也会恍惚。” 第213章 叔公得知了后世的一切 “没想到一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现在都已经是2000年了。” 姜怀序愣了一下。 2000年？ 这里竟然是二十多年后！ 虽然刚刚想过自己穿梭到了未来，但听到这个确切的时间，姜怀序还是控制不住地觉得震惊。 怪不得，这周围环境的差距，如此翻天覆地。 震惊之下，他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一旁的王叔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姜总，有什么问题吗？” 姜怀序猛地回过神，一时间竟不知该摆什么表情。 他扭头，下意识想找个镜子照照。 好巧不巧，突然一道乐声闷闷响起，持续不断。 王叔听了半天，忍不住提醒。 “姜总，您的手机响了。” “手机？” 姜怀序顺着声音的方向低头，伸手到裤兜里一摸，顿时愣住。 小方盒，上面有数字和符号，还有一小块会发光，并且发光的地方还有字！ 这不就是婵音之前说的那个东西吗！ 原来这个叫手机啊。 姜怀序新奇地捧着个小方块，看着上面的字。 徐总来电？ 来电？是来电话的意思吗？ 电话他知道，难不成这个小玩意儿，就是这个时代的电话？ 可这个电话长得奇奇怪怪的，要怎么接啊？ 姜怀序皱了皱眉头，视线一一扫过下面的按键。 除了那三排数字，左右两边还各有一个电话听筒形状的按键。 左边是绿的，右边是红的。 姜怀序琢磨了一下。 这两个可能就是接电话的按钮。 只是不知道该按哪一个。 要不就按这个红的吧，红得多喜庆！ 于是王叔就眼睁睁看着他家姜总，皱着眉头，按下了挂断键。 手机屏幕一闪，铃声戛然而止，恢复平静。 王叔不作他想。 姜总不接徐总的电话，必定有他的深意！ 然而姜总本人其实更迷惑了。 怎么突然就不响了？ 这是接通了还是没接通啊？ 他捧着手机等待了片刻，眼睁睁看着按键上方，那会发光的小方块的光突然灭了。 光滑的玻璃面顿时映照出他略带困惑的眼。 以及眼底的那堆皱纹。 姜怀序又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 这……这是他的眼睛？ 姜怀序连忙扭头，寻找更大的，可以映照自己容貌的地方。 旁边恰好摆了一个擦得干净光滑深色玻璃柜子。 倒影里的他，面容苍老，皮肤松弛，眼底都带着皱褶。 大体容貌和年轻时虽然没有太大的差别，气质却已经截然不同。 不笑的时候，那唇抿成一条直线，颇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这是二十几年后的他吗？ 难道说，他不是身体直接穿梭了过来，而是像借尸还魂一样，占用了未来自己的身体？ 姜怀序努力消化这个信息。 二十几年后，他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看这西装革履的装扮，成熟稳重的模样。 似乎……还不错？ 王叔迷惑地看着姜怀序对着柜子看来看去，试探地喊。 “姜总？” 姜怀序迅速调整表情，努力把自己想象成一个事业有成的中年企业家。 姜怀序清清嗓，将声线也调整得格外沉稳，挥挥手。 “没事。” “您和姜小姐的午餐——？” 姜怀序眨了眨眼，尽量淡定地看过去。 他也想见晚吟，想看看这个时代的她，是不是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她。 可在去见她之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了解。 此刻的姜怀序，虽然比不上二十几年后的自己阅历丰富，但口才尚且在线。 他用闲聊家常的口吻，从王叔和郭助理口中逐渐了解了对方的身份，跟自己的亲近程度。 王继光和他年纪相仿，除了给这个时代的自己开车以外，还担任类似管家的职责，经常替他办一些私人之事。 郭耀更不必说，是他的左膀右臂。 两人对他都十分了解。 姜怀序连忙进一步地从他们口中，侧面打探自己家人的去向和下落。 然而得到的，却是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王叔毫不设防，说着说着，就感同身受一般，忍不住揉了揉泛红的眼睛。 “这么多年您都独来独往，不停地寻找家人，我看在眼里，其实也觉得心酸。” “幸亏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您找到了晚吟小姐。” “有一就有二，我相信，您那些下落不明的亲人，终有一日都会找到，和您团聚的。” 全都下落不明，只有姜晚吟被找到…… 果然，和他们之前猜测的一样。 除了他和姜晚吟，家人们都出事了…… 这个答案，虽然意料之中，但真正亲耳听到，对姜怀序的冲击还是不小。 他心口一阵闷痛，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了一半。 姜怀序想给自己倒杯水缓一缓，刚一抬手，目光就扫到了桌面上摆着的那份合同书。 “华夏饭店拍卖协议书？” 姜怀序一愣，拿水杯的手又收回来，迫不及待地翻开这份合同，一目十行地浏览。 越看越震惊。 二十几年后的他，居然买下了那家华夏饭店？！ 姜怀序迫不及待地往下翻，却在最末页看见了一张报纸。 报纸的封面，用最醒目的大字写着他豪掷千金购下整座华夏饭店，却最终也没能从饭店里寻找到两幅画踪迹的事。 一看到有关那两幅古画的事，姜怀序的理智瞬间失控了大半。 他连忙捧起报纸往下看。 整篇报道，写明了他拍一下饭店，寻找古画的整个过程。 报道最末尾，笔者还格外感叹地猜测，那两幅古画可能已经被敌特偷走，流落海外。 姜怀序看完瞬间不淡定了，猛地一拍桌子。 “这群敌特真是可恶，竟然……” 痛骂到一半，姜怀序又意识到不对。 晚吟不是说，古画已经被相关部门保护起来了吗？ 他愣愣地眨了眨眼，又有些不敢确信报道上的内容了，扭过头向助理求证。 谁知郭耀也是一脸茫然，看看报纸又看看他。 “您说什么呢？报纸上写的，不是博物馆即将公开展览古画的消息吗？” 姜怀序懵住，不敢置信地又回过头去看报纸。 短短片刻，报纸上的内容居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郭耀所说，报道的内容变成了博物馆即将公开展览那两幅古画的通知。 姜怀序揉揉眼睛，不信邪一般，将整份报纸来来回回重新翻了一遍。 第214章 年的叔公觉醒记忆 报纸的排版一样，日期一样，其他几篇报道的内容也一样。 就连他刚刚拿起报纸来看时，不小心撕坏的边角都一模一样。 一切都表明，这就是他刚刚看的那张报纸。 只有占据头条的这篇报道，变了内容。 不光是报纸，就连旁边放着的那份华夏饭店的照片也变了样。 原本破败不堪的饭店内外，眨眼间变成了装修完好的中式。 原本停业的经营状态，也变为了持续营业。 就连拍卖合约，也凭空消失了。 这怎么可能？ 他刚刚明明看得真真切切，怎么转瞬之间，报纸的内容就变了呢？ 姜怀序想搞个清楚，可这件事越是细想，他就越是头晕。 像是大脑无法承受处理太多信息的负载，而进行的自我保护。 姜怀序本能地想脱离这个问题，去寻找让他最有安全感，最信任的人。 他脑海里立刻闪过许宜珍和姜晚吟的影子。 晚吟，对，晚吟或许知道是怎么回事…… 姜怀序手撑着桌面，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 还没来得及迈出步子，就又猛地跌了回去。 旁边的王继光和郭耀都吓了一跳。 “姜总，您这是怎么了？” 姜怀序只觉得眼前仿佛天旋地转，头晕得不像话。 他捂着脑袋，在王继光二人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晚吟，带我去找晚吟……” 他吃力地说出这句话，却发现自己的五感，似乎被什么东西隔开了一般，变得渐渐模糊。 隐约混沌中，他听见似乎有人在问。 “你说什么？” “晚吟……” “晚吟？” 七十年代的土炕上，许宜珍疑惑又着急地看着姜怀序满头冷汗，在床上翻来覆去。 “晚吟回家了，你是想找她吗？” 姜怀序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却再无回应。 另一个时空，同样梦里眉头深皱的人，“唰”的一下，骤然睁开双眼，直挺挺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姜怀序刚粗喘了两口气，一阵尖锐的痛感立刻从头皮深处传来，伴随着一阵眩晕。 姜怀序捂着脑袋晃悠了两下，仿佛大脑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更新替换。 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感受清楚，那阵眩晕感突然消失。 姜怀序抬起头，观察四周。 还算和煦的晨光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 病床对面摆着的电视机屏幕，映出他茫然的神色。 似乎有什么和他有密切相关的东西悄悄改变了。 姜怀序努力回忆。 可任凭他怎么回应也记不起来，被改变的究竟是什么。 茫然惶惑之中，他看见了摆在床头柜上的遥控器。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拿过，将床对面的电视遥控打开。 信号连接成功，电视屏幕一闪，新闻报道页面弹出来。 男主持人抑扬顿挫的声音顿时在房间里回荡。 “据了解，《延年美意》与《初霁》两幅画作，多年以来一直受到有关部门的妥善修缮和保存。” “终于在今年，这两幅名家之作终于获得批准，准备展出。” “展出时间与展出地点……” 姜怀序没来得及继续听下去，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助理郭耀。 出于关心，郭耀先问了一句。 “姜总，您的身体还好吗？” 姜怀序按着太阳穴吐出一口气。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在医院里？” “昨天中午，您在办公室里突然晕倒了，但您放心，医生说您只是简单的低血糖，并无大碍。” 姜怀序点点头，没有过多怀疑。 早些年他忙于工作，经常不好好吃饭，低血糖是家常便饭，老毛病了。 听他没事了，郭耀又接着汇报正事。 “姜总，按照您的要求，华夏饭店已经做好了接待重要人物的一切准备。” “同时，今天的早会按照您的要求，将会提前召开。” “我和司机王叔已经在赶去接您的路上了。” 姜怀序迟疑片刻，“嗯”了一声。 虽然应下了，但他却莫名地对这些安排没什么印象。 挂了电话，姜怀序头重脚轻地下床。 坐在去往公司的车上时，他的思绪还是乱的，心跳快得不寻常。 王耀坐在副驾位上，捧着笔记本正向他汇报昨天下午取消的日程安排，以及今天华夏饭店里接见贵客的详细安排。 姜怀序皱眉听着，忽然记起究竟哪里不对了。 他立刻打断。 “你是说，华夏饭店现在正在正常运营，并且我经常用它来接待贵客？” 郭耀被问得一愣，不明所以地看过来。 “是啊，一直都是。” 姜怀序眉心越皱越深，又透过后视镜望向司机王继光。 “老王，你难道不觉得，华夏饭店的装修太……过时陈旧了吗？” 他终归还是没将“破旧”两个字直白地说出口。 王继光闻言也疑惑地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 “不会啊……咱们华夏饭店主打的不就是个中式传统的装修吗？” “而且前几天您才刚刚让人翻新过，怎么会陈旧呢？” 姜怀序彻底懵了。 复古式的装修，并且上个月才刚刚翻修过，还一直都用来接待贵客？ 他们口中的华夏饭店，好似一直在正常经营，并且经营状况好像还不错。 可为什么在他的记忆里，华夏饭店明明是一座被废弃多年，封锁多年，一直无人问津、无人看好的破旧饭店？ 是他，花了高价，把这酒店拍了下来。 他还隐约记得，自己和姜晚吟三人打开酒店大门，踏进去时，看见的那幅破败场景，还有扑面而来的，潮湿阴暗的霉味儿。 这些记忆，难道都是错的？ 姜怀序来不及细想，便又是一阵头晕。 等他刚刚缓过来些时，车子也刚好停稳。 王继光一如往常地下车，替他拉开车门。 “姜总，华夏饭店到了。” 姜怀序定了定心神，下车，抬头望去。 一座装修大气精致，门前来往车辆不断的大型酒店，出现在眼前。 记忆里那灰扑扑的建筑，被带着飞檐，粉刷精细的传统建筑取代。 那老旧的旋转门，也变成了雕花的黄花梨复古木门。 原本杂乱不堪，长满杂草的花园，也被修剪得格外精致，种满了香气四溢的花。 第215章 叔公发现饭店的变化，时空改变 身后的江水依旧奔流不息，记忆里这座残破陈旧，无人问津的废弃饭店，却摇身一变，变成了门庭热闹，往来客人络绎不绝的复古装修酒店群。 甚至门口还站着两排服务员，热情洋溢，面带笑容地对每一位来往顾客说着—— “你好，欢迎光临。” “再见，感谢您的光临。” 眼前的一切，和大脑深处的那段记忆，被不动声色地颠覆了。 他一时不知是该觉得惊悚，还是在怀疑自己的记忆力。 姜怀序将这份震惊压在心里，一边往里走，一边不动声色地询问。 “最近酒店的盈利如何？” 郭耀向来细心，对答如流。 “酒店的经营一直非常好，您最初投入的那笔成本，还有上个月翻新修缮的成本，早就被盈利所覆盖。” “如今这家酒店的净利润，已经远远超过您手下的其他酒店。” 姜怀序听着他汇报的盈利数据，暗自心惊。 这已经不是收入覆盖成本的问题了，如今盈利的金额，比起当初投入的成本，早就已经不知翻了多少倍。 这座酒店的经营状况，好到让人意想不到。 只怕在整个行业里，都是遥遥领先。 姜怀序一脚迈入大厅。 璀璨的灯光顿时兜头照下来，有些晃眼。 周围多是一些西装革履，斯文严肃的人。 见他抵达，其中一人连忙跑过来，客气地和他握手打招呼。 “姜总，您总算是来了，我们领导特意安排我来和您先行对接。” 一旁的郭耀立刻十分有眼色地俯身过来，在他耳边提醒，这是哪位政府部门领导的副手。 一听对方职位，姜怀序都不由得暗暗心惊。 这可是他从前根本接触不到的领导。 这样职位的人，不光今晚要来华夏饭店和他商讨事宜，竟然还派自己的助手过来，和他本人先行对接？ 其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姜怀序和对方简单说了几句，连忙将郭耀拉到一边，询问这场会议的详细情况。 不问不知道，一问之下，姜怀序吓了一跳。 不光是刚刚对接的这位领导，这场会议接待的，竟然还有不少比他职级更高的参会领导。 甚至这场会议连续两天，第一天还只是内部会议，第二天的会议，竟还涉及外交事宜。 姜怀序意想不到，郭耀却习以为常，像是这样的会议，在华夏饭店已经司空见惯。 华夏饭店，似乎已经变成了京城官方大型活动举办、外交会议召开的重要地点。 姜怀序听完这些，不由得按了按隐隐胀痛的太阳穴。 脑海里，似乎有新旧两段记忆在打架。 接下来的时间，他像是被推着一样，略带无措，却又出于经验和本能，高效率地完成了下面的工作。 等他终于闲下来的时候，习惯性地刚摸出手机，就看见了姜晚吟的未接来电。 家人，总是能让他觉得轻松安心地存在。 就是看见姜晚吟的名字，姜怀序就下意识觉得轻松了不少。 他想给姜晚吟回个电话，但也不知怎的，一个恍惚，鬼使神差就戳进了信箱，点开了他和姜晚吟的来往短信。 在按下“读取短信”按键的一瞬间，过电一般，无数段记忆如潮水一般，瞬间涌入脑海。 这其中，有姜婵音说起他手中这“发光的小盒子”时，满脸兴奋又好奇的模样。 有他们那天夜晚，围坐在一起，偷偷讨论姜晚吟的真实来历时的情景。 有他们一家一开始尝试做生意时，推着辣酱和卤味出门时那个早上的情形。 还有他们第一天摆摊结束，赚了第一桶金时，每个人脸上幸福激动的笑容。 还有他们第一次去和伙食团谈生意时的紧张，谈成之后的兴奋、期待。 甚至还有姜晚吟第一次和自己见面时，甜甜叫自己“二叔”的模样。 还有他们一起讨论那两幅画作，一起为画作的丢失伤心，约定好一起去看临摹品时说过的话…… 这些画面随着记忆的潮水进入脑海，画面主角的五官也慢慢从模糊变得清晰。 仿佛长久覆盖在这些记忆上面的尘土，忽地被人吹散。 将那些原本只有姜家人出现的记忆画面，猛然一变，全部都加入了姜晚吟的身影。 随着回忆的不断涌现，有关这些记忆的细节也越来越清晰。 姜晚吟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她的笑容。 她的每一次开心与哭泣，都变得无比鲜活，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这些有关姜晚吟的记忆，仿佛一桶桶彩色的油漆。 将他原本记忆中，那些有关七十年代枯燥乏味，一成不变，黑白默片一般的劳作生活，粉刷一新。 变成了鲜活的，明媚的，充满希望的彩色影片。 姜晚吟就是那个手提彩色油漆的人。 她的到来，改变了一切。 他们不再是只知道卖力干活，早出晚归的农民。 他们姜家，从姜晚吟出现以后，走上了一条崭新的，充满希望的路。 这些记忆来得太猛烈、太突然，迅速占据大脑，将他的记忆更新。 说是更新，仔细感受，却又有些不像是外来记忆。 更像是被封锁在记忆深处太久，猛然记起一般。 姜怀序感受到了比昨天更加强烈的眩晕感，猛然一下头重脚轻。 他一个趔趄，险些站不稳，当场摔下去。 郭耀连忙伸手扶他，触及他手心，却是湿滑一片。 郭耀吓了一跳，再看姜怀序额头，几乎被冷汗覆盖。 他顿时紧张不已。 “姜总，您这是又低血糖了吗？” 姜怀序根本没有立即回应，浑身软绵绵的，想站都站不稳。 郭耀连忙大声喊人来一起扶住他，同时立刻吩咐。 “快，拿点巧克力过来，再去把酒店的常驻医生也叫过来！” 等他喊完了话，姜怀序的记忆已然更新得差不多，人也好多了。 他被扶回了办公室，粗喘几口气，摆摆手，坐在老板椅上，接过郭耀递过来的茶水。 喝了一口，人顿时清醒多了。 姜怀序定了定神，向后靠在椅背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刚闭上眼，他脑海里就不由自主地浮现不久之前，姜晚吟刚刚找上他，和他认亲时的模样。 当时他看见姜晚吟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姑娘眼神清澈通透又明亮。 仿佛能洞察一切一般，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第216章 晚吟，你刚从70年代回来? 如果刚刚涌入脑海的那段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姜晚吟很有可能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世，知道他就是她的叔公。 她在学校那次，或许是故意主动找上他来认亲的。 只是怕他起疑不放心，才提出一切以亲子鉴定结果为准，并在结果出来之前，克制地和他保持疏远的距离。 这个想法虽然荒谬。 但他总觉得，这完全是记忆里那个看似跳脱，做事情却永远稳扎稳打，考虑全面的小姑娘能做出来的事。 这完全像是她的行事风格。 毕竟当年姜晚吟劝他们做生意时用的套路，也和这个差不多。 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装得和他们一样茫然。 只在无形之中给他们鼓励和信心，带着他们沿着正确的路走下去。 虽然那段突兀出现的记忆，一时之间还让他有些不适应。 但这段记忆的真实感和鲜活感，却让他无比笃信，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只不过这些记忆之前可能遇到了什么阻碍，没能及时出现。 姜怀序越想越觉得坐不住。 他立刻将刚刚慌乱之中塞回口袋的手机重新掏回来，拨通了姜晚吟的电话。 短暂的忙音后，小姑娘轻快的声音响起。 “叔公，你刚刚是不是在忙呀？我给你打电话你都没听见。” 这一声“叔公”，叫得姜怀序一愣。 他不受控制地记起，小姑娘第一次叫他“二叔”时的模样和语调。 也是这样轻快，带着笑意，小太阳一样。 这一切都太熟悉了。 就好像上一秒，他们才在七十年代的那一晚，坐在同一桌吃完晚饭。 下一秒，坐在桌对面的人就到了电话对面。 姜怀序更加笃信，这些记忆绝不是假的。 回忆起来，姜怀序还能清晰地想起。 那一晚，姜怀章送姜晚吟去了牛棚。 而他刚刚回家拿完东西，回哥哥家准备一起吃夜宵，却不慎听到哥哥一家在讨论她的来历。 当时他们对姜晚吟身世来历的多番猜测。 姜婵音甚至还猜姜晚吟是小仙女下凡来着。 想到这，姜怀序忍不住笑了笑。 他还记得，那一晚猜测过后，他就回了自己家，倒头就睡。 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来着？ 还有七十年代时，姜晚吟时不时就要消失几天，究竟去了哪里？ 电话对面，姜晚吟还毫无觉察地说着话。 “其实我给你打电话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着这不是快到中午了吗，想问问你有没有空，咱们一起吃个午饭。” “咱们都好久没在一起吃午饭了。” 姜怀序沉浸在记忆里，对姜晚吟说的话，反应极慢。 一起吃午饭，好久没一起吃午饭了…… 姜怀序出于对外孙女的疼爱，下意识想答应。 可话出口的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不对。 姜晚吟怎么会说他们好久没在一起吃午饭了？ 除了昨天，之前的几天，他们不是每天都约在一起吃午饭吗？ 这个疑问冒出来的同时，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姜怀序突然想通了什么。 七十年代，姜晚吟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消失几天，难不成是—— 啥也不知道的姜晚吟站在中药铺子里，一边把后院师父晒的中药往小卡车上扔，一边等姜怀序回应。 谁知等了半天，对面都是一片沉默。 姜晚吟不免有些疑惑。 她试探地喊。 “叔公？怎么了？” “您那边是有什么事吗？” 姜怀序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 “晚吟，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刚从七十年代回来？” 姜晚吟正拎着一袋药材跨过门槛，闻言整个人一懵。 她一脚踩空，差点没连人带手机一起摔出去。 关键时刻，还是师父李老上前来扶了她一把。 姜晚吟勉强站稳，盯着手机艰难地吞了吞口水。 仿佛手里拿着的不是手机，而是一个不确定会不会爆炸的炸弹。 一时之间，姜晚吟头脑一片混乱。 叔公这话问的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猜到了她能够穿越两个时代的事？ 可这怎么可能呢，她之前做事一向小心谨慎，从来没有透露过一丝半点的消息出来。 姜晚吟立刻把和叔公从认亲到现在的所有回忆都翻出来，飞快过滤一遍又一遍。 他们的几次见面，每次说过的话，甚至他们在一起吃饭时盘子里有几颗花椒，姜晚吟都快数清楚了。 想来想去，好像也就刚刚那句“好久没一起吃饭”有点问题。 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啊？ 姜晚吟疯狂挠头。 姜晚吟心存侥幸，吞了吞口水，重新拿起手机。 “叔……叔公，您在说什么呢？” 姜怀序不给她任何蒙混过关的机会。 “你明明听懂了我的意思，不然以你的性格，应该会当场反驳，而不是隔了这么长时间才开口。” “晚吟，你现在的语气，明显底气不足。” 姜晚吟瞬间觉得头疼。 她怎么忘了，现在的姜怀序，和年轻时那个姜怀序已经大不一样了。 一个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有如此成就的人，最是阅历丰富。 察言观色，洞悉心理，是他们的必修课。 她前后语气稍有不同，他都不可能听不出来。 姜晚吟懊恼至极。 姜怀序权当她默认。 “所以，婵音那个晚上看到的会发光的小盒子，真的是我给你买的那个手机？” 姜晚吟悚然瞪大眼睛。 叔公连这个都知道了？！ 说多错多，姜晚吟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回应。 姜怀序听电话那头的沉默，心里更有底了。 他沉声，换了个问题：“晚吟，你现在在哪？” 姜晚吟不敢再犹豫拖延。 “我在我师父的中医馆。” 姜怀序“嗯”了一声。 “在那儿等着，我让人去接你，咱们好好聊一聊。” 算了，如果真的被猜出来，坦白也是早晚的事。 暴风雨早来总比晚来强，免得一直让她在等待中内心惶惶。 姜晚吟暗暗吐出一口气，应下。 “好。” “不过中医铺子这边位置偏僻，我先回家，咱们去老宅汇合。” 姜怀序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姜晚吟立在原地。 她突然间竟有些不知，等会儿该怎样面对姜怀序的询问。 如果他真的猜出来了，她要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吗？ 如果全都告诉了他，会对七十年代，和现在的事情产生影响吗？ 姜晚吟越想心里越混乱，一时沉浸在混乱的思绪里，竟连旁边人叫自己的声音都没听见。 第217章 以后帮手多一个，运送物资更方便 李老爷子看了看姜晚吟魂不守舍的模样，皱着眉走过来，在她手腕的某个穴位上摁了一下。 一阵酥麻，姜晚吟顿时醒过神来。 她暂时将思绪抽离出来，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发红的手腕，揉了揉。 “师父，您都多少年没这么摁过我了，怎么突然又来这一招？” 语调里带着几分小辈的撒娇意味。 从前她还是姜刚烈养女时，年纪小，难免会被这对夫妻三天两头搞出来的事情影响心情。 每次被影响了心情，来学医的时候，就难免做事走神。 每次发现，李老都会悄无声息地靠过来，给她手腕来上一下，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是提醒，也是帮助。 但自从她逐渐想清楚自己的人生目标后，就几乎不再有这种情况了。 这酸爽感，她都好久没体验过了。 这也算是李老的绝招了，就像唐僧手里捏着的紧箍咒咒语，每次都能完美拿捏她。 李老轻哼了声。 “还说呢，你都多少年没这么失魂落魄过了？这是又遇到什么事儿了？” 姜晚吟犹犹豫豫，不知道该怎么说。 李老看出她的为难，不等她开口，就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不好说就别说了。” “我是要提醒你，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大不过天去，总有解决应对的办法。”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就顺其自然，看事情怎么发展，再想怎么应对。” “提前犯愁，没有任何意义。” 姜晚吟想了想，好像也是。 她连叔公的面还没见呢，现在犯愁，也确实没什用。 船到桥头自然直，先见了面再说吧。 这么一想，姜晚吟心里瞬间疏阔多了。 她乖巧地点点头，冲李老笑了笑。 “我知道了师父。” 李老微皱着的眉也舒展开来，“嗯”了一声。 “那些药材，我帮你看着，等全部装完车让司机给你运回去。” “铺子里还有辆自行车，你要是有事，就先骑那个回去吧。” 说完，径直从柜台里拿出钥匙，递给姜晚吟。 一边动作，一边还不忘嘱咐。 “要是真遇到什么难事儿，想不开的事儿，都可以跟我说。” “还有，骑车注意安全，路上小心。” 这样的嘱咐，明明不是第一次听。 可每次听完，姜晚吟都会觉得心里热乎乎的，很温暖。 尤其在拥有穿梭两个时空的能力，穿越回去，见过那时亲人们后，姜晚吟更加明白。 没有什么比亲人平安在侧，更珍贵的了。 而她心中，早就将李老当作了亲人。 这样的叮嘱，对她来说无比珍贵。 姜晚吟脸上挂着笑，无比认真地点头。 “我知道了，师父，一定注意安全。” 李老恍惚了一下，再回过神，姜晚吟已然与他挥手告别完，骑车离开。 望着小徒弟的背影，李老禁不住感叹。 “小姑娘果然是长大了啊……” 姜晚吟骑车回到老宅时，姜怀序还没到。 把车子停好，她第一时间先和陆承骁沟通，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 陆承骁闻言也不免微微蹙眉。 “怎么会这样？” “照你说的，你之前从未露出过马脚，这事也太过突然。” “是啊……” 姜晚吟叹了口气，往床上一躺。 “反正我想来想去，是怎么也没想明白，这件事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七十年代的陆承骁沉吟片刻，忽而开口。 “或许，这并非坏事。” “并非坏事？” 姜晚吟愣了片刻。 忽地，她开悟一般，瞬间想到了什么，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是啊，叔公如果知道我能穿越两个时空，知道我购买物资，那以后我不就能光明正大地继续采买物资了吗？” 之前因为时间差，她在七十年代每次用完物资再回来采买，对七十年代来说是过去了很长时间，对零零年来说，却仅仅只是过去一个晚上。 以零零年的角度来看，她几乎是每天早上一睁眼就要买一大堆东西回来。 搞得王叔一开始的几天，每次都用惊恐的眼神看她。 想想也对，她一个看上去这么瘦弱的小姑娘，每次买这么多东西回来，一晚上的时间就都没了。 搁谁谁不惊恐？ 其实姜晚吟心里也一直忐忑，生怕叔公哪天忍不住，问她东西都去了哪儿，她没办法解释。 姜怀序如果知道了东西的去向，她也就不用每次采购都这么提心吊胆，怕被盘问了。 而且，以这个年代叔公的眼界和阅历，好好商量，说不定还能成为她的队友，给她在其他方面提供一些帮助和意见。 姜晚吟一通分析，越说越觉得利大于弊。 “就是不知道，叔公具体都知道哪些事了……” 说到这，姜晚吟突然想到了那两幅画和华夏饭店的事，又有些懊恼地挠挠头。 “对了，那两幅画虽然在七十年代已经上交给了国家，零零年这边的结果可能还像之前一样，还没被改变呢。” “等会儿叔公万一问起这件事，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呢……” “也不知道这些改变，会不会影响过去。” 姜晚吟现在的心情，可谓是激动，忐忑，担忧，三者皆有，略显复杂。 她闭上眼，连忙回想李老刚刚说过的话，念咒一般不停地安慰自己。 “船到桥头自然直，顺其自然，顺其自然……” 听着姜晚吟的碎碎念，陆承骁莫名觉得有几分可爱，唇角向上扬了扬。 “放心，我在这边，一旦有变化，第一时间通知你。” 说完，他又忽然提起。 “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那个王院长。” “如果这个人真是敌特，先将人抓住，顺着线索，或许能提前发现这些敌特的目的计划。” 姜晚吟的注意力果然被分散，想到抓敌特的事，瞬间被燃起斗志，立刻答应下来。 “好！咱们两个年代配合起来，一起调查，说不定很快就能把人抓住了！” “到时候，我倒要看看这群敌特到底在背后琢磨什么！” 听姜晚吟一扫方才纠结，中气十足的声音，陆承骁语调也不动声色地轻快几分。 “嗯。” 两人没来得及聊太多，很快，王叔开车赶了过来。 姜晚吟换好衣服出去，看见王叔，倍感亲切，打招呼的时候笑容都忍不住灿烂了几分。 “王叔，又见面啦。” 纵然不是第一次，但再次对上姜晚吟的亲切笑容，王叔还是忍不住犯嘀咕。 第218章 父母和外公外婆的命运也改变了? 不是昨天才刚刚见过吗，怎么每次见面，姜小姐这笑容像是久别重逢似的？ 王叔有些搞不懂，但姜晚吟身上让她搞不懂的事太多了，他也都习以为常了。 两人也算很熟悉了，坐上车，姜晚吟便十分自然地和他聊天，询问叔公的事。 试图从他口中，找出叔公突然得知她能穿梭两个时空这件事的蛛丝马迹。 谁知刚一提起姜怀序，还不等姜晚吟旁敲侧击，王叔就忍不住地叹气。 “姜总这两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眩晕两次了，昨天中午直接送去医院，昏睡了整整一个下午。” “今天早上去华夏饭店，和有关部门对接接待事宜的时候，又差点晕倒，可是把我们给吓坏了。” “医院的医生和饭店里面常驻医生都说姜总是低血糖，可我跟了姜总那么多年，他虽然的确有这个老毛病，但从来也没这么严重过啊……” 王叔絮絮叨叨，语气里是明显可见的担忧。 “晕倒？” 姜晚吟先吓了一跳，又后知后觉地吓了第二跳。 “等等，你刚刚说……华夏饭店？！” 那个上次去还灰扑扑的，设施老化，墙皮脱落，二十几年无人问津的老建筑？ 怎么听上去完全不像啊？！ 姜晚吟的语调太过震惊，反过来把王叔也给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姜晚吟那震惊的表情，不解地眨眨眼。 “对啊，华夏饭店啊，就是姜总手下所有饭店里面如今最挣钱的那个。” “这两年翻修加强安保之后，一直就是京城相关部门召开的会议常用场所，您不知道吗？” 姜晚吟越听越震惊，整个人愣在原地，忍不住向王叔确认。 “你说的是在滨江路，那个从七十年代就有的，规模很大的那个华夏饭店？” 别是什么同名的饭店吧？ 王叔也听懵了。 “对啊……咱们京城，不，全国不就这么一个华夏饭店吗？” “报纸上都登过几回了，每天客人络绎不绝的，说是饭店，其实早就是国内公认的数一数二的综合性酒店了。” “现在不少外宾来访，相关部门都会安排在咱们酒店里的，通过一些国际友人来旅游，首选也是咱们家酒店。” “您……真的没听说过？” 姜晚吟越听越迷糊。 全京城就那么一个，还登过报纸，全国闻名，还接待外宾？ 那饭店破旧成那样，还能住人？还能接待外宾？ 这什么情况！总不能是叔公让人迅速整修了吧？ 那也不对啊，王叔刚刚说的是这两年一直都是这样，时间线对不上啊…… 姜晚吟闭上眼，使劲按了按太阳穴。 王叔说得那么笃定，她都忍不住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什么问题了。 恰逢红灯，王叔实在放心不下，扭过头来看了看姜晚吟。 “姜小姐，您到底怎么了，是头疼吗，要不我现在给姜总打个电话，立刻送您去医院？” “不用不用。” 姜晚吟连忙摆手，却又不知该怎么解释。 “哎呀总之，我没事，你就当我突然大脑短路吧，你说你的，不用管我。” 王叔眨眨眼，奇怪地嘟囔。 “听说过电路短路的，脑子还能短路？” 但姜晚吟既然说了，他也就没多问，继续往下聊。 “对了，姜总多年来一直持续关注的那两幅古画，官方那边刚刚放出了消息，马上就能在京城博物馆进行公开展览了。” “姜小姐，您似乎也对这些古玩字画感兴趣，要不要我知会一声，替您也订一份票？” 姜晚吟揉太阳穴的动作一顿，再度震惊，“唰”地猛然睁开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那两幅画马上要公开展览了？” 为免出错，姜晚吟还特意向王叔又确认了一遍那两幅公开展览画作的名字。 的确是《延年美意》和《初霁》。 她傻眼了，但同时也突然明白了。 不是她的记忆出了错，也不是王叔的消息出了错。 这个世界，这个年代的事，可能真的改变了。 而这改变的原因，就是她在七十年代做的一切。 这种感觉无比神奇，仿佛她多年前亲手种下的种子，一转眼就看见了种子长成了参天大树，开花结果，绿荫浓密。 姜晚吟不由得心跳加速。 原来她在七十年代做的努力，都是有用的。 那是不是说明，姜家人的命运，也可以被改变？ 爸爸妈妈，外公外婆她们，会不会都已经回来了？ 姜晚吟越想越激动，心跳也越来越快。 无数种可能性在脑海中闪过，她甚至忍不住开始期待见到爸爸妈妈她们。 窗户外透进来的微凉江风，将姜晚吟的思绪猛地拉回来。 姜晚吟抬头望去，这才发觉不知不觉间，车子已然开上了跨江大桥。 桥还是那个桥，两岸绿树成荫，江水声依旧，但桥对面的景色却明显变了样。 放眼望去，那原本灰扑扑，仿佛被遗忘一般，几十年无人问津的老旧建筑，早已被粉刷一新。 仿古飞檐上的琉璃瓦，在阳光下反射出碎金一般耀眼辉煌的光亮。 饭店大门修得宽阔又气派，原本的那个石墩门牌，被换成了简约但安全系数极高的电动大门。 门口两边各设一个岗哨，七八个人在站岗，来往车辆顾客虽不在少数，但几乎每一个都会接受仔细的信息对照。 从酒店正厅到大门中间，似乎是大片花园，有树有花，有蜿蜒小径，中间还立着一个小凉亭，红色的尖顶，同样铺着琉璃瓦。 给人有一种闹中取静的幽雅感。 不光是饭店主楼，就连酒店园区边角的小仓库，似乎也都变了样。 再往远处看，从酒店延伸出去的几条小路，也都修葺一新。 街道两侧的绿植连成一片，再往远处看，周边原本所有奄奄一息的商铺几乎换了统一的门牌，似乎与华夏饭店达成了某种合作，进行了统一规划管理。 酒店的一切，凡是物所能及的，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姜晚吟觉得陌生又熟悉。 如果不是之前来过，如果不是大致的格局没有变，姜晚吟还真认不出，这就是之前叔公花大价钱拍下来的那个闲置多年的华夏饭店。 姜晚吟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第219章 晚吟和叔公会和 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这也是她帮忙寻回那两幅画带来的蝴蝶效应？ 姜晚吟心里打起了鼓。 正琢磨着，车子已然开过了跨江大桥。 远远地，姜晚吟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正立在饭店大门口。 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也能感觉到，叔公正在望着她。 姜晚吟同样回望过去，随着距离慢慢缩短，那束注视着她的目光也渐渐清晰。 一种奇异的感觉慢慢爬上心头。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来不及细想，车子已然停稳。 王叔连忙下车，替姜晚吟拉开车门。 姜怀序同时走上前来。 姜晚吟弯腰下车，站直的一瞬间，抬头，目光正撞上姜怀序的。 两束目光的距离骤然拉近，姜晚吟看清了他眼底，那刚才被距离阻隔的复杂神色。 那是一种极其熟悉的，却又与如今的姜怀序有些不同的眼神。 其中夹杂着几丝这个已经中年，成熟稳重的姜怀序早已没有的清澈、迷茫和想要诉说什么的急切。 有些像七十年代的姜怀序刚刚得知那两幅画丢失的时候，那着急无措的目光。 还有些像他们刚刚和伙食团合作，拿到第一笔货款时，姜怀序算完了总收益，嘴上故意卖关子，却急切地想公布答案的眼神。 七十年代的姜怀序…… 姜晚吟猛地一怔。 她望着这双眼睛，像是时间骤然回溯，脑中仿佛有电流窜过，有什么东西突然就通了。 方才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感觉，突然变得骤然清晰。 直觉之中，一个想法猛然窜上心头。 他有七十年代的记忆！ 姜晚吟无比震惊。 她开口就想直接问，奈何又看见王叔还站在一旁，只能拐着弯试探。 “叔公，从前的事情，你都记得？” 姜怀序似乎也没想到，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姜晚吟就已经猜出来了。 但想了想，又觉得这对姜晚吟而言，也算正常。 她一向敏锐聪慧。 他望着姜晚吟，慎重又缓慢地点了点头。 得到证实，姜晚吟一时间情绪更加复杂，立刻捂住胸口做了两个深呼吸。 也就是说，他什么都知道。 深呼吸过后，她突然就觉得轻松了不少，莫名地释然。 从前她能够穿越两个时空这件事，只有她自己和陆承骁知道。 如今又多了叔公。 如她刚刚在老宅和陆承骁商量的一样，这下她甚至不用过多解释什么，就多了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得力帮手。 这个情况，比想象中更好。 姜怀序见她这模样，忍不住上前扶了一把。 他的目光万般复杂，有无数话想说。 可那些话到了嘴边，却又被重新咽了回去。 他在她肩膀上按了按，只道一句。 “好孩子，辛苦了。” 这一句“辛苦了”，只有她们两个明白，究竟指的是什么。 来回穿梭两个时代的劳累、那些为家人们改变命运，绞尽脑汁做出的努力，就像是姜晚吟向看不见边际的时空投出的一颗问路的石子。 原本以为这块石子被时空吞噬，不会被人看见。 但在这一刻，她仿佛听见了这颗石子传来的回音。 一切都好像突然有了希望和方向。 姜晚吟鼻尖一酸，眼圈突然就红了。 姜怀序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好了，以后叔公一直都会在。” ——以后，在改变亲人命运这条路上，你又多了一名同行的伙伴。 姜晚吟强忍着在眼眶打转的泪水，点点头。 “嗯！” 两人相视一笑。 紧接着，在姜怀序的带领下，姜晚吟踏进了这焕然一新的华夏饭店。 她这才发现，不光是外部有了很大的变化，内部的装修也与从前截然不同。 采光格局变了，整个大厅格外亮堂，四处点缀着别出心裁的复古国风装饰和价值不菲的古董挂画。 更精致了，也更加别具风格了。 原本统一的旋转楼梯，被改成了双侧升降电梯。 一侧供给普通贵客任意使用，一侧则连接了贵宾专用通道，做了权限处理，刷卡上楼。 两人走了贵宾专用通道，一路过来，姜晚吟看得一愣一愣的。 直到走进电梯里，姜晚吟才感叹出声。 “这饭店也变得太多了吧，又精致又复古，品味格调都在线，简直和从前判若两店啊！” 姜晚吟啧啧摇头。 “我之前居然还觉得你买下这家酒店亏大了，不知道这酒店能不能开起来。” “现在一看，简直绝了。” 这酒店比之前不知上升了多少个档次，做得简直不要太好！ 姜晚吟莫名有一种自家花大价钱买了个烂箱子，结果一觉睡醒发现不光箱子变得更贵且好看了，这箱子里面还满满当当装的全是黄金的感觉。 看看现在的生意，想想那时候花的钱。 这和白捡有什么区别？ 电梯一路上行到顶层，姜怀序找了个理由让王叔独自休息去了，他则拽着姜晚吟进了办公室。 确认隔墙无耳，姜怀序谨慎地关上门，这才长叹一声。 姜晚吟也迫不及待地发问。 “叔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突然之间就有之前的记忆了？” 姜怀序摆摆手，一副说来话长的无奈感。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坐在办公室里，突然就无意识地晕倒了，被老王和助理送到了医院。” “今天早上刚醒来，我就感觉一阵剧烈的眩晕，脑海中突然就涌入了有关七十年代的那些记忆。” “我鬼使神差地打开电视，就看见了有关饭店的报道。” “我这才意识到，有很多东西似乎发生了改变。” 说到这里，姜怀序顿了顿，又觉得说是周围的事发生了改变也不准确。 因为王继光，他的助理……他认识的所有人，都没有了从前的记忆，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只有他自己，还拥有那段更改之前的记忆。 好像改变的，只有他自己。 姜晚吟听着，也跟着皱紧了眉头，觉得神奇又离奇。 仿佛在看一场有关时空猜想的，天马行空的电影。 她总觉得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与其说是叔公突然有了从前的记忆，更像是七十年代的叔公，和现在的叔公，记忆互通了。 “那……七十年代的你，会有现在的记忆吗？” 姜晚吟试探地问。 第220章 晚吟也知道全家猜到她身份了 姜怀序摇摇头。 “我不确定。” “这一点，你恐怕还是要去问七十年代的那个我。” 姜晚吟了然地点点头，也能理解。 “对了。” 姜晚吟猛地想起最重要的事，眼睛亮了亮，带着几分期盼，迫切地上前一步。 “叔公，我爸妈还有外公外婆他们有消息了吗，他们会不会也已经回来了？” 姜怀序眼神略带沉重地望着姜晚吟，无力又肯定地摇了摇头。 “我拥有这些记忆之后，第一时间就让人去查了。” “很遗憾，有关咱们姜家亲人的事，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 “现在能联系上的，还是只有你我，你姨婆三人。” 姜晚吟眼中光芒渐渐黯淡，有些无力地退回那一步，叹了口气。 看来，她们的命运，还是没有发生改变。 但很快，姜晚吟又稍稍振作起来，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给自己打气。 “没关系，眼前的改变，至少可以说明我在做的事情并不是无用功。” “大家的命运，真的可以改变，只是可能我做的努力还是太少了。” “接下来，我会继续想办法改变一切，改变爸爸妈妈她们的命运的！” 姜晚吟捏紧了拳头。 她一定可以！ 姜怀序也拍着她的肩膀给她打气。 两人聊着聊着，又说起了姜晚吟在七十年代做的那些事。 从前记忆没更新，他一直以为姜晚吟手上会有那些古董，都是机缘巧合，并没有多问。 如今记忆更新，他才恍然。 “所以你当初转手卖出去的那些古董、邮票，就是从七十年代捡漏回来的那些？” “从七十年代捡漏，拿到零零年来换了钱，又用这些钱购买物资，转回七十年代做生意……” 姜怀序仔仔细细地算了一下。 把古董拿到零零年来卖，整个价值都比在七十年代要高出几倍。 这来来回回，花的钱不多，利润却很可观。 姜怀序不由得高看姜晚吟一眼，笑着调侃。 “利用差价和两个时代不同的货币购买力，花小钱做大生意。” “小丫头，你还挺有商业头脑。” 姜晚吟嘿嘿一笑，拱拱手。 “还是叔公您熏陶得好，有很多商业技巧，我还是从您的采访报道里学到的呢。” 姜怀序笑着摇摇头，却发出了肯定的赞许声。 “嗯，不愧是咱们姜家的孩子，就是会做生意。” “不过下次你回七十年代，再去捡漏，记得带上我。” “我那个时候虽然经验没有现在丰富，但出于爱好，也对古董字画之类了解不少。” “你把我带上，说不定会有更多发现。” 姜怀序愿意帮忙，姜晚吟自然是一百个乐意，愉快地答应了下来。 答应完，姜怀序才突然想起一个关键的问题。 “等等……所以这段日子，你每天整车整车的往老宅采购的那些物资，真的是都拿去了七十年代？” 记忆刚更新的时候，他回想起来就发现，姜晚吟在零零年买的那些东西，和她每次带回七十年代的东西都差不多。 他有所怀疑，但想想又觉得有些离奇，不太敢确定。 他无法想象，这么多东西，买回来都要用卡车拉，姜晚吟究竟是怎么全都带回去的。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把姜怀序当做队友，姜晚吟便也没遮掩。 “其实我一直没告诉您，从我现在住的那个爸爸妈妈留给我的老宅，其实可以穿到七十年代的牛棚。” 听见“老宅”两个字时，姜怀序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看不出是意外还是惊讶。 姜晚吟接着往下说。 “而陆承骁，可能就是连接两个时代最关键的媒介。” “其实我第一次发现可以穿越到七十年代，也非常偶然，是在一个晚上……” 紧接着，在姜怀序震惊又不敢置信的的目光里，姜晚吟将自己第一次穿到七十年代，和陆承骁相识的事。 以及后来发生的种种，一五一十和姜怀序讲了一遍。 包括她前前后后穿越的这几次经历，零零年和七十年代时间流速和穿越过后时空停滞的问题等等。 “我一开始一直以为两栋房子才是让我穿梭两个世界的媒介。” “直到上一次回去，试验过后我才发现，不论陆承骁在什么地方，我都能直接从老宅穿越到他的身边。” 姜怀序听的眼睛发直。 “也就是说，只要你人在七十年代，老宅里的时间就不会变，存放在里面的食物也就不会腐烂变质？” “那这么多东西，你在七十年代要怎么取用？” “我记得你外公说，当时每次晚上到牛棚接你，都要推着板车过去，先把东西拿回家一部分。” “难不成是你穿梭两个空间的时候，把东西抱在怀里一起拿过去的？” 姜晚吟笑着摇摇头，和他解释。 “在七十年代的时候，老宅里的东西，只要我脑海中存想，就可以直接从老宅拿过去。” “所以老宅里存放的那些物资，无论我在哪里，其实都可以直接让它出现在手边 ” “只不过我怕外公他们起疑没法解释，所以才会假说需要用板车先运送一部分回去。” 姜怀序恍然，同时也大感神奇。 他虽然年龄上来了，但却和年轻的时候一样，对这些神奇的事情抱有极大的好奇心。 他仔细回想一番，忍不住问。 “我记得当时你说要和陆承骁一起去执行任务，之后就告诉我，那两幅画已经被找回来了。” “这个任务，是不是就和这两幅画有关？” 姜晚吟点点头，又将自己和陆承骁一起经历的事，略过其中涉密的部分，选择性的将大致经过和姜怀序讲了一遍。 “这次之后，我回来零零年这边就发现，一切都变了样，华夏酒店变了，大家的记忆也因为这两幅画改变了……” 又仔细了解一番过后，姜怀序大致知道了姜晚吟从发现自己可以穿梭两个时空开始，到目前所经历的一切。 他也总算是将心里，记忆里那些疑点全都解开了。 “怪不得我今天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说好久没和我一起吃过午饭了。” “原来对我来说短短的一天，你却在七十年代度过了那么多天。” 姜怀序笑着感叹，眼底又透出几分羡慕和失落。 “真好，你至少还能见到婵音她们，我如果也能回去看看就好了……” 姜晚吟闻言心里一酸，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 是啊，她可以穿梭两个世界，虽然在零零年见不到父母亲人，起码回到七十年代还可以见。 可叔公是七十年代已经存在的人，他不能，也没办法回去。 只能守着对家人的记忆，一边思念着，在这个时代孤独的寻找着她们。 过去的二十几年，一直如此。 心口的酸涩蔓延，连带着鼻头也跟着一酸，姜晚吟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眶。 她声音微哑，低垂着脑袋，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对不起叔公，是我太笨了，在七十年代那么久，还没有想到办法改变外公外婆和我爸爸妈妈的结局。” “而且……我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和外公外婆他们解释我的身份。” 她最担心的，是如果七十年代姜家人真的遇到什么会影响命运的事，爸爸妈妈她们，会相信她吗？ 毕竟来自未来这种身份，对他们来说实在太抽象了，怎么听都像个骗子。 “而且也不知道我一旦把身份说破，会不会对两边的时空产生什么影响……” 姜怀序扭头一看小姑娘默默流泪的样子，顿时心疼坏了。 他轻叹了口气，连忙过来安慰。 他揉了揉姜晚吟的脑袋，语调里没有一丝责怪。 “没关系晚吟，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 “七十年代那边的事情还在发展，慢慢来，别担心，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改变的。” 他语调一转。 “而且……按照时间算，你的身份，现在七十年代的你爸妈和外公，也已经大致猜到了，只不过还没有点破。” 姜晚吟一愣，想了半天，自己露出马脚的地方，也就只有喝醉那晚不小心被妈妈看见了手机。 难不成…… 她试探的问。 “难不成……是从手机猜出来的？” 姜怀序含笑点头。 “准确的说，是手机，加上手机里那条我给你发的短信。” “他们一早就觉得你和你爸妈长得像了，加上这些，连蒙带猜，差点以为你是西游记里那种转世投胎的报恩仙女。” 当然，他将自己当年差点把姜晚吟猜成自家老祖宗的那段丢人经历选择性的略过了。 毕竟说出来有点丢人。 “仙女”两个字听得姜晚吟猛的一呛。 “但好在，最后还是猜了个差不多。” 她的身份已经被猜到了，但零零年这边却没有什么改变—— 姜晚吟顿时大大的松了口气。 “太好了，看来我的身份即便说破，应该也不会对时空产生什么影响。” 就是不知道妈妈能不能接受得了，自己还没结婚，就多了一个这么大的女儿…… 姜怀序点点头，也给了姜晚吟一个安慰的眼神。 “现在的当务之急，我们得先解决那个王院长，这人是个不小的隐患。” “她行为如此古怪，说不定就是你父母去世的罪魁祸首。” 姜晚吟点点头，擦掉眼泪，揉了揉发红的眼睛。 “我这次回来，也是为了调查这件事。” 姜怀序立刻道：“我这边也一直在关注这个人的动向，查到了一些东西。” 说着，姜怀序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沓资料来，递给姜晚吟。 第221章 老宅可能不是父母留给她的 这是一份调查报告，第一页就是王保兰明面上的那层身份——孤儿院院长。 资料里，她无父无母，出身也是在孤儿院，凭着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学，做了几年教师。 在做教师的几年里，她的工作成就就十分优秀，带出的为数不多的几届学生，如今全都成了社会各界响当当的人才。 教学之余，王保兰还经常投身于公益事业，时常去乡村支教，并长期在孤儿院做义工。 直到后来，她放弃了教师职业，转而做了孤儿院院长，为孤儿院建设贡献良多。 这些年她在孤儿院所获得的荣誉和嘉奖，写了整整半页。 这简历，只怕任谁看了，都要夸赞一句伟大善良。 但翻过这一页就会发现，这样一个前二十几年孜孜不倦为公益事业奋斗的人，在中间的某一年，突然就停了下来。 资料上说，她那一年生了一场大病，身体大不如前。 住院治疗半年后，再出院，就很少再全国各地进行公益活动，只守着自己管理的孤儿院，倒也无功无过。 光是这么看，因为身体原因退居二线，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但姜晚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说不上来，但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王院长的这份简历，难不成是伪造的？” 和陆承骁说的一样？ 她把前二十几年的身份写的那么精彩，难道是为了博取外界的信任，好方便她后来隐藏身份不被怀疑？ 姜怀序点点头，只道。 “她的这个身份，的确是伪造的。” 姜晚吟了然，继续往下翻着。 姜怀序却忽然开口。 “晚吟，你能不能再仔细回忆一下，王保兰当初和你说过的，有关我们姜家，有关你的所有话？” “我指的是每一句，事无巨细。” 姜晚吟暂时停止手上翻页的动作，点点头。 她也能理解，叔公这应该是想通过王院长曾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进行以及信息甄别，增加了解。 毕竟这个人的目的实在藏得太深，她到目前为止，对她为什么要潜伏这么久，对她说这些话，还没个头绪。 姜晚吟顺着他的话仔细回忆了一番，将从她认识王保兰开始，对方说过的话，全部复述了一遍。 说完，姜晚吟仍然没什么头绪。 “我实在是不明白，她究竟是和谁有仇，在报复谁。” “她每次提起我父母，总是往最好的方向描绘，这么多年也没对我做什么。” “虽然他口中的我爸和现实中的性格有点不相符，但不管怎么说，她至少没有抹黑他们。” “甚至于，她还把我爸妈当年留下来的老宅交给了我……” 光是转交房子这件事，就让当时不知情的她，对王院长产生了不少好感。 如果不是姜怀序看出破绽，她只怕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对这位王院长起疑。 姜怀序听完，陷入了沉默。 半晌，直到姜晚吟看出他脸色不对，想要出声询问的时候，他才忽而开口，目光有些复杂的望着姜晚吟。 “晚吟，你有没有想过，她交给你的那个所谓的老宅，可能并不是你父母留下的东西？” 姜晚吟猛的一愣。 “您是说……” 姜怀序叹了口气。 “其实这件事，我一早就查到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你现在住的那个老宅，我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并没有查到任何它是你父母留下的证据。” 姜晚吟愣了两秒，不敢置信。 “不是我父母留下的……那她为什么要这么骗我？” “所以这个房子，究竟是谁的？” 姜怀序摇摇头。 “这个房子的确是一栋老宅，位置又在郊区，当年登记的时候信息非常模糊。暂时还没查到更多相关信息。” “但根据我的推测，房子不会是你父母的。” “至于王保兰为什么要这么骗你……我们只有继续调查才能知道。” 他看了看姜晚吟满脸混乱，愣愣的模样，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放心，我已经把整件事情上报给了公安机关，后续如果有什么消息，叔公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听到“公安机关”四个字，姜晚吟才勉强分回些神。 她有些不确定的看过来。 “王保兰的事……我们到底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公安机关会相信我们吗？” 姜怀序纠正她。 “我们是没有王保兰进行敌特活动的证据，但光是她牵扯的失踪案，就足够她好好接受一番调查了。” “失踪案？” 姜晚吟一惊。 姜怀序指了指她手上没看完的那半份调查资料。 姜晚吟赶忙开始飞速浏览翻看。 一边翻，姜怀序一边在旁边解释。 “你之前猜的没错，王院长用的那个身份，的确是假的，但并不完全是她凭空捏造的。” “到她简历里那场大病之前的经历，全都是真正的王院长的人生经历。” 姜晚吟正好也看到这一段，猛然抬头，脊背不由得窜上一股凉意。 “你是说……她这是狸猫换太子，用了别人的人生经历，装成了原本真正的王院长？” 姜怀序面色沉重的点头。 “没错。” “那原本的那位王院长呢？！” 姜晚吟急切的追问。 姜怀序眼底浮上一丝无奈。 “不知道。” “能查到王院长被调包，已经是我们私人调查的极限了。” “原本的那位王院长，我们只知道她在资料上那场所谓的大病之中，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姜晚吟心一惊，手腕一软，资料险些脱手。 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这么多年再无讯息……还能是什么原因？ 多半是被害了。 并且多半是被这个冒名顶替的王院长所害。 姜晚吟忍不住，又将资料翻回到第一页，一字一字，细细读过她那被写得满满当当，满是荣誉的前二十多年经历简介。 出身孤儿院，却并没有放弃求学，以最高的分数考取了师范学院。 毕业入职之后，不光教出了那么多优秀毕业生，还时常去山村支教，在孤儿院做义工…… 这是多好的一个人啊，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还有可能已经死在了无人知晓的黑暗角落里。 手中这看似薄薄的一张纸，却承载了一个人回馈社会的所有善意，和她短暂却灿烂的一生。 姜晚吟的心，渐渐沉重，捏着资料的手指力道，也在逐渐加重。 “这个敌特，真是丧心病狂。” 姜晚吟很清楚，出身孤儿院，不被收养，靠着自己读完大学，是一件多难的事。 而这个敌特，就这么轻轻松松，毁掉了一个这样努力活着的人的一生。 姜怀序心情也颇为沉重，他无声叹了口气，只能安慰。 “晚吟，你放心，我们怀疑她敌特身份的事，连同调查文件，也一同转告给了公安机关。” “如今有警方配合，调查应该会快很多。” 姜晚吟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重新睁开眼时，情绪已然平稳了不少。 那双眸子澄亮而坚定，仿佛做了什么决定一般，还带着几分坚毅。 她迅速理清了思路，抬起头。 “叔公，这件事除了公安机关以外，我们自己也不能停止调查。” 姜怀序点点头。 “这是肯定的，事情毕竟和我们有关，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只不过这些敌特一向注重保密，并且潜伏多年，想必已经抹去了不少痕迹，我们想要调查，只怕很难。” 姜晚吟沉吟片刻，目光一转。 “其实我们完全可以联合另一个人，一起同步调查。” “并且那个人，之前也是这么答应我的。” 姜怀序愣了愣。 “另一个人？谁？” 姜晚吟笑了笑：“陆承骁。” 姜怀序有些懵。 “可他不是在七十年代吗？你有办法把他带过来？” 姜晚吟表情莫测的摇摇头。 “那……你是想穿回七十年代，把这件事情说给他听，让他帮忙分析？” 陆承骁毕竟是军人，如果是请他帮忙分析，倒也勉强能够理解…… 然而姜晚吟却摇了摇头。 “我没打算穿梭回去，也不是让他帮忙分析。” “我大概还没和您说过，我们两个，可以跨时空对话。” “跨时空对话？！” 姜怀序惊了惊。 紧接着，姜晚吟将自己平常在老宅如何与陆承骁交流的事，简单和姜怀序解释了一下。 姜怀序虽然听懂了她们平常交流的方式，但对于调查这件事的意图，却更糊涂了。 “所以你找小陆，究竟是想……” 姜晚吟这才解释。 “您也说过了，这个敌特占用孤儿院院长的身份潜伏多年，这些年应该已经抹去了不少痕迹。” “我们想在零零年查到蛛丝马迹，有一定的难度。” “但如果是在七十年代，她刚刚潜伏的时候呢？会不会有一些明显的破绽？” 姜怀序听的眼睛亮了亮。 “你的意思是，让小陆协助咱们，在七十年代同步调查？” 姜晚吟点点头。 “没错，咱们两边同时调查，相互配合，随时交换信息。” “咱们两个时代，不管是哪一边先抓到这个人，问题都能解决。” 姜怀序猛的一拍大腿。 “是啊！那两幅古画被你和小陆找回来之后，零零年这边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就说明，七十年代做的努力，全能影响零零年。” “人如果真能在七十年代被抓到，说不定很多事情都能被改变！” 第222章 带2000年叔公去找陆承骁 姜怀序信心大增，立刻拿上资料，和姜晚吟一起，立刻赶回老宅。 一路上，两人各自都想了很多，也聊了很多。 有这次王院长的事，也有关于两个年代，家人命运的事。 其实所有人命运的转折，都是那场洪灾。 这次是姜怀序开车，姜晚吟坐在副驾位上。 车里就他们两个人，便也没什么顾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等这件事情告一段落，我回到七十年代，一定会想办法提前预防，至少减少洪灾对咱们家造成的伤害。” 姜晚吟转头望向窗外，视线落在远处。 “如果可以，除了咱们家的人，我也想从洪灾里，救下更多的人。” “如果能保下白云村全村的人，就再好不过了……” 毕竟相处了这么久，姜晚吟如今闭上眼，脑海中都能浮现那些同村乡亲热情淳朴的笑脸。 白云村大部分人，还是很善良友好的。 姜怀序认同的点点头。 “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但是晚吟，不要太勉强自己，尽力而为就好。” 姜晚吟明白，姜怀序这是担心她背负的太多，心理负担太沉重，会承受不住。 姜晚吟点点头。 “放心吧叔公，我心里有数的。” 说着说着，两人又聊起了姜晚吟带领家人做的那些生意。 “自从我的记忆改变之后，我今天一直在回想七十年代，你带着咱们一家人做生意的思路和方案。” “你现在的方案，不管是大方向还是方法，都非常理智。” 姜怀序甚至有些佩服。 从售卖辣椒酱和卤味这样简单的商品开始起步，一点一点增加商品种类，一步一步打开市场。 每一步，都走得非常扎实。 “你做生意，比我一开始起步做生意的思路清晰多了。” 姜怀序忍不住夸。 他也没想到，姜晚吟小小年纪，才刚刚大学毕业，就能有这样的本事。 他连忙提醒：“按照你之前告诉我的时间来算，七十年代那边，应该不到一个月，私人经营就能完全放开了。” “抓住这个机会，咱们姜家以后的生意只会越做越大，越做越发达。” 姜晚吟点头，补充。 “到时候咱们家在村里的影响力也会增加，相对应也会更有话语权。” 姜怀序听出了姜晚吟的言外之意。 “你的意思是，想通过这份影响力，为村里做贡献，帮忙出资修建防治洪水的工程？” 姜晚吟认真的点头。 “我想过了，帮村里渡过难关不能只是说说而已，我们赚的钱，已经足够我们一家过上还不错的日子了。” “做生意的这段时间，我们得到了村里这么多人的支持与捧场，不能只是嘴上感恩。” “身为村里的一员，拿点钱出来帮村里修建工程，渡过难关，也是义不容辞的事。” 闻言，姜怀序忍不住扭头看了姜晚吟一眼，仿佛又重新认识了她一遍。 两人一路上又聊了很多，从在七十年代做生意的感受，到亲情，三观…… 每多聊一点，姜怀序对姜晚吟的认识，就更多一点。 姜怀序发现，这个平时看上去小太阳一般，看似万事不经心，每天都给自己和身边人带来笑容的小姑娘。 其实是个思想颇有深度，考虑十分全面的人。 她不光十分珍惜和姜家人的亲情，生活中每个善待过她的，帮助过姜家的。 他只是向她释放过善意的，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并心怀感恩。 这也是她想要帮助白云村渡过难关的一个重要原因。 理智，清醒，透彻，有选择的善良，这是姜怀序对姜晚吟的评价。 他忍不住感慨。 “不愧是我们姜家的孩子。” 但同时，他又有些心疼姜晚吟。 如果不是从小离开亲生父母，没有亲人疼爱照顾，从小到大遭受姜刚烈夫妇的磋磨。 姜晚吟也不会小小年纪，就思考这么多。 他像姜晚吟这个年纪，还满田野里跑着傻乐呵呢。 姜怀序感慨良多，更加心疼姜晚吟，忍不住鼓励她。 “晚吟，以后不管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叔公帮忙。叔公来做你最坚实的后盾。” “尤其是遇到困难，千万不可以再像从前一样自己扛了，叔公来帮你分担。” 姜晚吟眸光一柔。 仅仅只是听着这句话，她心中就油然而生一股归属感，格外踏实。 气氛都变得格外温情起来。 姜晚吟带着几分认真，点头。 “嗯，谢谢叔公。” 姜怀序见她神色认真，有意逗她。 “你别光谢我，你现在可是有三个帮手了，除了小陆，七十年代还有个姜怀序呢，你回去也记得谢谢他。” “啧啧，我都有点羡慕你了，一下拥有两个叔公，一个年轻版一个成熟版。” 姜晚吟没忍住，“噗嗤”乐出了声。 神特么两个叔公！ 车子很快开到了老宅。 下了车，进了屋，姜晚吟立刻尝试和陆承骁联系。 陆承骁也一直在等待姜晚吟的消息，听她和自己联系，立刻回应，询问。 “怎么样，查到什么了吗？” “对，如你所说，那个王院长的身份，是伪造的。” 说完，姜晚吟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姜怀序。 “还有就是，这边时空出现了一点变故，我叔公他拥有了我在七十年代和他们相处的记忆。” “他现在——就在我旁边。” 陆承骁一愣。 怕陆承骁不明白，姜晚吟将这次回到2000年，这边所发生的变故，古画和华夏饭店的事。 以及所查到的王院长的资料，一一讲给了陆承骁听。 “所以总之，目前情况就是如你之前所想，我们的帮手，又多了一个。” 陆承骁有些意外。 他想过或许可以拉姜怀序一起帮忙，却也没想到姜晚吟竟然直接将姜怀序拉了过来。 “他听得到我说话吗？” 陆承骁问。 姜晚吟又扭头观察了一下姜怀序的反应。 姜怀序正看得眼睛有些发直。 虽然姜晚吟已经提前和他说过，她能隔空和七十年代的姜怀序交流。 但真的亲眼见到姜晚吟对着空气，讨论的有来有回，一本正经的模样。 姜怀序一时之间还是觉得有些割裂和震惊。 如果不是提前确定姜晚吟真的能穿梭在两个年代，猛地看见她这样对着空气说话。 姜怀序大概都要怀疑自己这个外孙女是不是精神状态出了什么问题。 第223章 会不会一切都跟陆承骁有关? 见姜晚吟和对面的讨论暂时告一段落，姜怀序才小心翼翼地插嘴。 “晚吟，小陆都说什么了？” 就这么一句话，姜晚吟可以完全确定，姜怀序根本听不见陆承骁那边的声音。 姜晚吟叹了口气，充当起了中间传话人。 将这个事实告诉陆承骁，又将陆承骁刚刚的话转告给姜怀序，解释现在他们正在聊什么。 望着姜晚吟和陆承骁畅通无阻的交流，姜怀序心中忽然有个怀疑。 姜晚吟正要转达陆承骁的话，一转头。 就望见姜怀序皱眉沉思的模样，话语一顿。 “叔公，有什么问题吗？” 姜怀序回过神，目光沉沉的望向姜晚吟。 斟酌再三，还是将这份怀疑说出了口。 “晚吟，我在想，这个老宅，或许真的和你父母无关，而是——” 姜怀序往姜晚吟对面的虚空处望了一眼，仿佛穿越时空，看见了当年的陆承骁。 “和小陆有关。” “或者说，和你们两个有关。” “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其他人都无法和七十年代的小陆交流，只有你能。” “而且我记得你和我说过，牛棚并不是你穿越的媒介，小陆才是。” 姜晚吟微微一愣。 似乎……真是这样。 她记得姜怀序给她看的那份调查资料上写着。 这栋老宅在她住进来之前的二十几年里，也曾有其他人住过。 但很明显，能够通过老宅穿越时空的，只有她一个。 否则陆承骁第一次见她穿越过去的时候，不会那么惊讶。 可……这栋房子为什么会同时将她和陆承骁关联起来？ 又为什么会这么巧，这栋房子恰好送到了她眼前，让她入住？ 这难道是这个时代的陆承骁的安排？ 可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他们眼下甚至还没有什么明面上的关系。 难不成以后…… 姜晚吟耳尖有些发红，努力让自己听起来语调自然的将姜怀序的怀疑转告给陆承骁。 陆承骁陷入沉思。 世事难料，即便是他，也完全猜不到未来的自己会怎么做，又为什么会这样做。 陆承骁和姜晚吟两人心里都各自觉得奇怪。 姜晚吟挠挠头。 难道这个时代的他们，一早就认识？ 或者2000年的陆承骁一直在关注她？ 但也不可能啊！ 且不说她入住这个房子的时候，她根本还没开始穿越时空，和陆承骁认识。 就说他们两个的实际年龄也根本对不上啊。 按照出生日期算，陆承骁和她爸爸妈妈年纪差不多大，都已经算是长辈了。 先不说见没见过，就算是见过，陆承骁这样性格的人，也很难对一个年龄相差那么多的小姑娘动心吧？ 一时间整件事千头万绪，扑朔迷离。 姜晚吟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 三人靠姜晚吟传话，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结果。 最终还是姜晚吟一边叹着气一边提议。 “要不算了，这毕竟也只是一个猜测，我们先不纠结了。” 姜怀序也头疼的很，表示同意。 陆承骁思量片刻，也回了个：“嗯。” 此事暂且被搁置在一边。 姜晚吟顿时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现在咱们已经是三个人……哦不，四个人了，以后两个时空配合做事就方便多了。” “只不过……” 姜晚吟嘿嘿一笑。 “我在2000年暂时还不能回去，还得麻烦你帮我们去联系一下七十年代的叔公啦，承骁。” 此时，七十年代的姜怀序简直快要憋屈死了。 他一觉醒来，满脑子都是昨晚上做的那个“梦”。 古色古香的高层办公室，楼下车水马龙的繁华盛景。 还有那个叫王继光的司机和名叫郭耀的助理…… 这个梦也太真实了，真实到有些不太像是梦了。 姜怀序正一边回忆一边暗自心惊，突然就莫名一阵头晕。 紧接着，脑子里就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记忆。 这些记忆很零碎，好像是一个个片段，时间跨度似乎在二十几年。 虽然零碎，但这些记忆却又有个共同点。 都和姜家人有关。 他将记忆全部过了一遍，震惊的发现。 未来的二十几年，姜家人会陆续去世、失踪、下落不明。 他们这一辈，到后面剩下的，就只有他和姐姐姜妙芝。 姜怀序一开始还不敢相信，可脑袋里面有关亲人这段回忆，实在太深刻，太真实。 就连“自己”在亲人失踪去世后的这些年，持续不断的调查寻找的过程都那么清晰。 一次次的满怀希望，又一次次的失望。 循环往复，二十几年。 那种悲伤和痛苦，不是凭空可以想象出来的。 姜怀序闭上眼，在床上缓了许久才渐渐意识到。 这段记忆，可能是未来二十几年，将要发生的事。 这件事简直离奇又离谱。 “睡一觉就拥有了未来二十几年的记忆？” 姜怀序直愣愣地瞪着天花板，发自内心的感叹。 “这也太邪门了吧！” 许宜珍恰好走进来，扫了他一眼。 “你在说什么，什么邪门？” 姜怀序被这声音一秒唤回思绪。 他猛地从床上翻身爬起，趿上鞋子就往外跑。 许宜珍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事，放下手中的东西就追。 她一边追一边问。 “你这是干什么去！” 姜怀序来不及多说，一路飞奔着来到姜怀章门前，疯狂砸门。 姜怀章才刚刚起床，眯着一双睡意朦胧的眼。 刚拉开门，就被自家弟弟猛地抱住。 “哥！还好还好，你还在……” 记忆里那种和哥哥兄弟分离的思念和痛苦，实在让他太难受了。 虽然还没有亲身经历，但光是想想，姜怀序就止不住的想掉眼泪。 姜怀章人都懵了，看看气喘吁吁刚追过来的许宜珍，愣愣地眨眨眼。 “弟妹，怀序这是怎么了？” 许宜珍也是一脸懵，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一觉醒来他这奇奇怪怪的。” 姜怀章感觉姜怀序情绪不对，安抚了他几句，连忙询问。 “到底出什么事了？” 钟文秀听见动静，也担忧地跟了出来。 姜怀序眼睛红红的，看看哥哥，又看看嫂子。 “哥，你不知道，我昨晚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醒之后我就发现我……” 姜怀序迫不及待地想将未来会发生的那些事告诉姜怀章，让他尽早防范。 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姜怀序空张着嘴，半天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连口型都做不了，嘴唇使不上一点力气。 第224章 年代叔公无法说出后世的事情 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限制了他。 每当他想说出有关未来那段记忆里的事时，就会被即刻抽走发声能力。 姜怀序不信邪地努力试了几次，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姜怀章一开始还静静的等着弟弟开口，等了半天也没听见一个字，他皱了皱眉。 “你这小子到底想干嘛，张着嘴又不说话。” 他忍不住调侃：“怎么着，大早上饿了故意跑过来蹭饭，张着嘴想让我喂你？” 钟文秀和许宜珍在旁边听着，不由得被逗乐。 姜怀序更急了。 “不是不是，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我想说——（再次被迫消音）”。 说不出来，姜怀序又急得想比划。 可只要他比划的内容涉及未来那段记忆，任何表达都做不出来。 胳膊像是失去控制了一般，死沉死沉，根本抬不起来，腿也像是灌了铅。 就连想要多眨两下眼睛都不行。 姜怀序用光了所有他能想到的暗示方法。 无一例外，全都做不出来。 姜怀序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姜怀章三人也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在他们眼里，姜怀序就像那坏掉的收音机。 说着说着突然就没声了，然后就是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活像个木头桩子。 他们什么时候见过姜怀序这样？ 这是什么新奇的玩笑方式吗？ 等了半天，姜怀章见弟弟实在没有要动作的意思，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你要是实在没别的事，就进来干活吧，昨天晾的面还没收呢。” “你先干一会儿，等会儿我让你嫂子下面给你吃。” 姜怀章懒得再理他，一边说一边转身往屋里走去。 姜怀序急坏了，连忙追上去，一把拉住姜怀章。 “哥，真的是很重要的事！” 姜怀章有些无奈地挠挠耳垂。 “那你倒是说啊。” “我做不出来也做不出动作来。” 姜怀序急得够呛，一边解释，一边拼命思索还有什么办法能够传达信息。 他忽而一顿，想到什么。 “对了，我写给你看！” 姜怀序飞快冲进屋里，从姜怀章的书桌上手忙脚乱的抽出一个本子，拔开钢笔就要开始写。 姜怀章看他这么着急，又重新重视了起来，也急匆匆地跟着进了屋，屏住呼吸，盯着他面前的本子。 然而……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 姜怀序捏着钢笔的手，始终悬停在距离纸张零点几毫米的位置，根本没有落到纸面上。 姜怀章“啧”了一声。 被耍了太多次，他有些生气了。 “姜怀序，你到底想干什么？今天还有好多活没做呢！” “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嗷，到底有没有事要说，没有我可就走了！” 姜怀章有些不耐烦地质问完，见姜怀序不答，转头就要走。 谁知扭头的瞬间，却不经意地瞥到了弟弟执笔的那只手和胳膊。 好像在微微发颤。 脚步蓦地一顿，姜怀章眯起眼睛仔细看去。 姜怀序仿佛在与什么对抗角力一般。 他握着笔的那只右手在持续不断的发力，用力用到右胳膊上的脉络明显突起，青筋清晰可见。 与左边这只胳膊形成鲜明对比。 然而他已经这么用力了，笔尖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阻挡了一样。 始终停在原地，像是无论如何，也落不到纸上。 “啪嗒，啪嗒。” 两滴汗珠滴落在纸面上，姜怀章这才发现。 姜怀序用力用到整张脸都在涨红，额头不断有汗珠顺着脸颊流下来。 就连他的眼珠，也因用力过度，爬满了血丝。 许宜珍和钟文秀也顺着姜怀章的视线看过去。 三人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怀序，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姜怀序张了张嘴，又没说出半个字，手上却更用力了。 场面不知僵持了多久，直到“咚”的一声响。 笔尖终于接触到了纸面，笔墨自笔尖洇出，却只是在纸上慢慢朝四周扩散变大。 姜怀序根本无法拖动手腕，写出字来。 他急的一口牙都快要咬碎，拼上了全身的力气。 换来的却是一场眩晕。 姜怀序身子一晃，差点从椅子上栽倒下去。 姜怀章和钟文秀“哎呀”一声，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怀序，你没事吧？” 眩晕感渐渐散去，姜怀序缓了缓，重新坐直。 可只要他再动想要用纸笔写下有关那段记忆的内容，就会再次出现之前的情况。 根本写不了字，用力太猛就会立刻头晕。 姜怀章三人吓得面色都有些发白，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直拉着姜怀序想送他去医院。 姜怀序有气无力的摆摆手。 “我没生病……” 他只是有些事想说说不出来。 可就连这句解释，他也根本说不出口。 姜怀序手撑着脑袋，无力地靠在桌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正一筹莫展之际，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姜二叔，你在这儿吗？” 江虎先是去姜怀序家里找了一圈，没见到人，又找来了这里。 见院门大敞着，院子里又没人。 江虎怕有什么事，敲了两下门没听见应答，便一路找了进来。 站在院子里一抬头，透过窗户看见了坐在里屋的姜怀序，松了口气。 “姜二叔，原来你在这儿啊。” 江虎走到窗边，先礼貌的和姜怀章三人打了个招呼，又说起来意。 “姜二叔，你现在有空吗，方便到牛棚去一趟吗，我们队长有事想找您商量。” 毕竟如今，陆承骁对外还是个什么都看不见的瞎子。 白日在村子里到处跑，只怕会被人看见。 他也只能让江虎过来传话。 姜怀序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看了一眼被笔墨洇黑一片的纸张，叹了口气。 目前看来，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没办法透露未来那段记忆的事。 算了，他也实在没什么力气较这个劲了，以后再慢慢想办法吧。 姜怀序晕晕乎乎地点了点头，缓了缓，撑着站了起来。 他一路晃晃悠悠地去了牛棚。 姜怀章几人本想扶姜怀序过去，却又被他拒绝。 三人站在原地互相看了看，都有些发懵。 姜怀序和陆承骁来往不多，之前到牛棚来，也大多是跟着哥哥嫂子，来给陆承骁送东西。 第225章 叔公可以跟陆承骁说后世的事情 和陆承骁单独见面相处，还是头一次。 姜怀序人都到牛棚了，那晕乎的脑子才清醒一些，后知后觉的不解眨眼。 陆承骁找他，能有什么事？ 姜怀序心里疑惑，迈进小屋。 刚坐下，他还没想好要怎么问，陆承骁先他一步，平静开口。 “昨晚你梦到了一个你从未见过的地方。” “醒来后，脑海里还多了一些不属于当下的记忆，对不对？” 姜怀序猛的一怔。 “你怎么知道？” 他脱口就道。 “我醒来之后，脑海里就莫名其妙的冒出了很多有关我家人的记忆，我……” 说到一半，姜怀序才猛然反应过来。 刚刚一直憋在心里，说不出来的话，竟然就轻易的这么对着陆承骁说了出来。 他又试探的说了两句。 语言畅通无阻，之前无形之中牵制他的那股力量，突然就消失了。 姜怀序更加惊奇。 “为什么我对着你就能说出来？刚刚我在我哥那里，说也说不出来，写也写不出来，用力太大还会头晕，我还以为是我得了什么怪病。” 陆承骁也有几分意外，但细想也能理解。 时空的奥妙无人能参透。 姜怀序这段记忆毕竟事关未来，在这个时代受到限制，说不出来，也是情理之中。 至于为什么姜怀序对着他就能说出来…… 陆承骁扫了一眼他们所在的这个牛棚小屋。 “或许，是因为这里，和姜晚吟的老宅相连。” 姜怀序愣了愣。 “什么老宅？还和晚吟有关？” 陆承骁点头，用最精炼的语言，和姜怀序解释了一下牛棚和老宅连通两个世界的事。 姜怀序惊的直接从椅子上窜了起来，瞪圆了眼睛。 先是震惊，而后又突然想通了什么，兴奋又激动的一拍手。 “原来是这样，看来我们没猜错，晚吟真的来自未来！” “我可真是太聪明了，居然真的猜中了！” 陆承骁看似冷静的望着姜怀序咧着嘴走来走去，实则却在脑海里试图和姜晚吟交流。 然而不行，自姜怀序踏进小屋的那一刻起，两边的联系便如电话断了线一样，戛然而止。 又一次尝试后，陆承骁可以完全确定。 姜怀序在这，他根本无法和姜晚吟取得联系。 是因为零零年的姜怀序就在姜晚吟那边，两个时空的姜怀序不能产生联系吗？ 就像姜怀序对着其他人，说不出有关未来的记忆一样，是时空的一种保护机制？ 陆承骁默默记下这个规则。 姜怀序兴奋过一阵后，又开始好奇有关姜晚吟穿梭两个时空发声过的事。 既然要拉七十年代的姜怀序一起帮忙，这些事，自然可以告诉他。 姜怀序一边想一边问，陆承骁便平静的坐在那里，不厌其烦的一一回答。 姜怀序听完恍然。 “原来晚吟他们每次都是从这里，把货物伪装好运走啊，而且还每次都是在夜里进行。” “啧啧，这也太辛苦了。” “小陆，麻烦你转告晚吟，下次可以叫我一起来帮忙打掩护的！” 陆承骁点头。 “我会转告的。” 了解完姜晚吟的事，兴奋和新奇劲儿过去，想起有关家人未来的那段记忆，姜怀序又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犹豫看向陆承骁。 “小陆，有关我家人去世的事，你和晚吟知道些什么吗？” “他们到底为什么会出事？” 望着姜怀序焦急的模样，陆承骁的眸色也跟着沉了沉，缓慢的摇头。 “这些事，我们也在调查。” “请您过来，其实也是为了这件事。” 陆承骁将王院长的事，和姜怀序说了一遍。 和家人命运相关，姜怀序格外上心，听得义愤填膺。 “这人偷了别人的身份，一直潜伏在晚吟身边，肯定没安好心！” 他气得捏紧拳头，挥舞了两下，恨不得立刻把王保兰揪出来，把事情都逼问清楚。 “你放心，晚吟的意思我都明白了，这些天我会在村子里留意，看有没有像王保兰的人，一有情况我会告诉你们的。” “你们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尽管来找我帮忙！” 陆承骁点点头。 这也是姜晚吟的目的。 “对了。” 姜怀序把事情记下，又忍不住关心起姜晚吟。 “晚吟什么时候能回来？之前她一走就是七八天，这次也要很久吗？” 陆承骁摇摇头，将有关两边时间流速的问题，告诉了姜怀序。 姜怀序今日第无数次感到惊奇。 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从姜婵音发现姜晚吟有那个来自2000年，会发光的盒子开始，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姜怀序一边听一边刷新自己的认知，一边又连连感叹。 “原来两边的时空流速有这么大的差别啊。” “也就是说，我们这边的七八天，对于晚吟那边，只不过是短短几个小时？” 他立刻举一反三。 “那岂不是我们这边就算多耗费几天时间调查，也不会耽误姜晚吟那边太多的时间？” 陆承骁思量一瞬，点头。 “是这样的。” 姜怀序瞬间安心多了，打起精神，斗志满满。 “小陆，你替我转告晚吟，这边有我在，我替她照应着，家里的生意不会有问题的。”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先查出那个王院长的事，我会尽力调查打听的。” “你是做军人的，消息比我灵通一些，就拜托你帮忙多注意外面的消息，至于村里，就交给我。” 陆承骁恰好也是这个分工思路。 他如今在村子里还是个瞎子，不太方便调查，姜怀序恰好合适。 陆承骁点头应下，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与此同时，老宅。 姜晚吟听对面突然没了动静，倒也没有多想。 毕竟陆承骁身份不一般，眼下又时常执行任务，有些突发事件也是常有的。 姜晚吟暂时将注意力从陆承骁那边收回来，又开始重新打量起老宅来。 之前她以为老宅是父母留下来的，只让叔公帮忙修缮一下外面和院子，屋里的装修并没有大动。 如今倒是恰好方便重新观察这栋房子。 第226章 消失的王院长 姜晚吟和姜怀序一起，将整栋房子，每一个房间都又重新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 但可惜，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这里看上去，只是一栋颇具年头的老房子。 姜怀序还特意按照姜晚吟穿越的步骤试了一下。 他闭眼，努力存想，再睁眼。 还是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连续试了几次，两人完全能够确定，的确只有姜晚吟能够穿梭两个时空。 姜怀序掩去眼底那一丝失望，笑着感叹。 “看来这种神奇的经历，也就只有晚吟你能体验到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在老宅的各个房间又转了一圈。 不知不觉间，绕到了小仓库门口。 仓库门开着，里面除了四面白墙，就是姜晚吟买的那几组大冰箱。 还有刚刚从医馆拉过来的药材，和早上去医馆的时候，顺路买的一些菜。 姜怀序看着里面被塞得满满当当的模样，啧啧不停。 “买的物资平时都是存在这里吧？” 记忆里，虽然也见过姜晚吟把东西拿回家，但那都是零碎的，分成好几次。 姜怀序还从没见过一大批物资堆在一起的样子。 眼下姜晚吟虽然还没有买齐，但光看这仓库的容量，姜怀序都能想象得到，这整整一个仓库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壮观场面。 姜晚吟高深莫测的一笑。 “叔公，这个小仓库的容量，还只是一部分呢。” “七十年代现在做生意所需要的物资，大概有这仓库容量的四倍。” 姜晚吟边说边指了指旁边的一间屋子还有客厅。 “现在把物资买齐，都要占满这些空间的。” 姜怀序有些震惊的看看这间小仓库，又看看旁边的小屋和客厅，再次忍不住感叹着摇摇头。 “不得了，当时没觉得，咱们的生意竟然不知不觉，比最开始规模扩大了这么多？” “这么多大件和重物，你转瞬之间都能轻松的拿过去，确实厉害。” 姜晚吟嘿嘿一笑。 “这才只是刚开始，咱们姜家的生意，会越做越大的。” “到时候，说不定整个院子都要被物资占满呢。” 姜怀序想象了一下整个小院都被占满的情形，也忍不住多了几分期待。 正聊着，姜怀序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来扫了一眼，毫不避讳，直接开了功放。 助理郭耀的声音立刻从电话那头传来。 郭耀办事向来妥帖，不同姜怀序发问，便已经将所有事情安排完毕，一一汇报。 “姜总，我们已经与您选定的几处老宅附近的自建房房主接洽完毕，签完了购房合同，三日之内就能走完程序。” “房主都已经搬出去，您安排保护姜小姐的人，已经安排完毕，今日便可以入驻工作。” “按照您的意思，后续姜小姐那边有任何突发情况，他们会及时赶到，同时告知您。” 姜怀序思量一圈，确认没有遗漏，这才回应。 “做的很好。” 挂了电话，对上姜晚吟意外的目光，姜怀序解释。 “王院长身份曝光以后，我心里就一直觉得不安，毕竟这栋房子是她指引你住进来的。” “这老宅的位置又偏，王保兰那样的敌特大多经过严密的训练，她如果想对你不利，只怕这些安防设施很难拦住她。” 姜怀序的分析的确有道理，但…… 姜晚吟忍不住叹气。 “叔公，您为我的事，也太费心了。” 不光费心，还不惜耗费那么多钱财买那么多自建房…… 要知道，姜怀序在钱财上的精打细算是出了名的，几乎从不浪费任何一分钱。 买下华夏饭店是第一次破例，这应该是第二次。 “那些自建房您其实不必买的，这里位置偏僻，房子没什么升值空间，您买下这些方，岂不是做赔本买卖？” 姜怀序不怎么在意的笑了笑，拍拍姜晚吟的肩膀。 “这都不算什么，你和你姨婆，是我们姜家最后的亲人了，我只想让你们好好的。” 只要她们能好好的，就算让他散尽财富，他也觉得值得。 姜晚吟眸光微闪，忍不住上前抱了抱姜怀序。 “叔公，谢谢你。” 姜怀序揉了揉姜晚吟的后脑。 “傻孩子……” “不过就算做了妥当的安排，也难保会有疏漏。” “晚吟，这些天你不需要和小陆联系的时候，就尽量到叔公家里住吧。” “还有，如果真的遇到什么危险，你记得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姜怀序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只手机。 “这只手机里，只存了你一个人的号码，我会保证全天开机，等会你记下来，有危险记得打这个号码。” 姜怀序絮絮叨叨的嘱咐着，事无巨细。 姜晚吟认真点头记下，心里觉得温暖的同时，又暗自期盼能早日抓到王保兰，问清当年的事，让叔公也能少操些心。 同一时间，与老宅距离不远的一栋自建房里，王保兰猛的打了个喷嚏。 她迅速揉了揉鼻子，连忙掀开窗帘的一角，趴在窗户边缘朝外看了看。 确认自己刚刚这个喷嚏没引来别人的注意，这才放心的吐出一口气。 这栋自建房是她很早以前就定下的。 这里没有监控，附近的住户也少，格外方便行动。 也幸亏提前就定下了这栋房子，不然她一时间还真没地方隐藏踪迹。 王保兰正暗自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大门处忽然传来响动。 王保兰反应极快，一个翻身，立刻躲到了沙发后面，只露出一只眼睛观察大门方向，手悄无声息的握住腰间匕首的手柄。 随着“咔嚓”一声轻响，大门被打开，一个人影迅速闪身进来，又轻手轻脚的关上门。 那人回头的瞬间，王保兰看清他的脸，松了口气，从沙发后面站起身。 “是你啊。” 万强却没什么心思和她打招呼，表情十分难看，连带着语气也带着指责的意味。 “让你随时监视姜晚吟那个死丫头，你竟然把伪装身份给丢了，还找了这么个破地方，又远又偏，我都差点没找过来。” 第227章 冲着名册来的 “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王保兰瘪瘪嘴，颇为不服。 “我这不是一开始想着，把那个死丫头安排到这种人烟稀少偏僻的地方，安排到那种方便潜入的破烂房子里，方便后续行事吗。” “谁知道这个丫头做那么多年孤儿，居然还有那么有权有势的亲人在，现在不光相认了，关系还那么好……” 王保兰往那一坐，满脸的“这种事你不能怪我”的表情。 万强有些不耐烦。 “你少拿没想到这三个字来糊弄我，我看这根本就是你计划不周全的借口！” “不过……” 他话音一转。 “倒也是怪了，你好歹潜伏了那么多年，怎么那死丫头的叔公一出现，就把你给认出来了？” “一般正常人，谁会平白无故的猜测一个身边相处多年的熟人是敌特啊？” 王保兰好歹明面上照顾了姜晚吟那么多年，姜怀序怎么就一下子就想到了呢？ “不光猜到了，他还惊动了警方！” 万强简直越想越来气。 这些天，警察到处搜查他们的踪迹，害得他们像过街老鼠一样，根本不敢去街上晃。 本来作为敌特，在华国潜伏就艰难，这下更是如履薄冰。 尤其昨天风声紧，警察恰好排查到了据点附近。 万强一直缩在之前的据点里，饭菜吃光了都没敢出去买，硬生生饿了一天。 光是想想，他就一肚子火。 “反正这次暴露，不管怎么说，你都要担一半的责任，回去我就向组织报告！” 王保兰也不甘示弱。 “这任务是我一个人的吗？我暴露了，你这个和我打配合的难道就没有责任吗？” “好啊，你尽管往组织上报，反正到时候就算有惩罚，也是咱们两个一起担！” 两人谁也不让谁，疯狗似的互咬了半天，把这些年对方犯过的错误几乎都翻出来说了一遍。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眼下身份已经暴露，他们只能憋屈的继续缩在这个地方。 吵够了，两人也都消停了，各自占据沙发的一边。 一想到眼下紧张的局势，每天都有可能完全暴露的风险，还有这么多年还未完成的任务，两人就焦虑的直抓头发。 “当年那个名册怎么就像是长了腿自己藏起来了一样，到现在都连个影子都没有？” 王保兰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想不通。 万强也跟着烦躁的吐出一口气。 “是啊，那本名册可是重中之重，里面还有两个名字至今没被曝光呢，组织上格外重视，三番五次的催促咱们尽快找到。” “这名册要是万一被警方或者军方先拿到，名册里的名字被暴露，咱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组织上不会放过咱们的！” 他们都很清楚，那名单上的两个名字，对组织来说有多重要。 任务一旦失败，就算他们有命活着回组织，只怕也没命撑过组织上的惩罚。 可以说，一旦任务失败，等着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可他们还不想死。 两人越想越急，根本坐不住，焦虑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我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份名单肯定还是和姜婵音、孟寻洲那对贱人夫妻有关。” “她们当年就和陆承骁勾结，来往密切，肯定知道内情，说不定还参与其中！” “就是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把名单藏到了哪里……” 王保兰将任务从头至尾，在脑海里复盘了一遍又一遍，却还是一无所获，气急败坏的猛跺脚。 “贱人，陆承骁和姜婵音夫妻都是贱人，都该死！” 万强被她的骂声扰的不厌其烦，恶狠狠的瞪她一眼。 “你现在在这骂骂咧咧有什么用，当初还不是你太自信，总觉得姜婵音和孟寻洲没什么本事。” “后来怎么样，名册丢了吧？” “现在这三个人也没了，咱们唯一的希望和线索，就只剩她们的女儿姜晚吟了，这次可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 万强一边说，一边下定决心一般，掀开窗帘，看向老宅的方向。 好巧不巧，姜晚吟和姜怀序，也恰好在谈论陆承骁的事。 结合七十年代的记忆，姜怀序隐约能感觉到，姜晚吟和陆承骁的关系不一般。 想到两人的年纪，姜怀序忍不住有些替他们犯愁，却也不好直接问，只能旁敲侧击的询问。 “晚吟，你知道很多小陆的事？” “我记得，他向来不爱说话，哪怕是村长，对他也是知之甚少。” 陆承骁愿意和姜晚吟透露那么多自己的事，足可见她在他心中的特殊了。 姜晚吟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委婉点点头。 “我们……是很聊得来。” 说完，姜晚吟又觉得只是这样形容有些不够，忍不住又补了一句。 “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姜怀序叹了口气。 “但你们毕竟不是一个年代的人。” “且不说别的，我前两天让人去查，根本查不到他在这个年代的信息。” 这种情况，不是作为军人，信息被保密了，就是出事了。 一提到这个，姜晚吟就忍不住低眉垂眸，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姜怀序一眼看破。 “他出事了，是不是？” 姜晚吟咬了咬唇，沉默的点点头。 想到那个刚刚还在七十年代和他们交流，商讨对策方案的陆承骁，姜怀序心头也难免发酸。 “知道什么原因吗？” 姜晚吟摇摇头。 “具体情况我不了解，只猜到他应该是为了完成任务才会出事。” 至于是什么任务，姜晚吟根本猜不到。 但这也都是她之前的猜测和了解了。 如今陆承骁在七十年代的经历和处境又有新的变化，不知道未来他的命运还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想到这，姜晚吟吸了口气，重新打起精神。 “没关系，那两幅古画命运的改变，都引起了后世这么大的变化。” “说不定陆承骁的命运，将来也会被改写呢。” 一定会的。 姜怀序我什么也没说，只安慰的拍了拍姜晚吟的肩膀。 这个话题刚聊完，姜晚吟脑海中，陆承骁的声音突然响起。 第228章 闺蜜变女儿，心情微妙 “姜晚吟，还在吗？” 姜晚吟吓得一激灵，稳了稳心神。 “在。” 陆承骁简单解释了一下，对刚刚突然联系不上原因的猜测。 直到听完，姜晚吟才后知后觉。 原来刚刚他不是突然去执行任务了，而是突然断线了啊。 姜晚吟莫名有些心虚。 两人简单交流了一下刚刚两个时代的他们，和各自时空姜怀序聊天的内容，并商量了一下大致的计划。 “出于安全考虑，叔公建议我这两天先去他那里住。” 陆承骁几乎没多思考，便赞同。 “的确，比起你一人独居，这样的确更安全。” 陆承骁今日仿佛格外洞悉人心，甚至不用姜晚吟多说，他便安慰。 “你放心，七十年代的事我盯着。” 有陆承骁在，姜晚吟自然是放心的。 姜晚吟和陆承骁约好了下次大概联系的时间，交代了一声，便简单收拾了东西，先跟着姜怀序到姜宅去了。 听着两边的连接再次被切断，陆承骁这才将注意力收回来，冲站在屋门外，相隔颇远的姜怀序点了点头。 ——未免有他在场，两边不能顺利联系，刚刚姜怀序特意先撤出了牛棚小屋，直到此刻才回来。 七十年代的姜怀序兴冲冲的重新踏进牛棚小屋，带着股难言的兴奋，眼睛都是亮的。 “晚吟怎么说，有计划了没？” 陆承骁点点头，将刚刚商量的计划和姜怀序简单交代了一下，并在言语之间，更清晰的明确了他的分工。 ——随时待命，给陆承骁打辅助。 姜怀序只要能参与进来就已经很激动了，完全不挑，一口答应下来。 离开牛棚，回去的路上，姜怀序回想这短短一个上午发生的事，还是觉得神奇。 同时，还有些小紧张。 第一次参与重要任务唉，搁谁谁不紧张！ 只不过比起紧张，他表现出来更多的是激动。 那步伐，不知道比从家里去牛棚时轻快多少倍。 看着他踏进家门时，那一副身负重任，精神百倍的样子。 原本担心不已的姜怀章几人忍不住奇怪对视一眼。 “这怀序今天怎么跟中邪了一样？不是张着嘴不说话，呆若木鸡，就是精神焕发的有点不正常。” 钟文秀一边说，一边警惕的打量姜怀序。 姜怀章更担心了，忍不住上前，凑近了观察他。 “怀序啊，你没事了吗？” “早上你不是还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们，现在能说了吗？” 一提到这个话题，姜怀序就像突然失了声，又变成了只能张嘴，不能说话的状态。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只能摆摆手，表示自己还是说不出来。 姜怀章夫妻俩心中的疑惑更甚。 钟文秀想了想，试探的问。 “你要说的这件事，是不是和晚吟有关？” 姜怀序刚想点头，脖子就像突然被定住一样，格外僵硬，动也动不了。 这反常的反应，反倒像是变相给了钟文秀答案。 夫妻俩瞬间心中有了数，猜到姜怀序可能并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不出来，便也不再继续逼问。 姜怀序也是不容易。 他们现在也明白了，他早上已经很努力的想向他们传达信息了。 姜怀章拍拍姜怀序的肩膀。 “辛苦了。” 说完又若无其事的开始张罗。 “下午就要出摊了，面和卤味还没准备好呢，得赶紧了。” 说完，立刻招呼院子里的几人一起进了厨房忙活。 有些事，他们心里知道就好。 他们走进厨房的那一刻，姜怀序那被控制一般的僵硬感，才突然松弛下来，满眼感激的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 之后的时间里，众人看似如往常一般，聚在厨房里一通忙活，实则各有心事。 姜怀章和钟文秀在想姜怀章那个没说出来的，重要的事。 姜怀序在琢磨要怎么找出王保兰。 姜婵音想的却是姜晚吟这个好姐妹，突然变成自己女儿的事。 闺蜜变女儿，她简直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别扭。 且不说她们的年纪看上去差不多。 就说她现在还没结婚呢，甚至都还没真的和孟寻洲确立恋爱关系，就突然冒出个这么大的孩子…… 说真的，她甚至没想到自己之后还能和孟寻洲在一起，更别说结婚生女儿了。 要生孩子的话，她和孟大哥，是不是要做那种事啊…… 光是想想，姜婵音都莫名觉得脸热。 手上节奏一乱，好好一个鸡腿硬是被她切成了鸡腿丁。 姜婵音连忙想要收回思绪，认真做事。 然而这思绪仿佛突然不受控一般，她越是尽力的想控制，脑海中就越是往外冒一些乱七八糟的设想画面。 姜婵音脑袋乱成一团，耳尖红到发烫。 她再也干不下去，干脆直接放下手中东西，逃似的低着头走出厨房。 她这个样子，被爸妈看见不被盘问就怪了，到时候她根本没办法解释。 姜晚吟不在，她连个能说悄悄话的都没有。 姜婵音正要叹气，突然又想起一个人。 孟溪。 小姑娘虽然年纪小，懵懂不知情爱，但却是个很好的倾听者，至少能陪她说说话。 姜婵音想了想，决定去找孟溪。 和父母简单交代了一句，姜婵音顶着一张红脸，急匆匆出了门，直奔孟家。 算着这个时间，孟寻洲应该不在家，姜婵音便放心大胆的敲响了门。 孟家院门很快被人打开。 姜婵音习惯性的按照孟溪的身高低下头，准备去拉对方的手。 然而入目却是一双长腿。 顺着长腿往上看，是那双熟悉的，骨节分明的手。 来开门的却并不是孟溪。 意识到这一点，姜婵音原本伸出去一半的手，触电一般立刻缩了回来，不知所措的捂住自己还在持续发热的脸。 “孟……孟大哥。” 她甚至一时忘了自己和孟寻洲冷战的事实，语调自己都觉得奇怪。 说完，姜婵音后知后觉的脸更红了，眼神闪躲着，完全没办法和孟寻洲正常对视。 她懊恼的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 可是不能，门都敲开了，最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 第229章 未来他俩在一起，还有女儿 姜婵音如芒在背，如鲠在喉，站着都难受，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孟寻洲等了半天没等到姜婵音开口，奇怪的皱了皱眉。 她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担忧最终还是战胜一切，孟寻洲忍不住微微弯腰，与她视线平齐，观察她藏在手掌后的脸。 他看见了她指缝中透出来的，她发红的面皮。 孟寻洲不由得皱眉。 “发烧了？还是过敏？” 说着，他下意识伸出手，想探一探她额头的温度。 姜婵音面上红晕还未退去，望着伸过来的那只手，顿时瞳孔地震，感觉刚刚退了些热的脸再度发烫起来。 姜婵音连忙向后退了两步，和他拉开距离。 孟寻洲愣了一下，只当她还在在意自己拒绝她的事。 他自嘲的扯了扯唇角。 也是，是他先拒绝了姜婵音，要和人家保持距离，如今却又做出这么没有距离感的举动。 姜婵音生气抗拒，也是应该的。 孟寻洲的手，在半空中停了片刻，又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失落，收了回去。 他垂眸，也向后退了一步。 “抱歉，是我失了分寸，唐突了。” “以后不会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沉，越来越疏离。 “你是要找小溪吧，我去叫她。” 说完，他转身便要回屋。 不知为何，看着他这模样，姜婵音心口莫名抽痛一下，下意识便伸出了手。 等这股冲动散去，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低头就看见自己正拽着孟寻洲的袖口。 孟寻洲愕然回头。 “婵音……” 四目相对，两人双双愣住。 孟寻洲带着愕然和不解，静静等姜婵音下一步动作。 姜婵音则尴尬到脚趾快要抠出一整座白云村，硬生生僵着，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松手也不是，不松手也不是。 谁来帮她打破一下这尴尬的气氛啊！ 小溪这个鬼丫头到底跑去哪儿了！ 姜婵音并不知道，她心里正念叨的孟溪，此刻就在屋里，正扒着房间的窗户缝，嗑糖嗑的正开心。 孟溪目光在自家哥哥和姜婵音的身上来回打了几个转，又落在那被扯住的袖子上，那双乌溜溜的圆圆简直在放光。 婵音姐姐和哥哥果然就是最配的，她就知道她们早晚会和好的！ 她简直太喜欢婵音姐姐了，一想到将来她可能会变成自家嫂子，小孟溪就止不住的乐。 但为免打扰她们，孟溪硬是控制住，没让自己乐出声，只喜滋滋的撅着小屁股，捂着嘴，继续趴在窗户缝上嗑糖。 门外，半天没等到“援军”，姜婵音彻底放弃了侥幸心理。 也是在这时，她才突然意识到，因为刚刚这个拽他袖子的动作，自己半边发红的脸，早就暴露在了空气里。 孟寻洲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还是没忍住，别扭的先开了口。 “你的脸……真的没事吗？” 姜婵音尴尬至极的闭了闭眼。 已经暴露一半了，她干脆也不挡了，大大方方的放下手。 反正她们这个阶段还在“冷战”，她怎么样都和他没关系。 她并不回答他的问题，一本正经的板起小脸，给自己找补。 “不好意思，我刚刚是想说，麻烦请你让孟溪快点出来，我们约定的时间到了，马上就要出门摆摊了。” 不知为何，孟寻洲总觉得姜婵音像是在说谎。 但他眼下也没有立场多问，只能点了点头。 “好。” 孟溪没听清他们刚刚说的那两句，正撅着小屁股，把耳朵怼在窗户缝里，想听听下文。 忽然，窗户被人从外面一把掀开。 孟溪吓了一跳，猛的一晃，差点没直接摔出来。 刚稳住身形，抬头就对上了自家哥哥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脸。 孟溪看看站在院门口的姜婵音，后知后觉的皱皱眉，恨铁不成钢的跺脚。 “哥哥，你刚刚就是用这么一张臭脸对着婵音姐姐的啊！” 她气的小脸都鼓起来，小大人似的双手环胸。 “怪不得婵音姐姐站在门口不进来，原来你还没把她哄好！” 孟溪一副为他发愁的样子，语重心长。 “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娶到嫂子啊！” 孟寻洲：…… 他拎小鸡仔一样，一把将孟溪从窗户里面拎了出来，放在地上，暗暗往姜婵音的方向推了一把。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孟溪撇撇嘴，快乐奔向门口，一抬头才发现姜婵音正没好气的瞪着她。 “所以你刚刚一直趴在窗户缝里偷看？” 看见了全程，居然都不出来救她！ 孟溪心虚的笑了笑，抱住姜婵音的胳膊，撒娇的晃了晃。 一边说着好话，一边屁颠屁颠的跟姜婵音走远。 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自家哥哥。 孟寻洲也早已习惯妹妹这狼心狗肺的做派。 望着她们的背影，孟寻洲忍不住回想这段日子，姜婵音的一言一行。 他总觉得，姜婵音似乎有哪里变了，和从前不一样了。 像是……更坦然了，也更大胆了。 孟寻洲这些天第无数次捂住自己的心口，真诚叩问自己的心。 他是真的想和姜婵音保持距离吗？ 答案显然是“不是”。 他也很和她一样，想做出改变。 只是…… 未来真的会和姜晚吟说的一样，很快会放开思想钳制，消除这些歧视吗？ 孟寻洲的心，再次飘忽起来。 姜婵音很快被孟溪嘴甜的哄好，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说着话，难免提到姜晚吟。 孟溪忍不住问。 “晚吟姐姐去哪儿了呀，今天怎么都没看见她？她今天不和我们一起出摊吗？” 姜婵音被问的心头一紧。 “你晚吟姐姐家里有事，要回去几天。” 孟溪歪了歪小脑袋。 姜婵音赶在她继续发问之前，糊弄的笑笑，抢先开口。 “知道你想她，等他回来，我会让他第一时间来找你的，放心吧。” 孟溪眨眨眼。 “可是我想知道……” 姜婵音生怕她追问姜晚吟去了哪，去几天这样的问题，不等她话说完，突然伸手使劲揉了揉她的头发。 第230章 血脉相连的家人 孟溪果然一秒被转移注意，撅着小嘴跺了跺脚。 “婵音姐姐，你偷袭我！” 于是局面就演变成了一个跑一个追，两个小姑娘闹做一团。 等到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孟溪也就忘了追问姜晚吟的事。 姜婵音默默松了口气。 不过如果孟溪追问姜晚吟要去几天，好像也不是很难回答。 她好像每次离开的时间都差不多，不是一周，就是半个月。 这难道是什么必须遵守的规定吗？ 姜婵音在心里想着想着，思绪就逐渐偏离主题，飘到了姜晚吟的长相上。 她想到了刚刚才见过面的孟寻洲。 不得不说，这么仔细一想，姜晚吟的长相，还真是完美结合了她和孟寻洲的特点。 五官和她有八成像，气势和潜意识里举手投足的动作，以及侧脸的某些角度，和孟寻洲简直一模一样。 刚刚孟寻洲去找孟溪时，那个垂眸转身的侧脸，她一个恍惚，都差点认成姜晚吟。 简直太像了。 也太神奇了。 她居然有一个比自己还大的女儿。 这事如果换成别人，恐怕都无法接受。 想到这里，姜婵音也好像突然明白，姜晚吟为什么一直瞒着她了。 她这是怕吓到自己，也是怕她不信。 姜婵音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么大的事能忍着瞒这么久，晚吟也是不容易啊。 见她叹气，孟溪忍不住看过来，好奇的眨眨眼。 “婵音姐姐，你怎么在叹气呀？是有什么心事吗？” 姜婵音扭头看看小姑娘好奇又关切的模样。 姜婵音舔了舔嘴唇，心情复杂。 这种事不光有关姜晚吟的身份秘密，还……挺离谱的。 根本没办法告诉别人啊。 就算她现在真的很想找人说说话。 想到这，姜婵音对姜晚吟能将这个秘密忍这么长时间不说这件事，更加敬佩了。 孟溪还在等她回答，姜婵音百感交集的在心底感叹一阵，慢慢叹了口气，努力挤出笑容，伸手摸了摸孟溪的小脑袋。 “没什么，我就是在算你晚吟姐姐什么时候能回来。” 一听这个，孟溪的注意力顿时再次被带偏，圆眼亮亮的。 “所以晚吟姐姐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姜婵音故意扳着手指头算了一遍。 “四五天的样子吧，很快就能回来了。” 小姑娘的小脸顿时露出笑容，瞬间开心。 “好耶，还有四五天就又可以见到晚吟姐姐了！到时候小溪又能跟着你们一起玩了！” 她可太喜欢姜晚吟和姜婵音了，两个姐姐整整齐齐，一个都不能少！ 小姑娘欢呼着，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蹦蹦跳跳的在前面走，高兴的转圈圈。 那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发自内心的喜欢，不经意就流露出来。 她一蹦一跳的向前走着，看见路边的小草，她都恨不得冲上去夸一句“你长得好茁壮”。 姜婵音一边被小姑娘的开心所感染，忍不住弯起唇角。 一边又不由得想到，之前她和姜晚吟刚住在一起的时候。 姜晚吟每次回去采购物资，一走几天，她也是像孟溪这样，整天念着盼着，问爸妈姜晚吟大概还有几天回来。 得到确切的回答，就像有了盼头，每天算着日子，数着不剩几天了，就开心的不得了。 每次和姜晚吟相处，只要看着她，自己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好。 当时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她怎么就莫名对姜晚吟有一种天然的喜欢呢。 现在回想，姜婵音才恍然。 这应该就是作为血脉相连的家人，对亲人本能的喜爱吧。 想到这，姜婵音不由得笑着摇摇头。 原来早在那个时候，第六感就给了她这么明显的提示。 说起来，其实姜晚吟的破绽也不少，只是她们一直没往那个方向想。 有时候人的感知说迟钝也迟钝，她竟然直到看见姜晚吟拿出那个会发光的小盒子，才开始怀疑。 姜婵音笑着笑着，脑海中回忆轮转，顺着思绪，又想到了那天晚上在那个发光的小盒子里看见的那封信。 她的笑容猛的一定，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件事。 如果姜晚吟真的是来自未来，那么那个发光的小盒子，或许就是未来用于传信的，类似于电话一样的机器。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小盒子里，那信最后“叔公姜怀序”落款背后的人，或许真的就是未来的姜怀序。 未来的姜怀序给姜晚吟的信里，提到她、孟寻洲的名字，还出现“下落不明”的字眼…… 姜婵音猛的一惊，表情陡然一变，有些惊慌。 难道她们在未来，会出什么事？ 孟溪对姜婵音的情绪变化毫无察觉，依旧在前面欢快的走着。 姜婵音怕孟溪看出什么，影响心情，尽量掩饰着心情，在后面跟着，两人时不时聊上两句。 两人倒是没急着回家，听说村口张贴了新告示，便先去瞧了瞧。 看完正往回走，抬头就望见住在姜家后排的卢老太，正拄着拐棍，正颤颤巍巍在前面的走着。 卢老太眼神不太好，走着走着，不小心一拐棍杵到了石头上，一个没留神，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 卢老太一向待人和蔼，有时候摘到些野果子，还会分给她们这些孩子吃。 姜婵音和孟溪都吃过她给的果子，也心疼她一个人拄着拐棍走的困难，连忙上去扶了一把。 “卢奶奶，您没事吧？” 姜婵音将卢老太稳稳的扶住，关切的问了一句。 卢老太直了直腰，重新将拐棍稳稳的杵在地上，慢吞吞的抬头看过去，眯着眼睛辨认一番，松弛的颊边肌肉顿时被笑容鼓起。 卢老太将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她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用那双沟壑纵横的手，拍拍她们的手，表达感激。 孟溪和姜婵音互看了一眼。 两个善良的姑娘，都十分心疼这个没有儿女陪伴照料的老寡妇。 姜婵音叹了口气，知道她听力也不太好了，凑近了嘱咐她。 “卢奶奶，您慢点走，小心一点，千万别再摔了。” 第231章 埋伏多年的敌特 孟溪也小大人似的跟着叮嘱。 “卢奶奶，之后如果您有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小溪哦，千万不要客气。” 卢老太像是颇为感动，眼里泪光闪动两下。 她用力点了点头，又感慨的拍了拍两个小姑娘的手。 姜婵音两人的注意力全在卢老太身上。 丝毫没注意到，不远处那间不起眼小屋常年不开的窗—— 早被人悄无声息的打开了一条缝。 卢老太多年寡居的房子里，一个身影隐匿在窗户后的阴影里。 只留一双诡异的眼睛顺着这条缝望出来，盯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两个小姑娘怎么想都不放心，搀扶着卢老太。 “卢奶奶，要不还是我们把您扶到屋子里去吧？” 说着，两人下意识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间小屋。 窗后的那双眼顿时隐入阴影。 卢老太摆摆手，面带感激地比划两下。 孟溪顿时解读出来。 “卢奶奶这是怕麻烦我们，说自己能行呢。” 姜婵音又劝了几句，卢老太始终表示不想麻烦她们。 两个小姑娘也怕给对方造成负担，便也没继续坚持。 她俩又不放心的嘱咐了两句，便也只能和她告别，转身离开了。 卢老太站在原地，伫立良久，望着两个姑娘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佝偻的身形轻微地动了一下。 像是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她这才转身，走进了那间小屋。 推门而入的一瞬间，窗户被掀开的那条缝，又被悄无声息的合上。 原本隐匿在窗边阴影里的那个黑影，朝卢老太看过来。 卢老太扫了他一眼，视线很快转开，仿佛再寻常不过的慢悠悠转过身。 她那双被乱发挡住的眼，看似不经意地扫过门口四周，将房门合上。 木门彻底隔绝外面光线的那一刻，“卢老太”卢岩那佝偻的不成样子的背，瞬间直了起来。 那双眼瞬间从一条缝慢慢拉开。 那对并不似老人一般浑浊的眼珠，凑近了门缝。 他望着外面警惕的转了两圈，方才安心收回。 男人一直很谨慎，这才一把拿下自己常年顶着的假发，撕掉假皮肤，露出那张眼角带着刀疤的，明显具有男性特征的脸。 他将目光转向窗边站着的那个影子。 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当真是见一回变一回样子。 眼前的人，最近似乎沉淀了不少，气质都沉稳了。 有点老练的样子了，看来以后的任务，可以更放心的交给她了。 他还算满意地暗自点了点头，转身，走到椅子边坐下，又熟稔的朝窗边的人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坐吧。” 说完他忍不住咳嗽两声。 ——常年伪装哑巴，他都有些不太适应说话了。 “情况怎么样？” 卢兰月从善如流的走过来坐下，开始汇报。 “叔叔，画……被华国拿走了。” 卢岩喝茶的动作猛地一顿，直直地扭头。 他眼睛微微瞪大，带着几分摄人的凌厉，猛地将茶杯往桌上一拍。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不是说已经十拿九稳了吗！” 卢兰月吓得肩膀一耸，连忙解释。 “叔叔，我觉得这次失败，也不能完全怪他们。” “陆承骁这一次并不只是带了之前那几个人，还带了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 哪来的小姑娘？ 卢岩倒是有几分意外，却也并不放在心上，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愤怒的哼了一声。 “一个小姑娘？这就是你们失败的借口？” 卢兰月连忙补充。 “这个小姑娘很不一般，陆承骁带上她执行任务时，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原本好好存放在库房里的两幅古画，和其他要运走的货物全都藏了起来。” “说是藏还有点不准确，那些东西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无影无踪的，转移的干干净净，没留下一点痕迹。” “我们一开始还以为是被货船半路运走的，可是调查了一番，期间似乎并没有什么货船靠近……” 卢岩再次冷呵一声，望向卢兰月的表情越来越轻蔑。 “你想说什么，难道是想告诉我执行任务的时候见了鬼，这些东西都被凭空运走了？” 卢兰月吞了吞口水，不敢告诉卢岩，现在组织里确实有人这么猜测。 但她并不这么想。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猜测，就见卢岩不耐烦猛地站起来。 “你就告诉我，现在这个任务里还有多少可用的人！” 卢兰月略带几分心虚的垂了垂头。 “大部分，尤其是在船上负责运送的那些人……都被华国军方抓获了，剩下能用的人没几个了。” 卢岩眼睛像是又瞪圆了一圈，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 “你难道没通知组织上的人接应，派遣新人过来吗？” 提到这个，卢兰月也有些急了。 “我怎么可能没向上通报过？可是……上级负责联络的人，最近一直都没什么消息。” “我猜他们可能是听到了消息，知道最近风声紧，怕暴露所以……” 卢岩恶狠狠的攥紧了拳头，捶了一下桌面。 “妈的，这都是什么破事！老子辛辛苦苦潜伏在这里，给他们提供情报，他们就是这么干活的！” “手下没人，上级又龟缩着不敢联系，这任务还怎么做！” 卢兰月在旁边默默舔了舔嘴唇，犹豫半天。 “叔叔，其实我觉得，上级一方面是怕在风头上，一方面可能也怕下次华国用同样的手段，神不知鬼不觉把货物转移走，再反将我们一军。” “如果咱们能找出货物丢失的原因，知道华国上一次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说不定就能破局。” 卢岩烦躁地看了她一眼。 “说得简单，怎么破？” 卢兰月迫不及待的将身子向前倾了倾，满脸认真。 “叔叔，我还是觉得，陆承骁那天晚上带去的女孩子说不定就是事情的关键。” “陆承骁那晚从货船上下来，和华国军方接头的时候，我在码头上，远远的看过他们一眼。” “虽然当时我没敢靠得太近，没看清楚具体的容貌，但那姑娘大体的身形轮廓我还是记得的。” 第232章 认错人，把妈妈认成晚吟了 卢兰月越说越激动，指着窗外。 “和刚刚在外面和你说话的那两个小姑娘里，高挑一些的那个十分相似！” “如果我判断没错的话，应该就是她！” 卢岩闻言迟疑的皱了皱眉。 “高一点的……你说的是姜家的那个小丫头？” 他在这个村子里潜伏多年，为了这个任务，一直忍辱负重扮演这个独居还哑巴的老寡妇。 为免别人看出破绽，他连家人去世都没敢离开过，背上不孝骂名。 他对这村子里的风吹草动，可谓是了如指掌。 卢岩陷入沉思。 “的确……姜家确实一直在接济陆承骁。” “如果你说的那个女孩是姜婵音，也并非没有可能。” “不过，他们老姜家竟然还有这种本事？” 不光能让陆承骁执行任务的时候带上，还能帮陆承骁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东西。 一个小姑娘，哪来这么大的本事？ 听着都有些玄乎。 卢兰月摇摇头。 “具体情况还不知道，但陆承骁的手段和行事风格咱们都很清楚。”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小姑娘加入，事情不会变得这么奇怪。” “叔叔，如果我的判断都是真的，这一切都是姜家在帮忙，你说，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帮陆承骁呢？” 卢岩忍不住猜测。 “或许，姜家和陆承骁的关系，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们可能一直和陆承骁暗中有深入交流，又或许——姜家就是华国军方给陆承骁安排在村子里的内应？” 他越想越心惊。 “那个传闻中的名册如果真的存在，或许不光陆承骁知道，姜家人也知道？！” 说到这，卢岩已经有些脊背发凉。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任务需要监控的目标，一下子就多了太多，难度更大了。 而且，他潜伏这么多年，有这么一家人在他眼前！ 他居然都毫无觉察！ 这家人的伪装水平也实在太高了，远远超过他的程度。 如果这一切猜测都成立，姜家，实在是个强劲的对手。 他以后在白云村的潜伏工作，只怕更要万般小心了。 卢兰月也是越听越觉得任务艰难。 她长叹一口气，也觉得任务更沉重了，只能安慰。 “叔叔，你也别太担忧了，现在既然认出那个姜婵音就是陆承骁的帮手，也算是提前明确了目标，也算是好事。” “之后就由我来负责接触姜婵音，监视她的动向。” 卢岩有些不放心的看她一眼。 “你？” 卢兰月点点头。 “您放心，一般情况下我不会贸然动手，打草惊蛇。” “我会想办法持续监视她的动向，必要的时候，把人抓起来审问，再想办法夺回资料，销毁名册。” 卢岩没有回答，显然还是有些犹豫。 他知道卢兰月立功心切，迫切的想做出些成绩来。 但…… 卢岩沉思。 “这件事还没有向上级汇报过，贸然就这么定下计划，是不是太冒险了点？” 卢兰月有些急了。 “叔叔，咱们这也是没有办法啊，上级现在联系不上。” “如果等联系上上级，向上报告完再开始这么做，说不定黄花菜都凉了。” “你不是说过吗，咱们这些人，只看任务的最后结果。” “等咱们完美的销毁了名册回去，就算上级知道了咱们先斩后奏，也不会怪罪的。” 卢兰月着急地上前两步，抓住他的胳膊，字字迫切。 “叔叔，这次的任务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说到底咱们也是有责任的。”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到最后任务真的没完成，上级如果怪罪下来，咱们谁都逃不掉。” “只有按我说的这个方法，先斩后奏，咱们才有希望能免责啊。” 这几句话，才算是真的触碰到了卢岩心里绷得最紧的那根弦。 他们这些人，做这些事，说到底就是冒险求荣。 组织上级的脾气手段他们都清楚，就像卢兰月说的，其实只看结果。 如果任务完成了，一切都好说，中间出过的那些纰漏不光能直接抹平，说不定他们还能得到奖赏。 如果任务失败了，这些纰漏，将是他们被惩罚追责的重要理由。 一想到从前那些任务失败的特务最后的下场，卢岩就觉得不寒而栗。 不管怎么说，他都想活着。 与其坐以待毙，等联系上上级，被上级追责，倒不如现在冒个险，说不定还能逆转局势。 卢岩呼出一口气，顷刻间下定了决心。 “好，那就冒险一次。” 卢兰月也立刻松了一口气，有些迫不及待。 “那叔叔，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卢岩眼珠一转，脑海里瞬间有了大致的计划。 他唇角一撩，像一直藏在暗处的恶狼露出自己的獠牙，笑容阴险之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白云村里，有几个蠢蠢欲动的二流子，恰好可以拿来当替死鬼……” 卢岩将自己的计划仔细和卢兰月说了一遍。 卢兰月听完眼睛也亮了亮，仿佛已经看见了成功的希望，立刻主动应承。 “叔叔你放心，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我有的是办法说服他们。” 午后，卢兰月推开“卢老太”的房门，往王老八所住的村东头方向寻摸而去。 路过的村民见她是个生面孔，都忍不住停下脚步，警惕的询问。 “小姑娘，你不是我们村的吧，你从哪儿来，有什么事？” 卢兰月立刻换上可掬的笑容，亲切和村民打招呼。 按照之前说好的，介绍自己是卢老太的外孙女。 那一口一个“大叔”“大娘”的称呼，颇为和善的笑容，加上听说是卢老太的外孙女。 众人这才放下戒心，只是不住用一言难尽的眼神打量她。 “原来卢老太还有外孙女啊，这么多年了，怎么也都没见你们来看过？” 卢兰月笑容僵了僵。 之前为了卢岩的身份不暴露，她很少来白云村。 每次也都是趁着晚上来，隐藏自己的身份，从来也没有大白天出去见过人。 第233章 和二流子达成合作 卢兰月思绪疯转，转瞬间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叹了口气。 “唉，我们也是没办法。” “我妈妈远嫁去世得早，我爸爸又不是个东西，我原本以为我没有别的亲人了。” “直到前两天我爸爸喝醉了说醉话，提到当年的事，我这才知道我还有个外婆。” 说到这，她还真情实感地红了眼眶，垂下眼睫。 “我求了我爸爸好久，他才告诉我外婆的住址，我这才找过来，知道外婆的现状。” “没想到外婆生活的这么凄惨……” 她说的真情实感，众人听的心更软了，忍不住跟着叹息。 “哎呀，没想到是这么回事啊，卢老太不能说话，这些年我们也不知道她竟然还有个外孙女……” “卢老太身体不好，又是个哑巴，一个人住不容易啊，姑娘，既然你现在认回来了，以后可要好好照应你外婆。” 卢兰月岩掩去眼底那点不耐烦，“忍着眼泪”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篮子。 “嗯，叔叔婶婶，我都知道的。” “外婆说家里没有菜了，我那就去地里给她摘一些回来，也免得外婆自己动手了。” 众人自然不再拦她，连忙让开路。 “那你快去吧，好孩子，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来告诉我们。” 卢兰月点点头，这才终于得以和他们告别。 卢兰月走了一路，就这么解释了一路。 等她好不容易找到王老八几人的住处时，说地嗓子都要冒烟，笑的脸都要僵了。 王老八几人名声不好，住的位置也偏，房子附近几乎没什么人影。 卢兰月也终于松了口气，放松表情。 她把手里的篮子往门口一甩，屈指去敲那脏兮兮，看起来许久无人清理的院门。 按照卢岩所说，这里应该就是王老八的家了。 谁知她手指刚在门上敲了两下，院门就被敲开了一条缝。 卢兰月皱了皱眉，伸手一推，才发现这院门竟然只是虚掩着，根本没锁。 也是，这样名声狼藉的二流子，村里人都要绕着走。 谁没事敢来惹他们？ 卢兰月干脆伸手推开了门，穿过脏乱一片的院子，又推开正屋的门。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的同时，一股发馊的酒臭味扑面而来。 卢兰月胃里猛地一抽，恶心的一股酸水就要顶上来。 她连忙捂住口鼻，向后退了几步。 等屋里的味道散开一些，她才又靠近，紧锁眉头朝内望去。 屋里乱糟糟的，大门正对着的就是一张桌子。 那桌子瘸了两条腿，一条被用砖头胡乱的顶着，一条下面接了个竹竿。 满是窟窿眼的桌面上，层层叠叠摆满了瓜子壳、花生壳，和不吃什么食物的外皮。 其腐烂程度，一看就知道不是同一天吃的，不知在桌子上堆了多久，散发着一股怪异的味道。 仔细看去，那堆垃圾中间，还有一颗颗的老鼠屎。 几个污渍都已经包浆的搪瓷酒盅，就倒扣在那堆垃圾上。 地面上也没好多少，也层层叠叠，满是垃圾。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个垃圾场。 卢兰月眉头皱的更紧了，强忍着想要呕吐的恶心感。 她一步一步，挑着空地，踮着脚尖，跳芭蕾似的往里间走。 里间一片昏暗，靠墙支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木架床。 卢兰月眯着眼睛看去，只见床上横七竖八，竟躺着三个人。 看长相，应该就是王老八、丁铁柱和魏超刚三人了。 卢兰月挑了挑眉。 也是巧了，人全都在这，她不用一个一个找过去了，倒是省事。 三人看样子应该是昨晚喝的太多，睡成了一滩烂泥，呼噜震天响。 卢兰月毫不客气，直接走过去，照着床腿就是一脚。 那床本就摇摇欲坠，被她这么一脚过去，“吱呀吱呀”的摇晃了两下。 猛的“哐当”一声，彻底散了架，一条腿当场断裂，整个床身朝一边倾斜。 王老八三人猛地一晃，顿时从床上滑了下来，脑袋磕在了地面上。 王老八眼皮还没掀开，破口就骂。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把老子的床踹坏了，妈的看老子……” 王老八边说边掀开眼皮，看清眼前站着的居然是个姑娘，瞬间清醒过来。 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愣了两秒，不敢置信地又将卢兰月上下打量一番。 眼睛顿时放光，露出不怀好意的笑，语调都变了。 “呦，哪来的妹妹呀，长得还挺俏。” 旁边的魏超刚也跟着吞了吞口水，难耐的舔了舔嘴唇，搓着手就走上前拉扯卢兰月的胳膊。 “妹妹，还站着做什么呀，都自己送上门来了，让哥几个好好疼疼你。” 那股难以言说的酒臭气，伴随着他们的呼吸，朝卢兰月身上喷来。 她被熏到简直无法呼吸，强忍着想要把眼前人踹翻的冲动，甩开他的手。 “嘿，脾气还挺倔。” 魏超刚笑了一声，撸起袖子就要强来。 卢兰月立刻后退一步，率先开口。 “我是来找你们合作的。” 三人动作这才停了停，眼里流露出一丝困惑。 “合作？合作什么？” 卢兰月按照之前和卢岩商量好的话术，开口就道。 “我和姜家有仇，想报复他们，知道你们有这个能力，所以来找你们帮忙。” 三人对视一眼，嗤笑一声，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他们一副逗猫逗狗的架势，懒洋洋的顺着她的话往下问。 “我们凭什么帮你？” “就是，而且你以为姜家那么好对付？要是真那么简单，我们哥仨早就动手了。” 要知道，他们可是垂涎姜婵音很久了。 卢兰月却冷静得很。 “只要你们愿意帮忙，我有的是办法。” “什么办法？” 王老八试探地问。 卢兰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我有一种很厉害的药，能直接把她们放倒。” 三人闻言又是一声嗤笑。 “还放倒呢，你以为是话本子啊，那药是那么容易下的？” “就是，我们又进不去姜家的门，更别说往她们饭菜里下药了。” 第234章 担心他们在前线出意外 卢兰月立刻补充。 “我这种药，不用下在饭菜里，直接就能把人放倒。” 他们可没听说过有这么神奇的药。 三人更不信了，吊儿郎当的舔了舔嘴唇。 “得了妹妹，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有这时间不如陪哥哥们好好玩一玩啊。” 说完，三人又伸出手来拉扯卢兰月，企图把她摁到那破烂不堪的床上。 眼见着自己的胳膊就要蹭到那臭烘烘的被褥上，卢兰月忍无可忍，抽出手来，一把摸出口袋里放着的药瓶，用牙咬开塞子，猛的一挥手—— 药水立刻撒向王老八三人。 他们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溅湿的衣服，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浑身一麻，腿一软，直直向地面坠去。 三人如同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只有眼珠和嘴皮勉强还能动，万般惊恐的望着卢兰月。 “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卢兰月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也不掩饰了，厌恶的看了他们一眼，用衣服蹭了蹭刚刚被他们抓过的皮肤，冷冰冰的回答。 “我说了，我是来找你们合作的，其他的你们最少问，否则……” 她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们，藏在睫毛阴翳下的目光透出几分阴冷，如淬了毒的利刃。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三人本能的后脊背一凉，哪还敢有那些轻浮的心思，吓得当即吞了吞口水，看卢兰月的目光里都多了几分敬畏和惧怕。 “妹妹……不是，姐，大姐，我们……就是平时爱开玩笑了一点，刚刚没想对你做什么的。” “是啊是啊，我们心服口服，保证不会再犯了，你能不能先给我们解开这个……药？” 卢兰月挑了挑眉。 “这下你们知道我药水的厉害了？” 三人疯狂眨眼。 “知道了知道了。” 卢兰月好整以暇的点点头，慢悠悠的蹲下来。 “那我合作的要求，你们考虑的怎么样？” 三人犹豫了一下，立刻答应。 “合作，我们愿意合作！” 这种二流子，向来油滑的很，一向没什么契约精神。 就算他们现在口头答应了，也根本没什么用。 卢兰月望着他们躲闪的目光，就知道他们这并不是真心答应，而是想着先保命，再计较其他。 先答应了再跑路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没有能打动他们的核心利益，他们是不会心甘情愿的合作的。 卢兰月早就猜到这一点，不紧不慢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草纸包裹着的长条，一点一点将外面的草纸打开。 王老八三人还以为这又是什么奇怪的药，下意识惊恐的闭起眼。 谁知下一秒，卢兰月将那草纸包裹着的东西送到他们眼前。 “这个，够不够买你们和我合作？” 三人小心翼翼掀开眼皮，定睛一看，顿时惊了。 “小……小黄鱼？！” 居然是一根金条！ 在这年头，谁口袋里有个几百块就已经很了不起了，金条根本没人敢想。 这么根金条要是拿到手，虽然不至于后半辈子，但至少两三年内都不用愁吃喝了。 三人看得双眼放光。 比起这根金条，对付姜家人的那点困难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事成之后，他们不光能拿到金条，还能把姜婵音那个女人也搞到手。 到时候要钱有钱，要人有人，那日子简直不要太美！ 三人赶紧答应下来，生怕卢兰月反悔似的。 “答应答应，姐，我们愿意合作！” 卢兰月点点头，露出满意的笑容。 与此同时。 钟文秀刚从村委出来，就满面笑容，迫不及待的回了家。 刚进院子，脚跟还没来得及站稳，就又忍不住开始笑。 姜婵音正和孟溪在院子里收面，见状纷纷好奇的望过来。 “妈，这是听见什么好事了，这么高兴？” 姜怀章也好奇的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钟文秀本来想卖个关子，但一想到马上就要一家团聚了，这话想藏都藏不住。 她笑的眼睛都弯起来，大声宣布。 “淮山马上就要回来了！” 姜婵音愣了两秒，高兴的差点把手里的东西都扔了。 她胡乱的把东西塞给孟溪，激动的像个小兔子，几乎是蹦跳到钟文秀身边，眼睛亮亮的，拉着钟文秀的手，不敢置信的确认。 “真的吗，哥哥要回来了？！” 自从哥哥参军入伍之后就很少回来，她是有将近一年没见过哥哥了！ 钟文秀这才刚点点头，那边姜怀章也高兴的凑过来，笑个不停。 “太好了太好了，淮山终于回来了，咱们家又能好好团聚团聚了。” 姜怀序原本正在挑拣辣椒，闻言也走过来跟着傻乐，顺口问。 “淮山这次怎么有空回来，不是说部队里忙得很，不到年节没有假期吗？” 钟文秀回想了一下。 “我也不是很清楚，淮山在电话里说是赶巧正好路过，所以回来看看。” “估计应该是执行任务路过这里吧。” 执行任务…… 姜怀序笑容忽的一顿。 他突然想起，今天刚从陆承骁那边得到的消息。 陆承骁说，前线现在局势紧张，非常需要陆承骁这样作战素质高的优秀军人支援，让这场战争速战速决。 上级已经联系过陆承骁，通知他暂时按兵不动，做自己的事，但一旦前线吃紧，必要的时候，他也是要被调去前线的。 而且在他那突然多出来的记忆里，姜淮山未来似乎也不在了。 他又恰好在这个时候回来…… 怎么会这么巧？ 虽然他不是很清楚陆承骁现如今究竟执行的是什么任务，但他既然潜伏在白云村，说明这个任务肯定很隐蔽。 陆承骁这样执行隐蔽任务的军人都被通知，可能要调去前线了，那姜淮山这些水平顶尖的现役军人呢？ 姜淮山心头一跳。 姜淮山这次要去执行的任务，该不会就是去前线吧？ 他不会就是这次出了事吧？ 陆承骁呢，他会不会也被跟着调去？ 陆承骁说过，他是姜晚吟穿越两个时空的媒介。 他如果被调走了，姜晚吟要怎么回来？ 第235章 孟寻洲低头，婵音不理他 姜怀序一下担心侄子的未来和安危，一下又忍不住担心外孙女还能不能回来，愁的一张脸都皱巴起来，忍不住的叹气。 在他连续叹了第六声气后，坐在旁边的许宜珍终于忍不住，捶了他一下。 “淮山要回来这种大好的事，一家子都开开心心的，你在这儿叹什么气啊？” 姜怀序：“我……” 他想解释，但根本说不出来。 又担心两个孩子，又说不出口，还被老婆打。 这简直就是哑巴吃黄连，心里有多苦想说都说不出口！ 姜怀序的表情想收都收不起来，只能强颜欢笑。 那笑得，简直比便秘三年还难看。 许宜珍无语的看了他一眼。 “行行行，要叹气小点声，别影响哥哥嫂子的心情。” 姜怀序苦兮兮的点点头，将脸埋进手心里叹气。 好在姜怀章一家人沉浸在即将和亲人团聚的喜悦中，也没注意到姜怀序的异常。 姜怀章夫妻已经开始商量该做什么饭菜给儿子接风了。 姜婵音在旁边听着，高兴的同时，又觉得有些遗憾。 要是晚吟在就好了，她来姜家这么久，其他人都认识了，唯独没见过这个舅舅。 姜婵音不知道自己未来是不是真的会出事，但如果真的出了事，哥哥说不定就是姜晚吟为数不多的亲人了，本该好好介绍亲近一下的。 可惜，姜晚吟大概一时半会不会回来，可能要错过了…… 姜婵音有些遗憾的暗自叹了口气。 希望姜晚吟能早点回来吧。 一转眼，已经是傍晚时分。 孟寻洲刚下了工，就赶了回来。 连农具都来不及回家放，他将锄头暂时靠在门口，便敲响了姜家大门。 大门没关，院里几人应声望去，连忙招呼他进来。 孟寻洲和他们客气的打了个招呼，便直入主题，将手里拎着的东西递过来。 用草绳捆扎，串成一串的泥鳅，还有一个油纸包。 姜怀章和钟文秀愣了一下。 “这是……” “这是刚刚在水田里抓到的泥鳅。” 村子里水田多，田里时常会有泥鳅，泥鳅太多了会使水质土壤变差，村里人种田的同时抓泥鳅来吃，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这也是村里人时常吃的一种食物。 孟寻洲之前来接孟溪，经常会带一些来，不足为奇。 钟文秀刚想伸手接过，又看见了孟寻洲同时递过来的那个纸包。 “这是……” 孟寻洲本想默不作声的递过来，被问起，这才不得不解释。 “这是一些点心，感谢你们照顾孟溪。” 孟溪闻言好奇的凑过去看了看。 “有杏仁酥，还有蜜三刀，江米条……” 孟溪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家哥哥一眼，小眼睛贼兮兮的。 “哥，钟婶和姜叔都不太喜欢吃甜的，晚吟姐姐又不在家，你这到底是给谁买的呀？” 孟寻洲目光一转，带着警告，看了自家妹妹一眼。 至此，在场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 孟溪捂住嘴，却明显笑得更开心了。 钟文秀和姜怀章更是意味深长的对视了一眼。 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几位长辈看破不说破，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一瞬间，都心照不宣的“忙”了起来。 一个端起旁边的簸箕，一个拿起墙边的扫帚，一个钻进了厨房。 只剩下一个姜怀序动作慢了半拍，左看看右看看，实在没什么好忙的了，干脆原地打了个哈欠，不困装困的扭头进屋。 “我困了，得去补个觉……” 孟寻洲在原地愣了一瞬，向来冷厉沉稳的脸上，竟浮现出几分无所适从。 姜怀章好像这才想起院子里还站着一个人，一边忙一边从厨房里探出头。 “小溪啊，我们这边都忙不开了，你去把你婵音姐姐叫来，让她把你哥哥送来的东西放起来吧。” 孟溪顿时笑得更开心了，答应的格外响亮。 “好嘞！” 孟溪蹦蹦跳跳的去后院把姜婵音喊了过来，而后十分机灵的和哥哥说了一声，跑去门外等着去了。 厨房大门一关，整个院子里就只剩下了姜婵音和孟寻洲两个人。 是什么意思，他们各自都心知肚明。 两人相对而立，孟寻洲不说话，姜婵音也没先开口，两人就这么站着。 空气都跟着安静了一分钟。 姜婵音一直在等着他开口，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心里有些失落。 “你……” 她动了动嘴皮子，正想把东西接过离开。 然而伸过手去，孟寻洲却没有把东西交给她的意思。 姜婵音抬起眼，直直的望着他。 “你是什么意思？” 孟寻洲犹豫了半天，终归还是先败下阵来，先开了口。 “婵音，其实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我们的事。” 姜婵音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提起，愣了一瞬。 “你是说……” 孟寻洲原本没什么表情的面容动了动。 抬起头的同时，眼神里多了几分从前从不轻易流露的的真挚和柔软，话语中多了几分不受克制的冲动。 “婵音，我原本以为我可以放下，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里，就这么隐忍的过一辈子。” “但是我最近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一直藏在心里。” 孟寻洲一向是冷静克制的，他的语调向来和他的人一样，冰冰冷冷，不带一丝情绪。 姜婵音认识他那么久，好像还是第一次听他一句话里带着那么多情绪，真情流露。 姜婵音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 她面上傲娇的撇撇嘴，心里却早已软成了一团。 她动了动嘴皮子，正想说些什么原谅的话。 可就在话说出口的前一秒，脑海中突然冒出姜晚吟的声音。 “婵音，这一次你可不要这么容易就原谅他，要让他多吃吃苦，改一改那个冷硬的性格！” 姜婵音瞬间把刚准备说出口的话又收了回来，抿了抿唇。 女儿都站在自己这边，当然是听女儿的！ 一直以来，都是她追着孟大哥跑，被他拒绝。 尤其是上次表白，他表现的那么冷漠无情，她如果就这么轻易便原谅了，岂不是太简单了？ 第236章 孟寻洲被赶出去了 姜晚吟说的没错，就得让他多吃吃苦，好好把那个冷酷的性格磨一磨！ 孟寻洲还在继续说着。 “婵音，我觉得晚吟或许说的没错，自己的幸福，握在自己手上。” “我想大胆的赌一次，不知道你是不是愿意……” 孟寻洲满眼希望。 姜婵音强忍着想点头的冲动，咬牙使劲克制着，在孟寻洲等她回答的间隙，伸手一把把对方手上的东西接了过来。 姜婵音点了点头。 孟寻洲愣了一瞬。 就在他以为姜婵音这是答应了的时候，后者将自己的目光从手上移开，眼神淡淡的。 “孟大哥你说这是为了感谢我们照顾孟溪？” “感谢不必，但东西我们收下了，等下次小溪再过来，我会分给她一起吃。” 孟寻洲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的点头，不是在答应自己，而是对他送过来的东西表示接受。 孟寻洲有些失落的皱了皱眉，望着姜婵音，犹豫了片刻，还想再说什么。 姜婵音却比他更先开口，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 孟寻洲垂在两边的手，紧紧的攥住衣角。 不等他回答，姜婵音已经做出了送客的姿态。 “要是没有其他事的话，就请先回去吧，我们家还有好多事要忙呢。” 姜婵音都要送客了，孟寻洲自然没有理由再留下来。 他被这送客的目光驱使着，下意识的往外走。 走到门口，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该就这么走掉。 然而等他回过头，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姜婵音已然干净利落的关上了门。 “咚”的一声闷响，将他的视线彻底隔绝。 孟寻洲：…… 原本在外面伸长了脖子准备嗑糖的孟溪忍不住跳过来，瞪大了眼睛。 “哥，你这是被赶出来了？” 孟寻洲神色里也带着几分茫然。 他有些郁闷的看向妹妹。 “婵音最近怎么了，好像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具体怎么不一样，他其实也说不上来。 只是感觉，她对他的态度，不像从前那么亲近了…… 总之，和以前感觉大不相同了。 孟溪挠了挠头。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婵音姐姐最近好像确实有点不一样了。” “好像成熟了很多，但是跟我一起玩的时候，又好像还像从前一样……” “都说人遇到事以后会变得不一样，最近婵音姐姐也没遇到什么事啊。” 孟溪也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了。 当然，她也肯定想不到，自己会莫名其妙多出一个姜晚吟那么大的侄女。 更想象不到，姜婵音莫名其妙多出一个姜晚吟那么大的闺女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心态。 兄妹俩一个比一个困惑，想不明白，只能扭头回家。 谁知刚一转身，抬眼就看见了不远处树底下站着的张迟舟。 他也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直到和他们四目相对，这才好整以暇的收回目光。 只是那模样，分明是看见孟寻洲一直吃瘪，心情都顺畅了，眉心都比往日舒展了不少。 想到之前他们差点订婚，孟寻洲看过去的目光难免多了几分凌厉。 偏偏张迟舟笑盈盈的，冲着姜家大门喊了句。 “婵音，作为朋友，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就差没说把孟寻洲拒之门外拒的好了。 孟寻洲：…… 院子里，姜家人听见张迟舟的声音，纷纷笑着摇了摇头。 钟文秀想到女儿刚刚的反应，也有些意外。 “婵音，我还以为你会答应呢，你不是一直对寻洲那个孩子有意思吗？” 姜婵音一边忙着手头上的工作，一边坦诚的点点头，只说。 “好事多磨。” “他拒绝了我一次，这一次也难保会不会是一时冲动。” “给他点时间，让他好好想清楚，也磨一磨性子。” 钟文秀和姜怀章闻言对视了一眼，分分肯定的点了点头，莫名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叹。 一家人依旧忙忙碌碌，准备着第二天生意所需要的东西。 已经做了这么久的生意，他们做起准备工作来也是轻车熟路。 忙完一阵，姜怀序直起腰来歇口气。 看着这满院子已经弄好的物资，忍不住想起第一次准备去做生意的前一天晚上，不由得感叹。 “没想到一晃眼，咱们都做了这么久的生意了，也赚了这么多的钱了。” “一开始咱们做准备工作的时候，还都没什么头绪呢，没想到做起来，都有条不紊了。” 他一边感叹一边佩服姜晚吟。 “说起来，这场生意能做成，还得全靠这些物资。” 如果没有这些物资，他们就算想做生意，也弄不来这么多的原材料。 “晚吟这小丫头还真是厉害……” 姜怀章和钟文秀几人早已习惯了姜怀序的神神叨叨，自言自语，已经懒得听了。 许宜珍还忍不住打断他催促。 “我说怀序，那边还有一大筐辣椒需要你弄呢，你少说两句，多干点活。” 姜怀序原地叹了口气，想到其他人都不知道姜晚吟的秘密，又想到姜家这么多人里，只有他拥有了过去的记忆，顿时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莫名自豪，忍不住再次感叹。 “看来姜家这么多人里，只有我才是姜晚吟的天选最佳盟友，遥遥领先啊！” 他越说越骄傲，恨不得当场叉腰大笑两声。 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始笑，就被手里锅铲抡到快要冒火星子的许宜珍，抽空一把拧住耳朵。 许宜珍猛地凑近了，对着他的耳朵一字一顿的说。 “姜怀序，少说几句废话，快点干活去！没看见我们都那么忙吗！” 姜怀序秒怂，连忙点头。 “好好好，我去，我马上就去！” 姜怀章几人在旁边看着，不由得幸灾乐祸的笑起来。 姜家小院里充满欢乐的气氛。 一家人劳作并快乐着，并未注意窗外渐晚的夜色。 更加没觉察到，那无形之中正在慢慢靠近的危险。 第237章 姜婵音和孟溪遇到危险 一家人一如既往的忙碌着，每天按时出门摆摊，并提前几天就开始准备逢场所需要的东西。 逢场当天，不出意外的，生意格外红火。 因为前几次的口口相传，这一次前来排队的顾客来自范围更广的村子和社区。 附近几个村子的人，更是基本上都来了。 人乌泱乌泱的，他们刚把摊子支起来，人群就围了过来，将周围堵得水泄不通。 放眼望去，人数明显比之前多了几倍。 姜婵音想要维持秩序，都得搬了凳子站得高一些，扯着嗓子大声喊。 就这样，还总有不断赶过来的顾客，一波又一波。 整整一天，一家人累死累活，忙得脚不沾地，手腕都酸痛了。 最后收摊的时候，别说剩余的货物了，连锅都差点趁乱被人给端走，里面一滴汤都没剩。 他们这边生意火爆了多久，隔壁江家摊子就冷落了多久。 江家夫妻经过了之前的教训，这次就只带了几个小玻璃瓶的辣酱，隔了老远支着摊子，生怕再被挤到墙根。 然而就算是这样，一整天下来，他们也只卖出了一瓶辣酱。 ——还是因为去隔壁姜家买东西太急，不小心踹翻了他们辣酱的瓶子，没办法才买下来赔偿的。 江家夫妻一天下来又没挣到钱，又被隔壁的香味儿勾引，又羡慕又馋，简直快哭死在原地。 但他们也只剩下羡慕和馋了，毕竟他们心里清楚得很，姜家的水平，早已经遥遥领先。 别说他们了，就算镇上卖辣酱卖了十几年的老铺子，也研制不出来姜家这样的辣酱。 姜家准备收摊时，看见江家摊子前，江小小眼巴巴的盯着他们的样子，口水直流的样子太可怜。 姜婵音一时不忍，还从自己留下来准备当晚餐的那只鸡腿里，撕下来一小块肉给她。 江小小那一瞬间仿佛不敢相信，眼眶一红，差点没出息的哭出来，一个劲的道谢。 “谢谢姐姐，姐姐你真是人美心善！” 她说着啃了一口巴望了好几个月的鸡腿肉，香到直接飙出泪来。 “呜呜呜，简直太好吃了，我终于吃到了呜呜呜……” 那感恩戴德，仿佛吃到了人间美味的样子，搞得姜婵音都有些哭笑不得。 一旁的江国发夫妻一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女儿，一边默默吞口水。 姜婵音将剩下的鸡腿重新收好，正准备帮家里接着收拾摊子。 扭头就见姜怀章咂巴咂巴嘴，讨好地笑着，凑到老婆钟文秀跟前。 “文秀，咱们今天生意这么好，回去还不得庆祝庆祝？” 钟文秀斜睨他一眼，一副早已将他看透的眼神。 “你那是想庆祝吗，你那明明是想喝酒。” 夫妻多年，她对姜怀序的心思算是了如指掌。 这么多年，他虽然不酗酒，但一遇到开心的事，或者太累，总想喝一点。 平常钟文秀怕他喝多了对身体不好，一直严格坚持控制着他的饮酒量。 以至于姜怀章每次想喝酒之前，都得先来她这儿打个报告，生怕她生气。 姜怀章被戳破了心思，不光不恼，反倒更加光明正大的嬉皮笑脸，掰着手指头和她算。 “老婆，我上次喝酒还是上次晚吟回去的前一天，这都好几天了，而且那次我的酒都被怀序那小子偷喝光了，我都没喝上几口。” 以为几个小辈没注意这边，姜怀章学着姜婵音平时撒娇的样子，抓着钟文秀的胳膊又轻又迅速的晃了两下。 姜婵音一边假装没看见，一边和孟溪背过身去偷笑。 钟文秀也是拿他没办法，摆摆手。 “行行行，今天就允许你喝两口。” “但今天喝完，下次至少要隔半个月再喝！” 姜怀章噎了噎，又砸吧砸吧嘴。 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多云转晴。 “好嘞，老婆，你放心，我这半个月就打这么一次酒！” 他突然答应得特别爽快，扭头就要去打酒。 钟文秀隐约察觉到不对，连忙拦住他。 “等等，你别自己去了，让婵音去。” 姜怀章当场石化。 钟文秀一看他这表情，瞬间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呵呵两声。 “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想自己去多打一点，一次打半个月的量对不对？” 钟文秀直接掏出喝水的搪瓷缸子，径直吩咐姜婵音。 “婵音，你就打二两酒回来，一点都别多打！” 话音刚落，姜怀章瞬间就蔫儿了。 “才二两啊……” 姜婵音强忍着笑意，接过搪瓷缸子。 在姜怀章试图收买她的目光里，无奈的笑着耸了耸肩，而后一脸刚正的点点头。 “好，二两酒，一点都不多打。” 姜怀章顿时彻底蔫了下去。 姜婵音笑着，扭头就习惯性的招呼姜晚吟和她一起去打酒。 名字都要叫出口了，她才忽然想起姜晚吟还没回来。 姜婵音笑容里多了几分失落和无奈。 平常打酒这种事，都是姜晚吟和她一起的。 孟溪主动上前，挽住姜婵音的胳膊。 “婵音姐姐，我陪你一起去吧！” 姜婵音垂眸看了看孟溪可爱的小脸，顿时又打起精神，笑着点头。 “好。” 两个小姑娘手挽着手，一起往平常最常去的那家卖酒的国营店铺走去。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着，走到巷子的转弯处时。 忽然间，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 “救……” 这声音奄奄一息，断断续续，气息格外微弱，听着像是个女人。 两人的脚步瞬间慢下来，孟溪皱紧眉头。 “婵音姐姐，我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在呼救呀？” 姜婵音同样皱起眉头，仔细辨认一番。 确认那道声音似乎真的在喊救命，她的心瞬间跟着悬了起来。 “好像真的是在呼救。” “你好，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是受伤了吗？” 姜婵音尝试大声询问。 那道声音仿佛听见了一般，原本微弱的呼救声，顿时变大了一些，仿佛在回应她。 两人更担心了。 她们看了看四周。 她们走的这条路并不是大路，这个时候恰好路上空空荡荡，没几个人经过，有些冷清。 第238章 两人一起失踪了 两人犹豫片刻，善意的担忧终究还是战胜了恐慌。 两人大着胆子，顺着声音找了过去。 然而就在转过巷子转角的那一秒，两人眼前一黑。 一转眼，半小时过去了。 姜家摊子早就收拾完了，一家人在原地等了又等，始终不见两个小姑娘回来。 姜怀章一边踱步一边止不住的担忧。 “不对啊，打个酒而已，卖酒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平常婵音和晚吟一起去，最多十多分钟就回来了啊。” 姜怀序也是眉头紧锁。 “是啊，她们去了那么多次了，也不可能迷路啊，来回最多二十分钟，现在都已经接近四十分钟了……” 众人越想越觉得不对，一股难言的不妙预感漫上心头。 “不行，咱们得赶紧去找找！” 一家人将摊子的东西暂时交给旁边的老乡看管，立刻出发，先去了卖酒的商店。 商店店员原本都准备下班了，一边锁门一边一脸懵的看着他们。 “什么小姑娘？我们店一下午接待的都是男同志，没看见有小姑娘来打酒啊。” 姜怀章几人也懵了，向店员反复确认。 “你确定没有小姑娘来过？这附近还有没有其他卖酒的商店？” 店员肯定的摇摇头。 “绝对没有，我下午做了几单生意我还不知道吗，账上都有记的，真的没看见什么小姑娘。” “这附近也只有我们一家卖酒的商店，没有其他店了。” 姜婵音向来不是个会不告知家人，随便乱跑的性格。 孟溪跟她们一起出来这么多次，更是从来不敢单独行动，更不可能乱跑。 众人心里咯噔一声。 这两个小姑娘……是真的丢了。 几人瞬间慌了。 钟文秀更是方寸大乱，急的直跺脚。 “好好的姑娘，我们明明看着她们往这边走的，怎么可能不见了呢？” “快，快，赶紧去找！咱们分头找！” 姜怀序几人也是急的有些不知所措，无头苍蝇似的，立刻就要散开分头去找。 走的太急，几人又没商量好路线，还差点一头撞在一起。 慌乱之间，许宜珍突然想到。 “这丢的不光是咱们家的孩子，还有孟家的小溪……这事儿咱们是不是得通知孟寻洲一下？” 姜怀章几人这才恍然。 “对对对，那是人家妹妹，是他唯一的亲人，是得赶紧通知一声，多一个人也多一分找到的希望。” 几人着急去找人，回村通知的任务就这么落在了许宜珍身上。 她脚程还算快，紧赶慢赶的先跑回了村，通知了孟寻洲，本想再求助一下村长，却又有些犹豫。 毕竟现如今情况不明，不能确定人到底是不是丢了。 把事情告诉村长，村长必定要发动全村人寻找，太劳师动众。 可是光靠姜家这几个人，没头没脑的寻找，如果人真的是被拐走了，恐怕也很难找到啊…… 许宜珍太着急，没怎么注意前面的路，一不小心就走偏了。 仔细一看，她竟然走到了牛棚附近。 许宜珍正要调头回去，一抬头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虎在路边帮陆承骁割了一把牛草，拿着正要往回走，恰巧看见许宜珍，和她打招呼。 “姜二婶，你这是来找我们队长？” 许宜珍下意识想否定，话还没出口。 突然想到陆承骁是个军人，如果有他来帮忙寻找的话，或许比一大堆人没头没脑的找更好一些。 事到临头，她也只能试一试了。 许宜珍连忙上前，将事情迅速和江虎说了一遍。 “小陆现在在吗？能不能麻烦你们和我们一起找一找人？” 江虎表情瞬间严肃起来，连忙快步回牛棚看了一眼，摇摇头。 “队长不在，可能又临时出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他一把扔下牛草。 “走，我先跟你们一起去找！” 与此同时，一个废弃的杂物堆积场内，姜婵音和孟溪挣扎着从昏迷之中醒来。 睁开眼的一瞬间，王老八、魏超刚和丁铁柱三个二流子的脸，数倍放大出现在眼前，个个脸上都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王老八凑得极近，见她们醒了，唇角轻佻的弧度上扬得更大了。 呼吸间，那口腔里的腥臭气清晰地喷薄过来。 “呦，终于醒了。” 魏超刚满脸兴奋，也跟着凑过来。 “妞儿，又见面了，我就说咱们有缘分吧。” 姜婵音和孟溪瞬间吓了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过来，猛地向后缩了缩脖子。 想到这三个二流子之前差点得手，孟溪的呼吸更是明显急促了起来，瞳孔都在轻微的发着颤。 “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孟寻洲和姜晚吟的提醒犹在耳边。 这些天，她们已经格外小心了。 从不敢单独行动，入夜也不敢出门，就是怕这三个二流子心存非分之想，对她们动手。 可她们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跟着出了村子，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 姜婵音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将孟溪往自己身后挡了挡，鼓起勇气，警惕地瞪过去。 “你们三个可要想清楚了，这里不是白云村，光天化日之下，万一被人发现，可没你们好果子吃！” “而且，我们的家人肯定早就发现我们失踪了，现在必定在寻找我们，说不定已经报警了，你们现在放了我们还来得及！” 这话还是有些威慑作用的。 但也仅仅只是一些。 王老八三人犹豫的对望了一眼，又像是同时想到了什么，胸有成竹，满不在意的笑了笑。 “光天化日？是光天化日，但这个地方，一般人可轻易找不到。” “更何况……你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她为了收拾你，可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你以为她会让你这么轻易的被救出去吗？” 王老八一边笑着，一边更大胆了，伸出手摸了一把姜婵音的下巴，又舔着嘴唇将摸过她下巴的手凑到鼻尖深深一嗅。 他享受地眯起眼，一副回味深长的流氓模样，“嗯”了一声。 “婵音妹妹真是香啊，平时脸上经常涂雪花膏吧？” 第239章 原来她要找的是她女儿 “这么香，哥哥闻着都要上瘾了呢，只闻一下哪够啊，以后你就跟着哥哥们怎么样？” 三人顿时猥琐地哄笑起来。 姜婵音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的恐惧看起来没那么明显。 同时在脑海中疯狂回想他们刚刚说过的话。 这群人的意思是，她们惹上了什么大人物。 那个大人物想要收拾她们，所以才将她们抓了过来？ 可她们从来都是本本分分，与人为善的，根本没和人结过仇，怎么会惹上什么大人物？ 姜婵音怎么想都想不通，完全想不到自己能惹到谁，竟然能让对方恨到，用找村里的二流子这样下作的手段来对付她们。 恐惧、不安和疑惑相互交叉，纷乱的情绪在心里一点一点蔓延。 纵然姜婵音已经努力控制了自己的表情，可恐惧还是不由自主的从眼底泄露了出来，被面前三人捕捉到。 王老八顿时像是恶狼嗅到了血腥味，眼睛一亮，兴奋地搓搓手靠过来，嘿嘿笑着。 “妹妹，这是害怕了？刚刚不是还伶牙俐齿的说要抓我们吗？” 三人又是一声恶劣的哄笑，黏腻的目光在姜婵音二人身上打了好几个转。 “别怕，哥哥们可会疼人了，等会儿保证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先是你，再是你身后的孟溪，你们不是好姐妹吗？那就一个一个来，怎么样？” 姜婵音明显感觉背后的孟溪浑身一僵，紧接着整个人都开始控制不住的发抖，贴着她的脊背，像无助的小兽，绝望而恐慌。 “婵音姐姐，我们该怎么办啊……” 姜婵音想安慰她两句，却发现，王老八三人已经色眯眯地将手伸了过来，准备对她上下其手。 这一瞬间，姜婵音无助又恐慌。 她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种等会儿可能出现的场面。 但不管哪一种，想从这三个身强体壮的年轻男人手下逃走，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甚至可以说，可能性极小。 姜婵音有些绝望。 王老八的手，已经迫不及待的伸向了她的棉布外衫，猴急的想要解开她所有的扣子。 姜婵音拼了命的左右晃动身体挣扎，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可她能动的范围就这么大，还是不可避免的被他解开了扣子。 一颗，两颗。 她的锁骨，她锁骨下方雪白的肌肤，就这么一点一点坦露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王老八三人的目光肉眼可见的更加炙热疯狂起来，就连呼吸也仿佛加了温，呼哧呼哧的频率更快，更加迫不及待。 姜婵音闭了闭眼。 她觉得自己仿佛就是笼子里待宰的羔羊，始终难以逃脱被刽子手抓住折磨的命运。 她甚至挣扎的都有些没力气了。 背后的孟溪哭嚎着，纵然恐慌害怕至极，还是一下一下用头去撞他们，嘶吼着。 “你们走开，不许你们欺负婵音姐姐！” “你们这群二流子，坏蛋，快点走开！” 魏超刚被撞得有些不耐烦，一把抓住正巧撞向他胸口的孟溪的头发，拍拍她满是眼泪的小脸，恶趣味地笑了笑。 “这么着急啊，孟溪妹妹？既然你着急，哥哥就给你破个例，让你跟你婵音姐姐一起，怎么样？” 一听这话，孟溪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疯狂挣扎。 姜婵音也瞪圆了一双眼睛，连撞带踹，想要保护孟溪。 一片混乱中，王老八也有些不耐烦了。 他两只手抓住姜婵音已经被解开两个扣子的领口，猛地一用力，就想将她的衣服直接撕开。 姜婵音更加拼命的想要挣扎。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都给我住手！” 一个戴着口罩，看上去只有二十岁上下的女人走了过来，一把抓住正上头的王老八和魏超刚的肩膀。 王老八两人仿佛很怕她，那原本有些失控的兴奋模样，被女人这么一抓，瞬间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两人舔了舔嘴唇，一副有些不甘，又不得不服从的模样扭头看了看她。 “可是……” 卢兰月将口罩向上拉了拉，扫了他们一眼。 “急什么急，等我先问清楚了再说。” 仅仅这么一眼，就让他们想起了之前被药物控制的恐惧。 三人讪讪地退开，给卢兰月让出空来。 卢兰月这口罩戴得太严实，遮住了大半张脸，姜婵音和孟溪辨认了半天，也没认出她是谁。 唯一能判断的，就是这是个和她们年纪差不多的年轻女人。 但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女人，不光出现在这里，能指挥王老八三人这样的二流子，说话还有如此威严。 这件事怎么想怎么都透着一股诡异。 难道这个女人，就是王老八他们之前说的那个“大人物？” 姜婵音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对面前的女人更多了几分防备。 她眼见着卢兰月一步一步的走近，好整以暇的蹲在了她面前，慢悠悠的伸手替她拨了拨额前的头发，冷飕飕一笑，开口。 “这个侧脸，我应该没看错，上一次就是你。” “说吧，上次在货船上，你和陆承骁当时把东西都藏在了哪里，是怎么转移出去的？” 姜婵音闻言愣了愣。 什么货船，转移？ 她听都没听说过啊。 不过这个人刚刚说，她的侧脸她见过？ 姜婵音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不成这人要找的是姜晚吟？ 毕竟在这世上，和她长相如此相似，甚至可能会被别人弄混淆的，也就只有姜晚吟了。 更何况姜晚吟还经常去找陆承骁，上次他们还在一起执行任务…… 姜婵音心里顿时有了底，却没有急着否认。 她不能让这份危险转移到姜晚吟身上。 思绪捋清楚了，姜婵音反而没那么怕了。 她暗暗做了几个深呼吸，学着孟寻洲的模样，鼓起勇气，面无表情的抬头与眼前人周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货船，转移，我听都没听说过。” 那眼神，要多平静有多平静，语调也是如此，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多余的情绪。 对上如此平静的反应，卢兰月愣了一瞬，表情更加怀疑。 那天她看到的侧脸明明就和姜婵音一样，怎么可能不是她？ 第240章 孟寻洲找来了 可偏偏，她又从姜婵音脸上找不出一丝可以确认的反应。 卢兰月眼珠转了转，给了身旁人一个眼神。 王老八三人顿时心领神会，凶神恶煞地上前一步，拍拍姜晚吟的脸。 “姜婵音，我们大姐这是在给你机会呢，让你说你就说，说不定我们大姐一高兴，还能放了你。” “你要是不说……哼哼。” 王老八顿时舔了舔嘴唇，一双老鼠似的黑豆眼色眯眯的眯成一条缝。 表情要多油腻有多油腻。 加上对方说话时，嘴里那股口臭味。 姜婵音恶心得差点把隔夜的饭都吐出来。 孟溪毕竟年纪小，根本看不下去，小脑袋抵在姜婵音的肩膀上，咬着牙关瑟瑟发抖。 姜婵音实在被恶心极了，干脆直接闭上眼，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卢兰月不甘心的又问了几遍刚刚的问题，姜婵音的回答一如之前，一律装傻。 卢兰月终于不耐烦了。 她磨了磨牙，瞪着姜婵音，指着她的鼻子。 “姜婵音，你别给脸不要脸，趁我现在还愿意和你好好说话，老实交代，否则别怪我跟你不客气！” 姜婵音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她，闭着眼，全当没听见。 卢兰月气的当场扬起巴掌。 “啪”的一声，卢兰月猛地甩了姜婵音一个巴掌。 孟溪吓懵了，鼓起勇气大喊。 “你不要打我婵音姐姐！” 就连王老八三人看着姜婵音脸上的红印都心疼的一皱眉，连忙去拦她的下一巴掌。 “姐，要打也别打脸啊，这么好看的脸打坏了多可……” 话没说完，只见卢兰月不耐烦的猛的从腰间拔出一支枪，熟稔的上膛，将枪口对准他们。 卢兰月耐心耗尽，冷着一张脸呵斥。 “都给我把嘴闭上，滚远点！” 王老八三人顿时浑身一震，冷汗簌簌往下冒，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脸色都变得煞白。 连枪都有，这得是什么人啊？ 如果说之前他们对卢兰月还只是忌惮，现在可是实打实的惊恐害怕了。 三人秒变孙子，疯狂点头，一秒都不敢多耽搁，屁滚尿流的往外跑。 直到跑出废品堆积场门外，听着里面再度传出的盘问声和孟溪的抽泣声，三人才算勉强松了口气，压低声音讨论起现在的状况来。 “这到底什么情况啊，这女人身上怎么会有枪？” “是啊，咱们华国不是不允许私人拥有枪支吗，她的枪是哪来的？” 王老八和魏超刚习惯性地将目光转向脑子比较好用的丁铁柱。 丁铁柱沉思片刻。 “刚刚看她对枪支的熟练程度，好像经常使用。” “看这女人的做派，又是绑架，又是打人逼问，问的问题还那么奇怪，好像站在军方的对立面，肯定不是军人或警察。” 三人一琢磨。 不是军人又不是警察，那就只能是…… “敌特？” 三人先是有些害怕，可渐渐的，又生出一些不一样的心思。 他们互相看了看，都各自从对方眼里读出与自己同样的，那名为不甘的眼神来。 王老八大胆的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不管她是不是敌特，能弄到枪，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已经很厉害了。”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反正我不想一辈子就这么无脑的活着。” “与其一辈子窝着白云村里受人白眼，倒不如跟着这个女人混，给她帮上忙，说不定还能吃香的喝辣的。” 魏超刚也是同样的想法，疯狂点头。 “没错，白云村这些人都是假正经，一个个都看不起咱们。” “这个女人之前能来找咱们帮忙，就说明咱们对他还是有用的，多说两句好话，说不定能一直跟着她。” 就连三人之中，一向最谨慎的丁铁柱也忍不住跟着点点头。 他们一直觉得自己是能做大事的，只不过却只能在白云村种地，实在是淹没了他们的能力。 他们在白云村束手束脚的憋屈了太久了，迫切的需要一个能大富大贵的机会。 三人越讨论越兴奋，甚至也不在乎等会儿能不能占到姜婵音的便宜了。 毕竟比起下半辈子可能得到的富贵来说，占一个女人的便宜算得了什么？ 等他们赚了钱，还愁会没有人陪？ 三人越想越兴奋。 与此同时。 姜家几人，连同孟寻洲和江虎，正顺着姜婵音二人失踪的大概位置，向周边不断扩大搜索范围。 然而找了半天，还是没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失踪了这么久了，他们也都明白，不太可能是走丢了，姜婵音他们很大概率是被人绑走了。 江虎出来时特意带了一张周边的地形图，他迅速将人召集起来，将图摊开，用笔在上面圈点勾画。 “如果人真的是被绑走的，那么罪犯最有可能将他们带到这几个地方。” 江虎指了指图上标示的树林、几个废旧仓库、旧工厂、还有废弃杂物堆积场。 江虎语气紧张。 “她们两个都是年轻女性，对方的目标除了劫财，更有可能是……” 他抬头看了孟寻洲几人一眼，并没有说的太直接，但语气明显比方才更急迫。 “我们必须在短时间内，尽快把人找到。” “早一分钟找到，她们就少一分被侵害的风险。” 所有人的表情都比方才更沉重，各自捏紧拳头，沉默的点点头。 几人立刻分头行动，按照江虎所分析的，一边沿途寻找，一边赶往地图里圈出的几个目标地点排查。 孟寻洲自己一组，负责寻找附近的几个仓库。 他一边走一边问，本来都不抱什么希望了。 谁知，还真有个路过的村民听完他的话后点了点头。 “我刚刚的确看到一个男的，带着一个小姑娘往那边仓库里去了，可能就是你要找的人，你快去看看吧！” 孟寻洲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那里恰好就是他将要寻找的下一个仓库所在之处。 目标地点重合，是她们的可能性瞬间增大一倍。 可……怎么就一个小姑娘呢？ “你确定只有一个小姑娘吗？” 第241章 最后的希望 那村民笃定地点点头。 “是啊，那小姑娘扎着个马尾辫，我看得清清楚楚的，他们就是往那边去了！你们赶紧追上去吧！” 孟寻洲道了声谢，连忙加快脚步，往那仓库奔去。 一边跑，孟寻洲脑海里一边闪过无数种可能性。 马尾辫。 姜婵音和孟溪今天出门的时候，扎的都是马尾辫。 不会是那个人贩子拐走她们的时候，两个姑娘其中一个挣脱了，逃跑了？ 还是……其实有两个人贩子，将她们分别带到了不同的地方？ 这个村民口中，带走她们的男人又是什么人？ 把她们带到仓库这种偏僻又隐蔽的地方，想要做什么？ 孟寻洲的拳头渐渐收紧，手臂的青筋逐渐凸显。 姜婵音是他这么多年一直默默保护着的，已经住进他心里的姑娘、 孟溪更是他唯一的亲人，支撑他这么多年活下去的信念。 他不允许她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出一点纰漏。 但凡那个带走她们的男人胆敢动她们一根手指头，他绝对不会饶过他。 就算是同归于尽，他也要替她们把这个仇报回来！ 孟寻洲一边想，一边步伐更快，脚下生风一般，转眼便到了那废弃的旧仓库门前。 他毫不犹豫，抬起一脚便踹了过去。 “砰”的一声，伴随一阵尘土和铁门上的铁锈飞扬，仓库沉重斑驳的大门被踹开。 光亮透进去，一男一女两个互相拥抱交缠的身影暴露无遗。 那个姑娘穿着一件和姜婵音很像的棉布衬衫，扎着一个马尾辫，正背对着他。 从这个视角看过去，她仿佛是被那个男人抓着肩膀，唇舌纠缠。 孟寻洲顿时瞪圆了眼睛，捏着拳头就冲了过去。 他力气很大，伸手一把便扯开两人，提起拳头便要往那男人面门上招呼。 然而下一秒，那女人发出一声陌生的惊呼声。 “我的妈呀，你、你干什么呀！” 孟寻洲猛地扭头，才发现那是一张陌生的脸，并不是姜婵音。 女人趁他愣怔，一把将对面的男人拽开，满脸警惕。 “这是我未婚夫，我俩过两天就要结婚了，在这里亲热一下都不行？这不算是流氓罪吧？” 女人边说边将孟寻洲打量一眼，狐疑地皱起眉。 “你是谁呀？不是住在我们附近的人吧？怎么管这么宽？哎呀还瞪我！好凶！” 孟寻洲下意识微松了口气，又不放心的朝仓库深处看了两眼。 “这里只有你们两个人吗？” 女人有些不耐烦。 “不然呢？我们还招两个人过来当观众吗？” 孟寻洲确认这里没有其他人，不再啰嗦，转身就走，将女人的谩骂抱怨声甩在身后。 离开这个仓库，孟寻洲又加快步伐奔赴下个仓库。 好几次，都有村民语焉不详的说仓库里似乎有人在。 孟寻洲不敢掉以轻心，每次脑海里都做出无数种设想，几次差点动手，到最后又发现都是乌龙。 直到找完所有废旧仓库，还是有姜婵音和孟溪的线索。 人丢的时候夕阳未落，一转眼，已是夜色降临。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很久了。 可他们直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找到任何线索。 几人短暂会合了一下。 其他人也已经找得差不多了，眼下剩下没找的，就只剩东边的小树林，还有那个废品堆场了。 众人重新分成两组，孟寻洲和姜怀序几人负责废品堆场。 孟寻洲步伐快，等不及姜怀序几人跟上，一个人冲在前面开路。 此刻他的面色，前所未有的沉重。 可以说，他人生头一次体会到了濒临崩溃的感觉。 小树林和废品堆场，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如果这两个地方再找不到人，如果今晚再找不到人，他们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再去哪里找人了。 想到姜婵音和孟溪这两个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有可能受到的伤害，面临的危险，孟寻洲的心，就控制不住的发闷发疼。 他甚至极端的想，但凡姜婵音和孟溪两人中其中一人有什么闪失，他也不想活了…… 孟寻洲一双拳头握的紧了又紧，修剪的短而平的指甲都死死抵着掌心的软肉，仿佛要将肌肤刺破。 就在孟寻洲一步一步靠近废品堆场时，忽的，她看见前方不远处的草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孟寻洲脚步一顿，反应极快的立刻闪身，躲到一旁粗壮的柱子后，探出头来观察。 只见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一边挠着肚皮，一边拨开半人高的杂草丛，找到一个合适的空地，脱掉裤子，往下一蹲。 那是……王老八？ 他这些年为了保护妹妹，没少和王老八几人对上，对他们再了解不过。 那浑身没骨头似的模样，还有那挠肚皮的动作他太熟悉了，就是王老八没错。 这三人每次都是打包出现，既然王老八在，那其他人…… 孟寻洲抬头望向远处，果然见还有两个黑影也蹲在不远处，围着一个火堆坐着，似乎在烤什么。 一边烤，一边还冲王老八调侃。 “老八，你可拉的远一点，不然等一会儿烤出来的东西都臭的没法吃了！” 王老八立刻骂骂咧咧的和他们互怼。 至此，孟寻洲已经能完全确定，就是他们三个人。 可这大晚上的，这三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孟寻洲思绪一转，瞬间想到了往日，他们对姜婵音和孟溪那觊觎的目光，以及挑衅轻浮的言语。 该不会…… 孟寻洲目光一暗，心里大概有了底。 他强忍着想冲过去将这几人暴揍一顿的冲动，不停的安慰自己。 如果真是他们干的，这三人还坐在这里，至少说明婵音她们还安全。 只是如今情况不明，还得再看看情况，确认人在哪里才能救。 孟寻洲努力控制着情绪，谨慎的在柱子后面继续埋伏，观察。 第242章 关键时刻孟寻洲救下婵音! 江虎提前搜完了小树林，担心孟寻洲这边会有情况，也立即往废品堆场赶来，准备接应。 王老八三人大概也没想到孟寻洲几人会找过来，没有任何防备心，对孟寻洲的接近浑然不知。 他们凑在一起吃完了东西，又扯了几句闲篇，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把火灭了，商量着拿着刚刚烤熟的东西，转身往回走。 边走还边说。 “估计里面应该快完事儿了吧，咱们正好现在进去，把吃的给那位姐，说两句好话，说不定这事就成了！” 旁边两人也期待的搓搓手，附和两句。 三人满心期待的同时加快步伐，丝毫没注意到，相隔不过几米之外，悄无声息的多了个“尾巴”。 一门之隔的里面。 姜婵音已经不知道被卢兰月逼问了多久，挨了多少个巴掌。 她只知道自己两边脸是麻木的，唇角有些痛，似乎还流了血，满口铁锈味。 孟溪在旁边看着，心疼的哭个不停。 姜婵音一边用动作安慰孟溪，一边忍不住暗自庆幸。 与孟寻洲相处多年，她也算是见惯了他冷面无情，情绪丝毫起波澜的样子，才能学得这么像。 以至于让眼前这个女人无法确定她究竟是不是她口中“那晚出现在船上的人”，更加对她无可奈何。 姜婵音忍不住自嘲的轻笑一声。 没想到有朝一日，被孟寻洲冷脸相待这么多年的经历，竟然也成了一种有用的经验。 卢兰月的耐心已经消耗的所剩无几了。 卢兰月猛的钳住姜婵音的下巴，咬牙冷笑。 “死丫头，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把当晚的事情说出来，否则……” 她眯了眯眼，目光如毒蛇一般，阴沉的扫过姜婵音和孟溪的脸。 “否则，我就把你们直接扔给外面的三个二流子。” 孟溪明显瑟缩一下，姜婵音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但即便如此，她仍旧是什么都没说。 卢兰月彻底没了耐心，猛的把人往地上一甩。 “也不知道你的嘴怎么就那么硬。” “同是女人，本来想给你留点体面的，现在看来你是不需要了。” 她挑挑眉：“那好，既然如此，你就别怪我狠心了。” 卢兰月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姜婵音，唇角带着冷笑。 “等你被折磨的只剩一口气的时候，我会再来问一次的，到时候你如果还不说，你们两个的命，也别想留着了。” 说完，她拍了拍手。 “王老八，你们进来吧！” 孟溪小嘴顿时害怕的抿成一条线，依靠在姜婵音身边，却还在安慰她。 “婵音姐姐别怕，等会……等会儿咱们想办法。” 姜婵音用侧脸蹭了蹭小姑娘的头顶。 两人屏住呼吸，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上，严阵以待。 然而等了半天，门外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卢兰月也疑惑的皱了皱眉，抬高音量。 “王老八，魏超刚，我让你们进来！” 卢兰月的声音在空旷的堆场里回荡，却没有丝毫回应。 她顿时察觉到不对，暗骂一句。 “妈的，这三个怂包该不会跑了吧？” 卢兰月抬脚就要去找。 却不想下一秒，堆场的门忽然被人踹开。 一阵激昂的灰尘沙砾飞扬。 紧接着，王老八三人被废旧电线、尼龙绳，被人用捆大闸蟹的手法五花大绑，皮球似的一脚踹了进来。 “砰砰砰”三人一个接着一个，肉弹一般实打实的摔在了地上，发出三声闷响。 卢兰月都看愣了，刹那间又意识到不对，猛的抬头望去。 飞扬的尘土渐次落地，一道颀长壮硕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卢兰月瞬间意识到不对，立刻又将枪摸了出来。 谁知她还没来得及将枪口对准，门口那道身影忽的一闪。 孟寻洲先是闪身到了柱子后，而后不等卢兰月的枪口跟来，以极快的速度弯腰抄起一块废铁，手腕一甩，猛的砸了过去。 “啊——” 卢兰月手腕狠狠一震，一阵剧痛传来，枪口猛的一偏，枪差点脱手。 孟寻洲便趁这个机会，一秒都不敢耽误，立刻从柱子后面冲出来，朝卢兰月飞扑而来。 卢兰月吓了一跳，连忙调整枪口方向、将枪换手。 到底是受过相关训练，她的反应并不算慢。 孟寻洲扑过来这两个呼吸的工夫，她已然将枪口重新调整好，咬牙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 那个刹那，姜婵音紧张的心都仿佛提到了嗓子眼，呼吸都停了。 “砰——” 一枪打偏，孟寻洲已然到了眼前。 姜婵音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卢兰月再次将枪上膛，挪动枪口，对准孟寻洲，手指扣向扳机。 姜婵音心脏狂跳，大喊一声。 “孟大哥，快躲开！” 然而孟寻洲却仿佛不要命一般，不光不躲，反而一把抓住了卢兰月握枪的手，用力争抢。 卢兰月面上浮现狠毒的恨意，她咬着后槽牙，拼命与孟寻洲角力，一时之间竟难分高下。 忽的，她目光一转，手腕猛的一个翻折，来了个虚晃一招。 孟寻洲一时不备，被晃了一下。 就这么一下，卢兰月迅速调整枪口，对准孟寻洲，毫不犹豫地按下扳机。 又是“砰——”的一声，子弹以极近的距离穿透孟寻洲的皮肉。 刹那间，他的肩膀顿时血流如注。 孟寻洲本能的倒抽一口冷气，身体晃悠了两下。 姜婵音方才一直忍着，此刻终于忍不住，着急的落下泪来，带着哭腔询问。 “孟大哥，你怎么样？” “你快跑吧，别管我们了，离开之后赶紧替我报警，我们不会怪你的！” 孟溪也眼泪汪汪的附和：“哥哥你快跑吧，他们会杀了你的！” 卢兰月有些得意的弯弯唇角，退开两步，迅速摸出自己的匕首，扔给王老八三人。 “你们快点把绳子割开，过来帮忙！” 王老八三人虽然没什么大用，但好歹能凑个人数。 四个人围殴一个人，还是很简单的。 王老八三人如蒙大赦，连忙用匕首把束缚着他们的绳子割开，拍拍身上的尘土，恨恨的站起身来。 “孟寻洲，又是你打老子，怎么哪儿都有你！” “哥儿几个，新仇旧恨一起算，收拾他！” 第243章 匕首抵在她的喉咙 三人咬牙切齿地冲上来，瞬间将孟寻洲团团围住，仿佛围攻猎物的恶狼。 卢兰月看了一眼孟寻洲的伤势，得意的一笑，完全不再把他放在眼里，只好整以暇的指挥。 “王老八，魏超刚，快点给我上，弄死他！” 王老八几人的确看不惯孟寻洲，但刚刚也只是想着把他揍一顿，出出气。 真要弄死他，可就是实实在在的杀人了…… 三人莫名的心里有点发虚。 卢兰月不屑的扫了他们一眼，持续言语输出。 “你们不是一直想加入我，跟着我办事儿吗？这就是你们的敲门砖！这点胆识都没有，你们说个屁？” 三人互相看了看，果然心动了。 “反正这里也没什么人来，就算把他弄死在这里，应该也不会有人知道吧？” “退一万步说，他们落到这个地步，自己就没问题吗？” 三人越想越大胆，跃跃欲试。 孟寻洲忍着剧痛，白着嘴唇，努力提着精神，时刻戒备。 姜婵音和孟溪在原地都快要急疯了。 姜婵音的泪水和唇角的血迹汇成一股，顺着脸颊往下流。 “孟大哥……”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希望孟寻洲能平安，也希望王老八他们几个突然出事。 然而孟寻洲受了重伤，王老八又占着人数优势，两边明显情况悬殊。 这怎么看，都像是个死局。 然而就在王老八三人跃跃欲试，准备动手的时候。 忽的，门口传来一声爆喝。 “都给我停手！” 姜怀序只在门口探了个头，喊完又立刻将头缩了回去。 卢兰月立刻望过去，抬起手腕就是砰砰几枪过去。 王老八三人的目光也被吸引，一眼认出。 “是姜怀序，姜家那几个人来了！” 卢兰月冷哼一声，满脸不屑。 “来了有什么用，他进得来吗？” “谁说进不来？” 卢兰月一愣，顿时反应过来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 并且是极近的距离。 她心脏怦怦跳了两下。 她知道，有人正站在自己身后。 她思绪飞速运转，这才想起，这个堆场不只是有门，门的正对面还有一扇窗户。 刚刚门口那个露头爆喝的人，应该只是想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声东击西，好为背后这个从窗户潜进来的人打掩护。 真是好配合啊。 卢兰月顷刻间想明白了这些问题，却并没有直接转身，而是选择将枪往空中一抛—— 江虎下意识抬手去接。 他的食指穿过扳机中间的空隙，将枪甩了个圈，一把握住枪把。 几乎同时，孟寻洲趁王老八三人注意力被吸引，三记手刀劈过去，接连将三人又稳又准的放倒。 然而这前后不过几秒的功夫，卢兰月却已然摸出袖口里藏着的那把更小的匕首，一个旋身，一把抓过离她最近的姜婵音。 姜婵音见情况不好，被扯过去的同时，一把将身旁的孟溪推向孟寻洲。 下一秒，冰凉的匕首抵在了她的喉口处。 卢兰月震惊的看着已经被推开的孟溪，手上的匕首狠狠地更贴近她脖颈几分。 第244章 一切从古画消失那天脱轨了 卢兰月恨恨的从齿缝里挤出话音。 “没想到，你他妈反应还挺快！” 说着，她不解气的又将匕首往姜婵音脖颈处抵了抵。 刀锋所在之处，顿时沁出一排血珠。 惊魂未定的孟溪扭过头一看，顿时心疼的疯狂落泪，手足无措的摆手，冲卢兰月喊。 “你不要伤害婵音姐姐好不好，求你不要伤害她……” “哥哥，你快救救婵音姐姐啊！” 惊慌失措之下，她甚至想重新折回去，将姜婵音换过来。 孟寻洲迅速拦住了她，目光锋利如亟待出鞘的刀刃，看向卢兰月的面色冷的吓人。 就连声音，也低沉的吓人。 “卢兰月，你很清楚，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卢兰月此刻哪还听得进去？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计划的这么完美，孟寻洲几人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找过来。 现在倒好，鸡飞蛋打，她不光什么都没问出来，还被人围堵了。 更甚者，连脱身都成了问题。 卢兰月越想越生气。 她原本好好的在华国潜伏，执行任务。 本来按时完成了任务就能成功回国，过想象中的日子。 可这一切，都从古画和资料消失的那一天变了。 本来只要那些古画和资料成功运送到，她就能得到一大笔奖赏，甚至有可能能提前回去。 现在倒好，奖赏没了，任务被破坏了，上级联系不上了。 她们一家子都要面临上级的责罚，就连铤而走险的计划都要毁了！ 卢兰月越想越抓狂。 要是这次再被抓住，她的人生可就要被彻底毁了！ 不行，绝对不行！ 反正左右都是死路，卢兰月干脆心一横，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挟制着姜婵音，握刀的手一刻也不肯松。 “少说废话，不想她死的话，就把路给我让出来！” 她死死瞪着眼前几人，尤其是孟寻洲。 见他犹豫，卢兰月威胁的将匕首又往姜婵音脖颈近处送了送。 血珠顿时向外涌动的更汹涌了。 孟寻洲心疼得下意识皱紧眉头，不得不点头。 “好，你别伤害她。” 他说着，往旁边挪了一步，同时将孟溪护在身后，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卢兰月明显松了一口气，继续挟持着姜婵音。 她警惕地瞪着眼前众人，一边观察形势，一边试探性的一步一步往仓库门口挪。 姜怀序几人也跟着孟寻洲往旁边挪。 江虎趁卢兰月不注意，挪动的同时，往前面孟寻洲的方向靠近几步。 缩短距离，更方便观察情况，随时准备找机会反扑。 姜怀章几人此时也赶了过来，看见这一幕吓坏了。 江虎连忙向他们解释了情况，夫妻俩顿时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一边紧张地吞咽着口水，一边跟着孟寻洲往旁边让路。 生怕一个不小心激怒对方，伤害到自己的女儿。 卢兰月越靠近仓库大门，所有人就越紧张，大气都不敢喘。 以她如今丧心病狂的状态，难保不会为了脱身，一刀抹了姜婵音的脖子，而后趁乱逃之夭夭。 就在卢兰月挪到仓库门口时，所有人的心跳速度到达了顶峰。 卢兰月似乎也犹豫了一下。 * 颜墨：新书明天就要发了，所以这边暂时只更新1章，明天晚吟也会恢复3更的。 第245章 孟寻洲和姜婵音摔下河岸 她也不知道外面还有没有埋伏。 但万一没有呢？能完成任务，总比同归于尽要好。 她权衡片刻，冲众人大喝一声。 “你们都不准跟来，敢跟过来我立刻割断她的喉咙！” 说完，她一把拽住姜婵音，扭头就往外跑。 孟寻洲反应极快，立刻将孟溪推向姜怀序几人，给了他们一个坚定的眼神。 “我一定把她带回来！” 说罢，他抬脚立刻追了出去。 江虎并不多说，也立刻拔脚紧追而去。 望着哥哥离开的方向，孟溪惊魂未定，受了惊的小猫似的，止不住的发抖。 姜怀章和钟文秀到现在也还是懵的。 刚刚过来的时候听到枪声，他们都吓得不轻，刚刚又看见了那么紧张的场面，到现在才刚刚缓过来一些。 钟文秀手死死抓着姜怀章的袖子，咬紧嘴唇，急得满头是汗。 “这可怎么办啊，晚吟和寻洲这两个孩子不会有危险吧……” 姜怀章面色也是一阵阵的发白，强撑着想要安慰妻子，拍拍她的手。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突然又是“砰”的一声。 与刚才一般无二，是枪响。 众人瞬间变了脸色，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顺着声音寻了过去。 短短几步的距离，姜怀章和钟文秀夫妻俩脑海里却闪过了无数种可能。 他们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设想，连附近最近的医院是哪一家，从这里赶过去需要多长时间都已经想到了。 然而等他们赶到时，却发现场面有些不同。 江虎正将挣扎不停的卢兰月双手反剪，死死的摁在地上，仿佛在摁一条垂死挣扎的鱼。 而另一边，突然赶到的陆承骁，刚好将两个藏在暗处的男人制服，正用旁边散落的麻绳，将两人捆成一团。 “这两个是？” 众人忍不住问。 陆承骁冷冷的扫了那两人一眼，仿佛在看早就该死的死物，言简意赅。 “也是敌特，来接应她的。” 说话间，陆承骁瞥了一眼地上垂死挣扎的卢兰月。 众人了然，以为警报解除，松了口气，扭过头四处寻找。 他们刚刚下意识以为，卢兰月在这儿，来接应她的两个人也在这，刚刚被挟持走的姜婵音和跟随而来的孟寻洲应该也在这儿。 然而找了半天，却并没有看见他们的影子。 刚刚要放下的心，又重新悬了起来。 钟文秀夫妻不敢置信地与陆承骁对眼。 陆承骁顿时蹙起了眉，谨慎的摇了摇头。 “我赶过来的时候，人并不在这儿。” 江虎立刻抬头看了一圈。 他刚刚追过来的时候慢一步，只看见卢兰月和两个从暗处跑出来的敌特，似乎刚与谁缠斗完，正从地上爬起来，要去追什么人。 他当时以为姜婵音二人就在附近不远处，便没多想，先想着将卢兰月给摁住。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不对。 如果只是被追逃，跑出去一阵发现身后追着的人不见了，他们应该停下，想办法回去找姜怀章他们会合才是。 这么久不见人…… 不好！ 江虎顿时紧张起来，立刻回想一番，大喊。 “刚刚这三个敌特是往河边方向追的，人可能往河边跑了，快，快去找她们，他们可能有危险！” 与此同时，许宜珍已然带着同村的村民赶到。 众人汇合之后简单交流了情况，便立刻沿着河岸边缘开始寻找。 夜色深沉，众人或举着煤油灯，或举着火把，或打着手电，沿着河岸边上一路找，一路喊。 “姜婵音，孟寻洲——” 无数目光在河里搜寻来去，生怕有任何遗漏。 忽的，孟溪指着前方不远处河岸边上的一处斜坡。 “那里……好像有道痕迹。” 众人立刻看过去，那个斜坡位置，刚好有一道凹陷下去的，长长的，一直连到河岸边缘的痕迹。 像是有什么重物从这里滑下去过。 姜怀章夫妻俩吓了一跳，赶忙举着灯凑过去。 众人也立刻聚过来，所有的光亮汇集在一处，仔细一看。 凹陷下去的那道痕迹，土是翻出来的新土，还湿润着，两边的杂草也是刚刚才被扯断的模样。 甚至沿着这道痕迹往下看，众人还惊异的发现—— “你们看，中间那草叶子上红红的，像不像是血？” 姜怀章整个人猛地打了个趔趄，腿都有些发软。 他恐慌，又不敢置信的顺着土坡向下，伸手拈起那红色的粘稠液体，仔细看了看。 确认是血。 那一瞬，钟文秀险些站不住，面色猛的一白，差点当场晕过去。 旁边的村民赶忙扶住她，又是掐人中又是顺气，好一番安慰，才勉强把人给唤醒。 然而人是醒了，钟文秀惊慌与担忧之下，止不住的流泪。 “婵音，婵音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那可是她唯一的女儿。 姜怀章强撑着发软的腿，走到妻子身边，一把抱住她。 “没事的，婵音一定会没事的……” 话是这么说，他却也忍不住跟着落下泪来。 夫妻俩却也没敢把时间过多浪费在伤心上，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担忧之际的继续向前寻找。 气氛瞬间格外紧张，众人搜寻的更加仔细。 孟溪跟在旁边，一边寻找，一边偷偷抹眼泪。 直到姜怀章不小心撞上她，才发现这个小姑娘一直在哭。 孟溪一开始还不肯说，被问了半晌才愧疚的开口。 “对不起姜叔钟婶，都怪我，婵音姐姐都是为了保护我，刚刚如果婵音姐姐不把我推出来，说不定她就能跑掉了……” 姜怀章心绪复杂，却也明白这一切不是这个小姑娘的错。 他伸手，无力的揉了揉孟溪的发顶，柔声安慰。 “小溪，这不怪你，这是婵音自己的选择。” “要怪，就怪那些敌特。” “我想就算重来一次，婵音你依旧会选择把你推出去。” 孟溪听着这些，泪流的更汹涌了。 “婵音姐姐……” 一行人继续寻着河岸边，焦急的往下游寻找。 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过了多久，众人甚至都忍不住开始怀疑。 “这马上就要走到头了，还没看见人，会不会是咱们虚惊一场，刚刚那道痕迹就不是婵音她们留下的？” 就在这时，有人突然指着前面大喊一声。 “你们看那下游的河面上，是不是飘着什么东西！” 众人闻言连忙看去。 “哎呀，还真是，看着像人啊！” 此刻那人半个身子在河里泡着，上半身沉沉的靠在河岸边缘的泥坡地上，怀里似乎还紧紧抱着什么。 但由于天太黑，他又背对着他们的方向，一时有些看不清。 姜怀章踉跄着连忙上前几步，凑近了仔细一看。 “那衣服……看着像是寻洲的！” 隐约能看得出是灰蓝色的衬衫，和孟寻洲今天穿的衣服颜色一模一样！ 一行人顿时重燃希望，姜怀章更是激动不已。 钟文秀扶着姜怀章的手，夫妻俩脚下发飘，仿佛踩着棉花似的，晃晃悠悠的快步奔向那里。 他们到的时候，众人已经提前到达，拿灯往那一照。 的确是孟寻洲，他一身灰蓝色的外套颜色看起来格外深，甚至有些发黑。 众人一开始还以为是被水浸湿了，颜色才会变深。 可仔细一看，他身下的泥土，早已被染成了暗红的颜色。 就连下半身泡着的河水，也一圈圈向外沁着血色。 姜怀章二人扑过来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先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多血？！” 仔细一看，孟寻洲的大臂、小臂，还有后脖颈，均有伤口。 殷红的血不断的从伤口流出，染红一片。 而他怀里，此刻还紧紧护着一个人。 姜怀章夫妻俩几乎一眼认出。 “婵音，是婵音！” 众人连忙想将两人分开，却发现无论怎么掰，孟寻洲的手，都始终死死的圈着姜婵音。 他将一只手在后面垫住姜婵音的后脑，将人保护的严严实实。 孟溪扑过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对自家哥哥和姜婵音的心疼和愧疚，都写在了脸上。 钟文秀更是忍不住再次落下泪来。 她强忍着哭声，哄孩子一般，拍了拍孟寻洲。 “寻洲，好孩子，我是你钟婶啊，你们已经安全了。” 钟文秀等了片刻，只见孟寻洲手指尖似乎动了动，却并没有松开手。 钟文秀顿了顿，思量片刻。 “好孩子，你不松开手，我们没办法替你，和婵音确认伤势情况。” 听到刻意被加重读音的“婵音”两个字，孟寻洲紧扣在姜婵音脑后的大手，本能的动了一下，力道似乎松了一些。 众人连忙趁此机会，将孟寻洲的胳膊轻轻一掰，顺利将两人分开。 钟文秀和姜怀章猛的松了一口气，赶忙检查。 姜婵音浑身湿透，漂亮的杏仁眼紧紧闭着。 乌亮的黑发贴在脸颊两侧，衬的原本就苍白的小脸，更无血色。 就连那原本红润的唇，也没了颜色。 对比之下，她肩膀到胸口处被血水洇红的那一大片，显得格外刺眼。 钟文秀夫妻俩吓坏了，赶忙将女儿上上下下检查一遍。 然而她除了肘关节有一些擦伤，后颈处有浅浅的一道利刃划伤之外，再无其他伤口。 胸口的那一摊血迹，似乎并不是她的。 顺着两人原本拥抱的姿势望过去，才发现孟寻洲除了手臂上的两道伤口，前胸口处还有一道刀伤。 姜婵音衣服上的血迹，就来源于那里。 衣服早已被划了个透，里面伤口鲜血淋漓，甚至还能看见皮肉内里的颜色。 光是这一处，就足够触目惊心了。 更别说孟寻洲身上每一道伤口，深浅程度都相差无几。 “看她们的样子，似乎是从河的上游一路飘下来的。” 有村民道。 泡了这么长时间的水，可想而知，孟寻洲究竟流失了多少血液，伤口处又有多少细菌侵入。 那整张脸，都苍白的吓人，比姜婵音更甚。 伸手一摸，孟寻洲身上皮肤烫的吓人，似乎起了高烧。 这极有可能就是伤口发炎所致。 有些经验的村民查看一番，眉头紧锁。 “他的状况，比姜婵音更加严重，必须马上送往医院。” 众人连忙张罗。 “快快快，把他们抬上去，放到车上，快送医院啊！” 有人带头安排着，村民们动作很快，齐心协力，快速而平稳的将孟寻洲两人转移到了驴车上，迅速驾驶着往医院送。 姜怀章和钟文秀全程目光就没离开过姜婵音和孟寻洲，在后面紧紧跟随着，往医院奔去。 村民们也牵挂他们，便也都跟着去了。 另一边。 江虎正站在原处，看管着那三个被捆成麻花的敌特，以及还没醒来的王老八三人。 陆承骁则隔着一段距离，定定的望了望他们远去的焦急背影，皱紧眉头，折返回去。 如今他的身份和本事还只有姜家人知道，不能暴露给那些村民。 他没办法跟去查看情况，只能留下来善后。 江虎见他来，焦急的问了一句。 “队长，怎么样？” “没事了。” 说是没事了，可那略显沉重的声音中，明显带着几分疲惫。 江虎也是这才注意到，陆承骁那向来轻易不起波澜的眼底，一眼望过去，满是自责。 江虎忍不住心一软，试图上前安慰。 “队长，这不能怪你，事发的时候你不在……” 陆承骁摇摇头，闭了闭眼。 “是我的问题。” 如果不是他今天又冒险白天出门，就不会回来这么晚。 如果不是看见江虎留给他的那张条子，迅速赶过来，但凡再晚一点，可能就要出大事了。 江虎被陆承骁的情绪带动着，也忍不住自责起来。 他在脑海中复盘了今天的整件事，越想，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握的越紧。 “队长，我都查过问过了，虽然这几个敌特不肯说，但我问的时候看她们的反应也判断得出。” “这三人，尤其是那个为首的女人，应该是上次古画任务的敌特余孽。” “也不知道这帮敌特到底布了多大的局，那次任务，竟然还留有余孽。” “也不知道除了他们三个，还有没有更多……” 两人心里都有些没底。 江虎早在他们去找人的时候，就借用附近的商户的电话，通知了霍铮几人。 陆承骁二人一直看管着卢兰月三人，直到霍铮几人开车抵达，将卢兰月三人押走，才算是松了口气。 另一边，姜婵音二人早已抵达医院。 两人情况不同，姜婵音换了干净的衣服，全身上下擦拭干爽，又吊了退烧的药，才刚吊到半瓶，便情况好转，醒了过来。 刚一睁眼，她便下意识，猛的从床上弹坐起来，的猛吸一口气，眼神惊慌的看着四周。 “孩子，这里是医院，你已经安全了，安全了。” 钟文秀夫妻俩连忙上前，坐在床边，柔声安抚。 姜婵音愣了几秒，才渐渐回过神。 她带着几分茫然转头看了看钟文秀和姜怀章。 “妈，爸……” “唉！” 两人应了一声，还没来得及高兴，姜婵音像是忽然完全回过神来似的，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当时逃走的时候，孟寻洲将她死死护在怀里。 他胸口蔓延开的那片血色，至今在姜婵音眼前挥之不去。 她又是恐慌，又是后怕，更多的是担忧。 “寻洲呢，寻洲在哪，我要去找他——” 姜怀章二人担忧的对视了一眼，连忙安抚。 “婵音，寻洲他没事，就在隔壁病房躺着，你先乖乖量一量体温，吊完这瓶药再过去好不好？” 他们越是这样说，姜婵音就越放心不下。 她求证般惊慌的一把握住钟文秀二人的手腕，瞳孔微颤着看他们，嘴唇抖了又抖。 “爸妈，你能告诉我一句实话，寻洲他……真的没事吗？你们千万不要骗我。” 她生怕这只是爸妈安慰她的话。 她生怕那个拼了命，将她在怀里护了个周全的孟寻洲，会因为她出什么事。 钟文秀两人再三保证。 “我们说的就是真的，之所以现在不让你过去，是因为寻洲伤的不轻，现在正在昏迷治疗，需要休息。” “但你放心，医生都在。而且晚吟也快回来了，她的医术你是知道的呀，不会有事的。” “你现在就好好把这瓶退烧药吊完，再重新检查一遍，好好休息，等寻洲那边可以探视了，我立刻带你过去好不好？” 姜婵音见爸爸妈妈的神色不像是在骗自己，顿时松了一口气。 理智也终于找回来了些，姜婵音明白，越是在这种时候，自己越是不能添乱。 是要让孟大哥好好休息才行。 但…… 想是这么想，她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担心。 想到一墙之隔的人，她整颗心都要跳乱了节奏。 她闭上眼，想让自己清空想法，放平心态。 可刚一把眼睛闭上，不久之前，自己被匕首逼着摔下堤坝，却依旧被敌特一路追砍的画面，依旧鲜活惊险的，像是正在发生在眼前。 当时她被卢兰月一路劫持出去，眼见着卢兰月与那两个接应她的敌特汇合。 在逃跑离开之前，卢兰月不甘心的将刀横在她脖颈，试图最后问清楚那晚船上，陆承骁他们是怎么把东西转移下去的。 她一如既往的回答不知道，卢兰月便恼羞成怒。 卢兰月不方便一路带着她逃跑，便起了杀心。 就在卢兰月即将动手的时候，孟寻洲赶了过来。 他来不及靠近，便眼疾手快，抄起一块石头砸过来，正中卢兰月的胳膊。 卢兰月手一松，她立刻挣脱逃跑。 全不想卢兰月三人反应极快，握着匕首一路追过来，将她逼到了河岸边。 她站在土坡边缘犹豫的片刻，卢兰月已经紧追了过来，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同时高高举起匕首，就要刺下来。 刀尖飞快落下，她却根本来不及躲避，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孟寻洲再次冲了过来，一把护住她，躲避间，胳膊硬生生替她挨了一刀。 姜婵音至今都能回忆起，当时那锋利的刀刃划破衣料，又划破皮肉的声音。 噩梦一般的声音。 之后好一番激烈混战，这样的伤口和声音，姜婵音都不知自己究竟听了多少次。 她只挨了几道浅浅的伤，他却仿佛不要命一般，用自己的身体死死将卢兰月的攻击阻挡住。 那样皮肉被划破的声音，深深浅浅，听得她揪心的疼。 她甚至能清晰的看见随着动作，随着伤口一次又一次被牵动，他的胳膊，整条肩膀，他的胸前，被血液一点一点浸湿。 姜婵音胸口闷的发痛，想帮忙却帮不上，被他死死保护着，只能看着他为自己拼命，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再然后，孟寻洲终于找到了机会，暂且击退了卢兰月三人，赢得了片刻时间。 他一把抱起地上的她，转身还没来得及跑，卢兰月再度扑了上来，直接将她们往河岸的土坡下推。 倒下的那一瞬间，仿佛本能一般，孟寻洲一把抱住她，一手护住她的腰，一手护住她的头。 就这么用自己做肉垫，护着她滚落下去。 但大概是滚落过程中，伤口被挤压太多次，他痛的没有力气支撑反应，直接落入了水中，就这么顺着河流，向下游飘去。 她们在水里不知飘了多久。 直到力气耗尽的前一刻，他拼了命的抱着她，勉强爬上岸。 再然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个过程每回忆一遍，孟寻洲那个坚定的挡在她身前，自己却受了一刀又一刀的情形，就在她眼前重演一遍。 姜婵音心口止不住的闷疼。 另一边，陆承骁迅速将事情和霍铮交接完，又去医院侧面打听了一下情况，确认并无大事，便和江虎先回了白云村。 重新踏进牛棚小屋，陆承骁有些局促不安。 他答应过姜晚吟，要帮忙好好照顾姜家人。 可她这才刚走几天，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他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怎么面对姜晚吟。 但总还是要面对的。 姜晚吟是有知情权的。 陆承骁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立刻尝试和姜晚吟联系。 好在姜晚吟恰巧就在老宅里，听到陆承骁的联系，立刻作出回应。 “怎么了，还好像还是你头一次主动联系我。” 姜晚吟的语气也有些沉重，但她还是下意识迅速调整了情绪，尝试着用尽量轻松的语调。 陆承骁顿了顿，突然有些不忍破坏姜晚吟这尽量维持的情绪。 但他还是说了。 听完陆承骁的话，姜晚吟瞬间坐不住了。 她甚至想立刻起身穿回七十年代。 第246章 妈妈抱着晚吟崩溃哭了 姜晚吟心慌的厉害。 她必须马上回去看看。 姜晚吟立刻掏出手机来，给姜怀序拨电话。 电话接通的过程中，她也一刻不停，速度飞快的将自己的药箱翻了出来，全部摆在一起。 根据陆承骁刚刚所说的，爸爸妈妈的受伤情况，迅速从这次购置的药材里，整理出能用得到的。 电话接通，姜晚吟和姜怀序迅速交代了两句，将一切准备就绪，立刻赶回了七十年代。 牛棚小屋里，陆承骁衣冠整齐的站在屋子中央，闻声立刻转过身来。 两人目光交汇的那个短短的瞬间，从一贯的淡漠冷硬，无声无息的柔软下来，如冰雪消融，眼底多了几分关切。 他在等她。 他是早就料到，她听见消息之后会立刻赶回来，所以特意在等她吗？ 来不及多想，姜晚吟一边走向他，一边将他上下打量一番。 虽然陆承骁刚刚说自己并没受伤，但姜晚吟潜意识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如今见他好端端的站在眼前，姜晚吟才稍稍松了口气。 姜晚吟脚步急促的拎着药箱径直上前，话不多说，开门见山。 “我爸妈现在在哪个医院？” “镇医院，跟我来。” 陆承骁立刻转身往外走，一刻也不耽误。 姜晚吟望着前面陆承骁带路的背影，犹豫了一下。 下意识想说她可以自己去。 可话到嘴边，她又下意识觉得，有他在，似乎更好一些。 至少会让她更安心。 姜晚吟迅速跟上，与他并肩而行。 一路上，姜晚吟不停的安抚自己。 这只是个意外，爸爸妈妈这次肯定不会有事的，毕竟在零零年叔公的记忆里，爸爸妈妈是在白云村洪水的时候才遇到的危险。 他们应该会安然无恙的活到那个时间节点。 然而想想又觉得不对。 叔公之前可没说过爸爸妈妈中间会有这么一次遇险经历。 是叔公和她讲述记忆的时候有缺漏，还是……这件事本身，是在时空事件被改变之后，出现的突发事件呢？ 如果是后者，那么这件事充满了未知性，根本没人知道事情的走向会是如何。 也就不能完全保证，爸爸妈妈这一次会完全没事。 姜晚吟越想越担心。 纵然她已经尽量的控制情绪不外露，不想影响陆承骁的情绪。 可那下意识蹙紧的眉头，紧抿的唇，以及出汗交握的双手，还是出卖了她。 陆承骁眼看着姜晚吟的脸色白了又白，眼底的担忧也愈发明显。 他沉思片刻，突然抬手，按了按姜晚吟的肩膀。 姜晚吟被这动作唤回注意力，愕然抬头，下意识想掩藏自己的情绪。 陆承骁眸色柔了柔，语调难得的温润，却没有直接安抚，而是提醒。 “马上就要到医院了，你这次要用的药物和设备，都准备好了吗。” 他这是在转移她的注意力，姜晚吟心知肚明。 可她还是顺着他的话，仔细检查了一番手里的药箱，又闭眼检查了一番老宅里的药物和设备。 来之前和姜怀序的那通电话，姜晚吟除了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要回七十年代的事，还拜托姜怀序帮忙将所需要的设备全都准备了个齐全。 全部检查完，姜晚吟心绪果然平静了不少。 抬头一看，她们也已经到了医院楼下。 两人一路找过去，才得知孟寻洲还没从手术室出来。 手术还需要一段时间，干等着无用，姜晚吟先去了姜婵音所在的病房。 推门而入的时候，姜婵音正静静的躺在床上，双目紧闭。 病房里冷白色的灯幽幽亮着，将姜婵音那原本就苍白的小脸，映衬的更是毫无血色。 脆弱的像个一碰即碎的白瓷娃娃。 姜晚吟的心口狠狠的钝痛了一下。 她连忙快步上前，急切的想要替姜婵音仔仔细细的检查一番。 可走到病床边，她又有些不敢上前。 妈妈才刚刚受过那么一场惊吓，她需要休息。 姜晚吟生怕吵醒了她，又忍不住担心，原地犹豫纠结了片刻。 直到姜婵音若有所感的睁开眼，看见了她。 那原本虚散的目光一闪，望着眼前的人。 姜婵音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见她与离开时没什么两样，她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上扬，努力表达着欣喜。 “晚吟，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说不出的虚弱。 那唇角明明是弯着的，眼角却向下弯着，眼神闪动间，似乎有什么强撑着的东西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分崩离析。 姜晚吟立刻上前，扶住她的肩。 姜婵音的身形是那么单薄，轻飘飘的，像个纸片。 难以想象，这样娇弱的姑娘，是怎么经受过那样的惊吓和折腾的。 姜晚吟更不敢想，如果妈妈和爸爸受了同样的伤，此刻情况会是如何。 她拨开姜婵音额前的乱发，望着她脆弱的眼眸，心痛的无以复加。 姜晚吟嘴唇微颤着：“对不起婵音，是我没守好你，都怪我 ” “不，不能怪你，是我太不小心了，是我不够机灵，是我连累了孟大哥……” 姜婵音越说声音越小。 方才极力压抑的情绪，那些恐慌，担忧，后怕……都仿佛找到了依靠和出口。 情绪如冲破堤坝的洪水，彻底崩溃。 泪水控制不住的奔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 “晚吟，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孟大哥……孟大哥他为了保护我，受了好多伤，浑身都是血。” “爸妈说孟大哥就在隔壁病房，但我猜得到，他们只是在安慰我。” “孟大哥肯定还在抢救，肯定还没脱离危险……” “晚吟，孟大哥他不会有事吧，他我真的因为我……” 姜婵音根本不敢往下深想，越想越难过，眼泪控制不住的往外流。 姜晚吟连忙伸手抱住妈妈，毫无章法的的用手一下一下轻抚她的脊背，眼圈却控制不住的红了起来。 她感同身受。 她接着妈妈的侧脸，努力昂着头，不让妈妈看见自己眼中闪动的泪光，努力平复自己哽咽的语调，低声安慰。 “婵音，没事了，我来了。” “有我在，一定不会让孟大哥有事的，我的医术你是知道的呀。” 姜婵音被姜晚吟安抚着，听着这些话，这才模模糊糊的意识到。 这些似乎并不只是安慰人的空话。 姜晚吟不光医术精湛，还有很多这个时代所没有的，效果惊人的药。 第247章 晚吟自责，都是她的错 陆承骁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 姜晚吟曾经和她讲过，陆承骁不止一次的身负重伤，生死一线。 她也曾经见过陆承骁鲜血淋漓，奄奄一息的模样。 每一次都是那么惊险。 可每一次，姜晚吟都成功用自己的医术，将陆承骁从生死边缘上拉了回来。 姜婵音抬头，看了看就站在门口的陆承骁。 安然无恙。 陆承骁都可以，孟寻洲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她心中的惊慌害怕，突然就被抚平了许多。 姜晚吟还在不停的轻抚着她的脊背，安慰她，向她许诺。 听着姜晚吟的安抚，靠在姜晚吟怀里，姜婵音逐渐变得安心踏实。 渐渐的，她冷静了下来，恢复了理智，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抬起头，有些抱歉的看着姜晚吟。 “对不起啊晚吟，刚刚我没控制好情绪……” 姜晚吟摇摇头，伸手替她擦眼泪。 “我都明白的，突然遇到这种事，难免会情绪失控。” 姜晚吟嘴上说着，但心情却比方才更加沉重。 刚刚情绪被调动起来，姜晚吟控制不住的后怕。 如果今天爸爸妈妈真的出了什么事，她只怕后悔都来不及。 正想着，在门口焦急等待半晌的姜怀章和钟文秀，也忍不住走了进来。 刚刚她们以为姜婵音已经睡着了，便偷溜出去，到手术室附近问了问情况，又去把住院费和手术费缴了。 谁知刚一回来，站在门口就听见姜婵音抱着姜晚吟哭泣的声音。 她们也是这才意识到，姜婵音刚刚根本就没睡着，她甚至心知肚明，孟寻洲根本不在隔壁病房。 她是怕他们担心，这才乖乖躺在那里，压抑着情绪。 姜怀章夫妻俩越想越心疼女儿，刚一进门，就红着一双眼，上前抱住姜婵音。 姜怀章自责不已。 “婵音，我的乖女儿，是爸爸的错，爸爸今天下午就不该让你们单独行动，不然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是我太疏忽了……” 姜婵音在父母怀里摇摇头。 “不是这样的爸，那个敌特既然已经盯上了我，迟早会动手，这不能怪你……” 看着父女俩互相安慰，一旁跟进来的孟溪也自责的垂下头。 “晚吟姐姐，这件事也有我的错……” 姜晚吟听完姜婵音在紧急时刻，将孟溪推出去的事后，轻轻的叹了口气，柔声安抚。 “小溪，姜叔说的没错，这件事不怪你，这是婵音自己的选择。” “更何况这件事不论是谁，都会这么做。” 孟溪眼眶红红的，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看姜晚吟，又看看姜婵音。 姜婵音适时的点了点头。 “小溪，你没有错，别自责。” 听到姜婵音亲口这么说，孟溪才像是终于放下了心结，跑过去，一把抱住姜婵音。 一时之间，病房里众人情绪各异。 陆承骁在一旁看着，眼底也止不住浮现一抹愧疚之色。 “如果一定要追究，这件事情，应该是我道歉。” 他上前，躬身颔首，郑重的向姜婵音，孟溪，以及姜怀章夫妇表达歉意。 “说到底，这件事是因我而起。” “那名敌特，应该是是因为上次我们一个任务的疏漏，才心怀怨恨，错盯上了姜婵音同志，想要报复。” 姜晚吟闻言愣了愣。 陆承骁之前只是将大致的事情和她讲了一遍，并没有说这些细节。 如今听完，姜晚吟不由得有些困惑。 陆承骁执行的那些任务，都是保密任务，极其隐蔽。 姜晚吟也是了解他的，他向来干脆利落，条理清晰，尽量不会涉及到其他无辜的人。 这次怎么就牵连到姜婵音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小姑娘了呢？ 想到这里，姜晚吟猛然一愣，突然想到了上次她参与的那次古画拯救行动。 那应该是陆承骁所有的任务里，唯一一次有女性参加的。 姜晚吟瞬间瞪大了眼睛。 “难不成是因为上次我和你……” 陆承骁目光复杂地看了姜晚吟一眼，犹豫片刻，还是点点头。 姜晚吟顿时怔住。 她万万没想到，事情兜兜转转，居然是因她而起。 陆承骁像是猜到了姜晚吟会这么想，连忙开口。 “这件事与别人无关，说到底，是我执行任务不力。” 姜晚吟明白，陆承骁这是想把责任全部都揽在自己身上，为她减轻负罪感。 可姜晚吟做不到将所有的事情归咎在他身上。 陆承骁不明白，她心里却是清楚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改变了原本时空中发生的事，产生了连锁反应。 让原本不该发生的事，产生了变故。 是她主动提出要跟陆承骁一起去执行任务，也是她，利用了两个空间流速不同，用老宅储存了那两幅古画。 如果她没有这么做，如果按照原本故事的发展，不会出现这样惊险的意外。 这一切，其实都是她的责任。 可是如果不改变，她又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那两幅古画流落海外。 可爸爸妈妈又因为这个决定，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姜晚吟彻底怔愣在原地，一时间心情无比错杂，竟分不清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 姜怀章和钟文秀在旁边反应了半天。 虽然姜晚吟二人没有明说，但他们光是听刚刚的对话，就瞬间联想到姜晚吟上次和陆承骁一起出去神神秘秘出去的事。 再姜晚吟脸上自责的表情，两人也大概猜到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想了想，只是叹气。 钟文秀不忍看姜晚吟继续这么自责纠结下去，拍了拍姜晚吟的肩膀。 “其实我们也能猜到，你上次和小陆出去，是去执行任务了。” “晚吟，我们不怪你。” 姜晚吟犹豫的抬起头，眼底泪光闪烁。 “可如果不是我贸然的参与进去，婵音这次可能就不会被盯上，也就不会受伤……” 姜怀章和钟文秀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钟文秀走过来，轻轻揽住姜晚吟的肩膀。 “婵音她们这次受伤，不是你的错，是那些敌特太过丧心病狂。” “晚吟，为国家做贡献，是义不容辞的事情。” “就算换做是我们，在明知道可能会受伤的情况下，也依旧会这么做。” 第248章 后世的事情谁也说不了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只要能为国家作出贡献，哪怕只是一丝一毫，我们也会全力以赴。” 说到这，钟文秀对姜晚吟笑了笑。 “晚吟，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姜晚吟望着外婆的笑。 这笑容如此温暖，简直暖进了心里。 姜晚吟又有些没底的，一一转头去看姜怀章和姜婵音。 她们同样面色平静的带着笑，没有任何怨怼。 “晚吟，你做的很好。” 姜婵音直接伸过手，轻轻抚了抚姜晚吟的头顶。 “我的晚吟，真棒。” 这一刻，姜晚吟突然平静下来。 也是同时，她从这些安慰和目光之中，感觉到了一丝与从前不同的意味。 一种……难言的，长辈对晚辈的亲近与关爱。 外公和外婆虽然之前就一直当她是自家孩子疼爱，但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中间始终隔着些许距离。 可刚刚与他们目光相对的时候，姜晚吟明显感觉到，这种隔阂感消失了。 尤其是姜婵音…… 姜晚吟下意识抬起头，望着她抚摸自己头顶的动作。 这明显不是朋友之间会做的动作，而是长辈安抚晚辈的动作…… 这份转变，明显是从她这次回来才开始的。 姜晚吟这才突然意识到。 妈妈和外公外婆她们，或许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 姜晚吟眨了眨眼，感受着她们落在自己身上的，安抚的温暖目光，突然感觉那颗一直漂浮着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有一种终于找到了真正归宿的感觉。 说不出来的踏实。 姜晚吟擦了擦泪水，也不由得朝他们露出笑容。 姜怀序和许宜珍刚刚带孟溪检查完身体，就一直守在了手术室门口。 两人也是实在放心不下姜婵音这边，便趁着手术还有些时间，赶紧过来看一看。 谁知刚一进来，就看见了泪痕刚干的姜晚吟。 姜怀序完全没想到，连忙将姜晚吟拉出去，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姜晚吟知道姜怀序已然有了些后世的记忆，对着他叹了口气。 “那边还没有动静，我也是听说这边出了事，才先赶回来看看情况。” 姜怀序点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从拥有了后世记忆到现在，姜怀序一直没人能够交流，陆承骁又不是个多话的。 这些事憋在心里没人说，姜怀序实在是憋屈。 如今见了姜晚吟，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打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莫名其妙突然就有了后世的记忆。” “你这次回去应该见到后世的我了吧？怎么样，后世的我也有这些记忆吗？” 姜晚吟点点头，将目前的情况简单和姜怀序交流了一下。 “这边的事情，我来之前已经和后世的你说过了。” “所需要的东西，来之前我们也已经准备好了，药物器械俱全。” “现在只等爸爸出了手术室，看看手术情况，我就可以制定一个治疗计划，正式开始帮忙治疗和恢复了。” 姜怀序虽然听的不是太明白，但也能听出姜晚吟似乎很有把握。 他点点头，知道姜晚吟做事一向稳妥，便也没那么担心了。 姜怀序边想边吐出一口气。 刚刚突然看见姜晚吟，心里乱七八糟的全是问题。 此刻心中安定一些，姜怀序这才有心情，好好将姜晚吟打量一番。 这还是他拥有了后世的记忆，知道姜晚吟身世以后，第一次重新见他。 从前他只觉得姜晚吟莫名的亲切，像是一家人。 此刻再看，那哪是像啊，这完完全全就是姜家孩子该有的模样。 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见姜晚吟正眉头紧锁，盯着某个方向。 姜怀序顺着姜晚吟的目光扫了一眼，才意识到，姜晚吟盯着的方向是手术室。 她应该是在担心孟寻洲。 也是，那毕竟是她父亲，就算再怎么十拿九稳，理智判断应该没事，但感性上总还是怕出意外。 姜怀序暗暗叹了一口气。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他也算是对姜晚吟有了些了解。 姜晚吟总喜欢把事情和压力藏在心里，这样可不行，人会憋坏的。 一点他这段时间深有体会。 姜怀序清了清嗓，故意搞怪的开口。 “哎呀，没想到才几天不见，我这个辈分突然就蹭蹭涨了那么多。” “我这还是头一次给人做叔公呢。” 姜怀序笑着看姜晚吟。 “小晚吟，来，叫一声叔公听听。” 姜晚吟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回来。 她望着面前嬉笑的，年轻的姜怀序，一时间觉得有些割裂。 和后世那个沉稳持重的叔公完全联系不起来。 她管后世那个他叫叔公习惯了，突然要开口管这个年轻版的他叫叔公，竟还有些不习惯。 仿佛是在叫两个人。 姜晚吟抿了抿唇，酝酿了片刻，试探的开口。 “叔……叔公？” 靠，果然很怪。 姜怀序答应得确实爽快。 “唉！乖乖外孙女！” 姜怀序一时没控制住，笑得像朵花一样。 “我怎么也没想到，我这连孩子还没有呢，年纪轻轻的，就已经三代同堂了！” 姜怀序一边笑一边围着姜晚吟转了一圈。 “啧啧，在这么年轻的时候看见这么大外孙女的人，这世界上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说完又意识到不对。 “也不是，我哥哥嫂子也和我差不多，你还是他们的亲外孙女。” “婵音更奇怪，婚还没结呢，就已经看见这么大的女儿了哈哈哈……” “晚吟你是不知道，这几天婵音表情有多郁闷。” “倒是便宜寻洲那小子了，他到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在姜怀序的玩笑之中，姜晚吟原本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她稍稍抽出些注意力，在姜怀序绘声绘色的形容中，想象了一下姜婵音这些天来的郁闷表情，属实觉得有些对不住她。 姜怀序说着说着，突然又叹气。 “不过谁郁闷也没有我郁闷……我揣着这些秘密，这些天却谁也不能说，真是憋都要憋死了。” 姜晚吟愣了愣：“谁也不能说？” “对啊，你都不知道，每次我要把这些事情告诉哥哥嫂子他们，总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我……” 姜怀序将自己屡次尝试把记忆说出来，屡次失败的事又说了一遍。 姜晚吟听完颇为意外。 第249章 不止是母女，她们还是最好的朋友 陆承骁和江虎刚刚似乎临时接到了部队的通知，交代了一声，便离开了。 此刻医院走廊上，只有她们二人。 但即便如此，姜晚吟还是压低了声音，疑惑。 “这算是时空的保护机制吗？” 姜怀序摇摇头，连连叹气。 “能试的办法我都试过了，但只要我动了想把这些事情表达出来的念头，就根本没办法付诸实现。” “也只有在面对小陆的时候，我能毫无阻碍的谈论这些有关未来记忆的事。” “偏偏他还是个性格冷僻，不爱说话的，除了正事，我又不好去找他倾诉。” 姜怀序越回想越郁闷，又叹了口气。 但思绪一转，他突然又想到。 “如果这真的是失控对于未来的保护机制，那晚吟，你是不是除了我和小陆，也没办法向其他这个时代的人，传达有关未来的事？” 姜晚吟闻言一顿。 对啊，她自从来到这个时代，有关未来的事，除了陆承骁，她从没和其他任何人说过。 姜怀序没办法向这个时代的其他人传达有关未来的事，那她呢？ 正想着，姜怀章和钟文秀恰巧出来帮姜婵音打水洗杯子。 看见她们在走廊上站着，便走了过来。 这是个试验的好机会。 姜晚吟清了清嗓，冲着姜怀章二人，试探的想喊外公外婆。 “外……” 第一个字音刚刚发出的一瞬间，就立刻变了调。 变成了连姜晚吟自己都听不懂的，模糊扭曲的音调。 再然后，无论姜晚吟怎么张口，发声用力，都无法再喊出任何声音。 一旁的姜怀序先是疑惑。 “你被口水呛住了？” 姜晚吟：…… 下一秒，姜怀序看见姜晚吟那空张着嘴，却又无可奈何的焦急表情，瞬间反应过来。 “你该不会是想喊……” 姜晚吟点点头。 这种感觉，他太懂了！ 晚吟果然也和他一样！ 姜怀序顿时感同身受到想要流泪，恨不得立刻上前抱抱姜晚吟，感慨的说一句“难祖难孙”。 姜怀章夫妻俩对望一眼。 姜怀序且不说，姜晚吟那想表达什么又愣是表达不出来的模样，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好像……姜怀序前不久也这样过。 两人越想越奇怪，连忙回想了一下姜晚吟刚刚看见他们从病房里走出来时的反应。 姜晚吟向来懂礼貌，按理说，她刚刚应该是想和他们打招呼。 从前是称呼他们“姜叔”“钟婶”。 可此刻姜晚吟看她们的目光明显与从前有了些微妙的不同。 像是一种不再隐藏躲闪的，急切想要表达出来的亲近。 姜晚吟应该是明白，她们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世。 难不成…… 联想姜怀序上次那些和姜晚吟近乎相同的急切模样，两人转瞬间隐隐有了些猜测。 钟文秀上前，按了按姜晚吟的肩膀，又用目光安抚的望了望姜怀序。 “你们先别急，就当一切就和之前一样，大家也像从前那样相处就好。” “一切慢慢来，顺其自然。” 姜晚吟愣了愣，也没想到外公外婆竟这么快就猜到了这一层。 她目光闪烁两下，握住钟文秀的手。 “您不怪我吗？” ——我没办法光明正大的叫你外婆，你不怪我吗？ 钟文秀温柔的笑着，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摇了摇头。 “好孩子，只要你在我们身边，我们就已经很开心了。” 姜晚吟顿时鼻头发酸，忍不住扑进外婆的怀里。 她的家人，似乎永远那么善良，宽厚，温柔。 她真想一直一直就待在她们身边，做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孩。 感觉到姜晚吟的情绪逐渐平稳下来，钟文秀才拍孩子似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 “好啦，别在这儿傻站着了，婵音现在看上去平静，心里肯定担心寻洲担心的不得了。” “她一向最相信你说的话，去陪一陪她吧，我去给你们打水喝。” 姜晚吟乖巧的点点头。 转身回病房时，姜婵音正坐在病床上垂着头，眉头紧皱在一起，手指不停搅弄着，不安和担忧都写在了脸上。 果然和外婆说的一样。 姜晚吟有些心疼的走上前，轻轻唤她。 “婵音。” 姜婵音猛然回神抬起头，看见是姜晚吟，慌忙的想要藏起自己眼底担忧的情绪，仿佛生怕姜晚吟为她担心。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藏好，姜晚吟已经在床沿上落座。 姜晚吟并没有多说，只是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轻轻握住姜婵音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心，给她力量。 “婵音，别怕。” 姜婵音眨了眨眼，借着微暗的灯光，望着眼前这个容貌和她至少有七分相似的小姑娘。 从前看着姜晚吟，姜婵音只觉得巧合，世界上竟然还有与她这样相似，性格又如此合拍的女孩。 如今知道她是自己未来的女儿，姜婵音又有了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她感觉到了一种，冥冥之中来自命运的，无法言说的奇妙。 姜晚吟的五官，她的每一个表情、神态，都恰巧完美符合她对未来女儿的设想。 漂亮，善良，勇敢。 姜晚吟满足了她对未来女儿一切美好的设想，甚至比她能想象到的，还要完美。 之前那种刚刚得知自己有个这么大的女儿时的别扭感，突然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介于朋友与亲人之间的感觉。 但这两者之间，似乎更偏朋友一些。 想清楚这一点，姜婵音忍不住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一般。 “我果然还是没办法完全转换另一种身份吗？” “晚吟，我还是忍不住想把你当朋友。” 那表情，无奈中带着一丝苦恼，漂亮的眼角都向下垂着，莫名的可爱。 姜晚吟笑了笑，抬手抚平她皱起的眉。 “没关系呀，我们本来就是从朋友做起的。” “再说了，谁说人和人之间，只能有一种关系的？” 她们是母女，同时也可以是朋友。 “你永远可以像从前那样，将所有的心事都告诉我，有任何烦恼都说出来我们一起承担。” “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我永远都会是你最亲密的，最好的朋友。” 姜晚吟目光无比澄澈，无比真挚。 姜婵音望着她，良久，忽而笑了。 “晚吟，有你真好。” 第250章 第一次看爸爸如此脆弱的样子 她像从前那样，轻轻靠在姜晚吟肩头，毫无顾忌的和姜晚吟说起自己这些日子，和孟寻洲之间发生的事。 说起不久之前遇险时，她心里的恐慌和害怕。 “晚吟，孟大哥浑身是血转身跑向我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我怕他会因为我出什么事，我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我甚至有些后悔，觉得之前他对我示好，我不该那么冷漠……”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含糊。 直到说话声被均匀的呼吸声所取代。 姜晚吟小心翼翼的侧过头，发现姜婵音已然精力不支，靠着她的肩膀，沉沉的睡了过去。 但即便在梦里，她的眉心，还是紧紧蹙着，似有若无的喊着。 “孟大哥……” 姜晚吟叹了口气，将姜婵音放平在床上，松开手，才发现她手背扎过针的位置，淤青一片。 姜晚吟心疼的皱了皱眉。 恰好钟文秀二人刚刚已经把打完的热水送了过来。 她们看姜婵音靠在姜晚吟肩上说话，便没多打扰，把东西放下就去手术室那边了。 姜晚吟连忙的将水倒进盆里，浸湿毛巾，拧干了，轻轻敷在姜婵音手背上。 连续几次，姜婵音手背上淤青的痕迹，果然减轻不少。 姜晚吟这才松了口气。 此刻已是月上中天。 可孟寻洲的手术还没有结束。 姜晚吟望着天际那弯新月，暗暗许愿。 希望爸爸能顺利的结束手术。 床上的姜婵音熟睡着，姜晚吟却怎么也睡不着。 姜怀序几人去了手术室门口守着，姜晚吟在病房里守着，拜托他们一有消息立刻过来通知自己。 夜晚的寂静将时间拉的格外长，也格外煎熬。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忽然病房门口的光亮一闪，姜晚吟以为是姜怀序来了，急忙抬头，却发现是陆承骁和江虎。 两人从部队打完报告回来，听病房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以为姜晚吟和姜婵音都睡着了，便暂时也没有打扰，坐在了门口的公共座椅上。 刚坐下，江虎就忍不住叹气。 “队长，所以现在的情况是，白云村还有敌特？会不会是咱们想多了？” 陆承骁摇摇头，面容凝肃。 “根据那两个敌特的态度和反应完全可以判断，白云村还有其他负责接应的敌特，不会错。” 江虎恨的牙根发痒，忍不住骂。 “这群敌特怎么和蟑螂一样，根本抓不完的？才抓了这么多，一扭头发现竟然还有！” 姜晚吟出去的时候，恰巧看见江虎烦躁抓头发的模样。 她一看便知情况不对，神色也跟着凝重几分。 “又有新情况？” 陆承骁转过头，默认，看向姜晚吟的目光里满是歉意。 “抱歉，连累你们一起陷入危险。” “接下来，或许还要再连累你们担惊受怕。” 姜晚吟倒没觉得被连累了。 “这不能怪你们，这不是个人恩怨，而是关乎国家安全的大事。” “更何况，这件事本身，是我自愿参与的。” “至于我外公外婆她们，你放心，我舅舅也是个军人，在这样大是大非的问题前，他们能理解的。” 姜晚吟说的坦荡敞亮，听的陆承骁心里的愧疚不但没有减少，反倒更甚了。 他垂眸，再次道歉。 “抱歉，是我狭隘了。” 姜晚吟一愣，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 就在这时，姜怀序突然跑了过来，气喘吁吁。 “晚吟，寻洲他……他手术完成了！” 姜晚吟顿时惊奇的站起身，来不及等到跑过去，抓住人就问。 “他现在怎么样，手术一切都顺利吗？” 姜怀序犹豫了一下。 “手术似乎还算顺利，但医生说人还没有脱离危险期，现在还正在昏迷中，需要先送往观察室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判断。” 姜晚吟越听越放心不下，立刻便想去亲眼看看。 可一只脚迈出去，她又犹豫的回过头来，看了看熄了灯的姜婵音病房。 妈妈正睡着，刚刚陆承骁又说，白云村如今还有敌特潜伏。 万一那敌特趁她不在…… 似乎看出她放心不下，陆承骁主动起身，冲她点了点头。 “放心去吧，我和虎子守着，等你回来。” 有这么一句话，姜晚吟瞬间便安下心来。 她点点头，冲他露出一个笑容。 “谢谢。” 说完，姜晚吟立刻和姜怀序一起赶往手术室。 两人顺着楼梯跑上去，刚转过弯，就听走廊尽头传来一阵细碎的轱辘声，伴随着一连串的脚步声。 姜晚吟转头望去，就见几个护士，正推着转运床往迎面走来。 后面原本守在手术室门口的姜家众人，紧随而来。 姜晚吟也连忙紧跟其后，一边向医生询问详细情况，一边担忧的往转运床上看。 原本如此高大的一个人，此刻静静的阖眼躺在转运床上，顶着一张惨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无知无觉，身体随身下地板的起伏轻轻晃动着。 那模样，仿佛一直昂然屹立着的高山，突然倒塌在了眼前。 姜晚吟控制不住的心疼，难受至极，询问病情的声音也跟着一哽，变得低闷艰涩。 医生见她这模样，也叹了口气。 “小姑娘，我听你应该也懂医术，应该能明白。” “你亲人手术还算成功，只是还没有脱离危险，暂时需要观察而已。” “到天亮之前，只要各项数据回归正常，他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姜晚吟点点头。 其实刚刚听完医生说完详细情况，姜晚吟就明白，孟寻洲大概率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那是孟寻洲，是她从小心心念念，穿越两个时空才终于见到的父亲啊。 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概率会有危险，她也不可能不担心。 更何况，她在这个时空认识孟寻洲那么久，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脆弱的模样…… 周围姜家众人见状，也是止不住的叹气。 孟寻洲被送到观察室后的整个后半夜，姜晚吟一直一步不落的在病床旁守着，目不错珠的盯着。 每隔几分钟，她便要放心不下的起身检查一番，生怕有什么疏漏。 幸运的是，孟寻洲的各项情况一直稳定，并没有什么突发情况发生。 纵然如此，姜晚吟也不敢掉以轻心。 姜晚吟就这么一直紧绷着，一夜未合眼，直到天亮。 第251章 爸爸快醒来，你有老婆了 医生前来查房时，其他人都已经迷迷糊糊的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只有姜晚吟还和他们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正紧张端坐在那里盯着。 见医生来，姜晚吟立刻起身，将孟寻洲这后半夜的游戏情况仔仔细细说了一遍，生怕判断失误。 主治医生先是吃了一惊，而后在姜晚吟急切的目光中，连忙替孟寻洲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松了口气。 “他身体素质不错，一切都正常，基本上已经脱离危险了，可以转进普通病房了。” 说完，医生又颇为赞许的看了姜晚吟一眼。 “小姑娘，你很用心，你的判断也非常专业。后续该如何休养，有什么要注意的，应该也不需要我来提醒了吧？” 姜晚吟也松了口气，笑着点点头。 “嗯，我都明白，谢谢医生。” 很快，孟寻洲从观察室成功转出普通病房。 好巧不巧，所有的病房里，目前只有姜婵音所在的那个病房有空位。 孟寻洲便顺理成章被转进了姜婵音的病房，又顺理成章的睡在了离姜婵音仅一米半之外的床位上。 连刚刚睡醒的姜婵音都看得愣了愣。 她仿佛瞬间醒了神，猛的坐起来，揉揉眼，又使劲揉了揉眼。 “孟大哥？他是做完手术了吗？” 她果然早就猜到孟寻洲昨晚其实一直在手术。 姜晚吟点点头。 “手术很成功，他已经脱离危险了。” 姜婵音长长的松了口气，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随着病房里的窗帘拉开，她看清了孟寻洲那苍白脆弱的模样。 姜婵音身体都跟着晃了晃。 孟寻洲从来都是冷漠坚毅的，仿佛无坚不摧。 她什么时候见过他这样虚弱的模样？ 姜婵音忍不住立刻掀开被子，踉踉跄跄的从床上翻下来，走到孟寻洲床边，弯腰察看他身上的伤口。 看完，又满脸急色的看向姜晚吟。 “孟大哥真的没事了吗，他怎么还没醒过来，身上的伤什么时候能愈合？” “……晚吟，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了，你可千万不要骗我。” 姜婵音连珠炮似的一连串焦急发问，紧张的一把握住姜晚吟的手。 那手心濡湿着，明显紧张的出了不少汗。 她这是担心的乱了方寸。 姜晚吟拍拍她的手，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放心吧婵音，孟大哥真的已经没事了，他之所以还没醒，只是因为麻药劲还没过。” “现在只需要慢慢养伤，等刀口和伤口愈合，就可以出院了。” 见姜晚吟目光平静，不似说谎，姜婵音这才慢慢安下心来，松了口气。 但她仍旧不愿离开，从自己病床到这里不过一米半的距离，她都觉得太过遥远。 她干脆搬来一张椅子，直接坐在了床边，像姜晚吟之前一样，目不转睛的望着病床上的人。 姜晚吟和钟文秀几人互相对望一眼，笑着摇摇头。 姜晚吟俯下身，轻声对昏睡中的孟寻洲说。 “孟大哥，听见了吗，你喜欢的人这是愿意接受你了，你可要快点醒过来，要不然这个好不容易心软的老婆可就要跑了！” 姜婵音闻言，原本紧绷的心情都为之一松，不由得失笑，抬手轻轻拍了姜晚吟一巴掌，嗔她。 “瞎说什么，这种时候了还说笑，严肃一点！” 姜晚吟一边笑一边躲：“好好好，我严肃一点，我替孟大哥把脉这算严肃了吧？” 姜晚吟说着，装模作样上前伸手探向孟寻洲的脉搏，嘴里故意搞怪的咕哝。 “反正都是事实嘛，早晚要在一起的。” 姜婵音面色更红，伸过手作势又要打她。 姜晚吟赶忙笑着告饶，将手指实实在在按在孟寻洲脉搏上，同时朝姜婵音露出一个“我已经开始诊脉了哦，你可不能打扰我”的表情。 姜婵音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轻轻戳了戳姜晚吟的眉心。 被妈妈戳，姜晚吟心里美滋滋的，只觉得温馨。 孟寻洲的脉搏，和她后半夜每一次把脉时所试出来的脉象都一样，甚至姜晚吟能清晰地感受到，情况正在转好。 她松开手，也彻底松了口气，将这情况转告给了姜家其他人。 “大家不用担心，孟大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算着时间，麻药劲儿也很快就要过了。” “我这次来的时候带了不少药，还有我师父留给我的药方。” “之后好好休养，好好调理，不会有问题的。” 说完，她看见姜婵音展开又皱起的眉头，以及重新凝起担忧之色的眼眸。 “怎么了？” 姜晚吟问。 姜婵音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叹了口气。 “晚吟，我知道以你的医术，判断肯定没错，孟大哥应该不会再有危险了。” “可是……” 她皱了皱眉，下意识搓了搓肩膀。 “昨晚孟大哥伤的有多重，我是看见了的。” “虽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那些伤口那么深，那么多……” “我身上只有浅浅的几道伤口，我都觉得那么痛，等孟大哥麻药过了，醒过来，得有多痛啊……” 她一方面希望孟寻洲快点醒过来，她确认他没有其他难受的地方。 另一方面，又担心麻药劲真过了，他清醒的状态下，被疼痛感折磨。 “晚吟，伤口愈合要多长时间啊，孟大哥他是不是要忍受这样的疼痛很久？” 姜晚吟也是这才真切体会到，妈妈对爸爸的爱意，究竟有多深。 能感同身受的担忧这么多，这得是多重视，多心疼这个人啊。 姜晚吟感慨不已。 她从床的另一边绕过来，抬手抱了抱姜婵音，轻声抚慰。 “别担心，这不是还有我在吗，我刚刚说过的呀，我带了药过来，不会让孟大哥伤口愈合的时间太久，遭受太多痛苦的。” 姜晚吟说着，转身走向自己带来的那个药箱。 打开药箱的盖子，探手进去的瞬间，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姜晚吟手腕一翻，将云南白药褐色的药瓶从老宅取了过来。 她打开盖子，从一团棉花里，倒出一颗保险子。 碾碎了，混合药水化开，姜晚吟用棉棒沾取，轻轻涂在了孟寻洲的伤口处。 为了确保万全，外涂过后，姜晚吟又倒出了一颗，给孟寻洲用水顺了下去。 第252章 婵音直接用口型喊她女儿 姜晚吟这次并没有避着姜家人，直接将原包装拿了出来，随手放在一边。 姜怀章几人没见过这药，纷纷好奇的凑过来。 “晚吟，你刚刚拿出来的这个红色的小药粒是什么啊，怎么又能吃又能涂的？” 姜晚吟一边动作一边解释。 “这是保险子，它的功效十分神奇。” “简单来说，按照孟大哥现在的情况，这药外涂既能迅速镇痛，又能活血化瘀，迅速止血。” “内服更能促进骨折的地方快速愈合，进一步镇痛。” 姜晚吟边说，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姜婵音。 “婵音刚刚不是一直担心，孟大哥麻药劲散掉之后，会太疼太痛苦吗？” “有了这药，既能减轻痛苦，又能让伤口快点愈合，可以从两个方面减轻孟大哥的痛苦呢，双管齐下。” 姜婵音被姜晚吟说的有些羞赧，姜怀章几人却听的神奇。 几人盯着姜晚吟动作看了半天，又忍不住去看刚刚装保险子的那个小药瓶。 除了被包裹在药瓶口棉花里的保险子，底下还有不少药粉。 褐色的药瓶上，贴着一张纸，上面用小字清清楚楚的写着药品名称、适用症状等信息。 这个时代从没见过这种精细的包装，几人一时间好奇的捧着瓶子看来看去，又看见了上面写着的两行数字。 “生产日期，二零零零年三月二号……” 二零零零年…… 几人惊奇不已。 虽然早已经知道姜晚吟是来自未来，但之前也只是通过种种证据猜测证实。 就连那个据说可以传递信息的发光小盒子，也只有姜婵音见过。 真真切切来自未来的东西，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一瓶穿越时空的，并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甚至瓶子上还喷绘着未来日期的药。 这上面的生产日期，对于姜晚吟来说已经是已经过去的时间。 但对于他们来说，却是遥远的未来某一天。 这种感觉，无比奇妙。 让他们忍不住对未来充满想象。 终于，姜晚吟重新给孟寻洲用纱布包扎完了伤口。 大概她刚刚太过聚精会神，此刻一转头才发现自己正被妈妈盯着，用一种难以言喻的，又是感叹，又是神奇的表情。 姜晚吟眨眨眼：“怎么了？” 姜婵音一边啧啧一边摇头。 “虽然我这段时间已经尽量说服自己了，但是还是想感叹一声，真是好大一个女儿。” “不过……” 姜婵音用手挡住嘴巴，偷偷比口型。 “我女儿真好看。” 姜晚吟闻言愣了愣，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抿唇笑起来。 正笑着，姜婵音看见床上的孟寻洲，又幽幽的叹了口气。 “我提前猜出了你的身份，再仔细看你，都觉得恍惚得很。” “也不知道等孟大哥这个对你的身份全然不知情的，某一天知道有你这么大一个女儿，得是什么反应。” 她托着腮，暗自设想起来。 “估计很震惊，很惶惑，不敢相信？” 姜婵音从小到大，只看过孟寻洲冷着一张脸，还从来没见过他有过那么丰富的表情。 “别说，我突然还有点期待。” 姜晚吟哭笑不得。 给孟寻洲处理完伤口，她就乖乖的坐在一边，故意隔开一些距离，看着妈妈坐在爸爸床边，关切的看着他的模样。 晨光从柔柔窗外倾洒进来，落在她们的身上，床上，地板上，暖融融一片。 她们即便不说话，就这么紧挨着，姜晚吟也能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踏实和温暖。 姜晚吟从小没见过亲生父母，也没体会过什么来自家庭的美好氛围。 但每次从书报上读到有关家庭的话题时，却也总是忍不住想象。 想象如果她的亲生父母在一起，会是怎样的情形。 她们或许会依偎在一起看书，吃水果，或者什么都不做，就静静的靠在一起 。 此刻这么静静的望着她们，姜晚吟突然有一种自己多年幻想的画面，被填补圆满的感觉。 她就这么看着，不忍打扰。 许宜珍和钟文秀几人早已轻手轻脚的离开，回去做饭了。 不一会，她们便带着做好的饭菜，赶回了医院。 刚一进门，她们便连忙将几个饭盒从袋子里掏出来。 “来来来，大家都饿坏了吧，我们给每个人都带了饭菜。” 一边说，她们一边打开铝制饭盒的盖子。 众人本来没觉得饿。 结果盖子揭开，香味一飘过去，那空了一整个晚上的胃，顿时闹起了造反。 姜怀序第一个忍不住跑得过来，两眼放光的盯着饭盒。 “好香啊！” 许宜珍失笑调侃。 “你怎么眼睛都快冒绿光了，真的饿成这样？” 她一边笑，一边将一个碗摆在了姜怀序面前。 “来不及准备太多份，就准备了一些拌面，凉皮，卤味还有简单准备的两道菜。” “只不过这一次的面，是用骨头汤煮的，里面加了几块排骨，吃起来味道可能与之前不一样。” 姜怀序已经迫不及待了，没等许宜珍说完，就自己给自己盛了满满一大碗面，并舀了一大勺辣酱放在里面。 吸溜一口。 “这个味真是怎么吃都吃不腻啊，加了排骨汤好香好香！” 姜怀序一边暴风吸入，一边还不忘含糊不清的夸赞。 姜怀章几人看了，也都笑着摇摇头。 吃着吃着，姜怀序又注意到了旁边单独放着的两个小饭盒。 “那两个是什么？” 许宜珍和钟文秀这才神秘兮兮的将那两个饭盒打开。 顿时，一股浓郁的，香而不腻的味道飘散在小小的病房里。 那香味，简直勾人。 姜怀序定睛往里一看。 “莲藕排骨汤！” 莲藕与占了小半个饭盒空间的排骨块一起，漂浮在泛着点点油光的排骨汤中。 原本白嫩嫩的莲藕，硬是被炖成了半透明的淡粉色，排骨的肉与骨头之间，也松松散散。 就连那排骨汤，都被炖的奶白。 一看便知，这排骨与莲藕炖的有多酥烂。 光是看着，都能让人想象到吃进嘴里时，一口抿开，那莲藕粉面的口感和排骨软糯的肉质。 姜怀序瞬间感动的都快哭了。 “宜珍，嫂子，你们就回去这么一小会儿，还想着给我们煮排骨汤喝，还放了这么多排骨。” 第253章 卢兰月会不会就是王院长? “你们真是……” “太好了”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许宜珍就一把将两个盛着排骨汤的饭盒端了起来。 姜怀序：？ 许宜珍和钟文秀同时对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这两份啊，是给婵音和寻洲特意准备的。” “莲藕和排骨一起煮，撇去了肉汤里的猪油，汤汁炖的奶白，滋养又不油腻，给你们两个病号喝，刚刚好。” 昨晚经历过那场惊险，体力消耗那么大，姜婵音也早就饿了，早就顺着香味儿，扶着墙凑了过来。 姜婵音立刻用那双苍白的手接过，笑得眉眼一弯，没什么血色的脸上似乎也添了几分生气。 “谢谢二婶，谢谢妈！” 她端起饭盒，先是几口汤下肚，气色都仿佛好了许多。 除了排骨汤，钟文秀和许宜珍还特意单独为她们炒了几道青菜。 个个清淡有营养，飘香四溢。 姜怀序在旁边看着，瞬间觉得自己手里的面都不香了。 姜婵音一边吃，一边还不放心的时刻注意着病床上的人。 忽的，她发现孟寻洲的手指似乎动了两下。 姜婵音吃饭的动作一顿，忍不住微微瞪大眼睛，紧紧盯着病床上的人，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下一秒，孟寻洲又动了一下，紧接着，艰难地将眼皮撑开一条缝。 姜婵音顿时又惊又喜，连饭都顾不上吃了，将饭盒往旁边一放，立刻扶着墙又折返回去。 动作快，又生怕撕扯到伤口，显得姿势有些怪异。 但她也顾不上了。 “寻洲，你感觉现在怎么样，伤口能感觉到痛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们现在在医院，晚吟也在，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你一定要说出来！” 姜晚吟在一旁听着，都忍不住多看了姜婵音两眼。 她还是头一次听妈妈语速这么快的说话。 孟寻洲缓了缓，眼神聚焦，目光转了转，第一个望向的人，就是姜婵音。 他先是有些不放心的用目光将姜婵音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来不及回答她的问题，急切的动了动有些干燥的嘴唇，声音艰涩。 “你……怎么样？” “我没什么事，就是受了点轻伤，反倒是你……你昨天晚上伤成那个样子，伤口那么深，肯定很疼吧。” 姜婵音说着，漂亮的柳叶眉紧蹙成了一团，眼尾红红的。 一滴泪水打转两圈，微颤的眼睫像是再也承受不住泪珠的重量，任由它顺着眼睫的弧度滴落下来。 恰巧落在孟寻洲的手背上。 温温热热，滴进了他心里。 看见她满眼担忧，红着眼为自己落泪，孟寻洲心口一阵一阵的钝痛。 他对她的爱意，此刻无比清晰明确。 他挣扎着抬了抬手，想替她她擦眼泪。 可手抬离床面，才发现麻药劲还没有完全过去，他并不能完全自如的调动身体肌肉。 手抬到一半，便使不上力气了。 他咬着牙尝试了半天，始终还是不行。 孟寻洲懊恼又自责。 就在他的手颓然垂回去的前一秒，姜婵音忽的握住了他的手。 两人都愣了愣。 姜婵音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情急之下，怎么就一时脑热，握住了他的手。 他们虽然刚刚一起经历完生死，但毕竟，有些话还没有正式说开…… 姜婵音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别扭。 此刻她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就这么握着，迅速垂下头，掩盖自己两颊浮现的可疑红晕。 孟寻洲也什么都不说，就这么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静静的望着她。 两人的气氛，骤然微妙起来。 姜晚吟在旁边默默的观察了一阵，又默默的将手伸向孟寻洲的另一只手腕，给他搭脉看了看。 见情况确实平稳下来，内在机能已经没什么大碍，姜晚吟终于彻底松了口气。 她默默的抽回手，想叫上其他人一起退出去，不打扰爸爸妈妈的相处时间。 一扭头才发现，外公外婆几人不知何时早已悄悄退了出去。 门口的桌子边空空荡荡，连原本摆在上面的饭菜也都转移了出去，只剩下了姜婵音和孟寻洲的。 往外撤也不等等她，没义气！ 姜晚吟暗自捏了捏拳头，也赶紧撤了出去。 姜怀章几人应该是转移去了公共茶水间吃饭。 姜晚吟本想去找他们，然而刚溜出病房门，一抬头就看见陆承骁迎面走了过来。 陆承骁刚刚和组织联系完，原本正一边走，一边暗暗的想着什么。 抬眼一看见姜晚吟，他那原本一如既往冷淡的眼底，几乎下意识透出几分歉疚来。 走到近前，他微微垂了垂头。 “里面情况怎么样？” 姜晚吟将他的神色变化全部收入眼底。 “我爸爸已经醒过来了，妈妈也没什么大碍，正在旁边陪着。” 陆承骁闻言，明显放松了几分，眼底的歉疚却并未因此减退一分。 姜晚吟忍不住暗叹一口气。 和陆承骁相处久了，姜晚吟大概也摸索出来一些他的性格特点。 他似乎就是这样，心思重，有情绪不轻易宣之于口，不表现出来，但会一直压在心底。 就比如这一次，她看得出，他根本抹不开心底的自责。 这样可不行，一直憋在心里，他得多难受啊。 姜晚吟忍不住开口劝。 “你千万不要多想，这次的事情真的不怪你。” 她该说的话之前也说过，想了想，只能转移陆承骁的注意力。 “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是要抓住剩下潜伏在白云村的敌特，不然只怕是后患无穷。” “对了，那个敌特的身份调查出来了吗？我倒是很想见见那个女敌特，究竟是什么样。” 昨天，姜晚吟已经听姜家人大致描述过敌特的体貌特征。 年龄，身高，还有大致的长相…… 怎么这么巧，这次的敌特，偏偏就是个女的，还偏偏和白云村有瓜葛？ 越想，姜晚吟越是忍不住怀疑。 她眯起眼睛。 “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后世的王院长？” 姜晚吟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 “陆承骁，如果军方从她身上查不出什么，问不出什么的话，会不会放她离开？” 陆承骁想了想。 “她叫卢兰月，我刚刚打电话的时候，人才刚刚被带到审讯室提审，但根据规定，她很难被放出来了。” 第254章 婵音孟寻洲确认心意，在一起 “你放心，虽然暂时不能让你见她，但我已经请我的战友帮忙画了画像，很快拿来。” “到时，你可以自行辨认。” 姜晚吟也没想到他安排的这么周全，有些意外的点点头。 “谢谢。” 陆承骁点点头，但又似乎有些忧虑。 “这些敌特，似乎在易容上有些研究，后世毕竟与眼下相差二十几年。” “你……” 姜晚吟明白陆承骁在担心什么，她的目光渐渐落在前方某处，眸色渐沉。 “有时候想要辨认一个人，并不一定只依靠五官长相。”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王院长，那么就算她化成灰，我也能认出她的身份。” 一个人的容貌和声音就算能改变，她的面部骨骼是不可能轻易改变的。 而恰巧，姜晚吟身为一个医生，最擅长的就是透过皮囊，观察骨骼。 只要让她见了，她应该不会认错。 屋里，两人松开手对望良久，终归是姜婵音先忍不住开了口。 “其实我到现在，脑海里都还忍不住涌现昨晚的情景。” 姜婵音说着，两只手下意识抓紧了自己的衣角。 “昨晚你在手术室的时候，我就一遍一遍的问自己，为什么当时不跑快一点，为什么眼睁睁的看着你替我挡刀。” “如果我能跑得更快一点，或者我与你一同分担那几刀，你是不是就不会伤的这么严重了……” 孟寻洲看着小姑娘低头垂眸，满眼自责的模样，心口的钝痛感一阵一阵，更加强烈了。 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动了动手腕，挣扎着想去抓她的手，给她安慰。 可还不等他动作，姜婵音已然鼓起勇气，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我真的非常怕，在你还没出手术室的时候，很怕你出什么事，怕再也见不到你。” “今早你被推过来的时候，我看着你浑身纱布，又怕你醒过来会痛，我恨不得能替你分担一些……” 孟寻洲望着小姑娘越来越直率的表达，仿佛预感到什么，表情连着动作，微微一顿。 “婵音……” 姜婵音抬起头，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 “孟大哥，我不想在逃避自己的心意了。” “我想告诉你，我，姜婵音，就是喜欢你，喜欢你很长时间了，想和你在一起。” “你……敢不敢，愿不愿意接受我的心意？” 小姑娘澄亮的目光闪烁着，带着希冀，也带着不确定。 孟寻洲大脑空白了一瞬，紧接着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这些日子，他们相处的种种情景。 她和他告白时，他心头狂跳的感觉。 她后来拒绝他时，他心中的后悔和自责。 他完全能感受到这段时间，自己心态的变化。 尤其是在昨晚以后。 他一遍一遍的叩问自己的心意，不论叩问多少遍，答案都是一样。 他也喜欢她。 这个答案，他也曾犹豫过，也曾不确信过。 但此刻，却无比明确清晰。 有些话，是时候说出口了。 孟寻洲深吸一口气，也鼓足勇气，迎上姜婵音的目光。 姜婵音看他郑重其事做深呼吸的样子，突然有点心里没底。 孟寻洲这次不会还要拒绝她吧？ 她有些着急。 “孟大哥，你是还有什么顾虑吗？” 孟寻洲望着她急切的模样，一反常态，无比温柔地冲她笑了笑。 “我的确有很多顾虑。” “我担心我们家的成分，会永远被村里人看不起，永远抬不起头来，永远翻不了身。” “因为我知道，这样的生活有多痛苦，多难熬。” 听到这，姜婵音有些坐不住了。 她刚想开口劝，就听孟寻洲话锋一转。 “婵音，对不起，从前因为这些顾虑，我狠心拒绝了你。” “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拒绝你，并不是不喜欢你，厌恶你，想让你离我远一些。” “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好的姑娘，不应该被我拉入泥潭。” “我只是觉得……让你跟着我过苦日子，对你太过亏欠。” 孟寻洲的言辞目光太过真挚，听到这，姜婵音已经忍不住眼热起来。 “寻洲……” 孟寻洲对她弯了弯唇角。 “婵音，你愿意喜欢我，愿意靠近我，我很高兴，也很荣幸。”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愿意试着让我陪你一起，走过下半生吗？” 听他说的如此谦卑，姜婵音终于忍不住起身。 她刚刚吃过了东西，又吊完了水，已经攒了不少力气。 此刻她甚至不用扶东西，便从椅子上站起来，直直朝孟寻洲走去。 孟寻洲没想到她突然站起身来，紧盯着她那处随时可能会被牵动的伤口，心惊胆战，担忧不已。 “你小心一些，不要乱动，牵动伤口会很疼的。” 这句关心，落在姜婵音耳中，包含了太多感同身受。 他刚刚用力想要伸手过来牵她，牵动了伤口，一定很疼。 但他却还是一声不吭，反而转过头来提醒她…… 姜婵音越想越心疼，根本不听他的劝告，一步一步走向他。 见他说的急了，满头大汗的想要起身迎合她，姜婵音脚步一顿，勒令。 “你不许动，这次我来走向你，想还我，下半辈子有的是机会。” 说完，姜婵音趁孟寻洲怔愣，快走几步，扑进他的怀里。 互相拥抱住，侧脸贴着对方侧脸，体温开始互相传递的瞬间，两人几乎同时感觉到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只是肉体，连同灵魂一起，极度满足和契合的感觉。 他们的这个拥抱如此自然，互相之间没有任何生涩和排斥。 仿佛他们本来就该在一起，仿佛他们已经共同生活很多年。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两人都沉浸在这个拥抱里。 再睁眼，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两人之间悄悄的改变了。 几乎不用转变，孟寻洲便感觉到了，自己无形之中和姜婵音已经建立起来的亲密关系。 孟寻洲心中，涌动着从前没有的欢快和喜悦。 他的麻药劲儿此刻也散了大半，不知该如何表达此刻心绪，便抬起手，轻轻抚了抚姜婵音的头顶。 第255章 初吻 他轻轻吸了口气，手指轻抚过她柔顺的发丝一下，又一下。 怀里的小姑娘太美好，美好的总让他觉得这发生的一切有些不真实。 他忍不住向她确认。 “你……真的想好了要和我在一起了吗？” 他始终还是有些忧虑。 “如果我身份的阶级不能像晚吟说的那样被很快打破，如果……” 姜婵音忽而从他怀里抬起头，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迅速而轻盈。 仿佛一触即离的蝴蝶，留下的余韵，香甜的让人眩晕。 偏偏蝴蝶本蝶并不飞走，姜婵音扶着他的肩膀，朝他甜甜一笑，目光柔软而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我非常确定，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就是你，只有你。” 孟寻洲呼吸一顿，只觉得周遭的空气像是忽然化作了花蜜，随着空气一圈一圈化开。 甜到了人心里，让人一点一点沉迷。 孟寻洲目光渐渐迷离的落在姜婵音红润的唇上。 下一秒，他扶着她腰的手骤然收紧。 少女惊呼的瞬间，他覆上她的唇，将后半声惊呼融化在唇舌之间。 短暂而清浅的一吻，姜婵音下意识从他怀里逃出来，原本苍白的面色中，透出藏也藏不住的潮红。 “怎么突然就……” 姜婵音下意识垂下头，咬了咬唇，没好意思往下说。 那羞赧娇俏的模样，可爱动人极了。 孟寻洲食髓知味的笑笑。 “是你答应要和我在一起的。” 姜婵音皱眉：“我是答应了，但我也没准备好……” 孟寻洲望着姜婵音的目光控制不住的越发沉迷。 “那现在，你准备好了吗？” 姜婵音犹豫的瞬间，就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被他牢牢牵住。 他抬手，将她向自己身边一带。 “婵音，我们再来一次，好吗？” 他的目光语调，前所未有的缱绻温柔，带着莫名的吸引力。 姜婵音仿佛被蛊惑一般，不受控制的点点头。 “好……” 她俯身，主动迎上他的唇。 两人从互相试探交缠，偶有磕绊。 可渐渐的，孟寻洲仿佛无师自通一般，逐渐占据上风主导，引导着她，将她拉向这柔软深处。 姜婵音原本体力就没恢复完全，此刻只觉得腰腿发软，一点力气也无。 只能藤蔓一般，勾住他的后颈，半站半挂在他身上。 不知究竟纠缠了多久，忽的，门外传来一阵“咔哒”声。 仿佛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姜婵音几乎瞬间清醒，意识到她们正在做什么，顿时松开勾住他脖颈的手。 她迅速扭身，避着伤口，连蹦带跳的蹦回了自己床上，一把拉住被子盖住自己已经红透了的半张脸。 孟寻洲方才搂她的手还停留在原位。 他无奈的放下手，低头看了看，莫名觉得怀里一阵空虚。 半晌过去，病房始终没人进来。 细细听去，才发现刚刚的声响不过是路过的护士手中的推车发出的。 随着你的声音渐渐远去，孟寻洲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的转过头，望向姜婵音。 姜婵音原本就沉浸在差点被人发现的羞涩里。 此刻明白过来刚刚那个声音那不过是个乌龙，回想起自己惊弓之鸟的反应，更觉尴尬了。 她能感觉到旁边孟寻洲投过来的目光，可她死活不敢与之对视，只能将已经盖住半张脸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又拉了拉。 孟寻洲被她这动作逗的不由得一笑，反倒起了兴味，就这么坐在床上，侧过头，托着腮，定定的盯着她只露出两只眼睛的模样。 像个大半个身子都缩在洞穴里的小仓鼠。 有点可爱。 姜婵音坚持了几分钟，如坐针毡。 实在被盯的没法子了，她干脆一咬牙，将被子直接拉过头，往下一躺，当场装死。 结果下一秒，她就听见了被子外传来的，孟寻洲的低笑声。 姜婵音人在被子里躺着，懊恼的又皱眉又闭眼，脸红成西红柿。 傍晚的时候，部队里将卢兰月的画像如约送了过来。 陆承骁先打开看了看，确认画像与本人几乎没有差别，立刻拿去给了姜晚吟。 姜晚吟将画像打开一看，顿时惊了。 这面部结构，这眉眼，除了比后世的王院长看上去年轻一些，其他根本没有任何差别。 姜晚吟目光一沉，甚至没用费劲辨认，便十分确认。 “没错，这就是我要找的那个王院长！” 陆承骁皱眉。 “确定？” 姜晚吟语气笃定。 “我绝对不会认错，后世的她甚至连易容都没做，一切特征都和现在一模一样。” 姜晚吟咬牙切齿。 “真是没想到，原来早在这个时候，她就对我爸爸妈妈起了歹意！” “陆承骁，部队那边问出什么了吗？” 陆承骁面色沉沉的摇摇头。 “这人嘴硬的很，盘问了整整一晚，硬是没问出什么。” “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 姜晚吟皱了皱眉，冷哼一声。 “嘴倒是挺硬。” 陆承骁也是无奈。 “不过，我们倒是通过她平常的活动轨迹，摸出了些线索。” “上午部队里就派了人去调查了，应该很快会有结果。” 正说着，走廊尽头又传来一串脚步声。 钟文秀和许宜珍几人各自拿着饭盒，刚从楼梯口转过弯来，看见姜晚吟，立刻笑着和她打招呼。 “晚吟，你们怎么站在外面？” 姜晚吟迅速将手里的画像收起来，粉饰太平的笑笑。 “我们也刚到，在门口聊两句，还没来得及进去呢。” 钟文秀并没多想，晃了晃手里的饭盒。 “今晚的晚餐非常丰盛哦，有你最喜欢吃的红烧肉和卤鸡腿！” 姜晚吟顿时眼前一亮，暂时把敌特的事情放在一边，笑着跟她们一起推门进了病房。 谁知刚一走进病房，看见两张病床上一坐一躺的两个人…… 并且躺着的那个还是缩在被子里时，姜晚吟就发觉这气氛有些微妙。 姜晚吟走过去，拍了拍姜婵音的杯子，甚至还贴心的配了音效。 “当当当，吃饭时间到啦，小乌龟该出壳了！” 姜婵音听见是姜晚吟的声音，仿佛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将被子掀开，把脑袋伸出来。 第256章 已经掌握敌特身份 迅速瞥了孟寻洲的方向一眼又收回，见孟寻洲没有在看自己，这才好整以瑕地对姜晚吟笑了笑，装的若无其事。 “这么快就吃饭了呀，今天晚上吃什么？” 这略显生硬的语调，有些不自然的笑容，还有故意避开的目光……明显不正常！ 姜晚吟看看妈妈，又看了看气色明显比早上好了许多，并且唇角不动声色微微翘起的爸爸，瞬间明白了什么。 姜晚吟将分好的饭菜递给姜婵音，自己捧着饭盒坐在她床边，仿佛姜婵音能下饭似的，一边吃饭，一边盯着她看。 姜婵音刚从被子里爬出来，一张脸也不知究竟是闷的，还是……白里透红，仿佛春日里的桃花一般，娇俏极了。 姜晚吟边吃边看，边看边忍不住偷笑。 姜婵音刚刚被孟寻洲盯了一下午，完全没敢露面。 如今好不容易从被窝里钻出来了，又被姜晚吟盯着看。 那张脸热意未消，又被盯的发热起来。 她被姜晚吟盯的没法子了，忍不住放下勺子，夸张的皱了皱眉。 “干嘛盯着我看！” 姜晚吟一下子差点笑出声，连忙忍住，抬头朝妈妈装傻的眨了眨眼。 “因为你好看呀。” 紧接着又补了一句。 “脸蛋红红的，多好看。” 姜婵音闻言，那原本就红的脸又急剧升温。 她立刻将饭盒放在一边，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咬了咬唇，羞恼勒令。 “才没有呢！臭晚吟，不许看！” 姜晚吟反而笑得更欢了。 她从前无数次想象过，爸爸妈妈谈恋爱的时候会是什么样。 如今亲眼见了，这青涩的模样，她竟然觉得有点可爱。 但说归说，闹归闹，能亲眼看见爸爸妈妈修成正果，她心里说不出来的开心。 这世界上，能亲眼见证自己爸爸妈妈从恋爱到确认关系的，估计也就只有她了吧？ 仿佛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姜晚吟心中的目标也更清晰坚定了。 接下来，她唯一要做的，就是要好好保护好家人们。 姜晚吟暗暗给自己打气。 她一定能做到！ 姜晚吟和姜婵音坐在一起说说笑笑，钟文秀几人看了，也松了口气。 “婵音受了这么场惊吓，好在精神上没受什么影响。” “这要换作稍微胆小些的姑娘，估计都要被吓坏了。” “是啊，还是多亏了晚吟，昨晚陪了婵音大半个晚上。” 说着说着，众人又不由得想到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刚刚回村子里的时候你们听说了吗，上午的时候，有部队里的人来过，说那个叫卢兰月的敌特，和咱们村的一个人有瓜葛。” 姜怀序下午回去的时候，刚刚去过村委领东西，对这消息再清楚不过，连忙纠正。 “你听说的这些，都只是上午的事了，中午的时候村委就已经把事情的大概查出来了。” “刚吃过午饭的时候，村里的人就带着部队的人，找去了老寡妇家！” 钟文秀几人都惊了惊。 “老寡妇？你是说住在村西头的卢老太？” 说着，几人突然回过味来。 “那个敌特姓卢，老寡妇也姓卢，她们不会……” 姜怀序点点头。 “是的，虽然暂时还没查出来她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但必定关系匪浅。” 几人都觉得匪夷所思。 “那老寡妇一大把年纪了，平时行走生活都困难。” “这样生活都难以自理的老太太，就算是敌特，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说到这个，姜怀序忍不住啧啧摇头。 “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结果后来你们猜怎么着？那个老太太，根本就不是个老太太！” “她那苍白凌乱的头发，根本就是假发！” “而且他根本就不驼背，完全是假扮出来的。” “就连她那性别都不是真的，她根本就不是个老太太，而是个中年男人，名叫卢岩。” 姜怀章惊的手里刚夹起来的鸡腿，又掉回了饭盒里。 周遭静默片刻，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看着姜怀序。 “一个男的，装扮成一个老太太？！” 这简直太令人震惊了。 姜怀章瞬间连食欲都没了，愣愣的回想一番。 “平时我看她出门总拄着拐杖，走路也颤颤巍巍的，还经常可怜她，替她搬东西，结果她竟然是一个身强体壮的中年男人？！” 即便如今回想起来，姜怀章也没从那卢老太动作神态上察觉出什么不对。 那一举一动，完全就是老态龙中的老年人模样啊！ 如果真是扮演出来的，那这人的表演能力也太强了吧…… 简直恐怖。 姜婵音听见这些，也愣了半天，满脸的不可置信，反复确认。 “二叔，你确定说的是村西头住的那个卢奶奶吗？” 姜怀序语气笃定。 “当然，我当时还不相信，仔仔细细去问了问，的确如此。” “上午部队的人去的时候，那男人早已经跑没了影，就剩下假发和衣服扔在那间屋子里。” “现在他已经被军方和警方通缉了，正在紧急抓捕。” “村子里但凡这两天和他有过接触的，都已经被叫去配合调查了。” “这两天有过接触的……” 姜婵音缓缓转过头看向姜晚吟。 “就在前两天，我和孟溪经过的时候，还给那个卢老……卢岩帮忙打过招呼呢。” 那天在眼前颤颤巍巍，连路都走不周全的老太太，皮囊之下，竟然是个心怀不轨的男性敌特。 想想都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姜怀序闻言吓了一跳，连忙问。 “你们帮忙的时候，那个卢岩没给过你们什么东西，或者对你们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一家人都紧张的看过来。 姜婵音仔细回想一番，摇摇头。 “没有，当时我们只是和她打了个招呼，并没有做别的。” 一家人反复确认，这才松一口气，一边继续聊一边后怕。 “这人实在太会演，藏的太深了。” “这要不是卢兰月的事情除了披露，露出了马脚，恐怕这人这辈子都不会被发现。” “是啊，不知道他潜藏在咱们白云村究竟有什么目的……” 众人心惊，姜晚吟在一旁听得更心惊。 原来卢兰月的同伙，一直潜藏在村子里。 怪不得后世的卢兰月对村子里的事情和人，那么了如指掌。 第257章 晚吟回到现代 姜晚吟想了又想。 她必须赶紧把这个消息传回现代，告诉零零年的叔公。 毕竟这个叫卢岩的人，如此了解白云村，了解白云村的人。 他如果被抓住了倒也罢，偏偏他如今已经逃跑，下落不明。 这么个人，始终是个隐患，必须提醒叔公早做防范。 姜晚吟越想越急，眼前这顿饭也吃不下去了，立刻放下东西起身。 姜婵音早有预料一般，看向姜晚吟。 “晚吟，你是要回去办自己的事情了对吗？” 姜晚吟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说，就已经被猜出了心思。 她点点头，又有些不放心地看向妈妈。 姜婵音仿佛看出了她的担忧，冲她笑了笑。 “放心吧，孟大哥和家人们一直陪着我，我没事的。” 她故作轻松地耸耸肩。 “再说了，经过这场惊吓之后，我反应可快了呢。” “而且陆承骁不是说，军方已经派人守在了医院周围吗？这里很安全。” “而且我也不傻，一遇到危险我就喊人，这里是医院，有的是医生护士，就算有人有这个心思，也没那么容易下手的。” 姜婵音握住姜晚吟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将那些想说，又碍于时空没办法说出口的话，化作一句—— “晚吟，你这次回去，千万小心。” 姜晚吟眸光闪了闪，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会的。” 和姜婵音告别完回过身，姜晚吟才发现，姜家众人一直在后面静静的听着，看着。 见姜晚吟回头，众人也纷纷冲姜晚吟笑了笑，嘱咐。 “千万小心。” “晚吟，我们都等你下次回来。” 姜晚吟一一应下，又一一和他们告别完，立刻转身往外走。 陆承骁刚刚接了个电话，才得知了搜捕卢岩的结果。 刚回来，正准备找姜晚吟说，就听见了病房里的对话。 见姜晚吟出来，他面色有些沉重的站起来。 “卢岩到现在还没找到。” 姜晚吟面色同样沉重的点点头。 “预料到了。” 这人能潜藏在白云村这么多年，并且一直没有露出任何马脚，足可见其心思细腻，反侦查能力强。 这样的人，能在军方找过来之前就提前逃跑，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抓到？ 姜晚吟早有心理准备，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必须回去一趟，把这件事情告诉叔公。” “只不过……” 姜晚吟犹豫了一下，还没想好怎么开口，陆承骁便默契的瞬间明白她在担忧什么，点点头。 “你放心，姜家这边，我会帮你守好，绝不会让他们再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陆承骁向来言出必行，有他这句承诺，姜晚吟顿时放下心来。 “谢谢。” 陆承骁望着她，目光微松。 “你我之间，不必说谢。” 姜晚吟一愣，心头有种微妙的感觉。 但眼下她也来不及仔细感受，连忙收回注意力，迅速安排好接下来的行程。 “那这边就拜托你了，我现在需要马上回去。” “好，我送你回去。” 两人立刻动身，很快便回到了牛棚。 即将穿越时空回去时，想到回到零零年，两边的时空流速差异，姜晚吟还是忍不住有些忧虑。 她脚步顿了顿，回过头。 想到如今还在医院里的爸爸和妈妈，到底还是放不下心。 “我会尽快回来，但毕竟两边时空流速不一样，对这个时空来说，我在难免会消失的时间长一些，这边的事情难免照应不到。” “所以这边一旦有什么事……” “我会立刻告知你。” 陆承骁准确的接出了下半句。 姜晚吟彻底放下心来，再次道了声谢，便匆忙转身离开。 回到老宅的那一刻，一如从前，时钟开始转动，水龙头上，那一直迟迟未滴下的水，终于滴进了池子里。 姜晚吟穿过客厅，能清晰的看见窗前，阳光下，空气里漂浮的灰尘开始随风飘动。 这都是时间开始流逝的象征。 姜晚吟争分夺秒，立刻拿出手机，迅速找到了叔公的号码，拨了过去。 “叔公，我刚从七十年代回来，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要告诉你……” 姜晚吟将回去这两天发生的事，包括卢兰月和卢岩的关系，以及卢岩逃跑的消息，简练而迅速的和姜怀序说了一遍。 姜怀序听完也是一惊。 沉吟片刻，他严肃的声音立即从电话听筒那端传来。 “晚吟，你先别急，我立刻去找你。” 姜怀序清楚两个时空流速的差异，不敢耽误时间，挂了电话立刻驱车赶了过来。 前后不过几分钟的功夫，他便出现在了姜晚吟面前。 两人不多废话，刚一见面，便问起了事情的细节，迅速了解清楚了全部情况。 姜怀序听完，面色一沉再沉。 “晚吟，你父母的死，或许和这两个人有密切的关系。” 一切都太巧合，他们目前所知的，凡是有关孟寻洲和姜婵音的消息里，都有卢兰月，或者说王院长的影子。 光是零零年的王院长和他们见完面便惊慌逃走这件事，就已经足够可疑了。 他们一早就锁定了王院长，只是一直查不到她曾出现在白云村，不知她是如何得知白云村的事情。 没办法证明她曾和白云村有过牵连，也就没办法直接的证明孟寻洲和姜婵音的死和她有关。 而如今卢岩，这个潜伏在白云村多年的敌特的暴露，恰好填补了这一疑点。 这两个人，就算不是害死孟寻洲和姜婵音的直接凶手，至少也是这件事推手之一。 “只不过……他们害死婵音和寻洲，目的是什么呢？” 姜怀序有些想不明白。 姜晚吟却心知肚明。 “他们为的是陆承骁手里的东西。” 这件事她从前谁也没说过，也难怪叔公不知道。 姜晚吟虽然不能明说，却也旁敲侧击的和姜怀序解释了一下。 姜怀序听完，一刻也不耽误，姜怀序立刻摸出手机，打给助理郭耀。 “小郭，有件非常重要且紧急的事，需要你帮我调查……” 姜怀序用最快的语速，前后吩咐了手下可信的几人，立刻去调查当年的事情。 第258章 最后的神秘核心人物 姜晚吟一边听着，一边迅速在心里设想后续的应对方法和安排。 化名为卢兰月的王院长已经被军方抓捕，按照之前的时空变化规律来看，她在零零年的行踪轨迹应该也已经发生了变化。 “就是不知道如今的王院长被关在了哪里……” 然而姜晚吟和姜怀序并不知道的是，零零年王院长并未如姜晚吟想象的一般，被关押在监狱里。 此刻的她，正和上级章思昼一起，正在了距离老宅不远处的一栋老房子里焦虑的走来走去。 王院长满头冷汗，轻手轻脚走到窗边，掀开窗帘的一角，小心翼翼的往外看去。 房屋外面，风平树静，一片死寂，入目之处皆空空荡荡，没有一人经过。 平常最爱在门口小路上打架的野狗也不知去了哪里，空气仿佛被凝固了一般，连一丝鸟叫虫鸣的声音也没有。 一切都显得那么不正常。 潜伏多年，与华国军方打交道的经验告诉她，越是看上去风平浪静，越是危机四伏。 她手抖的放下窗帘的一角，面色比方才还要苍白不安。 “完了，完了，华国军方肯定已经发现我们了，说不定已经把外面围住了……” 而且看起来，他们将这里围困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王院长懊恼至极。 她光顾着做计划了，怎么就在这方面松懈了！ 她看了一眼章思昼，两只手紧攥，焦虑的五官都紧皱在一起。 这个任务进行了多年，是上级下达了死命令，必须完成的。 组织上有多重视这个任务，可见一斑，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如今的情况，她早已经暴露，华国军方明显已经盯上了她，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将她逮捕，说不定就是为了钓鱼。 但章思昼一直潜伏伪装的很好，并且他的侦查意识和反跟踪技术也一向特别强，轻易不会被人发现。 他已经进门这么长时间，华国军方还没有动手，是不是就能说明，他来这里，和她会合的事情，可能还没有被发现？ 如果真是这样，说不定这个任务还有回旋的余地…… 章思昼为了这个任务在华国潜伏多年，又是她的上级，眼看任务马上就要成功了。 她自己被抓住也就算了，如果他也被抓住，上级一定会把这笔账算在她的头上。 到时候，她自己在华国身死事小，她远在大洋彼岸的家人可能也要性命不保。 她就算不要自己的命，也不能牵连他们。 可舍弃自己的命，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王院长咬了咬牙，自我犹豫权衡了半晌，想着远在大洋彼岸家人的命运，才终于痛苦地下定了决心。 她通红着一双眼，决绝的看向章思昼。 “如今我已经走投无路了，但你说不定还没有暴露，可能还有一丝希望。” “接下来，我会想办法暴露自己，吸引华国军方的注意，为你争取时间。” “章思昼，你是我们这个任务里剩下的最后的核心人物了，也是这个任务最后的希望。” “当初你能顺利的杀掉孟寻洲和姜婵音，接下来的任务，你是唯一有希望能够成功完成的。” 王院长说着说着，莫名为自己觉得有些悲哀和无力，声音都跟着哽咽了一下。 “接下来的任务，只能靠你了。” “只希望你顺利完成任务，回到咱们的国家之后，能帮我看看我的家人……” 听完王院长的话，章思昼有一瞬间的沉默。 王院长原本以为他不会答应。 却没想到听完这话，他白净斯文的面容动容了一瞬，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底染上一层悲悯。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语气中都似乎带着几分同情，点点头。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白牺牲的，接下来的任务就交给我。” “等我功成身退，回到我们的国家，一定会上报组织，为你和你的家人申请安抚金和任务奖励，尽我的能力让你的家人后半生无忧。” 王院长听得有些发愣。 在她的印象里，同组织的成员和华国人的温厚性格截然不同，向来更倾向于洁身自保，除了任务和上级要求之外，很少有人会主动帮助同组织其他成员。 更别提关照同组织成员的家人了。 因此，她很少从同事，尤其是上级嘴里听见如此有人文关怀的话。 但她又忍不住怀疑。 能在白云村潜伏那么多年，从未被任何人发现怀疑的上级，真的会是这么有人情味的人吗？ 她愣愣的看着章思昼那眼镜片后，看似平静和善，还覆着一层悲悯神色的眼。 她一时有些分辨不清，他这二十几年不变的副斯文温厚的模样，究竟是原本就有的，还是在白云村扮演这样一个性格的人太久，已经将这套行为模式刻进了骨子里呢？ 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 不管是真是假，她都承认，自己的的确确有被安慰到。 王院长忍不住感叹。 谁能想到，看上去这样温和有礼，被全村人熟悉尊重，甚至崇敬的人，竟然是潜伏的敌特呢？ 换做是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算日日夜夜跟这样一个人相处，也不一定会发现他身份的秘密。 王院长越想越觉得不理解。 所以明明那么天衣无缝，那些华国人到底是怎么发现他身份的秘密的？ 而且这次她们选择藏身地点的时候都已经那么小心了，怎么就突然被发现了？ 她总觉得这件事，冥冥之中像是被一股无名的力量牵引着，像有一只手操纵着，有意将她们的行踪暴露给了华国军方…… 如果放在20年前，王院长会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荒谬，太不切实际。 可自从经历了古画那件事，知道了姜晚吟这个人的存在后，她就改变了想法。 所有的事情，但凡跟姜晚吟沾上一点关系，都显得那么不正常，不合逻辑。 姜晚吟这个人，是她们任务中唯一的漏洞，根本没办法用常理推测。 她在华国潜伏了那么多年，原本所有的事情都顺风顺水，但只要碰上姜晚吟，就算是原本十拿九稳，一定能成功的事，都会莫名其妙出现变数。 第259章 奇怪，王院长竟然刚被抓? 当初她恨姜晚吟恨的牙痒，但就算是这样，这么多年也忍住没有除掉她。 就是想借助她的存在，借助她和姜家的关系，顺藤摸瓜找到姜家其他可能在世的家人，找到任务目标资料的相关信息。 包括姜晚吟和姜怀序的认亲，她原来也是喜闻乐见的，以为筹谋了这么多年，自己终于能再找到有关这个任务的信息。 结果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在姜晚吟面前演戏演了那么多年，耗费了那么多的精力。 就在好不容易快要查到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功亏一篑。 现在她什么也没找到，莫名其妙成了过街老鼠，结果还让姜晚吟好端端的过上了好日子…… 这件事想想都觉得邪门。 想着想着，王院长紧皱的眉头又松开，忍不住望着窗帘掀开一角露出的窗外街景，长长的叹了口气。 不管邪不邪门，从今晚过后，这些事情和她无关了。 她即将成为阶下囚，再没有明天和未来了。 如她所说，当晚，她为了掩护章思昼，按照计划故意制造了一出深夜出逃的假象，吸引华国军方的注意力。 也如她所想，她几乎刚刚走上逃亡的路，就被华国军方截获抓捕，连夜带走。 第二天一早，姜怀序就收到了王院长被抓捕的消息。 他大喜过望，本来想打电话告诉姜晚吟这个好消息，但想了想，还是亲自驱车，去了老宅。 为了那个逃跑的卢岩，姜晚吟绞尽脑汁，翻来覆去思考后续计划思考了一夜，只睡了几个小时。 她怎么想也想不到，卢岩究竟能跑去哪里，后续又会有什么计划。 姜怀序到家门口的时候，她才刚刚起床，正对着镜子盯着自己眼底的那双黑眼圈发愣。 听到敲门声，姜晚吟顿时警惕起来，轻手轻脚的到门边，透过可视门铃往外看。 一看是姜怀序，并且他似乎还面带笑容，看上去像是有什么好事发生的样子，姜晚吟愣了一下，迅速打开门。 见到姜怀序，姜晚吟甚至没来得及打招呼，迫不及待的开口就问。 “叔公，是收到有关敌特的消息了吗？是卢岩的踪迹被找到了吗？！” 姜怀序的笑容一顿，拍拍姜晚吟的肩膀。 “虽然还没有卢岩的踪迹，但我今天一早收到军方的消息，那个王院长，昨晚已经落网了！” 闻言，姜晚吟愣了一下，迟疑。 “王院长？你确定消息没错？她昨晚才刚刚落网？” 可是王院长，也就是卢兰月，不是在70年代的时候，就已经被军方抓住了吗？ 按照陆承骁的说法，这样的敌特，就算军方一时问不出她具体做过的事，和她在华国需要执行的详细任务，也几乎不可能将她放出去。 也正是因此，这次回来，她一直以为时间线已经被改变了，王院长应该正在哪个监狱里正被看管着。 怎么会到现在才被抓到？ 是这中间出了什么变故，还是时空线出了什么错漏？ 姜晚吟一时间思绪乱成一团，根本理不清。 她将自己的这些想法和怀疑告诉姜怀序。 姜怀序也有些想不明白，但却比她乐观。 “你回来零零年的时候，王院长才刚刚被抓住，七十年代和零零年之间，隔着二十几年的光阴，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也说不定。” “但不管怎么说，王院长落网始终是一件好事，之前我们还无法确定她的去向，现在已经知道了。” “至少目前已知的危险人物，只剩下了那个扮成老寡妇的卢岩。” 这样一来，隐患就只剩下了一个。 姜晚吟迟疑的点点头。 “这么一想，好像也是……” 但她总觉得还是有些放不下心。 姜怀序见她一脸憔悴，仍旧紧绷着的模样，有些心疼的皱皱眉。 “晚吟啊，你是不是思虑太重了，怎么一夜不见，就憔悴成了这个样子？” 姜晚吟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我没事的叔公，我们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把那个卢岩先找到。” 姜怀序却放心不下她。 “卢岩是要找，但找人也不是一夕之间就能完成的，总是要耗费一些时间。” “在把人找到之前，你还是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养好精力，不然怎么应对之后的事？” 姜晚吟犹豫的点点头。 “说的也是，但……” “别但是了，现在我就带你去好好吃一顿，就当庆祝王院长被抓捕归案。” “等回来之后，你立刻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什么也别想，有什么事情到时候我会及时通知你的。” 姜怀序安排的明明白白，完全没给姜晚吟犹豫的机会，立刻催促她上了车，一路将人带到了华夏饭店。 他早在得知消息，驱车去找姜晚吟之前就已经通知了饭店经理。 两人刚一抵达，就立刻被引导着安排进了华夏饭店视野和条件最好的包厢。 华夏饭店改头换面之后，姜晚吟倒也来过两次，但两次几乎都是直接乘坐电梯去顶层，姜怀序的办公室。 这包间她还是第一次来。 推开包间大门，两扇落地窗首先映入眼帘。 此时正是清晨，阳光和煦温暖，透过落地窗毫无阻碍的洒进包间，落在柔软的波斯地毯上。 包间的装潢，是姜怀序一贯的风格，入目全是实木家具，摆件挂画看似简单，却又带着清雅禅意。 古韵满满，却又不落俗套，包间里燃着的降真香，让她浮躁焦虑的心情，瞬间得到了安抚。 两人在桌子两边落座，片刻，饭菜便陆续上了桌。 一眼看去，几乎全是姜晚吟喜欢的菜色。 糖醋排骨，清炒菜心，莲藕排骨汤……甚至还有卤鸡腿和凉面。 那卤鸡腿和凉面的做法，看起来和外婆亲手做的，是那么相像…… 姜晚吟鼻头狠狠一酸。 姜怀序笑眯眯望着她。 “这都是我根据记忆，提前吩咐厨房做的，你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尽管点，别和叔公客气。” “这个卤鸡腿和凉面的做法，也是我按照记忆里，家里的配方吩咐厨房做的。” 姜怀序一边说，一边帮姜晚吟拌好面，又加了一只鸡腿，亲手放在她面前。 第260章 思昼的真实身份竟是他! “你尝尝，味道和你外婆她们做的有没有差别，有什么意见你随便提，我让他们改进。” 姜晚吟强忍着在眼眶打转的泪水，摇摇头。 “不用了叔公，这些足够了。” “谢谢叔公。” 姜怀序笑了笑。 “傻姑娘。” 姜晚吟尽量将自己所有的担忧和不安抛在一边，认认真真的享受这一餐饭。 一顿饭将近尾声时，姜怀序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他看了看来电号码，顿时眉头一皱，皱了皱眉，换上一贯严谨的神色，按下了接听键。 但听清电话那头的人所说的内容后，姜怀序的眉头逐渐舒展开，先是有些难以置信的向对方确认，而后狠狠的松了一口气，露出几分放松的笑容。 姜晚吟隐约感觉到姜怀序这通电话可能与自己想查的事情有关。 她连忙放下碗筷，擦了擦嘴。 姜怀序刚一挂断电话，姜晚吟立刻询问。 “叔公，是不是又有什么消息了？” 姜怀序看向姜晚吟，唇边的笑容逐渐扩大，带着欣喜。 “晚吟，刚刚军方那边又来电话了，咱们要找的那个，当年伪装成老寡妇的卢岩，早就在咱们寻找之前，就已经落网了！” “只不过有关敌特的事，一项是高度保密的消息，所以一直没透露出来。” “但好在，分管这件事的领导知道我们是姜淮山的亲属，加上这件事刚刚过保密期，知道咱们在调查，怕咱们担心，就将这件事告诉了咱们。” 姜怀序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这下从今往后，你真的可以不用提心吊胆，放心的睡个好觉了。” 姜晚吟听着，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但莫名的，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轻松，反倒更加不安，更加心神不宁，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吃完饭，一起往外走的时候，姜怀序发现了姜晚吟神色不对，忍不住问。 “晚吟啊，隐患都解除了，你怎么还闷闷不乐的，是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地方吗？” 姜晚吟摇摇头，神色有些迷茫。 “我也不知道，明明事情都解决了，我应该觉得轻松的。” “但又莫名有些不安……就好像，这件事情还没完全结束，后面还有事情要发生一样。” 姜晚吟定了定神，看向姜怀序。 “叔公，我觉得事情可能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就算现在确认王院长和卢岩已经被抓捕归案，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她抬头，目光定定的落在饭店门外，那转眼间便乌云密布的天空，眉心沉了又沉。 “这些敌特一向狡猾多变，说不定，还有其他招数，是我们不知道的……” 姜怀序沉思片刻，也跟着点了点头。 “没错，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些敌特的确狡猾，说不定还有后手。” “我们的确不能掉以轻心，还是时刻保持警惕的好。” 祖孙俩对望一眼，叹了口气，继续往外走。 忽的，有道脚步声从背后由远及近，经过他们身旁。 男人脚步极快，似乎有重要的事情，想越过他们往外走。 姜怀序警惕的目光扫过去，看清男人侧脸，目光忽然定住。 章思昼穿着一身熨烫整齐干净的风衣，一副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短发打理的一丝不苟，怀里还抱着几本外文书。 清瘦的身形和偏白的肤色，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斯文又干净，减弱了不少皮肤松弛带来的年龄感，带着一股独有的书卷气。 让人一眼看过去，根本猜不出他是四十岁上下的年纪。 他视线扫过周遭环境时，习惯性的带着审视和分析，就连落下的脚步也似乎经过了严密的思考，谨慎，且步频十分稳定。 这些一看便知应当是常年独立思考，沉浸在研究环境里的人才有的习惯。 姜怀序迟疑：“这人……怎么看上去这么眼熟？” 反应了片刻，姜怀序忽然记起，开口叫他。 “张迟舟！” 章思昼忽的顿住脚步，回头看过来。 对上姜怀序的面容，他也怔愣了一秒，那张斯文的面容上，随即露出几分意外和惊讶。 “姜二叔？” 直到清楚地看清前面人的整张面容，姜晚吟才猛然将姜怀序刚刚叫出的名字，和面前这张脸对上号。 这长相，虽然多了几分岁月的痕迹，但错不了，这的确就是张迟舟。 只不过眼前的人比起七十年代，褪去了青涩，带着读书人沉淀过后独有的稳重和温和，给人的感觉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看着他，姜晚吟就不由自主想起他和妈妈差点订婚又退婚的事。 说起来，这也算是个三观颇正的正人君子了，如果没有他的放手，妈妈和爸爸也不会这么快走到一起。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眼前这个人的改变也不是很大，姜晚吟看着他却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 但究竟是哪里别扭，姜晚吟自己也说不上来。 姜怀序介绍。 “迟舟，这是我外孙女，婵音和寻洲的亲女儿。” 人都在眼前了，姜晚吟暂且抛开这些想法，和他简单打了个招呼。 章思昼闻言望过来，在看清姜晚吟长相后，微微愣了一下，露出几分难辨真假的意外神色。 “这位的长相，倒是和……那位故人很相似。” 虽然他没有明说，姜晚吟和姜怀序心里也明白，他说的是七十年代的姜晚吟。 姜晚吟神态自如的笑笑。 “是吗，叔公说，我长得和我爸爸妈妈很像，您说的那位故人指的是我妈妈吗？” “张迟舟”眨了眨眼看向姜怀序。 姜怀序一派平静的笑笑。 “巧合罢了，基因使然。” “张迟舟”似乎被说服了，点了点头，没多纠结，和姜怀序三言两语的聊了起来。 说着说着，提到白云村，“张迟舟”不由得有些感叹。 “我一直在研究院工作，每天沉浸在各项研究中，忙得不亦乐乎，没想到这一转眼就是这么多年。” “说起来，自从白云村出事以后，我也好久没回去过了……” 说到这，他顺嘴问起。 “对了，姜二叔，婵音她们这些年过得还好吧？说起来大家也都是朋友，我居然一忙起来，这么多年也没和她们联络过。” 第261章 张迟舟曾经失踪过几年 提起家人，姜怀序难免伤心感怀。 他有些难受的叹了口气。 “婵音和寻洲，都已经不在了。” “张迟舟”顿时愣了愣，先是有些意外，而后叹了口气，表情沉凝下来。 他犹豫着，一副想问什么，却又像是不愿意触碰姜怀序的伤心事，只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只表情沉凝着，无奈的叹了口气。 “世事无常，姜二叔，你也别太伤心了。” 出于心理那点怪异感，姜晚吟全程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张迟舟的一举一动。 不知为何，虽然眼前这个人的举止行为，看上去还是那么温润，为他人着想。 但姜晚吟总觉得，张迟舟这双眼，和七十年代的他比起来，总好像透着股善于谋划的精明。 但这份精明又并不是那么锋芒毕露，反而被隐藏的很好，让人从表面上根本窥探不到，只能隐约感受。 姜晚吟仔细回想一番张迟舟刚刚听见姜婵音死讯的全部反应。 他刚刚的反应，有意外，有无奈。 但这意外和无奈之间的转换太快，并且少了些姜晚吟预想之中的悲痛。 而且她刚刚的这些反应，这些情绪，一切都太恰到好处，驾轻就熟，接续的严丝合缝。 让人感觉像是提前已经知道了一切，特意将一切情绪和反应都提前安排好了。 就像是一名演技极其成熟的演员，按照剧本，一点不差的给出情绪反应。 姜晚吟心里莫名觉得有些不舒服。 妈妈不是他的白月光吗？他当初不是痴迷深爱妈妈，甚至一度为了妈妈和爸爸打架吗？ 为什么如今听见妈妈的死讯，反应会是这样？ 这样深刻的喜欢，就算是时隔多年，就算已经被时光冲淡，但他们好歹是青梅竹马的朋友，张迟舟的反应，未免太奇怪了一些。 姜晚吟越想心里越不舒服。 难道男人都是这样吗？还是…… 姜晚吟求证一般，抬头定定的望向他看似温润哀伤的眼。 却发现，这个人早已不似七十年代般心思纯澈，那眼底的情绪，仿佛被厚厚的白雾隔着，让人根本琢磨不透底下究竟藏着什么情绪和心思。 姜晚吟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却又一时不敢确信究竟是哪里不对，便暂且没有打草惊蛇，表面上一如往常，将疑惑留在了心里，静静的在一旁观察。 张迟舟一边聊天一边不停的看时间，神色抱歉又无奈。 “姜二叔，今天很高兴能再见到你，但我实在是有事要忙，不能停留太久。” 姜怀序这才想起刚刚看见张迟舟的时候，他就在神色匆匆的往外走，看起来像是有急事的样子。 他连忙抱歉的笑笑。 “不好意思啊，只顾着拉着你叙旧，应该是耽误你的时间了吧。” “你有事就快去忙吧，我们下次再约。” 两人互相留下一个通信方式，张迟舟便匆匆告辞离开了。 直到和姜晚吟一起上车准备离开了，姜怀序还沉浸在方才故人重逢的复杂情绪中。 坐在车里，姜怀序忍不住感叹。 “其实迟舟这孩子也不容易啊，命运也挺坎坷的……” 姜晚吟听他这么说，忍不住好奇。 “怎么了叔公，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姜怀序点点头。 “从七十年代看，这孩子像是顺风顺水，家庭又好，没遇到过什么困难对不对？” “但其实，他很小的时候，曾经被拐走过。” 姜晚吟一愣。 “还有这种事？” 她倒是从没听说过。 姜怀序叹了口气：“这件事村里很多人都知道，只不过怕张书记夫妇想起这件事自责难受，就没有人提过。” 姜晚吟想想也觉得能理解。 “那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 姜怀序看姜晚吟好奇，便展开来简单的讲了讲。 “当时张书记出远门考察，由于去的时间比较长，加上又是假期，他就带上了迟舟母子俩一起。” “那时候迟舟年纪还小，张书记又忙，他妻子吴江燕只能自己带着迟舟在街上逛。” “那天当地恰好逢场，街上人满为患，吴江燕带着迟舟在人群里挤来挤去，一个没留神，母子俩就被人群冲散开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等吴江燕扒开人群再去找孩子的时候，孩子已经不见了。” 姜晚吟闻言倒吸了一口气。 一个母亲，眼睁睁的看着孩子在自己眼前不见，得多着急多崩溃啊。 姜怀序说到这里，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当时夫妻俩都急坏了，发了疯似的在街上找，从中午找到晚上，直到集市散场，也没找到迟舟。” “两人虽然及时到公安机关报了案，但当时集市上人多眼杂，公安一时之间也没调查出什么来，他们只能等着。” “这一等，就是大半年。” 姜晚吟再度抽了一口凉气，感同身受的皱起眉。 “半年啊……那张书记夫妻俩还不得急疯了？” “是啊，那段时间，夫妻俩茶不思饭不想，面色一个比一个苍白。” “张书记还能勉强维持住情绪，吴江燕则是崩溃至极，从回到白云村那天起，就每天闹着要出去找孩子，情况一天比一天严重。” “当时，村里人都觉得她急疯了。” “至于迟舟，当时就连公安都说，这孩子丢了太长时间，能找回的可能性极其渺茫。” “但就在所有人都快要死心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公安同志把迟舟好好带回了白云村。” “说是顺藤摸瓜，从抓到的一名人贩子身上，摸出了整个团伙的位置，直接将人一网打尽，这才把那些孩子一起解救了出来。” 如今想起这件事，姜怀序都觉得惊险。 “不过……” 他又想起什么，话锋一转。 “说来也是奇怪，后来警方调查审问，那些人贩子死咬住话说，他们是被抓之前的一个月才将迟舟拐到了手。” “按照这个说法，之前将近半年的时间，迟舟去了哪，根本没人知道，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说着，姜怀序看了一眼姜晚吟微蹙眉头，暗自沉思的模样，又摆了摆手。 “不过那些人贩子嘴里没实话，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也可能之前做了什么事，怕被公安查到，才故意这么说的呢。” 第262章 姜晚吟觉得张迟舟有些怪异 “总之，迟舟那次除了身上有几块淤青伤痕和看不出的旧疤之外，也没受到什么其他伤害，算是有惊无险。” “终于找回了儿子，吴江燕的精神状态也渐渐恢复到了从前的样子，再没出现过疯癫的症状。” 这件事传出去，村里的人都纷纷为张书记一家松了口气，都说这是张书记平时行善积德得来的福气。 “当时所有人都说他们一家必有后福，但安宁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年。” ——“就是在婵音和迟舟退婚之后没几年，张书记夫妇就病逝了。” 姜晚吟闻言有些意外。 没想到看似家庭条件不错的张迟舟，前后经历了那么多事。 她在七十年代认识他的那段时间，竟是他家庭最幸福完整的时候。 姜晚吟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在70年代认识的那个张迟舟。 他是那样温柔正直，谦和有礼，仿佛对待任何人，都可以耐下性子，仔细地倾听对方的话。 教养好到让她这个情敌的女儿，都忍不住摘掉偏见，暗自欣赏。 这样的人，让人完全想不到，竟然会有这样的过去。 姜晚吟本该觉得同情，但不知为何，她的注意力总忍不住放在张迟舟幼年，那被拐走后去向未知的将近半年时间里。 她莫名觉得这件事透着股怪异…… 与零零年的时间流速不同，一转眼，七十年代已经过去了许多天。 自姜晚吟离开后，姜婵音和孟寻洲很是过了一段安宁无比的养伤时光。 两人每天在病房里同吃同住，互相照顾。 说是互相照顾，但其实在孟寻洲的伤大致恢复后，为姜婵音盛饭，打水，削苹果……种种小事，几乎都是他亲力亲为。 有时姜婵音要做什么事时，甚至才刚动了个念头，孟寻洲就已经迅速体贴的替他完成了。 尤其听姜婵音随口说过，觉得苹果直接下嘴啃太麻烦后，他几乎每次都会把苹果去核，切成一个一个的小块，默默递到姜婵音眼前。 一举一动，细致入微，甚至姜怀章和钟文秀夫妻俩有时想插手，都惆怅的找不到机会。 虽然是养病，但两人这段日子，过的格外悠闲平静。 感情持续升温，相处的也越发融洽。 两人的伤势恢复的比预想中还要快，在医生再三检查，确认并无大碍后，两人顺利办理了出院。 大概因为身边的不安定因素都被铲除，加上陆承骁一直守着的缘故，之后的一切，都顺利的出奇。 姜家恢复出摊后，生意天天好的出奇。 每次几乎都是刚把摊子摆上，早已等候的顾客便蜂拥而至，很快就摊位上的东西抢购一空。 除了日常出摊以外，就连和伙食团以及招待所的合作也在这段时间内逐步扩大。 自从姜家卤味熟食，在电厂伙食团和招待所公开售卖以后，销量一直非常不错。 几乎每一次摆出来，都会很快被售卖一空。 姜家和伙食团、招待所合同里签的供应量根本不够，每个月都要追加，有时候甚至一个月要追加三到四次。 也是因此，电厂招待所的名声也逐渐打了出去。 有不少人都听说了电厂招待所供应姜家餐食，纷纷慕名而来，生意比以前还要好。 招待所所长高卓看着每个月的流水营收，嘴都要笑歪了，一个劲地和姜家订购餐食。 从一开始的卤味、拌面，到后来，凡是姜家有的，他们几乎都订了一遍。 其他几个电厂招待所的负责人听说这件事后，纷纷来找他联系，希望他能帮忙和姜家牵线搭桥。 高卓倒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将几家电厂招待所负责人全都约在了一起，和姜家几人吃了顿饭。 饭桌上，几家电厂招待所的负责人一边死盯着姜家，一边又死盯着另外几个负责人，争先恐后的掏出提前拟好的合同，抢着和姜家说明自己的合同条件更优厚。 生怕其他人比自己抢先，自己就没有机会了。 直到听见姜家答应愿意分别给另外几个电厂招待所，提供招牌菜，众人才乐滋滋地松了口气。 几家电厂负责人连考虑都没考虑，直接将提前准备好的合同纷纷递了过来，当晚就签下正式合约。 揣着几份合同回家的时候，姜怀序和姜怀章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乐的根本合不拢嘴。 “什么叫满载而归，这就叫满载而归吧？” “一下子签下几份合同，这是咱们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姜怀章一边感叹着，一边忍不住想起他们刚刚和伙食团团长签订第一份合约的情形。 那时候，姜家熟食和辣酱才刚刚小有名气，王振辉一开始甚至不敢直接签订正式合约，只签订了意向合同。 但即便是这样，当时的他们也足够惊喜兴奋了。 那时候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摊子，到如今竟然能发展到，一连和几家电厂招待所直接签下订购合同…… 姜怀序也跟着感叹。 “是啊，最开始晚吟说很快政策就会放开的时候，我还有点不信，没想到这一转眼，真的已经彻底放开了。” 他们再也不用推着小车四处躲躲闪闪的出摊做生意了。 现如今这条街道上，放眼望去，全都是正大光明出来摆摊做生意的，一个比一个吆喝的更响亮。 连带着这条街都比从前更热闹了。 几人一边说，一边凑在一起合计了一下目前所赚到的所有钱。 钟文秀算了一遍又一遍，再确认自己没有算错后，根本合不拢嘴。 零零总总加起来，竟然也有几万了。 “几万块啊，放在以前根本不敢想！” “是啊。” 姜怀章也道。 “多亏了当初听了晚吟的，选了做生意这条路，这都是晚吟带给咱们的好日子。” “晚吟简直是咱们家的小福星，来报恩的啊！” 归家的傍晚，碎金一般的夕阳，金灿灿的，落在每个姜家人的脸上。 姜家人此刻脸上的幸福笑容，却比夕阳更加灿烂。 一家人一同进了村子，准备往家走，姜怀序却临时改了道。 “你们先回去吧，我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小陆。” 第263章 房产投资，买下四合院 姜家人早已经习以为常。 他们心知肚明，姜怀序说是要把这件事情告诉陆承骁，但其实应该是想通过陆承骁，把事传达给姜晚吟。 姜晚吟离开的这些日子，他一直是这么做的。 虽然不知道陆承骁和姜晚吟究竟是怎么联系的，但姜家众人根据姜怀序的行为也猜得出来，应该只有陆承骁能和姜晚吟单线联系。 这样也好，正好他们也想将这个好消息转达给姜晚吟，姜怀序也是满足了他们的愿望了。 姜怀序乐滋滋的去了牛棚，将整件事情原原本本地通过陆承骁转达给了姜晚吟。 就连中间签约的细节，那些招待所的负责人是怎么抢破头和他们争先恐后签约的情形，姜怀序都忍不住形容了一遍。 一向话少的陆承骁耐着性子，按照一贯的说话风格，简练传达了几句，姜怀序还不乐意，一本正经的批评陆承骁。 “小陆啊，不是叔说你，你把我的修辞方式全都给省略了，这就没有那股兴奋劲儿了，没有灵魂了啊！” “之前其他事情也就罢了，这么开心的事，你怎么能省略呢？” “不行，你再按照我刚刚说的，一字不落的重新传达一遍！这样我乖乖外孙女才能感受到我字里行间里的高兴嘛！” 陆.被迫做传声筒.被嫌弃说话太简略.承骁：…… 姜晚吟听着陆承骁骤然被迫改变的传话内容，大概也猜到发生了什么，在另一边笑的前仰后合。 陆承骁假装没听见，面无表情的传达完了姜怀序手舞足蹈说的所有的话，仿佛做完了一项艰巨的任务，暗暗松了口气。 开心的消息传达完，姜怀序又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对了，之前晚吟不是说，想有钱之后在京城买几处房子吗？” “现在咱们手上的闲钱多了，我们大家都商量过了，觉得可以拿出一部分，来投资房产。” “只不过要投资哪几处，还得晚吟你来做决定。” 现如今，有关做生意方面的事，姜家众人毫无异议，一律认同且放心交给姜晚吟来做决定。 毕竟他们对这些方面并不是太懂，盲目投资难免会赔。 陆承骁将这话传达过去后，姜晚吟仔细思考了一番。 两边的时间流速不一样，零零年这里才刚刚过去几天，七十年代就已经过去很久了，甚至国家允许做生意的政策都已经放开了。 姜晚吟对照如今七八年代的具体时间和相关政策，格外谨慎的仔细思量一番。 做生意赚的那些钱算是辛苦钱，是原始积累。 想要让资产迅速的翻上几番，靠的就是投资眼光和机遇了。 尤其在眼下，这个政策刚刚放开，一切都在起步阶段的时间。 投资的选择，至关重要。 姜晚吟迅速用手机上网，搜索一番，对照七八年的地图和新闻，谨慎的说出几处房产。 “我觉得京城老城东区的四合院不错，挑几处便宜的可以买下来。” “还有西城区那几排上了年头的民房，现在看似不值钱，但其实已经在政府拆迁的规划当中了……” 姜晚吟一连说了几处京城便宜的四合院，还有一些具有拆迁资质的房屋地皮。 陆承骁即时传达，姜怀序在这边听得格外认真，一一拿笔记一下。 一边记，一边还提出问题，刨根问底的询问姜晚吟这么决定的原因。 在迅速了解并吸收姜晚吟的投资思路的同时，还能举一反三，给姜晚吟找出同类的房产房源进行补充。 思路简直敏捷的惊人。 就连姜晚吟一时没想到的，他也全都一一说了出来。 就连姜晚吟都忍不住惊讶。 “叔公他都是什么时候了解了这么多京城的房产信息啊，感觉好像对京城各处的房产都了如指掌一样，他来这里之前仔细查过？” 陆承骁替姜晚吟问出口，姜怀序茫然。 “仔细查什么？这些平常的报纸刊物里不是都提过吗，你们都不记得了？” 姜晚吟：？！ 以往那么多期报纸刊物，里面涉及的相关信息分布的又那么零碎，谁能全都记得啊？ 也就只有姜怀序了。 姜晚吟不得不暗暗佩服，叔公这对商业的敏锐程度真是天生的。 姜怀序对姜晚吟的感叹一无所知，他已经一头扎进了投资房产相关的事里，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兴趣极浓，并乐此不疲。 他双眼放光的盯着刚刚从姜晚吟那里得到的信息和思路，目光像是被手里那张纸紧紧吸引住，拔都拔不出来。 “嗯，这两处房产不错，之前报纸上隐晦提过，这一片政府今年就打算动土改造，绝对稳赚不赔……” “这几处也不错……我得赶紧去查查。” “小陆，你和晚吟说一声，她刚刚决定的那几处，我过两天就先买下来，另外还有几处我觉得也很有潜力，等我研究一下再和她讨论嗷！” 他仿佛沉浸在了搞钱的世界里，整个人兴冲冲的，仿佛迫不及待一样，说完就扭头往外跑。 结果一个没留神，跑得太快，一转头和门框来了个亲密接触。 身在零零年的姜晚吟听陆承骁用极其冷静的反差语调转达了刚刚的情形后，简直要笑死。 除了生意上一连签下几份合同之外，姜家最近还有一件大喜事。 “淮山是不是马上就要回来了？！” 翌日起床第一件事，钟文秀看着姜怀章，喜形于色的问。 姜怀章在旁边揉了揉迷糊的眼，有些哭笑不得。 “老婆啊，自从听说儿子要回来的消息后，你怎么一连几天，天天都这么问？” 钟文秀把被子一掀，精神饱满的起床，对着镜子梳头发的时候，唇角是藏都藏不住的期待笑容。 “我这不是高兴吗，咱们儿子出去当兵这么多年，很少有回来的机会。” “他好不容易要回来一回，我这个当妈的怎么可能不高兴？” 说完，她又扭过头扫了一眼姜怀章，笑哼了一声，瞬间识破他嘴角强压着的笑容。 “别装了，我知道你也高兴，非要装的这么淡定。” 姜怀章这才将嘴一咧，露出一口大白牙。 “被你识破了？” 他挠挠头，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然儿子只是短暂的路过一天，但能见上一面也挺好。” 第264章 晚吟的舅舅姜淮山回来了 姜淮山自当兵开始，一直在外那么多年，有时候过年都回不了家。 加上这个职业的危险性，他们每每想起儿子都是提心吊胆，生怕他在外出什么事。 但无奈，部队有自己的保密制度，平时他们想和姜淮山联系，只能等他打电话过来。 姜怀章和钟文秀两人，又怕自己思念起儿子，引发另一半的愁肠，因此平常不管是谁平时思念起姜淮山，都选择独自消化，隐藏起自己的情绪，避免被另一人发现。 一藏就是这么多年，早就形成了习惯。 突然要光明正大地承认自己想念儿子，姜怀章刚刚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意识到这次不需要藏着掖着了，姜怀章高兴得立刻跳下床，穿好衣服就开始和钟文秀一起着手准备，迎接姜淮山回家。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这孩子的口味变了没有……部队的训练强度那么大，饭量肯定是变了的。” “老姜，一只鸡是不是有点少了，要不然咱们炖两只吧……” 两人一边准备一边唠唠叨叨地讨论，忙碌却幸福。 姜怀序和姜妙芝几人也提前得知了姜淮山准备回来的消息，吃完了早饭便也赶了过来，跟着帮忙一起准备。 光是饭菜，就准备了八九道，除了从前姜淮山最爱吃的，还有姜家最有名的卤鸡卤肉还有拌面之类。 凡是能想到的，几乎全都做了一遍。 他们就想着能让姜淮山回来一趟，把离家这段时间所有没吃过的好吃的全部吃一遍。 除此之外，许宜珍和姜婵音还帮钟文秀一起将整个家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又检查了一下热水够不够，以防姜淮山想要洗个热水澡。 就连准备给姜淮山坐的椅子上，都铺了一个刚续上棉芯的软垫。 简直面面俱到。 姜家一时之间比过年还热闹。 姜怀序看着忙上忙下的一家人，忍不住想起，有关姜淮山的那段未来记忆。 那姜淮山未来可能会在战场上…… 姜怀序越想眉头皱得越紧，心中止不住地担忧。 但看着哥哥嫂子满怀期待的笑脸，姜怀章又不忍扫他们的兴。 算了，姜晚吟都说过，未来并不是完全不可以改变的。 希望姜淮山的命运能不像他那段记忆里一样，能有所改变吧。 姜怀序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这些事，集中精力给姜怀章帮忙。 一家人忙忙碌碌一上午，终于将所有要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根据姜淮山之前说的预计到家的时间，一家人掐着点，提前一个小时便去了村口，期待地等着。 不一会，姜婵音就眼前一亮，指着前方处，激动地说。 “看，那是不是哥哥。”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虽然离得还远，看不清那人面容。 但姜怀章和钟文秀凭着做父母的直觉，几乎一眼就能确定。 “对，是淮山，淮山真的回来了！” 一家三口瞬间激动不已，连忙朝姜淮山的方向挥手。 一边迎上去，一边兴奋地喊。 “淮山！” 看着儿子离自己越来越近，那让他们日思夜想的面容由模糊一点一点变得清晰，夫妻俩忍不住眼眶发红。 长期积累的思念在这一刻汹涌而出。 姜淮山一身军装整齐笔挺，却因为长时间赶路，原本平整的西装面料上多了不少褶皱，平添了几分风尘仆仆的意味。 望见久未相见的父母，姜淮山几乎本能地脚步猛地一顿，那一向冷静沉着的目光再也维持不住。 他立刻将东西往地上一放，下意识理了理自己的衣着，快步迎上前去。 开口的第一句话，控制不住地有些发颤。 “爸，妈。” 听到儿子久违的声音，姜怀章夫妻俩克制半天的情绪终于脱离控制，喜极而泣。 “淮山，你终于回来了。” 钟文秀第一个上前，紧紧抱住儿子，又抬起头来，仔仔细细地看他。 姜婵音也颇为动容地站在一旁，带着鼻音，努力露出笑容 ，乖巧地喊。 “哥。” 姜淮山闻声望向姜婵音，忍不住将她从下到上打量一番。 “这么久不见，婵音都长这么大了。” 姜婵音揉揉眼，擦掉眼里的泪光，尽量不将氛围搞得那么煽情，有意开玩笑。 “哥，你现在怎么又黑又瘦的，像个糙汉。” 说完，姜婵音又忍不住打量了一下她哥那优越五官，又觉得“糙汉”这个词不太准确。 姜淮山的确比从前黑了也瘦了，但人却似乎比从前更加精神，也更加沉稳了。 如果说之前的他像一把刚刚开刃的利器，那么如今的他，更像久经沙场，见惯了生死的宝剑，藏锋于鞘，带着一股独有的沉着。 虽然表面上看上去的确粗糙不少，但整体看上去，却是硬朗又稳重，别有一番气质。 钟文秀却注意不了那么多，她只望着变黑变瘦的脸，满心满眼都是心疼。 “淮山，平时在部队里训练任务一定很累吧？” 她连忙拽住儿子的手。 “快，我们和你叔叔姑姑给你准备了很多好吃的，快回家，我们给你好好补一补。” 姜怀章和姜婵音一边一个，帮姜淮山拎着行李，钟文秀就一门心思地拉着儿子的手，一边心疼他，一边絮絮叨叨地和他说家里准备了什么饭菜。 姜怀序最开始还忍不住担心，但当他真的看到自家侄子真的站在了面前，便也只顾着开心了。 一家人簇拥着姜淮山回家，刚一进门，钟文秀就开始忙前忙后。 姜淮山这边才刚脱下外套，那边钟文秀就已经把洗手的水给他倒好了。 她甚至还先将手指插进去测了测水温，这才放到儿子面前。 “不热不凉，温度刚刚好。” 说完，她又注意到姜淮山脚边放着的行李包。 这行李包应该是部队统一发放的，迷彩样式。 但大概是使用太久，行李包的边角布料都磨得发薄透光，还有两处漏了洞。 钟文秀顿时眉头一皱，拎起行李包，立刻就要回屋找针线来缝补。 做母亲的心思总是这样，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总想把能做的全替他做了。 姜淮山擦干了手，心疼地拦住母亲，声音都放柔了，耐心轻哄。 第265章 回来一趟，多了个妹夫 “妈，您别辛苦了，这些我自己都可以做。” “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能停留的时间不长，就想好好看看你们，好好和你们一起吃顿饭。” “我们先坐下来吃饭，好吗？” 姜淮山此刻目光不似平常那般让人看不透，露出只有在亲人面前才有的真切赤诚，以及说不出的思念，不加任何修饰和防备。 看得钟文秀鼻头狠狠一酸，紧抿着唇连连点头。 “好，好，我们先吃饭。” 这一餐饭吃的人多，堂屋里有些拥挤，钟文秀干脆将两张桌子搬到了院子里，拼在一起，将提前准备好的饭菜一一摆上桌。 红烧排骨，清蒸鲈鱼，开水白菜，香菇炖鸡……还有姜淮山从前没有见过的卤味和铺着辣油的凉面凉皮。 满满一桌，林良满目，让人应接不暇。 姜淮山才刚坐下，姜怀章、钟文秀和姜婵音就一个劲地给他夹菜，盛汤。 一个眨眼的工夫，他面前的小餐盘里，就摞起了小山。 姜淮山忍不住意外：“怎么做了这么多菜？” 而且大部分都是肉菜，分量又这么足。 以他们家的条件，从前桌上最多也就两三道肉菜罢了。 是家里的条件突然变好了，还是…… 姜淮山皱了皱眉，有些愧疚和心疼。 “爸妈，其实你们不用这么破费，花费这么多准备饭菜的。我能和你们见一面，吃一吃家常菜就已经很开心了。” “我宁愿你们和妹妹平常吃得好一些，也不想你们将平常买饭菜的用度一下子在我身上用掉那么多。” 父母向来精打细算，每个月在衣食住行各方面，几乎每一项都有规划和预算，严格控制，从不超支，这他是清楚的。 准备这么一大桌肉菜必定要花不少钱，可想而知，要用掉多少在饭菜上的预算。 他不想他们为了给他接风，之后节衣缩食。 说着，他立刻伸手去摸自己的钱包，只留下两张坐车钱，剩下的全部拿了出来。 “爸妈，我平常在部队也用不上什么钱，这些钱你们拿着用。” 说着便要将钱递过来。 姜怀章几人看出了姜淮山是在担忧他们，不由得对视一笑。 姜婵音也笑。 “哥，你不用觉得愧疚给我们塞钱。” “现在咱们家的条件啊，做这样一桌菜完全负担得起，甚至如果你想吃，我们还可以再做很多桌。” 姜淮山愣了愣。 姜婵音笑得意味深长，压低声音和他解释。 “现在咱们家已经是万元户啦！别说是饭菜了 ，我们最近还琢磨着要投资房产呢！” “就这些菜，妈妈一开始还担心不够，想再多做一些呢。” 姜淮山更觉得意外了。 按照家里正常的收入和开销，就算是节衣缩食，也不至于攒出个万元户来。 除非是有其他收入。 所以他不在的这些日子，家里的条件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了吗？ 他不由得有些好奇。 只是还没来得及问，忽然有人客气地敲了敲门。 姜淮山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形高大，和他年纪相仿的男人正站在那里。 看长相……倒是有些眼熟。 只是离家太久，姜婵音都从稚嫩的小姑娘出落成了这么一副亭亭玉立的模样，更别说其他人了。 虽然有些印象，但光这么看着，他一时间还真有些认不出。 见他似在回忆，姜怀章笑了笑。 “你应该都认不出了吧，这是咱们隔壁孟家的那个孩子，叫孟寻洲的。” “今天啊，我们特意叫了他一起来家里吃饭。” 听到这个名字，姜淮山才算有了些记忆。 “就是那个小时候救过婵音一次的那个孩子。” “对对，就是他。” 姜淮山点点头，仍有些意外。 他和孟寻洲不熟，准确地说，在他的印象里，孟寻洲从小对所有人都是一副冷冷的态度，从不亲近，也不多说一句话。 除了他妹妹孟溪，几乎没有真正和他熟悉的人。 没想到爸妈竟然会邀请他来家里吃饭，他居然也会答应。 难道人长大了，连脾气性格也变了？ 姜淮山默不作声地打量着他。 下一秒，他就见坐在自己对面的妹妹姜婵音露出笑容。 那是一种全然不同平常的笑，带着少女的娇俏，略有羞涩，颊边透着粉，面若桃花，整个人都鲜活生动了不少。 一边笑，一边起身，冲他招了招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孟大哥，来这边坐。” 姜淮山这才意识到，原来姜婵音身边的那个空位，很有可能从一开始就是给孟寻洲留的。 姜淮山瞬间察觉到不对。 他放下筷子，望向孟寻洲的目光忍不住变得严肃了几分，带着审视。 这份审视，在孟寻洲落座在姜婵音身边的那一刻开始，变得尤为严格。 “婵音，这是？” 姜婵音停顿了一下，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和姜淮山介绍。 “哥，这是孟寻洲，是我的……” 她轻咬红唇，有些羞涩地垂眸，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猜测是一回事，得到证实又是另一回事。 接下来的饭，姜淮山差点没吃下去。 他吃两口，总忍不住抬起头打量这个新鲜出炉的便宜妹夫，恨不得把人每个毛孔里藏着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不过是出去当兵几年，怎么一转眼，自己那个小小软软，只会围着他甜甜笑着叫哥哥的孩子，连对象都找好了。 他莫名有种自家好白菜被陌生人偷走的感觉。 姜淮山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食不知味，乱七八糟。 就连打量孟寻洲的目光，也不知不觉间，变得越发严苛。 那眼神，简直堪比审视敌方可疑人员。 即便从前性格冷硬如孟寻洲，也不由得挺了挺腰，坐直了些，有些不自在起来。 姜婵音第一个忍不住，嗔怪地向姜淮山。 “哎呀哥，你别用这种眼神看孟大哥，怪吓人的。” “孟大哥？” 因为这个称呼，姜淮山目光似乎更冷了。 孟寻洲更不自在了。 姜怀章和钟文秀不光没赶紧想着灭火，反而在旁边笑着摇头感叹起来。 “看见没，淮山还和小时候一样，格外护着婵音呢。” 第266章 叔公特别担心姜淮山出事 姜婵音急得疯狂和父母使眼色。 “爸妈！” 你们别聊啦！ 姜怀章和钟文秀这才略收了收面上的笑容，姜怀章转头给了江姜淮山一个放心的笑容。 “淮山，你不用担心，寻洲这孩子这些年我们一直看着长大，人品是很可靠的。” “而且这次婵音被绑架，还多亏了寻洲，才能安然无恙地回来。” 姜淮山闻言愣了愣，顿时紧张地皱起眉。 “绑架？！” 钟文秀一皱眉，连忙用胳膊肘撞了姜怀章一下。 姜怀章一个恍惚，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讪讪地闭上了嘴。 他们担心姜淮山担心，这件事原本不打算告诉他的。 没想到还是说漏了。 夫妻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着要不要说。 但也没能犹豫多久。 在姜淮山严肃的目光中，两人还是败下了阵，将前两天姜婵音被绑架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姜淮山听得眉头紧锁，一边听一边不停地转头确定妹妹身上还有没有伤。 直到听见姜怀章说敌特已经被军方抓了起来，这才勉强松了一口气，仔细询问姜婵音。 “你的伤现在怎么样？还疼不疼？伤在哪里了？” 确认姜婵音身上的伤已经痊愈，姜淮山这才终于找回一些理智，转头审视起孟寻洲。 他也是这才发现，孟寻洲衬衫下隐约透出轮廓的几处，竟然是缠着伤口的纱布的轮廓。 看这模样，孟寻洲当真伤得不轻。 结合姜怀章刚刚所讲述的过程，孟寻洲这次当真是拼上了一条命救姜婵音。 愿意这么拼命救人，至少说明孟寻洲对姜婵音是真心的。 姜淮山的态度不免松动了几分。 加上姜婵音不停地用可怜巴巴的目光看他，没坚持几分钟，姜淮山就败下阵来，叹了口气。 他的目光落在妹妹身上，语气带着几分纵容和无奈。 “好，只要你喜欢就好。” 姜婵音这才露出笑容，卖乖地给姜淮山夹了一个大鸡腿，冲他甜甜一笑。 “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姜淮山的笑容更无奈了。 吃完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聊了会儿天。 钟文秀原本想安排姜淮山赶紧休息一会儿，只是还没来得及张罗，姜淮山看了一眼时间，便起身告别。 “爸妈，叔叔姑姑，我得出发了。” 众人顿时面露不舍。 钟文秀忍不住上前抓住儿子的手，看了又看，不舍得放开。 “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不能在家里多待一会儿吗？” 姜淮山有些不忍地看了母亲一眼。 “抱歉，妈，这次我只是顺便回来，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目的地，和战友们汇合，再晚就来不及了。” “等这个任务完成，假期批下来，我一定立刻回来看您和爸。” 姜婵音赶忙也满脸不舍地往前凑了凑。 “哥，还有我呢。” 姜淮山抬手在她头顶狠狠揉了一把，失笑。 “都是有对象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 “哥不在，记得照顾好爸妈。” 姜婵音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露出悲伤神态，点点头。 “嗯。” 仔仔细细嘱咐完，姜淮山又和姜家众人一一告别。 姜怀序心事重重地看着姜淮山告别完转身准备走，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追上前一步。 “淮山！” 姜淮山应声顿住脚步，回过头。 “怎么了，二叔。” 姜怀序张了张口，想着要不干脆就说了。 然而试了几次，发现自己还是说不出来。 无奈，他只能变着法子，旁敲侧击地提醒。 “淮山，这次你去执行任务，一定要注意小心，好好保护自己，一切都要以安全为上。” “就算是着急的时候，也一定要保持理智，不要失去判断力，总之一切都要小心谨慎，明白吗？” 听他嘱咐得那么仔细，姜淮山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但不等他多问，姜怀序便一副不便多说的模样，叹着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我们都希望能看着你平平安安地回来。” “对，我们都希望看着你平平安安地回来，战场上万般凶险，一定要注意尽量保全自身啊！” 姜怀章和钟文秀也忍不住嘱咐。 说完，还一连给他塞了三个脸盆大小的布袋，每个布袋都装得满满当当。 打开一看，里面除了果干之类，还有肉干、干粮，以及一只熟制风干鸡。 那风干鸡使用的调料和卤味几乎没有差别，只不过用了风干的制作方法，钟文秀这也是第一次做。 但她自己尝过，味道还意外地不错。 钟文秀一边把东西塞给他一边嘱咐。 “你们这些当兵的孩子都不容易，等你和你的战友们会合了，这些可以分给他们吃。” 说着，还生怕他不够，转头还想再给他多拿一些，硬生生被姜淮山哭笑不得地拦了下来。 该说的话家里人都嘱咐完了，姜婵音只能笑着给了哥哥一个大大的送别拥抱。 “哥，一路顺风。” 姜淮山久违地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 带着这份温暖，在家人们送别的目光中，姜淮山踏上了继续前行的路途。 姜怀章一家带着笑容目送。 夕阳中，他们看着姜淮山停住脚步，回过头，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 再转身，一步一步，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 姜家众人盯着那视野尽头越来越小的身影，直到看不见。 收回目光，才发现各自的眼眶，都不知不觉间被泪水盈满。 钟文秀捂着胸口，想起姜怀序刚刚说的那些话，止不住地担忧，翻来覆去地祈祷默念。 “希望淮山能一切平安，希望淮山能一切平安……” 姜怀序在一旁看着，无奈地叹了口气。 天刚擦黑，姜怀序就忍不住出了门，去了牛棚。 刚一进门，他便将今天姜淮山回来的事情，告诉了陆承骁，让陆承骁帮忙转达给姜晚吟。 姜晚吟听完不由得叹了口气，语带惋惜。 “要不是这几天我一直忙着在抓王院长的同伙，暂时脱不开身回去，说不定今天就能见上舅舅了……” 虽然王院长和卢岩都已经落网，但为了以防万一，军方还是围绕王院长最后活动的路线，展开了清查。 第267章 等你回来，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王院长潜藏那么多年，被察觉身份以后又如此敏锐快速地逃跑，一直藏着，按理说不会轻易被抓到。 但如今她突然自己冒了出来被抓到，这件事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有些刻意。 军方和公安搜查她的同伙，或许只是例行搜查。 可姜晚吟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或许王院长背后，真的还有其他人。 如果真是这样，这些天姜晚吟格外认真地配合军方和警方，很有可能成为对方的目标。 这也是她没抽出时间回去见舅舅一面的原因之一。 她凝眉叹气，暗自祈愿。 “希望舅舅这次能平安回来……” 陆承骁明白姜晚吟的顾虑，本想安慰两句，但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犹豫了片刻。 “晚吟。” 姜晚吟从后悔之中抽回神来：“嗯？” 陆承骁的语调忽然变得郑重几分。 “我可能，也要去前线。” “我要去的地方，大概率和你舅舅是同一处。” 姜晚吟明显愣了一下，呼吸一顿。 她有些意外，但想了想，陆承骁终归也是军人，并且是优秀军人。 他之前就和她提过，如果真的有重要战事，他很大概率会被调往前线 。 但知道归知道，姜晚吟没想到会这么快，更没想到他会这么巧，和舅舅去往同一个战场。 姜晚吟只觉得心头像是突然空了一块，心似漂浮在空中，没着没落的，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愣愣地问。 “怎么……这么突然？” 姜晚吟没见识过真正的战场，只大概的知道，战场究竟有多凶险。 即便单兵素质再高的军人，到了战场上，也使不出全部的本事，大概率还是要靠天命。 军人到了那里，一切都变得无法预测。 姜晚吟想到他那至今不知结果的命运，忍不住提心吊胆起来，担忧地问。 “你会被派去前线吗，还是会留守后方？” “你什么时候走，我舅舅都已经离开了，你是不是也很快就要出发了？” 面对姜晚吟一连串的问题，陆承骁静默片刻，带着几分歉意。 “晚吟，抱歉，我不能和你透露太多。” “但你放心，如果离开，我会提前告诉你，给你早做打算的机会。” 毕竟他是姜晚吟穿梭在两个时代的媒介之一。 他如果一声不响地走了，姜晚吟突然要从零零年穿越回七十年代，又选择以他为媒介穿越的话，只怕要直接穿到前线去了。 之前他们特意找时间测试过，陆承骁并不是姜晚吟穿越在两个时代的唯一媒介，牛棚也可以作为单独的媒介使用。 只不过具体选择哪一个作为媒介，要姜晚吟在穿越时空之前，在脑海中明确地存想选择。 由于之前姜晚吟已经习惯了用陆承骁当做媒介，所以这几次穿越，姜晚吟都没有刻意地选择，几乎已经默认选了陆承骁。 提前告诉姜晚吟一声，至少姜晚吟到时候不会傻傻地选择以她为媒介。 虽然想到即将面临的告别，陆承骁心里总觉得空洞洞的，有些难受…… 姜晚吟闷闷地应了一声，情绪明显也不怎么好。 两人各有忧愁，相对静默片刻，姜晚吟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这边都是一些小事，没什么可担心的。” “战场凶险，我只希望，你们能好好的，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记得要尽可能地保全自身，平安地回来。” “反正就算我不以你为媒介，我们照样可以联系，如果到时候你那边有什么情况，不论大事小事，记得立刻告诉我。” 姜晚吟格外严肃认真地嘱咐。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现代人，我所处的这个时代物资总比你所在的那个时代更丰富便利一些。” “如果真有什么事的话，不论是战场还是部队上的事，不论是缺物资，缺医疗援助还是缺药品，都及时告诉我，我尽可能地替你们想办法迅速补上。” “军需物资我不能完全保证，但医疗物资和医疗援助绝对没有问题，千万不要和我客气，到时候尽管和我开口。” “还有你，只要你受了伤，立刻告诉我，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想办法出现在你身旁，明白了吗？” 陆承骁听着姜晚吟翻来覆去的强调，生怕他有事不说的语调，忽而有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 好像自己突然就有了后盾，有了依托。 他参军入伍那么多年，又被迫下乡这么长时间，他一直是在靠自己。 他所做的事，几乎每次都是不计性命和前程的，硬着头皮往前冲。 尤其是任务出问题，被迫下乡以后，他几乎是靠信念撑着。 他没有任何人可以相信，也不敢相信任何人。 因为没有后盾，没有停下来，或是原路返回的资本。 直到姜晚吟的出现。 这个小姑娘就像个太阳，替他疗伤，给他帮忙，慢慢将他那铜墙铁壁一样的心打开一条缝。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归属感和踏实感。 他突然也和那些有亲人爱人等在家里的战友一样，甚至还没动身出发，就开始盼望着赶紧战争胜利，平安回来，重新见到她。 那颗他自己都觉得冷硬的心里，竟然也有了一块柔软的地方。 陆承骁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变成这样的人。 想到这，陆承骁那抿紧平直的唇线，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 唇角和心头，同时带上几分暖意。 姜晚吟看不见他的笑容，以为他不敢应承，心里有点慌，催促他。 “你倒是答应呀！” 陆承骁毫不掩饰声音里的丝丝笑意。 “好。” 那略带纵容的含笑语调，听得姜晚吟莫名耳廓一红。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 “等你这次回来，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说这话时，姜晚吟语调里明显带上了几分少女娇羞，小心翼翼的，又颇为郑重。 像是再说一件没那么好意思说出口的，有关他们两人未来的事。 陆承骁笑容一顿，几乎瞬间就猜出了姜晚吟大概要说些什么。 陆承骁知道，姜晚吟这个时候和他说这些，是想让他有些期许，盼他能平安归来。 少女的心思，朦胧而美好。 第268章 飞行员还没醒过来 陆承骁并没有开口戳破这份美好，应了一声。 但随即，他便垂下了眼眸。 眼睫阴影里翻涌的情绪，有欣喜，也有失落和遗憾，最终归于一片空洞的无奈。 断开和姜晚吟的脑内联系，陆承骁对着空荡荡的牛棚，长长地叹息一声。 不是一个时代的人，终究没办法在一起。 姜晚吟并不知道陆承骁这些情绪。 断掉联系后，姜晚吟设想了一下将来陆承骁从战场上平安归来时，自己要对他坦白心迹的情形。 简直越想越脸红。 实在想不下去了，姜晚吟只好赶紧转换了一下注意力，将思绪放到其他地方。 敌特的事情，姜晚吟越想越觉得，并没有完全解决。 甚至她觉得，她们之前的分析可能都有些偏颇。 王院长和卢岩，或许并不是整个敌特行动之中的关键人物。 不然也无法解释，为什么王院长和卢岩全都被逮捕了，姜怀序有关外公外婆和爸爸妈妈的记忆却没有改变。 可如果他们两个都不是，这个关键人物究竟会是谁呢？ 一颗心悬在那里，加上陆承骁和舅舅的事，姜晚吟更睡不着了。 敌特的事，在没发现进一步的证据和线索的情况下，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什么来。 姜晚吟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继续等警方和军方的消息。 她干脆先将这件事放到一边，先着手做自己能做的事。 于是早饭刚过，姜晚吟便出现在了李老医生的医馆里。 被姜晚吟搜刮了那么多次药材，此刻再听姜晚吟要大量购买药材，李老医生丝毫不意外。 他平静地将刚刚晒干的干草一边往回收，一边面色平淡地问。 “这次又要买多少啊？” “我可先说好，上次的药材，刚刚被你风卷残云地搜刮干净不久，这几天药草的储备就这么多，你想再要多一些，可能还要再晚几天。” 姜晚吟笑笑。 “这次是未雨绸缪，倒是没那么着急，我后面隔两天再来一次，到时候师父你这里有什么药都给我就是了。” 姜晚吟这次储备药材，本来就是为了给陆承骁和舅舅上战场以防万一做准备的。 陆承骁现在还没启程，就说明战事暂时还没起，一切都还来得及。 李老医生听见这话，倒是有些意外地偏过头去瞥了自家小徒弟一眼。 但他也懒得多问，随口考了几句姜晚吟医学方面的问题。 见她虽然最近看起来很忙的样子，这些问题倒也没有落下，甚至听上去对于外伤的详细处理还颇有心得的样子，李老医生满意地点点头。 “看来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完全出师了。” “什么时候你连阿骁那种病症，都能手到擒来地解决，师父我也就可以退居二线了。” 说起阿骁，姜晚吟这才想起自己很久没问过他的情况了，忍不住好奇。 “师父，阿骁最近病情怎么样？有起色吗？” 提起这个人，姜晚吟眼前，就控制不住地浮现他那沉沉躺在床上的身影。 年纪轻轻的，谁看了不觉得可惜？ 李老医生也跟着叹了口气。 “虽然人还没有醒过来，但最起码最近这些日子病情稳定了不少，病情多少有了些起色。” 闻言，姜晚吟也忍不住想到了阿骁的妈妈那期盼儿子醒来，又害怕儿子醒不过来的目光。 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很怕治疗到最后，结果并不理想，会让她失望。 李老爷子看她露出这般怜悯神色，不由得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息着起身。 “万般皆是命啊。” 在李老爷子这儿，确认了之后大概要订购的药材数量，又帮老爷子解决了几位症状较轻的病人后，姜晚吟才得以离开。 这些天，姜怀序一直不放心姜晚吟，隔三差五就要带姜晚吟去姜宅住上几天。 但昨晚知道陆承骁即将奔赴战场，且离开时间未定之后，姜晚吟便有些不放心。 生怕他突然准备离开，而自己恰好不在，再像舅舅的事一样生生错过。 姜晚吟怕自己会后悔，便提前告诉了姜怀序，自己这几天都要在老宅住。 姜怀序拗不过姜晚吟，也就只好答应下来。 只是他仍旧不放心，只能折中一下，让姜晚吟必须接受出入司机接送，并且随时报备。 于是姜晚吟被司机送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摸出手机，在通讯录找出那串熟悉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叔公，我已经平安到家了，放心吧。” 姜怀序早上知道姜晚吟要出门，就一直提心吊胆的。 生怕姜晚吟再出什么意外，他一上午连着给等在医馆外面的司机打了七八个电话，确认姜晚吟的安全，之后又一直等姜晚吟报平安的电话。 直到此刻，姜怀序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语调明显放松了几分。 “好好好，平安到家了就好。” “叔公这边恰好有几个重要人员需要接待，一时之间走不开，可能也会错过电话。” “你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如果打不通我的电话，就尽管打给老王和我助理，他们会帮你解决一切。” “等我忙完这边，立刻和你叔婆一起，赶过去陪你吃晚饭。” 自从有了七十年代那段记忆之后，姜怀序就越发心疼姜晚吟，时不时就要来陪她吃顿饭。 姜晚吟也早已习惯，并没有多说，乖乖巧巧地应了下来。 然而一直等到黄昏散尽，夜幕降临，姜晚吟也没等到叔公赶来。 她看了一眼外面昏昏沉沉的天色，总觉得有些不安。 按理说，重要客人一般都会在白天抵达，接待活动也都是在白天就结束了，不会拖到晚上的。 叔公怎么这个时候还没回来？ 姜晚吟又等了几分钟，越等心口跳得越厉害，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不好的预兆一般，让人心慌。 实在等不下去了，姜晚吟连忙掏出手机，想要给姜怀序拨个电话。 然而通话键还没来得及按下，突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来电显示：叔婆。 莫名地，姜晚吟心头猛地一跳。 她吸了一口气，迅速按下通话键，将手机举到耳边。 “叔婆……” 姜晚吟才刚开口，电话那头许宜珍慌张的声音就清晰地传了过来。 第269章 叔公车祸，晚吟上了敌特的车 “晚吟，你叔公在去老宅的路上出了车祸，情况好像很严重……” 姜晚吟大脑嗡的一下，本能地从沙发上猛地站了起来。 “什么？叔公他现在怎么样了，具体伤到了哪里，有没有送医院？” 许宜珍呼吸都是乱的，尽管努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语调还是控制不住地发着颤。 “我……我也不知道，是你叔公的那个司机打电话告诉我的。” “我只知道……他好像流了很多血，没办法出声接我的电话……” “我已经在赶过去的路上了，本来这件事还情况不明，我不想和你说，不想让你担心的。” “但我们又早就约好了，所以我不得不打这个电话……” 许宜珍本意是在不知道具体情况之前，不想让姜晚吟这个小辈跟着惊慌。 但越是在这种危急情况下，人就越是会感觉无助，会本能地想要依赖亲人，寻求些许安慰。 姜妙芝远在国外，京城里，姜怀序和许宜珍唯一的亲人就只剩下姜晚吟了。 那紧张，担忧，害怕，控制不住地通过语调泄露出来，格外无助。 姜晚吟抓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立刻大步朝外走去。 一边走一边安慰。 “叔婆，你别慌，王叔既然是通知你赶紧过去照应，就说明叔公现在暂时还没面临生命危险。” “只要还没有生命危险，一切就都还有回转的余地。” 许宜珍其实也有些无措，思路一不小心就跟着姜晚吟走了。 “晚吟，你的意思是？” “叔婆，你告诉王叔他们，尽快将叔公转到离案发现场最近的医院，做紧急抢救和处理。” “我会尽快赶过去，有我在，不会让叔公真的出什么事的。” 许宜珍一开始还犹豫，直到姜晚吟强调自己除了是姜家的孩子，还是一个医生时，许宜珍猛然醒过神，答应下来。 说完，又忍不住有些担忧。 “那你要怎么过来？” 毕竟老宅距离市区还有很远的距离。 姜晚吟将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说话的时候已经一脚蹬上了自行车。 “我骑自行车过去，现在立刻出发，应该用不了多久的。” “骑自行车过来？” 许宜珍看了一眼天色，立刻否决了这个方案。 “不行，现在天色已经那么黑了，你住的地方就那么偏僻，道路崎岖，最近又不太平，我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骑自行车过来？” “你叔公的事情固然重要，你的安全我也不能不考虑！” 姜晚吟安全的事，姜怀序之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生怕出什么危险。 毕竟姜晚吟目前算是姜家唯一一个后代了。 许宜珍斩钉截铁：“你先在家里等着，我让司机立刻赶过去接你。” 姜晚吟还没来得及拒绝，许宜珍已经挂断电话去联系司机了。 姜晚吟想了想，就算是司机现在赶过来，接上她再往市区去，速度也比一脚一脚用自行车蹬过去的速度快。 姜晚吟便没继续坚持，从自行车上下来，转身回院子里等待。 也不知怎么就那么快，电话刚刚挂断没几分钟，一辆车就停在了姜晚吟门前，急促地朝门内按了几下喇叭。 姜晚吟立刻开门出去看了一眼，见的确是平常来接自己的红旗车，便也来不及多想，立刻开门跳了上去。 姜晚吟刚刚坐稳，司机便一脚油门，车子转了个弯，飞速狂飙起来。 姜晚吟一时没忍住，被惯性推着往后坐上倒仰了一下，片刻后才勉强重新坐正。 王叔平常开车求稳，她还是头一次见他开这么快的车。 大概也是太过着急了吧。 姜晚吟这样想着，连忙抓着副驾驶位的座椅身子往前靠了靠，望着王叔的侧脸，连忙询问。 “王叔，我叔公是在哪里出的事，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王叔微微偏了一下头，眼黑冷冷地转动一下又迅速收回，一副认真开车的模样目视前方，张口回答。 “就在市区里啊，离华夏饭店不远，过了桥就是。” 姜晚吟闻言皱了皱眉，隐约感觉面前的人有些不对劲。 他刚刚的冷漠眼神，和刚刚这句话的语调形成了明显的反差。 尤其是刚刚这句话的语调，听起来像是很急促，却急促得非常程序化。 不像是真情实感，反倒像是提前预演好，安排好哪里音调该高，哪里该叹气一般，一句话说得按部就班，完全棒读，没有灵魂。 姜晚吟不动声色地转了转目光，望向他握着方向盘的手。 语气可以骗人，身体反应却骗不了人。 两只手是如此的平稳，松松垮垮地握着方向盘，甚至右手食指还松散地翘起，搭在了方向盘的边缘，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 他全身上下也格外放松，除了那时不时不动声色往姜晚吟的方向瞥的目光，和那隔一会儿就要来一句的叹气外，看不出一丝紧张。 这不可能是王叔会有的反应。 他给姜怀序做司机多年，几乎是看着他从平常人到发家。 甚至在姜怀序发家之前，他们就已经有了不浅的交情。 说是雇佣关系，但其实更像是老哥们，老朋友。 即便事业刚刚起步的那段时间，姜怀序资金紧缺，将近半年没发下工资，王叔也依旧不离不弃，从未想过辞职。 可谓是情谊深厚。 前两天姜怀序在饭局上喝晕了，不小心倒在路边磕了一下，受了些皮外伤，王叔听后都急得狂飙车速，手心出汗，整个人紧张得不得了。 知道姜怀序出了车祸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全身放松，如此淡定？ 如此细想起来，那时不时瞥向过来的目光，不像是在担忧姜晚吟的情绪，更像是在监视。 此刻坐在驾驶位上的王叔，简直像是披着王叔外皮的陌生人。 姜晚吟头皮一麻，顿时警惕起来。 她一边继续语气紧张地和“王叔”聊着姜怀序的情况，一边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车门的方向挪了挪。 手指终于摸到车门把手，姜晚吟猛地一拉—— 车门纹丝不动。 明显是被人锁死了。 姜晚吟顿时心头一惊，立刻抬头，才发现“王叔”正透过后视镜观察自己。 第270章 张迟舟露出了真面目 男人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两人在后视镜中目光相汇的时候，“王叔”眼中那谨慎的审视瞬间收敛起来，换上一副看起来颇为关切的模样。 “晚吟，怎么了吗？” 他一边说，一边视线不停朝姜晚吟手和车门的方向瞥。 姜晚吟估量了一下，感觉他从后视镜应该看不见她刚刚尝试打开车门的动作，暂时按捺下心中的紧张和担忧，试探地捂着胸口叹了口气。 “可能是太紧张的缘故，我刚刚突然觉得有些胸闷，想打开车窗透透气。” 说着，姜晚吟将手伸了过去。 “王叔”在姜晚吟动手之前，先一步开口。 “晚上风凉，还是别开窗户了，容易感冒。” “再将就几分钟吧，我们马上就到了。” 姜晚吟眸色更沉。 王叔虽然有时候对她的行为也不是太理解，为了她的身体健康着想，甚至可能不赞同，但绝不会出声阻止，而是会尽可能地用更好的办法完成她的要求。 这个人刚刚听她说胸闷，第一反应不是担忧紧张，停下车来让她喘口气，而是让她忍一忍…… 至此，姜晚吟更加确定，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王叔。 姜晚吟脑中神经顿时紧绷起来。 不是王叔，却费尽心思，装扮成王叔的模样，开着王叔平常接她用的红旗车，就连车牌都一样。 最关键的是，这人甚至知道她准备去哪里，去做什么…… 姜晚吟越想越觉得恶寒。 这人不光消息灵通，了解她，了解姜家，甚至连叔公出事这种偶发事件都能如此及时地知晓。 他，或者说他们，一直在监视着她。 这些人，该不会就是王院长背后，那一直藏在暗处的人吧？ 他们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他们想做什么？ 不管他们想做什么，她现在都很危险。 姜晚吟心头猛地收紧。 不行，得赶紧先想个办法脱身才行。 姜晚吟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建筑，瞬间辨认出，这是市区边缘的那条路。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前方不远处，就有一个药店。 果不其然，车子向前继续疾驰片刻，远远地，姜晚吟看见了矗立在路边，仍旧亮着灯，正在营业状态的药店。 姜晚吟立刻开口。 “王叔，前面药店门口停一下。 “王叔”明显更加警惕，再次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姜晚吟。 “怎么了？” 姜晚吟依旧是那副担忧着急的模样，像是没多琢磨他的问话，开口就答。 “叔公的情况有些严重，我等会给他治伤要用的药材医院可能会没有，必须先备着一起带过去。” “是吗？” “王叔”犹豫了一下，像是有些不放心姜晚吟，不停观察着她，车速逐渐减缓。 姜晚吟一边打量着前方不远处的药店，一边状似不经意地注意着后视镜里，“王叔”的反应。 同时，她的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只等他将车锁打开，立刻跳下车，寻求帮助。 车子越来越慢，距离药店也越来越近。 姜晚吟的心嘭嘭直跳。 成败在此一举。 然而就在车子即将在药店门口熄火停下的那一刻，“王叔”看了一眼时间，像是突然改变了主意，忽然将车子换了档位，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再次极速狂飙起来。 姜晚吟被猛地一晃，手机忽而甩了出去。 “咚”的一声，不知掉到了车子的哪里。 姜晚吟顿时心下一慌，暗道不好，面上却尽量克制着，像是有些不理解，肃声问。 “王叔，不是让你在药店门口停一下吗，你这是做什么？” “王叔”忽而收起了方才伪装出来的着急与担忧，面色和语调冷漠至极，一句话也不说，又看了一眼腕表，面无表情地再次加速。 车速飙得更快了，车速带起来的破风声像闷雷，擦着车身和玻璃轰隆而过。 两侧的景色以极快的速度掠过，只来得及留下色块和残影。 姜晚吟被惯性推着抵在后车椅背上，死死抓着安全带。 见“王叔”是不打算继续和她演下去了，姜晚吟努力从窗外飞驰而过的色块中辨认她们此刻身在何处，又在往哪个方向去。 好在姜晚吟对这附近还算熟悉，即便车速极快 她还是很快辨认出，她们正在朝市区相反的方向行驶。 很快，车子猛地一转弯，驶入一条郊区北面，通往山区的小路。 月色不知何时被滚滚而来的乌云遮住了光亮，两侧路灯的光亮逐渐远去，车子越往前行驶，四周光亮越稀薄。 黑暗中，姜晚吟的恐慌感控制不住地被放大，心跳如擂鼓响。 姜晚吟不停地深呼吸，让自己保持冷静。 她立刻弯下腰，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薄光亮，在地上摸索一番，迅速找到了刚刚被甩脱出去的手机。 姜晚吟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握紧在手中，借着车座的遮挡，一只手挡住屏幕，另一只手摁亮手机，想尝试和外界联系。 然而这地方实在太过偏僻，手机信号一开始还断断续续，随着车子持续往山区深处走，彻底没了信号。 姜晚吟咬了咬牙。 他到底要将她带到什么地方？！ 再继续被带着往前走，只怕就算有人想找她，都难找了。 不行，她不能再往山区深处去了，得赶紧想个办法脱身。 姜晚吟不动声色地转动眼珠，目光先是落在车玻璃上，估量了一下车玻璃的厚度，又侧眸去看车里，有没有什么能快速将车窗破开的东西。 还不等她找到，前面的“王叔”突然开口。 ”别琢磨了，车玻璃是特制的，车里没有东西能将它敲开。” “你逃不了。” 之前那略显老态的声线一转，变成一副天生温润的声线，带着几分冷漠和戏谑。 听着格外耳熟。 忽地，姜晚吟想到了那个前两天才偶然遇到过的人。 她先是一愣，不敢置信地缓缓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前面那个手握方向盘的身影。 “你是……” 见她已经识破，张迟舟也没有继续伪装下去的必要了。 他勾了勾唇角，干脆直接将脸上的伪装一把撕去，似笑非笑地对着后视镜看了姜晚吟一眼。 第271章 父母的死绝对跟张迟舟有关 那一眼，似嘲弄，似挑衅。 配上那张姜晚吟记忆里一贯温润的脸，怪异感达到顶峰。 姜晚吟只觉大脑嗡的一声，浑身血液倒流。 那天在华夏饭店门口见张迟舟的画面历历在目。 姜晚吟忽然就明白，那天见他时，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和七十年代自己认识的那个人有种割裂感了。 他，早已不是七十年代的那个他了。 但姜晚吟怎么也不敢相信，那样一个温和清醒三观正的人，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做这样的事。 姜晚吟缓了又缓，目光沉沉地望着前面的人。 “我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你。” “王保兰和卢岩背后的那个人，是不是也是你？” 张迟舟笑了笑，算是默认。 姜晚吟深吸一口气，七十年代的种种在脑海中一一浮现，闪过。 他和姜婵音表白时，那真挚的模样。 他被拒绝却不恼怒，祝福姜婵音的模样。 他指着孟寻洲鼻子，警告他好好对待姜婵音的模样。 村里人对他交口称赞，用敬佩的目光看着他的模样…… 他在姜婵音心中，是青梅竹马的朋友；在孟寻洲心里，是可敬的情敌；在白云村众多村民心中，是村支书家那个读书多，三观正，令人尊敬的儿子。 出身村支书家庭，从小受到良好教育，读书多，心思单纯善良。 张迟舟这个人，在众人的心里，形象性格是那么鲜明，正面，积极向上。 他的所作所为，行为谈吐，赢得了所有人的信任和尊重。 几乎没有人会将他和敌特两个字联系起来。 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 姜晚吟越想越觉得可怕。 他几乎就是在用众人心目中，张迟舟的方式活。 她终于明白，当年爸爸妈妈为什么会中招了。 这样的敌特，让人根本意想不到，防不胜防。 她猜想着张迟舟的经历估计跟小时候失踪有关，那时候他多半就被敌特抓去少年集训营了，后来回到白云村的他，已经不是当初的他了，全都是伪装。 姜晚吟甚至忍不住有些庆幸。 幸亏妈妈当初拒绝了他的追求，选择了爸爸，不然只怕早已经被他骗得什么都不剩了。 姜晚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与前面那个人对峙。 “张迟舟，你想对我做什么？” “张迟舟”有意无意地露出一个，从前那般温柔和善，不但一丝攻击性的笑容，一边开着车，好整以暇地透过后视镜看她。 “别紧张，只要你好好地配合我一下，把你父母当初留下的东西交出来，当着我的面毁掉，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说完，他轻轻叹了口气，语调故作无奈。 “谁让……你是她的女儿呢。” 不知为何，姜晚吟听见他提起妈妈，总觉得格外不舒服。 姜晚吟捏了捏拳头，干脆直接问。 “你到底为什么会帮敌特做事？你到底是变成了这个样子，还是原本就是这个样子？” “张迟舟，我妈妈当年可是真的欣赏你，把你当做朋友的。” 听到这话，张迟舟方才刻意维持的温柔笑容，像是崩塌一般，渐渐消失，眼神里透出一抹狠厉，语调低沉得吓人。 “别说得好像姜婵音真的喜欢过我一样。” “我当初那样追求她，她却连看也没看我一眼，直接拒绝了我选择了别人。” “在她眼里，我根本什么都不是。” 姜晚吟愣了愣。 这还是她坐上这趟车开始，张迟舟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表露真实情绪。 所以他对妈妈，当年是真的动了心思？ 姜晚吟觉得这或许是个突破点，试图继续劝说。 “不是这样的，她明白你很好，也很欣赏你，但并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她不想让你在她身上浪费一辈子，所以才……” “闭嘴！” 张迟舟猛然喝止，眉目间明显出现愠色。 “本来看在我和你妈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想放你一马，现在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 姜晚吟想要再说些什么，张迟舟却再次加快了速度，将油门一踩到底。 车子在坑洼的路面上飞一般一掠而过，姜晚吟坐在后座，随着车子左摇右晃，上颠下倒，安全带都扣不住。 姜晚吟几次头顶撞在车顶上，还没来得及缓一缓，就又被一个猛地转弯甩尾重重地甩到车门上，生生撞到胳膊。 一连几个转弯甩尾，疯狂颠簸，姜晚吟实在承受不住，脸都白了，胃里一阵一阵地翻腾，捂着嘴差点吐出来。 “张……张迟舟，从前的事不谈，我真的不知道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从小到大都在领养人家里长大，从记事起就没见过我爸爸妈妈。” “我唯一从他们那里继承过来的东西，就只有那间老宅了……而且那间老宅似乎还不是我爸爸妈妈的。” 姜晚吟断断续续地解释，张迟舟依旧握着方向盘，左冲右撞，飞一般地驾驶。 像是根本不信她刚刚说的话。 姜晚吟头顶又猛地撞了一下车顶，痛得眼前一阵发白。 她一手捂着头顶，另一只手握着手机的同时，手指勾着前面车座，努力说服张迟舟。 “我知道，我叔公的车祸应该就是你造成的，你为的就是制造这样一次机会，把我带走，向我要东西。”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但我知道，能让你这么一个潜伏这么多年，这么完美的卧底出马，东西肯定不一般。” “你们大可以继续寻找，以你的能力，总有一天能找到。” “但你真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就算你今天真的把我折磨死，也拿不到你想要的东西，我这里真的没有。” 张迟舟根本不信。 “怎么可能没有，不可能没有！东西肯定就在你这里！” 姜晚吟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垂眸的同时，迅速扫了一眼手机屏幕。 刚刚还显示信号断连的信号标志，忽然短暂地连上了几秒。 就是这么几秒，将姜晚吟一直处在“发送中”状态的求救短信，成功发送了出去。 这几天，为了以防万一，姜怀序早已和警方有所商量，以短信为危险信号，一旦出现危急情况，姜晚吟立刻发送短信。 不管是什么内容，他们都会即刻动身追踪过来。 第272章 晚吟跟张迟舟拼了 这封求助短信，也是姜晚吟早就提前编辑好，登录草稿存储在手机里的。 刚刚从车座底下摸回手机，即便是在没有信号的情况下，姜晚吟也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尝试将信息发出去。 好在，信号刚刚恢复了片刻。 这是她命不该绝。 信息发出去了，公安机关的同志收到消息，此刻应该已经追踪过来了。 姜晚吟顿时觉得安心不少。 她努力控制住情绪，心平气和地和张迟舟谈判。 “张迟舟，我惜命得很，现在我人都在你手上，没有必要骗你。” “你要的那个东西我现在真的没有，你之所以会认为东西在我的手上，无非是因为我是我爸妈唯一的后代，你觉得东西会到我手上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但虽然我现在没有，确保不齐未来会不会有。” “你如果留着我，说不定将来机缘巧合，我还能再得到你想要的这个东西，到时候你再取也来得及。” “但如果你一气之下置我于死地，说不定这个东西你就永远得不到了。” 张迟舟似乎迟疑了一瞬，眯着眼睛。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算盘？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也等不了那么久了。” “如今我已经暴露了，那东西就算你未来有机会能得到，我也没机会拿了。” “既然东西无论如何我都拿不到，那我又何必放你走？” 姜晚吟摇摇头。 “你害怕的，无非是将我放回去之后，我会向公安机关和军方举报你。” “你大可以放心，只要你答应放过我，我可以装作事情从没发生过，对你想找的东西完全不知情。” “你可以想办法立刻离开，回你效忠的国家，等东西出现以后，你再想办法拿回去。” 张迟舟看姜晚吟的眼神格外陌生，仿佛眼前忽然换了一个人，根本不相信。 他像是听了什么笑话，轻笑一声。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你会有这么好心？” “而且，你为什么要帮我？” 姜晚吟故意叹了一口气。 “我这不是帮你，是帮我妈妈。” “我妈妈和你年轻时候的事，我早已经听说过了。” “我明白，你们年轻的时候订婚这件事，的确是我妈妈做得不对，是她一开始没认清自己的心意，给了你希望又让你失望。” “我叔公说，她一直很后悔很愧疚伤害了你。” 姜晚吟边说边观察张迟舟的反应。 说到这里时，果然看见他睫毛颤动一下，似乎有些动容。 姜晚吟继续往下说。 “我这个人一向心软，尤其是在我妈妈的事情上……” “我知道你当初对我妈妈很好，如果是她，一定也会想给你一个机会。” “现在我妈妈人也不在了，这个忙，我可以帮，只不过我帮过你之后，你和我和我妈妈的恩怨就两清了，这样可以吗？” 张迟舟一时间被姜晚吟听上去情真意切的话绕了进去，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似乎真的在思考姜晚吟刚刚这话的可行性。 就连车速，也跟着慢了下来。 姜晚吟眼见他被迷惑，继续往下引导。 “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直接把我放在这里，你直接离开。” “反正这里荒郊野岭，我想要再走回市区也需要一段时间，你完全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回你效忠的国家，怎么样？” 张迟舟仍旧在衡量。 听姜晚吟的意思，她应当真的对他想要的东西一无所知。 而且那东西他找了那么多年，也始终没真正再见到过。 这次找上姜晚吟，也不过是基于推测，觉得东西有极大的可能性在姜晚吟这里，但并不能完全确定。 如果姜晚吟手里根本没有那东西，他这次的行动就是竹篮打水，不光没有任何作用，还将自己也赔了进去。 现在已经暴露了，如果有机会真的能先离开，之后再慢慢找东西，也未尝不可。 最多也就是被组织上骂几句，惩罚几下罢了。 趁张迟舟想得出神，姜晚吟看准时机，猛地从前排两个座椅中间的空隙里扑上去，猛地抢过方向盘，试图将车子调转方向。 同时另一只手打开她的安全带，拉开车门，试图趁其不备，先将张迟舟从车上踹下去，再想办法将人看住，等公安同志到来。 然而她失算了。 张迟舟虽然刚才想事情想得出神，但毕竟是敌特出身，反应相当敏捷。 姜晚吟刚刚扑过去把住方向盘，推开他的手，他就立刻回了神，不等姜晚吟抬脚将他踹下去，就已经死死地抓住了车座边缘。 姜晚吟一边抓着方向盘，一边顾虑着前方，分神太多，一个没留神，张迟舟没踹下去，反倒被他再次抓住了方向盘。 两人你争我夺，都想掌握方向盘的控制权。 两人角力期间，车子左摇右晃，不停地往道路两旁冲撞。 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张迟舟恶狠狠用手肘撞姜晚吟。 “放手！” 姜晚吟也不甘示弱，直接撞回去。 “你才应该放手！” 然而她的姿势始终别扭了些，有些使不上力。 加上她的力气与秘密训练过的敌特张迟舟相比，也始终差了一截。 两人僵持片刻，姜晚吟就逐渐落了下风。 眼见自己的手马上就要被张迟舟挤下方向盘，整个人都要被挤到一边去。 姜晚吟望了一眼前面的路，一咬牙，心一横，猛地操控方向盘朝右边猛打。 整个车子立刻脱离直线前进的小路，朝右方疾驰而去。 张迟舟完全没想到姜晚吟突然会来这么一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看见了山路边缘破碎的石块。 再往前，就是一个接近六十度的陡峭野坡。 偏偏路面和野坡的夹角处，路面横向的石块还往前突出一大截。 从山路路面到斜坡底面的高度差，也是大得吓人。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堪比悬崖。 车子眼见就要直接冲下去，出于求生本能，张迟舟立刻紧急踩下刹车。 “滋啦”一声，车子猛地停住，却又出于惯性向前冲了半米。 半边车子当场卡在了路面和斜坡那个延伸出去的夹角上，几乎是挂在了那里！ 第273章 同归于尽 车子俯冲下去，在转角处突然挂住，顺着斜坡的方向向下倾斜着，剧烈震荡。 姜晚吟反应得到还算及时，死死抱住副驾座位，倒是没受什么伤。 张迟舟根本来不及反应，一头撞在了前面的挡风玻璃上，额角顿时鲜血直流。 直到车身卡在夹角处暂时挂住，平稳下来，车里的人才总算从方才的惊慌当中平稳下来，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张迟舟捂着额头的伤口，“嘶”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一片漆黑的前方道路，愤怒和后怕交错，咬牙恶狠狠的瞪了姜晚吟一眼。 “你不要命了吗？！ 那眼神，仿佛恨不得立刻把姜晚吟从这里丢下去。 但姜晚吟清楚的很，他这样的人，沉得住气，目的也足够明确。 这样的人，在没得到有用消息之前不会杀她。 因为这样做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车子目前虽然看似平稳下来，但毕竟是正在挂在斜坡上，车里的人只要稍稍一动，整个车子就会跟着晃动震颤起来，摇摇欲坠。 照这样的情况看，整个车子随时有可能脱离斜坡，掉落下去。 姜晚吟迅速看了一眼张迟舟和自己目前的处境。 刚刚情况太过紧急，车子卡在斜坡上的时候剧烈震颤，车头和车身在路边的石块上猛的撞了一下，安全气囊直接弹了出来。 由于车头是向下倾斜的，张迟舟此刻被卡在驾驶位座椅和安全气囊中间，整个人身体几乎是向下趴在安全气囊上的。 刚刚额头上的剧烈撞击伤，也让他眼前一阵一阵的发晕，此刻正用手掌抵着额头，努力调整。 这样子，就算出了什么事，他也很难快速反应。 姜晚吟迅速做出抉择。 她先立刻朝着后车门的方向平移过去，伸手向前，趁着张迟舟不注意，迅速将全车安全锁打开，而后一把拉开后车车门，转身就要往外跑。 然而张迟舟虽然状况极差，反应却快，听见动静，立刻掏出手枪，从驾驶位和车门的缝隙将手伸到后方。 下一秒，姜晚吟感觉有冰冷的东西抵在了自己的后腰上。 姜晚吟动作一僵，看着自己已经迈出去的一只脚，双手暗暗捏成了拳。 就只差一点。 张迟舟不知是愤怒还是得意，哼笑一声。 “刚刚不是还在和我忆往昔吗？你逃的倒是挺快，果然是姜婵音的女儿。” “不喜欢的，转头就可以抛掉。” 最后那一句，带着明显的嘲弄。 姜晚吟一顿，转过头刚想说些什么，就听一阵破风声由远及近。 蓝白色的车子从黑暗中呼啸而来，眨眼间便将此处团团围住。 车门一开，无数身穿制服的公安人员迅速跳下车。 拔枪，上膛，瞄准。 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就有无数支枪对准了车上的张迟舟。 带队的公安同志不怒自威，大声警告。 “你已经被包围了，现在放下武器，立刻投降！” 张迟舟愣了一瞬。 他假装王叔带姜晚吟出来，又在拐进山路之前，一路上没暴露身份，为的就是让姜晚吟放松警惕，没有机会通风报信。 这山区附近没有信号，他是知道的。 而且山区道路偏僻崎岖，他以为就算是姜晚吟通风报了信，公安也没那么快能找到他们。 没想到，她还是通知了公安。 这些人竟然会这么快就赶了过来。 眼见自己已经被这么多人团团包围，张迟舟怒极反笑，眼神阴冷的望向姜晚吟。 “姜晚吟，我就不该留你一命，刚刚我就该直接逼问，然后杀了你！” “我早该知道，你们姜家的人只会利用我的心软，你那个妈是，你也是！” 说到姜婵音，张迟舟眼底染上几分疯狂之色。 姜晚吟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张迟舟见姜晚吟对姜婵音的事那么关心敏感，唇角勾起癫狂而恶意的笑。 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上，他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你不知道吧，其实当年你那对没用的爹妈，根本不是死在洪水中，而是在逃亡的时候，车子冲出山崖，硬生生摔死的。” 姜晚吟瞳孔骤然放大。 “你说什么？！” 看见姜晚吟与姜婵音如此相似的一张脸，露出震惊，愤怒的神色，张迟舟心中无比的痛快。 他报复似的继续将当年的事硬生生撕开。 “你以为是车子失灵？还是意外？” “都不是，是我亲手做的手脚，破坏了刹车！” 张迟舟大笑两声。 “当初我问他们要名册，他们却不肯交给我，猜出了我在为谁效力，甚至还装模作样的谴责我，让我弃暗投明。” “尤其是姜婵音，她居然说后悔认识我。” “真是可笑！” “ 既然他们不肯乖乖交给我，那我就只能在他们带着全部家当离开的路上，让他们永远也醒不过来。” 张迟舟唇角挂着张扬得意的笑容，语调却是与从前截然相反的偏执疯狂。 姜晚吟越听越愤怒，紧握成拳的手用力用到指节泛白，微微颤抖。 张迟舟看的更得意了。 但话音一转，语调里却带了几分夸张的遗憾。 “不过可惜啊，等我找到车子的时候，里面除了那些破烂行李和残骸，根本没有我要的东西。” “要么是被那两个蠢货提前藏起来了，要么就是……” 说到这，他语调突然故意一顿，期待又疯狂的看向姜晚吟。 “你不想问问，为什么是残骸吗？” 姜晚吟一愣，突然预感到了什么，双眼逐渐瞪大。 张迟舟像是很满意这个反应，笑得脸都涨红了，慢悠悠的揭晓答案。 “那是因为啊——等我找到的时候，他们已经被野兽吃掉了！” “哈哈哈哈——” 张迟舟笑声尖利刺耳，越笑越癫狂，连抵在她后腰上的枪口都跟着一阵阵的发颤。 听着这些残忍的话，姜晚吟仿佛都能想象到当时的惨烈场景，又气又恨。 一双眼充血胀红，死死瞪着张迟舟，浑身颤抖，恨不得立刻和他同归于尽，为父母雪恨。 可她不能，她还有很多事没做完。 姜晚吟忍了又忍，一口牙都险些咬碎。 张迟舟笑够了，看着姜晚吟这张与姜婵音如此相似的面容上，露出这样隐忍的表情，畅快地吐出一口气。 第274章 姜晚吟跌下山崖 “你以为我这次抓你，真的就是完全为了名册吗？” “名册虽然还没有找到，但也说不定就是在当年被野兽一起吃掉了，或是直接被销毁了。” “我这些年继续盯着你，寻找名册的下落，不过就是想要确认一下，以防万一。” 他忽然定定的看着姜晚吟，像是想透过姜晚吟的五官看见另一个人。 “我以为你们面容虽然生的相似，性格或许会不同。” “看来是我想错了，你和她，都是一样无情。” 他眼神忽而一变，变得锋利凶狠，冷哼一声。 “我刚刚，就不该心软。” “只要能保住其他人，你顶着这张脸和我同归于尽也挺好，就当给你妈妈陪葬了！” 说完，他忽然将抵着姜晚吟后腰的那支枪绕着大拇指往回一甩。 同时一把抓住姜晚吟的衣服，猛的将她甩回车里。 姜晚吟被狠狠一掼，后背猛的撞上另一边车门。 还不等她和公安反应，张迟舟猛的踩下油门…… 许宜珍左等右等也等不来姜晚吟，前去接人的车也没把人接到。 她急的不知打了多少个电话，对面的机械音却一直提醒，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这孩子，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许宜珍一边着急的盯着医院办公室的动静，一边紧紧握着手机，不安的在走廊里走来走去，只盼下一秒姜晚吟能打个电话进来，多少给她报个平安。 也不知究竟是谁故意误导，把情况传的那么严重。 消息传到她这里，她差点以为姜怀序命悬一线了，着急忙慌的赶过来。 谁知道了才发现，姜怀序不过是皮外伤多了些，血流的多了一些，又撞到了额头，有些脑震荡，暂时昏迷了过去，看起来有些吓人，性命却没什么影响。 只要好好处理伤口，好好养伤，就不会有什么大事。 她气的翻出给她报信那人的手机号，却怎么也打不通了。 许宜珍来不及顾及那么多，又连忙给姜晚吟打电话，想告诉她不用那么着急，可以慢一点过来。 然而姜晚吟的手机却怎么打都打不通。 许宜珍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不对，心里总一阵一阵的发慌。 她更加着急的盯着手机，期盼姜晚吟能赶紧给她来个电话。 然而姜晚吟的电话没等来，却等来了公安的电话。 “请问是姜晚吟同志的亲人吗？” 对方的语气无奈且沉重，听的许宜珍心口忽的一紧，应答的声音都有些发虚。 “我是，请问我外孙女出什么事了……” 对面那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停顿了片刻，像是在措辞，尽量用最委婉的方式开口。 “您的外孙女，刚刚在与敌特对峙的过程中，被敌特拖着跌下了山崖……” “你……你说什么？！” 许宜珍震惊又无措，骤然瞪大眼睛，瞬间浑身血液倒流，整个人猛的向后踉跄几步，手机都险些从手里脱落。 好在王叔及时上前，将她扶到一旁的公共座椅上坐下。 许宜珍面色惨白着，大口喘息了两下，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勉强稳住理智，声音颤着再次试探开口。 “那……那现在人怎么样了，找到了吗？” 这话刚一问出口，许宜珍就恐惧的闭上了眼，像是生怕听到什么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对面的人无奈的叹了口气。 “很抱歉，还没有。” 算是个不好不坏的答案。 许宜珍猛地呼出一口气，这才敢睁开眼。 对面的人还在继续说。 “车子摔下去之后，我们立刻派人去搜查，很快就找到了车子的残骸，以及敌特的尸首。” “只是您外孙女姜晚吟的踪影，至今未曾找到。” 许宜珍怀着希冀。 “这是不是就说明，晚吟她可能没事？” 对面的公安同志犹豫了一下。 “是有这个可能，但也有可能……” “当时姜晚吟同志所在的轿车后排，有一个车门是敞开的，我们判断姜晚吟同志也有可能是在下落的过程中，不慎被甩脱了出去……” 其实他们更想说，同车的张迟舟都已经当场死亡，姜晚吟能存活的可能性不大，或许只是被甩脱了出去，掉落在了其他位置，暂且没有被找到罢了。 “总之，您放心，我们还在继续寻找，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许宜珍听出了他们的言下之意，顿时一口气没上来，硬生生将整张脸都憋红了，差点当场晕了过去。 好在有医生护士恰巧路过，赶紧拿了个纸袋套住她的口鼻，帮她按照节奏重新调整呼吸。 好半晌，许宜珍才勉强缓了过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丈夫前脚出事，后脚姜晚吟居然也出了这么大的事。 姜家人丁寥落，后代如今就只剩下了姜晚吟一个。 姜怀序自从认回了这个亲人，对姜晚吟百般照拂，恨不得把人放在身边二十四小时看护着，生怕出什么意外。 可偏偏就是这样，姜晚吟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生死未卜…… 姜晚吟是那么好的一个姑娘，聪明善良，善解人意。 光是想想和姜晚吟从前相处的点点滴滴，许宜珍就心口一阵一阵的发痛。 她简直不敢想象，如果姜怀序知道了这件事，会是什么反应。 好巧不巧，正想着，早已包扎完姜怀序忽然挣扎的从昏迷当中醒了过来，虚弱的喊人。 “宜珍，晚吟……” 姜怀序喊了半天，没人进来，挣扎着从病床上爬起来，拄着拐杖一步一缓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许宜珍太过惊慌害怕，根本没注意到后面的动静，还在握着手机。 电话一直没挂断，许宜珍随时等着对面警方最新的搜救情况。 她一边等着一边不停的流泪，小声祈祷。 “晚吟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 说着，她怎么都放心不下，着急的转过头。 “老王，我实在放心不下，现在怀序还没醒，你赶紧送我去姜晚吟出世的那个悬崖看一看吧。” 话音刚落，两人正准备出发，就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震惊。 “什么出事，晚吟怎么了？！” 许宜珍猛的回过头，才发现姜怀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后。 第275章 年代和2000年都是不好的消息 姜怀序着急询问，许宜珍一开始担心他的身体情况，还有些犹豫该不该说。 直到姜怀序一把拔掉自己正输着的药，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向司机要钥匙，打算自己开车去找，许宜珍才不得不和他说了刚刚的事。 姜怀序听完，顿时慌了神，又惊又怒，一阵一阵的头晕，差点当场晕厥过去。 即便如此，他还是他勉强扶住墙，立刻接过手机询问。 “公安同志，敌特不是已经被抓起来了吗，这次的敌特又是哪来的，她们为什么要害我的外孙女？！” 对面的公安只好将整件事情的过程，以及前因后果详细的解释了一遍。 “听姜晚吟同志和那名敌特的对话，那名敌特似乎名叫张迟舟，和姜晚吟同志是旧相识。” 听到这，姜怀序再次愣住。 “张迟舟，居然会是他？！” 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张迟舟。 当年军方说白云村还有敌特的卧底时，他几乎想了一圈也没把怀疑的目标放在张迟舟身上。 这么多年的同乡，平时那么温柔敦厚的一个人，居然会是敌特！ “道貌岸然的家伙！” 然而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警方接下来将张迟舟和姜晚吟最后的那段对话也告诉了他们。 从这些话里可以明确的听出，姜婵音和孟寻洲，就是被张迟舟害死的。 一想到当年他居然还差点娶了姜婵音，如今还害了她的女儿，姜怀序就气得快要疯了。 他气的靠在墙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却也没忘了立刻掏出手机，给自己的人打电话。 “快，我给你们一个地址，你们赶紧把能带的人都带过去，无论如何也要把我外孙女找到！” 电话那头的人闻令而动，按照姜怀序的要求，迅速集结了大量的人手，配合公安人员，漫山遍野地寻找姜晚吟的踪迹。 许宜珍暗自流着泪扶着姜怀序，两人相对无言，却几乎同时在暗自祈愿，姜晚吟能够平安归来。 与此同时，七十年代。 陆承骁迟迟没等到姜晚吟的联系，又接到了上级的调任通知，只好立刻赶往了前线。 战事吃紧，形势比预想中还要紧张，陆承骁刚刚赶到便被派往了战火最密集的地区。 外面战火纷飞，炮声震天，陆承骁带着人在前面拼杀过一波，又被其他同志换下来，赶紧疗伤。 一看到绷带，陆承骁不受控制的想到姜晚吟。 也不知道姜晚吟到底出了什么事，说是会在他出发去前线之前联系他，却迟迟没有动静。 这不像是她会做的事…… 陆承骁越想越不对，自己一边咬着绷带，迅速包扎，一边耳边时不时响起姜晚吟从前的叮嘱。 比如伤口要怎么处理，纱布要怎么缠才比较牢固且不易破损…… 想着这些，陆承骁缠纱布的手法不知不觉就模仿起了姜晚吟，脑海里一遍一遍闪过她的影子。 想的越多，陆承骁的表情就越凝重。 姜晚吟该不会真的遇上什么事了吧…… 姜家。 又是新的一天，姜怀章几人一如既往凑在一起准备等会儿出摊所需要的东西。 只是比起从前姜晚吟还在的时候，如今家里的气氛可谓是死气沉沉。 众人各自忙着手上的事，却一句话也不想说。 边境已经开战的消息，她们已经收到了。 姜淮山和陆承骁都已经去了战场，至今连一封信都还没回来。 姜怀序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叹气出声。 “淮山和小陆去边境战场那么长时间，也就路上寄回来过两封信，后面这几天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知道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还有晚吟，都已经离开了二十多天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从前小陆在的时候，还能给咱们时不时传递一点消息，让咱们知道她很安全，还有多长时间能回来。” “现在倒好，小陆也走了，姜晚吟什么消息也没有，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些话，不光是姜怀序心里的担忧，更是姜家众人共同的担忧。 现如今他们每天早上起来，机械性的准备东西，摆摊收摊，再回来睡觉，一切平静的吓人。 有时候猛然回望从前姜晚吟在的那些日子，都让他们觉得好像做了一场美梦。 现如今姜晚吟不在了，就好像忽然梦醒了。 恍惚间，姜晚吟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般。 这其中，姜婵音尤其放心不下，心急如焚，每天都盼望着姜晚吟能传回一点消息。 姜怀序说着说着，忍不住转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姜婵音，叹气声更重了，无奈的与姜怀章几人对视一眼。 别人都还好，姜婵音焦虑的情况是最严重的。 姜晚吟不在，她好像每天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恍恍惚惚的，盯着大门的方向看。 像是期盼下一秒姜晚吟就会从那扇门里走进来，告诉他们她回来了。 可惜这样的场景，始终没有出现。 姜婵音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差，仿佛一朵蔫了的花，一天比一天枯萎。 除了每天盯着大门的方向期盼，姜怀序其实早就注意到，每天摆摊回来，姜婵音都说要出去走走散散心。 但其实每次都是偷偷去了牛棚，一个人在那里坐到很晚。 因为姜晚吟每次都会从牛棚回来，所以她想在那里等一等，看看能不能等到姜晚吟。 姜怀序忍不住的担心叹气。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日子又这样持续了几天，姜晚吟依旧没有回来，但好在，姜淮山终于又寄了一封信回来，告诉家人们，他在边境一切平安。 收到这封信，姜家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姜晚吟和姜淮山两边，总算有一边传来了好消息。 姜淮山还在信里说了陆承骁的事，表示也暂时没事。 至少能确定一方是平安的就好。 姜淮山还在信里表示，之后会持续寄信回来报平安。 然而这竟成了一句空话。 姜淮山此后，再也没寄过一封信回来。 甚至有关边境战争的消息，也几乎被切断了一般。 姜晚吟更是连着将近一个月没出现，也没有任何动静。 姜怀章几人面对着面，个个愁容满面。 第276章 找师父救晚吟 就连最近家里的生意，他们都没什么心思好好打理了。 姜怀章和钟文秀每天出完摊一回家，面对着空空荡荡，只有他们三个人住的院子，止不住地唉声叹气。 “从前晚吟在的时候，家里人说说笑笑，开开心心的，多热闹啊。” “现在晚吟一直不回来，家里都热闹不起来了，做生意的事也像是没了主心骨，都好像没有动力了。” 姜婵音更是心情复杂，她攒了一肚子的话没人说，往牛棚跑的频率更高了。 平常和孟寻洲相处的时候，最多提起的就是姜晚吟，人都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姜晚吟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是女儿，更是最好的朋友。 一想起姜晚吟，姜婵音就忍不住叹气，脑海中闪过种种猜测。 尤其是最近几天，她就算睡得好好的，半夜也总是会被有关姜晚吟的噩梦惊醒，心跳快得吓人。 仿佛冥冥之中，在暗示什么。 姜婵音的疑虑也越来越重。 姜晚吟在另一个世界，该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吧？ 她暗暗祈祷，希望姜晚吟能够平安回来，没有任何意外。 比起姜晚吟，她宁愿自己出事。 与此同时，2000年，医院。 姜怀序和许宜珍愁容满面，万般担心地看向病床上的人。 姜晚吟静静地躺在那里，面色苍白得快要与身下的白色被单融为一体。 原本乌亮的墨发变得格外暗淡枯黄，仿佛枯草，被绷带从前到后一圈一圈，连伤口一起束着。 目光向下，她的脖颈处，锁骨、肩膀、小臂，乃至于手背，凡是露在外面的地方，都遍布大大小小的伤口。 身体各处，其实还有更多。 人刚被救出来的时候，浑身的衣服几乎都被浸染成了暗红色。 光是想想，都让人心惊。 想到姜晚吟从前健康活泼的模样，再看看如今毫无意识躺在床上，死气沉沉的模样，许宜珍就控制不住地鼻头一酸，想要落泪。 这些天来，许宜珍时常这样。 他强忍着心中酸涩，想要上前递一张纸。 可还不等他动作，许宜珍又迅速背过身去，擦掉眼泪，努力控制情绪。 “我不能在晚吟面前哭，她听到了要担心的，不能影响她的情绪……” 姜怀序看了，心疼又无奈，只好无声地将许宜珍揽进怀里，轻拍她的肩膀安慰。 “你放心，我已经动用了所有的资源，将全国与晚吟病症相关的权威医生都发了邀请，他们这几天已经陆续赶来了。” “晚吟的情况虽然复杂，但我们一定有办法能救的。” “晚吟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不会就这么……一定会有办法的。” 然而天不遂人愿，纵然姜怀序邀请了全国病症相关的权威医生，多方会诊后，依旧是暂且毫无头绪。 医生们都说需要再仔细研究姜晚吟的病情，才敢制定治疗方案。 可姜怀序却等不了那么久，眼看着姜晚吟每天靠着输液维持基本生命，日渐消瘦，他的心简直如刀割一般地疼。 正在着急为难之际，姜怀序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晚吟是不是说过，她之前是在一个老中医那学的医术？” 许宜珍此刻也反应了过来，眼睛亮了亮。 “是啊，好像是位姓李的老医生，整日深居简出的，医馆也开在人不多的，很隐蔽的位置。” “但晚吟跟我说过，这位李老医生的医术其实很不错，不少病人都是慕名而去，治愈率极高。” 姜怀序也认同地点点头。 “没错，这位老医生晚吟也和我说过，每次说起来的时候，晚吟都格外自豪。” “想来也是，晚吟的医术都已经那么不错了，作为她的师父，这位李老医生医术肯定更加高深。” 姜怀序像是瞬间看见了希望。 “说不定这位李老医生，能有办法让晚吟快点恢复醒过来！” 姜怀序连忙看向妻子。 “宜珍，你知道那位李老医生医馆所在的位置吗？” 许宜珍想了想。 “这位李老医生好像一直十分低调，医馆的位置晚吟也只是大概和我说过。” “不过知道个大概的位置也够了，我马上去找。” 许宜珍立刻拿上手包，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姜晚吟，拿起衣服就往外走。 姜怀序放心不下许宜珍一个人，吩咐了护工和自己的人好好看护姜晚吟，千叮万嘱有事情立刻通知自己后，也跟着许宜珍一起出门去寻找李老医生。 姜晚吟当初，只和许宜珍说了李老医生医馆的大概位置是在哪一个片区，夫妻俩就按照那大概的方向，一条街一条街地找过去。 等他们问到李老医生医馆门前的时候，医馆正大门紧闭。 姜怀序一问才知道，这是李老医馆的老规矩了。 李老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两点之后便休息，不接待病人了。 两人着急敲响大门的时候，李老正躺在院子里的凉椅上睡觉。 听见急促的敲门声，李老打开门，开口便说抱歉，没办法接待病人了。 说完就准备关门。 姜怀序却比他动作更快，连忙抵住了门，抱歉地说。 “ 李老医生，晚吟她出事了，现在正在医院里昏迷不醒，我们实在没办法了，您能不能过去看一看？” 一听到姜晚吟的名字，李老医生动作明显一顿，震惊地抬起头。 那双饱经风霜，万事不过心的平静双眼，罕见地露出一丝惊慌。 “晚吟出什么事了？” 十几分钟后，一辆飞速行驶的车停在医院门口。 车子刚一停稳，就见车门立马打开，李老爷子立刻下车，直奔医院内而去。 姜怀序夫妻俩都比老爷子慢了半拍，连忙跟了上去。 李老医生一刻不停，一路找到病房，推门而入。 当看见躺在病床上面色惨白，浑身是伤的姜晚吟时，老爷子还算强健的身体，仿佛突然被人抽走了一半力气，微微一晃，面上着急之色更加明显。 就连手指都微微有些颤抖。 “这……这怎么才一周不见，这丫头就变成了这样？！” 姜晚吟是他的关门弟子，更是唯一一个徒弟。 第277章 晚吟醒过来，七十年代已经过去很久 他平时对这个徒弟虽然要求稍稍严格了些，但姜晚吟天赋高，性格又好，医术更是一点就通，又自小孤苦，他是打心底喜欢心疼这个徒弟。 甚至早就已经将姜晚吟看作了自家孩子。 姜晚吟这段时间经常突然消失一阵子，回来又大批大批地购买药材，李老已经习惯了。 本以为姜晚吟这次一个星期联系不上，又是像之前一样，忙自己的事去了，便没多过问。 却不想，他的小徒弟，竟然遭受了这样的事，浑身是伤地躺在了医院里。 平时状况稍微悲惨些的患者，李老看了尚且不忍心。 更别说自己的徒弟了。 李老心疼地皱起眉，只在原地缓了片刻，便立刻上前，迅速给姜晚吟搭脉。 姜怀序和许宜珍担心却又不敢上前惊扰，好半晌只能暗自焦急。 直到李老终于将手收回，姜怀序着急地立刻开口问。 “李老，情况怎么样，有办法能让晚吟快点恢复并醒过来吗？这人一直躺在这里，一天天地消瘦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李老眉头紧蹙，望着姜晚吟沉吟片刻。 “有办法是有办法，只不过情况可能有点复杂，而且我也不能保证这孩子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只能尽力一试。” 李老说完，看向姜怀序夫妻俩，用目光征求他们的意见。 姜怀序思量片刻，顿时做下决定。 “有办法总比没办法好，咱们就试试！” 李老恰好也是这个意思。 他便不再犹豫，立刻掏出自己的针包，熟稔却又谨慎地为姜晚吟施针。 就这么一日两次，连续五日，李老爷子风雨无阻，每天定时定点过来，坚持不懈地替姜晚吟扎针。 每每针灸结束后，李老再次为姜晚吟把脉时，那最开始满眼的希冀，和最后的失落与失望，姜怀序都看在眼里。 他明白，李老这是真的把姜晚吟当做自家孩子关心疼爱，在为她的病情着急。 有时姜怀序这个做叔公的见了，都忍不住暗自感慨。 姜晚吟这前面二十年，虽然在姜刚烈一家的手底下生存很艰难，但好在还有李老这样的慈祥的长辈照顾，教她医术。 算是不幸中的一点小幸运吧。 姜怀序简直不敢想，如果姜晚吟没有李老这样的长辈照顾，光是姜刚烈夫妻的磋磨，会把姜晚吟变成什么样子。 只可惜姜怀序几次要以不同的方式给李老爷子感谢，不管是帮忙扩建医馆，还是送药品和人手，李老爷子都没接受。 他认真地望着姜怀序。 “我知道你是想感谢我这些年好好照顾了晚吟，但晚吟也是我的徒弟，师父照顾徒弟，没什么好说的。” “你如果真的想感谢我，就每天给我留出一些时间，让我和我小徒弟单独待一会儿吧。” 这样简单的条件，姜怀序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是每天针灸过后，姜怀序会自觉地离开病房一段时间，让李老和姜晚吟单独相处。 每到此时，这个看似平稳持重的老爷子，总会忍不住露出几分疲态，和毫不掩饰的担忧与心疼。 他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抚过姜晚吟的头顶，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息，望着姜晚吟的目光格外忧心忡忡。 按照常理来说，针灸了那么多天，多少也该有些反应了。 可姜晚吟偏偏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作为医生，李老爷子很清楚，姜晚吟虽然身体还没有反应，但应该是有意识的。 如果这几天的针灸治疗之后，她再醒不过来，只怕就…… 李老越想越焦急，看着姜晚吟，忍不住连连叹息，试图唤醒她。 “小晚吟啊，别人不知道，师父是最知道你这些年为了找家人，究竟都吃了多少苦的。” “你一向性格坚韧，那么多困难被你克服，那么多难捱的日子都被你熬过来了，怎么马上就要柳暗花明了，你却把自己变成了这样？” “快醒过来吧，还有那么多想做的事情还没做吗？” 一连几天，李老都在针灸过后，与姜晚吟说上这么一段话，并嘱咐姜怀序平时也可以这样多与姜晚吟交流，刺激她的反应。 姜怀序也正有一肚子话没地方说，便也照做。 每当四下无人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将自己这些天的感受告诉姜晚吟，试图用姜晚吟最在意的事情将她唤醒。 “晚吟，你爸爸妈妈，外公外婆都在七十年代等着你呢，难道你不怕他们着急，不想救他们，不想改变这一切，和他们重新团聚了吗？” “乖孩子，快醒过来吧，我们都在等你。” 说完，姜怀序耐心仔细地等候片刻。 却没见姜晚吟有任何反应。 姜怀序长长地叹了口气，万般无奈和痛心。 难道姜晚吟真的很难再醒过来了吗？ 一想到这么好的姑娘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就连站起来都仿佛有些吃力。 就在他撑着床，刚把自己的身体支起来，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 目光扫过床沿，忽然看见姜晚吟压在被子上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 姜怀序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连忙定了定神，又仔细看过去。 “晚吟，刚刚是你在动吗？” 话落，姜晚吟的手指立刻又轻轻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 姜怀序连忙开门出去，冲门口的许宜珍高兴大喊。 “快，快去把医生叫过来，晚吟刚刚突然有反应了！” 许宜珍一听，也是惊喜不已，立刻起身去找医生。 姜怀序则继续守在姜晚吟旁边，持续和她说话，试图进一步唤醒姜晚吟。 惊喜交加，拨云见月，总算看见了些希望。 姜怀序一个大男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一边说一边落泪。 许宜珍将医生叫我过来，在旁边看着，更是止不住地落泪。 她多希望姜晚吟此刻就苏醒过来。 一转眼，七十年代这边，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姜怀章一家没等到姜晚吟的归来，却先听闻了边境的消息。 “老姜，听说边境战场上，战争形势越来越严峻了，两方交火十分激烈，已经有不少士兵……” 村长刚一接到消息就连忙起来报信，说到一半，看了看姜怀章夫妻瞬间惨白的脸，又有些不忍说下去。 第278章 把婵音交给孟寻洲 良久，村长无奈地叹了口气，尽量安慰。 “我也是知道，你们一直得不到边境的消息很着急，所以一有消息就立刻过来和你们说了。” “不过这也只是大致的消息，淮山说不定是个有福气的，不会有什么大事……” 这话说完，村长就知道自己还不如不说。 姜家人听完似乎更着急了。 “说不定不会有什么大事，那也是有一定可能会出事啊……” 村长刚走，姜怀序就焦虑得根本坐不住，止不住地在院子里面来回踱步，满头是汗。 大概是太过慌张担心，他根本没留神脚下，走着走着，不小心踩到了院子里姜怀章原本打算用来修桌子的小木块，整个人猛地一晃，差点当场摔了下去。 刚勉强稳住了身形，也不知究竟是惊魂未定，还是因为太过恐慌，姜怀序借机背对着众人，在墙角窝成一团，手指穿过发丝，一个劲地无声抓挠。 似乎想用这种办法缓解焦虑。 姜怀序这副模样，看得姜怀章和钟文秀夫妻俩更加担心了。 经过之前的种种，他们都已经猜了出来，姜怀序大概和姜晚吟一样，突然有了能够提前知晓未来某些事的本事。 虽然可能不像姜晚吟的本事那么大，但对于未来，姜怀序绝对或多或少知道些什么，只是没办法说出来罢了。 之前姜淮山准备要回来的时候，一提到他，姜怀序就满眼的忧虑和犹豫，像是想说什么却又不能说。 尤其是在姜淮山回来的那天，姜怀序这种表现更加明显。 甚至姜淮山临行之前，姜怀序对他说的那些话，如今想来也是别有深意。 那语气表情严肃慎重的，像是在嘱咐什么有关生死的注意事项。 所有的事情发展到今天，姜怀序夫妻俩已然心中有数。 他们明白姜怀序说不出来，他自己也为此着急焦虑，也不为难他，将这些话一直压在心里，没有表现出来。 直到周日这天。 姜怀序提前一天晚上，就告诉了所有的顾客，以及姜家众人，周日这天休息不做生意，他们要家庭聚餐。 姜家之前也经常家庭聚餐，对此姜妙芝几人倒是没什么意见。 周日这天，姜妙芝和姜怀序几人早早地就赶来，帮钟文秀夫妻俩，一起准备了满满一桌丰盛的饭菜。 天刚一见黑，姜怀序便张罗着，指挥姜婵音。 “婵音啊，你去把寻洲那孩子也叫过来，还有他妹妹小溪。” 一转头，姜怀章又让姜妙芝将自己今天有事没到场的丈夫也叫了过来。 姜妙芝和姜婵音姑侄俩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奇怪。 寻常姜家聚餐，姜怀章从来不强求，但凡家里有谁临时有事来不了的，他最多让人帮忙打包一些饭菜拿回去，或者直接不管，让他们自行解决。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非要把人找得这么齐，还特意休业一天，就为了这么一顿饭，听着倒是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姜婵音像是被这句话提醒了，隐隐察觉到不对。 但她一时间又想不到究竟是哪里不对，只好暂时怀着疑虑，将孟寻洲和孟溪一起叫了过来。 吃饭间，姜婵音一直观察着自家爸妈的神态和反应。 然而姜怀章吃饭的时候一直反应如常，除了看上去心情有些低落，连着喝了几杯闷酒之外，并没有多说什么。 心情不好喝闷酒这件事，姜婵音也能理解。 毕竟哥哥姜淮山至今没来一封书信，不知是否平安，姜晚吟也将近一个月没回来了。 家里都死气沉沉的，爸妈心情不好也是平常事。 一顿饭就这么逐渐到了尾声，姜怀章也始终没多说什么。 就在姜婵音以为是自己想多了的时候，姜怀章突然抬起头看了孟寻洲一眼，不知究竟想到了什么，而后一连给自己灌了三杯酒。 姜婵音吓了一跳。 “爸，你别喝酒喝那么凶啊，这样是要喝醉的！” 姜怀章像是执意要将自己灌醉一般，笑着推开女儿的手，嘴上说着没事，却昂头又给自己灌了两杯。 一向酒量很好的他，竟难得醉了。 姜婵音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这么喝酒，不醉才怪呢。” “爸，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姜婵音实在放心不下，作势便要起身。 “爸，你别喝了，我扶你进去休息吧。” 姜怀章摆摆手，像是在示意姜婵音不要多管。 孟寻洲作陪，姜怀章连喝几杯，孟寻洲自然也不好意思自己少喝，只能举杯跟上。 借着酒劲，他挪到了孟寻洲旁边的位置，抬起略带醉意的眼，直直地望向孟寻洲的双眼，不给他任何闪躲的机会。 他抬手，拍了拍孟寻洲的肩膀。 “寻洲，你告诉我，你是真的喜欢我家婵音吗？” “你……你会永远对她好，永远保护她吗？” 像是醉后随口询问，但那双直勾勾，审视一般盯着对方的眼，分明是想将对方心思看破，不给对方任何撒谎的机会。 看似随意，实则认真。 比起询问，更像是在要一份保证。 姜婵音皱了皱眉，上前拽了拽姜怀章的衣角，有些无奈的想劝。 “爸，你别这样，寻洲他已经醉了……” 孟寻洲的确醉了。 他本身酒量就不好，此刻被一连灌了几杯，面上两团酡红，身体轻轻摇晃，几乎是靠着意志力才勉强平稳地撑到现在。 姜怀章却仿佛根本听不进去，目光始终紧盯着孟寻洲，仿佛今天得不到一个答案，他就不会罢休。 姜婵音知道孟寻洲向来不善言辞，也不爱做什么保证，本不想让他为难，犹豫着上前想要解围。 “寻洲……” 这一次，却是孟寻洲阻止了她。 孟寻洲先是给了姜婵音一个安慰的笑容，而后郑重其事地转过头，迎上姜怀章的视线，一字一顿，无比真诚地回答。 “叔叔，我是真的很爱婵音，想和她组成家庭，永远和她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我发誓，我会比爱护自己的生命更加爱护婵音，永远保护她，永远对她好。” 第279章 外公外婆要离开了 “即便有一天，生与死我们两个必须各选一个，我也会毫不犹豫把生的机会让给婵音。” 姜婵音意外又感动，听完最后一句，连忙伸手拽住孟寻洲的衣服，对他摇摇头。 “别这样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不管有什么事，我更希望我们一起面对。” 孟寻洲转过头，隔着醉意与姜婵音对视，忽而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谢谢你，婵音。” 姜怀章看看女儿，又看看孟寻洲。 孟寻洲刚刚的话说得无比真诚，并不是作假。 这两个孩子的感情，真的很好。 是能像他和文秀一样，相伴一生，相互扶持的那种好。 姜怀章悄悄回过头，握住钟文秀的手，两人对视，欣慰地暗自一笑，像是终于放了心。 姜婵音回过神，怎么想都觉得今天饭桌上的气氛不对。 姜怀章怎么突然问起这些？ 她和孟大哥虽然最近感情发展很快，但也还没准备谈婚论嫁。 姜怀章这个语气，听上去倒像是要把女儿交托出去一样。 交托出去…… 姜婵音一皱眉，正抬起头来想问个清楚，就见钟文秀“恰好”将姜怀章从位置上扶了起来。 “你爸喝的有点多了，我扶他进屋去休息，你们该吃吃该喝喝，不用管我们。” 说完，两人就背过身，一步一步走进里屋。 姜婵音更觉得奇怪了。 她一时之间想不到父母究竟是想做什么，但却能明显地感觉到，今天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压抑。 姜婵音怎么也放心不下，一不留神就多喝了几杯，也有些醉醺醺。 饭后刚和孟溪一起送孟寻洲回去，扭过头来一回家，就八爪鱼似的，撒娇耍赖地缠上了钟文秀。 “妈，反正我爸喝多了也睡熟了，今晚你就跟我睡吧，我们母女俩都好久没凑在一起开夜谈会了。” 姜婵音一边说，一边抱着钟文秀的胳膊摇晃个不停，连“世上只有妈妈好”都差点唱上三遍。 钟文秀被她缠的，几副碗筷收拾了半天，一不小心还脱手砸在了桌面上。 “砰”的一声，瞬间将喝醉了趴在桌面上睡得正熟的姜怀序给惊醒了。 姜怀序迷迷瞪瞪把眼皮扒拉开，也不知道看没看清自己究竟在哪里，就嘴一瘪，一副难过到想哭的模样，嘟嘟囔囔。 “不行，你不能去，边境太危险了，你去了就再也见不到我们了……” “我，我都知道的，你得听我的，不然会没命的……” 许宜珍看他念念叨叨，附耳过去想听个清楚。 然而下一秒，姜怀序口中念叨的那些话，突然就消了音，只空张着嘴，不知究竟想表达什么。 原本在撒娇的姜婵音也分了个神，有些奇怪地看了自家二叔一眼。 许宜珍无奈地冲她笑笑。 “你二叔喝多了，估计又不知道在说什么醉话呢，不用管他。” “我这就扶他回去，你们也早点休息。” 许宜珍半扶半扛地将姜怀序带了回去。 姜妙芝夫妻俩也早已离开。 关了门，整座房子里就只剩下了姜怀章一家三口。 姜婵音还在抱着钟文秀的胳膊冲她眨眼。 钟文秀到底还是对自家女儿心软了，无奈地笑了笑。 “好，今晚陪你睡，你先去换衣服吧，妈妈一会儿就过来。” 姜婵音这才露出笑容：“好。” 此刻，姜婵音的酒意也有些上头，转身时脚步都有些软绵绵的。 眼看着姜婵音回屋的背影，钟文秀原本带着笑意的目光渐渐变为了惆怅与无奈。 直到看着女儿的身影进了屋，消失在视野里，钟文秀才将目光转向自己卧室的窗口，冲里面的人点了点头。 原本喝得醉醺醺的姜怀章，正靠坐在床头上，面向窗口的方向。 看似已然神志不清，但当他接收到钟文秀信号的那一刻，原本醉意朦胧，懒懒抬不起来的眼，忽而变得清明。 他立刻从床上站起身，快步关上房门，转身便打开衣柜，拿出包袱，便开始收拾东西。 他一向酒量好，只要他不想，又怎么可能几杯酒就醉成那样？ 不过都是障眼法罢了。 村长来转达边境作战消息之前，其实还说了另一件事。 村里刚好组织了一批人员，打算与其他村子成员一同前往边境，运送补给物资。 村长想着他们的儿子在边境作战，便先问了一嘴他们的意愿。 姜怀章夫妻俩原本还在犹豫，有些不放心姜婵音一个小姑娘待在家里。 但有了孟寻洲的承诺和真心，他们也没什么可不放心的了。 刚刚两人就已经决定了，他们要一起去边境。 只是他们了解姜婵音的性格，她如果知道这件事，势必是要跟着去的。 他们不能让女儿冒这个险，只能小心翼翼地瞒着。 钟文秀收拾完碗盘，回房间一边和姜怀章一起收拾，一边犹豫不已。 “怀章，咱们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把婵音留在家里，这丫头醒了是要怪咱们的吧。” “要不……还是和她说一声？万一咱们这次去了……这就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闻言，姜怀章动作一顿。 他望着手里的东西，犹豫片刻。 万般纠结后，他有些无力地坐在床沿上，叹了口气。 “最好还是别说，但……你今晚好好陪陪婵音，就当是提前告别了。” 正说着，姜婵音恰好换完了衣服，整个人被醉意熏染，晃晃悠悠的，手上力气一时没控制住，一把将虚掩着的门直接推了开来。 “吱呀”一声，房间里顿时没了声音，姜怀章和钟文秀纷纷抬起头望向她。 盯着她的目光还带着几分探究，像是想从她的表情里猜测什么。 即便头脑正混沌着，姜婵音还是从这明显与平常不同的气氛中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扶着墙站稳，皱了皱眉，努力聚焦视线回望过去。 “爸妈，你们在聊什么呢？” 话音刚落，姜婵音的目光就落到了姜怀章身后，那刚刚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包袱上。 姜婵音目光一定，仔仔细细又多打量了两眼，醉意都仿佛似乎了几分。 “爸，你身后放着的那个，是包袱吗？” 第280章 凶多吉少 姜怀章也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 姜婵音纵然此刻脑子不算清醒，也知道突然间收拾包袱意味着什么。 她愣愣地看向姜怀章和钟文秀。 “爸妈，你们这是要去哪？” 姜怀章二人对视一眼，有些无奈。 钟文秀试图糊弄过去。 “婵音，你别多想，我们就是收拾收拾东西。” 姜婵音却根本不信，定定地看着她。 “可你们只拿出了包袱皮，这是在收拾什么？” 见实在糊弄不过去了，钟文秀叹了口气。 “婵音，我们实在放心不下你哥哥，正好村里有前往边境运送物资的队伍，正在组织人员，我们想跟过去看看。” 姜婵音反应了片刻，立刻扭头回屋，斩钉截铁。 “我也去收拾东西，我跟你们一起去！” 姜怀章紧张皱眉，钟文秀连忙去拦。 “好孩子，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们，你放心，我和你爸就是借着送物资的机会去看看，不会在那里停留太长时间的。” 姜婵音眼角瞬间就红了。 “可是你们两个去，我怎么放心地下，家里就剩我一个孩子了，我要照顾你们。” 钟文秀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抱了抱姜婵音，像小时候那样一下一下轻抚她的脊背。 “乖婵音，爸爸妈妈肯定会没事的，到时候一定会带着你哥平安的消息回来。” “你也说了，咱们家就只剩下你一个孩子了，爸爸妈妈走了，家里总要有人看家。” “如果你不在，晚吟回来岂不是没地方去了？而且寻洲还在家里呢，你忍心让他一直为你担心？” 姜婵音的眼眶此刻已经被担忧的泪水填满。 她像小时候耍赖一般紧紧抱住钟文秀，一个劲地摇头。 “我不管，要去咱们一家人一起去，你们不要丢下我……” 这句话，姜婵音迷迷糊糊地不知重复了多少遍。 直到醉意持续弥漫，让她的意识渐渐模糊。 彻底睡过去前，姜婵音依旧紧紧抓着钟文秀的衣服，嘴里不停地嘟囔着那句话，泪水都打湿了钟文秀的肩头。 最后的意识里，她似乎感觉到妈妈将她平放在了床上，在她耳边轻声道了句。 “睡吧乖孩子，我们很快就回来了……” 她的意识陷进一片黑暗里。 再睁眼，姜婵音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旁边早已没有了钟文秀的身影。 她扶着有些昏沉的脑袋坐起身来，清醒的瞬间，她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 鞋子都来不及穿，立刻跑下床，奔去父母的房间。 房间里干干净净，叠起来的被褥已经用旧床单盖了起来，衣柜里她们最常穿的那几件衣服，连带着包袱皮一起消失不见。 爸爸妈妈真的走了。 姜婵音原地踉跄了一下，着急地咬了咬嘴唇，披上一件衣服就要往外跑。 姜怀序和姜妙芝一早就接到了消息，赶了过来，此刻正在厨房里做饭。 看见姜婵音披头散发，不管不顾地往外跑，两人吓了一跳，连忙跑出来拦住她。 “婵音，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二叔，姑姑，你们别拦我，我要跟爸爸妈妈一起去边境。” 姜怀序二人一听这话急坏了。 “你就打算这么跑着去啊？你爸妈天还不亮就已经跟着村里送东西的车队走了，这个时候估计都已经出了市了。” “而且你也不知道他们是往哪边去的，怎么追啊？” 听到这，姜婵音脚步猛地顿住，像是瞬间脱了力，无力地顺着门框滑坐下去，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不怕的，我一点都不害怕去边境，我不害怕危险，我只想我们一家人有什么事情都能一起面对……” “爸妈为什么还是把我丢在了家里……” 比起在家里安全地待着，却每天为亲人的安危担忧，每天期盼家人的消息，倒不如一起去，好歹还有个照应，能和亲人共同进退。 姜婵音越想，眼泪掉得越是汹涌，委屈和担忧不言而喻。 姜怀序和姜妙芝小心翼翼地劝说安慰。 “婵音，别太担心了，你爸妈临走之前和我们说好了，只要有空就写信回来报平安，不会和家里断了联系，让你担心的。” “是啊婵音，你爸妈是被村里安排去边境送物资，并不是上战场，有那么多人在，有解放军同志接应，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她们也答应我们了，不管到时候找得到找不到淮山的消息，都会按时尽快回来。” 姜妙芝一边说一边抱紧了这个满心担忧的小姑娘。 姜怀序在旁边止不住地叹气。 他也没想到，哥哥嫂子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到现在还记得，今天一大早，哥嫂敲开他家门，嘱咐他好好照顾家里和婵音时的神态表情。 那模样，不像是出远门之前临时仓促的交代，更像是察觉到自己未来，深思熟虑后，郑重其事地托付一切。 哥嫂将姜家如今所有的产业，和侄女姜婵音，都托付给了他。 还说“如果婵音和寻洲结婚时我们还回不来，你就代替我们，给婵音送上一份祝福。” “这两个孩子，我们终究还是对不住婵音……” “但她只要能和寻洲一起好好的，平安地过完这辈子，我们就满足了。” 他们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是：“照顾好姜家，照顾好自己。” 当时姜怀序才刚刚醒来，脑子迷迷糊糊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等他回过神，意识到哥嫂那几句话的语气不对时，人已经走远了。 清醒后，他止不住回想这些天发生的事。 他发现，自从那天送别姜淮山时，听自己说完了那番话，哥嫂就变得有些忧心忡忡的。 后来姜淮山突然和家里断了书信，再没消息，他因为那段未来的记忆，每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那段时间，哥嫂似乎思虑更重了。 如此想起来，或许哥嫂一早就从他的反应里，猜出了什么。 他们这次离开的那么决绝，交托好一切。 甚至有可能是猜到姜淮山回不来了，想拼尽全力去救姜淮山，甚至哪怕为此舍弃生命…… 姜怀序越想心思越沉重。 他狠狠搓了一把脸。 第281章 告诉叔公，父母是张迟舟害死的 他怎么就那么藏不住心事？如果他那些反应可以表现得不那么明显，不被哥嫂看出来，或许他们就不会做这样的傻事了。 姜怀序自责懊恼之际，姜婵音的情绪已然平稳了许多。 只见她撑着门框站了起来，擦了擦眼泪，眼神略显空洞地往外走去。 姜怀序连忙上前去拦。 “婵音，你不会还要去追你爸妈吧？” 姜婵音顶着一双泛红的眼摇了摇头，有些无力。 “二叔，姑姑，我只想出去走走，透口气。” “你们放心，我不会走远，就是……想去见见寻洲。” 姜怀序二人见她并不像说谎，也是心疼她，这才松了口气，让开路，站在门口目送她离开。 风轻轻柔柔，夹杂着路边草木清新的香气，迎面扑来。 从前姜婵音闻到这些味道，心情总会好很多。 可今日，嗅觉仿佛失灵了一般，这些原本能让他心情变好的味道从鼻腔钻入又呼出，她却硬是感受不到一点。 只觉得风一吹，眼眶干干的，更想流泪了。 她死咬着嘴唇，一方面安慰自己，她不是小孩子了，爸妈只是出个远门，肯定会平安回来了。 另一方面，又忍不住地心慌担忧，格外不安，仿佛冥冥之中一定会有事情发生一样。 姜婵音一路低着头，思绪仿佛被堵进了一个死胡同，找不到出口，越想心里越难受。 在这种时候，她下意识迫切地想赶紧见到孟寻洲，想被他抱进怀里，安安静静，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感受他怀抱带给她的安定感。 他的怀抱，似乎总有这样神奇的魔力。 姜婵音想着，脚下动作更快了。 忽地，有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 “婵音？” 姜婵音有些恍惚地抬头，只见张迟舟站在几步之外，手里拎着一袋东西，正扭头看她。 似乎看见了她眼中闪动的泪光，张迟舟愣了一下，立刻皱起眉，担忧地走上前来，满怀关切。 “婵音，你怎么了，是又遇到什么事了吗？” “我听说，你之前遇险了，在医院里住了很久？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看了看手里的东西，语调里满是歉意。 “实在抱歉，你遇险的那段时间我恰好在外面办事，昨天才赶回来，没能去医院看你……” “我也没别的好安慰你的，这些水果和点心我记得是你最爱吃的，我就多买了一些……” 姜婵音此刻精力实在不佳，像是电池电量即将耗尽一般，支撑着听完张迟舟说完这些，整个人精神摇摇欲坠。 她迫切想到孟寻洲身边。 姜婵音实在有些支撑不住了，在张迟舟还想开口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有些无力地摆摆手，打断他。 “抱歉迟舟，我今天实在没什么精神，没办法回家招待你了，我现在……我现在只想找地方安安静静待着。” 张迟舟拎着东西的手缓缓落下，点点头。 姜婵音也顾不得礼数周全地和他打招呼告别了，留下一句“真的抱歉”，便转身离开。 姜婵音正要继续往孟家的方向走，谁知一抬头，恰巧望见孟寻洲正站在自家门口，望着他们的方向。 准确地说，是在望着她。 那目光与从前看见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完全不同，不夹杂任何怀疑与不安。 只是温柔的，深情的，关切的只望着姜婵音一人。 连一个多余的目光都没给张迟舟。 仿佛只要她站在那，他的世界，就只剩下了她。 他抬手轻轻挥了挥，唇角抿出只有见她时才有的柔和笑容。 “婵音。” 像是风雨飘摇中，唯一坚定不移，始终等在那里，毫无条件张开枝叶，为她遮风挡雨的大树。 对上那束目光，姜婵音那颗飘荡不安的心，仿佛突然找到了归处。 一瞬间，她所有的委屈，担忧，不安，全部涌现上来，随着泪水挤满了眼眶。 此刻，姜婵音任性地抛掉所有的坚强，小跑着朝他奔去。 人含着泪水跑到近前，孟寻洲才察觉到不对劲。 他刚想问问，姜婵音什么也没说，直接扑进了他怀里，将脸埋进他的颈窝，仿佛恨不得将自己嵌进他的怀抱中。 孟寻洲更觉不对，却也没着急询问，皱着眉轻轻抚摸她的脊背和发顶。 两人似乎谁也不记得，不远处还站着另一个人。 张迟舟定定地望着孟寻洲怀中的姜婵音。 面色看似一派平静，没什么表情，抓着水果网兜的手，却是青筋尽凸。 片刻，他轻轻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将目光收回。 背过身的那一刻，他低了低头，抬起青筋未消的手，扶了扶眼镜。 镜片反射出的寒光一闪，遮住了他眼底瞬间变换的神色。 再抬头，又是那副温润平和的模样，笑着和站在姜家门口的姜怀序和姜妙芝招了招手，客气有礼。 “姜二叔，姜姨，我给婵音带了些东西，您二位帮她先收着吧……” 另一边，直到感觉到怀里的人情绪渐渐平稳下来，孟寻洲才尝试地开口。 “婵音，发生什么事了？” 他轻轻地问。 姜婵音窝在他怀里，动也不想动，声音有些无力地从他颈间闷闷地传来。 “你还记得昨晚我们一起喝酒时，我爸妈和你说的那些话吗……” 姜婵音将姜怀章二人偷偷离开，随运送队伍前往边境的事，告诉了孟寻洲。 孟寻洲听完，眉心蹙得更紧了，长叹一口气。 “昨晚我就隐约感觉到不对，没想到姜叔和钟婶儿竟是这个意图。” 姜婵音情绪再度翻涌。 “寻洲，你说现在边境形势那么紧张，她们过去，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我知道她们是放心不下我哥，但我也同样放心不下他们……” 姜婵音控制不住地，将自己所有的不安全部诉说了出来。 说到激动时，姜婵音甚至拉着孟寻洲的手问。 “寻洲，不然我们也去边境，或者想办法抄近路，去半路上拦住他们好不好？” 孟寻洲看着她哭红的眼，心疼地替她擦去眼泪。 他之前从没遇见过姑娘在自己面前哭成这样，情绪又如此激动的情况，一时间除了轻抚不知该如何安慰。 他只能学着从前安慰孟溪的手法，拉着她的双手，望着她的眼睛。 “婵音乖，冷静一些。” “姜叔和钟婶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就算咱们去阻拦，只怕他们也不会改变心意。” 姜婵音想了想，还真是。 之前姜怀章开玩笑的时候经常说，她们姜家人的性格，简直像是祖传下来的。 从姜妙芝到姜怀序，全都一个样，不管平常多么随和，只要认准了的决定，绝对不会更改。 就算她真的去半路拦截，爸爸妈妈也不会跟她回来。 孟寻洲见她似乎清醒了些，再次轻轻拍拍她的后背。 “姜家的生意是你们的心血，姜叔他们一定也不想就这么放弃，才留你下来。” 这话，倒是让姜婵音瞬间清醒了不少。 是啊，姜家的生意，是她们全家人的心血，不能就这么白白浪费放弃。 更何况爸妈走的时候也说了，她们留她下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要她等姜晚吟回来。 一想到姜晚吟，姜婵音就仿佛又看到了主心骨。 有姜婵音在，一切都不是不可改变的，她就是唯一可能改变姜家所有事的变量。 等她回来，说不定这件事就会有转机呢？ 想到这，姜婵音定了定神。 对，事情都还未定，都还有希望。 她不能就这么一直伤心颓丧下去，一切都等姜晚吟回来再说。 与此同时，2000年，医院。 在医疗团队和李老医生的协作配合治疗下，姜晚吟总算慢慢苏醒过来。 睁开眼，姜晚吟望着有些陌生的医院房间，以及病床旁走动的，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有些恍惚。 大脑空白片刻，一时没缓过神，她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甚至有些记不清睡过去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见姜晚吟终于睁开了眼，姜怀序惊喜，期待又兴奋地立刻走上前来，轻声喊她。 “晚吟，你感觉怎么样？” 姜晚吟缓慢地转头望向姜怀序，目光有些茫然。 姜怀序被这个眼神吓了一跳，连忙抓住旁边医生的衣服就要询问情况。 只是他还没开口，姜晚吟像是猛然记起什么似的，先开了口。 “叔公，现在是几号了？” 姜怀序迟疑地看向她：“二十四号。” “二十四号……” 姜晚吟猛然瞪大眼睛。 她眼睛一闭一睁，还以为自己不过是睡了一觉，没想到距离她被张迟舟劫持，竟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 姜晚吟双手撑着床沿，着急得立刻就想坐起来。 只可惜躺得太久，一时间肌肉有些用不上力气。 刚撑起来一些，胳膊忽然一软，整个人又重重地躺了回去。 姜晚吟却不放弃，再度尝试想坐起来。 姜怀序有些看不下去了，皱着眉上前将她扶起来，一边叹气一边问。 “你这才刚恢复，这么着急，这是想做什么啊？” 姜晚吟满脸焦急，看着医生都离开了病房，这才开口。 “除了这个年代有个张迟舟，七十年代也有一个。” “叔公你不知道，张迟舟摔下山崖前，亲口告诉我，我爸爸妈妈，是他亲手害死的！” 第282章 先回到70年代解决张迟舟 说到这，姜晚吟不由得咬牙，眼底泪光闪烁。 一想到爸爸妈妈是怎么被张迟舟这个变态害死的，姜晚吟就恨不得把这个混蛋千刀万剐。 这样的事情，她必须要想办法阻止。 从七十年代入手，是唯一的希望了。 姜怀序面色沉重地点点头。 “这件事，我已经听警方说过了。” 姜晚吟急切地抓住姜怀序的胳膊。 “叔公，现如今七十年代的张迟舟还没解决，我爸爸妈妈现在还很危险，我必须想办法去阻止，去救他们！” 姜怀序点点头，又无奈地拍拍姜晚吟的肩膀。 “晚吟，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这些天其实我也一直很担心，却没有什么能做的。” “但现如今你昏迷了二十多天，才刚刚醒来，身体还没恢复，不能太乱来。” “至少要确保你的身体没有大碍，我才能放心让你应对这些事啊。” “可我等不了那么久，两边的时间流速不一样，我必须马上恢复行动，马上回去。” 姜晚吟望着姜怀序：“叔公你放心，我是医生，我知道轻重的。” 姜怀序被外孙女盯了半天，又想到七零年代的家人，担忧心软之下，终归还是点了头。 他叹气。 “行吧……但你要先告诉我，你有没有把握短时间内快速恢复，还不透支身体健康状态？” 姜晚吟犹豫了一下。 有是有，但可能没有那么快。 正说着，听闻消息匆匆赶来的李老医生推门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正躺在床上的姜晚吟，像是终于放下心来，吐出一口气。 “我知道你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这孩子从小性格就倔，我也不拦你。” “你们刚刚的话我都听见了，如果真想快速恢复，也不是没有办法。” 姜晚吟立刻向师父投去感激的目光。 “谢谢师父。” 李老医生无奈地叹着气摇了摇头，手上动作却不停，径直从医药箱里翻出了针包。 他先是将姜晚吟最后一次针灸做了，而后又重新给姜晚吟把了脉。 根据姜晚吟如今的身体情况，重新做出判断和病情梳理后，李老爷子提起笔，熟稔地写下一副药方和治疗思路，先塞给姜晚吟看了看。 姜晚吟认真地将药方看了一遍，豁然开朗，忍不住感叹学无止境。 师父的药方，比她所能想到的，药效更加快速直接，也更完善。 姜晚吟眼睛都跟着亮了几分，再次道谢。 “谢谢师父，我立刻去抓药，之后一定按照您的药方严格服用。” 从前姜晚吟跟着李老医生学医的时候就是这样，不管大病小病，李老都只负责开药方，有时甚至只写一个治疗思路，剩下的全靠姜晚吟自己来。 也是这样长年累月的积累，姜晚吟才会对药性和中药的分辨那么熟稔准确。 李老医生站起身。 “这次就不用你自己来了，你先在医院养一天，我去把药全都给你准备好。” 说完李老便马不停蹄地回了医馆。 如李老所说，仅仅一个下午，他就将姜晚吟后续整个疗程所需要的药，全部煎了出来，过滤之后分装到了不同的密封袋里封口。 当天晚上，李老就将这些分装成小袋的中药，拿到医院，带给了姜晚吟。 “这里是一个疗程所需要的药，总共二十四袋，注意事项你应该都懂？” 姜晚吟都看得有些愣了。 她还是头一次在师父这里感受这种待遇，连忙乖巧点头，流利地应答。 “每天一袋，不能断药，只能喝热不能喝冷。” “回去我就拿到冰箱里保存 李老点点头，却没有放心多少，犹豫地看了一眼姜晚吟，又看了看旁边已经基本收拾好的住院行李。 “今晚就准备出院？” 姜晚吟点点头。 李老像是想问些什么，终归还是没有多事，重重地叹了口气，只说。 “一定要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 “我年纪大了，看见自己的小徒弟命悬一线躺在病床上的这种事，也就只能经受这么一遭了。” 话语间，难得透出几分老态和疲惫。 姜晚吟也是这才忽然意识到，那个一直看着精神矍铄，嘴硬心软的师父，转眼间已经年逾古稀了。 确实也经不起折腾了。 姜晚吟睫毛颤了颤，郑重地点点头，保证。 “师父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姜怀序见状也连忙上前。 “李老医生您放心，我也会和晚吟一起，会好好保护她，督促她的。” 虽然是七十年代的他。 李老医生终于勉强安心了些，又最后上前给女装检查一番，重新上药包扎。 姜晚吟身上伤口都正在逐渐愈合，却也没有完全愈合。 轻轻一碰，她就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疼得皱眉。 “这伤口看着狰狞，但比之前情况好多了，再过些日子大约就不疼了。” 李老尽量动作轻巧地为姜晚吟上完药，包扎好。 在李老的千叮万嘱中，姜晚吟和姜怀序坐上了回老宅的车。 回去的路上，姜怀序看着窗外的晚霞，还是忍不住想起自己忽然出车祸，姜晚吟被劫持的那晚。 至今想起来，他都忍不住觉得心惊。 “那晚，我真是被吓怕了，现在想起那晚听闻你坠落山崖的消息的那一刻，我的心口都跳得厉害。” 那晚他组织了所有能组织的人手，漫山遍野地找姜晚吟，时刻都在提心吊胆。 生怕真的找不到，辜负哥哥嫂子，也对不住姜婵音和孟寻洲。 姜怀序闭了闭眼。 “这样的事，希望以后千万不要再发生了。” 姜晚吟也是叹气。 但比起自己，她更担心七十年代的情况。 她在零零年昏迷了这么久，七十年代那边，少说也过去了一个半月。 一个半月，足以让很多事情发生变化。 姜晚吟只觉得心里没底，格外不安。 很快，车子抵达了老宅门口。 姜怀序就在外面守着，姜晚吟立刻进屋，先按照之前的约定，尝试和陆承骁脑内联系。 “陆承骁，陆承骁？” 姜晚吟尝试呼唤了陆承骁多次，对面却始终没有反应。 姜晚吟暗道不好，着急间，脑海中思绪翻涌。 难不成是遇到了什么意外？还是…… 陆承骁之前说过，她也有可能会被征召去前线。 第283章 晚吟告诉妈妈一切 他是被征召离开了吗？ 姜晚吟越想越觉得心里没底。 她等不了了，得赶紧回去看看才行。 姜晚吟和门外的叔公说了一声，立刻闭眼，先控制自己回到牛棚。 牛棚小屋里空空荡荡，桌椅板凳摆放得格外整齐，只是落了薄薄的一层灰，像是有些日子没人回来过一样。 姜晚吟绕着屋子转了一圈，种种迹象都表明，陆承骁至少有半个月没回来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 姜晚吟眉头越皱越紧，立刻推门出去，想找个人问问清楚。 却不想刚一推开门，两个人影像是受到了惊吓，立刻从小屋前的台阶上站了起来，猛地回头。 看清姜晚吟面容的那一刻，那两人瞬间眼眶微红，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姜晚吟，激动不已。 “晚吟，你总算是回来了！” 姜怀序松了口气，格外高兴。 “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啊，我们以为你出什么事了，这些日子几乎每天都过来等着……我还以为等不到你了。” 姜婵音太激动，搂住姜晚吟的手收得太紧，惹得姜晚吟下意识倒吸一口气。 姜婵音瞬间发觉不对。 姜晚吟今天穿的是一件高领棉布衬衫，一身长袖长裤，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 烈日炎炎下，和姜婵音二人身上的短袖形成鲜明的对比。 姜婵音立刻松开抱着姜晚吟的手，侧过头往姜晚吟脖颈裸露处一看。 一道鲜红的痕迹。 是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在白皙的脖颈处，尤为显眼。 姜婵音瞬间心疼地瞪大眼睛。 “晚吟，你怎么受伤了！” 姜婵音连忙伸手捂住伤口。 她那一晚从山崖上摔下去，途中被树枝、石块划伤割伤的伤口不知有多少，或深或浅。 深一些的，比较严重的，都被医生小心擦了药包裹起来了。 剩下一些不算深的伤口，就擦了药之后这么裸露着。 姜晚吟今日还特意穿了件高领衣服遮蔽，没想到还是被妈妈看见了。 姜晚吟有些无奈，抬头却见姜婵音眼睛红得更厉害了，心疼地又拉开姜晚吟的袖子仔细地看。 看见那些纵横的、许多包了纱布的伤口，姜婵音握着姜晚吟胳膊的手都颤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们等了你那么久你都不回来，还受了那么多伤……” 姜晚吟连忙伸手替妈妈擦掉眼角的泪，一个劲地安慰。 “我没事呀，就是不小心摔了两下，在医院躺了两天，没什么大碍的。” “之所以那么长时间不回来，是因为零零年那边发生了挺多变故的，我之后会一一讲给你们听，先别着急啦。” 她尽量把事情说得简单化，哄了半天，好不容易把姜婵音哄好，这才有空问起家里的情况。 姜晚吟看向姜怀序。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家里人都还好吗？生意怎么样？” 姜怀序犹豫了一下。 “生意还不错。” 独独没回答姜晚吟有关家人的问题，眼神躲避，笑容格外坚强。 姜晚吟看看姜怀序，又看看姜婵音。 姜婵音也低下头，有些逃避。 这副神态，一看就知道，家里肯定也有事。 姜晚吟一皱眉，立刻抬脚往外走。 姜怀序和姜婵音有些无措地跟上来。 直到回了家，关上门，姜晚吟到姜家各个房间转了一圈，发现姜怀章和钟文秀不仅不在，就连床上的被褥也被用防尘布盖了起来。 明显是出了远门。 姜晚吟面色微沉，有些急切地扭过头。 “妈……婵音，姜叔和陆承骁她们都去哪儿了？” 姜婵音无奈至极地叹了口气，这才将姜怀章二人随村里运送队伍前往边境，以及陆承骁也被征调去往边境作战的事告诉了姜晚吟。 姜晚吟听得一惊。 “怎么能真的让他们去了呢，你……你们怎么不拦着点？” 在后世姜怀序的记忆里，外公外婆就是在外面去世的啊！ 姜怀序着急又无奈。 “我也知道很危险……” 他也是后来这几天，晚上翻过来转过去睡不着，把有关后世的记忆全部翻了一遍，才发现或许姜怀章和钟文秀的去世，可能都和这次姜淮山前线作战有关。 他抓了抓头发。 “我也是等他们人走了，回想起来才察觉到不对的。” “要不是哥哥嫂子把婵音托付给了我，你又还没回来，其实我是想追过去和他们一起去边境的……” 至少有他在，还多一份力量。 “但现在追过去也晚了……” 姜晚吟听完连忙问了一嘴今日的具体时间，听完也是一脑袋乱麻。 如果她没记错，零零年叔公记忆里，外公外婆去世的时间，大概就是这段时间。 如果推测没错的话，她算是知道外公外婆为什么去世了。 姜怀序和姜晚吟相对无言，各自焦急懊恼。 姜婵音听他们打了半天哑谜，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有关我爸爸妈妈的事？” 姜怀序看看姜婵音，欲言又止。 倒不是他不想说，是他根本说不出来。 姜晚吟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强迫自己暂且将脑袋里面那一团乱麻放在一边。 她得把最大的隐患先解决掉。 “婵音，你这些日子见过张迟舟吗？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姜婵音对上姜晚吟无比冷峻，甚至带着几分仇恨的表情，愣了一下，下意识应答。 “前两天还见过他，他说知道我前些日子住院，特意提了东西来看我，只不过我那天心情不好，没多搭理……” 姜婵音注意到，说到张迟舟提了东西来看自己的时候，姜晚吟的面色，变得尤为吓人。 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眼神凌厉得像是恨不得立刻把张迟舟凌迟了。 经历了那么多事，姜婵音如今对危险的嗅觉也敏锐得很。 加上陆承骁之前提过，村子里可能还有其他敌特…… 她瞬间就察觉到什么，不敢置信地问。 “难不成……张迟舟是敌特？” 这话完全是凭着直觉问出了口，问完姜婵音自己都觉得离谱。 可偏偏，真的被她猜中了。 姜晚吟点头。 后世发生的事，以及张迟舟会害死姜婵音她们的事，姜晚吟没办法多说。 第284章 一家三口配合抓住张迟舟 姜婵音彻底傻了眼，一时间怎么也没办法把那个温文尔雅的张迟舟，和“敌特”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好半晌，她才愣愣地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姜晚吟迅速在脑海中谨慎权衡思量一番。 “我们先不能打草惊蛇。” 如今陆承骁和江虎不在，张迟舟如此狡猾狠辣，她独自一人肯定解决不了。 想到自己被张迟舟劫持那次的情况，姜晚吟心里瞬间有了底。 看来得尽快联系王首长，说明情况，请他们帮忙才行。 只是没有陆承骁在，她没那么方便联系到王首长。 看来还是得请公安帮忙。 姜晚吟简单和姜怀序二人交代了两句，便立刻去了公安局，找到了上次姜婵音被劫持那次，和军方一起行动抓捕卢兰月几人的公安部门和负责人。 说明来意后，上次行动负责人张朋，瞬间认出了姜晚吟这张脸。 “姜姑娘，好久不见啊！” 上次姜婵音和孟寻洲重伤住院，后续的几次调查问话，几乎都是姜晚吟在忙前忙后的安排。 有时候姜婵音不方便，很多事情都是姜晚吟帮忙传达的。 姜晚吟的办事能力，张朋几人也是有目共睹，十分欣赏，记忆深刻。 得知姜晚吟的意图后，张朋毫不犹豫就要帮忙。 “部队那边说敌特可能还没抓干净，上次那件事情没完全结束，我这里一直存着那位首长的联系方式，我马上帮你联系。” 说着，他立刻翻出了自己的笔记本，找到了王首长部队里的联系方式，先将电话打给了通讯员。 说明情况后，电话终于转接到了王首长手里。 姜晚吟立刻接过听筒，和对方打招呼。 “王首长，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我是上次和陆承骁同志一起和您见面的姜晚吟，我们还一起吃过饭。” 王首长对姜晚吟可谓记忆深刻，瞬间就记了起来，严肃的语调都跟着放松几分。 “那个医术很好，很机灵的小姑娘嘛，我当然记得！” “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发现，我们身边有一个潜伏的敌特……” 王首长越听面色越凝重，语调甚至比一开始更为严肃，即刻重视了起来。 “小姜姑娘，你放心，我们会即刻派人将你说的目标人物带走仔细调查。” “如果他真的是敌特，我们绝不会放过！” 下午。 姜婵音正坐在院子里择菜，忽然有人敲了敲门，一道温润的声音出现。 “婵音，在忙着呢？我回来的时候路过市集，顺手给你带了一些吃的，方便进来吗？” 姜婵音一看见他，心头就猛地一紧。 却又怕打草惊蛇，姜婵音只好暂时按捺下心中紧张，努力装得一如从前，随意点了点头。 “请进吧。” 话是这样说，可在张迟舟迈入大门的那一刻起，姜婵音脑海里就敲起了警钟，时刻用余光注意着他的动作。 张迟舟将东西放在了院子的石桌上，径直坐在了姜婵音对面，一边自然而然替她摘菜，一边和她聊起了天。 张迟舟一副小心翼翼关切的样子，望着姜婵音。 “婵音，你最近是不是状态不太好，有什么心事？” “自从那天你失魂落魄地在外面恰好和我遇到后，我听说你这几天一直情绪不好。” “张婶还说让我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呢。” 见姜婵音摇摇头，只说了句“没事”，张迟舟像是更担心了，忍不住皱起眉问。 “是不是最近和孟寻洲相处得不顺利？或者他欺负你了？” 他这是在套话吗？ 姜婵音看了他一眼，仍旧什么都没说。 张迟舟觉得有些奇怪。 “婵音，你怎么都不说话？” 他双眸微眯。 “你……” 正说着，姜晚吟突然出现在门口，打断了他的话。 “婵音，我回来了。” 张迟舟扭头看去，才发现姜晚吟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孟寻洲。 孟寻洲先担忧地看了看姜晚吟身旁的姜婵音，又将目光落向他，直直地朝他走去。 张迟舟迟疑了一下，连忙笑着解释。 “孟寻洲，你别误会，我只是担心婵音，过来问候几句。” “既然你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这就离……” 他抬脚便要往外走。 两人擦身而过时，孟寻洲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张迟舟疑惑扭头的片刻，孟寻洲猛地按住他的肩膀，反身直接将他双手反剪。 张迟舟没有任何防备，孟寻洲又动作极快。 张迟舟几乎没来得及挣扎，就被孟寻洲抓着胳膊，摁着肩膀，脸着地，猛地死死压制在了地面上。 他懵了一瞬，又迅速反应过来，强压制住自己想要立刻反抗的本能，按照从前的行事作风，严肃警告。 “孟寻洲你凭什么抓我，快放开我，否则这件事我一定会追究到底！” 孟寻洲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不光无动于衷，甚至将它摁在地面上的力道更重了。 张迟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猛地一顿，带着不敢置信的目光，抬头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姜晚吟，以及姜婵音。 一个目光冷然严肃，一个无奈伤心。 完全不似从前她们对他的态度。 并且孟寻洲抓他这件事，她们显然也是知情的。 张迟舟猛然瞪大眼睛。 难不成她们已经知道了…… 怪不得姜婵音刚刚对他爱搭不理，并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的？ 张迟舟知道此刻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眼珠转了两转，被擒住的手蠢蠢欲动，手指隔着后背的衣料，感受了一下别在后面的枪所在的位置。 而后他仍旧装出一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抓的模样，故意拔高音量。 “你凭什么抓我，你要想清楚了，无故私自扣押，限制他人人身自由，我是可以报警的！” 他突然拔高音量，明显是想吸引村里更多人过来围观。 他现在毕竟还是村支书的儿子，在村子里威望也高，如果村民们汇集过来，纷纷站在他这边，孟寻洲就有很大概率会迫于压力，将他放开。 第285章 在张家搜出了密联证据 如果这些不明真相的村民都知道了这件事，确实会是一件麻烦。 姜婵音迅速想明白这一点，皱了皱眉。 正要想办法，忽然，姜婵音注意到了张迟舟正在暗暗蓄力的双腿，蠢蠢欲动的手指，以及他后腰衬衫下，枪支凸起的轮廓。 他这是想声东击西，先喊话吸引她们的注意力，再想办法摆脱孟寻洲的桎梏，利用枪支扭转局势？！ 正想着，就见张迟舟忽然在地上猛地一个翻滚，用力挣脱孟寻洲的手。 眼见他就要有下一步动作，姜婵音连忙大喊一声。 “晚吟！” 姜晚吟目光一冷，立刻从袖口里摸出一根银针，三步并作两步迅速上前。 张迟舟一惊，正要加快动作，姜晚吟手中的银针已然没入他脖颈穴位。 手落手起，不过眨眼的功夫，张迟舟浑身的力气像是瞬间被抽干了。 所有动作猛地滞住，而后迅速瘫软。 眼睛一闭，整个人朝地面上坠去，仿佛一滩烂泥，失去意识。 刚才紧张万分，姜婵音这才猛地放松下来，连忙换了两口气。 抓人也不过是等公安同志赶来，以免张迟舟逃走的缓兵之计。 姜晚吟来抓人之前，就已经报了警。 不一会，公安同志就迅速赶了过来，立刻控制住张迟舟，仔仔细细地给他搜了身。 果然，从他后腰摸出一把枪来。 而且还是一把上了膛的枪。 姜婵音都看愣了，一时间竟不知是张迟舟警惕意识太强，平常就是这样，还是他这次来找自己就是有备而来，故意将枪上膛。 如果是后者…… 姜婵音只觉得后背一凉，对张迟舟最后那点青梅竹马的情谊，也全被消磨殆尽。 她皱着眉看着被公安准备拖走的张迟舟，神情格外复杂。 原来她一直认为温柔善良又正直的人，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个样子。 她竟然从来没看透过他。 姜婵音头一次真实地感受到了人性可怕。 张支书夫妻俩，听说消息，也立刻赶了过来，恰好撞见公安同志准备将张迟舟抬上车的场面。 夫妻俩到底是疼儿子，太过着急，一时间也顾不得什么村干部的作风，上去就要拦。 “弄错了，你们肯定是弄错了，我儿子从小知书达理，温和正直，他就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每天除了读书就是替我们干活，怎么可能是敌特？” “对啊，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你们怎么能乱抓人！” 夫妻俩仿佛笃定了公安只是抓错了人。 带队来抓人的公安张朋和姜晚吟对望了一眼，只好把刚刚从张迟舟身上收缴的枪支拿了出来。 “看清楚了，这是刚刚从你儿子身上搜出来的手枪，当时这枪还上着膛。” “如果不是姜姑娘机灵，只怕今天都要见血了。” 张支书盯着那支枪，又看看自家儿子，彻底愣住。 “这……这怎么可能呢？迟舟身上怎么会带枪？” “他哪来的枪啊？” 夫妻俩都傻了眼。 张朋无奈地看着他们。 “是啊，我也想知道他的枪究竟是哪来的，他的上级又是谁。” 说完，张朋径直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搜捕令。 “正好你们二位来了，就烦请带个路，我们需要到你们家里搜查一番。” 张支书夫妻一时间仿佛怎么也想不通，在张朋的要求下，木然地转身，带着公安去了他们的家，眼看着他们进入张迟舟的房间，四处搜查翻找。 片刻后，数名公安同志，拿着刚刚从屋里搜出来的证据走了出来。 张支书夫妻不敢置信地凑上前去，一一看过那些所谓的证据。 竟都是一些书籍、笔记本还有叠放在一起的旧报纸。 张迟舟一向爱看书，房间里的书本和笔记本也多得很，夫妻俩早已经司空见惯，几乎没怎么过问过。 出于对儿子的尊重，他们不经过张迟舟的同意，也从来不去动那些书和本子。 这些平常不起眼的东西，怎么就成了证据？ “这……这些怎么会是证据，能证明什么？” 张支书不解地问。 张朋简单将其中一本书，当着他们的面翻开。 张支书这才发现，这本书里的许多页码，都被铅笔圈了出来。 铅笔的印子似乎被擦过，痕迹很浅，只有对着光才能看得清楚。 张支书到底也是党员干部，虽然没亲身经历过这些事，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他瞪大眼睛。 “这……这是暗语？” 张朋点头。 “这就是张迟舟，和另外一名敌特卢岩互相传递信息的工具。” “这是密码本，页码对应的数字，代表了另一本书，也就是解密本上的某页某字。” 所有的字数连起来，就是他们要传递的信息。 “另一本书，我们已经从卢岩遗留的物品里搜了出来。” 类似这样的东西，公安搜出了四五份。 这还不包括可能已经销毁的。 手枪、暗语……张支书想说那些被圈出来的页码是巧合都不能。 张支书夫妻彻底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张支书，今天我们必须把人带走，之后或许还有需要你配合的地方，到时还请你积极配合。” 说完，张朋一挥手。 “收队。” 公安将证据和张迟舟，一同押进车里。 不一会，军方前来交接的人也赶到，和公安简单交接交换了一番信息，便迅速部署，继续在白云村挨家挨户地排查，询问有关张迟舟的事，同时排查余孽。 前来围观的村民大眼瞪小眼，惊得说不出话来。 谁能想到，张支书的儿子，平时文质彬彬，礼貌温和的张迟舟，竟然能干出这种卖国的事？ 众人看张支书的目光也变了味。 更有甚者，瞬间推翻了之前对张支书一家的信任，忍不住怀疑张支书和张迟舟是否是同谋。 加上军方和警方的联合搜查问话，一时间，邻里之间都忍不住互相怀疑防范，上下人心惶惶。 确认张迟舟已经被带走控制起来，姜晚吟终于放下了心。 且不说搜出了那么多他与敌特相互通信的证据，就单说他私藏枪支，并且随身携带这件事，他就已经很难逃脱制裁了。 不论怎么样，没有了张迟舟，至少姜婵音和孟寻洲安全了。 第286章 晚吟终于跟陆承骁连上线 接下来，姜家只剩如今身在边境姜怀章夫妻、陆承骁和姜淮山的事情需要解决了。 讨论起这件事，众人都有些犯愁。 “这件事真的要慎重考虑，毕竟边境现在正在战乱，哥哥嫂子去，还有个前去运送物资的正当理由，咱们根本没有理由啊……” 姜怀序一边说一边叹气。 “是啊，战争不是小事，且不说边境战场附近肯定已经戒严，就算咱们真的过得去，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大肆找人。” “毕竟那是战场啊，有关国家胜败的大事，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咱们罪过可就大了。” 姜婵音也道。 姜怀章和钟文秀或许还好找，陆承骁和姜淮山可是随部队上战场的士兵，哪是他们想见就能见的？ 就算见到了，只怕也改变不了什么。 “而且在战争面前，所有华国人都是一体，就算我们有能力让他们离开战场，躲到安全的地方，也不能为了私心，就这么做啊。” 这样太自私了。 而且姜淮山和陆承骁也不会同意的。 姜晚吟点点头，的确如此。 讨论气氛一时陷入低迷，几人惆怅又担忧。 姜晚吟皱眉思量片刻。 “既然我们不能单单保护陆承骁他们，又想确保他们安全，就只能尽我们的能力，做力所能及的贡献，让这场战争尽可能地胜利，减少伤亡了。” 话到此处，姜怀序三人也明白了姜晚吟的意思，抬起头来与姜晚吟对望一眼。 “是啊，毕竟现在咱们姜家有了钱，也有晚吟的物资支持，正是能够派上用场、帮助国家的时候！” 姜晚吟点点头。 “没错，除了钱和物资，我还能为部队提供医药物资，以及医疗援助。” 这也是她之前与陆承骁商量过的。 一想到自己即将能为国家、为部队做出一点贡献，姜怀序三人都不免有些激动。 一家人正讨论着详细的方案，忽然，姜晚吟好似听见一道模糊的咳嗽声。 那声音听着像是很远，一时间让人辨别不出方向。 像是从屋里传来的，又像是从门外传来的。 姜晚吟下意识扭头朝屋里屋外都看了看，却并没见人影。 姜怀序三人也顿了一下，随着姜晚吟的视线看了看，疑惑。 “晚吟，怎么了？” 姜晚吟皱了皱眉，一时间有些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她摇摇头，回过头正想继续和他们讨论，忽然那道咳嗽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比刚才更清晰，就回荡在姜晚吟的脑海中。 这种声音传递的感觉她可太熟悉了。 就是从前在老宅，她和陆承骁脑内对话的感觉。 而且刚刚这咳嗽的声音，也与陆承骁很像。 难不成脑内对话的功能，即使他们身在同一个时代，也能使用了？ 姜晚吟来不及惊喜，立刻站起身。 姜怀序和姜婵音几人话音一止，愣愣地抬头看着姜晚吟。 “怎么了晚吟，有什么问题吗？” 姜晚吟无法将刚刚的感觉开口告诉他们，又着急和陆承骁联络，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 “你们先讨论着，我先进屋喝两口水。” 说完，她立刻转身跑回了自己房间。 几乎同时，陆承骁那边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次的声音格外的清晰。 姜晚吟能清晰地听到陆承骁有些混乱不稳的喘息声，夹杂几声咳嗽。 姜晚吟一皱眉，连忙开口。 “陆承骁，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你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 陆承骁那边声响一顿，方才那混乱不稳的喘息声立刻极力掩饰起来。 他尽量用从前那般沉稳的语调回应。 “嗯，听得到。” “情况……还好。” 姜晚吟听说了他的躲闪遮掩，担忧之下毫不留情地戳破。 “什么还好，我刚刚都听见了，呼吸的节奏都乱了，如果是还好的话，你不可能会这样。” 陆承骁原本单兵素质就好得可怕，即便后来在白云村受了伤，恢复之后每天自行锻炼，也恢复了至少九成。 上次姜晚吟和他一起去船上执行任务时，就真真切切地感受过，他无论是奔跑还是蹦跳，一趟行动下来，几乎都没怎么喘过粗气，气息平稳得很。 能打乱他的呼吸节奏，想必是遇上了麻烦。 姜晚吟声音陡然严肃认真起来。 “你忘了我们之前是怎么说的了吗，你不能有事，就算真的遇上了麻烦也不能瞒我！” “你以为瞒着我能不让我担心？我只会更担心！” 姜晚吟这话说得有些急，说完了才意识到，这话听上去，更像是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妻子，在为自己的丈夫担忧着急。 实在有些亲密。 说完，两边同时静了静。 姜晚吟耳廓仿佛火烧一样，一抹嫣红瞬间从耳尖蔓延开来。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意味不明。 姜晚吟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反正……你不能瞒我，不管遇到了什么困难，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啊！” “你这样瞒着我不说，我可真的要急死了。” 陆承骁似乎仔细权衡思考了片刻，终归还是叹了口气，妥协，先报了个平安。 “我在队伍里见到你舅舅姜淮山了，我们现在暂时都还安全。” “但……也的确是遇到了一些麻烦。” “什么麻烦？” 姜晚吟心头一紧，连忙追问。 但陆承骁似乎并没有与她详说的意思，只简略地说了句。 “我们刚刚遭遇了敌方的埋伏突击，正在想办法突围反制。” 埋伏突击？ 姜晚吟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你受伤了没有？” 她赶紧问。 陆承骁停顿了片刻，还是说了实话。 “是受了一些伤。” 姜晚吟垂在身侧的手立刻攥紧，手心里几乎瞬间就冒了汗。 “伤得怎么样？有军医给你处理了吗？我舅舅也受伤了吗？” “不然我还是现在就拿着医药箱过去吧……” 陆承骁连忙阻止。 “伤只是轻伤，已经有军医处理过了。” “你舅舅没事，没有受伤。” 姜晚吟听他语调没有任何掩饰痕迹，便也略略放下了心，只是对陆承骁那边的战况，仍旧有些忧心。 陆承骁听着，暗暗叹了口气，忍不住安慰。 “这些问题，你不用担忧考虑，我们一定能想到办法解决。” 他之所以说出来，是因为他足够了解姜晚吟。 如果死咬着不说，姜晚吟只会因为不了解而更加担忧，会直接赶来边境查看情况也说不定。 第287章 晚吟去前线送物资 让她知道了，至少她心里能有个底，不至于做出不理智的举动。 姜晚吟听完，连忙仔细捋了一遍自己目前所知的，有关陆承骁的信息。 按照当下的时间来看，距离陆承骁和敌特同归于尽去世，中间还有一段时间。 陆承骁这次去前线作战，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而且现在已知的敌特，都已经被军方和公安联合执法抓了起来，好好地关押了起来，应当不会出来作乱。 陆承骁身边的危险，也就被清除了大半，基本安全了。 想到这里，姜晚吟心中警戒解除，放心了不少。 她将张迟舟的事和陆承骁简单说了一下。 “等这次回来，你自己再观察一下情况，应该可以放心地把你手上的那个名册上交了。” “到时候就算有漏网之鱼，我和零零年的叔公在后世举报敌特也很方便，而且还有奖励呢。” “你不用担心再因为名册有人身威胁，我们也能拿到奖励，这可是一举两得的事。” “所以，你就安心在前线作战，保护好自己，其他的事千万不要多想，你一定会平平安安活到寿终正寝的一天的。” 姜晚吟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破且解决了陆承骁如今所有的顾虑。 她知道，以陆承骁的性格，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会丧命，在战场上恐怕会拼杀得更不要命，更加不计后果。 世事无常，难免会出意外。 她这样说，起码让他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 就算能让他少受点伤都是好的。 对面的陆承骁静默良久。 久到姜晚吟差点以为断线，想要开口询问时，他才突然开口。 “晚吟，其实，我一直都很想和你说一句感谢。” 姜晚吟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听得一愣。 “感谢……什么？” 陆承骁似乎笑了笑，无比真诚。 “遇到你，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 可惜…… 姜晚吟闻言哽咽一瞬，弯起唇角，同样发自内心的真诚回应。 “我也是。” 没说几句，陆承骁那边似乎又有了新情况。 切断联系之前，姜晚吟急忙嘱咐。 “有什么事情记得及时告诉我，下次联系的时候，务必要告诉我前线缺少的东西。” “我和叔公他们商量好了，我们姜家会尽我们所能，为前线提供物资和军费，运送过去。” 陆承骁有些意外。 “你真的要到前线来？” 姜晚吟并没有否认。 “我外公外婆已经过去了，我放心不下他们，不能一直在这里等着，必须得做点什么。” 陆承骁也没想到姜怀章夫妻竟然已经来了边境，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知道，姜晚吟的脾气，一旦做了决定，基本不会更改。 更何况她的外公外婆和舅舅都在这里，她肯定不会放弃前来边境的想法。 虽然依旧是放心不下，但如果只是来边境运送物资……或许也没那么危险。 眼看着还有些时间，他语速极快地和姜晚吟交代。 “边境战场如今最缺的便是医疗物资、食物、以及干净的水源。” 姜晚吟连忙一一记下，又立刻盘查了一遍老宅里如今的储备。 医疗物资和食物，她恰好都储存了足量的。 尤其是药材，姜晚吟几乎快将师父那里薅秃了，存了整整一间小屋，绝对够用。 水资源就更不用愁了，零零年家家户户都安装了水龙头，水资源随取随用，更不用提各大商超便利店里都有售卖的纯净水。 就算不够，有零零年丰富便利的物资购买条件，即时准备也是来得及的。 “好，到时候我会带着足够的物资过去。” 眼见必须切断通话了，姜晚吟郑重而认真地留下最后一句话。 “陆承骁，你一定会没事，到时候等战争结束，我们白云村再见。” 陆承骁顿了顿。 “好。” 通话切断，姜晚吟打开门走出房间，才发现姜怀序几人都正站在门外。 一见她出来，姜怀序立刻围上来，紧张又隐晦地问。 “怎么样，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了？” 姜晚吟刚刚进屋时找的那个借口，一听就是随口说的。 作为家里唯一一个对姜晚吟能力完全知情的人，姜怀序猜也猜得到，肯定是陆承骁那里有动静了。 只不过碍于限制，没办法直接讨论姜晚吟的特殊能力，只能拐弯抹角，隐晦地问。 姜晚吟点点头，没办法多说，只能道。 “我们可以立刻准备东西，动身前往边境了。” 见姜晚吟表情还算平和，姜婵音和姜妙芝也跟着松了口气，立刻就着手准备。 毕竟是打着运输物资的旗号，姜晚吟便将一部分重量较轻的物资拿了出来，用麻布口袋装着，装车准备好。 其他物资，等到了地方再从老宅取出来就好。 一家人忙前忙后，很快便一切准备就绪。 孟寻洲也收拾好了东西，加入到姜家队伍里。 姜婵音、姜妙芝和孟溪则被留下来看家。 她们原本也想跟着一起去，但姜晚吟想来想去，虽然是去运送物资，但边境情况实在太复杂，她实在不放心，便劝说姜婵音留了下来。 出发之际，姜婵音和孟溪手拉着手，望着她们即将远行的身影，眼圈通红。 姜婵音忍了又忍，还是上前抱了抱姜晚吟，不舍又担忧。 “晚吟，你们可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有事记得传消息回来，别让我在家里等得太久。” “不然我等急了，可是会自己去边境找你们的。” 她用力抱了抱姜婵音，在她的怀里点点头。 自从回到七十年代，姜晚吟这还是第一次和妈妈告别，准备远行。 不舍又担忧。 姜晚吟忍不住多嘱咐了几句，让姜婵音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又听着她认真地答应下来，这才勉强放心些。 她正站在家人最终命运的重要节点上，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要尽全力，扭转结局。 姜晚吟暗自下定决心，给自己打了气，重新打起精神，和姜婵音几人告别，正式踏上了前往边境的路途。 南部边境，前线作战指挥部。 总指挥营帐内，气氛突然间紧张了起来。 第288章 群众全都自发支援军人 一个接一个的电话声不断响起。 通讯员挂了电话，立刻火急火燎地跑到刘参谋长面前。 “报告参谋长，前线战事吃紧，原本已经有撤退迹象的敌人，不知为何，突然发动两个师的兵力，不计后果地反扑了过来，前线紧急寻求帮助！” 刘参谋长本就紧绷着，闻言更是大吃一惊。 “什么？那群敌人突然疯了不成？” 原本双方势均力敌，但由于地形优势，加上华国军队团结迅猛的进攻方式，经过几个回合的对战，华国军队已经占据了上风，对方已经有了颓势。 甚至不到半小时之前，他们还侦查到，敌方前线指挥长官，已经与总指挥紧急会面，似乎正在商讨撤退之事了。 “这个节骨眼上，敌方怎么会突然反扑？” 按理说，紧急撤退保存元气才应该是正常的思路。 “前线消息说，敌方突然多了一批弹药装备和物资补给，并不知从何处又调来一支军队，我方的装备和人数远不及敌人，所以敌方这次反扑得格外凶猛。” “前线如今情况越发紧张，请求立即补充弹药。” 刘参谋长这才了然。 他咬咬牙，一拳砸在桌子上。 “怪不得他们有这个胆子！” 副手忧心忡忡地看过来。 “参谋长，眼下正是这场战争最关键的时刻，咱们好不容易才占据了优势地区，眼下一旦失守，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刘参谋长又何尝不知？ 他心急如焚，急忙走到作战地形图前，绞尽脑汁地研究思考一番，又连忙叫来副手，语速极快地询问。 “现在我们的军需用车有多少，后勤人数有多少？能不能保证迅速加入物资和军需运送过去？” 副手迅速结合之前汇报的情况，思量一番，眉头紧蹙地摇摇头。 “不行啊参谋长，咱们的军用车几乎已经被全部占用了。” “而且由于对方突然增援，后勤留守队伍，不管是炊事兵还是医疗兵，大半已经调去了战场，后勤留守人数少之又少，这种情况下，算起来根本无法赶上前线供应啊！” 指挥部众人一听，瞬间都紧张起来。 刘参谋长更是急得头顶冒火，五官都紧张地皱在了一起，在营帐里不停地走来走去，绞尽脑汁地思考办法。 “不能这样下去，必须尽快想出应对之策才行……” 但如今的情况，前线局势紧张，随时有可能被反扑成功，就算打电话给最近的备战军区求援，对方准备好物资运送过来也已经来不及了。 刘参谋长甚至有种被逼入绝境的感觉。 营帐中的其他军官也想到了这一点，实在没了办法。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无数双眼睛齐齐望着刘参谋长。 就在所有人逐渐悲观绝望之际，刘参谋长突然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之前听说过的，抗战时期的作战方法。 军队后勤车辆不够，或许可以向附近的百姓群众求援。 刘参谋长眼前一亮，猛地抬起头，将这个想法说了出来。 眼下也只剩下这一个办法了，众人互相看了看。 也只能这样了。 作战指挥部迅速将求援的消息，向附近的村镇散播了出去。 由于战争的缘故，战场周边村镇的情况其实也并不乐观。 早在开战之前，收到消息的一部分民众，就已经撤离到了更远更安全的地方。 留守在这里的，只是一小部分。 并且这一小部分民众的正常工作生活也受到了很大影响，害怕受到战争波及，基本闭门不出，全靠家里存粮生活。 即便已经如此困难了，但一收到部队的求援消息，附近各村镇还是毫不犹豫地迅速组织了人员，按照部队的要求，征调了可用的车辆。 退伍老兵们更是一个不落，纷纷自请加入到支援队伍之中。 有些只是到边境来做生意的、运送货物的商人，听闻这个消息，也立刻调集了自己所有能用的人力物力。 甚至有一个车队，往边境运送货物的过程中，正巧碰见民众自发组织的支援队伍，问清楚缘由过后，当场将原本运送的货物原地卸下，毫不犹豫将小货车贡献出去，加入支援队伍。 不少年纪大的，经历过几十年前大小战争的，即便家里没有车子，知道部队需要帮助，也都跟着心急如焚。 他们纷纷抱着家里能拿出手的粮食物件出门，一个劲的往军人手里塞，想出自己的一份力。 他们只有一个愿望。 “这次也一定要打赢啊，你们也要平平安安的回来！”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颤颤巍巍将东西塞进年轻的士兵手里，眼含热泪地说。 在她眼里，自己送出去的不只是物资，更是战争胜利的希望。 一如几十年前。 那名士兵感激而郑重的道了声谢。 “您放心，我们的国家已经远胜从前，上次我们会赢，这次也一定会的。” 老太太擦了擦眼泪，连连点头。 姜家的车队恰好在此时经过征调运送路线，见证了这一幕。 车上的姜家几人看得感动不已，问清楚情况后，开车的姜怀序更是二话不说，立刻下车走向负责征调运送的军人，说明情况，立刻也加入了进去。 车子随着征调队伍，带着满车的物资，沿着既定路线，随队伍往前去。 情况太紧张，刘参谋长实在坐不住，也出来查看情况。 眼见着运送队伍的群众太热情，车子一辆接一辆的往里进，不免有些担忧。 他拿着扩音喇叭，站在高处冲征调队伍大声强调。 “非常感谢各位的支持，但再往前就是巍山脚下，情况危险，除了符合征调条件的退伍军人之外，其他人最好不要继续往前。” “符合征用条件的车子，可以停到指定区域，运送物资的车辆，将物资运送至军用转运车附近即可。” “一切以保护自身安全为前提，不要冒险！” 话是这么说，可队伍前端的群众看得清清楚楚，符合征用条件的车子虽然多，但能将车子开走的人手却不够。 第289章 叔公带着晚吟冲向前线 那二十几个后勤兵，几乎是开走几辆，又重新回来再开几辆。 更别提这十几人中，还有负责装卸群众运送来的物资的、负责驾驶军用转运车的，还有维持现场秩序的。 忙得焦头烂额。 众人看在眼里，也深知他们的不容易，忍不住跟着担忧。 刘参谋长听着不断从前线传来的信息，眉头根本没舒展开过，越来越焦急。 随着战争的持续，储备药品和医用器械物资早已告急，甚至刚刚从战场上抬下来的一批批伤员，正面临无药可医的情况。 眼下已经不只是医用物资匮乏，其他物资也相对短缺。 只是民众运来的物资零零散散，如果想要保护他们安全，由军用转运车集中起来再转运，耗费的时间必定更多。 可他们毕竟是群众，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冒险。 刘参谋长正抉择的片刻，又有一名通讯员匆匆忙忙跑过来，着急报告。 “参谋长，有三名士兵被击中要害部位，眼下没有可用的医疗器械和药品，军医说，如果再不及时医治，人恐怕就要保不住了！” 此话传到正要服从安排，准备在转运车附近停车的几辆车主，顿时也跟着担忧起来，连忙冲刘参谋长的方向喊。 “长官，我们车上就有医用物资，我们现在立刻开车送过去吧！” “我们车上也有，我们也去吧！” “我们也去！” 刘参谋长虽然心急，却还是犹豫了。 “这样实在太危险了！” 他们作战的目的之一，就是保护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怎么能让群众为他们犯险呢？ 可战场情况又实在危急…… 他急的团团转，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安排才好。 姜怀序将一切看在眼里，毫不犹豫，拉下车窗，冲刘参谋长的方向大喊一声。 “我们自愿替军队运送物资，自愿承担一切后果，生死不论！” 说罢，直接踩下油门，冲在最前面，以最快的速度径直越过巍山山脚，继续向前。 其他车主看见这一幕，也仿佛在同时达成共识一般，紧随其后，开着车窗，随姜怀序喊着。 “我们也自愿承担一切后果，生死不论！” “生死不论——！” 车子一辆接着一辆越过巍山，没有任何犹豫的冲进危险区。 没有一辆掉队，更没有一辆回头。 刘参谋长和政委根本制止不住，站在原地看着一辆辆车从自己面前飞速掠过，毅然决然的向前，忍不住红了眼眶。 姜晚吟一行人开着车抵达的时候，恰巧正是正常后方最匆忙混乱，物资最紧缺的时候。 临时帐篷里，双手满是伤患鲜血的军医不时从帐篷里探出头来，急切询问。 “止血药有了吗？这边快撑不住了！” “纱布和酒精还没到吗，弹片再不取出来，这个小战士的腿就保不住了！” “水，干净的水在哪里？” 目光所及，每个人都着急万分。 没有一个人是闲着的，甚至连一个正常步频走路的都没有，几乎所有人都在全力奔跑着，生怕浪费一分一秒。 一个又一个伤员被从战场上抬下来，又有不断的士兵从医用帐篷里冲出来，带着刚刚包扎好的伤口，不顾阻拦，拼命的往前线冲。 负责调集分配物资的士兵更是忙的团团转，四处询问之前带着物资前来支援的群众，还有没有剩余可用的物资。 虽然还没真切的见识战场的硝烟，但光是站在这里，看着这些情景，姜晚吟都已经感觉到了战争的紧张与艰难。 这里又何尝不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姜晚吟几人见此情形，也跟着格外着急。 孟寻洲前去询问带来的物资要卸在哪里，姜晚吟和姜怀序则赶忙四下寻找姜怀章和钟文秀的身影。 之前带着物资前来支援的群众，基本上都集中在不远处的几个营帐里。 此刻正是最忙的时候，营帐里进进出出，都是没穿制服的陌生身影，看上去格外显眼。 然而姜晚吟两人看来看去，也没找到姜怀章夫妻俩。 正着急，忽然面前走过一个有些眼熟的人影。 姜晚吟立马认出这是白云村人，就是住在村西头的张叔，从前经常到姜家小摊上来买凉面的。 姜晚吟连忙拦住对方。 张叔原本正给部队帮忙搬东西，满脸着急。 直到抬头看清姜晚吟的面容，他愣了一下。 “姜家丫头，你怎么在这？” “我也是来给部队送物资的。” 姜晚吟简单解释了一句，连忙询问。 “张叔，姜叔和钟婶她们人呢，怎么找了半天也没看见人影？” 张叔闻言叹了口气。 “你们来的时间不巧，就在一两个小时之前，前线形势突然告急，将后勤一大半人都调去了前线。” “后勤人数短缺，大部分人应参谋长的要求，已经去征调车辆人员了。” “但战场情况瞬息万变，前线急着要弹药，一时间找不到人，只能求助我们这些来支援的群众。” “老姜她们夫妻俩看不下去，就自告奋勇，主动请求帮忙运送弹药到前线据点，早在一个多小时之前就已经出发了。” 一边说还一边止不住的叹气。 “哎呀我们也想帮忙，但这前线情况实在太复杂，不是我们能应对的来的。” “只希望老姜和文秀她们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吧……” 闻言，姜晚吟和姜怀序都是一愣，互相对望一眼，神情逐渐凝重起来。 她们总算是知道姜怀章和钟文秀前世会失踪的原因了。 正想着，又有源源不断的车辆紧随其后抵达，下车询问卸货的地点。 如今情况危急，姜晚吟虽然担心，却也来不及想太多，连忙跟着营区负责人的指挥，将车上的物资往下卸。 刘参谋长也跟着军用物资转运车折返了回来。 他一边帮忙指挥在场民众有序卸货，一边拿着需求清单对照查看，仔细计算除了群众运送来的物资外还差多少。 查看到姜家车前时，姜晚吟三人正全神贯注的将东西从小货车的车舱里往下搬。 说是往下搬，其实只不过是个幌子。 有盖布和车舱围挡着，其他人都看不见，东西其实是姜晚吟一件一件从老宅拿过来的。 第290章 更危险的决定，不怕牺牲 搬完了成袋的粮食，还有一箱一箱新鲜蔬菜、两大桶干净水源，以及数种医疗器械以及药材。 跟在刘参谋长后面，原本准备过来帮忙的年轻士兵，看着一箱一箱搬下来，逐渐在地上摞成小山的物资，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粮食，蔬菜，水，还有那么多医疗物资……你们这个小车竟能装得下这么多东西？” 说完连忙兴奋的扭过头。 “参谋长，有了这些，至少能缓解咱们当下医疗物资紧缺的问题了！” 原本焦头烂额的刘参谋长在旁边看着，一边清点登记，一边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是啊，光是这些，就已经够缓解咱们的燃眉之急了，加上其他群众运送过来的医疗物资，至少够咱们用几天的了……” 不光是医疗物资，食物和水送来的更多，正一箱接着一箱的往临时营帐里搬。 刘参谋长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暂且落了下来。 他满脸感激。 “谢谢，实在非常感谢大家捐献的物资，军队和国家一定会记下这份恩情，不会忘了大家的帮助的！” 物资足够了，接下来的任务，便是用这些征调来的，可以用于运输炮弹的民用车，前去军火库，将炮弹运送至前线。 刘参谋长根本来不及多说，解决完物资的问题，扭过头就要去安排统筹这次征调来的老兵以及可以使用的车辆，前去军火库，将弹药运送过来。 正紧急安排着，不远处突然“轰隆”，接连几声，声音巨大。 刘参谋长还没反应过来，指导员就已经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 “老刘，不好了，敌方弹药补给不知道怎么就来的那么快，正源源不断的朝我方发起进攻，并且用的大多都是重型武器。” “敌方火力太猛，我们第一轮的弹药补给马上就要用空了，这边重型弹药严重紧缺，眼看着就快要顶不住了！” “什么？” 刘参谋长本来就急的不得了，一听这消息，更是咬牙切齿。 “敌方这群兔崽子，这是看咱们人手不够，火力支援又还没供应上，想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呀！” 他连忙询问一起征调车辆人员的后勤负责人。 “现在一共征调了多少车辆，多少人员，有多少车辆是可以运送重型弹药的，现在清楚吗，来得及立刻安排吗？” 后勤负责人也是焦头烂额，急得不得了。 “从群众这里征调来的车辆型号太多，又有不少除了提供车辆，同时还帮忙运送物资的，情况实在太复杂，短时间内恐怕没办法完全统筹安排好啊！” 刘参谋长差点急得头顶冒烟。 怪就怪敌方的攻势实在太快太突然，先故意增派大批士兵支援，让他们为了应对，将后勤的大批士兵调往前线，以至于后勤落后。 这边物资医疗的问题还没来得及解决完，那边又突然火力增援。 这明显是挖了坑让他们跳，就是想让他们措手不及，应对不了。 看这情况，说不定敌方之前节节败退的战况，也是伪装出来的。 说不定他们的人数和火力支援早就准备好了，为的就是这一刻。 刘参谋长想到这里，咬着后槽牙狠狠地啐了一口。 “手段可真阴啊！” 但他现在根本没精力想那么多。 光是这庞大的车辆和人员调配，就是个巨大的难题。 不管怎么安排，他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将这么多人员车辆统筹调配好。 刘参谋长抓了抓头发，眼神沉重又无奈。 “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力一试了。” 他扭头正要集合目前所剩下的二十几名后勤兵，先让他们开着转运车去运送重型弹药的时候。 旁边一名开重型卡车的司机，眼见着部队人手不够，连忙将最后一箱物资搬下车，立刻冲上驾驶室，启动车子。 他一边掉头一边摇下车窗：“首长，我这车子容量合适，本来就是要贡献出来的，既然人手不够，那我来当这个司机，这就跟着部队的转运车过去运送弹药！” 一石激起千层浪。 其他几个符合运送条件的车主，也立刻跟着上车。 “我们也帮忙！” “还有我们！” 贡献车辆的群众二话不说，掉头就跟着部队的转运车后面走。 一辆接着一辆，刘参谋长想拦都来不及。 姜晚吟看了看他们运送物资的车。 这是一辆小型卡车，从村里借过来的，车子容量小，并且年头也有些久，运送些物资还可以，但运送弹药上战场根本不行。 将最后一箱物资也卸下后，姜晚吟和姜怀序三人二话不说，当机立断跑向后面那辆正准备跟着掉头的，重型车辆的驾驶室，打开车门跳了进去。 “司机师傅，我们愿意和您一起帮忙，麻烦您捎带我们一段。” 司机师傅握着方向盘的动作明显顿了顿，不赞同的扭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 “这怎么能行，真是乱来！这可是真的要上战场的，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可以抛开生死，但你们在我车上，我总不能不管你们的死活吧？”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试图去打开车门，让姜晚吟三人下去。 姜晚吟却阻止了他的动作。 “您放心，这是我们自愿跟着您的车一起去的，不论有什么问题，都由我们自己承担，就麻烦您帮我们这个忙。” 司机仍旧皱着眉，有些犹豫：“可是……” “别可是了司机大哥，前面的车子已经开出去很远了，时间紧迫，您再不走可就要跟不上了！” 司机一看，的确也顾不上和姜晚吟三人纠缠这些了，只好一边叹着气一边往前开。 一边开还一边忍不住透过后视镜，又看了他们一眼。 “看你们这模样，应该是一家人吧，是父亲带着两个孩子过来支援？” “哎，你们一家看着和和美美的，不像我光棍一个，真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险，这种事儿让我们这些人做就行了。” “你们要出点什么事，你们家人该多伤心。” 姜晚吟眼眸垂了垂，却是露出一个坚韧的笑容。 “没关系，我们不怕。” “我们的家人，已经比我们更早一步，去了前线。” 第291章 源源不断的物资送来，群众的力量 “您不用担心我们，我们一定会跟我们的家人一起平安回来。” 她一定要找到外公外婆，把他们平安的带回来。 她们也一定会等到战争顺利结束，姜淮山和陆承骁一起从战场上平安的撤下来，和他们一起回家。 听到这话，司机师傅再度一愣，有些吃惊。 一家人一部分已经去了前线，一部分马上也要去前线…… 看着小姑娘的面容，还那么坚定无畏。 司机师傅油然而生一股敬佩。 群众自发开着车，跟随打头的两辆解放军转运车一路到了军火库。 根本不用任何人安排指挥，一下车，他们便照着前面两辆转运车的做法，小心谨慎的将重型弹药安放在车上，又掉过头迅速跟上，将弹药运送前往前线。 一辆车接着一辆车，所有的车子都仿照前车的做法，停车，装弹，开车。沉默，快速且有序。 运送的过程中，也没有任何一辆车掉队、出问题，迅速跟着前车将弹药运送到位，又迅速折返回来，继续运送。 源源不断。 他们从没受过相关安排训练，却又仿佛早已经受过无数次训练，简直默契的不像话。 刘参谋拦了半天拦不住，又放心不下，想赶过来指挥安排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井然有序的一幕。 这自发的安排，完全不输他们统一统筹调度的安排。 刘参谋长再度震惊，忍不住感叹连连。 与此同时，前线战场。 听到新一轮的战况汇报，敌方指挥官卡特瞬间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解放军不是都已经被我们围剿的弹尽粮绝了吗，哪里又来了这么一大批支援？！” 他气的将手上的望远镜往地上猛的一摔。 副官被吓得缩了缩脖子，又是无奈又是愤恨。 “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本来已经快要实现围剿计划了，眼见着火力越来越弱，马上就能拿下了。” “谁知道解放军那边突然冒出一群不要命的，硬生生从咱们的部署中找到了漏洞，横冲直撞，硬生生开辟出了一条运送补给的路，把解放军的补给和弹药给续上了！” “而且这些车挑的路都很讨巧，司机像是对这一带很熟悉似的，从林子里钻进钻出的。” “我们本想把他们的运送车打下来，没想到忙活半天，弹药都打了个空，他们的车子硬是一辆都没折……” 敌方指挥官本就气得头上冒火，听完这些，更是又气又急，那充血的眼珠子都快气的瞪出来了，抬脚就踹翻了面前的桌子，像一头暴怒的狮子。 “妈的，他们哪来这么多支援？我们岂不是白白准备这么多人反扑了？这还怎么围剿？！” 正说着，又有士兵急匆匆的冲进来汇报。 “长官，解放军那边的火力越来越猛了，而且他们刚刚还换了一支新队伍顶在最前面。” “那个新换上来的，负责指挥的军官也不知道用了什么计策，变换着节奏发动攻击，制造了几次假象，声东击西，刚刚端掉了咱们南面的一整支队伍！” “什么？！” 卡特质问的声音震天响。 这次不光他头顶冒火，整个人都要冒火了。 他拿着望远镜往对面一看，身形高大矫健的男人，正带领着一支队伍，迅速指挥安排。 陆承骁延续了他做人做事的一贯风格，冷静沉稳，迅速权衡了一切形势利弊后，制定出了一系列让人看不透摸不透的战术计划。 有些甚至底下士兵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按照他的指挥执行，很快便传来好消息。 “陆团长，敌方安排在北面的队伍，也已经被我们打散了。” 陆承骁并未露出明显喜色，沉着的点点头，摊开地形图，进一步安排规划完，紧接着带兵拼杀在最前面。 奈何他的动作灵活，进退让人摸不着头脑，敌方根本奈何不了他。 连着几次在陆承骁的带头进攻下失利后，卡特气的整张脸红的发紫，简直要抓狂。 “这个华国军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简直比出没不定的鬼魂还要难以预料。 光是与他交手的这短短几个回合，他就已经体会到了这个人究竟有多难搞。 他的安排布置，永远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雾气，让人根本捉摸不透。 副官愁容满面。 “长官，咱们北面安排的人也马上就要撑不住了，解放军的物资还在源源不断地运送过来，等他们全部补充齐全，咱们就更没机会了！” “接下来可怎么办啊……” 卡特瞪着陆承骁所在的方向，恶狠狠的眯起了眼。 怎么办？他算是明白了，只要有陆承骁在，对面一时半会就没那么容易攻破。 副官刚刚说的对，等他们的弹药补给全部补充齐全，就没机会了。 卡特恶狠狠的咬了咬牙，十分不服气。 “我就不信，没人能搞得定他了！” 卡特将望远镜往桌子上一扔，穿上防弹衣，抓起枪就要往外走。 他不相信自己亲自上场，还没办法搞定那个华国军人。 他今天一定要和那个人一决高下！ 他刚走到营帐门口，前线负责带兵进攻的军官，满身是血的跑了过来。 “长……长官，刚刚解放军突然发起猛烈攻势，我们一时间没招架住，我们整支小队，几乎……几乎全军覆灭了。” “你说什么？！” 卡特还没来得及震惊，身后突然又响起一串电话声。 紧接着，通讯员前来传达。 “报告长官，司令部刚刚下达命令，鉴于我方伤亡过重，必须马上撤退。” 卡特瞪大了眼睛。 “司令部怎么会下达这样的命令！现在我方虽然有伤亡，但总体来看，也就是和解放军之前的伤亡情况差不多而已，还是有机会的啊！” 通讯员也很无奈。 “司令部的意思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必须马上撤退。” 卡特攥紧了拳头，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如今的形势。 由于他们之前的安排和反扑，如今解放军的补给物资还没有完全到位，还是有弱点在的。 华国本来就难打，这次出战绞尽脑汁，好不容易创造出了这么个缺口。 第292章 晚吟和外公外婆会和 就算伤亡重一些，只要能拿下，整个边境线向内的几百里土地，都能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 这可是一块巨大的肥肉。 如果错过了这一次，下次只怕很难再等到这样的机会了。 华国如今的恢复和发展速度又那么快，再等上几年，等解放军休养壮大，研究出更厉害的武器，他们再想拿下华国边境线上的这几处据点，只怕是不可能了。 思量间，两边的紧张局势还在持续蔓延。 等指挥部第二遍催促撤退的电话打过来时，情况有了更大的变化。 解放军长驱直入，他们节节败退。 卡特迅速问清具体情况，瞬间有些慌了。 解放军弹药物资似乎已经彻底补充齐全，并迅速完成了突围，已经发起了进攻，局势已经彻底扭转过来。 现在已经不是他想不想撤退的问题了，而是他已经没得选了。 卡特吞了吞口水。 “撤退，快撤退！” 指挥部众人迅速反应，还没来得及将卡特的命令完全传达下去，紧接着又来了新一轮战报。 “长官，解放军的那个指挥官，突然自己带了一支精锐部队，直接杀了过来！” “而且……而且咱们原本准备用来撤退的路线，他们似乎也预料到了，已经派人切断堵死了！” “长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卡特这下算是彻底慌了。 解放军那个前线指挥官，不光切断了他们进攻的可能性，连他们撤退的路都给堵死了。 这完全就是在复刻他们刚刚围剿解放军时的场面啊…… 这算什么，以牙还牙，绝地反击吗？ 卡特觉得不寒而栗。 如果真是牙还牙，那么接下来他们的计划可能就是…… 卡特连忙询问。 “咱们现在的储备粮草和物资还有多少，还能撑多长时间？” 被问到这个，副官前所未有的心慌。 “长官，咱们之前的计划是短期迅速突围，提前安排了大量的补充兵力，但粮草和弹药却没有多带。” “以咱们现在的消耗量和储备量来看，几乎已经见底，坚持不了多久了。如果想不到办法突围或者撤退，可能真的就要像之前解放军被我们围困时的情况一样了……” 卡特手下士兵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颇有弹尽粮绝，失败之际的低迷压抑，越打越艰难。 而与之相反的，对面的解放军，因为有源源不断的群众车队运送物资和弹药支援，已经重新看到了希望。 加上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的使命，几乎已经刻在了他们心里，如今群众就在后方，他们知道更加不能退缩，纷纷迅速调整状态。 随着后方最后一支敌人围剿队伍被彻底打倒，解放军队伍实现完全突围。 紧接着，冲锋的号角声一响，陆承骁带领精锐队伍在前，大喝一声。 顿时全军士气大涨，所有战士一鼓作气，拼了命的往前冲。 攻势如狮似虎，双方队伍交战不过几个回合，敌方便节节败退。 敌方那原本就有些低迷的士气，更是越来越差，死气沉沉。 姜晚吟一边跟车在战场上运送弹药，一边趁机寻找外公外婆的身影。 等他们跟车运送完两轮，再抵达战场时，已经是半夜。 整座山上亮光一片，原本此起彼伏的枪炮声渐渐停止。 整座山静默片刻，而后忽然响起一阵欢呼声。 司机师傅吓了一跳，猛的一脚刹车踩死。 跟在后面的几辆车也是一样，猛地将车子停住，心惊胆战的打开窗户仔细听去。 生怕这欢呼声是来自敌人。 然而片刻后他们发现，这些欢呼声他们都听得懂。 “我们终于胜利了！” “爸爸妈妈，你们在天上看见了吗，我没有辜负你们的期望，活着把这座城守住了！” “太好了，这里是最紧要的地方，只要守住这里，其他地方根本不是问题！” 说着说着，不知是哪支队伍先唱起了歌，其他队伍也陆续响应，加入进来。 不过片刻，漫山遍野充斥着解放军响亮又铿锵的歌声。 每一句，都带着他们胜利的喜悦。 在这样热烈而喜悦的氛围渲染下，就连今晚的月色，都似乎比以往更加明亮了不少。 姜晚吟和姜怀序在车上听着，也是激动不已。 热血沸腾之下，他们，连带着司机师傅，忍不住一起跟随那欢乐的歌声，唱了起来。 警报解除，欢呼庆祝过后，群众车队全体返程，撤回到指挥部所在的营地据点。 一切都很好，只可惜他们到现在还没找到姜怀章和钟文秀。 姜晚吟高兴又惆怅。 回到营地，所有自发前来帮忙的群众，都被安排了新的营帐，集中休息。 然而刚刚经历这么一场紧张的军民协同作战，又一起分享了胜利的喜悦，众人各自兴奋着，根本没有睡意。 干脆凑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看夜色，分享这两天下来的感受。 正聊着，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先锋队伍回来啦！” 众人纷纷应声抬头看去，只见一群浑身沾满硝烟与尘土的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列，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放眼看去，这些士兵大多年纪相仿，年轻的很，此刻都灰头土脸，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 有些伤口还在流着血，他们也全然不在意，个个昂首挺胸，面带喜色，骄傲又自豪。 皮肤身上那些不是伤口，而是他们的勋章和荣耀。 群众们纷纷站起来，面带崇拜的纷纷笑着和他们打招呼、鼓掌。 “欢迎英雄得胜归来！” “你们太棒了，你们成功守住了我们的家门！” 群众们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高兴和谢意，干脆把刚刚分到的、自己带来的食物全部投喂给他们。 鼓掌和欢呼声如海浪一般，一阵高过一阵。 前面一排年轻士兵的怀里，几乎全是吃的喝的，被塞得满满当当，几乎快要拿不下了。 群众们塞的太快太多，他们就算碍于纪律，想塞回去都找不到人了，简直又高兴又为难。 陆承骁和江虎这群老兵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场面，一早就退到了后面。 让这些年轻的新兵站在前面接受群众的热情，笑而不语。 第293章 陆承骁:我放不下你 陆承骁几人看了一会儿，正打算越过这些新兵悄悄的走开。 谁知一抬头，就撞上了一双熟悉的纤细身影。 他定定的望着那道身影片刻，对方也似乎有所觉察，鬼使神差的扭头看过来。 那一刻，他们隔着人群，在这样艰难斗争后胜利的时刻遥遥对望。 不约而同的，他们忽然有种别样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历经艰难险阻，生死一线后，疲惫不堪的时刻，终于回到了家，找到了依靠和归宿。 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安心。 但除了踏实和安心之外，姜晚吟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尤其是他冲着她笑起来的那一刻，她浑身如过电一般，仿佛有什么正中了心口。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奔向他，不顾一切的扑进他怀里，感受他的心跳和气息。 姜晚吟这才意识到，她是如此思念他。 她想要将这些冲动付诸实践的时候，才发现他更先挪动了步子，已经朝着营地的方向走了过来。 姜晚吟眼看着两人的距离缩短，再缩短，心底那种别样的感觉更加强烈，心跳也随之一声快过一声。 响如擂鼓。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脚，三步并做两步飞奔过去，一把抱住了他。 这个瞬间，两人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和满足。 他们都等待了太久，为对方提心吊胆了太久。 陆承骁甚至早已将姜晚吟的模样刻进了脑海，做好了此生再也没机会见到她的准备…… 如今再次相见，陆承骁感慨万分。 他抱着姜晚吟的胳膊，控制不住的一再收紧。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身体的每一寸都感觉到，这个人此刻正真真切切的在他怀里，在他身边。 陆承骁低头，深深吻了吻她的眉心。 他凝望着她，怜惜的替她擦掉侧脸沾染的那一道灰痕，人生头一次对自己的情绪不加控制，表述的格外直白。 “晚吟，我无比庆幸和感激，你还活着。” 说完，他将下巴抵在姜晚吟的肩窝，缱绻又留恋的抱着她良久，方才长长地叹息一声。 “你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你怎么会到前线来？” 姜晚吟还是头一次如此直接的从他的语气里感受到担忧和脆弱，忍不住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没事，我也只是和你一样，想要为我们的国家出一份力。” “加上我也想确认你们的安全，所以带着物资赶了过来。” “只不过……” 姜晚吟悄悄压低了声音。 “你知道的，我能储存的物资有很多，但由于我们那辆车容量的限制，我能正大光明拿出来的，只是一部分。” “其实我那里还有很多……” 陆承骁所在的这部分战场作战胜利了，但却还有其他被侵略进攻的战场，还在反击作战之中。 姜晚吟将声音压得更低了。 “你帮我打听一下，哪边战场物资稀缺，我可以直接送过去。” 这样至少能为这场战争多做一些贡献。 陆承骁皱了皱眉。 “你还想去战场上送物资？” “我们这部分是特殊情况，允许群众到前线送物资，其他战场可就不一定了。” “更何况……” 陆承骁望着姜晚吟的双眼，丝毫没掩饰自己的担忧。 “就算真的允许，我也放心不下你。” 这话说出口的瞬间，陆承骁的语气都变轻柔了些许。 姜晚吟从没听这个一向冷面的男人，说过柔情的话。 如今一听，倒是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没有丝毫矫饰，像是心里这么想的，就毫不掩饰的说出来了。 直白，诚恳。 仿佛被一罐蜜兜头浇了下来。 姜晚吟忍不住抿唇笑了笑。 “那该怎么办，这些物资我是专门为了这次准备的，只想多做些贡献。” 陆承骁想了想。 “你可以把物资先拿出来，我来想办法向上级申请。” 他大概知道姜晚吟是想帮姜淮山的忙。 但物资具体要运送到哪个战场上支援，他没办法直接决定。 放在别人身上，姜晚吟高低得问一句，具体是什么办法。 但这个人换成是陆承骁，姜晚吟就丝毫不担心。 他说能想到办法，就一定能想到办法。 姜晚吟毫不犹豫，立刻答应下来。 “好。” “不过我把东西拿出来，放在哪里比较合适？” 陆承骁四下看了看，抓起姜晚吟的手腕，将姜晚吟往营地后面带。 这个动作十分自然，仿佛下意识就这么做了。 要知道，陆承骁与其他人，包括从前的她相处，可都是时刻保持警惕，不会与人产生肢体接触的。 都说人潜意识的行为，反映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所以，他这是在内心已经把她当成了……还是，只是无意识的行为呢？ 姜晚吟亦步亦趋的跟着，他手心的温度通过手腕皮肤传来，连带着姜晚吟的脸都在缓缓升温。 陆承骁一直将姜晚吟带到了营地后方，没留意姜晚吟的面色变化，只顾着警惕地四下看了看。 一边替她掩护，一边压低声音。 “安全，可以将物资往外拿了。” “哦哦。” 姜晚吟连忙将注意力扯回来，在陆承骁的掩护下，闭目存想。 下一秒再睁开眼，她刚才意识视角涉及到的物资，就全出现在了眼前。 陆承骁又将虎子叫了回来，暂且将东西搬进了空营帐里。 眼下民众的物资零散的送来，前线之前又忙着打仗，没顾得上清点。 东西暂且放在这里，没人会怀疑。 就算真的追根究底起来，也只会被认为是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热心群众，匿名捐赠了这么多物资。 将东西安置好，姜晚吟松了口气。 两人一起回到休息区的帐篷里。 经历了那么一场激烈的斗争，他们的精力也消耗了大半。 正打算好好休息一会儿，忽然虎子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他张嘴想说些什么，又犹豫的看了姜晚吟一眼，就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陆承骁侧眸看了看姜晚吟。 “没什么不能说的，你说吧。” 言下之意，他完全信任她。 姜晚吟心头一热，心头那点甜丝丝的感觉还没来得及蔓延开，就听虎子有些急切的开口。 “队长，刚刚传来消息，说东边战场……” 他看了一眼姜晚吟。 “就是姜淮山在的那边，战况出了些问题，现在急需帮助，需要我们支援。” 第294章 晚吟勾着他的脖子，吻别! 姜晚吟心头猛跳，控制不住的担心，格外不安，下意识紧紧攥住陆承骁的袖口。 陆承骁垂眸看了一眼，轻轻拍了拍姜晚吟的手背，无声安抚她。 他看向江虎，皱眉：“具体怎么回事？” 江虎摇摇头。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但首长的意思，好像是打算派人过去支援。” “最多不过几分钟，也就是喝口水的功夫，咱们可能就要出发了。” 江虎来不及多说，把这个消息告诉陆承骁后，连忙回去收拾背囊了。 一时间，小小的帐篷里，只剩下了姜晚吟和陆承骁两个人。 薄薄的一层帐篷布，外面是说话声和脚步声交错的声音，里面却一片安静。 安静到姜晚吟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快过一下。 陆承骁和姜晚吟肩膀挨着肩膀坐着，各自拿着水壶喝水。 一片黯淡光线里，两人谁也没先开口说话，好像不知该怎么面临这突如其来的情况。 明明战争胜利的喜悦还没散去，刚刚回程时漫山遍野的歌声犹在耳边。 一转眼，这么快，他们又要上战场了。 而且她来的时候就听说那边战场上的情况比这边更险峻。 姜晚吟到现在还不知道姜淮山的情况，现在就连陆承骁也要过去…… 这一次，她恐怕不能这么自由的跟着一起去了，只能在后方等待消息了。 姜晚吟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不安。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觉得在陆承骁上战场之前，自己总该说些什么。 她动了动嘴皮，正要开口，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道响亮的哨声。 这上升吹奏的特别有规律，陆承骁和营区的士兵几乎一听就明白，这是集合哨。 他迅速起身，匆忙间，定定的回头看了姜晚吟一眼，像是有无数句话想说。 但话到嘴边，就只剩了一句。 “保护好自己，等我回来。” 姜晚吟紧紧咬着嘴唇，点了点头，陆承骁立刻转身，大步往外走。 他抬手拉开帐篷帘的那一刻，门外营地上的灯光，连同不知何时变得惨淡的月光一同挤了进来。 陆承骁高大的背影，就这么逆着光，一步一步往外走。 那一刻，姜晚吟仿佛感受到了什么极其珍贵的东西，如流沙一般，正在从指缝间一点点流失。 她急切的想抓住什么，猛的站起身。 “陆承骁！” 陆承骁下意识脚步一顿。 他回过头来的那个瞬间，姜晚吟不顾一切的大步跑上前，抬手勾住他的脖子。 踮起脚尖，在他唇边落下一吻，一触即离。 陆承骁愣了。 他看见姜晚吟的眼圈与颊边的红晕一起，飞快的红了起来。 外面的集合哨声还在持续响着，姜晚吟立刻松开手，后退半步，深深的望着他。 “陆承骁，你一定要安安全全的回来，回到我身边。” “我会一直等着你。” 陆承骁定定的看了姜晚吟片刻，而后应下承诺，郑重的点了点头。 “一定。” 话落，他无法再继续停留，迅速转身，大步大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帐篷。 姜晚吟看着帐篷帘又合上，将他的身影彻底隔绝在视线之外，心口狠狠抽痛了一下。 理智在这一刻全面崩盘，姜晚吟人生头一次那么失控，不顾一切的追了出去。 但无奈陆承骁动作太快，她追出去的时候，已经辨认不出哪个才是他的身影了。 因为处处已经都是解放军的身影。 他们动作迅速而坚定，从四面八方的营帐内奔跑过来，站成队列，随令而动，整齐划一。 “所有人向右转，跑步走！” 随着指挥官的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刻向右转身，迈着整齐的步伐，以此跑步跳上军用卡车，正式向隔壁战区前线战场进发。 姜晚吟望着那一个个坚定而相似的背影，眼泪控制不住的涌了出来。 虽然她分辨不出究竟哪一个才是陆承骁，但她知道，陆承骁就在这群坚定的身影中，他们有着共同的目标。 泪水渐渐模糊了眼眶，顺着眼角和脸颊，滴答滴答的往下落，打湿了姜晚吟的手背。 周围还有很多，和姜晚吟一样，听到声音出来送别的群众，也是个个都红了眼眶，挥手喊着他们亲人或朋友的名字，给他们送别。 虽然每个人名字不同，但她们的祝福和愿望却都相同。 “一定要平安回来！” 听着他们此起彼伏的声音，姜晚吟也忍不住冲着队伍的方向大声喊。 “陆承骁，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会等你的，一定会！” 人群之中，好像有人悄悄回头看了一眼。 但夜色太深沉，姜晚吟根本没看清对方的脸，便见所有人都上了军用卡车。 车子迅速启动，驶离众人的视线。 车子越走越远，直到一个拐角，一转弯，彻底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热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她无声落泪。 她从小到大，经历过的离别不少，但还是头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这么强烈的不舍和担忧。 送别的人群渐渐散去，只有姜晚吟还立在原地，目光不舍的望着那辆车消失的方向。 也正是因此，姜怀章和钟文秀一眼就看见了她。 两人甚至还有些不敢置信，站在原地仔仔细细确认了一遍，然后立刻抬脚跑了过来。 钟文秀一把抱住姜晚吟，狠狠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情绪激烈的诉说自己的担忧。 “晚吟，我们总算是找到你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刚刚有多担心多害怕，就怕你在战场上有个三长两短……” 战场上情况复杂，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这一路上，她们提心吊胆，钟文秀甚至不受控制的在脑海里，将姜晚吟和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都过了一遍。 她们是亲人啊。 钟文秀和姜怀章甚至还没来得及亲口喊一声“外孙女”。 两人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着，难受担忧极了。 她们不敢想象，如果姜晚吟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们该怎么办。 姜怀章在旁边又哭又笑，积攒的担忧无处发泄。 正好见姜怀序也从隔壁帐篷走了过来，他给他捶了一下姜怀序的肩膀。 “怎么才把晚吟带到这里来，你怎么就不知道来找找我们，和我们报个平安呢！” 姜怀序一脸委屈的看看姜晚吟，又看看自家哥哥。 试图挣扎——彻底放弃。 第295章 子弹瞄准了姜淮山 他看出哥哥只是太担心也太高兴了，并不是真的和自己计较，干脆直接认下。 “是我的不对，还好，咱们又团圆了，大家都还好好的。” 钟文秀刚刚只顾着高兴了，这才想起来仔仔细细的将姜晚吟检查一番。 确认她没有受伤，算是彻底放下了心。 担忧渐渐化解，只剩下了庆幸。 钟文秀长长吐出一口气，发自内心的感慨。 “从前总想着要多赚点钱，要把日子过得好一点。” “但现在我才真切的体会到，只有活着，健健康康、安安稳稳的和一家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姜怀章也认同的点点头。 “没错。” 姜晚吟听着他们说话，努力想要调整自己的情绪，不想让他们那么担心，可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陆承骁在身边的时候她还能踏实一些，现在陆承骁也走了，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安和担忧被无限度的放大。 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姜晚吟从来没有过这么不安。 钟文秀替姜晚吟擦了擦眼泪，发现她还在落泪，心头一紧，小心翼翼的看过来。 “晚吟，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 她们都已经猜到姜晚吟有特殊能力，看姜晚吟这么反常，加上才刚刚送陆承骁离开，她们便不由自主联想到了有关姜淮山和陆承骁的未来和命运。 钟文秀倒吸了一口气，呼吸都慢了半拍。 “晚吟，该不会是……” 姜晚吟摇摇头。 “但愿是我想多了吧……” 事实上，姜晚吟的确没有想多。 此刻的东边战场，情况越发紧急。 姜淮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昔日并肩作战的战友，一个个在自己眼前倒下，心痛如绞。 黄宇，前两天从家里短暂探亲回来，还开开心心的，把母亲给他带的地瓜干分享给他吃。 那地瓜干现在还在他背囊里放着。 黄宇人却因为要为他掩护，义无反顾地冲上前，倒在了敌人的手榴弹下。 刘旭，平时训练那么积极，不管队伍里谁有困难，他总是第一个挺身而出，不怕脏不怕累，笑着帮忙，连队里的人都笑称他是“小太阳”。 可就是这么好，这么温暖的人，为了掩护队伍抢占先机，身中数枪，直直的倒在了一片血泊里。 陆承骁，以及陆承骁身旁其他的战友，将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悲痛，又愤怒，并将这些情绪化作力量，咬着牙，更加拼命的和敌方交战。 战况一片焦灼之后，终于有了转机。 姜淮山看准了时机，一声令下。 “战友们，拿下那个战壕，为我们死去的战友报仇，把敌人打回他们老家去！” “冲啊！” 战士们咬牙嘶吼着，不顾一切的往前冲。 眼见目标地点越来越近，马上就要拿下了。 突然，不知从何处冷不丁的射来一枚子弹，直直朝着姜淮山面门而来，眼见就要没入他眉心。 姜淮山猛然感知到，几乎本能的将头一偏。 可他躲避的虽快，却抵不过子弹速度快。 第296章 舅舅拼了，带伤继续向前 姜淮山一个躲闪不及，眼睁睁的看着子弹从自己的左侧耳尖上方擦过。 顿时，一阵剧烈的撕裂痛感传来。 姜淮山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自己的左侧脸缓缓流了下来。 身旁的战友瞬间瞪大了眼睛，担忧又惊慌的看过来，失声开口。 “姜首长，你的头……” 姜淮山却顾不了那么多，此时正是抢占先机最好的时候。 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伤，就这么影响整支队伍的作战节奏。 姜淮山摆摆手，随意抹了一把脸上的血。 “不用管我，继续进攻！” 他不顾一切的冲在最前面，迎着敌方的阻击，惊险的躲过无数子弹，全程精神高度紧绷，一鼓作气。 终于，在他的带领下，小队成功拿下了目标地点。 完全占据目标地铁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忍不住庆幸。 “大家别放松，我们现在在战线的最前端，敌人的眼皮子底下，更艰巨的作战任务就在眼前，都打起精神，继续迎战！” “是！” 众人纷纷应和。 姜淮山正要继续安排接下来的作战计划，抬起头刚一张口，突然觉得一阵剧烈的晕眩感袭来。 他猝不及防，猛的踉跄了一下。 周围的战友都吓得不轻。 “姜首长，你怎么了！” 姜淮山摆摆手，想说自己没事，想咬牙继续撑住。 然而剧烈的失重感却坠着他，令他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力。 姜淮山控制不住的摇晃几下，而后眼前一黑，直直的向下坠去。 直到这一刻，姜淮山才真的慌了。 不行，战斗还没结束，他不能就这么倒下去！ 姜淮山用半跪的姿态支撑着身体，咬着牙，手用力的按在膝盖上，想要将自己重新撑起来，想要维持清醒。 然而最后那点力气，却也很快被消耗见底。 姜淮山只觉眼前一黑。 下一秒，力气像是被完全耗尽，剧烈的眩晕中使他整个人直直的向地面坠去。 倒下前的最后一刻，他看见他身旁的两个战友不顾一切的喊着他的名字扑过来，满脸急切的摇晃他。 “姜首长，姜首长你怎么样！” 更远一些的战友，也在一边为他掩护，一边拼命喊他的名字，生怕他睡过去。 眩晕感越来越剧烈，耳边的声音也随之渐渐远去。 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要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姜淮山拼命的张了张嘴，想将接下来的作战规划告诉他们。 然而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便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陆承骁所在的支援队伍抵达战场的时候，姜淮山刚刚在医疗兵的治疗下苏醒过来。 医疗点所在的帐篷外，支援队伍的车刚刚停稳。 陆承骁几人迅速跳了下来，在营地中间的空地上集合。 张首长步伐极快的走到最前面，安排具体作战方案。 陆承骁站在最前列，正听得认真。 谁知下一秒一抬头，就看见姜淮山带着一头裹的厚厚的纱布，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戴着医疗袖章的年轻的女兵。 她们正在竭力的阻拦他。 “同志，真的不行，你现在的情况真的太严重了！” “你原本就失血过多，能捡回这条命都已经很勉强了，加上受伤部位是头部，颅骨也有擦伤，情况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而且你意识才刚刚恢复过来，就这样上战场 ，可能要出事的！” “不行，你现在必须好好休息！” 姜淮山却根本听不进去。 两人边说边上手去搀扶他。 姜淮山手里紧紧握着枪，试图甩开两人的阻拦，一言不发，执意要往战场的方向冲。 被阻拦急了，他强撑着气力，面色沉重的看向她们。 “我的战友们还在等着我，现在前线正是缺人的时候，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能安然地躲在后方什么也不做！” “那些兵是我带出来的，我答应过他们，要让他们一个不缺的回来，我不能食言！” 说完，他直接甩开两个医疗兵的手，抓着枪就往外走。 然而此刻的他状态明显很不乐观，面色极其苍白，脚步虚浮，走起路来也是摇摇晃晃。 一看便知，他身体现在有多虚弱。 可不知他究竟哪来的力气，两个医疗兵怎么拉也拉不住，还是被他甩开了，在后面追着，急的直跺脚。 “这可怎么办啊，他这种情况是绝对不能上战场的，上去和送命有什么区别！” 两人急的想去找领导，然而看姜淮山这速度，只怕把领导找来，他都已经冲到战场上去了。 陆承骁一行人全程在不远处看着，又是敬佩又无奈。 战场上总能见到这样不顾生死的战士。 身旁几人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帮忙时，陆承骁皱了皱眉。 姜淮山……这就是姜晚吟的舅舅？ 正想着，姜淮山已经经过他们身边，眼见就要迈出营地。 陆承骁和张首长对望一眼，两人十分默契，立刻上前把人拦了下来。 “姜淮山同志，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实在不乐观，千万不要逞强。” 张首长劝道。 姜淮山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刚想辩驳几句。 就听一道巨大的轰隆响声，在身后不远处骤然炸响。 紧接着，一名战士匆忙跑回营地，经过他们面前，径直跑进总指挥帐篷，向指挥官报信。 张首长见状，也紧张的瞪大了眼睛，急忙跟着那报信的战士一起走进去。 一脚刚踏进去，就听见那战士急急忙忙的开口。 “首长，不好了，前方战事吃紧，对方突然大规模增援！” “火力太猛，我方人数严重不足，请求马上支援！” 指挥官刘首长一听，顿时面色大变，即刻起身，询问营地如今还剩下多少战士。 “只留下基础后勤保障人数，其余战士全体出动，到前线支援！” “刘首长，光是增援还不够，按照如今的形势来看，想要逆转战况，必须想办法压下对方的火力，重新打开一个新局面啊！” 一旁的指导员急切的说。 张首长一行人才刚刚抵达，还没来得及和刘首长打照面。 此刻听完，立刻冲了进来，当场表示他们愿意带着自己的队伍，配合安排。 第297章 陆承骁牺牲，扭转局势 刘首长一看是老战友带人来了，感激惊喜的同时，来不及多说，连忙安排。 情况太过紧急，根本来不及多说。 片刻后，陆承骁一行人听令而动，转身便要出发。 姜淮山二话不说也要跟上。 江虎犹豫了一下。 “姜淮山同志，你还是别逞强了。” 然而态度格外坚定。 “不行，我必须回到战场上。” 他没办法就这么等着战争结束，什么都不做。 张首长犹豫了一下，与刘首长对视一眼。 刘首长其实也不舍得，但奈何姜淮山是他手底下最能打的兵。 如果按照新计划，冲锋突击，有姜淮山和陆承骁他们配合，才能十拿九稳。 即便再心疼，刘首长也只能点头答应。 姜淮山二话不说，立刻跟着陆承骁一行人往战场上冲。 敌人的火力一再增强。 即便我方拼命反击防御，战况也十分紧张。 一批一批的伤兵被抬下去，又有一批又一批包扎好的士兵重新冲上前。 两边战况焦灼。 眼见我方士兵要显露颓势，陆承骁和虎子便知情况不好，立刻向张首长汇报。 “首长，我们现在必须换个策略，不能再这么继续打下去了。” “必须要用火力压过对方，给战友们开开路，否则我们都会被困死在这里的！” 情况的确如此，可他们心里也都清楚，这个开路意味着什么，危险性有多高。 一个不慎，可能就要死在敌人的枪炮下。 姜淮山像是看出了他的顾虑，目光坚定。 “首长请您下命令吧！” 张首长不忍的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战局继续拖下去，会拖死的。 他只好一咬牙，点了头。 陆承骁和虎子、姜淮山立刻按照之前定下的计划，相互配合。 陆承骁和姜淮山打头阵，用手榴弹开路，江虎火力掩护。 陆承骁射击精准，投掷也格外精准。 几乎每一枚投出去的手榴弹，都精准的落在敌人的正前面，给他们一个猝不及防。 眨眼间，就摧毁了敌人两架主火力武器。 敌方的防线，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身后士兵见状顿时士气大涨，纷纷跟上他们后面。 “轰隆轰隆——” 一声又一声的巨响在对方阵营炸开。 炸毁敌方武器的同时，热浪和冲击力裹挟着飞扬的尘土，以及碎裂的弹片和武器碎片，向四面八方散开。 陆承骁三人就迎着这些毫无规律飞弹的弹片、石子不顾一切的往前冲。 眨眼间，裸露在外的脖颈、手背、侧脸不知被划破了多少大大小小的口子。 就连平时看上去厚实的作战服，在此刻也格外不堪一击，轻松就被迎面飞来的弹片划破。 嫣红的鲜血顺着这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往外渗，他们却根本顾不上在意，仿佛感觉不到痛一般，不停的向前。 “轰隆轰隆——” 耳边炸裂声四起。 敌方也反应了过来，奋力反击。 一枚手榴弹被投掷过来，刚巧就落在陆承骁面前。 陆承骁反应极快，一脚将那手榴弹踢开，同时大喊一声—— “卧倒！” 陆承骁三人，以及他们身后的战士纷纷立刻卧倒。 在爬起来的时候，虎子才发现，他们刚刚卧倒的地方，土壤都染上了血痕。 再看陆承骁和姜淮山，他们身上几乎都是伤痕，鲜血染红了他们大半衣服。 虎子忍着眼泪，正要再度抬枪，为陆承骁打掩护。 动了动胳膊，才发现骨骼仿佛被什么卡住了一般，根本抬不起来。 一低头，才发现自己左臂不知何时，也被子弹打出了个窟窿。 刚才注意力全在战场上，他竟没注意到，也没感觉到痛。 并且那子弹似乎卡在了骨头缝里，将骨头打穿了大半。 刚才都已经麻木了，此刻将注意力重新收回来，才后知后觉的感觉一阵钻心的疼。 冷汗顺着她的脸颊，大股大股地往下落。 虎子咬咬牙。 这些狗东西，打哪里不好，偏要打他的胳膊！ 左手拿不了枪，他便咬牙将枪换到右手，单手持枪，硬撑着为陆承骁和姜淮山火力掩护开路。 他们不停的投掷，躲避，掩护，卧倒。 这些动作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疲惫感一阵又一阵的袭来，到最后动作已经麻木。 他们各自忍着身上的痛，咬牙坚持着，几乎是出于本能在做这些动作，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撑下去。 前方战况不断变化。 从敌方优势到相互持平，再到身旁虎子庆幸的喊了一声。 “局势变化了，我们成功打开了局面，扭转了局势！” 最后的突击命令正式下达。 “这场战争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了！” 但也同时意味着，敌方随时可能因为看不见胜利的希望，而鱼死网破，做出最后的反击。 他们冲刺在最前端的人，将承受着最大的风险。 在一众毫不畏惧，发起最后一搏的嘶吼声中，陆承骁不由自主想到了自己给姜晚吟的承诺。 他说好了要平安回去见她的。 他眼前不断闪过姜晚吟当时的眼神。 她会不会有重要的话要和他说呢？ 此刻敌军也反应了过来，明白这是最后的交手，输赢定局的时刻，纷纷开始抵死反抗。 陆承骁看了一眼前方激烈的战火，心里暗叹一声。 姜晚吟想说的话，他或许是听不到了。 抵达对方战线，近距离作战的前一刻，迅速看了一眼姜晚吟所在的营地方向，说了一声—— “抱歉”。 下一秒，男人毫不犹豫地冲在最前面。 隔壁战场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这越来越激烈的交战声，还是传到了姜晚吟所在的营地中。 姜晚吟根本坐不住，站在营地的空地上遥望隔壁战场，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的心跳，随着那越发密集的枪炮声七上八下，突突直跳。 双手不自觉的紧握在一起，冷汗一个劲的往外冒。 也不知道陆承骁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了…… “他们千万不要有事啊！” 姜晚吟暗自祈祷。 在营地等待的群众们也和姜晚吟差不多，站在营地的空地上望着那边，紧张到大气也不敢喘。 那片战场是最后一个，也是位置最关键的战场。 如果那里失守，敌军将很容易闯进边境，那么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白费。 第298章 她享受了先辈换来的和平，更明白他们的不易 按照敌军的行事作风，如果真让他们得了逞，入了边境。 只怕此刻这里站着的所有人，还有脚下这片土地，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大家纷纷都在暗自祈祷着，同时也有不少人暗自捏紧了拳头，时刻准备着。 “如果军人们真的抵挡不住，我们将会化作祖国边界防线的最后一道屏障！” 姜晚吟转头望去。 每个人的目光都那么坚定又悲壮。 姜晚吟看在眼里，无比感慨。 她有幸生在后世，生在那样一个战火平息，歌舞升平的和平年代。 对于战争和战场的惨烈，她大多只通过书籍文献上了解得来。 毕竟只是文字，虽然看了也会为英勇牺牲的战士们感伤，却并没有太过直观强烈的感受。 总像是隔着一层什么，无法有太剧烈的触动。 对从前的她来说，战争年代太遥远。 虽然心里明白那是一个怎样残酷的情形，但战火弥漫不到她身边，所有的感受都是片面的。 直到这次上了战场，亲眼看到这些…… 那一刻，曾经读过的文章书籍，看过的电视剧电影，都在眼前、在脑海里活了过来。 战场的残酷和惨烈，就在眼前。 姜晚吟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清醒理智，直到站在这个时代，身处战场的边缘，她才明白。 根本不存在什么绝对的理智。 在这种民族尊严和国土被挑衅、被侵犯的时刻，没有任何一个国人能置身事外。 姜晚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觉自己的热血在疯狂涌动。 她真恨不得自己也能上前线，和敌人真刀真枪拼杀，也好过在后方这样担惊受怕的等消息。 她一边担忧害怕，一边又后悔痛恨。 后悔自己怎么不再多准备一些物资，痛恨自己除了送物资根本帮不上别的忙。 这种自责纠结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前线重伤员被送来的那一刻。 伤员实在太多，隔壁战场的医务人员根本忙不过来。 这些伤员情况又实在太紧急，只能赶紧送来这边帮忙治疗。 运送伤员的车停在营地的那一刻，姜晚吟仿佛被突然赋予了使命。 她终于可以帮上忙了！ 运送伤员的车接连抵达。 其他群众看到这一幕，也自发的纷纷上前来帮忙。 帐篷里已经安置了不少伤员了，负责医疗的卫生队队长站在帐篷门口，一脸焦急的冲外面喊。 “里面情况紧急，有一名重伤员需要赶紧处理，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快来人帮忙！” 几名医疗兵看了看剩下还没搬运的伤员，都有些为难。 群众们见状，连忙直接顶上她们的位置。 “里面情况严重，搬运这种小事就交给我们，你们赶紧去帮忙吧！” 姜晚吟也立刻冲到自己的帐篷里，用在行李中翻找的动作掩护，将自己的医疗包取了出来。 而后她立刻折返回去，着手帮忙治疗。 医疗兵们忙的焦头烂额，纱布和用来清洗伤口的酒精，一批一批的往里运送、使用。 姜晚吟虽然没学过战场急救，但好在从小跟在师父身边，这些外伤的处理方法也是信手拈来。 时间太紧急，伤员情况轻一些的，姜晚吟就先给他们的伤口做紧急处理和包扎，而后用银针给他们止痛。 情况重的、需要做小手术取子弹的，姜晚吟也毫不含糊，先止痛，再用后世带来的器械配合，迅速将子弹取出。 随着救治的伤员越来越多，姜晚吟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转眼间，整一排的伤员的伤势都已经被处理好。 速度快，包扎完好，甚至还能止痛。 经姜晚吟手治疗的伤员，很快便能缓过来。 有几个伤势轻一些的，甚至立刻就要起身再上战场。 卫生队成员一开始还对姜晚吟有些不放心，直到亲眼看见姜晚吟的处理效果，顿时彻底放下了心。 这处理的，比他们都好。 尤其是那银针止痛的方法，简直神了。 如果不是情况紧急，她们都想向姜晚吟好好请教一下。 姜晚吟和医疗兵们相互配合忙碌，群众们搬运完一批伤员，也立刻进帐篷来帮忙。 有一盆一盆帮忙换水的，有跟在旁边递器械的，还有帮忙按住反应剧烈战士四肢的。 在没有任何商量的情况下，众人配合的竟意外的默契，速度不知提高了多少。 钟文秀一边帮忙，一边看着这情形，忍不住感叹。 “我这次是真的感受到了，什么是军民一条心。” 眼见这一批运送来的伤员伤势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姜晚吟停下来，刚喘口气。 忽然，隔壁战场又一阵响声炸起，紧接着便是一片火光，映亮了大半夜空。 战斗激烈，枪炮炸响声接连不断，原本她们都已经适应了的。 可不知为何，这一刻姜晚吟突然像有所感应一般，心头猛的一跳。 她立刻拔脚冲出医疗帐篷，站在空地上向交战位置遥望。 明明只看见一片火光和腾起的烟尘，根本看不见那片战场上的情形。 可不知为何，眼泪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一股莫大的悲伤笼罩了她。 姜怀章和钟文秀稍慢一步走出来，就看见姜晚吟孤零零的站在那儿，静静流泪的模样。 夫妻俩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来，不解的紧张询问。 “晚吟，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刚刚累到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只是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但在外公外婆面前，她不能说。 姜晚吟缓了缓，抬手擦干眼泪，摇摇头。 姜怀章和钟文秀对视了一眼，怎么都觉得放不下心，还想继续追问。 正巧又一批伤员被运送了过来，姜晚吟连忙冲她们摆摆手，上前帮忙。 姜怀章二人看着姜晚吟，叹了口气，也跟着帮忙。 这一批运送来的伤员数量，远比上一批要多。 一车又一车，源源不断。 姜晚吟一个接一个的处理、治疗，从一个病床到另一个病床，手上的动作一刻不停，腰几乎没直起来过。 每转到在一个伤员面前，姜晚吟总要屏气凝神，先看清对方的面容。 她既希望这人是陆承骁他们，又不希望是他们。 希望是他们，是因为能运送过来的伤员，虽然受了重伤，至少还有被抢救回来的可能。 不希望是他们，是因为比起亲手给他们治疗，她更希望他们好好的，不要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