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回村挣大钱,全村都暴富了》 第1章 穿越了 “嘶……” 脖子好疼。 陈潇心头满是疑惑。 死人怎么还会痛。 况且,她是为了救人,体力不支,溺水死亡的。 再怎么也该是肺疼才对。 可她……除了脖子疼,头疼,小腹还有些坠痛,肺倒是好得很。 吃力的睁开眼睛,看见了头上满是虫眼儿的房梁杆子,上面铺着稻草。 还有蜘蛛在角落勤勤恳恳的织网。 卧槽,起猛了。 陈潇看见了她太奶才有的破烂青砖瓦房。 敢忙又闭上了眼睛。 “醒了就醒了,装什么装,别以为寻死觅活的,家里就得惯着你!” 又瘦又矮的男人,粗鲁的将豁了口的破搪瓷碗扔在桌上。 带过一阵汗臭味。 满脸不耐烦的呵斥她。 碗底的十来颗大米粒,随着他粗鲁的动作,跟随水剧烈晃动着,差点撒出来。 这是穿越了! 陈潇支撑着身体坐起来,瞥了那“米粥”一眼,没有动。 看着面前身上补丁摞补丁的古装丑男人,内心疯狂腹诽。 不是吧!不是吧! 她好歹也算是行善积德丧命的,为啥还穿越到这么贫穷的农家。 难道她无论过几辈子,都只能是平平无奇的打工人吗? “陈潇,你要是还想在这个家安稳呆着,就收起你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一套,快点起来干活。 灶房的碗还没洗,衣服堆在井边,利索干完了扛着鸡粪和爹去田里上肥去! 你要再闹下去,别说我爹娘不能容你,我也只能休妻了。 毕竟你生不出孩子,我爹娘也是为了我好。” 停!停!停!不会说话就快闭上嘴吧! 陈潇挥手制止住聒噪又令人厌烦的声音。 斜眼儿瞅着这个身高一般,长相一般,肤色一般的男人,实在倒胃口。 脑子里飞快的整理着原主的记忆,思忖该怎样回答。 这不梳理不知道,一梳理差点当场吐了。 她穿越之前也叫陈潇。 生活在在二十一世纪的华国。 父母在她十几岁就车祸去世了,她比别的孩子过的辛苦很多。 可饶是如此,她还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家。 原身陈潇,娘家在隔壁闲云村,父母都是老实本分勤快的农民。 三年前嫁给了黑山村的窦家二儿子窦文才。 她性子绵软勤快,自从进门那一刻,就跟牛马一样伺候着一大家子,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迟。 不但嫁妆的五两银子上交给了婆婆,还时不时的回娘家拿东西贴补婆家。 就这种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媳妇,窦家不但不感恩,反而蹬鼻子上脸,整天挑拣她的不是。 责怪她进门三年,肚子始终没动静。 而就在前天,她终于在婆婆又一次骂她是不会下蛋的老母鸡的时候,鼓起勇气跟婆婆说,这个月,月信迟了十天没来,说不定有了。 窦母喜不自胜,又怕她好不容易怀孕,生出个闺女。 听信江湖游医的偏方,硬逼着她吃下了转胎丸。 她自吃了药便腹痛不止,不过两个时辰,就出血小产了。 日日夜夜期盼的孩子,因为婆婆的逼迫,说没就没了。 她哭的肝肠寸断,指责婆婆和丈夫不该逼她吃转胎丸。 窦母却不以为意,把头抬得高高的,满脸不屑: “神医说了,这转胎丸一吃,要么女胎转胎成功,生个男娃。 要么女胎转胎失败,就没了。 男胎是不会受影响的,要怪只怪你怀了个赔钱货,那个臭丫头片子没福气!” 第2章 女儿怎么了! 女儿也好啊!她连一个孩子都没有,头一个生个女儿怎么了! 陈潇气急,竟生生喷出一口鲜血! 那血喷了婆婆满脸。 窦家人都围在婆母身边,指责她对婆母不敬。 尤其是她男人,怒气冲冲的给了她一巴掌。 不顾她刚刚小产,又口吐鲜血,粗鲁的将她摁在地上,让她给窦母道歉。 她不愿意,被她丈夫摁着头往地上磕的砰砰响。 她大嫂还给公婆和丈夫出主意,说二弟妹如果实在生不出儿子,不如让二房找个“典妻”。 典妻,顾名思义,就是用钱典买别人的妻子来家里,跟妻子一样,和男人同吃同睡,给男人生儿子。 生完儿子算完成了使命,再回到原来的夫家去。 这原本是娶不起媳妇的人的无奈之举。 窦母竟然还说,生不出儿子是她陈潇的错,不该窦家拿钱。 得用她那五两嫁妆银子买“典妻”,据说三两生一个儿子,五两银子就能生俩。 原主陈潇,就是在这种绝望的境地之下,含恨上吊的。 而她那个所谓的丈夫,第一时间发现媳妇上吊了,不是把人救下来,而是扭头回去找他娘。 脱口而出:“要不死了算了。” 气得窦母一巴掌拍在他脖子上: “你个傻蛋,陈潇性子软,跟个锯嘴葫芦似的不会嚼舌根子,好拿捏还勤快,她死了谁来伺候你老子娘! 谁干家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活!指望你还是你大嫂!” 窦文才恍然大悟,忙跟娘把人给解救了下来。 可是,终究晚了一步,原主最后的记忆,就停留在这里。 陈潇甚至不敢想象,原主弥留之际,听见这样的话语,该是怎样撕心裂肺的难过。 “你想让我现在就起身干活,自然是可以。” 窦文才听见陈潇的话,心里一喜。 心想娘说的不错,她果然是性子软好拿捏,真要碰上个有主意的,他未必压的住。 他声音也放缓了些,转过身来要牵陈潇的手,打算说几句好话,画个大饼。 陈潇看着那指甲盖里塞满污泥,黑不溜秋的鸡爪子。 嫌弃的侧了侧身子,继续道: “可我若真的现在就出去干活了,不出一天,这附近十里八乡的人都会知道,你们窦家不但害了自己的孙子,还苛待儿媳妇。 烂了名声,只怕从今往后,你窦家再也娶不上媳妇了。 也势必会丢了你大哥的脸面,小则耽误他教学,往大了说,可能会耽误他科举。” 窦文才听见后面的话,脸上的笑容僵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陈潇根本不想去。 不但不想去干活,还在威胁他! 他娘不是说陈潇跟个锯嘴葫芦一样,不会反抗吗? 怎么丢了孩子,上了回吊,不一样了! 不行,他得问问他娘该怎么办。 窦文才越想越烦躁,站起来就要去找他娘。 陈潇看着这个没出息的妈宝男…… 哦,不,连妈宝男都算不上。 毕竟窦家有两个儿子,大儿窦文武是读书人,嘴甜,会来事,长的又高大又帅气,因为从小没干过什么活计,皮肤也比寻常人白些。 穿着读书人的长袍,一个补丁都没有,看起来很是儒雅斯文。 现在在村子里的学堂教书,虽然没比泥腿子多挣几个铜板,那名声却要好听多了。 每次窦家提起这个长子,都满脸笑意。 那才是窦父窦母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这个窦文才,在他哥哥面前跟个猴子似的。 第3章 愚蠢的男人 窦父窦母懒得多看一眼,跟他说的最多的话,就是: “兄弟一体,你要好好挣钱供你哥哥继续读书,以后你哥哥中了秀才,当了大官,不会亏待你的。” 他没成亲前,一直为家里当牛做马。 成亲之后,偶尔几次,他因为帮着父母打压陈潇。 父母难得给了他好脸色,说他孝顺,不和别家一样,娶了媳妇忘了娘。 他便记心里去了。 为了引起父母的注意,得到夸赞,他甚至没有底线。 这是愚孝啊! 陈潇能理解,一个不受喜爱的万年老二,心理可能不健康。 可欺负这个家唯一把他当人看的媳妇,实在恶心到家了。 窦母怕陈潇真的死了不好和陈家交代。 又不敢进去面对那半死不活的身体。 派窦文才送粥进去,自己则一直在屋外听着屋里的动静。 确认陈潇真的缓过来了,没死成。 心下松了一口气。 躲在门口外面听墙角。 她其实还是有些心虚的。 昨日村长家的儿媳妇也吃了转胎丸,滑胎了。 可四个月的孩子已然成型,是个明明白白的男胎。 这只能说明,那个所谓的转胎丸,是真的有问题。 听说那边已经闹疯了。 都是一个村的,陈潇只要出门,就肯定能听到议论。 她得想想办法,不能让自家这事流出去。 听见二房屋里的动静不对头,她懊恼二小子是个蠢货,连安抚人都不会。 搓了搓耷拉的嘴角,装作关心的样子,推开了门。 “陈氏……哦不,潇儿,你这孩子,娘不过是气急了说几句重话,你怎么还想不开了呢。 娘来跟你赔个不是,你受委屈了。 这几天家里的活你就别管了,好好歇着,有什么想吃的你跟娘说,娘给你做……” 这就是传说中的黄鼠狼给鸡拜年么。 陈潇看着婆婆脸上虚伪的笑容,满心防备。 思量之后,脸上挂上了比窦母更为虚伪的笑容。 她眨巴着可怜兮兮的大眼睛说: “娘待我好,我一直都是知道的,我也想快点养好身体,继续伺候公爹和婆婆。 可经过这么多事,我总是受了委屈,心里不踏实。 娘,要不,先把我那五两银子的嫁妆银子还给我吧! 没有银子傍身,我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还不知道要缠绵病榻多久。 唯恐耽误了侍奉公婆,还要受到我父母的责骂。” 听到要银子,窦母笑容僵了僵,压根没想到锯嘴葫芦似的儿媳妇,口齿突然伶俐起来了。 不但敢问她要银子,还拿做家务,她娘家父母威胁她! 眼中明显多了一丝不悦。 又觉得儿媳妇性子绵软,是这次受了打击才会反常的,只要先把她安抚好。 等她消了气,以后有的是机会磋磨她。 银子以后也可以寻个理由再要回来。 便一口答应下来:“行,那本就是你的嫁妆银子,娘还能私自挪用了不成,你等着娘这就去给你拿。” 说着贴心的拍了拍陈潇的肩膀,起身去了堂屋,临行前给窦文才使了个眼色,让他好好安抚着。 窦文才一个糙汉子哪儿懂其中这么多弯弯绕绕,接收到娘的眼神,以为是要奉行“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的戏码。 沉着脸色呵斥道: “既然你都把银子要回去了,那就别躺在床上躲懒了,快去把灶房里的碗洗了,再去……” “娘刚刚还说,让我这几天好好歇着,养好身子,以免落下病根,耽误以后干活。 娘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要逼我干活,你到底有没有把娘放在眼里!” 第4章 是个戏精 “啊,这……” 窦文才不是撵他自己的媳妇去干活吗,怎么一转眼就成了不尊重娘了。 他烦躁的抓抓脑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转头看见娘拿着钱袋子来了,颤巍巍狡辩:“娘,我没不把您放眼里……” “那也没我孝顺,我以前天天给娘端洗脚水,你端过几回。” 没端过…… 他看向窦母,眼神里多了些心虚。 “可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干这种事!” “当家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潇惊叫起来,一边佩服她戏精般的演技,一边悄悄观察窦母的脸色。 “那可是我们的娘!你就算是男子,可以轻视天下所有的女子,可你怎么能看不起生你养你,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的亲生母亲!”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眼睁睁看着陈潇越说越离谱,窦母的脸色也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 窦文才急切的狡辩。 陈潇却不给他机会,继续道:“要我说,生养之恩大于天,你别说给娘倒洗脚水了,就是天天给娘搓脚,也是应该的!” “那可不行!” 一听以后要天天给娘洗脚,窦文才本能拒绝,他自己都好几天不洗一次脚,哪能天天给别人洗呢! “够了!滚出去!” 窦母本就不喜这个小儿子,如今听他竟还看不起自己,更是一个字也不想跟他说了。 当然,对小儿媳妇也没什么好脸色,把装着五两银子的钱袋子往炕上一扔,就耷拉着一张驴脸出了二房的门。 大儿媳妇黄氏急吼吼的从外面回来,见婆婆正好从二房门口出来,忙过来扶她,语气难掩兴奋: “娘!娘,我跟你说!” 说完这话,又警惕的往二房屋子里看了一眼,拖着婆婆要去外面说话。 窦母刚失去五两银子,又生小儿子的气,没好气的问: “有什么好说的! 一天天的不见你着家。 现在老二媳妇病着,家里的衣服没人洗都快堆成山了。 你个当媳妇的,难不成指望着我这个做婆婆的伺候你吗! 快去厨房先把碗洗了!” “娘,不着急不着急。” 黄氏把人拉出大门口,脸上的笑意止也止不住。 她悄声道:“娘,那个卖转胎丸的,不是害了村长的孙子嘛! 村长带人把他打个半死,送去了官府。 官府就把那个卖转胎丸的抓起来了,说他罪大恶极,残害人命,要秋后问斩。 官府抄了他的家,贴出告示说,有被他骗过的受害者,可以去官府领取双倍赔偿。 因为抓住这个骗子,村长记头功,他们家领了十两银子呢!” 十两! “还有这种好事!” 窦母眼睛一亮。 她本不想声张这件事。 可她当初买转胎丸也花了不少钱,要是能双倍拿回来,多少也算一笔进项。 孙子没保住,她总不能白花钱就算了吧! 让黄氏在家看着,别让陈潇出门。 她兴冲冲的去田里找自家男人。 窦父一听钱可以回来,还是双份,忙抛下施了一半的农家肥,和老伴儿一起去了城里县衙。 转胎丸这事,闹的沸沸扬扬的,不少人堵在衙门口看热闹。 窦父窦母还未靠近,他们身上的臭味先飘了过来。 正在谈笑风生的人群突然静默,回头寻找臭味的来源。 而后嫌弃的遮掩着口鼻,往旁边躲去。 第5章 挨打了 窦父窦母看着人群自发给他们让出一条两米多的道路,心想城里人还怪好咧。 不住的咧着大黄牙,朝他们道谢。 在众人的注视下,抬脚迈上了台阶,点头哈腰的跟门口站岗的衙役说明来意。 衙役后退半步,扇了扇面前带着气味儿的空气,跟他们确认道:“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要想清楚了,若是冒领,不光挨板子,还得蹲大牢的。” “差爷放心,绝对是真的。” “行。” 衙役看着面前的两人身上穿着破烂,还带着脏污,像是干活干到一半,收到消息,匆匆来的,应该是真的。 便让他们二人在此地稍候。进去禀告了。 不一会儿,又出来将他二人带了进去。 二人跪在大堂给县令大人磕头,学着戏文里唱的那般,扬声高呼:“草民叩见青天大老爷。” 便听头上有个年轻的声音,清灵灵问道:“你们所求之事,本官已知晓,那卖转胎丸的贩子,收了你们多少钱?” “二两。” “三两。” 两人同时回答,只是,回答的不一样。 窦父窦母对望一眼,在各自的眼里看见了疑惑。 窦父:不是二两吗!干嘛多报一两! 窦母:当家的你傻啊!双倍赔偿呢,多报点不是多挣点! “胡闹!” 县令大人重重拍了下惊堂木:“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到底几两?” “青天大老爷,是这样的,那颗药丸三两银子,当家的给了我二两,我又从自己的私房钱里拿了一两,好不容易才凑够的。” “当真如此?若是假的,本官便取消你们家的双倍赔偿。” “额……嗯。” 窦母支支吾吾的刚要答应,就听县令让衙役去牢房提犯人马半仙。 把人找来一质问,那不全露馅了。 她惊恐的一连磕了好几个头,更正道: “大老爷,是草民记差了,刚才听大老爷喊马大仙的名字,才想起来,不是花了三两银子,也不是花了二两银子。 是花了一两二钱。” “确定了?不改了?若还是错的,可就没有双倍赔偿了。” “是,确定了,不改了。” 窦母把头埋在地板上,身体瑟瑟发抖,语气却有底气多了。 十分庆幸及早说了真话,不然错失了赔偿。 县令大人\"嗯\"了一声,制止住要去牢房提犯人的衙役。吩咐一旁的赵师爷: “老规矩,讲清楚转胎丸的危害,给他们二两四钱银子,再一人打两板子,打发他们走吧。” 这……这就行了? 县令大人是诈她的! 窦母不可置信,早知道不用和犯人对质,她干嘛要那么实诚,只要一口咬死了,是二两银子,不就多挣许多钱么! “是。”一旁的师爷同样年轻英俊,躬身朝县令大人行了一礼,走到窦家夫妇面前。 念起了他读了好几遍的稿子: “转胎丸伤天害理不可信,双倍赔偿仅此一次。 生男生女应顺应自然,切记以后不可再犯同样的错误。 如若再犯。将以故意杀人罪,从严从重处罚,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老两口只听到了双倍赔偿仅此一次,有些庆幸他们赶上了。 不对……看衙役把他们摁在地上,朝他们抡起棍子,他们又忍不住嗷嗷尖叫起来。 他们是受害者啊,咋还得打板子。 两板子一眨眼就打完了,衙役也没下死手,打完之后,还把他们贴心的拉了起来。 把银子塞他们手里,带着他们往外走。 第6章 差点气死 “县令大人仁慈,觉得你们听信骗子,害了子嗣,虽可恨,却也可怜,这才多赔了你们些银子。 这些银子一定要补偿到失了孩子的孕妇身上。 再上当受骗,定严惩不贷,你们切不可再信这些江湖骗子。 还有,两板子是对你们满口谎话的惩戒,希望你们以后能做个勤劳善良的良民。 你们可懂大人的一番苦心了?” “懂了懂了,谢谢青天大老爷!” 窦父窦母连连作揖道谢,一直到出了大门口,才敢揉揉屁股。 窦母掂量着袋子里的二两四钱银子,满脸的后悔。 她要是再坚持一下就好了,怎么就被青天大老爷吓住了呢! 她不知道,县令大人的案几上放着一张供词。 上面细细写明了半月来,马半仙骗取三人钱财的经过,其中黑山村村长家二两,城里包子铺张家二两,唯独这个黑山村的村民是一两二钱。 他当时还着重审问过,为何别人家都是二两,只有这家少了八钱。 他还记得马半仙说起这个刁妇时,满脸便秘的表情。 “那就是个不讲理的泼妇,她只给我一两银子,还威胁我不卖给她,就把我的药全扔了。 我说二两银子不讲价,她直接抢了药就跑了,我撵了她三里地,好不容易又多要出来二钱银子。” 窦家二老从衙门出来时,门口看热闹的人已经散去许多,剩下的人满脸八卦。 碍于他们身上农家肥的异味,只是远远的询问: “你们好好的从里面出来,是得了银子了?” 这种好事,不是没有冒领的,衙门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但凡冒领的,每人打三十大板,关一个月,再由衙役扔出来。 不光得不到银子,还失了面子。 有一个人被打被关之后,就没人敢尝试了。 此时二人囫囵着走出来,看衙役对他们还算客气,不住的叮嘱着什么,他们便认定了,这二人得到了四两银子的赔偿。 那可是天降横财啊! 可惜仅此一次。 县令大人发话了,再有类似,严惩不贷。 不少人向他们投来艳羡的目光。 小声议论着:“撅着腚从年头挣到年尾,他们这种泥腿子也攒不下四两银子啊!现在竟然能来衙门领。咱们的县太爷可真是个好官。” “是啊,别说泥腿子一年攒不下四两银子,我做点小本生意,也攒不下呢,都有点后悔没买那个劳什子转胎丸了……” 听着旁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是“四两银子。” 窦父没好气的朝窦母伸出了手:“拿来!” “拿什么?” 窦母一边问着,一边把钱袋子往怀里护了护。 终是敌不过她男人愤怒的眼睛,挣扎着将那二两四钱银子交了出去。 窦父声音更加生气,怒喝道:“还有你昧下的那八钱银子呢!都给我! 信任你才让你管家,你倒好,把钱都管到自己荷包里去了!” 窦母咬咬嘴唇,心想钱可不就是攥自己手里才放心的么! 明面上却不敢反驳,掏出贴身藏着的小荷包,撅着嘴不情不愿的递给了窦父。 “还是张家馒头铺的媳妇是个有主意的,婆婆要给她吃转胎丸,她不吃。 被逼急了,她捏着她婆婆的下巴,强塞进她婆婆嘴里了。孩子完好无损还能白得四两银子…… 大叔,你家的转胎丸吃了吗?你们家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吗?” “……” 听见这话,窦父气血上涌,差点当场中风。 第7章 幸好他姐不孕不育 窦母勘勘扶助她当家的,吵嚷了句关你们什么事。 愤愤离去了。 人群在背后议论,不少人摇头叹息:“看他们这样子,孩子没保住啊!” “可不是么!都急眼儿了!” “大哥,大哥,打扰一下,什么孩子没保住?” 陈兮背着背篓从人群中伸出头来,看着前面那对老夫妻,像是他姐姐的公公婆婆。 便喊了个面善的问问。 那个大哥的确好说话,也不嫌麻烦,唾沫横飞,相当详细的给他描述了转胎丸事件的经过。 听的陈兮一愣一愣的。 尤氏买完盐回头找不到儿子了,来来回回问了许多人,最后才发现儿子在听人讲故事。 一个箭步冲上去,没好气的拧上了儿子的耳朵。 陈兮正听的津津有味,猛不丁被人拽了耳朵,魂儿给吓掉了半个。 一看是他娘,忙喊他娘一起听故事。 “刚才我看见姐姐的公婆了,他们说,我姐姐的公婆也买了转胎丸,刚才领了四两银子的补偿。” 说完就继续问讲故事的人:“然后呢?然后呢?他们家的孩子没事吧?” “哪儿能没事,刚才别人问了,那个身上臭烘烘的老头没回答,脸当场就黑了,差点没喘上气来。 那个老太婆直接骂开了,啧啧啧,我看结果不容乐观。” “那还真可惜。” 陈兮也跟着叹了口气。 幸好他姐不孕不育。 忽然见他娘猛的一拍大腿,暗叫不好。 拽着他就要回去喊他爹和陈意,陈冰,陈寒。 陈定水和陈家三个小子还在集市的小摊子上卖自家种的青菜。 还有一小半没卖完。 见尤氏和陈兮才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了,纳闷道:“这么快就买完了?” “买什么啊!也不卖了! 他爹快走,咱们闺女在她婆家肯定吃亏了。” 陈兮想起刚才听说的事,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敢置信道: “娘,你的意思是,吃了转胎丸,丢了孩子的是我姐?可她不是怀不上吗? 你会不会想多了,说不定是我姐的嫂子呢!” “你傻啊!你姐是什么性子!你姐她大嫂是什么性子! 别说她大嫂滑的跟泥鳅一样,她都是生育过的人了,哪儿能那么容易被婆婆拿捏! 再说,她都有儿子了,她儿子都十岁了。 她还没闺女,她完全没必要吃转胎丸生儿子啊!” 陈兮听见娘的分析,整张脸都白了,三两下帮爹和弟弟们收拾起摊子,带头往黑山村跑去。 城里距黑山村二十多里地,脚程快的半个时辰,脚程慢得将近一个时辰。 窦父窦母回去的时候,晌午已经过去了。 然而,等待他们的不是午饭,是大儿媳妇黄氏和孙子窦虎的哭诉:“爷爷奶奶,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二婶今天不做饭,也不给我们洗衣服了,就一直在他们屋里躲懒,可饿死你们的好大孙子了!” “是啊娘,我也不是不想干家务。 实在是虎子调皮,我得哄着他,不然若是磕着碰着,我怎么跟列祖列宗交代。 那可是咱们家的独苗苗,容不得一点儿闪失。” 呵…… 陈潇听见那黄氏的话,心里冷笑,在他们这里,十岁的孩子都是大半个劳力了,再过几年就能说亲了。 亏她好意思说哄孩子这种话。 不说这里,就算是二十一世纪,十岁的孩子也不需要人哄了吧! 真当是两三岁,三四岁,不懂事呢! 以往窦母偏疼这唯一的大孙子,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现在不一样了。 第8章 这是大不孝啊! 今日她痛恨自己没坚持住,少得了将近二两银子。 又因为私自克扣银子被当家的发现,没收了管家权。 此时心情差到了极点,哪儿跟平时一样,看着大孙子的份上,对黄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冷冷喝道:“快去做饭!难不成你等着我这个老婆子做给你吃?” “去去去,娘我这就去,可我做的饭一向不如弟妹做的好吃,您别嫌我糟蹋粮食就行。” 窦母想到黄氏是个手脚蠢笨的,每次洗碗都能摔碎一两个。 做的饭不是不熟就是糊了,或者是外面糊了里面还不熟。 油盐也舍得放,每次能用她几天的量。 疼的她心里直抽抽,是严令禁止黄氏进厨房的。 想到这里,她胸膛剧烈起伏着,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制止黄氏。 “还是我来吧!” “辛苦娘了,若不是儿媳妇手笨,哪儿需要娘受这种苦。 等以后文武考上了科举,当上了大官,儿媳一定给您买两个……不!买四个! 买四个大丫鬟,一个给您端茶倒水,一个给您捏肩,一个给您捶腿,剩下一个,冬守碳,夏打扇!” “你啊!干活不行小嘴倒是甜,惯会说些好听话来哄我老婆子。” 窦母一边在厨房干活,闲暇之际抬眼,撇见二房门口紧闭,阴阳怪气道: “会说好听话最起码能让我老婆子乐呵乐呵,好歹比那个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强。 也不知道怎么当人家儿媳妇的,干活不行,身体也不行,连个孙子都生不出来。 “是啊是啊,不过娘别急,我感觉二弟的福气在后头呢。” 黄氏见矛头成功转移,随意附和了几句,问:“娘进城还算顺利吗?真的拿到双倍的银子了吗?” 一提银子,窦母的脸色又难看起来,没好气的说:“银子,拿是拿了。只不过……” “娘。” 陈潇不知何时,从屋里出来了,站在灶房门口,扶着门框,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 软糯糯道:“容儿媳说句不敬大嫂的话,大嫂做后辈的,实在不该惦记婆母的银子。这是大不孝啊! 不光不能问婆母要钱,自己的钱,也得主动上交,这 才是对婆母的尊重。 不知道大嫂的嫁妆银子可上交给婆母了吗?” 陈潇的嫁妆要回来了,可要的时候,黄氏不在家。 她主打的就是一个信息差。 “啊……哈哈,我不比弟妹,娘家穷,兄弟又多,当时没给什么嫁妆银子,哪儿有钱给娘啊!” 黄氏说的心虚,斜眼偷偷打量婆母,内心把这个陈潇骂了个狗血淋头,恨她拖自己下水。 黄氏十二年前成亲的,当时的嫁妆是二两银子,是人都知道,那是一个女人最后的退路,不到生死攸关,不会动的。 窦母听见陈潇的话,也猛然反应过来。 陈潇这么软的性子,以后给她说几句好话,她自然还会把嫁妆交给她的。 可黄氏就滑头多了。 且不说嫁妆银子,就单单是这些年在窦家,从她手里头哄出来的银子,只怕也有好几两。 再加上那根本不会动的嫁妆,恐怕私房少不了。 搞不好都够以后为虎子娶媳妇的了。 心中的天平,在反复晃荡了几次之后,偏向了陈潇这边。 难得没骂她。 也没把嫁妆银子还给她的事说出来,不然怎么问黄氏要钱。 陈潇看着刚才好的跟亲娘俩似的俩人,现在各自有了各自的小心思,不说话了,颇为满意。 跟窦母说了句体力不支,先回去休息,就又进了屋子。 第9章 你求她打你? 她进了屋子后,黄氏也匆匆找了个理由,落荒而逃了。 可不过半刻钟,黄氏就怒气冲冲的踹开了陈潇的房门。 “好你个陈潇,你是不是故意挑拨离间!你都把你嫁妆银子要回来了,你还想让我交给婆婆! 你就是个烂心肝的黑货!” “嫂子这话说的可不对,我把嫁妆银子交给婆婆,在婆婆手里呆了三年不假吧? 要不是婆婆搞出转胎丸那些事,我的孩子此刻还好好的呆在肚子里,自然也不用有“典妻”,我也不至于把钱要回来。 可是你呢?既然你说没有嫁妆银子,那你现在所有的私房都是窦家给你的。 别说替你保管,就算是帮你花了,那你也无话可说。 你别忘了,现在咱们没分家呢。 只要是钱,就都是公中的,你还想要私产,你觉得公婆同意么!我们二房同意么!” “你!” 黄氏被说的哑口无言,只觉得这个弟媳妇,上了吊,死了一回,是有长进了,胆儿肥了,敢顶嘴了。 说不过,她就冲了进去,打算用实际行动教育教育她。 原主陈潇是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 现在的陈潇可不是。 黄氏刚刚靠近,她就借着躺在炕上,腿长的优势,狠出一脚,踹歪了黄氏的小腹上。 黄氏毫无防备,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后,仰面躺在了地上。 想爬起来,腹部传来的剧痛让她无法动弹。 而陈潇,则已经借着这个空隙,趿拉上鞋子,哭着喊着跑了出去。 “娘,娘,救命啊!大嫂不满我劝她把钱上交给您,来我房里打我了。 我刚小产,又上了吊,身子弱的跟玉米秸似的,哪儿是大嫂的对手。” 陈潇边跑边掐大腿,想多挤出点眼泪。 猛不丁撞到一个熟悉温暖的怀里。 被那人环抱住了腰身。 她几乎没有迟疑,回抱住这身体,惊喜的抬头:“娘!娘!你们怎么来了!” 尤氏捧着陈潇这瘦的只剩下一双眼睛的小脸,看着这张小脸毫无血色,苍白无比,脸上还挂满泪水。 只觉无比心酸。 动容道:“娘的好闺女,娘再不来,只怕你会被这家人欺负死!” 陈潇心忽然钝痛了一下,她要如何说出口,尤氏的亲生女儿,真的已经被欺负死了。 面前的她,虽是原来的身体,灵魂却来自千年之后。 这痛苦的表情落在尤氏以及后面背着大篓子的陈家父子几人眼里,那就是被欺负的狠了,受了大委屈了。 一个二个的,忙把身上的篓子卸下来扔到一边,撸起袖子,拎起扁担,准备干架。 “呦……这是咋滴了,窦家二儿媳妇的娘家人,来为闺女撑腰了!” 篱笆墙外,扛着锄头准备回家的老妇听见动静,脚步一顿,吆喝了一嗓子。 住在附近的,听见外头有动静,赶忙伸出头来,一探究竟。 发现有好戏看,索性端着饭碗站在旁边,边吃边看。 还贴心的跟新来看热闹的解释:“你们还不知道吧!这老窦家也买转胎丸了……” …… 黄氏皱着一张苦瓜脸,扶着肚子从二房屋里出来,碰上五个大小男人举着扁担,一脸战斗姿态,忙摆摆手: “误会!都是误会!不是我要打弟妹,是弟妹踹了我一脚。” “是你跑到我姐姐的房里,求她打你!” 陈兮一本正经的问。 第10章 给闺女撑腰 黄氏眨巴眨巴眼睛,好像是这么回事,可好像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是我!想对弟妹动手来着,可是我还没动手,就被她踹翻了。” 黄氏感觉不老实交代,只会越描越黑。 然而,就算说了实话,也没人相信。 陈兮冷冷道:“你想打人,却自己吃了苦头,这不是活该自找的? 况且,你以为我会信!” 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小绵羊,会抢先对你动手?还一脚踹翻? 别说陈家人不信,随后出来的窦父,窦母脸上,也都是疑惑。 陈潇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对黄氏挑眉示威,靠在尤氏身上,娇弱无依的辩解: “大嫂,我刚掉了孩子,腹痛不止,别说把你踹翻,就是走路,我都使不上劲,我站都快站不稳了。 你下次想诬赖我,可以找个别人更加信服的理由,比如……踹我的时候,把自己闪倒了。” 那……那还算诬赖吗!那不是她自己公布打人的罪证吗! 不对不对,她这次的确是被陈潇踹了肚子,她哪有诬赖! 气的脸色发青,黄氏也不顾外面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了,指着陈潇的鼻子骂道: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你少胡说八道!” “是,都怪我胡说八道,我不该劝你孝敬婆母,对不起,大嫂。” 黄氏不知道二房媳妇啥时候嘴巴子这么利索了,眼看说不过光吃亏,气哼哼的,想回屋躲着,惹不起她还躲不起么! 陈家几人却是不许。 直愣愣的盯着窦父窦母,问:“亲家,就这么纵容大儿媳妇欺负我闺女吗? 我们陈家人还在这守着呢!张嘴就是贱人,闭嘴就说我闺女胡说八道! 我闺女劝她孝敬婆母也错了! 她自己不孝敬就算了,凭什么这么骂我家潇儿!” “这事,是黄氏的错,亲家,不如咱们进屋倒杯水慢慢说。” 窦父瞥了眼外面看热闹的人群越聚越多。 生怕被外人看了笑话,一个劲儿的把人往屋里请。 陈定水尤氏也怕闹的太难看,以后闺女在婆家抬不起头。 点了点头,跟着人进屋。 黄氏见公公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盖棺定论,心里比吃了黄连还苦。 进屋之前,偷偷推了窦虎一把,让他去村里学堂,把窦文武喊回来。 陈潇也跟着进了屋子,只是才坐下,肚子就咕噜噜叫了起来。 守着这么多人,她十分不好意思的解释:“从今天早上起来,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是有些饿了。” “我的天爷啊!你现在身子正虚着,不吃东西怎么行!是婆家不给你东西吃吗?” 尤氏嘴上在问闺女,眼睛却直勾勾盯着窦母。 要是眼神能杀人,窦母身上已经被捥了好几个窟窿。 窦母忙摆手:“那哪儿能啊!这事要是传出去,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苛待儿媳妇。 只是今日发生了许多事,误了吃饭的时辰,今天的饭还在锅子里,我这就去舀。” “什么饭啊?潇儿刚失了孩子,现在正在坐小月子,可不能拿咱们平时糊口的粗粮糊弄。 亲家,你家鸡蛋呢?她平时最爱吃我蒸的蛋羹,让我给她蒸几个吧!” 尤氏说完这话,才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亲家母应当不会舍不得几个鸡蛋吧?我可是听说……” “舍得,舍得。” 窦母直觉尤氏后面没什么好话,忙制止了,带着她往灶房走去。 尤氏走了,陈兮陈意陈冰陈寒四个男孩儿跟门神一样,分列站在陈潇两侧,两左两右护着她。 看的黄氏眼热。 黄氏家有八个兄弟,没一个看得起她的,更别说护着她了。 她有时候真的挺嫉妒陈潇有个好娘家。 可有个好娘家有什么用,女人出嫁了就是婆家的人,自己硬气不起来,只能受一辈子欺负。 这么想着,她心情好了不少。 进门之后,立在门的另外一边,等候公爹训话。 第11章 小叔子和嫂子不清不白 要说二房媳妇的爹娘为她出头,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哪次不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欺负陈潇的又不是只有她一个,整个窦家没一个把陈潇当人看的。 她父母坐在这里,全家给她几分面子。 她父母一走,她该当牛当牛,该做马做马。 她黄青柳不过是倒霉,给人当了活靶子罢了。 窦父请陈定水落座,给黄氏一个眼色,让她去泡茶。 偏偏黄氏在心里打她的小算盘,没接收到公爹的暗示。 窦父尴尬的笑了笑,在心底里骂了好几遍黄氏蠢货,只好明示:“老大媳妇,去给亲家泡杯茶来。” “哦。” 陈潇看着黄氏慌张离去的背影,内心冷笑。 以前家里这些活计都是原主干的,时间久了,黄氏竟然忘了她也是当人家儿媳妇的。 陈定水在屋子里扫了两眼,不见窦文才,问窦父,女婿去哪里了。 窦父不知道,将询问的目光瞥向陈潇。 以往,陈潇都会帮公爹解围,为丈夫说好话。 自家爹娘便不好再往下追究。 现在可不会了。 陈潇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我不知道当家的在哪里。 今天上午我醒了,当家的不许我在床上躺着躲懒,想让我洗碗做饭,去地里上农家肥。 我说身体真的吃不消,央求他让我歇息两日。 他不高兴,摔门出去了。 不过大嫂肯定知道。” “岂有此理!” 陈定水听见女婿如此不作为,拍桌而起,非要出去找人。 问问他当初求娶陈潇的时候,是怎么保证的! 被急匆匆赶来的窦家长子窦文武抓住了另一个重点: “你都不知道二弟在哪里,你嫂子怎么会知道?” “因为,今日娘把嫁妆银子还给我的时候,只有文才在场。 我跟娘都没有向大嫂坦露这件事。 大嫂不过是出去了半刻钟的时间,就回来找我算账,怕是一出门就直奔文才去了……” 在古代,嫂子和小叔子不清不白,你们就等着吧! 窦文武铁青着脸去灶房找正在泡茶叶的黄氏,问:“二弟在哪里?” “在后山砍柴呢不是……” 她话说出口,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抬起头来,还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就挨了她男人一巴掌。 她恶狠狠的瞪着陈潇,咬牙切齿的问: “都是你对不对,你自己过的不好,也看不得我们好!都是你挑拨离间的!” 窦文武懒得听她哭嚎,转身回了屋子。 黄氏进不去,只能在外面不断拍着门板解释: “当家的,我没干对不起你的事,我今天只是恰巧碰上的。” “当家的。你信我!你怎么能不信我! 你长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又是读书人! 我眼又不瞎,怎么能放着你这么好的相公不要,去勾搭别人呢?” “就算……就算我去勾搭别人,也不会找窦文才那种又矮又丑,又蠢笨又窝囊的男人啊…… 不不不,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没有就算!没有假设! 都是陈潇那个贱人恶意构陷,当家的!你不要上当!” 黄氏在那边表忠心,丝毫没看见这边窦文才扛着柴火回来了。 好巧不巧,正好听见黄氏将他贬的比地里的烂泥还烂。 篱笆墙外看热闹的人,怕他没听清楚,热心的重复着黄氏的话。 “当家的,我怎么可能放着你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好男人不要,去勾搭那种又矮又黑又丑又蠢笨又窝囊又没用的臭男人呢!” 一边说着,一边故作扭捏的翘起兰花指。 第12章 要和离 这滑稽的样子,惹得看热闹的人群,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哄笑。 窦父窦母眼见事情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都跟铁锅上的蚂蚁一样,急的团团转。 一边哄赶带节奏的人群,一边帮黄氏叫门,让窦文武快开门出来说清楚。 尤氏趁此机会把蒸好的鸡蛋端堂屋里,嘱咐闺女快吃。 她在窦母的眼皮子底下打了五个鸡蛋,蒸了满满一大碗。 陈潇穿过来这么久,是真的饿了,一连吃了好几口。 见爹娘和四个弟弟眼神不敢往鸡蛋上瞄,还不自觉吞了吞口水。 知晓他们风尘仆仆的赶来,想必又饥又渴。 去厨房匆匆洗了六个碗,舀了六碗苞米糊糊炖青菜。 回来后,又端起她的鸡蛋碗,给六人一人舀了一大勺子鸡蛋。 让他们快吃。 陈家六人见陈潇终于知道心疼娘家人了,很是欣慰。 但更多担忧:“潇儿,你把你公婆的饭私自给我们吃了,以后在婆家还怎么抬得起头?” “我正要跟你们说这件事呢。” 陈潇看了外面一眼,压低声音跟面前六人说道:“我打算和离,不知道爹娘弟弟你们怎么看?” 问完,她认真的盯着每个人的脸,不放过他们的每一个表情。 “和离?你可知道这世道和离之后,对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 别说封建的古代了,就算是二十一世纪,离婚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可无能的丈夫,刻薄的嫂子,阴险的婆婆,大男子主义的公公,每一个人都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再不和离,她怕是会疯。 初次见到陈家六人,她就觉得温暖亲切,这更多的是原主残留的感情。 此时她说出这话,也是想看看陈定水尤氏的反应。 若是他们真心为了女儿好,同意和离,那以后陈定水尤氏就是她的亲爹亲娘,这四个弟弟就是她的亲弟弟。 她陈潇以后就算豁出命去,也得护他们周全。 若是他们顾虑自己的名声,劝女儿再忍一忍。 那就可能有两种结果:一种是她执意和离,同时得罪婆家跟娘家,以后自己单过。另一种是不和离,把这个窦家搅的鸡犬不宁。 反正她绝不允许一大家子人坐享其成,只有她自己吃亏。 “既然是这个打算,那吃吧!” 陈定水发话。 陈家另外五人互相对望了一眼,没了顾虑,端起碗,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尤氏心疼闺女把碗里大半的鸡蛋匀给了他们六个,又把自己碗里的鸡蛋还了回去,叮嘱闺女多吃点。 外面,窦文才黑着一张脸,比山里的老猫猴子还可怕。 倒不是他真的跟大嫂有什么,而是大嫂说他丑,窝囊,他根本忍不了一点! 小时候,爹娘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让他帮衬哥哥。 后来嫂子进门,有了虎子,便经常给他灌输一家人的概念。 让他由衷觉得,只要大房过得好,就是他们整个窦家过得好。 哪怕后来他娶了媳妇,他还是和爹娘站在同一战线,偏帮大房,打压他媳妇。 他对大房付出良多,自认为,这个天下,谁都可以说他窦文才没出息,唯独他大哥大嫂不可以! 然而,此时见大嫂为表衷心,把他贬低的一无是处,那他一直以来坚持付出是为了什么? 大哥可以读书识字,去学堂教书,体面又轻松。 他得抡着锄头去地里刨食,有时辛苦许久,一场天灾就能让他颗粒无收,还得被全家人嫌弃没用。 第13章 不伺候了 大哥可以穿没有补丁的细棉布长袍,可以吃细粮。 他就只能穿补丁摞补丁的粗麻衣,和陈潇一起喝掺了麦麸,拉嗓子的黑面糊糊。 他自嘲冷笑一声,今日才发现,黄氏和虎子身上的衣服也是粗棉布的,没有补丁。 全家上下,只有他,只有他和陈潇,没有一件能拿得出手的衣裳。 浑身破破烂烂像个乞丐。 可既然如此,他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要打压他的媳妇。 细细回想起来,陈潇是这个家里,唯一没有嫌弃过他的人,甚至还心疼过他,让他别自己干那么多活。 是他那时候猪油蒙了心,觉得陈潇在挑拨离间,看不得大房好! “文才相貌丑陋,污了大嫂的眼,是文才的错。 以后文才必定离大嫂远远的,以后家里的活计,就都拜托给大嫂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回了他的屋子。 陈潇没在屋里,不知怎么的,他有些失落。 外面人多眼杂,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出去找陈潇的时候。 房门打开了,陈潇带着爹娘弟弟走了进来。 他连忙扑过来,要去扶陈潇的肩。 陈潇抢先一步,躲开了。 屋里都是陈家人,窦文才也不好说什么,擦了把眼眶,对陈定水尤氏低下了头。 “岳父,岳母。” “文才啊,我们跟你商量个事。” 陈定水挡在闺女前头,客气疏离道: “潇儿在你家勤勤恳恳这些年,没赚出一点好来。 被你娘和你大嫂拐着弯儿骂了三年不下蛋的母鸡。 好不容易怀了,还让你娘听信江湖骗子,硬逼着她吃转胎丸,把孩子弄没了。 据说,你们看她生不出儿子,还要找典妻。 我跟她娘商量了一下。 你们家庙高香贵,我们供不起。 就不伺候了。 你们另娶高明吧! 你看看咱们是以和为贵,写个和离书,两家都好看,还是怎么。 不管你怎么打算的,我们都奉陪到底。” 陈定水不是个多话的人,此时一连串说出这么多,是真的气坏了。 他也做好了撕破脸皮的准备。 却没想到,窦文才只是定定的望着陈潇,问:“你也是这个意思吗?” “这就是我的意思。” “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不能,在这里说不明白,咱们可以去村长家里说,也可以去衙门说,反正我不会继续与你在一起了。” “好!我答应。” “先别答应的太早,我还有条件。 卖转胎丸的骗子被抓住了,县令大人说,可得双倍赔偿,你爹娘已从衙门领了银子。 那是我孩子的买命钱,我要带走。” 说起转胎丸,窦文才也无话可说,那时候陈潇不愿意吃,是他帮忙摁着陈潇,让窦母强塞进她嘴里的。 想起他那原本应该出生,却因为他们愚昧,无缘得见的孩子,窦文才再也抑制不住,摁了摁眼皮。 哑着嗓子说了句你们稍等,就跑了出去。 不知道他怎么跟窦家人说的,外面乱哄哄的,互相叫骂了好一阵子。 窦母窦父气冲冲的推开二房屋子,摔给他们一只钱袋子。 里面是二两四钱的赔偿款和窦母私扣的八钱,一共三两二钱银子。 窦文才跟在后面拾了起来,递给陈潇。 气的窦母怒骂:“不长进的蠢东西!以后你没了媳妇别指望你老娘再给你娶!” 第14章 第四张和离书 “以后的事,就不必爹娘操心了。” 他看向陈潇,抱歉的笑笑:“大哥正在写和离书,我们过去签字吧!” 陈潇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难得给了窦文才一个好脸色。 她跟着窦文才来到大房屋里,见黄氏正扒拉着窦文武的胳膊,不让他写和离书。 窦文武身材高大,哪里是黄氏能拦得住的。 只肖一挥胳膊,就把黄氏甩开了一米远。 不多时便写好了一张。 递给弟弟,让他放一旁晾晾,着手写第二张,第三张。 眼看黄氏还要扑上来阻止,他指着黄氏怒喝道:“你要是再胡搅蛮缠,我便把和离书换成休书!” 陈潇:…… 黄氏沉默了,不敢再动。 和离书是一式三份的,男女双方各一张,村长那里还要存档一张。 只是,他写完第三张,还要写第四张。 陈潇这才明白,窦文武说的休书是他跟黄氏的休书。 原以为是大嫂舍不得她这个大劳力,原来是也要和离了。 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她与窦文才互相签字画押,然后让村里人帮忙往村长那送了一份。 便回去收拾东西了。 她成亲带来的嫁妆,得全部带走。 其实也没什么,无非是一套棉袄棉裤,两件打了补丁的粗布衣衫。 最值钱的,是成亲时陪嫁的被子,才盖了三年,还是新的。 陈定水尤氏和四个弟弟从城里赶来,每个人都背了个大篓子,现下装好所有东西,还有剩余。 一家七口,便迎着夕阳,踏出了窦家大门,身上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窦文才不知心里是何等滋味,最终想要叮嘱的话,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只是对着七人离去的方向,深深作揖,算是道歉,也算是告别。 旁边看热闹的人所剩无几,一旁的大娘劝道: “行了,人都走远了,快起来吧!那么好的媳妇你没留住,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家里你娘和你哥嫂也正寻死觅活的闹呢,你快回去劝劝吧!” “那是他们的事,我不会再掺和了。” 窦文才摇摇头,回了二房空荡荡的屋子收拾东西。 窦文武最终还是看在儿子的面上,没跟黄氏和离,不过和离书是写好了的。 他更是郑重言明,若是黄氏再有什么做的不妥当的地方,他不会再忍让。 吓得黄氏连连应声,不断保证以后会孝顺公婆,做个贤妻良母,再不偷奸耍滑。 窦母趁此机会把黄氏手里的四两银子抠搜走了,还警告她以后要是再故意胡乱做饭,摔碗,立刻就赶她走。 她才不信村里庄户人家,家里有八个兄弟,又不是啥稀罕闺女的家庭,闺女啥也不会干! 无非是长着二尺花花肠子,躲懒罢了。 黄氏没法子,只得夹着尾巴应了,心里叫苦连天。 窦母喜滋滋回屋,看见桌子上一堆用了没洗的碗筷,暗叫一声不好,忙去看灶上的锅子。 气愤的一拍大腿,当场叫骂: “天杀的陈家人!偷吃我们的饭就算了,吃完了还不洗碗!” “闭嘴,你消停点吧!要不是你吃饱了撑的,非得买什么转胎丸,哪儿会闹出这么多事!” 窦父吼完,刚要回屋,又折回身子朝她伸手。 “大儿媳妇的私房钱给我!” …… 第15章 回村 陈家村在黑山村的隔壁,两地大约相距七八里地。 他们顾虑陈潇才失了孩子,怕走快了身体吃不消。 便都放慢了脚步,跟踏青一般前进。 边走边聊,陈潇问: “爹娘,弟弟,你们为什么这么轻易就同意我和离了? 我做好了各种准备,以为要费很大的力气呢!” “你这孩子!你还说呢!” 说起这个,尤氏眼眶就泛起了酸。 “你弟弟见你公婆去衙门领了银子,我们只以为你是丢了孩子,谁能想到,你还上吊了! 你这个臭丫头,娘知道你失了孩子,心里难受,你都没想过爹娘就你这么一个闺女,你要是没了,我们得多难过吗? 我看见你脖子上青紫勒痕的时候,差点吓破了胆儿! 那一瞬间娘就在想,什么名声啊,婚姻啊!婆家啊!哪有你的命重要。” “娘,对不起,我是吓唬他们的,没想真的上吊,我有这么好的爹娘和弟弟,怎么舍得上吊呢!” “你啊!娘也不指望你这辈子能再寻个多好的人家了,娘就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活着。” “可是我和离了,到底是好说不好听。” 陈兮十六,陈意十三,陈冰十岁,陈寒八岁。 “大弟到了要说亲的年纪,后面几个弟弟也都得娶媳妇,万一影响了他们怎么办?” “没事的姐姐,肯定有善解人意的好女孩不介意的。” “对啊,再过几年,这些事都过去了,人们都淡忘了,也不耽误什么。” “有些人家,就喜欢找护着闺女的家庭呢,不重男轻女那么严重,他们的女儿嫁过来也会过的更好些,婚后生了女儿不至于被逼着扔马桶里溺死。” “还是你的命重要,等着我跟你弟弟们再多开垦几亩荒地,多种些粮食,闲暇时候再出去打点零工,只要挣得聘礼够多,肯定能娶到媳妇。” “对啊姐,我们长的好看,不存在娶不上媳妇的!”陈兮说出这话,自己都笑开了。 惹得陈潇直戳他额头,说他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自恋。 不过有一说一,五个孩子全随了尤氏的白皮肤,陈定水的瘦高个。 除了营养不良,都瘦的跟包谷杆子似的。 附近十里八乡,就没几个比他们长的还样子的。 不然陈潇也不可能嫁给为数不多的,能供的起读书人的富户。 笑着闹着,没觉得走多长时间,便走到了村口。 陈潇深呼吸了几口气,而后把头扬的高高的,一马当先走在了前面。 被人指点肯定不好听,但这是她的事,她不能让父母挡前头。 可这件事也不是她的错,她可以允许别人议论,她不会也不能觉得羞愧。 尤氏看着故作坚强的女儿,心里抽抽的疼,故意岔开话题,指着旁边一个极其破烂的茅草房说: “那边章家也真是不容易,当年你章忠哥没长大,他爹就没了,现在他家儿子才几岁,你章忠哥哥也没了。 他们家光剩下章大娘和章嫂,带着一对瘦弱的儿女,可怎么活哦!” “娘,他们家章长生和嫂子最近也病了,我听说,他们到处在打听哪有买童养媳的,是打算把他们家兰香给卖了。” “她家不是对兰香挺不错嘛?怎么舍得的。” “不知道,只是听说。”陈兮老实交代。 “他们家男的都这样的,是不是有什么病传男不传女?” 要是这样,那陈兮口中那个要被卖的章兰香,怕是他们唯一一个健康的后代了。 第16章 帮帮章家 听这个名字,小姑娘也是被爹娘喜爱的,不受宠的都叫大丫二丫,小草小土,招弟来弟。 “那个小姑娘身体看着倒是健壮,只是瘦的皮包骨头看着可怜。” 他们家穷的吃了上顿没下顿,有点好东西,也会先紧着长生,那小姑娘能活着,全靠她坚强啊! 要是有能力,帮帮他们家多好…… 可话又说起来了,在这贫穷的山坳坳里,哪家不是勒紧了裤腰带,辛苦度日。 陈潇想起她现在的处境,无力的叹了口气。 “嫂子,求求你了,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借给我们点黑面吧!” 小路另外一边的篱笆墙内,穿着破烂,身形佝偻的老妇拄着一根破桃木棒子,拿着豁了好几个口的破碗,想问邻居借点粮食。 邻居面容愁苦,想到自家也过的紧紧巴巴的,除了孩子,家里的大人每顿只能吃个半饱,狠心拒绝道: “弟妹,实在不是我不帮你。 只是,我家也快揭不开锅了。 再说,再说,以往我们家也是帮过你们的! 可是……这日日靠人救济,救济的再多都跟进了无底洞似的,啥时候是个头啊! 要不,你再去问问别家吧!” 头发花白的老妇说完这句话,转身进了屋子,任凭章大娘再怎么哀求也不再开门。 章大娘抹了把眼泪,从人家篱笆门里出来。 扭头看见陈定水带着一家人路过。 颤巍巍的问:“二定子,你家可否再借给我点粮食?我家长生……哎!他又吃不进东西去了。” 她和媳妇,大孙女,光煮野菜,暂时饿不死,可长生自打出生就身体不好,头三年一直吃奶,也能活着。 自打去年,她儿子章忠去世了,她儿媳妇伤心过度,没了奶水,长生就越发难养活了。 这些年,家里为了给章忠他爹和章忠看病,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现如今家里揭不开锅,她简直不敢想该怎么把长生养活大。 她也知道,当年陈定山陈定水俩兄弟,两手空空从老陈家分出来,住的是不花钱的破茅草屋,家里又有一大群孩子要养活,过的不容易。 她没抱希望,只是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让她孙子活下去的机会罢了。 只等着陈定水拒绝,然后她再神情麻木的去另一家乞讨。 陈定水就是陈潇的父亲,小名叫二定子,他还没开口。 陈潇就冲在前面,从怀里掏出一粒碎银子,约么二钱,塞进了章大娘手里。 她知道这杯水车薪,但能帮一把是一把。 她鼓励道:“章大娘,这些钱您拿着,给长生买点好的,好好将养着,总会越来越好的。” “谢谢你,姑娘……” 章大娘十分激动,双手合十把那粒碎银子包在里面,不住的感谢。 抬头透过凌乱的发丝看见陈潇身后的众人提着大包小包的,是要回家去。 再仔细端详面前的姑娘,梳着妇人发髻,和陈定水有五分相似,她突然想起来了,这是陈定水和尤氏的闺女,陈潇。 她惊诧问道:“你是……陈潇?你怎么回来了?还大包小包,带这么多东西回来?你发达了?” “不是,我和离了。” 陈潇扯扯嘴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大方些。 谁知章大娘一听“和离”俩字,瞬间变了脸色。 把手里的二钱碎银子往陈潇脚边一扔,愤怒唾弃道: 第17章 被唾弃了 “好女不侍二夫,和离的女人没一个好东西!我们就算是饿死,也不要和离妇人的东西。 走!快走!别站在我家门前的路上!晦气!” 边说边推搡着陈潇快点走。 刚才还觉得章家可怜的一大家子,瞬间气愤了。 陈定水和尤氏把闺女护在身后,扯着嗓子怼她: “你这老太太,我闺女好心帮你,你不感恩就算了,还想撵我闺女,你别不识好歹!” “老婆子活了一辈子,知道什么是好歹,和离的女人最丢人,快走快走!“ 陈兮上前把章大娘扔在地上的碎银子拿起来,还给姐姐,安慰道:“没事,姐,她就是个老腐朽,咱们不听她的。” “就是!姐姐,看那章大娘,也不要咱们帮助。 有这些钱,咱们不如去买好吃的,比白扔了强。” 几个弟弟跟爹娘对了对眼神,簇拥着姐姐往家走。 这才一会儿,已经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章大娘喊的更起劲:“陈潇和离回来的,她和离的!丢咱们村子的人,快把她撵出去!” “章大娘,你这话说的太严重了吧!只是和离而已,又不是被休了! 何况,就算是被休了,丢的也是人家家里的人,你和人家非亲非故,有什么理由非把人撵出村子!” “对啊!村子又不是你家的。你说了不算吧!” “何止不算,这要论起来,村里大半人家都姓陈,章大娘一家才是外来户。” “咱村里有之前就和离回来的,也有自梳女,怎么陈定水的闺女就不能和离回来了!” “是啊是啊!” “况且我刚才都听见了,陈潇不但没开罪你,反而是要帮你,人家白给你二钱银子你都不要,你还骂人家,我好久没见过这么蠢的人了。” “二钱银子!我的天,要是有人白给我二钱银子! 别说是和离的还是被休的,就是他拉的屎,我闻起来也是香的!” “哈哈哈哈,二柱子,这倒是不至于,不至于吧,哈哈哈哈。” “不过,人家好心帮你,你还嫌弃人家,也真是不识好歹!” 村里人大多是淳朴的,再加上平时在村子上,大半村民都是陈定水的族人,一个宗族,可能会有小摩擦,可一旦碰上大事,那就是一致对外。 这也导致,陈家大家族,在村里没人敢惹。 而陈定水并没有因为是大家族就欺负别家,还十分热心肠,与人结善,因此人缘极好。 就算是和陈定水家不熟的,家里也有女儿孙女什么的,他们不为别人家闺女着想,还能不为自己家的孩子着想。 万一跟着别人起哄,他们的闺女孙女也有这么一天怎么办。 此时任凭章大娘如何闹,都没人向着她。 章大娘气的脸色发青,说懒得跟他们吵,拄着破桃木棍子回家去了。 看热闹的人也不想跟她浪费口水,都簇拥着陈定水和陈潇几人,一起往陈定水家走去。 刚才他们在中心街的大青石上商量事情,见远处传来怒骂,才纷纷过去看热闹。 得知是这么大的事,都满脸关切。 “二定子,潇儿真的和离了?” 问话的是陈潇的二爷爷,也就是陈潇爷爷的弟弟。 陈定水点头,语气里有愧疚,但是没有后悔:“二叔,让咱们家族蒙羞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浑话!这咋是蒙羞,出嫁的闺女在外头过的不好,回来也是应该。 咱们陈家家族庞大,靠的是爷们儿的拳头和腰杆子,可不是指望着姑娘家的脸面。” 第18章 给你撑腰 二爷爷安慰陈潇:“好孩子,你辛苦了,回来了有咱们族里长辈撑腰,不用怕那些不好听的。” 陈潇面对章大娘的怒骂没有伤心,此时听到二爷爷的安慰,反倒是红了眼。 尤氏见状忙让闺女别哭,以免落下病根,伤了眼睛。 又跟众人说道,陈潇小产了,现如今正坐小月子。 那些人看到陈潇脖子上青紫的勒痕,猜想到在婆家肯定受了大委屈,这才和离的。 听到还丢了孩子,更是震惊不已。 不能说这年头孩子有多金贵。 只是平常人家,头一胎都是格外重视的。 陈潇出嫁三年都没怀孕,能怀上可想而知有多珍贵,竟还被婆家祸害没了。 忙让她回去休息。 尤氏和几个大娘婶子陪着陈潇回去躺着,陈定水与几个爷们坐在青石板上,说起了这事的经过,听的几个汉子直咬牙。 “窦家那一群东西,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二定子哥,要我说,你们和离的太着急了,你回来把咱们哥们喊去撑场子,指不定能多分点鸡鸭回来,给侄女补身体。” 陈定水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可看那时候闺女眼睛里的光,都快熄灭了,他有种不当场答应闺女和离,就要失去闺女的感觉,哪儿还顾得了这么多。 好在女儿开窍了,嫁妆银子要了回来,还要了三两银子的补偿。 “算了,都过去了,咱和那窦家都已经掰扯清楚了,就不说那些糟心事了。 只是希望你们能大度些,别揪着潇儿和离这事说嘴。” “二哥你放心,我们都回去跟家里人说清楚,都理解的。” 陈大谷应着,回头跟身边的汉子说: “咱们家里都有女儿侄女孙女什么的,给别人放宽道路,就是为自家女眷积福,让她们有个退路总归是好事,谁能保证自家光生男的不生女的,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大谷哥说的对,本来侄女这事,错就不在侄女,要是让我碰上别人乱嚼舌根子,我绝不轻饶!” 沈平的姐姐当年被喝醉酒的姐夫打了半死,浑身是血,是他用板车拉回来的,幸好救活了。 他姐姐沈水死活不愿意再回去,和离了。 他妹妹沈淼见姐姐出嫁成了这个样子,说什么也不愿意出嫁,自己梳起妇人发髻,做了自梳女。 跟和离的姐姐在小河边搭了两间小茅草屋,相依为命。 这几年来,他因为姐姐妹妹,没少被人说道,他一直深以为耻。 今日见陈定水这么理直气壮的护着闺女,别人都不敢说嘴。 他突然觉得很心酸,人家都说,娘家护着的女人,婆家不敢欺。婆家护着的女人,外人不敢欺。 说到底是他和爹娘没护住姐姐妹妹。 深呼吸一口气,他鼓起勇气朝面前汉子们说道: “我姐姐沈水当年和离,也是因为那男人好酗酒,喝醉了就打人,把我姐打的半死不活,把她怀了好几个月的孩子打下来了,也请对我姐姐口下留情些,我真心感谢大家。” “沈平你小子,往日你夹着尾巴,屁都不敢放一个,说实话我是看不起你。 今日你敢为你姐姐说话,我觉得你是条汉子。” 三爷爷家的陈二福身体强壮如牛,长的又高又壮。 他一拍沈平的肩膀,差点把沈平的肩膀拍成扁的。 但随即又道:“可我要是没记错,咱们在场这哥几个,从没说过你家姐姐妹妹什么话,毕竟怎么活是她们的事。 是你们自己家总觉得抹不开脸,整日藏在家里。” 第19章 还是和离好 “是啊,你跟她们说,该出来透气就透气呗,真没什么。” 陈定水也附和:“欢迎你家姐妹来找陈潇玩,她们都和离了,想必有很多共同话题。 那些苦恼,小姐妹们聚一起,说出来,总比憋心里闷坏了强。” 额…… 这么一说,沈平豁然开朗了。 仔细一回想,好像大多数村民们确实没羞辱过他们家。 而像章大娘那样的老古董,不光骂他家,也骂陈潇了。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在乎这种老东西的看法呢? 因为一个人的辱骂,就封闭心门,从此跟家人断绝关系,闭门不出,看起来与世无争,其实是无比在意,所以作茧自缚了啊! 他想通了,整个人都活泛起来,眼神里都有了光亮。 点点头,朝河边他姐姐和妹妹的茅草房跑去。 姐姐跟妹妹的茅草房只有两间,无比狭小。 先前他气她们不和别家正常女儿一样,给他丢脸了,害他到现在还没娶上媳妇。 从没来帮她们换过茅草,此时刚靠近,就闻到茅草泛着一股子霉味。 他想了想,没敲门,直接往家跑去。 陪着陈潇和尤氏回家的妇人,哪个不是从陈潇这时候过来的,自发与她站在同一阵营,纷纷说着在婆家讨生活的不容易。 二大娘想起窦母那个尖酸刻薄样就来气: “你那个烂心肝的婆家,没一个好东西,还是和离了好,早和离了早好! 你放心,以后大娘护着你!你就安稳在咱闲云村呆着。 以后谁敢在我面前乱嚼舌根子,我撕烂他们的嘴!” “就是,要是我闺女在婆家也受这种委屈,我也得拎着刀打上门去!” 陈潇很感动,扶了扶肚子说:“幸好我爹娘去的及时,我嫁妆银子也要了回来,只是他们家我是不能再呆下去了,只能和离了回来。 可惜了那孩子,我盼了三年才好不容易有的…” “快歇着吧闺女,你别胡思乱想了,眼下把身体养好,别落下病根最重要,我来招呼你婶子大娘们。” 尤氏不舍得闺女继续难过,给闺女盖上被子,掖了掖被角,叮嘱她好好休息,带人去了堂屋。 守着一众老姐妹,尤氏这才敢红了眼眶。 “今日多谢你们了。我知道和离这事,再怎么也是好说不好听,你们能帮潇儿说话,我都记心里了。” “二嫂你放宽心,高低和离比被休了好听。 再说,咱们关起门来过日子,管别人做什么! 天底下要是咱这当亲娘的还不疼闺女,那闺女还能有条活路嘛!” 二福媳妇说着说着,想起了她娘,也扯起袖子擦眼泪。 别的妇人也眼眶子酸涩,仿佛她们生来是女的,就是天大的错误。 儿时在娘家,也只有娘会护着,但更多时候,是娘和她们一起挨打挨饿挨骂。 说起来,要是娘都不护着她们的话,她们肯定觉得还不如死了痛快。 众妇人话了几句家常,见天色不早了,就跟尤氏说了声先走了,归家去了。 陈潇从小到大都是不爱说话的人。 她们甚至不敢想象是怎样的折磨,才让软包子一样的人拼死和离。 送妯娌们离开,尤氏深呼吸好几口气,稳定了下情绪,这才换上笑容,故作轻松的进里屋看陈潇。 她惊奇道:“这些个婶子一贯嘴巴都毒,平常家长里短的絮絮叨叨好几年,没想到她们竟会为你说话。” 第20章 让出一个房间 “因为我的哭诉,她们自动把她们归结到女方父母,或者女方本人这边了。” 人嘛,都是对别人苛刻,对自己仁慈的。 若是她不解释,不理睬,任由别人猜。 她们都是有儿子的人,若是代入到了婆婆身上,肯定会觉得媳妇做的多好都不够好,敢和离就是大逆不道,到时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编排。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她爹娘护着她。别人也不敢随意欺辱。 天色擦黑,陈定水才回来。 低矮破旧的三间茅草房在黑暗的笼罩下显得尤其破败渺小。 陈潇躺在爹娘炕上,看着屋顶上的茅草不少都垂落了下来,不时落下一两根,还带着小撮灰。 是无法言说的简陋。 茅草房是用木头搭了架子,用茅草围起来的。 比那低矮昏暗的土坯房还低一个档次。 最起码土坯房是用土捏成土砖,正儿八经盖起来的。 有些讲究人家,甚至会将屋顶的茅草换成青瓦,用来挡雨。 她总算知晓,为何婆家从上到下没一个人能看得起她了。 窦家那个被她嫌弃的破青砖瓦房,是她爹娘奋斗好几辈子才能盖起来的“豪宅”。 可以想象,要不是她被窦母逼的没了孩子,脖子上又有上吊留下的青紫痕迹,陈家父母是舍不得让她和离的。 然而,即使是茅草,也只有三间。 她父母住主屋连着堂屋。 左右耳房分列父母屋子的两侧。 原先是她一间,四个兄弟一间。 后来她出嫁了,就大弟单独一间,另外三个弟弟一间。 现在她又回来了,她听见爹娘交代大弟收拾东西,把房子再给她空出来。 她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想着得找个法子努力挣钱,盖大房子才行。 不然弟弟大了,别说需要有各自的隐私,以后也少不了盖房子娶新媳妇的。 原身彩礼二两,窦母他们想找个典妻也得拿三五两。 看起来典妻不如娶媳妇合算。 实际上,娶媳妇可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三媒六聘,去官府上文书得花钱。 媒婆是一笔花销,还有谢媒礼。 去女方父母家得去好几趟,每次都得带礼品,几次下来也得二三两银子。 还得准备婚庆事宜,请亲朋好友吃宴请。 最最重要的,得准备新房。 提前准备一间属于新人的房间,不然人家小夫妻怎么入洞房。 有体面的人家,还会早早给儿子儿媳准备好单独的四合院,有利于子嗣繁盛。 零零总总加起来,少则十几两,多的三四十两也是有的。 她爬起来,看见弟弟们在兴高采烈的收拾东西。 道:“辛苦四个弟弟又要挤一起了。” “没事姐姐,那炕三米长呢,再来四个人也能住得下。再说我们都是糙汉子,不讲究那么多的。” “他们臭小子皮糙肉厚,闺女你就别担心了,再说,那本来就是你的房间。” 陈定水把今天没卖完的菜归置好,见闺女出来了,傻呵呵的朝闺女笑。 那是种什么感觉呢? 就像是从小呵护到大的娇花,被女婿连盆都端走了,今日他又去女婿那里,连盆带土又端回来了,虽然过程有些波折。 可他心里踏实极了。 第21章 有人上门探望 陈潇知道他们是真心疼爱她的,想着以后肯定有法子带着他们挣钱,也没客气。 说了声好,在她娘催促下,又去爹娘的炕上躺着了。 原主才怀孕一个月,与其说是落了胎,不如说是生化妊娠,对身体伤害不是很大。 只比前世的姨妈痛,疼一点点。 尤氏还是不放心闺女。 想给闺女煮碗蛋花汤,养养身子。 可今天她们进城赶集,把攒了许久的鸡蛋都拿去卖了,还从菜园子里拔了些青菜。 青菜不好卖,鸡蛋却是抢手的。 他们也正是因为卖了鸡蛋,拿着卖鸡蛋的钱去买了盐,半路才听说的那档子事。 此时再想找个鸡蛋,可不好办了。 她去鸡圈摸索了一圈。 家里的三只老母鸡早就趴窝里睡下了,见有手伸进来,打扰它们睡觉,不满意的咕咕两声,像是撵她快走。 尤氏什么都没摸到,叹了口气,想着天黑了,别家都睡下了,也不好去人家家里借。 她得想办法给闺女再弄点别的精细吃食才行。 可家里近几年就他两口子和四个儿子。 都是半大小子,正是吃穷老子的时候。 粮食只够糊口,哪儿还追求什么美味。 连点大米小米也拿不出。 精白面更是没有的,只有掺了麦麸的黑面。 还有玉米碾的玉米面。 难不成给她煮个玉米糊糊将就一下? “二婶儿!” 尤氏摸了个盆,正要挖糊糊。 见外头有动静,忙从灶房走了出来,伸头往外张望。 黑黑的,只能看清来的是两个模糊的身影。 “谁啊?” “二婶儿,我是沈水,这是我妹沈淼,我们来看望陈潇妹妹。” 外头清脆的声音默了默,惴惴不安问道:”行吗?” “哎呀,是沈家俩姑娘,行啊,怎么不行,你们快进来,只是这么晚了,多危险啊!以后白天来啊!” “谢谢二婶儿。你不嫌弃我们登门便好。” 沈淼声音也清脆,比她姐稚嫩不少。 待尤氏开了门,她欢快的举着篮子说:“二婶儿,您别怪我不会说话,我觉得潇儿姐能离开那么混蛋的人,是她的福气,和离了其实是好事……” “淼儿!” 沈水喝止妹妹,不让她再说那些离经叛道的话。 抢先道:“二婶儿,我家没什么好东西,拿了六个鸡蛋给潇儿妹妹补补身子,还请别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 真是要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尤氏把人请进来,让她们去里屋跟陈潇说话,她则拿着鸡蛋去了厨房,顺便把沈家姐妹的筐子里放上了两指大的一块腊肉,再用一把青菜盖住。 让人回去的时候带一把自家种的青菜回去吃。 村里人互送青菜是常有的事,沈水沈淼客气两句就收下了。 陈潇刚才在屋子里就听见了外面沈淼的话,深以为然,招呼她俩坐下,说: “我觉得淼儿妹妹说的十分有道理。 和离之后,我感觉身上的枷锁不见了,连空气都是自由的甜。” “是吧是吧!”沈淼欢快的惊叫。 “当初姐姐和离,虽然一个人住在小茅草屋里,但是她真的解脱了。 那种轻快的感觉,我在家都感受到了,果然我做自梳女是正确的选择!” 陈潇接话:“而且,不嫁人少受五成的苦,不生孩子,另外五成的苦也不用受,单身过的简直就是神仙日子! “你们两个活宝儿!” 第22章 沈水沈淼 沈水见陈潇不和别人说的那般伤怀,反而跟她妹一样古灵精怪,也自动把她归到需要保护的妹妹那一类去了。 她当年曾被那个狗男人喝醉了酒,打到流产。 她细细的交代陈潇,千万不能因为现在天渐渐热了,就碰凉水。 也尽量别吹风,省得坐不好小月子,以后自己遭罪。 陈潇原本觉得跟来了一次大姨妈一样,没当回事的。 听沈水说了这么多,想到这里是落后的古代,要真有病,她不一定看得起,也不一定治得好,就细细记下了。 她们说了会子话,沈淼提起篮子要告辞。 尤氏看着外面天色已经大黑,关切道:“你俩等等,我和你陈叔送你们回去。” 省得天黑了不安全,毕竟是俩姑娘。 沈水沈淼忙摆手:“不用了二婶儿,我弟弟沈平在大门口等着我们呢。” 说起沈平,她们是由衷的感谢陈潇她爹。 原本,自沈水和离后,爹娘就劝她再找户好人家,还说因为她和离的事,让他们家被村里人指指点点,都没人愿意给她弟弟介绍媳妇了。 她不愿意,还去河边盖了两间茅草房,出去单住。 后来,沈淼也不出嫁了,还自作主张梳起了妇人的发髻,说和她相依为命,一辈子都不找男人了。 她们和爹娘的矛盾更加激化,弟弟也嫌弃她们拖了他的后腿,害他找不到媳妇,不愿意认她们了。 她们自知不嫁男人离经叛道,也不愿意出去听别人戳她们脊梁骨,就不出门了。 也不知道今日陈二叔怎么说的,弟弟和爹娘非但不怪她们了,还去了她们的茅草屋,要接她们回去一起住。 她弟弟还告诉她和沈淼,她们没干让家里丢脸的事,不用再整日藏着了。 以后就光明正大的出去,和正常人一样生活。 能跟爹娘弟弟和解,她们激动又兴奋。 但既然决定出来单过了,就不会再回去,况且,她们已经耽误了弟弟的亲事,不能再霸占属于他的家产。 几番商讨后,她们决定继续在河边住,但是弟弟要领着人,正儿八经的盖三间土坯房。 在此期间,她们先回父母家暂住。 从弟弟嘴里得知,陈定水欢迎她们去看望陈潇,她们更是一刻都等不及,摸黑也来了。 沈平不拦着她们,还陪着她们一起来了。 只是女儿家说悄悄话,他一个男的不方便,就在门口外面等着。 要不是尤氏和陈定水执意要送她们回去,她们也不会说弟弟一直等在外面。 得知她们两姐妹与沈家和好了,陈定水也很开心,赞道: “你们都是好孩子,这世道不公,不是你们的错,以后挺直了腰杆子,要是有人说嘴,就顶回去,祝愿她女儿,孙女,曾孙女永远幸福。” 这话喜得几人哈哈大笑,叮嘱沈家三人注意安全后,送她们出了巷子。 一直目送着她们走远,尤氏突然一拍大腿,急吼吼往灶房跑:“哎呀!我的蒸蛋!” 刚才她把鸡蛋拿出来,放腊肉和青菜的时候,就把鸡蛋打散,加水,撇去浮沫,放进了锅里。 此时再来看,发现刚才走的急,忘了点火。 第23章 又有人来了 忘了点火,总比蒸过了强。蒸的过火了不是浪费粮食吗! 想到闺女中午已经吃了蒸蛋,干脆烧开了水,均匀倒入蛋液。 再滴几滴香油,做了一碗香喷喷的蛋花汤。 她端着蛋花汤出来时,陈兮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正从东耳房里往外搬被褥。 陈定水也从里面搬出不少杂物,暂时堆在了灶房。 他指着那半麻袋黑面说: “孩子他娘,潇儿现在身子弱,吃不了粗粮,赶明儿你拿这半袋面,去村里富户家问问,看能不能换几斤精白米。” “先提堂屋去吧,万一夜里下雨,不得全淋坏了。” 尤氏话音刚落,听见外面又有人喊门。 这回来的人尤氏熟悉,一听声就知道,是陈潇三爷爷家二福叔的媳妇。 三爷爷四爷爷是陈潇爷爷的堂兄弟,他们那一辈人少,是一起排名的,后面子孙多了就各论各的。 尤氏打开门把人往屋里请,二福婶子把怀里揣着的鸡蛋塞给尤氏,摆了摆手,说: “二嫂,今儿个下午咱们陪潇儿回来的,我就不再进去了,我是想着你家的鸡蛋今天刚卖了,没好吃食给潇儿补身体。 就给你们送了俩鸡蛋来,这是家里鸡刚下的,让潇儿先吃着,别声张,我是偷着跑出来的,你别送了我这就回去。” “哎,哎呦,我的好弟妹,多谢你,二嫂不和你客气,就收下了,以后有事喊我。” “好嘞,那我先回去了,二嫂,快关门吧!” 二福媳妇急吼吼的挥挥手,转眼间消失在黑夜里。 他们就隔了两条巷子,二福媳妇又是年纪大的妇人,不用担心她的安全问题。 尤氏握着手里俩鸡蛋,还带着温热,也不知道是鸡刚下出来还是被二福媳妇一直捧在手心,此时只觉得这鸡蛋的温度连带着让她心里也无比温暖了。 尤氏把鸡蛋收好,就端着蛋花汤进了她们的里屋。 这里的人,农忙的时候才会吃三顿饭。 现在是四月初,小麦还没成熟,不到收成的时候,算农闲。 陈潇没想到还有饭吃。 可看清楚了她娘端来的是什么,并且只有她有。 她绷不住了,低下头,小声推托道:“娘,你们吃吧,我不饿。” “这是沈水沈淼姐妹俩拿来给你补身体的,你可不能不吃。你二福婶子刚才也送来两个鸡蛋呢。” 尤氏把刚才二福媳妇来送鸡蛋的经过说了说,喃喃感叹到: “你二福婶子人真的挺不错,就是有时候脑子一根筋,心里想着一件事,就得把那件事解决了才能行。 解决不了的,还动不动急出病来。” “可不是么!想起来去地里锄草,就非要锄完,不锄完心里不舒坦。经常锄到天擦黑才回家。 想着来送俩鸡蛋,关心关心我,就算天黑了也得送。 娘你要是不收她的鸡蛋,她可得着急上火一整夜,说不定明儿个咱们再见她,她已经急了满嘴的燎泡。” 陈潇接着她娘的话说,说着说着,自己先笑出了声。 要说二福媳妇一根筋这事,她是打小就知道的。 婶子第一胎生了儿子,第二胎想生女儿,结果第二胎还是儿子,她那个不服气呦。 后来的十几年,她不是在怀孕就是在生孩子的路上,一直生到第五胎,生出来闺女,才作罢。 得了闺女,终于如意了,给闺女起名叫如意。 第24章 叮咚,发现土元 那在满村的大丫二丫,桃啊杏的里头,这么好听的名字算是能排的上号。 尤氏也笑得开怀,把碗塞给闺女: “快吃吧,你这身子骨,不能吃凉的,一旦得了月子病,得难受一辈子,可别因为一时谦让,遭一辈子罪。” 陈潇被堵的无话可说,端起碗,慢慢的喝了起来。 只是平平常常的鸡蛋汤,可她此刻却觉得无比美味,也无比珍贵。 一直躺在了东耳房的炕上,她还是意犹未尽。 暗自发誓,以后一定要多挣钱,好好孝顺陈定水尤氏。 也一定要带着他们和弟弟们过上好日子。 还有那些族亲,同村的乡亲们,大部分都是好的,她也想带着他们一起致富。 可是家里一穷二白的,她又是女子,不能抛头露面,该寻思个啥法子挣钱呢? 家里只有玉米,黑面。 难不成卖爆米花? “叮咚,发现远古无污染野生活体土元,两元一只,是否出售。” 啥?啥玩意儿? 陈潇正胡思乱想着,突然惊跳起来。 而后内心狂喜。 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块电脑大小的显示屏。 上面是类似商城的画面。 画面上出现的土元……额,真的很圆。 她借着商城显示屏的光,往地上看去。 在土炕炕洞的位置,有一个比一元钢蹦还大的虫子,正在土里拱来拱去。 只露出上面圆圆的壳。 她不想碰那个来路不明的虫子,直接点了出售按钮。 地上那只土元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已收款两元”的提示音。 交易完成,商城系统直接跳回首页。 陈潇琢磨着两元可以买什么。 在搜索框输入了“方便面。” 方便面画面是灰色的,售价显示“两块五”。 陈潇直呼吃不起。 又重新搜索了馒头。 大的一块钱一个,小的一块钱两个。 她有两块钱,能买四个小馒头,可家里有七口人,怎么分呢! 而且,这么小的馒头,一人一个都吃不饱不说,她该找个什么说辞拿出来啊! 在脑海中做了一番较量。 她还是放弃了,搜索了面粉和大米,都是两元一斤。 一斤面粉不够吃,一斤大米熬成粥却是十成十的填肚子。 她伸手正要买大米。 突然听见炕头下面还有动静。 她灵机一动。 一只土元两元钱,她多捉几只钱不就多了! 只是现在黑乎乎的,她没有照明的工具看不见。 于是她兴冲冲的在商城里搜“手电筒”。 然而结果让她很失望。 上面显示:“因时代限制,无法购买。相关推荐:铁,碳。” 真特么……无语。 这是要给她原材料,让她自己做吗! 颓废的躺倒,她默默选择购买了“大米”。 忽然“哗啦”一声。 她的身上被撒了一身大米。 陈潇无语凝噎:…… 连个方便袋都不给的吗?真抠门。 系统要是个人,肯定要忍不住对她翻白眼了。 手电筒都不能出现,更何况是塑料袋。 有了商城这个外挂,陈潇安心多了,一夜好梦。 天色刚亮时,不知谁家的公鸡打鸣。 她揉着眼睛坐起身,惬意的伸了个懒腰,心情极好。 打开窗户,让外面的光线先进来,屋里亮堂了许多。 她从角落里抽了根柴火,开始扒拉灶膛。 陈潇前世也是北方人,虽然从小住在楼房里,不过对炕并不陌生。 第25章 端了老巢 土炕是冬天为人们取暖用的。 春夏秋这三个季节不生火,所以有土元在这里安了家也不奇怪。 那些圆滚滚的小东西就藏在炕灰和他们自己刨出来的土坑里。 陈潇没怎么费力就把人家的老巢一窝端了。 共抓到十四只土元,其中三只只有指甲盖大,一看就是幼虫。 果然,商城识别到十一只。 陈潇麻利的换了二十二元。 “咯咯~咯咯。” 母鸡欢快的叫声从窗户外面传来。 陈潇向外张望,看尤氏正在喂鸡。 突然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她从商城里搜索鸡蛋。 看见普通鸡蛋五元一斤,无抗鸡蛋十元一斤,山鸡蛋十元一斤,无菌鸡蛋十八元一斤。 几乎毫不犹豫的买了最便宜的普通鸡蛋。 有了买大米的经验,她变聪明了。 从一旁拿过盛东西的篓子,又在底下放了块破布。 还拍了拍破布,示意商城放这里。 最后才点击“确认付款”。 篓子里的破布上凭空出现八个鸡蛋,完好无损。 陈潇咕哝了句这还差不多,悄悄将多余的鸡蛋藏起来,拿着三个鸡蛋往鸡窝走去。 只要她把鸡蛋放进鸡窝里,再加上三只母鸡本身每天就会下一个鸡蛋。 明面上,她家每天便能收获6个鸡蛋。 这不失为是帮家人补充营养,改善伙食的好机会。 可她才偷偷摸摸打开鸡圈的门,还没迈进去,就听陈冰喊她:“姐,鸡圈脏,你上鸡圈去干嘛?” “额,我,看见鸡下蛋了,来捡鸡蛋。” 陈潇被逮个正着,面上闪过一丝慌乱。 干脆将错就错,说已经捡了鸡蛋了,把伸进鸡圈那只脚又缩了回来。 给陈冰看她手里的鸡蛋。 陈冰的确没看见他姐是何时去的鸡圈。 忙接过来去堂屋里放好,让他姐回去歇着。 “娘说了,你得好好在屋里躺着,不能出来吹风。” 陈潇感觉再躺下去,身子骨要散架了。 岔开话题问:“爹娘和大弟二弟,四弟他们呢?” “爹去田里施肥了。” 娘在后面的菜园子里拔草。 大哥挑水,二哥砍柴,小弟玩儿去了。 娘说你先躺着多歇歇,她拔完了菜园子的草,就去给你换大白米熬粥。” 陈潇这才看见三弟手上也沾了不少泥土,想必刚才是在后面帮娘拔草。 “咋还用换,咱家连点子大米也没有吗?” 不至于啊! 原主的记忆里,爹娘一向勤快,还种了五亩良田。 开垦出来五亩荒地。 她未出嫁时,吃的和村里人差不多。 大米,白面,小米,虽然不是说经常能吃到,可过年过节的,也都是有的。 不至于连一粒大米都找不到。 那她买的一斤大米怎么“成功洗白”? “是你出嫁之后,爹娘说我们都是粗人,不用吃好的,省下来的,除了给我们攒媳妇本,有宽裕的,也能补贴你一些。” “那怎么行,你们也该吃些好的才是。” 陈潇想了想,回屋把灶膛里的土清出来,又凿了个小洞,把那一斤大米塞了进去。 然后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抬脚往菜地走去。 才出大门口,就见隔壁二爷爷家的小孙子陈森,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 差点撞到她。 她一把扶正小家伙,看着陈森跑的满头大汗,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笑着说:“我出嫁时你还穿开裆裤,现在竟然也变成小男子汉了。” 说着捏了捏他粉嫩的脸颊。 陈森急的直跺脚,抓住陈潇的手就往外拉: 第26章 快去帮忙 “姐姐,你先别说我光屁股的事了,四哥在村尾跟人打起来了,快去帮忙!” “什么?为什么!” “因为……哎!你去了就知道了。” 陈森见陈潇瘦胳膊瘦腿的,不一定打的过,让她先去。 他又去喊三哥和二伯母。 陈潇怕陈寒受欺负,不敢耽搁,快步跑向村尾。 远远看见有不少人都往那边跑。 心漏跳一拍,暗暗祈祷别出什么事情。 还好,陈意正好挑柴下山,早一步比她先到。 场面已经被控制下来。 陈寒身上的衣服沾满灰尘,膝盖和衣领处破了个大口子,脸上挂着泪痕。 右边脸颊红肿,两只小手都擦破了皮,眼眶通红,却没有哭出声来,小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看起来十分隐忍。 对面是四个小孩,一个略瘦小,看起来五六岁的样子,另外两个和陈寒差不多大,还有一个,比他们都粗壮,约摸十一二岁了。 他们身上也有灰尘,但是没挂彩。 以四对一,陈寒看起来吃了不少亏。 陈潇心头隐痛,冲上来对那四个男孩怒喝道:“你们是谁家的孩子!谁允许你们欺负我弟弟了!” “你可别满嘴喷粪,是他先动的手。” 为首的孩子个子最高,长的最壮,应该是他们的头儿。 不过年纪小小的,就满嘴脏话,一脸戾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种。 陈潇知道自己弟弟的秉性,不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出手,更何况是在以一敌四这么没优势的情况下。 果不其实,陈寒还没开口,高个头儿就上下打量着陈潇,啧啧开口: “你就是那个被婆家休弃回来的破鞋?听说你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怎么不在家偷着上吊,出来丢人现眼了?” 说完盯着陈潇脖子上青紫的痕迹,啧啧感叹: “原来是已经上过吊了,那你怎么没死成?是不是你男人的裤腰带不结实,兜不住你!哈哈哈哈。“ 说着张狂的大笑起来。 这要是换了别的女人,说不定早气哭了。 可陈潇不是一般人,她前世就是别人的嘴替王者,怎么会怂。 当场脸不红心不跳呛声道: “因为我想看看,你吃的是哪个粪坑的大粪,嘴臭的这么与众不同。” “哈哈哈哈嗝。” 看热闹的人,有的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张旺气的跳脚:“你!” 陈潇挑了挑眉,瞧着对面高个子肉眼可见的脸黑了,心情好了不少。 恶人自有恶人磨。 今天她势必要让这些臭小子知道她的厉害。 敢欺负她的家人,她定要让他们悔恨终生。 高个子看了眼陈意,思量着对陈潇动手的可能性。 面上还是趾高气扬的叫骂:“真是个贱人,不知羞。” “你知羞还满嘴喷粪,你是故意吃屎的。” “哈哈哈哈。” 围观的人再也绷不住了,哄堂大笑。 笑过之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忙绷住了脸。 陈意悄悄附在陈潇耳边解释:“这是村长的媳妇的亲外甥张旺,要是得罪了,以后怕是不好过日子。” 啥玩意儿? 陈潇捋了好久,才得出结论,就是管村长叫姨夫呗。 自古三不亲,舅妈,姑父和姨夫。 陈潇就不信,她有商城在手,日子会不好过。 第27章 跟你拼了 为了谨慎起见,她又向陈意和陈寒打听另外三人。 得知那个略黑的叫王满仓,平时是张旺的小跟班。 最胖的和最白的是她们同宗的堂弟,四爷爷家的孩子,哥哥陈方,弟弟陈正。 刚才他们顶多只是摁着陈寒,并没有打他。 不论如何,随意羞辱人不对,以多欺少也不对,她定要帮她小弟讨回公道。 张旺气坏了,指挥另外三人一起冲上来教训陈潇。 但是他们都觉得陈潇是女的,不大好动手,都面面相觑磨磨唧唧。 张旺骂了句废物,单枪匹马冲了过来。 陈潇一边夸张的躲避,一边大声叫嚷:“这次是你先出口挑衅,又是你先动的手,要是你被揍,可别怨别人了哈!” 说着,活动了一下拳头,唇角勾起一抹邪笑。 嗖一下冲了上去。 她父母在她十几岁就出车祸去世了,没人为她撑腰,她在学校曾经受过霸凌。 但是她反抗了。 每一个受过霸凌但是打败霸凌者的学生,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打起来又准又狠不要命。 陈潇知道她不占优势,所以直接进攻下路。 所有雄性都有一个共同的弱点——不经踹。 她一脚下去,全身血脉喷张。 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些太妹欺负她父母双亡,知道她拥有百万赔偿款,拿着刀把她堵在厕所要钱的时候。 张旺嗷的一嗓子。 身体瞬间弯成一个虾米,爆发出惊天叫喊。 这一幕不光吓退了在场所有男人。 连紧随其后而来的尤氏和张家父母等人,也瞬间吓得忘了呼吸。 张家父母慌里慌张的扑到儿子身上,查看有没有踹坏。 站起身就扑上来打陈潇。 “你这个臭破鞋,我跟你拼了!” 陈潇摆出迎战的姿势,不忘好意提醒:“小孩子的踹不坏,大人的可不一定了。” 张旺他爹张大石闻言身子一顿,硬生生收住了。 张旺他娘小韦氏看他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又怒又恼,一连又喊了好几声贱人,嗷嗷叫着冲过来撕扯陈潇。 陈潇才不给她机会,一脚踹她胸口上。 她愣了,直挺挺的倒地。 哦,对了,陈潇忘记说了,男人有弱点,女人也有。 一般人下不去手,可她不是一般人。 “你!你!你怎么打架的!你自己也有爹娘兄弟!” 张旺他娘脸色红的要滴出血来,疼的连呼吸都断断续续,却硬生生憋着不敢把话说的太直白。 陈潇定定道: “谁敢动他们试试! 我倒要看看,我一个和离了的妇人,无牵无挂,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得罪了我,能让你们祖坟上开出多灿烂的花!” “疯了!疯了!这女人疯了!” 小韦氏掉头要去找她姐夫主持公道。 已经有热心肠的把村长领来了。 村长四十岁出头,五大三粗的,留着络腮胡子,叫陈玉堂。 看起来还算正派。 此时被人簇拥着过来,见外甥牵扯其中。 脸色实在算不得好看。 尤其是小韦氏,见了他就一个劲儿的喊姐夫,仿佛他是小韦氏一个人的村长。 生怕别人说他徇私枉法,忙跟张家拉开了距离。 小韦氏叫姐夫,村长不搭理她,她眼底一暗,可想到儿子受的欺负,又半分忍不得。 抢先一步跪在地上,找村长告状。 “村长,您要给我们做主啊!陈潇她一个被休弃回家的妇人,竟然大庭广众之下对一个孩子动手,还……还差点让旺儿断子绝孙,这么恶毒的女人,得沉塘!” 第28章 你懂啥!这叫遗传! “村长大人。” 陈潇也扑通一声跪下:“若您是张家一家的村长,那您要怎么惩罚我都行。 若您是我们全村的村长,那就请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我们一个公道。” “胡闹!我肯定是全村的村长!有什么话,你们从头说起!” 众目睽睽之下,先被陈潇扣上一顶大帽子,村长只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陈潇问:“我是主动提出和离回家的,写的也是和离书,是我不要窦文才了。那张旺说我被休弃回家,是不是恶意诋毁?” “他们辱骂诋毁在先,有错。我小弟陈寒动手在后,也有错。 可是我小弟以一敌四,敌不过,被单方殴打,吃了亏,也算是偿还了他的错处。 但是刚才他对我辱骂在先是错,抢先动手是错,犯了这么多错。 那被打不是活该吗? 至于被打了什么地方,打架哪儿有功夫挑地方,他们要是诬赖我打坏了,我还说他们把我小弟打坏了呢。 要是想让我赔银子,也行,能证明坏彻底了,我就赔。” “娘,我疼,我疼!打死那个贱人!” 张旺不住的叫喊,急的张大石铁青着脸朝人群吆喝:“快去找杜秃子,要是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那个贱人!” 杜英的爷爷入赘给杜家,跟着杜家学医,他爹是个正儿八经的郎中,他也是从小学医的。 他爹行医时,一直戴着帽子,别人对他爹的医术是信服的。 可惜命不好,出去诊治的时候,得罪了贵人,没能再回来。 家里人也遭了牵连,没能躲过暗杀。 只有贪玩的他,采药时调皮,不小心掉进了枯井里,生生饿了三天,才被放牛的路过救出来。 躲过一劫。 他逃到这里落户,村民看他是个秃子,对他的医术持怀疑态度。 本着有比没有强的想法,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来找他看,对他也尊重起来。 平常称呼他杜大夫。 可总有些素质低下的,用的着他,对他笑脸相迎,背后却叫他杜秃子。 说实话,他很讨厌别人叫他秃子。 杜英推开人群,不冷不热道:“不用叫,我来了。” “杜大夫,你来的正好,你快看看我儿子有事没!” 张大石喊人家秃子被当场抓包,有一瞬间的尴尬,可随即想到谁让他是个秃子的,村里有不少人都这么喊,就直接越过了这事。 杜英淡淡瞄了一眼,说:“看不出坏了。” “你这个死秃头,你自己的秃头你都治不好,你到底会不会看病!” 张旺在地上打滚,嘴还是一样的臭。 这一番话正好踩中杜英死穴,成功让他把后面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陈潇见杜英四十多岁的模样,看起来比村长长的还正派,忍不住帮他说话: “你们懂什么!秃头是娘胎里带的,祖传了爹,还只传男不传女。 这不是病,根本就没法治。 况且,还能证明他是他爹亲生的,对他来说,不一定是坏事啊!” 地中海发型在后来的二十一世纪,通过各种高科技,可以改善。 但是在这不知名架空的古代,没有遗传病这个说法,秃头又不是什么要命的症状,说不算是病,也是过得去的。 听到这里,看热闹的村民了然的点点头,瞬间觉得杜英治不好他自己的秃头,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听到是从亲爹那里遗传过来的,又兴奋问道:“杜大夫,你爹和你爷爷也是秃头?” 第29章 跟谁不会似的 “额……嗯。” 只不过,除了秃头,他们家爷们长的还是比较帅气精神的。 他奶奶的爹,也就是他太祖,医术很好,把他爷爷两个腋窝里的皮给他移到了头顶上,他爷爷平时束发看不出来。 但是受了许多罪。 还有些后遗症。 他爹就选择了戴帽子。 他原本也戴帽子的,后来逃跑落魄了,浑身上下,只剩一身衣服蔽体。 刚来村子的时候,被村民看到了,后面也懒得再遮掩。 看热闹的人只觉得陈潇神了,说她嫁进了读书的人家,就是不一样。 虽然和离了回来,可这见识都比平常人多多了。 而后,又有人想到杜英有一儿一女,儿子杜仲也十六了,就齐刷刷将审视的目光都望向了杜仲。 吓得杜仲慌忙摆手:“没,我还没开始秃呢,我爹说他也是二十多才开始的。” “嗯,原来是这样。” 众人若有所思的盯着杜仲的头发,一副那就再等等的模样。 杜仲冷汗涔涔,以往他非常憎恨自家这秃头的毛病,更加让他抓耳挠心的是只能干等着,根本没法治。 此刻他却觉得,他头发掉的有些慢了,怎么还不秃。 万一不秃怎么办! 杜英看着儿子的样子,觉得好笑。 陈潇帮他在乡亲们面前正名,他亦是感激,隔着人群对陈潇点头道谢。 张大石一家愣住了,不是要让陈潇给他们赔银子吗!怎么扯到了杜仲啥时候会秃头这件事上面了。 小韦氏扯着嗓子哭喊: “我可怜的儿啊!被踹坏了之后可怎么办啊!我们张家可就这么一棵独苗苗啊! 让我们家断子绝孙是多狠的心肠啊!这样的人,老天爷快收了她吧! 哇~” 被小韦氏这么一闹,看热闹的人才想起来,他们为啥会在这里看热闹。 可这明明是张旺欺负人家在先,不光骂陈潇还打陈寒,怎么就能这样面色不改的喊别人恶人呢! 他家的人都不知道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吗? 陈大谷忍不住了,站出来说道:“大石,杜大夫都说了,看不出来受伤了,那就是没受伤,你们还想闹啥?” 陈潇失笑:“想让我赔银子也行,现在能证明坏彻底了我就赔,不如直接净身当太监吧!” “你休想。” 小韦氏恨恨咬牙,她不知道陈潇怎么敢说出这些话的,气的心肝儿都疼了。 陈潇耸耸肩:“那大夫说看不出来受伤了,你们又不能证明受伤了,那我可不赔钱。 他骂人在先,一切都是活该。 我也不会道歉,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 村长面上说着是大家的村长,实际上还是想偏帮自家亲戚的。 可陈潇一番说辞,滴水不漏。 周围密密麻麻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他们都是证人,也都点头表示是这么回事。 村长扭头问张旺:“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她就是个不要脸的贱货!她欺负小孩子,她不要脸。” “小孩子嘴巴不干净,做父母的在家不教好,出来挨打也是活该,有本事别乱说话啊。 拿年龄做什么说辞!”旁人忍不住说嘴。 陈潇接话:“你儿子都十岁还是十一了,为什么不让着我八岁的弟弟?他和小孩子计较什么! 你都三十好几的老妇人了,你跟我一个二十岁的小妇人计较什么!” 就算拿年龄做说辞,跟谁不会说一样。 第30章 不可胡来 “牙尖嘴利!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小韦氏快被气的吐血了,说不过陈潇,又要冲上来。 守着村长大人,陈潇可不动手了,一个劲儿往村长身后躲。 气得小韦氏两张嘴皮子上下翻飞,嗷嗷骂,口水喷了不少到村长脸上。 村长不耐烦的抹了把脸,被这俩妇人烦的脑瓜子疼。 大喝一声:“住手!” 小韦氏不甘心的停下了。 村长这才终于有发话的机会。 他说:“张旺辱骂别人在先,是有不对,两方互殴,都没占到好处,这事就算了。 以后不许再聚众生事,也不许就此事再结恩怨。” 随后想了想,又补充道:“村规再加一条,打架归打架,不准攻击下路!若是给人造成损伤,就永久逐出村子,若是惹出人命,就沉塘!” “知道了村长,我们一定会遵守的!” 陈潇知道这是说给她听的,甜甜的回应,倒让村长不好再说什么。 一场风波勉强算是结束。 回去的路上,尤氏心有余悸:“潇儿啊!你踹张旺,可把你娘吓死了,这要真踹出个好歹,咱们怎么赔。” “娘,放心,有数的。” 有个毛线数,敢欺负她弟弟,弄死他都是轻的。 陈潇嬉皮笑脸的,转头对上陈寒,看见他高高肿起的半边脸泛着青紫,又把脸沉了下来。 柔声问:“小弟,是不是很疼?轻饶他张家了,你伤那么重,该让他赔银子的。 等着回家姐给你煮个鸡蛋敷一敷。” “不疼了,哪能糟蹋鸡蛋。” 陈寒摆手拒绝。 原本该带着婴儿肥的小男孩,枯黄瘦削的跟颗豆芽菜似的。 面色枯黄,带着水雾的眼睛格外可怜。 看的陈潇越发心疼。 明明才这么一点点大,却这么懂事。 脑壳突然被人戳了一下,尤氏笑骂道:“你这丫头,忘了谁当家了是不!替你娘拿起主意来了。” 陈潇知道尤氏并非真心责怪,讨巧道:“娘,我经过这一遭,算是看开了,开了窍了。 大事当然您做主,小事您可得听听我的意见,不然咱家以后还不知道要吃多少亏。” “是啊,娘,我也觉得大姐不一样了。” 陈意回想今日事情经过,虽然胆战心惊。 可仔细揣摩才想明白。 张旺那群孩子把陈寒打个鼻青脸肿,本来就是他们陈家吃亏了。 要不是陈潇为弟弟出头,踏踏实实踹了张旺一脚出气。 等待会儿张家父母和村长到了,多半也是说些小孩子之间的打闹,不要太计较之类的打发他们。 那些人看不起陈潇和离回家,本来就会想着法子恶心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让他们好过的。 被自家大姐横踹一脚,实际上是他们家扳回一局。 要说聪明,还真就是他姐脑子转悠的快。 尤氏叹了口气。 她何尝不知道素日里吃了不少亏。 可在村里过日子,到处都是人情世故。 别人孩子调皮打了她的孩子,哪怕她心疼的要滴出血来,人家说两句软话,旁的人再劝和劝和,她也不能把人家怎么样,还得笑着说没事儿。 也就是今天闺女替儿子踹了那人一脚,她心里才觉得松快几分。 “行,以后娘给你话语权,只是不可再这般由着性子胡来了。 把人得罪遍了,咱们在村子若是处处受排挤,日子怕是要难过的。” 第31章 土鳖 “知道了,娘。” 陈潇想说,她有外挂,今后不用看任何人脸色。 还是忍住了。 或许娘说的不错,人是群居动物,不能做所有人都讨厌都针对的那一个。 “好了,到家了,你先去屋里歇着,娘给你换点大米熬粥喝,别再出来了。” 不让陈潇出来吹风,她还是出来了,尤氏语气里有责怪也有心疼。 转头又吩咐陈意去厨房煮鸡蛋:“把今天咱家鸡下的蛋都煮了,人家送来的别动,给小寒吃一个,敷一个,给你姐一个。 “不用了娘,我不饿。” “你这孩子,跟娘客气啥。” 尤氏不顾陈潇的劝阻,非要换大米。 陈潇见拦不住,便拉住娘往她屋子里走: “娘啊,昨晚上我总感觉炕底下有东西在动,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我去看看。可不能是老鼠吧?” 尤氏随手提了根手腕粗的棍子,进了屋直奔炕头,往灶膛打去。 嘴里还念叨着:“打死你这臭耗子,让你偷粮食!” 没见里面有受惊的小动物,倒像是打到了什么松软的东西,哗啦哗啦响。 尤氏掏出棍子来一看,眼皮直跳。 这是啥?这是啥! 棍子尾端裂开的缝隙里,竟然夹着一颗大米粒,闪着莹白的光。 她是太想给闺女换大米,出现幻觉了吗? 把大米从里面抠出来,又拿到窗户处,对着阳光仔细观看。 突然一拍大腿:“真的是大米!人都吃不上的好东西!这些臭耗子倒是会享福!” 尤氏伸手进去,左摸右摸,不多会儿掏出来一把。 刚才的糟心事全都被喜悦代替,让陈潇去拿个盆。 陈潇知晓里面不会有老鼠咬尤氏,放心去了。 尤氏掏了一把又一把,跟陈潇唠嗑: “乖乖,这大米真白真香啊!咱家都没有的好东西,你说耗子是打哪儿偷的?” “娘,那我哪儿知道呢。有了这些大米,就不用去村里换了吧?” 四五斤黑面才能换一斤大米,古代村里的大米不像现在的磨的这么白净,看起来黄不拉几的,口感也没精白米香。 真正的上等精白米是有的,不过得二十多文一斤,是真正的有钱人才能吃的好东西。 她怎么忍心让爹娘弟弟少吃那么多能填肚子的粮食,给她换她并不稀罕的大米呢。 不对,她得想个办法,让家人每天每顿都能吃上大白米大白面。 加了麦麸,拉嗓子的黑面,不是她的追求! “老鼠拖进洞的大米,也不知道脏不脏,怎么能给你吃呢!你等着,娘给你换干净的去。” 尤氏捡了灶膛口最后一粒大米。 还是扛起黑面出门了。 陈潇看着拦也拦不住的尤氏,想了想还是放她去了。 眼下得想想怎么合理挣钱才是。 总不能一直让爹娘弟弟吃黑面和苞米 她在破茅草房附近转悠了三圈,想着从哪里再找点土元。 可这玩意儿,她根本不熟悉。 除了去娘和弟弟的屋子掏炕洞,也没别的办法。 今日是她回来第一天,总不能鬼鬼祟祟干这种事吧! 对了,土元这东西,她不熟悉,不代表她家人不熟悉啊! 小孩子喜欢掏鸟窝,抓蜻蜓,摸鱼,打蛤蟆,对这种小昆虫可比她熟悉多了。 抬脚往小弟屋里走,手还没挨到门,听见屋里传来动静,她打算敲门的手顿在半空。 屋里,陈寒坐在炕上晃动着小腿,问陈意:“二哥,姐姐真的变了好多。 以前我跟着姐姐上山采蘑菇,蘑菇被马二丫抢了,我哭着闹着让姐姐抢回来。 姐姐都低着头不吱声,任由马二丫抢。 这次她一个人都不一定能打的过那四个人,她竟然还把张旺踹了,姐姐变得好厉害!” “你也觉察出来了? 以前爹娘给她好吃的,她都坚决不要。 非要给,她就带回去给她婆家人。 现在一劝就吃了,我也奇怪呢…… 这到底还是咱姐啊不,除了脖子后面的痣还在,全身上下哪儿也不像。” 听见陈意的话,陈潇心头一惊,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她自以为已经装的够绵软了,却不料在一起长大的兄弟眼里,已经暴露的这么明显。 她甚至不敢想象,陈定水和尤氏是不是已经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只是还不愿意接受现实,选择自我欺骗。 陈潇胡思乱想着,越发烦躁,在院子里急的团团转。 陈意出来看灶房里鸡蛋煮的怎么样了。 见大姐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乱转。 问:“姐?你不回屋歇着,在找什么呢?” “额……额……就是……那个……” 陈潇支支吾吾,指天指地,无比慌张的扯了个理由。 “我炕洞里被老鼠藏了大米,我找找看有没有痕迹,看看是从哪里搬来的,你知道的,咱们家,没大米。” “哦,哦!” 陈意点头,朝屋里喊了一嗓子,叫陈寒出来帮陈潇找。 “姐,小弟眼神儿好,让他帮你找,他有点事儿做,也省得闲着一直喊疼。” “是啊是啊,我帮你,姐。” 被点到名字的陈寒跑的飞快。 别说找大米了,就是找蜈蚣蛐蛐,他也觉得很有趣。 陈潇没拒绝,带着陈寒装模作样的在院子里逛了一圈,就出了大门。 在附近逛了逛,一无所获。 陈潇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屋从破瓷罐里掏出那三只仅有指甲盖大小的未成年土元。 问陈寒:“小弟,我在窦家的时候,见窦母经常到处找这个,你知道哪里还有吗?” “土鳖啊!灶口,墙角有的是。” 土鳖…… 听到这个名,陈潇突然倍感熟悉…… “真的?那咱们去找找吧!改天进城,让爹问问药铺里收不收,应该是能卖钱。” “能卖钱?” 陈寒一听见钱,眼睛亮晶晶的,拽着大姐回他们屋里抠灶膛,又去爹娘屋里的灶口搜刮一顿。 然后趴在自家院门挖墙脚。 尤氏扛着袋子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场景。 看着俩人撅着圆滚滚的屁股,要是换做以往,她肯定少不得要上去踹一脚。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到底是没心情。 陈潇听见动静,让陈寒把土元都放布袋里,见尤氏一脸愁容,关切道:“怎么了?娘?” “没事。” 尤氏悄悄抹了把眼角,强颜欢笑。 第32章 说起胡话来了 她问了几户,都没有,大着胆子去婆婆那里。 婆婆不换不说,还将她好一顿羞辱。不过,这事可不能告诉闺女。 “潇儿,最近村里的富户都手头紧,没换到精白米,只能委屈你吃老鼠洞里的了,娘多用开水淘洗几遍,应该没事。” 手头紧应该是急着把精白米换成粗粮才是,毕竟量多才能填肚子,怎么可能手头紧还要吃细粮。 陈潇没戳破尤氏的谎言,笑着说没事,把娘拉到一边,叽里咕噜说起了悄悄话。 尤氏被陈潇的话雷的外焦里嫩,苍白着一张脸摸向闺女的额头。 “不热啊,怎么说起胡话来了!难不成真的上吊拽坏了脑子?” 陈潇腹诽:上吊吊的是脖子,怎么可能拽坏脑子! 尤氏说什么也要去村里找杜大夫来看看。 陈潇忙使出吃奶的力气拉住她。 “娘,你信我,我说的是真的!” 拿过陈寒装了大半口袋的土元,拉着尤氏就往家后面的山头走。 这是他们家放柴火垛的地方,也用来晒粮食打场。 先前这里有个小山洞,他们当做放蔬菜的地窖用了一段时间,后来发现这里不够冷又太小,就单独在别的地方重新挖了地窖,这里便废弃了。 统共就是个一米半长,不到一米高的小山洞。 尤氏不懂闺女拉她来这里干嘛。 陈潇只是顺着原主的记忆,找个偏僻隐蔽处,看着这狼窝似的小山洞,自己也怔了怔。 进去草草收拾了两下,装模作样的翻找: “我的确看见老鼠叼着大米从这个角度出来的,只是看见我,吓得扭头朝北跑了。” “娘,你帮我拿着这个,我好好找找,这里说不定还有没运走的大米粒。” 说着把半布袋土元塞进了尤氏手里。 “你这傻孩子,这里鸟不拉屎的,青草都没几根。怎么会有大米,你是不是真的病了,大白天烧坏了脑子?” 尤氏颠了颠半布袋土元,有些重量,手指在布袋口反转,叮嘱陈潇小心里面有虫蛇。 陈潇爬到暗处召唤商城。 她刚才在陈寒面前试验过了,商城的虚拟屏,只有她看得见。 此时并不担心被尤氏看见。 42只成年活土元全部出售,得到84元钱。 再点击购买大米42斤。 “哗啦。” 尤氏提着的破布袋子突然一空,差点闪了她的手指。 正惊奇时,凭空出现一堆大米,兜头压下来,埋了她一身。 吓得尤氏发出一声惊呼。 “啊呀!” 陈潇在洞里面也差点吓破胆。 不是因为害怕凭空出现的大米,而是怕大米有四十多斤,把她娘砸出个好歹。 嘴里喊着娘,慌里慌张往外爬。 “别……别乱动。” 尤氏从米堆里伸出头来,抖了抖头发上的大米粒。 不敢相信此刻正坐在米堆里。 她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 不,做梦也不敢梦这么金贵的精白米。 小心翼翼的捧起一把大米,闻了闻,米香萦绕鼻尖。 又贴在她长年辛劳,枯黄粗糙的脸上。 大米圆润微凉的触感也如此真实。 她整个人兴奋的都快发光了。 陈潇见她娘这个样子,心里开心,面上却还装作不解: “奇怪,这山洞里难不成住了老神仙,知道我们现在需要大米,就送给我们大米了?” “应该不是。” 尤氏颠了颠布袋,现在里面只剩下几个小土元了,大的都凭空不见了。 “这是用土鳖换的啊!” 天啊!土鳖换大米这么匪夷所思的事,竟然是真的,可不能让别人发现了。 拍打了下身上的大米粒,她爬出洞口想回去拿麻袋。 扭头看见闺女还在里头,就要把她也拉出来。 陈潇还有话没说完,自然不愿意出去。 借着她娘拉她的手的劲儿,把她娘又拽回了洞里。 “娘,大米在这里跑不了,但是咱们不能随便弄回家去。 万一被人看到了,恐怕会生出是非。” “对,你几个弟弟还是孩子,也不能让他们知道,省得以后被人套了话去。” “但是必须得告诉我爹,咱们如果找土鳖被有心人发现了,就说是卖给药铺的。少不得得让爹出去跑一趟,过过明路。” “这事交给我。” 土元是在尤氏手里消失不见的,大米也是兜头撒了她一身,她现在已经丝毫不怀疑这里住了个老神仙,喜欢用大米换土元了。 陈潇见尤氏这么上道,十分高兴。 捧了一把大米,跟尤氏商量:“娘,从今以后,咱们家里就吃大米干饭吧!” 她们地处北方,和前世鲁东气候有点像。 这里的人喜欢吃小麦,玉米。 倒不是说大米不好。 只是这种东西,基本是用来熬粥的,即便是做干饭,一年也做不了几回。 一是大米金贵,一般只给小孩儿,孕产妇,生病的人,老人熬一些。 二来,他们觉得这东西不顶饱,吃满满一大碗干饭,也没觉得吃多饱,还不到下顿饭点儿,就又饿了。 “那哪儿能,大米这么金贵,一斤大米能换五斤黑面,像这么好的大米,城里一斤得二十多个铜板。” 尤氏等不及当家的从田里回来,直接去田里喊人。 叮嘱陈潇把这里的大米藏好。 陈潇当然会藏好,不过大米饭她也吃定了。 揣了二斤大米藏袖子里,回家和从灶洞掏出来的掺和在一起。 用水淘洗干净之后,全都倒进了锅里。 有原身的记忆和经验在,她不至于对村里的土灶束手无策。 按照前世看小视频学的吃法,先把大米下水里煮开,再把半熟的大米捞出来放木桶里蒸熟。 吸饱了水的大米颗颗饱满圆润,散发着浓郁的米香。 勾的意冰寒几个兄弟从房里跑出来,围着大锅一直吞口水。 这香味,甚至都掩盖了去拔草顺便施了点农家肥的陈定水身上的异味。 “哎!你这个臭丫头!你还是给煮了干饭!” 尤氏心疼这白花花的大米,可都是银子。 要是拿城里去,能卖不少钱呢。 闺女和离回家,说不定得住一辈子。 几个儿子也逐渐长大,以后不管是盖房子还是娶媳妇,都跟无底窟窿似的,哪儿能有点好东西,都自己享用了。 尤氏想到这里,心疼的直抽抽。 “娘,咱们不是说好了小事我做主,大事您再开口。 以后家里做饭这种小事就交给我吧!” 陈潇抱着尤氏的手臂撒娇,悄悄把她往旁边拉。 第33章 陈潇说得对 “娘,以后我们家还会经常出现大米。 站在四个弟弟的角度,不给我们吃,你买他干什么呢!这不前后矛盾吗!” “我知道您心疼粮食,可人家不都说吗,越花越有,咱们要是没有也就不想,既然有,那不吃白不吃嘛!” “就是,娘,咱们又不是天天吃。” “老鼠洞掏出来的,该心疼的是老鼠,不是咱们。” 几个儿子也凑过来,同时对着大米饭,“咕咚”吞咽了一下口水。 听见闺女儿子的话,想到以后可以继续捉土鳖换大米,甚至可以用大米收购村民的土鳖继续换大米,从而挣个差价。 尤氏脸色又缓和下来。 陈定水也帮腔:“几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点好的不过分。” “行吧!既然生米都煮成熟饭了,那就吃吧!” 招呼孩子们拿碗筷,一扭头闻到农家肥的味道,尤氏眼里对陈定水的嫌弃快溢出来了。 陈定水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乐呵呵道:“别气,别气,我这就去洗洗。” 说着往柴房旁边的小隔间跑,还不忘留话:“别抢干净了,给我留一碗。” “多大的人了,还跟孩子抢饭吃。” 尤氏嘴上责怪,心里可不嫌弃,反而觉得平时孩子他爹干活辛苦了,现在难得能敞开肚皮吃一顿,给他摞得高高的。 反倒是给自己盛的最少。 陈意见状,把剩下的鸡蛋给娘一个。 尤氏看见鸡蛋,双眼瞪圆,不敢置信。 “不是让你给潇儿一个,给老四一个敷脸,一个吃吗?怎么还有鸡蛋?” 是不是陈潇没吃? 扭头看见陈潇正在磕蛋壳,她将要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卡住了。 “娘,沈家姐妹送来的和二福婶子送来的,我们都留着给大姐吃,我们没动,我煮的是今天咱们家鸡下的。 今天下了六个鸡蛋,给他们三个,还剩三个不是。” “啥?六个?” “是啊娘,今天早上你喂鸡的时候收了三个,我姐后来又去收了三个。 咱家的三只老母鸡今天下了六个蛋。” 陈冰回答尤氏的话,言语间是隐藏不住的兴奋。 陈寒咧着嘴跟着笑,一不留神打个饱嗝。 其实他没说,用来给他敷脸的鸡蛋他也吃了。 男孩子皮糙肉厚,经常受伤,有时候还会挨爹娘打,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哪儿用得着敷鸡蛋。 不过此时看着香喷喷的大米饭,他倒是有些后悔。 一次吃了俩鸡蛋,现在吃不上大米饭了昂。 他就应该留着鸡蛋明天吃。 “咱家的鸡啥时候这么能下蛋了!” 尤氏又惊又喜,抓抓头发,总觉得从这次陈潇回来之后,家里变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可……后山山洞里都能用土鳖换大米了,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鸡多下几个蛋你还不高兴!快吃饭吧,吃了饭咱们去多找点土鳖。” 陈定水洗漱完出来,拿着布巾边擦手脸边往灶房走。 刚才尤氏急吼吼的去田里找他,跟他说山洞里土鳖会凭空消失,大米会突然出现。 他是觉得孩他娘魔怔了。 直到跟着她去山洞,看见那堆的跟小山似的大米,他才叫了声好乖乖。 要是一斤二斤的大米,他们可能还会怀疑是闺女偷偷拿出来的。 可这堆的跟小山一样的大米,就算他闺女想拿,也没地方藏啊! 他跟孩子娘商量过了。 吃了晌午饭,和孩子们再抓些土鳖。 再试验一下能不能兑换。 要是能兑换,他们便宣称明天带土鳖去城里卖钱。 陈潇怕爹娘趁她不在的时候去了,换不出东西。 于是将爹娘拉进屋里,跟他们商量说不如多抓点土元,明天再去,省得去的勤快了被村里人看到。 陈定水听见这话就笑了:“老鼠都能随便去,我们咋个还要挑日子。难不成咱们还不如个畜生,小心一点就行。” 主要是这么匪夷所思的事,别人碰上了也不会往那方面想啊,专门跟他们说,他们都不会信的。 说罢也不顾陈潇再劝,胡乱扒拉着白米饭,吃的那叫一个狼吞虎咽。 米饭,真香。 又得到尤氏白眼一枚:“真是野猪吃不了细糠。” 陈兮挑满水缸的水,把扁担和水桶往旁边一放,胡乱洗了把脸,见易冰寒三个弟弟端着饭碗在堂屋外面听墙角。 瞥了眼他们碗里的大米饭,问:“今儿怎么吃上干饭了,还有吗?” “有,娘给你放灶旁煨着呢。” “大哥,你小声点,我们听不清了。”陈寒不满的嚷嚷。 “爹娘说啥了?” “娘说,抓个野猪,要喂细糠。” “不是,娘说野猪不吃细糠,那得喂草。”陈冰更正弟弟的话。 “我怎么听的是挑日子,畜生,小心一点,野猪什么的,爹是不是打算去山上猎野猪。” 陈兮兴奋的凑过来:“我们要有野猪肉吃了?” 一说起野猪肉,他们脑海里立刻闪过白花花闪着油光的肥肉,咬一口,软糯喷香,满嘴流油。 这对常年缺油水的他们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 忙激动的吞吞口水,不行,再想,口水就要淌大米饭里去了。 看看,看看,谣言就是这样越传越离谱的。 “……” 屋内三人听见屋外的动静,都无语住了。 陈潇倒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压低声音道: “爹娘,咱们要是换的是钱也就算了,咱们换的是大米,总不能跟弟弟们说是卖了土元,买的大米,再拿大米去换粗粮或者卖钱吧? 这不是很奇怪吗? 要不以后咱们的主食全部换成大米吧!” “可以对外宣称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摔断了腿,直接用大米跟咱们换的土鳖。” 陈定水思忖了一下道。 也就只有大户人家才能吃得起这么极品的精白米了。 而土鳖对断骨接骨有奇效,大户人家总得找个需要的由头,才会用精大米换这个。 而对于摔断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大家闺秀是行不通的。 也只有活泼好动,可以骑马学武,喜欢上墙爬屋的富家公子哥儿,才有可能。 “哎,我看行,大米也算硬通货,能拿到城里卖钱,也能直接换东西。”尤氏想到往日想买但是舍不得买的那些酱油,醋,盐,猪板油,神情激动。 陈定水扒拉完最后一口饭,目光投向尤氏:“不过,孩子他娘,潇儿说的也有道理,咱们以前没有精白米归没有。” 第34章 找土鳖 “既然以后有了,也不能不给孩子们吃,他们现在都还在长身体,一个月做两三顿干的,平常也多做点粥填填缝儿。” “爹发话了,说是以后要经常做白米粥!” “咱家吃完这顿,哪还有大米?!” 陈兮端着饭碗也凑上来,想要听听里面在说什么。 陈意嘴快道:“爹说有个大户人家的少爷跌断了腿,用大米换土鳖。” “感谢那位摔断腿的少爷,希望他好的慢点。” 陈寒觉得自己这想法太缺德,可是他真的好喜欢吃大米干饭。 这不比拉嗓子的黑面和窝窝头强多了。 尤氏见几个男孩听的,全是陈定水说的话,让他声音小点。 陈潇则感叹男孩子粗心,听不全乎还能发挥想象力自己补上。 有大米吃,四兄弟是高兴,陈寒忍不住出声问里面:“那啥时候出去猎野猪啊?” 话说猎野猪真的很危险,他们四兄弟要不要跟着爹一起去,关键时候还能搭把手。 陈潇无力捂脸,打开门,郑重跟四个弟弟解释道:“咱们家从来没说过要去猎野猪! 不过咱爹娘说了,要是能换来大米,就能经常吃大米饭。 但前提是得有足够多足够稳定的土鳖。 不然人家不一定收咱们的呢!” “明白!我们待会儿就出去抓土鳖。” 兄弟四个一起点头。 大户人家有米有钱,的确不用非得跟他们换土鳖。 别人有更好更多的土鳖,跟别人换,别人肯定也是上赶着的。 匆匆扒拉完米饭。 陈冰拽着哥哥弟弟,催促他们快走:“我去山上玩儿的时候,见枯树叶下面经常有,咱们去找找。” “你们去吧,我去找小森,让他掏掏他家炕洞,说不定也有。” “行。” 兄弟四人分头出发。 陈定水和尤氏趁机拿出以前装白面的布袋子,去后面山洞里把那些大米收起来,运了回来。 称了称,好家伙,竟然足足四十斤。 尤氏回忆当时那半布袋土元,虽然看起来不少,实际上她一根手指头就挑动了,除了土元在布袋里乱爬,让她感觉里面有不少东西,实际上顶多也就只有一二两重。 扣除布袋里剩下的小土元,乖乖,基本上算是一两土元能换二十斤大米。 她滴个老天爷呐! 风水轮流转,今年到她家了! 尤氏跟陈定水将四十斤大米运回家,却不打算告诉孩子们土鳖这么值钱。 当父母的,总是要留一手。 他们先将大米分成两份,一份让陈定水卖掉换钱,另一份又拿出大半藏他们睡觉的屋子里。然后按照一两土鳖换二斤大米的份数,准备好,看孩子们能捉回多少土鳖来。 尤氏发现神仙洞不要小土鳖,也不恼,把布袋里的小土鳖放墙角边的陶罐里养了起来。 陈潇则趁家里老的少的各忙各的,没空搭理她,她提着锄头去后院的菜地里挖啊挖。 挖了小半米深后,从商城里用仅剩的17元,买了个34斤的铁疙瘩,放到她挖好的坑里。 铁在现代是白菜价,废铁五毛钱一斤,在古代却值钱多了。 一口直径60㎝的大铁锅,三两银子。 一把菜刀也得一两银子。 她总算知道为啥庄户人家分家,连锅碗瓢盆,菜刀剪子也得分了。 铁制品能用好几十年不说,可没那么多闲钱去买新的。 “潇儿!你果真回来了?” 陈潇把东西埋好,想起她娘拔草拔了一半,便顺着她娘拔的那茬儿接着拔。 拔了大约两米长的距离,听见有人喊她,寻声抬头,看见了篱笆墙外,站着和原身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马桂花。 马桂花是本村人,后来嫁给了本村陈家,婆家娘家就隔了几条街,和许多远嫁外地的女孩相比,幸福多了。 陈潇惊喜的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招呼她来家里玩儿。 她双手护了护肚子,没有动,说一会儿就家去了,站这里跟她说几句话就行。 看着她那无意识的动作,陈潇笑道:“你有喜了?恭喜恭喜。” “这是第二个了,希望是个儿子。” “你头个是闺女?” “是儿子,叫玉树。” 庄户人家靠男丁支撑门楣,出劳力,生男娃可不嫌多。 生了女娃,命苦不说,婆家不喜,还不一定让养呢。 看有许多人家,只有六七个儿子,没有女儿的,能是他们的肚子只生公的,不生母的? 不过是生下来看着是男孩就养大,是女孩儿就直接掐死扔了。 若换做以前那个以夫为天的原身陈潇,说不定就同意她的话了。 现在的陈潇可看不惯重男轻女。 笑着说:“希望你能得偿所愿,不过都是自己十月怀胎亲生的,男女一样好。” “女儿怎么能比得过儿子。” 马桂花想到自打出嫁,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虽然出嫁前过的也不算好。 赌气道: “别说我了,就连你,你爹娘待你好,你和离还有娘家可回。 可到了你弟弟娶媳妇的时候,你还能在家不成! 你连你弟弟成婚那日都得避讳出去。 还有过年,大年三十就算你爹娘让你在家过,你就没想过你爹娘会被村里人指指点点吗?” 听到这话,陈潇自脚底升起一股冷意。 和离之后,一直还算阳光的脸,阴沉下来。 紧绷着嘴角,不再言语。 老话都说,无子,或者和离,下堂的女人,不能参加婚宴,不能碰新人的东西,更不能在家看新人过门。 出了嫁的女人,大年三十不看娘家灯,初一不入娘家门。 否则会对家里的兄弟们不好。 这古代的习俗,约束的都是女人,陈潇知道这是古代男权统治者为了驯化女人故意散布的谣言,纯属无稽之谈。 然而,土里刨食的庄户汉子,干的都是脏活累活,伤啊痛的在所难免。 万一出点什么事,都会怪到这个出嫁之后回娘家过年的女人身上。 虽然听起来非常扯淡,可有哪家的父母,舍得让家里的儿子们出事呢? 又有哪个女人,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非要跟这些习俗反着干,无端被加上一身罪名。 “对不起,我怀孕了,脾气我自己也控制不住,我,我就先回去了。” 马桂花见陈潇变了脸色,知晓是自己说的话重了。 第35章 古代不公平 道歉之后,匆匆离去。 陈潇已经见识过这古代的不公平了,也不想触陈家霉头。 叹了口气,思索起分家另过的事情。 从后面的菜园子回去的时候,陈定水尤氏已经将大米收拾妥当了。 见陈潇脸色有些苍白,问道:“潇儿,你哪儿不舒服吗?怎么又出去了?” “没事,咱家茅草房漏风,我觉得在外面和在屋里差别不大,在屋里反而阴冷些。” “咱家这破茅草房住了好些年头了,是比不得你在窦家时那几间砖瓦房。” “我刚才围着咱们房子转了一圈,寻思几个弟弟越来越大,一直住茅草屋也不是办法,是不是得盖新房子。” “爹娘也想盖新房子啊,可哪有儿那么容易。” 买盖房子的地要花钱,请人要花钱,买砖瓦,上房梁也得花钱。 分家之后,辛苦攒了四两银子,加上窦家给的聘金,给闺女当了陪嫁。 闺女出嫁之后这三年,算风调雨顺,他们家攒了七八两银子。 建土坯房应该是够的,可他们做梦都想盖青砖瓦房啊! 那才是能扛得住狂风暴雨,能传承百年的好房子。 “对,挣银子,得想办法挣银子。” 陈潇自言自语的进了屋,看着她商城余额上大大的“0”发呆。 还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 想到今下午马桂花说的出嫁女不能在娘家过年的事,她心里就堵的慌。 她不敢问爹娘会不会留她在家过年。 如果爹娘说不留,那她少不了要伤心好一段时间。 若是爹娘留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该为家人着想,主动离开。 如果她不离开……万一之后四个弟弟有什么不顺心的,少不了都会怪到她头上去。 就算家人不怪,村子里人的口水也得把她淹死。 她不惧人言,却不想让家人身陷囹圄。 女人,在这个时代是真的难,也能理解为啥都喜欢生儿子了。 \"二婶,二叔。\"沈水沈淼二姐妹在屋外喊门。 尤氏出来,见二人手里提着一小块腊肉,是之前来送鸡蛋的时候,她偷偷放上的。 忙开口道:\"你俩这是干啥!送给你们就是你们的,那还有还回来的道理,婶子不给你开门哈,你们快带回家吃去吧。\" \"婶子,婶子,你别啊,这腊肉得大半斤多猪肉才能晒出来,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不能收。\" 两方相持不下,陈潇从屋里出来,跟尤氏说:\"娘,我去跟她俩说会子话,你放心,这肉我有法子让她们收。\" \"行吧,你注意些,别去风口也别在阴冷的地方。\" 陈潇点头,开门走了出来,沈淼要把腊肉往陈潇手里塞。 陈潇不伸手,摇了摇头。 \"水儿姐,淼儿妹妹,你陪我走走吧。我心情不大好。\" \"怎么了这是?在家受委屈了?\" 沈水关切的问。 和离的女子回娘家,确实不容易,就算父母嘴上说着安慰的话,可有时候做的事却难免让人心寒。 陈潇倒不是受委屈了,摇了摇头,把在哪里过年这个头疼的事问了出来。 这个沈淼有经验,抢先道: \"在外面过,必须得在外面自己的小家里过。 潇儿姐你不知道,前两年隔壁村有个女的回娘家一不留神早产了,把孩子生在了娘家,只能在娘家坐月子。 她爹娘第二年就得了病相继去世了,她哥嫂不认她了,也不让她回娘家了。 她在婆家过的不好,又没娘家了,不知道把孩子送给了谁家,她跳井了。 跳的她婆婆家的井,她婆婆嫌晦气,直接把井给填了。\" 沈水提醒她:\"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潇儿妹妹又没分家出来。\" \"是啊,没分出来就没有自己的家,以后怕是多有不便。\"沈淼犯愁了。 \"好妹妹,要是有难处,过年的时候可以来我们姐妹俩这里挤一挤。\" 沈水握住陈潇的手,顺势要把腊肉递给她。 陈潇笑道:\"既然水儿姐姐都要收留我了,那不收着腊肉,我到时候可拉不下来上门求收留。\" \"你这妮子!\" 沈水知道陈潇一家人是真心要给她们腊肉的,只好收下了,不再强行归还腊肉。 只说以后在家住的不开心了,随时欢迎她搬着铺盖与她们同住。 陈潇点头应好,问她们河边的土坯房啥时候开工。 二人说,她们的爹和弟弟已经去打泥砖了。打泥砖不用请工人,就他爷俩抽空打几块,怎么也得半年,因为还要等土坯砖干透。 等砖干透了就好了,请俩人,几天就能盖好。 庄户人家,把钱看的比命还重,一个铜板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确是轻易舍不得请人。 不过再不请人,以后上梁也得请人,那么大的房梁,不是几个人就能搞定的。 说起来,俩姐妹没什么挣钱的营生,过的十分拮据。 她跟二人说了收土鳖的事,但是没说换多少大米,这事还得回家跟爹娘好好商量下。 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你们自己找也好,去别的村收也好,只要有土鳖,肯定能换大米,越多越好不嫌多。 到时候少则你们自己家能改善伙食,多的话,说不定你们上房梁,买青瓦的银子都能挣出来。\" \"真的假的,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沈淼兴奋的差点当场原地转圈圈。 沈水戳了妹妹脑瓜子一下,笑道: \"陈叔陈婶儿都是厚道人,既然潇儿妹妹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真的,我们一定多多的找土鳖。\" \"那我们快回去找去吧!\" 可以换大米,那是极其挣钱的营生。 沈淼待不住了。 拽着姐姐要告辞。 \"记住,要成年的大土鳖,要活的。\" 陈潇叮嘱,朝姐妹二人挥了挥手,目送她们远去。 陈寒去隔壁二爷爷家找小森挖土鳖,挖了37只。 陈兮兄弟三人去山上,找到的就比较多了,一共找到了98只。 尤氏提前发了话要大的,小的他们就没逮。 有收有放,才能长久。 得了 135只土鳖。 尤氏叮嘱陈潇做晚饭,带着当家的就要去山洞换大米。 有这种稀奇事,她是一定要带着当家的亲自开开眼。 而且,等不及到明天。 “娘,让大弟和二弟做嘛,许久不见你们,我想和你们在一起。” 陈潇满头黑线。 她不去,他们能换出个毛线来。 “行,就让兮儿和易儿做。” 第36章 稳重不了 尤氏想了想,补充道:“冰儿和寒儿打下手。” 尤氏知晓闺女也想去看稀奇,痛快的朝儿子们挥挥手,带着当家的和闺女风风火火的出门了。 剩下四个兄弟大眼瞪小眼。 “姐姐的确变了,安排给她的活她都不干了。” “对啊,姐姐以前经常抢活干。” “可不止姐姐,爹娘也变了,爹娘以前可不是性子这么活络的人。” 兴冲冲,迫不及待什么的,那根本不是用来形容爹娘的形容词。 他们的爹娘,就是被生活压弯了腰的愁苦贫穷庄户。 一年到头算计着,不敢多花一个铜板,不舍得多吃一粒米。 就冲今天大姐把所有的大米一粒不剩全煮了,还是煮的干的,尤氏说什么也得发好大一通火才是。 可他们娘什么反应,娘说,煮都煮了,吃吧! 爹也乐呵呵的。 不正常,绝对不正常! 四个孩子心里疑惑归疑惑,要对付一大家子的吃食可不容易,尤其是他们平常下厨,手生,饭做的格外艰难。 这边,陈潇和父母出门,特地去外面转悠了一圈,确定几个弟弟没跟出来看热闹,才往后头的山洞走去。 到了洞口,尤氏把装了135只土元的布袋放进去,噗通一声跪在了洞口,双手合十,求着什么。 陈潇瞳孔地震,心道她娘真的把这儿当神仙洞了。 连忙后退一步,悄悄点开商城,点了出售按钮。 同时购买大米,选了一百斤,在心里默念放山洞里。 看着被她扣下的七十块钱,她嘿嘿直笑。 中间商,挣点差价不过分吧! 只听哗啦一声。原本黑黢黢的洞口,被大米给堵住了大半。 陈定水虽然做好了土鳖能换大米的准备,可眼看着大米凭空出现,还是腿一软,给跪了! 他滴个亲娘哎! 陈定水跪爬两步扑上去,左手抓一把大米,右手又抓一把大米,把它们扬到大米堆里,再抓两把,乐此不疲。 直到确定这堆的跟小山一样的大米,从里到外没掺一点假。 激动的抱起尤氏亲了亲。 尤氏干枯苍黄的脸颊浮现出一丝红晕,嗔道:“守着孩子呢,你放稳重点!” “稳重不了啊!这谁能稳重的了!” 辛辛苦苦劳作一年,一亩地产二三百斤粮食,交了税剩下的刚好够温饱,只能换成最便宜的粗粮,才能从中得个一二两银子。 现在区区几个土鳖,就能有堆成小山的精白米。 不用浇地,不用打场,不用磨皮,直接就是上等的精白大米啊! 陈定水心脏怦怦跳,他感觉这幸福的太不真实了。 陈定水还想再说,陈潇突然出声。 “爹娘,好像有人过来了。” 二人闻言,心中大骇,忙扯了旁边的玉米秸盖上。 才刚盖好,就听后面有人跟陈潇打招呼。 “潇儿,天都快黑了,你还抱柴火呢?” 来人是隔壁二爷爷家的二儿媳妇,也就是陈森的二伯娘,二谷媳妇云氏。 “和爹娘一起来找点东西。” 陈潇刚想找个借口,说她耳环掉这里了,就听二谷婶子问: “找土鳖吗?” “啊对对对。” 想到今天陈寒去小森家的灶炕挖土鳖了,这事也瞒不住,陈潇回身望了父母一眼,认下了。 云氏可都跟陈寒打听过了,说他爹要拿去大户人家换大米。 此时见他们承认了,脸色凝重起来。 想说他们家不地道,逮别人家的土鳖换大米,也不说给点好处。 可又想到家里那么多人,就算她得罪了人,出头为家里谋了好处,她和她两个女儿也不一定能捞着点什么。 何必没事找事呢! 便神色不虞的回家了。 陈潇见她离去的背影带着怨气,问父母:“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不怪你,这事儿瞒不住的,咱们一家人找土鳖能找几个,少不了还是得收别人家的。才能多换些。” 这里虽地处隐蔽,堆的都是他家的柴火垛,可毕竟没个遮掩,村里人都可以来。 他们不放心留大米在这过夜。 陈潇回家拿了个麻袋, 由陈定水装好之后,扔到了自家菜园子里,然后空手回了家。 陈兮几人毫无厨艺可言,做的是最简单的苞米面糊糊,里面丢了些卖剩的菜叶子。 能吃,却也仅仅只是能吃而已。 一家人围在黑乎乎的小方桌旁边,每人捧着个粗瓷碗,一边转悠碗一边小口小口的喝着。 只有陈寒,中午的米饭没吃完,晚上还可以再吃一顿。 他不禁想,中午的时候,白懊恼一场,他小肚子就那么大,对他来说,是中午吃鸡蛋,晚上吃大米饭还是中午吃大米饭,晚上吃鸡蛋,都是一样的。 尤氏和陈定水想着那堆白花花的大米,皱着眉头喝完苞米粥,点评道:“做的很好,以后不要再做了。” 陈兮:“……” 陈意:“……” 陈冰:“……” 陈寒:“……” 爹和娘真的变了啊! 以往一年的时间里,大半年都在喝这个。 现在只不过是吃了一顿大米干饭,竟然嫌弃起苞谷粥来了…… 云氏拉长了一张脸回家,看见大伯哥家的陈木陈林,小叔家的陈森都在挖土鳖,最小的陈淼撵着一只土鳖咯咯笑,一看就是分给她的玩具。 扯着嗓子阴阳:“呦,家里没正活可干了?一个二个吃的比谁都多,吃饱了撑的就挖虫子玩儿!” “不是的,二嫂,小寒今下午说了,他挖了土鳖让他爹换大米,换了大米回来,跟小森对半分。 几个孩子一听抓土鳖可以换大米,都在这里帮小寒挖呢,说赶明儿给他多送些。” “切,小孩子说的话。你们也信。” 云氏冷哼一声,想起三弟妹刚才说的是给小森。不是给家里。 细细琢磨起来,寻思肯定是大人觉得是小孩子过家家,得不了几粒大米。 再说,家里有好吃的,本就先供着家里几个孩子,也就不充公了。 那大伯哥和小叔子家的孩子都挖,都有大米吃,她俩闺女不挖,到时候岂不是干看着没得吃? 倒不是她有多心疼她闺女,只是看不得妯娌们比她过的好。 她朝她屋里吆喝,喊俩闺女也出来挖土鳖。 陈大丫陈二丫拘谨的摇摇头,不愿意过来: “娘,那虫子长的跟屎壳郎似的,好恶心,你平常不是说我们女孩子,不能和男孩子一样碰那些脏东西嘛,我们不去。” 第37章 被跟踪 “你……那你兄弟们都换大米,你不吃大米了?” “娘,我们换了大米,你也会要出来拿出去卖钱,根本吃不到我们嘴里,我们干嘛要白帮忙干活。” 陈二丫撅着小嘴不满的嚷嚷。 她们家跟别的大家族不同。 村里别的人家,奶奶当家做主,把持着家里,做儿子儿媳孙子孙女的,别想有一点儿私藏。 甚至,区别对待孙子孙女,也不敢反抗。 她们奶奶可慈祥多了,平时不但有东西她们六个平分,平时大人们外出挣钱,阿奶也只要求一半归入公中。 也因为这样,三个儿媳妇对攒银子十分热忱。 男人挣钱也卖力,挣得多,交的虽然多,但是他们的私房就多。 而对于孩子们采蘑菇,挖知了猴,套野兔什么的,挣的小东西,阿奶一贯都是让归孩子们自己所有的。 大伯娘和三婶会和她娘一样,把孩子们弄来的东西卖出去换钱。 可大伯娘会帮陈木陈林攒着。 三婶会时不时给陈森和陈淼买些好的补补营养。 只有她们的娘,跟铁公鸡一样,无论什么东西,只要进了她的手,换了钱毛都不剩一根。 别问,问就是攒着给她们当嫁妆的。 可跟大伯母留着给儿子娶媳妇又不同,俩儿子可以随时查询他俩各自还有多少钱。 要是碰上特别想买的,像是糖球,冰糖葫芦之类的好东西,问他娘要钱,他娘就给,并且从他们的存银里扣除。 哪像她和姐姐,一个铜板子也甭想从娘手里要出来。 听村里的婶子大娘说,她娘攒钱,都是要给她以后的弟弟的。 俩闺女都不听云氏的话,云氏又不好在一大家子面前打骂闺女,憋着一口气回去找她男人去了。 要说她啥本事没有,那也不尽然,她吹枕边风的手段可不是盖的。 进了屋之后,闭门上栓,扭过歪在床头看画本的陈二谷,娇滴滴就贴了上去。 陈二谷一把搂住云氏,拉着她一起看画本。 他们家只有大哥去私塾读了几年书,轮到他读书时,私塾倒闭了他也就没上学。 他喜欢看画本,是因为画本上都是图画。 尤其是那些花前月下,郎情妾意的图画,看着看着来了劲,看媳妇的眼神就热切了起来。 云氏趁机跟他说:\"当家的,陈定水找了个拿土鳖换大米的营生,家里上下都帮他挖土鳖呢。咱闺女不乐意挖,怕是要亏了。\" \"不乐意就不乐意呗,小孩子过家家,能成什么气候。\" 说的要抱云氏。 云氏躲开,说:\"小孩子不成气候,陈定水总不会吃饱了撑的,做赔本的买卖,你明天偷偷跟着他,要是能截胡了他的营生,咱们说不定能发财。\" \"这不好吧,他怎么也算我堂兄,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目光短浅!你光注重这些表啊面的有什么用! 有了钱才能养好身体,才能给我正儿八经找个大夫调理调理,给你生儿子! 你的面子有儿子重要吗?\" 说起这个,陈二谷就烦躁,大哥先成亲,一连生了俩儿子,小弟后成亲,短短几年儿女双全。 只有他,成亲十几年了,只有俩女儿。 他还听村里嚼舌根子的说过,他是绝户,说要是分家,可能会不分或者少分家产给他。 还说他死了也没个摔盆的,是断了香火了。 他的面子当然没有儿子重要,不是光面子,任何东西都没儿子重要。 要是有了钱,云氏不能生他可以找典妻。 如果钱再多点,他甚至可以娶偏房,一个不行就两个三个四个,人多了总有能生出儿子来的。 想到这里,他没心思想别的事了,下炕穿鞋,说出去一趟。 就去他四叔家找大堂哥了。 第二天一大早,趁着家里人都没起,陈定水就出发去城里了。 他带的当然不是土鳖,而是那一百斤大米,还有尤氏根据土鳖重量,另外给他的六斤大米。 这年头,粮食是硬通货,他直接去粮店卖,以二十个铜板一斤的价格,卖给了粮店。 一百斤卖了二两银子。 一天挣了二两银子,这……这放在以往是想也不敢想的啊! 陈定水一个大男人,也快绷不住了,把银子踹怀里,心脏扑通扑通跳。 看街上每个人都像是要抢他银子的样子,警惕戒备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二两的碎银子不算少,想起儿子们说的野猪肉,他犹豫着要不要买两斤猪肉回去。 突然,他肚子一阵绞痛,忙急吼吼往偏僻地方跑去。 要他说,城里什么都好,就是太过繁华,想找个可以随地蹲坑的地方也不好找。 好不容易找了个破柴火垛,还没来得及脱裤子,就听到有人喊: “人呢?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上那边找找。” 原来真的有人跟踪他,他刚才紧绷的感觉不是空穴来风。 “……” 陈定水一张脸憋成苦瓜,心想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一咬牙,站起来又往更偏僻处跑去。 实在坚持不住了,他不管不顾的冲进一户人家,砰的一声关起门,阻挡了那些追他的人的视线。 对寻声出屋一探究竟的老妇人说:“借一下茅房,多谢!” “额……额……那边……” 老妇人满头白发,看着这和自家儿子差不多大的孩子,倒是不害怕。 顺手指了个方向,陈定水就慌里慌张的跑了进去。 等他解决完了出来,听见外面没动静了,猜想跟踪他的人已经走了,他再三跟老妇人道谢,这才离去。 有了这个插曲,他也没心情买猪肉了,直接往家走。 尤氏在炕上缝补家人的衣裳,陈潇给她穿线。 拿着有些钝的针尖儿在头皮上划了划,尤氏边缝边说:“我这眼皮怎么突突跳。怕不是要发生啥吧?”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娘,你哪只眼睛跳啊?” “都跳。” “……” “那估计是眼睛疲劳了,要不歇歇吧!” 茅草屋本就低矮阴暗。 陈潇推开窗户,见外面天色阴沉沉的,光线确实不怎么好,缝久了伤眼睛。 尤氏揉着眼睛笑道: “咱们庄户人家,哪儿计较这个,以前刚分家出来,什么都没有,还带着你们四个孩子,挺着大肚子。 哪天不是白天劳作一整天,夜里就着月光缝补衣裳! 这年纪越来越大,孩子们也不用我操心了,咋还矫情起来了。” 说起分家时候的事,陈潇也想到了许多原身以前的事。 第38章 跪下了 她爷爷陈光彩,奶奶郑氏原本育有两子,分别是大伯陈定山,她爹陈定水。 可二十年前,她奶郑氏去世了,她爷爷又娶了个续弦郭氏。 郭氏是因为不能生被原来的婆家休弃,又被爷爷娶回来的。 原本也是打算找个婆娘照料家事。 郭氏知道自己不能生,以后养老全仰仗老陈家俩儿子,对他们还挺好的。 进门一年多竟然怀孕了,还生了对龙凤胎。 可把她支楞起来了,不但天天带着她一双儿女去原来的夫家门前晃悠,还无脑护着她的一双儿女。 还对前头俩儿子也越来越苛刻。 郭氏进门当续弦的时候,连最小的陈定水都19岁,成婚了。 正经算起来,这个继母可没养育过他们一天。 一大家子挤在五间土坯房里,日子过的鸡飞狗跳,没一日安生的时候。 但是总体来说,还能忍。 八年前,她爷爷去世了,兄弟几个就分了家。 家里原先由郭氏当家,她又明目张胆的向着她自己生的儿子女儿,以女儿还没出嫁,她也算一户为理由,把家产分成五份,她带着她那一双儿女占了三份。 霸占了老陈家的五间土坯房。 大伯就在老宅不远处,同样住着茅草屋。 她爹孩子多,对分家最不满,直接拖家带口来到了村子最南头的荒地。 这些年来,除了过年过节,提些东西走动走动,和继母基本没什么往来。 “娘,我和离回来,奶奶她们没说什么吧?” “没……你管她说什么呢!” 尤氏不小心被针尖扎了手指,钻心的疼。 身子一颤,挤出指尖的血珠,不再言语。 这个世道,对女子格外严苛,要是处处在意别人说了什么,那岂不是光气也气死了。 陈潇想起昨日她娘出去拿黑面换大米的时候,脸色不好看。 猜测这个村子里,除了村长等少数几户富户,家里可能有大米白面。 像是大伯家,两手空空分家出来,大伯还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床,是不大可能有白米的。 娘说不定就是去奶奶家换大米遇了冷。 也沉了脸色。 陈兮陈意几兄弟对于找土鳖无比热衷,早早挑了井水,砍了柴火,就结伴出去找土鳖。 别人家的炕洞他们没法掏,别人家墙角也挖不成。 但是村里家家户户都会存柴火,每家都有一小片地,农忙时打场,农闲时放柴火。 不管是麦秸还是玉米秸,在村头巷尾的空地上堆成垛。 他们就在柴火垛底下翻找。 而,从他们家出来,路过二奶奶家的柴火垛,发现已经被翻过了。 一路寻过去,他们家的,二奶奶家的,四奶奶家的都被翻过了。 走到后奶奶的柴火垛前面,陈兮问三个弟弟:“她家的,咱们还去翻吗?” “要不……不翻了?!” 陈冰陈寒对这个后奶奶没什么印象,只觉得不熟。 陈意却是记得的。 以前没分家时,她让媳妇们做饭光做稀的,给一大家子吃。 把全家人都支出去干活后,给她的一对儿女煮鸡蛋。 几个小的拴在门口,任由他们哭闹,也不看顾。 陈意就是被栓的其中一个。 他还记得那时候堂妹陈雨饿了,抓起地上的鸡屎就想往嘴里塞。 他一巴掌给打掉了,从那之后,他就有洁癖。 堂弟因为被打,嗷嗷哭。 他们这个后奶奶连看也没多看他们一眼,反而骂他们是一群烦人的讨债鬼,怎么不快死了。 还有各种各样的糟心事,他是连回忆也不想回忆。 几个兄弟一致得出结论,不翻! 越过这个柴火垛,他们打算去翻翻别人家的。 谁知就在这时候,他们那个后奶奶郭氏出来了,和她一起出来的,还有四奶奶杨氏。 四奶奶一边往外走,还一边跟郭氏说悄悄话。 “我们家大杰子和老二家的二谷子跟着陈定水去了城里。等瞅准了是哪户人家需要土鳖,咱们就直接抢在陈定水前面给他家送去。 反正人家有钱有大米,给谁不是给,只要咱们多送点土鳖,他们肯定就不要陈定水家的了。 大嫂子你放心,你只管多挖土鳖就行了! 要真能换大米,少不了你家的。” “哎,还是弟媳妇你们好,你放心,我肯定把能掏的地儿都给你掏了。” 二人说话的功夫,扭头看见了陈定水的四个儿子。 这个孝道大过天的时代,长辈非常有地位。 陈兮四人躲闪不及,只能恭敬低头喊:“奶奶好,四奶奶好。” 二爷爷和他爷爷同一个爹,三爷爷四爷爷,和他们的爷爷是同一个爷爷。 都是五福内的族亲。 四奶奶眼见着她嘴里主角的儿子出现在这儿,惊了一跳。 脱口而出:“你们来这里找土鳖?” 随即视线扫了一圈,寻找附近可以找土鳖的地方。 入目所及之处,她家的柴火和老二家,老三家全部都乱糟糟的。 只有老大家的还算规整。 厉声呵斥:“你们来我们的柴火垛偷土鳖!” 平常低头不见抬头见,见了都懒得弯腰捡的虫子,四奶奶用上“偷”这个字,未免过于严重了。 陈兮作为大哥,把另外三个弟弟挡在身后,解释道:“我们是出来找土鳖的,可是你们家的柴火垛,还有二奶奶家的,三奶奶家的,都不是我们翻的。 我们才刚出门,一个也没翻呢。” “你们说没有就没有,谁知道是不是拿回家了。” “你们非要这么想,我们也没办法。” 血气方刚的年纪,一张嘴能把人气到吐血。 四奶奶捂着胸膛倒退一步,气的脸色涨红,深呼吸又深呼吸。 指着陈兮望向郭氏。 “你看,你看,你的好大孙子!” 郭氏刚刚才承了杨氏的情,又不想在她面前丢了面子,当即黑着脸朝陈兮几个吼:“怎么跟长辈说话的,都给我跪下!” 陈兮不想跪,三个弟弟也不想。 眼瞅着旁边有人听见动静,出来看热闹了,他不想给家里惹事,还是膝盖一软,直挺挺跪了下去。 三个弟弟见大哥跪了,也跟着跪。 第39章 把土鳖还回去 旁边看热闹的,除了左邻右舍,还有大伯母,陈雷陈雨,这是他们的堂哥堂妹。 大房媳妇看见这个后婆婆就头疼,本意是不愿意牵扯进来。 可那是她男人亲弟弟的儿子,他们的亲侄儿,哪有不帮的。 打发陈雨去三弟家喊人。 自己站出来劝道:“娘,您消消气,别跟孩子计较,他们知道错了,这么多人,就别让孩子跪着了。 “哼,知道错了,那就把挖了我们的土鳖给还回来。” 陈兮跪的直挺挺的,再次强调:“ 我们没挖土鳖,拿什么还?” “是啊,娘,他们说没挖您家土鳖,您看这事是不是个误会?” 大房媳妇黄氏,抹了把脸上的冷汗,硬着头皮继续劝。 都怪她嘴笨,她怎么感觉这气氛越来越僵了。 “嗨,我当是什么,土鳖而已!这玩意儿还用抢来抢去,这跟抢茅房里的屎壳郎有什么区别!”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 抢白面馒头,抢鸡蛋那还说的过去。 为了几只虫子难为继子的儿子,明面上大家都不敢忤逆长辈,实际上心里半点都看不起。 “哼,你们懂什么!城里一个大户人家的儿子跌断了腿,正需要屎壳郎煎鸡蛋!呸!土鳖煎鸡蛋呢!” 郭氏被看热闹的人一激,说顺了嘴,惹得哄堂大笑,她连忙改了口。 目光鄙夷的扫过陈定山媳妇等人,轻蔑道:“你们一群傻子,都不知道陈定水偷着用土鳖换大米去了。 他连这种好事都不告诉你们,你们竟然还在这里护着他儿子。 真是可笑!” “嫂子这话说重了,我们是知道的,二定子说先去试试水,要是真的行,再跟大家伙儿说,道听途说的事,哪儿能八字没一撇,就先嚷嚷开呢!” 二奶奶就在村里中心街的青石板上纳凉,实在看不惯郭氏这副姿态,摇着蒲扇不紧不慢的开口。 陈定山的媳妇也点头附和,她昨日上山砍柴碰上陈兮几个了,陈兮说他爹先去试试,成了再说。 郭氏被堵的哑口无言,又气恼别人都知道,就她不知道。 没好气的说:\"那也不能就这么放过这几个小子,我们柴火垛里的土鳖总不会自己平白无故失踪……\" \"你们在说柴火垛里的土鳖啊!\" 曹全离得远,看热闹来晚了,不知道发生了啥,指着远处的柴火垛说:“我从北边大路上过来,看见他四奶奶家的陈方陈正,正在翻马七哥家的柴火垛。 一路走来,好像每家的柴火垛都被翻过了。 可能就是在找土鳖,吧!?” “真的!?” 看热闹的人听见土鳖可以换大米,先是满脸兴奋,又听见自己家的柴火垛被翻了,忙扭头回去查看。 尤其是被点了名的马七叶,跑的飞快。 笑话,那俩兔崽子翻的,可是他家的柴火垛!这跟直接偷他家的大米有啥区别。 不一会儿就把四奶奶家的俩孙子给拽回来了。 陈兮四个,也被二奶奶等人给扶了起来。 “刚才你们以为是他们四个翻了你们的柴火垛,要他们还土鳖。 现在你孙子的的确确翻了我们的柴火垛,你们是不是也应该还给我们!” 马七叶左手提着陈方右手拽着陈正。 被正好赶过来的陈潇看见。 陈潇不由得咧嘴一笑:“还是老熟人。” 这俩孩子,可不就是昨天跟在张旺和王满仓身后的小跟班吗! 把陈寒打的鼻青脸肿,他们说不定也出了一份力。 这么快就报应到他们身上了。 邪魅一笑,随即朗声宣布:\"城里有个大户人家的公子摔断了腿,我爹拿土鳖换大米已经回来了,那边大户人家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土鳖长期需要。 我家从现在开始从村里收土鳖,按照一两土鳖换一斤大米的价格换。 愿意换的来。\" 陈方和陈正一人手里提着个竹编的笼子,是以前捉蛐蛐家里老人给编的。 透过缝隙看去,笼子密密麻麻的,基本满了。 少说一人也有一斤。 杨氏眼珠子在眼眶里咕噜咕噜的转。 脑海里来回计较着:陈潇说一两土鳖换一斤大米,肯定自己扣下了不少,她俩孙子少说有两斤,最起码能换二十斤大米。 一斤大米二十文,二十斤就是400个铜板。 她可不能把这么多钱白白便宜了别人。 随即笑道:“哎呀,小方小正不过是七八岁的孩子,你们跟他计较什么啊! 谁家地里有个野菜野兔的,咱们不是说挖也挖了,这怎么能叫偷呢! 他大奶奶,你说是吧!”边说着,用胳膊肘捅了捅郭氏。 被点名的郭氏:…… 她虽然想替老四家的说句话,但是她不想打自己的脸。 更何况,这俩小崽子手里的土鳖,说不定也有他家柴火垛的土鳖。 往小了说不值什么钱,往大了说,那可是一斤大米呢! 做粥怎么不得喝上四五顿。 想到软糯香甜,洁白浓稠的大米粥,她喉咙不自觉滑动。 小声劝道:“要不,就把大家伙儿的土鳖还回去呗!得罪一家两家还好说,全得罪了以后怎么在村里混。” 杨氏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可郭氏的话也有道理。 只能梗着脖子说:“还!都还!” “我不,这是我们辛辛苦苦找的!” 陈方陈正不愿意了,抱着笼子就要跑,等着分土鳖的人连忙追出去,把他俩摁在地上,生抢。 陈潇跟尤氏还有四个弟弟见前头乱糟糟闹成一团,只觉得心烦,不再停留,回家了。 陈定水刚才听见后母那边的动静了,特意抄小路回来的。 见家里人都回家了,拿出称,称了一斤大米,就要出门: “昨日小寒的土鳖是跟小森在他二奶奶家找的,就按一两算。我给他二奶奶家送大米去。” 尤氏点头,让当家的把称打高点,她都听孩子们说了,刚才他二奶奶还帮他们说了不少话。 陈寒惊诧,跟在后头问为什么,那是他辛苦找回来的土鳖。被陈潇扯了回来。 陈寒不甘心:“那基本上全是我找的,也不用给一斤那么多吧!” 陈兮陈意也一脸惊诧。 “昨天你们去山上找土鳖,小寒去了小森家掏炕头,他家人肯定问小寒要土鳖干什么了。 从今天奶奶家跟四奶奶家都知道了土鳖能换大米来看,二奶奶家估计有人没少揣摩这事。 为了以后不闹矛盾,咱不占他家便宜,给他送一斤大米过去。 况且,按照一两土鳖换一斤大米算,咱们已经把咱们那份挣下了。” 陈定水点头:“而且,我回来的时候,有人跟踪我,他们应该不光怕我们占便宜,而是想取代我们。” “是二奶奶家的二谷婶子问我来着。”陈寒低下头,满脸愧疚。 第40章 大伯母来了 “对不起,我不该乱说话。” “这怎么能是乱说话呢,本来咱们家就是要收土鳖的,又没打算藏着掖着。” 陈潇揉着小弟的脑袋,岔开话题问她爹:“爹啊,晚上熬粥不?” “熬,爹娘挣来不就是给你们吃的。” 陈定水摸了摸藏在怀里的二两银子,完好无损,颇为大气。 见尤氏端着盛了米的盆过来了,陈定水想了想,决定还是得先把银子放下,再去他二奶奶家。 遂接过盆递给陈潇,让她先端着,拉着尤氏往屋里走。 陈潇见他神情激动,八成是要给银子。 忙把手中的盆递给了陈兮,她去爹娘门前听墙角。 陈兮和她想法一致,给了陈意。 陈意又给了陈冰。 陈冰端盆的手顿了顿,看了眼脸颊还青紫的陈寒,没舍得,只能和小弟站门口等。 陈寒指了指贴在房门前的哥哥姐姐们,问:“咱们为什么不放下盆子也过去听听?” 陈冰:“……” 他怎么忘了,这是一盆生大米,又不是一碗水,就算撒了也可以捡起来。 眼皮子底下也不会有人抢。 即使真的有人来抢,他一个十岁的孩子哪里能拦得住。 所以,干嘛非要端着呢。 心里懊恼,却仍旧嘴硬:“我正打算放地上呢!” 随即把盆往平坦地方一墩,也跟陈寒贴了过来。 屋内,尤氏乒乒乓乓的数碎银子,嘴里惊叹:“这么多!” 陈意跟大哥大姐补充:“娘拨弄了九次,肯定十个铜板。” “这么多!咱们岂不是要发财了!” 爹不过出去了两个时辰而已,带回来六斤大米和十个铜板! 陈潇却觉得不是,别的不说,那袋一百斤的大米不见了,按村里人说的二十个铜板一斤,爹少说也得了二两银子。 想了想,她站起身,敲了敲门,喊了声爹娘,直接进去了。 陈兮陈意陈冰陈寒大呼:“姐姐真勇猛!” 陈潇毕竟是经过人事的大人,换大米的事还是她先发现的,父母知道她嘴严,对她,不像另外几个孩子。 喜滋滋拉着她过来说话,小声告诉她得了二两银子。 她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问爹进城后发生的事。 陈定水守着女儿,实在说不出差点没憋住,拉裤子里这件事,只把去粮铺卖大米的事说了。 后面又说,总感觉有人跟着,这才藏小巷子,不料竟真的有人跟着。 “那估计就是二奶奶家的二叔和四奶奶家的大叔了。” 陈潇把她猜想到的说给爹娘听。 尤氏觉得很有道理:“你二奶奶家的二婶云氏只生了两个女儿,虽然你二奶奶一家没说什么。 但是那两口子总觉得是看轻了他们。 他们对自己爹娘兄弟不亲,倒是跟你四奶奶家亲近,也真是可以!” 要是她养出这么白眼狼的儿子,她得气吐血。 生儿子固然是好,可生女儿怎么了,那不也是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 再说了,她二奶奶一家都是厚道人,还真没有说过啥,只安慰俩人还年轻,只要生的足够多,肯定有儿子的。 “不过,爹,咱们这里,极少有人种水稻,现在也不是收获的季节,你去粮店卖一回,可以说缺钱拿出来换钱。 但是不能一直卖,城里总共就那么几个粮店,说不定都是同行还有往来,去多了对于大米的来源没法交代,会惹祸的。” 几个土元,一天的时间都能闹成这样,要是有更多的利益蛊惑他们,还指不定多疯魔呢。 陈定水和尤氏觉得闺女说得对。 三人商议完了事情,陈定水端起门口的大米,去了隔壁他二奶奶家。 陈定山媳妇黄氏提着个破麻袋上门,见陈定水正好去了隔壁,问尤氏:“二弟这是干啥去了?” “小寒从他家拿了些土鳖,给他们送些大米过去。今儿个天色阴沉沉的,大嫂快来屋里说话。” 尤氏把人往屋里请。 几个孩子很有礼貌的喊了人后,去厨房给他们倒水。 陈潇乖巧的立在一边。 看陈潇瘦了,精神头却比以往好,性子也活络了不少,黄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从布袋里掏出来一个巴掌大的小纸包。 道:“回来了也好,你的事我听说了。 只想着你现在身子不方便,我又忙着家里的活计,原想着过几日再来探望。 今日索性在外头碰见了,看你精神尚可,我也就来了。 大伯娘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咱们当初都是两手空空分家出来的,带不起大礼,只带了一两红糖,可别嫌弃。” 大伯陈定山分家出来后,为了养活家人,日夜劳作,前年病倒了。 没钱医治,就躺在床上躺到现在。 这几年全靠大伯母家里家外的操持。 幸亏她家孩子少,又都大了。日子才能过下去。 只是,这穷乡僻壤的,也仅仅只是能活着而已。 “这……大伯母,我知道你们心疼我,可这东西金贵,你们自己也不宽裕,要不我心领了,东西你拿回去吧……” 糖在这个时代,可是无比金贵的东西,一般情况下,也只有结婚的时候,男方家会送女方红糖。 想着这么金贵的东西,她们家就算想给儿媳妇买,也有心无力,况且大堂哥今年都二十四了,还没说上媳妇。 陈潇就知道,这肯定是她堂姐陈云成亲的时候,男方送来的。 说起来她表姐都成亲了四年多了,她大伯母还能拿出那时候送的红糖,可真真是珍藏着舍不得喝的。 “是啊,这孩子身体底子好,没啥事,反倒是你,生这么多孩子,亏了身子,这些年又如此劳累,你还是拿回去自个儿吃吧!” 尤氏见闺女不愿意欠别人人情,也跟着劝。 黄氏不愿拿回去,拿来送人的,岂有再带回家的道理。 尤氏没法,做主收下了,只是说什么也得给黄氏装上二斤大米。 “我家也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了,索性今儿个他爹刚换回来几斤大米,你也拿回去给孩子熬个粥喝喝。” 话题既然说到了换大米上,黄氏捏了捏手里提着的布袋子,也就直说了。 “二弟说要收土鳖,弟妹你可知道收到什么时候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 尤氏看了陈潇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 “大户人家的秘辛,总是不喜被宣扬出来的,也就是陈潇她爹胆大心细,敢去自告奋勇。至于别的,不好说。” “大伯母,我娘是不好意思明说,我藏不住事,我可就直说了。 第41章 快扇我两巴掌 \"这要多少,要到啥时候,咱们都不知道。 只能说,一两土鳖换一斤大米,我爹只要收了你们的土鳖,就绝对少不了你们的大米。 我们家收土鳖,换大米,中间也是挣了点差价的,总不能白忙活。 全家都张着嘴,等着吃饭呢,只是挣得不多。 平日里收乡亲们的土鳖,也是本着一切自愿的原则。 如果大伯母愿意接受,随时可以来换。” “挣点是应该的,可不能让二弟白白受累。那就帮我称称吧!” 黄氏颠了颠手里的袋子。 正说着话,听见外面又有人送土鳖来了,正好赶上陈定水回来。 他们在外面就聊起来了。 陈定水说:“虽说一两土鳖换一斤大米,可咱们的称,称不了太小的斤数。我就寻思着数量少称不了的,就按30只一两算,你们觉得行不?” 外头的人见屋里也有不少人,笑道:“二定子说了算。” 黄氏也表示没意见。 正要清算他们带来的土鳖时。 四奶奶来了。 还没进门就嚷嚷:“二侄子,还是称称的好。只要用称称一斤,再分成十份,就知道一两多少个。” 陈定水想说,要是信不过他,大可以不用来找他换。 但对方是长辈,他又不能无理。 只好让尤氏去找秤和秤砣。 这不称不知道,前面几户加上四奶奶带来的总数才打足一斤沉。 他们把各家的倒出来数了数。 陈定山家黄氏带来了98只,二大娘家79只,曹全家58只,四奶奶家213只,统共448只才打够一斤。 除了虚高的,换算下来,一两40只。 好家伙!被四奶奶这么一闹,原本可以换四斤大米的,现在只能换三斤。 拿土鳖来换大米的人家看四奶奶的眼神都不对了。 四奶奶杨氏也没想到会出这种岔子,眼看原本应该到手的七斤多大米,现在变成了五斤,心在哗啦啦的淌血。 她紧抿着嘴唇,小眼睛悄悄打量在场的人,想开口再改回30只算一两的约定。 但是没人开口。 黄氏,二大娘,曹全那些人,反而很大度的说:“就按40只一两吧!咱们得承二定子的情,人家本来就是按两算,不是按只算的。” “对对对。” 反正是白得的,多点少点比没有强。 后面的人应和。 还主动提出,为了好算大米,直接把自家的土鳖数成整40的,或者整20的。 大家都没意见。大房是亲嫂子,98只按整100只算,合两斤半大米。 二大娘家79只,陈定水也给她抹了个零头,也记账80只,换二斤大米。 由陈定水点数,陈潇和陈兮各自找个柴火棍子记下来。 村里人不识字,数钱还是会的。 他们不会写名,但是只要记得他们家的数字就行,各家记在不同的地方,以后只要找对地方,就对对账。 一直忙活到天色擦黑,才送走最后一户来送土鳖的人家。 有了土鳖,陈定水和尤氏迫不及待就要往后面的山洞跑。 想到儿子做的吃食难以下咽,想让陈潇下厨,又于心不忍。 陈潇才小产了不几天,怎么能让她干活呢。 陈潇看出了他们的纠结,拉住爹娘小声劝: “爹娘,你们不喜欢弟弟做的饭,我可以做,但是你们先别去后面。 说不定白天跟踪我爹的人,现在还在监视咱们呢。等夜深人静再去。” “闺女说的有道理。” 两人捺住心里的激动,想到他们今下午收了一千多只土鳖,就要发财了,熬了一大锅浓浓的米粥。 还煮了十个水煮蛋,一人一个还有剩。 今日他家三只母鸡又下了六个蛋,加上之前别人送的,可是松快的紧。 四个男孩子拿着水煮蛋在小矮桌上滚来滚去,把壳都滚碎了,这才剥鸡蛋。 边剥边小声咬耳朵:“爹娘真的变了,不用咱们开口,就煮大米饭,还煮鸡蛋,这日子都快赶上过年了。” “谁说不是,爹的话也变多了,像个老小孩,娘也不整天愁眉苦脸,抠抠搜搜过日子了。” 像是今晚上……他们家统共7个人,就算奢侈到每人一个鸡蛋,也不用煮十个吧! 可他们娘怎么说的,你们正长身体呢,一个不够可以再来一个。 就算剩了明早也坏不了,总比不够强。 那哪是以往煮一个鸡蛋,切成五块,给他们姐弟五个一人一口,还口口声声爹娘不喜欢吃鸡蛋的人。 “还有咱姐……” 算了算了,他们天天守着的爹娘,他们都快不认识了。 更何况是三年没怎么见过面的姐姐。 变了才是正常的。 “快吃吧!你们一群臭小子,给你们吃好的还堵不上嘴!” 尤氏和陈潇都听见了他们的话。 尤氏没好气的呛他们两句。 陈潇脸上始终笑着,心里却是松了一大口气。 她搞出这么多事情,为的就是这些。 只有她一个人变了,显得跟这个家格格不入。 爹娘和她都变了,那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就不打眼了。 夜里,陈潇没睡,时刻注意着爹娘屋里的动静。 快到半夜的时候,听见门吱呀一声响了。 她也跟在后面悄悄出了门。 老两口去了后山山洞,把土鳖放里面之后,一起虔诚的跪了下去。 陈潇失笑,躲在柴火垛后面,点开商城出售了1200只土元,同时买了1000斤大米,把洞里几乎塞的满满的。 她看着被她昧下的400元,浑身舒畅,心满意足的回去睡觉了。 丝毫没在意跪在洞口的老两口,一连喊了多少句亲娘。 “孩子他爹,快,快扇我两巴掌。” 尤氏想过土鳖多了,换的大米就多,她没想到会这么多啊! 面前的山洞基本上都被大米塞满了,一眼看去,黑漆漆的山洞现在雪白一片,大米甚至溢出了洞口。 这……这也太不真实了,像做梦一样。 掰着陈定水的手就要往她脸上招呼。 陈定水忙用另一只手把尤氏抱住的手抢回来,拒绝道:“那怎么行!那不成打媳妇了。 我陈定水再怎么也不能当打媳妇的混账。” 随即把脸伸到尤氏面前,让尤氏打他试试。 第42章 柴火垛跑了 尤氏扬起巴掌,晃了晃,没舍得往自家男人脸上招呼。 去捏他腰上的肉。 陈定水嗷呜一声,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弹跳起来。 \"真的!是真的!哈哈哈哈。\" 又疼又麻!绝对保真! 夫妻二人激动的抱在一起。 想到昨日从白天开始,天色就一直阴沉沉的。 连忙回家多拿了几条麻袋,把大米装好,连夜运回了家。 辛苦了半夜,直到天色泛蓝时,尤氏捡起最后一粒米,才吹熄油灯,困倦的伸了个懒腰。 农闲时节,早上起早了也没事干,消耗的多了,肚子还容易饿。 尤氏回去的时候,村里没人起床,自家的孩子睡的也正香。 她和陈定水忙过了一整夜,累的眼皮都不想抬。 闭上眼就陷入了甜甜的梦乡。 有这么多粮食,可不是做梦都要笑醒么! 天空褪去蓝色后还是昏沉沉的,不多时,下起了小雨。 陈兮兄弟四个接二连三的醒了,听着各自肚子里传来的咕咕声。 纳闷问道:“爹娘和姐姐怎么还没起来?难不成雨天就是适合睡觉?” “不知道啊,可不能是病了?” 以前他们的爹娘和姐姐可能干了,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 现在可好,要是有太阳,都日晒三竿了,还没动静。 不过爹娘姐姐这些年太过劳累,现在能休息一下也好。 陈兮起床去灶房做早饭,叮嘱陈意去喂鸡捡鸡蛋,陈意嫌脏不去,打发俩小的去。 今儿个下雨,没办法去山上砍柴,也不用挑水,他们做了野菜糊糊,各自吃了一碗,还留了半锅给爹娘姐姐,就又回了屋子。 几个大男孩在屋里打闹,也不算无聊。 可一会儿就腻了,趴在炕上透过窗户往屋外看小雨渐大,稀里哗啦。 突然,陈寒指着自家篱笆墙外的一坨问:“咱家那里啥时候多了堆柴火垛?” “那是柴火垛么?哪有柴火垛那么小的!” 雨幕下,万物朦胧,又有篱笆挡着,看不真切,可陈兮总能看的出大小。 他揉揉眼睛,还想再仔细看看。 忽然,陈寒嘴里的“柴火垛”,站起来,跑了。 跑了?! 四个娃儿嘴巴张成大大的“o”型。 想不明白谁吃饱了撑的,下着大雨来他们家盯梢。 正在盯梢的陈二谷咋也想不明白,早上他一听到动静就出来守着了。 怎么都快晌午了,反而没动静了?! 雨越下越大,地都湿了。 他想着陈定水要是出发,地上肯定有脚印,他只需要偶尔出来看一下就行,回家避雨去了。 一进门就看见屋檐下他四奶奶家的大堂哥陈大杰朝他翻白眼。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只要陈定水一出门,咱就跟上吗!” “哎,这么大的雨,谁知道他还出不出门了。” “不会天不亮就出发了吧?” “不可能,天泛蓝时,我还听见他喊尤氏别瞎忙活了,快点呢。” “那这都一个多时辰了,他怎么还不出发。他也不是个因为下雨就犯懒的人啊!” 当初大定子二定子俩兄弟从老大家分出来,除了几麻袋粮食,几件衣服,五亩田地,连锄地的锄头都没有。 在那种绝望的境地下,他能把五个孩子完好无损的养大,又开垦出来五亩地,还能住上茅草屋,顺便帮衬一下大定子家,实际上很不容易了。 可算是个顶顶勤快的人! 至于为啥今日犯了懒。 兄弟二人面面相觑,想秃了脑袋想不通。 实际上,陈定水喊尤氏快点,是喊她快点睡觉。 陈潇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睡到自然醒,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想出去找点吃的,看见外面的瓢泼大雨,又很识相的把脚缩了回去。 这么大的雨,她出不去,爹娘弟弟们也不可能随便到她的屋里来,她直接打开商城,搜索起了好吃的。 将近五百块钱的余额,给她不少底气。 可……方便面……不能买…… 面包……不能买…… 就连酸辣粉也是不可购买的状态…… 这怎么忍。 商城里的东西,只有这个世界出现过的东西才能买。 对她而言,只能买最基本的农副产品和用品。 又搜了搜卫生纸,还是不可以的。 不过下面的相关推荐有宣纸和棉布。 想到穿越过来这么多天,就一直有大姨妈,已经把原主的月事带用完了扔了。 她直接买了白色半生半熟宣纸,四尺六开600张,34块钱。 纯白细棉布1.5米宽,5米长,50元。 可,只用白布,五米长只能缝十个,也不便宜…… 陈潇拿着棉布横着比划了竖着比划。 想到八年前分家的时候,后奶奶家留了铁锅,大伯母家分了菜刀,陈金贵得了剪刀,他们家带来的是秤。 家里是正经连个剪东西的家什都没有,又从商城买了棉花和剪刀,针线。 尤氏那根针,还是她出嫁的时候,她爹娘给她的嫁妆,都钝得不得了了,她可不愿意去问娘借。 这一去不全露馅了。 本来嘛,女人在这古代分外艰难,就是因为把月事啊什么的,归咎于见不得人的东西。 没钱置办,还要偷偷摸摸,亲娘愿意教一把的,都算好的。 那些没人教的,都不知道打小怎么过来的。 不管是出嫁的还是没出嫁的,最常做的就是烧火做饭,也只有烧柴火的灰没人在意去了哪里。 难怪以前的女人都用草木灰填充…… 陈潇心疼别人一分钟。 开始穿针引线,歪歪扭扭的缝月事带。 缝好了翻过来把棉花填进去,再收口。 有一说一……现在她也挺可怜的…… 一直缝到晌午,才缝了七个。 累的腰酸背痛,肚子咕咕叫,她突然想起来她还没吃饭。 她一开始打开商城,可不就是为了找点吃的吗? 重新打开商城,首页第一个推荐商品,竟然是“纯手工传统古老月事带,3元一个,19.9元十个,39.9元一百个。” 等等…… 要是有这个东西,她还费劲巴拉的缝个什么劲儿。 不对,刚才她搜姨妈巾,出来的就是姨妈巾月事带相关搜索,明明全都不能买。 是不是因为她亲手做出来了,解锁了这个物品? 看着一旁的布,她又搜索口罩。 那些前世随处可见的口罩,不管是什么类型的都不能买,古风遮脸面纱却是可以。 她关了商城,开始拿剪刀左裁右剪。 做了个现代一次性口罩样式的口罩。 再次点开商城,“纯手工纯棉口罩”排在首页月事带前面。 更加证实了陈潇的猜测。 纯棉口罩两元一个,五元三个。 她好奇买了一个,拿出来发现和她缝的基本一样,不过是针角比较规整,两边对称,系带比她的匀称。 有了商品的感觉。 这是不是说明,只要她复刻出一件现代的东西,商城就可以解锁那些封建社会本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第43章 屋子漏雨了 就比如……卫生纸,方便面,酸辣粉…… 有了这个发现,她兴奋起来。 她兴奋,外面的雨也兴奋,哗哗的下着,雨点子一下比一下大。 一下比一下急。 她感觉头顶有东西掉下来。 伸手一抓,是湿乎乎的稻草。 紧接着是冰凉的雨点子落在她头上手上脖子上。 一抬头,好家伙,这破茅草房漏雨了! 她从炕上爬起来,慌里慌张的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收拾到她放东西的篓子里。 卷着铺盖和她那床才盖了三年的新被子往她爹娘屋里跑。 “爹,娘,我那屋漏雨了。” 陈潇头发上淋了不少雨水,可怜兮兮的抱着被褥站在堂屋里,她爹娘门前。 打扰了他们的睡眠十分愧疚。 尤氏原本只打算眯一会儿,此时一睁眼发现到了下午,也惊了一跳,忙去推陈定水。 二人怕闺女还在坐着小月子,淋了雨水伤身体,忙穿衣服起来忙活。 尤氏把闺女的东西接过去,给她把身上的雨水擦干,给她熬红糖艾草鸡蛋暖身体。 陈定水带了斗笠去那屋查看漏雨情况。 不过片刻功夫,又回来了,搬着陈潇装杂物的大筐和一些别的东西。 知道小女孩儿有隐私,这些女孩子家家的东西,他和尤氏是从不乱碰的,也经常叮嘱家里几个男孩子不能动,所以,陈潇从商城买的那些东西放里面很安全。 “潇儿,你那屋的稻草掉下来一些,洞有拳头大小,得等雨停了才能换新茅草,先在这屋睡吧!” 说着拿起镰刀,就要出去割茅草。 屋顶现在补不成,可还是得先割点茅草盖盖洞。 不然炕都是泥垒的,被水泡了可就毁了。 这么大的雨,陈潇从那屋里跑到这屋里不过五六米的距离,都快淋透了,她哪舍得让爹下这么大的雨出去。 她喊住她爹,让他戴好斗笠,别被雨淋湿了。 随即看着他们卧房角落里多出来十多个麻袋,佯装惊讶的问:“换了这么多! 那咱们岂不是发财了! 爹,这茅草屋不防风不挡雨太过简陋,要不咱们直接推了盖新房子吧?” “你这丫头,自打回来,整日想盖新房子!” 尤氏端着红糖荷包蛋进来,把头上的斗笠倚在墙边。 叮嘱陈潇快吃。 陈潇见里面有三个鸡蛋,瞪圆了眼睛:“娘,会不会太多了,几个弟弟都没吃上。” “他们一个个皮糙肉厚,管他们干什么!” “是啊,你快吃,家里的鸡现在能下蛋,少不了他们的。” 尤氏也劝。 陈潇是头生的,又是闺女,陈定水对她格外疼爱。 想起刚才她抱着被子进来,淋的湿乎乎,跟只猫儿一样,就心疼的不行。 正经跟尤氏讨论起盖房子的事来。 问尤氏怎么想。 尤氏自然也想盖新房子,盖大房子。 可盖一套像样的青砖瓦房得三四十两银子。 盖土坯房的话,她又觉得不是她心中所想,提不上多大劲儿。 她望向当家的和闺女,问:“你们想盖什么样的新房子?” “青砖房。” “青砖房。” 俩人异口同声。 见父女二人追求和她一致, 尤氏心里涌起一股子雀跃。 可想到银子,又犯了愁。 “青砖瓦房固然是好,可这得三四十两银子呢,咱家哪有这么多钱。” 昨日是挣了二两银子,可也不能天天挣二两啊! 加上他们这些年攒下的压箱底,一共才不到十两银子。 离盖房子还差得远。 “孩子他娘你别急,咱这不是又得了十麻袋大米吗,按照二两银子一袋算,这些得小二十两。 况且,日后村民不定时就会送土鳖。 总不能比这次挣得少。 我觉得要不了多久,就能攒够钱。” 陈定水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也愁。 那么多大米,得在不惹人注意的情况下换成银子,是个大问题。 不过,有总比没有强。 陈潇想了想,提建议:“既然大米咱们不好直接卖出去,那不如做成米酒什么的。” “那哪儿是咱们平常人家做的出来的。” 尤氏觉得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卖大米不好直接卖出去,卖米酒就不打眼了吗? 她想了想说:“就八月十五吧!八月十五那天之前凑够了四十两银子,咱们就盖青砖瓦房,九月初六开工。 要是八月十五还凑不齐银子,那就先好好攒钱,说不定过了年开春能动工。” 三人商量一致,陈潇感觉快熬出头了。 那边陈兮兄弟四个,嗷嗷叫着,也冲了过来。 “爹娘,不好了,那边的屋顶塌下来半个。” “……” “……” “……” 原本三间房刚好够一家人睡。 现在一场大雨,一家七口都重新挤回了一张大炕。 也不讲究那些男女大防了。 好在大炕宽两米,长三米,挤挤能睡得下。 一家人又熬了些大米粥当做晚饭,吃了饭就早早睡下了。 陈潇在这头,然后是尤氏,陈定水,陈寒,陈兮陈意陈冰。 可她没法子一个人逛商城,想买啥买啥了,心里这个苦啊…… 大雨入夜之后转小雨,又断断续续下了一整夜,这才结束。 清晨太阳升起时,土地和草木都沾着水汽和泥土的芬芳。 空气像是被水洗过,格外清新干净。 陈潇睁眼的时候,炕上就只剩她自己了。 爬起来去厨房,发现了留给她的蒸蛋和苞米糊糊青菜粥。 她只把蒸蛋吃了,又从商城拿出仨鸡蛋放进鸡窝。这才去后头看看她娘在不在菜园子里干活。 去了之后发现不光爹娘在,四个弟弟都在。 她诧异道:“你们怎么都在这儿?” “姐,快来看,结了龟算错了日子,今儿个大早上就爬出来了,咱们有好吃的了。” “啥?啥玩意儿?” 陈潇听见结了龟,愣了好一会儿。 随后才反应过来,以前她们都是暑假后摸知了猴,现在这里的孩子鲜少有人上学,更不放暑假。 掐算掐算日子,的确是快到了知了猴出土的时候了。 她凑过来看,刚靠近就收到了系统的提示: “叮!系统检测到野生无污染活体知了猴,三元一只,是否出售?” 她眼睛亮起来,此时再见小弟手里的知了猴,那还是普通的知了猴吗? 不,那不是,那是活生生的三块钱。 “所以,咱们一家七口人,一起吃这只结了龟?先不说它犯了什么天条,要被分成这么多块。 咱们这么多人,我能分到几条腿啊?” 第44章 上门要赔偿 “啊这……” 陈寒别的都还好,就是数数还不是很会,他把结了龟翻过来,打算好好数数到底几条腿。 就听陈冰在旁边帮腔:“娘说了,把这边的菜地翻翻,估计还能翻出一些,翻了地之后,正好种油菜。” “这样啊!那你们翻吧!我去帮爹收拾东西。” 陈定水昨日因为下雨耽误了去城里,今日天晴了,是无论如何也得走一趟的。 尤氏还想弄那些大米换钱,也薅草擦了把手上的泥让四个男孩收拾菜地,跟着一起先回了家。 刚收拾好出发要带的东西。 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啧啧声。 尤氏以为又有人来送土鳖,迎出门发现是后婆婆郭氏和她那个十八岁还没嫁出去的闺女。 她脸上笑容僵了僵,低头喊了声:“娘,小姑。” “连我的意见都不问,就私自让闺女和离回家,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没有。” “就是!你眼里还有我娘吗!” “阿奶,要是我没记错,你和我娘,不是分家了吗? 既然分家了,自然是各过各的,我家的事,和您就没什么关系,就不用您做主了。” 陈潇和陈定水从里面出来,想也不想护在娘面前。 气得郭氏脸色黑沉,直勾勾盯着陈定水告状:“看你养出来的好闺女,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娘,潇儿说话直了些,说得却不能算错。既然分家了,就是各过各的。 不然,我们家想盖青砖瓦房,缺三十两银子,要不娘给我们添补上?” “你想的美!我娘凭什么给你拿钱!” “你大胆!再怎么,我也是你二哥,她也是你二嫂,兄长如父,嫂子如母,不求你像父母那般孝顺我们,最起码说话恭敬些。” 陈定水眉头一皱,呵斥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颇有几分气势。 吓得她苍白了一张脸,不敢再吱声。 当然,这气势是今日才有的。 别问,问就是屋里那一千斤大米给的勇气。 郭氏眼见着这个继子压不住了,一拍大腿开始哭嚎起来。 “大不孝啊!这个逆子简直是大不孝啊!” 左邻右舍听见这号丧般的哭声,知道又有好戏要开场,忙拿着板凳提着南瓜子出来看热闹。 陈定水和尤氏,陈潇,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表演。 演技实在很一般。 尤其是和前世华国那些当婆婆的比,也就只够给那些老戏精们提鞋。 陈潇问:“阿奶,你今日在这里拦着,耽误了我爹给乡亲们换大米,去晚了人家要是不要了,这损失你赔偿吗?” “啊,这……大奶奶,要不您先别嚎了,先让二伯去换大米吧!我们等着大米下锅呢!”小木小林小森隔着篱笆可怜兮兮的盯着郭氏。 昨日的粥奶奶都给了三谷媳妇,留着给两岁的陈淼熬着喝,奶奶说了,这次换的才给他们熬粥。 “就是就是,孩子都快馋哭了。” “还是正事要紧啊!” 那些大人突然想起来,这里面也有他们家送去的土鳖。 原本摆好姿势看热闹的人见事关自己利益,一个两个坐不住了,纷纷帮腔。 “我……我……我,我什么时候拦着二定子,不让他去换大米了!” 郭氏此番过来的目的还没达到,自然不愿意就这样算了。 陈潇又说:“可家里是我爹当家做主,我娘听我爹的,她又做不得主。 阿奶你在这里不肯走,那不就是要跟我爹说事情。” 末了,又小声咕哝一句: “总不能是分了家还要来摆婆婆的威风吧?” 这要是亲奶奶,陈定水和尤氏少不得得说陈潇两句。 可又不是亲的,对继子也没有养育之恩。 还一直变着法子苛待继子和他们的妻儿。 这谁惯着她。 “你!我告诉你!我闺女好不容易说了一门亲事,眼看要成了,就因为你和离了,这事闹掰了,你们二房说什么也得负责任!” 郭氏原本还想再委婉的谈谈条件。 见二房一家子翅膀硬了,已经不把她放眼里了,她也懒得再藏着掖着。 直接开门见山道:“你们家少说得赔我闺女十两银子!” “好啊!” 陈潇笑容艳艳,上前走了一步,把父母挡在身后,语气轻松道:“我当什么事呢,不过就十两银子,小事。” 郭氏见陈潇答应的这么轻松,脸色放松下来,心想陈潇这臭丫头和离看来从男方家捞了不少钱,她是不是要少了。 就听见陈潇继续道:“不过,我们家陈兮近日也说了一门好亲事,人家女方一听说他小姑就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又懒又馋又没嫁出去的胖妮子陈金玉,人家也拒绝了。 我们家失了这么一门好亲事,我们全家都觉得可惜。 你们家小姑也得负责。 我们家陈兮是男娃,男娃可比女娃金贵多了。 你们是女娃要十两银子的补偿。 那我们家得要三十两银子的赔偿。 除去赔你们家的十两,你们直接给我们家二十两就行了。” 说罢,伸手朝郭氏母女二人伸手:“就有劳奶奶和小姑破费了。” “我破你娘个腿!你个扫把星丧气货,你一回来你家房顶都塌了半个,你就是个晦气的贱东西!” 郭氏想过今日要银子不好要,没想到还会被反咬一口。 还是在平时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继孙女这里。 伸到她面前的手纤细修长,虽带了茧子,还是比她闺女的看起来精致白皙。 她看着就来气。 破口大骂,怒从心起,扬起巴掌便铆足了力气往那只莹白的手掌打去。 陈潇早有预料,飞快的缩回手。 郭氏一巴掌狠狠的下去,打了个空,只听啪嗒一声,收不住力气,打到了她自己大腿。 四月天热,穿的薄。 清脆的响声过后,手和大腿同时火辣辣的疼。 陈潇不嫌事大的往尤氏身后藏:“娘,娘,阿奶不讲理,阿奶打人了,阿奶还骂人。” 尤氏唇角扬起,又抿抿嘴压下去,佯怒道: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奶都多大人了,怎么会跟你这小孩子计较呢,你奶奶不是有意骂你的,你是爹娘的福星,才不是扫把星。” 真是笑话,从她闺女回来了之后,不光有了神仙洞可以换大米,连她家的鸡每天都开始下两个蛋,她闺女能是丧门星! 他们家屋顶塌了,是因为破烂茅草房年久失修,又突逢大雨,怎么能赖她闺女。 “是吧?娘!” “是个屁!你们空口白牙一张嘴,就问我要二十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第45章 拜访恩人 “娘,儿媳敬您是长辈,有些话原本不好说,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有话直说了。 您说潇儿空口白牙一张嘴,不知道小姑亲事没成这事,您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潇儿和离的原因?” “你,想要什么证据!” “娘,这不是我想要什么证据的问题,是只要您能拿出证据。 我们这边也能拿出陈兮的证据。 只求娘别不认账,不给我们补偿的那二十两银子。” 尤氏说着,微微福了福身子,神色郑重。 看起来恭敬十足。 也确实没有什么忤逆婆母的地方。 但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孩子是她的底线,郭氏这样骂她闺女,她要黑化了。 围观人群抓抓头发,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可听起来又觉得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郭氏气坏了,恨的脸色发青直跺脚,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末了,只能扯着闺女手臂。头也不回的走了。 陈金玉不愿意走,哭唧唧的拉着她娘要讨公道。 气的郭氏狠拧了她胳膊一把。 拧完又心疼了,连忙揉了揉,柔声哄到:“乖闺女,娘以后给你找个更好的,今日咱这亏,是无论如何也吃定了。” “为啥啊!” 前日中午,媒婆来了,说:“俩人见了一面,男方觉得不合适,更何况,还有个和离的侄女,就算了。” 她是真的因为陈潇和离,男方反悔了啊! 不然,她又不丑,也不胖,怎么能是她的原因。 “你不懂,你因为陈潇和离的事没成,他们老二家一下子就认下了,也愿意拿钱。 但是他们那话的意思,无论咱们拿出什么证据证明是她的原因,让你没成。 他们就能拿出同样的证据证明他们家陈兮没成是你的原因。 但到了那份上,就代表咱们也得承认,也得赔偿他们。 那不一文钱好处没捞着,还得搭进去二十两银子!” “哦,是这样啊!” 陈金玉走了两步,想了想:“不对啊娘!咱们是真的,咱们有证据,咱们怕啥呢!” “哎,你这个笨丫头哦!” 郭氏看着这个圆滚滚的女儿,虽然不想承认她又懒又馋,此刻却也实实在在感觉她到了十八还没定亲,是有原因的。 脑袋瓜子不大聪明啊! “证据能是什么?无非是媒婆,还有男方家的证词。 现在他们二房用大米换土鳖,村里人都恭维着他家,你没见刚才那些人都帮他们家说话! 跟你论亲那户人家,不一定愿意得罪他家,也就是说,不一定愿意出来帮忙作证。 相反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他们家拿出证据,就有二十两银子的赔偿。 他们随便松松手,从这二十两里分一半儿出来,都有大批人上赶着帮他做伪证。 这件事,咱们占不到便宜的。” “可是娘……做伪证不是犯法吗?咱们可以去衙门告他啊!而且,他可以花银子,咱们为啥不能花银子?” “你!” 县衙是普通人想进就能进的地方吗?就算大着胆子进去了,县令大人吃饱了撑的,管你这不疼不痒鸡毛蒜皮般的小事! 郭氏不想再说了,只觉得胸口憋了一大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也不想再理闺女,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郭氏母女离去了,围观看热闹的人催促陈定水快去换大米。 陈定水点头,望向妻女,眼里流露出满意的神色,拎起早就准备好的背篓出发了。 他走出去大老远,回头跟村民们挥手说再见。 正巧碰上陈二谷和陈大杰也躲躲藏藏的往这边走。 “你们干啥去?” “额,我们也突然想起来有点事。” 他俩立在陈定水和村民们中间,像两只无处躲藏的灰老鼠。 陈定水脸上带着笑,基本确定了这就是跟踪他的人。 说了句我先走了,就加快了脚步。 他本意是想甩开二人,可进城的路就那么一条,就算是前面的人走的快,后面的也总能跟上。 他进了城门后,回头观望,看二人有没追上来。 不小心撞到了人,他忙道歉,面前的人见到他竟然十分惊喜,拽着他就往一旁的粮店走: \"大哥!大哥!你还记得我不!我是粮店的伙计,你上次卖给我们店里一百斤大米! 哎呦,那大米香的呦,我们店东家留着自己吃了,让我留意着问你还有没有。\" \"额,有是有,这是我打工,东家用来抵工钱的大米。\" 陈定水胡乱扯了个理由,说怕被偷了,藏家里不好往外拿。 粮店小二阿斗立刻表示理解,问:\"卖不?要是卖,我们可以带着牛车夜里偷偷去拉货。\" \"卖,只是,现在才下了雨,地上泥泞不好走不说,拉车会留下车辙印子,等过两天吧!\" \"好嘞,那咱说定了。\" 小二问了陈定水是哪个村的,给他一块旗子,说上面涂了磷粉,夜里会发光,三日后把它挂在高处,他们就能找到他家。 俩人商定好,阿斗回了粮店。 陈定水记挂着上次那老婆婆好心收留他上茅房,他是该去感谢一番。 便顺着上次的小路,左拐右拐,边走边打量,去寻那户人家。 陈二谷和陈大杰走的是慢了些,好在城里人多,陈定水也走不快,他们眼睁睁看着陈定水拐进了巷子,快跑两步也跟了上去。 上次他们俩起床起晚了,着急忙慌刚进城就见人拐进了巷子。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去别的地方。 这次全程跟着,见他没去别的地方,便放心了,直接跟着进了巷子,为了防止再跟丢,他们俩分开行动,一个人从后面跟着,一个人隔着一条巷子从侧面跟着。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次他们没有跟丢。 亲眼见着陈定水敲开了一家二进院子的门。 只是,离得挺远,那边说话又故意压低了声音,他们听不见说啥。 头发花白的老妇开门,见还是上次那个壮年,有些惊诧,侧身让开,问:\"你又要借茅房?\" 借茅房这种事,本来就不好意思说出口,故而她声音很小。 陈定水也怕他贸然上门,被跟踪他的人看见了,给老妇添麻烦,忙进来关上门,小声说:\"大娘,这次不是来借茅房的。 是感谢你上次借给我茅房的。 这是我去大户人家帮工,人家抵给我工钱的大米,我觉得味道还挺不错,是我们这些农家为数不多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特地给您送几斤尝尝,还请您收下。\" \"嗨,大小伙子,我还以为是啥事,不用这么客气的。\" 第46章 二谷子来道歉了 老太太说啥也不肯收,二人推搡了一阵,陈定水直接放下布袋子就要跑。 开门的功夫。 老妇忙道:\"大小伙子,你别跑,你布袋子不要了! 你先别急,大米我老婆子收下,正好这里有我孙子从南方带来的黄米面,我给你带点回去尝尝。\" 说着,怕陈定水不要,补充道:\"这东西黏糊糊,我也吃不惯,也不值钱,你多拿些回去。\" \"可使不得,大娘,我是来谢谢您的,可不是来占您便宜的。\" 二人又你推我让一番,听起来快干架了。 又黑又壮的男人从屋里走出来,扯着嗓子问老妇怎么了。 随即不善的看着陈定水。 他,决不允许有人欺负他娘! 陈定水抬头看着眼前身高一米九,体重不低于两百斤,强壮如熊瞎子一般的男人,深深的吞咽了一下口水,腿有些抖。 老妇跟他介绍,这是她儿子,做镖局生意的。 陈定水点头,客气而小心的打招呼。 这年头走镖多危险啊!也就只有这种看起来就很强壮,能一拳头打死一头牛的人才干的来。 老太太有了儿子在旁边坐镇,陈定水不敢大声推拒了。 这镖局的大哥更是个大气的,听说了陈定水的来意,觉得这人有良心,很不错,一把拎起装了黄米面的布袋子,就塞进了陈定水的背篓。 三两下就把陈定水推了出去。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兄弟,别和哥哥客气,快走吧,这样就行了。\" 说着啪一声,关上了门。 陈定水颠了颠背篓里的黄米面,足足四五斤,他不想要人家这么多东西啊,可那大哥一巴掌拍过来,直接将他推出去两米远,他想还回去人家会要吗? 在这样强大的战斗力面前,他好像没有选择的权利。 想到那大娘说不喜欢吃,他就将黄米面放背篓里,决定下次再给老人家多背点大米来。 大米又软又糯,还有营养,最适合老年人了。 他们这些粗人,可不挑粮食,就算大黄米面不好吃,他也不会浪费的。 打定了主意,他背着背篓往回走。 陈二谷见陈定水走了,就想上前敲门,问收土鳖不。 被陈大杰一把薅住:\"堂弟,咱们得谨慎些,万一这是陈定水故意迷惑我们的呢! 况且,今日我们没拿土鳖,换不成大米,人家那富户刚得了陈定水的土鳖,怎么也能吃上两天,怕是不收了,咱们先全程跟着陈定水,看他还去不去别家。\" \"行,还是大堂哥你想的周到。\" 陈二谷非常庆幸拉着陈大杰一起发财,不然光靠他自己,脑子怕是不够用。 陈定水没再去别的地方,背了几十斤大米去的,给人家三斤大米,人家回他四五斤黄米面。 黄米面体积比大米大多了,堆在篓子上方,鼓鼓囊囊的,看着倒真像是满载而归。 他回了家,把黄米面放他们睡觉的里屋。 打发陈意陈冰几个小子去村里喊人来领大米。 几个男孩直接去了中心大街的青石板。 在那里聊天的,可都是八卦主任,有了他们通知,不一会儿村里送了土鳖的人家,都提着袋子来他家拿大米了。 他们来的时候也没白来,都把这两天翻出来的土鳖一起带来了。 陈潇和陈兮按照他们记的账给大米。 四奶奶家上次给了200只土鳖,合五两重,给五斤大米,按理说应该是最开心的。 可她得了大米却没什么好脸色,跟人小声嘟囔:“咱们费劲巴拉找这么多土鳖,只能换这么五斤大米,我觉得老二家昧下了不少。 得亏他们脸皮厚,明明占尽了大便宜,却在咱们跟前装这老实模样,这是想让咱们都对他感恩戴德呢!” “四婶子,你少说点,二定子愿意带着我们换大米,到底是情分,不然咱们脚底下一堆虫子,也没用处,不是白看着。” “那可未必。” 四奶奶心想,要是能套出二定子在哪里换的,他们直接越过二定子,不就能多换不少大米了! 可惜上次她儿子把人跟丢了。 希望这次没跟丢。 现场声音嘈杂。 尤氏用肩膀碰了碰陈定水,朝四奶奶那边诺诺嘴。 听不见四奶奶在和人说什么,可那白眼儿都要翻天上去了,想来肯定没什么好话。 陈定水用眼神安抚尤氏,示意她别气。 就见隔壁家二奶奶带着二谷和二谷媳妇云氏过来了。 一进来,就黑着脸朝二人呵斥:“跪下!” 二谷高昂着头,紧绷着嘴角,根本不跪。 二奶奶气急,一脚踹在他膝盖弯上。 二谷受疼,腿一弯跪下去了,云氏也忙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熙攘的声音顿住,大家都沉默了,不解的看着这一幕。 陈定水和尤氏忙迎上来,扶住他们的二婶,问:“二婶,这是怎么了?” “哎!” 陈潇她二奶奶重重的叹口气,指着地上跪着的两人,恨铁不成钢。 “你让他们自己说!我都羞于说出口!我都不知道,我和他爹勤恳老实一辈子,怎么就生出来这么个歪心眼的孩子!”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将目光都转到了跪着的二人身上。 “二谷子,你到底干啥了?” “我,我也要收购土鳖!” “啊,这是怎么回事,土鳖这么抢手的吗?” “以前怎么不知道这随处可见的虫子有过人之处。” 众人议论纷纷,话语里全是好奇。 尤氏担忧的扯了扯当家的袖子,心急道: “这可怎么办,难不成咱们去山洞换大米,被人看见了?” 陈定水脑门上也惊出了一层细汗,可他毕竟是男人,要沉稳许多,暗中扶住尤氏让她静观其变。 陈二谷这番话,没得到几声应喝,后脑勺又重重挨了他娘两巴掌。 “你给我说人话!” “我,我不该见钱眼开,想抢二定子哥的营生。” 陈二谷梗着脖子道。 “还有呢!” 陈二谷看着眼前众人眼神带着探究,吞了吞口水,翻来覆去想了许久,实在不知道还有啥了。 可又落不下面子说不知道。 就这么僵持着。 陈定水也想知道还有啥,可两方都不说话,就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事。 开口劝道:“二婶儿,没事儿,二谷想挣银子,是好事儿。 人人都有收土鳖的权利,你也别责怪他了。 我收土鳖也是全靠自愿。 就让他起来吧!” “二定子!叔儿和婶儿知道你们心肠好,不计较这些。 可他做出这样的事,把我们老两口的脸都给丢光了,我们实在没脸面再见你们。” 第47章 吃了耗子药 “哎,反正……他收他的,我们老二家,以后有土鳖也不留给他,都留给你们。” 说着重重的叹息一声,别过脸。 都是亲戚加同村,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愿意闹出不好。 他们知道这事之后,坐立难安,思来想去,还是带着逆子来道歉了。 这也是他们从陈潇身上学会的道理。 有些事,是不好。 可既然发生了,大家把话敞开说明白了,总比各自藏着掖着的好。 营生只是幌子,根本抢不走。 知道神仙洞的事情没暴露,只是虚惊一场,陈定水和尤氏也放下心来,不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嘴里说着安慰的话,就把二奶奶扶过来坐下,把地上跪着的二人扶了起来。 \"二婶,你别气,我们之前都说过了,全靠自愿。 二谷子收土鳖,只要他能挣钱就行,我们没关系的,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好好好!二定子哥,果真是大气之人。” 二奶奶还要再叹气,就见张旺他爹张大石拍着手从外面进来。 看热闹的人忙闪出一条小路。 村里总共就六十来户人家,一点小事就能传的全村都知道。 前头陈潇陈寒和张旺的恩怨,他们就算是没有亲眼见过,也听家人或者朋友绘声绘色的讲过了。 此时见张大石笑咪咪的上门来,都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 陈潇一家人更是警惕,尤其陈寒,他脸颊上的青紫还未全部消退。 此时再见张大石,身体微微拱起,呈戒备状,就像是只随时准备炸毛的小猫。 陈潇往前走几步,捋了捋陈寒的后脑勺,把他护在身后。 可就是这几步,让她和张大石的距离缩短,商城页面突然弹出。 屏幕中间有个大大的红色叹号不断闪烁,同时传出机械警报音:“警告!警告,前方土元含三氧化二砷,拒绝收购。” 三氧化二砷,陈潇顿住,飞快回想这是个什么东西。 突然脑海里就蹦出两个字:“砒霜。” 古代的砒霜提炼不完全,沾染银针会发黑,所以会用银针试毒。 二十一世纪的砒霜提炼的十分纯净,不会再使银针变色。 而古代,随处可买砒霜,是因为平常人家都会买砒霜药老鼠。 简而言之,张大石把老鼠药掺在土鳖里,想换给他们。 如果这土鳖真的是给富家少爷食用的。 一但把少爷吃出个好歹,他们陈家就完了。 这年岁,一个啥都没有的贫民庄户,得罪了有钱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张大石好歹毒的心肠! 可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主动上门,陈定水说什么也拉不下脸来把人赶出去。 正要请他进来,陈潇抢先一步拦在她爹面前,笑着对张大石说:“张叔,你口袋里是什么啊?” “这个……是土鳖,我听说你们最近在收土鳖,正巧我家也有些,就给你们送来了。” 张大石现在看见陈潇还能想起她踹他儿子那一脚,扯着牵强的嘴角解释: “我寻思,虽然咱们两家是有些矛盾,不过那都是小孩子家家的玩闹,也都过去了。不知道二定子哥可否同意我家用土鳖换大米。” 先主动低头,再给陈家扣上一顶大帽子。 要是拒绝,那是陈家小气。 要是同意,呵呵,以后陈家的日子就热闹了。 张大石眼睛里的阴狠几乎要藏不住,那种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感,狠狠的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感觉他迫不及待了。 “可以啊!”陈潇伸头: “张叔抓一把出来我看看大小,太小了人家可不要,太小了药效不好。” 张大石没多想,从布袋里抓了一把土鳖。 陈潇点头:“这些可以,再抓一把。” 一连让张大石抓了五六把。 陈潇打发陈寒去灶房拿两个水煮蛋,剥了壳带过来。 这是他们早饭互相谦让,反而谁都没吃剩下的。 陈寒舍不得给张大石吃这么好的东西。 但是姐姐发话了,他虽然不理解但是他愿意听姐姐的。 当即端着粗陶碗走了过来,里面装着两个剥好的圆滚滚的鸡蛋,煞是惹人喜爱。 陈潇把碗递到爹面前,让他从里面拿一个。 又把碗递到张大石面前,让他也拿一个。 “张叔,这是我们家最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今日,你和我爹在众人的见证下,共同吃完这鸡蛋,代表您真的不计前嫌。 咱们就达成合作,我们就收你们家的土鳖。 不算折辱您吧?不过分吧?” “哎呀,这二定子家真是敞亮人啊!竟然拿出鸡蛋招待张大石!“ 要知道,这个年代,鸡蛋就是硬通货,两文钱一个,可以直接卖钱,也可以直接拿鸡蛋换东西。 十个鸡蛋能换半斤猪肉。 家家户户,除了孩子产妇老人,还没说谁会随随便便舍得吃个鸡蛋的。 更何况是给别人吃。 饶是想着鸡蛋那滑嫩的口感和绵软的蛋黄,在场不少人都悄悄咽了咽口水。 张大石也没想到陈家会请他吃鸡蛋。 鬼使神差拿过来,等反应过来,已经咬了一口了。 看着那边的陈定水三两口把鸡蛋吃完了,他也把鸡蛋往嘴里塞去。 看着最后一块蛋青上有手指印儿,他用另一只手擦了擦。 带过来装着土鳖的布袋。 他突然如遭雷击,呆愣在原地。 他……他……他…… 他刚才碰拌了耗子药的土鳖了! 他又直接用那只手吃鸡蛋! 他会不会被毒死! 惊恐的把布袋一扔,他伸手去抠喉咙。 意识到抠喉咙那只手也是碰土鳖那只手,他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我吃了耗子药,快帮我找大夫!” 张大石捂着嘴嗷嗷叫着往外跑。 “啥耗子药!他刚才不就只吃了个鸡蛋!” “啥啊,他的意思是陈潇在鸡蛋里下了老鼠药?可那鸡蛋二定子也吃了,人家怎么没事。” \"我们家没有老鼠药。\"陈寒大声辩解。 归根结底,他家是穷的连老鼠药也舍不得买的人家。 众人一脸问号,不知道这是唱了哪出。 有人想去捡张大石扔在地上撒出来的土鳖,被陈潇止住了。 “这土鳖刚才是活的,现在全死了,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拌了耗子药,你们别碰,我用笤帚扫起来,给他送回去。” “天杀的张大石!他竟然拌了耗子药!” “对了,刚才他吃鸡蛋之前,就只碰过土鳖!” “我就说刚才不对劲,他看见陈潇都恨的咬牙切齿了,还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第48章 去讨个说法 “他不光不想让二定子家好过,他也不想让咱们继续换大米了啊!” 二奶奶一声惊呼,让原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热闹的村民也牵扯进来。 这些人原本看着村长的面子,不好说什么。 现在心中的天平,已经悄悄向陈定水家倾斜。 张大石那一家子黑心肝的缺德货,都是些什么东西! 陈潇把张大石的土鳖扫簸箕上,要给他还回去。 边上看热闹的村民说:“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咱们闲云村不能留这么个祸害。” “是啊,要是性子有些泼皮,咱们躲着他就行了,可他到处下毒,还指不定下一次要害谁。” “他那个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小年纪就心肠歹毒,说出来的话气的人牙痒痒。 咱们得去请村长做主,说什么也得给他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村里人越说越气,要跟陈定水一起去讨个说法。 陈定水望向尤氏,用眼神询问。 尤氏想着闺女刚和离回家没几天,已经闹出不小的动静,本意是不想再挑起风波。 可又想到那张大石下的不是泻药也不是什么蒙汗药,是直接让人死的老鼠药。 那是一点都没给他们家和同村村民留活路。 心里总觉得憋了一大口闷气,不发出来,怕是要把自己气出病。 她是想去讨个公道的,可家里孩子们都大了,也不能只让她一个人说的算。 她问陈潇和陈兮:“你俩觉得呢?” “去!” 陈兮想也不想的答。 少年人心性耿直,眼里容不得沙子。 陈潇也觉得,这事不让张大石狠狠出出血,不会让他长记性的。 最好能拿张大石开刀,给全村人来个杀鸡儆猴。 省得再有黑心肝烂肠子的人想下作手段害他们! “那咱就去!我去把你们二爷爷和三爷爷喊出来撑腰。” 二奶奶拽着二谷往家走。 一边走,一边厉声教训陈二谷: “你也看见张大石一家的为人了,以后就算你要单干,另收土鳖,你也别收他们家的,听见了吗?” “娘,你嘴上说让我来给二定子道歉,实际上也希望我单干吧?不然也不会说这话。” 陈二谷心里一喜,还要再说,后脖颈就又挨了他娘一巴掌。 “放你娘的屁!陈二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你不愿意供出老四家的大儿子,你就是没打算收手。 我跟你说,咱们庄户地里刨食的泥腿子,整天想那些发财的烂点子没用。 你是我养大的,你撅个腚我都知道你得放什么味的屁,我也知道你不会收手。 老娘明明白白告诉你,就算你单干,我们家的土鳖也不给你换。 有一个算一个,我都给二定子送去!” 二奶奶说完了,见陈二谷没当回事,又恶狠狠补充道: “你要是跟张大石一样,干了这么蠢的事,害了全家人,别怪我不顾念亲情,把你二房一家分出去!” 分出去!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当隐形人的云氏听见这话,眼神一亮,整个人都有了光彩。 都说父母在,不分家,实际上,是指家里公爹没死,不能分家,不然就被人说不孝。 公爹作为大家庭里的大家长,具有绝对权威。 像陈定水家,就是爹死了,娘选一个儿子跟着,就分家了。 他家是后娘的缘故,跟着亲生儿子了。 一般情况下是长子,在负责赡养娘的同时,也继承祖宅。 可,陈二谷是二房,本来也继承不了祖宅。 且不说她公爹也身体健康,还有一把子力气,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咽气。 她生了俩女儿,平时在家看见妯娌们和侄子们就觉得心里堵的慌。 就算日后她有了儿子,哪个媳妇喜欢头上压着公婆过日子呢? 刚分家出来,苦是苦了点。 可茅草房不要银子,在自家地里一搭就能住,往后当家做主了,男人挣得钱不用上交。 闺女也慢慢大了,可以做家里的活计…… 她都不敢想象以后吐口沫一个钉的日子,有多爽! 跟她相反,陈二谷听见这话明显怂了。 对当媳妇的来说,不喜欢公婆在头上压着。 可对于当儿子的来说,又不一样了。 爹娘那算是压着他吗,不,爹娘那是护着他们。 他们只需要在农忙的时候出出力气,回家还能吃上饱饭。 个别时候,家里买块肉,也是他们那些男的,一人几口的分了。 有爹娘可以依靠,媳妇也低眉顺眼的伺候,从不敢大声说句话。 哪个当儿子的愿意单独出来,独当一面。 尤其是,他的哥哥和弟弟们还在继续被爹娘保护着。 只有他一个人被分出来。 说被分出来也不恰当,那叫把他赶出来啊! 他爹娘活的好好的,他出来单过,村里人不得把他脊梁杆子戳烂。 “行了,娘,我知道了,我不干缺德事。” “哼!你小子最好记住你说过的话。” 三人各怀心思,回了家,跟当家的说明了情况。 陈二老爷子也觉得张大石过分了。 村里人都吃黑面,吃粗粮,平时不过年不过节,连细粮都见不上。 好不容易有个法子,能让家里老的小的吃点好的,还被人这么破坏。 往小了说,张大石欺负他们陈家人不对。 往大了说,投毒,随便放哪朝哪代都是重罪,不可轻饶。 他让自家儿子和老伴儿先去,他去找他三弟。 陈家家族传到他们这一代,堂兄弟四个。 老大原先是作为整个陈氏家族管事的。 后来老大去世了,他就作为老一辈里最大的,就成了话事人。 陈大谷拦住他,道:“爹,你和娘还有弟弟一起去吧。我去找三叔。” “行,你腿脚快,你去。” “我们也跟着爹(大伯)去找三爷爷。” 小林小森屁颠屁颠跟在后面,像两个小跟屁虫。 陈二老爷子看着大儿子离去的背影,知晓他一直懂事孝顺又勤快,十分欣慰。 老大家有大定子,二定子还有郭氏生的那对龙凤胎。 他家三个谷,老二家两个福,老四家两个杰。 这么多孩子,陈大谷在里面都可以算得上是顶优秀的孩子了。 再加上又是他的长子,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回头看身边不情不愿跟着的二儿子,立即板起脸来:“跟二定子道歉了吗?” “没……” 陈二谷对娘还敢呛两声,见了爹就跟耗子见猫,可不敢造次。 第49章 还我鸡命 小声解释:“还没来得及道歉,张大石就来了。” “那待会儿这事了了,你再去跟二定子道歉。 他不藏私,愿意带着咱们全村人一起换大米,已经很好了,你不能干那种不地道的事,知道吗!” \"爹,二定子哥说不用跟他道歉,说我也有换土鳖的权利,一切自愿。\" 几人一边说一边往张大石那边走。 小林小森脚程快,跑了去又跑了回来:“爷爷,张大石没在家,去了杜大夫家。 二定子叔他们去找了张旺他娘,张旺他娘不承认,还说咱们污蔑她。” “你三爷爷呢?” “三爷爷过去了,我爹背过去的,大福婶子和二福婶子也去了。 我们过来这会儿,他们说是去找村长了。 爷爷,咱们去杜大夫家找张旺他爹还是直接去张旺家?” 直接去张旺家,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张旺他娘一张嘴,嗷嗷骂个不停。 总不能让爷奶去一起对骂吧! 陈二老爷子想起那个一骂人就口水乱喷的妇人,就觉得头疼。 指挥家人道:“去杜大夫家看看情况。” 张旺家门口,陈潇提着收垃圾的簸箕,上面有个布袋子,和若干土鳖。 那些土鳖看起来半死不活的,在簸箕上仰面躺着,偶尔动几下腿,一点都没有逃跑的意思。 陈潇说:“张叔拿土鳖跟我们换大米,说土鳖加了老鼠药,被他不小心吃了。着急忙慌去看大夫了。 你们家加了老鼠药的土鳖,我们换不起,也不敢收,特地给你们送回来。” “吃什么?吃土鳖?你别胡说八道!你个没人要的破烂货,下堂妇,谁准你来我家的!” “大石媳妇你嘴巴放干净点,是你们家张大石先带着加了老鼠药的土鳖去人陈潇家的。”二福媳妇扯着嗓子嚷嚷。 “人家是和离,怎么就是下堂妇了!” 大福媳妇满脸怒气:“就是,要不是你们弄出下老鼠药这档子破事,谁稀罕来你家门口,就你家门口是香的还是咋滴!” \"就是!\" 几个婶子嫂子说着,呸的一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以表达对张大石的唾弃。 张旺他娘急了,拿着棍子往外赶人。 “滚滚滚,都滚!你们说下老鼠药就下老鼠药了,有什么证据!” “众目睽睽之下,我们这三十几号人都没碰过你家的土鳖。既然你们说没下药,那就算了。” 陈潇灿然一笑,把簸箕朝张大石家的鸡圈一扬。 鸡圈里有八只母鸡,一只公鸡。 见有外卖从天而降,都扑闪着翅膀,呵呵哒的叫着,冲了上去。 同村一起来的,都被陈潇麻利的动作震惊住了。 嘴巴张成大大的o型。 “啊!我的鸡!” 就见张旺他娘跟疯了一般尖叫着冲进鸡圈,到处捉鸡。 可捉了这只,那只又过去吃土鳖。 她只有两只手,哪儿拯救的过来九只鸡。 当即气红了眼,抄起鸡圈上沾了鸡屎的竹竿子就要来打陈潇。 “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敢毒我们家的鸡,看我不打死你!” “婶子,你这话可不对,土鳖是给鸡加营养的,你不是不承认你们往里面加了老鼠药吗?这怎么就成了毒你们家的鸡了。” 陈潇一边辩解一边跑,跑的飞快。 差点撞老村长怀里,幸亏她反应灵敏,一下子跳开了。 张旺他娘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一棍子摔出去,是没砸着村长,但是棍子上面的鸡屎不知道啥时候脱离了棍子,落在了村长的手背上。 村长感觉手背一凉,低头看去,臭味飘进了鼻尖,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在家别说鸡鸭鹅猪的粪便了,就连灶房都不进去。 他不晓得今日倒了什么霉头,竟然要碰到这么恶心的东西! 嫌恶的把手背上的鸡屎甩走,不顾张旺他娘一声声的喊他姐夫,让他给她做主。 黑着一张脸道:“还不快去给我打盆干净的水,让我洗手!” 张旺他娘不想去,可又不能不去,只得回头狠狠剜了陈潇一眼,回去打水。 村长洗干净了手,请他来的村民,已经七嘴八舌的把事情的经过给说了一遍。 这时,守在鸡圈旁边的人喊道:“快看!鸡倒地上了。” “啊呀,这才一会儿功夫就毒倒鸡了,张家人是下了死手啊!真毒!” “天杀的陈潇!你不得好死!你赔我的鸡!” 张旺他娘正要把脸盆拿回去,看见这一幕,忍不住了,把脸盆重重的往地上一摔,就又要朝陈潇扑过来。 陈潇照例躲在老村长身后翻白眼:“都说了毒是你们家自己下的,不关我的事。” “那你为什么拿这些土鳖喂我们家的鸡!” “不是因为你不肯承认你们在土鳖里下老鼠药了么!这不就是证据么!你看,鸡被毒死了。” “我们下毒是要毒你们的,不是为了毒我们的鸡!你还我鸡命来!” “你们想下毒害别人,没害成,反而害了你们自家的鸡,关别人什么事!要怪只能怪你下毒,你家的鸡倒霉呗!” 俩人围着村长转圈圈,你追我赶,村长只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忙让人把张旺他娘按住。 见小韦氏被人制住了手脚,陈潇也不再拿村长当挡箭牌,端正的站了出来。 “村长,上次的事,得您主持公道,已经过去了,我们可没再找他们家麻烦。 今日是他们拿下了老鼠药的土鳖跟我们换大米,我们找上门来,她还问我们要证据,那满鸡圈的死鸡可不就是证据!” “那是你给我们毒死的!” “那是你们自己下的毒,你都承认了!” “是啊,村长,咱们陈家村的人,在这住了几百年了,期间就算有不成器的,也没人坏到公然投毒,残害别人的。 即使这次只是害了他们自己,可人的心长歪了,要小心他随时可能继续投毒。 投毒这事,别说咱们村里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容不下。就按咱们国家的律法,也是重罪。 村长你看,咱们是把他撵出村子还是交给官府?” 要不都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陈潇和张旺他娘为了几只鸡掰扯不清,到了三爷爷嘴里,三两句就到了处罚张大石的时刻。 而惩罚张大石也不是村长避重就轻就可以随便处罚一下的。 直接给他两个选择,把他框框里。 村长眉头紧皱,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自家媳妇。 第50章 他要休妻 他对这个连襟是没什么感情。 只是他媳妇一直顾念姐妹,若是他随便就惩罚了,又要跟他闹一场。 他当村长是为了得好处的,不是为了整天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 村长媳妇也觉得头疼,岔开话题问:“张大石现在如何了?” “张大石在杜大夫那里,杜大夫给他开了催吐药,他吐了两回,现在除了腹部绞痛,没什么别的不妥了。” 陈二老爷子带着一大家子从李郎中那里过来,远远接话。 “不过,张大石说,这事是他媳妇想出来的主意。 也是他媳妇把毒下在土鳖身上的,他只是把土鳖送去二定子家而已。 若要处置他们,小韦氏得首当其冲,张大石不过是从犯而已。” “胡说八道!张大石这个天杀的蠢货, 他竟然把错都推到我身上!” 张旺他娘慌了,刚才还想着怎么为丈夫减轻罪责,一转眼,他竟然把所有的事都赖她身上了。 可怜她只是个空有一张嘴的妇道人家,她怎么就有那么大本事,教唆她男人干这种事了!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的朝村长磕头,也朝她姐姐磕头。 不住的解释不关她的事。 村长媳妇大韦氏眼皮跳了跳,伸手戳戳村长:“还是要好好查清楚,不能冤枉了无辜的人。” 村长干咳一声,明白了媳妇的意思。 以张家为整体,他媳妇把姐妹看的重,自然也会护着张家全家。 现在张大石反咬她妹妹。 那在她妹妹与张大石之间,她肯定是要先护着妹妹了。 “张韦氏,到底怎么回事,你还不快从头说起!” 给了小韦氏辩解的机会,那是打定主意要把主要罪责推到张大石身上了。 小韦氏也懒得再心疼丈夫,最要紧是先把自己摘干净。 就添油加醋的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无非就是张大石记恨陈潇踹他儿子那一脚,想要陈家全家都不好过。 还不停解释,她劝过她男人,别干这种缺德事,是她男人不听的。 是以,村长就定了张大石的罪,要把他赶出村子,以后死了也不能葬回来。 这些话,被看热闹的人完完整整的带给了在杜大夫那里休养的张大石。 张大石听见事情的前因后果,气的得差点吐血,直呼陈二老头子不得好死。 原来,陈二爷爷带着全家人来嘘寒问暖一番,只是言语间提及了几句看不惯二定子。 还顺带说了一嘴张旺他娘承了下毒的事,便再未说其他。 他自然没有把罪责都推他媳妇身上。 可陈二老爷子竟然诈他媳妇。 他甚至能想象他媳妇是如何惊慌失措,把事都推他身上。 村长姐夫和姐姐也不再护着他的场面。 手指紧握成拳,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他仍无所觉。 愤而起身,要去村长面前说理。 杜大夫伸出一根胳膊拦住他:“张大石,你犯了大错,也已经不再是我们闲云村的人了,医药费给一下吧! 还有上次给你儿子看诊,上上次你媳妇肚子疼从我这里拿的药…… 一共三百五十八文。” “我曹,这么贵,你抢钱!” “看病拿药,本就是顶顶贵的,你看村里谁有事没事就来我这里。 从前你是村长的连襟,你客气两句就走了,我也不好意思跟你撕破脸皮。 现如今,你都已经不是我们村的人了,也不能再进我们村,我和你半点面子情谊都无,可不要把所有的钱都还回来。” “对,以前你儿子还把我儿子头打破了,你怎么也得赔我儿子十个鸡蛋,不然我现在就去把你儿子的头也打破!” 一人出头,所有人都回想起张家的所作所为来。 全村六十多户人家,最起码有一半和他家有过过节。 以前看在村长的面子上,能忍就忍了。 上次陈潇踹他儿子一脚,虽然没人呼好,可都暗自在心里解了口气。 现在眼看他靠山倒了,要倒霉了,也都不再忍耐。 纷纷翻着以前的旧账。 能得到补偿算是意外之喜。 得不到补偿,也得打他几下出出气。 谁让他家作恶多端,老话说得好,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如今,便是报应到了。 张大石被人从杜大夫家一路被推搡着,踢打着,往前走。 到家时身上已经多了不少伤。 被村长告知不想蹲大牢就立刻收拾东西滚出村子,他知道他再无指望。 只是,被撵出村子的只有他一个人,他死都不能回村。 他在这个村子里所有的田地,财物,房屋,都是小韦氏和张旺的。 他给他儿子没意见。 小韦氏刚才一害怕就把他推前面,把所有的事都供出来,他是不会原谅小韦氏的。 他倔强的挺直脊背,指着小韦氏道:“我可以现在就走,但是走之前,我要休了这个贱妇!” 男子休妻,需要妻子犯七出。 即:不顺父母、无子、淫、妒、有恶疾、多言、窃盗。 今日这事,勉勉强强算多言。 但这到底是男子的特权,是张大石的家事。 众人都围在旁边看热闹,没有人插手。 小韦氏不住的朝张大石磕头,说她错了,求他不要休妻。 这年头,和离的陈潇有家人护着,尚且算不得好过,何况是被休弃的下堂妇。 夫家撵出来,娘家容不下,孤身一人,无房屋无田产,甚至浑身上下没有几个铜板,不知道下一顿饭拿什么糊口。 张大石这是打定主意不让小韦氏好过。 可他凭什么要让小韦氏好过,他自己都要不好过了。 小韦氏再不济还有娘家和姐姐,儿子也是亲生的。 他出了村能有什么!什么都没有。 他坚持休妻,作为村长,也只能顺从的给了他休书。 不然僵持到天黑,他也不离村,耽误的还是大家伙儿。 看着村长媳妇在一旁安慰小韦氏,似是要收留她。 张大石阴恻恻的朝村长媳妇笑:“你敢把她留你家,你就不怕你家多个偏房。” 大韦氏心里咯噔一声,突然想起面前的女子,除了是她妹妹,还是个被休弃的女人。 且不说以前言语间曾表达过羡慕她能嫁给村长。 这些年在村里不管有没有守着她这个姐姐,小韦氏都一口一个姐夫叫的亲切。 现在要是把她留自己家,可保不准啥时候就被她爬了床。 她心疼妹妹,却也不愿意和妹妹共享自己的男人。 大韦氏面上僵了僵,松开了牵着小韦氏的手:“事关妹妹名声,那还是先回娘家呆着吧。” 第51章 你娘才是下堂妇 小韦氏感觉心里比吃了苦瓜还苦,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擦了擦眼泪,把休书装好,就进屋收拾东西。 张大石见小韦氏要走,也赌气进去收拾东西,把能带走的都带走。 当天下午,张旺提着大半斤从别的村找的土鳖回来时,看见的是爹被撵出村子,娘被撵回娘家,家里被抢的乱七八糟,鸡圈里的鸡全死了的凄惨场景。 旁边看热闹的人生怕他不知道发生了啥,热心的解释: “张旺啊!你爹把你娘休了哦,你娘才是被休回家那个。” “对啊,对啊!” 尤氏满脸笑容,十分贴心的解释: “这和离,是女方不要男方了,两边平等分手,不影响往后各自嫁娶。 这休书嘛!啧啧啧,是真正的下堂了,成了下堂妇,被男方撵出去了。 你一定要记清楚,我们家女儿是和离,你娘才是被休弃的下堂妇。 以后骂人,可别记错了骂串了,骂了你自己的亲娘!” 哼!敢欺负她闺女,以为她是吃素的么! 不狠狠还回来,她不配当人娘亲。 一直跟在张旺身后的陈方陈正和王满仓默默的倒退了好几步,跟他拉开了距离。 他们可不想跟着这样的人玩儿了。 说出去多丢人。 大家伙儿看完了热闹,一股脑儿散去。 陈潇离去之前,还不忘贴心提醒:“那是吃了你爹娘下的老鼠药药死的鸡,不能吃,挖个坑埋了吧!可千万别吃哈!药死了可没人管你。” 要是以前的小韦氏,还会冲上来辩解这鸡是陈潇毒死的,得赔。 可现在嘛…… 别说她已经回娘家不在这里了。 就算还在这里,她都已经不是张家的人了,哪还能管这么宽。 张旺平时蛮横霸道,也不过是有爹娘姨娘,以及村长姨夫护着。 现在爹娘都走了,姨娘也疏远他,他到底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 往后的路不好走,也不知还有没有未来。 对此陈潇想说:活该! 她可不是什么圣母心泛滥的大好人。 她始终记得他把陈寒打的鼻青脸肿的样子。 完成了一件大事,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人干这种蠢事,他们也没了明面上的仇家。 回家继续收购土鳖。 陈定水则带着几个儿子用茅草修屋顶。 陈大谷,陈二谷,还有三奶奶家的大福二福都来帮忙。 陈二谷在大哥的授意下,低低询问:\"二定子哥,你真的不介意我抢你收土鳖的营生吗?\" 陈定水笑着挥了挥手,说没事他真的不在意。 \"大小伙子能挣出钱来就是本事,要是你收了别人的土鳖,卖不出去,你再来我这里换大米也行。 不过咱先说好哈,要大的,活的,不能像张大石那样,下过毒的。\" 反正说什么给城里的摔断腿的少爷,都是他编出来的说辞。 这营生还真的不怕抢。 \"二定子哥你真好,为人这么大气,是我永远也比不上的。\" 陈二谷愈发为他的自私感到愧疚,修补屋顶也格外卖力。 而就在快修完的时候,他想着索性还有多余的茅草,不如把中间那间屋子的屋顶也翻修一下。 小心扒拉开陈定水夫妻卧房的屋顶,他一眼就看见了堆在角落边十几麻袋粮食,最顶上漏出来一些粒子,赫然是莹白的大米粒。 他惊了一瞬,脚下一空,直直从他扒开的洞掉了下去。 幸好那粮食堆的快两米高,屋顶统共就两三米。 他掉在米袋上,除了吓一跳,没受什么伤。 不过这可把陈定水吓坏了。 要是二堂弟好心来帮忙,还摔出个好歹,他怎么跟二叔一家交代。 忙从屋顶爬下来,去屋里接人。 陈二谷掉在装米的麻袋上,仔细闻了闻,确定是大米的香气,心里突然涌出一股子嫉妒来。 这一看就是上千斤的粮食啊!可不能都是收土鳖换的。 要是收土鳖真的这么挣钱,那他就算不要良心了也得单干。 还想钻研下,下面的是不是大米,就听见陈定水从门口进来了,他忙装作被吓到的样子,从上面滑下来,惊叹还好底下有东西垫着。 陈定水见米堆摞的高,他确实没受伤,放下心来。 听见陈二谷问这是什么,笑呵呵答:“是我攒的细石和沙子,准备以后盖房子的时候用。” 对于昨天来他们屋里一起睡觉的四个儿子,他用的也是这个借口。 眼下自然是要统一口径。 陈二谷见他有心瞒着,越发觉得这就是土鳖换来的,心底里要单干的兴奋劲儿压都压不住。 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告辞了。 他走了,尤氏带着陈潇进来,小声问:“他不会是发现了大米吧?” “谁知道呢,看来咱们得想法办法把大米尽快脱手了。” 他跟粮店小二约定的是后天夜里,得想个办法不动声色的把沙子和大米换个位置。 陈三立继续和兄弟们修屋顶,让尤氏去河边挖沙子,陈潇也跟着去了。 昨日才下过雨,河边湿乎乎的,河水涨了不少。 她把粗石子筛出来,留下成堆的细沙子堆在一起,并不着急把湿沙子搬回去。 而是要等沙子水分干了之后再装干沙。 休息的空档。陈潇还念着陈寒手中那个知了猴,小心翼翼的问尤氏: “娘,你说,土鳖是虫子,可以换大米,今日那结了龟也是虫子,能不能换?” 尤氏一听这话,跟弹簧似的嗖一声从地上弹跳起来。 “很有可能,咱们去试试。” 扛着铁锨回家,随手靠在墙边。 就去了小弟屋里。 陈寒早就去灶房把知了猴烤了吃了。 尤氏现在再去要,哪里能要得到。 她掐着腰戳儿子额头:“好你个臭小子!不是说了要全家人一起吃吗!你怎么说吃就吃了!” “你们不是没在家。” 陈寒嬉皮笑脸去牵他娘的手:“不是吃独食,二哥三哥也吃了的。” “你大哥咋没吃?” “给他壳,他不要……哎,别打别打,咱家菜园子里不是还有,娘,我再去给你们找去。” 陈寒见他娘认真的,一溜烟儿往后面菜地里跑去。 尤氏看着另外三个儿子:“你们也去!你们拿锄头挖,挖的深了容易找!” 陈兮惊诧:“不是吧!没吃都得去?!” 第52章 我娘让我来找你 看着俩弟弟已经认命的出发了,他就当做是去陪着几个弟弟玩儿吧! 反正不去后院挖地,也得在这里和爹跟叔伯们弄茅草。 茅草碰到皮肤上,喇的又疼又痒,还是挖地舒坦。 可才迈出去,又把脚收了回来:“娘,你以前不是不喜欢这个吗?今天怎么突然就想起来吃了?” “娘听说这个外面有人收,大约是想卖钱吧!听说吃了对眼睛好。” 陈潇说胡话不打草稿,随手就能掂来。 陈兮不疑有他,跟几个弟弟一起去后面的菜园子挖知了猴了。 陈潇还想着,只要她复刻出来一样东西,商城里就有同款可以卖。 说什么也得做点这里没有的。 可……想要做吃食,不能光看好不好做,也得看看有没有东西让她做。 家里只有青菜,黑面,苞米面,大米…… 她能做啥呢! 在家里转悠了好几圈,她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古代,不光没有土豆,地瓜,连西红柿和辣椒也都是观赏用的盆栽,还不多见。 至于山药银耳,那更是堪比枸杞燕窝的贵重物品。 古代纯天然无污染,空气好,环境也好,主打的是一个落后啊! 想到家里这些吃食,唯一能做好吃的东西,就是大米,然而,大米可以做米糕,米线什么的是不假。 她连个把大米磨成米浆的工具都没有。 还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不行,这得使劲搞钱! 见尤氏在帮男人们往屋顶上递茅草。 她说出去溜达溜达。 就溜达出门了。 不远处,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看见陈潇,喊了句陈潇姑姑,快跑两步,噗通一声跪在了陈潇面前。 陈潇吓了一跳,连忙跳开,惊诧问道:\"快起来,你是谁家的孩子?\" \"陈潇姑姑,我叫章兰香,前几日……前几日你回村的时候,我阿奶在村口骂过你。对不起。\" 是她大发善心,想施舍二钱银子,但是被骂了个狗血淋头那件事。 陈潇不愿意回想,把小女孩扶了起来: \"那是你奶奶做的事,你不用跟我道歉,从村头到这里这么远,你自己一个人来的?\" \"嗯。\"小姑娘枯黄干巴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格外显眼,此时里面满是水汽。 \"陈潇姑姑,你救救我弟弟长生好不好,他……他两天吃不进东西去了。 我娘自己病的爬不起来,她让我来找你。 她说你是好人,她从不觉得你和离了丢人,她也是个没男人的寡妇。 她说,她会让奶奶跟你道歉的,求你行行好,救救我弟弟。\" \"你奶奶呢?她怎么说?\" 章兰香咬咬嘴唇,小声答:\"奶奶说她是不会来求你的,长生要是死了,她就上吊跟着长生一起去。\" 听见这话,陈潇能想象的出来章大娘那顽固不化,可怜又可气的样子。 陈潇叹了口气,回身去家里用梧桐叶子包了一斤大米出来,递给兰香,道: \"拿回去吧,你弟弟吃不进粗粮,你回家让你奶奶给他熬大米粥,要是大米粥也喝不下去,就让你奶奶去磨盘上碾成粉,给他熬米糊。 如果他还能吃进去,你再来找我,我去给他找大夫。 如果他吃不进去了,那连米糊都吃不进去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只要你奶奶做了米粥,你们就可以跟村里人一样,找土鳖来换大米,也算是有点进项。 要是你奶奶嫌弃我这个和离之人的东西不干净,给我扔了,那不是我不帮,是你们不需要我帮,就别再来找我了。\" \"谢谢,谢谢陈潇姑姑。\" 章兰香把包着大米的梧桐树叶子小心的放怀里,噗通磕了个头,爬起来就往家跑去。 陈潇一个现代人,哪儿能接受别人给她磕头,不住的在心里跟老天爷解释: \"是她非要给我磕头的,我没来得及拦住她,可不能折我的寿。\" 想了想,往后山的脚步顿住,转了个弯儿,往村里走去。 章兰香一口气跑回家,看见重病卧床已久的母亲不知何时从炕上爬了下来,斜倚在门槛上。 她惊了一跳,要去扶她娘,她娘拦住她,急切问道:\"见到陈潇了吗?她还愿意帮我们吗?\" 小姑娘不太能理解陈潇说那么长一串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记性好。 一字不错的复述给她娘听。 章大嫂听完长长的叹了口气。 陈潇这意思,算是答应了帮她救长生了,但是没完全答应。 主要还得看她婆婆的意思,和天意。 她不让闺女搀扶,一下一下的爬回屋,伏在她婆婆面前,恳求道: \"娘,陈潇和咱家无冤无仇,还好心想帮咱们,她和离是不光彩,可也不能算是丑事。 要是女人在婆家咬牙还能过,也绝不会走到和离这一步。 您着实不该打骂她。 还请娘为了长生着想,放下成见,去跟陈潇道歉。\" 陈潇那话点名了让兰香奶奶煮粥熬糊,除了兰香的娘重病在床,干不了以外,另外一层意思表示: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要是决定接受她的救济,吃了她的大米,就不能再诋毁她,更不能再欺负她。 以往欺负过的,就算陈潇不计前嫌,婆婆也该主动道歉才是。 章大娘坐在破板凳上,怀里抱着出气多,进气少的孙子,不吭声。 她何尝不知道,孙子还能不能活着,全靠此时她的决定了。 可她活了一辈子,从小被灌输的思想,就是从一而终。 从小最看不起的,就是生不出儿子,或者和离被休的女人。 让她接受那样的人的救济,比杀了她还难受,更何况还要低头道歉。 可孙子是她家唯一的指望,错过了这根救命稻草,孙子就彻底没救了,她又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孙子夭折。 沉默着,眼角流下两行浑浊的老泪。 章大嫂见婆婆不动,也失声痛哭起来。 她卧病在床动不了。 儿子差一步就要咽气了,婆婆年老干不了活,只剩下兰香一个小姑娘才6岁。 她不敢想,长生没了,婆婆追随长生而去,她也支撑不了几天,最后剩一个小姑娘,要怎么保全自己。 忽然,她气血攻心,呕出一大口鲜血,晕了过去。 吓的章兰香大喊:\"娘!娘!\" 她娘毫无反应。 她奶奶倒是有反应,抱着长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可她奶有反应有什么用,她奶救不了娘,也救不了弟弟。 小姑娘擦了把眼泪,往外跑。 跑到半路,正好碰上杜大夫背着药箱往村头走,她红着眼睛拦住杜大夫,想求他救救娘。 杜英抢先一步把她扶了起来,说道:\"好孩子,我正要去你家呢,走。\" 杜英以为有事的是长生,没想到吐血的是章家媳妇。 第53章 原来是中毒 他不方便移动章家媳妇,就地给章家媳妇诊脉,一诊突然眼睛亮了起来。 又连忙去探章长生的手腕。 他往常一直想不通,若是章家男丁也跟他家秃头一样,是祖传父,父传子的毛病,为何章家媳妇也会病重。 此时一把脉,他突然明了。 章叶章忠父子,都是娶妻生子,年近三十才发病,章长生才四岁,他就算要发病,也不会这么早。 此时给他母子二人一把脉才知道,好家伙,他俩是中毒了。 看章马氏症状呼吸困难,手脚发凉,脉搏慢,章长生甚至出现昏迷,体温下降,这是苍耳子中毒了啊! 既然是中毒,那只要解了毒他们就能好。 杜英十分兴奋,要回去给他们抓药。 章兰香抹着眼泪问杜英:\"杜大夫,我娘和弟弟还有救吗?我弟弟已经两天不吃东西了。\" \"什么,不吃东西!不吃东西可不行,人就算没病没灾的,不吃东西也得饿死。\" 他问兰香家里有什么吃的。 兰香说有大米,陈潇姑姑给的,可是奶奶不让吃。 说起陈潇,杜英长叹了一口气,几日前,陈潇想帮章大娘,反被怒骂的事,他也听说过了。 他问章兰香和章大娘:\"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会过来吗?\" 章兰香摇摇头,她不知道。 之前杜大夫为了救爷爷和爹,来过很多次,直到他们家的钱都花完了,先欠着钱,他也来。 可后来,爷爷走了,爹也走了,他们还不起钱。 奶奶骂他是连自己秃头都治不好,是骗钱的庸医。 杜大夫非常生气,说欠的钱不用还了,以后请他来,他也不来了。 再后来,娘和弟弟病倒了,可是她们穷的饭也吃不上,更没钱看大夫。 奶奶只当娘和弟弟得了与爷爷,爹相同的病,就算花钱也是治不好的,也没再去求过杜大夫。 章大娘也抬起浑浊木讷的双眼,等着杜英解释。 杜英朗声道:\"是陈潇请我来的,并且说出诊药费都是她出。\" 感觉章大娘要赶他出去,他抢先说道:\"章马氏和长生没有生病,是中毒了,只要我给他们配几幅药,他们几天就能好,不过长生不吃饭可不行,好人家不吃饭也会饿死的。 我本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你说一句不稀罕让陈潇帮忙,我立刻就走,绝不再多说一个字。\" 要不是陈潇当着村民的面,帮他证实他秃头是随他爹,不是他医术不好,他一直记得这个恩情,他才懒得过来。 \"章大娘你确定不让我抓药,不给你孙子熬粥?\" \"……\"章大娘不确定了。 只要她服个软,她儿媳妇会好起来,她大孙子也会好起来,她孙女孙子以后有了她们娘照拂,再也不会饿肚子,她自己也不用挨家挨户的讨饭。 陈潇只是和离,又不是挣的钱不干净,好像,也不应该那么招人记恨。 看章大娘动作了,杜英也不忍心毁了两条人命,耐着性子劝道: \"章大娘,你是信奉神的人,当初章叶叔和章忠兄弟病重的时候,你还在祈求满天神佛保佑。 陈潇菩萨心肠,又何尝不是真神的化身,来拯救你家于水火之中。 她是真神,真菩萨,那不管是化身为和离的女人,又或者鳏夫,丑女,甚至猪狗,又有什么关系? 你若是拘泥于自己树起的牢笼里,让媳妇孙子因此丧命,你才是那个最愚昧可恨的人,九泉之下,章家祖宗也不会原谅你的!\" \"哐啷\"。 章大娘心头一震,感觉她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听到这番话的瞬间,土崩瓦解了。 心中有一个念头呼之欲出,逐渐开朗。 是啊,陈潇菩萨心肠,便是真神化身,真神以己度人,要救她家于水火之中,她竟不识贵人,唾弃贵人在凡间的法相。 她真该死! 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她再也坐不住了,把长生放好,千恩万谢的送杜英出门抓药,还让兰香跟着取药。 她自己则拿起一旁梧桐叶子里包着的大米,用蒜臼子捣碎了,熬了一大碗糊糊,吹凉之后,一半喂给长生,另一半喂给儿媳妇。 陈潇从杜英家出来,转眼间爬上了屋后的山头。 这里的良田少,水田更少,荒地和小山头却是多不胜数。 只要几两银子就能买座小山头。 然而,村里没什么人买。 因为山地荒凉,除了石头就是些歪脖子树和各种各样不知名杂草。 种别的树木要花钱买,还不好浇水。 养不活等于白忙活。 开垦出来种庄稼也是不可能的,实在是太贫瘠了。 平时村民上山砍柴挖野菜或者打野味,也不管哪个山头是谁家的,说去就去了。 这买了和没买基本一样,谁会舍得浪费几两银子,给山头挂个名。 不过,是公用的更好,省得她拿出的那些东西,都是她自家出来的,惹人眼热。 这些东西,在现在这个时空,是存在于世的,只是他们这里没有或者不常见。 她点开商城,买了辣椒,西红柿,山药种子,又买了土豆和地瓜随意埋在土里。 由于不知道哪种适合这里的土地气候,她买的全是混合种子。 就比如辣椒里里面包含了泡椒,朝天椒,灯笼椒。 西红柿也有许多品种,大柿子,小柿子,还有一根枝上能结一串的瀑布小番茄。 山药也分铁棍山药,牛腿山药等。 刚要出发,她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银耳。 这可是这里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又从商城里买了几个银耳菌菇包,分散埋在了枯枝烂叶下。 弄这么多东西,她也不知道纯靠天生天养的,能长出来几颗,但埋下种子总比啥都没有的好。 做好这些,就着一旁的小水洼把手洗干净,下山了。 他们家院子门口,有不少人在看热闹。 陈潇听见有人感叹: “自从他们家陈潇回来,这是撞上大运了!说到底,还是陈潇有福气。” “谁说不是,我都想让我闺女也和离了。” 他们啧啧感叹着,一扭头看见陈潇在他们身后,惊诧问道: “潇儿怎么从外面回来,你家挖出大宝贝啦!” “啥大宝贝儿?” “你自己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可不得了呢!” 陈潇寻思,就算是挖到了知了猴,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吧! 她左钻右挤,好不容易进了家门。 院子里,一大家子人围着个圆柱状的铁疙瘩,不住的转圈圈。 原来是几个弟弟将她之前埋在后面菜地里的铁块挖了出来。 尤氏嘴里啧啧称奇:“乖乖!这是铁!这可是铁呐!” 铁在这个时代有多金贵,这么说吧! 二十一世纪,银镯子不便宜,金镯子更贵,至于别的铁镯子,铜镯子都是地摊上过家家的小打小闹。 可在这里,铁镯子,铁簪子,是和现代的银镯子一样,是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第54章 挖出来个宝贝 有些人家嫁女儿,陪嫁两根针,那都是顶顶有面子的事。 何况……像大刀,砍刀这种具有杀伤性可自保的武器,简直就是男人们梦寐以求的好宝贝。 别说官府会管制。 就是不管制,有几户平民能买得起。 真有战乱或者匪徒,拿出来自保也没人会管。 而且,官府管制的是刀刃不能长于半米的兵用大刀。 只要他们的刀刃在半米之内就完全没问题。 村民们可以不眼热陈定水家发财,可没办法不眼热他家能打的起大刀。 外头有人喊话:“二定子哥,你们得了这么个大宝贝,怎么处理?要不打把大砍刀呗!” 陈家几个小子听见砍刀,眼神都亮了。 男孩子家,哪有不喜欢舞枪弄棒的。 陈定水心脏也突突狂跳起来,用眼神询问尤氏。 有句话怎么说得来,男人至死是少年。 陈潇围着这个铁疙瘩转了两圈,见上面生了不少锈,只有个别地方像被东西撞击过,露出了银色的金属光泽。 她问:“这么大个东西,怎么挖出来的?” “用锄头挖的,原先以为是石头,就使劲砸了几下。” 陈意把豁口的锄头往地上一杵。 众人这才发现,锄头的角都给磕没了。 不过,能得到这么大一块铁疙瘩,还是赚的。 尤氏喃喃:“得找铁匠重新打把新锄头。” 陈潇点头,转而来到她爹身边,戳了戳她爹的手: “爹,我知道你很激动,但是你先别激动。你好好看看边上那些人,他们是真的希望你打把砍刀吗?” 陈定水听着闺女的话,就像是被人兜头浇了盆凉水。 他深呼出一口气,仔细看篱笆墙外的人的脸,才发现他们其实更多的是羡慕,个别好像还有妒忌…… 真的打把砍刀出来,他们就算不去官府告他们,也得想着法子三天两头借吧! 那该怎么办,他是真的很想拥有一把大砍刀。 “不如就看看家里缺什么,一起补上吧!再做两把大砍刀,剩下的直接卖了算了。” 这么多人盯着,不安全,还是一次性脱手的好。 尤氏跟陈定水商量。 他家地里挖出这等好东西,不能说不好,但挖到的着实不是好时机。 这时候不但有人来送土鳖,还有人在帮忙修补屋顶。 几个孩子挖到了东西在后面菜园子一咋呼,就全都过去看热闹了,拦都拦不住。 现在弄的跟烫手山芋似的,还是早处理了早好。 陈定水深以为然,放下手头修补屋顶的活计,领着几个儿子找了家里的破菜刀,锄头还有这块铁墩墩,去白家村白铁匠家,全换了新的。 还另外打了口铁锅,一把镰刀,一把剪刀,四把一尺长顶端带弯的大砍刀。 剩下22斤铁,按照四百文一斤,卖了八两八百文钱。 打这些铁具,铁是用他们家的,工费得另外给,又付给白铁匠900文工钱,商定好来提货的日子,写了字据,这才归家去。 只是原本计划打两把大砍刀的,陈定水去了之后临时决定打四把。 有不少跟着去看热闹的问:“二定子,你打这么多砍刀干啥?” 砍刀这东西,虽然不到半米。不属于官府的管制刀具,可数量太多了,几乎到了人手一把,也难免被传扬出去,徒增事端。 对此,陈定水早就想好了说辞。 “兄弟们,我家挖出了好东西算祖宗保佑,咱们都是一个村的,我愿意让出一把。 就放我们陈家族老,她二爷爷那里吧! 村里有想借的,可以去借,大家都爱惜着用,肯定能用很长时间,算我捐给村里的。\" \"还是二定子你仗义啊!\" 陈大谷一听大刀要放他家,双眼亮晶晶,跟个孩子似的欢喜。 平时村民只有大事才会来借,那大砍刀大部分时间不都是在他家。 他要是拿着砍刀上山,不管是砍柴还是砍竹子,那不得老好用了。 两三刀就能砍断一根两扎粗的,他都不敢想象有了宝刀,他会多么喜欢砍柴。 不过他不是没脑子的人。 为了预防有人借去了不还,直接转手再借给别人,最后不见了互相推诿,也为了刀被爱惜着用。 他跟陈定水提意见,说谁借谁责任,只得本人还回来。 借的时候什么样,还的时候刀不能毁的太厉害,不然得赔铜板子。 陈定水一一应了,说大谷兄弟立规矩就是,不愿意守规矩的可以不来借。 村民们忙点头同意,表示没意见。 他们有的用就行了,哪还敢使心眼子昧下。 至于损坏刀,那就更不用担心,纯黑铁的大砍刀,砍头都不带卷边的,只要不作,根本不担心赔钱。 况且,这么危险的东西,放家里有孩子也挺危险的,还是放别人家,有需要了借来用用的好。 \"那还有两把呢。二定子你打算给谁?\" \"嘿嘿,我家闺女和离回来,我也知道好说不好听,这是送给我家陈兮未来岳丈的礼物,算是感谢他家不嫌弃我家,愿意第一个把闺女嫁过来。另一把给陈潇她外祖家。\" 长子长媳总是承担更多,他们农村可没有送大刀寓意不好这个说法,只要是铁的,那都金贵着呢。 \"陈兮小子,你有没有中意的姑娘?有人给你介绍吗?\" 不少家里有闺女的,盯着陈兮两眼放光,看的陈兮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陈兮搓搓胳膊,这也太可怕了。 为了一把大砍刀不至于吧? 只有一把砍刀,当然不至于,可陈兮小子是个俊俏的,高高瘦瘦不说,皮肤白,整个人都看着斯文干净,再加上平时大家伙儿都看在眼里,是个能干的,爹娘也都是宽厚正派的人,把闺女嫁过去,他们其实不担心闺女会受磋磨。 只是二定子家只住着三间茅草房,有点不大好,昨儿个大雨还给冲塌了屋顶,哪能让闺女住这样的房子。 高低得想办法让他们盖个土坯房。 曹全嘿嘿的笑:\"三间茅草房怕是住不开,二定子想给儿子说亲事,光送大刀不行,还得盖新房子!\" \"新房子自然是要盖的。等盖好了新房再说亲等得及。\" 曹全这话,半是酸半是嘲。 不过陈定水不觉得有啥,前几日得了二两,今日又得了将近八两,后日晚上要是能顺利卖了大米,又能挣一大笔。 照这个挣钱法,中秋的时候肯定能凑够盖青砖瓦房的钱。 乐呵呵的应下了。 同姓不通婚,同姓陈的就算不是一个家族的也没办法。 村里异姓有女儿的,一想也是那么个事,不着急,得等陈家正经多盖几间土坯房才说亲的好。 可不能让闺女嫁过去白白受累。 第55章 换土鳖吗?滚! 天色渐渐黑了,人群散去。 屋顶补好了,陈定水说什么也要留陈大谷陈三谷陈大福陈二福在家吃饭。 他们推脱了,二话不说往自己家跑。 都是一个家族的,平时你有事来我帮忙。 我有事了你担着。 不过就是修个茅草屋顶,哪儿用专门请吃饭,粮食多珍贵啊! 但是他们跑了,陈家也不能就这样算了。 陈定水跟尤氏拿了些大米和鸡蛋去二爷爷家和三爷爷家坐了坐。 二爷爷恨铁不成钢,愤愤道:\"二谷那个混小子,怎么说都不听,出去找人收土鳖去了。真的是要气死我。\" 陈定水劝他二叔消气,就见二婶兜着小半麻袋土鳖给他,笑呵呵道: \"这是大儿媳妇和三儿媳妇带着她们的孩子回各自娘家找的,都给你们,不给二谷子!\" 陈定水没想到二叔二婶说话算话,真的留给他,不留给自家儿子。 感动之余,把数点清,共一千八百只,乐呵呵的回了家,从他们屋里那一千斤里,拿了45斤大米送回去。 陈定水和尤氏回来不久,沈水沈淼二姐妹也来了。 她们俩上次没来送土鳖,是去别的村收去了,没人要的虫子,十只一个铜板,专找十三岁以下的孩子收。 把孩子们乐的,各自回家掏炕洞和墙角,柴火垛,才两三天功夫,俩姐妹收了一麻袋。 把陈潇喜得,一口一个好家伙。 她们说点点数,陈潇直接问她花了多少钱,陈冰说她姐妹俩一共花了1169个铜板。 那是她姐妹俩所有的存银,外加借了爹娘300文。 一个铜板十只,1169个铜板就是只。 数字跟商城交易界面出现的可交易数额一致,说明她姐妹俩没说谎。 40只一两,陈潇直接按照293两算,跟她俩说:\"给你们293斤大米。 我爹上次去城里,人家富家公子给我们运来一车大米,让我们先换着。 今晚上你让你爹和你弟弟来背回去,最好是天黑了再来,不然别家换个四五斤,你们换将近三百斤,惹人眼红。\" 二百九十三斤,一斤20文,就是将近6两银子,除去成本还有将近五两。 她姐妹俩简直不敢相信,三天时间挣了平时三年都攒不下的银子。 仿佛这两天的奔波,劳累,抛头露面,都不值得一提。 二人一再确认陈潇不会折本,这才怀着激动的心情回家。 这么挣钱,再努力一下,就可以请人盖土坯房了,省得爹娘劳累。 不,这么个挣钱法,还盖啥土坯房,青砖瓦房也指日可待啊! 俩姐妹商量着,明天去更远的地方收土鳖去。 陈潇和陈兮整合今天村里人送来的土鳖。 好家伙,共只,按照两元一只的价格,三万多块啊! 陈潇兴奋的想原地圆圈圈。 陈兮看着这一个半麻袋的土鳖,愁的牙疼:\"爹,真的能全部换成大米吗? 那个摔断腿的富家少爷就算是属猪的,也吃不了这么多吧?\" \"额,又没让他非得一顿吃完,伤筋动骨一百天,怎么不得吃几个月。\"陈定水不自然的把手握成拳头,放嘴边遮掩笑意。 \"可是明天后天大后天,只要有人捉到就会送来啊!\"陈兮小声嘀咕。 \"说起这个,刚才你们在后面挖结了龟,挖出来个铁疙瘩就都过来了,你们挖到结了龟了吗?\" \"没有,锄头都被那铁疙瘩弄坏了,哪还挖的成。\" 说起那个铁疙瘩,兄弟四个激动了,七嘴八舌的聊起来。 尤氏去灶房做饭,陈潇自告奋勇给她娘烧火。 尤氏觉得娘俩能说会子话挺好,就同意了,把小兀子上放了个破棉衣才让闺女坐。 省得坐凉了肚子不舒服。 陈潇思忖了一下措辞,试探问道:\"娘,咱们盖房子的时候,给我单独盖的小的,行不?\" \"咋啦,翅膀硬了?想飞出去?爹娘护着你不好啊?\" 尤氏哪能不知道儿大不由娘。 可好不容易把闺女接回来,再放闺女出去单过,哪里舍得。 她原本只想着,她和当家的身子硬朗,再护闺女二十年不成问题。 可仔细想想,二十年之后,他们老了,闺女才四十岁,还有二三十年的活头,后头那二三十年,年老体弱,才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与其收翅膀底下保护着到时候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 不去勇敢放飞,让闺女也置办下属于她的一片家业。 别的不说,潇儿要是能置办下几十亩田地,等老了挣不来钱了,一亩地七八两银子,光靠卖田,也能撑到入土为安。 \"爹娘护着是好,可是树大分枝,儿大分家,女儿也是儿,我不分出去,几个弟弟怎么娶媳妇。\" 陈潇摩挲着衣袖,越说声音越低,渐渐垂下了头。 她十几岁父母双亡,二十多岁又有了很爱她很爱她的父母,这失而复得的亲情,她无比珍视,可也正因为珍视,她只能小心再小心,生怕和爹娘弟弟有了嫌隙。 沈水沈淼说得对,还是应该有自己的小家。 \"那也不行。\" 尤氏拉起袖子抹了把眼泪,故作轻松道: \"就算你要出去单过,也得给你盖个大的,以后说不定……说不定……\" 还会遇到对的人,还会有孩子呢。 \"对哈,说不定还有下人,丫环。\" 陈潇骨子里还是人人平等的,她嘴里的下人相当于现代的保镖,保姆。 试想一下,一个月一千块钱,就可以雇个保镖,一个八百块钱,就可以雇个保姆,她有商城,随便倒卖一下,轻松月入十万。 那就算是雇三五个保姆保镖,也才花几千,还不会动不动就罢工,岂不爽歪歪。 尤氏的眼泪被她俏皮的话语噎回去。 戳着她脑袋瓜呛她:\"属你能,还找下人!看看咱们住的这三间破茅草房,咱们没给别人当下人就不错了。\" 不过,他们盖一套青砖瓦房的四合院得三四十两银子。 现在再给闺女盖一套,也得三十四两。 要是有条件,最好也给陈兮盖一套。 三算两算一百两都不够花,还是努力挣钱吧! 尤氏原本打算煮七个水煮蛋,一人一个的,想到需要百两银子,默默拿回来五个,用两个鸡蛋打了一大锅蛋花汤。 嗯,有点子蛋花就不错了。 陈二谷下午出去跟陈大杰商量收土鳖,约定明天就去城里,抢在陈定水前面换大米。 可在村子里转悠了两圈,根本没有人家愿意跟他换,他这边给出的价格也是一两换一斤,同样的斤数,人家都喜欢去陈定水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路过张旺家,看见张旺颓废的坐在院子里,双眼无神的盯着天发呆。 他突然想起撵张大石走的时候,张旺找了小半斤土鳖回来,他扒在篱笆前问:\"张旺,你有土鳖吗?可以跟我换大米,一两换一斤。\" \"滚!” 第56章 陈潇是恩人 “就是你爹诈我娘,才害得我娘被休的,你还有脸来,你给我滚!\" 张旺看见仇人,分外眼红,抄起脚边的石子就朝着陈二谷的脑袋砸去。 陈二谷躲闪不及,被砸到肩膀,也十分恼怒:\"你个混小子,问你是给你面子,你还不识好歹!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在这个村子蹦跶几天!\" 陈二谷气愤的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把石头狠狠的回扔给张旺,不管有没有打到人,就怒气冲冲的走了。 张旺看着滚到脚边的石头,嫌弃的踢远,又躺回了破凳子上发呆。 老实说,他也不知道他还能蹦跶几天,以前跟在他身边旺哥长旺哥短的人都不来了,他去找他们,他们也不出来。 他已经饿了一整天了,他不会做饭,也不知道家里还有什么吃的,他好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陈二谷在张旺那里没得到好处,突然灵机一动,想起来陈潇回村那日,在章婆子面前吃的亏。 这个村里,谁都有可能舔着陈潇家,只有章家,不会惯着她! 章大娘肯定也不去她家换土鳖。 越想越是这么个理儿,他脚步轻快的去敲章家大门。 其实章家的大门已经算不得门了,只剩个门框子横在门口,谁从那里走都得把门框子往旁边搬一搬。 彼时,章嫂子和章长生已经喝了药醒过来了,精神头好了不少。 只是长生一直喊饿,章大娘只好又去灶房给她孙子煮碗大米糊糊。 章兰香兴奋之余,想起陈潇说的,她家也可以来换大米了,在墙角边挖土鳖。 一抬头看见有人进来了,忙喊她奶奶。 章大娘从灶房出来,一看是陈潇的堂叔,客气问道:\"二谷子啊,有啥事吗?\" \"章大娘,我也收土鳖换大米了,一两换一斤,你换不换?\" \"哦,这样啊!二定子知道吗?你和二定子一伙儿吗?\" \"章大娘你放心,我和他不是一伙儿的,他的营生是他的,我的营生是我的。你跟他家有过节,跟我没有啊!\" \"这样啊!既然你们不是一伙儿的,那我不能给你。你走吧!\" 章大娘挥挥手,让他走。 陈二谷有些怀疑是不是听错了,确认道: \"你不给我?难不成你要送二定子家去?不是,你不和他家有过节吗?陈潇可是和离了!\" \"可不能那么说,陈潇是我家的恩人,是我单方面愧对她,可不是跟她有过节,我会去跟她道歉的。 她只是和离了又不是偷人了,不是啥丢人的事,不用一直重复。 不劳你操心了,慢走不送。\" 章大娘懒得再说,头也没回的去了灶房。 这下陈二谷真觉得见了鬼了,连村里最顽固不化的老封建都能征服,这陈潇啥时候这么有本事了? 他逛到天黑一无所获,回去找陈大杰,陈大杰也空着手:\"附近村子被人收购遍了,说是一文钱十个,一手交虫一手交钱。\" 凑来凑去,就只有陈二谷夫妻俩找的31只,还有四奶奶一家的75只 ,陈潇后奶奶郭氏一家的34只,统共140只。 \"行了,这些也不少了,先送去吧!\" 眼下,成功换出大米来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换出来,他们就有的挣,他们觉得,陈定水最少昧下了一半。 屋顶修补好了,不能再跟爹娘挤一个炕。 陈潇一家人吃了晚饭,纷纷往自己屋里搬被褥,铺炕。 等到天大黑时,沈水沈淼带着爹和弟弟来了。 陈定水指着早就称好的三百斤大米,问:\"沈大哥,一共三袋,你跟沈平一人背一袋,还有一袋,我给你们背过去吧?\" \"可不行可不行,我姐妹俩可以抬。\" 沈家人说什么都不让陈定水上手,一个劲儿的说,他能换给他们这些大米就很好了,哪儿能再让他浪费力气。 好说歹说说不过沈家,就目送沈水沈淼两姐妹抬着走了。 好在村里的妇人,从小干活也是有一把子力气的。 送走沈家人,陈定水撵着儿子闺女回各自的屋里睡觉。 他和尤氏则迫不及待的去了后面小山洞。 不过,手里提着一个半麻袋的土鳖,他们却犯了难。 上次1200只土鳖换就换了一千斤大米,把山洞填满了,还给溢出来,现在有一万五千多只,不得换一万多斤大米! 陈定水都不敢想象一万斤大米会有多少! 会把他们家柴火垛都用大米盖起来吗? 不,不行,他和尤氏两个人,得在也天亮前把这里的大米收起来,收的一粒米都不剩才不会惹人怀疑。 不能换太多。 尤氏也是这么想的。 跟陈定水说:\"当家的,下一个夜里,粮店就会拉着牛车来拉粮食了。 咱们直接把大米帮这里的柴火垛里,再轮流出来看着,行不?” 往家搬实太累,也不安全。 怕惊扰了几个孩子不说,白日里二谷子还掉大米上去了,不知道发现啥了没。 他们争取弄个专门放大米的地方,最好直接把这个小山洞围起来。 变成他们的私人地盘。 插篱笆是不行的,透过篱笆,里面看的一清二楚,打土坯,还要等土坯干透,时间也来不及,直接买人家打好的土坯,又不合算。 思来想去,尤氏说:\"闺女今晚上跟我说,她想出去单独立户,咱们给她单独盖套四合院吧! 现在手里钱不够,咱们就围绕着这个山洞给她盖新房子。\" 这片地是他们的大场,平时用来放柴火,算是他们的地盘。 山洞坐西朝东,是闲云山的西边山脚。 他之所以叫闲云山,不光因为主峰高耸,山顶常年被白云缭绕着。 主要还是因为上面有一个衰败的道观,叫闲云观。 陈潇所住的村子就叫闲云村,不过,以前她们村也叫陈家村。 只是附近几十里,有三个叫陈家村的,说来说去容易说混了,她们这里就从\"闲云山那个陈家村\",直接改成了\"闲云村\"。 \"行,可咱们换多少大米呢?\" 好不容易得来一次大规模卖钱的机会,陈定水当然觉得换的越多越好,但是人家只拉一辆牛车来,多了也装不下。 尤氏颠了颠手里那半麻袋土鳖。 “就先换这半麻袋吧!” 这些,足有四千只,不得换两千,不……三千多斤大米嘛! 他们照例把土鳖放山洞里,跪在洞边。 旁边还放着准备装大米的麻袋。 麻袋足有三十张,看来他们对收成很有信心啊! 可是陈潇这个中间商,准备挣差价了。 第57章 换多少斤大米 陈潇躲在暗处,捂嘴轻笑,点开商城,出售3580只土鳖,收款7160元。 买大米一百斤,放麻袋里。再买一百斤,示意商城放麻袋里。 连续买了十次。 陈定水和尤氏眼睁睁的盯着山洞,没出现他们心心念念的米山,正疑惑时见他们面前的麻袋,自己站了起来,变得鼓鼓囊囊的,立在那里。 吓得他二人倒抽一口冷气。 不等他们冷气抽完,又有一个麻袋鼓囊囊的立在那里。 不一会儿,十麻袋大米一字排开,立在山洞洞口。 \"孩子他爹,孩子他爹。\"尤氏全身瘫软,扶着当家的肩膀好险没瘫在地上。 “当家的,这…这里真的有老神仙…他不但跟咱们换大米,还给咱们装好了!” “可能是因为上次看咱们在这里装了一夜,心疼咱们,这次直接帮咱们装好了。真是谢谢老神仙!” 陈定水说,扶着尤氏又对着神仙洞一连磕了好几个头,这才起身。 上次一千两百只土鳖,换了一千斤大米。 今日三四千只土鳖,还是换了一千斤大米,陈家坊夫妇是有点疑惑的。 不过,神仙给的。一不管是一斤还是一两,皆是恩赐,他们感恩还来不及,是一点儿也不嫌少的。 更何况,今日直接给装麻袋里了,对神仙来说,可能就是动动手指的事,对他们夫妻俩来说,可省了太多劲儿了。 上次那一千斤大米在洞里,洞外也有,他俩先把上面的装麻袋里运回去,下面的掺着尘土,草屑和柴火,尤氏点着芝麻大小的油灯,又是用簸箕颠,又是伸手拿出柴火。 最后剩下的扫不起来的大米粒,她和当家的只能一个粒一个粒的捡。忙活了整整一夜才把大米收拾妥当。 现在好了,直接就在袋子里,不用捡大米了,可省了大力气了。 陈潇收了钱,喜滋滋的回去睡觉。 陈定水夫妇把装了大米的麻袋封好口,藏在柴火垛里。 觉得好不容易卖一次,才一千斤有些可惜,又从自家屋里弄了五百斤出来。 现在屋里就只剩下一袋半了。 他们又去河边收了九袋子细沙,放在了卧室里,将那一袋半大米放在最上层,好拿取。 都收拾妥当后,又去后面山洞处看了一眼,见大米还好好的藏在柴火垛里,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不过这一次,他们可没法安稳的回去睡大觉了,陈定水说他在这里守着,让尤氏回去睡,睡到天亮了再喊家里几个儿子来。 尤氏知道她男人疼她,她也疼她男人,回家拿了草席和一床被子过来,在山洞旁给陈定水搭了个席子,让他挡挡寒气。 阴历四月天气,已经很暖和了。 陈定水一个大男人喜欢凉快,哪儿用得着这些,他媳妇疼他,他也不好拒绝,就钻了进去。 没想到太软和太舒服,他一闭眼再一睁眼,过了两个多时辰,天色已经泛起鱼肚白了。 心下一惊,慌忙去查看大米。 见大米都好好的藏在柴火垛里,柴火垛也没有被翻动的痕迹,松了口气。 他把草席和被子抱回去,尤氏刚好睡醒,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准备起来替陈定水看会儿大米。 陈定水忙按住媳妇,让她好好休息休息,说: “睡吧,今日里没什么事,土鳖生命力旺盛,放几日死不了。我让陈潇在家里收土鳖,再让几个儿子去收拾山洞那里的杂草,保证没人会发现大米。” 主要的,整个村都穷的叮当响,谁能想象的到他家会有一千多斤大米? 就算有大米,也没人会想到敢放这儿。 “当家的,你受累了。交代好孩子们,快点儿来歇着。” 额…其实他没那么伟大,他刚才睡的香甜… 陈定水眼神全是心虚,不自然的咳了声,清清嗓子,就出去喊儿子了。 兮意冰寒四个孩子揉着眼睛,不情愿的翻了个身。 打算无视他爹的话。 他们正是要长身体的时候,怎么可以缺觉呢! 可听到要收拾出后面的场地,给他们的姐姐盖房子,一个二个腾的一下子从炕上爬了起来,哪还有什么起床气。 争先恐后穿上破布鞋下了炕。 他们这么积极,可不是迫不及待的想把姐姐分出去。 而是…盖大房子哎! 会请很多人,还要管饭,甭说多热闹,就单单那宽敞明亮的青砖大瓦房,有谁不爱。 他们姐姐的,他们也可以住,况且,姐姐是老大,姐姐的盖好了,他们的还远嘛! 越想越激动。 陈兮问陈定水:“爹,啥时候动工?” “最近几日,你们几个,今天把柴火垛旁边的杂草和石头收拾走,柴火垛不用动,拿着土坯砖也别动。 那块地方盖房子不耽误。” 陈定水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们别离开那块地,省的别的孩子找土鳖把咱们柴火垛弄的乱七八糟。” 陈冰不在意道:“肯定没人去,咱们的柴火垛早都让那些找土鳖的翻烂了。” “我这不是刚收拾好,要是再被人翻的乱七八糟,我打你们几个屁股。” 陈定水说着扬起手,作势现在就要打。 吓的几个儿子吱哇乱叫的跑开。 陈定水就是吓唬吓唬,自家亲儿子哪里舍得,在后面扬声喊道: “别让人靠近咱家柴火垛,再把那块地收拾平坦,让我满意的话,明天去给你们买两斤猪肉吃。” “两斤!猪肉!!!” 哪怕陈兮已经十六岁了,想起那冒着油花的大肥肉,还是忍不住猛咽口水。 “爹,买肥的!” 陈寒扛起扫把,像个战士一样,往后面那块地走去。 陈定水好气又好笑。 转而去敲闺女的门,就温柔多了,轻轻叩了三下,试探问:“潇儿,你醒了吗?” “爹,我起来了。” 陈潇昨儿个昧下几千块钱,一夜好眠,刚才听见动静,想着爹娘肯定又辛苦了一整夜,便起来看看能帮什么忙。 陈定水虽然叮嘱了四个儿子看好柴火垛,还是不放心。 跟闺女就不用藏着掖着了,兴奋的跟闺女说:“神仙还体谅我们收大米辛苦,直接帮我们把大米装麻袋里了,昨儿个做了许多事,但是不辛苦。” “这么好啊!”陈潇装作惊讶的样子,忍俊不禁。 “是啊,那是个好神仙,我们把大米藏柴火垛里面了,今夜就有人来拉走,只是今日得多注意些,别让人偷了。” 虽然派那四个混小子去守着柴火垛,终究不放心,叮嘱闺女多留意些。 陈潇表示明白,让她爹快去歇着。 陈定水脸上又闪过一阵心虚。 第58章 云氏生气了 不过,想到今夜也是个不眠之夜,就没再客气,去睡觉了。 陈潇熬了白米粥,煮了七个鸡蛋,一人一个,又炒了个小青菜。 她吃了之后,留出爹娘那一份,就拿篮子装好饭和碗筷,提着去了后头山洞那里。 几个弟弟平时嬉皮笑脸归嬉皮笑脸,干起活还挺认真。 不过小半个时辰已经把那块地的杂草拔的差不多了。 见陈潇提着篮子过来,几个弟弟凑上来问:“姐,你提着啥好东西?” “你们的早饭。” “咱家就在前面,还用的着把饭提过来吃,我们回家吃不是一样的吗?” “爹说了得盯着这里。 不能让人靠近咱们家柴火垛。” 今早上陈定水跟儿子们说买猪肉,陈潇在屋子里是听到了的,冷着脸威胁:“还想不想吃猪肉了!” “想。”四人齐齐回答。 陈兮嬉皮笑脸:“姐,那你等我们回家洗个手再过来。” “……” “行吧,反正爹说了,不能让任何人靠近柴火垛,咱们照办就有肉吃。一切听爹的。” 四个孩子拔腿往家跑,洗了手,又回来吃早饭。 隔壁二奶奶哄着几个孙子孙女出来玩儿,见四个孩子在旁边的坡地上吃早饭,问:“你们大早上怎么在这里吃饭。” “二奶奶,我们野炊呢。” 陈潇回答。 陈寒高深莫测的看着姐姐,说: “姐,你还不知道吧!爹说要把这块地收拾出来,给你盖房子呢。” “给我盖房子!” 陈潇很是惊讶,刚才在屋里,她听到他们父子几个谈话说猪肉的事了,那是因为他们因为太过兴奋,音调突然拔高了好几个度。 自然而然以为是爹为了让弟弟们守着柴火垛,随意给他们安排个拔草的活计。 当真是没想到要给她盖房子。 昨晚上才跟娘商量想出去单过,今天她爹就找好了地方,也太快了吧! 而且,她爹娘弟弟的新房子还没盖,就先给她盖?! 二奶奶也很诧异:“不是你们全家一起住,是单单给萧儿丫头自己盖的?” “是啊,爹是那么说的。” “二定子还真是疼闺女!”二奶奶没闺女,不理解,但表示支持。 她说,我回去喊你们大谷叔和三谷叔来帮忙。” “不用。不用,二奶奶,爹让我们今天先简单收拾一下这块地,等正式请人了肯定会去喊叔叔们的。” 陈潇想的是,这些柴火垛里还藏着大米呢,可不能让几个谷子叔来帮忙,用力过猛,非得把柴火垛也给收拾了,那里面的大米不就全都藏不住了。 “那哪儿成,你们几个小孩子…” “奶奶,要不让爹和三叔明天再来帮忙,他们今天一大早去别的地方找土鳖了。” 尤其是二叔,吃完早饭就跟四奶奶家的大叔去城里了,想用土鳖换大米。 陈木拽他奶奶的袖子,小声提醒。 二奶奶颠了颠背上两岁的陈淼,心想现在再把他们找回来,是有些晚了,便答应下来。 带着最小的陈淼坐在旁边,让几个大些的孙子孙女帮陈兮几个干点活儿。 陈木陈林陈森平日里和陈冰陈寒玩的很好,嬉笑着就冲了过来,和他们打成一片。 陈大丫陈二丫见陈潇都不拔草,而且收拾了碗筷就提着篮子回去了。 在场干活的全是男孩子。 撅着嘴立在一旁没有动:“奶奶,他们家的闺女都不拔草,我们也不去。” “对,女孩子不能下地干活,把手磨粗糙了,以后还怎么学绣花。” 陈二丫看着村长家的闺女学刺绣,绣的花儿跟真的一样,可羡慕了。 陈洪香说了,女孩子的手不能粗糙,粗糙了就不能绣花了,会剐花丝线的。 她们现在是没钱学刺绣。 可她们的爹今天一大早不是去城里用土鳖换大米了么! 只要能成功,挣了大钱。她们也可以进城学刺绣了。 就算是这次不成功,但谁能说得准以后不会发财呢? 她们护着手指细腻柔软总不是坏处。 “那就随你们吧!” 二奶奶对二房这俩孙女算不上讨厌,但是她们和她们那个娘一样,总是一肚子歪理,让人喜欢不起来。 想着生身为女,也就在家这十几年能过的好些,平日里尽量惯着她们,不用她们做活。 她们的爹娘要真的能送她们去学刺绣,倒也是难得的好事。 只是她们都这么大了,她们爹娘也没说过一嘴要送她们去刺绣的事,再过两年出嫁了,哪儿还能学的成。 婆家娶她们回去是为了让她干活生孩子的,是为了供她们学刺绣的嘛! 不过,她当人阿奶的,再怎么也不至于跟孙女置气,看不得孙女过的好。 想到两个孙女大了,也都到了十分注意容貌的年纪。动不动就想让皮肤白嫩些,笑到: “日头渐渐大了,你俩要是怕被太阳晒黑,要不回家避着些吧。” 她说这话的功夫,陈寒跟陈森说:“小森,我爹才把柴火垛收拾妥当,他说不让碰。” “这样啊,那好吧。” 里面他们都找过很多遍了,应该没有土鳖了。 这样想着,俩人又去别处拔草了。 陈大丫陈二丫没搭理她奶奶,紧抿着嘴唇,扭头直接回了家。 云氏正在洗衣服,见自家闺女跟着奶奶和哥哥弟弟们刚出去一会儿,别人都没回来,她闺女怎么回来了。 而且还紧绷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她问:“你们这是咋地了?你那些哥哥弟弟妹妹呢?” “娘,阿奶不喜欢我们俩,她让我们帮陈寒他们拔草,我俩不想拔,她就把我们俩撵回来了。” “岂有此理,一个当奶奶的那么容不下孙女!真是个老不死的臭东西!” 云氏恨恨的把衣服往水盆里一扔,站起来擦了擦手,就一只手拉着一个闺女怒气冲冲的出来找婆婆算账。 远远看见婆婆把三房媳妇生的陈淼抱在腿上,温柔的哄着。 还从旁边掐了朵野菊花,拍干净上面的蚂蚁,送给小淼儿,逗的两岁的小娃娃咯咯笑。 二奶奶也笑的开心,用自己粗糙的额头蹭了蹭小家伙细腻的额头。 一脸宠溺。 她心里更不爽了! 好你个老家伙!我只当你是喜欢孙子,没想到别的儿媳妇生的孙女你照样也喜欢! 你就是单单不喜欢我生的! 云氏气的胸膛剧烈起伏,恨不得冲上去把这个老不死的踹个半死。 第59章 他们闹分家 被长辈和孝道压着,她屁都不敢放一个,只能勉强带着假笑问: “娘,是大丫和二丫又惹你生气了吗?两个孩子刚才回去委屈的都快哭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啊,咋了?” 二奶奶一脸茫然的看着二儿媳妇。 云氏看着婆婆这理直气壮装傻的模样,心里暗恨,脸上还不得不保持微笑。 “没事,娘,我就是想说,以后大丫二丫再惹您生气,您跟我说。 我是她们的娘,我来管教她们,肯定让她们能认识到错误,省的以后再惹您生气。” “我说了我没生气啊。” “那我俩闺女怎么都快委屈哭了?平时您委屈我,我能忍,你连我的孩子都委屈,我是想请教请教您老,这是为什么! 是单单不喜我生不出来儿子,还是我们一家,本来就是多余的?” “老二媳妇啊!你嫁到老陈家多少年了?” 二奶奶算是看明白了,二儿媳妇这哪儿是担心她这个老婆子生气了,这是给她俩宝贝闺女出头来了。 不等云氏回答,二奶奶继续说道:“16年了吧! 你二月初八成亲,当年就有了,次年就生了大丫,现在大丫十五岁了,快说亲事了。 二丫也十岁了,你自己摸着良心想想,我说过你啥没有,我跟别人家婆婆一样,苛待过你和你的两个女儿没有? 我老婆子自认为没有。 我觉得我对你俩丫头,比对小木小林小森那仨男孩子都好。 天热怕她们晒黑了,天冷怕她们冻病了,活她们想干就干,想不干就不干。 她俩一个土鳖没找,也跟哥哥弟弟一起吃上了大米饭。 我不知道我老婆子哪里对不住你们。 你今日竟来兴师问罪!” 二奶奶回想起之前这十几年,他们一大家子住在五间土坯房里,低头不见抬头见,不是没有闹过矛盾。 她知道云氏想的多,都是尽量委屈自己,实在调剂不下了,就让大儿媳妇和老三媳妇让着点儿二儿媳妇,觉得她还没儿子,难免觉得没有安全感。 她为这个家操劳了大半辈子,最后竟然就落得个被二儿媳妇来质问的下场,她心里何尝不苦。 两岁的小陈淼见奶奶哭了,忙伸出比猫爪子大不了多少的小手手,给她奶奶擦眼泪,嘴里还呼呼的吹气。 含糊不清道: “呼呼,奶奶不哭。” “看,连两岁的小娃娃,都知道冷暖,都知道谁对她好,她也对谁好。 你们娘仨的心肠,是石头做的吗?” 二奶奶胡乱用袖子擦了把眼泪,把眼眶里的酸涩憋了回去,扯了扯嘴角跟陈淼笑:“谢谢小淼儿,奶奶不疼了,不哭了不哭了。” “二婶儿,你和大丫妹妹,二丫妹妹肯定误会了。奶奶让我们干活,俩妹妹不愿意干,奶奶可没骂她们。” 陈木听见动静,抱着还没扔的杂草往这边走。 陈林陈森也过来了,替他们奶奶说话: “就是就是,是大丫姐姐和二丫姐姐,一会儿说要学刺绣,一会儿说手不能粗糙。 奶奶知道小姑娘爱美,怕晒黑了不好看,跟她们说,日头渐渐大了,如果怕晒黑,就回去,她们连话都不回,扭头就走,说起来是她们太没礼貌了吧!” “谁说不是,奶奶关心她们,她们不领情就罢了,怎么还回去告状! 怕晒黑,回去不是正好,如果不怕晒黑,就继续在这里玩,谁不让她们在这里玩了。 可不见得出来晒一上午,回家发现黑了再朝奶奶发脾气的。” “对对,我们就在这里,可以作证。”陈冰陈寒也跟着点头。 几个男孩你一言,我一语的,把云氏堵的没话说。 “既然婆婆这么委屈,我也委屈,那咱们算过不到一块儿去了,要不还是分家吧!” 父母在,她也知道她提分家是大不孝。 可都被逼到这个份儿上,话已经说出口,回不来了。她也就只能硬着头皮扛下去。 她知道陈二谷不想分家,可陈二谷已经去城里换大米了,等他换了多多的大米,再转手一卖,挣了大银子。分家还不用往公中交一半,说不定就愿意了。 云氏越想越是这么个理儿,底气足了不少。 “娘,你不是一直想把我们二房分出去吗?现在既然都撕破脸皮了,那就把我们分出去吧!以后二谷子想怎么换大米就怎么换大米,不会再丢你们的脸了。” 云氏把心一横,重复道。 “大丫二丫,你们也那样觉得?” 大丫二丫往她娘身边站了站,不答话,不过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奶奶是对她们挺好的,跟村上别的人家对孙女不一样。 可谁知道是不是做表面功夫,毕竟对她们再好,也没送她们去学刺绣。 爹以后发达了,爹娘待她们总不会比爷爷奶奶待她们差。 云氏那颗心,二奶奶捂了十六年都捂不热,她也不指望这俩孙女多有良心。 抱着陈淼儿从地上爬起来,斩钉截铁道:“分!小木小林,把你们爷爷叫回来,还有三爷爷,四爷爷,村长,全都请过来。” 随后又对云氏确认道:“说把你们分出去,只是我不让二谷子抢二定子营生的气话,你却记心里去了,你一早就想分家了对吧?” 二奶奶为人热情,勤劳能干,和二爷爷一辈子没红过脸,二爷爷对她很是敬重,她是村子里为数不多的能在家说的上话的女人。 她让孙子去喊老伴儿。 二爷子在外头中心街的青石板上商量事情,听见孙子跑来说二婶儿要跟奶奶分家,翘着的二郎腿一歪,差点从大青石上掉下来。 他忙稳住身体,穿上破布鞋,问陈森:“你二伯娘没欺负你奶奶吧?” “是说了些难听话。” 陈森抓抓头发,仔细回想,好像每一句都不过分,可是所有的话加起来就很过分。 “还把奶奶气哭了。” “真是岂有此理,我老头子英明了一辈子,就选二儿媳妇的时候输了眼色。” 不过,她和二谷子也算是王八绿豆凑一对儿,都不是啥好货色。 分出去也好,家里就安宁了。 二爷爷起身,三爷爷就在他旁边,村长家也在附近。 他们一起喊着,回来的路上去敲老四的门。 四老爷子在门口磕打破麻袋。 把破麻袋里面的脏东西都磕打出来,再撕块破布,让老伴儿在坏了的地方打个补丁。 第60章 三谷媳妇拒绝分家 计划将大儿子换回的大米,装这里面,可不得把补丁补严实些,不然漏了大米多让人心疼。 边干边寻思,陈大杰他们带着120只土鳖去了城里,也不知道准备两条麻袋够不够… 还是应该多准备几条,这一次用不上,下一次总少不了。 抬头见二哥三哥和村长都来了,忙把破麻袋一扔,问这是咋了。 听说了是要把二谷子一家分出去,他把活计交给二儿子,忙不迭跟着哥哥们去了。 家里有什么房产,田地,物件,存银,粮食都会明明白白的说清楚,然后跟儿子分。 分家正是探听别人家底的好机会。 而且,村长帮人分家后,主家都会请村长吃顿饭,他们这些做兄弟的,分家的时候当见证,分了家还会作陪,跟村长一起吃饭。 到时候不光有豆腐,猪肉。 老母鸡或者大公鸡,怎么也得来上一只。 最最重要的,还会有酒。 提起米酒,他喉咙不自觉上下滚动,那可是过年才难得喝上一口的好玩意儿。 一行人浩浩荡荡,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在后面跟着。 本来分家在他们这个小山村里就是仅次于成亲的大事,现在二爷爷活的好好的,单独把二谷子分出去,可不更加稀奇么! 这边,二奶奶抱着陈淼,带着三个孙子往家走,云氏领着两个女儿也往家走。 兮意冰寒四个也跟着过来看热闹。 让洗完碗出来的陈潇碰个正着。 陈潇问:“不是让你们守着柴火垛别动吗!你们怎么都回来了?” “姐,二谷子叔婶要从二爷爷家分出去。 我们去看看,村里人都来看热闹,不会有人去翻柴火垛的!” 四个弟弟说着,怕人多了挤不进去,抢先一步进了二奶奶家的院子。 陈潇叹气,只得亲自去后面看着。 家里银子不充足,这些大米能不能成功卖出去,是她年前能不能住上大房子的关键,她可不能马虎。 云氏牵着闺女一直不紧不慢的跟在后边,听见陈潇和四个弟弟的对话,扭头看见陈潇去了后面。 有什么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 村长来到二奶奶家,先是在族里几个长辈的见证下,将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拟了名单,然后问二爷爷和二奶奶:“分成几份?” “我们有三个儿子,就按房分吧! 反正每房两个孩子,按人头也是一样的。 就分成四份,我们两个老的占一份,他们仨儿子,各自占一份。 今日,有别的儿子想分出去的,也可以一起分出去。 给我们老两口养老的,自然把我们老两口那一份都收了。” 陈大谷是长子,又是孝顺孩子,他应当愿意赡养父母。 把他老二两口那份给他,也算是给他些补偿。二老爷子想。 “爹,娘,为啥分家?这么突然!” 陈三谷和媳妇孔氏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原本是为了给小闺女陈淼喂奶。 一踏进家门听说了分家的事,两脸写满震惊。 旁边看热闹的人跟他们解释,不是全部分家,是把陈二谷四口子分出去,不过,三房想分出去也可以,刚才二老爷子发话了。 陈三谷和孔氏闻言,心定了下来,抿嘴笑道:“这样啊!那我们不分家。” 说罢,孔氏去婆婆身边接孩子,笑容甜美道: “娘,你辛苦了,我抱淼儿回去吃奶,分家的事您别担心,我和三谷子会跟大哥大嫂一起奉养你们,不会让你们受委屈的,只要您不撵我们,我们永远都不走。” “你这孩子。树大分叉,儿大分家,哪有几个妯娌一起守着婆婆过日子的。 左不过现在孩子还小,等晚几年,孩子们都长大了,不用哄了,到时候你们再分家,能轻省些。” “娘。” 孔氏鼻子一酸,抱着陈淼差点哭了。 忙扑进了婆婆的怀里。 她从小没娘,性格孤僻,刚跟三谷子成亲时,跟浑身是刺儿的刺猬似的,谁都不理,整天摆着一张臭脸。 换了别的婆婆,早就用上磋磨儿媳妇那一套,给儿媳妇下马威了。 可她婆婆呢,一直待她好,她不乐意出屋,从不喊她出来干活。 她不做家务,她婆婆偶尔吃顿肉也分给她两块。 连三谷子都看不下去了,跟她吵架,她那时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大不了就和离。 她婆婆知道了他们吵架的事,把三谷子叫到后面二定子家柴火垛那里。 她先前以为婆婆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那种假好人,心想把三谷子叫出去肯定是要离家远点,好说她的坏话,她跟上去了。 却偷偷听到婆婆摁着三谷子,劈头盖脸将人打骂了一顿。 婆婆说:“三谷子,你糊涂啊!她是你媳妇,你再怎么也不能跟她干架,夫妻二人本是一体,只有你们夫妻同心,才能把日子过红火。” “可是娘,她也太过分了,大嫂多能干!二嫂没大嫂能干也不敢给您甩脸子,你看看她,哪有点儿当儿媳妇的样子!” 三谷子也实在是气的狠了,不停的数落着她的错处。 婆婆又啪啪给了她儿子两巴掌。 “你懂啥!你媳妇从小没有爹娘,在姑姑家看她姑姑全家人的脸色,好不容易长大的。 从小肯定没少受欺负,她那时候不坚强些,岂不是要被她姑姑的婆家人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她初来咱家,本来就没什么安全感,只能像只刺猬一样,拱起身子竖起刺来保护她自己。 遇到事情也总是抹不开脸。 咱们要做的是对她好,让她忘记过去那些不好的事,要让她感觉到温暖! 咱们把她的心捂热了,她不就收起刺儿来了! 女人出嫁,也不是一出嫁就会跟婆婆相处,平白无故就会当人家儿媳妇的,咱们以后可以慢慢教。 你倒好,你还跟她吵架,我哄了一个多月的,你全给我毁了。 那是你自己的媳妇儿,你自己相中的,你决定要娶她的时候就应该想好了,要一辈子疼她护她。 你不跟她站在一起,你还跟她吵架,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她婆婆顿了顿,朝三谷子下命令: “我不管你用啥法子,给你三天时间,你去把你媳妇哄好,以后不许再惹她生气了! 她是个好孩子,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躲在柴火垛这边的她,那时早已泪流满面。 第61章 你媳妇分家了 后来,三谷子跟她道歉,她也红着眼睛跟婆婆道歉。 婆婆没多说话,只是抚摸她的头发,不住的跟她说:“好孩子,你是个好孩子,你以前没有娘,你现在有了。” “好孩子,这里还有的闹。你快回屋给小淼儿喂奶吧,你看小家伙儿巴巴等着呢。”她二奶奶轻拍孔氏的后背安抚。 提起女儿,孔氏情绪稳定下来,心底一片甜蜜。 她应了声好,抱着小女儿往自家屋走去。 村里吃的差,住的差,为了提高孩子的存活率,大部分都是吃奶吃到三四岁,个别人家孩子身体弱的,吃到五六岁也是有的。 他们觉得奶有营养,还能省口粮,没什么不好的。 也就只有章长生,他三岁时他爹过世,他娘伤心过度,突然没奶了,才改吃粮食。 云氏见孔氏扭捏作态的扑进婆婆怀里,心里一万个鄙夷。 想到她男人要挣大钱了,以后也不用再跟妯娌一起做饭吃饭,十分兴奋。 暗骂孔氏竟然不识好歹,不愿意分家,往后她过上了一口唾沫一个钉的日子,孔氏还在婆婆和大嫂手底下被使唤,就后悔去吧! 村长花了大半个时辰,将所有家当大约分成了四份。 另外三份摞在一起,不动。 单单伶出来一张纸,念给云氏听:“良田22亩,给你五亩半。 黑面八袋,给你两袋。 苞米面六袋,给你一整袋外加二十五斤。 房屋共五间,分给你一间土坯房,可折银三两银子。” 说到五间房屋,才给一间,云氏不满意了,问村长:“家里五间,虽然不好分,给我们一间就算了,再怎么也还补偿我们点银子,怎么只给一间房就算了。” “因为你们家开垦出来的荒地三十五亩,分四份也不好分,我跟二叔二婶商量妥了,这三十五亩田,你们三兄弟算一人九亩,剩下的六亩给二叔二婶那一份。 二叔二婶那一份的荒地少了,五间房屋就多给他们一间,他们占两间,剩下的三间,家里三个儿子一人一间。” 村长解释完,顿了顿又问:“还是说,你愿意占两间房屋,得那个六亩的荒地?” “那…那倒是不用了。村长继续往下念吧!” 开垦好的荒地是生土,还得施肥除草,种几季农作物就变成熟土了,再过两年会发展成良田。 一亩良田七八两银子,她又不傻,这账她还能不会算。 再说了,等她当家的挣了钱,她们也是得跟村长家一样,盖青砖瓦房,谁稀罕那一间两间的破土坯房。 村长点点头,又继续念别的,听到这家存银二十八两4钱36文,分给二谷子家七两一钱9文。看热闹的人都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天呐!他家竟然能攒下二十八两银子! 要知道,他们家陈三谷成亲还不到八年,哪户人家给儿子娶妻不得掏光了家底。 能七年攒着28两,那真的是全家能干,勤劳持家,从牙缝里省下的,后面再攒几年,他家的孙子娶媳妇也没问题了。 更何况,这只是公中的,各房手里肯定也有些存银。 各人眼里都是羡慕,四爷爷眼睛嫉妒更甚。 他就俩儿子,好不容易给娶上媳妇,这些年一直还娶儿媳妇欠下的钱,裤兜里比脸上还干净。 他一直以为二哥家儿子多,定然没比他家过的好。 突然听见人家有这么多存银,心里那个难受哦,感觉今晚上喝的酒都要不香了。 不对,今晚上一定要多喝几碗。 反正花的不是他的钱。 剩下的,就没什么看头了,无非是锅碗瓢盆。 云氏从菜刀,剪刀,镰刀,称里面四选一,选了菜刀。 家里的大锅是不可能给她的,好在还有个小吊锅,随便找个地方一撑就能用。 另外还有四个碗,一个大汤盆,四双筷子,两个瓢,一个铜盆。 两只老母鸡。 再就是她屋里的被褥嫁妆什么的,都归她们自己所有。 这真真是平分,一点没亏了二谷子一家。 云氏表示满意。 末了,婆婆问她:“你们是要住这间房,还是要三两银子?” 三奶奶虽然这么问,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突然提起的分家,没有提前盖房屋,总不能把二谷子一家撵出去睡大街。 当初大定子二定子一间房子没分到,被撵出陈大家,全村人都帮忙盖茅草房了。 那时候那两家人真真正正的在外面大马路上露宿了两个夜晚,才住进去。 云氏刚要开口,突然听见门口外面吵吵嚷嚷的,有人怒喝快让开。 人群突然向两边散开,留出个一米长的过道来。 陈大杰背着软趴趴的陈二谷进来,面上还有血迹。 众人都惊了一跳,问这是怎么了。 陈大杰喘着粗气把人放到椅子上,抓起桌子上给村长倒的茶水,狼吞虎咽的喝下去。 这才带着哭腔说:“我们今天进城换大米,被人打了。” “岂有此理!不换就不换怎么还能打人呢!” 四爷爷见二谷子昏迷不醒,自家儿子脸上挂了彩,当场就不干了,闹着要去找那户人家说理。 有人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算不用土鳖换大米,也不至于打人吧?” “啊,这…”陈大杰顿了顿,不知道怎么解释,一张嘴,有血沫子从嘴里喷出来,四爷爷吓坏了,说什么也要先拽着他找杜大夫看看伤。 走出去老远才跟二哥一家喊道:“你们等着,我和大杰子把杜大夫给你请家里来。” “切,说是去找大夫,其实是抢在前头先看伤去了吧!” 有人不屑。 心想四爷爷家真不是东西,大杰子叔能跑能跳,肯定没事,二谷叔都昏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内伤,竟然抢先看大夫。 但是人已经走远了,他们也不好再说啥。 都关切的围上来看陈二谷的情况。 陈二谷额头有一片淤青,除此之外再无伤痕。 二奶奶担忧的看向二爷爷:“二谷子会没事吧?” “哼!这个逆子,非要出去吃吃苦头才肯听他老子的话!” 二爷爷一甩袖子,怒气冲冲的回嘴。 可说到底,气归气,到底是亲儿子,他还是让众人让开些,省的堵着空气,二谷子喘不动气。 让开还真的有用,云氏用拧干的湿毛巾给他擦脸的时候,他悠悠醒过来了。 见家里这么多人,他惊诧问道:“怎么这么多人?村长也在?” “你媳妇要分家呢不是。” 第62章 这次是意外 “我媳妇?分家?不是,我啥时候同意了?”陈二谷看向云氏,叫苦不迭。 云氏刚才只想着二谷子换了大米,得了银子,一切顺理成章,从没想过他不但没成功,还被人打了一顿。 她拽拽当家的的袖子,小声道: “爹娘都发话了,这里没我们的位置了,还是快分了吧! 都撕破脸皮了,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二谷子撞了头,云里雾里的,脑子一时间没转过弯来,随口应了句:“说的也是。” 村长拿过早已准备好的分家文书和印泥,他稀里糊涂的摁了手印。 上面早就有了二爷爷的手印,他一按手印,契约就成了。 村长说:“从此刻开始,你们就是两家人了,你拿几两银子,村里会另外给你一块空地盖房子,以后缴税别忘了缴两家的税。” “啥?不是!等等!”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他怎么就分家了。 陈二谷晃晃晕乎乎的脑袋,终于找回来一些清明,他哭兮兮的看向爹娘和村长:“我没打算分家出来单过啊!” “分都已经分了,你再说这话,怕是晚了。” 村长可不想来忙活了大半日,最后跟他说这是个误会。 眼看活儿已经干完了,就等晚上请他来喝酒了,忙跟二叔道别,回家去了。 剩下的人则更对他们没成功换回大米一事感兴趣,纷纷问二谷子进城发生了啥事。 说起进城发生的事,他就一阵后怕。 叹了口气,喃喃道:“说来也奇怪,上次我们偷偷跟着二定子哥,找到了用土鳖换大米的人家。 这次我们就自己去敲门了。 开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子。 大杰哥只问了句:“听说你们用土鳖换大米…” 那老婆子就跟看傻子似的看着我们,说有病。 大杰哥以为他们存心掩盖秘闻,故作高深道:“别瞒我了,你儿子,不,你孙子! 你孙子摔断了腿,正需要土鳖呢,我们也没别的意思,不会给你宣扬出去的,你只要多给我们点大米就行。” 那老婆子一听摔断了腿几个字,脸色都气白了,扯着嗓子朝屋里喊了一句:“儿子。孙子,这里有俩疯子!” 里面就出来两个将近两米高的彪形大汉。 他俩撸着袖子走过来,我感觉地都在震动。 前面那个年长的壮汉恶狠狠的问大杰哥:“你说谁的儿子腿断了!老子让你尝尝腿断了的滋味!” 说着,一拳头挥在大杰哥这里。” 陈二谷说着,指指自己鼻子和嘴中间偏左,也就是法令纹的位置。 “对着这里一拳头把大杰哥打的后退了两米,仰趴在地上。” “啊哈!然后呢?他们打你了嘛?”众人跟听茶馆里说书的讲故事一样,听得津津有味。 陈二谷心虚的摇了摇头: “这倒是没有,那俩人虽然长的凶悍,却也不像是坏人,要真是什么地痞流氓,三两下估计就能把我们哥俩揍断气了。” “那你怎么昏迷了?” “额,这个…”陈二谷摸摸头顶肿得老大的包。 一个大男人脸上竟然出现了羞赧:“那,那男人让我滚,我一害怕,跑错了方向,撞墙上了。” 我头晕,想吐,站不起来,大杰哥就一路背着我回来,我不小心,不小心睡着了。” 末了又添上一句: “现在好多了。” “嗐!” 看热闹的人家表示不屑。 他们当是啥事呢,肯定就是找错了门,被人家误会,挨揍了呗。 实际上,陈二谷陈大杰敲门的那户人家,做的是镖局生意,看着挣钱,实际每次走镖都是把命别在裤腰带上。 谁知道哪天就有去无回了。 这样的人家,伤啊,亡啊之类的话都是禁忌。 陈大杰那样说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只能说人家仁慈。 没热闹可看了,村里人渐渐散去。 郭氏这才领着一对龙凤胎上门。 当初撵大定子二定子出门,做的太过了。 导致她们跟村里人缘关系不是很好,有什么事都不喊她。 这次也是,听到风声赶过来,已经散场了。 她先嘘寒问暖关心了陈二谷一番,然后问发生了何事。 恰逢这时,四爷爷跟陈大杰带着杜大夫来了。 陈大杰不知道陈二谷已经将城里的事透露了个十成十,见大奶奶问,笑着含糊应道:“没事,只是找错了家门,跟人家起了冲突,出了点儿小意外。” “这样啊!” 郭氏眼珠子在眼眶里转悠好几圈,试探问道:“那咱们那些土鳖呢?还能换出大米来啊不?” “额…” 那时候光顾着逃跑了,哪儿还顾得上土鳖。 土鳖掉在地上,就算没人捡,估计也跑光了吧! “大伯娘,这次是意外,估计就…换不出大米来了。” “啥?那我们白忙活这么久,还不如直接跟二哥换呢!别人家换的大米都吃了好几顿了吧!” 陈金贵不满意,扯着嗓子嚷嚷。 陈金玉指着分家搬出来的粮食问:“你们家怎么这么多粮食,你们也吃了好几顿白米饭了吧。” 二奶奶一家子是吃了好几顿白米饭,可那都是孙子儿子儿媳换的,可不欠郭氏家的。 也懒得再看郭氏母子三人那副不饶人的嘴角。 二奶奶冷声对云氏道:“云氏,把你们家的东西搬你们屋里去,来找你们的,你们也请你们屋里。” 都分家了。总没有在别人家里招待客人的。 云氏知道婆母说的在理,但不知道为何,心里不舒坦。 郭氏见这是撵人了,忙带着一双儿女离开。 四爷爷父子把杜大夫留在这里,也溜之大吉了。 他们没给杜大夫看诊费,把杜大夫放这里,想让老二家的一起给。 谁让他家有银子。 杜大夫左右看了看,盯着陈二谷头上的大包问:“你还需要看大夫吗?” “不…不用,我没事。” 村里的人,只要不是病的狠了,疼得狠了,哪有轻易看大夫的。 杜大夫闻言点点头,没要出诊费,也走了。 云氏气哼哼的拖东西,想让俩闺女帮忙,俩闺女就跟没看到一样,抢先一步回屋了。 她又想喊陈二谷干活,陈二谷头上还顶着个大包,动不动就头晕,他此时正瘫在椅子上不想说话。 看样子也没打算起来搬东西。 她只能咬着牙,一趟一趟的搬。 第63章 简直是胡闹 陈二爷子朝二儿子怒喝:“还不快回你屋去,以后别有事没事的过来!” 陈大谷和大儿媳妇回来了,得知分家的事很震惊,想去帮云氏搭把手,陈二奶奶忙喊住他俩,打发他们出去买豆腐买猪肉买酒,杀鸡,抓鱼。 看见三儿媳妇抱着陈淼也出来了,忙从荷包里掏出一百个铜板儿,塞给两个儿媳妇,让她们一起去,商量着买。 豆腐三文钱一斤,买六个铜板的就行。 猪肉四十文一斤,买一斤。 酒二十文一斤,打二斤或者二斤半都可以。 算来算去,还能剩下最少四个铜板。 这是给儿媳妇的“跑腿费”。 娘以前经常也干这事,把钱从手指头缝里漏一漏,也好让儿媳妇们手里攒两个体己钱。 以前,云氏买了两斤酒,又往里兑了半斤水,报账二斤半。 家里人也没尝出不对。 她直接昧下了十文钱。 只是以前这事儿有二房云氏的份,现在,包括以后,都没了。 云氏紧绷着一张脸,已经不见了哄陈二谷摁手印时候的兴奋。 听见婆婆让大谷子杀鸡,让三谷子去河里看看能不能捞点小鱼。 不光云氏,被撵回屋的陈二谷和俩闺女也馋的不行。 就在他们幻想着今晚上是分家后的第一次大餐,会不会喊他们一起吃的时候。 就听他娘说:“云氏,今日你们的晚饭早点做,我们家要做几个好的招待村长和族亲,省的到时候厨房太挤,摆不开。” “知道了。” 云氏勉强应了声,连娘也叫不出口了。 三奶奶也不稀罕她喊她娘。直接去菜园子里拔菜了。 兮意冰寒四个小子看完热闹回去,发现他们的姐姐一直守在柴火垛那里。 连忙过去继续干活。 他们看姐姐这么重视柴火垛。想到那二斤猪肉,也重视起来。 “姐姐,你这么护着柴火垛,是不是因为里面藏了什么好东西?” 一边说着一边想去查看柴火垛里藏了什么好东西。 这下,原本看守柴火垛的,变成了对柴火垛最感兴趣的。 吓得陈潇连连摇头否认,牢牢护着柴火垛,一步也不敢离开。 四个男孩跟姐姐像小鸡抓老鹰一样,玩闹起来。 笑声传出好远。 这话被出来薅青菜回家做饭的云氏听见了。 她突然想起今日二定子家这些孩子的不寻常来。 猜测道:“那里面肯定有好东西。” 她男人挣不来钱不要紧,这放大街上的东西,总不能算她偷吧! 心里记挂着这事,匆匆薅了些菜就回去做饭了。 尤氏和陈定水起床的时候,日头偏西了,吃了两口闺女留的早饭,去后头看儿子们拔草的进度,看见几个儿子跟土匪一样,要朝柴火垛进攻。 他们的女儿,撵走了这边,又来了那边。 尤氏快走两步,拽住陈兮的耳朵,拧着陈意的腮帮子,头痛道: “让你们护着柴火垛,你们在干什么!你不知道你们姐姐现在正在做小月子,不能劳累,不能出了汗吹风么!” “就是,简直是胡闹!猪肉不买了!” 陈定水看着闺女红扑扑的笑脸上有薄汗,心头一疼,撵上陈冰陈寒俩臭小子就要上脚踹。 吓得陈潇连连摆手:“爹娘,没事,小弟们跟我闹着玩儿呢。” 不说陈兮十六了,就看陈意陈冰,也是半大的小子。 他们四个真的要冲上来翻柴火垛,她一个人哪里能拦得住。 也就是小寒皮了些,另外三个在哄着他玩儿呢。 有时候她拦不住小寒了,另外三个还会笑着冲上来,簇拥着把小寒拉走。 陈定水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可也不敢再让孩子们守着了,让他们回去歇着,尤氏回去做饭,他亲自在这里守着。 陈兮刚回去,不一会儿又回来了:“爹,二爷爷家的大谷叔喊你今晚上去他家吃饭。” “好不端端的,吃什么饭。” 今天是什么节日或者二叔家哪个长辈的生日吗? “二奶奶家把二谷子叔四口人分出去了,吃分家饭。” “啥?啥时候的事?” 陈定水感觉他一觉睡到下午,好像错过了啥。 陈兮把事情大体讲了讲,嘿嘿笑道:“爹,你去二爷爷家吃饭去吧,我在这里给你看着柴火垛。” 说实话,陈定水很想去。 几个爷们聚一起,吃好的喝好的,谈天谈地,哪有不喜欢的。 可看着儿子这眼神儿,他总觉得里面憋着坏儿。 “不去了,你跟他们说,我身体不舒服,喝不得酒,改日请他们吃酒。” “额,那好吧。” 儿子的小心思再多,怎么能斗得过老子。 陈兮瞥了眼柴火垛,就回家了。 云氏四口人,早早的吃了饭,天还没黑。 家里又是炖鸡,又是炒肥肉,又是炸鱼的,把她馋的难受。 刚吃完的饭跟没吃一样,闻着香味直流口水 干脆跟陈二谷带着俩闺女出来透透气。 四人走着走着,就到了陈定水放柴火垛的地方。 她看陈兮几个小子回去了,刚想扒拉柴火垛,就听见陈定水伸头问: “二弟妹,你们家不是招待客人么,你怎么出来了?” “啊哈,二哥在啊。” 云氏被抓个正着,尴尬的手脚没处放。 她面对的要是二定子家的孩子,还能胡乱搪塞一下。 面对的是二定子本人,可就难办了,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陈二谷帮媳妇解围:“二哥,我媳妇看你这柴火垛垒的好看,想看看怎么垒的。” “哎,就是平常的柴火垛,哪儿还有什么垒法,就是村里的孩子最近找土鳖,翻的乱七八糟,我重新垒过了,让孩子们留意着,别再给我嚯嚯了。” “明白明白,我家柴火垛也是呢?” 陈二谷笑着把云氏拽回来,一家人继续往前走。 直到走远了,云氏问陈二谷:“你看吧,我就说里面肯定有东西。” “有东西能怎么滴,咱们还真的能偷他们的东西? 你别忘了,在本朝律法里,偷东西可是要剁手的。 就算不剁手,按族规也得撵出村子。 你知道被撵出村子的张大石什么下场不?在城门在乞讨呢,今日我进城,看看他和别的乞丐被守城侍卫打个半死后驱赶走了。” 想到张大石的惨状,他连回忆都不想过多回忆。 这才被撵出村子几天。一个精壮汉子就饿成了皮包骨,浑身散发着恶臭,瑟缩成一团。不人不鬼的。 那张大石这么惨。好歹还有个儿子呢。 他陈二谷只有俩闺女。还没生出儿子来,可不能干那些缺德事。 这话被在另一个小土坡上挖野菜的张旺听到了,眼神一亮。 第64章 挣银子了 对了,他只是爹被撵出村子了,娘被休回外祖家了,又不是死了。 他们不能进来,他不会出去找他们! 怎么犯了两天傻,白白等死呢。 张旺把褂子上兜着的乱七八糟的野菜往地上一摔,拔腿往村外走去。 陈定水盯着陈二谷一家子,目光担忧。 不过幸好,一直到天黑,夜逐渐深了,都没人再靠近柴火垛。 他把粮铺小二给的旗子挂在柴火垛旁边的小路路口。 清幽的光在黑夜里十分显眼,就像有朵鬼火悬在半空中。 看的陈定水一个大老爷们儿身上都起了一层寒意,忙捋了捋竖起的汗毛。 可想而知,除了特地约定好的人,知道这是旗子。 别的人即使见了,也会害怕的退避三舍。 倒是个私下里交易的好法子。 等了约么大半个时辰,远处传来一阵哒哒哒牛蹄声,还有板车轱辘转动的嘎吱声。 陈定水忙起身,站在旗子下面,等人靠近了就发了个手势,指着柴火垛说,大米都藏那里面了。 阿斗和另一个粮店小工点头,掏出蜡烛,用火折子点上,再套上灯罩。 拿出称粮食专用的大称称粮食。 这秤需要两个人抬,能称到两百斤。 一麻袋粮食也就一百斤左右。 尤其是昨夜那自动装好的十麻袋,正好一百斤,一斤不差。 陈定水和尤氏自己装的,就有些出入了,共五袋,有多有少,少的九十二斤,多的一百一十三斤。 总重量1521斤。 他们按照二十个铜板一斤算。 30两又420文。 阿斗给了陈定水三个十两的银锭子,又数了420文钱给他。 陈定水头一次见囫囵的大银锭子,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欣喜不已。 不顾上面已经有许多牙印了,又咬咬试了试。 看着新鲜出炉的牙印还带着口水,他放心了,在袖子上擦了擦,笑呵呵的收进了怀里。 把穿着另外420文铜板子的麻绳解开,从中间位置拿了一半下来,递给阿斗,笑着说:“阿斗兄弟辛苦了,大半夜劳烦你俩跑一趟,这些给你俩买点酒吃。” 阿斗和另一个小伙子一愣,立刻脸上有了笑意。 他们是东家的人,给东家干活无可厚非。 可城里的城门早上开,晚上关。 他们夜里出来拉粮食就意味着白天下工出城门,一直得到夜里才能来拉粮食,拉完了粮食回去,天不亮城门不开。他们还得守着粮食等天亮。 而天亮了运粮食回去,说不定白天还要继续上工。 这是纯纯的无报酬加班。 可就算是粮店打杂的活计。他们不做有的是人争着抢着做。 他们不敢怠慢不敢抱怨,除了在心里叫苦还能怎么办。 不过现在收到钱了,可不一样了。 他们只感觉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 笑呵呵朝陈定水挥手:“大哥,东家说了。以后有这种好货,还找我们。 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粮,不问来路,莫管用途,多少也不嫌多,尽管放心。” 阿斗刚要走,抬头看见他们店的旗子还在那挂着,又从牛车上跳下来收旗子。 “大哥,以后有好东西,尽管来找我。” 阿斗颠了颠怀里的铜板子,看陈定水和亲大哥一样亲切。 陈定水笑着说好,一路目送他们消失在黑夜里才回去。 闺女儿子都睡觉了。 尤氏却没睡。 炕头点了油灯,她把家里的破的不能再穿的衣服撕成布条,结实的可以用来补衣服,补麻袋,也可以用来做鞋面。 实在破的不行的,就收到角落里,等以后攒的多了,浆起来,纳鞋底。 庄户人家过日子,是一丁点儿也不浪费的。 才刚刚收拾到一半,就听陈定水跟飞毛腿一样,嗖一下钻进了屋子。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 “孩儿他娘,卖了,都卖了,你猜挣了多少钱!。” 陈定水一张老脸兴奋的红彤彤的好像闪着光。 尤氏想着上次一百斤卖了二两银子,现在怎么也一千多斤,得…最少二十多两吧? “二十五两?” “三十两零420文。” “乖乖,这么多!” 陈定水潇洒的从怀里掏出三个大银元宝。 尤氏兴奋的看了又看,问:“别的呢?” 这些整的他们得存起来,以后还要盖房子,还要给儿子们说亲事,平时方便花用的还是铜板子。 说起铜钱,陈定水把提着麻绳的另一只手往后藏了藏。 尤氏撅着嘴斜睨他:“呦,还想藏私房钱,可不能是想拿私房钱养小婆娘! 拿来吧你!” 尤氏说时迟那时快,虚晃半招直接把那一串铜版抢了过来。 打眼一看,根本不到400文啊,要说200文还差不多。 随即将询问的目光望向了陈定水,不会真的打算昧下钱养小老婆吧? 陈定水哪儿能受得了媳妇这样的目光,忙扯出笑容,伸出胳膊,揽住尤氏,柔声哄: “丽华。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二百多文,我给来收粮食的两个小哥了,我就觉得他们俩大半夜跑一趟不容易…” “嗯哼,不是养小婆娘就行。是该给人家点好处。” 尤氏跟他开玩笑呢,见他傻里傻气的噗嗤一声笑了。 把这二百文又塞回给他,说:“这钱你拿着吧,今天早上不是答应了孩子们要买两斤猪肉。要不买三斤吧,买两斤肥一些的,咱们练点猪油,油渣再和瘦肉一起炒,也好吃。” “哎,好嘞!” 陈定水手脚麻利的去洗漱一番,尤氏继续整理那些破衣烂衫。 等陈定水忙完上炕,他们也熄灯歇息了。 第二天一早,陈定水假意背着土鳖要去城里。 陈潇拦住他,拽着娘一起商量道:“爹娘,你们俩,后面山洞只收活的土鳖,这土鳖在袋子里时间长了,有死了的不合算。 要不咱们先搬去神仙洞,先让神仙收了。 等以后需要大米了,再求神仙零碎的给咱们,怎么样?” 这实在不能怪她,这是沈水沈淼两姐妹弄来的一麻袋土鳖,昨日商城检测到只。 今日她再看,只检测到只,这意思不就是死了的不要,并且已经死了一百多只了么! 一百多只,两百多块钱,得买多少的大米鸡蛋啊! 不行,绝对不能再拖下去了。 “这…能行吗?” “咱们去求求不就知道了。” “行吧!” 反正土鳖换大米,没有固定的斤数,有时候换的多,有时候换的少。 不过神仙恩赐,给多给少都是他们的福气,他们不嫌少。 第65章 再次跟踪陈定水 可以说,神仙到目前为止给他们的,已经够多了。 三人商量一致,避开四个男孩提着麻袋去了后面山洞。 尤氏和陈定水跪下,也让陈潇跪下。 陈潇没法,只得后退一步跪下,点开商城点了售卖。 顿时,商城余额多了元。 现在共有元。 乖乖,她才穿越过来几天,存款有了质的提升。 尤氏和陈定水见土鳖没了,没有大米出现,心想这神仙真体贴,这样都行。 又怕神仙真的一粒大米都不给他,陈定水小声嘟囔道:“求神仙先给我们一百斤大米,剩下的以后再说。” 尤氏知道自家男人在想什么,一麻袋的土鳖,整整一万多只,可不是个小数目,也跟着小声祈求。 陈潇正在为余额高兴呢,猛的听见爹娘的话,不忍让爹娘失望。 点开商城,又买了一百斤大米,并且用心声让商城装放土鳖的麻袋里。 眨眼间,刚才瘪了的麻袋,现在又鼓起来了,还是站着立在那里的。 陈定水跑过去一看,果然是大米。 他笑道:“还是这样好,这样咱们能送新鲜的来,以后咱们需要了,就直接来求,一直到求不出为止,大概就是换完了。” 他们又新得了大米,十分开心。 尤氏用布条把麻袋的口扎上,陈定水扛在肩头,三人开开心心的回了家。 不过,说好的猪肉还是要买的,他少不了还得去趟城里。 陈定水背着竹篓子,把上面用碎花蓝布盖起来,假装背着一麻袋土鳖出发了。 陈二谷见陈定水又要去城里,快步跑到他四叔家喊陈大杰。 陈二谷是自己撞了头,陈大杰可是结结实实挨了那个熊瞎子似的壮汉一拳头的。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他挥挥手,说什么也不干了。 一点好没讨着,净受气,这营生也不是那么好干的。 他说:“你要去自己去,我不想发财了,我有这功夫还不如多找几个土鳖拿到二定子家换大米。” 他娘之前换的大米他吃过,可香了。 天天做那些发财的梦,也实现不了,还是碗里的大米比较现实。 陈二谷见说不动大堂哥了,又怕再拖延下去,又要跟丢陈定水。 咬了咬牙,自己跟了上去。 陈定水心情好,脚步轻快,一路哼着小歌就到了城里。 陈二谷一路小跑,累成狗,终于在进城门的时候赶上了陈定水。眼睁睁看着陈定水进城之后,脚步毫不停顿的进了路边的粮店。 他这才想起来,头两次他跟陈大杰来的时候,落后陈定水很多。 进了城却还能赶的上跟踪他。 说明陈定水进城之后,的确是在城门和那条小巷子之间耽误了不少功夫。 再加上,需要土鳖的人,不是拿钱买土鳖,而是用大米换土鳖…说明那户人家有很多大米…… 陈二谷心头豁然开朗,盯着陈定水进去的那家粮店,突然就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原来他们真的跟错了,怪不得会被打。 真正摔断了腿的少爷,是粮店老板的儿子啊! 越想越觉得肯定是这么回事,可想起上次差点被打的经历。 他不敢再贸然上门,悄悄在一旁等着。 陈定水进米店其实并没有什么事,只是想着神仙洞可以随时换大米出来,换多少都可以。 他想先问问粮店下次啥时候需要买大米,他直接在人家来买大米的前半个时辰,从神仙洞问神仙要就可以了。 这样既不用藏柴火垛里,也不用整天盯着,怕被人偷了。 可这种事情,他也不好随便就问个打杂的。 于是,他问:“你好,阿斗兄弟在吗?” “哦,你找阿斗啊!可不凑巧,他今日休息,你要不明天再来?” 昨夜辛苦了,今天休息,可以在家补眠,这东家是个好人。 陈定水想着,不着急,下次再来找他也是一样的。 点点头,就出去了。 陈二谷见陈定水只进去一会儿就出来了,心想肯定是因为土鳖换大米已经换了好几次了,跟掌柜的熟识了,不用排队,直接去后院换的。 为了以防万一出差错,他没有进粮店打探,继续跟踪陈定水。 陈定水来城里就是为了买猪肉的,自然直奔猪肉摊。 要了一斤猪板油40文。 一斤七肥三瘦的五花肉,45文。 又要了一斤前腿上的瘦肉,32文。 肉铺老板看他买的多,送给他一根踢的干干净净的大腿骨。 陈定水笑着谢了老板,送总比不送好。卸下背篓子准备把肉放进去。 不经意间回头,发现有个人影像只老鼠一样,迅速藏在了旁边的角落里。 他卸竹篓子的手一顿,心想陈二谷还真是个不死心的。可不能让他知道他背篓是空的,什么都没换。 忙侧了侧身子,把掀开一半的背篓又盖了回去。 再背背篓时,装作十分吃力的样子,让肉铺老板把肉用草绳拴好,说他提着就行。 肉铺老板不知道那空竹篓子怎么就重了,怎么就不能放肉了。 不过本着顾客就是金主的原则,真诚服务,热心拴绳。 陈定水不知道他是啥时候跟在后面的,佯装已经去米铺换了大米的样子,背着大米往回走。 陈二谷见陈定水头也不回出城了,身上的背篓十分沉重,感觉他今日换的大米数量颇丰。 也懒得再跟踪,一扭头进了粮店。 粮店里,各种粮食装在白色的布袋里,一字排开,不光有大米白面各种豆类。 连大米都分有陈米,新米,糙米,中等大米,精白米。 当然,面粉也分白面,次白面,黑面,麦麸。不过这不在他的关注点上。 他指着二十三文钱一斤,洁白如玉的精白大米问:“小二,你这大米…” “哎呀,顾客好眼力,这是我们东家从南方花了大价钱运来的精白米,叫珍珠米。 无论是味道还是卖相,那都是最上等的,不信您闻闻这大米的香气。” 陈定水送去的大米,他之前没分出来的时候,也喝过两顿,的确是又香又糯,但是生的他倒是没见过,他装作要买的样子,伸手捧了一把,悄悄藏下两粒,问: “只有你家有?” “是啊,不信您去别家问问,肯定没有我家的好。” 小二还想卖力推销。 陈二谷点点头,放下手里的米粒,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上午的时间,他跑遍了城里所有的粮店,确定那又圆又白又香又短的珍珠大米,只有那一家店有。 第66章 知了猴能换啥 大中午。 他顶着炎炎烈日,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口干舌燥的往家走。 不住的安慰自己,今日的辛苦是值得的,他已经确定了陈定水的大米就是从这里换的。 只要他再弄到土鳖,就一定可以抢走陈定水的营生,发大财。 到时候,不管是美人儿,还是儿子,他想要多少都可以。 陈定水回家,四个儿子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见他们的爹回来,大老远就出去接着。 陈意拿猪板油,陈冰拿猪腿肉,陈寒提着五花肉,陈兮跑的最慢,接过了他爹手里的大棒骨。 四个孩子惊喜道:“这么多!” “昨日你们收拾那块地,辛苦了,就吃点好的吧!” “真的?谢谢爹!” “好哎好哎,有肉吃喽!” 几个孩子欢呼着簇拥着尤氏快去厨房做饭。 尤氏把几个儿子往旁边撵了撵,让他们先等着,拽着陈定水进了屋子。 关上门,压低声音道:“当家的,昨夜咱们卖粮食,小心再小心,还是走漏了些风声。 现在村里都在传,昨夜鬼火满天飞,还有阴兵过境。 可吓人了。” 虽然尤氏知道事情经过,可说起鬼神,还是充满敬畏。 先不说这个时代的人都信鬼神,尤氏和陈定水是从神仙手里换大米的,他们对于鬼神,那是实打实的相信和敬重。 要是因此惊扰了本地的阴兵,来找他们算账,这如何使得。 陈定水见尤氏脸色很不好看,问尤氏是怎么打算的。 尤氏说:“要不,咱们再收最后一茬子土鳖,先不收了?” “行,都听你的。” 陈定水把今日陈二谷又跟踪他的事告诉尤氏了。 饶是尤氏脾气再好,也忍不住皱眉: “这个陈二谷,不在正事上使劲,眼里光盯着别人的营生,算什么男人!” “好了,你别气,气坏了自己不值当,咱们知道他抢不走就行了。” 二人正说着,陈潇兴奋的从外面敲门进来,拉着她娘的袖子就要往外走:“娘,娘,有结了龟了。” 陈潇刚才想去山上看看她撒的菜种子发芽了没。 菜种子没发芽。 陈大福在山上挖土,要回去垫鸡圈。 她从旁边路过,商城发出提示,检测到两只活体知了猴。 她满地找了找。 可不就在陈大福脚边的破篓子里。 她提出用俩鸡蛋跟大福叔换那俩知了猴,大福叔嘿一下就笑了:“俩小玩意儿哪值什么鸡蛋,想要就拿去吧。” 就给她了。 虽然知了猴算荤的,可他儿子陈铁生小时候吃过一回,浑身长疹子,他家很少出来弄这些玩意儿,弄了也是拿去卖钱,然而也不值几个钱。 原先想着挖土挖出来这俩,带回去给他小儿子陈铁锤也尝尝,不过陈潇要就给她吧,谁知道小儿子吃了会不会也起疹子。 陈定水见陈潇和尤氏要去试试知了猴能不能换大米,也连忙跟上。 凭空出现大米这种新奇事,他看多少次都觉得新奇。 尤氏把那俩知了猴放山洞里,又跪下准备碎碎念。 陈潇摇晃她娘:“娘啊,大米好吃归好吃,我们光吃大米,吃的胃都酸了,我们能不能跟神仙商量商量换精白面,我想吃大肉包子,想吃大馒头,想吃面条…” 没办法啊,两辈子了,她都是北方人,长了个地地道道的北方胃。 不能说大米不好,只能说,她还是习惯顿顿吃馒头偶尔包子面条的生活。 “你这孩子,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挑上了,万一神仙只有大米怎么办!” 尤氏说着,连忙朝山洞磕了个头,嘴里嘀嘀咕咕: “陈潇她小孩子家童言无忌,神仙别责怪,要是有白面您可以给白面吗?要是没白面,大米也行…” 看吧,她娘嘴上说她挑,其实心里还是疼她的。 陈潇心里甜蜜蜜。 点开商城,卖了那两只知了猴,又买了两斤精白面粉。 看了看附近没地放,她把裙子往前铺了铺。 让商城把面粉放她裙摆上。 总比放地上和土掺一起强。 尤氏想过山洞里可能会出现白面,也可能会出现大米。 但是她绝对没想到白花花的面粉会出现在她闺女的裙摆上。 嗷一嗓子叫出来,要去兜着闺女的裙摆,省的面粉撒地上。 又觉得闺女毕竟是大姑娘,虽然和离了。 冒冒然掀着裙子,露出里面的裤子从大街上走像什么话。 着急忙慌的叫当家的。 陈定水在尤氏的另一边,看不到陈潇这里的情况,伸头过来,见像雪那么白,比大姑娘往脸上扑的胭脂还细腻的白面,就这么堆在他闺女的裙子上。 他闺女现在是起不来,也坐不下去,只能继续跪着。 他第一时间想伸手把面粉兜起来,省的撒了,还没碰到闺女裙边,就被尤氏一巴掌把手给拍开了。 “别碰!别乱动!” 闺女大了,当爹的是得注意分寸。 “啊,我不动,你弄。” 陈定水想了想,把他褂子兜起来,让尤氏把闺女裙摆上的面粉弄他衣服上。 收获尤氏白眼一枚。 “当家的,属你衣服干净,这么好的白面粉,弄脏了还怎么吃。 而且,面粉把你衣服弄脏了,我不还得给你洗!” “额,好吧。”说的很有道理。 “那你想让我怎么办?” “回去拿咱们装黑面的布袋子啊!悄悄的,把黑面抖干净再拿来。” “哦,好。”陈定水答应着,快步回去拿布袋。 四个儿子眼巴巴看着爹回来,可怜兮兮问:“爹,我们娘呢?肉都在这里了,啥时候做啊?我们中午还能吃上吗?” “在家等着,马上就来。” 陈定水匆匆应付一句,提着抖擞干净的黑面袋子就往外走。 回身见四个儿子想跟着,把脸一板,威胁道:“不许跟着,谁跟着谁不许吃肉!” 这对四个馋的哈喇子快流了二里地的男孩来说,十分有威慑力。 他们只能巴巴的站在门口看着爹拐弯往后走去。 尤氏把白面收袋子里,扶闺女起来。 陈潇腿都跪麻了,颤巍巍的走两步,跟她娘说: “娘啊,要不以后咱们出来换东西都带着装东西的麻袋吧!这大米还能地上捡,面粉可捡不成。” “是是,也多亏了神仙好心,不然面粉算是毁了。” 只是,也不知道这神仙是男仙还是女仙,竟然放她闺女裙摆上。 第67章 蒸大白馒头 女人家的裙摆哪里是别人能随便碰的。 不过,这一次换面粉的经历铭心刻骨,她和当家的以后肯定会牢牢记得得拿东西过来装粮食。 “娘,咱们蒸大白馒头吧!” 就算是前世顿顿都吃,陈潇从没稀罕过。 她现在也馋的不行了。 她是可以通过商城直接买,但她不忍心。 要是她爹娘弟弟想吃啥就能吃啥。 那对于吃什么,只是个人的选择,七个人可能吃七种不同的早餐,那她想吃什么都可以买。 可现在爹娘还停留在吃黑面糊糊,黑面窝头,包谷粥,包谷窝窝头,偶尔才吃一次大米粥的时候。 那些东西毫无美味可言,只能勉强算填饱肚子,不至于把人饿的头脑发晕,手脚发软。 她怎么能抛下一大家子人,自己吃独食。 高低得找理由,让全家都吃上才是。 爹娘弟弟待她好,她不能做没良心的人。 尤氏看了看手里的两斤白面,想着既然跟老神仙商量好了,以后知了猴可以换白面,那以后还会有很多白面的。 现在给孩子们吃了也无所谓。 她说:“好,娘给你蒸。” “娘,弟弟们等着你炒肉呢,你去炒肉吧!我来和面。” 和面后还要等一段时间发面才行。 尤氏一想,和面不是什么累人的活,加上发面的引子,水,用筷子搅和搅和,再伸手揉两把就成。 揉成啥样的都没关系,只要发了面她再使劲揉就行了。 就把面粉交给陈潇,去洗猪肉了。 她去洗猪肉前,看了陈潇手里的面粉一眼,突然想起换面粉的知了猴,是三爷爷家的大福子给陈潇的。 她不能占人家便宜。 忙回屋装了一斤大米,喊陈兮给他三奶奶家的大福子叔送过去。 陈兮哦了一声,就带着大米往三奶奶家走。 三奶奶一家人正在吃午饭,其实也没什么好东西,就一人一碗黑面糊糊野菜粥,一个黑面饼子。 也没坐在桌前吃。 个人都端着碗找了个舒服的地方。 大福叔二福叔在堂屋的门槛上。 大福婶子在灶房,一边吃饭,一边还在往灶膛里塞柴火,是在烧水。 二福婶子则端着碗撵着几个不好好吃饭的孩子满院子跑。 几个孩子非但不害怕,还乐的嘿嘿笑。 自动忽略二福婶子嗷嗷的叫骂声。他们以为他们娘也不好好吃饭,端着饭碗在跟他们玩儿捉迷藏呢。 三爷爷坐在家里唯一一个有靠背,算是能称得上“椅子”的板凳上,乐呵呵的看着几个孙子孙女跟羊崽子似的,撒欢的跑。 见陈兮突然来了,连忙问:“小兮儿来了,吃饭了吗?” “没呢,三爷爷,我娘让我给你们家送点大米。” “吓,好不端端的,咋送大米来了?” 陈兮也很想告诉他们原因,可是他也不知道啊。 “走的急,忘了问。”陈兮咧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牙。 “给你们,你们就收着吧。” 陈兮想着当时他娘的原话,说:“我想起来了,我娘说给大福子叔。” 这么说着,把询问的目光望向了陈大福。 所有人都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陈大福。 “不是…我也没干啥啊!” 陈大福扒拉黑面糊糊的手一顿,仔细想了想。 要说今天有什么和平时过的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他爹让他把鸡圈里底下那一层带着鸡粪的土铲出来,弄田里空地上沤肥。 再去山上推几车土,重新把鸡圈填起来。 庄稼人种地,动物粪便是很好的肥料,都是沤肥了埋土里,这不算啥吧! 而且,他清出来的鸡粪也没给二定子的媳妇啊! 他连见都没见过他二嫂。 哦,对了,他见过陈潇。 “就是给了陈潇两只结了龟。” 确切的说,不是他主动给的,是陈潇要的。 五福内的亲戚,又是邻居,两家关系好,他亲滴滴的侄女儿,给两只知了猴,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咋还送大米了。 那时陈潇说拿俩鸡蛋换,他一口就拒绝了。 一个鸡蛋两文钱,两个鸡蛋四文钱,两只知了猴比不上两个鸡蛋。 这些大米,一斤可是能卖二十文啊! 这么想着,他连忙起身推拒: “就俩结了龟,哪里能给我们送大米,陈潇不知道物价,你们娘怎么也跟着胡闹,快,快拿回去。” “不行,大福叔,你一定得收下,我们可喜欢吃结了龟了,就是没想过那是你给的。 我们家里现在有大米,给你你快收着。 你们千万别再给我们送回去,这就是我娘给你们的。 送回去我娘肯定怪我连这点事都干不好。 到时候好事也孬了,可是不美。” 陈兮自顾自找了个干净的大盆,把大米倒进去。 一再叮嘱大福叔。 倒完就跑了。 弄的三爷爷一家子,心里都暖暖的。 “这孩子,都十六了,该说亲事了吧!长了张孩子脸,还跟个孩子似的。” “可不就是孩子么!二定子哥和二嫂多宠孩子,别说陈兮和下头三个弟弟了,就连陈潇,出嫁三年又回来的,也跟个孩子似的,单纯俏皮的很。” “说到底,二定子一家都是踏实本分的好人,咱们做人也要知冷热,两家有来有往才能长久。 大福子二福子,你们要是再弄到结了龟,再给二定子家送去。” 想到上一次,不知道谁嘴不严实,让郭氏和老四家知道了,闹得满村子都是,他又补充道: “你们悄悄的送,也别吱声。别嘴巴漏风,去外面乱说话,给咱们家和二定子家招祸端。” “我们知道了,爹。” 儿子儿媳们都恭敬答应。 二福子的小儿子陈铁头问:“啥是结了龟?” 说起这个,已经十五岁的陈铁生可有话说: “一种虫子,晚上从地里爬出来,夜里退了壳,第二天就变成‘知了~知了’叫的蝉。 只有夏天有。 可难吃了,坚决不能吃!那是个要命的玩意儿!” 他小时候吃过一回,全身起红疹子,又疼又痒,胸膛还憋闷的喘不动气,差点看见他死去的太奶奶,他这辈子绝对不会再吃第二回! 陈潇把二斤白面倒盆里,看着挺多,要是蒸馒头,全家却不一定能吃饱。 她悄悄把盆子端角落里。又从商城买了两斤精白面粉加了进去。 看见角落罐子里,粗糙发酸的面引子,她嫌弃的扔了回去。 第68章 不能逮着一个儿子薅 从商城里购买了酵母。 酵母一包5克,落她手里也是没有包装袋的,她买了两包,四斤面一共加了十克。 加水后搅和了下,看着面前大大的面团,陈潇有点头疼。 这怎么也不像是二斤面能和出来的。 面对的如果是陈定水这样不精通厨艺的人,她随便一糊弄就过去了,甚至陈定水压根就不会发现哪里有什么不对。 可尤氏是什么人,几岁就开始踩着凳子在厨房里干活。 她哪是陈潇能随便糊弄的! 陈潇把和好的面放盆里醒着。 来这边看尤氏做饭。 他们自从发现三十多斤的铁疙瘩,就立刻去白铁匠家定了新锅新菜刀。 但是那些东西还没打出来,现在灶房里就只有一口锅。 尤氏先把猪板油切成丁,放锅里练油。 等板油都变成一个个小油渣漂浮在油上的时候,她把油渣用笊篱捞出来,又拿过油罐子,在里面放了些盐,把猪油一勺一勺舀了进去。 见闺女在旁边看的认真,叮嘱道:“刚熬出来的猪油烫,你别动这个陶罐子。” 陈潇认真点头。 不管原身是不是从小做惯了这些活计,也不管陈潇已经出嫁三年又回来了,不是小孩子。 在尤氏眼里,仍旧把她当个孩子叮嘱着。 实际上,在华国,二十岁的女孩儿正在上大学,是一群眼神清澈中透露着愚蠢的大宝宝。 从学校回来,大部分人都实打实的还是孩子,除了歪在沙发上喊妈妈,就是没钱花了喊妈妈,肚子饿了喊妈妈。 唯一一次喊爸爸还是在问:“爸爸,妈妈呢?” 也就只有她,十几岁突然失去双亲,没有妈妈可以喊,所有的事只能自己扛着。 可现在她又有妈妈了,虽然这个时代,管妈妈叫:“娘。” “我知道了,娘亲。” 听见“娘亲”这俩字。 尤氏眼神晃了晃。突然想到了潇儿小时候。 那时郭氏还以为自己不孕,对他们都挺好,也时常帮她照看潇儿,嘴里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爹亲不如娘亲,潇儿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孝顺你娘。 那时候,郭氏还教陈潇叫娘亲。 郭氏跟她说,见人家外面大户人家的女儿,小时候叫娘亲,长大了叫母亲,感觉比他们村里叫的好听。 谁能拒绝的了女儿甜甜的喊娘亲呢。 尤氏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瞥了陈潇一眼,佯怒道:“人家小姑娘才叫娘亲,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娘撒娇,不知羞。” “那我不管,反正我就是叫,娘亲娘亲娘亲。” 陈潇作势还要亲尤氏的脸。 尤氏轻轻弹了她脑袋瓜一下,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她后背。 陈兮送大米了回来,闻到一股子糊油味,看见灶房里抱在一起的两人:“什么味,是不是糊了?” “啊,我的锅!” 尤氏反应过来,放开陈潇,忙往锅里加水,手忙脚乱。 陈潇见这是个好时机。 端着面盆跟尤氏说面发了。 尤氏慌乱中打眼一看,的确发酵至两倍大了。 可是也太快了吧! 可能是天热起来的原因。 这么想着。擦擦手就要来蒸馒头。 陈潇说:“娘,你继续炒肉,我来弄馒头。 我把馒头揉好,先醒着,等你做完菜就可以蒸了。” 尤氏一想有道理,就同意了。 陈潇见过了关,开开心心的把面桌子摆好,开始揉面。 她发现忘了留防沾的面粉。 不过没关系,她抖搂抖搂装面粉的袋子,多少也抖出来一些。 把这些面粉放篦子上防沾,够了。 其实从她和好面到这会儿,一共也就二十分钟,面只发了一点点。 不过她从华国短视频学的另一种蒸馒头的手法,就是和好面,不用等面粉发酵,只要醒十分钟就直接团馒头。 团好馒头放篦子上醒发半小时。 再放蒸笼里冷水上锅,再醒十多分钟再蒸。 这样蒸出来的大馒头蓬松暄软,跟发糕似的,特别软和。 尤氏要炒五花肉,少不得还得煸点油出来。 然后加入竹笋干一起炖,炖的肥肉烂乎乎,一咬就弹牙才好吃。 炖好了这个,还要另起猪瘦肉下锅,快炒熟了再加小青菜。 加起来正好得差不多一个小时。 时间倒是正好。 尤氏却嫌慢了,不住的嘟囔,不知道他们在白铁匠家打的那些铁家伙,啥时候能打好。 一个锅子,平常吃饭还能对付。 要是吃点好的,或者招待人需要做好几个菜,只能提前做好,或者另起炉灶。 不然就只能慢慢等着。 等把所有的中午饭都做好,就可以吃晚饭了。 这多不方便。 她扯着嗓子喊陈定水: “当家的,你得空去隔壁村白铁匠家一趟,看看大铁锅打好了没,要是没打好,别的先往后放放,让他先给我们打大铁锅。” “这点儿小事,哪儿用得着我亲自跑一趟,陈兮…” 陈定水正在外面收拾院子,小跑着过来见是这种小事,想也不想的喊大儿子。 尤氏连忙叫住他: “你干啥你干啥!这大热的天儿。兮儿刚从他三奶奶家回来,你让他歇歇。 支使孩子干活,哪儿有光逮着一只羊薅毛的!” 陈定水嘿嘿一笑,觉得他媳妇说的有道理,对上出门的陈兮笑呵呵道:“刚才出去一趟辛苦了,把你二弟喊出来。” “哦。”陈兮不知道尤氏和陈定水说的话,抓抓头发,莫名其妙的回去喊人。 他爹直接喊陈意不行,还得喊他出来让他回去找人。 可明明,他兄弟四个都在一个屋里待着。 他爹要是为了关心他,哪儿有把人喊出来关心的,直接过去关心,省的他跑一趟他不是更能歇歇。 陈潇看着她爹这夸奖,忽然就想到了华国曾经看过的电视台词:“小弟,你跪下,大姐求你点事。” 陈意也十三了,去邻村传个话,又是青天白日的应该没事。 陈定水放心让他去了。 他身子灵活,腿脚轻便,像只兔子一样在太阳底下穿梭。 原本只是以为传个话就行。 谁知道刚敲开白铁匠家的大铁门,就见一个年岁跟他相仿的小姑娘眼睛一亮,欢快的道: 第69章 那个女的不好惹 “陈意哥,你怎么知道我爹他们已经把你们家的东西都给打好了!快进来,外面日头大,进来说话。” 小姑娘看着是比大街上的瘦弱姑娘敦实些,那手劲却着实不小,一把把人给拽了进去。 陈意一个趔趄,差点撞她怀里,脸一红,板着脸埋怨道:“白铁妞你文静点,哪有个女孩样子。” “切,女孩应该什么样,男孩应该什么样?像你,白白净净看起来比女孩子还好欺负,你就不是男孩子了吗?” “你…你竟然敢骂我娘娘腔!”陈意脸色涨的通红,这下不是热的,也不是羞的,是气的。 “是你先骂我男人婆的。哼,出去!我家不欢迎你,我也不想看见你!” 白铁妞刚才拽他胳膊能把他拽进来,现在照样能推他胸膛,把他撵出去。 看着漆黑的铁门在他面前“哐当”一声关上。 陈意勉强稳住身子,撅起的嘴都能挂油壶了。 气哼哼道:“跟谁稀罕进去似的,呸!” 说罢,头也不回往家走去。 陈定水见他这么快就回来了,问:“交代你的事,跟铁匠说好了?” “……” 陈意一嘢,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一生气就回来了,忘了为啥要去白铁妞家了。 不过…说不说的不重要。 “那个女的说,都给咱们打好了,有空可以去拿。” “那个女的?!” “爹,就是铁匠家的女儿白铁妞,她一和我二哥见面就能吵起来,我二哥一生气就这么叫她。” 陈寒出来看看他娘的肉炒好了没,顺便解释道。 陈潇在旁边帮她娘看火。 听到这俩是冤家,嘴快道: “可不能是欢喜冤家。 爹娘,要不去探探口风,说不定是你们的二儿媳妇。” 哎,这么说起来,陈意这孩子,不跟他哥那样跳脱,也不和老三老四那么单蠢。 有些洁癖,整天洗衣服,收拾东西,洗澡洗的最勤快。 文静,虽然没读过书,但是身上有股子读书人才有的安稳,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平时不跟兄弟们争抢,对待弟弟也温柔。 就没见他跟谁红过脸。 好像确实只有见了铁匠家的白铁妞。才能跟炸了毛的老母鸡一样抓狂。 这说不定真的是命定之人。 尤氏和陈定水对视一眼。 上了心。 但具体的,还要再看看,反正现在俩孩才十二三,也还小。 考察个两三年,等铁妞十四五再说亲也来得及。 说实话,铁妞那个孩子虽然有些粗枝大叶,但是能干,直肠子,不做作,是个好孩子。 尤氏相的中。 就是怕白铁匠相不中他们陈家。 再说,眼下该着急的是陈兮的婚事。 尤氏白了闺女一眼,教育道:“这些话,你以后别乱说,万一没成,传出去,损害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可不行。 以后单单只守着娘的时候跟娘说,娘嘴严实。” 她话音刚落,陈冰陈寒俩孩子偷了俩油渣往嘴里一塞,已经跑回屋朝他们二哥嚷嚷开了:“二哥,大姐说你喜欢白铁妞,要把白铁妞给你娶回家当媳妇。” “大姐!娘!” 陈意听见这话,恼怒的冲出门来,想朝她们发脾气。 想了想又觉得不礼貌。 憋红了脸说:“别拿这种事开玩笑好吗,一点都不好笑,传到外面去,白铁妞以后怎么见人。” “行行,姐姐错了,姐姐以后不乱说话,乖,吃个油渣消消气。”陈潇主要也没想到古代对名声这么严苛。 是她做的不对,她能屈能伸,道起歉来也毫不扭捏。 认认真真道了歉,见二弟脸色变正常了,又拿油渣哄他。 几个小子都等着吃肉等了许久了,此时油渣被送到嘴边,哪有不馋的。 他终是忍不住张开嘴,吃了进去。 酥脆的油渣全是肉香,用牙一咬,里面还有油花爆出来,这对他们这种常年缺油水的人来说,简直是难以描述的美味。 他砸吧砸吧嘴,道:“我不怪大姐了,我给大哥也拿点油渣过去。” 说着,他又拿起来一块油渣,进了屋。 尤氏见几个孩子相处融洽,就算是有矛盾也能和平化解。心里十分熨帖。 “对了,潇儿。我跟你爹商量,再收最后一波土鳖,就不收了,你觉得呢?” “听爹娘的,那我吃了饭带着几个弟弟去村里吆喝一圈。” 从昨日开始,就没几家再送了,想来都找的差不多了,毕竟土鳖这东西,其实数量算不上多,只是因为平时没人要,才给人造成到处都是的错觉。 而她的本意是让爹娘和弟弟们吃好饭,吃饱饭,而现在大米面粉都能换,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 “不用你去,你爹去。” 尤氏说:“后面山洞旁边的土地,收拾的差不多了,我跟你爹商量了一下,雇咱们村里的汉子盖房子。明日开工。” “明天四月十六,是个好日子。 争取一个半月盖完,不耽误你们娘六月初二回娘家。” “六月初二我娘要回外祖母家?”陈潇一喜,忽而垂头丧气起来。 她外祖母外祖父还不知道她和离的事吧! 也不知道她舅舅舅母们会不会也跟郭氏和章大娘那样嫌弃她。 甚至,不让她进家门就尴尬了。 “没事,咱们家现在日子好过一些,咱们给他们多带点东西,到时候,看在东西的面子上,他们也不会对你不客气的。” 陈定水安慰闺女。 尤氏切了一声:“别听你爹瞎说,你外祖一家都是顶好的人,就算咱们空着手去,也不会给咱们甩脸子的。” 尤氏这话,陈定水倒是认同。 他跟尤氏成亲二十二年,婚后统共只见了岳父母三次,一次是陈潇出生时,他去报喜,岳父母非让他把家里两只老母鸡和十六个鸡蛋拿回来。 他哪儿能拿那么金贵的东西,最后推脱不下,只带回来十个鸡蛋。 第二次是陈兮出生时,那时候郭氏的孩子两岁,见不得他也生了儿子,处处刁难,也不伺候尤氏坐月子。 大嫂黄氏刚生了陈雷,才六七个月大,不但抱着小的,还得哄着陈风,陈云,帮他们看顾陈潇,一家大小经常饿的一天只吃一顿饭。 岳母听说了他们的境地,坐牛车一路颠簸跟着他来了,守着尤氏坐完了月子才回去。 第三次是他们分家出来,露宿街头,实在是两手空空,后来虽然经过族亲和乡亲们的帮助,住进了茅草屋,但是尤氏要生陈寒,他们没钱,又是冬天,他怕尤氏有闪失。 不得已他走了一整夜,去岳母家借钱,原本只打算一两银子。 但是岳母给了他二两一钱又三十二文,还给他了一床棉被。 第70章 临时决定进城 岳母可以给他一两,也可以给他二两,也可以给他二两二钱的,偏偏还有三十二文。 那天,他扛着被子,抱着铜板子回来的时候,在路上抹了好几把眼泪。 他与岳母稍微熟一些,跟岳父和两个大舅子基本上没打过几回照面,现在去外面大街上见了,不一定能认出对方。 但平白就觉得他们人很好。 附和道:“但是咱们多拿点东西去,他们态度肯定会更好不是嘛!” “不会!” 尤氏倔强的说:“无论咱们拿不拿东西,他们都对咱们一样好。你拿东西多了,他们反而会说你。” “不可能!”哪儿有不喜欢好东西的。 夫妻二人说着说着,打起了赌。 陈潇兴奋道:“爹娘,到了六月,结了龟肯定就大面积出土了,到时候咱们多装点白面去吧!” 大米得有,但是数量绝对不能比的过面粉。 北方人平常吃的就是黑面饼子,哪儿有不喜欢吃白面的。 说起这个,陈定水想起了当年的银两和棉被。 那床棉被虽然是破的,却护得他儿女媳妇周全。 他柔声跟尤氏说:“丽华,我原想直接给岳父母十两银子。 我怕他们不会要。 我看咱们改天进城,多买些布和棉花,给他们做两床新被子,再给他们买些布,让他们自己做衣服。另外再给五两,行吗?” 说起那床被子,尤氏也感慨万千,陈潇在旁边听着,想起她商城里买过细棉布和棉花,又便宜质量又好。 跟他爹娘说:“爹娘,把钱给我,我现在去买。” “不用这么着急吧?这都过了晌午了。” “爹,从明日开始,人多眼杂,咱们弄东西回来,被人看到不好。 况且,做被子需要时间,打从明儿个起,要管干活的汉子一顿中午饭。 娘只能从干活的空当里抽出工夫棉被子,得多留几天比较宽松。” 说罢,她又摆摆手,起来拍拍衣服要往外走。 “算了,别给我银子了,我有钱。” 她手头和离出来时有八两,给了杜大夫二钱,还有七两八钱,况且,花的是商城的钱,花不着她的银子。 “你这孩子,一个姑娘家怎么去,我喊陈兮陪你。” 陈定水想起尤氏不能逮着一个儿子薅羊毛的话,觉得找陈兮不妥。 可除了陈兮,别的儿子还小,也护不住陈潇啊! 他狠狠心,去屋里拿出十两银子,塞给陈兮,让陈兮去撵陈潇。 陈兮惊诧,呆木若鸡。 陈定水以为陈兮是头一回拿这么大的银锭子震惊。 热情解释道:“爹挣的。” 就听陈兮问道:“爹,今日这口猪肉,是无论如何也吃不到我嘴里了是吗?” “……” 陈定水一嘢。 咬牙:“不是给你钱了。你再去买去。给我剩五两银子回来就行!你们姐弟俩只能花五两!” “哎,好嘞。” 有了钱,进了城,啥好玩意儿吃不到。 陈兮欢快的应着,拿着银锭子紧随其后飞跑出了家门。 陈潇出来,跟飞出笼子的鸟儿一样开心,感觉天是蓝的,空气是香的,连太阳都是温暖的。 四月十五的太阳:马上就夏天了,能不温暖嘛!热不死你丫的。 而开心没有两分钟,陈潇傻眼了。 自由了是很开心,可是,她不知道进城的路啊。 可让她回去,她又不甘心。 正在扶额冥思苦想的时候,陈兮追上来了。 跳脱的问:“姐,你是在等我吗?爹给我十两银子,让咱们进城随便花,只要剩五两就行。” 那是什么概念,月入一千块,入不敷出,抠抠搜搜的贫困家庭,这天,父母突然给了孩子一万块钱,跟他说:去城里随便买,只要剩五千块钱就可以了。” 可把陈兮豪气的不行。 陈潇暗暗好笑,不过有了陈兮带路,他们总算进了城。 进城第一件事,去山庄把这个十两的银锭子换成了九两的碎银和一千个铜板。 陈潇把九两碎银拿过来收好,一千个铜板给了陈兮。 “我要去布庄试衣服,你拿着这些钱玩儿去吧。” “这么多!”陈兮平常身上就没超过十个铜板过,现在给他一千个。 他…也不舍得花啊。 不过想起以前路过张家馒头铺,闻到的肉包子的香味,他还是点点头,把钱收进了胸膛里。 “姐,我要去买肉包子,也给你买两个不?” “不用,我不饿。” 陈潇想,等找个没人的地方,她从商城里想买啥买不成。 现在爹娘弟弟都吃上好东西了,她也可以尽情吃她想吃的了。 二人约定好在城门口汇合,就各自分头行动了。 陈潇头一回逛古代城市,十分新奇。 虽然马路两边琳琅满目的店铺,和华国的商业街差不多,可又不一样。 这里路边也是可以随便摆摊的,更多了些古色生香和烟火气。 要说和华国商业街最大的共同点,那就是,好东西都!很!贵! 她进了一家布店,看得上眼的细棉布,一尺,也就是33cm,竟然要三十文! 最主要的,这些布才一米宽。 想做一身男人的短打衣衫,得十尺打底。 女人的,还有裙子,用的布就更多的,少说也得十五尺。 一身男装就300个铜板儿,女装450个铜板,果然也就只有成亲的时候舍得买。 而做被子的布料宽幅两米,一尺更是55文。 细算下来一床被子的布料就得715文。 这还不算棉花。 棉花也是天价。 次的160文一斤,好点的棉花二百文一斤。 要是做个十斤的大棉被,光棉花得二两银子。 看她爹让她花五两,要做两床被子还要买些布料。 只够做一床八斤的被子,再来一床六斤的被子,还得是粗布才能够。 她得想个法子才行。 找了个隐蔽处,她藏在柴火垛后面逛商城。 纯白细棉布1.5米宽,5米的,50元,买两份。 碎花细棉布两米宽,5米的,65元,买六份。 褐色细棉布两米宽,5米的,65元,买六份。 灰色细棉布两米宽,5米的,65元,买十份。 一级长绒棉两米乘以两米三的,重六斤84元, 她想到家里除了她的是成亲时候新做的,她爹娘的,弟弟的,都是盖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破棉花。 第71章 超大包裹 她外祖父,外祖母,还有两个舅舅家。也得最少三床才行。 冬天冷,六斤的棉花不暖和,最起码得两床六斤的棉一床被子。 狠狠心,买了12份。又花了1008元。 不过,她不心疼,挣钱来不就是为了花的么! 能让她和她的家人过的更好,就是她挣钱的意义。 她买布料的时候,选择了“多件不裁开”。 所以共有4条布,每条都很长。 棉花更是一团一团的,足有半面墙高。 眼下怎么拿到城门口是另一个问题,她得把这些好东西做旧才行。 看着这些精美的布料和棉花,在心里说了句抱歉。 把他们抖搂开,按在地上摩擦。 棉花也摁在地上弄了些尘土,还沾了许多草屑。 看这些东西不干净了,她才把东西规整好。 将灰色的布铺在地上,把所有的东西都包在里面,包了个比她还高还大的包裹。 扛在肩头,一百多斤,比她还沉。 不过原主是干活的一把好手,背个一百多斤的包袱,摇摇晃晃的,虽吃力,却也勉强能背的动。 狭小的巷子因为她和她的大包裹立刻拥挤起来。 只是体积实在太大,就像是小蚂蚁举着个大馒头,处处露着一股子不和谐的滑稽。 她一个瘦弱的女娃,背着这么大的包裹在出现在大街上,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看。 不过青天白日的,这里治安又好,抢劫是不可能抢劫的。 有不少人询问这是啥。 在听说是别人不要的破棉花烂衣服之后,就露出了了然的神情,远离了些。 别人用过不要的,也就只有穷苦人家还愿意搬回家。 他们可不稀罕。 陈潇在众人的注视下,扛着超级大包裹摇摇晃晃的来到城门口。 让她意外的,陈兮只是去买几个包子而已,竟然还没回来。 她把包裹放城门口,有守城的侍卫想过来驱赶她,只是才说了一句“喂!”不知看到了啥。 瑟缩了眼神,支吾朝她问道:“你需要我帮忙抬出去吗?” “不用不用。辛苦大哥了,我在这儿等我弟弟,我们自己抬得动,看着大而已,其实还行。” 区区一百多斤,根本难不倒她。 不过,她大受震撼,看电视剧里演得古代的士兵都凶巴巴的,她以为她也要被凶一顿呢,没想到这个守城士兵人还怪好嘞。 她笑着朝士兵福了福身子,怕阻碍交通,往旁边挪了挪,又怕陈兮找不到她,不敢出城去。 在那等陈兮的空档。听到不远处有人问:“大娘,你家有儿媳妇怀孕吗?我有转胎丸,保管只生男孩,你要不要?” 那声音清脆悠扬,充满磁性,又带着慵懒和漫不经心,陈潇光是听见声音,感觉身体都软了,耳朵要怀孕了。 她忍不住顺着声音看去,看到一个身形瘦长,宽肩窄腰的男子,穿着灰色书生长袍,正摇着扇子,狗腿的推销转胎丸。 那男子剑眉星目,皮肤白皙,故作风流的摇着扇子,一双桃花眼里透着痞气,嬉皮笑脸的,让人看了就觉得不正经。 那长袍短了些,不大合身,却正好露出他修长笔直的小腿。 可惜,是个卖转胎丸的骗子。 “不要不要,都是骗人的玩意儿。” 老妇人走了,那人又凑到另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面前,问要不要转胎丸。 这个大娘就热心多了,跟他解释: “小伙子,你在我们这里卖不出转胎丸的,之前有个卖转胎丸的,害了好几个胎儿。被县令大人抓了,县令大人补偿了买转胎丸的人家。 但是县令大人说了,仅此一次。 都知道了转胎丸是骗人的还要上钩的,他严惩不贷!” 妇人说的并不小声,旁边的人也听到了,都跟着点头。 “那时候,轰动一时,我们都知道。” “还有冒领赔偿银子的,现在还在大牢里蹲着呢,县令大人说了,关一个月。还要打板子。” “咱们把这个骗子也扭送官府去吧,说不定也能得到赏银。”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吓的卖转胎丸的收起扇子,转身就往城外跑。 一群人也顾不得他们进城是干嘛的了,纷纷往前撵。 还有人喊守城大哥,让他们围堵住“卖转胎丸”的。 守城大哥站的比平时还笔直,手扶着大刀连动也不敢动。 内心疯狂腹诽:围堵你妹啊!还想不想在城里混了! 你猜猜刚才我想把那个背着大包袱的女人撵走,是什么让我生生忍住,同时上演一秒换脸,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那可是我们的顶头上司! 那些追赶卖假药的,见守城士兵浑然不动,纷纷给自己打圆场:“还是守护城门重要。” “对对,那是他们的正职,抓骗子不在他们的活计范围内。” 说罢,提起劲继续去追卖假药的,不过卖假药的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他们跑了几十米,只得散了,各忙各的。 守城士兵见他们家大人一口气跑出去老远,把长袍一脱,穿着短打衣衫混入人群,去别的地方继续试探了。 刚才挺直的脊背放松下来,深深的叹了口气:试探去吧,活爹,谁能玩儿的过你。也不知道上次是谁被花公子抓住,扭送官府,差点把当值的衙役给吓跪了。 说罢又是一阵感叹,幸好他只是个守城门的,不是守官衙的。 陈潇看着那修长的身影把袍子一脱,露出褐色短打衣衫,继而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大跨步远去,只觉大开眼界。 这人,是古代特工吗? 这里的闹剧开场又散场,陈兮还没来,眼看太阳西斜,再等下去要关城门了,陈潇开始焦急起来。 只得去刚才的守城士兵那里,大着胆子开口:“大哥,我弟弟还没来,我很担心他,你能帮我看着点儿我的东西,我去找找他吗?” 士兵本不想搭理,又想起刚才他们家大人给他的那个眼神儿,像是在意这个女子的,生生咽下拒绝的话,点了点头。 陈潇喜出望外,刚才那些人让他堵骗子,他都不动一下,没想到现在她提这个要求,守城士兵竟然同意。 又道谢一番,她急匆匆往城里走去。 陈兮好像说过他要去买肉包子,她打听了好几个人,都说这条中心街最出名的肉包子就是张家馒头铺的。 她一路找过去,看见张家馒头铺前面排队的人,人满为患。 正要仔细寻找,见另外一个人群聚集点里,有个男人粗犷的说:“老子也不是缺钱的人,只要你从我胯下钻过去,我就放过她怎么样?” 然后听见了陈兮的声音:“我不会钻的,我说过了,我只给你两个选择,你现在就息事宁人,我可以选择大事化了。 要是你执意强抢名女,那我就送你去衙门。” 第72章 未婚夫跑了 “哈哈哈哈,衙门! 是她男人赔不起我的玉佩,把她抵给我的,你还跟我提衙门,你以为你去了就有理?” 那男人越说越嚣张,越说越笃定。 陈兮心里也拿不准了,但是看着那可怜的姑娘,他实在不忍心放手不管。 默了默,他妥协道:“要不,我给你钱,你去青楼,那里有的是姑娘。” “呦,认怂了,看你身上穿的破烂衣服,就是个穷下庄户的,你能有多少钱! 你再有钱能有我有钱?你现在不钻,我可就拖着姑娘走了。” 说罢,就要去拽那姑娘的胳膊。 陈兮急了,大声道:“别,你别,我钻。” “吼!!!”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惊呼。 就听人群里,陈潇钻了出来,问:“这是发生了啥事?” “哟,又来个多管闲事的。” 那粗犷汉子见陈潇梳着妇人发髻,嘴里不屑的轻哼了一声。 陈兮说:“这位姑娘和她的未婚夫来城里游玩,人群拥挤,她未婚夫不小心撞了这人,他身上的玉佩掉地上碎了。 他说他的玉佩价值百金,要拿这姑娘抵债。” “嗯?”陈潇看了看,这附近只有姑娘蜷缩在地上,除了陈兮哪儿还有别人。 “她未婚夫呢?” “跑了,她未婚夫同意拿她抵债,把她留下,扭头就跑了。” “所以你帮这姑娘出头来了?” 陈潇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低头看那女孩。 穿着和陈兮不相上下的粗布衣服,衣裙皆有补丁。低垂着脸,看不清楚具体样貌,只是手背和露出来的脖颈都很白皙,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姑娘。 这么说来,那粗汉子是不是见色起意还说不准呢。 她跟那糙汉子说:“玉佩拿来,我看看,说不定我能赔。” “呵,这玉佩价值几百两银子,你赔的起么!把你赔给我,我是相不中的,你都是个妇人了。” “你放心,不会让你吃亏的。”陈潇说的笃定,那糙汉子想着给她看看也无妨,就把碎成两截的玉佩给她了。 陈潇一看那玉佩挂坠的样子,就知道是取了镯子的镯芯雕刻的。 她冷笑:“不过是个糯种祖母绿的吊坠,里面还有些杂质,值点钱,却不值几百两。你等着。” 说罢她把手放胸前衣襟要拿东西。 觉得不雅观,她背过身去,同时在商城搜索:“冰种正阳绿翡翠吊坠”,从价格最低开始浏览。 选了个97元的精品,点击了购买。 只有一个光秃秃的翡翠挂件,没有挂绳和穗子。 因为商城里那些挂绳,穗子等配件都是聚乙烯也就是塑料制品,这个时代不能出现塑料。 不过,不管是b货翡翠还是c货翡翠,都属于翡翠,这个时代有翡翠,所以可以买。 她把买好的吊坠装作才翻出来的样子,举起来,对着太阳展示:“这位壮士,这玉佩冰种正阳绿,不管是种水还是色泽都比你的贵不少。 虽然图案不一样,但是我觉得不耽误,你还赚了,你觉得呢?” 那糙汉子没想到陈潇是个董玉的,更没想到她手里有这种好东西。 看着她莹白手指上那耀眼鲜艳的绿色,惊喜的要站立不住了。 不住的安慰自己,美女遍地都是,这么好的玉佩可不常见。 连声说着:“好好好,行行行。” 双手兴奋的接过玉佩,仔细打量,确定玉佩是真的,没有问题后,怕陈潇反悔,带着俩家丁跑的飞快。 陈潇冷笑,那些假货,除了专家,别人根本鉴定不出来,这古代根本没有那种工艺,假的都不能算是假的了。 陈兮和看热闹的人没想到这么棘手的问题,三两下就被他姐解决了,对他姐佩服的五体投地。 陈潇则让众人都散了,伸手去扶那姑娘:“你未婚夫跑了,我们送你回家吧!” “谢谢,可是,那么贵的玉佩,我…我还不起。” “不用还,那本来就是我捡的,那些话都是我去当铺问掌柜的。掌柜的说的。” 陈潇嘿嘿笑,扶着那女孩,和陈兮一起往城门口走去。 女孩儿说她叫云亦莲,家就在闲云山东边的云家村。 陈潇一拍大腿:“巧了不是,我们闲云村的,正好顺路。” 他们来到城门口,拿了大包袱,跟守城士兵道了谢。 陈兮吓得差点腿一软给跪了:“包袱怎么这么大!” 云亦莲也震惊,白皙的小脸上,一张樱桃小嘴不自觉微微张开。 看的陈兮喉头一动,不自觉吞了口口水。 “这么远,这么大的包袱,咱们还是雇个牛车吧!还能捎带云姑娘一程。” 陈兮说着,朝城门外等着揽货的牛车走去。 说了路程和时间,赶牛车的车夫开口要十个铜板。 陈兮肉疼,可想想身后的云亦莲,还是笃定的点了点头。 陈潇看着她弟弟这不寻常的模样,感觉这是要恋爱了。 可想到云亦莲是有未婚夫的,今日还被未婚夫抛下了,又叹了口气。 这个年代,被退婚的女子,和和离的也差不多了,很难再找到好男人。 云亦莲基本上退婚的几率为0。 陈潇为她所托非人叹气。也为了她弟弟那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爱情叹气。 陈兮乐呵呵的招呼自家姐姐上车,又抿抿嘴唇,跟云亦莲说:“云姑娘也快上来吧!是包车的,多坐一个人,少坐一个人都一样的钱,不坐白不坐。” “谢谢。” 云亦莲垂头,不敢正眼看陈兮,只觉得他比她的未婚夫好多了。 只可惜,她已经许了人家。 一个时辰的脚程,牛车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 正好赶上太阳落山。 陈潇和陈兮先把云亦莲送到云家村,确认她进了村子。 这才让车夫赶着牛车往他们闲云村走。 尤氏和陈定水早早就在村口等着了,见闺女儿子是坐牛车回来的,有些诧异,再看牛板车上,一人高,圆滚滚的大包裹,惊诧的张大了嘴巴。 第73章 卡门框上了 买了啥东西,能有这么一大包?! “怎么从东边回来?” “哎,娘,今日发生了些事,耽搁了,但是圆满解决了。” 陈潇笑嘻嘻的从牛车上跳下来。 陈兮付了铜板子,把那个超大包裹搬下来。 陈定水以为很沉,去帮儿子搬。 入手发现真的挺沉。 不过,和这体积相比,还是轻的,像是棉花。 他瞬间惊叫起来:“闺女!你买了这么大一包棉花!我不是让你花五两留五两吗!” “哎,爹,那些正经棉花太贵了,我问掌柜的有没有次品,他说有一批货弄脏了,便宜给我。 我看着还行,数量也不少,就讨价还价,最后出四两银子买下了。” 花四两啊!那的确是便宜了不少。 尤氏以为里面全是棉花。 棉花180个铜板一斤,平常也就能买22,23斤左右。 这么大的包裹,掂着得有一百多斤,肯定是赚的。 尤氏只希望里面的棉花不要太差。 不过再差也差不过她们这些盖了二十多年,都成了黢黑的棉花套子的破被子。 四人一路回家,陈定水说,今下午他已经去村里跟换土鳖的人家都说过了,再收最后一次,就不收了,同时找了相熟又能干的汉子来帮他们盖屋子。 找了21个,按照20个铜板一天的工钱给,管中午一顿饱饭。 饱饭就意味着得是干的,最起码得是黑面饼子,还要有菜,最好也有糊糊,省的吃饭噎得慌。 说到这儿,尤氏问陈兮:“你没再买点肉回来?” 明天开工大吉,是第一顿,中午怎么不加点肉。 虽然二十多个汉子,就算是加二三斤肉,一人也分不了几块。 可加了肉的菜,和没油水的菜那可完全不一样。 加了肉,就算吃不着肉,菜也带着肉香的,菜汤上面更是飘着一层厚厚的油花,吃的人满嘴油光,看着就喜人。 陈兮尴尬挠头:“忘了,明日我早起来再去买,肯定不耽误。” 四人边说边走,到了家就直奔堂屋里。 三个小点的儿子跟在后面看热闹。 尤氏迫不及待想看看闺女买的棉花质量怎么样,抢先一步进了屋子,把桌子搬开,给大包裹腾地方。 陈定水扛着超大包裹往里走,陈潇陈兮紧跟其后。 突然,陈定水顿住,陈潇和陈兮一个没刹住,齐齐撞进了包裹里。 好在里面除了布料都是棉花,撞上也不疼。 他们爬起来问怎么回事。 陈定水扯着嗓子叫:“哎,卡,卡住了,这么大的包袱,卡门框上了,快往里推推。” 还是门太小了。 陈潇和陈兮在外面推,陈定水和尤氏在里面拉,费了好大力气,终于把大包袱弄了进去。 尤氏迫不及待的把包袱解开, 这才发现用来当包袱的布料触手柔软,竟然是细棉布的。 还是两米多宽的! 叫了乖乖,把绳结打开,结果里面还有一层褐色的棉布,也是细棉。也是宽的。 她总算知道为啥包袱能包这么大了。 嘴里不住的发出惊叹,跟陈定水说:“当家的!这布,两米宽,每块四五十米长,光是这两块布,也得好几两银子了吧!亏不了,肯定亏不了了。” “嗯,还是咱闺女会买,这布看着脏,也没破也不臭,洗洗就好了。” 而扒开第二层,看见洁白柔软的棉花,毫无异味,尤氏爱惜的抱出来拍了拍灰尘,摘了摘上面的草叶子和柴火,放在炕上仔细端详。 棉花上面沾了杂物,是不好弄出来。 但是里面不脏,就只外面有些杂物,只要费些功夫就能摘干净。 嘴里不住的念叨:“这是好棉花啊!能拉这么长的绒,这么蓬松,肯定很暖和。” 一个一个搬进屋子,放好,准备有空就好好摘摘上面的枯枝落叶。 搬了十二个棉花团子,发现下面还有几十米花布和纯白棉布,她双眼圆睁,呼吸加快,感觉身形要站立不住。 发…发财了! 细棉布和棉花,多么金贵的东西! 他们竟然四两银子买了这么多! 要知道,他们上一次咬牙买布和棉花,还是三年前闺女出嫁的时候。 给她做了一床八斤的棉被。 花了足足花了二两一钱又五十文。 尤氏腿软,感觉她需要坐下缓缓。 陈定水立马贴心的扶过媳妇,把她半扶半抱移到炕沿坐下。 他也激动啊,可他是男人,能扛事。 他咽了咽口水,问:“潇儿,你在哪儿里买的?还有吗?” “没了,说是被同行故意损毁了,掌柜的说处理了就关门了。” “是吗,那真是可惜,不过咱家有这些也够了。 这不光可以给你外祖他们多送点儿过去。 咱们也可以做几床新被子,甚至,过几年兮儿成亲,他和新媳妇也能得几床新被子了。” “爹娘做主就行了,不过我那床被子才盖了三年,还是新的,就不用另外给我做了。” 陈潇说着,又道:“回来的路上我想着,外祖家不是有两个舅舅嘛!咱们给他们两床被子,要是老人家一人一床分给俩儿子,那他们自己反倒没有。 咱们不如给他们三床。让他们一人一床。” “我看行,山里冷,虽然现在是夏天,可冬天就冷了,每年都会有人冻死。 刚才我看了,一个棉花团子打开正好一床被子,大约六斤左右。 咱们给你俩舅舅,一家一床六斤的,给你们外祖和外祖母做一床十二斤的。” 老人年纪大了,身体机能下降,畏寒,自然是厚一点的暖和。 “对对,剩下的给爹娘和几个弟弟也做一床被子。再有多余的,说不定咱们还可以一人做一身棉衣。” 这年头,棉裤棉袄也是很金贵的东西。 不能因为现在要过夏天了,就不为冬天打算。 陈潇这具身体,一想起冬天就本能的冷的打寒颤,是冷出阴影来了。 尤氏听见陈潇这么说,仔细的掰着指头数算起来。 她娘家那里留4个棉团,她和当家的,陈潇陈兮各一床,三个小的一床,都做6斤的,天冷了可以外面铺他们原先的被子,又去掉4个棉花团子。 剩下四个团子,一床可以做两套棉衣裤。 要不就给四个儿子,程潇和当家的,她亲爹她亲娘各一套。 棉花也就用完了。 哎,满屋子的东西看着多,一分其实分不着什么东西。 说到底还是底子太穷了,一点根基都没有,多少东西填补进来,都看不见。 第74章 怎么自己回来 “爹,娘,这是剩下的五两银子。” 陈兮见姐姐给钱,也要去掏他怀里的铜板子。 陈潇抢先一步挡住:“爹娘,你们不是说了,给我们十两银子,给你们还回五两来就行。 剩下那一两,就给大弟弟当私房钱吧,他都十六了,不能手里连个铜板子也没有。” 尤其是,以后如果有了喜欢的姑娘,可不是要给姑娘买点东西。 尤氏觉得闺女说的有道理,现在他们手里宽裕,又随时能换钱,给儿子留点体己也好,想也不想的答应了。 那些布料,都是连在一起的,家里的盆放不下,没法洗。 想裁开又怕到时候留出来的布头大了,浪费。 尤氏和陈定水商量过后,觉得趁着现在天黑,正好去河边洗了。 回来晒上,一夜就干了,不耽误明天一早收起来。 陈定水长这么大就没洗过几回衣裳,此时跟着尤氏出门,又是洗这么多新布料,言语间很兴奋。 一会儿问她怎么洗一会儿问上哪儿洗。 一会儿问他一个大男人来河边洗衣服会不会让人笑话。 尤氏又好笑又好气,伸脚想踹他。 “多大的人了,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丽华,在外面大街上,你给我留点儿面子,我好歹是当家的。” “是,当家的辛苦了,感谢当家的出来作陪。当家的不用洗,在旁边招呼着布料别被水冲走了就行。” 尤氏抽着嘴角,快憋不住笑。 陈定水听了这话,心情很好,抱着一大摞布料,走的飞快。 “既然我来都来了,还是帮你洗洗吧,总不能累着媳妇。” 二人一路说笑的往河边走。 从苏家门前路过。 寡妇俞氏看着那夫唱妇随,夫妻恩爱的模样,脸上闪过落寞。 回头望了眼小叔子苏早的房间,自嘲一笑,心里苦涩更甚。 陈潇带着四个弟弟在家做晚饭。 她将中午爹娘和三个弟弟剩的菜端出来,见里面没有一块肉,就把给她和陈兮留的那一碗肉多菜少的也倒了进去。 陈意陈冰陈寒齐齐道:“姐,我们碗里的肉都吃完了,娘说这是给你和大哥留的。” “没事,我们在外面吃过了,一家人吃饭,哪儿有吃两样的。” 陈兮想起他吃的那两个肉包子,心虚的笑笑。 家里人都给他们留肉了,他姐给他那么多钱,他竟然没想过给弟弟们带个肉包子回来,真是白当人大哥了。 陈潇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拿中午没吃的猪大骨洗了洗,和半个冬瓜一起炖了冬瓜大骨汤。 没有什么肉,也没什么油水。 但是冬瓜就是很神奇的有了肉的香味。 而且,冬瓜汤清澈透亮不油腻,还泛着丝丝鲜甜。竟然比冬瓜还美味。 做完这些,陈兮他们几个已经把包谷面加上水,和成了面团。 陈潇指着这个灶台旁边新搭的灶台问:“爹去白铁匠家把咱们的物件儿都拿来了?这灶能用吗?” “是白铁匠和铁妞送来的,爹说明天中午能用就不错了。怎么也得等糊灶膛的泥干巴干巴。” 说起白铁妞,陈冰陈寒意有所指的看向陈意。 陈意不理,哼了一声走了。 陈潇一看,这是有内幕啊,忙问俩小的发生了什么事。 陈寒嘿嘿笑,陈潇这才看见陈寒缺了个大门牙,笑起来漏风。 陈寒也意识到了,连忙捂上嘴。 娘说他这是开始换牙了,以后还会长出来的。 哥哥姐姐也都换过。 陈冰见弟弟捂住了嘴,解释道:“今下午,娘刚做好饭,白铁匠和白铁妞就把咱家那些东西送来了。 人家大老远给咱们送过来,正好赶上咱家有肉,爹娘就请他们一起吃。 他们不吃,走了。 二哥拿碗装了一整碗肉菜撵了出去,一直给人送到家才端着空碗回来。 回来还气呼呼的说,把白铁妞喂成个白胖妮,看她还嫁不嫁的出去! 他给她送肉,可不是对她好,是为了让她倒霉。” 那时候爹娘和他们两个都笑了。 不住的说好好好,是是是。 陈意却更显窘迫,重申道:“我不喜欢白铁妞!是真的一点也不喜欢!” “啧啧啧。”陈潇感叹,她这个二弟,有洁癖就算了,性子实在别扭。 看不惯人家,就要把人家喂胖,怎么没见他端着肉去把张旺喂胖。 再说了,一海碗肉菜,就这么一顿,就算白铁妞全吃了能胖哪里去。 “大弟?” 陈潇见她啧啧感叹,陈兮连个反应都没有。 她就用胳膊肘戳了戳陈兮的胳膊。 心想他是不是因为有了一千个铜板高兴坏了。 陈兮回神,笑道:“对,大姐说的有道理。” “……” “……” “……” 陈潇陈冰陈寒三脸目瞪狗呆。 陈潇说啥了,陈兮竟然说有道理。 他们耳朵要是没出错,陈潇只是“啧啧啧”了几声而已。 如果还有什么,那就是喊了声:“大弟。” 这都能有道理,他们是没看出道理在哪儿。 不光爹娘和姐姐变了,大哥二哥也变了。 陈兮没看见他姐姐弟弟脸上的精彩表情,自顾自又叹了口气。 此时,一山之隔的云亦莲,也在深深的叹着气。 她踏着落日余晖推开门,只觉满身疲惫。 偏偏弟弟妹妹和侄子还凑上来,向她讨糖吃。 “姐(姑姑),今天未来姐夫带你去城里玩的什么,有没有吃张家馒头铺的大肉包子?你没给我们带点好吃的回来吗?” 听见弟弟提起那个窝囊废,她原本就不悦的脸,彻底松垮下来。 “是不是忘了?真的忘了!” “是不是未来姐夫什么都没给你买?” 几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云亦莲始终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她娘钱氏听出不对劲了,闻言从灶房出来,见闺女衣裙上沾了不少尘土,人也蔫儿吧唧的,程栋也没送她回来。 问:“你自己回来的?程栋呢?” “娘。”云亦莲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一开口带着哭腔。 钱氏知道这是有事发生。 把手里的活计交给儿媳妇,带着云亦莲进了屋。 “说吧,怎么了,他对你动手动脚了!” 第75章 发生了严重的事 已经定了亲的男女,成亲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也有人按耐不住提前搂搂抱抱,总得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她出门之前忘了跟闺女交待,怕闺女这是吓着了。 云亦莲摇摇头,憋了一下午的委屈,此刻再也忍不住,当着亲娘的面,双手捂脸呜呜哭起来。 瘦削的肩膀抖动着,缩成一团。 钱氏脸色一变,想到更深层次的画面,问:“他把你摁床上和他提前圆房了?” 要是这样的话,肯定把闺女吓坏了,不过说到底,事情已经发生了,也不是啥特别大的事,反正都是他的人,早点晚点都一样,不过得提前让她未来婆婆知晓,省的到时候闹出不愉快。 “嗯?” 云亦莲哭到一半去,见她娘越说越离谱,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比这个还严重。” “还严重?” 有什么比把她闺女吃干抹净还严重的? 难不成,怀孕了?可就算今天圆房,要怀孕也不能这么快啊! “娘,程栋不是个东西,他,他不小心撞了富家公子,把人家的玉佩弄地上摔碎了。 那富家公子说,玉佩贵重价值百金,程栋当场就给吓跪了。 那富家公子说,把我抵给他,他就不计较玉佩的事了。 程栋竟然连迟疑都没迟疑一下,立刻同意了。” “啊?那…那你被那富家公子给…” “娘,你满脑子能不能不要全是那些东西。” 云亦莲哀怨的看了她一眼。 说:“有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少年,吃着肉包子路过,帮了我。” “那少年穿的破烂,竟然能拿出百两银子?” “娘,百金是百两黄金,十两银,一两金,是千两银子。” “那么多钱!那他跟你提什么要求没有?就比如要跟你…” “娘!那个少年是好人,他没有那么多钱,他想帮我,却被那个富家公子羞辱要从胯下钻过去。 幸亏少年的姐姐及时出现,拿出来一个比富家公子还要贵重很多的玉佩,富家公子欢喜的走了,我才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全须全尾啊!那就行。”钱氏脑补了一连串的剧情,最后确认她闺女无恙,松了一大口气。 “这怎么能行!娘,就程栋今日那做派。就是窝囊废,一遇到事情,就抛下我跑了,这样的人,我不想嫁了。” “这怎么能行,都已经定了亲,婚期也定了。 只等去官府过了文书,就可以筹备明年成婚了,怎么能说不嫁就不嫁。 再说了,那程栋只是窝囊,又不是啥十恶不赦的大错。 这世道,好男人打着灯笼也难找,大部分男人都一个熊样。 这辈子,忍忍就过去了。 左邻右舍都知道你定亲了,你要是退亲了,我们还要不要脸面了!” 钱氏越说越觉得不行,不光她闺女不能退亲,也得警惕不能让程栋退亲。 不行,万一程栋误会她闺女委身了那富家公子,要跟她退亲就不好了。 看来明日她得带着闺女去她未来婆家走一趟。 “行了,别哭了,女人这辈子就是命苦,认命了,忍着就是,程栋虽然窝囊,比那些逛窑子去赌场的强多了,你得知足。” 钱氏随便安慰两句,就让闺女回屋睡觉了。 农闲时候,家里一天只吃两顿饭,第二顿饭她们刚才已经吃完了,没给闺女留,看闺女那样也吃不下,就别吃了。 尤氏跟陈定水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不过二人虽累心情却好。 在院子里搭了竹竿晒上布料,陈潇点起油灯,说一直等着他们吃饭。 尤氏说:“你们先吃就是,等我们这么长时间不饿吗?” “饭还是大家一起吃才香嘛。” 陈潇中午没吃饭,去城里那一趟,也没来得及买点吃的,现在是真的饿了。 见爹娘都洗了手过来吃饭了,就端起碗率先喝了一口冬瓜骨头汤。 满足的直哼哼。 温度适中,正好入口,清甜咸鲜,还带着肉香味,简直不要太好喝。 家里四个男孩比起清淡的骨头汤,还是更喜欢大肥肉。 不过三个小的也知道他们的中午都吃完了,这些是哥哥姐姐的。 他们吃沾了肉味的笋干和小青菜就行。 最后,还是陈潇往他们碗里一人又夹了两块肉,才把碗里的肉分完。 吃饱饭,一大家子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陈意说:“要是以后能顿顿有肉就好了。” 陈冰陈寒互相对望一眼,陈冰怼他二哥:“顿顿吃肉肯定能把你的铁妞喂成大胖子。” 陈寒顺着三哥的话想,忍不住替二哥担忧起来: “到时候铁妞姐变得很胖,二哥背媳妇进门背不动怎么办。” “你们两个!” 陈意恼怒的一拍桌子,站起来就要撵两个弟弟。 陈冰陈寒俩小屁孩,机灵的跟猴子似的,哈哈笑着从长板凳上跳下来拔腿就跑。 三孩子嬉笑打闹着追了出去。 十五的月亮又圆又亮,他们在院子里打闹也不怕会摔倒。 陈潇起来收拾碗筷,尤氏拦住闺女,说:“你还在小月子里,做顿饭已经是委屈了,就别沾水洗碗了,等你大弟吃完了让他去。” 被点到名字的陈兮毫无反应。 尤氏朝他看去,见他手里的白面馒头还有大半个,碗里的菜也剩不少。 他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夹着,时而开心,时而叹气。 而后又狠狠咬了一口馒头,仿佛他咬得不是馒头,而是云亦莲未婚夫的头。 根本没听见尤氏在叫他。 尤氏看陈兮这也太不寻常了,平时吃饭吃的最快最积极的就是他,今日怎么磨蹭起来了。 撸了撸袖子,正要伸手去拧他耳朵。 陈潇连忙喊住她娘。 “娘,今儿个月亮好,咱们去你屋里收拾收拾棉花上的脏东西。” 说罢拖着她娘就往里屋走。 尤氏想说,月光再亮,也干不了那些精细活计啊,刚到了里屋,就听见闺女说大儿子今天帮助了一个姑娘解围。 那个姑娘白白嫩嫩的,五官精致,看着水灵,说陈兮八成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只是,那姑娘是个定了亲的。 尤氏听前半段,还觉得开心,听到姑娘是定了亲的,笑不出来了,问: “那怎么办?姑娘定了亲,就是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婆家,总不能去抢亲吧?” 第76章 开工盖房子 “不知道。” 陈潇很诚实的摇头。 可能陈兮也正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总是叹息多过欢喜。 “要不,明日咱们去找找这附近的媒婆,尽早给我弟弟安排个相看的姑娘。 如果能碰到更合眼缘的,说不定就把云亦莲忘了。” “明日开工,要准备中午的饭食,我虽然喊了你大伯娘,二奶奶大谷婶子,三奶奶大福婶子,二大娘她们那些来帮忙,可她们毕竟只能打下手,我走不开。” 说起这些事,尤氏有些烦心。 这些活计必须她操持着,可是儿子的终身大事也很重要啊。 陈兮平时性子多跳脱的一个人,现在跟个木头似的,她怎么放心的下。 “那明天我跑一趟吧,听说隔壁云家村就有个媒婆,娘要是不放心,让陈兮和我一起去。” “行吧,对了潇儿,今天你和面,加引子了吗? 今天这精白面蒸出来的馒头,个个蓬松暄软,有平时的两倍大。又没有引子的酸味,那个香哦!” 尤氏想起陈兮手里那个大馒头,忍不住跟陈潇换了个话题。 陈潇嘿嘿笑:“没…没加引子,忘了。” “这么神奇…神仙给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 好吧,陈潇感觉她给自己挖坑了,以后买面粉难不成还得附赠酵母粉。 “可能是因为今日天热,它自己发酵的好。 以后要不还是加引子吧!” 第二日天还未亮,尤氏就起床了,她先把晾晒的布料都收拾妥当,撤了架子。 然后在厨房里归置东西。 把那些菜板锅盖什么的,都洗刷一遍,方便上午来帮忙的妇人用。 天色泛蓝时,村里的汉子陆陆续续到了。 陈定水跟他们商量活计。 留五个人打地基。 再有五个人去山上挖石头,搬下来当地基石。 剩余的十一个人,推上家里的推车,和他去二十里外的南山窑厂运砖瓦。 一辆推车大约能放一千块青砖,需要一个人在前面拉,一个人在后面推。 陈定水打算给陈潇盖五间房,包括一间堂屋,堂屋里面有一间卧房。 左右各有两间耳房,以及在西耳房西边,再盖一间仓库,用来放从神仙洞换出来的粮食。 他都想好了,为了以防陈潇离神仙洞太近,陈潇会害怕,他会在将这片地全部用土坯围起来,并且在西耳房和仓库中间立一道墙,从北边一直立到南边。 相当于把原本的一个院子一分为二。 只在西耳房墙上留一扇门当进入神仙洞的入口。 平时不打开,陈潇的小房子和那边是完全隔开的。 只有在需要换东西的时候,才进去。 既不怕别人发现,又有地方存储换来的东西,实在是太合适了。 不过这样做的话,也有弊端,就是得打土坯。 打许多许多土坯。 好在他们人多,又是精壮的汉子,顶多时间长一些,总会干完的。 跟打地基的人说,打好了地基就去打土坯。 他和陈大谷带另外十个汉子出发了。 之前他和陈大谷跑了一趟窑厂,烧窑的听说了他的打算,说五间房最起码需要三万块青砖,一万五千块青瓦。 他就先定了这些。 他们一行人六辆车,一次能运回来六千块砖。 瓦比砖大,一辆车一次只能运600块。 好在窑厂离他们比较近。 一天可以运两趟。 但饶是这样,也得五天才能把所有的砖瓦运完。 陈定水有点不确定,原本计划半个月盖完的房子,能不能如期盖完。 青砖一文钱两块,青瓦一文钱两块,屋顶的v形脊瓦三文钱一块,陈定水买了一百块。 统共22.8两。 陈定水给出那两个十两的银锭子,又在荷包里翻翻找找,找了三两银子给卖瓦的。 卖瓦的找回给他二百个铜板,用麻绳穿好,又数一遍,确认没错,这才问陈定水: “你家大梁找师傅做了吗?没有的话,我可以把我小舅子推荐给你。 你要是需要,我让我徒弟拉着牛车帮你运两趟砖瓦。” 陈定水一顿,突然想起来他没准备木材。 现在去山上砍树也晚了,太鲜了用不成。 要是做大梁,只能买人家的木材。 他咕咚吞了口口水,问:“要是用你小舅子的木材,五间房做大梁要多少钱?” “那…那应该最起码得六两银子吧!不过具体价钱你们可以自己商量。 要是你们出人工把木材运过去,他在你家屋前做起来,肯定比让他运大梁过去便宜。” 窑厂老板说着,扭头朝屋里喊:“胡桃,来活了,快出来。” “哎。” 矮胖的男人笑呵呵从屋里三两下跑了出来。 陈定水脑海里爆出来一个词:“灵活的胖子。” 他问:“胡桃兄弟,我家房子门框门窗也没打,你要是连带着一起打了,能不能便宜点。” “好说好说。” 胡桃看了眼运砖的汉子们,热情道:“大哥,我也有驴车,帮你们运几趟砖瓦,价格咱们好商量。” “……”陈定水见人这么热情,肯定也是个实在的。 就答应了。 不过也把话说在了前头: “大兄弟,这价钱都是差不多的,我可以相信你,但是你不能坑我。 不然咱就隔了二十里地,我找你也方便。” “你放心,大哥,咱正常做生意就能挣钱,我没必要坑你。 再说了,诚信买卖才能长久,咱都是老实本分的人,看老熟人介绍才能把生意干红火,哪儿能为了几个小钱砸自己的招牌。” 陈定水想到他是从陈大谷口中知道南山窑厂的,而陈大谷则是买瓦的时候,听他以前的工友说的。 这南山窑厂的老板愿意推荐他小舅子,除了能得到点好处外,肯定也知道小舅子的为人不至于砸了他南山窑厂的招牌。 心放下来些许。 一路跟胡桃木匠说了不少话。 商定了大梁,家里所有的窗框,门,三个衣柜,一套桌椅,木匠包木料,陈定水带人拉木料过来,主梁的粗木则由胡桃和窑厂的人用牛车和驴车拉来。 一共9两银子。 第77章 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 要求是附赠四个小兀子,两个水桶。并且帮他们再多运两趟砖瓦。 牛车和驴车拉的多,最主要的是牲畜走的快,不费力。 人力一上午只能一个来回,牛车驴车能拉两趟。 他们约定好,今天牛车驴车来回拉四趟。明日后日就不来了。 剩下的砖瓦,陈定水他们再拉两天正好拉完。 第三天就是去胡桃木匠那里运木材。 到时候牛车和驴车会帮忙运送粗壮的梁木。 在屋前组装大梁。 陈潇拽着陈兮从家里出来,要去找媒婆,陈兮拒绝。 俩人在门口外面打打闹闹的。 干活的二福叔将地基打结实了,和别的汉子从河里挑水和泥打土坯。 挑了一趟又一趟。 山洞那里是个山丘,地势比较高,他们挑水过去比在平地上费力。 他看见陈潇和陈兮都在门口,忍不住问:“潇儿,你住那么高,也不好打井,以后住那里用水方便吗?你一个姑娘家,也不能天天去河里提水吧?” “……” 陈潇顺着二福叔的话,想到她以后每天都要苦兮兮的抱着水桶提水。 走一步水晃荡一下,等好不容易上去,一桶水只剩下一小半。 就赶忙摇了摇头。 不行,绝对不行,得想个办法把水引到她的院子里才行。 要是能把河里或者山上的水引到她院子里,她还能在院子里造个水景,水源源不断的流到她的水缸里,水缸满了往下流到下一个水池里,最后再顺着排水沟渠流走。 这样不光用水方便,看着就心情舒畅。 想到这里,她也不着急拉着陈兮找媒婆了,抬脚去村子东南方向看怎么把河里的水引到她家去。 东面角上是沈水沈淼两姐妹的房子,是个茅草屋,不过现在她爹和弟弟正在打土坯。 就是把干净的黄泥用水和成干点的泥巴,用脚踩匀了,再掰下合适的大小,放长方形的土坯模具里,用大锤把泥土敲打平整。 而后把模具敲掉,泥土就变成了有角有棱,大小一致,厚薄一致的土坯砖。 打好的泥胚放空地上接受长达半年的风吹雨淋太阳晒。 半年后干透,用它来盖房子,既挡风,又抗雨,冬暖夏凉。 是除了砖瓦房外,性价比最好的建筑材料了。 搭配茅草屋顶不花钱,搭配青瓦屋顶,虽然要花钱买瓦,但是以后不用经常给屋顶换茅草。 也不怕哪天狂风暴雨把屋顶给吹翻。 要是她没有商城这个外挂,大概她家也只盖的起土坯房。 她爹之前有空就打土坯,一直在柴火垛旁边堆着。只是现在打算把所有的地都用土坯围起来,中间再加一道围墙。那三千来块土坯根本不够。 不过,像她这种今天打,几天后就着急用的,也有解决办法,就是搭个土窑,把土坯砖交叉放里面,用火把水分烤干。 不过那都是那些汉子的事了。 沈平看见陈潇和陈兮,大老远打招呼:“你们来找我姐姐和妹妹吗?她们去远点儿的地方收土鳖了,还没回来呢。” “没事,啥时候回来都行,我们来看看水,想找个法子把水引我那里去。” 陈潇看着那条河,见水比较浅,也不宽,就四五米宽,靠近河岸的地方有许多大石头,是平常妇人洗衣服的地方。 靠近河道中心,水流就湍急许多,也深了些。 可就这小河,要把水引过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引沈水沈淼院子还差不多。 “啥?想把水引你那里去?” 沈平以为他听错了,笑道: “陈潇妹子,你那不是异想天开,河比咱村子的地势低,离你家又远,你新家又在坡地上面,别说把这里的水引你家去。 就是把那边堤坝上的水引咱们田里,也难如登天,有三米高的堤坝拦着,哪怕咱们的田和堤坝才隔了十几二十米,也只能干看着水从前头流走。” “是啊!”沈平他爹把泥砖坯放好,伸直了身子喘口气叹道: “咱们想用水灌溉农田,得看水库档口啥时候放水给我们。 可咱们的地干旱的时候,水库水也少,舍不得放。 只放一点点,从那头趟过来不剩多少了。 咱们村里还得和别的村抢水。 可抢那么一点水,先浇谁家再浇谁家也不好弄。 有可能下一个时辰,别的村的就把龙口抢走了,谁不想抢前头浇自家的地。 村里人总体团结,碰上这种事,却是矛盾重重。 只有下大雨,水库的水装不下了才放。 可一旦下雨,咱们也不需要亲自灌溉农田。 甚至水太多不能及时排出去,对咱秧苗也不好。 村里的老人有空就聚在一起探讨这个事,把他们原本就不剩几根的头发都愁掉了也想不到法子。 哪是潇丫头你想就能办到的。” 要是能把水引到高处,别说他们的农田能灌溉了,就是山坡上那些荒地,也可以正经开垦出来,种适合的作物。 他们庄户人家,以田为生,但凡任何一块地能种东西,怎么舍得地荒着。 “做个水车说不定能行。” 但是这个时代没有塑料,不好实现。 陈潇觉得河流离她那里太远,的确是大问题。 要是弄个风车引水,得经过沈家姐妹,苏早家,马桂花的婆家,还有跨好几条小路,而引往高低,很可能一个水车不厚,还得再加压才成上去。 且不说路远工程大,没材料不好实现。 就是实现了,经过人家门前,人家肯定不愿意。 有个使坏的,要是再往里加点耗子药什么的,那不是得不偿失。 陈潇放弃了这个想法。 摇摇头走了。 陈兮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他娘说了,女孩子自己一个出门不安全,只要陈潇出去,他就跟在旁边,最起码有男的守着,就不怕一些坏人想干啥。 以前有找不上媳妇的,捞了落单的女孩,直接扑上去抱着又啃又亲,女孩子没了名声,只能嫁给他。 他也不给彩礼也不给聘礼,想着不花钱就能白得一媳妇。 然而,人家女孩子上了吊也不愿意嫁给他。 第78章 感觉大事不好 女孩的家人帮女孩入葬后,把那个男人揍了个半死。 村里有女孩儿的,都对他憎恨不已,就算没有女儿的,也总有孙女,媳妇,娘吧? 谁知道那种禽兽饿急了能干出什么事来。 村里人一商量,联合起来把他绑了,丢山上喂狼了。 村民统一口径,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事也就过去了。 但是还是要警惕有没有别的人渣,以及外村的坏人会不会潜入进来。 很少有女孩儿独自出门的。 独自去城里,基本不可能。 仔细想想,幸亏云亦莲被他心血来潮买包子赶上了,不然的话,那姑娘这辈子应该不好过了。 不过,那个怂包男人,遇到事情,抛下未婚妻就跑了,云亦莲嫁给这样的人,真的是好事吗? 可不救她,任由她被那个粗鲁男带走也不行啊,虽然那个男的看起来有点钱,可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强抢回家的,腻了就抛弃了,不是更可怜。 陈潇见从这边的河里引水基本没戏,就带着陈兮爬上了闲云山西面的大山。 说是大山,其实还不足闲云山一半高。 可闲云山高耸入云,它的一半,其实也是很高了。 她想着山上植被繁茂,应该是少不了水。 现在又正是雨水充沛的时候,说不定能找到个水潭什么的。 就像是上次她撒菜种子,还能找到个小水湾洗手一样。 陈兮跟陈潇上山,被溜了一个多时辰后,终于忍不住了,问:“姐,你在找什么?” “水啊!我看能不能找到水源,把水引咱那个新房子去,盖房子和泥沙子石灰什么的,不用水吗?” “哎,那你早说啊,我经常上山砍柴,这里我熟。” 陈兮说着,带着陈潇左拐右拐,看见闲云山侧峰凹处个山涧,在山上冲刷出沟壑,错落有致的往下流,偶尔遇到陡峭处,跟小瀑布一样,发出哗哗声。 流到山脚后和那条小河在云家村汇合,然后一起流向沈水沈淼那边。 这么刁钻的角度,又隐在茂密草木里。 从陈潇房子那个角度,正好啥也看不见。 陈潇喜不自胜,兴奋道:“现在连水车也用不上了。” 带着陈兮要往山下走。 陈兮却怎么也挪不动脚步了。 陈潇走出去二十多步,见弟弟没跟上,又连忙回来拽他胳膊。 一拽拽不动,再拽还是拽不动,顺着陈兮的目光看去,发现这里正好能远远俯视云家村。 她眯起眼睛朝云家村聚焦,隐约认出路上几人中,好像有一个是云亦莲。 她皮肤白,在一群黑乎乎的人里,就像是一群羊屎蛋里的珍珠,哪怕离的远,也能感觉到她和别人不一样。 陈潇看自家弟弟那样子,恨不得从这里跳到云家村去见云亦莲,笑道:“反正现在咱们也找到水源了。 只要让那些干活的叔叔伯伯砍了大竹子引水下去就行。 要不我陪你去云家村看看? 反正尤氏要找的媒婆就是云家村的,他们也算是有正当理由。 陈兮这下来劲了,说了声好,率先脚步匆匆往山下走。 下山后,陈潇让他走慢点,她回去跟尤氏说了发现的山涧,尤氏觉得这个法子好,说待会儿等陈定水回来就和他说。 然后陈潇就奔出门撵陈兮去了。 也不知道陈兮是腿长,还是见人心切,已经走到了村中心大街,青石板处。 陈潇靠近,听见几个爷爷辈的叹气:“麦子快收了。幸好有前几天下的那场雨,今年的收成应该问题不大。” “也不能掉以轻心,希望收麦子那几天都是大晴天。” “以后以后也能这般风调雨顺。” 她跟几个爷爷打了招呼,忽然想起之前沈平他爹说的,村里老人为了灌溉农田的事愁的难受。 她想着,回头倒是可以跟爹说,村里一起做个水车,方便农田灌溉。 水车这东西,古代肯定有,但是这种贫困小山村没有,也不会做。 只要她画出详细的设计图,再全村拼凑拼凑材料,肯定能做出来。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得去撵陈兮。 云亦莲跟她娘背着包袱往黑山村走。 脚步十分不情愿。一路低垂着头,连路过闲云村都没往里瞅一眼。 只要她瞅一眼,她就能看看大路中间,快到村口的陈兮。 陈兮眼睁睁看着心上人从他面前横着过去,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 想跟上去,又怕不妥当。 直愣愣的站在那里,握紧了双拳又松开,纠结不已。 陈潇气喘吁吁跑过来,以为她弟弟终于知道等她了。 扭头看见东边云亦莲远去的背影,和她弟弟纠结的神色。 她叹了口气:“走吧。” “去哪儿?” 陈兮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云亦莲远去的背影,也不知道是在问他姐,还是在问根本不会回答他的云亦莲。 陈潇拽着她弟弟跟在云亦莲后面往东走,说:“笨啊弟弟,虽然我不赞成你介入他们的感情,当第三者。 可是昨天云亦莲的未婚夫干出抛下未婚妻就跑的事,今天云亦莲肯定是跟着她娘去男方家兴师问罪去了。 咱们跟在后面看看热闹,也方便了解第一手详情资料。 她们要是闹掰了,上午跟男方家退了婚,咱们下午就喊媒婆去她家提亲去。 到时候你不就顺理成章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陈兮只听他姐一张小嘴说:“阿巴阿巴…跟男方退了婚,阿巴阿巴咱们下午就去提亲,阿巴阿巴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满面羞红道:“爹娘会同意吗?” 说罢加快了跟随的脚步。 陈潇一头雾水,他们跟踪别人是不大好,但是吧,也不需要上升到爹娘同意这么严重的水平吧? 或者说,这么点小事,不用跟爹娘说吧。 尤氏要忙活二十多个人的饭食,头一天去村里跟相熟的婶子妯娌说好了,请她们来帮忙。 她们也提前把家里的活计分给别人。 今日一大早,就带着自家的家伙事来了。 有拿洗菜盆的,有拿马扎子的,有拿碗的。 二奶奶家就在隔壁,直接和大儿媳妇把桌子抬过来了。 尤氏寻思二十多个人吃饭,坐两张桌子太挤了不说。 这种场合,各家的男人总不能和女人挤一起。 又托大嫂黄氏和她一起去三奶奶家抬了张桌子来。 她们去抬桌子的功夫,章大娘领着一个小姑娘过来了。 后面还有个妇人领着个小孩子。 在那里帮忙的妇人都知道陈潇和离当天跟章大娘发生的事。 此时眼睁睁看章大娘进了陈家的门。 都对望一眼,感觉大事不好。 第79章 众人惊掉下巴 二奶奶给三奶奶使了个眼神儿,生怕章家老太是在人家动工的好日子专门来使坏。 忙迎上来,想把人先架出去。 “老妹妹,你怎么得空来了,许久不见,要不去我家坐坐?” “不了,陈潇呢?” 章老太挥挥手,伸头往里张望。 帮忙的妇人们都提心吊胆起来,不吱声。 二奶奶又笑道:“潇儿和兮儿出去了,尤氏也出去了,今天真不巧。” “那还真是不凑巧。” 章大娘说着,回头朝后面的年轻妇人伸手。 年轻妇人忙递上来一个提篮。 章大娘把篮子塞给二奶奶说: “陈潇菩萨心肠,是个好人,先前我那样骂她,是我老婆子不该。 我来跟她道歉,也庆祝她开工大吉。 没什么好东西,就挖了些嫩野菜。 我也知道拿不出手,这样,等长生他娘身子彻底好了,能养鸡鸭了,我们再正经送谢礼过来。” “啊?” 众人惊掉了一地下巴。 老实说,她们做好了章婆子破口大骂,三天三夜不停歇的准备,结果人家是来道歉的? 就章婆子那张嘴,毒的嘞。 想象过太阳会分生成两个,都没想过这辈子章大娘会有低下头,温声和气的跟人道歉的时候。 尤氏和大谷媳妇抬着桌子从后面回来,听见章大娘的话,也是震惊。 她没想到啊,主要是陈潇也没跟她说过。 章大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她,说她的钱脏,她竟然还是背地里帮了章家人。 她的闺女,真真是个菩萨心肠的好人。 说不定后面神仙洞可以用东西换粮食,就是因为她家陈潇菩萨心肠。 尤氏想起闺女,心肠无比柔软。 不过章大娘虽然骂了她闺女,但是能来道歉,并且感恩,也算是个好的。 她不会原谅陈潇回村那日,章大娘对她闺女的伤害。 不过以后章大娘要是能对陈潇好,也是好事。 多一个人维护她,就少一个人伤害她。 尤氏客气的请人快进来坐。 见身后脸颊深凹,面色枯黄的妇人也跟着进来,手里还牵着个小男孩。 她震惊问道:“这是长生吧?长生和弟妹都大好了?” “是啊,多亏了,陈潇。” 章大娘把孙女抱在怀里,看着媳妇抱着孙子挨着她坐下,这才说起了前几天发生的事。 “那时候长生都两天喂不进饭去了,家里穷的叮当响,唯一一点黑面糊糊还是家里讨来的。 可是他不吃啊! 那东西拉嗓子,别说他病恹恹的,还是小孩子,大人也不喜欢啊,有的选择谁会吃这个。” 章大娘想起那时候的心酸,忍不住抹了把眼眶。 “他吃不进去,我就一直把长生抱在怀里,偶尔给他喂点水,心想,他走的时候,我就跟他一起走了算了。 我儿媳妇啊,让兰香这丫头去求求陈潇。 我拦来,没拦住,兰香竟然就真的从陈潇这里弄了大米回去。 让我给长生熬糊糊。” 说到这里,旁边的妇人感觉大体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没想到章大娘说:“我当时还不愿意,我耗着呢,可是你们说怎么着,我儿媳妇吐血了,杜大夫正好走到我家,他说是陈潇让他来的。 当时杜大夫一句话,让我五雷轰顶。 他说: “你信神,这么菩萨心肠的人,不就是神的化身么! 神可以幻化成世间万物,不管是狗是猫,是寡妇还是和离的妇人又有什么关系。 那颗慈悲心肠总是怜悯世人,想救世人于苦难之中的。 她来拯救你们家于水火之中,便是恩人,你应当感激她,那和别的有什么关系。” 我顿时觉得我该死!” 章大娘说出这一番话,围着的妇人都震惊了,再看陈潇,就不再是单纯的和离的妇人了。 不议论她,也不再单单看她爹娘的面子。 而是莫名其妙给她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光。 真真正正的觉得她美好,不受和离所影响。 尤氏红了眼眶,不过,那是她的女儿,她虽心疼,却也自豪。 她伸手摸了摸兰香和长生的发顶,说:“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今天中午在伯娘家吃饭,伯娘给你们烧肉。” “那哪儿能,可使不得,让我媳妇在这帮你干点活吧,我带着孩子们回去,省的给你添麻烦。” 章大娘说着,拉过长生要走。 尤氏哪里让啊!忙说不行,让婶子嫂子把她们拦下。 长生他娘大病初愈,肯定也不能让她干活,几个年长的婶子就陪着他们一起说话。 尤氏今天没来得及买肉,去把房梁上挂的腊肉拿下来,切成薄片炒菜。 丝毫不心疼。 也不知道咋的,她就觉得今天值得。 腊肉除了上次给沈水沈淼两姐妹切下来的,剩下的还有三斤重。 全部切成薄片一大盆。 二福媳妇惊呼:“二嫂,这么大一块腊肉,你真舍得啊!” “人多,热闹,这肉再不吃,我也怕坏了哩。” 用这些腊肉炒冬瓜。 又熬了一大锅青菜蛋花汤。 尤氏足足打了十二个鸡蛋。 看的妇人眼热。 明明一锅放两三个,有点蛋花飘着就不错了。 尤氏却非要加那么多,以后咋弄。 尤氏笑呵呵道:“没事,家里的鸡,每天下两个蛋,三只鸡就是六个蛋。 加上前两天存的和各家送的,够呢够呢。 实在不够,我借你们些,几天就能还上。用大米跟你们换鸡蛋也行。” “啥?一只鸡一天下俩鸡蛋,你家鸡吃啥好东西?” “也没吃啥,就是平常的刷锅水,菜叶子,掺点麦麸,哦对了,死了的土鳖也扔给鸡了。” 上次那袋大米,分给换土鳖的人,分到最后发现最底下是土鳖。 死了的神仙不要,就扔给鸡了。 “还吃土鳖,那怪不得。” 妯娌们听说吃土鳖,就打消了跟着尤氏学的做法。 先不说现在找不到土鳖了,就是找到了,她们也想养着,万一哪天又能换大米了,没得给鸡吃了浪费。 第80章 她跳河了 做好了菜和汤。 尤氏又蒸了四屉黑面和苞米面掺半的窝窝头。 还熬了满满一锅大米粥。 也多亏了她当家的昨日下午就立刻给她垒了个灶台。 把新的大铁锅放了进去。 今日刚好能用。 两个灶膛同时烧火,做的饭比平时快了一倍。 别的尤氏还有些心疼,大米她是不心疼的。 熬好一锅大米饭,她先一人给舀了一海碗,让来帮忙的,都给端回各家去,给孩子吃。 像是二奶奶家这种家里出了俩人帮忙的,说什么也得给两碗。 她又盛了两碗,端给章大娘和长生娘,说:“婶子,你们先帮孩子吹吹,先喂孩子吃饭。 等待会儿开饭了,咱们还有另外的呢。”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我们是想来给你帮忙的,哪儿能净白吃白喝。” 章大娘嘴毒,可说到底人不坏,不然也不能全村都接济她家,让她靠着百家饭过了大半年。 现在是发自真心的不愿意接受。 尤氏笑道:“快吃吧,吃饱了才能干活,吃了饭还要洗碗什么的,有的是活计呢。” “那行,洗碗我老婆子在行。” 章大娘说谁都不能跟她抢这个活计。 这才愿意端着碗,吹凉一点,喂孙子孙女。 看着尤氏把锅里剩下的米饭放盆子里,又煮了一大锅米饭。 这么浓稠的大米饭,不是干饭也是半干了,暗暗咋舌,尤氏真舍得啊! 陈潇和陈兮一路跟着云亦莲母女。 越走越觉得熟悉,这熟悉不是陈潇熟悉,是来自于原主身体的熟悉。 她忍不住抽抽嘴角。 好家伙,又来到黑山村了。 只见云亦莲跟她娘去一处篱笆门前喊门。 就有附近的邻居伸出头来看热闹。 程赵氏扒窗户上一看,是亲家来了,没好气的戳她儿子的额头: “你看看你都干的些什么事!完了完了,让人家找上门了。” 捶胸顿足一番,深呼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去给云家的开门。 程栋瑟缩的藏在里屋,小心注意着外面的动静,纠结云亦莲要是真的被那富家公子给那啥了,他还娶不娶。 “云嫂子来了,快进来。” 赵氏看外面已经有了看热闹的人,僵硬的扯着嘴角把人往屋里迎。 云母记得上次赵氏还亲切的喊她亲家的。 现在亲家也不喊了。 回头看她闺女一眼,率先喊了声亲家,就亲热的跟她嘘寒问暖起来。 这是故意喊给外面那些看热闹的听的。 赵氏闻言果然一愣。 她原先只以为云母是来找她儿子算账的,吓得不行。 现在钱氏竟然在好声好气的讨好她,生怕她不承认这门婚事了。 突然反应过来。 她家是儿子,云家才是女儿。 要是真的闹出什么退婚了,对她儿子有影响,但是影响不大,那云家的闺女可就基本嫁不出去了。 而且,看云母这般低微,不会是昨日她儿子跑回家后,云亦莲被人占了便宜吧? 她儿子可不能娶被别人占了便宜的女人。 想到这里,她脸色阴沉下来,说话也不如刚才开门的时候客气。 “云嫂子啊,不能怪我说话不中听,这姑娘家的名声,比命都重要,昨日不知道……” “没有没有,好着呢。”云钱氏率先截住赵氏的话茬,堆着笑脸解释,是被一个妇人救了,没人能近的她身,就算是接触,也是不曾有过的。” 说着伸手推了闺女一把。 云亦莲不情不愿的抿了抿嘴,点头。 听见云亦莲没有委身于富家公子,程栋眼睛瞬间有了光彩。 他从里屋出来,装作关切的说:“小莲,是我不该抛下你,我也是一时被吓住了,你,你别怪我。” 云亦莲没说话,心里当然是怪他的,甚至,根本不想跟他成婚了。 云母忙替闺女回答:“不怪不怪,小莲体谅你不容易呢。” 赵氏看着云母如此狗腿,又想起儿子说的玉佩价值百金,心想,云亦莲当真没被怎么样么? 心里揣着不确定,说的话也逐渐不客气起来。 “这,是不是真的没被人碰过。云嫂子,别说我这当婆婆的多心,要不,让我儿子先试试?” “啥?” 听见这话,不光云亦莲震惊了,就连云母钱氏也难以接受。 要是他们小两口你侬我侬情到深处情不自禁,那还可以说是早晚都一样。 这让她儿子试试,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试试,就跟买衣服一样,可能会买也可能不买了。 把她闺女当什么? 在云亦莲看来,更是赤果果的羞辱。 她站起来,气冲冲的留下一句:“我不嫁了。”就往外跑去。 “哎小莲,你别生气,我娘开玩笑的。” 程栋急了,怨怼的瞥了他娘一眼,心想洞房花烛夜要是没落红,天一亮直接休了就是,到时候一口咬定她早已委身别人。 是个人都会站在他程栋这边,损失的尽是女方。 干嘛非要现在把人惹急了。 要是真退了婚,外人追根究底起来,他们程家能得到什么好处? 赵氏接收到儿子的眼神,心里一惊,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了。 可想到她家是男方,总不能吃了亏。 要是这一次不把女方压的死死,让她认清现实,要是成婚后还敢动不动说不,那不是反了天了。 他们娶儿媳妇来,是为了干活生孙子,伺候儿子和她们的,可不敢找一个性子野的。 像之前的陈潇,多能干啊,那可是不少婆婆心中的好儿媳。 又干家里活计又干田里活计,整天伺候一大家子,从不说一句不字。 要不是窦家老婆子把人家孩子害了,把人逼急了上了吊,人家爹娘让她和离了回去,那不得伺候公婆男人一辈子。 她自认她比窦婆子好多了,要是能找个陈潇那样的,能干又温顺的儿媳妇,肯定不把人逼成那样。 想到这里,她又硬气了许多。 挺直了腰杆子说:“你闺女都没有名声了,要是还不主动些,到时候退婚也是有可能的。” 钱氏拳头握紧又松开,然后握得更紧,想到都已经定亲了,聘礼都收了,也算是她家的人了,提前圆房也没什么。 正要说好,就见程栋去而复返,惊恐大叫:“小莲她跳河了!” 第81章 这是闹掰了 “什么!”钱氏腿一软,想站起来,没能站起,从椅子上跌落到地上。 赵氏也震惊,“怎么就跳河了?” 陈潇和陈兮一直在外面盯着,可惜他们都来屋里说话了,陈潇看不见热闹。 想着今天是没戏了,正打算拽着弟弟去阴凉处凉快一下的时候,云亦莲哭着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抹眼泪。 程栋紧随其后追出来,嘴里说着“我娘跟你开玩笑的”之类的话。 陈潇立马来了精神。 让陈兮快看。 “闹掰了,这是闹掰了。” 陈兮自打云亦莲出现,眼睛在她身上就没离开过。 见她毫不犹豫推开程栋,跑的更快,陈兮右眼狂跳起来。 陈潇也觉得这云亦莲不像是平常的发脾气。 这种熟悉的决绝的感觉是什么? 她拼命在脑海里寻找,而后变了脸色。 冲陈兮大叫:“不好了,前面是河,她想要跳河!” 这种熟悉的决绝感,是心灰意冷! 是原身上吊的时候有过的心态! 云亦莲,不想活了! 有了这个认知,她紧张起来。 先不说为了弟弟,她希望云亦莲好好的。 就算什么都不为,她也不希望正值青春的如花生命就此枯萎。 反应过来的陈兮跟在后面,可还是晚了一步。 云亦莲一到水边就毫不犹豫的跳了进去。 程栋那个窝囊废,见未婚妻跳河了,吓的瘫在地上,压根没打算跳河救人。 连滚带爬哭嚎着回家了。 陈兮跑到河边,云亦莲已经被湍急的河水冲了好几米远,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陈潇看着弟弟跳下去了,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她为什么会穿越到这里,不就是因为跳河救人溺水了吗? 她本身是会游泳的,可人在跳河后,求生的本能会使溺水者牢牢的抓住施救者。 施救者被人拽着,别说救人了,根本自身难保。 所以,这不是陈兮会不会游泳的问题,是只要他跳了下去,很可能俩人都没法活着了。 陈潇大叫着弟弟,眼眶里续满了泪水,却只能不住的擦干净,生怕模糊了视线,找不到弟弟的身影了。 可这河水,这是她上辈子丧命的原因,她惧怕的很,她实在是伸不开腿跳下去。 一瞬间,从她穿越过来,扑到尤氏怀里,四个弟弟站在她两边为她撑腰。 到和家人一起吃大米饭,一起数钱的快乐日子,就如跑马灯一样,一一在她脑海里闪现。 她突然害怕起来,害怕陈兮就此被河水冲走,怕爹娘和另外三个弟弟伤心欲绝,怕她后悔此时的见死不救。 罢了罢了! 她擦干净眼泪,咬咬牙,快跑几步,撵上被河水冲跑的二人,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两个人救一个人,总比陈兮一个人救人能活命的几率大。 要是她们仨一起死了,黄泉路上也算是有个伴,说不定还能再一起穿越呢。 陈潇这样想着,入了水就朝云亦莲游去。 她的游泳技术比她弟弟自学的狗刨式不知道好多少倍。 甚至抢先一步来到了云亦莲身边。 几乎和陈兮同时一人一边抓住了云亦莲的胳膊。 陈兮震惊:“姐,你怎么跳下来了?” “我天生就会凫水,别说了,先把人救上去。” 她是经过专业学习游泳的,不然也不会自负到前世跳水救人。 云亦莲和前世那个溺水的不一样。 她真的毫无求生的本能,她根本不挣扎,甚至,陈潇抢先一步扶住她,还被她推开了。 陈兮扑上来扶住她,喊了声云姑娘。 刚才还毫无生机的眸子亮了亮。 而后一瞬间闪过惊诧震惊自责羞愧,各种情绪。 她很想说话,但是胸膛疼得厉害,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倒是不再挣扎了,任由二人一左一右扶着上了岸。 四月中旬的天气虽热。 三人从河里爬上来却冻的浑身发抖,嘴唇发青。 程栋刚才一路尖叫着回去,现在钱氏已经哭嚎着到了。 她头发散乱,脖子上有三道血痕,刚才是结结实实跟程赵氏干过一架的。 一边哭一边喊闺女,见闺女瑟瑟发抖缩成一团,忙把自己的褂子脱了披闺女身上,把闺女抱怀里。 陈兮这才猛地想起来他姐姐刚小产没几天,平时在家里,尤氏连凉水都不让她碰,现在从头到尾都碰了凉水不说,还在岸上吹冷风。 可他身上的衣服也是湿的,不能御寒。 只能厚着脸皮跟后面远远看热闹的人说: “各位大娘,我姐姐才刚小产没几天,还在做小月子。为了救人全身都湿透了,可否借给我们几件衣服挡挡风?” “哎呀,这不是陈潇吗?这孩子怎么回来了!” 有个大娘说着,忙把最外头的褂子脱了下来,披在了陈潇身上。 有看热闹的一听是陈潇,也连忙脱衣服送过来。 陈潇是被转胎丸害的没了孩子的,全村人都知道。 现在她脖子上的青紫痕迹才消,竟然又泡了冷水吹了冷风。 还是为了救人。 陈潇之前在黑山村,是出了名的孝顺公婆,任劳任怨,是村里人都满意的十好儿媳妇。 也从不跟村里人闹矛盾,虽然也没什么交情,但是这阵子不是换土鳖么,有这村的人打听着去了,他们家也是给换的。 不过是天热时脱件衣裳,虽然不雅观,可人人都脱,他们便无所谓了。 不一会儿,陈潇被包的跟个粽子似的。 连头上也被不知名的婶子用褂子捂了起来。 “你做小月子头可千万不能吹风,头得先包好了。” 陈潇很感动。 不住的说谢谢。 不过她被包的跟个粽子似的,没法移动了。 也有好心的大叔给陈兮两件衣服。让他暖和暖和。 另外一边,云亦莲瑟缩在她娘怀里,也不是很冷。 但是她耷拉着一张脸,仍旧坚定:“娘,我不嫁给程栋,不退婚我就再跳一次河,总不会每次都有人救我。” 说着,她扭头看了陈潇陈兮姐弟一眼,闪过一抹心痛。 赵氏一听这话,立马就火了。 指着云亦莲的鼻子唾弃道:“你被别的男人救上来,名节都毁了,要退婚也是我们家不要你,哪轮得到你退婚!” 程栋跟在后面,受着别人的指指点点,跟个缩头乌龟似的。 心一横,跟着他娘附和:“是,是是。” 陈潇见时机差不多了,是该添一把火了,说道: 第82章 这个行不行? “婶子,我弟弟救云姑娘上来,的确是损害了云姑娘的名声,不如你们退婚吧。 我弟弟没定亲,没娶媳妇,喜欢负责,彩礼愿意给十两。 不!给二十两银子!行不?” “什么!” “二十两!” “陈潇丫头,你家另外几个弟弟定亲了吗?我闺女可以吗?” 听见彩礼这么高,众人的眼睛亮了。 要知道,除去吃用和别的花销,他们一年都攒不下二两银子,聘礼彩礼能给五两的,就已经是附近十里八乡首屈一指的豪气了。 陈潇竟然一张嘴给二十两。 什么概念,就是在人均彩礼二十万的时候,陈潇一拍大腿:“彩礼给你两百万,不能再少了。” 云亦莲她娘瞬间就精神起来了。 小声问她闺女:“这个行不行?” 云亦莲小心脏“砰砰砰”跳的厉害,红着脸点了下头,重申道:“反正我不嫁给程栋,让我嫁给程栋,我宁愿去死…” “别成天说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钱氏放下心来。 全然没有了刚才面对赵氏时候的低声下气。 她掏出二两银子扔给赵氏,霸气道:“看吧?我闺女值钱着呢,有的是人抢着要。 你家才给二两银子就算了,看你儿子那副窝囊样,我都不稀说。 是个闺女都不愿意嫁给你儿子!” 说着恨恨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见跳河另有内幕,旁边看热闹的人愈发兴奋了。 坐等他们当场退婚。 沈颖从后面探出头来,问发生了啥事。 婶子回头看了一下,见是经常挑着扁担到处卖货的货郎,就指着陈潇,绘声绘色的从转胎丸开始说起。 沈颖听见转胎丸,心头一震。 没想到能亲眼见到受害者。 再仔细一看,这不就是那日在城门,背着个超大包袱,摇摇晃晃,跟蚂蚁搬家似的,堵了半边城门的小妇人吗? 她梳着妇人发髻,他以为她是有相公的,原来是和离了… 那女子背着如此硕大的包裹招摇过市,脑袋思路与常人不同,可不像普通农户家沉闷的小妇人。 如今还会凫水救人,果真十分有趣。 黄青柳见前面热闹的很,听见有人说陈潇的名字,紧赶慢赶跑过来,见真的是陈潇。 顿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起来,非要求陈潇回来跟窦文才和好。 陈潇这才和离不到半月,差点认不出黄青柳那个前妯娌了。 黑了,瘦了,手上全是血泡,碰到陈潇的手背,刺的她生疼。 陈潇拍开她的手,让她离远点。 陈兮立马警惕的冲过来,张开双臂,像护鸡崽子一样,把姐姐护在自己身后。 “已经和离了,就再也没关系,你要是再纠缠我姐姐,我就把你们送县衙大牢去!” 黄青柳一听这话,哪里还敢往前。 默默后退几步。哭诉道:“弟妹,你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小叔子也走了…” “打住,谁是你弟妹!” “陈…陈潇。” “你小叔子走不走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在你婆家过什么日子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这…” 黄青柳答不上来了。 是啊,没关系了。 可之前,明明是有关系的。 “好你个黄氏!不好好下田干活,竟然出来说婆婆的坏话!看样还是惯的太轻,今晚不许吃饭了!” 窦母撵过来,跳起来用手扇黄青柳的头。 黄青柳不断抱头逃窜躲闪。 窦母看见陈潇,狠瞪她一眼。 却不能再把她怎么着。 想起罢工离家出走的小儿子,把所有邪火都发在了黄青柳身上。 对婆母稍有不从,就对她连打带踹的。 想想也是,一下子走了两个最底层的大劳力,啥活都得自己干,这让享了这么多年福的人来说,怎么接受的了。 陈潇想起来一句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后面,窦家的苦日子在后头呢。 尤氏一群人吃完了饭,正在收拾碗筷,黑山村有跑的快的,就来跟她传消息了。 “陈婶子,你快去看看,你闺女陈潇,还有你儿子,跳河了。” 听见这话,尤氏手里的碗一下子松了,往地下掉去。 章大娘蹲在她旁边洗碗,堪堪接住没把碗打碎,惊诧问:“好端端怎么跳河了?” “跳河去救人了。” “那也不行啊!陈潇还在坐小月子呢!” 尤氏把手里的活交给别人,急匆匆拿了被子就往外跑。 大谷媳妇他们想起陈兮也跳河了,一床被子不够,跟着陈寒进屋把他们的被子也抱上。 所有人都跟着往外跑。 章大娘也想去,但是她之前揽下了洗碗的活计。 她儿媳妇哄着俩孩子,也跑不动,只能留在这里看家。 她不住的默念老天保佑,希望陈潇和陈兮俩孩子没事。 一群妇人平时是干惯了农活的,真跑起来也算是快。 平时半个小时多的路程,十几分钟就到了。 跑到黑山村的河边,见三个人还披着衣服蜷缩在河岸边上。 她连忙从人群挤过去,用被子把闺女包的严严实实的,只剩一张脸。 大谷婶子紧随其后,要把被子给陈兮。 陈兮接过被子说:“她们女孩子家怕冷,给云姑娘盖吧!” 说着把被子给了云亦莲的娘。 钱氏看着面前浑身湿漉漉,嘴唇冻的有点发紫。头发还在滴水的少年,心里是一万个满意,另外也有几分心疼。 可要她在闺女和少年之间选一个,她还是选择把被子给闺女围上。 一个劲儿的跟陈兮说谢谢。 后头还有十几个妇人,她们来的迟,是因为想着陈潇不能受凉,得赶紧换干衣裳才行,可是又不好乱翻陈潇的东西,就回家拿了自己家的干净衣服,打算先借给陈潇换上再说。 现在看来,不光可以借给陈潇,还可以借给陈潇救上来的姑娘。 陈意抱着他哥的衣服紧随其后。 住在河附近的婶子,好心借了个房间给他们,让他们先换上了干净衣服。 趁着他们换衣服的空档,看热闹的人已经把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 尤氏想到昨晚上陈兮吃饭那心不在焉的样子,和陈潇的话,便猜到了眼前这个,就是儿子看上的姑娘。 她儿子算是个好人,可没好到不管不顾以命相助的那种程度。 若是有人让他这样干了,那必定是因为那个人特别。 特别到让他看不得受欺负。 云亦莲她娘钱氏见面前的妇人就是陈潇和陈兮的娘,白白净净很文静端庄的样子,思量着肯定比赵氏好。 但是也不敢太确定。 第83章 有几个臭钱了不起 怀着忐忑的心凑过去,带着歉意道:“真是对不起,是我把小莲逼急了,让她跳了河,才让你儿子女儿也跟着跳水救人。真的对不起。” 尤氏见面前的妇人矮胖,年纪比她大,忙喊了声嫂子。 “只要孩子们都平安就好,刚才他们都说了,我们家陈兮损害了你姑娘的名声,这…不知道姑娘是什么意思?” 说起这个,钱氏就庆幸刚才问了云亦莲,她低声伏在尤氏耳边说了句,“小莲愿意退婚,嫁给你儿子。” 又紧张又期待的看着尤氏,不知道她会不会介意儿媳妇是跟人退过亲的。 “不知道你家儿子什么意思,要是不愿意,倒也不能强求。” “应当是愿意的,只是彩礼…”尤氏想到刚才听人说陈潇已经许下了二十两银子。 说实话她觉得有些多了。 现在面对的是正主,钱氏可不敢开口要价,万一人家嫌贵,不娶她闺女了,那她闺女退了婚,又没了名声,还有哪家敢要。 她讨好笑道:“多少都可以,之前二十两是孩子们守着程家说的气话,当不得真的,只要俩孩子愿意,彩礼就是走个过场。” “不,说好了是二十两就二十两,这是不会少的,只不过,我当家的帮人干活,东家拿精白米抵的工钱,若是你们家同意。 能不能直接给你们运大米? 你们转手就去城里粮铺卖了,不会少银子的。” 主要是他们家卖了不少大米了,再大批量卖大米,怕引起注意。 钱氏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没想到是这事。 这年代,大米和鸡蛋就是硬通货,这可和真金白银一样的。 她忙笑道:“不麻烦不麻烦,给啥都行。” “还有,我闺女是和离回家的,以后可能不会再嫁人,云姑娘…会介意吗?” 说起陈潇,钱氏哪里能有意见。 这可是把她闺女从河里救上来的恩人,尤其还是小月子里,竟然为了救人就跳了冷水。 让她跪下扑通扑通给陈潇磕几个头她都愿意,哪儿还嫌弃这样的人和闺女一起生活。 她真诚的说道: “不介意! 介意啥啊,我闺女不也是个退婚的。还希望你们别介意呢。 只要全家一起好好过日子,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也好互相帮助。 要是以后潇儿丫头不再嫁人,以后我让小莲多生几个儿子,让他们以后好好孝顺姑姑,伺候姑姑,绝对不能委屈了潇儿丫头。” 尤氏见云母是个好说话的,也愿意相信她儿子的眼光,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钱氏见尤氏点头了,知道这事妥了,也不再受程家那窝囊气。 打听了陈定水的名字和村子,又自报了家门,说了她当家的名字。 等云亦莲换好衣服出来,就带着她去程家退亲去了。 看热闹的人都跟着她们去了程家。 陈潇换了干衣服仍旧披着被子。 陈兮是男孩子,火力大,缓过来就好了,把云亦莲还回来的被子抱在手里,就打算跟他们的娘回家去。 陈潇想起来黑山村有个屠户,经常杀猪,顿住,问:“咱们买些猪肉再回去吧?” “对对对,让你们出来是为了买猪肉的,买了一天没买回去。” 尤氏说着这话,一群十几个人就往屠户家走去。 天热,猪肉买多了放不住,尤氏就买了五斤留着明天吃。 想起云亦莲和她娘还在程家商讨退婚的事,她又买了两斤五花肉,让陈兮给云亦莲送去。 这下陈兮来劲了,把被子往陈意手里一塞,跑的飞快,哪儿还有半点落水的样子。 几个妇人都是和尤氏相处的很好的妯娌婶子。 见陈兮这么主动,纷纷恭喜尤氏。 大福婶子说:“怪不得都说姻缘天注定,瞧你,今儿上午还在担忧陈兮找媳妇的事,今下午这就来了,可真是缘分呐!” “对啊,而且那个云姑娘我看了,又白又水灵,五官精致秀气,小嘴儿跟樱桃似的红。这别说陈兮了,咱们见了都欢喜。你啊,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抱上孙子了。” 二大娘满脸艳羡,她家咋就没长的这么标致的人。 “哎,你们可别说,二定子一家长的都白,都好看,这找的媳妇也好看,以后生的娃娃,肯定不管男的女的都好看。 以后我也要让我儿子娶个漂亮的,生出来白白嫩嫩跟年画娃娃似的,多招人喜欢。” “那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人家好看,所以才能被漂亮姑娘看上?” “这…这倒也是有可能。”二福婶子仔细回想,好像确实这么回事。 因为长的好看,所以被好看的人看上,然后他们生的娃娃更好看,然后他们的娃娃更容易娶到漂亮媳妇。 “大谷婶子这话说的不够全面,只要我们努力挣钱,那什么样的美人儿娶不到,你看外面大老爷,美姬小妾七八个呢。” “这倒是这倒是,咱们努力挣钱,总能碰到喜欢钱的,到时咱也给儿子娶个美人儿,生个俊俏娃娃,哈哈哈哈。” 一群人说笑着回去。 除了陈潇小月子里沾了冷水,别的,有惊无险,也不能算一件坏事。 陈兮提着猪肉守在程栋的院子外。 听见里面爆发出争吵声,他想进去,但是忍住了。 人家要退亲,难免有些鸡毛蒜皮要掰扯。 不一会儿,钱氏拽着闺女气呼呼出来了。 赵氏站在堂屋门口,指着外面骂: “去吧!去找个家里有个和离的大姑姐的,你也是退了婚的,你们一家子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一群贱货!” “贱货都看不上你儿子,你儿子就打一辈子光棍吧!呸,什么烂玩意儿!” 钱氏话赶话,不甘示弱。 云亦莲拽她娘一把,内心无语腹诽:哪有骂人连自己也捎带上的。 陈兮见二人出来,从一旁过来,笑道: “伯母,我娘刚才去买猪肉了,让我给你们送两斤过来,算是见面礼,还请收下。” “哎呦,女婿,亲家怎么这么客气!才见面就送两斤猪肉? 可不像有的人家,定亲的时候都没舍得拿两斤猪肉来!” 钱氏知道赵氏在屋里听得到,故意喊的大声。 一口一个女婿亲家叫的亲热。 气的赵氏往地上啐了口口水。 想到陈家给云家彩礼二十两银子!那么多银子都够她儿子娶十个八个媳妇了。 恨恨咬牙:“有几个臭钱了不起!” 想到云亦莲那个臭丫头,长的倒是俊俏,可现在不属于她们程家了,儿子冲她发了好大的脾气,现在还关上门不理她了,又酸不溜叽冷哼: 第84章 就是这种感觉 那死丫头哪值二十两银子!陈家花那么多钱买个孬货,有他后悔那一天! 陈兮送肉给云家母女。 钱氏看这个未来女婿越来越顺眼。 索幸陈兮回闲云村,跟她们也顺路。 钱氏就邀请他一同回去。 陈兮惊喜万分,对上云亦莲的眼睛,心跳漏了半拍,他却舍不得挪开。 云亦莲满脸通红,连带着耳朵尖儿也抹上绯色。 她慌乱的移开眼神,用手捂住扑通乱跳的心脏,只感觉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怎么回事,明明昨日下午才认识。到现在也就十二个时辰。 怎么就感觉心被偷走了。 想扑到他怀里,想… 云亦莲慌乱起来,脚步不成章法,一不小心右脚踩了左脚,直直朝前扑去。 陈兮本就一直盯着云亦莲,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见她突然害羞慌乱,身形不稳。 忙去扶她。 结果她右脚踩了左脚,直直朝他扑过来。 二人在钱氏眼皮子底下抱在了一起。 钱氏激动拍手: “是是是,就是这种感觉,小两口,看见对方了,都得脸红心跳,全身发热,情不自禁,这才应该是要成亲的未婚小夫妻。 见面礼我收下了,你们俩反正要定亲成婚,你们俩在后头说会子话,当娘的先走一步。” 钱氏兴冲冲的提着肉一路小跑。 羞的云亦莲不敢抬头,干脆拿脸往陈兮怀里拱了又拱。 “羞死人了,我这样子,是不是很丑。” 都怪她娘,整天说那种不着调的话。 她感觉她不纯洁了嘤嘤嘤。 “啊,没有,没有。” 陈兮感觉到怀里的人羞的往他怀里直蹭,不光耳朵尖儿红了,脖子也成了粉红色。 手足无措的想要安慰她。 可是想到她扑在他的胸口,能听见他失了节奏的心跳,他更慌了。 支吾道:“我…很喜欢。” 钱氏回头看未来的小两口,脸都红成了猴子屁股。 抱在一起还舍不得分开。 内心狂喜,心想,这才对嘛。 男人和女人成婚,就应该把持不对。 陈兮问:“那…你…喜欢我吗?不是因为我要为你负责的那种…” 云亦莲从他怀里出来,想点头又不好意思。 顶着一张大红脸嗔怪道:“你是傻瓜吗?竟然问人家这种问题。” 说罢,抬脚去追她娘了。 陈兮想起刚才小姑娘的羞赧,后知后觉问了个蠢问题。 见前面就是闲云村的村口。 他不方便再跟着了。 笑着跟云亦莲和她娘挥手:“伯母,小莲,你们慢走,改天我和爹娘再亲自登门拜访。” “哎,好。” 钱氏回头跟他挥手。 云亦莲也回头给他一个笑脸,而后害羞的把脸伏在她娘提猪肉的那边肩头,让她娘驮着她的头走。 钱氏笑,跟闺女说:“这回算是找对了人,你看你软的,都站不住了,是不是想就地跟他圆房。” “哎呀,娘~” 不同于上次云亦莲的厌烦,这声娘拖着长腔,更像是被戳破心事的娇嗔。 想到陈兮,她满心甜蜜,渴望与他亲近,自然也是期待新婚与洞房花烛夜。 只是走到村口,她突然想起来她堂姐云小豆,纠结了一瞬,跟她娘商量道:“能不能别跟小豆堂姐说我退婚的事。” 说起云小豆,钱氏也不喜。 这个云小豆,跟她闺女同岁,长的没有她闺女好看,却处处跟她闺女比。 要是让她知道闺女退亲了,不得嘲笑闺女,还上外面到处乱说。 要是知道陈兮家要给二十两的彩礼,还不得掂酸吃醋捣乱,甚至,说不定会跟闺女抢未婚夫婿。 这个陈兮,救了她闺女两次,又和闺女互相喜欢。 给的彩礼又高,家人又好。 她闺女虽然长得俊,毕竟家世单薄,爹又是个窝囊的,这已经是她能为闺女找到的顶好的婆家了。 可不能让云小豆给抢走了。 钱氏点头。 “刚才陈兮他娘跟我说了,那二十两,不给现银,给大米,让咱们反手一卖就行。这也不能让别人知道。咱们就别吱声,连你哥嫂弟妹都瞒着。” 万一要是都知道了,银子不一定好意思让分分。 大米可就好开口多了。 按照尤氏的话,大米二十文一斤,要是价值二十两银子,最起码一千斤。 那可是整整一千斤大米啊!要是让那些族亲啥的知道了,这个分半袋,那个分一袋,她大儿媳妇再替娘家要一袋,还拿什么卖银子,净便宜了外人。 想起她那个窝囊废男人,对外人大方,连个屁都不敢放,净委屈自家人,她就来气。 她想好了。 等陈家送大米来的时候,不进家门,不卸车,直接就拉城里卖了去,就对外宣城是黑面,不值什么钱。 反正在那些人眼里,小莲已经跟程家定了亲,也已经给了聘礼了。 她母女二人商量妥当,进了云家村,就不再说话。 路上碰到邻里,人家看见钱氏手上用草绳拴着的大肥肉,诧异问道: “三嫂子,今儿个什么日子,怎么舍得买肥肉,还买这么大一块。” 说起肉,钱氏乐的见牙不见眼。 “是未来亲家母送的。” 今天钱氏要带着云亦莲去她未来婆婆家,云亦莲不愿去,和她娘在家门前拉拉扯扯了好一会儿。 邻居都知道她们去了云亦莲未来婆家,所以听到说未来亲家给的,也没多想,就继续忙了。 根本没反应过来,平时钱氏喊程家,都是“亲家”,可不是“未来亲家”。 云小豆也没反应过来,或者说,她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她在篱笆墙里提着桶给青菜浇水。 见云亦莲回来,幸灾乐祸的往外瞧。 她就是见不得云亦莲比她过的好。 今早上云亦莲不愿意去未来婆婆家。她觉得通体舒畅。 在家守了一天,不出去干活,就是为了看云亦莲不情不愿,耷拉着一张脸回来。 却没想到,她一抬头,看见云亦莲俊俏的小脸,透着粉嫩,神情看起来非常愉悦。 而钱氏手上拎着一大块肥肉,也乐呵呵的。 她瞬间不高兴了。 阴阳怪气问:“小莲妹妹买肉去了?” “不是,是我娘的未来女婿给的。” 切,你男人就你男人,还你娘的未来女婿,你娘又不止你一个闺女。 第85章 她猪肉哪儿来的 云小豆心里不屑,面上堆起假笑:“那还真不错。” 上午去未来婆婆家不是不情不愿么!怎么到了下午就这般高兴了。 她记得那个程栋,很一般的样子来着。 也正是因为觉得很一般,虽然她什么都跟云亦莲抢,可她就没打算跟云亦莲抢程栋。 看着那肥肉,云小豆直流口水,正打算放下手里的活计,去打个秋风。 就听钱氏说:“小豆啊!这肉是小莲的未来婆婆和未来相公指名道姓给小莲好好补补身体的,三婶儿就不喊你家的过来吃肉了哈!” 云小豆闻言,硬生生把迈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扯着僵硬的嘴角笑道:“那是自然。未来妹夫给的,自然得先紧着妹妹吃。” 说罢,气哼哼拎着水桶又去河边提水了。 不正常,很不正常。 那个抠门到连云亦莲订婚都没送二斤猪肉的婆家,怎么突然转性了。 还是说,他们本来就是这么豪气的,只是先前跟云亦莲没什么感情。 自打昨日约云亦莲去城里逛了一天街,突然就喜欢上她了? 云小豆越想越觉得心里堵的慌。 她可不希望云亦莲比她嫁的好。 从河里提了几趟水,越想越烦躁。 又一次路过云亦莲家屋后,听见里面传来欢声笑语和肉香味。 她气愤的把空桶摔在了地上。 空桶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被前来找云亦莲求复合的程栋给捡了起来。 程栋此前是见过云小豆的,知道她是云亦莲的堂姐。 他刚想叫堂姐。 想到他和云亦莲已经退婚了,不能再随着她叫了。 顿了顿,话到嘴边改成了云姑娘。 云小豆本来是看不上程栋的,想起云亦莲那幸福甜蜜的小脸和钱氏手里提着的大肥肉,她便生了抢夺的心思。 抬眼看程栋的时候眼神里透着媚。 她不好意思道:“程大哥,不好意思,手滑了。” 程栋见她不喊她未来妹夫了,叫他程大哥。 以为她知晓退婚的事了。 笑道: “没事,还给你的桶。” 程栋把桶递给云小豆,那么长的把手。 云小豆偏偏手不小心抚过他的手背,这才去接桶。 程栋一愣,与云小豆手背接触的那一刻,感觉有一道电流袭击全身。 他眼睛骤然睁大。 这个云小豆…在勾引他! 知道他退亲了,立刻就勾引他,怕不是早就对他情根深种! 这样的话。与其找云亦莲那种连根手指头都不让碰的无趣女人,还不如娶云小豆呢。 云小豆是黑了些,丑了些,可看她提着水桶给菜园子浇水,是个能干的,再加上她会玩的花样多。 其实也还将就。 思及此,他关切问道:“云姑娘为何发脾气?” “其实也没什么,都怪我粗心,被这木桶上的木刺扎了手。” “怎么这么不小心,我看看,木刺挑出来了吗?” 程栋忙上前一步,牵起她的手要查看伤势。 云小豆嘴角带着得逞的笑,跟程栋说:“程大哥,这边人多,柴火垛后面亮堂,我们去那里看吧!” “好,好。” 两个心思各异的人,窝在柴火垛后面,不两下就抱在了一起,亲上了。 云小豆窝在程栋怀里问:“程大哥,我和云亦莲比,你更喜欢哪个?” “当然是你。” 程栋现在心神荡漾,恨不得把云小豆摁地上就地正法。 哪儿还有功夫想那个无趣的女人。 云小豆心里开心,只觉得刚才的憋闷气,一下子就散干净了。 她听见程栋说:“明天我就让我娘去你家提亲。” 说着把头又埋到了云小豆颈窝里。 云小豆推搡他:“那会不会不大好,你毕竟是云亦莲的…” “和她退过亲,说出去是不好听,可我是男方,怕什么!” “啊?” 云小豆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程栋以为云小豆是幸福的找不到北了,一字一顿解释道: “我说,虽然我退亲了,但我是男方,没什么关系的,只要让我娘过来跟你家定了亲,不会有人翻之前的事的。” “你跟云亦莲退婚了?” 云小豆大惊失色,一把推开程栋。 “那她的猪肉怎么来的?” “呵,是个不要脸的野男人给的。” 说起陈兮,程栋恨得牙痒痒。 他们无媒无聘,八字没一撇,就亲家亲家的叫,还送两斤猪肉那么贵重的东西,简直不要脸。 云小豆一瞬间,感觉到了天旋地转。 她在干什么?她勾引了云亦莲踹开不要的臭男人。 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仔细想想也是,定亲都不舍得送二斤猪肉来的人,今天不年不节,怎么提猪肉来了。 原来是已经换了个男人。 云小豆冷笑出声。 想起刚才跟程栋亲过。 用手背来回擦嘴擦了好几遍。 还嫌弃的朝地上吐口水。 再看程栋,还是一样的看不上他。 觉得他很一般,太窝囊。 怒气冲冲道:“滚!” 程栋看着云小豆听见他退婚了之后瞬间变脸,反应过来了。 她根本不喜欢他。 她来勾引他,不过是以为他还是云亦莲的未婚夫。 还有云亦莲提回来的那二斤五花肉。 他眼里褪却了暧昧,厌恶道:“想不到你也是那种看重物质的贱女人!真恶心!” 说着朝云小豆的脸啐了一口,转身往家跑去。 云小豆看着程栋远去的背影,恨得咬牙。 胸口憋闷夹杂着后悔,气的她一脚踹向旁边的水桶, 水桶被她踹烂,木桶断开的地方竖起木刺,插在她脚脖子上。 疼的她差点一口气上不来直接升天。 她今天,真特么倒霉! 尤氏一群人回村后,妇人们各自散去,各回各家。 尤氏带着陈潇和陈意往家走。 大谷媳妇和她们顺路,一起走着。 来到家门口,看见章大娘已经把这里所有的活都给干完了。 还在帮他们看着家。 陈冰陈寒两个孩子在跟章兰香和章长生玩儿。 尤氏震惊:“章大嫂,这怎么使得,不是说光洗碗就行,怎么全干完了。” “没事,在这里等着也是等着,不干点活心里不踏实。” 章大娘见陈潇捂着被子回来了,又跟她道歉一番,让她回屋躺着,这才看了眼大谷媳妇,把尤氏拉到一旁。 小声道:“刚才二谷媳妇来过了,还进了堂屋。 说是给你们送几个鸡蛋。 但是我看着她还进了你们的卧房一趟。 不过很快就空着手回来了,应该没拿什么东西。” 尤氏也是一惊:“她还去别的屋了没?” 第86章 实在是心疼的不行 “没有,就进了堂屋,和堂屋里面的卧房。” 尤氏放下心来,说没事。 拿起章大娘的篮子,给她装了五斤大米。 说什么也要让她收下。 章大娘推脱不下,笑道:“兰香也抓了些土鳖的,回头我让她给你们送来,算是换的吧!” 尤氏只以为没多少土鳖,同意了。 过后兰香提着破麻袋来,土鳖竟然有408只。 按四十只一两算,尤氏又给她十斤大米才作罢。 让章大娘不住的感叹,二定子一家都是厚道人,她们以后一定要感恩二定子一家,维护二定子一家。 送走兰香后不久,陈兮回来了。 尤氏看见他就没好气。 现在外人都走了,边上只有他三个弟弟。 尤氏毫不客气的拧着陈兮的耳朵转了个圈,咬牙怒道:“你能耐了,敢跳河了! 还带着你姐姐一起! 你知不知道她刚失了孩子,在做小月子!” 尤氏说起这个,气红了眼。 今日发生种种,千好万好,只有她的闺女小月子里沾了浑身的凉水不好。 今日大方应承二十两银子的彩礼,不过是为了她儿子着想。 万一陈潇冻出个好歹,别说记恨云家那个丫头。就连她的亲儿子,她也是怨的。 陈兮知道这件事都怪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认错。 陈潇在屋里躺了一会儿,正昏昏欲睡,听见动静连忙又披着被子出来,跟陈兮一道跪在尤氏旁边,护着陈兮道: “娘,这事怪我,弟弟跳下去了,我怕他一个人救不上来。 万一他们两个一起被河水冲跑了就麻烦了。 我也是自作主张没多想就跳下去的。 好在我也算无师自通,会凫水。 这不是顺利上来了,都已经过去了,就别想了。” 尤氏听着闺女这话,回想那时的场景,更觉后怕。 忍不住扇了儿子的脸一巴掌。 扇完了又实在心疼。 扑通一声跪下,把儿子女儿都抱进了怀里,痛哭道:“你们两个,真的快吓死娘了。 你们知不知道娘把你们拉扯这么大,多么不容易!你们一个是娘唯一的女儿,一个是娘的长子,要是有个闪失,让娘可怎么活!” 陈兮红着眼眶保证:“不会了娘,以后我们会小心的,肯定不让娘再担心。我会保护好姐姐的。” 陈潇也低垂着头抹眼泪。 尤氏帮她擦擦眼泪,让她小月子里别哭,万一以后眼睛落个见风就流泪的毛病就麻烦了。 又伸手去抚摸陈兮因为挨了一巴掌,明显红肿的脸颊,问他疼不疼,慌乱的跟他道歉。 陈兮摇了摇头。 尤氏这才长舒一口气,让儿子女儿都回去躺着。 她说要去给陈潇熬红糖艾叶鸡蛋。 给陈兮熬姜汤。 意冰寒三个孩子全程站在旁边看仨人抱头痛哭。 面面相觑。 娘这话,怎么感觉他们三个不值钱一样。 他们既不是娘唯一的女儿,也不是娘的长子。 “你们仨,愣着干什么,快去抱柴火生火。” “哎,来了。” 三小只应着,心想,他们多少也是有点用的。 最起码干活的时候,娘想起他们来了。 天色擦黑时,后面的工地散工,陈定水也回来了。 一回来就跟在灶房忙活的尤氏报告今天的进展。 “二福子他们砍了竹子从潇儿说的那里引水下来了,别说,有了水,少了他们很多麻烦。后面干活就简单多了。 牛车和驴车今天来回拉了四趟,剩下的,我们再有两天就运完了。 盖房子真能花钱啊!今天一天就花出去三十多两,还没买石灰呢。到时候工人的工钱又是一大笔。” 说话的功夫,陈定水拿脸盆盛水洗干净了手脸,见尤氏一言不发。 忍不住问:“孩子她娘,你怎么了?” “哼!你不知道今天你的好儿子和好女儿干嘛去了,两张嘴皮子一碰,给你许出去二十两银子。” 然而,许出二十两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她闺女小月子里沾了冷水。 “吓!这是怎么回事?” 陈定水顿住。 他儿子女儿也不是那种挥金如土的人啊! “能怎么回事,给你定了个儿媳妇!” 尤氏没好气的对他翻白眼。 “那是好事啊!二十两就二十两,反正咱们卖一回大米就能得三十两。” 陈定水一听他要有儿媳妇了,浑身来劲了,跟尤氏打听来龙去脉。 尤氏细细说了,陈定水反而拍手叫好。 “孩子她娘,这是好事啊,你气什么。 你想啊,咱们潇儿毕竟是和离回来的,要是换个儿媳妇,看不起她,挤兑她,咱们不好偏袒,也护不了她一辈子,她还是受苦。 经过这事一闹,潇儿成了她救命恩人,又一手促成他们亲事,算半个媒人。 有这层关系在,不怕她姑嫂关系不融洽。 二十两又不多,值得值得,只要咱们好好给她补补身体,别冻出毛病来就行。” 尤氏听当家的这么分析,不怎么气了,又说起章大娘一家的奇事儿来。 听的陈定水不住的夸赞陈潇。 “不愧是我陈定水的女儿,把最大的敌人变成最忠实的信徒,只用了二钱银子,这事,绝对是陈潇赚了。” 以后,有了章大娘撑腰,整个闲云村,绝对没有人敢说陈潇一句不是。 她那张嘴,是真的毒啊,战斗力杠杠的! 尤氏被她男人一顿哄,心里也不气了,身体也放松了,脸上带了笑意,说: “当家的,今天我跟云家那边说好了,咱们不给他银子,直接给大米,是吃是卖,他们自己说了算,反正给足了价值二十两的,不算咱们食言就成。 你刚才说,今天一天就花出去三十多两银子,我想着后面咱们银钱不多了,能不能给村里帮工的用大米结算工钱。 咱们拿大米换银子不好换,但是如果大家都拿大米换银子,咱们家就不那么突出了。” “可以,大米咱们是不缺的,就按一人一天三斤大米给吧,纯属自愿。愿意要钱的咱们还是给钱。” 他们约定好一天二十文工钱,一斤大米就二十文,要是给一斤大米看起来太少了。 区区40只土鳖就能换来,看起来是太不值得。 干脆统一一天给三斤大米,能用这些大米卖出多少钱来,看他们本事。 第87章 换不出大米了 二人打定主意,往后再有个什么花钱的账目,也先问问人家用大米抵行不行,不行就先佘着,等挣了钱再慢慢还。 他们吃过晚饭后,沈水沈淼又送来一麻袋土鳖,她们说是只。 陈定水让她们先回去,天大黑了再来拿大米。 二人说着不急,就回家去了。 陈定水送她们出门后,信心满满的提着麻袋独自去了后面山洞。 结果,他跪在山洞前,嘀嘀咕咕念叨了半晌,土鳖没有消失,许愿的三袋大米也没有出现。 他等了一柱香的时间,等不下去了,慌里慌张的往回跑。 尤氏看着陈潇喝了红糖艾草鸡蛋,又探了探她额头,确认没发热,这才放下心来。 坐在她炕沿,刚打算跟闺女说些娘俩间的体己话。 就听陈定水在外头哐哐哐敲门。 “孩子他娘,不好了,神仙洞不收土鳖,不给大米了。” 尤氏听见这话,也震惊不已,站起来就要去看看。 陈潇比他们更着急。 她没去她爹娘能换出个啥子来。 她刚把脚从炕上拿下来要穿鞋子。 就见她娘尤氏又把她摁回到了炕上,把她的脚抱上去,给她掖好了被子。 “潇儿你刚受了冷水,不能再胡闹了,这些事都交给爹娘来,你只管好好歇着。” 说罢,怕陈潇不听话,要喊另外四个儿子过来。 “兮意冰寒,出来看着你们姐姐,不许她下床。” 虽说是喊了四个,出来的却只有陈兮一个。 他嬉皮笑脸道:“娘,他们都脱了睡了,我来吧。” “那好吧,你姐姐今日为你做了这么多,你是该好好护着她。” 陈定水发话了,尤氏也就没再说啥。 俩人一起急匆匆往外走。 陈潇也急了,她不去,尤氏也换不出东西来,到时候不就都露馅儿了。 她拉过被子盖住大半张脸。可怜兮兮的躺在炕上,跟陈兮大眼瞪小眼。 陈兮突然捂着肚子说:“啊,肚子疼,我去蹲个坑,姐你好好休息。” 说罢,捂着肚子跑了。 陈潇喜出望外。 陈兮走的时候没关门,她直接轻手轻脚的出去,不怕开门关门声惊着另外三个弟弟。 她一路小跑着去了后面山洞处,见尤氏正在诚恳磕头。 她连忙点开商城出售按钮,出售了只土鳖,入账元。 又根据尤氏小声嘟囔的要三麻袋大米。 一次买一百斤,要求放麻袋里。买了三次。 尤氏见还能换,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当家的,是神仙不愿意跟你换,不是不跟我换。” 想起头一次拿土鳖换大米的时候,也是从她手里换走的,大米兜头倒了她一身。 如今再说起来,言语间透着自豪。 她和陈定水往回搬麻袋。 陈潇抢先一步回屋躺好。 陈兮在茅房听见人回来了,这才不紧不慢的从茅房里出来。 自从姐姐回来后,他们家莫名其妙就有了吃不完卖不完送不完的大米,一开始他也以为是爹出去跟人换的。 可是不对,数量不对。 怎么核算都不对。 直到那次尤氏让他给大福叔送二斤大米,他又恰好得知大福叔给了陈潇两个结了龟。 他心中便有什么猜测逐渐明了了。 那日,他爹兴冲冲回来拿袋子,跟他娘和他姐装了二斤白面回来。 他姐的裙摆上还有一块明显的白色污渍,像是面粉,后来她使劲拍打拍打裙摆,也就看不见了。 但是如果两个结了龟等于两斤面粉的话。 那一只或者几只土鳖就能换一斤大米,就能对的上号了。 不然,他家什么水平,辛辛苦苦好几年才攒几两银子,怎么可能短短十天时间有三四十两盖砖瓦房。 而看今晚姐姐的反应,主要原因在她。 也就是说,爹娘换不了来,只有她能换的来。 但是爹娘以为爹娘也能换的来。 所以他姐必须悄悄跟在爹娘身后。 他眸色深沉。 原先的姐姐,跟个怂包似的,除了闷声干活就是任人欺负,可不会这般好算计。 他姐,很可能已经不是他姐了。 他永远忘不了今下午看他姐双臂立在头前,纵身一跃,跳进河里的样子,那是特别熟识水性的人才会用的入水方式。 那种方式入水接触面小,能很好的保护头部,不容易呛水,也不容易受伤。 游泳姿势也比他这种狗刨式的稳多了。 在那样湍急的河水里,仅仅光靠他自己那狗刨式的凫水,够呛能轻易把人救上去。 也不可能是以前那个古板胆小的姐姐会干的事。 可,那又如何呢? 不管是这个陈潇,还是以前那个陈潇,都是他姐姐,都是和他拥有相同血脉的骨肉至亲。 都对他好的没话说。 只要他活着一天,他就会使劲护着姐姐。 他推门进来。见他姐已经在被窝里躺好了,一副从未出去过的样子。 他真诚道谢:“姐姐,谢谢你。” “嗨,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干嘛。” 陈潇心虚的挥挥手,嘀咕着好险。 差点被发现。 开工第一日,事情多且杂。 第二日,都知道自己该干啥了,正式步入了正轨,就好干多了。 昨日把粗竹子竖着劈成两半,把中间的竹节掏空,用竹桶引水的汉子,又在旁边空地上盖了两座简易土窑。 把头一日打的土坯交错放进去,偶尔有了人路过,往里添些柴火就行。 大火得连续烧三天,然后空一天出来把烧干的土坯拿出来,再放一批进去。 两个窑一次能烧一千五百块。 按陈定水计划的一个半月的工期,最起码能烧十炉,就是一万五千块。 再加上他之前攒下的,就差不多了。 要知道土坯可比青砖大多了,一块土坯抵得上五块青砖。 要实在不够,还可以底下用石头先围几层,上面再放土坯。 毕竟山上的石头不花钱。 陈潇被勒令卧床静养,必须养足三日才能下床,她没法子,只得照做。 她弟弟陈兮跟打了鸡血一样,偶尔帮干活的汉子搭把手,偶尔看着土窑的火候。 最主要的还是不住的在尤氏面前晃悠,问他娘啥时候找媒婆去提亲。 正常相看人家的流程分两种,一种是没有中意的人家,让媒婆帮着介绍,相看。 一般第一次相看都是在镇上或者城里约个地点,两家人浅浅打个照面。 然后相不中的,等媒婆通知下一次相看。 有中意的,父母就开始打听对方在村子里的名声,是不是个勤快的,有没有什么疾病什么的。 很少有云亦莲那种,没问女方愿不愿意,就直接定亲的。 那种一般是男方看上了女方,彩礼给的特别高,有点被强迫嫁人的意思。 第88章 找媒婆去 双方满意,男方就带着礼物上门。 女方同意了,招待了,就开始商量彩礼聘礼订婚日期。 订婚那一天,男方带着家族重要成员大包小包带着东西去女方家,女方家族的男人们都来吃酒。 男女双方在长辈见证下写婚书,婚书上标着成婚日期,像是之前云亦莲,订婚的时候也有婚书,上面婚期写的是明年二月初六。 所以所有人才会觉得这婚事已经铁板钉钉了。 不过他们退婚了,还了聘礼,退了上门时拿来的礼物,撕毁婚书,亲事就作罢了。 订完婚,男女双方开始准备成亲事宜。 这时的男女,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互相约着出去玩儿了,因为他们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未婚夫妻,约会不再是私相授受,见不得光。 过年过节需要像亲戚一样送节礼。 等成婚前一个月,男方家会带着彩礼上门,再次确定婚礼日期,约定婚礼当天具体细节,他们这里的土话,叫:“要媳妇。”实际就是六礼里面的“请期”。 彩礼给的满意,女方父母就事无巨细的和男方父母商量好各种细节,天塌了不带反悔的。 成亲那日是“亲迎”,有钱的新郎雇轿子。没钱的新郎官推板车,板车上绑着大红花。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 高低是得欢欢喜喜的把新媳妇脚不沾地的抬回去。 陈兮一天在尤氏面前晃悠八十趟,就是想让他娘快点找媒婆去云家说和。 她们私下都约定好了。 媒婆去一趟,不过是走个过场。 媒婆去一说合。云亦莲的爹娘同意了。 他就可以和爹娘带着纳采礼登门了。 问名,纳吉也是个过场。 只要订了婚,这媳妇就铁板钉钉跑不了了。 到时候不管啥时候成亲,他都等的及。 只要想云亦莲了,能随便去看她,他就开心。 尤氏看着自家儿子把所有心思都写脸上去了。 是一刻等不及一刻。 没好气笑道:“你着什么急,不买东西,拿什么去人家家里。” “就是,看陈兮还风风火火的一副孩子心性,竟然也想媳妇了。” 大谷媳妇打趣。 别的妇人也跟着开起玩笑来。 “二嫂子,你家盖新房子,陈兮又有了媳妇,可真是双喜临门。” 尤氏也觉得,自打她闺女和离了回来,她家不一样了,每天喜事不断。 笑的见牙不见眼。 “咱们大家伙儿日子都会越来越好的。” 大谷媳妇觉得尤氏这话说的在理,自从土鳖换大米,他们换了不少铜板儿不说,不好相处的二妯娌还分出去了,可不是日子越过越好。 她可喜欢现在的日子了,她和婆婆出来给尤氏帮忙,三弟妹在家把她们的四个孩子照顾的很好。 她朝尤氏自告奋勇道: “二嫂子,你忙着走不开,但是找媒婆这事,也不用你亲自跑一趟,看兮小子都等不及了,不如你给我几个大钱,我去替你找媒婆,让她跑一趟。” “对对,让大嫂去,大嫂现在找了媒婆,媒婆当场就去云家,下午就能给你答复,你可以下午把活计交给我们收拾,下午去城里买礼物去。 明天就跟二定子哥去他家走头一趟。 让陈兮安安心。” 陈兮昨天跳河,冒着自己也爬不上来的风险才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这些婶子开玩笑归开玩笑,却也明白好不容易抢过来的媳妇,不能让她跑了。 尤氏想着陈定水的话,也怕迟则生变。 从荷包里掏出来两颗银豆子。 一颗约么一钱银子。也就是100个铜板儿。 她说:“大妹妹,你是我顶信得过的人,就劳你跑一趟了。 这俩粒碎银子,你收着一粒,给媒婆另一粒。 你就当我们女方的媒人吧!” “真的啊?有这种好事,我可不能推拒了。” 大谷媳妇喜的嘴都咧到耳朵根了。 众人也瞬间露出羡慕的神色。 古代成亲讲究三媒六聘。 三媒就是男方媒人,中间的职业媒婆,女方媒人。 这三人在男女双方谈婚论嫁的时候都会在场,是个见证,同时也少不了任何一顿大餐。 除此之外,还有谢媒礼可以拿。 谢媒礼全靠主家心意,不嫌多少,没有推拒的。 毕竟就算谢媒礼只有一个铜板,他们也跟着蹭了好几顿酒席,顿顿有酒有肉。 是绝对稳赚不赔的。 大谷媳妇收了银粒子,站起来拍打拍打身上的褶皱,把挽上去的袖子放下来,跟陈兮打趣道:“乖侄儿,你等着,婶子跑着去哈。” 一番话,惹得众位妇人哈哈大笑。 陈兮也闹了个大红脸。 抓抓头,不好意思道:“也,也不用太快,还是要注意安全。” 三谷媳妇听见这边的动静,喊陈木出来跟着他娘。 大谷媳妇感动于三弟妹的细心,心想这一百个大钱,最起码可以分弟妹十个,不二十个。 热热闹闹的忙活过了晌午,云家村的媒婆摇着红手帕来了,还没进门就大喊:“陈家大喜啊!” 她这一嗓子下去,在场的众人就知道云家的点头了。 把她请进来,又是端茶又是倒水。 媒婆满脸喜色,眉飞色舞。 绘声绘色开始讲她去说媒的经过。 大谷媳妇找到她的时候,她还不知道云亦莲跟程家的退亲了。 她想着,人家都已经订婚了,她再去给云亦莲说亲,那不得被她娘拿扫把打出来。 可是无奈,陈家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别人给五个铜板,十个铜板,二十铜板顶天了。 她是头一回收一钱银子。 能得这么多钱,挨一顿打也是值当的。 硬着头皮敲开云三家的大门。 云三两口子一听她是来为闲云村陈定水的儿子陈兮说亲事,竟然十分高兴。 迎着她就往屋里走,还留她吃了午饭,午饭里竟然还有肉! 她说的眉飞色舞,在场的人却都不惊讶,因为他们知道,这肉是昨天尤氏让陈兮给他们的。 说了半天,媒婆觉得喉咙冒烟了,端起茶水一饮而尽,乐呵呵从怀里掏出个纸条,说: “这是云亦莲那丫头的生辰八字。她爹娘说直接合了,等有空你们走头一趟,直接商量订婚的日期就行。” 众人都知道,云亦莲退婚了,她爹娘也怕其中出变故。 尤氏笑着接过,问:“那女方那边可有说啥时候让我们去头一趟?” “这个,大谷媳妇找我时,说你们家想明天走,但是你们家现在盖屋,也不一定啥时候有空,所以我就帮你们多问了几个日子。 第89章 白铁妞的谢礼 那边女方说了,明日行,大后日也行,大大大后日也行,反正他们在家。也不去哪里。 不过最好是个双日子,寓意成双成对。” 尤氏掐算日子,她们昨日四月十六开工,今日十七,明日十八,猛的一看,明日确实合适。 不过,当家的运砖瓦,明天下午才能运完,十九那天还要运木料,他少不得还得去盯着选些好的木材。 二十那日没什么大事,可以把活安排给别人,他也能空闲下来。 到时候她再把做饭这些活计交代给来帮忙的妇人。 做了三四天饭,每天大体做多少,她们都有经验了,到时也问题不大。 遂点头,让媒婆回去给女方捎话:“就二十上午去吧。” “哎,好,好,要我说,你们两家都是爽快人啊,敞亮啊!我这媒做的开心,我就提前祝陈家的喜得儿媳了。” 媒婆又说了几句客气话,尤氏拿出六个鸡蛋给她带上,让她慢走。 更是把她喜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院子里几个半大的男孩子。 直言家里另外几个的婚事她也包了,她肯定给找个顶好的姑娘。 走出去老远还冲尤氏挥帕子,让她别送了。 帮工的妇人都为陈定水一家开心。 纷纷揽活计。 “二妹妹(二婶)把这活都交给我们吧,这里你不用管了。该准备什么,快置办起来。” 一众妇人撵着尤氏去准备四月二十那天,去女方家要带的礼品。 尤氏也没经验啊。 三年前嫁女儿,寒酸的不忍直视,窦家也没给他们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她便朝二奶奶,三奶奶等长辈打听起来。 两位长辈想了想,叹道: “能拿啥啊?咱这山旮旯里,都穷,也就买斤肉,拿点鸡蛋,再有的就买点细粮。头一趟不会拿太多太贵重的东西。” “是啊,有好东西得订婚的时候拿过去,那时候女方整个家族的人都看着呢,有面子,到时候可以带几斤米酒,几斤肉,一斤红糖。人家有钱的,还有买桃酥的。” 桃酥,是所有糕点里,他们庄户人家唯一可能会买的东西了。 三十文一斤,里面又有糖又有油又有鸡蛋,又是精白面做的。 一般只有儿媳妇坐月子,舍得给儿媳妇买点儿来泡鸡蛋汤吃。 “这样啊。”尤氏想着,她家能换大米,以后还能换面粉,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以后她另外三个儿子娶媳妇的时候,肯定比现在有钱。 那时候给的东西肯定很多。 可大儿媳妇是最早嫁进来的,又是头一个儿媳妇,总不好委屈了她。 若是让她看着后面三个妯娌过门,礼品丰厚,到时怕是再怎么补贴,心里还是难受。 盘算了一阵,总觉得还不妥当。 干脆去陈潇屋里,跟陈潇商量一下。 陈潇在床上躺着,浑身酸疼。 见她娘来了,忙坐起来,为有个能和她说说话的人感到开心。 尤氏见状,先帮她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塞到腋窝。 这才问:“你觉得娘跟爹带着你弟弟去走头一趟,买什么好? 就怕买的寒酸了,以后陈意他们的媳妇进门,她会心里难受。” 女人嘛,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除了怀孕生孩子,就是成亲了,可不能因为一时抠搜,寒了儿媳妇的心。 可真的买太过贵重的东西,她又没有多少钱。 现在盖房子把家掏空了,还真的是想拿也拿不出来。 “娘,我觉得咱们家现在没什么钱,就尽量找些家里有的。 少买点东西就行。 等正经订婚过大礼的时候,知了猴肯定出来了,到时候咱们收一波知了猴,卖一批面粉,得个三四十两银子,再放开了买,到时候,给她买个银簪子,银耳环,银镯子也是使得的。” 一番话说的尤氏豁然开朗。 她顺着闺女的话,想到现在家里的确有不少东西。 问:“那,咱们给她五十斤大米,十米碎花细棉布。怎么样?” “行,娘拿主意就是,要我说,还可以加上一个棉花团子。她肯定是要做床新被子带过来的,他们出去买棉花,不一定有这些棉花好呢,还贵,到时候陈兮也要盖。” “对对,是这么个理儿,咱们把要给陈兮做的那一套送他媳妇那边去,还省了咱们的功夫!” 大米,细棉布,优质棉花,都是金贵物件,送这些其实很拿得出手了,但是尤氏还计划另外加上二斤猪肉,一斤红糖,一斤桃酥。 凑齐六样,算是比较吉利。 那些东西,他们一大早去镇子上买,新鲜。 计划好了这件事,她感觉心头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回屋从那些棉花团里,找出一个最好最干净的,前后翻看,确认没有尘土和枯枝杂草,这才小心的叠起,放进麻袋里。 又拿起碎花布,量了十米。用剪刀剪开个口子,撕开,叠好,也放麻袋里。 云亦莲那小丫头生的白嫩,五官精致,穿这种浅色小碎花做成的衣服,肯定好看。 尤氏想着,不知不觉已经拿她当亲儿媳妇疼了。 毕竟是头一回娶儿媳妇,她心里其实也激动着呢。 屋里的大米只剩她和陈定水从地上捡的那些掺着尘土的了。 需要夜里再去山洞那边,再去求一袋。 这就得等晚上了。 忙活完这些,外面的妇人也把碗筷都洗好了,跟她喊了一声,就各回各家去了。 尤氏捶捶酸痛的脊背,想着要不回屋躺躺。 身子还没挨到炕头。 就听见陈意扯着嗓子嗷嗷叫:“这是什么恶心的东西!快给我扔出去!” “不行,这是白铁妞送给你的谢礼。你得好好养着。” “扔!出!去!” 陈意深呼吸一口气,愤怒的叫喊声,差点把屋顶上的茅草震下来。 尤氏连忙出来看怎么回事。 陈潇也把门打开一条缝,偷偷往外张望。 接收到尤氏充满威严的目光,忙又把门给关上了。 尤氏去陈兮四个的屋子里查看。 看见陈冰陈寒俩人围着一个脸盆大小的竹篮子。 陈意脸色铁青的站在炕下头,感觉下一秒这个人就要爆炸了。 见他们娘进来了,忙告状:“娘!快让他们把这恶心的玩意儿弄出去!” “才不恶心,看蚕宝宝胖乎乎的,在认真吃树叶,多可爱。” 陈寒说着,还伸手戳了戳那白白胖胖圆滚滚的蚕宝宝一下。 尤氏瞬间头疼了。 第90章 用啥换的 她二儿子出了名的洁癖。 另外三个儿子,也是多亏了有二儿子的督促,才能讲卫生干干净净的。 可洁癖太过了也不大好。 所有跟不干净沾边的东西,他都十分讨厌。 从不打扫鸡圈,茅房也是能不去就不去。 一天洗十多次手。 连田里上了农家肥,他也拒绝下田干活。 更别说是虫子了。 毫不客气的说,见了虫子,连用脚碾死他都感觉会脏了他的鞋。 就这样,陈冰陈寒竟然还把养蚕的竹篮子放他们睡觉的炕上了。 更别提,里面是肉乎乎的肥虫子。 陈意最害怕三种虫子,没有腿的,和有很多条腿的,还有,全身没骨头的。 土鳖和知了猴是他最大限度能接受的虫子了。 至于蚕…… “快点给我扔了!” 陈意又吼一声,见俩弟弟还是不动弹,尤氏也没立刻让他们把蚕扔了。 他连屋里也不想待了。 直接扭头跑了出去。 尤氏怕二儿子出事,让大儿子快跟上。 她则尝试让两个小儿子放弃养蚕的想法。 “给我吧,要不你们放我屋里养着。” “娘,不是你帮我们养,是我们帮二哥养,这是白铁妞送他的谢礼。” “好,既然是你二哥的,那他说扔了就扔了吧!” “娘,不行,这是白铁妞送的,要是二哥扔了,白铁妞以后不嫁给二哥了怎么办!女孩子很容易生气的。” 陈寒一把护住篮子,满脸不赞同。 “……” 这话给尤氏整不会了。 陈潇则趁机偷偷跑了出来。 她扒在弟弟屋的门框上,向里张望,她的商城提示她又检测到了新的好东西——桑螵蛸,四元一只。 “娘,娘。” 陈潇朝她娘挥手。 尤氏扭头见闺女又来了,把脸一板,正要发火。 就听她闺女说:“娘啊,土鳖和结了龟是虫子,蚕也是虫子,咱们去试试能不能换啊。” 尤氏的巴掌重重扬起,轻轻落下,温柔的拍了拍她闺女的肩膀。 “说的有道理。” 陈潇:可吓死她了,她还以为要挨打了呢。 尤氏不由分说,提着装蚕的竹篮子往外走。 陈潇伸着头,见竹篮子里面有一根完整的桑叶枝子,有个类似什么壳的东西,就在桑叶树枝上,那应该就是商城识别到的桑螵蛸。 等到了天色擦黑时,后面的工地歇了。 尤氏不等陈定水回来,就提着篮子兴奋的往后面跑。 陈潇这次要跟着,尤氏没拦她。 头一次换东西,不知道能换出啥来,孩子心性嘛,少不得喜欢凑热闹,再说她在床上躺了一天,实在是憋坏了。 但是尤氏有个条件,就是让她出来时,把头包起来,省的头再吹了冷风。 陈潇很听话,拿她娘以前包头的蓝布巾对折成三角形,然后盖住头顶,在下巴处打了结。 于是就成了经典的七八十年代农村妇女形象。 尤氏瞧着闺女这造型。 啧啧称奇:“别说,小样子挺别致啊!” “娘,别说了,咱们快去吧?” 陈潇脸一红,慌忙岔开话题。 这造型可不是她自创的,是她借鉴的嘛。 三人来到这里。 山洞前面已经竖起来高高的砖墙,地基基本也挖好了。 陈定水怕村里人来看陈潇的新房子,撞见不该看的。 自告奋勇在外面看着点儿人。 顺便也给那俩土窑添把火。 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这山洞里的神仙不跟他换,他有点难过。 尤氏把竹篮子整个放到山洞口,拉着陈潇跪下,又开始碎碎念。 陈潇问:“娘,你这次想换什么?” “换什么都好。” “要我说,要是能换个银簪子或者银镯子就好了,那些东西咱们去城里买多贵啊!” 陈潇说着点开商城,出售那只桑螵蛸,得了四元。 在搜索框开始输入银镯子搜索样式。 尤氏惊诧:“银镯子银簪子多贵啊!不能吧?” 能用土鳖换大米,知了猴换面粉,她都觉得是天上掉馅饼了,哪儿还敢奢求用蚕换银镯子。 陈潇买了个50克的银镯子,是最简单的开口样式,手腕粗细都能戴。 花了二百六十元。 嘴里叨念着折本了折本了。 不过想着反正就这一次,她娘要当婆婆了,好歹得有个正儿八经的首饰。 就点击了购买。 尤氏跟陈潇说:“别说银镯子不敢想,就算是根针,也不得了了。 就针吧,换根针换根针。” 念叨了一会儿,从地上爬起来去看竹篮子。 里面的蚕还在悠闲的抱着桑叶吃的喷香。 她心里一凉。 然而,不等她心凉完,接着就看见了蚕旁边闪瞎眼的银手镯。 她把篮子提到自己面前,又把镯子拿出来细细端详。 身子一软,瘫她闺女怀里,举着银镯子给她闺女看:“潇儿,潇儿,你看这是啥,这是银镯子不!” “应该是银的吧。” 陈潇接过来,看见镯子内侧还有钢印:“足银999” 心想,这得磨去才行,虽然很小一个不起眼,但是万一被有心人看见怎么办。 她随手拿起一块带棱的小石子,在手镯内刻字的地方划拉几下。 直到留下一堆乱七八糟的划痕,再也看不出钢印字样。 这才佯装惊喜的跟尤氏说:“这么软,肯定是银的。娘快戴上。” “娘戴这个干啥,潇儿戴吧!” “不行,娘要有儿媳妇了,身上没件首饰撑场面怎么行。 再说了,神仙洞能换,以后我不是还有机会么!不光我有机会,以后我外祖母,我弟弟的媳妇们,都有机会。” 尤氏听见闺女这话,心里柔软的不像话。 也不再挣扎,就让闺女给她戴手上了。 尤氏比较瘦,陈潇把开口的地方捏合到一起才正好不掉下来。 尤氏扶着手腕上的银镯子,啧啧感叹。 “跟着你爹大半辈子了,没有一件像样的首饰,想不到今天竟然有了银镯子。 咱们走了大运,日子是真的要大好起来了。 只是…里面蚕也没少,桑叶也没少,甚至,蚕拉的屎也没少,是用啥换的?” “啊,这,我也不知道啊娘。真是奇了怪了。” 陈潇两只眼睛看天,开启装傻模式。 得了4块钱,倒贴进去256块钱,可不是要装傻么! 陈定水在这里盯着外面,见天色完全黑下来了,根本没有什么人,连忙伸头进来问:“啥也没少?” “是啊。当家的,你看这里面少了啥?” 尤氏抱着竹篮子给陈定水看,陈定水也没觉得少了东西。 可尤氏亮出手腕上的银镯子,那是实实在在的东西,那是用啥换的。 第91章 背后说人被逮住了 “爹娘,我们回家慢慢研究呗,饿了。” “啊对对对,肯定是有什么东西,是咱们没想到的。” 中午的饭,工人们各自舀碗里吃,有一些剩在锅里,不脏。 她们回去把中午剩下的饭热了热,当晚饭吃,而后各自睡下了。 尤氏躺在炕上还在不住的抚摸手腕上的银镯子,兴奋的不得了。 陈定水头一回觉得,虽然媳妇光说他跟个孩子似的,其实她自己碰到了喜欢的东西,也会开心的睡不着觉。 他哄道:“以后咱家越过越好了,我再给你买别的首饰,簪子,耳环,咱不光要银的,还要金的。” “信你那张嘴,不怕过年过错了。” 尤氏朝他翻个白眼,脸上笑意却不减。 她怼当家的归怼当家的,她现在也觉得。以后的日子差不了。 说不定真的能过上满身金银的生活呐! 四月十九,大家按部就班的干活,陈潇终于被尤氏允许出来活动活动了,只是头上还围着土味围巾。 一众婶子大娘嫂子也不许她碰凉水,只让她在暖和的太阳窝里晒着。 不过,能听那些人东家长,西家短的拉呱,她觉得可有意思了。 说到起劲处,二大娘朝门口处神神秘秘的看了一眼,问: “你们知道不?昨儿个下午,咱们村发生了件事,和你小姑子有关。” 说着又拍拍尤氏的肩膀:“二弟妹,可不是我故意说你小姑子坏话哈,咱说的可都是实话。” 说着又嘿嘿笑了两下。 见尤氏也兴趣盎然的问啥事。 她说:“就村南头的苏早,他哥哥头几年不是出去干活被掉下来的石头砸死了。 只留下寡嫂和一个女儿。 幸亏苏早他娘,是个温和的老好人,从来没嫌弃儿媳妇没给儿子留个男娃子传宗接代。 这些年他们一家人,过的也算是相安无事。 只是苏早21岁了,还没说亲事。” 众人听见这话,都竖起了耳朵,他们敏锐的察觉到,是“还没说亲事”不是“还没说上亲事”。 苏早那个小伙子身强体壮,小麦肤色,五官硬挺,是铮铮铁骨的硬汉。 这些年来,养着老母亲,嫂子和侄女,从没让她们下过地,受过苦。 这种好男人,别说找不上媳妇,只要他放出找媳妇的风声来,尤氏都想把陈潇嫁给他,如果陈潇愿意的话。 这些年来,也不是没人跟他们开玩笑话,说要不嫂子嫁给小叔子,一家人还是一家人,也省的一个缺男人,一个没媳妇。 “就昨天,潇儿她小姑陈金玉,找苏早去了。 开门见山跟人家说,她嫁不出去,他没媳妇,要不她嫁给他,他俩凑合凑合。” “陈金玉这丫头,被她娘惯坏了,这种事哪有姑娘家找上门的。” “那结果怎么样?苏早答应了吗?” “哪儿能答应啊!答应了就没后面的事了。” 二奶奶一拍大腿,咋呼道:“苏早脸色当场就黑了,张嘴就说出来一个字“滚!” “那个苏早,是个真男人,说话够直邦。”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精彩的来了。”二奶奶神秘兮兮的拍大腿: “苏早他娘出来了,说她同意。” “啊?都一个村的,苏家大娘不知道陈金玉懒成啥样?” “或许知道。但是不在乎。” “那这事有他娘点头,肯定就能成了。” “成什么啊!” 二大娘说:“更精彩的还在后面呢!不等苏早再说话。 他大嫂哭着从家里跑了出来,苏早想也不想的撵他大嫂去了。 把陈金玉和苏大娘晾在那里。 她俩脸色难看的哦!” “我去!看这样,他大嫂对他有感情,他对他大嫂肯定也不是一点杂念都不想。” “应该是吧!毕竟俩人都没家室,朝夕相处那么久,女的给男的洗衣裳做饭,男的给女的挣钱花。 那除了没在一个屋睡觉,还有啥差别。” 陈潇说:“既然这样,那他们成亲不就行了?又不是破坏了谁的家庭,又没有血缘关系,只要男的愿意,女的也愿意,除了说出去不好听,没什么的吧? 再说了,日子是过给自己的,管别人怎么说干什么? 我和离了说出去不好听,我该和离不是还得和离?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和离。” 陈潇说出这番惊世骇俗的话,院子里的妇人都惊呆了。 这里不比二十一世纪,就嫂嫂改嫁给小叔子这事,不说接受无能,简直就是旷世奇闻。 谁敢冒天下之大不为。 众多妇女都面色尴尬住了。 尤氏脸色也僵了僵。 大家都不约而同看向章大娘。 自从她给陈潇道歉后,每天都来帮忙,这些妇女也都把她当伙伴了。 陈潇这种话说出来,她们不赞同可能也不会撕破脸皮。 但是章大娘肯定忍不住,她人还挺好的,过的惨,多半是因为那张嘴不饶人。 尤氏也担忧的看着章大娘,深深的吞了下口水。 章大娘接收到众人的目光,她知道该她发表意见了,她重重一拍桌子,站起来,面色凝重道:“陈潇丫头说得对!” “啊?!!!” 众人下巴惊掉一地,互相在人群中对望。 都在怀疑她们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大福媳妇问:“啥?她章大娘刚才说了啥?” “我说,陈潇这丫头说得对!” 章大娘双手叉腰,又颇为郑重的说了一遍。 “陈潇是真神的化身,菩萨心肠的大好人,她说的肯定是对的。 再说了,哪儿错了?” “啊,其实,也是这么个理儿。” 众位妇人尴尬的笑笑,都纷纷附和。 只是,前不久举着桃木棍子嗷嗷骂人家孤男寡女在田间地头一起吃饭不要脸,不知道避嫌的老古董,她们要是没记错,可不就是面前这位嘴巴毒的没边的章大娘嘛! 下一秒,苏早他娘柏氏举着老拐杖就冲了进来。 “你这个死老太婆,你再敢胡说八道,我打烂你的嘴!” “哎呦,被正主逮住了。” 章大娘眼睛瞪大,大约也是想起以前骂过人家儿子的事了,拎起她的棍子就要跑。 两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在陈潇家院子里追逐,实话实说,场面有点搞笑。 帮忙的妇人忙停下手里的活计,去把俩老太太拉开。 第92章 啥闲事都要管 苏大娘气的快上不来气了,花白的头发随着她身体发抖,一跳一跳的。 章大娘倒是不生气,只是有些难为情,她勉强软了声音说: “老姐姐,也不是我们大家存心看你笑话,只是想必你心里清楚,你大儿媳和你小儿子是有感情的。 只是你不愿意,他们不敢表现出来。” “胡说八道,看我不打烂你的嘴!” “你打烂我的嘴,我该说也还是得说,他俩人想在一起,你拦不住。 他们俩人说不定正等你咽气呢!” “你!你!你!” 苏大娘一连说了好几个你,再也说不出别的话,脸色有些发青。 可见真的是气坏了。 尤氏生怕苏老太在她家气出个好歹,平白惹事端,亲自上来扶她坐下,给她冲了杯只有陈潇才能喝的红糖水,让她慢慢喝,先消消气。 章大娘也感觉她说错话了。立在一旁,悄悄观察苏老太的反应,不敢再开口。 她可不能在陈潇家把人给气死了。 陈潇帮忙抚了扶苏大娘的胸口,真诚道歉。 “对不起苏大娘,这话是我先说出口的,章大娘只是顺着我的话说。” “你!”苏大娘听见陈潇这么说,气的拿指头指她。 她一把握住指向她的指头,顺带握住那只苍老的手,说: “苏大娘,你听我说,我说这话,不是取笑你们家,也不带任何看不起的心思。 我自己就是和离回来的,没有人比我更懂该怎么取舍,过更好的生活。” 她说这话,不管是尤氏还是边上围着的妇人,都点头了。 这倒是,陈潇嫁人后过的不好,自从和离后,看这日子多红火了,都盖上青砖大瓦房了。 虽然是爹娘给她盖的,可她爹娘也要盖的起啊! 她们这些人,哪怕想给闺女多攒些嫁妆,都难得跟吃那啥似的,更别说为闺女置办家产了。 苏大娘见陈潇满脸真诚,叹了口气,满脸愁苦:“说出去不好听啊,再说了,嫂子跟小叔子…这如何使得?” “苏大娘,我不说使得不使得,你家的事首先我声明我做不了主,做主的还是您老人家,我只是帮您分析一下这个事情哈。” 陈潇见老人认真听着。替她数算起来。 “你看,苏二哥是个优秀的,想找媳妇不存在找不上这个说法,他二十一了还不谈婚论嫁,就是因为大嫂。 而大嫂,对苏二哥也是有意的对吧? 两个有情谊的人,如果不能在一起,会分为两种情况。 一种就是俩人都孤单到老,还有一种就是表面上不在一起,实际上偷着在一起。 而且不管有没有偷着在一起,他们都不会有孩子,寡妇有孩子,那不得被沉塘? 苏二哥一辈子不娶,也不会有儿子,你们家到最后只剩下苏大哥家的苏沐沐这一个小姑娘。 再一种情况就是他们在一起了,从他们拖了很多年都没在一起这个情况看,你活着,你不让他们在一起,他们很可能就会在你去世以后才在一起,那时候你没办法从坟子里爬出来拦着他们。章大娘说的话不好听,却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总体情况就是,如果你不想让你二儿子好过,你就使劲拖着,不让他们在一起。到时候说不定你二儿子连个后代也留不下。 如果等你去世了,他们再在一起,那你之前这么多年的拒绝就显得没有意义。 他们早晚都要在一起,晚在一起那么些年,说不定到时候年纪大了,孩子都生不出来了。” 陈潇见苏大娘顺着她的话一寻思,好像是这么回事,皱眉问:“那该怎么办?” “这就是我们刚才说的话题了嘛!你只要改变观念,让他们成亲,他们会感激你,儿媳妇会更孝顺你,还能跟苏二哥生孩子,说不定第二年你就抱上孙子了,苏大娘你仔细想想,面子有孙子重要吗?” “这…自然是没有。” 面子虽好,要是和孙子之间选一个,那就没有可比性了。 谁会因为虚无缥缈的东西,拒绝骨肉血亲。 “可…可也没人那样干,传出去多难听。” “和离了传出去也不好听啊,我不也和离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和离啊!自己把日子过好,吃饱穿暖最重要。 像我,想沈水,和离是为了幸福。 想沈淼,不嫁人也是为了幸福。 像你家大嫂和二哥,想成亲不也是为了幸福? 大家对幸福的定义可能不一样,但总归是他们的选择,并且甘之如饴。 关起门来过日子,你管别人说什么干什么? 再说,凡事都有个开头的,你们勇敢迈出第一步,相信很快就会有人学的,你们那不叫丢人,那叫开拓先河。” “这……” 苏大娘不气了,可还是觉得不大妥当。 “可她大嫂百年后得和他大哥合葬啊,这要是改嫁给她弟弟,这怎么办。” “俺滴老姐姐来,你媳妇就算不嫁给你小儿子,要是一气之下改嫁给别人,以后也得跟人家合葬,你小孙女不光没爹,还没娘了哩。 你给你大儿子配个阴婚,让他们夫妻在地下好好过日子。 你大儿媳妇回她娘家去,让你二儿子按照三媒六聘再正儿八经娶回来。 你小孙女不光有娘还又有了爹,以后他们再多多生几个儿子,往后过个二三十年,谁家没事光盯着你家那点事说事。” 章大娘忍不住又插话。 不过这话说的在理,苏大娘不气了,还是嘴硬的朝她哼哼:“你,就你喜欢说别人家的事。” “我错了,我跟你道歉行不?老姐姐。哎呦,之前我是说他俩在地头上一起吃饭不要脸了,我嘴臭,打我嘴!打我嘴!” 章大娘说着,真的毫不留情的在她自己嘴巴上打了两巴掌。 “以后他们成亲了,名正言顺了,俩人用一双筷子吃饭我都不说,我也不胡说八道他俩成亲的事,我保证。 要是听见村里谁胡说,我当场帮你骂回去。” 章大娘举手,当场发誓。 院子里的妇人也都纷纷保证她们绝对不乱说话。 而且,他们刚才说的是陈金玉一个小姑娘自告奋勇,可没说苏家怎么着。 苏大娘心里好受多了。 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了。 尤氏望着陈潇叹气:“你这张嘴啊,就没个把门的,啥话都说,啥闲事都管。” “可幸亏陈潇丫头啥闲事都管,她要是不管,我儿媳妇和孙子能好么?现在都要过头七了!” 第93章 俞芝被赶走了 章大娘说完又呸呸呸“不能说不吉利的话。” 不过大谷媳妇觉得章大娘说的在理: “还真是,要不是潇儿,章家媳妇和长生好不了,沈水沈淼两姐妹和她爹娘弟弟也不会和好,陈兮现在也没媳妇。” 尤氏一想还真是,陈潇要不是多管闲事,别说陈兮没媳妇了,陈兮跳河里够呛还有命上来。 更何况,一开始土鳖换大米,也是陈潇发现老鼠从里面叼大米,她们家才开始发财的。 或许,这就是傻人有傻福。 一群人又开始说起收土鳖也是陈潇归家后才有的,也算是陈潇的功劳来。 尤氏想着面前的都是关系顶好的,就把收知了猴也跟她们说了。 说酒楼里收,价格还不知道,反正有了,不管是挖出来还是爬出来的,趁新鲜,活着,没蜕壳,抓紧先给他们送来,前提是保密,别再嚷嚷出去了。 妇人们顿时又激动起来。 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苏大娘回家才想起来,昨日下午,大儿媳妇跑了后,二儿子追出去,一夜都没回来,她出去是趁孙女睡午觉的时候,打算喊素日与二儿子走的近的陈三谷出去找找儿子。 怎么走到陈定水家门口,听见章大娘说她大儿媳妇和二儿子的事,气急败坏的进去,被陈潇劝说一顿,莫名其妙就回来了? 说的是啥来着? 对了,陈潇说,面子算个屁,直接同意了大儿媳妇和二儿子在一起,多生几个孙子才重要。 陈潇说的对。 面子在孙子面前,一文不值。 想到她不久就会有白嫩可爱的男孙了,她心里安定不少。 正要往堂屋走,看见二儿子苏早正从她的堂屋里出来。 她喊住二儿子:“苏早啊,娘刚才出去,二定子家那个陈潇啊,劝娘,同意你们在一起,说面子没有孙子重要。 娘想了想,是那么个理。 你不愿意娶别人,这辈子单着不就彻底断子绝孙了。 娘想了想,有两个条件,你答应娘,娘就同意你们在一起。” 苏早原本没打算搭理他娘。 听见他娘后面的话,脚步一顿。 想也不想道:“我答应。” “你这个臭小子,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呢,你怎么知道你做得到!” 苏大娘拿起拐杖要敲儿子肩膀,眼尖发现儿子的背上扛着包袱。 她问:“你要干嘛去?” “……”苏早不说话,膝盖一弯跪下了。 “娘既然答应了我的婚事,那我就哪儿也不去了。” “好你个臭小子。你真是翅膀硬了,你竟然打算离家出走!” 苏大娘可不觉得他离家出走之前去她堂屋里是去偷什么东西。 拄着拐杖进去,发现里面孙女睡觉的炕旁边有一堆银两铜钱。 想到今天陈潇跟她分析的那一大堆,她后怕的浑身发抖。 原来,不止绝孙。她差点连儿子都失去。 她原本只想要一个男孙,现在她改变主意了,咬牙加重了条件。 “第一个条件,你去有夭折的女孩儿家里,给你哥配个冥婚。银两你出。 第二,你们成亲之后,必须生最少三个男孙,并且健康养育长大。” “好。” 苏早答应,把包袱一扔,冲上来一把抱住他娘。 “娘,谢谢你。我知道你下了很大决心,你放心,我们会好好过日子,不会给你蒙羞的。” 刚才还有点难受,此时被儿子这么一抱,苏大娘哪还有半分难受劲儿,她拍了拍儿子,说他劲儿大,快把她这把老骨头捏碎了。 苏早一把松开,要去炕上收银子。 这是他攒了快十年的,将近二十两呢。 他刚伸手,被苏大娘用拐杖拦住了。 “你这些钱,留我这里,等生了儿子再给你。” “娘。多少给我一点吧,给我大哥配冥婚要花钱,我要筹备和大…和芝娘的婚事也要花钱。” “行吧,给你一半。别人成亲有的,你们也要有,正正经经把人给娶回来。” 苏早点头,出了门又折回来了,非要背着娘一起去跟芝娘说这个好消息。 俩人声音太大,把小孙女给吵醒了。 苏大娘说:“行行行,我跟你去,你把你闺女放陈潇家,让她家帮忙照看一会儿。” “行。” 苏早两只胳膊一捞,把睡眼惺忪的小侄女,不,以后是他闺女了,把他闺女抄怀里抱着。 就给送到了陈潇这里。 陈潇有这么多弟弟,没有妹妹。 看着五岁的小丫头粉嫩嫩跟团子似的,身上还香喷喷软乎乎。 她抱在怀里喜爱的不得了。 同时心脏好像抽疼了一下。 她猛地想到,原身要是没有恶婆婆逼迫,现在正怀着孕,满心欢喜的期待着孩子出生呢。 男女都好,都是软萌软萌的小团子,从头到脚奶香奶香的。 真是可惜了。 “小可爱,让姑姑亲一口吧!” 陈潇说着,把孩子捞过来,扑在孩子的脖颈处,就开始一顿狂吸。 痒的孩子咯咯笑。 等她出来喘口气,准备再吸一顿的时候,小丫头扭着小屁股扑进了尤氏怀里:“二伯母,潇儿姑姑好像大灰狼,啊呜啊呜~” “那你怕不怕潇儿姑姑啊?” “不怕,潇儿姑姑是很漂亮的大灰狼,会挠痒痒。哈哈哈哈” 正说着,陈潇又扑了过来,把人从尤氏怀里捞走,用包着头巾的脑袋去拱她的小肚肚,惹得小丫头又发出一阵银铃般悦耳的笑声。 苏早身体壮硕,哪怕是背着苏老太,一路仍跑的飞快。 苏大娘感觉这哪儿是在儿子背上,那分明像骑着一头老虎。 她几次让儿子慢点,儿子都说不累。 她想说她颠得慌啊,一把老骨头要颠散了。发型也要乱了。 好不容易路过云家村,又往西走了七八里,才到了俞家沟。 昨日苏早一路跟着俞氏回娘家,自然知道她娘家在哪儿。 只是,她爹娘早死了,只有一个弟弟,已经娶了弟媳,是个不好相与的。 也不知道她在弟媳家过的如何。 到了一处土坯房前,苏早把娘放下,前去敲门。 三角眼高颧骨的长脸女人来开门,一看是她大姑姐的小叔子,没好气道:“俞芝不在,她走了。” “走了?去哪里了?” “这我哪儿知道?她爹娘死的早,男人也死的早,谁知道是不是命里克亲人。 我们家怎么能留个随时能把人克死的扫把星在家里。 第94章 在小叔子面前出了丑 反正是撵出去了,你看看她有没有求村里的瘸子瞎子老光棍收留吧!”尖着嗓子嚎叫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气的苏早用脚狠踹了两下门框。 想起昨日他一路跟着俞芝回了娘家,听见这里面传出去了激烈的争吵声。 他担心急了,生怕俞芝想不开。 不敢走。 生生在外面站了一整夜。 今天早上,俞芝跟他说,不能成亲,她打算去庵里当姑子,青灯古佛伴一生。 他说她去当尼姑,那他就出家当和尚去。 于是他回家收拾了所有的银钱,全堆他娘炕上,寻思这些钱加上他娘手里的,足够他娘养老了。 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就打算出家去。 要不是他娘突然改变主意,他可能现在已经到寺庙了。 和尚出家是寺庙,尼姑是尼姑庵。 俞芝说不定已经开始剃发了。 他要带着他娘去尼姑庵把俞芝接回来。 他把想法跟苏大娘说了。 苏大娘摇摇头:“她应该不会出家,那多半是打发你走的借口。” 要是出家,为何不带着她闺女。 尼姑庵不但管吃管住,还管教识字认字,不然抄佛经怎么抄。 要是正经想出家当姑子,带着闺女去,算是挺好的容身之所了。 可她跑的匆忙不带女儿,过了一夜也没打算回去接女儿。 多半是打算去什么女儿不能去的地方。 要去哪里呢? 想到经常听到俞氏半夜的抽泣声,又想到今日她弟妹的刻薄。 那多半是想寻死去啊! 苏大娘脸色一变,指挥儿子快去山上找人。 俞芝八成是不想活了。 苏早听见这话,也惊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顾不得老母亲了,让她在后面慢慢走,他抬脚就往远处跑去。 这里叫俞家沟,是因为附近有个大沟,村传说是以前地震导致山裂开了形成的。 他先在大沟里找了一圈,确定俞芝没有跳沟。 这才喊着芝娘往山上寻去。 远处一棵歪脖子树上,俞芝双眼含泪听着小叔子喊她芝娘。 她唇角扯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真好,小叔子终于喊她的名字了,终于不是喊她大嫂了。 不像过去四年的岁月里,她喊他阿早。他客气而疏离的说:“大嫂还是喊我小叔子吧!同一个屋檐下,我们更要避嫌。” 她也曾察觉到小叔子与她目光对视后,慌乱移开的目光和通红的耳朵。 可她从未近的他的身,他就会跑开。 有人说,错过是最难受的。 又有人说,得到过又失去的,才是最难受的。 要她说,天天在她眼前,她却永远也触碰不到,爱而不得,才最令人绝望。 好在这绝望,将会在今天解脱。 她把头挂在拴好的绳结上,用脚拨倒了底下垫着的石头。 闭上眼睛,等待死神的降临。 然而,只听“咔嚓”一声。 歪脖子树被她这一百三十斤的体重一压,应声而断。 她屁股着地,摔了个四仰八叉。 “哎呦!” 等她爬起来,看见小叔子已经站在了她面前,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她把绳子从脖子上拿来下,戚戚道:“不是我太沉,是…树不结实。” “嗯。” 苏早见到俞芝还活着,还把树压断了,所有的辛苦都化作轻松,忍住笑意,轻轻嗯了声。 俞芝暗恼小叔子把她养的太好。 这么胖,把树都砸断了,站起来泄愤似的把断掉的枯树枝往旁边踹了两脚。 丢人丢到小叔子家了,呜呜呜。 可是这山里的树,太过矮小瘦弱的上不成吊。 粗壮的又很高大,她绳子不够长。 在山里走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一棵歪脖子树。 高矮粗壮还算合适,只是枯死了,没想到这么不结实…… 害她在小叔子面前出了丑…… 正羞愤,却猛然被小叔子抱进了怀里。 苏早在她耳边低语: “俞芝,娘同意我们成亲了,以后,别再叫我小叔子了。 我其实,很不喜欢。” 俞芝惊鄂抬头:“娘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 “嗯,好像是因为那个陈潇,她把娘说动了。 不过娘答应咱们成亲,是有条件的。” 他把那两个条件跟俞芝说了,俞芝拍着胸脯保证:“那都不是事儿,三个孙子好说,我给咱娘生五个!” 有了男人,往后日子还长,不有的是努力的空间。 “那个陈潇,可真是个好人,咱们一定要记得她的这份恩情,以后好好报答她。” “你放心,以后他家有用得着的人的地方,我肯定去帮忙。” “他家不是在盖房子,你去帮忙呗。” “你糊涂了,人家那是雇工人给钱的,我去了,以他们家人的心性,不也得给我算一份钱?到时候就不是我去给人家帮忙了,是我主动厚着脸皮蹭了份活计。” “是那么回事,那他不是需要妇人帮忙做饭,要不我去吧!” “那肯定也是给报酬的,开工第一日我就看见她们端了浓稠的大米饭回去了。再说了,咱们不得先忙咱们的事,先给大哥办冥婚,办冥婚出了七日,咱们就成婚。” “啊对,是这样。” 俞芝贪恋的趴在苏早的胸膛上,俩人腻歪了一会儿。 俞芝问:“咱们回去吧,娘和女儿还在家里等我们呢。” “对了,娘,娘跟着我来接你了,我说你去山上出家当姑子了,是娘说你可能想不开,让我来找你,我才找到这里来的。” “你早说啊!” 俞芝双眼睁圆,拽着苏早就往山下跑。 老太太拄着拐杖在山脚下走的吃力。 远远看见了俞芝的身影,放下心来,扶着一块石头,斜斜着依了上去喘口气。 俞芝喊着娘,走到山脚下时,脚下一滑,直接跟坐滑梯一样,从山坡上滑了下来,正好滑到老太太脚边。 把苏大娘吓了一跳,忙扔了拐杖起来去扶儿媳妇。 俞芝刚才上吊,树枝断了,就是屁股先着地的。 现在从坡上脚一滑,溜下来,也是屁股受力。 顿时一张脸皱成菊花。 苏大娘没好气道:“多大的人了,还冒冒失失的。” 边说边帮儿媳妇拍打拍打裙子。 俞芝感动哭了,抱着她婆婆就嚎啕大哭起来。 “娘,谢谢你愿意成全我跟苏早,以后我们会好好孝顺你的,比亲娘还亲。” “先别高兴的太早,我可是有要求的。” 第95章 接苏沐沐 “知道,你想要三个孙子,娘我给你生五个,你别嫌弃到时候人多吃饭多,吵吵闹闹不清静才好。” “那哪儿能,老人家老了,不就是喜欢看子孙绕膝。” 苏大娘想象着以后一群蹒跚学步的孩子,抱着她的腿叫她阿奶,让她抱抱,她感觉她的生活又有奔头了。 她孙女她也疼,可终究还是没男孙,没有能不想要嘛! “行,娘从现在就回去给母鸡配公鸡,多多的孵小鸡,到时候鸡都长大了,公鸡留着给你炖蘑菇,母鸡留着给你下蛋。 到时候你和孩子们都吃好的。” 俞芝捏捏她肚子上的肉,想到刚才上吊反把树枝压断的糟糕回忆。 亲热的挽着婆婆的手说:“娘,不用你干,我能干,我没生娃之前,能干,生完了把裤子一穿,还能干。 我要好好伺候娘,不能让娘再受苦了。” “你是个好的,就是性子有些大意,腚还疼不?” “不疼了,嘿嘿。” 俩人手挽着手往家走。 亲切的说着话。 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剩下苏早在后面跟着,咧着大白牙。 以前的很多年,也是婆媳在前面走,小叔子在后面跟着。 但和那时候到底不一样了。 后面跟着的不再是小叔子,而是夫君。 和前面的妇人拉开距离,也不再是因为避嫌,只是因为想看她和她婆婆亲热的走在一起。 夕阳的光辉照在他们背上,给所有人都镀了一层温暖的光。 一如他们此时的心情。 温暖,欢喜,感动,相守。 各种复杂的情绪融合成一个词——回家。 他们回来接苏沐沐的时候,苏沐沐正在吃大米饭。 小姑娘举止文雅,不和陈家几个男孩一样,狼吞虎咽的。 也与村里其他孩子不同,胖乎乎的,脸上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婴儿肥。 用勺子挖一勺米饭填进嘴里,整个脸颊鼓鼓囊囊的,好像小仓鼠。 看的出来,苏早不光把俞芝养的很好,把这个小女娃儿也养的很好。 尤氏喜爱的摸摸她胖嘟嘟白嫩嫩的脸颊,再捏捏陈寒的。 陈寒也就最近这些时日吃的好了,脸颊上稍微长了些肉。 面色苍白中透着枯黄,是经年累月的营养不良导致的,以后还有的养呢。 哪像这个小姑娘,白里透着粉红,一看就是全家捧在手心里娇养着的。 小姑娘看见娘和二叔一起出现,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娘,二叔,你们可以等我一会儿吗?我把碗里的饭吃完再走,不然我吃不完就走了,剩下的饭就浪费了。” “好沐沐,你慢点吃,不着急。” 俞芝慈爱的摸摸女儿的头,见陈家真舍得,给孩子吃这么金贵的大米饭。 回头望了苏早一眼,再看向尤氏和陈潇的时候,眼里满满都是感激。 “二婶儿,潇儿妹子,我跟苏早的事,我都听苏早说过了,我婆婆能同意,多亏了你们。 你们还给沐沐吃这么金贵的东西,我真的,我真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谢谢你们,以后有需要用的着我和苏早的地方,你们尽管开口。” “是啊,多谢你们。” 苏早一个硬汉,不习惯和妇人道谢,双手抱拳作揖,神情感动。 陈潇可不喜欢受别人大礼,忙笑道:“都是一个村的,客气啥呢。 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 你们有缘分就会修成正果,我其实也没帮什么忙。 只是,你们还是要有心理准备。 就算咱们村子明面上不会说什么,背地里就不一定了。 还有外村,未必不会把这当成一段奇闻,茶余饭后说笑。 你们既然决定在一起,就要坚强。 就像我,和离了,就得接受现实。” “我们晓得的。” 俞芝俩人坐下,耐心解释道:“我们知道其实挺惊世骇俗。 但是,这些年的相处,是认定了对方的。 先前只是因为婆婆不同意。 她对我们那么好,我们实在不舍得让她伤心。” “既然她同意了,我就觉得外面的人,与我们何干? 嘴长他们身上,我还能堵上不成! 我堵一张,我还能把所有人的嘴都堵上! 何况,那些心眼子坏的,无论啥事,她都能给人贬一顿。 在意无所谓的人说的话,光气不也得气死了。” “是那么个理儿。”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 五岁的小姑娘吃完了饭,已经悄悄端着碗出去外面,从和她一样高的水缸舀水,把碗洗干净又端回来了。 惊的尤氏睁大了眼睛:“哎呦!哎哟喂!这么小的小姑娘,她这么懂事!会自己洗碗!” 说起这个,俞芝不好意思的笑:“可能是…因为我不太勤快…有个懒娘,闺女可不就勤快了。” “哈哈哈。” 在人人吃不饱的年代,她不但能吃饱,还能养出肉来,一米六二的个子,一百三十斤,上吊能把树枝压断。 可不就是吃的多,动的少,有点懒么!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她,是她婆婆和苏早惯的。 一个包揽了家里的活计,一个包揽了外面的活计。 她平时抱着闺女无所事事。 倒也不是她不孝顺她婆婆,而是小老太太虽然腿脚不好,干活可麻利的很,一点不服老。 相反,她有些冒失,让她干,要承担风险,小老太太就觉得还不如她一挥手直接麻利干完了。 去为难一个粗枝大叶的人干什么。 四月二十一大早,尤氏和陈定水就起来了。 他俩一人做早饭,另外准备今日午饭要用的米面蔬菜,一人去给干活的汉子安排今日的活计。 等他们都安排好活计。 趁着天色还早,要出发去城里买猪肉,红糖,桃酥那些东西。 他们计划多买几斤肉,留三斤送过来让中午做饭的妇人们添加到伙食里去。 他们另外提着二斤去女方家。 回来再背上准备好的大米,布,棉花。 然而,他们背上竹篓子刚走出去几步。 发现脚边有一大群黑黑的影子,粗略估计,除了他和尤氏的影子,还有四五个。 陈定水一回头,五个孩子偷偷摸摸跟在后面,见他突然回头来不及躲藏,都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随后带上讨好的笑。 “娘,带着我们去城里吧!我们肯定不捣乱。” “胡闹,我跟你娘脚程快,买点东西,快去快回。两个时辰就回来了。 带上你们,磨叽的很,等你们玩儿够了从城里回来,天都要黑了。 你大哥还去不去说亲事了!” 陈兮一听耽误了时辰可能会耽误他说亲事,忙回头劝着三个弟弟回去。 陈潇围着头巾,跟只老母鸡一样。 第96章 有人贩子 见去城里无望。 她自顾自道:“我本来就没打算进城,我去看看后面工地怎么样了。” 说罢两只手背在身后,故作悠闲的走了。 后面工地上,一群叔伯哥哥在干活。 见陈潇这奇特的造型,都忍不住打趣。 “潇儿,花头巾挺别致啊。” “是吧?我娘不让我头吹风。” 陈潇笑嘻嘻的回应。 在工地转悠。 看见山上引过来的水,在四五米的高空划过一条漂亮的弧线,正好落在水瓮里。 她不禁抬头往上张望,上面有什么加压的东西吗?这跟水管喷水一样。 二福叔看她觉得新奇,解释道: “还是你大谷叔脑子好使。我们削竹筒呢,你大谷叔运砖回来的空隙跟我们说,竹子粗的地方削开,细的那头直接把竹节通开。 水从细的竹筒里流出来,水流更稳定,还能有劲,也能少接几根竹筒。 我们从二三十米高的地方引水过来,只用了五根竹竿。” “是啊,真不错。” 陈潇由衷的夸赞。 石头已经在地基上垒了两层。 整个房子基本的框架已经出来了。 每个石头不一样。 垒石头需要一边选石头,一边垒,有时候还得凿石头。 干起来比较麻烦。 他们计划一共垒七层,地下两层,地上五层。 弄这么多层,主要还是为了省砖头。 毕竟砖头一文钱两块,石头却不花钱。 陈潇看见两层,实际上加上地下的两层,已经四层了。 再有三层就可以用砖盖房子了。 和用石头相比,用砖就轻松多了,基本可以闭眼干。 陈潇溜了一圈。说了几句辛苦了之类的客气话。 就打算回去。 耳尖听见两个汉子一边掺沙子和石灰,一边聊天。 陈聪,也就是跟原身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个怀孕了的马桂花的大伯哥。 跟马大强说: “你挣了钱。也给你媳妇买件像样的首饰呗!媳妇要好好疼着,才会知冷知热对你好,说不定你给她买了,她一开心,下一胎就是儿子了呢!” “闲的,光听你说,也没见你给你媳妇买啥。” “我这不是在努力挣钱呢么!大的买不起,我想先给我媳妇买对耳环。” 耳环小巧,不费什么银钱,等以后我挣大钱了,我再给她买贵的。” “要我说,婆娘可不能惯着,使劲打,没有不听话的。 我有那些钱,还不如自己买酒吃吃。” “你…唉唉,马大强你这人怎么说话的。算了算了干活!” 陈聪感觉跟他说话就是浪费口水,话不投机半句多,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陈潇侧目打量了马大强一番。 三四十岁的年纪,粗壮有力,皮肤粗糙黝黑。 看起来强壮可能是她爹选上他干活的重要原因。 可依陈潇看,这个马大强,连媳妇都不疼,能是什么好东西! 她心底冷哼一声,往南走了。 本意是想爬山头看看,她上次撒的菜种子出来了没。 走到苏家那条巷子的时候,想起苏沐沐那个胖嘟嘟惹人喜爱的小姑娘,情不自禁往他们门前瞅了一眼。 眼尖看到有个穿短打衣衫,后脑勺扎了根发带的男人在哄小孩: “小宝乖,你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我给你糖吃好不好?” “沐沐。” “沐沐是个好孩子,叔叔迷路了,你能帮我带带路吗?叔叔手里的糖都给你。” “好。” 脆声声的小奶音应着。 坐在青石板上的小屁股就要抬起来。 这…该不会是人贩子吧? 陈潇心里咯噔一声,隔着一条二十米的巷子,气沉丹田吼道:“你干啥的!” 短打衣衫男子抬头,对上陈潇的目光,看着她围着蓝头巾,母鸡似的打扮,眼里闪过一丝玩味。 二话不说,拔腿就跑了。 陈潇一路小跑着过来,把沐沐手里的糖夺过来。 沐沐的目光紧紧的盯在那颗糖上。 可因为抢她糖的,是她很喜欢的陈潇姑姑,她没有哭。 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忍痛道:“陈潇姑姑,你想吃就送给你吧!” 虽然她心里很不舍得,可昨天陈潇姑姑还给她吃大米饭了呢! 想想软软糯糯的大米饭,她不自觉吞咽了一下口水。 陈潇以为她是馋糖。 心疼但还是教育道:“不能吃不认识的人给你的东西,万一是人贩子给你下了迷药,要把你拐走呢?” “什么是人贩子?迷药好吃吗?他为什么要拐走我?” 五岁的小家伙显然无法理解这些深奥的话语。 陈潇败下阵来,以手捂脸,深深的叹了口气。 人类幼崽是很可爱,可她们小小的脑袋瓜里,全是“是什么?为什么?”真的会让不会哄孩子的人变得抓狂。 她问:“你娘,你二叔,你奶奶呢?” “不知道,我睡醒了就只有我一个人。” 小姑娘摇摇头,肚子不争气的发出“咕噜,咕噜”声。 陈潇说:“要不先跟姑姑回家吃点饭吧!今早上熬的大米粥还有些呢。” “不行,娘说不能随便吃别人家的饭。” “那你娘都说了不能随便吃别人家的饭,那你怎么还要那个陌生叔叔的糖。” “娘说,不能吃别人家的饭是因为粮食金贵,我吃了,他们家的孩子就吃不饱了。 可那个叔叔给的又不是饭。” 小姑娘嘟着小嘴,晃悠着小腿想了想又说:“而且,那个叔叔长的可好看了,声音也好听,肯定不是坏人。” “……” 好你个小妮子!小小年纪,竟然是个颜控,还是个声控! 陈潇回想起刚才对上那男人眼神,那种透着坏的感觉,为啥会觉得熟悉。 再仔细一琢磨那短打衣衫。 好啊!可不就是上次她背着超大包裹在城门口等陈兮,碰上的那个卖转胎丸的! 短短时日,卖打胎丸卖不出去,改行当人贩子了! 她越想越心惊。 寸步不离的守着苏沐沐。 好在过了不长时间,苏大娘就回来了。 原来是去柴火垛抱柴火去了。 老太太腿脚不好,一只手提着柴火不好提。两只手抱着柴火没法拄拐杖。 只能把柴火仔仔细细的捆结实了,一边拄着拐杖,一边拖着走。 陈潇见状,忙过去帮她把柴火搬起来,送到灶房里。 苏大娘乐呵呵道:“潇儿丫头,你怎么在这儿啊!” 第97章 你听说了吗? “可别说了,您怎么亲自去弄柴火,把沐沐一个人留家里。” “还不是芝娘跟苏早半夜出去办他们大哥冥婚的事了,忘了给我搬柴火,我就想趁着沐沐没醒,快去快回,没想到耽搁了些时候。” 陈潇知道,这个朝代,办冥婚都是需要在早上第一遍鸡鸣前完成合棺入葬等一系列事项,最后堆上坟土,还要烧纸钱。 遂点点头:“以后可别把她自己留家里了,要不然锁死院门也行。” 陈潇把刚才看见的事细细说了一遍,又把那颗糖递给苏大娘。 苏大娘把糖往地上一扔,说:“乱七八糟人给的糖,你还留着干嘛,咱不要,咱快扔了吧!” 说罢就去查看孙女情况,见沐沐和平时一样,也没什么不舒服的。 这才后怕道:“是我这个老太婆没用,差点让孙女被人贩子拐走。” “苏大娘您别自责,主要是咱们这村子里安稳太久了,小孩子们都没警惕心,大人也确实在这一块儿缺乏教育了。” 乡民朴素,都教育孩子别吃别人家的口粮,心肯定是好的。 只是生活辛苦,难免有顾虑不全的时候。 “不行!我得去村里吆喝一圈。 不能让别的孩子被拐走了。” 除了同族,也就只有同村的,会在大事上互相帮助了。 她们必须得团结一致。 像章大娘,前两年困苦时,还不是靠着村里人这家给点,那家讨点,好不容易全家没饿死。 现在还欠了村子上不少人的钱呢。 也多亏村里人帮助,她们现在越来越好了不是。 当然,要是她那张嘴没那么毒,可能不用吃这么多苦。 苏大娘越想越不行。 回头要去找拐杖。 陈潇忙扶住她:“苏大娘别急,我去帮你吆喝一圈,你和沐沐在后面慢慢走。” “是是,大娘一激动就忘了腿脚不好了。多谢你。” “不用客气,咱们都是乡里乡亲,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同村的孩子被人贩子拐走。” 陈潇快步往村头跑,一边跑一边喊:“大家看好孩子,小心有人贩子!” 偶尔有人在柴火垛或者是小菜园里忙活的人,都问她:“陈潇丫头,怎么回事?你咋说有人贩子?” “刚才有个陌生男人差点把苏大娘家的苏沐沐骗走,苏大娘腿脚不好,托我在村里吆喝吆喝,让大家看好孩子,小心人贩子。 同时好好跟小孩说道说道,陌生人给的糖别吃,小心下了迷药。” “吓!这青天白日的,咋这么吓人!” 干活的人不干了,都纷纷回家说这事。 陈潇想到她家有不少妇人在帮忙做饭,就回家说了一遍。 又去大青石板那里,一路吆喝着往村口那边走。 村长媳妇和马二丫的娘蔡氏坐在门槛上,边摘菜边聊天,说苏家大嫂和小叔子的那档子事,正说到兴起。 突然见陈潇大喊大叫着往这边走。 蔡氏鄙夷道:“一个和离的女人家,不在屋里藏着,还整天抛头露面的,真不知羞,要去我,被男人抛弃了,光羞也要羞死了。” 村长媳妇大韦氏听见蔡氏说陈潇,一开始还挺开心。 后面想到她小妹也被男人抛弃了,而且不是比较好听一点的和离,而是直接被休了。 阴阳怪气的哼了声,没接话。 蔡氏以为村长媳妇这是认同她的话,又继续道:“你听说了嘛? 陈定水这么大张旗鼓的,盖青砖瓦房,原来不是给他一大家子盖的,是给陈潇那丫头盖的。 我就没见过谁家住茅草屋,专门给闺女盖青砖瓦房的。 就说是给儿子成亲盖房的,我觉得都比给闺女强。 她正啧啧感叹,云小豆从村长家门前的大路上经过,忍不住往这边看了一眼。 大韦氏想到自从小妹被休回娘家,大弟和小弟就为了小妹在哪里住的问题,天天吵架。 她现在一想起她娘家那点破事,都愁的睡不着觉。 要是她有多余的钱,她都想给小妹盖两间茅草房,让她出去单过了。 叹了口气,她岔开话题问:“陈潇说有人贩子,话说,你孙子跟我孙子呢?” “不是在院子里玩儿的么!” 蔡氏头也不抬。 大韦氏声音拔高,问:“你说啥?刚才他们出去了!” 她俩一左一右的坐在门槛上。 刚才她孙子陈辰出门时,还扶了她肩膀一下。她怎么可能记错。 俩人面面相觑,俱是沉默,随后飞快把手里的菜一扔,跑大街上找人。 走街串巷的喊孙子。 走到一处柴火垛旁,听见两个男孩在嗷嗷叫:“不,我们不跟你走!” “你们吃了我的糖,就是我的人了,快跟我走吧!” 沈颖拉着俩人的胳膊,扯着嗓子吆喝。 俩孩子的确是吃了他的糖,此时吓得哭的更大声了。 村长媳妇和蔡氏听见孙子的哭嚎,心肝儿颤了三颤。 嘴里大喊着:“来人啊!救命啊!有拐子啊!” 就往这边跑。 蔡氏吓腿软,还摔了个跟头。 村长媳妇大韦氏想到对方是个大男人,她肯定打不过,一边害怕孙子被掳走,一边跑回来扶蔡氏。 冲锋上阵这种事,还是有人陪着比较好。 沈颖见效果的达到了,松开拽着俩孩子胳膊的手,拔腿就跑。 两个男孩哭着从柴火垛后面跑出来找他们的奶奶。 大韦氏和蔡氏也正好跑到柴火垛这里。 两对祖孙抱头痛哭。 哭了一阵,蔡氏感叹,还好有惊无险。 不然,大韦氏的儿媳妇虽然不敢把婆婆怎么样。 蔡氏可就这么一个儿子,这么一个孙子,她儿子儿媳和她男人都不会放过她的。 回去的路上,大韦氏牵着陈辰跟蔡氏说:“今天咱们的孙子没被拐子拐走,多亏了苏大娘一家,算咱们欠他家一个人情。 以后积点口德,别再乱说人家的事了,人家再怎么也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得记得人家的好。” “是,是,老姐姐说的是。” 蔡氏心想,跑着满村子喊小心人贩子的是陈潇,要感谢也是得感谢陈潇,怎么就欠苏大娘家一个人情了。 不过想到张旺他爹和他娘跟村长媳妇的关系,知道她虽然算不上是陈潇的仇人,可再怎么也是有过节的,自然不可能感激陈潇。 她也犯不着为了一个和离的女人得罪村长的媳妇。 何况,陈潇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闷货,她二闺女可没少欺负人家。 算起来,她也不是和陈潇一路的。 第98章 我帮帮你 一边应着,一边带着孩子往村长家门口走,打算继续回去摘门口没摘完的菜。 陈潇出去吆喝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喉咙都要冒烟了。 三个弟弟跑过来兴奋的跟她说:“大姐,刚才有个女孩儿来打听咱家呢。” “长什么样?” “黑黑的,瘦瘦的,身上的衣服有不少补丁,褐色的粗布麻衣。” 陈意想了想,补充道:“看起来跟陈大丫差不多大。相貌也有点儿相似。” “陈大丫。” 陈潇见陈意连名带姓的喊人,以为不熟,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才发现是陈二谷和云氏的大女儿。 那就不是云亦莲。 云亦莲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太阳晒也晒不黑,而是会晒成微微的粉红色。 要不是她头发眉毛都是黑的,陈潇都要怀疑她是皮肤白化了。 不像她们陈家,虽然家人都白,可透着一点儿黄色,太阳也能晒黑一点,只不过可以很快白回来,而村里人大多不防晒,不管是孩子妇人男人还是老人,都能晒的黢黑。 他们一家在这些人中间,显得很白。 “她来问什么了?” “问这房子是盖给谁的。” “你们怎么说的?” “实话实说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陈冰理所当然道:“我就跟她说,是给我们大姐盖的。” “是啊,她可羡慕了,说当你们的姐姐可真幸福,就走了。” 陈潇闻言,眉头一皱,揣摩这个姑娘的来意。 看她那样子,多半是云家那边的人。 可打听这种事,一般都是女方父母来找别的村民打听。 没有派个未成家的小姑娘独自前来的。 而且,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日她爹娘弟弟要去走头一趟了,才来打听。 看样子,不像是善意的,倒像是今天一大早才知道陈家要去云家走头一趟,匆忙过来看看情况的。 结合这个姑娘和云亦莲相仿的年纪,又远不如云亦莲好看来说,怕不是嫉妒云亦莲,想给她半路使绊子的吧? 或者是,见他们陈家还住着茅草屋,却独独给女儿盖房子,少不得今日要贬低她爹她娘她弟。 如果真是那种搅屎棍,肯定是看不得别人好的。 陈潇越揣摩越觉得她的猜测不无道理。 在屋里急得团团转。 不行啊,得想办法给她爹娘弟弟撑撑场子。 然而,拿什么撑场子。 现在看来,单单一个银镯子是不够的,那毕竟戴在手腕上,有袖子遮掩着。 她得给她娘配齐,最好过大礼的时候也给云亦莲配齐。 陈潇咬咬牙。 打开商城,买银镯子三对。克数各不同。1620元。 银耳环,八对,样式不同,538元。 发簪,五根,共计1166元。 她要求不要有“足银999”钢印。 然后买了个螺钿首饰箱263元。 为什么买这么贵重的首饰盒,当然是为了让她娘知道这里面装了好东西。 把首饰装在首饰盒里,偷摸抱着盒子埋伏在了爹娘回家的路上。 然而,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她没有机会。 要是现在把这么精美的首饰盒放地上,那不等她爹娘过来,只怕她前脚放下,后脚就被拿走了。 要是她爹娘品德高尚,来个拾金不昧,那也是麻烦事。 眼看着爹娘已经走在了中心街上。 她抱着盒子的手僵硬在原地。 这,这可怎么办。 再等下去就回来了。 她扭头想藏树后面去,一转身额头撞在了某个男人的胸膛上。 他俩同时惊呼出声,一人捂着头,一人捂着胸口。 陈潇双眼瞪大:“你…你是那个人贩子!” “你这螺钿盒子看起来不像凡品,要不让我来猜猜它的来路?” 陈潇要大喊抓人贩子的话语,在即将涌出喉咙时消散。 不自然的将盒子往怀里护了护,然而,精美的螺钿花纹几乎将盒子镶满。 无论各种角度,都能看到璀璨华丽的光彩。 “要你管!” 陈潇顾不得别的,在树后藏好,见爹娘已经走到大石板处了。 颠了颠怀里抱着的盒子,脸上神情焦急起来。 一双好看的柳叶眉轻轻皱起,忍不住咬了咬嫣红的唇瓣。 看的沈颖喉咙干涩,眼睛直勾勾盯着人家,舍不得挪开。 他以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掩盖不自然,顺便清了清嗓子。 开口道:“这不这样,姑娘,我是好人,我帮你把这个首饰盒给你爹娘,你放过我这一回,行不?” “你…我才不会跟人贩子…” “姑娘。” 沈颖伸出一条胳膊撑在树上,将陈潇半圈在怀内,双眼直直盯视她的双眼,认真且温柔的问: “你一直说我是人贩子,请问我拐谁掳谁了?” “你!”陈潇看着那不笑也带笑的桃花眼里透着坏,顿觉脸颊发热。 她别开眼不和他对视,仔细一想,他好像确实没掳谁。 他要是真的想掳孩子,一只胳膊就把人抱走了,用的着用糖哄。 难不成,这男人真的只是看孩子可爱,逗弄小孩子? 毕竟就沐沐那颜值,和城里的小千金比,也不差的,确实很可爱。 “而且,我要是真的拐孩子,拐个男孩不是比较好卖吗?要女孩我干嘛拐个未长成的小女孩,我拐个你这么大的多好?” “……” 说的,好像有道理。 不,不对,那她岂不是有危险。 可……这人也没说要拐走她。 不对,她一个和离的妇人,嫁都嫁不出去,有什么好拐的。 难不成真的误会人家了?! 她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就听沈颖说:“你爹娘,马上就过来了,你还要不要我帮你给他们?” 陈潇问怎么给。 他指了指头顶那棵树。 一把抓过陈潇手里的首饰盒,扔到了树杈上。 二话不说拖着陈潇的袖子去了另外一条巷子,那个巷子头有个大柴火垛。 他二人藏身不成问题。 陈定水和尤氏急着回来带着儿子去说亲,走的很快。 陈潇刚藏好,他们就走到了树前四五米的距离。 沈颖瞅准机会,朝树杈扔出一颗石子。 陈定水只听头上“咔哒”一声。 一抬头,就有个小盒子从树上掉了下来。 他慌忙伸手去接。 接住的瞬间瞪大了眼睛。 第99章 去云家 这盒子外面的花纹精美繁复,白色贴片和银丝组成各种花卉图案,闪着七彩的光,旁边还有蝴蝶展翅欲飞,栩栩如生。 尤氏也惊了一跳,忘了儿子要走头一趟的事,伸着头往树枝上看。 确认上面连只鸟都没有,这才拿过盒子。 上面有个扣,但是不用锁就能打开。 她咔吧一下掰开,看见里面是各种首饰,白花花一片。 心里突突狂跳,连忙盖上了盖子。 陈定水没看清里面是啥,问:“什么东西啊?” 尤氏顾不得解释,四下看看无人,慌忙把首饰盒放她篮子里,盖好。 又把篮子护怀里,一个劲儿催着自家男人快走。 “别多话了,回家再说。” 夫妻二人脚步匆匆离去。 陈潇见爹娘走远了,从柴火垛后面出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草屑,也不去看沈颖,故作大方的说: “行了,今日多谢你,别的事我也不跟你计较了,再见。” 跟别人吵架吵到一半,发现别人是对的该怎么办?当然是溜之大吉比较好。 陈潇迈着小细腿跑的飞快,全然不顾后面的人朝她哎哎哎。 沈颖看着这个小娘子,越看越觉得有趣的紧。 陈定水和尤氏原本走的就快,凭白得了这么个盒子,更激动了,几乎是小跑着回了家。 一回家就直接进了他们的堂屋,还顺带关上了门。 “孩子他爹,看,快看!是一大箱子首饰!” 尤氏一直坐到了炕上,还是不敢相信。 轻手轻脚的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根又一根发簪,一对又一对手镯,剩下的耳环都缠在一起了,可她没有丝毫不耐烦,一个一个分下来,一一排在炕上。 “竟然是满满一箱子,全是银的!” 陈定水对首饰不感兴趣。 可不用花钱,从天而降白得的又不一样了。 乐呵呵上前,拿起一对银镯子说:“这些镯子是成对的,要不你戴一对。” “不用不用,我这镯子虽然是单个的,可是闺女亲手给我戴上的,我不换了。 等着我待会儿给咱闺女一对,剩下的两对,就咱四个儿媳妇,以后一人一个吧!” 可不能说她偏心闺女,给闺女一对,闺女没有夫婿,她可不要多疼一些。 “当家的,你说,这些耳环,我戴哪个好看?” “都好看。” 陈定水目光在这一堆明晃晃的首饰上来回扫视,只觉得眼睛都花了。 他拿起一支祥云发簪,插在尤氏发髻上。 尤氏的头发顿时也亮眼起来。 陈兮过来敲门,问什么时候出发。 他二人才想起来今天还有大事。 挑了一对最简单的圆耳环戴上。 尤氏拿起一对莲花耳环说,今日,把这个给云亦莲那丫头送去吧! 等过大礼的时候,再给她一个手镯,一根发簪。” 都是莲花样式的。 尤氏觉得,很衬云亦莲名字里的“莲”这个字。 要是这些东西,是在地上捡的,他们可能会送衙门里,或者找找失主。 可这些东西是凭空出现,掉在陈定水怀里。 尤氏就觉得,这里离神仙洞不远,肯定是神仙洞里的神仙给她们家儿子成婚的贺礼。 接受的坦坦荡荡。 陈潇回来时,陈定水和尤氏陈兮已经收拾好所有的东西,要出发了。 她想了想,还是把尤氏拉到一边,说了今天上午有小姑娘来打听的事情。 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尤氏问了那女孩的样貌,陈潇把三个弟弟给她描述的,又重复一遍说给尤氏听。 尤氏点头,交待好在家忙活的妇人们要注意的事,他们三个加上大谷媳妇就一起出发了。 两个村子离的不算远,可隔了一座大山,要从这个村的村头出去,再去云家村。 幸好云亦莲家就在村口不远处,不像他们陈家,在最南头。 每次回村,必须穿过整个村子。 媒婆和云亦莲的爹娘,早早就在村口等着了。 见四人过来,笑脸相迎。 “陈老弟,弟妹,一路过来辛苦了,快回家歇着去。” 女方父母在村口迎接,是很高的礼仪。 人家云家给他们面子。 他们自然更给云家面子。 陈定水笑呵呵对着云三拱手:“是我们来迟了,让云三哥三嫂在这里等这么些时候,对不住对不住。” “哪儿啊,我们刚出来。” 几人客套着往云亦莲家走。 进了篱笆院子,云家的本家都来了。 上来接陈定水拿来的礼物。 陈定水笑呵呵的把背篓放下,又去接尤氏身上的背篓,说:“三哥,咱们村里人,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好东西,您可得见谅。” 上次云亦莲跟程家的定亲,程家也就拿了些鸡蛋什么的。 这次只是头次上门,云三也没指望陈定水拿啥。 就听女方的媒婆大谷媳妇说道:“今日,我陈定水二哥为儿子陈兮娶云家云亦莲为妻,特送来纳采礼。” 围观的众人,听见这话,忙让开一大片空地。 这是要唱礼单了。 女方媒婆是云亦莲的大伯娘,跟职业媒婆一起站了过来。 在她们这村里。 只有很正式的场合,媒婆才会唱礼名单。 这不仅说明拿来的东西样数多,而且比较金贵。 经过了媒婆,男方媒婆,女方媒婆共同见证,就会完完全全属于女方父母。 这不光代表男方对女方的重视,还代表着待嫁女的身价高贵。 对女方父母来说,是在宗族里能露脸面的大好事。 上次程家订婚也舍不得带两斤肉来,云亦莲的爹娘不就被笑话了很久。 云小豆和她娘站在人群里,不屑的冷哼。 “这个陈家,家里还住着三间破茅草房呢,还正儿八经在这里装上了。” “不能吧,你三婶不是说他家现在在盖青砖瓦房,是好不容易抽空过来送纳采礼的?” “盖是盖,是给他闺女盖的,别说没小莲的份儿,怕是他们俩老的都住不进去。” 俩人说着,一个劲儿往陈家几人身上翻白眼。 身上的鄙夷盖都盖不住。 像是故意说给旁边的人听的。 有几个族亲侧目过来,惊诧问:“不是吧?自己住茅草屋给闺女盖砖瓦房?” 这要是长子,他或许能理解。 只是一个女儿,至于吗? “可不是呢么!据说啊,那闺女还是和离的。 不过,小莲也是退过亲的,跟人家算半斤八两,咱们不好说什么的!” 第100章 有礼物给小莲 “可看陈兮他娘身上,又戴着银簪子,又戴着银耳环,又戴着银镯子,不像是个家底不殷实的。” “所以说她装呢,家里穷的叮当响,住的纯茅草房还不如咱们的土坯房,就上这里装阔气来了。 真大方怎么不给小莲也来一套首饰头面。 要是摆这么大排场,送的都是不值钱的破烂货,可就难看了。” 她今日都去闲云村打听清楚了,陈家另外几个儿子都面黄肌瘦的,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跟村里别的小豆芽菜没区别。 就这样的人家,说起来还不如程栋家。 程栋虽然人窝囊些,好歹住的是土坯瓦房。 那样的她都看不上,更别说这个了。 云小豆说着,嘿嘿笑起来。 尤氏顺着这刺耳的笑声看过来,看见跟猴儿一样的云小豆,瞬间想起了闺女的话。 她扯了扯一直在寻找云亦莲身影的陈兮,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给他。又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陈兮眼神里透着喜悦,一个劲儿的点头。 大谷媳妇见人都准备好了,拿起第一件东西,喊:“精白大米五十斤。” 说着,打开麻袋,捧出一把洁白如玉的大米给众人看。 又递到一边,让人称。 五十斤高高的。五十一斤也能打的住。 刚才还对陈家有怀疑的人都闭嘴了。 一斤大米二十文,五十斤就是一两银子。 平常人家过大礼也就买个二斤,或者多的有六斤的。 陈定水一扬手给五十斤。 这个陈家来真的。 而不等他们惊讶完,大谷媳妇又唱第二个:“细棉布,十米。” 接着,有人找来一米长的棍子,开始量布。 这布一抖开,他们齐齐倒抽了口冷气:“陈家的人要不要这么实在!细棉布!十米就不说了,竟然是两米多宽的。 这种宽棉布,比窄的贵好多啊! 他们这种普通人家,哪怕是是粗麻布,都只舍得买窄的拼接起来。 这么多布,不也得一两银子。 而等大谷媳妇抱出一个六斤的棉花团子,纯白,柔软,长绒,蓬松。 围观的众人眼睛都直了。 一个大娘讷讷道:“上次,上次我给孙子买了两斤好棉花,二百文一斤的,都没有这么长的绒,都没有这么白!这么好的棉花,怕是得超过二百个铜板一斤了。” “真舍得!陈家真舍得!” “那是,看得出来,他家是真心要求娶我侄女的。” “那这棉花最少也得一两二钱。” 旁边的人帮他们算着账。 这些东西都不少钱了,何况后面还有二斤大肥肉,桃酥,红糖什么的。 放在一起,真的很拿的出手了。 怪不得会让媒婆唱礼单。 要他们,他们也唱啊! 礼都被抬进云三和钱氏的屋子。 众人以为要进屋喝茶,准备吃午饭了。 岂料陈定水又跟云三和钱氏说道:“三哥,三嫂,有件事我还是要跟你们解释一下。 现在我家在盖房子,是给我女儿盖的。 下次盖房子,才是陈兮他们小两口的。 他们肯定也是青砖瓦房,也肯定不比他姐的小。 只是还要等些时候,所以,只能暂时委屈云姑娘成亲之后先跟我们住茅草屋了。” “哎呀,陈老弟,你家的事,你做主便是,今日我们收下你家的礼,就是认了这门亲事,云亦莲这丫头,以后就拜托你们了。” 云三一惯性子软,今日又得了那么大脸面,女儿又是退过亲的,他哪儿敢提什么要求。 况且,他相信,连闺女都不苛待的人家,对儿媳妇和孙女也必然是好的,以后就算她闺女生了女儿,也不至于一出生看着是女娃子,接着被公婆溺尿桶里。 “是啊,是啊,快喊小莲过来见过长辈。” 钱氏笑得见牙不见眼,难得扬眉吐气。 女方的媒婆,云亦莲的大伯娘就去屋里把云亦莲带了出来。 云亦莲一张小脸羞的通红,但还是大方的走到陈定水和尤氏面前,福了福身子喊了句:“陈叔,陈婶儿。” “哎,真是个好孩子,快起来。” 尤氏去扶她。 也连忙招呼自家儿子喊女方长辈。 陈兮路过云亦莲身边,闻到她身上香甜的女儿香,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同手同脚的朝云三和钱氏走过去。 惹得围在旁边的人哈哈大笑。 “顺拐了,这小子,见了小莲不会走路了。” “哈哈哈哈哈。” 陈兮不光脸红,耳朵也红了,他走到云家二老身前拱手:“爹,啊不,云伯,云伯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见他紧张叫错了。发出轰天笑声。 连云亦莲也没忍住,用葱白修长的手指捂住了嘴,笑眼弯弯。 云三和钱氏见这孩子对自己闺女这么上心。 怕是闺女只要勾勾指头,就能把陈兮拿捏的死死的。 只要闺女幸福不吃亏,他们根本没什么不高兴的。 云三笑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把陈兮扶起来,说:“女婿快别多礼。” 说完扬声朝着人群说:“早晚都得喊爹,早喊晚喊都一样,又没喊错,你们笑他干啥,可别拿小年轻开涮。” 这是在实打实护短了。 虽然女方爹说这话,过于主动了,但这是在护着陈兮,陈定水和尤氏哪有不高兴的。 连声应着是是是。 尤氏说:“陈兮,你不是要有礼物送给小莲吗?现在守着双方父母和三方媒婆,不算私相授受,你快给她吧!” 说着笑着跟众人解释:“陈兮这孩子,中意小莲,偷偷用他自己的钱买了礼物,想送给她,又怕冒犯了,这才问我。 我想着今日是个好机会,既然他们已经谈婚论嫁,那守着大家伙儿的面送个礼物给小莲,也算是男孩对心上人表达一点儿爱意,让大家见笑了。” “嗨,这有什么见笑的,这么好的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也就咱们小莲这么好的福气!” 小莲的大伯娘说着。 云三跟钱氏也跟着点头。 陈兮边掏袖子里的布袋,边往小莲那边走。 可…掏了左边袖子掏右边袖子,没有! 他慌了。 直接往两边袖子里看,空空如也,他连忙转身去地上找。 一不小心碰到胸口,他这才想起来,刚才他装右边袖口,怕掏的时候不顺畅,就改放左边袖口了。 又怕掉了,最后直接放胸口衣襟里了。 他觉得,他最爱的姑娘的东西,就是要离他的胸口近一点儿,他才安心。 他找到小布袋,松了口气。 将束口打开,从里面倒出来一对小巧的银耳环。 一看是这么精巧的耳环,还是纯银的。 人群又一次炸开了。 第101章 请远离云小豆 这么精致的耳环,银子虽用的不多,工费可要多多了,少说也得几钱银子吧! 钱氏和云三也没想到是这么贵重的东西。 都心惊一下。 想到这是未来女婿给他们闺女买的,是他的一片心意,看这个女婿,越来越顺眼了。 云亦莲也惊讶的看着这精美的耳环,说不出话。 最上面是一对银勾,银勾上还各有一颗银珠。 银珠下面是一朵栩栩如生的银莲花,花瓣除了中间一瓣位列正中,其余花瓣依次排开,望中而立,栩栩如生。 银莲花下面是两条细流苏链子。 两条链子末端不一样长,长的那根吊着一个小莲蓬吊坠。 略短些那根细链上坠着一个还未开放的小荷花花苞,和小莲蓬挨在一起,相得益彰。 又与她名字里的“莲”,交相呼应。 她见陈兮将两只耳环放在掌心,朝她摊开。 她伸出瘦长白皙的手去拿。 这么小巧的首饰,她从他的掌心拿,不可避免的接触到了他的手。 陈兮只觉得她碰到他的那一瞬间,手心里传来痒意。 这抹痒直达心口窝,然后遍布全身。 云亦莲也呆住了。 她虽然退婚一回亲了,上次跳河也是被陈兮救上来的,可她那时候意识不清,不觉得有什么。 这一次是实打实的触碰到少年的手,她只觉面颊滚烫,好像要烧起来了。 嫂子,妹妹们在旁边起哄:“快,快戴上,戴上看看。” “是啊!戴上吧,陈兮有心了。” 钱氏也说。 云亦莲红着小脸儿点点头,将耳环戴在了耳垂上。 小巧精致的耳环挂在她圆润的耳垂上,垂在她粉色的脖颈间,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晃动,摇曳生姿。 陈兮心神也跟着荡漾起来,痴痴的看着。 云亦莲大着胆子说:“谢谢,陈大哥。” “你喜欢就好。” “喜欢。”云亦莲本就极有灵气的眼睛,此时像是被泉水洗涤过,格外清澈明亮。 “哎呦哎呦,甜的我牙疼。云老三,啥时候开席。”一个云氏本家汉子捂着牙,夸张的笑。 立刻引来别人附和: “就是,咱都一把年纪了,看人家小年轻干啥,吃酒才是正事。” “对对,让他们小两口自己边上说话去吧。有咱们在,他们也不好说悄悄话的。” 婶子大娘,叔叔哥哥们嘻嘻哈哈的把人往屋里请,进去喝茶等开席。 孩子们则眼巴巴看着陈兮拿来的红糖和桃酥肥肉什么的,馋的口水直流。 看着陈家拿来的那些东西,云小豆眼热。 她把拳头捏的咔咔响,气呼呼走了,打算等吃饭再过来。 院子里只剩下陈兮和云亦莲。 他二人在篱笆墙旁边的菜地地头上坐下。 空旷但是不偏僻。 云亦莲见陈兮和她一样害羞,看她一眼,被她发现了,还慌忙别过头,脸红脖子粗。 好笑的问:“好看吗?” 陈兮快找不回自己的声音了,咧着嘴感觉要不受控制:“好看。” 说完又怕她误会他只夸耳环好看,忙补充道:“你和耳环都好看。” 云亦莲闹了个大红脸:“谁问你我好不好看了,我就是问你耳环好不好看。” “可是,耳环戴在你身上好看,是因为你好看啊! 就像刚才站你旁边那个黑豆芽似的姑娘。当然,我不是看不起人,我只是实话实说。 她不好看,戴她身上肯定也不好看。” “你这人!” 云亦莲挥着小手,轻轻拍他一下,让他别乱说话,跟给陈兮挠痒痒一样。 陈兮嘴上说着对不起,找补道:“可我看见她就浑身不舒坦,而且她丑是事实,又不是我污蔑她,我可能和她犯冲,得离她远点。” 听见这话,云亦莲叹了口气:“我倒真的希望你能离她远些。” 从小到大,云小豆什么都得跟她攀比。 就连上次那个程栋,也是她和她娘撮合的。 当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现在越回想越觉得不对味。 云小豆也是要谈婚论嫁的姑娘了,甚至,比她还大。 有了好亲事,能不说给自己闺女,说给妯娌的闺女?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看起来是门好亲事,其实,根本不好。 怕妯娌的闺女嫁的比自己闺女好,给妯娌家说个窝囊废。 要不是发生了那么多事,云亦莲宁愿跳河也要退亲,哪儿能碰上陈兮这么好的男人。 说实话,她很怕,怕云小豆来跟她抢陈兮。 她是退过婚的,要是退两次婚,那便彻底臭了。 而且,陈兮跟别人不一样,是她很想很想亲近的人,是愿意跟他同床共枕那种喜欢。 她不能把陈兮让给别人。 想了很多,终究忍不住,还是跟陈兮坦白了:“陈大哥,云小豆她…虽然是我堂姐,可人品,的确是不怎么样,或许,你的眼光没错。不是我说她的坏话,实在是…” “你别急,慢些说,我信你。” 陈兮听云亦莲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得知她和程家的婚事,云小豆娘俩出了不少力,包括她想退婚,云小豆阴阳怪气的讽刺她,等着看她笑话。 以至于她落水被陈兮救了,又提着陈兮母亲给的二斤猪肉回来,都不敢提前透露和陈家的婚事。 是今天早上突然请族亲本家来吃酒,才说出来的。 而就算是这样,云小豆还是偷摸走了一趟闲云村,在族内亲戚面前说了许多难听话。 要不是他们带的礼够丰厚,他又给云亦莲一对银耳环压场子,今日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来。 看云小豆更不顺眼起来。 安慰道:“你放心,我此生只与你在一起,绝不负你。” “我,我也信你。” 云亦莲说这一句话,是真情实意的。 她能感觉的到,陈兮比程栋,甚至比她认识的绝大部分男的,都靠谱多了。 头一次见面的陈定水和云三,一开始还客气敬酒。 酒过三巡,俩人好的跟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一样,勾肩搭背起来。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陈兮四个离开时,无论男女,都喝的脸颊发红了。 这下,陈兮和云亦莲的脸红就不那么显眼了。 云亦莲跟在爹娘身后,把陈家四人送到村头。 陈兮温柔叮嘱:“小莲,我们下次再来看你。” “嗯。”云亦莲点头:“陈叔陈婶儿,大谷婶子路上慢些,陈大哥,你…也慢些。” “好,好,快扶着你爹回去吧,我们走了。” 陈定水喝的摇摇晃晃。 回去的路上还不让陈兮跟尤氏扶着。 第102章 郭氏有病需要治 一会儿又对着大谷婶子说:“嘿,这为儿子娶媳妇,跟嫁女儿时,是完全不一样啊! 当初陈潇出嫁时,我一看见窦家人我就烦,我就觉得他们要把我闺女抢走了。 现在,嘿嘿嘿,风水轮流转,咱们也要把别人家辛苦养大的闺女给带回咱家喽!” “你可少数两句吧!你不怕家里女儿多的听到,过来揍你一顿。”尤氏没好气白他一眼。 女儿长大了嫁到别人家,以后生养死葬都在别人家,这是没办法的事。 这也是男人和女人最根本的差别。 大谷媳妇只有俩儿子,不担心这个问题,可想起她年轻时也是背井离乡嫁给陈大谷的,从那之后,她连自己的名字也没了,人人都叫她大谷媳妇。 她心中也不免伤感。 道:“我们家的小淼儿,以后也是要嫁人的,我以后得对她更好些,女孩子这辈子不容易。” “这倒是,所以找男人时要擦亮眼睛,找个我这么好的。” 陈兮今天在云家闹了不少笑话,在这里却活泛起来了。 不过他说的对。 大谷婶子没反驳他,一个劲儿的说:“是是是,以后让三谷和三弟妹比着你的模子给小淼儿找夫婿。” 惹得几人哈哈大笑。 尤氏笑完了,挥挥手:“他小孩子家家的,可别听他的。听他的年都得过错了。” 几人有说有笑的往回走,路过陈家老宅的时候,后婆婆郭氏面色不善的冲了出来。 指着陈定水的鼻子就骂: “你小妹这些天在家茶饭不思,就看上苏早了,你们倒好! 不帮着你小妹就算了,竟然还撮合苏早跟他那个寡妇大嫂,你们都安的什么心! 是不是存心想要气死我!” 郭氏一顿输出,见几人不吱声,叉腰骂道: “是不是陈潇那个死丫头的主意?我今天听说你们那大房子是给陈潇盖的! 我不管,你们得赔两间房给金玉,是陈潇害她嫁不出去的!” 说起陈潇,郭氏恨得咬牙。 前几日,她在家说了闺女两句。 闺女赌气跑出了门,去找苏早,说要跟他凑合过日子。 苏早让金玉滚,她原本以为没戏,可苏大娘竟然应承了。 苏大娘可是村里出了名的能干好脾气,除了腿脚不好,基本没缺点。 俞氏一个生不出儿子的寡妇,她都不舍得支使她干活,在这个食不果腹的年岁,把寡妇儿媳妇养的比她闺女陈金玉还白还嫩,眼瞅着快她和闺女一样胖了。 闺女要是能嫁到这样的人家,以后还怕享不了福? 她还劝闺女再等等。只要苏大娘不同意大儿媳妇和二儿子,她闺女就有戏。 结果,结果,这才隔几天啊!她再去打听,苏大娘哪儿还有当时的反对模样。 一脸笑意,老脸都乐成苦菜花了,跟她说: “多亏了你闺女横插一脚,我大儿媳妇和二儿子马上就要成亲了,到时候你们就当我们男方的媒人吧!陈潇当女方媒人。” 当时她一张脸气的呦,一甩袖子就走了。 她感觉苏大娘那一脸得意的笑,是胜利的笑,是故意嘲笑她家的。 想想也是,搭上她闺女的脸面和她的名声,让人家大嫂和小叔子修成正果了,可不得感谢她! 她不敢找苏家的麻烦,苏早那个硬汉可不是吃素的。 她只敢堵陈定水一家,想从他身上捞点好处。 陈定水今天心情很好,可饶是再好,碰上这样不讲理的后娘,也觉得扫兴了。 不硬不软回道:“陈金玉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跑人家家里主动求嫁,败坏了名声,有错在先。 差点连累我们家儿子说亲事,我们尚且没要赔偿。 娘你不分是非黑白,强取豪夺在后,执意要抢我女儿的房产,请问是何道理? 别说你闺女嫁不出去是她自己德行有失,就算真的是陈潇的原因,也没有张口闭口要人家房产的道理吧? 按照娘的说法,是不是陈兮因为陈金玉丢了亲事,你们家也得赔我们三间房? 那我现在就去问问亲家的意见。” 陈定水说着转身要往云家村走。 陈兮尤氏和大谷媳妇忙拦着陈定水。 “爹,爹,你冷静点。” “是啊,孩子他爹,咱们因为陈兮小姑的原因,好不容易送上四两银子的礼物才堪堪让亲家点头,你这一去不是全打水漂了。” 尤氏叫喊的尤为夸张。 引来不少人看热闹。 跟尤氏关系好的妇人都忙完了回来了。 此时听见动静都围了上来。 忍不住为陈定水一家人说话。 “大娘啊,你有空在这里摆后婆婆威风,还不如好好教教你女儿,我长这么大,先前只以为和离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没曾想还能看见未订婚的姑娘跑男人家里自荐枕席的。可真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 “别说你了,我这一把年纪的老婆子也头一回见。” “人啊,可以蠢,也可以坏。但是又蠢又坏就很招人讨厌了。哪儿有自己闺女在别人家吃了亏,你去找继子继孙女麻烦的? 一张嘴要人家两间砖瓦房,你怎么不直接抢!” 章大娘推开人群过来,一开口,不少身经百战的大娘婶子直接朝她竖起大拇指。 先前章大娘见点不好的就骂,她们只觉得厌烦。 现在章大娘护着陈潇,专骂跟陈家作对的。 嘿,她们这一群人硬生生把章大娘给看顺眼了。 这还是单纯的章大娘吗?不,这是她们吵架的嘴替啊!是她们吵架能立于不败之地的底气! 郭氏原先看见章大娘还心里暗喜。 没想到人家一开口,帮着陈潇来骂她。 她顿时傻了眼,一时语塞,败下阵来。 良久,才故作可怜兮兮的叹了口气:“二定子啊!你也别说娘偏心,只是娘年纪大了,最近身体不大好,关节疼得厉害。 我听人说,吃刚满月的小黑山羊肉,一天一只,连续吃三个月能治好。 你也知道,金贵金玉俩孩子还没成家,你大哥陈定山又身子骨不好,一家子处境艰难,三天两头饿肚子。 你都有钱给你闺女盖青砖大瓦房,这…你不会不管娘吧?” 说着,捂着老腰和膝盖骨,慢慢找了个地方坐下,故作艰难的捶了捶。 她这是见要房子要不出来,打算装病讹钱了。 一天一只刚满月的小黑山羊不得几钱银子。 她还要连续吃九十天。 一张口三四十两银子或者90只小羊羔。 也多亏了她能想出来这种馊主意。 “平常村里人连只鸡都舍不得杀呢,她要一天杀一只才满月的小羊羔。真是不是亲儿子不心疼。” 第103章 我有法子治 “也不怕造孽,她满打满算才四十多岁,哪就像咱们五六十的一样,浑身疼了。” “就是,我看她平常叉腰对大定子家的骂骂咧咧的,神气的很。” 村里人都在议论,但是没有人拦着。 这个时代,孝道大过天,后娘也是娘,是爹正经娶回来的。 要是郭氏把陈定水告到官府去,可真的没法子。 陈定水酒早就醒了一大半了,闷着气不吱声。 他们家现在有神仙洞,真的供刚满月的小黑山羊羔给她,也供的起。 但是他就是不想给。 凭什么这些年来,打压他和他媳妇,苛待他们的孩子,他们还要无理由的侍奉她,孝敬她。 他对郭氏不是没有尊敬,只是在他们分家,郭氏带着一双儿女,占了绝大多数的家产,把他和他大哥撵出来的时候,这情分就尽了。 他不答应,也不拒绝,就这么耗着。 郭氏等的不耐烦了,又要开始哭嚎。 陈潇推开人群问:“阿奶,你需要满月的羊羔肉是不是关节疼痛,每到阴天下雨就格外疼痛难忍?” “啊,对对。” 郭氏才不疼,可想要羊羔,不就得应承下来么! 陈潇听见她答应了,开心一笑说: “阿奶,你这是风湿性关节炎,吃羔羊只能温补,又贵又费事又费钱,而且,坚持许久,只能改善,不能根治。 我有根治之法,很快就可以痊愈的。” 郭氏心说,她不要根治之法,她就要羔羊。 就听见围观的婶子大娘都在说: “有根治之法好,立马治好人还不受罪,还不快去给你阿奶治治!” “不是…你行不行。” 郭氏是坐在石头上的,抬眼看陈潇,见陈潇坏笑着向她走来,只觉得十分有压迫感,忍不住往后瑟缩了下身子。 陈潇自信满满: “阿奶,你放心好了,不过治病过程不能乱动,还有点疼,劳烦过来几个婶子大娘,帮我扶着点阿奶。” 这话一出口,二奶奶,三奶奶,二大娘,章大娘,大谷媳妇,二福媳妇全都过来了,连陈定山媳妇黄氏也来摁着她后婆婆的双腿。 陈潇请男的离远些。 那些汉子知道关节疼痛,难免要露个胳膊腿的,露胳膊没什么,露膝盖和脚脖子他们得避讳。 就纷纷往后退了五十米,视线挪向别处。 陈潇捏了捏郭氏的膝盖,问,疼不? 郭氏被一群人禁锢的死死的,咬牙嗯了声。 陈潇又问郭氏脚脖子疼不疼。 郭氏也说疼。 陈潇叹了口气:“那问题有点严重啊!幸亏我有偏方。” 说着,她从怀里掏啊掏,掏出来一个木制的小镊子。 郭氏见她掏出来的不是银针,松了一大口。 而下一秒,陈潇又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竹筒。 竹筒打开一个小口,陈潇从里面夹出来一只蜜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在了郭氏的膝盖上。 小蜜蜂被夹在镊子上十分慌张,一着陆就立刻用它的尾针刺向了唯一一处柔软能刺动的地方。 郭氏被蜜蜂蛰了,又疼又刺挠,“啊啊啊”的尖叫起来。 后退五十米的汉子们听见了,都不自觉打个寒颤。 这叫声,也太凄惨了。 陈潇手上动作却不停,一镊子夹一个,片刻功夫,郭氏膝盖上就有了十来只蜜蜂。 膝盖也红肿的跟个馒头似的。 郭氏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不住的哭喊:“不治了,不治了,陈潇你这个贱人扫把星,你就是故意的。 你们这群臭娘们!快放开我!” “那不行啊,大嫂,有病就得治,你不治好,是长久的痛苦,也给孩子们添麻烦不是。 你儿子女儿还没成家,大定子又身体不好,二定子又有那么多儿女要养活,没人能顾得上你啊!” 二奶奶说着,又加了把力气摁住郭氏,跟陈潇说:“治一次可得治好了,治不彻底,还得治第二次,不能让你阿奶受两次罪。” “我知道的,二奶奶。” 陈潇应着,在郭氏另一只膝盖,还有两个脚腕处都放了好几只蜜蜂。 她放完之后,无比关心的问:“阿奶,你风湿性关节炎好了吗?” “你这个贱人,你给我等着,我让你不得好死!” “那我再给你胳膊来几下吧,千万不能腿好了,胳膊还疼。” 说着又给她两边胳膊肘,手腕各来了四只。 看着每个关节处都高高肿起。 陈潇又问郭氏好了没。 郭氏只觉得全身没一处好地方,全都钻心的疼。 连哭声都弱了,一个劲儿的说:“好了好了。” “不用吃羊羔肉了对吧?要是再犯,肯定就是这一次治的不彻底,还得好好治治。” “好了好了,彻底好了。”郭氏眼泪鼻涕糊了满脸,不敢再说别的话。 妇人们这才松手,一哄而散。 “那大嫂你好好歇着,就不用送我们了。” “是啊大娘,我们改天再来看你。” “娘,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煮着饭,我也先走了。” 人都走干净了,郭氏哪里也碰不得,喊了好几声金贵金玉,一双儿女才从屋里出来扶她。 “你们没看见你们娘受欺负了!你们干啥去了!” “娘,那么多人,好汉不吃眼前亏,不是你教我的。” “娘,哥哥不出去,我也不出去。”陈金玉撅着嘴回话。 她脑子不聪明,可也不笨,哥哥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总没错的。 况且,她和哥哥一母同胞,凭啥都是十八岁,她哥没媳妇没人说,她嫁不出去人家都笑她。 连娘也整日说她。 她气不过,绝不先出头。 “你们这俩逆子!” 郭氏气急,想甩开俩孩子,可甩开了他们,她连站也站不住。 咽下后面的怒骂,让俩孩子扶着她去找杜大夫,她要打听清楚了,去衙门告陈潇去。 然而,她来到杜大夫这里,才说了几句话,就听杜大夫说: “活蜂疗法是一种土法子,可以刺激经络,对风湿性关节炎有效果。” 说着,瞥了郭氏的手一眼,补充道:“前提是,你如果真的有风湿性关节炎的话。” 一般来说,得那种病的人,手和关节都会变形,行动迟缓。可不是郭氏这样的。 郭氏想到陈潇今天在那么多人面前,故意逼她承认有关节炎,又随手掏出活蜜蜂。 那是早有准备。 气了个倒仰,话都不会说了。 第104章 小麦成熟了 杜大夫知道这个郭氏跟那个章大娘还有那个被撵出村子的张大石一样,是个一毛不拔的主儿。 章大娘是真的穷,另外两个是真的抠。 他懒得跟她们计较。 也不指望问她要诊费,挥挥手,把人请走了。 郭氏咬牙,愤怒的给陈潇记上一笔,发誓一定要加倍讨回来。 陈潇跟爹娘弟弟一起往家走。 路上叽叽喳喳说郭氏被蜜蜂蛰成包子的关节,笑的停不下来。 陈定水和尤氏觉得闺女有些过分了,可心里却又无比解气。 这个郭氏太过分了,一开口就是一天一只小羊羔,还要连送三个月。 他们有这闲钱,还不如抓紧再给陈兮盖套新房子。 解了气,心里的抑郁一扫而空,脸上也都带着笑意。 陈兮一脸崇拜道:“姐,还是你勇啊!这么短时间就抓了这么多蜜蜂。” “那是,我心灵手巧着呢。” 陈潇心虚。 那些蜜蜂,哪里是她抓的,包括镊子和竹筒都是商城现买的。 蜜蜂可便宜了,600只才24块钱。 她两块钱买了50只。 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问:“今日你们去云家,一切顺利吗?” “额,顺利顺利。” 陈兮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除了他闹了不少笑话,别的一切都很顺利。 然而陈定水和尤氏却没打算瞒着闺女,三两句话全给他抖出来了。 “潇儿,你不知道你弟弟,见了云亦莲,连路都不会走了,同手同脚的,顺拐了哈哈哈。” “他还张嘴就喊人家小莲的爹叫爹呢…得亏咱们这回就是去谈婚论嫁的。 要是只是平常的串门的,得丢脸丢大发了。” 陈潇听着爹娘的话,想象当时的情景,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陈兮不好意思的抓头发:“哎呀,爹娘,我那不是守着小莲,太紧张了么!” “啧啧啧,去之前还叫人家云姑娘,回来就喊小莲了。” “那是,这可是我未来老丈人首肯的。” 说起这个,陈兮一脸幸福。 一开始他坐酒席上还抹不开脸面。 陈定水喊他敬酒,他也紧张到手心出汗。 结果两杯酒下肚,他就感觉浑身充满了勇气。 再一次敬酒时,壮着胆跟云三说,他会一辈子都对云姑娘好的。 云三这时候跟自家爹已经喝的脸红脖子粗,哥俩好上了。 桌上陪客的都起哄,说都要定亲了,咋还叫云姑娘,生分了生分了。 人家云亦莲都喊他陈大哥了。 云三也豪迈的一拍桌子:“你都要成为我女婿了,爹都喊过了,还喊啥云姑娘,叫小莲,叫小莲就挺好,听着亲切。” 他再跟云亦莲说话时候,就叫了声小莲。 小姑娘眼睛亮亮的,格外有神采,欢喜的“嗯”了声,应下了。 她喊他陈大哥,他也是欢喜的,可她若是能喊他一句兮哥哥… 哎…不行…光是如此想想,他都感觉要控制不住的激动了。 陈兮胡思乱想,猛地红了脸色。 生怕被人看出异样,拔腿往家跑去。 尤氏陈潇和大谷婶子惊了一跳,问怎么了。 陈定水笑呵呵打断她们:“不用管他,肯定急着回家上茅房。” 家里,两小只采了新的桑叶,放篮子里。可是里面的蚕不再吃东西。 陈寒担忧的问:“这蚕不会是要死了吧?那咱们怎么跟铁妞姐交待。” “不知道,要不,就说已经变成蝴蝶飞走了?” “你们真笨,蚕变的是扑棱蛾子,毛毛虫变的才是蝴蝶。” 陈意远远倚在门框上,遥遥看着那圆滚滚的蚕,白眼翻上天。 守了这么多天,硬生生把蚕看顺眼了也是不容易。 他从身后掏出个枝叶繁茂的桑枝,盖在蚕身上。 驱赶道:“蚕不动了,这是要脱皮,别打扰它,过几个时辰就好了。” “二哥,你不是很讨厌虫子吗?怎么会这么了解蚕。” 他们这里,人都吃不饱,住不开,没几户人家养蚕啊! 陈意冷哼道:“我猜的。” 他反正是不会承认,专门去问的马婶子。 陈定水和尤氏见儿子们还在围着蚕转悠。 想起前几日用蚕换东西。蚕没少,却多了个大银镯子的事。 回屋关起门来跟陈定水商量:“要不咱们拿着那条蚕,再去试试?” 银镯子呢!比同等重量的银子值钱多了! 陈定水也很心动。 借着保管的名义,把竹篮子提到了他们屋里。 等夜里儿子和女儿都睡下了,俩人又提着篮子去了山洞。 这一次,求了许久什么也没有出现。 看来神仙不需要蚕。 可上次的镯子到底是用什么换的? 尤氏不住的在篮子翻找。 篮子,还在,没少一个枝条。 桑枝,还在,叶子被啃的乱七八糟是蚕啃的。 蚕,只有一条,此时正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 除了这些东西,里面就只有蚕拉的屎了。 可是屎也还在里面。 别的,根本就没有别的东西啊! 想秃了脑袋想不通,他们也就不想了。 提着蚕回家睡觉了。 陈潇的房子,自打盖完地基石,上面用砖头垒,就快多了,不几天功夫,就到了该上梁的时候。 不过,此时已经到了五月初。 小麦成熟了,别说盖房的汉子们要先收自家田里的小麦。 连陈定水一家也得抓紧收。 所以工地暂时停工十天,从五月初二停到五月十一。 等五月十二这天,直接上梁。 这一天是尤氏请人看过的吉日。 他们分家的时候,只分得了五亩田。 这些年,靠他和尤氏陈兮开荒,又开出来五亩。 不过那些土地土壤远不如良田肥沃,也不好浇灌,基本就收成不了多少。 这个时代,朝廷为了预防贫民没钱买麦种,让土地荒废。 征收土地税的时候,就已经将粮种的给收上去了。 等到了需要种小麦的时候,就由村长统计需要的数量,直接去官衙领麦种。 若是碰上置办了田地,今年需要比去去年多种的,小麦种就按正常的小麦价格从府衙买。 没钱的可以先赊着,等收了小麦再一斤补一斤的补上。 也可以自己家留种。 反正只要有田地,就不存在没麦子种的情况。 而正因为家家户户都种小麦。 到了农忙时节,都得顾自家。 家里男人多,壮劳力多的还好。 家里男人少,或者身体不好的,那真是咬着牙,豁出命去干活。 可想而知当初陈定水分家出来,长子陈兮才8岁,前头的陈潇虽然12,却因为是个女孩子,干不了什么活计。 第105章 没有地方晒粮食可咋办 尤氏同年又生了陈寒。 他是怎么硬扛起全家人的生计的。 他和他大哥陈定山,那真是拼了命的干活劳作,才保住一家大小。 陈定山身体累垮了,只能病恹恹的躺床上,再也干不了重活。 好在他头一个是儿子,他儿子长大了,也能和他父亲一样,扛住这个家。 五月初二一大早,尤氏就做好了苞米面窝头,大米粥,又炒了青菜炒蛋,做饭的时候,特地多放了些盐。 人不吃完盐身上没力气,平时还好,农忙时身体就吃不消了。 她做了很多,除了早上吃一顿,还要捎着去田里当中午饭。 农忙时节,不管老的女的,只要能干活,都得去地里,忙起来连中午回家做饭都嫌浪费时间。 可陈潇是例外。 她还没出小月子,又是和离回来的,亲爹亲娘不会像公婆一样逼着她干活。 尤氏给她留了饭,交代她在家好好休息。 她看着最小的陈寒都挽起袖子跟着出去干活了,她哪儿能坐的住。 好说歹说非得去帮忙。 尤氏经不住她磨,勉强松了口,允许她也去。 但是一再重申。不能劳累,不能辛苦。觉得不舒服就立即休息。 “好好,我都听娘的。” 陈潇一副乖乖女的样子,让尤氏把诸多告诫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们来到田间地头,已经有很多户人家在割麦子了。 二奶奶家的大谷叔三谷叔更是天不亮就来了。 现在已经割了快一亩地了。 还在头也不抬的割麦子。 陈定水和陈兮也弯着腰开干。 正经割麦子得用镰刀。 割的又快又好。 然而,镰刀价贵,只能农忙的时候用。 平常切菜不方便。 一户人家最多也就一二把镰刀。 有的人家一把镰刀都没有。 他们有用菜刀的,有用砍刀的。 这里的砍刀前头带个弯钩,平时不光可以砍柴打草,用来割麦子也好用。 之前陈定水弄了好几把砍刀,准备给陈兮老丈人一把,给他老丈人一把。 现在都在他家呢,他们先用着。 加上镰刀也是新打的,用起来又顺手又省力。 陈定水,尤氏,陈兮,陈意四个。不多会儿就从这头割到了那头。 陈潇和陈冰陈寒两个小的,把他们四个割下来的麦子捆成小捆,摆放在靠近地头的位置。 尤氏怕闺女跑来跑去累着了,叮嘱两个小的多跑几趟。 说他们是男孩子,皮的很,这活儿正适合他们。 像陈定水这样的老手,一人一天就能收割两亩地。 尤氏加上大儿子,每人也能割一亩多。 今年农具多,有了陈意加入,天色擦黑时,就将五亩地都给割完了。 然而,古代种麦子,可不仅仅是收割完,捆成小捆就行。 还需要放到自家大场里晒干。 大场就是他们堆柴火垛的地方。 每家每户都有柴火垛,除了用来烧火,还有一个功能就是晒粮食。 收小麦的时候晒小麦。 收玉米的时候晒玉米。 甚至,洋葱大蒜这些东西也是要晒的。 别人家的柴火垛用石滚子随便收拾一下就能晒麦子。 陈定水家的柴火垛给陈潇盖新房子了。 也不是不可以另外开辟荒山荒地。 可是太麻烦,也太远。 村里那些平整的土地,是村里公有的,想要收为己用,得上村长那里买才行。 陈定水早些时候忘了这茬,现在看着这堆好的麦子,犯了难。 尤氏安慰当家的,说他们就算现在把家里的存银花了,以后总还会再有的。 陈定水点点头,带上家里的仅剩的八两银子。 摸黑去了村长家。 村长家大前天就雇了人开始收麦子了,现在良田里的麦子大部分都在场里,开垦出来的荒地种的麦子收成不高,都交给他俩儿子了。 他作为一家之主,一村之长,自是不用再去外面干活,此时正在家里悠闲喝着茶水。 见陈定水风尘仆仆的找上门来,一开口就是要买块地打场晒麦子。 心里冷笑,面上也没多客气。 呷了口茶,一脸为难道:“二定子啊!不是我不帮你啊! 村里人人都有宅基地,都有大场,那是原先村里分的。 谁让你自作主张给你闺女盖了房子呢? 本来咱们村里的女娃子,也没一个能拥有自己的房子的。 就沈水沈淼那样的,不也只是在没人要的荒地上盖个茅草屋? 给你大场你不好好珍惜。 现在你再来跟我开口,可不好办。” “是,是,村长啊,我们不白要,我们买还不成吗?” “买啊,倒是可以。你有多少钱?” “额。”陈定水默了默,问:“不知是什么价格?” “村里只剩宅基地了,一套二十两银子,就在苏大娘家西边那片儿。” “可是…村长,那块儿不是荒地吗?怎么按宅基地的价格算?” 八年前陈定水分家出来,就是落户在了南边的荒地上的。 那时候那里还只有他和二奶奶,苏大娘几家,是不要钱的。 后来这几年,又陆续有几家在他们南边或者旁边落户,才显得不是那么偏僻了。 可再怎么算,也算不上宅基地啊。 真要是宅基地,都一个价,那买中心街,青石板附近一排一排整齐平坦的宅基地多好? 他大哥不愿意跟着来南头,宁愿住在后娘隔壁,不就是因为舍不得那块宅基地? 陈定水越想越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他又问:“可就算是宅基地,未免价格也太高了,敢问村长,你卖给别人的宅基地,也是这个价吗?有地契吗?” 二十两,都能盖两间青砖瓦房了,怕是得十年省吃俭用才能攒的下,谁吃饱了撑的就为了买宅基地? 在自家良田上建房都比买宅基地合算。 而且,村里的儿子基本上要分家,找个空地建房子就成。 说是买地,拿个一二两孝敬孝敬村长,也就成了。 村长揪着他要二十两,是看不惯他给他闺女盖了房子吗? 陈定水无来由的感觉村长在针对他。 村长见陈定水不拿钱,还一直逼问他。 他也火了,把茶水重重往桌子上一放,恼怒道:“现在涨价了,就是得二十两,你爱买不买!” 村长板着脸,瞥了陈定水一眼,见他面色苍白,睁睁立在原地,只觉活该。 看他天黑了才说要来买地,怕不是割好了麦子才发觉没地方晒。 就这样的,不趁机敲他一笔,他就觉得不解气。 第106章 想买驴 最近麦收,他听说村里人都去二爷爷家排队借用砍刀。这才知道那把砍刀是陈定水捐给村里的。 才知晓他家挖出大铁疙瘩的事。 本来因为张旺一家,他和陈定水就有过节。 陈定水突然挖出那么个好宝贝,倒显得他像天选之子似的,那他陈玉堂算啥! 更别说,明明是捐给村里的,却给他族内的二爷爷保管,不给他这个村长,简直是没把这个村长放眼里。 谁不知道,说是公中的,可时日长了,谁还记得这事。 传个三五年,七八年,那就变成了自家的。 要是能多把砍刀,前几日他也不用撅着腚用菜刀割麦子了。 甚至,有了那好用的家伙,他可能都不用下地,交给雇来的人和他两个儿子就能干完。 陈定水捂着怀里的八两银子,咬咬牙,忍痛想着,要是拿出来贿赂村长,说不定他睁只眼闭只眼也可行。 可这是他和尤氏省吃俭用一文一文攒下的。 不同于卖大米挣得那些钱,他挣得容易,用着也不心疼。 把这些家底拿出去,他难受的紧,仿佛之前那么多苦都白吃了。 捂着胸膛的手,怎么也拿不出银子来。 见村长懒得搭理他,起身端着茶壶进了堂屋,“砰”一声关上了房门。 他终是没迈出去那一步,垂头丧气的回了家。 回到家,发现章大娘在他家堂屋坐着。 他强打起精神,冲章大娘露出一个笑脸:“章大嫂,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可别说了,二定子,尤氏说你打算去村长家买地,看你这样,没买下吧?” “嗯,村长说,得按宅基地的价买,得二十两银子。” “呵,他怎么不去抢!” 章大娘冷笑一声,却也不大敢骂村长。 跟陈定水说:“我今天来也是为了这事,刚才我还跟尤氏说呢。 我们章家这几年没人能下田,种的麦子也不多,我们家的大场在村口外面,偏是偏了些,但是够大。 我们自己占五分之一就行了,剩下的五分之四可以借给你们晒粮食,也能晒个七八亩地的。 只是离你家的田比较远,离你家的柴火垛也挺远,你们得多跑几趟了,另外,夜里得去守着,毕竟是在村口外面,就怕有贼夜里惦记。” “哎,章大娘,真的谢谢你好心借给我们地方晒粮食。 可是我仔细想过了,一年收一季小麦,一季玉米,还有各种别的作物。 就算今日我借了你家的,来日也还得晒别的东西。 借一次好说,总不能次次都借。 总得收拾出一块地方才行。 我开垦出来的那片荒地离我家远,但是离我们家的良田还算近。 虽然也是在外面,怕有人偷粮食。 可那里总归偏僻,也是自家的地盘,不用花钱。 我就想着,要不我去那里打场去。” 村长再怎么拿捏他,也抗衡不过律法。 律法规定,无主的荒地,庄户人家可以开垦,等种个几年,亩产可以达到良田的水平,也就是把生土都养成熟土了,也是可以立地契的。 士农工商,庄户人家苦归苦,累归累,社会地位还是挺高的。 “你村西那片地离水源远,辛苦养了那么些年,快养成良田了,现在用来打场,是有些可惜,不过也算是长久之计。” 章大娘见陈定水有了法子,也不再说什么。 只是叹了句:“打场需要用石滚子把土地压的硬到发亮,咱们这些人收拾现成的场子都累,你怕是要辛苦许多了,只可惜你章大嫂我,人口不兴旺,没法子帮你。” “无事,多谢章大嫂记挂我们,无以为报,等到了结了龟出土的时候,章大嫂你们全家都去找,找了当场就给我送来,咱们用大米换,保证不让你吃亏。” 陈定水笑呵呵的送章大娘出门,一再跟她叮嘱送结了龟静悄悄的,别声张。 章大娘想起之前收土鳖时,郭氏那一家人,没少闹风波。 尤其是陈二谷和陈大杰。想抢二定子生意,还被人打了一顿。 就点了点头。 之前尤氏已经来跟帮忙的妇人说了收知了猴的事,当时章大娘也在场,她不知道为什么当家的还要说一遍。 陈定水叹了口气。 章大娘的麦子他看过,稀的跟章大娘快掉光了的牙有的一拼。 没浇过,纯靠天养,比别人家的麦子矮了一扎。 就这,还是去年秋,老太太扛着锄头一条沟一条沟挖起来,种上麦子的。 那时候儿子已经去了,儿媳妇和孙子重病在床,下不来地。 只剩一个小孙女,还扛不动锄头,只能帮忙做些撒麦种的活计。 那一老一小,就这么一道沟一道沟的挖,一道沟一道沟的种。 好不容易种了两亩地。 其余的田地,早些时候早都卖了,她家也只剩这二亩了。 村里人不是没有想过去帮忙的,可都说帮急不帮穷,章家没有劳动力了,甚至不知道一家人还能喘气喘到啥时候。 帮了种麦子,就得帮收麦子,就得帮种玉米…无穷无尽没有头。 还不一定能讨到好——毕竟章大娘的嘴可不是吃素的。 他们想了想,都放弃了。 如今到了收获的时候,章大娘的儿媳和孙子好了,也算是又有了可以下田的劳动力。 日子会越来越好的,不过眼下她们那二亩田里产的粮食,够缴税就不错了。 想要生活下去,还得靠赚外快。 老弱妇孺,给人帮工不可能。 给他家送知了猴不失为一个好的发财法子。 陈定水再次提起知了猴,就是希望老人家能上心。 毕竟上次送土鳖她们就算不上上心,就送了一次,而且也没多少。 像沈水沈淼姐妹俩,一次送一麻袋,都挣了十几两银子了。 章大娘一家为人挺好,现在和他们陈家关系也好,要是能脑袋灵光些,也不用靠那两亩田,辛苦过活。 “丽华,我思来想去,咱们买头驴吧!” 陈定水把在村长家的遭遇一一跟尤氏说了。 尤氏刚才听见陈定水跟章大娘说得二十两银子了。 她还以为是村长以开玩笑的口吻说的。 再听陈定水将当时的情景描述一番,才知道村长根本没有任何玩笑的心思。 可…20两的宅基地,买府城里的怕是都买得。 谁会在村旮旯里花这么多钱。 她想到当家的说的,要在开垦出来的荒地上再压一个大场。 把心一横,道:“买驴!” 第107章 租头牛 话说的简单,真正实施起来却不简单。 一头驴十几两,现在他们还有八两,是不够的。 可要是再大批量卖一笔大米,也太显眼了。 尤其是他们村里,一头牛一头驴都没有,要是再有牛车过来,说不定还会传出上次阴兵过境那种恐怖的传言。 尤氏摩挲着精美的螺钿首饰盒,忍痛道:“要不把这些东西当了去吧!” “不成。” 陈定水想也不想的拒绝。 当铺是什么吃人的地方,这么说吧。 一两重的银镯子,买的是时候最少二两银子,你就算把银镯子直接当银子花,那也能抵一两银子。 可你要送当铺里死当,他给你八钱已经很不错了。 要是活当,说不定只能换出五钱现银来。 而等你要把银镯子赎出来,则最少得给当铺一两银子才成。 那说白了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可不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可以进去的。 “那,这些首饰都没有划痕,还是新的,要不咱们送去首饰铺子看收不收?” “还是别了。” 这些首饰他一个男人看了都觉得做工精美,首饰铺子肯定是收的。 可这些东西是神仙给的贺礼,怎么能卖了。 就该留给家里的女眷才成。 况且几个儿子都要成亲,是需要给女方送首饰的。 现在卖了,以后再买,要多花不少银子,也不合算。 两口子合计过来合计过去,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想去问问陈潇的意见。 他们想着,实在不行,先借陈潇的银子用用也行。 陈潇有五两的嫁妆加三两二钱银子的转胎丸赔偿,共八两多银子,除去为章家治病花的那二钱,也还有不少。 再加上他们手里的八两,不但能买驴,还能买个驴车。 可…开口问闺女要钱这种事,他俩纠结了又纠结,怎么也张不开嘴。 陈潇看着欲言又止的爹娘,让他们进来。 问:“咋滴了?为大场的事着急上火?” 她一直听着隔壁堂屋里的动静呢,章大娘声音大,她听了个七七八八,后来她爹娘压低了声音,她就啥也听不见了。 她知道压低声音主要是为了怕另外一个屋里的弟弟们听到。 可她也得问清楚不是。 陈定水说想买驴车,但是现在钱不够。 陈潇一拍大腿: “这不简单!爹娘,买不起咱们可以先租啊!你想啊这村里连个牲口都没有,突然出现一辆驴车,村里人肯定问东问西。 咱们租的,就不怕引起别人嫉妒了。 等还驴车回去的时候,还可以运上一车粮食,卖了粮食再还驴车,这样买驴车的钱不是也攒够了。 租个几天,能顺道卖不少粮食,就算租驴车一百文一天也使得。” “潇儿说的对!不过,论耐力,还是牛能干。 不过现在农忙,有畜牲的人家,都让畜牲帮忙干活呢。 明儿个咱们出去找找,看能不能租到。” “当家的,你去城里问问,应该能租到。” 庄户人家都要忙自己家活计,应该不会往外租牛车驴车。 可城里人就不一样了,他们很多人都没田地,靠做生意或者打工为生,他们不需要下田。 “应该能租到”这话的意思就是也可能租不到。 陈潇起身在炕洞里翻找几下,掏出来个灰扑扑的布袋,道:“这是我手里的八两银子,我吃住都在家里,也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都给你们吧,要是实在租不到,就直接买一头。” 尤氏看了陈定水一眼,推拒: “现在买驴车其实不合算,平时农闲时,驴子十二两银子就可以买到,现在农忙,那些卖驴的,怕是会坐地起价,要求十三四两银子一头。” 陈定水想了想,叹道:“丽华,你先把潇儿的银子收下吧,我就算去租驴车,不知道还要多少两的押金呢。 以后咱们再还给她就是。” 不管是牛还是驴,都是金贵玩意儿,甚至,比人值钱。 租畜牲其实不好租,人家怕你把他们的牲口弄伤了残了,或者是喂的不妥当,拉肚子。 总之事儿不少,押金也不便宜的。 “不用还,我吃住都是家里的,光爹娘给我盖的房子也四十两银子了,本该也是我多拿些的,这八两银子全给爹娘也还是少了,你们不要就是对我见外了。”陈潇急道。 “别激动,别气,娘收还不行,就放娘这里保存,你需要了再给你。” 尤氏拍着闺女的背,安抚她。 陈潇倒不怎么需要安抚。 她只是想起了前世爹娘,哦不,是爸妈。 爸妈出车祸,留给她一笔巨额赔偿金。 她守着空荡荡的家和银行卡上一长串数字过日子的寂寞日子罢了。 如果有人问她,愿意用银行卡上那七位数换回你爸妈吗? 她肯定狂点头,愿意愿意,多少钱也买不来爸爸妈妈的爱。 有他们在,就是家,他们不在了,住的那里对陈潇来说,只是房子。 现在,她很高兴能帮上这个朝代的爹娘。 反正她有商城,本来也不需要银子。 银子在她这里,她还怕哪天保管不好被偷了。 现在给了陈定水和尤氏,她是由衷的开心。 她说:“爹娘,既然咱们明天去找牛车,那就去神仙洞再买一批大米吧。” 那里现在有房子挡着,已经算是属于陈潇的个人地盘了,也没工人干活。 也不会再有人过去的。 万一被逮住了,当成偷砖瓦的,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当然,最主要的,现在是农忙,家家户户都在收麦子,目光紧紧的盯着自家大场,怕下雨,怕被人偷,根本没功夫管别人。 陈定水二人觉得闺女说的有道理。 就翻找出麻袋,和闺女一起去了山洞处。 自从上次面粉落在陈潇裙摆上,他俩可算记得,每次过来都会带上麻袋了。 带了十五条麻袋,陈潇从商城买了1500斤大米,要求直接装袋子里。 袋子又依次鼓胀起来。 陈定水和尤氏给麻袋封了口,藏在最西边那间原本就用来当做仓库的房间里。 又在上面盖上草席,遮挡的严严实实。 这才回家睡觉。 第二日,陈定水去城里之前,去西边仓库那看了一眼,见大米好好的,这才进城租牛车。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租一辆牛车,先交租金十两银子。 要是牛伤了残了,或者病了,押金不退。 陈定水抽抽嘴角:“这也太贵了吧?” 第108章 租牛不靠谱 “那有啥法子,我的牛是我们家最值钱的宝贝,我不看着我不放心,谁知道你要让我的宝贝牛干啥去。” 那男人说着,紧紧搂住了牛脖子,还吧唧亲了牛一口。 陈定水大开眼界,可整个城里,也找不到第二只牛出租。 时间紧迫,他搓搓手, 问:“那,我多给你二十文,你和你的牛一起给我们干活怎么样?” “那…成吧!” 连人一起雇了就不用给押金了。 可一天一百二十文,别说这个赶牛的开心,陈定水也觉得这是个挣钱的好买卖。 而赶牛的,另有小算盘。 农户租牛干活,肯定是让牛往死里干活。 他去了,他和他的牛只管歇着干。 原本一天能干完的活,他可以干三四天。 一百文变五百文,不光小赚一笔,还不用吃苦受累! 越想越开心,他坐在牛车上,忍不住哼起了小歌。 赶牛的说他就叫李大牛。这头牛叫李小牛,他给起的名字,这牛跟他像亲兄弟一样。 陈定水想起他刚才不顾牛愿不愿意,抱着牛就亲的行为,实在不好说什么。 只客套叫了句:“大牛兄弟。” 他直接带着李大牛来到开垦出来的荒地上。 那里,尤氏和陈兮已经把石滚子带来了。 石滚子就是碌碡。一个圆柱形的石块横躺在地上,中间有石窝,可以穿横梁,再用木框框起来,就可以用绳子拖着走了。 每年晒小麦,先用石滚子在大场上来回滚,把土地压硬实,压到硬的发亮。 然后小麦运来分摊摆开,麦秸连着麦穗一起晒干。 等干的好脱粒了,再拖着石滚子在小麦上压来压去。 小麦粒就从麦穗上掉到了地上。 等压过好几遍,确认小麦粒干净了,就用叉子把压扁的麦秸堆一起,堆成个新的柴火垛。 这也是为什么柴火垛堆大场上的原因。 土地都提前压实了,小麦粒不会陷进土里。 甚至用笤帚扫,都不会有太多尘土,用簸箕一拨就干净了。 而石滚子是石头做的,还是实心的,想要拖着它来回走可不容易。 成年汉子都是家里几个轮着拖的。 陈定水的荒地虽然土地硬,毕竟是头一回当大场。 需要好好压才行。 李大牛慢吞吞的把牛身上的牛车卸下来,再把石滚子绑上。 撵着牛慢慢走。 陈定水和尤氏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不解。 牛的动作是比驴慢,可也不至于跟个七老八十的老人一样,行动迟缓到这个程度吧? 照这个压法,一天整个场子才压两三遍,还远远不够啊! 按理说,一头驴的工作量能抵两个成年汉子,一头牛要抵三四个才行。 而压了一会儿,李大牛说天热,牛渴了,得给牛饮水,要带它去河边。 这片地之所以没人要,是因为离水源比较远,足有三里路。 李大牛这一去一回,就正好赶上午饭了, 下午再来上这么一回,场子一遍都压不完,就可以收工了。 他们一天一百二十文,可不是雇佣这俩货来享福的。 尤氏见雇牛行不通,道:“当家的,你们和牛饮水,先带着去城里送趟货吧!” “行吧!” 陈潇这法子出的好,可抵不过有的人喜欢耍滑头。 陈定水现在总算知道为啥整个城里的牛都被租出去了,只有李大牛还闲着了。 他叹了口气,带着李大牛和牛往回走。 回村的路上就有一条河。 让牛喝了会儿水。 陈定水就带着他们去陈潇的西边仓库运大米。 口是封着的,李大牛不知道里头是大米,只看一袋一袋的,像是粮食。 他问陈定水,陈定水就说是沙子。 反正他守着,李大牛不敢当场解开。 而他对李大牛很失望了,不想再跟他交流。 一共十五袋,陈定水往牛车上搬,李大牛就在旁边看着,也不帮忙。 装了十袋的时候,李大牛说不能再装了,再装会把他的小牛老弟累坏的。 陈定水从他慢吞吞磨蹭到现在都还能忍,见他只让拉十袋,实在忍不住了。 伸手就要把车上的袋子拽下来。 “别的牛车能拉两千斤,你的牛连一千五百斤也拉不到,你还牵着牛出来干什么活计。 不让装完我们少不了还得再找一辆牛车,不租你的了。你走吧!” “哎,你这人,咋还生气了,我这牛力气小,我也不是也没多问你要钱。 等先把这一趟拉完,我再回来给你拉一趟不行么!” “不用,我这些东西放这里还怕被人偷呢,你要拉就一车拉完,你不拉拉倒。我找别人去。 一辆驴车一天就八十个铜板子,比你这牛车还能干,我吃饱了撑的给你钱买气受。 拉不了你走吧,牛车我不租了。” 陈定水态度强硬,说什么也不干了。 李大牛气的咬牙,还没拿到钱又不甘心。 忍了又忍赔笑道:“老大哥你别不租了啊,我让我这牛兄弟受受累,给你全送了还不行!” “这还差不多,农忙时节,忙的脚不沾地,我卖这些沙子才得几个铜板子,你还想分两趟。” 陈定水不想把人逼急了,说通了就不再说。 可等他把粮食全搬上去,李大牛还是个偷奸耍滑的老油条。 一路上走的奇慢。 跟行人差不多的速度。 人走一个多时辰的路程,牛车半个多小时就能到。 让他这么拖着,牛车也要走一个多时辰,这陈定水怎么受得了。 看瞅着午时之前能到,他非得拖到未时,就为了少干活。 陈定水憋着闷气,催促道:“大兄弟,你快些,我听说城里张家包子铺的肉包子是一绝。 你走快点,咱俩说不定还能赶上去尝尝。 你走慢了,别说肉包子了,就算是馒头估计也卖完了。岂不是要饿肚子。” “大哥这话,中午是要给我管饭?” 他们只商定了一天的工钱,并没有说管饭的事。 李大牛包袱里有窝头,原本没打算让他管饭的,这么高的工钱,不管饭他也是赚的。 陈定水意有所指道:“我若是吃饭,自然不能让你干看着。” “哎,好嘞!” 李大牛一想到全是肉馅儿,不掺一点儿假的大肉包子,只觉得突然饿的厉害。 扬起鞭子,毫不客气的抽在了牛屁股上。 牛吃疼,顿时加快了脚步。 刚才和行人走的一般快,现在怕是行人跑起来才能赶得上。 陈定水看着刚才还跟牛称兄道弟的人,为了俩大肉包子就抽牛大鞭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陈定水常去的粮店就在城门口。 一进了城门,就直奔店里喊阿斗兄弟。 阿斗上次是收了陈定水好处的,也一眼就认出了他。 第109章 年龄有点大 守着李大牛,陈定水不好直接明说。 指着牛车上的东西,意有所指,含糊其辞:“你们东家要的沙子。” “来来,店里的伙计,快搬后面去。” 阿斗上次还跟他说不问来路。 看见陈定水的眼神儿,秒懂。 忙叫伙计抬东西。 东家发过话的,这么好的大米,多少都要,根本不愁卖。 李大牛的车瞬间空了。 就在他坐等吃肉包子的时候,陈定水掏出六十文钱,给他。 说: “这牛车我不租了,现在还不到半日,我给你半日的工钱,多出来的你去买肉包子吧,慢走不送。” “啥!老大哥,你咋说不租就不租了!你家还有那么多活等着我们干呢不是!你不雇牛车了,自己干多累啊!” 李大牛一看陈定水打的是这个主意,慌了,忙低声低气的哀求。 说起干活,陈定水冷笑一声,满脸鄙夷。 他花这么多铜板,耽误这么多时间,还不如他自己干的多。 还有脸说。 想起家里的活计,他不想再跟李大牛掰扯,直接转身进了粮店。 李大牛不可能单独放牛在街上。 没法子跟进去,唾骂了两句晦气,不情不愿的牵着牛车走了。 后院的伙计已经称好了大米,也验了货,确认是好大米。 掌柜给了陈定水三十两银子说以后有好货还可以再送来。陈定水连声应好。 阿斗送他出门,他悄悄把用来租牛车的另外60个铜板子,塞到了阿斗手里。 感谢道:“阿斗兄弟,多亏了你机灵,这些你拿去吃酒。” 阿斗上次跟伙计跑了一趟,又熬了一夜,陈定水给他一百文,他都高兴坏了。 今日陈定水送上门来,他只不过是喊了一嗓子,就有60文,他更高兴了! 连连说着客气,又问他: “大哥,你怎么惹上李大牛那老赖子了,他在咱城里名声可都臭了,要不是你进了咱粮店,他没法跟进来,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嗨,说来话长。” 陈定水跟阿斗打过几次交道,觉得他人还不错,问他知不知道哪儿有卖驴的。 原先他钱不够,才租车。 今天发生这么多事,也有钱了,还不如直接买头驴去。 阿斗是城里人,从小在城里长大,对这里了如指掌,直接指了专门卖牛驴骡子等畜牲的地方,让陈定水去那里选。 陈定水道谢后不再耽误时间,直接去了阿斗所说的西市场。 那里不比城中热闹,大多数是土坯房,房与房之间的道路特别宽。 买牛马骡子驴的在路的正中间摆摊,把大路从中间一分为二分开了。 两边都可以两辆马车并排经过。 这条路的尽头是护城河的河水,也方便卖畜牲的给畜牲喝水。 陈定水从那头一路逛到这头,又从这头逛到那头,一边慢慢走,一边听别人问驴时,卖家给的价格。 然后他一路问过去,有两个男人看人下菜碟,看见穿的好的报价高,看他穿的破破烂烂就报价低一些。 然而这所谓的低价,也和别人家给的价格持平。 有了李大牛在前头,他首先排除掉了这种喜欢坑人的人。 最后选中了一个年纪挺大的老汉。 老汉头发胡子都花白了,佝偻着身子和小毛驴一般高。 他见陈定水驻足,忙道:“大兄弟,买驴吗?我急需银子给我孙子看病,这驴我不问你要谎,十二两便宜卖。” 陈定水点了点头,没答话,仔细打量这头驴。 那老头吞了吞口水,咬咬牙,一狠心又降了价: “十一两,行吗?我这驴在家吃的好,家里待它也好,膘肥体壮,身体健康着呢,只是我家里着急用银子,不得已才卖了它。” 有个牲口是好,可有句话怎么说的,家产千万,带毛的不算。 他孙子生病了,只有一头毛驴还算值钱,可这也得能卖的出去才成。 问的人不少,就是没人愿意掏钱,毕竟不是便宜东西。 他都在这里卖了八天了,从原先的十四两不讲价,到现在十一两也行,还是没卖出去。 实在是孙子生病,已经把家里的钱都花完了。 附近邻里乡亲,能借的也都借了,孙子还没治好,怕再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啊。 老汉说着,忍不住抹了抹眼眶,说:“大兄弟,只要你现在就买下,十两银子成不?” “老大哥,你别急,我看看你这驴。只要是健壮的好驴,能干活,我可以买。” 陈定水怀里揣着三十两呢,这钱来的容易,花一半买头驴,他实际不心疼。 他围着驴转悠两圈,见是头成年公驴,膘肥体壮,毛发黑亮,眼神清澈,拉的粪便健康,的确是头不可多得的好驴。 而众所周知,成年公驴要比母驴贵。 他问:“这驴几岁了?” “六岁多,正是青壮年,驴能活十八岁呢,还能干个十年不成问题。” “年龄是有点大哈。” 公驴四岁成年,买个四岁的,能干十多年活计,一样的钱,的确更划算。 老汉一听陈定水这话,着急了,慌忙道:“这驴有板车的,先前我们用自己家木材打板车也用了一两多银子。 现在把板车送给你,一共十两行不?真的不能再少了。” 老汉想到自家病怏怏的孙儿,急得就要哭出来。 陈定水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以后也会有孙子。 他看着老人家不容易,叹道:“老大哥,不用给我便宜了,就按十二两把驴卖给我,板车另算一两银子,我一共给你十三两,成不?” 不是他钱多,实在是看不得老人家这么卑微,谁还没个艰难的时候。 当初他分家出来,两手空空,还有一大家子靠他养活,他除了拼命干活,村里人也帮衬了不少。 现在有神仙洞,他挣钱又容易一些,他便生了恻隐之心。 不压价了。 老汉万万没想到,陈定水会把价格往高了抬。 一激动就要给他跪下:“大好人啊!你真是个大好人!” 陈定水连忙躲开,把他扶起来。 他也不敢受比他大的人给他行礼啊,岔开话题道:“老人家,我从没养过驴,要不你教教我怎么养。” “哎,哎,这个可简单了。” 老汉交代了些注意事项,陈定水给他银子,他又教陈定水怎么上板车怎么卸板车。 最后陈定水学着架驴车。 走在大街上,很不习惯。 他跟老汉说:“老大哥,你带这么多银两也不安全,我驾着驴车送你回家吧!我顺便也学学怎么驾车。” 第110章 还是命重要 “行行,多谢你了。” 老汉和他一起坐在板车前头,事无巨细的教他,毫不藏私。 他把老汉送到老汉的村口后,就独自驾着马车去了荒地。 来去一共耽误了一个半时辰。 尤氏跟陈兮轮着拉了会儿石滚子,此时正在地头的阴凉处吃午饭。 见陈定水驾着驴车回来了,车上没跟着别人,心里一喜,问:“这次没把牲口的主人一起带来?” “不是租的,是直接买的。” 尤氏听见这话,就知道陈定水顺利把陈潇房子西边库房的粮食拉去卖了,得了银子。 点头说:“还挺快的。” “嗯,待会儿再说,还有我的饭不,饿死了。” “有,不光有你的,连刚才那个驾牛车的,娘都是准备了的,可惜光知道偷懒,爹,你把他退了好,就不应该给他钱。” 陈兮愤愤。 “哪儿能没给钱,给了60文呢。说好了连人带牛,一天120文,结果净浪费时间。” 陈定水咬了口窝窝头,又喝口鸡蛋汤,没好气的吐槽。 这价格却听的陈兮眼前一亮。 “这么贵!那以后我要是带着咱家驴车出去干一天,是不是也得百八十文。” 只要他好好干,不偷懒,肯定不会像李大牛一样,才半天就被撵走。 这样他不就能挣钱了。 挣钱之后可以给小莲买首饰买新衣服买糕点买红糖。 还有他们以后的孩子…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姐说,还是要让你们读书认字比较好。” 这是以前他们聊天的时候,陈潇说的。 收土鳖记账,他们只会写简单的数字,连人名都不会,很不方便,陈潇就说等以后有钱了,让弟弟们全都去学堂识字去。 不会背诗写文章不要紧,最起码平常的字得认识,简单的账目得会看,也省的出去被人骗了。 而识字,会算账,不管是自己做生意还是出去打工,都能养活家人,比出力气挣得多,还轻松。 “不是吧,爹,我都多大了,几岁的孩子才上学堂呢。” 陈兮惊讶,说不上是开心多还是惊吓多。 他们闲云村没有学堂,最近的学堂应该是黑山村她姐姐前夫的哥哥教书的那个学堂,在黑山村。 他这么大了,要是去那里上学,又让窦文武当夫子,就还挺奇怪的。 “行了,吃饱了先干活吧!等咱们家发达了再说。” 他们底子薄,要花钱的地方太多,最近又是盖房子又是买驴子的,太出风头了,得好好谋划一下。 有了明面上的正经营生,稳定的经济来源,才能堵住幽幽之口。 把石滚子拴驴身上,驴拉着来回压。 压的又快又硬实。 不过两个时辰,就把场子压好了。 太阳西斜时,陈定水给驴套上板车,去田里拉捆好麦子。 尤氏和陈兮推着家里的推车,一人推,一人拉,也能弄不少。 从太阳偏西运到天色擦黑。 终于把昨天割的麦子都运到了场上。 他们在空旷地方点了个火堆照明。 借着这微弱的光把麦子摊开。 一直到大黑天,陈定水跟陈兮和尤氏说:“你们回去吧,今夜我在这里守着。” “爹,我和你一起守着吧,要是真有来偷麦子的,我怕你一个人不安全。” “那哪儿行,你留这儿,这么晚了,让你娘一个人咋回去!” 陈定水拒绝。 陈兮说:“那让娘也留在这里吧!” “那咱家里就剩你姐姐和仨小的,他们等到半夜,你们还不回去,他们担心怎么办?” “说的也有道理。” 陈兮败下阵来,跟尤氏回去了。 不过回去后,他还是不放心爹。 毕竟是无主的荒地。 万一夜里有野兽怎么办! 回家之后,他带上家里的两把砍刀,两床薄被又回去了。 把陈定水气的吹胡子瞪眼。 “你这个臭小子!” 骂完了想到儿子也是为了他好。 又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睡吧。应该没人偷。” 然而,夜里,他俩刚睡着就听见有狼在嚎叫。 想到这附近都是无人的荒山,父子俩背靠背紧紧贴在一起,坐在驴车上商量:爹,这麦子,咱们是非守着不可吗?” “其实…也不一定。” 和麦子相比,当然是他爷俩的命比较重要。 “那要不,咱们回去吧?” “我觉得行。” 二人利索的抱起薄被,捡起砍刀。 驾着驴车跑的飞快。 别说,天黑人看不清路,驴却能找到路,还真不错。 他们回家之后,把驴安置好,一夜好眠。 第二日天刚亮去大场一看,别说人了,连鸟都没几只。 他们便放心的去荒地里割剩下的麦子了。 荒地不平整,又缺水。长的不如良田好。 收割起来也比较麻烦,陈定水和陈兮尤氏三人花了两天才把这五亩地收割好。 陈潇领着三个弟弟把近处的麦子直接抱大场上摊开。 远处的还是要捆成捆,让爹牵着驴车运。 有了驴,他们的效率提高了不止一点半点。 前两天割的,良田的麦子,已经晒干了。 把石滚子绑驴身上,驴拖着石滚子在麦穗上来回碾压,他们根本不用使一点力气。 压的特别干净。 等把这边的麦子压好,把麦秸抖擞干净,堆在旁边堆成柴火垛,荒地上的麦子也差不多晒干了。 再让驴拖着石滚子压好。 剩下的交给陈兮和尤氏,陈定水牵着驴,带着刀走了。 他家买了驴,别人家可以不帮,但是在得知他家没有大场,第一时间来他家表示愿意把大场借给他们家的章大娘,他是不能不帮的。 而且得头一个帮。 你帮衬我,我也帮衬你,村里人其实还是纯朴的。 章大娘和儿媳妇轮着割麦子,是因为她们家穷的只剩一把豁了口的菜刀。 在河边石头上磨了磨,勉强能用,但是割麦子不好用。 所以效率特别低。 忙活了三四天,也就割了一亩半地。 陈定水先牵着驴把她们家大场压好,然后来到地头,跟章大娘说:“章大嫂,你歇歇,剩下一点儿了,我帮你割。” “不用啊二定子,你家弄好了?快歇歇吧!” 说着看向陈定水手里的大砍刀,不好意思道:“如果你实在想帮我们,把刀借给你侄媳妇儿用用就挺好了,用菜刀的确不大好收割。” “别,长生娘大病初愈,别太累劳累,还是歇着干吧,这点子活,我一会儿就干完了。” 陈定水说着,又从驴车上拿下一把镰刀,递给长生他娘。 第111章 男人孩子热炕头 让她歇着干。 他自己则抡起砍刀,飞快的割起麦子来。 章家的麦子瘦弱矮小,也不沉,很好割。 长生他娘有了趁手的工具,速度也快了许多。 一会儿地里的麦子就割完了。 陈定水帮她们把麦子用驴车拉到场上。 二人跟着过去,一看她们的大场变得平整坚硬,是认真压过的,都惊诧道:“这是咋回事?大场怎么自己变平整了?” 随即看到一旁陈定水家的石滚子,章大娘激动道:“二定子!是你帮我们把大场压平实的吗?真是太谢谢你了。 我们孤儿寡母的,原本打算将就晒晒,不压场子了。 没想到你竟然帮我压了,还压的这么好,真的,真的太感谢你,你们一家都是大好人啊!” 章大娘激动的说着,老泪纵横,膝盖一弯,想跪下去。 陈定水连忙扶住章大娘的胳膊不让跪。 “快起来,咱们邻里乡亲的,哪需要这么客气。” “是,是,你们陈家对我章家的好,我记心里了,长生娘也记下,以后不论何事,咱们一家都得站在二定子这边。” “我记住了娘,多谢陈二叔。” 长生娘也朝陈定水欠了欠身子,去搬驴车上的捆好的小麦。 她们家的麦子小,成熟的早,现在已经是干透的状态,陈定水直接带着驴用石滚子帮她们把小麦压好了。 也正因为她们家小麦熟的好,有不少小麦粒落在田里。 她们舍不得浪费,会带着孩子一颗一颗收起来的,不过这种活计,费时间,不费体力,孩子都能做,她们不会麻烦陈定水帮忙。 等陈定水帮她们把小麦压好,天色已经擦黑了。 天黑了男人和别家女人还在一起干活,对名声不好,后面只需要把麦秸抱走堆起来就行,章家婆媳表示她们可以自己干。 陈定水就牵着驴回家了。 尤氏已经归家做好了晚饭,陈潇在旁边打下手,见爹回来了,比平常晒黑了两个度,笑道: “爹这几天辛苦了,剩下晒麦子的事就交给我和娘,你和大弟弟先好好休息几天。” “哼,你爹才不是那种消停的人。” 尤氏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问:“下一个你想去帮谁家?不会是云亦莲家吧?” “还是媳妇了解我。” 陈定水嘿嘿笑,拍了拍听见小莲名字,急吼吼出来的大儿子的肩膀,道: “咱们毕竟是男方家,想娶人家辛苦养大的女儿,就要主动一点,对人家女儿好,对人家好。 那大砍刀原本想过大礼的时候送给他。 现在农忙用得上,就直接给他带过去吧。” 还有驴车用来打场好用极了,牵过去还能给亲家挣面子。 他可不允许他儿媳妇因为以前跟别人退过亲,就被人看不起。 他这个人,护短的很。 既然陈兮已经认定了云亦莲,他和尤氏也同意了,那云亦莲就是他家的人。 陈兮年轻,经过几天的劳作,有些疲累,看上去蔫头巴脑的。 听见明天要去小莲家帮忙,又立刻支棱起来了,兴奋的点着头。 “爹,你说得对。 爹,你喝水。 爹,我帮你打水洗脸洗手。” 这殷勤狗腿的模样,让陈定水哭笑不得:“看看这个臭小子,咱们养他十六年,他没说过一句感谢的话。 一说云亦莲,他就殷勤起来了。” “那你哪儿能和他媳妇比,人家肯定和媳妇最亲。” 现在是在自己家里,而且他们的婚事板上钉钉,也没什么破坏女方名声的顾虑了,尤氏看她丈夫吃瘪,笑得灿烂。 往年的日子苦归苦,陈定水对她是极好的。 被丈夫宠爱的女人,从不嫉妒儿子对儿媳好。 她就一点没觉得陈兮这么看重云亦莲有什么不对。 陈定水也跟着笑:“是,当然是和媳妇最亲,我也是跟媳妇最亲。” 说着就想上来抱抱尤氏。 “闺女守着呢,你干啥!快去洗脸洗手去,一股子汗味。” 尤氏故意板着脸,撵他,眼里却带着笑意。 陈定水也知道在孩子们面前搂搂抱抱不妥当,半推半就的去洗漱了。 尤氏想到她成亲后跟丈夫恩爱,陈兮也找到了心上人,以后日子不会差的。 只有她女儿,成过一回婚,却找错了人,现在和离了,孤身一个。 她试探问陈潇:“潇儿,一个人是怪寂寞的,也怪孤单的,你真的确定不再找个了?” “寂寞,寂寞个啥?” 陈潇不寂寞啊,她晚上睡觉无聊了可以逛商城,看着那些能买的,不能买的,都可有意思了。 虽没有电视剧好看,可随时网购,还没有邮费,还立刻就到,这是多爽的事情。 唯一不完美的就是,现在跟爹娘弟弟一起住,她没法子想买啥买啥。 怕买好吃的有香味,体积过大的不好藏。 所以她正迫切的想独居呢。 “哎呀,女人嘛,还是要有男人孩子热炕头才热闹。 你都是大人了,怎么不得需要男人陪伴疼爱着。” 尤氏脸颊有些热,跟闺女说这个还是头一次。 可这关乎女儿幸福,她这个当娘的,该提点还得提点。 她凑近了女儿,压低声音说:“听说那些年轻时候死了丈夫的寡妇,夜里孤枕难眠,会往地上撒一把黄豆,一颗一颗的捡,用来消遣时间。 打发孤寂长夜。” “那她们夜里捡黄豆,白天干活,不用睡觉啊?” “哎,你这孩子,怎么不开窍。” 尤氏斟酌了一下用词,说:“就是,像沈淼那样的,可能不想。 就沈水那种和离过的,日头长了,哪有不孤单的?” “所以呢?非得被男人打个半死才行?” “……” 尤氏感觉驴唇不对马嘴,没法沟通。 叹了口气,气呼呼忙去了。 陈潇莫名其妙。 农忙不足以让她爹娘累的浑身疼吗?竟然莫名其妙关心她寂寞孤单冷的问题。 而当夜,陈潇睡下后,恍惚间,她现身在一个房间里。 上次帮她把首饰盒从树上打到她爹怀里的那个青年。 正满脸通红的在床上蜷缩着,看起来难受至极。 见她靠近,几乎是饿狼扑羊般把她扑在床上。 炙热的呼吸扑在她脸上,烫的她难受。 往日那双透着坏的桃花眼,此刻迷离看不见焦距。 他低头,细密的吻从额头一路落到她的唇瓣上。 第112章 做粘糕 极有磁性的嗓音不经意间从喉间轻轻溢出一声轻哼。 顿时,异样的感觉从陈潇的天灵盖传遍全身。 …… 第二天,陈潇起床的时候,她只是稍微动了一下,就感觉浑身酸痛。 好像石滚子在她身上碾压了一夜似的。 而神情却十分呆滞,仿佛是在回味昨夜的梦。 想到梦里男子的吻,她又舔舔干涸的唇瓣。 要命了要命了,她好像理解她娘说的半夜孤寂了。 她推开门,得知爹和陈兮已经出发去云家了。 拿了个小盆,不断在灶房翻找。 找了一阵,啥也没找到,又去堂屋找。 尤氏见闺女一大早上,一言不发的乱翻东西,关切道:潇儿,你找啥呢?” “娘,我觉得,我可能也需要黄豆。” 陈潇皱着一张小脸,委屈巴巴。 尤氏惊讶的张大了嘴:“啊???!!!这……” “嘿嘿,开玩笑的。” 陈潇做了个鬼脸,问:“娘,爹不是提回来好几斤黄米面吗?放哪里去了?” “哦,那个啊。在我们睡觉的屋里。” 尤氏说着进去拿,问:“你要这个干啥?” “想试着做一道美食,我还要红豆。” “确认不是黄豆?” 尤氏现在很怀疑女儿。 “不是,我要黄豆干啥,我刚才真的跟您开玩笑的。” 尤氏心想,要红豆你能干啥啊! 但是闺女要,她也只好找去了。 陈潇趁机说道:“还要红枣。” “有有有,就是不知道生虫了没,你选好的用。” 尤氏把陈潇用的所有东西都找齐,递给她。 她笑嘻嘻道:“我昨夜突然想到一种美食,就是用黄米面做的,娘你相信我,做出来肯定好吃。” 她先把好的红豆,红枣选出来。 红豆洗净用锅煮上,红枣用剪刀剪成小块,顺便把枣核剔出来。 然后将热水倒进黄米面里。 边倒边用筷子搅,等差不多了,下手抓匀。 把黄米面和成一把能握成团,一捏能散开的样子就行。 然后,把所有的黄米面打散,越散越好。 做好这些,红豆蒸熟了。 她把红豆分成三份,一份压扁,掺了些红糖。 惊的尤氏在一旁嗷嗷叫:“闺女,你有把握没!红糖金贵,可别浪费了。” “放心吧娘,肯定好吃。” 做好所有的准备工作,让她娘锅里多加些水,再把水烧开。 然后她搬过她家蒸米饭的木桶,放在笼屉上,在底下整整齐齐垫了一层玉米皮。 每个玉米皮都朝上立起来,这样不光能垫着底儿,还能垫着侧面。 她先在底层撒了满满当当一层红枣,然后抓了两把黄米面,均匀的撒在了红枣上面。 盖上盖子,就听尤氏问:“这就行了?剩下这么多东西,都不用了?” “别急啊娘,一层一层来,一次放太多了里面蒸不熟。” “那你这玩意儿麻烦,我让你几个弟弟来烧火。” 今天正式开始晒麦子,她得时不时去翻一翻。 他家场子离家远,在村外荒地上,还要警惕外村人偷麦子呢。 尤氏可没那么多功夫来给闺女打下手,做不知道是什么的吃食。 陈潇没意见,欢喜道:“娘在阴凉处多歇歇,别晒着了,我做好了给你送。” 换陈冰陈寒俩小的来烧火,场面可就热闹起来了。 陈潇除了要指挥俩人好好烧火,还要提防他们偷吃红枣和红豆。 “你们俩凑一起净调皮,小寒跟我拾麦穗去吧。”陈意要出门,询问意见。 陈寒不想去,外面太热了,可在这里守着锅灶烧火也很热,姐姐还不许他偷吃,说蒸好了一起吃。 他问姐姐还得蒸多长时间,陈潇说得一个时辰。 他想了想,那还不如去田里,最起码在田里自由。 再三叮嘱姐姐和三哥熟了别忘了给他留点,欢快的跟着二哥去田里捡麦穗去了。 不光麦穗,落在地上的麦粒也是要捡的。 但是小孩子都喜欢这种挑挑拣拣的活计。 陈潇见第一层黄米面熟的差不多了,又往上撒了一层完整的红豆,一层黄米面。 继续蒸个十几分钟。 然后又撒红枣碎,黄米面。 又蒸十几分钟。 再撒加了红糖的红豆泥,和黄米面,再蒸。 再撒红豆,重复这样的操作,直到撒完最后一层红枣碎,黄米面。她用筷子戳了好几个洞。 盖上锅盖继续蒸三十分钟。 时间到了,停火,焖一会儿,等灶膛凉了,陈潇就掀锅了。 她提前在年糕的表面贴满玉米皮。 然后跟陈冰合力,把桶倒扣在了案板上。 只听“啪嗒”一声。 糕从桶里掉在了案板上。 陈潇把桶拿走。 陈冰就看见案板上多了个一拃多高的圆柱状物体。 陈潇把上面的玉米皮揭掉,露出了里面分成好几层的年糕,红色和黄色叠加,看起来十分有食欲。 陈冰不住的哇哇叫,兴奋道: “大姐,大姐,看起来就很好吃,大姐太棒了!” “那当然,香香软软的,还拉丝呢,肯定好吃。” 陈潇给他切了一块,用玉米皮包着防黏手。 陈冰说了声谢谢,就迫不及待咬了一口,香甜软糯。 富有层次的口感冲击着味蕾,他这种小孩子对甜食又没有抵抗力,好吃的差点连舌头一起吞了。 他吃,催陈潇也抓紧尝尝。 待他二人都吃饱了,心里涌起满满的满足感。 再看那切糕,不像刚出锅时那么馋了。 却也还是觉得这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他们将切糕切成块,分别包上玉米皮,一起往他们家大场走去。 陈意陈寒捡了麦穗也是放大场晒着的。 远远看见娘坐地头上,已经吃上切糕了,大姐和陈冰就坐在旁边。 他们连忙过去扒拉篮子。 里面还有好几块,每一块都层次分明,勾人食欲。 陈意拿起来咬了几口,问陈潇:“姐,家里还有没有?” “有不少呢,怎么了?” “还用说,二哥肯定想给铁妞姐送去。” 陈冰说着,陈寒赶忙接上下一句:“要把铁妞喂胖,让她嫁不出去!” “噗…”尤氏吃着切糕,差点噎到。 大儿子亲事基本定下了,想不到二儿子竟然也是认真的。 第113章 找到了答案 铁妞那孩子娇憨不做作,又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对白铁匠一家的人品也信得过,总体来说是满意的,甚至,比云亦莲还满意。 云亦莲让她儿子女儿跳了河,虽然是孩子们自愿跳的,可她少不得会一直记得。 谁让长子长女都是她的心头肉,尤其陈潇还在小月子里也沾了冷水呢! 相较于白铁妞送来一只蚕,让她从神仙洞换了个大银镯子比起来,实际是比不上的。 不过,有利于团结的话,她不说,她也不表现出来。 她说:“你去给白铁匠家送些吧,就说是我谢谢他们家帮咱们打的那些铁器,最近农忙都用上了,可好用了。” 说完这话,觉得不能偏心,跟陈潇道:“你也切一大块,送云家去。” 说完这话,她突然想到闺女从没去过云亦莲家,也不认识云亦莲和她娘以外,别的家人。 农忙时节,大人都去田里了,留些小孩子,要是让小孩子把她当成人贩子可不行。 前一阵苏大娘家的孙女,村长的孙子,都差点被拐走,各家各户都教育孩子别跟陌生人说话呢,说不定云家村也是这样的。 顿了顿她说:“你和你两个弟弟看着这里,我去云家村。” 尤氏回家之后,切了两块同等大小的长方形切糕,用玉米皮包好,一块放陈意篓子里,一块放进了她挎着的篮子里。 一道从家里出发了。 白铁匠平时做铁匠活计,农忙时也是得割麦子收麦子的。 白铁妞,原本就不算白的皮肤,现在更黑了,直接叫黑铁妞更恰当些。 此时,她那敦实的小身板正吃力的拉绳子,拉不动。 车轮陷进了坑里。 后面的推车是她哥哥在推。 她哥哥大声朝她喊:“再使点劲儿啊,早上没吃饱吗?” 白铁妞一声不吭,卯足了劲继续拉车子。 陈意撅嘴小声嘟囔:“你一张小嘴叭叭叭,不是挺厉害么!你大哥凶你,你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吐槽完,忙过去帮着一起拉车头。 车子从坑里出来,总算是好走了一些。 白铁妞喘着粗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回头看见帮忙的是陈意,惊喜道:“陈二哥,多谢你!” 陈意挺直胸膛,大摇大摆,十分无所谓的挥了挥手。又装作才认出白铁妞的样子,倒回来,夸张的叫道:哎呀,这是谁啊?原来是白铁妞啊! 几天不见,你改姓黑了?” “你!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白铁妞笑容僵硬在脸上。 生气了,发力走的飞快,她哥在后面推车子快赶不上她的步伐了,不住的喊:“慢点慢点,你要起飞啊!” 白铁妞没法子,只得放慢了脚步,瞥了陈意一眼,气哼哼挑眉: “上次送你一只虫子,你应该恶心的好几天没睡着觉吧?看你眼睛都发青了,还真是……让人高兴。” 很好,白铁妞就是故意的。 亏他还专门去问别人怎么养蚕,硬逼迫自己接受了蚕。 陈意压下心里的怒气,装作不在意道:“我啊,才不怕蚕呢,蚕多可爱啊,我喜欢的很,为了感谢你的蚕。我特地送来谢礼,吃吧别客气。” 说罢,把竹篓子里的东西塞给正在拉车的白铁妞。一股脑跑了。 跑半路上,又觉得不妥。 上次他来传话,没传好,就被爹娘说了。 想了想,他又回头去白铁妞家大场上找白铁匠。 “白叔,我娘说谢谢你们家帮我们打的那些铁器,最近农忙都用上了,可好用了。” 说完要走。 白铁匠听的云里雾里的,喊住他:“陈意,你大中午不嫌热跑这一趟,就是为了跟我道谢?” “额…我是来送我姐做的切糕的。” “哦,给我家送切糕,来感谢我打的铁具好用?” 白铁匠算是捋顺了这其中关系了。 而后他问:“那切糕呢?” “……” 陈意一时语塞。 他刚才怎么说的来,他给白铁妞了啊。 “你吃了?” “没有没有,这怎么可能。” 他家也不会缺他这一口吃食不是。 陈意看着白铁匠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给白铁妞了,要不你问问,她给你剩下了没?” “你这臭小子,你倒是会来事。先拿去给铁妞献殷勤,再来跟我传你娘的话。行了行了我收到了,多谢你娘了,快走吧!看见你就烦。” 白铁匠笑骂着赶人。 陈意见他不是真的生气了,笑道:“那白叔别忘了吃,我就先走了。” “哼!” 空口白牙,他吃个屁。 另一边,陈定水和陈兮到的时候,云家的麦子都割完了,还没运完。 爷俩牵着驴车来回五趟只用了一个时辰,就把原本那些人要运半天的活给干完了。 又帮着用石滚子在麦子上来回滚了好几圈。 剩下的活交给云亦莲的大哥大嫂就行了。 云三和钱氏迎着陈定水和陈兮回家喝水。 云亦莲正好在灶房蒸窝窝头。 陈兮自告奋勇去烧火了,就陈定水在屋里跟云三说话。 他跟云三商量:“云三哥,咱们不是说好了要给你二十两银子的彩礼吗?我媳妇跟你们说不给现银,给你大米,让你自己去卖去。” “哎呀,那都是守着程家人话赶话,哪儿能真要你那么多钱,我这是嫁闺女,又不是卖闺女。” 再说了,一头驴十二三两银子,一个闺女顶天也就卖十两,还抵不上一头驴呢。 他闺女何德何能值二十两。 啊,不对,不能这么算,他不卖闺女。 他压低声音跟陈定水说: “老弟,给个二三两,意思意思就行了。不用真给那么多。要是觉得二三两多,咱们再商量,一二两也成。” 就上次纳采礼都不止三两银子了,何况今日陈定水又送来一把大砍刀。 虽然送的晚了,麦子已经割完了,可以后还有的是用的到的地方呐。 铁这么金贵,铁做成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这把刀也得一二两银子。 说实话,他觉得陈定水不会拿不出二三两银子。 陈定水连忙摆手: “不,三哥,你听我说,咱们绝不食言,咱们说了多少就是多少。 我来就是跟你商量这事的。 你也知道我前阵子收土鳖,闹得动静挺大。 其实,我是救了有钱人的儿子的性命,找土鳖治伤是其中一件事。 救命之恩,那可就大了,那家给了几千斤大米。 我怕惹人眼红,都不敢往家搬。 我零碎卖了几批,也不想太显眼,这才叫老哥你自己去卖。 你卖的量不大,又是新面孔,这附近村子里的人,很多人都去把土鳖换的大米卖了。 你不显眼,正正好。 你看现在我们买了驴车,可以驮东西去城里,择日不如撞日。 就这几天,你看看你这几天啥时候有空,我搬了粮食给你送村口,和你一道去城里,你去卖。” 听陈定水把这么隐蔽的事都说出来了,云三一直以来的疑惑总算是找到了答案。 第114章 这叫爱情 他先前听说有人收土鳖,一文钱十个,去药铺打听过,药铺说三十文一斤,一斤得四五百个。 他当时就觉得不对,价格不对。 哪儿会有人花钱做赔本的买卖。 可如果是救了大户人家的少爷。 大户人家田地多,粮食吃不完。 没给银子,而是选择拉几千斤大米送来,就说的通了。 陈定水没有选择的机会,只能接受人家赠送的大米。 又自告奋勇收土鳖送去,给少爷治伤。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用大米换土鳖就和市场价格出现了不对等。 肯定是这么回事。 云三豪迈道:“成,老弟,我明天就有空。既然你想用大米换银子,又不好出面。 那我明天卖一批,过几天还可以帮你再卖一批,让你多换些现银出来。” 二人商量妥当,听见外面有人喊门,是尤氏。 钱氏忙打开门请尤氏进来,笑道: “来的正好,中午我打算杀鸡呢,家里人这些天农忙辛苦了,正好你们也来了,这只鸡杀的格外值当,快进来坐着喝茶,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别忙别忙,一会儿我们就回去,家里就仨孩子看着呢。” 尤氏见陈兮在人家灶房里烧火,心想这臭小子在自己家都没烧过几回柴火,来到小莲家倒是勤快起来了。 陈定水见尤氏来了,忙问怎么了。 问出口,见尤氏脸色并没有焦急的神色,又放松下来。 看样子是没什么事。 尤氏说:“陈潇在家里把她爹带回来的什么什么黄米面,做成了吃食,可好吃了。 我也给你们送些来尝个新鲜。” 说着让钱氏找个大海碗。 陈兮一听是姐姐做的,忙喊小莲去堂屋瞧热闹。 云家的孩子一听是好吃的,也纷纷围了过来。 一大群人伸长了脖子,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尤氏掀开盖着包袱的篮子。 然后他们就看见了满满当当的玉米皮。 这……能吃吗? 一大群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充满不确定。 钱氏和小莲也有些疑惑。 方方正正的,这种造型的玩意儿,她们以前见也没见过啊! 而随着尤氏一片一片剥开玉米皮,露出里面多层红黄交错的横切面。 孩子们都忍不住开始吞咽口水。 红豆软烂,红枣香甜,单看这层层叠叠的样子,就好吃的不得了啊! 可是,是一整块的,得切开吧? 钱氏去找刀,洗干净了递给尤氏,尤氏想着闺女分成小块,用玉米皮包好防粘手的样子,也有样学样弄好了。 一人一块递过去,让他们都有的吃。 小莲只拿了一块就往灶房跑,给陈兮送。 陈兮看着火,是没法子离开的。 他刚接过来,见小莲没有了,问:“你吃过了吗?” “你先吃吧。” “当男人的,哪里有抢女孩子吃食的,一看就甜不拉几的,我不爱吃,你吃吧。” 陈兮说着,把切糕又塞回给了小莲。 尤氏吃饱了来的,分给别人吃,她却是吃不下了,看桌子上还剩一块,她有些奇怪。 明明是按人头分的,咋就剩下了呢。 看屋里孩子一人一块,只有小莲出去了。 她寻思可能是陈兮没有,她拿起来,就出了堂屋门。 一出门看见灶房里,陈兮和小莲拿着一块切糕,两人让来让去。 她想过去的脚步,生生忍住了。 东西少的时候,更见人品,她是不是不该过去打扰他们。 正犹豫呢,钱氏一把将尤氏拽回来,神秘兮兮的说: “大妹子,别打扰他们小两口,俩人吃一块才香甜呢。走,咱们去东屋。” 说着就把尤氏带到了最东边的屋子,和做饭的灶房正好门对门。 这是个杂物间,放了些粮食和木箱子。 尤氏刚想问来这里干什么。 就见钱氏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陈兮他们看不见这边,她们在这里却能看见他俩。 就听他俩让来让去。 陈兮说:“小莲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这是我姐姐做的,家里肯定还有的是呢,少不了我的。” “那…那好吧。” 小莲捧着切糕,在陈兮身边坐下来,咬了一口,知道切糕软乎乎的却没想到会拉丝,能拖好长。 她细细咀嚼,感受着这软糯香甜又带着颗粒的口感。 不小心咬到一颗红豆,瞬间在嘴里爆开,简直就是震惊心灵的味觉盛宴。 她也爱吃肉,村里人都缺油水,哪儿有不馋肉的。 可大肥肉片和她手里这切糕一比,简直不够看! 眼神亮晶晶,一脸崇拜的赞道: “陈大哥,你姐姐手艺真好,好好吃啊!” “是吧,我姐姐可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陈兮想岔开话题,可看她吃的美味,还是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 小莲大方的把手里的切糕递到陈兮嘴边: “陈大哥也吃吧!娘说了,我肯定是你的人了,我们吃一块切糕不妨事的。” “这…那…好吧。” 陈兮想到今天来未来老丈人家,是特地刷了牙的,便欢喜的就着云亦莲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 云亦莲小脸顿时红了。 她只说可以共吃一块糕,她咬这边,他咬那边,不是正好的嘛! 谁知道陈兮一口咬在了她咬过的地方,那她下一口咬哪里。 要是不咬陈兮咬过的地方,陈兮会不会认为她嫌弃他。 她如果咬陈兮咬过的地方,那…那和嘴对嘴不是也差不多了。 想到这里,她脸更红了。 偏偏陈兮还说好吃,一个劲儿的催她快吃。 女孩子羞怯极了,佯装恼怒道:“陈大哥一口都给我咬没了,不给你吃了。” 说罢转身跑进屋子,从她房间的小窗户偷偷看陈兮的半个后背。 手里捧着糕,又害羞又欣喜,说服自己许久,才红着脸,对着陈兮咬过的豁口咬了一口。 咬完趴在小窗户上,自己害羞的捂住了脸颊,痴痴的笑。 陈兮听见声音,扭着身子往外看,看见云亦莲举着有个大豁口的切糕,把脸埋在臂弯里,笑的不正常。 忙慌乱的收回目光,板正了身子,一连往灶膛里塞了好几根柴火,脸上的笑意却是收也收不住。 俩人…咋都跟有啥大病一样… 尤氏看的目瞪口呆。 钱氏压低声音说:“看吧,这才是未婚男女在一起,应该有的正常反应。 大妹子,别说你家儿子来我家烧火,你看了心疼。 我闺女也被你儿子迷的找不着北了呢! 他俩人是互相的,你可得放宽心。” “没,他个大男人,干这点子活,我是不心疼,我是诧异,他们…他们…真的至于这样吗?” 不就是吃块切糕,想切多少切多少不说,就算是用手掰,也能分成两块。 搞的这么复杂,她很不理解。 “哎呀,你这就不懂了,这叫爱情。” 第115章 还是云三媳妇懂的多 钱氏拉着尤氏坐下,开始讲男女心动那点事。 她拍拍尤氏的手,说:“大妹妹啊,我跟你说这个,你可别觉得我不是正经人,其实咱们成了亲的都知道,男女之间就那么点事。 可是他们这些未成亲的孩子不知道啊! 他们只觉得想对方,想拥有对方,甚至可能有情不自禁的时候。 我就是想说,小莲,之前跟那个程栋,一直到退亲,她连衣角边边都没让人家碰一下,我当时就觉得不应该那样。 她是只钟情你家陈兮的。 看陈兮这样子,是个守礼的,可也难免他们小年轻订婚之后,相约出去玩,有干柴烈火的时候。 我就希望,如果真有万一,到时候你能理解一下,别觉得我闺女婚前就跟你儿子有首尾了,就觉得我姑娘不检点。 咱都是女人,你也知道男人力气大,真要怎么的,女孩根本反抗不得。 再说,万一反抗程度大了,不小心伤着男人,也不行,毕竟马上就要成婚。 大妹妹,我把你当自己人,才说这些体己话,希望你别不高兴。” “那哪儿能。” 她不嫉妒儿媳妇招儿子疼。 可也担心陈兮是真情错付,受一身情伤。 毕竟云亦莲不愿意跟程栋那个窝囊废成亲。 陈兮跳河救她又有了肌肤之亲,又承诺20两银子的彩礼,还比程栋长的好看。 她不知道云亦莲对陈兮有几分真情在里面。 现在知道小莲对陈兮的深情不输陈兮对她的。 她反而放心了。 笑道:“云三嫂子放心,绝不会让陈兮辜负小莲。” 钱氏听见这话,顿时就放心了。 尤氏这是答应了,哪怕小两口提前洞房了也不怕,只要跟尤氏说一声就好。 而尤氏见钱氏这么懂,又突然想起了今天早上陈潇今天到处找黄豆的事。 她拉住想要出去的钱氏,说:“三嫂子,你懂的多,要不帮我出出主意。是关于我闺女的…” 说罢,悄悄凑近钱氏耳边,低语起来。 说起这方面的事,钱氏那可是个行家,她听了之后,一拍大腿,跟尤氏说:“大妹妹,这事我出主意,它不一定对,你可听可不听哈!” 说着她就开始绘声绘色的说起来。 听的尤氏偶尔脸红脖子粗,偶尔又觉得对,偶尔点头,偶尔皱眉。 再出来时,更纠结了。 因着这俩老姐妹坐一起说悄悄话,耽误了做饭,也错过了午时,所以尤氏也就没回去,跟陈定水陈兮留下来一起吃饭了。 吃过饭后,又赶着驴去场子拖着石滚子压了两遍麦子,才告辞回去。 回去的路上,尤氏还一直想着钱氏跟她分析的事,她一方面觉得十分有道理,另一方面又觉得匪夷所思。 纠结的很。 钱氏说,女孩要成亲,不就是因为从女孩到女人的蜕变,需要成亲这个名目。 像陈潇这种和离过的,已经人事,其实不想成婚,完全可以不成婚。 要是没钱,也就不想那么多了。 既然有钱,他们完全可以给陈潇买个男奴回来,白日里能干活,夜里能陪陈潇,一举两得。 要是觉得这样名声不好,还可以招赘,找个男人,趁机生俩孩子。 要她说,可以没有男人,不能没有孩子。 只要有了孩子,天天围着孩子转,没功夫想男人。 要是不想买下人,也不想招赘,可以养外室。 这是有钱人家大老爷常干的事。 就是买个俊俏的,给他房屋居住,平时各过各的,毫无关系。 等想他了就去他家或者悄悄把他喊陈潇家里。 这样既保全了名声,又能活的滋润。 要是不小心怀孕了也不打紧,前几个月看不出来,照常生活,后几个月就说病了,在家藏一藏。 等月份够了生下孩子,先在家养一个月出了月子。 再把孩子放马路边上,佯装捡了个孩子。 十分完美。 尤氏觉得最后这个法子不错。 而且,买头驴才十二三两银子,买个男人顶多也就这些。即使是俊俏的,高低不会超过二十两。 要是在她家打场的荒地那里给盖上几间茅草房,地方隐蔽又清静,也不怕别人发现。 只是那里唯一的缺点是没水,该怎么弄水过去呢? 要不打口井,也不知道能不能打的到水。 “潇儿做的那个切糕真不错,也不知道是怎么想出来的法子。” “可别说了她爹。” 尤氏深深叹了口气,犹豫几瞬,撵着陈兮驾着驴车前面先走。 自己在后面跟丈夫嘀嘀咕咕,说陈潇夜里可能需要有男人陪。 陈定水脸色变了好几遍,喃喃道: “是了,是了,绝对是,咱闺女肯定孤枕难眠。 大半夜都睡不着,把所有的材料和法子都想了个遍。 最后才总结出了这做切糕的法子。” 二人说到这里,一起深深的叹了口气。 晚上再看见陈潇和切糕时,陈定水和尤氏都向她投去了怜悯的目光。 陈潇一脸茫然:这是感动的吗? “爹,娘,你们吃切糕啊,怎么不吃了?是不舍得吗?得快点吃,别留坏了。” 快夏天了,天气热留不住,一夜就酸了,必须当天吃完。 所以他们午饭吃的这个,晚上还吃这个。 当然,还有别的饭菜。 不过几个男孩倒是喜欢切糕喜欢的紧,一人一大块。 陈兮吃的格外香甜,今日他和小莲你一口我一口的分吃同一块切糕,他都看见了,小莲吃的就是他咬过的地方。 这切糕,在他眼里还是普通的切糕吗?不,那是定情信糕。 “吃,吃,这么好吃的切糕,哪能不吃。” 陈定水安慰似的拍了拍尤氏的手,拿起切糕咬了一口,强颜欢笑。 尤氏也牵强的扯扯嘴角。 晚上,陈潇刚要睡觉,听见爹娘屋里有低低的说话声,想到晚饭时他俩不正常的神情。 陈潇出来偷听,正好听到他俩说,今晚上去神仙洞要一千斤大米,明天运出去,让云三卖了,就当是给他家二十两银子的彩礼。 陈潇要回屋的脚步猛地顿住,抢先一步出了门,藏在山洞旁她没盖好的屋子附近。 想着一会儿她爹娘拿着麻袋到了,她直接从商城上买。 结果等了许久,俩人也没来,陈潇在瓦堆旁等的差点怀疑人生。 就在她纠结着要不要先回去的时候,听到有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她连忙藏好,可又觉得不对,这声音又慢又沉闷,不像是毛驴的哒哒声。 第116章 谁的嫌疑最大 而且,她爹娘平常都放在这个没上梁的仓库里,等天亮了再用车拉走,根本不需要牵驴车过来。 容不得她多想,来人已经直奔西仓库去了。 只是在里面黑灯瞎火翻找了一阵,啥也没找到,忍不住啐了口口水,骂骂咧咧说了声晦气,牵着牛车走了。 他走远之后,陈潇又等了一刻钟,实在等不下去,准备回去,才见她爹娘姗姗来迟。 他们拿着十二条麻袋,尤氏说是十袋就行。 陈定水说,要不就十二袋吧,多个二两银子,比少了好。 尤氏还是说,十袋就行,以后陈潇的房子盖好了,这里围了围墙,跟铜墙铁壁一般,多少粮食藏不下,何必现在着急弄出来。 二人想必是因为这事,在家耽搁了许久。 最后尤氏说:“那咱们听神仙的,我要十袋,你要十二袋,神仙给多少咱们要多少。” 陈潇听见这话,利索的买了十袋。 最近商城没进项,一直花钱,原本余额四万多的,现在都成了三开头。 可不是花越少越好。 她买了十袋大米,趁尤氏和陈定水往西仓库里搬,趁机悄悄回去了。 陈定水嘴里嘟囔:“这不公平,我根本换不出粮食来。” “那有啥办法,叫你不听媳妇的。” 尤氏得意洋洋。 陈潇很想提醒父母,有贼人惦记上了西仓库,刚刚还去翻找过。 看那人从下面上来,直接就往西仓库走,是知道那里面存了好东西的。 她思索来思索去,就今天她爹租牛车的车夫,嫌疑最大。 可她没法提醒父母。 因为在父母眼里,现在的她,应该睡着了。 就这么忐忑不安的过了一夜,陈潇没睡好,第二天起床时,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尤氏用胳膊戳了戳陈定水,用眼神示意,让他看陈潇的黑眼圈。小声道: “要不,咱们偷偷给她买个男人去。你看她昨夜,怕不是又没合眼。” “早就说了,昨日应该要1200斤大米,今日多得二两银子,也省的真的去买男人,钱不够。” 陈定水还在对神仙洞对他的诉求置若罔闻,耿耿于怀。 尤氏也发觉昨日她太武断了,抿抿嘴,不再言语。 陈潇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装作不经意的问: “你们又要去换大米了?盖好了吗?前几日爹在那个车夫面前搬粮食,不会引起那个车夫怀疑吧?” “好着呢,今天一大早我就去看过了。” 陈定水担忧的看着闺女,心想他们家本来也没有脸面了,还是闺女幸福重要。 要不,买个男人就买个男人吧! 陈潇不知道她爹娘所想,吃了饭,还哈欠连连,说再睡会儿,又回了屋子。这次她踏实了,睡得可香了。 陈定水吃了饭,套上驴车去西仓库搬大米。 碰上陈二谷用推车往回推捆好的小麦。 陈二谷看着陈定水的牛车,眼睛里满是艳羡。 他问:“二定子哥,你驴车能不能借我驮个麦子。” 之前家里的活计,他们全家大的老的小的女的一起干,分工明确,他不觉得多累。 现在分家了,到了农忙的时候,他才发现,他家只有他一个正经大劳力,他媳妇云氏也就做些做饭洗衣的活计,俩闺女更是啥都不干,怕这嫌那。 而反观没分家的大哥和三弟,小孩子由娘照看,爹,大哥,大嫂,三弟每天天不亮就去田里忙活。 三弟媳两头兼顾,主要是跑腿。 在家管着做饭的时候,娘就帮她看孩子。 三弟媳去场里送饭时带着孩子,娘就可以趁机喂鸡鸭,洗衣服。 而田里的人休息的时候陪小孩子玩儿,三弟媳又可以干一阵活计。 陈木更是抵大半个劳力,跟着忙进忙出。 陈林和陈森年纪小些,也有他们的活计,时不时翻翻麦子,有空就到处捡麦穗,他们顶着大太阳,从不害怕被晒黑。 说到这里,陈二谷就生气。 生些闺女,就是娇气不顶用。 也不知道他到底造的什么孽。 “二谷子,今天不行,陈兮老丈人家要我给他送几袋沙子去,今天要用呢。” 陈定水抱歉的笑。 落在二谷子眼里,就是故意的。 不咸不淡的哦了声。推着推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之前,云氏借着送鸡蛋的理由,偷摸去尤氏和陈定水的卧房查看过,那么一大堆麻袋,里面装的真的全部都是沙子。 亏他和大堂哥还想抢营生,现在看来,简直就是笑话。 忍不住嘲讽:沙子哪里没有,还用得着二定子专门从这里送。 真是闲的! 陈定水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将粮食在驴车上码放好后,又在上面盖了一层草帘子,这才架着驴车去村口跟云三汇合。 二人同乘一辆驴车,到了城门外面,陈定水下来,指着进去城门口第一家粮店说: “就是那里,你就说找阿斗兄弟,是陈定水介绍你来的。” 说着又掏出五十个铜板子,让他偷偷给阿斗,当回扣。 云三听的一愣一愣的,从不知道,托人办事,还要给人好处。 不然这么多年,他自诩对外人大方,却没几个人真的跟他感情交好呢。 他推拒了,说他有钱。 陈定水却把钱硬塞给了他。 “你把这些铜板子给他,那大米正好卖二十两银子,正好给你家当彩礼。 劳你亲自跑一趟,已经是辛苦了,哪儿还能让你自己掏钱。” 陈定水说,不拿着这些钱,下次不请云三哥帮他卖大米了。 云三拗不过他,只得接过了那五十个铜板子。 云三不会赶驴车,便下来牵着驴进城。 陈定水在外面等着,百无聊赖。 根本不知道他和云三用驴车拉着东西进城的画面,被李大牛尽收眼底。 李大牛见陈定水还有东西往粮店运,一拍大腿,暗自恼怒起来。 他只想着之前的麻袋是从西仓库搬的,他去了就直奔西仓库找。却忘了陈定水当时跟他说的是,搬就全搬完,不然不租牛车了。 看今日还有的运,怕是在另外两间屋里还藏着好东西。 是他脑子没转过弯来。竟然忘了去别的屋查看! 第117章 娘,你听我说 云三牵着牛车来到粮店门口,有立刻有热心的伙计凑上前来询问。 他不大好意思的问: “你好,请问阿斗兄弟在吗?” “啊?我就是,请问你是?” 阿斗感觉不认识这人,又往前走了一步,仔细辨认。 别说是人了,这头驴他也不认识。 他敢肯定,不光他不认识这个人,这个人也不认识他。 云三听见这就是阿斗,忙凑上前来,把装了铜板的布袋子塞他怀里,激动道: “是陈定水兄弟跟我说,你这里收大米的,你看,我也有些大米,你收不收。” “陈定水?啊?!” 阿斗一脸懵,他好像也不认识啥陈定水。 不过好的大米,他们店里一直都是收的。 看在铜板子的份上,让人把大米运后院去。 一打开麻袋,看见和之前闲云村收的大米一个品质,他瞬间了然了。 原来,之前在闲云村给他一百个铜板子,还有上次雇李大牛的牛车来卖大米的,就是陈定水。 连带着,对云三也客气了许多。 称过之后,不多不少,正好一千斤。 掌柜给他结了二十两银子。 云三确认没有问题,就告辞走了。 阿斗又收了不少好处,一路客气的将人送到店外面。 云三头一次被人这么客气的对待。 怀揣着二十两银子,激动的差点说不出话。 将驴车还给陈定水,就立刻迫不及待的掀开他胸前的衣襟,让陈定水看他怀里的两个大银锭子。 城门外人多眼杂,他是不敢直接把银子拿出来的,怕被人惦记上。 这是他活到快五十岁,头一次见这么大的银锭子! 他招呼陈定水:“你快看,是真的,还是两个!” 陈定水第一次卖大米时,得了二两银子,那时候都紧张兮兮怕被人抢,更何况后来卖过两次三十两银子。 他完全能理解云三的心情。 配合着往云三怀里看了一眼,满嘴说着恭喜恭喜。 云三满脸兴奋的拍他胸膛一下,晃了晃身体,不大好意思的笑道:“还不是你给的!” 陈定水揉了揉被他拍疼的胸膛,也跟着笑。 “那也是你应得的。” 不把闺女嫁给他儿子,的确就得不到了。 二人事情办好了,又坐着同一辆驴车回去。 李大牛埋伏在他俩身后,听着他俩的对话,看着他俩,这样,那样。 云三还“一脸娇羞”。 他顿觉恶寒,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忙伸手捋了捋胳膊上的汗毛。 “老弟,这钱要不你拿回去,等订婚的时候再给我们。” 到时候守着一大群男方亲戚和女方亲戚,两家都有面子。 那二十两银子一直在云三怀里。 直到他们行至云家村村口,他看了眼四下无人。 才把银子拿了出来,要往陈定水手里塞。 陈定水忙给他推了回去。 “彩礼这事,只要给了就行,到时候人多眼杂,这么多钱,也不安全,你快收着回家藏好。” “还是大兄弟你想的周到。那我真收下了哈!” “好,云三哥慢走。” 云三刚从车上下来,想到陈家纳采礼都唱礼单了。 订婚万一也唱礼单,这二十两不好再拿出来,他说: “老弟,订婚那日,你们若是唱礼单,就随便拿个荷包装几块小石头,我让人不打开,咱们就走个过场就行。” “哎,好嘞。” 陈定水原本计划装两千个铜板子,沉甸甸一大包,也算好看来着。 现在听见云三说装几块石头,他觉得装石头的确从外面看起来更像是银子,便答应了。 不过,订婚日子得等他们给陈潇盖完房子,六月初二陪尤氏回趟娘家,回来之后再商议。 到时候,盖完房子了,农忙也过去了,没有别的活计,他们可以认真筹备订婚的事。 订婚仅次于成亲了。 订了婚,女方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婆家,甚至有提前住在婆家侍奉公婆的。 必须得慎重,隆重。 尤氏派几个孩子去场上翻麦子,她在家整理东西。 眼瞅着还有二十多天就要到六月初二了。 她也渐渐紧张起来。 可能那种感觉更像是激动。 总感觉还有很多东西没准备。 见陈潇过来,她问: “潇儿,你说,咱们给你外祖和外祖母做被子,是做一床十二斤的,还做两床六斤的?” 她原本想直接做一床12斤的,省布料。 可后来又觉得不妥。 只做一床12斤的,虽然冬天盖的舒坦,可就只有大冬天能盖。 别的时候盖上太热了,不舒坦。 要是做两床六斤的,一年四季都能盖,可以叠着盖,还可以轮着盖,也能轮换着拆洗拆洗。 棉花是不能见水的,布料可以。 把被子拆开。 棉花晒太阳底下,拍打拍打,布料洗干净晒干再缝成被子,像新的一样。 也省的跟以前贫穷时似的,只有一床被子,想拆洗也不能拆洗,因为一拆洗就五六天没被子盖了。 可这也有不好处。 两床新被子的话,老两口肯定舍不得盖,万一都分给儿子儿媳,孙子孙女,那又白瞎了尤氏一番孝心。 哪个当女儿的,不想自己的父母多吃点好的,用点好的,多享福。 可老人家都觉得他们快入土了,不配糟蹋好东西。 因为穷,这里的人,就算是去世了,家里的儿子孙子也会继续盖他们的被子,穿他们的衣服。 可那毕竟是被逼得没办法。 但凡能给子孙后代留下点好的,谁愿意留孬的。 说起这个,陈潇没什么体会。 可看电视上,那些老人从女儿身上薅羊毛,补贴儿子,让人看着就生气。 而她听她娘和她爹说起外祖父母的为人,知道他们绝对不是那种老人。 也没有坏心。 要是不盖,肯定纯属舍不得。 “娘,你给咱们全家都做身新衣服吧!到时候咱们穿着新衣服去,体面。 外祖家相信咱家是真的好过了,也会放宽心。” “说的是,把布料藏这么久,我都忘了咱们全家都穿着破烂衣服了。” 自陈潇和离回来,发生的事一桩接一桩。 但总体都是好事。 可他们整天忙的团团转,陈定水忘了提前找大场,她竟然也忘了提前做新衣服。 陈潇又道:“娘,这被子,就做两床六斤的吧!咱们用纯白的棉布做。” “那哪儿成。” “别急,娘,你听我说。” 第118章 这是路引 陈潇把她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纯白的棉布做的被子放里面,外面再根据被子的尺寸做个被罩,外面装一套深色的被罩就挺好。 以后需要清洗了,直接把外面的被罩拆下来洗洗,里面还是干净的,放太阳底下敲打敲打,跟新的一样。 外面的被罩只要在被子一圈浅浅缝几针,不跑被子就行。 外祖父和外祖母年纪都大了,就算年轻时很高,现在估计也佝偻了不少。 娘把其中一床被子做的短些。 适合他们的身量就行。 夏天的时候盖短的不冷。 冬天把短的摞长的上面不漏风。 被子只适合他们老两口盖,也不怕他们分给两房。 到时候,两床被子不一样。 不论给哪房短的,要么肩膀漏风,要么脚底盖不起来,都是问题。 舅舅舅母们肯定能猜到娘你的心思,是段段不会要的。” “说的是,还是潇儿你脑袋瓜子灵活。” 尤氏说着,要收拾炕,打算在炕上做被子做衣服。 陈潇还想着昨日夜里,那个驾牛车男人,去她的西仓库翻找一通,骂骂咧咧离开的事。 她指着墙角上堆在一起的麻袋。 跟尤氏商量:“娘,要不咱们把这些沙子搬后面我的新房子里去吧。 沙子阴冷,放屋里时间长了,对你们身体不好。 盖房子也总是用得着这些东西的。 现在咱们既然要开始缝被子做衣裳了,把放沙子那片地清理出来,铺上草席和破布,啥时候做都成。 也省的在炕上做,每天晚上睡觉前还得收拾出来。” 被子一旦铺好棉花,没缝好之前,是不能随意挪动的。 尤氏觉得闺女说的在理。 可看着这一袋又一袋的沙子,又看看闺女精瘦的身体,摆了摆手。 “不成不成,你搬不动,我等你们爹或者你弟弟回来再搬。” “啥等我回来搬啊?” 陈定水大步流星的走进来,正好听见尤氏的话,笑着询问。 尤氏被吓了一跳,双眼睨他:“你这人,回家怎么都没声音,吓我一跳。” 她把刚才陈潇的话,又跟陈定水说了说,陈定水觉得这样甚好。 把毛驴牵到了堂屋门口,开始搬麻袋。 大男人每次扛一个麻袋不成问题,力气大的,有能扛四袋的。 看他利索的把麻袋放驴车上。 陈潇嘴角直抽抽。 她怎么忘了她家有毛驴了,竟然还想着跟尤氏把麻袋抬过去。 原本她和尤氏要干一中午的活计,被陈定水三两下干完了。 她们娘俩干脆将那块地收拾出来。 铺上草席,又在草席上铺了破衣服。 然后蹲在上面,整理起布料来。 做被子其实不简单,得两个人互相配合。 两个人一前一后,把布料的褶子捋平整。 原本上面是要铺一层被子面的。 讲究的人家,结婚时候的被子面是百子千孙图。 老人家的是百寿图。 殷实人家也是各种花团锦簇的图案。 尤氏家里没有。 不过,他们庄户人家,有的盖就不错了,不讲究那么多。 直接把纯白细棉布给铺底下了,而铺上棉花才发现,这布幅虽然宽,但不是两米宽的,而是一米五的。 棉花也不是两米长,而是两米宽,两米三长。 她们商量了一下,换灰色细棉布做被子。 那些纯白的细棉布就留着给家人做里衣。 尤氏按照需要的尺寸,将灰色的布裁剪好,放了棉花。 再按照布料的大小,把多余的棉花撕下来。 最后将布料对折过来,完完整整的盖住棉花。 先缝四周,然后一行一行的缝密实。 这样做被子比较简单,尤氏不多会儿便能缝好一床。 陈兮跟三个弟弟去场上翻麦子,把十亩地的麦子都翻了个遍之后,捏起一粒麦子放牙上咬了咬。 嘎嘣嘎嘣响。 陈寒听见大哥咬麦子动静,问:“是不是晒干了?” “差不多了,再晒个一两天就可以收起来了。” 陈兮正打算带三个弟弟回去。 突然,有个衣着破烂的乞丐扑了过来,头也不抬的扑在陈兮脚边哀求: “大哥行行好,给我些粮食吧!我和我阿奶,快三天没吃饭了。” 陈冰陈寒看着突然出现的陌生乞丐,吓得小腿儿发软,一个劲儿的往陈兮身后藏。 陈意也一脸警惕的看着那人。 小声跟陈兮嘟囔: “咱们在这里晒粮食被人发现了,要是不给他一些,怕是得罪了他。 等咱们走了,他会偷咱们的粮食。” 陈兮长的人高马大,自然不把这乞丐放眼里,他护着三个弟弟,问乞丐:“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们…从南边的山头穿过来的。 原想着再往北走,说不定能碰上村子。 没想到这荒山野岭的,没有人住,却有粮食晒。 我们也不敢擅自偷你家粮食,就一直等候在这里,等你们家来人。” 小乞丐正说着话呢,就听那边的杂草丛里,有老妇人在哎呦哎呦的喊疼。 陈兮顺着声音望去,就听小乞丐解释:“那是我阿奶。” “你们…为何,从南边过来?” 陈兮还是对他们的身份存疑。 不说别的,他们闲云村南边都是无主的荒山。 他们这些世代居住在此地的村民,都不敢往里走。 更别说在里头过夜了。 上次他和他爹,夜里想在这里守麦子,一听狼嚎,不也吓得浑身一激灵,麻溜跑回家了。 要不是实在被逼的没办法,他不相信有人会冒着生命危险,铤而走险。 给他们些粮食,陈兮不心疼,可别是什么朝廷钦犯。 到时候莫名其妙成了包庇罪犯的,那不是很倒霉吗! 小乞丐知道陈兮在想什么,哀求道: “你们放心,我们是身家清白干净的好人,也…也不是乞丐,只是偶然落难,求你帮帮我们,以后我会回报你们的。” 说着,像是想到了啥,在身上左右翻找,找出来一张纸,要递给陈兮。 “这是路引。” 陈兮犯了难,他又不识字,给他也没用啊! 第119章 从哪里听的流言 不光他不识字,他家里没人识字,带回家去也没人看得懂。 看来爹娘和姐姐打算的不无道理,他们以后有钱了,必须得去学堂识字去。 不识字真的太不方便了。 他为难了一瞬,没接,让人把东西收好。 “不用给我,我们都不识字。” 跟小乞丐说:“这样吧,你们当着我的面,偷拿一些麦子。 你们就当没拿过我们家麦子,我就当没见过你们。 咱们全当没有过交集,你看行吗?” “多谢,多谢!” 小乞丐千恩万谢,脱下外面破破烂烂的褂子,把烂的地方打上结,捧了几斤小麦,就千恩万谢的走了。 陈兮要带着几个弟弟回家去。 几个弟弟还磨蹭着不想走: “大哥,咱们走了,那个小乞丐把咱们家的小麦都偷完了怎么办!” 毕竟这事得了陈兮的首肯了。 陈兮想着应该不会吧? 要是那个小乞丐如此没人品,那直接偷就好了,也不用特地来求他啊。 他们的麦子晒在荒地上,平时除了他家人一天来翻个二三趟,根本没人会来。 可话又说回来。 真的偷麦子了,他也看不出来啊! 将近三千斤麦子,别说偷个一二斤了,就算是偷一二百斤,也够呛看的出来。 他兄弟四个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头树荫下,等着小乞丐走远了再回家去。 却没想到,小乞丐没走,反而又跑回来了。 意冰寒三个孩子警惕的看着小乞丐,怕人家又要来偷麦子。 但是小乞丐这次不是为了拿小麦的。 直径跑到陈兮四个的面前说: “大哥,我阿奶说她有痹症,一到阴雨天,关节疼得格外厉害。 她今日就腿疼的快受不了了,她怕不久可能要下雨。 她让我来跟你说一声,你们要是听劝,还是快把麦子收起来,省的淋雨了。” “不是吧?这大太阳,会下雨?” 别说陈兮四个不信,小乞丐说这话时自己也半信半疑。 可阿奶的确是每逢阴雨天,疼得彻夜难眠,这也是不会错的。 陈兮四个想着要是下雨,可不是小事。 他们一年到头吃黑面,苞米面。 小麦和精白面是他们一年到头,主要的收入来源。 要是被雨淋坏了冲跑了,担待不起。 不光他担待不起,他们村子都担待不起。 匆忙道了声谢,他带着三个弟弟回家跟娘说这事。 陈定水运完了沙子,把毛驴牵陈定山他大哥家,帮忙干活去了。 还没回来。 尤氏跟陈潇放下手头正缝了一半的被子,十分重视。 “你帮了那个小乞丐,他们按说应该不会平白无故的害我们。 咱们还是去把麦子收起来吧! 要是没下雨,就当提早收了麦子。 要是下雨了,那可是帮了咱们大忙了。” 陈寒却有不同看法:“万一他们把我们支走就是为了偷我们麦子呢?” “这…也不是没可能。可要为了偷麦子,谎称下雨,那家家户户都收麦子,他们以后想偷也没的偷了,不至于这么笨吧?姐,你说呢?” 陈兮问陈潇。 陈潇不知道。 可她想起了前世在华国听过的典故: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说的就是他娘有老寒腿,一到阴天下雨就不舒服,提前预测到了第二天是个雨天,所以让她儿子洗了罗裙放外面,第二天一场大雨淋的透透的,顺利说服她儿子允她再嫁的事。 说不定,关节炎,老寒腿啥的,真的能预测下雨。 “要不就收吧,反正原本也晒差不多了。” “收,咱们现在就去。” 尤氏说着,翻找麻袋,要去收麦子。 陈兮陈意拿着收麦子簸箕,笤帚也跟上。 陈冰陈寒接受了尤氏给的任务,去村里吆喝一圈。 跟他们家交好的人,要着重通知,别的爱信不信。 陈潇被勒令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 她已经出了小月子了,但是上次跳河救云亦莲浑身透了凉水,尤氏不许她再沾凉水。 淋雨更是不行。 她没法子,只好在家待着。 就等爹帮大伯家干完活回来,让她爹牵着小毛驴去荒地那里,把粮食都给拉回来。 粮食拉回来,也是需要地方放的。 不过,放不了几天,就会把该缴税的拉去送府衙里。 剩下的要么磨成粉,把精白面粉卖了,黑面留着自家吃。 要么直接卖小麦。 不过,村里大多数人选择卖精白面。 虽然费很多功夫。 可是精白面粉的价格比小麦贵了一倍。 光卖精白面粉,剩下的黑面,他们会和细糠一起掺了,留着自己吃。 和卖小麦挣差不多的钱,但是他们多得了黑面,细糠和粗糠。 黑面和细糠人都可以吃,家境殷实的人家会用粗糠喂鸡鸭。 要问吃黑面和细糠啥感觉。 陈潇觉得,跟前世在华国吃的全麦面包有点像,但是比那个还要粗糙好几倍。 毕竟全麦面包基本是精白面,而且只加了一点点麦麸。 这里的黑面,那真的是跟吞沙子一样,每吃一口,就磨的嗓子生疼。 而要是穷到逼不得已,吃粗糠,那简直跟生吞大宝剑没差别了。 她摇摇头,不行,不能让爹娘弟弟们再吃糠咽菜。 她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把堂屋给收拾了一下。 感觉地方不够大,她把她的屋子也空出来一半。 陈定水在陈定山家干活,正在牵着驴,用石滚子压干透的麦子,就见俩儿子跑来了,说要下雨了,得赶紧收粮食。 那一瞬间,陈定水感觉他耳朵出问题了。 “啥?青天白日的,你们从哪里听的流言?” “是一个小乞丐的阿奶说的。” 陈寒认真解释。 大定子媳妇听了,也重视了起来,跟陈定水说: “二定子,要不你快回家收拾收拾吧! 我跟你俩大侄儿干的慢,这才刚刚把麦子压出来,还得晒上呢,要不我家先不收,再等等。” “别,大嫂,要不你们也收起来吧,万一下大雨,都给冲跑了,可就麻烦了。” “可…不行啊,这要是给捂了,不几天就发霉,到时候交税人家都不收。 更何况卖不出去,家里没进项,一大家子人吃饭,油盐都得买,可怎么办…” 黄氏说起这个,愁的眼尾的皱纹又多了好几根。 第120章 打听 陈定水想了想,建议道:“要不,把屋里地上铺上草席,把麦子晒屋里。” 虽说这样既麻烦,又没了下脚的地方,可总归是比冲跑了强。 他刚才把沙子运陈潇的新房子里,就看见尤氏娘俩把地上铺了稻草和破衣服,要棉被子,他觉得是个好主意。 黄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点了点头,回家去找草席和破衣服。 陈冰陈寒兄弟俩通知了大伯家,从大伯家出来,看见后奶奶郭氏家,想到他们后奶奶也有关节炎的,要下雨了,胳膊腿会疼,不用他们通知。 他们也还记得上次后奶奶不分青红皂白就让他们跪下还土鳖的事。 冷哼一声,直接越过后奶奶家。去了别家。 村长家他们也不想进。 村长一家人都凶巴巴的,高高在上的样子,他们不喜欢。 就这么在村子里跑了一圈。 往回走时。 爹已经帮大伯娘把所有的粮食都用驴车拉回家了。 正好牵着驴车从大伯家出来。 两小只在村里窜了一下午,此时有些腿酸。 看见他们爹,就欢喜的爬上驴车,让爹带着去西南边荒地上收小麦去了。 尤氏和陈兮陈意先一步到。 小乞丐的奶奶腿疼的厉害,他们并没有走。 见尤氏来收麦子了,小乞丐还自告奋勇的过来帮忙。 尤氏打量这个身高一米七多,瘦长的青年,见人虽然穿着破衣破裤,身上却不臭烘烘的。 想到自家那个孤枕难眠的闺女,瞬间有了个好主意。 她问:“小伙子,你今年多大了?” “我?十七。” “小是小了点,不过嘛,女大三,抱金砖。” 尤氏小声嘀咕。 她又问:“你可有娶妻?” “我?我没有。”小乞丐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 才十七,没娶妻也正常。 “这样啊,看你和你阿奶也不容易,不如跟我们回家吧。” 尤氏这话一出口。不光小乞丐震惊了,陈兮陈意也全是惊诧的神情。 他们的娘,以前连吃饭都舍不得多吃一口。 现在一张嘴要多养两个闲人? 小乞丐惊诧问:“婶子,你,要收留我们?” 说着喜出望外的跪下,一个劲儿的磕头。 然后去扶阿奶过来,一起跟尤氏道谢。 老妇身形,关节,手脚,全都因为生病变形了,疼痛难忍。 甚至,连跪也跪不下,只得坐在高处,不住的跟尤氏道谢:“你们一家都是大好人呐!会有福报的。” 老妇说她姓斐,这是她孙子上官青环。 他们是来投靠亲戚的,结果遇上土匪抢劫,抢了财物,还被一路追杀,迫不得已才从南边荒山穿过来。 听的尤氏心惊:“南边竟然有土匪?” “是…吧,哎!” 斐老太有许多话想说,可是又不能说,只得化为一声重重的叹息。 “你们,不是坏人,也不是罪犯,别给我们惹麻烦就行。” 陈定水带着两个孩子驾着驴车过来,看那两人,带着警惕。 小乞丐见状,忙把那张纸掏出来,递给陈定水,说: “我们绝不是坏人,我们也不是乞丐,只是路上落魄了,一路乞讨到此,才看起来像乞丐。 这是我们的路引,我一开始就给那位大哥…” 陈兮忙回话:“我才十六,你都十七了,我该叫你大哥。” “好吧,那我叫你大兄弟。” 小乞丐,不,应该是上官青环说:“我一开始就给大兄弟看路引了,可他说你们家都不识字。” “哪儿能不识字,我肯定是识字的。”陈定水挺挺胸膛,装模作样的拿过路引,打开,边看边点头。 没留意上官青环额头沁出的冷汗。 他看了一阵,把路引收起来还给上官青环,郑重道: “小伙子,既然你身家清白,也有路引,那就先借住我家吧!只是我家住着茅草屋,也只够栖身而已。” “无妨,只要有个能挡风遮雨的地方,让我和我阿奶躲过这场大雨,我便十分感谢。” 上官青环见陈定水看路引没看出端倪,松了一大口气。 抱拳感谢。 陈定水几人这才想起来,他们是因为要下雨,来收麦子的。 忙继续干活。 十亩地,不到三千斤粮食。 驴车得运两三趟。 想到裴老太和上官青环已经饿了好几天了。 第一趟陈定水少拉了些粮食,把上官青环和裴老太先拉回家了,让他们先去吃些东西,免得饿坏了。 上官青环和裴老太一再感谢后上了驴车。 陈潇一直在家等着,见爹回来,不光运粮食回来,还把陈兮口中那祖孙俩一起给带回来了。 也询问了一番。 陈定水让她们进去说话,他把小麦搬堂屋里。 做好这些活计,直接去运下一趟粮食了。 陈潇也对这祖孙俩的身份有疑问呢,把中午吃剩的饭菜热了热,一边看他们吃饭,一边问这问那。 上官青环想到这一家人都不识字,痛快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告诉陈潇,这是他的路引。 陈潇打开一看,第一行就写着,上官青环,锦城布商上官仪之嫡次女。 因婚嫁之事率奴仆二十人,几嬷嬷,几丫鬟,几小厮,银钱多少,马车几辆,分别带了些啥,啥时候出发,途径哪里,要去哪里找谁。 以及后面各种拗口的文言文。 又是繁体字,看的陈潇头疼。 也懒得再看。 她惊诧的打量面前的小乞丐,问:“你是女的?” 这话一问出口,上官青环差点被喝进嘴里,还来不及咽下去的玉米糊糊呛到。 一旁的老妇连忙帮她拍拍脊背。 她俩诧异的对视一眼。 还没答话,听见陈潇又问:“你们不是带了二十个人,五辆马车,上千两银子吗?那些人呢?你们怎么落魄到这种地步的?” 上官青环听见陈潇问这么仔细,确认她的确是识字的。 苦笑一声,跟裴老太说:“嬷嬷,咱们瞒不了她的,还是都跟她说了吧!” 裴老太对陈潇充满警惕。 她不是不知道山里乡民的生活,连一家之主和男孩都不识字,陈潇一个女人家怎么就识字了。 裴老太问:“娘子,你又是从哪里识得字的?你别怪老身问的多,实在是我们家小姐的安危重要。” 第121章 不是很赞同 陈潇笑着说:“其实我不大认识,只是勉强识得几个字而已。 因为我和离之前,我相公的大哥是隔壁黑山村的教书先生,我相公也识字,他偶尔会教我。” “既如此,看你们也算是夫妻恩爱的,你们为何会和离?” 陈潇惊诧于这个老妇的心思缜密,将转胎丸害了她孩子,相公站在婆婆那边,她气的上了吊的事,用几句话概括了一下。 窦文才大字不识一个,只知道干活,还知道摁着原身干活,教她识字是不可能识字的,不过此时糊弄上官青环俩人是个不错的借口。 二人觉得在理,信了。 上官青环叹了口气,说: “你看路引上我是嫡次女,实际上我是我家的庶女,是姨娘生的。 大姐上官青珏才是嫡女,也是与这个李家公子有婚约的人。 可是大姐最近被我们锦城首富梁家的少爷看上了。 她不想远嫁到柘州。 父亲和母亲也巴不得跟首富梁家攀上关系。 所以就打发我来嫁给李公子。 我不愿,就想带着嬷嬷逃走。” “所以你们逃跑的时候,银子都没带?就这样跑了?” “哪儿啊!” 裴老太接着上官青环的话,继续道: “我们倒是想跑,可是哪有那么简单,有那么多人守着,连只鸟儿也飞不出去,更别说我们俩了。 尤其,我的腿还是这样的…… 结果,大小姐和老爷夫人,好像并没有打算让二小姐嫁给李公子。 那些丫鬟小厮带着马车左转右转,绕道到悬崖旁,直接将我们连带着马车和马一起扔了下去。” 裴老太说起当时的场景,还会忍不住瑟缩。 随后老泪纵横。 “老身自打二十二年前,姨娘进府,就一直跟在姨娘身边,二小姐也是老身带大的。 四年前身体愈发不好,只得告别姨娘,出府养老。 这次姨娘不放心二小姐远嫁,又没有可信之人,这才托我跟随。 我腿脚不好,哪儿能跟得上,只得厚着脸皮坐进了二小姐的马车。 却不想,差一点就跟随二小姐一起去了阴曹地府! 幸好那处地势看着陡峭,实际上有好几块凸起的石头。 只是马惊着了,一落地就慌乱的跑,又掉到下一块石头上。 幸亏马车和马脱离了,我们和车厢一起停在了第三块凸起的石头上,这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只是,躲过这一劫也不成,我身体不好,二小姐又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 我们也害怕那些家丁丫鬟找不到我们的尸体,发现我们没死,来追杀我们。 就只能委屈二小姐扮成少年模样,与我伪装成祖孙,一直抄小路逃难。 事发突然,我们身上也没啥特别值钱的东西,用尽了钱财,只能乞讨些吃食。 横穿几座荒山,连水都不容易找。 也是我这个老婆子不中用,尽拖累了二小姐。 才害的二小姐好几天没吃饭,还要为了我讨吃的。” 裴老太说着,把上官青环拉进了怀里。 不是祖孙更胜祖孙的俩人,抱头痛哭。 陈潇先前对穿越成农家女还有些意见。 此时见大户人家的庶女过的如此不容易,甚至动不动就被害了性命。 她也不敢抱怨了。 同情的看着那二人。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大户人家也不是他们陈家这小门户敢招惹的。 他们可以收留几日,却不能长久的住在这里。 裴老太道:“娘子,老身的痹症每缝阴雨天气,疼痛异常,行动困难。 别时候能好许多,除了比常人走的慢些,倒是没什么大问题。 我们不敢奢求别的,只求你们能收留我们,度过这几天的阴雨天气,再借给我们几个窝头,让我们路上吃。 我跟二小姐商量了,我们为今之计,只能去找李公子。 要是李公子还愿意认二小姐是未婚妻子,那我们日后便也有了容身之处。” “这样啊?我觉得把希望寄托于男人身上,不大靠谱,不过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做主。 既然如此,你们跟我一起住吧!” 陈潇看了眼上官青环,似要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是女的。 上官青环知晓陈潇的顾虑,拿着她的手,摁在了自己胸口。 同是女孩,陈潇瞬间晓得了。 她盯着上官青环的耳垂,问:“你怎么没耳洞?” “有的,用脂膏堵上了。” 说着从衣襟里掏出来一个和小沙糖桔差不多大的铁盒。 把盖子打开,用指甲盖挖了一点儿,涂在陈潇的手背上,只是点了几下,把她手上的痣盖了起来。 陈潇不敢置信的惊呼:“这是哪儿买的,这么好用!” 这简直就是粉底液和遮瑕膏的完美合并物啊! “我自己做的,平常的香粉只是白,并不能遮住脸上的瑕疵,我看黄泥不错, 就在做香粉的时候,把黄泥给加进去了。 又加了些蜂蜡和甜杏仁油。把他们调成香膏状,再涂到皮肤上,就能遮住东西了。 不过,这种脂膏,只能根据个人皮肤的颜色单做。 咱俩差不多白,所以抹上效果还不错,要是太白或者太黑,涂上去就难看了。” “懂,我懂。” 陈潇点头,华国的粉底液还分很多个色号呢。 涂跟自己肤色差不多的,的确更加分。 俩女孩子一讨论起这些化妆品来,可就有话说了。 等陈家人收完麦子,收工回家。 陈潇和上官青环已经十分亲近了。 见陈定水和尤氏回来,她笑嘻嘻牵着上官青环的手跟他们说:“爹,娘,就让青环和我睡一个屋子吧!” “啊??!!!” 陈定水跟后面的四个儿子差点惊掉下巴。 那…那个小乞丐不是男的吗?刚才还跟陈兮称兄道弟,怎么一眨眼,要睡他们姐姐屋子里! 陈兮不赞同道:“别了,还是让上官大哥住我们四个的屋子吧!炕三米长呢,能睡得开。” “额…”上官青环有苦难言,她不想跟男的一起睡啊!还是四个男的。 她结巴道:“还是别了,要不,我跟潇儿姐姐睡。” 陈定水刚要说不妥。 就被尤氏给拽了出去说悄悄话。 听见尤氏的打算,惊的下巴彻底掉了,久久合不上。 说实话,他不是很赞同…随便给闺女找个小乞丐。 第122章 决定睁只眼闭只眼 可想到闺女和那个小乞丐都愿意。 他们是两情相悦的。 他就决定睁只眼闭只眼。 尤氏则更激动些,扶着裴老太说:“裴大娘,我们就在堂屋给您另搭个床怎么样?” “不用不用,我睡娘子屋里就行。” “是啊,娘,不用那么麻烦,她俩都睡我屋。” “额…那好吧。” 尤氏想,闺女有人陪着就行,裴老太应该打扰不了他们两个。 陈定水见裴老太非要在陈潇屋里,心里又舒坦许多,三个人在一个屋,比上官青环和他闺女单独在一个屋,更让他放心。 陈兮四个没有话语权。 一群人商量来商量去,就这么定了。 上官青环见陈定水和尤氏很轻易就同意她和陈潇一起睡,猜想陈定水可能认识字,只是比较有城府,没当场给她抖搂出来。 对陈定水多了一丝佩服和敬意。 尤氏做晚饭,上官青环和陈潇来帮忙。 上官青环是庶女,在家里不受待见,没少干活计,在这里干起来也得心应手。 尤氏见她和陈潇配合默契,突然很欣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一定要对陈潇好!” “啊,那肯定的,婶子你放心!我会把陈潇姐姐照顾好的。” 上官青环思索了下,能对陈潇怎么个好法,又贴心的补充了一句:“我绝对不跟陈潇姐姐抢被子的,我夜里还给她盖被子,成不?” 尤氏看着俩人,娇羞一笑,愉悦应道:“你们俩人的事,你们自己说就成,不用跟我说。” 说罢,端着盆子去瓮边洗菜了,留下俩女孩面面相觑。 陈潇问:“我爹娘知道你是女的不?” 上官青环想了想,不大敢十分确定,却也觉得有八九分:“应该,知道吧?” 陈定水怕小孩子没通知到位,又去村里吆喝了一圈。 村里统共六十多户人家,除陈徐苏等几个家族大姓氏,还有些别的姓氏。 不管亲的不亲的,熟的不熟的,他挨个儿都喊了一遍。 不过那些和他家有过节的,他就没去。 他是个热心肠,但不是个烂好心的热心肠。 下午陈冰陈寒来说时,有不少人收起来了。 晚上黑天了,陈定水还到处吆喝,那些犹豫着还没收的,咬咬牙,也收起来了。 只有几户头一次听到消息的还在犹豫。 马二丫的娘拿不准主意,去看村长家收没收。 村长一家压根没收到消息,自然没收。 马二丫的娘想着陈寒的话,关节疼就是要下雨,突然想起来二定子的后娘郭氏不是前阵子也得了关节疼的毛病,闹得沸沸扬扬么! 她没回家,一扭头去了郭氏那里。 她问郭氏:“你腿疼啊不!” “你那不是废话么!你被蜜蜂蛰几十下,你看你疼不疼!” “唉呀,不是,我是问你,除了被蜜蜂蛰的,你疼不疼?” “那肯定不疼。” 她关节炎是装的,她疼个毛线。 马二丫她娘心想,既然郭氏都不疼,那陈兮遇上的老妇人预测的根本就不准。 她又问:“你家麦子收了吗?” 郭氏不明所以,但是老实回答:“没啊,还在大场上晒着呢!” 马二丫她娘跟着点头。 看这天上,有月亮有星星,连朵云彩都没有,明天肯定是大晴天,那就不收了。 他家的麦子也还要再晒两天才行呢! 这么想着,浑身轻松,扭着腰肢回家了。 郭氏看着马二丫的娘跟个神经病一样,来找她就为了问她疼不疼,收不收麦子。 切了一声,要关门。 就听陈定水在篱笆外面喊:“娘,明日可能会下雨,你们家还是去把麦子收好,抬屋里吧!” “下你娘的腿,你这个乌鸦嘴,整天不说点好听话!” 郭氏嚎骂完,想到她也算陈定水的娘。 冷哼一声,咒骂道:“就算真要下雨,你天亮的时候不说,现在说,天黑了我们怎么收!你早干啥去了!” “我当然在收自己家麦子。 娘,我跟村上很多人说了,他们都互相转告了关系好的人家。 没人来跟你传话,你得多找找自己的原因。” 反正现在黑灯瞎火,也没人围观,他懒得再跟郭氏废话,话带到了就走了。 他回家。两个儿子迎上来。 陈兮说,想去云家村跟他未来岳父母说一声。 陈意扭扭捏捏,问:“那要不顺便去白家村,跟白铁妞的爹说说。” 陈定水想说,一个在东南边,一个西边。怎么顺也顺不到一起去啊! 不过,趁现在还有时间,他们又有驴车,跑一趟也行。 跟白家多走动走动,以后二儿子说亲事的时候,他们也好商量不是。 他拉着毛驴出门,带着陈兮去白家村,先跟白铁匠家说了可能下雨。 又去云家村找云三,说了可能会下雨的事。 云三和钱氏觉得不大可能,可他们冒不起风险。 匆匆跑出去,跟大房二房和关系好的都吆喝了一遍,也匆匆去大场收麦子。 陈定水和陈兮也去了,帮着收,帮着拉。 原本云三和他儿子要推十几趟才能运回家的麦子,陈定水五趟就搬完了,他们的大场就在家附近,运了五趟一共才用了不到半个时辰。 他们家的麦子收完了,他们还要帮着大房二房收,就没留陈定水二人在家吃晚饭。 陈定水父子也没打算留人家家里吃饭,干完活就急匆匆往回赶。 尤氏和陈潇他们做好饭,又等了陈定水父子不少时候,他们才到家。 幸好上官青环和裴老太已经吃过一顿了,不是很饿。 他们吃了饭,各自洗漱了,回去睡觉。 郭氏虽然气陈定水黑天了才告诉她可能要下雨。 却也担心自家麦子。 她喊一对儿女起来收麦子。 陈金贵指着天上吵嚷:“娘啊,你看这天晴的,星是星,月是月的,根本没雨,收啥收啊!” 陈金玉跟着点头。 气的郭氏伸手就去拿棍子。 “不下雨也得收,别人都收了,咱们不收,万一下雨呢!” 兄妹俩见他们的娘真的生气了,也不敢再反抗。硬着头皮,骂骂咧咧去摸黑收麦子。 一直忙活到半夜,才好不容易把麦子搬回家。 一进屋,累的他们倒头就睡。 而等他们再睁眼,天都大亮了,太阳也在天上。 第123章 研究研究 哪有什么雨。 村里人也都纷纷抬头研究天气。 这么好的天,真的会下雨吗? 要不把麦子再运出来晒晒。 这么好的太阳,不晒麦子多可惜啊! 很多人拿不准主意,来问陈定水。 郭氏也来找陈定水算账。 昨日她硬逼着闺女儿子忙活了大半夜,摸黑把麦子收家里,竟然没下雨。 她儿子闺女今天一睁眼就朝她发了好一顿脾气。 她可不要来找二定子算账。 她一进门看见陈潇在用木头镊子捏着蜜蜂给一个穿的破破烂烂,身上还有不少擦伤的老婆子蛰关节。 想到她自己的膝盖跟脚脖子没少被蛰,全身恶寒。 而被蛰的老婆子非但没有跟她一样仰天大叫。 还不时说舒服,好好好。 她也算是见了奇景了,呆愣愣立在一边,看陈潇捉了一个又一个蜜蜂,蛰老太太关节。 “二定子,到底还下不下雨啊?” “我,也不知道啊!” 陈定水见来问他的人越来越多,擦了把脑门上的冷汗。 他感觉自己现在骑虎难下了。 他侧着身子去找正在用蜜蜂蛰腿和胳膊的裴老太,问她现在还疼不疼。 裴老太长舒了一口气,叹道:“现在舒坦多了!” “啊!那你昨日腿疼,是不是累的?” 陈定水艰难的吞咽着口水,不敢想象要是没下雨,他还劝所有人都把麦子收了起来,会有多麻烦。 裴老太见陈定水问的是下雨这回事。 她慢悠悠道:“你别急,这雨啊,肯定会下,只是还没下呢!” 她说的肯定,陈定水也愿意再相信她一回。 更重要的是,村民也愿意相信陈定水。 所以,当陈定水发话,说再等一两日,不下雨再晒时,他们都点头赞成了。 反正现在的麦子基本已经晒干了,等几日不碍事的,说什么也得保证万无一失才行。 白铁匠夜里没收,担心了一夜,今天早上起床见天是晴的,可是早上的时候,有一些朝霞。 他想着,陈定水肯定不会吃饱了撑的专门骗他们收麦子玩儿。 正好他家的麦子也晒好了,吃过了晌午饭,就带着儿子女儿去收麦子了。 云三昨晚上帮云大家和云二家收麦子,差点累趴下。 今天见没下雨,也懒得再动弹了。 大哥大嫂来问怎么办,他说他也不知道,但是收麦子累坏了,他是没力气再把麦子搬出去。 大哥大嫂也累,昨日他两家收完,还去帮二房的收麦子了。 二房是个不地道的,可没帮他两家收过。 说起这个,云亦莲的大伯母就有怨言了:“咱们累的爬不起来,是帮人家收麦子累的。 人家可不领情呢,醒来一看没下雨,还怨咱们逼他们收麦子了。 见太阳出来,又把麦子给一袋一袋搬出去晒上了。 一边晒还一边阴阳怪气的骂咱们呢!” “二房那一家人,嗐!我都没法说!” 钱氏想吐槽来着,发现根本吐槽不完。 她现在累的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有这吐槽的力气,还不如多歇歇。 云大和媳妇见三弟,三弟妹不晒麦子了,也一屁股坐了下来。 “我觉得咱们麦子晒干了,不用再晒了。反正除了缴税就是卖了。咱们又不自己吃。” “我也觉得差不多了,再等等看看吧! 要是过几天还有好天气,就再晒晒,没有就算了。” 两家人商议妥当,就各自歇着了。 陈二谷昨日没收麦子,纯属是因为最近光他和云氏干农活,太累了,累的根本不想动。 尤其是干了一天活计,回家,连口热乎的饭菜没有不说。 甚至,水都没有一滴能入口的! 他气,云氏更气。 摁着两个闺女就使劲揍了一顿。 俩闺女哭嚎了半夜,云氏赌气不去收麦子,他就也没去了。 今天天气好,村里那些收了麦子的都白收了,都在为重新把麦子搬出去发愁。 他的心情却好的不得了。 笑嘻嘻的看着大哥和三弟在忙进忙出的搬东西。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问:“呀!你们把麦子给收回来了啊? 要不要我帮你们再搬出去晒上啊! 都怪二定子哥,不懂装懂,那是折腾你们玩儿呢!” “不用,你顾好你自己家的就行。” 陈大谷不咸不淡的看他一眼,仍旧收拾家当。 农忙可不仅仅只是晒麦子,收麦子而已。 还要沤肥,锄草,准备种玉米。 还要把场上的麦秸收拾好,上面盖上厚厚的草席,防止下雨淋坏了。 为了防止下雨没柴火,还要提前砍柴,抱柴火。 为了防止屋里进雨水,得提前把家里的怕淋湿的东西归置好,重新挖挖排水沟渠。 大谷和三谷是想不明白,为啥陈二谷会闲的有空来看他们笑话。 本着兄弟一场,陈大谷劝道: “二弟,二定子家收留的那个老大娘说了,该下的雨还没下,少不了要下,你快趁现在天还好,抓紧把麦子收起来,多抱点柴火放灶房吧!” “哼,你们听风就是雨,昨夜摸黑也要收,结果呢,还不是白忙活! 我才不那么傻! 你听那个老太婆神神叨叨的,她真那么神,还能混成乞丐!” 陈二谷不屑一顾。 翻着白眼儿回他们屋了。 他一家四口,好像整天也没什么可干的。 真不知道那一大家子瞎忙活啥。 吃了晚饭,他特地抬头看天,是和昨夜一样明亮的月亮跟星星。 他愉快的睡下了。 陈大谷和陈三谷也不确定,但是想着陈定水的麦子都收了,来通知他们也是一片好心,就安慰自己放宽心,再等等。 结果,一开始还好好的。 到了夜里大约十点半左右,众人都睡熟了,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接着是滚滚响雷。 家里麦子没收的,或者昨天收了,今天不信陈定水,骂骂咧咧又晒上的。突然从梦中惊起。 陈二谷顾不得穿衣服鞋子,拔腿往外跑,要去收麦子。 可是,一个豆大的雨点压下来,暴雨便接踵而至。 他又不得不退了回来,眼睁睁看着大雨哗哗的下。 乌漆麻黑的夜里,他们看不见,想去收麦子,连火把都点不成。 第124章 她怎么来了 连日来,麦子已经晒得十分干燥了,被暴雨一冲刷,便顺着雨水汇成的溪流往下游冲去。 陈二谷刚分家,分了5.5亩良田,9亩荒地,按理说产的应该比陈定水家的麦子多。陈定水收了将近三千斤,他收三千五六百斤应该没问题。 可此时大场上够呛还有两千斤。 云氏看到这惨样,直接坐地上哭嚎开了。 二爷爷,大谷,三谷带着斗笠出来,手里拿着铁镐和簸箕,举着火把,喊失神的二谷子。 “你们两口子干啥呢!趁着没被水冲远,快捞回来啊!“ 雨夜里,二谷子抹了把脸。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一把拉起云氏,去抢收剩下的麦子。 忽然一道响雷滚过。 二爷爷冲二儿子喊:“看样子还要下雨,我们去给你拦麦子,你们去场上先把没被冲跑的收了!快!” “好,好。” 二谷子扭头回家拿麻袋,他让云氏把俩闺女喊起来一起干活。 云氏拧了把鼻涕,也顾不得哭了,憋着一口气使劲干起活来。 村长家有四十亩良田,八亩荒地。 他们家麦子的产量,上万斤是有的。 自打第一次闪,他们就出来抢收麦子。 家里人多儿子多,身手麻利,抢回去六七千斤。 此时也都纷纷出来打着火把出来拦雨水里的麦子。 马二丫的爹娘和哥哥就惨多了。 他们睡得死,下雨睡得格外香甜。 等被尿憋醒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从家里出来发现除了大场上剩下的不到一千斤麦子。 连大路两旁被雨水冲出的沟壑里都没有麦子了。 别问,问就是村长家的没少从小水沟里拦麦子。 他们两家的大场离的近。 大雨冲走的麦子,哪儿还分的清谁的是谁的。 可不谁抢收走了就是谁的。 马二丫她娘直接俩眼一闭,晕了过去。 陈二谷家的跟他们的离的远,也捞回来不少。 可那里离河近,也冲了些许到河里。 天色泛蓝的时候,云氏和俩闺女穿着浑身湿透的衣裳,在泥水里一粒一粒的找麦子。 而最让人无语的就是云二一家子了。 前日夜里,老大和老三帮他们一家把麦子都运回家了。 昨日他们又骂骂咧咧的把麦子抬出来晒上。 昨夜一场大雨,损失过半。 云小豆她娘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别人家是没收到消息,淋了麦子,连夜抢收。 可她家呢!收都收起来了,运都运回去了,干嘛又抬回来晒啊! 她干啥要那么勤快! 越想越气,最后气笑了,一个劲儿的抽自己巴掌。 云大和云三一家来帮忙,看见云二媳妇这样,都纷纷皱起了眉。 云大媳妇小声问钱氏:“这…二弟妹不能是受的打击太大,疯了吧?” “不知道啊!咱们好歹一家人,还是帮她家找找麦子吧!” 云大云三这两家是整个云家村为数不多一粒麦子也没损失的,心情其实很好。 但是她们不敢表现出来,怕被打。 就带着篮子顺着小水沟捞麦子,全程低着头。 云小豆也跟着家里的人出来淋了一夜的雨。 她狼狈的站在那里,看着大伯娘和三婶有说有笑,不紧不慢的干活。 云亦莲更是连家门都没出。 她的胸腔里,顿时涌起一股子嫉恨的怒火。 她不住的在心里问:为什么! 云亦莲不过是个退过婚的贱人! 凭什么能找到那么好的男人! 凭什么她家的麦子没被水冲走! 越想越气,她闭了闭眼睛。 转身往闲云村走去。 她一个浑身湿透的姑娘,一大早孤身一人往别的村走。 被不少人看到了,都对她指指点点。 心想这是发的什么疯。 快夏天了,穿的都薄,衣服湿了贴在身上,露出曲线,简直就是伤风败俗,不忍直视。 看她梳的还是未婚姑娘的发式,不少人家悄悄打听这是谁家姑娘。 以后给儿子孙子的说亲事,可得躲避着点。 这么不检点的姑娘,他们可要不起。 云家村很多人的麦子都被雨淋了,他们没空管云小豆。 闲云村有了陈定水的卖力宣传,六十多户里,有五十多户提前收了麦子,又嫌麻烦,没运出来晒上。 这个村里,看热闹的人可就多了。 尤其是章大娘,打发儿媳妇去帮冲了麦子的人家捡麦子,她左手牵着孙女,右手牵着孙子,正在感叹陈定水的睿智。 见有姑娘浑身湿透,湿漉漉的往南走。 别人都对她指指点点。 她也忍不住说了句伤风败俗。 拉着孙子孙女跟在那些人身后,看热闹去了。 这不看不要紧。 那女孩儿路过陈二奶奶家,连眼神都没给一个,直接去了陈定水家。 看样子,是早就来过这里,熟的很。 昨日一整天,尤氏看上官青环越看越顺眼,看她跟潇儿相处的也好,就先给他量了尺寸,做了一身灰色的短打衣衫。 还用布头,给她做了个同款发带。 不过她昨日没舍得穿,直到睡觉前,在陈潇的守护下洗了澡,回去睡了一觉,今天早上才穿上。 她本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虽然是庶出,容貌也是不差的。 可以说,即便是穿了男装,一眼看去,也亮眼的很,和泥腿子相比,处处透着贵气。 在村里容貌身形都首屈一指的陈兮,站她旁边,都瞬间被比下去了,好像是个小厮。 陈定水前日对这个小乞丐爬他闺女的床,很有怨言。 今日再看,又觉得配他闺女是配的起的,脸上带上了笑意。 开心的跟尤氏咬耳朵:“丽华,还是你眼光好。” “那是,我可是咱闺女亲娘,我能不知道她喜欢啥样的。” 尤氏看闺女这两天气色好,跟上官青环有说不完的话,她心里也好受不少。 名声什么的,在她闺女和离的时候就没了,她也不在乎了。 往后这些岁月,闺女能有上官青环陪着,也不错。 反正他们家现在多养这两口人也养的起。 越想越美,一抬头看见云亦莲的堂姐云小豆出现在大门口。 她身后十几米处,还有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尤氏隔着篱笆问:“你是云家小莲的堂姐吧?有什么事情吗?是小莲怎么了吗?” 听见尤氏这么热情的喊小莲,云小豆紧抿着唇,垂下了睫毛,眼泪不争气的落下来。 可是她就是不说话。 陈家的大门开着。 陈兮见她这么狼狈,以为是小莲发生了什么,急吼吼的要往外跑。 陈潇连忙拦他,让他别急。 陈兮想起云亦莲曾跟他说过,怕云小豆抢人,希望他能和云小豆保持距离。 他顿住脚步,又回来了,望向尤氏: 第125章 还请娶我! “娘,要不我们去云家村看看? 可别是下了这么大的雨,云家房子塌了,砸着小莲了。” 不怪他这样想,上次下大雨,他和他姐姐的房子不就都塌了。 陈定水和尤氏的脸上也露出担忧。 问:“云姑娘,到底怎么了?” 喊云亦莲就叫小莲,喊她就是云姑娘。 她一路浑身湿透,被人指指点点着过来。 也不说先让她进去换身干衣服。 她可听说了,上次云亦莲闹退婚跳河,陈兮把自己的被子盖她身上,陈潇把自己的衣服分给她换。 那时候的云亦莲不也跟他们不认不识的,毫无关系么! 凭什么都是云家人,对她和云亦莲差别那么大! 云小豆见陈兮刻意跟她保持距离。 她抬脚迈入陈家大门,用极小的声音说:“小莲她…” “什么?” 陈兮听不见,紧张关切中,不自觉往前走了一步。 她内心暗喜,装作急切的样子,支撑着往前走了几步,重复道:“小莲她…” 说着,呜呜哭上了。 就是不再继续往下说。 把陈家和外面看热闹的人都急的不行。 “这女的,至于么!不过就是说句话,至于磨磨唧唧说不清楚!” 上官青环看着陈潇神色焦急,也皱紧了眉。问陈潇:“那个小莲,对你家很重要?” “那是陈兮未过门的媳妇。” 想了想,陈潇觉得说的不大妥当,又说:“是马上要跟陈兮订婚的姑娘。已经纳采。” “差不多差不多,依我看,这姑娘心里憋着坏儿呢,是存心想要破坏。” 以往在豪门大宅里,这种勾心斗角明争暗斗的手段,上官青环见得多了,她也没少被人害过,还能看不出一二。 她家可是锦城能和首富结亲的人家。 不是首富,算起来也是二把手,不是平常人家能接触到的。 陈潇以前看电视剧,也正儿八经研习过宫斗宅斗。 上官青环一说这话,她瞬间奉为知己。 俩人在一旁说悄悄话。 外面看热闹的人,见陈潇和那个小乞丐如此熟稔亲近,也开始窃窃私语。 “潇儿丫头跟那个小乞丐怎么如此亲近了?” “不知道啊,看那小乞丐,刚来陈家时,鼻青脸肿的,身上不干不净,现在洗干净了,穿上新衣服,也人模狗样的。” “看他俩那样,不会是也要……”曹全嘿嘿笑着,没继续说下去。 章大娘柱着桃木棍子挤过来,毫不客气的吼他: “曹全!你小麦才刚因为听了陈定水的话,一颗麦子粒都没被冲走,你不感恩人家的好,竟然背后乱嚼舌根子,损坏人家闺女名声! 你这么能,你怎么不去多关心关心你儿子的婚事!一把年纪了娶不上媳妇,丢不丢人!” “章老婆子,你!” “你什么你!一个大男人,整天跟个女人一样,说东家长言西家短的! 你就不能跟别的男人一样,多干活,少说话,别整天无所事事,跟在娘们身后看热闹!” “对!说的对,鼓掌!” 不知道谁喊了一嘴,大家纷纷鼓掌。 章大娘骂的痛快。 曹全脸红脖子粗。 闲云村的村民经章大娘提醒才想起来,他们今天早上能站在这里看热闹,是因为陈定水跟他们说要下雨,劝他们提前收了麦子。 虽然这雨迟了一天才下,可到底是下了。 那些紧跟陈定水步伐的人,一颗麦粒都没损失。 那些不听陈定水话的,现在还蹲在外面水湾旁,一粒一粒的捡麦子。 要承人家的恩,记人家的情。 就算陈潇真的有了相好的,他们也不能乱说,那是人家自己的事。 不能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那也太丧良心了。 外面的人群闹哄哄的。 陈家院子里也很热闹。 云小豆见她和陈兮的距离更近了。 突然脚步发力,朝陈兮扑去。 吓的陈兮腿一软直接坐地上了。 然而坐地上也不能让云小豆扑个满怀。 众目睽睽之下,云小豆又浑身湿透,一旦和他有接触。 他不得对云小豆负责! 那他的小莲怎么办。 情急之下,顾不得什么泥水不泥水,骨碌翻了个身。 也正在这时候,上官青环听到人群里说她和陈潇是相好的那些话,她不想败坏陈潇的名声,慌里慌张的跟陈潇拉开距离。 刚往这边挪了两步,就被一道身影从侧面扑到了地上。 “啊!” 陈潇吓了一跳,忙扑过来扶上官青环。 云小豆也懵了,她的头磕在人家屁股上。有些…额…尴尬… 外面的人群还在吵,在鼓掌。 听见声音往这边一看,都石化了。 陈家院子里,陈兮自己滚了一身泥巴。 云小豆和那个小乞丐躺地上抱在一起。 云小豆的脸还对着人家屁股。 人家今天才刚穿上的新衣服,此时已经被云小豆和地上的泥水弄的湿乎乎的,还沾满了泥水。 陈潇大叫一声上官青环,就冲过去把云小豆掀开,把人给扶了起来。 尤氏也吓了一跳。 撵着儿子快去屋里换身衣服,上来跟陈潇一起扶上官青环。 在陈潇屋里的裴老太听见声音,急了,颤巍巍出来,急切喊道:“二…孙儿!孙儿!” 裴老太没做新衣服,她说她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不用做,穿的是尤氏的干净衣裳。 虽然有几个补丁,但看起来也不像是乞丐了。 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嬷嬷,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就是不一样。 云小豆看着裴老太从尤氏这边接过上官青环的胳膊,要和陈潇一左一右的扶着人回屋子。 认定这个上官青环,不是一般人。 一般人哪里有姓上官的! 这个姓,一听就是当大官的啊! 看他穿的比陈兮好,长的比陈兮好,要是家里还有钱,那她跟云亦莲抢陈兮干什么! 直接赖上这个,不就成了官太太吗? 她当即动了心思,红着脸喊道:“等等。” “你还有什么事?” 刚才的闹剧,别人不一定看清楚了,陈潇站的最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云小豆压根没打算说小莲怎么了,就是直接朝陈兮扑去的。 要不是她弟弟手脚麻利,摔地上还不忘翻了个身避开。 又恰好上官青环往为了跟她保持距离,当了云小豆的肉垫。 云小豆就该脸朝地,摔进泥水里! “我…我…我刚才既然已经和上官公子,大庭广众之下摔在一起,有了,肌肤之亲,那我…我…” 云小豆泫然欲泣,突然跪在地上,哭求:“还请上官公子娶我!” 第126章 得对我负责 上官青环双眼圆睁,顾不得揉揉摔疼的屁股。 惊恐的看着云小豆,又看向裴老太又看看陈潇,快吓哭了。 她要真是个男子,娶也就娶了。 可她是女孩儿啊,只不过是穿了一身男装而已,她得怎么对云小豆负责。 陈潇也很生气,这个女的,明明冲陈兮来的,见上官青环比她弟弟俊俏,立刻改口要赖着上官。 她不喜欢骂人,她都要忍不住喊云小豆贱人了。 她捏紧了拳头,跟云小豆说: “刚才是你扑过来的,不是她故意要占你便宜。 赔给你二两银子,咱们就当啥也没发生过,你收了银子快走吧!” “啥?二两银子!我没听错吧?” “没听错,不是两个铜板,不是二十个铜板,甚至,不是二钱,是真真切切的二两银子!” “平常人家娶媳妇,彩礼才给二两。这算是多赔点钱,不娶她呗。” “便宜这个女的了。 看她这副模样,从云家村来咱们闲云村,一路上不知道被多少汉子看过了,哪儿还有什么名声。 就她,值二两银子啊不,还不一定呢!” 一群人对云小豆指指点点。 云小豆气的脸红脖子粗。 她今天早上一气之下,直接来找陈兮,确实是冲动了,她走到半路就后悔了,可又实在不甘心,硬憋着一口气走到这里。 没想到出了岔子,没扑到陈兮,反而扑到了上官青环。 看陈潇为了上官青环一张嘴就愿意出二两银子。 她虽然很心动。 可想到云亦莲彩礼有二十两,加上各种礼品,怕是要超过三十两。 她倔强的摇摇头。 上官青环和泥腿子根本不一样,浑身透着有钱人才有的气质。 只有嫁给上官青环,她才能真的比云亦莲过的好。 上官青环家庭富裕,哪怕不受宠,别说二两银子了,每个月也有五两银子的零花。 平常主母高兴,赏下来的首饰也值好几两。 嫡姐上官青珏更是每个月有六十两的零花。 二两银子,换作平时,她实际是不看在眼里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自从她一路乞讨着过来,体会到了一个铜板都没有的难处。 她知道底层人挣钱不容易了。 此时见陈潇为了掩护她的身份,想出二两银子帮她摆平。 她只觉得不值。 她拦住陈潇,让她别给钱。 就见云小豆摇头,根本不要银子,是铁了心非要嫁给她。 她见陈潇还想往上加银子,忙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再说话。 挺身而出道:“我不能娶你。” 云小豆一瞬间面如死灰,她不甘心的问:“为什么!你得为我负责!” 上官青环回头看了裴老太一眼,眼神里有抱歉。 裴老太回她一个安慰的眼神,表示不怪她。 她受了安慰,说话逐渐有底气。 “因为,我也是女子,我并未损害你的名声,也无法为你负责。” 她说着,将脑袋上的木簪子一拔。 如黑色瀑布般的长发垂落,一直垂到臀部。 那根束在她后脑的灰色发带,也随之掉落。 在场的人,无论是男的,还是女的,无论是老的,还是小的,全部都石化了。 陈定水和尤氏尤其明显,甚至还倒抽了一口冷气。 陈潇捂脸。 她爹她娘,不像是早就知道上官青环是女孩子的样子。 难不成一直以为上官青环是男的。 在以为她是男人的情况下,让她和她同一个屋子睡觉? 陈潇又想起来之前尤氏扭扭捏捏,跟她讲寡妇捡黄豆,寂寞孤单冷的事。 她摇摇头,不敢想不敢想。 再说这头发,以前只在电视上看,女扮男装的头发散下来就暴露身份了,当时看电视一知半解。 如今她切切实实穿越过来了,才知道怎么回事。 原来,虽然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但是,古人也是可以剪头发的。 最起码陈潇穿越来的这里,是可以的。 只要没短的扎不起来,都可以。 因为汉子们下大劳力,头发长了不方便干活。 这头发,一般是父母帮着剪。 自己和媳妇也可以剪。 剪下来的会好好保存,到时候或随着一起入葬,或跟随生前的衣服,指甲,一起烧掉。 不过这也是讲究的人家会干的事。 穷人饿的吃了上顿没下顿,头发可以卖钱,他们眼都不眨一下就卖了。 这也就导致了,大部分男人的头发只到肩膀下面一扎的长度。 再长都没几个到屁股的。 而女孩子可以做的发型更多。 各种头绳,头花,簪子,钗,品类繁多,数不胜数,她们也更爱惜自己的头发,根本舍不得剪。 大多都很长。 而且,男子束发,是先把头发在头顶扎个马尾,而后再戴玉冠或者簪子。 把簪子一拔,头发散开还是马尾的形状,不会直接散下来。 女人则直接用簪子盘头上。 上面再戴上发带头花等当作装饰。 一拔簪子,头发就直接散下来了。 这也表明了她们的身份。 要问她们为啥不和男子一样直接先绑个马尾。 倒不是她们不会,那就是她们的聪明之处了。 毕竟不是真的男人,到了瞒不下去的时候,得有个表明身份的证据不是。 到时候让她们露,上头,还是,脱,下面? 那都是不可以的。 思来想去,只有头发可以给别人看。 这也算是她们的退路。 今日上官青环把簪子一拔,面临的困境顿时就解决了不是! 钱氏带着云亦莲风风火火的赶到。 云三云二和云二媳妇紧随其后。 看热闹的人还在石化中,却也自动后退两步,给他们让出一条小路。 云亦莲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一路小跑着进了陈家,越过云小豆,焦急的问陈定水和尤氏:“陈叔,陈婶儿,陈大哥他…他没事吧?” “小莲,陈兮他没事,他在屋里呢。刚才是吓了一跳,你快进去跟他说话去吧!” 尤氏守着云小豆,故意拉住云亦莲的手,拍了拍,显得格外亲厚。 三言两语劝着她进屋和陈兮说话。 她原先觉得钱氏担心这俩小的情到深处,会怎么样。 她觉得不可能。 现在有云小豆这样的来横插一脚,她觉得陈兮和云亦莲再怎么也不过分了。 比被云小豆赖上好。 云亦莲一踏进了陈兮的屋子,尤氏就关上了门。 陈兮已经换好了衣服。 看看云亦莲喜出望外。 云亦莲见门关上了,也没有别人。 急急的喊了声陈大哥,鼻子一酸,扑进了陈兮怀里。 第127章 自找难堪 陈兮一把抱住云亦莲,轻抚她的后背安慰她。 “没事,幸亏你提前跟我说了,要提防你堂姐,今天我差点被她扑倒。 我可是受了大委屈了。 不过我可没碰到她一点衣角。 就是… 屁股摔的挺疼。” “啊?这里吗?我帮你揉…” 云亦莲关心则乱,她惊慌的伸手,又连忙缩回来,闹了个大红脸。 屋外就没这么甜蜜了。 云小豆的娘里面衣服也是湿的,不过外面穿了件长褂遮掩着,比云小豆好看些。 她想也不想的冲过来,扬起巴掌就扇了云小豆一耳光。 巴掌声响亮清脆。 云小豆冻的发青的脸,因为这一巴掌迅速红肿起来。 可她现在没立场了。 她不知道该说啥。 她妄想攀附的上官青环竟然是个假男人! 回想起刚才陈潇要给她二两银子,她竟然拒绝了,不禁又开始后悔。 低垂着头,想了想,无话可说。 头也不回的跑了。 云小豆跑了,云小豆的娘也想跑,见云二还在傻乎乎的问发生了啥。 连忙拽了把云二,拉着他走。 人家云三一家人是在走亲戚。 他们二房在这里自找难堪么! 有这功夫,还不如快回去,去路边积水里捞麦子。 云二反应过来,脸色黑沉,一声不吭跟着走了。 云三没跟着二房一家回去。 而是听看热闹的村民,大体说了今天早上的闹剧。 笑着打圆场:“误会,都是误会,误会一场,大家说开了就好了哈!” 说着朝上官青环作揖道歉。 上官青环头发还散着,也不用学着男人的样子作揖了,福了福身子跟陈潇回屋了。 陈定水和尤氏忙把云三跟钱氏往屋里请。 端上茶水来,隔绝了外面看热闹的人。 这才跟他俩说起今天早上的事。 钱氏气愤的拍了拍桌子,随后想到这桌子不是她家的,脸上又带了些不好意思: “要不是有人去给我们报信,我们都不知道云小豆竟然找上你们家了! 她就是不想让小莲好过!” 这才说起云二家,昨天自作主张把收好的麦子又搬出来晒,还骂骂咧咧阴阳怪气。 但是转眼小麦就被雨水冲走一大半的事。 她和大嫂帮二房从一旁的水沟上捞麦子,一扭头看见云小豆不见了。 她还以为云小豆只是回去换身衣服。 没想到被好事的同村告知,云小豆气冲冲去了闲云村。 可不能是和云亦莲的新婆家有仇。 她惊了一跳,去找当家的和二哥二嫂。 二哥二嫂抢路边水流里的麦子,哪儿顾得上。 是云亦莲出来听到动静,急吼吼往这里跑。 她和云三连忙跟上。 二房家的怕他一大家子欺负云小豆,这才一路跟过来。 没想到云小豆竟然来这一出。 丢了好大一张脸。 钱氏心有余悸,不敢想象上官青环若不是女儿身,或者陈兮没有躲开。 云小豆成功赖上了陈兮,她家小莲该怎么办。 她看了当家的一眼,跟陈定水和尤氏商量。 “二弟,弟妹,小莲有那样的堂姐,我们也没办法。要不,咱们把订婚的日子提前。” 云小豆今天气急败坏想来抢陈兮,不就是因为陈兮还没跟云亦莲订婚。 她觉得还能抢一抢。 “等订婚了,就先去官府把文书过了。” 过文书就是把小莲的户籍挪到陈家,就是陈家的人了。 和华国的领结婚证差不多,都是去官方过明路。 上次云亦莲和程栋定亲,就没去官府过文书,所以只把彩礼,礼物退回去就断了,比较简单。 过文书一般是洞房花烛夜之后去官府过。 只要他们订了婚,过了文书这个明路,就不怕云小豆抢了。 云小豆要是再来今天这一套,那就跟勾引有妇之夫一样无耻。 而这个朝代对男子格外宽松。 男子外面养外室,逛青楼都不是什么事,真和云小豆怎么了,也不会有人说。 云小豆只能自己吃闷亏。 最大程度,就是娶云小豆当个偏房。 以云小豆的心性,是绝对不会当偏房的。 有权有势的人家,可以娶妾,妾入贱籍,通买卖,跟奴隶其实都没什么差别。 而像陈兮这样的平头布衣,是没资格娶妾的,说好听是偏房,只是个空头称呼而已。 在家不但当牛做马,没有保障,可以随时被撵出去。 在外面也人人都看不起。 最起码大户人家的妾室也穿金戴银,也有人伺候呢。 上官青环是妾生的女儿,不也是正经的二小姐,从小有嬷嬷教导伺候。 当个泥腿子的小老婆图啥,图为了给他家洗衣做饭?还是图跟着男人一起去地里上大粪? 尤氏和陈定水也有此打算。 先前他们只知道女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别轻易被男人赖上了。 陈潇出去,都会让陈兮跟着保护着。 今日才发现,男孩子也要保护好自己。 一不留神,就有那种不要脸的女孩子,死皮赖脸贴上来,要求负责。 还是早定下来早好。 他们商量了一下,掐算日子,想找个最近的好日子。 六月初二,陪尤氏回娘家,这是早就说好的,不能让她白欢喜一场。 就只能等他们从尤氏娘家回来之后再订婚。 陈定水想了想,问:“六月初六还是六月初八。这俩日子好,要么顺要么发。” 想了想,又问:“要不六月初八吧!初六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就算能赶回来,筹备订婚的礼品也不能太仓促。” “行,就六月初八。” 云三没意见。 钱氏也说好。 他们二人说给的已经很多了,订婚的时候不用拿太多东西。 说罢也不打算留这里吃饭,喊了云亦莲要回去。 尤氏想到陈潇,犹豫问道:“订婚那日,可以带潇儿过去么? 大喜的日子,和离的妇人按理是应该避一避。 可我们全家都去了,只留她自己在家,我这当娘的又于心不忍… 不过,你们要实在介意,还是以你们为主。” “妹子你说啥呢!陈潇是我闺女的救命恩人,咋滴就不能来了! 来!绝对得来!不来我可不乐意,我还得亲自来请呢! 我闺女也是退过亲的。 男人不好咱们就不要,再换个好男人。 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定要全家一起来哈!” 钱氏捧着尤氏的手热切叮嘱。 尤氏听的心里暖暖的,一个劲儿的说你们云家不介意就好。 “不介意不介意,没打头跟你们说这事,是没把这事当回事。” 第128章 这叫不偏心! “小莲的命都是陈潇救的,别说订婚去喝喜酒了,那去了也必须得坐主桌才行。 既然妹子你开口了,我高低得跟你说清楚,省的你乱想。” 尤氏忙摆手:“坐主桌倒是不用。” 外面还有看热闹的。 见两家人喜气洋洋的出来,忍不住问:“你们说啥了那么开心?” 云三笑道:“我们商定六月初八给陈兮和小莲订婚,到时候乡亲们都来我家喝杯喜酒啊!” 订婚宴请是在女方家,男方的族亲和好友都去。 女方的族亲和好友都在家陪着。 云三说这话并不突兀。 看热闹的人都高兴了,连声说着恭喜恭喜。 又有汉子打趣问:“云老三,我们都去了,有地方坐啊没?” 云三大气道:“各位兄弟嫂子们尽管去,坐不坐的开不知道,酒肉肯定管够。” 乡里乡亲的,也不讲究那么多,端着酒肉,往哪儿一蹲吃不了肚子里去。 他们稀罕的是吃食,可不是座位。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去肯定是不会都去的。 不过在这里说笑几句,还是很开心。 云三走了,人群散去不少。 上官青环重新弄好头发,穿上那身破烂的乞丐服出来了。 裴老太也换上了她的,把尤氏的衣服叠整齐放在陈潇炕头。 “娘子,原本老身该给你们二位洗干净衣服再离开的。只是今日事发突然,二小姐暴露了身份,恐怕会给你们带来麻烦,我们便不久留了,这就告辞。” 雨过天晴,裴老太身子骨好了不少,对着陈潇,陈定水,尤氏,福了福身子,就带着上官青环往外走。 人多眼杂,他们不好留。 陈潇喊尤氏:“娘,咱们去送送她们吧!” “哎哎,我换身衣服就来!” 尤氏哪里不知道,陈潇这是想给上官青环银子。 可是陈潇的银子都放她这里了。 她想到那祖孙二人带整银子不方便。 就把家里的碎银子铜板子都翻了出来,装到布袋里,揣怀里,急匆匆追赶她们。 上官青环其实不想要陈家的银子。 可没有银子,这一路过的太苦了。 她就算能扛,裴老太年纪大了也没法坚持。 她郑重接过尤氏手里的碎银子,道: “婶子,这些钱算我借的,大恩不言谢,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着郑重福了福身子,不舍得的出了村。 陈潇想着她们是要去投奔没见过面,况且,原本应该是她姐夫的男人。 根本不靠谱。 她喊住上官青环,温声提醒: “青环,男人未必靠得住,若是真的靠不住,自己得坚强起来。” “我晓得的,陈潇姐姐保重,等我,我会回来的。” 裴老太腿脚好多了,笑眯眯说:“我能感觉到,最近三天肯定没雨了,你们尽管晒麦子去吧!”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她们有一张炕上同宿过两日的情谊。 陈潇不舍得点头,目送她二人远去。 待她们拐弯,再也看不见身形,叹了口气,跟她娘往回走。 想起刚才上官青环自爆身份,她爹娘那震惊的跟吞了鸡蛋似的表情。 她问:“娘,你和爹啥时候知道上官是女孩子的?” “啊…这…” 可不能让闺女知道她想塞男人,看走了眼。 尤氏眨巴眨巴眼睛,到处乱瞄,心虚极了: “我看她第一眼就知道了,女人了解女人嘛! 我知道她那样装扮,肯定是有难言之隐,所以才没告诉你四个弟弟。 谁知道她竟然自爆身份,可把我们吓了一跳呢!” 说着嘿嘿笑:“走吧,家里一堆活计呢,正好下了雨,土地松软,要种玉米了。 给她们五两多碎银子,肯定够花了。” 下一次给闺女选人,可得先确定好性别,看闺女喜欢不喜欢。 陈潇看着她娘的样子,咋就那么不信呢! 尤氏回家后挖了点黑面,熬成糊糊,把破布平铺在桌子上,挖了点糊糊抹在破布上 然后又放了一层破布上去整理平整。 如此叠加着,直到把布料沾成厚实的布板。 才继续重复刚才的活计。 这些布都是烂的没法穿的衣服。 尤氏整理出来后,原先还想着再攒攒。 现在有了陈潇带回来的那些细棉布。 她也不稀罕了。 把所有的破布归拢归拢,全部沾了浆糊。 一共沾出来十张大小不一的布板,用传统的话说,这叫打袼褙。 放外面等干透。 就可以裁剪成鞋垫子的样子,纳鞋底了。 她又喊了儿子女儿们过来,给他们量身裁衣。 裁好的衣服放边上,不着急做。 裁衣服剩下的布料,小的剪成长条,留着给鞋底包边用。 大的也收好,留着当鞋面。 陈潇成婚的时候,做过一套新衣服,几个儿子长这么大,一次新衣服也没穿过。 都兴奋的不行,尤其是陈兮,知道了他和小莲在六月初八订婚。 原本就活络的性子,现在更是跟吃了兴奋剂似的。 围着他娘转悠。 “娘,给我做好看些,我订婚那日穿。 要是能给我衣领袖口处再绣点花就更好了。” “我给你绣个毛啊!我还给你绣个花!”尤氏没好气道。 “猫?猫也行,可爱,不过娘,你会绣吗?” 尤氏听见这话,气的想打人。 念着今日陈兮受了委屈,又定了订婚日,算是个好日子,才忍着心头的火气。 梗着脖子道:“不会!” “那你还…” 眼看尤氏绷不住了,今天这孩子是非打不可,不打皮痒! 陈兮见大势不好,憋下后面的话,跑了。 陈潇连忙充当好小棉袄的贴心角色。 轻轻拍着尤氏的肩膀安抚:“娘,娘,大弟也是因为快要订婚了,太兴奋了,你不要跟他一般计较。 我帮您捏捏肩,您快休息一下。” “哎呦,娘的好闺女,还是你贴心。 尤氏牵过陈潇的手,拍了拍,看见她的手腕空空如也,这才想起她忘了给陈潇手镯。 忙起身关上堂屋的门,再关上她们卧室的门。 从炕尾的破木箱子里翻找许久,翻出来一个精致的螺钿木盒子。 从里面拿出一对银手镯要给闺女戴上。 陈潇推拒:“娘,我不用…” “乖女儿,咱们家没有归没有,既然有,哪儿能不给你。 一共三对银镯子,你一对,你四个弟媳以后一人一个。咱们不偏心。” 陈潇心里暖暖的,笑道:“娘,我两个,她们一人一个,哪儿叫不偏心了。” 第129章 你和她们不一样 “你是亲生的,跟她们可不一样。她们也有她们的亲娘疼呢。” 尤氏不由分说就给闺女戴上了一个。 陈潇前世有金手镯,还是实心的,也没有今日开心。 尤其是听了尤氏的话,内心渴望的爱被疯狂满足。 说真的,这种心满意足的感觉,就像是吃饱了的人不会再为了一个鸡腿斤斤计较一样。 她跟尤氏说:“娘,这手镯我也要一个就行。 平时用右手干活,戴左手正好。 娘不也戴了一个,另外一个,等六月初二回外祖家,娘给外祖母戴上吧。 外祖母生养娘一场,也辛苦了。 这手镯子就算我和娘共同的心意,行吗?” “好。” 尤氏想起亲娘,不免红了眼眶。 她把另一个镯子放好。 又选了发簪给闺女簪上。 陈潇簪的木头簪子,要她说,簪头发还是木头簪子好用,又长又结实。 银簪子簪不住太多头发,就是个装饰。 不过,娘给她,她也就不推辞了。 看了眼盒子里的簪子,感觉她买少了。 笑道: “娘,这簪子还有三根,不管给不给外祖母,都不够你四个儿媳妇分了。” 尤氏只当这些东西是神仙白给的,哪能嫌少。 “你两个舅母都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首饰,咱们不给你外祖母发簪了,到时候给你舅母一人一对耳环吧! 至于你那四个弟媳妇。 小莲肯定都有,后面的,咱们再买就是了。” 现在他们家日子好过了些,往后肯定越来越好。 到时候也不差那几两银子。 陈潇跟尤氏在屋里说着话呢,听见外面有人喊门。 尤氏开门,见苏老太来了,还带着沐沐。 沐沐一见到尤氏和陈潇,就甜甜的喊:“二奶奶,陈潇姑姑。” “哎呦,瞧这小妮子真招人稀罕。过来姑姑抱抱。” 陈潇以为她们要说正事,抱起孩子打算出去。 结果苏老太笑着说:“潇儿丫头你别跑,我们主要是来找你的。” “啊?找我。啥事啊?” 陈潇震惊,是因为她想不到苏家有啥事能需要她帮忙的。 就听苏老太说: “阿早和俞氏要成婚了,我们想请你当女方媒人。” “啊,这…” 不光陈潇震惊,尤氏也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一个和离的妇人,又没有孩子,自家弟弟成婚,她还在犹豫要不要避出去,免得冲撞了新妇。 竟然有人巴巴上赶着请她当媒人。 当媒人是美差,酒席一顿不落,还有谢媒礼,平常是没人推拒的。 可陈潇还是有些退缩。 二十一世纪的华国,有的人结婚离婚四五次,还不喜欢离婚的单身女人出现在他们的喜宴上呢。 新人成亲都图个好彩头。 找个和离的当媒婆,这…真有他们的。 “苏大娘,我是和离的,没关系吗?” “没事没事,我们在家都商议好了,俞芝也是再嫁。 何况,没你,这事根本成不了。 这媒婆,你当正合适。” 说罢,她压低声音,说:“男方那边的媒婆,我们找陈金玉。 找未婚小姑娘的也不多呢。 不过,也多亏她去我家闹那一通,他们才会成亲。 陈金玉功不可没。” 尤氏见嫁不出去的陈金玉都能当媒婆,那她闺女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问:“那她能同意吗?” 陈潇和她不同,陈潇一手促成他们的姻缘,还间接算是救了俞芝的命。 苏家因此一事,和她们陈家亲近起来了。 苏早和俞芝一口一个妹子叫的亲切。 那是随时要为陈潇上刀山下火海的架势。 请陈潇当媒婆,也是有报恩的成分在里头,是为了往上抬陈潇的身价。 毕竟她一个和离的,都能当女方媒婆了,人家成亲后夫妻和顺,子孙满堂,说明她就算是和离了,也是个有福气的,让人对她又高看一层。 而找陈金玉,就不好说了。 陈金玉一个大姑娘,连花轿都没坐过,就先当上了媒婆。 谁听了谁不得竖个大拇指。 不过,这竖起的大拇指里,有几分贬有几分嘲就只能自行体会了。 “我那个小姑,就是纯纯的吃货,当媒人每顿大餐都落不下,她肯定同意。” “嘿,还真叫潇儿丫头猜对了,郭氏不想同意,但是陈金玉同意了。 我说谢媒礼二钱银子。郭氏拗不过闺女,看钱的份上,也同意了。 潇儿丫头,你也同意呗,高低咱这是自家成亲。也不肖多排场,有个正经的婚礼,让他们能名正言顺在一起就行。” “行,这是大好事,只要苏大娘不嫌弃我和离了,我就不推推辞了。” 陈潇看了尤氏一眼,尤氏点头,陈潇就应了下来。 苏大娘十分高兴,说:“俞芝的娘家不好回。阿早帮她在县城附近租了个小屋子。 明日纳采。咱们一起去。” “好。” “那娘,种玉米的事,就麻烦你跟爹和几个弟弟了。” “嗐!多大点事,你尽管忙你的去。” 县衙后堂里,沈颖高坐上首,师爷赵清风站在他身侧。 各县官分坐两列。 下面站了十几个衙役。 沈颖端起茶杯,浅饮一口,清冷道:“近日麦收,百姓要缴税。 孟县丞受累,也要辛苦各位了。” 下面众人忙拱手:“不辛苦不辛苦。” “近日突逢大雨,听说有不少农户受损。 小麦也因此泡了水,不知道孟县丞打算如何收税?” 土地税交的不是钱,而是粮食。 律法规定,一亩地收税150斤小麦,只征收良田,另外加二十斤,是小麦的麦种。 等到了九月份小麦播种的时候,会由村长领取,分给村民。 这是为了防止有农民有地,却无麦可种。 荒地没有地契,不受保护,不用缴税,但是也得按每亩地二十斤小麦交种子。 而正因为税收里包含了种子,就要求种子质量得好,不能提前发霉,生根。 所以衙门收粮入仓时,必须保证小麦是干透的。 这其实是一个很棘手的活计。 孟县丞起身行礼,道:“下官打算通知各地方村长,等全村统一晒好,检查无误,再按照地契,收税。” “以村为整体,的确是大大降低繁琐程度。 但是去年,孟大人你忘了,单单咱们东安县,就有六个镇子,每个镇子大约有十几个村子。 这上百个村子,全都推着推车进城缴税。 咱们县衙就这么大点地方。 整个城里挤的走不动道。 原本不到十天可以完成的税收,生生费了将近一个月才交上去。” 第130章 县令大人想的周到 “而那些拿不出税收的人家,家里也穷的叮当响。 把他们抓县衙大牢里,还得管他们饭。 对于这些问题,不知道县丞大人今年打算如何解决?” “这…这…” 孟县丞脑门儿上出了一层虚汗。 惊慌跪下: “大人,先前的县令大人,不许我们几个插手府衙的事,我们几个就徒有虚职,并无实权,我…我…下官的确是做的不妥当。 如何解决,还请县令大人示下。” 沈颖冗长的叹了口气,那双比女人还好看的桃花眼微眯。 想到这些芝麻小官也是身不由己。 自他出任东安县县令以来,手底下这些小县官兢兢业业,并没有昏庸贪墨。 他好脾气的没有责怪,指正道: “你先派手底下的人去各村走一圈,将交不起税收的人聚拢到一起。 然后让他们帮你去各村收粮食。 收了的粮食,留出咱们县衙的,剩下的直接运往府城。 那些交不起税粮的,以工抵税,把他们打工的工钱,折算成粮食,交了税粮,就不用坐牢了。 要是干的活太少,不够抵税的。 就让他们来衙门上工。 不管是打扫庭院还是运送粮食,还是去关怀老者,总得有人踏实卖力的干活不是。” “是,是,还是县令大人想的周到。” 孟县丞恍然大悟,连连道谢。 “还有别的事吗?我也知道大家不容易。 有本官在,有事可以尽管问,能解决的,本官帮忙出出主意,实在棘手的,咱们一起想办法。” “大人,下官有个案子,不知何解。” 县尉起身行礼。 这个朝代,县尉管刑事,案件。 不过小县城最多的还是偷鸡抓狗这样的鸡毛蒜皮。 大部分人敲衙门击鼓鸣冤,还是为了几句话。 像那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话,随便打发两句便行。 能让县丞大人烦恼的,肯定是个关乎人命的大案。 沈颖问:“所谓何事?” “是一对夫妻,他们来衙门哭诉,他们的儿子找不到了。” 听见这个,沈颖不解。 “前阵子,本官微服私访,见村中孩子对陌生路人缺乏警惕,不是已经让你带人去各村传话,教育孩子警惕拐骗了? 怎么还会大声孩子失踪的事?” “是,下官不但派人去传话了,还喊了每个村的村长,告诫他们务必回村把县令大人的话带到各家各户。 村里各家都警惕着呢,咱们这里的确也没什么人贩子。 可,可这男娃不是被人拐走了,是当着他父母的面跳河了啊!” “那是自杀?” “不知道啊…也不算吧!一个小男孩,前一刻钟还欢欢喜喜的,能有什么想不开的。” 宋县尉三十多岁的人了,自己也有俩儿子,他怎么看,都不觉得哪个男孩儿能想不开跳河啊! 沈颖端正了神色,请他坐下,从头说起。 陈兮从尤氏手底下跑了,却并没有跑远,不多会儿又回来了。 面带兴奋,跟刚送走苏大娘的尤氏和陈潇说: “娘,姐,快去看热闹!马二丫她娘,跟咱奶吵起来了。” “啥?为啥啊?” 他们两家,都看陈潇不顺眼。 从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看,她们不应该属于盟友之类的吗? 这样的两个人,有啥可吵的。 “哎,可精彩了,马二丫她娘嗷嗷骂,说郭氏骗她不用收麦子,结果郭氏自己连夜把麦子收起来了。 第二天晚上下雨,把她家麦子都冲走了,她找都没处找。 要郭氏赔她的麦子!” “这…这蔡氏可找错人了。 她家的大场和村长家的挨得近。 村长一家早早就出来收麦子,捞雨水里的麦子。 老村长家的麦子虽然淋了雨,不过,说不准经过这一淋,能多淋出好几百斤呢!” 村长那样对待陈定水,提起村长,尤氏对村长一家也没什么好言语。 吐槽道:“这个蔡氏,不敢朝村长家放一个屁,就知道对你们阿奶发邪火,真没用。” “哎呦,娘哎,你是在帮我们后奶奶说话吗?” 陈潇跟吃了什么惊天大瓜一样,一惊一乍的。 还是说,她娘骨子里就是护短的。 “我这是实话实说,我哪有帮她,我也不出去看热闹,我还有的是活计呢!” 她说着,把俩孩子撵出屋,做衣服去了。 她闺女明天要去给人家当媒人,她得赶工把闺女的衣服先做出来。 至于郭氏和蔡氏,就让她们对骂去吧。 平心而论,这次是蔡氏找事。 这个蔡氏,以前可没少纵着马二丫欺负陈潇。 她一直记着呢! 活该倒霉! 因为这一场大雨,让晒麦子中断。 陈定水忙完了别的活计,趁着他们大场现在什么都没有,又带着石滚子牵着驴去压大场了。 干的时候压,只能压实。 现在大雨过后,土地松软但是不泥泞,他再去压,不但能把地压实,还能压平整。 压了一下午,跟水泥地似的干净敞亮。 初夏的太阳已经十分毒辣,高处本就没有积水,经过太阳一晒,第二天上午地就干了。 陈定水把装了粮食的麻袋,再一趟一趟拉回去。 运到大场上,倒出来,晒上。 他干完了又去帮陈定山家,章大娘家,二爷爷三爷爷家。 陈潇则一大早就去了苏大娘家。 按理说,女方媒人应当在女方家里等着。 不过,那是新租的房子,陈潇不知道在哪里。 家里人也不放心她一个人过去,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苏大娘和苏早带着两斤肉,两斤豆腐,一篮子青菜,一斤红糖,两斤米酒,陈金玉和云家村的媒婆,还有陈潇,一起去了县城附近租的小房子。 俞芝并没有在这里住,主要还是考虑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 是早上天不亮,苏早提前送她过来的。 怕那时候陈潇还没起,就没喊陈潇一起。 怎么说呢,就感觉是二婚了,不用将就那么多。 他们一行人去了俞芝的屋子后,也不用说客套话了。 俞氏喊娘都喊了这么些年了,比媒婆还熟悉婆家。 干脆就请他们进来喝茶,然后跟苏老太,苏早,一起将带来的纳采礼做了饭。 正好有菜有豆腐有肉又有酒。 而且一桌子就六个人,只有苏早一个男的。除了他娘和未来媳妇,就是三个媒人。 也没别的人守着,就一个桌子吃了。 吃饭的时候,苏老太问陈潇: 第131章 住城里 “你们家大梁啥时候上?是大大后天吧?” 陈潇说五月十二。 说完之后又补充,今天是五月初八,是大大后天。 “那正好。” 苏大娘说:“明儿个待一天,后天咱们订婚。” “啊?这么快!” “是啊,现在俞氏和阿早正经谈婚论嫁呢,得迎亲进门。 只能先在外面委屈住两天了。” 只是这里实在是不安全,也没别的地方去,就想着尽快订婚。 只要订了婚,去官府把户籍改了,就算俞芝没进门不好回家住,但是苏早可以偷偷来陪着她。 夜里来,天亮走,天知地知他知她知,别人不知,不碍事的。 陈潇一听俞芝要自己在这里住两天,看着这破烂的茅草屋还不如她家的。 摇了摇头。 不是很赞成。 突然想起以前在华国时,动不动就出去旅游,也不在家住。 她灵机一动,道: “不如让我陪嫂子去城里住客栈去吧!我一直想体验体验住城里什么感觉。” 感受一下古代的酒店,还能随便逛街,这是多么完美的事! 她越想越激动,说:“我出住客栈的费用。” “不行,你是来陪我,哪儿能让你出。”俞芝急忙拒绝。 苏早觉得,这个房子不安全,四面八方都可以闯进人来,就算陈潇住这里陪俞芝,也是不行的。 别说陈潇的爹娘不放心,他也不放心。 还不如多花几个铜板,住客栈去。 要不是客栈不让发嫁,他都想直接帮俞芝租个客栈出嫁了。 “我出。” “唉呀,这是我提出来的,就让我出吧!” 最后,苏早非要出,陈潇也非要出。 他们便决定一人出二钱银子。 去找个好点的客栈。 这里离县城近,吃了饭他们就一起进了城。 算是消食儿。 最便宜的客栈大通铺,一夜三十文。 单间一天一钱银子。 好点儿的一天两钱银子,不但有两张床,还有一套桌子板凳,被褥也是洗干净的,和新的一样。 最后确定了要住的客栈和房间,交了钱。 苏早就带着苏大娘和另外俩媒人回去了。 苏大娘腿脚不好,苏早索性花了十个铜板,雇了辆牛车,将几人都拉回去了。 陈潇和俞芝躺在各自的大床上歇息。 十分惬意。 休息了好一会儿,陈潇提议道: “嫂子,一会儿咱们去逛街吧!我是你这边的,多少也得给你添个妆。” “那哪儿行,要不是你,我还在当寡妇呢,你能促成我俩在一起,我就欢喜的不得了,感恩不尽了,哪儿还能要你的东西。” “不值钱的,是一番心意,可莫要推辞。” 陈潇去摇俞芝胳膊,俞芝不同意她就一直说。 俞芝经不住她软磨硬泡,最后笑着同意了。 “那以后潇儿妹妹,你要是也有了意中人,我也要为你添妆。” “哎,那…谁知道呢。” 陈潇脑海里闪过沈颖那双带着坏的桃花眼。 又回想起她那个不大好意思的梦。 梦里…梦里好像就是这样的床… 陈潇惊诧起身,打量刚才坐着的架子床,似曾相识。 不知道啥木头,有简单的雕花,挂着翠色的蚊帐,显得十分清新。 可能,客栈里都是这样的床吧! 太阳偏西时,热气散去不少。 陈潇从窗户里往外张望,见外面行人渐渐多了。 拉着俞芝出去逛街。 她身上是没有钱的,钱都给尤氏了。 不过她有商城,商城里虽然买不了铜板儿,但是能买金银。 50克为一两。 五克就是一钱。 而铜板子100个为一钱。 一个银豆子一克,相当于二十文。 她刚才偷偷买了100颗一克的银豆子。 付房钱交了十个,还剩九十个。 逛街给银豆子,卖家能找的开,也不怕多花钱。 她逛起街来底气十足。 别问,问就是有钱任性。 她带着俞芝去珠宝铺子买首饰。 里面的东西都是真金白银,翡翠宝石。 俞芝连看都不敢睁大眼睛看,更何况买。 她连声说不要。 陈潇笑道:“嫂子,我也买不起太贵的,你想要我也给不起啊!咱们看看总行吧?” 店小二见陈潇头上有银簪子,手上有银镯子,耳环还格外小巧精美,不像是买不起的,笑着帮忙劝俞芝。 “是啊,看看不花钱,您二位尽管看,等看上合眼缘的了,咱们再说价钱,说不定还可以给您便宜些呢。” “对,嫂子,就挑吧!选个你喜欢的,我能付得起钱的,你开心,我也开心,反正你不是说以后还要给我还回来。” 俞芝一想,是这么个理儿。 便不推辞了,认真看起来:“那我得好好挑挑。 不光你付的起钱,我也得还的起才行。” 俩人在店里看来看去。 俞芝挑了一对圆耳环。 光面的,简单,小巧,也最便宜。 180文。 陈潇讲价,掌柜的给便宜了十文。 陈潇满意了,数出来九颗银豆子,提醒掌柜的找她十个铜板儿。 掌柜的一看那银豆子。 颗颗明亮圆润,连一点儿划痕也没有,还是大豆的形状,惊叹道: “这…这都能当首饰卖了,这也太好看了! 姑娘,你还有多少?卖不?” “啊?” 陈潇有些懵。 随即答道:“没几个,也是别人找给我的,我一看明晃晃的,像真的银子,就没咬牙印儿。” 店家随后无比失落,感叹道:“那真是可惜了。” 有钱人家不喜欢用铜板子。 看这些豆子,一颗不多不少正好顶二十个铜板,符合有钱人家的购买力,要是能有很多… 停,打住,没有很多。 他们工坊未必打不出来,只是成本太高,而且做不到颗颗绝对一样重,光把表面打磨的这么光滑花费的工钱,可能都超过一颗银豆子本身了。 掌柜的垂头丧气的送陈潇二人出门,强颜欢笑着让她们有需要再来。 俞芝撇嘴:“这店家怎么回事,刚才还高兴的很呢,一听你没银豆子咋就垮了脸了。 你有银豆子是你的,关他啥事。” 陈潇失笑,这个傻俞芝,怪不得村里人都说她被苏家老太和苏早保护的很好。 她看见银豆子只觉得漂亮。 却不知人家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挣钱。 第132章 良家妇女不该去的地方 想好的挣钱法子挣不了钱,可不是要难过么! 太阳西沉,天色渐渐暗了。 俞芝想的是不吃晚饭了,直接回去睡觉,反正他们中午吃的多。 陈潇想的却是,难得来一趟县城,还能在县城过夜,晚上这美好的时光,怎么能不嗨起来呢! 她们在张家馒头铺买了四个包子,坐在一旁的桌子前,边吃边看着城里的百姓排队买包子。 身边小腹微微凸起的女人,一手虚扶着肚子,一手提着水壶,问陈潇这桌要不要添水。 陈潇说了声谢谢。 俞芝看着她的肚子,欣喜道: “你有喜了!恭喜恭喜!希望我也可以快点怀孕。” 她还说要给婆婆生五个大胖孙子呢。 张家媳妇武氏一脸幸福道: “是啊,说起来,我这个孩子,大难不死,说不定有后福呢。” “啊!怎么那么不小心!以后可要小心点。” 俞芝惊了一跳,不敢乱想,连忙安慰。 隔壁桌吃包子的人嘿嘿笑道: “听你们口音不像是外地来的,是不经常进城吧? 一个月以前,不是出了个卖转胎丸的,害了好几个胎儿么! 咱县令大人还双倍补偿了损失孩子的人家。” 说起这个,俞芝看了陈潇一眼,见她没伤心,才应声: “听说了,说是仅此一次,要是明知故犯,下一次严惩不贷。” “对对,就是这个,武娘子神勇啊!她婆婆也买了转胎丸,要给她吃,她不吃,说是男是女都好。 她婆婆还要逼她吃,她气急了,摁着她婆婆,把转胎丸塞她婆婆嘴里了,听说她婆婆闹肚子闹了一整夜!” “哈哈哈哈哈!” “而且,官府补偿的银子也有他们家的,她婆婆气的回乡下养老去了。” 婆婆欺负媳妇,在这个时代司空见惯,敢反杀婆婆这么解气的事儿,可不常见。 附近的人哪怕听说很多次了,再次听见,还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武氏也一战成名,从张武氏,一跃变成了武娘子。 俞芝也想笑,但是看陈潇没笑,她硬生生憋住了。 幸运的人还是少,大多数人都很倒霉。 陈潇是切切实实没了孩子,小月子还没坐好。 那可是她成亲三年,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 俞芝觉得,她们来这里买包子归买包子,多话就很不应该了。 让陈潇想起伤心的往事可如何是好。 “啊,那还真不错。” 她浅浅附和一句,拿起另外的包子,拽着陈潇就要走。 陈潇深深的吸了口气,说不上来是难过还是解脱。 一方面,她看见窦文才就恶心,根本不想生他的孩子。 另一方面,那是一条人命,还是原身的血脉,真是可惜。 如果有机会,她只想先前那个被转胎丸害了的孩子,能再托生到她肚子里,她不在乎男孩女孩,她只希望孩子健健康康的。 她笑道:“我没事。” “潇儿妹妹,在我心里,你是自己人,在我面前,你也不用装。 咱们都是女人,都知道孩子的分量,趴在我怀里哭吧,哭出来心里会舒服一点儿。” 说罢,她掰着陈潇的脖子,要往她圆润的肩膀上按。 然而,陈潇想起那个孩子,更多的是可惜与心疼,并没有非常难过。 她哭不出来,而且不想让俞芝脑补更多。 岔开话题,指着远处一条张灯结彩的小路问:“那是在干什么?好热闹!” “不知道啊!” “那我们去看看。” 而俩人,刚走到巷口就顿住了脚步。 因为巷口就有穿着清凉的女子,拿着扇子揽客。 “公子有相好的吗?不如让奴陪您喝一杯吧!” “啊,我们还进去吗?” 这好像不是她们这些良家少女,啊不,妇女该来的地方。 她俩犹豫的空档,有个只穿了交领长袍,胸口大开,光着腿儿,头上簪着花的男人,婀娜多姿的往她们这边走。 “两位娘子也来寻欢,允奴作陪可好?” “啊呀!娘啊!” 俞氏大叫一声!掉头就跑。 要是让苏早知道她看了别的男人的胸膛和腿,不要她了怎么办。 陈潇倒是不害怕,不但不害怕看的还津津有味。 可是俞芝突然大叫着跑走,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扭头去撵人,却直接就撞在了别人的胸膛上。 就在她要被反弹力弹开时,那人大手一挥,把她又捞进了怀里。 她闻到他身上独有的馨香,身形一顿,不敢动了。 缓慢的抬起头,撞上那双带着坏笑的桃花眼。 她在心底里感叹了一句:果然是你! 她气愤问到:“你竟然来这种地方!” 看他今天穿了一身浅蓝色锦缎长衫。 宽肩窄腰,头顶银冠,芝兰玉树,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竟然来这种地方! 一想到待会儿不知道会便宜了哪个姑娘。 陈潇没来由的生气,气的鼻子差点喷火。 却没想到她面前的男人,也来了一句:“果然是你!你竟然来这种地方!” 那语气,竟然比她还要生气两分。 “我…”陈潇跺脚:“我这不是走错地方了!” “哦,真巧啊,我是…” “你别说你也走错了地方!” “我是跟着你来的。” 沈颖狐狸似的双眼闪着光,笑得一脸欠揍。 跑出去快一百米远的俞芝,发觉陈潇没跟上来。 回来找她,正好看见她跟个富家公子撞一起,俩人还说上话了。 她顿住脚步,心想陈潇是不是碰上意中人了,她是不是不能去打扰。 正犹豫着,就见陈潇跺了跺脚,又跺了跺脚。 指着那个富家公子从牙缝里塞出几个字:“这个理由很好,以后不许再说了!” 说着一甩袖子,向她走来。 她欢喜问:“你们认识啊?” “不认识。” 陈潇头也不回,气呼呼走远了。 他不知道她的名字,她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可不就是不认识么! 但是俞芝不信。 刚要再问,就听后面的富家公子扯着嗓子大喊: “陈潇,下次别再走错了!” 陈潇猛不丁被后面男人点了名字,心头一震。 左腿软了,右脚没支撑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吓的俞芝连忙去地上扶她。 沈颖看着这个姑娘,着实有趣。 呼啦一下摇开折扇,潇洒的向花柳街走去。 陈潇坐在地上,看那修长的身形,毫不迟疑的向里走,轻车熟路的。 纳闷他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想到他干的是坑蒙拐骗的活,是个骗子,可不是要提前打听别人底细。 气哼哼爬起来就走。 俞芝瞅瞅那个富家公子再瞅瞅陈潇,看他俩不像是没关系的,继续追问道: “好妹妹,跟你亲嫂子有啥不能说的,你跟我说呗,我嘴严着呢!” 好家伙,为了探听八卦,这就成了亲嫂子了。 第133章 你们快退婚吧! 陈潇对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他就是那个差点把你闺女苏沐沐拐走的人贩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长的那么好看的富家公子,要是想要带沐沐走,还用拐!还用得着用糖!” 开口喊一句,她闺女肯定屁颠屁颠的跟上。 “看来你对你闺女很了解嘛!” “那是,她随我!” 俞芝挤眉弄眼。 她很想说,别说是她闺女了,就是她,那富家公子招招手,她也屁颠屁颠跟上,如果她没有苏早的话。 不过,她有了苏早,他们就要成亲了,她眼里心里就只有苏早一人。 别人再优秀,也和她无关。 回到客栈房间,想到苏早,俞芝面颊一红,犹豫开口: “妹妹,你别…别告诉阿早,今天我看了别的男人…我怕他不高兴。” “嗐!这才哪里到哪里,我跟你说…” 陈潇这个老司机,挑挑眉毛,话题逐渐离谱。 第二天一大早,沈颖从衙门的小隔间里起身。 刚洗漱好,要吃饭,就见赵清风欢快的跳了进来。 沈颖连手都没多动一下,问赵清风:“一起吃点儿?” “不吃了,吃过了,我可是有媳妇儿孩子的人。 每天早上我媳妇不但给我穿衣服,还大早上的给我做四个菜呢!” “四个咸菜,从坛子里放到碟子里。” 沈颖见识过,毫不客气的戳穿。 以前就是经常听他说他媳妇多好,才去搞突袭,打算蹭顿饭。 结果,腌黄瓜,腌大蒜,腌辣椒,腌疙瘩头。 还是从一个咸菜瓮里捞出的,放四个碟里。 要他说,一个碟也使得。 那四个菜之前待待一块儿,之后也会呆一块儿,干嘛要短暂分开呢,为了多洗三个盘子么! “嘿!你懂啥!早餐小粥配咸菜最开胃了。” “开胃了中午在衙门多吃个馒头!” 沈颖说着弯了嘴角。 赵清风不好意思嘿嘿笑。 岔开话题:“今天一大早我就听说了,县令大人昨夜巡查花柳巷。 在巷口画了一条线,规定里头的人不准勾搭没有踏进这条线的人。” “嗯,怕吓坏了路人。” “啧啧啧,这整个东安县的人,谁不知道那是烟花柳巷。 这么多年也没见吓到几个人。 是怕吓到别人啊,还是怕吓到陈~潇~啊?” 赵清风说着,故意拖长了尾音,调侃沈颖。 引得沈颖夹起一个小笼包,一挥手扔在他嘴上。 那力道刚刚好,不至于全进去噎着人,也不至于碰到嘴唇就掉,而是进去一半,刚好塞住赵清风的嘴。 “没正事的话,就出去吧,别打扰我吃饭。” 赵清风顺势咬了一口包子,含糊不清道: “老铁树开花,还不让人说。 那我就不跟你说,你表妹来找你了。” “你!你怎么不早说!” 沈颖说话间站起来准备跑路。 又听赵清风说:“不过你别着急,我让明月将人拦住了,让明月带她出去玩儿了。” “有话下次一次说完。” 准备跑路的沈颖,听见后面的话,又一甩袍子,悠然的坐了下去。 “她好像让明月陪她去找那个叫陈潇的了。” “你!” 沈颖快被赵清风气死了,说话哪有大喘气的。 他将手里的包子一放,向外跑去。 赵清风在后面碎碎念:“看吧,这还得是陈潇啊!” 陈潇和俞芝起床之后,得知客栈里有大浴桶,只要吩咐店小二一声,就可以泡澡,不用自己抬浴桶,也不用自己烧热水。 这么好的事,她们怎么能错过呢! 但是俩人虽然都是女的,也不好坦诚相见。 陈潇让俞芝先泡,她去楼下吃饭。 就在吃饭的功夫,有个穿粉色衣服女孩儿带着个红色衣服,劲装打扮的女孩儿进来了。 一进来就直奔柜台。 掌柜的问吃饭还是住宿。 粉色衣服女孩儿无视掌柜的话,直接问: “掌柜的,你店里有没有个叫陈潇的在这里住?” 掌柜见是来打听人的,看这样子,还语气不善。 为难道:“姑娘,我们这里不问住宿的客官姓名,我也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不会张嘴问!” 女孩子说话不客气,她身边的红衣劲装女子又像是会拳脚功夫的模样。 掌柜一脸为难。 问大堂里吃饭的人:“请问,谁叫陈潇?” 陈潇见这俩人来者不善,没答话。 那粉衣姑娘怒道:“这里没有,你不会楼上一间一间敲门! 你不去本姑娘自己去!” 说着就要上楼。 陈潇想到俞芝还在泡澡,要是被踹开了门,被别人看了,那还了得! 顾不得吃饭了,忙站起来。 “别喊了,吵得耳朵疼,我是陈潇,请问你有什么事?” “呵!你在这里,你刚才怎么不吱声?” 粉衣姑娘,见陈潇一身破烂粗布麻衣,衣裙上还有俩补丁。 梳的也是已婚妇人发髻。 惊讶的围着陈潇转悠了两圈,问: “就是你!你一个已婚妇人!勾引我未婚夫!” “我?姑娘,你确定你没找错人吗?我可没有勾引你未婚夫。” “你!你胡说!就是陈潇,我一路找过来,只有你叫陈潇,你昨晚上是不是在花柳巷被里面的人吓到了!” “是啊!那怎么了呢?” “错不了,就是你!我表哥肯定看上你了! 看你穿的破破烂烂,还带着银耳环,银镯子,银簪子,都是我表哥买给你的吧!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你快摘下来,我不许你戴我表哥买的东西!” 卢春容越说越气,要来上手抢。 赵明月连忙拦住她: “表小姐,您先别激动,这里面可能有误会,咱们还是问清楚再说吧! 万一弄错了,大人会不高兴的。” “表小姐,大人?这人什么来头?” “这是县令大人的表妹,你没看她朝掌柜的发火,掌柜连个屁都不敢放。” 旁边的人小声议论,卢春容见她身份被人提起,骄傲的挺了挺胸膛。 陈潇更摸不着头脑了。 她一个泥腿子,别说是和离的,就算是个大姑娘,也配不上县令大人吧? 这是哪儿跟哪儿。 而看着面前的粉衣姑娘,她出于好心劝道: “姑娘啊,你跟你表哥谈婚论嫁到哪一步了? 纳采了还是订婚了还是只差亲迎了? 要我说,表哥和表妹不能成亲,有血缘关系还近亲成婚,会生出傻子来的。 你们还是快退婚吧!” 第134章 不会放过你 “你!” 卢春容气急,却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一旁的赵明月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贴心解释: “表小姐和我们家大人没有婚约,也没有血缘关系,表小姐是我们家老爷妾室的侄女。” “哦~不但没有血缘关系,还没有婚约啊! 那你到处说,你是你表哥的未婚妻,真是…恬不知耻~” 陈潇不知道为何,看见这个所谓的县令大人的表妹吃瘪,十分开心。 “你!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也肯定会嫁给表哥!” 陈潇的话,成功把卢春容气哭了,不管不顾的扭头就跑。 赵明月怕卢春容走丢,也呼喊着表小姐,跟了出去。 不过,她脸上大大的笑容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她对她那个所谓的表小姐不是很尊敬。 一场风波被陈潇几句话化解。 陈潇继续坐着吃饭。 旁边的人安慰她:“咱们的县令大人是个好人,他表妹不能把你怎么着,你放心吧!” “是啊是啊!自打咱们县令上任,风调雨顺,平安顺遂,这是难得的好官。” 陈潇倒真不觉得一个连自己丫鬟都没有的姑娘,能把她怎么着。 这顿饭吃的是悠哉悠哉。 俞芝泡完了澡出来,浑身舒畅。 她让小二换水,来换陈潇去泡。 陈潇指着桌子上给她留下的饭说:“快趁热吃。” 就上楼了。 等小二将浴桶里重新换好了水,她关门落栓,脱衣服进了浴桶。 被温热的水包围着,她总算是痛痛快快洗了穿越以来,第一个真正的澡。 忍不住舒服的直哼哼。 就在这时,窗户被人打开了。沈颖出现在窗户里面。 陈潇惊了一跳,但是没有尖叫。 她瞪大眼睛问:“你!你!” “我…我从窗户进来的。你这人,怎么大上午的洗澡!” 沈颖闹了个大红脸。 “出去!你不出去我报官了啊!” 陈潇把身子往水里藏了藏,并没有古代女子的寻死觅活,只是,有一点儿害羞。 沈颖背过身去。不自然的问:“我表妹…她没有为难你吧?” “你表妹?那些人可是说了,她是县令的表妹,你别说你是县令。” “我,的确是本县县令。沈颖。 你…要是报官的话,可以抱抱本官。” “哈哈哈哈!” 沈颖这话一出口,引得陈潇哈哈大笑。 还忍不住挥舞胳膊,拍了拍水面。 “你一个骗子要是县令大人,我还是天上的七仙女呢!出去!” “你这人!” 沈颖听她扑腾水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只一眼,感觉鼻子里流下来两道热流。 他忙捂住鼻子,慌里慌张从窗户上跳了下去,遁走了。 陈潇洗完澡出来,又跟俞芝出去逛了逛。 见今日的衙役巡逻的次数比昨日多。 跟人打听了才知道,县令大人交代要加强防卫。 那沈颖到底是不是县令。 她想的头疼也没想出头绪,带着俞芝往县衙走去。 想不出来,直接去看看不就行了。 县衙门口,身穿官服的孟县丞正在给交不起税,被带回来的壮丁训话,给他们安排活计。 陈潇她们只敢远远的看着。 不过那一声声的大人总不是假的。 心想,县令果然另有其人。 那个可恶的沈颖,就是个骗子,不但骗她,连自己表妹都骗。 可怜那些吃瓜群众,都被蒙在鼓里。 越想越气,愤愤的踢了脚边石头一下,磕的脚生疼,“嗷呜”一声,一瘸一拐的走了。 把俞芝吓了一跳,连忙扶着她走。 沈颖远远看着陈潇这滑稽的样子,心情愉悦。 转瞬一抹红色出现在他面前。 赵明月拱手:“大人,表小姐回去找夫人哭诉去了。” “知道了。” 沈颖把赵明月拨到一边,已然不见了陈潇的身影。 他这才回神。 “你不走,还有什么事?” “大人,您让查的那件案子…” 说着凑上前来,小声耳语。 沈颖敛正了神色,说:“让县尉带上人手,乔装打扮,先别打草惊蛇。” “是!” 前日尤氏是想给陈潇做新衣服的,没能赶出来。 陈潇今日穿着破烂的衣衫就来了。 好在村里人谁家的衣服上都有补丁,不算失了脸面。 昨日一大早,陈潇跟着出来纳采,尤氏紧赶慢赶给她赶衣服。 好不容易做出来了。 就等她回家试试合身不。 她昨儿下午却没回去。 苏家老太说是陈潇提议跟俞芝去城里住两夜的。 她也知道那俩都是妇人,出不了大事。 可还是不放心,怕她手里没银钱,过的艰难。 尤氏提心吊胆一整夜,今日说什么也坐不住了,让陈定水在家晒麦子。她带着四个儿子来了城里。 一路打听着陈潇入住客栈的名称,就找了过去。 她急切的问掌柜:“你好,请问陈潇住哪个屋?” “陈潇啊!” 别人掌柜的或许不知道,经过县令的表妹这么一闹,他是彻底认识陈潇了。 看这妇人一脸急切神色,和后面的四个男娃都跟陈潇有些相似,猜测这是陈潇的家人。 让他们稍等。 喊了店小二去敲陈潇的门。 问问陈潇愿不愿意见。 陈潇一听就知道是她娘和四个弟弟,忙从二楼跑了下来。 “娘!你们怎么来了!” “潇儿!娘担心你,还给你做了新衣服。” “快进来说话。” 陈潇早就洗完了澡,让人把澡盆搬走了,此时没什么不能看,让娘和四个弟弟都进来了。 俞芝也连忙喊婶子。 尤氏见她们二人住的房间挺不错,安全不说,还可以随时招呼店小二,比在家舒服。 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她拿出新衣服,放陈潇床上,说第一次当媒人,订婚这天得体面些,就给她送来了。 里面还有一两碎银子,是她刚去钱庄换的,随便花不用省云云。 正说着话呢,苏早来了,说要去买明日订婚要带去的东西。 他和俞芝毕竟还没订婚,希望陈潇能陪着。 陈潇是女方媒人,陪着好像理所当然。 可也不能把娘和四个弟弟晾在客栈里。 她跟尤氏商量:“娘,咱们一起去吧!看苏二哥给嫂子买什么,你也和陈兮给云亦莲买。” 尤氏想这个傻闺女哦! 俞芝是二婚,又情况特殊,是大嫂嫁给小叔子。 他们只简单办个婚礼,有个正经名目能住到一起去就行。 陈兮和云亦莲可是实打实的头婚。 而且还是陈家长子长媳。 这在大户人家,那就是未来的当家主母。 婚礼事宜必须得隆重,可不能和苏家似的,万事走个过场,糊弄了事。 尤氏怕和苏家的一起去买东西,自家比他家买的多,买的杂,让俞芝心里不痛快。 第135章 几个儿子闹矛盾 笑着说:“你弟弟订婚还早呢,现在天热不经放,现在买了,到时候就坏了,少不得还得买。就等咱们从你外祖家回来了再筹备。 你们还是放心忙去吧,我们就回去了。” “啊,这,那好叭,我送送娘。” 陈潇是正经收了人家钱的媒人,正事要紧。 今日只能委屈尤氏和四个弟弟了。 她从那一两碎银子里掏出一颗小碎银,递给尤氏说: “娘,这张家馒头铺的包子,肉多又实在可好吃了,我和嫂子昨日去吃了,你今天也给几个弟弟买些。” “娘有银子,你的银子都是娘给的,哪儿还用给娘银子。” 尤氏笑着把银子推回去,就和陈潇三人挥了挥手。 四个弟弟难得进一趟城,见只是去客栈房间里坐了坐就要回去,有些舍不得走。 一听张家馒头铺的大肉包子,瞬间又不难过了。 尤其是陈兮,那叫食髓知味。 他热切的向另外三个弟弟介绍,张家馒头铺的包子有多好吃。 意冰寒三个男孩儿还没靠近摊子,就开始狂咽口水,哀求尤氏:“娘啊,娘,一个说不定吃不饱,咱们买两个吧!” “一个就行,那肉包子大,我吃两个都吃饱了,你们是小孩子,一个就行。” “好过分啊!大哥,你不但吃过,你还吃过两个! 怎么办,我感觉我得买三个心里才会好受。” 陈寒撅着小嘴,看起来委屈的快哭了。 陈冰好心跟他算账:“你要买三个,大哥也会买三个,他再加上上次的两个,就是吃了五个,还是比你多两个。” 陈寒掰着指头数算了好久,可怜兮兮看着尤氏。 尤氏戳了几个儿子的头一顿,没好气的说: “你们几个,不学好,竟然还攀比上了!我问你们!你大哥在城里买肉包子的时候,你们在家没吃肉吗?” “吃…吃了。” “不光吃了肉,还吃了油渣,还吃了又白又软又蓬松的大白馒头。” 陈冰陈寒老实交代。 那绝对是他们出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馒头。 吃那么好吃的馒头,又吃了肉和猪油渣,那四舍五入算起来,也相当于吃了肉包子。 他们好像确实不应该心理不平衡。 更重要的是,他们留给哥哥姐姐的肉菜,陈潇下一顿又全部倒回到大锅里,和他们一人几块的分了。 两个小的,越想头低的越低。 哥哥姐姐是真心疼他们的,他们竟然为了一个包子闹脾气。 真是不应该。 陈意也心底一软,跟尤氏说: “娘,你给大哥买两个肉包子,您自己也买两个肉包子,我们三个小的,一人一个就行了。 我们饭量小。” 两个小的跟着狂点头。 他们虽然是很想买两个,中午一个,晚上一个。 不过,他们刚才那么自私,好像让娘和大哥伤心了,还是先赔礼道歉比较重要。 尤氏看几个儿子还算有良心的,心情好了不少。 笑道:“就一人一个,咱们多买几个馒头,大人饭量大,吃了包子不够的可以吃馒头。” “这个主意好,听说他家不管是包子还是馒头都很好吃。” 从小吃惯了粗粮的孩子,难得吃一顿细粮。 仔细想想,他们家孩子多,全买包子得花不少钱,还是不舍得。 陈意劝尤氏:“娘,要不咱们别买包子了,全买馒头吧!馒头便宜又顶饱。” 两个弟弟还没尝过张家馒头铺的包子呢,小声祈求:“别啊。好歹买一个尝尝味啊!” “行了,都不用说了,就买五个包子,八个馒头。” 包子五文钱一个,馒头两文钱一个。 25文加16文共41文,说不定可以讲价到40文。 决定好了,他们一行人去张家馒头铺排队。 那里人满为患。 尤氏只能和陈兮把三个小的围中间,省的走散了。 排队的功夫,听到有人在后面议论: “你们听说了吗?闲云山南边的白家村,来了个马戏班子。 明天上午巳时开演,一天两场。连续演三天。 听说门票很便宜,一家人不肖几口,只需要两个铜板。” “听说了,可是离这里也太远了。坐牛车又不合算,一家人坐牛车的钱,都够看好几回戏班子表演了。” “住的近的倒是有福了,据说,没有铜板的,给一个鸡蛋也成,反正一个鸡蛋就两文钱。” “听说还有猴子狗熊会玩杂耍,说不定还有狮子老虎跳火圈!小心家里的熊孩子偷了家里的鸡蛋去看戏。” 一群人越说越带劲。 听的陈寒快流口水了。 马戏班子的吸引力甚至比馒头包子还大。 “娘,咱们也去吧!咱们家人口多,花两个铜板合适啊!” 陈兮陈意陈冰跟着狂点头。 男孩子喜欢冒险,比女孩子更喜欢这些玩意儿。 尤氏想着明天虽然苏早和俞芝订婚,可订婚是在女方家,就算家里需要有人去吃席,当家的一个人跟着男方去女方那里就行。 甚至,陈潇当女方媒婆,当家的不跟随男方去都成。 她和四个儿子是肯定不用去的。 收麦子可以后天收。 不耽误大后天五月十二他们上梁。 遂点头应道:“你们乖些,我自然可以陪着你们去。” “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 兮意冰寒互相拥抱,一蹦三尺高。 连排队等买包子,也不觉得无聊了。 第二天一大早。 陈潇和俞芝起床后,俞芝迫不及待想退房,陈潇喊住她: “嫂子,不着急,这里泡澡免费,你先泡个澡咱们再退房。” “啊?为啥?我们昨天不是刚洗了。” “哎呦,嫂子,你今天订婚,定了婚,顺便去府衙过明路。 你和苏二哥,明里不怎么着,可又不是没成过亲的人,暗里叽叽歪歪,有谁会知道呢!” 陈潇一脸坏笑,用肩膀挨了俞芝的肩膀一下。 未婚姑娘头次成婚,不敢和未婚夫有亲密举动,是等洞房花烛夜。 像她和俞芝那样的,有啥子关系嘛! 俞芝被她大胆的话羞到了,满脸通红,辩驳道:“你说啥,你说啥呢!” “哎,是我胡说,但是洗香香不花钱,不洗白不洗嘛~” “那…那就勉为其难再泡个澡。” 俞芝半推半就,哪有不肯的。 她问陈潇:“要不你也再泡一下。” “我就不泡了,我又没男人等着。” 陈潇想起昨日她泡澡时突然闯进来的人,没好气的说。 俞芝挑挑眉毛:“你确定没有?” 第136章 走几步就喘上了 “哎呀,嫂子,你怎么也学坏了!” 俩人说着,笑闹成一团。 俞芝泡了澡,洗漱好,特地带上了陈潇送她的耳环。 陈潇笑道:“嫂子,这耳环你别说是谁送的,让二哥猜去。” “好好好,不说,这事,你知我知,还不成!” 昨日尤氏来看闺女,说她没银子,给她一两碎银子。 但其实,她看陈潇不光有钱,还有的是钱,花个几百文根本不心疼。 不过嘛,每个人都有私房钱,她也不会刨根问底的。 二人打扮好,来到租住的小茅草屋,苏家的人还没来。 她们简单把那里打扫了一下,又挑了水填缸里,只等着苏家人大包小包的拿东西来。 按俞芝说的,她跟苏早商量的结果是,今天五月初十订婚。 后天五月十二陈潇家上大梁,他们都去帮忙。 五月十四不大好,就再等两天。 五月十六日那天成婚。 陈潇知道古人对“四”,有些忌讳。 就没多说什么。 上梁是给她的新房上梁,可这事她爹娘包办了,她其实清闲的很。 只要上梁的大日子她不缺席就行。 纳采人少,订婚人可就多了。 尤其是女方没亲友,要坐几桌,全是男方的人。 一大早,不光陈定水,村里大部分的汉子都来了。 可是女客也得留一桌,不然陈潇她们没处坐。 苏早又去把章大娘一家,二奶奶,三奶奶二大娘,大福媳妇,三福媳妇,大谷媳妇,二谷媳妇,三谷媳妇全喊上了。 陈定水驾驴车过去,前头放礼品,让苏大娘和章大娘坐板车上。 几个媳妇也带着孩子去了,说是人多热闹。 牛车坐不下,他们先把小孩子们一股脑给放在了车上。 陈淼太小,由二奶奶坐牛车上,揽着她。 长生娘和长生大病初愈,也坐上头。 其余媳妇子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不用坐牛车,跟着汉子一起走。 苏大娘对尤氏和几个男孩没来,觉得很可惜,还想再劝一劝。 陈定水说:“他们刚才带着小兀子去白家村那里看马戏了。” 陈金玉有些胖,才走了几步路就开始喘。 从闲云村走到俞芝暂住的地方要一个多时辰。 上次因为苏老太也是走着去的,只偶尔让苏早背一段路程。 大家照顾苏大娘,走的很慢。 她没受什么罪。 可今日不同,腿脚不好的,小的,都坐驴车上了。 剩下精装的汉子媳妇,哪个不是干活的好手,现在又不用背东西,还想追赶驴车。走起路来又快又麻利。 她才走了几步,就喘上了。 连连摆手: “二哥,我…不行了,走不动了。 要不,也让我坐坐驴车。” “金玉,你说啥呢,你年芳十八,不是正有力气的时候!” “哎…这天又热,你们走的又快,你不用车载着我,我,我不去了。” 陈金玉说着,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停了下来。 这样子,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众人对她都很无语。 刚才苏早要找几个女眷去吃席,她不住的嚷嚷喊她娘喊她娘。 二奶奶小声劝她:“人家苏家选人,人家想请谁就请谁,哪儿有要求人家请的。” 苏大娘觉得毕竟请了陈金玉做媒人,没太反驳,也去请郭氏了。 郭氏第一反应是这么热的天,车接车送不? 她腿脚不好,走不过去,得坐驴车。 还有,她去的话,她儿子陈金贵也得去。 不然家里俩女的都不在家,没人伺候她儿子吃午饭。 苏大娘觉得,果然有些人,就不能给她好脸色。 看了眼堆的满满当当的驴车,尴尬道: “那既然郭氏腿脚不好,去不了就算了,咱们再去问问陈潇她大娘。” 郭氏痛失一顿豪华大餐,看着苏大娘头也不回的出了家门。 黑着脸没好气的摔上了门。 苏大娘对陈金玉耸肩: “金玉啊,可不是咱们不请你娘,是你娘不愿意去。” 陈金玉这才消停。 而且消停也没消停多会儿。 这才刚出了村口,就又出幺蛾子了。 苏大娘劝自己,她儿子儿媳也就还成这么一次婚,不要动气。 以后孙女孙子成婚,不请她当媒人了便是。 应着头皮说:“我下来,你坐我的位置吧!” 说着去板车上找拐杖。 章大娘连忙劝:“我,还是我下去,你腿脚不好,哪儿走的动。” “哼,你,你不也拄着拐杖。” 俩老的拌着嘴,都要下。 陈金玉可不想落个不敬长辈的名声。 她说:“二哥身后不是堆了很多东西。 把东西拿下来让苏早背着,我不就有地方坐了。” 从上次她去找苏早,苏早让她滚之后,她连苏二哥也不叫了,就直呼其名。 听的苏早眉头一皱:“你爱去不去,不去把二钱银子的媒人钱还回来。” 有二钱银子,还怕找不到媒人。 不客气的说,这就是个有吃有拿的肥差,又不用出什么力气。 要是坐牛车的是陈潇,他肯定二话不说,抗起驴车上的东西就跑,说什么也得让陈潇有个坐的地方。 可陈金玉嘛…他才懒得管。 虽然她横插一脚,他终于可以和俞芝成婚。 可俞芝含着泪上吊的画面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差一点,他就要永远失去俞芝了。 陈金玉是罪魁祸首。 他不原谅。 “你!”一说起二钱银子,陈金玉又舍不得了。 郭氏虽然对她也不错,可郭氏的钱都留着给她哥陈金贵娶媳妇。 她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私房钱,可不能再还回去。 再说这二钱银子,郭氏分走了一半呢。 还也还不起了。 脑子里转悠一大圈,她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问: “那,咱们走慢一点儿行不行,天这么热,我平时又不干什么活计,走两步就喘上了,难受啊!” 众人:那是你平时不干活的问题吗?那是你胖的原因! 大喜的日子,总归不好弄的太僵。 众人看陈金玉低头了,都纷纷劝和。 二奶奶说:“金玉,你抱着你淼儿小侄女坐牛车行不? 二大娘把位子让给你。” “二大娘你直接把陈淼给陈森抱着不就行了。 这么热的天,我再抱个孩子,那多热啊! 再说了,我还是个没订婚的小姑娘,也不会抱孩子啊!” “好了,把淼儿给我抱着吧!可别把小姑娘给累着了!” 章大娘把手一伸,让二奶奶把小孙女送过去。 二奶奶感激的跟章大娘道谢。就跟着牛车一起走了。 陈金玉终于如愿坐上了驴车。 不过也成功得罪了所有人。 第137章 看马戏去 没人再搭理她,她只能干坐着。 听别人说话,也插不上嘴。 “马戏啊?小林小森几个也闹着要去看呢,不过听说表演好几场,每场都一样,也不用非得着急今日去。 好说歹说,才跟孩子们说通,明日再跟他们去看。” 二奶奶在牛车后面一边走一边笑。 小林和小森坐牛车上,守着这么多长辈,不好意思的反驳: “哪儿有,明明一商量就同意了,还是二哥订婚比较重要。” “啥二哥啊!你不是应该叫二叔!你爹喊我爹兄弟,我喊你哥哥。你怎么还叫我爹哥哥!” 苏沐沐圆圆的包子脸一鼓,更圆了。 白嫩嫩的,实在可爱。 “那有啥办法!”陈森也很无奈。 “你喊我爹叔,你喊我哥,可是你喊陈潇姑姑啊!可是我和陈潇姐姐是一个辈分的,你喊陈冰陈寒也得喊叔叔,喊我也得喊叔叔,喊我爹就得喊爷爷,你爹喊我爹得喊叔!” “什么乱七八糟的!” 苏沐沐小眉头深深的皱起,十分不理解这乱七八糟的关系是怎么回事。 大人们都笑了。 今日订婚,待会儿就去城里过文书,今天一大早,苏大娘和苏早就让苏沐沐改口叫爹了。 毕竟是亲叔侄,有的人家亲爹活着也会管二叔叫二爹的。 苏沐沐一点都不排斥。 一口一个爹叫的欢快。 苏早一直是把苏沐沐当亲生女儿疼的,接受度也很好,对沐沐疼爱更甚。 可苏沐沐就想不通了,咋滴她二叔昨日还叫三谷叔叫大哥,今日她管二叔叫爹了,她爹就得叫三谷叔叔了,她得叫三谷爷爷?! 认了个爹,还小了一辈! 大家伙儿看着小家伙儿可爱的样子,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解释道:“咱们村里喊人,除了正经的族亲,别的都是各论各的。你们按你们的习惯叫就行。” 就像是苏大娘,人人都叫苏大娘。 不过是乡下庄户人家的称呼而已,叫什么都不打紧的。 所以,苏沐沐还是管陈潇叫姑姑,管她的亲弟弟陈冰陈寒叫哥哥。 因为她是按年龄区分的。 还是那句话,各论各的就挺好。 想到这里,她倔强的强调道:“小森哥哥,淼儿妹妹,我爹才不叫你们爹叫叔叔。” 说完还调皮的做个鬼脸。 人人都有爹。 可她亲爹在她刚出生不久就去世了。她对她亲爹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二叔今日才开始当她爹。 她叫爹叫的甜,一口一个爹的叫着。 “爹,爹,爹爹。” “哎,好闺女。” 终于是闺女了,不再是侄女。 苏早嘴角扬起高高的弧度,喊停了驴车,把苏沐沐抱怀里走了一段路。又背了一段路。 年纪大的看着这对父女,忍不住酸涩了眼眶。 想到今日是订婚的大喜之日,又连忙挪开视线,让自己打住,不能落下泪来。 希望苏家这一家子,往后都平安顺遂吧! 尤氏带着四个儿子,拿着小兀子来到白家村南边的山脚下看马戏。 来的虽然比较早,可这里早就人山人海了。 最外面有十几个小贩摆摊,有卖瓜子的,有卖糕点的,有卖糖球的,有卖糖人的,面人的,冰糖葫芦的。 简直就是孩童的天堂。 四个男孩一来这里,直接乐疯了。 尤其是陈兮,他有一千个铜板的零花钱呢,之前买包子花了十文,雇牛车花了十文,还有九百多文。 今日带了二十文出来,就想买点零嘴,看马戏的时候吃。 现在家里日子松快,尤氏也不嫌他乱花钱,叮嘱他照顾好三个弟弟,就替他们看着东西,让他们去了。 别的东西一下子买四份,就把钱花没了,陈兮选择了比较实惠的南瓜子。 四文钱就一大包,够他们和尤氏一起吃。 陈冰陈寒看着卖面具的。 有猴子有狗熊还有狐狸。 很想买一个。 一问五文钱一个,太贵了,没舍得。 那个卖面具的问:“你想要便宜的?我这里有一个铜板一个的,行吗?” “一个铜板一个?那是不是不好看?” “不是,就是挺麻烦,等的时间比较长。” 那个卖面具的说着,拿出一团白色的泥巴,糊在了陈寒和陈冰的脸上,卡了个模子下来。 跟俩人说:“这就好了,等我放炉里烧硬,再给你们画上图案。 你们看完马戏就能过来拿了。” “啊,要这么久!” “放心,等你们来拿面具的时候,我再收你们钱,要是忘了过来,你们也没损失不是!” “是这么回事。” 两小只欢快的跑去找哥哥,叽叽喳喳的说了面具的事。 两个铜板,他们哥哥肯定愿意为他们付钱。 就算大哥不愿意,不是还有娘么! 肯定能拿到面具的。 陈兮也觉得,一文钱挺便宜的,随口就答应了。 他们又陆续逛了别的摊子。 白铁妞看见陈意了,大老远朝陈意挥手。 “陈二哥!这边这边!你们坐哪里啊? 我们离家近,天一亮就来了,抢了前头的好位置,你们过来和我们一起坐啊!” “啊,铁妞姐的位置好,咱们过去吧!” 陈冰陈寒不由分说,拽着尤氏和陈意就往那边走。 陈兮带着大包小包的零嘴和小兀子跟上。 白铁妞是跟娘和哥哥一起来的。 正在啃窝头,看起来的确像是才吃早饭的模样。 陈意看见她吃窝头,眼睛一亮,朝她伸手:“我也饿了,给我块儿呗!” “哼,就你嘴馋。” 白铁妞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情不愿的把自己没咬过的地方掰下来一块。 十二三岁的孩子,还没那么多规矩。 但是随便要别人的吃食,还是干粮,总归是不好。 尤氏笑着骂陈意:“你这孩子,家里的饭你不吃,就看着别人家的东西香。” 说着连忙掏出一个大白馒头递给白铁妞。 “铁妞,婶子还藏着好东西咧。 陈意敢抢你窝头,他的馒头就给你吃!” “哎呀,这…白面馒头多金贵,这怎么使得。” 白铁妞她娘上次也尝过陈家送来的什么什么切糕,觉得又新奇又好吃。 此时人家问闺女要半个窝头,她也没在意,一直笑眯眯的看着。 见尤氏把这么金贵的大白馒头往闺女手里塞,她坐不住了,忙出来劝阻。 尤氏笑着说:“嫂子,我们还有的是,少不了孩子们的。” 说着,怕白铁妞的娘不信,把装馒头的布袋子打开给她看。 铁妞娘打眼一看,里面还有五六个,惊诧道:“尤氏,你真舍得,一次买这么多大白馒头!” “嗐,还不是昨日进了一趟城,给孩子们买几个包子馒头打打牙祭,铁妞快吃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得吃饱了。” 尤氏这么说了,铁妞娘也不再推辞,笑着让铁妞谢谢尤氏。 铁妞说了句谢谢婶子。 转头朝陈意做鬼脸:“你是不是傻!放着好好的大白馒头不吃,要吃窝窝头。” “我喜欢,我乐意,我才不傻,几天不见,你怎么还是那么黑!” “你!不会说话就闭上嘴!” 第138章 看马戏出意外 白铁妞说着,把馒头掰开,给陈寒递过去一半:“小寒弟弟,分给你一块吧!” “不,不吃,我们磕南瓜子。” “是啊铁妞姐。我们都不吃,你吃吧,吃不完装兜里,下午再吃。” 陈冰适时捏了弟弟的后腰一把,提醒他别乱说话。 在这里人多眼杂,还守着铁妞的娘跟哥哥。 要是说了过分的话,就不好收回来了。 陈寒也是个聪明的,接收到三哥的信号,晃了晃手里的南瓜子,笑得天真无害。 他们哪里能不知道,这是二哥故意给铁妞吃点好的呢。 陈兮看着陈意和白铁妞打嘴仗,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不该啊!他光顾着看马戏,忘了把小莲接来一起看。 不过,还没订婚呢,他也不好去云家把人接出来。 还是等订完婚吧!到时候就名正言顺了。 各人忙各人的,都激动的等待着马戏开场。 巳时整。 也就是上午九点的时候。 有个头顶包着布巾,带着半截面具的男人上台敲铜锣。 热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上面的人用跟东安县人完全不一样口音。 别扭的说了几句开场话。 下面大部分人都有听没有懂。 不过大体也能猜出来,是马戏正式开始了。 这男人下去后。 戏台子上,小猴推着一辆缩小版的手推车上台了。 就是普通农户家独轮推车的模样,只不过整体缩小了,适合猴子推。 猴子一推着车子出来,下面看热闹的立刻哄堂大笑。 因为从另外一边,出来一个身上穿着红衣服,头上顶着红盖头的小猴子, 三两下爬上了小推车。 下面的小孩子高声嚷嚷:“猴子娶媳妇了!” 而猴子推着猴子媳妇绕着舞台转悠了两圈,又出来一只猴子,它立在球上走,引来阵阵叫好声。 它出场后,猴子也不要猴子媳妇了,也不要小推车了。 和那个猴子抢球去了。 又出来一只猴子,推着车子和猴媳妇下场了。 台下的孩子大喊:“你媳妇跟别的猴跑了!” “哈哈哈哈哈!” 台上两只猴子跟没听见似的,继续花样玩儿球。 你扔过来,我扔过去。 或者是一只猴子抱着另一个猴,一起在球上走。 突然,有人上台大骂:“你们两个泼猴,敢偷我的球!” 吓的两个猴子四散逃走。 捡了球的人躬身谢幕,表示第一个节目结束了。 台下的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男的还是女的,都探讨的津津有味。 “这猴子,呆会儿估计就会发现,媳妇被拐走了。” 下一个节目,是小狗跳火圈。 虽然新奇,但是孩子们平常也能见到狗,没像刚才那样尖叫。 再一个节目,是变戏法。 有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上台,一挥袍子,飞出两只鸽子,引得人阵阵尖叫。 把椅子放地上,他一挥袍子,等他把袍子掀开,椅子不见了。 他从袖子里掏啊掏,掏出来一根彩带,往人群里一扔。 有个小女孩抓住了彩带。 变戏法的请小女孩上台。 手放她头上。 再拿开时,小女孩头上有个花环。 激动的哇哇叫。 变戏法的请小女孩下去。 又从另外一只袖子里掏啊掏。 又掏出来一个红色的绣球。 他把玩了一下球,作势往人群扔去。 所有的孩子都兴奋了,站起来抢。 陈冰陈寒个子小,在前面,他们也站了起来。 在变着法的真的将球扔过来的时候,陈寒和陈冰一起抱住了。 陈冰让着弟弟,没抢,就直接让给了陈寒。 变戏法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邀请得了绣球的人上台。 陈寒激动的快说不出话了,用手指着自己:“我吗?真的是我吗?” 戴着半截面具,身着长袍的男人点头。 陈寒就顺着人们自发为他让出的小路跑了上去。 变戏法的让陈寒坐在椅子上,用大袍子一挡。 椅子上的陈寒不见了。 众人发出惊呼声,只有尤氏害怕的尖叫出来: “人呢?我家小寒呢!” 别人都是看个热闹,那可是她儿子,可不能给变不见了。 幸好下一瞬,变戏法的又把椅子挡住。 等他再把袍子移开时,陈寒又坐在了椅子上。 陈寒自己也愣了,一脸呆住的神情。 变戏法的一挥手,手里多了一只八哥。 那只八哥会说人话:“吉祥如意,恭喜发财。” 下面看热闹的人都拍手叫好起来。 变戏法的把八哥放陈寒肩膀上,示意他可以下台了。 陈寒顿时紧张的不会走路了,小心翼翼的从侧面台阶上下来。 众人都羡慕他得了一只会说话的鸟。 很多小孩子过去想要听鸟说话。 八哥受了惊吓,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陈寒面色焦急,跑着去撵八哥。 那可是会说话的鸟,飞走了多可惜。 他跑,很多孩子也跟着他跑。 尤氏跟几个儿子说:“你们继续在这里看,我去看着点儿小寒。” 她站起身,想从人群里出来。 可台上正在表演狗熊挑水,后头看表演的,都嫌尤氏站着,挡住了他们的视线,都骂骂咧咧的。 有认识陈寒的小孩跑过来跟尤氏说:“婶子,陈寒追着鸟往那边跑了。 “啊!” 尤氏急了,也顾不得人家骂不骂了,推搡着看热闹的往外挤。 陈兮陈意陈冰见弟弟跑远了,也怕被人贩子拐走。 这毕竟是在别的村,人生地不熟。 他们也不看了,搬着小兀子要走。 他们旁边看表演的不想挪动地方,也没地方可以挪。 前头一时间乱哄哄的。 眼看陈寒追着鸟跑没影了,尤氏要急哭了。 刚才的戏法师趁着前面的狗熊表演跳水桶,要把道具都搬下去。 一道浅蓝色身影踩过几人的肩膀,从空中略过。最后一下踩在陈兮的肩膀上,飞上了戏台。 众人以为这也是表演的一部分,都纷纷拍手叫好。 岂料那个穿着浅蓝色长袍的男人,直接一脚就将狗熊连扁担带桶一起踹到了台下。 吓得前面的人立刻站起来就跑。 那狗熊从一米多高的台子上摔下来,也摔的不轻,根本爬不起来,哎呦哎呦的喊疼。 不过,看马戏的村民可没功夫看熊会不会说话,都怕它扑上来咬人,跑的飞快。 没有了碍事的人,尤氏终于自由了,拍打拍打裙摆,要去撵跑远的陈寒。 却见闯上戏台的男人冲她大喊:“别撵,孩子在这里!” 第139章 你们跑不了 “啊?” 尤氏惊诧回头。 见身着淡蓝色华服的公子哥,和变戏法的交手两下,从那边抢过来一个木箱子。 他用脚将一个箱子踢到了这边。 正好停在台子边沿没有掉下来。 马戏班子突然涌出来十几人,个个戴着面具,手举着大刀。 是官府管制的那种刀刃长过半米的大刀。 为首的男人怒喝:“敢坏我们好事,你跑不了了!” 沈颖“啪”一下打开扇子,帅气的扇了扇,将另一只手背到身后,居高临下冷哼道:“是你们跑不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穿着官服的县尉大人大喝一声:“官府办案,速速放下刀剑,束手就擒! 反抗者,杀无赦!” 那些戴面具拿着刀的人,没想到官府会来的这么快,眼看七八十号人把他们给围了。 个个面露惊恐。 不过,他们戴着面具,别人看不见,此时只是迟疑的望着为首的男人。 那边,尤氏和陈兮还有白铁柱,安氏,已经合力将木箱子从台上搬了下来。 轻轻的放在地上,打开。 里面是被扒的只剩一条裤子的陈寒。 他双眼紧闭,昏迷不醒。 尤氏吓软了腿,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担心陈寒冷,慌忙脱下她自己褂子给陈寒披上。 陈兮和白铁柱合力把陈寒从箱子里抱出来。 陈寒全身软塌塌的,怎么都叫不醒。 陈兮担忧的问:“这可怎么办?” “看看…还有气吗?” 尤氏双眼通红,没当娘的人,永远体会不到她说这句话时,有多心痛。 陈兮手紧握成拳,不敢试探。 他怕结果是他不能承受的。 就见刚才踩了他肩膀一下的淡蓝色华服公子从上面一跃而下,跳了下来。 一把握住那瘦弱的手腕,把了把脉。 “婶子,他没事,只是中了迷药昏过去了,大约睡几个时辰就会醒。” “谢谢你!谢谢你!多谢你救了我儿子!” 尤氏见华服公子来了,还确认了陈寒没事,只是被迷晕了。 扑通一声跪下,不住的朝沈颖磕头。 “婶子不必多礼,这是我该做的。” 沈颖扶着尤氏胳膊起来。 问:“你们家在何处?我坐马车来的,送你们回去吧!” “好,多谢你!” 尤氏想到陈寒昏迷了,不便移动。 擦了把眼泪答应了。 幸好马车够大。 道别了白家人,尤氏跟着抱着陈寒的沈颖上马车。 陈兮陈意陈冰也一起坐了进去。 平时,要是坐这么豪华的马车,他们几个肯定吱哇乱叫,连连惊叹。 可此时都没心情。 只是担忧的看着陈寒。 陈冰想起那个让给陈寒的花球,自责道:“要是我没把花球让给小弟就好了,被拐走的是我,我都大了,肯定可以自己回去。 小弟也不用被迷晕。” “小兄弟,你想的可太简单。” 沈颖说着,跟尤氏自我介绍:“在下姓沈名颖字星河,婶子叫我星河便可。 不知道几位弟弟叫什么?” 面对刚救了陈寒的恩人,尤氏几个十分感激,一边担忧着陈寒,一边说了兮意冰寒的名字。 沈颖点头,表示知道了。 继续道:“你们知道那些玩杂耍的,拐了孩子去干什么吗?” “不是为了卖钱吗?男孩比女孩值钱吧?” “或许也卖,但并不主要卖孩子。 你们可知,今日你们看的那些猴子,狗熊,很可能是小孩子身上贴上兽皮假扮的?” “什么?” 众人大惊失色。 哪儿还有刚才看马戏时的开心。 只觉得荒谬。 沈颖也觉得,跟他们说这些,可能会觉得天方夜谭。 但是让他们多了解一些,总比再不明不白的上当受骗好。 沈颖把陈寒抱回屋,也终于见到了陈潇的家。 是四面漏风的茅草房。 不过打理的井井有条。 尤氏感激沈颖,想留他在家吃晚饭。 这样的恩人,就算是把家里那一天能下两只蛋的老母鸡给杀了,她都觉得值得。 只是这公子锦衣华服,气质不凡,不一定稀罕。 沈颖拒绝了,说他还有重要的事情,就不耽搁了。 说罢要告辞。 陈冰想起他们事发突然,忘了拿面具,一拍大腿懊恼道: “哎呀,早知道我们把面具拿了再坐马车回来,一会儿小弟醒了,要是问我要面具,我上哪儿找去。要不大哥咱们再去一趟。” “面具?什么面具?” 正要离去的沈颖身子一顿,转身问。 陈冰就把卖面具的往他和陈寒脸上呼了一层白色的泥巴。让他们看完马戏来拿面具的事说了。 沈颖心头一震。 “我一直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能假扮孩子,扮的如此相像。 原来,提前踩点,做了孩子的人皮面具。” “人…啥面具?” “他们往你们脸上糊的那层白色泥巴,叫倒模。 把你们的模样倒个模子出来,就能做出和你们的脸一样的脸皮。 把这脸皮贴别人脸上,远处看起来,就和你们长的一模一样。” “竟然还有这种东西!” 尤氏和三个儿子又要吓得腿软。 沈颖想,既然那些小摊贩里有马戏班子的人,那看戏的人群,簇拥着假陈寒远去的孩子,肯定也有马戏班子的人。 他得赶紧带人去抓人。 想到这里不再耽搁。 告辞走了。 吃了订婚宴,众人浩浩荡荡的往家走。 临出门前撵着俞芝和苏早拿着定婚书去府衙过文书。 至于苏早过完婚书,还会不会回家睡觉,彼此心照不宣。 他们欢快的讨论着哪个菜好吃,怎么做的。 马戏班子可能会有什么表演。 啥时候去看云云。 和一群披头散发被绑成一长串的犯人擦肩而过。 丝毫不知道,这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马戏班子。 身穿官服的县尉大人,骑着高头大马开道。 县衙衙役和帮手位列两侧。 守着那一连串的犯人。 后面还跟着几辆蒙着黑布的笼子车。 陈定水他们不敢细看,不敢问,忙闭上嘴,飞快的过去了。 等那些人走远了,二奶奶那些妇人们才敢喘口大气。 “哎呦呦不得了,咱们官府的人真是能干,一次抓了那么多犯人。” “可是呢,阵仗不小。” “也不知道他们犯了啥事。” “不该打听的咱们可不能乱打听,小心惹祸上身。” 第140章 很好,扣钱 苏大娘说了这句话。 他们点头,很默契的转了话题。 问陈定水:“二定子,后日上梁,人都找好了吗?” “没呢,这不是今下午回去就找,索性明天还有一天,到时候问问懂的人,需要啥去城里买去。” “二定子有驴车就是方便,想进城就进城,能带着家人,还能拉东西回来,可不错咧!” “好用是好用,就是贵。” “是啊,一般人家可舍不得。” 二定子见她们满是羡慕,道:“努力挣钱,都会有的。” “那倒是,要是舍得银子,咬咬牙,基本你们都买得起。” 章大娘笑道。 她家穷是众所周知的事,不过,是为了给她男人儿子治病花穷的,又不是吃喝赌懒穷的,不丢人。 她想到陈定水说的结了龟,心念一动,刚想说。 看见这驴车上还有陈金玉。 她那一家可是难玩的主儿,识相的闭上了嘴。 按往年的日子算,差不多应该有了。 她回去就跟儿媳妇带着孩子们找去。 一群人进了村,互相道别后就各回各家了。 陈潇和陈定水也牵着驴车回了自己家。 刚要开口叫娘。 就见尤氏红肿着眼眶,扑进了陈定水怀里。 她在儿女们面前,是很注意跟陈定水保持距离的。 此时这样,是很明显是乱了分寸。 陈潇脸上的笑意一秒消失。 担忧的问:“娘,你们怎么了?” “我没怎么,是陈寒…陈寒差点被人拐走,他被人迷晕了,现在还没醒呢!” 说着,红肿的像核桃的眼睛里又流出泪来。 陈定水愣住,扶着尤氏进陈寒屋里坐好,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陈潇把驴给陈兮,也连忙跟了进去。 陈兮把驴安置好,也过去了。 陈意陈冰一直守着陈寒。 不大的茅草屋突然涌入了这么多的人,显得有些拥挤。 但是没人在意。 尤氏用手绢擦了擦鼻涕,这才把今日看马戏班子表演的事,原原本本跟陈定水和陈潇说了一遍。 说罢,她发狠的扇自己耳光。 “当家的,你打我吧!怪我吧!是我没把孩子看好。” 陈定水抓住她的胳膊,不让她打自己,将她禁锢到自己怀里。 伸手捋着她的脊背加以安慰。 “丽华,你别这样,这不怪你,谁能想到这些事呢! 就算是换我在现场,只怕也是一样的结果。 那些坏人盯上咱们儿子,如论如何都会下手的。 那是他们的心坏透了,不是咱们的错,你不用自责! 幸好苍天保佑,咱们儿子没事。以后咱们多注意就好了。” “是啊,娘,不是你的错,你别难过了。小弟不会有事的。” 陈潇也在一旁安慰。 尤氏见当家的和闺女不怪自己,心里舒服了很多。 从陈定水怀里出来,又抱了抱闺女,这才感觉稍稍平静下来。 陈定水问: “是谁救了小寒,你怎么不留他下来吃顿饭,救命之恩,就算是专门登门给他送谢礼,都是应该的。” “是沈星河哥哥。” “不对,是苏星河。” “我怎么想着是董星河。” 三个儿子给出了三个答案。 陈定水懵了,问尤氏:“到底是姓啥?” “好像,或许,大概…哎,我也不记得了,当时吓傻了,反正肯定叫星河。” “那你也没问问人家住哪里?咱们不知道他家是哪里的,怎么登门拜谢?” “星河哥哥穿着和天一样颜色的衣服,会反光。”陈冰说。 “你这个傻孩子,衣服不是随时能换吗,人家明日换了衣衫,你们就不认这个恩人了?” “等等,会反光?难不成是丝绸?” 陈定水一提出这个问题,所有人都愣住了。 丝绸是啥,是比细棉布金贵很多的布料。 尤其这个时代。 商人虽然富,但是不贵,是绝对不能穿丝绸的。 农民虽然是平头百姓,可士农工商,农户的地位很高,并没有明确限制农户穿丝绸。 然而,庄户人家吃饱饭都困难,根本买不起丝绸。 买的起也舍不得买。 能穿着丝绸大大方方在外面晃悠的人,必定是当官的,或者是当官的家人。 陈潇想起大前日晚上,在花柳街遇到沈颖的时候,他的衣服就在灯光下反光。 她突然心念一动,猜测:那不会真的是县令吧? 陈定水说:“刚才我们回来的路上,看见官老爷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几十号衙役往衙门走。想来那就是马戏班子的人了。” “爹,你看见官老爷什么样了吗?可是个俊朗的青年?” “没细看,不过,好像得三十多了,留了一点胡子。” 有胡子那肯定不是沈颖。 陈潇想起上次去衙门门口,看到的身穿官服的男人,也是蓄了一点胡子。 不管是衙役还是那些穿着破烂的人,都喊他大人。 当即就否决了沈颖是县令的想法。 人家县令大人穿着官服,戴着官帽,坐在高头大马上,总不是假的吧! 相比之下,那个一会儿穿不合身长袍,一会儿穿短打衣衫,一会儿穿着华服的沈颖,更像是个骗子。 保不齐那件衣服也是打哪儿偷来的。 死骗子! “阿嚏!阿嚏!” 陈潇在那边碎碎念。 沈颖刚跨进衙门大门,就连着打了两个大喷嚏。 一旁的小厮阿南忙迎上来,递上帕子。 沈颖见阿南来了,接过帕子,随意擦了擦,又还给他,问:“你怎么来了?” 这是从小就跟在他身边的小厮兼书童。 不过被他留在宅子里了,没带来府衙。 阿南笑道: “少爷,您好些时候不回府了。夫人差我来看看,说挂念少爷了,少爷不忙的时候,可以回府休息休息。” “行了,知道了,替我回话,就说儿子公务繁忙,等得空了定会回去给二娘请安。回吧!” 他朝阿南挥挥手,转过身的瞬间,感觉家里这档子破事,头疼的紧。 赵清风赵明月从里面出来,先给沈颖行了礼。 赵清风嬉皮笑脸问:“大人不是下令稍安勿躁,切勿打草惊蛇吗?怎么连话都不说一句,自己就冲上去了。 可把我们吓了一跳。” “那还用说,看到被掳的人是小舅子,急眼了呗!” 赵明月抱着胳膊挑眉,跟她哥一样看热闹不嫌事大。 “不管是谁家孩子,我都会救的。” “我不信,你信吗?” “我也不怎么信,毕竟有的人,连走过去跑过去都嫌来不及,直接踩了着别人的肩膀飞过去了~” “……” “你们两个,还想不想要这个月的月钱?” 连顶头上司也敢取笑,很好,扣钱。 第141章 说一件趣事 “哎呀。别啊!大人!我还指望着月钱养活媳妇孩子呢!” “大人,我们错了,可别扣我们月钱,我还要帮我哥养活他媳妇孩子呢!” 两人见沈颖一出手就掐住了他们命运的咽喉。 瞬间怂了,不住的跟在后面祈求。 沈颖可不管那么多,避开他们往里走。 两人连忙狗腿的跟上。 赵明月道:“大人,如果你不扣我们兄妹二人的工钱,我就跟您说件趣事。” “何事?” “主簿大人那里,有一对新人正在过文书,可是他们的户口,本来就在同一家的户籍上。” “好好说话。” “就是,寡嫂要改嫁给她的小叔子。 主簿大人正发愁呢。” 赵明月一身红衣明艳张扬,笑容明朗:“那大人,我跟你说了,你可就别扣我们工钱了。” 说着不给沈颖说话的机会,拽着她哥快走。 沈颖想问主簿同意了没,一回头发现没人了。 他想了想,往办文书的户籍房走去。 远远看了一眼,发现是那天晚上跟陈潇一起出现在花柳巷的女子。 他轻咳了声。 叶主簿见县令大人回来了,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让俞芝和苏早稍等,去了后堂。 俞芝和苏早已经在这里很长时间了。 可是大人说,寡嫂改嫁给小叔子,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知道该不该同意。 接着就在那查阅典籍,想看看有关案例。 只找出来一百多年前,兀州一例,寡嫂和小叔子偷情,被沉塘的。 想来一般这种情况,俩人都住一个家里了,偷偷摸摸的,也就将就过日子了。 没有谁会在意一个名分,非要光明正大,三媒六聘娶进门。 该不该同意,可愁的叶主簿头疼。 看见县令大人朝他使眼色,他跟得了救命稻草一样,跑的飞快。 把事情的经过跟县令大人说了。 问沈颖:“大人,您说下官该不该同意?” “这确实有点棘手,不过,我觉得主簿大人应该同意。” “啊?” “你看啊,寡妇再嫁是正常的事,嫁给谁不是嫁。” “可…这岂不是有违人伦?” “人伦是什么?是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 人家既未伤父逆君,也没颠倒阴阳,来过文书必然也已经定了婚,立下誓言,你若是现在不允过文书,岂不是让他们失信于人。 而且我朝法律只规定不可男男,女女。并未规定寡妇不能嫁小叔子。 高门大户男子娶嫡女为妻,妻早亡,娶妻妹为继室的大有人在。 为何到了他们身上就不行了呢?” “是,是,大人说的是,下官知道怎么做了。” 叶主簿恍然大悟,道谢后去给俞芝和苏早改文书了。 俞芝进衙门前,是“苏立的未亡人俞氏。” 从衙门出来之后,户籍上明明白白写着:“苏早之妻俞氏”。 她不识字,但是只听主簿大人念给她听。她就欢喜的不行。 苏早牵住她的手,亲了亲,温柔道:“大哥大嫂早已在地下团聚,我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嗯。” 俞芝眼眸光华流转,神采飞扬,她重重一点头,露出耳垂上的耳环。 苏早立马顿住了,警惕问:“谁送你的耳环!” “这个,你自己猜去吧,我才不告诉你!” 想起陈潇当时说苏二哥会吃醋之类的话,她唇角的笑意放大。 气的苏早咬牙:“不许戴,我给你买个好的大的去!” 不由分说拉着她往首饰铺子走。 俞芝想说她不要,别浪费银子。 可又想到,毕竟是要成婚,这辈子顶多就还有这一次了,也就随他去了。 陈寒快天黑时才醒过来。 他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见屋子里满满当当全是人。不由得呆愣住。 原来,陈定水怕还有别人上当,牵着驴车去附近几个村子都吆喝了个遍。 让人提高警惕,别再带孩子去凑热闹了。 这个马戏班子虽然被官府抓了。 可难保不会有下一个。 这次被抓的人万一放出来之后重操旧业也是一件危险的事。 还是早做戒备的好。 他一吆喝不要紧,别人都知道陈寒被迷晕了,差点被拐走的事了。 尤其是同村也想去看马戏的,那个后怕啊! 都忍不住来探望陈寒。 他们有的带了青菜,有的拿了鸡蛋,有的拿了红糖,有的拿了大米。 他们也知道陈定水不缺这点东西,可总归是一片心意。 尤氏守着这些相熟的妇人,说起那时候的事,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众人连忙安慰。 陈寒就是在这时候醒来的。 他一醒,婶子大娘奶奶嫂子的都围上来,问他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要不要找杜大夫。 他压根不知道发生啥事,腼腆一笑,说:“真是抱歉,不小心睡着了,睡得还挺香。啊,天已经黑了嘛?我有没有把人家的戏法搞砸啊?” 说起这个,尤氏又哭了,冲上来抱着陈寒,不住的骂那些天杀的马戏班子的坏人,必须得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这是她分家之后,在极其艰苦的环境下,好不容易生出来养大的孩子,体格比前面四个瘦弱。 她一直小心养育着。 能养活大多不容易!可再也受不起惊吓了。 陈寒见尤氏骂人的水平直逼章大娘,目瞪口呆。 而在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忍不住跟着尤氏一起骂:“真是坏人,竟然觊觎我的身体,欺骗我的感情!” 这…这倒是也没那么严重… 陈潇撇撇嘴。 众人看天色不早了,叮嘱陈寒好好休息,纷纷告辞离去。 待天色大黑时,章大娘才拄着拐杖,带着小孙女姗姗来迟。 原来她一回家就带着儿媳妇和孩子们去找知了猴了。 总共翻找出来三十四只知了猴。 当场就给陈定水送过来了。 陈定水和尤氏见有知了猴,眼前一亮,忙把人往屋里请。 他们提前算计过了。 村里家家户户都种麦子,白面是不缺的,只不过都舍不得吃,都卖了。 白面没有大米贵,也不如大米好分,动不动弄的粉尘飞扬,弄脏了也没法吃了。 知了猴还是用大米换,一两换一斤大米。 不过,知了猴可比土鳖重多了。 第142章 准备上大梁 四十只土鳖打不够一两。 十只知了猴就能打够。 因此他们按照十只一两算。 章大娘送来34只,陈定水按三十五只算的,给她称了三斤半大米。 章大娘一连说了好几声谢谢,扛着大米笑眯眯回家了。 这陈潇,可真是她们家的福星。 自从陈潇回来,她儿媳和孙子病好了,她们家的麦子也没在大雨里损失。 除了缴税的,还能剩七十多斤呢! 等过几个月把那七十斤磨了。 能出三十五斤精白面,十八文一斤,能卖630文,可以用来还帐。 剩下的三十五斤黑面和麦麸,也能顶些时候。 这段日子,有结了龟换大米的进账,她们还能再买点黑面包谷面。 要是挣得多,说不定不光能还账,还能储备下过冬的粮食。 想到每个冬天那寒冷饥饿的样子,她就直犯怵。 不行,一定要多找结了龟,找多多的结了龟! 等章大娘走后,陈潇迫不及待的催着爹娘快去换面粉。 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吃白面馒头了,她兴奋啊! 她兴奋,尤氏和陈定水也兴奋,拿起装白面的袋子就出发了。 意冰寒三个男孩儿扒在他们自己屋门口往外张望,问陈兮:“爹娘和姐姐神秘兮兮的干啥去,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咱们。” “管他们呢,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能管。” 陈兮悠闲的把洗脚盆里水往外一泼,就撵着大家伙儿回去睡觉了。 要是他猜的不错,明天肯定有白面吃了。 陈潇卖了34只知了猴,一只三元,得了102元。 又买了三十四斤白面,花了68元,一只换一斤也能得34元差价。 虽然这次挣得不多,但到底是开了个好头。 尤氏陈定水开心,陈潇心里也美滋滋。 她商城现在有四万三千多,大部分可都是那姐妹俩贡献的。 沈水沈淼可是两个骨干力量。 既然现在已经能挖到知了猴了,她觉得她是时候得去提醒一下那两姐妹了。 三人收拾妥当,开开心心回家睡觉。 县尉审问马戏团的人,审问了大半日。 终于审出来个七七八八。 可也太匪夷所思了,他一个武夫都觉得惨无人道。 一个人坐在桌子前,用手撑着额头,心里说不出是啥感觉,他可能要抑郁了。 见沈颖进来,忙起身拿了个茶杯,提起茶壶给县令倒茶。 沈颖挥挥手: “眼下并无外人,不必多礼,宋兄请坐。” “哎!” 宋县尉拱了拱手,在沈颖身边坐下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凝眉感叹: “我是真的没想到,竟然有人为了一己私欲,做出这种丧良心的事! 大人你不知道,那些猴子,狗熊,都是那些人扒了动物的皮毛,缝在小孩子身上的。 今日我请大夫来看,那些大夫都吓得不敢伸手! 那些小孩身上都溃烂了! 还有!什么花瓶女,什么蛇女! 也是砍掉人的四肢,给硬生生塞花瓶里去的。 那蛇女更是直接打碎女子的腿骨,缝上了蟒蛇皮!” 宋扬武说着,越说越气,一拳头重重的锤在了桌子上。 好好的人,被残害成那个样子,根本就活不了多久了,活着也是受罪。 怎么就有人,能干出这种缺德事呢! 沈颖之前看那些动物表演,猜到了,可真真切切听宋县尉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他起身道:“我去往上递奏折,这些人罪大恶极,决不能让他们活着出去。 还有那些被残害的孩子,能救的救,救不了的,就好好照顾他们最后一程。 让全县丢了孩子的,都来认一下,看有没有能认上的。 那些孩子,全身被缝上兽皮,容貌已然毁了。 被割了舌头,也没法说话。 大概也就只有在看见自己的父母亲人时,才会激动异常。 被认回去也不一定能活几天,可总归都讲究个落叶归根。 比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强。 这些被害的孩子大部分应该是外地的。 然而,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只管的着东安县。 出了这个县,他说的不算,也没人听他的。 他只能将所有事情尽量详细的通过奏折递到上头。 忙完这些事,已经是深夜了。 他吹熄烛火。 透过打开的窗户看天上的月亮。 突然想起陈潇来。 那清浅的月光,明亮,却又不似白日里的太阳毒辣。 总让人忍不住想念。 像她。 压抑低迷的气氛消散一些。 想起肩膀上的担子,却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上房梁很重要,还有颇多讲究。 为了万无一失,陈定水一大早就满村子跑,喊汉子帮忙。 妇人也由尤氏一一去打招呼,来葵水的,怀孕的,避讳些。 这都是常识,没人觉得不妥。 陈潇问:“还有别的讲究吗?就比如,和离的该怎么办?” “和离的不能出现,但是家主得出现,怎么办呢!把你分成两半吧!” 尤氏没好气的点点闺女的脑袋。 “哎,那我是家主,肯定得以我为准。” 陈潇笑嘻嘻,去抱尤氏的胳膊撒娇:“娘,让爹主持吧!我不会!” “不行,你爹跟我说过了,你只有当着全村的人主持上梁祭祀了,才能名正言顺的让这房子只属于你一个人。 不然,你爹要是当家主祭祀了,别人觉得这是陈家共有的怎么办! 乖,你别怕,让你爹今下午好好教教你,你得亲自来。 以后你几个弟弟也会亲自来的。这是爹娘给你们的家产,不可由别人代劳。” “好叭,那我知道了娘。” 陈潇骨子里还是个小女孩儿,一遇到事就想躲在爹娘身后。 可是娘的一番话说的有道理,这毕竟是古代,她要学会成长,自己坚强起来才行。 瞬间热血沸腾,信心满满。 中午早早吃了饭,陈定水带着尤氏去城里买东西,叮嘱陈潇和陈兮看好几个弟弟。 不是他们这次不带着几个孩子。 而是几个孩子昨日被马戏班子吓到了,今日都不想出门。 陈潇刚刚在城里住了两夜,对城里也不好奇了。 再加上这次尤氏和陈定水需要买很多东西,带了孩子说不定装不下。 大家就很默契的只让爹娘二人进城了。 明天上梁,大半个村子的男人都要来帮忙,工钱不工钱不重要,一天两顿饭要管,中午的和平常干活的一样就行,晚上那顿必定是得好几个菜,要有酒有肉的。 陈兮他们便自告奋勇的去河边捉鱼捉虾,争取给他们添两个菜。 村南头的河不深,也不急,平常妇人们洗衣服,孩子们都会去那里玩儿。 陈潇正好打算找沈水沈淼,也去了。 男娃子可以把裤腿挽到膝盖上面。 女孩儿却需要注意仪态,不能随意露出脚踝小腿。 尤其是陈潇,小月子里沾过凉水,尤氏严禁 她碰凉水,不光脚不行,连手也不行。 四个弟弟负责看着她。 第143章 钓鱼去 沈水沈淼没出来,只有沈平顶着大太阳干活。 陈潇不好和他说太多话,只说差不多到时候了。 沈平秒懂,放下手头的活计就回家转告姐姐妹妹了。 他姐说了,只买了两笔土鳖,就卖了十两银子。 可土鳖就那么多,后来人家也不收了没办法。 但是结了龟不一样,每个夏天都很多,只要他们勤快,哪怕自己找也能找不少。 要是能再挣个十几二十多两,说不定就有姑娘愿意嫁给他了,就算还没有姑娘也不要紧,到时候可以花十两银子买个女孩儿回来嫁给他。 那些女孩儿都是奴籍,像货物一样被人买来卖去。 他们买一个也算是拯救一个。 只要他们好好对她,给她过文书,换成良籍,能和沈平好好过日子就行。 他可不得认真对待。 陈潇在河边看弟弟们嬉笑着捉鱼。 说实话啊,她也很想下去玩儿。 这么热的太阳,把水都晒得温温的,下去不凉,又正好解了暑气,想想就觉得舒坦。 可时代如此。 她不服只能忍着。 可既然没法子亲手捉鱼,她为什么不钓鱼。 钓鱼不光能钓到大的,还更有趣。 想的心痒痒。 她跟四个弟弟打了声招呼,便回来了。 钓鱼需要鱼线和鱼钩。 她都没有。 不过,上次在家辛苦的缝月事带时,买了棉线跟针。 她回去翻出这两样东西,只想着把针弯个钩就行。 却没想到那针根本掰不动。 她使劲掰,用石头砸,针,断了。 陈潇呆住。 想到一个词:宁折不屈。 可是不对啊,她在现代时,用的针是可以弯曲的。 甚至,缝着缝着,自己就弯了。 她打开商城,细细搜索才发现针其实也很分很多种。 每种针的型号也不一样,硬度也不一样。 像缝鞋底的就特别大。 缝被子的针特别长,特别顺滑。 缝衣服的针尤其尖。 绣花的特别细。 有的还需要弯针。 铁针易弯。 钢针易断。 尤氏也有一根针,明明很钝了,还宝贝的不得了。 用这样的针,干活也费力。 她动了想给尤氏买一整套针的心思。 不过,有了一套,尤氏难免想要第二套。 她必须得找个商城收购的新物种才行。 不然,到时候如何当着尤氏的面消失呢? 她也没了钓鱼的心思,一心想找个新物种。 家里没有,她就打算去外面转转。 转悠到村东头一无所获,正当她要回家时。 有户人家正在嗷嗷骂孩子。 她忍不住伸头听了一耳朵。 就听曹全媳妇骂完孩子,一个劲儿的哭。 “狗娘养的熊孩子,他捡什么不好,非得捡一窝蛇蛋! 让他扔了他不舍得,还非要孵出来试试看看是不是蛇蛋,可要气死他老娘了!” 蛇!蛋! 想起那种长条状生物,她就全身起鸡皮疙瘩。 一旁跟曹全媳妇说话的人问怎么知道是蛇蛋。 曹全媳妇没好气的说:“蛇都找上门了,能不是蛇蛋!我刚让当家的用铁掀把蛇扔远一点。” 陈潇听见这话,心里发怵。 不确定蛇会不会再跑回来,万一被她碰上,可不是好玩的。 顾不得再看热闹了,转身要走。 一回头,就跟千里寻子的蛇妈妈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叮咚,发现纯野生无污染成年蛇。二百元一条,是否出售?” 商城弹出提示,陈潇想也不想的点了出售。 地上的蛇瞬间不见了。 她总算是松了一大口气。 有找到了可以收购的新物种点惊喜,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花五十八买了包含木把手锥子,针绣花针在内,一百根型号各异,钢针和铁针掺半的手缝针大全套。 哼着小曲儿,选了根铁针弯成鱼钩的形状。 又剪了条大约三四米的棉线。 一头栓针,一头栓结实的木棍上。 再顺便挖几条蚯蚓当诱饵。 陈潇欢喜的提着水桶去了河边。 四个弟弟已经玩儿累了,正坐河边大石头上休息。 见陈潇提着鱼竿过来,都来瞧热闹。 “这是啥?” “鱼钩,钓鱼用的。” 他们见过大人用麻绳织成渔网网鱼的。 着实没见过这么神奇而简单的东西。 尤其是看到棉线末端的铁钩。 兮意冰寒四人齐齐倒抽气:“大…大姐姐,你不会把娘最宝贝的那根针,给弄成了这样的吧?” “没有,放心,这是我自己的针。” “那也不成啊,针多金贵。 为了不确定能不能钓上来的鱼,毁了一根二百多文的针! 那还不如用这两百文直接买鱼呢,那不得买一大筐! 陈兮四人沉默了,不敢想象爹娘回来会发多大的火。 陈潇不知道弟弟们在想什么,找了个中间瘦两头粗的石头绑在靠近针头的位置,当铅坠。 又把鱼钩上挂了一节蚯蚓。 以及其漂亮的姿势把鱼钩甩到了河里。 看的陈意连连皱眉。 “咦~姐,你竟然甩蚯蚓下河!” “你懂啥,用这才能钓到好东西。” 陈潇话说的功夫,感觉那头一坠。 她忙提钩子,一条巴掌长的鲫鱼上了岸。 孩子们在河边抓都是一指长的小麦穗鱼。 这种鱼没肉,用油一炸也就吃个新鲜。 巴掌长的鲫鱼就不一样了,虽然刺多,可实打实有肉。 而且用来炖汤,汤是奶白色的,别提多鲜美。 城里卖新鲜的鲫鱼,十多文一斤呢! 几个孩子欢呼着去岸上捡鱼。 不一会儿,陈潇又掉上来五条。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村里的孩子没见过钓鱼竿,鱼也没见过。 傻乎乎就上钩了。 四个弟弟越看越眼热,非要亲自试试。 不过陈意还是拒绝用手碰蚯蚓,他轮到他钓鱼的时候,他就让大哥小弟帮他把蚯蚓挂上。 也不知道四个弟弟是不是有新手保护期。 他们不但能钓到鲫鱼,还能钓到鲶鱼,和黄颡鱼。 太阳西沉时,尤氏跟陈定水买了猪肉,酒,红纸,红布,糖,鞭炮,鸡鸭猪头等各种东西回来。 见孩子们还没回家。 尤氏眼尖看见他们堂屋的桌子上,有一堆长短大小粗细各异的针,惊了一跳,不过还是惊喜更多。 针在这个朝代是多么金贵的东西啊!怎么会有这么多。 应该是闺女去神仙洞那里换的。 就是不知道用啥换的。 让当家的把买来的东西归置好。 她欢天喜地的去河边喊孩子。 兮意冰寒一看娘来了。 想想那根被当成鱼钩的针,再看看桶里快满了的鱼。 都缩了缩脖子,面面相觑。 思量着怎么狡辩才会好听些,能少挨两下打。 第144章 这是个好机会啊! 陈潇完全没往这方面想,笑着跟尤氏挥手。 “娘,快来,我们钓了好多鱼。” “钓…的?” “是啊,我把针弯成鱼钩的形状,挂上蚯蚓,鱼很容易上钩的。” 陈潇欢喜的跟尤氏邀功。 兮意冰寒四个在后面缩头缩脑。 陈寒小声嘟囔:“咱们姐姐真好,把弄坏了针的事,都揽她自己身上了。” 陈水跟另外三个商量:“要不待会儿娘打姐姐的时候,咱们四个冲上去护在姐姐身前,咱们是男孩子,皮糙肉厚,挨两下没事的。” 陈兮郑重点头:“娘要是实在气不过,大不了咱们就跟她说,往后几天钓了鱼都拿去卖钱,总归能把娘的针钱挣回来。” 陈意有不同意见:“可那不是娘的陪嫁吗?那对娘说来意义非凡,能是随便一根针就能赔的?” “我觉得悬。” 陈冰这话刚出口,看尤氏抬起了手,忙吓得抱头鼠窜。 另外三个也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 就见他们娘的手,温柔的落下,帮陈潇把吹乱的发丝顺了顺。 脸上还带着笑意。 陈寒见了连连摇头:“完了完了,看见娘唇角的笑了吗?大姐这是彻底把娘惹火了,下一秒说不定就要挨巴掌。咱们大概救不了姐姐了。” 他娘大哭大喊的时候,不是最可怕的。 真正生起气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就像现在。 四个男娃调皮,从小没少挨他们娘的打。 自认为对尤氏是很了解了,不断在心里为姐姐默哀。 然而,他们猜错了。 尤氏是真的不生气,非但没打陈潇,反而抱起闺女的额头亲了一下。 诚心夸赞道:“我闺女真棒!” “啊?!!!” 兮意冰寒四脸震惊。 这…这和他们想象的,相差的也太远了吧! 他们的姐姐毁了缝衣针,娘不打骂姐姐也就算了,怎么还夸奖上了?! “累了吧,咱们快回去吧!” “娘,我不累,娘去城里买东西才辛苦,娘,我跟你说,这一桶鱼主要是几个弟弟钓的…” “嗯嗯,娘也不累。他们四个也就这点本事了……” 尤氏和陈潇头对头亲昵的说悄悄话。 抽空扭头使唤四个儿子:“天都黑了,还不快搬着鱼回家,你们要玩儿到什么时候!” “哎,来了。” 陈兮是大哥,很自觉提起了装满鱼的水桶。 陈意整理鱼竿鱼钩。 收好鱼竿就和另外两个弟弟一起跟在陈兮身边,往家走去。 看他们娘和姐姐叽叽咕咕不知道在前面说什么。 很兴奋的样子。 陈寒实在憋的慌,忍不住跑前面问尤氏:“娘,大姐把缝衣针弯成了鱼钩,你不生气吗?” “这有啥生气的,不过是一根针而已。” 家里还有99根。 不对,加上她陪嫁那一根,还有一百根。 听听!听听!这是什么话。 以前那个勤俭持家,把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的娘呢? 不过讲真,他们更喜欢现在这个大气爱笑不扫兴的娘。 确认了尤氏真的没生气,兄弟四个话就多了,叽叽喳喳开始说他们钓鱼的趣事。 尤氏没好气戳他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怕我发火就躲你们姐姐后头,从小不是教育你们要好好保护姐姐的嘛,都忘狗肚子里去了! 白瞎了你们的姐姐这么疼你们。” “嘿嘿,主要是,从小爹娘光打我们四个,也没打过姐姐。” “那是因为潇儿从小就乖巧,心里有数。” 想起桌子上那各种样式的针,尤氏心情十分愉悦。 闺女这是还记得很久以前,她在神仙洞前说过的,想换针的事呢! 真是她的贴心小棉袄! 得空得好好问问闺女,用什么换的。 现在天气热,留不住东西,买回来的肉啊豆腐啊,猪头啊什么的,都得泡冷水里。 鱼本来就是在水里的。 将就吃了些晚饭,他们准备睡的时候,章大娘和沈水沈淼又来送知了猴了。 章大娘41个,说上次欠一个,这次按40算就行。 陈定水给她四斤大米。 沈水沈淼25个,得了两斤半大米。 陈潇去神仙洞那边,换出来66斤白面,同时挣了66块钱的差价。 这次陈定水和尤氏看出门道来了。 好家伙,真的是一只换一斤。 比土鳖还好使。 明天是上梁的大日子,尤氏大手一挥,决定直接蒸大白馒头。 怀着激动的心情睡去。 再睁眼,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怕水不够冰,肉和豆腐会坏。 尤氏一起床就先给豆腐焯水,把猪头给煮上了。 鸡鸭都是熟的,上锅蒸蒸能延长腐坏的时间。 买来的二十斤猪肉也重新换了冷水泡上。 准备做早饭。 这边,沈颖熬到大半夜,起迟了。 睁眼的时候,听见几人正在外面的商量着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没起身。 昨夜,梦到陈潇了。 都怪上次在客栈,他回头的瞬间,冲击太大。 他不经意的想起,就脸红心跳。 现在好了,外面那么多人,他如何更衣。 然后~偷偷摸摸洗裤子。 可是不起身也不是办法。 他听见外面的人问:“都已经过了巳时二刻,县令大人怎么还不起床,莫不是病了?” “下官也不知道,要不咱们去给大人请个大夫。” 沈颖自己也懂医术,知道他现在的脉搏有多乱。 要是来个大夫,还不一下就看出来了。 他抽抽嘴角。 无可奈何的穿上衣服,纵身从窗户跃了出去,一路往沈宅走去。 一进宅子就差人去喊阿南。 让阿南准备热水,他要沐浴更衣。 阿南作为沈颖的贴身小厮,秒懂。 打水给他家少爷沐浴的时候,带着铜盆进去了。 边给少爷洗衣服边哀求: “少爷啊!您快把阿南接府衙去伺候您吧!您把小的留在这里,表小姐…表小姐光来折磨小的。 阿南过得是生不如死啊!” “不行,你忘了我为何将你留这里了! 这整个府邸,我只信你一人,你不守着这里,让二娘把我这屋的人都换成她的。 睡觉给我点迷药。 吃饭给我下蒙汗药。 岂不一回家就遭了那姑侄二人的毒手!” 正说话间,听见外面有丫环在拦人。 “表小姐,少爷正在沐浴,您不可以进。” “沐浴!” 卢春容一听这俩字来劲了。 这是个好机会啊! 不由分说推开丫环,要往里闯。 第145章 上梁大吉 门从里面上栓了,她推不开。 去扒拉窗户。 阿南一惊,忙扑到窗户前面挡着。 “表小姐,你矜持一点,这,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表哥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们早晚要成婚,有什么要紧的!” 卢春容说着,用手去抠窗户纸。 结果看见的是阿南那张胖乎乎的脸。 沈颖趁此机会,穿上干净衣服,打开门,一溜烟儿跑了。 卢春容听见声音回头,只看见一抹远去的背影。 气的直咬牙。 姑姑是有意让她嫁给表哥的。 可是表哥不愿意,光躲着她。 这一晃眼都快三年了,他们住在同一个宅子里,他跟她说过的话,屈指可数。 眼看她再过个年就要十八了,表哥还不跟她成婚,可怎么办! 卢春容把帕子摔在地上,没好气的让丫环捡起来,黑着脸回了自己院子。 沈颖从府衙大门进去。 等在后堂的人都惊呆了。 指指里面的小隔间又指指沈颖。 颤巍巍问:“大人原来不在里面?” “出去忙了些事情。” 沈颖干咳一声,跟屋里的人说:“几位大人请坐。” “唉唉!” 县丞县尉主簿应着,也请沈颖上坐。 他们开始谈正事。 最近几天一直大晴天,别的县城开始收税了。县丞大人觉得他们也可以开始了。 沈颖昨夜夜观天象,得知未来四五天都不会下雨,表示没有异议。 县尉禀告抓到了卖面具的人。 白家村村长还差人送来许多孩子。 这些孩子在马戏班子搭的舞台附近晃悠。 人群散去后格外明显。 白家村村长就和村里的汉子把这些孩子送衙门来了。 这些孩子手脚健全,也没受什么苦楚,无论男孩女孩,长的都挺俊。 是看戏时混在人群里,帮假陈寒打掩护的人。 马戏班子将他们拐来,要卖到各处去,以此牟利。 他们交代说,听话的,乖巧的,能干的,一般不会被剁手剁脚缝上兽皮。 只有长的丑的,不听话的,才会被那样对待。 所以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 甚至,他们也拐了不少孩子来。 沈颖命人将这些孩子妥善安置。 这些孩子有不少人记得自己的姓名和祖籍,有很大可能找到亲生父母。 而有几个女孩儿比较特殊,是被亲爹亲娘卖进马戏团的。 沈颖直接让县尉将这些女孩送善堂去。 而说起女孩 主簿也头疼着呢。 跟县令大人诉苦,说男女比例差别太大,很多汉子娶不到媳妇。 原本,女人满二十五岁,男人满三十岁,可由衙门牵线,婚配。 可现在男女比例差别太大,一大群男青年等着衙门发媳妇。 女孩儿又少的可怜,基本不存在嫁不出去的情况。 他再怎么想做个好官,也没法子给人凭空变个婆娘出来啊! 人们生出女婴,就直接扔了,或者溺死,比比皆是。 甚至民间还有弃婴塔。 里面被遗弃的都是女孩儿,只有极少数先天残疾的是男婴。 可那些女婴都十分健康,她们被抛弃,仅仅因为她们是女孩儿。 沈颖每次去下面转悠,都会去弃婴塔看看。 只要里面有动静或者有孩子的哭声,他都会从下面的炕洞里把孩子抱出来,放善堂养着。 没错,炕洞! 为了不让那些婴儿的尸体腐烂发臭,那些人会在底下留个炕洞,时不时会放一把火,烧干净。 沈颖想起那些婴孩,也是心疼。 然而,民间人人都这样做,律法还规定父母有权利买卖孩子,也容许夭折。 他一个小小的县令能如何? 救了一个又一个,再努力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人人都弃女婴,留男婴,可不就会让适龄的男女不均衡。 而且,若是大龄青年为了找媳妇,娶刚及笄的小姑娘。 那就会有刚及冠的小伙子找不到媳妇。 他们再找更小的。 这种男女差只会越来越大。 说起这事,沈颖也格外头疼。 道:“这是自古便存在的棘手问题,别的县城也都有类似的情况,还需从长计议。 要是能促进守寡,和离,被休的女子再嫁,或可缓解一二。” “哎!可是咱们这里,都提倡女子守节,想让他们改变观念,谈何容易!” 主簿大人重重的叹气。 他想起俞芝和苏早,突然觉得那样也挺好的。 天一亮,大半个闲云村的人都来陈定水这里了。 男人是来干活的,妇人是来帮工的。 老人和小孩来看热闹。 因着尤氏提前去村里转悠过了,说来葵水和怀孕的人要躲避一下。 除了这两种情况下的,基本都来了。 汉子们先搭架子。等架子搭好了,就能顺着架子爬上屋顶。 大梁,就是房屋屋脊最高处,横着的最为粗壮圆木头。 有句老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说的上梁就是最顶上这个大梁。 上大梁是盖房子中非常重要的关节,大家都十分慎重。 然后是上供。 在大梁前面的空地上,摆上猪头,鸡鸭,点上香。 同时有汉子拿出早就写好的对联,贴在新家的窗户上,门框上。 大梁上也要贴。 上书:“青龙扶玉柱,白虎架金梁。” 横批为“上梁大吉”。 梁的两段悬挂红绸,中间有一个红布包,里面包着糖和铜板子。 陈潇不由得感叹,古人对上梁的郑重。 她也紧张起来,紧握成拳,手心里沁出一丝薄汗。 下一项,由家主,也就是陈潇,到香案前祈求上梁顺利。 然后是烧纸钱,磕头。 磕完头起来。 一旁早就准备好的人开始放鞭炮。 那可是过年家家户户都舍不得买的鞭炮啊! 被烧火棍一点,噼里啪啦作响。 人群中无论是大人还是孩童,都欢喜的捂住耳朵。 惊喜的看着这新奇的玩意儿。 等鞭炮声接近尾声。 二爷爷作为族老,用经过岁月沉淀的浑厚嗓音大喊:“汉子们准备!上~梁!” 上梁的汉子们齐齐应出一声:“好!” 便用力拉起绑在大梁的绳子,从屋顶往上拉梁。 大梁瞬间离了地。 离地的大梁不可再落回地上。 汉子们喊着号子往屋顶上一步一步的往上拉。 人群中立刻爆发出震天巨响,他们跟随汉子们的号子声呼喊道: “上梁大吉!” “上梁大吉!” “上梁大吉!” 原本就充满干劲的汉子,被这喊声一激,更有劲了,喊着号子,井然有序的将粗大结实的圆木头,放在屋脊的位置。 直到大梁稳稳的立在屋顶上。 人群立刻爆发出巨大的鼓掌叫好欢呼声。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欢呼,她作为这栋房子的主人,宿命感直接拉满。 陈潇激动的热泪盈眶。 她回头看尤氏,才发现尤氏不知道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低低的唤了一声娘。 尤氏立刻激动的把她抱进怀里,无比欣慰的说: “恭喜你,我的女儿! 你有自己的房子了,不会有人敢在你房子里欺负你! 也没有人!能把你从你的房子里赶出去!” 第146章 大人才做选择 “娘…” 上供的时候陈潇没哭,上梁陈潇也没哭。 尤氏这几句话一说出口,陈潇再也绷不住了,扑进尤氏怀里忍不住的抽泣。 是了,不是陈定水和尤氏多阔气。 也不是他们爱出风头。 之所以自己还住着茅草屋,就给女儿盖大房子,就是怕闺女和离回家,会受委屈。 是拼着不确定的未来,顶着巨大的压力,也要给闺女立一份家产。 这是因为,他们爱孩子啊! 陈潇在尤氏怀里哭的停不下来。 尤氏自己也流泪,还是笑着劝。 “大喜的日子,咱们不哭,快看,上了大梁,要扔糖了。” “嗯!”陈潇点点头,还是赖在尤氏怀里不愿意起来:“娘,你们对我真好,我以后肯定好好孝顺你们。” “好闺女,你一惯都是个孝顺的,爹娘都很欢喜。” 陈潇觉得还不够,远远不够。 她要让陈家有自己的产业。 要让几个弟弟都去读书。 要让爹娘都有丫环伺候。 上面,有胆大的汉子爬到大梁中间,骑在横梁上,解下悬着的布包。 往看热闹的人群一把一把的撒糖和铜板子。 看热闹的顿时沸腾了。 平常人家上梁,放几个铜板子几块糖就行。 陈定水和尤氏大气,买的糖都是用糖纸单个包起来的,得有二斤多,铜板子粗略一看也有几百个。 此时糖和铜板子一起扔向人群。 人们疯了似的满地抢。 “我抢到铜板子了!” “抢铜板子干啥!多抢糖啊!这个糖老好了,一个铜板还买不到一块!” “大人才做选择,我们小孩子全都要!” 尤氏看着落在她们脚边的糖,也捡起来两块。 一块自己吃了,另一块递陈潇嘴边:“新家家主也吃块糖吧!愿你以后每天都能过的甜甜蜜蜜。” “谢谢娘,娘,要是你想要,以后我也给你盖一套大房子怎么样?” “那我和你爹以后还得住两家去啊?” 尤氏笑着戳闺女额头:“你呀你!过好自己的日子,爹娘就开心。 当人爹娘的,不就希望孩子们都能一辈子幸福平安顺遂的活着么!” 额,陈潇没当人爹娘,她体会不到啊! 不过娘说的,肯定是对的。 上了大梁,剩下的活都简单多了。 一来,别的梁不如大梁粗。 二来,顶上有了大梁护着,上别的梁就很有安全感。 加上大梁,共九根。 从前面上四根,从后面上四根。 忙活到中午,主屋屋顶的梁都上好了。 妇人们早已做好饭食,让汉子们先垫上两口。 吃了饭,喝口水休息了一下,继续给别的屋顶上梁。 下一步,陈定水雇来干活的汉子,就可以自己干了。 先铺上高粱杆子做成的草席,再在上面糊一层麦秸和黄泥掺一起的混合泥土。 最后在上扣上青瓦,屋顶就算完工了。 不过,那都是明天的活计。 今日是上梁的大日子。 就只上梁。 申时两刻,也就是下午三点半,所有房屋的房梁都上好了。 帮工的四五十个汉子都下来了,洗手洗脸,喝茶休息,坐等吃大餐。 中午那顿,只是怕体力不支,先吃点垫一垫。 晚上这顿才是大的。 单单尤氏的灶房,忙不过来。 还征用了二奶奶家,三奶奶家,大娘家,苏大娘家的灶房。 四个灶房同时做饭,没等多久,就有菜上桌了。 太阳偏西时,连堂屋带院子,摆了九张桌子。 六张桌子是给男人准备的,两张是妇人的,她们嫌小孩子闹腾,给孩子们单开了一桌。 每个桌子八个菜。 分别是油渣炒青菜,冬瓜炖肉丸子。韭菜炒鸡蛋,芹菜炒肉,凉拌黄瓜猪头肉。豆腐炖油菜,小酥肉,加了豆腐的鱼汤。 每个桌上两坛酒,各二斤重,喝完可以再拿。 其中,小酥肉是按照人数来的,一人两颗。 也是干的,方便大人们带回去给孩子吃。 所以小酥肉一上桌就抢光了。 汉子们难得放开一次,大吃大喝。 妇人们却都顾念家里的孩子,舍不得吃。 尤氏也疼爱自己的孩子,哪儿有不知道的,笑道:“咱们饭量小,剩的菜多,你们一人一碗端回去给孩子吃两口,比浪费了强。” 她发话了,妇人们连连道谢,每个人都端了一大碗肉菜往家走。 尤氏让她们一人再带两个馒头。 原本也是按照一人两个蒸的。 妇人都舍不得吃。 这是尤氏家里的引子发面蒸的,比不上上次陈潇蒸的好吃。有一股子酸味。 但是很符合闲云村村民的胃口,毕竟他们从小到大吃就是这个味。 白面毕竟是白面,既蓬松又宣软,咬一口,有浓浓的麦香味。 不但不拉嗓子,还能吃出甜味。 在场六七十号人呢,光馒头就蒸了七大锅。 要她们说,还是尤氏舍得。 纯精白面粉,愣是没加一丁点黑面。 蒸出来的馒头白的嘞!快赶上剥了壳的水煮蛋了。 人人都往回送菜。 尤氏把烧鸡和烤鸭分别从中间分开,分别送给借用厨房的四家,让他们拿回去,就当是谢礼。 另外三家劝了许久总算是同意了。可苏大娘和俞芝说啥都不同意,说他们的婚事,陈家出了不少力。 他们报答还来不及呢,哪儿能收谢礼。 再说,过几日要成亲,到时候招待宾客,可能也得借用陈家的灶房。 有来有往的,哪儿还能额外收谢礼。 她们这么说,尤氏也不跟他们客气了,说用得着尽管用,把这半只烤鸡给孩子们分去了。 陈淼最小,怕吃别的有骨头。 尤氏给她塞了个鸡腿。 不大的鸡腿在她小小的手上,跟举了个大猪肘子似的,逗的人哈哈大笑。 苏沐沐喜欢鸡翅膀,尤氏毫不犹豫就掰下来给她了。 又撕下一块鸡胸肉给长生。 剩下陈寒几个,一人分一小块,不过他们不觉得有啥。 桌子上还有八个菜呢,有的是肉,他们的小肚子早就鼓起来了。 妇人们回家把肉菜倒自家碗里,又端着碗回来了。 这都是从各家借来的碗,都做了标记,洗干净了是要还给各家的。 村里人就是这样,每一户都过的不容易,也没有什么家当。 可哪一户人家有大事了,也都很大方的借出自家的桌椅板凳碗筷。 真应了那句,远亲不如近邻。 汉子们吃的好,喝的好,从太阳偏西喝到天色擦黑。 吃饱喝足,回家休息去了。 帮工的妇人们帮忙把这里打扫干净,洗干净碗筷。 各家借来的东西,也尽数带走。 人散尽,天色正好完全黑了下来。 陈潇见今天阵仗这么大,问尤氏和陈定水:“爹,娘,你们这次出去,花了不少银钱吧?” “你猜猜花了多少?” 第147章 我要去坐牢 “怎么不得五两。” “一共花了八两三钱。” 尤氏笑道:“不过没关系。 你还记得昨日放堂屋的那些针吗?你知道针在外面多少钱一根不? 娘当年出嫁,你外祖母给买的那根188文。 村长的闺女之前去绣纺学绣花,不算学费,先买根绣花针都得三钱银子。 娘想过了,适合娘用的,娘都留下来。 另外留下两根等订婚的时候给小莲送去。 那些很细的绣花针,还有平常咱们用不着的,我打算去杂货铺卖了。 肯定能挣一笔。 把这笔钱填补进去,说不定还能多出来不少。” “那还挺不错的,娘准备留几根。” “娘想着,你和未来四个儿媳妇一人留两根,再给你外祖母家每人两根。 加上娘的,咱们留三十根就行。 而且娘觉得卖针是个好营生,那么小也不引人注目。” 尤氏想着,突然想起来啥,问闺女:“这针你是用啥换的?咱们以后也可以继续换。” 陈潇想到跟她四目相对的蛇,尴尬道:“是蛇。” “啊?” 尤氏光听见那个字,就差点吓软了腿。 声音都颤抖起来:“蛇!” “陈潇!你怎么敢的!” “哎,那条蛇从曹全那边捡的,它半死不活的,我用两根树枝夹着它也不动,我就去试了试!” “你啊你!” “我困了,先回去睡了。” 陈潇见尤氏要发火了,脚底抹油,溜的飞快。 尤氏都不知道怎么说闺女好了。 今日闲云村大部分的人都辛苦了一天,晚上又吃了顿好的,晚上睡得格外香甜。 全然不知道有人偷偷潜入村里,偷走了陈定水搬到陈潇新屋子里的那几麻袋沙子。 月亮落太阳升,又是新的一天。 给陈潇盖屋子的汉子们一起床。只觉得神清气爽,干劲无限。 他们吃了早饭就去工地。主要分成两拨人干活。 一队人要把沙子和石灰掺一起,准备抹墙。 另一队得往黄泥里揣麦秸。准备铺上高粱杆子编的帘子就往上面抹黄泥。 高粱杆帘子是竖着铺在梁杆子上的。 这样有利于支撑黄泥和瓦片不掉下去。 这一队的人干的好好的。 另外一队准备好石灰,要去搬沙子的时候却傻眼了。 陈二福问马大强:“这里的沙子呢?” “啊?没在那里吗?昨儿个咱们下工,我特地看过的,绝对在那里!” “可现在没有啊!还真是奇了怪了。” 陈二福不光在这屋里找了,所有的屋都找了一遍,根本没有。 砖和瓦片一片没少,单单不值钱的沙子没了。 这是咋回事。 是不是陈定水运走了? 他去喊陈定水。 陈定水比他更懵。 “我没动沙子啊!” 可跟着陈二福转找了一大圈。真的什么都没有。 这下,都无语住了。 陈定水甚至怀疑,是不是神仙洞的神仙需要用沙子,临时征用了。 陈二福让离家近的汉子,回去推小推车拿麻袋,分出几人去河边罗沙子。 麻烦是麻烦了一点,可总不能干不成活计,在这里干耗着。 而他们刚出发。 就听有牛车哒哒哒的往这边走来。 干活的汉子以为陈定水又定了什么东西,都伸头去看。 眼尖的看到牛车上放了好几个鼓囊囊的麻袋。 可不能是真的来送东西的? 连忙去喊陈定水。 陈定水纳闷道他没定东西啊! 一扭头看见驾牛车的是阿斗。 他驾的是李大牛的牛车。 陈定水咋看出来的呢?因为李大牛就坐在阿斗旁边,被人绑的跟个粽子一样,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大哥!是我猪油蒙了心,不该偷你家的沙子,我给你们送回来了,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牛车一停下,李大牛就扑通一声跳了下来,跟个虫子一样扭动两下,跪行至陈定水面前求饶。 陈定水咋舌:“我家的沙子被你偷了?怎么是阿斗兄弟帮忙送回来?” “可别说了陈大哥!” 阿斗没好气的瞪了李大牛一眼。 “他看你上次往粮店运沙子。以为你藏了粮食。 来偷你粮食了。 看见真的是沙子,又想或许粮店真的需要沙子,就傻乎乎给我们运沙子去了。 别说沙子不值钱,偷人东西原本就是不对的。 掌柜的让我们店里的伙计将他绑了。 命我给你把沙子运回来。 至于这人,我知晓他跟你有些过节。 你要私了还是送他去衙门,都由您说了算!” 说着拱了拱手,连李大牛和牛车一起留下。告辞了。 陈定水谢过阿斗。 回头差人将河边筛沙子的人叫回来,继续干活。 他则坐在李大牛身边,捡了根树枝画圈圈。悠闲问:“你想让我私了还是公了?” “你!”李大牛想起他和云三那打情骂俏的样子。 害怕的往后缩了缩,一脸惊恐的问陈定水: “你想对我干什么!不!我是宁死不屈的!我公了,我要去坐牢!快送我去坐牢!” 陈定水无语。他能干什么!只是想让他赔些银钱,并且保证以后别再打他家的主意罢了。 不过,看他那么迫切的想要坐牢,那就却之不恭了。 他趁干活的汉子把牛板车上的沙子搬下来的功夫。 回去喊了尤氏。 他们就一起坐着李大牛的牛车去了衙门。 赵清风和县尉大人在马戏班子表演的时候见过尤氏。 县尉大人忙着捉拿犯人,不大认识尤氏。 却也知道县令大人为了救小舅子,没和他们商量就自己冲上戏台的事。 赵清风可就来劲了。 他悄悄凑近县尉说:“这是咱们大人未来的丈母娘,可得好生招待。” 县尉大人闻言精神一振,接待陈定水和尤氏时都带上了笑意。 他拱着手把人往里请。 陈定水和尤氏受宠若惊。 弯着膝盖就要跪。 吓的县丞连连大喊:“不用!别跪!二位来,是有什么诉求啊?” 陈定水和尤氏,看着面前这和蔼可亲的县官大老爷,顿生好感。 粗略说了来意,指着李大牛说: “大人,他偷沙子虽是偷窃,但毕竟不值钱。 我们也不想伤人,觉得不用上砍手断脚那样的刑法。 就把他关大牢里,关几天,或者让他吃点苦头,您看可行吗?” “行,没问题,我们要去各个村征收粮食,他又正好有牛车,就罚他当苦力去吧! 您看,这样成不?” “这个好,这个好。又能给他教训,又能帮衙门办点事,一举两得。” 陈定水跟尤氏道谢。 说了句打扰了,便告辞离去。 县尉大人客气的朝他们挥手:“两位慢走啊!” 李大牛见县官这么好说话,也腆着笑脸问:“大人,那我帮府衙运粮食,管饭不?” 第148章 咱们去里面谈 “看你表现,如果你不好好干活,不光管吃饭。还管吃鞭子!” 说罢,板着脸喊衙役先把他关大牢里去了。 赵清风给县尉竖了个大拇指:“大人英明。” “赵师爷客气了,本官也是爱民如子,秉公执法。” 县尉大人嘿嘿笑,感觉他这次可给县令大人长脸了。 陈定水跟尤氏从县衙出来,忍不住感叹:“先前听人说,‘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今日咱们进来一回。 哎呀那县官大人是个大好人呐!待人温文有礼。 咱们这当老百姓的,心里真熨帖。” 尤氏也点头。 以前远远看着官老爷前呼后拥,她一直觉得架子大的很,肯定是用鼻孔看人的。 今日亲身体验一回,才知道谣言多离谱。 心情愉悦的去了杂货铺。 尤氏不着急出手手里的东西。 而是在柜台前看来看去。 她问掌柜的:“针多少钱一根?” 掌柜一听要买针,忙热切的搬出一个盒子。 打开,指着里面各式各样的针介绍到:“纳鞋底的粗针150文。 缝衣服的针200文。 这绣花针么!可就金贵了,要三百文一根呐!” “这么贵,能不能便宜点?” “这可不是便宜的物件呐! 夫人,你知道制作一根针多麻烦嘛! 得把铁块烧红,捶打成铁丝,还得拉成铁线。 一寸寸剪断,并锉尖一端,锤扁另一端。 还要钻出针孔。 还得放到铁锅里,加入土末、松木灰和豆豉一同翻炒。 越细的针,钻孔越难,一旦开孔没开好,整根针都废了。 所以卖的也越贵。 可真真是便宜不了。 这样吧夫人,如果你诚心要。我就薄利多销,不挣钱给你一件,顶多给你便宜十文。” “不能再便宜了?” “不能了。我们可不能干折本的买卖啊!这么大的店等着我养活呢,我们也是有难处的。” 掌柜说着,把盒子关上,要把针收走。 尤氏拦住他。 “掌柜的等等。” 掌柜的见尤氏拦人了,心里一喜。 而还没喜完。就见尤氏从怀里掏出个布袋。 又从布袋里掏出一块叠的方方正正的布。 把布打开之后,将一摞针摆在针盒子旁边,跟掌柜的说。 “你看我们这些针怎么样?便宜些给你,你收不收? 我们这些针,又长又光滑又锋利,尤其是针鼻,掌柜的你是懂行的人,你看这针鼻和针一样粗,比你的针精美多了。 尤其是你说的最细的绣花针。 我们的绣花针最细的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针鼻仍旧圆润。 而且孔比较大,穿线方便,怎么样?” 尤氏这针明亮无划痕,闪着银子般耀眼的光泽,往旁边一放,显得盒子里的针灰扑扑的,不干净还很粗糙。 哪个针好,其实不用尤氏多说,也高下立现了。 那就是美玉与鹅卵石的差别。 掌柜咽了咽口水,刚要说话,看着又有客人进来了,把尤氏布包里的针盖起来,说:“咱们去里面谈。” 尤氏知道掌柜这是要收,便和陈定水跟着进去了。 再出来时,脸上的笑意遮掩也遮掩不住。 平常的针,100文一根,他们卖了三十根,得了三两银子。 那些细的快拿不起来的绣花针,210文一根,卖了40 根。 一共得了十一两四钱银子。 这可比尤氏预计的多多了。 尤其,她谈判的时候,用的还是刚才掌柜的用过的说辞。 说细小的绣花针不好做,一不小心废了,就前功尽弃了。 生生把掌柜提出的一百二十文一根,谈成了二百一十文。 或许找专业谈判的商家,能把价格提的更好。 不过尤氏不贪心,她能挣这些就已经满足了。 刚要出门,想到陈潇的新房子快竣工了,还没有锁,又回头买了两把锁,一把要二两银子。 掌柜的每把最多只给便宜十个铜板儿。 她一下子又还回去将近四两。 他们二人坐着李大牛牛车来的,牛车和李大牛一起留在县衙里了。 他们嫌走回去耽误时间,也大方一回,在城门口花十文包了辆牛车,坐牛车回家了。 回去正好赶上午饭,吃了饭之后,妇人们帮忙洗锅刷碗,汉子们继续干活。 尤氏回屋翻来覆去的数今日挣得的七两多银子。 以前陈定水挣过两次三十两,她不是不激动。 可亲自挣了才知道那种得胜归来愉悦的感觉,没经历过的人根本不会懂。 汉子们继续在工地干活。 两天就把屋顶瓦片扣完了。 他们忙完了屋顶去垒围墙和地面。 先前买的砖头不够,又买了一批,连地面都铺了之后,还剩一千块多块砖头。 陈大谷问陈定水退不退。 陈定水说不退了,以后陈兮盖房子还得用。 陈二福这边的把内外墙抹好了,也帮着盖围墙。 陈潇想起她在客栈二楼泡澡的时候,沈颖说爬就爬上去了,强烈要求围墙盖三米高。 越高了其实越不好盖,不过盖的越高就越费功夫,汉子们就可以多得一天工钱,万万没有拒绝的道理。 反正土坯有的是。 转眼间到了五月十五,他们村交税收的日子。 不过这次收税和往年不一样。 不用汉子们推着自家的车子,推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去衙门送。 而是在村口按村长手里的缴税名单顺序排好队就成。 这样缴税,其实不用汉子们,村里的妇人也能推着车子交上。 不过陈定水还是给干活的工人停工两天。 因为明天苏早大婚,少不了很多汉子要去帮忙,喝喜酒,他自己也去。 怕喝了酒干活不安全,索性就停工。 村里今年交不起税的,已经提前被带走以工抵税了。 剩下的都是拿得起税收的人家,包括章大娘一家。 她们没有推车就在他们家门口等着。 她家是在马二丫的娘家和马大强家中间。 等马蒙和钱氏推着小推车走到他家屋头上了,她和儿媳妇连忙背着小麦跟上。后面的马大强和金氏给他们让出来一个空。 章家婆媳两人身体弱,一次只能搬五六十斤。 需要来回搬很多趟才能把缴税的三百四十斤小麦搬过来。 还要时不时往前挪动,好跟上队伍。 她们又要看顾孩子,又要不住的挪动,显得很吃力。 第149章 瞬间不气了 金氏忙上前帮忙。 章家婆媳连声感谢。 往年章家是村里唯一交不够税的人家,村长为了这事,少不了每次都在她家发好几次火气。 今年收成比往年好,又有陈定水帮忙及时收割,打好了场,下雨之前听陈定水的话收了起来,一个麦子粒都没损失。 她们家称过了,交了税收还能剩70多斤呢! 今年闲云村里唯一缴税困难的可能是张旺。 他家有不少地,但是他一个半大孩子,根本干不了活。 村长跟媳妇商量了,以后就种张旺的田,每年都给他租地的费用。 所以今年他的税由村长替缴。 他家田里的这一季的麦子就烂在了地里。 其实村长就算替张旺缴税,也一点不亏,他家的麦子虽然淋雨了,可趁着雨夜,他家没少捞马二丫家的麦子。 甚至,他们家麦子比原先的一万零几百斤,还多出去好几百斤,直接成了一万一千多斤。 不管怎么算,他们都是稳赚不赔的。 都按顺序排好了。 村长在最前面喊名字,报需要缴税的总斤数。 农户把粮食搬到以工抵税的汉子那里过秤。那是两个人合力抬起来的大秤,能称到两百斤。 一旁县丞的副手核对税收账目无误。 直接让那些汉子装车。 装满一驴车或者牛车。 立刻牵来下一辆。 这些装好的粮食在城门口官道上集合。 直接运往府城,一部分可能还要运往省城。 还有一部分会直接去都城。 不过,那都得看后面官员安排了。 就这样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全村六十多户,一个上午就收完了,没有一家遗漏。 那些人从云家村收过来的,收完了闲云村,就继续去黑山村。 黑山村也要已得到消息,准备上了。不过后面就不关闲云村村民的事了。 今年收成不错,交了税还剩下不少。 除了马二丫的爹娘和陈二谷都很欢喜。 马蒙和蔡氏损失近半,当然欢喜不起来。 陈二谷的靠爹和哥哥弟弟,帮他们找回来不少。 可毕竟也被冲跑了许多。 在村子上基本没人冲跑麦子的情况下就显得很憋屈。 二谷媳妇云氏更是整天板着个脸。 没分家前她看公婆妯娌侄子不顺眼。 分家后看他们过的比她家好,她更气了。 跟陈二谷商量,要出去另外盖房子。 陈二谷也想盖啊! 可大哥和三弟现在都在陈定水家帮陈潇盖房子,他要是现在动工,连个帮手都没有,不是很不明智吗! 再加上他本来就不怎么想分家,是云氏趁他不在,执意分家的。 他瘫在炕上看画本子,没好气道:“以后再说。” “以后再说!以后再说!以后是啥时候!” 云氏也憋着火呢,三两下就吵了起来。 这边没吵两句,突然听见外面院子里欢呼起来。 一家老少都围着三谷媳妇,笑容满面。 三谷媳妇有些害羞。 昨日尤氏上门,说怀孕的别去了,不是怕别的,就怕到时候人多眼杂,抢糖什么的,伤了孩子。 来葵水的也在家多歇歇,省的原本就不舒坦,更劳累了。 三谷媳妇当时就说她不过去。 那时候家里人还都以为她是来葵水了,没过多关注。 岂料,昨晚上二奶奶送回去半只烧鸡。 多么香多么肥! 孩子们围着烧鸡,口水都溜了一尺长。 三谷媳妇竟然捂着嘴出去吐去了! 她也觉得很不好意思,但这情有可原,也不丢人,笑着解释说: “之前想着月份还小,就没开口,昨日爹娘拿回来半只烧鸡,我一问到味就吐了。 娘催我去杜大夫那里看看,是又有了,快两个月了。” “这么好!弟妹你快歇着,嫂子去给你做个荷包蛋,补补营养。 害喜是难受了些,可不吃饭不行,肚子里的孩子也需要营养的。” 大谷媳妇说完这话,扭头问婆婆:“行吗?娘。” “哪有不行的,你是长媳,家里小事你做主就是,你也给自己窝一个荷包蛋。这些日子你在二定子家干活也辛苦了。 再一起给咱们小淼儿蒸个蛋羹吧! 娘怀孕了,小淼儿不能再吃乃乃了哦!” 小淼儿还不知道自己要断奶了,在奶奶怀里,含糊不清的指着娘的肚子喊:“弟弟!” “哎呦,人家都说,三周岁之前的娃娃,天眼未关闭,能看见胎灵,说不定老三媳妇肚子里真的是男娃。” “那感情好,两男一女,有儿有女多好啊!我觉得我就还缺个女儿,像小淼儿这么可爱的女娃娃,多招人稀罕,要是我再怀孕,希望我能生个女儿。” 大谷媳妇欢喜的说着,抱过婆婆怀里的陈淼,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问:“小淼儿帮大伯娘看看,大伯母肚子里有什么?” “臭臭。” “啊?” 大谷媳妇一愣,众人都笑开了。 陈林抢先道:“娘,淼儿妹妹说你肚子只有臭臭,没有宝宝。哈哈哈哈。” “哎呦你们笑啥,跟你们肚子没有臭臭似的!” 大谷媳妇笑骂着,全都笑起来。 三谷媳妇说:“大嫂,你快把小淼儿放下,看她在使劲了,她可能想拉臭臭。” “啊?啊!” 原来人家小姑娘说的是自己吗? 才两岁就会说,还真可爱。 大谷媳妇越看这个女孩儿越喜欢,想着她都三十好几了,应该不能生了吧! 屋里的二谷媳妇听见这些话,更气了。 这个年代,生不出儿子可没有怪男人的,都会指责女人。 她心里憋闷无处发泄,哐啷一下踹开门出去了。 去河边散心,看见陈定水家的四个儿子在钓鱼,不多会儿就能钓上来一条手掌长的鲫鱼。 想到鲫鱼炖汤可是坐月子妇人喝的,有利于下奶的。 她更气了,扭头要走,看看马大强的媳妇金氏一边哭着一边往这里跑。 要说村里谁和云氏一样惨,那可能就是金氏了。 云氏生不出儿子,最起码她家二谷对她还挺好,也愿意听她的话,公婆也没怎么苛待过她。 金氏就完全不一样了,婆婆没了,公公天天都阴阳怪气的想抱孙子。 男人喜欢喝酒,喝醉了就打媳妇,打孩子。 看今天这样,怕是又挨打了。 等金氏跑近了,果然看见她鼻青脸肿的。 云氏叹息,人呐!果然要和比自己惨的人比,才会舒服。 她刚才还气三弟妹怀孕,男人不肯听她的话出去盖房子呢。 现在看金氏这样,她瞬间不气了。 第150章 真想一了百了 甚至,在路过金氏身边时,还忍不住发出嘲讽的冷哼。 随后心情颇好的回家了。 金氏没功夫在意擦肩而过的人是谁。 她跑到河边,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失声痛哭,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可陈定水家的几个儿子在河边钓鱼,嘻嘻哈哈的。 看起来那么欢乐。 她真的能在这群可爱的孩子面前哭出来吗? 她不确定。 可如果,她也能生个儿子出来就好了。 或许,马大强有了儿子,就不会对她拳打脚踢了吧! 她止了哭声。 找了块大石头,呆坐着擦眼泪。 看着前面的小河,她真的想跳下去一了百了。 可她死了,她的两个闺女怎么办? 二丫头当年一出生是女孩,她公公就要给溺死。 都扔尿桶里了,她撑着刚生了孩子的身体爬下床来,憋着一口劲把闺女救了出来。 要是她死了,她公公和她男人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卖了大女儿,扔了小女儿。 不行,她不能死,她要坚强的活着。 她劝自己坚强,眼泪却止不住的从眼眶里滑落。 她也懒得擦,任由眼泪掉在脚边的鹅卵石上。 突然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穿着破布鞋的脚,又出现一双,又出现一双。 她抬头,看见陈意,陈冰,陈寒三个男孩子来到了她跟前。他们手里还有半桶鱼。 陈意说:“马婶子,别难过了,这些鱼送给你们,你回去给妹妹们炖鱼汤喝吧!” “好孩子,不用了,你们吃吧。” 金氏眼里噙着泪,轻轻的摇头拒绝了。 她拿回去,是一丁点儿都进不了她和两个女儿的肚子。 到时候,马大强说不定还会因为有好菜下酒,多喝几杯。 他喝多了,只会变本加厉的打她。 今日就是因为她没经过马大强的同意,主动帮章大娘和长生娘搬税粮。 惹马大强生气了。 马大强喝了些酒,就开始对她拳打脚踢扇耳光。 骂她没用,连个儿子也生不出来。 说长生娘都能生出长生来。 你一个没儿子的,不看顾自己家,你看你去操心别人家! 别人再穷都有儿子,有儿子就有香火,有香火就有希望,你有么! 这些话,字字句句都扎她的心。 可她有什么办法! 陈意三个对望一眼,见金氏给她鱼都不要,猜测是舍不得油。 毕竟不管是炖还是炸,吃鱼都挺费油的。 陈冰问:“马婶子,是不是你家没油了?” 金氏摇了摇头。 陈意问:“那马婶子是有什么难处吗?要不告诉我们,我们说不定可以帮帮你。” “没用的。” 马婶子撸起袖子,露出满是青紫痕迹的手臂,上面一道一道的,像是用竹条抽的。 看的陈家三兄弟咋舌。 他们男孩子调皮,偶尔惹爹娘生气,也会挨打的。 有事被拧耳朵,有什么打屁股,偶尔气极了可能还会扇巴掌。 可不论如何,没有这样用藤条使劲抽的。 这得多疼啊! 而且,上面有些淤青快消了,有些紫得发黑,有些红肿还高高鼓起,像是新打的。 他们深受震撼,从没想到金氏在家过的这种日子。 一旁的陈兮又钓上来一条鱼,见弟弟们去送个鱼还不回来了。 索性把鱼竿收起,抓着新钓的小鲫鱼过来了。 过来正好看到金氏手臂上的痕迹。 也惊了一跳。 新伤加旧伤的。 只怕是牢房里的犯人也没金氏挨得鞭子多。 他惊诧道:“马婶子,大强叔这么打你,你为什么不和离!” 要他说,成亲是为了好好过日子,可要是碰上个天天打人的,还不如尽快和离,和离了也是为了好好过日子。 和离…这个词,金氏以往想都不敢想啊! 也就最近陈潇和离回来,全村都对她很和善,没有乱说嘴的,她觉得不错。 可陈潇没有孩子,没有牵挂。 爹娘年轻,能挣钱能护着她。 弟弟们都未娶妻,不用看弟媳妇的脸色。 陈潇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和离了日子看起来也不错。 可她呢,爹没有了,剩娘一个人,在家还要看大嫂二嫂的脸色。 她有孩子,她舍不得孩子。 可要是带着孩子,她连自己都养活不起,她能养活的起孩子吗? 大嫂二嫂要是因为她和离丢人,磋磨她娘,她更是罪大恶极。 不,她不能和离,连这个想法都不能有。 打定了主意,她深呼吸一口气。 勉强扯出一抹微笑:“我一没钱二没地,三没房子,家里还有闺女,娘家也没地方容下我,我和离了怎么活啊! 你们几个,婶子知道你们是关心我。 谢谢你们了。 你们继续钓鱼吧! 让我安静的在这里待会儿。” “那好吧,婶子,你要是想找人说说话,就过来看我们钓鱼,可千万别想不开。” 陈意贴心道。 金氏点头。 兮意冰寒便一步三回头的去钓鱼了。 一边钓鱼还时不时往这边看。 直到金氏又坐了一刻钟,马大强和金氏的两个女儿。 十二岁的马小花,六岁的马小草一起来喊金氏。 金氏跟着她们回家了。 四个男孩才放下心来。 不过,搬着一水桶鱼回家后,还是忍不住跟爹娘姐姐说起了马婶子的事。 陈潇心里感慨万千,犹豫了下,一个字都没说。 封建社会下,对底层人的压迫,就是令人窒息的。 谁不是辛苦的活着呢。 第二天天将亮,陈潇睡的正香时,尤氏就来喊闺女。 苏早来了,跟陈定水商量先用驴车送陈潇去俞芝临时租住的破茅草房那里。 因为陈潇是女方媒人,得陪着俞芝从那边嫁过来。 等送下她后,他跟陈定水再去城里买东西。 这时候天热,提前买怕东西坏了。 成亲毕竟比订婚隆重,只能辛苦陈定水和驴车陪他跑一趟。 村里人有这种大事,都是互相帮助的。 陈定水满口答应着。就见闺女揉着眼睛从房里走了出来。 一听是要去找俞芝,陈潇不困了。 坏笑着朝苏早打趣:“二哥醒的挺早啊,打哪儿来啊?” “嘿嘿。” 苏早小麦色的皮肤红了,脸颊发烫。 幸好天色还带着黑,别人看不清楚。 尤氏没好气的拽陈潇的耳朵:“怎么跟你二哥说话的,没大没小的。” “婶子,没事,我不介意,我确实是从芝娘那里过来的。 那个茅草房不安全,我不放心芝娘一个人在那里。” 苏早一个大男人,突然有些害羞。 第151章 是这么回事 不过想到陈潇一家子都不是外人,也不用藏着掖着,就大方承认了。 惹得陈定水和尤氏说他真是个实诚的孩子。 陈潇满脸戏谑,还想再开口。 接收到尤氏警告的眼神,堪堪憋住了。 她一个女子,不好打趣苏早,待会她去逗俞芝嫂子去。 苏早感觉陈潇这是憋着坏呢。 想到俞芝跟她住了两夜,回来之后变了些,会对他说混话了,还这样那样~ 怕陈潇把他的俞芝教坏了,在去的俞芝茅草屋的路上,很想跟她说一声。 可守着陈定水,他一个当二哥的,也不好跟姑娘开口。 一直到把陈潇送到俞芝处。 和陈定水一起往城里走,采买东西都没开口。 陈定水看出苏早心里憋着事了,怕他是为了陈潇的冒昧而气闷。 道:“阿早啊!潇儿她,孤身一人,难免…额…难免…” 他犹豫着措辞,不知道该怎么找个合适的形容词,形容闺女打探人家隐秘八卦这件事。 说实话,今早上闺女问这话很不妥当。 连他都觉得冒昧了。 苏早突然福至心灵,拍手道:“对!是这么回事!” 她肯定是自己缺男人,无聊,寂寞,才会教坏他的俞芝。 要是陈潇自己有喜欢的人,有甜甜的恋爱,哪儿有空跟俞芝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额,是吧,所以,你别介意。” “我还行,我不怎么介意。” 想到俞芝跟他说那些,他一个大男人听了都脸红。 不过,也不能说他不喜欢。 他爽朗的问:“那陈叔,你就没想到给陈潇妹子再选个好男人?” “这…还是看她自己愿意吧!” 陈定水心道:哪儿没找啊!不过看走了眼,找了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不过这事关两个女孩儿的名声,可不能说。 俩人去城里把该买的东西都买全乎了。 苏家家里,不少人都封了红封,来坐等吃酒。 古代,成亲亲戚朋友也是要随份子的。 随多少全看心意。 多的随二十文,少的随六文。 不过大部分都是随十文或者十二文。 由村长或者其他会写字的记账。 不管是十二文还是二十文,来吃一顿大鱼大肉,还有酒,纯纯的挣了。 那些红封,也就是图个好彩头。 男人们从各家拿桌子板凳碗筷。 妇人们则忙着准备晚上的饭菜。 成亲这日,粗略估计得十桌,婚宴最起码得十二个菜。 不但要借尤氏的灶房,还要借二奶奶,三奶奶,二大娘的灶房,都不大够。 最后把沈水沈淼暂时空出来的茅草屋也征用了去,才勉强能行。 沈水沈淼见苏家愿意借她们的灶房,很开心。 因为这代表苏家不介意她们的特殊身份。 开心的包了红封。 以前村里的喜事,她们都躲着点,根本不参加。 也不是不喜欢,谁不喜欢凑热闹,吃好的呢,只是怕惹人厌烦。 可这次苏大娘说了,她儿媳妇是二婚,陈潇也是和离的,不也当了女方媒人,她家不讲究那么多。 听苏大娘这么说,沈水沈淼两人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挽起袖子来帮忙干活,拦都拦不住。 这是她二人这么长的时间以来,除了偶尔趁没人的时候去陈潇那里。 为数不多在众人面前露面。 二人不同于别的妇女依附于男人生活。 脊背挺直,骨子里透着坚强。 村里的妇人端详她们时,她们会露出大方得体的笑。 叫别人眼前一亮。 章大娘啧啧称奇:“水儿丫头和淼儿丫头长年不在村子里露面,我只当她们是藏家里唯唯诺诺不敢出来。 却没想到,二人气色好,精神头足,一眼望去,这么有灵性。” 沈淼俏皮道:“吃的好,睡的好,没有烦心事,不用受气,可不就吃嘛嘛香,身体倍棒。” 是啊,她们两个,没有男人,没有孩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活想干几天,不想干就等想干再干。 不用受婆母的气,不用和妯娌闹矛盾。 没有男人指责,不用被逼着生儿子。 也不用辛苦挣钱不舍得花,就为了孩子能多吃口好的。 那日子…简直不敢想象得有多爽!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 再想想下去,要抛夫弃子了。 妇人们把羡慕藏在心底。 就听沈水拦住口无遮拦的妹妹。 打圆场道:“我们两个孤家寡人,也只能如此了。 还是苏早二弟和二弟妹这样的好。 琴瑟和鸣,夫妻恩爱,以后再多多生几个孩子。 儿孙承欢膝下,日子也有盼头。” “是,是,都好,都好,各有各的好处呢。 红鸾星动,就执手相约共白头。 红鸾未动,就再等等,无牵无挂,肆意潇洒的活着。 咱们啊,过的都是好日子呢!” 云媒婆挥舞着手帕过来,说着吉祥话。 不愧是专业的,几句话下来,成亲的没成亲的听了心里都舒坦极了。 全都应和着。 陈定水跟苏早买了整整一大车东西回来。 众人都欢呼着来帮忙搬东西。 有酒有红纸有红绸有糖有瓜子花生桂圆,有鞭炮还有二十多斤肥猪肉,一个大猪头,还有十条大鲤鱼。 这鲤鱼一条二斤重,跟河里巴掌大的鲫鱼可完全不一样。 这才是真正的“大鱼大肉”里面那个“大鱼”。 汉子们在意的是酒,一坛一坛的往里搬。 孩子们盯着瓜子花生和糖移不开眼。 苏大娘乐呵呵的要给他们分。 二奶奶说:“我先把新房里需要的东西拿出来着。” 说罢拿了个笸箩,开始装花生,瓜子,桂圆在他们这里是稀罕物,很贵,里面只有两颗,也给拿出来了。 别的才交给苏大娘。 章大娘等用红绸扎红花,三奶奶拿红纸让村长写“囍”字。 村里人是买不起正经的红绸子的。 不过扎红花的红绸子不一样,只用二十厘米宽,人家做喜服裁下来的废布料就可以。所以成亲的人家,都会买一些,图个喜庆。 她们也不识字,但是媒婆啥字都可以不认识,就是不能不认识红双喜。 有村长写的喜照着,有云媒婆在一旁指导,章大娘她们扎完花球后,剪的双喜窗花也格外好看。 这边紧张而忙碌着准备着。 陈潇和俞芝在茅草屋里就清闲多了。 陈潇觉得俞芝应该先沐浴再化妆,再做个好看的发型。 然而。这里也没有浴桶也没有任何脂粉。 甚至虽然有梳子,俞芝除了一支细细的银簪子,啥都没有。 这根细的可怜的银簪子,是上次订婚他们去城里过文书。 苏早因为她耳环吃味买的。 苏早想给她买重的。 她不舍得,买了一根最轻最便宜的。 陈潇想了想,跟俞芝说:“你没有,先用我的吧!” 第152章 要大出血 说着,假装去找东西的模样,从商城买了一瓶珍珠粉,一根乌草棒,一张口红纸。 珍珠粉是装瓷瓶里的,买的时候瓷瓶跟着一起来了,她很满意。 不过没有刷子,她就只能把布巾卷起来将就着用了。 俞芝白胖白胖的。 面上铺了一层珍珠粉,更显白净。 陈潇不习惯给别人画眉,觉得怪别扭,比划了半天,怕画的不好。 把乌草棒递给俞芝,让她自己画。 俞芝以为就是普通的碳棍子,着手就要上脸。 陈潇叹了口气,想说又没法说,还是拦住了她,沾了一点水,小心翼翼的给她画。 这乌草棒有生发乌发的功效,还能让眉毛变长变浓密。 费了好大的功夫,陈潇终于画出了满意的眉毛。 最后是古法口红纸,将纸上抹一点水,将纸对折。 让俞芝抿了一下红纸。 唇上便沾满了红色。 陈潇这时候才发现,俞芝看起来太过寡淡,是因为唇色浅的缘故。 一给她涂上口红。 整个人立马明艳鲜活起来。 她不由得拍手叫好。 这才有新嫁娘的样子嘛! 俞芝没有镜子,只能从水的倒影里看看她的样子。 也是诧异。 陈潇看她对水自照的样子,想起环肥燕瘦的贵妃。 心念一动,出去掐了一朵人家的开的正盛的红色月季,用湿布包住尾端。 再用红色的口脂纸把湿布包住,用线缠好。 插入了俞芝的发髻里。 “只要有水分,这月季花可长时间不枯萎,嫂子今天肯定能漂亮一整天。” “潇儿妹妹,难为你费心了。” 俞芝看着水里头戴鲜花,巧笑倩兮的倒影,快不认识自己了。 心里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成亲这日,哪有不喜欢漂漂亮亮的呢! “咱们俩可是同居过两天的情谊,不用客气,今晚上,嫂子保管把苏二哥迷的走不动道。” “那才好呢,我巴不得呢。” 俞芝唇角弯弯,突然就想起来这几日她跟苏早说的那些孟浪话。 苏早嘴里虽说着陈潇把她教坏了,可是对她疼爱更甚,她也欢喜的紧。 不多会儿,外面传来叫喊声:“新郎来迎新娘子出门了!” 陈潇应了一声。 赶忙给俞芝盖上红盖头,扶着俞芝出了门。 正经新娘子,有爹或者兄长背出门,双脚是不兴碰到地的。 俞芝二婚,且陈潇背不动她,身边也没旁人,她也不讲究那么多了。 让陈潇扶着就出了门。 苏早牵着驴车站在门口。 驴头上顶着个大红花,驴车上铺了床新被子。 边上还跟了二三十人看热闹。 他们一看陈潇扶着俞芝出门了,就开始起哄大喊:“苏二哥,把二嫂抱上去!” “抱上去!抱上去!” 众人哈哈大笑着。 苏早嘿嘿笑:“抱就抱。” 说罢,走到顶着红盖头的俞芝跟前,一把就把人抱了起来。 俞芝猛不丁双脚离地,惊呼一声,忙双手搂住苏早的脖子。 传来一大片叫好声。 苏早把俞芝放板车上。 众人就开始敲打着,唱着歌往回走。 他们成亲是舍不得请专门的唢呐班子的。 只是村里人的拿着锣,带着用兽皮自制的小鼓。 一路敲敲打打,唱着山歌,欢快前进 专业其实算不上专业。 可喜庆是真的喜庆,每个人都是发自内心的为今日的新人感到开心。 驴车到了家,进门,拜天地,新娘送入洞房。 乡亲们迎来最开心的吃喜酒环节。 众人也真真切切,开始管俞芝叫二嫂。 苏早高兴坏了,敬了这个敬那个。 到喜宴结束时,已经吐了好几回。 村里妇人帮忙把盘子碗刷好告辞了。 送走最后一个客人。 苏大娘端出一碗堆满肉菜的饭,递给苏早,催着他快去洞房。 “儿啊!你们这也算是三媒六聘,明媒正娶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好好待她。” “我知道的,娘。” 苏早接过饭菜,想到他的新媳妇已经在新房里等她一晚上了,激动的走了进去。 苏早进门为俞芝揭盖头。 明明早就拥有了她。 在揭开盖头的一瞬间,还是愣住了。 眼前的女子白皙丰腴,眉目如画,绛唇映日,活脱脱一个美人儿。 这还是他认识的粗枝大叶吗? 俞芝见他都看呆了,含羞带怯道:“我好饿,能先吃饭吗?” “额,额,好,媳妇。” 苏早在心里练习过千万遍,初叫媳妇还是有些生疏。 不过他想,以后叫多了就好了。 俞芝吃完了饭,甜甜的叫他:“夫君,我们该喝合卺酒了。” “啊!” 苏早眼眸一深,他觉得合卺酒可以待会儿再喝。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但是俞芝不许,桌上的两个瓢是用同一个瓠分成两半的。 中间系了一根红绳。 将瓢里倒满酒,一人饮一半。再交换过瓢来,把酒饮完。 就算是完成了。 苏早一口将酒干下去,抢过瓢来,扔到一边。 打横抱起俞芝,往炕上走去。 苏早和俞芝有情人终成眷属,村里人都为她们感到开心。 吃饱喝好了回去,第二天太阳升起时,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陈潇的新房子盖好了土坯墙。 陈二福一行人用雪白的石灰在屋里刮大白。 陈大谷这些则按门窗。 尤氏买的窗户纸陈潇看不上。 拿出上次缝月事带时买的宣纸,让人贴那个。 她说是跟俞芝嫂子在城里住了两夜的时候买的,尤氏没起疑。 这纸又白又厚实又光滑,透光不透人,很适合用来糊窗户。 五月二十四日晚上,汉子们加了个班,把所有活计都干完了。 陈定水让他们先回去好好歇歇,二十五日过来算工钱。 都是一个村的,也都是比较要好的人家,不怕陈定水赖账,嘴里说着不着急,都回家去了。 陈潇的房子有了门窗,上次尤氏去卖针时还给她买了两把锁。 堂屋门一把,大门口一把。 只要把门一锁,里面就跟铜墙铁壁似的。 陈潇很满意。 几个叔伯干活的时候连炕和灶台都要给她垒。 她想起在现代时,农村办宴席的七孔穿山灶,便在厨房里垒了个升级版的九孔穿山灶。 不但多了两个灶,还改良了一下。 传统的七孔灶只有前三个灶可以热炒,后面温度不够,只能保温。 她直接在后面三到九个灶口下面又开了个口子。 就组成了烟道相通,但是必要时可以把燃烧的柴火挪温度不够的灶洞里,以确保九个灶洞能同时炒菜的高级炉灶。 垒灶的汉子觉得很好,但是他们不弄。 哪个正常人家平时做饭用九口锅啊! 一口直径60厘米的大锅三两银子。 能有两口大锅的已经是很殷实的人家了。 就算陈潇的锅,只有前三个是大的,后头都是小铁锅,可弄这么多灶,光买锅也得花十几二十两银子。 平常用不着,放那里烂着也是浪费。 哪日有事,借别人家的灶房也是一样的。 他们才不花那个冤枉钱。 但是陈潇不那么想。 她复刻出来的美食,商城收录之后,她下次直接买就行。 她要复刻多多的美食,可不嫌锅子多。 而且,以后她雇个丫环,洗锅刷碗都由别人代劳,她只给工钱就行,岂不是爽歪歪。 至于买锅子花很多钱,她就更不心疼了。 一口60cm的大铁锅带上锅盖,商城上才100块钱。 小铁锅就更便宜了,35块钱还给开好锅。 她现在有四万多呢,都是小钱。 夜深人静时,陈潇,陈定水,尤氏来到山洞那里。 尤氏跪在地上虔诚祈求道:“神仙啊!我们家盖了仓库,先前用土鳖换的大米,就一并给我们吧!” 陈潇嘴角抽搐。 她要大出血了啊! 第153章 麻袋不够 她问:“娘,咱们就拿了三十条麻袋,万一麻袋不够怎么办? 和以前一样,让神仙放地上,咱们一粒一粒捡到地老天荒吗?” “咱们家,应该没那么多大米了吧?” 尤氏想起之前点着油灯拾大米粒的黑夜,连忙摇摇头,重新祈求。 “还是先给30袋吧!神仙大人。” 不知道尤氏知道拜了那么久的神仙,就是她自己的闺女,会是什么表情。 陈潇胡思乱想着,一袋一百斤的买,也不知道自己买了多少次。 直到地上的麻袋没了,她回看交易记录,确认同样的订单支付了三十次,放下心来。 哪怕是看过很多次了,尤氏和陈定水依然心脏怦怦跳。 怀着虔诚的敬意,一再谢过神仙,才打开西库房的门,把大米抬进去两袋。 把剩下的都抬陈潇靠近大门的院子里。 她们细细的算过了。 给陈潇盖房子从四月十六动工,到五月二十四结束。 除去中间的农忙和交税粮,苏早成婚那两日。 一共上工了26天。 共需要2080斤。 还有十几个帮忙做饭的妇人,都是各家轮换着来的。当初说好的给管饭,没说给钱。 都是奔着远亲不如近邻来帮忙的,没想要工钱。 他们也按一天一斤大米算,打算亲自给人送去。 算下来需要两千七百多斤大米。 怕不够,就预留出2800斤。 用草席盖好,挡挡露水。 回家睡觉了。 第二天,陈定水领着来结算工钱的汉子打开大门的时候,众人都惊呆了。 一日之间,原本空旷整洁的院子,堆满了大米。 这么多的大米得好几千斤吧? 陈定水笑着说:“各位,咱们都乡里乡亲的,我就有话直说了。 咱们商议好的是每人每天二十文。 可实不相瞒,我能揽下大米换土鳖的活计,是因为我救了摔断腿的少爷,主家给了我几千斤大米。 这么多大米,我吃不完,卖还怪麻烦,我也愁得慌。 我就在想,要是你们愿意用大米抵工钱的。我可以按一天三斤大米算。 这样你们共上工26天,就是78斤。 咱们凑个整,就给80斤。 你们扛回去,二十个铜板一斤卖了,是辛苦些,但是能多得一两银子。 咱提前说好啊!全靠自愿。 不愿意要大米的,可以按二十文一天的工钱给。 二十六天的工钱是五百二十文。” “那还用说,肯定是要大米啊!一斤大米就二十文,我们干一天活计只够买一斤大米的,要大米等于多赚了三倍的工钱,可是二定子哥,这样你不会亏吗?” “不亏,我看着这些大米也愁呢。怕吃不完,保管不好会坏了,整天提心吊胆。 这样,想要大米的回家拿麻袋,回来排队。 想要工钱的,现在就过来,我给工钱。” 陈定水话音刚落,二十多个汉子一眨眼跑干净了。 要大米能得一两半银子。 要工钱只有五百文。 傻子才要工钱。 陈定水对他们的识时务很满意,他也舍不得到手的银子。 一麻袋大米正好一百斤整,这是陈定水早就知道的事。他每个袋子都挖出来二十斤。 让汉子们将大米挖自己家麻袋里一半,剩半袋,然后再分别称两个麻袋。 两个麻袋里加起来正好八十斤。 汉子们只需要把陈定水麻袋里的大米都倒进自家麻袋就行了。 因为陈定水家的秤只能称到五十斤,多了打不起来。 一上午的时间,汉子们装好大米,欢欢喜喜的扛着回去了。 尤氏和陈潇下午想了想来帮工的妇人们都有哪些。 让陈定水用驴车拉着他们,挨家挨户的送大米。 每户二十六斤。 章大娘一家是个例外,没请她们,她们自发去道歉帮忙的。 尤氏也给她们送去了二十六斤。 把章大娘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连着说谢谢,说到最后还拉过碎成破布条子的衣袖,擦起了眼泪。 一直送着尤氏他们走出去好远才出去。 他们回去的路上,见许多人都往北跑。 陈潇好奇,随意拦住了个大娘问:“徐大娘,你们着急忙慌干啥去?” “哎,可别说了,黑山村闹出人命了!咱们去看个热闹。” “啊?” “走啊!一起啊!” “不用了,我们还有事呢。” 她话音刚落就见二福婶子也要去看热闹。 笑着问:“二福婶子,那里可是闹出了人命,你不害怕啊!” “嗐!怕归怕,不去亲眼看看热闹,用觉得不舒坦。” 二福婶子啧啧道:“听说黑山村杀猪的后面那家子,儿媳妇生了女孩,婆婆骗她是死胎,直接扔了。 她信了。 后来有多嘴的跟她说,她婆婆往弃婴塔里塞孩子的时候,孩子是活的,在弃婴塔里哭了一天一夜,人家点火的时候,孩子还在哭,是被火火烧死的。 那女的气疯了,举着菜刀要杀她婆婆,被公公和男人俩人合起伙来打死了。 人家娘家来人了,在门口摆了花圈,据说,还报了官。 哎,我不跟你们说了,二嫂,潇儿等我看一眼,回来再跟你们讲,我先走了哈! 说着怕落了后,赶不上了,加快脚步,往黑山村跑去。 陈潇听见孩子在弃婴塔被人活活烧死,有那么一瞬间,心痛到无法呼吸。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原身那个被转胎丸盖没了的孩子。 那么可爱的小宝宝,是女孩儿又有什么关系,女孩儿也应该被好好疼爱啊! 陈潇眼眶发红,吸了吸鼻子。 跟陈定水和尤氏商量:“爹,娘,咱们去附近的弃婴塔看看有没有活着的弃婴好不好,如果有,我想收养。 如果发现很多,咱们可以送县城的善堂里去。” 她心肠柔软,陈定水和尤氏也是个心软的。 他们不忍陈潇难过,也想着毕竟是一条性命,能救一条是一条。 随即点头同意了。 可离闲云村最近的弃婴塔,火刚刚熄灭,只剩冒烟了。 陈定水又带着她俩去了稍微远些的,那里大火烧的正旺,细细听去,好像还有什么动静。 陈潇绷不住了,哭喊着要灭火。 可整个塔身都被烧的发红了,人连靠近都不能靠近。 哪里有水!哪能救的了火。 即使是火被成功扑灭,里面的婴儿也活不下来了。 陈潇哭的撕心裂肺,就好像原身在哭那个未来得及长大,就被害死的孩子。 尤氏死死的拽着闺女,自己得空也擦擦眼泪。 她就知道,闺女小产以后性情大变,是失去孩子受了打击。 她原先想着,闺女要是一直憋着不发出来,会把身子憋坏。 可如今看闺女哭的撕心裂肺,她又心疼的不得了。 苍天啊!她实在不懂,他们一家人忠厚善良,从来没干过缺德事。为什么要让她的女儿承受这种痛苦。 第154章 啥好东西啊? “别让她在这里了,在这里只会更难受。” 陈定水一个大男人也红了眼眶。 从闺女长大之后,他很少和闺女有触碰。 可此时看陈潇伤心欲绝的模样,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不顾闺女挣扎,把闺女横着抱起来放到驴车上。 让尤氏搂着闺女,他驾着驴车就快速远去了。 陈潇远离了那被大火笼罩的弃婴塔,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她静静的趴在尤氏怀里不说话。 尤氏怕闺女想不开,岔开话题说:“村里人最近送了不少结了龟来,咱们都换成白面了。 娘今晚上给你用白面擀面条怎么样?” 陈潇轻轻摇了摇头,回家后一言不发的回自己屋子了。 尤氏给她蒸了个蛋羹,开门喊她吃两口,她闷闷的回道:“娘,我没事,我不饿,你们吃吧,不用担心我,我就是有些难过。” 凭什么,那些婴儿那么小,什么都不懂,赤身果体来到人世间。 本应被人好好疼爱,一点点长大,体会这人世间的酸甜苦辣,悲欢离合。 可就因为是女孩,只是因为是女孩,就被家人遗弃了。 这到底凭什么! 陈潇把脸趴在被子上,眼里的眼泪从眼眶直接落到被面上。 浸湿了一大片。 她哭累了睡过去。 再猛然惊醒时。天色还很黑,但是已经有鸡在打鸣。 大约是四更多吧。 她穿上鞋子,打开门,轻手轻脚的往外走去。 昨日她一时激动,陈定水和尤氏强行带她离开了,让她别再去这些让人伤心的地方了。 可是她不能坐视不管。 哪怕她人单力薄,救不了很多孩子,最起码能救一个是一个。 离这里最近的弃婴塔已经去过了。 她们村子在县城南边,她往县城方向走。 一边走一边打听哪里有弃婴塔。 找了两座都是空的,她心里舒坦不少。 县城北边二十多里,是东安县的最北边,再往北走就去了别的县城了。 而在两县的交界处,还有最后一座弃婴塔。 陈潇边走边祈祷着最好没有被遗弃的孩子,即使有,也希望孩子仍旧活着。 大老远听到孩子响亮的哭声。 陈潇精神一振。 怕再被人抢先点了火。 她提起裙摆,加速朝弃婴塔跑去。 远远看看弃婴塔下,蹲着个黑色的身影。 她从没想过能当场撞上遗弃孩子的人。 她朝那人焦急的大喊: “别!别把孩子扔塔里!你不要孩子了,可以给我养!好歹是一条命,让她活着吧…” 她的喊声把前面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吓了一跳。 他回头看见陈潇顶着红肿的双眼,跟鼓眼金鱼似的。 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你哭了?你眼睛怎么肿成这样?” “是你!”陈潇听见这人问话,像是认识她的样子,听声音也有些耳熟。 气喘吁吁跑近了,看见他那张痞帅欠扁的脸。 顿时火冒三丈:“好啊!又是你! 你整日寻花问柳也就算了,这么小的孩子你也舍得抛弃! 你这人。缺不缺德!” 陈潇越说越气,一把夺过沈颖手里的孩子。 她是感谢他帮她把螺钿首饰盒给了爹娘。 上次住城里被他看到了,也有一点点害羞。 可事关人命的大事,长的好看会撩人也不好使。 想到他到处沾花惹草,还偷偷生了孩子准备扔掉,她脸上闪过厌恶。 觉得十分恶心。 迅速跟沈颖拉开了距离。 沈颖蒙圈了,见陈潇看他的眼神儿,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 不由得凑上来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不是,我,我啥时候跟你说这是我遗弃的了?我连媳妇都没有,我又哪儿来的孩子?” “这…你不是喜欢去烟花柳巷么!说不定有的是女人给你生孩子呢!” “那不可能!我…本公子清心寡欲,从未亲近过任何女子。” 沈颖怕陈潇误会,慌忙辩解。 直直盯着陈潇的脸,尽量保持平常心,可耳朵尖儿忍不住红了。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来救孩子,这孩子昨晚上还没有被放这里,今早上就在这里了,身上还连着脐带,一看就是刚出生,夜里放的。 不过扔孩子的。还算是个有良心的。就扔在塔旁边,没扔进塔里。 孩子身上没有衣服,光秃秃的,身上都冻紫了。 我给她清理了一下身体,正要把她包起来。” “你会有这么好心?” 陈潇瞥了眼地上被屎尿弄脏的黑色布料。 再瞅瞅哇哇啼哭的小婴儿身上抱着的褂子,的确缺了一块。 像是真的。 可是,陈潇怎么就那么信不过他呢! “陈潇,你这是什么眼神儿! 我作为本县父母官,原本就应该救人性命。怎么就不能好心了?” “行了吧,你嘴里没一句真话。”陈潇不耐烦挥手。 孩子现在是我的了,我要抱回家。” “你想要便给你吧!做你的女儿,自然是比在善堂长大好。” 陈潇听见善堂,猜测大概是福利院之类的机构。 问:“你救的孩子,都送去了善堂?” “嗯,得三十多个了,我不会养也养不过来啊! 况且,我公务繁忙…” “得得,你差不多行了。告辞。” 陈潇感觉孩子一直哭是饿了,懒得再跟沈颖掰扯,抱着孩子就要走。 沈颖拦住她说:“这里离你家太远,你走回去耽误时间,身子也受不住。孩子还着急吃东西呢。 我骑马送你。” 说着,从不远处的树林里牵过来一匹马。 陈潇想说,她不会骑啊,这么高她抱着孩子也上不去。 就见沈颖率先上马,坐在马上架着她的胳肢窝往上一提。 她就和孩子一起坐在了沈颖前头。 只有一个马鞍,两个人坐,有点挤。 沈颖两只胳膊将陈潇和孩子圈在怀里。 哑着嗓子喊了一声:“驾。” 带着陈潇和孩子扬长而去。 小婴儿哭的累了,在马上一颠一颠的,像睡摇篮。 不多会儿止了哭声,在陈潇怀里安稳的睡着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一个半时辰的路程。沈颖骑马大概也就十几二十分钟。 将陈潇和孩子送到闲云村村口。 他一句话没说,逃似的打马跑远了。 看起来十分促狭。 陈潇翻了个大白眼,心情颇好的抱着小婴儿往家走。 碰上中心大街青石板上聊天的大爷大妈。 笑着打招呼。 他们热情的问:“陈潇丫头,你抱着啥好东西?” “没什么,就是捡了个孩子。” “哦,孩子啊!” 大爷大妈们笑着应下,反应过来是孩子,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尖着嗓子问:“什么!你捡了个孩子!” “潇儿丫头!孩子可不是随便能乱捡的,你知道捡个孩子养大得多少钱吗?” “是啊,是啊,尤其你和离了,没有拖油瓶,或者还能说个不错的好人家,你捡孩子回来,以后成了累赘可怎么办!” 第155章 为了她好 一声声劝,都是婶子大娘从陈潇的角度为了她好。 可陈潇摇摇头,抱着怀里的小孩子,不舍得放手,也从没想过放手。 她这辈子没打算再婚,能无痛当娘,多好的事,怎么叫拖油瓶。 马大强的爹跟个猴儿似的盘腿坐在青石板上,笑眯眯道:“养个孩子也挺好,随便给口吃的饿不死。 养个几年就能干活,以后嫁出去还能换一笔彩礼,不亏。” “你快闭上你的嘴吧!全村没几户跟你一样养闺女的。 连二定子他后娘郭氏,对两个继子不怎么样,对亲生的孩子,不管儿子女儿可都好得很。” 章大娘把大强他爹堵的没话说,大强爹气哼哼走了。 他敢和村上大半的人对着骂,却不敢招惹章大娘。 章大娘那张嘴… 算了,他惹不起,躲得起。 章大娘见最让人不待见的走了,笑着过来看陈潇怀里的孩子。 轻轻掀开黑色的褂子,看见小小的婴孩儿身上还带着血迹,此时正睡得香甜,小嘴不时动一动,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章大娘用袖子擦了擦孩子脸上的血迹,指着孩子的额头咋呼道: “潇儿丫头你看,她的额心有颗红痣!这是非富即贵的命格,这个孩子,是个有福之人啊!” 她这样子说,别的婶子大娘也都凑过来看。 “真的哎,能被陈潇捡回来,可不就是个有福气的。” “那就没法讲了,要是真的非富即贵,还会被亲生爹娘抛弃。” “也不一定是被亲生爹娘抛弃的,你忘了昨天黑山村那个,不就是婆婆骗了儿媳妇嘛!” 众人叽叽喳喳的讨论着。 小婴儿被吵醒,憋着小嘴哇哇哭起来。 长生娘说:“这是饿了啊!谁家孩子还小,没断奶的,先给她吃一顿呗,这小娃娃一看就是自打从娘胎里出来,还没吃过奶呢。” “潇儿她二爷爷家的三婶子不是还有奶。” “哎呦,没了没了,她又怀一个,小淼儿断奶都哭好几天了。” “那就陈大贵家,他家大儿媳妇前不久又生了个大胖小子,陈大贵给他起名叫陈玉画呢。 一群人正讨论的起劲,就见二福婶子大老远的喊: “潇儿!你怎么在这儿啊! 你娘说你不见了,沿着河边找去了,到底怎么回事!” “啊!我早上出来的早,忘了跟爹娘说一声。二福婶子,劳烦您帮我跑一趟吧! 我先去找陈大嫂给孩子吃口奶。” 孩子哇哇哭个不停,陈潇也不再耽搁,抱着孩子往陈家跑。 “哎,这孩子是咋回事!” 二福婶子还想再问,陈潇已经跑远了,她只能先去跟尤氏说一声。 陈玉画的娘,就是和陈潇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马桂花夫家亲大嫂。 她们还没分家,住在一起。 见陈潇抱着孩子来了,都惊了一跳。 听陈潇说明了来意,忙抱屋里去喂奶。 小家伙饿坏了,大口大口的吃着。 奶水金贵,可碰上这种情况都是帮一帮的。 然而,一顿两顿的行,哪儿能顿顿让人家喂。 各家都不富裕,人家得先顾着自己的孩子。 马桂花问陈潇:“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这样日日抱着出来让别人喂始终不是办法啊! 白日里还好,夜里可怎么办?” 马桂花生养过一个孩子了,可知道养孩子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刚出生的小婴儿,一个时辰就要吃一次奶。 一夜就得吃三四次。 平常人哪儿能受得了这个苦哦! “看看吧,实在不行买只羊,给她挤羊奶喝。” “羊可不便宜,婶子能同意吗?” “不知道,她还不知道我捡了个孩子回来呢。” “什么!你胆子也太大了,这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你有没有想过养个孩子长大得花多少钱! 要是能养的起,人家怎么可能扔孩子。” “哎呀哎呀,桂花你消消气别激动。船到桥头自然直。 大不了被我娘熊一顿呗。” 陈潇话音刚落,就听马桂花的婆婆和人在说话。 细细一听,是尤氏来了。 陈潇打开门,心虚的喊了声娘。 就见尤氏把装着鸡蛋的篮子往马桂花婆婆怀里一塞。 冲过来就拽陈潇的耳朵。 “好你个陈潇!翅膀硬了,不跟你娘说一声就偷着跑出去,你知道你娘我多担心嘛!” “哎呦,疼疼疼,娘啊,对不起嘛,我这不是怕你不让我出去… 不过这次我没白跑一趟,我抱了个小宝贝儿回来。” 看着她娘的脸和锅底灰一样黑,越说越底气不足。 她娘应该不会不让她养吧? “小娃娃在哪里啊,让我看看。” 尤氏没好气的说着,进屋去看小婴儿。 小小的婴儿恢复了体温,胖乎乎的,又白又嫩。正吃奶吃的欢快,吃饱了伸胳膊蹬腿儿,蹬开了包裹她的黑布褂子。众人这才看见她肚子上还连着将近半米长的脐带。 连忙找干净的棉线扎起来,再用剪刀剪的只剩几厘米。 尤氏爱怜的抱起孩子,亲了亲她的小脸,欢喜道: “哎呦,小娃娃真可爱,让外祖母抱抱。 外祖母给你买头牛,给你挤牛乳喝怎么样。” 她这话一说出口,马桂花和她大嫂都羡慕的看向陈潇。 刚才她们还在担忧,尤氏会不让陈潇养,买奶羊要花钱呢,尤氏也不许呢。 结果尤氏一开口就要买牛。 马桂花说:“婶子,刚才陈潇想买羊呢,买羊咱们村就有喂羊的,买牛可能得去城里了。” 最主要的。 牛比驴还贵。 公牛二十两银子,母牛也得十五两往上,陈潇家已经有驴了,再买头牛只为了挤牛乳,有点浪费。 “说的对,我们这就去许家看看。” 尤氏用黑褂子把孩子包好要往外走。 感觉黑褂子湿乎乎的。 一摸,是孩子尿了。 刚出生的婴孩,吃的频繁,尿的也频繁。 她连忙脱下自己的褂子给孩子垫上。 抱着孩子喊着陈潇先回家。 陈潇跟在后面,马桂花的婆婆忙把篮子递给陈潇,里面放了一个大青椒,说:“潇儿丫头,这是你家陈大哥去城里用青菜过来的辣椒。 你们回去尝尝鲜。 上次我们用鸡蛋一起炒的,可香了。” “啊,谢谢!谢谢!” 陈潇呆住。 原来,不是这个时代没有辣椒,是他们这些泥腿子没有辣椒。 辣椒对她们山旮旯里的泥腿子来说,是稀罕物,虽然只有一个。 可只要有了这一个,以后就能有很多个。 陈潇提着篮子跟着娘从马桂花家出来。 一众的婶子大娘奶奶都在外面等着。 二福婶子已经听妯娌们讲清楚了来龙去脉。 问道:“潇儿丫头,你当真要收养她吗?让她喊你娘的那种?” 第156章 是这样打算的 “是这样打算的。反正我孤身一人,能有个女儿,也是我的幸事。” 众人见陈潇心意已决,尤氏也没有意见,都纷纷说起恭喜的话来。 “要说还是潇儿聪明,不用十月怀胎,不用经历生产之痛,就能有孩子。” “这么小的孩子,谁养就跟谁亲,尤其是女孩子,那个贴心哦,潇儿丫头是个有福气的。” 二福婶子有如意,说起女儿来,那是心里美的冒泡。 她们见尤氏要去买奶羊,自告奋勇陪尤氏去。 反正已经种上了玉米,现在是农闲。 一群妇人聚在一起,上哪里玩不是玩。 陈潇便独自抱着孩子回家了。 陈定水出去了还没回来。 四个弟弟见陈潇抱了孩子回来,都激动的凑上来看。 “姐姐,姐姐,你这是要当娘了吗?” “那我们岂不是要当舅舅了。” “男孩还是女孩啊!” “肯定是女孩儿,娘不是说了,弃婴塔里全是女孩儿。” “对!” “快看快看,小外甥在朝我笑。” “她是在对咱们大家笑,哪儿是单单对你一个人笑。” 几个男孩子叽叽喳喳的,看着襁褓里的小娃娃吮吸手指。 陈兮突然问道:“姐,她叫什么名字?” “还没想名字呢。”说起这个陈潇有些愁。 给孩子起名可是大事,可是她家一群文盲,能起到好听的名字不。 要不改天去县城,让文书先生起一个。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陈兮说:“她能来咱们家,都是缘分,就叫陈能来。” “噗…”陈潇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心说还不如叫陈缘分呢! 另外几个孩子也觉得不行。 陈意说:“看她小小一个,还白胖白胖的,就叫陈小胖吧!” “俗气!” 陈定水从外面进来,听到二儿子起的名字,扬声唱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她就叫陈壮实吧!” “……” “……” “……” “……” “……” 五人一起沉默了。 这句是他们爹小时候去学堂前偷听来的。 时不时要吟唱一下。 他们几个孩子的名字都出自这句话。 不过陈定水的名字里有水,他给原本打算叫陈水的三儿子改成了陈冰。 反正嘛,水上冻了就是冰。 陈冰正好又出生在冬月,也算是应景。 陈寒就更别说了,生他的时候刚分家不久,要啥没啥,差点冻死,可不就寒冷的很! 陈潇对爹的起名水平也持怀疑态度。 想到她娘叫尤丽华,是难得好听的名字。 道:“要不等娘回来起一个。” “噗嗤!” 陈定水猛的笑出声,心情愉悦道:“你们只知道你们娘的名字好听,殊不知那是你们外祖进城听别人喊女儿,借鉴来的。 你们知道大舅二舅叫啥不?” “啥啊?” 娘的名字会借鉴,舅舅的名字应该也不会差啊! “好像你大舅叫尤鱼,你二舅叫尤虾。” “你记反了,是大哥叫尤虾,二弟叫尤鱼。” “噗…不管叫啥,都很炸裂啊!” 陈潇扶额叹息。 尤其是二舅,要是知道有个小吃叫“铁板鱿鱼”该如何自处。 算了,在这个狗蛋,狗剩遍地是的地方,叫个小鱼小虾的,其实一点问题都没有。 只是,她的乖女儿,她可舍不得随便起名字。 说起乖女儿,她突然想起尤氏不是去买羊了嘛,怎么空着手回来。 尤氏叹气道:“可别说了,老许家没有有奶的羊,看来咱们少不了得进一趟城。 潇儿你在家看孩子,我和你爹去。” “别了,娘,我哪儿会看什么孩子,你先在家看着,我跟爹去。等回来了您再教我怎么照顾她。” 陈潇把孩子递给尤氏,想了想又说:“我想从西仓库搬一袋大米送城里的善堂去,行吗?” 想起今日沈颖说他救了三十多个孩子,都送善堂去了,就不由得想去善堂捐点东西。 她也知道,把一百斤大米换成黑面粗粮,能换个四五百斤。 要论填肚子,还是黑面顶吃。 可一想到善堂里都是小孩子,就不忍心让他们吃粗粮。 陈潇说个什么事,只要不是太过分,陈定水和尤氏就没拒绝过。 更何况是这样行善积德的大好事。 当即就同意了。 陈潇坐着驴车和她爹一路打听着去了善堂。 她先敲门,说要捐一袋大米。 立刻收到了超高礼待。 开门的妇人虽然看着二十多了,仍旧梳着未婚女子的发式。 可见是个未婚的。 她笑着把陈潇往里请。 陈定水要看着驴车,没法子进去。 陈潇说:“我跟你一起把这袋大米抬进去吧!” “不用。”说着,她自己一把就扛了起来。 陈潇震惊,看着这姑娘…着实是大力出奇迹。 萍姑见陈潇这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笑道:“我们善堂,也是得干活的。平常年纪大的女孩都会出去上工,挣钱回来养育新捡回来的娃娃。 去上工什么活都干,有时候还会去扛麻袋,没有人把我们当女人看,我们也不把自己当女人看。 只有多干活,有一把子力气,也才能出去不被人欺负。 我都习惯了,没想到吓着你了,真是抱歉。” “没事,没事,我只是惊讶你会有这把子力气,干活都能顶个汉子了。” “是吧!是吧!姑娘,我们善堂里的女孩,可以被雇佣当丫环,一个月只需500文,一天十二个时辰,一个月不停歇老合算了。 你要不要雇丫环? 要是不雇丫环,田里的活计也行,都有一把子力气,都是能干的。 不过,我们这里的姑娘出去上工,最少得二人同行,保障安全。 行不?” “额…但是我现在,没有要雇丫环的打算。” “没有打算不要紧,看姑娘穿的戴的都是殷实人家,以后需要了能想到我们就行。” 萍姑笑的爽朗,推销她们善堂的女工时,也落落大方。 陈潇应下,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个叫沈颖的,经常往这里送小婴儿?” “没有,不过…倒是有位星河公子,经常捡了别人不要的婴儿送来。” 萍姑正要说什么,外头又有人敲门。 她指着最后面的屋子,跟陈潇说:“姑娘,那里都是小娃娃,不哭闹的时候,可爱的紧,你可以去看看她们。 看这样,是甜姑回来了,要轮着我去上工了。 我得先走了,可不能让东家久等。” “好,那我去看看孩子们。”陈潇应着。 穿过院子,一排排的找寻找萍姑所说的房间。 房没找到,却看看沈颖在后面的空白白墙上写着什么。 她走近细看,写的是三字经。 笔法刚劲有力,翩若惊鸿。 一笔一画写的极其认真,比印刷版写的还齐整。 沈颖感觉有人过来,回头望,看见陈潇,眼里闪过些许不自然。 他们…今天上午共骑一匹马的画面历历在目。 前胸贴后背,那可是实打实的炙热。 他干咳一声,嗓音比平时低沉些。 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我闺女买奶羊,想到你说的善堂,给她们送来一袋大米。” “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我将这面墙涂白了,写些三字经,方便孩子们识字。” “哦。” 陈潇应着,想起她正打算找个有文化的,帮孩子取名字呢。 开口道:“你能不能为我闺女取个名字。” 她爹跟弟弟起的名…实在是一言难尽。 沈颖听到是这事,笑道:“好啊!那…就叫瑶光吧! 瑶光乃北斗七星勺柄第一子,亦是星河之子,象征着希望。” “瑶光,陈瑶光,这个名字好听,比陈小胖陈壮实强多了。多谢你。 不用谢,这毕竟也是我闺女。” 沈颖笑容晏晏的看她。 气的陈潇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嗝屁。 “你!” “表哥!你怎么都有孩子了!你不是说你有隐疾,不能娶我嘛!” 第157章 你要不要脸 卢春容突然出现,吓的沈颖大惊失色,把笔一放,抬脚就想跑。 卢春容站在大门口处,他肯定不能往那里跑。 犹豫了一下,往里头跑去。 卢春容见表哥往里跑,也不着急瓮中捉鳖。 逮着陈潇叫骂:“你这个妇人,还要不要脸,追人追到善堂来! 你们…你们不但苟且,还有了孩子!简直不要脸!” “那关你什么事。 你表哥见了你就跑,摆明了是不想招惹你。也不喜欢你,你心里没数啊!” “啊!你…” “嗯哼,我怎么了? 他就喜欢我这样的呢! 每次都黏着我。 非要抱着我。 我推都推不开,真烦人!” 陈潇故意气卢春容,想到今日一起骑马。 凑近她耳边坏笑道:“他啊,隐疾是骗你的。 实际上啊,不光一点问题没有,还厉害着呢! 天天把我折腾的爬不起来~” “你!你!你!” 卢春容一个大姑娘,哪里听过这种话。 整张脸黑红参半,也顾不得进去堵沈颖了。 捂着脸跑了。 陈定水一直在门口外面看着驴车,见有人哭着从里面跑出来,以为是陈潇。 没想到是刚刚进去的姑娘。 连忙向里面张望,想看看闺女有没有事。 正纳闷儿呢,就见闺女心情颇好,大摇大摆的出来了。 “走,爹,咱们去买奶羊!” 沈颖刚才跑了。 怕卢春容找陈潇麻烦,又回来了。 悄悄躲在暗处,把陈潇对卢春容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全听了进去。 心里痒痒的,耳尖儿都红了。 他自打第一次见陈潇,就觉得她有意思的紧。 果然…十分有趣。 陈潇和陈定水买了奶羊回家。 尤氏已经给小婴儿裁了好些尿布。 都是新的细棉布。 想到陈兮不几年也要成亲生孩子,到时候这个孩子戒了尿布,下一个孩子还可以继续用,也不心疼。 裁完了棉布又做小包被。 想到孩子现在还光溜溜的,连件小衣服都没有,又给她裁了小肚兜。 在小肚兜里还填了一点点棉花。好保护她的小肚子不受凉。 奶娃娃睡着了又醒了,也不哭,伸着小小的胳膊腿儿,就这么看着尤氏干活。 尤氏一下子想起了她年轻时候。 那时生了陈潇。 小小一个,还不足六斤,瘦的身上都是褶皱。 胳膊腿儿都瘦小的可怜。 也是这样安静的躺在炕上等着尤氏干活。 那时候尤氏刚生了孩子,身体各种不适,可光看着小奶娃,就觉得幸福的不得了。 吃再多的苦都不是苦。 现在,她闺女没有承受怀胎之苦,生产之痛,也能有了女儿,她就觉得值。 花什么钱,用什么东西都值当。 只愿这个小婴儿,长大了能处处护着她娘亲。 四个男孩见小娃娃醒了,又想凑过来。 尤氏怕他们说话声音没大没小,吓着孩子。 把他们赶出堂屋,让他们出去玩儿。 四个孩子出了家门,不多会儿就又欢喜着跑回来了。 “娘,爹和姐姐回来了,买了奶羊回来,走到街口了。” 尤氏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出去看。 跑了两步,放心不下炕上的小婴儿,又回来抱着。 以前发生过老鼠啃婴儿的事。尤氏不光要防着人,连小动物都得防着。 养个孩子,就是这么操心。 幸好有她们一大家子帮陈潇养。陈潇不至于太累。 陈定水是把羊放牛车上一起运回来的。 几个孩子欢喜的迎上去,围着羊左看右看。 尤氏抱着孩子出来,看见羊有许多奶水,也欢喜。 当即就把孩子递给陈潇,要去挤羊奶。 陈潇接过奶娃娃,开心的对众人宣布道:“她有名字了,她叫瑶光,陈瑶光。” “瑶光好听唉!” 陈寒开心的拍手,喊小奶娃:“光光,叫四舅。” “哇~” 小奶娃很不给面子,哇的一声哭了。 看来是不喜欢这个名字。 等等…非要用叠字的话。 “光光…还不如叫瑶瑶。” 陈意上前,喊了句:“瑶瑶。” “唔~” 小家伙止了哭声,从喉咙发出一声应和,小模样委屈巴巴的。 众人都惊奇不已。 才刚出生的小娃娃,竟然会自己选名字,这也太神奇了吧! 定下了奶娃娃的名字,大家便开始忙着挤羊奶了。 挤出来的羊奶,放大锅里,加水煮开。 凉到温热的时候。 用小木勺一勺一勺的喂给瑶瑶。 小家伙是干饭小达人,用勺子吃奶也吃的卖力。 吃完了奶,很快又睡着了。 刚出生的小宝宝就是这样,吃了睡,睡了吃的。 陈潇抱着孩子去屋里放下,喜爱的不得了。 尤氏交代她夜里孩子哭喂孩子要羊奶时,要用热水把羊奶温热了,不能给喝凉的。 陈潇点头,可真到了夜里,她根本没起来热羊奶。 直接从商城买了牛奶,要求牛奶温度为40c。 买一袋200毫升的。 袋子不会出现,她让商城把牛奶放碗里,接着就能喂。 不过,饶是如此,孩子一整夜连吃带尿带拉。 她一夜起来了六七次。 基本没怎么合眼。 第二天晨起,尤氏做好了早饭去敲陈潇房门。 陈潇头顶两个大大的熊猫眼。 尤氏忙抱着孩子出来,让陈潇好好歇歇。 孩子出生第一日,羊水没排干净,就是格外折腾人,她自己也难受呢。 等往后几日就好了。 尤氏不舍得闺女辛苦,后面几日都把孩子抱自己屋里过夜。 只白天让陈潇看着点儿孩子。她去河边洗尿布。 看着那黄中带绿的一坨,说实话,陈潇下不去手,她也不想让尤氏下手。 可尿布总得有人洗。 她想着,要不直接花五百文,去善堂里雇个女孩来照顾孩子算了。 明明花一点钱就能解决的事,干嘛要辛苦自己辛苦娘亲呢。 孩子养了几日,哄着是顺手多了。 可后天就是六月初二了。 还要准备很多东西。 现在白天会有蝉叫声,知了猴也多了起来。 每天晚上各家各户都会送个几十只过来。 他们多的时候,一晚上能收上千只。 看着商城的余额上涨是很开心,可她娘除了顾孩子就是忙知了猴,都没空给外祖和外祖母做棉衣了。 她自己的娘她知道,白天晚上没空做,肯定会在深夜抽时间做。 她不舍得她娘那么劳累。 要不,还是雇个女工吧! 尤氏洗完尿布回来,陈潇把孩子交给她看着。 跟爹一起坐着牛车,打算去城里雇女工。 尤氏抱着孩子出来,道:“我跟你们一起去,顺便还要买些别的东西。” “那好吧!” 想着好不容易去一趟外祖家,带再多的东西也不嫌多。 正好让娘选个手脚麻利不偷懒的,省的苛待了瑶瑶。 三人坐在牛车上往村口走,路过中心街的青石板,听到有人在跟沈平说话。 陈潇耳朵好使,听到那人劝沈平买个童养媳什么的。 好奇问道:“你们在聊啥啊?” “哎,可别说了,马大强和他爹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非得把马小花和马小草卖了当童养媳。 现在他们家乱成一锅粥了。 我这不是想着沈平兄弟没媳妇,我说要不你买个童养媳,就几两银子,马小花都十二了,再养个三四年就能生儿子。 沈平兄弟说,都能当她闺女了,他下不去手。 我就劝呢,我说你人老实,再怎么也比那姐妹俩落入老鳏夫或者不干净的地方强。” 沈平愤愤道:“这又不是啥吃不上饭要饿死人的年代,怎么就卖闺女了。 上次章大娘想把孙女卖了,那是真的被逼的没办法,一家人差点饿死。 现在人家越过越好了,对孙女也宝贝着呢,可没再动卖孙女的念头。 这马大强爷俩,也太不地道了!” 第158章 人和人不同 “哎,有什么办法!” 人和人是不同的。 成亲碰上错的人,还可以和离。 亲爹不靠谱,那就没办法了,砸断骨头连着筋呢。 陈潇想起上次四个弟弟说的马婶子的惨样。 又听着这俩小闺女要被卖。 她心念一动,去扯她娘的袖子。 雇人哄孩子,雇谁不是雇。 俩小女孩是年龄小了些,可就算是让她们洗尿布,也比被卖给老鳏夫强。 “娘~” “你这丫头,和你爹一样,是个心慈手软的,你爹上次送李大牛去衙门,还对县官大老爷说,关几天,吃点苦头就行,别断手断脚。” 尤氏说起那事,忍不住笑话当家的。 陈潇心念一动,脑海里浮现出某人坏笑的狐狸眼。 她问:“县令大人帅吗?” “还行,看着像个武夫,但其实挺好说话的,一点架子都没有,胡子也很短,三十多岁的模样吧!” 尤氏尽可能的回忆着。 陈定水直接一句话打断:“就是我们订婚回家那日,骑在高头大马上穿着官服的大人。” “哦。” 那日,陈潇也在回去的队伍中。 那官老爷她特地多看了好几眼,论长相,论气质,都比沈颖差远了,年龄也大多了,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好吧,她死心了,那个沈颖,他就是个大骗子! 扯过这个话题,她继续抱着尤氏的胳膊哀求:“娘。咱们去救马小花和马小草去吧!” 原身记忆中,马婶子为人很好,还会养蚕。 她的两个女儿也乖巧,不和马二丫似的讨人厌。 girls help girls。 她看不得有人在她眼皮底下作贱女孩。 尤氏想着,她家也是因为有神仙帮扶,才会越过越好的。 现在手里有些银子,多做好事多积德也算是报答神仙。 没多想就同意了。 抱着瑶瑶,让陈定水驾着驴车去马大强那里。 反正明日还有时间,要买的东西,明日再进城买也来得及。 陈潇跟尤氏商量:“娘,咱们家可以出银子买她们,但是不能是童养媳。我们不能随意帮弟弟们决定他们的伴侣。 他们的媳妇,得他们自己挑选才行。 待会到了,就说给咱们家买丫环,为了帮忙照顾我女儿。” “行。” 尤氏想着大儿子的媳妇是他自己选的,二儿子有了点苗头,也是自己愿意的。 没道理三儿子四儿子被乱点鸳鸯谱。 就应下了。 马大强篱笆墙外面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有个婆子来拉扯马小花,马小花在死命的挣扎。 金氏一只胳膊护着马小草,另一只胳膊帮马小花推搡婆子。 场面乱哄哄的。 马大强的爹烦了,让马大强去教训一下金氏。 马大强立刻走上前,扬起巴掌朝金氏的头扇去。 一连几个巴掌,将金氏的头发打散了。 乱蓬蓬的罩在脸上。 可她受了疼也不放手,仍旧死死护住俩闺女。 马大强见打头力道不够,抬脚狠狠踹上金氏侧腰。 金氏被这强大的力量踹的失去平衡,抱着小闺女磕在了地上。 她这一松手,婆子就趁机把马小花拽过去了,拿过麻袋来,就要往头上套。 看的外面的人无比心酸。 这婆子动起手来,老辣干练,怕不是经常干这种事。 买的时候说是正经人家的童养媳,一旦离了父母,谁知道会被如何对待呢。 有眼底子浅的,已经抹起了眼泪。 金氏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去拽大女儿,只来得及触碰到闺女的一点儿裤腿。 闺女被婆子利索的扛起来,抱走了。 她的手合上又张开,能抓到的只有空气。 “小花!小花!” 金氏撕心裂肺的喊。 气的外面性子急的已经劈头盖脸骂了起来:“马大强!你干这种缺德事,不怕遭报应吗!女孩儿怎么了,不也是你亲生的孩子! 你们还年轻,以后肯定会有儿子的,干啥非要这么对待你闺女!” “不用你们一群外人多管闲事,你们都有儿子孙子,站着说话不腰疼! 滚!谁让你在我们这里看热闹的! 都滚!” 马大强板着一张脸不吭声,马大强的爹跳起来骂那些人,比猴子还讨人烦。 陈潇问:“这位婶子,是只卖马小花一个人吧? 马叔,我缺两个丫环,不如把马小花和马小草一起卖给我吧! 两个一起卖,我给你们,八两银子怎么样?” “真的?” 马大强的爹,一听这话激动了。 马小花一个十二岁的,只能卖四两银子。 他说给五两再添上个马小草。 婆子都不愿意,说这么大点的女娃子,满大街都是。 光养就得养十年,得花好几两,就算白送给她。也纯粹是赔本的买卖。 要她花钱买。她绝对不花,一两银子也不成。 要是不要钱,她可以勉强带走。 现在听到马小草也能换钱,哪儿还能坐的住。 喊住要离去的婆子,说:“我不卖了,还给你钱。” 婆子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扛着马小花不放下,嗷嗷叫: “咱们谈好的价钱,你们怎么能反悔!” 她看着马小花这闺女长的还行,不愿意放手,狠狠心道: “这样吧,我再添一两银子,你把那个小的也给我,行吧?” “行你娘的腚!我们不卖了你听不懂吗?” 马大强的爹一张嘴,骂的那个难听。 可要买人的婆子还不愿意,就听马大强他爹指挥马大强: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夺回来! 她还没出咱家大门口,这买卖不算成交了。” 听见这话,婆子急忙往外跑。 村里人当然是向着陈定水一家的,也觉得两个小姑娘可怜,要是被带去了什么脏污地方,还不如去陈定水家。 就算是给陈定水的俩儿子当童养媳… 哎,打住打住,陈定水为儿子陈兮订婚,光彩礼就要给二十两呢,要是要马家俩闺女都给陈定水,那光彩礼也发财了。 村民来不及多想,用身体堵住门口。 门口都是大老爷们,婆子不敢硬闯。 眼看差一步就要跑了,生生被堵住。 她来不及回头,马大强一把抓住她的发髻,对她喊道: “把我闺女放下,银子还给你,我们不卖了。” “行行行,不卖不卖了,真晦气!” 婆子把人放下,从马大强手里拿过装银子的布袋。 数了数,里面的银子没动。 骂了两句,但是也不敢骂的太难听。 气鼓鼓的朝堵在大门口的汉子喊:我都把人放回去了,还不快让开!” 汉子们的确也没有理由再拦着,都往旁边靠了靠。 婆子骂骂咧咧的顶着歪了的发髻走了。 陈潇见人走了,便趁机从众人让开的路上进来,说: “我要买丫环,你同意的话,就签卖身契,死契。 一旦签了卖身契,就入奴籍,和亲生父母再无半点关系。 你若是同意,咱们立刻就请人写卖身契。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马大强这段时间一直在陈定水家干活,显然也知道陈兮娶云亦莲,彩礼要给二十两的事。 皱眉问:“你们家陈兮娶妻,不是说彩礼会给二十两吗?为什么不直接买了我这俩闺女当童养媳,我可以给你们算便宜些,俩闺女一共二十两。” 第159章 被针对了 马大强的爹,一听说二十两,立刻蹦了起来,大叫道:“对,我们不卖丫环,只卖童养媳。得要二十两银子。” 陈潇见马大强父子这是看她想买,要坐地起价。 笑道:“你也知道,我弟弟娶妻不会马虎,彩礼给二十两,是因为那是我弟弟中意的姑娘,值得我们给那么多彩礼。 马小花和马小草都没长开,我另外三个弟弟也不喜欢她们。 她们怎么可能跟我未来的弟媳妇比。 我们明媒正娶,三媒六聘,娶的是正妻,是自由身。 今日我是看你家俩丫头还算乖巧,想买回去当丫环的。 给的已经够多了。 你们要卖就卖,不卖就算了。 我有银子,上哪儿买不到丫环。” 说罢,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就要走。 马大强十分纠结,感觉要是答应了把闺女卖给她,就少挣了十二两。 要是不卖了,好像更亏。 扭头去看他爹。 他爹一心只想要二十两。 说少了不卖。 他觉得,陈定水既然愿意拿二十两的彩礼,肯定也能拿出二十两银子买他俩孙女。 马大强瞥了眼金氏。 自从陈潇说要买两个丫头当丫环,金氏就搂着两个女儿没有哭闹。 说不定,陈潇是金氏找来的救兵呢。 不是喜欢做好事吗,那就应该委曲求全做到底。 多拿钱吧! 他打定了主意,妥协道:“二十两银子,做童养媳还是丫环随你们便。” 谁知陈潇回了一句:“我说了是八两,买她姐妹俩。 这就是女孩的正常价格,你们卖不卖是你们的自由。 既然你们不卖,那我走了。 二十两是不可能二十两的,二十两我能买四个五个丫头。还是年龄大一些的。 多来几个人伺候我和我闺女不香吗?” 说罢转身往外走。 马大强知道陈潇走的慢,是在等他开口同意。 可他想到陈定水给云家那二十两,就怎么都张不开嘴。 卖给他家当童养媳,不但能得二十两银子,以后他还是俩闺女的爹,过年过节还得来给他送礼,老了也得伺候他。 真要当丫环八两银子卖了,少卖银子不说,以后是下人了,是奴籍了,就真正配不上陈定水的儿子了。 毫不客气的说,就算爬了陈定水儿子的床,也只是个通房丫头。 他白养活闺女那么些年,一点福也享不到,不合算啊! 一直到陈潇坐上驴车,陈定水驾着驴车离开,马大强都没开口挽留。 陈定水小声问:“我们真就这么回去?” “回去,不能让他拿捏我们。” 陈潇一发话,陈定水就挥舞着鞭子赶驴车走了,当真是一点没停留。 马大强这才反应过来,陈潇根本不是要拯救他的女儿,是真的只想买两个丫环。 他和他爹看着一路远去,只剩尘土飞扬的小路,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后悔。 马大强不敢和他爹对视,忙低头询问:“要不,我再去把那个婆子喊回来?” “喊个屁啊喊!她才给五两银子,比二定子家的还少三两呢!” 大强爹骂骂咧咧,指挥马大强去陈潇家再好好谈谈。 马大强看着仍旧护着俩闺女不吭声的金氏,攥了攥拳头,去陈定水家了。 陈定水尤氏和陈潇三人不在家。 陈兮几个在一边洗衣服一边打水仗。 见打媳妇的马大强来了,都冷淡疏离。 连叔也懒得叫。 淡漠问:“啥事啊?” “你爹娘?” “他们去城里买丫环去了,半个时辰前就出发了,不知道啥时候回来!” 他话音刚落,就见陈定水驾着驴车回来了。 板车上坐着陈潇和尤氏,尤氏手里还抱着小娃娃。 尤氏低声劝着:“今日耽搁了时间,太阳快落山了,明天爹娘再陪你去县城里挑丫环好吗?” “行吧!咱们就不该去马大强家,耽误那么多功夫也没谈拢。” 陈潇说着生气的跺了跺脚。 一抬头看见马大强就在她们家院子里,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小声喊了句:“马叔,您怎么来了。” 马大强见陈潇不是金氏找来帮忙的。 真的是凑巧碰上了他要卖闺女,她要买丫环。 才动了买他闺女的心思的,也不敢拿乔了。 好声好气道: “你不是要买丫环吗?刚才叔没想好,现在叔想好了,就八两银子,把她俩卖给你怎么样?” “马大叔,刚才那么多人,你不同意,我都走了,现在你又找上门来。 你逗我们玩儿呢? 我们刚才出去打听了,县城有的是卖人的地方。 一个十五岁的大姑娘才七两银子。 要是十岁出头的,顶多四两。 像你家马小草那样的,也就一二两。 像单纯只是找丫环,县城里善堂的姑娘,只要签订合同,每个月500文,随便挑选。 不满意还可以换。 合同想到啥时候都可以,她们都想出来找份工呢。” 说着陈潇看了他一眼,凉凉道: “要是马大叔确认把女儿卖给我,签死契,我现在只愿出七两银子。” 马大强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现在十分确定陈潇不是金氏找来的帮手了。 这架势,是在跟他拿乔啊! 他想起自家爹,拿不准主意,说:“我回去商量商量。” “我们跟着你回去,你要是卖就利索卖,要是不卖也给个痛快话。 我们有银子,哪里花不出去。” 陈潇这话,已然充满了不耐烦。 尤氏看着闺女的脸色,适时开口: “闺女啊,要不咱们还是明日先去城里看看吧,那里的又多又好。 有的从出生就开始学伺候人的活计,肯定比马家这俩伺候的好啊!” “娘,就再去这一趟吧,看在一个村的份上,行就行,不行就算了。” 陈潇说着,让她爹再把驴车拉出去。 这次,不光他们三个和小婴儿,另外四个孩子也往驴车上爬: “娘,既然就在村里,也带我们过去吧!到时候驴车要是坐不下,我们走着回来就成。” “咱们买的是丫环,又不是祖宗,哪儿能让你们走,丫环自己会走。” 尤氏没好气的说着,一家人把牛车一圈都给围了起来。 陈定水不好意思朝马大强笑:“对不住啊马兄弟,驴车上没空了。” “没事。没事。” 马大强扯扯僵硬的嘴角,跟在了后面。 他看着驴车上还空着不少地方,只是每个人都叉开腿,多占了许多空。 而且,驴车最中间空着。 要是稍微挨一挨,别说是他了,再来四个汉子也坐的上。 他知道他这是被针对了。 第160章 给你们当媳妇行吗? 可他是想卖银子那一方,有不满,只能忍着。 看热闹的人都没散去。 他们在等着马大强回来。 听见哒哒哒的驴蹄声,扭头看见陈定水的驴车。 忙让开一大片空地。 然而,驴车过去他们才看见,后面拖着的板车上,只有陈家一家人,马大强在后面自己走呢。 不知为何,他们心里有些许痛快。 陈定水驾着驴车到了,却没从驴车上下来,也没进马家大门。 后面的尤氏抱着孩子也坐在驴车上没动。 陈潇和几个男娃倒是下来了,不过也只是安静的站着,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马大强不得不快跑两步,进去和他爹商量。 本来,要不到二十两,大强爹已经够生气了,现在竟然还少了一两,气的脸都在哆嗦。 他刚要开口骂。就被马大强拦住了。 马大强跟他说了在陈家时听到的那些话。 大强爹想起刚才那个婆子,两个丫头最多也只肯出到五两。 他憋下心中的火气,看向陈定水的二儿子,三儿子,四儿子。 没说同意不同意。 尽量笑的柔和的朝陈家三个小子走了过去。 轻声问道:“陈意小子,陈冰小子,把小花和小草给你们当媳妇行吗?” 陈意连连摇头,脑海里浮现出白铁妞那张娇憨的脸,他急忙挥手拒绝道:“我有喜欢的姑娘了,马家俩姐妹人很好,却不是我喜欢的人。” 大强爹一掐算,这不行啊,就算陈冰同意了,还有一个小的没人要呢。 随即问陈寒:“寒小子想要媳妇不?” 吓得陈寒哇哇大叫:“马爷爷!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个小孩子!” 他的门牙长出来了,可下牙又掉了。 此时张嘴哇哇大叫,惹的人群哄笑。 “在换牙呢,可不就是小孩子。这马老头真有他的。人家陈家又不是穷的娶不上媳妇的,犯得着便宜买个童养媳回去养着吗!” “这话说的不对,可不便宜,没听他们说的嘛,当童养媳卖,两个女娃娃得二十两银子呢。” 尤氏见大强爹还在打这些主意,上前把几个孩子护在身后,不客气的说:“马叔,小孩子的玩笑也不能乱开。我们陈家娶媳妇,娶的可都是好人家的姑娘。” 好人家的姑娘。 在场众人细细咀嚼这几个字。 这是说,不是姑娘不好,是姑娘的娘家不行啊! 人群里不少人跟着点头。 马婶子人还不错,就是胆子太小,怕这怕那的。 马大强虽然有一身蛮力,干活也不偷懒。 可是他打媳妇,光这一条,就很多人,尤其是很多妇人看他不顺眼。 如今又多了一条卖闺女,更不喜了。 他那个爹,就别说了,比老婆子事儿还多,整天挑事,骂人难听。 而且不和章大娘那般骂法。 章大娘再怎么嘴毒,说的话都是有理的,顶多就是不要脸,不干净,晦气之类。 这个大强爹,一张嘴就是娘啊定啊草啊的。 听的人想摁着他往死里揍。 这样的人家,的确算不得好人家。 尤氏发话了,这代表马大强的闺女给他们家当儿媳妇的几率为0。 陈潇催促:“七两银子卖不卖,不卖我们可走了,这是你们家最后的机会。” 马大强觉得七两就七两,比没有强。 问他爹。 他爹烦躁的挥挥手:“卖吧!那就卖吧!” 刚才的婆子是专业贩卖人口的,随身带着卖身契,只要摁个手印就成,不过刚才乱哄哄的还没按。 现在陈潇想要卖身契就只能找人现场写了。 村里唯一会写文书的,大概就是村长。 他们和村长家处的不是很愉快,让马大强跑一趟,请村长。 村长来的时候,自己带着笔墨纸砚。 像这种事,怎么也得给村长几文孝敬的,再不济也要请他吃顿饭。 所以他带纸笔是应该的。 金氏见俩闺女会被卖去陈潇当丫环。 而陈潇会突然买丫环,多半是因为最近新捡了个女儿,忙不过来。 想到陈定水一家都是厚道人家,陈潇更是出了名了菩萨心肠。 她俩闺女去了陈家,若是只干哄孩子,洗尿布的活计。 说不定比马家过的好。 她心里轻松许多。 离的近,她也能偷着去看两眼。 她护得了俩闺女一日,护不了她们十日,既然她们注定被卖,那就尽可能挑选一户善良忠厚的人家吧! 她不再挣扎,擦了把眼泪,放开俩闺女,进屋去搬桌子。 马大强见金氏难得听话,踹了她一脚作为奖励。 “你个臭娘们,倒是知道别人家好。” 金氏没有吱声,爬起来仍旧把桌子摆好,又进去拿凳子。 村长坐在院子里,摆好笔墨纸砚就开始写卖身契。 陈潇一家人也进了马大强家的院子。 立在一旁等着。 不一会儿,村长写好了三份。 喊两家人过来按指印。 村里人都是不识字的,有需要他们签字的地方,沾了印泥按个手印就成。 陈潇刚要过来按手印。 眼尖看见第一行写着:“本人陈潇,自愿卖身为奴,入奴籍,通买卖,日后生死,全由主家定夺。” 她双眼骤然睁大。 不敢置信的看着卖身契上的内容。 她不是很懂这个时代,卖身契的格式。 可她又不是傻子,她是要买丫环,不是卖了自己。 马大强很爽快的签字画押,伸手问陈潇要银子。 陈潇踌躇着。 思考着该怎么戳破村长这偷梁换柱的把戏。 她作为穿越人士,肯定是识字的。 只是,学的是简体,这里是繁体。 就很神奇的,繁体字她能看懂,但是一个也不会写。 她敢肯定村长写的这份卖身契有问题。 然而,原身一家子都大字不识一个。 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暴露她识字的事实。 到底该怎么办。 她犹豫的时间久了。 不光大强爹催她。 尤氏和陈定水也上来问为什么还不签字画押? 陈潇内心哀嚎:这就是不识字的难处啊!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她故作不解的说:“村长,你这卖身契写的好像有问题。” 她这话一说出口,村长的眉心狂跳,内心也慌了一瞬。 不想被人看出异样,他佯装惊讶的问:“哪里有问题?” 陈潇指着契书第一行说: “我未和离前,大伯哥是黑山村的教书先生。 我那个不成器的前夫也略识得几个字,他教过我我的名字。 我是买主,我的名字不应该在最末尾吗?怎么在最前面。 毕竟,这是马小花和马小草的卖身契,不是我的卖身契啊!” 她着重说最后一句话,声音不小。 不管是院子里的人还是院子外面的人都很震惊。 村长见陈潇认识自己的名字,吃惊也庆幸只认识她自己的名字。 笑着说:“我这卖身契写的是最新的样式,写的是本人陈潇今日买马家马小花马小草为奴。所以你的名字出现在前面是正常的。” “是这样吗?” “可我怎么看马小花,马小草都姓马,但是这个字和这个字不一样。” “那是马氏小花,小草。” “可那样一来,小花的小和小草的小也是同一个小,这俩字也不一样啊!” 刚才村长没多想就胡乱编了个理由,一个字一个字顺下去。 村里人不识字归不识字,哪个字和哪个字一样,只要他们不瞎,肯定能看出来。 村长这慌圆不过来了,恼羞成怒要揉了纸团。 第161章 亲我一口我就答应 “那这张你不满意,我再重新给你们写一张。” 陈潇还是不放心。 村长打定主意要坑她,谁知道还会动什么小心思。 她跟陈定水和尤氏说:“大谷叔不是读过几年学堂,认识不少字吗,要不请大谷叔再过来看着。” 村长一听,陈潇信不过他写的,还要找人盯着他。 火了。 把笔啪嗒往砚台上一放。 重重拍了下桌子,怒道: “陈潇!你不要无理取闹! 陈家的信不过我,大可以找别人写,我不写了!” 陈潇也不惯着他,跟马大强说:“那就明天从城里找个文书先生,咱们再签契书。” 马大强得罪不起村长,又怕陈潇还会改变主意。 安慰了这边,再跟那边赔笑。 村长冷哼一声,收拾笔墨纸砚,准备回去。 突然听见有人问: “是何事如此热闹?” 穿着灰色粗布长袍的沈颖摇着扇子悠闲的踱步进来。 陈兮陈意陈冰眼前一亮,兴奋的喊道:“星河哥哥!” 尤氏见陈寒的救命恩人来了,忙跟陈寒说,让他也喊人。 随后,她笑着上前。脑海里不断闪过,苏,沈,董,等各种姓,面上纠结。 当时只顾着关心陈寒,实在是忘了人家姓啥了。 怕守着这么多人,叫错了尴尬。 她直接喊:“星河公子。” “哎?!”陈潇想起前几日去善堂,那个萍姑也说是星河公子… 沈颖朝尤氏和陈定水拱手行礼,说:“陈叔,婶子,就不必与我见外了,喊我星河就行。” “哎,好,星河。还没多谢你救了小儿。今晚上在我们家吃顿饭吧!” “陈叔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外面看热闹的人,见这就是孤身闯戏台,救下陈寒的公子,也都很激动。 他们村里人不会啥形容词,就只想说,这公子真俊啊! 俊的像从画像上走出来的美男。 而看他虽然穿着粗布长袍,给人的感觉却挺拔高贵。 不由得咋舌。 人群里有未婚的姑娘,看见这么帅气的小伙儿,都悄悄红了脸。 陈潇也红了脸,气的。 县令的身份是假的也就算了,连名字竟然也是假的。 她没好气道:“爹娘,这就是个骗子,你们别被他虚伪的外表给骗了!” “姑娘,不知道在下怎么惹姑娘不快了,姑娘要如此编排我?” “没有没有,那都是误会!” 陈定水拦住闺女,见沈颖穿着书生长袍,问他识字不,想让他看看村长写的卖身契有没有问题。 沈颖当然识字,不但识字,还是科举前三甲,皇上钦点的探花郎。 他走到村长桌前,要拿另外两张没被村长揉坏的纸。 村长不让,伸胳膊拦住,拒绝道: “陈潇无理取闹,他们会另外找人写契书的,这些已经作废了,没什么好看的。” “看看村长大人的文笔,总是可以的吧!” 沈颖脸上带着笑意,那笑意却未到达眼底。 他捏住村长手腕上的穴道。 村长胳膊又疼又麻,不自觉卸了力。 沈颖轻而易举就拿到了另外两张契书。 他只看了一眼,脸都白了。 冷笑道:“闲云村出了个好村长啊!陈玉堂!” 这气势,怎么那么像是官威… 突然被点了名字,村长哆嗦着,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不知道为何,他…膝盖发软。 想给面前的男人下跪。 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他心虚的将眼神瞟向别处。 就听沈颖扬声将契书的内容念了出来。 “本人陈潇,今日自愿卖身为奴,入奴籍,通买卖,日后生死,全由主家定夺…” 不管是马大强还是外面看热闹的人,听见沈颖念的,都石化了。 这…是啥跟啥?! 陈定水和尤氏脸色最是难看,他们不可置信的问:“什么?什么陈潇自愿卖身为奴?” “这…写的不对啊,是我要卖了我俩闺女。” 马大强也跟着说。 “哼,你们的村长,敢偷梁换柱,真是好得很!还有脸说别人无理取闹!” 沈颖冷哼一声,将契书撕个粉碎。 让村长把另一份揉成团的也拿出来撕了。 冷冷道:“再有下次,决不轻饶,滚!” 对,对,这熟悉的感觉,是上位者对下属的威压。 面前的公子虽然穿着粗布长袍,来头绝对不小。 村长膝盖一弯,跪了下去。连连叩头。 嘴里说着:“是是是,小人不敢了。” 说完爬起来就跑,连纸墨笔砚都不要了。 众人惊讶于沈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不知道为什么,也很想跪。 刚被打压下去的念头又冒了上来,难不成沈颖真是县令? 可是连名字都不是真的,肯定是装的。 正在陈潇脑海里天人交战的时候。 就听沈颖问:“陈叔陈婶要买这两个女孩儿?” “不是我们,是陈潇想买俩丫环?回去照顾孩子。” 陈定水忙说道。 这样说主要是为了马小花马小草两个小姑娘的名声。 陈潇是女的,买俩女孩子回去当丫环没什么。 要是他买回去,村里人肯定就会想,会不会爬床之类的,毕竟家里有很多儿子。 沈颖露出了然的神色,围着马小花马小草转了转,又看了眼护着俩闺女的金氏,跟马大强说道: “那正好,我也缺两个丫环,卖给我吧!” 这话是对马大强说的,眼神却看着陈潇。 “陈姑娘给你几两,我在这个基础上,再加上二两。” “八两加二两,那就是十两,卖卖卖,卖给你!” 大强爹按陈潇之前给的价格算,只认钱不认人,谁给的钱多就给谁。 当场就要卖给沈颖。 “你不是识字吗?你自己过来写契书。” “你是诚心跟我作对的吗!” 陈潇怒瞪着沈颖,气都喘不匀了,气的直跺脚。 她费了好大的脑子,终于要把人买到手了,沈颖竟然过来横插一脚。 可真是气死她了! 怒气冲冲要往外走,想到小花小草两个女孩,若是跟着沈颖走了,还不知道会被怎么对待。 她又折回身子来,想跟沈颖再谈谈。 沈颖笑着说:“我与陈姑娘,好像是有些误会,要不,我们借一步说话?” “你来,跟我去我的新房子说。” 这里人多乱哄哄的,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所幸这里离陈潇新家不远,陈定水又有驴车。 眨眼就能到。 沈颖在兮意冰寒的邀请下,也坐上了牛车。 急得马大强和他爹跟在后面喊:“还买不买了!十两银子现在就卖给你啊!” 没有人搭理他们,他们怕两家都不买了,一路跟着过去。 看热闹的也连忙跟上。 然而,别人家都是用竹条插的篱笆院子,在外面就可以看热闹。 陈潇的新房子是用土坯围起来的不说,还足足三米高,他们爬都爬不上去,更别说看热闹了。 尤氏抱着瑶瑶进去。 陈定水以及四个孩子紧随其后。 看热闹的人走的慢,都被关在了大门外面。 他们也不恼,跟马大强和他爹一起在外面等。 进了院子,四个孩子就开始撒欢的玩儿。 这里的水是从山涧上引下来的,日夜不停的流。 他们很喜欢,每次来这里,就围着那边玩水。 陈定水和尤氏跟着二人进了堂屋。 陈潇刚要说话,沈颖故作惊奇道:“这里面是你的卧房吗?” 陈潇没法子,跟了进去,说是。 反正里面除了一张泥炕,啥都没有。 而她一进去。 沈颖就把里屋的门关上了。 将她抵在墙上,凑近她耳边,道:“想让我把那俩丫环让给你,亲我一口我就答应。” 第162章 怪瘆人的 “你!你休想!” 陈潇被他呼出的温热气体打在脸上。 面红耳赤的别开目光。 陈定水和尤氏是想要跟着进卧房的。 还没抬脚,就见那门关上了。 惊了一跳。 陈定水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稳妥,要去推门。 尤氏忙把人拦住,道:“你等等,我看他们俩那眼神儿,可不清白。咱们去那边看。” 说着,指了指院子里,卧房朝南开的窗户。 陈定水立刻拉住媳妇。 指了指卧室门上的小窗户。 这里就有,不用跑院子里去。 二人默契的点头,用口水把窗户纸戳了个小孔。 就见里头。 闺女把人往炕那边一推。 压着气说道:“你这个骗子,你跟我说你叫沈颖,但实际你叫沈星河对嘛?” 相较于欺骗了所有人,她理所当然觉得沈颖只欺骗了她一个。 沈颖武功高强,早就听到陈定水戳窗户纸的声音了,他也是在那个时候放开的陈潇。 眼下被陈潇一推,顺势躺在炕上。 给陈潇一副他很好欺负的样子。 委屈巴巴道:“天地良心,我从头到尾都没骗过你,我的确是叫沈颖。 星河是我的字。” “啥玩意儿?!” 陈潇有一瞬间的懵逼。 沈颖从炕上爬起来,柔声道: “我说我,姓沈,名颖,字星河。” 我认真跟你母亲和弟弟自我介绍过的,是你们的弟弟自愿喊我星河哥哥的。” “这…可是,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你也没问过我啊,上次见面,那样的情况…” 陈潇想起那时候她正在客栈泡澡,脸又红了红。 “看看,看看,是老相识。” 尤氏悄悄戳陈定水的胳膊。 “可是,你也不能抢我看好的人啊!你一个大男人,你买俩小女孩回家想干嘛!你知不知道,我买她们是为了救她们!” “我猜到你要救她们了,我想买下来送给你。 毕竟她们也可以帮我照顾你和瑶光。” “看看,还是个贴心的。” 尤氏又悄悄跟陈定水说了这么一句。 想了想觉得哪里不对劲: “等等…他怎么知道咱们小外孙女叫瑶光?” 屋内,陈潇红着脸,没好气的朝他翻白眼:“不用你假好心,你不添乱,我就谢天谢地。” “嗯哼,所以呢。” 沈颖没再说话,坐在泥巴炕沿上,意有所指的朝陈潇抬了抬脸颊。 结合刚才他伏在陈潇耳边说的话,那意思十分明显。 快来亲他快来亲他。 陈潇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但是想着爹娘在堂屋又看不到。 犹豫了一下下。 就慢悠悠的走到了炕边。 她弯腰去亲沈颖脸颊的时候。 沈颖在尤氏和陈定水的视线盲区踢了陈潇的小腿一下。 陈潇吃疼,整个身体失去平衡,直直朝沈颖扑去。 沈颖惊叫一声,顺势抱着她躺倒在光秃秃的泥炕上。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伏在了沈颖的胸膛里。 “吼!” 外面尤氏一个没忍住,发出倒抽气声,忙抱住陈定水的胳膊。 陈潇要骂沈颖的话,在听见尤氏声音的瞬间都咽回了肚子。 她扭头向门看去,就见崭新的窗户纸上,一个黑色的小洞格外明显。 她的爹娘!竟然在偷看! 瞪了使坏的沈颖一眼。 她气呼呼的从沈颖身上爬起来,打开门,看见堂屋抱着孩子的两人正要溜之大吉。 尤氏一手抱着瑶瑶,另一只手拼命的摆来摆去,红着脸道:“你们,继续,我和你爹,啥也没看到。” 说罢,拉着陈定水两步跨出了堂屋,还贴心的关好了门。 陈潇急了,跟出来解释:“娘,你们误会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唉唉,娘没多想,都是正常的。” 尤氏挑挑眉毛,一副娘都懂的样子。 压低声音问:“这个,是真的男人吧?” “哎呀!娘!” 陈潇羞得脸红的要滴血了。 前几日捡瑶光的时候,同乘一匹马回来,就… 哎呀! 她气呼呼的进去把沈淼拽出来,脸红脖子粗道:“你说!” “额…”沈颖的脸比她的还红,不光脸红,耳朵都是红的。 他拱手对陈定水和尤氏行礼,把所有的一切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陈叔,婶子,是星河失礼了,冒犯了姑娘,都是星河的错,还望婶子和叔见谅。” 陈潇在一边点头:“对,对,就是这么回事。” 陈定水和尤氏都看见自家闺女跟饿狼一样,生扑人家,还逼着人家都认下,只觉尴尬。 然而让他们意外的是,人家还真就全部应下了。 被人占了便宜,还要替轻薄他的人揽罪。 不光尤氏觉得这个青年真不错,陈定水也满意了。 都笑着点头。 就听沈颖继续道: “在下既无婚约在身,也从未娶妻,今年二十有六,在衙门揽了个差事。 若是姑娘愿意…” “什么差事啊?”陈定水问,既然都要当他女婿了,可不得问清楚一点。 “县令。” “哦,县令啊。啊?县令?” 陈定水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他不敢置信的问:“你去衙门找了个县令的差事?” 有那么一瞬间,陈定水宁愿怀疑自己的耳朵有问题。 沈颖贴心解释:“不是我自己找的,我本是上任科举,皇上钦点的探花郎,丞相有意招我为婿,我拒绝了,被雪藏一年多,去年冬天才被下放至本县任职。” “那我们,是不是得给县令大人行礼?” 尤氏抱着孩子,苦哈哈的看着陈定水,不知该不该跪。 按理说,民见官得跪。 可现在这情景,怕不是星河公子要跟他们提亲。 他们是长辈,哪有岳父大人跪女婿的。 丈母娘跪女婿也不成体统啊! “陈叔,陈婶儿,今日我以晚辈身份拜见,要行礼也该我行礼才是。实不相瞒,我早已心悦陈潇,如今既然坏了她名声,我愿意娶她为妻,一生一世一双人。” “等等!我…沈颖!你别太离谱!” 陈潇见沈颖越说越离谱,连忙开口阻止。 沈颖闻言,脸上闪过受伤。 眉眼和唇角耷拉下去。 跟被人浇了凉水一样。 整个人儿瞬间变得蔫儿吧唧的。 “潇儿可是不喜欢我?可若是不喜欢我,为何要…” “哎,这孩子害羞呢!她喜欢,她哪儿能不喜欢!” 尤氏和陈定水见公子有意,陈潇无情。 忙掐了闺女胳膊一把,让她好好说话。 陈潇震惊。 从小到大,她娘从没打过她! 上次拧她耳朵的不算。 现在,为了沈颖,她娘竟然拧她! 到底她是亲生的,还是沈颖是亲生的! 虽然认真算起来,她是穿越者,也不算是亲生的… 她揉着胳膊,眼神四处乱瞟:“把那俩丫头让给我,今日之事,我就原谅你!” “让我买了送给你吧!” “不必,我日后还要还给金婶子的,买她们不过是权宜之计。” “你不怪我就好,你照顾女儿辛苦了,那我帮你们写卖身契。” “我再说一遍,那是我女儿。” “也是我女儿啊,你还记得我给她起名字时说的话吗? 瑶光乃北斗七星勺柄第一子,亦是星河之子,象征着希望。” “你!” 陈潇气的朝他龇牙咧嘴。 她那时候又不知道他叫星河! “行了行了,这个话题以后再说,咱们快去写契书,再磨蹭下去天就黑了。” 几人商议妥当。 打开门出来,沈颖又恢复成了清冷书生的模样。 淡漠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陈姑娘想要,那我也不便抢夺。 我就不买了。” “啊…这…别啊!” 大强爹看着到嘴的银子飞走了,坐地上就要哭。 陈潇扯着嗓子吼他: “七两银子!到底还卖不卖! 卖的话现在就回去写契书! 不卖快走!” “卖!卖!” 马大强和他爹可不敢再闹了。 再闹下去天都要黑了。 一行人又去马大强家,让沈颖就着村长留下来的笔墨纸砚写了卖身契。 陈潇看了看,没有问题,签字画押,给了马大强银子。 金氏安慰马小花和马小草去陈家要听话,要多干活。 两个小姑娘也知道去伺候陈潇已经是她们最好的归宿了,乖巧的点头。给亲爹亲娘磕了个头。 又给陈定水,尤氏,陈潇一家人磕了个头。 起来去驴车旁边等着。 她们不当下人的时候,都没坐过驴车。 现在当丫环,成了奴籍,低人一等,驴车自然更坐不得了。 只等着陈家人驾着驴车出发,她们就跟上。 兮意冰寒可没那么多想法,利索的坐上驴车,拍了拍身旁的空地,喊小花小草快上来。 小花小草想着刚才那些人都喊沈颖公子。 也学着喊:“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四公子。” 陈兮几个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说:“别…别…就叫哥吧,叫公子什么的,怪瘆人。 第163章 想去学堂 那么称呼沈颖这样的公子哥,他们觉得很正常。 这么喊他们,他们浑身都不得劲。 马小花不知道该不该听这几个男孩子的,扭头看向陈定水他们。 陈定水尤氏和陈潇正在跟沈颖说话。 三份卖身契,一张留给马大强,一张陈潇收着。 另一份陈潇一巴掌贴到了沈颖胸膛上,阴阳怪气道:“这个就有劳你送衙门里存档了。县令大人!慢走不送。” “好。” 沈颖笑的开怀。 拱手朝陈定水和尤氏告辞:“陈叔,婶子,星河先行告辞了。” “哎,再来玩儿啊!” 尤氏看着面前高大帅气的青年,觉得闺女要是真能和他在一起,是高攀了。 忙催着闺女去送送人家。 太阳马上就要落山,看热闹的人见事情已经尘埃落定,都回家做饭了。 马小花和马小草架不住陈家人的催促,坐上了驴车往家走。 心里有紧张,但是不害怕了。 刚才尤氏跟她们说了,不用叫老爷夫人,小姐少爷,就叫叔婶子,姐姐哥哥就成。 那么和蔼的一家人,应该不会跟爹那样,一喝了酒就打她们吧? 陈潇和沈颖走在无人的巷子里。 陈潇走的很慢。 沈颖也不催她。 就这么和她并排走着。 看着山头上渐渐隐落的太阳。 陈潇笑得像只偷到了鱼的小猫咪。 “这里离县城要走一个时辰。 太阳落山城门就关了。 你现在就算跑着回去。你也进不去了! 看来今晚上,得露宿荒野啊! 哎,真可怜!县令大人!” 说着,挑了挑眉毛,露出大大的笑脸,一副坐等看好戏的模样。 “你走的这么慢,拖延时间,打的原来是这个主意。” 沈颖不气也不恼,甩着扇子慢悠悠的摇。 他说:“那你猜猜,我愿意陪着你磨蹭到太阳落山,我打的什么主意。” “啊?” 陈潇双眼瞪大。 这才反应过来,她既没绑着沈颖。也打不过沈颖。 要是沈颖真的赶时间,要走的话。 她根本就拦不住。 所以呢,他是为了什么,要陪她在这里耗到太阳落山。 “为什么?” “你猜。” 沈颖狡黠的狐狸眼里带着笑意。 任由她胡思乱想。 等到太阳落了山,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他一把将身侧的人捞进怀里。 在她耳边呵气: “月黑风高夜,正是偷情时。” 说罢,感受到怀里的人失了力气,深深的吸了一口她耳侧的香气。 侧头寻到她的唇,温柔而小心的亲上了。 陈潇傻了。 她做梦时,曾梦到过与他亲吻。 今日真真实实与他吻上了。 她只觉得,比梦里更…让人心动。 她整个人都要失控了! 不行,不行,在古代的话,乱来会被沉塘的。 陈潇呼吸乱了。 用仅有的力气推开沈颖,一边喘着气一边跌跌撞撞的往远处跑。 沈颖原本只打算逗逗她的。 却在闻到她身上香味的瞬间,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无奈叹息。 尤氏正在焦急闺女怎么还不回来呢,点了油灯打算出来等。 才走到院子里,就看见她横冲直撞着奔了过来。 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嘴唇好像也有些红肿。 尤氏还要细看一眼。 就听陈潇躲闪着跑她屋里了。 “娘,我睡觉去了,吃饭别喊我了。” “唉唉,你这孩子。” 尤氏想起今日陈潇新家那个光秃秃的炕。 想着还是先做床被子铺上比较好。 说不定哪天能用的上。 星河那孩子,年龄是大了些,不过可是县令大人呢!配她闺女那还不是绰绰有余! 想到这,她欢喜的去灶房做饭了。 沈颖一直远远跟着陈潇,确认陈潇回家了。 才抬脚往城里走。 他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大黑了,城门早已关闭。 顿了顿,扬声朝城墙上的守卫喊:“开门。是你们家大人回来了。” “哎,大人!您稍等,小的这就下去!” 他们县令大人是个好官,经常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到半夜才回来。 守城士兵已经见怪不怪了。 沈颖在进城门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全是陈潇想坑他,要把他关城门外的样子。 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他都跟她说,他是这东安县的县令了。 整个县城虽然不大,可处处都是他说了算。 她是凭什么认定堂堂一个县令,会进不了城门的。 看她那样,是压根就不相信他是本县县令啊! 开门的守卫打开城门,见县令大人如此开心,忙表忠心道: “大人为国为民辛苦了,小的为您开城门,是小的的荣幸。” “好小子,你也辛苦了!好好干,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沈颖笑着拍了拍守卫的肩膀。 心情愉悦的回了府衙。 陈潇回屋之后,抱着被子在炕上打了好几个滚。 最后把滚烫的脸埋进被子里。 想到今下午,她要亲沈颖脸颊的时候,沈颖踢她小腿,让她摔在他怀里。 还被爹娘看到了。 又羞又气。 对了,爹娘敢把她新贴的窗户纸戳个洞偷看。 她得去找爹娘算账。 想到这里,她拍了拍脸颊,重新挽了头发。 又整了整衣服。 从屋里出来了。 尤氏在灶房做饭。 四个弟弟围着俩女孩子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陈定水抱着瑶瑶坐在一边。 见陈潇进来,四个男孩儿忙喊姐姐过来看。 “姐姐,小花和小草的身上好多伤。” “这都是你们爹打的?” 小花小草没穿裙子,袖子都挽到了手肘处,裤子也挽到了膝盖处。 都是小孩子,还不讲究那么多。 露出来的胳膊腿儿上,全是新旧交织的青紫痕迹。 没一块好皮。 尤其是小草,不过是个六岁的小姑娘,胳膊上还有一片烫伤的伤疤。 “这是啥时候烫的?” “妹妹三岁的时候,被爷爷泼热水烫的。” 陈潇气的心脏突突跳。 马大强这父子俩,打老婆就算了,连这么小的孩子都虐待! 说实话,她后悔给马大强七两银子了,他一分钱也不配拥有。 陈定水一个大男人,看着两个小女孩儿身上的青紫痕迹,都心疼的不忍直视。 他跟陈潇说:“潇儿,让两个孩子住你屋里吧!你那被子够盖不。” “够呢,现在是夏天,横着盖就行。 上次裴老太,上官青环都能盖的住,更别说现在是两个瘦的豆芽菜似的孩子。 天可怜见的,这俩孩子瘦的。” 陈潇一手领着一个孩子,往她屋里走。 想让她们先去歇会儿。 陈兮带着三个弟弟站在陈定水旁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爹,我们四个想去学堂识字。” 第164章 找娘算账 年纪大就年纪大吧! 去黑山村被陈潇的前夫的哥哥教,就被他教吧! 没有什么比多认识几个字更重要的了。 今日要不是他姐认识自己的名字,真是被人卖了,还给别人钱。 他们不愿意再当睁眼瞎了。 他们要去上学,好好识字,保护好家人。 从前觉得上学堂浪费钱。 但是今日彻底改观了。 学费再贵,知识学会了都是自己的。 比以后被人坑了强。 况且,他们会了,他们还可以教爹娘和家里的女孩子们。 上次陈定水说这事,陈兮还拒绝呢,今日竟然主动开口。 陈定水很欣慰。 笑道:“行,那等后日咱们去你们外祖家回来,就送你们去学堂。” 马小花跟着陈潇出来,看见灶房里尤氏在做饭。 挣脱开陈潇的手说:“潇儿姐姐,我和妹妹是你们买来的丫环,怎么能让婶子做饭呢,我去做饭吧!” 说着直接去了灶房。 尤氏听见声音时,马小花已经跑到了灶房门口。 她温柔道:“你们今日第一天来,先好好歇歇。 你们还都是孩子,头一天离开爹娘,难免不习惯… 唉!习惯了就好了。” 陈潇笑着说:“习惯不了也不要紧,以后说不定还能回到她们娘身边呢。” 尤氏清楚的听到是“娘”,而不是“爹娘”的身边。 警惕道:“你又想干嘛!” 陈潇耸肩:“我能干嘛呀! 主要还是看金婶子怎么想的。 她不想和离,是因为孩子是软肋。 现在俩孩子都被卖了,还是奴籍死契。 和马家再无瓜葛。 她要是个硬气的,直接和离多好。 她身体强壮能干活,还会养蚕。 随便干点活,就能吃饱饭。 怎么不比继续和马大强过日子强。” 陈潇气极了,不叫马婶子了,改叫金婶子。 说完又气哼哼的对小花小草说:“要不你们也别跟你们那个爹姓了,跟着你们娘姓吧! 以后叫金小花,金小草。” 别说,一姓金,立刻感觉金贵起来了。 俩孩子记得她们娘说过的话,说卖给陈潇就是陈潇的人了,一定要听陈潇的话。 都乖巧点头:“好,都听潇儿姐姐的,潇儿姐姐说了算。” 金小花还是非要执意干活,得了个烧火的活计。 金小草从比她高不了多少的桌子上拿筷子和碗摆上。 动作竟然也十分利索。 小草说,她们姐妹俩在家包揽了家里所有的活计。 爹娘只要顾田里的农活或者出去干点零工就行。 爷爷就是什么都不干,连洗脚水还要她们端的祖宗。 细细的询问了尤氏,脏衣服在哪里,喂鸡的注意事项,还有做饭等问题。 誓要包揽所有活计:“婶子,我知道你们花那么多银子把我们买下来,是为了我们好。 但是我和我妹妹不能在这里吃白饭,以后这些活计就让我们俩干吧! 不然我们两个不安心。” 尤氏拗不过她们,说她们是陈潇买来的,以后光洗陈潇的衣服和瑶瑶的尿布就行。 陈潇自和离回来,尤氏一直不让她碰凉水,她自己洗里衣都是用的热水,外衣都是尤氏帮她去河边洗的。 现在既然两个小丫头非要找点活,那让她们洗陈潇的衣服正好。 瑶瑶的尿湿的介子不脏,让小花洗也行。 拉了的还是由尤氏洗。 “就先干这一个活计,以后有活咱们全家一起干,你们再跟着干。” 尤氏做好饭,小花帮着端过去。 看到是大白米饭和精白馒头。 她姐妹俩吞了吞口水,站在旁边,看着别人都围着桌子坐下了,没有动。 陈潇喊她们:“过来坐下啊!愣着干什么!” “潇儿姐姐,我们,我们就不上桌了,爷爷说女孩子没资格上桌吃饭。 我们也不用吃干的,不用吃好的。 我们另外做一碗黑面糊糊,加点野菜就行,也不用放盐,也不用放油。” “说什么呢!买你俩的时候对外宣称是买丫环,是为了帮你们摆脱你爷爷和你爹的纠缠。 不是真让你们来伺候人的,我好手好脚,不用你们伺候,你们还是小孩子,顾好自己就行了。” “不是,潇儿姐姐,我们两个,没卖身当丫环的时候,就是这么吃的。我们不委屈。 我们真不用吃好的。” “啥不用吃好的!啥不用上桌吃饭,你们姐姐我不也是女儿,这不也一直上桌吃饭! 别听马家那俩坏东西胡说!你们配吃好的,多好的都配的上,你们是很好很好的人。” 陈潇不由分说拖着马小花,抱着马小草,将两人按在长板凳面前。 给她们各舀了一碗大米饭,又一人塞一个馒头。 吓得两个孩子连连推辞。 “潇儿姐姐,我们吃不了那么多。 这么金贵的大米饭,我们两个人,每人喝半碗就行,馒头也不用吃,你们留着下一顿吃。” “不行!你们是我买来的,得听我的,一人一碗大米粥必须喝完。 馒头给你们俩掰开。你们先合吃一个,吃完了不够再拿。” 陈潇那么说,金小花金小草不敢再反抗,都接受了。 一下子加了两个人有些挤。 不过没关系,不耽误吃饭。 金小花长到十二岁,头一次吃精白米,头一次吃细白面做的馒头。 只咬了一口,低下头,眼泪就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看的陈家人心里都酸酸的。 不过,他们都顾虑小姑娘的颜面,没有人戳穿。 金小草捧着碗喝了一口白米饭,好吃到眯眼。 别人都跟她说,被卖了就要过苦日子了,可是被卖的当晚就吃上了这么好吃的饭是怎么回事。 这样…感觉比在家过的好多了… 吃完了饭,金小花说什么也要抢着洗碗。 尤氏知道她心里难过,不干点活吸引注意力难受,随她去了。 六岁的金小草不知道该干啥,就只能跟着姐姐,姐姐干啥她干啥。 姐妹俩一起去灶房洗碗刷锅了。 兄弟几个不用洗碗了很高兴。 满屋子打闹。 陈意撵着他们去烧水洗澡。 陈定水说他去多抱些柴火,让儿子们多烧些,俩小女孩待会儿也洗洗。 也顺便让尤氏看看,除了手脚,身体上有没有别的伤。 真是,让人心疼。 他也是有女儿的,从小疼到大,没舍得打一下,看不得别人的女儿这样惨。 爹和弟弟们都出去了,堂屋里只剩下尤氏和陈潇。 瑶瑶刚才睡着了,被放在尤氏里屋了。 陈潇说:“娘,我找根绳子,一会儿给她俩量一下,咱们先给她们一人做身新衣服吧!” 以前只有一根针,就尤氏用,她看着。 现在有很多针,她和尤氏可以一起缝。 她的手艺不怎么好,原身却是个手脚利索的。 她拿起针来,无师自通就会缝。 尤氏笑着应了,说:“原先还想着先给你缝个新被子,铺你新家的炕上呢。 今日你生扑人家沈公子,把人家撞疼了吧?” “娘!”陈潇气的跺脚,忍不住跟尤氏算账。 “娘还说呢,您跟爹,怎么能偷看呢!我好好的窗户纸,给我戳个洞!” “那不是怕星河欺负你嘛!谁知道…” 尤氏说到这里不说了,就看着闺女笑。 第165章 自行体会 剩下的让她自行体会。 陈潇再次重申:“不是我扑他,是他踢了我小腿一脚,我一时失去平衡,才会那样的。” 说着把脚放板凳上,撩起裙摆,挽裤腿,要找沈颖踢她小腿的痕迹。 她找了这条腿没有,找另一条腿也没有。 后来一想不对,踢的就是右腿,又把之前那条腿拿上来,细细的找。 尤氏看她装模作样的找淤青,揶揄道: “那人家星河好好坐在炕上,你自己走过去弯了腰,撅着嘴要亲人家,也是人家拽着你过去的?” “那是…那是…” 陈潇想起沈颖关门的瞬间,趴在她耳边小声说的话,只有她听到。 她脸红脖子粗道:“就是他逼我的!他说我不亲他,他就不把俩丫头让给我。” “嗯嗯嗯,是是是,闺女你说的对。” 人家明明说了好几遍,要买来送给潇儿。 与其说人家抢人,不如说人家想抢着付银子。 尤氏敷衍的回应着。 显得陈潇再怎么解释都显得很苍白,而重要的是,尤氏压根不信。 她泄气了,颓废的往凳子上一坐。 闷声闷气道:“那既然已经发生了,再说啥也白搭,娘,你骂我吧!” “我为啥要骂你!我不是说了吗,要给你做床新被子铺上。 以后你们两个想幽会了,也有个地方。 别在外面大街上,被人看到了不好。” “额?” 不是说古代都很封建吗?她娘这是怎么回事。 尤氏见闺女纳闷了,就说了从云亦莲她娘那里打听到的事。 陈潇整个人都炸裂了。 这这这…好吧,她收回古人封建那句话。 她问:“娘,你真觉得,不和他成婚。也可以?” “你喜欢就行啊,成亲不成亲都依你。 依今日我和你爹的观察,他必定是心悦你的。 也愿意接纳瑶瑶。 你也不想想,他今下午出现是为了帮谁解围。 何况他还是官身,咱们平头百姓,平时别说见官了,见官儿身边的衙役都得点头哈腰。 你嫁给他真不亏,娘说句实话,是你赚了。” 陈潇这才想起来,沈颖适时出现,不一定是刚到,都不知道在人群里看了多长时间热闹了。 是她和村长闹僵了,他才出来的。 瞬间又觉得这人还不错。 至于这县令的身份,她着实想不明白,县衙里穿着官服管事的县老爷明明不是他,他为何这么笃定呢! 此时的陈潇哪里想的到,小说里只有县令和师爷。 实际她穿越过来的这个朝代,县令手底下还有三个县官! 等金小花金小草洗完了碗过来,俩人给她俩量了尺寸。 又带着她们洗澡。 给她们洗澡的时候,看见她们身上的青紫痕迹也不少。 尤氏咬牙道:“一人做两身新衣服!” 夜里,金小草想娘,偷偷哭了。 金小花和陈潇把她放中间,一人搂着,一人拍打着哄她睡觉。 结果她们刚睡着,金小草就哭着喊别打她,别打娘。 睡得正香的金小花被惊醒,眼睛都没睁开,就护在了妹妹身前。 清醒过来后,想起她们已经被陈潇买下来了。 俩人还打扰了陈潇睡觉。 十分愧疚。 陈潇挥着手说没关系,夜里没睡好,早上早点起床就是。 结果,只有她一个起晚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大约是早上九点半左右。 床上两个小姑娘已经起床了。 她起床推门出来,看见俩人正在洗衣服。 尤氏说:“她们俩,天色泛蓝就起了。 先把院子扫了,又提着水桶提水,我起来的时候,她们两个已经把水瓮装满。 还喂了鸡。 问我吃啥,说什么也要做早饭。 我把早饭做了,她们只吃了一点不说,抢着洗了碗,又把他四个的脏衣服要出来泡上了。 说瑶瑶的尿戒子待会儿就洗。 真是…真是…” 尤氏不知道是心疼还是感动,就觉得鼻子发酸,眼眶也发酸。 尤其是她问俩小姑娘,怎么提的动水桶的时候。 金小花说,她力气大能提大半桶。 妹妹力气小,就提小半桶。 多跑两趟就把水打满了。 这么好的孩子,马大强父子俩怎么舍得的! 陈潇也震惊。 原主是个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和牛一样能干。 可她自打穿越来,就没干过啥像样的活计。 见俩小的这么能干,深受感动。 大手一挥道:“不洗了,让那四个男孩子自己洗。我带你们找你们娘去。” 两个小姑娘听到前半句,还说不行,得洗完。 听到后半句,都开心起来。 说剩下的回来再洗也行。 陈潇草草吃了点早饭,就带着两个小姑娘出门了。 一边走一边教育她们:“你们现在是我的人了,别怕那个马大强,他不敢再动你们了。 你们挺起胸膛来,知道吗!” “我们知道了潇儿姐姐。” 仨人说着话从郭氏门前路过。 突然听见郭氏朝她们喊:“陈潇!你站住!” “奶奶啊,有事吗?可是关节炎又犯了,需要我再给你扎两个蜜蜂?” 陈潇面对郭氏,可一点都不待怕的。 郭氏想起上次的活蜂疗法,就气的吐血。 她说:“我这个当奶奶的,还没人伺候,你一个小辈,买俩丫环做什么!” “我有钱,烧的。 奶奶有钱也可以买啊!” “我没钱,但是你得懂孝道,得知道孝顺长辈,这样吧,你把马小花送过来伺候我。” 郭氏都想好了,要个能干活的过来,伺候一家大小,等过几年马小花满十五了,可以给她儿子陈金贵当个通房丫头。 到时候和陈金贵的媳妇,一起多生几个儿子,不怕她家人口不兴旺。 “我们这里没有马小花,而且,你有儿有女,轮不到我孝敬,我也没有义务送你丫环。” 陈潇说着一手牵起一个,头也不回的走了。 郭氏想过现在的陈潇不是好欺负的,从她手里要人没那么容易。 见她就这么扬长而去,还是忍不住气的咬牙切齿。 可她能想个什么办法呢? 冥思苦想之际,突然想起了村长。 昨日村长写契书,把卖身契写成陈潇的,还被人当场戳破了,传的沸沸扬扬的。 说不定村长有法子治她。 想到这里,她往村长家走去。 村长今天早上收到了官府传过来的警告。 此时正在家里头疼呢。 本想给陈潇挖个坑,一不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事情没办成还损害了他自己的名声。 不耐烦的挥手让儿媳妇把郭氏赶走。 郭氏没办法只得气呼呼的回去了。 这个时间段,马大强应该出去打零工了,大强爹多半会在村口大青石上跟人吹牛。 陈潇特意带着俩小的,抄小道过来。 果然只有金氏在家。 金氏见陈潇带着俩孩子回来了,俩孩子被照顾的很好,说什么也要跪下给陈潇磕头。 陈潇不让,说只是举手之劳。 让她们快说说话,怕一会儿马大强父子回来看见了不好。 金氏抹泪道:“他们不会那么快回来的。他们爷俩去山里买典妻去了。” “着急把女儿卖了,就是为了找典妻?” “关键不是马大强想买,是公爹想买。马大强只是顺带的。” 金氏擦了把眼泪,想到以后的日子可能会更加不好过。 第166章 还不和离等什么? 金氏这样说的话。 陈潇就不好说什么了。 都这样了,还不和离,等着给马大强的新女人伺候月子吗? 算了,古人的思想,哪儿是她那么容易改变的。 留了金小花和金小草跟她们的娘说话。 陈潇出去等着。 昨日她突然把她们买走,她们肯定有很多话想说。 俩闺女的确有很多话要跟金氏说,除了她们没有挨打,吃上精白馒头跟浓稠的大米饭了。 还有许多人家黑天之后给陈家送知了猴的事。 说那些人,一晚上能换四五斤大米回去呢。 惊的金氏眼皮直跳。 乖乖,一晚上靠知了猴就能换四五斤大米,卖八九十文。 抵得上她男人打三四天工。 要是她也能找了知了猴送过去,岂不是也能挣不少? 可是…家里有男人管着,又有公公压着。 她晚上出不出的去是一回事,真换了大米回来,让马大强换了钱,买了酒,更变本加厉的打她,她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娘,我觉得,陈潇姐姐说的对,要不,你和离吧! 我和妹妹一人把口粮省出来一半,你就能吃个半饱。 你在家也只能吃个半饱,还要挨打,还要干活,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直接和离。” “娘有手有脚,哪儿用得着你们省口粮。 娘不和离,还不是顾念名声。万一和离了,以后你们两个还怎么嫁人。” “娘,我们两个都是奴籍了,死活都是主家一句话的事,哪儿还敢想着嫁人。 陈潇姐姐说了,你要是能自己挣钱,可以把我们俩再买回去,买回去去衙门里把贱籍改了,卖身契撕了,我们又可以做你们女儿了。 陈潇姐姐说是死契,是说给马大强和马犁听的。” “你…怎么能直呼你们爹和你们爷爷的名字!” 金氏心里乱的很,说完这句话,又叹了口气: “算了,你们现在都是陈家的人,和亲生父母是没什么关系了,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娘,我们两个,也不随他姓马了,潇儿姐姐说了,随你,姓金。” “随我?那哪儿成…我一个女人家…” “金婶子,女人家怎么了,女人和男人是一样的,都是人。 你觉得女人比不上男人,是因为男人在打压训化女人。 不让女人读书学习,不让她们有自己的思想,不让她们看见外面更广阔的天地。 让女孩觉得,女孩天生就比不上男人,只能依附于男人生活,要为男子守贞,要多生儿子。 连女孩的亲生父母都从小耳濡目染,觉得生女儿是给别人家培养儿媳妇。 女孩儿一辈子就会觉得她只能依附于男人生活。 可其实,你出去看看。 外面有女老板,女掌柜,有女少主。 就连善堂里的女孩儿,都会用双手养活自己,不愿意受男人欺负。 外面天地广大,你想闯没有人拦得住你。 马大强不是你的天,不是你的顶梁柱,他是你的累赘,你的绊脚石。 你想想,你会养蚕,能干农活,可以找结了龟换大米。 只要你勤劳,怎么可能攒不下银子。 可只要有马大强管着你,你手里就攒不下一个铜板。 你好好想想,是跟着马大强挨打受苦受罪好。 还是麻利点跟马家断干净,快点挣钱把你闺女接回去重要。 你跟着马大强这些年,名声是好,可有人把你放在眼里吗? 而只要你们足够有钱,哪怕去客栈酒楼,人家也得喊一声夫人小姐。 何苦守着这么一个男人被磋磨呢!” “陈潇姐姐说的对极了,金婶子你要是怕和离了没地方住,可以先借住在我们河边的茅草房里。 我们最近住在爹娘家,那里虽然简陋些,到底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对,不愿意住沈水沈淼那里,我回家把西屋收拾出来暂时借给你住也行,反正现在我们成亲了,房子空出来一间。” 俞芝扶着苏大娘也过来了,接过话头说道。 边上还有沈水沈淼姐妹。 陈潇惊诧问:“你们怎么都来了?” “刚才我们去你家找你,婶子说你们来了,我们就一路找过来了。 来了正好听见你们聊这个,哪儿还憋的住。” 沈淼快人快语,一口气把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 金氏见面前这几个人,和离的和离,寡妇改嫁小叔子的改嫁小叔子,还有离经叛道的自梳女。 哪一个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女人。 可是她们的脸色红润,自信满满,独立幸福,昂首挺胸的样子,格外耀眼。 反观她倒是忠贞,却落得个女儿被卖,男人找典妻的下场。 或许,是有什么不对。 她一手一个拦住闺女,认真的问:“小花,小草,如果,如果我真的和离了,你们,会不会以我为耻,是我让你们抬不起头了。” “娘!我们不会的,你是我们最好最好的娘,我们只希望娘你能少受些苦,少挨些打,好好活着。” “是啊,娘。我不要娘挨打!” 金小草可是做梦都害怕她娘被马大强打。 一直以来,两个闺女就是金氏的软肋。 现在两个闺女给了她明确的答复。 她咬牙道:“那等马大强回来,我就跟他和离。” “婶子,等他们回来不知道啥时候,我们正好要去城里买东西,明儿个要去外祖家。 你跟我们一起进城吧! 你去看看那些顶天立地的姑娘们。 也顺便找文书先生写好和离书。 回来只要签字画押,今晚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陈潇建议道。 俞芝无娘家可回,沈水沈淼现在就和娘住一起,她们都不用准备。 但是她们好像有事要说。 犹豫了一下,跟陈潇说有空再聚 各自回家了。 金氏想着,既然要和离了,家里这点破活不干也罢。 把心一横,就跟陈潇和俩闺女一起去了陈定水家。 尤氏不放心把孩子交给四个男孩儿看。 也抱着一起出门了。 用小褥子包起来,窝在尤氏怀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尤氏坐在驴车上,笑着跟金氏打趣。 “说是潇儿捡了个女儿,自打捡回来第二夜,就是我在搂着。我感觉这是给我捡的。” “当爹娘的可不就这样,操心儿女,连儿女的孩子都要操心。” 陈潇也觉得这些时日,尤氏辛苦了。 忙把孩子抱自己怀里,说:“是我疏忽了,娘快歇歇。” “娘养育过五个孩子,那才叫受累呢,这么点儿一个小娃娃,也就几斤沉,这怎么就累着了。” 不过对于陈潇的体贴孝顺,她倒是很受用,脸上一直笑眯眯的。 一行人到了城里。 金氏带着两个女儿跟着陈潇一家子。 见她们想买什么,选好了东西,谈好了价钱,直接掏银子,根本不含糊。 眼里闪过羡慕。 而路过善堂时,陈潇让爹娘和孩子在这里等着,带金氏进去了。 她一进门就说,想雇个姑娘照顾孩子。 里头的女子忙开始给她们介绍。 还带着她们参观了小孩子的房间和大孩子的房间。 在路过那道白色的墙时,陈潇抬头,见上面已经写满了三字经。 陪同她们的姑娘忙介绍,说这是星河公子写的,方便善堂的孩子们识字,以后可以更好的出去找工作。 金氏惊呆了。 她们乡下的男人,都没几个识字的,没想到城里的女孩,哪怕是善堂的,都会识字。 她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她惊诧问:“女孩子识字有啥用啊! 第167章 真的很神奇 “哎哟喂,婶子,女孩子识字可有用了,首先,识字就不怕被人骗。 还有那些胭脂铺,成衣铺子,都是女掌柜和女小二。 最关键的,女人家方面的疾病,男大夫到底是不方便。 还有女大夫呢! 你说她们干这些活计不得会盘账写字。” 金氏原先只以为这是陈潇劝她的说辞,今日亲眼见到,亲耳听到。 才真真切切知道她见识浅薄了。 既然女子可以识字,可以当掌柜的,那不比很多男子还要能干,还要挣得多。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看男人脸色。 她原本那个摇摆不定,但还是想和离的心,此时异常坚定了。 她跟陈潇说:“找个文书先生,我要去写和离书。” “金婶子,还是你自己彻底想清楚了才行,不见得和离了后悔的。” “婶子想清楚了,不后悔!” 有多少次,金氏被马大强打狠了,被公爹骂的难听了,想自杀。 又有多少次,她只敢出门找个没人的地方哭一场。 哭完了再继续拖着满是伤痛的身体回去干活。 这些但凡能换出她男人一星半点的感恩,她现在也不至于如此决绝。 陈潇见她下定了决心,也开始帮她想和离后,安身立命的法子。 “你和离之后,先去俞芝家的西屋住一段时间,省的马大强找你麻烦。 在这期间,你每天傍晚出去抓知了猴,抓到就立即送我们家去,十只知了猴换一斤大米,村里抓的多的,一天抓四五十个很简单。 你和你两个闺女,应该也能抓个三四十只。 等知了猴结束,能攒一百多斤大米,到时候卖个二两银子不成问题。 你给苏家一些钱当房租,或者给她们买些肉当谢礼。 然后住沈水沈淼家去。 那时候已经和离好几个月了,断干净了。 马大强要是再敢骚扰你,你直接报官。 你住沈水沈淼家,可以用另一间屋子养蚕。 那是你的看家本领,不能丢。 到时候你得了蚕茧,全部卖给我,我按市场价收。 你只管多多的养。 到冬天能养两三茬。 到时候过冬的银钱便能存够。 你有养蚕的手艺活,怎么都饿不着的,你就放心吧!” “可…陈潇你要那么多蚕茧干什么?” 蚕丝能织布,可需要的量大,而且得稳定才行,一台织布机也不便宜。 单靠她自己养蚕,虽然看着多,可根本供不起一台织布机常年织布。 “我有用呢,你只管养就行。” 陈潇都想好了,想要长久且光明正大的富。 就得有自己的产业。 做绒花缠花很不错。 她的四个弟弟要去学堂识字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能走科举路子的,她也不能随便经商。 一旦去城里租门头房,就得去府衙注册了商号,那就成了商户。 到时候纳商税。 这里,对商户很苛刻,不能穿绫罗绸缎,只能穿布衣,而且,不能科举。 他们要是想发财,只能做些简单营生。 比如,给城里的店供货。 不过,挺麻烦的,以后再说吧! 二人在善堂里逛了好一会儿,准备出去的时候。 有个穿着精致华衣,却浑身脏污,头发凌乱的女人来敲善堂的门。 陪同她们的女子,叹了口气,说:“外面这位夫人怪可怜的,一天来我们这里好几趟,问有没有孩子送来。 可我们问她何事,她又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 陈潇看着这个如疯子一般的女人,忍不住心生怜悯,问:“夫人,你的孩子走失了吗?”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到底在哪里!” 女人抬起满是脏污的脸,一双眼睛红肿不堪,可她额头上的一点红。 让陈潇惊的差点跌坐在地上。 陈潇打量她身上的衣服,不是普通的绫罗绸缎,上面有凹凸有致的花纹,应该是很金贵的布料。 她颤声问:“你的,孩子,是男是女?” “我…我不知道。” 女人仿佛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捂着脑袋失声痛哭。 她不住的呼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到底在哪里!” 陈潇又问:“你孩子,何时出生的?” “记不得了,我只记得,是夜里,在马车上。” “我太疼了,我太疼了,好害怕,我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我晕过去了。” 可她醒了之后,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躺在路边树林里。 她的肚子空了。 她的孩子呢? “你先前嫁给了谁,在哪里生活,你还记得吗?你怎么会挺着大肚子坐马车出来?” 女人顺着陈潇的话,努力想回忆什么。 突然捂着头痛苦的嚎叫起来:“啊!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嬷嬷说,将军出事了,让我快逃。 我惊慌的坐上了马车,然后…我发动了,在车上疼得死去活来。 失去了意识。 等我再醒来,我躺在路边的树林里。 我的肚子空了。 我的孩子不见了! 不见了,我的孩子去哪里了!” 女子说着,推开陈潇又要去别的地方找。 不知为何,陈潇感觉,她捡到的瑶瑶,像是这个女子的孩儿。 可…要真是这样,她得还回去吗? 养了这许多天,早就养出了感情,送回去,她怎么舍得。 如果不送回去,让她们亲生母女分离,就真的是为了瑶瑶好吗? 她长大之后,会不会因此恨她。 陈潇天人交战,不知该何去何从。 女子疯疯癫癫从陈定水的驴车前经过时。 尤氏怀里的原本睡得正香的瑶瑶,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小婴儿哭嚎,是没有眼泪的。 可此时,小小的娃娃眼窝里有泪水出来。 心疼的尤氏忙拍了拍。 那种扯着嗓子,不要命的嚎法,像是在和亲生母亲告别。 陈潇的眼泪一下子就从眼眶里滚了下来。 她想也不想喊道:“你别走!你的女儿,可能被我捡到了。” 脏污女人听见这婴孩儿的啼哭声,也觉得心痛异常。 她艰难回头。 小心翼翼看向尤氏怀里的孩子。 就很神奇啊! 陈潇只是跟她说,她的孩子被陈潇捡到了。 陈潇从没告诉她,牛车上抱着孩子的尤氏和陈潇是一伙的。 可那女人,就是小心翼翼红着眼眶,颤颤巍巍朝尤氏怀里的小婴儿走去。 尤氏忙从驴车上下来,把孩子递给她。 她双手颤抖着接过孩子。 小小的婴儿被照顾的很好,粉粉嫩嫩的,只是现在哭的厉害,小脸都哭红了。 而就算她小脸哭红了,额心的朱砂痣也依旧明显。 和女子额头的,如出一辙。 女子把孩子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 像守护最珍贵的珍宝。 婴儿伏在女子怀里,听见她的心跳,安定下来,伸着头在她怀里拱拱去,像是寻找什么。 陈潇擦了擦眼泪,说:“她在你肚子里待了十个月,最熟悉的就是你的心跳。 她趴在你胸口就不哭了,应该就是你的孩子。 你…现在还有奶吗?” 女子脸色羞红,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这几日,她找不到孩子,偏偏还有奶水,也是受了许多苦楚。 陈潇闻言,回头去跟善堂交涉,拿出来十颗银豆子,让善堂暂时收留这母女俩。 善堂里的人说,善堂是县衙开设的,本就就是收留无家可归的可怜之人的,不必花银子。 陈潇只好改口,说是捐给善堂的孩子们的。 如此,里头年龄大的女子才收下。 第168章 舍不得孩子 陈定水和尤氏陈潇都不舍得孩子。 轻轻的喊了声再见了小瑶瑶。 可喊完又觉得唐突了。 他们只是收养了小娃娃几日。 起名字还得人家亲生爹娘来。 有些窘迫的跟女子解释:“我们原打算收留她,给她起了个名字叫瑶光。 你是她的亲娘,这个的名字你要是不喜欢,可以另起。” “瑶光璀璨凌云志,敢越星河问九天。 是个好名字,那便叫瑶光吧!” 女子得了孩子,神志和理智迅速回笼。 她问陈潇家住何处,姓甚名谁。 陈潇摇了摇头,说:“缘来缘散皆天意,相逢何必曾相识”。 说罢,坐上驴车,挥着手跟家人一起远去了。 她可没忘记这个女子说的将军出事,被追杀之类的话语。 这女子身份定然不凡。 善堂是县衙的,不会有事。 可她只是个小老百姓,不愿意牵扯那些大官的是是非非。 如此,还是一别两宽,断的干净比较好。 女子大抵也知道陈潇的意思,没再追问。 她拔下头上一根金簪,递给扶她进善堂的女子。 说:“劳烦,帮我找个镖师,给我送个信。” 陈潇出来一趟,给瑶瑶找到了亲生母亲,按理说是好事。 可她舍不得孩子,打不起精神来,软趴趴的伏在尤氏怀里。 金氏也搂着两个孩子。 内心动容。 她忍不住劝道:“陈潇啊,你别嫌婶子多话,这孩子,还是亲生的好,别人夺不走,跟自己最亲。” “唉!” 陈潇听到这个,重重的叹了口气。 她何尝不知道啊! 可是,唉,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多么痛苦。 陈潇趴在尤氏怀里,更蔫儿了。 路过文书先生的摊子。 金氏下去请文书先生写文书。 陈潇突然想起了啥,从尤氏怀里下去,跟着去了文书先生摊子前。 她伏在金氏耳边说了几句话。 金氏眼前一亮,就让文书先生那样写。 写了三份,晾干墨迹后,尤氏小心的收进了怀里。 付钱时,多付两文钱,用油纸撅了点人家的印泥。 金氏的事忙完了,尤氏的东西也买全后,就一起往村里走去。 章大娘,苏大娘,俞芝,沈水沈淼二奶奶三奶奶,大福媳妇,二福媳妇等一大群人,都在中心街青石板上聊天。 见陈定水驾着驴车来了。 金氏也在上头,都纷纷站起来迎接。 “金氏,听说你要和离,我们怕马大强难为你,来给你撑场子。” 这些妇人,都是跟尤氏关系很好的妯娌朋友。 绝对不存在看笑话的。 金氏顿时感动的热泪盈眶。 章大娘让她快擦擦眼泪,说刚才马大强和他爹已经带着两个女人回去了。 金氏紧抿着唇角点头,一步一个脚印往家走去。 陈潇和尤氏带着金小花金小草也去,让陈定水和儿子们把买的东西拉回家。 马大强家,爷俩带了两个女人回来,一进家门就拽着各自找来的女人回了各自的屋子。 丝毫没留意原本在家干活的金氏没在家。 直到忙活完了,才发现家里连口能喝的凉白开都没有。 扯着嗓子喊金氏,喊了半天没人答应。 马大强气急败坏的套上衣服,出来打算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整天只知道偷懒的女人。 一出来正好看见金氏回来,她身后还跟着不少女的。 金氏也没有了往日的畏畏缩缩,低声下气。 她冷淡道:“马大强,你卖了闺女,还找别的女人回来,咱俩,算是过到头了。 我要和离!” “哈哈哈哈哈!你和离!你难道也想做个不守妇道的肮脏女人!” “我和离之后的事,不用你管,反正我绝不跟你继续过了。” “那你也休想和离,我休了你还差不多。” 马大强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一直以来他怎么打怎么骂怎么赶都赶不走的女人,今日竟然敢跟他提和离。 怕不是被逼的没办法了,用这种事来让他把典妻送走吧? 他还真就不惯着她。 和离哪里够,得休了才行。 他原以为这么吓一吓金氏,金氏就会和以往一样,夹着尾巴干活,挨打挨骂,屁都不敢放一个。 却没想到金氏说:“好,被休就被休。” 她从怀里拿出文书,递上印泥,让马大强按手印。 马大强没想按,接过文书来就想撕个粉碎。 就听金氏说道:“马大强,我知道你大约是不会跟我和离的,直接请人写了休书。 但今日我进城,不光请人写了休书,我还买了老鼠药。 要是你不放走我,那你和你爹,从现在开始,最好不要吃我做的饭,喝我烧的水。 不一定哪儿就下了老鼠药。 我跟着你,活的生不如死,是一天也忍不下去了,我不想活了。 你不放我走,你和你爹就全部给我陪葬吧!” “你这个毒妇!” 马大强一脚踹上金氏胸口,把她踹翻在地。 金氏爬起来,仍旧让他画押。 “都是你逼的,你画押,放我走!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我二人再无干系!” 另一边北屋里,大强爹不出来,扯着嗓子喊:“儿子,把她休了让她滚!我倒是要看看,她女儿都被卖了,没有娘家可回。 能怎么过活!” 马大强骨子里还是不想签。 但是他爹发话了,他只能气呼呼的翻看文书。 他一个字也不认识,但是他识数。 “和离书”是三个字。 “休书”是两个字。 他数了数边上最大的字。 是两个字。 那就是休书没错了。 不情不愿按下手印。 一式三份,他按了三次。 金氏也连忙按了手印。 给他一份,带走两份。 另一份,她要送去官府挪户籍用。 这么轻易就和离了,她松了一口气,刚想进屋收拾衣裳。 就听马大强说:“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马家的,你一个铜板子都不能带走。 你当初也没嫁妆。 连你身上这件衣服,都是捡了我的。 还给我,你才能走。” “马大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金氏脸白了。 跟他和离,他连件蔽体的衣裳也不让她穿,得全部脱下来还回去。 这未免也太过分了。 外面的妇人们忍不住帮金氏说话: “金氏当年跟你成亲,再怎么没嫁妆,也是穿着自己的衣服进门的吧?怎么出门的时候,就不能穿件衣服出去了!” “进门穿的那件衣服,早就改改给闺女穿了。 她现在身上穿的,是捡了我的。 她都不是我媳妇了,我当然要要回来。” 第169章 故意让她难堪 马大强就想看看,他这么难为金氏,金氏还怎么走的了。 走不了就该主动撕毁休书,过来匍匐在他脚边求原谅。 这样的话,他说不定还能大发慈悲,原谅金氏这一回。 金氏看马大强就是故意让她难堪的。 冷笑一声。 把休书递给俩闺女暂时保管。 毫不犹豫的开始一件一件的脱衣服。 众位妇人都惊了一跳,忙散开几人堵住巷子两端,不让人过来。 离家近的跑着回去拿衣服。 剩下的妇人,忙脱下自己的衣服,罩在篱笆院子外。替金氏遮挡。 金氏脱了褂子。 脱了里衣,脱了小衣,再是裙子,裤子。甩了破草鞋。 一步一步坚决的走出了马家大门。 她一跨出来,妇人们立刻把自己的褂子长衫护在了她的身上。 离家近的拿了裤子裙子过来,给她穿上。 她并没有哭,而是很冷静的跟众人说道:“陈潇说的对,丑陋的从来不是女人,而是那些恶毒的男人。 他们一边享受着女人的付出,一边把女人贬低到尘埃里。 他想让我通过这种方式羞愤到想自裁,我偏不如他愿。 不过是具躯体,人人都有。 从今往后,我将正视自己,坦然接受自己。 我从苦难低谷中走来,以后肯定都是好日子! 我,从此刻起,不再是马金氏,我叫金慧娘!” 金慧娘挺起胸膛,整个人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妇人们也热血沸腾起来,挥舞着胳膊,一下一下的喊: “金慧娘!” “金慧娘!” “金慧娘!” 马大强没功夫看外面一群妇人表演,冷哼一声回了屋。 反正现在他的屋里还有个女人。 这个女人在夫家生了八个儿子,肯定也能给他多生几个儿子出来。 到时候,他有了儿子,就心里不慌了。 他倒是要看看,两手空空的金慧娘,离了马家怎么立足。 妇人们精神振奋,都为金慧娘脱离了魔爪开心。 还有不少人为金慧娘的容身之处发愁。 就听金慧娘去跟苏老太和俞芝商量,能不能租间空房子给她,她每个月给二百文房租,另外每个月给一百文,偶尔跟着吃几顿饭,或者借厨房一用。 都乡里乡亲的,哪儿能要人钱财。 苏大娘和俞芝连连摆手。 “那房子反正空着也是空着,给你住就是,哪儿用得着给钱。” “苏大娘,二弟妹,这毕竟不是住一两日。 而且,我身无分文的出来,少不得还要让你们管几顿饭,你们肯接纳我,已是善良之举,我怎么能让你们吃亏。 要是你们不同意,那我再问问别家。” 金慧娘异常坚定。 苏大娘和俞芝没办法。 眼瞅着她要去问章大娘,忙拦住她。 “收收收,我们收还不行么!不过住和吃,一共二百文就行了,你要是不同意,婶子也是要生气的。” “快答应了吧!慧娘,你不管去咱们谁家借住,都不可能要你三百文的。” 章大娘道。 金慧娘想,等住进了苏家,要多帮苏家干活,以后她也要多挣钱,多送苏家点东西。 困难时别人肯伸手相助,她不能不懂得感恩。 “如此最好了,我娘最近做了新被子,我家的被子虽然年头长了,但是不脏,才拆洗过的,一会儿给你送过去。” 陈潇说着,把俩丫环往前一推:“我们明日全家都要去外祖家。 可能还会住个一两日,买了许多东西,驴车没地方载金小花和金小草。 就劳烦婶子先替我照顾几日。 顺便帮我家那几只老母鸡喂喂。 她们那个破茅草屋,穷的叮当响,也就还有三只老母鸡还值钱。 尤氏原想带走的。 可是陈潇知道,这些老母鸡根本没那么能下蛋,是她每日偷着填补进去。 可不能拿外祖家,等她们从外祖家一走,不就露馅儿了。 所以她只好先斩后奏,让金婶子帮着喂喂。 陈潇说那些话,看起来是麻烦她了, 可金小花金小草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和离出来,想搂着还来不及。 哪会嫌麻烦。 不过她也知道,只有努力挣钱,多多的挣钱,才能快些把她俩闺女买回来。 她感动的热泪盈眶,不住的说谢谢。 一大群人也连忙说她们家有多余的草鞋,有多余衣服,有多余的床单,有多余的草席。 都纷纷回家拿去了。 俞芝和苏大娘则带着金慧娘往她们家走。 金小花金小草跟在她们身边。 俞芝怕金慧娘还在为刚才的屈辱尴尬,岔开话题问:“哎?陈潇的孩子呢? 我怎么记得你们出去的时候,尤氏怀里是抱着孩子的?” “可别说了,章大娘真没说错。 那孩子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被人寻回去了。” 那女子虽然此时狼狈,可看她气质啊就知道娘家婆家都不俗。 那么狼狈只是因为,她找不到孩子。 自打找回了孩子,她身上那种大户人家的气质,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瑶光的亲娘,穿着花纹凹凸有致的绫罗绸缎,看样子,是既富又贵的人家啊!” 平常商贾只能穿布衣。 平常官宦她没见过,但即使是小县官,也是她们这些泥腿子望尘莫及的了。 俞芝随便一问,没想到会问出这么大的事,叹道:“真是缘分啊!” “对,陈潇还说了,缘来缘散什么的,哎,听着老带劲了。 我想努力挣钱,等我攒够了钱,把俩闺女赎回来,也送她们去读书识字去。” 外面世界广袤无垠,是该好好看看去。 她们到家不久,各家送的东西都到了。 金慧娘一个劲的说谢谢。 说什么也要跪下给她们磕个头。 众人哪里肯,不愿意接受,让她别磕。 一股脑放下东西都跑了。 但是金慧娘守着空旷的门口,还是跪了下去,双手合十,诚心祈祷愿帮助她的这些人,都平安幸福,富足一生。 金小花金小草扶娘起来,说:“娘,刚才那些婶子大娘们,跟我说了,她们要急着回去找那个了,咱们也快去吧。” “唉唉,天色是不早了。” 金氏想到明日陈定水一家要去尤氏娘家,还不知道几天才能回来。 那几天是没法收知了猴的。 她要想尽量不麻烦苏家,就得靠今晚挣出未来四五天的口粮来。 婶子大娘们是送了黑面玉米面过来,不过她还是想尽量留着,等以后哪天困难了,再挪用那些东西。 商量一致,她们跟苏大娘说了一声就出去了。 苏大娘腿脚不好,这种漫山遍野跑的活,她没法参加,就负责在家看家做晚饭。 四奶奶看着一到下午,就集体出动,寻找知了猴的人群。 心想,不就是个虫子吗!为啥跟疯了一样的找。 她随机拦住大福媳妇,问:“找那么的结了龟干嘛,你儿子吃了不是浑身长疹子吗?” “啊,我当家的和我吃了不长啊!怎么不是块肉。” 大福媳妇还记得当初陈定水收土鳖,跟众人商定30只算一两,被四奶奶一搅和,非得称称,搞成40只算一两的事呢。 她们那些妇人都商议好了,以后这事,谁打听也不说。 第170章 出发 反正,跟尤氏关系好的,尤氏总能见到。 如果尤氏想收他们的,会自己找他们的。 敷衍的说了两句,她提着小竹笼子,继续找知了猴去了。 四奶奶一连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是自己吃。 她就纳闷了,往年也没见人这么热衷于吃知了猴啊! 要说是肉,那也算是肉,用油煎了好吃。 话又说回来,庄户人家,用油煎什么不好吃啊! 十天八天吃一顿她也能理解,天天这么吃。也不怕吃伤了。 她觉得这里头肯定有事,去了郭氏那里。 郭氏一家三口都是能不干活就不干活的主儿。 陈金贵想吃知了猴多半会喊他娘去找。 她娘打发陈金玉去。 陈金玉就会说大哥不去,那她也不去。 于是,会陷入一个循环,让三人都老实在家待着。 只有那些不得不干的农活,郭氏朝俩孩子发脾气了,俩孩子才会骂骂咧咧起来干。 杨氏过来打探了一番,啥也没打探到,回家去了。 这一日,也不知道是金慧娘和离了,众人激动的原因,还是确实是啥好日子。 每家送来的都比平常多二十多只。 有的多的,送来了一百多只。 金慧娘首当其冲,送来88只。 尤氏按90只,给了她九斤大米,她却说啥也不愿意赚尤氏便宜,好说歹说给抓出来一大把。 这么实诚的人,还真就不多见。 尤氏送她出门,跟她说明日要回娘家,全家都去,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回来再告诉她们。 关键知了猴只能要没蜕壳的,活的。 抓到立即送来还可以。 不然,抓来就只能自己吃,或者,连抓也不用抓了。 金慧娘笑着应了,带着俩闺女千恩万谢的走了。 尤氏看看她离去的背影脊背挺直。 诧异跟闺女说道:“我还怕今日马大强那般羞辱金慧娘,慧娘会大受打击,一蹶不振呢。 却没想到,这人竟然是个看的开的。 “这叫不破不立。” “且,你今日说的这些文邹邹的话,是跟谁学的? 今日瑶瑶的亲娘说的啥瑶光星河的,听着还怪霸气的。” “额,沈颖教的。” “你这孩子,那日你买小花小草时,他一出现,娘就感觉你俩的目光不清白。 想来你那个混账前夫窦文才自己都不认识几个字,平时对你呼来喝去。 你的名字也不是他教的吧?” “嗯,都是沈颖教的,他只告诉我,他叫沈颖,没告诉我他叫星河。” “他这人可真不错,看他那气质,没跟村长表明身份,都把村长给吓跪了,我当时就觉得他肯定不是一般人。 难得他心悦你,你也记挂他,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在一起。” “嗯。” 这天晚上,一共收了2122只知了猴。 尤氏准备了50条麻袋。 除了去神仙洞那里换了2122斤白面,还兑换出来1000斤大米。 放在了西库房里。 陈潇见里头的东西越来越多。 把自己房门上的锁锁到了西仓库库门上。 她的堂屋里,现在除了泥炕,啥都没有,不怕偷。 尤氏每天早起早睡,终于在睡前缝好了所有的新衣。 全家都洗了澡,换了新衣才睡觉。 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日才四更,尤氏就爬起来摸黑准备吃食。 怕一路上时间太长,想要解手不方便。 她没熬稀饭。 而是蒸了些白面掺玉米面加菜加盐的菜窝窝头。 加了一半的白面,不拉嗓子,大人孩子都喜欢。 陈潇尤其喜欢。 她蒸上了窝头开始和当家的往驴车上放东西。 把东西放驴板车中间,一家人围着边缘坐。 能放不少东西。 但是考虑到路途遥远,怕太沉了驴吃不消。 就计划东西加人总重量一千斤就行了。 他们去西仓库里搬了二百斤大米,三百斤面粉。 面粉体积大。 一麻袋大米一百斤,一麻袋面粉却只有五十斤。 他们将八袋粮食铺底下打底。 再在上放去城里买的红糖,糖球等杂物。 顶上放被褥给外祖和外祖母做好的棉衣。 另外一边放给两个舅舅的布料和棉花。 那些值钱的,银子,手镯,耳环,针什么的。 尤氏用包袱里里外外的包好了,挎在肩膀上抱在怀里。 反正她孩子都大了,不用放怀里揽着,她还是抱贵重物品开心。 陈潇和几个弟弟起的太早,不想吃东西,把菜窝窝都收篮子里,挎出来放在了车子上。 几个男孩欢快的跳上车。 陈冰问:“爹娘,咱们家的三只老母鸡怎么办?” 平常鸡都是他在喂,感情深。他不免要关心一下。 尤氏说了金氏和小花小草要帮忙来喂鸡的事。 转眼看到那头奶羊,犯了难。 “可是羊怎么办?” 当初买奶羊来,是为了喂瑶光。 现在瑶光都去亲娘身边了。 陈兮问:“要不,咱们送善堂去给瑶瑶喝?” 尤氏没好气的斜愣他:“你傻啊!人家守着亲娘,吃亲娘的奶水不好么!” “也是,要不让金婶子连羊一起喂了?” “那也太麻烦人家了吧!” 喂鸡舀点麦麸,加点水,扔两把老菜叶子和杂草就行。 羊却得出去放放。 奶羊则刚更麻烦,还得挤奶,不然几天就回奶了。 “丽华,带着吧!直接送给岳父和岳母算了。 他们年纪大了,牙口肯定也不好。 羊奶有营养,给他们喝就是。” “当家的…” 尤氏喃喃喊了一声。 感动的鼻头发酸。 她回娘家,大包小包的往回拿。 孩子他爹不怪她,她已经很开心了。 却没想到,孩子她爹连奶羊也舍得送去。 “丽华,没事的,那是你亲爹娘,就是我亲爹娘,他对咱们好,咱们多尽一份孝心是应该的。” “嗯!”尤氏双眼闪着泪花,抱了抱陈定水。 陈潇五个在一旁起哄:“哎呦喂~守着孩子呢~” “你们几个熊孩子,别过头去!” 陈定水替尤氏出头。 几个孩子被熊了,心里却十分开心。 羊被绑在驴车尾部。 为了防止它掉下去,还在后面竖起来一块挡板。 一家人锁好门,就着将白未白的天色出发了。 陈潇坐在驴车上,随着车身摇摇晃晃的,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梦里,她四个弟弟,全都考上了秀才,全部娶了心爱之人,子孙满堂,一生顺遂,幸福美满。 爹娘从山上发现了银耳和辣椒,西红柿,扩大规模,成了种植大户,还开了绒花,缠花作坊,带着全村一起发家致富了。 沈水沈淼,俞芝苏早,金慧娘跟在她身后收知了猴,收土鳖,过上了奴仆成群的富裕生活。 她研制出来各种美食,被商城收录以后。沈颖天天要吃这个要吃那个,粘人的紧。当了县令夫人后,生了一对龙凤胎,男孩像他,女孩像她。 上官青环成了有名的女商人,来找她时,握着她的手,热泪盈眶:“潇儿姐姐,你说的对,男人果然靠不住,还是得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 哦,对了,还有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扎着两个小啾啾,掂起脚来敲她的门:“我是瑶光县主,请问您是潇儿娘亲吗?” 幸福的泪水从陈潇眼角滑落,隐入发间。 她知道,未来一定会如她梦到的那般美好。 (全文完) 番外 沈颖番外 我叫沈颖,是金安府东安县的县令。 我本来不应该来这里当县令,我是殿试前三名,圣上钦点的探花郎。 要问我为什么是第三名的探花郎,而不是第一名的状元或者是第二名的榜眼。 那我只能说,状元不一定是前三甲里面最优秀的,探花郎却绝对是三人里面最好看的。 巅峰之上,前三甲已难分伯仲,皇上往往会选择最好看最帅气的那个为探花,再从另外两人中按照自己的喜好,点一个为状元,剩下的则是榜眼。 按照常规,前三甲应当会直接进入翰林院当编修,入朝便是五品。 我本也不应例外。 然而,探花郎美名在外,上到公主下到各府贵女,都想嫁与我为妻。 连丞相也有意招我为婿,我知道,只要我点个头,往后有丞相作为岳丈一路扶持,我必将青云直上。 只是可惜,我拒绝了。 我出生于江南书香世家沈氏,父母恩爱,他们约好一生一世一双人,本该幸福相守,我的母亲却因为生我时伤了身子,无法再生育。 父亲这一支却子嗣凋零,到我这儿,已成单传。 祖母便帮父亲做主,纳了一房妾室进门,母亲怨父亲背弃承诺,再不肯见他,三年之后,病逝于寒冬。 父亲大受打击,于母亲离世两年后的初冬病逝。 祖母将所有心血都倾注在我身上,对我全力培养,可惜毕竟年事已高,在我十五岁这年也撒手人寰。 至此,沈氏家族我这一支,就只剩下一个从未得到过我父亲宠幸的小妾,和我。 她待我还算是好,府里就只有她一个女主子,我也愿意尊称她一声二娘。 只是我到底随了父母的深情,不愿意拿自己的感情做交易。 二娘说的不错,沈氏一门都是痴情种。 她说她很看好我,要把她娘家小侄女接来跟我培养感情。 那年,我十六岁,卢春容八岁。 说起来我就想笑,十六岁的我,会跟一个八岁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一不留神还尿床的小丫头片子生出什么感情来。 相反的,正是因为看多了她任性发脾气涕泪横流的样子,对她完全没有任何好感,如果真要问我有什么感觉,那我只能说:厌烦。 请她离我远点。 二娘似乎也看出了我的厌恶,卢春容在这住了一段时间后,又二娘让她回去了,说等她长成大姑娘了再来。 只是从那之后,她便时不时出现在沈府。 幸好我平时住在书院里,见不到她。 我拒绝了丞相家的亲事,丞相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 但是公主也看上了我,她作为天潢贵胄,就直接多了,她请了皇上赐婚。 总所周知,尚公主之后,驸马不得入朝为官,只能混个虚职。 皇上不忍浪费人才,一时拿不准主意,招我进宫,询问我的意见。 我照例拒绝了,用的理由也很假,我说我有隐疾。 欺君之罪是死罪,幸好,我进宫之前特地去一江湖神医那里寻了药。 太医查验过后,肯定了我的隐疾,与公主的这门婚事才告一段落。 只是,皇上和丞相都让我得罪完了,我知道这京城怕是待不下去了。 果不其然,我被雪藏了,赋闲一年多后,才将我打发到东南边一个偏僻的地方当县令。 七品的县令比不得五品的翰林院编修有前途,我却也乐在其中。 为国为民,当什么官不是官呢!县令反而更贴近百姓。 我先是扶持善堂,又将手中的权力下放给手下的三个县官。 说来讽刺,别的县令都将权力抓在自己手中,生怕被夺走,三个县官官位如同虚设。 而今我主动放权给他们,他们却什么都不会。 他们说,民间戏称他们“摇头老爷”,他们自己也那么觉得。 我只能手把手的教他们执掌各自事务。 那三位大人虽然比我年长些,可也都是科举武将出身,自有一股志气在里头。 冬去春来,教好了他们,我便空闲下来。 我整日微服私访于市井间,因为我不相信衙役那些冠冕堂皇的夸赞之词。 只有亲身感受,亲眼见证,才能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我可能是挑货的货郎,也可能是马夫走卒,甚至,我还扮过乞丐,红楼小倌儿。 我将东安县一一整顿了一番,自以为已经不错了。 却在这年初夏,接到了一起报案,那人以前我见过,是黑山村的村长,他涕泪横流的指着旁边一个被打的进气多出气少的男人,口口声声指责他是骗子,卖转胎丸,害了他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 我大怒,当即命人查明真相,抄了那骗子的家,据那骗子供述,他已经卖给了好几户人家。 这个世道,家家户户都想生儿子,一为劳力,二为传宗接代,我父母尚且因为子嗣之事情离伤心,更何况别人。 只是我从小到大,翻遍家中藏书,里头的几本医书明明白白的记载着,婴孩的性别,在肚子里就已经决定了,无法通过后天改变,而且,生男生女,有很大一部分取决于男方。 男方强壮则容易生子,男方体弱则更容易生女。 而卷宗中还有不少,女方不孕,遭夫家休弃后另嫁,反而能生孩子的案例记载。 可见生什么,能不能生,并不仅仅只是女人的肚子说了算的。 我反其道而行之,张贴告示,说要双倍赔偿买了转胎丸的人家。激起轩然大波,宣传效果甚好。 买转胎丸的受害者中,有一对市侩的老夫妻,满口谎言,赏了他们每人两板子才给他们赔偿的银子。 只是后来,每每想起此时,我都后悔的想撞墙。 我若是此时知道这就是陈潇的公婆,我就该将他们当场打死才是。 说起陈潇,那是个很有意思的姑娘。 我第一次见她,她在大街上背着一个比她还大好几倍的包裹,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 就像是搬着馒头的蚂蚁,说不出的滑稽。 那日,她搬着包裹,堵住了半扇城门,守城士兵要赶她走,被我拦住了。 我正好假扮成了卖转胎丸的江湖骗子,而那时,我当时只看她一副已婚妇人的打扮,还不知道她是被转胎丸害了孩子的。 我只是觉得,好有意思的一女的。 再次见她时,她像个落汤鸡一样,浑身湿漉漉的,猫儿般可怜。 旁边的婶子说,她是为了救人跳下去的。 我不由瞪大了眼睛,古往今来,跳河寻死的女子不少,我头一回见有女子会凫水,还跳河救人的。 她看起来,明明是自己都需要被人保护的模样啊! 尤其是当听到婶子说她被转胎丸害了孩子,如今还在做小月子的时候,我的心脏蓦的一疼。 不过没几天我就反应过来了,她虽然作为女子,丢了孩子,还和离了,十分不易。 但是她现在孤身一人,那我便可以接近她了啊! 此后,我经常出没在她的村子里。 只是,她小月子里跳了河,被她爹娘在家拘了许久,她再次出现时,头上围着一条花布巾。 不是平常妇人包起发髻那般的围法,而是从头顶直接围到下巴,只露出一张带点婴儿肥的小脸。 整个人看着笨笨的,不大聪明的样子,莫名的滑稽可笑。 我吓唬她邻居家的小孩,她跟只老母鸡一样扑腾着过来了,我其实希望她能追着我打。 然而她并没有。 于是,我又去招惹她了。 我见她抱着个首饰盒,慌里慌张的想躲藏,我抢先一步跑到树后,任由她撞了我满怀。 她一双不谙世事的杏眼瞪的溜圆,质问我是不是那个人贩子。 我才不是什么人贩子,我是本地父母官,我见最近县内百姓安居乐业,随之而来便是对孩子的放纵与懈怠,我不过是假扮人贩子,给他们提个醒而已。 说再多不如经历一遍,孩子差点被拐走的心理阴影笼罩他们一辈子,他们便晓得看好孩子的重要性了。 但是这些我不打算告诉她。 我眼神一动,瞥见她怀里,与她气质身份完全不相干的首饰盒子,那竟然是京城最近时兴的螺钿首饰盒,还未传入东安县,我便以此为要挟,让她放弃了要抓我的想法。 我知道她这东西来路不正,但是我并未打算深究。 我与她初遇是在她用大包袱赌了城门那天,可仔细掐算起来,我第一次看见她,还要再早那么一点点。 那日,我为躲避卢春容,闪身飞进了巷子里一处无人的院落,却听见墙外有人在嘀嘀咕咕的说话。 本没打算理会,但是我听见她说“纯白的细棉布来两份,碎花细棉布两米宽,五米长的买六份吧!这个做衣服好看。” 偏僻无人的巷子里,缘何有人跟逛集市一样,挑挑拣拣的买东西? 我心下好奇,便飞上墙头,一探究竟。 见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柴火垛后,破败荒芜的巷子里,凭空出现了她嘴里悼念的东西。 她的手在空中比划着,看起来像是在翻找东西,不一会儿,又陆续出现了褐色的布料,灰色的布料,还有半边墙高的棉花。 她好像花了很多银子,心疼的抽了抽嘴角,但是随后她表情又变得十分坚定,她自顾自的安慰自己:“我挣钱来就是给家人花的!不花出去,挣那么多钱有什么意义!我不心疼我不心疼!” 随后,在我震惊的目光中,她将那些崭新的东西弄的乱七八糟,这才打包到一个包袱里,摇摇晃晃的背着往巷子外面走。 只是,那时的我不知道她已经和离了,只当她是谁家的小夫人,没未过多深究。 她见我认出这盒子不是凡品,果然慌了,双眼不自觉乱瞄,俊秀的柳叶眉轻轻皱起,牙齿无意识的咬了咬自己的唇瓣。 我情不自禁看的痴了,内心深处,好像有跟弦被轻轻拨弄了一下,让我整个人都不可自拔的沦陷了。 我跟她讨饶,我说:“姑娘,我是个好人,让我帮你吧。” 她不信,圆溜溜的眼睛里,全是娇憨可爱。 还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艳。 我的前半生,这张脸给我带来的麻烦远比好处多。可此时此刻,我却无比庆幸,我这张脸比旁人的好看。 她一看见我,白嫩的小脸便红里透着粉,就像还在吃奶的小狼崽,两眼放光的盯着大肥羊。 陈潇,你的哈喇子快流出来了! 我从没见过那么干净清澈的眸子,怎么说呢,她,不像是个和离的妇人啊!更像是个不谙世事,被父母保护的很好的小姑娘,我喜欢逗她。 也很喜欢叫她的名字,连名带姓一起叫。莫名其妙觉得,她的名字和我名字,很配。 但是她似乎不知道我知晓她的名字。 那日我正打算去花楼巡视,看柳巷有无被逼迫的女子。 远远看见她与一白胖女人偷偷摸摸的往烟花柳巷而去。 那白胖女人见里头的小倌儿行为放浪,吓的转头就跑,可我看陈潇却是兴趣盎然。 我心里生气,正打算去拦住她,谁料她被白胖女人的尖叫声惊着了,慌不择路,扭头就撞进了我怀里。 这次不期而遇的相撞,比上次冲击力大了许多,她差点被弹飞,我只好伸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捞回了我怀里。 她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儿,在我怀里僵硬着身体,连动都不敢动。 好一会儿,她才抬头质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这样子,是生气了。 我不禁又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我学她说话,用她的话质问她。 她大概蒙了,跺着脚狡辩,说她走错了地方。 哼哼,骗谁呢,要不是她的同伴反应激烈,将她吓了个六神无主,她现在怕是已经抱上美男,喝上花酒了。 我心里又气又好笑,扬着扇子故意踏进了烟花柳巷。 反正我本来也是要巡视这里的,就干脆当着她的面进去了,我听见她生气了,心头没来由升起一股子愉悦。 她在乎我,她才会生气。不是么? 我颇为好心情的喊她:“陈潇,下次别再走错了!” 要是再敢走错,你看我惩不惩罚你! 她好像没料到我会喊她的名字,吓的一个屁股蹲,跌在了地上。 说起来,在她的印象里,我的确不该知道她的名字。 可我是谁,我是这东安县的县令。 七品芝麻官也是官,上头不来人,这东安县全是我说了算。 我要查一个人的户籍,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其实我没告诉她,不光她的户籍被我查了个底朝天,她爹她爷爷,她太爷爷我全都查过了。 连她曾太奶奶因为她太爷爷的头被别人的打破了,来衙门报案的记录,我都翻出来了。 喜欢一个人,会情不自禁的想知道所有关于她的事情。 我在花柳巷口画了一条线,规定里头的人不许再出这条线拉客。 我觉得我有点较真了,东安县弹丸之地,谁不知道这条街是干什么营生的。 可我就是要画线,陈潇若是敢踏过这条线,那我一定狠狠的惩罚她。 我在大街上喊了她的名字,一夜时间,便被人传了出去。 赵清风打趣我,卢春容也暗搓搓的想找她麻烦。 可我既然敢当众喊她的名字,就是要告诉整个东安县,她陈潇,是我的! 任何人不得觊觎,更不准欺负! 所有人都是听劝的,可卢春容例外,她是个从来不肯听我说话的犟种。 我怕陈潇吃亏,连忙赶去,却正好碰上她在沐浴。 不早不晚的,我是真没见过人上午沐浴啊! 她让我出去,不然威胁我要报官。 那精致可爱的身段让我乱了呼吸。我突然生出一股子戏弄之意,我朝她展开双臂,做拥抱状:“你要是报官的话,可以抱抱本官。” 一个男人,面对他心爱的女人,有想法是正常的,能忍住没当场冲过去那绝对是真爱。 她乐的抬手拍打水花,一片好风光。 我上头了,我差点忍不住,我慌里慌张的逃跑了。 这样虽然有些狼狈,不过我到底是跟她表明了我的身份,她也知道了我的名字。我很开心。 尽管她好像不信。 她去县衙核实我的身份了,可县衙那么多人,她不知道张口问问,就跟个仓鼠似的,躲在一旁偷看。 彼时,县丞正在清点人手,准备去各村收粮。 我听见她小声嘟囔,骂我是骗子。 就这么被她误会了,她不会以为县衙里面就只有县令一个官吧? 还撒气般踢了旁边的石头一脚,随后疼的“嗷呜”一声,一瘸一拐的走了。 我突然觉得,说她娇憨是抬举她了,连山里最没见识的老妇都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她竟然朝石头撒气! 这怕不是个傻子。 不过,是傻子我也认了,谁让我认定了她,喜欢她呢!她啊,笨笨的,没我保护可不行。 衙门去擒获拐卖人口的马戏班子时,我意外救了陈潇的亲弟弟。 得到了她母亲的感激。 我郑重在他们面前介绍自己,想让他们对我能有个好印象。 不过他们好像吓坏了,看起来根本没有在认真听我说话。 果不其然,在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叫我星河公子,竟是因为没听清楚我姓谁名谁! 罢了罢了,最起码在他们面前露过脸了,我便满足了。 后来,我去弃婴塔下搜救女婴的时候,碰见了陈潇,她双眼红肿,带着哭腔,我的心在看见她那副模样的一瞬间,被狠狠的揪了一下,疼的差点喘不动气。 我不知道,她这般难受,可是想起了之前那个被转胎丸害了的孩子。 她说要收养这个女婴,我同意了。 若是抚养这个女婴能让她心里宽慰一二,我不介意和她一起养。 她想让我为孩子起个名字,我暗藏小心思,为女婴起名“瑶光”。 她小声嘀咕:“比陈小胖陈壮实好听多了。” 我内心发笑,心想这都是些什么名字。 陈小胖尚能理解,希望孩子长的白胖可爱。 可陈壮实又是哪位能人的杰作,这可是一个小女婴,待日后长成了如陈潇一般娇俏的小姑娘,顶着陈壮士这个充满力量的名字,该如何自处。 不过后来我揣摩出来了,“风萧萧兮易水寒”是我那岳父大人经常挂在嘴边的诗句。 他陈家孩子的名字也都出自这几个字,只是陈冰要躲避“陈定水”的“水”字,改成了“冰”。 前半句用完了,再起名就只能往后半句顺下去,正好轮到“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的“壮士”二字。 只怕瑶光不叫这名字,下一个出生的孩子也会叫,只愿那真的是个“壮士”。 否则一个女孩儿叫这种名字,实在太过委屈。 我认识陈潇,我也认识陈潇的家人。 但是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是否知道对方认识我。 我需要一个契机,出现在他们面前,拉进我与陈潇的关系,才好提婚嫁之事。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陈家人都不识字,差点被黑心肝的村长给坑了。 虽然我是县令,那张契书就算签了,也过不了衙门那一关。 可我仍是后怕,万一他们不过衙门,直接暗地里将人掳走,出了这东安县,便没有我说话的地方,我该如何护她。 我怒了,动了想换村长的心思。 不过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我跟陈潇去了她的新家,我将她箍在门后威胁她。 我知道她的爹娘就在门外偷看。 可她不知道啊! 她傻乎乎的要亲我,虽然我也很想被她亲,可亲过之后,她就会说:“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这样行了吧!你要说话算话”之类的,她的爹娘,便会知道是我威胁了她。 所以,我在她凑过来时,轻轻踢了她的小腿一下,她猝不及防的扑在了我身上,露出错愕震惊的神情,全然忘了刚才我的威胁。 如我预料的一样,她的父母也震惊住了,发出了倒抽气声。 她拼命跟她父母解释,不是她生扑我,是我暗算她的,可是谁信呢! 我揽下所有罪责,反而显得格外大度,获得了她爹娘的认可。 这些小手段是有点儿不光彩,激起了她的逆反心。 我明知她是有口无心的闹脾气,或许还带着点娇羞,却还是在听见她不愿意嫁给我的时候,忍不住的难过。 不知不觉中,我仿若陷进了沼泽地,若陷越深,无法自拔了。 幸好,她的爹娘很支持我,让我得了不少安慰。 我原以为,日子会这么平淡且安稳的过下去,我会娶她进门,与她共同抚养瑶光。 谁知那瑶光不是普通人家的弃婴。 是正四品忠武将军周云鹏唯一的孩儿。 当时,皇上病重,太子被诬陷谋反,周云鹏作为他的亲信之一,一入宫门就被扣进了大牢,四皇子下旨查抄周家,无奈之下,府里的嬷嬷带着身怀六甲的周夫人仓促逃命。 官兵一路追杀。 周夫人惊吓过渡,动了胎气,在马车上生产过后,便晕死过去。 嬷嬷不忍刚出生的小小姐出事,狠狠心,将裹着锦衣华被的小小姐放在了一户农家门前,还留下了百两银子。 而就在她安置好小小姐,准备去马车上找夫人的时候,才发现马车不见了,夫人也不见了。 她顺着车辙印记一路寻找,只找到空着的马车。 而耽搁了这么长时间,追兵已经到了。 她迫不得已,只能在追兵眼皮子底下,驾着马车冲下了悬崖。 悬崖下面是一条河,人与马的尸体都很难寻匿,那些追兵也没在逗留,都回去复命了。 谁知嬷嬷所托的那户人家,胆小市侩,霸占了那女婴的银两,连一件衣服都没给她留。直接扔到了弃婴塔旁边。 至于为什么是弃婴塔旁,而不是弃婴塔里头,想来也是顾虑那百两银子,生怕这女婴来头不小,会有人回来寻找,特意放在塔边,想被旁人捡走把! 周夫人带着周瑶光在善堂住了一段时间,托人稍信给她娘家。 她娘家人虽然也怕被朝廷党争之事波及,可到底爱女心切,且这时外头已经传出来女儿的死讯,他们便悄悄派人接了回去,藏了起来。 四皇子只等皇上咽气,便直接登基。 不曾想,先前卖我隐疾之药的神医悄悄入了宫,皇帝的身体不但没日益病重,反而好了起来。 这神医是我找去的,而我,是太子的人。 也不能说我是太子的人,只能说,太子贵为一国储君,血统纯正,人品贵重,对我又有知遇之恩,我该报答一二。 皇帝恢复康健,第一件事就是重新彻查他中毒跟太子谋反一时。 结果扯出了四皇子谋反的实证。 太子和四皇子处境对调,四皇子成了下大狱的人。 他的党羽,被尽数抄家斩首。 周云鹏被无罪释放,官复原职。 也幸亏那嬷嬷命大,只是摔断了双腿,在一户农家修养了一年,便痊愈了。回京之后,将整件事情和盘托出,才能顺利寻回周夫人和瑶光。 这本该是皆大欢喜的美好结局。 谁知皇上见神医医术如此了得,又想到了因为有难言之隐而不得尚公主的我。 跟神医说,治好了我,重重有赏,治不好,提头来见。 神医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信念,想也不想把他自己摘干净了。 他跟皇上说,我有隐疾是假的,不用治,当初就是服了他的药,我才骗过了太医。 皇上雷霆震怒,当即宣我回京,说他最疼爱的小公主现在还在朝思暮想的念着我,非君不嫁。 他说给我两个选择,一个是速速回京,与公主成亲,他原谅我的欺君之罪。 另一个选择是仍旧拒婚,到时,雷霆雨怒,只怕不是我能承受的起的。 我笑了,我从不是一个能被威胁的人。 更何况,我如今已经寻到了想要携手共白头的心爱之人。 我很干脆的拒绝了皇上,我说:“皇上,微臣宁死不屈。只愿别牵连别人。” 那个傻乎乎的姑娘,我曾说要护她一世周全,只是如今看来,我要食言了。 只是,她原本就是和离之身,若是刚与我在一起,我便没了,那些百姓的会不会阴阳怪气的骂她,说她不检点,是不祥之人。 好心疼她啊! 太子为我求情,皇上终究没杀我,他下了两条命令。 第一条,便是命人端来一碗绝嗣汤,要我饮下,不许我再拥有后代。 第二条,是不准我成婚。 我不想喝,他说,现在还有后悔的机会,只要你答应尚公主。 我轻扯唇角,摇了摇头。 我遗憾,只是遗憾不能与陈潇夫妻恩爱,不能以我之姓,冠她之名,不能与她被翻红浪,生儿育女。 天只知道自打那时在客栈撞见她沐浴,我有多个日夜都在梦里与她恩爱缠绵。 雷霆雨怒,皆是君恩。 最终,我端起那碗黑乎乎的汤药,一饮而尽,叩地拜谢。 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我不知道我还算不算是一个男人,因为现在的我,既给不了她体面的婚礼,也给不了她作为女子才能享受的欢愉。 沉默良久,我终于还是将这些事说了出来。 我说,陈潇,我是个废人了,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找别人去。 她不敢置信,吻我,抱我,探查我的身体,我的身体跟一块石头似的,毫无反应。 她慌了,她哭了,她抱我更紧,她说她好心疼我,她不会离开我的,她还跟我说,她爱我。 从那日起,她抛下家里一干事情,日夜不离的陪着我。 我笑了,这笑容里苦涩掺半,嘢的我好生难受。 我时常在想,这样看得见,吃不着的日子,和直接死了,哪个更舒坦一些? 可每每她贪婪的躺在我怀里,跟只猫儿似得拱了又拱,我又觉得,还是活着吧! 不活着怎么知道,她爱我至深,哪怕我无法娶她,她也愿意无名无分的陪着我。 细细掐算起来,那个叫卢春容的表妹,已经许久没出现在我面前了。 或许我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也不全无坏处,正是看透人心的好时机。 三年任期将满,我因为那天进府衙时,左脚先迈入门槛儿被下了大狱。 哈哈,开玩笑的,是公主来东安县了,她也要表演一番雪中送炭的温暖情意。 可她也不想想,我的寒冬都是她和她爹给的。 为避人耳目,陈潇只能对公主说,她是我的贴身丫鬟。 我已不能给她什么,怎可再让她受如此委屈,我倔强的将她禁锢在我怀里,直接了当的跟公主说:“我爱陈潇,不管我死了还是废了,爱她之心,绝不更改。” 公主气哭了,闹着要上吊,我将她打晕之后,喂了蒙汗药,派人连夜送回了京城。 皇帝贬我下大牢的圣旨,八百里加急被送了过来。 陈潇送我去大牢,万般不舍,她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然后,当着我面,买了一件金丝软甲。哦不,是铁丝软甲出来。 她说,这是她研究了许久,做出了的防弹衣,让我穿上,希望这件衣服能代替她守护我。 这衣服精而细,看得出来,她花了不少心思。 我没有拒绝。 她跟我说了商城的事,还说她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人,她过来的时候,原身就已经小产了,她虽然一直觉得,用这副二婚的身子与我再一起,看起来我吃亏了,实际上,她上辈子连男生的脸都没亲过,她也很纯的。 嗯,我知道你挺蠢的。我故意逗她,气的她用小拳头锤我胸口。 看来我的眼光果然犀利,打从一开始见她,我便觉她不谙世事,天真无邪,我果真没有看错。 我不是县令,我蹲大牢了,她便不能再长住县衙了,她扛着包袱离开,临走前,她吻了吻我的唇。 她说:“沈颖,我爱你,请你尽可能的保全你自己,若是你万般无奈,只能赴死,请你的灵魂,向着二十一世纪去。 我,陈潇,生生世世等着你。” “好。” 昏暗逼仄的牢房里,我哑着嗓子回答。 她走后不久,二娘来了。不,应该说,她不是我二娘了。 她扛着一个小包袱,来与我告别。 她说她一片真心待我,不欠我什么,也不欠我沈家什么了,现在我大难临头,九死一生。 她为沈家蹉跎了大半辈子,不想临了还受我的连累,死无全尸。 我尊重她的选择,告诉她,沈宅侧院的井口边,有一块松动的砖头,下面压着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和她的卖身契,那是我给她准备好的退路。 她哭了,哭的很大声,对这十几年的母子情意,应是有所触动。 我最后朝她躬身行了一礼,算是送别。 秋分这日,牢房里送来丰盛的酒菜,新任县令大人罕见的出现在阴暗潮湿,逼仄刺鼻的牢房里。 我起身迎他,笑问:“可是日子到了?” 他朝我作揖,给我递来一杯酒,言谈间带着些敬意:“星河公子,喝了这杯酒,就此别过!” “干!” 我端过酒杯,一饮而尽。 于百蛇噬心的痛苦中闭上了眼睛,心里只记得陈潇那句:若是你死了,请你的灵魂,向着二十一世纪去。 再睁眼,我还在东安县。我没去什么二十一世纪。 因为我没死。 陈潇就在我身边照顾我。 她见我睁开了眼睛,激动的扔了手里的帕子,过来抱我。 温暖的馨香入鼻,我突然又有了感觉。 我将她压在身下,极尽缠绵,她感受到我身体的变化,突然惊喜的问:“你好了?” “嗯,我好了。”可以生娃了。 我没有告诉她,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表面是在牢房里,实则,已经秘密去了京城。 四皇子无外戚可依靠,他敢造反,内里还有别人支持。 我让太子以亲去泰山,为皇上祈福为诱饵,将幕后之人引出来。 那些人果然上当了。 他们只知道太子秘密离宫,轻装简行,是杀掉他的好时机,纷纷倾巢出动。压根没想过,真正的储君,稳坐皇宫,协助皇上打理着朝政。 是我带上了太子的人皮面具,一路与周云鹏将军与那些叛军斡旋,最终将他们绞杀殆尽。 我与他们斡旋时,曾有数次性命之忧,幸好穿着陈潇送我的铁丝软甲,刀枪不入,护我性命。 我立了大功,是该得到赦免,可皇权至上,皇上金口玉言,朝令夕改,有损天威。 在老皇帝的默认下,当年的探花郎沈颖,被下了大狱,自戕于狱中。 从此之后,闲云村多了个女婿,叫沈壮士。 这是我岳父大人起的名字。 算了,只要他肯把女儿嫁给我,叫沈壮士就叫沈壮士吧! 唉! 我本想入赘的,但是本国律法规定,赘婿不得入朝为官,陈家也都不许,我便只得放下了这个念头。 三年之后,先皇驾崩,新帝登基,我又去参加科举了,以沈壮士之名,又得了个探花。 我与新帝在金殿之上,四目相对,他心领神会的挥挥袖子,打发我去东安县当县令。 瞧瞧,新帝没有逼我尚公主的喜好,我还是来了东安县当县令。 用陈潇的话来说就是:这一刻,命运形成了闭环。 不过太子到底是念着当初的情意,恩准我不必每三年就去别的县城轮值,是要我愿意,可以一直在东安县当县令。 陈潇听见我可以一直在这里当县令,高兴的围着我转圈圈。她两只眼睛都闪着璀璨星光,她问我:“那我们是不是以后能一直守着爹娘了?” “是啊。可以这么说。” 陈潇果然傻傻的,别家夫人都敦促夫君往上爬,她是头一个因为丈夫能当一辈子小县令而如此开心的人。 我问她:“你不想我飞黄腾达,给你挣个诰命吗?” 她小脑袋摇啊摇,扑进我怀里,摸着我的腹肌,猫儿似得拱来拱去:“爱人在身边,父母住旁边,朋友在对面,我已十分满足,惟愿我们都幸福康健,不敢再奢求更多。” 是啊,如此,便已经是很幸福的事了。 不说我还想不起来她那些家人和朋友。 她的四个弟弟后来都考上了秀才。 陈兮也在我们成亲之后,娶了云亦莲自立门户了。 她的那些朋友亲戚,例如沈水沈淼苏早俞枝金慧娘什么的,全都成了有钱人,在村里盖了两进或三进的大院子,奴仆成群,过得好生惬意。 而最让我惊讶的是陈潇的那个小叔叔陈金贵。 郭氏不几年病逝之后,那俩孩子改邪归正了,跟在我岳父一家后面讨生活。 他们说到底只是二十岁的孩子,我岳父并未难为他们,教他们劳作,种地,挣钱。还让他们跟在四个儿子后面认字。 陈金贵最后竟然成了村里的教书先生。 而最让我瞠目结舌的是陈金玉,她是陈潇的小姑姑,按说,我也得跟着陈潇喊她一句小姑姑,虽然她比我小了八岁。 可我自信还能叫的出口。 谁知我从小到大的贴身小厮阿南,竟然跟她看对眼了,俩人要成亲。 我蹲大牢前,放了他的卖身契,将他安置在闲云村,本意是为了让他能平淡的过完后半辈子,谁知他还找到了媳妇。 “好啊。阿南!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要当我小姑父!”我没好气的戳他额头。 他脸上的笑容压也压不住,跟我商量:“少爷,以后,要不我们各论各的。” “别再叫我少爷了,如今你也是良民,以后就跟你媳妇一起好好过日子吧!小姑父!” 我帮他整了整衣衫,将他习惯佝偻着的脊背拍直,含笑叫他小姑父。 他一开始不敢应答,后来终是习惯了,偶尔还跟我拿捏起长辈的架势。 不过我也不怕他,辈分虽低了一等,可我是县令呢!我可以拿官威压他。 两年之后,陈潇生了一对龙凤胎,女孩像她,男孩像我,怕她辛苦,我给两个孩子找了两个乳母。 至于陈潇,当然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我还是经常像之前一样,偶尔当人贩子,偶尔当挑货郎,偶尔当江湖骗子,偶尔扮成乞丐。 只是现在我的身边,时不时会多一个女人贩子,挑货郎婆娘,女江湖骗子,女乞丐。 闲暇时,我就窝在她怀里,让她从商城给我买那些闻所未闻的好东西。 这日,她突然想起了当年的瑶光:“章大娘说她额心有一抹朱砂痣,命里带着贵气,她现在,应该还健康的活着吧?若是活着,该这么大了。” 说着,她身上在自己腰间比划了一下。 我看见她眸间氤氲的水汽,心底一片柔软。笑着抚了抚她的长发。 “当然。” 这年中秋,有个六岁的小姑娘,扎着两个软软的小揪揪,探头探脑的来到我们房前,踮着脚敲开了门,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奶声奶气的问陈潇:“我是瑶光县主,请问你是潇儿娘亲吗?” “瑶光!”陈潇落下泪来,一把将这个只养过几天的女儿,紧紧的抱在怀里,无声颤抖。 良久良久的时间,她才带着鼻音笑道:“是,我是你潇儿娘亲。” 周云鹏和周夫人从垂花门处过来,眼眶也有些湿润:“当初一别,我家发生了许多事,怕有过多的牵扯,便没再打扰。 前些日子,云鹏被封了侯位,瑶光也被封了县主,县主的封地就在这东安县。如今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我们便想着回来看看你们。” “如今正是中秋,倒真真是个团圆的好日子呢!我定要亲自下厨,给你们做几样拿手菜。” 陈潇又惊又喜,恋恋不舍的放开瑶光,要去厨房。 她不知道,周家是我邀请来的,周夫人不说,那我也不说。 她才出垂花门,就被一个满身金光的女人扑过来,抱了个满怀,那女人身上的金首饰随着她的哭诉哐当作响:“潇儿姐姐,我总算是找到你了! 潇儿姐姐,我好想你! 潇儿姐姐,你说对,男人果然都是靠不住的,还是得自己松手才能丰衣足食。 还好我有制作遮瑕膏的手艺傍身,如今我已经在全省开了十三家分店了! 潇儿姐姐,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你跟我走吧,我挣的钱都给你花!” 听到她的话,我突然想到赵明月自衙门撤职以后,整日跟沈淼腻歪在一起,势要相伴到老。 陈潇说,爱情不分性别的。 吓的我忙飞奔上前,抢夺我的爱妻。 晚间,团聚时,岳丈多喝了两杯,半醉半醒间拉着我的手,说起他和岳母对上官青环的误会,气的我差点心梗。 也就是说,我现在不但得防着别的男子,连女子也得防着呗! 老天,这是什么世道啊! 夜里,待龙凤胎睡熟后,我差人将他们抱走,誓要震一震大丈夫的威风。 却见陈潇坐在浴盆里,面颊娇羞的朝我张开了双臂。 她说:“县令大人,我要抱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