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和离后,成了京圈白月光》 第1章 外室变平妻 九月天,有风贴着脸刮过,原来竟有如此隐隐凉意,会吹迷了人的眼睛。 柳云曦揉了揉眼皮子,却揉出几滴泪水。 她冷冷地盯着对面那个温文尔雅的俊秀公子,面笼寒霜地质问道:“夫君,您在蓟州置办宅院,为何事先不与我商量?难道在您心中,我这个妻子就如此无关紧要吗?” 韩玟煜眉头微蹙,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云曦,你误会了。我确实在蓟州置办了宅院,但那是为了安顿芊芊。她救了我的性命,我无法对她置之不理。至于祖父的守孝之事,我并未忘记。” 柳云曦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咬了咬唇,强忍住心中的愤怒,继续问道:“那您为何带她一起回来,而且偏要娶她为平妻?夫君,您可知这种行为在世人眼中是多么的荒唐?” 韩玟煜叹了口气,他知道妻子心中的顾虑,却无法改变主意。他握住柳云曦的双手,柔声道:“云曦,我晓得你心中有许多疑问,但我真的无法放弃芊芊。她是一个好女子,我希望能给她一个家,让她不再孤苦伶仃。至于祖父的守孝,我会安排妥当。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柳云曦眼中闪过一丝动摇,但很快又坚定起来。她抽回双手,冷冷地道:“夫君,我明白您的苦衷,但您别忘了,我才是您的结发妻子。我为您守孝,为韩府操持家务,您却要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娶另一个女子为平妻。这,让我情何以堪?” 韩玟煜脸色一沉,他没想到妻子会如此执着。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中的情绪,然后说道:“云曦,我对不起你,但我真的无法放弃徐芊芊。她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必须报答。如果你真的无法接受,我们可以先举办婚礼,然后再慢慢商量如何安置芊芊。” 柳云曦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夫君竟然如此坚决。心中一阵酸楚,她强忍住泪水,颤声道:“夫君,您真的要这样对我吗?我为您付出这么多,您却要在我面前娶另一个女子。该让我如何面对韩府的列祖列宗?” 韩玟煜重重地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耐着性子解释:“夫人,徐芊芊当真是救了我的性命,我不得不带她回府静养,以便好好照顾她。” 柳云曦坐在桌子的另一端,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满,她轻轻抚了抚衣襟,缓缓开口:“夫君,我知道徐姑娘对你的救命之恩,可是你们在蓟州同住一个院子,这成何体统?” 韩玟煜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夫人,当时情况紧急,我确实与徐芊芊同住一院,但并未做出任何越矩之事。而且,她在蓟州治水期间,也确实帮了我许多。” 柳云曦冷笑一声,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锐利:“夫君,你忘了我们的婚事,乃是皇帝亲自所赐,你我二人乃是一国表率。如今你与徐芊芊在外如此亲近,难道就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韩玟煜闻言,脸色愈发铁青,尽量平静地说道:“夫人,我明白你的担忧,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与徐芊芊在蓟州时清清白白,之前绝无半点私情。” 柳云曦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她并未就此放过:“夫君,既然如此,那你就让我亲自去照顾徐姑娘,也好让她知道韩府的规矩。” 韩玟煜摇了摇头,当即拒绝:“夫人,徐芊芊性格独立,她并不需要人照顾。而且,她如今身体虚弱,需要静养,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打扰。” 柳云曦眼神一凝,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夫君,你是觉得我在故意打扰她吗?” 韩玟煜连忙摆手:“夫人误会了,我并非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芊芊能安心养病,不要受到任何影响。” 顿了顿,干咳一声,又道::“云曦,凭良心而言,徐芊芊的救命之恩值得一个平妻的名分,这也是为了维持我们韩府以及你自己的体面。” 柳云曦闻言,眼神微微一凝,看着韩玟煜,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意,语气冷淡地道:“你说徐芊芊救了你,所以她应该得到平妻的身份?这真是天大的笑话。难道在你的心中,我的地位还比不上一个徐芊芊吗?” 韩玟煜眉头一皱,有些无奈地道:“云曦,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徐芊芊救了我,我感激她,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忽视你的地位。我只是觉得,徐芊芊应该得到她应有的尊重。” 柳云曦冷笑一声,眼神中的讽刺之意更浓:“夫君,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在蓟州与徐芊芊逍遥快活,用的都是我的钱。你口口声声说感激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我的钱,你能在蓟州逍遥吗?” 韩玟煜脸色一红,他没想到柳云曦会知道这件事,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道:“云曦,你何必把话说到这个份上。” 柳云曦目光如刀地盯着他,语气冷冽:“你口口声声说感激徐芊芊,却忘记了,你的快活日子是我给予的。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所作所为,对我是一种怎样的伤害?” 韩玟煜咬了咬牙,沉默不言。 柳云曦冷嗤一声,道:“韩玟煜,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抬外室为平妻,罔顾圣上御赐之姻,这可是欺君之罪!你这是要害我们全府上下,可想过后果?” 韩玟煜淡然一笑,神情自信而从容,用一种似哄慰一般的语气道:“夫人,你不必过于担忧。此事我自有分寸,定不会引起皇帝的疑心。且,徐芊芊是我的心头好,我决不会让她受到任何委屈。” 柳云曦皱眉,不满地看着韩玟煜:“你这是何等自私!难道就不顾忌一下韩家的名誉和我的名声么?” 韩玟煜轻轻摇头,眼神坚定:“夫人,我并非不顾忌家族名誉和你的地位。我向你保证,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无人能替代,你的正室夫人地位也不会改易。我只是在追求我心中的幸福,这,有何不妥?” 柳云曦一脸担忧,急切地道:“可是,你这样做,会让全府上下陷入困境。你让我如何向家中长辈交代,如何向皇上解释?” 韩玟煜轻轻拍了拍柳云曦的肩膀,安慰道:“夫人放心,我会处理得很好。至于长辈和皇帝那儿,我自会想办法解释清楚,不会让你为难的。” 第2章 把库房锁上 柳云曦看着韩玟煜,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真的有把握吗?” 韩玟煜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夫人,你还不相信我吗?我何时让你失望过?” 柳云曦沉默了一会儿,心中矛盾不已。 而后,她抬起头来,与韩玟煜平视,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与决绝。 她轻启朱唇,缓缓道:“夫君,自从你我成婚以来,我从未有过半句抱怨。但今日,我必须让你明白,这韩府的种种开销,皆是出自我柳云曦之手。” 韩玟煜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他原本坐在案几后,此时猛地站起身来,目光如刀,怒视着柳云曦:“柳云曦,你这是在指责我韩家无能,需要依靠你商户之家的接济吗?” 柳云曦微微一笑,眼神中却不含一丝笑意:“夫君误会了,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自从你兄长沉迷赌博,幼弟束修读书,母亲爱好听戏,妹妹喜欢买东西,这些开销都是我支付的。我并非在指责,而是想让你明白,这个家,已经到了不得不改变的地步。” 韩玟煜的脸色愈发难看,他冷哼一声:“柳云曦,你不过是个商户女,有何资格在我韩府指手画脚?” 柳云曦眼中闪过怒意,但很快便平静下来。她轻声道:“夫君,商户女子也有尊严。我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我关心这个家,关心你。若你觉得我不配,那便请让我离开,从此不再过问韩家之事。” 韩玟煜没想到柳云曦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愣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他深知柳云曦的付出,也明白这个家的困境。但他身为男子,却无法解决这个问题,这让他感到无比羞愧。 韩玟煜恼羞成怒,手中的茶杯砰然碎在地上,那碎片仿佛映照着他内心的愤怒。 他瞪着柳云曦,眼神中充满了指责与不屑,冷声道:“柳云曦,你真是商户女,毫无礼仪,不堪为妻!” 柳云曦愣在原地,她从未见过韩玟煜如此愤怒的表情。 他的眼神让她心中一痛,但她并未因此退缩,反而挺直了腰板,试图保持自己的尊严。缓缓开口:“夫君,我虽是商户女,但自问从未失礼于你,不知我何处做得不对,以至于让你如此愤怒?” 韩玟煜冷笑一声,眼神中的不屑更甚:“商户女就是商户女,永远无法明白礼仪之道。今日你竟公然顶撞我,让我丢尽颜面,这不是失礼是什么?” 柳云曦的心中一阵绞痛。 “夫君,我确实顶撞了你,但我问心无愧。”柳云曦的声音微微颤抖,但她仍然坚定地说,“我并不认为在公道面前,礼仪是绝对的。如果礼仪变成了束缚,那么它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韩玟煜脸色铁青,他没想到柳云曦竟然还敢反驳他。他瞪着柳云曦,怒声道:“柳云曦,你这是在顶撞我!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柳云曦并未被韩玟煜的愤怒吓倒,她反而更加坚定地说:“夫君,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并不后悔顶撞你,因为我相信公道。如果今日我因为害怕你的愤怒而选择沉默,那么我就是一个违背自己良心的人。” 韩玟煜的脸色愈发难看,他没想到柳云曦竟然如此倔强。他冷哼一声,拂袖离去,留下一脸坚定的柳云曦站在原地。 柳云曦望着韩玟煜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苦涩。 她独自站在庭院中,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映出她苍白的肌肤和泛红的眼眶。 她的眼神中,既有失望,也有坚定。 从今天起,她将不再对韩府有任何期待。 回到房间,柳云曦坐在妆台前,眼神坚定地对侍女红莺说:“红莺,去把我的库房锁上,从今天起,不再让任何人动用我的银子。” 红莺一愣,忙问:“夫人,这是为何?府中开销庞大,若是断了银钱,夫人您如何支撑?” 柳云曦淡然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我已决定,不再贴补韩府的家用。我要看看,韩玟煜一家在没有我资助的情况下,如何生活。” 红莺担忧地看着柳云曦,欲言又止。 夫人心中一定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否则不会做出如此决定。但她又担心,夫人这样做的后果,是否太过严重。 “夫人,您真的决定了?”红莺小心翼翼地问。 柳云曦点了点头,眼神坚定:“是的,我已决定了。红莺,去执行吧。” 红莺无奈,只能领命而去。她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知道夫人已是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 库房被锁上,柳云曦心中的负担似乎也轻了许多。 她静静地坐在房间中,回想起与韩玟煜成婚时的誓言。那时,他曾在她耳边轻声承诺,语气诚恳:“云曦,你在我心中,比任何一个女子都更珍贵,我会用一生来守护你。” 然而,如今,韩玟煜却带回了一个名叫徐芊芊的女子,将她安置在韩府中,对她宠爱有加。 柳云曦的心,如同被刀割一般,痛得无法呼吸。 泪水悄然滑落,柳云曦紧紧咬着唇,不让哭声传出。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太过信任韩玟煜,才会落到如此地步。 红莺回到房间,看着柳云曦悲伤的样子,心中不禁泛起同情。 她走到柳云曦身边,轻声安慰:“夫人,您别难过。或许,大爷只是一时冲动,他心中还是在乎您的。” 柳云曦摇了摇头,泪水滑落在她的手心:“红莺,你不懂。他心中已有了别人,我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一颗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 红莺无言,只能默默陪在柳云曦身边,为她轻轻擦去泪水。 她看着柳云曦,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敢开口。 “红莺,你有话就直说吧。”柳云曦淡然地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已经看穿她的心思。 红莺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开口道:“夫人,大爷他……他实在太过分了。他不仅在蓟州养了外室,还在众人面前羞辱您,这让我们如何是好?” 柳云曦微微一笑,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坚定:“红莺,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我柳云曦绝非任人欺凌之辈。即使我父母兄长不在身边,我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至于韩玟煜,他若真要纳妾,我绝不会阻拦,但若是他欺人太甚,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红莺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敬仰,她家夫人并非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 第3章 韩思澜 红莺叹了口气,手中的茶杯微微颤抖,她望着柳云曦,眼中充满了忧虑。 “夫人,您可曾想过,或许您父兄他们并没有失踪,而是遭遇了不测?”红莺小心翼翼地道。 柳云曦抬起头,眼眶微红,却强笑着摇了摇头:“红莺,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红莺看着柳云曦,心中愈发疼痛。 “夫人,您看,婆家现在对您如此冷漠,甚至恶言相向,他们分明是觉得您无依无靠,可以任意欺凌。”红莺愤怒地说道。 柳云曦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红莺,我知道他们的用心,但是,我不会让他们轻易得逞。” 红莺抿了抿唇,眉梢微蹙,似乎对柳云曦的计划有些担忧。她轻声问道:“夫人,四天后皇上真的会出宫祈福吗?这可是个大好机会,但若是有什么闪失……” 柳云曦眼神坚定,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早已成竹在胸:“红莺,我自然不会贸然行事。皇上出宫祈福的消息,我已经从宫里的小伶那里得到了确切的情报。而且,荣光寺是皇家寺庙,守卫森严,皇上在那里祈福,正是我们行动的好时机。” 红莺听后,微微松了口气,但仍有些不安:“那韩家……夫人真的不再为他们付出任何金钱了吗?夫人对他们如此绝情,是否太过分了些?” 柳云曦眼中闪过一丝冷漠,语气坚决:“红莺,你不懂。韩家已经彻底变了,他们为了个外室女子,不惜背叛我,甚至威胁我。现在,我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说着,柳云曦走到窗前,望着远方的天空,眼神深沉:“四天后,我要亲自去荣光寺,向皇上请旨和离。我要让他们知道,背叛我柳云曦的代价。” 红莺默默地点了点头,心中对柳云曦的决绝感到震惊,但她也明白,夫人已经下了决心,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柳云曦看向红莺,一脸严肃地道:“红莺,你去将库房锁好,从此刻起,韩家不准再花我们柳家的半个铜板。他们既然忘恩负义,我们也不再为他们付出任何金钱。” 红莺微微欠身,轻声道:“是,夫人。” 说罢,转身向库房走去。 不一会儿,红莺回来,手中拿着库房的钥匙,轻声报告:“夫人,库房已锁好,钥匙在此。” 柳云曦接过钥匙,放入袖中,她转身坐在了椅子上,对红莺道:“红莺,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红莺轻轻走上前,垂首道:“夫人,请吩咐。” 柳云曦看着红莺,缓缓道:“你知道我为何要这样做吗?” 红莺沉吟片刻,道:“夫人,是因为韩家忘恩负义,背叛了柳家,所以您决定断绝对他们的资助。” 柳云曦微微点头,叹了口气:“不错,红莺,你知道我当年为何会嫁给韩家吗?” 红莺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柳云曦道:“当年韩家与柳家交好,韩家老爷救了我父亲一命,我父亲感激不已,便将我许配给了韩家。可没想到,韩家却是个忘恩负义之家。当年我嫁过去时,他们对我还算客气,可后来,韩家老爷去世,韩夫人便开始处处针对我,甚至还想将我赶出韩家。” 红莺听着柳云曦的叙述,眼中闪过一丝同情。 柳云曦继续道:“那时,我为了保全柳家的颜面,不得不忍气吞声。我忍辱负重,只为韩家能够安宁。可现在,韩玟煜却背叛了我,他们忘恩负义,我不能再让他们继续得寸进尺。” 红莺点头,道:“夫人,您放心,从今往后,我会竭尽全力保护您和柳家。” 柳云曦看着红莺,眼中闪过一丝感激:“红莺,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感激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只是,这韩家之事,你也要有个心理准备。” 红莺满眼坚定之色,道:“夫人,我会牢记您的教诲,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站在您这边。” …… 翌日清晨,韩思澜带着一脸的愠怒,踏着朝霞来到了库房。只见那两扇朱红色的木门紧紧关闭,上面挂着一把铜锁,冷清地映照着朝阳的光辉。她不禁皱紧了眉头,心中腾起一股火气。 韩思澜转身直奔柳云曦的惊鸿苑,一路上脚步匆匆,侍女们纷纷避让。 来到柳云曦的院子,韩思澜冷冷地望着正在院子里悠闲浇花的柳云曦,大声质问道:“嫂嫂,为何库房被锁?我的奴才为何被阻止进入库房拿妆花缎?” 柳云曦停下手中的活儿,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韩思澜,语气平和地问:“思澜,你为何未经我的允许就想去拿妆花缎?” 韩思澜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解与愤怒:“嫂嫂,库房里的东西难道不是我们韩府的吗?我为何不能去拿?” 柳云曦微微一笑,道:“当然不是,库房里的东西都是我自己的。况且,妆花缎这种珍贵之物,必须经过我的允许才能取用。你未经允许就去拿,不符合规矩的。” 韩思澜脸色一沉,恼羞成怒:“嫂嫂,你这是故意刁难我吗?我只是想拿一点妆花缎,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柳云曦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思澜,你误会了。我并非故意刁难你,而是为了维护韩府的规矩。你知道,妆花缎价格昂贵,轻易不得取用。再者,我作为你的嫂嫂,有责任教导你遵守府规。” 韩思澜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仍强词夺理道:“就算如此,我也用不着你来教训!我不稀罕妆花缎,我只要我想要的东西。” 柳云曦轻轻一笑,道:“思澜,你的脾气还是那么暴躁。你若真的不稀罕妆花缎,那便好。但你要明白,遵守府规是每个韩府人的责任。今日之事,我希望你能好好反省。” 韩思澜听后,脸色更加难看,怒气冲冲地瞪着柳云曦,眼神中满是怨气与不屑,仿佛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咪。 她咬了咬唇,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老实告诉你吧,我大哥的心,早就已经被徐芊芊给牢牢抓住了。” 第4章 告状 柳云曦不以为然,扯动嘴角笑了一下,问道:“思澜,你真的见过徐芊芊?她究竟有何独特之处,能让你大哥如此倾心?” 韩思澜瞪大了眼睛,得意地笑了起来:“见过,当然见过。徐芊芊确实有着与众不同的魅力。她出身书香门第,大家闺秀,不仅容貌美丽,而且聪明伶俐,温柔体贴,能歌善舞,最重要的是,她懂得如何讨人喜欢。” 柳云曦眸中寒光迸裂,喊了一声,道:“那么,她究竟有何独特之处,能让你如此推崇?” 韩思澜眼珠滴溜溜一转,道:“你可知徐芊芊最让人着迷的地方是什么?是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当她看着你时,仿佛能看透你的心灵,让你情不自禁地为她着迷。” 说到这,韩思澜不由得瞪了柳云曦一眼,讥笑道:“而你,不过是个商户女,压根就比不上她分毫,不配当我的嫂嫂!” 柳云曦不屑地嗤笑一声,道:“尊贵的韩大小姐,自从我嫁入韩府以来,大小姐您的生活可是改善了不少。您不再像以前那样愁眉苦脸,而是变得开朗起来。” 韩思澜脸色一沉,嘴角微微抽动:“柳云曦,你这是在暗示我以前的生活不好吗?” 柳云曦轻轻叹息,转过头来,目光如水般清澈:“大小姐,请您听我说完。我说这些,并非是想指责您,而是想让您明白,您的心已经被我喂大了胆子。” 韩思澜瞪大了眼睛,怒气冲冲:“你什么意思?” 柳云曦淡淡道:“记得您曾在函依坊定制的那套衣服吗?还有那些头面?” 韩思澜傲然道:“那是自然,我韩思澜在函依坊定制的东西,哪个不是精品?” 柳云曦轻轻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本账本,翻到了某一页:“大小姐,您在函依坊定制的那套衣服和头面,共计五千两银子。您可知,这些钱对于韩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韩思澜脸色微变,但她仍然强词夺理:“五千两银子算什么?我韩府有的是银子。” 柳云曦轻轻摇头:“大小姐,您可曾想过,这些钱,都是从我带来的嫁妆里扣的?” 韩思澜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你既然都嫁给我哥了,那这些钱不就相当于是我们韩府的?分得这么清楚做什么,真小气!” 柳云曦眸光一寒,冷冷道:“韩思澜,这些年来,你从我这里拿去的每一分银子,每一件衣物首饰,都该归还。今日,我便是来向你讨个公道。” 韩思澜脸色一变,她没想到柳云曦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她原本以为,柳云曦会因为她是韩府的大小姐,而对她礼让三分。然而,现实却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柳云曦,你这是在羞辱我吗?”韩思澜的声音带着几分怒气,眼神中闪烁着不甘和愤怒。 柳云曦微微一笑,那笑容却带着几分讽刺:“我只是在要求你应该归还的东西。韩思澜,你以为你是韩府的大小姐,就可以任意妄为吗?” 韩思澜的脸色更加难看,她站起身,指着柳云曦:“柳云曦,你信不信我将此事告诉大哥和母亲?” 柳云曦淡然一笑:“你尽管去告诉他们。我倒要看看,他们会不会为了你,而违背公理。” 韩思澜气得浑身发抖,她愤怒地盯着柳云曦:“柳云曦,你这是在逼我跟你决裂!” 柳云曦轻轻一笑:“韩思澜,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决裂?我柳云曦,从未将你放在眼里。” 韩思澜脸色一白,她没想到柳云曦会如此羞辱她。她瞪大眼睛,看着柳云曦,眼中闪烁着恐惧和不甘。 “柳云曦,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后悔!”韩思澜的声音充满了怨恨。 柳云曦淡然一笑:“我等着你让我后悔的那一天。” 韩思澜怒气汹汹地离开,径直来到了老夫人住的松鹤苑。 她迈进苑内,一片宁静,松树挺拔,鱼儿在池边悠闲地踱步,仿佛与世隔绝。 韩思澜紧咬着唇,带着一脸的愠怒,直奔老夫人所在的房间。 推开门,韩思澜便看见韩老夫人正坐在红木椅上,手中捧着一杯清茶,神情淡然。 她走上前,语气尖锐地道:“母亲,您可要为我做主啊!柳云曦那个丑女人,她竟然羞辱我,我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韩老夫人微微皱眉,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锐利地看向韩思澜:“你说柳云曦羞辱你?她怎么说的?” 韩思澜便添油加醋地将柳云曦的话重复了一遍,越说越激动,眼眶都有些红了。 韩老夫人听后,脸色变得阴沉,气呼呼地道:“这柳云曦,越发无法无天了。绿荷,去请她过来。” 绿荷答应一声,立刻退下去传话。 韩思澜看到母亲如此生气,心中稍慰,但她仍不放心,又对韩老夫人说:“母亲,您可要为我做主,不能让柳云曦这样欺负我。” 韩老夫人看着韩思澜,眼神中流深深的疼爱,她轻轻拍了拍韩思澜的手,说:“放心吧澜儿,我会给你一个公道。” 绿荷步履匆匆地踏入惊鸿苑,脸上的神情带着一丝急切。 她穿过曲径通幽的小径,来到柳云曦居住的庭院。此时,庭院内繁花似锦,鸟语花香。 红莺正坐在廊下绣花,见绿荷来了,急忙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问道:“绿荷姐姐,可是老夫人有吩咐?” 绿荷微微颔首,轻声道:“是的,老夫人派我来请夫人过去一趟。” 红莺闻言,脸色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她担忧地看了一眼柳云曦,咬了咬下唇,低声道:“夫人,这可怎么办?老夫人召见,莫不是要为韩思澜的事教训你?” 柳云曦正坐在窗边抚琴,听到这话,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琴,缓缓起身。 柳云曦走到红莺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红莺,不用担心。我既然敢在韩府立足,自然有应对之策。老夫人召见,我去便是。” 红莺仍旧担忧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柳云曦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你去告诉绿荷,说我这就过去。” 红莺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转身去通知绿荷。 绿荷闻言,微微一笑,转身先行离去。 第5章 掂量清楚 柳云曦带着红莺,莲步姗姗地来到松鹤苑,一进门,就见韩思澜正偎在韩老夫人身边,一副依赖撒娇的样子。 韩老夫人脸上带着几分焦虑,见到柳云曦进来,急忙招手道:“云曦啊,快来这边坐。” 柳云曦微微福身,向韩老夫人行了一礼,然后坐在了她的对面。 她眉目如画,气质高雅,即便在这压抑的氛围中,也依然保持着冷静和从容。 韩老夫人看着柳云曦,满脸都是忧虑,她轻叹一声,缓缓说道:“云曦啊,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受了很多委屈,但都是因为我这个老太婆才让你受苦的。思澜,她是我的女儿,也是玟煜的妹妹,你们之间应该相互扶持,和睦相处才是。” 柳云曦微微一笑,看着韩思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老夫人,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我和思澜之间的矛盾,并非一朝一夕所能解决的。她若真想与我和解,就应该拿出诚意来,而不是仅仅口头上的道歉。” 韩思澜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她瞪着柳云曦,着牙道:“柳云曦,你不过是个下贱的商户之女,竟然敢这样对我说话!” 柳云曦笑容不改,只是眼神变得更加冷漠:“韩思澜,你若真把我当作你的嫂嫂,就应该尊重我。我并非你的出气筒,任你随意践踏。” 韩老夫人见两人又要争执起来,急忙打圆场:“好了,都别说了。思澜,你是韩家人,应该有个韩家人的样子,还不快向云曦道歉。” 韩思澜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韩老夫人,她的母亲竟然让她向一个商户女道歉! 她咬着唇,满脸的不甘,但还是低下了头,对柳云曦说:“对不起。” 柳云曦看着韩思澜,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你的道歉,我不接受。” 韩思澜抬起头,怒视着柳云曦:“柳云曦,你这是在逼我吗?” 柳云曦淡然一笑:“我只是在坚持我的原则。你若真心想要道歉,就应该明白,道歉不仅仅是口头上的两个字,而是要用心去体会,去改正。” 韩老夫人见两人越发针锋相对,心中不禁焦急起来。 她看着柳云曦,语重心长地说:“云曦啊,你是个明理的女子,你应该明白,家庭和睦对于一个家族的重要性。你就不能放下一些偏见,和思澜好好相处吗?” 柳云曦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老夫人,我并非不明理,我也知道家庭和睦的重要性。但有些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如果思澜真的能够放下她的偏见,用心来对待我,我愿意和她好好相处。” 韩思澜瞪了柳云曦一眼,咬着后槽牙道:“你柳云曦有什么资格与芊芊姐姐相比?她才是我们韩府的真正女主人!” 柳云曦闻言,面色微微一变,却并未发作,只是微微垂下了头。 韩老夫人眼神锐利,脸上却带着和蔼的微笑。 “思澜,”韩老夫人声音慈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这是在说什么?柳云曦是你嫂子,你应该尊重她。” 韩思澜不满地嘟起了嘴,还想分辨,却被韩老夫人一挥手制止。 “你看看你,被惯坏了。”韩老夫人转向柳云曦,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柳云曦,你不要和思澜一般见识,她年纪小,不懂事。” 柳云曦轻轻一笑,抬起头来,目光清澈:“老夫人,我明白的。思澜妹妹只是心直口快,并无恶意。” 韩老夫人点了点头,对柳云曦的回答十分满意。 韩思澜看着柳云曦那副温婉的样子,心中更是不满,忍不住冷哼一声:“哼,装模作样!” 柳云曦唇角微勾,露出一抹讥诮的笑,眼神中充满了冷意,直直地盯着韩老夫人,声音淡漠:“韩玟煜曾承诺与我白头偕老,永不改变心意,没想到不日竟要迎娶徐芊芊,甚至抬为平妻,辱我至此!” 韩老夫人脸上的表情变得尴尬,她轻咳了一声,故意岔开话题:“云曦啊,你管家有方,府中上下都称赞不已。而且,你和玟煜的婚事是陛下赐婚,稳固如泰山一般,这是多大的荣耀。” 柳云曦冷笑一声,打断韩老夫人的话:“老夫人,若徐芊芊要嫁进来,那玟煜必须与我柳云曦和离。否则,我绝不答应!” 韩老夫人脸色微变,她沉吟了片刻,缓缓开口:“云曦,你想过没有,你的要求会威胁到玟煜的途。当年他的仕途曾因婚事分离而受到影响,若是再起风波,恐怕前程不利。” 柳云曦眼神坚定,毫不退缩:“老夫人,徐芊芊和玟煜的前途哪个更重要,让他们自己掂量清楚。我柳云曦既然能嫁进韩府,就有资格提出这样的要求。” 韩老夫人眉头紧皱,她看着柳云曦,心中有些无奈:“云曦,你这是何苦?婚姻之事,本就是两家人的事,何必闹得如此难看。” 柳云曦冷笑:“难看?老夫人,若是玟煜真的爱我,又怎会背着我纳妾?他若真的尊重我,又怎会在我面前提及徐芊芊?” 韩老夫人语塞,柳云曦是个聪明的女子,否则也不会将韩府管理得井井有条。 然而,她也知道,柳云曦的性子坚韧,一旦决定了什么,就绝不会改变。 “云曦,你说的不无道理。但你也知道,玟煜的仕途对我们韩府至关重要。若是因此受到影响,恐怕我们韩府的地位也会受到影响。” 柳云曦眼神坚定,她站起身,朝韩老夫人行了一礼:“老夫人,我明白您的担忧。但我也知道,我身为韩府的儿媳,有责任维护韩府的声誉。若是玟煜真的因为我而受到影响,那只能说,他的心思并不在仕途上。” 韩老夫人沉默了片刻,她看着柳云曦,不禁叹了口气:“云曦,你说的也有道理。但这件事,毕竟涉及到玟煜的前程,能否再考虑一下?” 柳云曦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决绝:“老夫人,我心意已决。若是玟煜真的要纳徐芊芊为妾,那我宁愿与他和离,也绝不让他对不起我。”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劝你了。但云曦,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毕竟婚姻大事,非同儿戏。” 柳云曦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坚定:“老夫人,我明白。我会慎重考虑的。” 说完,柳云曦转身,拂袖离开,留下韩老夫人坐在那里,心中思绪万千。 第6章 敢不敢休我? 红莺抿了抿唇,忍不住轻声问道:“夫人,若徐芊芊不嫁进韩府,您是否会放弃与大爷和离?” 柳云曦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复杂,她轻轻摇了摇头,望着窗外摇曳的柳枝,语气坚定地道:“红莺,你知道吗?我从未想过要因为徐芊芊而与韩玟煜和离。即使她不嫁进韩府,我也会坚持与韩玟煜和离。” 红莺一愣,不解地看着柳云曦,忍不住问:“夫人,您为何如此坚决?大爷对您一直宠爱有加,韩府的声誉和地位也是无人能及,您为何要放弃这样的生活?” 柳云曦转过身来,目光坚定地看着红莺,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痛苦:“红莺,你可能不懂,我柳云曦并非贪图荣华富贵之人。我想要的,只是一个真心待我的人。韩玟煜曾誓言旦旦地道过,此生只爱我一人,然而他却背弃了誓言,爱上了徐芊芊。这样的背叛,让我无法忍受!” 红莺听着柳云曦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她轻轻握住柳云曦的手,安慰道:“夫人,您别太难过了。或许大爷只是一时冲动,他心里还是有您的。您再给他一次机会,或许他能够回心转意。” 柳云曦轻轻摇了摇头,苦涩地道:“红莺,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韩玟煜的心已经不在了我这里。我与他的感情,早已名存实亡。即便他回心转意,我也无法再像以前那样信任他。” 红莺听着柳云曦的话,心中不禁感到一阵惋惜。 柳云曦是一个骄傲的女子,她自尊心极强,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很难改变。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夫人,如果您执意要和离,那么您打算如何安排自己的生活?” 柳云曦看着红莺,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红莺,我打算回到柳家,重新开始我的生活。我会凭借自己的智慧与才华,开创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红莺担忧地看着柳云曦,忍不住问:“夫人,您一个人在外面,真的能过得好吗?” 柳云曦轻轻拍了拍红莺的手,微笑着说:“红莺,你放心,我并非娇生惯养的女子。我有信心,凭借自己的能力,过上幸福的生活。而且,我会带着你一起离开府,让你也重新开始。” 红莺感动地看着柳云曦,泪水不禁涌上眼眶:“夫人,您对奴婢如此关爱,奴婢愿意跟随您,一起离开韩府。” 柳云曦微笑着拍了拍红莺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红莺,我们一起努力,相信未来一定会更好。”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杂沓的脚步声,紧接着,韩玟煜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他的眼神冷冽,面上的怒火犹如燃烧的火焰,让整个惊鸿苑的温度都似提升了几分。 “柳云曦,你这是做什么?”韩玟煜的声音冷硬,眼神凌厉地扫过柳云曦,“你为何要无理取闹,而且还迁怒于无辜的徐芊芊?” 柳云曦冷嗤一声,面色从容地迎上他那喷火吃人的目光,却始终没有说话。 韩玟煜见柳云曦不语,心中的怒火更盛,他瞪着柳云曦,声音进一步提高:“你说话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徐芊芊?她哪里招惹了你?” 柳云曦冷笑一声:“韩玟煜,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能左右我吗?我告诉你,我不能忍受的就是你把那个女人带回家!她有什么好的!” 韩玟煜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瞪着柳云曦,语气冷冽:“云曦,你这是在找死!徐芊芊是我的挚爱,她单纯善良,你如此对待她,就是在挑战我的底线!” 柳云曦瞪着韩玟煜,猛地站起来,指着他:“韩玟煜,你敢这样跟我说话?你别忘了,我是你的结发妻子,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 韩玟煜冷冷地看着柳云曦,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云曦,你是我妻子,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为所欲为。徐芊芊对我有恩,我不能让她受到伤害。你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决不会轻饶你。” “韩玟煜,你以为你能吓到我吗?我告诉你,我就是看不惯那个女人!你便是欺负她了,你又能奈我何?” 柳云曦挑眉,冷笑着问道:“韩玟煜,你敢在休了我之后,立刻娶徐芊芊吗?” 韩玟煜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下来,他紧抿着嘴唇,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柳云曦面前,深深地望着她的眼睛。 “云曦,你这是在逼我?”韩玟煜的声音低沉而冷硬。 柳云曦轻轻一笑,眼神中却带着几分挑衅:“我只是在问你是否敢而已。” 惊鸿苑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周围的仆人们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他们知道,这场风波早已在暗中酝酿,如今终于爆发。 韩玟煜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冷冷地道:“在西魏,为夫家守孝的女子不能随意休弃。这是国法,也是伦理。我若休了你,必定会遭到社会舆论的谴责,仕途也会受到影响。” 柳云曦轻轻一笑,眼神中却充满了不屑:“原来,你都知道啊?我早就料到如此。你害怕失去地位,害怕被人指指点点,所以,你只能忍气吞声。” 韩玟煜的脸色更加阴沉,他握紧了拳头,眼神中闪烁着怒火:“柳云曦,你这是在玩火自焚。你以为我离不开你,所以可以这样挑衅我。但你别忘了,这个家,不是你说了算。” 柳云曦瞪大了眼睛,眼神中带着几分愤怒:“韩玟煜,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可以随意摆布我?我告诉你,我柳云曦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 韩玟煜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缓缓说道:“云曦,我知道你心中的不满。但你要明白,我并非无情无义之人。我会给你一个公道。” 柳云曦冷笑一声:“公道?你以为你给我公道,我就能够接受吗?韩玟煜,你错了。我想要的,是你心中的位置。我想要的,是你真正地在乎我。” 韩玟煜沉默了片刻,他看着柳云曦,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轻轻叹了口气:“云曦,我知道我欠你的。但我也有我的苦衷。徐芊芊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但请你相信,我并非有意伤害你。” 第7章 还银子 柳云曦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她很快又坚定了自己的立场:“韩玟煜,我不需要你的解释。我只想知道,你敢不敢休了我,然后转头去迎娶徐芊芊。” 韩玟煜的眼神变得坚定,这个问题尽管很难,但他也必须回答。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云曦,我不会休你。因为我爱你,我无法放弃你。但我也会给徐芊芊一个交代。我会让她成为我的平妻,得到应有的尊重。” 柳云曦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她没想到韩玟煜会说出这样的话。愣了愣,然后笑了起来:“韩玟煜,你真是虚伪。你既想要保住你的地位,又想要得到我的原谅。你真以为你能够左右逢源吗?” 韩玟煜没有回答,他只是紧紧地盯着柳云曦,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这场争吵,他无法全身而退。 惊鸿苑内的夜色越发浓重,风也渐渐大了起来。 柳云曦放下茶杯,眼神坚定地看着韩玟煜,语气坚决地道:“韩玟煜,我要求你补齐我花在韩思澜身上的所有银子。” 韩玟煜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他从未想过,柳云曦会如此斤斤计较。他认为,作为嫂子,柳云曦应该对韩思澜宽容大度一些。 “云曦,你这是何故?”韩玟煜语气平静,试图压抑住心中的失望,“思澜是我唯一的嫡亲妹妹,你作为嫂子,难道不应该对她宽容一些吗?” 柳云曦冷笑一声,眼神中充满了讽刺:“韩玟煜,你听听她是怎么说的?她说我不配做你的嫂子,既然如此,我又为何要对一个不认我这个嫂子的人大度?” 韩玟煜的脸色变得难看,他没想到韩思澜竟然如此无礼。但他仍然试图劝说柳云曦:“云曦,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她是我的妹妹,我总不能因为她的一句话就对她斤斤计较。” 柳云曦瞪大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愤怒:“韩玟煜,你这是在护短吗?她既然不认我这个嫂子,那我为何要对她宽容?我要让她知道,我柳云曦不是好欺负的。” 韩玟煜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再怎么劝说也无济于事。 韩玟煜沉吟片刻,忽然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柳云曦,一本正经道:“云曦,我知道我刚才的话让你误会了,但我真的是在气头上。你不必放在心上,你永远是我心中唯一的妻子。” 柳云曦闻言,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但眼中仍有一丝疑虑未消。她轻轻咬了咬唇,低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韩玟煜见状,心中一软,忙上前一步,语气诚挚地道:“云曦,你是我的结发妻子,我心中只有你。我之前对你的冷漠让你很痛苦,但我真的是出于无奈。现在,我愿意为你改变。” 柳云曦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但她仍有些担忧:“那徐芊芊呢?她也是你的外室,你会因为她而疏远我吗?” 韩玟煜轻轻摇头,道:“云曦,你误会了。我对徐芊芊的赞赏,只是因为她的人品。她善良、大方,平等相处,这是我欣赏她的原因。但在我心中,你永远是唯一。” 听到这里,柳云曦心头一暖,她紧握着韩玟煜的手,眼中闪烁着泪光:“那你……你愿意带我去见见她吗?我想亲自看看,这个让你兄妹都称赞的女子。” 韩玟煜微微一笑,点头道:“当然可以。等有机会,我带你去见她,也好让你安心。” “你说,徐芊芊提过妻妾之间可以平等互爱?”柳云曦眉头紧蹙,瞪了韩玟煜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不解。 韩玟煜淡然一笑,他知道妻子心中所想,却并未直接回答,只是缓缓道:“云曦,你该知道,每个人的想法都有其道理。” 柳云曦冷哼一声,面上的不豫之色更甚:“道理?我倒是想听听,这平等互爱的道理。” 韩玟煜看着柳云曦的反应,心中暗叹一口气,轻声道:“云曦,你知道吗,徐芊芊是个聪明的女子,她的想法,其实也有其可取之处。” “哦?”柳云曦挑眉,显然对韩玟煜的话有些意外。 韩玟煜深吸一口气,道:“她说,妻妾之间,为何不能像朋友一样,平等相待,互相关爱呢?” 柳云脸色一变,怒气冲冲地道:“韩玟煜,你是我的夫君,你为何会赞同这样的想法?你难道忘了,你是韩家的男子,你难道忘了,你是我的夫君吗?” 韩玟煜见柳云曦如此生气,心中也是一痛,他知道妻子心中的担忧和不安,他轻轻握柳云曦的肩膀,柔声道:“云曦,我知道,我是你的夫君,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爱护你。” 柳云曦推开韩玟煜的手,冷声道:“那么,你为何会赞同徐芊芊的想法?你难道不知道,这样的想法,是对我,对韩家的不敬吗?” 韩玟煜看着柳云曦,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云曦,我知道,你心中的担忧,但我问你,你真的觉得,妻妾之间,就必须有主有次,不能平等相待吗?” 柳云曦愣住了,她看着韩玟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只知道,这样的想法,让她感到不安。 韩玟煜见柳云曦如此,心中更是痛苦,他不能强迫妻子接受他的想法,只能尊重她的选择。他轻声道:“云曦,你可能无法接受我的想法,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柳云曦呵呵两声,沉默不语。 韩玟煜叹了口气,道:“云曦,你听我说,韩家虽有些家底,但并不丰厚。我这次得到的赏银,是因为治水有功,来之不易。妹妹思澜在函依坊的花费实在有些过度,我确实没想到她会如此挥霍。” 柳云曦冷冷地看着韩玟煜,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不屑:“韩玟煜,你这是在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吗?你既然是她的哥哥,就应该对她负责。她花的是我的赏银,我难道不应该让她还回来吗?” 韩玟煜皱了皱眉,有些无奈地道:“云曦,你误会了。我并不是在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理解一下我的处境。五千两银子,几乎是我赏银的一半,如果都还给你,我们家的日子该怎么过?” 第8章 大爷的赌债 柳云曦哼了一声,语气更加坚定:“我不管你怎么过,我只要我的五千两银子。韩玟煜,你以为我是在和你开玩笑吗我可是认真的。如果你不归还这笔银子,我就去官府告你。” 韩玟煜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没想到柳云曦会如此坚决。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云曦,你真的要逼我到这个地步吗?好,我答应你,我会把妹妹用掉的银子都还给你。但你要给我一点时间,毕竟这五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 柳云曦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她看着韩玟煜,轻声道:“好吧,我就信你一次。但你要记住,如果到时候你还不了,我就不会放过你。” …… 翌日拂晓,天刚蒙蒙亮。 惊鸿苑的下人们便开始在院子里打扫花瓣,他们手中的扫帚轻轻划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院落里的花木扶疏,晨露还未干涸,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就在这时,韩老夫人房里的一等丫鬟立夏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她的脚步声打破了院子的宁静,使得正在忙碌的下人们都不禁抬头望去。立夏的脸色严肃,眼中闪过一丝焦急。 “立夏姐姐,你怎么这么早便来了?”一名正在打扫的丫鬟疑惑地问道。 立夏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接说道:“你们夫人呢?韩老夫人正在松鹤苑等着她,有大事需要她去处理。” “夫人还未起床呢。”一名下人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立夏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望着那些还在忙碌的下人们,语气加重了几分:“我知道夫人还未起床,但现在不是你们慢悠悠的时候。韩老夫人交办的事情,岂能轻易延误?如果耽误了事情,你们可能会被发卖出府。” 听到立夏的话下人们都不禁变了脸色。他们知道,立夏并非在开玩笑,韩老夫人的威严,他们早已领略过。 “立夏姐姐,我们这就去叫醒夫人。”一名下人连忙说道。 立夏点了点头,但仍有些不放心,她站在院子里,监督着下人们去叫醒柳云曦。 房间里,柳云曦正坐在妆台前,红莺细心地为她梳理着发髻。柳云曦的面容平静,眼神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红莺轻声说道:“夫人,外面下人禀报,韩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柳云曦微微一愣,放下手中的眉笔,转头看向红莺,只见红莺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满之色。 “红莺,你怎么了?”柳云曦轻声问道。 红莺咬了咬,才开口说道:“夫人,韩府的规矩实在太过分了,每次老夫人召唤,我们都要立即前去,仿佛我们这些人都是她的仆人一般。” 柳云曦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红莺的手,说道:“红莺,你还不懂,这是韩府的规矩,我们只能遵守。或许,有一天我们会改变这些规矩。” 红莺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柳云曦看着镜中的自己,心中却是明白,红莺说的是实情。韩老夫人对她的态度,让她感到有些压抑。 “夫人,您是不是在担心大爷的事情?”红莺突然问道。 柳云曦的眼神一暗,红莺说的是韩玟彦,大房的大爷,一个赌鬼。上次为他还了一千两银子后不久,这次可能又欠了更多。 恐怕。这回韩老夫人紧急召她过去,就是为了韩玟彦的那点破事! “是的,红莺,我担心他这次又欠下了赌债。”柳云曦叹了口气。 红莺看着柳云曦,眼中闪过一丝同情。她知道,柳云曦对韩玟彦的担忧,并非只是因为他欠下的赌债,更是因为他的人生态度。 “夫人,您不要太过担心,或许这次大爷能明白过来。”红莺安慰道。 柳云曦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她知道红莺是在安慰她,但她也知道,韩玟彦的性格,并非一时之间就能改变的。 柳云曦沉吟片刻,吩咐红莺道:“去,把府上的账本和钥匙拿来,我准备不再插手府中庶务了。” 红莺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轻声应道:“是,夫人。”她转身离去,心中却忍不住担忧起来。 不一会儿,韩老夫人的丫鬟立夏再次来到惊鸿苑,她急匆匆地走进柳云曦的屋子,满脸焦急地说道:“夫人,府上出事了,是大爷韩玟彦的事情。” 柳云曦眉头一皱,放下手中的茶杯,问道:“什么事?” 立夏吞了吞口水,说道:“大爷他又欠了赌债,这次数目更大,韩老夫人急得团团转,特意让我来请夫人过去。” 红莺这时也回来了,她将账本和钥匙放在桌上,担忧地看着柳云曦。柳云曦拿起账本,随意翻了几页,然后抬头看向立夏,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又欠了多少?” 立夏低着头,声音微弱:“五万两银子。” 柳云曦冷笑一声,将账本合上:“五万两?他以为他是谁?上次我已经帮他解决了赌债,这次我不会再插手了。” 红莺焦急地说道:“夫人,韩老夫人若是知道了,肯定会责怪您不管不顾。毕竟,大爷是您的小叔子,府上的声誉也要紧。” 柳云曦轻轻摇了摇头,神色坚定:“我知道,但我不能再纵容他了。他若是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将整个韩府拖垮。” 立夏焦急地看着柳云曦,眼中闪过一丝哀求:“夫人,您就再帮他一次吧,求您了。” 柳云曦淡然一笑,摇了摇头:“立夏,你误会了。我并非铁石心肠,但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只会让他更加无法无天。我要让他明白,犯了错就要付出代价。” 红莺咬了咬下唇,犹豫道:“夫人,那我们怎么办?韩老夫人那边……” 柳云曦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神色坚定:“我去见她,但不会再为韩玟彦出钱。红莺,你随我一起去。” 柳云曦整理了一下衣衫,站起身来,冲红莺使了个眼色。 红莺当即会意,点点头,然后扯着嗓子对屋外苦等的立夏喊道:“夫人刚起床,还在梳洗,立夏姐姐还请再稍等片刻。” 立夏在外头焦急地来回踱步,听到红莺的话,虽然心中不满,但也不好发作,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应声道:“知道了。” 第9章 徐芊芊 不久,红莺搀扶着柳云曦缓缓走出屋门。 柳云曦穿着一件淡紫色罗裙,裙上绣满了繁复的花纹,头上戴着一朵淡粉色牡丹,显得既高贵又美丽。 立夏见状,忙上前行礼:“夫人,您起来了。” 柳云曦微微一笑:“立夏,让你久等了。我们走吧。” 于是,柳云曦带着红莺,莲步姗姗,不紧不慢地来到了松鹤苑,此时的韩老夫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她瞥见柳云曦进来,冷哼一声,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云曦啊,你怎么现在才来?你知道我等你多久了吗?” 柳云曦微微一笑,并未反驳,她知道这种时候争执无益。她的目光却被另一个女子吸引。那女子坐在一旁,容貌娇美,气质高雅,正是夫君韩玟煜带回来的外室徐芊芊。 徐芊芊也注意到了柳云曦,她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丝惊艳的神色。 但很快,她的眼神又变得复杂,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怜悯。 柳云曦心中一愣,她不明白徐芊芊为何会怜悯自己。她微微皱眉,试图从徐芊芊的表情中寻找答案。 “母亲,云曦来了,您可以放心了。”韩玟煜从一旁走来,笑着打圆场。 韩老夫人冷冷地看了韩玟煜一眼,然后转过头对柳云曦说:“云曦,你来得正好,我有话要问你。” 柳云曦微微一礼,平静地说:“母亲请说。” 韩老夫人看着柳云曦,语气冷厉:“你为何迟到?” 柳云曦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儿媳在路上遇到了一些事情,所以稍微耽误了一些时间。” 韩老夫人冷哼一声:“你这是在顶撞我吗?” 柳云曦微微一愣,深吸一口气,然后平静地道:“儿媳不敢。” 韩老夫人冷冷地看着柳云曦,眼神中满是审视。一旁的徐芊芊也紧张地看着柳云曦,她不知道柳云曦会如何应对。 就在这时,韩玟煜突然开口:“母亲,云曦已经尽力了,请您不要太过责备她。” 韩老夫人转过头,看着韩玟煜,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满:“玟煜,你怎么还在这儿?你不知道我现在正在处理家务事吗?” 韩玟煜微微一礼,然后悻悻退出房间,留下柳云曦和韩老夫人,以及徐芊芊。 柳云曦轻盈坐下,抿了口茶,然后给一旁的红莺递了个眼色。红莺立即会意,微微俯身,转身从桌下取出一本账本和一串钥匙,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柳云曦面前。 “夫人,这是您要的账本和钥匙。”红莺轻声说道。 柳云曦微微点头,转而望向坐在上首的韩老夫人,只见她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与忧虑。 “母亲,您怎么了?”柳云曦轻声明知故问道。 韩老夫人脸色十分难看,犹豫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开口:“云曦,你这是要放弃管家吗?我韩家的家底你可是知道的,若是没有你管家,这家里可就要乱套了。” 柳云曦眯了眯眸子,冷冷地看向徐芊芊,似笑非笑道:“徐姑娘,你既然即将成为我夫君的平妻,总该有所担当,管事一职,便是你的责任。” 徐芊芊轻轻扬了扬眉,眼中闪过一丝傲气,淡然回应:“夫人,您误会了。我虽是外室,但心中并无攀附之意。管家之职,我自是不敢担当,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韩老夫人坐在上首,目光温和地看向徐芊芊,缓缓道:“芊芊,你的性子我很喜欢。既然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便不要勉强自己。云曦,你也不要勉强芊芊,毕竟,府中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你打理。” 柳云曦轻轻咬了咬唇,默不作声。 徐芊芊微微一笑,眼中流露出感激之情:“老夫人,您如此体谅,芊芊感激不尽。我虽不愿管家,但府中之事,若有所需,我定会尽力而为。” 韩老夫人点了点头,满意地看着徐芊芊:“好,那便有劳你了。云曦,你也要学会包容,府中人多嘴杂,你若能和芊芊和睦相处,我也就放心了。” 柳云曦冷嗤一声,真是服了韩家人的厚颜无耻! 韩老夫人凝眸望着柳云曦,拐弯抹角了一番,这才言归正传地道:“云曦,我今日唤你来,是有一事相商。” 柳云曦微微欠身,神色平静地回道:“母亲请说。” 韩府松鹤苑内,春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的身上,却似乎并未驱散室内的寒意。 柳云曦端坐在黄花梨木椅上,一袭淡紫色罗裙衬得她愈发清丽脱俗。 “你大哥玟彦近日又添了赌债,如今债台高筑,我担心他的安全。”韩老夫人语气沉重,眼中流露出忧虑之色。 柳云曦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母亲,大哥的赌性我早已知晓,我曾多次劝说过他,但他始终不听。此次,我不能再插手了,让他自己承担后果吧。” 韩老夫人眉头紧皱,不满地看着柳云曦:“云曦,你是我们韩府的媳妇,怎能如此冷漠?难道你就不担心你大哥的安危吗?” 柳云曦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坚定:“母亲,我并非冷漠,而是深知大哥的性格。他若真心想改,早该在第一次犯错时就戒掉赌瘾。如今,他再次陷入困境,我若再插手,只会让他更加依赖,永远无法独立。” 韩老夫人脸色愈发难看,她瞪大了眼睛,提高了声音:“柳云曦,你这是在顶撞我吗?你是我韩府的媳妇,就应该为我们韩府分忧解难!” 柳云曦依旧平静,缓缓道:“母亲,我并非顶撞您,只是就事论事。大哥的错误,他自己应当承担。若我们一味地迁就,只会让他越陷越深。再者,我若再插手,恐怕会引起府内其他人的不满,认为我越俎代庖。” 韩老夫人听后,沉默了片刻,她缓缓松了口气,试图缓和气氛:“云曦,我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女子,只是这次事关重大,我实在担心玟彦的安危。你能否再考虑一下,帮我想想办法?” 柳云曦沉吟了片刻,道:“母亲,若是大哥真的有危险,我自会尽力相救。但,在此之前,我们应当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让他知道赌博的严重后果。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戒掉赌瘾。” 第10章 有孕在身 韩思澜冷哼一声,看向柳云曦,没好气地道:“二嫂,你刚从我二哥那里拿到五百两黄金,现在却连一点银子都不愿意拿出来,帮大哥还赌债,这未免太过分了吧?” 柳云曦微微皱眉,并未想到韩思澜会如此直白地责怪她,她平静地看着韩思澜,语气坚定地说道:“三小姐,那些黄金是我自己的嫁妆,我有权利支配。而且,我并未拒绝帮忙还债,只是提出了条件。” “什么条件?”韩思澜冷笑道。 柳云曦微微抬起下巴,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如果你愿意将我花钱给你买的那些昂贵衣裳归还,我可以帮忙还债。” 韩思澜脸色一变,她没想到柳云曦会提出这样的条件,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柳云曦,仿佛看到了一个陌生人。 “二嫂,你这是在威胁我吗?”韩思澜语气冷冽。 柳云曦微微一笑,眼神中却满是冷漠:“三小姐,这怎能算是威胁呢?这只是我提出的条件而已。” 韩思澜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柳云曦,怒声道:“柳云曦,你真是个吝啬鬼!你对我二哥那么吝啬,对婆家更是小气。你能嫁给二哥,真是你的福气!” 柳云曦脸色一沉,她瞪着韩思澜,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韩思澜,你这是在讽刺我吗?你以为我愿意嫁给你的二哥吗?我告诉你,如果不是因为我父亲,我绝不会嫁给这样的人!” 韩思澜被柳云曦的怒火吓了一跳,她没想到柳云曦会如此直白地说出这些话,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柳云曦,你给我听好了,我大哥的赌债,你必须还!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韩思澜语气阴冷,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柳云曦眼神坚定,她微笑着看着韩思澜:“三小姐,我知道你的决心。但我也告诉你,我不会屈服于你的威胁。如果三小姐执意如此,那我只能告之于族长,让族长来公断此事。” 韩思澜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柳云曦竟然敢如此顶撞她,冷笑道:“好,柳云曦,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好看!” 柳云曦呵呵一笑,转向面沉如水的韩老夫人,一脸决绝道:“母亲,大哥的赌债与他个人的行为有关,我作为他的弟妹,并没有义务为其偿还。我也有自己的家业,我的银子不会用来巴结任何人。” 韩老夫人脸色一沉,眼神中闪过一丝怒火,她拍了一下椅子扶手,怒斥道:“柳云曦,你这是在顶撞我?你是我韩家的媳妇,你的丈夫是我的儿子,你难道不知道女子出嫁后应从夫,夫债妻还的道理吗?” 柳云曦神色从容,她轻轻一笑,道:“母亲,我知道女子出嫁后应从夫,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要为他的错误行为承担后果。大哥的行为已经超出了一家之内的事,他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并不会因为他是我丈夫的兄长,就无原则地帮他偿还赌债。” 韩老夫人脸色愈发难看,她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胸膛,怒声道:“柳云曦,你这是在质疑我的教诲吗?你是我韩家的媳妇,你的行为代表着我们韩家的脸面。你如此不顾家族颜面,你不知道这让我的脸往哪里搁吗?” 柳云曦微微一笑,她走到韩老夫人面前,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母亲,我并不是不顾家族颜面,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明辨是非。我愿意为韩家付出,但不愿意盲目地付出。我相信,母亲您也会支持我这么做。” 韩老夫人眼神复杂地看着柳云曦,她的手微微颤抖,显然是被柳云曦的话触动了心弦。但她仍不愿意放弃,继续责问道:“柳云曦,你难道不知道你在韩家的地位是如何得来的吗?你只是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儿,能嫁入我们韩家,已经算是祖上积德了。你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说这些话?” 柳云曦神色坚定,她挺直了脊背,朗声道:“母亲,我知道我的身份,但我并不觉得身份决定了我的一切。我也有自己的尊严和原则,我愿意尊重韩家,但我也希望韩家能够尊重我。” 韩老夫人被柳云曦的话说得无言以对,她愤怒地瞪着柳云曦,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屋内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其他人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柳云曦这时突然看向一直没有吭声的徐芊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和探究。徐芊芊感受到那道锐利的目光,心中一惊,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脸上闪过一丝紧张之色。 “徐芊芊,你近日身子可有什么不适?”柳云曦语气平静地问道,目光却愈发锐利。 徐芊芊微微垂首,掩饰住内心的慌乱,轻声答道:“回夫人,芊芊近日确实有些不适,但并无大碍。” 红莺在一旁插话道:“夫人,您是否察觉到了什么?徐姑娘的举止确实有些奇怪。” 柳云曦微微点头,目光转向红莺:“你说的不错,红莺,你去取杯茶来,我要亲自试试。” 红莺应声而去,柳云曦则继续盯着徐芊芊,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不一会儿,红莺端着茶杯回来,柳云曦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递给徐芊芊:“你也喝一口。” 徐芊芊犹豫了一下,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柳云曦的目光紧紧盯着她,徐芊芊的心跳加速,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徐芊芊,你是否怀有身孕?”柳云曦突然问道,语气坚定而冷厉。 徐芊芊的身体瞬间僵硬,她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柳云曦,嘴唇微微颤抖:“夫人,芊芊……芊芊怎么可能……” 红莺在一旁紧张地看着两人,心中猜测着徐芊芊的反应。柳云曦却不容置疑地说道:“不必再隐瞒了,你的举止、你的眼神,都透露出你心中的秘密。徐芊芊,你与韩玟煜孝期同房,可是铁证如山。” 徐芊芊的脸色愈发苍白,她紧咬着牙关,强忍住泪水,颤声道:“夫人,芊芊冤枉啊!请夫人明查。” 柳云曦冷笑一声:“明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勾当?你腹中的孩子,就是最好的证据。徐芊芊,你这是在挑战我的底线啊。” 第11章 肚子疼 柳云曦懒得再理睬徐芊芊,收回目光,直接带着红莺拂袖而去。 韩府的账本和管家钥匙被她重重地甩在了桌上。 韩老夫人望着柳云曦离去的背影怒斥道:“这样的女子,如何能担当得起我们韩家的重任!” 韩思澜静静地站在一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她缓缓走到母亲身边,轻声道:“母亲,柳云曦的行为确实令人不齿。她这样的人,不配做我们韩家的儿媳。” 韩老夫人叹了口气,转身坐回椅子上,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她看着女儿,眼中闪过一丝哀伤:“思澜啊,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成亲,好让我放下心来。可柳云曦这样的女子,让我如何放心将韩家的未来交给她?” 韩思澜微微低头,回答道:“母亲,我明白您的担忧。柳云曦的父母虽是商人,但他们的品行却也让人不敢恭维。柳云曦嫁入我们韩府,本应感恩,却反而反咬一口,这样的人,我们韩家确实不能容忍。” 韩老夫人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不错,我们不能让这样的人败坏我们韩家的风气。” …… 柳云曦刚回到惊鸿苑,绿萝便急匆匆地迎了上来,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疑惑。 “夫人,您可回来了。刚刚,韩老夫人身边的丫鬟立夏急匆匆地拿着银子出府了。”绿萝低声说道,语气中透露出几分不满。 柳云曦微微一笑,坐在软榻上,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绿萝坐下。 她对此并不感到奇怪,因为韩玟煜治水有功,韩家自然得了不少赏银,所以韩老夫人才会命人拿钱去赎二爷。只是她没有想到,韩家竟然会这么快就行动。 “绿萝,你对此有何看法?”柳云曦问道,她看着红莺,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绿萝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尖锐:“夫人,韩家有钱不拿出来用,反而去赎那个不争气的二爷,真是让人瞧不起。他们贪婪且不知羞耻。” 柳云曦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到红莺进来禀报:“夫人,徐芊芊来了,她在会客堂等您。” 柳云曦微微一愣,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眉头微微皱起,面露出一抹沉思的神色。红莺见状,心中不禁有些紧张,她知道夫人并不欢迎这位徐芊芊。 “夫人,您是否要现在去会客堂?”红莺轻声询问,眼中闪烁着担忧。 柳云曦微微颔首,轻声道:“去会客堂吧。” 二人一同来到了会客堂,只见徐芊芊正坐在首位,悠然自得地喝着茶,态度傲慢,仿佛这里是她家一般。 柳云曦坐下后,徐芊芊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语气轻蔑地道:“柳云曦,你还真是悠闲,我听说你最近很寂寞,是不是?” 柳云曦面不改色,淡然道:“徐芊芊,你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这里不是你该指手画脚的地方。” 徐芊芊一愣,没想到柳云曦竟然敢直接反驳她,她脸色一沉,正要发作,却被红莺瞪了一眼。 红莺冷冷地道:“徐芊芊,你还有没有羞耻之心,竟然敢这样对待夫人!” 徐芊芊瞪大了眼睛,怒视着红莺,正要反驳,却听柳云曦道:“红莺,不要无礼。” 红莺微微一愣,立即闭上了嘴,但她眼中的怒火依旧清晰可见。 徐芊芊冷笑一声,转过头看向柳云曦,道:“柳云曦,你不要以为韩玟煜娶你是因为爱你,他告诉我,他娶你是因为被逼迫的,他心中的真爱是我。” 柳云曦心中一痛,但她依旧保持镇定,淡然地道:“徐芊芊,你是否太自信了?韩玟煜是否亲口告诉你,他娶我是被逼迫的?” 徐芊芊一愣,自信地道:“是的,他亲口告诉我的,他并不爱你。” 柳云曦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她依旧坚持道:“徐芊芊,你可能忘了,韩玟煜是我的丈夫,他是否爱我,只有他自己知道。” 徐芊芊瞪大了眼睛,怒视着柳云曦,正要反驳,却听红莺道:“徐芊芊,你不过是个外室,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 徐芊芊脸色一沉,怒视着红莺,正要发作,却被柳云曦阻止。 柳云曦淡然地道:“徐芊芊,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但你是否想过,你的行为是否太过分了?” 徐芊芊一愣,被柳云曦的冷静和坚定震慑住,但她眸中的怒火更甚,瞪着柳云曦,像个泼妇一样吼道:“柳云曦,你不过是个摆设,玟煜何时真正放在眼里过你?今日我倒要看看,你又能奈我何?” 红莺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怒火中烧,她迈开大步,冲上前去,一把揪住徐芊芊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道:“徐芊芊,你敢侮辱我们夫人,我今日就要好好教训你一顿!” 徐芊芊挣扎着,嘴角却泛起冷笑:“红莺,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在韩府,我才是女主人,你不过是个低贱的侍女!” 柳云曦见状,试图阻止红莺:“红莺,不要动手,有话好好说。” 红莺力气大,将徐芊芊按倒在地,徐芊芊挣扎并骂骂咧咧,下一瞬,她突然捂着肚子,脸色苍白,痛苦地喊道:“啊!我肚子好痛,救我……” 众人皆愣住,柳云曦心头一紧,她知道徐芊芊的肚子痛并非装的,忙道:“红莺,快放手,看看她怎么样了。” 红莺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开了手。 柳云曦上前,查看徐芊芊的情况,她的额头上已冒出汗珠,脸色苍白如纸。 就在这时,韩玟煜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只见他满脸焦急,脚步踉跄。他一眼看到徐芊芊躺在地上痛苦地打滚,立刻飞奔过去,一把抱起了她。 “芊芊,你怎么了?肚子疼得这么厉害?”韩玟煜紧张地问道,眼中满是担忧。 徐芊芊痛苦地皱着眉头,脸色苍白,气息微弱:“玟煜,我……我肚子疼得快要死了,孩子……孩子不会有事吧?” 韩玟煜的心如同被刀割一般,他愤怒地瞪着柳云曦,眼中闪烁着火焰:“夫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何要对芊芊下此毒手?” 柳云曦眉头紧蹙,道:“你误会了,我……我并没有对徐姑娘做什么。她突然肚子疼,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韩玟煜根本不听柳云曦的解释,他紧紧抱着徐芊芊,急切地说:“不管怎样,现在最重要的是请大夫。芊芊,你忍一忍,我这就去请大夫。” 说着,韩玟煜抱着徐芊芊匆匆离去。 第12章 决定休妻 韩玟煜抱着肚子疼的徐芊芊来到房间,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并派了下人去请大夫。 韩玟煜紧锁着眉头,焦虑地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不多时,一名身穿青色长袍、须发皆白的的老大夫匆匆赶来。韩玟煜急忙迎上前去,焦急地说道:“大夫,快请为徐芊芊把脉,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吧?” 大夫点了点头,走到床前,轻轻将手放在徐芊芊的脉搏上,片刻后,他睁开眼睛,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恭喜韩公子,徐姑娘腹中的胎儿并无大碍,只需好生调养即可。” 韩玟煜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抹感激之情:“多谢大夫,您真是妙手回春。” 此时,韩老夫人和韩思澜也得到了消息,急匆匆地赶来。一进门,韩老夫人便紧张地问道:“芊芊怎么样了?孩子没事吧?” 韩玟煜赶紧上前搀扶住母亲,轻声说道:“母亲,您放心,大夫说芊芊和孩子都没事。” 韩思澜看着床上的徐芊芊,气呼呼地对韩玟煜道:“哥哥,柳云曦她怎能如此狠毒,竟然想要害死芊芊腹中的孩子!她根本就配不上你,这样的女人,怎么可以成为我们韩家的媳妇!” 韩玟煜皱着眉头,神色凝重地看着妹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思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柳云曦毕竟是你的嫂嫂,你这样说话,恐怕不妥。” “不妥?哥哥,难道你就看不出来柳云曦的真面目吗?她表面温柔贤淑,背地里却心狠手辣,为了除掉徐芊芊,竟然不惜对孩子下手!这样的女人,我绝对不能让她继续留在韩府!”韩思澜激动地说着,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 韩玟煜紧握双拳,突然走到韩老夫人面前,扑通一声跪地,恳求道:“母亲,柳云曦心肠狠毒,意图害死徐芊芊腹中的孩子,孩儿实在无法忍受,求您同意休妻。” 韩老夫人一时愣在原地,她从未见过儿子如此情绪激动,她的眼神中既有惊讶,又有担忧。她缓缓走到韩玟煜身边,试图扶起他,轻声说道:“煜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 韩玟煜却坚持不起身,他眼中含泪,声音颤抖:“母亲,您不知道她有多狠毒!她为了除去徐芊芊腹中的孩子,竟然用如此恶毒的手段。我再容忍她,就对不起徐芊芊,对不起还未出世的孩子。” 韩老夫人脸色沉重,她看着儿子,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柳云曦的为人,但放弃这个财神爷,她又有些不甘心。她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煜儿,我知道你心中的委屈,但柳云曦毕竟是你的妻子,你这么做,让她以后如何在府中立足?” 韩玟煜激动地说:“母亲,她根本不配做我的妻子!她心肠狠毒,手段恶毒,我若是再让她留在府中,恐怕会有更多的无辜之人受害。我不能再忍受她,求您成全。” 韩老夫人沉默了片刻,她看着韩玟煜,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韩老夫人咬着唇沉思半晌后,才叹了口气,道:“这柳云曦,实在是让我失望。商人家庭出身,果然是情义看轻,银子看重。我想,我们应该给她一个教训,提出休妻之后,她的嫁妆也应一并没收。” 坐在一旁的韩思澜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她立即接口道:“母亲说得极是。柳云曦这种女人,实在是不配做我们韩家的人。她的嫁妆,理应留下。” 韩玟煜坐在那里,一直沉默不语。 听到妹妹的话,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母亲和妹妹一眼,沉声道:“我同意母亲的提议,柳云曦的嫁妆,我们应该留下。” 韩老夫人听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看着自己的儿子,欣慰地点了点头,道:“好,好,好,你能够这样想,我就放心了。明天一早,你就去拟好休书,让柳云曦知道我们的决定。” 韩玟煜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韩老夫人闻言,轻轻拍了拍韩玟煜的手,微笑道:“我知道你心善,但有时候,对待这些人,我们不能太过仁慈。否则,他们会认为我们软弱可欺。柳云曦的嫁妆,我们必须留下,这是给她一个教训。” 韩玟煜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道:“母亲说得对,我明白了。我会和父亲商量,尽快处理这件事。” 韩思澜望着韩玟煜,眼中闪过一丝期待,道:“哥哥,我真的很期待看到柳云曦被休的那一天。她一定会很狼狈吧。” 韩玟煜皱了皱眉,道:“妹妹,你还不明白吗?这件事,对我们韩家来说,也是一种耻辱。我们不应该期待别人的狼狈,而应该反思自己,为何会娶到这样的女子。” 韩思澜被哥哥的话说得有些哑口无言,她瞪大了眼睛,望着韩玟煜,道:“哥,你变得越来越像父亲他老人家了。” 韩玟煜苦笑道:“或许吧,人总是会在经历一些事情后,慢慢变得成熟。妹妹,你也要学会成熟一些,不要总是想着别人的狼狈。” 韩思澜不满地嘟了嘟嘴。 韩玟煜与母亲和妹妹商议已定后,便径直回了卧室,推门而入,他看到徐芊芊正坐在床边,手中拿着一片柿饼,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然而,当她看到韩玟煜时,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韩玟煜眉头紧皱,走到床边,轻声问道:“芊芊,你为何突然下床?之前你动了胎气,现在身体还好吗?” 徐芊芊低下头,试图掩饰自己的心虚,轻声回答:“夫君,我只是一时兴起,想尝尝这柿饼的味道。我身体已经没事了,您不必担心。” 韩玟煜看着她,眼神中流露出关切:“可是,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吃这种寒性的食物。我担心会影响到你和孩子的健康。” 徐芊芊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夫君,我只是想吃一点,应该不会有事的。再说了,我听说柿饼可以清热解毒,对身体也有好处。” 韩玟煜轻轻握住她的手,语气更加温柔:“芊芊,我知道你心里可能有很多疑问。今天,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我和母亲、妹妹做了一个决定,我们打算休掉柳云曦那个贱人,以便更好地照顾你和我们的孩子。” 第13章 打理铺子和田庄 徐芊芊惊讶地望着韩玟煜,眼中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夫君,这是真的吗?您真的要休掉柳云曦?” 韩玟煜点了点头,神情坚定:“是的,芊芊。我知道这个决定对你来说可能有些突然,但我和家人都认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给你和孩子一个安心的生活环境。” 徐芊芊嘴角微勾,有些得意洋洋地表示道:“韩家正夫人这个位置,本就应该是我的。夫君,您是否打算再娶别人呢?” 韩玟煜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柔和的光芒,微微一笑,轻声道:“芊芊,你是我心中唯一的正妻,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早已承诺,此生只娶你一人。” 徐芊芊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好奇地问道:“那么,那些被休的女子会怎样呢?她们会被休回娘家,从此不见人,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吗?” 韩玟煜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沉声道:“是的,按照规矩,被休的女子确实会回到娘家,她们会受到世人的指点,生活将会十分艰难。但这也是为了维护家族的颜面,不得不如此。” 徐芊芊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和纠结,她轻声道:“夫君,我……我有些不忍心看到她们这样。” 韩玟煜轻轻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地说道:“芊芊,我知道你心善,但在这个乱世,有时候我们必须狠下心来。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家族。你要记住,你现在是韩家的正室夫人,你要学会一些必要的手腕。” 徐芊芊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她低声道:“夫君,我真的能做到吗?” 韩玟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温柔地说道:“芊芊,我相信你。你是我韩玟煜的妻子,你一定能够做到。” 两人相对无言,一时间房中气氛凝重。 徐芊芊沉吟片刻,忽然提议道:“夫君,不休柳云曦如何?将她正妻之位剥夺,让她继续留在府中,负责管家事务。” 韩玟煜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显得有些意外。他看着徐芊芊,目光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片刻后,他缓缓开口:“芊芊,你这是何意?难道你不想让我休了她吗?” 徐芊芊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柔和地看着韩玟煜:“夫君,我知道你对柳云曦的愧疚,但她毕竟能力有限,若是真的休了她,她如何在这世间立足?而我们府中也需要一个能干的管家,不如让她留下,既解决了府中的难题,又避免了伤害到她。” 韩玟煜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他看着徐芊芊,心中暗自佩服她的识大体。他知道,这个建议对徐芊芊来说并不容易,但她为了自己,为了府中,还是提出了这个折中的办法。 “芊芊,你真的是越来越让我感到意外了。”韩玟煜缓缓说道,“你的心胸让我感到敬佩。那依你所言,该如何安排柳云曦的事务?” 徐芊芊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夫君,柳云曦虽然失去了正妻之位,但她在府中多年,对府中事务了如指掌。我们可以让她担任府中的总管,负责一切家务。至于我,我会安心做好你的妻子,不再过问府中事务。” 韩玟煜看着徐芊芊,心中暖意涌动。 “芊芊,你真的是我此生的福气。”韩玟煜握住徐芊芊的手,语气中满是感激,“那我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安排,你觉得如何才能让她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个安排?” 徐芊芊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夫君,这就要看你的手段了。你可以找个合适的时机,与她单独谈谈,告诉她这个安排是为了她好,也是为了府中的和谐。我相信,她是个聪明人,会明白你的苦心的。” 韩玟煜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好,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与她谈谈。芊芊,你觉得这个安排会不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 徐芊芊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自信:“夫君放心,府中的人都知道柳云曦的能力。只要我们说得明白,她们会理解的。而且,这个安排对府中也有好处,她们不会为了一个失去正妻之位的女子而闹事。” 韩玟煜闻言,心中大定。 他忽然想到什么,轻轻掐了掐徐芊芊的小脸蛋,嘴角噙着笑意,柔声问道:“芊芊,你真的决定要继续你的生意吗?” 徐芊芊微微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着他:“玟煜,女人也要有自己的事业。我不仅仅是你的妻子,我还想为自己而活,为我们的未来努力。” 韩玟煜微笑着点了点头,尊重妻子的选择:“既然如此,我这就去和母亲说,让她支持你的想法。” 徐芊芊轻轻推了韩玟煜一把,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记得告诉母亲,我想要打理柳云曦的铺子和田庄。” 韩玟煜轻轻拍了拍徐芊芊的手,承诺道:“放心吧,我一定会说服母亲的。” 当晚,韩玟煜来到了母亲的房间。 韩老夫人正坐在床边刺绣打发时间,目光慈祥地看着儿子:“玟煜,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 韩玟煜躬身行礼,微笑道:“母亲,我有事想要和您商量。” 韩老夫人放下书,关切地看着儿子:“什么事?你说吧。” 韩玟煜便将徐芊芊的想法告诉了母亲。 韩老夫人听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芊芊这个孩子,真是越来越懂事。她既然有这个愿望,我们就应该支持她。” 韩玟煜欣喜道:“母亲,您真的同意让芊芊打理柳云曦的铺子和田庄吗?” 韩老夫人点了点头,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信任:“是的。我相信芊芊有能力管理好这些产业。而且,她现在有孕在身,对我们韩家更是有利。这样一来,她可以更好地照顾自己和孩子。” 韩玟煜激动地握住母亲的手:“母亲,您真是太开明了。我一定会告诉芊芊,让她高兴高兴。” 韩老夫人看向韩玟煜,语重心长地道:“煜儿,你是我韩家唯一的希望,我期望你能在朝堂上大放异彩,为韩家争光,为我挣一个诰命。你即将上朝等待派职,一定要把握好机会。” 韩玟煜微微低头,表情沉重地回道:“母亲,孩儿明白您的期望,可是我担心那件事情会影响我在朝堂上的前程。” 第14章 搬回去住 韩老夫人眉头微皱,关切地问:“什么事情?” 韩玟煜叹了口气,道:“就是,如果我要将柳云曦贬为妾室的事情。我担心这件事传到朝堂上,会影响我的声誉。” 韩老夫人沉思片刻,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点头道:“你说得没错,贬妻为妾的事情确实不吉利,而且容易引起朝堂上的非议。这样一来,你刚刚起步的官途很可能受到影响。我们还是暂且推迟这件事,以免影响到你的前程。” 韩玟煜眼中闪过一丝感激,道:“母亲,谢谢您的理解和支持。我会努力在朝堂上表现,不辜负您的期望。”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显得有些沉重。韩老夫人忽然转变话题,道:“煜儿,你知道我为什么如此期望你能成为朝堂上的栋梁之才吗?” 韩玟煜疑惑地摇了摇头。 韩老夫人望着窗外,语气悠长地说:“当年,你外公曾在朝堂上担任要职,他为官清正,深得皇帝信任。可惜后来因病辞官,家中渐渐衰落。我深知朝堂之上的风光与险恶,我希望你能重振韩家,让我们韩家再次崛起。” 韩玟煜眼中闪过一丝坚定,道:“母亲,我会记住您的教诲,努力拼搏,为韩家争光。” …… 惊鸿苑。 红莺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眉头紧皱,脸上写满了焦急。 “夫人,大爷还没有来惊鸿苑,他会不会出了什么事?”红莺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柳云曦坐在精致的檀木椅上,她的眼神淡然,仿佛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听到红莺的话,她轻轻一笑,道:“红莺,你不必如此担忧。” 红莺听了,仍旧放心不下,她急道:“可是夫人,韩家的人一直对您心怀叵测,他们会不会憋着什么坏招,对您不利?” 柳云曦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但随即恢复了镇定:“红莺,你放心,我自会有分寸的。” 红莺看着柳云曦,心中既是敬佩又是担忧。 “夫人,您千万要小心。”红莺低声道。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有人在不断,听起来,来者似乎很急切。 红莺迅速站起身,紧张地看向柳云曦。柳云曦微微皱眉,正要开口,门外的敲门声更加急促。 “夫人,我去看看。”红莺说着,匆匆向门口走去。 刚一拉开门,一个身影就跌撞而入,正是襄苎。红莺惊呼一声,连忙扶住她。 “襄苎,你怎么了?这么晚了,发生什么事了?”柳云曦关切地问道。 襄苎颤抖着身体,眼中泪水盈盈,嘴唇颤抖了片刻,才开口道:“夫人,大事不好了。” 红莺紧张地看了看门外,担心地问道:“是不是韩家的人发现了什么?” 襄苎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是的,红莺姐姐,我刚刚在松鹤苑,听到韩老夫人和韩玟煜商量要将夫人贬为妾室的消息……” 柳云曦闻言,看着襄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襄苎,你说的是真的?” 襄苎点了点头,眼中泪水打着转,她看着柳云曦,语气坚定:“小姐,我听得清清楚楚,他们正在策划一场阴谋,要剥夺您的地位,将贬为妾室。” 红莺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她看着柳云曦,不知道该说什么。 柳云曦则是深吸一口气,看着襄苎,语气平静:“襄苎,我知道你对我忠心耿耿,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你不用担心。” “小姐,这可如何是好?”红莺双眼通红地看着柳云曦,语气焦急,“夫人,这韩府是如何敢如此待您!将您贬为妾室,这不是明摆着侮辱我们武威侯府吗?” 柳云曦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轻轻抚摸着红莺的头发,缓缓道:“红莺,别哭了。哭,只会让别人看轻我们。我们武威侯府的女儿,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 襄苎在一旁也是眼圈泛红,但她强忍着泪水,道:“夫人,我们该如何是好?这韩府的气焰,我们真的要忍下去吗?” 柳云曦缓缓站起身,望着窗外,语气平静却坚定:“襄苎,红莺,你们明日暗中去叫家丁来,把武威侯府先打扫干净。不日,我要搬回去住。” 红莺和襄苎皆是一愣,红莺担忧地道:“夫人,您这是何苦?搬回武威侯府,只怕会惹来更多非议。” 柳云曦转过身,眼神坚定地看着她们:“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但我不可能在这里任人摆布。我要让他们知道,武威侯府的女儿不是好欺负的。” 襄苎犹豫了一下,道:“夫人,那我和红莺呢?我们也搬过去吗?” 柳云曦微微一笑,道:“你们是我最忠心的侍女,当然要跟我一起回去。我们共同守护武威侯府的尊严。” 红莺擦去泪水,道:“夫人,我们听您的。您放心,我们会全力以赴,让武威侯府重现辉煌。” 襄苎也应声道:“是的,夫人。我们会竭尽全力,不让您失望。” …… 第二天清晨,柳云曦起床时,发现惊鸿苑外喜气洋洋,有戏班子在唱曲,这是韩老夫人爱听的《莺莺传》。 她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热闹场景,心中微微一动。 “夫人,今天韩府似乎格外热闹呢。”身边的红莺忍不住说道。 柳云曦微微一笑:“是啊,今日是老夫人的寿辰,自然要热闹一些。” 就在此时,韩思澜得意地来到了惊鸿苑,她穿着一件华丽的衣裳,脸上的笑容掩不住的得意。 “柳云曦,你听说了吗?我二哥刚入朝就被破例任命为工部给事中。”韩思澜一见到柳云曦,就迫不及待地炫耀起来。 柳云曦冷冷地看着韩思澜,依旧保持着平淡的表情:“恭喜,这是他的荣幸。” 韩思澜看着柳云曦的反应,有些失望。 她原以为柳云曦会感到震惊和羡慕,没想到,她却反应如此冷淡。 “你……你不觉得你应该感到后悔吗?”韩思澜蹙紧眉头,忍不住问道。 柳云曦看了韩思澜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冷漠:“后悔?为什么我要后悔?” 韩思澜皱起眉头:“你难道不觉得你当初的选择错了吗?如果你不与我二哥闹别扭,现在你就是工部给事中的夫人了。” 第15章 家宴 柳云曦轻轻一笑:“我从不觉得婚姻是提升身份的工具,你觉得呢?” 韩思澜被柳云曦的话堵住了,她愣了一下,然后冷笑一声:“二嫂,你真是太矫情了。你以为,这样就能显得你清高吗?” 柳云曦并不生气,她只是淡淡地道:“我只是在过我自己的生活,你如果觉得你的生活更好,那你就去追求吧。” 韩思澜看着柳云曦,眼神中充满了不满和不解:“你难道不羡慕?不嫉妒?” 柳云曦微微一笑:“我羡慕嫉妒的,是那些能够坚守自己内心,不被外界诱惑所动摇的人。” 韩思澜被柳云曦的话怼得无言以对,白了柳云曦一眼,然后拂袖转身离开。 …… 几日后,白鹭书院休沐假,三少爷韩怀胤坐一辆马车从书院回到了韩府。 马车驶入韩府大门,家丁们纷纷上前迎接,一番热闹景象。 韩怀胤下车后,快步走进府内,只见府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韩怀胤走进正厅,韩老夫人早已等候在那里,见到韩怀胤回来,脸上笑开了花。 她拉着韩怀胤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感慨道:“我的好儿子,越来越有出息了,这次回来,可要好好庆祝一番。” 韩怀胤笑着回应:“母亲放心,胤儿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家人期望。” 这时,韩玟煜也从内室走出,向韩怀胤打招呼。韩怀胤与家人一一见礼,气氛融洽。 韩老夫人提议道:“今天是个好日子,不如举办家宴,庆祝怀胤回家,也让大家团聚一下。” 韩玟煜点头同意,韩怀胤也觉得是个好主意。 于是,家宴便在韩府内热闹地筹备起来。 夜幕降临,韩府内灯火通明,家宴正式开始。 韩老夫人坐在主位,韩怀胤、韩玟煜、柳云曦依次坐下,其他家眷和仆人则站在一旁伺候。 家宴上,众人欢声笑语,气氛热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韩怀胤忽然起身,向韩玟煜敬酒,说道:“大哥,此次我回来,准备参加科举考试,希望得到您的支持。” 韩玟煜微笑着回应:“三弟,你放心,哥哥一定会支持你。家里不缺银子,若你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开口。” 韩怀胤感激地看着韩玟煜,心中暖意涌动。 然而,在这欢乐的气氛中,大嫂柳云曦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坐在那里,表情淡然,偶尔插话,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韩怀胤心中不禁有些好奇,他看着柳云曦,忍不住问道:“大嫂,您为何如此沉默?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柳云曦微微一笑,道:“三弟,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你们好好享受家宴,不用管我。” 韩怀胤不便再问,心中却有些不安。他看着柳云曦,觉得她似乎有些不对劲。 这时,韩老夫人忽然提议:“既然今天是家宴,不如我们来说说心里话。怀胤,你在外面求学,一定有很多感悟,不如与我们分享分享。” 韩怀胤点了点头,道:“母亲,孩儿愿意分享。在白鹭书院,我学到了很多知识,也明白了人生的价值。我希望能通过科举考试,为西魏出一份力,为家族争光。” 韩老夫人欣慰地点头:“好,好,你有这份心,我就放心了。我们韩家,一定要出人头地。” 韩玟煜接着说道:“三弟,你的志向让我感到自豪。哥哥也会努力,为我们韩家做出贡献。” 柳云曦看着韩怀胤,心中不禁有些苦涩。 这个家,她始终无法融入。 席间,韩老夫人得知韩怀胤在白鹭书院上次月试考了一甲,乐得合不拢嘴。 她笑容满面地拍了拍韩怀胤的手,自豪地道:“好孩子,你真是给韩家争光了!为娘的欣慰啊,欣慰!” 韩怀胤微微一笑,谦逊道:“母亲过奖了,孩儿只是侥幸得了这个成绩,还需更加努力。” 这时,韩老夫人想起了大儿媳柳云曦,便对她说:“云曦,你看怀胤如今学有所成,你也该为他做点打算了。明日他要去书院,你给他准备五千两银子,让他用来交际应酬,可好?” 柳云曦微微一愣,笑容有些勉强:“母亲,这……是不是太多了些?毕竟怀胤还是个孩子,用不着这么多银子。” 韩老夫人瞪了柳云曦一眼,语气严肃:“你懂什么?这五千两银子是为了让怀胤在书院立足,结交权贵,你好生看着,别让他在外面吃亏。” 柳云曦不便再说什么,只得点头应允。 这时,韩怀胤关切地问道:“母亲,您最近身体可好?饮食起居要特别注意,切勿劳累。” 韩老夫人脸上笑开了花:“好孩子,为娘的身子骨硬朗得很,你不用操心。倒是你要注意自己的饮食起居,切勿因为学业荒废了身子。” 宴会进行到一半,韩怀胤忽然注意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徐芊芊。她眼神忧郁,似乎心事重重。韩怀胤忍不住走过去,笑着打招呼:“芊芊嫂子,今晚的宴会您似乎不太开心?” 徐芊芊抬起头,见到是韩怀胤,勉强笑了笑:“怀胤,你来了。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韩怀胤关切地说:“嫂子,您若是累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您不必担心。” 韩怀胤一口一口嫂子叫得可殷勤,徐芊芊脸都烫红了,还不忘向柳云曦得意地挑眉。 柳云曦见状,心中不禁有些酸楚。饭也吃不下了,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告辞,离开了这个并不欢迎她的家宴。 …… 翌日一早,柳云曦便决定去荣恩寺走一趟。她身着淡紫色罗裙,外罩一件翠绿色披风,头戴珍珠宝石镶嵌的凤冠,显得尊贵而高雅。侍女红莺跟随在她的身后,手中捧着一块朱红色的木匾,上面刻着“武威侯府”四个大字,金光闪闪,格外引人注目。 荣恩寺的门口,香客络绎不绝,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柳云曦一行人的到来,立刻吸引了众多目光。她举止优雅,面带微笑,给人一种亲切和蔼的感觉。红莺则紧张地捧着匾额,生怕出差错。 此时,一名侍卫走了过来,目光警惕地打量着柳云曦和红莺。他眉头紧皱,似乎对这两位不速之客感到不满。 第16章 恩准和离 “这里是荣恩寺,非私人之地,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侍卫语气冷硬地问道。 柳云曦微微一笑,目光扫过侍卫,语气平和地道:“侍卫大哥,我们是武威侯府的人,今日特来荣恩寺为皇帝祈福。这匾额是皇帝亲笔题字,特意带来展示的。” 侍卫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但仍然保持着警惕:“即便如此,也不能随意在寺门口摆放匾额。这是对佛祖的不敬。” 红莺忍不住插嘴道:“我们只是想展示一下,不会影响佛祖的清净。而且,这匾额是皇帝亲笔题字,难道还不允许展示吗?” 侍卫沉吟片刻,权衡了一下利弊,最终还是不敢驱赶柳云曦。 毕竟,武威侯府的地位非同一般,若是因此惹怒了武威侯,恐怕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好吧,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在这里展示吧。但请不要影响其他香客。”侍卫语气缓和了许多。 柳云曦微微一笑,向侍卫道了谢。 她示意红莺将匾额摆放好,然后站在一旁,面带微笑地看着来往的香客。 不久,皇帝也如期来到了荣恩寺。 荣恩寺外,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温暖而宁静。柳云曦抱着武威侯府的御赐匾额,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坚定而充满期待。 皇上在马车中听到柳云曦的求见后,微微一笑,对身边的太监说:“让她进来吧。” 太监应声而去,不多时,柳云曦便被引入了皇上的马车。 车内,皇上的眼神深沉而神秘,他看着柳云曦,微笑道:“柳云曦,你这是何意?抱着武威侯府的御赐匾额,求见朕,是为了什么?” 柳云曦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皇上,语气平静地道:“皇上,臣女有一事相求,希望皇上能恩准。” 皇上微微一笑,道:“说吧,朕听听你的请求。” 柳云曦深吸一口气,道:“臣女请求皇上恩准臣女与韩玟煜和离。” 皇上的眼神瞬间变得深沉,看着柳云曦,语气有些惊讶:“你说什么?你要与韩玟煜和离?这是为何?” 柳云曦垂下眼帘,片刻后,她再次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皇上:“皇上,臣女与韩玟煜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们成婚后,才发现彼此性格不合,生活习惯也有很大的差异。再加上韩玟煜对臣女的冷落,使得臣女在这段婚姻中感到无比的痛苦。因此,臣女请求皇上恩准我与韩玟煜和离,让臣女能重新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皇上听着柳云曦的话,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看着柳云曦,语气深沉地道:“柳云曦,你可知道,韩玟煜刚从守孝回京,朕对他颇有好感,给了他工部给事中的位置。你现在请求与他和离,这让朕如何是好?” 柳云曦咬了咬下唇,解释道:“臣女并非贪图富贵,而是不愿与那等无耻之徒同床共枕。”她的声音虽轻,却充满了坚定与决绝。 皇上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他望着荣恩寺外的碧绿竹林,沉默了片刻。 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在他英挺的面容上,显得愈发深邃。 “柳云曦,你可知你在说什么?”皇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厉。 柳云曦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臣女知道,但臣女心意已决。韩玟煜带回那外室女子,意图废我正妻之位,我柳云曦宁愿孤身一人,也不愿与他为伍。” 皇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欣赏,他缓声安慰道:“正妻非同儿戏,若无朕的旨意,韩玟煜岂敢随意贬你为妾。朕可以为你做主,让你仍为正妻。” 柳云曦轻轻摇了摇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皇上,臣女感激您的好意。但韩玟煜在江南置办宅院,与那外室女子快活,这样的人品,我如何能忍受?我宁愿一生不嫁,也不愿与他有任何交集。” 皇上脸色微微一变,他没想到柳云曦会如此决绝。沉思了片刻,道:“柳云曦,你可知道,韩玟煜乃是治水功臣,他的功绩无人能及。你若与他和离,恐会引起朝堂上的动荡。” 柳云曦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语气坚定地道:“臣女明白,但臣女更知道,一个人的品性远比地位重要。韩玟煜若是真的忠诚,又岂会做出如此不堪之事?臣女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皇上望着柳云曦,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有如此坚定的信念。他沉声道:“柳云曦,你既然如此坚决,朕便不再强求。但你须知道,和离之后,你的日子将会艰难。” 柳云曦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臣女早已做好准备,只要能远离那等劣人,臣女心甘情愿。” 皇上见柳云曦如此坚决,心中不禁感慨万分。 他轻叹一声,道:“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朕便为你拟旨,宣布和离。但朕希望,你能在和离之后,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柳云曦感激地望着皇上,深深地福了一福:“臣女谢过皇上。” 荣恩寺外的风,轻轻拂过柳云曦的衣袂,她站在那里,仿佛一尊雕像,坚定而孤独。然而,她的眼神中却充满了希望,因为她知道,自己即将迎来一个全新的开始。 柳云曦再次向皇上深深一福,一脸诚挚地道:“臣女愿将家财的一半捐献国库,以表忠君爱国之心,并感谢皇上对柳家的深厚恩典。” 皇上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嘉许,道:“柳云曦,你能如此深明大义,朕心甚慰。你的忠诚与爱国之心,朕已铭记在心。和离之事,既然你心意已决,朕便成全你。韩玟煜那里,朕会派人前去说服。” 柳云曦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喜悦,连忙跪下磕头:“臣女谢皇上恩典。” 皇上亲手扶起柳云曦,道:“柳云曦,你如此深明大义,朕决定赐你一块御笔匾额,以示嘉奖。”说着,皇上从袖中取出一块黄布,上面写着“忠义之家”四个大字。 柳云曦双手接过匾额,眼中闪烁着感激的泪花:“臣女感激不尽,定会将匾额悬挂于家中,以示子孙。皇上,臣女会珍惜这份恩典,为国尽忠职守,不负皇上厚望。” 皇上微笑,目送柳云曦挺直腰板离开。 第17章 我不同意 红莺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小姐终于要从那犹如蛇蝎满布的韩府中解脱出来了。 只要她们踏进武威侯府,便无人敢再让小姐受到半点委屈。 经过一番周折,她们将匾额稳妥安放完毕,直至午后阳光斜斜,方才返回韩府。 踏入惊鸿苑的那一刻,柳云曦与红莺便瞥见堂上端坐的韩老夫人。 老夫人显然已等候多时,见到二人归来,眉头不由自主地蹙紧,语气透着明显的不满: “你们究竟去了何处,竟然拖延了这许久?” 柳云曦早已厌倦了与这位老夫人虚与委蛇,她不答反问:“老夫人此来,究竟有何贵干?” 韩老夫人这时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原本满脸的怒气渐渐被犹豫所取代。 柳云曦目光中掠过一丝嘲讽,看来这次老夫人来意不善,想必是为了红莺先前报告的那件事。 果不其然,韩老夫人很快便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摆出一副仁慈的面孔: “上次你差点害得芊芊腹中胎儿不保,玟煜盛怒之下,坚决要求与你和离。但念及女子和离之后难免受人指摘,我多方周旋,玟煜才勉强同意赐你妾室之位。” 面对韩老夫人如此厚颜无耻,柳云曦即便自诩忍耐力过人,也不禁脸色冷了下来,“我对妾室之位毫无兴趣。” 韩老夫人显然不悦,眉眼间透出一抹严厉,“你危害夫家子嗣,已犯七出之条!玟煜还能容忍你,已是你的幸运的了。而且芊芊也已承诺,今后还会将管家之权交还于你,整个京城,有哪家妾室能享有如此殊荣?” 柳云曦轻蔑一笑,“这样的荣幸,确实罕见。毕竟,除了韩家这样教化出众之家,谁敢公然扶持外室,贬低正室?” 韩老夫人语塞,气愤至极,猛地一拍桌子,“你不要不识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芊芊日后将是主母,她精通生意之道,已言明会帮你管理嫁妆产业,你休得不知好歹!” 柳云曦错愕地看着韩老夫人,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们竟然还想让我将我的嫁妆店铺交由徐芊芊打理?” 韩老夫人轻轻地扭动脖颈,巧妙地避开了柳云曦那逼人的视线,语气中透露着明显的不悦:“区区妾室,岂能僭越为府上之主?将来玟煜若能一展抱负,你那所谓的嫁妆又算得了什么?且你素来不擅经营,财产荒废,不如交予芊芊打理。” “好一招精明算计!”柳云曦冷笑连连,言辞锋利,“我的嫁妆,谁人能动?你们若敢触碰,便试试徐芊芊是否有此胆量!” 她这是看准了武威侯府如今只有她一人可以欺负,先是降低她的身份,现在又公然策划让徐芊芊夺取她的嫁妆。 可笑的是,这些人还总是以休妻后的不便为由,却忘记了被贬为妾室的原配夫人也有脸面。 “真是冥顽不灵!”韩老夫人怒指柳云曦,声色俱厉,“此事不容置辩!你既嫁入韩府,生是韩府之人,死是韩府之鬼,你的嫁妆?皆是韩府之物,岂容你妄加评议!” 言罢,韩老夫人愤然转身,袖摆翻飞,气得胸脯剧烈起伏。 待回到松鹤苑,韩怀胤恰巧在此,见母亲气得面色铁青,立刻趋前,孝顺地为她捶背捏腿:“娘,是哪个不开眼的惹您生气了?待儿子去为娘出口恶气!” 韩老夫人斜了小儿子一眼,没好气地说:“还能有谁?就是你二哥那个商户妻子!独占一切,不愿为家里花费分毫,简直气死我了!” 韩怀胤听罢,面色微变,不悦之情溢于言表:“她既已嫁给我二哥,就应该遵循‘出嫁从夫’的古训,如此斤斤计较,对婆母如此不孝,实在该好好教训!” 想到自己即将启程,需用大笔银子交际,他不禁有些忐忑:“娘,我这两日就要离开,需要不少银子,你说柳云曦会不会吝啬不给?” “她敢!”韩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凶光,“等你二哥写下贬妾书,她不过是个低贱的妾室,若她敢不给,我定让她尝尝我的厉害!” 韩怀胤闻言,终于放下心来,他的才学虽不及二哥,但依靠山长特别关照,在同窗中仍能名列前茅。 在白鹭书院,那位山长非同一般,他不仅满腹经纶,更与众不同的,是他对于财富的偏贪。 韩怀胤之所以在书院的耗费如此之高,因他频繁地向这位山长馈赠礼物。 得到韩老夫人的首肯之后,他方才放下心来。尽管韩老夫人对柳云曦的不驯有些不悦,但小儿子的陪伴却令她心情愉悦,荣禧堂戏班子的歌声不绝于耳,欢声笑语喧嚣异常。 柳云曦因睡眠浅,不久便被这戏曲声唤醒。 一日午后,她正坐在桌边沉思,徐芊芊与韩玟煜一同到来。 皇上正于荣恩寺虔诚祈福,韩玟煜今日未上朝,身着常服,身姿挺拔,气宇轩昂。 或许是为了上次徐芊芊与红莺的冲突心生怯意,这次,他紧挨着徐芊芊站立以便保护。 “关于贬斥你的事,想必母亲已经告知你了。”韩玟煜一站定便直言不讳,“你大可放心,芊芊并非喜欢折磨他人之辈。今后你的日子,也不会比现在差。” 见柳云曦未予回应,他又补充道:“母亲应该也提到了,芊芊擅长经营,当年在江南便已能妥善管理生意。你的铺子既然无人照料,不如交由芊芊打理,届时你也能从中分得一杯羹。” 柳云曦微微后仰,目光扫过面前的两人,“我的铺子各有其独特的经营之道。” 不等韩玟煜开口,徐芊芊便不悦地说:“柳夫人,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我的经营策略在京城独一无二,你的铺子若交给我,必将生意兴隆,稳赚不赔。” “这是我的铺子,我不同意。”柳云曦坚定地与徐芊芊对视。 徐芊芊显然十分不悦,轻蔑地道:“你可要想清楚,是你自己拒绝了我的帮助,以后别看到我生意兴旺又后悔莫及!” 韩玟煜耐心地劝道:“柳云曦,你不必如此小气,目光短浅。你本不擅长管理,交给芊芊打理,日后盈利岂不皆大欢喜?行事当有胸怀与胆识。” “既然你们此行的目的仅为此,那现在便可离去。”柳云曦转向一旁的红莺,“红莺,送客!” 红莺应声而出,语气坚决地请二人离开。 第18章 筹钱 徐芊芊气得直跺脚,咬牙切齿道:“柳云曦,你真是有眼无珠!我徐芊芊好心好意帮助你,你居然如此固执,拒绝我的援助!” 柳云曦神色平静,语气坚定地回应:“徐芊芊,我感激你的好意,但田地和铺子是我生存的根本,我无法拱手相让。徐姑娘,请回吧。” 徐芊芊瞪大了眼睛,怒火中烧,正欲反驳,身边的韩玟煜轻咳一声,暗示她不要再争辩。 徐芊芊无奈,只好拉着韩玟煜转身离开。 二人离去后,红莺迅速将大门砰然关闭,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嗤之以鼻道:“真是个夜郎自大的家伙,她哪知道夫人您翻账本的同时,他们还不知在哪里玩过家家呢!” 柳云曦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冷酷的嘲笑,“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把我的田产店铺拱手相让,那些是我赖以生存的根基。” “话虽如此,但徐芊芊她们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会不会对小姐您施加压力呢?” 柳云曦往旁边斜倚了些许,语气平静地道:“最近几日,韩玟煜恐怕还不敢轻举妄动,若他们真的按捺不住,自然会另寻生财之道。银钱对他们而言,并非什么难事。” 没有如愿得到柳云曦的田地铺子,徐芊芊与韩玟煜恼羞成怒,徐芊芊双手紧握,脸上的怒气尚未完全消散,眼中闪过一丝不甘。韩玟煜也是眉头紧皱,心情沉重。 两人站在院子里,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焦虑与愤怒。 徐芊芊咬了咬下唇,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玟煜,我们真的就这样放弃了吗?错过了这个机会,我们何时才能再有这样的好运气?” 韩玟煜叹了口气,拍了拍徐芊芊的手,试图安慰她:“芊芊,我知道你心中不快,但此事已成定局,我们不能再于此。如今陛下在荣恩寺祈福,若是我们此时动作太大,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徐芊芊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韩玟煜所言非虚,但仍不死心:“那我们就这么看着那笔财产落入他人之手吗?煜郎,你难道不觉得不甘心吗?” 韩玟煜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道:“芊芊,我当然不甘心。但我们不能急于一时,必须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否则,我们只会得不偿失。” 徐芊芊瞪大了眼睛,突然眼前一亮:“煜郎,我有一个主意,不如,我们向母亲求助,看看她能否帮我们筹集一些银子。” 韩玟煜微微一愣,随即苦笑道:“芊芊,你这是何苦?母亲年事已高,我们怎能让她为我们的事操心?” 徐芊芊坚定地说:“煜郎,我知道母亲年纪大了,一直关心我们的起居饮食,若是我们真的有难处,她一定会帮我们。而且,我们只需向她借一些银子,待我们有了收入,再还给她便是。” 韩玟煜沉吟了片刻,权衡利弊后,终于点头同意:“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去荣禧堂找母亲商讨此事。” 两人立刻收拾了一番,前往荣禧堂。 …… 荣禧堂内,韩老夫人正坐在厅堂内,见到他们进来,立刻关切地询问:“芊芊,煜儿,你们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韩老夫人话音刚落,徐芊芊与韩玟煜便上前,分立两旁,神色庄重地行了一礼。徐芊芊开口道:“母亲,我们确实有一事相商。”她顿了顿,看了韩玟煜一眼,接着说,“我想在京城开一家店铺,经营丝绸、布匹等物。” 韩老夫人微微一笑,点头道:“芊芊,你的想法很好。我听说你在江南做生意很是成功,能把握商机,这是好事。” 徐芊芊抿了抿唇,道:“母亲,我们手头有点紧,想向您借一千两银子。” 韩老夫人一听他们两个这是来要钱的,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韩玟煜见状,忙解释道:“母亲,我知道这是个大数目,但芊芊说,好的铺子必须尽快拿下,否则会被别人抢先。我想,这也是为了我们韩家的将来。” 韩老夫人沉默了片刻,看着徐芊芊,道:“芊芊,你真的有把握吗?这可是京城,非同小可。” 徐芊芊坚定地说:“母亲,我有信心。在江南,我之所以能成功,很大程度上归功于铺子的地理位置。京城的繁华程度远胜江南,只要选对了地方,生意必定兴隆。” 韩玟煜见母亲仍有些犹豫,便道:“母亲,您放心,我会亲自盯着这件事,确保一切顺利。而且,我对芊芊有信心,她一定能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这时,韩思澜从旁插话道:“母亲,我也觉得芊芊姐说得对。如今这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咱们家若是能开个店铺,那咱们在京城的日子也会更加风光。再者说,我也想买几件新衣服,好好打扮一下。” 韩老夫人被女儿的话逗笑了,瞪了韩思澜一眼,道:“你这丫头,就知道买衣服。不过,你的话也有道理。既然你们都这么有信心,那我就同意了。不过,这银子也不是小数目,你们可得好好经营,不能让我失望。” 韩玟煜与徐芊芊同时应是,感激地看着韩老夫人。韩玟煜道:“母亲,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努力经营,让您看到我们的成果。” 徐芊芊眸光熠熠生辉,紧紧盯着那一千两银光闪闪的元宝,满怀信心地保证道:“母亲、妹妹,你们大可放心!我想到的这个点子,在京城之中可谓是独树一帜,绝无仅有,生意必将如日中天,异常红火!” 韩思澜满怀期待地点了点头,随后语带讥讽,调侃道:“柳云曦那个小贱人,竟错过芊芊姐这等别出心裁的妙计,日后只怕会悔恨莫及,悔得肠子都青了!” 韩老夫人忍不住提醒道:“玟煜,几日后务必牢记那件必须完成的大事,那些损失的银两,也必须让柳云曦如数偿还。” 韩玟煜微微颔首,神色坚定地回应:“孩儿铭记于心。” 筹到了资金,徐芊芊终于得以实现夙愿,将那家早就相中的店铺成功盘下。 自此,她勤勤恳恳地经营店铺。 韩玟煜也不遗余力地陪伴在她身边,共同分担繁忙的事务。 柳云曦终于得以享受了两日的安宁,仿佛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在这短暂的平静中得以喘息。 第19章 族老 就在这时,红莺步履匆匆地带来了一个令人瞩目的消息——皇上已踏上了离去的路程,离开了荣恩寺。 而柳云曦心中暗藏一丝期待,因为这一天正是陛下曾经答应过的期限。 就在这一天,韩玟煜从朝堂归来,直接召集了韩家的长辈们。 众多长辈陆续步入了韩老夫人所居的荣禧堂,进行一场至关重要的集会。 一番简单的寒暄过后,韩老夫人便决意披露心中的打算。 韩家的长辈们对韩玟煜这位状元的赏识之情溢于言表,听闻他要降低妻子的地位,纷纷皱紧了眉头,流露出几分忧虑,“那毕竟是皇上亲赐的婚姻,没有圣上的明确指令,此举会不会对你未来的仕途产生影响?” 韩老夫人却满怀自信地说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柳云曦作为正室,却毫无妇德,不容许家中其他女子怀孕,这不是意图断绝我儿的后代吗?即便是皇上得知,也不能对此有何微词!” 几位长辈听后纷纷点头,认同了韩老夫人的观点。韩玟煜身为状元,深受皇上的恩宠,且刚一回到朝堂便被赋予要职,他的功绩也是有目共睹的,料想此事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 这时,韩玟煜神情严肃地行了一礼,语气凝重地说道:“今日之所以召集各位长辈至此,是为了见证一个决定。降低柳云曦的地位,的确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但她在孝顺和夫妇之道上均有过失。我虽怜悯被休之女子的不易,但仍然决定剥夺她作为正妻的身份。” 长辈们相互对视,一个是孤立无援的妇人,一个是宗族中才华横溢的状元,他们毫不犹豫地站在了韩玟煜的一边。 大族长捋着胡须,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让人将柳云曦传来此地,对质一番,然后我们共同见证贬妻文书的签署,再向官府申报。” 韩玟煜的一名亲信小厮腿脚麻利,很快便将柳云曦带到了荣禧堂。此时已近正午,柳云曦踏入正厅,只见厅中坐满了人。 她环视一圈,那些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这些人曾是韩玟煜在蓟州时她亲手款待的客人。 韩家的长辈们望着柳云曦那淡然而又平静的目光,不知为何心中感到有些不安,但想到韩玟煜之前的请求,他们还是镇定了心神,问道:“柳云曦,你是否一入门便掌控了韩家的家政大权?” “是的。”柳云曦语气平静地回答。 大族老听后略感安心,语气严肃地说道:“你刚进韩家门,便赋予了最高的礼遇,但你仍不满足,竟然还损害夫君的子嗣,对长辈不敬!这已经触犯了为人妻子的原则!现在玟煜宽宏大量,还愿意给你保留妾室之位,你若是没有异议,就在这文书上签字,保全彼此的颜面!” 话语落下,便有人将纸笔置于柳云曦面前。她低头审视,只见纸上历数她的罪状,最后注明剥夺她正妻的身份,贬为妾室。 柳云曦抬起头,目光如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韩思澜站在韩老夫人身旁,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得意。 除了他,其余之人或是满怀敌意,或是眼神复杂,或是心怀愧疚,整个房间充斥着负面情绪,无一人站在柳云曦这边。 感受到背后空无一人,柳云曦的眼中闪过一丝湿润,但旋即她的眼神变得坚定而冷酷,“我拒绝。” 她拾起头,目光坚定地从众人脸上扫过,语气坚决而有力:“我不同意。要么我们和离,要么我将直接向官府提起诉讼,我相信皇上不会坐视不理!” 在那日的荣恩寺中,陛下虽然口头应允了她的恳求,但今日才刚刚踏回金碧辉煌的皇宫,日理万机的龙颜还未来得及眷顾那桩承诺。 谁料韩府之人竟然就在这敏感时刻召集了族中长老,意图将柳云曦贬为妾室,上报官府。她乃是柳家的血脉,岂能让父母兄长蒙羞! 韩老夫人听闻此言,眼中瞬间掠过一丝惊慌,旋即又严厉斥责:“你这是疯了吗?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自身有过,我们却赋予你名分,你非但不领情,反而想要诬陷我儿玟煜于官府之前!” 柳云曦几近笑出声来:“你们在我面前大谈一日夫妻百日恩,真是厚颜无耻。我自嫁入韩府,对这个家的贡献何其巨大,明明是韩玟煜辜负了我,到头来你们却逼迫我屈身为妾,你们心中是否还有一丝人性?” 韩老夫人对韩玟煜的偏爱溢于言表,听闻柳云曦敢在面前指责韩玟煜,脸色顿时阴沉如水: “你家中早已无人,不再自诩武威侯之女。那不过是个虚名罢了,是你父亲用银两堆砌出来的!我儿玟煜才是货真价实的状元及第,深受陛下青睐的股肱之臣!未来或许能居相位!你这样的商贾之女,能为我儿当妾,已是他的仁慈,否则早早便是一纸休书,让你沦为弃妇!” “你自诩贵族,却不过是个老迈之身,若非如此,见到我还要行礼!”柳云曦唇角轻蔑地上扬:“即便我父之爵位是捐献所得,那也是你望尘莫及的!那是皇上亲笔下旨,难道你敢违抗圣意?” 韩家族老脸色苍白如纸:“柳云曦!你这是在胡言乱语什么?不要信口雌黄!” 这种话岂能随意出口?韩老夫人岂能不知其严重性。 韩老夫人气得捂胸,望着那些族老,“诸位族老,你们看看,这就是我的好儿媳!她这是想要置我于死地啊!” 韩玟煜平日里温文尔雅,此刻却是怒火中烧,愤然道:“柳云曦,我原本是出于他人的劝解,给你留个体面!你再敢在此胡言乱语,别怪我不客气,立刻休了你!” 韩思澜眼中如同有毒蛇在蠕动,“到那时,你将成为无人敢娶的下堂妇!” 柳云曦唇角微翘,却寒意逼人,讽刺道:“这岂不是正中你们的下怀?今日你们逼迫我为妾,逼迫我交出嫁妆铺子,若我今日屈服,不久后恐怕就会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后院。我的嫁妆、武威侯府的一切,都将落入你们手中。” 族老无奈地叹息,劝道:“柳云曦,别再白费心机了。你已铸成大错,即便诉诸官府也是无济于事,给自己留点颜面吧。” 言罢,他向韩玟煜递了眼色。 第20章 县主 这贬妾书,需柳云曦亲自按下手印送往官府,然而柳云曦显然无意签字,此刻正是施展手段之时。 几名身强力壮的婆子迅速逼近,硬是将柳云曦的手腕握住,逼迫她按下那鲜红的指印。 红莺焦急万分,挺身上前试图阻止她们:“你们这伙人如此行事,难道不怕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吗?我们小姐乃是武威侯的嫡出女儿,若是陛下得知此事,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韩老夫人不屑地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皇上日理万机,哪有空闲去料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麻烦?真以为你们家……”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忽然在荣禧堂内回荡,那扇紧闭的门被一股强力踢开,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众人纷纷惊异地向外望去。 只见门外站着一队穿戴整齐的官兵,领头者约莫三十岁年纪,身穿一袭漆黑的直襟长袍,腰间悬挂着几块晶莹剔透的玉佩,眉宇间透露出一股凌厉之色,高贵而不可侵犯。 屋内之人几乎都不识得此人是谁,唯有韩玟煜在瞬间变了脸色,匆忙行礼道:“微臣参见长宁侯。” 随着“长宁侯”三字出口,无不神情一震。 这位战神般的存在,其名号早已如雷贯耳,不仅在军中享有崇高的威望,便是民间也对他敬仰有加。 一时间,屋内众人皆紧张起来,心中暗自揣测这位尊贵的大人物为何会突然降临韩府这座小小的庙宇。 唯有柳云曦目光微微一凝,注意力落在了对方手中那一卷明黄色的圣旨上。 就在众人还在错愕之际,韩玟煜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下官才疏学浅,不知侯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褚祺瑞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被几名婆子包围的柳云曦身上,语气威严而冷冽:“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那几名婆子只觉长宁侯的目光如同利刃一般锐利,顿时双腿发软! 她们被吓得连连后退,柳云曦周遭立刻出现了空隙。 韩玟煜的面色也变得有些尴尬,他没有料到素来不干涉他人私事的长宁侯竟然会过问自己的事,脸上闪过一丝难堪: “让侯爷见笑了,这不过是下官的家务事。不知侯爷此行,有何指教?” 褚祺瑞身旁的随从此时笑眯眯地接口:“状元郎猜得不错,皇上特意派遣侯爷前来,正是有重要之事相托。” 韩老夫人等人此刻虽不敢多言,但他们的眼神中满是期待,似乎在期盼着皇上又有何吩咐要下达给韩玟煜。 能让长宁侯亲自登门,显然是件美差!这无疑也是皇上对韩玟煜重视的明证。 韩老夫人与族中长老们的脸上纷纷泛起了激动的红晕。 褚祺瑞的目光宛如穿透迷雾的利箭,洞察一切细微的反应,他将韩老夫人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在那群曾经与恶婆子们纠缠的红莺眼中,此刻闪烁着微弱的希望之光。皇上那天在荣恩寺的承诺,仿佛就在耳边回响。 如今,长宁侯的登门,无疑是此事的信号! 众人目光灼灼,望向长宁侯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喜悦,仿佛好事就在眼前。 褚祺瑞轻轻展开手中的明黄色圣旨卷轴,低沉而坚定:“武威侯之女柳云曦,听旨。” 柳云曦早已做好了准备,她长舒了一口气,神态恭敬地跪下:“臣女领旨。” 此刻,韩府上下脸色铁青,难以形容的难看。柳云曦不过是一位深宅中的妇人,皇上为何会突然降旨给她? “武威侯忠心耿耿,为国家鞠躬尽瘁,堪称朕之忠臣。朕曾为其女柳云曦指腹为婚,期望二人婚后和顺。岂料近日闻悉其夫婿在孝期之内纳外室,竟欲贬妻为妾。朕深感痛心,特赐柳云曦以休夫之特权,休夫之后可自立门户,嫁妆必须逐一清点,悉数带回,钦此。” 褚祺瑞的语气冷冽,每一个字仿佛都敲击在众人的心弦上,清晰无比。 红莺早已激动得泪流满面,皇上的圣旨来得恰到好处,而且竟然允许小姐休夫! 要知道,在西魏,休夫之举远比休妻更为羞耻,因为这是一个以男性为尊的社会。 只有那些毫无斗志、甘愿入赘的男子,才会遭受休夫的命运。 这道圣旨无疑给了韩玟煜一记响亮的耳光,昭示着韩府依赖妻子,却还想抛弃糟糠之妻的丑态! 韩玟煜自负才高八斗,这道圣旨却彻底摧毁了他状元郎的颜面。 韩老夫人当场愣住,待回过神来,她的嘴唇已然失去了血色,声音颤抖:“这……侯爷,皇上是否不知柳云曦残害我儿之子孙?她不孝敬长辈,甚至推搡有孕之芊芊,这是犯了七出之重罪啊!” 韩玟煜英俊的面庞上青筋暴突,可以想象,此事若传扬出去,他将会面临怎样的流言蜚语! 而且……皇上既然能下此圣旨,岂不是意味着自己孝期内的所作所为,他都已了如指掌! 这样一来,他去年返回蓟州的努力岂不是付诸东流?皇上对他的印象也已一落千丈! 韩玟煜此刻内心慌乱不已,他望着褚祺瑞,语气急切:“侯爷,柳云曦绝非贤良之妇,陛下肯定是误会了!” 韩家族老们一个个焦躁不安,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可惜他们并无官职在身,皆是布衣百姓。面对长宁侯的威严,他们根本不敢轻易开口。 褚祺瑞轻轻转动着指间的玉扳指,脸上的神情深不可测,而柳云曦却已满怀感激地说:“臣女领旨,感激皇恩浩荡!” 在那些满脸错愕与愤慨的韩家人中,她显得格外温婉娴静,与先前在屋内与众人激烈辩论的形象判若两人。 褚祺瑞目光凝视着柳云曦那双绝美的眉眼,缓缓地将那卷明黄色的圣旨交到她手中。 韩老夫人气得全身颤抖,终于回过神来,怒指柳云曦,声嘶力竭地骂道:“定是你这蛇蝎妇人,在圣上面前颠倒黑白!我就说你为何频繁外出,原来是去搬弄是非!” 言罢,她还想冲上前去夺柳云曦手中的圣旨,但未等她接近,就被褚祺瑞的亲信果断地推开。 那亲信冷冷地说道:“真是放肆,竟敢对县主不敬!” 县主? 这一称呼,不仅令韩府众人惊愕不已,连柳云曦本人也不禁疑惑地抬起头来。 第21章 休夫 她这一抬头,那张白皙而绝美的面容完全映入褚祺瑞的视线,他的喉咙微微一紧,随后平静地解释道:“圣上有旨,册封你为临川县主。” 临川县主的身份尊贵无比,地位仅在公主和郡主之下,相当于正二品的官。 圣上这是将武威侯一家的荣耀,毫无保留地赋予了她! 柳云曦眼中泪光闪烁,韩府上下纷纷指责她犯了七出之罪,然而皇上非但不屑一顾,反而颁布了休夫圣旨,还特赐她封号“临川”。 她俯身跪拜,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臣女感激陛下隆恩,皇上的恩典,铭记于心,永志不忘!” “这怎么可能!绝不可能!”韩思澜目瞪口呆,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议的幻象。 武威侯府中能主持大局的三位要员——柳云曦的父母与兄长均已离世,柳云曦孤苦伶仃,如何能够获得皇上的青睐? 韩思澜如此,其他曾助纣为虐之人亦是神情各异,惊愕不已。 柳云曦脸上的嫌恶之情愈发浓烈,此刻她已无所畏惧,转身向褚祺瑞恳求道: “侯爷,韩府无情无义,臣女的嫁妆还需劳烦您亲自过问。” 褚祺瑞今日进宫觐见,恰好目睹了皇上颁布旨意的那一刻。皇上见到他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光彩,随即派遣他前来韩府一行。 皇上特意提及了柳云曦的嫁妆问题,认为长宁侯的地位足以震慑韩府众人,因此他此行本就是为了维护柳云曦的权益,点头答应:“理应如此。” 话音刚落,他的目光转向身边的心腹,示意他带人前往柳云曦曾经居住的庭院进行整理。 一听到“嫁妆”二字,韩府众人无不瞪大了眼睛。 韩老夫人焦急如焚,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转,她深知府中的困境,若柳云曦带着嫁妆离去,这一大家子该如何是好? 韩思澜已彻底失去了理智,大声咆哮:“凭什么呢?柳云曦,你这是混淆是非!陛下定是被你蒙蔽了!你有什么资格休夫并带走嫁妆?” 红莺早已对韩思澜的蛮横无理恨之入骨,此刻更是无所顾忌,她毫不犹豫地走到韩思澜面前,一记响亮的巴掌扇在她的脸上,然后啐了一口,愤愤地说: “你有什么资格质问县主?真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红莺心中的怒火难以抑制,下手更是毫不留情,这一巴掌将韩思澜的脸打得红肿不堪。 韩老夫人心如刀绞,抱着女儿失声痛哭:“仗着皇上的圣旨,你就在韩府肆意妄为!儿啊,柳云曦这是要置我们母女于死地啊!” 在韩府之中,韩玟煜静默无声,韩老夫人脸色铁青,愤恨地斥责道:“你竟还愣在这里不动?旁人敢于前往皇上面前申冤,难道你就没有腿脚去皇宫陈情吗?你也该入宫去向皇上诉说你心中的委屈!” 此刻,韩家族老们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连忙劝解道:“侯爷,这中间定有误会,定有误会!云曦,玟煜他只是一时冲动,神智不清!他怎么会真的废除你的妾室之位?只要把事情说清楚,你的正妻身份定能恢复。” 他们这些族老,经历风霜数十载,早已练就了一身圆滑世故的本领。皇上显然还对武威侯家族怀有旧情,柳云曦更是被册封为县主! 她如今身份尊贵,即便没有了娘家的支持,也足以与韩玟煜相匹配。何况她还带着丰厚的陪嫁。 原本愤怒不已的韩老夫人和韩玟煜,在听到这番话后,脸上的怒火瞬间熄灭,韩老夫人甚至不露声色地瞥了一眼柳云曦。 显然,她之前的激烈反应,全是因为柳云曦打算带走所有的嫁妆。 柳云曦面带讥讽之色,语气坚定地说:“既然陛下已经赐我休夫,那么我今天就要亲自写下休夫文书,从今往后,你我男婚女嫁,各走各的路!” 言罢,她立即吩咐红莺在韩府门外摆放案桌,备好文书和笔墨。 世人皆爱看热闹,不一会儿,周围就聚集了一圈好事之人。 柳云曦展开手中的圣旨,在众目睽睽之下,朗读了一遍。 仿佛一汪清水倒入了沸腾的油锅中,随着柳云曦的声音落下,四周的百姓顿时议论纷纷,如同炸开了锅! 无论是守孝期间豢养外室,还是企图废妾却反遭休弃,这两件事情都是百姓们闻所未闻的奇闻。 柳云曦望着那些交头接耳的百姓,迈步上前,拿起狼毫毛笔,昂首挺胸地说道: “各位乡亲父老,我自从嫁入韩府,便全心全意操持家务,还贴补了不少嫁妆。然而韩府却乘我父母兄长失踪之机,对我百般欺凌!幸亏皇上仁慈,准许我休夫。,我柳云曦就在众人的见证下,亲手写下休夫书,从今往后,我与韩府再无瓜葛!” 她挥毫泼墨,流畅自如地书写,那端正秀丽、力透纸背的字迹逐渐呈现在众人眼前。 韩老夫人见状,愤怒至极,尖叫着想扑过来,但还未迈出几步,就被长宁侯带来的人及时阻拦,她的怒火和不甘心瞬间显露无遗。 在韩府的其他人尚未来得及有所反应,柳云曦手中的休夫书已然挥洒而成,字迹流畅,宛如行云流水。 周围的百姓目睹这一幕,不知从何人起头,纷纷高声赞叹:“好!”一时之间,赞叹声此起彼伏,如潮水般涌动。 韩玟煜的脖颈上青筋突起,羞愧之情溢于言表,仿佛被剥去了尊严的外衣。他感受到百姓们那鄙夷的目光如同利刃,一缕一缕地刺穿他的心脏,最终在愤怒与羞愤的交织下,他不堪重负,直接晕厥在地。 韩老夫人见状,痛心疾首地呼唤着:“我的儿啊!”急忙扑上前去想要抚慰,却不料自己也在情感的冲击下,一同昏倒在地。 韩府众人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然而,柳云曦却依然无动于衷,她将休夫书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转身面对褚祺瑞,态度平静而坚定,施了一礼:“臣女曾向圣上许诺,愿将部分嫁妆捐献国库,还望侯爷陪同臣女前往。” 褚祺瑞目光深邃地注视着柳云曦,心中涌起一丝敬佩。他回想起她刚才在纸上书写的那份娟秀字迹,不禁在眼底流露出一抹淡淡的赞赏。 他跟随柳云曦步入了韩府的库房。 第22章 洗劫一空 韩老夫人和韩玟煜的晕倒,使得韩府失去了主心骨,府中的下人们不敢有所阻拦。 原本寄存在此的柳云曦的嫁妆,在褚祺瑞带来的人手下一一搬出,井然有序。 韩家的族老们为了避嫌,早在柳云曦公然提出休夫之时,就已经匆匆离去,不愿卷入这场风波。 徐芊芊尚在外忙碌于商铺的杂务,未归府中。韩思澜与韩怀胤则陷入了为韩老夫人与韩玟煜寻觅医生的忙碌之中,他们因对长宁侯的畏惧而心神不宁,以至于完全没有察觉到,那些从韩府库房中搬出的物品,正是柳云曦的嫁妆。 褚祺瑞的手下小心翼翼地将嫁妆搬运至武威侯府,而武威侯府的家仆们已将府内打扫得窗明几净,迅速地将这些财物妥善安置。 柳云曦万万没有想到韩府会在今日生出这等事端,返回府中的马车尚未准备妥当。就在她困顿之际,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韩府门前。 红莺不禁好奇地问:“小姐,这马车是谁派来的呢?” 柳云曦抬头望去,目光与那驾车车夫的面容相接,心中微微一震。 那车夫正是长宁侯褚祺瑞的随从,这马车显然是褚祺瑞特意安排的。 就在不久前,褚祺瑞带着她捐献给国库的嫁妆离开,此刻的柳云曦想要表达感激之情,却无奈无从寻觅。 她手捧着休夫的圣旨,收回了目光,连头也不回地登上了马车,对韩府没有丝毫的留恋。 红莺心中畅快无比,她知道小姐一旦回到武威侯府,便再无人能对她施加委屈。 她们当初来到韩府时所携带的财物,如今离去时,除了消耗的部分,竟然没有留下一丝一毫。 柳云曦离开之后,曾经空荡的韩府再次恢复了它原有的空寂。 韩老夫人和韩玟煜几乎同时苏醒,韩老夫人一睁开眼,便见到韩玟煜刚好跨进门槛。她仍然对昏迷前的事情耿耿于怀,紧紧握住儿子的手说: “玟煜,你务必赶快入宫,向陛下说明真相,此事定有挽回的余地。都是柳云曦那个贱人,在陛下面前混淆是非!” 韩玟煜已换上了官服,准备入宫觐见。他听后眉头紧锁,语气坚决地说:“母亲请放心,我绝不会让柳云曦这样诬陷我们一家人,我一定要在陛下面前阐明真相!” 说罢,他命人备好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照理来说,韩玟煜在蓟州的所作所为引起了轰动,加之陛下刚刚赋予他工部给事中的职位,陛下应当不会对他的求见置之不理。然而,当韩玟煜抵达御书房门前,面对着皇上身边的赢公公时,他的态度却是异常谦卑,“公公,烦请通报一声,我有要事需向陛下禀报。” 赢公公面露难色,回答道:“韩大人,并非是我不愿为您通报,实在是您的家事触怒了陛下,陛下此刻正在气头上,如果您这时进去,恐怕会激怒陛下,反而更加不利啊!” 赢公公的话语如同冰水一般,将韩玟煜满腔的怒火与不满瞬间浇灭。 他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但仍不甘心地想要争取:“赢公公,柳云曦在陛下面前完全是信口雌黄,她所犯的错误已经足以让一个普通人家休妻!” 赢公公长叹一声,接着说:“韩大人,难道您还不明白吗?临川县主如今是武威侯府唯一的血脉,武威侯一门对我国的功勋显赫,无论她做了什么,旁人都没有资格轻辱她,陛下必定会站在临川县主一边,绝不会有负功臣之后!此事的过错在于您不该回到府中,并羞辱临川县主,这是陛下绝对无法容忍的。” 在那段风云变幻的日子里,圣上亲自钦定,将临川县主的锦绣姻缘系于韩府之门。县主屈尊降贵,嫁于您,本是天作之合,无奈世事无常……唉,如今追忆往昔,又有何裨益? 望着韩玟煜面色苍白如纸,赢公公难得流露出一丝善意,温言劝慰:“此事对您当前的官位尚无妨碍,圣上已算是格外施恩,您还是及早回府歇息为宜。” 韩玟煜只得迷迷糊糊地登上马车,返回府邸。 刚一下车,便恰好遇到在店铺中忙碌一日方归的徐芊芊。 徐芊芊对于韩府这一日的变故一无所知,她只清楚他们正打算贬斥一位妾室。此时,见到韩玟煜,她眼中闪过亮光,好奇地问:“玟煜,你这是从何处归来?今日的事宜是否已经妥善料理?” 每当想到柳云曦即将成为妾室,徐芊芊的心情便如烈火炙热,她将成为韩玟煜唯一的妻子。 然而,韩玟煜此刻心中正是烦乱不堪,他焦躁地回答:“尚未!”说罢,他愤然步入府中,甚至没有对徐芊芊回眸一瞥。 徐芊芊一头雾水,她忙碌了一整天,刚回到府中便遭遇冷遇,心中不禁燃起一股怒火,径直回到自己的庭院,并命令下人将院门紧闭。 她决心就算韩玟煜深夜归来,也绝不让他踏入自己的院子。 然而,整个夜晚都悄无声息。 次日清晨,徐芊芊还未来得及继续生气,韩府便炸开了锅! 原来,韩怀胤在府内纷扰中急欲返回书院,他迫不及待地向韩老夫人请求银两。 韩老夫人当然不会吝啬儿子求学的费用,她想着库房中尚有许多贵重物品,便派处暑去取。 岂料,处暑不久便急匆匆跑来,惊慌失措地叫道:“老夫人,大事不好了!库房里的东西全都不翼而飞了!” “什么?!”韩老夫人闻言,惊得几乎再次晕厥。她强忍住震惊,匆匆赶往库房。 当她看到原本满满当当的库房如今空空荡荡,只剩下一些微不足道的物品时,她不禁一拍大腿,坐在地上号啕大哭: “我们韩府的库房,满满当当的珍贵财物,全都被那个心狠手辣的柳云曦掠走了!那可是我们韩府的全部积蓄!柳云曦这简直是心黑如墨!” 韩老夫人之前听闻圣上允许柳云曦休夫时,虽然心中悲痛,但想到柳云曦毕竟要带走嫁妆,多少有些安慰。岂料柳云曦竟然在她昏迷之际,将库房洗劫一空! 面对空无一物的库房,韩老夫人的心仿佛在滴血。 她望着身旁惊愕的韩思澜和韩怀胤,痛心疾首地质问:“你们为何不稍作阻拦?怎么能让柳云曦将库房内的财物一扫而空?这简直是要断送我们韩家的未来!” 第23章 重返侯府 韩思澜既愤怒又委屈,辩解道:“娘,当时您和二哥都晕倒了,我们忙着请医求药,哪里想到柳云曦竟然如此卑鄙!那些家仆本应守护库房,他们当时为何没有一个察觉到?” 韩老夫人如梦初醒,立即召唤守库的家丁前来,怒斥道:“你们这伙人都是死人吗?柳云曦将库房内的财物搬走,你们竟然毫无察觉?” 家丁们诚惶诚恐,满腹委屈,“老夫人,那可是长宁侯的人动手搬的财物啊,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是身不由己。” 他们谁也不想自寻死路,谁敢在长宁侯面前轻易造次? 韩老夫人闻言更是怒火中烧,当下决定要去武威侯府讨回库房中的物品。然而,就在纷乱之中行至门口,迎头撞上了匆匆赶来的韩玟煜,他断然一声喝止:“够了!” 韩玟煜目光扫视四周,面色凝重地宣布:“此事就此画上句点,那些财物她喜欢拿走就让她拿去,偌大的韩家难道还敌不过她区区一个妇人?” 昨日赢公公的话语给了韩玟煜沉重的打击,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伤。 眼见家中众人依旧将事情扩大,韩玟煜不得不语气严肃地提醒:“若是不想影响我的前程,就休要再生事端,对此我自有一番筹谋!” 韩玟煜的前途是韩老夫人最为看重的大事,听闻可能会影响儿子的未来,她立刻缄口不言。 她紧紧握住韩思澜的手,满脸怒气地说:“罢了,我的儿子乃是状元及第,芊芊也颇有能力,柳云曦的那些身外之物又何足挂齿!” 韩老夫人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但背地里却因气愤而卧病在床,不得不服下数剂顺气安神的汤药以缓解心中郁结。 韩玟煜已与徐芊芊达成共识,不再孩子气地闹别扭。见母亲病倒在床,他温言安抚:“娘,您无需过分忧心,芊芊的父母不久后便会抵达京城,他们必将不遗余力地支持我们。再者,我在工部供职,能办理实事,迟早会获得圣上的赏识,韩家的复兴指日可待。” 在儿子的慰藉之下,韩老夫人的心情略有好转,这时她忽然想起自己还未曾与徐芊芊的父母见面,于是急忙询问起徐家的情形。 一听韩玟煜说徐家在江南仅有三家店铺,韩老夫人面上的笑意登时消减了许多。 徐家虽在江南经营了几家米铺,但其规模并不大,在江南商界甚至不足以跻身名流之列,与柳家相比更是望尘莫及。 虽然这样的家业也不算太差,但在韩老夫人心中,与柳家的雄厚家底相较之下,仍显得相形见绌。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芊芊的家产如此菲薄,即便是她父母把所有店铺都转给我们,也难以起到多大的作用。” 她甚至有些后悔莫及:“早知柳云曦如此难以忍受,当时真该让芊芊做你的妾室,我们也不必如此斤斤计较。” 由奢入俭难,自从柳云曦入门后,韩老夫人每日都要享用一碗珍贵的燕窝。这几日,连她的燕窝也被迫停掉了。 韩玟煜看着自己母亲的目光里充满了震惊,“娘,我与芊芊情投意合,我怎能忍心让她屈居妾室之位?” 韩老夫人有些不耐地挥手,说道:“行了行了,我不过随口说说而已,你何必那么认真?现在柳云曦已经与你和离,哪里还用得上徐芊芊做妾?” 言至此处,母子二人的面色均显几分阴郁。 两人心知肚明,韩老夫人之所以对外宣称是与离,实则不过是为了保全面子,而实际上,柳云曦对韩玟煜的摒弃,无异于一次决绝的休离! 即便是几日后的今天,韩玟煜每当回想此事,心中依旧充满了难以言说的羞辱。他曾是皇帝御笔钦点的状元,那时身着红袍、头戴宫花,骑着雄壮骏马,意气风发,何等荣耀。然而不过一年光景,他竟成了多年来韩府首位被休弃的夫婿,这份羞辱让韩玟煜难以忍受,连日来都以病为由闭门不出。 每当韩老夫人提及这件尴尬事,韩玟煜的心中便充满了苦涩。他只得转身避开,尽力平复情绪:“母亲,此事今后再也休提。现今,徐芊芊才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柳云曦与韩府已无一丝一毫的瓜葛。” 提及柳云曦,韩玟煜的心情就变得异常沉闷。柳云曦带着丰厚的嫁妆进入韩府,成亲之日,她的父母对他一家礼数周全,小心翼翼,使得韩玟煜一度认为柳云曦定是个温婉贤淑、以夫为天的女子。后来他赴江南任职,柳云曦的书信总是如实报告家中情况,字里行间,流露出她对家庭的周到照顾。 当他携新欢徐芊芊返回府中,原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对柳云曦已算宽容,仅仅要求为所爱之人争取平妻之位。岂料,这个平日里看似柔和的柳云曦,行事却是如此决绝。她不仅求得了休夫的圣旨,让他颜面扫地,更是毫不留情地带走了韩府的全部嫁妆! 韩玟煜之所以对此事忌讳莫深,源于内心深处的羞愧。他并非无能之辈,相反,他才华横溢,自信皇帝的恩宠不会长久被柳云曦所蒙蔽。他在朝堂之上,自有展现才华的舞台,终将能凭自己的能力,让家人过上富足的生活。 韩老夫人见儿子动了真怒,纵有满腹的不快,也只得强忍下来:“好好好,娘不再提了。娘知道玟煜终将受到皇上的重用,指日可待,娘还盼着你为娘争回一份荣耀呢。” 与韩府的阴霾不同,柳云曦回归武威侯府后,如同游鱼得水。虽然她的父母带领府中众多资深仆从出海远航,但仍留下了一批可靠的亲信管理田庄和商铺。在柳云曦出嫁期间,这些忠心的老仆人并未轻易打扰小姐,只是默默守护着主人留下的产业,作为她坚强的后盾。 得知柳云曦毅然休夫,重返侯府,这些忠心的仆人们纷纷前来拜见。 在最初的几天里,柳云曦忙于接见这些人,通过他们的汇报,她对自己名下的产业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京城的商铺在他们精心打理下,生意兴隆,盈利丰厚。 柳云曦赏罚分明,对有功之人给予了奖赏,而对于那些经营不善、亏损严重的商铺,她则在深思熟虑,考虑着究竟该开辟何种类型的商业,以促进产业的繁荣。 第24章 赏赐 柳云曦身边亲密无间、深信不疑的人寥寥无几,其中便包括她昔日乳娘之子邓昀。在京城,那些盈利最为丰厚的铺子,正是邓昀精心打理的结果。 柳云曦深知邓昀经验丰富,于是她询问道:“邓昀,你认为在那几间商贾云集的铺子中,开些什么店铺更为合适呢?” 邓昀沉吟了片刻,并没有立即回答柳云曦的问题,反而是话题一转,提及了另一件事:“县主,不久前我回了一趟故乡探望老母,无意中发现故乡鸡冠山顶的积雪尚未融化。县主一直居于京城,或许对此并不了解,但小的我却清楚,故乡鸡冠山的这一情形在我的记忆中仅出现过两次,每次出现,都预示着寒冬将至,路边不时可见冻毙之人。” 听到这里,柳云曦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身。 如今正值盛夏,然而山顶的积雪却迟迟不化,这显然是不寻常的迹象。 她细思量,今年的夏日确实比往年要凉爽许多。 邓昀见她神情严肃,便继续说道:“如今西魏国虽然安居乐业,但京城售卖厚重冬衣的店铺却寥寥无几。贵族们愿意花费巨资在霓阁定制冬装,而其余的农民或普通人家只能硬撑过去,那只是寻常的寒冷天气。倘若小的故乡鸡冠山的这一次异变与之前两次相同,那么今年的寒冬,没有厚实的冬衣是绝对无法抵御的。” 柳云曦闻言,顿时明白了邓昀的意图:“你是说,我们应该利用剩余的店铺来筹备冬日的厚衣?” 邓昀点了点头,神情凝重:“这只是小的建议,不敢妄断,最终还需主您定夺。” 柳云曦语气柔和,缓缓开口:“就按你的计划行事,即便有所亏损,些许冬衣也耗费不了多少银两。务必多准备一些,若真如你所说,那些厚重的冬衣对我而言将是至关重要的。” 皇帝这次赐下圣旨,已偿还了她父亲的一片恩情,她作为一个已婚女子,在武威侯府中,若不能对皇帝有所贡献,如何能行? 邓昀机智过人,大概也洞察到了柳云曦的意图,慎重地答应了下来。 他行事向来周到,才入秋,便已搜罗了大量棉衣,堆积在库房之中。 而在这阴霾笼罩多日的韩府,终于迎来了第一缕曙光。 韩玟煜卓越的治水成效,使得江南地区在秋季迎来了水稻的大丰收。掌秋使入京后汇报,今年江南粮仓的入库量是去年的三倍还多。 江南,这片水乡泽国,往年因靠近河岸的稻田常受水患困扰,导致半数水稻无法收成。 粮食问题一直是皇帝最为关注的焦点,粮食的储备也是在外征战的坚强后盾。粮食产量越高,意味着西魏国力的增强。 皇帝听闻掌秋使关于粮食收成的汇报后,龙颜大悦,赐予韩府诸多赏赐。 这些赏赐对韩府而言,如同涓涓细流注入干涸的土地,从某种程度上缓解了韩府的燃眉之急。 韩老夫人凝视着满桌琳琅满目的赏赐,眼中闪烁着泪花,紧紧握住韩玟煜的手,语音颤抖地连声感慨: “好呀,好呀,我的玟煜真是争气!有你在,为娘往后也能昂首挺胸,光彩照人。” 已经沉寂许久的韩府终于迎来了欢声笑语,再加上徐芊芊在金都开设的烤肉饼店生意异常火爆,时分,连韩老爷子也难得地开怀畅饮了几杯。 韩老夫人感觉一扫前些日子的阴霾,内心舒畅无比:“我的儿郎如此争气,哪怕有人在皇上面前恶意中伤,也能依靠自身的才干重新获得皇上恩宠!说到底,还是玟煜你有真才实学,那些身外之物只能博得一时欢心,唯有真才实学才能赢得皇上的真心重视!” 她这话几乎是在直接讽刺那阴阳怪气的武威侯家,竟然用银子来换取爵位。 餐桌上的人们虽然没有大声附和,但从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来看,显然对韩老夫人的话深表赞同。 看到一家人都如此高兴,徐芊芊悄悄地拧了拧韩玟煜。韩玟煜转头看到徐芊芊楚楚可怜的眼神,想起她之前提及的事情,轻咳了一声,然后说道: “爹娘,妹妹,我和芊芊尚未完婚,趁着这次皇上的厚赐,我们不如选个良辰吉日,把这件喜事给办了吧。” 此言一出,韩老夫人和韩老爷子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 韩老夫人想到库房中仅剩的寥寥无几的财物,眉头紧皱,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她强忍住心中的不悦,尽量放缓了口气说:“芊芊呀,你早已是我心中的儿媳,结婚这些形式主义就免了吧。你现在身怀六甲,不宜过于劳累,而且家中的银两还要留着应对更重要的事情呢。” 最近这段时间,韩老夫人过得异常节俭,不仅连燕窝都吃不起,连餐桌上的鱼肉都换成了清淡的小菜。 她心爱的戏班子也因为没有钱差点解散,对戏如痴如醉的韩老夫人早已对这些银子的用途做好了规划。 “这怎么行?我和玟煜的结合难道就不是正事吗?”徐芊芊最憧憬的就是一场盛大豪华的婚礼,看到韩老夫人轻描淡写地否定了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她有些不悦地说: “娘,之前柳云曦的婚礼如此盛大,难道轮到我,我就只能这样不清不楚地跟玟煜过日子吗?” 徐芊芊一直觉得自己与那些保守的女子不同,她来到这里,嫁给韩玟煜,就要风光无限,让人羡慕不已! 韩老爷子脸色一沉,重重地将酒杯放在桌上:“你一个女子怎能这样说,简直是在丢我们家的脸!” 韩老夫人脸上的表情也颇为复杂,对于柳云曦,她早已将其抛诸脑后,但想起儿子对徐芊芊的维护,还是硬着头皮出来打圆场: “好了,芊芊,你在我们心中已经是韩家的媳妇了。玟煜现在深受皇上的重用,将来他若是升官封侯,你作为正室夫人的荣耀还怕不超越别人吗?” 第25章 拜堂成亲 徐芊芊面色铁青,牙齿紧咬着下唇,竭力压制心头的怒火,语气冷硬地说:“那些陈年旧事早已烟消云散,母亲,我在京城的事业正欣欣向荣,每日店铺的营业额颇为可观。韩府可以不顾颜面,但我不能,我必须要有庄重的仪式感!” 话音未落,她猛地将筷子摔在桌上,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韩父怒火中烧,几乎要当场跳起来,他颤抖着指着徐芊芊离去的背影骂道:“实在太过分了!一个妇道人家,居然敢对长辈咆哮!这简直是玷污了韩府的门楣!” 韩玟煜担心徐芊芊会被气得病倒,她的腹中还怀有他的骨肉。 于是他也匆匆离席,急忙追了出去。追上徐芊芊后,她哭闹不止,坚决要求立刻完婚。韩玟煜心中对她情深意切,一口答应了下来。 次日拂晓,韩玟煜便前往荣禧堂,亲自劝说韩老夫人。 韩府如今最为显赫的无疑是韩玟煜,韩老夫人无法置之不理儿子的请求。 然而,如今执掌家务的韩老夫人,想要削减婚礼的规模简直易如反掌。 远在白鹭书院的小儿子韩怀胤已多次来信索要银两,韩老夫人划拨出足够的银两后,用在婚礼上的资金只剩下区区一千两。 一千两银子,如何能支撑一场盛大的婚礼? 徐芊芊对韩老夫人在背后搞鬼一无所知,她全心全意地沉浸在被爱情包围的喜悦中,与韩玟煜一起拟定了众多请帖。 韩玟煜之前被柳云曦休弃的事情曾一度成为笑柄,但随着江南地区的丰收,人们对他刮目相看。 收到请帖的客人纷纷表示会参加婚礼,韩老夫人听说要来这么多客人,顿时慌了神。 她本打算给小儿子寄去银两,还想把戏班子留在府中助兴。如果按照原计划进行,几乎所剩无几。 她不敢将真相告诉儿子和徐芊芊,只能私下里向女儿抱怨。 韩思澜对徐芊芊已不如从前那般喜爱,语气冷淡地说:“母亲,这是二辛苦立功换来的银两,怎么可以全部花光?宴席上自然不能丢了二哥的面子,但在其他方面可以节省一些。” 说到此处,韩思澜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韩老夫人知道女儿一向聪明伶俐,忙问:“思澜,你有什么好主意?” 母女俩低声商议片刻,韩老夫人顿时眼睛一亮,满意地拍了拍女儿的手:“真不愧是我的女儿,和你父亲一样聪明!就照你说的办!” 转眼间,韩玟煜与徐芊芊的大婚之日来临。 皇帝刚刚赏赐了韩玟煜不久,众多羡慕皇恩的人纷纷前来祝贺。 这一日,韩府上下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韩父和韩怀胤在外迎来送往,看着久违的热闹场面,即使韩父曾经对徐芊芊有所不满,此刻也满脸笑容。 宾客们的祝福声此起彼伏,欢声笑语中,婚礼进入了新郎新娘拜堂的阶段。 徐芊芊的父母尚未抵达,座位上只坐着韩父和韩老夫人,他们看着盖着红盖头、携手而出的一对新人,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喜悦。 然而,当宾客们目睹徐芊芊的真容时,他们脸上的笑容却凝固了。 新娘的嫁衣,往往采用了繁复的工艺,需召集数十位绣艺高超的绣娘齐心协力方能完成。然而,一件上乘的成亲嫁衣,其魅力不仅在于精湛的绣艺,更在于所选材料的非凡品质。 各式各样的料子琳琅满目,中上等的布料已足以彰显身份。然而,最为关键的还是针线的材质,非金线不足以彰显其华贵。即便家道中落,也至少得用银线。 今日莅临的宾客无一不是显赫一时的人物,他们眼光独到,仅需一眼便能辨识出徐芊芊身上的嫁衣是以黄线绣制而成。 黄线与金线在色泽上虽相近,但质感与光泽却截然不同。 或许常人难以察觉,但对于这些见惯世面的贵宾来说,他们眼中瞬间闪过的是满满的嘲讽。 韩府此举,无疑是暴露了其家道的贫寒,以至于在新娘的嫁衣上也要斤斤计较。 这不啻于向世人宣告韩府的囊中羞涩,令人不禁嘲笑其目光短浅。 此时,众人再望向高座之上笑容可掬的二老和气风发的韩玟煜,只觉得他们滑稽至极。 如果他们真的感到欢喜与自豪,又怎会在这些细节上节省成本? 在琐事上如此斤斤计较的家庭,又能培养出怎样的优秀男儿? 此次婚礼的来宾中,不乏意图拉拢韩玟煜的权贵,但他们大多身处高位,家中的一件摆设都价值连城。 即使对韩玟煜的能力赞不绝口,但看到韩府连新娘的嫁衣都如此算计,他们对韩玟煜的兴趣也大打折扣。 这场处处节省开支的婚礼,最终变得不伦不类,仿佛画虎不成反类犬,令人无力感慨。 甚至到了婚礼中段,许多尊贵的宾客纷纷找借口离席,宴会才开始,座上宾客已所剩无几。 徐芊芊在拜堂完毕后,便被丫鬟引回房中静坐,对外面的变故一无所知。倒是韩老夫人,目睹宾客纷纷离去,脸上的表情已难以掩饰其失望与愤怒。 幸而她尚存理智,知道不宜在众人面前失态,遂将满腹委屈留待夜晚向韩玟煜倾诉: “芊芊想要风光大办喜事,我怎能不答应?可是你看看,今日来的都是些什么势力小人?他们这是在欺负我们韩府吗?” 韩玟煜虽心思细腻,但对于黄线与金线的区别却无法辨识,他对今日宾客的嘲笑一无所知,只觉得他们是在嘲笑自己,与上次婚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听到韩老夫人的抱怨,韩玟煜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烦躁,不耐烦:“好了,娘,这些话就别再提了。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忘记。” 说罢,他拂袖离去,回到自己的院子。望着紧闭的门扉,他感到心中的烦躁得以平息。 无论如何,芊芊真心相爱,相爱的两人共同面对考验,不应被无关紧要的宾客影响。 韩玟煜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他本以为会看到一位盖着盖头、端坐在床前的佳人,却不想门开后,却见徐芊芊随意盘腿坐在床上,手中抓着一把枣子、桂圆和花生,正迅速地品尝。 地下散落着花生和桂圆壳,而她头上的大红盖头早已不知去向。 韩玟煜的心,在此刻沉入了谷底。 第26章 倾君商会 徐芊芊浑然未觉他的到来,瞥见他的身影,竟喜不自胜地呼唤道:“玟煜,你终于来了!今日真是饿得我前胸贴后背,先让我垫垫肚子再说……” 韩玟煜的心境几乎难以自持,他不等徐芊芊的话音落下,便急切地追问:“你怎么在我回来之前就迫不及待地揭开了盖头?”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上次与柳云曦完婚的情景。 那场婚礼轰动一时,婚礼上的每一处细节都令人赞不绝口。欢声笑语,处处都是祝福,然而却无一人如今天这样。 权倾一时的武威侯夫妇和蔼可亲,毫无傲慢之态……更关键的是,当他踏入新房的那一刻,柳云曦依旧盖着盖头,安静地坐在床边。 失望如同蔓延的病毒,短短的时间内,韩玟煜几乎无法掩饰自己眼中流露出的失望之意。 徐芊芊却一头雾水,“我饿了呀,你为何这般动怒?我今天累得要命,你好歹体谅一下嘛。” 她转过头,困惑地望着门外,“怎么不见有人跟随你一同进来嬉闹洞房?宾客们不是络绎不绝吗?” 今日他们的婚宴宾客如云,怎会没有一个来闹洞房的?徐芊芊本期待自己的婚礼能热热闹闹,彰显自己的主角地位。 然而此刻,唯有韩玟煜孤身一人,这让她心中颇感不满。 韩玟煜本已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绪,但听徐芊芊提及那些宾客,不禁心生反感,冷冷地说: “那些人不过是些趋炎附势之徒,连在韩府享用宴席都不愿意,怎么可能降低身份来闹洞房?别再做梦了!再者说,你如此做法,即便有人来闹洞房,岂不是让人家看笑话?” 这话中充满了讥讽与不屑,徐芊芊敏感地追问:“韩玟煜,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嘲笑我丢人现眼、出身低微吗?你之前是怎样对我承诺的?你说过你会深爱我不受世俗的束缚!” 徐芊芊的指责让韩玟煜心头一震,他竟会说出这样自相矛盾的话?他一直以为自己目标明确,与徐芊芊的结合是出自本心,且已经迈出了无法回头的步伐。 因此,他疲惫不堪地解释道:“是我口不择言,芊芊,只是婚礼上发生的事情让我心中烦躁不安,我从未遇到过如此情形。” “你绝对不曾遭遇过此类境遇!”徐芊芊此刻如同惊弓之鸟,全身戒备,宛如一只竖起了硬刺的刺猬,“我猜想你刚刚吐露的才是你内心真实的想法,毕竟曾经柳云曦那般出色,为韩府增光添彩,哪里有我这样的平凡之辈?” “然而,韩玟煜,你切勿忘记,婚礼所带来的伤痛,并非只有你一人承受,我也同样深受其害!” 韩玟煜感到心力交瘁,然而面对已经泪流满面的徐芊芊,他只能按捺住性子,耐心地安慰她。 本该是浓情蜜意的新婚之夜,却心怀怒火,糊里糊涂地度过了。 武威侯府内。 柳云曦对那对新人的新婚之夜如何提及自己,一无所知,她这段时间一直忙碌于筹备冬衣的事务。 邓昀办事勤勤恳恳,忠诚尽职,在柳云曦的指导下,将一些田庄种上了剑麻,以备冬日的严寒之需。 邓昀深感柳云曦的信赖,不仅将这些事务处理得井井,还收集了许多积压的厚衣。柳云曦抽空查看,发现那些厚衣数量之丰,至少她筹备的事务不会有太大问题。 她终于满意了,解决了心头的一桩大事,闲适地在府中享受时光,却突然接到了一份邀约帖子。 这种邀约帖子通常意味着一群女性聚集一堂,互相认识,交流心得,若是以未婚少女为主,则往往是夫人们互相品评年龄适宜的少女。 柳云曦显然不在这一范畴之内,因此当听说有人送来帖子时,她感到非常惊讶。而当她看到帖子上落款处的“倾君商会”字样时,更是惊异不已。 各个地域之间都有商会进行交流,而倾君商会正是由杰出的经商女性组成的,柳云曦的母亲也曾是其中一员。 没想到倾君商会竟然在她与韩府解除婚约后,主动向她发出帖子,邀请的地点就在城郊的青屏岛画舫。 她不禁好奇,这次赴约将会发生什么。 红莺看到柳云曦紧盯着帖子,忍不住好奇心驱使,问道:“小姐,这帖子是何人送来的呀?” 柳云曦并未对红莺保密,她合上请帖,轻声道:“是倾君商会,他们邀请我几日后到画舫相见。” 红莺作为武威侯府的家生子,自然知晓倾君商会,一听这话,她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定是他们想要邀请小姐加入!倾君商会中的人无一不是富贵之人,小姐若能加入,必将在京城声名大噪,生意定能越发兴隆!到那时,韩府必将悔不当初,肠子都悔青了!” 红莺显然对韩府心怀不满,即便在这般轻松的气氛中,也忍不住要讽刺两句。 柳云曦轻轻地摇了摇头,无奈地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这调皮丫头,好好地又提起韩府做什么?” 红莺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小姐,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昨夜韩府举行了婚礼,却闹出了大大的笑话。据说那些送礼的人刚入席不久便纷纷离席而去,原因无他,韩府的吝啬令人难以容忍。” 提及此事,她语气中既有怒火又带着一丝快感,“他们有何等家产?竟然要迎娶那户败落之家,两个落魄之人凑在一起,倒也真是别具一格。” 柳云曦目光中流露出异的惊讶:“我此前竟然未曾察觉,你的嘴巴如此犀利。”说完,她还想去轻轻抚摸红莺的脸颊。 红莺立刻察觉到小姐的调侃之意,脸颊泛起一抹红晕,“小姐又来逗弄我了!我只是看到小姐自从休夫之后生活愈发美满,心中欣慰。”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眼看着韩府日渐衰败,想起他们往日的飞扬跋扈,红莺心中自然难掩幸灾乐祸。 然而……思绪忽然转到另一处,红莺微微皱了皱眉头,“韩府历来依赖儿媳支撑,眼见得家业凋零,没想到徐芊芊那烤肉饼店竟然生意兴隆,每日看来都能赚取颇丰。” 第27章 补眠 柳云曦对此事一无所知,想起徐芊芊曾经信誓旦旦的样貌,心想难怪她如此自信。 然而,在那样的境遇下,她并非愚昧之人,怎会将嫁妆交由徐芊芊打理? 如今,徐芊芊的生意蒸蒸日上,对韩府而言或许是个转机,但对柳云曦而言却无关痛痒。 不过,柳云曦心中倒是萌生了一个念头,只是这一切尚需等到她踏足倾君商会才有机会实施。 “红莺,你去为我安排一下几日后的行程。”柳云曦吩咐道。 红莺闻言,立刻收敛了懒散,忙碌地出去办理事宜。 几日后,柳云曦踏上了沙坪岛。 她虽已单身,但鉴于曾经已婚的身份,依然保持着已婚女子的装扮。 今天,她刻意选择了低调的打扮,不愿引人注目。然而,刚一靠近画舫,便有人立刻认出了她。 “莫非您便是临川县的尊主?”那名仆人态度谦卑地询问,言语间流露出深深的敬意:“我家主人的画舫就在眼前,还望临川县主赏光登舟。” 柳云曦轻巧地踏上木板,登上画舫。这艘画舫异常宽敞,内部的装饰极尽雅致,雕梁画栋,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各式古董珍玩。 船头供着一柄镶嵌有璀璨宝石的长剑,其四周布置得古朴典雅,无不显露出主人的非凡品味与高贵身份。 柳云曦对这位主人的身份一无所知,未得主人的允许,她并未轻举妄动,安静地在仆人指引的座位上坐下,悠然品茗。 暗中观察之人见状,心中暗自赞许,她的性情果然与她母亲如出一辙,令人安心。 于是,她不再藏身,款步而出,温婉地笑道:“县主旅途劳顿,可曾感到疲惫?” 柳云曦听到的声音柔和动听,抬头一望,只见一位年纪约莫五旬,气质高雅的夫人出现在眼前,顿时心生敬仰,起身问道:“并未疲惫,敢问您是……” 在问话的同时,她心中已经隐约猜到了这位夫人的身份。 夫人坦诚地自我介绍:“我便是倾君商会的会长,你唤我花婶即可。” 花婶身上散发出的威严与气度,显然是长期身处尊贵之地的象征。 柳云曦顺从地询问:“花婶召见,不知有何贵干?” 花婶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深邃,轻声道:“不急,人尚未到齐,县主稍作等待。” 话音未落,刚才引领柳云曦上船的仆人又端上了精致的糕点和香醇的茶水。 柳云曦知道此时不宜追问,便静心等待。花婶便坐在一旁,柳云曦总觉得有一双目光在暗中审视着她——似乎花婶一直在暗中打量她。 但每当她回望时,却总是捕捉不到那道视线,如此反复多次,柳云曦几乎要怀疑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然而,在几次回望之后,她又觉得花婶的面容似乎与记忆中的某个人有着惊人的相似。 尽管那个人在她面前的出现并不多,柳云曦一时之间还未想起那个人是谁。 不久,画舫之上陆续登来了众多女子,她们大多穿着已婚的服饰,其中不乏已婚者。 柳云曦在其中发现了熟悉的身影,那便是她娘亲的表妹,璇姨。正是这位璇姨在蓟州时,发现韩玟煜与徐芊芊的不端行为,并及时写信告知柳云曦。 璇姨见到柳云曦与她母亲相似的面容,眼中不禁泛起泪花,上下打量着,感慨道:“云曦,你与你的娘亲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看到你我便仿佛看到了你娘。” 提及母亲,柳云曦眼中也闪烁着泪光:“璇姨,您何时回到了京城?何不前往武威侯府小住几日?” 璇姨心疼地抚摸着柳云曦的脸颊,柔声道:“瞧瞧你,怎么瘦成这样?那些琐事不要放在心上,你这次处理休夫之事做得非常漂亮,可惜之虞不在,否则他定会为你感到骄傲。” 在那个风起云涌的时代,柳云曦为扞卫韩府的清誉,毅然决然地手捧圣旨,走到府邸之外,公开宣读其内容。这一壮举迅速传遍坊间,成为街头巷尾的热议话题,倾君商会的人士无不信耳能详。 在这片繁华之地,西魏众多女商人中,那些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几乎全都聚集在此。她们不仅经营着自己的商业帝国,嫁的也都是权贵之家,身份地位无比显赫。 与西魏社会传统中女性需依附男性的观念不同,倾君商会中的女性却持有独特的见解:她们认为女性与男性并无二致,男子能为之事,女子同样可以做到,为何女性地位必须低于男性? 因此,当柳云曦在丈夫纳外室之后所采取的行动曝光后,立即引起了商会成员的极大关注与赞赏,进而促成了这次的邀请函。 “珍璇,不就是之虞的女儿吗?”两位夫人正交谈之际,另一位圆脸的夫人笑意盈盈地上前打量着柳云曦,眼神中透露出满满的善意:“好孩子,你真是为咱们女性增光不少。昨日在韩府的盛况,你听说了吗?” 璇姨体贴地为她解围:“这是你的华姨,她说话总是这样直率,但心地善良,从前与你母亲交情颇深。” 柳云曦感激地看了璇姨一眼,然后微笑着对叶华说:“华姨,昨日的情形我只是从我的侍女口中略微听闻,具体情况并不了解。” 叶华闻言,眼神立刻闪烁着好奇:“如此引人入胜的事情你竟然不知?韩府真是小家碧玉,连宴席上的菜肴都平淡无奇,更别提新娘子的嫁衣上的金线被替换成了黄线,这真是前所未闻,让众多宾客笑掉大牙!” 倾君商会中的女性,身份尊贵,她们大多出身豪门,见多了世间冷暖,如此荒唐的笑话还是头一次遇见。尤其是新郎竟然是多年来第一个被休的状元郎,更是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倾君商会内部已是议论纷纷,而京城的街头巷尾更是传得沸沸扬扬说书人将那天的场景描述得绘声绘色,稍微有点身份的圈子都已经传遍了。 徐芊芊昨晚与韩玟煜争吵了一夜,直到天色微明才和解,因此,她一觉睡到了中午。按照习俗,新嫁娘在成亲后的第一日应当前往婆母的居所行礼。 然而,徐芊芊对此一无所知,她昨晚晚睡,自是要补充睡眠。醒来时,韩玟煜已上朝去了,无人提醒她这一重要的礼节。 第28章 金线银线 于是,洗漱完毕后,徐芊芊径直离开府邸,前往自己的店铺查看。 想到自己的生意,徐芊芊的脸上洋溢着自豪与满足,她深知自己掌握的生意点子在此地大受欢迎,如今店铺生意兴隆,让她在韩府中的腰杆挺得格外笔直。 柳云曦不过是仗着父母擅长营商,得以投胎于富裕之家罢了。真正论及才能,她那份经营商业的能耐倒是不容小觑。 而在韩府这边,韩老夫人焦急地在荣禧堂等待着,却始终不见人影,脸色阴沉得如同锅底的黑炭。 韩思澜在她耳边煽风点火地说:“之前我还以为她是个明理的,谁知道成亲的第一天就在婆婆面前摆出这样一副傲慢的姿态!她自请成亲,韩府难道没有为她操办婚事吗?” 这话如同火上浇油,让韩老夫人想起了昨日那场让韩府颜面扫地的婚礼,她心中的怒火更是高涨。 “她以为凭自己几分生意经就能目空一切,却忘了自己的出身!竟还敢让我这做婆婆的在此苦等。” 韩老夫人下定决心,必要给徐芊芊一个教训,她认为新婚第一天不前来请安,分明就是没将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 她回想起,即便是出身豪富的柳云曦,也还会晨昏定省,前来请安。 韩老夫人越想越气,待韩玟煜下朝归来,她立即将他召至荣禧堂,哭诉道: “玟煜,全家人勒紧裤腰带供你读书,你终于金榜题名,对于你的婚事,我从未有过半句阻拦。但你看看这个徐芊芊,成亲第一天竞敢不遵守礼仪,她还将我这个娘放在心上吗?” 韩玟煜稍作沉吟,便回应道:“娘,这些繁文缛节未必就有必要,芊芊不是早已入驻我们韩府了吗?以往也时常向您请安。” 韩老夫人没想到儿子会如此回应,一时之间愣住了。回过神后,她情绪激动地说:“都说婚姻使人忘本,今日看来果然如此!玟煜,我是你的亲生母亲!媳妇向婆婆请安是天经地义之事!我并未让她早晚都来请安,只是希望她第二天能来,这又有何错?” 韩玟煜见母亲情绪激动,只能尽力缓和气氛,“娘,等芊芊回来,让她亲自向您解释吧。她性格率真,或许只是不知情。” 韩老夫人听后更是愤怒,情绪升级道:“有父母教养之人都知晓这个规矩!我看她分明是想与我唱对台戏,我虽年老,但心智并未衰弱。” 韩思澜急忙劝慰母亲:“娘,您别动怒,小心身子受损,那不正中了别人的计吗?” 孝道为重,韩玟煜连忙出来打圆场。 就在此时,一名丫鬟走进来说徐芊芊已经回来了,此刻正往荣禧堂走来。 韩老夫人立刻板起面孔,准备好好施展一下婆婆的威严,让徐芊芊知道分寸。 然而,徐芊芊也是满腔怒火地到来,刚踏入荣禧堂,便大声质问: “老夫人,韩府这是何意?外面的流言蜚语都已传得沸沸扬扬!我和玟煜的名誉都被你们败坏了!今天你们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想到自己在外的所闻,徐芊芊眼中喷射着怒火,走进荣禧堂,脸色因愤怒而变得通红。 韩老夫人原本还在气头上,一听徐芊芊提及此事,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她的底气瞬间消失,指着徐芊芊,声音虽大,却掩饰不住她的心虚,“你……你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你这样不尊敬婆婆,还敢狡辩!” 韩玟煜对发生的事情一头雾水,见徐芊芊如此大声质问,眉头紧皱,不解地问:“芊芊,你怎么能这样对娘说话?” 徐芊芊猛地一个回头,目光如冰刃般刺向韩玟煜,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笑意:“玟煜,你似乎还对昨日婚礼上发生的闹剧一头雾水?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你不妨去问问你那位母亲,她对此事了如指掌!她对我那件嫁衣做了什么手脚,又有哪些人窃窃私语,观瞻我的笑话,这些细节我早已一清二楚!” 韩老夫人闻言,心中不禁更加忐忑不安,她未曾料到徐芊芊竟然这么快就洞察了真相! 而韩玟煜则是满头雾水,“你在说些什么?什么嫁衣手脚不手脚的?我看到的嫁衣不是挺美妙的吗?并没有出现任何差池。” 徐芊芊气得胸部起伏,连声冷笑:“你们这儿的嫁衣都需以金细致绣制,你母亲却刻意用黄线替代!她难道会不清楚其中的差别?我们成了他人的笑柄!今天我路过店铺,无数人在议论纷纷,我的颜面尽失!” “你这是在胡言乱语!”韩老夫人急忙辩解,“谁规定了非得用金线?有些人家不也用银线吗?” 然而,她过于急切的反驳反而暴露了真相。 徐芊芊深吸一口气,目光凝视着韩玟煜:“瞧瞧,你母亲心里明白得很!她根本就没将我视为儿媳,一心只想让我们当众出丑!” 韩玟煜如梦初醒,眼神中流露出对母亲的失望:“娘,你为何要这么做?你让别人如何看待我?如何看待韩府?宾客们纷纷离席,对我的官途造成了巨大影响。” 韩老夫人不敢直视儿子的眼神,她最关心的就是儿子的仕途,没想到这次反而添了乱,内心又是急躁又是悔恨: “我只是觉得两者相差不多,谁知道他们如此斤斤计较,对这种细节也要挑剔!我年事已高,确实无力管理家中大小事务!我一直都是为了这个家考虑,谁知道反而招来了你们的嫌弃。” 韩老夫人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自圆其说,最后只得坐在椅子上痛哭流涕。 韩思澜见状,忙上前为她抚胸顺气:“娘,你别生气,你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这么多年来都是你在操持,二哥是最孝顺的,他一定不会怪你。” 韩玟煜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能将话语硬生生吞回腹中。 徐芊芊并未轻易放过此事,此刻她冷冷地看着韩思澜:“韩思澜,你敢说这一切不是你在背后告密!你之前在函一坊定制的那些衣服,大部分都用的是金线,你会分辨不出金线和黄线的差别吗?府上谁最懂得打扮,谁最注重衣着,这主意除了你没人想得出来!” 她只要一想到外人提及此事时的嘲笑表情,就无法抑制心头的怒火。 她能闯出一片天地,在商界小有成就,足以证明她的不凡。 她和韩玟煜相知相爱,一切,似乎都如她所愿。 然而,谁曾想回到京城后,韩家竟然会在婚礼上犯下如此荒唐的错误,让她成为了众人的笑柄! 第29章 恶言相向 韩思澜的面颊腾的一下染上了红霞,她心中对徐芊芊之前的倾慕瞬间崩塌,语气尖锐地反驳道:“你以为一切都能轻易地说出口,两张薄唇轻启就能得到吗?你没有丰厚的陪嫁,却还想样样享受极致,你知道‘贤良淑德’这四个字究竟意味着什么吗?” “确实,我没有华丽的嫁妆,但难道我没有凭借自己的双手开店赚取银两吗?那些汇聚入公中的银子又去向何方?我要亲眼目睹,看看是不是都被你们这些所谓的亲人私吞了。我要一件配得上我的嫁衣,绝不允许自己身穿那样寒酸、拿不出手的衣裳!” 徐芊芊也很聪明,她此刻坚持要查看自己辛勤赚得的银两。 她站在韩府的厅堂中,目光坚定地望着韩老夫人,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母亲,我辛苦赚来的银子,理应让我过目。这是我的权利,也是对我的尊重。”徐芊芊的声音虽轻,却充满了力量。 韩老夫人眉头紧锁,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缓缓开口:“芊芊,你还不懂这个家的规矩。家里的经济状况不是你一个妇人可以过问的。” 徐芊芊并未退缩,她冷哼一笑:“母亲,女子也不是只能依赖于男子。我赚来的银子,我有权知道它的去向。” 韩玟煜望着徐芊芊,眼神中流露出赞赏和支持:“芊芊说得没错,她赚来的银子,她有权过目。母亲,您觉得呢?” 韩老夫人瞥了韩玟煜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叹了口气,缓缓道:“好吧,我让人把账本拿给你看。” 不一会儿,账本被拿到了厅堂。徐芊芊翻开账本,看到自己的银子竟然已经被寄给了小叔韩怀胤,她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母亲,您为何要这样做?难道您不知道这样会让我很为难吗?”徐芊芊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 韩老夫人平静地回答:“怀胤是我的儿子,他读书需要银子。而且我只给了他一千两,并不多。” 徐芊芊瞪大了眼睛,语气激动起来:“一千两?母亲,您知道这一千两对于普通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怀胤他……” 韩玟煜轻轻拍了拍徐芊芊的肩膀,示意她冷静:“芊芊,母亲也是为了韩家考虑。但我觉得你有权知道这些银子的去向。我们可以一起商量,看看如何更好地利用这笔钱。” 徐芊芊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母亲,我并不是不同意支援怀胤,但请您也要考虑一下我的感受。毕竟,这笔银子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 韩老夫人轻轻摇头,解释道:“我只给了怀胤一千两,因为他是读书人,不应花费过多。我相信他会有分寸。” 徐芊芊脸色一沉,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不满:“母亲,一千两对于读书人来说,实在太多了。怀胤少爷年纪轻轻,若是惯坏了,对他将来并无益处。” 韩老夫人脸色有些难看,她没想到徐芊芊会如此直接地反驳自己,不禁有些生气:“芊芊,你是我儿媳妇,怎么能在众人面前如此顶撞我?” 徐芊芊微微一愣,随即低下头,语气变得柔和了一些:“母亲,我并不是有意顶撞您我只是担心怀胤少爷,毕竟他还年轻,需要正确引导。” 韩玟煜见状,忙出来打圆场:“母亲,芊芊也是为了家族着想,她的担忧不无道理。不如我们找个合适的机会,一起商量一下如何更好地管理家里的财务。” “你竟然把所有银两都寄给了韩怀胤?”徐芊芊瞪大了双眼,满脸的惊愕:“那些银子可都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他不过是个读书人,怎么可能花销如此巨大?难道我们这一大家子人都要跟着饿肚子吗?” 韩思澜猛然抬头,目光凶狠地射向徐芊芊:“你还有脸说!如果不是你从中挑拨,让二哥将我贬为妾室,我们一家人何至于过得如此艰难?你口若悬河,要求这个要求那个,还真把自己当成了腰缠万贯的大小姐!” 话音刚落,韩玟煜也忍不住怒火中烧,声调拔高,厉声喝止:“韩思澜!你越来越没规矩了!” 提及柳云曦,对韩玟煜来说无异于踩到了他的尾巴,他认为柳云曦孤身一人,无论如何也只能逆来顺受。 然而,这个看似逆来顺受的女子却给了他沉重一击,自从她休夫之后,韩府的日子过得愈发不顺。 韩玟煜不愿承认自己的决策失误,对柳云曦的名字更是避之不及。 韩思澜却毫不畏惧,梗着脖子反驳:“二哥,你何必对我咆哮?我说的难道不对吗?如果不是因为她从中作梗,柳云曦对你的忠心耿耿,怎会变成今日这般局面?” “她曾愿意在韩府为你守孝一年,那时我们过得多么和美!可现在你为了这个人舍弃了这么多,她却不知感恩,反而对我们恶言相向!” 韩玟煜的面色在听到“忠心耿耿”一词时,变得微妙起来,心中那点难以启齿的认同感让他选择了缄默。 韩老夫人此时也冷笑一声:“是啊,谁让有些人身无分文,还想让武威侯的女儿为她做妾?” 此刻的韩老夫人早已忘记了之前徐芊芊提议贬妾时,她曾大力支持的模样。 徐芊芊气得面色发紫,手指颤抖地指向韩老夫人和韩思澜:“你们!你们分明就是胡说八道!难道你们当时不是也赞同的吗?” 韩老夫人保持着沉默,而韩思澜则坚决不认账:“你嫉妒心重,现在却把我和我娘扯进来,这锅我们不背!” 她这副厚颜无耻的模样简直让人气愤至极,徐芊芊怒指着她:“你,你!” 情绪激动之下,徐芊芊一口气没提上来,竟然直接气得昏厥了过去。 她的腹中还怀着胎儿,韩玟煜连忙请来了大夫,焦虑之情溢于言表。 大夫眉头紧锁,语气沉重地说道:“孕妇的情绪不宜过于激动,她长时间的劳累,加上心急如焚,致使胎气动荡。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务必让她卧床休养,否则腹中胎儿恐难以保全。” 听闻孩子可能无法安然无恙,韩玟煜心中焦虑不安。在送走大夫之后,他严厉地斥责了韩思澜: “今后绝不允许你在嫂子面前大声喧哗,毫无礼仪之道。若我再发现你对嫂子有所不敬,便立刻将你遣返回蓟州,重新学习家族规矩。” 第30章 马车撞上了 韩思澜即将迈入及笄之年,若在这个关键时刻被送回蓟州故里,对她未来议亲的声誉和机遇都将造成重大影响。 面对这样的威胁,韩思澜尽管心中万分不愿意,但无奈之下,也只能忍气吞声,勉强答应。 韩老先生退朝归来,耳畔亦飘来了这场闹剧的风声。昨日婚宴的尴尬场面,让韩老先生颜面扫地,听闻是韩老太太在嫁衣上搞鬼,他顿时与韩老太太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韩思澜试图从中调和,却不幸遭到了韩老先生的一记响亮耳光。 徐芊芊闻讯后,发出一阵欢畅的笑声:“她们如此行事,真是以为府上的人都是软柿子吗?这次的婚礼虽然办得糟糕,但待我生意日益壮大,必将重办一场,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徐芊芊此次确实是动了胎气,为了确保胎儿安稳,她不得不减少去店铺的次数,只能依赖身边的仆人时刻关注店务。 整个韩府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连仆人们都收敛了许多,玩笑话也变得稀缺,生怕触怒了哪位主子。 即便如此小心翼翼,这一个月内仍有许多仆人遭到了主子的惩处,罚跪、禁食成了家常便饭。 韩府并非密不透风的铁壁,府内的大小事务,只要有人愿意探听,总能探听出一二。 璇姨得知这些消息后,心情大悦,仿佛周围的景色都变得明媚起来。近日,她暂居在武威侯府,发现柳云曦每日都在室内翻阅账本,于是这天终于忍不住劝她外出散心: “你何苦每日囚禁在账本之中?沙坪岛的桂花正值盛开,今日我们就乘坐马车,去那里畅游一番。” 柳云曦不愿辜负璇姨的好意,便让红莺准备马车,计划在沙坪岛度过一个轻松愉快的日子。 上次她踏足沙坪岛,仅是办理了加入倾君商会的事宜,当时虽觉岛上风光无限,却无暇欣赏。 想到岛上的景致,柳云曦不禁多了几分期待,换上了一袭翠绿的青衫。 在这身衣裳的映衬下,柳云曦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微笑,都如同春风中的嫩绿竹子,加上她乌黑的长发和洁白如雪的肌肤,更显出她的绝世美貌。 璇姨一见之下,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我们云曦如此美丽,将来一定能觅得一门更为出色的亲事!” 柳云曦微微一笑,她心中早有定计,打算终身陪伴武威侯府,从未考虑过再嫁他人。 红莺虽然不一定能洞察柳云曦的心思,但看到她如此容光焕发,也由衷地为她高兴,在马车缓缓行驶的途中,她笑着说:“夫人与小姐看上去宛如一对姐妹花。” 璇姨轻轻摇首,语气中带着一丝嗔怪:“又在胡言乱语了,云曦容貌如此娇美,我已是容颜渐衰,哪里还能与你姐妹相称?” 红莺微微挑起眉头,嘴角勾起一抹俏皮的笑意,正待回应,忽觉马车剧烈地颠簸起来。 柳云曦主仆三人差点跌倒,急忙抓紧坐垫,方才稳住身形。 尚未回过神来,便听到车外传来车夫愤怒的咆哮:“你们是怎么走路的?我的马车都被撞得面目全非了!” 原来方才的颠簸,是因为马车不慎撞上了什么。 柳云曦目光转向红莺,担心马车是否撞到了行人,示意她出去查看。 然而,红莺还未及下车,便听到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明明是你们的马车突然横冲直撞,速度又快得离谱,你这家伙还反咬一口,真是岂有此理!” 此时正值出城不久,秋日阳光明媚,天气酷热,众人心中难免有些浮躁。马车内部更是犹如蒸烤箱,出发前特意放置的一盆冰块已融化过半。 柳云曦不愿在此地多做停留,车夫与那名汉子的争执仍旧激烈,让人更加焦躁不安。 她轻轻挑起车帘,正准备开口说话,恰好看到对面马车的帘子也缓缓掀起。 帘幕后,一名男子面容冷峻,眉目如刀,正是那天为她仗义执言的长宁侯。 柳云曦急忙将车帘完全掀开,面容庄重:“臣女不知是侯爷尊驾,扰了侯爷的安宁。” 褚祺瑞起初并未察觉是武威侯府的马车,他掀起帘子的瞬间,表情深不可测。 目光扫向对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抹鲜明的翠绿色。 听到柳云曦的声音,她完全掀开车帘后,褚祺瑞方才看清她的全貌,也想起了她的身份。 而更让褚祺瑞无法移开目光的是,她那雪白的脖颈在翠绿绣着金丝花纹的领口映衬下,仿佛在夏日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褚祺瑞搭在腿上的手指轻轻颤动,仿佛有一团火在瞬间燃遍全身,使他感到口干舌燥。 他本是个最不喜多管闲事的人,此时看到武威侯府的马车车辙受损,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问道:“你打算前往何处?” 柳云曦完全没有预料到他会提出如此问题,待反应过来,虽然心中依旧困惑不解,她仍旧坦诚相告:“小女即将随姨母前往沙坪岛度假。” 听闻此言,褚祺瑞从容地步下马车。今日他身着一件蔚蓝的长袍,相较于那天单调的黑色,今日的装束显得更为生动。 察觉到柳云曦困惑的目光,他解释道:“你们的马车不幸损坏,这是仆人的疏忽,你们不妨乘坐我的马车。” 柳云曦瞪大了眼睛,满脸惊异。 璇姨早已熟知长宁侯的身份,此时心中似乎有所触动,眼神瞬间闪耀着光芒,抢在柳云曦之前回答:“那就感激侯爷的好意了!” 璇姨的主动应允,让柳云曦只能也向褚祺瑞表达谢意,“多谢侯爷。” 褚祺瑞微微颔首,目光淡然地瞥了一眼车夫,车夫深知自身有过,此刻头颅低垂,不敢与主人视。 柳云曦和璇姨上车后,车夫驾驭着马车行驶得十分平稳。抵达沙坪岛后,他并未急于离开,而是在岛上耐心等待。 沙坪岛上的桂花盛开,比上次来时更为繁茂,满岛都弥漫着桂花的芬芳。柳云曦一踏上岛屿,就被这美丽的景色深深吸引,而对刚才的事情念念不忘的,唯有璇姨: “我看长宁侯对你颇为关照,且容貌俊朗,风采翩翩。” 柳云曦对璇姨突然提起褚祺瑞感到惊讶,想起离府时她的提议,脸色郑重地说道:“姨母,长宁侯看起来并非年轻之人,或许已经有了子嗣。” 第31章 暂且忍耐 璇姨笑眯眯地道:“看来你对长宁侯的了解颇为浅显,他至今尚未缔结良缘。我与他的母亲颇有交情,那位夫人对儿子的婚事忧心忡忡,眼见儿子即将步入而立之年,却依旧孑然一身。每次外出,见到未婚的少女,眼神就像饥肠辘辘的母狼发现了美味的猎物,巴不得立刻将她们带回府中。” 柳云曦忍不住笑出声来,“姨母,您这番话听起来,简直就像是与那位老夫人稔熟无比。” 如果不是关系匪浅,她又怎会说出那句俏皮的调侃。 璇姨并未予以否认,只是微笑着说:“云曦,长宁侯南征北战,然而身边从未有过一位红颜知己,他亦非好事之人。” 这话中之意,颇为深长。 柳云曦原本并未过多思考,但璇姨的这番话却让她心中微微荡漾了一瞬。 然而,这也只是一瞬间的波动。 幸好璇姨并不打算继续纠结这个话题,很快便将话题转向了沙坪岛的旖旎风光。 武威侯府中原本并无大事,璇姨便拉着柳云曦在沙坪岛上逗留了两日。 岛上风光秀丽,泛舟湖上,如同置身仙境,令人心旷神怡。每一处景致都如诗如画,令人陶醉。 如果不是府上的仆从送来了皇宫盛宴的请柬,柳云曦或许还会在璇姨家中逗留几日。 以往,她从未受过皇宫盛宴的邀请,因此看到仆从递上的请柬时,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惊讶。 然而,璇姨对此却显得极为淡定,“你如今已被圣上亲笔封为县主,甚至赋予了你休夫的特权,这份荣耀几十年罕见,受到邀请也是理所当然。” 宫宴乃权贵交际的绝佳场所,出席者无一不是显赫一时的人物。柳云曦虽无意于攀附权贵,但对这样的场合也不能不予以重视。 想起之前嫁入韩府,韩老夫人便直接将家政大权交给了她,使得她忙于琐事,而韩玟煜又远赴蓟州,衣橱中的服饰早已不再流行。 此番赴宫,自然不能给人留下笑柄。 她返回府邸后,特意前往闻名遐迩的函一坊,打算挑选一件雅致的新装。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她竟然在函一坊偶遇了一位冤家。 韩思澜步履匆匆,刚踏出函一坊的朱红大门,不想一头撞上了柳云曦。 她眸光微闪,眼瞳中掠过一丝惊诧,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嘲热讽的笑意,道: “方才与我家二哥解除婚约,便迫不及待地跑来选购衣裳,这般闲情逸致,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韩思澜对柳云曦的厌恶,犹如深仇大恨,如果不是她恶意中伤,韩府又怎会沦为众人的笑柄,颜面尽失? 常言道,夫妻之间,一日之恩百日难忘,但她却做得如此绝情,毫不留余地! 柳云曦觉得,她满心的喜悦在这相遇的一刹那化为乌有,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语气中满是讥诮:“别再拿和离之事粉饰你的尊严了。瞧瞧三小姐你,情形似乎也不差,府中风波迭起,仍旧有心思来选购罗裳。” 韩思澜眼中几乎喷射出怒火,她何时是来买新衣的? 府中因银钱之事纷争不断,二哥更是放出话来,要将她遣返回蓟州故里。 她此行来到函一坊,不过是想略慰眼球之欲,实际上她身无分文,只能望衣兴叹了。 “你与我截然不同,”韩思澜语气冷硬如冰,字字铿锵有力:“记得在韩府那段时光,你素面朝天,未曾有过精心打扮。然而一离府便迫不及待地把自己装扮得如花似玉,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红莺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阴沉:“韩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辞!这样的语气,难道是你对待县主的应有之道吗?” 韩思澜的这话,用心险恶,分明是在暗指柳云曦小姐新近和离便耐不住孤寂,企图败坏她家小姐的清誉! 幸而时过境迁,柳云曦已贵为陛下亲封的县主,任何轻慢的帽子扣在她头上,都会让她承受不起。 韩思澜紧抿着唇角,目光如刀,恶狠狠地剜了柳云曦一眼,然后转身疾步离去。 回到韩府,韩思澜气得在房内痛哭失声,她乃韩老夫人晚年所得之女,备受宠溺,居于荣禧堂,与韩老夫人的住处近在咫尺。 韩老夫人闻声赶至,急切地询问:“思澜,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为何如此悲痛?是不是有人欺负了你?” “母亲,今日我外出逛函一坊,恰遇柳云曦。她才与二哥解除婚约,便急忙选购新衣,而我即将迎来及笄礼,却连一件像样的衣裳都未曾置备!” 韩思澜哽咽着,泪珠沿着脸颊滑落,显得尤为委屈。 终究而言,韩思澜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已然养成了挥霍银两如流水的习性。 突然之间,当她发现自己手中再无银两可供挥霍,这种剧烈的落差让她难以承受。 韩老夫人满怀疼惜地拥抱着她,轻声安慰道:“思澜,你暂且忍耐一下。徐芊芊如今腹中怀有血脉,你二哥自然偏向于她。待她胎儿稳固之后,依然是老娘说了算!” 韩思澜却不那么容易被哄骗,她焦急地追问:“那还需要等待多久?” 韩老夫人缓缓解释:“妇道人家,怀孕三个月后胎儿便算稳固,为期不远了!你二哥近日心情不佳,你可千万不要轻易流露情绪,若是他得知真相,真要将你遣返回蓟州,那该如何是好?” 母女俩经过一番细致而深入的谈话,韩思澜的情绪才逐渐平复,等到夜幕降临,韩玟煜和韩老爷子从宫中下班回到家中时,她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自从那次婚宴之后,韩老爷子的心情一直颇为沉闷,归家时总是脸色阴沉。 然而今日,他却一反常态,脸上竟然罕见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徐芊芊目前必须卧床休养,因此日常的餐饮都是由仆役们小心翼翼地送至她的居室内享用。 而韩府的其他成员,则围坐一桌,共进膳食。 当饭菜摆上桌时,韩老太爷笑逐颜开,乐呵呵地开口:“玟煜啊,眼下的你可谓是备受瞩目,明日宫中的盛宴规定非三品以上官员不得参与,没想到此次你竟获此殊荣。” 第32章 宫宴 韩府上下,韩玟煜的前程无疑是最受关注的议题,老太爷的这番话瞬间令众人喜形于色。 韩老夫人更是心花怒放,激动地说道:“此行预示着我儿未来必将一帆风顺,区区三品官又算得了什么?我儿的才智和能耐,踏入内阁也不是没有可能。” 韩老太爷脸上笑意更浓,轻轻地捋了捋胡须,谆谆教诲道:“这回的宫宴正是结交显贵、拓展人际的绝佳时机。我无法亲自出席,但你务必好好把握这次机遇。若能赢得名媛佳丽的青睐,岂不两全其美?” 韩玟煜原本还神情专注,不时点头,但听闻最后一句,不禁蹙起了眉头:“爹,您这是什么话?” 韩老太爷则是语重心长地道:“这事儿,我本不想提起,也有所察觉,你的官途能走多远,与家中的贤内助息息相关。徐芊芊并非理想的贤淑妇人,与先前的柳云曦相比,差距颇大。因此,你必须把握这次的机会,寻得一位更匹配的内助。” 韩玟煜眉头紧蹙,沉默不语,他的心头爱是徐芊芊,此时芊芊正因怀孕而卧床休养,他又怎能背弃她呢? 然而,他对韩家长辈的性格了如指掌,深知即便内心不同意老父亲的观点,也不应直言反驳,因此他选择了缄默。 韩老爷子正在悠然品酒,瞥见韩玟煜默不作声,便误以为儿子已接纳了他的观点,于是又开始向儿子传授他那为数不多的社交智慧。 韩老太太始终保持着微笑,静静地观察着,没有打扰,偶尔在旁边轻声附和两句。 韩思澜则是眼神闪烁,充满期待。 自从韩老爷子发表了前面的言论,她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 她目前之所以生活困顿,不正是因为柳云曦的离去吗? 这次二哥参与的可是宫廷盛宴,那里的女子必定更为出色,或许将来她的生活会更加优越! 韩思澜一想到这些,就兴奋不已,接下来的两天里,她罕见地没有制造任何麻烦,安分守己地待在府中,期盼着韩玟煜能够带回一个娘家显赫的新嫂子。 近日,韩玟煜的心情如同春日里的柳絮,纷乱而纠结。 韩老爷子的忠告,时刻在他的耳畔回响,摇曳着他坚定的信念。 在与徐芊芊共度的时光里,他的心神常常游移不定。徐芊芊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她警惕地询问:“玟煜,是不是你已经不再爱我了?” 韩玟煜立刻将目光转向她,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温言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对你的爱,如同恒星般永恒不变。” 听到这话,徐芊芊才露出满意的微笑,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腹部,轻声说道:“我现在为了我们的宝贝,几乎全天候卧床休养,哪里也不能去。我听说宫宴非常有趣,我已经休息了这么久,也许可以稍微出门活动一下了。你能不能带我去参加宫宴呢?” 自从她来到这里,她还从未踏足过皇宫一步。 韩玟煜本能地拒绝:“这恐怕不行。” 看到徐芊芊眉头紧蹙,韩玟煜赶忙解释道:“这次的宫宴聚集了众多贵宾,你腹中怀着我们的孩子,万一有人不小心冲撞到你,那该怎么办?我们必须为我们的宝贝着想。” 尽管他嘴上如此解释,但内心深处,韩老爷子的话语依旧在盘旋。 此外,他也担忧徐芊芊那过于活泼的性格,可能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困扰。 即便他对徐芊芊那不拘一格、天真烂漫的可爱模样情有独钟,但不得不承认,在这段时间里,徐芊芊确实捅了不少娄子。 宫廷宴会上的每一位嘉宾都是身份尊贵、不容冒犯的显贵,韩玟煜实在不敢带着徐芊芊去冒这个险。 “我就想去嘛!”徐芊芊却显得异常坚决,对于这件事,她的心早已如同猫爪挠心般痒痒难耐: “我向你保证,一定会严格遵循贵地的礼仪规范。你听说过‘夫人之间的交际’这一说法吗?你的交际圈子是男人,而我若加入,交际的便是女性。你绝不可小觑枕边风的威力!如果我能和她们建立起良好的关系,这对你的政治生涯将是莫大的助益。说不准,对我的商业之路也有所裨益。” 徐芊芊自信满满,她认为自己性格开朗、不拘小节,在一群女性中定能游刃有余,轻松结交到一群情同姐妹的朋友。 她坚信,扩大了自己的社交圈,未来无论是对她个人的商业拓展还是对韩玟煜的官场前途,都将带来一片光明。 夫人交际? 韩玟煜轻轻挑起眉头,这个词汇对他来说颇为新鲜,他此前并未耳闻。 然而,通过徐芊芊绘声绘色的描述,他大致能推断出其含义。 徐芊芊的唇角总是不经意间逸出一些闻所未闻的俏皮词汇,这些独特的言辞对韩玟煜来说早已司空见惯,然而,正是这种别致的魅力,让他深深着迷,无法自拔。 那些从徐芊芊口中吐露的话语,如同春风拂面,令韩玟煜的心弦为之颤动。 原本他坚决反对她同行,此刻却不得不软下心来,妥协道: “我可以考虑带你一同前往,但那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场合。你若同行,切记言谈举止必须得体。” 徐芊芊信誓旦旦地做了一个拉紧嘴唇的动作,眨眼回应:“你大可放心!我保证不会越矩,跟在你身边,既能结交良友,还能帮你留意那些对你心怀叵测的女子。” 她最后一句虽然是以玩笑的口吻说出,但韩玟煜却因想起了祖父的告诫而心生愧疚,语气含糊地补充道:“好了,既然你执意要入宫,去挑选一件彰显身份的华服吧,以免到时候失了颜面。” 徐芊芊欣然允诺。 两日后的宫宴之夜,两人乘坐着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驶入皇宫。 这场盛宴是为了庆祝皇后的寿辰,设在富丽堂皇的御花园内。踏入御花园,男女宾客便各自分开,各自在不同的区域欢聚畅谈。 韩玟煜未曾预料,与徐芊芊的分别竟会如此迅速。尽管这两日他已经反复叮嘱了多次,内心依旧忐忑,不得不再次叮嘱一番。 徐芊芊显得有些不耐烦,轻声嘟囔:“行了行了,我又不是稚嫩孩童,那些嘱咐早已铭记在心,你就放宽心吧!” 韩玟煜眼见其他朝臣已陆陆续续朝太康殿行去,不敢有丝毫延误,连忙跟随他们一同前往。 徐芊芊则在此时,带着一丝好奇,开始在御花园中悠闲地漫步。 第33章 惊世骇俗 今日,柳云曦不幸延误了起床的时辰,等到抵达宫门前,险些错过了规定的时刻,匆忙间踏入了皇宫。然而,由于引路的宫女和太监不在,她陷入了迷路的困境。 红莺焦急地四处询问,正当她心急如焚之际,忽见一位太监从旁走来,急忙求助引领。 一行人急于避免延误,匆匆忙忙地穿行于宫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跟随的几道身影。 褚祺瑞素来不喜参加宫宴之类的聚会,因为他尚未成亲,一旦出席,那些趋炎附势之人便迫不及待地将女子推介给他。 后来,他干脆选择不再出席,毕竟他屡建战功,皇帝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便是今日皇后娘娘的生辰宴,也没有对他加以苛求。 他此次进宫,只是照例履行职责而已,未曾料到会在这样的场合与柳云曦不期而遇。 柳云曦今日身着一袭清丽的银丝蓝裙,看似平凡无奇,然而令人费解的是,褚祺瑞竟一眼就在人群中辨识出了她的倩影。 显然,她并未察觉到他的存在,否则目光早已流转而来。 褚祺瑞的目光始终胶着在那优雅的身姿上,他的心腹小心翼翼地建言:“侯爷,临川县主今日莅临,想必是为了参加皇后娘娘的寿辰庆典。咱们是否应前往一观?” 这番话透露着对侯爷心事的洞察,然而褚祺瑞似乎仍旧未解其意,他回头望向心腹,淡然回应:“不必了,前往御花园禀报国事才是当务之急。” 话音刚落,他便带头前行。心腹虽然心中存疑,但也只能紧随其后。 或许,待会儿觐见圣上之后,侯爷的心意会有所转变吧? …… 御花园内。 徐芊芊独自一人昂首阔步地踏入花园,目光坚定而自信。 她虽着头饰简单,却掩盖不住那股独特的气质。贵夫人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假山、池边,低声笑语,偶有视线扫过她,却都纷纷避开。 徐芊芊穿梭在人群中,虽未引起太多注意,却也不显得突兀。 这时,鸿胪寺少卿夫人不觉眼前一亮,主动朝她走了过来。 “这位妹妹,可是新来的?”鸿胪寺少卿夫人面带微笑,语气和蔼。 徐芊芊微微一笑,欠身回礼:“是的,姐姐。小女子徐芊芊,初次进宫,有幸得见各位夫人,心中喜悦不已。” “原来是徐妹妹,难怪看着眼生。敢问妹妹家世如何?” 徐芊芊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狡黠一笑,随口瞎编道:“家父乃兵部尚书。” 鸿胪寺少卿夫人脸色微变,立刻改口道:“原来妹妹出自名门,真是失礼了。我乃鸿胪寺少卿夫人,夫家姓赵。今日在宫中,若有什么不懂之处,尽管来找我。” 徐芊芊轻轻点头,与赵夫人交谈起来。 她的言谈举止得体,不卑不亢,令赵夫人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妹妹真是见识不凡,难怪能得圣上青睐。不过,这宫中的规矩繁多,可得小心行事。”赵氏夫人关切地提醒。 “多谢姐姐提醒,芊芊定会谨记。”徐芊芊微笑着回答。 此时,其他贵夫人们见状,纷纷围了过来。 她们对徐芊芊朴素轻简的穿着和率性而发的笑声感到惊讶和嫌恶,忍不住开始议论起来。 “你们看,她那身打扮,也未免太素气了吧?这可是皇宫御花园,不是民间集市。”一个穿着华丽的贵夫人冷嘲热讽。 “就是,而且她那笑声,让人听了心烦。哪里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另一个贵夫人附和道。 赵夫人微微皱眉,却并未出言反驳。徐芊芊察觉到她们的议论,心中微微一笑,却毫不在意。 “妹妹,你听听她们说的,可有什么不适?”赵夫人关切地问道。 徐芊芊轻轻摇头,微笑道:“姐姐,她们说的是实情。我今日确实穿得简朴了些,笑声也许确实大了些。芊芊心中无愧,自有分寸。” 赵夫人闻言,不禁对她更加欣赏。她拍拍徐芊芊的手,笑道:“好一个心中有数的妹妹,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其他贵夫人见状,不禁纷纷闭上了嘴巴。 她们没想到,这位小姑娘竟然如此沉得住气,面对她们的讽刺和嘲笑,毫不慌乱。 徐芊芊冷冷瞥了那些贵夫人一圈,满不在乎道:“我与你们谈论的,并非同一片天地。” 说罢,她转头看向御花园中盛开的花朵,神情中流露出一种超然的从容。 此时,正值春日午后,阳光透过繁茂的树叶洒在御花园的小径上,斑驳的光影在徐芊芊身上跳跃。 赵夫人与一群贵夫人簇拥着,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对。 赵夫人眉头紧蹙,面露难色:“徐姑娘,你这言论太过惊世骇俗,我等皆是遵循封建礼教,不敢越矩。你如此大胆,难道不怕引起众怒吗?” 徐芊芊轻轻一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屑:“众怒?哈,这世间本就是由众怒与沉默构成。我徐芊芊从不惧怕众怒,怕无人敢言。” 贵夫人面带担忧,轻声劝道:“这是何苦呢?在这皇宫之中,哪一个不是小心翼翼,生怕言行不当。你这样公然挑衅封建礼教,难道不怕招致灾祸吗?” 徐芊芊嘴角微翘,闪过一丝狡黠:“祸?或许吧。但至少我徐芊芊敢于面对,敢于挑战。而这,正是你们所缺乏的勇气。” 贵夫人们闻言,纷纷露出惊愕的表情。她们从未遇到过如此大胆的女子,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又一个贵夫人强颜欢笑,试图缓和气氛:“徐姑娘,你既然如此有才情,何不与我们共度这美好时光,谈论些风花雪月之事,岂不快哉?” 徐芊芊收敛笑容,眼神变得锐利:“风花雪月?那些东西不过是封建礼教的掩饰,是用来束缚我们精神的枷锁。我徐芊芊不屑于谈论这些。” 赵夫人听罢,心中不禁感到一丝寒意。她原本以为徐芊芊只是个略有才华的女子,没想到竟有如此大的抱负和见识。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挽回局面。 第34章 当作笑料 赵夫人语气缓和:“徐姑娘,你所言极是,但在这皇宫之中,我们不得不遵循一定的规矩。你若能稍作收敛,相信定能受到众人的喜爱。” 徐芊芊哈哈一笑,眼神中流露出不屑:“喜爱?我徐芊芊从不在乎别人的喜爱与否。我只在乎我心中的真实想法。即使全世界都反对我,我也会坚持自己的信念。” 贵夫人们闻言,脸色愈发难看。觉得徐芊芊不仅言论大胆,而且妄自尊大,完全不将她们放在眼里。 “姑娘,你这样孤芳自赏,难道不怕孤独终老吗?” 徐芊芊微笑着道:“孤独?那又何妨?至少我徐芊芊不会像你们一样,迎合别人而失去自我。我宁愿孤独,也不愿做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贵夫人们听罢,一个个脸色铁青。她们觉得徐芊芊不仅言论大逆不道,而且狂妄至极,简直无法理喻。 徐芊芊见那些贵夫人们妆容夸张,脸上白粉敷的厚厚的,眉眼间透露着一种刻意修饰的华丽。她轻轻摇头,眼中流露出几分同情,轻声道:“女子何必如此劳累自己,自然之美才是最珍贵的。” 贵夫人们闻言,纷纷交头接耳,满脸惊讶地看着她。 其中一位穿着翠绿罗裙的夫人冷笑一声:“这位夫人,你这是在皇宫中发表你的高论吗?这里可不是你能随意评判的地方。” 徐芊芊微微一笑,神色自若:“我只是陈述自己的看法,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内阁首辅府的高夫人走了过来,眉宇间着几分优雅与从容。她轻轻一笑,用轻松的语气问道:“这位夫人,你对女子有什么看法?” 徐芊芊迎着高夫人的目光,从容答道:“女子应有自己的事业,不依赖男人。她们可以有自己的赚钱途径,而不是仅仅依靠丈夫或家庭。” 贵夫人们闻言,一个个面露惊讶,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之词。其中一位夫人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位夫人,你这是在说笑吗?女子生来就是相夫教子的,哪有你去赚钱的道理?” 徐芊芊淡然一笑:“夫人,时代在变,观念也在变。为何女子就不能有自己的事业呢?她们同样可以为国做出贡献。” 高夫人微微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赏:“这位夫人,你的话倒是有些新意。不过,这些夫人们恐怕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 徐芊芊轻轻一笑:“夫人,我知道这需要时间。但至少,我们可以从自己做起,改变自己,也影响他人。” 贵夫人们听了徐芊芊的话,有的面露不屑,有的则是若有所思。她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纷纷开始讨论起来。 “徐芊芊,你说的虽然有理,但女子毕竟身份特殊,怎能随意抛头露面?”一位穿着华丽衣裳的夫人说道。 “就是,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是依赖丈夫生活?徐芊芊,你这话未免太过天真了。”另一位夫人附和道。 徐芊芊看着她们,心中暗暗叹息。 这些贵夫人们已经被封建礼教束缚得太久,要想改变她们的观念,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高夫人轻轻一笑,她轻轻地用丝帕轻拂嘴角,却仍掩不住那一抹讥诮之光: “这位夫人,您的话语确实别致有趣,然而有一事您似乎尚未明了。女子嫁时,娘家所赐之嫁妆,足以保障一生安康,田产商铺无数,日常所需无不周全,这一切又岂是需您来提醒?” 徐芊芊所言之理,这些贵妇人们早已烂熟于心。能在皇宫盛宴中占有一席之地的她们,大多出身名门望族,嫁妆之丰厚,无需仰赖他人之力。 甚至,家中的男子在处理要事时,亦不时需向她们这些正室求助银两,这正是她们地位稳固的奥秘所在。 正因为韩府与这些世家有所区别,徐芊芊才将眼前这些正室与柳云曦相提并论,潜意识里轻视了她们。 徐芊芊的结语未免多余,反而显得她欲盖弥彰,暴露了自己出身寒微的底蕴。 此时,徐芊芊环顾四周,目睹那些贵族夫人脸上的笑靥,她终于恍然大悟,原来她们一直在暗自嘲笑自己。 她先前自以为铿锵有力的言辞,在这些人的眼中,不过是一场供人娱乐的闹剧。 一股怒火在徐芊芊心中悄然升起,她轻蔑地冷哼一声,言辞犀利地道:“你们真的理解这个道理吗?如果没有家世的庇护,你们不过就是攀附在男人身上的寄生虫,终生被困在深宅大院之中,虚度光阴,根本无法发挥你们自身的价值!” 此语一出,原本只是把徐芊芊当作笑料的夫人们,脸色纷纷变得凝重起来。 唯有高夫人,望着徐芊芊那张略显愠怒的面庞,兴趣盎然地发问:“这位夫人既然如此贬低我们,不妨向本夫人透露一二,您究竟是何方神圣,又有何等卓越的成就,方能匹配您所说的‘实现价值’?” 徐芊芊从容不迫,略一挺胸,骄傲地回应:“我在京城创办了一家颇受欢迎的烤肉饼店,早在蓟州抗洪时,便曾协助我的夫君,为受灾的民众搬运粮食,我绝非那种甘于困守家中的人。” 提及烤肉饼店,这些夫人并未予以特别关注,毕竟她们每个人的名下都有不计其数的商号和店铺,这样的成就对她们而言,实在不足以引起惊叹。 先前若有人对徐芊芊的身份一无所知,那么这句话一经出口,所有的疑惑便烟消云散。 关于蓟州治水的佳话,她们早已略有耳闻,但更令这些夫人兴奋不已的,还是那场简陋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婚宴。 高夫人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明了:“我原本还纳闷是哪位佳人。原来这位便是韩大人守孝期间在蓟州秘密抚养的佳人啊,今日一见,的确是让人惊叹不已。” 高夫人身旁,几位平日里交情深厚的夫人也随声附和,她们相视一笑,语带调侃地说道: “可不是吗?我刚才就感觉她与众不同……难怪了!” “难怪她对我们这些琐碎的嫁妆事宜一无所知,原来,她出身贫寒,将临川县主逼得退婚,这下可真是让她显得格外耀眼。” 第35章 红娘 高夫人闻言,一边笑而不语,一边又正色道:“你们可别胡言乱语,是临川县主自己提出解除婚约的,她哪有那份能耐?这种话以后万万不可再提。” 那夫人立刻笑着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歉意地说道:“哎呀,我这张嘴真是笨得可以,多亏姐姐提醒。以后我再也不会随口乱说了,免得引起误会!” 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人质疑道:“韩夫人既然素来刚毅强势,怎会连一件嫁衣上的金丝也无法凑齐?” 这个问题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创伤,对徐芊芊来说,这是永远的痛。她想象着那些女人或许都是在那一天目睹了她的窘迫后扬长而去,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怒火。 她几乎要立刻反驳,然而话未出口,身边的侍女便轻扯了扯她的衣襟。 徐芊芊素来喜欢单独行动,但在这深宫之中,不带上侍女毕竟不合礼仪。这时,侍女及时提醒了徐芊芊,让她想起了丈夫韩玟煜的谆谆告诫。 徐芊芊感到一股莫名的羞辱,目光如剑,冷冷地扫过那些女人,然后决然转身离去。 那些被徐芊芊视为脆弱如丝的女性们,目光中流露出不屑与讥讽,轻蔑地说: “真是无礼至极!先是捧腹大笑,这会儿又径自离去,这可是皇宫啊!真是让人眼界大开!” 在场的夫人多为王侯贵族,她们头一次被一个区区六品给事中的夫人冷落,心中的不悦可想而知。 高夫人冷冷一笑,道:“她还算幸运,这里是在皇宫。” 若是在宫外,徐芊芊刚才的言行,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们本就对徐芊芊的嘲讽感到愤怒,更兼之她身为外室,竟敢如此嚣张,不把正室放在眼里。她们和柳云曦一样,都是名正言顺的妻子,对徐芊芊自然无有好感。 徐芊芊的挑衅,让她们对柳云曦的同情与日俱增,虽然还未曾见面,但她们已经对她产生了一丝好感,毕竟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此时,匆匆赶往御花园的柳云曦尚不知徐芊芊为她所做的一切。当她与那些夫人简短交流后,感受到了她们散发出的善意,心中不禁有些困惑。 但她深知礼仪之道,举止得体,言谈之间尽显风范,这更让那些夫人觉得韩玟煜真是瞎了眼。 放着如此美丽、端庄的正妻不要,反而去宠爱那个粗鲁无礼、只会胡言乱语的女子。 心中越是不平,夫人们越是热情地带柳云曦接触真正的世家大妇——那些侯爷、王爷的母亲们。 柳云曦如今身为临川县主,地位相当于正二品,带着她交际再合适不过。而且她出身于真正的豪富之家,未来的交往或许对他们大有裨益,夫人们因此对她更加用心。 柳云曦与高夫人等人走向远处的亭子,高夫人低声介绍:“柳妹妹,那边的是我母亲,还有长宁侯的母亲,长宁侯的威名你应该有所耳闻吧?他可是我们西魏的骄傲,我母亲和他家的老夫人交情匪浅。” 柳云曦一听到“长宁侯”三字,便想起了那天长宁侯投来的目光,以及那辆低调而坚固的马车,还有姨母的话语。 她的心中闪过一丝异样,抬眼望去,只见亭子里果然坐着两位夫人,侍女们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高夫人一见到柳云曦,便觉得她特别投缘,因此忍不住想与她多亲近,于是便带她来到了这里。 在深入了解之后,柳云曦得知高夫人的出身显赫,乃是将门之后的将军府,这也就难怪她会与长宁侯这位武将结下深厚的友谊。 无论如何,结交更多朋友对她未来的路途定然裨益良多,柳云曦心怀感激地说:“多谢高姐姐的关照。” “我一见你就觉得亲切,和你客气什么呢?”高夫人轻握她的手,轻柔地拍了拍,随即步入亭子,朝左边那位老夫人亲切地呼唤:“娘。” 高夫人的声音落下,原本侧身而坐的两位老夫人纷纷转过头来。 高老夫人与高夫人容貌有五分相似,辨认起来毫不费力。 而她身旁的那位夫人,气质高雅,柳云曦在瞥见她的瞬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身侧的拳头。 这不就是花婶吗? 高夫人曾提及亭中坐着的是高老夫人和长宁侯夫人,因此,倾君商会的会长花婶,竟然就是长宁侯的老夫人? 眼前的花婶,褪去了那天画舫中的温婉与从容,周身散发出一股无法忽视的尊贵气息,她目光中含有抑制不住的笑意,似乎对与柳云曦的相遇并不感到惊讶。 高夫人担心两人互不相识,急忙为柳云曦做了介绍。柳云曦体贴地选择保持沉默,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高老夫人和高夫人母女情深,一眼便看出柳云曦的讨喜,加之女儿刚刚抱怨了徐芊芊的所作所为,她们不由得愤愤不平地说: “好孩子,福星不落无福之地,放着像你这样的佳人不要,偏要去迎合那样的人,真是韩府的损失。” 柳云曦微微扬了扬眉,若非高夫人提及,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到来之前发生了如此戏剧性的事件。 她感激地轻轻上扬了唇角:“多谢高姐姐和老夫人的慰藉,我早已放下。” 高老夫人见她笑得明媚动人,不由得对长宁侯老夫人感慨道: “看看这有多么标致的女子,你如今尊为县主,未来定有佳缘无数,真是可惜了!好女子难遇佳婿,好男子又苦于无佳偶。” 高老夫人虽然出身武将之家,却偏爱为人做红娘,她并非自贬身份去当媒婆,而是喜欢为双方大人牵线搭桥。 凭借她高贵的身份,无论男女地位如何,她都能说上两句。 长宁侯的婚事一直是难题,高老夫人与长宁侯老夫人的交情,也是因此而来。长宁侯老夫人担心儿子始终未婚,因此与高老夫人结为好友,希望她能帮忙为儿子物色一位合适的侯夫人。 可惜的是,那些家世合适的女子,长宁侯大多看不上,连续介绍了几个都无果。 此时,高老夫人见柳云曦容貌出众,又犯了为人牵线的老毛病,开始询问起柳云曦的生辰八字。 一听高老夫人解析柳云曦八字为戊午,乙丑、辛卯、壬辰,身旺印旺,长宁侯老夫人的眉头不禁一挑。 第36章 末座 高老夫人昔日曾言,她的独子大运旺盛,水地耗泄,妻星受损,甲木得生,其克制之力颇强,因此至今未婚配。 唯有具备那四个八字命理的女子,方能与她的儿子相匹配,夫妻和谐美满,且能大大旺夫。 此前,高老夫人寻觅众多名媛淑女,却无一人能完全符合条件,能够满足其中两三点者,已属难能可贵。 然而,如今柳云曦竟然全部契合? 长宁侯老夫人不由自主地将全部的目光集中在柳云曦的身上。 长宁侯老夫人此刻最大的忧虑便是儿子婚事未定,听闻柳云曦的八字与自己的儿子如此般配,她不禁更加细致地打量起这位女子。 记得在沙坪岛时,她便曾对柳云曦细致观察,那时还只是将她视为旧友之女,心情与现在截然不同。 如今,她发现柳云曦容貌绝美,气质高雅稳重,不禁在心中暗自赞赏。 高老夫人在提及柳云曦的八字后,也很快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瞥了长宁侯老夫人一眼,察觉她目光熠熠,心中暗自窃喜。 高夫人担心柳云曦感到尴尬,便主动出来缓和气氛:“母亲,你这种随时随地品评他人的习惯何时能改?再这样下去,恐怕云曦都要生你的气了。” 高老夫人知道长宁侯老夫人已经心生好感,便顺着女儿给的台阶缓缓退下:“好吧好吧,我这个老太婆就不再多嘴了。瞧瞧,宴会就要开始了,咱们赶紧去太康殿吧。” 为了维护女眷们的名誉,开席前她们多在御花园等地消磨时间,直到临近开席时才前往太康殿。 高夫人热情地拉着柳云曦同行,由于座位安排不同,两人到达太康殿后才分开。 或许是天意巧合,柳云曦的座位恰好与长宁侯老夫人相邻。此时殿内喧嚣声不断,柳云曦落座后,长宁侯老夫人仍微笑着询问: “云曦,难道你已经忘记了我吗?” 柳云曦神情庄重地回答:“云曦岂敢忘怀,只是担心高姐姐和高老夫人都在场,恐怕她们并不知情。” 长宁侯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真是个明理的孩子,你比你母亲更让人喜欢。那天在画舫上见到你,我就对你心生喜爱。今后不妨常来侯府看看我,权当陪我解闷。” 她眼中流露出的喜爱之情无法掩饰,但柳云曦却有些迟疑。 长宁侯老夫人的好意不容置疑,但她不能不考虑长宁侯府的声誉,加之褚祺瑞至今未婚,她一个曾经嫁人的女子频繁登门,恐怕会招来非议。 想到此处,柳云曦面露难色,长宁侯老夫人立刻体贴地说:“别人的嘴巴我们管不住,但我知道你这孩子很合我的眼缘。可惜我没有你这样美丽贴心的女儿。” 话语至此,柳云曦只能点头答应。 然而,她心中已暗下决心,偶尔来访即可,绝不能过于频繁。 见柳云曦答应,长宁侯老夫人笑容满面,正欲再言,皇后娘娘与皇上便携手步入了太康殿。 随着他们的到来,还有几位朝中重臣,其中便有褚祺瑞。 今日,他身着庄重的礼服,侧脸线条分明,冷若冰霜,他那如峰峦般峻拔的背影显得沉稳而坚毅,一对锐利而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前方,那份威严,比起韩老夫人戏班子中那傲立舞台的将军角色,更是有过之无不及。 柳云曦仅是匆匆一瞥,便随众人一同起立,向皇上皇后行礼。当皇上示意众人平身后,褚祺瑞已安然落座在柳云曦的正对面。 虽然两人之间隔有一段开阔的距离,但柳云曦目光游移间,恰好与褚祺瑞的眼神相遇。尽管她迅速地移开了,那如影随形的注视仍旧令她无法忽视。 柳云曦的心跳加速,如同小鹿乱撞,姨母的话语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她一时失神,旋即意识到自己的心思,羞涩地低下头,心中泛起一丝懊恼。她暗自思忖,自己刚从困境中解脱,怎能如此轻易地再次陷入情感的泥沼?长宁侯老夫人就在身旁,难道褚祺瑞的目光不是同样落在他的母亲身上吗? 幸运的是,褚祺瑞似乎察觉到了柳云曦的不适,很快便转移了视线。 柳云曦终于松了一口气。 而在另一端,徐芊芊的位置则相对较远。 韩玟煜的官职尚未达到能够参与宫宴的级别,此次能够入宫,全仗皇帝的特别眷顾。因此,夫妻俩只得坐在接近殿门的位置。 太康殿宏伟壮观,王公贵族们依次排开,座无虚席他们所在的位置,甚至难以看清皇上和皇后的容颜,连皇上的声音都显得遥不可及,仿佛他们的存在在此刻都被彻底忽略了。 韩玟煜心中充满了失落。他向来要强,即便在蓟州,得益于柳云曦资助的银两,他也能顺利地帮助灾民,事业顺风顺水。然而,这是他首次体验到如此彻底的忽视…… 他无法看清高位的皇上和皇后,目光只能在下面的众人中穿梭。当他瞥见坐在前面的柳云曦时,韩玟煜不由自主地停下了目光。 他的表情和心情在这一刹那变得异常复杂。与自己所处的末座相比,柳云曦的座位显得格外优越。 昔日,他在韩府时,从未想过柳云曦会有超越自己的一天。毕竟,女子无法入朝为官,她似乎注定要依赖他。但自从她离开韩府后,生活似乎变得更加美满,连脸上的气色都变得更加红润。 韩玟煜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甚至忽略了身边的徐芊芊。 徐芊芊自坐下后便沉默不语,她期待着韩玟煜能够主动来安慰自己,却发现他似乎始终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不悦。她终于忍不住,带着几分怨气说道:“这么久了,你难道都没有发现我在生气吗?” 在韩玟煜的注视下,徐芊芊说话时,柳云曦正与一位气质高雅的老夫人笑风生,那老夫人对她的欣赏之情溢于言表。 徐芊芊的酸涩语气打断了韩玟煜的沉思,他转头看到徐芊芊撅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柳云曦在众多贵妇中自如应对的场景,不禁失望地问道:“怎么了?”徐芊芊并未察觉到韩玟煜心中的所思所想,只是有些郁闷地回应:“这些贵妇人们的品味实在令人不敢恭维,我在御花园与她们交流并不愉快。你刚才究竟在注视着什么?” 第37章 不称职 韩玟煜并未急于回应她最后一语的问责,而是带着一丝愠怒反诘:“你之前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要和那些贵夫人建立深厚的友谊吗?关于夫人间的交际,你是否不慎言辞失当?” 徐芊芊原本期待着韩玟煜的慰藉,岂料他竟对自己横加指责,她的柳眉瞬间挑起,怒气冲冲地质问:“难道只有你才算是我的亲人吗?那些所谓的夫人不过是趋炎附势之辈,我在御花园里受尽冷落和委屈,你反而来责怪我?” 韩玟煜心中涌起无数疑问,为何每次徐芊芊涉足重要场合,总会遭遇不公。但考虑到场合毕竟是在宫廷盛宴之中,他只得将疑问强行压下,话语变得低沉:“我们的话题留待回府后再议,这里毕竟是皇家的盛宴。” 徐芊芊心中满溢着委屈,但她深知伴君如伴虎的忌讳,只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紧握着拳头,尽力抑制自己的情绪。 然而,接下来的时间里,她总感觉无数目光如针般刺在她身上,不管望向何人,似乎都能感受到他们那嘲讽的眼神。这场宫宴对徐芊芊而言,如同一场终身难忘的耻辱,即便宫人端上的珍馐美味,她也毫无胃口。 柳云曦却丝毫未受影响,她在长宁侯老夫人的陪伴下,注意力根本未曾放在韩玟煜身上。初识长宁侯老夫人时,柳云曦心中充满了敬意,但随着两人交谈的深入,她已将对方视作一位亲切的长辈。 长宁侯老夫人也对这位故人之女越来越喜爱,虽然对她曾经的遭遇感到遗憾,但考虑到自己的儿子长年在外征战,府上连个孩童都没有,相较于长宁侯府的血脉传承,这些遗憾似乎都不值一提。只要儿子能带回一位合适的儿媳,即便是曾经强势休夫,长宁侯老夫人也愿意宽宏大量,甚至只要对方是个活人,她都感到满意。 因此,在宫宴即将结束时,长宁侯老夫人紧紧握住柳云曦的手,反复叮嘱她要常来陪伴,最好是次日便来。 褚祺瑞则在旁边静静地等待母亲,柳云曦不敢与他对视,只是胡乱地点了点头,应承下来。 等到柳云曦与红莺一同乘坐马车离开宫门时,她的心跳仍然有些不自然。褚祺瑞的目光仿佛能洞察一切,被那样一双深邃的眼睛凝视,柳云曦无法抑制内心的忐忑不安。 红莺显得尤为欣喜,她愉悦地对柳云曦说道:“小姐,长宁侯的老夫人显然对您青眼有加呢!既然我们明日就要前往拜访,是否应精心挑选一份得体的礼物以示敬意?” 提及拜访时的礼品,柳云曦那原本略显拘谨的神色渐渐舒缓,她认真地说道:“我回到住所后定会仔细挑选,老夫人身份尊贵,不容我们有所疏忽。” 红莺笑靥如花,宽慰道:“小姐无需过分忧虑,我们库房中珍藏了许多珍奇物品!”她言谈间,笑意盈盈,眼波流转,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甚至轻轻地吟唱起了小曲,显而易见,她此刻心情极佳。 柳云曦见状,不禁也被感染,露出笑容:“看来今日带你参加宫宴真是明智之举,已经很久没见你如此欢愉了。” 红莺被戏谑,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每当想起徐芊芊她们坐在那里,一脸无奈又郁闷的表情,我就感到无比的快乐!” 她的女主人在与老夫人交谈时未曾留意,但红莺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两人脸上的尴尬神色。 让韩玟煜视而不见,心如盲眼! 一想起他在宫宴之上的阴沉脸色,红莺猜测他或许已经得知了徐芊芊在御花园所出的丑。 或许他们等不及返回韩府,在马车之中便开始激烈争执! 在一定程度上,红莺的推测的确应验了一部分。 徐芊芊与韩玟煜在马车中果然发生了争执。 韩玟煜详细询问了御花园中的事件,听闻徐芊芊惹得众多夫人不悦后,他的怒火犹如火山爆发,难以置信地责问: “你就是这样与那些夫人交际的吗?” 徐芊芊紧握着马车内的坐垫,她的手指几乎要将其捏碎,“我所说的都是事实啊!这些夫人们思想僵化,她们从不反思自身的不足,反而用狭隘的心态来曲解我的言论!” 徐芊芊感到无比的遗憾,她认为那些守旧的妇人思想尚未开化,无法理解她的高见。 韩玟煜看着她满脸的不满,只觉得一阵头痛欲裂,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次就算是最后一次,今后的重要宴会,你还是在家中安胎为宜。” 徐芊芊曾救过他的性命,她往日的多变与可爱也曾是韩玟煜最为动心的地方。 只不过,关系到自己政治前途的场合,徐芊芊显然无法成为一个称职的贤内助。 若今日跟随韩玟煜踏进皇宫的是柳云曦,那么她必定能从容应对,与那些华贵雍容的贵妇人谈笑风生,轻松自如。 就在这个瞬间,韩玟煜的脑海中突然闪过韩老爷子昔日餐桌上的话语。韩老爷子曾言,要他在宴会上多加留心那些名门贵女,认为徐芊芊的身份与他并不相称。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力摇头,试图将这个念头从脑海中驱散。 还是暂且放下这些吧,现在不宜再去考虑这些琐事。 柳云曦已经与他分道扬镳,而徐芊芊才是他心之所系,她还需要时间去学习和成长。 此时的徐芊芊感受到了韩玟煜的失望与痛苦,她聪明地紧咬着嘴唇,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楚楚可怜地默默流泪。 还未等韩玟煜平复心情,准备安慰她,马车已经缓缓驶抵韩府。 韩老夫人、韩思澜和韩怀胤早已在府门前等候多时。韩怀胤在书院中得知二哥破例参加宫宴的消息后,兴奋地立刻请假,急切地想要聆听二哥在宫中的见闻。 三人看到马车缓缓停下,急不可耐地上前迎接。原本以为韩玟煜和徐芊芊下车时会笑逐颜开,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两人一前一后下车,前面的韩玟煜脸色阴沉如水,后面的徐芊芊则是泪眼朦胧,如一朵被打湿的梨花。 韩老夫人见状,心中顿时焦急不安——原本参加宫宴应是一件欢庆的大事,为何两人看起来如此愁眉苦脸,难道,宫中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她急匆匆地跟随韩玟煜来到大堂,焦急地询问他究竟遇到了什么困扰。 第38章 折中 韩玟煜心中矛盾重重,本不愿将此事透露给韩老夫人,然而面对老夫人执着的追问,他不得不删去一些细节,将经过简要告知。 听闻徐芊芊在御花园触怒了那些尊贵的妇人,随后在宫宴上与韩玟煜一同遭受冷落,韩老夫人勃然大怒: “肯定是徐芊芊在御花园触犯了那些贵妇的逆鳞,以致于她们向你们暗中使坏!我韩家究竟犯了何等过错,竟然要接连遭受柳云曦与徐芊芊这样的磨难!” 韩玟煜心情沉重,语带复杂地说道:“柳云曦的地位颇为显赫,她与那些贵妇交谈甚欢。” 韩老夫人闻言,面色骤变,惊讶道:“怎么可能?她不过是个被抛弃的妇人,怎会有如此尊崇的地位?” 旁边的韩思澜轻蔑地从鼻孔中冷哼一声,“不过是个皇帝随意封赐的县主,那些贵妇人也真是见风是雨!” 韩老夫人脸上的神情也开始纠结,她叹息着说:“毕竟她有个县主的头衔,确实比徐芊芊强出许多!我真是……柳云曦如今应是无人问津,如果实在没有办法,不妨向武威侯府略施小惠,她必定会应允,即便是再嫁一次,也比你们现在在冷板凳上受辱让我欣慰。” 韩玟煜眉峰紧蹙,不悦地说道:“娘,这种话你绝不能再提了,难道我们韩家的尊严就可以随意丢弃吗?” 他刚刚被休,就急切地想要与柳云曦重修旧好,岂不是要让旁人看尽笑话? 而且柳云曦届时若提出过分的要求怎么办?她从前无论如何都不愿接受徐芊芊,若真的找上门去,她定会提出苛刻的条件。 虽然今日徐芊芊在宫中失了颜面,但她依然是他的挚爱,绝不容许他人随意践踏。 韩思澜也站在哥哥这边,语气尖锐刻薄地说:“二哥所言极是,我们韩家怎么可能主动贴上去?我看柳云曦分明是故意要看我们韩家的笑话,等着我们低声下气地去求她!她一个曾经嫁人的女子,难道还能成为众人争抢的宝贝吗?娘,你何必如此焦虑?” 韩老夫人方才心乱如麻,听到儿女的劝说后也觉得自己之前的言论失之偏颇,她低垂着头,长叹一声,“我只是担心玟煜在冷板凳上受苦,心中焦急啊!” 韩玟煜微微皱紧了唇角,语气冷硬如冰,“母亲,我会依靠自己的实力获得皇上的青睐,此类话语今后勿需再提,我听了只会心生厌烦。” 归途中的他身心俱疲,话音刚落,便决然转身,步出了宽敞的大厅。 韩老夫人一脸失望,喟叹道:“我本是一片苦心为他的未来打算,如今却变成了我的过错!” 韩怀胤站在一旁,满脸不悦之色,“若非皇上对二哥的垂青,怎会破格让他踏入宫门?我看这徐芊芊实在不贤惠,才害得二哥陷入困境!” 他从书院匆忙赶回,满怀期待地守在韩府,满心期待的是哥哥的佳音! 想起方才韩玟煜提及徐芊芊在御花园的所作所为,韩怀胤此刻已将满腔怒火悉数倾泻到徐芊芊身上。 韩老夫人仿佛从梦中惊醒,咬牙切齿地说:“自从她入门,家中便无一日安宁,对我这位婆母不敬也就罢了,还在宫中丢人现眼!如今竟然还敢在我们之前先行回房,我非得去院子里好好教训她一顿。” 韩老夫人的怒火彻底转移到了徐芊芊身上,立刻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赶往她的院子。 往日徐芊芊还有韩玟煜为她撑腰,但此刻韩玟煜正怒火中烧,不在院子里,她只能任由韩老夫人罚她遵守家规。 韩老夫人想起上次徐芊芊因动胎气而让她痛恨不已,这次她控制着惩罚的力度,既能让徐芊芊身心俱疲,又不会伤及她腹中的孩子。 徐芊芊日常在韩玟煜耳边抱怨不停,而韩玟煜总是语气平和,毫不犹豫地回应:“母亲这是在教你规矩,芊芊,不是你的蓟州故乡。京城四处都是显贵,你之前不懂这些规矩情有可原,现在认真学习便是。” 徐芊芊气得面色铁青,哪个师傅教规矩是每天罚站和拧腿的? 可惜曾经对她百般体贴的韩玟煜,如今连听完她的话都失去了耐心,径直返回书房,埋头研究工部的典籍。他誓要在工部闯出一番天地,以此赢得皇上的重视。 韩玟煜对徐芊芊的申诉置之不理,韩老夫人在教训了徐芊芊两天规矩后,也明白了儿子的立场,这下更是毫无顾忌,趁机要求徐芊芊早晚都要去请安。 昔日徐芊芊还有时间照料铺子,但如今韩老夫人要求她早上和下午都必须去请安,中午还要视情况加以训斥,她彻底失去了属于自己的空闲。 每当提及外出察看商铺的话题,韩老夫人的表情便如同冬日里的枯树般僵硬。“芊芊,你尚需明理。上次你在皇宫中让玟煜失了颜面的事,难道已经从你的记忆中抹去?我此举意在教导你谨守礼仪,绝不可用你的商铺作为推诿之辞。” 徐芊芊被迫困于府中数日,对商铺的经营状况自然疏于掌握,心中不禁满腹委屈。 她从未料到韩老夫人会如此专断无礼,对自己毫无尊重可言。 她怀着满腔的委曲,回到府中向韩玟煜倾诉,岂料韩玟煜只是温言抚慰:“芊芊,母亲此举也是出于担忧。日后若陛下更加器重于我,你必将面对众多夫人,那时若被她们压制,情何以堪?” 徐芊芊原本沉重的心情,经此安慰,顿时如冰雪消融。的确,玟煜才华横溢,自己的委屈仅为暂时,未来定能胜过那些女子。 尽管韩老夫人对待自己确实有些过苛,但韩玟煜的心意始终系在自己身上,待到孩子出生,一切必将更加美满。 徐芊芊重燃希望,点头允诺:“好吧,玟煜,我愿意跟随母亲学习礼仪,只是商铺不可长久无人照看,我总不能对其撒手不管。” 徐芊芊的商铺,对韩家而言,乃是一大经济支柱。韩玟煜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然而他同样不希望徐芊芊频繁外出,于是提出了折中方案: “我每日退朝途中,会派人前去商铺,你只需安心留在府中,跟随母亲学习礼仪。你如今身怀六甲,整日奔波毕竟不便,我怎能不为之忧心?你就依我一次,好不好?” 徐芊芊听后,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欣然应允。 第39章 出售厚衣 次日,当朝状元韩玟煜退朝之后,行经一家商铺,尚在距离铺子颇远之处,便示意车夫勒马停驻。随后,他命令随行的小厮步入铺中探查。 身为状元及第,又在朝堂之上担任要职,韩玟煜深知身负盛名,不宜过于亲近市井之地,以免有失身份。因此,他只是远远地等待下人回报,自己则悠然坐在马车之中,轻掀车帘,目光投向街对面。 原本不过是随意地一瞥,却不料,就在那一瞬间,他的目光被街对面的情景牢牢吸引。 在他的注视之下,柳云曦正从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中缓缓步下。她的身后,还有一匹骏马上坐着的一名男子。 虽然相隔甚远,无法辨识男子的面容,但从其雄健的身姿与挺拔的体态,便可推测出此人必定孔武有力。 柳云曦下车后似乎回眸与那男子交谈了几句,像是表达着感激之情。男子在扬鞭策马离去之后,柳云曦才转身进入了那家商铺。 马车之外的韩玟煜则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一幕,他的手指甲深深地陷入肉中,却仿佛浑然不觉。 回归府邸后,韩玟煜脸色阴翳如暴雨来临前的乌云。 他们不过短暂的别离,柳云曦就急不可耐地与另一名男子纠缠不清!他心中充满了混乱与疑惑,眼前总是浮现柳云曦与那名男子交谈的画面。 那名男子的身份究竟是谁?他难道对此一无所知,柳云曦已然是个有过婚姻经历的女性? 他们是如何相识的?柳云曦搬离韩府为时尚短,看他们彼此熟络的程度,莫非他们早在分离之前便已相识? 韩玟煜心中千头万绪,猜测着那神秘男子的身份,甚至没有注意到徐芊芊在向他提问。 徐芊芊见韩玟煜神游太虚,便轻轻地在他面前挥手,唤道:“玟煜,你在思索何事?今日可曾去商铺查看?情形如何?” 韩玟煜这才回过神来,嘴角微微牵起一抹几不可查的弧度,回答道:“不过是沉思了一些要事。你担忧,一切安好,毫无差池。” 徐芊芊听后释然地点头:“如此便好。” 话题就此带过,而韩玟煜却依旧无法遏制心中的纷扰杂念。 柳云曦并不知道,褚祺瑞送她离开府邸的那一幕,已被韩玟煜尽收眼底。 那日从皇宫返回府邸后,柳云曦原本计划在次日前往长宁侯府拜望老夫人。然而,因为身体不适,她担心会将病症传染给老夫人,于是决定推迟行程,直到身体状况好转,才前往长宁侯府。 那天恰好也是个机缘,褚祺瑞并未在皇宫中当值,柳云曦回到府邸时,老夫人坚决要求褚祺瑞亲自送她一程。 柳云曦内心纷乱如麻,若是在此刻她还不能洞悉老夫人的意图,那她便真是过于迟钝了。 然而,她百思不得其解,老夫人为何会对她青睐有加。老夫人是她敬重的长辈,她实在难以想出婉拒的言辞。 正在她犹豫不决之际,老夫人已经果断拍板,就此定下了主意,于是便有了韩玟煜目睹的那一幕。 红莺自幼便跟随柳云曦,她聪明伶俐,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尽管她心中也有所察觉,却从未在柳云曦面前提及半分。 柳云曦暗自减少了前往长宁侯府的次数,但她加入倾君商会后,商业上的往来使她不得不每月前往两三次。幸而除了第一次,她再未与褚祺瑞相遇。 时光流转,不知不觉间已步入寒冬。 那一年的冬天,降临得异常早。 与往年缓慢降温的气候不同,今年的冬天格外严寒。昨日午后还温暖宜人,当晚便突然飘起了雪花,次日清晨,大地已被厚厚的白雪覆盖。 民众们纷纷裹上所有能保暖的衣物,抵御严寒。 这个冬天,是在夜幕中悄然而至的。 不少年迈者甚至在睡梦中被严寒夺去了生命,再也没有醒来。 那些经验丰富、幸运地熬过那个夜晚的老农,白天穿着厚重的衣物,抽着旱烟,望着被白雪覆盖的田野,眉头紧锁,仔细观察之下,他们的双手仍在微微颤抖。 他们叹息道:“今年的冬天,真是难熬啊。” 果不其然,不过几日,各地上报的雪灾受灾人数急剧增加,即便是繁华的京城,街头巷尾也时常可见冻毙的乞丐。 街道两旁的店铺,除了粮食店和衣裳店,其余几乎都已闭门歇业。 武威侯府中,邓昀急匆匆地踏入府内,眼中掩藏着无法掩饰的兴奋。 鸡冠山的异常情况终于得到了验证,他为侯爷出谋划策,获得了完美的回报。 得益于柳云曦的充分信任,此时武威侯府储存的厚衣数量已堆满了无数库房。 此刻,只要打开库房,出售厚衣,即便价格略微上扬,也能大赚几笔。 “随着寒风凛冽,冬日逼近,众多裁缝铺都缺乏充足的厚衣存货。此刻,若是我们推出应季服饰,定能备受追捧。那么,您觉得将价位定在何种程度才显得适中呢?” 柳云曦的目光依旧沉着如水,未见明显欢愉之色,“若定价过高,普通民众将无力承担。最简陋的棉衣,我们仅加一文钱的成本即可,至于那些精致的厚重大氅,则可以将银两全数计入其中。” 身份显赫之人自然不会选择普通的衣物,他们的盈利重点便在于这部分顾客。 而对于平民百姓所需的棉衣,柳云曦只是按成本价出售,她此举意在树立良好声誉,亦是行善之举。 邓昀略感意外,旋即露出敬慕之情:“世人皆言商人逐利,而小姐如此挂念百姓福祉,实在令小的深感敬佩。” 他目睹雪花飘落,寒意逼人,心中首先想到的是他们库房中堆积如山的棉衣将能卖出天价。 但是,小姐却优先考虑的是关怀民众,这份无私的大爱令他由衷敬佩。 柳云曦轻叹一声,亲自上前搀扶起他,语气严肃而深情:“邓昀,你这些日子来,不畏辛劳,往返奔波,收集棉衣和炭火,你的贡献实乃居功至伟!然而,如今武威侯府名存实亡,唯有我这县主的名声尚能勉强维持。现在正是我振兴武威侯府,重塑声望的绝佳时机。我虽自利,但一切作为,皆为家族的荣耀与未来考虑。” 第40章 买炭 这话简直就是肺腑之言,邓昀的眼角隐约泛起泪光,一方面是出于对小姐接二连三遭受不幸而感到的心疼,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自己的辛劳终于得到了主人的认可。 在这个关键时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竭尽全力为柳云曦效力。他小心翼翼地询问:“小姐,现在库房里不仅储备了大量的保暖衣物,还有堆积如山的炭火,这些炭火是否也和棉衣一样珍贵?” 邓昀深知今年的寒冬格外严酷,因此他不遗余力地搜集了保暖衣物,同时还精心挑选了众多炭火,这些都是冬日里的宝贵物资。 柳云曦微微点头,“我记得你带回了大量的银霜炭,那些达官贵人争相追捧的宝物。我们可以将价格适度提高,需求量大时还可以适当控制供应量,而普通的炭火则稍微提高价格即可。”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能穿上厚实的衣服抵御寒冷就已经心满意足,过去他们也绝对不会考虑购买炭火。 尽管普通炭火烟熏火燎,但仍有一些官宦人家愿意购买。 至于银霜炭,更是无需多言。 邓昀笑得合不拢嘴,信誓旦旦地说:“小姐您大可放心!那个专门负责生产银霜炭的负责人与我有旧,这次除了供应宫中的份额,其余的全部由我购入。毫不夸张地说,就凭这些银霜炭,我们定能大赚一笔。” 柳云曦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有了你们这些忠心耿耿的部下,我又有何愁不能扞卫武威侯府的尊严?” 邓昀的可靠与能干,在这件事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邓昀恭敬地抱拳,“小的岂敢贪功,当年若非老爷夫人的庇护,小的和母亲早就命丧黄泉。如今能为小姐尽一份绵薄之力,小的感到无比欣慰。” 话音刚落,邓昀迫不及待地下去执行命令了。 不久之后,曦月坊正式开业,店内陈列的全部是保暖衣物,分别在街头的店铺和街尾的店铺中分开售卖,一个专门销售普通的棉衣,另一个则销售锦缎棉衣和豪华大氅,同时还有银霜炭和普通炭火。 在这寒冷的天气里,曦月坊一开业便门庭若市。 许多贵族因天气寒冷不愿外出,便派遣家奴来曦月坊采购衣物和银霜炭,每天的营业额屡创新高。 同时,曦月坊普通棉衣的亲民价格也使柳云曦的美誉传遍四方,百姓们能够负担得起的厚衣,对他们来说如同雪中送炭,对柳云曦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好评如潮水般传播开来。 一时间,临川县主的名声如日中天,闻名遐迩。 在季节更迭的微妙时刻,有人欢欣鼓舞,有人却愁眉不展。 徐芊芊的烤肉饼店原本宾客如云,然而随着气温的骤然下降,街道上空无一人,她只能无奈地闭上了店铺的门窗。 寒风凛冽,韩老夫人也体恤徐芊芊,不再要求她每日前往荣禧堂请安,只是让她派人送些木炭过去。 徐芊芊自身也冷得瑟瑟发抖,于是命人购买了木炭,送去了荣禧堂。 韩老夫人一见送来的竟是普通的木炭,脸色立刻阴沉下来,“怎么送这种炭?” 徐芊芊不假思索地回答:“如今木炭价格飞涨,即使是这种普通炭也变得昂贵,反正都能取暖,娘您暂且将就一下。” 韩思澜皱着眉头,一脸不满地打量着箩筐中的木炭,抱怨道:“二嫂,娘患有哮喘,这种普通炭燃烧时烟雾缭绕,娘吸了会犯病的。之前天气寒冷时,我们用的都是品质上乘的银霜炭。” 韩老夫人一闻到普通炭的烟雾就会咳嗽不止,整夜无法安眠。 韩府在韩老爷子任职期间,由于俸禄有限,自然无力购买银霜炭,即便是寻常冬季,银霜炭的价格也高达三两银子一斤。 在韩玟煜守孝于蓟州的那一年,柳云曦得知韩老夫人的状况后,慷慨解囊,购买了大量的银霜炭。 面对徐芊芊送来的普通炭,韩老夫人心中不悦之情溢于言表,尽管她并未明言。 徐芊芊对银霜炭价格的高涨感到惊讶,甚至有些心疼:“现在银霜炭的价格已经飙升到两银子一斤,这足以购买十斤普通炭的价格。” 韩思澜认为作为晚辈,应该优先考虑长辈的需求,建议徐芊芊节约使用,以便让韩老夫人使用银霜炭。 徐芊芊对韩思澜的提议感到意外和愤怒:“那你为何不提出自己节约?” 韩思澜轻描淡写地回应,暗示她可以与韩老夫人共同取暖。 韩老夫人见徐芊芊怒火中烧,立即出来调解:“我已是风烛残年,银霜炭虽贵,但用不用都无关紧要。芊芊还怀着身孕,她的需求更为重要。” 韩老夫人私下对韩思澜说:“这件事不要声张。” 韩思澜虽心有不甘,但最终还是被韩老夫人的话语所打动,眼神流露出了一丝领悟。 徐芊芊未察觉到韩思澜的古怪神色,一心倾听韩老夫人所言,还体贴地补充道:“母亲,您暂且凑合一下普通炭火吧,千万不要让自己受凉。” 韩老夫人没料到她会如此顺从地回应自己的话,脸上的笑容不禁略带几分尴尬。 毕竟,以她这把年纪,素来畏寒,再加上患有哮喘,对于普通炭火的滋味,她再清楚不过。若真的让她忍受那普通炭火,无异于是对她生命的折磨。 夜幕降临,韩老夫人特地将韩玟煜召至荣禧堂。 望着自己这位身材修长、风采翩翩的儿子,韩老夫人眼中自豪之情溢于言表,“玟煜,娘知道你胸怀大志,但无论如何,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韩玟煜文雅而镇定,神情严肃地说:“母亲,您放心。现在天气如此寒冷,每日朝廷各地上报的大雪受灾人数都在不断攀升,您没事千万不要外出,衣物要穿得暖和一些,今年的冬天冷得异乎寻常。” 韩老夫人满意地笑了起来,“好,好,好,我儿如此关心娘亲,我……”话未说完,她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韩玟煜见她咳嗽得如此剧烈,甚至捂着胸口喘息困难,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向屋内冒烟的火盆,立刻说道: “母亲,您患有哮喘,不宜在屋内使用普通炭火。” 第41章 玉佩 在一旁为韩老夫人递茶送水的韩思澜眼圈泛红,解释道:“二嫂说今年的银霜炭价格过高,提议府中上下都改用普通炭火。” 韩老夫人喝水后觉得稍微好转,此时眼圈也泛着红润,缓缓说道:“我早已习惯了,再说,我已行将入木,哪里还配得上用银霜炭?那可是宫中贵人才能享用的。” “只是,母亲,去年您一直使用着那珍贵的银霜炭,哮喘病都未曾发作过一次!今日刚换上这平凡的炭火,便……” 韩思澜的话未及说完,便被韩老夫人的一道严厉目光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这一切,韩玟煜都看在眼中,他的神情严肃而坚定,语气不容置疑:“母亲,就算府上不再使用任何炭火,您也必须继续使用银霜炭,您的身体无法承受烟熏的侵袭。府上还有些银两,支撑。” 韩老夫人长叹一口气,犹豫地道:“只是芊芊那边……” “儿子明白,会去跟芊芊说的。她是个明理的女子,母亲不必担忧。”韩玟煜回答完,想到天气日益寒冷,他不及多言,急忙返回,打算让徐芊芊尽快购入银霜炭。 徐芊芊听闻韩玟煜的请求后,脸色震惊,声音有些颤抖:“玟煜,如今银霜炭的价格已炒至天价,仅曦月坊才有售,且数量有限,还要加价购买……” “那又何妨?”韩玟煜打断她的话,“母亲畏寒,去年她一直用的是银霜炭,哮喘从未发作。如今她年事已高,若是再使用普通炭火,如何受得了?芊芊,在这些细节上无需过于节省。” 徐芊芊深吸一口气,默然不语。稍作犹豫,她抬头询问韩玟煜:“你刚才去了荣禧堂,是不是母亲提出要使用银霜炭?” 韩玟煜显得有些不耐,他以往从不曾在这些琐事上耗费心神,他的精力应当投入到为国家尽忠的伟业中,而非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 然而,在韩玟煜心中,徐芊芊始终占据着特殊的位置,即便心有烦躁,他还是按捺住性子,温和地道: “母亲不想用银霜炭,作为晚辈,我们应该孝顺她。明天就让人买回一些银霜炭,屋内如此寒冷,难道能让母亲受凉吗?” 徐芊芊心中涌起一股疑问,难道他就不怕自己也会受寒吗?但想到韩玟煜素来品德高尚,对女子体贴入微,这也是她曾经欣赏他的地方,于是她还是把疑问咽了回去。 第二天一早,她取出三十两银子,交给贴身的侍女,让她去购置银霜炭。 原本以为至少能买到荣禧堂一个月的用量,不料侍女仅带回了区区两筐。 徐芊芊眉头紧锁,问那侍女:“怎的如此昂贵?” 侍女也是心疼不已,却无奈地道:“夫人,曦月坊购买银霜炭的人络绎不绝,这点炭火还是我拼尽全力抢购而来的。” 韩老夫人脸上洋溢着慈祥的光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徐芊芊,语气温和地道:“你这孩子,明明已经告诉你不必破费,没想到你竟有如此孝心。” 徐芊芊的话就这样硬生生地憋回了喉咙。 荣禧堂的火盆终于燃起了银霜炭,既无一丝烟雾缭绕,又散发着暖意融融的气息,韩老夫人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韩思澜坐在韩老夫人身旁,心中盘算着那区区两筐的银霜炭,不禁撇了撇嘴,嘟囔道: “母亲,我二嫂实在是过于吝啬。我二哥亲自和她说明了您需要银霜炭的事情,她竟然还是只买了这么一点。真是吝啬。” 要知道,韩府去年可是几十筐银霜炭接连不断地运进府中,整个荣禧堂在冬日里都充满了暖意,那是韩思澜记忆中最温馨的一个冬天。 然而,仅仅一年时间,她们竟然开始为银霜炭的供应而担忧。 在女儿面前,韩老夫人无需再伪装,她长叹一口气,说:“谁想到柳云曦如此缺乏度量,她虽然身份和学识与你二哥不匹配,但家财丰厚,过去银霜炭堆积如山。” 韩思澜也觉得有些遗憾,心中暗想,柳云曦去年那样慷慨,不停地往府中送银霜炭和珍贵物品,今年为何不继续这样做,或许这样一来,二哥和她就能重修旧好。 柳云曦却对韩思澜的这种幻想一无所知。 她今年手中的银霜炭十分充裕,除了自用之外,大部分都出售了,还有一小部分则送给了亲近之人。 入冬以来,柳云曦一次都未踏足长宁侯府,她派人将银霜炭送过去后,老夫人特意派人传话,邀请她务必前去做客,表示非常想念她。 柳云曦觉得再三相推可能会伤害到她们的情谊,再加上考虑到天气寒冷,即使去了也多半会在老夫人的居室中,不会在院子里与褚祺瑞相遇,于是她放心地登上了长宁侯府的马车。 马车直接驶入了长宁侯府,柳云曦下车后便步入老夫人的竹园,一进屋,那股扑面而来的暖意立刻融化了她睫毛上的冰霜。 长宁侯老夫人坐在里屋,笑容可掬地道:“云曦啊,曦月坊的生意真是蒸蒸日上,我还没来得及祝贺你呢。你目光长远,手腕也果断!” 柳云曦嘴角轻轻上扬,罕见地泛起一丝羞涩的红晕,“花婶这话,真是让我有些承受不起。” 长宁侯的尊贵老夫人,姓花,柳云曦这般亲昵地称呼她,正是两人间深厚情谊的体现。 若是旁人夸赞,柳云曦或许会假意谦让一番。然而,花婶能成为倾君商会的掌舵人,其商业智慧与决断力自是不凡。 柳云曦之所以能把握住这次千载难逢的机遇,还得多亏邓昀透露了她故乡的异样情况。 长宁侯老夫人轻轻挥了挥手,“好了,还没好好感谢你送来的银霜炭。我这屋内暖和如春,今年的寒冬也没受什么罪,全亏了你这份心意。” 银霜炭如今价格飙升,每日还限量供应,柳云曦慷慨解,使得长宁侯老夫人能够日日享受暖意,心中自然喜悦无比。 “我在库房里挑挑拣拣,总觉得没有什么是能配得上你的,你看看这块玉佩,是否合你的心意。” 长宁侯老夫人从怀中缓缓取出一块玉质细腻、光泽温润的玉佩,触感滑不留手,柳云曦眼尖,一眼便知这块玉佩价值不菲。 老人赐物不可推辞,柳云曦虽然觉得这块玉佩贵重,但也并未推托,欣然接受了。 然而,她望着这块玉佩,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第42章 爱慕 自从休了韩玟煜,柳云曦便很少佩戴这类容易引人误解的饰品,以免招来不必要的流言蜚语。 因此,长宁侯老夫人赠送的玉佩很快就被她珍藏在怀中,紧贴着里衣的最深处。 长宁侯老夫人笑了笑,话题一转,提及了另一件事。 “天气如此严寒,虽然是天灾,但也有人趁机制造人祸。边关的局势日益动荡,生意也变得愈发艰难。” 长宁侯老夫人并非信口开河,她的商业版图遍布各地,对于哪里有动荡,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这话题虽然敏感,但她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一提,便不再深究。 柳云曦却对此上了心,她父母的生意或许已经触及边关,但自从上次联系后,她尚未与那边的人取得联络。 看来今天回去后,她得让邓昀去探听一下边关的动静。如果真的有变,就像这次寒冬一样,她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将能囤积的物资全部囤积起来。 走出长宁侯老夫人的庭院,柳云曦低头沉思,行至一处台阶时,不慎踏空。红莺还未来得及伸手搀扶,柳云曦便被另一双粗糙而有力的大手稳稳扶住。 “留神。”这声低语中透露出一种坚定不移的寒意,柳云曦抬起头,眼前便出现了褚祺瑞那与花婶略有相似,却更显锋利分明的五官。 那是褚祺瑞。 难怪那天她在画舫之上对花婶的面容感到熟悉,原来当时便已察觉到这两人的神似,只是当时并未细想。 “小姐,您可安好?”红莺立刻上前,关切的询问。 她的声音将柳云曦的思绪从远方拉回,她连忙后退一步,那被扶持的手也迅速地抽回,“多谢侯爷。” 褚祺瑞并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柳云曦身上。 她身着洁白的大氅,肌肤却未被衣物掩盖,反而显得更加细腻白皙。 今日的雪花,细小而轻盈,即使是撑着伞也无法完全遮挡。于是,她的睫毛上挂满了细小的雪珠,双颊因寒冷而微微泛红,比之任何见面都要动人。 褚祺瑞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她穿着翠绿衣衫的那次邂逅,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无碍。” 他的话语依旧简短而有力。 柳云曦暗自松了一口气,自从得知长宁侯老夫人的意图后,她便无法正视褚祺瑞了。 这位可是西魏国的守护神,士兵们心中的坚强支柱——长宁侯,她,一个曾嫁他人的女子,与他实在是天差地别。 柳云曦不允许自己有过多幻想,她礼貌地行了一礼,然后匆匆从褚祺瑞身边掠过,白色的大氅在身后拖曳,仿佛与雪地融为一体。 褚祺瑞并没有急于离去,他静立了片刻,目光似乎跟随在柳云曦的背影上。就在这时,柳云曦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注视,竟然不巧地在门槛上绊了一跤。 尽管红莺就在她身边,及时伸出了援助之手,但柳云曦的脚还是不幸扭伤了。 “小姐,您是否安好?”红莺焦虑地问,看到柳云曦痛苦的表情,更是心疼不已。 柳云曦的脚踝扭伤严重,稍微一动就感到剧痛,她在心中暗自恼火,自己本想赶快离开,却越是急切越是出错,竟然在门槛上摔倒了。 由红莺搀住,进退两难。 正当她感到尴尬之际,褚祺瑞大步流星地走来,在红莺惊讶的目光中,他毫不犹豫地将柳云曦横抱而起,如同抱起一束珍贵的花束。 长宁侯府门前,一辆马车静静地等候着。 褚祺瑞毫不犹豫地抱起柳云曦,径直跨入了车厢。 车夫惊愕的目光几乎要从眼眶中滑落,甚至忘记了驾驭马车的职责。 是红莺轻咳的一声,才将他飘散的注意力拉回现实,他忙不迭地重新握起马鞭,驱使着马车缓缓前行。 车厢内,柳云曦抬起头,目光清澈地凝视着褚祺瑞。 短暂的迷茫与慌乱渐渐消散,她终于平静地开口: “侯爷,您如此公然送我回家,若被旁人目睹,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闲言碎语。” 褚祺瑞刚毅而俊美的脸庞在车厢的幽暗中愈发鲜明,他的语气沉着而坚决,“有何不可?” 柳云曦对他的回答感到意外,眸中闪过一丝惊诧。 她不相信那位在战场上指挥若定、洞察敌情的长宁侯会不明白她的言外之意,但柳云曦刚从韩府的阴霾中解脱,此刻选择了保持沉默。 幸运的是,褚祺瑞并未继续发问,他只是默默地将柳云曦送回武威侯府,而后转身返回自己的府邸。 回到武威侯府后,红莺按捺了又按捺,最终还是忍不住询问:“小姐,长宁侯这样做,是不是对您心生爱慕?” 柳云曦微微侧头,目光柔和地扫过红莺,“红莺,这样的话今后切莫再提。我方才从韩府那个深渊中挣脱,目前并不想涉及其他任何事情。” 无论褚祺瑞是心血来潮还是真心实意,这些都不是柳云曦愿意此刻考虑的。 红莺掩口轻叹,她虽然心中早已猜到小姐的心思,但这次褚祺瑞的举止实在太过明显,让她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然而,小姐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了,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柳云曦察觉到红莺的反应,意识到自己语气过于严厉,便放缓了声音,“红莺,适才我的语气确实有些重了。只是我刚刚与韩府划清界限,若是短时间内又与长宁侯府有所牵连,旁人将如何看待我?” 红莺是柳云曦身边最为亲近的人,她虽然不言而喻,但在柳云曦心中,红莺如同亲姐妹一般。这些道理,她自然要向红莺阐述清楚。 “小姐,我明白了,”红莺目光中满是关切,“我并没有其他念头,只是担心您错过了良缘。” 柳云曦得益于老爷与夫人,得以破例成为县主,独立门户。 若是按照西魏的惯例,女子必须依靠婚姻才能获得安稳。 柳家四口,如今仅余柳云曦孤身一人。红莺心中常常怜惜小姐孤苦伶仃,连一个可以倚靠的亲人都没有。 褚祺瑞的名望如雷霆炸裂,加之蔼如春日的花婶,使得红莺对长宁侯府的评价颇为良好。 韩玟煜连给褚祺瑞擦鞋都不够格,若小姐有幸嫁入侯府,无疑是将韩府的颜面重重摔在地上,使之蒙羞。 第43章 债主上门 柳云曦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昔日韩玟煜在我爹娘面前,不是也表现得温文尔雅吗?” 红莺顿时如泄气的皮球,是啊,小姐的话字字珠玑,如果不是韩玟煜在老爷夫人面前那般表现得体,老爷也不会冒昧地入宫向陛下请求赐婚。 老爷本想给予女儿和女婿一份尊贵的荣耀,谁料想,那次的求赐婚竟然变成了韩家后来用以羞辱柳云曦,指责她趋炎附势的把柄。 由此观之,婚前的一切表现,切忌过于认真对待,以免日后反被利用,成为他人的笑柄。 红莺最终放弃了她的游说,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小姐的见解真是高明,如今曦月坊生意正如日中天,小姐的日子也过得颇为顺遂,倒是奴婢有些拎不清了。” 她微微叹息,接着说道:“当前的头等大事,莫过于细心守护武威侯府的根基。至于长宁侯与小姐之间是否缘分天定,那就只能顺其自然,静观其变了。” 柳云曦目光温润如水,缓缓点头:“正是这个道理。” 红莺在柳云曦那柔和的目光中,不禁有些羞赧,缓缓低下了头。 不经意间,她的目光扫过小姐的纤足,突然想起小姐那不慎扭伤的脚踝! 这一刻,红莺把所有的顾虑都抛诸脑后,急忙转身,匆匆忙忙地外出寻找医师。 幸运的是,医师检查后表示并无大碍,只需敷上十日的草药,柳云曦便可恢复如初,行走自如。 在这十日的光景里,天气出奇地寒冷,温度持续下降,曦月坊的银霜炭因此变得供不应求。 柳云曦把邓昀找来,翻阅着账本,询问他是否有办法联系他的友人,看看能否增加一些银霜炭的进货。 虽然库房中还有存货,但以每日的销售速度来计算,存货很快就会告罄。 邓昀露出难色,犹豫道:“小姐,这银霜炭的主要材料是柚木,去年的柚木已经全部用完了。现在正值严冬,要找柚木实在是难上加难。” 原料的短缺,让他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 柳云曦只能变换策略。 于是,从那天起,曦月坊每日出售的银霜炭限额为八十筐,绝不可超出一筐。 这一决策,使得京城的居民每天都守在曦月坊门口,只为一睹银霜炭的真容,价格也因此一路飙升。 韩府得知银霜炭的价格后,发现已经高到让他们望而却步。 韩老夫人曾经体验过银霜炭的优越,换回普通炭后,她每晚都会咳嗽至深夜,整个人也显得憔悴不堪。 然而,现在她自己也心疼银两,银霜炭的价格如此高昂,每次使用时,她仿佛能看到里面的金银在燃烧。 韩玟煜对银两的价值并不敏感,昔日他在蓟州时,对灾民都能慷慨解囊,拿出数十两银子。如今,自己的母亲受苦,他如何能袖手旁观? 虽然家里的银两由徐芊芊掌控,但韩玟煜对银两的具体数目也是了如指掌。 他正打算第二天去曦月坊探查,然而,就在这个晚上,韩府发生了意外。 韩玟煜的大哥韩茗恪的债主竟然再次找上门来。 与上次韩茗恪不在的情况相反,这次久未归家的韩茗恪也被这些人捉住,捆得像个粽子似的。 门房早已察觉到气氛的异样,赶紧入内通报,旋即韩老夫人携同韩家人匆匆而出。 寒风凛冽,霜气逼人,连皇宫的早朝也因之调整为每隔三日一次。今日韩玟煜恰好在府,闻讯急忙与韩老夫人一同赶至门前。 韩老夫人已久未睹长子尊容,乍见其被绳索束缚,痛苦之情溢于言表,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茗恪,尔等这是何故?竟将我儿捆绑至此,速速为我儿松绑!” 自从韩家为韩茗恪偿还赌债后,他就未曾归来。今日再见,却是如此凄惨的场面,韩老夫人心中除了怜惜之外,更多的是不解与愤怒。 徐芊芊紧随其后,她的面色异常难看。她还记得自己曾从韩玟煜的赏银中取出部分为韩茗恪还债之事。 这些来者显然心怀不轨,她并非愚钝之辈,立刻意识到韩茗恪又闯下了大祸。且此次来人亲自押解,可见债务数额之巨。 目睹韩老夫人脸上的悲怜之色,徐芊芊只觉得如同吞食了苍蝇一般恶心。对于这个沉迷赌博的儿子,她实在不解韩老夫人为何仍旧如此宠爱。 她转眸瞥了韩玟煜一眼,发现他也是眉头紧蹙,由此推断,他大概也不会再次为兄长偿还债务。 韩玟煜眼见周围聚集的围观者越来越多,心中愈发不悦,他不耐烦地喝道:“何必在此丢人现眼?还不快些入内!” 对于这位兄长,韩玟煜在幼时或许还存有一丝深厚的感情。但随着韩茗恪沉迷赌博,接二连三地招致麻烦,那点兄弟之情早已消磨殆尽。 韩玟煜的话语提醒了韩老夫人,她忙不迭地家丁为韩茗恪松绑,然而未等家丁靠近,那些壮汉便已厉声阻止。 为首者身形魁梧,气势逼人,显然不是易与之辈,他冷笑一声,道:“老夫人,令郎在我的赌场欠下巨额赌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日我亲自率众登门,就是要讨个公道。若想安然无恙地入内,便需偿还债务,我自会立刻为其松绑,让你们一家团圆。” 韩家众人闻言,心中的猜测得以证实,韩老夫人既愤怒又心痛,问道:“茗恪究竟欠了多少债务?” 韩茗恪挥动手臂,打了个手势,嘴角勾起一丝苦笑,说:“不过区区三千两而已,老夫人,您家中出了状元的荣耀,这点银两对您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什么?”徐芊芊听到这个数目,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冷气,“三千两!你这是打家劫舍吗?” 她骄傲的生意经过多年苦心经营,也不过积累了区区五百两,而韩玟煜在蓟州治理水患、造福百姓,皇帝的赏赐也仅止于五千两。 然而,韩茗恪竟然欠下了三千两银子的债务,这无疑是把整个家族拖入了深渊! 韩老夫人也感到心痛不已,连贵重的银霜炭都舍不得购买,却没想到大儿子在外赌博输掉了三千两,她痛心疾首地说: “茗恪,你真是太令人失望了!之前,家里已经为你偿还了多少银两?这次你是想让我们全家都陷入穷困潦倒的绝境吗?” 第44章 小心搬运 韩茗恪见平日宠爱自己的母亲也如此愤怒,顿时吓得面色惨白,“娘,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就帮帮我这一次吧,娘!如果我不还这笔银子,他们就要打断我的腿!” 韩老夫人怒火中烧,“他们打断你的腿才好,省得你再出去败家!” 那名壮汉重重地拍了拍巴掌,语气讥诮:“老夫人,您真是太狠心了!这是您的亲生儿子,难道您真的能忍心看着他被打断腿吗?” 他身后,几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打手缓缓走出,他们的拳头犹如沙锅大小。 其中一个还握着一根粗大的木棍,仿佛只要韩老夫人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韩茗恪吓得身体颤抖,若非双手被绑,他恐怕早已紧紧拉住韩老夫人,恳求她不要如此绝情。 他惊恐万状,声音颤抖地哀求:“娘,我不想被他们打断腿!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犯,求您救救我。” 话音未落,他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在人群中焦急地寻找,“柳云曦呢?我二弟妹家财无数,三千两银子在她眼中不过是一粒尘埃。让我二弟妹出来救救我啊,娘!” 韩茗恪已有多日未归,对柳云曦已经离开韩府的事情一无所知,此刻大声呼喊,使得韩府的尊严和脸面瞬间扫地。 徐芊芊的面颊涨得犹如煮熟的虾红,她才刚刚成为韩玟煜的妻子不久,而韩茗恪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提及柳云曦的名字,这种行为无疑是当众践踏她的尊严! 韩玟煜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瞪着韩老夫人愤愤地道:“母亲!眼下这一幕全是你宠溺的结果!府中银两告罄,再无余力为他收拾残局,若真遭致骨折,那也只能怪他自作自受!” 话音刚落,他便愤然甩袖离去。 韩老夫人心中既愤慨又哀伤,周围人的窃笑和嘲讽让她几欲崩溃,无奈之下,她只能将目光转向旁边站立的几个粗犷的汉子: “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家中确实无力支付如此巨额的银两!如果你们不能降低要求,那就只能让这不肖之子承受应有的惩罚,我们实在拿不出三千两啊!” 那些汉子倒抽一口冷气,显然未曾预料到韩家竟然真的能够如此决绝对待韩茗恪,相较之下,拿到银两显然更为重要。 双方最终达成妥协,韩老夫人拿出了价值一千两银子的契书,成功将韩茗恪从困境中解救出来。 韩府曾经显赫一时,但遗憾的是连续两代出现了败家子,到了韩父这一代,家业已经缩水至只剩下两间铺子。 之前为了支持韩玟煜科举,韩老夫人已经忍痛将一间铺子典当,现在为了韩茗恪,她不得不再次忍受割舍之痛,铺子的契书交给了赌坊的人。 目睹着契书被那群人夺走,韩老夫人的心仿佛被撕裂,悲痛之情溢于言表,加上受寒,当晚便不幸病倒。 当徐芊芊听到丫鬟来报告韩老夫人高烧不退的消息时,她不悦地翻了个白眼,嘲讽道:“我看母亲生病是假象,实际上是想让我们拿出银两救助大哥吧?玟煜,赌博的恶习难以根除,这次你必须端正态度,否则我们整个家庭都将被拖入深渊!” 韩玟煜以往并非不知韩茗恪几乎长居赌坊,他自己也曾有过挥金如土的日子,但那时有柳云曦在,韩玟煜便不愿过多干涉。 然而如今失去了柳云曦这个依靠,韩玟煜深刻认识到必须给韩茗恪一个教训,因此,他果真没有前去看望。 结果到了深夜,韩思澜泪眼婆娑地跑来,哭诉韩老夫人已经烧得神智不清了。 韩玟煜披上衣服赶往荣禧堂,看着躺在床上的母亲,他才真切地意识到,韩老夫人的病情并非虚假。 他急匆匆地招来了一位名医,幸亏大夫及时赶到,才未留下任何严重的后遗症。然而,在离开之前,仍是眉头紧锁,抚摸着自己的长髯,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贵府的老夫人似乎患有哮喘,幸赖往昔保养得宜,病情未曾发作。但观其此次病症之后,体质显然大不如前。务必小心谨慎,切勿诱发哮喘,否则情形堪忧。” 韩老夫人身体羸弱,防止哮喘发作成了当务之急,这也意味着不能再使用普通的木炭,而必须改用珍贵的银霜炭。 徐芊芊因之前劝阻韩玟煜而耽误了老夫人的治疗,此次倒是没有再提出异议,反而慷慨解囊,拿出了一笔数目可观的银两。 随后,她与韩玟煜一同乘坐马车前往了着名的曦月坊。 当日曦月坊依旧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然而,经过一段时间的抢购,有能力购买银霜炭的人家已囤积了不少。徐芊芊和韩玟煜赶了个大早,到达时店内仍有不少银霜炭存货。 徐芊芊一口气购买了二十筐银霜炭,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当她掏出银两时,仍是感到一阵肉痛。店铺的伙计在将银霜炭搬运至马车上时,不停地提醒他要小心。 伙计嘴上笑眯眯地答应着,但动作却依旧麻利,心中暗自嘀咕:他们已卖出不少银霜炭,对搬运的技巧早已驾轻就熟。即便是轻微的颠簸,也不过是炭灰从表面脱落些许,并不会影响其品质。 然而,徐芊芊却紧张地守在一旁,脸上的忧色仿佛在担心他们会从中私吞。伙计不禁在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唯恐再惹上这样的麻烦。 正当最后一筐银霜炭即将被搬上马车之际,一辆马车突然在店外。 伙计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立刻迎上前去,恭敬地称呼:“东家。” 在激动之下,伙计没有注意到地面上的一颗小石子,右脚踩上后一个踉跄,导致筐中的银霜炭撒出了一小半。 在一旁监视的徐芊芊立刻柳眉倒竖,她自诩为宽厚之人,但面对如此昂贵的银霜炭,绝不可能容忍如此浪费。 她脸色铁青地斥责道:“伙计,我早已叮嘱过你要小心搬运,你却如此疏忽,竟让如此之多的银霜炭洒落一地!” 当柳云曦轻轻挑起马车的帘子,一阵微风拂过,恰好捕捉到了一句熟悉至极的话语。 那句话的音调,如同刻在她的记忆深处,绝不可能混淆。 她微微挑高了眉毛,心里暗自嗟叹: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店铺开业至今,她从未踏足一步,不料首次光临,就如此巧合地遇上了徐芊芊。 第45章 越界 那名店伙计,本是邓昀的贴身随从,自然认得柳云曦。 见东家的马车缓缓驶至,他心情激动之余,却因兴奋过头而失了分寸。 眼下,他已无暇多想,慌忙向徐芊芊陪笑解释:“这位客人,真是让您见笑了。您瞧,这银霜炭并未摔得粉碎,若我小心捡起放入炭盆中,您是否能够宽恕一二?” 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帘幕后,徐芊芊的眼神透着不满与疑惑,她无法窥见马车内部究竟坐着何人。此刻,她的心情依旧沉重,声音中带着一丝愠怒:“我特意提醒你搬运时要小心谨慎,可你却如此疏忽,这些银霜炭虽然没有摔得粉碎,但许多已裂成两半。” 实际上,银霜炭只要未化为粉末,对取暖的效果并无太大影响。 那名伙计脸上露出尴尬之色,心中暗自懊悔自己的粗心大意。他早已察觉这位顾客难以取悦,却为何还会如此不小心? 就在伙计陷入两难之际,柳云曦从马车中缓缓步出,目光平和地望向远处的徐芊芊,轻声说道:“这位客人,洒落了一些,我赔偿你半筐银霜炭,您看是否满意?” 徐芊芊的目光原本并不在柳云曦身上,当她突然听到柳云曦的声音时,甚至怀疑自己是否产生了幻觉。 待她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柳云曦从容地从马车上走下,而刚才伙计正是对着这辆马车呼唤“东家”。徐芊芊瞬间明白了,原来柳云曦就是曦月坊的主人。 她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声音微颤:“怎么会?怎么可能是你?” 伙计虽然没听清楚徐芊芊的话语,但从她的震惊表情中,他感受到了东家的善意与帮助,便提醒道:“夫人,我们主人提出赔偿您半筐银霜炭,您觉得如何?” 徐芊芊还能有何反驳? 那筐银霜炭原本就只有半筐左右,洒落的仅是一小部分,仔细观察,其实数量并不多。 能得到半筐的赔偿,对她而言已算是幸运的了。 若是换成其他人在这时候提出这样的赔偿,徐芊芊或许会感到些许欣慰,心情也会稍显舒畅。但柳云曦的出现,却让她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柳云曦不是素来不善经营吗?如今生意红火的曦月坊怎么可能出自她的手笔? 徐芊芊心中千头万绪,各种念头如电光火石般闪过,却始终无法相信柳云曦有这样的能力。 伙计见她久久没有回应,不禁又问:“夫人?” 徐芊芊回过神来,眼神复杂地瞥了柳云曦一眼,转身跟随伙计走进了店内。 毕竟,她现在才是与玟煜共度时光的人,柳云曦此举不过是在表达她的嫉妒。 在柳云曦身旁的红莺低声劝慰:“姑娘,我们还是回去吧?” 红莺内心悄然滋生一丝霉运之感,毕竟好不容易说服小姐踏出家门,意欲到铺子里逛逛,谁知偏巧撞见了徐芊芊。 她尚不确定韩玟煜是否驾临,转念又想,若是与此人相遇,不如索性返回府中。 柳云曦目光无奈地瞥向红莺,“做买卖本应广纳八方来客,何来惧怕之理?” 红莺未曾料到小姐的心态竟是如此开阔,眼中不禁闪现一抹光彩。 小姐之意再明显不过,她根本未将这二人放在心上,对他们仅视为送礼上门的寻常买家,犯不着过分重视。 红莺满怀敬意地感叹:“小姐的胸怀与气度,实非常人所能企及,红莺由衷地敬佩。” 话音刚落,红莺便不再扭捏,跟随柳云曦一同踏入店铺。 店中,韩玟煜果然现身,徐芊芊显然已向其透露了柳云曦身为曦月坊主人的身份,故而在瞥见柳云曦的那刻,韩玟煜脸上的表情异常复杂: “云曦,原来曦月坊是你所开……” 他的内心波澜起伏,再见柳云曦,他才惊觉她比在韩府时更加美丽动人。 那独特的气质与独立的魅力,是他此前未曾察觉的。 在他不知情的这段时间里,她竟在京城开设了如此红火的曦月坊。 店中陈列的尽是达官显贵争相追逐的商品,其中便包括珍贵的银霜炭。 韩玟煜不由自主地思索,倘若柳云曦未曾离开韩府,或许府中现状将与眼前大相径庭,亦无需为银霜炭之事而烦忧。 毕竟在他远行之际,她已将韩府治理得井井有条。 韩玟煜心中的怀旧之情尚未平息,柳云曦却已蹙眉斥责:“韩大人,你的言行已越界。” 他们之间早已恩断义绝,韩玟煜还能如此随意地呼唤她的名字,他或许不顾名声,但柳云曦却还需珍惜自己的名誉。 韩玟煜被柳云曦的言辞惊得面色微变,他们分别不过短短时日,柳云曦对他的态度竟已变得如此冷淡。 是因为她的心中已有了其他男子? 想及那日的情景,韩玟煜的面色显得格外阴沉。 柳云曦精准地捕捉到了韩玟煜表情的细微变化,然而在她眼中,韩玟煜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顾客,话音落下后,她连一个眼神都吝于施舍,径直朝着楼梯走去。 就在柳云曦与韩玟煜擦肩而过的瞬间,不料被韩玟煜的声音叫住了她的脚步。 “柳云曦,”韩玟煜目光交织着疑惑与深沉,“你之前向陛下请旨,究竟是不是因为我?还是说,在我未返京城之前,你已属意他人?” 红莺的胸膛激动得如同起伏的波涛,眼中几乎要喷射出火焰,“韩大人,你的言辞可否经过大脑?若你再次对县主不敬,休怪县主不客气,向陛下求助。” 韩玟煜在蓟州守孝期间竟然包养了外室,现在居然还有脸面反咬一口,指责柳云曦是因为移情别恋才提出的休夫,这真是荒诞至极。 幸好店内并无他人,否则柳云曦的名誉该如何是好? 红莺气愤之下,言语变得尖锐而直接。 柳云曦身为二品县主,拥有进宫觐见的资格,已不再是韩玟煜可以随意欺负的内宅女子。 柳云曦目光清澈如冰泉,冷冷地瞥了韩玟煜一眼,声音冷若冰霜:“并非所有人都会像你一样,韩玟煜。” “今日之事,我不与你计较,但若再有一次,你在我面前胡言乱语,我绝不会轻饶。” 柳云曦话音刚落,便在红莺的搀扶下缓步上楼。韩玟煜目送她缓缓上升的背影,手掌握紧,青筋突起,面容紧绷着,显露出心中的不悦。 第46章 美名远扬 徐芊芊在伙计妥善安置好银霜炭后,登上马车坐在韩玟煜身边。 她想起曦月坊那些笨重的衣物,心中蠢蠢欲动,最终忍不住开口: “玟煜,你看柳云曦的曦月坊生意如此红火,冬日渐深,我有个想法。如果我们能够顺利实施这个想法,相信生意定不会逊色于曦月坊。” 韩玟煜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什么想法?” 徐芊芊嘴角上扬,眼中流露出自信的光芒,“你看曦月坊的衣物虽然厚重,但穿在身上未免太过笨重。我的想法是,将鸭绒等禽类羽毛填充进衣物之中,制成轻便的羽绒服!” 看到韩玟煜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徐芊芊趁热打铁,“这样的羽绒服既轻便又保暖,比那些厚重的衣物穿着舒适得多。如果投放市场,必定会比曦月坊的厚衣更受欢迎。而且,穿上羽绒服,几乎无需额外的炭火取暖,就能感受到无比的温暖。” 在严寒的侵袭下,徐芊芊曾因寒冷难耐而萌生了制作羽绒服的念头,但终究觉得太过繁琐,于是作罢。 然而,今日她踏足曦月坊,得知背后的东家竟然是柳云曦时,内心的平静被彻底打破。 柳云曦不过是家财万贯,得以购入厚衣开设曦月坊,她徐芊芊又何尝不能一试? 更何况,她心中酝酿着更加独特的羽绒服创意,与厚衣相比,羽绒服岂能等闲视之? 只要她能成功研制出羽绒服,曦月坊的厚重衣物必定滞销无疑! 届时,财富将如潮水般涌入她的怀抱。 韩玟煜深知徐芊芊的点子层出不穷,也正是这些创意让他对她倾心不已。 听闻羽绒服需将禽类羽毛填充进衣物之中,他不禁叹息:“现下天气酷寒,即便是饲养这些禽类,其价格也必然高昂,羽毛又岂能便宜?” 徐芊芊却理直气壮地回应:“羊毛出自羊身,这些禽类或许昂贵,但羽绒服的价格亦不菲。玟煜,你想想,这种衣物既轻便又保暖,无需烤炭火,必然备受追捧。” 韩玟煜见她信心满满,便建议道:“那你不妨先制作一件样品,如果效果不错,再考虑开店经营,否则一次制作过多,风险太大。” 徐芊芊口头应付,实则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羽绒服的制作岂非易如反掌?不过是将羽绒填入衣服而已,她身经百战,难道还做不出一件羽绒服? 怀着这样的自信,徐芊芊日以继夜,穿梭于各个田庄,寻觅家禽。 韩玟煜所言非虚,随着天气的转冷,存活下来的家禽都经过精心照料,价格已是往日的十几倍。 徐芊芊手头还有些银两,看到那些鸡鸭,她仿佛已经看到了羽绒服的成品,毫不犹豫地将它们全部买下,带回韩府。 韩府原本小巧精致,但鸡鸭众多,噪声不断,偶尔管理不善,还会四处乱窜,稍不留神就可能踩到粪便。 原本雅致的韩府,竟变得与农庄无异。 韩老夫人忍无可忍,正待发作,却没想到徐芊芊竟然真的制作出了羽绒服。 羽绒服并非精工细作,其绒毛亦不够细腻,堪称简约之作。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简约性的羽绒服,其保暖性能亦不容小觑。 徐芊芊将亲手制作的羽绒服进行销售,生意竟异常红火。 徐芊芊心中自豪无比,眉宇间流露出得意的神色,“柳云曦的曦月坊之所以能生意兴隆,全因我未曾用心经营。若我真心投入,她如何能与我匹敌?” 韩玟煜的目光如春水般温柔,过往的懊悔在此刻烟消云散。 芊芊的脑海中充满了层出不穷的新奇创意,这等才华是柳云曦望尘莫及的。她才是真正能为他排忧解难的贤内助。 连韩老夫人和韩思澜都对这番景象缄口不言,一件羽绒服能卖出十两银子的高价,原本矛盾重重的一家人重归和谐,恢复了往日的幸福与温馨。 然而,他们的喜悦并未持续太久,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羽绒服的销售越旺盛,越显出这个严冬的严峻,百姓们的生活愈发艰难。 韩玟煜胸怀大志,因柳云曦求得休夫圣旨,令他在皇上面前失了颜面,长久未得重用。他灵机一动,与徐芊芊商议,决定将几件羽绒服献上,以博取皇上欢心。 徐芊芊闻言,连连点头,她现在制作羽绒服已游刃有余,信手拈来。 她加班加点,终于在两天之内赶制出两件填充较为均匀的羽绒服,交给了韩玟煜,期待着能讨好皇上。 然而,就在他们尚未行动之际,柳云曦悄无声息地了一件震动人心的大事。 曦月坊已经为她赚得盆满钵满,此刻,她毫不犹豫地将仓库中大部分厚衣和剩余的炭火捐给了朝廷。当官兵前来搬运时,队伍浩浩荡荡,绕行许久才消失在视线之外。 柳云曦的美名因此传遍四海。 众人交口称赞她美貌与心地善良,她本身就天生丽质,百姓们对她的好感倍增。 皇上大喜,挥毫泼墨,赐下“女承父志”四字金匾,以示对柳云曦的嘉奖。这面御赐匾额,犹如金光加身,使得柳云曦在京城的地位再度攀升。 即便武威侯府如今无男丁继承,众人亦不敢对她有丝毫轻视。 原本只被视为寻常商贾之女,没想到柳云曦不仅开创了冬季达官显贵趋之若鹜的曦月坊,更是直接赢得了皇上的青睐,成为宫廷中的宠儿,从此再无人敢对她有轻视之意。 街谈巷议,人声鼎沸,尽是围绕柳云曦的话题。相较之下,徐芊芊耗时费力,精心制作的羽绒服,即由韩玟煜献上,也未能在坊间激起一丝涟漪。 柳云曦捐赠的物资颇为丰厚,这些物资经朝廷分发至灾区,街头巷尾的人们无不在传颂她的美名。甚至有了一种新的说法:“娶妻当娶柳云曦”,足见其在民间的威望之高。 与柳云曦才和离几日的韩玟煜,近来脸色愈发苍白,神情恍惚。 这些流传于市井的议论,仿佛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无情地扇在他的脸上。 此外,他翻遍工部藏书,提出的种种改善建议,似乎如同石沉大海,皇上仿佛未曾瞥见那帖子一眼,直至如今,仍未见任何回应。 第47章 及笄礼 韩玟煜的仕途屡遭挫折,心情愈发沉重。 每当想起那些同僚在朝堂之上对柳云曦不吝赞美之词,他的情绪便无法自制。 婚姻原本应是灵魂的共同体,然而柳云曦即便才华横溢,终究只是一介女流,即便是皇帝想要庇护她,也无法公然宣扬。 韩玟煜内心充满了无尽的懊悔,若非那道突如其来的圣旨,此刻外界的赞誉或许还包含着他的一份! 徐芊芊的心情同样苦涩难耐。一想到柳云曦在京城内外风光无限,她的痛苦仿佛比死亡还要锥心。 看到自己亲手制作的羽绒服,她的心中涌起了几分不切实际的幻想——既然柳云曦能通过捐献保暖衣物和炭火赢得皇帝的赞誉,那么自己是否也能效仿此举? 然而,徐芊芊的念头才刚露出苗头,便遭到了韩老夫人严厉的斥责。老夫人不舍得使用家中所剩无几的银霜炭,裹着徐芊芊精心制作的羽绒服,毫不留情地责备她: “柳云曦有着深厚的家底,你却有何凭借?这些羽绒服是用真金白银打造的,岂是你随意就能捐献的?” 徐芊芊心中极为不服,但她的确没有丰厚的嫁妆,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 幸运的是,羽绒服并非全无作用。之前医生断言韩老夫人冬日必须依赖银霜炭,但在有了羽绒服的庇护下,夜晚竟无需再烧炭火。 对于目前经济紧张的韩府来说,这无疑是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随着冬去春来,严寒的冬天终于露出了一丝温暖的迹象,各地累积的厚冰开始逐渐融化。 此时,皇帝终于想起了韩玟煜,考虑到他在蓟州治水的经验,正是负责维护各地耕地不受水患侵袭的合适人选。于是,皇帝大笔一挥,他工部员外郎的职位,派他外出办理实务。 虽然名义上是外放,实际上并不算。皇帝的意图是让韩玟煜监督各地春季之后防止田地被淹,待春季过去,返回京城。 这个五品官职只是为了方便他行事,如果他能在春季完成皇帝交付的任务,晋升四品官职便不在话下。 对于韩府而言,这无疑是一桩天大的喜讯。韩老夫人得知消息后欣喜若狂,甚至在儿子即将出发的那天,还特意出府为他送行。 这时候,徐芊芊的腹部已经隆起如丘,韩玟煜凝视着她,神情豪迈地许下诺言:“芊芊,你放心,此行我将迅速归来,争取在孩子降临人世之前,让他拥有一个官居四品的父亲。” 徐芊芊心中涌起一股离别的哀愁,眼中闪过泪光,但一想起丈夫韩玟煜受到皇上重用后那份欣喜若狂的模样,她也坚定地点头,给予鼓励:“玟煜,我对你充满信心。若是在外有什么风吹草动,记得寄信回来,我和孩子都会在这里静候你的归来。” 距离韩思澜的及笄礼仅剩几日,韩玟煜为妹妹留下一支精致的玉簪,便踏上了远赴各地赴任的征程。 韩老夫人心中虽舍,但想到儿子数月后便能归来,心中稍感慰藉,站在门口眺望了一会儿。 直至马车消失在视线之外,老夫人才转身回到荣禧堂。 夜幕降临,为了女儿的及笄礼,韩老夫人特意将徐芊芊召至自己的庭院,上下打量了一番,才缓缓开口: “芊芊,玟煜如今受命外出办公,思澜是他唯一的同胞妹妹,眼看着及笄礼日渐临近,这等大事你务必放在心上,务必邀请一些显赫的贵宾,如此方能彰显我思澜的尊贵。” 韩老夫人说话之际,韩思澜静静地站在一旁。虽然眼中带着羞涩,但目光却锐利地在徐芊芊身上流转,期待着捕捉到她不情愿的蛛丝马迹。 徐芊芊对韩老夫人的好感早在嫁衣之事上荡然无存,她根本不愿为韩思澜忙碌,于是故意推脱:“母亲,我的烤肉饼店即将开业,实在分身乏术,而且我对这些事宜并不熟悉,不如还是由您来主持吧。” 她早已摸清这对母女的性情,若是办得风光,那似乎是她的分内之事。但若是出了差错,那可就是捅了大娄子。 谁愿意自讨苦吃? 韩老夫人脸色不悦,三言两语就断然拒绝了:“我这是在锻炼你,我年事已高,这些事情你应当多加学习,不然将来谁能够撑起我们韩家的门楣?” “这事情就此定夺,思澜所需的一切你都要精心准备,及笄礼可是关乎她未来夫家的看法,这一点你务必细细筹谋。” 女儿家的及笄礼不仅能映照出娘家的重视程度,还能体现家族的底蕴,而剩下的则是女子自身的风采和魅力。 自古以来,高门大户的女儿多嫁入显赫之家,而地位较低的家庭则多迎娶平民之女。 若是在及笄礼上一切顺利,韩思澜的婚事自然无忧。 韩老夫人对女儿韩思澜的及笄礼寄予厚望,她希望每一个细节都尽善尽美,以便为女儿寻得一门好亲事。她对徐芊芊的叮嘱细致入微,其用心程度显而易见。 然而,徐芊芊表面答应得爽快,私下里却漫不经心,尤其是在宴请宾客这一环。 她在宫廷宴会上与京城众多显赫的夫人结下梁子,即便自己有所求,也难以放下段去求助这些夫人,更不用说为了韩思澜。 韩思澜并非愚钝之辈,她特意来到徐芊芊的庭院,询问请帖的准备情况。徐芊芊却毫无准备,根本拿不出请帖。 韩思澜又惊又怒,情绪激动地说:“还有两天就要宴请宾客了,你连邀请名单都未定,是不是不打算为我举办及笄礼?” 她自负非凡,自诩有状元之兄,未来定能嫁入豪门,但这一切都建立在一场完美的及笄礼之上! 徐芊芊初入韩家时,对韩思澜颇为喜爱,但自从嫁衣事件之后,她对韩思澜的好感便大减。面对韩思澜的质问,她忍不住笑了: “妹妹,我本有心助你邀请宾客,但你们在我成亲宴上的所作所为早已得罪了众人,我哪里请得到他们啊。” 看着韩思澜脸色变换,徐芊芊善意提醒:“不如你去求助于母亲,或许她们会卖你母亲一个面子。” 韩思澜心中一惊,徐芊芊的话,仿佛一道光明照进黑暗,她不及多言,急匆匆地回到了荣禧堂。 第48章 与我何干 韩老夫人听女儿如此说,脸上露出难色。她在府中威严尚存,但真正要发帖邀请他人,她的身份却显得不够分量。 她不过是一名普通四品官的女儿,且母家早已败落,现在还需她不时接济。韩思澜拉着韩老夫人的手,焦急地摇晃着,急切地说: “娘,你倒是说句话呀!”韩思澜的声音带着哭腔,“日子迫在眉睫,徐芊芊不理我,难道娘你也不管我了吗?” 韩老夫人脸色涨红,无奈地说:“思澜,娘长年累月深居简出,早已与外界失去了联系。要想邀请她们,恐怕并非易事。” 这句话如五雷轰顶,韩思澜瞬间瞪大了眼睛,“那我该如何是好?咱们府中竟然连一个能请的人都找不到吗?” 韩老夫人眼中掠过一丝愠怒的火花,“之前玟煜引领徐芊芊踏入皇宫交际圈,倘若她那时能抓住机遇,又怎会沦落到今日的地步?” 韩思澜此时已经无暇他顾,心神不宁到了极点。 在关键时刻,一道身影忽然在她脑海中闪现,她眸光瞬间璀璨,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口中低语:“目前,唯有一个人能助我脱困。” 韩老夫人立刻追问:“是谁?”在这个紧急关头,她都不知该求助于谁,女儿竟然还能想到办法? 韩思澜凝视着韩老夫人,字字铿锵有力:“柳云曦。” 在武威侯府内,柳云曦正专心致志地审阅账本,一名小厮突然急匆匆地闯入,“县主,韩家老夫人和大小姐不请自来,此刻正在府门外等候,希望见到您。” 红莺乍闻此言,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的是谁?” 柳云曦缓缓将目光从账本上抬起,落在那名小厮身上。 那小厮语气中饱含怒火,“韩府的老夫人和大小姐找上门来,府上众人皆知她们对小姐的所作所为,无不想对其报复,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还敢登门!”若非顾虑到白日里人群众多,武威侯府的人早已想好好教训这对母女一顿。 柳云曦语气平静如水,“她们有没有说找我有什么事?” 小厮摇头,“并未提及,只说有要事相商。” 小厮的语气中透露出不满,韩府与县主之间,能有何要事相商? 红莺心中的反感也是溢于言表,“小姐,韩府与我们早已恩断义绝。依我看,她们这次来绝无好事,不如我出去打发她们算了!” 柳云曦微微点头,她确实无意与这对母女相见,在她看来,与韩府之间已无任何瓜葛,彼此的感情亦不足以支撑单独会面的必要。 红莺为自己的小姐如此拎得清而欣慰,于是兴高采烈地准备去执行柳云曦的意愿。 然而,门外的两位不速之客却并非那么容易打发,很快,红莺瘪着嘴回到了屋内: “小姐,那韩府的两位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去,口中不停地喊着有要事与您相商。我试图将她们请出去,结果她们却直接堵在了门口,声称若见不到您,便绝不离开!” 柳云曦闻言,秀眉微微一挑,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她们遭遇了何种困境,竟至于如此不顾颜面。” 在韩府之中,韩老夫人犹如一尊佛像,人人对她都必须恭恭敬敬,否则便会被扣上不孝的帽子。 往日里,她都懒得光顾,总是派人前往荣禧堂。 今日她竟主动屈尊纡贵,实在令人感到意外。 红莺心中既委屈又愤怒,忍不住嘟囔:“她们愿跪便去愿跪之地,何必来污了我们武威侯府的清净之地?我看这母女俩心怀叵测,分明是想败坏小姐你的名誉!” 众人皆知柳云曦休夫之事,韩玟煜刚刚被朝廷委以重任,韩老夫人便带着三小姐韩思澜堵在了武威侯府门前。 旁人如何看待?恐怕都会认为她们小姐飞扬跋扈,欺人太甚。 柳云曦放下手中的账本,起身离去,本无意与韩老夫人及韩思澜相见,但此刻却不得不去。 穿过花厅,柳云曦果然在门口瞥见了韩老夫人和韩思澜的身影。她们俩多少还有几分脸面,没有站在门外,而是站在了门内。 家丁将大门关上,外面的人并未察觉。 韩思澜眼尖,一见柳云曦便眼睛一亮,仿佛已经忘记了之前的种种龃龉,主动招呼道:“二嫂。” 红莺立刻斥责:“韩小姐,你是不是神智不清?我们县主岂是你能随意称呼的?” 韩思澜过去如何嚣张对待她们小姐的情形仍历历在目,如今却如此亲昵地称呼“二嫂”,令人费解。 红莺不禁好奇,韩府这一家子的思维是不是真的异于常人,总以为别人都是软柿子,任由他们揉捏? 柳云曦亦感好奇。 然而,从韩思澜的态度,她已经隐约猜到了她们此行的目的,应是有所求。 不愿再与她们周旋,柳云曦直截了当地询问:“你们今日来此,究竟有何事相商?” 韩老夫人原本打算套近乎,重温旧情的言辞就这样硬生生地梗在了喉咙里,脸色稍微凝固了片刻,才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云曦,思澜即将及笄,宴请各方贵宾的人选尚未敲定。玟煜赴任在外,最为放心不下的就是思澜。之前的种种,是老身失言,你……能否……” 在韩老夫人踏入府门前,她的心中早已酝酿好了计划。 柳云曦固然忤逆不孝,主意又大,但相较于徐芊芊,她的价值无疑更为显着。 这一次,她主动示弱,意图将柳云曦重新纳入韩府的怀抱,相信无论是韩府老爷还是她的儿子,都不会对此提出异议。 思澜的事情也终将得到圆满解决。如今,柳云曦已贵为县主,成为韩玟煜的正室,这份荣耀也算是相得益彰。 柳云曦在一瞬间便洞悉了韩府的意图——韩府无力为韩思澜举办一场盛大的及笄礼,因此企图借助她的力量来操持这一切。 她几乎要忍俊不禁,心中暗笑。 每一次她都认为自己见证了韩府最为厚颜无耻的一幕,然而每一次,韩府总能刷新她的认知底线。 目光落在那对表面上客气有加,实则眼中闪烁着狡黠得意的韩府母女身上,柳云曦语气冷漠地质问道:“韩府的琐事,与我又有何干?” 韩老夫人和韩思澜均感意外,一时语塞。 第49章 泛舟 过了一会儿,韩思澜难以置信地开口:“我二哥即将立下赫赫战功,你难道不打算与我二哥重修旧好吗?” 韩玟煜在蓟州治理水患的名声早已传遍,韩思澜深信,这次,他同样能够圆满完成皇上的使命。 届时,他必将荣归故里,接受朝廷的封赏。一个四品官员的职位,对他而言,不过是囊中之物。 在京城之中,谁不交口称赞柳家二公子年纪轻轻便荣登四品官职,堪称年少有为,独步朝堂?又有何人能与之匹敌? 然而,柳云曦若是错过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与她的二哥和解,难道她的头脑真的出了问题? 柳云曦轻蔑地笑了笑,言语中满含讥讽:“你们似乎忘记了,是我主动休掉了韩玟煜,我自然不愿与他有任何瓜葛,才会选择休夫。” “如果你们的话题仅限于此,那么请便。” 话音刚落,她便在红莺的搀扶下转身,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屑施舍给韩老夫人和韩思澜。 武威侯府的家丁趁机将这对尴尬的母女逐出门外。 韩老夫人和韩思澜颜面扫地,归途中两人皆是心情沉重。韩思澜哭泣不止,她的及笄礼难道就这样泡汤了吗? 韩老夫人语气坚决地说:“柳云曦显然是要对我们进行报复,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暂缓举行,等你哥从外地回来,到时自然会有人争相讨好我们。” 及笄礼并非一定要在生辰当天举行,但选择这一天更能彰显女子受到的重视。 然而,此刻宾客难求,韩老夫人不愿女儿成为笑柄,便将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 先前他儿子受封赏,那些权贵们不都是迫不及待地靠拢吗?这次玟煜定能再创佳绩,届时还担心没有宾客吗? 说不定届时来宾如云,连座位都难以容纳! 韩思澜抽泣着问:“二哥究竟何时才能归来?如果他拖延太久,我的美好时光岂不是要浪费?” “你为何如此心急?”韩老夫人握紧韩思澜的手,“等你二哥在皇上面前崭露头角,届时你嫁的人必然更加显赫,现在的那些求婚者不过是些次品,我根本看不上。” 韩思澜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紧握拳头说:“等我二哥回来,我们韩府必将焕然一新。今日的耻辱我定会铭记在心,将来柳云曦就算悔不当初,我也绝不会让她成为我的嫂子。” 韩老夫人同样神色凝重,她决心只要自己还是韩府的老夫人,柳云曦就别想再踏入韩府一步。 柳云曦对这些人的幻想一无所知,春日临近,她名下的众多田庄都已进入播种季节。 过去一年,她在京城耗费了太多时间,现在是时候出去散心,远离那些让她感到厌烦的人了。 想到这些,柳云曦便让红莺和陈云做好出行准备,在一个清晨从武威侯府出发,踏上了巡视田庄的旅程。 两天后,马车抵达汴梁,城内尚且宁静,但郊外的连绵耕地仍被未融坚冰覆盖,百姓们只能用锄头敲碎冰层,艰难耕作。 柳云曦的田庄也不例外,面对焦急消瘦的佃农,她留下了足够的银两,让他们不必焦虑,并在汴梁城中购买了大量的粥米,分发给街头的饥饿流民。 红莺对这些灾民的遭遇深感同情,一有空便协助分发粥食。几日后,天气转暖,地里的冰雪终于融化。 柳云曦终于有机会带着红莺在汴梁游览,这个城市实际上风景如画。她租了一艘小船,在着名的湖泊中荡漾,享受着难得的宁静与愉悦。 正当沉浸在欢乐愉悦之中,两人乘坐的小舟突然与一物猛烈碰撞,她们在船板上猛地一震,差一点就栽进了波光粼粼的湖中。 船夫焦虑的声音从船外传来:“两位贵宾是否无恙?” 红莺紧张地瞥了一眼自家的小姐,确认她毫发无损后,才略微放下心来。然而,对于船夫,她却没有那么和颜悦色,语气生硬地说道: “你难道就不能多上点心?若是伤到了我家小姐,那该如何是好?” 船夫急忙辩解,“谁知会突然冒出一艘船来,两船不小心碰撞,这位贵宾,小的真的不是有意为之。” 柳云曦拉住了还想争辩的红莺,此时小船终于恢复了平稳,她和红莺一同步出船舱。 船夫方才提到他们撞上了别人,无论是出于人情还是道理,都应该出去相见。柳云曦本已经想好了见面的措辞,但当她走出船舱,看到对面船上的人时,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只见对方船上那人身穿黑色圆领锦袍,湖色映衬下,平日里令人敬畏的面容此时显得温文尔雅。 此人非但不是他人,正是久违的褚祺瑞。 “是……您?”柳云曦原本打算称呼他为长宁侯,但转念看到自己船上的船夫,还是临时改了口。 在这里暴露身份还是谨慎为妙,以免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红莺也惊讶得语无伦次,赶紧低下头,但眼珠子却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褚祺瑞嘴角紧绷,他本是为了处理公务来到汴梁,为了排解烦闷才来此泛舟,没想到竟在这里与柳云曦不期而遇。 回想起上次两人在马车中的偶遇,褚祺瑞的眼中不禁流露出几分温柔,“嗯,你们那只船较小,不如移步我的船上,一同畅游湖上如何?” “我只是想暂时离开京城,透透气,”柳云曦并没有打算对褚祺瑞隐瞒。 她在府中过得还算惬意,但韩府的事情总是如影随形,不如索性远行,图个耳根清静。 褚祺瑞听后,放在膝上的手轻轻一动。 柳云曦并未察觉,反而关切地询问起长宁侯老夫人的近况,“老夫人最近身体可安好?” 褚祺瑞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身体硬朗得很,这次也跟着一起来汴梁了。” 柳云曦有些惊讶,汴梁并非富饶之地,老夫人在京城安享晚年,怎么突然来到了汴梁。 她还想进一步询问老夫人情况,船夫却提出了是否继续泛舟的问题。 柳云曦一时语塞,她竟然忘记自己还站在船头,与褚祺瑞谈得兴起,幸好此时湖上并无他人,不然定会引人笑话。 褚祺瑞察觉到她的尴尬,眼中笑意更浓,“不如,你到我船上来,我母亲就住在那座岛上,她常提起你,或许她正想见你。” 第50章 铲冰 柳云曦顿时明了,难怪褚祺瑞今日会在湖上泛舟,原来老夫人就住在那座岛上。 船夫急于返回接其他客人,红莺这时主动伸出手来扶住她。 两艘船缓缓靠近,柳云曦踏上褚祺瑞的船,小船在湖面上悠然行驶,不久便出现了一座风景如画的岛屿。 踏上岛屿后,长宁侯老夫人看到柳云曦和褚祺瑞一同到来,眼神立刻变得光彩照人,“云曦,你们两个为何……” 灼灼如炬的目光在两人之间穿梭,那明亮的视线仿佛在无声地揭示着他们之间是否存在某种微妙的情愫。 也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每次柳云曦瞥见长侯老夫人,她总觉得对方似乎在暗中筹划着将她和褚祺瑞拉拢在一起。 若柳云曦未曾经历过韩府的种种腌臜事,那么嫁入侯府无疑会是她的理想归宿。然而,一次惨痛的教训让她心有余悸,若在侯府再遭遇类似的困境,她将不得不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能摆脱束缚。 褚祺瑞在皇上面前享有盛宠,朝堂之上可以没有常捐银两的商人,却不能没有屡立战功的将军。在二者之间,皇上的倾向显而易见。 因此,柳云曦在这件事上格外小心,连忙解释道:“花婶,我恰巧来到汴梁散心,没想到在湖上泛舟时偶遇了侯爷,得知您也在此地,便特意前来拜访。” 长宁侯老夫人闻言更是喜出望外,语气变得愈发温柔:“好孩子,我早就看出你是个好人,即使相隔千里也还专程来看我!你在汴梁有住处吗?不妨就留在这里,陪伴我一段时间。” 她显然对柳云曦青睐有加,甚至提出要和她共同居住。 然而,柳云曦自然不可能答应,她在这里陪伴长宁侯老夫人片刻尚可,若是真要住下,恐怕会引发不必要的混乱。 幸好长宁侯老夫人并不坚持,她拉着柳云曦亲切地交谈了许久。正是从长宁侯老夫人的言谈中,柳云曦得知自己来汴梁与褚祺瑞的关系并不大,主要是为了自己的商业事务。 长宁侯老夫人眼神温和,握着柳云曦的手道:“云曦,明天不如我们一起去逛逛,商会里有些生意你还未曾接触过。” 她身为倾君商会的会长,手中的产业在京城都堪称翘楚。柳云曦内心渴望从她身上学到更多的经验,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次日,人在约定的茶楼相聚,长宁侯老夫人特意准备了一辆马车,带着柳云曦在汴梁的大街小巷中游览。 柳云曦原本以为自己父母在京城是数一数二的商人,汴梁的商铺也应颇为可观,然而与长宁侯老夫人带她参观的产业相比,她的数量显得微不足道。 越是深入参观,柳云曦内心越是敬佩。老夫人旗下的店铺涵盖各个领域,这并不难,难的是每个店铺都管理得井井有条。 柳云曦深知,能将事业做到如此地步,必然耗费了极大的心血和智慧。长宁侯老夫人明面上带着柳云曦游览汴梁的产业,暗中却在观察她的反应,直到觉得时机成熟,才叹息道: “我年事已高,管理这些产业实在是力不从心,祺瑞又没有贤内助来打理,这让我无比忧心。” 柳云曦嘴角微微一颤,心想姨母果然没有说错,长宁侯老夫人确实对儿子的婚事操碎了心。 自从两人关系变得更加亲密后,老夫人总是在她面前有意无意地感叹褚祺瑞年纪渐长,却还没有一个得力的妻子来操持家务。 听着老夫人的叹息,又想起褚祺瑞的一言一行,柳云曦觉得既好笑又无奈。 她只能顺着老夫人的话说:“慢慢来吧,您不用太过焦急。” 长宁侯老夫人见好就收,微微一笑,转而聊起了其他。 两人乘坐马车,交谈甚欢,她们在经商之道上见解独到,交谈起来格外投机。当老夫人将她送回住处时,仍显得意犹未尽: “我在汴梁有一位知己好友,若你不急于离开,过几天我就带你去拜访她,多认识一些朋友总是有益的。” 柳云曦欣然应允,她离开京城本就是为了拓宽视野,体验不同的风土人情,而长宁侯老夫人带她认识的人,必定非同小可。 韩玟煜告别京城之后,首站便踏上了淮安的土地。 淮安冬日严寒,连绵阴雨使得许多田地之上覆盖着厚厚的冰层,道路亦是如此。 湖面的冰层异常坚固,众多行人在未融的冰面上行走,不幸摔伤者屡见不鲜。 韩玟煜抵达淮安的第一日,便立刻召集随从,着手清理道路上的冰块。然而,人力有限,而结冰的道路却是星罗棋布,清理效果犹如杯水车薪。 众人纷纷劝说韩玟煜休息,但他坚定不移,“我们必须将所有道路上的冰层铲除,否则马车经过,岂不危机四伏?” 行人稍有急行便易滑倒,遑论马儿在冰面上奔跑? 韩玟煜坚决拒绝了下属的劝告,亲自加入铲冰的队伍。 百姓目睹他身先士卒,无不动容,皆认为这是一个一心为民的好官。 然而,人力毕竟有限,每日都有人因摔倒受伤,无奈之下,韩玟煜只能亲自守在路口,提醒过往的马车。 一日,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匆匆驶来,韩玟煜尚未来得及提醒,车夫便挥鞭催马,马儿在冰面上加速,结果一阵打滑,马车瞬间侧翻。 幸好路边即为农田,车上的人翻入田中,倒也无甚大碍。 韩玟煜观察马车的外观,推断车内之人身份非同小可,立刻上前施救。 车夫并未昏迷,当韩玟煜赶到时,他正焦急地在车厢旁打转,一见有人前来,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呼喊: “快,快救救我家小姐!” 韩玟煜迅速趋前,车内是一位年轻女子,早已因撞击而不醒。 车旁的侍女早已先行摔落,此刻正焦急地想要将车内的主人拉出。 车夫急得直跺脚,抱怨道:“后天就是我夫人的寿辰,小姐叮嘱又叮嘱,务必在晚间赶回汴梁,现在该如何是好!” 韩玟煜身边的随从正新嘟囔了一句:“现在应该是救治你家小姐要紧,还是赶着回去给你家夫人庆祝生辰重要?” “正新,”韩玟煜微微蹙眉,语气严肃,“不可失礼,立刻去请大夫来救治这位小姐。” 正新连忙闭嘴,飞快地跑去找寻医师。 第51章 叶若熙 车夫方才一时思路纷乱,此刻抬眼望着韩玟煜,满怀感激地说:“多谢公子拯救于危难之际,待小的回到府中,定将此事告知夫人,夫人必定会以厚礼报答公子的。” 韩玟煜并未将车夫的感激挂在心上,他上前几步,径直走到马车旁,将车内昏迷的女子轻轻地抱了出来。 一旁守候的侍女似乎欲言又止,但考虑到此处并无他人,最终将话语咽回了腹中。 虽然男女之间通常应避免肢体接触,但在此紧急关头,也只得不顾这些繁文缛节。 侍女急忙从马车中取出一块软垫铺于地上,韩玟煜便顺水推舟般地将女子平放在垫子上。 不久,正新急匆匆地带着城里最着名的大夫赶到了现场。大夫仔细地检视了一番,庆幸地说: “大人,这位小姐只是轻微撞击,幸无大碍,老朽将施以针灸,小姐醒来后只需多卧床休养便可。” 言罢,大夫便小心翼翼地开始下针,细致地扎了几针之后,才缓缓收起银针。 过了一会儿,躺在地上的女子缓缓睁开眼睛,一直留意着她的侍女立刻惊喜地呼唤:“小姐,您醒来了!” 侍女既感到欣慰又心有余悸,眼眶泛着泪光。 “紫燕,我这是怎么了?”叶若熙轻抚额头,感到有些眩晕和头痛。 她依稀记得自己在马车里沉睡,怎么醒来却躺在地上,而且额头如此疼痛? 紫燕眼含泪水地说:“小姐,您是从马车里摔下来,幸运的是大夫说您没有大碍,否则奴婢真不知道如何向夫人交代。” 叶家小姐是夫人掌上明珠,若真有什么闪失,她定会受到严厉的责罚。 车夫生怕自己受到责难,急忙上前解释:“小姐,是路上结了冰导致马车倾覆,全靠这位大人及时相救。” 说罢,他又向韩玟煜投去一瞥,满含感激之情。 叶若熙顺着车夫的目光望去,只见韩玟煜身姿挺拔,此时背对着阳光,显得格外温润而英俊。 他那双深邃的桃花眼仿佛带有魔力,能将人的心魂吸摄其中,叶若熙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朦胧不清,唯一能听见的,是自己砰然的心跳声。 她自幼在家中被母亲严格管教,很少与外界异性接触,这还是她首次与除了父亲和大哥之外的男子如此接近。 更不用说,他方才还救了她一命,且容貌又是如此秀气英武。 叶若熙的面颊如朝霞般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她眼含感激,声音带着一丝羞涩地问:“多谢公子搭救之恩,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待我归家之后,定让母亲备下丰盛的礼物以表谢意。” 这位尚未及笄的少女,已拥有一副绝美的容颜。此时,她的脸庞泛起红晕,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娇艳动人。韩玟煜一时愣神,片刻后才回过神来,轻声道:“在下韩玟煜。” 旁边的正新忍不住插话道:“我们大人乃是由陛下亲自委派,前来巡查冰情的工部员外郎。” 正新说这话时,脸上洋溢着自豪与喜悦。 韩玟煜微微侧头,目光扫向正新,语气平静而略带责备地说:“你又多嘴了。” 正新缩了缩脖子,识趣地闭上嘴巴,不再多言。 叶若熙轻咬唇瓣,嘴角露出两个迷人的小酒窝,她柔声说:“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韩大人,韩大人的救命之恩,我永不敢忘!淮安与汴梁相隔不远,仅半天路程。若韩大人方便,务必来汴梁叶府一叙。” 原来这位少女是叶府的小姐。 韩玟煜对汴梁叶府早有耳闻,叶府的主人正是正三品兵部尚书,与他的工部可谓同气连枝,彼此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兵部与工部相邻,他曾经有幸与叶尚书有过一面之缘。 这位叶尚书不仅自身才华横溢,其子也颇为出息,已是朝中声名显赫的将军。 没想到在办理公务途中,竟然意外救了上司的女儿。韩玟煜心中暗自盘算,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温文尔雅的风度,语气柔和而关切:“叶小姐过誉了。这次侥幸未受重伤,但返程途中务必小心,切莫再因急迫而遭遇不测。” 叶若熙闻言,心中一动,猜想身边的人可能已将她的急事告诉了韩玟煜。她犹豫了片刻,才说:“不瞒韩大人,再有数日便是家母的生辰。大人此次搭救,我感激不尽。若大人不弃,两日后务必来汴梁,我们定会盛宴款待,以示感激。” 韩玟煜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微笑着应道:“定会赴约。” 他已看出这位叶小姐涉世未深,对他怀有几分好感。若是能把握住这份好感,与上司结下良缘,对他的仕途无疑有着极大的助益。 叶若熙却并未知晓他肚子里的算计,听他答应,顿时高兴不已,抬头望着韩玟煜俊美的面容和温柔的神态,愈发倾心了。 在此刻,下人们已将颠覆的马车重新扶正,幸运的是,这辆造价昂贵的马车异常坚固,竟未在跌落中受到丝毫损害。连拉车的马也仅仅擦伤了一些皮肤,不影响今日的行程。 叶若熙稳步登上马车,坐定之后,与韩玟煜告别。归途之上,她始终在马车内沉思着方才的事件,直至抵达叶府,她方才回神,脸上泛起一抹羞红。 紫燕那充满喜悦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小姐,咱们已经到家了!” 叶府的管家得知小姐今日归来,特意守候在门前。此刻,他见到自家小姐的马车,欣喜若狂地上前迎接,“小姐终于回来了!夫人日夜盼望,思念不已!” 叶若熙踏进大门,本能地朝母亲的庭院走去。管家见状,忙不迭地提醒:“小姐,夫人不在院子里,今日府上迎来了贵客,夫人正在花厅热情款待。” 听闻此言,叶若熙的脚步微微一顿,“是什么贵客?” 她的问题并非真的期待管家回答,话音刚落,她便迫不及待地朝花厅奔去,管家欲言又止,剩下的话语梗在了喉咙里。 此时的花厅中,叶夫人正在与柳云曦以及长宁侯的老夫人亲切交谈。 叶夫人与长宁侯老夫人是远亲,且在生意上有所交集,这次柳云曦来到汴梁,两人自然要相见。 叶夫人对柳云曦颇为赏识,因此特意带她一同前来。 第52章 参加寿辰 叶夫人并不认识柳云曦,见到她美貌动人,而长宁侯老夫人又对她亲昵备至,眼神中闪过一丝好奇,问道:“这位姑娘是……” 长宁侯老夫人微微挺直了身板,转头看向柳云曦的眼神充满了温柔与喜爱,“这是临川县主,我待她如同亲生女儿一般。” 话音刚落,她又转头看向叶夫人,“云曦,这位是叶夫人,她的丈夫是朝廷中的兵部尚书。” 在西魏,县主众多,但敢于休夫的县主却屈指可数。 这桩事件在京城引起了轩然大波,叶夫人自然也有所耳闻,心中顿时明了。 她暗自思忖,这位县主究竟有何魅力,能使得长宁侯老夫人将她视为己出。想到自己原本打算让小女儿叶若熙嫁入长宁侯府,叶夫人不禁咬牙一笑: “原来是县主,县主真是美艳动人,老身还未曾见过如此出众的姑娘。” 柳云曦敏锐地察觉到叶夫人投射来的目光带着几分异样,但她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谦逊地回应道:“叶夫人过奖了。” 长宁侯的老夫人环视四周,却发现期待的身影并未出现,不免有些惊讶地询问:“怎么未见若熙的身影?” 提及女儿,叶夫人的笑容顿时显得愈发真挚。她轻轻摇头,想要说些什么,这时花厅外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柳云曦转过头去,只见一位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轻快地跑了进来。这少女拥有一张精致如鹅蛋般的脸庞,五官与叶夫人惊人地相似。 她兴奋地叫了一声:“母亲!” 叶夫人立刻从座位上站起身,关切地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额头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 靠近一看,叶夫人发现叶若熙的额头上有一块明显的淤青,脸上的担忧之色愈发浓郁。 叶若熙身旁的侍女紫燕带着惊恐的余波回答道:“夫人,淮安的路上结了冰,小姐急于回来为您庆祝生辰,结果马车在急驰中意外翻覆!幸亏有一位大人挺身而出救了小姐,还请了大夫来诊治,大夫说幸好没有大碍。” “实在不像话!”叶夫人的神色变得极为难看,她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女儿的额头,“为何要急匆匆地赶回来?若你有个三长两短,娘亲又怎能安心庆祝生辰?” 长宁侯的老夫人对这位小姑娘也颇有好感,当下附和道:“是啊若熙,你这次实在太过鲁莽。不过去年的冬天确实寒冷,冰雪至今未融化,确实添了不少麻烦。好在皇上已经下令派人四处巡查,相信今后不会再有这样的状况发生了。” 叶若熙甜腻地称呼了一声老夫人,旋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叶夫人说:“母亲,此次幸得一位大人相救,我已邀请他在您生辰宴那天务必莅临汴梁叶府,到时您务必要热情款待他。” 叶夫人爽快地答应了,心疼地望着女儿额头上的伤口,“他既然救了你,母亲自然要好好感谢他。紫燕,赶紧去请府上的大夫过来,若熙额头上的伤不知轻重,及时用药才好。” 叶夫人忙碌于安排女儿的治疗,无暇他顾。 长宁侯老夫人和柳云曦也深知此刻不便打扰,识趣地自行告退了。 叶夫人虽然日理万机,但仍旧未曾忘却提醒二人,务必参加两日后的寿辰盛宴。 长宁侯老夫人带着柳云曦前来,本意是想与叶夫人探讨生意之道,然而话未投机半句多,便匆匆带着柳云曦离去了。 当柳云曦与长宁侯老夫人一同步出叶府之际,长宁侯老夫人为了让柳云曦安心,特意温言解释道:“若熙是叶夫人晚年所得之女,自然备受宠爱。马车在冰面上意外倾覆,实在令人担忧不已。” “无碍。”柳云曦轻轻摇头,她自然不会因这样的琐事而心生烦恼,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自己内心的顾虑和盘托出: “花婶,叶夫人的寿辰盛宴届时定会高朋满座,我毕竟刚刚与韩玟煜决裂,若出席恐怕有所不妥。” “这有何难?”长宁侯老夫人宽慰道,“你只需佩戴面纱,届时众多未婚女子亦会如此,谁能辨识出你的真实身份?” 叶府在汴梁城声名显赫,众百姓迅速为徐芊芊指引了方向,马车悠然离去。 红莺不安地询问:“小姐,她为何突然现身?莫非她们一直在暗中跟踪您?” 瞬间,红莺的脑海中涌现出无数猜测。 难道是因为小姐与韩玟煜的纠纷,韩府的人始终未曾放弃,即便小姐来到了汴梁,徐芊芊也如影随形! “不会,”柳云曦心中明了,“若韩府的人果真在跟踪我,此刻应询问我的住址,怎么可能径直前往叶府?” 韩府家道中落,连在京城维持生计都捉襟见肘,更遑论雇人探听消息了。 再者,徐芊芊如今已怀孕待产,怎么可能仅仅为了自己而特地来到汴梁?除非她脑筋有些混乱。 柳云曦心中渐渐浮现出一个推断,“今日是叶夫人的寿辰,徐芊芊应是来参加叶夫人的庆典。” 红莺困惑不解,“她的娘家远在蓟州,怎么会与汴梁的叶夫人结识?” 柳云曦凝视着马车驶过后的街道,恢复平静的景象,却并未回答红莺的疑问。 此时,叶府众人早已各就各位,叶夫人作为今日的寿星,装扮得异常华贵。众多宾客纷至沓来,每个人都准备了精美的贺礼。 叶若熙今日亦打扮得清新可人,靠在母亲身边坐下,视线不时地在韩玟煜身上流转不定,眼中满是羞涩与期待。 叶夫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女儿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内心却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无力感。 天色刚蒙蒙亮,那位在关键时刻拯救女儿生命的韩大人的脚步便踏入了叶府,满怀着感激之情,叶府的每一个人都对他怀着无尽的敬意。 她原本对这位韩大人温文尔雅、知书达礼的风度深感赞赏,然而,不经意间捕捉到女儿凝视那位韩大人的目光时,她的心中不禁弥漫起浓重的无奈。 作为一位经历过风霜的女性,她一眼便洞察出女儿心中春意荡漾的迹象。 叶夫人心中颇为不悦,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专为长宁侯老夫人预留的座位。 此时,长宁侯老夫人尚未莅临,但,她已提前遣人传话,称临时有要事,稍后就会到。 第53章 保持距离 叶夫人与长宁侯老夫人之间有着一层微妙的亲缘关系,两位才情出众的女性相互之间颇感投缘,她内心深处一直期望女儿若熙能够嫁给长宁侯。 虽然身份上有所悬殊,但长宁侯已至而立之年,却仍未婚配,相比之下,许多同龄人早已儿女成群。 叶若熙不仅容貌秀美、青春洋溢,这些优点恰好弥补了她身份上的不足。因此,叶夫人总认为此事大有可为。 然而,此刻看到叶若熙的目光几乎完全被韩玟煜所吸引,不由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叶若熙那明显的举动,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众多宾客纷纷顺着她的目光投射向韩玟煜。他们发现这对青年男女皆气质非凡,不由得一个个嘴角泛起会心的微笑,仿佛在无声中达成了某种默契。众人默认这是叶府为其千金精心挑选的未来佳婿。 一位贵夫人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主动询问韩玟煜的身份。 韩玟煜神情泰然,起身自报家门,陈述了自己的名号和所任官职。 他新近晋升,年资尚浅,尽管这个名字令人觉得有些耳熟能详,但大多数人并未立即想起他的具体身份。相较之下,他那被废黜的状元郎名号反而更为人熟知。 那位夫人显然并未联想到这个名字,反而含笑说道:“叶小姐愈发美丽动人,想必已近及笄之龄。回想当年她还只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如今却已长成待字闺中的少女,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 她先是探询了玟煜的身份,随后又提及叶若熙即将嫁人,这样的暗示在场人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叶夫人的脸色不禁有些尴尬。 显然,这位夫人误解了她的用意,韩玟煜之所以出现在生辰宴上,纯粹是因为他救了她的女儿,而非被认定为未来女婿。 糟糕的是,她的女儿显然对韩玟煜怀有好感,不断向他投去关注的目光,旁人如何不产生误会? 叶夫人只能尴尬地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若熙是我晚年所得之女,我怎舍得让她过早离家?还是让她多陪陪我,未来的事情将来再议。” 三言两语之间,她巧妙地让宾客们明白,韩玟煜并非若熙的未来夫君,只是众人误解了而已。 尽管叶若熙对韩玟煜青睐有加,但叶夫人尚未明确表态,众人便不便再提。 那位刚刚发问的夫人不慌不忙,笑容可掬地说:“若熙这样贴心的好女儿,多留些时间确实让人欣慰。” 几句话便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向别处。 显然,叶若熙已对这个救命恩人动了心,而叶夫人的态度则让人捉摸不透。 叶若熙与韩玟煜无意间触碰了手,她如被电击般迅速缩回了自己的手。 叶夫人目睹这一幕,脸上的表情愈发难看。她竭力为女儿辩护,却不想这丫头竟在众人面前亲自为韩玟煜递上点心。 叶夫人心中不禁焦急,这人不过是容貌稍胜长宁侯,家世和官职远远不及。 她能感觉到四周的目光都在注视着她,正思考如何巧妙转移话题时,府中管家喜形于色地走了进来,通报道:“夫人,长宁侯老夫人驾到!” 这几个字一出口,在场的宾客纷纷放下手中的事务,纷纷起身。 叶夫人更是喜出望外,对身旁的心腹吩咐道:“还不快去迎接长宁侯老夫人。” 作为寿星,她原本坐在主位。此时,她毫不犹豫地让出了主位,以示对长宁侯老夫人的尊重。 长宁侯老夫人身份尊贵,众人皆认为这一安排合情合理,纷纷起身行礼,态度极为恭敬。 唯独一人例外,那就是神色慌张的韩玟煜。 韩玟煜并未料到长宁侯老夫人会出现在叶夫人的生辰宴上。毕竟,一位在京城,一位在汴梁,两地相隔遥远,他从未想过这两位之间存在任何联系。 在奢华的宫宴之上,长宁侯老夫人与柳云曦交谈甚欢,那欢声笑语似乎随时能识破他的伪装。 韩玟煜自诩得意的心情,此刻如坠冰窟,瞬间跌入谷底。 他不由自主地垂下了头,不愿让长宁侯老夫人捕捉到自己真实的面容。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叶夫人眼见众人的目光都不在韩玟煜身上,心中又浮现出与长宁侯府联姻的念头,于是朝叶若熙挥了挥手,轻声呼唤:“若熙,快来。” 那日相见,叶若熙因额头受伤未能与长宁侯老夫人畅谈,她一直对和蔼可亲的长宁侯老夫人怀有好感,此刻便笑着走到老夫人面前,温柔地唤了一声:“表姨母。” 长宁侯老夫人笑容满面地对叶夫人道:“当日匆匆一瞥,未曾细看,这丫头比你年轻时更添几分姿容,将来定是倾城倾国。” 叶夫人忙不迭地应道:“谁敢与您老夫人相比啊!您年轻时才是真正的人间绝色。” 长宁侯老夫人年过半百,却依旧风姿绰约,仪态万千。她年轻时的美貌,她现在的气质中依稀可见。叶夫人见多识广,但能与长宁侯老夫人年轻时美貌相提并论的,唯有那天与她同来叶府的那位。 长宁侯老夫人轻轻一笑,目光转向窗外:“我刚才来的时候,发现叶府的花开得极为绚烂,我们这些人闷在屋内也无聊,不如一同出去走走。” 众人早已厌倦了室内的沉闷,闻言纷纷附和,于是一同走出了主堂,在叶府的花园中漫步。 韩玟煜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在宴会上位置显眼,若是在室内,随时都可能被长宁侯老夫人识破。但在这叶府的花园中,他可以尽量与她保持距离。 他小心翼翼地与几位夫人保持着距离,却发现叶若熙频频回首,目光似乎始终停留在他身上。心中一动,他找了个幽静的角落坐下。 叶若熙本就对他留意,趁长宁侯老夫人和叶夫人不注意,悄悄溜到了这个角落。 韩玟煜听到声响,转头对叶若熙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关切地问道:“叶小姐额头上的伤还疼吗?” 叶若熙额头上的伤痕虽然已不如当初明显,但依旧有些青紫。韩玟煜的关心让她脸颊泛起淡淡红晕,羞涩地回答:“已经好多了。” 忽然,韩玟煜身边的小厮惊呼:“大人,夫人来了!” 第54章 败坏风气 他的声音未加掩饰,韩玟煜立刻回头,目光锐利地瞪了他一眼,语气冷冽:“这么大声干什么?” 小厮一头雾水,但马上闭嘴,低头不语。 徐芊芊正缓缓走来,韩玟煜虽然不明她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汴梁叶府,但此刻也只得迎上去,惊讶地问道:“芊芊,你不在京城安胎,为何突然跑到这里来了?” 徐芊芊望着久违的丈夫,心中不禁有些错愕,明明刚见面,他却不关心自己的到来,反而质问自己。但内心的思念让她很快恢复了笑容,柔情地说:“你这是惊喜过度了吧?傻瓜,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自然是来给你庆祝生日的啊!” 徐芊芊先行踏上了淮安的土地,却不料扑了个空。幸而,那些知情者透露韩玟煜已抵达汴梁,于是她匆忙追踪至此。 两地相隔不远,淮安与汴梁的距离仅是咫尺之遥,徐芊芊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眼前,韩玟煜那俊美非常的身影映入眼帘,她的心房瞬间充满了喜悦。 迫不及待地,她拉起韩玟煜的手,急切地说:“玟煜,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我们赶紧去亭子里看看吧……” 然而,韩玟煜此刻哪有心思观赏礼物?他面上虽不动声色,但眼中却早已透露出几分不耐,强忍着性子回答:“今日叶府举行的是叶夫人的寿辰盛宴,在此刻查看这些似乎不太适宜。我们还是回到马车上再细细观赏吧。” 徐芊芊未加深思,兴奋地点了点头,便与韩玟煜一同返回了马车。 叶府的守门家丁对自家小姐与韩玟煜的瓜葛一无所知,此刻他们的表情平静如水,韩玟煜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在马车上,徐芊芊将精心准备的生辰贺礼递给韩玟煜,那是一块她用心挑选的玉佩。 虽然这块玉佩的成色并非上乘,但玉质清澈透明,价值不菲。 韩玟煜依着她将玉佩佩戴于身,徐芊芊的嘴角原本挂着满足的笑意,但当她瞥见韩玟煜腰间另挂的一块玉佩时,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她的语气也陡然变得尖锐:“你这块玉佩究竟从何而来?背后有何故事?” 韩玟煜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块玉佩正是之前他前往蓟州前柳云曦所赠,其成色之佳,令人赞叹。 原本他与柳云曦分别之后,便将此玉佩束之高阁,不欲再让它现世。 但今日他将参加叶夫人的寿辰盛宴,宾客非富即贵,自是要精心装扮,于是韩玟煜又从箱底取出这块玉佩。 面对徐芊芊的质问,韩玟煜的脸上掠过一丝愧疚,但他认为自己与柳云曦已无瓜葛,于是语气平静地说:“这只是旧日的玉佩,你未曾见过罢了。” 徐芊芊板起面孔,目光如炬,“旧玉佩!你不如直说是柳云曦赠予你的吧?你本在淮安履职,却突然来到汴梁,你别以为我不知柳云曦也在此地。你们两人旧情难忘,甚至你还佩戴着她赠予你的玉佩?” 微风轻拂,天空湛蓝如洗。 柳云曦刚回到府中不久,长宁侯老夫人便亲自登门拜访。 红莺有些惊讶地问道:“侯夫人不是去参加叶府的寿辰盛宴了吗?怎么还会光临此地?” 柳云曦也是一头雾水,她听说叶夫人与长宁侯老夫人是远亲,两人关系似乎颇为融洽,按理说应该多留些时光。 此刻离正午不过片刻,还未到最合适的离席时分。 然而,柳云曦内心深处将长宁侯老夫人视为尊敬的长辈,尽管心中存疑,她还是亲自来到主厅恭候。 刚入主厅,柳云曦才落座,便见长宁侯老夫人神色严肃地快步走入,不知是遭遇了何种不快。 柳云曦立刻起身相迎,说:“花婶您怎么来了?今日不是在叶府参加寿宴吗?” 长宁侯老夫人脸色愈发阴沉,她扶起柳云曦,语气略显愠怒地说:“确实去了,幸亏你没有同行,不然,只怕心情也不会太好。” 柳云曦心中掠过一丝困惑,本能地瞥了一眼长宁侯老夫人身旁的贴身侍女霜降。霜降的眉宇间透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嫌恶,她低声嘟囔:“那位韩大人竟然也光顾了这场生辰盛宴。” 霜降,作为老夫人身边最亲近的人,近日来与柳云曦的频繁接触让她深知柳云曦的美丽与智慧,她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子。每想起韩玟煜的所作所为,她便不禁对这位大人更加反感。 柳云曦的面色平静如水,难以窥探她的情绪。今日一见徐芊芊的马车,她心中便早已有所猜疑,原来韩玟煜也混迹其中。 她望向那位显出不悦之色的长宁侯老夫人,柳云曦的内心涌起一丝暖流。 她已失去所有亲人,曾经的枕边人便毫不顾忌地欺负她。然而,长宁侯老夫人却对她展现出善意,为她据理力争,她怎能不为之动容。 柳云曦的声音柔和而体贴,“花婶无需动怒,他与我已经恩断义绝,休夫之后我们便再无瓜葛。无论他如何作为,我都不会放在心上,您也不要为了这种人伤了自己的身体。” “县主真是心胸开阔,智慧非凡,”霜降赞叹道,提及叶府的旧事,她的眼神中流露出讥讽之色,“那位韩大人无意中救了叶小姐,叶小姐对他芳心暗许。我家夫人尚未抵达之前,不知道他们之间是否已有什么瓜葛,但夫人一到,两人便频送秋波,实在是……” 霜降将“败坏风气”四字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柳云曦轻轻扬起眉头,韩玟煜曾在她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过只爱徐芊芊,要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些承诺犹在耳畔,没想到短短数月,他竟又与他人眉来眼去? 显然,他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是一场空谈,他的薄情寡义由此可见一斑。 柳云曦的目光冷若冰霜,语气平静无波:“无妨,他这样不过是自取其辱。我不会受到丝毫影响。花婶,你应当为我感到高兴,如此不堪一击的人,我及时抽身,避免了终身之祸。” 长宁侯老夫人见她如此从容大度,脸上的愁云愈发浓重。她原本打算将柳云曦招为儿媳,接触之后更是深生喜爱,即便目前尚未成定局,但她已经有了保护她的决心。 然而,柳云曦的话是对的,对她而言,无需纠结过去,能够摆脱过去的束缚已是幸事,未来的日子,她无需再受往昔的羁绊。 第55章 酿蜜兔 长宁侯老夫人轻轻地叹息一声,紧紧握住柳云曦的纤手,本想轻拍其手背,以示慰藉。然而,在触碰她的瞬间,柳云曦的衣袖轻轻地滑起,露出那抹鲜红如露的守宫砂。 长宁侯老夫人双眸瞪得浑圆,满脸错愕,“这……云曦。” 柳云曦早已为人妇,然而她手臂上的守宫砂却依旧鲜明,显示出她仍是一位未经人事的少女。 这无疑表明,在那段嫁入韩府的日子里,她与韩玟煜并未有过任何肌肤之亲。她全心全意地操持家务,期待着丈夫从蓟州归来,却换来了丈夫的背叛。 柳云曦未曾料到竟然会在这种场合下露出守宫砂,她急忙将衣袖放回原位,“新婚之初,他忙于在皇上面前曲意逢迎,一心只想着返回蓟州,因此……让老夫人见笑了。” 长宁侯老夫人瞬间回过神来,脸上的笑容诚挚而温暖,责怪道:“这是天大的好事啊!清清白白,以后的日子只会更加光明,再也不用担心自己被误解。云曦啊,那一年的确让你受尽了委屈,但你今后的命运一定会更加辉煌。” 此刻,长宁侯老夫人心中最后一丝不满已然消散,她想过,已经结婚的柳云曦竟然还是一位处女。 这样一来,柳云曦与她儿子的八字更是相配,她美貌如花,身份尊贵,与她的儿子堪称绝配。 长宁侯老夫人言谈之间无不透露着暗示,但柳云曦并未立刻回应。长宁侯老夫人也不急躁,又闲聊了一些宴会上的琐事,最后才询问: “云曦,你来到汴梁已有几日,打算何时返回京城?” 这几日天气渐渐回暖,柳云曦已经决定返回京城。既然长宁侯老夫人问起,她也没有隐瞒,答道:“后天。” 长宁侯老夫人略一思索,眉眼含笑,“恰好我也打算后天回去,届时看看能不能同行。” 柳云曦并不介意与长宁侯老夫人同行,对方虽然时常提及长宁侯,但在其他方面却是一位无可挑剔的长辈。 因此,两人约定后天一同返回京城。当晚,红莺带着下人将院子里的一切收拾得井井有条,她思索片刻,然后说道:“小姐,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只是路上所需的糕点瓜果还需出府采购。” 柳云曦思索片刻后提议:“那么,明晨拂晓时分,我们一同外出探查,你不妨留意一下是否还有其他物品需要添置,不妨一次购齐。” 红莺轻轻点头,随即转身去清点所需的物品。 夜幕降临,晨光初照不久,街道上便渐渐喧闹起来。 柳云曦并未佩戴面纱,仅带着红莺在街上游荡。 她们主要顾的是各类糕点店和点心铺,整个上午都在尽情采购,直到日上三竿,饥饿感逐渐侵袭,柳云曦便带着红莺找了一家酒楼用膳。 这家酒楼是长宁侯老夫人的产业,柳云曦曾听她提及,这处酒楼的生意异常兴隆。 小二听闻她要预订包间,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复杂,带着一丝苦笑说道:“这位小姐,您来得不凑巧,我们酒楼最后的一间包间刚刚被人预定。不然您考虑一下雅间?那里也有屏风遮挡,价格更是亲民。” 红莺和柳云曦已经饿得不行,两人不愿再费周折,便随小二来到了雅间。 这雅间是用几面精致的屏风隔出的小屋,虽隐约可见邻座的身影,却也不失为一处幽静之所。 柳云曦并不挑剔,点了几个酒楼的招牌菜,与红莺将食物摆放在桌上,耐心等待。 小二虽已领命下去准备菜肴,但精心设计的菜单仍留在桌上,供客人随时增添菜品。 柳云曦如玉般的手指轻轻在菜单上滑动,那动作优雅至极,令人赏心悦目。 红莺目不转睛地盯着菜单,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才开口道:“小姐,这道酿蜜兔听起来就让人垂涎三尺。” 柳云曦闻言忍不住笑出声,红莺在许多事情上都能妥善处理,唯独对美食抵抗力为零,简直就是个小馋猫。 酿蜜兔是酒楼的招牌菜之一,物有所值。小二上菜时,柳云曦立刻点加了这道菜。 小二惊讶地“哎哟”一声,吞吐着说:“客官,酿蜜兔是我们酒楼的热门菜品!几乎每桌都会点,现在还有许多订单尚未完成,您现在点,可能需要耐心等待一段时间。” 柳云曦随手放在桌上两枚银锭。 小二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喜笑颜开地将银子揣进怀里,口中不停地奉承:“客官您稍等片刻,我们酒楼对加钱的客人优先上菜!等会!等会就给您送来!” 红莺满脸惊异地看着这一幕,不禁感叹:“这小二的脸变得真是比翻书还快。不过小姐,若是吃不到也无需勉强,何必浪费这些银两。” 柳云曦漫不经心地回应道:“世间的诸多琐事,大多可用金银来解决。而我,恰恰金银满贯,又何须为此怜惜分毫?再者,我亦想一尝这酿蜜兔的独特风味。” 红莺掩嘴轻笑,小姐这番话真是掷地有声,道理所在,岂容置疑? 旋即,她也不再忸怩,耐心地等待小二将菜肴端上桌。 在另一侧,小二手握重金,不久便托着满盘佳肴而来,其中那道令人垂涎的酿蜜兔尤为显眼。 酿蜜兔果然不负盛名,其表皮涂抹了蜂蜜,油脂与蜜糖的甜美交融,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令人闻之食欲大增。 柳云曦与红莺本就腹中空空,闻到这股香味更是难以自制,两人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准备大快朵颐。 就在此时,雅间旁的走廊处忽传争执之声。 那名女子语气激烈,质问小二为何迟迟不给她上酿蜜兔。 小二在酒楼中历练多时,早已见怪不怪,面对女子的问责,他依旧面不改色:“这位客官,酿蜜兔确实供不应求,小的正去催促厨房。请稍候片刻。” 女子闻言更加愤怒,斥责道:“你分明是在胡言乱语,我刚才明明看到你将酿蜜兔送进了那边的雅间!她们明明是后来者,菜肴却先于我们上桌。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夫人好说话,就故意刁难我们?” 女子的声音并未刻意压制,雅间仅以屏风相隔,众人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小二也意识到事态不妙,苦涩地解释道:“这位姑娘,酒楼中加银可优先上菜,那位小姐额外支付了银两,自然能提前享用。若夫人心急,亦可追加银两,我们立刻为您安排。” 第56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你!”女子愤怒地指着小二,“你们酒楼真是太过分了!” 雅间内的柳云曦与红莺相视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但她们手中的筷子却依旧飞快地夹取着美食。 她们只是想尽快解决饥饿,没想到竟引起了一场风波。柳云曦心想,早知如此,就应该选择一家设有独立包间的酒楼。 发声的正是雅间内的徐芊芊。 徐芊芊带着孩子前来酒楼就餐,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怀疑是小二私吞了别人的银两,故意调整了上菜顺序。 此等事宜自然须得通报给酒楼的当家人知晓,这些潜藏在华丽酒楼之中的蠹虫,她今日便要为酒楼彻底地进行一场大扫除! 徐芊芊的声音并未刻意低沉,旋即引起了楼下掌柜的注意。那位掌柜身材肥胖,但行动敏捷异常,转瞬之间便已飞奔至二楼,对小二怒目圆睁:“究竟发生了何事?” 小二附耳低语了几句,掌柜的容颜瞬间惨变,旋即转过头来,满脸堆笑地对徐芊芊说:“这位贵宾,真是抱歉至极。方才那人乃是我们东家的尊贵客人,如此,今日您的菜肴便由酒楼免费相赠,您意下如何?” 徐芊芊未曾料到掌柜的也认同那个雅间中的是东家的贵宾,看来小二之言非虚。听闻酒楼欲为她赠送菜肴,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 然而,她环顾四周,只见众多宾客纷纷打开房门,目光如箭,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显然都在拭目以待这场好戏。 若她应允了,岂不是在这许多人面前丧失了尊严? 想及此处,徐芊芊高傲地抬起下巴,断然拒绝:“不必了,汴梁城内林立的酒楼,并非每一家都会像你们这样将上门的顾客拒之门外!” 与徐芊芊争执的小二是她的侍女立春,她立刻领悟了主人的意图,转头建议:“芊芊,这家酒楼实在太过势力眼,我们不如另选一家。” 徐芊芊怀孕后食欲不振,等待已久让她心浮气躁,立春的提议正好给了她一个下台的契机。她顺着话茬讥讽道:“好吧,这种酒楼真是让人开了眼界,再也不想在这里受这份窝囊气了。” 掌柜的在酒楼经营多年,见过的客人不计其数,尽管立春和徐芊芊句句带刺,他仍能保持微笑,甚至还客气地送了一句:“贵宾慢走。” 这句“贵宾慢走”字字戳心,令徐芊芊气得牙痒痒。她虽未发声,但经过柳云曦的雅间时,还是忍不住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柳云曦与红莺一直未曾发声,徐芊芊起初并未察觉是她们两人。待目光交汇,她顿时愣在原地。 柳云曦面不改色,对挺着大肚子的徐芊芊视若无睹。 相反,红莺却满怀戒备地瞥了一眼芊芊,自从徐芊芊开口说话,她就已识破了对方的身份。真是冤家路窄,何处不相逢。 徐芊芊的目光凝重地注视着柳云曦,她本身就拥有倾国倾城的容貌,然而此刻,她的美丽更是让人惊叹,仿佛有种魔力,令人无法挪开视线。 她的眼神交织着复杂的情绪,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柳云曦,你目睹了我的尴尬笑话,是不是心底暗自窃喜?” 柳云曦缓缓抬起眼帘,轻轻地用手中细腻的丝帕擦拭了嘴角,语气平静如水:“我还不至于如此无聊,往昔的恩怨早已随风而去。” 徐芊芊唇角的笑容更加扭曲,“真的消逝了吗?柳云曦,你明明知道韩玟煜刚刚抵达汴梁,你为何紧随其后也来到了这里?当年韩府愿意给你一个名誉之地,你却坚决拒绝,现在却要不遗余力地追踪韩玟煜的足迹,这就是你所言的过往已逝吗?” 柳云曦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目光锐利地射向徐芊芊,回应道:“汴梁城幅员辽阔,西魏疆域广袤,难道有他的地方就不允许他人涉足吗?我不会重蹈覆辙,你若真的关心,不如多留意一下韩玟煜。” 韩玟煜与叶府千金眉目传情,这件事是长宁侯老夫人亲口所述,老夫人所言非虚。 徐芊芊一直对她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却未曾察觉,真正需要提防的人并非眼前之人,而是潜藏在叶府之中。 柳云曦本是一片好意,多嘴提醒一句,但徐芊芊听来却如刀割般刺耳。她语气冷硬地反驳:“玟煜岂会主动向你靠近?没想到你现在竟然还会挑拨离间,你所做过的亏心事,连老天爷都在注视。” 柳云曦轻轻一笑,眼眸中闪现出一抹狡黠的笑意,说道:“是啊,亏心事做得多了,老天爷都在注视。” 她的目光轻轻落在徐芊芊微微隆起的腹部,徐芊芊与韩玟煜的结合不过六个月,而她的腹部已然隆起如山,似乎随时都可能临盆。 当这个孩子呱呱坠地,徐芊芊七月产子的事实将被板上钉钉,她和韩玟煜在蓟州守孝期间的不端行为也终将传遍整个京城。 天地之间有神明,自己所行的恶,怪不得他人。 徐芊芊并不知道柳云曦心中所想,只看到她紧盯着自己的腹部,眼中闪过一丝警觉。 她之前虽然陷害红莺,使其动了胎气,但那时她腹中的胎儿尚小,如今孩子已长大成人,若是红莺再情绪失控冲撞过来,恐怕真的会引发早产之险。 于是,她打定主意,再也不愿在此地与柳云曦多费唇舌。临走之际,她语气冷硬,言辞犀利地抛下一句警告:“别再让我发现你那些东西出现在玟煜的身边。你从前看不起玟煜,如今也不准他得势之后,你就迫不及待地贴上去。” 红莺听闻此言,心中愤慨不已,若非场合之所限,她定会立刻反驳回去。 “小姐,你听听她有多么狂妄!所谓的‘贴上去’是何道理?你才刚刚得知韩玟煜抵达汴梁不久,这种行为简直令人作呕!” 然而,柳云曦的情绪并未受到影响,她的声音依旧平和:“恶人自有恶人磨,我的警示是出于一番好意,她若是不明白,那也无可奈何,终究只是一句话的功夫。” 韩玟煜,才是真正让人感到恶心至极的存在。他给予女子一种自以为能维系一生的爱情,然而转瞬之间就能将这种幻想击得粉碎。这样的人,注定会栽个大跟头。 第57章 铁匠 红莺听闻此言,心情立刻舒畅了许多。的确,徐芊芊还以为韩玟煜是块金镶玉,却不知他早已移情别恋。 这种行径真是荒谬至极,他先前向小姐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旋即又宣称要与徐芊芊共度一生一世。他所谓的“一生一世”,实在是太过短暂。 “总之,小姐即将离开汴梁,他们爱怎样怎样吧。记得小姐曾说过要构思些新想法,还是小姐自己的事业更有意义。” 红莺此刻已然豁然开朗,她深知,在这个世间,最可靠的不是男人的承诺,而是自己手中握有的那份实力。 自从柳云曦毅然决然地与夫君解除婚姻,回归武威侯府的怀抱,她便犹如脱缰的野马,享受着无拘无束的自由。以往那些韩老夫人和韩思澜的刁难与纠葛,如今已如同过眼云烟,不复存在。 “你说得太对了。”红莺的话如一股温泉暖流,温暖了柳云曦的心房,她微笑着补充道:“春意渐浓,万物复苏,曦月坊的生意也需应时而变,注入新的活力。我心中已有一个绝妙的计划,待回到京城,便要全力以赴地付诸实践。” 几日后,柳云曦伴随着长宁侯老夫人,乘坐着豪华的马车,踏上了返回京城的旅程。 武威侯府得知主子即将归来的喜讯,早已提前做好了准备。清晨,府门前便是一片热闹景象,仆人们翘首以盼,直至看到柳云曦的车队缓缓出现,邓昀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 “小姐,您的归来让我们期盼已久。我依照您的吩咐,已将廖管事从汴梁召回,他此刻正在大厅恭候您的到来。” 柳云曦轻盈地走下马车,听闻此言,嘴角勾起一抹赞赏的笑意,“你办事果然雷厉风行,让人放心。” 原本她打算让邓昀亲自前往汴梁与自己会合,但转念一想,边疆的事务刻不容缓,于是她修书一封,寄回京城,指示邓昀派人接廖管事进京。 一切安排得恰到好处,柳云曦甚至没有时间去更换行装,便匆匆忙忙地来到了大厅。 廖管事长途跋涉,风尘仆仆,他朴实无华的外表下,隐藏着对柳家的忠诚与敬仰。当他看到柳云曦的那一刻,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眼中不禁泛起了泪花。 “老奴拜见县主。”他声音颤抖,就要跪下行礼。柳云曦连忙扶住他,看着他历经沧桑的慈祥面容,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廖叔,您是我父亲身边的忠诚老仆,一直守护着边关的生意,此次让您长途跋涉,实在是我不孝。但您也知道,我父母遭遇不幸,我必须亲自处理这些事务,不能对那边的生意置之不理。” 廖管频频点头,连声应是,随即从箱中取出账本,详细地汇报着边关生意的状况。 柳云曦浏览账本的速度极快,她自幼跟随父亲学习,对这些账目了如指掌。她看得出,账目无误,生意蒸蒸日上,这背后无疑是廖管事辛勤付出的结果。 然而,她深知,长宁侯老夫人曾多次提醒,边关的安宁只是暂时的,不能掉以轻心。 柳云曦虽身为县主,但她所掌握的情报却远远不及长宁侯府之广博,这是因为有褚祺瑞坐镇,使得长宁侯府的情报准确度极高。 若想确保武威侯府在边陲的商贾之地得以延续,改革之举势在必行。 浏览过账本之后,柳云曦向面前的邓昀和廖管事透露了她所获得的情报,并询问:“若边关陷入战火纷飞,哪些行业的店铺能够逆流而上,得以生存?” 邓昀长期身处京城附近,对边关的实际情况并不熟悉,故而保持了沉默。倒是廖管事沉思良久,而后缓缓提议: “县主或许不知,一旦朝廷动员兵力,最迫切需要的是兵器和盔甲。虽然工部也会派遣工匠前往,但铁匠的人数毕竟有限,众多人士会在边关寻找铁匠铺。”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思路,”柳云曦却对另一问题感到忧虑,“但铁匠真的那么容易招募吗?” “县主大可放心。”廖管事信心满满地回答,“老朽在江湖上结交甚广,若您认为此计可行,我便能召集这些人手,开设两家铁匠铺绝无问题。” 柳云曦对廖管事充满了信任,心中的重担终于放下。她示意邓昀下去预备酒菜,要以盛情款待廖管事。 廖管事曾亲身送别武威侯夫妇及其长子前往蓟州入海,作为子女,他又怎能不牵念家人?之前因无人可询,柳云曦只得将这份挂念深藏心底。如今廖管事就在眼前,她忍不住追问起出海前的种种细节。 那些与侯爷夫人一同检查船只的日子仿佛还在眼前,回忆起他们的深情厚意,廖管事的眼中瞬间涌满了哀伤: “那艘下海的船只,是侯爷多年以前就精心准备好的,曾在长江流域进行过试航,毫无瑕疵。正因为来回均顺风顺水,侯爷夫人才决定冒险出海。他们出海前一晚还对老朽说过,预计归期不会超过四个月,然而如今时间已过去如此之久,老朽却未闻任何有关侯爷夫人的消息。” 海洋浩瀚无垠,并非每艘船都能幸免于难。此时此刻,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这些话,廖管事早已向柳云曦提起,那时她还在韩府。当时听闻此讯,柳云曦悲痛欲绝,哭得昏厥过去。 待她再次醒来,廖管事已不在韩府,是被韩老夫人遣离的。 韩老夫人倚仗自己身为婆母的身份,对柳云曦的一举一动都施加严密的束缚,不仅对她新近失去家人的悲痛置若罔闻,甚至吝啬于给予一丝慰藉之词。 在那个时期,韩玟煜尚未携带徐芊芊归来,柳云曦心中尚存一线希望,毕竟这个夫君是父母为她精心挑选的,因此她并未与韩府公开决裂。 然而,不久之后,韩玟煜立下战功,携徐芊芊一同返回京城。正值严寒,不便派遣廖管事长途跋涉至京城,因此事态拖延至今。 经过漫长的等待,柳云曦终于有机会深入询问那些错综复杂的细节:“那么,他们是否还提及了其他事宜?或者说,在那之前是否曾与人有所接触?” 廖管事沉思片刻,本想摇头否定,但目睹柳云曦那专注而深邃的眼神,心中突然涌现出一段记忆,激动地脱口而出: “记得那时韩玟煜正在蓟州守孝,我们大公子因您的关系对他多有关照,甚至在出发前两天特意前往探望,似乎,还携带了某样物品。” 第58章 图纸 “县主,我们大公子酷爱研读工部典籍,热衷于摆弄水车船只和刀剑。韩玟煜后来的立功,他治水的成就真是出自他一人之手吗?” 廖管事对武威侯府的忠诚不容置疑,他对韩玟煜对柳云曦的冷漠行径深感愤慨。在柳陌原与武威侯夫妇出海不久,韩玟煜便突然立下治水之功,这让他不禁怀疑韩玟煜是否盗取了柳陌原的成果。 柳云曦对此一无所知,她想起素来对她宠溺有加的哥哥,紧握拳头,目光如炬地盯着廖管事,追问:“在蓟州期间,我哥哥真的去找过韩玟煜?” 她从未听韩玟煜提及此事,当时跟随柳陌原的仆役几乎都随他一同出海。 这一消息直到此刻,传入柳云曦的耳中。 廖管事点头确认,愤慨地说:“县主您或许不知道,大公子前往蓟州后,不仅改进了提水风车的结构,还曾指出蓟州水患的解决方案。他既然知道那些方案,怎么会如此巧合,就被韩玟煜所发现?定是大公子与韩玟煜交流时,韩玟煜得知了那些信息,他的所谓功绩如今都是伪劣之作!” 红莺从刚才听到这些话语后便陷入了呆滞,此刻终于回过神来,愤怒得浑身颤抖,“然而现在大公子已逝世,韩玟煜却凭借这份虚假的功绩获得了皇上的恩宠,我们该如何是好?” 柳云曦决然转身,坚定的步伐在大厅中回响,她的目标是哥哥柳陌原的居所——无央苑。 自那不幸事件发生后,她为了避免触碰到心底的痛,便不曾踏足这片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领域,只吩咐仆人们定期清理,以保持其原貌。 如今,她踏上了这条通往无央苑的熟悉小径,这是她生命中走了十八年的路。她熟门熟路地进入柳陌原的书房,那里是她童年记忆中,哥哥深思苦读的地方。 她的手指轻轻滑过书桌,那里散落着柳陌原留下的各种图纸,每一张都是他对兵器的精心设计,以及对国家民生有益的思考。 在这些图纸中,有一份格外引起了柳云曦的注意,那是一份关于蓟州堤坝修复的详尽方案,每一笔每一划都透露出哥哥夜以继日的辛勤和智慧。 看着这些充满感情的笔触,柳云曦的心情变得激动而不稳定。她曾以为韩玟煜治理水患是凭借自己的能力,然而现在她明白,那不过是窃取了哥哥的成果! 她早该有所察觉的! 韩玟煜虽然勤奋好学,但他对水利的突然精通,显然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唯有像哥哥那样夜以继日地钻研,才能达到这样的境界。 红莺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滑落,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韩家的人实在太过分了!韩玟煜依靠大公子的智慧赢得了荣耀,却将大公子的才华据为己有。他们甚至如此对待姑娘,厚颜无耻地将这一切归功于自己的才能。他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窃取别人的劳动果实?” 柳云曦冷笑一声,将那份图纸紧紧贴在胸口,仿佛这样可以感受到哥哥的气息。她昂首,努力不让泪水模糊了双眼,以免弄湿了哥哥留下的珍贵记忆。 她的声音中带着冰冷的怒意:“他虽然对水利有所了解,但那些知识远远不足以解决蓟州水患的难题。现在,他利用我哥哥的研究成果赢得了声誉,确立了在朝中的地位。那些相对较小的问题,对他而言自然是小菜一碟。只要他继续积累资历,凭借着状元的头衔,晋升之路将不再艰难。” 尽管韩玟煜在京城的名声因被休而受损,但他在蓟州的贡献让他赢得了朝中的信任,尤其是在水患治理方面,他的话语权不容忽视。 此番皇上特意派遣他前往各地处理化冰后的事宜,不正表明了对他在治水方面能力的器重么? 红莺啜泣之声已显颤抖,“这该如何是好?难道就坐视韩府将武威侯府彻底沦为利用的工具吗?姑娘,您的大公子倾心钻研民用之术,对您更是宠爱有加,若得知自己精心绘制的图纸遭此滥用,韩玟煜借其功勋对您施加压迫,他必定会痛心不已。” 柳云曦闻言,心中酸楚顿生,哥哥的身影似乎依旧清晰可见,她胸脯急剧地起伏,显露出内心的极度波动。 除了当初乍闻家人失踪的噩耗时,红莺还是首次目睹姑娘如此哀伤。 此刻,忧虑已超越悲伤,红莺伸手欲扶持柳云曦,却听她疲惫不堪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红莺,你先退下,让我独自静一静。” 红莺如何放心将姑娘一人留于此地,声音即刻变得凄切:“姑娘……” “退下!”柳云曦语气坚决。 红莺无奈地吸了吸鼻子,一步一回头地退出书房,轻轻将门合上。 然而,对姑娘此时的状况,红莺心中无论如何也不安宁,不敢远离,只在门外守候。 几乎在红莺踏出的瞬间,柳云曦便跌坐在地,怀抱着哥哥遗留的图纸。她目光凝望着书房的天花板,尽力将头抬高,但泪珠依旧不听使唤地滑落。 此时,她的思路异常清晰,思维如电光火石般在脑中激荡。 回想起哥哥与父母失踪后,韩玟煜便在蓟州水患的事务上揽权独揽,他此前前往的两个月中却毫无作为。另外,廖管事曾提及,父母出海前曾反复试验那艘船,并特意前往长江一探究竟,他们的失踪是源于天灾还是人祸? 柳云曦深感,她必须亲自前往蓟州,揭开所有真相。她要为哥哥讨回公道,也要恢复他应有的名誉。 凝视着窗外逐渐暗淡的天色,柳云曦的眼神坚如磐石。 当晚,书房内的灯光直至深夜才熄灭。柳云曦整理了哥哥遗留的图纸和经常翻阅的书籍,单独归置一旁。通过研究这些图纸,她发现哥哥在创造方面的确拥有非凡才华,不仅有许多改良设计,还绘制了一种名为“千机弩”的器械。 柳云曦的目光落在那件新奇之物上,它呈现出一种独特的构造,仿佛是两把精致无比的飞镖巧妙地焊接在一起,中间嵌着一个笔直的圆筒。 这件器物前端设置了六个巧妙的孔洞,它们依照哥哥图纸上的精确描绘,各具匠心。 第59章 徐公子 孔洞中,可以分别置入箭矢,一旦触动位于尾部的机关,便能在瞬间释放出六支箭矢,宛如暴风骤雨般疾射而出。这种设计,无论是效率、射程还是威力,都远远超越了传统的弓箭。 它不仅射速快捷,更在远距离上展现出无与伦比的穿透力,令人惊叹不已。 这些精心绘制的图纸,柳云曦逐一归类,整齐地摆放在一处。 她深知韩玟煜若能抄袭哥哥的治水策略,那么这些图纸亦有可能落入他眼中。一旦时机成熟,这些图纸将成为揭露韩玟煜真面目的铁证。 整理完毕,柳云曦推门而出,面对门外红莺那忧虑的眼神,她却展现出了往日的沉稳与坚定。 她轻声安抚红莺,同时也是在为自己加油鼓劲:“红莺,你不必担心,我绝不会轻易屈服。既然父母哥哥不在,我就要揭开所有的真相。那些本不属于他人的东西,我也不会任其长久占据。你速去召集京城的大小掌柜,我有要事与他们商议。待这段时间过去,我还打算前往蓟州一行。” 红莺见柳云曦依旧如此坚韧,重重地点了点头,不久便召集了京城的众掌柜。 柳云曦讲述完今天的安排后,特别指名召见了廖管事。毕竟,廖管事曾随武威侯夫妇远赴蓟州,对出海事宜的了解,她只能从他的口中获得更多信息。 昨夜未眠,柳云曦的眼底泛着淡淡的青影,她问廖管事:“我父母打造船只,是在哪家船厂?” 廖管事对昨日的变故略有所闻,面对柳云曦的询问,眼中流露出关切。他坦诚相告:“是在利群船厂,那是一家声誉卓着的船厂,打造过多次平安归来的远航船只,位于蓟州。” 廖管事观察到柳云曦沉思的表情,又补充道:“县主是否怀疑是船只出现了问题?利群船厂在业界享有盛名,应当不会有什么差池。” 柳云曦轻轻摇头,语气坚定:“是否是他们的疏忽,现在还无法断言,只有亲自前往调查才能水落石出。” 廖管事立刻领悟,自家县主已决意亲自前往蓟州。 果然,柳云曦不等廖管事继续发问,便吩咐他着手准备一切所需,三日后启程前往蓟州。 廖管事离开后,红莺同情地叹道:“小姐真是劳累,刚从汴梁归来,还未得以休息,便又需长途跋涉。” 柳云曦目光如炬,语气坚决:“没关系,此次前往蓟州,我定要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即便是我多虑了,也只是白走一趟而已。” 三日如梭,柳云曦此次携带廖管事、红莺以及邓昀三人同行。 廖管事,这位经验老道的长者,曾随武威侯夫妇莅临,有他同行,调查事宜方能更为顺利。 一路风尘仆仆,他们除了必要的休息与进食,其余时间均在急速赶路,历经五日,终于抵达了蓟州。 抵达后,邓昀与廖管事未作片刻歇息,径直前往利群船厂探听消息。与此同时,柳云曦也与红莺略作乔装,乘坐马车悄悄前往韩玟煜的故乡潞安。 抵达潞安,一提及韩玟煜,村民们纷纷竖起大拇指,热情地为她们指路至韩家。对于这位解决水患的状元,他们赞不绝口,仿佛他是潞安的守护神。 红莺面色凝重,心中如同被小猫爪子不断抓挠。村民们对韩玟煜的盲目崇拜让她难以忍受。 “状元公是我们潞安的骄傲,是他让我们去年粮食丰收,家家户户都能吃饱饭。如此心系百姓的好官,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那位指路的大娘仍旧滔滔不绝地讲述着韩玟煜的伟绩,眼神中满是自豪。红莺实在忍不住,眼圈泛红,情绪激动地向前迈了一步。 柳云曦迅速握住了她的手,在红莺投来疑问的目光时,轻轻摇了摇头,对那位大娘微笑道:“多谢大娘指路。” 与大娘告别后,柳云曦将红莺拉至一旁。红莺眼圈泛红,语气哽咽:“小姐,您为何拦着我?韩玟煜将他们全都欺骗了!” 柳云曦紧握着红莺的手,神情严肃:“那么你以为呢?你以为你揭露了真相,他们就会相信你吗?在村民们的眼中,韩玟煜是与他们共同抗击水患的英雄,谁会轻信你的一面之词?你必须忍住,韩玟煜终有暴露真面目的一天!” “嗯!”红莺带着哭腔应了一声,她已经意识到,若是在今天大声宣扬,恐怕会招致潞安村民的敌视。 就在她自责不已,想要表达些什么时,两人突然听到身旁巷子里传来了男子的凄厉惨叫,间或夹杂着求饶的声音。 柳云曦好奇地探头查看,只见一群人围攻着一个人,带头的妇人衣着鲜艳,气质凌厉。 那些人下手狠辣,重重地打了好几拳之后,带头的妇人才喝止了众人,场面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女子怒目圆睁,对着那被打之人斥责道:“徐公子,我潇湘馆中的佳人陪你度过了无数春宵,你现在竟然想赖账?你可曾听说过,我潇湘馆的罗妈妈岂是易于对付的角色?今日若不将欠下的银两偿还,我定让你尝尽苦头!” 言罢,她向身旁的几个打手递了个狡黠的眼神,那些打手立刻心领神会,跃跃欲试,向角落里的男子围拢而去。 “小姐……”红莺听出这是青楼中老鸨对赖账客人的严厉教训,担心污了小姐的视线,轻声呼唤了她一下。 柳云曦却将手指轻按在唇边,目光如炬,凝神注视着那边的一幕。 徐公子?同姓一姓,难道只是巧合?或许他与徐芊芊有着某种关联? “罗妈妈,待我有了银两,定当偿还!这中间必有误会!”那位徐公子声音颤抖,显然惊恐不已。 “胡说八道!”老鸨怒指着他,大声斥责,“你随船出海一趟,赚得盆满钵,现在却跟我说没有银两,是在糊弄谁呢!” 柳云曦闻言,心中一沉,这位姓徐的男子,居然还有出海的经历? 最近出海的仅有自己的父母,而且,海难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父母和兄长至今杳无音信,他为何安然无恙地出现在此处? 此人究竟是谁?又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那边,徐公子显然也被老鸨的话惊得目瞪口呆,急忙争辨道:“罗妈妈,你误会了,我从未出海过。” 第60章 内情 罗妈妈轻蔑地冷笑一声,不以为然地说:“碧桃都已向我透露了,懒得与你争论,快将你的银两交出来。” 那徐公子刚才还坚决表示没有银两,此刻却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给罗妈妈。 罗妈妈瞥了一眼那块玉佩,傲然冷笑道:“还说你没有出海,这些珍品你们徐家哪能买得起?是赏赐吧?不过,这玉佩虽质地优良,但与你欠我的银两相比,还差得远呢!我今天懒得与你纠缠。” 言毕,她转身扬长而去。 柳云曦也随之转身,目光呆滞地看着红莺,“潇湘馆的老鸨似乎知晓一些内情。” 红莺满脸兴奋。 “姑娘,我们是立刻跟过去询问吗?”红莺好奇地询问。 柳云曦轻轻点头,她们便放弃了前往韩府老宅的计划,转而踏上了通往潇湘馆的路。 她们的运气颇佳,刚从马车上走下,便恰好目睹罗妈妈踏入楼中。 回忆起罗妈妈方才的言谈,柳云曦携手红莺步入了潇湘馆。这座青楼名不虚传,入门便是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扑鼻而来。馆内人头攒动,舞台上女子翩翩起舞,座下男女欢聚畅饮,场面颇为放纵。 柳云曦的目光在密集的人群中穿梭,期待着罗妈妈的身影,却始终不见其踪。当她抬头一瞥,恰好瞥见罗妈妈已经登上了楼梯。 她绕开密集的人群,急切地拉着红莺跟随而上,却在楼梯口遭遇了一个醉意醺然的男子。那男子眼神迷离,将柳云曦误认作青楼的女子,伸出粗糙的手试图抚摸她的脸颊:“这小美人儿从何而来,竟如此娇美,让大爷……” 话音未落,柳云曦便猛地一巴掌将其扇开,提起裙摆快速登上二楼。 刚抵达二楼,柳云曦便发现罗妈妈正面带微笑地站在她面前,她身旁还站着一个熟悉的面孔——原来是久违的褚祺瑞。 褚祺瑞显然也未曾预料到会在这种场合与柳云曦重逢,柳云曦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微愣,随即他的眉头紧蹙,目光冷冷地扫向楼下那个已经醉倒在地、昏睡过去的男子,脸色异常阴沉。 柳云曦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偷偷瞥了褚祺瑞一眼,这位长宁侯平日里看起来一本正经,怎么会出现在这种烟花之地?看来关于他不近女色的传言不过是一场虚言。 就在柳云曦沉思之际,褚祺瑞的声音将她从沉思中拉回:“云曦,你为何会踏足这种地方?” 柳云曦抬起头,神色恭敬。 罗妈妈见状,顿时会意,微笑着说道:“原来两位贵宾相识!那我就不在此地打扰你们的相聚了。两位贵宾若需安静之处,不妨移步包间畅谈,如有任何需求,只需吩咐门口的仆役即可。” 言罢,罗妈妈便轻巧地转身下楼。 随着罗妈妈下楼脚步声的远去,柳云曦向着褚祺瑞微微欠身,礼貌地说道:“参见侯爷,我此行确有要事需要调查,不想却在此地叨扰了侯爷。” 她曾以为褚祺瑞对她怀有几分特别之情,现在看来,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更令人惊讶的是,谁会想到尊贵的长宁侯竟然也会涉足烟花之地? 柳云曦哪里能预料到这样的巧合,若是提前知晓,她必定会选择延后片刻再来。 毕竟,潇湘馆在此地根深蒂固,罗妈妈也不可能轻易逃离。 柳云曦心中的种种思绪,褚祺瑞多少也能窥见一二。他那俊朗刚毅的眉宇间,不禁流露出一抹无可奈何,“你这是想入非非了?你此行是为了公务,本侯亦是如此,何来打扰之理?” 柳云曦的面颊微微泛红,那是一种尴尬的红晕。 褚祺瑞常见她波澜不惊的冷静模样,却鲜少见到她如此窘迫的神态,眼中不禁泛起一丝戏谑的笑意。 “你此番前来,意欲探查何事?不妨直言,或许本侯能有所了解。” 潇湘馆的二楼布满了精致的包间,罗妈妈虽不知褚祺瑞的真实身份,但他的出手大方让她印象深刻。此时二楼空无一人,唯有褚祺瑞所在的包间内有人的踪迹。 柳云曦稍作迟疑,最终还是跟随褚祺瑞步入了包间。 红莺等人则留在了房门外。 踏入包间后,褚祺瑞从容不迫地斟茶,而柳云曦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她首先开口问道:“侯爷是否知晓家父家母远航海外有何不为人知的内情?是否有人暗中操控,导致家兄及双亲遭遇不幸?” 褚祺瑞倒茶的手微微一颤,待将柳云曦面前的茶杯斟满后,他才缓缓开口:“确有所知。” 柳云曦双手紧握茶杯,却无心品茗。此刻,她只想迫切地了解真相,“那么侯爷能否告知我?我深感双亲遭遇非同寻常,此事我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云曦,”褚祺瑞不等柳云曦话语落下,便打断了她。他的目光凝视在柳云曦的左手之上,她左手食指上有一道血痕,显然是手指被划破所致,“你想了解的一切,本侯自会全盘托出,但首要之务,是你得先处理你的伤口。” 柳云曦低下头去,这时手指上的疼痛才逐渐清晰起来,应该是方才那个轻薄之徒对她动手动脚时不慎造成的。 这道伤口虽微不足道,柳云曦却摇头道:“不过皮肉之伤,我并不觉得痛楚。侯爷,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 褚祺瑞见她如此心急,也不再有所隐瞒,直言道:“此次皇帝陛下派遣我来蓟州监督盐铁司的工作,我在调查盐铁司案件的过程中,无意中发现了一些细微的线索。顺着这些线索深入查证,便逐渐揭开了当时事件的不寻常的地方。” “船舶乘风破浪,除却航行本身与坚固的船体,最为至关重要的便是掌控方向的舵手掌舵。此人必须具备丰富的航海经验,唯有历经风浪的洗礼,洞悉如何驾驭汹涌波涛。然而,在武威侯即将启程之际,蓟州最负盛名的舵师不幸身患恶疾,无奈之下,只得招募一位名不见经传的舵师。” 柳云曦听闻此事,不禁浑身颤抖,如坠冰窟。 难怪,难怪父母会在海上遭遇不幸。海洋之广阔,远非内陆河流所能比拟,一旦在海上迷失方向,便可能永远失去归途。 那位默默无闻的舵师,又岂能比肩资深的老舵师?这样的舵师缺乏足够保障,让人难以安心! 第61章 早有勾结 然而,柳云曦心中依旧有一处谜团未解:“但是,父亲素来以谨慎着称,为何会选择这样一位舵师?毕竟,这关系到众多宝贵的生命,父亲绝不会轻易妥协。” 武威侯凭着一腔孤勇,从无到有,一手打造起这份庞大的家业。他行事小心翼翼,若非如此,恐怕早已在江湖险恶中遭受不测,他又怎会犯下这种低级失误? 褚祺瑞的目光紧紧锁定着柳云曦,显然,他并不情愿触及这个话题。然而,面对柳云曦那迫切的眼神,他终究还是没能将事实隐瞒。 “在那时,富有经验的掌舵师父不幸遭遇意外,而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任掌舵师父,武威侯又岂会轻易点头答应。但是,若这番举荐来自于一位极力推崇的女婿呢?” 柳云曦的眉头瞬间紧皱,她的心中涌起一股不安,“你是说韩玟煜?” 她的父母仅有一子一女,而韩玟煜正是她的夫君。想起当时韩玟煜正在蓟州守孝,她的哥哥也曾去找过他,而韩玟煜竟然盗用了她哥哥的创意。 褚祺瑞的眼神深沉如水,让人难以窥探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他将自己所掌握的情报,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柳云曦: “据说,那位掌舵师父正是韩玟煜所引荐,武威侯对此深感不安,甚至还特意让那位掌舵师父进行了一次试验,这才最终确定。然而,如今武威侯府已经出了如此大的事情,那位掌舵师父却再也没有回到蓟州,韩玟煜也重返京城,仿佛这一切都未曾发生。若非在这青楼中意外得知这个消息,只怕无人会知晓。” 柳云曦的双眼泛红,韩玟煜显然与她的父母的死有着直接的关联!她是父亲的女儿,韩玟煜作为女婿引荐人才,哪怕看在她的面子上,父亲也不可能对韩玟煜的请求置之不理。 然而,她宁愿终身不嫁,也不愿意看到父母兄长遭受不幸。柳云曦心中充满了悲痛和愤怒,但她还有一个问题必须搞清楚:“侯爷在调查自己的事情时,意外发现了关于我父母之死的内情,不知道侯爷究竟是在调查什么,才会牵扯出这个秘密?” 褚祺瑞并没有立刻回答柳云曦的问题,他的目光投向她,让人难以捉摸他的情绪。 柳云曦直视着褚祺瑞,这是一个与韩玟煜截然不同的男人。他是西魏的战神,是民众心中的守护者,哪怕此刻并未身处战场,但仅仅是坐在那里,就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面对褚祺瑞那锐利的目光,柳云曦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紧张,等到褚祺瑞终于收回目光时,她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没有特殊的原因。”褚祺瑞收回了他的目光,仿佛刚才那锐利的目光从未出现过,“你无需知道。” 柳云曦低下了头,却坚决地说道:“侯爷若是不说,我迟早也会查个水落石出。” 在她聪慧的头脑中,褚祺瑞不可能无缘无故莅临蓟州,深入调查这些错综复杂的事务。 她若决心深究,必然也能揭开事实的真相。 褚祺瑞带着些许无奈,语气略显沉重地说:“涉及朝堂机密,有些话不便直言,你所好奇的事情,我已经尽可能透露了。” 柳云曦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褚祺瑞所涉及的这件案件非同小可,或许是出自皇帝的直接指令。 她并非愚钝之辈,一听到“朝廷”二字,便明白不可能再探出更多。于是她转向褚祺瑞,询问道:“那个曾与家父一同远航的徐公子,与徐芊芊是否有所关联?” 褚祺瑞追踪至潇湘馆,罗妈妈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未曾逃过他的视线,柳云曦坚信他已洞悉对方的真实身份。 “确实如此,”褚祺瑞眼中掠过一丝赞许之光,“他们出自同宗,关系似乎颇为亲密。” 除了这些,他对徐芊芊的了解不多。在她身上耗费太多精力,似乎并不值得。 柳云曦低垂着头,心中暗忖,徐家人能登上那艘船,必然是韩玟煜的引荐。 韩玟煜曾言之凿凿,称徐芊芊在治水期间救了他一命,因此两人结下良缘。然而,父母出海之时,蓟州尚未遭遇水患,韩玟煜便已与徐家有所勾连,这足以证明两人早有勾结。 一切线索逐渐拼凑起来,柳云曦心中升腾起一股怀疑:难道是韩玟煜谋害了父母和兄长? 不知廖管事和邓昀在利群船厂是否有所发现,柳云曦望向窗外,夜色已深,邓昀和廖管事或许已返回。 褚祺瑞察觉到她的迟疑,温言安慰:“你若有事,不妨先行离去。但切记,万事须三思而后行。韩玟煜如今身居朝廷要职,待我调查清楚后,定会向你透露一切。” 柳云曦抬起头来,平日里冷峻的褚祺瑞脸上,此刻竟露出罕见的柔和,她想起自己方才那似是出于赌气的言语,心中不禁有些忸怩。 胡乱应了一声,柳云曦正欲离去,走到门口时却被褚祺瑞叫住。 褚祺瑞走到她面前,将手中的药瓶递给她,随即推门而出,带着随从先行下楼。 红莺急忙趋前,好奇地问:“小姐,侯爷是否有什么指示?另外,您手中拿着的又是什么宝贝啊?” 柳云曦低头端详,手中的药瓶传递着暖意,仿佛还留有褚祺瑞体温的余温。 凝视着红莺那满含不解的目光,柳云曦不由自主地将手中的药瓶握得更紧了,努力保持镇定,语气平静地说道: “我们先回去,现在夜已深,邓昀和廖管事或许已经返回。” 红莺的注意力立刻被引开,她跟随小姐步出青楼,登上马车。 马车飞驰,不久便抵达了住处,邓昀和廖管事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众人急步进入屋内,邓昀立即汇报了他在利群船厂所搜集到的情报。 “船厂的管事明确表示,那艘船并无任何瑕疵。事实上,老爷和夫人曾多次乘坐那艘船往返长江流域,从未发生过任何意外。” 稍作停顿,邓昀继续说:“在与管事的交谈中,我询问是否有陌生的面孔一同出现,管事却给出了一个令人困惑的回答。他提到,老爷的女婿和儿子也来了,而且掌舵的船夫竟然是女婿推荐的。” 柳云曦早已从褚祺瑞那里得知此事,因此并不感到惊讶。 第62章 忘恩负义 柳云曦追求的是万无一失,她心中隐隐有着一种直觉,这件事背后必有蹊跷。长宁侯老夫人曾提及边关可能不太安宁,或许此事与此有关。 长宁侯的威名传遍天下,廖管事当然知晓他乃西魏的战神,这让他心中的疑虑减去了大半。 回想起主仆多年来的栽培与恩情,这位年逾半百的男子不禁泪眼婆娑,泪水湿润了眼眶。 当夜,柳云曦回到卧房,红莺为她梳理洗漱时,无意中发现她手指上的伤痕,惊呼道:“小姐,您的手怎么受伤了?” 柳云曦这才想起袖中的药瓶,取出递给红莺,轻描淡写道:“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擦伤,随意涂抹些药膏便可。” 红莺愧疚不已,一边自责,细心地为柳云曦敷药,说道:“还好小姐您随身携带了药膏,否则此刻药铺早已打烊。” 柳云曦微微敛唇,心想,哪里是她的细心?这瓶药的主人,其实是那位威严而清冷的长宁侯。 这个秘密,自然不必告诉红莺。 不得不说,褚祺瑞的药膏效果非凡,涂抹之后伤口立刻感到一阵清凉,舒适无比。 红莺敷好药后,望着镜中的小姐,忍不住询问:“小姐,咱们接下来还需在蓟州逗留吗?” 她刚刚提到,朝廷正在调查此事,他们不宜插手。 那么,他们是否继续留在蓟州? “不必了,”柳云曦心中早已有了决断:“咱们明日好好休息一日,后天便启程返回京城,静待长宁侯的消息。” 红莺虽不解其中之意,但并未多问,只是细心地侍候柳云曦安歇。 他们在蓟州的这段日子,长途跋涉,疲惫不堪。 次日,柳云曦尽情地睡了一个好觉,也让马儿享用了一些上好的草料,为接下来的旅程做好准备。 这一次返回京城,廖管事将不再随行。他还有重任在身,需前往边关筹措铁铺。当柳云曦等人再次踏入京城,距离他们离开已过去了二十多日之久。 柳云曦方踏入府邸,便听闻家中仆役禀报,数日前,朝中首辅夫人屠氏已递上了拜帖。 提及屠氏,柳云曦的记忆如泉水般涌上心头。她们曾在皇后娘娘寿辰盛宴上交谈甚欢,屠氏性格开朗直率,满怀善意,这让柳云曦对她产生了深深的好感,自然愿意与她深交。 于是,她迅速挥毫写下邀请函,封装完毕后,命红莺亲自前往首辅府,代为传达她的邀请之意。 红莺携着邀请函离府而去,不久便带着屠氏的回话归来,“小姐,屠夫人言,今日家中的老夫人身体抱恙,她需在家中侍奉,但答应后日必定登门拜访。” 柳云曦轻轻点头,目光转向桌上的账本。她已离开京城半月之久,此刻自然要查看一下旗下店铺的经营状况。 红莺在一旁踌躇了片刻,终究按捺不住好奇心,说道:“小姐,我前往首辅府递交邀请函时,无意中听到了一些关于韩府的消息。” 韩府? 柳云曦的视线终于从账本上移开,她的心中升起一丝疑惑。在她离开京城的这些日子里,韩府是否又发生了什么大事?以至于连送邀请函的红莺都能听到风声。 想起韩府那些人,柳云曦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寒意,她问道:“什么消息?” “据说韩玟煜已经返回京城,而且他还带回来了一位女子。”红莺微微皱眉,继续说道:“他之前不是宣称要与徐芊芊一生一世一双人吗?然而,徐芊芊即将临盆之际,他却前往汴梁,并将那位女子带回京城。这件事已经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现在京城里议论纷纷,说书人已经在茶馆里讲述这段故事了。” 红莺曾去过汴梁,她猜测那位女子很可能就是叶若熙。 说书人总是消息灵通,他们对新鲜事物的了解总是最快,而且擅长在讲述中加入自己的想象和渲染。 之前柳云曦奉旨休夫的事,他们在茶馆里讲了整整半个月。 在说书人的口中,柳云曦当时一掌将韩玟煜和韩老夫人击晕,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写下了休夫书。 如今,韩玟煜刚被休便带回女子的事情被他们得知,他们定会借此大做文章。 红莺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她愉悦地说道:“徐芊芊之前不是很嚣张吗?现在韩府肯定乱成一锅粥!看她还有什么可骄傲的,说不定都已经气得快要发疯了!” 柳云曦的注意力转向了一个新的问题:“管事有提及那掌舵船夫的长相吗?” 廖管事皱紧了眉头,一脸茫然,“这一点他并未提及,船夫难道有什么不妥之处?” 柳云曦便把褚祺瑞的疑虑再次陈述了一遍。 廖管事听后,愤怒之情溢于言表,大声斥责:“真是忘恩负义!老爷和夫人待他如亲子,他却竟然敢如此行事!这全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早返回边关。这个人心肠歹毒,实在令人发指!” 他怎么会知道那位掌舵船夫实际上缺乏经验?原本他认为,尽管船厂的老板说是韩玟煜引荐的,但船夫应该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手。 哪料到事情背后竟隐藏着如此复杂的内幕。 “县主,如此狠辣之人岂能位居朝堂?老爷毕竟是被皇上亲封的武威侯,韩玟煜谋害了老爷、夫人和大公子,只要将此事上奏皇上,他的仕途必将断送!我们必须让他付出生命的代价!” 廖管事一直跟随武威侯,对他的忠诚不容置疑。此刻,他内心充满了愤怒,渴望亲手为老爷报仇。 柳云曦心中的怨念,相较于他,唯有更甚。然而,她耳边回响起褚祺瑞的忠告,于是她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怒火,缓缓开口:“在那艘船上,无人亲历其境,又有谁敢自称洞察了真相?此事已有长宁侯亲自操刀,我们不可轻举妄动,必须握有确凿的证据,方能一击致命!” 朝廷正对此事进行深入调查,若她冒然上告,恐怕会打乱他们的部署,届时朝廷未必会为她父母兄长伸张正义。 屠氏在柳云曦返京后的次日便登门拜访。 当日,她身着一袭翠绿色的霞云锦绣长裙,裙上绣满精致的云纹图案,整个人显得妖娆而迷人。 她踏入花厅的那一刻,便亲切地握住柳云曦的双手,笑靥如花开口:“云曦,我本打算在前几日找个机会来与你分享一些欢愉之事,岂料你不在京城,让我颇感遗憾。好在你的归期并不遥远,否则我恐怕要忍受更多的寂寞与无奈了。” 第63章 筹备婚事 柳云曦好奇地问:“究竟是什么喜事,让屠姐姐如此欣喜若狂?” 尽管屠氏曾在宫宴上与她畅谈甚欢,她还特意为屠老夫人送去了珍贵的银霜炭,但两人并未有过深入的交往。 也不知是何等美事令她如此兴奋,难道与韩府有关? 屠氏察觉到柳云曦眼神中流露出的恍然大悟,嘴角勾起一个默契的微笑:“看来云曦你已经有所耳闻,不过我这里还掌握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细节。” 她细致入微地描述道:“听说韩玟煜此次携回的叶姑娘非同小可,她乃是工部尚书之女,与韩玟煜私下相会时不幸被人撞破,她母亲叶夫人当场气得昏厥过去。 不得已之下,叶夫人只得四处打探,这才得知韩玟煜在京城的风流韵事。据说,自从韩玟煜有了正室之后,叶姑娘悲痛欲绝,但名声已毁,无可挽回。叶夫人愤怒至极,欲让女儿削发为尼,然而叶姑娘坚决不从,一听要出家为尼,便宁愿下嫁韩府。” “然而,工部尚书之女岂能屈就为妾?如今双方正商议着娶平妻的事宜。” 柳云曦轻轻扯了扯唇角,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韩玟煜不是最擅长这类手段吗?” 令人好奇的是,这次面对他的“救命恩人”徐芊芊,他将如何提出娶平妻的请求? 屠氏笑着拍了拍柳云曦的手,“你就拭目以待吧,韩府的好戏连台!” 韩玟煜如何向徐芊芊提起这件事暂且不论,正如屠氏所言,韩府此时确实已经陷入了一片纷争之中。 徐芊芊在韩玟煜生辰过后便返回京城静养,岂料丈夫再次回京时,身边却多了一位花容月貌的佳人,她自然无法接受,与韩玟煜大吵一番。 然而,韩府的其他成员却异常欢欣鼓舞,尤其是韩老夫人。 她目光如炬,一眼便看出叶若熙气质不凡,待听说叶若熙之父为工部尚书,且在汴梁老家家财万贯后,更是心满意足。 韩老先生早已琢磨着让韩玟煜再娶一位家境殷实的贤妻,如今终于如愿以偿,自然不会让徐芊芊破坏这桩好事。他一改往日吝啬的习性,不仅不再反对举办婚宴,反而命韩老夫人取出库房中所有的银两,用以筹备盛大的宴席。 韩思澜心底颇感不悦,语气中带着一丝愠怒,对韩老夫人抱怨道:“母亲,我们之前不是约定好了吗?等到二哥归来,便为我举办及笄之礼。如今这些银两要是都被用掉了,我的及笄之礼该如何是好?” 她期盼已久的及笄之礼,难道就这样无声无息地错过了?那她如何还有颜面外出见人? 韩老夫人这数月来饱受囊中羞涩之苦,苦口婆心地劝慰韩思澜:“那叶府的嫡女,家中财富丰盈。你二哥只有你这么一个同胞妹妹,她嫁入我们韩家之后,难道会不资助你?届时,你想要多少绫罗绸缎、珠翠金饰,都能如愿以偿。” 韩思澜轻蔑地撇了撇嘴,反驳道:“那能行吗?母亲,若非你之前树立了权威,柳云曦怎会听从你的话?这次你对叶若熙如此优待,将来她会不会骑在我们母女头上呢。” 韩思澜近日来已经看透了这一点,除了那个闭门生闷气的徐芊芊,府中上下无不迎合叶若熙,她日后能真心实意地将银两拿出来吗? 韩老夫人微微一怔,若非女儿的提醒,她还真未考虑到这一点。 近期,她在韩老爷子的耳提面命下,确实收敛了许多。但身为长辈,若是对叶若熙过于重视,将来她岂不是要被叶若熙骑在头上? 韩思澜见母亲沉思,立刻在旁煽风点火:“母亲,你应该恢复之前的态度,你看徐芊芊哭天抹泪的,现在不是也被你三言两语说得乖乖待在院子里,再也不出门了吗?若非你之前积威深重,她能这么听话吗?不管府中谁掌管财务,实际上还是母亲你在主持大局。” 韩老夫人被女儿的话说得心花怒放,她为韩府繁衍生息,还培养出了韩玟煜这样的状元郎,家中的地位自然无人能威胁。 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她转头看着韩思澜,语气温和地说道:“好了,思澜,你是我的亲生女儿,你的及笄之礼如此重要,我自然会牢记在心,绝不可能遗忘。” 韩思澜听了这话才放下心来,靠在韩老夫人肩头,娇嗔道:“母亲,还是你最疼我!” 女儿在旁撒娇讨好,加之她的及笄之礼迫在眉睫,韩老夫人这次真正上了心,特意派人去把叶若熙接入府中。 叶若熙,出生于尊贵的工部尚书之家,虽曾因一些风波而声誉受损,但叶府依然坚守着礼数,不容许她在未正式过门前便踏足韩府半步。 目前,她居住在叶府位于京城的一处别院之中。 接到韩老夫人亲自传来的消息侯,不久,叶若熙便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女踏入了荣禧堂。 韩老夫人目光慈祥地打量着叶若熙,她的举止得体,落落大方,不禁点头赞叹道:“若熙真是气度不凡,福态尽显,这身衣裳更是为你增色不少,与你的肤色相得益彰。” 叶若熙听后,面露羞赧,谦逊地回应:“老夫人过奖了,这是我及笄之礼时母亲赠予我的。” 回想起半月前的及笄之日,她与韩玟煜亲密的画面不幸被人撞破,那一幕让叶府蒙羞,更让叶夫人因此病倒。 此次她来到京城,准备步入婚姻的殿堂,然而,她的母亲显然仍对那件事耿耿于怀,既未亲自前来,也未派人探望。 韩老夫人仿佛并未察觉到叶若熙的尴尬,话题一转,笑道:“玟煜特地叮嘱我,要好好地筹备你们的婚事,可见他对你的重视。只是……” 说到此处,韩老夫人故意停顿下来。 叶若熙原本因她的话而泛起的羞涩,在韩老夫人停顿时,不禁好奇地问:“只是什么?” 韩老夫人笑眯眯地说:“家里的银两原本打算为你们举办一场盛大的婚宴,但思澜的及笄之礼因她哥哥督查各地冰情而推迟,如今正好与你们的婚事撞在一起,只能让她再耐心等待。这些琐事自然是由我这个做母亲的来操心,好孩子,你就当作什么也没听到。” 叶若熙却皱起了眉头,坚持道:“及笄之礼推迟太久终究不妥,老夫人,这件事我无法置若罔闻。不能因为我和玟煜的婚事而耽误了三小姐的及笄之礼,关于银两的事我会设法解决的。” 第64章 愚蠢 叶府在汴梁拥有众多商号和良田,叶若熙素来不缺银两,对她而言,这并非难事。 韩老夫人看着叶若熙,充满了欣赏,轻声说道:“但那些财物都是你父母为你准备的嫁妆。” 此时,韩思澜插话道:“母亲,叶小姐即将成为我们家的二嫂,我们本就是一家人,你为何要如此客气?你这样会让二嫂感到难过的!” 叶若熙刚过及笄之礼,年纪轻轻,甚至比韩思澜还要小上几个月,听到她称呼自己为嫂子,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韩老夫人故作娇嗔地笑道:“你这个小机灵鬼!这张嘴就是没个遮拦,我看这及笄礼不拿出更多的银子来好好操办,哪个英俊儿郎会对你青睐有加!” 她先是义正词严地表示不会打儿媳嫁妆的主意,然而此刻却又巧妙地暗示要为及笄礼增添更多光彩。 母女俩犹如一对狡黠的狐狸,韩思澜立刻奔向叶若熙,紧握她的手,与韩老夫人默契地唱起双簧:“我嫂子出身名门望族,这些区区银两又算得了什么?是不是,嫂子?” 叶若熙毕竟被叶夫人呵护得太过温室,性格过于纯真,她羞涩地脸红,轻易地答应了这事儿。 然而,她身边的贴身侍女立冬却心急如焚,一出韩府焦虑地提醒: “小姐,您这次带到京城的所有珍宝都是夫人赠予您的嫁妆啊!如今夫人还在气头上,说不定您大婚之时都不会再给您添置嫁妆了!您尚未过门,为何就要用自家的陪嫁去补贴韩三小姐的及笄礼呢?” 叶若熙微微皱眉,却不以为然,轻声回应:“我娘最宝贝的就是我,这次的争执只是暂时的,我的终身大事她必定会亲自过问。怎么可能只给我这些嫁妆?” 话音刚落,她不顾立冬的劝说,将自己从汴梁带来的珠宝首饰一股脑儿送往韩府。 一箱箱璀璨夺目的金银珠宝被搬运进荣禧堂,韩老夫人看到后笑得眼眸弯成一道月牙,赞叹道:“有家底的贵女就是不同凡响!” 这些金银珠宝不仅能让女儿的及笄礼风光无限,还能剩下许多充实韩府的库房,贴补家用。 韩思澜同样兴奋异常,立刻前往函一坊定制了大量华服美饰。 她已经许久未涉足函一坊,这次坊间新出的款式如此精致,必定能在及笄礼上让她焕发非凡光彩。 交付了押金后,韩思澜怀着满心的喜悦离开了函一坊。 恰好在这时,柳云曦名下的一家香料铺就在函一坊对面,她刚好从铺子中走出,与韩思澜不期而遇。 柳云曦早已决心与韩府划清界限,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曾施舍,转身便要走。 韩思澜却在背后叫住了她,趾高气昂地道:“柳云曦,我哥即将迎娶工部尚书的千金,你当初傲慢地拒绝回归,现在连韩府的门槛都迈不进了,是不是肠子都悔青了?” 柳云曦独自行走于青石小径,步履轻盈,仿佛她耳畔的冷言冷语全然未入耳,而对面的韩思澜却并未因此动怒。 她脸上的傲慢之色愈发浓郁,嘴角挂着不屑的笑意,“昔日你对我有所求,我不屑一顾,而这个新入门的嫂子却欣然答应!我的及笄礼定将盛况空前,你以为你能操控我们韩府的命运吗?我那才貌双全的二哥你未能抓住,你也根本不配!” 韩思澜口中的那桩旧事,自然是指那一次她与韩老夫人亲自登门,试图说服柳云曦出资操办及笄礼。 红莺当时也在场,她深知其中曲折。听闻背后的讥讽,她愤愤不平地啐了一口:“真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也不知道从哪里搜刮来的银两!穿上人衣的狗,终究还是狗!” 柳云曦语气平淡,却字字戳心:“看来韩思澜已经继承了韩老夫人的狡黠,尚未出阁,便已学会了觊觎他人的财物。” 红莺义愤填膺,大声道:“她们如此狠毒,为何总能占尽便宜?天上的雷公能不能赐下一道闪电,劈得她们无法再到处炫耀!” 柳云曦回首望向红莺,眼中闪过一丝深沉:“叶若熙或许单纯,但叶夫人却并非易与之辈。她们母女再精明,想要染指叶若熙的嫁妆,看看叶夫人是否同意。” 柳云曦曾随长宁侯老夫人拜访过叶府,对叶夫人印象深刻。 那是一位既能独立经营生意,又能巧妙掌控家务的女性,她的手腕自然不容小觑。 她的,又岂是韩家母女所能轻易算计的? 红莺最近也搜集了不少小道消息,她说道:“叶夫人不是还没来汴梁吗?听说她被气得卧病在床,韩思澜举办及笄礼时她可能无法莅临吧?” 虽然外界流传不广,但只要稍加打听,便可得知叶夫人因女儿及笄的丑闻,气得连床都无法起身。 汴梁与京城相隔半日路程,若是卧床不起,更遑论乘坐马车长途跋涉。 柳云曦轻轻摇头,语调虽低,却意味深长:“父母爱子,必为之计深远。叶夫人虽然怒火中烧,但她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受到非议,她定会在及笄礼前送来贺礼。但这次她女儿的嫁妆被坑,她定不会善罢甘休。” 柳云曦心中还有一句话未说出口:即便叶夫人身体真的不适,面对女儿即将到来的终身大事,她也绝不可能在家中袖手不理。 红莺沉思片刻,微微颔首,心中暗自思忖,小姐的话语确实蕴含着深刻的道理。 果不其然,仅仅数日之后,叶夫人便匆匆赶至京城。 叶夫人踏入京城的第一步,便是直奔女儿所居的宅邸。 叶若熙目睹母亲到来,喜出望外,她素来被宠爱有加,于是迫不及待地投入叶夫人的怀抱,撒起娇来。 叶夫人望着女儿,心中既有怒火又有怜爱,脸色严肃地询问她在京城的所作所为。 当得知女儿竟将大量金银珠宝送往韩府时,叶夫人愤愤不平:“那是你的嫁妆!韩家那伙败落之徒,竟敢贪图你的嫁妆!这样的家庭难道不是深渊吗?” 她言罢,便细致地逐一清点,发现几乎一去不返,气的脸色铁青,怒火中烧。 叶若熙未曾料到母亲会如此动怒,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低声解释道:“母亲,韩老夫人说是因为筹措婚宴资金不足,所以……” “所以你就愚昧无知地,将自己的嫁妆慷慨送出?你真是太愚蠢了!那老妇人三言两语就能哄骗你,你难道忘了我们叶府的尊贵身份?” 第65章 及笄礼 “韩府得以娶你,简直是祖坟冒青烟了,他们还有什么脸面向你索要银两为其女儿举办及笄之礼?真是令人愤慨!” “你忘了韩府之前的劣迹吗?若熙,听说他们曾经逼走一位县主,也是觊觎其嫁妆,你这么快就忘了教训吗?” 叶夫人愤怒至极,心中仿佛被重重一击,身体稍微好转便急忙赶来为女儿撑腰,却发现女儿依旧单纯无知的模样,再次被韩府所欺! 叶若熙见母亲如此生气,生怕再惹母亲生气,于是不敢再多言。 然而心中却有些不悦,韩玟煜彬彬有礼、举止优雅,无论如何也难以将其与贪图嫁妆的行为联系在一起。 “你真是被我宠坏了,尚未过门便让人好生拿捏的!等你嫁过去,没有了娘的庇护,你就知道那老妇人有多么难以相处了!” 叶夫人叹息着,语气中充满了无尽的担忧与无奈。 叶夫人心中怒火越燃越旺,她在房内焦躁地踱来踱去,愤愤地说:“竟然只关心自己的女儿,却悄无声息地侵吞了我女儿的嫁妆!竟敢用未来儿媳的银两来操办及笄礼,这等行径实属罕见,韩府这是完全不将我们叶府放在眼里。既然他们如此不知羞耻,我就让他们在这次及笄礼上好好露个脸。” 叶若熙即便是再单纯,也能听出母亲的意图是要在及笄礼上制造麻烦,急忙劝阻道:“母亲,你不能这样做。若你真这样做,我如何还能顺利嫁入韩府?” 叶夫人简直怀疑女儿是否真是己出,这种愚昧无知的态度究竟是从何而来?为何丝毫没有遗传到自己的聪明才智? 她几乎想要敲开叶若熙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愤慨地责骂道:“你真的铁了心要嫁入韩府吗?那样的没落家族有什么值得你珍惜?与我们叶府相比,他们差得不是一个档次!我原本就对这样的人家不满意,之前让你嫁去只是出于一时之气!现在我亲自来到京城,以我儿的才华和美貌,嫁入侯府又有何难?” 听到此言,叶若熙终于明白了。 直到此刻,母亲依然没有放弃让她嫁入长宁侯家的念头。 她忍不住大声抗议:“母亲,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愿意嫁给别人!这种话你不要再提了!” 话音刚落,她愤然冲出了房间。 叶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身边的嬷嬷连忙为她抚胸顺气,同时为叶若熙说情。 “嬷嬷,你不必再为那丫头辩解了!”叶夫人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眼神中透露着冷意,“韩府大张旗鼓地为韩三小姐筹备及笄礼,显然是想在京城重新树立声望,他们利用若熙,我如何能忍?” 她身居豪门多年,素来是操纵他人于股掌之间,如今韩家的老太婆竟然敢算计到她女儿头上,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刘嬷嬷附和道:“夫人所言极是……不过,老爷不是已经说了吗?韩玟煜巡查的地方都安稳无恙,皇上已经升他为工部侍郎,韩玟煜的升迁速度之快,令人惊叹。这次韩府的及笄礼,必然会有众多权贵前来参加!” 叶夫人嘴角勾起一抹冷嘲,她对这些背后的曲折了如指掌。她轻轻按摩着太阳穴,语气中透出几分不耐: “他之所以能迅速晋升,全仗着蓟州水患得以妥善处理的功绩!那是困扰西魏长达数载的棘手难题!然而,这份荣耀也只能到此为止,要想再添新功,恐怕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了。一个小小的工部侍郎,又怎能与尊贵的长宁侯府相提并论?” “我对若熙这门亲事素来不满,我宝贝女儿怎能嫁给一个被休弃的陈世美?前一个儿媳的嫁妆已被他贪墨,名声已损,现在连我的若熙都未嫁入门,便已有人觊觎她的嫁妆!” 若是当年在生辰宴上便知晓韩玟煜的真实身份,一切纷争或许早已烟消云散。 柳嬷嬷轻柔地为叶夫人揉肩,嘴角轻蔑地撇了撇,低语道:“然而,众多人等都趋之若鹜,韩家那老妇人自然也对咱们小姐的嫁妆虎视眈眈,她想要凭借儿子的功绩,为女儿挑选一门显赫的亲家!” 叶夫人眼中寒光闪烁,语气决绝:“他们韩府若想借助女儿的及笄礼来提升声望,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韩思澜,韩老夫人的亲生女儿,在叶若熙赠送的金银珠宝的衬托下,这场及笄礼布置得极为奢华。 韩老夫人一改往日吝啬的形象,无论是豪华的宴席,还是精美的花卉装饰,每一个细节都显露出精心策划的痕迹。 京城本就是一个名利的漩涡,此次甚至无需韩老夫人亲自出面。 年轻有为、已官至四品的韩玟煜之妹,她的及笄礼自然是高朋满座。 韩玟煜新近晋升,旁人看来正受圣上宠爱,加上韩思澜的及笄宴,使得韩府一时风光无两,众人纷纷赞誉韩府的家道昌盛。 韩老先生一生稳健,官居五品,如今儿子刚入朝堂便取得如此成就,他在门口迎客,满脸喜色。 来访者多为朝堂显贵,每个人经过韩老先生时,脸上都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韩兄教子有方,令郎未来定能一帆风顺,平步青云!” “听闻令郎即将与兵部尚书家的千金联姻?这真是大喜之事,恭喜韩兄!” 韩老先生感激地回应着众人的祝福,他颇有智慧,并未在众人面前提及儿子即将迎娶叶若熙的喜事。 然而,他面上的笑意无论如何也难以掩饰,明眼人仅需瞥上一眼,便能洞悉其中的奥秘。 恐怕随着韩思澜的及笄礼落幕,韩家便打算迎娶兵部尚书家的千金入门了吧? 于是,长辈们与韩老爷子谈笑风生,而韩老夫人也在这群贵妇人的追捧下笑得合不拢嘴。 平日里这些贵妇们对她不屑一顾,但她的儿子却颇有出息,看着她们此刻和颜悦色的面庞,韩老夫人的心中无比受用。 她环视着庭院中的众多宾客,这场盛大的及笄礼远超了她昔日的幻想! 今天,她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眼见太阳高悬,显然已经到了举行仪式的最佳时刻。于是,她与韩老爷子一同走到搭建好的舞台上坐下。 第66章 搅局 韩思澜身着华丽的礼服,在侍女的陪同下从庭院外缓缓步入,她与韩玟煜一母同胞,而韩玟煜英俊潇洒,由此推断,她的姿容定然也是非凡。 她今天的装扮可谓用心良苦,身穿函一坊量身定制的五彩织锦衣衫,衣料在光影的映照下折射出变幻莫测的色彩,引发了在场众人的一片艳羡。 韩思澜目光坚定,昂首阔步,迎着众人或是惊羡或是赞叹的目光,缓缓走到韩老夫人面前,恭敬地向韩老先生和韩老夫人行了一礼。 韩老夫人笑容满面,几乎笑得合不拢嘴,她的儿子英姿焕发,女儿更是出落得如此标致!看着四周宾客那赞赏的目光,她心中暗喜,哪里还担心没有人对女儿满意? 她将双手浸入下人递上的盆中洗净,然后拿起梳子,细心地为女儿梳理着长发,一旁专司赞美的使者大声颂扬。 随着使者的话语落下,韩老夫人早已准备好的精致簪子轻轻插入女儿的云鬓之间,四周宾客纷纷鼓掌,欢声雷动。 韩老夫人和韩老先生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眼中都洋溢着喜悦。 韩老先生更是立刻起身,热情洋溢地道:“今日小女的及笄仪式,还望各位不吝赐教……” “且慢!”韩老先生的话语尚未落音,就被迟到一步的叶夫人打断。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门口,叶夫人正站在那里,脸色稍显愠怒。 叶夫人久居汴梁,许多宾客对她并不熟悉。 但韩老夫人一眼就认出了与叶若熙容貌相似的叶夫人! 她并未察觉到叶夫人的不悦,反而因未来亲家的到来而心情更加愉悦,起身笑语:“亲家母,您的到来真是令人喜出望外!来人,还不快给叶夫人准备座位。” 顿时,众人皆明白了叶夫人的身份。 叶夫人却冷笑一声,语气尖锐地道:“韩老夫人,您是否有些混淆视听?您能随随便便称呼每个人为亲家母吗?您这样做,恐怕会损害我们叶家的声誉!” 此言一出,不仅韩老先生和韩老夫人惊讶不已,连在场的宾客一个个目瞪口呆。 “不是说叶家要与韩家联姻了吗?怎么叶夫人亲自上门澄清?” “是啊,韩家的底蕴浅薄,今天的及笄礼办得如此盛大,我还以为必定有叶家的参与,既然叶家否认了这门亲事,那这其中到底有何蹊跷?” 叶夫人听后,嘲讽地笑了笑,环视四周,轻蔑地道:“你们说得没错,这次的及笄礼确实有我们叶家的手笔在其中。” 她傲然无视韩家众人那尴尬至极的神色,铿锵有力地宣称:“我曾在汴梁一睹韩玟煜的风采,他那出众的仪表令我印象深刻,加之我家若熙尚未字人,于是便萌生了让他成为我乘龙快婿的想法。” “岂料若熙踏入京城后方才得知,韩家二郎早已与人结亲,且在蓟州犯下了不堪的丑行……我闻之,心中顿时生出不满,于是数日前便来到了京城。” 众人彼此交换着眼神,对叶夫人所指的“丑事”自然心知肚明。 当初皇帝的圣旨中已说得明白无误,韩玟煜在蓟州守孝期间竟包养外室,迫使正室县主离去。 一时间,场中的气氛变得极为微妙,众人投向台上韩府众人的目光也变得异样起来。 韩思澜忍耐不住,愤慨地质问道:“叶夫人,您这是何意?今日是我的及笄佳礼,您竟然上门来搅局!”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怒火,她的及笄礼原本布置得如此光彩照人,如今却被叶夫人的一句话破坏无遗,让她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恨。 叶夫人听闻,反而冷笑一声,声音提高了几分,针锋相对地回应:“诸位都看到了,韩府的教诲真是独树一帜啊!一个小辈也敢如此伶牙俐齿!韩三小姐,您问本夫人何意,本夫人倒要先问问你们韩府是何居心。” 她迈步走向席位中央,让自己的声音传遍每一个角落,“我家若熙自幼被我呵护得纯真无瑕,带着满满的金银珠宝来到了京城。谁料竟被你们韩家用甜言蜜语欺骗,用来为韩三小姐操办这场及笄礼!” 这句话如同在热油中滴入了一滴水珠,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夫人们纷纷用手掩口,眼睛瞪得大大的,连男人们也流露出惊异的神色。 “难怪这次办得如此盛大,上次的婚宴上,连嫁衣上的金线都要换成黄线!” “韩府真是将别人的女儿视若无物,只有他们自家所生的才被视为珍宝。就连未过门的媳妇都受到如此对待,怪不得叶夫人忍无可忍,换成是我,我也定要追究到底!” 韩老夫人心中大乱,她未曾料到叶夫人竟然会对那批金银珠宝之事提出质疑。 这些事情自然是无法承认的,韩老夫人立时予以否认:“叶夫人,您这是信口雌黄。今日是我女儿的及笄庆典,您切勿将事情做绝。” 韩府之中,一向是韩老夫人独揽大权,她早已习惯了对他人颐指气使。 叶夫人语气坚定地道:“我岂会信口雌黄?韩老夫人,那些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全是皇上鉴于我家老爷改良弩箭之劳所赐,每一件上都刻有皇家印记,你有何不敢公之于众?” 韩老夫人瞬间语塞。 她自从拿到那些金银珠宝以来,欣喜若狂,哪里曾细心审视过它们的细微之处? 叶夫人目睹韩老夫人那愣神的表情,信心倍增,她环视四周,义正辞严地道:“各位尊贵的大人、夫人,我掌管叶府家务多年,从未听闻哪家闺秀及笄之际,会觊觎他家的珍宝,今日韩府之行,真是令人眼界大开!” 宾客们个个机智过人,一见韩老夫人和叶夫人的神情,还有什么不明白? 韩思澜面色惨白,情绪失控地大声抗议:“叶夫人,我韩府与你叶府素无冤隙,两姓即将联姻,你为何出此恶言?” 叶夫人抬起头来,语气冷傲至极:“谁告诉你我叶府愿意与你们韩府结亲?” 她转过身来,字字铿锵有力:“我今天来此,就是要向大家明白宣告,我之前看走眼,我女儿叶若熙与韩府毫无瓜葛,未来也绝不会踏入韩府!” 第67章 战斗 “你!”韩老夫人愤怒地站起身,失控地喊道,“你女儿死缠烂打我儿子,名声都传遍京城了!我儿子愿意负责,现在你们叶府反而倒打一耙。” 叶夫人早已成竹在胸,她严肃地道:“韩老夫人,你家二郎在守孝期间便与人私通,名声早已扫地!就算他再怎么痴心妄想,也要看看自己是否有那份资格。” “你!”韩老夫人气得脸色发紫,几乎要晕厥。 周围的人连忙上前搀扶。 叶夫人却视若无睹,继续说道:“韩府骗走我叶家的银两,我这账目记得明明白白,这些财物你们最好原数归还,不然,就等着我们叶府报官罢!” 话音刚落,叶夫人将手中的账单抛于地上,拂袖而去。 及笄礼上的宾客也纷纷散去,今日的场面如此跌宕起伏,他们自然不会为韩府隐瞒。 此时的武威侯府,柳云曦正仔细研究着大哥留下的千机弩图纸。 她之前匆匆忙忙赶往蓟州处理事务,并未详细查看过这些图纸。 在当今局势下,假如这种武器真的能成功制造,那必然是惠泽国家的壮举,造福民众的盛事。 柳云曦虽不及兄长那般才华横溢,但她毕竟是柳陌原的同胞妹妹。兄长至今音频全无,她应当挺身而出,为兄长尽一份心力,让世人铭记他的恩德。 正当柳云曦全神贯注之际,红莺推门而入,轻声说道:“小姐,长宁侯的亲信适才来访,言请您午后用餐完毕,申时三刻前往太白楼相会。” 太白楼乃京城声名远播的酒肆,其私密性极佳,素来是商议事宜、洽谈合作的理想场所。 柳云曦略一思索,随即点头应允。 显然,褚祺瑞已有所进展,打算向她汇报最新的发现。 当申时将至,准备出门之际,柳云曦察觉到红莺欲言又止的神情,不禁问道:“红莺,有何心事?” 红莺这才吞吞吐吐地说:“小姐,您是否需要更换一套衣裳?那件粉红色的衣衫尤为衬您,我这就去为您取来?” 柳云曦颇为困惑,“为何要换衣?” 红莺迟疑了片刻,手指向柳云曦背后,低声说:“小姐,您衣服后面有些许瑕疵。” “是吗?”柳云曦无法看到自己背后的情况,她瞥了红莺一眼,顿时明了她的意图,“不必了,时间紧迫。” 这个小丫头,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愧疚,显然是在编织谎言。 红莺见自己的小花招被柳云曦瞬间看穿,不禁失望地叹气,“我只是觉得小姐即将与侯爷相见,想要您更加出众。” 柳云曦严肃地说:“我见侯爷,是为了查明父母兄长的事。海上发生的变故太过诡异,在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你不能胡乱猜测。” 红莺深知分寸,经柳云曦这么一提醒,立刻收敛心神,随后与柳云曦一同乘坐马车前往太白楼。 由于武威侯府与太白楼相隔不远,柳云曦抵达时,还不见褚祺瑞的人影。屋内气氛闷热,她便走到窗边,享受微风拂面的清爽。 就在这时,褚祺瑞推门而入,而柳云曦恰好背靠窗边,凝望着远方。 她身着素雅的白裙,发间仅插着一支精致的玉簪。褚祺瑞望去,只能看到她线条优美的下巴,宛如栀子花般清新脱俗,美艳动人。 微风轻拂,柳云曦的秀发轻轻过脸颊,褚祺瑞不禁停下了脚步,陶醉在这美好的氛围中。 “爷?”这时,褚祺瑞的随从惊尘疑惑地问道,“您已经到了,为何不进去呢?” 惊尘的声音打断了柳云曦的眺望,她转过头来,随即礼貌地福身行礼,“见过侯爷。” 褚祺瑞回首一瞥,脸上的神情让人捉摸不透,他深深地看了惊尘一眼。惊尘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心有余悸地庆幸这并非在军中,否则他必将遭受侯爷的严厉惩罚。 他坦然落座,柳云曦却迫不及待地询问起来:“侯爷此次召唤臣女,莫非已经查明了所有事宜?” 褚祺瑞回答道:“是的,事情已经水落石出。然而,这涉及到西魏与东陵的微妙冲突,我无法向你透露详情。” 见到柳云曦满脸失望,他接着说:“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等到这场战斗尘埃落定,韩玟煜这个名字将从世间消失。” 柳云曦惊讶地问:“战斗?难道西魏即将再次开战?” 惊尘直言不讳:“正是,今日刚刚颁布了圣旨,东陵那些蛮族屡次侵犯我西魏边疆,此次侯爷亲自挂帅出征,必将让他们闻风丧胆,溃不成军!” 话音刚落,他看到褚祺瑞投来的冷冽目光,连忙闭嘴,摆手道:“县主,我刚才什么都没说,您一定是听错了,还是让侯爷亲自向您解释吧。” 柳云曦忍不住笑了出来,她那绝美的容颜在笑容中更加璀璨夺目。 红莺也在后面偷偷地笑,惊尘尴尬地抓了抓头发。 褚祺瑞无奈而又宽容地说:“事实就是这样。” 柳云曦笑过之后,好奇地问:“那么侯爷说的,战斗结束后韩玟煜将不复存在,这是什么意思?韩玟煜也要上战场吗?” 然而,即便韩玟煜要上战场,他不通武艺,必定会在后方策划战略,受到无数将士的保护。 那么褚祺瑞为何如此确信,韩玟煜必将在战场上遭遇不幸呢? “边疆的土地上种植着粮食,韩玟煜如今负责水利事务,他自诩能够引导水流进行灌溉。皇上命令他担任粮草押运官,随军出征。” 粮草是军队作战的生命线,和平时期朝廷会减少运往边疆的粮草,边疆的将士们更多的是自力更生。 边疆的土地贫瘠,所产粮食不多。然而,靠近边疆的鹿鼎城却有着护城河,皇上此次派遣韩玟煜前往边疆,正是看重他在水利方面的才能,希望他能引导水流,建造灌溉渠道。 不过,柳云曦总觉得事情并非如此单纯。 她凝视着褚祺瑞,问道:“侯爷,边疆是否能够种植出粮食,真的那么重要吗?粮草押运并非易事,恐怕,背后还有其他的原因吧?” 褚祺瑞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语气平静却透露出一丝神秘,“对外宣扬的是如此,至于皇上私下与他有何密谈,我并不甚了了。” 第68章 登门求助 柳云曦眸光微敛,回忆起曾经她的大哥拜访过韩玟煜之后,蓟州水患的治理成果便神奇地归于韩玟煜的名下。 韩玟煜本是一位才子,然而这次却能说服皇上,亲自踏上硝烟弥漫的战场,这背后难保没有千机弩的影子。 粮食押运的利益丰厚,历来都是权重势力的禁脔。韩玟煜不过是个初入朝堂的新人,如何能毫无征兆地获得如此重要的职务? 其中必有蹊跷。 遗憾的是,涉及战事机密,褚祺瑞无法透露更多细节给柳云曦,但即便如此,她已从他的话语中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因战事紧迫,部署需提前,两人交谈不久,褚祺瑞便先行离去。 柳云曦不便与褚祺瑞同行,于是在包厢中多逗留了片刻才缓缓步下楼梯。 刚至楼下,红莺便指向对面的函一坊,兴奋地叫道:“小姐你看,那不是韩思澜吗?” 柳云曦顺着红莺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到韩思澜站在函一坊门前,她神色激动,双颊泛红,显然情绪波动极大。 红莺不满地嘟囔:“她为何如此激动?前几日不是才举行了她的及笄礼吗?为何不待在家中,反而跑到这里来了?” 柳云曦收回视线,仅凭韩思澜在函一坊的这一举止,便可知韩府的及笄礼并不顺遂。 然而,这些毕竟与她无关,当前最令她棘手的是韩玟煜。 回到武威侯府,柳云曦坐在房中,目光呆滞地盯着图纸,心中盘算着,韩玟煜此行前往东陵战场,是否打算在此次战事中将千机弩的图纸公之于众。 柳云曦轻声自语:“哥哥,我是不是也应该跟随去边关一趟?” 话语刚落,红莺推门而入,气息汹汹地道:“小姐,韩玟煜来了!要不要我派人把他痛打一顿再扔出去?” 红莺说这话时,眼中闪烁着怒火,对这个薄情人,她早已恨之入骨! 柳云曦对韩玟煜的到来感到惊讶,若她不知蓟州治水的幕后真相,她必定会选择避而不见。 可如今,韩玟煜主动找上门来,她当然要趁机从他身上挖掘更多线索。 “不必了,”柳云曦站起身,语气坚决,“我倒要瞧瞧,他此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韩玟煜携带着一名小厮莅临武威侯府,这名小厮素来自诩随主子游历甚广,然而踏入这座显赫府邸,却也不禁眼界大开,眼前之景使他目不暇接。 他环顾四周,发现身边的武威侯府家仆们脸色阴沉,似乎并不欢迎他们的到来。小厮忍不住开口询问:“大人,我们为何要在此地守候?圣上既然赋予您重任,您理应返回府中,专心备战才是。” 韩玟煜蹙紧了眉头,他心中确实渴望全力以赴地备战,但面对韩府近日纷扰不断的家事,他如何能安心? 武威侯府内四进的院落错落有致,柳云曦穿越翠竹掩映的亭台楼阁,步入正堂时,韩玟煜已在此等待多时。 她优雅地落座于主位,家仆们自觉地递上了香茗。柳云曦轻抬茶盖,轻轻敲击边缘,目光终于落在韩玟煜身上。 昔日夫妻今朝重逢,这份疏离的氛围让韩玟煜神情复杂难言。 韩府连番的风波让他心烦意乱,而柳云曦自休夫后重返武威侯府,生活得颇为惬意,容色愈发娇美,较之以往更为动人。 “韩侍郎此番前来,有何贵干?”柳云曦开门见山地发问。 韩玟煜这才从沉思中惊醒,略显不自然地回答:“云曦,昔日我同徐芊芊对你有所亏欠。然而,你入门之时,母亲对你的待遇一直颇为优厚,想来你也听闻了韩府近日的不幸。” 柳云曦神色未改,自她嫁入韩府之始,韩老夫人便摆出一副严母的架势。只不过因为她财力雄厚,才未过分苛责。 柳云曦无意追究这些琐事,她淡然道:“韩府的纷争,我并无兴趣探听。” 然而,韩玟煜竟然直呼徐芊芊的全名,看来此事确实非同小可。 韩玟煜见柳云曦神情泰然,目光中无怨无悔,语气低沉地说:“看来你对我确实已无一丝情感。” 柳云曦蹙眉反问:“你今日专程来此,就是为了陈述这些吗?” 何必在这春意盎然的季节,跑到武威侯府来感伤岁月,缅怀过往?你早些时候做什么去了? 红莺也对着韩玟煜怒目圆睁,只要小姐一声令下,她便会上前将此人逐出门外! 韩玟煜语塞。 他沉吟片刻,才沉声说道:“思澜的及笄礼遭人破坏,加上芊芊腹中孩子的消息……不幸传扬出去,圣上今日才赐予我重任。如今外界流言蜚语沸沸扬扬,云曦,唯有你能助我解此困局。” 柳云曦此刻终于明白了,原来徐芊芊腹中的孩子并非在合适的时间段内怀上的,这个秘密已经被揭开了。 假如这个孩子是在柳云曦与徐芊芊喜结连理之后降临的,那么自然无足轻重。但问题的症结就在于这个孩子是在蓟州的时候就已在母体中孕育! 那个时期,柳云曦与徐芊芊之间尚且保持着距离,两人之间毫无瓜葛,而且他还正处于居丧期间。 韩府的成人礼上的丢脸事件,皇帝或许不会放在心上,但若是孝期内怀孕的消息传入其他官员的耳中,这就成了攻击他的致命武器。 身为粮草押运使,这是一个令人垂涎的职位,而他的这个重大缺陷就像是在阳光下暴露无遗,第二日的朝会必将腥风血雨,暗潮汹涌。 届时,他是否还能够再次踏足战场,这还是一个未知数,他不确定自己之前对皇帝所说的话是否具有足够的分量。 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韩玟煜只能向柳云曦求助,毕竟只有柳云曦才能助他一臂之力。那天成人礼之后,注意到徐芊芊腹部的贵妇人们恰好是屠氏等人。 屠氏在宫宴之上与柳云曦交情匪浅,只要柳云曦愿意挺身而出,说服屠氏,所有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柳云曦打断了韩玟煜详述事件始末的陈述,“韩玟煜,这件事本身就是你与徐芊芊的过失,为何要拉上我和屠姐姐来帮你掩饰真相?” 即使能暂时遮掩,难道就能永远遮掩下去吗? 纸,是包不住火的。 韩玟煜失望地看着她:“云曦,粮草押运使的位置关系到我国的安危,你怎能如此无视国家大局?” 第69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柳云曦面无表情地回应:“如果皇帝仅仅因为这件事就免除了你的职务,那只能说明你的能力不足。” 再说,朝中不乏能够胜任押运粮草之职的人,这个职位可是众人觊觎的肥缺。 红莺忍无可忍,直接斥责道:“韩大人这话真是荒谬,这些事情都是你一手造成的,若说不顾大局,恐怕是你自己最无大局观吧?为何要怪罪我家小姐?” 韩玟煜脸色骤变,他竟是首次领教到柳云曦的贴身丫鬟竟然如此牙尖嘴利。 就连他的随从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在一旁低头看鞋,默不作声。 韩玟煜略作停顿,然后继续用沉稳的语调说:“云曦,我深知你心怀不满。然而,公事公办,此番前来,我所谈的是关乎江山社稷的重大事宜,你不可因私怨而感情用事。” 柳云曦心中暗自惊讶,没想到至今韩玟煜仍旧没有丝毫自省之心。 她语气平静,却透露着深深的失望:“所谓的私怨,正是因为你自视过高。押运粮草非你莫属,治理蓟州水患你有功,但边关之地,却非你施展才华之地。” 韩玟煜脸上闪过一丝轻蔑之意,语气中满是优越感,“我此行边关,所为的是利于我国军队的大业,云曦,你居于深闺,享受荣华富贵,怎能明白我与你之间的差距,误以为我同你一般,无法为国家立下赫赫战功。” 他观察到柳云曦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吝啬给予,心中明白柳云曦的态度已经坚定,于是他转身向门口走去。 “既然你无意应允,那么就此别过,今日之事,就如未曾发生!” 柳云曦忍不住开口问道:“韩玟煜,你博学多才,文采风流,学界无出其右。但不知何时你治理水患的技艺也精进至此?我为何未曾听闻?” 韩玟煜的脚步微微一顿,鼻中冷哼一声,带着些许恼怒回答:“你所不知的事情多得很!这些知识皆可在古籍中寻得,只是你未曾涉猎罢了。” 话音刚落,他的步伐加快,匆匆向门外行去。与先前的从容不迫相比,此刻的脚步显得有些慌乱。 红莺在一旁几乎要气炸了,“口出狂言,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明明不是自己的东西,竟然敢信口雌黄,脸皮之厚,无耻之极!” 柳云曦微微一笑,轻声对红莺说:“红莺,他方才乱了阵脚。” 她再次回味韩玟煜的话,其中一句确实不假,许多方法确实可以在古籍中找到。但韩玟煜刚才的惊慌失措,恰恰证实了柳云曦的推测。 他必定是从她的哥哥那里得知了千机弩的制造方法,并以此作为借口,声称自己此行边关是为了国家大义。柳云曦猜测,他手中或许掌握了精细的千机弩设计图,或许只是匆匆一瞥,并未得其精髓。 思及此,柳云曦立刻起身,回到屋内挥笔疾书,然后交待红莺将信件送达廖管事手中。 “小姐,廖管事不是在边关吗?韩玟煜未必能够成行,现在就送信,是否为时尚早?”红莺疑惑地问道,她以为柳云曦是想请廖管事帮忙传递消息。 柳云曦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他必然会前往边关,我并非委托廖管事代为探查,而是我打算亲自踏上那片边陲之地。” 红莺惊讶地睁大了双眼,满是不解。 自从韩澜行过及笄礼之后,韩府便弥漫着一股凄凉的气息! 近日本来在函一坊定制的华丽服饰,韩府仅支付了定金,余下的银两他们无力支付,不得不向徐芊芊求助。 先前,因叶若熙的纷争,韩府上下无形中将徐芊芊软禁起来。 然而如今,为了筹集银两,韩府不得不重新想起她。徐芊芊却并非轻易可哄之人,当韩玟煜返回府中时,她正指着韩老夫人的鼻子怒斥: “我是玟煜的妻子!我还怀着他血脉的结晶,你们一家人却这样对待我,难道你们不怕遭到报应吗?现在竟然还想要我拿出银子,休想!” 韩老夫人,韩府中的权威长辈,从未有人敢这样当面指责她。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叶府收回了所有的金银财宝,严令韩府在规定的期限内归还所有物品。 由于韩府之前奢华地操办韩思澜的及笄礼,库房中的珍宝拼凑起来仍不足数,韩老夫人已经无法对徐芊芊施展强硬手段。 徐芊芊正是看准了这一点,决心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韩老太爷感到颜面尽失,连续几天请假在家连朝堂都不再露面。 他怒气冲冲地说:“你既然嫁入韩府,便都是韩府的!与韩府共患难,共荣辱,你若稍微有点大局观,就应该拿出银子帮助度过难关,别再做出这种丢脸的事情!” 徐芊芊冷笑一声,讽刺地说:“现在跟我说是一家人了?你们把我囚禁起来,连小姑子的及笄礼都不让我参与的时候,可曾想过这一点?” 她接着讥讽道:“或许你们是想巴结叶家小姐,却不知偷鸡不成蚀把米,结果叶夫人直接退婚!” 徐芊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说:“我和玟煜之间的缘分是上天注定的,命中注定我会在这里遇见他,其他的就别痴心妄想了!” 韩老夫人和韩老太爷一头雾水,他们只想尽快拿到银子。 二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未及开口,韩玟煜便步入了屋内。 韩老太爷迫不及待地问:“柳云曦同意了么?” 今日,韩家公子韩玟煜决定亲自探访柳云曦,这亦是父子俩商议后的结果。韩老爷子一生未曾有过辉煌成就,他心忧儿子会步其后尘。 韩玟煜轻轻摇头,这一动作瞬间让韩老爷子和韩老夫人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她分明是蓄谋已久,想要陷害我们韩家!”韩老夫人愤愤地说,声音中满是怨毒:“之前就处心积虑想要毁掉我儿的未来,现在机会送到她手中,她岂能不欣喜若狂?” “好了,不要再说了。”韩老爷子显得极为不耐。 “父亲母亲,你们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来处理。”韩玟煜刚刚听到了徐芊芊逼人的语气,他挥手示意韩老爷子和韩老夫人退下,打算亲自与徐芊芊交涉。 两位老人离去后,徐芊芊尖锐的嗓音立刻充斥空气:“你又是去找柳云曦了?” 第70章 大军出征 “柳云曦对我心怀嫉妒,她怎么可能伸出援手?我怀疑这消息正是柳云曦故意散布的!除了她,还有谁知道我怀孕的具体月份?” 韩玟煜平静地回答:“并非如此。” “你怎么确定不是她?”徐芊芊立刻质疑,轻蔑地说:“她只会搞这些幕后的小动作。我不同于她,我学不来那些阴谋诡计,但她却将这些手段运用得淋漓尽致,让人不寒而栗!” 韩玟煜凝视着徐芊芊,心中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今日他前往武威侯府时,明显感受到柳云曦对他已经没有了任何旧情,那她又怎会散播此类消息? 徐芊芊曾几何时温婉知心,常常说出令人赞叹的话语,但如今却似乎变得截然不同,她开始对他人恶意攻击。那些曾经的天真与纯真,似乎已经在她身上消逝无踪。韩玟煜不愿再与她争论,反倒问道: “府中急需筹集银两,你店铺中的资金是否可以调配?” 徐芊芊方才与公婆争执,但她内心并不愿让韩玟煜陷入难堪,“玟煜,血浓于水,我们既是至亲夫妻,我自不会坐视不理。” 韩玟煜的神色由此缓和了少许,他温言道:“圣上已有旨意,不日我将随军出征,有了你在家主持大局,我自是安心不少。” 徐芊芊抬起俏丽的面庞,微微一笑,她的脸颊因怀孕而略显丰腴,反而比未孕之时更添了几分韵致。 然而,韩玟煜的心境已大不相同,他甚至未在屋内多逗留片刻,便转身匆匆离去。 他需再次入宫,以免明日早朝之时,被众大臣联合弹劾,不如今日亲自向陛下说明一切。 圣上执掌乾坤,外界流传的流言蜚语,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面对韩玟煜的陈述,圣上并未急于回应,而是缓缓转动手中的佛珠,四周陷入一片静谧。 尽管圣上未发一言,但空气却似乎变得异常沉闷,韩玟煜默然不语,额头已隐隐渗出汗珠。 良久之后,圣上方才缓缓开口,仿佛是要让韩玟煜体会到足够的等待,“外界的谣言,朕概不关心,但我国的律法,爱卿应当了如指掌。” 他关心的从来就不是徐芊芊怀孕之事,早在为柳云曦颁布圣旨时,他就已知晓。 然而,韩玟煜在这个节骨眼上,却被人抓住了把柄! 朝中的大臣们明日必将争论不休,这让圣上开始重新审视韩玟煜所提供的条件是否值得如此一番周折。 圣上威严的目光令韩玟煜不由自主地僵立不动。 他紧张地解释道:“臣罪该万死,恳请陛下给予臣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圣上的目光在韩玟煜身上上下打量,见他脸色苍白,突然发出一声轻笑: “爱卿,你看看你,朕不过提起了我国的律法,竟然让你惧成这般?不必担心,只要此次你能为边关的将士打造出神兵利器,朕定当重重赏赐!” “爱卿,切莫让朕再次失望!” 韩玟煜目光坚定,“臣必定不负圣望。” 在回府的马车上,圣上的话语如雷鸣般在韩玟煜脑海中回荡。 他深知,若能将那张图纸上的兵器成功打造出来,必将名垂青史,一飞冲天。 遗憾的是,当时他仅是草草浏览了一番,并未将图纸握在手中细致品鉴,或许必须等到抵达边关,经历一番磨砺之后,方能有所收获。 韩玟煜端坐在马车的深处,心头涌动着种种思绪,忽听外界马儿一声长嘶,随从匆忙通报有人拦住了去路。 他轻掀帘幕,目光所及之处,立刻认出了挡道的正是叶若熙的贴身侍女——霜降,眼神不由得凝重起来。 在一条隐秘的小巷里,数日未见,形容憔悴的叶熙与韩玟煜终于得以重逢。 韩玟注意到叶若熙脖颈上的伤痕,眉头紧蹙,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叶若熙下意识地抬起手,用手帕轻掩住受伤的地方,眼含泪水地说:“母亲派人严加看管,不让我踏出家门,还想将我送往长宁侯府议亲。得知此事后,我以死相抗,才得以幸免。玟煜,父亲已经答应,只要你此次立下战功,便同意我们俩的结合。” 叶大人是掌管兵部的尚书,韩玟煜所绘制的图纸草图,正是皇帝亲自交给他审阅的。 阅毕,他对这位才智赞叹不已,年纪轻轻,不仅在水力学上成就斐然,更在兵器设计上展现出非凡的天赋。 若此人真能成为他的东床快婿,那么他的衣钵也将有可靠的继承者。 叶夫人虽然颜面尽失,但这类事宜她也只能顺从丈夫的意愿。 叶若熙欣喜若狂,终于找到了机会,将这个喜讯告诉了韩玟煜。 韩玟煜郑重地点头承诺,伸出双臂将叶若熙紧紧拥入怀中。 时光荏苒,冲突日渐激烈,这一天,早朝之上,皇帝正式下达命令,次日拂晓,大军即将出征。 着次征战,由褚祺瑞担任统帅,叶尚书也将亲临前线坐镇,加上其他下属官员,全力以赴,为此次讨伐东陵的战役做好准备。 而担任此次粮草押运的官员,正是韩玟煜。 退出朝堂,韩玟煜步出宫门,内心波涛汹涌。这段时间,他根据自己的记忆,亲手改进了那种弩箭。 虽然未能达到柳陌原所描述的千里之外取敌首级的境界,但已实现了百步之内精准射击的成效。 这已经比西魏军队目前使用的普通弓箭更为出色,只要投身战场,立下军功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在武威侯府,柳云曦注视着信鸽带来的纸条,转身询问身边的红莺: “红莺,我吩咐你准备的那些物品,你是否都已经妥善安排妥当?” “万事俱备,”红莺仍旧心有疑虑,焦虑不安地道:“小姐,您金枝玉叶,何曾踏足边关那苦寒之地?不如我们还是作罢,待他们凯旋而归,再出示图纸,同样能揭穿韩玟煜的真面目。” 柳云曦轻轻摇头,战场局势变幻莫测,一旦韩玟煜在战场上建立奇功,即便他回来后得知抄袭之事,因功行赏,他必定会分得一杯羹。 “我已经深思熟虑,决定亲赴战场。红莺,你如果真不放心,不如,去清点一下所需物资,确保万无一失。”柳云曦温言提醒红莺。 红莺叹息一声,明白小姐决心已定,无奈地绕过屏风,缓缓离去。 第71章 打造兵器 不久之后,惊蛰手中捏着一张纸条,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自从柳云曦离开韩府,原本在荣禧堂当值的惊蛰也随她返回武威侯府,如今正帮忙照料院中琐事。 惊蛰恭敬地递上纸条,道:“小姐,适才有人将这张纸条交予家丁,言明必须亲手交到您手中。” 柳云曦接过递来的纸条,轻轻展开,眼前浮现出一行铁画银钩般的字迹: 午时,太白楼一晤。 字迹下方,款识赫然在目:褚祺瑞。 虽然柳云曦对褚祺瑞此举的意图仍感困惑,但她依旧准时赴约。 不似前次,这一次当她踏入约定的场所,褚祺瑞显然已在此等候良久。 惊尘亲自为她推开门扉,随即轻轻关上,恪守职责地在门外守候,以防旁人窃听。 柳云曦落座于褚祺瑞的对面,轻声询问:“侯爷不是明日即将挥师出征吗?今日为何抽出宝贵时光来见我?” 褚祺瑞不紧不慢地将一枚令牌推至柳云曦眼前。 令牌上那个斗大的“褚”字熠熠生辉,柳云曦一眼便认出这是褚祺瑞的私人信物。 “侯爷这是有何深意?”聪明绝顶的柳云曦,此刻也陷入了迷惘。 为何平白无故地将私牌交给她? 褚祺瑞微微颔首,缓缓解释道:“持有本侯的令牌,届时你出入军营也将畅行无阻,若有不便,惊尘亦可出营迎接。” 柳云曦眸光闪动,声音略提高几分,“谁说过我要踏足军营?” 褚祺瑞只是微笑不语。 柳云曦语塞,待最初的困惑消散,她忽地意识到这枚令牌的重要性。 她本就打算前往边关揭露韩玟煜的伪善面目,有了这枚令牌,她的计划便成功了一半。 柳云曦凝视着桌上的令牌,目光转向褚祺瑞,“侯爷为何突然赐此令牌予臣女?其中是否有何条件?” 褚祺瑞素来深沉稳重,此刻唇角却浮出一抹笑意。柳云曦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待情绪平复后,又恢复了“臣女”的称呼。 至于柳云曦口中的条件,又岂止一个条件? 他语气淡然:“本侯料到你将前往边关,且与韩玟煜密切相关。故此,愿助你一臂之力。” 柳云曦抬起眼眸,眼前的男子如同山岳般屹立,给人以无比坚实的依靠。初见之时,她在韩府见到他,便已心生敬畏。 而此刻,他竟表示愿意助她一臂之力。 她深思熟虑,却始终无法猜透褚祺瑞的真正意图。然而,令牌带来的便利,她又无法拒绝。 犹豫片刻后,柳云曦虽知其中必有猫腻,却也只能毅然决然地接受这份意想不到的助力。 她小心翼翼地将褚祺瑞的令牌收入怀中,满怀感激地说:“侯爷的深厚恩情,臣女铭记于心,他日必将竭尽全力,百倍相报。” 褚祺瑞轻轻点头,示意惊尘将她送至楼下,自己则端坐在二楼,目光凝重地注视着她的身影,直至她渐渐消失在这条繁忙的街道上。 踏入长宁侯府,褚祺瑞首先前往后院,向母亲长宁侯老夫人请安。 长宁侯老夫人询问他:“大军即将出征,你可曾去探望过云曦?” 褚祺瑞默然不语,长宁侯老夫人焦急地推了他一把,“祺瑞,你的终身大事也该上心了!你已到了成家的年纪,这一去又不知何时归来!” 在外英勇无畏的西魏战神长宁侯,在府中却成了被母亲催促早日成亲的孤独侯爷。 长宁侯老夫人接着说:“云曦是个极为出色的女子,虽然之前遭遇不幸,但她依旧保持着纯洁无瑕,八字与你相合无间!你整日驰骋沙场,若不娶妻生子,我如何能安心?” 察觉到长宁侯老夫人似乎还有话要说,褚祺瑞才开口:“已经见过了。” 长宁侯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急忙追问:“那么云曦有何回应?” 褚祺瑞微微上扬了嘴角。 长宁侯老夫人一看他的神态,便知结果必然美满。她不再追问,心中却已经开始盘算着女儿的未来嫁妆。 这些嫁妆足以让云曦风光无限地踏入侯府。 次日,大军在城外整装待发,士兵们浩浩荡荡地向边关进发。 道路上车辙痕迹深深,为了不引起旁人注意,柳云曦故意放慢了脚步。 沿途的官兵保证了道路的安全,柳云曦准备的物资充足,再加上家丁的护送,她仅比大军晚了两日抵达。 事先由廖管事精心筹备的打铁铺正式开业了,柳云曦抵达时,铺子里一片繁忙景象。 她与廖管事登上二楼,廖管事汇报起铺子的近况:“县主,自从前几日大军抵达后,便不断有人来打造趁手的兵器,打铁铺的生意异常红火。” 柳云曦微微颔首,取出一份图纸递给廖管事,“廖管事,请你让技艺最精湛的师傅制作这个千机弩,切记务必保密,不可向外泄露分毫。” 廖管事目光如炬,一眼便识破了这是公子的手笔,眼中闪过一丝湿润,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几分坚定:“小姐,这些细节小的铭记在心。对了,最近几日,店里的伙计们接到的订单全是普通的刀剑,并未有人来定制弩箭。” 在京城的时候,柳云曦便提前通知了廖管事,让他留意是否有人来到铁铺定制弩箭,以防备韩玟煜的动向。 倘若韩玟煜真的不幸落入了他们的手中,那么那件抄袭而来的千机弩便迎刃而解。 然而,事与愿违…… 柳云曦轻叹一声:“无妨,军营之中本就设有巧匠,此次他既然向皇上禀报,兵部的人必然会为他大开方便之门。廖管事只需将这千机弩打造完成,余下的事宜,我自有计较。” 廖管事毫不犹豫地应承了下来。 在军营的另一端,韩玟煜自抵达边关之日起,便全力以赴地筹备兵器的锻造工作。 兵部尚书叶大人全力支持他,甚至将原本为裘将军锻造的大刀制作计划推迟,决定优先完成韩玟煜那传说中的绝世弩箭。 裘将军,褚祺瑞旗下的勇猛将领,双手使刀如舞龙,威震敌胆。 眼见战事即将爆发,军营中手艺最为精湛的工匠却放下他的大刀,转而投入到一位文官的图纸制作中,这让他心中的怒火难以平息。 裘将军愤然冲入褚祺瑞的帅帐,大声抗议:“元帅,眼看着我们与东陵之敌即将交锋,工匠们却不去修复我的大刀,反而去打造那些无用的弩箭!” 第72章 赝品 这样的苦楚,又何止裘将军一人。久未开战,众多将士的兵器都或多多少地出现了磨损。 工匠欲求善工,必先利其器,面对强敌,若兵器不利,岂不是自取败绩? 褚祺瑞面色凝重,沉声下令:“去,把叶大人传来。” 军中工匠与将士们的兵器均由兵部全权负责,此事若要追究责任,首当其冲的便是兵部尚书叶大人。 不久,裘将军便将叶大人带到了帅帐。 裘将军性情粗犷,加之心中充满怨气,在来帅帐的路上与叶大人或许发生了争执,一到帐内,两人之间的气氛便显得格外紧张。 叶大人整理了一下被扯得凌乱的衣服,怒视裘将军一眼,然后才跪下行礼:“臣,拜见元帅。” 在军营中,不再以侯爷相称,而是尊称为元帅。 褚祺瑞脸上仿佛笼罩着冬季的严霜,语气冷冽地对叶大人说:“叶大人,战火即将点燃,我麾下的勇士们却苦于缺乏称心如意的兵器。传闻你与押运官员一直在占用工匠资源,锻造传说中的神弩,此事是否确凿?” 叶大人从容回应:“确实如此,然而元帅大人,这神弩名扬四海,传闻射程能达千米,取敌首级如同探囊取物,对我军来说,这将是战场上的巨大助力。” 裘将军闻言,怒气冲冲地打断:“你尚未将其锻造而出,岂能在此夸夸其谈?战事在即,我的战刀不在身边,恐怕东陵的兵士将先将你斩于马下,而你的神弩却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叶大人手指裘将军,义正词严:“你这是何等言辞?你身为武将,怎能如此无礼?此次韩大人对弓箭的改良,乃是通过皇上御准,这神弩乃是造福国家的利器!” 裘将军不甘示弱,声如雷霆:“即便如此,若无命享用,再好的兵器也是徒然!那弩箭的锻造就不能稍作延迟吗?难道我们就得傻等你们的神弩造好再与东陵开战?难道我军战士就应该坐视不管,等待援手?” 叶大人气得脸色涨红,愤然甩袖:“你实在是不可理喻!” 顾祺瑞见状,沉声喝止:“够了!” 叶大人的目光投来,顾祺瑞语气冷漠:“先将士兵们的装备完善,弩箭之事暂且放下。” 叶大人虽然不满,但在顾祺瑞的威严面前,只能无奈地同意。 裘将军见到叶大人的不情愿,心中暗自欢喜,如同夏日炎炎中饮下一杯冰凉的饮料,舒畅无比。 叶大人离去后,他还不忘嘟囔:“一个整日只会舞文弄墨的文官,竟敢侈谈我们武器的奥秘?这真是天大的笑话!也就他这样头脑简单的人才会相信!” 顾祺瑞未发一言,裘将军轻轻推了他一下,“元帅,您在思考什么?” 顾祺瑞简洁有力地回应:“出去。” “遵命!”裘将军应声,挥舞着大刀,迅速离开。 他急切地想要找到工匠,将自己的战刀修复。 在另一边,韩玟煜听闻军营中的工匠们要为先烈的武器进行打磨修补,神弩的锻造不得不延后,他不由得目瞪口呆。 尽管叶大人内心感到些许羞耻,但面对顾祺瑞的命令,无人敢说个不字。 如果不同意让工匠们先行修补武器,万一战事不利,他和韩玟煜必将首当其冲,承担头等罪责。 “玟煜,此事不宜操之过急,东陵如同猛虎伺机而动,已然集结了众多兵马。若不能先将士兵们手中的兵器修整完善,一旦交锋,他们的战斗力便将大打折扣。” 韩玟煜深知此理确切无误,他内心对成就一番事业的渴望同样真切。他追问:“叶大人,依您之见,工匠们何时才能有空闲?” 叶大人微微一怔,思索片刻后回答:“军中战士众多,即便不能人手一件,至少也得耗费一个月时间进行修补。你不必过于忧心,这场战役不会迅速落幕。” 他自然明白韩玟煜急切的心态,故而特意如此安慰。 然而,韩玟煜并未因这番话而感到丝毫慰藉,内心反而瘙痒难耐。 他迫切地想要尽快完成雏形,毕竟初次制作的产品很可能还需要修改。现在要他按下心来等待一个月,他心中的不情愿如同潮水般翻涌。 叶大人见状,深感他的犹豫不决,于是道:“或许,你可以将弩箭的制作外包出去。” 韩玟煜眉头微皱,疑惑地询问:“何处还有制作弩箭的工坊?这主意可行吗?” 当然是非得是打铁铺莫属了!你近期未曾踏出家门,恐怕不知情,城中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数家打铁铺,那些打铁师傅的技艺颇为了得,他们锻造的精致刀刃,其工艺水平绝不逊色于康师傅的巧夺天工。若是你等得心焦,不妨到外面一探究竟。 叶大人口中的康师傅,正是近日来一直为他们精心锻造弩箭的师傅。 听闻外界打铁匠的技艺能与康师傅比肩,韩玟煜的心弦瞬间被拨动。 暮色渐浓,夕阳孤寂地沉落。 柳云曦正悠然坐在楼阁之上品茗,廖管事一脸喜色匆匆上楼,“小姐,果不其然,东西送来了!您瞧瞧这图纸如何?” 柳云曦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接过图纸,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由于之前蓟州方案的替代事件,柳云曦一直忧心韩玟煜对千机弩的设计方案也了如指掌。 但当她审视这张草图时,她便明白韩玟煜不过是一瞥而过。 从这张图纸所描绘的所谓神弩来看,韩玟煜虽然竭力模仿千机弩的外形和特性,但始终与她手中的原图纸有着天壤之别。 即便是打铁匠的技艺再高超,也离不开精细的图纸。 这张图纸上的数字反复涂抹,与她手中的千机弩原图纸上精确无误的数字形成了鲜明对比。 “县主,没想到韩玟煜居然真的会寻至打铁铺打造这赝品,我们是否……不让他如愿以偿?” 廖管事目光中透露出深深的厌恶,但仍旧犹豫不决,因此向柳云曦请教。 柳云曦淡然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却意味深长:“打,为何不打造?” 见周围的人面露困惑,柳云曦站起身,拿起哥哥遗留的图纸,“唯有当这神弩被打造出来,并由韩玟煜亲自手持,向官军展示,方能坐实他欺君罔上的罪名。” 第73章 唐恒 若非此神弩始终未能打造成功,最多不过背负一个盗用图纸的恶名,对旁人并无实质性的损害。 红莺满脸困惑,不禁询问:“小姐,倘若这神弩一旦制成,威力果真如传闻般巨大,届时我们该如何是好?” 难道他们不会因此反遭其害,反而为韩玟煜成就了辉煌? 柳云曦将两张图纸并排放置,一经对比,优劣立判,“且不说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既然这神弩落入了我的铁铺,便绝无可能出现这样的状况。” 韩玟煜曾恬不知耻地将兄长的治水良策据为己有,她绝不允许这种背叛再次上演。 即便神弩真的铸成并具备了巨大威力,柳云曦也绝不允许它落入韩玟煜之手。 见红莺与廖管事静立一侧,她开口问道:“邓昀带领的人马归来了吗?” 红莺轻轻摇头,答道:“尚未归来,但他日前寄来的信件中提到,他们已经出发多日,应该很快就会抵达。” 邓昀结识了一位同乡,自幼跟随当地最为知名的铁匠学艺,其锻造的兵器利无匹,刀尖轻吹即可断发。 他自豪宣称,这位同乡是他所的最优秀的铁匠,连本地技艺高超的铁匠们也对其打造的兵器赞誉有加,自愧不如。 邓昀此次未能同行,正是为了邀请这位同乡前来。 优质的兵器若搭配上乘的铁匠,其品质必能更上一层楼,二者相得益彰。 正因为如此,柳云曦才没有让铁铺中的能工巧匠动手打造千机弩,而是坚持等待那位同乡的到来。 韩玟煜的神弩,她打算让铁铺中他亲自挑选的工匠来打造,而兄长的图纸,则一定要由邓昀的这位同乡亲手制作。 可能邓昀也深知主人的热切期待,翌日上午便到了。 柳云曦闻讯欣喜地迎出门去。 然而,当她看到邓昀身后那位看似只是比常人略壮实一些的男子时,脸上的笑意渐渐化为了一丝疑惑。 她铁铺中的工匠们无一不是肌肉发达,以铁锤为生,手上自然需要有过人的力气。 而这位男子,看起来实在难以让人相信他具备这样的能力! 邓昀恭敬地抱拳施礼:“小姐,这位便是唐恒,我之前向您提及的那位铁匠师傅。” 他回首一瞥,只见唐恒显然已在途中受到了指示,此时他走上前来,略显生疏地行了礼。 唐恒从未想过,这次的雇主竟是如此绝世佳人,他尚且年轻,连多瞥一眼柳云曦的勇气都没有。 柳云曦自幼便深知外表不可取人,即便唐恒看起来与铁匠的形象相去甚远,她的表情仍旧泰然自若: “无需多礼。你们长途跋涉,定是疲惫不堪。倘若你能根据我的图纸打造出满意的成品,报酬定然丰厚,但前提是你得向我展示你的技艺。” 关乎至关重要的千机弩,柳云曦不敢有丝毫大意。 唐恒胸有成竹地抱拳回应:“小姐请放心!”话音刚落,他便毫不犹豫地踏入打铁铺。 众人跟随其后进入铺内。唐恒在外与常人无异,但一站到熔炉旁,整个人仿佛焕然一新,眼神也变得锐利无比。 他似乎对周遭的一切都视而不见,眼中只剩那块火红的铁块。 其余的铁匠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想要探究这位小姐特意请来的铁匠究竟有何非凡之处。 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唐恒挥动铁锤。他的臂膀看起来并不粗壮,然而锤击的力量却出人意料地猛烈。 火红的铁团在他的操控下,迅速幻化成一把刀的雏形,每一锤都精准地落在恰到好处之处,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 原本有些怀疑的同行铁匠们,此刻一个个都惊得目瞪口呆。难怪唐恒看起来不如他们魁梧,他的每一锤都准确地落在关键之处! 与他们时常需要返工、效率低下、打造的兵器不够精细相比,唐恒的技艺显然更胜一筹。 柳云曦将这些铁匠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对唐恒已无一丝疑虑。 她示意众人退出后,将两张图纸置于唐恒面前,“唐恒,你仔细比较一下这两张图纸,看看有何差异。” 唐恒凝神细看,然后指向右边的图纸道:“这张弩箭的设计,其长度与宽度比例失调,不仅制造起来费时费力,而且其威力未必能超越现有的弩箭。” 他所说的,正是韩玟煜所设计的神弩。 唐恒误以为柳云曦交付的是自己需锻造的武器,不禁有些迟疑地皱眉道:“小姐,即便是出自我之手,这弩箭也难以有何显着的优势。” 柳云曦轻轻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俏皮,“我请你来,并非为了右边的图样,而是左边的。” 唐恒低下头,他最初以为两幅图描绘的是同一件物品,因此首先关注了描绘更为粗犷的右图。然而,此刻他的目光落在左图上,眼中逐渐闪烁出欣赏的光芒,不禁赞叹道:“虽然外观相似,但这内部的构造却截然不同,每一处细节和尺寸都显得恰到好处,若能打造出来,定能成为一件犀利之器!” “小姐,这两张图纸想必并非出自同一人之手吧?左图精细入微,绘图者显然技艺高超!而右图不过是依葫芦画瓢,仅捕捉到了表面的轮廓。” 唐恒的确是一位打造金属的高手,他从图纸上一眼便能洞察其能否化为实物。 柳云曦默默点头,韩玟煜这个盗贼,自然只能窃取皮毛,而无法掌握哥哥真正的智慧和技艺。 “你只需将左图的弩箭锻造而成,右图则无需理会。大约需要多少时间?” 唐恒沉思片刻,回答道:“无论如何,至少需要二十天,这并非易事。” “好吧,那就以二十天为期限,”柳云曦指向后院,“前面的炉子是为打铁匠的师傅们准备的,而你的炉子在后院,那里不会有任何人打扰。” 这样的安排让唐恒心中欢喜,他笑着承诺:“我定不负小姐的信赖。” 弹指一挥间,十天过去了。尽管小雨绵绵,东陵与西魏的纷争仍旧不断,甚至在昨夜还趁机偷袭了西魏的粮草。 亏得顾祺瑞提前部署,命令裘将军在夜间加强兵力巡逻,发现了异常,要不然,粮草必遭重大损失。 东陵的这次突袭,为西魏提了个醒。 说不定,待到秋雨停歇,两军的正面交锋便将展开。 第74章 绝世神兵 一群将领聚集在顾祺瑞的帐篷中,裘将军提及昨夜的事,仍感到怒火中烧,“东陵那伙家伙就知道趁虚而入,他们竟然能在夜色的掩护下潜入我们的营地,康将军,你昨夜可是守在最外面的,怎么能让东陵人有机可乘!” 康将军羞愧难当,脸色涨得通红,只是默默颔首,表情中流露出深刻的自责。 叶尚书静默无言地坐在一旁,尽管他身居兵部尚书之高位,但在战场的实际作用却与文臣相差无几。 此刻,他的存在仿佛只是为了充当旁听者,默默充当一道无声的背景。 然而,裘将军与他因工匠之事结下梁子,不经意间瞥见他孤零零地坐在那里,环顾四周却未见韩玟煜的身影,不禁疑惑地开口询问: “叶尚书,韩大人究竟何在?昨夜粮草不翼而飞,他今日缘何尚未莅临帅帐?莫非是心存反抗?” 裘将军素来爱恨分明,对于不悦之人总爱设下陷阱。 但这一次,叶尚书却没有像往昔那般怒火中烧,反而带着一抹笑意,缓缓起身回答: “元帅,韩大人的最新力作——那批弩箭已然完工,此刻他正前往取回。不久之后,弩箭便会抵达。” 施将军对韩玟煜锻造的弩箭早已传闻在耳,此刻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叶尚书,据说那些弩箭的射程远超常箭五倍且能实现六箭并发,此言是否属实?” 叶尚书抚摸着胡须,发出一阵愉快的笑声:“施将军,你的消息素来灵通,确实没有什么能逃过你的耳目。” 这番话等于变相确认了弩箭的卓越性能,众人不禁为之惊叹。 叶尚书此刻的心情无比畅快,甚至还不忘向裘将军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这消息若能传回朝廷,皇上定会对他和韩玟煜大加封赏。 裘将军见状,心中不悦,轻蔑地转过头去。 相反,施将军却露出敬佩之情,拱手赞叹:“若弩箭真的如此神奇,那我们击败东陵便指日可待。届时叶尚书与韩大人荣归故里,圣上定会重重有赏。” 提及此,众将军的精神皆是一振,纷纷望向顾祺瑞。 他们无不渴望早日赢得这场战役,以便凯旋而归。 叶尚书也怀大笑,不失时机地拍了拍顾祺瑞的马屁:“这一切,全赖元帅指挥得当!” 然而,顾祺瑞似乎对这番奉承毫不在意,他不为所动,甚至对弩箭的消息也显得平淡,眸光平静地望着叶尚书询问: “韩大人究竟何时能够归来?” 叶大人恭敬地拱手施礼,向元帅回禀道:“启禀元帅,韩大人已出发去取那传说中的神弩,估计大概还需半个时辰才能返回。” 裘将军闻言,不禁放声大笑,带着几分不屑的口吻大声调侃:“这神弩尚未到手,叶大人就迫不及待地大谈如何击退东陵之敌?弩箭尚且未曾试用,你又能知道几分深浅?” 叶大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怒火在眼中闪烁,他怒目圆睁,不解这人为何总是与他作对,如同骨鲠在喉。 裘将军却毫无惧色,他自信满满地挺起胸膛,以一身过人的武艺为凭,坚信在东陵战场上必能立下赫赫战功。即使叶尚书的官阶高于他,却也拿他无可奈何。 叶尚书在此职位上已有多年的积累,他渴望能借助此次机会,得以更进一步的升迁。 他无法亲自冲锋陷阵,因此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韩玟煜的神弩之上。 褚祺瑞轻轻闭上双眼,神色平静如水,缓缓开口:“待韩大人归来,再行试用那弩箭。” “遵命!”叶大人面露喜悦,声音中充满了期待。 在退出营帐之际,他还不忘回头向裘将军投去一个得意洋洋的眼神。 裘将军气得牙痒痒,心中暗骂不已:“如此虚无缥缈之事,有何可得意的?元帅!您看看他此刻的傲慢,若是韩玟煜真的打造出神弩,他还不得骑到您的头上?” 话音未落,康将军便一掌拍在他的脑袋上,斥责道:“你这是胡说八道什么?元帅的地位岂是区区弩箭可以撼动的?” 褚祺瑞之所以能够稳坐元帅之位,受到众人敬仰,靠的是他那卓越的武艺和卓越的指挥才能。 叶大人与韩玟煜,他们又岂能与之相比?即便是德高望重的魏老将军,其声望和地位也无法与褚祺瑞相提并论。 裘将军意识到自己失言,那原本威严的面庞上,竟然露出了几分委屈之色。 他心中暗自不信,一个文官出身的韩玟煜,怎么可能打造出真正的神弩? 在此期间,打铁铺的二楼上,廖管事目光如炬,恭敬地向县主禀报:“县主,韩玟煜已经将打造好的弩箭拿走了。” 柳云曦轻轻颔首,继而目光落在邓昀身上。 邓昀立刻会意,信心满满地道:“姑娘请放心,唐恒那里的进展颇为顺利,原定二十天的工期,因他夜以继日地锤炼,进度已经大幅提前,预计这两天便可完工。” 廖管事心满意足地笑道:“邓管事挑选的人才素来可靠,正是由于他的行事迅速,我们方能迅速地将韩玟煜的弩箭交付于他。” 柳云曦却对另一件事更为挂心,“那韩玟煜的弩箭试射过没有?其威力究竟如何?” 廖管事轻蔑地冷哼一声,“不过比普通弩箭射程略远一些,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六箭齐发,这样的东西也敢妄称神弩?真是恬不知耻。” 当初铁匠打造完毕,廖管事便迫不及待地前去检验,深怕韩玟煜误打误撞,真的打造出了绝世神兵。 然而,弩箭的射程与普通士兵的箭矢相去无几,廖管事见状,心中顿时安稳下来。 赝品终究是赝品,即便外表与正品再怎么相似,其本质仍与正品相去甚远。 邓昀更是直言不讳地讥讽:“他怎么可能与我们公子的弩箭相提并论?唐恒为无数人打造过得心应手的武器,眼光早已敏锐至极。他曾亲口告诉我,我们公子设计的弩箭一旦制成,定会名动天下!” 邓昀与唐恒本就是同乡,两人相交甚深,这些信息均是唐恒亲口所述。 柳云曦目光远眺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心中暗忖,韩玟煜素来擅长欺骗民众以博取声誉。 此番,便让他名声扫地,颜面尽失! 第75章 稍作休息 柳云曦向红莺打了个手势,红莺轻步趋前,贴近柳云曦耳边,听罢她的吩咐后,略显犹豫地道:“小姐,这恐怕不太妥当吧?” “你只管照我的意思去做,”柳云曦语气坚决,“此事不会泄露出去。” 红莺无奈。 不到一个时辰,柳云曦便化身为一翩翩少年。 此地位于边疆重镇,与边关近在咫尺,与军营也仅有一步之遥。 柳云曦携同邓昀步出城门,径直朝军队驻扎之地进发。 军营戒备森严,自从粮草遇险的事件发生后,士兵们的警惕性更是提到了极致。 “何人!” 柳云曦与邓昀刚一走近,守卫士兵便觉得他们形迹可疑,立马拉开架势,欲将他们拘捕。 就在这关键时刻,柳曦亮出了手中的令牌,士兵们这才停下了脚步。 “劳烦两位兄弟代为通报一声,我家公子有要事求见元帅。只需将这令牌展示于元帅面前,一切便真相大白。” 邓昀边说,边递过去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里面金币撞击声清晰可闻。 士兵们交换了一个眼色,脸色明显缓和了不少其中一人接过玉佩,转身走进了帐。 此时,褚祺瑞独自一人坐在帅帐中,接过士兵递上的玉佩,本已起身欲出,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又缓缓坐回原位。 他沉声吩咐:“请他们进来。” 士兵恭敬地应诺,引领柳云曦和邓昀进入帅帐时,态度较之前更为恭敬。 元帅居然亲自下令请这两人进来,足见他们的身份非同小可,刚才还好没有冒犯。 军营中满是铠甲鲜明的战士,相比之下,身着蓝衣的柳云曦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随着士兵步入帅帐,许多人的目光都被柳云曦吸引,其中不乏裘将军和康将军等显赫将领。 他们虽距离较远,无法看清柳云曦的面容,但仅凭其服饰打扮,便已让人眼前一亮。 柳云曦并未察觉到有人在刻意关注自己,她让邓昀在外守候,轻轻掀开帘子,步入了帅帐。 听到声音,褚祺瑞抬起头来,目光在柳云曦的装扮上停留了片刻,问道:“何时抵达边关?” 柳云曦并未隐瞒,“仅比大军迟到两日。” 听到这话,褚祺瑞微微一顿。 柳云曦心中不禁生疑,总觉得褚祺瑞似乎有些不悦。 “那你一直逗留在城中?” “不错,边陲城的铁匠铺是我名下的产业,侯爷,今日我冒昧前来,实则是有一事需要向您禀报。” 褚祺瑞的目光如鹰隼般紧紧锁定着柳云曦,她身着男装悄然来访,显然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纷扰。 然而,只要稍加留意,便能发现她身上那些微妙的破绽。 例如,虽然她并未佩戴耳环,但耳垂上的空洞却暴露无遗。再加之她身形修长,曲线优美,褚祺瑞不禁为之微微失神。 “侯爷?”柳云曦轻声呼唤,见褚祺瑞依旧毫无反应,不禁轻轻提醒。 褚祺瑞的神色依旧沉静,“有何要事,直言便是。” 柳云曦缓缓将藏在袖中的图纸取出,递给了褚祺瑞,“韩玟煜在外滥用弩箭,那弩箭的设计竟然是剽窃我兄长的智慧。这,才是原图。” 褚祺瑞接过图纸,目光在阴影中显得深不可测,令柳曦难以窥探其内心。 在他审视图纸的过程中,柳云曦在一旁缓缓开口:“韩玟煜的弩箭虽与兄长的设计在外观上相差无几,但实际威力却大相径庭。我铺子里的工匠按照他的图纸打造出的弩箭,射程仅仅略胜普通弩箭一筹。” “然而,兄长设计的弩箭,其射程之远可达千米之遥,力量与速度更是远胜一筹。” 褚祺瑞抬起眼眸,目光在柳云曦的手上停留了片刻。 柳云曦立刻领会了他的意图,解释道:“兄长的千机弩尚需两日才能锻造完成,因此未能随身携带。” “你此行并非无的放矢,云曦,你究竟有何事相托?”褚祺瑞直截了当地询问。 柳云曦微微垂下眼帘,语气凝重:“侯爷可知,小女子兄长及双亲都在出海的船只上失踪。却不知,韩玟煜正是借由此事才敢明目张胆地盗用兄长的心血!” “我无法坐视不管。因此,此番欲与韩玟煜一较高下,兄长的弩箭必能为西魏带来莫大的助益。小女子希望侯爷能够助我一臂之力,为此次比试造势。” 在其他事情上,柳云曦或许不会如此胆大。 但这是关乎她亲爱的兄长,韩玟煜企图盗用兄长的心血来提升自己的声望,柳云曦断然不能容忍。 她的话语落下,与褚祺瑞对视的目光中充满了坚定不移的决心。 褚祺瑞靠在椅背上,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那你打算如何说服本侯?” 即便是先前自信满满的柳云曦,在这个瞬间也不禁感到些许困惑,难道那般精致的弩箭,也无法打动长宁侯的心弦? 然而,现在的她只能放下身段,恳求于人。柳云曦沉吟片刻,毅然决然地说:“侯爷若有所求,尽请明言,只要臣女能够做到,必定全力以赴。” 褚祺瑞指向一旁华丽的软榻,那是唯有他才能随意坐卧的特权之地,“就在那里稍作休息吧。” “这便是您的要求?”柳云曦初闻此言,以为自己听错了。 如此简单的要求,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褚祺瑞的目光轻轻掠过柳云曦眼下淡淡的青影,“没错。”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柳云曦生怕褚祺瑞会突然改变主意,立刻依照他的指示躺下。 自从来到边关,为了行动方便,柳云曦便一直居住在打铁铺的后院。起初一切顺利,但自从唐恒到来之后,日夜不停地敲打千机弩,铁锤的声音让柳云曦夜不能寐。 偏偏唐恒对此十分上心,这让柳云曦心中暗自欣喜。因此,她已经连续十夜未曾安眠。 躺在软榻上,久违的倦意渐渐袭来。在这座营帐中,她感到格外安心,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睡。 褚祺瑞的目光在桌上的沙盘和蜷缩成一团的柳云曦之间流转,嘴角勾起了一抹微妙的弧度。 然而,在元帅帐内宁静祥和的同时,帐外却是闹得天翻地覆。 裘将军和康将军等人先前见到柳云曦进入帐篷,但奇怪的是,她却迟迟没有出来! 康将军虽然有些不满,嘟囔了几句便不再理会。但裘将军却不同。 第76章 占了便宜 他是个认真严谨的人,硬是守在帐篷外看了半个时辰,但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一个皮肤白皙、保养得宜的年轻公子,与元帅在帐篷中究竟有何秘密?难道他们是在商讨军事事务?如果是商讨军事,也应该让他们这些副将参与才对啊! 一个看似养尊处优、从未经历过风霜的公子哥,又能知道些什么……等等! 突然之间,裘将军脑海中灵光一闪,仿佛想到了什么。他用力戳了戳正在注视士兵训练的康将军,惊呼道:“老康!事情不对劲啊!” 康将军一头雾水,“哪里不对劲?” 裘将军压低声音说:“刚才进入元帅帐篷的那个人你也看到了,直到现在还没出来!而且,那是个男的!元帅在京城的名声你也知道,但现在却连个妻妾都没有,你说……”他的话语中充满了疑惑与惊异。 尽管来之前已经成竹在胸的柳云曦,此刻也不禁感到些许困惑,难道那般精良的弩箭,也无法打动长宁侯的心? 然而,现在的她,是需要他人援手的那个。柳云曦沉吟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咬着牙说道:“侯爷若有所求,尽请直言,若臣女能力所及,必定全力以赴。” 褚祺瑞指向一旁的柔软榻椅,那里素来只有他能够随意坐卧,“去那里稍作休息。” “这便是您的要求?”柳云曦听罢,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哪会有如此简单的要求? 褚祺瑞的目光轻轻扫过柳云曦眼下淡淡的青影,“正是。” 得到确认后,柳云曦仿佛生怕褚祺瑞会反悔,立刻走到他指定的位置躺下。 她抵达边关之后,为了便于行动,便选择了住在铁匠铺的后院。起初一切顺利,但自从唐恒到来后,日夜不停地敲打千机弩,那铁锤的声音让柳云曦夜不能寐。 但她内心又因为唐恒的用心而感到喜悦,因此已经有十个夜晚未能安眠。 躺在软榻上,久违的倦意逐渐涌上心头。在这座营帐中,她感到格外宁静,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梦乡。 褚祺瑞目光落在桌上的沙盘上,又转向蜷缩成一团的柳云曦,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弧度。 然而,元帅帐内虽然静谧安宁,帐外却是一片喧嚣。 裘将军和康将军等人先前见到柳云曦进入帅帐,但奇怪的是,她进去后却迟迟不见出来! 康将军倒还好,只是嘟囔了几句便不再放在心上。但裘将军却不同。 他是个认真的人,硬是守在帐外观察了半个时辰,却仍不见任何动静。 一个皮肤白皙、衣着华贵的少年公子,与元帅在帐篷里究竟做什么?难道是在商讨军务?如果真是商讨军务,也应该是他们这些副的事才对啊! 一个看起来娇生惯养的少年公子,又能知道些什么……突然间,裘将军仿佛洞察了什么。他戳了戳正目不转睛地监督士兵训练的康将军,惊呼道:“老康!情况不对劲!” 康将军一头雾水,“哪里不对劲?” 裘将军说:“刚才进帅帐的那个人你也看见了,到如今都还没出来!而且是个男子!我们元帅在京城的名声谁不知道,但现在都还没有妻妾,你说……” 康将军听得出神,顺口问道:“说什么?” 裘将军哎呀一声,皱着眉头低声说道:“咱们元帅……是不是对……女子……没兴趣?” 他的声音虽低,但康将军却听得清清楚楚。他瞪大了眼睛,仿佛不认识裘将军一般。 “你是不是疯了?元帅怎么可能对女子没兴趣!” 裘将军意识到自己刚说出口的话时,也惊得魂飞魄散,但看到康将军的反应,心里却略微安定了些,他眯着眼睛说: “我说了不作数,咱们就等着看里面的人何时出来吧。” 刚说完,两位将军便全神贯注地盯着帅帐。 又过了漫长的一个时辰,方才目睹那位身着华贵锦衣的公子缓缓步出营帐。 守候在外的男子紧随其后,与他并行而出。 裘将军与康将军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两人默契地悄步跟随,绕过一个帐篷,悄悄探去,恰逢对方走过。 他们的位置恰到好处,恰好捕捉到了对方衣襟上那细微的褶皱! 瞬间,两人目光交汇,脸上均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之色。 “衣衫不整!” 在这一刹那,康将军和裘将军猛地领悟了过来。 而对背后如何评说自己的柳云曦一无所知的柳云曦,踏出军营后仍有些神思恍惚。 她在柔软的榻上小憩了一段时间,那舒适的感觉让她连日来的疲惫减轻了不少。 然而,这让她失神的真正原因。 真正让她心神不宁的,是那个帐篷的主人。 她特意前来军营,请求他的协助,他居然仅以让她在软榻上稍作休息为条件,便答应了她的请求。 谁更占了便宜,根本无需多想。 柳云曦回想起褚祺瑞那俊朗而棱角分明的面容,不由自主地轻咬了一下嘴唇。 “小姐,”邓昀的声音将她从沉思中唤醒,“这次的事情办理得如何了?” 邓昀也是满腹好奇,小姐与侯爷在帐篷中究竟经历了怎样的谈判,竟然耗时如此之长。 “只需等待两日,好消息自然会来。”柳云曦突然想起这件事还未告知邓昀,于是笑着回应。 邓昀立刻笑逐颜开:“那真是太好了!” 在军营的另一角,叶大人和韩大人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那些乌黑的铁铸弩箭,眼中闪烁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果真与图纸上的描述一般无二,甚好甚好,这弩箭定然胜过那些普通兵器!”叶大人抚摸着胡须,赞不绝口: “玟煜,不如我们现在就带着这些弩箭去见元帅,也好让那些等着看我们笑话的人哑口无言!” 韩玟煜则显得更为谨慎,沉吟道:“叶大人,或许我们应当先自行试验一番?” “也好,”叶大人满意地打量着弩箭,仿佛已经预见了即将到来的军功,“玟煜,等我们返回皇宫,我定会上报陛下你的功绩!” 自然,之前答应他与叶若熙的婚事也会如约履行。 韩玟煜对弩箭的效能充满信心,既然铁匠能将他的图纸完美呈现,这弩箭自然不会令人失望。 两人找了一片开阔之地,将靶子放置在千米之遥,一人站在靶前,另一人则手持弩箭准备。 叶大人站在靶子旁,亲眼目睹箭矢在空中飞行了半程,便突然坠落,无奈地落在了地上。 第77章 千机弩 韩玟煜与叶大人的面色骤然凝重,这传说中的神弩射程竟然仅仅区区五百米? 尽管相较于寻常箭矢的射程有所提升,但距离他们的期望值相去甚远。 犹如一桶冰水兜头浇下,方才的狂喜与迫切此刻已然烟消云散。 转眼间,天色放晴。 东陵的兵马兵临城下,他们在城前挑衅,辱骂西魏的战士们怯懦如鼠,长久以来龟缩不出。 裘将军与康将军等将领恰巧在巡视城墙,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辞,愤怒不已。 夜幕降临,众人齐聚褚祺瑞的帅帐中商讨军情,裘将军率先挺身而出。 “元帅,那些东陵人的辱骂实在令人难以忍受!如果我们再不出战,岂不是让他们以为西魏无人?” 他甚至主动请缨:“请元帅恩准,我愿意明日领军出城,与那些狂妄之徒一决高下!” 随着裘将军的声音落下,其他将领也纷纷步出队列。 武将的荣誉与战功,往往在沙场上拼杀而出,他们承担的任务越多,回到朝廷后论功行赏时,便能获得更丰厚的奖赏。 褚祺瑞望向韩玟煜与叶大人,缓缓说道: “叶大人对神弩赞不绝口,这两日东陵军虽不多,却屡次挑衅,逼迫我们出战。既然神弩已经制成,明日便让裘将军等人携带神弩,去给那些家伙一点教训。” 叶大人自会议开始便保持沉默,没想到即便如此,元帅仍旧留意到了他。 他瞬间面露尴尬之色,“这……” 若神弩真如他先前所夸赞的那样卓越,他早已迫不及待地提出使用。 然而,他与韩玟煜今日已亲自试验过神弩,射程仅略胜普通弩箭一筹,唯一的亮点或许就是六箭齐发的功能。 若真的将神弩亮相,他的颜面将置于何处? “叶大人之前不是言之凿凿,声称弩箭无与伦比吗?如今有机会让弩箭亮相,你却迟疑不决,吞吞吐吐。” 裘将军不客气地补刀,他素来喜欢调侃叶大人,谁让他之前不让工匠为他打造战刀? 叶大人犹豫地看向韩玟煜,却始终不敢答应。 正当他迟疑之际,褚祺瑞挥了挥手,语气坚定地说:“既然叶大人与陆大人不愿承担,那么此事就此作罢!恰好之前也有人向我献上一款弩箭,那就用他人的弩箭试试吧。” 韩玟煜闻言,眼神顿时暗淡了几分,起身恭敬地拱手行礼,语气谦逊地说:“元帅,那神弩乃微臣亲手绘制,叶大人对微臣的见解予以尊重,神弩若能在明日击退东陵之敌,实乃微臣莫大的荣光。” 尽管神弩与其心中所构想的效能略有差异,但其射程依旧达到了五百米之远。此事绝不能让他人抢先一步。 于是,韩玟煜毫不犹豫地承担了这一任务。 康将军挺身而出,拱手请缨,“元帅,何不将两支弩箭均投入使用?也让东陵军队领略我军的锋芒!” 叶大人却断然否决:“韩大人的神弩一次能发射六支箭矢,已经绰绰有余。倘若另一支弩箭效果不佳,即使部署上去也无济于事。” 每一场正面交锋都有功绩可记,明日显然是一场挑衅性的较量,弩箭的功勋他绝不允许他人染指。 众人闻言,脸色顿时为之大变。 通常的弓箭能够三箭齐发者寥寥无几,何况人力消耗极大。 而弩箭则不同,其发射过程简洁明了,对体力的消耗也相对较小。仅凭韩玟煜的弩箭能六箭齐发,便让这些将士们心驰神往。 “六箭齐发?这真是令人赞叹啊!末将以为六箭齐发的弩箭尤为适宜。” “元帅,末将亦作此想!” “……。” 韩玟煜与叶大人暗中松了一口气,叶大人稍作调整,面色和缓,随即起身,笑容满面地说: “老夫昔日曾对兵部的弩箭进行改良,却从未想过能创造出六箭齐发的弩箭!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尽管射程上略逊于之前的千米之数,但我国将士有了如此利器,犹如猛虎插上了翅膀!” 一番豪言壮语,令不少将士激动不已,连素来对他不满的裘将军都保持了沉默。 褚祺瑞环顾四周,用戴着玉扳指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冷静地说:“此事不必急于一时,待明日两支弩箭一试高下后再作定夺。” 叶大人蹙眉,有些不悦地询问:“元帅,您的意思是那名陌生人献上的弩箭也能实现六箭齐发?” 虽然他的官职低于褚祺瑞,但在弩箭改良方面,他得到了皇帝的赏识,话语权颇重。 他对韩玟煜的神弩赞不绝口,却不明白褚祺瑞为何还要等待一个名不见经传之人的弩箭。 褚祺瑞抬起头来,目光如炬地望向叶大人,即使叶大人久经沙场,面对褚祺瑞那深邃的眼神,也不禁心中一震。 在目睹之前,谁也无法妄下结论断言孰优孰劣。”褚祺瑞语气淡然地陈述: “待到明日,众位勇士亲临观摩之后,再行定夺。” 叶大人与韩玟煜一时之间都保持了沉默,倒是裘将军立刻响应,热情地为这一提议捧场: “正是如此,未经目睹,谁又能辨明孰好孰坏?明日我们一同前往观瞻!” 叶大人冷哼一声,拂袖离开了营帐。 在韩玟煜步出之后,叶大人特意其帐篷,对其进行安抚: “元帅与裘将军或许有意考验我们,但玟煜你无需过分忧虑。老夫从未思考过六箭齐发该如何绘制于图,你在弩箭领域的造诣非凡,鲜有人能望其项背。” 韩玟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他垂下眼帘,未让叶大人察觉。 叶大人轻拍其肩膀,温言安慰:“你也无需过于紧张,明日之举不过是走个过场。这神弩定会让他们叹为观止!虽然它的射程未达千米,但六箭齐发亦非易事。” 韩玟煜眼中闪现感激之色,微微点头。 虽然心中不禁疑惑,自己与那人的说法似乎略有差异,但那时的他不过是在图纸上描绘构想,尚未将之化为现实。 说不定,当这神弩真正制成之后,其射程便只能止步于此吧? 在边陲之城那悠扬的铁锤声中,唐恒挥洒着汗水,最后一击如雷霆般落下,宣告着千机弩的锻造终告完成! 柳云曦一直守候在旁,目光如炬,率先目睹这完美诞生的千机弩。 第78章 佩剑 千机弩全身由精钢铸就,每一寸都闪烁着冷冽的光泽,显得坚固而工艺精湛。 廖管事曾目睹唐恒师傅为韩玟煜打造的那把神弩,当时已觉非凡,心中却仍存疑虑,于是亲自测试了一番。而眼前这把出自唐恒之手的千机弩,才是真正的艺术品,无论是其外观还是光彩,都令赝品望尘莫及! 唐恒凝视着自己的杰作,掩饰不住内心的满足:“我打造过无数武器,但从未有过如此精致的作品。这些部件彼此咬合,天衣无缝,堪称巧夺天工。” 他环绕千机弩一周,忍不住向柳云曦询问:“小姐,这图纸出自谁之手,你知道吗?” 柳云曦微微低头,语调轻柔:“是我哥哥。” 唐恒对武威侯府的纷争一无所知,由衷地赞叹:“公子才华横溢,未来定能一鸣惊人。” 廖管事偷偷瞥了柳云曦一眼,见她虽显哀伤,嘴角却微微上扬,于是他选择了保持沉默,让这个美好的误会延续。 邓昀却不悦地瞪了唐恒一眼,然后转向柳云曦:“小姐,我们不妨试试这千机弩的性能如何?” 柳云曦点头应允,她自然希望能亲身体验,只是还不清楚适宜的试射地点。 唐恒提醒道:“小姐,最好选择城外,这弩箭射程遥远,力道强劲,若在城内,恐怕会误伤无辜。” 柳云曦听从了建议,带着众人来到郊外,小心翼翼地将箭矢装入弩中。 她瞄准千米开外的一块巨石,轻按发射机关。 六支箭矢如同流星划过天际,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其轨迹,它们在触及巨石时齐齐爆裂。 从远处看,那块巨石似乎毫发无损。 众人相互对视,满脸惊异,走近一看,才发现这块历尽沧桑的巨石上,已经布满了蜘蛛网般的裂痕。 唐恒惊叹连连:“这块巨石坚硬如斯,尚且如此,若是射向人体,恐怕连头颅都能贯穿!” 虽然无人回应,但每个人眼中流露出的震惊神色,已经无声胜有声地传达了他们的共识。 这精巧绝伦的千机神弩,果真名不虚传。 柳云曦轻抚着手中分量十足的千机神弩,嘴角微微上扬。 兄长留下的宝物,永远不可能落入他人之手。 即便不幸遭窃,流露于世的也仅是望尘莫及的赝品。 “我们回去吧。”柳云曦带领着众人登上马车,指示邓昀准备一个坚固严实的木箱,将千机神弩妥善安置其中。 邓昀行事雷厉风行,不久便寻得一只尺寸适中的木箱,将千机神弩放置其中,箱子沉重得令人难以置信。 然而,木箱上布满了锋利的木刺,稍有不慎便可能刺破手指。邓昀细心地剔除每一个木刺,红莺也助其一臂之力。 柳云曦正观察之际,楼梯下突然上来一名店伙计,“主子,有人给您送来一张纸条。” 在这边疆之地,谁会送来纸条呢? 在打开纸条之前,柳云曦心中已对送信者的身份有所猜测,纸条展开后,那笔走龙蛇的字迹更是印证了她的推测。 红莺见小姐目光凝视纸条,不禁询问:“小姐,是谁送来的?” “长宁侯,”柳云曦轻阖纸条,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望着木箱说道,“邓昀,明天拂晓你陪我去军营,带上这只木箱。” 邓昀应声答道:“遵命。” 他们几人带着木箱退下,红莺眼含光彩追问:“小姐,侯爷在纸条上写了些什么?” 柳云曦将纸条置于烛火之上,化作灰烬,道:“他邀我明日赴军营与韩玟煜一较高下。” 红莺顿时喜上眉梢,韩玟煜的那把神弩,别人或许不知,她却一清二楚。 当初她与廖管事一同鉴赏过,今日又亲眼目睹了千机神弩的威力,两者之间的差距,可谓是天差地别。 那把神弩体积庞大,比千机神弩大出一圈,尽管外形相近,但千机神弩在细节上更为精致。 且其威力惊人,能将千里之外的巨石射出裂缝,而神弩的射程却只有区区五百米。 在千机神弩面前,神弩不过是个不堪一击的对手。 那天傍晚,细雨纷飞,然而翌日清晨,天空放晴。 柳云曦一大早便乘坐马车抵达军营,依然保持着男装打扮,邓昀提着木箱紧随其后。 褚祺瑞身边的惊尘迎上前,他从未见过柳云曦以男装示人,好奇的目光不时在她身上徘徊。 当他的视线落在邓昀的木箱上时,双眼顿时闪现出光彩,“县主,这就是您此次带来的神弩吗?” 柳云曦微微颔首,语气轻柔地提醒他:“你应该称我为公子。” 惊尘眼神微微闪烁,今日柳云曦与韩玟煜的较量,众多目光齐聚一堂,稍有头脑的人都能窥见柳云曦女性身份的秘密。称呼公子,实在是多余的礼节。 然而,这样的念头不需言表。 他引领柳云曦步入褚祺瑞的帐篷,随即守候于门侧。邓昀因怀抱着沉重的木箱,紧随柳云曦之后进入帐篷。 褚祺瑞未曾预料到她会提前到来,正忙碌地擦拭着自己的佩剑。 柳云曦的目光落在那把剑上,心中涌起一丝熟悉感——她曾在岛上的画舫中,花婶的船上见过一把类似的宝剑。不过,那把剑上镶嵌的宝石有三颗,而这把仅有一颗,尽管如此,它依旧散发出迷人的光彩,剑尖锋利至极,令人瞩目。 “你对这把剑很感兴趣?”褚祺瑞见她目光几乎凝固在剑上,不禁好奇地询问。 柳云曦坦然点头,语气真挚,“之前在花婶的画舫里,我见过一把更为精美的剑,那把剑也极为动人。” 褚祺瑞微微一愣,仿佛想起了什么往事,眼中瞬间流露出温柔的波光,“你喜欢便好。” 柳云曦感到一丝困惑,但此行她有重要事务在身,这不过是途中的小插曲。她很快转回正题,询问道:“对了侯爷,比试将在何时开始?” 褚祺瑞回答:“还有一个半时辰,韩玟煜或许会提前到来。” 他说话时,目光刻意在柳云曦身上扫过,试图捕捉她的情绪。 柳云曦的目光平静如水,仿佛即将到来的不过是与她无关的过客。 褚祺瑞放心地收回目光,见惊尘端着早餐进来,便关切地询问柳云曦:“这么早便来了,用过早饭了吗?” 柳云曦一时语塞,褚祺瑞立刻明白,示意惊尘再准备一份早餐,让柳云曦落座与自己共餐。 第79章 胡闹而已 军营中的早餐虽不讲究奢华,仅有一碗清粥和几碟小菜,但柳云曦确实有些饿了,吃得津津有味。 两人正用餐之际,惊尘在外高声禀报:“元帅,韩大人和叶大人求见。” 褚祺瑞脸上原本轻松的神色渐渐敛去,“让他们进来。” 话音刚落,韩玟煜和叶大人掀开帐篷的门帘走了进来,韩玟煜手中握着一把弩箭,两人入门后便立即拱手行礼。 柳云曦背靠门扉而坐,当韩玟煜等人踏入屋内,并没有立刻辨识出她的真实身份。 他们仅是注意到她能和褚祺瑞共进早餐,不由得多投去几缕探究的目光。 叶大人环顾四周,开口询问道:“元帅,您之前提及有人前来挑战,那挑战者是否已经抵达?” 他未见其人,亦未见弩箭的踪影。 未待褚祺瑞有所回应,惊尘便在旁插话道:“叶大人,挑战者就在您的眼皮底下啊!” 叶大人与韩玟煜略一皱眉,视线转向褚祺瑞对面的柳云曦。 由于无法看清她的容貌,仅能通过她的装扮和身形来判断,柳云曦那显得娇小的男子身材,让叶大人不禁有些轻视。 他一只手端着托盘,另一只手背在身后,胸膛骄傲地挺起,问道:“既然这位公子已在此,为何未见弩箭?难道挑战的不是弩箭对决吗?” 柳云曦转过身来,语气平静地吐出二字:“邓昀。” 在一旁待命的邓昀随即走上前来,捧着木箱,向韩玟煜和叶大人说明,箱中便是待用的弩箭。 叶大人瞥了一眼,只见那木箱小巧玲珑,体积远不及他们所用的神弩。 弩箭若置于其中,定然更加短小。 他不由得冷笑一声,“这位公子,你的弩箭如此袖珍,若是射程不能远达五百米,那今天的比试便无进行的必要了。” 弩箭体积既然如此之小,射程又怎能远达?更遑论一次性发射六箭。 柳云曦却是不以为然,淡然回应:“体积小,并不意味着射程短。唯有比试,方能见真章。” 叶大人闻言,朗声笑道:“年轻人,口气不小。那就让老夫和韩大人来让你心悦诚服!” 说罢,他回头看向韩玟煜,却发现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便特意多问了一句:“玟煜,你说呢?” 这一问,将韩玟煜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自第一眼见到柳云曦,韩玟煜便已认出了她的身份。 他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目光复杂地紧盯着柳云曦。 褚祺瑞擦净手指,随即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浪费宝贵时间了。惊尘,速去召集所有将士,到练武场进行比试。” 惊尘肃然领命,一抱拳,转身离去。 褚祺瑞则带领众人先行前往练武场,一场精彩的对决即将展开。 行走在队伍前端,柳云曦与褚祺瑞并肩前行,而韩玟煜的目光却愈发沉重,如同浓云密布。他心中暗涌波澜,柳云曦深居闺阁,究竟是在何时与那位权倾一时的长宁侯结识的呢? 记忆中,他曾经瞥见柳云曦与另一名男子关系暧昧,未曾想,这份暧昧并非仅止一人。 那时,长宁侯亲自携带圣旨踏入韩府,难道他们之间的联系,早在那之前便已悄然结下? 韩玟煜性格多疑,心中纷乱如麻,疑虑重重。 叶大人对柳云曦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对韩玟煜与她的过往更是无从得知。他察觉到韩玟煜心神不宁,似乎有所忧虑,便轻拍其肩膀,温言安慰:“玟煜,不必过分忧心。回想一下,我曾对你说过的那番话。” 面对这位对自己关爱有加的叶大人,韩玟煜微微点头,敬意十足:“下官铭记在心。” 在前方,柳云曦与褚祺瑞并肩而进,褚祺瑞询问她:“这次的弩箭较量,你有几分把握?” 柳云曦侧首一笑,眼中自信熠熠生辉:“长宁侯请放心,定不会让您失望。今日,定让您目睹一场精彩绝伦的较量。” 言犹在耳,众人已抵达练武场。 效率极高的惊尘,此时练武场中已聚集了不少观战者。褚祺瑞端坐在观战台的最高处,叶大人则坐在其下方。 柳云曦与韩玟煜相对而立,韩玟煜的目光游移不定,带着几分犹豫:“柳云曦,你为何突然降临边关?还要用弩箭与我对抗?这关乎国家社稷,你实在太过率性了。” 柳云曦,这位在京城享受着荣华富贵的千金大小姐,为何会来到这风沙肆虐的边关? 她至今仍未放下过往,甚至还要与韩玟煜一较高下。 柳云曦心中苦笑,看来韩玟煜对自己的认知依旧模糊不清。 长久以来,她编织的谎言连自己都几乎信以为真。 “并非我率性,韩玟煜,我只是想探寻真相。”柳云曦目光坚定,“难道追求真相,也成了率性的表现吗?” 韩玟煜眉头紧蹙,显得有些不耐烦:“你的弩箭这次别想胜过我,云曦,这里是军营,别再胡闹了。给你自己留点颜面,不如直接认输。” 柳云曦断然拒绝:“绝无可能,韩玟煜,你难道是害怕与我比试吗?” 韩玟煜微微一怔,旋即语气冷硬地道:“你不过是深闺中的女子,对女儿家的细腻情愫或许略知一二。但这类涉及刀剑实战的粗犷事务,唯有男子才能深知其详。柳云曦,你的任性与顽皮应当有所收敛。” 直至此刻,他对柳云曦的轻蔑依旧未减,认为她不过是在胡闹而已。 柳云曦却是不卑不亢,语气平静地回应:“或许我确实不懂,但我的哥哥曾经在这方面的技艺高超,这你总该承认吧?” 韩玟煜眼中闪过一丝细微的不自然,迅速掩饰道:“你哥哥的遭遇你应该也清楚,他还能给你什么指导?你的才华是你的,你哥哥的成就则是他自己的。” 柳云曦眼中闪过一丝深意,语气加重地说:“原来你也认同‘物各有主’这个道理,韩玟煜,这句话你最好铭记在心。” 她的话语未落,便转身朝观战台上的褚祺瑞投去一眼。 褚祺瑞手指轻敲着椅子的扶手,下面的士兵已将靶子设置妥当,练武场宽敞开阔,靶子就设在千米之外。 叶大人蹙眉,不解地询问:“元帅,神弩的最大射程为五百米,为何靶子要摆得如此遥远?置于五百米处岂不更为妥当?” 第80章 改良 刚抵达的裘将军接过话茬,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叶大人,你的观点似乎有些片面,虽然韩大人的神弩射程仅限五百米,但那位公子的弩箭若射程达到五百米,我们岂能只考虑韩大人的神弩而忽视对方的弩箭?” 叶大人轻嗤一声,不以为然:“那怎么可能?” 神弩的设计图已让他惊叹不已,一个文弱书生难道还能设计出比神弩更出色的图纸? 裘将军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叶大人,话不可说得太绝对,结果尚未揭晓。” 他刚才注意到,场中的那位公子正是那天与元帅相见之人,心中除了好奇,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直觉。 韩玟煜未必能够取胜。 “那就拭目以待吧!”叶大人手肘撑在椅子的扶手上,目光紧锁着练武场中的动静。 在练武场上,韩玟煜也注意到了靶子的位置——距离他们千米之遥。 然而,他并未过多思考,神弩的射程毕竟只有五百米,柳云曦难道能创造出比神弩更为卓越的弩箭? 韩玟煜对此充满了不屑。 目光凝重地凝视着观战台上端坐的褚祺瑞等人,韩玟煜手指紧握,手中的弩箭如同紧绷的弦。他语气冷冽,带着一丝不屑:“云曦,我并非未曾劝诫于你。你这是自寻羞辱。” 就在此刻,昀步履沉稳地走到柳云曦的身旁。云曦轻巧地打开了木质的箱子,手法娴熟地准备将千机弩从中取出。 面对韩玟煜的指责,柳云曦语气淡,眼神中流露出不屈的色彩:“韩玟煜,自取其辱者是你,自食果者亦是你。” 话音落下,她从箱子中缓缓取出千机弩,转身面向众人,自豪地展示道:“诸位,此乃我之弩箭,名为千机弩!” 千机弩在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钢锻造之后,一经亮相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其光芒甚至盖过了韩玟煜的神弩。 尽管两者均为铁铸,但千机弩的质地明显优于神弩,让人一眼便能感受到其非凡之处。 然而,众人最为关注的并非质地,而是千机弩与神弩的外形惊人一致。 唯一的差异,仅仅在于做工与大小。 相较之下,神弩虽然体型较大,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显得有些粗糙,宛如赝品。 这一刻,众人无不为之震惊。 裘将军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我没看错吧?这两个弩箭居然长得一模一样?叶大人,难不成此人是你们的人,你们故意拿出两个一样的神弩来展示?” 康将军则有些哭笑不得,他无奈地反驳裘将军:“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你看看那大小和做工,能一样吗?” 此时的叶大人面色阴沉如水,之前他对自己的神弩信心满满,然而此刻,面对千机弩的出现,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两个弩箭外形一致,意味着对方同样具备六箭齐发的恐怖能力。 这让他如何能继续打压对方? 叶大人脸色铁青,心中更是充满了疑惑,对方是如何偷走玟煜的图纸的? 他立刻起身,面向褚祺瑞道:“元帅,此人嫌疑重大!那张图纸是玟煜亲手绘制,我曾经亲眼见过那张图纸!此人突然拿出与神弩一模一样的弩箭,无疑是偷走了玟煜的图纸!这样的人应当受到严厉惩罚,驱逐出营!” 他心中满是疑惑,军营守卫森严,此人究竟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盗取图纸的? 褚祺瑞目光如冰,凝视着义愤填膺的叶大人,语气淡然中透露不出一丝情感:“千机弩与神弩虽在外观上相差无几,但大小与工艺却是天差地别。叶大人过于武断,恐怕有些欠妥。” 叶大人刚欲辩解,然而话未出口,便见褚祺瑞的眼神已转向比武场中央,只得怀着满腔不甘,悻悻坐下。 此时,场下的将士们也察觉到了异样,低声私语如潮水般涌动。 这些窃窃私语汇成一股股细流,纷纷涌入了站在比武场中央的两人耳中。 韩玟煜紧抿着嘴唇,强作镇定地询问:“你的弩箭为何与我的一般无二?云曦,你是否偷窥了我的设计图纸?” 柳云曦几乎被气得笑出声,韩玟煜的脸皮之厚,真是世间少有,即便到了这种境地,仍旧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指责自己。 她冷冷回应:“韩玟煜,你的欺骗手段或许能迷惑他人,但绝对骗不了我。在我面前,你不必再装模作样。这是我哥哥亲手绘制的图纸,而你的所谓的神弩,不过是个赝品罢了。” 说话间,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直指韩玟煜的那把神弩,与千机弩之间的差距显而易见。 听到这句话,韩玟煜先前的镇定瞬间崩溃,他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慌乱: “神弩的威力远胜于你的千机弩,这是我自己的改良。” 他依旧在拼命寻找借口,试图为自己辩解。 柳云曦却不给他留有任何情面,轻蔑地笑了一声:“果真如此吗?你的话不算数,我们不妨一较高下。如果你能在今日战胜我,我将不再提及此事。但如果你败了,你必须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承认你盗用了哥哥的图纸,你有这个胆量吗?” 韩玟煜眼中闪过一丝怒火,“柳云曦,你分明是在对我进行报复。你怨恨我纳平妻,你怨恨我欲贬你为妾,所以你企图毁掉我!” 柳云曦不想与他过多纠缠,有些人根深蒂固的偏见,是难以改变的。 她只平静地问道:“你敢应战吗?” 韩玟煜无法拒绝这个挑战。柳云曦的执着与决心,让他明白她不会轻易放过此事。若是不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恐怕会闹得全军皆知。 韩玟煜心中充满了不满,柳陌原曾给他看过图纸,但,他在此基础上融入了自己的创意,自信能够打造出更出色的作品。 “那就比一比吧。”他沉声回应,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甘与决心。 韩玟煜声音刚落,他与柳云曦便携手步至起跑线。此时,一名士兵步伐稳健地走来,手中捧着六支熠熠生辉的箭矢。两人各自手法娴熟地将箭矢轻放入各自的箭孔。 在观战台上,施将军目睹此景,突然朗声评点道:“这弩箭之中,蕴含着深厚的学问和奥秘。弩弓与弩臂之间的距离,若是偏远,那么推射的力度便会大打折扣,六支箭矢自然难以远距离飞行。依我观之,那位公子的弩箭恐怕将飞得更为遥远。” 言辞之间,透露出对柳云曦所持千机弩的青睐与信心。 第81章 反悔 叶大人轻蔑地反驳道:“施将军,推力是在推进过程中逐渐累积的,若距离过近,又怎能发挥其效用?你若不通弩箭之道,便休要妄加评断。” 施将军本无意与叶大人争执,这段时间他已深知,叶大人一心想累积功勋,对韩玟煜的重视程度如同对待自己的眼珠般珍贵。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质疑他的神弩有任何不足。 施将军不过随意发表意见,见叶大人似乎有意争辩,便立刻闭口不言,以免再生是非。 康将军和裘将军与这两位的位置稍远,此时康将军低声私语:“在箭数稀少时,自然是远距离发射更为理想,箭数过多,一次性齐射则能产生更强大的力量。” 尽管康将军不专门研究弩箭,但他曾亲身试用过多种,对于弩箭之道也有自己的理解。 裘将军听闻此言,见叶大人傲慢无礼,对所有人均无敬意,不禁提议:“叶大人,你既然如此自信满满,不如我们以一场赌注来决定胜负如何?” “赌什么呢?” “就让我们以物抵押,看看究竟谁胜谁负,各位意下如何?”裘将军目光挑衅地扫向叶大人。 叶大人最忌惮不过激将法,加上他对神弩充满信心,一直坚信柳云曦不过是窃取了韩玟煜的图纸,因此毫不犹豫地应允了。 至于赌注,他拿出了京城的两家声誉卓着的胭脂铺子作为抵押。 众人皆知叶夫人擅长经营之道,但那两间铺子地处繁华,生意兴隆,若因此事易主,他回到京城后的日子定然不好过。 裘将军朗声一笑,将腰间的珍贵匕首放在桌上作为赌注,那是他上次作战英勇,皇帝亲自赐予的奖品。 康将军含笑说道:“既然如此,我也要参与一番。”他将自己的赌注放置于裘将军的匕首旁,显然对柳云曦抱有信心。 周围的几位副将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站在自信满满的叶大人一方。 叶大人见自己这边人众多,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 在观战台上,气氛紧张至极,剑拔弩张;而在台下,柳云曦与韩玟煜同时举起手中的弩箭,瞄准千米之外的靶心。 韩玟煜神情凝重,双手稳定,率先扣下了弩箭的扳机。 众人只见那神弩中六支箭如同疾风骤雨般,以肉眼难以辨别的迅捷速度破空而出,在靶子尚未完全聚集之际,便已然跌落地上。 然而,那划破空气的尖利声响,无疑透露出它们所蕴含的巨大力量。 韩玟煜眼中闪过一抹自负之光,这一次他倾注了更多的力量,射程似乎比昨日的成绩还要远上几分。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柳云曦的身上。 此刻,所有人的视线也都聚焦在柳云曦的身上,期待着她手中的弩箭究竟有何等表现。 在众目睽睽之下,柳云曦轻轻扣动扳机,六支箭如同脱弦之箭,以明显超越韩玟煜的速度,向远方呼啸而去。 箭矢飞出一大段距离后,速度依旧不减分毫,犹如疾风掠过林梢。 韩玟煜的面色瞬间苍白,这六支箭的速度为何仍未见缓,柳云曦打造出的弩箭怎能比自己精心打造的还要出色? 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他的颜面岂不是要在此刻尽失? 众人或露出惊羡,或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六支箭稳稳插入千米之外的靶子之中,甚至深深没入半截。 军中的靶子专为将士们练习而设,非同寻常的稻草,而是坚实的木板所制。 如此厚实的木板都能一箭穿心,足以证明无论是射程还是攻击力,千机弩都完胜神弩。 “千机弩居然能射出如此之远?那我们岂不是可以站在城墙之上,轻易取敌将首级?” “难怪要将靶子放置得那么遥远,千机弩的射程竟是神弩的两倍!” 观战台上的裘将军兴奋地笑出声来,“真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叶大人,您不得不服老啊!” 台下的韩玟煜心中已是惊涛骇浪,如此远的射程,居然还能保持如此强劲的穿透力,这真是柳云曦能够做到的吗? 仅从千机弩与神弩外表的精致工艺来看,便知柳云曦必然是花费巨资,寻得一位技艺高超的匠师,否则如何会有如此巨大的差距? 韩玟煜收起千机弩,神情复杂地道:“柳云曦,你可是花费了大量的银两打造出这千机弩吧?你为了胜我,却未想到军营之中不可能如此繁琐地制造如此多的千机弩。” 千机弩对银两和精湛工艺的要求极高,军营中怎么可能轻易普及? 柳云曦面容寒霜地回应:“韩玟煜,你应当向大家揭晓真相,别忘了你刚才许下的承诺。” 韩玟煜的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他的语气坚定而决绝:“柳云曦,我实在不明白你的言外之意。两款弩箭之间的差距如此悬殊,那神弩是我亲手精心改造的。我只与令兄探讨过其外观设计,技不如人,我自愧不如。” 言毕,他决然转身,迈步离去。 柳云曦的双眸瞬息间变得冷若冰霜,韩玟煜方才默认了她的要求,如今却又意图反悔! 怒火在胸中激荡,她从背后的箭筒中抽出一支利箭,架上弩弦,悄无声息地对准了韩玟煜。 她的动作极为隐秘,周围的士兵们均未察觉。 然而,就在她即将扣动扳机的瞬间,手指突然感到一阵刺痛,一颗突如其来的石子击中了她的指尖。 柳云曦抬起头来环视四周,恰好与观战台上褚祺瑞那不以为然的眼神相遇。 如同冰水浇头,她逐渐冷静下来,心中涌起一阵后怕。 她身为县主,而韩玟煜现为军中粮草押运官,若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死于自己手中,她必然不会有好下场。 柳云曦心中虽然充满了复仇的怒火,但她也不会让自己白白为韩玟煜陪葬,更不能让武威侯府的名声蒙受污点。 最终,她放下了那致命的千机弩,与韩玟煜一前一后步向观战台下方。 士兵们对此一幕毫无察觉,他们从头到尾都不曾意识到柳云曦曾意图对韩玟煜下杀手。 此时,韩玟煜已经败北,众人都在等待着一出好戏的上演。 褚祺瑞身旁的叶大人脸色苍白如纸,而那些押注韩玟煜获胜的副将们,神色也是极为难看。 他们输掉的不仅仅是金钱,更是富有深意的珍贵赏赐。 第82章 该死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裘将军、康将军得意洋洋的模样,心中的痛苦如同被剜心一般。 韩玟煜紧抿着唇瓣,恭敬地行了一礼,“元帅,属下的神弩确实不及这位公子的千机弩。然而,千机弩工艺繁复,不宜在军中广泛配备,唯有神弩才是最为恰当的选择。” 叶大人的脸色在听到这番话后略有缓和,输掉一些财物并不可怕,最重要的是要确保战功不受影响。 他急忙附和道:“正是如此,元帅,单从千机弩的外观上就能看出其锻造之复杂,军中的条件受限,唯有神弩才能满足实战需求。” 在这场交锋中,两人你来我往,巧妙地将各自的目的粉饰得堂而皇之。 他们有意淡化了柳云曦技术在伯仲之间的劣势,却大肆宣扬她所设计的弩箭在军营中的适用性。 褚祺瑞霍然起身,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投向韩玟煜和叶大人,只是决然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柳云曦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离去前投向自己的那一瞥,随即她小心翼翼地将千机弩放入邓昀怀抱的木箱中,一同前往元帅的帐篷。 裘将军与康将军手捧战利品,喜形于色地离去,叶大人则从观战台上步履稳健地走下,稳稳地站在韩玟煜的面前。 不待韩玟煜开口,他目光如炬,语气坚定地追问:“玟煜,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千机弩与神弩在外观上如此相似?” 韩玟煜回答道:“我曾与这位兄长探讨过设计理念,结果不谋而合,只是制成的产品各有千秋。然而两者之间毕竟存在着差距。” 他试图为自己辩解,但叶大人听闻此言,眼中不可避免地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的确,两者之间存在着明显的差距,而逊色的一方正是神弩。 叶大人叹息一声,不愿再与韩玟煜纠结此事。 在这场与东陵的较量中,若想立功受赏,唯有依靠神弩。 因此,无论怎样,能在军中广泛推广的只能是神弩,而非千机弩。 “你大可不必忧心,神弩制作简便,千机弩绝无可能在军中流传。即使将士们心痒难耐,击退东陵的也只能是神弩。” 这番话如同定海神针,让韩玟煜心头一震,安心地点了点头。 在此期间,柳云曦与邓昀一同抵达了元帅的营帐。 她在踏入门槛之前,微微一顿,转过头来,示意邓昀不必随她进入。 邓昀便在门外驻足,守候着,柳云曦独自一人步入了营帐。褚祺瑞端坐在案后,目光投注在她身上,令人无法忽视。 柳云曦沉默了片刻,褚祺瑞轻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那颗石子,你恐怕已经动手了,是不是?” 柳云曦并未回答,算是默认了。 “出征前,我是否告诉过你,战事结束后,韩玟煜将不复存在?你此举实在太过冒险!”褚祺瑞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情绪激动不已。 柳云曦抬头凝视着他,眼中满是困惑,“侯爷,韩玟煜违背诺言,盗取了我哥哥的图纸,却还敢公然挑战,他拿着不属于他的东西来装潢自己,这样的人难道不该受到惩罚吗?” 在战鼓雷鸣的出征之际,褚祺瑞即将踏上沙场,而韩玟煜即将消失的消息,如同暗夜中的一抹幽影,让柳云曦心生疑窦。她对此一无所知,如何能轻易相信? 韩玟煜稳如泰山地坐镇大军后方,深得叶大人的宠信,两人还图谋联手取得战功,即便是冷静自持的柳云曦,也难以忍受这样的局面。 “该死!”褚祺瑞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安抚的柔情,“然而,韩玟煜与东陵之间有着深仇大恨,欲置他于死地者,并非你一人。在此次出征之前,圣上赐予我一封密函。” 柳云曦抬眸注视,眼中闪烁着惊愕的光芒。 褚祺瑞继续道:“那是东陵二王子亲笔所书,他要以韩玟煜的首级,为其死去的妻子祭奠。” 听到此处,即便是自诩机智的柳云曦,也感到有些困惑不解。 韩玟煜与东陵的二王妃究竟有何瓜葛? 看出柳云曦的迷茫,褚祺瑞耐心解释:“那夜,韩玟煜在船上巡夜,发现东陵二王妃的真实身份后,在激战中不慎将她推入了波涛汹涌的河流之中。” “与西魏不同,东陵有子承父妻的风俗。这位二王妃自二王子幼年时期便亲自照拂,为他奔波劳碌,敛财助威,对他而言既是妻子也是母亲,至关重要。” 余下的解释无需褚祺瑞多言,柳云曦心中已然明了。 东陵之人素来擅长伪装,潜入西魏活动。二王妃以商人身份潜入,协助二王子活动,与武威侯夫妇达成协议,准备一同出海经商,积累财富以助二王子夺取王位。 如此重要的女性,却惨死在韩玟煜这位处心积虑的西魏状元的手中,二王子怎能不恨之入骨? 为了为其王妃报仇,他亲自修书一封,誓言亲手取韩玟煜的性命,以慰藉其亡妻的在天之灵。 韩玟煜此番亲自前来边关,或许正是出于这个原因。 柳云曦心中顿时觉得纷繁复杂。 无怪乎! 无怪乎韩玟煜身为状元郎,本与武官无缘,圣上却将押运粮草的重任交予他,硬是把他推上了战场的风口浪尖。 或许那射箭的新奇想法也令圣上感到新鲜,但东陵提供的利益,才是这一切发生的根本原因。 虽然当前他们与东陵正处于剑拔弩张的状态,但圣上愿意拱手让出一个韩玟煜,东陵给出的条件定然优厚至极。 柳云曦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讥诮之意。当韩玟煜曾以尖锐的言辞嘲讽她不懂得“爱出者爱返”之时,她心中早已有所觉悟: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与君共事,犹如伴虎而眠,若皇上有意取人性命,那实在是易如反掌。 柳云曦轻启朱唇,语气中带着感激之意:“多谢侯爷赐教,否则臣女几乎铸成大错,险些坏了陛下与侯爷的要事。” 假若她真的破坏了皇上与东陵二王子的秘谋,那么她必然难逃其咎。褚祺瑞的及时提醒,让她对他心存感激。 褚祺瑞目光诚挚地凝视着她,语气严肃地说道:“下次切记,切勿再犯如此错误,皇上的喜怒变幻莫测。” 柳云曦对此深表赞同。 第83章 突然造访 在她面前和颜悦色,对她父亲赞誉有加的皇上,私下里却不知不觉中交换了一个状元的生命。 尽管柳云曦对韩玟煜的印象恶劣至极,甚至曾有过亲手结束对方生命的念头,但每当想到这一幕,她仍不禁感到心有余悸。 柳云曦紧握着哥哥的设计图纸,再加上手中堤坝的蓝图,既然韩玟煜已身处险境,她便不急于与其正面冲突。 待回到京城,这些铁证定能让韩玟煜身败名裂。 然而,柳云曦也无意在边关为他传播恶名,她打算让韩玟煜的恶行自然败露,让世人皆知其真面目。 在这短暂的两天时间里,军营中弩箭比试的消息不胫而走,仿佛一夜之间,全军上下都在热议此事。 “听说韩大人的神弩竟然是抄袭他人的成果,你们那天不也亲眼目睹了,那弩与那位公子的千机弩简直如出一辙!” “没错,抄袭的东西自然无法与原物相比,看看千机弩的射程能达到千米之远,威力之巨大,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差别。” “你们想过没有,为何这么多日子过去,元帅都未下令使用神弩呢?” “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当日那位公子的真才实学,至今让人难以忘怀。” 这些流言蜚语传到韩玟煜耳中,让他气得浑身发抖。 叶大人在屋内焦虑地踱来踱去,最终下定决心说:“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们必须立刻向元帅汇报,否则战功便与我们无缘了。” 自韩玟煜守孝回京以来,他已经深刻体会到了人世间的炎凉。他深知,在京城,地位的高低至关重要。 只有官居高位,得到皇上的宠爱,别人才不敢小觑自己与韩府。 于是,他与叶大人一同前往元帅的帐篷,请求使用弩箭来击退敌军。 褚祺瑞沉吟道:“弩箭只有一把,数量不足。若只是城门叫阵,或许还能起到威慑作用,但若是真正开战,单凭这一把弩箭难以成事。” 一提到城门挑衅,叶大人和韩玟煜便满腔怒火。 他们原以为,弩箭在城门挑衅时能给予东陵人沉重的打击。 谁知东陵人根本不愿与他们多做纠缠,只是在城门处骂了几句不堪入耳的话,便掉头离去。 这样的挑衅,与战前的叫骂毫无二致。 他们精心准备的弩箭根本未发挥任何作用。 若非如此,叶大人也不会如此焦虑。 这时,他敏锐地察觉到褚祺瑞话语中透露出的深意,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元帅的意思是,如果神弩数量足够,就能用于战场?” 褚祺瑞点头肯定,这一点毋庸置疑。 若弩箭能有数十把,凭借这些强大的武器,便足以抵挡东陵的一排兵力。 叶大人和韩玟煜相视一眼,语气坚定地说:“元帅请放心,我们二人必将竭尽全力,打造出更多的神弩,为我国战事尽一份绵薄之力。” 韩玟煜与叶大人步出营帐,疾步流星地赶往兵器营。此刻,营中工匠们已将大部分兵器修复完毕,兵器营的忙碌程度已大不如前。 叶大人指派刘师傅等几位技艺高超的工匠专司打造神弩,得益于众多铁匠的齐心协力,短短时间内,便有二十架神弩问世。 此时,西魏与东陵的军队已经交锋两次,双方均未占得便宜。 随着第三次激战的阴云逼近,为了在这场交锋中占据先机,一群将领齐聚褚祺瑞的帐篷,共商大计。 这些日子里,叶大人与韩玟煜埋头研究,已有许久未参与军事会议。此番,他们踏入帐篷,并在众人纷纷献策之际,主动挺身而出。 “元帅,目前已有二十架神弩制造完毕,若让士兵携带神弩支援东线的攻势,必定能让东陵军队措手不及!” 叶大人的话音未落,施将军却迟疑地开口: “然而在上次的比试中,千机弩显然更胜一筹。” 千机弩的射程是神弩的两倍,且其破坏力令人瞠目,这是神弩所无法比拟的。 若想给东陵军队一个下马威,似乎应当选用千机弩。 叶大人一时语塞,对施将军的插嘴感到不悦,语气有些愠怒:“施将军此言差矣!战场之上变化莫测,神弩制作迅速,若要打造二十架千机弩,恐怕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裘将军拖长声调道:“制作虽不便,但现成的一架千机弩总比没有强。让那位公子将千机弩带来,即便混杂在神弩之中,也胜于毫无准备。” 众将士互相对视,均认为裘将军的建议颇为中肯。 虽然千机弩难以打造,但拥有一把现成的千机弩总比两手空空来得强。 褚祺瑞观察着众人的反应,缓缓开口:“此次东陵军队有备而来,我们已与他们交战两次,却都未能取得优势。天气愈发寒冷,我们的士兵并不适应冬季作战,而东陵军队却恰恰相反。这一战必须迅速决出胜负。” “众多神弩可用于士兵们在后方防御,而千机弩射程更远,威力更强,足以作为西魏的一张杀手锏。单独使用其中一种或许并非最佳选择,但两者并用,方能出奇制胜。”这番话得到了众人的普遍认同,一致认为出其不意方为获胜的关键。 叶大人和韩玟煜虽然心中颇感不快,但在众多人的压力下,这件事宜只得勉强顺从。 第二天拂晓,柳云曦的铁匠铺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那人是褚祺瑞。 她并未对褚祺瑞寻得自己的住址感到惊讶,反而对他的突然造访充满了好奇。 褚祺瑞提及借取千机弩之事,那件武器以它强大的威力和远距离射程,有望成为这场战役中的一张王牌。 柳云曦毫不犹豫地应允了,作为西魏的忠诚信民,她深知哥哥若在天之灵,也定会期望千机弩能在此次战事中发挥出它的作用。 自从那日从军营归来,千机弩便一直静静地躺在那只箱子里。柳云曦小心翼翼地将它取出,递给了惊尘。 按照常理,军情紧急,褚祺瑞应当携带千机弩火速离去,但他却依旧坐在那里,似乎有话欲言又止。 柳云曦不禁疑惑地问道:“侯爷莫非有什么话语欲对臣女透露?” 褚祺瑞想起今日从京城寄来的信件,无奈地开口:“家母的信中提及,徐氏产下了一名男婴,京城的名医已确诊,是足月而生。此事如今在京城已是家喻户晓。” 他所说的母亲,自然是长宁侯的老夫人。长宁侯老夫人与柳云曦交情深厚,韩府发生的这出闹剧,她自然要告知柳云曦。 第84章 争辩 然而,她并不知晓柳云曦在边关的确切住址,因此只能将信件写给褚祺瑞,深信儿子定能与柳云曦取得联系。 柳云曦初闻此事,一时之间未能反应过来,待明白过来后,不禁哭笑不得。 细细思量,她自来到边关,确实未曾打探过京城的点滴消息。 当初离开边关之际,徐芊芊已有八个月的身孕,如今正是胎儿成熟之际。 而徐芊芊与韩玟煜成亲仅仅八个月,孩子便已足月出生,京城的流言蜚语定然不堪入耳。 依照朝廷的律例,若韩玟煜未能在这场边关战役中立下赫赫战功,便会被降职处理。 谁让他违反孝道,还让外室怀有身孕呢? 千机弩之事已与他无缘,先前皇帝命他将城池的水引流灌溉边关,似乎也未能成功,这一次韩玟煜注定要承受无情的责罚。 在这段叙述中,我将尝试保持原文的基本框架,同时对词汇和细节进行丰富和调整,以增加文章的生动性和深度。 --- 在这片暗潮涌动的边关风云中,柳云曦心中千头万绪,一时之间难以理清。她抬头望去,只见褚祺瑞正以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她,她轻声道: “多谢侯爷相告。” 话音刚落,她又觉得似乎有些欠妥,毕竟那封信是长宁侯老夫人亲笔所书,褚祺瑞不过代为传话而已。 然而,此刻的解释似乎显得多余,幸好褚祺瑞并未多言,只是轻嗯一声,便带着随从惊尘转身离去。 红莺始终守护在柳云曦身旁,此刻终于按捺不住,感叹道:“小姐,徐芊芊的运气真是绝佳,一举得男,真是可喜可贺。相比之下,韩家的长子简直是个笑柄,哪怕远在边关,也能想象到京城的笑话有多么荒唐。” 柳云曦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心中暗想,京城那些精彩纷呈的戏剧有的是时间观赏,而边关的戏码即将拉开序幕。 她转头问红莺:“我吩咐邓昀采购的那些物资都运到了吗?” 红莺闻言,立刻点头如捣蒜,兴奋地回答:“小姐,您尽可放心,您之前指示采购的粮食已经全部安全抵达。只待您一声令下,随时可以投入使用。” 在这场预计将持续良久的边关战事中,柳云曦早早囤积了大量粮食,这既是出于对军功的渴望,也是为了应对未知的变数。 事实证明,柳云曦的决策极具远见。 就在当天夜幕降临之际,东陵军队突然发动了对西魏粮草营地的突袭。褚祺瑞对粮草的安全极为重视,因此在营地周围布置了严密的防线。 然而,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却无人及时发现。 火光冲天,三个粮草营帐被熊熊烈火吞噬,直到半数粮草化为灰烬,才有人惊觉。 在这片大军驻扎的营地中,每天的消耗巨大,粮食是维系军队运转的命脉。看着那些化为乌有的粮草,褚祺瑞铁青着脸,将所有将领召集到营帐之中。 如此严密的防守之下,竟被敌军偷袭得手,他心中不禁生疑,担心副将中可能已经出现了细作。 裘将军奔波于火场之间,脸上沾满了黑灰,此刻他怒视着中间战战兢兢跪着的梁富翰,大声斥责: “梁富翰,今日是你手下负责巡营,为何粮草被烧如此之久,你竟毫无察觉?” 裘将军怒火中烧,面对东陵军队的偷袭,他们面临的困境重重。 在边塞的风雪中,不仅是边防将士们所能获得的口粮日渐减少,随之而来的困扰更是层出不穷,尤其是东陵之民愈发肆无忌惮地拖延时间。 边关的急报需要穿越漫长的路程才能抵达朝堂,而朝堂调拨粮食支援边关的行动同样耗时良久。 若东陵之人能将拖延战术发挥到极致,直至西魏的粮草告罄,那么他们将陷入前后夹击的绝境。 梁富翰跪伏于地,身体颤抖如风中败叶,他今日所犯下的重大过失,使得他的生死未卜。 “元帅!这绝非属下不尽职尽责,实在是属下无力回天啊!” 裘将军怒气冲冲,一脚将他踹倒在地,“胡言乱语,今日正是你负责巡营,你还有什么冤屈可言?本将觉得,应当将你推出斩首,以免全军上下都效仿你的懒惰。” 听到将被斩首,梁富翰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爬行向前,流满面地哭诉:“元帅明察,裘将军明察,属下今日奉叶大人之命看守神弩,忽闻帐篷内异响,叶大人命令属下调人前往查看,因而人手不足。” 说到此处,梁富翰战战兢兢地抬头,瞥了一眼叶大人。 叶大人的心头猛地一震,感受到顾徽庭的目光投来,瞬间冷汗淋漓,脊背发凉。 他额头上的汗珠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梁富翰,本官不过是让你加强看管,你这是在反咬一口。” 若非关乎生死,梁富翰或许还会有些顾忌,但此刻他已顾不上许多,竭力争辩道: “叶大人,你明明吩咐要增派人手看守帐篷,否则属下岂敢擅自调人?元帅明察啊!” 就在这几句话之间,梁富翰已经汗水湿透了额头,显露出他胆小如鼠的真面目。 叶大人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若非此事牵涉到自己,他早已暴跳如雷。 因为他的确曾命令梁富翰增派人员看守神弩的营帐,此刻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但这件事绝不能轻易承认,毕竟损失了如此众多的粮草,那可是罪行累累! “元帅请细查!下官之所以命令梁富翰加强营帐的看管,并非是要他忽视粮草,将所有人都派驻在外面。再者,即便是在营帐内,难道就发现不了粮草被焚的迹象吗?这根本就是他的借口!” 叶大人毕竟身经百战,长年累月在朝堂之上辩论磨砺,即便内心惊慌失措,但寻找借口应急却是他的拿手好戏。他边稳住心神边向梁富翰施加压力,言语中带着不容置辩的威严: “梁富翰,别以为本官是易于摆布的对象!我乃朝廷重臣,你如此轻率地将罪名加之于我,一旦回京,圣上定不会轻饶你!” 然而,此刻的梁富翰早已将恐惧置之脑后。若不能将罪责转嫁给叶大人,他这位微不足道的副将恐怕就要人头落地,面对斩首的命运! 两人如同斗兽场上的猛兽,互不相让,激烈争辩。元帅的帐篷内充满了他们尖锐的对峙声,气氛紧张到几乎凝固,一片混沌不堪! 第85章 捐粮食 “停!”就在此时,褚祺瑞大喝一声,打断了他们的争吵,下令左右将二人拖出帐外,严加看管。 叶大人的脸色骤变,慌忙向褚祺瑞求情,“元帅,下官确实与此事无关!西魏与东陵的第三次交锋在即,下官与玟煜还亟待为我国效力,望元帅明察。” 可不管叶大人如何巧舌如簧,褚祺瑞的立场坚定如铁,纹丝不动。士兵们不由分说,将二人紧紧束缚,径直带走了。 韩玟煜甚至未曾开启一丝唇舌。 当下,他也不敢轻率地提出恳求,毕竟这件事叶大人未曾与他有过片言只语的商议。 他抵达帅帐之后,方才得知粮草被焚的惊人消息。 叶大人的求情声逐渐消逝在耳畔,施将军随即挺身而出,恳切地为叶大人求情:“元帅,叶大人毕竟担任兵部尚书之职,若草率定罪,恐怕难以向陛下交代。” 褚祺瑞淡然回应:“尚未定罪,目前正忙于商讨后续事宜,喧哗之中难以继续。” 粮草损失过半,士兵们对粮草的消耗速度极为迅速,褚祺瑞目光转向一旁的康将军,方才正是他前往清点剩余粮草的人。 “康将军,剩余的粮草还能支撑大军多久?” 康将军早已在心中核算完毕,低声回答:“最多不超过一个月。” 话语落下,众人面色皆变。 他们虽然曾与东陵交手两次,但常规战役的持续时间均在三个月以上, 而如今剩余的粮草仅能支撑一个月,且并非因自身疏忽所致。 东陵的偷袭者心中自有底数,在这一个月内,他们轻松便能实现拖延的目的。 韩玟煜忍不住抬头,目光穿透浓重的氛围,瞥了一眼褚祺瑞,这位从未品尝过败绩的西魏战神,难道这次将遭遇挫折吗? 裘将军紧握双拳,愤慨地说:“东陵这伙狂徒,竟然敢偷袭我军粮草!请元帅下令,末将也愿意率领一支精兵前往东陵偷袭,让他们也领略一下被偷袭的滋味。” 施将军与康将军等人均表示:“元帅,我等也愿意一同前往!” 褚祺瑞却断然拒绝:“此刻,他们早已提高警惕,你们前去只会自投罗网,反而成为他们的把柄。” 几位将军沮丧地收起了战意,他们的神情显得异常失落:“元帅,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既然不能反击东陵,目前粮草又不足,难道他们只能在营帐中坐以待毙吗? 东陵既然知道他们的粮草损失惨重,必定不会轻易发动猛攻,而是会选择拖延时间。 拖到他们弹尽粮绝的那一日,届时便能轻而易举地取得这场战役的胜利。 “借。”褚祺瑞只吐出一个字,却蕴含着无尽的深意。 裘将军等人眼中闪过一丝迷惘,他从容说道:“我们所居之地与边陲城相隔不远,那里居民众多,向他们借粮,或许能有所收获。” “,速派一名使者快马加鞭赶回京城,报告这一紧急情况。近期东陵必定按兵不动,我们务必把握住这个宝贵的机会,坚持到援军携粮草到来。” 说到此处,褚祺瑞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灵光,他回首向韩玟煜投去一瞥。 韩玟煜被元帅的突如其来的目光弄得有些错愕,正当他心生疑虑时,褚祺瑞已经开口了。 “韩大人,先前皇上命令你进行引流灌溉,城中的许多农田也因此受益丰收。这一个月来,你劳苦功高,即便只收获了一袋粮食,待我们返回京城,本侯定会为你请功。” 言外之意,韩玟煜之前放弃的引流灌溉计划,此刻必须重新启动。 哪怕收成并不理想,但每一粒粮食都至关重要。 在粮食告急的当口,已经无暇他顾。 裘将军等人脸上露出欣慰之色,纷纷赞同:“元帅此策最为妥当!” 其他将士们也都露出释然的表情。 唯独韩玟煜紧锁眉头,心中满是忧虑。 不久前,他已尝试过从玉波城引流灌溉,但那次尝试以彻底失败告终。现在褚祺瑞直接向他下达命令,如果他再次失败,恐怕就要背上玩忽职守的罪名。 韩玟煜心中愁云密布,从元帅的营帐中步出时,一脸愁容,而此时,叶大人已被押解下去看管,他甚至没有一个可以商讨对策的同伴。 这场战役的棘手程度远超想象,他本想依靠神弩立下赫赫战功,但粮草被焚,直接截断了他们的退路,而这一切似乎都与神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旦战败归朝,他不仅得不到任何赏赐,甚至可能面临皇帝的惩罚。 整个夜晚,韩玟煜都在营帐中焦头烂额地绘制着图纸。 第二天,边陲城内。 柳云曦尚未起床,红莺就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小姐,军营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柳云曦皱起眉头,睡意顿时消散大半。 红莺喘着气说:“外面都在传,昨晚东陵人偷袭了咱们西魏的粮草,烧毁了一半!现在士兵们的粮食都不足了,已经来边陲城求助了。” 东陵人的嚣张跋扈,让边陲城的百姓深受其害。如今朝廷派兵前来讨伐,居民们皆盼望着能够将东陵人赶出这片土地。 一听得军营的粮草遭遇火灾的消息,村民们纷纷取出家中的存粮,涌向军营所在的方位,秩序井然地排起长队,争相捐赠。 柳云曦想起昨日邓昀带回的满载希望的那批粮食,立刻起身精心打扮,携着红莺踏上了通往城门的道路。 褚祺瑞伫立在一边,柳云曦的目光迅速捕捉到了他的身影。 今日她身穿女装,虽装饰简约,却犹如初露的花蕾,清新脱俗,当她亭亭玉立地站在褚祺瑞面前时,褚祺瑞不禁为之倾倒,目光中流露出片刻的陶醉。 他那冷峻的面容瞬间变得温和,眼中闪现出罕见的暖意,“你为何到此?” “我自然是来尽一份绵薄之力的。”柳云曦脸上洋溢着笑容,“那日侯爷助我声名远播,今日我送来的这些粮食,正是为了答谢侯爷。” 话音刚落,她轻轻侧身。 褚祺瑞顺着她的方向望去,只见邓昀带领着一众伙计,他们押送着满满十车的粮食。 虽然这些粮食无法与被焚毁的相提并论,但数量之巨,也足以支撑军队度过难关,直到朝廷的救援到达。 裘将军一直忙碌于维护秩序,此刻终于留意到元帅正与一名女子交谈,他好奇心驱使,忍不住步履匆匆地来到了褚祺瑞的身后。 第86章 亲密 奇怪,元帅不是向来对女色不感兴趣吗?怎么现在却与这位女子谈笑风生? 裘将军好奇地探过头去,一见柳云曦,顿时惊讶得目瞪口呆,手指着她结巴道:“你你你!” 褚祺瑞抬眸淡淡瞥了他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不容置疑的冷漠。 裘将军立刻闭嘴,但他的眼神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来回在柳云曦和褚祺瑞之间游移。 仿佛在暗示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 那日从元帅帐篷中走出的人和比试箭术的,显然是同一人,而眼前这位女子与那人面貌如出一辙! 他还曾误以为元帅喜好男子,原来那竟是一位女子。 裘将军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然后转身继续维持百姓秩序。 柳云曦轻轻地笑了一声,当褚祺瑞投来目光时,她不禁有些羞涩,“侯爷,这些粮食是直接送往军营,还是交由你亲自处理?” “送回军营,”褚祺瑞回答后,又补充了一句:“我们一同前往。” 柳云曦微微抿了抿唇,紧随褚祺瑞的步伐,两人并肩朝着城外走去。 此前她前往军营时总是乘坐马车,虽然知道城外的道路不如城内平坦,但只是有些颠簸,并未对她造成太多不便。 如今,柳云曦与褚祺瑞并肩走在那条铺满石子、凹凸不平的小径上,她的步伐显得有些踉跄,难以跟上褚祺瑞的节奏。 褚祺瑞适时地伸出了他那宽厚的手掌,他的掌心宽大而温暖,柳云曦迟疑了片刻。 “不必顾虑他人的闲言碎语。”褚祺瑞目光深沉,微微抿着唇角,声音低沉而有力,“是你的步伐缓慢,还是你希望我背你前行?” 柳云曦惊讶地抬起头,与他深邃的目光对视一眼,然后顺从地将自己的手交叠在他的手心。 她的手虽然不算娇小,但在褚祺瑞那双强壮的手掌旁,显得格外纤细。褚祺瑞的手掌握住她的手,给她带来了莫名的安全感。 柳云曦甚至觉得,当他们手牵手同行时,那些坑洼的路面似乎都变得平坦了许多。 她望着褚祺瑞那宽阔而坚实的背影,努力让自己的眼神不流露出任何复杂的情绪。 幸好,边陲城与军营的距离并不遥远,两人不久便抵达了目的地。 一到军营,柳云曦便迫不及待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褚祺瑞微微一愣,随即说道:“关于这次的事情,我会亲自撰写奏折,向陛下汇报,上次千机弩的事件也会一同陈述。” 柳云曦原本是让邓昀等人收集粮草,打算捐献给军营,以此赢得美名,没想到正好碰上东陵人纵火焚烧粮草,她的慷慨解囊无疑会得到皇上的赞许。 褚祺瑞这位元帅亲自执笔上报,这份荣耀自然是板上钉钉。 柳云曦微微点头,心中却有些恍若失神,“多谢侯爷。” 话音未落,她便朝邓昀等人所在的方向迈出了几步,却突然感到脚下传来一阵刺痛,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褚祺瑞关切地询问:“你怎么了?” 他发现柳云曦脚上似乎有伤,于是蹲下身来仔细查看。 “没事。”柳云曦连忙否认。 边陲城的物资确实有限,她来到边关时并未料到需要自备鞋子,因此今天只穿着最朴素的棉鞋。 那双棉鞋的鞋底过于单薄,一路走来,脚底已经磨出了水泡。 刚才柳云曦还未觉得不适,但站立片刻后再次起步,脚底的痛楚便如针扎般剧烈。 然而,在这人来人往之地,她不愿引人瞩目,于是强忍着痛楚说自己无碍。 但褚祺瑞显然不会相信,见她不愿配合地脱鞋检查,他直接将她抱进了元帅的营帐。 跟在两人身后的红莺惊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当意识重返心海,她无暇他顾,急忙跟随褚祺瑞一同踏入了元帅的营帐之中。 红莺对此毫无察觉,她未曾留意周遭的动静,浑然不觉这一幕情景,除了被那些搬运粮草的士兵们默默见证,还落入了刚从帐篷内走出的韩玟煜眼中。 韩玟煜手中紧握着那幅经过无数次修改,终于满意的图纸,本想立刻呈献给褚祺瑞审批。 然而,当他步出帐篷,恰好目睹了刚刚那一幕。 他的目光如锐利之剑,迅速识别出那身影属于柳云曦。 初见柳云曦时,他也曾为她那惊世骇俗的美貌所震惊。此时,即使是在远方,即使她穿着朴素,她的美丽依旧如星辰般璀璨,令人难以侧目。 柳云曦被褚祺瑞小心翼翼地抱进了帐篷,他们之间的关系何时变得如此亲密?难道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韩玟煜的内心瞬间升起一股闷气,他看着手中的图纸,尽管理智告诉他此刻应当装作若无其事地返回自己的帐篷,但他的自尊心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毅然决然地朝元帅的营帐走去。 在帅帐之内,褚祺瑞轻轻地放下柳云曦,蹲下身准备细致查看她的伤势。 “侯爷,我自己来就好……”柳云曦感到局促不安,她不习惯如此被人关怀,连忙试图阻止。 但话音未落,褚祺瑞已经为她脱下了鞋袜,目光落在她脚上晶莹的水泡上,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怜惜。 他在沙场上历经无数生死考验,身负重伤无数,然而此刻,面对柳云曦脚底的几处水泡,他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疼。 柳云曦感到有些不自在,“侯爷,这不过是皮肉之伤,您无需如此担忧。刚才您那样做,若是被他人看见,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褚祺瑞正凝神思索着如何妥善处理她那疼痛难忍的脚底水泡,此时,柳云曦的声音轻轻响起,打断了他的沉思。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说道:“他人如何误解,本侯概不介意。” 话音未落,元帅营帐的帘幕便被粗鲁地掀开,韩玟煜带着一股冷风走了进来。 目睹帐内情形,韩玟煜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怒火。 这两人在帐中竟然如此亲密无间,他们之间明明毫无瓜葛,怎敢如此放肆? 不等韩玟煜的怒火彻底爆发,褚祺瑞便冷冽地开口道:“韩大人,你何时才能学会未经通报便不得擅入元帅的营帐?” 他的语气冷若冰霜,喜怒不形于色,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第87章 深情厚谊 韩玟煜面对褚祺瑞那如寒冰般的眼神,仿佛瞬间清醒,但内心深处那股名为嫉妒的火焰却紧紧纠缠着他,使他忍不住说道: “元帅,末将确有紧急事务需向您禀报,但这事务涉及机密,不宜让外人在场。” 言罢,他的目光轻轻下滑,分明是在暗示柳云曦应该穿好鞋,离开这个与褚祺瑞过分亲昵的环境。 他的语气虽轻,却透露出一股不容忽视的警告意味。 察觉到韩玟煜那锐利的目光,褚祺瑞从容起身,巧妙地遮挡着视线,语气平静地说:“此处并无外人,你有何话语,尽可直言。” 韩玟煜一时语塞。 “并无外人”? 这长宁侯的话语究竟蕴含何意?柳云曦毕竟不属于军营之人,怎能不算外人? 韩玟煜回想起刚才目睹的那一幕,心中不禁暗自揣测,难道长宁侯的言外之意是柳云曦已然成为他家中人,因此不算外人? 一念及此,韩玟煜的面色愈发难看,“元帅,这是从鸿兴城引来水源的灌溉蓝图,临川县主终究非军中之人。” 褚祺瑞淡然回应:“云曦贡献了十车粮草以助军需,你应该也目睹了。她一心一意为西魏着想,区区一张图纸,无关大局。” 韩玟煜眼中闪过惊讶,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他震惊的不仅是褚祺瑞对柳云曦亲昵的称呼,更是那些堆积如山的粮草。 他原本以为那些粮食是从边陲城的百姓手中夺取的,岂料竟是柳云曦的贡献。 在这危急存亡之秋送来如此关键的物资,柳云曦的名声必将再次在京都传颂。 而自己这位昔日风光无限的状元,抵达边关后却一无所获,甚至制造的神弩还间接导致了西魏的损失…… 韩玟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柳云曦身上。 当初他也是倾心于正室,否则怎会同意这门婚事? 柳云曦美丽动人,举止得体,与他在心中勾勒的世家贵女形象如出一辙。他在离家赴江南之际,也曾发誓要与她共度一生。 事实证明了柳云曦确实是一位贤良淑德的妻子,不仅善于持家,擅长经营,即便来到边关,也能为国家效力。 而反观自己,在柳云曦面前却显得如此底气不足,韩玟煜内心深处涌动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或许他已在无声中后悔,只是固执地不愿承认罢了。 韩玟煜暗自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图纸递给褚祺瑞审视,同时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柳云曦对水利知识并不熟悉,虽然韩玟煜讲解得绘声绘色,但她心中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的方案似乎注定会失败。 在水利方面,韩玟煜并无真正的造诣,只能解决一些微不足道的问题,而困扰江南多年的难题,才是他哥哥的智慧结晶。 将鸿兴城的水引流至此,仅听闻这一计划,便能感受到其背后的复杂与艰辛。 韩玟煜如何能够具备如此非凡的技艺? 然而,尽管无法洞察韩玟煜心中的谋略,柳云曦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另一项请求:在边陲城招募众多工人,以供挖掘水渠之需。 韩玟煜如何跳跃思维,那是他的自由,褚祺瑞并未过多干预,只是微微点头,表示首肯。 柳云曦隐约能揣摩出褚祺瑞的心思,韩玟煜谋杀了东陵二王妃,其终将面临惩罚,这些小规模的纷争无需过分关注。 昨夜,褚祺瑞交付给他一项任务,那时他尚不知道柳云曦将会捐献粮食。 现在局势有所缓和,关于鸿兴城的引水灌溉工程,便任由他全权策划。 韩玟煜心中仍有话欲言,但褚祺瑞已经转身蹲下,细致地检查起柳云曦脚底的水泡。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褚祺瑞身为西魏的长宁侯,地位显赫,而柳云曦虽被封为县主,但众所周知,这个县主的封号含有水分。 褚祺瑞则不同,他对西魏的贡献实至名归。 如此尊贵的他,竟然对柳云曦关怀备至,难道他真的不觉得……柳云曦曾嫁为人妇,身份尴尬吗? 身为柳云曦的前夫,韩玟煜内心的矛盾与复杂难以言表,于是再次提及叶大人的事情。 “元帅,叶大人的确有过失,但他也是出于对西魏的深切考量。昨晚的事件,他想必已经汲取了教训。叶大人为官多年,即使无功也有劳,不如就放他出来吧。” 在军营中,只有叶大人与韩玟煜交情深厚,叶大人被拘禁不过一日,韩玟煜便感到异常不适。 褚祺瑞回应道:“叶大人与梁富翰犯下的错误严重,若轻轻放过,军规岂不是形同虚设?此事不必再提。” 韩玟煜的手紧紧攥在身侧,此刻他找不到任何理由继续逗留,只得离开元帅的营帐。 在营帐内,褚祺瑞取出针线,先将针在烛火上烤至焦黑,然后小心翼翼地为柳云曦挑破水泡,随后取出金疮药细致地涂抹。 心中藏有猛虎,却能细腻地品味蔷薇。柳云曦见褚祺瑞如此体贴,心中涌起一阵阵感动,“多谢侯爷。” “无需如此拘谨。”褚祺瑞轻声说道。 柳云曦望向褚祺瑞,发现对方也在凝视着她。 他的弦外之音,是希望她能够换一个更加亲昵点的称呼吗? 柳云曦略一沉吟,感觉这个名字似乎难以启齿,然而观察到褚祺瑞眼中那份期许的光芒,她还是硬着头皮,有些尴尬地说道:“祺瑞。” 褚祺瑞的目光立刻变得温和如水,他的嘴角轻轻上扬,低声回应:“嗯。” 此刻,两人心中都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异样情愫。 褚祺瑞小心翼翼地为她脚上的伤口敷上药膏,包扎妥当后,便安排人将柳云曦送往了城镇。 归途之中,红莺忍不住偷笑出声,轻声细语道:“小姐,侯爷对您真是关怀备至,这样的细心,寻常男子恐怕难以做到。” 柳云曦没有回应,只是用眼神轻轻瞥了红莺一眼,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 红莺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心中暗忖,自己这个旁观者看得清清楚楚,长宁侯对自家小姐的深情厚意是显而易见的。 之前,小姐对于再嫁之事深感抵触,但自从与侯爷相处一段时间以来,她的抵触情绪明显有所缓解。 红莺心中期盼着小姐能够摆脱韩府的阴霾,开启一段全新的生活篇章。 她暗自思忖,韩府的纷繁复杂早已是该抛诸脑后的事了。 第88章 坐以待毙 然而,想到今天韩玟煜擅自闯入元帅帐篷的举动,红莺不禁露出了一丝嫌恶的神色,她好奇地问道:“小姐,今天韩玟煜提出要来我们打铁铺的事情,您还记得吗?” 柳云曦微微一怔,如果不是红莺提及,她几乎已经将此事抛诸脑后。 今天韩玟煜手握图纸进入打铁铺时,明确表示,他打算从鸿兴城引水灌溉边关的土地。 这项工程需要大量人力挖掘渠道,而所需的铁锹等工具都要从打铁铺购置。 这些原本应该是军营的事务,但边关的打铁铺却属于柳云曦的名下。她语气淡然地说:“既然开门做生意,就没有理由拒绝顾客,他若来此,便接待便是。” 生意场上讲究的是利益交换,至于私人恩怨,只要她本人不露面,便可置身事外。 红莺点了点头,感慨道:“小姐说得是,是我一时冲动,想错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筹备回京城的事宜,毕竟离开这么久,京城那边也该回去看看了。只是,小姐您受苦了。” 柳云曦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思片刻后说道:“这次回京我们要保持低调,马车不可过于显眼。” 她此次来边关并未对外宣扬,她在京城的朋友本就不多,加之行事隐秘,几乎无人知晓她的行踪。 对外只称她抱恙在家,不愿让太多人知晓自己的真实情况。 红莺自是洞悉这中间的曲折,她微微颔首,以此表示自己对此事了如指掌,心中则在默默估算着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可以用来筹备。 柳云曦本下定决心避免与韩玟煜有任何交集,然而世事无常,她在街头的偶遇下,还是与他面对面相逢。 那次相遇,韩玟煜正在路边的摊贩那里选购一只拨浪鼓,他的目光柳云曦身上,眼中神情交错复杂,他困惑地询问:“柳云曦,我始终未曾向你打探,你为何也踏足这偏远的边关之地?” 在观看弩箭比试时,韩玟煜坚信柳云曦的到来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是,昨夜在帐篷之中目睹的那一幕,却让他心生疑窦,柳云曦与褚祺瑞之间的关系的确令人感到非同寻常。 韩玟煜心中纷乱,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柳云曦虽然曾嫁为人妇,但他自己心中明白,与柳云曦之间并未有过真正意义上的夫妻之实。 “韩玟煜,你有何疑问,尽可直说,无需拐弯抹角。”柳云曦直言不讳地打断了他的话语。 韩玟煜轻轻咬了咬唇角,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疑问:“你与侯爷,是否已经结为连理?” 这个问题,他昨晚就想提出,但褚祺瑞在场,让韩玟煜不得不将话语咽回腹中。 此刻,他正视着柳云曦,好看的眉峰微微蹙起,透露出不加掩饰的不赞同。 柳云曦脸色凝重,语气坚定:“你没有资格过问这些,韩玟煜。我听说你打算将鸿兴城的水源引至边关进行灌溉,你真的有信心能够做到?” 柳云曦的话语让韩玟煜的眼皮轻轻一跳,练武场上柳云曦那日的言语再次在他耳边响。他敏感地反问:“怎么可能做不到?柳云曦,你难道忘了,连蓟州延续百年的水患我都能够成功整治,将鸿兴城的水源引来又有何难?” 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给自己增添信念,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柳云曦紧紧地盯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你整治蓟州百年水患的功绩的确显赫,但若你无法成功引来鸿兴城的水,那人们会不会怀疑,那个想出解决蓟州百年水患方案的人,是否真的就是你?” 在她话语落下的一刻,不等韩玟煜有所反应,柳云曦便转身离去。 韩玟煜站在原地,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柳云曦究竟想表达什么?她不仅揭开了千机弩的秘密,难道还有其他的秘密也被她洞察? 韩玟煜原本打算继续在城中进行勘察,但现在他已无此心情,转身径直返回了军营。 他一头扎进自己的帐篷,脑中混乱无比。 在那个夜幕低垂的夜晚,东陵人似乎洞察了某些不为人知的机密,并未采取拖延的策略,反而派人送来了一份战书。 接到这份充满火药味的战书后,褚祺瑞悄无声息地处理了一个背叛者,随即紧急召集部下,商讨翌日的战术布局。 韩玟煜,不过是一个负责粮草押运的小官,之前因为拥有神弩,才被卷入了这场纷争。如今,叶大人被囚禁于帐篷之中,韩玟煜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地呆在自己的营帐里,因此在战术讨论会上,自然无人通知他。 然而,韩玟煜与裘将军的帐篷相邻,那些不隔音的帆布间隔,让裘将军等人从元帅的帐篷中出来后,与康将军等人继续在营帐中密谋战术的对话,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中。 韩玟煜的心底愈发纷乱,柳云曦已经对他起了疑心,而且她与褚祺瑞的关系非同寻常,这件事她是否已经透露给了褚祺瑞? 他回想起褚祺瑞对他种种冷漠的态度,心中越发确信,这种可能性极高。 巨大的焦虑像潮水般将他包围,他身边无人可以依靠,叶大人已被软禁,如果这场战役他无所作为,如何向皇上交代? 万一褚祺瑞在朝中搬弄是非,他的官职能否稳固,都成了未知数。 在这样的思绪中,韩玟煜奇迹般地冷静了下来。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立下赫赫战功。他深知,下次与东陵军的交锋遥不可及,但从他在帐篷中听到的消息来看,明天东陵与西魏将展开一场激战。 他不能再龟缩在后方的安全之地,那样只会是坐以待毙。 夜深人静之际,韩玟煜顶着夜色,悄悄来到叶大人的帐篷。守卫的士兵瞥了一眼他递过的银两,并未阻拦他。 叶大人正坐在桌边悠闲地品茶,见到他进来,激动地站起身来,“玟煜,你终于来了,外面的局势如何?” “我被囚禁于此,对外界一无所知!” 叶大人,这位在兵部尚书职位上沉浮多年的官员,一心想着借助军功更上一层楼。然而,他终究是个文官,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韩玟煜的神弩,见到韩玟煜的到来,当然喜出望外。 第89章 迷亡阵 韩玟煜的面色略显阴沉,眉宇间透露着几分不快,“明日我们即将与东陵交锋,然而元帅今日召集全军将士商讨战事,却未将我列入名单。想必在明日的激战中,神弩将无用武之地。” 叶大人重重地将手中的紫砂茶杯搁在桌面,语气坚定地说:“那是自然。玟煜,你既然亲自前来找我,莫非心中另有所谋?” 韩玟煜目光锐利地投向叶大人,只见其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显然心中早已有所盘算。 他立刻整理好自己的神情,肃然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敬请恩师指点迷津。” 叶大人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胡须,脸上露出了一抹慈祥的笑意。 边关的夜风带着一丝寒意,已经是深秋时节,空气中的冷意愈发浓重。 清晨的寒风凛冽,但西魏的士兵们已经在城门口整装待发,严阵以待。 东陵的战士们齐聚城外,他们的装束与武器都与西魏截然不同,显得格外剽悍。队伍前方,一排英勇的战士正在高声叫阵。 挑衅的言辞往往充满火药味,待城门洞开,积蓄了一肚子怒火的士兵们如猛虎下山,冲杀而出。 尽管他们怒火中烧,但行进间的队形和布阵却井然有序,显示出昨晚的精心策划。 褚祺瑞站在城墙上,目光如炬,审视着整个战场的动态,以便随时调整战略。 东陵的战士们身材魁梧,凭借蛮力和精湛的骑术取胜。对于他们来说,阵法是一种陌生的战术,当他们被迷亡阵包围时,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如何破解。 他们骑乘的战马在周围密密麻麻的士兵中焦躁不安,若非东陵战士紧紧拉住缰绳,恐怕早已失控。 康将军与褚祺瑞并肩站在城墙上,目睹了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敬佩之情,“元帅的确用兵如神,东陵人对于阵法一无所知,迷亡阵一经施展,他们便束手无策。” 迷亡阵是褚祺瑞独创的战术,其变化莫测,即便是勇猛的战士在其中横冲直撞,也会很快被四周灵活机动的士兵填补缺口。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们拼尽全力撕开的缺口便消失无踪,这种消磨对手意志、损耗极小而收获颇丰的战法,让所有与褚祺瑞交手的将领都心生畏惧。 在东陵的战场上,士兵们尚未与韩玟煜交手,对于西魏军队那独特的出城布阵策略一无所知,这使得迷亡阵得以轻易形成。 一旦阵法部署完毕,被困其中的敌军便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即便鱼跃龙门,也难以全身而退。东陵的军队虽众,却难以幸免于难,必将遭受重创。 康将军的眼中闪过一丝松懈,他注视着那些被围困的士兵,一个个紧勒着马绳,不知所措,仿佛已经预见了今日战事的终局。 裘将军率领的部队在阵中巧妙周旋,只需等待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便能冲入迷亡阵中展开激烈的厮杀。 城门依旧敞开,士兵们不断将补给抛向城外,以巩固迷亡阵。然而,最后一队士兵冲出城门后,并没有如预期般进入阵中,反而停在了阵前。 康将军立刻察觉到了异样,皱着眉头指向那边,“元帅,这是你的战术安排吗?不对,他们手中拿着的是什么?” 康将军微微眯起眼睛,待看清楚后,冷汗立刻沿着额头滑落,“他们手中竟然握着神弩!” 在城墙之下,韩玟煜手持神弩,凝视着被围困在阵中的东陵士兵,眼中掠过一丝狂热: “各位,让我们一齐瞄准这些被困的东陵人射击,若是我们能将他们的勇将一一射落马下,今日我们便都能立下赫赫战功。” 韩玟煜身后跟着的是叶大人的亲军,虽然叶大人以文官身份着称,但他在兵部任职,旗下自然也有一些关系密切的将领。 叶大人本无意让他们参与实际行动,只想让他们在幕后辅助。但这次的战局不同,若是不积极参与,等到军功评定时,他们将与战果无缘。 此时正值深秋,冬日临近,战事也将进入休战期。这一战,即便是最后一战,也必定是至关重要的一战。 “是时候亮出我们精心打造的神弩了。” 这一队的士兵们眼神坚毅,目光中闪烁着对胜利的渴望。 他们都是一些尚未建立战功的士兵,叶大人和韩大人都已经承诺,只要他们能用神弩立下战功,回朝后每人都有份受赏。 一想到能够凭借军功一步登天,成为裘将军那般的副将,他们心中的激情更加熊熊燃烧。 在迷亡阵周边,担任指挥的施将军此时目光如电,猛然发现了他们。他健步如飞,上前质问:“韩大人,尔等在此有何贵干?” 目光扫过那一队士兵手中握着的神弩,施将军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暴雨来临前的高压云层,“未得元帅令箭,尔等岂能擅自携带神弩出行?迷亡阵已布置完毕,勿在此地生乱,速速返回。” 话音未落,施将军便伸出右手,试图将队伍首领韩玟煜拉向城门方向。 然而,韩玟煜轻易地摆脱了施将军的掌握,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施将军,只需看好自家门户即可。你已言明,迷亡阵已然落成。此刻敌军犹如笼中困兽,我们若欲发动攻击,仅需一箭即可致命。” 施将军脸色铁青,犹如锅底之黑,怒喝道:“韩玟煜,你这是违抗军规!军法难容!迷亡阵虽已布置完毕,但元帅有更深远的谋略。你如此轻举妄动,元帅必不会轻易放过你,届时恐怕还会累及于我!” 韩玟煜不为所动,反而架起神弩,胸有成竹地说:“施将军大可放心,今日战事结束,元帅非但不罚,反而会嘉奖你我,彰显战功。” 迷亡阵围困已久,中心区域日渐缩小,与东陵军的距离愈发接近,然而其中伤亡的人数却寥寥无几。 如此低效的作战方式,如何能与神弩的威力相比? 且双方距离如此之近,近战极有可能导致不必要的损失,而他们这样的远程射击才是最稳妥的上策。 韩玟煜的言论在士兵们心中掀起了波澜。 他们在阵法边缘,眼见敌军被困其中,宛如待宰的羔羊,军功似乎已触手可及。 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他们纷纷扣动了弩箭的扳机。 第90章 违反军规 无数的箭矢如同暴雨般朝迷亡阵飞去,然而在接近阵法之际,箭矢却突然改变了方向。 高速运转的人群早已改变了周围的气流,箭矢在空中呼啸而过,却因为力道不足,在气流的作用下偏离了预定的轨迹。 接着,一枝枝箭矢如同夺命之箭,纷纷没入了自己人的身体。 韩玟煜目睹此情此景,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西魏的士兵们原本利用迷亡阵将东陵军围得水泄不通,但那些突如其来的箭矢却如同晴天霹雳,瞬间造成了士兵们的重大伤亡,阵法也随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施将军目睹眼前的情景,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中怒火中烧,几乎要拔剑将韩玟煜一斩两段,愤懑地咆哮道:“韩玟煜,立刻带领你的人撤回去!” 韩玟煜早已惊慌失措,手指紧紧地攥着神弩。 他的双目圆睁,牙齿紧咬,心中却是一片茫然。他如何能料到,如此众多士兵慌乱奔跑竟然形成了一个强大的气流旋涡,足以使射箭的方向发生偏移。 单论自己破坏了迷亡阵的行为,若是没有采取任何补救措施,此次行动非但无功可言,恐怕还会受到严厉的惩处。 此刻,众多东陵士兵企图趁此机会突破阵法逃出生天,但那些中箭倒地的士兵以身躯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仅仅这一丝延迟,那点空隙便被其他蜂拥而至的士兵迅速填补。 迷亡阵原本是让士兵们迷惑并围困敌人的战术,那些倒下却拼命拖延时间的士兵很快就被淹没在人群中,惨遭踩踏而亡。 施将军的眼中泛起了血丝,一只手紧紧抓住韩玟煜的衣襟,将他粗暴地拽向城门之内。但就在此时,康将军已从城门疾步而出,神情焦急地说道: “施将军,迷亡阵已无法再用,元帅决定改用囚龙阵。” 围绕着东陵军队的迷亡阵大多由施将军的亲兵组成,面对眼前的紧急军情,施将军不得不愤愤地放开韩玟煜的衣领,食指指向他,语气沉重地警告道: “韩玟煜,你害得我旗下的众多兄弟丧命,这笔账我们回去后再慢慢清算。你若识时务,就别再添乱。否则,回到军营之后,我定将你绳之以法。” 韩玟煜揉着被衣领勒痛的脖颈,连续咳嗽了几声。 他身边的士兵们看着所闯的大祸,一个个紧张得连手中的神弩都几乎拿不稳,慌乱无措地建议:“韩大人,我们惹下了天大的麻烦,元帅已经看得一清二楚。他们说话时,目光不禁瞥了一眼城墙上的身影。那里,远远地站着一个如山岳稳健的身影,那不是褚祺瑞是谁? 尽管距离很远,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韩玟煜顺着城墙上看去,那如山一般冷峻的气息。尽管相隔甚远,但韩玟煜深知他的冷静和运筹帷幄的风格,韩玟煜冷哼一声,心想:这个时候,若是选择回去,必定丧命! 在交谈之际,他的视线不断游移,当目光触及右侧时,眼中闪过一丝明亮的火花。 身畔跟随的亲卫们因他先前的言辞相互交换着惊疑不定的眼神,每个人眼中都流露出惊慌不安的情绪,“韩大人,这该如何是好?您曾向叶大人许诺,持有神弩者便能获得军功,如今情势突变,这该如何是好?” 韩玟煜轻轻点头,示意他们向右侧望去。就在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在被囚龙阵包围的东陵军主力之上时,另一队兵马正在与东陵军队激战,右侧战况混乱不堪。 尽管战局混乱,但依然可以清楚辨识出骑乘在几匹骏马上的东陵主将,他们服饰与众不同,乘坐的战马也更为出色。 高处不胜寒,然而居高临下,亦能更精准地锁定目标。 韩玟煜观察了片刻,注意到边缘地带那位身着银白铠甲的将领,似乎武艺平平,还需其他士兵的贴身保护,眼中闪过锐利的精芒。 他扫了一眼身边的兵,他们立即领会其意,分布在不同的位置,纷纷瞄准那位将领,扣动弩弦。 无数的箭矢如同暴雨般朝目标飞去,那将领周围的士兵无法有效防御,即使竭尽全力,仍有数十支箭矢深深没入他的。 那将领嘴角泛着血沫,最终跌落马下,遭受万箭穿心,惨烈死去。 韩玟煜与众亲兵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之光,先前的焦虑不安一扫而空。有了这位东陵将军的首级,他们之前扰乱迷亡阵的罪责便可一笔勾销。 仔细想来,迷亡阵虽受影响,却仅使一些普通士兵丧生,而他们斩杀的,却是东陵的高级将领! 将功折罪之后,说不定还能为他们记上一功! 亲兵们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此刻与东陵交战的西魏士兵已逐渐占据优势,他们迅速冲到坠马的东陵将军身边,利用附近的刀剑砍下了他的首级。 这场激烈的战斗持续了一个时辰方才结束,最终以东陵军的撤退收场,但双方的损失并不惨重,预示着必有再次交锋。 当韩玟煜返回军营,裘将军已得知了他在战场上的举动。面对那些无辜牺牲的士兵遗体,裘将军怒火中烧,瞪大眼睛将韩玟煜押到元帅营帐,愤愤指责: “元帅,韩玟煜违反军规,肆意妄为,几乎破坏了大局,按照军法,当斩不贷!” 裘将军并非出身名门望族,他是从一名默默无闻的士兵,凭借自身的勇敢和战功,逐步踏上将军之位,深知底层士兵的苦难与付出。 然而,韩玟煜却未经任何授权,竟在城门前擅自操纵神弩,行径诡异,导致众多忠勇士兵不幸身亡!将心比心,裘将军怎能不愤怒? 施将军和康将军等人,他们的铠甲上仍然沾满了敌人的血迹,刚刚从战场上凯旋而归,周身弥漫着浓重的杀气。 此时,他们的一致目光如同锐利的箭矢,齐刷刷地射向韩玟煜,使得韩玟煜的心跳不禁暂停了一拍。 褚祺瑞冷若冰霜地说道:“韩大人,你身为粮草押运的重臣,此次擅闯战场,实属不智,应受严惩,以儆效尤。” 韩玟煜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元帅,下官之前的决策确实草率。但战场的局势瞬息万变,即使有所失误,若能立下赫赫战功,功过相抵?” 裘将军愤怒地攘拳咆哮:“胡言乱语!你所谓的战功,不过是一纸空文!若非元帅在城头巧妙布局,我们这次就因你而败北!谁敢保证你不是东陵人派来的细作,企图暗中破坏我们?” 第91章 误杀功臣 韩玟煜对裘将军的质疑置若罔闻,目光只落在褚祺瑞身上,嘴角微扬,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傲慢与自信。 “元帅大人,恳请您赐予下官一个明确的答复,能否将功补过?” 褚祺瑞目光深沉如夜,语气坚定而有力:“可以。”他的眼神如利剑般直指韩玟煜,威严之势令人窒息。 韩玟煜轻轻点头,语气中透露出一份释然:“有了元帅大人的这句承诺,下官心中便有了底。” “下官对迷亡阵所知甚少,不知接近此阵会令箭矢偏移,从而导致之前的失误。然而,在此次交锋中,属下的神弩手成功斩杀了一名东陵的高级将领。” “这位东陵将领身份显赫,不知其死是否能够弥补下官的过失?” 东陵将领? 元帅帐内的众人交换了一下眼色,脸上均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裘将军满脸嘲讽,冷哼一声:“就你这样的也能斩杀东陵将领?别让人笑掉大牙。韩大人,你乃文状元出身,非武状元之辈。” 韩玟煜神情淡然,回应道:“裘将军对下官的偏见,下官心中有数。然而,事实胜于雄辩,即便你不信,也无法改变真相。” 话音刚落,轻拍了拍手,帐外几名士兵提着血迹斑斑的首级走了进来。正是那些与韩玟煜一同在城门前操作神弩的士兵。 他们手中的首级仍在滴血,帐内的将领们久经沙场,对此并无太多惊讶。 士兵们将首级置于地面,起初施将军等人还显得漫不经心,但当他们看清楚首级的面目后,不禁瞪大了双眼,甚至惊得后退一步,惊呼:“这……这难道是……” 即便是褚祺瑞也皱紧了眉头,目光锐利地扫向韩玟煜,眼神中首次露出了严峻之色。 韩玟煜原本得意的神色瞬间凝固,他本想借斩杀将领之功洗刷过错,但眼前的情形却让他感到一丝不安。 裘将军性格直率,不懂得文臣间的勾心斗角。短暂的惊愕后,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而康将军语气沉重地说:“韩大人,你可知道你所杀之人是谁?” 不等韩玟煜回答,他字字铿锵,语气坚定:“这位是东陵王的三皇叔,历来主张东陵与西魏和平共处的关键人物!今日你将其斩杀,东陵王室中再无愿意与西魏修好之人。你已成为引发两地百姓苦难的元凶!” 此人乃东陵王室的后裔,名为凌德羌。凌德羌的母亲出生于西魏,因此他一直渴望两国间能够永续和平,即便是西魏的皇帝也对他礼遇有加。 东陵王之所以能够稳固地坐在皇位上,也得益于他的贡献,因此在东陵王心中,他是一位备受尊敬、德高望重的存在。 尽管东陵与西魏之间长久以来战火不断,但这一切都是他不懈奔走、竭力劝和的结果。 而今,他在这场战场上离奇惨死,这一事件对东陵与西魏两国均造成了巨大的影响。任何稍知凌德羌身份的人,此刻都面色剧变,神情惨淡。 韩玟煜内心充满不安,表面上却强词夺理:“他既然踏足战场,刀光剑影之下,伤亡岂非司空见惯?何况他身着将军战甲,谁人能辨?他之死,不过是对东陵王的一次沉重打击,我又有何错?” 施将军的拳头紧握,发出嘎吱声响,他对韩玟煜的积怨已久,没想到韩玟煜竟然变本加厉。 当即挥出一拳,重重击向韩玟煜的小腹,韩玟煜身为文弱书生,这一拳令他痛苦地弯腰捧腹,五脏六腑犹如翻江倒海,疼痛不已。 褚祺瑞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他历来深藏不露,如此明显的怒意实属罕见,“韩大人,你违反军规,擅自行事,更杀害了对东陵有功之臣。我命人将你囚禁,至于如何发落,待我们返回京城后,自有皇上定夺。” 话音刚落,周围的守卫便将韩玟煜押解下去,现场仅剩下几个颤抖不已的亲兵。 裘将军询问道:“元帅,那些跟随韩玟煜在城门前使用神弩的士兵,应当如何处置?” 褚祺瑞目光扫过那些士兵,沉声说道:“按军法论处。” 他们违抗军令,擅自行动,并与韩玟煜共同犯下了弥天大错,依照军规,理应就地正法。 这些士兵在军中浸泡多年,深知军法的严峻,登时吓得面色惨白,纷纷跪地磕头,哀求不已。 裘将军抱拳领命,不顾士兵们的哭喊求饶,将他们全部拖拽出去。 帅帐之内,瞬间变得空旷寂静,人员也大为减少。 康将军目光凝重,盯着地面上血肉模糊的人头,心中的忧虑难以掩饰。“元帅,韩玟煜此举实在愚蠢至极,我们与东陵的关系已是岌岌可危。恐怕不久将有恶战爆发。若不严惩韩玟煜,东陵王族的怒火该如何平息?” 凌德羌的死状极其凄惨,尸体残缺不全。东陵王对这位尊贵的叔叔推崇备至,若得知韩玟煜尚存,未受极刑,恐怕会将怒火倾泻于战事之上,对于两地无辜百姓而言,这无疑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褚祺瑞反问:“康将军,设若有人杀害了你的尊长,你是期望他人代为惩处,还是渴望亲自手刃仇敌?哪种方式更能抚平你的愤怒?” 康将军略一沉吟,“自然是后者。” 他的思路过于急躁,一心想迅速处决韩玟煜,向东陵表明态度,却忽略了东陵王与凌德羌之间深厚的情谊。 东陵王更愿意亲自行使复仇之权,若韩玟煜死于他人之手,未必能取得最佳的复仇效果。 “报!”突然,门外传来了一名士兵的急促通报声。 褚祺瑞沉声应道:“入内。” 进来的士兵手中紧握着一卷轴,高声报道:“元帅,东陵送来挑战书。”说罢,将战书递给了褚祺瑞。 褚祺瑞缓缓展开,细致地审视着,康将军焦虑地站在一旁,询问报信的士兵:“东陵还有什么其他指示吗?” 士兵摇头否定。 康将军叹了口气,说道:“元帅,如今凌德羌不幸身亡的消息想必已经传回东陵。他们刚得知噩耗,便迫不及待地送来了挑战书,这场战事必将异常艰难。” 褚祺瑞闭合卷轴,语气平静地说:“东陵已经明确表示,此战将是生死之战。两军务必战至一方败北为止。东陵王并未提及韩玟煜的下落,只是誓要为逝去的英灵复仇。” 第92章 巧舌如簧 康将军焦急之下,一把抓过挑战书,一目十行地迅速浏览完毕。 “韩玟煜这个混蛋!如今东陵士兵义愤填膺,东陵王又尚未得知是他亲手杀害了凌德羌,反而累及了我们西魏的勇士。” “非也,”褚祺瑞打断了他的话,“东陵王心中是有数的。别忘了,神弩之事,全军皆知。而粮草被焚,显然军中有内奸。被斩首的内奸是在神弩制成之后才被揭露,东陵对神弩是了如指掌的。” 在韩玟煜麾下的勇士们手中,凌德羌的首级被残酷地割下,带回营地。凌德羌的遗体上,必然布满了箭矢的伤痕。此次出兵,他们并未携带弓箭手,这一明显的疏忽,只需略加推敲,东陵王便能洞察谁是幕后黑手。 康将军略微沉思,便明白了其中奥妙,但他心中依旧困惑,“既然如此,东陵王为何不提出以此事向韩玟煜索要报复?” “东陵王已经下定决心要与西魏开战,若能获胜,自然可以要求对方交出俘虏。” 在战争的胜利者手中,不仅可以夺得战败国的物资,还能令其献上人质。 “但如果战败了呢?”康将军心中不希望西魏败北。他对元帅褚祺瑞的敬仰如山,这位将军从未尝过败绩,他衷心希望他能永远战无不胜。 褚祺瑞的语调中透露出一丝深意,“东陵王自然有着其他应对之策。” 康将军似乎有所领悟,却又似乎不完全明白,但他并未再追问。 当前最为紧迫的,并非韩玟煜对凌德羌的杀戮,而是东陵即将与西魏展开的决战。 军营中的气氛骤然紧张,上一次东陵的偷袭让士兵们提高了警惕,这次巡逻的士兵数量大增,换班更加频繁,连一只苍蝇也别想逃脱。 与此同时,被囚禁的韩玟煜也找不到逃离的机会,幸好在叶大人与他一同被关押于同一顶帐篷中,由专人看管,两人得以交谈,避免了孤寂带来的困扰。 叶大人听闻韩玟煜率领一队精兵斩杀凌德羌的消息,同时也得知自己那为数不多的亲兵已经被就地正法。他既愤怒又失望,“玟煜,你的行径实在令人费解!在这关键时期引发决战,我们回宫后能否安然无恙,尚且是个未知数!” 原本以为与东陵的对抗将是一场漫长的消耗战,如今却打乱了所有的部署。他们在军中的声誉扫地,消息传回朝廷,定会引起皇上的震怒。 届时,即使我们能平安归去,不仅战功化为乌有,恐怕连免于惩罚都难以做到。 韩玟煜的面色阴沉如铁,反驳道:“叶大人,这一切皆因元帅不愿让我们将神弩用于战场所致。他不愿与我们协作,磨合不成熟自然易生变故,这又怎能怪罪于我们?即便回到朝廷,责任也在元帅身上。” 迷亡阵,此乃褚祺瑞独树一帜的创举,除却与他亲近者,又有谁知道接近的箭矢会在无形气流的操纵下巧妙偏转?褚祺瑞守口如瓶,不愿将此奥秘轻易示人,他一心为国尽忠,难道这也有错? 叶大人几乎被韩玟煜的巧舌如簧说得晕头转向,幸而他出身进士,否则恐怕早已陷入迷雾之中。 他目光哀伤地看着韩玟煜,语气沉重地说:“军中军令高于一切,元帅未曾下令你我前行,我们擅自出城已属冒险。你险些破坏了迷亡阵,这已是一错!但那时尚有挽回的余地。然而,你却一错再错,手刃了凌德羌,如今我们已身陷囹圄,如履薄冰!” 韩玟煜满脸惊愕,反问:“战场之上,变化莫测,叶大人,您在瞬息万变的战局中,又如何能辨明敌手是将军还是亲王?” 他并未直言,实际上在那时,他已察觉到凌德羌武艺平平,且身边有护卫环伺。 但是,功利的念头遮蔽了他的理智,他未经深思熟虑,便下达了杀令。 叶大人长叹一声,曾经他对韩玟煜颇为赏识,如今却觉得他平凡无奇,不禁疑惑他如何能在众多进士中脱颖而出,一举夺魁。 言辞不投机,多说无益,叶大人索性转身坐在另一侧,开始沉思下一步的对策。 他毕竟身居兵部尚书之职,此次事件牵连尚浅,返回朝廷后,最多不过被贬职而已。 尽管心中不甘,但唯有接受现实。 韩玟煜心中也暗自盘算着回朝后的境遇,他在朝堂根基尚浅,加之担任粮草押运官,早已成为众矢之的。 可以预见,一旦返回朝廷,恐怕会彻底失去圣上的青睐。 他必须采取行动,扭转不利局面。 韩玟煜抬头望向一旁的叶大人。 夜色深沉,除了偶尔传来的鸟鸣声,便是士兵巡查时盔甲相碰的声响。 四周宁静无声,唯有帐篷中微弱的煤油灯在闪烁,元帅的营帐也不例外。 在营帐内,褚祺瑞与众位将领研讨至第二天破晓时分。 商讨结束后,不过稍作休息,便又开始了练兵。练兵场上,士兵们口号响亮,呼声此起彼伏。 朝阳尚未升起,裘将军已赤膊与士兵们一同在操场上挥汗如雨。 在闲暇之余,他信步来到观战台上,目光穿透纷飞的战尘,向后瞥了一眼,不禁困惑地皱了皱眉:“元帅,似乎并未见到惊尘的身影,他究竟去向何方?” 惊尘岂不是一直与褚祺瑞如影随形?今日太阳难道真的从西边升起不成? 褚祺瑞回答得简明扼要,“前往边陲城处理要务。” 裘将军原本满腹狐疑的神色逐渐变得豁然开朗,然而褚祺瑞显然不是轻易被戏谑的对象,面对他调侃的目光依旧泰然自若。 等了片刻,见褚祺瑞仍无反应,裘将军嘟囔着又走下了观战台,“怕不是派惊尘去寻觅那位千金了吧!” 不可否认,裘将军的猜测确实精准。 此刻,在铁匠铺。 柳云曦聆听着惊尘的叙述,轻轻扬起一道秀眉,“你意思是这场决战是由韩玟煜引起的?因为他杀害了凌德羌?” 惊尘坦诚地点了点头,“他率领一队士兵违抗军令,擅自出城门使用弩箭投入战局。不仅差点破坏了元帅精心布置的迷亡阵,还杀害了主张和议的凌德羌。因此,接下来西魏与东陵必将迎来一场惨烈的交锋。侯爷特地派属下前来传话,叮嘱县主先行返回京城。” 第93章 庆祝 红莺忍不住抿嘴一笑,她家小姐本就打算近期返回京城,但长宁侯在这种关键时刻还特意派人来提醒,足以见得对小姐的深切关怀。 柳云曦心中也涌起一股暖流,但她还是追问了一句,“西魏与东陵究竟何时将展开决战?” 惊尘轻轻地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对县主说:“县主,具体的时间,微臣实在是难以奉告。然而可以肯定的是,就在最近几天之内。为了安全起见,您还是尽早启程离去为宜。” 军营中的事务纷繁复杂,惊尘还有众多要务需要立刻回去料理。 在传达到了自己必须转告的信息之后,他礼貌地转过身,默默退下了。 红莺走到柳云曦身旁,蹲下身子,仰头对她说:“小姐,咱们不如就在这两三天启程返回京城吧?不管战事结果如何,咱们夹杂其中总是不妥。咱们还是单独行动为好。” 柳云曦心中早已有所打算,当下决定就在明天动身。在出发前夕,她特意将廖管事秘密唤来,两人低声商谈了一番。 第二日破晓,柳云曦乘坐着马车,缓缓地踏上了返回京城的路途。 她并不急于赶路,随行携带了充足的银两和一支镖队,一路上旅途顺风顺水,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方才抵达京城。 然而,马车刚驶入京城,柳云曦便发现街市上灯火通明,欢声笑语充斥耳畔,犹如某户人家正在举办盛大的喜庆之事。 红莺随手拉住一位路人,好奇地询问:“大娘,这是哪家正在办喜事呢?为何如此热闹非凡?” 那位大娘惊讶地“哎呀”一声,拍着大腿兴奋地说:“这可是韩府啊,他们家公子中了状元,而且在这次战场上立下了赫赫战功。今天恰好是他家新添贵子的满月之喜,韩府正在大张旗鼓地庆祝呢!” 红莺一瞬间愣在原地,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那个中了状元的韩府,难道是指韩玟煜吗? 记得她们从边疆回来之时,韩玟煜还因鲁莽行事而酿成大祸,杀害了凌德羌。没想到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竟然立下战功,使得韩府如此欢腾庆祝。 红莺心中对韩玟煜的厌恶之情早已堆积如山,此刻忍不住质疑道:“大娘,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呢?” 大娘却不以为然,眼神中甚至带有些许不耐烦,反驳道:“小姑娘,我可没听错。你看,这么多人都在往那边赶去凑热闹呢!韩家的状元虽然之前遭遇了休妻之辱,但人家的才华和本领摆在那儿呢!好了,我不想跟你多说了,我还要去凑一凑热闹呢!”话落,她便推开了红莺,匆匆融入热闹的人群中。 红莺独自站在马车旁,脸上依旧写着震惊的神情。她心中暗自思忖:怎么可能呢?外界或许被蒙在鼓里,但我们可是一清二楚的。 这其中的真相,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韩玟煜犯下弥天大错,被囚禁于军营深处,严密看管,他怎么可能擅自逃出,在外头建立赫赫战功? 士兵们自然不会容许他轻易踏出营门一步。 “小姐,咱们是否应当去一探究竟?或许那老妇人听错了!”红莺忍不住悄声提议。 当下街道上空无一人,她的细语,柳云曦听得一清二楚。 她的面色未显半分异常,语气平静如水,“不必了,我若此时前往,岂不是让韩家之人更加得意?真相究竟如何,待我们返回京城便揭晓。” 他们先行一步,比大军更早抵达京城,即便韩玟煜确实在决战中立下战功,那也是在之前的战役中。 如今大军尚未归来,显然是有人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送回了战报。战报上寥寥数语,难以勾勒出当时的战况,唯有知情者或许能窥见一二。 红莺原本心神不宁,但见到自家小姐如此镇定,她也逐渐恢复了平静。 她步履坚定,伴随车夫一同向武威侯府行进。 镖局的人则在此地与他们分道扬镳,既然已返回京城,他们的护送任务便告一段落。 表面上波澜不惊的柳云曦,在放下马车帘子的那一刻,手指紧紧攥握,险些将掌心撕裂。 褚祺瑞曾言,此战之后,韩玟煜将不复存在。他与东陵二王子有着不共戴天之仇,难道东陵二王子并未采取行动? 他窃取了无数不属于他的成就,甚至父母之死都与他有染,一想到这样的人仍逍遥人间,柳云曦内心充满了悔恨,未能抓住机会将他除之而后快。 那日练武场上确实不便动手,众目睽睽之下难以施展。然而,事后明明有诸多机会,她却未能把握。 如果这次韩玟煜真的凭借战功重返朝堂,其地位将不可同日而语,到那时想要将他拉下马来,将更为艰难。 在种种忧虑的驱使下,柳云曦回到武威侯府稍作休憩,一番精心打扮后,亲自前往长宁侯府。 褚祺瑞尚未归来,但长宁侯府的老夫人仍在府中。闻知柳云曦到来,老夫人立即派遣素月亲自迎接。 素月是长宁侯府的老仆,亲眼看着褚祺瑞长大,在这层深厚的情感纽带下,她待柳云曦如更加亲切,关怀备至。 在月光如水的夜晚,素月含笑轻声细语:“临川郡主终于大驾光临了!我们老夫人可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您啊!” 面对素月并未询问自己近期的忙碌,柳云曦心中已有几分明了,长宁侯府的老夫人显然已经知晓自己前往边关的事。 她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默契的光芒,“都是云曦不够周到,让花婶您操劳了。” 素月看到柳云曦如此知礼,脸上的笑意更加真挚。 在她看来,像柳云曦这样既容貌娇美又才情出众的女子,才最配得上侯爷的尊贵,难怪老夫人对她如此满意。 柳云曦确实是个令人心生欢喜的女子。 武威侯府的规模已属宏大,而长宁侯府因其深厚的皇家恩宠,府邸更是宏伟壮观。即便是柳云曦多次来访,依旧难以记住曲折复杂的路径。 她缓缓前行,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方才抵达长宁侯老夫人的庭院。 长宁侯老夫人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一见柳云曦进来,便笑着指向一旁的茶具,“快来尝尝这杯茶,此时的茶香最为醇厚。” 第94章 柳云曦顺应老夫人的意思,轻巧地端起茶杯,轻啜一口,茶香四溢,她不由得微笑赞叹:“花婶泡茶的技艺远超云曦,每次品尝花婶泡的茶,都会感到无比惊艳。” 长宁侯老夫人笑眯眯地嗔怪道:“就知道你会讨我开心!”稍作停顿,她语气深长地说: “这做事就如同泡茶一般,若是急于求成,泡出的茶叶便失去了生机。唯有耐心细致,水温适宜,方能泡出一杯令人赞叹不已的佳茗。那些急功近利完成的大事,即便最终达成,也如同这杯茶一般,失去了醇厚的香气。” 柳云曦闻言微微一顿,她自然明白长宁侯老夫人并非真的只是在谈论茶艺。 她抬头望向老夫人,眼中闪烁着会心的笑意,显然她对老夫人的弦外之音心领神会。 柳云曦放下茶杯,略带迟疑地问:“花婶,我半月前从边关返回京城,不知这半个月边关有何新变,为何京城的局势已经大不相同?” 京城因韩府的热闹而变得喧嚣非凡。 其余人家尚未有太大变动,但百姓们却欢呼雀跃。西魏战神褚祺瑞战无不胜,将东陵打得溃不成军。 众多将士之中,除了韩府之外,其他将士的府上并未传出多少炸裂性的消息。 难道韩玟煜立下了什么非凡的功绩? 仿佛洞察了柳云曦内心深处的秘密,长宁侯老夫人语气沉重地说:“韩玟煜将东陵的二王子置于死地。”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震惊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柳云曦依旧端坐在原地,表面上不动声色,然而她的指尖已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她之所以能如此安心地归来,本是因为她相信这次能如愿以偿,报仇雪恨。然而,韩玟煜非但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反而将企图谋害他的东陵二王子斩于马下? “云曦,你认为东陵二王子是那么容易被击败的吗?东陵军队战败之后,二王子趁着军营防守空虚,悄悄潜入,企图寻找韩玟煜复仇。” “具体情况我们不得而知,但最终东陵二王子陨命,兵部尚书叶大人也命丧黄泉,而韩玟煜却因祸得福,立下了赫赫战功。不过,这代价颇为惨重——他的一条腿。” 在提及这最后一句时,长宁侯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柳云曦心中惊诧不已。 韩玟煜失去了一条腿? 她疑惑地问:“韩府不是还在举行盛大的庆祝吗?他们难道不知韩玟煜的一条腿已经不复存在?” 长宁侯老夫人轻轻地倚靠在椅背上,调整了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缓缓解释道:“他的腿并未完全失去,只是骨折严重,由于军中条件有限,未能及时得到妥善治疗,未来恐怕会变成跛子。这个消息自然没有传回韩府,他们只是风闻韩玟煜立下了大功。” 柳云曦微微点头,明白了其中的曲折。朝堂之上,官员们极为注重仪表,四肢健全是基本要求。韩玟煜虽然意外立功,但身患残疾,注定无法实现韩老夫人期望他进入内阁,为她赢得诰命夫人封号的愿望。 柳云曦此次来访,本是为了与长宁侯老夫人重续旧缘,提及韩玟煜只是顺带一提。话题很快转到了其他方面。 而在她们谈论的韩府,此刻正沉浸在一片欢腾之中。 韩老夫人看着座无虚席的庭院,心中洋溢着无比的喜悦。 京城的世人总是见风使舵,短短几天之内,就有许多人给她的儿子韩思澜送来了帖子,甚至有人给她刚出生的孙子送来了贺礼! 韩老夫人起初感到困惑,一番打探后才得知,原来她的儿子在战场上立下了令人瞩目的战功! 这一消息令她欣喜若狂,她几乎倾尽府中积蓄,趁着给孙子举办满月宴的机会,与众多一品官员建立了良好的关系。 徐芊芊怀抱着幼子,轻盈地穿梭于人群之中,她的脸上洋溢着温和的笑意,在与那些贵妇人们交谈时,笑容愈发灿烂,笑声清脆而爽朗。 尽管这些贵妇人们在表面上态度亲切而友好,但内心深处却依旧对徐芊芊心存芥蒂。 徐芊芊并非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但她毫不在意。毕竟,她的丈夫才华横溢,不仅高中状元,更在战场上建立了赫赫战功。 韩思澜更是光彩夺目,她的装扮甚至比及笄礼那天还要耀眼,她在这些贵妇人之间自如地游走,她的心事几乎已为人所共知。 她的哥哥如此出色,自然有一些豪门世家愿意让自家的庶子迎娶她。 然而,韩思澜的心气极高,她察觉到这些贵妇人们的意图后,在荣禧堂中向韩老夫人发泄了自己的不满。 “母亲!这些人实在是太过分了!哥哥在战场上的贡献显而易见,她们竟然还想让我下嫁给庶子!这难道不是故意羞辱我们吗?” 韩老夫人心中也是一股怒火,却反而笑出了声:“这些人都是势利眼,思澜你不必焦急。你哥哥尚未归来等他凯旋,自会为你寻得一门好亲事。” “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韩思澜想到自己及笄之后无人问津,心中满是怨恨。 别的女子及笄后,门槛几乎被媒婆踏破,而她却无人问津,几乎成了京城的笑柄。 若是再不尽快定亲,好儿郎都要被挑光了。 韩老夫人轻拍她的手,“我已询问过那些贵妇人,她们都说近月内会有消息,你再耐心等等!你是名门闺秀,在婚嫁之事上要持重,不可让人看了笑话。” 韩思澜表面上答应着,心中却不以为然。 从前无人给她送来请帖邀请赏花作诗,而现在请帖已经堆积如山,她闲暇时便在屋中翻看,对不熟悉的人家还会派人去打探。 当看到紫嫣公主的请帖时,韩思澜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紫嫣公主竟然给她发了请帖,公主的赏花宴定会吸引众多贵宾,即便能结识一些权贵,也许其中就有哪位贵妇人会看中她呢? 韩思澜开始精心筹备两天后的赏花宴,每一处细节都力求完美。 武威侯府之中,柳云曦同样收到了那精致的请柬。 红莺眉头微蹙,好奇地询问道:“这紫嫣公主,乃是圣上亲生的次女,她与小姐素未谋面,此次为何会屈尊降贵送来请柬呢?” 第95章 紫嫣公主 柳云曦手中账本翻动不停,淡然回答:“听闻她的生母熹妃颇受圣上宠爱,而她与驸马之间关系紧张,性格又颇为乖戾。或许是因为得知我休夫和离的消息,觉得与我有着相似之处,因而产生了共鸣。” 红莺听后,觉得此话不无道理。 紫嫣公主的种种事迹早已传得满城风雨,据说她在公主府中豢养了数名面首,专门用来刺激那位驸马。 金都的众多贵妇人们,鲜少在外人面前批评自己的丈夫,或许正是由于她们觉得这位未曾谋面的柳云曦与他们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才会发出这份邀请。 不然,实在让人难以理解其背后的意图。 这封信上指定的时刻是两日之后,面对这样的邀请,柳云曦心中纠结不已,她是否应该赴约呢? “自然是得去的,”柳云曦深知不能轻易开罪紫嫣公主,她语气坚决地说道,“你去准备一套既素雅又不失华丽的衣裳,不可过于朴素。” 自从与丈夫决裂,重返武威侯府以来,柳云曦的衣饰色彩便以淡雅为主。 作为一个已经离异的女子,她若在赏花宴上穿着过于艳丽,定会招来非议。但若是一身纯白,也未免太过单调,因此必须精心挑选。 红莺领命而去,心中明了,小姐的衣橱中有着数不尽的素净而精致的服饰。 两日时光匆匆而逝,紫嫣公主府的赏花宴终于在阳光明媚的午后拉开序幕。 柳云曦抵达时,紫嫣公主府门前已停满了装饰华丽的马车,显而易见,赴宴者众多。 门口站着一位经验老道的嬷嬷负责迎接,柳云曦与红莺跟随嬷嬷穿梭于府内,终于抵达了风景如画的后花园。 柳云曦曾随父亲入宫,虽未在御花园嬉戏,却也目睹过其壮观景象。 而紫嫣公主府的后花园仅略逊于御花园,此时正值春意盎然,百花争艳,各具风姿。美景,难怪紫嫣公主会特意发出请帖,邀请众人共赏。 她的得宠可见一斑,否则也无法搜集到如此众多的珍稀花种。即便是富可敌国的武威侯府,也难以与之匹敌。 毕竟能够汇聚天下之力滋养的皇室,确实非同凡响。 引领她们入内的老嬷嬷将柳云曦引领至亭中坐下,态度恭敬地说:“临川县主请稍候,公主正在精心妆扮,片刻便至。各位小姐夫人们都在此处,县主无需拘谨。” 话音刚落,嬷嬷便转身离去,未待柳云曦回应。 直到嬷嬷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红莺才小声开口:“小姐,公主府的嬷嬷们真是威风凛凛,看起来仿佛与主人无异。” 哪有主子未发一言,仆从便自行离去的道理? 柳云曦深知紫嫣公主身边的嬷嬷必定是熹妃为女儿精心挑选的,这些宫廷出来的老仆,自然与众不同。 她们得罪不得,但柳云曦此刻最关心的,还是这场赏花宴上究竟有哪些人物。 然而,她所在的位置似乎有些偏远,只能隐约看到一群人在另一侧谈笑风生,却无法看清他们的面容。 柳云曦无意中起身融入那些人群,干脆转身,目光落在四周盛开的花朵上。 在院子里,一群少女轻盈地穿梭于花丛之间,赏心悦目的同时,也免不了因疲惫而三三两两地聚在亭子里歇息。 紫嫣公主的府邸宏伟广阔,后花园中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这些少女众多,分散在各个亭子中,各自品味着这份静谧与美好。 或许真是冤家路窄,柳云曦原本背对这些少女赏花,却忽然耳畔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公主府中的花卉果然别具一格,这绿色的菊花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呢!真是大开眼界啊!” 韩思澜笑靥如花,与几位小姐步入亭子,刚一落座,目光却在角落里略一停滞。 她怎么觉得这个人似乎有些眼熟? 正当她准备细细端详时,柳云曦已经优雅地转过身来。 目光交汇的瞬间,韩思澜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又露出一抹得意的神情。 当初柳云曦坚决要求与她的哥哥分手,如今他二哥在战场上屡立奇功,韩府的名声因此如日中天。 待韩玟煜凯旋归来,家门或许更显赫矣。 柳云曦现在恐怕后悔莫及了吧? 今日她来参加赏花宴,那些从前对她爱理不理的小姐们,如今都争相与她交谈,赞赏她的风采。武威侯府的荣光,早已被如日中天的韩府所掩盖。 韩思澜暗自窃喜,而柳云曦则将她的得意尽收眼底,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幸好就在两人即将产生摩擦之际,一旁传来了太监的通报名声:“紫嫣公主驾到。” 众少女立刻收敛情绪,纷纷起身行礼。 柳云曦也跟着起身,她的仪态端庄,毫不逊色于在场的任何一位世家名媛。 紫嫣公主今日特意精心打扮,身着一件金边装饰的藕粉色长裙,显得尊贵而迷人。 她目光柔和地环视一周,然后走到柳云曦所在的亭子前,在众人暗中观察的目光中,亲自将柳云曦搀扶起来。 紫嫣公主的声音清晰而响亮,足以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见,“你就是那位敢于休夫的嘉德县主吧?本宫对你的事迹早已有所耳闻。” 她的话语如羽毛一般,仿佛飘荡在空气中,在场的每个人都不禁有所触动。 这绝非仅仅耳闻之谈,公主亲自上前,精准地将柳云曦温柔扶持起来,这一举动无疑昭示着她对临川县主的深入了解。 极有可能,她甚至端详过柳云曦的画像。 柳云曦曾猜测紫嫣公主或许对自己有所了解,却未曾料到她会在这众多目光之下,给予自己如此尊荣的礼遇。 虽然内心波澜起伏,但柳云曦应对自如,礼貌地回应:“是臣女,感激公主的关怀。” 在抬起头的瞬间,她发现紫嫣公主也是一位难得一见的美女,眉宇间透露出一种高雅而大方的气质,她的美带有一种锐利的侵略性。 传说中,当今的熹妃娘娘以其举世无双的美丽,赢得了皇上的独宠。紫嫣公主如此绝色,想必也是继承了她的美貌基因。 柳云曦眼中掠过一丝惊叹,这一细微的情感变化并未逃过紫嫣公主的敏锐目光。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一位同样美丽的女性眼中流露出的赞赏更能触动人心呢? 第96章 旁观者清 紫嫣公主的眼中闪过一丝满足,轻柔地松开了柳云曦的胳膊,语气平和地道:“县主之美,世间少有。可惜的是,韩大人无缘享有此福。世间盲目者众多,唯有看得清晰,方能领略美好,你们说是吗?” 柳云曦心中不禁怀疑,紫嫣公主是否在借自己的事讽刺驸马,但她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揭穿这一点。 而紫嫣公主的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在向其他人发问,这位备受宠爱又骄纵的公主面前,小姐们只能纷纷点头附和。 其中,唯有韩思澜一人脸色铁青,没有随波逐流,顺着紫嫣公主的话说下去。 紫嫣公主在众目睽睽之下直言她的二哥眼睛瞎了,韩思澜怎么可能和其他人一样,无动于衷地默认? 在她的心目中,她的二哥是这个世界上最为优秀、最有成就的男子。柳云曦与二哥的分道扬镳,完全是柳云曦的盲目之错! 刚才她还沾沾自喜,此时即使有所忌惮公主,也无法违背内心点头。 柳云曦注意到,紫嫣公主的目光似乎不时斜视着韩思澜,流露出一种明显的敌意。 一时间,她恍然大悟,原来紫嫣公主是蓄意要让韩思澜陷入困境,只待合适的时机。 若是韩思澜能立马反击,或许还能找到一线生机,可惜她只是低头不语,连最基础的观察能力都显得缺乏。 紫嫣公主语调暧昧,眼神闪烁着不满,讥诮地道:“看来韩小姐对本宫的言论持有异议。” 一时间,众多佳丽的视线再次聚焦于韩思澜的身上。 韩思澜原本神游太虚,突然间感受到无数目光如同利箭一般投射过来,她猛地抬起头,愣怔地与紫嫣公主对视,神色间流露出片刻的茫然。 紫嫣公主,金枝玉叶,身份尊贵,而韩思澜不过是官宦之家的女儿。在这关键时刻,她竟敢在公主面前失态,紫嫣公主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愠怒。 知情者寥寥无几,紫嫣公主与驸马之间的感情早已名存实亡,主因是公主难以孕育,婚后多年依旧无所出。 驸马身为家中独苗,传宗接代之责如山。老夫人焦急万状,不久前更是上书请求允许驸马纳妾,尽管紫嫣公主对驸马已无感情,但她早已将驸马视为自己的私有物。 她自幼被熹妃娇纵,皇帝对其也是宠爱有加,婚后的小冲突从未引起旁人注意。 然而,为了安抚朝臣,加之紫嫣公主已纳了两名面首,皇帝已经默许了他们分道扬镳的请求,只是尚未对外公布。 在这个微妙时刻,驸马的母亲几天前参加了韩府长孙的满月宴。 紫嫣公主通过心腹得知,那位老夫人在宴会上与韩思澜交谈甚欢,显然对这个女子颇有好感。 毕竟,韩思澜不仅是状元的亲妹妹,而且状元已经在边关立下赫赫战功,成为皇帝笼络的对象。他的妹妹自然身份非凡。 考虑到这些因素,韩思澜或许能为她的儿子延续血脉。 只不过,紫嫣公主的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 她内心充满了好奇,想象着当那位老夫人得知真相后的震惊与失望,她那精彩的表情一定耐人寻味。 韩思澜对公主心中的算计一无所知,只觉得公主的目光越发冷漠,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寒意。她紧张地抿了抿唇,微微福身,声音微微颤抖道:“臣女岂敢。” 在往日,面对紫嫣公主这等尊贵之人严厉的斥责,韩思澜的勇气恐怕早已被吓得支离破碎。 然而,时过境迁,随着她哥哥在沙场上建立的赫赫战功,韩府似乎即将迎来一番崭新的辉煌。 韩思澜心中充满了自信,她相信紫嫣公主不敢真正对她施加任何伤害。 紫嫣公主轻蔑地一笑,缓缓地在韩思澜周围踱了两步,目光挑剔而锐利,仿佛在审视她的容貌与气质。 韩思澜感到那眼神让她极度不适,于是巧妙地避开了的目光,不愿与其正面交锋。 “如此姿色,只能说尚可,本宫本以为状元的妹妹必定美貌绝伦。”紫嫣公主掩嘴娇笑,声音悦耳动听。 众多渴望巴结公主的贵女纷纷迎合,此刻,韩思澜终于如愿以偿地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尽管这些议论让她羞得满脸赤红,如同朝霞映照。 柳云曦尽管与韩家有些瓜葛,但她并不想卷入这场纷争,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紫嫣公主笑得够了,突然转过头来问韩思澜:“韩小姐,听说不久前韩府的满月宴颇为热闹,遗憾的是本宫未能躬临。” 韩思澜哪里知道,与她交谈甚欢的老夫人竟然是驸马的母亲,见紫嫣公主的话语终于恢复了常态,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那是因为哥哥在前线传来捷报,家中为此欢庆了一番!母亲说,哥哥凯旋之后,我们还会举办一场盛宴,届时若公主殿下能够莅临,那真是光耀门楣。” 她眼中闪烁着笑意,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公主给她布下的陷阱。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柳云曦目睹紫嫣公主的脸色,立刻明白了公主也已得知了真相。 作为皇室的一员,她或许掌握的信息比长宁侯老夫人还要丰富。 果然,紫嫣公主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说:“只怕韩府的这场庆功宴,已是无望举行。” 韩思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满脸困惑地看着紫嫣公主。 其他的小姐们也都露出不解的神色,她们多少也听到了一些风声,都认为韩玟煜立下了大功,回京后举办庆功宴是顺理成章的事。 紫嫣公主满意地看着韩思澜震惊的表情,轻笑道:“原来韩小姐还蒙在鼓里,我听说你哥哥在边疆遭受了重创,恐怕连双腿都难以保全了。” 韩思澜的双腿一软,如果不是身后恰好有人及时搀扶,此刻她可能已经跌坐在地。 她的面色在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她只知道哥哥建立了赫赫战功,却浑然不觉他承受了如此惨重的创伤。她的唇瓣刹那间失去了血色,整个人像是失魂落魄般地站在那里,连紫嫣公主的呼唤都仿佛未闻,心神不属地迷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幸运的是,紫嫣公主对她这样的反应颇为满意,对她的失态并未加以责怪。 她轻轻地把自己的鬓发捋到耳后,目光转向园中的绮丽花卉:“今年的花园真是繁花似锦啊!既今日诸位佳丽齐聚,不妨尽情欣赏这些美景,午后我们再离去。” 第97章 张榜 话音刚落,她瞥了一眼身边的嬷嬷,嬷嬷立刻领会其意,引领着一众女子向着花园缓缓行去。 韩思澜想要跟随,却感到双脚像被铅块般沉重,她实在没有心情再去品味那些花朵的韵味。 之前那些好不容易与她亲近的姑娘们,此刻又恢复到了原来的疏离。 她斜倚在亭子的柱旁,全身颤抖,冷汗沿着脊背滑落,内心的慌乱如同被风暴席卷,让她无法平静。 红莺远远地凝望,内心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愉悦。若她得知韩玟煜连那治水的荣光都是窃取而来的,她的反应定是耐人寻味。 公主府的后花园犹如花的海洋,品种繁多,令人目不暇接。一行人在公主府享用过午餐之后,方才启程离去。 离开之际,嬷嬷只是领着众人走出府门,并未有任何的叮嘱或提醒。 显而易见,今日在公主府所闻的消息尽可公之于众,紫嫣公主显然是故意要让韩府受辱。 韩府曾经的荣耀越高,紫嫣公主便要让他们的跌落越惨烈。 其余的世家姑娘走得匆匆,柳云曦几乎是最后一个离开公主府的。 当她步出府门时,韩思澜仍在门口等待着马车的到来。 她原本是乘坐礼部侍郎千金的车厢前来的,不料“树倒猴子散”,紫嫣公主一番话语之后,那位千金不等她,便径自离去。 目睹柳云曦后,韩思澜怒目而视,嘴角挂着冷笑,讥讽地问道:“柳云曦,你心中是不是暗自窃喜?” 柳云曦这一次并未像先前那样否认,她坦然承认:“是的。” 曾经她确实未曾放在心上,但自从得知韩玟煜的种种行径后,她定要让韩玟煜将不属于他的荣耀全部归还。 韩思澜冷笑连连,“好得很!你终于说了实话,之前因徐芊芊之事与韩府闹翻,我告诉你,尽管我哥哥腿部受伤,但战功赫赫,你想看我们韩府的笑话,还早得很。” 柳云曦嘴角掠过一丝寒意,即便拥有战功又有何用,若是对皇上失去了价值,同样无法掀起半点波澜。 之前韩府的手段可谓是炉火纯青,无非是觊觎武威侯府的衰败。 红莺轻蔑地翻了个白眼,见车夫牵着马车前来,便道:“姑娘,马车来了,我们启程吧。” 柳云曦微微点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未施舍给韩思澜,便与红莺一同登上马车。 韩思澜双眸怨毒地盯着柳云曦的马车渐行渐远,又望着空荡荡的紫嫣公主府门口,不禁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紫嫣公主府位于京城最繁华的地带,韩思澜没马车坐,只得与丫鬟徒步,缓缓走回韩府。 当踏进韩府的大门,半个时辰已经悄然流逝。韩老夫人目睹韩思澜那失魄的神情,心中惊恐不已,忙关切地询问:“思澜,究竟遭遇了什么?今日你自公主府中归来,可是有人令你不快?” 韩思澜缓缓抬起头,目光与韩老夫人交汇,未及启唇,泪水便已夺眶而出。“母亲,哥哥遭遇不幸。” “胡说八道!”韩老夫人眉头紧蹙,斥责道:“你哥哥正在战场上英勇杀敌,岂能随意臆测!如今整个京城之人哪一个不是对我们韩家趋炎附势,你哥哥在战场上屡立奇功!” “公主亲口所言,”韩思澜哽咽着说:“哥哥的双腿已然废了!” 韩老夫人闻言,双眼瞪得大大的,神情一滞,随即身体软倒。 “母亲!”韩思澜惊呼着,急忙稳住她的身躯,边哭喊边急召家庭医生。 韩府陷入了一片混乱。 不出一日,韩玟煜双腿残疾的消息犹如疾风骤雨,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 那些曾积极参加满月宴的人们纷纷销声匿迹,原本计划与韩思澜共游的仕女们也纷纷改变了主意。 徐芊芊也被这个消息打击得体无完肤,面对韩老夫人病倒床榻,她却没有心思去照顾。 韩思澜独自一人侍候了两日,见到徐芊芊整日躲在后院,于是前去责备她:“婆母已然病重,你作为儿媳却未曾露面,难道在你的心目中,我娘的分量如此之轻?” 徐芊芊本就不待见这个小姑子,更不用说那位韩老夫人。 她冷笑着回应:“韩思澜,你难道忘记了吗?那场婚礼之上,你们对我们使了什么手段,会不知道吗?还有什么资格要求我服侍她?” 韩思澜无言以对,只能怀着满腔怨恨离去。 转瞬之间,半月时光匆匆而过,终于迎来了出征士兵班师回朝的那一日。 柳云曦特意提早起床,红莺兴奋异常,忙不迭地为她挑选衣着饰品,“姑娘,今日大军凯旋,外面必定热闹非凡,咱们不如一同前去观瞻?” 西魏得胜,百姓们的生活重归安宁,今日连小贩们都停业不出,纷纷期待着褚琪瑞——他们心中的战神归来。 柳云曦原本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打算加入那热闹的人潮,于是任由红莺精心为她打扮。 她并未徒步前往,而是乘坐了一辆豪华的马车。然而,京城的民众热情洋溢,夹道欢迎,使得马车行进了一段路途后便陷入了拥堵,无奈之下,她只得下车步行。 幸运的是,细心的红莺携带了面纱,柳云曦将其戴在脸上,这样一来,旁人便无法辨识出她的身份。 许多百姓早已在此等候多时,柳云曦的位置相对靠后,等待良久也不见有人到来,正当她觉得无聊之际,红莺忽然指向一旁,提议道: “小姐,那边正在张贴榜文,不如我们去看看如何?” 柳云曦顺着红莺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果真有士兵正在张贴告示。 通常情况下,将士们班师回朝之前,元帅会撰写一份详细的奏折,列举这场战役中表现出色的勇士名单,并在其后注明他们在战场上的具体贡献。 最后,由圣上亲自决定给予他们何种奖赏。 告示一般会在归来的当日张贴在榜贴板上,这样一来,既能向百姓展示圣上对有军功的将士的重视,也能这些将士的家人第一时间得知喜讯。 已经有许多人涌向了那边。人群中不时传来惊叹声。 柳云曦不愿与他们拥挤,收回目光,提议道:“罢了,人太多,我们不如去茶楼稍作等待。” 此刻,韩府的人也守候在此。 第98章 功变罪 榜单一贴出,韩府的小厮便奋力挤入人群中,首先查看了最上面的榜单。 之前众多达官显贵都参加了小公子的满月宴,他们家的二爷的功绩必然非凡。 然而,他一路查看下来,却发现榜单上并未出现他家二爷的名字。 韩府小厮困惑不解,他家二爷虽然战场上受伤,但显然立下了赫赫战功,为何不在最显眼的功榜上? 难道那些达官显贵都是无缘无故来巴结的吗? 或许是另一份功榜? 韩府小厮继续查找,将所有张贴出的有功人士的告示都看了一遍,却始终未见韩玟煜的名字。 这下他目定口呆,回过神来后,小心翼翼地向旁边守候的官兵询问:“官爷,这些告示上会不会遗漏了名字?是不是写漏了?” 这些守候的官兵都是御林军,平日里威风凛凛,韩府小厮说话时语气谦卑,生怕引起他们的愠怒。 那士兵语气冷硬,断然反驳道:“这批文书可是经过圣上亲自审阅的,咱们长宁侯亲自撰写并呈递的告捷文书,你竟敢对他们的清誉有所怀疑?” 韩府的小厮脸色瞬间苍白,慌忙赔笑,声音颤抖:“小的岂敢,只是未在名单上寻觅到大人的尊名,先前的消息中,明明提到我家大人建立了赫赫战功啊!” 那士兵眼皮微抬,懒洋洋地问道:“你家的大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韩府小厮点头哈腰,满脸堆笑,答道:“我家大人是新科状元韩玟煜大人,那位曾经解决百年蓟州水患,后被封为粮草押运官,一同随军出征的韩大人。” “原来是那位大人啊,”士兵随意地向下一指,“他的名字不是就在那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吗?” 韩府小厮急忙赶过去一看,只见那榜单上清清楚楚地列着罪状,罪名竟是违抗军令、擅自出城作战。 他惊得两腿发软,冷汗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然而,随后又看到榜单末尾的红字批注:斩杀东陵二王子,功过相抵。 小厮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双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这一坐下,他意外地发现功榜末尾竟然还有个熟悉的名字。 柳云曦。 这不是那位曾经的少夫人吗? 韩府小厮既惊又疑,惊的是家中主子得知这消息后的反应,疑的是柳云曦的名字为何会出现在榜单上。 但一想起老夫人吩咐要迅速回报,他不敢有丝毫拖延,赶忙回去传递消息。 此时,韩府上下都在翘首以盼。韩老夫人虽然身体尚未复原,但今日精神抖擞,一早便起身精心打扮。 徐芊芊也细致地修饰了一番,怀里抱着两个月大的儿子。 除了上朝的韩老爷子和被安置在寺庙的韩大郎,韩府的其他人都齐聚一堂。 韩怀胤焦躁不安,在门口来回踱步,嘴里嘟囔着:“那去查看榜单的小厮怎么还没回来?按理说,我二哥的名字应该高居功榜之首,一目了然!怎么这么慢,难道派去的不是跑得最快的小厮吗?” 韩思澜的双眸仍透露着微红的痕迹,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的确如此,尽管二哥的腿遭受了重创,但他的功勋无人能及。” 韩老夫人心中对爱子受伤的痛楚仍旧难以抚平,然而,时光的流逝已使她逐渐接受了这个现实。“玟煜一旦投身疆场,便建立了赫赫战功。即便腿部受伤,他的赤子之心始终为民众着想!待他归来,陛下必定会召集御医为他疗伤。他的才情横溢,不过是暂时受阻罢了。” 提及才情,韩怀胤眼中闪现一丝淡淡的忧伤。他与二哥同出一源,幼时,教诲他们的夫子曾赞誉他的天赋胜过二哥一筹。 然而,尽管他一直勤奋不懈,谁料二哥成年之后才华更为出众。自己虽已取得举人的荣耀,却始终未能更上一层楼,而二哥却已成为功成名就的状元。 “母亲所言极是,孩儿今后必定刻苦攻读,期望有朝一日能像二哥一样获得重用。” 韩老夫人对韩怀胤的回答颇感欣慰,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小厮匆忙踏入屋内。 徐芊芊紧抱孩子,迅速从椅子上站起,椅子随之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啦”声。 她急忙迎上前去,焦虑地问:“玟煜是否建立了卓越的功勋?” 韩老夫人对她的慌张模样颇为不悦,觉得她缺乏世家女子的稳重。但此刻,她也无心追究这些,急切地追问: “榜单上是否有我儿的名字?”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小厮身上。 小厮吞吐其词,似乎有难言之隐。 徐芊芊见状,心中不禁沉重起来,她严厉地斥责:“问你话呢,为何含糊其词,还不快说!” 小厮这才露出苦涩的表情,说:“回老夫人、小姐,小的已经去榜帖板查看过了,功勋榜上确实没有我们二爷的名字。” “啊?!”韩老夫人瞪大了眼睛,脸色骤变,几乎要晕厥过去。 韩思澜和她的侍女急忙搀扶着她,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胸口,她这才没有真的晕倒。 徐芊芊的面容瞬间扭曲,她那素来淡定的神情此刻竟显露出几分狰狞,目光如利箭般紧紧锁定着小厮,语气充满质疑:“怎么可能不见玟煜的姓名?紫嫣公主亲口所言,玟煜在沙场上英勇负伤,他舍生忘死,为何不载其战功?” 韩怀胤的脸色如同乌云密布,语气冷冽地斥责:“定是你眼力不济,或是下人疏忽大意,你这愚笨之辈,怎不向守卫询问一二?” 韩老夫人此刻也恢复了些气力,语气坚定如铁,“必是遗漏了我儿的名字无疑!” 小厮小心翼翼地瞥了众人一眼,随即低垂着头颅,声音微弱地说:“功勋榜上确实没有我家二爷的姓名,但罪责榜上却赫然在列。”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震得韩家人片刻间动弹不得。 徐芊芊最快恢复清醒,情绪激动地大声质问:“这怎么可能?玟煜在战场上英勇负伤,他如何会名列罪榜?肯定是有人贪功篡名!” 韩老夫人听闻此言,悲痛欲绝,泪如雨下,“我那苦命的儿子啊!都是我们韩府根基浅薄,致使玟煜在沙场上遭受如此磨难,如今竟然还背上罪名,这,真是千古奇冤。” 第99章 申冤 韩怀胤的面色如同寒冰,他心中明白,二哥在战场上的辉煌战果被人抢走,现如今反被列入罪责榜,回到书院后,必将遭受无尽的嘲讽与讥笑。 韩思澜双目似乎要喷火一般紧盯着小厮:“你刚刚说我二哥名列罪榜,那可曾具体写明犯了何罪?是否有所依据?” 仆从毫无保留地陈述道:“罪状榜上白纸黑字,写着二爷违反军规,私自出城交战。然而,在那行字迹下方,还以朱红标注了一笔,道是二爷斩杀了东陵的二王子,罪与功相互抵消。” 徐芊芊情绪激动,首当其冲地反驳道:“这真是荒谬至极!”她语气激烈,“私自出城交锋,固然是英勇无畏的表现,但玟煜身为文官,其勇敢程度竟胜过了众多武将,这背后定是触怒了某些人的利益,否则如此勇武之事,怎会被扣上罪名?再说,他手刃东陵的二王子,这岂是一般人能有的壮举!” 韩府的母子三人对徐芊芊所说的“利益”一词不甚了了,然而他们却对她所言极为认同。 平日里关系紧张的众人,在此刻为了韩玟煜的遭遇,竟破天荒地放下了彼此间的成见,共同商议对策。 那名仆从跪在地上,身体颤抖不已,主子们商量事宜时似乎将他完全抛诸脑后。 他恐惧自己会成为众怒的对象,此刻正拼命搜索脑海中,试图找到其他能证明自己价值的信息。 在急剧思考中,他似乎灵光一闪,猛地抬头,声音略显急切地说:“老夫人,夫人,三小姐和三公子,此次小的去查看榜单,竟然发现功榜之上赫然写着临川县主的名号。” 当下,仆从自己也被这个消息震惊得无以复加,但在一路疾驰而回的途中,因心慌意乱而将此事抛诸脑后。直至此时,他才忽然忆起。 韩府众人听闻“临川县主”四字,一时之间并未反应过来。片刻的愣神后,他们方才想起此人是谁。 韩怀胤眉头紧蹙,眼中闪过一抹深切的嫌恶,“怎会是她?她何时踏足沙场?为何一个女子能登上功榜,而我的二哥,明明做出了实际的贡献,却被列入罪榜?” 徐芊芊冷笑连连,语带讥讽,“看来这军功的评定,并非取决于战功的大小,而是取决于家世背景。临川县主,身份尊贵,自然‘名正言顺’!她因嫉妒我成为玟煜的妻子,便篡取了玟煜的战功。” 韩思澜与韩老夫人相视一眼,两人的眼眶都泛着泪光,显然已到了泪水的边缘。 “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功榜已经公布,难道我们就此甘心接受吗?” “绝对不能!”徐芊芊咬紧牙关,神色坚决,“玟煜这份来之不易的军功,绝不能拱手让人。我要上书鸣冤,为玟煜讨回公道!” 在公布名单的那几日,守卫榜文的士兵们始终坚守在公告板旁。 他们一则为了维持现场秩序,二来则是为了防止有人含冤莫白时求助无门。 徐芊芊心中积聚了一股怒火,她将孩子托付给韩府,只身一人来到公告板前,愤然击鼓鸣冤。 此时,柳云曦正悠然坐在一座临街的酒楼中,她的包厢位置绝佳,正好可以俯瞰城门的情况。 然而,眼看着正午时分逼近,大军却仍未抵达京城。正当柳云曦感到些许无聊时,下面的人群突然嘈杂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挤来挤去?” “是啊,大家都在观看,你这样会把人挤倒的!” 柳云曦俯身向下望去,只见一个蓝色的身影硬是挤出人群,直奔鸣冤鼓而去,毫不犹豫地抓起鼓槌重重敲击。 “咚!咚!咚!” 低沉而有力的鼓声回荡在每个人的心间,仿佛敲击着他们的灵魂。 先前那些抱怨的声音此刻都已消失,人群甚至变得鸦雀无声。 原来有人要申述冤情! 众人好奇,不知她身上究竟背负着怎样的冤屈。 官兵闻声而来,他面色严肃地说:“你为何敲鼓?你可知道鸣冤鼓不得随意响,若你无端敲击,将面临重重的牢狱之灾!” 朝廷对鸣冤鼓的监管极为严格,以免人人滥用,导致放榜工作不胜其扰。 百姓们纷纷议论,三两成群,显然是期待着一场热闹的好戏。 楼上的柳云曦也颇感好奇,她托腮凝神,兴趣盎然地注视着下面的场景。 “我既然敢到此击鼓,自然是有所冤屈!”发声者正是怒火中烧的徐芊芊。 徐芊芊在来之前特意查阅了榜单,当她看到自己丈夫韩玟煜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罪榜上时,理智瞬间崩溃。 她大声疾呼:“众所周知,今日是公布功榜的日子。我们一家本应欢欣鼓舞,然而,看到这份榜单,我们却感到无比的冤屈!我的丈夫为西魏效力,亲手斩杀了东陵的二王子,这等辉煌的战功,却不列功榜,反而上了罪榜!” 徐芊芊环顾四周,见众人皆露出错愕之色,她的信心更加坚定。 “今日,我丈夫所受的冤屈足以令天地为之变色,我坚信圣明的陛下不会错怪任何一个有功之臣!因此,我必须为此申冤!” 楼上的红莺瞪大了双眼,目光如炬地凝视着她家小姐,“小姐,竟然是徐芊芊莅临此地。” 柳云曦自是也察觉到了,她不禁对徐芊芊的勇气感到几分惊异。 尽管韩府的纷争对她而言早已如同过眼云烟,但此时她闲坐在床畔,无所事事,看看这场热闹,权当消磨时光。 于是,主仆二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注向了那边的场景。 此时,城墙下的民众中已有人大声质疑:“这位夫人,你说你家夫君斩杀了东陵二王子,那么你家夫君尊姓大名?这其中是否真有误会?” “不错,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毕竟那可是东陵王室的重要人物,寻常人岂能轻易做到?” “说不定还能获得一等功勋呢!” 民众的议论声传入徐芊芊耳中,她信心满满,胸有成竹地回应:“我夫君乃工部员外郎韩玟煜。” 韩玟煜三个字一经出口,围观的民众纷纷交换着惊异的目光。 他们对这位新科状元的名字并不陌生,那可是去年秋季大丰收的功臣! 听闻他的名字被列入罪榜,民众们立刻改变态度,纷纷指责起朝廷的不公。 第100章 绝非儿戏 “原来是韩状元!韩状元才智过人,怎会在战场上失足?肯定是误判!” “没错,若非韩状元,蓟州去年的收成怎会如此丰硕?” “斩杀东陵王室成员!这等功绩不亚于功榜上的英雄,就算功绩稍有不足,也不该被列入罪榜!这中间必有蹊跷!” 目睹民众们几句话就扭转了事态的走向,负责维持秩序的官兵也坐立不安。 他脸色凝重,严肃地喝止道:“住嘴!此事真相如何,非我等所能定夺,那是长宁侯向陛下奏明的事,你身为妇人,对内情一无所知,为何要在此地噪聒?” 前面一番话是对民众说的,而最后一句话,则是直指徐芊芊。 茶楼上的红莺目睹了这一切,她轻蔑地冷哼:“真是恶人先告状!” 大军尚未归来,徐芊芊甚至还未与韩玟煜见面,就开始为他的战功操心。 红莺心中透彻,即便之前的种种不论,韩玟煜的事对西魏的影响,她又能知道多少? 在军中,违抗军令乃铁律中之铁律,韩玟煜的一时冲动险些让大局蒙受不测,然而在徐芊芊口中,这一切却仿佛只是一阵轻风,轻轻掠过。 柳云曦的声音平板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东陵的二王子竟然在韩玟煜手中陨命,韩玟煜难道真的具备如此非凡的能力?” 她显然对此持有怀疑,早在初次听闻长宁侯老夫人提及此事时,便觉得此事不可思议,如同天方夜谭。 然而,其中隐藏的真相,唯有等到大军凯旋归来方能揭晓。 正当柳云曦的这个念头刚刚浮现,远方的城门处便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此刻,守卫城门的士兵们纷纷跪地致敬,“拜见侯爷。” 出城的百姓们大多怀着满心的期待,夹道欢迎胜利归来的长宁侯,他们眼含泪水,纷纷跪地膜拜。 这位侯爷,正是守护他们安宁的守护神,他们如何能不感激涕零? 柳云曦坐在窗边,凭栏远眺,清晰地目睹了褚琪瑞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他身披黑衣,英姿飒爽,眉宇间透露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与韩玟煜高中状元时骑马而过、意气风发的模样不同,褚琪瑞周身散发出的,是一种令人心安且敬畏的气息。 那种令人不敢轻易冒犯、甚至不敢多看一眼的威严,才是最令人着迷的。 西魏战神的名声,在这刻得到了完美的彰显。 就连那些平日对徐芊芊冷若冰霜的士兵,此刻也恭敬地行礼,尽管大军尚未抵达此地。 徐芊芊也顾不上再与那些士兵斗嘴,她的目光焦急地在大军中搜寻,期待着韩玟煜的身影出现。 然而,走在前头的都是褚琪瑞的得力干将,他们此刻正对着百姓抱拳欢笑,那副欢快的模样落在徐芊芊眼中,让她嫉妒得牙痒痒。 韩玟煜如今身负重伤,或许正在后面的马车中休息。而这些人却还在欢声笑语,他们中有几人能像韩玟煜一样,亲手斩杀东陵王室之人? 徐芊芊更加坚定了为韩玟煜洗清冤屈的决心,眼见大军缓缓逼近榜帖板,她紧握着鼓槌,再次敲响了那沉甸甸的鸣冤鼓。 那深沉的鼓声引起了褚琪瑞的注意,他目光如炬,沉静地望向了鼓声传来的地方。 在此次沙场上,裘将军英勇非凡,屡建奇勋,这次的荣耀一等功非他莫属。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瞥见一位女子正激情澎湃地击鼓,随即沉声发问: “何方人士在那儿擂动冤鼓?” 徐芊芊身旁的士兵们面露难色,尽管心中不悦,此刻也只得无奈地起身禀报:“启禀侯爷,那位击鼓者乃工部员外之夫人。此次韩大人不幸名列罪榜,她坚称韩大人遭受了冤屈,理应登上功榜。因此……” “韩大人的确该上功榜,难道我言过其实了吗?”徐芊芊挺起下巴,目光与褚琪瑞交汇,她眼中闪烁着不屈之色,料想褚琪瑞也应赞赏她这份坚韧。 然而,当她的目光深入褚琪瑞的眼底,她发现那里冰冷如霜,没有丝毫情感波动,她的心跳不禁漏了一拍。 徐芊芊终究缺乏足够的勇气,显得有些色厉内荏。 裘将军轻嗤一声,原来这女子正是韩玟煜的夫人。 想到韩玟煜在沙场上的种种行径,裘将军的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直言不讳地说道: “韩夫人,功榜与罪榜的判定,取决于此次战场的实际表现。韩大人虽然斩杀了东陵二王子,但他的抗命之举险些导致我军全局崩溃,更有多名袍泽因他误杀而牺牲!甚至那位一直致力于西魏与东陵和平的功臣也惨遭其手,能将功抵过,已是圣上额外的恩赐了。” 裘将军性格直率,说话不带一丝拐弯抹角,直接将韩玟煜的所作所为盘托出。 徐芊芊一时语塞。 她哪里料到韩玟煜还有如此多不堪之举? 此刻再看褚琪瑞,面对他深邃而冷冽的目光,徐芊芊不禁心生愧疚。 裘将军善意地补充了一句,“韩夫人,功榜与罪榜上每一位人员的名字,都是经过慎重考量的,绝非儿戏。” “当真如此?”徐芊芊冷笑一声,裘将军的话反而让她想起了另一件事,“那么柳云曦为何也能名列功榜?” 她方才一心为韩玟煜鸣冤,竟然忽略了这件让她疑惑的事。 此时终于想起,柳云曦不过是一位县主,她何时能在战场上建立功勋? “各位勇士,能否告知,为何一位商贾之女也能在战场上立下奇功?” 柳云曦?商贾之女? 徐芊芊语音刚落,周围的百姓们瞬间议论纷纷,如同煮沸的水般喧嚣起来。 在朝堂之上,尽管之前那场轰动一时的“奉旨休夫”风波已逐渐平息,但许多百姓对于那位女主角的名字仍感陌生。 然而,一些好事者却对她的名字如数家珍,此时不禁惊讶地脱口而出。 “柳云曦?那不就是那位尊贵的临川县主吗?她身为女子,怎会在此战中立下赫赫战功?” “这个名字我怎么从未耳闻?” “你真是愚昧无知,这不就是之前那位休掉韩大人的女子吗?而且,眼前这要求伸张正义的女子,竟然还是韩大人的续弦夫人!” 闻言,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这几人之间错综复杂的恩怨情仇,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而微妙。 第101章 狼狈而归 百姓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军中的将士们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 裘将军素来是个直肠子,此时忍不住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韩夫人不必过分忧虑,临川县主的功绩自有其正当之处,提起你对此事的质疑,反而让我想起了韩大人的另一桩失误。” 裘将军目光环视四周,大声宣布:“韩大人曾间接导致粮草被焚,若非临川县主及时送来补给,这场战役的胜负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决定了。” 粮草是士兵们在沙场上作战的坚强后盾,百姓们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投向徐芊芊的目光充满了指责。 “还敢来申冤!若非临川县主及时输送粮草,我们恐怕早就败北了!” “没错!那可是救命粮草!说起临川县主,我还记得她在严冬时节为朝廷捐献了无数寒衣呢!” 也有人犹豫不决,“韩大人治理蓟州水患,造福无数百姓,这件误会或许背后另有隐情。” 在酒楼之上,红莺既生气又惊讶。 “姑娘,这次的功臣榜上竟然有您的名字!” 刚才围在功臣榜旁的人众多,她们根本无暇一观,若非听到徐芊芊的质问,她们还不知道柳云曦也榜上有名。 柳云曦对此并不感到奇怪,她捐赠的粮食并非无的放矢。 不过,她原本以为这件事会在回京之后才被提起,没想到褚祺瑞竟然提前将此事写入奏疏,向皇上奏明。 望着骑在马上的褚祺瑞,柳云曦的目光中罕见地流露出了一丝温暖和感激。 在朦胧的意识中,似乎褚祺瑞有所察觉,柳云曦的目光方才落在他的身上,他便立刻将视线投掷过来。 在这遥不可及的距离之间,两人似乎心灵相通,远远地对望着。 柳云曦的心中疑虑重重,她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居然看到褚祺瑞朝着自己微微上扬了嘴角。 她还未来得及品味那丝心头的颤动,徐芊芊的声音又在场下响彻起来。 “我不相信!”徐芊芊语气坚决,铿锵有力。 她骄傲地昂起头颅,目光坚定地锁定着裘将军。换了其他男子见到她这副模样或许会心生怜悯,但裘将军毕竟非同寻常。 裘将军心如坚石,不仅没有心软,反而轻蔑地笑了笑,“信不信由你,蠢狗勿阻道。这些战士们长途跋涉已感疲惫,你还要在此阻拦吗?” “你!”徐芊芊听闻裘将军侮辱自己是狗,双眼瞪得通红,怒火中烧! 然而,此时周围的百姓也开始催促起来,他们的亲人也在这一天归队回朝。 古人云:“征战沙场,几人能归?”他们急切地想要确认自己的亲人是否安然无恙。 在听到裘将军的喝斥后,众人早已失去了对热闹的兴趣,纷纷呼吁徐芊芊让开。 徐芊芊何曾受过如此羞辱?她的脸色涨得如同晚霞般艳红,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如同小丑一般,黯然地从台上退下,消失在人群中。 红莺喝彩道:“真是让她见识到了姑娘您的风采,韩玟煜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众人皆知,她却好像在抢夺他的荣耀!” 红莺并非愚钝之人,她明白徐芊芊先是为自己丈夫鸣不平,后又质问柳云曦的战功来历,显然是对柳云曦心存疑虑。 幸好她家姑娘正直无私,毫不畏惧任何质疑! 柳云曦见大军已经朝内部行进,便起身说道:“好了,我们回去吧。” 既然已经见到了心爱的人,也知道了自己在功勋榜上的名字,柳云曦再也不想在这纷扰之地多做停留。 “哈?”红莺迟疑地瞥了一眼自家姑娘,“姑娘,您不等等侯爷吗?” 柳云曦自然领悟了她言外之意,她轻轻叹息,无奈地说道:“侯爷方才返抵京城,定然要入宫向圣上禀报军情,怎么可能亲临此处呢?” 此外,她方才也目睹了,褚祺瑞已策马率领随从离去,今日他定然无法抽身,皇家为他们准备的洗尘宴尚在宫中等候主角的到来。 “原来如此。”红莺立刻领悟了其中的曲折。 尽管今日小姐未能与侯爷相见,但红莺的心情依旧愉悦。 想到徐芊芊遭遇的巨大挫折,以及韩玟煜梦寐以求的战功化为乌有,她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表。 待韩玟煜返回韩府,预料之中的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红莺的推测果然精准无误,徐芊芊神情恍惚地返回韩府时,韩老夫人正带着一双儿女在门前翘首以盼。 见到她归来,韩老夫人迫不及待地迎上前,急切地询问:“芊芊,情况如何?你去了见到了什么?那功绩榜上可否有玟煜的名字?” 徐芊芊在韩老夫人紧握的肩膀下才逐渐回过神来,她咬紧牙关,愤怒地说道:“没有。我正要击鼓鸣冤之际,恰逢军队归来,他们驳斥了我的诉求。” 韩老夫人顿时面色惨白,泪水夺眶而出,“我那可怜的儿子啊!如今不但腿部受伤,连战功也丧失了,今后该如何是好!” 韩怀胤的神色也变得黯淡无光,家仆和嫂子的传言都证实了这一惨痛事实。 韩思澜心中慌乱,但她仍不忘责备徐芊芊,“你既然去了查看功绩榜,为何不顺便接回我二哥?二哥至今尚未归来!” 徐芊芊心中烦躁,瞪着韩思澜冷笑:“小妹屡次指责我不去接人,但我要能接得到才行啊。” 那么多人都在场,她如何能够直接上前将人找出? 韩思澜语塞,无言以对。 倒是韩老夫人,短暂的悲痛之后,神色逐渐恢复了平静,她凝视着徐芊芊,忽然问道:“芊芊,柳云曦究竟立下了何等功绩?” 徐芊芊心烦意乱,回答道:“她为军队捐献了粮草。” 韩老夫人陷入沉思,正当她还想继续询问时,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韩府门前。 驾车者身着士兵服饰,见韩府众人都在门口等候,他上前禀报道: “大家请注意,韩大人已经回来了。” 一听到自己儿子那熟悉的声音,韩老夫人瞬间泪如泉涌,情绪激动地冲上前去,紧紧拥抱住他:“我的儿啊!你终于回来了!” 随着马车帘子的掀起,一张苍白至极的脸映入众人眼帘,那是韩玟煜。 仅仅几个月未见,他那股曾经令人瞩目的英气已消失殆尽,身形消瘦了许多。 韩老夫人的心仿佛被撕裂,痛得无法呼吸,当她看到韩玟煜一瘸一拐地走下车时,更是痛心疾首。 原本残存的一丝侥幸心理瞬间化为乌有。 第102章 戴孝登门 众人连忙上前搀扶着韩玟煜走进韩府,徐芊芊急切地想要为韩玟煜找医生治疗腿伤,然而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韩玟煜断然制止:“不必!” 自从腿部受伤之后,韩玟煜对任何与治疗有关的词语都异常敏感,他坚决拒绝任何人的医治。 韩老夫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忧心忡忡地说:“玟煜,你的腿伤若是不及时治疗,恐怕会留下终身残疾啊。” 韩思澜红着眼睛,愤怒地大声质问:“二哥承受了这么大的痛苦,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军功,这公平吗?陛下是怎么想的?” 她的话音刚落,韩怀胤和韩老夫人的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韩怀胤立刻环顾四周,担心有没有被人听到,然后赶紧上前捂住妹妹的嘴巴。 “你在胡说什么!你是不是想害我们全家!” 他心中明白,有些话是绝对不能说的,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到,后果不堪设想,现在韩府的状况是内外交困,没有一个人能够支撑大局。 韩老夫人也紧张地斥责女儿:“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你太让我失望了!” 韩思澜咬着嘴唇,坚持道:“娘,难道我说错了吗?哥哥承受了这么大的痛苦,却不如一个被抛弃的女人的功劳,这让我如何忍受?你们能忍受吗?” 韩老夫人和韩怀胤都不再说话,他们心中的愤怒和不平无法用言语表达。 这时,韩玟煜抬起头,淡淡地问道:“柳云曦上了功榜?” 韩思澜回答:“是的,她只是捐赠了一些粮食,怎么比得上二哥你斩杀敌国王子?我看这战功的评定,不是按照战功来的,而是按照家世来的。” 韩玟煜垂眸不语,大家无法看清他的脸色,也无法猜透他此刻的心思。 没过多久,管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老夫人,叶小姐来了。” 当叶小姐这三个字轻轻拂过耳畔,韩玟煜的瞳孔中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慌。 韩府的其他成员对此并未察觉,但韩思澜在听到叶若熙到来的消息时,眼中刹那间掠过一抹熊熊的怒火: “她胆敢踏足此地所为何来?” 她心知肚明,叶若熙对韩玟煜的迷恋由来已久。即便在叶若熙的及笄礼上,她母亲叶夫人语气决绝地表达了立场,叶若熙依然不死心。 自韩玟煜出征以来,她不时前来探望韩老夫人,而如今,韩玟煜刚凯旋归来,叶若熙便如一只不屈不挠的苍蝇般紧追不舍。 韩思澜对此感到极度厌恶,她冷哼一声,语气刻薄:“真是阴魂不散,毫无自知之明!” 叶夫人曾在她的及笄礼上捣乱,至今尚未有人登门提亲,韩思澜对叶若熙的怨恨自然溢于言表。 与此截然不同,韩老夫人眼中却闪过一抹光彩,急切地吩咐道:“速速将客人迎入府中!” 叶若熙身为兵部尚书的千金,是韩老夫人眼中不二人选的儿媳。 之前考虑到韩玟煜的战功,韩老夫人还愿意与她交往,更何况现在韩玟煜已无战功在身。 叶若熙对韩玟煜的痴心不改,若她能成为韩玟煜的妻子,韩府的困境或许也能得到缓解。 徐芊芊目睹韩老夫人如此举动,眼中几欲喷出怒火,“母亲,您这是什么意思?我这个正室尚在,您就要为玟煜寻第三者了吗?” 韩老夫人虽然对“第三者”一词不甚了了,但也能大致领会其意,她平静地回应:“你是玟煜的正室,这个地位是谁都无法撼动的。作为正室,你应该展现出应有的宽容和大度。” 徐芊芊不为所动,反驳道:“母亲说得倒是轻巧,那为何不见母亲大度,为父亲也纳个妾室呢?” 韩父一生只有一个妻子,韩老夫人却意图为韩玟煜纳妾,这种做法实在是荒谬至极。 韩老夫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而韩玟煜却地将话题引回了自己身上。 幸好韩思澜和韩怀胤在旁,两人见徐芊芊如此顶撞韩老夫人,不禁冷声斥责: “二嫂,孝顺为重。您作为晚辈,有何资格质问长辈?” 徐芊芊紧咬着牙关,她只能将目光投向韩玟煜,然而韩玟煜此时却正低头沉思,似乎对她的存在视若无睹。 就在这短暂的瞬间,门扉悄然开启,一位身着洁白长袍,头戴素雅白花的叶若熙,缓缓步入众人视野。 韩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尚未完全绽放,一见叶若熙这身素净装扮,笑容顿时凝固,嘴角微微抽搐。 “若熙,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装束?” 这分明是家中有人离世时才穿的丧服,叶若熙这般登门,难道叶尚书遭遇了不测? 叶若熙眼中泛着泪光,声音哽咽:“老夫人,家父不幸辞世。” 韩老夫人面色骤变,急切地询问详情。 叶若熙没有隐瞒,她透露他们一家和韩府一样,也在焦急地等待叶大人的消息。 谁料,等到的不是叶大人的身影,而是一副冰冰的棺木。 叶府陷入了一片悲痛之中,叶若熙的母亲叶夫人当场昏厥,她来访之前都还未清醒。 思念起父亲,叶若熙目光转向韩玟煜,深吸了几口气,语气坚定而沉重,“玟煜,你知道我父亲究竟是如何离世的吗?” 在她认识的人中,最有可能知晓真相的,无疑是韩玟煜,他们两人都曾在战场上并肩作战。 正因如此,叶若熙才来到韩府,希望揭开真相的迷雾。 “我父亲虽然是兵部尚书,但从未涉足过战场。会突然陨命?与东陵的交战,连将领都鲜有伤亡,为何后方的尚书却不幸身亡?这背后必有蹊跷,或许有人暗中加害!” 韩玟煜抬起头,叹息一声:“若熙,叶伯父是遭到东陵二王子偷袭而身亡。” 话语刚落,叶若熙眼中泪水夺眶而出。 叶尚书对她这个女儿关怀备至,她从未想过父亲会在这次战役中英勇牺牲。 韩玟煜继续解释:“当时我和叶伯父同住一顶帐篷,东陵二王子突然发动偷袭,叶伯父首当其冲,被一箭穿胸。我拼尽全力,甚至不惜折损一条腿,最终才将东陵二王子击败,为叶伯父复仇。” 韩老夫人早已猜到韩玟煜杀死东陵二王子的过程必定艰难,但没想到,竟然如此惊心动魄,不禁为之胆战心惊。 “玟煜啊,你实在太鲁莽了!你如果在战场上出了什么意外,你让娘亲如何是好!” 第103章 打耳光 徐芊芊顾不上心头的那股愤懑,急忙在韩玟煜的身上仔细摸索,焦虑地问:“你的身上,莫非还隐藏着其他伤痕?” 韩玟煜轻轻地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我身上再无其他伤痕,唯一受损的,唯有腿部而已。” 韩府的家人们这才纷纷放下心中的大石。 叶若熙的眼中已经积聚了泪花,她充满感激地说道:“玟煜,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为我父亲复仇的大恩。父亲他实在是……”话未说完,声音已被哽咽所阻。 韩玟煜长叹一声,脸上的哀愁之色渐显,缓缓说道:“我初上战场之时,叶叔便对我关爱有加,那次敌袭太过突然,我们都未能及时应对。若熙,死者已矣,生者还需坚强地活下去。” 叶若熙无奈地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无奈与哀愁。 因为叶府还需要料理叶大人的身后事,叶若熙不便久留,稍作停留便告辞离去。 韩玟煜也以身体疲惫为由,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即便是徐芊芊想要陪伴在他身边,也被他拒绝了。尽管这是他归家后首次见到自己的儿子,但他的心似乎并未因此而多做停留。 韩老夫人并未察觉到异常,按照她的想法,自己的儿子在战场上吃了那么多苦,回来后自当让他好好休养,不受任何打扰。 然而,徐芊芊心中牵挂着丈夫,她和韩玟煜久未见面,这次他归来又身受重伤,正是需要人关心和照顾的时候。 于是,她亲自下厨炖了一碗滋养的莲子羹,小心翼翼地端着来到了韩玟煜的书房门外。 原本想要敲门而入,却意外地发现门并未完全关闭。 徐芊芊性子活泼,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想要给韩玟煜一个惊喜。 然而,门后的景象却让她失望,她并未看到期待中的惊喜,反而发现韩玟煜手忙脚乱地将桌上的某物掩盖起来。 徐芊芊心中不禁有些微妙的异样感觉,但她还是捧着莲子羹走到了韩玟煜的身边。 “玟煜,你一路辛苦归来,快喝一些莲子羹吧。我特意加入了枸杞,对你的身体大有裨益。” 韩玟煜显得有些心事重重,他甚至忘记了责怪徐芊芊未经允许便推门而入的事,接过莲子羹说道:“芊芊,你辛苦了。” 随即,他将汤碗送到嘴边,准备慢慢品尝。 徐芊芊趁机迅速地将韩玟煜刚才掩盖的那几张纸抽了出来。 韩玟煜还未及阻止,那几张绘满秘密的纸张便已易手落入徐芊芊的掌握之中。 徐芊芊瞪着手中的画卷,面上流露出惊愕之色,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抖,“韩玟煜,你这是什么居心?你在书房里描绘柳云曦的肖像,究竟有何意图?” 尽管画卷上的女子是用毛笔勾勒而成,与真人有所差异,但那画中人与柳云曦的面容仍有六七分相似,徐芊芊目光如炬,立刻便辨识了出来。 韩玟煜将手中的银耳汤放置一旁,此刻他的脸色也是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你为何擅自翻看我的物品?” 他心中的不安使他语气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徐芊芊情绪激动地一挥手,将韩玟煜手中的碗打翻在地,汤汁四溅,怒火中烧地说:“若非我亲自来看个究竟,我还不知道你和柳云曦旧情未了呢!难怪此番你没有战功,柳云曦却独占鳌头,分明是你们在战场上重修旧好,你为她真是机关算尽啊!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她早已与你分道扬镳,你却还对她念念不忘!” 滚烫的银耳汤瞬间在韩玟煜的手背上烫起了几个水泡,但此刻两人的心思都已被愤怒所占据,无暇他顾。 韩玟煜的面色愈发铁青,“你不要胡乱猜疑,我与柳云曦清清白白,这幅画是我以前放在书房的。”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他刚刚走进书房,手中提笔,心中却想着战场上的种种往事,竟在不经意间出了柳云曦的轮廓。 直到听见徐芊芊的声音,惊觉将画像藏起,可惜徐芊芊并未被他的举动所蒙蔽。 真相自然不能透露给徐芊芊,否则必将引发轩然大波。 徐芊芊显然不会轻易放过此事,她不依不饶地道:“真是荒谬至极!韩玟煜,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个愚昧无知之人?我今天还特意去榜贴板处为你伸张正义,你却和柳云曦暗中勾结,想要算计我,我绝不会让你们的阴谋得逞!” 言罢,她紧握着画像,转身欲夺门而出。 韩玟煜自然不能让她如此冲动地离去,急忙伸手拦住她,担心她一旦冲出门去,会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举动。 “你能不能停止这种无理取闹?芊芊,你以前从来不是如此的泼妇。” 这番话语激起了徐芊芊的怒火,她试图将韩玟煜推开,可,即便他的腿上有伤,作为一个男子,他的力量仍然不容小觑。 两人挣扎间,竟然撞倒了屋内的椅子,场面一时颇为混乱。 徐芊芊不慎踢到椅脚,剧痛之下,她的怒火如同火山般喷涌而出。在一股冲动的驱使下,她毫不犹豫地挥出一记响亮的巴掌,重重地扇在韩玟煜的脸上。 韩玟煜被打得猛地偏过了头。 他轻轻抚摸着被打的侧脸,沉默了许久,眼神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徐芊芊这时才略微感到一丝慌乱,但她紧握着手中皱巴巴的画像,依旧嘴硬地反驳道: “韩玟煜,是你先背叛了我的!你曾誓言与我一生一世,白头偕老,如今却又想回头去吃那陈年旧草。柳云曦既然恬不知耻地想要勾引你,我就让她尝尝背叛他人丈夫的苦果!” 韩玟煜将这些话语听在耳中,心情变得异常复杂。 徐芊芊言之凿凿地谈论着勾引他人丈夫的下场,却似乎完全忽略了,在她与自己相处的日子里,柳云曦也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 当然,若是追根溯源,问题也会牵涉到他自己,因为毕竟有缝的蛋才会招来苍蝇。 因此,韩玟煜并没有提及此事。 他猛地给了徐芊芊一记响亮的耳光,语气冷冽地警告她道:“柳云曦如今立下赫赫战功,正处于京城的荣光之中,你最好别在这个节骨眼上自找麻烦。否则,韩府也无法庇护你!” 第104章 宫宴 徐芊芊捂着火辣辣的脸庞,情绪失控地尖叫起来,“事到如今,你还在维护她!韩玟煜,你究竟有没有良心?我告诉你们,总有一天,你们会后悔的!” 话音未落,她便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韩玟煜凝视着她离去的背影,脸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阴霾。 他曾觉得徐芊芊率真而天真,如同一个永远猜不透的故事,总是让人摸不透她下一步会做出何种举动。 他想要将这样独特的女子留在身边,为此不惜在皇上面前毁掉自己苦心经营的形象,甚至逼迫贤良淑德的柳云曦离去…… 想到柳云曦,韩玟煜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悔意。 尽管他们在练兵场上相互较量,但他始终无法忘记新婚夜揭开盖头那一刻的情景,无法对柳云曦心生怨恨。 倘若,他守孝期间没有那么昏庸,现在的韩府将权势滔天,柳云曦也不会弃他而去。 此刻,韩玟煜真正体会到了悔恨的滋味。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狠狠地捶打了两下,似乎想要将心中的懊悔一并发泄出来。 此刻,一辆由皇宫派遣的马车缓缓驶入了武威侯府的壮丽大门。 车内乘坐的是皇帝身边的胡公公,此行的目的,无疑是来表达皇上的深厚感激。柳云曦此次捐献的粮食,如同雪中送炭,让西魏的将士们免去了后顾之忧。 皇上特意派遣了大内总管亲自前来迎接,这一举动无疑是对柳云曦极高的礼遇,彰显了她的尊贵地位。 接到这样的邀请,柳云曦自然不敢有丝毫懈怠,她精心地梳洗打扮了一番,便与贴身侍女红莺一同登上了马车。 红莺难掩内心的喜悦,兴奋地说:“小姐,您真是机智过人!幸亏我们刚才没有在那里逗留太久,否则若是错过了这辆进宫的马车,那可就麻烦了。” 柳云曦微笑着回应:“是啊,我也没有想到皇上会亲自派人来接我。” 红莺不假思索地说:“小姐,您身为县主,又慷慨捐粮,皇上不来接您才是怪事呢!说不定这次还会给您颁发什么重赏。” 柳云曦虽然只是一个女子,但她的背后已经没有了娘家的支持,这样的境况下,任何封赏对她而言都不会带来额外的负担。皇上的封赏,也是对外展示其赏罚分明的决断。 然而,柳云曦并不看重皇上的赏赐,她所拥有的物质财富已经足够丰厚。她之所以捐献粮食,是为了在皇上面前赢得更多的话语权,以便为她的哥哥洗清冤屈。 此次入宫,她将哥哥绘制的图纸随身携带,若能在宫宴上找到合适的机会,她一定会请求皇上彻底调查蓟州水患治理的真相。 马车在石板路上颠簸前行,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终于抵达了皇宫。 由于东陵的惨败,皇上的心情颇为激动,特地将为将士们举办的接风宴设在养心殿。 养心殿离宫门不远,下车后的走道上铺满了鲜艳的红毯,人们都穿着盛装,柳云曦在其中还发现了几位熟面孔。 “云曦,”屠氏穿着华丽的礼服,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你真是给了我一个意外的惊喜,这次的接风宴上,你可是为咱们女性赢得了无尽的荣耀。” 屠氏不曾想到柳云曦竟然会亲赴边关,更在关键时刻捐献粮食,对她产生了更深的敬意和好感。谁不想与智者相交,而柳云曦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柳云曦轻声笑了笑,谦虚地说:“屠姐姐,你这是在戏弄我了吧!” 两人手挽着手,脚步轻盈地踏入辉煌的殿堂之内。若非此番座位安排得井然有序,她们俩必定会选择肩并肩而坐。 柳云曦虽未荣获一等功勋,但在女性的座位序列中,她独占鳌头,显得格外显眼。 她端坐无聊之际,忽闻殿门处传来一阵稳健的脚步声。目光追随那脚步声望去,只见褚祺瑞率领一众随从前呼后拥地踏入。 褚祺瑞身材魁梧,气宇轩昂,步履间自带威严,他踏入殿中,原本纷乱的交谈声瞬间归于沉寂。 不久,一群人围着他笑语盈盈,褚祺瑞却依旧保持着那份淡然自若的态度。 直至他落座,与柳云曦四目相交,柳云曦似乎察觉到他眼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这份默契,源自今日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淡紫色的衣衫,从远处望去,相得益彰,宛如一对佳偶天成。 红莺忍不住偷偷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调皮的笑意,心中暗忖:自家小姐与侯爷果真是天生一对,连挑选的衣衫都能如此巧合。 一方是战无不胜的长宁侯,另一方则是此次战役中唯一立下显赫战功的女子,自然会吸引无数关注的目光。 眼见两人衣衫颜色一致,褚祺瑞又似乎有意无意地关注着柳云曦,那些机智过人的大人们不禁眼神闪烁,心中暗自推测。 屠氏更是笑得如同春花般灿烂,她暗自欣喜:看来母亲之前看好的这段姻缘,似乎已经露出了端倪。 她不仅欣赏柳云曦的才华,更是打心眼里爱护她,自然期望柳云曦能够更上一层楼。 褚祺瑞的风采远超韩玟煜,若柳云曦能与他携手共度此生,未来的日子定能在京城畅行无阻。 然而,褚祺瑞身边的几位副将却似乎并未察觉到他的细微变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今日,这场为勇士们举行的洗尘盛宴,素来不拘小节,然而在皇帝皇后驾临之前,众人还是守着规矩,轻举妄动。 裘将军觉得鼻端萦绕的酒香愈发浓烈,几乎让他垂涎欲滴,不禁低声向施将军发起了牢骚: “皇上怎么还未来临?我在军营中已数月未见此物,腹中的馋虫早已耐不住寂寞。” 他身旁的施将军机智地提醒他,轻轻用肘部顶了他一下,“注意你的言辞,可不是粗犷的军营,今日的场合非同小可,且待会儿皇上与后宫佳丽们将至,切莫失态。” 裘将军略显不满地嘟囔:“我只是随口说说,皇上怎么还不现身……” 话音未落,门外便传来太监嘹亮的唱喏声:“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纷纷起立,恭敬行礼。 皇帝与皇后太后带着满脸喜悦步入席间,亲切地示意众人起身。 第105章 赏赐 柳云曦在起身之际,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 她在荣恩寺时便曾目睹过皇上的风采,但皇后与太后却是初次相见。 皇后身上出的那种温婉贤淑的气质,足以匹配母仪天盛名。 而太后则是一脸和气,然而在宫廷之中,能够屹立不倒的女性,无一不是手段了得。柳云曦自然不会天真地认为她仅是一位慈祥的长辈。 皇帝首先起身,向众人敬酒,女眷们不便饮酒,便以茶代替。 酒过三巡,皇帝显然已有醉意,太后便和颜悦色地笑道: “皇上今日见到众多功臣汇聚一堂,欣喜若狂!大家均为我西魏立下汗马功劳,哀家深知皇帝心中欢愉。然而酒需适量,切勿因狂欢而伤身。” 皇上步入了不惑之年,龙体欠安,膝下仅余三位皇子与一位公主。 在听了太后的谆谆教诲,亦回忆起太医的细心叮嘱之后,他顺着石阶缓缓放下手中的酒盏,准备与众人闲话家常。 然而他瞥见右侧的褚祺瑞,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尴尬,仿佛面对着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寻觅不到话题,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转向左侧。 当他的视线落在柳云曦身上时,皇上的眼中闪过一抹光彩,唇角微微上扬,笑道: “临川县的佳人,此番你在沙场上的英姿,实乃令人击节赞叹!朕早已耳闻,若非你那些粮草支援,恐怕当时军心将会动摇。” 柳云曦泰然自若地起身,恭敬行礼,“皆是皇上与元帅的英明指挥,臣女不敢贪功。” 看到柳云曦如此识大体,皇上心中更为满意。 皇帝一旦满意,便欲有所赏赐。 但武威侯府富可敌国,金银财宝的赏赐似乎并无必要,皇上略一思索,嘴角轻轻上扬。 “想起你休去夫君已满一年,是否已有心仪之人?今日是个吉日,朕便为你指婚。” 柳云曦本在神游物外,不想话题突然落在自己身上,神色不由一滞。 经过短暂的沉默,她恢复平静,微微欠身行礼,“感激陛下厚爱,臣女暂无此意。” 她刚脱离韩府不足一年,岂会轻易再陷入皇帝的指婚之中。 无人察觉,对面的褚祺瑞紧握酒杯的手指悄悄放松,仿佛释然了一口气。 皇帝仿佛只是随口一提,见柳云曦婉拒,并未勉强,反而笑道:“既是如此,那便作罢。朕曾应允,若你有了心仪之人,朕再为你主婚。” 柳云曦悄悄摸索着袖口内的图纸,轻声道:“陛下,臣女斗胆,想借此次战功,恳请陛下一件事情。” 皇上龙颜大悦,微微挺直了脊背,“你且详细道来。” 柳云曦缓缓展开袖中的图纸,一旁候命的太监迅速接过,递给了皇上。 待皇上细览完毕,柳云曦才缓缓开口:“陛下,这是臣女兄长所绘制的千机弩设计图,此乃兄长遗物,臣女本无意出示。然而此次疆场征战,臣女发现韩大人所制的神弩,虽与兄长的千机弩外观相似,但威力远不及千机弩之万一。” 柳云曦话语刚落,周围的将士们纷纷陷入沉思,记忆的阀门被悄然推开。 “记得那时在练武场上,韩大人曾与一位神秘男子展开激烈较量,两架弓弩在外观上几无二致,然而神弩与千机弩之间的差距,简直天差地别。当时许多人都对此感到困惑。” “没错,那位后来不是还利用神弩行恶吗……” 皇帝耳边回荡着将士们的窃窃私语,目光落在柳云曦那坚定不移的面容上,记忆的片段如电影般在脑海中闪现。 褚祺瑞在奏章中曾经提及,韩玟煜未经允许,擅自率领一支精兵擅自出城作战,手中所持神弩伤及众多袍泽。 这不仅令那些士兵不幸丧命,还差点破坏了至关重要的迷亡阵。 当时的皇帝勃然大怒,但考虑到神弩的存在,并未立即下令惩处。 此后,韩玟煜又传来斩杀东陵二王子的消息,皇帝认为其功过相抵,便未再追究。 眼前,皇帝凝视着面前这份精致的图纸,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韩玟煜的神弩,或许并非出自他之手。 战前,韩玟煜曾向他展示过图纸,那份图纸上所绘内容远不及眼前的这份精细。 皇帝的脸色变得凝重,良久无言。 韩玟煜纵有诸多功绩,如治理蓟州百年水患,但皇帝不可能仅凭一张图纸就对他定罪。然而,怀疑的种子已经在皇帝心底生根发芽。 更何况,九五之尊感受到被欺骗的愤怒。 韩玟煜曾信誓旦旦地宣称自己绘制了神弩,以此诓骗皇帝赐予他粮草押运官的职位,如今这一切谎言都被戳穿,皇帝心中怎能不燃起怒火? 他稍作停顿,然后抬头询问:“这图纸,可是出自你的亲大哥之手?” 柳云曦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湿润:“启禀陛下,确是臣女的大哥。只是大哥在一次出海中不幸失踪,这些图纸是臣女无意间在大哥的居室内发现的。” 听到柳云曦提到在柳陌原的庭院中发现图纸,皇帝脸上流露出了一丝遗憾,同时眼中也闪过一丝微妙的光。 武威侯的长子拥有如此卓越的才华,他的书房中是否还藏有更多的设计图? 怀着这样的想法,皇帝示意身旁的赢公公将图纸收好,语气沉重地承诺道: “你大可放心,这件事朕定会亲自过问,不日就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柳云曦陈述完毕,流畅地行了一礼,然后回到座位上。 她将柳陌原设计的蓟州堤坝图纸放回倾君阁,心中暗想,倘若皇帝真的派人去搜寻,看到那些图纸,他会产生什么样的想法? 柳云曦的心中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忽而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当她抬起头,恰好与褚祺瑞那深邃如渊的眼眸相遇,她不由自主地将视线移开,避开了那灼热的注视。 接下来的欢迎宴会,实际上变成了对各位将士的嘉奖盛宴。战场上勇猛立功者,皆受到了相应的封赏,裘将军更是连跃两级,荣升要职。 幸运的是,他还记得身处宫廷的场合,并未有任何失态之举。 眼看着皇帝依次为众人颁布赏赐,轮到褚祺瑞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生出了好奇,想知道这位屡建奇功的元帅会得到什么样的荣耀。 褚祺瑞已成为了朝中声望最高的存在。 第106章 叶夫人拜访 然而,皇帝在封赏完众人之后,似乎将褚祺瑞遗忘,转而谈论起其他话题。直到皇后微笑提醒,皇帝才仿佛如梦初醒。 他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朕确实有些拿不定主意,该如何赏赐长宁侯。他为我国建立的赫赫战功,实难计数。不如,母后和爱妃来给出些主意吧。” 他直接将这个难题推给了太后和皇后。 太后与长宁侯的老夫人曾是闺中密友,她深知长宁侯老夫人的心事。此时,她面上浮起一丝笑意,轻声道: “老夫人多次向哀家提起,最为挂心的便是长宁侯的婚姻大事。依哀家之见,长宁侯已经尊贵无比,这份殊誉不妨留给他未来的伴侣,许诺她将来成为一品诰命夫人。” 话音刚落,在座的女眷们都不禁微微动容。 诰命夫人的品级,在官场男性中也是难以获得的,官员们即使政绩斐然,也不一定能够为夫人求得加封。 在场的许多夫人已经在三品、四品的位置上停滞了多年,而现在长宁侯的未来夫人尚未定下,太后便给予了如此高的承诺。 这表示,任何一位姑娘一旦嫁给褚祺瑞,便能即刻晋升为一品诰命夫人! 一品诰命夫人,往往只有祖辈中的女性才能享有,这无疑是一份至高无上的荣耀。 皇帝与太后母子情深,既然让太后提出建议,皇帝自然无所不应。他随即朗声笑道:“母后所言极是,祺瑞啊,你也到了成家的年纪,朕还盼着喝你的喜酒呢!如果你能在年关之前完成这件美事,朕便赐予你的夫人一等诰命夫人之衔!” 此言一出,满座的贵妇们无不流露出一抹羡慕之情,心中亦难免起了些许涟漪。 褚祺瑞虽然年岁稍长,但战功显赫,家财雄厚。如今更是拥有一品诰命夫人的封号,使得众多有适龄女儿的家族都开始盘算起来。 柳云曦内心暗自发笑,此时无数目光聚焦在褚祺瑞身上,她无需规避,反而坦然地朝对面望去。 褚祺瑞起身致谢,眉宇间带着一丝苦笑,在说话时还不忘转过头来,向柳云曦投去一瞥。 柳云曦正好捕捉到那一瞥,只能假装喝茶,轻轻端起桌上的瓷杯,轻轻抿了一口。 皇上或许并未察觉到这一细节,但心思细腻的太后却洞察一切,她的眼神顿时透露出一抹深远的意味。看来这位西魏的战神、长宁侯终于有了心仪之人,只是…… 一想起柳云曦曾经与韩玟煜有过一段姻缘,太后的心底便不那么满意。 然而,这只是她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很快,太后的目光又转向了其他地方。 这场接风宴总的来说,还是宾主尽欢,气氛融洽。 当柳云曦回到府中,夜幕已降临。她坐在马车上,心中仍在思索哥哥图纸的事。 红莺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但她心中还有一处疑惑,“小姐,既然这次您都已经将图纸呈上,让陛下亲自查证,为何不索性将蓟州堤坝的图纸也一并提交呢?” 柳云曦轻轻摇头,心中暗想,这丫头还是太过,“神弩之事,众多将士亲眼所见,都有证据可查。但水患之事,人人都是受益者,牵扯甚广,一旦提出,只会让今日的宴会变得尴尬。” 人总是相信亲眼所见,柳云曦今日特意提及柳陌原的院子,就是给皇上留下了一条线索。 只要皇上稍起疑心,他手下有着众多擅长潜入府邸的探子,届时将哥哥的图纸呈上御前,皇上才会真正开始怀疑,进而深入调查。 红莺似乎有所领悟,但仍有些忧虑。 “蓟州的水患已经过去这么久,陛下真的还会不辞辛劳为公子翻案吗?” 柳陌原已经音讯全无,即便皇上查出了真相,也许也会觉得麻烦重重。 这正是柳云曦内心深处的担忧所在。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语调中带着一丝无奈:“至少,我们得让圣上有所耳闻,红莺,只要武威侯府中还留有一口气在,这一天终将不可避免地到来。” 红莺坚定地一点头,眼神中透露着坚决。 夜幕低垂,四周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 就在此刻,马车之外忽然响起了哀婉的丧乐声。 红莺心中涌起一股沉重的思绪,她想起近日听说的传闻,低声道:“此地正是叶尚书在京城中的府邸,据说她在与东陵的激战中英勇捐躯。” 柳云曦对叶尚书一家颇有些了解,想起长宁侯老夫人和叶夫人之间的深厚友谊,她便吩咐道: “明日本宫使人备好一份奠仪,送往叶府,以示哀悼之情。” 柳云曦与叶府并无太多瓜葛,但她与长宁侯老夫人的交情颇为深厚,这不过是派遣下人跑一趟的小事,对她而言轻而易举。 红莺点头答应,心中牢记。 时光流逝,几日平静如水。就在柳云曦几乎要将此事抛诸脑后时,某日她从外归来,下人忽然前来通报,说叶夫人已经驾到。 柳云曦颇感意外,但她仍保持着礼仪,急忙步履匆匆地走向前厅,果不其然,眼前出现了叶夫人的身影。 叶夫人正坐在柔软的椅子上,轻品香茗,见柳云曦进来,连忙起身迎接,声音轻柔:“临川县主。” 柳云曦走上前,从容落座,微笑道:“叶夫人无需多礼。今日您莅临武威侯府,我却不巧在外,让您久等了。” 叶夫人轻轻摇头,眼中泛着泪光,显然这些日子过得颇为艰难。 “我并未等候太久,实则此次是我唐突造访,但我确有要事相询,还望县主海涵。” 柳云曦与叶夫人交情不深,因而直截了当地问道:“叶夫人但说无妨。” 叶夫人取出一方手帕,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声音带着哀伤:“听闻临川县主在宫中宴会上拒绝了圣上的赐婚?” 见柳云曦面色微变,叶夫人急忙解释:“我深知这样询问县主显得突兀,但是……” 话语未落,柳云曦已果断回答:“确有其事。” 她想不通叶夫人此行的真正目的,可这件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柳云曦坦然承认。 不过,她的表情渐渐变得淡漠,对叶夫人的态度也显得敷衍起来。 叶夫人岂能不明了其中的曲折?然而,心中那番盘算一经涌现,她仍微笑着开口:“县主切勿误会,我并非有意探询你的心思。只不过,近期长宁侯的婚事闹得沸沸扬扬,据说韩家对此也是颇为关注。” 第107章 偷往韩府 实际上,叶夫人自己对这门亲事亦是满怀期待,但无奈现实残酷,她丈夫的去世使得女儿必须守孝三年,这段期间内女儿是无法谈及婚嫁的,机会因此丧失。 柳云曦略感惊讶,起初她听到叶夫人提及女儿的未来时,还以为叶夫人是在为叶若熙的未来做筹划。 随着话语的深入,柳云曦方才意识到,叶夫人真正关注的,原来是韩思澜的婚事。 然而,这一切与她柳云曦又有何干? 柳云曦语气淡然地说:“韩府的纷争,我早已置身事外,他们家的女儿花落谁家,与我无关。” 她眼中闪过一丝自信,褚祺瑞未必会对韩思澜青睐有加,这一点,柳云曦心中有着坚定不移的把握。 叶夫人微微一笑,语带戏谑:“难道你就不憎恨韩玟煜和韩老夫人吗?我简直对他们恨之入骨。” 柳云曦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叶夫人接着说:“我那夫君一直驻守后方,身经百战却安然无恙,没想到这次却命丧疆场。我们府上上下悲痛欲绝,我虽早已察觉此事必有蹊跷,但一直误以为东陵二王子是罪魁祸首。直到昨日,夫君入土为安之时,我才从一个属下口中得知真相。” “那天,东陵二王子突袭营地,他首当其冲被敌方劫持,多亏了我夫君施展神弩,一举斩杀了东陵二王子,但也因此两败俱伤。然而,他竟在混乱中趁机对我夫君下了黑手,将战功据为己有!” 叶夫人提到此处,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她与叶尚书情深意长,二人的利益密不可分。 叶尚书并未有过失,若战功归还原主,这次胜利也有叶府的一份荣耀。 然而,如今叶府凄凉收场,叶夫人如何能不怀恨在心? 柳云曦顿时心领神会,叶夫人此行找她,无疑是想与她结成同盟,共同对付韩府。 叶尚书的陨落,是韩玟煜一手策划,如今叶尚书已逝,叶夫人的两个儿子虽然也是军中将领,但在朝中的地位尚浅,缺乏话语权。 若此时轻率入宫揭露韩玟煜的罪行,皇帝信与不信尚未可知,必须等待一个时机成熟,天时地利人和俱全的时刻。 柳云曦则不同,她日前刚刚揭露了韩玟煜私吞的图纸,叶夫人深信柳云曦手中还有韩玟煜的其他罪证,因此急于与她结盟,以求复仇。 “你欲结盟以求报复,为何要提及拒绝赐婚之事,以及韩思澜的婚事?这两者之间似乎并无瓜葛。” 叶夫人将双手交叠于膝上,一本正经地道:“看来县主尚未得知,太后娘娘已下令,要在长宁侯府举行一场盛大的杏花宴,届时皇上亦将亲临。那将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我们定能一举成功。” 在约定的时刻,杏花宴上,所邀请的皆为未婚的青年才俊。叶夫人因故不能莅临,而正处于守孝之期的叶若熙亦无法赴约。然而,未曾订立婚约的柳云曦却获得了参与此盛会的机遇。 柳云曦瞬间洞悉了叶夫人的意图——她打算在众人面前揭露那令人震惊的真相。 她语气平静而坚定,“叶夫人,叶大人的不幸皆为韩玟煜所导致。鉴于我与韩玟煜的关系,我必须避嫌,因此无法在杏花宴上提供协助。” 叶夫人用手帕轻拭泪珠,“我深知此次造访乃是无理之举,令你感到困扰。临川县主,我愿以京城一座华宅作为答谢,请你再深思一番。” 然而,柳云曦依旧坚持己见,“叶夫人,我无法插手此事。不过,若有一日,家兄的冤屈得以昭雪,或许那时,圣上会重新审视此案。” 叶夫人见柳云曦意志坚定,只得无奈点头。她原以为柳云曦对韩家怀有深仇大恨,定会抓住自己提供的把柄不放。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柳云曦异常冷静,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对叶夫人提出的诱惑不为所动。 叶夫人失望而归,回到叶府,心乱如麻,无法停歇地思考着未来的出路。 归府后,不见女儿叶若熙的身影,叶夫人匆忙拭去泪水,急切地询问下人,“若熙去哪儿了?” 侍女们面面相觑,无人敢吐露实情。叶夫人察觉到异样,脸色一沉,严厉地说:“怎么?我的话已经不管用了吗?若你们不愿开口,便全部被卖掉,我身边不留不忠之人。” 叶夫人言毕,侍女们纷纷跪地,战战兢兢地说:“小姐去了韩府,且不许我们随行。” “什么?”叶夫人闻言,如遭雷击,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她捂住额头,心中惊恐,“你们为何不阻止她!” 女儿与韩府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过往,现在更是结下血海深仇。叶夫人不愿让女儿承担这样的重担,因此未曾将真相告知。 然而,事与愿违,女儿竟对韩玟煜抱有幻想,趁自己不在府中,悄悄前往韩府。 侍女们跪地不起,连头也不敢抬,“小姐决心已定,我们根本无法阻拦。” 事已至此,叶夫人亦无暇对这群丫鬟进行更多的责备,毕竟她亲自抚养的女儿,其性情她心中了如指掌。自幼被宠爱惯坏了,那些丫环婆子哪里能够真正约束得了她? “还不赶快去准备马车,本夫人要亲自前往韩府一趟!”她愤然一掌拍在桌上,众仆役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忙碌着准备马车。 而此时,叶若熙已经优雅地站在了韩府的宽敞大厅之中。 韩老夫人用满含慈祥的目光打量着叶若熙的面庞,微笑着道:“若熙真是让我心头一暖,只是等你回到汴梁,便不能再像现在这样,时常来陪伴我这个老太婆了。” 叶若熙一想到即将返回汴梁,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忧郁。原本父亲出征前曾承诺,只要他能安然归来,便答应她嫁给韩玟煜。 可惜父亲未能平安归来,她也将返回汴梁,过去所期待的一切都已化作泡影。 韩老夫人洞悉叶若熙心中的纠结,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她亲切地拉着叶若熙坐在自己身旁,“若熙,你旅途劳顿,快来坐下休息。” 叶若熙顺从地在她身边落座,韩老夫人思索着如何开启话题,恰好此时徐芊芊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自从上次与韩玟煜大吵一架后,徐芊芊便常常早出晚归,今日难得早归,却没想到撞见韩老夫人正亲昵地握着叶若熙的手,两人似乎已经交谈多时。 第108章 晕倒了 徐芊芊心中警觉,叶若熙与韩玟煜的关系素来不寻常,他们因此争吵不休,好不容易才将她摆脱,怎料如今她又擅自上门? 徐芊芊怒火中烧,语气尖刻地质问叶若熙:“你究竟有没有廉耻之心,迫不及待地想要成为别人的情妇?好端端的女子,为何要自贬身份,趋炎附势?难道真的无人问津,以至于要打上有妇之夫的主意?” 韩老夫人本欲开口的话硬生生被堵了回去,她气得手指颤抖,指向徐芊芊,半天说不出话来。 “徐芊芊!你这个善妒的女人!我尚在人世,玟煜的婚事还轮不到你插嘴!” 韩府家道中落之后,韩老夫人日夜悔恨不已,对自己的决定深感懊悔。 在那个曾经迫使柳云曦这棵摇钱树离去的家庭中,迎娶而来的徐芊芊竟是个如此不堪的角色,其品性连柳云曦的一成都不及。 即使她能勉强维持一家店铺,赚取些许微薄的银两,但与柳云曦那巨额的家财相比,那些收入不过如同杯水车薪,聊胜于无。 只有像叶若熙这样的贵族女子,才配得上他的儿子。如今,徐芊芊竟然还心怀嫉妒,意图破坏这桩美满的姻缘! 韩老夫人绝不允许徐芊芊破坏这桩美事。 然而,韩老夫人以高傲的身份亮相,却无法震慑徐芊芊,她冷笑一声,讥讽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先前逼走了一位儿媳还不够,现在又想赶走我?难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毁掉玟煜的幸福吗?” 平日里在韩府中说一不二、颐指气使的韩老夫人,此时却遭遇了徐芊芊的顶撞和辱骂,气得她身体摇摇欲坠。 她正准备破口大骂,却突然瞥见门口的一道身影,她伸出去的手猛地捏紧了自己的衣襟,呼吸急促,仿佛下一刻就要窒息。 她手指着徐芊芊,怒斥道:“你!你这是要置我于死地!” 门口的韩玟煜见状,慌忙上前搀扶住自己的母亲,“娘,娘,你怎么了?” 转身,他怒视着旁侧的侍女,呵斥道,“还不快去请大夫来。” 韩老夫人的哮症发作得异常严重,之前曾因吸入花粉而险些丧命,花费了大量银两才得以痊愈。 那位大夫曾告诫,最好不要让韩老夫人接触过多粉尘,更不能让她情绪激动。 正因为如此,府中众人无不小心翼翼地顺着她的意思,生怕她一怒之下旧病复发。 侍女匆忙奔去请大夫,叶若熙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急忙上前想要帮助韩老夫人缓解呼吸。 此时的徐芊芊愣在原地,她回想起刚才韩老夫人投来的眼神,心中难以置信,她认为韩老夫人根本就是在装病。 她正要说:“玟煜,她刚才还好端端,绝对是装出来的……” “啪!”的一声,韩玟煜忍无可忍,起身一巴掌扇向了徐芊芊。 他那平日里温文尔雅的面庞此刻充满了怒火,额头上青筋暴起,这一巴掌没有丝毫留情,徐芊芊感到半边脸颊痛得几乎失去了知觉。 韩玟煜面色严峻,语气冷硬地斥责道:“母亲乃是我们尊长的长辈,你既已踏入韩家之门,理应尽孝道。你如此顶撞母亲,岂非是大逆不道之举!” 徐芊芊手捂面颊,愤怒至极,冲动地冲上前去,“韩玟煜,我父母都未曾稍加责罚于我,你竟敢如此待我,我与你不共戴天!” 上次韩玟煜对她施以拳脚,她尚能自我安慰,毕竟自己也曾回敬过他。 但是这一次,明明是那老妇人的矫情做作,韩玟煜却还敢对她动手,这令徐芊芊忍无可忍。 她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冲将上去,与韩玟煜扭作一团。 在盛怒的驱使下,徐芊芊已无所畏惧,将她在女子防身术中学到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尽情施展在了韩玟煜的身上。 韩玟煜身为一名文弱书生,本就不谙武艺,加之腿脚又受了伤,面对徐芊芊的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他只能是节节败退。 眼见此景,原本假装哮喘发作的韩老夫人也无法继续伪装下去。 她不曾料到徐芊芊竟敢如此放肆,竟敢对丈夫动手,于是愤怒地冲上前来,欲要对徐芊芊施加惩罚。 徐芊芊轻巧地一推,韩老夫人年事已高,身体衰弱,哪禁得起这一推,顿时摔倒在地,头部不偏不倚地撞上了桌角,立刻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目睹韩老夫人血流如注,叶若熙惊慌失措,大声惊呼:“玟煜,母亲受伤晕倒了!” 听到这声呼喊,玟煜瞪大了眼睛,眼眸中充满了血丝,他盯着徐芊芊的眼神里再也找不到一丝先前的温情,“如果我母亲此次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侍女匆忙请来了一位名医,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将昏迷不醒的韩老夫人抬入了内室,只留下徐芊芊独自跌坐在原地,满脸惊愕。 她想不明白,这一切难道不是韩老夫人的自作自受吗?她明明什么过错都没有,为何韩老夫人还要给丈夫纳妾? 况且刚才韩老夫人明明是在装模作样,她突然冲过来要打自己,自己本能地推了一把,谁知道她竟然如此脆弱? 徐芊芊望着忙碌的下人,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由于韩老夫人身体素来孱弱,这次特意请来了悬壶堂的名医。名医为韩老夫人把脉之后,脸色骤变,揭开眼皮审视了一番,眉头紧蹙。 韩玟煜心情忐忑地询问:“大夫,我母亲的状况究竟如何?” 老医师沉重地叹出一口长气,眉头紧蹙,声音略显沙哑:“老夫人原本就心火亢盛,怒气郁结于胸。不幸的是,头部又恰好遭受了撞击,正巧击中太阳穴这个要害部位,那是人体精气的汇聚之处。幸亏老夫及时赶到,才暂时稳住了她的生命之危,不过……” 说到此处,老医师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搜寻合适的言辞。 “不过什么?”韩玟煜焦急地追问,眼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担忧。 老医师微微摇头,语气沉重:“不过是权宜之计,只能暂时缓解症状,难以根除病因。目前只能借助银针来稳固老夫人的病状,今后每一天,都必须服用以人参为主药的方剂,或许能够逐渐恢复体能。”说罢,他手中的笔如行云流水般在纸上写出一张张药方。 第109章 老人参 韩玟煜的神色略微放松,一颗悬着的心似乎落回了原处:“所有能治愈我母亲的药,无论如何都要用上。” 就在此刻,韩思澜闻讯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赶了进来。一瞥之下,只见韩老夫人安静地躺在床榻上,双目紧闭。她的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眼角打转。 “二哥,母亲究竟发生何事?” 韩玟显得有些劳累,他并不愿意让家中的不幸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但这次徐芊芊的行为已经触动了韩老夫人的健康,他无法再继续隐瞒。他叹了一口气,将事情的原委缓缓道来,每一字每一句都透露出深深的无奈与痛苦。 韩思澜耳畔亦飘来了杏花宴的传闻,她此番离府,正是为了这场盛宴的筹备。 谁料,就在这短暂的光景里,徐芊芊在家中掀起了一场风波。 韩老夫人素来对韩思澜疼爱有加,而此刻,韩思澜犹如被激怒的猛兽,怒气冲冲地冲入正厅。如果不是徐芊芊的贴身丫鬟香柠及时阻拦,她那愤怒的巴掌早已落下。 即使如此,韩思澜仍旧不肯善罢甘休,她愤愤地对韩玟煜说:“二哥,母亲含辛茹苦将我们抚养成人,现在却被这个悖逆不孝的女子伤害,难道我们就这样轻易地放过她吗?” 对于此事,韩玟煜早已有所打算,他语气沉重地说:“绝不可能,我早已思谋周全,要让徐芊芊去跪祠堂赎罪。” 徐芊芊原本神情恍惚地坐在地上,听闻要去跪祠堂,她顿时情绪激动,大声辩解: “为何我要去跪祠堂?是你母亲假装哮喘,企图攻击我,我只是轻轻地推了她一下,我并非故意为之。” 韩思澜怒指着她斥责:“不是你故意为之,我母亲怎会卧床不起?她辛劳地将我们拉扯长大,你竟敢推搡她,看我不让我哥休了你,看你还有没有胆量如此嚣张。” 徐芊芊目光投向韩玟煜,却发现他已将视线转向别处,她的心顿时冷却了大半。她为了这个男子,抛弃了蓟州的故乡,远赴京城,甚至为他诞下子嗣,然而他对她推搡母亲的行为,竟要休弃她! 徐芊芊心中一片凄凉,冷冷地说:“休就休吧,我倒要看看,你们休了我之后,韩府还能否支撑下去!” 话音刚落,她推开众人,愤然离去。 在门口,她险些与匆匆赶来的叶夫人相撞。 幸好叶夫人的丫鬟及时拉住了她。 然而,徐芊芊泪流满面,甚至没有道声谢,就径直跑开了。 韩思澜并未察觉到门口来人的动静,见徐芊芊跑了,她还愤愤诅咒: “不过是一个没落世家的女儿罢了,能嫁给我哥已是她的福分,如今竟敢诅咒我们,无理取闹!” “跑了正好,跑了就别再回来,我哥抹黑都能找到一个比她强百倍的人。” 这些话,门外的叶夫人听得清清楚楚。 她蹙着眉头跨入门槛,瞥见女儿叶若熙仍旧伫立原地,怒火中烧,难以抑制。 “若熙,你杵在这里究竟有何贵干?”叶夫人语气冰冷,脸色更是寒霜覆盖,“我叶府在京城何等显赫,你为何偏要擅闯这韩府之地?” 叶若熙突闻母亲之声,惊得心跳一滞。 想起上次在韩思澜的成年礼上,叶夫人特意前来羞辱韩府,断然声明两家再无瓜葛,并严令她不得再踏入韩府一步。然而,她趁着叶夫人不备,悄悄潜入韩府,却不料被逮个正着。 叶若熙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之色,默然不语,脚下更是不敢移动分毫。 韩玟煜目送着叶夫人素衣裹身,眼神中掠过一抹错综复杂,随即礼貌周到地开口: “恭迎叶夫人,下人,即刻为叶夫人备茶。” “不必麻烦,”叶夫人高傲地抬起下巴,侧面斜视,连多瞥韩玟煜一眼都显得不屑一顾。 “叶府与韩府素无交情,韩府的茶水,我叶夫人可是消受不起。” 她目光一转,示意身旁的心腹,心腹立刻领会其意,毫不犹豫地将叶若熙拽了过来。 叶夫人亲自握住女儿的另一只手,转身便欲离开韩府。 在迈出门坎之际,她回首,意味深长地说道:“韩大人,往后切莫与若熙有任何瓜葛。否则,有些秘密,我叶夫人恐怕就无法继续隐瞒了。” 言罢,叶夫人拉着叶若熙,决绝地离开了韩府。 韩玟煜伫立原地,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叶夫人的这番举动让他不禁生疑,她是否已掌握了什么内情。 正当他沉思之际,韩思澜的声音从内室传来:“娘亲!您醒了,感觉哪里不适吗?” 听闻韩老夫人苏醒,韩玟煜也顾不得多想,忙步入屋内,来到韩老夫人的床榻前。 韩老夫人头部包着绷带,面露苍白,但一想起昏迷前的情形,她的眼中便燃起了怒火,紧紧握住韩玟煜的手。 “玟煜,徐芊芊人在何处?” 谈起徐芊芊,韩玟煜攥齐了拳头,“母亲,我早就将她打发去跪祠堂了。” 韩思澜微微嘟起了嘴唇,显得有些不满,她忿忿地说:“那个没落世家的女子竟然还敢在家中欺负哥哥和娘亲,真是岂有此理!要不是我们家宅心仁厚,换作别家,早就将她休出门了!” 韩老夫人脸上的怒气尚未完全消散,韩玟煜见状,立刻温言安慰道:“母亲,家中的琐事不必您劳神,医生已经告诫您要静心养身。” 话音未落,一位丫鬟便端着一碗煎好的药走进来,韩老夫人眉头紧皱,一口气将药液喝尽。她瞥见碗底的人参碎片,不禁有些牢骚: “怎么药里就需要用到人参了?这人参的价格可不是个小数目。” 韩思澜下意识地瞥了韩玟煜一眼,兄妹俩心知肚明,人参的价值并非小数目,尤其是韩老夫人所用的是百年老人参。 尽管韩老夫人每天只需服用几片人参,但这几片的价值也高达数两银子。 而韩玟煜和韩老爷子一月的俸禄加起来不过八十两,这些银子还要用来维持整个府邸的运转,韩老夫人的药费确实是一笔沉重的开销。 然而,韩玟煜此刻并未深思这些,他不假思索地安慰道:“母亲,您只管安心养病,其他的事情不用您操心。” 韩老夫人这才放心地将药碗交给丫鬟,她感到头部晕沉,喝完药后便躺下了。 第110章 赏赐 韩玟煜和韩思澜兄妹俩走出了荣禧堂,韩思澜依然余怒未消,“二哥,要不是徐芊芊在其中挑拨离间,母亲怎么会身体受损?这笔钱理应从徐芊芊的店铺账目中扣除,任何人都无话可说。” 韩玟煜身为读书人,深知与这些琐事纠缠不清的忌讳,他皱起眉头,断然反驳: “府中还有余银,你对此不甚了解,就不必插手。若是去烤肉饼店索要银两被人察觉,我在朝中的清誉岂不毁于一旦?” 话落,他加快了步伐,从韩思澜身边疾步而过。 他的腿伤虽已渐愈,只要走得稍快,依旧能看出蹒跚之态。 在gging behind,韩思澜遭到了一顿严厉的斥责,她那受伤的眼中,委屈的泪珠在眼眶边缘徘徊,似乎随时都会滑落。 旁边的侍女轻声安慰她:“小姐,二爷实在是心情急躁了些,话语才显得过重。以往他不是最宠爱您的吗?您千万别让伤心占据了心头!” 韩思澜赌气反驳:“他为何要对我发火?将母亲推倒的,难道不是他房中之人吗?放着一位金贵的摇钱树不要,偏要领回一个贫贱之徒,现在反倒冲我发泄。” 侍女听后惊恐地变了脸色,“小姐,这话您可要低声细语,若被旁人听了去……” “行了行了!”侍女的话未落,韩思澜便不耐烦地打断,“日复一日地劝我要轻声细语!我不说总行了吧!自从武威侯府的柳云曦离去之后,这日子就无一日安宁!” 说罢,她挥动手中的丝帕,满脸愠怒地返回了荣禧堂。 侍女急忙跟随其后。 此时,在武威侯府内,柳云曦还在细细清点着赢公公送来的丰厚赏赐。 在接风宴上,柳云曦凭借自己的战功换取了皇帝的赏赐,但皇帝仍额外赐予她许多珍贵物品,并派遣赢公公亲自送达。 今日的柳云曦身着一件鹅黄色的衣裙,若非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旁人或许会误以为她是一位待字的少女。 赢公公卑躬屈膝地站在一旁,满脸堆笑地说道:“县主,陛下特意叮嘱奴才,这些赏赐都必须让您亲自验收,分别是上等的绫罗绸缎十五匹,西域献上的珍珠一盒,还有金元宝一箱。” 柳云曦站在搬运赏赐的人群前,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们。 皇帝的赏赐确实价值连城,但她只是粗略一瞥,便察觉到搬运赏赐的并非普通太监。 眼前的这些人个个身强体壮,步履沉稳。他们抬着东西进来时,连脚步声都几不可闻,显然是平日里修炼武艺的习惯。 她从前在边关返回京城时,曾与镖局的人有过交往,那些镖局中的壮汉也是这样。 此次皇帝借赏赐之名,实际上是在光明正大地派遣这些人来武威侯府,彻底搜查她哥哥的书房。 一刹那,柳云曦心中千头万绪。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劳烦赢公公替我向陛下表示感谢,这些赏赐确实令人满意,红莺。” 柳云曦目光转向红莺,红莺走上前,递给赢公公一包大红封。赢公公满脸笑容地将大红封收入袖中,道:“县主您为西魏立下了汗马功劳,实在是过于谦虚了,那么这些赏赐如何处理?” “红莺,你就引领赢公公前往我家的库房一观吧。”柳云曦向红莺递去一个微妙的眼神。 既然圣上派遣使者踏入府邸进行察看,柳云曦自然要竭尽所能提供协助。 红莺迅速领命,携同赢公公等人步入了库房深处。 不久,赢公公便带着随从礼貌地告辞,目送他们离开武威侯府的背影,红莺抚摸着胸口,余悸未消地说道: “小姐,皇上身边的人确实是藏龙卧虎即便是负责送礼的小太监也非凡俗,他们的武艺非凡,和之前的方统领颇为相似。” 方统领,那位护送柳云曦一行人返京的镖局领队,以其精湛的武艺和魁梧的身姿着称。 柳云曦轻笑一声,说道:“他们又岂是等闲之辈?恐怕此次送礼只是个幌子,真正目的是探访我兄长的踏燕苑。” 红莺并非愚钝之辈,经过柳云曦的点拨,她即刻领悟了其中深意。 “这么说来,陛下果真如您所期盼的那样,对韩玟煜产生了疑虑,并特意派遣使者来我们府上探查。” 提到这个,红莺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只要一想到韩玟煜即将名誉扫地,她的心中便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喜悦。 柳云曦虽不如红莺那般乐观,但她同样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她微笑着说:“陛下或许不会立刻让韩玟煜名声扫地,但我在这接风宴上所布下的疑云,已经在陛下心中播下了怀疑的种子。” 帝王之心多疑,只要这颗种子落地生根,韩玟煜的每一点失误都会被无限放大,直至他彻底丧失仕途。 时光荏苒,几日后的某个清晨,柳云曦收到了杏花宴的请帖,是由长宁侯老夫人身边的人亲自送达的。 这场宴会背后有着皇上皇后的大力支持,据说参与者均为朝堂上无甚影响力的官员或家中的女儿。 红莺想起外界的传闻,不禁好奇地问:“小姐,莫非未来的侯夫人,都必须来自寒门小户?” 她面露困惑,毕竟她们家小姐身为县主,无论如何都不符合寒门小户的标准。 柳云曦心中暗笑红莺的天真,长宁侯立下的赫赫战功足以名垂青史,为了避免引发皇帝的疑心,未来的侯夫人人选必然不能是出自名门望族的贵女。 两个世家联姻的盛景,绝不容存在于长宁侯府的辉煌篇章之中,因为长宁侯府的势力已足以傲视群雄。 当然,这些细节无需对红莺提起,柳云曦急切地催促着她,“好了,这种事情我如何会知晓?我即将外出巡视商铺,还不快去做好准备工作。” 红莺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带着一抹俏皮的笑意匆匆离去。 京城的街巷之中人流如织,热闹非凡。当柳云曦从脂粉店步出,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她抬起头,目光穿透虚空,望向了对面楼上的包厢。 那窗户边,坐着的男子,不是褚祺瑞还能是谁? 柳云曦微微扬起眉头,没想到在这不经意的时刻与他相遇。 今日的褚祺瑞,身着一件深邃如夜的黑袍,五官深邃,英俊脸庞散发着威严的气息。 第111章 桑冠霖 守在雅致的包厢之外,惊尘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柳云曦主仆二人款步轻移而来。他趋步向前,轻轻推开了包厢的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柳云曦翩然入内。 红莺试图尾随而入,但惊尘却眼疾手快,迅速将门合上。红莺没料到他会突然关门,身体失去平衡,差点儿就结结实实地撞上了那扇闭合的门。 她惊魂未定地捧着自己的鼻子,怒目圆睁地瞪着惊尘,“你为何要突然把门关上?” 惊尘的回答带着三分调侃,七分挑衅,“侯爷打算和县主密谈一番,难道你也要加入旁听?” 红莺的面颊和耳朵瞬间被羞愧染成了粉红色,她自然无意偷听他们的私语,但惊尘那副模样实在让她忍无可忍! 她愤愤不平地白了惊尘一眼,满脸通红地站在那个双手环抱长剑的男子身旁。 在包厢内,柳云曦和褚祺瑞面对面地坐着,摘下的幂篱随意地搁置在一旁。 褚祺瑞目光深邃地凝视着柳云曦,直到她因那份长久而直接的目光感到些许局促不安,他才缓缓开口询问:“你接到了帖子吗?” 柳云曦心知肚明他所指的是那封杏花宴的帖子,她的眼神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是的,侯爷,您为何会邀请我?难道您不怕他人闲言碎语吗?” 长宁侯,那是铁骨铮铮的勇士,西魏国民心中的战神。而这场杏花宴,不过是一场变相的相亲盛会。 虽然柳云曦并不觉得再嫁有何不妥,但京城的权贵们却不会这么认为,那些朝中文臣或许会将此当作攻击长宁侯的把柄。 “他人的非议,我概不关心。”褚祺瑞投来的目光中居然掺杂了一丝宠溺,“杏花宴,你必须莅临。” 柳云曦感到心跳加速,她悄悄地握紧了拳头,几乎不敢直视褚祺瑞那深邃的眼神,“花婶的确给了我帖子,自是会如约参加。” 柳云曦刻意避开话题,但褚祺瑞却要直截了当地挑明,“帖子是我给的。” 柳云曦只觉得胸腔内仿佛有一只小鹿在狂奔,她的心跳如鼓,无法平静。 《诗经》中早有箴言,女子一旦深陷于情网,便难以自拔。 自与丈夫解除婚约以来,她便决心不再嫁人,然而长宁侯的几句话语,却令她的初衷动摇,心猿意马,难以自持。 洞察到了她内心的紊乱,褚祺瑞那素来刚毅的面庞此时柔和得仿佛春日里的微风,他温文尔雅地说道:“侯府的家产,田产的契约和祖辈的遗产,均可作为我向你求婚的彩礼,我此生绝无纳妾之举。” 当柳云曦的目光投向他时,褚祺瑞眼中充满了款款深情:“我知道你并不看重这些身外之物,但如今我能够给予你的,唯有这些。” 柳云曦哭笑不得,轻叹道:“侯爷真是口气宏大,偌大的长宁侯府,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许下了。” 褚祺瑞坦率地回应,“云曦,我所忧虑的,只是我给你的还不够多。” 柳云曦低垂着头,心中纷繁杂乱,若继续留在此地谈判,恐怕会失却理智。于是她说道:“杏花宴我会如期参加,今日我还有些琐事待处理,我们届时再谈吧。” 说罢,她戴好幂篱,脚步匆匆地走出了雅间。 红莺此时仍在门口与惊尘面面相觑,忽然听到门开的声响,还未来得及询问究竟,就被柳云曦一把拉走,急速离开。 惊尘挠了挠头,困惑不解地嘟囔:“这是谈成了,还是没谈拢啊?” 红莺也想知道自家小姐在屋内与侯爷究竟交流了什么,回到马车上,她小心翼翼地询问:“小姐,您今日和侯爷在雅间里都谈了些什么?是不是很私密的事情呀?” 柳云曦脸颊上的热度仍未散去,她不想过多地触及这个话题,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红莺见状反而更加好奇,“听闻那日的杏花宴,皇帝、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都将亲临!场面必定异常热闹。” 红莺没有提及婚事,柳云曦略感宽慰,她掀开马车的帘子,想知道距离武威侯府还有多远,同时想要透一口气。 就在她掀开帘子的瞬间,她带着红莺一起下车,尚未踏入家门,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 “云曦姐姐!” 柳云曦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中坐着的是她姨母的女儿桑冠霖。 “冠霖,你怎么来了?”柳云曦感到十分意外,这位妹妹她已经好久未见,她此刻应该还在蓟州,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京城呢? 桑冠霖与她姨母的长相颇为相似,身着装束英姿飒爽,她大大咧咧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几日后的那场盛大的杏花宴,我娘亲偏要我这般风尘仆仆地赶来参与,这一路的颠簸,简直让人筋疲力尽!” 桑冠霖的双眸在柳云曦的身上上下打量,语气中带着一丝亲昵的嗔怪,“云曦姐姐,你为何要戴着幂篱呢?我方才几乎要错将你当做他人了!” “不过是出门巡看一下铺子而已,”柳云曦并未隐瞒桑冠霖,但与褚祺瑞的相遇却不宜透露,“你这一路跋涉也定是疲乏不堪,还是先进去稍作休息吧。” 言罢,她便轻轻拉着桑冠霖,步入了武威侯府。 桑冠霖的母亲,正是上次寄信给柳云曦,揭露韩玟煜真实面目的那位蔷姨。 柳云曦对她及时传递的真相感激不已,使得自己免于长久的蒙蔽,因此对桑冠霖这位表妹也关怀备至,细致询问她的饮食与生活。 桑冠霖性格直率,见柳云曦如此周到地询问,便特意说道:“云曦姐姐,你无需如此客气,我们毕竟是血缘相连的表姐妹,别将我当做外人。” 柳云曦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将桑冠霖安排到自己毗邻的院子里,又关切地询问:“此次来京城打算逗留多久?为何蔷姨没有同行呢?” 桑冠霖托着腮帮子,无聊地回答:“我得等到杏花宴结束才能离开,对了!” 忽然,桑冠霖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眼神炯炯地盯着柳云曦,“云曦姐姐,这次的杏花宴是为了选拔长宁侯的佳人,那位侯爷可是英勇无比,你知道吗?这次将有哪些佳人出席呢?” 柳云曦微微一愣,她自己不也是其中之一吗? 刚才乍见到表妹,她心中满是喜悦,竟未深思表妹提到的杏花宴。 第112章 银子失窃 现在想来,表妹心中想必也对褚祺瑞存有爱慕……确实,他英勇无畏,相貌堂堂,不喜欢他的女子实属少数。 柳云曦心中千头万绪,坦诚地说:“赴宴的人颇为众多,其中也包括我。” 桑冠霖的目光微微一顿,随即眨了眨眼睛,仿佛难以置信自己所听到的。 她直率地追问:“这本来是侯爷的选亲宴,怎么……”话未说完,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她立刻闭上了嘴。 柳云曦的表情依旧平静,仿佛并未听到般,保持着淡然的姿态。 倒是红莺心怀介怀,当主仆二人踏进自家的庭院时,她的脸上写满了愤怒与不解: “表小姐怎么变得如此放肆?以往她的言谈举止何等得体,如今怎会这般无礼!” 柳云曦却依旧保持着平静,她轻柔地将耳坠从耳际摘下,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缓缓说道:“她的话倒也不无道理。” 桑冠霖那悬而未决的话语昭然若揭,作为一个已婚妇人,她参加杏花宴确实显得不合时宜。 “但侯爷对小姐您宠爱有加啊!”红莺情绪激动,声调提高了几分,“他人这么说或许还可忍受,但表小姐如此说,实在让人心痛。” 镜中的柳云曦嘴角掠过一丝讥讽,自从父母兄长离世后,她所遭遇的伤心事还少吗? 桑冠霖毕竟能龄尚浅,又一直生活在温室之中,口无遮拦也是在所难免。 看到红莺义愤填膺,似乎还要继续争论,柳云曦轻声打断了她,“好了,红莺。不论表妹方才说了什么,你都不必再提。蔷姨终究是帮过我的。” 提到蔷姨,连红莺都缄默不言。无论如何,蔷姨为柳云曦提供了极大的助力,若非她提前寄来密信告知,柳云曦也无法提前做好准备。 过去,她的大量嫁妆都存放在韩府的库房中,而蔷姨为她争取的那几天时间里,柳云曦趁机取出了许多财物。 剩余的财物虽然不多,但在她最终决定与丈夫断绝关系时,她也慷慨地捐献给了国库。 “冠霖住在府上,务必周到款待,她有任何需求,府中有的尽量满足。” “遵命。”红莺郑重地回应。 幸亏桑冠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言辞伤害了表姐,接下来的两天,她表现得异常安静。 而此时,韩府却鸡飞狗跳起来。 韩思澜一早便找到了韩玟煜,告诉他韩老夫人已经无钱买药。 韩玟煜毫不犹豫地回答:“库房里不是还有几百两银子吗?拿去给娘亲买药。” 韩思澜却摇头道:“我刚从库房那边回来,里面除了几件杂物,连银子的半根毛都没看到。” 听闻此言,韩玟煜的面色微微一沉,急匆匆地赶往库房一探究竟,只见那里原本堆积如山的银两竟然无影无踪。 这数目庞大的银两不可能凭空蒸发,显然是韩府遭到了窃贼! 对于当前的韩府而言,上百两银子的确是一笔不容小觑的财富,韩玟煜立刻召集了府中所有仆役,意图从他们口中逼问出幕后黑手。 在众人皆惊恐不安之际,一名侍女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回二爷,之前奴婢瞥见有人潜入库房,似乎是老夫人身边的紫苏姑娘拿走了。” 紫苏? 这个名字他们自然熟悉,正是韩老夫人最得力的丫鬟。 韩思澜与韩玟煜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随即匆匆赶往荣禧堂。韩老夫人正安详地躺在榻上,听到他们的脚步声才缓缓睁开眼睛。 见是自己的子女到来,韩老夫人脸上露出了一抹慈祥的笑容,缓缓起身,“玟煜,思澜,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母亲,我方才打算去库房取些银两给您买药,却发现库房中的银两不翼而飞。下人们说是您让紫苏拿走的,这是真的吗?”韩思澜单刀直入,直指核心。 韩老夫人脸上显露出惊讶之色,她好端端地躺在荣禧堂,怎么可能指使紫苏去拿银子? 在她身边按摩腿部的紫苏立刻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二爷,三小姐,奴婢一直在此处服侍老夫人,绝未踏足库房半步!” 韩老夫人气得脸色铁青,嘴唇颤抖不止,“我在这荣禧堂安养,紫苏一直不离左右,她怎么可能去拿银子?这分明是那些奴才们偷走了银两!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那可是我用来买药的救命钱!” 她身体已大不如前,一旦动怒便觉胸闷气短,说话间手捂着胸口,仿佛难以呼吸。 韩思澜赶紧上前为她顺气,眼中闪过一丝凶光,“定是那些奴才偷了银两却死不承认!二哥,我们把他们的卖身契都拿出来,查一查究竟是谁如此放肆,一旦查出来,立刻发卖出府,绝不容情!” 然而,兄妹俩派人将所有仆役的住处翻了个底朝天,却始终未见半点银钱的踪影。 正当在场的众人犹如坠入五里雾中,困惑不已之时,韩老夫人仿佛灵光一闪,眼睛瞪得老大,突然尖叫起来,“徐芊芊!我们竟然忽略了徐芊芊!定是这个悖逆不孝的儿媳图谋不轨,欲加害于我!” 这句话如同丢入人群中的一颗重磅炸弹,立刻引发了众人的骚动,他们纷纷涌向了祠堂。数日前,韩玟煜曾下令要徐芊芊在那儿跪着为韩老夫人祈福。 然而,当他们抵达祠堂时,却连个人影都没见到。那个本该在此跪着的徐芊芊,就这样神秘消失了。 韩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她断言:“定是徐芊芊偷走了家里的银两!” 否则怎会如此巧合,家中的银两刚一失踪,徐芊芊也紧接着消失了? 韩思澜脸色阴沉如水,这时,他突然想起了徐芊芊的贴身侍女香柠。香柠与紫苏的身形极为相似,他曾一度将两人认错。 这样一来,徐芊芊很可能指使香柠从库房中盗出了银两。 韩老夫人怒火中烧,大声斥责:“玟煜,你看看徐芊芊,她哪里有半分为人妇的样子?她分明没将我放在眼里,连我喝药的银两都敢偷!” 韩玟煜脸色铁青,他转身离开了府邸,直奔徐芊芊的烤肉饼店。 他知道,徐芊芊虽然逃离了韩府,但她的烤肉饼店是无法轻易搬走的。 韩玟煜抵达烤肉饼店时,香柠正在门口忙碌,看到他来了,心中不由得一紧。 第113章 求见皇上 “徐芊芊呢?”韩玟煜环视店内,只见人烟稀少,他立刻询问起徐芊芊的下落。 香柠不敢阻拦韩玟煜,她低下了头,轻声回答:“二爷,夫人在楼上。” 韩玟煜疾步上楼,只见徐芊芊正坐在楼上,看到他上来,她依旧面无表情,冷冷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徐芊芊现在已经对韩府的人彻底失望,她本以为韩玟煜是一位文质彬彬的公子,才乐意随他来到京城。 然而,他却逼自己去跪祠堂,甚至对自己动手,思及此处,徐芊芊看向他的目光中已经充满了冷漠和疏离。 韩玟煜言辞犀利,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未吐露,径直切入正题:“徐芊芊,你我之间的纷争仅限于你我,家中那笔银两,如今是母亲治疗之用,你速速将窃取的银两悉数归还!” 徐芊芊嘴角微扬,语带讥讽地回应:“韩玟煜,你们一家是不是忘记了!那些银两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存放于库房之中,并不意味着它们就归你们所有。我取回这些银两,乃理所当然,我曾言明,你对我的所作所为,终有一天你会追悔莫及。” 韩玟煜面色震惊,徐芊芊口中的“追悔”,难道是指让韩老夫人因无钱购药,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吗? 他眉峰紧锁,心中焦躁不安,仍然认为徐芊芊只是在同他赌气:“芊芊,过去的错误在于我,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母亲的药不能停,你就算是为了沧澜考虑,也不应将韩府置于不仁不义之地。” 提及沧澜,徐芊芊眼中闪过一丝迟疑,毕竟那是她的儿子,她低声道:“沧澜是你的骨肉,韩府不能对他有任何亏待。” 韩玟煜缓缓说道:“母亲一直对沧澜疼爱有加,如今你离去,沧澜便留在荣禧堂养育,你忍心让他失去祖母的关爱吗?” 徐芊芊对韩老夫人恨之入骨,巴不得她遭遇不幸。然而,韩玟煜将沧澜作为筹码,让她无计可施,只得愤愤取出七十两银子。 “这只是部分!”韩玟煜记得库房中的银两远超于此,至少也有二百两,“这里仅有七十两!” 徐芊芊下巴微抬,眼中流露出得意之色:“其余的银两我已经动用了,我有重要的事要去做,这些就是剩下的全部银两,你愿收与否悉听尊便!” 她与府中众人不同,头脑中充满新奇的想法,如今她明白了,一切都要依靠自己,她深知凭自己的才智,定能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你究竟有何事?”韩玟煜不悦地质问,七十两银两仅够韩老夫人一个月的药资,今后只能依赖他和陆父的俸禄,家中众多人口,莫非就无需生计了吗? “事情多了去了,”徐芊芊舌尖轻触,一口气列举了数项:“水泥、肥皂……”说到最后,她忽然意识到什么,话语戛然而止。 “算了,毕竟我还有自己的要务在身。韩玟煜啊,我对韩府已尽到了极致的仁义,你带着这些银两回去吧。待我名扬四海,成就一番事业,自然会亲自接你。” 韩玟煜心中暗自觉得她太过天真,但看着她坚定的眼神,也清楚今日最多只能讨得七十两银子了。 于是,他怀揣着七十两银子,踏上了回韩府的路。 当他步履蹒跚地踏入荣禧堂,韩思澜见到他,眼眶泛红,情深意切地说:“哥哥,方才母亲病情再次恶化,大夫说需要加大人参的用量,否则病情难以控制。” 正说着,大夫收拾好药箱从房内走出,韩玟煜询问了药费,大夫狮子大开口,索要十五两银子。而这,仅仅是维持三天的药资。 韩玟煜心情愈发沉重,支付了药费后,踏入内室。韩老夫人气急败坏地捶着床榻,痛苦地说:“我这躯壳怎如此不争气,偏生这要命的病症,即使家中金银堆积如山,也难敌我这一身的消耗!” 韩思澜泪流满面,反复咒骂徐芊芊,却无新词。 “若真是走投无路,我就冒险进宫,求见圣上。”韩玟煜望着自己那条跛足,那是他心中的痛,然而此刻,这条腿或许能为家人带来一线生机。 他在战场上决策失误,几乎酿成大祸。但这也无法掩盖他斩杀东陵二王子的辉煌战绩。若圣上还记得那一份情谊,赐予一些银两,便能缓解韩府的燃眉之急。 夜幕低垂时,韩玟煜将此事与韩老爷子商议。 韩老爷子沉思良久,缓缓说道:“玟煜,即使圣上能赐予银两,也只是杯水车薪,难以解决根本问题。” 韩玟煜见韩老爷子言辞含蓄,便追问:“那么,父亲是否有其他高明的对策?” 韩老爷子抬头审视着韩玟煜,这个儿子是他三个儿子中最英俊潇洒的一个,举止优雅,风度翩翩,难怪当年能赢得武威侯夫妇的青睐。 他稍作停顿,然后说道:“玟煜,温大人是为父的旧同事,此次他赴接风宴。听说圣上询问柳云曦是否有爱慕对象,意欲赐婚,但柳云曦却坚决拒绝了。” 话音至此,韩玟煜已心领神会,原来父亲是希望他能向柳云曦求和,以此寻求转机。 回忆起边关那段往事,以及与柳云曦的诸多纠葛,韩玟煜深感两人和解的希望颇为渺茫。 韩老爷子仿佛洞察到了儿子的犹豫不决,他愤慨地责备道:“玟煜,柳云曦虽贵为县主,却已非完璧,除你之外,无人敢再续弦。只要你稍作让步,给她一个转身的余地,她必然应允。虽然这会让韩府蒙羞,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你就稍微忍耐一下吧。”韩老爷子的这番自以为是的话语,并未获得韩玟煜的认同。 他只是淡然地说:“父亲,这样的话还是不要再说了。” 韩老爷子立刻意识到,儿子并不支持自己的主张。 他叹息着摇头,无奈地说:“唉,这件事终究还是要看你的心意,如果你不愿意,为父也不能强迫你。你母亲的药费如今如此昂贵,即便是皇帝赐予的银两,也难以支撑太久。” 离开韩老爷子的书房后,韩玟煜心情沉重,立刻更换朝服,赶往皇宫求见皇上。 然而,当他抵达时,御书房的门紧闭,赢公公守在门外,见到他来了,立刻阻拦道:“韩大人,皇上正与其他大臣商议国事,此刻不便打扰,不如您在外稍候片刻?” 第114章 亲家 韩玟煜此次前来有重要之事相托,只能无奈地点头:“那我在这里等待皇上的召见,还请公公代为通报。” 赢公公微笑着回应:“韩大人放心,这是我的分内之事。” 两人便站在御书房的门口,由于没有皇上的命令,且门口人来人往,赢公公不敢随意为韩玟煜准备座椅。 韩玟煜只得站在一旁耐心等待,约莫等了半个时辰,御书房的门终于缓缓开启。 巧合的是,出来的几位大臣正是此次在战场上勇猛无比的裘将军和康将军。 真是冤家路窄,裘将军万万没想到会在御书房门口与韩玟煜相遇,他素来爱憎分明,对韩玟煜的不满之情溢于言表,冷哼一声后便扬长而去。 相较之下,康将军则稍微懂得礼数,对韩玟煜露出一抹友好的微笑。 韩玟煜自然清楚这两位将军在对抗东陵的战斗中立下赫赫战功,特别是裘将军,连升数级,现在确实有了对他轻视的资本。 可知是一回事,能否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他的手指紧紧攥着自己垂在身侧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过猛而泛白,甚至掌心中已被自己的指甲深深掐出了鲜红的血迹。 直至赢公公缓缓步出门口,他方才勉强挤出一丝温和的笑意,趋前一步,声音略显沙哑地询问:“赢公公,陛下……” 话语尚未完全脱口,公公的面庞便露出了一抹恰到好处的为难之色,“韩大人,陛下案头堆积着如山的公务,一时难以抽身,您不如先回去吧?” 韩玟煜心中此刻已如明镜,陛下显然是故意避而不见。 之前与柳云曦离别之际,陛下不愿意见他,韩玟煜尚能强忍心中的失落。然而,如今韩府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他不得不继续争取: “赢公公,我确实身负要事,急需面见陛下,能否请您再为我通传一次?” 其中必有误解,他近期并未有任何触怒陛下之举,陛下不应突然对他避而不见! 赢公公轻叹一声,作为陪伴在陛下身边的人,他对一些内情自然有所耳闻。 上次在武威侯府搜出的那些东西……陛下虽然将这些秘密深藏心底,未曾明言,但并不意味着他不知情。 若韩玟煜坚持求见,万一言语中有所不慎,恐怕会招致不堪设想的后果。 赢公公的目光落在韩玟煜那跛行的腿上,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低声提醒:“韩大人,陛下已有所察觉,您还是尽早回去为妙。” 他的声音刻意压低,以免触犯妄自揣摩圣意的禁忌,即便这话并未透露具体内容,赢公公也不敢让声音稍显响亮。 话音刚落,他便转身走向御书房的另一侧。 只留下满心惊慌的韩玟煜,站在门口,心中疑云密布。 陛下究竟知道了什么,以至于连他的面都不愿意见? 难道是知道了叶尚书死亡的真相? 可这绝无可能! 如果陛下真的知道东陵二王子是被叶尚书用神弩所杀,那么早已该追加封号以示追念,现在却毫无动静,显然不是因此事。 韩玟煜心中千头万绪,但一直不敢往最糟糕的方向去想象。 回到韩府,他径直将自己封闭在书房,深陷沉思。 在韩家的深宅大院中,韩老夫人与韩思澜焦虑不安,两人对家中的年轻主公充满了忧虑。韩老夫人向身边的仆役询问详情,听闻皇帝竟然不愿意见到自己的儿子,她的心顿时陷入了混乱。 “玟煜此番驰骋东陵沙场,即便未曾立下赫赫战功,其辛勤付出与所受重伤,岂能被皇上忽视?皇上怎能如此对待玟煜呢?” 韩思澜亦感困惑,然而皇上的心思深不可测,又岂是她们二人能够轻易揣摩的? 正当韩家母女俩愁眉紧锁,不知所措之际,门房仆役前来通报,称少夫人的娘家亲人到访! 韩思澜眉头紧蹙,“娘家亲人?哪位娘家人的?”她一时之间未能反应过来。 那仆役答道:“回小姐,便是二少夫人的双亲啊!门外有一对中年夫妇及一位英俊青年,据悉,正是少夫人的娘家人!” 闻言,韩老夫人与韩思澜立刻明白了过来,原来是徐芊芊那个开设三家米粮店的贫寒之家来了。 然而,此时的韩府已经名存实亡,韩老夫人正愁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来约束徐芊芊。如今她的父母亲自登门,无疑是天赐良机。 韩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还不快去将亲家公亲家母迎进来!” 与此同时,在武威侯府之内,柳云曦应皇帝之召入宫,踏入御书房时,只见皇帝正坐在书案前,案上摆放的正是她之前提交的千机弩设计图。 柳云曦昨日拜访倾君阁时,意外发现前几日失踪的蓟州堤坝设计图又回到了武威侯府,她便预感到皇帝会在近期召见自己。没想到这一刻来得如此之快。 听到柳云曦的脚步声,皇帝抬起头,声音依旧温和,“来人,为临川县主设座。” 赢公公立刻从旁端来一把凳子,柳云曦道谢后落座,面容平静,仿佛真的对皇帝此次召见的目的浑然不觉。 皇帝从她的表情中并未发现任何异样,稍作沉吟,方才沉声询问:“柳云曦,你曾言这张设计图出自你兄长之手,你的兄长真是才智非凡啊!可惜天妒英才,不过二十岁出头却不幸遭此大难……” 他手中的设计图轻轻举起,语气中充满了深深的惋惜。 柳云曦的眉梢眼角染上了一抹淡淡的忧伤,她轻声细语道:“若是我那亲爱的兄长能亲耳听到陛下您的这句赞誉他定会感到无比的荣耀。然而,他生前的愿望唯有为西魏献上忠诚,若能目睹千机弩得到您的青睐,并在军中广泛运用,他必定会感到莫大的慰藉。” “确实如此,有了千机弩的助力,我国军队必将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皇上颔首赞同,旋即话锋一转,问道:“但你可知,你哥哥的设计图纸为何会落入韩玟煜之手?” 柳云曦微微一怔,皇上此言似乎是在询问眼前的图纸,实则是在探询蓟州堤坝的设计图纸。 这正是柳云曦想要利用自己的成就揭露的正义。 她坦诚回答:“臣女不敢有所欺瞒,此前臣女亦曾感到好奇,曾派遣武威侯府的总管前往蓟州进行打探。当时,臣女的父母和兄长正准备远航,而韩大人也正在蓟州履行守孝之礼。” 第115章 故意找茬 话语虽未尽,但皇上已能从她的叙述中八九不离十地推断出真相。 韩玟煜在守孝期间,说不定与武威侯的长子有所交往,因为在那时,他名义上是柳云曦的未婚夫,武威侯府的女婿。这段往事,在时光的长河中,渐渐浮出水面。 仅仅是这一念之差,皇上对韩玟煜的厌恶便愈发加深。他竟然盗窃他人兄长的智慧结晶,据为己有,更在功成名就之后,转眼间变成了薄情之人,坚持要纳平妻。 在皇家之中,薄情寡义似乎是司空见惯的常态,但若是在朝臣中发现此类人物,皇上便无法容忍。 早先,韩玟煜因皇上的赞誉而步入仕途,但当真相大白之时,皇上也感受到了被背叛的怒火。然而,他那时还认为韩玟煜具备真才实学,因此还能容忍。 想及此处,皇上的语调不禁透出一丝寒意:“如此看来,韩玟煜在蓟州之时便已篡夺柳陌原的成就,甚至还恬不知耻地据为己有!这种行径,哪里有读书人的风度?” 虽然皇上有时显得冷漠无情,但他对太后的孝顺却是人所共知,当时在殿堂之上所出的殿试题目,正是探讨如何协调君主之道与孝子之道。 韩玟煜当时所答,深得皇上之心,因此被钦点为状元。不料,皇上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皇上暗自叹息,目光转向柳云曦时,眼中闪过一丝温暖的柔和,“你父母兄长的离世,实乃我国之重大损失。你大可放心,今后若受任何委屈,只管传入宫中,朕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柳云曦心中明了,皇上此举是在弥补自己辨人不清的愧疚。至于如何处置韩玟煜,皇上心中自有一番打算。 她轻敛眼帘,谢过皇上的恩典,步出御书房之际,恰好遇到了前来为皇上送点心的皇后。 皇后瞥见柳云曦那优雅的身姿和迷人的容颜,脸上的笑容不禁显出一抹局促。 目送柳云曦离去,皇后问赢公公:“临川县主来宫中多久了?” 赢公公不敢有丝毫隐瞒,“启禀皇后娘娘,临川县主刚到。她仅在御书房中逗留了一炷香的时间。” 皇后闻言,心中稍定,提着点心步入御书房。 书房内,皇上仍在凝视桌上的图纸,皇后微笑着问道:“陛下,这份图纸让您如此耗费心神?您已忙碌一早,也该稍作休息。” “你来了,坐下。”皇上瞥了皇后一眼,目光仍旧停留在图纸之上,仿佛透过这张图纸,他在凝视着更深远的过往。 朕仅在沉思,那曾欺瞒过朕之人,究竟该如何惩处才合适。 皇后显得困惑不解,转瞬间,她的脑海中已闪过众多身影,却均无线索。 于是,她只能轻咬朱唇,说道:“犯上之罪,罪不容诛。陛下乃九五之尊,天下皆为您之臣民,任何敢于欺君者,均难逃严惩!” 皇上微微挑起眉头,他自幼研**道,若真如皇后所言般简单,他又怎会为此烦忧。 对于此事,皇上深知一个道理:理论之上,道理易懂,然而纸上谈兵虽多佳策,未必能转化为实战之成效。 韩玟煜窃取图纸之举,令皇上深感不悦,但韩玟煜修复蓟州堤坝,使蓟州粮食产量大增的功绩,也是显而易见的。 他显然是一位实操型人才,而帝王之家,情感淡薄。皇上心中暗忖,韩玟煜若此般擅长此道,若真要将他逐出朝堂,未免有些可惜。 若柳陌原未曾遭遇不幸,有这两位臣子辅佐,他又何须担忧工部不兴? 皇后望着皇上变幻莫测的脸色,正苦思冥想如何劝解,只见皇上突然将图纸掷于案上,似乎已经有所决断。 “罢了,不必再议此事。皇后此番前来,莫非有何事相商?”皇上心中已有定计,心情也随之轻松了些许。 皇后听罢,温婉一笑,说道:“臣妾今日造访,正是要与陛下商讨一事。眼看臣女的妹妹正值芳华,今年恰好十八,她长得亭亭玉立,且对长宁侯颇为倾心,又深爱杏花。此番杏花盛宴,不如也让臣女的妹妹一同赴宴。” 皇上目光深邃,皇后意图让家中女儿嫁给长宁侯,然而他却只想让长宁侯迎娶身份低微之家。 要是褚祺瑞不懂得审时度势,真看上了一位权贵之女,那他绝难容忍。 皇上并未直接拒绝,“杏花宴罢了,让她去吧。先前觉得日子尚远,转眼间,竟只剩下两日。” 虽然帝后之间相距不过几步之遥,但两颗心却似乎隔着千山万水,彼此都在权衡利弊,心中各自打着如意算盘。 柳云曦对这一切浑然不觉,她携着红莺返回武威侯府后,便深居简出,仿佛与世隔绝。而桑冠霖却觉得京城充满了无尽的乐趣,时常在外游玩嬉戏。 在那个即将参加宴会的日子里,柳云曦正细心地叮嘱红莺去查看桑冠霖是否已装扮完毕,话音未落,桑冠霖便匆匆忙忙地从门外冲了进来。 她一边奔跑,一边高声呼唤:“云曦姐姐,武威侯府外围了一大群人,他们声称要找你出去。” 红莺蹙起眉头,脸上露出困惑之色,“究竟是谁呢?” 桑冠霖摇了摇头,焦急地说:“我也不清楚,不过看起来是个老妇人。你们快出去看看吧!” 听闻是个老,红莺和柳云曦相视,心中均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武威侯府位于繁华之地,若是置之不理,恐怕观者如云,人潮汹涌。柳云曦无奈之下,只能带着红莺走到府门前,穿过层层围观的人群,果然发现了韩思澜和韩老夫人。 红莺此时的脸色如同乌云密布,她挽起袖子,愤恨至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对母女又犯了什么浑?竟敢将我们武威侯府当作自家后花园,随意光顾?又来这里丢人现眼!” 柳云曦眼中掠过一丝寒光,尽管她并不清楚真相,但此刻也能推断出个大概。之前听闻韩玟煜吃了闭门羹,不过是韩老夫人等人觉得她又去向皇帝面前说三道四,故意来找茬。 偏偏选在这个即将赴杏花宴的关键时刻,柳云曦就算性格温和,此刻也忍不住心生怒火。 不一会儿,围观的群众已经发现了她们,纷纷呼喊:“临川县主出来了!” 韩老夫人和韩思澜闻声眼睛一亮。 第116章 仗义执言 韩思澜搀着韩老夫人,从人群中缓缓走出,身后跟着韩府的家丁。韩老夫人抬头望向站在武威侯府门口的柳云曦。 数月未见,柳云曦较之当初在韩府时更显娇美,她身姿绰约,娉娉婷婷,即便说是未嫁的少女,也无人怀疑她的身份。 韩老夫人眼中掠过一丝深邃的怨恨,她在这众多目光的注视下,用力地捶打着自己的胸膛,情绪激动地说:“云曦啊,常言道,一日夫妻百般恩情,你初入韩府之时,我便立刻将家务大权交付于你。我们韩府对你这位正室夫人,礼仪尊荣无不周到,但你为何要行此绝情之举?我毕竟曾是你敬重的婆母,我们曾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做事怎能如此决绝?” 她的发丝原本如同夜空中的星辰般亮黑,但近期在府中饮食不规律,加之日夜忧思,身体状况急剧下滑,那乌黑的发丝中,竟然悄悄掺进了几缕银丝。 此刻,她就这样站在府门前石阶之下,与柳云曦对峙,不明就里的百姓们见状,不禁生出了几分同情。 今日,韩思澜的打扮极为素净简朴,柳云曦虽然对韩府的事务并未过多关注,但从红莺口中得知,前几日长宁侯老夫人亲自派遣管家登门,将原本送给韩府的杏花宴请帖收回。 据传,韩思澜因此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在长宁侯府的管家面前哭诉哀求,却除了丢尽韩府的颜面外,什么也未改变。 柳云曦敏锐地捕捉到了韩思澜眼中一闪而过的怨毒,她无法参加杏花宴,难怪要在这天与韩老夫人一同上门生事。 桑冠霖站在柳云曦身边,见周围百姓议论纷纷,她不悦地开口:“诸位口口声声指责我云曦姐姐落井下石,但真正落井下石的,难道不是你们吗?无缘无故突然堵在武威侯府门前,究竟有何目的?” 韩思澜怒目圆睁,面对桑冠霖,心中暗忖,这是武威侯府的人,定会偏向柳云曦。 “我二哥解决了蓟州百年水患,让蓟州迎来了丰收,这份荣耀中有我二哥不可磨灭的功勋。柳云曦倚仗她那份军功,暗地里在接风宴上不知说了些什么,如今我哥却卧病在床,意志消沉!柳云曦,我们韩府从未对你薄情,甚至在你孤苦伶仃之际,也一直对你关怀备至,你为何不能以同样的态度对待我们?” 周围的百姓听闻此言,纷纷开始窃窃私语。他们回忆起,当年武威侯府陷入困境时,这位临川县主确实还担任着韩府的当家主母,韩府确实没有因为她变成孤女而对她有任何冷落。 如此看来,果然是临川郡主忘却恩情、背离道义了?提及那位状元的遭遇,真是令人同情,原本被休已经够令人痛心,如今竟至卧病在床,实在是可怜至极。难怪韩老夫人和韩三小姐要愤然上门理论! 闻听此言,红莺怒火中烧,她愤愤道:“真是岂有此理,韩府之人竟敢如此颠倒黑白!” 她目光转向自家小姐,只见柳云曦未曾示意,她便不敢轻易在小姐面前发声。 柳云曦高傲地俯视着韩老夫人,此刻的韩老夫人已全无往日在荣喜堂的傲慢之态,她的黑发中掺杂着几缕银丝,无怪乎会成为众人同情的对象。 “首先,我与韩府的渊源自那份休夫圣旨下达之时便已断裂。是韩玟煜在沙场上擅用我兄长所制的千机弩图纸,这一点我在接风宴上已经明确指出,当时在场的众多官员及家眷都亲耳所闻,所言非虚。” 面对韩老夫人眼中陡然升腾的怒火,柳云曦冷静地说:“若你仍旧怀疑,那便将韩玟煜召来,我们当众对质。此事皇帝亦有所闻,你们今日擅自闯入,难道是对圣上的明智决断有所质疑?” 桑冠霖这时也显露出不屑之色,站在柳云曦身旁追加一句,“你们口口声声说对我云曦姐姐如初,那么先前皇帝所赐的休夫圣旨中所述,难道都是空穴来风?若想让秘密永埋地下,除非自己不做错事。不要以为时过境迁,韩府就能抹去污点!” 韩老夫人语塞,眼中掠过一丝惊慌失措,她自然不敢质疑皇帝的言论,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她还想继续享受生命的美好。 而在一旁,越来越多的百姓围观,其中不乏曾听闻休夫圣旨的人,他们纷纷出来,仗义执言。 “记得当时皇帝的圣旨中说得清清楚楚,原本是韩玟煜在服丧期间包养外室,怎会像你们所说的那样被休惨不忍睹?本就是天道好轮回,自作自受!”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击中了韩思澜的心,她慌张辩解:“男子三妻四妾,难道不是世间常态吗?” 红莺嘲讽地一笑,语气冷峭:“这是理所当然,然而你的兄长曾在我家尊长面前郑重承诺,此生只娶一妻!更何况,这并非纳妾之举,而是要册封平妻!此前你们信誓旦旦地说对待我家小姐始终如一,怎料我家尊长遭遇不幸,你们便迫不及待地要将平妻纳入家门?这分明是你们韩家先存不仁之心!” 此言一出,围观的人群中,韩思澜与韩老夫人的面色均显露出惊愕之态。 “本以为状元的身份至少能维持表面的光鲜,熟料在孝期之内,竟敢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 “提及册封平妻,他们韩家此前就曾上演过一出笑剧,那位平妻身穿的嫁衣,似乎还是黄线所制!果真是家底浅薄,离了武威侯府的庇护,便一无是处!” 韩家究竟有何颜面,自家儿子犯下过错,竟还有脸面登门问责? 韩思澜语无伦次,难以回应;韩老夫人听闻众人的指责纷纷倒向对方,眼中闪现一丝惶恐,遂面向众人道:“各位,其他的事我也不想过多争执,毕竟昔日也曾是同一家族,我不愿将旧日的情分彻底撕裂!各有各的立场,但有一事我必须追究到底,因为这已经无辜牵连了不相干的人!” 众人不曾预料到还有转折,听她如此说,纷纷追问:“那还请您告知,究竟还有哪些人牵涉其中?” “还有哪些人?我看韩老夫人分明是在继续编织谎言!” 面对众人的质疑,韩老夫人轻咳一声,平静地说道:“思澜不久前收到了长宁侯府的宴会邀请,原本她将前往参加那场杏花宴。” 第117章 三记耳光 “然而,就在云曦你入宫的那一天,长宁侯府的管家忽然收回了对思澜的邀请函。这究竟是何道理?云曦,我们过去种种恩怨姑且不论,当日她在韩府,对你的称呼总是尊敬地叫一声‘嫂子’,从未有过半点冒犯,你为何要让她名声扫地,置于如此尴尬的境地?” 韩思澜听着韩老夫人出于维护自己而发出的控诉,回想起了自己被收回邀请帖时的羞辱,眼眶不禁泛起一丝湿润。 在外人眼中,她不过是一个容貌清丽的小女子,再者,柳云曦与韩玟煜之间的纷争与她无关,谁料此次事件中,她竟然无辜被卷入其中,众人不由得互相对视,气氛一时尴尬而沉重。 桑冠霖毫不留情地指出:“韩老夫人,您难道还不明白吗?我云曦姐姐具备何等超凡的才能,才能影响长宁侯老夫人的决策?公理昭然若揭,您也该反省一下自己的行为了。” 她的话语犀利而直白,此刻却透露着不容置疑的真理。即使韩老夫人被激得面色铁青,周围的百姓也已隐约察觉到了真相的端倪。 显然,韩思澜自身必有不足之处,否则那递出的请帖怎会又收回? 群众并非易于糊弄之辈,立刻围住这对母女,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明明是自家的错,却不在自己身上寻求解答,反而跑到武威侯府来闹事,可见之前县主未离开韩府时,所过的日子是如何的艰难困苦。” “的确,上门就是要问责的。既然有这样的胆量,为何不直接去长宁侯府,质问那位长宁侯老夫人为何撤销请帖,反而跑到与此无关的地方来?真是荒谬至极。” 这些话声并未刻意压制,清晰无误地传入了韩老夫人和韩思澜的耳中。韩老夫人素来在韩府中说一不二,如今却遭众人围攻,她只觉得无地自容,几乎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韩思澜也羞得满脸赤红,“长宁侯老夫人若是不悦我,大可不必给我发放请帖。但请帖在柳云曦入宫之后被撤销,我怎能不生疑?” 她的话音未落,周围的百姓更是纷纷开口,指责之声此起彼伏。 “你也知道临川县主是进宫,而非前往长宁侯府,这两者之间有何瓜葛?” “韩府行事不仁不义,竟敢窃取县主兄长的设计图,县主才应来韩府讨个公道,你们反而先发制人,真是厚颜无耻,恬不知耻。” “年纪轻轻,心机却如此深沉,难怪长宁侯老夫人要撤回请帖。” 韩思澜是韩老夫人晚年所得的宠女,平日里备受呵护。但百姓们并不买账,他们直言不讳,毫无遮拦。 这些尖刻的言辞如同一记记重锤,重重地敲击着韩思澜的内心,她羞愧得泪眼盈盈,几乎要哭出声来。 韩老夫人看着女儿这般模样,心中无比疼痛。此刻,她也深知自己既无理又失去了民望,如果继续在此纠缠,只会被百姓们的唾沫星子给淹死,无地自容。 韩老夫人立时紧握女儿的手,匆匆欲离人群,然而,尚未踏出拥挤的人潮,柳云曦清脆而坚定的声音便在空气中回荡:“且慢。” “韩老夫人,你屡次试图与我纠缠,我已对你容忍再三。如今你竟敢公然冒犯我,难道此事就能轻易了结?” 柳云曦语气虽柔和,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势。 韩思澜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她那娇美动人的容颜上,心中充满了愤怒与嫉妒,“你究竟还想怎样?柳云曦,你不要太得寸进尺!” 在韩府的日子,韩思澜何曾不是对柳云曦颐指气使,但她似乎还未意识到,自己如今已是一介五品小官的女儿,而柳云曦却是战功显赫的县主。 她依然保持着对柳云曦的傲慢态度,即使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毫不收敛。 众人见状,纷纷蹙眉,对韩思澜的不敬之举感到不满。 柳云曦脸色一沉,语气严肃,“韩思澜,你目无尊长,目中无人,这里并非韩府,我也非你家中之人,他们或许会对你娇纵,但我却不会纵容你。” 话音刚落,她转头向红莺瞥了一眼。 自从柳云曦阻止这对母女离去,红莺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动手。她高声应道:“遵命!”随后轻盈地走下阶梯,挥手间,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扇在韩思澜的脸上。 这一巴掌力度十足,韩思澜瞬间感觉半边脸颊失去了知觉。 她惊愕地捂住被打的脸颊,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韩老夫人见状,怒火中烧,试图上前抓住红莺的头发为女儿出气,“你这个贱婢,竟敢如此欺负我的女儿!” 然而,年迈体衰的韩老夫人哪里是年轻力壮的红莺的对手。红莺轻松地抓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推开,韩老夫人狼狈地摔倒在地。 抓住这个机会,红莺又连续给了韩思澜两记响亮的耳光,她的脸颊瞬间肿起。 “你们母女二人对县主不敬,不尊。原本应当将你们送交官府审判。只是我家姑娘宅心仁厚,不愿多生事端,今日这三记耳光便是对你们的惩戒。韩老夫人年事已高,便由韩三姑娘代替令堂承受这份责罚吧!” 话音落下,红莺冷哼一声,转身回到了柳云曦的身旁,态度傲然。 围观的民众纷纷对柳云曦表示赞叹。 “看看韩家那对母女对县主的傲慢无礼,她们韩府往昔对县主犯下的过错,县主却依旧能宽宏大量,仅以三记响亮的巴掌了结宿怨,这份度量,是众多豪门显贵也难以比拟的!” “确实如此!若是换作我,我绝不会有如此宽恕之心。那种出言不逊、毫无礼数的行为,早就该被官府绳之以法了!” “由此看来,韩府平日里的飞扬跋扈,韩老夫人所说的对嫂子的尊敬,原来都不过是虚情假意!”说话之人转过头,目光中充满了不屑与轻蔑。 韩思澜挂着肿胀的面孔,忍受着周围的冷嘲热讽,终于按捺不住,用手捂着脸颊,泪水涟涟地逃离了现场。 韩老夫人担心女儿的安全,急忙尾随其后。 红莺高昂着头颅,宛如凯旋归来的勇士。 她们曾在韩府中默默忍受,未曾如此彻底地反击过这对母女。如今,她们竟敢主动挑衅,结果自然是遭到了应有的惩罚。红莺心中的快意,无以言表。 “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她挥手示意围观的民众散去。 第118章 凤麟郡主 刚才还聚集一堂的观众,见没有了热闹可看,也逐渐散去。 有些好事者甚至跟随着韩思澜和韩老夫人离去的方向,希望能再次捕捉到这对母女的笑话。 桑冠霖手指轻轻敲击,发出清脆的声响,“云曦姐姐,韩府那些人真是让人忍无可忍!若不是顾虑到名声,我刚才真想将她们痛打一顿!” 柳云曦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温柔地说:“不必为这样的人损害自己的名誉。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启程吧。” 幸运的是,她们出发得早,即使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还是赶上了预定的时间。 马车停在了门外,桑冠霖率先跃上马车,转身伸手将柳云曦温柔地拉了上去。 坐在车厢内,回想起刚才门口那对蛮横无理的韩老夫人和韩思澜,桑冠霖叹了口气: “云曦姐姐,你承受了太多的苦楚。我从未意识到,韩府这样的小官僚家庭也能如此虐待人。我们尽管不是官宦世家,但过得却比许多人都潇洒舒心得多!” 桑冠霖心头涌起一阵不适,想起围观民众所言,韩府即便是对儿媳的嫁衣金线也吝啬不舍,这让她感到莫大的反感。 那些不过是外界所能窥见的一斑,至于柳云曦姐姐,当她还与玟煜那个负心汉未曾决裂之时,在韩府所受的委屈又岂是外人所能知晓的。 柳云曦轻拍了拍桑冠霖的手背,微笑道:“我在韩府的日子尚算过得去,无非是韩老夫人偶尔出言不逊,白白耗费了一年的时光,但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桑冠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望向柳云曦的眼神带着几丝不忍。 怎么可能毫无损失呢?柳云曦已为人妇,纯洁的少女之身已逝,这难道不是一种损失吗? 然而,这样的话实在难以说出口,桑冠霖究竟还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子,羞于向柳云曦询问这样私密的问题。 柳云曦自然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表妹心中已生出了这样的误解。 两人交谈之际,马车缓缓驶抵了长宁侯府。 今天的杏花宴,宫中有三位尊贵的妃嫔将临,长宁侯府上下早已忙碌得不可开交。 她们抵达后,便有专人引领车夫离开,同时,一位经验老道的嬷嬷带领着桑冠霖和柳云曦前往杏花宴的举办地。 这位嬷嬷柳云曦颇为熟悉,她是长宁侯老夫人身边的老仆,素来和蔼可亲,知书达礼。她一边引领着两人前行,一边解说: “县主,桑姑娘,此次的杏花宴将在长宁侯府的花厅内举行,皇上为嘉奖侯爷的功勋,特赐了五棵珍贵的杏树,它们如今便栽种在花厅之中,待到皇上驾临,才能采摘那些已经挂果的杏花。” 桑冠霖的双眼闪过一丝兴奋。 她好奇地询问道:“嬷嬷,那么到时候每个人可以采摘几朵杏花呢?” “几朵?”嬷嬷尚未开口,一旁的走廊处便走出一位身着粉蓝宫裙的少女,她骄傲地扬起下巴,轻蔑地瞥了桑冠霖一眼,嘲讽道: “杏花如此珍稀,能分到一朵已属幸运,你还想要贪婪更多吗?” 身着粉蓝裙的少女身后,还跟着几名出身名门的小姐,其中一人笑着附和道:“凤麟郡主所言极是,据闻这些杏花都是经过水路运送而来,途中损耗了许多,现在仍挂在枝头的,早就寥寥无几。” 凤麟郡主? 柳云曦早有耳闻,这位名叫凤麟的郡主,虽是昊王爷的庶出之女,但因昊王爷独此一女,她在都城中也颇有些势力,颇受众人追捧。 然而,今日的杏花宴却有些出乎意料。众人皆知,这场宴会原本只为那些职位不高或背景浅薄的女子而设,为何凤麟郡主也要涉足其中? 这个疑问在柳云曦的脑海中电光火石间闪过,她瞥见身旁的桑冠霖紧抿着嘴唇,紧张地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保持冷静。随后,她礼貌地行礼,轻声说道: “臣女柳云曦拜见凤麟郡主,冠霖年幼无知,自然不及郡主您眼界开阔。” 凤麟郡主微微一愣,她原本打算针对桑冠霖的美貌讽刺几句,却未料到柳云曦机智应对,巧妙地化解了她的攻势。若是继续纠结此事,反而显得自己气度狭小。在众目睽睽之下,凤麟郡主无法发作,只得带着一股怨气,率领随从匆匆离去。 目送凤麟郡主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桑冠霖不满地嘟囔:“我真是厌倦了京城的这些宴会,母亲还非得让我来。每次出门,总能遇到那些世家小姐,她们总是对我指手画脚。” 柳云曦安慰道:“冠霖,只要我们占理,她们就无法对你造成伤害。更何况,今日是在长宁侯府,皇上和皇后太后即将驾临,麟郡主即使再嚣张,也不敢公然冒犯。” 凤麟郡主虽然跋扈,但她总得有所忌惮。 听到这些话,桑冠霖的情绪稍微好转。此时,她们已经抵达亭子,带路的嬷嬷说道: “请县主和桑姑娘在此处稍作休息,待到杏花宴准备就绪,自会有下人前来通知各位。” 言罢,嬷嬷便转身离去。柳云曦和桑冠霖便在亭中落座。柳云曦的出现,吸引了周围众多小姐的视线。她们大多出身小官之家,许多人还在幻想能够借此机会一飞冲天。今日,她们中发现了一个气质独特、美貌动人的柳云曦,让她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她们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好奇与羡慕,明明大家的起点相似,但柳云曦的出现,让她们无法不关注起到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柳云曦能感受到那些仕女们自诩高明的探视,眼神如同蛛丝般缠绕在她身上,面对这些或是充满好奇,或是暗藏讥讽的目光,她只能保持从容不迫,别无他法。 桑冠霖却觉得这些仕女们的目光与之前的凤麟郡主颇为相似,她低声对柳云曦说:“表姐,我感到不适,此处人群众目睽睽,咱们不如换个地方去吧?” 话音刚落,桑冠霖指向一旁,柳云曦顺着她的手势望去,发现那边果然人迹罕至。 两人随即移步至新的地方,四周顿时静谧了许多。 此时,桑冠霖才有机会细细品味长宁侯府的韵味。 虽然桑家也从事商业,家中的庭院也颇为雅致,但面对长宁侯府的精致假山、匠心独运的园林景观,以及一路走来所见的各式亭台楼阁、珍奇花木,她仍旧不禁发出由衷的赞叹。 第119章 杏花被盗 “长宁侯府名门望族,底蕴深厚,主人又不多,真是一处人间仙境!” 柳云曦并未应声,桑冠霖则自顾自地赞叹了片刻,突然转过头问:“表姐,你常居,可见过长宁侯?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 柳云曦刚要回答,却被一阵声音打断。 一旁传来了赢公公的嗓音,“各位贵女,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已经驾到,请各位入花厅吧!” 一听得皇上等尊贵人物到来,众人不敢有丝毫怠慢,纷纷在赢公公的引领下步入花厅。 皇上、皇后和太后端坐在最上方,下方第一排左右两侧分别是长宁侯和长宁侯的老夫人,众仕女进入时,他们正谈笑风生,气氛融洽,一副君臣和乐的景象。 花厅中央,五棵被湿布覆盖的杏花树一字排开,高度齐至人胸,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面对世间最为尊贵的三人,没有哪位仕女敢对杏花树投去好奇的目光,她们纷纷恭敬地福身行礼: “臣女拜见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免礼。”太后见到这么多娇花似玉的仕女涌入花厅,脸上露出淡淡微笑,转头说道:“看到这些姑娘,就像看到了含苞待放的花蕾,反而是哀家,感觉自己已经老去。” 皇上闻言轻叹,“母后哪里话,母后这些年来,宛如岁月不居,依旧风华绝代!” 当皇上一番俏皮话让太后笑得花枝乱颤,她眼见一群仕女恭谨地站在宴席之下,尚未来得及落座,心情大悦,便温和地说道:“皇上总是喜欢逗弄哀家,你们也别拘谨了,都请入座吧。” “遵旨,感谢太后娘娘恩典!” 仕女们纷纷轻移莲步,依序坐下。这场杏花宴的座位安排独具匠心,每位宾客前都摆放了一个精致的小盘,专用于盛放绚烂的杏花。 柳云曦的位置恰到好处,既不靠近门口显得突兀,也不偏远至显得被冷落。 太后的目光无意中落在柳云曦身上,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深沉。 然而太后并未表露出来,而是转头询问皇后,“皇后,记得去年的杏花尚未抵达京城便已凋谢,今年的使者倒是聪明,送来了整株杏花树,你可以尽情欣赏了。” 皇后对杏花本无太多喜爱,但鉴于往日与皇上的深厚情谊,每当杏花送达,她的宫中总是首个收到。去年此时,皇上却因新纳的宠妃而与她生了龃龉。 思绪万千,皇后只能违心地回答:“母后所言极是,有了杏花树,想必上面的花朵定然鲜艳。” 太后以此为契机,巧妙地提醒了皇后,心中终于满意,“那么就揭开这杏花树上的覆盖吧,让我们一睹为快。” “遵命!” 仆人们小心翼翼地掀开覆盖在杏花树上的湿布,一共五棵杏花树依次展现在众人眼前。前三棵树上的花朵零星稀疏,总计不足三十朵。 柳云曦心中不禁叹惋,她曾亲眼目睹过盛开的杏花树,产量远非如此低落。如今花朵稀少,全是因路途漫长所致。 其余仕女也觉得花朵稀少,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剩下的两棵树。 然而,当仆人揭开湿布,众人惊愕地发现,最后两棵树上竟是一片光秃秃,连一朵花都没有。 赢公公目瞪口呆,“这两棵杏花树上的花朵去哪儿了?陛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老奴昨天送来时,树上明明还有盛开的杏花啊!” 花厅中的贵女们顿时心生慌乱,她们深知杏花之珍贵,而现在,在这场盛大的杏花宴上,两棵树上的花朵被盗,此情此景,如何能不令人心惊胆战? 皇上此刻神色凝重,长宁侯府的老夫人虽然心神不宁,但她在宗族中担任要职多年,早已锻炼出面对重大事件时的沉着冷静。 这时,她恭谨地起身,向皇上请罪道:“陛下,臣妇罪该万死,对杏花的监管不力,还望陛下明察秋毫,降下责罚。” 褚祺瑞也随之起身,肃容道:“请陛下严惩。” 皇上自然不会在这种场合对功臣施加惩罚,再说褚祺瑞乃是他平定叛乱的重要将领,仅仅因为几朵杏花就对他进行责罚,不仅让人笑话,也会寒了功臣的心。 因此,皇上只是淡然地说:“老夫人,祺瑞啊,区区小事,不过是误会,查清楚原委即可。” 话音刚落,皇上的目光便缓缓投向那几个掀开湿布的家丁,这些人正是长宁侯府负责照看杏花树的仆役。 皇上的眼神温和而不失威严,常年高居尊位的他,即便表情平和,也足以让那几个家丁吓得颤栗不止,他们跪地求饶: “陛下,老夫人明察!小的们一直守在杏花树旁,今晨还见那些花儿安然挂在枝头,还悉心浇灌了水分。这两棵树上的杏花神秘失踪,定是有人蓄意为之!” 那几个家丁跪在地上,犹如风中残烛,颤抖不已,他们深知杏花的价值非凡,且在场的都是尊贵之人,若是言语不慎,恐怕立刻就会人头落地。 “速速将今日守护花厅的仆役全部召来。”长宁侯老夫人语气凝重地吩咐。 在皇帝面前出现如此严重的疏漏,即便是备受宠信的长宁侯府,也必须表现出严肃的处理态度。 在长宁侯老夫人的严厉命令下,不一会儿,十几名仆役便战战兢兢地跪在花厅中央,每个人额头上都挂着冷汗,显然已被吓得魂飞魄散。 “今晨时分,这些树上的杏花还完好无损,怎料片刻之间,竟然不翼而飞?你们是如何履行看守职责的?” 面对质问,仆役们仍然坚称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人,彼此之间互相推卸责任,始终无法查清真相。 恐惧之下,他们的话语颤抖不已,生怕自己成为替罪羊。 看着仆役们无言以对,坐在长宁侯老夫人身旁的凤麟郡主轻轻皱眉,轻声说道: “皇叔,皇祖母,这些仆役哪敢犯下如此大胆之事?依凤麟之见,必定是今日来访的宾客之中有人动了手脚。” 皇上闻言,微微颔首,神情中表示赞同,“凤麟所言极是,那么,你意下如何,我们该如何将那罪魁祸首绳之以法?” 柳云曦目光凝着身着粉蓝宫裙的凤麟郡主,心中莫名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第120章 选妻 她们初遇时,凤麟郡主愤然离去的方向,似乎与众人休憩之地大相径庭。 柳云曦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她心中暗忖,凤麟郡主的嫌疑似乎最为重大,却不知她此刻挺身而出,究竟有何图谋。 凤麟郡主感受到皇上的信任,嘴角微扬,得意洋洋地说道:“皇叔,这些女子们平日里鲜少目睹杏花之艳,此次意外发生,唯有逐一询问她们,查看谁在进入花厅之前未与众人同行,罪魁祸首岂不就此浮出水面?” 皇后目光柔和地望向皇上,轻声建议:“陛下,凤麟郡主所言不无道理,诸位小姐均在此等候,若有人缺席,自然嫌疑最大。” 皇上亦觉得此言甚是,于是目光扫过那些神色慌张的小姐们,询问道:“诸位,你们可曾察觉到有何可疑之人?” 众多小姐默然不语,唯有其中一人缓缓抬起头来。 桑冠霖本在沉思,见到那抬起头来之人,心中不禁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这不正是方才她们在凉亭中休息时,目光始终锁定她们的那位小姐吗? 此时,她甚至向这边瞥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的迟疑,让桑冠霖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果不其然,桑冠霖的忧虑在下一刻得到了证实,那位小姐犹豫了片刻,便主动起身,行礼道: “陛下,方才臣女等人在外休息时,那两位小姐抵达后不久便独自离去了。若真要追究嫌疑,那两位小姐嫌疑最大。” 她所指之人,正是柳云曦和桑冠霖。 “胡说!”桑冠霖怒火中烧,她没想到此人竟敢如此颠倒黑白,她们二人明明还在此处,这等莫须有的罪名竟然敢堂而皇之地安在她们身上。 她们刚刚确实短暂离队,但不过片刻,宴会便开始了,这短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有机会潜入摘下杏花呢? 然而,她的怒火尚未点燃,柳云曦便温柔地对她投去一瞥,以安抚她激动的情绪。随后,她目光如剑,直逼那位发言的小姐: “这位小姐,你指责我们二人私下离开,实则自我们踏入此地至宴会开始,不过片刻之瞬,尚不足一炷香的时间。带领我们前来的嬷嬷可以为我们作证。那么,请问,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我们如何有机会潜入偷窃杏花?” 那位小姐显然未曾料到柳云曦会如此反击,她的话语顿时变得结结巴巴,局面瞬间反转。 柳云曦语气坚定,不卑不亢地说道:“既然你无法提供确凿的言辞,亦无证人或物证支持你的指控,那为何要无端指责他人?” 她端坐在座位之上,声音沉稳而有力,令人无法小觑她的存在。 出列的小姐姓温,温小姐微微昂首,只见台上三位显贵目光如炬,其中褚祺瑞那压迫性的眼神更是紧紧锁定着她。 温小姐不禁羞愧地低下头,脸色如同朝霞般红艳,却无言以对。她如何能说出,她是因为害怕皇帝的惩罚,才想将柳云曦和桑冠霖推到风口浪尖? “临川县主真是口才了得,”此时,凤麟郡主语带讽刺地说道,她的目光紧紧盯着柳云曦那张娇美动人的容颜,眼中闪烁着不屑的光芒: “临川县主口口声声宣称自己清白,然而,我们上次在长廊相遇时,你身边的这位小姐所言,难道你忘了吗?” 柳云曦心中一惊,她原以为那件事早已烟消云散,不料凤麟郡主竟在此重提旧事,显然是铁了心要与她们姐妹为敌。 桑冠霖的母亲对她有深厚的恩情,又是她母亲的亲妹妹,柳云曦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她缓缓站起,优雅地行了一礼,说道:“凤麟郡主。臣女表妹久居蓟州,素未谋面杏花。闻听杏花宴之盛事,方才好奇询问一人可摘几朵。这不过是出于好奇的正常询问,不知何故竟被郡主如此误解。臣女与表妹绝无盗窃杏花之念,恳请陛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明察。” 皇帝紧锁的眉头逐渐舒展,他原以为桑冠霖有何不端之举,然而听闻只是简单的询问,这实在十分合理的事了。 思及此,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目光不善地瞥了凤麟郡主一眼。正巧,他注意到她正怒目而视柳云曦,不由得脸色骤然阴沉:“凤麟,你这是何等行径?临川县主对西魏有着汗马功劳,你怎能轻信他人的一面之词,便随意指责?” 凤麟郡主无奈地勉强道歉,却仍旧满脸不悦地坐回原位,还不忘狠狠地瞪了温小姐一眼。 温小姐紧张地揪着自己的手指,心中忐忑不安,生怕引起凤麟郡主的记恨。 长宁侯老夫人见状,微笑着站出来化解尴尬,“太后娘娘,说起这柳云曦与臣妇的交情颇为深厚,她的品行臣妇最为熟知,断不会行此不端之举。这其中必有误会。” 太后望着长宁侯老夫人不懈地维护柳云曦,心中明了如星,看来这位姐妹是下定决心要为儿子觅得一位已婚之女了。 她和长宁侯老夫人交往多年,褚祺瑞又才华横溢,适龄之时,无数世家贵族的女儿都对他趋之若鹜,她们两人挑选得眼花缭乱。 然而,最终却被一位已婚女子抢了先机,太后心中不禁有些不是滋味。 但终究不是自己的儿子,短暂的遗憾之后,太后还是顺着长宁侯老夫人的话道:“老夫人所言极是,哀家深信不疑。今日之事不宜拖延,还是速速分配剩余的杏花吧。” 原本稀少的杏花,遭窃后更是寥寥无几,每人仅分得两朵。 温小姐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色苍白,神情悲凉。 其他小姐们也是神情各异,毕竟,赏杏花图的只是个趣味,其实并无太多美感。 赏花仪式结束后,便进入了杏花宴的高潮部分。太后赐予褚祺瑞一支晶莹剔透的玉如意,让他从这些小姐中选一位正室。 褚祺瑞今日身着一件深黑色的窄袖蟒袍,腰间的黑色带上悬挂着一枚温润如玉的佩饰,使他显得更加英姿飒爽。 他接过托盘上的玉如意,转过身来,恰好与柳云曦的目光交汇。 在座的女子们望着他高大威猛的身影,纷纷露出了含羞的姿态。如果能做这样一位战神的正室,无疑是祖上积德了。 凤麟郡主将之前的愤怒抛之九霄,紧张地捏着手中的手帕,瞬也不瞬地注视着褚祺瑞。 第121章 幸好你在 当褚祺瑞毫不犹豫地将那件精致的玉如意递送到柳云曦的面前时,凤麟郡主的手帕几乎在瞬间被她紧张得扯成碎片。 花厅内的气氛仿佛被冰封,凝固得让人窒息,除了太后和长宁侯老夫人之外,在场的众人无不惊愕得目瞪口呆。 桑冠霖的嘴巴惊讶地成了一个椭圆,她一直向表姐津津乐道的,竟然就是自己未来的表姐夫?这个发现让她震惊得无以复加。 表姐对她长时间的容忍,原来是出于深厚的姐妹之情…… 皇上微微眯起双眼,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他觉得自己有些荒谬,他原本担心褚祺瑞的家族势力过于庞大,因此禁止他迎娶名门望族的女子。 谁知褚祺瑞自始至终所追求的,不过是心中所属的那个人,甚至不计较她是否曾经嫁人……皇上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显得有些卑劣。 皇后也用帕子掩住唇角,半天都未能发出一声。 褚祺瑞仿佛对众人的异样神色视若无睹,他严肃地面对着上面的三位尊贵之人,“臣心仪临川县主,恳请陛下恩准,让臣得以迎娶云曦入门。” 凤麟郡主瞪大了眼睛,她对柳云曦的第一印象就充满了厌恶,没想到她的直觉如此准确,此刻她几乎要恨得咬牙切齿。 但无奈在皇上等尊贵人物面前,她只能将心中的怒火强行压制。 “祺瑞,你真的经过了深思熟虑?”短暂的震惊过后,皇上恢复了平静,语气沉重地询问。 褚祺瑞语气坚定地回答:“臣早已深思熟虑,愿以云曦为妻,终身不纳妾室。” 此言一出,那些贵小姐们心中无不愤恨地咬紧了银牙,她们不知道柳云曦究竟有何幸运,能够让长宁侯这样威武不凡的男子倾心,更在皇上面前许下永不纳妾的承诺。 若是他日褚祺瑞违背承诺,纳妾生子,便是犯了欺君之罪! 虽然柳云曦只是一个县主的身份,但她家资丰厚,孤身一人,且常与百姓亲近,关心国家大事,皇上自然对这门婚事极为满意。 然而,他不能不去询问长宁侯老夫人的看法,皇上将目光转向了这位老夫人。 出人意料的是,长宁侯老夫人的脸上竟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之色,显然对这门亲事感到十分满意。 皇上见状,心中的顾虑尽消,他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依你所愿,只是这道圣旨,朕还需回宫后再行颁发。” 在绚烂的杏花宴落幕之际,褚祺瑞亲自驾车送柳云曦返回侯府,而桑冠霖则独自乘坐另一辆马车先行。 柳云曦心中泛起层层涟漪,语气稍显困惑地说:“我未曾料到侯爷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向陛下请求赐婚。侯爷如此行事,难道不担心遭人非议吗?” 在官场交际中,即便对某人极为中意,也往往以堂皇之词为掩饰,不会当面表露心迹。双方家族通常私下里进行交涉。 因此,柳云曦原本以为褚祺瑞会在宴会结束后,私下向陛下提出赐婚的请求,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在众多宾客面前提出。皇上和那些贵族小姐们惊愕的目光似乎还浮现在眼前,即便是她这样的交际高手,也难免感到几分局促。 褚祺瑞缓缓道:“这亦是陛下之意。陛下对我军在军中的声望深感忌惮,急于通过联姻来钳制我。即使今日我不主动提出,他亦会为我指婚,故而……” 话至此处,他转过身,深邃的目光深深凝视着柳云曦,眼中流露出款款的柔情,“幸好你在此。” 柳云曦微微抿唇,原来这就是褚祺瑞诚挚邀请她前来的真正原因。褚祺瑞的双眸深邃如夜,她不敢多加凝视,匆匆移开了目光。 褚祺瑞想起了柳云曦刚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这是陛下亲赐,众人不敢妄议。若有人敢来找你麻烦,你有权妥善处理。” 柳云曦抬起眼帘,褚祺瑞眼中透露出的信息再明显不过,他显然是在告诉她,即便有所行动,也不必担忧,因为他将始终支持她。 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不必了,我并非那等嚣张之人。” 此时,车夫在外面禀报,武威侯府已至。 柳云曦正欲下车,刚一起身,她垂在身侧的纤手突然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紧紧握住。 “即便有些嚣张,亦无妨。近日你不妨多来陪伴母亲,她在府中时常挂念着你。” 柳云曦点头应允,走到武威侯府的门前,不禁回首望了望,褚祺瑞的马车尚未离开,车帘微微掀起,他正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 察觉到柳云曦的目光,褚祺瑞唇角微微上扬,柳云曦从他口型中读懂了他的话语,分明是在告诉她,他将于明日来接她。 她微微颔首,转身轻盈地步入了侯府之中。 桑冠霖脚步匆匆地归来,瞥见柳云曦的身影,急忙趋步向前,满腹的话语如同决堤的洪水,一泻而出: “云曦姐姐,你真是太让我意外了。你和长宁侯之间的情感纠葛,为何一直对我守口如瓶?” 桑冠霖回想起自己在柳云曦面前发表的言论,脸上不禁泛起一抹羞红。 柳云曦轻轻叹息,无奈地说:“你何必想得那么复杂,我亦是无从解释。再说,你每日早出晚归,我该如何向你开口?” 桑冠霖听后,觉得也是那么回事,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一亮,说道:“对了,云曦姐姐,我此次回来,在街上无意间听闻了一则轰动一时的新闻。” “近日,韩府那位新纳的外室家族上门闹事,原本在韩府相安无事,然而今日却为何引起了轩然大波,韩家那位老夫人今日从我们府上回去后,据说与那家人争吵得面红耳赤,韩府如同煮沸的粥一般,纷乱不堪,连悬壶堂的大夫都纷纷前往。” 柳云曦闻言,秀眉微微挑起,看来韩老夫人是被气得病倒入床。 看来这场争吵的激烈程度,非同小可,否则不可能在全城引起热议。 而此时,韩府正如桑冠霖所说,陷入了一片混乱。 徐芊芊的父母和弟弟带着银两和礼品上门,他们原以为韩玟煜身为京城状元,家中必定富贵逼人。然而到了韩府后,却发现韩家的府邸远不如想象中的豪华。 第122章 吃错了药 尽管心中有些失望,但他们还是将带来的礼品交给了韩府。然而,韩府的人对他们的态度却十分微妙,不仅未能见到徐芊芊,反而只看到了外孙。 徐芊芊的弟弟徐济济察觉到了不对劲,私下里外出打听姐姐的下落,却意外地听到了韩家这些日子的种种八卦,以及姐姐徐芊芊嫁衣被克扣的事情。 徐父徐母闻言,心中怒火中烧,他们韩府并非什么名门望族,怎能如此对待一个女子?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徐芊芊不在府上。 原本就已经愤怒不已,谁料徐济济外出时,竟然还看到了韩老夫人和韩思澜前往武威侯府引起骚动。 徐父徐母更是愤怒无比,他们的女儿嫁到韩家,成为韩家的媳妇,然而却无人关心她的去向,反而跑去前妻家闹事,这究竟是何道理? 在韩老夫人风尘仆仆地归来之后,双方家属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执。韩老夫人一早便心潮澎湃,情绪激动之下引发了哮喘之症,这让韩家人惊慌失措,急忙差人去请了悬壶堂的名医。 韩玟煜铁青着脸守在荣喜堂的门外,与他相对而坐的是同样面色阴沉的徐家人,但因为理亏,他们的脸上流露出几许愧疚之色。 突然,门扉轻启,发出“吱呀”一声,众人都齐刷刷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韩玟煜迫不及待地问道:“大夫,家母的情况如何?” 大夫脸色不悦,斥责道:“我早已叮嘱过,令堂的病情需得精心调理,切不可情绪波动过大!今日发病,分明是心情激荡所致!我费尽心力才以银针稳住她的病情,但要彻底稳固,非得一根完整的百年老参不可。” 百年老参价值连城,韩府对此深有体会。然而,韩玟煜仍然坚定地说:“那就用百年老参。” 大夫叹息着说:“但难点在于,悬壶堂目前并未存有完整的百年老参啊!” 完整的百年人参实属珍品,悬壶堂中也并不常见。 之前因为韩老夫人需要,已将几支人参切割成参片。眼下的难题,不仅是百年人参的昂贵价格,更是上哪里去寻找。 “这该如何是好?”韩思澜焦急得泪眼朦胧,她对母亲的感情深厚,“大夫,您再仔细想想,我们韩府确实没有这样的珍品。” 韩玟煜更是焦急地问:“大夫,偌大的京城,难道就没有其他地方可以找到百年人参吗?” 大夫面露难色,沉声说:“韩大人,事到如今,我也不再隐瞒,其他地方是否存有老夫并不清楚,但有一个地方肯定有。” 韩玟煜急切地问:“大夫,请您明言。” 大夫缓缓道:“武威侯府生意兴隆,与人参种植有着不解之缘。许多医馆中的年份较浅的山参,都是武威侯府所出售,他们府上必定藏有年份极高的老参。” 韩府与武威侯府的恩怨早已传得满城风雨,大夫也有所耳闻,因此才显得如此迟疑不决。 韩玟煜与韩思澜闻言,瞬间呆若木鸡。 韩思澜当即表示:“算了,大夫,还有没有其他渠道可以找到?” 在武威侯府内,韩思澜与韩老夫人上午才在那里颜面尽失,未料下午便因一株百年人参的事,不得不低头去恳求他人。韩思澜内心的骄傲让她难以忍受这样的屈辱。 何况……韩玟煜直到此刻对这一切都还被蒙在鼓里。若是再次踏足武威侯府,岂不是将所有的秘密都公之于众? 韩玟煜投来一道疑惑的目光,似乎对韩思澜过于激烈的反应感到不解。 然而,他自己同样对前往武威侯府心存抗拒,因此并未打断韩思澜的话,而是耐心等待医生的诊断。 老大夫只是轻轻摇头,“此中奥秘,老夫实难揣测。你们还是多方探寻为好,或许能有所发现。” 韩府上下一片愁云惨雾。 徐家人此时也是眉头紧锁,坐在一旁显得异常小心翼翼。韩老夫人病情的恶化,完全是因他们而起。面对愈发棘手的事态,他们更是不敢轻易开口。 韩玟煜紧锁着眉头,起身准备离开府邸。韩思澜见状,急忙叫住了他:“二哥,你这是打算去往何方?” 韩玟煜心中那股异样的感觉再次涌现,以往他外出,韩思澜从未如此紧张过。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韩玟煜问道。 韩思澜瞬间语无伦次,“我……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二哥,只是因为母亲如今卧病在床,你若离开,我心中无依无靠。” 韩玟煜冷哼一声,说道:“但愿你的心是这么想的。” 言罢,他不再理会韩思澜,转身毅然离去。 韩玟煜脚上的旧伤虽已完全愈合,但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一丝跛行的痕迹。如今只要他走快一些,便能明显看出。 在武威侯府,柳云曦午梦初醒,便有仆人告知韩玟煜的到来。 正巧来找柳云曦的桑冠霖闻讯,满脸不悦地说:“韩府的人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怎么一个个都选在今天凑热闹?真是让人不胜其烦啊!” 提及韩府中他最反感的,莫过于韩玟煜。毕竟,正是他辜负了云曦姐姐的深情。如此优秀的女子,韩玟煜却不知珍惜,如今已经分开多时,居然还敢再来武威侯府找人,这不是故意让人难堪吗? 柳云曦向来不喜欢与韩府的人交往,更何况她已经答应了褚祺瑞的求娶,绝对不想再见韩府的人。若是让百姓们看到,不定会引发怎样的流言蜚语。 “红莺,你去传达给韩玟煜,我们之间再无话可说。叫他速速离去。”柳云曦语气决绝地说道。 红莺领命而去,但不过片刻,她便带着一脸愠怒返回,“小姐,韩玟煜那厮口口声声说有重要事宜要求见你,甚至还放言,若不得一见,便决不罢休。他此刻正傲然立于武威侯府门前,生怕不引起他人注意。” 红莺心中焦躁不堪,毕竟小姐即将与侯爷结下良缘,此刻若闹出风波,只怕会坏了名声。她内心暗想,若非忌惮,真想找人将韩玟煜一顿暴揍,再将之逐出门外。 桑冠霖洞察到柳云曦的尴尬,主动挺身而出:“云曦姐姐,你不必亲自出马。我出去会会这韩玟煜,看看他究竟有何颜面,竟敢如此厚颜无耻地上门滋事。” 话音未落,她已径直走向门外,柳云曦甚至窦未来得及阻止。 第123章 品行不端 担忧桑冠霖孤身一人,柳云曦急忙吩咐红莺跟随而去。 在武威侯府门前,韩玟煜眼见两道身影匆匆步出,心中暗喜,以为柳云曦终于露面。 待对方近前,却发现不过是一位陌生的少女,他不由得微微皱眉。 话音未歇,便被桑冠霖毫不客气地打断,“韩玟煜,你这位大人可是还记得?你昔日养外室,行事绝情,圣上已赐下休书。如今你却如幽灵般阴魂不散,竟敢闯入武威侯府。你的名节早已扫地,但我家云曦姐姐的名誉还需保全!” 韩玟煜闻言,面色微愠,脸颊泛起一丝红晕,辩解道:“是柳云曦让你出来如此质问的吗?她误解我了,我此次前来确实有要事相商,并非如你们所想。” 桑冠霖面色冷峻,言辞犀利:“韩大人,我已将立场阐述得淋漓尽致,你欲与我家云曦姐姐有何事,那是你的事。但抱歉,我家云曦姐姐无意与你相见。你还是走吧。” 韩玟煜却十分坚决:“如果今日不能见到柳云曦,我便在此一直等候。” 桑冠霖毕竟年轻,未曾见识过如此恬不知耻的书生,她气得浑身颤抖,直跺脚。 红莺双手紧握腰间,眼神犀利地瞪着眼前之人,愤慨之情溢于言表,她尖锐地骂道:“果不其然,家门不幸,上午韩三小姐与韩老夫人跑到我武威侯府门前大吵大闹,未料午后韩大人又再度登门。韩大人,难道你们将我武威侯府看作是可以随意嬉戏的街头巷尾吗?” 韩玟煜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之色,此刻,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今日清晨离家时韩思澜那满脸的愧疚之色。 原来,在他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他的母亲和妹妹竟然私下擅自来到了武威侯府。 尽管他尚不清楚她们究竟在此做了何事,但从眼前这二人的愠怒表情,便可推断出她们并未带来什么好消息。 怪不得柳云曦对他避而不见。 “我对今日之事一无所知,我只希望能够请柳云曦助我一臂之力,此事关乎人性命,刻不容缓。” 在短暂的惊愕之后,韩玟煜依旧旧事重提。 他无法坐视韩老夫人因缺乏人参救治而命悬一线。 桑冠霖睁大了眼睛,语气严肃,“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乱讲,韩大人,难道你们家的生死存亡与我们武威侯府有何瓜葛?” 她今日算是真正领教了,这个韩玟煜陷害人的本领比起韩老夫人和韩思澜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不过在门口,他就大谈人命关天,旁人听闻恐怕会以为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红莺,请你让我进去吧,我保证,此次只是想与柳云曦商讨一些事宜,家母病重,如今只有柳云曦能够提供帮助,我此行的目的仅为此。” 韩玟煜见桑冠霖这边无法说通,只得转向红莺。 对于韩玟煜,红莺的厌恶之情更深,对于他的请求,她甚至吝啬于施舍一个多余的眼神。 这个韩玟煜无疑是她们小姐的灾星,先是辜负了小姐的深情,如今小姐终于迎来了美满的姻缘,他却还要来横插一脚,真是唯恐小姐的名声不够受损。 红莺语气冰冷至极,“韩大人,好言好语我们已经说尽,若是你还死皮赖脸赖在此,我们武威侯府也只能选择告官。” 上午的热闹场面尚未散去,百姓们没想到这么快又有一场好戏可以观看,此刻纷纷围观看热闹,议论纷纷。 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驶过此处,却被拥堵的人群阻拦得无法前行。车内,凤麟郡主早已按捺不住心头的烦躁,外面突然爆发的喧嚣声让她忍无可忍,忍不住大声抱怨: “这京城的秩序何时变得如此混乱?仿佛冒出了一个街头杂技班子,将街道围得水泄不通,难道马车就无法通行了吗?” 侍女闻声,轻抬车帘,小心翼翼地解释道:“郡主,是武威侯府门前闹得沸沸扬扬,众多的百姓围观,我们实在是难以穿行。” 武威侯府? 凤麟郡主原本焦躁不安的心,忽然平静了不少。她轻轻掀起车帘,只见远处三个身影——两位女子与一位男子正僵持对峙。 由于距离遥远,那三人的面容模糊不清。 “你去探听一下,究竟发生了何事?”凤麟郡主命令侍女。 “遵命!”侍女敏捷地跳下马车,挤入人群中打探消息。 担心郡主等待焦急,侍女探听完毕后,迅速返回,报告道:“郡主,据说是一位韩大人登门求见临川县主,但县主坚决拒绝接见。” 凤麟郡主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韩大人?那不是柳云曦那位前夫吗?或许今日长宁府的变故已经传入他的耳中,所以他才会坐立不安。哼,柳云曦这样的人,如何能匹配得上侯爷?” 侍女也感到困惑,“奴婢实在想不通,侯爷为何会对一个已婚女子青睐有加。” “她不仅曾经嫁人,还与前夫纠缠不清!否则韩玟煜怎么会一闻风声,就像苍蝇一样闻味而来?”凤麟郡主回想起自己精心策划的杏花事件,却始终未能陷害柳云曦,心中充满了怨恨。 “不行,这件事我必须让母妃为我做主。” 她早已对褚祺瑞倾心,但现在却因为柳云曦而功亏一篑。除了容貌稍胜一筹,柳云曦在其他方面有何资格与她相比? 正在此时,武威侯府门前的男子离去,拥堵的人群渐渐散开,凤麟郡主的马车得以畅通无阻,很快便抵达了昊王府。 她直奔侧妃的居所,一进门便扑到梁侧妃的怀抱中,哭诉道:“母妃,您一定要为我伸张正义啊!” 梁侧妃已知女儿今日参加杏花宴,看到她这副神态,立刻明白女儿今日并未如愿,赶紧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快告诉母妃。” 凤麟郡主愤愤不平地咬牙切齿:“母妃,今日之事简直令人发指!那柳云曦,便是那个曾经轰动一时的休夫狂潮女主角!若是旁人女儿,我们或许还能忍气吞声,偏偏是她!更令人气愤的是,女儿归来之际,竟然目睹韩玟煜站在武威侯府门前,苦苦哀求柳云曦的场面,两人之间显然旧情未了!” “此话非虚?”梁侧妃的面色骤然阴沉,如乌云密布,“这等品行不端的女子,岂能篡夺我女儿的尊位?岂可容忍,我必须入宫觐见太后,讨个公道。” 第124章 赐婚搁置 梁侧妃乃太后之侄女,若无此关系,她断不可能在昊王府中享有如此尊荣,其女也不会被封为尊贵的郡主。 昊王府虽名为王府,实则忠诚扞卫皇室,因此,凤麟郡主一度是太后心中属意的人选。 然而,她女儿无辜参与了一场杏花宴,侯夫人的名号却易主他人,梁侧妃之前的期望越高,此刻的失望就越深。 她立刻递上拜帖入宫,见到太后的第一句话就直截了当地询问: “姑母,杏花宴上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凤麟未能脱颖而出?” 太后轻嗤一声:“你如此慌慌张张,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梁侧妃环顾四周,确信无人窥视,不禁有些愠怒,“姑母,您就别再调侃我了。您有所不知,今日凤麟返回王府时,路经武威侯府,竟然发现柳云曦与韩玟煜依旧纠缠不清,若她成为长宁侯府的女主人,传扬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太后原本端着茶杯悠然品茗,闻言后将茶杯稳稳搁在桌上,“你所言非虚?” 梁侧妃见太后神色变动,心中已有几分把握,忙道:“姑母,我岂敢妄言?此事早已闹得满城风雨,韩玟煜就堵在武威侯府门前,恳求柳云曦,众目睽睽之下,百姓围观如堵,不知道引发了多少蜚短流长! 长宁侯对西魏功勋卓着,若为他迎娶如此品行可疑的女子为侯夫人,天下将士和百姓会如何看待我们皇家?恐怕会认为我们不容有功之臣,那将是何等的讽刺!” 在这段宫廷秘闻中,皇上与太后心中实则难以容忍,然而为了遏制天下舆论的纷扰,他们不得不密谋让凤麟郡主破例参与那盛大的杏花宴。 谁能料到,褚祺瑞竟会将那珍贵的玉如意递给了柳云曦? 太后与长宁侯老夫人之间的关系原本颇为融洽,她起初的念头也是认为柳云曦不足以匹配褚祺瑞,即便是那些身份低微的小官之女,她们至少保持着纯洁之身。 柳云曦虽然容貌娇美,但她毕竟是个已婚之妇,而褚祺瑞身边连一个通房都没有,两人的匹配程度实在令人质疑。 现在听闻侄女的密报,太后脸色顿时变得阴沉,她板起面孔,语气冷冽地说道: “哼!原本还以为祺瑞有所钟爱,便想着成就这桩美事。岂料她竟是如此水性杨花,离婚之后仍与前夫纠缠不清,这种品行岂能配得上长宁侯?” 褚祺瑞除却年龄稍长之外,浑身都是优点,即便是许配给公主,也绰绰有余。 可惜皇上并无适龄的女儿,否则这桩亲事才是最为恰当的。 如此佳婿最终落入柳云曦之手,太后心中不禁感到郁闷难当。 梁侧妃见太后如此愤怒,心中便有了底数,她缓缓说道:“姑姑,倘若陛下和您没有亲临杏花宴,即便他们成亲后矛盾重重,也无人知晓。但此事发生在京城,众目睽睽之下,若真成了亲,不知道会闹出怎样的丑闻。” “正是,这正是我心中所忧虑的。”太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不愿自己的晚年名誉受损,招来无端的非议。 “姑姑,我们必须与长宁侯老夫人详谈,或许她尚不知柳云曦的真实面目。”梁侧妃添了一把火。 太后却摇头,“长宁侯老夫人对柳云曦颇有好感,每当提及长宁侯的婚事,她总是对柳云曦青睐有加,对她的已婚身份并不以为意。” 梁侧妃脸色骤变,长宁侯老夫人何时变得如此开通?竟然不在乎儿子娶一个已婚女子? 那她的女儿又该如何自处? 太后看出了梁侧妃的疑惑,不禁冷哼一声,心中的不满溢于言表。 老实说,她对柳云曦的确没有半分好感。毕竟,凤麟郡主仍算是家族的一份子,亲疏之分她了如指掌。 “罢了,你也不必在此徒增烦恼。此事朕自会裁夺,你这些时日务必严加看管凤麟,不可让她失了世家贵族的风范。” 杏花宴上所发生的种种,又岂能逃过她的锐利目光?那失踪的杏花,显然是凤麟郡主暗中施展的手段。 若非巧妙地遮掩过去,真在长宁侯府追根溯源,损害的将是皇室的名誉。 梁侧妃只能颔首应允,“谨遵姑母教诲。” 然而,在她心中却暗自窃喜,有了太后这番话语,柳云曦与长宁侯的联姻便不会那么迅速地尘埃落定。 梁侧妃离去之后,太后亲自携带银耳汤前往御书房,向皇上提及了这桩事。 皇上早已拟好了赐婚的圣旨,听闻太后所言,眉头紧蹙:“柳云曦曾亲自向朕请求,要与韩玟煜分离,如今却又似乎旧情未了,母后,其中必有蹊跷。” 太后斜倚一旁,轻抚着自己的腿,缓缓说道:“皇上,不可因一时的偏见而忽略了眼前的局势。民间对此事议论纷纷,若此刻匆忙赐婚百姓定会生出诸多非议。” “一个曾嫁为人妇且行为不端的女子,如何能成为长宁侯的正室?他刚刚立下赫赫战功。” 皇上脸色骤变,身为一国之君,在民间的威望竟不如自己的臣子,连赐婚之事都须小心翼翼。 这岂不是一种无形的束缚? 心中烦乱之下,皇上也无意深究,只得点头应允:“好吧,那就依照母后之意,赐婚的圣旨暂且押后,待外面的流言平息之后,再行定夺。” 太后才露出满意的微笑,向梁侧妃传达了消息。 收到太后密信,梁侧妃与女儿喜出望外,皇上将赐婚的圣旨按下,意味着她们的胜算更加大了。 凤麟郡主更是喜形于色,激动地赞叹:“母妃真是智谋过人!母妃对我是如此关爱!” “那是自然,”梁侧妃满眼宠爱地说道:“母妃只有你和你哥哥这两个宝贝,你们每一个都是我心中的瑰宝。平日里,无论你们有何诉求,我何时不是竭尽全力满足你们?” 凤麟郡主俏皮地笑了笑,仿佛一道灵光闪过心头,好奇地问:“母妃,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怎么这么久都没有见到哥哥了?他每日忙碌些什么?” 梁侧妃微微蹙眉,一脸不悦地说:“别提他了,整天早出晚归,一心想要研究出一些对国家百姓有益的发明,说是要改善道路建设,还在城外专门购置了一座庭院!整日闭门不出。世子现在则是紧跟在父王身边学习,你哥哥如此缺乏志向,将来我们母女难道要一直仰人鼻息,受制于王妃那个恶毒的女人吗?” 第125章 坚如磐石 凤麟郡主虽然对哥哥的具体事务一头雾水,但听他整日游手好闲也感到愤怒。于是,这一天,她特意守在哥哥的庭院里等待。 直到夜幕低垂,才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嚣,其中夹杂着哥哥的声音。 不一会儿,玉京便推门而入。 一看到她,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凤麟,你怎么来了?” 凤麟郡主打量着他,语气严肃地问:“哥,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为何整天不在府里?你知道大哥每天都紧跟着父王学习吗?你再这样下去,将来怎么与大哥竞争?” 玉京听到提及大哥世子殿下的事,轻轻撇了撇嘴,回答道:“妹妹,是母妃派你来的吧?你们的视野太过狭隘!他想去讨好父王,那就让他先风光一时,等到我手头的研究成果问世,父王自然会明白谁才是他最杰出的儿子。到那时,再看我们那位‘好大哥’还能如何巴结他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 玉京走到凤麟郡主身边,在她旁边坐下,喝了一口茶,平静地说:“我最近结识了一位非凡人物,她掌握了诸多奇妙的技艺,这些技艺一旦成功,都将造福千秋,惠及西魏!你就等着见证吧!” “到底是何方神圣?”凤麟郡主睁大了眼睛,心中充满了好奇,世间真的有如此杰出的人吗?哥哥是如何与她相识的,“你可要谨慎些,别被有心之人蒙蔽了!” 玉京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你的兄长岂是那般愚钝之辈?唯有她在我面前巧妙地展示了一番,我方才确信无疑!你就耐心等待吧,待到不久之后的宫中大宴,我先将此事告知父王,再透露给皇伯父。有了这些功绩,谁将继承世子之位,尚未可知。” 凤麟郡主听闻此言,那颗悬在半空的心方才缓缓落地。 今日,母妃为她化解了重重困境,她的心情本就愉悦无比,再加上哥哥在此刻给出的坚定承诺,她的脸上顿时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 好事连连,真是双喜临门。而此时,远在别处的柳云曦,却仍然苦等赐婚的圣旨,不知她此刻会是何种滋味…… 想到柳云曦那张既美丽又冷漠的面容,凤麟郡主的心中便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感。 …… 在武威侯府,红莺焦急地翘首以待,期盼着宫中的圣旨降临,然而两日过去,却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她焦急地询问:“先前皇上不是已经宣布,在杏花宴结束后便会颁布赐婚的圣旨吗?为何至今未见圣旨的到来?” 褚祺瑞昨日再次携带柳云曦前往长宁侯府,红莺对这位姑爷的尊敬无以复加,但面对圣旨的迟迟未至,她心中的焦虑难以言表。 桑冠霖也随之附和:“确实如此,眼看着我娘即将到来,圣旨却仍未见踪影。” 自武威侯夫妇及其长子在海外失踪之后,柳云曦便举目无亲,唯一可以依靠的亲人便是她的姨母茜婶。 茜婶与长宁侯老夫人的关系颇为亲近,因此两家联姻,桑冠霖特意通知了远在蓟州的家人。 昨日,他们已收到信鸽带来的消息,信中表示已经启程,按照蓟州的距离,预计明后天便可抵达。 柳云曦心中也不禁犯疑,皇上先前分明流露出了同意之意,为何回宫后却延迟下达旨意。 她无法揣摩皇上的真实意图,面对红莺和桑冠霖的焦虑,她只能劝慰道: “不必过于忧虑,这件事或许有何延误。再说,若真要询问,也应由长侯府出面。” 红莺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姑娘所言极是,侯爷对姑娘的关怀备至,见到圣旨迟迟未至,侯爷定会亲自入宫查询。” 在深邃的皇宫深处,褚祺瑞这位战功显赫的将领,确实踏入了紫禁城的门槛。他在御书房外恭候,以期得见圣上。赢公公一见其来势汹汹,不敢有丝毫懈怠,连忙入内。 当他步入书房的那一刻,皇上正沉浸于批阅奏折的繁琐事务中。一见褚祺瑞的到来,皇上随手放下手中的奏折,面上绽放出亲切的笑容,“爱卿今日何以有此雅兴,驾临皇宫?莫非有何事需向朕禀报?” 褚祺瑞敛容行礼,随即开门见山地表明来意,“陛下,臣之前曾求娶临川县主,陛下答应回宫后颁布圣旨。然而,数日已过,臣未曾收到任何旨意,故此不得不打扰陛下。” 皇上轻叹一声,从龙椅上缓缓站起,“祺瑞,此事朕确有深思熟虑。临川县主虽绝伦,但她毕竟已为人妇。上次朕的决断或许草率,若你今日依旧坚持,朕愿重新考虑。” 褚祺瑞毫无迟疑地回应,“臣对柳云曦的爱意坚如磐石,绝不更改。” 皇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深邃,“但你可知,就在杏花宴落幕的当晚,韩玟煜曾造访武威侯府,与柳云曦密谈?祺瑞,你乃我西魏的股肱之臣,可以迎娶一位再嫁之女,却绝不能娶一个品行有亏之人。” 此言一出,气氛顿时凝重起来。韩玟煜目光微闪,抬起头直视皇上,“陛下,流言蜚语不可轻信。韩玟煜与柳云曦早已恩断义绝,此事未经当事人证实,任何人的说法都不可信。” 沉默不语,只是目光如炬地凝视着褚祺瑞。 “祺瑞,既然你对她的情感如此深厚,不妨给她一个侧室之位,朕可以为你俩赐婚。” 过了片刻,皇上以守为攻,和盘托出了自己的打算。 褚祺瑞心中一沉,原来皇上心中的真正打算竟是想让云曦屈居侧室。这样的想法荒诞至极,若真如此,柳云曦将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褚祺瑞坚决拒绝:“臣早已表明,欲娶临川县主为正室,绝无纳妾之理。” 皇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成冰,他对褚祺瑞虽然素来礼遇有加,但终归不可忘却他的皇家身份。 褚祺瑞接二连三地挑战皇上的威严,让皇上感到尊严受损。 心中不悦,皇上终是不愿再与褚祺瑞多言,“那就这样,退下罢。” 褚祺瑞目光如电,仅在他身上略一停留,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他将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向皇上表明心迹,柳云曦,是他唯一的挚爱,非她不娶。 皇上与长宁侯之间的争执,犹如插上翅膀的风筝,迅速在宫廷的每个角落传播开来,自然也飘进了太后的耳中。 第126章 飞英嬷嬷 太后闻听心腹嬷嬷所述,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笑意:“没想到啊,这临川县主竟然有如许魅力,令众人心驰神往,连皇上也不惜与她结下梁子,也要将她迎娶为妃。” 忠诚的心腹嬷嬷低声附和:“确实如此,长宁侯对皇上的忠诚人所共知。如今却因这女子与侯爷发生龃龉,若传扬出去,影响不堪设想。” 褚祺瑞在尚未建立赫赫战功之时,便已对皇上忠心耿耿。后来他力挽狂澜,清除内患,荡平外敌,成为皇上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如此忠诚的臣子,却因一名女子而与皇上产生隔阂,心腹嬷嬷不禁为之叹息。 “哀家明白皇帝已陷入困境,不愿轻易低头。此前哀家也不曾料到这临川县主竟有如此大的吸引力,将长宁侯迷得神魂颠倒。” “既然长宁侯心意已决,那就随他心意吧。只是这女子引起了皇上与长宁侯之间的紧张关系,哀家倒要亲自考验一番,看看她是否有能力通过哀家的审视。若她能脱颖而出,哀家自会降旨成全。” 太后将手按在太阳穴上,心腹嬷嬷见状立刻接过手来,小心翼翼地为她按摩,“太后,您的意思是要对临川县主进行一番考验?” “呵,”太后轻嗤一声,“一品诰命夫人之位,岂是轻易可得的?与人纠缠不清,岂不毁了名节。飞英,你素来以礼仪着称,便带着哀家的口谕前往武威侯府,好好指导柳云曦的礼仪举止。” 她身为宫中至尊,自然不能随意召见争议之人。不过,倘若派遣宫中礼仪嬷嬷前去教导,便毫无妨碍,尚且能赢得良好的声誉。 飞英眼中掠过一丝深邃的意味,太后娘娘如此叮嘱自己,显然并非要她手下留情,而是要观察柳云曦是否能够审时度势,明智退让。 在沉思的片刻,飞英神情严肃,恭谨地行了一礼:“太后安心,奴才定不负太后所托。” 太后微微阖目,似乎只是轻描淡写地提及了一件日常琐事。 午后,太后的懿旨便传达到了武威侯府,随同懿旨而来的,还有飞英嬷嬷。 武威侯府的众人皆显得恭谨敬畏,红莺甚至误以为太后要为她家姑娘与侯爷赐婚! 岂料,原来是要对姑娘进行礼仪教养的指导……红莺的笑颜顿时凝固在嘴角。 飞英嬷嬷板起面孔,一副严肃刻板的模样,宣读完太后的懿旨后,便静静地站在一旁。“县主,您即将成为武威侯府的成员,未来将是一品诰命夫人,太后娘娘对您的关怀,铭记于心。” 红莺低头不语,心中暗想,宫里出来的人总是这样,无论内心真实想法如何,出口的话总是无懈可击。 这位嬷嬷看起来便不容易对付,傲慢无礼,似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言谈之间还总是提及太后娘娘为她家主子着想。 若真的为她家姑娘着想,宫中的赐婚圣旨早已该颁布,何必还派人来指导礼仪? 桑冠霖心中不悦,她从小在蓟州长大,性格直率,直言不讳:“这位嬷嬷,皇上和太后娘娘不是已经打算为临川县主赐婚了吗?为何至今仍无动静?” 飞英嬷嬷依旧保持着她的官方说辞,“县主若是成为长宁侯府的儿媳,便将成为一品诰命夫人。太后娘娘派遣奴婢前来指导县主礼仪,正是为此事。” 言外之意,只要柳云曦的礼仪达标,赐婚的圣旨便会随之而来。 桑冠霖气得脸红脖子粗,欲要理论,柳云曦却紧紧握住她的手,以眼色提醒她别冲动。 随即,柳云曦的目光转向飞英嬷嬷,“嬷嬷教导礼仪,我愿意接受,不过,也该有个评判的标准,究竟达到何种程度才算是合格?” 飞英嬷嬷微微一笑,“肯定要达到世家贵族女子的楷模。” 跟随飞英嬷嬷而来的那位宦官,忍不住轻声插话:“县主,请容许奴才僭越一句,这京畿之地,诸多世家名媛在研习礼节之前,无不恳请飞英嬷嬷亲自指点,若是能获得飞英嬷嬷的赏识,那便是这户人家女儿莫大的荣耀。” 柳云曦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知晓何为越矩,为何仍要妄议?” 那位宦官没料到柳云曦会如此不留情面地驳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尽管心中不是滋味,但他终究只是一介仆役,此时只能讪讪地回应:“县主教诲得是。” 旁观的桑冠霖心中暗自窃喜,心道还是自己的表姐头脑清晰,正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这宦官赞颂飞英嬷嬷,自是要先打压一下飞英嬷嬷的气焰。 “县主,既然奴婢领受了太后娘娘的懿旨,那么事不宜迟,今日午膳过后便着手进行吧。” 飞英嬷嬷虽然表面上是在征询意见,但那语气显然是不容置疑。 柳云曦却没有对她予以礼遇,语气淡然地回应:“飞英嬷嬷或许不太清楚,武威侯府的家业庞杂,我每日管理这些产业,耗去的时间颇为可观。因此,每天只能匀出一个时辰来修炼礼仪。” 飞英嬷嬷接到太后指令,心中早已自信满满,磨拳擦掌准备好好整治柳云曦,不料柳云曦偏偏不如她所愿。 话音刚落,柳云曦便不等飞英嬷嬷有所回应,起身准备外出巡视商铺。 “县主还请三思,”飞英嬷嬷脸色如同锅底一般乌黑,表情阴沉至极,声音冷若冰霜,“这可是太后娘娘的旨意,县主难道打算违抗太后娘娘不成?” 柳云曦闻言,脚步停了下来,背对着飞英嬷嬷。 飞英嬷嬷见柳云曦停下脚步,以为抓住了柳云曦的软肋,闪过一丝傲慢的得意,“县主,您难道不渴望嫁入长宁侯府吗?” 柳云曦缓缓转身,目光平静地与飞英嬷嬷对视,沉默片刻后,她莞尔,道,“如果进入长宁侯府的代价是舍弃武威侯府的这份家业,那我不如选择不嫁!” 话音落下,她毅然决然地跨出了门,连一个额外的眼神都吝于施舍给飞英嬷嬷。 飞英嬷嬷惊愕地僵立在原地,耳畔还回荡着柳云曦对外面仆役的叮嘱:“飞英嬷嬷乃是从皇宫中走出来的人物,武威侯府上下人等务必要周到款待,绝不可有丝毫的慢待。” “遵命。” 第127章 借酒消愁 飞英嬷嬷虽在武威侯府的身份尊贵,但想要如同在其他府邸般颐指气使,却根本无机可乘。 桑冠霖的脚步虽已远离,但她的心跳依旧如鼓,目光中满是仰慕之情,她对柳曦赞叹道:“云曦姐姐,适才那个从宫中走出的老妇人目光凌厉得让人胆寒,你是如何敢于在那样的人物面前直言不讳的?你的机智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红莺亦心有余悸地附和:“正是,都说皇宫深似海,今日一见,才知晓即便是随意派遣出的一个老宫女也如此让人不寒而栗。” 柳云曦看着她们,一脸的无可奈何,“这位乃是太后亲信的教养嬷嬷,平日里负责教化名门望族的千金,岂能是等闲之辈?” “确实,她是太后身边的人,此次之事,我们是否会触怒太后?”桑冠霖面露忧虑之色。 “触怒?太后的用意已经不言而喻,她分明就是来鸡蛋里挑骨头,”柳云曦对此洞若观火,“此次她派遣飞英嬷嬷前来,为的就是挑剔我的不是。然而她并未直接否定赐婚的圣旨,这说明太后自己也是犹豫不决。” 正因为如此,柳云曦深知自己必须据理力争,否则若让飞英嬷嬷掌握了把柄,自己将陷入任人摆布的困境。 红莺还在为赐婚圣旨之事悬心,嫁给褚祺瑞本是段良缘佳眷,怎料在杏花宴上双方都已答应,私下里竟然还有变数? “若是取消赐婚,那该如何是好?”红莺焦虑地问。 柳云曦坚定不移地回答:“即便取消赐婚也在所不惜,但要我抛弃武威侯府的家业去学习礼仪,绝无可能。” 桑冠霖在这件事上倒是比红莺看得透彻,她轻笑着戳了戳红莺的额头,语带双关地说: “傻妹妹,若赐婚圣旨迟迟不下,云曦姐姐会焦急吗?真正焦急的,恐怕是另有其人吧!” 话语之中,暗示意味十足。 红莺顿时茅塞顿开,意识到侯爷对自家姑娘的深情早已日月可鉴,哪里还需姑娘劳神? 一念及此,心情随即明朗起来,主仆几人继续在外巡游逛街,徒留飞英嬷嬷独自在武威侯府中愤懑不已。 在那个时刻,韩府的气氛已不如往日那般和谐宁静。 那一日,玟煜在武威侯府门前引起了轩然大波,但最终还是未能获得那根百年人参。韩老夫人因缺乏完整的参药,康复之途缓慢而艰辛。 韩思澜日夜守候在韩老夫人身边,此时她对徐芊芊的娘家充满了刻骨的憎恨,诅咒之词不绝于口。 在徐家人再次缺席府上的一天,韩思澜对韩玟煜倾诉道:“二哥,徐家人定是已寻得徐芊芊,他们都是一群卑劣之徒,将我们家族拖入如此境地,却在外躲藏,不敢露面。谁又知道他们是否与人有所勾结。” 韩玟煜蹙紧了眉头,不悦地注视着她,“你尚未出阁,究竟是从何方学会了这些污言秽语?” 即便他与徐芊芊的关系已不如昔日亲密,但她仍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男人哪能容忍被背叛?韩玟煜的话语激起了他的愤怒。 韩思澜本就心怀怒火,被韩玟煜责备一番,立时泪眼婆娑。 “徐芊芊难道不是家中的祸水吗?她从前就不是一个安分的女子。一个好好的闺秀愿意成为别人的外室,如今来到京城攀附权贵,这也不足为奇。” 韩玟煜的心情愈发低落,回想他从蓟州归来之时,无论是韩老夫人还是韩思澜,都对徐芊芊赞不绝口。 甚至韩思澜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表示,唯有徐芊芊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 而仅仅一年光景,她便开始指责徐芊芊不守妇道,在蓟州时便与他有所勾结。 这不仅是对徐芊芊的指责,也让韩玟煜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羞愧与愤怒。 “闭嘴,徐芊芊与家族的关系之所以如此紧张,难道不是一开始你们造成的吗?她之前对母亲难道不是孝顺的吗?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出在那件嫁衣上!” 嫁衣一事让韩府在京城成为了众人的笑柄,他也因此成了笑柄,直到今日,韩玟煜仍无法释怀。 如今,韩思澜虽然心虚,可她习惯用泪水来掩饰自己的弱点,哭诉着擦拭泪水说:“那我不是因为家里已经没有什么底蕴,柳云曦又带走了那么多……” “行了,别再说了!”韩玟煜怒火中烧,“我看家里对你过于宠爱,如今你已经到了适婚之年,家里不能再留你,尽快为你寻觅佳缘才好!” 韩思澜泪水沿着脸颊滑落,嘴角却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每当提及柳云曦的名字,你的反应总是如出一辙。你既然对她的名字如此敏感,显然是不愿接受她的存在!既是如此,那你当初为何要选择与她分手?正是因为你当年的固执己见,如今不但我们韩府陷入了困境,连我参加杏花宴的资格都被无情驳回。而柳云曦,竟然一跃成为了宴会的中心人物! “她即将与长宁侯联姻,哈哈哈,与尊贵的长宁侯府相比,我们韩府又能算得了什么?” 韩玟煜听到此处,心脏猛地一紧,柳云曦与褚祺瑞的特殊关系他早已心知肚明,但得知他们即将完婚,内心仍旧感到剧痛无比。 一阵心烦意乱袭来,他忍不住斥责一声“狂徒”,随即匆忙离开了韩府。 身后,韩思澜的哭泣与喧嚣对他而言已是无足轻重的噪音,他心中憋着一股火气。一年前,那个骑着骏马、春风得意的状元郎,如今却在酒楼中黯然神伤,借酒消愁。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沦落至此? 他曾经年轻有为,一举夺得状元之位,又年纪轻轻便立下不朽功勋,本该是朝廷重用的股肱之臣,如今却在这里黯然独饮,令人唏嘘。 想到这里,韩玟煜意识到,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识人不清,逼走了贤惠的妻子,才会一步错,步步错,直至如今这般落魄。 在迷迷糊糊之际,韩玟煜只觉得有人扶持着他的肩膀,待他再次清醒,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他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庭院陌生至极,根本不是韩府,而是他从未踏足过的地方。 先前残留在脑海中的迷惘瞬间消散,他正准备站起身,背后忽然传来了一阵女子的声音: “韩大人,您终于醒了。” 第128章 旱灾 韩玟煜警觉地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女子蒙着面纱,面部轮廓难以辨认,但看得出年纪不小。 “你究竟是谁?这里又是何处?你为何要将我拘禁于此?”他眯起眼睛,语气冷冽地询问。 那女子微微一笑,将一叠银票和一个小巧的盒子放在桌上,“韩大人无需知晓我是谁,我仅是代表我家主人与您商讨一桩交易。” 那叠银票数目颇为可观,每张都是五百两的巨额,厚厚的一叠,好歹也有上万两之数。 在韩府内,即便是价值连城的上百两珍贵人参也曾让府内愁云惨淡,何况此时摆在眼前的是一万两的银票,这无疑是一笔令人心动的财富。 更为诱人的是,那银票旁边还放置着一个精致的盒子,盒中躺着一根品相上乘的人参,其年份之久远,一眼便能辨识。 这两件物品,恰恰是韩府目前急需的。显然,眼前的女子已经对韩府近期的困境了如指掌,才会巧妙地利用这些珍宝作为诱饵,试图与他达成某种合作。 韩玟煜深知,世间并无免费的午餐,对方愿以如此重礼相赠,其背后的目的必然不简单。 他站在角落里,沉默不语,没有表现出与这位女子对话的兴趣。 那女子却毫不在意,反而轻声笑道:“我家主人事务紧迫,因此邀请韩大人您的手段略显特殊。但请韩大人放心,此事绝对不会让您感到棘手,一旦您了解了我们的计划,您定会乐于接受。” “那就先说吧。”韩玟煜眉头紧蹙,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 女子缓缓开口:“日前,韩大人的正室夫人参加了一场杏花盛宴,并在那里与长宁侯结下了良缘,这消息韩大人想必已经有所耳闻。然而,太后得知此事后颇为震怒,因为那天,韩大人您去了临川县主的府邸。” 韩玟煜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这女子所掌握的信息之详尽,足以证明她背后的主子身份非同小可。 而且她的话语中蕴含深意,太后对他前往武威侯府的不悦,是否意味着在太后和皇上的眼中,他与柳云曦之间的情感依旧藕断丝连? 韩玟煜不禁回想起那天柳云曦那冷漠的目光,那目光仿佛将他视作最为陌生的存在。 这些日子里,韩玟煜心中反复回忆着成亲时揭开盖头,柳云曦那害羞而又紧张的眼神,与那天冷漠的眼神相比,令他感到无比难受。 他竟因为徐芊芊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子,错过了如此完美的柳云曦……即使悔恨万分,却也无法回到过去。 然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女子,似乎有意挑起这件陈年往事的线索,韩玟煜忍不住问道:“你们究竟有何图谋?” 那女子轻轻地笑了,眼中闪过一抹满意的光芒,轻启朱唇:“韩大人真是机智过人,与智者交谈,实在令人愉悦。此次事宜,其实并不复杂,我家主公亦是为了你的福祉,临川县主的绝世容颜,与韩大人您的才子风华恰好匹配,若能重修旧好,岂非成就一段佳话?” 韩玟煜微微抿了一口香茗,眉头微蹙,“你们有何良策?” 女子不紧不慢地将一只精致的药瓶放置在桌上,其用意显而易见。 韩玟煜的额角微微蹙起,青筋隐约可见,“此事谈何容易?机会更是渺茫。” “这一点,韩大人无需过分挂怀。我家主公自有安排。韩大人只需表明是否愿意携手合作。”女子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从韩玟煜先前的反应来看,他对此事颇感兴趣。 而且,此次提出的条件正好触及了韩府的软肋,女子自信韩玟煜不会拒绝。 果然,韩玟煜稍作迟疑,便点头应允。 与此同时,柳云曦对自己已被暗中留意一事浑然不觉,这几日她都与桑冠霖和红莺一同穿梭店铺之间,与邓昀商讨经营策略。 邓昀年纪轻轻便能位居高位,其能力可见一斑。去年寒冬,他提出的策略曾助柳云曦一臂之力,因此她愿意与他共同商议诸多事宜。 此次,邓昀刚从各地巡查归来,柳云曦特意在府中设宴迎接,询问他在巡查中是否有所发现。 邓昀回忆起一路的见闻,诚恳地说:“县主,今年夏季各地水源急剧减少,恐怕旱灾即将降临。” 柳云曦闻言,手指微微收紧,意识到旱灾带来的将是饥荒与动乱。 “去年一切尚且安好,今年也称得上风调雨顺,怎会突然出现旱灾?”她感到困惑。 邓昀同样十分迷惘,“这正是臣所疑惑的。按理说,旱灾应是连日高温无雨,然而,今年的降雨量仅比去年略少,远未达到灾荒年的程度,仿佛天上的雨水被神通收了起来,不知去向。” “特别是蓟州,田里的庄稼还在生长,可周围的河流却已露出河床,真是令人费解。” 桑冠霖此时亦随声附和:“确实如此,我母亲也曾这般感叹,如今的世界愈发令人费解。降雨虽较去年那般肆虐的情形有所减少,但还算不上异常,然而河中的水流却变得诡异,仿佛无论降雨量多大,那些水流都能神秘地迅速蒸发。” 她不久前才抵达京城,此前长居蓟州,对此事亦是了如指掌。 柳云曦的眉梢眼角透露出深深的思索,发生异状的地方是蓟州,而蓟州又是连接西魏众多水系的枢纽,其他地区水资源匮乏,蓟州同样面临干旱,那么那些消失的水究竟流向何方? “蓟州”与“水”,这两个词汇在柳云曦心中自然与韩玟煜的成就紧密相连。 她转头看向邓昀,“这件事务必详查,之前蓟州的大丰收使得国库充实,即便今年粮食产量不佳,也不至于引发动荡,或许治水工程中存在某些疏漏。” 红莺微微一愣,随即开口:“治水工程中的疏漏……难道不是韩玟煜负责的蓟州治水吗?若非他凭借此壮举,韩府恐怕早已不复今日之辉煌。” 韩府的颓势已为众所周知,然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陛下对韩玟煜功绩的眷顾。由此可见,那份功绩之显赫。 柳云曦只是微微点头,并未直接表态,“是否如此,还需调查后才能得知。” 邓昀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红莺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洞察,倘若他能在蓟州发现端倪,便有机会将韩玟煜彻底拉下马来。 第129章 老鼠见到猫 对于武威侯府的忠仆而言,对韩玟煜的怨恨由来已久,只是因为他在蓟州的根基深厚,哪怕他在边关有何等的荒唐行径,也能暂时稳固其官位。 如今,他只是因为腿伤而暂时无法上朝,一旦伤愈,便能重新与文武百官并肩议政,稳坐四品高官之位。 然而,如果他在蓟州的治水成就存在问题,新旧恩怨交织,他在皇帝面前将再无立足之地。 邓昀心情激动,“县主,小的明日便启程调查此事。以往蓟州从未有过如此诡异的现象,此事定与韩玟煜治水不无关联。” 去年是蓟州降雨量最多,河流溃堤最为严重的一年,前人对此束手无策,唯有韩玟煜上任后,才成功遏制了最为棘手的洪水之患。 柳云曦轻轻地点了点头,正准备开口陈述自己的观点,突然,门外的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临川县主,到了您练习宫廷礼仪的时辰。”又是那熟悉的飞英嬷嬷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红莺的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厌烦。这位资深宫女,犹如顽石般坚硬,无论何事都搬出太后的名号,令柳云曦不得不缩短训练时间,却不能将她摒弃于府外。 每一次的训练,飞英嬷嬷都像是挑剔的工匠,在鸡蛋里挑骨头,显然是有意刁难,却毫不畏惧触怒他人,总是将太后的懿旨挂在嘴边。 柳云曦对她早已心生厌倦,因此当红莺打开门时,她甚至没有正眼相待。 “县主,约定的时刻已到,这是太后娘娘的旨意,还望县主配合,不要辜负了太后娘娘的深厚恩泽。”飞英嬷嬷仿佛没有注意到柳云曦脸上的不悦。 柳云曦将手轻放在膝上,语气平静地说:“我自然不会辜负太后娘娘的厚爱,红莺,留意时间,就限一个时辰。” 闻言,飞英嬷嬷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县主之前答应的是两个时辰,为何突然改变?县主出自商家,一身铜臭气难以消除,如今每日练习的时间如此短促,恐怕难以收到预期的成效。” 言下之意,柳云曦的礼仪素养本身就极为糟糕,怎么还敢有所懈怠。 面对她尖酸刻薄的话语,桑冠霖瞥了柳云曦一眼,得到她的默许后,跨步上前,一记响亮的耳光扇了过去。 “啪!”这一巴掌力道十足,扇完飞英嬷嬷后,桑冠霖还不忘甩了甩发麻的手。 飞英嬷嬷惊愕地捂着自己的脸颊,她在太后面前也算得脸面,无论到哪里指导礼仪都是高人一等,这还是头一次遭受如此羞辱。 “你这个贱人,胆敢如此放肆!”她愤怒地尖声叫道,几乎要扑上去和桑冠霖扭打在一起。 桑冠霖却毫不畏惧,冷哼一声:“满嘴污言秽语的老婆子,一口一个商人之气,我看我云曦姐姐根本不必向你学习,因为你身上弥漫着一股刁奴的气息!一个奴才稍稍学得一些礼仪就敢妄自尊大?在县主面前如此失礼,就算告到圣上面前,也是我们占理!” 提起皇上,飞英嬷嬷愤怒的表情略微收敛,她方才的确有些失言。 然而,即使如此,她也是太后身边的人,看着柳云曦安然坐在那里,飞英嬷嬷眼中闪过一抹怨恨,忍不住冷声道: “临川县主真是威风凛凛,先是违抗太后娘娘的安排,如今又敢掌掴老身,看来你确实不愿意嫁入长宁侯府。既然如此,老身定会回宫据实禀报太后娘娘,临川县主就等着吧。” 话音刚落,她怒气冲冲地转身,却在门口瞥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顿时惊愕地定格在原地。 门口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班师回朝的长宁侯褚祺瑞。 褚祺瑞站在那里,身材魁梧,双臂孔武有力,眼中闪烁着如剑般锐利的目光。 他刚刚从战场的血雨腥风中归来,身上还带着浓烈的杀气,飞英嬷嬷顿时感到双腿一软,险些直接跪倒在地。 要死了,这位煞星怎么就站在府门口,莫非自己方才的那番话语,都落入了他的耳中? 飞英嬷嬷在柳云曦面前尚能摆出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但在褚祺瑞面前,却连一丝威风也不敢展露。毕竟,这位可是西魏朝的战神,连皇帝和太后都要对他礼让三分。 一旦触怒了他,只需向太后报告一声,便能将她就地正法。 这个念头让飞英嬷嬷额头上的冷汗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奴婢拜见长宁侯。” 柳云曦也从座椅上缓缓起身,她未曾料到褚祺瑞今日会亲临府上,而桑冠霖则在心中窃喜不已。 平日里飞扬跋扈的飞英嬷嬷,在褚祺瑞面前却如同老鼠见到猫,吓得双腿一软,刚才的傲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褚祺瑞语气喜怒莫测,沉声问道:“本侯何时轮到你来说本侯的婚事?” 飞英嬷嬷额头上的冷汗沿着面颊滑落,她的笑容比哭泣还要难看,“奴婢老眼昏花,胡言乱语了。” 此时,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然而,褚祺瑞显然无意轻易放过这件事。他听得清清楚楚,飞英嬷嬷刚才的狂妄之词,字里行间都透露出对柳云曦商人身份的轻蔑,以及她自以为能左右两人婚事的自大。 褚祺瑞还不知道,他和柳云曦的婚事,竟然有如此多人从中作梗。 “商人之气,究竟是什么含义?”他继续追问,语气虽然轻描淡写,但那股威压却让飞英嬷嬷连大气都不敢出。 她紧闭双眼,咬紧牙关,却始终想不出如何圆场,最终只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闭着眼睛狠命扇自己的脸颊。 “奴婢口不择言,请侯爷饶恕。奴婢口不择言,请侯爷饶恕,奴婢口不择言……”每一记巴掌都响亮至极,很快,她的脸颊就肿胀起来,与刚才的傲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桑冠霖在心中暗自叫好,紧握拳头,心想:“还是姐夫厉害!” 褚祺瑞语气平静地说:“你应该向的不是本侯。”说着,他抬头望向柳云曦。 飞英嬷嬷立刻明白了,转头向柳云曦磕头求饶。 柳云曦对她感到厌烦,红莺立刻明白了小姐的心思,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在这里聒噪什么?” 她的话中带着明显的火气,又忍不住讽刺道:“飞英嬷嬷仗着太后娘娘的宠爱,不时地拿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来压人,教导礼仪时鸡蛋里挑骨头,你哪里会错呢?” 这番话里,既有赌气的成分,也带着一丝告状的意味。 第130章 红珊瑚树 至少褚祺瑞听后,眉头紧皱,直接看向柳云曦,“你这些天都在被迫学习礼仪?” 柳云曦坦然承认,点了点头。 褚祺瑞看着跪在地上颤抖不已的飞英嬷嬷,语气坚决地说:“本侯的夫人,即便是粗俗不堪,也是本侯的家事。太后娘娘如此行事,不知是皇帝的旨意,还是太后娘娘对本侯有何怨气?” “若是如此,长宁侯府便该入宫请罪。” 飞英嬷嬷没胆子透露背后的主使者,也没有胆子直言太后娘娘对褚祺瑞的抱怨。此时此刻,任何话语都可能成为致命的导火索,稍有不慎,便可能招致杀身之祸。 在此时此刻,她的内心充满了悔恨,悔得肠子都发青。早先,她轻视柳云曦,以为她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仗着自己有太后这座坚实的靠山,又得到了太后娘娘的暗中授意,于是便尽情地对她进行打压和刁难。 然而,她却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事实——柳云曦未来将嫁予一位极其显赫的人物。而这位人物,竟愿意迎娶一位曾经已婚的女子,这就足以证明他对柳云曦的情感是多么的深沉。 恰在此时,她正好撞在了这个敏感的节点上,结果自然是被柳云曦利用来做了筏子。 她哭丧着脸,颤抖着声音哀求:“侯爷实在是误会了奴婢,所有的一切都是奴婢的错,与太后娘娘和陛下无关。” 长宁侯未发一言,他的随从惊尘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图,立即拖着飞英嬷嬷下去了,飞英嬷嬷的哭嚎声在夜空中回荡,久久不息。 柳云曦有些担忧地看着他,轻声问道:“侯爷真的要惩处这个人吗?若是轻易处罚,恐怕太后会心生不悦。” 虽然褚祺瑞功勋卓着,但飞英嬷嬷敢于如此嚣张,说明在太后面前她还是颇受重视的。责罚一番与直接赐死,毕竟有着天壤之别。 褚祺瑞挑了挑眉,似乎有些不悦,“你以为我是个没有度量的人吗?”他解释道:“惊尘只是将她送回宫中,太后见到她,一切便真相大白了。” 红莺顿时领悟了,褚祺瑞这是在警告太后,不要再对柳云曦进行刁难,否则下次他还会再将人送回宫中。 红莺忍不住偷偷笑了,心中暗叹,若是早知道侯爷如此宠爱小姐,就应该早点告诉他,这几日飞英嬷嬷在府中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不胜其烦。 柳云曦微微抿了抿唇,感激地说:“多谢侯爷。” 褚祺瑞似乎有话要说,但桑冠霖和红莺都在场,他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桑冠霖很会察言观色,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于是拉着红莺一起退出房间,将空间留给了褚祺瑞和柳云曦两人。 门被轻轻关上后,褚祺瑞的脸色顿时和缓了许多,他走上前,握住柳云曦的双手,感受到她手心的冰凉,温言宽慰道: “这件事都是我的错,未能及早前来探查。” 柳云曦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生他的气,她只是好奇地问:“皇上赐婚的圣旨为何迟迟未下,其中有何原委?” 褚祺瑞微微一顿,见状,柳云曦更加确信他已知道真相。 无法再隐瞒,褚祺瑞只能无奈地说:“是因为韩玟煜。” 韩玟煜?柳云曦一时没能理解他的意思,韩玟煜难道特意进宫请求皇上不要给他们赐婚吗?还是因为自己曾经和韩玟煜有过一段婚姻? “在杏花宴那天,韩玟煜曾经来到武威侯府,当时许多人都亲眼目睹了。” 提及此事,柳云曦也想了起来。那天韩玟煜以陆母身体不适为由,前来武威侯府请求她的帮助,看在昔日情分上。 然而,他们之间何来情分?仇恨倒是更贴切。因此,柳云曦并没有多费唇舌,简单说了几句就进入了侯府。 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会传到宫中,甚至成为了赐婚圣旨下达的最大阻碍。 柳云曦心中涌起一股怨气,“我能够控制住自己的行为,难道还能控制别人的行为吗?是韩玟煜主动上门求助于我,若是因为这件事就判定我有罪,那岂不是太过于冤枉!” 褚祺瑞深知此中道理,他叹息一声,语重心长地对云曦说:“云曦,太后一定是受到了小人的挑拨,我会让母亲入宫详谈,确保此类事件不再重演。” 在太后不知情的状况下,派人公然羞辱柳云曦,若长宁侯府不做出明确姿态,恐怕太后会愈发放肆。 柳云曦的神色略有舒缓,转而提及另一件事:“近期我打算前往蓟州。” “为何要去那里?”褚祺瑞深知蓟州是武威侯夫妇远航之地,也是韩玟煜的故乡,担忧柳云曦会因此触景生情。 柳云曦遂将邓昀在蓟州的调查结果告诉了褚祺瑞,并补充道:“先前韩玟煜盗用我兄长千机弩的图纸,所制神弩效果极差。既然他在蓟州的图纸也是窃取我兄长的,那么其设计也难免有所疏漏。” “我原以为蓟州一直平安无事,或许他的水利治理还算得力。但如今蓟州水患再起,我必须亲自去调查清楚。” 褚祺瑞默然片刻,他们皆明白皇上为何不对韩玟煜采取行动。 皇上认为韩玟煜至少治理了蓟州的水患,柳陌原已逝,若非韩玟煜,那份图纸或许永无面世之机。 无人能左右皇上的决定,他们只能忍气吞声。 然而,蓟州如今的问题迫切需要柳云曦亲自过问。 褚祺瑞却道:“你此刻离去不合时宜,几日后便是太后的寿辰,京城权贵都将入宫祝贺。” 柳云曦身为县主,加之与褚祺瑞的关系众所周知,太后的寿宴她自是不能缺席。 尤其在当前敏感时刻,太后已有意挑衅,若柳云曦缺席,必将招致不敬太后的罪名。 柳云曦未曾料到如此巧合,但又想到不过延迟几日,邓昀的调查亦需时日,于是决定稍作推迟。 太后的寿辰还需准备贺礼,而这份礼物的选择颇费思量。太后并非柳云曦所尊敬的长辈,因此礼物只需贵重而不出错即可。 褚祺瑞离去后,柳云曦亲自前往库房挑选,最终选定了父亲带回的一株珍稀红珊瑚树作为贺礼。 红珊瑚树价值连城,但在武威侯府眼中不过寻常之物,闲置花厅中。 第131章 提出和离 柳云曦初见此树时爱不释手,每次经过花厅都会驻足欣赏,武威侯夫妇见她喜爱,便将珊瑚树送至她的庭院。 望着已被岁月覆盖了一层尘埃的红珊瑚树,柳云曦仿佛看到了父母的笑容和身影,心中涌起万千思绪。 红莺深知这红珊瑚树是夫人赠予小姐的,不禁有些不舍:“小姐,不如换一样礼物献给太后娘娘吧?库房里还有许多珍宝呢。” 柳云曦却坚决地道:“就用这个。” 其余的宝物虽未使用,亦有许多是父母所赠,但与已看腻的红珊瑚树相比,更显其次。 韩玟煜亦接到了一份华美的邀请函,那是对太后寿辰的盛情邀约。 心中明了,这张沉甸甸的帖子与那位曾在暗中引领自己的神秘女子脱不了干系。她所提及的机遇,似乎正藏在那即将揭幕的寿宴之中。 手指紧握着那金边烫字的帖子,韩玟煜的拳头像是要将它捏碎,那嵌入肌肤的指甲似乎也无法传递分毫痛楚。 韩家老夫人自从服用了珍贵的人参后,病情已有了显着的好转,而那些白花花的银票也让韩府逐渐摆脱了之前的困境,但这些不过是权宜之计。 老夫人的病症犹如一个吞噬无底的黑洞,那一万两白银虽是笔巨款,但面对不定时的病发,随时可能需要人参作为药引,那些银子便如同流水般一去不复返。 韩玟煜怀念柳云曦曾在韩府时的安宁日子,那时无忧无虑,无需为琐事烦心。 正当沉思之际,书房之外忽起喧嚣之声。 “徐芊芊,你还有脸回来!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你这个朝三暮四的女子,就应该被休弃,沉入水中!”这是韩思澜尖锐的嗓音。 “韩思澜,你嘴巴放干净些!别逼我代替你父母好好教训你一顿!年纪轻轻说话怎如此刻薄?我这次回来是来取回我的东西,快让开,别浪费我的时间。”徐芊芊的声音透着久违的坚决。 闻声,韩玟煜脸色骤变,推开了书房的门扇。 眼前的场景不出所料,徐芊芊正站在庭院门口与韩思澜争执不休,看来她归来之时恰好与韩思澜相遇。 久别重逢,徐芊芊较之先前在韩府的素颜装扮,此刻愈发艳丽动人,一袭鹅黄色的罗裙加身,发间点缀着几支精致的簪子,显得尊贵而耀眼。 韩思澜的目光则如同被磁石吸引,紧紧盯着对方头上的那支瑞珠赤金簪,语带酸涩,“你这次外出,是不是又攀上了别的男人?头上那簪子价格不菲,难道你忘了自己已婚的身份?” 徐芊芊不甘示弱,一双美目怒视对方,“你家的门槛是不是太低了,管的也太宽了?你们韩府犹如狼窝,我难道就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我想做什么,是我自己的自由!” 尽管她的言辞并未明言,可眉梢眼角的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无形中证实了韩思澜的猜测。 韩思澜愤懑地伸指指向她,尖锐的声音如刀割般刺耳:“你怎敢如此不知廉耻?竟敢公然招蜂引蝶,你这样的女子,理应遭受浸猪笼之辱!” 她的尖叫在韩府的庭院中回荡,这里居住着众多人口,韩玟煜脸色铁青,沉声呵斥:“韩思澜,住口!你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家务事吗?” 直到此刻,韩思澜才注意到韩玟煜的存在,她顿时泪眼婆娑,哀怨地喊道:“哥哥!你听听她都做了什么?你刚才可都听到了?这个女人离开不久,竟敢背叛你,红杏出墙!这样的人应该上报官府,让她尝尝背叛你的苦果!” 徐芊芊原本得意的表情瞬间凝固,她在这里还想另寻新欢,却要面对官府的追捕?她愤怒地瞪着韩思澜,“你敢!你们韩府要是敢对我下手,就等着自食恶果吧!” 她如今有了靠山,言行举止之间透露出一股前所未有的自信。 韩玟煜的心思远比韩思澜细腻,他望着徐芊芊的眼神冷冽而深邃,“你这样做,奉昀于何地?” 徐芊芊的得意笑容再次凝固,她冷笑着回应:“你只知道拿奉昀来威胁我,但我告诉你韩玟煜,一个母亲的生命不应该仅仅围绕着孩子,我也是一个独立的女性,奉昀是你的儿子,你不能对他置之不理。” 韩玟煜讽刺地反问:“之前你不是说过,一旦安定下来就要带走奉昀,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徐芊芊哑口无言,韩玟煜的话显然击中了她的要害。 韩思澜心中充满了嫉妒与愤怒,自己明明已经到了待字闺中的年纪,却始终门可罗雀,连上门的媒婆都是介绍一些不堪入目的对象。 而徐芊芊和柳云曦都已经历过婚姻的洗礼,却仍能找到条件优越的归宿。尤其是徐芊芊,甚至还未正式和离就又诞下了孩子! 韩玟煜此刻的心情反而相对平和,经过这段时间的深思熟虑,他已明白柳云曦才是最适合他的理想伴侣,自己当初并未认清自己的心意,误将情感倾注在徐芊芊身上。 他已经下定决心与徐芊芊断绝关系,以便为柳云曦腾出正室的位置,光明正大地将她迎回韩府。尽管他对徐芊芊的背叛感到愤怒,但还不至于无法容忍。 因此。 在韩思澜情绪激动,哭闹着要求报官之际,韩玟煜冷声喝止了她:“住口!你这是要让韩府蒙羞到何种地步?难道你巴不得将这等丑事宣扬得满城风雨?” 韩思澜震惊不已,泪眼婆娑地反驳道:“二哥,我究竟是为了谁啊?徐芊芊如此恬不知耻,我们难道就能忍气吞声?若非你将她带返京城,她现在还蜷缩在蓟州那个角落里,她这种忘恩负义、败坏妇道的女人,我们难道就能轻易放过?” 话音未落,不等韩玟煜开口,徐芊芊便自信满满地接口道: “当然不会,我这次回来,除了收回我留在此处的一些物品,另一件事便是提出和离。” 韩思澜不曾料到徐芊芊的脸皮竟厚到如此地步,她明明做出了那些令人发指的勾当,竟还能如此心安理得地提出和离,于是愤怒地扑上去,欲要将她的脸抓得面目全非: “你这个淫荡的贱人,向来喜欢与男人纠缠不清!你有什么资格向我的二哥提出和离?我们韩府绝不会轻易放过你,你这个败坏风俗的荡妇!” 第132章 湿衣 徐芊芊一边灵活地躲避着韩思澜抓向自己面颊的手,一边警告道:“我劝你最好不要对我轻举妄动,否则一旦触怒了我,整个韩府都将面临灾难!” 韩玟煜的眼神透露出一丝复杂,看来他的这位妻子,这次确实找到了一个不同凡响的郎君。 然而这样或许更好,他和徐芊芊原本就不是同一路人,他内心真正倾慕如柳云曦那般有抱负、有真才实学的女子。或许他与徐芊芊的结合,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现在,他们两人都能及时回归正道,这无疑是最好的结局。 “你这是口出狂言,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就凭你这副容貌,京城不知有多少女子能甩你几条街,贵人岂会都瞎了眼,否则怎么会看上你?” 韩思澜并没有因此停下手中的动作,反而与徐芊芊的扭打更加激烈。两人你来我往,直至韩玟煜将她们分开时,都已狼狈不堪,特别是徐芊芊的头发,乱得如同鸡窝一般。 韩思澜本就嫉妒她头上那枚华丽的发簪,在扭打中,更是不客气地朝她头上猛击,使得那枚发簪几乎成了她愤怒的发泄对象。 徐芊芊的头皮遭受了剧烈的拉扯之痛,她的眼神如同蕴含着杀气的利刃,紧紧地盯着韩思澜,仿佛在心中已经将他千刀万剐。“韩思澜,鉴于我即将离开韩府,今日之事,我便不与你斤斤计较。但若再有下次,你若还敢如此无礼,别怪我翻脸无情。” 韩思澜却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针锋相对地反驳道:“今后只要见到你,我定会对你进行惩处。谁让你敢背叛我二哥,在外私自与他人幽会,还敢再踏进韩府的大门!怪不得徐家的人在京城立足未稳便销声匿迹,原来都是因你而起!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什么样的家庭培养出什么样的子女。” “你!”徐芊芊万万没有想到韩思澜的嘴巴竟然如此毒辣,她气得面色铁青,竟然无言以对,只能将求助的目光转向韩玟煜: “韩玟煜,若再这样下去实在是没有意义了,咱们就此分道扬镳吧。看在奉昀的分上,咱们尽早签署和离协议,我可以提供一些银两作为补偿。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韩玟煜虽然愿意与徐芊芊分手,但听到她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与自己断绝关系的语气,心中始终有些不是滋味。 他沉吟了片刻,然后才说:“和离协议我可以写,但奉昀你不能置之不理!” “那是自然,”徐芊芊几乎没有思考便答应了下来,“奉昀是我的亲生骨肉,我岂能忘记他?你放心,为了奉昀,我今后也会对韩府给予支持,只是我们之间再无瓜葛,我不想让我的家人再产生误会。” 她的话语已经再明白不过,韩玟煜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于是他转身进入书房,准备起草和离协议。 韩思澜却觉得自己的哥哥有些理智不清,面对如此背叛,他竟然能够如此平静,这让她无法接受,于是她决定去找韩老夫人,希望韩老夫人能够为她讨个公道。 然而,当韩老夫人急匆匆地赶到现场时,院子里只剩下韩思澜一个人。她焦急地询问:“徐芊芊呢?那个背叛者的女儿去哪儿了?” 韩玟煜并没有隐瞒她,平静地回答道:“她拿了和离协议离开了。” “玟煜啊!你真是让人失望透顶!”韩老夫人猛地一拍大腿,声色俱厉,“那徐芊芊水性杨花,在外招蜂引蝶,你竟然甘愿充当冤大头,这叫我如何是好!那淫妇罪该万死,你却轻易放她离去,这不是要逼我肝肠寸断吗!” 韩老夫人气势如虹地赶来,心中早已构思好了如何整治徐芊芊,岂料一到韩府,却发现人去楼空,她的怒火更是燃烧得无法遏制。 韩玟煜见母亲气得泪眼朦胧,无奈之下,只得吐露实情:“娘,徐芊芊并不适合我,我早已下定决心,心中所爱唯有柳云曦,只有她能令我们韩府恢复往日的辉煌。” 韩老夫人听后愣了一愣,“你和柳云曦重修旧好了?” 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韩玟煜为何会如此决绝。 韩玟煜目光深沉,意味深长地说:“尚未和好,但为期不远。” 韩老夫人闻言,终于沉默不语。在她心中,柳云曦确实比徐芊芊强出百倍,即便是她亲自挑选,此刻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柳云曦。 她长叹一声,说道:“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就不再多言。只是你这次实在太过鲁莽,徐芊芊行径轻薄,你却如此轻易被她摆布,我以前对你的教诲,你难道都忘了吗?” 徐芊芊虽然手段了得,能够勾引权贵,但她并未成功离婚,这个把柄足以让她吃尽苦头。 韩玟煜沉默不语,韩老夫人担心惹他生气,小心翼翼地说:“好吧,既然你有自己的主张,我就不强求了。如果你能与柳云曦重修旧好,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说罢,韩老夫人转身离去。 韩玟煜回到书房,细致地审视着请帖,心中琢磨着那天的计划。 时光荏苒,很快便到了太后生辰这一天。 太后乃皇上亲生母亲,皇上素来孝顺,每年的生辰庆典都极为隆重。 今年又逢战胜外敌之喜,宫廷更是有意大加庆贺,整个皇宫披红挂绿,喜气洋洋。 柳云曦尚未嫁入长宁侯府,因此独自一人进宫。长宁侯老夫人已于前一天提前进宫,与太后亲昵交谈,因此并未与柳云曦同行。 今天,乃太后千秋盛典,众人皆不愿在这吉日沾染不祥之气,故而皆提前到达,生怕错过这场盛宴的起始。 在这盛大宴席之上,每一项事宜都有其严格的规矩,各人的座位亦早被定夺,不可更改。 柳云曦寻至自己的座位,正当红莺小心翼翼地拉开椅子,她尚未落座,便有一个手持托盘的宫女匆匆忙忙地与她相撞,茶壶中的滚烫茶水倾泻而出,瞬间将她的衣衫浸湿。 “哎呀!”周围的贵妇们纷纷惊叫起来,“这衣裳多美,如今却沾染了水渍!今日乃太后寿辰,若是在殿堂之上失仪,那可是大大不妙。” “正是,柳云曦即将荣升为一品诰命夫人,若在这关键时刻触怒太后,那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那宫女也真是的,走路也不留神,竟然直往人身上撞!” 第133章 指使宫女 此时,皇上、皇后及太后尚未驾临,贵妇们交谈之声不绝于耳,自然也飘入那宫女的耳中。 宫女脸色苍白,慌忙跪倒在地,砰砰有声地磕头,不一会儿额头上便渗出斑斑血迹,显然是用尽了全力。 “临川县主,请您宽恕!都是奴婢眼盲无知,奴婢罪该万死!” 红莺焦急地用手帕为柳云曦擦拭身上的茶水,那壶茶水刚从宫女手中端来,温度极高! 洒在她家小姐身上,恐怕已经造成了严重的烫伤。 “你道歉倒快,刚才走路怎么就不小心?为何要猛地撞过来?我家小姐的手都烫伤了!” 此言一出,众多贵妇纷纷抬头查看。果然,柳云曦的手背一片红肿,甚至有几个小水泡已然冒出,显然是那茶水所致。 屠氏与柳云曦交好,又坐在近处,此时眉头紧蹙,道:“云曦,你的手伤成这样,还是下去涂点药吧。否则日后恐怕会留下疤痕。” 手对于妇人而言,犹如第二张脸,如果柳云曦手上留下了疤痕,那便是莫大的遗憾。 柳云曦紧抿着唇,心中却不禁焦虑,她估不准太后他们究竟何时会到来。 太后对她本就心存不满,如果在这关键时刻她离席去涂药,万一太后驾临,发现她不在,岂不是又要给她增添新的罪名? 那宫女似乎洞察到了柳云曦的迟疑,她压抑着内心的恐惧,勇敢地抬起头来说:“临川县主请放宽心,太后娘娘的到来尚需时日。奴婢眼神不济,误将热水溅至县主之手,实在是罪该万死。然而,还请县主顾惜自身,奴婢深知何处藏有良药,只要县主玉手无恙,即便事后遭受惩处,乃至丧命,奴婢也心甘情愿。” 这番话说得坦诚而掷地有声,众多夫人闻之无不为之动容,纷纷感叹:“虽是眼盲之人,却也能明理识趣。临川县主,不妨随她去敷药,此刻离吉时尚早,你用药完毕回来,时机正好。” 然而,与其他夫人觉得宫女通情达理不同,柳云曦眼中掠过一丝异样。 当宫女抬头那一刻,眼中闪过的那抹锐之光,旁人或许未曾察觉,但柳云曦却看得真切。 难怪她如此肆无忌惮,原来是蓄谋已久。 柳云曦面色如冰,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眼角瞥见对面的凤麟郡主正紧紧盯着那名宫女。 在其他夫人纷纷议论之际,素来对她没什么好感的凤麟郡主却正密切观察着宫女,柳云曦心中豁然开朗,原来幕后操纵者竟是她。 柳云曦素来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凤麟郡主不仅在杏花宴上与她针锋相对,如今更在太后生辰宴上暗设陷阱,显然是要置她于尴尬之地。 既然如此,她也不再需要对凤麟郡主客气。 念头至此,柳云曦缓缓起身,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先去处理一下伤口。若太后娘娘问起,还请诸位夫人美言几句。” 屠氏眉飞色舞,眼中洋溢着满满的戏谑,“云曦,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有了她的支持,柳云曦自然心安,她随着那名额角带血的宫女步出门外,就在跨过门槛的一刹那,她略作停顿,果然,凤麟郡主的目光仍旧牢牢锁定在她身上。 尽管未知对方究竟布下何种阴谋,不过,如果想将自己与此事撇清,就不能让人察觉自己行踪。 凤麟郡主绝对会稍作迟疑再行出门,这短暂的时间差便是她转败为胜的绝佳机会。 在透彻领悟了这层利害关系之后,正当柳云曦穿越一座巧夺天工的假山之时,她忽然止住了脚步。 身后并无跟随的脚步声,引路的宫女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回头关切的询问:“县主,我们已然将至目的地。莫非您感到疲惫了吗?” 面对沉默不语的柳云曦,宫女的眼中开始流露出丝丝焦虑。 柳云曦的目光紧紧锁定着她,直至宫女的面色变得苍白,紧张到了极点,她才缓缓开腔:“说吧,你原先打算如何陷害我?” 宫女竭力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临川县主,奴婢实在不知您所云。奴婢无意将水溅湿您的衣衫……” 柳云曦不耐其烦,索性开门见山:“你现在若是表现得聪明一些,就应该立刻向我忏悔,并将你用于陷害的物品交出。若是你执迷不悟,四周遍布的侍卫随时可以搜查你,一旦从你身上找出什么破绽,你的小命休矣,而且你背后的主使者也将受到牵连。” 宫女紧抿着双唇,她并非害怕背后之人受到牵连,而是对自己的安危深感忧虑。 柳云曦并不急于逼迫,她只是沉着冷静地站在原地,而红莺则是愤怒地瞪着那宫女,目光中充满了对她的憎恨。 经过一段短暂的沉默,宫女仿佛下了某种决心,抬头决然地对柳云曦说:“临川县主,只要您能够保障奴婢家人的安全,奴婢愿意毫无保留地将一切和盘托出!” 柳云曦顿时明了,原来宫女之所以冒险加害自己,是因为家人的生命受到了威胁。 思及凤麟郡主的尊贵身份,柳云曦回应道:“你无需向我提出条件,我现在已经揭穿了你的一切伎俩,你今天无论如何都将背上办事不力的罪名,你的家人同样身处险境。但若你选择坦白,并协助我制造混乱,或许还能在你背后的主使者无暇他顾之机,找到一线生机。” 宫女与凤麟郡主相互勾结,若非柳云曦及时识破,她绝无可能主动透露真相。 柳云曦并不会帮助一个意图加害自己的人,她深知对付邪恶的最佳策略便是让他们自相残杀。 她的话语充满智慧,宫女亦非愚笨之辈,仅仅沉思了片刻,便从衣襟中取出了一个药瓶。 “这瓶里装的是何物?”红莺好奇地问。 宫女既然已经拿出了药瓶,也就不再有所隐瞒,“这是一瓶催情迷香。”她坦白道。 红莺双眼圆睁,气愤至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幕后黑手实在狡猾至极,竟想出这等恶毒的计谋,无疑是企图摧毁她们家小姐下半生的幸福与声誉! 难怪起初那名宫女将污水溅在小姐衣衫之上,只需趁小姐在室内更衣之际,点燃那催情之香,此后便有百口也难以辩驳! 柳云曦仅仅是呼吸稍显急促,旋即直截了当地问道:“指使你的,可是凤麟郡主?” 宫女默然点头。 第134章 重修旧好 她此刻面色苍白如纸,大概已料到自己命悬一线,凤麟郡主岂是易与之辈?她出自皇家! 即便此刻无法立即对己下手,日后亦有机可乘。 那个点头,反而出一股绝望中的豁出去的心态。 “凤麟郡主吩咐,让奴婢引领你去往房间,将香置入香炉,一点燃香气,奴婢便返回宴席。她便会以休憩为由,率众人前来查看。” 宫女所述,无不与柳云曦心中所想吻合。 她沉默片刻,然后说道:“点上香,但不必返回宴席。” 宫女一头雾水,不明柳云曦究竟有何打算,但转念一想,凤麟郡主所托之任务,不过是带柳云曦前去,点上香火。只要完成这些步骤,即便事态未按预期发展,责任也不在自己身上。 因此,她毫不犹豫地应允了,未再逗留,径直向着那房间行去。 柳云曦若知晓她心中所想,定会斥其天真。 皇家子弟,自幼接受的是“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教诲,天下百姓皆为其驱使,生死大权尽在掌握。事有不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柳云曦并非铁石心肠,不救那宫女,若非她及时发现,那么身败名裂,百口莫辩的就会是她自己。若不对此等人给予沉重一击,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小姐,我们是否返回宴席?”红莺是柳云曦的贴身侍女,对小姐的心思也能猜个大概。 不出所料,柳云曦轻轻摇了摇头,语带失望地说:“不必了,如果我们此刻折返,岂不是让那条隐藏的蛇失去了出洞的机会?这样一来,精彩的戏码又怎能上演呢?” 红莺满心好奇,疑惑地问:“凤麟郡主会亲自过来查看吗?她带着众多随从,如果到了这里却发现空无一人,那不是毫无所得,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柳云曦的目光在红莺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意味。 这个小姑娘还是太过纯真,没有看透凤麟郡主的真正意图。那位郡主显然是打算利用太后生辰宴的机会,私下里破坏她的声誉。一个女子独自待在房中,能有何等勾当?显然,她必定有同谋。 然而,既然红莺尚且无法领悟,柳云曦也无意对她透露更多。 “你就拭目以待吧,这出戏绝对精彩绝伦。我们先找个凉亭坐下,静观其变。” 如果宴会上风平浪静,她擅自离席,太后自然会责怪她。但若宴会上发生了重大变故,太后自顾不暇,自然也无暇顾及她了。 红莺于是安心地跟随柳云曦,一同在附近的凉亭中落座。 此时,凤麟郡主焦急地等待着,却始终不见宫女回来报信,心中不禁生疑:事情究竟是否得逞? 趁着太后尚未驾临,凤麟郡主决定亲自出去探查。她不带任何侍女,独自一人前往,只见那间屋子的门似乎都未关闭。 这是怎么一回事? 凤麟郡主眉头紧蹙,心中不禁对那位宫女的办事能力产生了怀疑。她忍住心中的不悦,走进屋内,却还没来得及看清屋内的情形,就被一个男子紧紧拥抱。 韩玟煜早已在此等候多时,屋内的迷香早已让他神志不清,再加上他在茶水中下了药,自己又提前喝了一些。 当凤麟郡主踏进屋内时,他早已失去理智,根本辨认不出眼前之人并非柳云曦,只觉得这人身形苗条,与柳云曦的身姿略有相似,便将她一把扔到了床上。 凤麟郡主惊怒交加,奋力挣扎,声嘶力竭地喊道:“你这是做什么?韩玟煜,你是不是疯了一样!我并非柳云曦,我是郡主!你竟敢对我如此放肆,小心你的脑袋搬家!” 韩玟煜早已理智全失,对于她的话更是听而不闻,只是隐约听到“放肆”、“疯了”等词语。 他想起柳云曦必定不会心甘情愿地与自己重修旧好,心中没有丝毫的疑惑,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行为。 他毕竟是个寻常男子,孔武有力,即便凤麟郡主竭尽全力挣扎,依旧被他轻而易举地制服。韩玟煜冷笑着逼近云曦,语气充满挑衅:“云曦,褚祺瑞固然权势滔天,但他有何优点胜过我?我年轻有为,相貌堂堂,之前不过是受徐芊芊那贱人蒙蔽。今后,我誓将全心全意待你。” “给我滚开!”凤麟郡主恶心得如同吞下了一只苍蝇,怒斥道,“你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长宁侯。我警告你,快放开我,否则我定会让你付出代价,斩断你的手臂。” 韩玟煜听得一清二楚,眼中闪过一丝阴霾,“看来自从我们分开,你已经深深沉迷于褚祺瑞的魅力。无妨,当年在蓟州我们未曾圆房,今日就让我们补上这一课,重做真夫妻。你终将明白,谁才是最适合你的那个人。” 与此同时,太后与皇帝等人抵达了宴会现场,却发现原本属于两人的座位空无一人。 身边的太监低声禀报:“启奏皇上,太后娘娘,那是临川县主和凤麟郡主的座位。” 太后眼中掠过一抹嫌恶,却故意忽略了凤麟郡主的缺席,心中冷哼:“哀家的寿宴上总是风波不断,看来即便入了皇宫,她们也不知安分守己。” 她瞥见皇帝皱眉,心中稍感欣慰,接着低声询问:“你可知道临川县主去向何方?” “这……”太监面露难色,他只能大致掌握座位上的人员,至于他们去了哪里,他并未跟随,自然一无所知。 太后见状挥了挥手,今日是她的大寿,她心情愉悦,不愿为这些微末之事破坏心情,于是决定将寿宴继续进行。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宴会即将落幕,那两个座位依旧空荡荡。 此刻,太后再也坐不住了。 太后面笼寒霜,柳云曦因飞英嬷嬷之事心怀不满,但她可是堂堂太后,柳云曦不过是个臣女,竟敢对她摆出一副傲慢的态度! 太后冷笑一声,语气犀利:“皇帝,临川县主架子真是不小,哀家的寿宴她居然敢缺席。这样的放肆,哀家还真是前所未闻。” 诸位贵妇均非愚昧之辈,众人皆能察觉到,太后此刻正怒火中烧。若是此刻触怒了太后,无疑是自寻死路。 屠氏内心纠结不已,手中紧握着手帕,难以启齿。 而在下方,梁侧妃心中也涌起了重重疑虑。 远在凤麟郡主的居所,也不知情形如何,为何拖延如此之久,究竟是大功告成,还是出了意外? 第135章 苟合 她和女儿策划多时,加之韩玟煜本就对柳云曦情有独钟,按理说此计应如探囊取物一般轻松。 梁侧妃身边的心腹见她手指紧握,神色慌张,低声催促:“主子,您还犹豫什么?速速下令吧!” 先前,凤麟郡主与梁侧妃便商定,宴会伊始便带领众人去揭露奸情。此刻宴会已正式开始,太后亦已注意到柳云曦缺席,并询问了她的下落,这无疑是一个天赐的良机。 梁侧妃内心仍存不安,“廖嬷嬷,凤麟去了这么久都未归,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廖嬷嬷沉思片刻,缓缓安慰:“主子,您无需担忧,我们郡主机智过人,加之我们布置得天衣无缝,定然不会出差错。您可还记得前些日子郡主与您所言?” 凤麟郡主曾多次叮嘱,此计划务必成功,她誓要让柳云曦名声扫地,自己则荣登长宁侯夫人的宝座。 梁侧妃深知女儿的心愿,想到她聪明绝顶,或许正在外面静待时机,或被其他琐事所绊,总之完成女儿的嘱托才是当务之急。 于是,她轻笑道:“说来也是奇了,临川县主这么早就离席,如今宴会即将开始,却仍未归还。这宫中广阔无边,莫不是真的迷失了方向。” 太后语气冷若冰霜,“她分明是不将哀家放在眼里,哪里是迷路?这皇宫如此广大,不知她藏身何处!” 屠氏已然察觉到事态不妙,立刻起身解释:“太后娘娘,适才一个不识趣的宫女不慎将水溅到临川县主身上,因此县主不得不下去敷药换衣,以免在殿前失态。拖延至今未归,说不定是路上确有延误。” “‘更换服饰?’梁侧妃语带玄机地说道:‘这更换衣裳怎需耗时如此之长?在太后千秋寿宴之上竟敢如此不敬,临川县主难道就能以此为由轻易了结?既然名曰换衣,那不妨我等一同前往探个究竟,看看临川县主究竟是途中有所延误,还是别有隐情。’” 话语中几乎直指柳云曦行迹可疑。 屠氏怒火中烧,目光如刀地瞪着梁侧妃。然而,她地位不及梁侧妃,面对对方那得意而傲慢的目光,只能愤懑地咬紧唇角。 在关键时刻,长宁侯老夫人缓缓站起,目光凝重地望向梁侧妃,开口道:“侧妃娘娘玩笑开大了,云曦的品性,老身了如指掌。娘娘一词一句不离‘可疑’,然而凤麟郡主离席已久,娘娘为何不对其起疑?” 此语直击要害。 “确实,凤麟郡主仅比临川县主晚些离席,临川县主尚且是因为衣衫不洁需更换,凤麟郡主究竟有何要事,需延迟如此之久?” “梁侧妃今日行为实在令人费解,今日是她姑母的大寿,她不思量为姑母庆生,反而对临川县主久未归席如此挂心。” 众人的窃窃私语虽低,但梁侧妃却字字入耳。 她眉头紧蹙,声音虽响亮,却难掩其虚弱,“凤麟素来不常涉足宫闱,皇宫之广,或许真是走失了方向。她向来温顺知礼,无需长宁侯老夫人挂心。” 长宁侯老夫人冷哼一声,“提及自家女儿,便是一句‘迷路’,谈及云曦,便是满腹疑云。侧妃娘娘,莫要偏私。” “好了。”太后及时介入,她亲侄女的女儿与素来不悦的女子,心中偏向显而易见。 “既然诸位皆无要事,不如随哀家一同去寻,看看能否找到她们。若真至归途难觅,届时莫要怪罪哀家寿宴不周!” 众人大惊,当即起立,恭敬行礼,“太后娘娘请不要生气,凤体要紧。” 太后毫不犹豫地起身,向门外走去。 长宁侯老夫人目光凝重地望着太后的身影,内心不禁叹息了一声。 在褚祺瑞的联姻之议上,太后坚守己见,固执地认为柳云曦与她儿子身份悬殊,甚至质疑她脑筋不清,或许是被柳云曦的甜言蜜语所迷惑。 今日,生辰宴之上,太后竟然带领众人探寻柳云曦去向,这种成见岂是一言两语所能化解。 今后,务必避免云曦再与太后有任何交集,以免太后做出鲁莽之举,长宁侯老夫人心中暗忖,只能无奈地跟随其后。 一行十几位女性浩浩荡荡穿越长廊,曲折蜿蜒,终于抵达宫中专为宴会客人预备的休息更衣之所。尚未推门而入,众人便已听到屋内传出的暧昧细语。 在场的贵妇们均已嫁为人妇,她们对男女之情自是了如指掌。一听那声音,顿时脸颊泛红,羞涩不已。 然而,与羞涩相反的是她们眼中闪烁的吃瓜之火,她们迫不及待地想要推门一窥究竟。 梁侧妃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女儿虽未返回座位,但母女俩的精心布置显然已见成效,屋内果然有成果,看来柳云曦再难与褚祺瑞并肩。 太后一时愣住,脸色瞬间变得通红,随即转身面向长宁侯老夫人,目光锐利地捕捉到她眼中的困惑。 她忍不住冷笑一声,言辞凿凿地说:“难怪不来参加哀家的寿宴,原来是与人私下苟合。这简直是不将哀家,不将整个皇宫放在眼中!如此女子,哀家今日定要严惩,以整饬宫规!” 幸好这次男女分隔,来的几乎全是贵妇,否则若在哀家寿宴上发生此等丑闻,哀家亦将颜面扫地! 但太后心中明白,今日众贵妇在场,纵然能封住一人之口,却难以封住众人之口。此事必定传扬出去,因此她此刻气愤至极。 梁侧妃一旁煽风点火,感叹道:“临川县主本是为了更衣而来,谁料竟在屋内行此丑事……且更衣者仅她一人,屋内之人必无疑问。” 别的贵妇纷纷点头附和,唯有屠氏面色难看,心中暗忖:“云曦非此等人,其中必有误会。” “唉哟,”与屠氏交好的贵妇人急忙伸出纤纤玉手,紧紧握住屠氏的臂膀,低声劝慰道:“亲爱的姐妹,你怎会如此不明就里?若这屋内真是临川县主,那她定是遭遇了不测,否则谁会愚蠢至极,在太后寿辰的盛宴上自投罗网?你切勿盲目涉险,以免引火烧身啊!” 太后盛怒之下,不知有多少人将受到惩罚。此刻最要紧的是与柳云曦划清界限,以免自身受到牵连。 屠氏默然不语,她并未与那位亲近的贵妇人争辩,但内心深处,她坚信柳云曦的清白。 第136章 见鬼了 而在另一侧,太后怒火中烧,一把推开房门,带头跨入屋内。 其余的贵妇人虽然表面上都显得义愤填膺,但一踏进门槛,每个人都按捺不住好奇心,竞相向前,甚至有人走得急躁,险些与门框相撞。 她们站在外间,距离内室仅几步之遥,珠帘轻垂,床上的纱幔半遮半掩,使得床上的情景难以一目了然。 但屋内那粗重的喘息声却难以隐藏,太后掩鼻,满脸嫌恶地吩咐道:“快,将这些遮挡物全部移开。既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等丑事,我绝不会再给任何人留情面。” “遵旨!”太后身边的嬷嬷跃跃欲试,几步跨入内室,一把掀开床幔。床幔揭开的那一刻,床上躺着的两人显露无遗。 床上的男子似乎直到此刻才察觉到动静,一见嬷嬷突然出现,不禁惊得从梦中惊醒。 他面向门口,贵妇人们瞬间看清了他的容颜。 识得他的贵妇人忍不住惊呼:“那是韩玟煜,韩大人!他怎么会在这里?哎呀!” “他不是已经被柳云曦休了吗?怎么两人竟然又在这宫中纠缠不清?真是闻所未闻!” “的确,不过话说回来,韩大人的风采确实非凡,不是谁都能与之相比的,这也难怪有人为之倾倒。” 贵妇人们的窃窃私语传入太后等人的耳中,太后一见韩玟煜竟然出现在这间房内,再回忆起之前韩玟煜曾特意拜访过武威侯府,瞬间七窍生烟。 柳云曦,这位手段高明的女子,竟然能巧妙地挑拨褚祺瑞和长宁侯老夫人,使其与自己为敌。实际上,她与韩玟煜早已关系暧昧,两人在深宫之中竟敢公然上演不堪入目的丑剧,更令人愤慨的是,她竟然还敢将派去的飞英嬷嬷逐出门外。 回想起飞英嬷嬷在自己面前泪流满面,诉说着在武威侯府的悲惨遭遇,太后胸中积聚了满腔怒火,愤愤骂道:“真是无耻的奸夫淫妇!竟然敢在宫中丢尽颜面!来人啊,将这对狼狈为奸的男女拖出来,即刻剥夺这荡妇的县主封号,将她扔到宫门外示众!” 韩玟煜此刻早已惊慌失措,那天找他的女子可不是这么描述的。他原本只是打算在宫中设计陷害柳云曦,让她失去名节,无法再与长宁侯结缘,哪料到太后会亲率众人前来捉奸! 一旦被赶出宫门,不仅颜面尽失,更是彻底沦为丧家之犬,再无立足之地。 韩玟煜吓得心惊胆战,慌忙从床榻上跃起,赤裸着上身跪地求饶:“太后娘娘明察秋毫!臣与柳云曦实乃被他人算计,否则即使赐臣千个胆量,臣也不敢在宫中行此荒唐之事。” 太后正怒火中烧,不愿听取任何辩解,听闻韩玟煜承认床上的女子正是柳云曦,她更是怒不可遏,连续冷笑数声: “好,好得很哪!正如哀家所料,这个狐媚子果然片刻离不开男人。哀家观察柳云曦与你藕断丝连,从未间断。” 言罢,太后又转头怒斥身边的人:“你们这伙人耳聋了吗?哀家命令你们将这对男女拖出,你们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被太后斥责的侍从们慌恐不安,生怕惹怒太后,连忙手忙脚乱地准备入内执行命令。 在场的夫人们眼睛闪亮,她们原本以为进宫只是参加太后的寿宴,没想到竟然目睹了这样一场惊心动魄的好戏! 长宁侯老夫人和屠氏则紧握着绣帕,她们坚信柳云曦的品性,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然而,此时的情形让她们不得不心生疑窦,韩玟煜更是直言不讳地点出了柳云曦的名字。 如果不是确凿无疑地认定床上的人正是柳云曦,他又怎会如此直白? “各位夫人齐聚于此,真是让我一番周折才找到。” 在众人心情忐忑之际,一声熟悉而亲切的嗓音突然从她们身后响起。 长宁侯老夫人和屠氏听闻这熟悉的声音,立刻惊喜地转过身来,两人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喜悦。 其他夫人纷纷回首,目光落在门口那俏生生站立的柳云曦身上,一个个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眶外。 特别是太后和梁侧妃! 柳云曦不是应该卧床不起吗?怎会忽然出现在她们身后? 那床上的女子究竟是谁?难道她们见鬼了吗? 长宁侯老夫人和屠氏已经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去,紧握住柳云曦的双手,关切地询问:“云曦,你之前究竟去了哪里?为何一直未见你的踪影?真是让我们担心不已。” 柳云曦望着两旁关切的目光,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在这宫中,尽管众多人等着看她的笑话,但终究还是有两个人在为她着想。 太后的眼神犹如利刃,与之前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相比,此时更多了几分猜疑,“你为何会在这里?” 面对其他夫人投来的复杂目光,柳云曦提高了声音,清晰地说道: “太后娘娘,臣女刚刚只是简单地敷了药便离开了这里。由于对皇宫不熟悉,因此耽搁了一些时间。回到宴会上发现空无一人,一问才知道太后娘娘您带领夫人们来到了这里,于是臣女便赶紧前来。” 柳云曦说话的节奏既不急躁也不缓慢,确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明白。 梁侧妃此刻的面色苍白得如同纸一般,房间内的女子并非柳云曦,那么她究竟是谁? 宴会上缺席的女子仅有两位,一位是柳云曦,另一位则是她的女儿,凤麟郡主。 其他夫人们也有着相同的疑惑,众人的脸色变得异常古怪。如果不是临川县主柳云曦,那么出事的莫非是…… 正当众人陷入沉思之际,太后身边的嬷嬷已将床上的女子硬生生拖了出来,那女子衣衫不整,狼狈不堪地被拖至珠帘前。 梁侧妃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惊慌地叫道:“别!别啊……” 怎么可能,太后身边的人哪会遵从她的指令?毕竟刚才太后怒火中烧,声势浩大,她们只想尽快将那名女子拖出,完成任务。 于是,就在梁侧妃的话语刚落,衣衫凌乱的凤麟郡主便被粗鲁地从内室拖拽而出,她的鬓发还带着微湿,显然是刚刚苏醒。 突然面对如此众多的目光,她惊慌失措,尖叫着用手遮掩自己,颤抖着质问:“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第137章 自食其果 梁侧妃心中的猜疑瞬间被证实,她差点当场晕厥。 更加煎熬的是,众目睽睽之下,自己的女儿竟然和韩玟煜同床共枕,她无暇多想,立即转头指向柳云曦,愤怒地咒骂: “是不是你?你这个歹毒的女人,竟敢陷害我的女儿!我的女儿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心狠手辣!” 她一边说着,一边跪在太后的脚下,泪流满面地哀求:“太后娘娘,您一直看着凤麟长大,她的品行您再清楚不过,这种事情绝不像她会做的!凤麟肯定是被柳云曦陷害了,太后娘娘,您一定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在场的夫人们还处于迷茫之中,短短的时间内,与韩玟煜私会的女子竟然变成了凤麟郡主,而且凤麟郡主的母亲还指责是柳云曦的陷害。 她们陷入了困惑。 “梁侧妃,你这是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这种事情也是你能信口雌黄的?众目睽睽之下,你难道还能任意狡辩不成?” 这时候,开口的是逍遥王的正妃,她向来对梁侧妃这个侧室没有好感,对方凭借娘家的权势和子女的依靠,一向不将她这个正妃放在眼里。 甚至在这场太后的寿宴上,明明只有正室才能陪伴丈夫一同参加,梁侧妃却仗着自己是太后的侄女,竟然也堂而皇之地参加了! 在宴会上,每一次她投来的目光,都让逍遥王妃感到颜面尽失。 没想到凤麟郡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竟然在太后的寿宴上犯下如此丑事,还被众人亲眼目睹。 逍遥王妃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当然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教训对方一顿。 梁侧妃无力与她争辩,只能在自己姑母面前哭泣求助,期望事情还有挽回的机会。 太后被这一连串戏剧性的转折搅得心神不宁,梁侧妃的悲怆哭声如同噪杂的雷鸣,让她的头脑陷入一片混沌。 刚才那些犀利的言辞犹如利剑般刺出,然而待到人被擒获,方才惊觉,所谓的柳云曦,竟然是太后亲侄女的血脉后裔。 太后仿佛感觉到那一记重重的巴掌,不仅打在了别人脸上,更痛彻心扉地扇在了自己的颜面之上。 她顿时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幸亏身边的嬷嬷及时伸出手臂,将她小心翼翼地搀扶到一旁坐下。 韩玟煜同样惊愕不已,他未曾料到,自己曾与之肌肤相亲的并非柳云曦,而是尊贵的凤麟郡主。 凤麟郡主的地位更是显赫,她是皇家血脉,王爷的千金,身份之高贵远非柳云曦可比。 他原本准备说出口的请罪之词,又硬生生地吞回了腹中。他刚才已经宣称自己被冤枉,若此刻再承认自己连人都未分辨清楚,只会更加证实自己的冤屈。 梁侧妃依旧泣不成声,她的言辞充满了对凤麟郡主的无辜控诉,坚信这一切都是柳云曦的蓄意陷害。 夫人们纷纷冷笑,她们都是深宅大院中的当家主母,若说对府中的腌臜手段一无所知,那简直是在自欺欺人。 这些小花招或许能蒙蔽他人,却逃不过她们这些久经沙场的老辣之辈。 她们刚才还言之凿凿地指认柳云曦,这会儿又改口说自己的女儿被冤枉,显然是想借机算计他人,却反而被他人巧妙地反制。 柳云曦观察到了众人的反应,才缓缓开口为自己辩解:“侧妃娘娘指责臣女算计郡主,然而臣女方才抵达此处,一切已然发生。臣女岂能逼迫郡主进入房中?这样的罪名,臣女实难承受,还望太后娘娘明察秋毫。” 长宁侯老夫人目光如刀,看向梁侧妃的眼神充满了厌恶。她最瞧不上那些心怀叵测、机关算尽的女人。 “自作孽,不可活。事情既已至此,韩大人正值适婚之龄,与凤麟郡主结为连理也未必不是好事,侧妃娘娘不必过于焦虑,胡乱指责。” “绝不可能!”梁侧妃尖锐地反驳:“我女儿怎能委身于一个跛子?他有何资格?” 凤麟郡主继承了她的美貌,如同盛开的牡丹,娇艳动人。她一心想为女儿寻觅一门显赫的亲事,即便不嫁入长宁侯府,京城中也有无数家世显赫的后起之秀。 何以如今竟要女儿嫁给一个跛足之人?这无疑是把女儿推入火坑中! 聆听这话,韩玟煜不由得低头,巧妙地掩饰着他眼中那抹深邃的忧郁。 周围的夫人,身份地位均不及长宁侯老夫人尊贵,此刻纷纷缄默不语,然而她们目光中却流露出明显的轻蔑。 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丢脸的事情,还有哪家公子愿意迎娶这样的女子为妻? 场中不少夫人的子嗣已至婚龄,他们想到自己儿子若不幸娶得这样的媳妇,便不禁心生寒意,甚至绝望得连哭泣都找不到角落。 凤麟郡主与韩玟煜在生辰宴上引发的这场丑闻,无疑会在京城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波。 梁侧妃竟然还痴心妄想,企图让她的女儿下嫁他人,这简直是白日做梦。 就算这荒唐之事发生在皇上女儿身上,也不可能再有人愿意娶她为妻。 更何况,她不过是一位王爷的庶女。 连太后都暗自气压凝重,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审视着匍匐在地的梁侧妃。 虽然太后偏爱她的外甥女,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容忍自己的寿宴遭到这样的算计。 梁侧妃感受到太后那锐利的目光,也意识到了太后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论心机,她远不及老练的太后,两人的眼神交锋中,她很快便露出了惊慌。 太后的眼神立刻变得锋利起来,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侧妃试图利用她来扳倒柳云曦。 然而,她非但未能如愿以偿,反而自食其果,将自己陷入了困境,还让自己的寿宴变成了众人的笑柄。 太后冷笑一声,轻蔑地挥袖,将自己被梁侧妃紧紧拽住的衣袖挣脱开来,淡然道:“既然凤麟与韩状元已有了夫妻之实,这婚事朕自然会关心,你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梁侧妃闻言,差点气得晕死过去,她哪里是想要女儿与韩玟煜成亲,她真正希望的是太后能够施压,将此事平息。 如韩玟煜这样的人,若是女儿真的嫁给了他,那简直是一生都被毁了。 尤其是凤麟郡主,一直被她养育得高高在上,目空一切,她恐怕也不会愿意。 第138章 赐婚 果然,清醒过来的凤麟郡主立刻激烈地抗议:“我不!我才不想嫁给韩玟煜,柳云曦,你为什么要害我?” 她甚至试图扑向柳云曦,想要扼住她的咽喉,若非屠氏等人及时挡住,险些就要得逞了。 长宁侯老夫人忍无可忍,语气严厉地说:“凤麟郡主,你所作所为岂能推卸责任?难道有人将你强行拖到那里去吗?你这种无理取闹的牵连,实在是过于放肆!” 难道他们长宁侯府是好欺负的吗?凤麟郡主显然是想借机算计长宁侯府未来的女主人,自己落得个灰头土脸,却还想反咬一口? 绝不可能! 柳云曦也从容不迫地反诘:“凤麟郡主,我刚踏入此地,对你的指责一头雾水!” 她就是要保持冷静,这样才能逼出她想要的真相。 “你竟然还有脸装!”凤麟郡主想到自己前程尽毁,竟然还与韩玟煜这种闹出满京城笑话的人有所瓜葛,心中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 “原本该是你出现在这里!该名声扫地的人本该是你,可你却在此处阴谋诡计,看着我如此悲惨,你是不是感到异常快慰?你毁了我的一生,我不会就此罢休。” 凤麟郡主声泪俱下,若非知情者在此,旁人或许会误以为柳云曦犯下了何等残忍的罪行。 目睹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柳云曦依旧沉着地反问:“凤麟郡主如何得知我应出现在此地?又何出此言,说应当身败名裂的人是我?我只是因宫女不慎溅湿衣裳,至此更衣,凤麟郡主自行跟来,变成了这副模样,与我何干?” 凤麟郡主在愤怒之下已经丧失理智,而此时梁侧妃已经察觉到她话语中的陷阱,却来不及阻止,她便脱口而出: “自然是因为韩玟煜意图与你重修旧好!他来到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你。结果却让我无辜卷入这场是非!” 柳云曦目光坚定,“你对此了如指掌,显然是你蓄意陷害。” 真相如此突然地被揭露出来。 意识到这一点,众夫人相顾失色,太后更是面色铁青如冷霜。 “难怪刚才梁侧妃要坚持带我们过来,原来这一切竟然是他们精心策划的陷阱,真是居心叵测,想要陷害临川女主人。” “的确如此,也不晓得临川县主何处触怒了她们,竟然要如此泼脏水!” “方才还请求太后裁夺,不料,却是暗度陈仓,贼喊捉贼的伎俩,实在荒唐无耻。” “住口!”太后冷声打断了夫人们的话语,她不愿再听闻任何一句闲言碎语,因为这些话语只会暴露出她们家族的愚昧无知。 她懒得再对梁侧妃投去怒目,这个侄女在今日彻底让她失望透顶。 居然敢拿自己的寿辰宴当作儿戏,还巧妙地反戈一击,实在是愚蠢至极。 “今日之事就此打住,哀家不希望在任何角落再听到关于今日的只言片语。” 话音刚落,太后的目光如冰霜般在众人脸上扫过,仿佛要将她们每个人的容颜深深印入脑海,以便在流言蜚语四起时能够追究责任。 “臣妇领命。”夫人们纷纷低头应诺。 太后在随从的搀扶下缓缓离去,整个过程都没有再正眼瞧一下梁侧妃和凤麟郡主。 然而,就在宴会落幕的次日,皇帝宣布为凤麟郡主和韩玟煜赐婚的消息如同春风般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 众人议论纷纷,这个韩玟煜究竟有何等好运? 先是和县主喜结连理,被县主抛弃后,皇帝竟然还能再将郡主许配于他,期间他还迎娶了一位正室。 别人娶的继室往往每况愈下,他却是越娶越风光。 就连桑冠霖和茜婶也忍不住咒骂,气得脸红脖子粗,“皇帝究竟是怎么想的?韩玟煜那个两面派的居然还能迎娶郡主,这不是让韩家如虎添翼了吗?” 由于太后的严令,凤麟郡主和韩玟煜的不光彩事件并未流传至民间。 但在上流社会中,众人早已心照不宣,否则皇帝为何会匆匆忙忙地为凤麟郡主与韩玟煜举行赐婚? 这消息一出,更是证实了他们的猜测。 柳云曦深知自己早已成为太后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愿此时成为众矢之的,并未将此事告知姨母和表妹。 正因为如此,她们二人对此事更加义愤填膺。 柳云曦只是含糊其辞地说:“宴会上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这桩婚事无疑引起了众怒。” 桑冠霖听后也隐约猜到了一些端倪,而一想到韩玟煜那等卑鄙小人竟然还有机会迎娶郡主,不禁讥讽道: “话虽如此,可谁说没有人因此而欢欣鼓舞?韩家的人估计乐得找不着北了。” 在这段时日,韩府犹如天降甘霖,沐浴在了意外的福祉之中。 当圣旨被缓缓宣读完毕,府中众人无不如痴如醉,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仅仅是因为赴了一次太后的寿辰盛宴,他们的儿子便得以迎娶尊贵的郡主入门? 这真是家门有幸,祖辈积德啊!韩老夫人只觉得连日来的沉疴之气一扫而空,目光盈盈地看着那宣读圣旨的太监,眼中闪烁着感激与喜悦的泪花: “公公辛苦了,亲自出宫来宣读圣旨,真是令人感激。”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褪下自己手腕上的玉镯,欲以之相赠。 然而,这玉镯色泽平平,而宣读圣旨的太监皆乃皇上身边的亲信,早已见惯了珍奇异宝。见老夫人随意摘下一枚色泽普通的玉镯作为赏赐,公公心中不禁有些失落。但他脸上却不露声色,只是谦逊地推辞道: “老夫人过奖了,奴才岂敢接受您的贵重之物。恭喜府上即将迎娶郡主,这乃是府上的荣耀。” 韩老夫人心中暗喜,世人果然都是势利之辈。往日这些人对自己冷眼相待,如今凤麟郡主尚未踏入韩府之门,这些宫廷奴才便已开始示好。她当下将玉镯重新戴上,笑容可掬地回答:“公公言重了,郡主青睐韩府,实乃我府之幸。” 圣旨中提到下月完婚,韩老夫人毫无异议,她巴不得早日将这位郡主迎入门。毕竟,韩府如今处境艰难,她急需这样的联姻来稳固家族地位。凤麟郡主身份尊贵,其嫁妆定不会逊色于之前的武威侯府。 至于徐芊芊,韩老夫人如今连提都不愿提起。她暗自庆幸儿子之前与徐芊芊和离,否则此刻恐将错失与郡主的良缘。 第139章 抗旨不尊 韩玟煜站在韩老夫人身旁,心中却是波涛汹涌。他清楚自己和凤麟郡主之间的过往,对这个未来的妻子心存芥蒂。然而,凤麟郡主容貌秀美,家世显赫,已然满足了他对正妻的期许,甚至胜过柳云曦。 韩玟煜暗自长叹一声,既然太后已施加压力,将此事定下调子,那么只要迎娶郡主入门,韩府便有望摆脱目前的颓势,重振家族声望。 在深邃的眼眸中,韩老夫人和韩玟煜的反应尽收于那位公公的眼底,他的目光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他微微一欠身,语气淡然地告别道:“韩大人,韩老夫人,咱家尚有要事,须得前往睿王府宣读圣旨,就此别过。” “公公请慢行!”韩老夫人一听到“睿王府”三字,心中便是一阵舒畅,脸上堆满了笑意,亲自送走了这位黎公公。 待黎公公携带着一名小太监步出门外,小太监紧跟其后,忍不住嘟囔起来:“干爹,这韩府也未免太过于吝啬了些吧?咱们宣读了这么多圣旨,哪个府邸不是赠送了厚礼?唯独他们家,竟然只送了一个色泽暗淡的橙色镯子,最后还收了回去。” 黎公公轻嗤一声,语气中带着不屑:“谁说不是呢?不过是一个家底空虚的韩府,还真以为娶了郡主就能一步登天,改变门楣了。” 小太监一头雾水,不解地追问:“干爹,您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我有些不大明白。” 黎公公回过头,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语气严肃:“不该探询的事就别去探询,知道的太多,对你并无益处。” 小太监赶忙点头称是。 当他们抵达睿王府,府内弥漫着一片愁云惨雾,气氛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 原本他们此行是为了宣读凤麟郡主的圣旨,却不料最终迎接他们的是睿王妃。 睿王妃心情大好,原本梁侧妃整日里在她眼前晃悠,令她倍感不快,没想到梁侧妃自取灭亡,在太后生辰宴上出了大洋相,还触怒了太后。 昨晚,睿王与她大吵一架,指责她教女无方,曾经的对手如今已跌入谷底,睿王妃的脸上洋溢着春风得意的神情。 “你们是来宣读圣旨的吗?凤麟郡主还逗留在她的院子里,未出台阶,雯珂,去请郡主到正院来。” 雯珂微微一福,轻声答道:“是,福晋。” 话音刚落,她便转身离去。 睿王妃又指挥下人端上香茶,对黎公公礼遇有加,相较在韩府时的严肃,此刻她对黎公公的态度恭敬至极。 “黎公公,实不相瞒。王爷对凤麟郡主疼爱有加,不知道陛下钦定的婚期是何时?” 黎公公刚刚宣读完圣旨,对婚期记得一清二楚,微笑着答道:“回王妃娘娘,婚期定在来月二十二。” 今日已是二十四,距离婚期仅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段紧迫的时光,似乎预示着一场波澜壮阔的序幕即将拉开。 众所周知,豪门望族嫁女之仪,往往需筹备半年之余,乃至更漫长的岁月,而圣上所赐的婚期,却仅仅定在月余之遥。 不到一个月的工夫,想要置办一份光鲜亮丽的嫁妆,实在难以做到,顶多只能做到不犯错,至于细致入微的筹谋,无疑是奢望。 睿王妃心中暗自庆幸,凤麟郡主原本是睿王府中唯一的郡主,若是个温顺明理的女子,她自是愿意倾心操持。 然而遗憾的是,凤麟郡主全然继承了梁侧妃的作风,睿王妃对她素无好感,自是不愿为她多费心神。 眼下时间紧迫,她更是有了堂而皇之的理由,对女儿的事置之不理。 一行人静坐在座位上等待,不久,雯珂带着一脸的无奈归来。 “郡主何在?”睿王妃向她身后瞥了一眼。 雯珂面露难色,低声回禀:“王妃,奴婢告知宫中圣旨将至,凤麟郡主却一直让奴婢退下,将自己反锁于屋内,不愿露面。” 睿王妃目光锐利地扫过黎公公,怒目圆睁:“梁侧妃何在?凤麟郡主固然不懂规矩,难道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明事理吗?圣旨降临,岂能如此无礼!” 雯珂声音微弱如蚊:“梁侧妃对凤麟郡主疼爱有加,也吩咐奴婢速速回报。” “真是荒唐至极!”睿王妃愤然起身,“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做出这等荒唐事,竟然还混淆是非,这是要将整个睿王府推向不义之地!” 话音未落,她便迈开步伐,直奔梁侧妃的墨菊苑,雯珂与黎公公等人连忙跟随其后。 在墨菊苑中,凤麟郡主正蒙着锦被,失声痛哭,梁侧妃既无奈又心疼,“凤麟,宫中圣旨已下,此事已无法更改。你若一直拒不出面,便是抗旨不遵了!” “我就是要抗旨!”凤麟郡主泣不成声,“都是你的错!若非你出的主意,我怎会落到如此地步?韩玟煜那残疾人,又已有两位妻子,我嫁给他岂不是要屈居妾室?他哪里配得上我。” 梁侧妃泪流满面,既气又悔,自觉不该纵容女儿做出这等决定。 她纠正道:“自然是正室,徐芊芊已经与韩玟煜和离了。” 这件事情,还是在昨晚与睿王争执时,他才透露出来的。 在那一刻,安慰的话语如同微风拂过干涸的土地,对凤麟郡主而言,却是无济于事。她心中的不快,并非源自与韩玟的离异与否,而是对这个人的深深不满。 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从她眼角滑落,郡主的情绪崩溃到了极点。她情绪失控地尖叫着,哭喊着,逼迫梁侧妃去恳求父王,去哀求太后娘娘的恩典。 梁侧妃在昨日才遭受了睿王的严厉责骂,哪里还敢轻易触霉头?至于太后娘娘,或许早已对这个侄女心生疏离,不愿再有任何瓜葛。 然而,这些苦衷此时无法对凤麟郡主解释,她的心情也无法理解这些曲折。 就在母女俩在屋内闹得天翻地覆之际,睿王妃携着黎公公等人步入了墨菊苑。 她的声音冷若冰霜,“梁侧妃,凤麟郡主年幼无知,难道你也如此不明事理吗?圣上旨意已至,如此行为成何体统?速速起身接旨。” 梁侧妃与凤麟郡主皆默默低下了头,目光中透露出深深的怨恨。她们与睿王妃本就势同水火,此次事件发生后,或许最得意的就是睿王妃了。 第140章 奇女子 睿王妃自然察觉到了她们的目光,但她毫不在意。她与梁侧妃素来不合,彼此间的敌意早已根深蒂固。 她只是对身后两名健壮的涂嬷嬷使了个眼色,两名膀大腰圆的涂嬷嬷相视一笑,立马上前,要将凤麟郡主从地上拉起。 梁侧妃既愤怒又心疼,“你们这是反了天了!竟敢对郡主如此无礼!”她欲上前阻止,却被雯珂挡住了去路。 凤麟郡主就这样被按压在地上,被迫跪着接受圣旨。 黎公公目光坚定,仿佛置身事外,面不改色地宣读了圣旨。 “不可!”梁侧妃激动地说:“为何要等到下个月?郡主的婚事怎能如此草率?” 她与王爷昨晚的争吵尚在耳畔,按照王爷的脾气,还不知道要晾她多久。如果下个月就要成亲,她将无法在王爷耳边吹风,为凤麟郡主筹备一份像样的嫁妆。 她女儿的嫁妆怎能简陋不堪? 抓着凤麟郡主的涂嬷嬷冷笑一声:“侧妃娘娘,您心中自然明白其中曲折。陛下此举,不过是为了掩盖我们睿王府的丑闻。若是昨日之事留下了什么痕迹,下个月成亲也还算合理。” 涂嬷嬷的话语直截了当,几乎是指名道姓地暗示凤麟郡主与韩玟煜的不光彩之事,担心郡主未婚先孕,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梁侧妃被堵得哑口无言,她那平日里素净而自负的面庞,此刻却如中了邪般,青一阵白一阵,变幻莫测。 睿王妃心中暗自窃喜,瞥了一眼身边的雯珂,只见雯珂不动声色地从袖中取出一只沉甸甸的钱袋,递给了黎公公。 黎公公轻轻掂了掂,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意。 睿王妃轻启珠唇,温言道:“黎公公长途跋涉来到这里,实在是劳苦功高,这区区薄礼,权当是茶水之资。只是今日在睿王府发生的琐事……” 黎公公立刻心领神会,“凤麟郡主接旨如常,一切安好。” 睿王妃这才放下心来,示意胡嬷嬷亲自护送黎公公离去。 望着梁侧妃母女俩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睿王妃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此事并非他人诬陷,既然事已至此,唯有顺应天命。睿王府非止一位郡主,更有几位公子,梁侧妃,你须得好好权衡。” 言罢,她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去。 梁侧妃内心纠葛不已,痛苦万分。她不仅有一个女儿凤麟,还有一个儿子玉京。 此次,她们母女已经为儿子带来了如此大的困扰,绝不能再在这明显的陷阱中迷失方向。 梁侧妃正欲开口,忽听门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紧接着,玉京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 “母妃,我听闻圣上为妹妹赐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玉京与长兄一同在京郊历练,对生辰宴上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刚一回府,便得知妹妹被赐婚的消息,心中不禁惊诧不已。 凤麟郡主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因哥哥这句话再次夺眶而出。 梁侧妃眼中也泛起一丝红晕,“不过是发生了一些意外,你为何这么早就回来了?” “事情解决便回来了,”玉京眼中闪过一丝关切,继续道:“若凤麟郡主心有不甘,不妨入宫恳求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必定不会坐视不理。” 梁侧妃与凤麟郡主心中暗自苦笑,这件事哪里能劳烦太后,说不定婚期都是太后亲自指定的。 然而这种敏感之事又不宜在玉京面前提起,梁侧妃只得转移话题,询问: “你今日匆匆忙忙赶回来,父王交待的事宜是否已经妥善处理?” 玉京轻嗤一声,不满地说:“那位喜欢炫耀的世子殿下在,哪里还有我发挥的余地?” 梁侧妃闻言,焦虑之情溢于言表,“你为何不与他一较高下?难道你甘心让他骑在你头上,拱手将世子之位让与他吗?” 难道他们就必须长期忍受睿王妃的压制? 梁侧妃心中犹如拥堵了一团乱麻,她急需一吐为快。 “我怎能不心生不甘!”玉京语气坚决,却安抚道:“母妃不必过分忧心,我之前提及的那件事情已有进展。若非此次太后寿辰之宴,父王令我前往京郊,否则我在寿辰宴上便会亮出那关键之物。” “究竟是什么?”梁侧妃追问不舍。 玉京并未隐瞒,答道:“那是一根神奇的指针,人称指南针,能于任何地域指明正确方向。还有一项发明——水泥,其用途广泛,既能强国也能福民,若得此物,路面之崎岖必减半。” 指南针?水泥? 梁侧妃对这两样东西闻之未闻,心中不禁生疑,“这真的能派上用场吗?” 玉京却坚信无疑,“母妃,这些发明皆出于我上次所说的那位奇女子之手,有此二物,那世子殿下如何能再超越我?他那般人,只懂得跟随父王奔走,不过是在父王面前巧言令色罢了。” 谈及那女子时,他眼中流露出满满的柔情与笑意,任谁都能察觉到他对她的情有独钟。 梁侧妃对这段话记忆犹新,当时儿子提起时仅称奇人,并未特别指出其为女性。 而今听闻是个女子,再观察儿子神情,她心中不禁一沉,“这位女子是否已有婚配?” 玉京轻轻摇头,“尚未有人能配得上她,她是这世间少有的奇女子,母妃你若见到她,必定会对她欣赏有加。” 梁侧妃嘴角微微抽动,看着儿子那情窦初开的模样,她深知自己未必会喜欢这位女子。 她一直期待儿子能迎娶一位门当户对的贵族女子以助他一臂之力,但现在,这个愿望似乎越来越难以实现了。 在女儿婚姻的草率处理之后,梁侧妃的心境已经如履薄冰,岂料如今儿子也钟情于一位名不经传的女子,这种打击让她几近崩溃。 此刻,玉京尚未来得及察觉梁侧妃的苦楚,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兴奋地说:“若是我将我和她共同发现的珍宝展示给父王,父王必定会慷慨地对我予以嘉奖。” 梁侧妃带着一丝无奈询问:“那么这位女子名唤何人?” 玉京答道:“她名叫芊芊。” 梁侧妃沉思片刻,脑中回忆起京城众多显赫家族的女子,却始终没有想起这个名字,不由得感到一阵失望。不过,这个名字似乎又隐约有些耳熟能详,她本想追问那女子的姓氏,然而此时凤麟郡主又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梁侧妃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 第141章 睿王府世子 武威侯府,黎公公亲自携带圣上赐婚的圣旨降临。 黎公公满脸堆满了笑容,恭恭敬敬地说:“县主,老奴在此恭贺县主与侯爷大喜,皇上亲自下达命令,让老奴火速前来宣读圣旨,绝不可有丝毫延误,足见此事受到何等的重视。” 柳云曦瞥了一眼红莺,红莺随即递给黎公公一笔丰厚的赏金。黎公公见状,笑容顿时更加真挚了几分。 送走黎公公后,桑冠霖与茜婶急匆匆地从后院赶了进来,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询问: “刚才宫里的人是不是已经宣读了赐婚的圣旨?” 柳云曦点了点头,平静地说:“已经赐婚了,不过并没有指定具体的吉日。” 茜婶听后松了口气,欣慰地说:“没有指定吉日最好不过,我们可以细心挑选一个最为吉利的日子。如此重要的婚事,绝不能草率从事。选一个好日子,才能带来好运气。” 桑冠霖同样欣喜若狂,皇上和太后的反复无常终于告一段落,他们早已答应赐婚,却总是节外生枝,现在终于尘埃落定,让人心情舒畅。 柳云曦目光流转,凝视着他们欢愉中透露出的侥幸神色,内心却透彻地知晓了今日颁布圣旨背后的深意。 太皇太后毕竟对娘家的情感难以割舍,为了让凤麟郡主与梁侧妃的颜面稍显保全,特意选择性地遗忘两人之间曾有的龃龉,匆匆为他们安排了婚事。 尽管众多贵妇人们早已对内情了如指掌,但随着新的谈资的涌现,凤麟郡主与韩玟煜间的婚事也就不再显得那么突兀。 太皇太后此举无疑是煞费苦心,只是,梁侧妃和她女儿是否能够领会这番良苦用心,却是未知之数。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褚祺瑞亲自莅临武威侯府。 府中上下无不知晓,这位便是他们未来的姑爷,而且褚祺瑞身为西魏名将,众人对他既尊敬又热络。 褚祺瑞并非首次踏足武威侯府,踏入门槛,他瞧见柳云曦正埋头审视账本,不由得有些惊奇:“怎么只见你一人在此?” 前几次到访,他总是与桑冠霖形影不离,身后还时常伴随着茜婶。 柳云曦抬起头来,目光从账本移至褚祺瑞,“冠霖和我婶娘外出了,侯爷此番驾临有何贵干?” 褚祺瑞脸上露出几分柔和的神色,“我此行是欲带你外出散心,不知你是否有闲暇?” 听罢,柳云曦方才细细打量褚祺瑞,这一打量,她便察觉到异样之处。 褚祺瑞今日并未着日常华服,反而像是战场上那般,身着紧袖窄口的战装。 这样的装束让他看起来更加英姿飒爽,他那棱角分明的面庞自然而然流露出高贵气质,令人无法小觑。 “我们去往何方?”柳云曦望了望窗外的天色,今日阳光明媚,的确是外出踏青的好时光,无怪桑冠霖会拉着茜婶出游。 只不过,桑冠霖终究是个小女孩心性,向往繁华的衣饰珠宝,而柳云曦对此并无太大兴趣,故而没有同行。 但褚祺瑞显然是打算带她去往其他地方,柳云曦眼中闪现出一丝期待。 褚祺瑞难得地卖了个关子,只含糊地说:“暂且保密,到了你就明白了。” 柳云曦更换了衣裳,步出房门,只见武威侯府门前伫立着一匹神骏非凡的战马,那正是柳云曦所熟悉的,褚祺瑞的坐骑——追云。 追云乃是一匹举世无双的乌云踏雪,全身漆黑如墨,四肢洁白如雪,实乃千里马中的珍品。 这匹马灵性十足,曾经在战场上多次助褚祺瑞突出重围,记得褚祺瑞班师回朝那天,便是骑着它,英姿飒爽,令人敬畏。 见到柳云曦犹豫不决,追云似乎能洞察人心,转头朝柳云曦轻声嘶鸣,竟然还微微弯下了身躯。 褚祺瑞轻轻地搂住她的腰,用力将她送上马背,柳云曦顺着他的力道,安然落座。 随后,褚祺瑞也跃上马背,坐在她的身后,从她肩头穿过,握住了缰绳。 柳云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追云本就高于一般马匹,当她真正坐上马背,俯瞰四周,方才意识到它的巍峨。 感应到她的紧张,褚祺瑞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她,柔声安慰:“有我相伴,无需害怕。” 柳云曦点了点头,轻声道:“我并不害怕。” 褚祺瑞微微一笑,轻拍马背,追云立刻如离弦之箭般飞奔出去。 千里马的魅力正在于此,静止时它显得比普通马匹更加雄壮,然而当它奔跑起来,两侧景色瞬息万变,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迅速后退。 柳云曦的耳畔唯有风声如龙吟虎啸,伴随的是身后那一抹坚实而温暖的依靠。 转瞬之间,追云骤然停下脚步。柳云曦环顾四周,此刻她所在的境地已是一片陌生,这里虽与沙坪岛有几分相似,却更加沉寂无声。一座类似练兵场的空地坐落中央,旁边几名青年正在下棋。 一听到脚步声,那几名青年抬起头,略一打量,便挥手示意他们过来。 褚祺瑞解释道:“他们都是朝中重臣的子弟,其中一位更是睿王爷的直系血脉。今日他们为何出现在这里,不得而知,但礼貌地打声招呼总无妨。” 一听到睿王府世子,柳云曦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凤麟郡主的影子,心中不禁有些忐忑,只想简单寒暄几句便匆匆离去。 但睿王府世子似乎对她颇有好感,竟含蓄地提及:“临川县主那天在太后寿宴上的表现真是不同凡响,献上的红珊瑚树深得太后欢心。” 柳云曦心知,睿王府世子此言非同小可,表面上夸赞她礼物选得恰到好处,实则暗指她与凤麟郡主的关系。 虽然凤麟郡主并非睿王亲生,但她毕竟是睿王府唯一的女儿,柳云曦心中捉摸不透,他究竟站在哪一边。 她只能装傻充愣,微微低头道:“区区薄礼,世子过奖了。” 睿王府世子微微一笑,“县主何必谦虚?我素来敬佩智者。” 柳云曦不愿多谈,仅是轻轻点头以示回应。 睿王府世子似乎回忆起什么,欲言又止,但在察觉到褚祺瑞的目光后,终究是将话语吞回了腹中。 “既然县主和侯爷在此独自游赏,那本世子便不打扰了。” 柳云曦微微点头,心中却感到睿王府世子的目光有些异样。 第142章 水泥 那目光似乎透露出他早已知晓某些秘密,并且满怀期待地等着柳云曦发现后的神情变化。 究竟是什么秘密? 在果林中采摘水果时,柳云曦仍是满腹疑惑。然而,当他们提着满载而归的果实走出果林,距离校场尚有一段距离时,耳畔传来的一声熟悉嗓音,让她心头豁然开朗。 走进校场,原本在下棋的几位公子已不在棋盘旁,而是移至另一侧。一个陌生女子背对着他们,正与一男子亲昵交谈。 校场边停着一辆马车,显然属于那对男女所有。 柳云曦悄悄靠近那女子,而睿王府世子正好望向这边,发现了他们的到来,此刻他正含笑注视着她,仿佛在暗示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似乎也察觉到睿王府世子的目光,那对男女也向这边看来。 一瞬间,四道目光交织在一起,柳云曦眼神平静如水,而徐芊芊则是慌乱不已。 自从听到那声音起,柳云曦便已认出了徐芊芊。 分别已久,徐芊芊较之最后一次见面时更加美丽,妆饰也更加精致。 此时她的眼底闪烁着惊恐之光,瞬也不瞬地盯着柳云曦。 徐芊芊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在这个意想不到的场所与柳云曦重逢。她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心中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 柳云曦对徐芊芊并未怀有深仇大恨,经过长时间的深入调查,她发现徐芊芊与她父母失踪之谜并无瓜葛。至于她堂兄被安排上那艘船,完全是韩玟煜的推荐所致。 若想有一日揭开真相的面纱,这一切都必须从韩玟煜的口中得到证实。 她与韩玟煜的过往,柳云曦并不想旧事重提,因为那些本不属于她的人,终究是留不住的。 谁料,她与韩玟煜竟然如此相似,两人竟然都不约而同地在生活中牵扯出了新的纠葛。 柳云曦的目光落在徐芊芊身边的男子身上,他身着华贵,显然是身份显赫之辈。 然而,她对他一无所知,对这个男子的真实身份一概不知。 “二弟,你今日的到访真是恰到好处,恰好临川县主和长宁侯也在此地。” 睿王世子似乎洞察到了柳云曦对男子身份的好奇,恰到好处地开了口。 他对男子的称呼,让素来冷静自持的柳云曦也不禁瞪大了眼睛。 二弟? 难道这个男子竟然是睿王的次子,也是睿王的血脉? 韩玟煜与凤麟郡主已有婚约,而徐芊芊竟然又与睿王的另一位公子产生了瓜葛? 柳云曦瞬间明白了睿王世子刚才那古怪的表情,自己的庶出弟妹竟然分别与自己的情敌结为连理,这真是荒唐至极。 睿王世子继续煽风点火,介绍道:“临川县主,侯爷。这位是我的二弟玉京,他与徐小姐相识。” 徐芊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紧张地盯着柳云曦,生怕她会说出什么不堪入耳的话语。 直到柳云曦只是微微点头,徐芊芊才略微放松,但身体依旧紧绷,生怕柳云曦随时揭露她的真实身份。 玉京并未察觉到她的紧张,想起自己掌握的技艺,主动提出:“侯爷,我有要事想与您单独商讨,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甚至没有正眼瞧过大哥一眼,任何人都能看出这两兄弟关系并不和睦。 睿王世子对此并不在意,他轻松地展开手中的折扇,悠然自得地扇着风。 褚祺瑞望向柳云曦,得到她微不可察的点头后,便与玉京一同走向了棋桌旁。 徐芊芊向柳云曦靠近两步,低声警告道:“柳云曦,为一个男子而自寻短见,并非我徐芊芊的行事风格。如今,我与韩玟煜已无瓜葛,你最好不要在玉京面前胡言乱语,否则你将自食恶果。” 柳云曦心中暗想,不知徐芊芊的脑海中到底装了些什么,为何总是将他人想得如此不堪。 “我不会对你的所作所为品头论足,你选择与谁相伴,与我无关。” 徐芊芊一愣,随即冷笑一声:“是啊,你确实擅长言不由衷。我知道你心中对我怀恨在心,恨我夺走了韩玟煜,如今却过得如此惬意。但我要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我凭借自己的实力所赢得的。你不必在我面前伪装,不管你内心深处究竟作何感想,你最好言行一致,否则你和韩玟煜之间那些旧事,侯爷或许还一无所知吧?” 柳云曦的反诘声里带着一丝疑惑:“你所说的,莫非是咱们成亲之事?祺瑞早已知情。” 这等事原本就藏不住,一旦试图编织谎言,那些谎言便会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直至无法收拾。 褚祺瑞身份尊贵,权势滔天,如此重要的事情又怎能对他隐瞒? 而徐芊芊刚才还显得战战兢兢,现在却又刻意寻机来对自己发出警告,种种迹象都表明她似乎对玉京隐瞒了什么。 柳云曦无意与她在此事上争执,望着她那偏执的目光,她诚恳地劝解道:“徐芊芊,别人不言,并不意味着他们无知。有些事情根本无法遮掩。越是试图隐瞒,引发的后果就越严重。” 然而,徐芊芊却似乎并未领会她的善意,只是冷笑连连:“瞧瞧,你最终还是暴露了你的真实想法。柳云曦,你不过是嫉妒我的幸福。女人何必为难女人?你之前无法笼络人心,这又能怪我什么?” 柳云曦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徐芊芊总是如此曲解她的意图,让人感觉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从未有过诋毁徐芊芊的念头,但徐芊芊却固执地认定她会这么做,这种误解的源头让她费解。 “随你的便。”柳云曦不想再与她多做纠缠。 徐芊芊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柳云曦却不愿再浪费宝贵时间,转身径直朝玉京和褚祺瑞走去。 徐芊芊犹如被扼住了咽喉的鸭子,所有的话语都硬生生吞回了腹中。 另一侧,玉京正热心地向褚祺瑞讲解水泥与指南针的奥秘,尤其是水泥,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 “若将水泥铺设在官道上,那么官道将不再坑洼不平,运输粮食的效率也将大幅提高。长宁侯,您对此有何高见?” 玉京急于展示自己的才华,若能获得褚祺瑞的支持,对他而言无疑是巨大的助力。 “这等事宜还需待陛下定夺。”褚祺瑞自然不会轻易表明立场,他对水泥一无所知,而且官道的修筑本就由陛下亲自决策,他岂能随意插手。 第143章 笑柄 玉京似乎还想争辩,但此时柳云曦已走近,他尚未开口,褚祺瑞便带着柳云曦步入了校场。 玉京脸色阴沉地望着两人的背影,他没想到两人竟如此不领情,自己一番好意地商量,却被褚祺瑞置若罔闻。 这不是明摆着让自己下不来台吗? 褚祺瑞并未关注身后,他在校场中耐心地指导柳云曦射箭,柳云曦一边瞄准靶心,一边询问: “那人跟侯爷说了些什么?” 褚祺瑞并未隐瞒,“他提到了一种名为水泥的物质,据说能使路面坚硬平坦,希望我能在陛下面前为其说项。” 柳云曦手指微微一颤,手中的箭矢随之轻飘飘地飞出,幸好她之前已精准瞄准,箭矢稳稳地插在靶心。 她转头轻声说:“官道修筑之事,历来由工部主掌。何况,大兴土木必然劳民伤财,陛下恐怕不会轻易应允。” 任何一项工程都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而当前国库空虚,陛下又怎会轻易点头? 他们刚刚结束与东陵的激战,虽然获胜,但也元气大伤。此时若再大兴土木,恐怕会引起周边国家的觊觎。 褚祺瑞的眼眸中掠过一丝钦佩之光,这恰好与他内心深处的想法不谋而合,“确实如此,他还特别提到了指南针,强调无论身处何地,它都能为我们指引正确的方向。” “关于这些,还是让他亲自向陛下禀报吧。这种敏感的事,若是插手其中,未必能确保万无一失。”柳云曦总感觉这两样物品与徐芊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过去也曾耳闻睿王府的一些秘闻,据说睿王侧妃所出的次子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 而如今,徐芊芊忽然与玉京结缘,紧接着这位平日里不学无术的公子一下拿出了两项重大发明,这一切似乎都和徐芊芊脱不了干系。 再结合徐芊芊先前所言,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不懈努力的结果,这自然是毋庸置疑。 柳云曦对徐芊芊的可靠性持有保留态度,他们成功与否与她并无太多瓜葛,只是这件事似乎潜藏着失败的风险,因此最好保持距离,避免任何交集。 褚祺瑞的功绩已足够辉煌,不缺这一两件成就。 当天傍晚时分,褚祺瑞亲自护送柳云曦返回府邸,桑冠霖和茜婶已经先行归来。两人一见到柳云曦,便急不可耐地拉她进入屋内。 褚祺瑞将她送到门前便匆匆离去,尽管她今日的装扮也颇为引人注目,但茜婶和桑冠霖此刻却无暇他顾,急切地询问: “云曦,你知道我们今天出门都听到了什么消息吗?韩玟煜和徐芊芊竟然已经协议离婚,今天他们府上派人前往睿王府送上彩礼,听说送的东西并不多,连那个梁侧妃身边的嬷嬷脸色都变得铁青。” 桑冠霖和茜婶在京城游玩时,偶遇了几位熟悉的夫人,这些消息都是从她们口中得知的。 柳云曦微微一怔,难怪徐芊芊会说她和韩玟煜已无瓜葛,原来两人已经和平分手。 那他们是否知晓,这对夫妻以另一种方式再次相聚在了一起? 恰在此时,桑冠霖注意到了柳云曦的装扮,好奇地询问:“云曦姐姐,你这是去了哪里?为何打扮得如此与众不同?” “侯爷带着小姐外出了一趟。”站在一旁的红莺忍不住偷笑。 褚祺瑞只带了一匹马,所以红莺这次并未随行。但看到小姐和侯爷在外独处了许久,她心中也是满心欢喜。 茜婶脸上闪过一抹欣慰之色,感慨道:“看来,长宁侯确实是真心将你放在心上,这真是太好了。你父母在天之灵若是得知,也会感到欣慰。我也能对得起你姐姐。” 提及父母,柳云曦眼眶泛红,父母和兄长的离世已经过去了许久,他们的音容笑貌似乎已不再如当初那般清晰。 她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忘记他们,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茜婶和她一样,依然怀念着家人。 桑冠霖看到娘亲和云曦姐姐眼中都闪着泪花,便一左一右地握住她们的手,“好了,娘亲,云曦姐姐别再难过了。云曦姐姐,你快告诉我,你们今天都玩了些什么?” 茜婶无奈地望向女儿,心想这孩子的性格到底遗传了谁,总是这么活泼开朗,让人既爱又无奈。 遁入一方幽寂之地,侯爷便在此传授射箭之术。柳云曦略一沉吟,旋即补充道:“在彼处,竟然偶遇了徐芊芊。” “什么?”桑冠霖与红莺齐齐睁大了眼睛,难道这世间真有如此巧合,偏在此刻遇见徐芊芊? 那徐芊芊为何会踏足那片所在? “她为何会出现在那里?”柳云曦回答:“她与睿王府的二公子相随,两人间的互动亲昵非常,徐芊芊还特意提醒我,勿在玉京面前搬弄口舌。” 徐芊芊与睿王府二公子之间亲密无间? 闻言,桑冠霖忍不住笑出声来,“韩玟煜与徐芊芊,当真是有趣得很,我瞧他们二人迟早会成为京城的笑柄。方才离异,旋即分别与兄妹结伴,又一同踏入睿王府之门,说不定睿王得知后,脸色都将变得铁青。” 红莺亦难以掩饰心中的幸灾乐祸,“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二人看上这对兄妹,倒也并非什么奇事。” 不得不说,桑冠霖与红莺的预言一语中的。此时,在睿王府内,梁侧妃正满脸惊愕地盯着下面的家丁: “你说什么?你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下面的男子沉着稳健,显然是个武艺高强的角色,此刻他拱手回应:“侧妃娘娘,二公子近期在外养了一位女子,那女子身份神秘,经过属下查证,才得知此女曾有过婚史。” 上次玉京情窦初开,站在她面前,告诉她心仪之人未婚的情景仍历历在目,岂料现今却得知那女子居然已婚? 梁侧妃愤怒至极,反而笑出声来,“好一个胆大包天,竟敢欺瞒我儿,本来就不配与我儿匹配,没想到还是个满口谎言的卑贱之徒!” 最近她一直忙于女儿之事,即便知晓儿子与这女子关系非同一般,但也无暇他顾。 如今终于有了空闲,岂料竟然查出了如此丑事。 明明有过婚史,却还要欺骗他人!要是真娶了这样的女子为妻,他们岂不是要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第144章 狂妄 更何况这次她们母女正是栽在柳云曦手中,怀着满腔怒火,梁侧妃对于这样的已婚女子更是反感至极。 下面的男子此刻默然不语,梁侧妃显然正处于盛怒之中,此刻最好的做法便是保持沉默。 梁侧妃深深吸了几口气,慢慢平复自己的情绪,紧盯着男子吩咐:“待玉京归来,你务必看紧他,不可再让他外出胡闹!” 一个已婚女子竟敢欺骗她的儿子,连这样的事情都要欺骗,那么之前她儿子所说的那些利国利民之事,也都可能是虚假的。如此一个女子,又岂能有什么真正本领? 梁侧妃暗暗下定决心,尽管对女儿的遭遇痛心疾首,但女儿的清白已失,这门婚事已无法更改。 然而儿子的婚事,她还来得及细心挑选。京城之中世家贵族的女儿众多,凭借她儿子的出众外表,要找一个能助一臂之力的儿媳并非难事。 “遵命!”男子应声,随即转身退下。 午后,玉京返回府中,他的居所已被梁侧妃下令严密包围,连想要出院一步都变得不可能。 “尔等狗奴才,竟敢阻拦本公子,莫非是想找死不成!”玉京在家中一向颐指气使,此刻面对这些家丁的阻拦,心中怒火中烧。 “二公子,这是侧妃娘娘的吩咐,必须看管好您,不得让您踏出府门一步。” “荒谬至极!本公子出门乃有要事在身,母妃她如何能明白?速速将母妃传来,倘若延误了本公子的要事,你们这伙人的脑袋 collectively都将不保!” 玉京心中暗自咒骂,不知母妃又从何处风闻了什么,他今日归家时已下定决心,要将此事亲自告知父王。 谁知刚回到府邸,便被母妃的手下拦住,这让玉京焦躁不安,若是因此误了大事,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家丁们面面相觑,面对玉京的咄咄逼人,他们无法抵挡,只得去请梁侧妃。 不多时,梁侧妃匆匆赶来,玉京见状立刻抱怨:“母妃,您为何让这些人围住我的院子?您又是听了哪些恶毒的谣言?今日我有急事需告知父王,您切勿再延误我的时间。” “玉京,你竟然被人蒙蔽了!之前你与那女子纠缠不清,她可曾告诉你,她曾有过婚姻?”梁侧妃直截了当地质问。 玉京愣住了,徐芊芊曾经嫁人? 他想起徐芊芊那聪明伶俐的模样,心中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他警惕地看着梁侧妃,“母妃,您是不是在欺骗我?芊芊怎么可能有过婚姻?” “我何须骗你?我已派人亲自打探清楚,你想想,她连自己曾嫁人都隐瞒不报,那些所谓的‘好东西’怎能作真?你私下的小打小闹倒也罢了,但这些物件怎能轻易摆到父王面前?若父王得知此事,你如何能超过你大哥?到时母妃和你妹妹还有什么指望?” 梁侧妃苦口婆心,她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世子遗传了母亲的八面玲珑,若是自家儿子再不有所觉悟,如何能与之抗衡? 梁侧妃甚至怀疑,那个与儿子有染的女子可能是世子有意安排的,他们处心积虑,意图摧毁自己所有的希望! “水泥和指南针都是货真价实,”提及正事,玉京的眼神坚定如铁,“我亲眼所见,亲手所试,若将它们呈报给父王,大哥便无法与我匹敌。” 梁侧妃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多,儿子仍旧无动于衷,她失望至极:“既然你仍旧执迷不悟,那就好好在这院子里反省吧。那女子我懒得理会,若她能安分守己,不再打扰你,我就放她一条生路。至于你,就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许去,你的婚事由我亲自安排。” 说罢,梁侧妃转身离去。 玉京失神落魄,这段日子他对徐芊芊的深情厚意,难道芊芊竟连这件事都对他隐瞒? 心中充满疑惑,他已无暇他顾,恍恍惚惚地回到了屋内。 接下来的两三天,他一直闭门不出。 对于旁人来说,这或许无关紧要,但对于徐芊芊而言,这么久没有玉京的消息,她简直如坐针毡,焦急万分。 在徐芊芊的记忆深处,柳云曦那日的忠告犹在耳畔,如同晨钟暮鼓,她此刻心中一紧,气息凝结。 踏破武威侯府的高门,她毫不犹豫地要求仆役去请柳云曦出来,她要与之面对面地澄清一切。 那名仆役目光如刀,打量着她,语气坚硬:“我家县主非泛泛之辈,岂能随意相见?你又是何方神圣?” 徐芊芊嘴角掠过一丝冷笑,情绪中带着几许不屑:“果真是目光短浅,区区一介仆役,也敢对我咆哮如雷!” 她似乎忘记了,曾经她也曾感慨过,这里的人们将仆役不当成人看待,而她并非那等人。 仆役自然也不是易于之辈,面对一个突然出现的女子侮辱自己,脸色骤然沉下:“你说不出与县主的关系,便无权见县主。” “我与柳云曦的关系,你尚未资格得知!你只需速速去请你们县主出来,否则待会儿我若有所言,你恐怕难以掌控。” 徐芊芊脸色冷若冰霜,这样冷冽的神色在她身上并不常见,显得尤为慑人。 两名仆役相视,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终于,他们还是担心徐芊芊会说出什么不堪入耳的话,只得进去通报柳云曦。 此时,柳云曦正在屋内,听闻有女子找她,便问:“她可有说明身份?” 仆役摇摇头,一脸苦相:“县主,此人狂妄至极,口口声声说如果您不出来,她便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何种话语。” 桑冠霖与茜婶此刻也在府中,二人交换了一个眼色,神色都显得有些不悦。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武威侯府放肆?还敢威胁,真是狂妄无知!” 茜婶猛地从座位上站起,“云曦,你且在此等候,我出去看看究竟是谁如此大胆。” 柳云曦是她姐姐的血脉,先前虽不在京城,但现在既然回来了,她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到她的头顶上来! 茜婶随着仆役来到府门前,一眼便看到等候在那里的徐芊芊。 茜婶目光中闪过一抹冷厉,她还以为来者是谁,原来却是那个与韩玟煜离婚后迅速另寻他人的徐芊芊。 “徐姑娘,你来我武威侯府所谓何事?”茜婶的声音中带着冰冷的质问。 第145章 小海螺 徐芊芊瞥了一眼茜婶身后,见柳云曦并未出来,心中更是愤怒:“你又是谁?我找柳云曦!她为何不敢出来见我?是不是心虚了?” 茜婶神色凝重:“徐姑娘,言辞需谨慎!云曦只是不愿再与韩府有任何瓜葛,若你继续恶言相向,我只能命下人请你出去了。” 徐芊芊气得浑身发抖,柳云曦在玉京面前说三道四,导致她现在连玉京的面都难以见到,反而被指责自己恶言相向? “柳云曦做出那等不堪之事害我,怎么在你们眼中,反倒成了我无理取闹?今日她若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就要将她在府中故意陷害我的事情全部揭露出来。” 徐芊芊所言之事,自是指那次红莺与她扭打,她诬陷红莺导致她动了胎气的事情。 然而,那次只有她自己心知肚明,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现在柳云曦的行为如此过分,即使这些事情传出去了,坏了她的名声,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茜婶究竟历经了多少岁月的风霜?她对柳云曦的性格了如指掌,深知她向来不屑于与人争夺,徐芊芊口中的蓄意陷害根本难以立足。 茜婶的声音平稳而从容,“徐姑娘,你言之凿凿地指责云曦蓄意陷害,那你何不具体阐述,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深受其害?” 两人正站在武威侯府的大门前对峙,路过的百姓纷纷驻足,好奇地围观。徐芊芊环顾四周,面对众人的目光,她显得吞吐其词,犹豫不决。 她并非愚昧无知之辈,心中明白得很,玉京乃皇亲贵胄的聚集地,若是有关皇室的消息传入百姓耳中,不出几日,便会传遍整个京城。 茜婶深知这一奥秘,因此直接发问。 面对徐芊芊吞吞吐吐的窘境,茜婶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表面上却依旧严肃地质问:“徐姑娘,你究竟意欲何为?你指责我们云曦,如今却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 徐芊芊紧握拳头,咬紧牙关,恨声道:“你若是有胆量,就随我进府,我要当面向柳云曦质问,她自己所为,她心中最清楚不过,这里绝非合适之地。” 茜婶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不必了。看来徐姑娘只是特意来武威侯府滋事。这次的行径我可以姑且容忍,但若是你再次无端生事,休怪我翻脸无情。” 她瞥了一眼身旁的守卫,“送客。” “遵命!”两边的家丁齐声回应,随即一左一右准备将徐芊芊架走。 围观的百姓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韩府的人是不是有点神经质?每个离婚的人都得天天遭受这种骚扰,这日子还怎么过?” “是啊,大门口喧哗不已,要说出理由却又支支吾吾,明显是来找麻烦的!” 徐芊芊听力敏锐,百姓们的议论她字字句句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气得肺都要炸裂。 她怒视着信心满满的茜婶,恨声道:“还敢说这件事与你们无关,善恶终有报!” 茜婶轻笑一声,反唇相讥:“原来徐姑娘也知道作恶必遭报应,那你所做的坏事还少吗?你可要小心行事啊!” 她所策划的陷害,以及在韩府中劝导贬妻为妾的种种行径,桩桩件件都是她亲自操办,这才是真正的缺德之举。 至于她此次前来,硬生生地将柳云曦牵扯进来。即便茜婶没有询问柳云曦,她也坚信柳云曦不会与徐芊芊斤斤计较。 茜婶话音刚落,转头看向两名家丁,严肃地吩咐:“今后若徐姑娘再次无理取闹,你们无需通报。” 这番话既是说给家丁们听,也是说给围观的百姓和徐芊芊听。 茜婶不顾徐芊芊在背后的叫嚣,径直转身,走进府内。 家丁迅速关上大门,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回到厅堂,桑冠霖急切地询问外面发生了何事。茜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讲述,她听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好不容易才与睿王的二公子结缘,那可是梁侧妃的亲子,如今凤麟郡主出了这等事,梁侧妃对儿子的婚事必然更加慎重,她怎么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揭露真相?” 茜婶叹了口气,说道:“唉,徐芊芊这丫头也未免太天真了,在这种敏感时刻,唯有隐忍不动方能自保,若是四处张扬,恐怕会激起梁侧妃的忌恨。” 梁侧妃虽然仅为王爷的侧室,但她的娘家势力庞大,想要让人无声无息地消失,对她来说,就如同踩死一只蚂蚁般轻松。 “她误以为是我将她和睿王二公子的亲事泄露出去。”柳云曦轻轻挑起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她分析问题的思路,至今仍然没有丝毫进步。” “可不是吗?”桑冠霖不屑地撇了撇嘴,“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梁侧妃的杰作。徐芊芊还应该庆幸这一点,否则她若真的和韩玟煜再续前缘,梁侧妃恐怕会毫不留情地把她吞噬。” 到那时,梁侧妃将成为一个彻底的笑柄。 “绝不可能!睿王绝不可能坐视不理,这种荒唐的事情绝不允许在王府内发生。”茜婶语气坚决。 此时,若徐芊芊能稍微清醒一些,洞察其中的玄机,与玉京彻底决裂,或许还能全身而退。 但若是她依然固执己见,试图与玉京藕断丝连,她的处境将变得岌岌可危。 事实表明,徐芊芊在这件事上表现出了一种异乎寻常的固执。 自从离开武威侯府后,她便开始在睿王府内四处游荡,不懈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一天,她终于等到了玉京身边的小厮小海螺出府。 小海螺是玉京的亲信,徐芊芊特意尾随小海螺行了一段路,意外地发现他竟然来到了她曾居住的地方。 徐芊芊心头一宽,暗想玉京心里一定还挂念着她,于是紧跟小海螺步入了屋内。 小海螺听到脚步声,警觉地回过头,待发现是徐芊芊后,明显地放松了下来,“徐姑娘,你怎么离开了?” 徐芊芊没有闲暇解释,而是直截了当地询问:“小海螺,是不是玉京派你来找我的?他有没有什么话要转告我?” 小海螺望着徐芊芊那充满期待的眼神,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尴尬。 “主人是让我来取东西的,侧妃娘娘如今已将主人软禁在院子里,徐姑娘,你就安心在此等待,一旦主人重获自由,肯定会来找你的。” 第146章 赘婿 言外之意,他此次前来,只是因为徐芊芊制作的指南针和水泥,与她本人并无太大关联。 徐芊芊脸上的渴望瞬间凝固,她睁大眼睛注视着小海螺的脸庞,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玉京与她久未谋面,派小海螺前来,居然不是为了她。 难道他真的因为那件事,就完全忘记了他们之间的情谊吗? “小海螺,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有人在玉京面前说了什么?”徐芊芊眼眶泛红,“那些事我都有苦衷,这件事只有我们面对面才能解释清楚。” 小海螺见徐芊芊追根究底,终于忍不住说了句真心话,“徐姑娘,这件事是侧妃娘娘调查出来告诉主人的。侧妃娘娘非常震怒,这些日子你还是不要去睿王府了。” 尽管他是个身份卑微的下人,可毕竟是玉京身边的人,从小便跟随玉京,对梁侧妃的性情有所领教。 万一徐芊芊不愿安于现状,梁侧妃手中自有一套整治她的手段。 那时,玉京即便心有余力,也难以伸出援手,恐怕只能徒呼奈何。 小海螺的话语如同重锤击打,徐芊芊心如死灰,孤独地坐在屋内,甚至未曾察觉他何时离去。 原来,自己真的误解了柳云曦,这一切都是梁侧妃发现后告知玉京的。 回想起柳云曦当日所说的“纸包不住火”,徐芊芊心中罕见地涌起一丝悔意。 然而,很快她便摇头,将这些情绪从脑海中驱逐出境。 她想到,如果自己和玉京初识之际,便将此事和盘托出,两人之间根本不可能萌生任何情愫。 内心交战的两股思绪,犹如天人之间的争斗,胜负未定。 与徐芊芊的失魂落魄形成鲜明对比,韩府近期却如同沐浴春风,喜气洋洋。 即将迎娶一位郡主为儿媳,韩老爷子鉴于之前的教训,特别叮嘱韩老夫人,不要再在儿媳面前摆出傲慢的态度。 韩老夫人虽然答应得爽快,但私下里对韩思澜说: “郡主儿媳固然身份尊贵,但我毕竟是婆母,是长辈,难道她进门后,还要将她当成老佛爷供奉不成?” 韩思澜虽未见过凤麟郡主,但对她的传闻早已有所耳闻,“据说这位凤麟郡主在睿王府备受宠爱,虽是庶出,却与嫡女无异,同样得以入宫受封。” 韩老夫人点头说:“宠爱就好,现在只希望这门婚事能够顺顺利利,韩府再也承受不起任何的风波了。” 她并未怀疑凤麟郡主的宠爱程度,只是因为韩老爷子的叮嘱而感到心中不快。 望着韩思澜,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深深的怜爱,“思澜,你放心,即便郡主进门,你依旧是她的小姑,她不敢对你怎么样。” 凤麟郡主素来飞扬跋扈,韩思澜曾见过她一次,却连一个正视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如今即将成为一家人,韩老夫人坚信,有自己在,思澜定不会遭受任何欺凌。 韩思澜依偎在母亲的怀抱中,重重地点了点头。 但不知为何,她突然嘟起嘴,抱怨道:“娘,咱们上次送给睿王府的定亲礼也不少,可他们回赠的礼物却寥寥无几,是不是对我们有所防备?” 凤麟郡主的身份远超之前的两位,而且这次还是皇帝赐婚,按理说睿王府的回礼应该更加丰厚。 韩老夫人也有些不满,叹息:“谁知道呢,不过郡主进门后,就算王府给的东西她握在手中,但住在这府里,难道还能不管不问?” 她似乎忘记了,他们送过去的定亲礼总共不过五千两银子,而王府的回礼至少也有万两,却仍被他们视为不足。 韩思澜也认为母亲的话有道理,母女俩开始合计,一旦凤麟郡主进门,家中宽裕之后,该添置些什么物品。 韩老夫人心中始终牵挂着那个她钟爱的戏班子,自从韩日渐衰落,戏班子便被迫解散。如今,她已经着手重新邀请戏班子,准备再次享受那悠扬的丝竹之声。 在韩府的深宅大院中,有了凤麟郡主的儿媳妇担任管家,韩老夫人这副历经风霜的骨架也终于可以暂时放下重担,悠然欣赏戏班子唱戏,享受一番闲暇时光。 然而,韩思澜的心思却飘向了函一坊的绮丽衣裳。她心心念念地期待着新嫂子的到来,那时府中的银两必定会比柳云曦在时更加充裕,届时她便可随心所欲地购置心仪的服饰。 母女俩沉浸在美好的憧憬中,却不料几日后的一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将她们的幻想击得粉碎。 一日,韩玟煜与韩老爷子一同下朝归府,两人的脸色都显得异常凝重。韩老夫人和韩思澜对视一眼,心中不禁升起一丝不安。 “玟煜,你们父子俩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朝堂上出了什么大事?”韩老夫人紧张地询问。 韩玟煜尚未开口,韩老爷子便长叹一声,面色苍凉地说:“还不是因为你玟煜和凤麟郡主的婚事!” “婚事出了何事?”韩老夫人惊恐不已,如今在她的心中,凤麟郡主便是府上的摇钱树,这门婚事难道出了什么差错? 韩思澜也惊得目瞪口呆,“父亲,您的话为何只说一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二哥和郡主的婚事出了什么状况?” 韩玟煜沉着脸,缓缓道来:“今日退朝时,睿王特意寻我们谈话,提出为凤麟郡主置办了一处宅院,成亲后她将居住在那里。” 只有公主与驸马才会入住公主府,而驸马的待遇自然与众不同。 韩玟煜并非驸马,且家中尚有父母兄妹,睿王府的人却在未与他商量的情况下,便擅自决定了这件大事! 韩玟煜能不感到愤怒,就已是奇迹。毕竟,哪个男子愿意成为赘婿?即便对方是公主,但凤麟郡主毕竟只是个郡主! 这消息若传扬出去,韩府的脸面又该如何保全? 韩老夫人脸色骤变,怒道:“睿王府这是何意?我与你爹尚在人间,郡主也是我们的儿媳,难道他们就不讲孝道了吗?” 万一凤麟郡主真的和儿子另立府邸,他们韩府该如何应对? 而且,自己期待郡主帮忙管理家务的心愿也化为泡影。 一系列的念头在韩老夫人脑海中闪过,她心慌意乱,泪水夺眶而出。 “玟煜,你若是离去,这个家该如何是好?郡主虽然身份尊贵,但,也不能让骨肉分离啊!”韩老夫人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第147章 大婚日 韩思澜也是泪眼婆娑,“二哥,郡主这种行为实在太过分了,父母含辛茹苦一辈子,竟然还要让你分家,这分明是不将父母放在眼里!” “而且你若住进凤麟郡主的宅院,听说她性格怪异,将来必定会对你呼来喝去,到那时府上连一个能与你并肩作战的人都没有。” 韩玟煜愁眉不展,韩思澜的话句句击中他的心坎。他的忧虑确实如她所说。 当时只考虑了凤麟郡主的高贵身份,却未料到高贵之人习惯于发号施令。想到睿王的话语,韩玟煜的脸色愈发阴沉。 韩老夫人早就泣不成声,她原以为迎娶的是一位财神爷,岂料却迎来了一位姑奶奶。郡主尚未入门,便要将她的儿子从府中带走。 “母亲,这事情尚且悬而未决,睿王亲自前来告知,并未板上钉钉,说并非铁定要这么做。” 韩玟煜深知韩老夫人若是得知此事,恐怕会悲痛过度,于是语气中满是安抚之意。 韩老先生长叹连连,对其他事不甚上心,但在这件事上,他的立场同样坚定。 大儿子不甚得力,小儿子的才能也平平无奇,唯有二儿子韩玟煜,是整个韩府唯一的希望,绝不能离开家族。 韩玟煜心怀重重,回到书房,亲自挥毫泼墨,写下一封信函,命下人送往睿王府。 此时,梁侧妃正在凤麟郡主的闺阁中安慰她,一听是韩玟煜的信使到来,凤麟郡主的面色立刻变得阴沉。 那天在太后寿宴上,虽然她和母妃共同策划了这一切,但她仍忍不住对韩玟煜心生怨恨。 这些日子来,身边的侍从都小心翼翼,不敢在她面前提及韩玟煜的名字,没想到今日韩玟煜竟还送来了信件。 “拿走,我无意翻看!”凤麟郡主怒目圆睁。 梁侧妃却蹙眉询问:“他究竟说了些什么?拿来我瞧瞧。” 凤麟郡主不悦地嘟囔:“母妃!” 梁侧妃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盯着她:“凤麟,你不可过于任性!万一信中有要事,如何是好?” 眼看着两家的联姻之期渐行渐近,梁侧妃担心信中或许藏有重大事项,于是命下人将信件送入屋内。 凤麟郡主虽然心中不快,但在这种关键时刻,她不敢违抗母妃的命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请进信使。 信件送入屋内,梁侧妃展开一看,凤麟郡主迫不及待地询问:“信中写了些什么?” 梁侧妃一目十行地阅毕,心中怒火中烧。 她重重地将信纸拍在桌上,语气中充满愤怒:“真是胆大妄为的韩府!竟敢违抗你父王的旨意!还敢与我们睿王府讨价还价!” 听到这话,凤麟郡主也不上心中的别扭,急忙拿起桌上的信件仔细阅读。 信中白纸黑字,韩玟煜直言孝道为先,父母健在,不宜随凤麟郡主另辟门户。 言辞虽然恳切,但却拂逆了睿王府的意愿,凤麟郡主气得胸脯剧烈起伏,“韩府这是不敬父王!母妃,我绝不愿嫁给这种忤逆之人!他是个跛子,我下嫁于他已是他的荣幸,他竟敢如此悖逆我!” 梁侧妃虽然性格与凤麟郡主相近,但相比之下,她更为理智。 她轻声叹息:“傻孩子,圣上赐婚,岂是一言两语所能更改?你不必过多操心,韩玟煜不愿随你出府,你也不必急躁,母妃自有应对之策。” 凤麟郡主不愿与韩府众人共居一室,闻言立刻追问:“母妃,究竟有何妙计?” “韩玟煜不是顾虑他的母亲吗?那个韩老夫人,我已派人打探过,据说她对儿媳极为苛刻。之前的两位儿媳都被她整治得苦不堪言,但你凤麟身份尊贵,即便是嫁入韩府,也不是那老虔婆能够随意欺凌的!若她敢对你不利,你便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长此以往,他们韩府自然就会屈服。” 梁侧妃对自己的女儿充满信心,坚信能够为女儿提供坚实的保障。 事实上,她们精心挑选的宅邸尚需时日进行精心布置,暂时让女儿在韩府逗留一段时间,亦无不可。 “韩府早已没落,名声扫地,甚至之前你所收到的彩礼,亦是我们在与韩玟煜进行交易时,特意为你准备的一些物品。此次你嫁入韩家,所有嫁妆我都会为你妥善保管,待你入驻韩府,务必亲自照看好这些财物,切莫让那老妇人有机可乘。” 梁侧妃的情报来源颇广,因此她对女儿嫁妆的关注始终如一。 凤麟郡主虽然内心不悦,但也只能无奈点头答应。 转瞬之间,十日时光流逝,凤麟郡主与韩玟煜的大婚之日终于来临。 阳光明媚,韩府和睿王府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氛。 虽然梁侧妃有意将女儿的嫁妆藏起来,但婚礼终究是凤麟郡主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因此筹备得格外隆重。 街道两旁,百姓们纷纷驻足,热议纷纷。 韩玟煜的风采令人惊叹,尽管他已有两位前妻,但这次却能获得皇帝的赐婚,迎娶郡主,自然会引来众多百姓的围观。 韩玟煜容貌俊美,骑在马上更显英姿飒爽,宛若翩翩公子。 但一旦下马,他的缺陷便暴露无遗,即便他尽量放慢脚步,但依旧可以看出他的跛行。 梁侧妃和睿王见状,脸上的笑容不禁淡了几分。 相反,睿王妃却是笑意盈盈,尤其是看到梁侧妃的尴尬,她内心更是欢喜。 今日的喜悦让她慷慨解囊,为女儿准备的添妆首饰颇为丰厚,睿王见状,暗自点头称赞,亲自表彰她的贤良淑德。 梁侧妃却感到事事不顺,心中的怒火几乎要爆发。 但终究是女儿的婚礼,看着女儿被接走,她的眼眶不禁湿润了。 睿王特意叮嘱韩玟煜,“贤婿,今后务必要好好对待凤麟。” 韩玟煜神情严肃,抱拳承诺,“玟煜必将不负岳父期望,对郡主忠贞不渝。” 睿王这才满意地点头,目送接亲队伍远去,心中却有些失落。 此时,柳云曦正陪伴着茜婶和桑冠霖逛街,听到街上的敲锣打鼓声,桑冠霖不禁嘟囔: “听说今天是韩玟煜和凤麟郡主的大喜之日,怎么天上不下场大雨,好好淋一淋这对男女?” 自从上次杏花宴上的事情发生后,桑冠霖一直对凤麟郡主心怀不满,更不用说她最讨厌的韩玟煜竟然与她走到了一起,这让她更加愤慨。 第148章 挑剔 茜婶责备地看了女儿一眼,“一个女孩子,说出这种话成何体统!” 桑冠霖吐了吐舌头,然后向柳云曦做了个鬼脸。 柳云曦忍不住笑出声来。 接亲的队伍并未经过他们所在的地方,而是转了个弯,几人失去了继续逛街的兴趣,于是回到了武威侯府。 柳云曦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就有下人前来通报,邓昀已经回来了! 她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喜悦的光芒,急忙说道:“快去把他带进来。” 打上回派遣邓昀去查明真相后,他就一直没有回来,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在最初的半个月里,信件如约而至,字句间传递着温情与期待。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差不多一周的时间里,柳云曦再没有收到只言片语。 此刻,人影忽然出现,无疑带回了重要的消息,这让柳云曦如何能不心潮澎湃? 家仆领命匆匆离去,不久,邓昀脚步急促地推门而入。 他风尘仆仆,一见面便欲抱拳致敬,却被柳云曦温言阻止,“不必多礼,你此行久疏音信,莫非有了重大发现?” 邓昀面带疲惫,但眼中闪烁着发现真相的光芒,“是的,县主,蓟州的堤坝确实隐患重重。” “我这次带领人手深入蓟州,正值此事已沉寂多时,如今蓟州遭遇巨变,百姓对之前的治水工程产生了深深疑虑。我顺着民众的线索,找到了韩玟煜负责的治水区域,发现问题的症结正在他分流的河道。” “分流?”柳云曦望向红莺,两人都流露出困惑之色。 邓昀进一步解释:“那就是开辟一条独立的水道,将原本会溢出的河水引导至其他地方。” “听起来似乎并无不妥。”红莺疑惑地嘟囔。 “这种方法本身并无不妥,但问题在于他分流的河道!他加高了堤坝,将水流引入他亲手挖掘的河道。那条河道直通江畔。由于地势较高,河水全部汇入江中,这就导致了蓟州虽然降水正常,稻田却干旱缺水。” 水往低处流,这是自然法则。韩玟煜挖的河道在江边,而那宽阔的江流,正是武威侯夫妇当年启程的地方。 江水直接注入海洋,其容量之大,足以容纳无尽的水流,这就是之前人们误以为水消失的原因。 去年那样汹涌的河水泛滥,韩玟煜的做法无可厚非,因为需要迅速排除多余的水分。 但今年降水正常,仍有大量水流通过他所挖的河道汇入江中,这就暴露出了工程的重大缺陷。 “今年蓟州的水稻生长状况堪忧,恐怕难以完成今年的任务。”邓昀回忆起他所见的景象,语气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 柳云曦的神色也变得复杂,正如她之前所怀疑的那样,韩玟煜治理水患的方法确实隐患重重。 那一年,蓟州迎来大丰收,掌秋使入京禀报时,皇帝龙心大悦,对韩玟煜予以嘉奖。 而今年,或许掌秋使入京的那一日,便是韩玟煜在皇上面前的形象彻底崩溃之时。 “小姐,韩玟煜果然存在问题,我们是否应该采取行动?”红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不必,”柳云曦平静地回答:“我原先担忧无人揭发他的罪行,但今年掌秋使入京,为了完成任务,他必定会将韩玟煜供出。” 去年洪灾肆虐,蓟州尚且能大获丰收。 今年降雨适中,各地也未上报灾情,按理说蓟州的收成应与去年相仿。 然而,产量却无故锐减,若掌秋使不能查明真相,必将受到严厉的惩罚,甚至可能降职。 柳云曦并不打算将自己查明的真相透露给掌秋使,但她也无需亲自出面揭露韩玟煜的罪行。 柳云曦的思维至此停滞,她转过头,目光落在邓昀的身上,语气中带着一丝询问:“蓟州那边,掌秋使是否已经掌握了这桩事态?” 邓昀毫不犹豫地回答:“了如指掌,小的在追查这些线索时,分明察觉到也有人先行一步,那些堤坝附近的居民面对询问,并未显出惊诧之色,显然是早已有人探询过了。” 柳云曦投去一瞥赞许的目光,语气中透露着嘉许:“如此甚好。这段时日你确实辛劳备至,现在就去好生休憩一段时日吧。” 邓昀的处理事宜总是那么得心应手,此次的调查也做得细致入微。 “能够为县主效劳,是小人的莫大荣幸。”邓昀连忙拱手,恭敬地行了一礼。 邓昀退下之后,柳云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穿过窗棂,流露出无限的感慨。 不久,韩玟煜手中所获得的一切,都将如泡影般消散。 此时的韩府内,韩玟煜尚不知自己即将大祸临头。 他与凤麟郡主完成婚礼之后,一直畅饮至夜幕低垂,才被搀扶回房。 凤麟郡主早已和衣而眠,她原本就对韩玟煜无甚好感,清醒时都不愿多看一眼,何况他此刻满身酒气? 韩玟煜倒卧床侧,酒气熏天,麟郡主皱着眉头,用帕子掩鼻,吩咐身边的嬷嬷将韩玟煜移至外间。 醉醺醺的韩玟煜昏昏沉沉,就在外间的地板上度过了一夜。 夜深时,天空降下细雨,外间的窗户未曾关闭。第二天,仆人入门唤醒韩玟煜,发现他满脸通红地躺在地上,不由得惊恐万分。 “大人,您怎么会在地上呢?” 仆人立即上前想要将他从地上扶起,触碰他的肌肤时,才察觉他浑身炙热,竟然发起高烧。 仆人们急忙张罗着请医问药,院子里一片喧嚣,甚至惊动了清晨便起床的韩老夫人。 韩老夫人一早便起床,期待着韩玟煜和凤麟郡主来行礼,结果却等来了儿子病倒的消息。 她焦急不已,昨夜的狂风暴雨,再加上韩玟煜饮下的过量酒水,若是因此着凉,那该如何是好? 外间的嘈杂声自然也将凤麟郡主从梦中惊醒,她平日里养尊处优,听到外面的喧闹,不但不愿起床,反而皱眉斥责: “谁一大早就制造这么大的声响?还让人怎么休息?” 凤麟郡主对韩府上下无不怀有恶感,至今仍在为韩玟煜的事心怀怨恨,她还觉得韩府狭小,妖风盛行,与睿王府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即便是如此,她还不愿意搬到父王为她准备的别院,如此挑剔,真是毫无道理。 韩老夫人本就为儿子忧心忡忡,正忙于安排人手请医,凤麟郡主的话传到她的耳中,她气得七窍生烟。 第149章 明显报复 “人家娶的是儿媳,我们韩府却像是请了个祖宗!第一天就将我儿害得卧病在床,现在竟然还对丈夫不闻不问!” 她虽然还顾忌着凤麟郡主的身份,没有将话说得太重。 若是换作其他身份低微的儿媳,韩老夫人恐怕早已冲入内室,将她揪起来了。 但凤麟郡主并非等闲之辈,韩老夫人只能心中暗恨,嘴上说说而已。 若非韩玟煜狡黠手段,你恐怕连与本郡主谋面的机会都无从谈起!识时务者为俊杰,速速离去,勿再影响视线,否则休怪我不讲情面。 随着她话语的余音绕梁,守候在床榻之侧的老嬷嬷,面容严肃地迈步而出。这位嬷嬷,是王妃特意派遣来照料女儿的心腹,身材丰腴,气度不凡。 韩老夫人身形纤弱,身旁的侍女皆是年轻女子,一见此状,皆吓得节节后退。 双方对峙,优劣立判。 韩老夫人面色涨红,身为婆母,竟遭儿媳妇冷遇,心中不禁愤慨。 今日原本应是新媳妇向婆婆行礼,立下规矩,岂料凤麟郡主反客为主,彻底颠覆了常理! “郡主,虽然你身份显赫,但我毕竟是你名正言顺的婆婆。今日乃是我们大喜之日的首日,有些话虽不中听,但我确实难以忍受。” 韩老夫人稍作停顿,接着说:“新婚第一日,新妇应当敬茶以表敬意,立下规矩。你却不但迟到,未尽夫妻之谊,更是对婆母出言不逊。即便你身份尊贵,难道睿王府的规矩就可以置之不顾吗?” 她胆识过人,深知自己手握孝道之牌,无论如何都能占据道理。 凤麟郡主却反驳道:“你已尝过两位儿媳之茶,立过两次规矩,别幻想能在本郡主面前耀武扬威!” 言罢,她毫不犹豫地挥手逐客,“冯嬷嬷,还愣着做什么?” 冯嬷嬷,那位身材魁梧的婆子,在凤麟郡主的示意下,强行将韩老夫人等人逐出门外。 韩老夫人既急又怒,她儿子昔日所行种种,都被凤麟郡主三言两语揭露无遗! 这个凤麟郡主言辞犀利,句句刺中人心! “家门不幸,竟然迎娶了如此人物!”韩老夫人气愤至极,以至于忘记了先前听闻的消息。 下人们噤若寒蝉,小心翼翼地在旁为她顺气,韩老夫人才稍稍平复了一些情绪。恰好此时,大夫急匆匆地从门口走了进来。 韩老夫人因担忧儿子的身体状况,顾不上生气,忙随大夫一同进入偏房。 韩玟煜满脸通红地躺在病床上,汗水从额头滑落,显得极为虚弱。 大夫仔细诊断后,眉头紧锁,“竟然醉后发烧至此?这种情况下,更需要有人贴身照料!如今邪风侵袭,只怕要病上一段时间了。” 韩玟煜是韩老夫人的心肝宝贝,闻言不禁泪眼模糊,“大夫,请您一定要为我儿配制良药,绝不能留下任何后患。无论何种珍贵药材,我们都愿意尝试。” 韩府的唯一希望就在他身上,韩老夫人不敢想象,若儿子留下残疾,该如何是好。 大夫安慰道:“老夫人,情况尚不至于严重,只是韩大人的身体需要一段时间的调养。这段时间切记不要再饮酒,以免伤害身体。” 韩老夫人点头应允,“多谢大夫,待玟煜养伤期间,我一定会严加看管,确保他滴酒不沾。” 郡主的婚礼热闹非凡,尽管韩府的丑闻已为人所共知,但鉴于睿王府的威望,昨日仍有许多贵宾出席婚宴。 在昨夜的欢宴之上,众多宾客纷纷举杯向韩玟煜敬酒祝贺,尽管他并非喜好杯中物之人,但在这股盛情难却的浪潮中,也不免有些力不从心。 幸运的是,他对酒精并无太大兴趣,只要日后稍加留意,必然不会再生类似的事端。 韩老夫人亲手将大夫开具的药方递给下人后,亲自送客人出了府邸。 当下人将药熬制完毕,韩老夫人便携同韩思澜一同前往韩玟煜的房中,此时,他已经从昏迷中苏醒。 然而,由于高烧未退,他的头脑依然昏沉,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朦胧不清。 韩老夫人满是关切地说道:“玟煜,你快些将这药喝下。大夫指出你此次身体受损严重,务必细心调理。这都得怪你周围的仆人不够尽职,我打算对这些人施以惩罚。” 昨晚的意外无疑是凤麟郡主的过失,但下人们也脱不了干系,竟然疏忽到未曾关紧窗户。 韩老夫人盛怒之下,决定扣除韩玟煜身边那名小厮半年的月钱,以示惩戒。 韩玟煜头痛得如同裂开一般,对母亲的责备并未放在心上,在韩思澜的扶持下勉强喝下了苦涩的药汤,那苦味让他逐渐恢复了些许清醒。 “二哥究竟娶了何等佳人?新婚之夜便让你疲惫至此?长此以往,情势堪忧!”韩思澜目睹兄长如此状况,心中酸痛不已,不禁低声抱怨。 韩玟煜却未予置评。 尽管昨晚醉得人事不省,但此刻他的记忆开始逐渐复苏。 他回想起凤麟郡主竟亲自示意下人将自己丢至外室,全然不将自己当作未来的丈夫。 联想到她素来对自己的不屑一顾,甚至公然贬低自己为“跛子”,韩玟煜心中布满阴霾。 当初,她们与自己共谋大业,最终却是她们的计划出现了偏差,导致凤麟郡主反被套牢。 而今,凤麟郡主显然已将韩府视为仇敌,正在进行着一场明显的报复。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韩玟煜紧握双拳,决心不让此等羞辱延续。 韩府虽非名门望族,却也出自清白之家,凤麟郡主岂能如此肆无忌惮地侮辱人,他绝不允许自己或家人受到如此的轻慢。 语气中带着一丝寒意,他说道:“母亲,凤麟郡主终究是晚辈,您作为她的婆母,无需对她太过容忍。” 凤麟郡主之所以敢如此嚣张,根源在于之前梁侧妃的宠爱。 然而,如今梁侧妃已不在,只要韩老夫人悉心教导,凤麟郡主定会逐渐收敛。 原本一脸愁苦的韩老夫人,在听到儿子的这番话后,眼中立刻闪现出了坚定的光芒。 “玟煜,有你的这番话,娘便有了主张!这新媳妇确实不懂礼仪,娘定要好好调教她一番!” 韩玟煜素来是韩府中的楷模,他的发言让韩老夫人心中有了新的计划。 第150章 回娘家 待儿子服药完毕,韩老夫人特意前往正院,打算对凤麟郡主进行一番教诲,然而,到了院子却发现人去楼空。 韩老夫人感到愤怒,质问门口的下人:“少夫人去了哪里?” 下人战战兢兢,头垂得低低的,小声说道:“老夫人,少夫人她、她说……”话似乎难以启齿,她犹豫着抬头偷瞥了韩老夫人一眼。 “有何话语是你不敢在我面前说的?”韩老夫人语气中满是愤怒,“她究竟说了什么?” 这个忤逆的儿媳,她倒要亲耳听听,她究竟又有哪些大逆不道之言! 一名谦卑的仆人低声嘟囔着:“咱们韩府实在太过狭小,仿佛一座闷罐,仅需几步便可尽收眼底,实在无趣至极。” 回忆起凤麟郡主说这话时的神情,那名仆人几乎要将头埋入尘土之中。 她的语调虽已尽量平和,却仍旧让韩老夫人瞪目结舌。 韩老夫人气得指尖微微颤动,几乎难以开口:“这个毫无教养的女子,她果真如此放肆?” 韩老夫人的声音因愤怒而变得尖锐,她从未遭受过儿媳如此顶撞,而这女子刚嫁入韩家第一天,便掀起了这场风波,更对韩府抱有如此轻蔑的态度。 仆人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韩思澜只见韩老夫人用手捂住额头,顿时惊慌失措,“娘,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适?” 在韩思澜的搀扶下,韩老夫人勉强稳住身形,她咬紧牙关,恶狠狠地问道: “她可曾提及要去何方?” 仆人答道:“似乎是返回睿王府了。” 新媳妇回门一般是在婚后第三天,且必须有丈夫相伴,方能显出夫妻关系的和谐。 但凤麟郡主竟然如此大胆,不仅没有通知韩家,更在成婚的第一天就直接回了娘家! 韩思澜愤慨地说:“这个郡主实在是太无礼了!她自恃身份高贵,竟敢如此藐视我们一家人。她想走就走,难道还要回睿王府去告状不成?” “她有何理由告状?”韩老夫人微眯双眼,显然这个儿媳并非易与之辈,但她有的是对策。 她转头看向那名战战兢兢的仆人,吩咐道:“你快去准备一下,我们也要前往睿王府。” “娘?”韩思澜疑惑不解,“我们去睿王府有何贵干?” 毕竟那里是凤麟郡主的娘家,她们似乎并无前往的必要。 “你这孩子,怎么如此不开窍?”韩老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女儿: “她能回去告状,我们难道就不能吗?也让睿王府的人知道,他们的女儿在韩府的第一天都做了些什么!韩府管不住她,我就不信睿王府没有人能制得住她!” 韩思澜顿时明白了,“娘,您真是太聪明了!这次我们跟着去,就不怕郡主无人管教!” 母女俩商议了一番,觉得这个计划可行,于是乘坐仆人的马车来到了睿王府,果不其然,门口停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 那辆马车带有睿王府的标志,是结亲时睿王府特意送来的,韩思澜当时羡慕不已,因此对它印象深刻。 她咬着牙说:“娘,那确实是凤麟郡主的马车,错不了。” 韩老夫人冷笑一声,“既已确信,那我们就进去看看吧!” 然而刚踏上台阶,两人便被睿王府的家丁拦住了,“停下,你们是何人?” “我们是韩府的老夫人和三小姐,也是你们郡主的婆家,今日上门是有事相商。”韩老夫人傲然抬起下巴。 两名家丁互相对视一眼,郡主前脚刚回来,韩府的人后脚就跟来了。 而且他们还要求见郡主。 “请老夫人和三小姐稍候,容小的进去通报一声。”家丁请韩老夫人和韩思澜稍等片刻,便急匆匆地跑向后院。 在后院的静谧角落,凤麟郡主一脸愠怒地坐在梁侧妃的对面,她的眉头紧蹙,宛如乌云笼罩的天空。 梁侧妃的面色阴沉而难看,声音带着几分严厉:“凤麟,你如何能如此不懂规矩?今日是你新婚的第一日,擅自返回王府,成何体统?若是这事传扬出去,我们睿王府岂不成全城的笑柄?” “我早已成为全城的笑料!再多一件又有何妨!”凤麟郡主的声音同样尖锐,她的神情与母亲相差无几,充满了愤怒与不屑: “母妃,你根本无法想象韩府有多么狭小!甚至不如你我庭院的总和!那狭小的空间,连转身都困难,我实在无法忍受那里的每一刻!” 梁侧妃闻言,脸上的怒火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同情与无奈,“凤麟,这确实是无法改变的现实。你父王赐予你的宅邸还需时日才能完工,母妃之前跟你说的那些话,你难道都已抛诸脑后?你现在这样突然回来,有何意义?” 为了女儿的事,王爷已经对她心生怨恨,许久不曾踏足她的庭院。反而夜夜留宿在王妃那里。 若非她膝下有儿女支撑,恐怕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地位。梁侧妃心中疲惫不堪。 “母妃,我想要回到王府居住。等到父王赐予的宅院落成,我再搬回去。”凤麟郡主对韩府的人充满了反感,连多瞥一眼都让她觉得厌恶。 “胡闹!”梁侧妃脸色顿时变得严肃,“我平日是如何教诲你的?你难道把我的话都当作耳边风?你已经嫁为人妇,住在王府成何道理?若是传出去,你父王的面子又该如何是好?” 女子未犯过错,不宜长期居住在娘家,即便是郡主也不例外。 母女俩正争执间,忽听外面传来下人的通报声。 “侧妃娘娘,郡主,韩老夫人和韩三小姐来了,此刻正在王府门口等候。” “她们来此所谓何事?”凤麟郡主皱眉,满脸的不悦。 在韩府那个逼仄之地颐指气使也就罢了,如今竟敢跑到睿王府来,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梁侧妃瞪了女儿一眼,语气冷硬:“你如此冒失地回到王府,你以为她们为何而来?还不是因为你?” 她比凤麟郡主要冷静得多,对下人吩咐道:“快去迎接老夫人和三小姐,记得要礼数周全,不可有丝毫怠慢。” “遵命。”下人领命离去,不久后,韩老夫人与韩思澜一同步入庭院。 梁侧妃与凤麟郡主在厅中等待,见二人到来,她起身微笑道: “老夫人近日身体可安好?” 语气中带着几分客气,主要是担心损害女儿在外面的声誉。 第151章 聘礼 韩老夫人冷笑一声,“劳烦侧妃娘娘挂心,我近日身体状况尚可。只是我儿玟煜运气不佳,新婚当日便卧病在床。” 凤麟郡主令她的儿子高烧不退,韩老夫人心中充满了怨恨,对这个身份高贵的儿媳除了看重其身份之外,别无他用。 新婚第一天就独自返回娘家,韩老夫人闻所未闻,心中更是愤怒不已。 “唔?”梁侧妃显然对此事一无所知,她疑惑地瞥了一眼女儿,注意到凤麟郡主眼中闪烁着一丝委屈,语气也随即变得冷淡。 “老夫人此言何意,我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韩思澜一脸郁闷地说道:“侧妃娘娘,今晨家仆们进来为郡主整理仪容,却发现我二哥卧于外室,整个屋子里竟无一人过问。昨晚暴雨倾盆,我二哥因此染上重感冒,大夫诊断,恐怕需卧床休养数日。” 她的语调逐渐激昂,末尾更是隐含着指责的意味。 梁侧妃语塞片刻,却并未立刻责备凤麟郡主,而是语气和缓地开口:“看来这皆是下人们疏忽职守。这些琐事,只需扣除他们一些月例便罢,老夫人无需太过动怒。” 她本就暗中鼓动女儿在韩府不必太过谦逊,只要让韩老夫人感到不适,她便有机会离开韩府。 虽然这次的做法稍显激进,但梁侧妃总体上还是满意的,自然要维护女儿。 “侧妃娘娘,这难道仅仅是下人的疏失吗?”韩思澜显得极为不悦。 屋内并非无人,那么宽敞的空间,凤麟郡主身边的两位嬷嬷竟然都未察觉?韩思澜对凤麟郡主毫无好感,语气尖锐,甚至隐隐有质问梁侧妃的意味。 梁侧妃的面色立刻变得阴沉,“韩三小姐真是家教有方,竟然直接质疑本妃?” 她虽只是睿王的侧室,但身份远非韩府所能比拟。一旦与皇室有所瓜葛,便能轻易震慑众人。 韩老夫人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侧妃娘娘说笑了,思澜不过是担忧她兄长的身体状况,因而有些焦急。” “老夫人和三小姐关心女婿的安危,我自然能够理解。但你们别忘了,我的女儿是郡主,亦是睿王府的成员。今日不过是回府小住,你们便匆匆赶来,这究竟是怀疑郡主的信誉,还是对本妃的不信任?” 梁侧妃心中已然明了,难怪韩玟煜连续两位正室都难以在韩府立足,有了韩老夫人和韩思澜的存在,没有足够权势的女子确实难以掌控局面。 今日,她们竟然胆敢直接闯入睿王府的大门,若非新妇出自较为贫寒之家,恐怕早已指着她们的鼻子破口大骂了。 “不敢。”韩老夫人和韩思澜面对梁侧妃的威势,惊得不敢直视,那唯唯诺诺的态度与在韩府中的颐指气使截然不同。 “然而,侧妃娘娘,郡主毕竟已经与玟煜完婚,今天是婚礼的第一天,若是郡主回睿王府的消息传扬出去,岂不让外人看尽了笑话?” 韩老夫人深知梁侧妃不可能不在意这一点,尽管她个人可以置之不理,但她毕竟还有另一个尚未娶妻的儿子! 睿王和睿王妃也许同样不愿意听到此类闲言碎语。 不可否认,韩老夫人从某个角度来说,确实触及了梁侧妃的敏感之处。 “凤麟,其他的事情暂且不论,唯有回门之举,你确实欠考虑。若你想回门,三日后与玟煜一同归来便是,今后切勿再犯此错误。” 梁侧妃亲自起身,亲自送凤麟郡主至门口,韩老夫人和韩思澜虽满腔怒火,但在梁侧妃面前,她们却只能噤若寒蝉。 她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梁侧妃三言两语就将凤麟郡主的过失一笔勾销,似推非推地将她们送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上,韩思澜和韩老夫人仍处于混沌之中,未能回过神来。 她们想不通,为何凤麟郡主安然无恙,反倒是她们白跑一趟,且还心惊胆战。 凤麟郡主反而对她们心生怨恨,“我真是小看了你们母女俩!你们真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在府上时默默无闻,却暗中时刻关注本郡主的行踪,竟敢在母妃面前告状!真是手段了得!” 韩思澜犹豫了一下,反驳道,“明明是你做错了事情,你在大婚之日就回娘家,别人会如何看待我们韩府?” “你们韩府的恶名早已远扬,难道还怕多这一件?”凤麟郡主冷笑,“这次的事情反而让我警觉,你们既然喜欢暗中监视他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马车也缓缓驶抵韩府。 她由嬷嬷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步下马车,毫不犹豫地踏入了府内。 韩老夫人和韩思澜望着她那决绝的背影,许久都未能平复心中的激愤与郁结。 “迎娶了一位祖宗!这真是引狼入室!有哪家儿媳敢公然斥责自己的婆婆为犬?这简直是荒谬至极!滑稽之至!” “若非凤麟郡主之上还有一位兄长,或许连她今日擅自返回娘家的行径,梁侧妃也懒得过问!若早知陛下赐予的竟是这样的存在……” 说到此处,韩思澜的话语再次戛然而止。 即便当时有所察觉,他们韩府这样的寒门小户,又岂敢违抗圣意? 原本还指望着依靠这位儿媳改变家族命运,岂料这位儿媳不仅桀骜不驯,还对他们恶言相向。 韩思澜和韩老夫人心中均有不祥之兆,预感到往后的日子将不再宁静! …… 在武威侯府,柳云曦正坐在花厅中,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无奈,注视着坐在身旁的男子。 “侯爷,您为何要搬运如此众多的财物至此?”她望着那些下人一趟趟地将箱笼往里搬,心中不禁疑惑,这阵仗也未免太大了些。 这些箱子中装满了金银珠宝,即便是富可敌国的武威侯府,一次性拿出如此多的财物,也会让府库受损。 褚祺瑞却仿佛挥金如土,一趟又一趟地将财物送入府内。 面对柳云曦的疑问,褚祺瑞从容不迫地吐出两个字:“聘礼。” 当初陛下赐婚时,一同赐予的还有韩玟煜与凤麟郡主。 韩玟煜与凤麟郡主已然完婚,而他们两人却连婚事都还未曾商讨,褚祺瑞忽然意识到时不我待,今日特意带着丰厚的聘礼上门。 红莺与桑冠霖相视一笑,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戏谑。 在此之前,长宁侯在她们心中一直是以英姿飒爽的形象出现的。 第152章 棘手难题 然而在柳云曦面前,长宁侯显然展现出另一番风貌。这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居然也会因为婚期而焦虑不安。 他或许不善于表达温柔的话语,因此便将长宁侯府中珍贵的宝物悉数搬来。 柳云曦微微抿唇一笑,“是否过于匆忙了?或许我们应该再等等。” 自从父母失踪已近两年,柳云曦打算等到两年期满后再谈论婚嫁事宜。 而且,韩玟煜刚刚与凤麟郡主完婚,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其他考量,她都不愿在这种时刻与对方产生半点瓜葛。 褚祺瑞的面容显得略带沉重,他心中其实早已明了柳云曦的言外之意。韩玟煜与凤麟郡主之间的纠葛,本就让人心生反感。 如果他们在这个敏感时刻敲定婚事,民间流言蜚语必定四起,不堪入耳。 谁都不愿意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你打算等多久?”褚祺瑞微微挺直了脊背,双手交叠置于膝上,若非见识过他在军帐中的威严姿态,柳云曦或许不会感到有何异样。 但在那次与东陵交战时,她曾亲临边关,踏入他的军帐之中。 因此,她深刻地记得,这是他在听取部下汇报、与敌人谈判时的标志性动作。 西魏战神,这位深受百姓爱戴,使敌人心生畏惧的男子,在她面前商讨婚事时,竟然如同聆听战况般严肃。 这让柳云曦忍不住感到一丝滑稽。 虽然觉得好笑,但柳云曦对待某些事情的态度是严肃认真的。她语气坚定地说:“明年。” 褚祺瑞沉默了片刻,而后长叹一声,显得有些沮丧。 柳云曦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你有什么不满之处?” 没想到褚祺瑞竟然回答了:“时间太长,再缩短一些。” 红莺和桑冠霖相视一笑,长宁侯已年过不惑,他的婚事一直是西魏的一块心病,难怪他会如此迫不及待。 长宁侯的老夫人或许在家中对他施加了不少压力。 柳云曦心中暗自思忖,罕见地保持了沉默。 就在她犹豫该如何回应之际,外面突然传来了邓昀的声音。 “县主,掌秋使进京了。” 柳云曦的目光顿时变得锐利。 …… 在勤政殿内,皇上已经仔细阅读了掌秋使此次入京递交的奏折。 其中详尽记录了今年蓟州的各项农作物收成,与去年相比,跌幅惊人。 产量大幅下滑,甚至不及去年的五分之一! 去年虽然迎来了大丰收,但按照历年正常水平,今年的收成仍然减少了一半。 而且今年并未遭受天灾人祸,气候宜人,风调雨顺。然而,面对空荡荡的国库,皇上的脸色变幻莫测。 去年丰收之后,原本期待今年能够充实国库,未料到收成竟然这般可怜! “卫卿,你身为蓟州的掌秋使,难道不知今年的气候颇为宜人,本是雨水调和、风调雨顺的一年,缘何农产量竟然骤降至如此凄凉之境?” 皇上声音如雷鸣般震撼,卫卿即刻跪伏于地。 “启奏陛下,这并非微臣管理不力,实乃内有蹊跷,这也是微臣此次入京,急于向您奏报的急务。” 他的语气坚定不移,毫无半点心虚与惶恐,仿佛早已成竹在胸。 皇上微眯双眸,语带锐气:“那你不妨细细道来,有何奥秘?” 即便跪地,卫卿依旧脊梁笔直,声音铿锵有力,“去年蓟州遭受严重内涝,稻田尽被淹没,幸得韩大人亲自赴蓟州整治水患,才有了去年的丰硕收获。” 皇上神色凝重,显然已经入神,卫卿便继续陈述:“韩大人的策略犹如神助,使得去年蓟州大获丰收。然而今年,那神奇的水患治理却出现了纰漏。无论降雨多少,蓟州的田地却无半点积水,仿佛那水蒸发了般。” 皇上面露疑惑,皱眉追问:“蒸发?水如何能无故消散?” “这正是微臣深感疑惑之处。”卫卿款款道来,“微臣迅速察觉到事有蹊跷,于是亲率人手四处查探,意图找出问题的症结所在。” “结果发现,原来韩大人去年是加高了堤坝,将水导向他指定的方位,汇入宽阔的江河之中,从而缓解了蓟州的水患。然而,这种方法仅适用于雨水丰沛的年份。” “今年雨水适中,那些积水却依旧被韩大人加高的堤坝导向他新挖的渠道,最终流入江中。稻田缺乏灌溉之水,因此今年的收成自然不佳。” 卫卿字斟句酌,讲解得淋漓尽致,即便是皇上这样对水利不甚了了之人,也能明了其中深意。 简而言之,韩玟煜去年的成功不过是侥幸。 然而在常态下,这种做法带来的弊端远大于利益,反而会导致正常的收成受损。 “那么,要想恢复水利至原有之状,有没有办法?”皇上沉思片刻,沉声道。 掌秋使眉头紧蹙,面上流露出几分难堪之色,“臣学疏才浅,此番难题,恐怕非得韩大人亲自赴蓟州一行,方能洞察症结所在。” 他的言辞显得过于简化,然而蓟州水患由来已久,乃百年未解之谜,若仅凭一两条河道的调整便能根除,那它又怎会被称为棘手难题? 谁也不知道韩玟煜究竟对河道进行了何种巧妙的改动,使得去年的洪涝灾害得以平息。 但若想恢复至以往运行的顺畅状态,非他亲自出马不可。若他人草率干预,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皇上看向一旁的赢公公,“你即刻前往韩府,宣韩玟煜进宫。” 他的语气平静得让人难以察觉情绪的波动,然而熟知皇上的近侍都知道,这往往是皇上心情不佳的信号。 赢公公战战兢兢地领命离去。 显然,韩玟煜此刻已是无望翻身。 然而抵达韩府后,却得知韩玟煜病倒在床的消息。 “公公,未知犬子究竟有何过错?他此刻高烧不退,恐怕难以进宫面圣啊!”韩老夫人面色凝重,语带忧虑。 赢公公共闻之下,顿时愣在原地,“陛下有紧急要事需与韩大人商讨,我就在此等候片刻,若韩大人病情有所好转,便请他速速入宫。” 见赢公公坚持要在府中等候,韩老夫人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她心跳加速,却不敢违背赢公公的意思,只能强颜欢笑,“那就有劳公公在此稍等了。待玟煜稍愈,老身定让他即刻进宫。” 说着,她命侍女献上香茗,自己则匆匆返回内室。 第153章 引狼入室 “娘,陛下为何突然召见哥哥?难道出了什么大事?”韩思澜满脸疑惑,心中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韩老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也不知,赢公公并未明言。如今你爹不在,只剩下我们娘俩,连个商量的对象都没有。” 韩老夫人和韩思澜皆是深宅中的女子,此次涉及的又是皇上,她们心中茫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她出身小官之家,所嫁之人也非显贵,从未经历过如此场面,此刻心中早就心乱如麻。 韩思澜紧握着韩老夫人的手,思索良久,终于鼓起勇气,提议道:“娘,不如我们去拜访一下凤麟郡主,或许她能为我们出谋划策。” 在凤麟郡主的出身背景下,她毕竟是王爷的千金,相较于那些微不足道的小官,对皇上的敬畏更是深植于心。毕竟,王爷的女儿总归会享受到更多的尊荣和面子。 这个家庭中最显赫的人物非韩玟煜莫属,他是郡主的配偶,不可能对家中事宜毫不关心,甚至对此置若罔闻。 母女俩交换了一个眼神,咬紧牙关,毅然决然地走向凤麟郡主的庭院。 然而,她们刚一接近,就被凤麟郡主从王府带来的随从阻拦了去路。 “老夫人,三小姐,你们这是打算做什么?” 那嬷嬷的语气冷若冰霜,显然是受到了某人的指使,否则她不敢如此放肆。 韩思澜立刻脸色骤变,语气冷冽地说:“你好大的胆子!我们可是这府邸的主人,而你不过是个仆人。哪有仆人阻拦主人的道理?” 嬷嬷却面色不改,语气坚定有力:“三小姐,这是郡主的吩咐。郡主正在屋内休憩,你们突然闯入恐怕会打扰到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尽管韩老夫人心中不快,但考虑到此行的目的,还是按捺住怒火,尽量平和地说: “郡主虽然正在休息,但此次前来是有重要事务要与郡主商议,关乎玟煜的安危,请你进去通报一声。” 那嬷嬷瞥见韩老夫人眼中闪过的焦虑,微微犹豫了片刻,心中似乎在权衡着什么,然后转身进入屋内。 此时,凤麟郡主正坐在屋内翻阅着话本,听到嬷嬷的禀报,不屑一顾地说: “这对母女真是趣味盎然。先是处心积虑想要给我一个下马威,现在又找借口要来见我。在王府的告状还没完吗?嬷嬷,你不必相信她的话。就让他们在这里等着,晾一晾她们。” 刚从王府回来,彼此间就视同陌路,现在又登门求见,实在让人费解。 在这座府邸中,各自安好,互不侵犯,难道就这么困难吗? 这对母女是把别人当傻瓜,还是过高估计了自己的智慧? 嬷嬷显得有些迟疑,“郡主,奴婢观察她们的神色,似乎确实有些焦急,应该不是装出来的。” 如果不是确实感到焦急,她也不会在明知郡主对两人没有好感的情况下,还冒险进来禀报。 “那就让他们等着吧。”凤麟郡主依旧不紧不慢。 韩府不过是个没落之家,能有什么紧急之事?就算真有急事,也和她无关,凤麟郡主毫不在意。 只有韩老夫人目眦欲裂,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她怀疑凤麟郡主是在演戏。 她不过轻轻一推,怎料后果竟然如此严重? 忆起凤麟郡主素来不像前两位那般易于驯服,韩老夫人心中不禁涌起疑窦,认定郡主是蓄意夸大其词。 凭借郡主的身份,便想骑在她这个长辈的头顶上作威作福。 说不定还藏着不愿援助韩玟煜的私心。 “凤麟郡主,你若真要装,也该装得像模像样些。我与吾母方才踏入此地,尚未言明来意,你便突然倒下,莫非你是故意推脱,不愿伸出援手?”韩老夫人内心暗自权衡,而韩思澜却缺乏这份机智,直言不讳。 她对凤麟郡主虽然有所忌惮,但此刻怒火中烧,已顾不上许多。 凤麟郡主的行为实在令人愤慨,韩老夫人忍无可忍,心中的怒火如火山般喷发。 “韩老夫人,韩三小姐,我家郡主腹部剧痛,还请您二人速速离去,勿在此地添乱。” 凤麟郡主身边的晁嬷嬷从小陪伴她长大,对她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关爱。 见韩思澜出言不逊,韩老夫人并未出言阻止,脸上的寒意却是愈发浓烈。 她断然下达了逐客令。 晁嬷嬷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韩思澜的言辞虽令人生气,但韩老夫人自己生育四次,竟丝毫未察觉异常,实在令人费解。 韩府有如此不明事理的女性在,难以振兴。 毕竟,娶妻求贤,若娶得妻子不称职,足以败坏三代。 晁嬷嬷的话语颇具分量,周围的仆从闻言,立刻将韩老夫人和韩思澜请出屋外,并砰然关上了房门。 至于两人是否离开院子,任由她们自行决定,只要不再出现在凤麟郡主面前即可。 “这真是引狼入室啊!不仅帮不上忙,反而让人气得牙痒痒!”韩思澜气急败坏,心中却是忧虑重重。 “母亲,赢公公还在大堂等着呢,我们如今该如何是好?”韩老夫人焦急如焚,这位在内宅中度过大半生的妇人,对当前局势一筹莫展。 只好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去告知韩玟煜。” 凤麟郡主这边显然无望,只能转而向韩玟煜那里寻求解答。 侍女见她眉宇间似乎笼上了一抹愁绪,顿时也不敢再多言,将话语生生吞回了喉咙。 那一等,仿佛漫长得如同半个世纪之久。 正当凤麟郡主迷迷糊糊欲坠入梦乡时,门外忽地传来了一阵喧嚣声。 原来是耐心耗尽的韩老夫人与韩思澜愤懑地冲闯了进来。 目睹凤麟郡主依旧惬意地躺在榻上,韩老夫人想起自己在门外备受冷落,怒火中烧,难以遏制。 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老夫人竟然硬生生地掀开了周围阻拦的侍卫,猛地一把将凤麟郡主从榻上拽了下来。 凤麟郡主猝不及防,重重地摔倒在地,立即抱住肚子,脸色痛苦扭曲。 但怒火攻心的韩老夫人却对此视而不见,即便看到了,她此刻的愤怒也不容她有所顾虑。 “好你个孝顺儿媳!竟敢给我这个婆婆定下规矩。府中出了这等大事,你还有心情把我晾在门外,置若罔闻,你心里究竟装着什么?” 第154章 坚强后盾 看着凤麟郡主俯卧在地,没有回应,韩老夫人又气又急,怒声质问:“皇上已派使者来接玟煜入宫,不知有何紧急要务,然而玟煜如今卧病在床,因你之过,至今未能复原。他无法随使者同行,这难道不是你的过失吗?” 此时的凤麟郡主依旧紧紧捂着肚子,她的脸色在短短时间内变得苍白如纸,唇色也失去了血色。 屋内的侍女见状,惊慌失措,连忙推开韩老夫人,冲上前去,“郡主,您这是怎么了?” 又回头,语气严厉地斥责:“韩老夫人,您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对郡主无礼!若是郡主有任何闪失,即便是将您投入监牢,也是罪有应得!” “疼,我肚子疼。”凤麟郡主在众人的搀扶下,艰难地稍微坐直了身体。 她身边的侍女毕竟经验丰富,见到她的脸色,再听到她如此说,顿时脸色大变。 立即命令:“快,立刻请大夫过来!” 侍女的眉头紧锁,心中忧虑重重,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凤麟郡主恐怕已有身孕。 回想那日宫中变故,至今已过去整整一个月,正是那段时间的事。 其他侍女虽然满头雾水,不过,瞧着侍女严肃的面容和焦急的语气,一个个都噤若寒蝉,急忙奔去请大夫。 遗憾踏足韩府后,只见韩玟煜服药后依旧沉溺于昏睡之中,服侍他的仆从不禁叹道: “二爷方才热度减退,医师千叮咛万嘱咐需得精心休养。现下这般昏沉,恐怕短时间内难以苏醒。” 韩老夫人和韩思澜闻言,愁眉不展,若是如此,显然此事无法再依赖他。 “罢了,胡公公已然知晓玟煜发热的病情,我们并未对他隐瞒,只能静待老爷归来再做商议。”韩老夫人咬紧牙关,决然说道。 韩思澜无奈地点了点头,当前的情形,似乎也别无他法。 与此截然不同,在武威侯府,柳云曦正与长宁侯老夫人促膝长谈。 长宁侯老夫人笑靥如花:“云曦,我已久未来访,今日一见,你愈发容光焕发。近来心情应当不错吧?” 她眼中流露出的一抹调皮嘲弄,意味深长,无需多言便已知其意。 柳云曦略感尴尬,轻声回应:“花婶何需取笑,我本该抽空拜访您,近日事务繁忙,实在是分身乏术。” 长宁侯老夫人会心一笑,道:“事务冗杂是常态,你如今能够独当一面,将来所要承担的只会更多。” 柳云曦自是心领神会,长宁侯府的财富与底蕴,决不逊色于武威侯府。 若非上次褚祺瑞携重礼前来时,她暗示他不必如此铺张,或许今日武威侯府的库房早已堆积如山。 她曾在韩府当家,虽说是管理家务,实则管理的是自家的产业,韩府空虚,许多开销还需她自掏腰包。 而长宁侯府截然不同,那是一座可与武威侯府匹敌的豪华府邸。 长宁侯老夫人甚至在柳云曦面前明确表示,日后家族大业将交由她掌管,柳云曦不由感动之余,心生敬畏。 “我尚有许多东西需要向花婶学习,这些家务事也需您不吝赐教。” “得了,在老身面前就不必过分谦虚。”长宁侯老夫人淡然一笑,“我在府中寂寞难耐,祺瑞这孩子又不够机灵,这么长时间还未赢得你的芳心,最后还需我这个老太婆亲自出马。” 旁边站立的红莺微微垂首,双唇紧抿,努力压制着即将溢出的笑意。 长宁侯老夫人这话的确是颇有趣味。 “不争气”这三个字,无论如何也无法与长宁侯的名字相提并论。 若要硬说长宁侯在哪些事情上不如他人,那无疑是他的婚姻大事。 今天的这场拜访,长宁侯老夫人显然并非仅仅是为了与小姐交谈,而是有意商讨婚事。 柳云曦略显尴尬,主动解释道:“我是因为想到再有几个月就满两年之期,所以才……这并非侯爷的过错。” 长宁侯老夫人稍作停顿,心中暗骂儿子是个闷嘴葫芦。 当她提起婚事时,儿子只是含糊其辞地说柳云曦未被说服,却对具体理由只字不提。 谁知竟牵扯到柳云曦双亲的孝期,这让她不禁感到懊悔,认为自己考虑不周。 “云曦,若非你提起,我竟未察觉。自然应当耐心等待!好事多磨,这是常情。” “你也不必感到压力,都是我思虑不周。你也清楚,玟煜一直未曾婚配,我这个做母亲的怎能不急?再加上我对你颇为青睐,自然是希望你早日成为我们家的媳妇。却忽略了这一点。” “我明白。”柳云曦点头如捣蒜,“您无需自责,这件事您也不可能会提前知晓。” 她父母遭遇不幸时,她还在韩府,而长宁侯老夫人身份尊贵,当时未能留意也是情有可原。 “再说,也不全是因为这件事,我最近还有诸多事务缠身,待一切尘埃落定后再说也不迟。” 长宁侯老夫人闻言,语气中流露出几许深意,“若是你有任何疑问,尽可以直接询问祺瑞,或是长宁侯府的人也可以听你差遣。你是未来的侯府主母,绝不可让自己受到半点委屈。” 柳云曦闻言,心中顿时明白,她所提及的掌秋使之事,显然已经为老夫人所知。 她尚未在民间大肆宣扬,那么花婶是如何得知的呢? 长宁侯老夫人见柳云曦眼中闪过惊讶,语气变得更加柔和,“云曦,你无需担忧,我自然是你坚强的后盾。” 作为朝中重臣,他们对朝堂上的风吹草动都能了如指掌。 去年掌秋使进京的那一天,皇帝便喜形于色,宣告了蓟州大获丰收的喜讯,甚至还即刻赐予韩玟煜大量的金银珠宝,以示嘉奖。 此次秋季使者抵达京城后,却悄无声息,犹如落叶飘零,了无痕迹。照理来说,即便今年的收成不如去年那般丰硕,皇帝的态度亦不应如此遮掩。 百姓依赖自然恩赐,即便遭遇寻常年份,也应心存感激,庆幸不已。 朝中重臣心中涌起疑云,纷纷派人深入探查,旋即便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原本应当风调雨顺的年份,岂料蓟州的收成竟仅为昔日正常年份的一半。 蓟州,西魏的粮仓,其收成不济,对整个国家而言,无疑是沉重的打击,预示着饥馑的阴霾可能降临。 显而易见,今年的秋季使者是负罪而来,请求宽恕。 而这其中,必然牵涉到韩玟煜。 第155章 颠倒黑白 长宁侯老夫人消息灵通,耳目众多,诸多秘事难逃其掌握,循着线索,一切便可追溯。 秋季使者并非孤身一人入京,他身边的随从亦非茫然无知,从他们口中,总能挖掘出不少珍贵的信息。 柳云曦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韩玟煜治理水患时,采纳的是我兄长的策略,如今出现这样的漏洞,我既感到欣喜,又满腹疑惑。” 在她复仇的决心背后,也隐藏着一丝遗憾。 原本,这是兄长留给世间的福祉,然而不过一年的光景,便得知这方法存在重大瑕疵。 长宁侯老夫人却淡然置之:“我倒觉得事情未必如此严重,那些连图纸都要抄袭他人的人,难道实地操作的能力就能超越原创者吗?蓟州水道错综复杂,若是你兄长在世,他所选的河坝或许并非韩玟煜所选择。” 每个人的选择都有其独特之处,柳陌原提出的仅是设想方案,对于防止内涝确实有效,但他并未亲临现场,亦未给出河道选择的建议。 这并不意味着该方法必然失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长宁侯老夫人轻描淡写几句话,便解开了柳云曦连日来心中的困扰。 她感激地说:“花婶,您一语中的,我真是陷入了牛角尖!” 长宁侯老夫人的眼神温润如水,“现在最重要的是,让那些应受惩罚的人承担应有的责任,不必过多忧虑其他。使者进京众所周知,稍有留心便能察觉,韩府已无东山再起之机,你也应学会摆脱束缚自己的枷锁。” 柳云曦的身躯一震,愣愣地望向长宁侯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在这漫长的人生中,自诩阅人无数,眼光还算精准。记得初次见到你,便觉得你是个心怀大志的女子,你的这份坚韧与果敢,与我颇为相似。我素来欣赏有主见的个性。然而,这类人往往喜欢把一切重担扛在肩上。若是你能顺利解决眼前之事,我想,你也许可以试着逐渐卸下这份沉重的负担。” 长宁侯老夫人语气和煦如春风。 柳云曦鼻子一酸,眼中泛起泪光,随即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始终认为自己罪孽深重,当年顺应父母之命选择了韩玟煜,最终导致父母在海上神秘失踪。 因此,她一直怀着为父母复仇的念头,渴望在这件事上做到尽善尽美。 如今,若是能圆满完成这次任务,她或许真的应该尝试放手了。 京城的气氛如同死水般沉寂,众人皆知水面下暗流涌动,却无人敢于此刻打破这层平静。 柳云曦却愿意成为那个敢于挑战规则的人。 她指示邓昀暗中召集人手,四处散播关于蓟州的情报。 京城的谣言如同野火般蔓延,尤其是与粮食相关的消息。 不过短短一个下午,这则消息便引起了众人的广泛关注。 “你们听说了吗?蓟州今年的收成不及往年的半数!据说掌秋使已经入宫向皇上请罪去了!” “什么?这消息可靠吗?皇宫里怎么没传出风声?” “你真是天真!这种消息怎么可能轻易传到我们耳中?我是从一个与掌秋使身边的人闲聊中得知的,他们在酒楼中畅饮时,所有人都这么说,看来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流言如同一阵狂风,以惊人的速度在京城肆虐。 韩府的下人寥寥无几,自然无人向他们透露此事,而此时,另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也让他们措手不及。 “什么?你说凤麟郡主动了胎气?”韩老夫人紧紧盯着面前的大夫,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对此事一无所知,韩玟煜从未向她提及太后生辰宴上发生的一切。 她只知道凤麟郡主刚刚嫁入韩府一日,甚至昨晚韩玟煜都未曾碰她,然而,凤麟郡主竟然奇迹般地怀孕了! 这腹中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这不是让她儿子戴上绿帽子吗? 韩老夫人顿时愤怒至极,情绪失控。 “哎呀,这睿王府真是风光无限好啊!难怪急匆匆地要皇上赐婚,原来腹中早已暗藏龙种!分明是蓄意让我儿充当冤大头!” 韩老夫人气得面色铁青,眼中仿佛能喷出火来。 韩思澜的情形也相去无几,这对母女仿佛找到了发泄的出口,怒火中烧,“岂有此理!区区一个郡主就敢目中无人吗?我韩府岂是任人揉捏的对象,你们郡主身怀六甲还敢上门,真是闻所未闻的厚颜无耻。” 晁嬷嬷气得双手颤抖,声音几近咆哮,“你们!真是故意装聋作哑,难道你们真的不知情吗?” 凤麟郡主与韩玟煜的丑闻简直难以启齿,当初还是太后竭力压制,才得以保住一点颜面。 晁嬷嬷当然不愿大声宣扬,以免让那些还不知情的下人得知。 这种事情,自然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韩老夫人和韩思澜却误以为晁嬷嬷是在心虚。 韩思澜更是理直气壮,“我们知晓?笑话!我们怎么会知道你们郡主私下与人幽会,珠胎暗结!之前那么不可一世,没想到竟然是如此不知羞耻的女子!任何人都看得出来,错在你们睿王府!” 韩老夫人更是悲痛欲绝,一屁股坐在地上,悲痛地拍着大腿哭诉: “我的玟煜啊,可怜的孩子被你们郡主所害,至今还卧病在床。你们却得寸进尺,竟然还带着私生子入门,你们睿王府权势滔天,就喜欢欺负弱小吗?” 母女二人如同顽石,让人无法与之进行正常对话。 房间内的凤麟郡主本就胎气不稳,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险些气得昏死过去。 韩玟煜夺走了她的贞操,让她忍辱负重地嫁入门,本就让她倍感屈辱,没想到这个老太婆竟然还在门外颠倒黑白! 这是何等的居心叵测? 若非身体确实不适,她真想亲自出门与韩老夫人理论一番。 门外的晁嬷嬷眼中满是寒意,“韩老夫人如果真是不明真相,大可以去找韩大人询问,既然不懂,就不要胡言乱语,以免坏了双方的名声。” 韩老夫人冷笑一声,“哼,一个婚前失贞的女子,还有脸在我面前谈论名声?你们睿王府势力庞大,就这样欺负我韩府,真是让我这个老太婆开了眼界!” “还让我去询问我儿子?有何可问?腹中的胎儿便是铁证如山!难道你们郡主的尊贵身份,就能让韩府的人遭受如此的侮辱吗?我们韩家的人就不是人?” 第156章 流言 面对晁嬷嬷的质疑,韩老夫人言语犀利,毫不客气地将她的言辞击退。 她如同顽石一般,对任何话都充耳不闻,置信不疑。 甚至她还扬言要上睿王府讨个公道。 凤麟郡主在屋内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此刻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勉强支撑着身体走了出来。 “来人啊,为本郡主好好教训这老妇人一顿!” 她绝不能容忍韩老夫人在自己面前屡次挑衅,不断生事,这样的人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 “遵命!”晁嬷嬷等人跃跃欲试,纷纷摩拳擦掌,一左一右地将韩老夫人围住。 “你们这是打算做什么?”韩老夫人目光警惕地询问,“凤麟郡主,我毕竟是你的婆母,你这是打算不孝吗?” 凤麟郡主懒得与她多费唇舌,只是淡淡地瞥了晁嬷嬷等人一眼。 晁嬷嬷等人立刻领会其意,齐力一推,将韩老夫人按跪于地。 紧接着,便是毫不留情地扇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韩老夫人素来骄纵跋扈,何曾遭受过这等奇耻大辱,心中的愤怒无以复加,简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韩思澜怒目圆睁,冲上前去试图将那些老婆子推开,“你们这些卑贱的奴才,怎敢如此对待我的母亲?要是被我哥哥知道了,定会将你们全部卖为奴隶,还不快住手!” “哼,年纪轻轻便如此尖酸刻薄,真是家门不幸。”凤麟郡主对韩老夫人尚且不屑一顾,何况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少女? “她算我哪门子的长辈?不过是给她点面子罢了。若敢在我面前嚣张,我可不是那些软弱之辈,咱们看看究竟谁才是缩头乌龟!” 凤麟郡主虽然脸色略显苍白,但这并不妨碍她在听到晁嬷嬷责打韩老夫人的巴掌声时,露出满意的微笑。 韩思澜本还想再说两句,但看到凤麟郡主角的冷笑,突然感到一阵寒意袭来,不敢再触其霉头。 她心中有一种预感,若是自己再像母亲那样出言不逊,凤麟郡主对待自己会比对待母亲还要狠辣。 于是,韩思澜只能红着眼睛,拼尽全力去为韩老夫人挡下攻击,母女俩的狼狈模样,引得凤麟郡主发出一阵狂笑。 “实在妙趣横生!”凤麟郡主评价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恰好本郡主被你们韩府害得如此凄凉,你们这两个不速之客撞上,正好可以为我的闲暇时光增添几分乐趣。” 韩府陷入了混乱与动荡之中。 门外那些纷扰的流言蜚语,竟无一人出来制止。 反而任其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 “韩大人所谓的才学不过是一场骗局!他不过是毁坏了先贤留下的宝贵遗产,侥幸治好了水患,现在却将蓟州的美丽河山糟蹋得不成样子!” “还敢自诩状元!简直是一派胡言!根本没有任何真才实学,分明是欺骗了咱们百姓!” “这样的贪官应该就地正法!” 武威侯府内,仆人们将外面的传言转述给柳云曦听,最后忍不住捧腹大笑。 红莺神情凝重,叹息道:“韩玟煜盗取那些图纸,终究是自食恶果,如今韩府已是摇摇欲坠,届时府中之人,没有一个能够幸免!” 想起在韩府度过的那些痛苦日子,红莺对那里的每一个人都充满了深仇大恨。 本应是亲密无间的家人,却在小姐最需要慰藉的时候,给予了她致命的一击。 若非小姐坚韧不拔,又怎会有今日的辉煌? 韩玟煜这样的窃贼、无耻之徒,根本不配享有如今的高位。 才学出众并不意味着品德高尚,即便状元加身,也难以掩盖他骨子里的卑劣。 “如今京城的流言四起,虽然皇城内尚且平静,但想必也即将有所动作。”桑冠霖无聊地托着下巴,神情漠然。 她从小在蓟州长大,得知韩玟煜的罪行后,心中不禁感到一阵反感,那个水乡居然被他所害,变得一片干涸! 柳云曦自然也为这次的成果感到欣慰,但她的思考更为深远,“邓昀,你让人不要再传播那些流言了,若是被官府注意到了,那就麻烦了。现在流言已经无法遏制,我们犯不着自找麻烦。” 流言之所以迅速扩散,完全是有人暗中推波助澜。 与此事相关的官员此刻想必正焦头烂额,无暇他顾。 正好趁着这个时机悄无声息地抽身,否则迟早会被牵连其中,遭受审查。这样的秘密,可不是普通百姓能够知晓的。 背后一定还有其他人的操纵。 在那些权谋之士的眼中,柳云曦尚无意成为他们棘手的刺。 “遵命!”邓昀自是心领神会,领命后便匆匆离去。 不久后,当他完成使命返回时,还带来了另一则令人瞩目的消息。 “县主,皇上身边的赢公公竟然急召韩玟煜入宫,只是他似乎身患重疾,看上去极为羸弱。” 邓昀是在蹲守之际,无意中瞥见的这一幕。 柳云曦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低声吩咐:“继续监视,一有风吹草动,立即回报。” “领命!” 原以为皇帝尚未派人前来,岂料赢公公已率先带着随从踏入皇宫。 幸好她提前示意邓昀将手下撤回,否则此刻必然陷入困境。 “小姐,韩玟煜刚刚与凤麟郡主完婚,此事睿王府是否会介入?”程咬金突然杀出,令红莺心生忧虑。 桑冠霖却洞察秋毫,“这等涉及民生的大事,任何触犯者都将受到严惩,睿王此刻哪里还敢轻易插手?恐怕他正急于洗清干系呢!” 况且,睿王对这个女儿的关怀也远未达到深厚之地,韩府的婚宴他甚至未曾露面。 假若真有丑闻爆发,作为父亲的他若出席,也是在为女儿撑腰。 但他未曾出席,足以说明父女之间的情感并不深厚。 只要睿王府置身事外,韩府的命运便已板上钉钉。 他们在京城本就声名狼藉,鲜有人与之交好。 加之此事让人人自危。 韩玟煜的所作所为都有确凿证据,无人能诬陷,更无翻案的余地。 红莺听后,心中释然,“如此甚好!终于能为公子和老爷夫人讨回公道!” 她话语间,眼中闪烁着泪花,这些日子里,她和小姐都备受煎熬。 虽有喜事令人欣喜,但此事始终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就像喉咙中的鱼刺,一日未除,一日不能畅快。 柳云曦也郑重点头。 桑冠霖紧握柳云曦的手,诚挚地说:“云曦姐姐,若姨父姨母在天之灵有知,他们定希望你快乐无忧。此事了结之后,你便不要再将这些重负压在心头了。” 第157章 以功补过 死者已逝,生者如斯。 柳云曦轻轻点头,目光穿透窗棂,望向苍穹之外。 天边乌云密布,预示着风暴即将来临。 此时此刻,皇宫深处,勤政殿内,众多权臣云集。韩玟煜面色苍白如纸,被引进殿堂,尽管意识尚显模糊,但面对这些权贵,他的混沌思绪渐渐清晰。 身为智谋之士,若在此关键时刻未能察觉危机四伏,那便真成了愚昧之徒。 韩玟煜心中警觉,硬撑着身躯,恭敬地行礼道:“微臣韩玟煜,拜见吾皇万岁。” 皇帝却久久不开金口,只是冷冷地注视着他,眼神中透露着深不可测的寒意。 如此凝固的气氛下,周围的文武百官也不敢轻易开口,生怕打破这份沉寂,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压抑的胶着。 终于,过了良久,皇帝沉声开口:“平身。” 韩玟煜的面色愈发苍白,皇帝并未赐座,而是直接切入正题: “韩爱卿,今年蓟州的收成惨淡,去年此事务亦由你主理。按理来说,今年气候适宜,为何会出现如此局面?” 韩玟煜一愣,顺着目光瞥向一旁。 先前他身体不适,未曾留意周围。 此刻才察觉,原来在场的官员中,竟然有一位是掌秋使。 韩玟煜心头一紧,回想起来,最近自己确实繁忙至极,竟忽略了这件至关重要的事。 收成如此糟糕,究竟原因何在? 去年那场灾难性的水患都已成功遏制,今年理应风调雨顺,收获丰满。 韩玟煜开始深入思索,从踏入殿堂至今,皇帝的种种态度。 皇帝既然对他如此严厉,还特地派遣赢公公亲自将他接入宫中,这其中必然与他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然而,他在蓟州所做的努力,不是已经成功治理了水患吗?这与收成欠佳又有何关联?难道其中存在着某种误解? 于是,他谨慎地开口询问:“陛下,此事是否处理不当,还请掌秋使大人发表高见。” 蓟州的水患治理,既是韩玟煜的救命稻草,也是他最大的政绩。 他自然不会认为是此事出了差错,而是巧妙地将问题转交给掌秋使,期待着对方的见解。 在朝堂之上,掌秋使的语气变得尖锐而自信,面对皇上之前的态度,他此刻毫无惧色,冷笑之中透露着讥讽韩大人果然精明过人,自顾自地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便将难题推卸与他人。然而,这次蓟州的灾难与大人您昔日治理水患的举措牵扯甚深。在您操盘水患之际,究竟有何作为,相信大人心中自然明了,还需老臣我来一一列举吗?” 韩玟煜的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阴翳。 他岂能不知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那时蓟州水患肆虐,唯有提升堤坝,将积水导入深海之中的几条主要水道,方能确保稻田中稻谷的生机。 难道这其中有何不妥? 蓟州的水患在他手中得到了妥善处理,即便在涝情严重的年份,收成竟然还能超出常年的水准。 深思片刻,他从容回应:“我对蓟州之事自然了如指掌,当时确实是在内涝肆虐之际,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若后续有何疏漏,自然需要不断修正。” 谁能不佩服状元公的机智? 即便他内心认为自己并无过错,但面对掌秋使那杀气腾腾的目光,他也明白今年定无善终。 因此,即使未曾耳闻外界的流言蜚语,他也能本能地为自己辩解。 掌秋使一时语塞,终忍不住直言不讳:“韩大人果然不同凡响,轻描淡写间便将今年的歉收一笔带过。大人既然知道治理水患时遗留的隐患,便应在涝情缓解之后,着手恢复蓟州的旧观。如今,大人将积水悉数导入大海,稻田中几无存水,收成不及往年的一半,这一切难道不是大人的过错?” 难怪皇上的脸色阴沉如水,朝中大臣们也都面色凝重。 蓟州乃西魏的库,如今收成竟然惨淡至此。今年的国库空虚,恐怕难以承受任何战乱和灾荒的打击。 韩玟煜心中千头万绪,最终他俯身跪倒在地,诚恳地说道:“微臣恳请皇上宽恕,此乃微臣疏忽,当时确实未能深谋远虑。微臣愿意戴罪立功,重返蓟州,全力修复堤坝。若不能恢复旧观,愿听凭陛下处置。” 在秋日的微风中,那些未经拆除的堤坝如同沉睡的巨兽,静静地横亘在河道上,其问题虽非惊天动地,却也绝非微不足道。 韩玟煜清晰地记得,自己在哪些河流之上筑起了多余的障碍,只需将这些障碍一一拆除,河道便能恢复其原本的宁静与活力。 这无疑是用来弥补过错的最佳方式。 一旁的掌秋使脸色凝重,默不作声,他的心思与皇上如出一辙,只是对于韩玟煜,皇上或许还有其他的惩罚。 毕竟,今年的歉收完全是由于他的疏忽所导致。 皇上沉吟不语,眼神中透露出对韩玟煜的不信任。 回想起自蓟州水患得到治理,韩玟煜返回京城之后,他几乎没做出几件让皇上满意的业绩,反而屡次三番地惹皇上不悦。 皇上是喜欢那些能够让他省心的臣子,而不是那些不断制造麻烦的人。 蓟州的堤坝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最好由韩玟煜亲自解决。 皇上心中已决,再也不想在这个令他眼睛不适的臣子面前多费唇舌。 他的面色难以捉摸,语气冷冽地说:“此事暂且搁置,待朕与朝中大臣商讨之后,再做定夺。” 最终,大臣们的商议结果仍是让韩玟煜前往蓟州,以功补过。 显然,皇上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但无奈之下,也只能如此。 其他人对堤坝的问题一无所知,若是派遣他人前往,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然而,韩玟煜的机会并不多,皇上已明确表示,绝不允许他再犯一次错误,语气严肃而沉重: “韩爱卿,朝堂之上不养闲人,身为朝廷命官,应当心系百姓。之前的过失朕尚可容忍,但若你再犯,便休怪朕无情。” 这番话语,无疑是最后的警告。 “臣,领旨。” 韩玟煜离开皇宫,回到韩府,连喘息的时间都顾不上,便一头扎进了书房。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韩老夫人却拿家中的琐事来打扰他。 “玟煜,你可知道那凤麟郡主被诊断出怀孕的消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睿王府就这么欺负人吗?虽然他们地位显赫,但也绝不能让你,让你……” 第158章 针对 韩老夫人话语哽咽,终究未能说出口的“活王八”几个字。 韩玟煜眉头紧锁,感到一丝诧异。 他万万没有料及,那一番颠鸾倒凤,竟让凤麟郡主珠胎暗结。 在深思熟虑之后,韩玟煜当时坚信与凤麟郡主的联姻将是明智之举,这将使得韩府重振辉煌,再次成为京城权贵们瞩目的焦点。 然而,事与愿违,这桩婚姻非但没有带来预期的利益,反而如同一团乌云,给他带来了无尽的灾难。 在内心深处,韩玟煜明白这一切与凤麟郡主无关,但潜意识里总认为这些不幸的巧合,似乎都是这场婚姻的附属品。 他对这位尚未谋面的孩子产生了本能的抵触。 “母亲过于担忧了,这孩子确实是我的。”对于孩子的身份,他从未想过要否认。 之前只是因为尚未完婚,不便在韩老夫人面前过多解释,而太后也倾向于隐瞒此事。 但随着韩老夫人提及“戴绿帽子”的敏感话题,韩玟煜深知这个秘密已无法继续隐藏,于是索性坦诚以告。 “这……”韩老夫人惊愕无言,“你们之前难道……” 凤麟郡主对她的不敬之举,加上新婚之夜将她丈夫晾在外的行为,导致韩玟煜发烧,几乎误了大事,难道她还与自己的儿子有染? 这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韩玟煜神情严肃地说:“母亲,这种事情您无需过问。总之,这孩子是我的。明天我将启程前往蓟州,关于郡主的事务,就有劳您多加留意。” 他的政治生涯此刻陷入混乱,根本没有心情继续留在京城。 虽然皇帝允许他在本月内随时前往蓟州,但他心急如焚,渴望尽快离开。 时间更为充裕,他便能更好地梳理自己之前混乱不堪的事务。 韩老夫人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依然显得有些愣神,但她知道不能耽误儿子的正事,只得硬着头皮点头说: “那就这样吧,你专心处理正事,府中的事务就交给我了。” 既然郡主腹中确实怀有自己儿子的血脉,那么韩老夫人之前制定的针对凤麟郡主的种种计策,如今全都不能实施。 韩老夫人心情沉重地走出了院子。 韩玟煜则无暇他顾,昨晚甚至未曾露面用晚膳,第二天一早便匆匆赶往蓟州。 府中只剩下一群女性。 凤麟郡主在韩府与韩家母女之间的争斗愈发激烈,韩思澜和韩老夫人得知郡主腹中确有韩府血脉后,也变得更加小心翼翼,反而三番两次地遭受欺凌。 而在此时,外界的传闻已无法遏制,有关韩玟煜在蓟州所取得的辉煌成就被一笔勾销的消息,也终于传入了府中。 韩老夫人首当其冲,激动地拍着胸脯叹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时候蓟州的水患是何等严重,如果不是玟煜亲自前往救援,恐怕颗粒无收,那一年的丰收,又怎能少了他的贡献。” 韩思澜亦心神不宁,焦虑地说道:“难怪哥哥急匆匆赶往蓟州,原来是因为这边出现了问题。” “然而哥哥历来稳重可靠,即便遇到困难,他去蓟州也定能妥善解决。如果皇上真的对哥哥有所责难,那么就不会派遣他前往,肯定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韩老爷子恰逢今日休沐,正坐在荣禧堂中沉思。 母女二人对朝堂的形势并不了解,只能焦灼地团团转。韩老爷子却沉稳地坐在椅子上,紧锁眉头,一言不发,脸色显得异常凝重。 韩老夫人忍不住询问他:“老爷,朝堂之上发生了如此变故,你听到了什么风声没有?水患之事已经过去多时,为何会突然再次被翻炒,而且传得沸沸扬扬。若非下人外出听到这些回来告知,我们至今还蒙在鼓里。” 韩老爷子回答道:“你以为这是为何突然被提及?还不是因为蓟州今年的收成已经入库。掌秋使每年都要进京汇报蓟州的收成。今年的收成较往年大幅下滑,自然是出了问题。但我觉得其中有一事颇为诡异。” 这件事在他心中盘旋已久,只是尚未有机会向儿子提起。 韩思澜迫不及待地追问:“究竟有何诡异之处?” “我在朝堂上的地位不高,按理说无法接触到此类机密,但那天我上朝时,分明看到掌秋使在汇报时,偷偷瞥了长宁侯一眼。” “长宁侯主管军事,怎么会与掌秋使有所关联?此事恐怕是针对玟煜而来的。” 韩老夫人有些迷惑,“长宁侯与玟煜有何恩怨?” 韩思澜立刻反应过来,愤怒地说:“娘,你难道忘了吗?长宁侯正是柳云曦暗中勾结的那个人。之前皇上给哥哥和郡主赐婚时,也顺便给他们俩人赐了婚。我就觉得此事必有蹊跷,哥哥突然遭遇不幸,说不定就是柳云曦在背后挑拨离间,指使长宁侯对我们家族下手。” 在那场盛大的杏花宴上,她的请帖被悄然收回,那一刻的屈辱与失落,如同刻骨铭心的烙印,深深烙在她的记忆之中,恐怕此生难忘。 长久以来,这件事如同梗在心中的刺,任何时候回想起来,都让人痛彻心扉,那些错综复杂的情感纠葛,仿佛就在眼前。 韩老夫人此刻终于恍然大悟,她气愤填膺地道:“好啊,看看她现在,风光无限,志得意满,攀上了一个有权有势的亲家。于是就开始落井下石,忘恩负义。我们韩府曾经对她不薄,想不到她竟会这样对我们。这还有没有天理?我的玟煜实在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韩府如今仅剩的这几位,无一不是思维混乱,判断力尽失。他们难道真的以为,即便是权势熏心的长宁侯,就能左右圣上的决定吗? 韩老爷子长叹一声,无奈地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不能再与柳云曦发生任何冲突了。我们韩府,已经承受不起任何的风波。” 他还特别叮嘱韩老夫人和他的女儿:“凤麟郡主既然已经嫁入我们府中,你们务必与她和睦相处,不可再生事端。或许将来郡主还能对我们韩府有所帮助,毕竟她是我们的亲家,真到了那一天,她袖手旁观吧?” 韩老夫人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勉强同意。她之前之所以能如此嚣张,全是因为她的儿子还在府中,她自认为有靠山。 第159章 好方法 然而现在,儿子远赴蓟州,这座庞大的府邸中,她已经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老妇人,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因此,接下来的日子里,韩府总算是安静了几日。 然而,这段时间里,凤麟郡主的心情却并不愉快。尽管她成亲的第一天她就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娘家,为此还被母妃斥责了一番。 但她私自跑回去和无法回门,完全是两回事。 现在韩玟煜远在蓟州,无法陪伴她回门,外面自然有不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 特别是那些曾经与她有过矛盾的贵族女子,不知道在背后如何编排她的不是。 因此,这些日子她在韩府屡屡挑衅,但韩老夫人和韩思澜都牢记着韩老爷子的交代,没有与她发生冲突。 凤麟郡主见状,对着身边的侍女嘲讽了几句:“真是纸老虎,之前张牙舞爪的那么凶,现在却又缩回了头,真是无聊至极。” 身边的侍女立刻迎合道:“郡主过虑了,那韩老夫人不过是个无官无职的普通妇人,连个诰命夫人都不如,她怎么敢和您叫板?之前她还胆大包天地去挑衅侧妃娘娘,结果不也是毫无作用吗?” 提及梁侧妃,凤麟郡主感到韩府的生活枯燥乏味,加之韩玟煜不在府中,她索性命令下人整理好行囊,径直返回王府。 踏入王府的门槛,凤麟郡主却得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梁侧妃因怒致病,已卧床不起。 “母妃卧床不起,如此重要的消息,我竟然一无所知,究竟发生了何事?”凤麟郡主语气中带着一丝愠怒。 此前几日,母妃还好好的,这样的转变不禁让人疑窦丛生,是否有人在她们的庭院中暗中挑拨? 崔嬷嬷,作为梁侧妃的忠实老仆,此刻长叹一声,道:“郡主,这次娘娘是被二公子触怒了。” “我哥?”凤麟郡主眉头紧皱,“我哥究竟做了何事?” 崔嬷嬷面露难色,关于二公子的琐事,她不便过多评论,毕竟这已成为侧妃娘娘心中的症结。 若是言多必失,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去,万一传到正院那位主人的耳中,不知道会引发何种轩然大波。 “郡主,您不如亲自去问娘娘。娘娘也只愿意向您敞开心扉。” 凤麟郡主走进房中,只见母妃脸色苍白,靠在床榻上,显然是病得不轻,绝非装模作样。 “母妃,您究竟怎么了?”凤麟郡主关切地走近,“我哥究竟做了什么,让您如此气愤?” 听到女儿的呼唤,梁侧妃缓缓睁开眼睛,“凤麟,你怎么回来了?” 凤麟郡主面露片刻的不自然,“韩玟煜已赴蓟州,我怎能继续留在韩府,于是便回来了。母妃,您还没告诉我哥究竟做了什么。” 提及儿子,梁侧妃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你哥做的事情,真是令人发指,居然与……” 她甚至难以启齿。 “与什么?”凤麟郡主满脸困惑。 “与一个曾嫁作人妇的女子纠缠不清,而且那个女子,正是徐芊芊。”提及此人,梁侧妃简直痛心疾首。 她耗费心血,将儿子培养成人,目的就是要他能够继承世子的地位。 然而,世子越发出色,自己的儿子却在婚姻之事上屡屡失误。 王妃已经在为世子筛选合适的世家贵族女子,而自己的儿子却还在与一个已婚女子纠葛不清。 若是对方身份低微,梁侧妃或许还能容忍,可问题是,他竟然还想给予那女子正妻的名分。 更糟糕的是,那女子的身份还与女婿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 梁侧妃先前对此一无所知,单纯地以为徐芊芊仅是一个曾经历过婚姻的女人。然而,在那个令人震惊的日子里,当她目睹了徐芊芊的真实嘴脸,并派人深入调查其背景后,她愤怒得眼中闪烁着金星,连续数日卧床不起。 “什么?”凤麟郡主同样感到了极大的震惊。 此刻,不仅是她的母亲,连她自己都感到一阵眩晕,犹如头顶上旋转着一圈圈的星星,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徐芊芊这个歹毒的女人,难怪她能那么轻易地与玟煜决裂,原来是她暗中勾搭上了我的哥哥!这分明是对我们家族的报复。母亲,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凤麟郡主从小跟随在梁侧妃身边,耳濡目染,也学到了不少母亲的狡猾手段。 此时,她微微眯起眼睛,目光中闪过一丝深不可测的光芒,似乎在审视着自己的母亲。 梁侧妃看到女儿如此迅速地作出反应,心中稍感安慰。 尽管儿子表现不佳,但女儿至少继承了几分她的机智。 “还需要你提醒?这件事我自会妥善处理,保证在无声无息中将此事解决。”梁侧妃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冷意。 凤麟郡主挑了挑眉头,“无声无息?”她疑惑,这种事情真的能够做到天衣无缝吗? 梁侧妃一眼就看穿了女儿的疑惑,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你哥哥目前完全被那个女人迷惑,甚至不惜与亲生母亲决裂。如果他得知他的母亲竟然企图陷害徐芊芊,这将对我们的母子关系造成极大的破坏,或许我们将来会变成仇人。” “凤麟,世界上有许多事情不必亲自动手也能解决。你还需要多加学习,随着时间的推移,你自然会明白这个道理。” 女儿被母亲这番话撩拨得好奇心更甚,急忙追问:“母亲,究竟是什么方法?您就直接告诉我吧!” 她想到自己一直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那个人,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梁侧妃无奈地笑了笑,走到女儿耳边低声告诉她。 “这真的有效吗?”凤麟郡主皱着眉头看着母亲,对这种方法持怀疑态度。 梁侧妃眼中闪过一丝深意,“是否有效,当然需要尝试才能知道。如果这种方法无效,为何会有人传扬开来呢?” “母亲的意思是,真的有人曾经使用过这种方法并且取得了成功?”凤麟郡主原本的疑虑此刻竟然有些动摇。 “母后,你恐怕还蒙在鼓里吧?韩府的荣光即将陨落,我绝不可能在这片行将就木的土壤中继续扎根,若我留下这个孩子,我的命运便将与韩府紧密相连,无法自拔了。” 最近这日子里,梁侧妃一直在与自己的儿子施展心智上的较量,心力交瘁,以至于卧床不起,对外界的变动一无所知。 第160章 皇家猎场 在阴谋诡计的漩涡中,梁侧妃毫无保留地向女儿透露了秘密,“的确如此,你以为你的母妃会天真到对这样的难题无动于衷吗?若非此事无懈可击,我又怎会将它交托给那人来办理。” 母女俩的对话犹如两条交汇的河流,彼此交换着心底的秘密。凤麟郡主终于掌握了那个为自己母亲奔走的神秘人物的所有信息。 梁侧妃因女儿陪伴而恢复了些许活力,但见凤麟郡主面色苍白,不禁关切地询问: “凤麟,难道韩府再次让你受尽了委屈?为何你的面色如此憔悴?” 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问责之意。 若韩老夫人和韩思澜真的敢再次侵犯她女儿的尊严,她绝不会坐视不管。她曾经的忍让并不代表她永远都会忍气吞声。 “并非如此,”凤麟郡主紧抿着嘴唇,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苦衷,“实则我已经怀有身孕。” 想起那天她不慎动了胎气,晁嬷嬷本想立刻向梁侧妃报告。但凤麟郡主阻止了她,决定亲自向母亲透露这个消息。 若是让晁嬷嬷提前泄露这个秘密,难保不会传入某些居心叵测之人的耳中,从而破坏她的全盘计划。 因此,此刻的梁侧妃对女儿怀孕之事一无所知。 当她听到女儿居然已经珠胎暗结,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什么?” 她的目光缓缓下移,语气中透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凝重。 这么说来,孩子的父亲……是在那日的宫中…… “母妃,这个孩子,我坚决不想要。”凤麟郡主提起腹中的胎儿,眼中没有丝毫的温情,反而充满了深深的厌恶。 那天生辰宴的羞辱已经让她痛不欲生,没想到竟然还珠胎暗结,这个孩子简直就是她耻辱的化身。 一想到这孩子是韩玟煜的骨肉,凤麟郡主就无法产生任何的喜爱,她这次返回王府,正是为了与母亲商讨此事。 只有她的母妃,才能够为她解此燃眉之急。 “胡涂!”梁侧妃本质上仍然是一位秉承传统的女性,坚信婚姻中的服从之道。自己的女儿已经怀孕,怎能说放弃就放弃? 她立刻斥责道:“凤麟,你的想法太荒唐了。即便是那日留下的孩子又如何?你已经嫁入韩府,谁还敢对你指指点点?” “或许他人不敢妄加评断,但我自己却无法跨过心中的这道障碍!”凤麟郡主的眼神中闪烁着无法掩饰的怨恨。 她听到这番话,不禁有些茫然失措,“韩府何时陷入了如此境地?” 凤麟郡主语气冷硬,透露着明显的不屑,“韩玟煜在蓟州的成就不过是一场侥幸,他那时的成功并非实力所致,纯粹是运气使然。今年蓟州的收成惨不忍睹,皇上已经再度派遣他前往整治。就算他能恢复往日的辉煌,也再无立功的机会了。” 她历来对韩玟煜的评价就不高,此刻更是认为他一无是处。 坚决不愿意再与韩府有所瓜葛。 梁侧妃的眼中闪过一丝嫌恶,那是对韩府的嫌恶。 她望着凤麟郡主的面容,语气中充满了遗憾,“凤麟,并非母后不愿助你一臂之力。即便我鼎力相助,对你而言也未必是福祉,毕竟没有哪个男子愿意娶一个曾经已婚的女子为妻。” 女子即便名声受损,也难以觅得门当户对的归宿。 何况自己的女儿不仅名声已毁,还曾经嫁为人妇。 即便是违背良心,这种事情恐怕也难以成真。 “谁说没有男子愿意迎娶?”凤麟郡主挺起下巴,一脸不屈不挠的姿态,“长宁侯不就愿意吗?” 话音刚落,室内立刻弥漫起一种死寂的气氛。 梁侧妃瞪大了双眼,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否则怎么可能从女儿的口中听到如此荒诞不经的言论。 然而,看着凤麟郡主坚定的神态,她知道刚才的话确实出自女儿之口,立刻警觉地朝门口瞥了一眼。 确认门窗紧闭后,才略微放松,低声斥责道:“你是不是神智不清了?此话怎能随意脱口?” 梁侧妃简直想打开女儿的头脑,看看是否缺少了哪一根关键的神经。 凤麟郡主平静地说:“母后,我没有神智不清。我只是想明白了,我现在的声誉已经荡然无存,无论是成为正室还是妾室,对我来说都无足轻重。柳云曦不是无法容忍丈夫有妾室吗?如果我选择了这条路,未必就没有翻身的可能。” 柳云曦正是因为无法容忍韩玟煜纳平妻,才选择了与韩玟煜分道扬镳。 梁侧妃愤然坐直了身子,心头的火气犹如儿子和女儿一般让她操劳不已:“外界的流言蜚语早已四起,盛传柳云曦仍保持着冰清玉洁之身。且当日韩玟煜与她分手,她却带着军功和民众的赞誉,这两者之间岂能相提并论?” 关于柳云曦的纯洁之身,梁侧妃也是偶然得知,其真实性尚待进一步查。 然而,既然有这样的传闻,便足以证明这或许并非无中生有。 “我同样可以休掉韩玟煜。”凤麟郡主执拗己见,只愿聆听自己心中所想。她脸上的固执之色让人忍不住心生怒火。 梁侧妃头痛欲裂,艰难地开口:“你刚刚所言,我权当没有听闻。如今距离皇家围猎场之行的日期已迫在眉睫,正值你哥哥身处关键时期,若你在此时节外生枝,看我不如何教训你。” 一提及皇家围猎场,凤麟郡主的双眼立时闪烁出兴奋的光芒。 连日来纷扰不断,她的心神早已不宁,竟然忘记了这件大事? 每隔两年,在这个时节,皇上便会亲率众人前往皇家围猎场狩猎。 西魏崇尚武力,地位显赫者无论男女,均有资格一同前往。 届时,不仅有皇家子弟出席,此次战场上立下战功的勇士们也将同行。 若想达成某种目的,那围猎场无疑是一个绝佳的舞台。 凤麟郡主感到一个新的机会正摆在自己面前,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将母妃的叮嘱抛诸脑后。 梁侧妃担心女儿擅自行事,再次提醒道:“其余事宜我都可以任由你做主,但皇家围猎场之上,你必须确保万无一失,听明白了吗?” 凤麟郡主心不在焉地回答:“听明白了。” 她的心思完全被皇家围猎场占据,按照目前的时序,应该已为期不远。 母妃只能让她口头承诺,即使真在围猎场上有所动作,也定能安然无恙。 而且她所图之事与哥哥无关,自然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第161章 一套骑具 睿王府内波澜起伏,与此同时,在武威侯府门前,柳云曦正深情款待即将离别的茜婶和桑冠霖。 桑冠霖已在京城逗留多时,此前花婶也以为能在此参加柳云曦的婚礼,但世事难料,既然柳云曦决定推迟婚期,她们也不便在京城久留。 在遥远的蓟州,那片孕育了她们欢笑与泪水的土地,柳云曦心中始终萦绕着一份牵挂,太久未归,让她满怀忧虑。 她紧握着茜婶和桑冠霖的双手,不愿松开,那份依恋之情溢于言表。 “茜婶,冠霖,抵达蓟州后,切记要寄信告知我你们一切安好。” 这些日子里,幸亏有桑冠霖和茜婶的陪伴,柳云曦才能深刻感受到家所带来的温馨与依靠。 眼看着她们即将启程返回蓟州,柳云曦心中满是不舍。 茜婶的双眸泛着泪光,柔声安慰道:“我知道的,云曦。若你和侯爷的婚期敲定,务必寄信告知蓟州,届时我定会带着冠霖和你表哥一同前来参加。哪怕无法为你撑腰,但能目睹你的幸福,我也心满意足。” 这些时日,她常与长宁侯老夫人相聚,两人情投意合,更加深了长宁侯老夫人对柳云曦的宠爱。 由此看来,柳云曦嫁入长宁侯府,非但不会遭受欺凌,反而会获得更为坚实的支持。 茜婶虽明白这个道理,但想到柳云曦如今孤身一人在武威侯府,心中仍是难免感到酸楚。 柳云曦点头答应,“定会如此。” 茜婶轻轻拭去泪水,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她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才低声透露: “若是那边有任何风吹草动,我也会及时告知你。” 言语之间,彼此心照不宣。 柳云曦颔首,目送着她们乘坐的马车渐行渐远,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红莺在旁目睹这一切,心中也是不舍,“小姐,您若真的如此难以割舍,不妨我们也去蓟州小住几日。最近本就无事可做。” 她担心柳云曦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孤独。 毕竟,府中这段时间一直有人陪伴,桑冠霖母女离开后,又只剩下柳云曦一个主子。 柳云曦收回视线,温言道:“不久便是围猎盛会,皇上特意邀请了众多有军功之人,此时如何能离京远行?”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她或许真的会选择一同前往蓟州。 亲眼见证韩玟煜的挫败,探究在父母失踪一事上,他究竟扮演了何种角色。 可惜,一切似乎都在阻挠着什么,恰在此时,围猎大会即将举行。 西魏素来推崇男女共参与的围猎。 每次围猎,皇上都会带领大批青年才俊与世家贵族女子,共同参与。在西魏,贵族女子绝非只擅长琴棋书画。 她们基本的骑射技能都十分娴熟,正是为了围猎而做的充分准备。 就连褚祺瑞这段时间不在京城,也是提前前往围猎场进行布置,毕竟皇上的安全至关重要。 何况这次出行,不仅有皇亲国戚,还有众多重臣,若有人趁机偷袭成功,那西魏王国真可谓岌岌可危。 “围猎?”红莺有些错愕,她近日来一直忙于为桑冠霖和茜婶回蓟州的事务奔波,居然对围猎一事一无所知。 她顿时兴奋起来,“小姐,您不是也跟随着老爷学过骑射吗?这次围猎,您定能轻松应对,说不定还能在女眷中独占鳌头。” 柳云曦无奈地瞥了她一眼,这傻丫头,总是想着如何脱颖而出。 她轻叹道:“围猎场上,除了权重一时的高官,便是皇亲国戚。这种场合,不出错就是万幸,谁敢奢望去独占风头?何况西魏的贵族女子,骑射技艺皆非同小可。” 红莺轻轻颔首,并未多言。 然而内心却依旧不以为然。 尽管她不了解旁人的骑射技艺如何,但她深信自家小姐的骑射技艺非凡。在众多女子中,鲜有人能与之匹敌。 只自从小姐出阁之后,她便很少再练习。红莺已经很久未见小姐在马背上展现她的风采。 “那么,需要准备些什么物品呢?”她转而提出了这个疑问。 柳云曦略一思索,吩咐她去准备一套骑马用具。 红莺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小姐,你难道忘了吗?库房中不是还存放着你留下的一套骑具吗?一直妥善保管着,现在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当初柳云曦曾沉迷于骑马,武威侯得知后特意为她精心准备了一套骑具。然而,武威侯夫人考虑到女子应以温柔娴静为美,便将骑具收了起来。 但是她始终疼爱女儿,知道这是女儿的珍爱之物,因此即使放在库房中也用盒子好好保存,保持着它最初的样子。 柳云曦微微抿了抿唇,心中不由得想起了母亲。 “那就用那一套吧。” 她不能永远沉浸在过往,需要开始展望未来。 红莺眼中闪烁着光芒,欣然答应。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她又能看到小姐在围猎场上英姿飒爽的身影。 时光如流水般悄然流逝,转眼间便到了前往围猎场的那一天。 柳云曦乘坐的马车行驶在队伍的后方,屠氏也一同前来,看到柳云曦独自坐在马车中,她决定与柳云曦共乘一车。 今日的屠氏与平日大不相同,她素来以华贵的贵妇装扮示人,身着衣物尽显其高雅之美。然而今天,她却身着一套干练的骑装,平日里总是精心盘起的发髻今日也变成了高高的马尾,更显英姿飒爽。 看到柳云曦依然保持着往日的装束,她不由得愣了片刻,“云曦,你今天为何不穿骑装?难道没带过来?如果真的没带,我那里还有。” 柳云曦婉言谢绝了她的好意,“多谢屠姐姐,但我已经带来了。只是考虑到可能不会下场,所以没有换上。” 虽然她与褚祺瑞已有婚约,但她的身份依旧敏感,柳云曦不愿在众人面前太过抢眼。 就连此次围猎会,她也是抱着尽可能低调的心态参加。 听到柳云曦这话,屠氏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皇家围猎会向来充满乐趣,但前几年却变得乏味了许多,无非是凤麟郡主过于强势。她今年不再参加,我们可以尽情享受,否则我一个人也实在无聊。”屠氏握住柳云曦的手,轻轻摇晃。 第162章 冷遇 柳云曦微微一愣,问道:“凤麟郡主为何不再参加,不再给我们添麻烦了?” 凤麟郡主也是皇家女子,西魏并没有规定成亲后不能参加围猎会。 屠氏不屑地撇了撇嘴,“谁知道呢?不过最近凤麟郡主的身体似乎不太好。往常这个时候她都是独自一人骑马,但这次却破天荒地坐在了马车里,甚至还带了女医随行。” “不过她老实一些对我们大家都好,你是不知道,她的脾气非常糟糕。每次陛下让大家组队狩猎时,她总是规定任何人的队伍都不能超过她。” 她显然对此深有感触,甚至曾深受其害,因此脸上的不悦之情溢于言表。 柳云曦的好奇心微微起伏,她轻声询问道:“听说参加围猎的女子中也有皇家公主,她们难道也不能超越她的队伍吗?” 屠氏投来一个会心的眼神,语气中带着一丝默契:“她们毕竟是金枝玉叶,公主自然会在她的队伍之中。这也正是她们趾高气扬、不容他人抢风头的缘由。” 她又继续补充道:“然而最坚决的莫过于她本人,那些公主们的态度并没有那么尖锐。这一次的围猎大会,她没有像以往那样,如此也避免了不少无谓的纷争。” 屠氏出身武将世家,她的父亲是一位声名显赫的老将军,因此在家族的氛围中,她自幼便酷爱骑马。 她既能穿着华丽的服饰出席各种宴会,也能展现出女骑士的飒爽英姿,纵横驰骋于狩猎场。 “假如她真的无意参与围猎,那还不如在家中休养身体。不过,她内心显然还是有所期待的,或许在某个时刻便会加入进来。”柳云曦并没有像屠氏那样乐观。 尽管如此,面对屠氏的热情邀请,柳云曦还是报以微笑:“若有机会,我们姐妹俩私下相约,尽情畅享骑射之乐。” 围猎会上,不知有多少人暗中期待着看她的笑话,若非必要,她实在不愿卷入任何是非之中。 尤其是这次,皇帝和太后都在场,鉴于上次的冲突,他们对她的印象已然不佳。 她并不渴望获得任何人的认可,但在能够避免麻烦的情况下,她还是选择保持低调。 屠氏理解她的心思,说道:“好吧,那我们就找个机会私下较量,定能更加精彩。” 这显然是不愿意让柳云曦感到难堪。 柳云曦报以感激的微笑,这才是真正的友情。 抵达围猎场地后,她们由专人引领,分别安排住宿。 尽管这是临时搭建的住所,但建造得如同精心设计的庭院一般,宽敞而精致,不仅有荷花池,还有宛如皇家园林的御花园,其中甚至有假山点缀。 环境极为宜人。 屠氏与她相邻而居,整理好行装后便来到她的住处,带着一丝神秘的口吻说道:“云曦,这次的凤麟郡主身体似乎状况不佳,并非简单的小疾。正好我住在她隔壁,看到她下车时还需要人搀扶,脸色苍白得吓人,不知是什么病症,看上去像是元气大伤。” 她当然不是在幸灾乐祸,只是觉得郡主这样恐怕无法骑马参与围猎。 “之前她的身体还不是好好地。”柳云曦也感到有些不解。 “总之,看她的样子,这次围猎她是无法参加了。”屠氏说道。 她又俏皮地挤了挤眼,语气中带着一丝调皮:“对了,这次长宁侯提前到了,你或许可以和他组队。” 她的言下之意颇为暧昧。 柳云曦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怎么可能只有我们两个呢?这不是每年都有各自的搭档吗?我怎么可以和他单独组队?” “每年的规则都有所不同嘛。”屠氏理直气壮地说,“而且,并不是不能两人一组。如果找不到合适的搭档,两个人也是很不错的选择。总之,今天下午你就会明白一切,到时候大家都会齐聚在围猎场上。” “每个人都来参加吗?”柳云曦询问。 想起上次围猎会时,她还在韩府,对这样的活动一无所知。那时候,韩府的地位尚低,还无法触及围猎会的门槛,她对这一切自然感到陌生。 “当然了。”屠氏耐心地解释,“不止是我们,到时候皇帝、太后都会亲临,皇后娘娘和其他后妃也会出席,场面非常热闹。皇帝主要是观察皇子们的表现,偶尔会慰问一些大臣,这种场合不必过于忧虑。” 柳云曦微微颔首,她并未感到丝毫的紧张,与屠氏一番寒暄之后,她便迈步离去。 “小姐,不如还是换上这套骑装吧?”红莺手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走了进来,盒中盛放的正是柳云曦许久未曾穿戴的骑马装备。 皇上今日召见,且将在围猎场中举行,若临时需要骑马,没有适当的骑装确实颇为不便。红莺也是担忧自家小姐会因此吸引皇上的注意。 柳云曦打开盒子,眼前纯白色的骑装让她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之情。 记得当年,父亲对她骑马的喜好甚为支持,不惜重金为她量身定制了这套骑装。当她初次拥有这套衣服时,喜爱之情溢于言表,甚至到了舍不得脱下的地步。 “先带着吧,如有需要再作打算。”柳云曦终是应允。 红莺闻言,顿时放下心来,轻声应道:“是。” 用过午膳不久,便有仆人前来通知,皇上已召集众人前往围猎场。 在仆人的引领下,柳云曦等人准时抵达,既不早也不晚。此时,皇上与太后已先行落座。 太后目光一扫,便立刻注意到了柳云曦。尽管她的装扮素雅简朴,但那份出众的气质和美貌却让人无法忽视,太后心中不禁有些不是滋味,随即将目光转向他处。 之前柳云曦与褚祺瑞之间的纠葛本与她无关,但她因欲助侄女一臂之力,却反而引出了诸多丑闻,导致她年岁已高却仍旧名誉受损。 这些丑闻皆与柳云曦脱不了干系。 太后虽感不快,但却无理由发作,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柳云曦面色如常,对太后的冷遇显得异常镇定。 她落座之后,突然感到一道目光投射过来,抬头一看,恰好与褚祺瑞的目光相遇。 褚祺瑞今日亦身着整洁的骑装,端坐在那里,依旧掩盖不住他那孔武有力的身姿。 场中众多名媛贵族纷纷向他投去暗送秋波的视线,然而,得知他已有婚约,这些目光都显得十分隐蔽,其中不乏惋惜之意。 第163章 骑术 “既然各位都已到场,那么朕也就不再赘述。”皇上环视一周,待众人皆已到齐,终于开口发言。 众人闻言,纷纷摆出聆听的姿态,“请皇上示下。” 表面上众人皆平静无波,但内心却充满了好奇。围猎场的规则历来一成不变,难道今年会有所改变吗? 毕竟,此次围猎会是众多精通骑射的年轻公子小姐们展示自我的绝佳机会。 每年围猎会上夺魁者,都会得到皇上的赏赐,并且在京城众多年轻人心中,这也是一份难得的荣耀。 众人皆期望在此次围猎会上脱颖而出。 “往昔大家分组竞技,但朕总觉得其中存在一些弊端。队伍中若有一两位高手,整个队伍的成绩自然凸显,但这其中难免有人滥竽充数。因此,朕打算此次比赛分为两轮,增加个人成绩的比重。”皇上抚摸着胡须,面带微笑地提出了自己的新想法。 众人听罢,表情各异。 皇上之意再明白不过,以往许多人凭借队友之力获得名次,但今年他将严禁此类现象发生。 在宫廷之中,评断臣子的才干不仅在于团队协作,亦是个体能力的展现,这成为了皇上审视臣下能力的准则之一。 诚然,也有可能是几位皇子年岁渐长,皇上意图通过此事来考验他们的品德与修养。 “皇上深谋远虑,我等无不遵从。”众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继而异口同声地回应。 皇上作出的安排颇具匠心,众人自然不会轻易地提出异议。 柳云曦沉思片刻,看来屠姑娘的推测颇为精准,皇上竟然真的对原先的计划作出了调整。 当然,屠姑娘曾参与过先前的狩猎大典,且对凤麟郡主所在的队伍颇有微词,或许她们在狩猎场上产生了龃龉,她能预料到皇上的这一变动,倒也不足为奇。 皇上必定在背后有所指示,方能将发生冲突的两方安抚下来。 “众位爱卿既然都已明了,那么这次的竞赛就让大家自由选择吧。朕今年的确对各位年轻才俊的表现充满了期待。”皇上笑眯眯地望向周围的重臣,言语之间洋溢着愉悦。 他与大臣们交谈之际,柳云曦本就离得较远,此刻更是放下心来,低头专注于桌上的美食,陷入了沉思。 “临川县主。” 突然,一声呼唤打破了柳云曦的沉思。 她猛地抬起头,发现呼唤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屠姑娘曾提起过的,体态虚弱的凤麟郡主。 她似乎在午膳时已上过妆,虽然看起来精神略显不振,但脸上的气色却无任何异常。 “凤麟郡主,不知有何贵干?”柳云曦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然而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不过是觉得这次的狩猎盛事颇为精彩,临川县主若是不加入其中,似乎有些遗憾。”凤麟郡主的声音虽低,却足以让周围的人听到。 两人的位置距离皇上太后等人尚远,此时交谈的声音并未刻意放大,那边的人尚未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柳云曦目光平静,“并无遗憾,我骑术不精,若是轻率参与,恐怕只会自取羞辱。” 她铭记屠姑娘的提醒,不会轻易陷入凤麟郡主所设的陷阱。 “骑术是否精湛,并非单凭临川县主的谦逊所能定论。贵族女子通常都会接受骑射训练,难道临川县主竟未曾学过?”凤麟郡主微微眯起了眼睛,透露出一丝锐利。 在这种带有攻击性的追问下,柳云曦感到极度的不适。 京城里的女子无一不在学习各类才艺,若她摇头否认,岂不是等于公然宣称父母对她疏于关照? 难道要让自己在众人面前显得低于京城所有贵族女子一等? 然而若是点头承认,学过骑术便意味着她无法再借口推脱此次的围猎盛会。 在内心挣扎了片刻之后,柳云曦坚定地说:“确实学过。” 她绝不能容忍他人轻视她父母的养育之恩。 “那就对了嘛!”凤麟郡主轻挑嘴角,笑容中带着一丝狡黠,“围猎会不过是一场寻欢作乐的聚会,临川县主下午不妨一同加入。” 她那巧笑倩兮的神态映入眼帘,一位头发略显斑白的老妇人开怀大笑:“凤麟郡主这是在谈论何事?笑得如此欢畅。” 一句话,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凤麟郡主的脸上。 包括正交谈中的皇上和太后。 这一刹那,太后和凤麟郡主的面色都有些异样。 自从那件令人尴尬的事件发生后,她们已许久不曾有过如此直接的交流。 凤麟郡主还算懂得礼数,立刻起身行礼,“多谢戚太妃的关怀,凤麟正与临川县主商讨围猎事宜,临川县主自幼习得骑术,对此次围猎颇感兴趣。” 本是她咄咄逼人,此刻却仿佛成了柳云曦主动要求学习骑术。 就连一直在旁倾听的众小姐们,也不禁露出了惊异的表情。 柳云曦对凤麟郡主的性格还算了解,但比起她刚才的话语,她更惊讶于那位老妇人的身份。 戚太妃…… 传闻是先帝极为敬重的妃子,尽管不受宠,却多次得到先帝的赞誉,被誉为女性楷模。 值得一提的是,她与太后的关系一直颇为微妙,此次主动提及凤麟郡主,或许是因为她知晓那天太后生辰宴上的风波,故意想要给太后难堪。 看着戚太妃那依然清丽的眉眼,柳云曦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尤其是在对比太后那张铁青的脸色。 “哦?”太后听到话题转到柳云曦身上,竟然主动开口了,面上挂着一抹深不可测的微笑: “临川县主居然还对骑术有所研究?既然你对围猎如此感兴趣,那这次你也一同参加,试试身手吧。不久后你将与长宁侯完婚,且曾在战场上建立过功勋,正好借此机会展示一下你的英勇风采。” 可算给了太后一个绝佳的机会来捉弄柳云曦,她自然是不会轻易错过的。 尽管她与凤麟郡主素有嫌隙,但此刻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是势同水火,凤麟郡主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的话,显然不可能出自真心。 太后毫不犹豫地打算助她一臂之力。 柳云曦看起来楚楚动人,宛如绣花枕头中的草,外表虽美,实则中空无物。 她怎么可能精通骑马狩猎? 太后已经迫不及待地等着欣赏这场笑话。 柳云曦微微握紧了拳头,心中暗涌。 第164章 楷模 原本打算在这次围猎中保持低调,谁知天意弄人,越是想要避开的事物,越是紧追不舍。 太后的话语一落,众目睽睽之下,她即使不愿也无法拒绝。 “是。”最终,柳云曦语气沉重地应允了。 随后,在红莺的陪伴下,她前往更衣,换上骑装。 太后望着她离去的身影,不知后事如何的她,脸上绽放出了满意的笑容,“临川县主竟然爱好骑术,这真是出乎哀家的意料。” 皇上微微点头,“毕竟在京城贵族之中,骑射风气盛行。” 戚太妃也在一旁含笑说道:“说不定这位县主的骑术颇为了得呢。” 先帝在位时,太后与戚太妃之间就素有龃龉,听到戚太妃的讽刺,太后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施舍。 戚太妃却毫不在意,继续笑眯眯地望向台下。 此时,柳云曦与红莺一同前往更衣。 路上,红莺愤愤不平地嘟囔着。 虽然她一直希望小姐能穿上骑装,重温往日少年时光的乐趣,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愿意看到小姐受到威胁。 显然,自家小姐并不愿意卷入这场纷争,而这一切都是凤麟郡主突然提出来的。 “凤麟郡主自己都不参加这次围猎,为何要如此针对小姐?” 回到房间,关上房门,红莺语气激愤地问道。 “她自然有她的如意算盘。”柳云曦倒是看得透彻。 对于旁人,她从不以最恶劣的心思去猜测。 但凤麟郡主却是个例外。 她曾在众目睽睽之下试图毁掉自己的名誉,那些所作所为,至今想起仍令人心有余悸。 有着这样的前科,她利用围猎来对付自己也不足为奇。 看到红莺满脸担忧,柳云曦笑着劝解道:“你不必过分忧虑,即便她想要对我下手,也必须找到机会。只要我一直与众人同行,她又能有什么可乘之机?” 红莺听闻此言,心中方才略略安定了几分。 小姐所言极是,凤麟郡主原本就身染微恙,不宜参与此次骑射盛会。 获取良机的机遇原本就寥寥无几,倘若小姐再加以戒备,定然不易遭人暗算。 况且,她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对付小姐,此刻的忧虑亦属徒劳。 唯有随机应变,方能稳妥应对。 红莺忙不迭地趋前,助小姐更换衣装,从匣中取出了一套骑射装束。 当柳云曦穿戴完毕,红莺的目光仿佛被魔法吸引,牢牢地锁定在小姐的身上,无法自拔。 “何事让你如此?”柳云曦察觉到她的目光似乎有些愣神,好奇地询问。 “小姐,哪怕您久未着骑装,依旧如同往日那般英姿飒爽。”红莺眼眶泛着微红,似乎勾起了往昔的回忆。 她们所处的位置恰巧置有一面铜镜,虽不及武威侯府中的波斯镜那般晶莹剔透,却也能映照出真切的轮廓。 柳云曦凝视镜中的自己,心中涌起一丝感慨。 她的身姿与昔日相较,并未有何改变,唯一转变的唯有心态。 从前她是何等意气风发,总爱在众人中脱颖而出。而如今,却总是力求低调,避免锋芒毕露。 若非凤麟郡主等人,此次她本无意主动露面,只想在幕后默默观察。 心境似乎已与前截然不同。 红莺见柳云曦静默地凝视镜中,便道:“小姐无需担忧,您穿上骑装后的风采依旧,我瞧那些贵女中没有一人能与您媲美。” 话语末尾,红莺的语调中透露出一丝自豪。 她自幼跟随小姐,自然认为世间无人能出其右。 柳云曦闻言,轻笑道:“这样的话切莫在外人面前提起,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听了去,不知会曲解成何种模样。” 结怨于君子尚可,但与小人为敌则需谨慎。 凤麟郡主与太后显然尚未死心,不知又在暗中布下了何种陷阱,柳云曦不愿再生事端。 红莺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小姐请放心,我绝不会在外人面前胡言乱语。” 这里满是耳目,自家姑爷的事迹已令许多人怀恨在心,她自是不会轻率地给小姐招来是非。 然而,她的视线仍旧忍不住在柳云曦身上流连忘返,小姐无论身着何装,都是美丽动人,但骑装之下的她更添一分别具一格的英气。 二人再次踏足赛场,那一刻,众人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齐刷刷地聚焦于那抹洁白的身影。 太后最初的惊愕只是一瞬间,随即便在她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寒意。她显然对柳云曦已订婚约却仍旧引人注目的行为感到不悦,心中暗忖:若非因为这副俊美的容颜,她又怎会得以嫁入显赫的长宁侯府。 戚太妃却是由衷地赞叹道:“这临川县主身着常服便已倾城,换上骑装更显得英姿飒爽,真是天生丽质,钟灵毓秀。” 她似乎有意在太后面前提及柳云曦,以增添太后的不快,仿佛只有这样,她的心中才能得到一丝满足。 皇后将这些言语一一收入耳中,目光在台下众多男子眼中游移,他们皆对柳云曦目不转睛,皇后的表情却难以捉摸。 旁边的贵女们更是如此,眼神中流露出各种复杂的情绪。 “真是不要脸,订了婚约还四处勾引男人。”说话的是凤麟郡主,她的声音中带着酸意和不加掩饰的嫉妒。 她见众多公子都将目光投注在柳云曦身上,内心的愤怒几乎要爆炸,终于忍不住冷嘲热讽。 然而,周围无人理睬她。 柳云曦与她相隔数人,除非她刻意放大声音,否则她的话语根本无法传到柳云曦的耳中。 屠氏目睹柳云曦换上骑装归来,双眼瞬间闪烁着欣赏的光芒,“云曦,难怪你先前坚持要穿自己准备的衣服,这件骑装真是美不胜收,你穿上宛如仙子下凡。” 柳云曦微笑回应:“屠姐姐过奖了,你穿上骑装也是英姿焕发,足以成为众多女子的楷模。” 两人交好,柳云曦的话语中并没有太多的恭维之意。 屠氏姿容出众,性格爽朗,且一看便知精通骑射,出身将门世家。 女子皆爱被人赞美的言语,柳云曦此言一出,屠氏的笑容愈发灿烂。 她亲切地说道:“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我们性格相投,定有缘分。适才你也听到了皇上的旨意,说是要更改围猎的规则,若你愿意,不如我们结伴同行。” 屠氏口中的“结伴同行”,自然不是指她和柳云曦仅有两人。 毕竟,如果是在众多人马中,只有她们两人成队,那么在猎物数量的竞争中,必然处于劣势。 第165章 坐骑 屠氏此番言论,不过是想借机笼络柳云曦,利用自己广博的人脉,让柳云曦与自己同行。 柳云曦稍作犹豫,终是点头应允。 此时,除了独自一人,她确实找不到更合适的伴侣,跟随屠氏似乎成了最明智的选择。 屠氏显然欣喜若狂,趋前一步,紧紧握住柳云曦的双手,亲昵地低语:“我们共同努力,没有了凤麟郡主这个变数,争取在这场比赛中脱颖而出,赢得一个好名次。” 由于凤麟郡主就在不远处,屠氏故意将声音压低,以防被其察觉。 听到这个名字,柳云曦唇角的笑意微微敛去。 两人已经约定结伴,但首先开始的环节仍是个人赛。 一群仆役牵着数匹骏马步入赛场。 其他贵族女子并非首次参加围猎会,皇帝一声令下,她们便纷纷冲向赛场。 待屠氏携柳云曦抵达时,场中仅余三匹马。 屠氏一见剩余的马匹,顿时喜笑颜开,“这次我运气还真不错,虽然来迟一步,但留下的这三匹马中,有一匹正是我的老搭档。” 经常参与围猎会的贵族女子们都有自己的专属坐骑。 屠氏虽晚至,但眼前的马匹仍是她昔日的好伙伴。 她从仆役手中接过马绳,打量着另外两匹马,对柳云曦说:“云曦,现在只剩下这两匹马了,你看看匹更合你心意。” 柳云曦目光所至,只见两匹马一高一下,其中一匹看起来格外温驯,另一匹却目光游移,对仆役的牵引毫无反应。 显然,这匹马的性情颇为倔强。 牵马的仆役小心翼翼地建议:“小姐,您看这匹马如何?它性情温和,非常适合女子驾驭。” 他说的是那匹看似温驯的马。 屠氏也随声附和:“是啊云曦,你许久未曾骑马,不必冒险选择那匹脾气暴躁的马,这匹温顺的马就足以应对。” 常骑马的人都能察觉到另一匹马的桀骜不驯,这种马虽然速度迅猛,反应敏捷,但往往难以驾驭。 她的提议,完全是出于对柳云曦安全的考虑。 柳云曦瞥了一眼那名仆役。 那仆役似乎没有料到柳云曦并未立即答应,反而投来一眼。 他眼神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慌乱,不知为何,竟故意躲避柳云曦的视线。 柳云曦轻盈地转身,仿佛刚从沉思中惊醒,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般,轻轻地回过头来。 她的目光坚定不移地落在那匹显得有些顽劣的马身上,语气坚定地说:“我要的就是它。” 话音未落,她便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要去牵引那匹马的缰绳。 那名仆人一时愣住,竟然没有立即松开手中的绳索。 感受到柳云曦投来的疑惑眼神,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再次劝解说: “小姐,这匹马的性情极为暴躁,即便是日常在马场中,也需要专门的驯马师来驾驭。您身份尊贵,万一在这围猎场上有个闪失,那后果不堪设想。” 柳云曦的声音平静而淡然,“我过去也曾学习过骑术,而且成绩不俗。如果没有足够的信心,我又怎会挑选它?难道有什么不成文的规定,不允许女子选择它吗?” 那仆人尴尬地笑了笑,“小姐,您这是误会了奴才。哪有这种规定。” 于是,他只得无奈地松开手,眼睁睁地看着柳云曦将马匹牵走。 与屠氏一同走出马厩时,屠氏不禁惊叹道:“看来云曦你的骑术确实非凡,这匹马如此难以驯服,你竟然也能驾驭。” 柳云曦微微苦笑,坦诚地对屠氏说:“其实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除此之外别无选择。另一匹马明显被人动了手脚,如果我只看到它表面的温顺而选择了它,那围猎会上出现意外的可能性极高。而这匹马虽然外表桀骜不驯,但至少它是正常的。凭借我以前那些粗浅的骑术,或许还能确保安全。” 屠氏吃了一惊,作为一位尊贵的贵妇人,她虽然感到惊讶,但仍保持着谨慎的态度。 她低声问道:“云曦,你是如何察觉出那匹马有问题的?难道你听到了什么风声?” 她也是深爱马匹之人,却为何没有察觉到那匹马的异常? 那匹马看起来与平时温顺的马并无两样。 “我注意到那匹马眼神空洞,即便是有人站在它面前,它也没有任何反应。马儿是极富灵性的生物,只有在异常状态下,才会对周围事物毫无反应。” 柳云曦继续解释:“我曾听说过,有些药物能够让马匹兴奋异常,而这种药物往往会导致意外。我也知道这种药物发作前的征兆,那匹马的表现与这种征兆极其相似。” 屠氏听后也感到一阵后怕,“还好你有这些知识,否则如果你不明真相选择了那匹马,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即使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承担责任。” 在先前的时刻,她的心还全然沉浸于一个念头,那就是诱导柳云曦挑选那批隐患重重的马匹。 然而此刻,一股寒意自脊背升起,令她的汗毛竖立起来。她深知,若真有什么不测发生,她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别忘了,柳云曦是她极为罕见的、心灵相通的闺蜜。 “屠姐姐真是令人费解。”柳云曦轻声一笑,语中带有一丝调侃。 此时,众女子纷纷牵着各自的马儿步入场中。与此同时,另一侧的公子哥们也依次步入场内,开始了他们的选马环节。 其中,值得特别注意的,便是褚祺瑞也牵着心爱的坐骑踏入场中。 他的坐骑始终如一,无论何时何地,他都只会选择骑行这匹马,因此他只是站在一旁静待。 皇上挑了挑眉梢,带着一丝戏谑的口吻说道:“褚爱卿,朕记忆犹新,往昔此类场合你总是缺席,安坐在看台上静观战况。怎的今年突然兴致勃勃,居然愿意与这些晚辈们一同加入了?” 皇上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纷纷向他投去。 一些思维敏捷的人不禁将目光转向柳云曦所在的方向。 答案难道不是呼之欲出吗?往年未婚妻未曾参与,长宁侯自然悠然自得地坐在看台上,而今年他的未婚妻一同前往,他自然按捺不住了。 “臣觉得今年皇上的新规则颇有趣味,故此想要尝试一番。”褚祺瑞的回答得体而不失分寸。 如果真的在众多人面前向柳云曦表白,那才是对场合的极大不敬。 第166章 磨合 “好吧,”皇上挥了挥手,对下面的男子们说道:“你们都看到了,今年连长宁侯都要与你们一同加入都给朕打起精神来,绝不能让长宁侯看到你们的软弱,听到了吗?” “听到了!”男儿们声音响亮地回应。 皇上满意地一笑。 在女子这边,屠氏露出了一个略带邪气的笑容: “云曦,侯爷往日都是坐在上面,连动都不动一下,甚至经常中途离席。而这次竟然一反常态,要与我们一同参与,这分明是为了你。” 柳云曦的神情顿时有些尴尬,看到屠氏一脸好奇的模样,略作迟疑,突然开口说道: “屠姐姐此言差矣,听闻右相大人当年文采风流,科举高中探花,对于骑射之道并不擅长。然而自与姐姐结为连理之后,骑术竟一日千里,突飞猛进。每逢围猎之期,他必参与其中,与男儿们一同组队狩猎,由此可见他对姐姐的深情款款。” 屠氏听后,脸色微微一变,旋即变得红润起来。 她心中暗想,原来柳云曦也具备出色的口才,只是平日里未曾显露而已。 在细腻观察力的驱使下,她巧妙地以长宁侯为引,瞬间将话题转向了自己的丈夫。 急忙安抚道:“罢了罢了,我真是被你折服了。云曦,关于这个话题,我们暂且打住吧。” 相较而言,柳云曦似乎完全没有被她刚才的言辞所干扰。 反倒让屠氏自己涨红了脸。 尤其当她转头望向男宾区域,发现右丞相正含笑注视着自己时,屠氏的面颊更是无法控制地泛起一抹艳红。 柳云曦察觉到她的羞赧,只是微笑着并未开口。 那些世家公子挑选马匹的速度显然比女眷们要快捷得多,不久之后,他们便已准备就绪。 目光所及,众人手牵马缰,身着精致骑装,英姿飒爽,皇帝的心情也因此变得格外愉悦。 “既然各位都已选好马匹,那便启程吧。” 皇帝一声令下,众人迅速翻身上马,朝着林深处疾驰而去。 大多数由皇子引领,每年的围猎大会都是他们向皇帝展示自己的绝佳机会,自然不会错过。 女眷中也有几位好胜者,紧随其后,纷纷扬鞭策马。 柳云曦与屠氏保持着一个不紧不慢的速度,混迹在人群中,并不显眼。 “咱们待会儿观察一下哪边人少,就去那边,人太多的话,打猎就没什么意思了。”屠氏翻身上马,对柳云曦建议道。 柳云曦轻轻点头,手握马绳准备上马,岂料刚一踏上马镫,马儿突然发出一声长嘶,灵活地躲开了。 显然,它并不愿意让她骑乘。 对于这一点,柳云曦早已有所预料,因此并不感到惊讶。 反倒是屠氏有些忧虑,“这马怎么了?云曦,要不然我们换一匹马吧?” 她骑乘的马虽然已经训练有素,但性格温和,并不排斥陌生人。 作为将门之后,屠氏自信在驯马方面颇有心得,此时便主动承担起了这个任务。 柳云曦轻轻摇头,目光转向台上。 此时场中已无多人,空旷的场地上仅余几人,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连皇帝等人的视线也纷纷投来。 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她怎么可能还与屠氏交换马匹? 屠氏顺着柳云曦的目光望去,见台上众人表情不一,心中不禁一愕。 那匹原本温驯的母马,如今显然遭受了不怀好意的篡改,显然有人暗中布下陷阱,企图对柳云曦不利,或许这阴谋就潜藏在这纷乱的线索之中。 此刻,围观众人已纷纷散去,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人留在此地。即便是柳云曦本人想要硬着头皮承担这份责任,恐怕也难以得到众人的认同。 我只能无奈地叹息,提醒道:“那你一定要万分小心,上马时务必抓紧缰绳,切勿松懈。” 这正是驾驭马匹的关键所在。 话音未落,台上太后的声音也随之传来,“临川这是怎么了?为何他人都已离去,唯独你们二人仍旧逗留在此,莫非发生了什么意外?” 屠氏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礼,由于骑在马背上,无需下马便可行礼: “启禀太后娘娘,县主的坐骑性格暴烈,不愿让县主骑乘,恐怕还需费些周折。” 围猎场上的马匹均由这边的仆人喂养,它们与这些王公贵族并不熟悉,需要一段时间的磨合,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然而,这匹性格乖戾的马实属罕见,其他马匹的磨合往往仅体现在配合上,从未出现过拒绝主人骑乘的情况。 众人脸上露出各种复杂的表情。 凤麟郡主此次并未参与围猎,她坐在座位上,疑惑地说道:“真是匪夷所思,围猎场上竟会出现这样性格怪异的马匹,我看为了确保县主的比赛公平,不如换一匹新的马。” 话音刚落,她的目光便转向场外。 柳云曦的目光随之一瞥,只见之前的那名下人正站在那里,手里牵着那匹有问题马匹。 几乎在瞬息之间,柳云曦便洞察出了幕后黑手。 凤麟郡主。 她在那匹马上做了手脚,只要自己选择了那匹马,说不定中途就会失控发狂。 一匹失控的马匹极其危险,很可能威胁到骑手的生命。 而另一匹马,虽然未被下药,但性格同样怪异。 然而,越是性格怪异的马,越是对主人忠诚。一旦被驯服,它们定会与主人心意相通。 “不必了,”柳云曦微微点头,“多谢太后娘娘和郡主的关心,只是臣女第一眼见到此马便觉得与之甚是投缘。优秀的马匹往往脾气暴躁,只有经过悉心调教,方能成为得力的伙伴。” 凤麟郡主一怔,随即笑出声来,“临川县主,你竟然还懂得骑马?就算擅长骑术的人也不敢轻易尝试驯服性格暴烈的马匹,你可别冒险受伤了。”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讥讽,几乎就要直接指出柳云曦没有自知之明。 凤麟郡主自身也是精通骑术的佼佼者,然而即便是她,也不敢轻易尝试驯服那些天性狂野的马匹。而柳云曦,这位长久居于深闺之中,常以酸言醋语自娱的商贾之女,竟也敢夸下海口,声称自己精通此道? 众人议论纷纷,这匹马性烈如火,即便是入驻围猎场多时,依旧桀骜不驯,难以驾驭。 第167章 良驹 将这匹难以驯服的马与一匹已被药物驯服的马一同交付给柳云曦,无疑是想让她在无奈之下选择那有缺陷的马。 柳云曦若仅是牵着一匹性情温和的马外出,或许她还会因其不够刺激而心生厌倦。 原本这只是迫使柳云曦做出选择的权宜之计,岂料柳云曦竟然要亲自动手驯服这匹烈马。 这种天真简直令人哑然失笑。 若她真要冒险,试图独自驯服这匹狂放的野马,那么她只会更快地受伤。 柳云曦目光平和地望向凤麟郡主,她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恶意,却让凤麟郡主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 “多谢郡主挂怀,臣女自是有备而来。” 皇上目睹她身着洁白骑装,亭亭玉立于场中,宛如一朵盛开在春风中的白莲,忍不住露出一抹好奇而又欣赏的微笑: “好极了,既然你自信满满,那就让所有人亲眼见证你的技艺。恰好朕已多年未见有人驯马,上一次目睹此景,还是褚祺瑞大人在场。” 能被皇上亲昵地称为“褚祺瑞大人”的,唯有褚祺瑞。 众多目光纷纷投向褚祺瑞,此时他仍是场上寥寥无几的观众之一,静静地注视着这场即将上演的驯马戏码。 戚太妃轻轻地推了推额头,唇角泛起一丝调皮的笑意:“可不是吗?皇上提及此事,哀家顿时也想起了旧事,长宁侯的那匹骏马,当年也是在围猎场上耗时半月才得以驯服,此后便与他形影不离,共度沙场,传为佳话。” “若是记忆无误,临川县主似乎与长宁侯早有婚约在身?真是家门有幸,尚未入门,便已展现出了夫妻间的默契。” 戚太妃总能以言语之巧,让太后无言以对,太后越是忌讳什么,她越是故意提及。 众人虽感其言辞犀利,却也无法指摘其失。 凤麟郡主轻轻地咬了咬手心,心中暗忖:这位戚太妃果然是太后眼中钉,口中刺,总是能说出让人心生厌烦的话语。 她竟在众人面前暗示柳云曦与褚祺瑞乃天定一对,实在是让人不悦。 皇上却只是淡然一笑,点头附和:“所言极是。”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远处,回忆起褚祺瑞驯服追云马时的英姿,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至于戚太妃话语背后的含义,他并未放在心上。 台上众人争论不休,而柳云曦却在角落里微微抿了抿唇角,没想到话题竟然又绕回了褚祺瑞。 她没有回头去看身后的褚祺瑞,而是转过头对屠氏说:“屠姐姐,我这里还需耗去不少时间,你先离去吧。若是我不久后便驯服了这匹马,我定会去找你。” 屠氏犹豫不决:“可是……” “你先走吧,在此等待也是徒劳。这里有众多贵宾和众多大内高手守卫,若我驯马时有所不测,他们岂能坐视不理?”柳云曦语气坚定。 屠氏环顾四周,心想确实如此。 贵宾们都在这里,大内高手们环绕四周,若有意外,他们定会立刻施救。 尤其是褚祺瑞。 柳云曦虽然没有回头,但屠氏的目光却始终锁定着他。褚祺瑞静默无声,显然是在等待某人。 屠氏在心中暗笑自己的多虑,挥动马鞭,轻声说:“那我就等你来找我。” 话音刚落,她已经纵马而去,留下柳云曦和褚祺瑞在场地中央。 褚祺瑞上前一步,开口说道:“陛下,不如让臣来驯服此马。” 他的武艺高强,又有驯服追云马的经验,对于眼前这匹马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 然而,凤麟郡主却有些不悦,酸溜溜地说:“侯爷太过体贴,但这是围猎场的竞赛,皇上新近发布的规则,岂容他人代劳?” 皇上的新规明确指出,一切事宜必须亲自解决,马匹是打猎时的得力助手,怎能让人代替驯服? 一时间,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柳云曦转头看着褚祺瑞,神色认真地说:“侯爷,即便是您驯服了这匹马,它也不会认我为主。” 她必须亲自驯服这匹马,否则在打猎时,它不会服从她的指挥。 素来决策千里之外,掌控全局的长宁侯,此时却流露出一丝关切:“你能够驯服它吗?” 柳云曦的双眸中闪过一抹温情,语气中带着几分怀念:“我昔日也深爱驰骋于马背之上,只是近几年鲜少有机会再感受那份狂野,但我的功底应当还未完全遗忘。” 她的话语总是那么真挚,令人无需怀疑其真实性,这让褚祺瑞心中略感安慰。 他并未再出言挑衅,但却仍旧停留在原地,并未启程。 其意图不言而喻。 他可以不必亲自帮助未婚妻驾驭那些桀骜的马匹,但为了确保她的安全,他必须坚守在此,担任她的守护者。 “陛下,臣女愿意亲自尝试驯服这匹马。”柳云曦的声音清晰而响亮,传遍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甚好!”皇上高兴地拍手称赞,“今日若柳临川县主能成功驯服此马,朕便将此马赐予你。” 参与皇家围猎盛会的,无一不是身份显赫之人。 能够成为皇家御用,足见这些围猎场上的马匹品质之优良。 这匹马虽然性格古怪,但也算是难得一见的千里良驹。 虽然无法与褚祺瑞的追云相比,但已经胜过其他马匹许多。 皇上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随口间便承诺了价值数千两银子的赏赐。 “臣女谢过陛下。”柳云曦恭谨地表示感谢。 随即她缓步走向了马匹。 “哼,想在众人面前一展风采,也要看看自己是否有这个实力。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想要驯服马匹,只怕最后会自取其辱,看她如何在众人面前收场。” 凤麟郡主低声嘟囔着,字里行间充满了刻薄与不屑。 在场上。 柳云曦稳稳地抓住缰绳,轻盈地跃上马背。 她的骑装本就十分华丽,配上她单身上马的英姿,更显得她宛如一位灵气四溢的仙女。 她的上马姿势极为专业,流畅而自然,一眼便能看出她在马术上有着极高的造诣。 这一切显得极为赏心悦目。 先前那些对她并不看好的人,在目睹这一幕后,纷纷改变了看法,目光中透露出了惊讶与敬佩。 原本懒散倚靠着的身影,也纷纷端正了姿势。 那些未经驯服的马匹野性难驯,它们对于被驾驭感到极为不满。 第168章 驯服 一旦感受到有人不顾它们的反抗跳上背时,它们便会疯狂地奔跑,变换各种姿势,甚至试图扬起前蹄将背上的人甩落。 若想驯服这些马匹,唯一的办法就是紧紧握住缰绳,尝试掌控它们,而不是被它们所控制。 那匹马仿佛是在狂喜中奔跑着,在场中来回疾驰,其动作之剧烈,让人不禁为柳云曦感到担忧。 然而,尽管她身形纤弱,却仿佛拥有无穷的力量,每一次看似即将从马背上摔落的瞬间,她都能奇迹般地稳住身形。 那道瘦弱身影紧紧贴在马背上,展现出了惊人的坚韧。 突然间,那马再次发出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几乎与地面形成了垂直角度。 然而柳云曦却依旧镇定自若,她不仅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在迫使马匹放下前蹄后,还用鞭子抽打它,激起了它更强烈的反抗。 这样高强度的奔跑、嘶鸣、以及试图将背上的人甩落的动作,对马匹来说是极大的消耗。 不过几轮下来,那匹马便已经显出了疲惫之态,其动作的激烈程度远不及之前。 在这片广阔的马场上,临川县主的骑术的确令人惊叹不已。戚太妃,一位曾经的青春佳人,自然也对骑术有所涉猎。 她此刻的语气中充满了赞许,除了与太后巧妙地交锋之外,内心深处确实对这个女子的坚韧与毅力产生了由衷的敬意。 “在这样的场合,最能显现一个人的品格。她如此不屈不挠,可见确实是个出色的女子。” 即便是太后,在这众多目光的注视下,也无法置若罔闻,只能硬着头皮,尴尬地笑了笑: “确实如此。没想到她在马术上也有如此造诣,这真是让哀家感到十分意外。” 从目前的情形来看,这匹野性难驯的马被她降服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胜利的悬念已不再存在。 凤麟郡主将这些赞誉之词听在耳中,心中却是咬牙切齿。 她布下这个局,本是为了让柳云曦吃尽苦头,或是名声扫地。 哪知,这些溢美之词反而让她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凤麟郡主的心中充满了嫉妒与怨恨,她暗自在心底祈祷: “跌下来吧,跌下来吧。” 然而,她的愿望注定无法实现。 柳云曦紧紧地抓住马背,任凭那匹马如何挣扎,都无法将她甩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马儿的体力逐渐不支,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皇上微微挺直了身躯,不由自主地朝褚祺瑞的方向瞥了一眼。 见到褚祺瑞满脸的欣赏之情,皇上在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 看来,自己之前的决定太过武断。 一心想要操控褚祺瑞的婚事,又过于重视太后的意见。如今看来,褚祺瑞对柳云曦的喜爱已深入骨髓,若真让这段姻缘落空,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皇上还在沉思之中,戚太妃便笑着插话道:“临川县主眼看着就要驯服这匹马了。” 场中的马儿最后的一点挣扎力也消失了,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停在了原地,大口喘息着,显然已经筋疲力尽。 柳云曦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身姿轻盈而优雅,她行了一个男子的拱手礼,说道:“臣女幸不辱命。” 她身着骑装,并没有行传统的福礼,而是像男子一样拱手。 在她拱手的一刹那,许多人都注意到了她掌心中的擦伤。 这一刻,众人终于明白,刚才驯服这匹马对柳云曦来说,无疑是一场艰难的较量。 皇上微笑着说道:“临川县主真是让人惊叹不已!居然真的驯服了这匹马。朕说过的话绝无食言,既然刚才已经答应将这匹马赠与你,那么围猎会结束后,你就可以将它带走。” 这匹千里马虽然性格暴烈,不愿轻易屈服,但对于能够让它心悦诚服的主人却极为忠诚。 此时,它刚刚被柳云曦驯服,就已经紧紧地跟随在她身边,足以见得它对柳云曦的信任与依赖。 柳云曦轻抚马儿的脊背,微微颔首,感谢皇上的恩赐:“臣女多谢陛下。” 戚太妃不失时机地夸赞道:“临川县主这一手,真是令人眼前一亮。想必以前也付出了不少心血学习马术,否则也不会有如此高超的技艺。” 先前她驯马的一幕,许多人都亲眼目睹,心中暗自佩服。 此刻听到戚太妃的夸奖,众人也纷纷附和,赞不绝口。 皇后瞥了一眼太后的表情,微笑着说:“皇上,围猎会已经进行了许久,夸赞的话语随时都可以说,但可不能耽误了临川县主的事宜。” 皇帝忽然拍打着自己的额头,懊悔地笑道:“哎呀,朕真是健忘,竟然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既然这匹马已经臣服于你的驾驭,那你便立刻出发,切勿延误。” “遵旨。” 柳云曦也不想继续在场中接受众人的赞誉,她利索地翻身上马,轻轻一夹马腹,那匹马儿便如同脱缰的野马,轻盈地奔腾向林中。 紧随其后,褚祺瑞也迅速策马追去。 不久,他便追上了柳云曦。 柳云曦只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褚祺瑞骑着追云轻松地超过了她,随即在空中甩过来一小瓶物品。 她本能地伸出右手接住。 瓶盖一打开,她发现里面装的是金疮药粉。 “快擦上。”褚祺瑞勒马停在她面前,语气中满是关切。 柳云曦展开手掌,小心翼翼地将药粉撒在伤口上。 药粉触及伤口,瞬间带来一丝刺痛。 但柳云曦的手却稳如泰山,撒完药粉后,她驱马来到褚祺瑞身边,将药瓶递还给他。 “多谢侯爷。” 褚祺瑞微微扬起眉头,似乎在询问为何不直呼其名。 柳云曦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褚祺瑞是想知道为何她不再像酒楼中那般亲昵地称呼他。 然而,她发现自己还是不太习惯在日常生活中频繁提及褚祺瑞的名字。 她假装没有察觉到褚祺瑞的目光,将手中的药瓶又向前递了一递。 褚祺瑞伸手接过。 就在他握住药瓶的那一刻,他的手突然一抓,将柳云曦的手腕紧紧一提。 柳云曦感到一阵眩晕,仿佛天地都在旋转。 接着,她发现自己已经稳稳地坐在了追云的背上。 追云似乎有些不悦,不满地打了个响鼻,在原地跺了跺脚。 褚祺瑞轻轻抚摸着它的脖子,它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第169章 因祸得福 柳云曦惊讶地开口:“侯爷,这样做……不太合适。”她本想说“有违规则”,但这四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褚祺瑞打断: “皇上并未在林中,你的手受了伤,再握缰绳恐怕会加重伤势。” 柳云曦顿时沉默下来,她曾经骑马时,掌心磨出了一层硬皮,可以有效防止被缰绳磨伤。 但长久未骑,加之这次驯马过于剧烈,掌心确实受伤肿胀。 握缰绳只会让伤势恶化,刚才的药粉也无法发挥应有的效果。 她本无意在这场比赛中出尽风头。 既然褚祺瑞如此关心她,柳云曦索性沉默以对,默默接受了褚祺瑞的善意。 褚祺瑞轻轻地拍了拍惊尘的脖颈,那匹灵动的坐骑仿佛被触电般,立刻撒开蹄子奔跑起来。 一旁,那匹刚刚被主人驯服,便被冷落在一旁的千里马,见到前方两人离去,也自然而然地跟随其后。 林中的小径错综复杂,惊尘在其中的奔跑速度并不算快,而那匹千里马则在其后悠然自得,显得游刃有余。 褚祺瑞直接引领着柳云曦来到一片翠绿的草地上,让她在此处稍作休息。 “我们何时才能离开这片林子?”柳云曦首次参与这样的活动,心中满是好奇,加之先前期待与屠氏一同前行,如今却遍寻不着她的踪影。 “日落之前便可,现在还不到时候。”褚祺瑞尽管也是首次踏足此地,但对于围猎会的流程却了如指掌。 抬头望了望天色,估算着至少还有两三个时辰的闲暇,柳云曦这才放下心来,安心地坐在草地上,悠然自得地休息。 这片林子并不算辽阔,加之众多人马的涌入,即使褚祺瑞尽可能地选择了一个较为偏僻的角落,但也很快便有人找上门来。 当马蹄声响起时,柳云曦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路边。 原本只是随意一瞥,却没想到竟然瞥见了熟悉的红色身影,她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兴奋地呼唤: “屠姐姐!” 出现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约定一同狩猎的屠氏。 柳云曦原本已经打算因为手伤暂时放弃寻找屠氏的念头,没想到命运如此神奇,竟然在这里与她不期而遇。 更令人惊喜的是,屠氏的马背上挂满了猎物,显然在这段时间里收获颇丰。 柳云曦的呼声并不低,屠氏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她回头看见柳云曦,立刻驾驭着马匹跑了进来,轻盈地翻身下马。 “云曦,侯爷,你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屠氏一边询问,一边眼中闪烁着浓浓的好奇与八卦之光。 柳云曦一见屠氏这眼神,便知道她肯定是误会了什么。 她误以为柳云曦是与褚祺瑞共骑一马而来的。 “我们刚刚进来不久,屠姐姐,这么短的时间内,你就捕获了这么多猎物?”柳云曦巧妙地转移了话题,目光转向屠氏身边的马匹。 “是的,我……”屠氏顺着柳云曦的目光望去,立刻注意到了另一侧正在悠闲吃草的马匹。 那不是惊尘,而是柳云曦先前试图驯服的那匹马。 屠氏的语气中充满了惊喜,“云曦,你成功地驯服了它?” 任何懂得一点马匹知识的人都能看出,这匹马天生异禀,按理来说性格应该是极为倔强的。 想要驯服这样的马,不仅需要充沛的体力,更需要精湛的技巧。 “嗯。”柳云曦并未有所隐瞒。 毕竟,这并无什么需要遮掩的。 屠氏听后,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看来你在马术上,绝不逊色于京城中的任何一位女子。之前那些名媛,绝大多数都难以驾驭这匹烈马。” 她的目光在柳云曦身上上下打量,关切地问:“想来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身上可有哪里受伤?” 屠氏真心将柳云曦视为亲密无间的姐妹,因此对她关怀备至。 若非柳云曦先前开口,让她先进来,她必定会耐心等待,直到柳云曦驯服了那匹马,才会一同入内。即便是提前进入,她也在入口处徘徊不已。 此处离最近的入口并不远,可见她一直在附近狩猎,等待柳云曦。 “只是手心有些轻微的擦伤。”柳云曦轻轻抬起手,在此处她不禁瞥了一眼褚祺瑞。 然而,屠氏并未像先前那样开玩笑,而是目光凝重地落在柳云曦那通红且肿胀的手心上,忧心忡忡地说: “你手上的伤势如此严重,驯服了马匹后本应休息才是。” 话音刚落,她便从自己的马背上取下几只猎物。 “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憩,这些猎物就交给你了。” “不必了,我不能接受你的猎物。”柳云曦深知屠氏狩猎的不易,而且她一直是围猎会中女子们的佼佼者,失去这些猎物,她或许会输给他人。 但屠氏坚决要将猎物送给她,“名头与否,我在之前的围猎会上已经收获颇丰。对我来说,参加围猎会只是为了放松心情,那些虚名浮利,我并不看重。相较于那些,我们之间的姐妹情谊更加珍贵。你若还视我为姐,就收下这些猎物,否则就是轻视我。” 话语至此,柳云曦不便再推辞,眼中闪烁着感激的暖意。 此时,褚祺瑞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在此处略显多余,便牵着马默默走向另一侧。 他将空间留给两位姐妹。 屠氏这才询问柳云曦在她离开后,场上究竟发生了何事。柳云曦一丝不苟地讲述了整个经过,将每一个细节都详细描述给她听。 听到这其中的惊心动魄,屠氏紧张地用手按住自己的胸口,深吸一口气,感叹道: “云曦,你的勇气和实力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即便是我,也不敢妄自断言能够驯服这样桀骜不驯的马。不过,这场挑战也并非一无所获。我夫君曾提及,西域那边曾进贡了几批良驹虽然它们无法与侯爷的惊尘相比,但惊尘那种百年难遇的神驹,实在是可遇不可求。而你今日所驯服的这匹马,便是其中之一,迄今为止,它都未被任何人驯服。” “这可谓是因祸得福,这样的马匹在市场上是难以寻得的。而且围猎场上的马匹轻易不会赠人。就如我的胭脂马,我也不过是在此骑乘一番。若想真正将其带回家中,恐怕连皇上面前都难以通过。” 第170章 怜星公主 柳云曦早已洞察屠氏对这匹枣红色马匹的垂涎之情。 若真可轻易带走,恐怕它早已不在围猎场上了。 屠氏不由感慨,“看你在驯马时台上那些人的反应,便可得知背后搞鬼之人定是凤麟郡主无疑。没想到她至今还在对你怀恨在心,甚至在这件事情上大费周章。” 她出身将门,性格直率坦诚,此刻四周无人,便毫无保留地将自己观察到的种种细节和盘托出,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柳云曦。 柳云曦目光平和,“她对我怀恨已久,曾在太后的生辰宴上企图陷害我,却反而自食其果,将自己陷入困境。一次不成,又来第二次,这次又想在围猎会上暗算我。” 屠氏长叹一口气,当时围猎会上凤麟郡主母女的表现,即便是愚昧无知之人也能看出她们的咎由自取。 然而,虽然心中有所猜测,但当猜测成真时,仍令人费解。 屠氏不禁沉思,柳云曦性格如此善良,究竟何处招来了那对母女的怨恨。 “莫非,你就不打算将此事告知陛下吗?如果不行,告诉侯爷也好。侯爷对你的看重显而易见,这次甚至特意陪你一同前来,足见他心中有你。若你将真相告诉他,或许他还能在皇上面前为你辩解。侯爷在皇上面前的影响力远胜我们这些臣子,皇上也不会轻易偏袒。” 在绵延千里的黑暗中行窃或许可行,但要在千里之外设防,却属荒谬之谈。 面对偶尔的挑战,或许还能有所抵挡,但若遭遇数百次、数千次的侵袭呢? 屠氏对柳云曦的关怀,完全是出自肺腑的真挚。 柳云曦轻声道:“屠姐姐,我深知你对我的良苦用心,你提到的这些顾虑,我早已深思熟虑。你大可放心,我绝不会长久忍受这种状况。” 她并非逆来顺受之人,怎可能对凤麟郡主的屡次陷害无动于衷。 此刻的退让,不过是权宜之计,为未来的计谋铺路。 总有一天,她会让凤麟郡主承受应有的惩罚。 尤其是那件令人难忘的事…… 想到邓昀前几日调查出的真相,柳云曦眼神深邃如夜。 然而,由于证据尚未确凿,她并未在屠氏面前透露只言片语。 在这段时间里,屠氏放下猎枪,选择陪伴在柳云曦身边,与她谈天说地。 她本无意继续狩猎,索性尽情享受与柳云曦的欢聚时光。 两人正交谈之际,久违的褚祺瑞突然策马而入。 他走到她们面前,将马背上驮着的一大堆猎物尽数卸下。 那一堆猎物,多得令人目不暇接。 其中甚至还有一头体型不小的鹿。 柳云曦和屠氏同时愣在原地。 屠氏最先回过神来,低声说道:“这围猎场中确实有鹿出没,但它们生性警觉,即便在溪边饮水时也时刻保持警惕,即便是男子,想要猎获也非易事。” 而褚祺瑞外出不过片刻,竟然就带着如此丰硕的猎物归来? 屠氏的声音并未刻意压低,柳云曦听得一清二楚。 她抬头望着褚祺瑞,疑惑地问:“侯爷,这是何意……” “收下吧。”褚祺瑞心中暗想,难道自己的意图还不够明显吗? 他之所以参加这场围猎,本质上是因为柳云曦的到来。 猎物的多寡,对他而言无关紧要。 柳云曦瞥了屠氏一眼。 屠氏早已笑逐颜开,轻轻推了推柳云曦的手,温柔地说:“云曦,这些都是侯爷对你的深情厚意,再说,此处又无他人,还会有谁知道呢?” “有了这头鹿,只怕无人能出其右。” 她所言非虚。 鹿天生机敏,速度之快更是令人惊叹,能够猎获实属不易之事。 在参与了无数次的围猎盛会之后,她发现,通常能够成功猎获鹿的,无一例外都是男性。 柳云曦沉思片刻,语气坚定地说:“既然女性无人能够做到这一点,如果我带着这份礼物回去复命,岂不是等于是公然承认自己作弊?” 褚祺瑞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抹笑意,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调侃:“你才在赛场上一展风采,那些目睹你的人定会对你刮目相看,他们不会怀疑你,只会觉得自己之前对你的了解太过肤浅。” 就在刚才,她在驯马场上的表现让无数人震惊不已。 谁能料到柳云曦竟然精通骑术,而且还能独立驯服一匹性格独特的千里马? 此刻,他们还沉浸在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撼之中,而正是这种时刻,他们最容易接受柳云曦在狩猎方面也极具天赋的事实。 柳云曦凝视着褚祺瑞,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这位平日里威严如山的战神,此刻的表情中竟然带有一丝邀功的意味。 她原本还有些许犹豫,但现在,她毫不犹豫地接受了来自长宁侯的特殊青睐,“感谢侯爷。” 褚祺瑞微微点头,便牵着惊尘走向另一边,留出一片宁静的空间给柳云曦和屠氏。 屠氏脸上洋溢着笑容,她轻声说:“云曦,我有个感觉,或许是我的错觉,尽管侯爷没有明确表露,但我总觉得他心情极佳。” 外界流言四起,甚至有传言称褚祺瑞对临川县主并无好感。 但今日的情景显然证明了,长宁侯对他其实是情有独钟。 柳云曦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难以交差,褚祺瑞便离去,带回了许多猎物。 若非真心喜欢,他又怎会做到这一步? “屠姐姐,你就别逗我了。”柳云曦轻轻推了屠氏一下。 “好了好了,我不提这个了,”屠氏见柳云曦的面颊泛起红晕,立刻转换话题,聊起了其他的事:“此次一同参加的还有两位公主,一位是你之前见过的紫嫣公主,另一位则是皇后亲生的怜星公主。” 怜星公主? 柳云曦沉思片刻,似乎确实有所耳闻。 皇后共有三位子女,其中女儿排行第九,备受皇帝宠爱,加上她的嫡出身份,尊贵无比,在宫中享有极高的地位。 但奇怪的是,在几次宫宴上,柳云曦似乎并未见到她。 “你没见过是正常的,怜星公主最近才从黄龙寺归来,她体弱多病,一直在黄龙寺静心调养,”屠氏似乎看出了柳云曦的疑惑,便在旁边解释道。 在细致的阐述中,她缓缓道来,怜星公主自幼胎里不足,自打降临人世,身体便颇为羸弱。 黄龙寺的住持于是向帝后提议,将爱女送往黄龙寺深造佛法,同时借此机会调养身体。 第171章 没有证据 柳云曦疑惑不解,问道:“她体质虚弱,难道还能学习马术,甚至冒险参与围猎?” 身娇体弱还能驾驭马匹? 屠氏解答道:“那不过是她年幼时的情形。后来,通过修习佛法,她的身体状况已大有起色。,仍需不时返回黄龙寺居住,正是这个原因,皇上皇后对她疼爱有加。” 柳云曦恍然大悟。 旋即,她转变话题,好奇地问:“屠姐姐忽然提及她们,莫非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讲?” 屠氏绝非无的放矢,柳云曦不禁多问了一句。 屠氏解释道:“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觉得这两人的性格颇有些问题。你驯马时她们并未目睹,加之与凤麟郡主沾亲带故,日后你最好避免与她们独处。” 听到此处,柳云曦忽然回忆起屠氏先前提及的一件琐事,凤麟郡主喜好与一群女子结伴,绝不允许任何人超越她们的圈子。 如今想来,那群女子中定有她们几位。 怜星公主她并不熟悉,但对云襄公主的傲慢无礼却早有耳闻。在她的公主府中,她曾毫不留情地羞辱了韩思澜一番。 那股骄纵跋扈的气息,即便是凤麟郡主也未曾有过。 看来自己必须更加小心了。 柳云曦心中暗自思忖。 关于围猎会的谈论至此告一段落,她们的话题很快转向了其他方面。 不久,天色渐暗,夜幕悄然降临。 她们所在的地点本就靠近入口,虽然尚有一段距离,但已能听到有人策马离开林子的声音。 “此地即将漆黑一片,我们应当及早离去。”屠氏站起身。 她和云曦一同将猎物捆绑牢固,两人跃上马背,踏出了林子。 抵达围猎台时,恰好遇到前方的人刚刚交完猎物离去。 她们立刻得以顺利排队。 负责统计的下人见柳云曦竟然捕获了鹿,不禁特意抬头打量了她一眼。 若是西魏国库充实,围猎会中的野生动物必定会更加丰富。 然而,西魏国库如今空虚,林中的鹿群本就稀少,无法再额外采购补充,现存的鹿群都是历次围猎后残留下来的。 即便是繁殖速度再快,也难以弥补两年一次的“大屠杀”。 在鹿群愈发显得灵性,而数量又相对稀少的情况下,柳云曦竟能够捕获它们,足以证明她的非凡身手和不俗能耐。 柳云曦并未察觉到旁人那隐秘而锐利的目光,而是耐心地等待着屠氏将统计工作完成。随后,她们二人便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 此时,场地上已经燃起了熊熊篝火,那些提前归来的人们已经开始欢歌笑语,火光映照在他们脸上,每个人的表情都洋溢着无尽的喜悦。 不出所料,今天他们会用自己狩猎到的食物举行一场盛大的狂欢。 紫嫣公主显然刚回到不久,她还站在场地的中央,尚未登上座位。当她看到柳云曦时,便带着浓厚的兴趣询问: “我听说你今天成功驯服了那匹闻名遐迩的千里马?” 柳云曦本想避免与她对峙,但对方既然主动发问,如果她选择回避,反而显得自己失礼。 因此,她只能以平和的语气回答:“是的,那是我幸运的恩赐。” 紫嫣公主轻哼一声,目光在她的骑装上上下打量,“我以前真是小看了你,以为你是个内心平和、不起风波的女子,没想到你却也和其他女子并无二致。” 她的声音并不高,只有周围的人才能够听到。 屠氏紧握着垂在身侧的手,侧过头来,眼神中流露出担忧之色。紫嫣公主这番话无疑是在贬低柳云曦,希望柳云曦能够沉得住气。 幸运的是,柳云曦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她望着紫嫣公主的眼神平静如水,仿佛没有听到她刚才的言辞。 紫嫣公主与凤麟郡主关系密切,她这番话无疑是想为自己的表妹出口气。 如果柳云曦真的与她争执起来,那正好中了她的计谋,主动将把柄送到了对方手中。 柳云曦当然不会愚蠢到这种地步。 凤麟郡主看着她那如同精美木偶般的姿态,越发觉得无聊。 “你就跟个木头一样,也不知道哪里比得上凤麟郡主。这次你进入围猎场,究竟猎获了多少猎物?”紫嫣公主挺起胸膛,一脸不屑地问道。 她的姿态充满了自信,显然对自己的狩猎成绩颇为满意,认为自己足以俯视柳云曦。 “并不多。”柳云曦的回答巧妙之极。 如果不是因为不愿辜负褚祺瑞的好意,她甚至可以说自己一无所获。 但现在,既然旁人已经做了登记,如果她再这么说,就显得前言不搭后语。 因此,她选择了含糊其辞的回答。 而紫嫣公主则按照自己的理解去解读,她本就想嘲笑柳云曦,于是自然而然地将柳云曦的回答理解为她的狩猎成果寥寥无几。 紫嫣公主轻蔑地撇了撇嘴,语气中透露着不屑一顾:“本公主早就料到,你的箭术必定不堪一击。你能驾驭那匹烈马,纯属侥幸,若是能轻而易举地猎杀猎物,那还了得。” 心中的得意让她不禁翻了个白眼,随后姿态优雅地走上了高台。 柳云曦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平静无波的表情,若是有人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探寻一二,或许还会误以为她与紫嫣公主的对话稀松平常。 “云曦,别去理会她的冷嘲热讽,我们还是上去歇息一会儿吧。毕竟,我们很快就要下来了。”屠氏轻声安慰着,牵着柳云曦的手回到了原位。 凤麟郡主已经卸去了脸上的浓妆,或许是经过了一天的休憩,她的脸色此刻看起来较之午后显得更加的红润。 “临川县主,你是首次参与围猎盛会,感想如何?今天的体验还顺利吗?”她目光闪烁,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似乎在试探着什么。 柳云曦从容应对:“托郡主的福,一切还算顺遂。只不过在驯马的过程中,我的手掌不幸磨破了一层皮。” 两人在这一刻目光交汇,柳云曦眼中闪过的明了让凤麟郡主心中一惊。 柳云曦这是知道了什么吗?她的眼神为何如此深沉? 凤麟郡主试图安抚自己的情绪,告诉自己无需过度担忧,即便柳云曦有所察觉,也无济于事。 那匹马已经被妥善处理,今天的围猎也已经落幕,她并未露出任何破绽。 没有证据,柳云曦也无可奈何! 她不过是个商贾之女,即便与长宁侯有了婚约,又能如何? 第172章 一无所获 尚未完婚,她尚未成为长宁侯府的女主人,因此,长宁侯府还无法对她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凤麟郡主的神色很快恢复了平静,她轻笑道:“你首次尝试驯马,手掌磨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然而,她的心中却始终有些忐忑不安,说完这句话后,她便转移了视线,假装在欣赏四周的景色。 柳云曦心中明了如星,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也随之将目光投向了别处。 就在这一瞥之间,她突然愣住了。 清晨时分,她曾坐在高台上,那时对面的座位空无一人。 她曾以为那只是因为座位过多,毕竟,在众多的座位中,有一两个空位实属正常。 在此时此刻,柳云曦的目光游移间,忽地发现对面座位上端坐着一个女子,她的气质高贵而典雅,宛若高岭之花,让人不敢轻易亵玩。仅是匆匆一瞥,柳云曦便敏锐地辨识出她的尊贵身份。 她正是皇后陛下所出的千金,怜星公主。 此一认知,源自她们之间如出一辙的容貌。 两人的容颜虽不够娇艳,却端庄得体,透露着皇家的高贵气质。 显然,怜星公主也在细致地打量着她。 不知为何,柳云曦觉得她的眼神充满了诡异莫测。 原本根据屠氏所言,怜星公主、紫嫣公主和凤麟郡主之间情同姐妹,让人忧虑她们或许会对凤麟郡主有所偏向。 然而,从怜星公主那复杂的眼神中,柳云曦察觉到的并非敌意,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较量,其中甚至掺杂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傲慢。 这种傲慢,源自一种深切的优越感,仿佛在她眼中,柳云曦的成就微不足道,犹如尘埃,无论如何都无法企及。 不得不说,这种傲慢的眼神,比起凤麟郡主和紫嫣郡主那充满恶意的目光,更让柳云曦感到不安。 这种不安,就如同被一条蛰伏待机的毒蛇盯上,让人时刻提心吊胆,不知何时会遭受致命一击。 就在此时,皇上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今日诸位爱卿均已归来,想必各有收获,朕已迫不及待想要聆听你们的奇遇。” 皇后也温柔地补充道:“正是,连月儿也一同参与了围猎,我心中颇为好奇,她的骑射技艺是否有所提升。” 对于这位鲜少谋面的女儿,皇后心怀愧疚,对其偏爱有加。 皇上亦然。 他笑眯眯地看向怜星公主,说道:“朕竟忘了这档事,真是老糊涂了。月儿,你在林中的体验如何?” 怜星公主起身款款答道:“儿臣自觉尚可。然而,儿臣本以为自己骑术有所长进,直至听闻众人的议论,方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哦?”皇上微微挑起眉头。 柳云曦心中不禁一沉。 紧接着,她的忧虑变成了现实。 只见怜星公主笑靥如花,目光熠熠生辉地投向柳云曦,旁人或许会误以为她对柳云曦有多么的欣赏和钦佩。 然而,柳云曦却清晰地记得怜星公主方才那复杂的眼神,她知道对方对自己的真实态度远非表面上那般简单。 在场的众人神态各异,谁也不曾预料到,尊贵的嫡出公主会在众多目光之中,公然表达对别人的钦佩之情。 突如其来的点名,让柳云曦不得不起身致谢,她温婉地说道:“臣女感激不尽,多谢怜星公主的青睐。今日之事,不过是臣女侥幸罢了。” “临川县主过于自谦了,能将骏马驾驭得服服帖帖,这背后不仅需要运气,更需要非凡的技巧。” 怜星公主在提及皇上时,眼中满是依恋与敬仰。她感慨道:“本宫童年时,有幸目睹父皇驯马的英姿,遗憾的是,那美好的画面已深埋记忆之中,多年未曾再见。” 皇上闻言,开怀大笑,对怜星公主投来的目光深感欣慰,他笑言:“那的确是多年前的往事了,没想到怜星还记得如此清楚。” 话锋一转,他又说道:“朕未曾想到,川在此方面竟然如此造诣深厚。既然皇儿的骑术也颇佳,难道你就不想要一匹良驹吗?” 围猎场上的马匹皆非寻常之马,皇上此问也是顺理成章。 皇后含笑接话:“陛下对怜星宠爱有加,但也不能随意赐予,她平日多居黄龙寺,哪里有用马之地?” 皇后的一语双关,既表明了女儿不常住在宫中,也在无声中唤起了皇上的愧疚之情,显示了其谈话之高超。 “这几年,怜星在围猎会上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赐予她马匹也是合情合理。”太后补充道,她对这位孙女存有几分补偿之情。 身为皇家公主,却未能如其他公主般在宫中长大,的确需要额外的关爱。 “儿臣并非有意求赐马匹。”怜星公主目光转向柳云曦,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儿臣对临川县主的驯马技艺深感敬佩,顺带提及罢了。” 柳云曦闻言,心中不禁有些沉重。正如她所担忧的那样,怜星公主终究还是触及了这一点。 此时,凤麟郡主也露出得意的神色,附和道:“确实如此,驯马若是轻而易举,那么猎物的收获想必也不会差。” 她的语气中,不带一丝敬意,反而透露出对柳云曦的不屑。她坚信,柳云曦在打猎方面必定一无所获。毕竟,驯马是一项耗费体力的活动,而柳云曦的衣衫却依旧整洁,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虽然她今年并未列席,但往昔岁月中,她曾是那里的常客。 深知猎捕并非轻松愉悦之事,衣衫常常不免沾染尘埃与斑驳。 有时,甚至还会沾上猎物的血迹。 柳云曦的现状,乍看之下似乎一无所获。 然而,这不过是她言外之意罢了。 “凤麟郡主太过谦虚了,小女子猎获的成果实在微不足道。”柳云曦并未抬头望向她。 屠氏坐在席间,心中暗自嘲笑,凤麟郡主与怜星公主的心机显而易见。 她们分明是想故意捧高柳云曦,以观其一旦失势的窘迫之态。 可惜,她们注定要失望。 如果继续这样固执追问,最后只会是自己感到愤怒。 遗憾的是,总有些人,非得头撞南墙才知回头。 只见怜星公主轻轻一笑,语气故意放慢,“看来本宫确实是多虑了,临川县主的骑术虽高,但猎捕技巧未必也同骑术一般精湛。” 她的话语特意提高音量,确保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第173章 功劳 在场的小姐们神色不一,多数人与身边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柳云曦却仿佛没有听见她们的议论,对这些人的言语,她毫不在意。 倘若她真是个在意他人言论的人,在那次与韩府的事件后,早就已经被流言蜚语所击垮。 怜星公主与凤麟郡主自以为得计,实际上柳云曦对她们的手段毫不在意。 皇后见状,微微责怪地瞥了怜星公主一眼,温言道:“好了,怜星,你在林中游荡一整天,也不见你感到疲惫。” 皇后示意怜星公主坐下,怜星公主得意地坐下,心中满意自己刚刚对柳云曦的一击。 皇后随即转向柳云,语气和蔼地说:“临川,怜星这孩子被本宫宠坏了,实际上心肠很好,只是言语直接了些,你也快坐下吧。” 柳云曦微微俯身行礼,“感谢皇后娘娘,公主性格直率,这正是她最难得的优点。” 言罢,她款款落座。 此时,仆人们搬来数堆篝火与烤架置于场中,一些侍卫也抬着处理干净的猎物走来。 众侍卫中的首领跨前两步,跪地恭敬地禀报道:“启禀皇上,各位娘娘,这些猎物是今日各位主子在林中的劳动成果,按照之前的惯例,这些猎物将烤来供众人享用,下人们已经将猎物全部妥善处理并串好架上了。” 屠氏低声赞道:“不得不佩服这些下人的效率之高,看看这些猎物,都已经串好,准备烤制了。” 柳云曦微微颔首,心中暗自赞叹:这效率,堪称一时无两。 皇家人员的造访间隔长达两年,若是在围猎盛会上一事无成,那便可能招致杀身之祸。 身份与生命皆维系于这次盛会,自然行事要迅速果断。 皇帝显然对这批人员的行事效率颇感满意,赞许道:“尔等办事敏捷,朕有赏!” 领头的管事官员面露喜色,连忙跪地叩首,感激地说:“微臣感激不尽,谢陛下赐!” 后宫佳丽们的目光纷纷投向下人们搬运的猎物,戚太妃目光一扫,便愉悦地笑出声来: “今年的盛宴定然美味非凡,瞧这搬运中的猎物,竟然有一只鹿!可见今日这些年轻俊彦们的确是收获颇丰啊!” 围猎场上鹿的数量本就稀少,且每一只都机敏过人,想要捕捉它们,难度比起往昔不知增加了多少。 今日竟有一只鹿! “鹿?”皇后眉头微蹙,心中随即一沉。 她的儿子也参与了围猎,但从他的表现来看,似乎并未有太大收获。这头鹿,究竟是谁的猎物? 皇后并不担心旁人,她唯一担忧的,便是其他皇子。 围猎,亦是皇帝考察众多儿子才智与勇气的手段,看谁能够表现出色。 若是其他皇子的猎物,今日的荣耀便非他莫属。 果不其然。 皇帝对戚太妃的言语产生了兴趣,他低头一瞥,“果然,这处理得体的鹿肉,不细看还真难以察觉。太妃的眼睛真是雪亮。” 戚太妃轻轻点头,默许了皇帝的夸赞。 其他皇子及其生母们,无不心悬一线。 与皇后所虑相同,他们都在猜测,这头鹿的猎手是谁。 他们都担心是某位皇子,因为若是如此,此人定会在皇帝面前大放异彩。 “看来围猎场上的鹿确实愈发稀少,竟然只剩下一头。”皇帝并未急于询问鹿的归属,而是先环顾四周,数清了鹿的数量,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惋惜。 打猎往往能映射出一个人的内在品质。 唯有那些最为沉稳、耐心十足的猎人,方能捕获到优质的猎物。 若是一个人性格浮躁,便无法耐心潜伏,等待猎物的出现。 鹿这类性格机警的动物,若非把握住最佳时机,稍有差池,便会惊慌逃窜,导致前功尽弃。 其他猎物亦是同理,但相较之下,鹿的价值无疑更为珍贵。 在这片幽深的猎场中,唯一值得一猎的宝物只有一个,那便是象征着无上荣耀的鹿王。这预示着,在今日踏入这片林地的所有人中,唯有寥寥一人能够抵达心中所渴望的境界。 皇帝的心中此刻纷繁复杂,如同一团交织的乱麻。一方面,他期盼着那个人能是自己的子嗣,意味着西魏的江山将有可靠的继承者。 然而,作为一个正值壮年,却不可避免地感受到身体机能逐渐衰退的君主,他又不愿过早地面对竞争者的出现。 因此,他一直按捺着好奇心,未曾询问那神秘猎手的真实身份。 嫔妃们亦深知皇帝对此事颇为忌讳,她们平日里喜欢插话,此刻却异常沉默。 最终,太后打破了沉寂:“有一只已经足够了。这鹿肉极富滋养,记得前年还是御林军献上的。今年能有人成功猎获,已属不易,只是不知那幸运儿究竟是谁。” 作为皇帝的生母,她与皇位争夺无涉,自然是提出这个问题的最佳人选。她的提问无所畏惧,不必担心会引起儿子的不满。 皇祖母的话语落下,众皇子纷纷低下了头。他们感到羞愧难当,因为在前年的围猎中,他们便未曾有所斩获。 当时他们年幼,尚可原谅。但两年的时间过去,他们依旧毫无长进。 这只鹿仿佛从天而降,神秘莫测。 皇子们垂头丧气,不安地环顾四周,内心既羡慕又担忧,害怕是自己的兄弟取得了这份荣耀。 “母后所言极是。”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锐利地扫过自己的儿子们,语气沉重地说:“这鹿,可是你们中的某一位猎获的?” 父皇的质问终于到来。 几个皇子互相对视,却无一人敢于此刻挺身而出。 他们归猎时,均有专人记录猎物,彼此之间并未交流,因此不知他人成果如何。 而且,由于有专人记录,他们也不敢冒领功劳,否则一旦被拆穿,将面临父皇的盛怒。 他们深知,技术与勇气相较,后者更为重要。 气氛在这一刻变得凝重。 皇帝不禁哑然失笑,“你们一个都没有猎到,难道这鹿与你们毫无瓜葛?” 太后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这群人毕竟是她儿子的血脉,是未来西魏的皇族。 他们将肩负着江山的重任,却竟然无人在猎场中脱颖而出? 回想当年,皇帝自己还是皇子时,猎场中的鹿虽多,但他常常能猎得双鹿,足以证明他拥有超凡的耐心与能力。 第174章 究竟是谁 而今日,他的孙子们却如此无能。 太后不禁叹息。 与此相反,那些生有皇子的后妃和皇后们,却暗自庆幸。毕竟,若是他人猎得鹿,而他们的儿子未能有所斩获,自然是前者更为理想。 江山社稷不可能落入外人之手,即便皇帝对儿子们再失望,至少在围猎场上,他们均表现平平,皇帝也无法指责。 而若其他皇子抢得先机,再想扳回一局便难上加难。 “父皇息怒,围猎场内的鹿实属罕见,而且现在的鹿群异常警觉和敏捷,稍有靠近,便会四散而逃,猎获的概率极其微小。” 在这片广袤的猎场上,我是大皇子,我的母亲,柳贵妃,曾是宫中的一朵娇艳的花。尽管我并非嫡出,但我在宫廷中的地位并非无足轻重,平日里我总以长兄自居,在父皇面前也颇受宠信。 对于这次的围猎失利,我并不觉得有何羞愧之处。 此次一同踏入猎场的,还有那些在东陵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的武将们,他们曾在血与火的洗礼中英勇杀敌,自然比我们这些养尊处优的皇子们更为出色。 他们的箭法也更加精湛。 眼前这头鹿,无疑是那些将军们的猎物。 “的确,父皇。”其他皇子们也纷纷随声附和。 他们同样一无所获,自然选择站在同一战线上。 父皇目光投向我,脸上的表情深不可测,“你们缺乏的是耐心,无法守候到最佳时机!鹿的数量多少与你们有何干系?难道鹿群增多,你们就可以疏忽大意吗?” 语气虽平静,但字里行间透露出明显的不满。 “陛下,围猎盛会才刚刚拉开序幕,这只是第一日的较量,尚有充裕的时间。请您不必过于严厉。”皇后适时地出来打圆场。 其他后妃们也罕见地团结一致,纷纷出言劝慰: “是的,陛下,今日皇子们刚抵达猎场,或许有些疲惫。待明日恢复元气,定能有所斩获。” 这群女子在耳边碟碟不休,而父皇则看着自己的儿子们低头跪地,原本的怒气也逐渐消散。 本来,出宫参加围猎会本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他轻轻叹息,“慈母多败儿,想当年我像他们这般年纪,每次围猎都会夺得头筹。” 随即不耐烦地挥手,“快起来吧,明日都好好准备不要再在朕面前丢人现眼。” “遵旨!”皇子们如同释重负,纷纷从地上爬起。 这时,戚太妃才有空提出疑问:“哀家确实好奇,这鹿究竟是谁猎到的?难道是那些武将们?” 帝后二人相视一笑。 目前看来,也只有这个可能,毕竟此次围猎会中,还有东陵战场上的有功之臣,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是勇士。 他们在猎场上有所收获,实属常态。 父皇的目光首先落在裘将军身上。 裘将军在战场上英勇无畏,回朝后更是功勋卓着,传闻他的箭术也颇为了得,目前最有可能猎到鹿的就是他。 然而,裘将军却尴尬地笑了笑,“陛下,您实在是高估我了,那头鹿并非我猎得。” 他对围猎会兴趣缺缺,一进入就寻了个草地睡大觉,醒来后才随意打些小猎物,鹿怎么可能是他猎到的? 此时被单独点出,他恨不得将自己的头摇成拨浪鼓。 父皇疑惑地问道,“哦?居然不是你?” 他的目光转向其他武将,其他人哪里敢轻易回应?一个个都保持了沉默。 东陵战场的精锐都在这里,他们都有军功。 有军功的将士们并未猎得鹿,那么猎鹿者难道是那些世家公子? 此时,怜星公主的目光转向一旁的褚祺瑞,“父皇,或许猎得鹿的是长宁侯也不一定。” 父皇顿时恍然大悟。 是啊,他怎么忘了还有褚祺瑞呢?这位年轻的长宁侯,箭术高超,极有可能就是他猎得了那头鹿。 在场的众人中,若要论猎鹿的高手,那么西魏战神褚祺瑞的概率无疑是最高的。 “祺瑞啊,这鹿莫非是你猎取的?”皇上含笑询问。 不可否认,无论是皇上还是怜星公主,他们的猜测都有一定的道理。 然而,褚祺瑞却断然否认了。 “陛下,臣在林中只是散步而已,并未涉及狩猎。” 他的话语间,视线始终投注在皇上身上,对旁侧的怜星公主连一眼都未曾施舍。 皇上并未对此表示怀疑,毕竟这是褚祺瑞过往参与围猎会的作风。 这一次,他甚至更为积极,踏入林中。以往年份,他往往不久便离席而去。 皇上于是笑着叹息道:“若是你出手,定能展现猎鹿的高超技艺。” 话题到此便突然停止。 怜星公主略显寂寞,但也只能失望地收回目光。 坐在柳云曦身旁的屠氏忍不住轻轻推了推她的手臂,脸上的神情满是兴奋。 柳云曦仅凭屠氏那激动的表情,便能猜到她想表达的意思。 但她已经吸引了足够的注意力,此时并不想再次成为众人的焦点,并未回应。 当然……这种事情并非她能决定的。 皇上询问了一圈,却无人承认猎鹿之事,他居然并未放弃,反而将目光转向了待命的下人。 “你们可知,究竟是谁猎得了那头鹿?” 站在最前面的管事,语气谨慎地回应:“启禀陛下,有专人负责记录在册,不过此刻并未呈上,是否需要小的这便去取来?” 围猎会将持续三天,三天之后会对猎物进行汇总,并由皇上进行赏赐。 第一天,皇上对结果的关注并不大,突然如此追问,让下人们都感到惊讶。 皇上挥了挥手,“取来让我看看,我要知道是谁。” “遵命!”下人们立刻去取登记册。 太后等人均忍不住笑了出来,“皇帝,这才第一天,对最终结果并无影响。你何必如此认真?” 她的话语中,除了觉得此举没有必要,还包含了对皇家颜面的维护。 毕竟,第一天众皇子们并未取得显着成果,猎鹿之人显然与皇家并无瓜葛。 若揭露其身份,反而可能让众皇子丧失颜面。 太后并不乐见这种情况。 然而,皇帝却不以为意,甚至说道:“母后,你这就有所不知了。众人都称未猎得鹿,我倒是好奇,究竟是谁能有此等运气,或许会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台上讨论得如火如荼,台下的人们也不甘落后,章家小姐低声与旁人议论:“我好像刚才看到了,猎鹿的人似乎是临川县主。” 第175章 奇耻大辱 这话一出,她身边的人均感惊讶。 “真的假的?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吗?” 临川县主?她可是女子啊。 虽然她驯服千里马的事迹早已传为佳话,但何时在骑术上也达到了如此境界? “我也不敢十分确定,”章小姐紧随柳云曦和屠氏身后,但在登记猎物时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她抵达时,只见下人们似乎抬着鹿离去: “但如果我的眼神没有欺骗我,那么猎鹿者应该就是她。毕竟她才驯服了千里马,猎得鹿也不足为奇。” 她的声音并未刻意压制,恰好被旁边的凤麟郡主听到。 郡主立刻冷笑一声,故意挥袖一甩,将桌边的茶杯拂落。 随着一声清脆的“叮当”响,那只脆弱的茶杯不堪一击,瞬间崩裂,滚烫的茶水如瀑布般倾泻而出。 那股热流不偏不倚地溅在了正在交谈的小姐身上,她惊叫一声,猛地从座位上弹跳而起。 “哎呀!” 章小姐低头审视着自己衣襟上的水渍,那眼神中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委屈。她的目光与凤麟郡主交汇,其中流露出的是深深的无奈与愤怒,却只能硬生生地压抑在心底。 而凤麟郡主则是一副傲慢的姿态,眼神中闪烁着挑衅的光芒,仿佛对章小姐的存在不屑一顾。 毕竟,章小姐的父亲仅是一位三品官员,这个官职虽然算得上显赫,但与逍遥王的权势相比,毕竟逊色不少。 “发生了何事?”两人引起的骚动引起了皇后的注意,她微微皱起眉头,投来探寻的目光。逍遥王妃脸上的笑意也随即凝固。 她对凤麟郡主的傲慢行径早已厌倦至极,这位郡主长期住在娘家,与梁侧妃日夜纠缠不清,如今在围猎会上也如此不安分,制造出如此大的场面! 若非王爷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的这种得罪人的性格,早已不知受到了多少惩罚。 皇后问道:“凤麟,这是怎么一回事?”凤麟郡主从容不迫地起身,礼貌地行了一礼,回答道:“启禀娘娘,是凤麟听到章小姐胡言乱语,一时失控,不慎打翻了茶杯。” 众人皆能目睹,茶杯中的水温度极高,甚至溅到章小姐手上的部分都瞬间红肿。 然而,在凤麟郡主口中,这一切不过轻描淡写地被描述为“胡言乱语”。 甚至这句话如果不加解释,恐怕还会惹来皇上的责难。 章小姐此时已无路可退,她只能紧咬着牙关,缓缓蹲下行礼,“皇上,娘娘,臣女实在是冤枉。臣女并未胡言乱语,也不明白郡主为何会突然打翻茶杯。” 章小姐眼中含着泪水,她的委屈之情溢于言表。 皇后瞥了皇上一眼,然后询问凤麟郡主:“凤麟,你为何说章小姐胡言乱语?她究竟说了些什么?” 凤麟郡主依旧镇定自若,起身回答:“皇伯父,皇伯母,章小姐竟然敢散布谣言,说鹿是临川县主所猎。此等造谣生事之徒,凤麟听后自然心情激动,手一抖便打翻了茶杯。” 在她说话时,还不忘用眼神轻蔑地瞥了章小姐一眼。 紫嫣公主轻笑着为凤麟郡主辩解:“父皇,按照表妹的说法,似乎章小姐的确有错。临川县主身为女子,怎么可能猎得如此壮观的鹿?章小姐捏造事实,表妹感到惊讶也是情有可原。” “即便是误会,你也不该随意指责章小姐胡言乱语,更不该不小心打翻茶水。”逍遥王妃板起面孔,语气严肃地说。 虽然章小姐是庶女,但若是庶女行为不检,丢的也是嫡母的脸面。 她首先开口批评,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对这一幕是多么的不满。 嫡母的话语在外界极具分量。 在家中,凤麟郡主或许还能凭借逍遥王爷的宠爱与逍遥王妃抗衡。 但此刻,她身处众多贵人面前,即便是心中不愿,也只能不悦地起身。 然而,即便如此,她对章小姐的语气仍旧带着几分不屑。 “章小姐,刚才的事我确实有些不小心,你可不要放在心上啊。” 那语气轻描淡写,丝毫未见半点悔意。 “发生了何事?”皇帝疑惑地询问。 难道真的如传闻中的那样,是柳云曦? “启奏陛下,猎获鹿的是,是临川县主。” 那名管事低垂着头,对凤麟郡主的质疑听得一清二楚。 起初,他对此也是半信半疑,毕竟在场众多英勇男子都未能成功,怎么可能轮到一个女子? 即便是她能驾驭烈马,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在场也有几位擅长驯马的。 然而,当他翻开记录册子,确认无误后,甚至不敢抬头去观察凤麟郡主等人的神色。 那场面,必定精彩绝伦。 凤麟郡主等人的表情确实极为难看,五彩斑斓,犹如调色盘一般。 竟然真的是柳云曦? 这怎么可能! 柳云曦不过是个女子,怎能猎得鹿? 不仅是紫嫣公主等人,即使是皇帝、皇后以及太后的面色,也都显得不太光彩。 那些皇子们更是正襟危坐,大气不敢出。 他们这些堂堂男子,竟然连一个女子都比不过! 武将们或许还能辩解说自己态度懈怠,但他们在围猎场上,无不全力以赴,想要在父皇面前一展身手,结果却仍旧败在一个女子之手…… 这实在是奇耻大辱。 太后直接将目光投向柳云曦,语气淡然:“哦?真是临川县主猎到的?看来哀家之前小看了临川,你不仅能驯服马,现在还能猎鹿。平日里深居简出,真是委屈你了。” 柳云曦微微垂眸,“感谢太后娘娘夸赞。” 即便是太后的夸赞语气淡漠,她也要恭恭敬敬地表示感谢。 反应过来的凤麟郡主语气仍是不服,“皇伯父,皇祖母。平时也就算了,但这次猎鹿的难度,咱们都有目共睹。这么多人都没有猎到,怎么可能一个在内宅从未练习骑射的人可以?这其中必定有蹊跷!” 柳云曦对此毫无反应,倒是屠氏暗暗捏了把冷汗。 她总感觉凤麟郡主即将掀起一场风波。 “那你倒是说说,有何蹊跷?”太后目光锐利地扫向凤麟郡主。 这是自从她生辰宴那事后,首次对凤麟郡主表示关注。 这也从侧面表明了她的立场。 凤麟郡主虽然不算聪明,但这些还是能理解的,心中一阵狂喜,语气更加坚定: “回皇祖母,孙女有充足的理由怀疑临川县主是伪造成绩,除非她能当众向我们证明。” 第176章 尴尬局势 众人相顾愕然。 这要如何证明? 难道要她现在去抓一头鹿,然后用箭射杀吗? 且不说现在是否能够找到一头活鹿,此刻天色已晚,仅凭篝火照明,难度甚至超过了在林中的时候。 屠氏首先发言:“凤麟郡主此言差矣,此刻无论如何也无法重现当时猎鹿的情景。” 戚太妃也附和道:“围猎场的鹿本就稀少,此时再去捕捉一头根本不可能。” 凤麟郡主心中极度不悦,捕捉一头鹿确实不便,难道就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份荣耀落入柳云曦之手吗? 这简直比杀了她还要痛苦。 在众人眼中,褚祺瑞的袖手旁观似乎并未给柳云曦带来丝毫困扰,她凭借着自身的过硬实力,足以独自应对那些野外的猎物。 屠氏目睹她泰然自若的态度,眼神中不由得掠过一丝错愕。 眼看着柳云曦即将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示她的狩猎技艺,她却显得异常平静,这令屠氏感到不解。 难道她不感到一丝紧张吗?看看凤麟郡主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显然已经认定柳云曦无法射中目标。 一旦当众失手,那将是何等的羞辱? 更别提还可能面临的惩罚了! 这种从容不迫,真是令人惊叹。 毕竟,皇上的命令无人敢轻易违抗。 不久,管事人员便将围猎场自行饲养的白兔带了上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只兔子是雪白的,在夜色中相较于灰兔或黑兔更为显眼。 “临川县主,你声称这头鹿是你猎获的,但现场无人目睹。若你能在这众多目光之下,这只兔子射中,我们便相信这鹿确实是你亲手猎得。你意下如何?是否愿意尝试?” 凤麟郡主悠然自得,语气中透露出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她深信不疑,柳云曦绝无可能猎得那头鹿。 尽管柳云曦表面上看似镇定,但内心必然已经慌乱不堪。 这番话,表面上似乎是在给柳云曦一个机会,实则是企图将她推入万丈深渊。 倘若柳云曦拒绝尝试,公然承认自己未曾猎得鹿,那么她的名声必将一落千丈。 “试试便知。”柳云曦的回答简洁明了,她并不想让凤麟郡主如愿以偿。 戚太妃微微一笑,她先前对柳云曦的青睐,不过是出于对太后的不满。但经过一番观察,她开始真正地对这位女子心生敬意。 无论旁人如何挑衅,柳云曦总能保持冷静自如,这种气度,正是成就大事业者的风范。 相较之下,凤麟郡主那副急不可耐的愚蠢模样,反而显得更加无知。 戚太妃心中突然涌起一种预感,柳云曦定能射中那只兔子。 “还不快将弓箭呈上?”皇上目光扫向管事。 很快,一名下人走上前来,将下午众人狩猎时使用的弓箭递给了柳云曦。 箭筒中仅有一支箭,显然柳云曦只有一次机会。 屠氏面露不悦,“谁能保证一箭必中?为何只给一支箭?即便是在林中狩猎,也不可能只有一次机会。” 那名下人还未开口,凤麟郡主便迅速接口,“屠夫人,你的言辞未免过于偏袒。众所周知,鹿性机敏,稍有风吹草动便难以捕捉,因此当然只有一次机会。而这兔子并非鹿,为求公平,自然也只有一次机会。” 她分明是在刻意刁难。 下人甚至愣在原地,原本想要解释的话语也硬生生地咽回了喉咙。 屠氏还想据理力争,“即便鹿性机敏,但也有人能在它逃脱之际射中。何况兔子的体型远小于鹿,难度本就不同,怎能只有一支箭?” 其他小姐们面面相觑,相比之下,她们更倾向于认同屠氏的观点。 在场的众人并非不懂狩猎之道,从未听说过狩猎时只有一次机会的说法。 凤麟郡主的眉头紧蹙,语气中透着明显的不满。 皇后陛下在一番迟疑之后,目光在皇上身上停留了片刻,终是开口道:“陛下,凤麟郡主所言不无道理,此事须得拿出确凿无疑的证据,方能令人信服。” 皇上微微颔首,目光在众人中缓缓扫过,询问道:“各位爱卿,依你们之见,如何证明最为妥善?” 裘将军的目光在不经意间掠过褚祺瑞,只见他依旧泰然自若,便缓缓开口:“陛下,此刻天色已晚,狩猎的概率已然渺茫。即便是放置一只兔子在此,要想在这昏暗的场中将其射中,亦需非凡之技。” 他的话不乏道理。 整个狩猎场仅被几束篝火点缀,火光虽然明亮,却难以照亮每一个角落。兔子的狡猾天性,使得狩猎的难度更是倍增。 更关键的是,兔子的获取远比鹿容易。 这番话立刻得到了众人的赞同。 “确实如此,兔子的难度甚至更胜一筹。在这样昏暗的场地中,鹿的命中率相对较高,兔子体型小巧,光线昏暗,若能在此射中,那定然是毫无疑议。” “正是,鹿已属难得,兔子更是恰到好处。” 众人议论纷纷,凤麟郡主也听得清清楚楚。 她立刻接口道:“正是,兔子最为合适。” 众人所言极是,此刻兔子的狩猎难度确实超过了猎鹿。 柳云曦神色平静,从容站起身,缓缓道:“臣女愿意尝试。” 她这样的自信态度,无疑是胜券在握。 皇上闻言,放声大笑,拍着座椅道:“好,好,好!正该让我们见识一下女性的不让须眉之姿。还不快去准备!” 最后一句话,他是对管事说的。 管事连忙应诺,匆匆离去准备。 柳云曦这才缓缓落座。 屠氏紧握着手指,低声对柳云曦道:“云曦,天色已晚,兔子一旦放生,其行踪难以捉摸,难度之大,不可小觑。你为何会答应?” 旁人或许不清楚,但她心中明白,这鹿是长宁侯特意猎来献给柳云曦的,以期博得她的欢心。 原本屠氏也为这份心意感到喜悦,认为长宁侯将柳云曦视若珍宝,两人将来必成佳偶。 然而没想到鹿的狩猎难度如此之高,今日竟只有一人成功。 原本的好意,如今却变成了尴尬的局势。 如今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柳云曦身上,仿佛要将她置于火架之上炙烤。 特别是凤麟郡主和两位公主的态度,显然是等着看柳云曦的笑话。 若柳云曦无法猎到兔子,那她狩猎鹿的事实便成了笑柄,岂不是等同于欺君罔上? 屠氏心中充满了忧虑。 “屠姐姐,不必担忧。”柳云曦依旧保持平静,甚至还有闲暇去安慰她。 第177章 佼佼者 事实上,她并不感到慌张,连她身边的红莺也保持着镇定。 熟悉柳云曦的人都知道,她曾热衷于骑马射箭,不仅骑术高超,射箭技艺亦不容小觑。 尽管久未狩猎,但她心中有着充足的自信。 凤麟郡主轻轻地扬起嘴角,笑意中带着一丝讥诮:“屠夫人,你似乎颇为焦虑呢!我早已声明,结果如何,于我而言,无足轻重。关键是临川县主意图在这众多目光之下,证明那鹿确实是她一人之力所猎,非他人之助。若非如此,亦无妨,我本就倾向于信任她,至于他人信与不信,我概不关心。” 她的话语悠然自得,充满了自信。 屠氏的面颊因愤怒而涨得通红。 她所言“他人信不信她管不着”,实则最不信任的就是她自己。 她还在这里假装镇定。 太后语重心长地开口:“罢了,一箭两箭又有何区别?毕竟是年轻的女孩子,些许琐事也值得一争。若临川未能射中,再试一箭便是。” 此言一出,立场已经明确,太后显然站在凤麟郡主一边。 屠氏虽然胆大,却也不敢公然违抗太后的意思,只能转过头,焦虑地望向柳云曦。 “一箭即可。”柳云曦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随后,她拿起弓箭,细心地调试了一番,感受着弓弦上所需的恰当力道。 仆人怀中抱着那只战战兢兢的兔子,待柳云曦瞄准后,适时地将它放在了地上。 这只兔子胆小如鼠,平日里难得见到如此多人。 更何况此刻不仅是人声鼎沸,还有数堆篝火熊熊燃烧,它一落地,便迫不及待地四散奔逃,试图躲进黑暗的角落。 它的速度之快,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影子。 从凤麟郡主的视角望去,连瞄准都变得异常困难。 兔子的踪迹飘忽不定,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在视线之外,难度之大,超出常人想象。 凤麟郡主心中暗自窃喜。 柳云曦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证明自己的猎鹿之能,几乎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甚至在已经构思好了如何嘲讽柳云曦。 而在另一侧。 坐在一旁的褚祺瑞手中轻轻捻动着一颗石子,表面上纹丝不动,暗地里却紧盯着兔子的动向,等待着最佳时机。 场上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连高台上的皇室成员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兔子的去向。 就在兔子即将逃入火光无法触及的黑暗之中时。 柳云曦紧握弓弦的手突然一松,箭矢如同流星一般划破夜空。 众人只见那箭矢紧追兔子的踪迹,最终准确地射中了兔子的后腿,将它钉在了原地。 “云曦,你真是太出色了!”屠氏立刻站起身,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场中也随之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 两位公主虽然神色各异,但她们久经世面,即便心中惊奇,也不会在众人面前失态。 何况这次她们都亲眼目睹了,柳云曦确实拥有这样的能力,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都能精准射中兔子。 那在林中猎鹿,自然也是顺理成章。 唯有凤麟郡主,她的自信瞬间崩溃,满脸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她情绪激动地站起身,指向一旁的管事,语气阴冷,“你们是不是故意带来了一只跑不快的兔子?为什么它的速度如此缓慢?” “凤麟郡主,您这话未免太过分了。”屠氏微微扬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我们都有眼睛,都看得清清楚楚。刚才那只兔子跑得飞快,绝对没有问题。” 在场的众人纷纷微微点头,以示认同。 特别是章小姐,她的脸上洋溢着明显的得意之色,仿佛心中的积郁一扫而空。 她始终坚持自己的观点无误,临川县主那般出色,即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能精准射中兔子,猎取鹿自然易如反掌。 相较之下,凤麟郡主的行为显得荒谬而滑稽。 作为皇族中的显赫女子,她竟毫不掩饰对柳云曦的厌恶,连基本的礼仪和颜面都置之不顾。 之前还一副傲慢的姿态,此刻却将失败归咎于无辜的兔子。 管事人员一脸苦涩地解释道:“郡主,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啊!那只兔子是围猎场自行饲养的,而且它是那里最为灵动的一只。陛下和各位娘娘都在场,小的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用次品兔子来欺骗各位。” 他一边说,一边跪地朝皇上磕头。 “好了,”皇上脸色一沉,目光扫向凤麟郡主,“凤麟,你真是越来越不成体统!刚才众目睽睽之下,你还想抵赖不成?你的猜测一开始就是错误的,临川县主确实猎鹿的技能。” 随即,他又真诚地赞扬柳云曦,“临川县主的表现确实令人眼前一亮,她不仅智谋过人,而且技艺高超,实在是难能可贵!” 先前因褚祺瑞婚事所生的不快,此刻已烟消云散。 男子总是敬佩强者,即使贵为天子,也不会用“敬佩”二字来形容。 但赞赏之情是显而易见的。 皇上看到柳云曦射箭时那沉稳有力的身姿,再次勾起了对她的欣赏之情。 尽管她曾嫁为人妇,但无论是哪一方面都堪称女性中的佼佼者,这也难怪长宁侯会对她倾心。 相比之下,原本他属意给长宁侯的凤麟郡主,却毫无真才实学,只会嚣张地在场中大声喧哗,尽显丑态。 她完全没有皇家应有的风范和气度。 “感谢陛下夸奖。”柳云曦敛衽行礼,表示感谢。 太后皮笑肉不笑地望着柳云曦,说:“嗯,确实是一位出色的姑娘,快请坐下吧。你刚才的表现,真是让人赞叹不已。” 言语间,还不忘狠狠瞪了凤麟郡主一眼。 凤麟郡主满腹委屈,气愤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柳云曦也向太后道谢,然后重新落座。 戚太妃开心地笑了起来,“我自诩当年的骑射技艺不俗,但与临川县主相比,只怕都要自愧不如。现在日困于宫中,倍感郁闷,临川县主若能常来宫中陪伴我,我定会感到十分高兴。” 她对柳云曦的欣赏之情溢于言表,甚至超越了原本仅仅是为了刺激太后的目的。 然而,太后仍然被她的话激怒,冷冷地哼了一声。 柳云曦礼貌地低头,“多谢太妃娘娘的青睐。” 实际上,戚太妃看起来和蔼可亲,虽然年岁已高,但仍透露出一股不让须眉的英气。 第178章 偏袒 与这样的女子交往,柳云曦感到由衷的愉快。 质疑声被柳云曦的实际行动一一击破,她再次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怜星公主温柔地笑了笑,赞美道:“临川县主真是才华横溢,容貌秀美,骑射技艺又如此高超,不像我体质虚弱,什么技艺都学不会。” 皇上闻言,不禁皱眉,语气中充满了对女儿的怜爱,“皇儿何必如此自谦?即使你不去学习这些,你依然是朕的宝贝。只要你身体健康,那就万事大吉了。” 在这番言辞之后,怜星公主在众公主间的地位再度攀升,仿佛星辰耀眼,独占鳌头。 皇后愉悦地笑了笑,轻声道:“陛下,您就继续宠爱她吧。依臣妾之见,她多加修炼也是有益的,毕竟常言道,锻炼可以强身健体。” 皇上微微沉思,缓缓开口:“适当学习即可,切勿劳累过度。” 怜星公主笑靥如花,欣然应允。 落座时,她特意向柳云曦投去一眼,眼神中满是挑衅之意。 然而,柳云曦的目光并未落在她身上,自然没有察觉到她那充满敌意的目光。 柳云曦并不在意谁抢走了自己的风头。 反而,她低垂着头,沉思着刚才的一幕,心中似乎有所触动。 她曾几何时,在骑射上也是一把好手,后来为了成为一名贤良淑德的贵女,硬是放下了这些技艺。 尤其是嫁给了韩玟煜之后,整日忙于琐碎的家务,无暇他顾。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已将骑射技艺抛诸脑后。 就在刚才瞄准那只兔子时,她心中早已计算出兔子的奔跑轨迹。 箭矢离弦的方位,她早已精确计算,以确保射中兔子的身体。 然而,不知何故,兔子似乎突然凝固了片刻,速度在那一刹那微微减缓。 这导致它并未跑到她预判的位置,她射中的只是兔子的后腿。 兔子身手敏捷,在感知到危险时不可能无故停下。 这样的异状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只兔子受到了外界的干扰。 是谁在暗中助她一臂之力? 柳云曦的目光转向另一侧的褚祺瑞,恰好褚祺瑞也正注视着她。 两人远远地对视。 柳云曦看到褚祺瑞朝自己竖起大拇指。 显然,这位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西魏定海神针,正在对她表示赞赏。 柳云曦微微扬起眉头,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明白了一切,肯定是褚祺瑞。 在这片土地上,有此实力者,唯有他。 接下来的时光,仆人们将猎物烤制妥当,送至每位贵宾手中,他们则无所事事,只需等待用膳。 凤麟郡主似乎被气得无法忍受,这时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去。 因此,柳云曦和屠氏也能畅所欲言,谈论刚才不便提及的话题。 “云曦,你刚才那精湛的技艺真是令人惊叹!”屠氏回想起来,心跳依旧加速,她对柳云曦的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她之前还想着将猎物分给柳云曦一些,现在想来,柳云曦根本无需她的施舍。 她自己就拥有捕获猎物的实力。 果然,长宁侯的未婚妻非同小可,两人堪称绝配,彼此相得益彰。 “我父亲曾专门请了一位师傅教我骑射。”提及此事,柳云曦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 那位师傅曾随她父母一同出海,说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如今却与父母一同长眠于海底深处。 每当想起这些,她便无法抑制心中的忧伤。 “你的父母真是用心良苦。”屠氏由衷地感叹,“我的骑射是我父亲以前教授的,但我母亲总觉得我像个男孩,就不让我父亲像教哥哥那样教我。” 尽管如此,屠氏在众多女子中仍属骑射高手。 柳云曦能达到这样的境界,可见她的父母付出了多少心血,请来的师傅又是何等的高人。 “确实,我的父母都非常开通……”柳云曦语气中透露着淡淡的怀旧之情。 正因为他们的开明,当初事发之际,她才日夜泪流满面,难以接受现实的残酷。 “好了,咱们换个话题吧。”屠氏察觉到柳云曦语气中的异样,意识到自己言语的失当,急忙转变了话题: “凤麟郡主她们的行为也真是令人费解,方才还喧嚣不已,此刻却踪影全无。” 柳云曦望去,可不是么? 先前还咄咄逼人的凤麟郡主,以及怜星公主,此刻均已消失不见。 理论上,她们不在场中理应更加清净,但一想到这两个人的品行,柳云曦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不安。 她总觉得她们在暗中策划着什么,而且这个计划对自己而言极为不利。 然而,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只是一闪即逝,因为屠氏一直与她交谈,柳云曦很快又与屠氏聊起了其他话题。 围猎会的首日,众人情绪高涨。 直到深夜才渐渐散去,此时场中的篝火已经熄灭,仆人们正忙碌着清理场地。 柳云曦与屠氏住所相邻,两人一同回到了院子。 洗漱完毕后,柳云曦卸下装饰,坐在榻上,红莺正为她涂抹药膏。 看到她手掌上的水泡和破损的皮肤,红莺心疼不已,“小姐今日实在是受苦了,要是早知道这围猎会如此艰辛,众人都在盯着您,还不如一开始就找个借口不参加。” 之前她还期待着围猎会的热闹,觉得定会趣味横生。 然而,仅仅过了一天,她就感受到了众人对自家小姐的针对,红莺心中十分痛苦,恨不得立刻返回。 “傻丫头,你以为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陛下亲自发出的邀请,若是不来,你想让你家小姐受到冷遇吗?” 柳云曦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 红莺嘟囔着,仍旧有些不满,“我就是不甘心,您驯马已经够辛苦了,结果还要被质疑狩猎的成果。” 柳云曦前往林中狩猎时,红莺并未跟随, 在座位上,柳云曦也不可能公然告诉她真相。 因此,这丫头误以为鹿是柳云曦亲自猎获的,此刻的气愤,也是为自家小姐打抱不平。 柳云曦解释道:“傻丫头,刚才在外面的时候我不方便告诉你,那鹿并非我家小姐我猎获的,而是侯爷的猎物。” “啊?”红莺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待柳云曦详述了原委,她仍旧心有余悸,“幸好小姐您的骑射技艺真的精湛,否则一旦穿帮,到时候该如何解释呢?” 侯爷对自家小姐的宠爱也太过了。 在围猎会上,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地偏袒。 第179章 小产 “放心吧,这……”柳云曦正要进一步解释,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伴随着惊恐的呼喊。 仿佛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 这声音近在咫尺,仿佛就在她们房门外经过。 红莺神色骤变,立刻道:“小姐,您在这里休息,我出去探查一下。” 话音刚落,她迅速推门而出。 柳云曦也没有怠慢,紧跟其后,走到门口。 只见一群人手持火把从院子外疾驰而过,门扉阻隔,难以看清带队的究竟是何人。 那些人手中的火把,照亮了一小片区域,映照出一片紧张与混乱。 此刻,屠氏宅邸的朱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她的贴身侍女脚步匆匆,急切地探出头来,四下张望,试图寻觅一丝风声。 两位侍女互视一眼,便一同匆匆走出了大门。 与此同时,柳云曦步出屋舍,恰好与屠氏相遇。两人相携步入庭院中的精致亭子,相对而坐。 “究竟发生了何事?这四周嘈杂不堪,以往从未有过如此混乱。”屠氏嘟囔着,显得有些烦躁。 她刚刚摘下头上的发钗,还未更换衣裳,显得有些零乱。 见到柳云曦已经换上了轻便的里衣,屠氏关心地提醒道:“云曦,你不妨进去再加一件衣裳,此刻夜深露重,小心别受了凉。” 柳云曦轻轻摇头,微笑道:“我无碍,反而觉得此刻有些闷热。你瞧,那些人行走的方向,似乎正是皇家住所的方向。” 在西魏,等级制度森严,无论何事都严格遵循身份的高低。 柳云曦能与屠氏同居一地,归根结底是因为两人未来的身份相仿。 尽管此刻她仅为一名县主,但一旦嫁给褚祺瑞,便将成为长宁侯夫人,身份尊贵,乃一品诰命夫人。 若要细分,她的身份甚至略胜屠氏一筹。 在她们所居之处的周围,住的基本上都是与皇家沾亲带故的郡主和公主。 那些下人刚才的喧嚣,以及始终未曾回头的步伐,让人猜测,或许正是某位公主出了意外。 柳云曦这么一提醒,屠氏也立刻反应过来。 “难道是怜星公主出了什么状况?”屠氏面色复杂地说,“怜星公主的身体一直孱弱,今日随众人一同游历林中,恐怕是身体不适。” 怜星公主,乃皇上皇后嫡出的公主,今日在场合中,皇上更是多次提及,言谈间流露出深深的愧疚。 若真是她出了事,引起如此大的阵仗也在情理之中。 但柳云曦心中却有不同的想法,“若说是身体不适,似乎不太可能。刚才那么多人经过,我却未曾见到有太医随行。” 太医出行,总会提着药箱,行走间箱子碰撞的声音清晰可闻。 柳云曦确定自己并未听到。 “那便只能静待消息。”屠氏望向门口,“等那两个丫头回来,我们便可知晓真相。紫英那丫头机智聪慧,必定能探出其中究竟。” 紫英,正是她此次带来的贴身婢女,性格与主人一般直率,且机智过人,是值得信赖的左右手。 话音未落,紫英与红莺两位丫鬟便风风火火地闯入了亭子,她们的面庞洋溢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仿佛掌握了天大的秘密。 “夫人,您这是何时出来的?”紫英踏入亭中,瞥见屠氏正悠然独坐,显得有些惊讶。 “你这机灵鬼,难道还猜不透你家夫人此刻的心思?快些道来,别让我这心痒痒得难受!”屠氏急切地催促着。 紫英的气息尚未平复,便迫不及待地开口:“夫人,县主她,此次出事的竟然是凤麟郡主!她今日宴会尚未结束便先行离席,说是回房歇息。哪知,不久前她身边的宫女惊慌失措地跑出来,大声呼救,说凤麟郡主遭遇不幸。” 紫英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急促,显然是一路奔跑而来。红莺紧接着补充道: “众人闻声赶去,只见凤麟郡主面色苍白如纸,衣衫不整,下身血迹斑斑,连忙召唤太医前来诊断。” 屠氏眉头微蹙,似乎在想象那惊心动魄的场面,她轻声呢喃:“那么多人路过,应当是听到了呼救声,还以为遭到了刺客。” 柳云曦心中一动,果然,太医来了? 她明明没有听到太医的丝毫声响。 然而,红莺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继续说道: “太医们就住在附近的院子里,只需几步路便能抵达凤麟郡主的居所。他们一诊断,才知道……” 红莺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凤麟郡主是小产了!” “小产了?”屠氏惊呼,双手掩住嘴唇,眼睛瞪得大大的。 韩玟煜前往蓟州不过半月之余。 这孩子,莫非是在太后生辰那日珠胎暗结? 柳云曦眸光一凝,困惑道:“她今日一直在看台上,未曾下来半步,更无任何劳累之举,即便怀孕,怎会突然流产?” 屠氏轻轻推了推她,带着一丝戏谑道:“云曦,你的思维方式真是独特。更令人震惊的是她怀孕的时间!” 太后生辰宴那日的秘闻,早已深埋心底。 没想到凤麟郡主竟然在那样的时刻珠胎暗结,而成亲不过半月,便在这尴尬的时刻遭遇小产。 可以想象,太后得知此事后,定会雷霆大怒。 她一直在粉饰太平,岂料如今功亏一篑。 “屠姐姐,这其中的曲折我们岂能不知?”柳云曦轻轻摇头,显得有些无奈。 或许外人会被蒙在鼓里,可她们两人当时都在现场,见证了那一切。 更何况,凤麟郡主还一口咬定是她们设计陷害了她。 “明白其中的曲折,然而这其中的隐秘,许多人尚且蒙在鼓里。”屠氏的话语中透露着深意。 此次汇聚于围猎之地的,几乎是京城世家贵族中的每一位显赫女子。 上次仅被少数人窥破的丑闻,此刻已无法继续遮掩。 众口铄金,人人心生疑窦,凤麟郡主腹中婴儿的出身成了最大的谜团。她究竟是婚前不忠,背叛了韩玟煜,还是两人婚前便已私定终身? 或许更多人倾向于前者。 “除了这些传闻,你们是否还听到了其他的风声?”屠氏目光扫过紫英和红莺。 两个丫鬟轻轻摇头,“这些消息还是我们从早已离去的侍女那里听来的,后来睿王府的仆从便要将我们驱赶,显然是想严密封锁消息。” “封锁消息?”屠氏冷笑一声,“这类事如同插上翅膀的风筝,只需一人知晓,便会传遍千里。这次,再也没有人愿意为她收拾残局了。” 第180章 同流合污 梁侧妃缺席,但睿王妃却到场了,她对这位庶女显然没有半分好感。 若她有自己的女儿,或许会为了女儿的名誉而有所行动。 然而睿王妃仅有一子,且几乎铁定能继承世子之位,她何必多此一举。 显然,她只是坐等好戏开场。 太后的态度更是无需多言。 “好了,既然探听不到更多消息,那我们就先回房休息吧。明日清晨,自然会揭晓一切。” 屠氏挥了挥手,先行站起。 今日在林间驰骋狩猎,又在篝火旁品尝了烤肉,她确实感到疲惫不堪。 她渴望回到房中,好好休息。 柳云曦也紧随其后站起身来。 直到回到屋内,红莺仍兴奋不已,喋喋不休。 “小姐,你是不知道。我们外出时,已经有众多小姐派遣自己的贴身婢女出来探听消息了。” 红莺想象着那场热闹的场面,她觉得凤麟郡主明日必然名声扫地。 “红莺,你说凤麟郡主今天并未骑马狩猎,为何会突然……”柳云曦心中始终存疑。 红莺沉思片刻,“或许是因为身体不适,或是误食了什么不宜之物。” “小姐,我之前听许多人说过,那些表面上光鲜亮丽的豪门内宅,实际上腌臜之事屡见不鲜。一旦有哪位侍妾怀有身孕,她便会成为众矢之的,院子里的人无不想将她除之而后快,甚至不惜将安胎药替换为打胎药,这种事情也是家常便饭。” 柳云曦轻轻摇了摇头,满脸写着无奈,“你是说,有人事先得知了凤麟郡主的妊娠之喜,还对她暗中下了毒手?” 此事之荒谬,简直令人瞠目结舌。韩玟煜的宅院之中,唯有凤麟郡主一人独居。 谁能拥有如此高超的手段,做到这种程度呢? 至于说到郡主被仇敌暗中下药,更是荒诞不经。 毕竟,谁也无法单凭一面之缘就判断出她是否身怀六甲。 “我这也不过是猜测而已,”红莺轻轻地搔了搔头皮,“总不可能她自己不想保留这个孩子,自行下手吧?” 这话仿佛是不经意间脱口而出的。 然而,它却让两人同时陷入了沉思。 这种可能性,其实并非不存在。 凤麟郡主素来对韩玟煜不屑一顾,她在围猎会上总是力求表现,而屠氏也曾亲口提及过此事。 这次她出乎意料地未加入围猎,本身就是一个引人注目的疑点。 这个猜测,反而更接近事实的真相。 红莺在说完之后,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两人相视一眼,默契地选择了缄默。 “好了,反正明天一切都将水落石出。今天大家都累坏了,咱们还是早些休息吧。” “嗯。” 由于疲惫,两人很快陷入了深沉的梦乡。 第二天,仆人们早早地将早餐送到了院子里。 屠氏邀请柳云曦一同到院子里的小亭中享用早餐,她看起来容光焕发,眼中闪烁着好奇而八卦的光芒。 柳云曦心中一动,她觉得屠氏似乎已经探听到了昨晚发生的一切。 果不其然,两人刚一落座,屠氏便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云曦,我今天特意去打探了一番,你猜我得知了什么秘密?” “原来凤麟郡主是提前自行服下了打胎的药物,在睿王府时她就已将药喝下。她跟随队伍来到围猎场,一路颠簸,昨晚才突然出现血流不止。” 柳云曦不由自主地向红莺瞥了一眼。 两人的目光中均闪过一丝惊异。 没想到昨晚红莺随意的一句话竟然说中了真相,那药确实是凤麟郡主自己服用的。 可见她对韩府的失望之深,韩玟煜离开蓟州之后,她甚至不等韩府的人,独自返回王府,将腹中的孩子也一同抛弃。 “即便是猛虎也不会吞噬自己的幼崽,这凤麟郡主的行为简直连猛虎都不如。”屠氏感慨万分。 “这孩子并非她所期望的,她性格中的不惜一切代价达成目的,使得她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足为奇。”柳云曦缓缓说道。 屠氏轻轻嘬了一口温热的粥,心想,“倘若凤麟郡主能够安安静静地在王府中休养生息,这桩丑闻或许不至于闹得沸沸扬扬。这围猎场的仆役毕竟不同于宫廷里的精细,昨晚掌事的几位又早早休息,仅仅一夜之间,围猎场中便无人不晓。” 屠氏也是急于探寻真相的人群之一,因此她特意拂晓即起,打探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柳云曦暗自思忖,昨夜的确有些晚了,但还不至于所有人都已安寝。 归根结底,是旁人无意为凤麟郡主费心,他们的冷漠导致了凤麟郡主如今的名誉扫地。 “那么,凤麟郡主此刻是否仍在那间屋子里?”红莺瞥了一眼那边的方向,低声询问。 屠氏回答道:“自然在,昨晚大量失血,差点丧命,太医特别叮嘱要精心调养。此时若是颠簸返回京城,那才是真的不顾生命了。” 只不过,以她目前的名声,估计再也不会出来兴风作浪了。 早餐过后,众人照例前往围猎场。 紫嫣公主等人脸色阴沉,一见柳云曦便立刻转过头去。 女子的声誉重于泰山,若是一个家族中出现了一个名声不佳的女儿,整个家族的未婚女性都会受到影响。 同理,女子之间的亲密交往也会相互牵连。 凤麟郡主昨晚闹出了那样的丑闻,与她素来交好的紫嫣公主自然面上无光。 “紫嫣公主,您是否去探望过凤麟郡主?听说她昨晚病了,您与她素来交好,在这种时刻,更应该多加关心。” 屠氏对她不屑一顾,在这种能落井下石的机会,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你!”紫嫣公主仿佛被踩到了痛处,愤怒地瞪了屠氏一眼。 然而此时四周有许多目光正注视着这边,她无法对屠氏采取任何行动。 那样只会让她与凤麟郡主的名声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毕竟凤麟郡主素来傲慢无礼,紫嫣公主可不想与她同流合污。 尽管心中愤怒,最后紫嫣公主也只是跺了跺脚,愤愤然离去。 紫英不禁吐了吐舌头,笑道:“夫人,您的胆子真是太大了!难道您就不怕紫嫣公主报复您吗?” 屠氏挺胸叉腰,自豪地说:“你以为你家夫人是傻瓜吗?这里众目睽睽,紫嫣公主当然不想让大家将她与凤麟郡主相提并论,她能奈我何?” 第181章 保护 “加之尊府长辈尚在朝堂之上,圣上对他提出的变革策略推崇备至,即便是紫嫣公主有意对我有所不利,亦是难以遂愿。” 提及右丞相,即便是屠氏这样性格开朗的人,脸上也不禁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柳云曦罕见地露出一丝调皮,打趣道:“确实如此,屠姐姐与右丞相之间的深情,实在是让人嫉妒。” 经过一段时间的细心观察,她发现屠氏与右丞相的生活可谓是恩爱和睦,幸福美满。 这种夫妻间的真挚情感,她仅在父母的身上领略过。 “你日后定能拥有,何须羡慕他人?”屠氏眨着眼睛,语调中透露着无尽的暗示。 柳云曦尚未过门,长宁侯便对她关怀备至,两人之间的感情未来定会深厚无比。 屠氏对自己识人的能力颇具信心,坚信自己的判断绝无差错。 看到柳云曦的面颊微微泛红,她本想继续开个小玩笑。 然而,当她注意到柳云曦身后缓缓走近的那个人时,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 在晨曦微露之际,临川县主与右相夫人依旧保持着晨起的习惯,似乎昨夜的安歇颇为顺畅。“昨夜您们休息得可安好?”怜星公主微笑着询问,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此时,她身着一袭华丽的宫装,相较于平日里的骑装,显得更为娇美动人,尽显皇家公主的尊贵气质。 正当上午,她们并未踏入围猎场参与狩猎,而是选择了一件彰显身份的华服,使得公主的风采更加熠熠生辉。 柳云曦与屠氏同时欠身行礼,恭敬地说:“拜见怜星公主。” 尽管怜星公主表现得亲切和蔼,但她毕竟身份尊贵,皇家礼仪不可废弛。更何况,怜星公主本质上并不轻易亲近他人,她的和善只是一种表面的伪装。 “感谢公主垂询,昨夜确实休息得不错。” 两人回答得滴水不漏,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那就好,昨日临川县主的表现,实在让本宫眼前一亮。”怜星公主轻笑,那张与皇后颇为相似的面庞上,突然流露出了一丝羡慕之意。 柳云曦微微低头,谦虚地说:“公主过誉了,家父昔日曾为臣女聘请了一位高人指点。昨日能有所表现,亦是臣女侥幸。” 她早已预料到怜星公主会昨日之事,常言道,越是在意的事情,越会挂在嘴边。怜星公主虽然竭力装作毫不在意,但她屡次提及,已暴露了她的真实情感。 “武威侯真是目光长远,可惜天不假年……”怜星公主自然知晓柳云曦父亲的事,此时她的脸上挂上了一抹哀婉之色。 若是旁人露出这样的表情,柳云曦或许会相信其真心,但面对明显对自己怀有微末敌意的怜星公主,那表情在她看来,无疑是刻意为之,意在触动柳云曦心中的伤痕。 屠氏眼中闪过一抹愤怒的火花。怜星公主利用柳云曦最为珍视的家人来伤害她,这种行为令人难以容忍。 “好了,不说这些了。” 怜星公主轻轻挥手,似乎不经意间提到了凤麟郡主的事,“昨晚刚回府中时,确有些喧闹,此事两位不必放在心上。临川县主在东陵战场建有奇功,右相也是国家栋梁,你们在围猎会上务必尽情享受。接下来的两日,本宫也期待着你们更加精彩的表现。” “遵旨。”两人齐声回应,对怜星公主前面的话语选择了视而不见。 凤麟郡主的事件闹得满城风雨,众人皆知其未来必将波诡云谲。她们两人并非愚昧无知之辈,自不会在这种错综复杂之地,轻易谈论昨晚发生的事情。 在皇家之中,尊严与声誉是至关重要的,对于皇室成员而言,维护自身的颜面就如同守护生命一般。 即便是凤麟郡主,她也终究是王爷的千金。 昨晚发生的丑闻,对于皇室而言,无疑是莫大的耻辱! 然而,由于众多目击者的存在,想要封锁消息已是不可能。 私下的议论无论如何都无法遏制,但若是将这些流言蜚语搬到当事人面前,那就如同自寻死路。 怜星公主见两人并未落入她的陷阱,脸上的笑容略显勉强,但她毕竟是一位智谋过人且心机深沉的女性,转瞬之间便恢复了平静。若非观察力非凡,恐怕无人能察觉到她那一刹那的异样。 几人交谈片刻后,便各自散去。 与怜星公主分别后,屠氏愤愤不平地说:“你不必过于在意她的话,她那张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令人反感。” 拿别人的痛处来刺激对方,这种手段恐怕只有怜星公主才做得出来。 柳云曦自从她说了那句话之后,神情便极为异常,可见她受到了多大的打击。 “没关系,围猎会也只有三天,稍微忍耐一下就过去了。”柳云曦试图自我安慰。 屠氏立刻点头附和,“没错,而且以云曦你的实力,这次的围猎会肯定不在话下。” 她对柳云曦能够夺得头魁充满信心。 之前的鹿虽然是由长宁侯猎得,但柳云曦已经用她的实力证明了自己同样不凡。 柳云曦却并未表现出过多的自信。 原本她并不想过于显眼,这次之所以大方承认鹿是自己猎的,主要是因为侯爷没有站出来承认。 而这也算是对她的一种保护。 谁知这次承认,却引发了一系列的纷争。 仅仅是在围猎会第一天取得了首日的亮丽成绩而已。 就这样,怜星公主已经嫉妒得眼红。 在此之前,柳云曦都还打算接下来的几天低调行事。 但是经历了刚才的冲突,她不得不全力以赴。 既然怜星公主喜欢挑战她的底线,那她就让她彻底崩溃。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柳云曦全力以赴,狩猎的种类繁多,令众人惊叹不已。 她一次又一次地刷新了皇上和太后的认知。 太后的性格固执己见,认定的事情不易改变,加上最近凤麟郡主的丑闻让她心情恶劣,对柳云曦的看法不仅没有改善,反而更加恶劣。 而皇上则是对柳云曦的看法有了实质性的改变。 在众多子嗣中,他竟未能找到一个继承自己衣钵的儿子,这事实令他心中不禁涌起一丝苍凉。在所有皇子中,唯一能在狩猎技艺上与当年的他相提并论的,竟只有柳云曦一人。 第182章 潜入 他的心情颇为复杂,总之,对柳云曦的看法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怜星公主的容颜,愈发显得黯淡无光。她曾还能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戴上一副伪善的面具。 但现在,面对柳云曦,她再也无法保持那完美的伪装。 到了第三天成绩汇总之时,柳云曦毫无悬念地成为了围猎会上的一匹黑马。 皇上照例发表讲话之后,众人返回院落。 屠氏兴奋地大叫:“云曦,你可看到了怜星公主的脸色?若非周围有这么多人,她恐怕连最基本的笑容都无法维持。” 柳云曦微微一笑,这正是她所期望达到的效果。 “然而话又说回来,这亦是今年陛下特意增设的新规则,加之御林军对皇子们的额外关照,你方能脱颖而出。若是按照去年的情形,这些皇子们早就已经是硕果累累了。” 屠氏不屑地撇了撇嘴。 皇子们背后都有他们的母族撑腰,而那些母族又牵扯到家族的荣耀,在这个节骨眼上,各种幕后操作层出不穷,纷纷将猎物抢夺一空。 然而这次,皇上一下令,他们便暴露了原形,彻底傻眼。 此次狩猎最为出色的,竟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六皇子。 六皇子的生母,仅是一位身份低微的官女子。 这位女子命运多舛,因外貌被皇帝所宠幸,好不容易怀上了龙种,眼看就能母凭子贵,却不料在生产后不久便撒手人寰。 幸亏当今皇上对子嗣较为重视,六皇子虽然失去了生母的庇护,但仍有乳母陪伴在侧,然而在深宫之中,势力眼众多,常人皆喜欢捧高踩低。 即便皇帝偶尔过问,他的生活也颇为艰辛,学业和狩猎都未能得到老师的充分关注。 但事实胜于雄辩,六皇子勤奋刻苦,并未放弃自己。 在这样的困境中,他依旧努力学习,终于在此次比赛中一举夺魁,成为了皇上重点关注的对象。 “陛下或许早已洞察一切,他擅长狩猎,又怎能看不清皇子们的真实情形呢?”柳云曦说道。 “确实如此。” 屠氏对此深表赞同。 那些围猎场的规定已经沿袭多年,如果不是发现了其中的不妥之处,皇上又怎会轻易地做出更改呢? “然而,这些并非我们应当过分关注的焦点。毕竟,现在的规则已经是公正无私,而你无疑是我们之中最为杰出的。”说到这里,屠氏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柳云曦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院子里传来一阵低沉而沉闷的声响,似乎有人潜行而入。 两人的表情立刻变得警觉起来。 此次围猎,皇上亲临现场,御林军的防守必然森严,绝非什么无关人士可以随意进入的。 如果有正当理由的人,他们大可以从正门光明正大地求见。 选择翻墙而入,足以说明此人的身份必定非同一般。 屠氏看着柳云曦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她将手指轻放在唇边,示意柳云曦保持沉默。 即使院外有御林军巡逻,但他们的增援仍需时间。 而这位潜入者若要突然闯入屋内,控制她们二人,其速度必定远快于御林军的到来。 柳云曦并未发出任何声响,而是全神贯注地观察着窗外的动静。 屋内蜡烛的微弱光芒,让她们得以隐约辨认出门外之人的轮廓。 那人身形魁梧,显然是个男子。 红莺和卧蚕紧张地咬着嘴唇,双手焦虑地绞在一起。 谁能想到,就在即将返回京城的最后一夜,竟然会发生如此离奇的事件。 如果真的有不良之人潜入,危害到主子们的安全,那该如何是好? 透过窗纸,她们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个人影逐渐逼近门口。 他似乎受伤不轻,行走之间并未摇摇欲坠,但步伐明显有些迟钝。 就在他即将到达门口的那一刻,红莺和卧蚕同时举起手中的凳子,准备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将凳子猛地扔向对方。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对方竟然轻松地伸出手,将两人的攻击全部接住。 这时,屠氏和柳云曦不禁面露惊讶,“长宁侯?” 没错,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长宁侯褚祺瑞。 他此时正站在那里,一只手挡住了红莺和卧蚕的攻击,成功地避免了被凳子击中的命运。 红莺和卧蚕原本并不知道来者是长宁侯,但当他出现在面前时,两人不由得松开了手中的凳子,凳子随之跌落地面。 “侯爷,怎么会是您?”红莺惊讶地问道。 长宁侯如果要来找她们家小姐,完全可以直接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入,为何要选择翻墙而入,引发如此大的误会,甚至差点误伤了他自己。 “我院中发生了一桩不期待事件。”褚祺瑞的话语简短而有力,话音未落,他的目光便落在了柳云曦的身上。 屠氏在一瞬间便洞察了其中的端倪,识趣地带着卧蚕悄然离去。 红莺亦步亦趋,随着他们一同跨出了门槛,转瞬之间,院子里只剩下了褚祺瑞和柳云曦两人。 “究竟发生了何事?”柳云曦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待到众人退出后,她才小心翼翼地询问。 “我的居室内藏有一名女子。”褚祺瑞语气直接,毫不犹豫地透露了实情。 居室内藏有一名女子? 柳云曦双眼圆睁,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否产生了幻觉。 然而,褚祺瑞的目光坚定不移,显然不似玩笑,她的神情也逐渐凝重起来。 “此事是否已为他人所知?” 柳云曦并未对褚祺瑞起疑,若他真的与那女子有染,此刻断不会留在院中。她只是心有忧虑,究竟是怎样的胆大之徒,才敢潜入长宁侯的居所。 西魏的定海神针,其居所竟遭人随意出入,他的安危实在令人担忧。 “惊尘已经着手调查。”褚祺瑞身旁的惊尘非同小可,尽管平日里看似轻浮,但在关键时刻总是值得信赖。 此类事务交由他处理,再合适不过。 “你可知道那女子是何身份?”柳云曦继续追问。 那女子既然能潜入,其身份必定非凡。 柳云曦心中猜测,或许是一名显赫家族的小姐,无论是被陷害还是其他原因,此事引起的轩然大波都将不容小觑。 “怜星公主。”褚祺瑞语气坚决地回答。 他的语气和神色都显得极为平静,仿佛屋内的女子是公主还是宫女,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 柳云曦却是一愣。 怜星公主? 皇后娘娘的亲生女儿? 她竟然潜入了褚祺瑞的院落,而且…… 第183章 药膏 柳云曦的心思纷飞,无法抑制地联想翩翩,她忍不住说出:“她以往并未……,怎么突然就……” 褚祺瑞望了望柳云曦,想到她过去对此一无所知,便耐心解释道: “怜星公主早已心生此念,然而我与她之间毫无瓜葛,加之长宁侯府的身份敏感,此事根本无从谈起。” 柳云曦顿时豁然开朗。 倘若皇上仅有一位怜星公主作为女儿,或许便会如同对凤麟郡主般,慷慨成人之美。 然而,皇后诞下了一位亲生的嫡子,这位嫡子天生便得到了众多大臣的坚定支持。 倘若长宁侯一脉与她们再有任何瓜葛,若皇后有心图谋串通,他们大可以将皇位之争暗中操纵,迫使皇上退位让贤。 因此,为了确保长宁侯府的安全,褚祺瑞断不可能与怜星公主有任何瓜葛。 再者,他对她确实无意。 “但是,这次的事件若是传扬出去,会不会引起什么风波?”柳云曦疑惑地询问。 她曾一度以为怜星公主继承了皇后那滴水不漏的聪明才智,现在想来,那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情绪失控原本就理智,再加上主动造访已有婚约之人的居所,更是将自己的名誉置于不顾。 或许她太过自信,以为褚祺瑞必定会半推半就地接受她的感情。 “对她或许会有影响,对我则无。”褚祺瑞直言不讳:“此事不会外泄,知情人仅限于皇上与皇后。” 在围猎会上,凤麟郡主已经让皇家威仪受损。若怜星公主也步其后尘,所造成的影响将不堪设想。 而且,怜星公主身份尊贵,她代表着最纯粹的皇室血脉。 皇上怎么可能容忍这种事情传遍天下? 除非他顾虑到皇后的家族力量和褚祺瑞的联盟,否则发生这种丑闻,他恐怕会毫不犹豫地赐婚。 毕竟,赐婚不过是一句话的工夫,皇上对此轻车熟路。 “那就好。”柳云曦长舒了一口气。 旋即她察觉到褚祺瑞的目光始终凝视着自己,目不转睛。 自从围猎会开始,他们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相处。 柳云曦感到有些尴尬,想起心中长久的疑惑,不禁问道:“侯爷,那天兔子突然停顿,是您暗中相助了吧?” 褚祺瑞忍不住露出微笑,“就算我没有帮你,你同样能够射中。” 甚至他还差点帮了倒忙,那只兔子若是跑得再慢一点,柳云曦的箭矢便无法精准命中。 那几乎与废物无异。 这样一来,就等于坐实了猎物是他人所猎的事实。 “无论如何,还是要感谢侯爷。这几天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与您交谈。” 只有在面对长宁侯时,柳云曦才会显得有些害羞。 这种女儿家的心态,或许正是面对心爱的人最自然不过的反应。 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这份情感显得如此独特,无可替代呢? 在柳云曦面前,褚祺瑞的言谈总是直接而坦率。 这一次,他依旧开门见山:“我时常思考,若是你能有更多机会依赖我,或许会更加美好。” 当柳云曦受伤之际,他选择猎取那些野生动物送给她,实际上也是期待柳云曦能在这些小事上更多依赖他人。 以打猎为起点,今后遇到任何困难,都能想起他的身影。 然而显然,柳云曦不愧是令他心动的女子。 表面上看似懵懂无知,实则对这些技能了如指掌。 她让众人无不为之倾倒。 柳云曦抬起头,目光迷离地瞥了他一眼。 她未曾料到,褚祺瑞的真实想法竟然如此。 “侯爷。” 正当她欲言又止之际,门外传来了惊尘的脚步声。 惊尘究竟何时进入的房间,众人皆未曾察觉,或许和褚祺瑞一样,也是翻墙而入。 褚祺瑞打开门,惊尘大步跨进,神色严肃地说: “陛下和皇后已经起身,怜星公主已从您的居所离去。” 平日常见的吊儿郎当的惊尘,在谈及正事时显得异常庄重,脸上不带一丝笑意。 “他们有何指示?”褚祺瑞询问。 “皇后娘娘吩咐,切勿将此事传扬出去。”提及此事,惊尘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她那副模样,仿佛生怕您会纠缠不休,实则主动靠近的人明明是怜星公主。” “之前未去枯荣寺时,她便时常纠缠您,若非……” 惊尘一时气愤,口不择言,眼看着就要透露出所有秘密。 好在关键时刻,他突然警觉,及时闭上嘴巴。 随即,他对柳云曦报以尴尬的一笑。 “多嘴。”褚祺瑞语气平淡地斥责。 惊尘连忙打了自己一嘴巴,讪笑着说:“是是是,侯爷教诲得是。夫人,您放心,那些都是过去的事,都是怜星公主一厢情愿。侯爷素来洁身自好,坚守操守。” 话音刚落,他似乎害怕受到惩罚,迅速溜出了房门。 出门时,可能是过于慌张,竟然差点被门槛绊倒,显得颇为狼狈。 在褚祺瑞严谨的外表下,隐藏着一抹难以察觉的幽默与趣味。围绕在他身边的人,更是充满了生活的乐趣。 面对站在自己面前的褚祺瑞,柳云曦略一思索,轻声询问:“你打算稍后返回居所吗?” 褚祺瑞刚一踏回家门,就遭遇了怜星公主的意外造访,而他甚至还未更换衣裳。 尽管两人尚未完婚,但未婚同居难免会引发非议。 怜星公主的此举已经引起轩然大波,谁能保证皇上和皇后不会派人暗中查探? 柳云曦这段时间已经对皇室的纷争深感疲惫,不愿再将自身的弱点轻易暴露给他人。 褚祺瑞凝视着她,沉默了片刻。 柳云曦以为他未曾听清,于是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褚祺瑞露出了一丝微笑,缓缓走到她面前,轻轻握起她的手,细致地端详了一番。 她掌心的伤痕已经逐渐愈合,部分皮肤已经脱落,显露出新鲜的粉红肉色。 尽管因这几日的狩猎,她的掌心不再如往日那般细嫩白皙,但总体而言,恢复情况令人满意。 褚祺瑞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这药物的效用颇为显着。” 原来,他是在关心她手上的伤势。 柳云曦一经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奥秘,“红莺的药也是你提供的吗?” 记得她在驯马完毕后,褚祺瑞便立即递上了药膏。 那药膏的效果极佳,而回到屋内后,红莺在她手上涂抹的药粉也相差无几,柳云曦原本以为那只是普通的创伤药。 没想到褚祺瑞竟然如此细心,原来,那药粉也是他主动交给红莺的。 第184章 狂风大雨 褚祺瑞并未否认,看到柳云曦眼中流露出的暖意,他嘴角轻轻上扬。 要想成为一名卓越的将领,关键在于巧妙地布阵指挥,洞察敌人的心理。 他将这一策略运用在柳云曦身上,显然并非坏事,只是他太过渴望一步步赢得她的心。 如今看来,效果颇为显着。 “你的手已无大碍,这就好。”褚祺瑞轻柔地放下她的手,“我这就返回京城,等到京城之后再商讨我们的婚事。” 一同被赐婚的韩玟煜与凤麟郡主的孩子都已不在人世,他们两人的婚礼也迟迟未办。 长宁侯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如今不再是在战场上运筹帷幄,而是多了几分的焦急与不安。 柳云曦轻声应允,站在门口,目送着他轻盈地跃出房门,随后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这个在无人打扰的宁静夜晚,柳云曦沉浸于一场格外舒适的梦乡。 翌日,她换上日常的服饰,步出围猎场的门槛,映入眼帘的是一溜儿整齐排列的马车。这些马车在他们抵达后便匆匆返回京城,如今又提前赶来接他们返程。 虽然仅仅离别三天,但柳云曦与屠氏并肩登上马车时,却都产生了一种仿佛穿越时空的错觉。 “云曦,今日真是怪事一桩,平日里我们外出,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总能与怜星公主狭路相逢。就算起初没有碰上,不久后也总能遇见。今日却不知何故,这么长时间都未见怜星公主的踪迹。” 屠氏眉头紧蹙,甚至掀开车窗帘子向外张望了几眼。以往遇到怜星公主总是感到厌烦,但自从柳云曦在骑射上大显神威之后,每次看到怜星公主脸色苍白、气愤至极的模样,就成了屠氏最乐此不疲的事情。眼看着即将回宫,却连对方的影子都没见到,屠氏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失落。 柳云曦想起了昨日褚祺瑞特意避开她们所提及的事,思忖片刻,还是决定不向屠氏透露。她并非不信任屠氏的为人,只是这件事太过隐秘,知晓的人越少,屠氏的安全性就越高。这未尝不是一种保护。 幸运的是,屠氏只是轻轻叹息了几声,便迅速转移了话题。 “对了,云曦,你可知道?据说凤麟郡主比我们更早一步返回京城。”屠氏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同情:“也不知道凤麟郡主和她哥哥之间发生了什么,听说府中发生了重大变故,连睿王爷和王妃都匆匆提前离去了。” 柳云曦微微一愣。 这两位突然离场? 这件事她确实一无所知。 “他们为什么会突然离去?”她好奇地询问。 皇上皇后等人仍在此地,提前离场毕竟是一件极为失礼的事情。府中主人寥寥无几,又能有何等大事? “这我也不得而知。”屠氏回答:“但肯定非同小可,等我们回到京城,真相自然会揭晓。” 能够让睿王夫妇提前启程的事件,绝非等闲之辈。屠氏的话仿佛一语成谶,不久后,事实的真相便水落石出。 夜晚,异常宁静而祥和。 此时的睿王府内,早已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睿王与睿王妃在昨夜便提前返回王府,焦虑之情让他们几乎未曾合眼,一大清早便坐在厅堂之上,脸上笼罩着冰冷的寒霜。 在那下首的位置,梁侧妃手持细绢,轻轻拭去脸上的泪珠,声音带着哀求:“王爷,您也深知玉京的性情,他的初衷不过是想要为父王减轻一些忧愁。再者,他亲口承诺那所谓的‘水泥’绝对可靠,若王爷仍感疑虑,不妨亲自前往查看。” “玉京是出于一番好意,官道如今已修复了许多,王爷即使心中有气,也不该这样对待他。” 睿王闻言,脸色如同乌云密布,怒指梁侧妃,斥责道:“无知女子!你懂得什么?那官道是陛下特意交托于我负责修缮,我不过在兄弟面前略微提及此事,他竟敢借机擅自行事。若修复不当,陛下降罪下来,我整个睿王府将如何承受?” 梁侧妃的哭泣忽然止住,她抬起头来,面上的泪痕已然干涸,语气坚定:“王爷,那水泥确实是玉京亲自试验过的,确信无误。他的心意,是想为王爷分忧解劳。” 睿王妃目睹这一切,心中充满了怨毒。这个女人! 作为王府的主母,睿王对她素来尊重,许多事务都愿意与她商议。 因此,她深知睿王有意通过修缮官道来考验儿子。然而,他尚未决定合适的人选,玉京却迫不及待地抢先将事情做了。 这梁侧妃所出的儿子,果然如同她一样野心勃勃,心机深沉! 睿王妃眼中闪过一丝刻薄的寒光,而梁侧妃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挑衅地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梁侧妃,并非王爷动怒,而是玉京此举实在过于鲁莽!倘若真的出了问题,我们如何向皇上交代?此次围猎会上,我们睿王府已经颜面尽失,难道还不够吗?”睿王妃不甘示弱,巧妙地将凤麟郡主在围猎会上丢脸的事情提出,进一步激化了睿王的愤怒。 别的什么她都懒得和梁侧妃掰扯,但是关乎儿子的世子之位,当然不可能把这个拱手让给梁侧妃那个贱人的儿子。 “不一定。”心腹为了安慰自家娘娘,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行了,”睿王妃看了眼外面阴沉的天色,“今天早上回来的时候还好,怎么一会儿工夫就像要下雨似的。” “娘娘今日起的太早了,老奴扶着您进去休息休息。”心腹连忙扶着她进屋了。 不一会儿,大雨密密麻麻落了下来。 与此同时还伴着狂风。 这样的大雨,许久都没遇见过了。 京城街道上行走的行人,迅速跑动起来,纷纷回家避雨。 幸好家也隔得不远。 而此时从围猎场出来的众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这么大的大雨,前面三天都没有。 就他们回京这天,刚好碰见了。 雷声阵阵,雨声哗哗,水大的路面都有了水凼。 为首的御林军安抚着被雷声吓得有些焦躁的马儿,个个眼神担忧。 最后还是侍卫长有主意,先去禀报了皇上之后,决定先让人去探路。 “去看看哪条路没问题,确认没问题了咱们再进去,不然麻烦。”侍卫长特意叮嘱选出来的人。 “是!” 侍卫应下,冒雨驾马去左边看了一圈,回来就道:“侍卫长,左边那条路有棵树倒了挡在路中间。” 侍卫长一声令下,“那就走右边。” 第185章 杂草 这么大的雨,必须快点回京,不然陛下等人受凉就不好了。 “是!” 浩浩荡荡的队伍一窝蜂似的朝着右边涌进。 直到完全消失,都没人注意到被风吹倒在一边的警示牌。 没办法,雨实在是太大了,人站在外面看路面都不怎么看得清。 更别提被吹倒在路边的牌了。 狂风骤雨下,行进的队伍都有些着急。 这样的天气赶路十分危险,不仅马车容易陷入坑里,而且也难以提防埋伏的危险。 御林军们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就怕有歹人埋伏在这个位置。 “今日还真是奇怪,出发之前看着天都是好好的,才走了多久,就下这么大雨了。” 马车里,屠氏见雨打湿车帘飘了进来,不由得抱怨。 回想起凤麟郡主在围猎会上引发的丑闻,他原本稍显慰藉的心情瞬间变得混乱不堪。情绪激动之下,他怒指梁侧妃的鼻尖,厉声斥责: “你整日幽居庭院,难道就看不见你的子女被你调教成了何种不堪的模样?祈阳捅出那样的娄子,让本王在众人面前丢尽颜面。如今玉京又悖逆不遵,你最好祈求官道上风平浪静,否则若有任何差池,本王定要找你们算账!” 言罢,他愤然起身,衣袖挥动间,身影决绝地离去了。 他必须亲自巡视官道的情况,万一真的有何纰漏,务必设法挽回。 待睿王一走,厅内瞬间只剩下睿王妃和梁侧妃两人。 睿王离去后,梁侧妃也不再伪装。 她冷冽的目光直视睿王妃,“你很满意吧,王妃?你以为可以利用凤麟的丑事来压制我们母子三人。” 睿王妃真是卑劣至极,时至今日,依旧对他们母子三人穷追猛打。 在这个敏感时刻,她还要重提凤麟的丑闻,意图影响玉京的前程。 “梁侧妃,本王妃真是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睿王妃面上挂着笑容,装出一副全然不知的情态: “凤麟做出这样的选择,完全是她个人的决定。如果不是她自己心狠手辣,舍不得围猎会上的种种,我们说不定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梁侧妃面色一滞。 确实,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她女儿的错。 而且,从严格意义上讲,她自己也脱不了干系,毕竟她当时是知情的。 但她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刻,在老对手面前低头。 “凤麟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你就是没有亲身女儿,不会懂得女儿被推入火坑的痛楚!但我告诉你,玉京的功绩,你无论如何也抹灭不了。即使你愤怒至极,也无计可施。” 言罢,她带着一丝傲慢,扬长而去。 而睿王妃则脸色阴郁,心中暗自咒骂: “呵呵,贱人终究是贱人!历来只会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当年就是趁虚而入,爬上了王爷的床,如今多年过去,依旧本性难移!” 她身边的心腹,眉头紧锁,低声提醒:“王妃,这不妥啊。老奴记得,皇上不是让王爷修缮的是这次围猎会上的道路吗?现在修好了,岂不是和没修一样?” 睿王妃的眼神先是闪过一丝光亮,随即便又黯淡下去。 “回京之路有两条,修缮的道路上必然会有标记,他们肯定会选择另外一条。” 她内心自然是希望官道上能出现一些差错。 但她也清楚,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若是天公作美,此刻的马车应是在干燥的砂石路面上疾驰,其速度自然也能提升数分。 然而,暴雨如注,不仅使得马车颠簸得更加剧烈,甚至雨水也趁机渗透进来,将她的衣衫浸湿了大半。 柳云曦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望着自己湿透的衣袖,聆听着车顶上传来的雨声,眉头紧蹙。 正当她欲言又止之际,马车却忽然猛地停了下来。 “砰!”的一声巨响,毫无防备的两人差点摔作一团。 幸亏及时抓住了窗框,才勉强稳住身形。 “你们这是怎么驾车?难道不知道要留神路况吗?” 屠氏和柳云曦还未及开口,身后马车中的小姐已经愤慨地大声责问。 由于雨声喧嚣,她的声音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小姐恕罪,前方官道出现了坑洞,车轮陷入其中便动弹不得,路面仿佛变成了一摊烂泥。侍卫长是为了众人的安全,才紧急叫停了马车。” 侍卫连忙辩解。 “坑洞?那我们岂不是无法返回京城了?这暴雨倾盆的!你们不是派人去探查路况了吗?为何现在才发觉问题?” 那位小姐显然对这解释并不满意,一连串的责问如同连珠炮般响起,即便是隔着雨幕,也能清晰听到她的愤怒。 侍卫被问得无言以对。 马车内,屠氏皱眉坐直,掀开车帘向前方一瞥。 只见前方已然陷入一片混乱,众多乘客纷纷被搀扶下车。 即便是大雨滂沱,仍能辨认出路面的颜色并非寻常的黄土,而是一种类似石质的灰褐色。 人们踩下的脚印各式各样,车轮的位置更是压出了深深的车辙,周边甚至翻出了泥浆。 谁也不曾预料到今晨的天气会变坏,马车上携带的油纸伞根本不够用。 而这些贵族们使用的油纸伞并不具备防水功能,下人和主子一样,都被雨水浇得如同落汤鸡。 场面之混乱,无以复加! 甚至屠氏还瞥见了一道明黄色的身影。 皇上乘坐的圣驾,竟然也陷入了这条诡异的官道之中! “真是匪夷所思!这官道的颜色为何如此怪异?即便是雨后的泥地,也不至于让人深陷其中无法动弹。”屠氏语气中满是疑惑。 柳云曦细细观察了一番,说道:“这条路似乎被人提前修缮过。” 屠氏神情突变,惊异地望着柳云曦,“云曦,你是如何察觉到这段路面曾被人修缮过?这路面如此诡异,若是真的经过修复,按理说应该十分平坦,即便遭遇暴雨,也不至于难以行走。” “你瞧那路旁,新铲除的杂草与石块,那些杂草尚未干枯,色泽与四周的绿草相差无几,根据近期酷暑的天气,这些应当是近期才完成的工程。” 柳云曦目光深邃,凝视着路面,若有所思,“至于你提到的路面颜色改变,这我也感到困惑,仿佛表面覆盖了一层莫名物质。” 究竟是什么,她自诩家道殷实,见识过无数珍奇,却对这层物质毫无头绪。 “确实如此。”屠氏仔细观察着路旁新除的杂草,那些草叶毫无枯萎之象,显然是刚刚清理不久。 第186章 负荆请罪 “无论原因为何,这次事件导致陛下不得不下车,甚至在雨中浸湿,对龙体必定有所损害,这事的追责绝不能草率。”屠氏语气坚定。 在马车之下。 侍卫长和那位探查路况的侍卫皆瑟瑟发抖,两人被雨水浸透,眼睛几乎难以睁开,却还得跪在地上,向皇上请罪。 “陛下饶命!当时另一条路上,一棵巨树被狂风连根拔起,几乎封锁了整条道路,臣以为这条道路畅通无阻,岂料官道上竟然隐藏着如此诡异之物。” 侍卫长对路面上的具体物质一无所知,只能以“诡异”来形容。 皇上脸色阴沉,愤怒之情溢于言表,很想立即处置这些失职之人。 但此处地处荒郊野外,若在此地动用刑罚,不仅对皇上自身,也对众人的安全构成威胁。 因此,皇上最终铁青着脸,沉声道:“官道之事,待回宫后再行定夺。既然这段路面如此诡异,你等立刻护送众人返回围猎场,朕要亲自查个究竟,看看究竟是谁将这条官道糟蹋得如此不堪!” 此言一出。 侍卫长心头一紧,连忙低头恭敬回应:“遵旨!” 皇上这话并不意味着他们已经免责,返回围猎场后,陛下将有足够的时间查明真相,并对失职者进行惩处。 侍卫长不敢有丝毫怠慢,将下车的高贵人物安置到其他安全马车上后,再次启程,返回围猎场。 柳云曦与屠氏的马车位于队列中央,既未驶入那片诡异的路面,也无需搭载贵宾。 归途之上,两人相对较为自由,一路上,他们不断探讨着路面上的神秘异状。 御林军的战斗力绝非虚言,一旦意识到自身的失误,这次的备战更是严苛至极。 归途之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如同精密的机器。 然而,不期而至的暴雨如同瀑布倾盆,使得原本的行程延长了近两倍时间,方才艰难抵达。 柳云曦与屠氏重回他们最初的庭院,仿佛回到了熟悉的港湾。 “原本以为今日便能凯旋,谁料竟然了这等荒唐之事,实在令人费解,不知是何人犯下了这等弥天大错。”两人沐浴更衣之后,屠氏不禁长叹一口气。 皇上的銮驾遭遇意外,此事非同小可,其背后必定牵扯深远。 加之皇上不幸淋雨,龙体的安危关系到国家的兴衰,实乃国之重事。 红莺侍立一旁,好奇地询问:“那我们何时才能再次启程?” 作为侍女,她和卧蚕无法乘坐马车,刚才同样被雨水浸透了全身。此时,屋内的四个人头发皆微湿,都是刚刚沐浴完毕。 屠氏沉思片刻,回答道:“待官道上的问题查明真相,一旦找出罪魁祸首,我们便可立刻启程。” 他又补充道:“或许有人会着手清理另一条道路上的障碍,那条路或许并无大碍。” 柳云曦望向外面的雨势似乎有所减弱,说道:“那些泥泞似乎颇为松软,只要雨歇,派人铲除后重新修缮,难度应当不会太大。” “所言极是。” 几人交谈之际,全然未曾察觉,在围猎场的另一端,皇上正雷霆大发。 “朕早已明确指示,官道的修缮必须全力以赴,结果你看看你修成了什么样子?简直是一团糟粕,连马车都无法通行!” 皇上对着睿王怒斥,情绪之激动,前所未有的失态。 经历了如此漫长的围猎场折腾,再加上雨水侵袭,任何人都难以保持冷静。 睿王心中暗自叫苦,尽管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回去责罚儿子,但此刻他只能屏息聆听,大气不敢出。 “陛下,这一切都是臣之子鲁莽所致,他本想在围猎会期间修好这条路,却不想惹出了如此大的麻烦,实在是臣教诲无方。” 睿王深深鞠躬,腰弯如弓。 他与皇上虽名义上是兄弟,但身份的差距犹如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自从他被封为王,他便是皇上的臣子。 作为臣子,一旦犯错,唯有恳求皇上的宽恕。 “究竟是谁?”皇上眼神锐利地眯起,直接追问。 显然,睿王的认错并未平息皇上的怒火,这一次,皇上决心亲自追究,定要给予严厉的惩罚。 睿王心中蓦地一沉,面色凝重地道:“启禀陛下,是臣之次子,玉京。” 皇帝闻言,轻咂了一声,脸上的神情深不可测,仿佛在心中反复掂量着什么,“朕若是没有记错,这玉京似乎正是梁侧妃所出、凤麟郡主的同胞兄长?” 他日理繁多,若非此子屡次生事,断不可能对这细微之事留有印象。 “正是。”睿王沉声应道。 此刻,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离家前对梁侧妃的严厉斥责,心中怒火中烧,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想他昔日对梁侧妃宠爱有加,谁知这女子却屡次惹事生非,成为王府中诸多是非之源。 年轻时的她便喜欢与王妃作对,使得后院纷争不断,腌臜之事层出不穷。 如今年纪渐长,虽稍显收敛,但膝下儿女却教养得如此不堪。 在府内丢人现眼尚可忍受,如今竟敢在外头闯下如此大祸! 今日他的右眼皮不断跳动,冥冥中便预感到将有不幸发生。 得知玉京擅自修缮官道之后,他强忍着不适,也要亲自前来查看究竟。 幸好及时赶至,方能从御林军口中得知详情,急忙赶往围猎场负荆请罪。 否则,待皇帝一怒回京,睿王府上下都将遭受无边的怒火。 “子不教,父之过。你让子嗣历练修缮官道,本无可厚非,但你看看那成果是何等的糟糕?”皇帝语气严厉,毫不留情地责骂。 睿王抹去额头的冷汗,连忙答道:“陛下请放心,臣已经派人前去处理,将那路上的水泥彻底清除。” 他回想起来,当首次从玉京口中听到“水泥”二字时,心中便已有不祥的预感。 果然不出所料,这所谓的“水泥”非但毫无用处,反而险些酿成大祸。 “水泥?”皇帝语气淡淡,似乎带着一丝讥讽,“这个名字倒是新颖,竟比官道上的泥还要松软,马车驶入,简直难以行走。” 这显然并非对水泥的赞誉。 睿王不得不再次赔罪,并誓言回京后必将亲自带领玉京入宫谢罪,这才稍稍平息了皇帝的怒火。 第187章 对抗 皇帝自身也是父亲,而且子嗣众多。 但其中争气的儿子寥寥无几,不成器的却多如牛毛,连狩猎都比不过女子。 望着睿王,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无奈的身影。 既然是不肖子嗣的过错,那么便找玉京问责便是。 睿王见皇帝脸色稍缓,终于松了一口气。 感激之言尚未出口,赢公公便匆匆自外而入,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陛下,”那声音在瞥见睿王身影的一瞬间,微微停滞。 那戛然而止的言辞,无疑揭示了此事与睿王府的密切关联。 “有何事就直言不讳吧。”皇上挥动手臂,表明对睿王的无需避嫌。 赢公公微微颔首,继续禀报:“陛下,御林军亲自前往那诡谲非常的官道查探,没想到刚才还泥泞湿滑的地面,此刻竟已硬化如铁。” 皇上与睿王的面色同时凝固,陷入困惑之中。 硬化如铁?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赢公公,你所言的‘硬化’,是指变得坚不可摧吗?”睿王反应敏捷,难以置信地追问。 “正是如此。”赢公公力求表述精准:“老奴也深感匪夷所思,那地面原先软如棉絮,人踏上去都能深深陷入。然而不过短短几时,便变得坚不可摧,任凭如何敲打都无法撼动分毫。” 当时他正随侍在马车之下,协助皇上下车时,脚下还踩出了数个深坑。 然而不过几小时,便已硬化如斯? 糟糕! 这是睿王心中瞬间涌现的惊恐念头。 管道故障尚可容忍,只需设法修复即可。 但如今的问题是,路面硬化,意味着再也无法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那么这条官道岂不是将彻底废弃? “砰!”皇上猛地一拍龙椅,愤然起身。 方才勉强压抑的怒火此刻如狂风暴雨般再度袭来,他怒斥道:“立刻将玉京带上来,我要亲自问清楚他究竟施用了何种邪术。” 那条官道不仅连接着围猎场,更是通往诸多要地的重要通道。 如今路面坑洼不堪,若无法修复,今后的车队将如何通行? “遵旨!”赢公公面对盛怒的皇上,战战兢兢地退下了。 只留下睿王一人,直面那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然而睿王也不敢如先前那般轻易地为玉京求情,毕竟连他自己都清楚,玉京的行事有多么荒唐。 他只能默默低头,心中暗暗祈祷,期望此事尚有回旋的余地。 在睿王府内,玉京原本被愤怒的睿王软禁于庭院之中,但梁侧妃心疼儿子,趁着睿王外出,悄悄地将他解救出来。 “玉京,你这次的举动实在太过鲁莽!母妃不是早就提醒过你吗?这水泥之事,你本该事先告知你父王。如今你父王一无所知,难怪会雷霆大怒。”梁侧妃语气中带着责备与无奈。 在深邃的责备之中,她并非责怪儿子擅自承担了这份责任,而是遗憾于他在未经深思熟虑的情况下,便草率地将此事纳入自己的掌握之中。若是一旦出了差池,该如何是好? “母后,你总是过于小心翼翼,缺乏决断之力。”玉京轻描淡写地回应,仿佛事不关己,“我早已声明,水泥全赖芊芊之力,若皇上问及功绩,芊芊理应分得一杯羹。” 梁侧妃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笑容化作一丝不易察觉的抽搐。 一口气几乎梗在喉咙,难以顺畅地呼吸。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宿命,女儿已与陆重锦闹出天大的笑话,如今儿子竟然也急切地想要与陆家的弃妇结缘。 若是这事传扬出去,她该如何自处?她的颜面将置于何地? 只怕睿王妃那个贱人会在背后笑得前仰后合。 梁侧妃心中一阵冲动,几乎想要撬开儿子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糊涂东西。 难道是怀孕期间误食了什么不该吃的食物? 放着满京城的显赫贵族女子不选,偏偏对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官弃妇如珍似宝? “玉京,这功勋对你而言究竟有多重要,你竟然愿意让一个女子来分摊你的荣耀?”梁侧妃强忍着心中的怒火,终究还是没能压抑住。 对于那个徐芊芊,她更是满心怨恨。 “为何不能容忍?”玉京理直气壮地反问,“倘若没有芊芊,我根本不知水泥为何物,正是芊芊传授于我,这份功勋理应归她所有,如此她也能光明正大地踏入我们府中。” “你说什么?” 梁侧妃瞪大了眼睛,几乎要当场晕厥。 她之所以还能保持一丝理智,全因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迫切地想要亲耳听到儿子的重复,否则她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母后,这是怎么了?”玉京不得不再一次重复了自己的话。 他心中明白,之前因为梁侧妃的插手,他无法为芊芊讨回公道。 而且,他也不敢公然与母亲对抗。 但现在不同了。 他已有所成就,话语权随之加重,不再受母妃的制约。 他有了自己的主张,自然是要按自己的意愿行事。 梁侧妃在确认了儿子的话后,眼前一黑,几乎就要昏厥过去。 幸好身边的心腹及时出手,迅速将她搀扶住,才避免了她的倒地。 一群侍女簇拥着她进入内室,又是呼唤又是掐人中,好一会儿,她才逐渐恢复了意识。 “玉京你不过才稍有所成,你父王那边尚未有任何表示,你若真与这个女子相守,如何知道你父王会不会因此记你一笔?” 梁侧妃眼中充满了对儿子未来的担忧,她对身边的心腹低语,言语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 心腹悄悄瞥了一眼门外,只见玉京依旧坐在外间,毫无离开的意思。 她轻声细语,试图劝慰道:“侧妃娘娘,您何必陷入这无谓的困境呢?如今咱们的公子已在王爷面前展露头角,那女子不过是区区一人罢了。” “她岂是等闲之辈!”梁侧妃愤愤地说,“即便是官宦人家的普通女子,她如此固执地与我作对,我也可能忍气吞声,给她个侧室的名分,也不致于被人嗤笑。” “但她是谁?她是个被抛弃的女子!这岂不是让整个睿王府蒙羞?若是父亲得知此事,定会写信责备我!” 想到儿女们因夫妇间的往事而受累,梁侧妃心中满是苦涩。这种丑闻若传扬出去,他们几人在京城的声誉将永远受损。 自从女儿遭遇不幸后,原本热衷于交际的梁侧妃已经很少出门。甚至连赏花宴都未曾举办,唯恐别人提及凤麟郡主的遭遇。 第188章 不足为患 然而现在,玉京却还要迫不及待地毁坏自己的名声,难道她真的想让自己颜面尽失吗? 梁侧妃心中的怒火越燃越旺,她不明白那个狐狸精究竟有何魅力,竟能将她的儿子迷得神魂颠倒。 “娘娘,您这样做实在不妥,”心腹嬷嬷轻声劝解,“不管怎样,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常事,只要公子成为世子,未来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您不能因为一个女子而与公子产生隔阂,母子之情若是破裂,即便后悔也难以弥补。” 心腹嬷嬷是梁侧妃的忠实伴侣,自从她踏入王府的那一天起便陪伴在她身边。她深知梁侧妃此时的情绪,因此敢于婉言规劝。 梁侧妃并未因此生气,而是深吸了两口气,说道:“但如果他这样,王爷定会大发雷霆……” “侧妃娘娘,您只需温言安抚,让公子再等待一段时间。您是公子的亲生母亲,难道还不了解他最听不得硬话吗?只要您耐心与他沟通,公子怎么可能不同意?” 心腹嬷嬷的语气温柔,眼中满是笑意,轻易地安抚了梁侧妃焦躁不安的心情。 “嬷嬷,关键时刻还是您能保持冷静。只是这件事,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梁侧妃叹息着说。 心腹嬷嬷微微一笑,附在梁侧妃耳边低语了几句。过了一会儿,调整好情绪的梁侧妃走出内室,态度较之前缓和了许多,语气也变得柔和。 “玉京,你渴望与徐芊芊共结连理,即使是母妃我也无法阻拦。然而,母妃这里有一项微不足道的请求。” “何事?”梁侧妃的话语对玉京而言,如同晴空霹雳,惊喜得让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原以为母妃会坚决反对到底,没料到幸福的曙光会如此突然地降临,母妃竟然出乎意料地转变了态度。 梁侧妃露出一抹牵强的笑容,“你也清楚,王妃和她的儿子对你虎视眈眈,而你之下还有一个野心勃勃的弟弟。你能够抓住这次机遇,实属不易。现在,你不能在你父王面前提及徐芊芊。” “母妃,你这是在愚弄我吗?”玉京心头涌起一股怒火,这与刚才两人争执的话题又有何区别?他竟然还天真的以为母妃真的改变了主意,没想到竟然是场玩笑。 “孩子,我话还未说完呢。”梁侧妃轻声解释,“母妃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你好。至于你与徐芊芊的婚事,待你真正继承世子之位后,母妃将亲自向太后请求赐婚。” 太后的确拥有赐婚的权力,她老人家金口一开,谁敢不从? 玉京心中存疑,“真的能够如愿以偿吗?太后娘娘会应允吗?”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从妹妹的事情发生后,太后与梁侧妃之间的关系已几近冰点。她还会愿意伸出援手吗? “这些琐事,你无需挂心,母妃自会妥善处理。”梁侧妃看着他已经被安抚下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当前你最要紧的任务,是如何应对你父王的疑虑。我们还不知道那官道的修缮进展如何。” 至此,两人都未曾亲眼目睹官道的模样,对其修缮成效仍一无所知。 “母妃,你就放宽心吧。”玉京对此信心满满,“只要你记得今天所说之言,别到时候出尔反尔。” 官道将采用芊芊的水泥,到时定会坚固耐用,皇帝得知必会大加赞赏。父王受到表扬,还愁自己不能在他面前大放异彩吗? “既然如此,那便好。”梁侧妃见他那般自信,心中终于有所安慰。 正当她准备再说些什么时,忽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与此同时,侍女的惊慌声也随之响起: “侧妃娘娘,出大事了!”梁侧妃的面色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在深宅大院中,一位资深的心腹嬷嬷心领神会地迈步向前,挥手猛地拉开了沉重的木门。她严厉的目光落在那名颤抖的侍女身上,斥责道:“你这愚昧的丫头,能掀起什么风浪?些许琐事便在外头喧哗,小题大做,小心将你卖到人牙子手中!” 这名叫翠莺的侍女,原是王府庭院人手短缺时,从王妃处调配过来的。正因为此,梁侧妃对她颇为冷漠,平日里不是责打就是斥骂。今日,又恰逢梁侧妃心情欠佳,翠莺自然是受到了冷遇。 “黎嬷嬷,此番确实事出紧急。”翠莺一见黎嬷嬷那严峻的面容,便心生畏惧,低头嗫嚅道。 “哼,我尚未发作,你便已如惊弓之鸟!”黎嬷嬷轻嗤一声,心中虽料想此事非同小可,却依旧慢条斯理地示意翠莺进入屋内,但态度仍显冷淡。 凤麟郡主已在前些时日颜面扫地而归,玉京则安静地坐在屋内。在梁侧妃眼中,除了自己的子女,其他一切纷扰皆不足为患。 “有何要事,但说无妨。”梁侧妃的目光在翠莺身上一扫,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轻蔑。 “侧妃娘娘,适才王爷身边的亲信来报,说是二公子即刻需前往围猎场。”翠莺低声启齿。 梁侧妃一时之间没能回过神来,“前往围猎场,所为何事?” 她的儿子并未随行围猎,为何忽然要他前往那里?对此,梁侧妃心中不无愠怒。围猎场是展示王公贵族威仪的场所,而她的儿子自幼便对骑射不感兴趣。 所幸王妃之子也对此道不甚精通,否则梁侧妃定会强迫玉京学习。 “定是我的官道修建得出类拔萃,父王因此将此事奏报皇上!”玉京双眼熠熠生辉,兴奋地推断,“母妃,我修缮的那条官道,正是通往围猎场的必经之路。若非修筑得恰到好处,父王怎会特别召见我前往围猎场?” 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这是玉京少有的欢愉时刻。 梁侧妃也仿佛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喜悦击中,原以为能让王爷赞誉已是莫大的荣幸,没想到竟然还能引起皇上的关注。 皇上一言千金,王爷对其态度也极为重视。若是皇上表露出对玉京的赏识,那么他在王爷面前自然倍增光彩,其他子嗣根本无法望其项背。 梁侧妃激动地催促道:“快去,速速更衣,随后备好马车,即刻启程前往围猎场!”她心情激动至极,甚至无暇他顾,立刻开始忙碌地安排一切,一边派人查看马车,一边命人准备出行所需的物品。 第189章 同胞兄长 翠莺多次欲言又止,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她胆怯地抬起头,瞥了一眼周围愉悦的氛围,心中挣扎着是否应该揭露那个令人不安的真相。 王爷身边的人,在提及此事时,脸上的神情严肃得让人不寒而栗。 那模样,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召唤某人去接受赞誉,反而更像是要进行一番严厉的问责。 事实果真如此,翠莺的猜测不幸言中! “够了,你这个贱丫头,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好事都要被你搞砸了,真是世间少有的倒霉鬼!” 黎嬷嬷那肥胖的身躯在屋内灵活地穿梭,搜寻着所需物品,对翠莺的妨碍感到不耐烦,一把将她推出了门。 翠莺被推出时差点失去平衡,看着那迅速关上的门,心中犹豫不决地想: 既然已经出来了,那就不再多言了吧…… 此时若再进去,无论她说什么,王妃都会不问青红皂白地责打她一顿。 翠莺默默转身,离开了那里。 院子里,一番繁忙的准备后,玉京登上了前往围猎场的马车。 梁侧妃难得地从院子里走了出来,特意来到门口为儿子送行。 “路上务必小心,驾车要慢一些。如果天色已晚,不必急于回来,派人通知母妃一声即可。”梁侧妃目光中充满了关切,故意提高了声音。 这些日子来,她一直心中郁积着怒火,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感受到了一丝扬眉吐气的快感。 在回去的路上,她甚至特意绕了远路,遇见的人都忍不住炫耀一番:皇上特意召唤玉京去围猎场,这无疑是对他修缮官道的赞赏。 冤家路窄,梁侧妃在与一位低位侍妾交谈时,恰好目睹王妃经过。 她立刻说得更加起劲:“这官道非同小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承担如此重任,但王爷将此任务交给玉京,无疑证明了玉京的卓越才能。” “虽然这项任务看似人人都能完成,但并非每个人都能够做得如此出色,甚至陛下在围猎场还特意派人前来通知。” 侍妾地位低下,又没有子女依靠,哪敢违抗梁侧妃的意愿?平常梁侧妃连正眼都不屑一顾,今日却在她面前滔滔不绝,让她心中不禁感到忐忑不安。 只能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梁侧妃见状更加得意,接连不断地发表了更多言论,彰显着自己的骄傲与喜悦。 睿王妃愤懑至极,手中的枝条在她的怒火中应声断裂,她携带着一腔怒火和随从,愤愤然回到了府中庭院。 “这些原本都应属于我的孩子,那妇人竟然得了便宜还装模作样!她不过是轻描淡写地吩咐下人一番,难道这就值得她反复提及吗?真是让人作呕,这分明是在刺激本妃的神经。” 睿王妃愤然落座,她的胸脯如同波涛汹涌般急剧起伏。 一名侍女为她递上了一杯清水,轻声劝慰道:“王妃娘娘,梁侧妃不过是小人得志,她真以为那条官道就能决定世子的归属吗?我们的大公子可是正室所出,学业上也一直表现出色,王爷上次还特别赞誉了他。” “正是如此,”睿王妃的情绪略有缓和,“王爷常常赞誉我的儿子,相比之下,玉京显得平凡无奇,她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梁侧妃母子的行为简直无耻之极,王爷原本还在斟酌人选,结果他们竟然迫不及待地毛遂自荐。就算皇帝陛下对他们有所赞誉,那又如何? 世子的地位并非仅凭修建官道就能轻易获得,更何况他们只是简单地发号施令。 “皇帝陛下为何要对修路这种小事专门予以表彰呢?”睿王妃的愤怒渐渐平息,心中却涌起一丝疑惑。 “这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但看梁侧妃那副得意忘形的模样,想必她所言非虚。”侍女提及此事,仍难掩心中的愤慨。 她竟然因为这样的琐事而沾沾自喜,与王妃之间的差距,真是天差地别。 这次的冲突,王妃之所以如此愤怒,是因为玉京擅自行动,而王爷的惩罚却轻描淡写,仅仅是一次无关痛痒的禁足。如今,玉京甚至被直接召唤离去。 换了是谁,遇到这样的情况都会感到愤怒。 “也不一定,有些人越是早早地炫耀,到头来哭得越加悲惨。”睿王妃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冷静与深邃。 “但愿如我所愿。”睿王妃神色凝重地叹了口气。 目睹梁侧妃和她的孩子那副傲慢的样子,她内心深处充满了期盼,等待着她们失势的那一天的到来。 与此同时,玉京乘坐着马车,心中也泛起了一丝不安的涟漪。 离开王府的那一刻,周遭的随从都洋溢在欢欣鼓舞的氛围中,让他自以为定能获得皇帝的青睐和奖赏。 然而,一旦坐进马车,那传递消息的侍从脸色沉重,一路上未曾展露一丝笑意。 玉京生长于皇室,对于这些下人的表情和态度再熟悉不过。 若是有什么喜事,总是那些显赫的权贵亲自来通报,并且不失时机地奉承几句,以期换取赏赐。 唯有不祥的消息,才会指派其他小角色来传达,而且整个过程中沉默寡言。 此次,他在马车中的遭遇,完全符合这后一种情形。 他心中的疑云重重,一路上数次想要开口询问,但又觉得自己应该并未出错,或许只是其他人有些琐事缠身而已。 思前想后,他终究还是按捺住了询问的冲动。 不久之后,他在马车中昏昏欲睡之际,抵达了围猎的场地。 侍从将他引领至围猎场内。 此时,大雨已歇,地面上湿漉漉的,已有三五成群的身影在外走动。 柳云曦和屠氏便在其中。 屠氏在远处看到侍从引领玉京步入庭院,低声对柳云曦说:“若是没有记错的话,那位应该是凤麟郡主的同胞兄长。” 同胞兄长? 柳云曦的目光随之一瞥,她之前并未注意到,此刻只能看见一个远去的背影。 凤麟郡主的同胞兄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莫非是为了官道的工程而来? “之前归途上听闻,皇帝将官道修缮的重任交给了睿王爷。而今日我们回京时遇到的这些状况,或许正是睿王将此任务交给了自己的儿子。” 屠氏脸上显露出不屑之色,尽管玉京是睿王的亲子,但作为父亲,在儿子犯错之际,不是应该给予一定的保护吗? 怎么能够一有责难,就全数推卸给儿子? 柳云曦也应声而道:“父母疼爱子女,本应深思熟虑为之打算。看来到皇家之中,这条古训似乎并不适用。” 第190章 闯祸 屠氏深以为然,对此表示强烈的共鸣。 即便官道上遭遇了意外,又有何惧?只需派遣精兵强将火速增援,所有困境都将迎刃而解,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然而,将棘手问题直接推卸给毫无能力的儿子,这便难怪睿王府中无人能够赢得外界的尊敬与信任。他们府上最为人所知的,不过是连番上演的笑料。 “看样子,咱们今日想要返回京城恐怕有些困难,还不知要耗费多少时光。”屠氏无聊地轻抚着路边的野花,突发奇想地问道:“云曦,你会下棋吗?” 柳云曦微微点头,表示自己擅长此道。 “那好,不如我们让下人把棋具搬到此处,就在这亭子里对弈一番如何?”屠氏指向附近的亭子,提出了这个建议。 柳云曦欣然接受,两人随即开始对弈。屠氏很快便察觉到柳云曦的棋艺远在自己之上,在棋局中屡屡显示出对自己的耐心引导。 她面带微笑,享受着这位好姐妹的细致关怀。 就在此时,一名侍从通报过后,玉京怀着一线希望走进了屋内。屋内的气氛压抑而沉闷,他低垂着头,不敢多看一眼,行礼后缓缓起身。 睿王爷脸色阴沉如水,见到他的目光,立刻迈前一步,扬起手来,重重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啪!”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在屋内回荡。 “逆子!你还有颜面在家中焚香更衣!你可知道你闯下了何等惊天动地的大祸!” 在西魏,人们视香为高雅之品。 玉京出门前,特意换上了经过熏香处理的衣裳,希望能在皇上面前留下更好的印象。 但在盛怒之下的睿王面前,他和皇帝已经等待多时,而这个逆子居然还在家中悠哉游哉,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 如果不给他一个沉重的教训,只怕皇帝亲自出手,那时就不仅仅是挨一巴掌那么简单了。 “父王,我究竟闯下了什么大祸?”玉京被打得有些发懵,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误。 除了负责修缮官道,他并未做其他任何事情。而且,由于使用了水泥,官道的修缮效果只会更加出色。 这怎能算是闯祸呢? “逆子,居然还敢矢口否认!”睿王见他那副茫然无知的模样,想起因为这许多人的奔波劳碌,心中愤怒不已,几乎要立刻动用家法来教训他。 “你究竟在官道上做了什么?那些起初柔软、随后坚硬如铁的诡异物质究竟是什么?你竟敢如此胆大妄为,是不是已经翅膀硬了,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在金碧辉煌的朝堂之上,睿王面对着皇上,毫无掩饰地厉声斥责了玉京擅自修筑道路之举。他的语气冷硬如冰,眼中闪烁着怒火,质问道:“你究竟使用了何种诡异之材?” 玉京捂着被打得肿胀的脸颊,神情恍惚,宛如置身迷雾之中。然而,当他听闻父王对那神秘材料的描述,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异样的感觉。父王所言,难道不是水泥吗?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回答:“父王,那乃是水泥,待其凝固硬化后,便坚不可摧。今后即便是暴雨倾盆,亦无法冲毁官道。” “那你可曾知晓,今日朕将带领众人自围猎场返回?”皇上语气平和,不带一丝烟火气,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睿王怒目圆睁,却不敢轻易插话,只能用眼神向儿子传递着不满与警告。 玉京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并非因为猜到了答案,而是因为皇上的气压令他感到窒息:“回陛下,玉京未知。” “愚昧无知!你既然不知,为何还敢擅自修路?竟敢先行动而后报告,实在太过分了!”睿王情绪激动,忍不住斥责。 他心中甚至涌起一股冲动,想要将儿子的头脑打开,看看究竟是哪一根神经错乱,竟会做出如此愚蠢之事。为了那一点微不足道的赞誉,竟然急功近利,反而将整个王府推入了风口浪尖。 玉京默然不语,此刻他心中已明白,自己究竟是在立功还是在闯祸。回想这一路走来的得意忘形,不禁感到荒谬可笑。 “好了,睿王,你不必再言。”皇上眉头微蹙,对睿王的聒噪感到厌烦。 睿王连忙低头应是,不敢再言。 皇上这才将目光转向玉京,语气淡然地询问:“玉京,你可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玉京连忙点头,汗水沿着额头滑落:“玉京确实过于急躁,急于抢修官道,以博取功名。水泥凝固需时,若今日众人行走于我所修之道,恐怕将酿成大祸。” 他急于在皇上面前展现出自己的价值,试图用水泥这一创新之物,将竞争对手远远抛在身后。虽然此刻他犯了错,但皇上就在眼前,他仍想尽力挽回形象。 在话语尚未完全吐露之际,便被睿王急切地打断。 “官道如今因你而陷入混乱不堪,你所为之事,便应承担起恢复官道原貌的责任。” 玉京依旧心怀不甘,欲言又止,“水泥……” 然而,睿王正待继续发作,却被皇上轻描淡写的一挥手制止。 皇上目光温和地扫过睿王,语重心长地说:“你的性情何时才能稍显沉稳?玉京的话语尚未说完,你却屡屡打断,这成何体统?” 睿王在儿子面前或许可以颐指气使,但在皇帝面前却只能黯然失色,满腔愤怒拥堵在喉咙,无法发泄。 待睿王无言以对,皇上方才将目光转向玉京,温和地询问:“你所说的那灰色物质,称之为水泥?” 这个名字颇具几分新意。 在未凝固之态,它确实如水般柔滑,任何重物踏过,仿佛都能陷落其中。 玉京郑重地点头,解释道:“正是,水泥。陛下,此次实属意外,臣不知您今日将返回京城,因此打算派人修缮。若能提前完成,不仅车马通行无阻,即便是暴雨过后,车马驶过也不会留下丝毫车辙。” 这番话无疑触动了皇上的心弦。 西魏每年在官道修缮上所耗费的银两,数目之巨,绝非小可。 而且,除了人力物力的支出,时间和资源的调配也是一大难题。 从这次水泥的应用来看,虽然起初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困扰,但凝固后的速度和效果,也足以令人瞩目。 皇上虽然有些君主固有的毛病,但,他能稳坐皇位多年,且长宁侯及麾下猛将都愿意为他效命,足见他总体上是一位明智之君。 第191章 官道 “这水泥,是你自己的想法吗?”皇上直截了当地询问玉京。 玉京略作犹豫。 他的母妃坚决主张,若皇上问及此事,务必坚定地归功于他。 然而,他心中明白,这其实是徐芊芊传授给他的。 他和徐芊芊之间的身份悬殊极大,若两人真的想要共度一生,那么水泥的成就必须归于徐芊芊的名下。 毕竟,夫妻一体,成就归属似乎并不重要。 于是,玉京坦诚地回答:“陛下,臣不敢欺瞒,这水泥之发明,出自一位女子之手。” “哦?”皇帝微微挑起眉头,露出了一丝意外的神色。 在众人眼中,他原以为玉京不过是个平庸之辈,岂料竟有一位女子藏身幕后,拥有如此非凡的才智。 她竟然能创造出水泥这样的奇迹。 “世间居然存在这样一位奇女子,若是真如所言,朕确实好奇想一睹其风采。”皇上含笑说道。 玉京听闻他人对徐芊芊的赞誉,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自豪与骄傲之色。 在亭外的柳荫下。 柳云曦与屠氏正畅谈得兴起,忽听得前方传来一阵骚动之声。 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外望去。 只见方才随侍从一同进入的玉京,此刻已步出门口。 睿王站在他的面前,情绪激昂地诉说着什么,由于距离较远,难以辨识他的神情。 即便是玉京的面容,也隐匿在模糊之中,难以判断他究竟是欣喜还是忧伤。 屠氏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睁大眼睛,急切地想要窥见对面发生的一切。 而在对面,玉京却显得漫不经心。 “你这愣头青,如此重大的功绩,为何要让给一个女子?她将来终究会成为你的伴侣,你自行承担这份荣耀,为父也能在皇上面前……” “父王,”玉京轻轻地掏了掏耳朵,打断了他的话:“就在刚才您在皇上面前斥责我时,您似乎并未为我着想。若非我有水泥这项功勋作为护身符,今日我恐怕不知会遭受何种惩罚。” 睿王的眼神游移不定。 这自然是他的失误。 然而,他也是出于对整个睿王府的考量。 “玉京,父王这么做,全是为了睿王府的荣光!睿王府不仅是你的家,还有你的母亲,你的妹妹。我们这一大家子人都在此,若是出了什么事,父王自然要考虑到我们每个人的安危。幸运的是,你心里明白水泥的价值,这次就不再追究了。” 睿王望着玉京,心中不禁感慨万分。 刚才皇上亲自向他询问玉京的种种细节,玉京都能对答如流,条分缕析。 他在皇上面前都未曾如此郑重过,这让睿王首次真正地审视起这个儿子。 他开始觉得,儿子并非如他所想的那样不堪。 在因为修筑官道而被皇上和他本人责备之际,他还能清醒地认识到水泥的重要性,并利用这一点,使皇上免除了对他的惩处。 儿子并非如他先前所认为的那样,毫无可取之处……玉京微微点头,心中充满了庆幸与感激。 身畔有芊芊相伴,方能在这龙颜面前显露出如此荣耀之光。 经过这场交锋,那两位兄弟恐怕再难比拟我在父王心中的分量了。 尽管玉京在朝堂之上似是漫不经心地数落了睿王几句,但实则内心却是欣喜异常,因为他感受到了父王对自己的嘉许与青睐。 “父王,你方才已经言明,既然芊芊对我有此大恩,那么来日我必要迎娶芊芊入门。” 未曾知晓徐芊芊真实身份的睿王,毫不犹豫地应允道:“如此才智过人的佳人若能踏入我府,必然使得王府气象万千,实乃一大美事。” “但你切勿忘却,皇上已然有旨,让你返回京城后便携带芊芊入宫,这等大事,切莫遗忘。” 玉京闻言,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语气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自得,“父王放心,这种事情我怎会遗忘?” 言谈间,他无意中瞥见了屠氏与柳云曦的身影。 玉京对他们并不熟悉,仅是匆匆一瞥,便转身离去。 而此时,屠氏与柳云曦也终于辨清了他的面容。 “难道不是什么不幸之事?瞧他那满脸的笑容,似乎撞上了天大的好事。”屠氏感到困惑。 玉京与凤麟郡主毕竟血缘相连,脸上的情绪总是不加掩饰。 单看那笑容,便能猜出他并未受到皇上的责难。 “不得而知,或许不久后,睿王府便会公布喜讯。”柳云曦轻轻摇头。 她们并未进入殿堂聆听,自然对其中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也不得而知这父子二人是以何种理由说服了皇上,以至于出来时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之色。 总之,在那个午后,一行人再次踏上了返回京城的旅程。 他们选择了那条曾被茂密树林遮蔽的路径。 皇上一路上再也没有提及另一条官道上的任何细节。 仿佛已经彻底忘记了那件事。 既然皇上对此只字不提,其他人也都明白了其中的默契,纷纷装作心知肚明,不露痕迹。 屠氏望着马车外的景致,不禁与柳云曦抱怨:“看来他们肯定是说了什么,否则按照之前皇上的怒火,怎么可能置之事外?仿佛大家都已将此事抛诸脑后。” 若说皇上没有下车也就罢了,但那从马车上跳下,浑身湿透如落汤鸡的,可是皇上本人啊。 平日里他在宫中养尊处优,何曾受过这等磨难。 或许与那件神秘莫测之物休戚相关,柳云曦回想起红莺搜集而来的情报,接着阐述道: “当时无论是马车还是行人都踏上去,都会深陷其中,地面仿佛液化了般变形。然而,不过短短一会儿,当我们折返回来,那神秘物质竟然硬化如铁。即便是以石块猛击,也不再有任何改变。它比之以往泥泞不堪的官道要坚固得多,假若有专人负责守卫,禁止人们随意进入,给它足够的时间固化,必然会比那些用泥土铺设的官道更胜一筹。” 官道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它不仅承担着押运物资的重任,更是传递信件的要道。 地方官员需要向皇帝奏报各类政务和地方信息,全赖官道之便。尤其在军事行动中,粮草的补给与后方的押运完全依赖于这些官道。一旦官道崎岖不平,粮草在途中的损耗便不堪设想了。 第192章 第一位女官 东陵战役中,正是由于运输了过多的粮草,使得官道变得坑坑洼洼,修复工作耗时之久,至今仅完成了一半。 当时班师回朝时,道路颠簸不堪,与官道的坑洼有着直接的关系。 柳云曦这番话若是与寻常女子提起,她们或许难以理解。然而,屠氏并非普通女子,她出自将门世家,对这些军事和后勤的道理了如指掌。她顿时恍然大悟,兴奋地说:“这就难怪了,若是能将所有官道翻新,西魏的官道网络必将更加紧密相连。一旦别国发动战争,我们的粮草运输时间将大幅缩短,不再受制于天气。” 雨水对粮草运输的影响极大。车轮常常陷入泥泞之中,若要强行推出,难免会有大量粮草洒落路旁,同时行进速度也会变得缓慢。若在押运粮草的途中遭遇连绵阴雨,那几天几乎无法走得太远。 “凤麟郡主或许才智平平,但她的哥哥却聪慧异常,竟然能研究出如此神奇之物。”红莺不由得感叹。 “这未必就是她哥哥的发明,”柳云曦回应道,“这些权贵们手下都有众多幕僚和奇人异士,他们作为幕后的谋士,往往能研究出常人难以知晓的奥秘。若非具备这些特殊才能,他们又怎能在王公贵族之间获得一席之地。” 屠氏深以为然,连连点头,对这些门客和异士的才能赞叹不已。 数人心中所思如出一辙,均认为那些才智之士,无疑是玉京麾下的杰出人才。 然而,最终泄露出的消息,却是一个让她们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人物。 ——徐芊芊。 当柳云曦正在品味佳肴之际,这则传闻如一股旋风般突袭而来。 红莺闻风而动,急匆匆地从外界冲入屋内,呼吸急促地说道:“小姐,你知道吗?那种奇异的物质原来被称为水泥,并非王府二公子的幕僚所创,而是出自徐芊芊之手!” 红莺显然被震惊得无法自持,一进门便大声嚷嚷起来。 柳云曦也不禁愣住了。 她曾设想了无数可能的人选,却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徐芊芊研究出了这神奇之物。 这个名字她已经许久未曾听闻,如今再次提起,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隔阂。 她不是已经与韩玟煜解除了婚姻之约了吗? 怎么又与玉京产生了瓜葛? “外面的传闻真是如此吗?”柳云曦询问道。 红莺点头如捣蒜,“这消息是睿王府自己散布出来的,绝对可信。据说徐芊芊已经入宫领受了赏赐。陛下亲自下令,让她将这种水泥应用于官道建设,若官道损坏率显着下降,还会追加封赏。” “此外,还有一件事……” 说到这里,红莺突然停顿,表情显得有些古怪。 “还有什么?”柳云曦抬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她。 红莺深吸一口气,索性将所知一股脑儿道出:“外面的传言说,王府二公子有意迎娶徐芊芊为妻。” 这消息实在令人震惊。 先前无人知晓这一切,人们对玉京的私生活并不十分关心。 然而,如今这则震撼的消息突然爆发,矛头直指一位曾经离异的女子,一切秘密瞬间被揭开。 徐芊芊的身份确实尴尬至极,她不仅是一位曾经离异的女性,更是玉京妹夫的前妻。 这样的关系,足以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王府竟然会同意?”柳云曦震惊之余,不禁疑惑重重。 对于徐芊芊的才华,她不置可否,那是她个人的本事。 但在这复杂的人际关系中,即便是皇亲国戚,也不该如此草率地决定儿女的婚事吧? 梁侧妃和睿王真的会同意这样的安排吗? 而在另一端,睿王府此刻正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外界谣言四起,皆是关于睿王府的种种八卦。 儿子和女儿竟然要和一对曾经离异的夫妻联姻,这样的消息传出去,足以让人笑掉大牙! 睿王被气得几乎窒息,直接晕倒在地,直到此刻才刚刚苏醒过来。 一觉醒来,玉京便怒气冲冲地指着自己的鼻子痛斥:“逆子啊!竟敢做出这等贻笑大方之事,难道你希望我们整个王府成为他人的笑柄不成!” “父王,您曾亲口承诺,允许儿子迎娶芊芊。”玉京据理力争,语气坚定。 睿王闻言,几乎要喷出一口老血,“那是因为我当初不知晓徐芊芊的真实身份!如今我已明了,这门亲事我第一个表示反对!” 看着同胞兄妹做出这等荒唐事,他在朝堂之上还要有何颜面? 这门亲事,绝对不能继续! “芊芊因水泥之贡献,极有可能直接被封官。”玉京继续说道:“若真如此,她将成为本朝第一位女官。” 在男尊女卑的时代,能够入朝为官的女性,历来都是非凡之辈。 在男性为主导的朝代中,能入朝为官的女性,历代都能留下赫赫名号。 这样的女性,最终都成就了非凡的事业。 若是能娶这样的女子为妻,对整个睿王府都将带来莫大的福祉。 睿王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犹豫了片刻。 玉京察觉到父王的迟疑,立刻追加了一句,“父王,他人的看法无关紧要,芊芊已经明确表示愿意嫁入我们王府。若她日后能在朝堂上为国分忧,岂不是比那些只会交际的贵族女子强得多?” 他一边说,一边不屑地撇撇嘴。 徐芊芊的见识和气度,哪里是那些寻常女子比拟的?单凭水泥这一项发明,就足以让那些贵女望尘莫及。 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与他一同共创辉煌。 睿王被玉京这番话深深打动,心中不禁有些动摇。 然而,他依然恪守着皇室的光鲜亮丽,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缓缓道: “好了,此事尚未成定局,陛下也未曾有明确表示。若真如你所言,届时再作商议。” “是,父王。”玉京自信满满,此事早晚都将成真。 “嗯,你也已成年,许多事情你还不甚明了。从明天起,你多随我外出走走,切勿让我们王府蒙羞!”睿王语气一转,提到了另一件事。 玉京眼神一亮,心中充满了期待。 倾听父王的暗示,难道他也要享有哥哥曾经独享的待遇,踏入社交的舞台?这突如其来的荣幸,显然是得益于徐芊芊的助力。 当他踏回庭院,玉京在梁侧妃面前不吝赞美之词,对徐芊芊的推崇之情溢于言表,特别强调自己的疏忽与徐芊芊所受到的皇上的青睐。 第193章 重建新房 “母妃,如今全城都在热衷于用那神奇的水泥修补道路,芊芊的贡献实不可没。若能将她纳入我们的行列,对我们这个庭院来说,将是如虎添翼。” 玉京最后还特意补充了一句。 梁侧妃半信半疑,“就算我答应,你父王也不会点头。” 玉京立刻回应:“父王怎么会不同意?那可是未来可能成为朝中女官的人选。父王甚至亲口对我说,让我明日随他一同外出应酬!母妃,这一切都是芊芊的功劳。” 梁侧妃的神色瞬间转变,变得凝重而深思。 王爷竟然愿意带玉京外出交际!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 而且,他对徐芊芊与玉京的事也没有表示反对。 看来徐芊芊确实对儿子的成长有着不可小觑的作用。 虽然她曾嫁为人妇,但若能娶回家中,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这件事已经足以成为他们庭院中的佳话。 睿王爷态度的巨大转变,让睿王妃那个妇人不知有多么气愤。 那天,心腹唐嬷嬷的话语也深得她心,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女子而与儿子产生隔阂。 深思熟虑后,梁侧妃看着他,语气柔和了许多:“你所钟情的,母妃何时强加干涉过?以前不过是担心你轻举妄动,在你父王面前失态。既然你现在心中有了定数,我就不再阻拦。” “太好了!”玉京喜出望外,兴奋地跑开了。 屋内,唐嬷嬷看着他那欢快的背影,也禁不住微笑:“咱们二公子可是很少这么开心。” 梁侧妃重新坐下,轻轻叹息:“是啊,不过京城那么多名门闺秀,若是他对其中之一动心,我心中的忧虑也不会如此沉重。” “娘娘,其他贵女可没有掌握那水泥技艺,老奴我活了大半辈子,也是头一回听说。”唐嬷嬷低声劝慰。 梁侧妃思及此,点头赞同:“罢了,现在我儿已经如此出色,备受王爷的。若将来徐芊芊真的能成为女官,那也是一大助力。” 随即,她又询问起另一边的状况:“麟的身子可有所好转?”对于这个女儿,梁侧妃的担忧始终挂在心头。 名声在北京城内已然扫地无遗,她的身体也在自我折磨中变得极度羸弱。即便在王府中调养数日,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毫无生气。 “郡主真是受尽磨难,咱们小厨房日日精心熬制滋补汤品,只待郡主醒来便立即呈上。然而这几日下来,郡主似乎反而更加消瘦了。”提及凤麟郡主的状况,唐嬷嬷脸上流露出无尽的怜惜之情。 “郡主之病,不仅是肉体之疾,更有心灵之痛。韩玟煜那边的消息可有新的进展?”梁侧妃提起女婿时,眼中掠过一丝嫌恶。 “听说他尚在蓟州忙于河道整治,朝廷下达的命令极为严峻,他区区一个四品小官,自然只能忙不迭地赶赴蓟州。真是可惜了我们郡主的一片深情。”唐嬷嬷语气中透露出不加掩饰的轻蔑。 “区区两条河道,何必耗费如此之久?我还在等待着他与我的儿子正式和离。”梁侧妃不屑地唾了一口。 她对韩玟煜的厌恶让她多次提出和离,而现在她儿子前景光明,她打算让女儿继续住在旧府,等到儿子承袭爵位之后,再为女儿寻找一条更加光明的出路。 “娘娘请放心,这不过是时间问题。”唐嬷嬷一边为她揉捏双腿,一边温柔地安慰。 梁侧妃轻嗯了一声,表现出一种淡然。 然而,他们显然小看了韩府的捣乱能力。 韩玟煜不在韩府,府中倒是暂时安静了许多。 但韩府之人不外出生事,并不意味着家中就能安宁。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打乱了皇帝等人回京的计划,同时也将韩府的府邸破坏得面目全非。 韩府的宅院狭小且陈旧,还是韩玟煜的曾祖父遗留下来的老屋。 因为年久失修,这场暴雨将荣禧堂的屋顶瓦片吹得四散飞落,韩老夫人差点被吓出心脏病,幸好及时稳住了情绪。 韩思澜也不敢外出,母女俩在处处漏水、湿漉漉的荣禧堂中,犹如落汤鸡一般狼狈不堪。 雨停之后,她们立即请来工匠修缮房屋。 工匠查看后说:“老夫人,这间屋子已经破旧不堪,若是简单地在屋顶上加瓦,只能暂时遮风挡雨,时间一长,问题依旧。唯有重建一间新房,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他继续解释道:“不止是荣禧堂有问题,府中的其他院子也隐患重重,都需要仔细检查。” “母亲,咱们还是重建一间新房吧。住在荣禧堂,我总是担心那些摇摇欲坠的瓦片哪天会突然落下,将我砸伤。”韩思澜心有余悸地说:“还是重建新房来得安全。” 老夫人心中自然明晰这些门道,然而重建一座屋舍的费用绝非一笔小数目。况且,在这段过渡时期,他们又将栖息于何方? “我兄长不是还有一座府邸吗?”韩思澜理直气壮地提出建议。 韩老夫人听闻此言,不由得惊诧莫名,回应道:“你指的是凤麟郡主的府邸?那可绝对不行。” 凤麟郡主的强势,她早已领教过,而且韩玟煜临行前特意叮嘱,绝不可与凤麟郡主发生任何冲突。在这敏感时刻,怎么能够冒然前往凤麟郡主的府邸? “母亲,您这想法有些偏颇。我们平日里自然不会打扰,但眼下的困境是暂时的。府上已然无适宜之处可住,难道真的要宿街头,屈尊于驿站之中吗?”韩思澜说着,语音中不禁流露出一丝哽咽。 韩老夫人听闻,心中顿时柔软。韩府在京城并无太多亲戚可投靠,若真的需要修缮府邸,全家上下似乎只有驿站这一条退路。然而,之中人员混杂,对于他们来说或许尚可忍受,但对于韩思澜这个刚及笄不久的少女来说,这样的抛头露面无疑会损害她的声誉。 韩老夫人内心本就对自己的女儿存有愧疚,此刻更是无法开口拒绝。 “母亲,您就听从我的建议吧。如果我们真的搬去驿站,不仅我会成为他人的笑柄,连韩府的名声也会受损。您不妨想想,什么样的人才会住在驿站?那不过是初来乍到的游子,或是无依无靠的漂泊者。我们韩府毕竟还是书香门第,凤麟郡主即便是名义上的二嫂,我们去她那里又有何不可?” 韩思澜见韩老夫人已心生怜悯,立刻趁机进攻,巧妙地运用辞藻,继续在她的心头添砖加瓦。 第194章 太唐突 韩老夫人原本就处于风雨飘摇之中,而韩思澜所说的每一句话,如同利箭穿心,正中她的柔软处。 在这种心旌摇曳之下,她未经深思便脱口而出:“好吧,那我们就遣人去通报一声。” “娘亲,您这是要通报什么?难道您还不清楚凤麟郡主的性格吗?若是您派遣家仆前去,她恐怕会毫不犹豫地将礼物退回。这一次,我们必须亲自出马。毕竟,韩府遭遇了真正的变故,哪怕闹得人尽皆知,道理也站在我们这一边。” 韩思澜轻叹一声,紧紧握住韩老夫人的手,仔细地推敲起细节。 这些日子里连番的打击,使得韩思澜尽管仍是一位待字闺中的少女,却已对公之于众的举措见怪不怪。 她甚至能够将此事作为一张牌,得意洋洋地向母亲炫耀。 令人惊讶的是,韩老夫人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反而轻拍着女儿的手,连声称赞:“你说得对,我的思澜真是心思缜密。” 随即,她命令下人备好马车,带着一队人马前往凤麟郡主的新居。 而在这一切发生的同时,位于武威侯府的柳云曦对此尚一无所知。 她此刻正忙碌于接待来自长宁侯府的定礼。领头的嬷嬷紫陌,是长宁侯老夫人身边的心腹爱将,深谙老夫人的喜好。 眼前的柳云曦,正是老一直渴望迎娶回家的儿媳,又深受侯爷的宠爱,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长宁侯府的人对她都是敬畏三分。 这次的定礼,紫陌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与长宁侯老夫人一起反复审核,直到确信无误,才亲自送来。 “临川县主,您不妨仔细审视,看是否有任何不妥之处?本应是老夫人亲自陪同前来的,无奈昨夜不幸感染风寒,高热不退,直至今晨才略有好转。老夫人担心传染给您,因此未能亲自前来。” 这番话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得清清楚楚,语气之中充满了恭敬。 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紫陌作为老夫人最亲近的心腹,以这样的姿态对待柳云曦,足见长宁侯府对她的重视。 “花婶病了吗?”柳云曦得知这个消息,脸上顿时流露出关切之情,“红莺,立刻备好马车,我要亲自去探望花婶。” 长宁侯老夫人对她的关爱无以言表,如今她生病了,柳云曦自然要亲自去看望。 “县主实在不必如此客气。”紫陌心中虽然感到温暖,但嘴上还是劝阻。 然而,柳云曦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向红莺递了一个眼色。 武威侯府的效率自然不容小觑,很快便准备好了马车,一行人匆匆忙忙地朝着长宁侯府进发。 在前往长宁侯府的途中,紫陌依旧在不停地称赞柳云曦那颗拳拳孝心:“老夫人若是得知县主特意亲临探望,定会感动得泪流满面。”就在这时,柳云曦轻轻一笑,正准备开口说话,忽然外面响起了一阵喧嚣声。 那声音熟悉得令人难以忘怀。 与此同时,车夫的声音也适时地从车外传来:“县主,前方围了太多人,我们暂时无法通过,不如改道绕行吧?” 柳云曦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知道是韩老夫人和韩思澜在那里,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争执,总之场面颇为热闹。她此刻并不想卷入这场纷争,于是便吩咐车夫改变路线。 紫陌目睹了这一切,嘴角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 红莺则是满脸好奇,她刚才听到了外面的嘈杂声,按照这个情形,韩府似乎又有新戏码上演了。她先随小姐去长宁侯府探望老夫人,回来之后,又可以听听韩府的逸事,好好娱乐一番。 柳云曦一看红莺的表情,便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对这个贴身婢女,她总是极为宽容。红莺这样做也是为她打抱不平,韩府的所作所为完全是自作自受,整天在外制造笑料。 于是,对于红莺脸上的得意之色,柳云曦只是选择了视而不见。 绕道毕竟还是耗费了一些时间。 抵达长宁侯府时,已经过去了整整半个时辰。紫陌先进去通报,随后出来,带着柳云曦和红莺一同入内。 长宁侯老夫人穿着单薄的外衣,坐在床边,面带无奈地看着柳云曦:“你这心地善良的孩子,我早已告诉你我生病了,你难道还担心我是故意欺骗你吗?竟然还巴巴地跑来看我,就不怕自己也被传染了?” 柳云曦诚挚地回答:“花婶对云曦的恩情,即便是传染了疾病又有何惧?若是没有来看花婶,云曦心中才会真正不安。” 长宁侯老夫人脸上露出更加柔和的光辉,她又提到了褚祺瑞的事情:“最近陛下发现了一种名为水泥的奇异物质,交给了祺瑞去处理,恐怕又要耽搁一段时间。他明明即将完婚却总是被派出公干,让你们的婚事一再拖延。难道就不想为长宁侯府留下一脉相承的后代吗……” “花婶。”柳云曦脸上泛起一丝羞涩,但她还是温柔地打断老夫人的话。 长宁侯老夫人微微一顿,叹了口气:“也许是因为身体不适,我这话也说得太唐突了。说到这水泥,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在水泥的领域,柳云曦虽有所耳闻,但那些信息要么来源于屠氏的言谈,要么是红莺在外界的道听途说,始终未能获得确凿的验证。 随着新生活的即将开启,柳云曦一直尽量避免与韩府的事务有更多瓜葛,因此她并未特意去探听那些消息。然而,现在长宁侯老夫人亲自提起加之褚祺瑞最近刚好接手了与水泥相关的职务,这让柳云曦不禁担忧此事或许与自己有关,于是她摆出一副虚心倾听的姿态。 “关于水泥,我只是听人说起过,”长宁侯老夫人叙述道,“那是徐芊芊研发出来的,据说皇上对它青睐有加。” 提及此事,长宁侯老夫人微微皱眉,继续说道:“若是换成其他人,我也不会如此评判。但我曾经见过那徐芊芊,在宫上的举止颇为不端,而且她曾在街头敲击鸣冤鼓,显得颇为轻率。这样的人,怎会研发出水泥这样的创新之物?” 柳云曦轻轻摇头,对此她也感到困惑。或许正如人们所说,缘分到了,天赋便会显现。 “看来你同样不知情。若她真是个才华横溢的女子,之前与韩府那人的交往中,不至于显得那般落魄。我原本对她并无好感,而因为水泥的发明,她竟然在皇上和太后面前备受宠爱。” 第195章 塌了 自杏花宴事件后,长宁侯老夫人与太后的关系变得微妙。尽管心中有所不快,但作为臣子,她明白君臣之间的礼数是不可逾越的。因此,两人之间仍有交往。 柳云曦好奇地问:“她真的进宫见过太后和皇上吗?” 长宁侯老夫人点了点头,答道:“是的,而且太后还在众多宫人面前称赞她,称她为女子中的翘楚,成就不输于男子。太后甚至表示,如果水泥确实能在官道和其他领域发挥重要作用,她将破例让徐芊芊成为西魏历史上第一位女官。” 从花婶的话语中,柳云曦明白这并非只有一人听到。她之前也曾隐约听闻此事,但并不知道这是太后亲自承诺的。看来宫中的各位主子已经就此达成共识,认为水泥的贡献巨大,因此决定给予徐芊芊充分的奖赏。 柳云曦微微沉思,然后说道:“或许水泥的贡献并非唯一原因。” 皇上与太后的性情,柳云曦虽不能说是了如指掌,却也把握得八九不离十。 仅凭水泥这一项发明,似乎还不足以让他们做出如此郑重的承诺。 毕竟,若仅仅是一项显着的功绩,皇上惯用的奖励便是赐婚。 长宁侯老夫人颔首赞同,“确实如此,这让我惊讶不已。她一口气列举了许多奇特的物品,其中指南针我还略知一二,但其余如肥皂等物,简直闻所未闻。” 在她眼中,这个才疏学浅的女子,竟然能一口气提出如此多的新奇事物。 甚至水泥这种闻所未闻的材料,也是他们前所未见的。 皇上太后之所以会直接许下封女官的诺言,原因自然有三。 一来,是为了安抚她,激发她更大的研究热情。 二来,也是为了堵住众人口舌,这样的举措反而能让皇上赢得更多的赞誉。 自古以来,女子若有卓越贡献,皇上若是赏识,往往还会留下一段佳话。 “花婶此言,莫非有什么要提醒云曦?” 柳云曦的话语刚落,便让长宁侯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许。 有些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个聪明伶俐之辈。 她颔首,“不错,此事虽说不算太大,却也足以让人心生不快。水泥的事情已交由祺瑞负责,最迟明日便可见分晓。有专人监管,此次想必不会再有差池。届时,皇上等人或许会为她建造府邸。” “甚至可能会赋予她封号,她近期将频繁出现在京城之中。” 一旦水泥取得成功,那么肥皂、玻璃等发明也将提上日程。 皇上对徐芊芊能否让西魏国力更加强盛充满期待。 在这种情况下,徐芊芊注定会成为京城中的风云人物。 她将广泛交际,说不定会与柳云曦有所交集。 柳云曦面上不动声色,她与徐芊芊的关系本就恶劣,未来交际或许根本不会有交集。 “云曦,你是否在猜想,你们二人或许不会有所交集?”长宁侯老夫人洞察秋毫,她缓缓开口: “若是旁人倒也罢了,但依那天在宫中徐芊芊的表现,她极有可能主动邀请你。即便她在皇上面前炙手可热,若她胆敢欺负你,你也大可不必忍受那份委屈。” 柳云曦抬目望去,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她曾千回百转地设想花婶提醒自己的种种缘由,或为避其锋芒,或为自保,唯独未曾料到,竟是为了让她不再忍受那无名的委屈。 “云曦,我家长宁侯府自西魏立国之初,便一直是国家的栋梁之材。你花婶年轻时便无畏无惧,你也无需惧怕。你虽未过门,但已是我家长宁侯府的未来主妇。”长宁侯老夫人轻轻拍了拍柳云曦的肩头,眼中满是慈祥与爱护。 直至步出她的居室,柳云曦的眼角依旧泛着淡淡的红晕。红莺也是感动不已,踏出长宁侯府的大门,她低声赞叹:“小姐,老夫人实在是太仁慈了。” 柳云曦微微点头,感慨道:“确实如此。” “她还特意关照,如果您不愿涉足,尽可以拒绝所有未来的宴会,毕竟那些场合难保不会邀请到徐芊芊!”红莺加重了语气。 这哪里是婆母?简直比亲生母亲还要体贴入微。 “花婶是不想让我陷入两难之境,所以宁愿放弃这场争斗。但我也不想让花婶为难。”柳云曦深知逃避并非上策,一味退缩只会招致更多的猜疑与误解。 柳云曦并未打算直接拒绝,对于此事,她心中已有定计。 “罢了,回去之后,你到库房挑选一些珍稀物品,给花婶送去。”柳云曦心中思忖着武威侯府库房中的珍宝,特意叮嘱。 红莺点头应允,“小姐,您放心交给我,我定会办得妥妥贴贴。而且,我回去之后还有一事相告。” 言至此处,红莺眼中闪过一抹调皮。 柳云曦微愣,“何事?” 她怎么不记得还有什么未了之事? 红莺略显失望,“小姐,您忘了吗?我们前来时,韩府的喧嚣之声犹在耳边。韩老夫人与韩思澜的争执,加之徐芊芊的崛起……” 红莺话语中的羡慕之意溢于言表,她深知近日韩府的繁华盛景。 “你呀……”柳云曦露出一抹宠溺而又无奈的神情。 然而,她对红莺的好奇心并不加以约束。她素来是个和善的主子,对下属的过失总能宽容相待,更不用说她们那些小小的爱好。 回到府中,柳云曦并未理会红莺在外探听的消息,而是细心打理着长宁侯府送来的彩礼。红莺则在府外四处打听了一番后才回复。 在静静的宅院内,柳云曦的目光温柔而深沉,她正凝神观察着自己的贴身侍女细心地整理着嫁妆。红莺的脸上带着一丝难以启齿的忧郁,仿佛内心波澜起伏,却又不敢轻易开口。 她的眼神不时偷偷瞥向柳云曦,好像那双眼睛里藏着无数未言的话语,渴望倾诉。柳云曦感受到那如电流般闪烁的目光,最终失去了耐心,抬起头直视红莺,语气中带着一丝宽容和宠溺:“你心中若有话,尽可直言。” 这话仿佛给了红莺莫大的解脱,她立刻露出了轻松的神色,语调愉悦地透露了一个消息:“小姐,真是印证了那句恶有恶报,韩家的宅邸在雨中倒塌了!” “倒塌了?”柳云曦惊讶地挑高了眉头,“仅仅因为下雨?难道那宅子的质量如此低劣?” 第196章 恰到好处 红莺一看小姐的反应,心中暗自点头,她们俩的心思如出一辙,都在暗自庆幸之前未曾发生意外。“可不是吗?”红莺接口道,“听说是屋顶整个都坠落了,现如今那里已经成了一个无法居住的废墟。韩家的老夫人真是可笑之极,竟然还想带着韩思澜霸占到睿王府,占据为凤麟郡主预备的院落……她们还真的把自己当成能够随意拿捏的儿媳了?” 红莺轻蔑地撇了撇嘴角,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对韩家老夫人的不屑。 接着,她话锋一转,透露了另一个令人震惊的秘密:“只怕韩老夫人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凤麟郡主已经背着韩家悄悄地小产了。此事在围猎场上传得沸沸扬扬,那些参与围猎的,皆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显赫人物,在皇上面前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们心中都跟明镜似的,而韩家人却还被蒙在鼓里。” 柳云曦想起了马车外那些争执的声音,她微微侧头,好奇地询问:“那么凤麟郡主此刻是否在府中呢?”在她想来,郡主应该还在王府中休养。 “自然不在。”红莺将手中的礼单随手搁置一边,她的语气透露出对韩家人的嘲讽,“韩老夫人对凤麟郡主小产的事情一无所知,门口的家丁也不知情。韩老夫人自称是凤麟郡主的婆母,那些守门的家丁也被她的言辞所慑,竟真的让她带着韩思澜进入了王府。” 红莺眼中闪过一丝讽刺的光芒,心想韩老夫人和韩思澜真是运气好,恰逢凤麟郡主身体不适,否则她们即使想要踏进王府一步,也会被毫不留情地扔出去。 “现在外面的人还在兴致勃勃地观看这一幕闹剧,韩家已经搬运了大量的财物进入王府,而睿王府那边却依旧风平浪静,似乎并未有所动作。”红莺的最后几句话,充满了对局势的精准把握和深邃的洞察。 柳云曦心中暗自思忖,她并不认为韩老夫人与韩思澜的遭遇纯属幸运之神眷顾。 睿王府目前寂静无声,并非出于凤麟郡主的仁慈之心,准许她们入住,而是尚未抽出空闲来彻底料理这两个麻烦。 或许,他们尚未得知这则消息。 “那边的纷争如何,似乎与我们这边并无太多瓜葛。观目前的局势,双方还有得纠缠。” 睿王府与韩府以一种微妙而复杂的方式相互牵连,此时此刻,柳云曦打心底不愿涉足其中。 红莺轻轻点头,回应道:“小姐,我明白了。我总是悄悄打探消息,绝不让任何人知晓我的真实身份。” 她只是出于好奇而探寻这些情报,绝不愿因此连累到自家小姐。 当前的局势,恰到好处。 连续两日,武威侯府宛如闲云野鹤,悠然自得。 柳云曦除了在府中审核账目,偶尔便前往长宁侯府探望老夫人。或许是因为有人陪伴,老夫人的心情日渐愉悦,身体也日益康健。 而在那里,除了第一天撞见韩府强行入驻的荒唐事,接下来的两日都未见其踪影。 那座睿王赐予女儿的宅邸,韩府的人竟仿佛心安理得地住了进去。不仅围观的百姓惊讶不已,那些暗中等待着看笑话的达官显贵也无不瞠目结舌。 睿王府究竟有何意图?他们又要上演哪一幕戏码? 凤麟郡主甚至不惜舍弃孩子,在围猎场上制造出那样的丑闻,现在却愿意将宅邸让出供人居住。这一切都显得异常诡异。 直觉告诉这些人,事情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一切如他们所料。 这一天,柳云曦与长宁侯老夫人闲聊片刻,褚祺瑞便踏入了庭院。 长宁侯老夫人喜出望外,“本以为你明日才能归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回到了我们身边。这几天多亏了云曦一直在这里陪伴我。” 说罢,她亲切地握住柳云曦的手,轻轻拍了拍。 柳云曦微微俯首,“侯爷。” 因为手被握住,她并未起身行礼。 褚祺瑞目光柔和地瞥了柳云曦一眼,温和地说:“云曦,你辛苦了。” 柳云曦则细细打量着他,短短几日不见,他似乎显得疲惫不堪,脸上甚至泛起了一抹青色的胡渣。 “瞧你这一路风尘仆仆,快去洗漱一番,换上干净衣裳。”长宁侯老夫人急切地催促道。 褚祺瑞目光流转,望向柳云曦,似乎有话要说,却最终欲言又止。 “你更换衣裳之后前往武威侯府,情形不也是如出一辙吗?”长宁侯的老夫人仅需一眼,便能洞察他心中的所思所想,言谈之间充满了细致入微的体贴。 柳云曦微微颔首,低垂着头,她本想说出自己愿意再耐心等待,然而在瞥见褚祺瑞轻轻点头的瞬间,那些未说出口的话语便硬生生地咽回了腹中。她即将告别长宁侯府,而褚祺瑞也将返回他自家的庭院,两人肩并肩,一同步出了侯府。 “稍后,侯也将前往武威侯府。” 在他们即将各自分道扬镳之际,褚祺瑞深情地望了柳云曦一眼,温文尔雅地告知。 柳云曦微微点头,心中虽有些话语急于倾诉,但转念一想,既然不久后又会重逢,于是便暂且按捺住了内心的冲动。罢了,还是待到下次再见面时,再行详谈吧。 步出长宁侯府的大门。 在马车的摇曳中,他们途径了凤麟郡主的宅邸。 车行至此时,众人忽然感觉到马车之外,仿佛有重物被粗鲁地抛掷而出。 “你们在丢弃物品时,能否略微留意些?若是不慎伤及我们主人,该如何是好?”车夫的声音中蕴含着怒火与不满。 红莺此刻方才意识到,刚才那些抛掷之物险些擦过他们的马车。 她急忙掀开车帘,欲要出口斥责,然而当她目光触及外界的景象,那满腔的怒火凝固。 柳云曦也顺着车帘的缝隙向外窥视。 只见道路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物品,既有衣物也有装饰品,甚至还有书籍和简陋的桌椅板凳,这些物品遍布整个街道。 无数的马车被这些杂物所阻挡,只能缓缓地排队通过那唯一狭窄的通道。 柳云曦一眼便辨识出那是凤麟郡主的府邸之外。 这些天来,她频繁经过此处,对这里的环境已经烂熟于心。 甚至不久前,主仆两人还曾讨论过,为何凤麟郡主对于韩府的迁入无动于衷。 第197章 狗咬狗 如今看着道路上散落的物品,又是在府邸之外,柳云曦不禁猜想,莫非凤麟郡主得知韩老夫人和韩思澜的迁入后,下令将他们带来的物品悉数抛掷而出?这样的行为,显然已经不再顾忌他人的看法。 “这究竟是什么人?把东西乱扔在道路上,还让不让人通行了?” “你小声点吧,这些都是凤麟郡主的命令,你若不小心触怒了她,可就麻烦了。” 此刻,外界窃窃私语的声响透过车帘传入耳中。 红莺与柳云曦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心中所想如出一辙,凤麟郡主显然已经得知韩府的迁入之事。 她竟然下令将韩府的物品全部丢弃在道路中央,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公然挑衅,毫不掩饰她的不满与愤怒。 “你竟然指使下人将我们韩府的财物一股脑儿地抛掷于外,你可曾深思熟虑过这样的行径将带来的后果?难道你丝毫没有考虑到基本的礼仪教养,以及作为一位贵妇应有的自觉吗?” 在这条狭窄的街道上,一队队的马车静静地聆听到了韩老夫人那近似疯狂的怒吼声。 韩老夫人此刻确实是愤怒到了极点。 自从韩府遭遇变故,她便带领家人迁居于此,起初门前的家丁虽然试图阻拦,但在向睿王禀报之后,睿王却已经放宽了限制,允许他们入住。 在这两日的暂居中,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这座为郡主精心准备的宅院确实与众不同,与韩府的狭小和简陋相比,这里无疑是天壤之别。 韩老夫人和韩思澜都暗自陶醉于这份奢华,内心深处甚至萌生了对回韩府的抵触之情。与这座宽敞壮丽的宅院相比,韩府简直如同寒舍。 然而,这份享受尚未持续多久,凤麟郡主便如同狂风暴雨般突然降临,她乘坐着华丽的轿子,身后跟着一群孔武有力的家丁。 在韩老夫人和韩思澜尚未回过神来之际,她已是指挥着这些家丁,将韩府的财物一件件砸毁,散落在大街之上。 韩老夫人目睹这一幕,既感羞辱又愤慨,她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当街悲痛欲绝地指责起来。 “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与本郡主攀亲带故?真是天大的笑话!”凤麟郡主坐在轿中,冷声斥责。 她的声音依旧傲慢无礼,但从中透露出一丝病态的虚弱,令人不禁生疑。 只有那些曾经历过围猎场的人,才会知道她为何始终未曾露面。 韩老夫人和韩思澜自然未能察觉到这一点,他们一门心思地想要在舆论的巅峰上占据优势,将韩思澜彻底击溃。 韩思澜眼中含着泪水,抽泣着说道:“二嫂,尽管你身份显赫,但你我之间的亲事亦是皇上亲自指婚,你可以对我们心生不满,但绝不应悖逆圣意,不尊重皇家所赐的婚约。” 韩思澜的智慧确实不容小觑,她巧妙地利用皇上的赐婚作为切入点,轻而易举地给凤麟郡主扣上了一顶不尊皇上的罪名。 凤麟郡主眼波一闪,立刻针锋相对地反驳:“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本郡主若真对陛下有所不满,岂会降低身份,下嫁给你家这个没落之户?我不过是难以忍受你们一家人的寒酸相,如今竟然连父王遗赠的宅邸也想据为己有。” 她的声音已经提到了极致,情绪激动之下,话音未落,便是一阵虚弱的咳嗽。 韩老夫人自然不会关心她的身体状况,只是痛心疾首地说道: “凤麟郡主,你如此言辞,真是让老身心如刀割。自你踏入韩府之门,府内一切事务都以你为尊,哪怕在新婚之夜,你令我儿独宿外室,导致他热病昏厥,老身都未曾有过一句责备!如今你却因韩府家道中落,便出言不逊,当初陛下赐婚,你为何又要应允?” 韩老夫人并非善茬,她之前只是因为忌惮睿王府的势力而没有发作,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永远保持沉默。 韩玟煜在凤麟郡主身上所受的委屈,随便一件都能引起公愤。 尤其是韩府的财物被一路散落,旁观者面前,她显然处于劣势,因此她必须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 果然不出所料! 韩老夫人的话音刚落,众人立刻议论纷纷,如同一锅煮沸的开水! “什么?一个已婚女子,竟然敢这样对待自己的丈夫?这传出去,哪个听了不气愤!” “韩老夫人竟然能忍受这种事,看来以前对凤麟郡主实在是太过宽容了!” “没错,若是我的儿子遭受这样的欺负,不管对方是谁家的女儿,我都会上门讨个公道。女子的德行,难道都忘了吗?” 单是听这些人的议论,便能感受到这场风波的激烈程度。 舆论立刻转向,支持韩府母女。 韩思澜抽抽搭搭地继续哭诉:“二嫂,常言道,家和万事兴,我们韩府从未对外宣扬过这些旧事,也从未有过侵占你宅院的念头。即使你进门的第一天就提出要搬走,我娘也未曾阻拦。如今韩府遭遇不幸,我们无奈之下才上门求助。我们之前也征询过睿王的意见,得到了他的首肯才敢入住。你若是不愿意我们居住,至少也该提前告知,这样我们也好自己搬走……” 韩思澜容貌娇媚,泪珠沿着脸颊滑落,宛如梨花在春雨中轻摇,瞬间激发了旁人的同情之情。 此时,道路两旁确实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品,任何人一见,都会不自觉地误以为这全是凤麟郡主的过失。 “哼,这对母女依旧本性难移,在任何人面前都改不了那副装可怜的丑态。”红莺讥讽地冷笑一声。 在她眼中,这两拨人半斤八两,都不值得称道。毕竟,他们都曾欺负过她家的小姐。这种争斗,就如同狗咬狗一般,毫无差别。 然而,若真要比较,韩府母女显然更令人不齿,她们将小姐的真心踩在脚下,对待任何女子都是那一套哭闹上吊的把戏。 如此行径,谁又能忍受? 甚至让人忍不住心生一丝幸灾乐祸的念头,期待她们能受到应有的惩罚。 “你们口口声声说通知了我父王,证据何在?”凤麟郡主显然已被激怒,她从轿中步出,直面质问。 尽管她妆容精致,但面色依旧略显苍白,这却不妨碍她目光如炬。 韩思澜不禁缩了缩脖子,回答道:“你府上的门卫可以作证。” 第198章 家丑外扬 凤麟郡主微微一笑,语气却锐利如刀,“那么,你能找到那个门卫吗?你这样口说无凭,就想让我相信我父王已经同意,谁知道你是在说真话还是编造谎言?” 韩府母女想要玩弄心机,韩思澜也不介意奉陪到底。她的心机虽不深沉,但对付这两个对手,应当也绰绰有余。 韩思澜几乎被凤麟郡主的无赖态度气得七窍生烟,“你府上的家丁,自然是唯你马首是瞻,我如何能找到他?” “之前睿王身边的人亲口传来消息,表示同意,否则我们怎会突然搬入这里?你这样平白无故给我们扣上一顶帽子,实在是让我们无所适从!” 围观的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这种时刻发表任何意见都显得不智。最安全的做法就是保持沉默,做一个旁观者,静观这两方还能闹出何种笑话。 “这处宅院明明是我的,我甚至还未曾踏足半步,你们就敢擅自搬入,还敢胡言乱语说得到了父皇的许可,谁知道你们究竟在编造什么谎言?” 凤麟郡主的眼神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 在她新婚之初,她本打算让韩玟煜与自己一同来此宅邸共度良辰。 谁曾想到,韩玟煜突遭变故,此刻早已远离京城,而韩夫人更是下定决心,准备与夫分离。不仅如此,连腹中的孩子也未能幸存。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韩府那位最不受她待见的母女,竟然率先搬入了她的居所! 凤麟郡主的内心,自然是愤懑难平。 “韩老夫人,有件事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凤麟郡主,虽然嫁入了你们韩府,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们可以将我的财物视作韩府的囊中之物。别因为自己家道中落,就觊觎他人的一切。” 这番话,犹如掷地有声的珠玑! 韩老夫人素来自诩韩府门第不凡,既能迎娶县主,也能纳入郡主。再加上她的儿子高中状元,又立下赫赫战功。 即便韩府已不如往昔,她仍旧沉湎于自欺欺人的幻想之中。 然而,这些幻想,全被凤麟郡主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语戳穿,化为泡影。 仿佛是将她的尊严撕裂,洒落一地,任人践踏! 韩老夫人气得面色涨红,痛心疾首地反驳:“凤麟郡主,您的身份确实尊贵,我们韩府确实是高攀了您!但是,请您别忘了,您腹中的孩子也是我们韩府的血脉!您如此轻视韩府,将我这个未来的祖母置于何地?” 面对凤麟郡主对韩府的连连贬低,韩老夫人索性直接将她的孕事拿出来说事。 围观的百姓对凤麟郡主的怀孕一事并不知情。 听闻此言,众人无不交头接耳。 “原来凤麟郡主已有身孕?若是如此,她刚才的话确实有些不妥!” “是啊,孩子毕竟姓韩,作为婆母,怎么可以这样贬低自己的夫家!” 但也有人心生疑虑:“不过,这种说法也不尽然,凤麟郡主身份显赫,她自身就能为孩子带来荣耀。” 总之,韩老夫人几句话,就将凤麟郡主的孕事公之于众,引发了一场不小的风波。 凤麟郡主的眼眸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慌,如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 听闻韩府的人已然入驻了自己闲置的宅邸,她心急如焚,立命下人备好轿辇,匆匆忙忙地赶赴现场。 她全然将不久前的小产之事抛诸九霄云外,甚至忽略了韩老夫人与韩思澜尚未得知这一不幸。 原本,她与母妃商议,打算提前告知韩府,解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导致的悲剧。然而,这场不期而至的会面,让她措手不及,连一句圆谎的话语都未来得及准备,便陷入了尴尬的僵局。 凤麟郡主沉默片刻,宛如寒风中的一片落叶,孤立无援。韩老夫人却误以为触及了郡主的痛处,虽然面上仍显痛心疾首,但眼中却难掩一丝狡黠的得意: “凤麟郡主,毕竟血浓于水,我们都是一家人。如今韩府遭遇不测,难道我们还需如此斤斤计较,划清界限吗?” 她的话语仿佛站在道德的巅峰,暗示着:你昔日那些过分之举,我们早已不计前嫌。如今,不过是暂时借住你空置的宅院,你却如此小题大做,未免有些过分。 这些话语,唯有厚颜无耻之人才说得出口。红莺在马车上,将这些话语听得一清二楚,她冷冷道:“若韩府之人知晓凤麟郡主在围猎场上的所作所为,不知他们还能否保持这副伪善的面具。” 柳云曦并未回应,她只是远远地凝视着那边的一切。即便韩老夫人真的知晓真相,她的首要反应也不会是为了那未出生的孩子,而是想着在众人面前揭露凤麟郡主的冷酷无情,以此换取他人的同情与支持。 “县主,前方道路已通,我们是否该启程了?”车夫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显得格外体贴,生怕打扰了主子的观赏。 “走吧。”柳云曦淡然回应。韩家母女与凤麟郡主的争执,不过是翻来覆去的那几个话题,初听时或许令人震惊,但细听之下,却觉索然无味。她们府上的琐事,历来喜欢公之于众,即使此刻她们离去,也无需多久,便能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一切。 在传统的观念中,家丑不宜外扬,但这一点在韩府的行事作风上却是踪影难觅。 红莺深知此理,内心并没有太多的遗憾。 归途之上,她不禁揶揄道:“韩府可谓是京城之中最为荒诞的人家,早已成为无数人茶余饭后的笑柄,却依然不知悔改。” 柳云曦轻轻抚平膝前的衣褶,语气淡然地说:“他们总以为,只要有妻子在,就能牢牢掌控一切,还以为韩玟煜仍旧深得圣上宠爱。” 特别是韩老夫人,素来自诩儿子为状元之才,未来必成大器,因此行事总是颐指气使。 然而世事难料,韩玟煜的学识虽高,却并不意味着他人品高尚。 他的辉煌成就,其实,是建立在家族成员的牺牲之上。 一旦失去他人的支撑,他的光芒便会黯淡。 这样的家族,注定不会长久。 “正是如此,韩玟煜如今已赴蓟州以赎前罪,邓管事也外出打探消息多时,却至今未曾传来只言片语。”红莺提到此事,不禁有些忧虑。 第199章 倭国 柳云曦沉思片刻,想起邓昀似乎曾提及,若从蓟州传来消息,信鸽通常会于月圆之夜抵达。 “或许今宵便能收到,邓昀曾说过,信鸽将在月中传递消息。” 果不其然,不久后,府中便有仆人通报信鸽的到来。 柳云曦从信鸽脚上取下纸条,细致地展开阅读。 红莺在一旁好奇地问:“小姐,邓管事在纸条上都写了些什么?” 柳云曦平静地回答:“邓昀言及有重大发现,纸条上概述了几件事情,详情需待他归来后再行相告。” 话音刚落,柳云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红莺是她的心腹,即便柳云曦此刻心情纷扰,她也会将与她所见的分享。 “具体写了些什么?”红莺迫不及待地询问。 柳云曦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她。 红莺展开一看,只见纸条上写着:韩玟煜已修复蓟州水渠,功效显着,为民造福。 在夏季尚未到来的门槛上,韩玟煜心中已悄然绘就了过往记忆的轮廓,那些被岁月篡改的片段,似乎已在他精心的梳理下恢复了最初的模样。然而,这一切的琐碎细节,相较于邓管事附于信笺末尾的那行字句,显得微不足道。 “有关老爷、夫人以及大少爷的最新消息,我已有所耳闻。详情纸笔难以尽述,须得亲自向小姐您详陈。” 提及老爷、夫人、大少爷的名字,便勾起了心中沉寂已久的回忆。上次与他们相见,已经是两年前的旧事了。 无怪乎柳云曦小姐在看到纸条的那一刻,情感如风暴般涌动,无法平静。 红莺,这位忠诚的侍女,眼含泪水,语带期望地说:“小姐,或许邓管事确实挖掘到了一些线索,也许是令人欣慰的喜讯呢!愿这一切都是美好的消息。” 她们小姐俩从未真正相信过老爷、夫人和大少爷遭遇不幸的说法。毕竟,没有见到他们的遗体,她们便坚守着他们仍在这世上存活着的信念。 “现在的我,也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柳云曦的眼神首次透露出一丝迷惘,“红莺,我恐惧那将是确切无疑的消息,我不愿意知道这些。” 从瞥见纸条的瞬间起,她甚至开始畏惧邓昀的归来。 此项重大发现,若是仅为区区小事,邓昀定不会用此等语气留言。倘若那只是关于父母兄长的一般佳音,似乎也无需这般急切地面对面告知…… “小姐,毕竟老爷和夫人携大少爷一同出海,即便有什么好消息,邓昀也需要时间回来亲自汇报,这并不意味着您所担忧的那样。”红莺试图安慰她。 她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柳云曦的心情略略平复。 但人心总是难以遏制地滑向猜疑的深渊,特别是当涉及最亲爱的人时,这是柳云曦最为挂心的事。除了这些,其他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显得无关紧要。 为了摆脱无端的忧虑,柳云曦只得投身于账本和琐事之中,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小姐,侯爷驾临,此刻正在院子里等候您。”稍后,红莺进来通报。 在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释然。她们的小姐素来擅长掌控全局,泰自若,仿佛对世间万物都漫不经心。但今日下午她的状态明显异常,显得心神不宁,与昔日老爷夫人和大少爷出事时的反应相差无几。 红莺真心担忧,小姐若继续这样下去,恐怕会因心中的纠结而生出什么病端,自己在室外也是焦急不安。 幸而未过多时,侯爷的大驾光临为这片静谧的空间带来了波澜。 作为小姐身边不可或缺的贴心人,红莺深知小姐心中的千回百转。 虽然小姐平日里鲜少提及侯爷,但在她的心底,侯爷的分量却是沉甸甸的。 记得小姐当初嫁入韩府之时,对韩玟煜的观感亦未曾如此深厚,而对侯爷,小姐显然怀抱着不同寻常的好感。 恰逢此刻,侯爷的到来,无疑是天赐的良机,能与小姐促膝长谈。 因此,红莺急不可耐地赶进来通报。 “退下吧。”柳云曦瞥了一眼屋内的情形,自己正埋头于账本之间,室内的杂物随意堆积,显得有些杂乱无章,连下脚的地方都难以寻觅。 于是,她不如索性步出屋外,来到院子里一座风凉的亭子中,与褚祺瑞在亭内畅谈。 二人相对而坐,红莺与惊尘则守在亭外,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褚祺瑞出门前已精心沐浴,换上整洁的衣裳,此刻他见到柳云曦略显疲惫的面容,眼神中不由得流露出一抹关切。 “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困扰着你的心事?” 柳云曦叹道:“不过是管事之人传来消息,说在蓟州得知了我父母兄长的消息,是好是坏尚未可知,我内心颇为苦闷。” 她本以为自己会将这些话语深埋心底,却未料在褚祺瑞面前,她居然能毫无保留地倾诉,无需任何心理建设,便直言不讳。 褚祺瑞闻言微愣,沉吟片刻后说道:“关于你的父母,我确实也有所耳闻。”他略作停顿,接着道:“据说那艘船,有人在倭国发现过。” 倭国?这个名字在柳云曦的脑海中勾勒出一幅遥远的图景,她知道那是位于西魏边陲的一个小国,距离甚远,却是西魏的属国。 那儿的土地贫瘠,物资匮乏,每年的朝贡物品都显得格外简陋。 然而,那里的海洋生物却是异常丰富,每次进贡总能带来一些新奇的海味珍品。 据上一次他们使节来访时的情形,似乎今年的万朝会即将召开,届时倭国亦会派遣使者前来。 有人在倭国见过她父母的船?这个消息让柳云曦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 如果父母真的在海上遭遇不幸,那艘船怎会恰巧停留在倭国的海域? 或许,父母只是与外界失去了联系,而他们仍活着,才能驾驭船只,使之停泊于那个地方。 “那么,我的父亲母亲和兄长,他们是否还活着?”柳云曦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 褚祺瑞并没有直接否定,而是据实以告:“存在一定的可能性,但不敢妄下断言,因为船上并没有发现人影。” 他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与柳云曦此刻的心情一样迫切,于是又派人去深入调查了一番。 第200章 请帖 这则消息,柳云曦和褚祺瑞是从一位到此地从事贸易的倭国商人那里间接得知的。 那位商人并未细致观察那艘船只,仅是在不经意间发现港口中停泊着一艘独特的船。 那船帆上飘扬的汉字与西魏的风格如出一辙,这位商人因长期两岸进行通商,对此类细节颇为了解。因此,他多留意了几眼。然而,他所掌握的信息极为有限,只知道那艘船似乎无人认领,其他详情则一概不知。 褚祺瑞原本打算私下派遣人手去打探真相,并不打算这么快就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柳云曦。但谁知她此刻正陷入深深的苦恼之中。无奈之下,他只得立即告知。 “邓昀很可能已经掌握了更多的情报。”柳云曦的语气中透露出几分激动。 人类真是矛盾复杂的生物,就在不久前,她还对邓昀的出现感到恐惧。但得知这则消息后,她却开始迫不及待地期待他的归来。邓昀在纸条上的留言明确表示,事情太多,无法详尽书写,唯有当面才能解释清楚。这暗示着他可能已经得知了更多的信息。 褚祺瑞等人得知这个消息只是偶然,但邓昀的情况不同。在蓟州,他不仅要追查韩玟煜的行踪,追查武威侯夫妇的下落也是他的职责所在。 “真是太好了,我本以为永远都无法得知爹娘的消息,现在终于有了线索……”柳云曦的眼眶微微泛红,她很少如此情绪外露,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不知何时起,只有在褚祺瑞面前,她才会毫无保留地展露自己的真实情绪。 褚祺瑞忍不住伸手环住了柳云曦的肩膀,给予她安慰。亭子外的惊尘和红莺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着两位主人相依相偎地坐在亭子里,他们忍不住心情愉悦。 惊尘悄悄地看了看红莺,发现她笑得如同温暖的阳光一般明媚。他不动声色地,却又不失时机地向红莺的方向靠近了几步。 “你突然离我这么近干什么?”红莺很快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有些恼怒地开口,“我的位置就这么大,你居然还敢挤我?别以为你是侯爷身边的人就能这么欺负人!”说着,她还一边对着惊尘挥了挥手,显得既娇嗔又可爱。 惊尘无奈地退回了先前的位置,仿佛一场无声的较量在这片静谧的空间中悄然落幕。 柳云曦与褚祺瑞浑然未觉外界的微妙变化,两人沉浸在另一番话题的讨论之中。 “侯爷,此番您亲自操持水泥事宜,那些官道的修建进展如何?”柳云曦忽然想起了长宁侯老夫人提及的话语,不禁好奇地询问褚祺瑞经手的这项工程的实际成效。 褚祺瑞坦诚相待,未有任何隐瞒:“效果与玉京先前的预期一般无二。皇上已开始筹备庆功盛宴,似乎还有意对徐芊芊进行封赏。” 历史上虽曾有过女官,但那已是前朝的旧闻。尽管朝代更迭,女官制度却得以保留,皇上依旧可以沿袭这一传统。徐芊芊的新职位,极可能与吏部有所关联。 官道的修建以及其他公共工程的推进,均属于吏部的职权范围。 “近期恐怕还有宴会的举行,若你对此不感兴趣,不妨找个合适的借口不去参加。”褚祺瑞注意到柳云曦的沉默,误以为她对徐芊芊有所介怀,便主动提出建议。 徐芊芊与柳云曦的关系确实微妙而尴尬,不愿出席也在情理之中。这并无什么不妥。 柳云曦微微一笑,道:“不,我自然是要去的。即便侯爷愿意为我提供庇护,但此类麻烦能避免则避免。毕竟届时人群众多,徐芊芊难道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我有何不敬?” 话音落下,她罕见地向褚祺瑞眨了眨眼睛,眼中闪过一丝调皮的光芒。 徐芊芊素来默默无闻,如今终于得到了皇上的关注,又与睿王府建立了联系,她的名声对她来说尤为重要。或许她会在柳云曦面前炫耀一番,但让她如同凤麟郡主那般做出恶劣行径,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褚祺瑞对柳云曦的这番话,宛若春风拂面,语调中透露着宠溺的笑意:“若是真有什么不妥之词,你大可不必忍气吞声。” 言外之意,便是可以毫不犹豫地反击回去。 柳云曦自然立刻领悟了他的深意。 此刻,她投注在褚祺瑞身上的目光,是她自己也不曾察觉到的温婉与柔和。 无怪乎众多权势显赫的女子都对褚祺瑞倾心向往,在西魏,褚祺瑞的身份确实足以让他行事自如,无所顾忌。 柳云曦素来不以为男人的身份地位可以成为自己的依赖,但听到褚祺瑞的这番话语后,她的心中竟然涌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充实感。 “对了,我之前一直未曾询问,怜星公主近况如何?”柳云曦轻轻发问。 她并非好事之人,但怜星公主曾对褚祺瑞图谋不轨,甚至擅自潜入褚祺瑞的宅院。 后来被皇帝与皇后得知,亲自出马处理。 即便是他们返回皇宫的路途中,也未再见怜星公主的身影。 她的下落,无人知晓,是在宫中,还是已经返回荣恩寺,都不得而知。 “她仍留在皇后的宫中。”褚祺瑞回答,“皇后似乎在教导她宫廷的礼仪。” 他并未特意过问,这些消息都是在皇帝派他办事时无意中透露出来的,仿佛是为了给他一个交代的模样。 除此之外,褚祺瑞对详情并不了解。 柳云曦微微点头,陷入沉思。 既然怜星公主仍被禁锢在宫中,徐芊芊便能在宫内外的宴会上频繁露面,或许怜星公主的身影也会悄然出现在其中。 只是不知,曾经还能略施伪装的怜星公主,如今是否还能在她面前继续掩饰下去。 不久之后,果不其然,有人来到了武威侯府,送来了一张烫金请帖。 来者出自宫中,是一位熟面孔——皇上的亲信,赢公公。 赢公公面带笑容,踏入花厅便朗声笑道:“老奴拜见临川县主。” 柳云曦深知,即使是宰相家的门房也是三品官,赢公公作为皇帝眼前的红人,她不敢真的让他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 她立刻对红莺使了个眼色。 红莺心领神会,赶紧将赢公公搀扶起来,为他赐座。 “不知赢公公亲自大驾光临,有何贵干?”柳云曦心中已然猜出几分,但仍装作不知。 赢公公从怀中取出请帖,红莺体贴地接过,转递给了柳云曦。 第201章 极度自负 柳云曦翻看请帖之际,赢公公笑道:“老奴岂敢居功。临川县主,事情是这样的,徐姑娘,不,现在应称之为徐司吏了,她发明了一种名为水泥的新奇物品,它在官道上的效用非凡,有了这水泥,我国的国力必定能更上一层楼。皇上龙颜大悦,特封她为女官。” 作为我国历史上首位女性官员,皇后娘娘特地派遣贴身内监邀请您于近日前往御花园共赏春色,届时各位佳丽亦将齐聚一堂,彼此相识。 这番邀请的话语出自赢内监之口,在场的两位贵宾听后均显露出几许尴尬。 或许有人对徐芊芊这个名字感到陌生,但柳云曦又怎会不熟悉? 在外人眼中,她们二人或许还是相互视为仇敌的存在。 然而世事难料,曾经默默无闻的对手竟然一跃成为皇帝眼前的宠儿,这让柳云曦心中颇感不快。 正因为众人对这一变化有所猜测,因此送出请帖的任务便落在了赢内监的肩上。 赢内监身为皇上的亲信,即便柳云曦心中不悦,也不敢轻易表达不满。 “好的,我明白了。”出人意料的是,柳云曦毫不犹豫地应允了。 她的脸上甚至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情愿。 “但有一事我尚需请教公公。” 不等赢内监开口,柳云曦突然发问。 “县主有何疑问,但说无妨。”赢内监微微点头,腰身弯曲,态度极为谦恭。 这些宫廷老臣早已练就了八面玲珑的本领。 尤其是像赢内监这样长期伺候在皇上身边的人,即便是面对郡主级别的贵族,也不一定会有多么恭敬。 他对柳云曦的礼遇,多半是因为褚祺瑞的缘故。 柳云曦并不放在心上,她只是询问:“皇后娘娘在御花园设宴,公公可知具体有哪些贵宾会出席?” 赢内监微微一愣,据实回答:“京城五品以上的官员家眷,届时均可入宫赴宴。” “五品以上?”柳云曦有些疑惑。 按照惯例,除非有功于国家,皇帝特赐恩典,否则宫中宴请通常只限于三品官员的家眷。 这次为何放宽至五品? 按照这个标准,那日的宫中岂不是会人头攒动,拥挤不堪? “是的,临川县的县主,您也清楚徐司吏的家世并不显赫,若是……因此,这全是皇后娘娘的安排。” 赢内监的话语中充满了暗示。 徐芊芊的地位不高,若是在宴会上全是高门显贵的女子,她这位主角恐怕很难找到共同话题。 而五品官员的女儿们身份稍低,性格或许不那么傲慢,与徐芊芊的身份更为接近,彼此之间或许能更容易交流。 在恭送赢公公离去之后,红莺仍旧困惑不解,她喃喃自语道: “倘若五品官员的女儿均有资格进入皇宫,那么韩思澜岂不也能如愿以偿?” 韩思澜,乃韩玟煜之妹,而徐芊芊与韩家素来交恶,双方之间的关系曾一度紧张。 她若真的进入宫中,是否会引起什么不测之事? 柳云曦微微点头,韩家老人在宗人府担任的经历一职,恰好位居五品之列。 按照皇后娘娘所定下的规矩,韩思澜的条件是完全符合的。 “然而,也有可能皇后娘娘根本无意邀请韩思澜。”红莺沉思片刻后,补充说道,“徐芊芊与韩思澜之间的恩怨纠葛颇为复杂,两人相遇定会尴尬万分,娘娘必然考虑到了这些细节。” 红莺这丫头,她自己曾与徐芊芊有过激烈的冲突,如今却似乎已将那些不快抛诸脑后,居然还有心思去担忧韩思澜与徐芊芊的关系。 柳云曦无奈地瞥了她一眼,笑道:“你这丫头,难道已经忘了之前你和徐芊芊那场扭打?现在居然还能如此悠闲地关心这些。” 红莺却自信满满,她狡黠地一笑,说道:“我有什么好怕的?即使事隔多年,我依然可以说,徐芊芊当时的行为绝对是伪装。而且,她敢在皇后娘娘面前提及这些吗?有小姐在,我绝不会被欺负!” 柳云曦听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然而,在思考红莺的话后,她还是开口说道:“我倒是觉得韩思澜很有可能会受到邀请。” 她曾经与徐芊芊有过短暂的接触,从那短暂的时光里,她便能判断出徐芊芊是一个极度自负的人。 她的自负表现在方方面面,她对自己的每一个成就都感到无比自豪,甚至包括她之前一直想要接手柳云曦的嫁妆来管理。 她总是不停地提及自己在蓟州的一些小生意,等等。 这些琐碎的小事尚且如此,何况如今涉及到利国利民的水泥这样的大事,她必然会在看不起她的人面前大加炫耀。 首当其冲的便是韩家。 韩老夫人无法进入皇宫,但韩思澜可以,这些事情正好可以让韩思澜亲眼目睹。 柳云曦有着强烈的预感,她的直觉一向准确无误。 而此时,韩思澜确实接到了皇宫的邀请帖。 自从韩玟煜遭遇不幸后,韩家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冷清之中。 无人上门拜访,亦无任何宴会帖子邀请韩思澜。 人们常说,从奢侈转为节俭易,但从节俭转为奢侈难。 尽管二哥韩玟煜未成亲之前的日子过得十分朴素,但自从与武威侯府联姻后,这种奢侈的日子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尤其是韩思澜,一个正值芳华的少女,正是挑选佳婿的最佳时机。 然而,却没有宴会的帖子邀请她,这也意味着她的姻缘之路将会异常艰难。 如今,她突然收到了这张来自皇宫的帖子,怎能不让她欣喜若狂? 韩老夫人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皇后娘娘竟然邀请你去赏花?那场合聚集的必定是显赫一时的贵宾,思澜,你务必好好把握这次机遇。” 韩思澜轻轻点头,随即双手轻抚面颊,眉头微蹙,带着些许忧愁:“母亲,我脸上的这道细微伤痕,涂抹脂粉之后是否仍旧隐约可见?” “都怪那蛮横无理的女子,若非念及她腹中还怀着我二哥的血脉,我定要和她好好理论一番!”韩思澜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愤慨。 那天,她和凤麟郡主在繁华的街市上发生争执,双方各不相让。 情绪激动的凤麟郡主甚至在愤怒之下挥手将一件物品朝她掷来! 虽然并未造成严重伤害,但,物品边缘在她脸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疤痕。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容貌的完美无瑕至关重要。 第202章 避嫌 韩思澜泪眼汪汪,大声哭闹,凤麟郡主在众人指责的目光中,无奈离去。 母女俩终于得以重回这宁静的宅院。 然而,那道疤痕始终如鲠在喉,让韩思澜难以忘怀。 “思澜,你无需担忧,这道伤痕并不明显。”韩老夫人恨恨地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腹中的孩子又能算什么?这世上并非只有她一个女子能够生育,她竟敢如此对待自己的小姑子,这种行径实在罕见!等你哥哥回来,我们定要讨个公道,我绝不会让你白白忍受这份委屈。” 她们并不知道,凤麟郡主已然失去了腹中的孩子。 她们依然误以为她怀有韩家的骨肉,对韩家如此冷酷无情。 “嗯,我去看看应该穿哪件衣裳。”韩思澜心中依然对宴会念念不忘,她曾经拥有许多华丽的服饰,此刻她正在精心挑选,期待在宴会上大放异彩。 母女俩并未关注宴会的主角是谁。 或许,邀请函上并未明确标注,除非你是知情人士。 然而,韩家这样的没落人家,根本无法提供丰厚的赏金,任何一个有点头脑的人都不会自找麻烦。 这份差事完全是上级的命令。 执行任务的差役当然不愿意在此浪费时间,他们宁愿去那些家境富裕的人家,那里才是真正的好处所在。 因此,他们只是草草地将请帖送达,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留下。 韩家母女自然不知内情。 她们更不清楚,这场宴会实际上是皇后娘娘为徐芊芊精心准备的。 两日时间转瞬即逝。 仿佛只是一个瞬间的眨眼,时间便匆匆流逝,转眼间,便到了进宫参加宴会的那一天。 韩思澜拂晓即起,精心梳理打扮,忙碌多时,终于步入了宫中派来迎接她的华贵马车。 在此次事件中,徐芊芊所发现的水泥,对西魏国度的民生发展,可谓居功至伟,造福无穷。 皇帝亲自关照皇后,务必对徐芊芊礼遇有加,确保宴会的圆满成功。 于皇帝而言,一切政令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他一声令下,自有皇后妥善操持。 皇后深知不可忽视皇上的旨意,是以此次的赏花宴异常盛大,主角徐芊芊装扮得堪比公主之尊。 然而,围绕在皇后左右的贵妇们,乃至皇后本人,均有专人负责调养她们的身形、肌肤和发丝。 相较之下,徐芊芊身边并无此类贴身侍女,加之她曾经历过生育之苦,外形上自是难以与这些保养得宜的夫人相提并论。 然而,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的徐芊芊容光焕发,笑意盈盈,令人一望便知她心情极佳,光彩照人的模样更是添色不少。 柳云曦抵达时,正巧目睹一群贵妇如同众星捧月般围绕徐芊芊,竞相与她交谈。 红莺不禁感叹:“以往她在此类场合总是无人问津,没想到今日竟如此备受瞩目。” 她的感慨并非出于嫉妒,不过是纯粹的情感流露。 京城的夫人交际圈,实则是一场名利场的角逐。 柳云曦轻轻点头,低声对红莺说道:“确实如此,但我们今天不必过去凑热闹。” 她身穿一袭藕粉色衣裙,既不张扬也不低调,其白皙的肌肤与藕粉的颜色相映成趣,显得格外温柔婉约,吸引了不少旁人的偷偷瞩目。 甚至被众星捧月的徐芊芊也注意到了她。 徐芊芊眼神中掠过一丝不自在,但转瞬即逝,她想到自己今天的身份,眼中随即绽放出自信的光芒。 柳云曦即便美丽动人,但美貌并非一切。 徐芊芊的成就,源自她的家族背景和即将委身的男子,而非仅仅是外貌所能决定的。 柳云曦微微一顿,她未曾料到徐芊芊会主动与她搭话。 然而,出于基本的礼节,她还是微微颔首,温文尔雅地称呼道:“徐司吏。” 尽管皇上的圣旨尚未下达,但柳云曦从各方收集到的情报显示,这场宴会的议题已经呼之欲出。 她实在找不到更恰当的称呼来称呼徐芊芊,于是索性以官职称呼,这总不会出错。 徐芊芊的眉头轻轻一挑,眼中掠过一丝得意的笑意,“临川县主的耳目真是敏锐。” 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难以掩饰的满足感。 周围那些贵妇们的目光,更是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徐司吏?久闻水泥之利,可传之久远,陛下赐予的恩宠非同小可!没想到竟然是赋予徐姑娘官职!在此恭喜徐姑娘。” “这可是我国西魏自建国以来第一位女性官员,徐姑娘真是币帼不让须眉,令人敬佩。” 这些平日里习惯于听颂扬之词的贵妇们,一旦轮到自己发表见解,便如泉涌般纷纷赞叹不已。 徐芊芊的嘴角几乎未曾合拢,笑容如花开般绚烂。 此时,皇后不在现场,她仿佛成了这场宴会的主角。 趁着这些贵妇们又找到了新的谈资,柳云曦便悄悄带着贴身侍女红莺,寻了个安静的角落避世。 在那群嘈杂的人群中,还有徐芊芊的存在,即便是的正常人都不愿久留。 本想找个清静之处,避嫌躲个清闲,谁曾想到,即便是在角落里,也能遇见熟识之人。 那便是紫嫣公主。 在那一瞥间,柳云曦与红莺不约而同地驻足,他们的脚步仿佛被紫嫣公主的出场魔法般定住。 两人心中暗自盘算,是否应该另寻他处,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然而,紫嫣公主的目光已经捕捉到了他们,此刻退避似乎显得有些失礼。 “臣女柳云曦,见过公主。”柳云曦在短暂的沉思后,微微俯首,行了一个标准的礼仪。 紫嫣公主显得有些懒散,嘴角轻蔑地一撇,“哈,瞧你那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原来是躲到这里来寻求一份宁静。” 她的语调缓慢而慵懒,与之前剑拔弩张的态度截然不同,显然她并不想在此与柳云曦发生冲突。 柳云曦并未多言,打过招呼后,便转身准备离去。 紫嫣公主托着下巴,目光斜视过来,声音带着一丝倦怠:“喂,你可知道最近怜星公主因你遭受了何种磨难?” 柳云曦的脚步微微一顿,平静地回应:“臣女不知公主所指。” 按照常理推测,她确实应该对怜星公主的遭遇一无所知。 紫嫣公主轻嗤一声:“在本公主面前,你就别再装模作样,这些事情你岂能不知?” “今日这地界,你应该也不愿光顾吧?这位徐司吏,与你的关系可算得上是非同寻常。” 第203章 徐司吏 原本紫嫣公主觉得这场宴会索然无味,但看到柳云曦后,她的兴趣突然勃勃。 “公主说笑了,若真要论及关系,在场众人恐怕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柳云曦巧妙地将话题转回,态度既不卑不亢,又显得从容不迫: “若公主别无他事,臣女便先行告退。” 话音刚落,她便带着红莺转身离去,步履轻盈。 紫嫣公主并未出声阻拦,只是含笑目送柳云曦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外。 “公主,您为何要将怜星公主受惩之事透露给临川县主呢?”身边的侍女满脸困惑地问道。 “就算我不说,你以为她会一无所知吗?别忘了,她可是未来的长宁侯夫人。”紫嫣公主轻抚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地说,“今日的宫宴真是无聊透顶,不过是一场无聊的闹剧,父皇也真是的,竟然要召集这么多人来捧场。” 若非皇上的高度重视,紫嫣公主根本不会屈尊参加这场宫宴。 这场赏花宴究竟有何趣味可言? 难道就是看着一群女性围绕着一个自负、自认为已经攀上枝头变凤凰的女子,竞相献媚吗? “公主,您小声些。”侍女被紫嫣公主的话惊得心跳加速,急忙四周环顾,确保无人听到。 紫嫣公主心中涌起一丝莫名的焦虑,仿佛她的担忧会被旁人窃听到一般。 然而,在皇后娘娘缺席的情况下,即便有人耳闻,似乎也无足轻重。 她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游移,忽然,像是被某种魔力吸引,瞬间凝聚在御花园的入口处。 紫嫣公主的嘴角轻轻上扬,下巴轻抬,指向那处,轻声对霜华说:“霜华,瞧瞧那位刚刚踏入御花园的小姐,难道不是韩玟煜的妹妹吗?那位名叫韩思澜的女子?” 霜华顺着公主所指的方向瞥了一眼,微微颔首:“正是,公主。” 她曾目睹公主对韩思澜的斥责,对韩思澜的记忆犹新,绝不可能看错。 “今日真是意外之喜,没想到韩思澜竟然也光临了这场宴会。”紫嫣公主的话语中蕴含着几许戏谑。 虽然她对这些琐事并不十分上心,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对徐芊芊和韩思澜的身份一无所知。 这对曾经的姑嫂,在这个场合重逢,将会擦出怎样的火花?必然精彩纷呈! 此时,柳云曦尚且不知紫嫣公主已经发现了新的乐趣。 她这次找了个绝佳的位置落座。 “小姐,以往这个时候,屠夫人早已到来,今日为何迟迟未至?”红莺在此地逗留了片刻,终于明白了那股若有似无的异样从何而来。 原来是因为小姐身边缺少了陪伴交谈之人。 “不得而知,或许有何事绊住了她。”柳云曦也不禁环顾四周,试图找寻屠氏的身影。 屠氏的身份同样受到邀请,她平日里也热衷于参加此类场合。 如今宴会已进行了许久,却仍未见屠姐姐的身影,难道她今日未能莅临? 红莺心中颇为遗憾,毕竟她极为欣赏屠夫人。 主要是屠夫人每次都会带来丰富的情报,以及她们所不知的趣闻轶事。 屠氏的缺席,让失落之情不仅仅笼罩着柳云曦一人,红莺也感到遗憾。 她目光穿透御花园的入口,期待着屠氏的出现,然而,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不愿意见到的人。 韩思澜。 “早已料到她会来,没想到竟然如此准时。”红莺冷哼一声。 她对韩府的所有人均无好感。 柳云曦更是立刻收回了目光。 在皇后娘娘驾临之前,她将一直坐在这里。 毕竟,那边有徐芊芊和韩思澜在,最好不要轻易涉足。 柳云曦心中有种预感,这两人稍后必然不会平静。 柳云曦的直觉素来敏锐如针。 当韩思澜踏进御花园的那一刻,她那如鹰隼般的目光便立刻捕捉到了她的踪迹。 徐芊芊对韩思澜母女怀有的仇恨,犹如刻骨铭心的毒瘤。 长久以来,她苦于无机可乘,自韩府别离后,她们仿佛人间蒸发,让她无从发泄心头之恨。 而在今日,她正处于荣耀的巅峰,孤独的韩思澜便这样毫无遮拦地闯入了眼帘。 旧日姑嫂相遇,怒火中烧,两眼冒火。 徐芊芊轻轻抚平了衣袍上的细微褶皱,步履轻盈地走到韩思澜面前,语带讥讽地说道: “韩思澜,你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原来今日的宫廷盛宴也肯屈尊邀请了你……”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轻蔑与不屑。 韩思澜睁大了眼睛,惊异地问:“徐芊芊?你怎么也有资格进入皇宫?” 她的父亲和大哥都是朝廷重臣,这才让她有了踏足皇宫的机遇。 而徐芊芊一家不过是蓟州的小小米商,店铺仅有三家而已! 如此贫寒之家,竟然也能踏入皇宫的门槛? “难道你是偷偷跟着哪位贵女混进来的?别忘了,这里是皇宫,不是外面的市井之地,你运气倒是不赖。”韩思澜的目光在徐芊芊身上上下游移。 她曾频繁光顾函一坊,见识过无数珍奇瑰宝。 因此,她一眼便看出了徐芊芊所穿衣物的非凡。 那些衣物,其价值足以购置她今日所穿的两套。 韩思澜手指紧握衣角,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尴尬。 在徐芊芊这个看似寒酸的人面前丢了面子,让她感到极不习惯。 “今日的宴会,乃是为了庆祝徐司吏的大驾光临而特别举办的,徐司吏自然是不可或缺的嘉宾。”徐芊芊身旁的夫人语气冷硬,带着一丝明显的鄙夷。 她的目光似乎在说,韩思澜不过是个无知的乡野女子。 “徐司吏?专程为她举办的?”韩思澜虽然每个字都明白,但将这些字串联起来,她却陷入了困惑。 徐司吏究竟是什么身份? 而且今日的宴会,难道不是皇后娘娘为了让大家欣赏春花而设的吗?与徐芊芊又有何干? 最让她费解的是,徐芊芊何时又与皇后娘娘扯上了关系? 韩思澜只觉得脑袋一片混乱,无法理清这团乱麻。 在众多议题中,韩思澜或许对许多事情都感到陌生,但这句话的含意她却是心领神会。 莫非,徐芊芊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默默无闻的她了?昔日她在韩府无所作为,然而才与韩府解除婚约不久,便如凤凰涅盘,化身为西魏王朝中独树一帜的第一女官?显然,她的未来光明无限。 “你怎会跻身女官之列?”韩思澜语气中难掩震惊,声音几近尖锐。 第204章 臆测 “你竟不知水泥之发现,韩思澜,久别重逢,你对外界的无知依旧如故。”徐芊芊的语气中夹杂着微妙的怜悯,仿佛在为韩思澜的孤陋寡闻而感到惋惜。 这种态度激怒了韩思澜,她蹙眉反唇相讥:“徐芊芊,你别过早庆祝,就算你成为第一女官,又如何?你的孩子在家中等候,你这个做母亲的,是否曾关心过他的成长?” 提及孩子的瞬间,徐芊芊脸上的傲慢瞬间消散。 孩子,是每个母亲心中的弱点。在与韩玟煜离婚初期,徐芊芊时常思念她的儿子。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逐渐沉迷于新知,同时为了避免引起玉京的过多关注,她故意忽略了自己孩子的存在。 突然被触及痛点,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周围围绕徐芊芊的贵妇人们,神色也瞬间变得复杂起来。她们一直沉浸在对徐芊芊未来辉煌的憧憬中,竟然忘记了徐芊芊曾嫁为人妇,育有一子的事实。 韩思澜提及此事后,一些名门望族的夫人不禁后退了几步,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疏离。 徐芊芊将这些细微的变化尽收眼底,心中怒火中烧,眼神中透露出几分狠辣:“韩思澜,孩子的去向我自有权衡。今天是皇后娘娘特意为我举办的赏花盛宴,你真的打算在这里揭露这些隐私,触怒皇后娘娘吗?” 皇后娘娘的名号自然威严无比。 徐芊芊此言一出,韩思澜的神色明显一顿。 然而,她的反应并非出于恐惧,反而目光凝重,直勾勾地盯着徐芊芊的身后,仿佛那里隐藏着某种不可知的秘密。 这股不祥的预感很快得到了证实。 只见周围之人,不,是所有能目击的人,纷纷向徐芊芊的身后恭敬地行礼,声音响亮而一致:“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徐芊芊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内心慌乱不已。原来在她与韩思澜针锋相对之际,皇后娘娘竟然悄无声息地驾临了。 徐芊芊并非天资聪颖之辈。 然而,她在韩思澜面前竟敢妄自尊大,以皇后娘娘的名号自居,不幸被皇后娘娘亲自撞破,此举引起的轩然大波,不容小觑。 徐芊芊急忙转身,恭谨地行了一礼,声音谦卑:“臣女拜见皇后娘娘。” 她低垂着头,不敢直视皇后娘娘的目光。 皇后娘娘身后跟着一群宫女,她带着微笑站在那里,听到徐芊芊的行礼声,轻声笑道:“不必如此拘礼,你们都起来吧。” 皇后娘娘的语气平和,脸上也没有丝毫异样。唯有她身后的一位心腹宫女微微低头,巧妙地掩饰了眼中的讽刺。 徐芊芊家门无官,按理说她根本无权自称“臣女”。 按照皇帝的意愿,她自称“臣”还尚可。然而,如今的徐芊芊在皇帝眼中备受宠爱,连皇后娘娘都不愿轻易开罪她,更遑论一个区区宫女。 “多谢皇后娘娘。”徐芊芊并未察觉到宫女对她的轻视,随着众人一同起身。 “徐姑娘,久闻你才情横溢,智慧卓越。今日在这赏花宴上相见,果然名不虚传。”皇后娘娘目光温和,令人不由自主地对她产生好感。 徐芊芊看到皇后娘娘的和蔼可亲,加之对她的话语如此亲昵,顿时满脸喜悦: “娘娘过誉了,臣女自然无法与娘娘相提并论,一切都是托陛下洪福。” 这番回答颇显徐芊芊的机智,皇后娘娘含笑回应:“切勿过分谦虚,陛下有意将你册封为西魏史上首位女官,这份荣耀岂是寻常女子所能享有?望你日后能多为西魏尽忠职守。” 徐芊芊满脸喜悦,恭谨地点头。她感受到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脸上的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她曾嫁给韩玟煜之时,有幸因皇帝的恩宠,与韩玟煜一同参加宫宴,却始终默默无闻,坐在角落无人问津。 那时,她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委屈。 而如今,她凭借自身的才华再度踏入宫廷,许多女子都投来羡慕的目光。 这种由内心深处涌起的满足感,是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 “母后,这徐姑娘确实不同凡响,她在韩府默默无闻,离异之后却能取得如此成就,实在令人钦佩。” 就在此刻,紫嫣公主的面庞洋溢着温柔的笑意,从旁款步轻盈地走来。 尽管她并非皇后亲生,但作为皇帝的血脉,她的出现仍令四周的众人无不俯首敬意。 徐芊芊在行礼之际,微微低头,她藏在广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 紫嫣公主似乎有意无意地重提了她与韩玟煜之间的陈年旧事,更在众目睽睽之下,尤其是在韩思澜面前提及。 她心中困惑不解,紫嫣公主究竟有何意图? “紫嫣,你今次来得颇早啊。”皇后娘娘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之色,然而在众目之下,她不便过于显露自己的情绪。 “往昔之事何必再提?现下日光正好,不如我们寻个凉亭小憩片刻。” 她接到了皇上的暗示,此刻不宜让韩思澜过于难堪,于是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别处。 皇后娘娘的话语分量自然不容小觑,众人很快便跟随至凉亭之中。 徐芊芊始终伴随皇后娘娘,谈笑风生。后来,似乎皇后娘娘的宫中发生了紧急事宜,一名宫女急匆匆跑来报告。 皇后娘娘的面色顿时严肃起来,她让众人稍作等待,自己则带着宫女匆匆离去。 人群随即放松了下来,徐芊芊斜倚在凉亭的围栏上,眺望着远处的柳云曦,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之色。 她漫步至柳云曦的身后,轻声说道:“柳云曦,上次我遣玉京前来邀请你与长宁侯为我们引荐水泥之术,你并未应允。现在,是否感到悔不当初?” 柳云曦与红莺正在赏花,徐芊芊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二人俱是一惊。 她缓缓转过身来,语气平静而坚定,“你这只是臆测之词,实际上,我从未有过丝毫悔意。” “你这张嘴,未免也太不知分寸了。”徐芊芊怒目圆睁,瞪着红莺,眼神中燃烧着怒火。 那一刻,她早已将往日所说的,要将仆人视为平等之人的教诲抛诸脑后。 她的话语冷硬而尖锐,如果不是柳云曦在场,她甚至想立刻动手惩戒红莺。 柳云曦却在不经意间,微微向红莺的方向倾斜,眼中闪烁着寒意,“你心中所图何事,你心知肚明。你我之间交情尚浅,尚不足够私下一谈。” 第205章 身怀六甲 “真是无趣。”徐芊芊紧咬着牙关,冷哼一声,掉头而去。 她自诩高傲,脊背挺拔如松,一步一顿,决不回头。 然而,就在她转身离去的瞬间,柳云曦和红莺便已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真是服了。”红莺低声嘟囔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皇后娘娘一直未曾归来。 直到宴会即将落幕,她才缓缓抵达,面上的神情未露出一丝破绽,笑容满面地安排众女出宫。 徐芊芊因需接旨,故而其他人均已离去,她却仍留在宫中。 柳云曦并未立即返回府邸,而是先让车夫驶向右丞相府。 屠氏今日未入宫,柳云曦担心她身体不适,便趁机前来探望。 抵达右丞相府,刚一入门,便迎面撞上正准备出门的右丞相。 “临川县主。”右丞相显然未曾预料到会在此地遇见她,微愣之后,立刻行了一礼。 “右丞相,”柳云曦微微点头行礼,“今日宫中举行赏花宴,屠姐姐未曾光临,我特来探望,不知是否因姐姐身体不适。” 右丞相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脸上却挂着明显的笑意,“咏怡她身体并无大碍。” 屠氏的闺名正是咏怡。 柳云曦打量着右丞相,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疑惑。 若真如他所言身体无恙,屠氏怎会缺席如此重要的场合? 似乎洞察到了柳云曦的疑虑,右丞相轻咳了两声,以手掩口,“县主还是亲自去与咏怡谈谈吧。陛下召见在下去宫中一行,这就先行告退了。” 面对皇帝的召唤,自然不敢延误,柳云曦连忙应允:“如此便有劳了。” 右丞相匆匆登上停在府门外的马车,疾驰而去。而柳云曦则在右丞相府下人的引领下,步入了屠氏的庭院。 下人进去通报不久,屠氏便亲自步出庭院,迎面而来。 “云曦,你今日突然造访,真是让人喜出望外。若是提前告知一声,我便可亲自出门迎接。” 柳云曦的目光在她朋友的面色和身姿上轻轻扫过,无论如何端详,都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你为何这样定定地看我?”屠氏似乎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局促不安,不禁疑惑地询问。 “屠姐姐,你的身体状况是否有什么不适?今日宫中的赏花盛宴,我本以为你会出席,但见你未至,心中担忧,便特意前来府上探望。” 柳云曦并未对她隐瞒自己的关切。屠氏是她视为知己的好友,对知己自当关怀备至。 屠氏的眼神中掠过一丝羞涩,这种情绪在她一向直率开朗的性格中颇为罕见。 柳云曦并非毫无察觉,她回忆起刚才右丞相满脸喜悦的情形,再看到屠氏的异样,突然灵光一闪,压低声音好奇地问: “姐姐莫非是怀孕了?” “你怎么猜到的?”屠氏原本还在琢磨如何启齿,听到这话顿时抬起头来。 看到柳云曦眼中带着笑意,她娇嗔道:“你真是太敏锐了,任何事情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刚刚大夫诊断过,说月份尚浅。今日我身体有些不适,因此未能进宫。” 身体不适倒是小事,主要是她和右丞相夫妻俩首次迎来新生命的喜悦,两人都沉浸在即将成为父母的激动之中,自然不愿离开府邸。 不只屠氏,连右丞相今日也未上朝。 若非皇帝确实有重要事务召见,他此刻或许还在屠氏的庭院中陪伴。 柳云曦嘴角笑意盎然,“屠姐姐,如此喜讯,真是恭喜你了。” 屠氏和右丞相夫妻情深,两人成婚已久,终于迎来了自己的骨肉。 从右丞相出门时欢快的神色来看,他显然对即将成为父亲这件事充满了喜悦。 “你还说我呢!”屠氏的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等你与侯爷完婚,想必不久你也能体验这份喜悦。” 柳云曦眨了眨眼睛,“这可未必。” 屠氏和右丞相成婚后长久才迎来孩子,她和褚祺瑞成婚后是否能立刻怀孕,实在是个未知数。 屠氏轻笑两声,“侯爷的年纪也不小了,你们和‘老夫少妻’的情形也相差无几若是再拖延下去,将来世子长大成人,侯爷不是都要变成老年人了?” 话题突然转到了一个柳云曦尚未深思的角度,让她陷入了沉思。 她叹息着,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惋惜:“你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们的亲事尚未敲定,现在讨论这些似乎确实为时尚早。” 屠氏微笑着回应道:“我母亲已经请人给我算过了,据说这一胎很可能是个女儿。我就在想,如果你能生个儿子,我们还可以将这份传承延续到下一代。” 柳云曦闻言,心头不由得泛起一丝波动,回忆起那位和蔼可亲的将军夫人,她曾说自己福气深厚。然而,对于屠氏的断言,她心中仍旧存疑——毕竟才刚刚怀孕,又有哪位高人能够如此精准地预测孩子的性别? 尽管心中疑惑,她还是轻声说道:“女儿也很好,我刚才见到右丞相了,他看起来心情极佳。” “他自然高兴,现在我只期盼你早日成亲。不然,我身怀六甲,想要来看你都不方便。” “应该快了。”柳云曦想起了定下的彩礼,如果没有意外,婚期应当就在下个月。 屠氏顿时喜形于色,“下个月正好,那时候天气也不会太热。” “对了,今天你去参加宴会,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发生?”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赏花宴上。 柳云曦知道她喜欢听这些琐事,于是不厌其烦地将宴会上的一切细节娓娓道来。 “那个徐芊芊,真是太不像话了,竟然还敢在你面前炫耀,幸好我不在场。”屠氏不满地嘟囔着,“不过她也的确有得意的资本,我听我家夫君说,玉京最近备受睿王爷的青睐,看起来像是被寄予了重任。” 睿王爷这样的年纪,若是对一个儿子委以重任,那十有八九是要培养他成为自己的世子。若是玉京能成为世子,那么徐芊芊便是未来的王妃,如今她还只是个女官,自然有她得意的理由。 “睿王妃会同意吗?”柳云曦记得睿王妃有一个亲生儿子,因为水泥的事情,睿王如此器重玉京,睿王妃恐怕不会坐视不管。 “她肯定不会答应,他们府上还有得是纷争,徐芊芊高兴得太早了。”屠氏冷笑一声。 第206章 狡猾的女人 徐芊芊现在的得意,除了因为自己女官的身份,还因为她对玉京未来地位的期待。在她看来,柳云曦和韩玟煜和离后能嫁给长宁侯,她同样和离后也能嫁给未来的睿王爷,从婚姻的层面上讲,柳云曦似乎并不如她。 “好了,这些事情你不用过于操心,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安心养胎。”柳云曦看着屠氏眉飞色舞的样子,不禁温柔地笑了起来。 屠氏轻轻抿了抿嘴唇,语带几分矜持,“确实如此,我的兴趣颇为有限,闲暇时偏爱聆听这些旋律。如今既然要在府中静养,若是有何新奇趣事,务必要及时相告。” 柳云曦闻言,轻笑着提醒她安心养胎,勿需多虑,然而屠氏却似乎更愿意听到柳云曦传递的最新消息。 “好吧,我定会告知于你。”柳云曦含笑瞥了她一眼,最终还是应允了。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柳云曦方才告辞离去。 夜幕降临,柳云曦望着窗外的天际,心中暗自揣测:“邓昀差遣信鸽传递消息已有时日,不知何时才能抵达京城。” 她心心念念,期待着从邓昀那里得知父母的消息,然而这几日却始终未能如愿。 “蓟州至京城路途遥远,邓管事途中略有延误也是难免,小姐,今日您进宫颇为劳累,不妨早些休息吧。” “嗯。”柳云曦轻轻点头,随即进入屋内。 武威侯府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 而在另一处府邸,却是另一番景象。 韩思澜自宫中归来,形容枯槁,一脸失落,径直回到房内,闭门不出,泣不成声。 他们目前居住的郡主府比韩府更为宽敞,因此韩思澜并未与韩老夫人同住。 待韩老夫人闻讯匆匆赶来时,韩思澜已独自神伤多时。 “思澜,究竟发生了何事?今日的赏花宴上是否遭遇了什么不愉快?”韩老夫人急切地问道。 韩思澜一见韩老夫人,仿佛瞬间找到了依靠,情绪有所缓解。 “娘,你知道这次赏花宴是为了谁而设的吗?”韩思澜提高了声音,眼中闪过一丝怨念。 韩老夫人微微一愣,疑惑地回应:“不是皇后娘娘主持的赏花宴吗?难道是为了别人?” “不是她!”韩思澜语气尖锐,“是为了徐芊芊!娘,你不知道,徐芊芊这次立下了赫赫战功,即将成为我们西魏历史上第一位女官。” 每当想起此事,韩思澜心中便是怒火中烧。 在宴会上,徐芊芊那副得意洋洋的姿态仍历历在目。 她与柳云曦的争执平息后,竟然还公然嘲讽了自己一番,韩思澜归府途中,便是因愤怒而泪流满面。 在韩老夫人心中,能够身居官职,是一件无比荣耀的伟业,它不仅需要通过科举的层层选拔,更要有着斐然的政绩作为支撑。 徐芊芊,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商家女儿,甚至比不上名门闺秀柳云曦,她怎么会涉足官场,涉猎此等非凡之业?这消息若非出自她亲生女儿之口,韩老夫人几乎要怀疑这是一场戏谑。 韩思澜满腔不满,抱怨连连,“是啊,我亦是如坠云雾。听说她发明了一种名为水泥的物质,可用于官道修缮,母亲,你难以想象她有多么自负。 在那次宴会上,她竟公然对我嗤之以鼻。一个已经被休弃的女子,竟敢如此大胆地出现在公众视野中,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漠不关心,仿佛他不是她所出。” 那孩子已经到了牙牙学语的年纪,一直在府中仆人的照料之下。 尽管如此,作为长孙,韩老夫人对他还是有着格外的宠爱,时常唤来仆人询问孩子的近况。她偶尔也会在女儿面前对徐芊芊的冷漠表示不满,如此绝情的母亲,确实难得一见。 “那所谓能修缮官道的水泥?思澜,徐芊芊的这个发明真的如此出色,以至于皇帝都授她官职?”韩老夫人的好奇心显然被这个新奇的发明所吸引。 韩思澜并未深思,随口应道:“确实如此,真没想到她竟然有这样的聪明才智。她在韩府的时候为何不显露出来?分明是故意要与我们韩府作对。” 言辞凿凿的韩思澜却没有意识到,即便徐芊芊当时便已能制造出水泥,他们韩府也未必有能力将这项发明送入皇帝的眼帘。这份荣誉,未必就能落在他们头上。 思澜,你提到的这水泥,果真是徐芊芊一人独力发现的吗?我总觉得,这种事情你二哥或许也能做到。”韩老夫人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韩思澜满眼惊讶地看着她,“母亲,您的意思是……徐芊芊窃取了我哥的成果?” 母女俩目光交汇,心跳不禁加速,紧张的情绪在空气中弥漫。 细思极恐,确实如此。 “母亲,您说得对,徐芊芊若真有此等才智,她那争强好胜的性格,恐怕早已公之于众。岂会拖延至今?”韩思澜语气沉重地说道。 既然未曾公之于众,便说明她当时并未掌握此技术。反之,韩玟煜在蓟州取得的辉煌成就,以及他在官场上的卓越造诣,均属顺理成章之事。 徐芊芊如何在一片陌生的领域中,创造出如此卓越的成果?其中必有蹊跷。 “然而,当今圣上已赐予她女官之位,这次的赏花宴你也有所耳闻,娘娘对她礼遇有加,众多权贵纷纷围绕她转,这种情形下,即便真相大白,只怕他人也不会相信。”韩思澜稍作停顿,补充道。 “这个狡猾的女人,尚未与离异之夫划清界限,便与他人纠缠不清。如今更是胆敢篡夺我儿玟煜的荣耀。”韩老夫人咬牙切齿,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当时若非韩玟煜及时阻止,她定要将徐芊芊那张狐媚之脸撕得粉碎,让她再也无法在外招蜂引蝶。 那时她还不知她竟敢如此大胆,盗取自己儿子的成果……现在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是啊,听闻她如今与睿王府的公子打得火热的很,好事将近矣。”韩思澜语气酸涩,嫉妒之情溢于言表。 韩老夫人直言不讳道:“哪来的好事?她身为母亲,将奉曜置于不顾,却转头与他人纠缠,这样的母亲,她有何资格?她若不将水泥之事解释清楚,我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第207章 心照不宣 韩思澜从她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深意,眨了眨眼,好奇地问:“母亲,您的意思是?” “去,将奉曜抱来,”韩老夫人瞥了一眼身边的下人,“此刻睿王府的人应该都在吧,这件事我们得去问个明白。” “母亲,我们突然去找睿王府,是否不太妥当?”韩思澜考虑到两家的身份悬殊,眼神游移不定,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万一触怒了对方,谁知会引发何种后果。 “你真是个傻瓜!”韩老夫人恨铁不成钢,“我们可是亲家,他们睿王府若敢对我们不利,自毁声誉!” 拥有与睿王府的亲事,正是韩老夫人最大的底牌。 韩思澜略一沉吟,心中暗自赞同,并未阻止那名下人匆匆下楼去迎接奉曜。 下人风驰电掣地将奉曜抱至厅堂。 尽管奉曜年纪尚幼,但他的容貌与徐芊芊有六分相似,令人一瞥之下便认定他是她的血脉。 任何曾与徐芊芊相识之人,初见奉曜,都会立即联想到她的模样,无不认为这是她的子嗣。 奉曜仿佛刚从梦中惊醒,被抱起时依旧哭声震天。 “废物,还不赶紧将小少爷安抚下来。”韩思澜怒目圆睁,冷斥奉曜的乳母。 乳母怀抱幼儿,战战兢兢,满腹委屈却不敢有任何怨言。 奉曜本在梦乡之中,若非韩老夫人身边的下人突然要带他前来,他也不会被惊醒。 然而,韩思澜此刻却反咬一口,字字句句似乎都在责怪乳母未能妥善照顾小少爷。 乳母无奈,只得低头哄慰怀中的幼儿。 幸而奉曜性格温和,不久便在乳母的轻声细语中逐渐止住了哭泣。 韩老夫人见状,即刻吩咐下人备车,带领一行人向睿王府进发。 众人下车后,步至睿王府门前,却被守门家丁拦下。 然而,由于韩老夫人先前曾造访王府,门卫对她颇为熟悉,很快便有人入内通报。 韩老夫人乃梁侧妃所出凤麟郡主的婆母,家丁本打算前往梁侧妃的居所通报。 岂料刚走出几步,便被睿王妃的侍女叫住。 “你们在府内横冲直撞,成何体统?”侍女冷声质问。 家丁一见睿王妃,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慌忙低头请罪:“奴才参见王妃,还请王妃饶恕。” 声音颤抖不已。 睿王妃瞥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地询问:“你这是要前往何方?” “启禀王妃,奴才正要前往侧妃娘娘的居所。”家丁战战兢兢地回答。 睿王妃闻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闷气。 近期,睿王爷总是将玉京带在身边,无论走到哪里都形影不离,甚至比对自己的儿子还要宠爱。 因此,梁侧妃在王府的地位日益显赫,她的生活用品逐渐恢复到了昔日奢华的水平。 这几日,她娘家人也频繁造访,使得自己的正院显得异常冷清。 无数珍奇宝物如同流水般送至,有意无意间,这些财物总是要从正院前经过。 这仿佛是梁侧妃无声的挑衅,令睿王妃倍感压力。 “又是何事令你们匆匆忙忙地前来禀报?难道王府已经沦为了任意妄为之地,规矩何在?”睿王妃的乳娘语气严峻地斥责着。 她心中实则满含怒气,对府中下人忽视正宫之尊,却对梁侧妃那个宠妾青睐有加的情形感到愤慨。 那名家丁惶恐不安,脸上写满了委屈,解释道:“王妃娘娘,门外有韩府的人等候,随行的似乎还有一位幼年的公子,看样子他们似乎有紧急之事欲寻侧妃娘娘,因此奴才不得不加快了步伐。” 他心中叫苦不迭,身为睿王府的仆役,他并非愚笨之辈。他深知王妃身边的人必定认为自己过于重视梁侧妃,正巧自己撞上了这档子事。若不妥善解释,今日免不了要受罚,说不定还会遭受一顿痛打,被扫地出门。 “韩府的人?”睿王妃闻言微愣,与乳娘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韩府不是占据了凤麟郡主的府邸吗?他们为何又登门而来? 梁侧妃的居所近日似乎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而这焦点无疑是韩府。 “禀告王妃,的确是韩府的人韩老夫人与韩三小姐同行,还带来了韩府的小少爷。他们声称要找侧妃娘娘,奴才观察,他们似乎有重要的话要谈。” 家丁见睿王妃对这一话题表现出兴趣,急忙将自己所观察到的一切详细汇报。 “娘娘,韩府那位小少爷,正是徐芊芊与韩玟煜所生之子。若韩府仅为琐事而来,似乎不至于带着孩子,这中间是否隐藏着其他的事情?”乳娘在睿王妃耳边低声询问。 玉京近期在睿王爷面前颇为得宠,这一切得益于她身边女子的发现——那水泥之秘。而这女子今日被封为凌司吏,备受重视。在这关键时刻,韩府带着徐芊芊的孩子登门,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之事? 睿王妃与乳娘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梁侧妃的庭院刚迎来客人,此刻正忙碌不堪,你如此鲁莽,让客人久等在外,岂不让人对我们王府的看法大打折扣?速速引领韩府的人至王妃的庭院。” 家丁闻听嬷嬷的话语,仿佛手握护身符一般,哪里还敢有所迟疑,立刻如离弦之箭般飞奔出去,急匆匆地向韩老夫人及韩思澜通报了这一消息。 韩老夫人对于入府后的安排尚且一无所知,待被引至睿王妃的庭院,见到下人们毕恭毕敬地将茶杯置于她面前时,方才有所领悟。 “老身恭谨参见王妃娘娘。”韩老夫人恭谨地行了一礼。 “韩老夫人何必如此拘谨?咱们两家既有亲缘之谊,平日里理应多加走动。今日老夫人光临,府上未能及时迎接,实乃本王妃的过失。”睿王妃微笑着,语气和蔼。 “娘娘过于谦虚了,家丁传信毕竟需要时间。”韩老夫人并非愚钝之辈,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睿王妃的这番客套,她哪里敢当真,若是应承下来,岂不是显得自己愚蠢无比。 睿王妃的地位与她韩府相比,不知要高出多少筹,万一触怒了这位尊贵的娘娘,其后果不堪设想。 韩老夫人深知,自己的儿子还在朝中供职,绝对不能因为自己的鲁莽而给他带来麻烦。 睿王妃望着韩老夫人那副战战兢兢的神情,不禁笑了笑,似乎还有什么话未曾说出。 就在此时,奶娘怀中抱着的小奉曜,面对周遭陌生的环境,忍不住嘹亮的哭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第208章 没有规矩 这哭声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小少爷莫哭,莫哭。”奶娘惊慌失措,她记得在韩府时,小少爷一旦哭泣,便会遭到老夫人和三小姐的斥责。如今,在这睿王妃面前,她真是怕得心惊肉跳,生怕韩老夫人会因此处罚自己。 睿王妃的目光落在奉曜身上,仔细一瞧,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 她曾与徐芊芊有过一面之缘,眼前的这个小男孩与她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任谁见了都知道这是徐芊芊的血脉。 “韩老夫人,这可是你那位已故儿媳的孩子?”睿王妃眼神中闪过一丝波动,转而望向韩老夫人。 她这是明知故问,然而双方都在演一场戏,韩老夫人也顺着她的意思点了点头,“回禀王妃,正是。” “年纪虽小,却已是风度翩翩,将来定是读书的好苗子。”睿王妃语气柔和,充满了赞誉。 在这个时代,读书是最高的荣耀,尤其是对于像韩府这样的世家,如果不是韩玟煜在学业上出类拔萃,他们根本无法跻身京城权贵的视线。 睿王妃对奉曜的这番夸奖,无疑正中韩老夫人的下怀,让她心中充满了欣慰。 笑容在他们的脸庞上绽放,显得愈发真挚与温暖,“衷心感谢王妃的赞誉,奉曜尚年幼,若来日能够略微遗传到他父亲的一点风度,对我们而言,将是莫大的幸运。” 当韩老夫人提及韩玟煜的名字时,睿王妃面上的笑纹中掺杂了一丝难以捉摸的诡异。 稍作停顿后,她径自步入正题:“咱们两家虽为亲家,但日常的交往却颇为疏远。我不禁好奇,老夫人今日大驾光临,是否有何贵干?” 韩老夫人的神情变得凝重,显然在心中权衡着得失。 她在犹豫是否应将自己心中的烦忧倾诉给睿王妃。 梁侧妃与睿王妃之间的不合,她虽然不甚了解,但凭借着正室与侧室间的微妙关系,她也能略知一二。 徐芊芊因水泥的发明而获得了巨大利益,在梁侧妃面前无疑增强了分量。若自己带着奉曜前往,梁侧妃或许并不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而将睿王妃视为牵制梁侧妃的力量,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明智的选择。 韩老夫人心中灵光一闪,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我原本无意将家中的不幸宣扬于外。然而,这些烦恼已经在我心中积压多日……” “你也知道徐芊芊与玟煜之间的旧事,奉曜亦是她的血脉。她选择与谁相伴,我无力干涉。但每想到我那可怜的奉曜,孤零零地成长,如同没有母亲的孩子,我如何能不心疼?” 此时,奉曜已在奶娘的安抚下平静下来,但仍时不时抽泣着,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确实让人忍不住怜爱。 韩思澜此刻保持着沉默,没有开口。 睿王妃与奶嬷嬷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两人眼中均闪过一丝激动。 她们原本只是试探性地想从韩老夫人那里探听一些消息,顺便挫一挫梁侧妃那边的锐气。 没想到,韩老夫人竟然主动透露了如此重大的秘密。 如果不是她亲自登门,她们还未能想到可以从这个角度切入。 她们一直在思考如何让儿子在王爷面前重新获得优势,而现在,她们找到了一个全新的突破口。 睿王妃适时地露出了同情与温和交织的表情,柔声道:“徐姑娘与我家王爷的次子如今关系密切,我未曾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这孩子实属可怜,模样又如此讨人喜欢……老夫人今日莅临王府,心中有何打算?” 韩老夫人语气坚决地说:“徐芊芊如何对待我们韩府,我并未过多置喙。然而,她对待我的孙子却是冷漠至极,哪个正常的母亲能像她这样冷酷无情?王妃娘娘,我只想与徐芊芊见上一面,把心中的疑虑和误解尽数澄清。” 她字斟句酌,语气坚定而清晰。 听起来,这番话并无异常。 睿王妃稍作思索,便答应了下来,“这件事并不复杂,嬷嬷,你去侧妃的院子里通报一声,就说韩老夫人到访。” 她身边的奶嬷嬷立刻弯腰应是,答应之后疾步离去。 韩老夫人瞥了一眼自己的女儿,两人都在暗中松了一口气。原本,她们也担心睿王府会对她们置之不理,不让他们见到人。 然而,幸运的是,韩老夫人的猜测对了,睿王妃果然愿意提供帮助。 “韩老夫人,最近在府上过得如何?关于韩宅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下人端来了茶水,睿王妃轻啜了一口桌边的香茗,随口问道。 韩老夫人连忙回答:“回禀王妃娘娘,王爷为郡主精心挑选的宅子自然是无比优越,若不是沾了郡主的福分,我等也无法享有如此美妙的居所。” 韩思澜低头不语,努力掩饰自己嘴角的不屑。凤麟郡主的宅子固然美好,但想要入住却并非易事,她甚至曾亲自上门责骂他人。 这一幕引起了众多人的围观,成为一时的笑谈。 睿王妃瞥了韩思澜一眼,仿佛看透了她的心事,又开口说道:“凤麟近日确实有些过分,但她身体欠佳,性情急躁也在所难免,或许将来会有所改善。” 韩思澜直言不讳地道:“的确,或许等到咱们的小公子或小千金降生,二嫂的心情便能好转。” 她深知凤麟郡主的性格坚硬如石,不会轻易改变。之所以这般言论,只是因为察觉到睿王妃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转,潜意识里想要说两句讨好的话。 韩老夫人对孙女的话语自然听得如音乐般悦耳,频频点头以示赞同。然而,睿王妃的面色却骤然变了。 小公子或小千金? 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让她心头一紧。难道这两人对凤麟郡主不幸小产的实事一无所知? 奶嬷嬷已经前往梁侧妃的居所召唤下人,此时跟随在睿王妃身边的,还有侍女绯月。绯月深知主子的意图,一个眼神就能洞悉她的心思。韩老夫人目光所及,绯月立刻心领神会,惊讶地开口:“韩老夫人,韩小姐,郡主已经静养了许久的‘小月子’,你们竟一无所知吗……” “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睿王妃的目光满意地落在韩思澜和韩老夫人突变的脸色上,但她口中却装作责备绯月:“你这样冒失说话,成何体统。” 第209章 看笑话 实际上,除了轻描淡写的一句批评,她并未真正动怒。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她其实是默许绯月的行为。 当然……此刻韩老夫人和韩思澜都无暇他顾,她们的注意力全被绯月刚才的话所吸引。 韩老夫人嘴唇微微颤抖,声音略显哆嗦:“静养‘小月子’?这是何时的事情?我们为何对此一无所知?” 韩思澜也惊异地抬起头,手掌握紧了身侧的裙摆。她想起那天与凤麟郡主在街头的争执,郡主那苍白如纸的脸,她还以为只是害喜的反应。原来,那根本不是害喜,而是因为孩子已经不在了! 这件事,她们韩家竟然一直被蒙在鼓里。如果不是睿王妃身边的人不小心说出了真相,她们还不知道要被蒙蔽多久! 一股怒火在她们心中急剧蔓延。 “凤麟郡主难道没有告知你们吗?”睿王妃故作惊讶,随即又怒视绯月一眼,仿佛是在责怪她的多嘴。 她这出戏演得十足十,绯月低垂着头,满脸惊慌失措,仿佛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 韩思澜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苦涩:“我们一直都不知道这个消息。就在不久前,臣女的二哥还来信询问二嫂的近况,那时我们对此还一无所知……” 这话显然带有渲染的成分,韩玟煜对凤麟郡主的反感,几乎已公开为众所周知,两人堪称一对怨侣。 然而,考虑到凤麟郡主素来骄纵无度,且身怀六甲,令人不禁猜想她在府中是否有所苛待,韩玟煜在信件中只是稍作提及,远未至于专门去函询问。 睿王妃心中窃喜,却在外表上装出一副犹豫不决的姿态。 韩老夫人再次提起旧话,“王妃娘娘,这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何老身在这府中一直未曾听闻半点风声?” 睿王妃端正了坐姿,缓缓开口:“这件事牵涉到我身边的下人管教失职,既然老夫人已经问及,我也不能再有所隐瞒。这件事,还是在那次围猎之际发生的。” 韩老夫人和韩思澜虽然未曾亲历围猎,但听睿王妃的字眼,便知已历时多日。小产之后,身体本就虚弱,凤麟郡主前一日尚能公然与人争执,想来这小月子应当已近尾声。 韩老夫人气得身体颤抖,她作为家中的长辈,竟然如此晚才得知儿媳小产的消息,这让她感到莫大的愤怒。 “娘娘,侧妃娘娘来了。” 就在此刻,方才去传话的老嬷嬷脚步匆匆地回来了,身后并未跟着徐芊芊,而是梁侧妃紧跟其后。 韩老夫人之前与梁侧妃有过数面之缘,对其身份一直有所忌惮,态度始终保持客气。但此刻,看着她那与凤麟郡主颇为相似的面容,韩老夫人胸中的怒火几乎难以抑制。 韩思澜也是目光中充满了怒意。 “不知王妃娘娘派人来我院中,究竟有何贵干?” 梁侧妃目光坚定,直视睿王妃,没有行礼,而是高昂着头颅,眼中甚至闪过一丝慢之色,与之前颓废的形象判若两人。 睿王妃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依旧和颜悦色,“梁侧妃,我本让人去请你院中的徐姑娘,不知为何却是你亲自来了?” 韩老夫人和韩思澜此刻也紧紧地注视着她,期待着梁侧妃将会如何回应。 梁侧妃脸上洋溢着诡秘的笑意,言辞间暗藏机锋,仿佛只需轻轻一点,便能戳破睿王妃的虚伪面具。她几乎就要指着对方的鼻子,直言睿王妃心怀叵测,企图对徐芊芊不利。 睿王妃身旁的老嬷嬷语气冷冽,断然反驳:“侧妃娘娘此言差矣,并非我们王妃娘娘有意寻您,而是韩老夫人欲见徐姑娘。您既然代她前来,便不应轻率地将自己与王妃娘娘牵扯在一起。” 不久前,梁侧妃因女儿之事而深居简出,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然而,转眼间,她便恢复了高调的姿态,甚至对王妃娘娘的权威不屑一顾。老嬷嬷见她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强烈的反感,言辞间更是毫不留情。 梁侧妃眼神转为寒冰,但周围投来的目光让她不得不正视现实。她的目光很快落在了韩老夫人身上,微笑着说道:“亲家今日光临,何不事先通知一声,反而打扰了王妃的雅兴。” “老身此番不请自来,并非为了韩府的家事,主要是为了孙儿奉曜。”韩老夫人言简意赅,只字不提其他。 梁侧妃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位奶娘抱着一个孩子,那孩子与徐芊芊长得惊人相似。这一发现,让她心中泛起一股酸涩。 虽然她知道徐芊芊曾有过孩子,且孩子出生于韩府,但亲眼目睹这孩子,又是另一番滋味。特别是在她的老对手睿王妃面前,她几乎能想象在自己到来之前,这个女人听到了多少关于她的冷嘲热讽。 梁侧妃素来注重颜面,仅仅是想象片刻,便让她怒火中烧。 冲动之下,她不顾一切地冷声质问:“韩府难道连一个孩子都抚养不起吗?”韩府的所作所为,不是与她女儿作对,就是与她针锋相对。 如今更是占据了她的女儿的家宅还不够,还要带着孩子上门来,让睿王妃看她的笑话。 梁侧妃自觉已算是宽容,但仍无法忍受这种欺凌。她的心中充满了愤怒,这个家族实在是欺人太甚。 “侧妃娘娘此言差矣,简直是让老身汗颜。老身虽然年事已高,但仍心系子孙,巴不得让他们个个丰衣足食,儿孙满堂。”韩老夫人稍作停顿,接着说道,“说到这里,老身还有一事想要私下请教侧妃娘娘。” 面对睿王妃在此,加上她突然得知的消息让她震惊不已,她不顾身份的差距,直接提出了质疑。梁侧妃愤怒至极,竟然只是一个五品官的夫人,竟敢对她如此不敬。 不愿让睿王妃目睹过多闲言碎语,梁侧妃并未发作,而是将怒火强行压制,语气略显冷漠地说道: “有何事宜不可即刻明言?你尽可在此刻和盘托出。” 韩老夫人微微扬眉,语气淡然地问:“侧妃娘娘真的认为每一件事都适宜在此场合讨论?” 尽管睿王妃对诸多事宜已然心知肚明,但在她的面前争执,似乎总是有些不妥。 梁侧妃的心跳不由自主地跳了一拍,神色微变,随即冷静地说道:“既是如此,那便移步至我居所细谈。” 说罢,她目光柔和地瞥了眼奶娘怀中抱着的奉曜。 第210章 轮不到你 心底仿佛被什么东西梗住,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不适。 “行路时务必小心孩子,今日天气突变寒冷,切勿让孩子受凉。”睿王妃语气温和,关怀备至。 作为多年的对手,她敏锐地洞察出梁侧妃对这孩子并无太多的喜爱。 梁侧妃越是冷淡,她就越是表现出对这个孩子的喜爱,并反复提及,目的只为触动对方的敏感之处。 正如所言,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 睿王妃的这招,让梁侧妃迈出的脚步不禁停顿,差点被门槛绊倒。 “娘娘小心。”幸好她身边的侍女及时搀扶。 梁侧妃回首,目光凌厉地瞪了侍女一眼,“难道不知道走在前面搀扶吗?” 侍女心知肚明侧妃只是在迁怒,却也只能低头认错。 梁侧妃素来心狠手辣,一旦有人触怒她,哪怕表面不露声色,私下对下人的惩处也是毫不留情。 韩老夫人和韩思澜则仿佛置身事外,两人带着奶娘,抱着孩子,默默地跟随其后,一同前往侧妃的居所。 梁侧妃的院子里,徐芊芊与玉京正亲昵地交谈。 玉京如今备受重视,睿王爷常派遣他执行各项事务,因此在王府中的时间并不多。 今日恰好无所事事,便得以在院子里陪伴徐芊芊。 两人正处于浓情蜜意之中,即便只是肩并肩坐在院子里,不言不语,空气中都弥漫着甜蜜的气息。 “芊芊,你都无法想象,现在我父亲对我极为看重,这一切都多亏了你!”玉京谈及此事时,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照此趋势发展,父亲定会将世子之位传给我。芊芊,到那时,在朝堂之上,我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谈及未来的蓝图,玉京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显然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徐芊芊内心荡漾着甜蜜的波澜,她深信自己抛弃韩玟煜,投入玉京的怀抱是何等正确的选择。韩玟煜无法给予她任何实质性的援助,哪怕是在京城经营生意之时,连维持一家店铺的费用都无力承担。至于朝堂上的奥援,那就更谈不上了。 昔日,生辰宴上被安排坐在末座的耻辱,如同蚀骨之痛,长久地困扰着徐芊芊。然而,自从与玉京结伴之后,她不仅能享受到皇后亲自为她筹办的赏花盛宴,这份荣耀与宠溺,与过往的落魄形成了鲜明而刺目的对比。 “玉京,你对我实乃……”这句感激的话语尚未说完,徐芊芊的目光突然凝固。 梁侧妃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而她身后,竟然跟着两张熟悉的面孔——韩思澜与韩老夫人。不,更准确地说,是两张令她心惊胆战的面孔。 徐芊芊的面色骤变,惊疑不定。她们两人怎会突然降临? “徐芊芊!你怎会如此忘本,在睿王府安享逸乐,竟将一切旧日情分抛诸脑后!”韩老夫人怒火中烧,她的斥责声毫不留情地响彻室内,甚至在场的梁侧妃和玉京也无法忽视。 徐芊芊的面颊霎时失去了血色,韩老夫人在玉京与梁侧妃面前如此尖锐的言辞,让她感到尊严扫地。更糟糕的是,韩老夫人和韩思澜的出现无疑在提醒玉京,她的曾经选择是多么的失策。 “母妃,岂能让如此不识礼数之人擅闯!”玉京果然眉头紧蹙,满脸怒气。 梁侧妃则是冷笑连连:“你以为我愿意引此类人物至此?不过是他们自说自话,来找徐芊芊罢了。” 梁侧妃刚刚还亲昵地称呼徐芊芊为“芊芊”,转瞬之间便直呼其名,足见她对徐芊芊的失望和轻蔑。 徐芊芊苍白着脸,正欲对韩老夫人开口,她的目光却被另一人吸引——那是她的奶娘,而奶娘的怀中,抱着她的儿子,奉曜。 刚才韩老夫人挡住了视线,此刻才看清楚,久违的奉曜似乎已经长高了一些。虽然距离有些远,看不清孩子的面庞,但那只肉嘟嘟的小手,却让徐芊芊的心如同被掏空了一般。 她情不自禁地向前迈出了两步,声音微颤,“奉曜。”奉曜似乎已经到了能听懂自己名字的年纪,听到呼唤,他转过头来,目光与徐芊芊相对。 他的眼角尚挂着泪珠,此刻双眸泛着淡淡的红晕,显得尤为楚楚动人,令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徐芊芊早已抛开了颜面之念,急匆匆地走到奉曜的面前,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审视。 “徐芊芊,你现在倒是一副仁慈的母亲模样,自从与离以来,你可曾踏足半步来看望过奉曜?”韩思澜见徐芊芊脸上满是不舍之情,语带讥讽地说道。 “韩思澜,这里还轮不到你来讽刺我。”徐芊芊虽眼中充满了对孩子的温柔,但对韩思澜的言辞却是冷若冰霜。 “你有什么资格骄傲!身为女官就能随意诋毁他人吗?”韩思澜心中不服,语气虽仍显不满,但显然已不如先前那般尖锐。 “你们有什么话,不妨移步到内室详谈。”梁侧妃不愿再听她们在此地争执,她感到她们的话语如同扇在她脸上的耳光,无情地揭示着她这对儿女的可笑关系。 所有这些关联,都牵扯到韩府,令她不得不面对睿王妃背后可能的冷嘲热讽。她挥手示意,让徐芊芊与韩府的人前往另一间屋子进行谈话。 韩老夫人本想提及凤麟郡主的种种,但此时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徐芊芊身上,她只得将话语硬生生地吞回腹中。反正她们都在王府之内,待与徐芊芊的事解决之后,再向梁侧妃询问。 她此刻内心充满了怒火,亏梁侧妃尚未对她冷嘲热讽,否则她早已忍不住要与她争执起来。 三人带着乳母一同进入了一间静谧的屋子。梁侧妃望着那张满是不悦神色的儿子,心中满是无奈与责备:“看看,这就是你拒绝世家贵族女子的后果。” 尚未完婚,未来的正室便已有了子嗣,这样的消息若是传扬出去,确实足以让人嗤之以鼻。梁侧妃虽然表面上不得不接受这一现实,但要她从心底真正认同,却是千难万难。 “行了母妃,如果没有芊芊,我怎么可能在父王面前超过大哥?她可是咱们西魏唯一的一个女官!是多大的本事!你就只看到这一点不足了吗?”玉京不耐烦道。 第211章 不答应 玉京冲着梁侧妃大喝一声,气呼呼道:“母亲,您不要再说了,我心里的苦您又怎能明白?” 梁侧妃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怒气,她紧紧地盯着玉京,语气冷冽:“玉京,你这是在顶撞母亲吗?你知道我都是为了你好,那个徐芊芊根本配不上你,你为何要如此执着?” 玉京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双手紧握成拳,他努力压制住心中的烦躁,试图平静地回应:“母亲,感情这种东西,不是谁配不配得上就能决定的。我确实喜欢徐芊芊,我无法将她放下。” 梁侧妃闻言,脸色更加难看,她提高了声音:“玉京,你这是在挑战我的底线!你知道我为何反对你们在一起吗?那是因为徐芊芊的背景,她的家庭,她的性格,都与我们睿王府格格不入!你若是与她在一起,只会让你的前途受阻,让你陷入无尽的困境!” 玉京紧咬着牙关,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他低声道:“母亲,我知道您的担忧,但我相信,只要我们真心相爱,这些困难都可以克服。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甚至是我的前程。” 梁侧妃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玉京,她摇了摇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玉京,你这是何苦?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陷入火坑?” 玉京的心中一阵颤抖,他抬头看着母亲,眼中满是愧疚,但他仍坚定地说:“母亲,我知道您对我好,但我不能因为您的担忧而放弃我的幸福。我……我真的喜欢她。” 梁侧妃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中滑落:“玉京,你知道吗?当你出生的那一刻,我就发誓要让你过上最好的生活,不受任何人的欺负。可是现在,你却要为了一个女子,放弃你的前程,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玉京的心如同被针扎一般,他跪在母亲面前,紧紧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坚定:“母亲,我并不是要放弃前程,我只是想要追求我心中的幸福。我会努力让徐芊芊成为我们睿王府的人,让她得到您的认可。我相信,总有一天,您会接受她的。” 梁侧妃看着儿子,眼中闪过一丝动摇,但很快又坚定下来,她抹去泪水,冷声道:“玉京,我给你两条路,要么放弃徐芊芊,重新选择一门合适的亲事,要么离开睿王府,从此不再是我的儿子。” 玉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母亲,眼中满是绝望:“母亲,您这是要逼我吗?” 梁侧妃闭上了眼睛,泪水再次滑落,她轻声道:“玉京,我这是为你好。” 玉京的心中如同刀割,他紧紧地握住拳头,挣扎着站起身,望着母亲,眼中满是痛苦与无奈:“母亲,既然如此,那我便离开睿王府,去寻找我的幸福。” 梁侧妃的身体瞬间颤抖起来,她猛地睁开眼睛,看着儿子,泪水再次滑落:“玉京,你这是在逼我死吗?” 玉京的心如刀绞,他看着母亲,眼中满是愧疚与不舍,但他仍坚定地说道:“母亲,我无法放弃我的幸福,这是我最后的选择。” 说完,玉京转身离去,留下梁侧妃独自坐在椅子上,泪水涟涟。 …… 徐芊芊面无表情地看向满脸堆笑的韩老夫人和眼珠子骨碌碌转动的韩思澜,冷冷地问道:“你们来这里找我,究竟有何贵干?” 徐芊芊的目光如冰封万年的寒潭,冷冷地射向婆母韩老夫人。 韩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眼神中闪过一丝尴尬,但仍强颜欢笑,轻声解释道: “芊芊,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今日来访,实则是有一事相托。思澜自幼聪明伶俐,却因家族名声受损,至今尚未找到佳缘。我听说你如今地位显赫,心想或许你能帮忙为她寻得好归宿。” 韩思澜紧咬着嘴唇,目光闪烁,似乎在等待着徐芊芊的回答。徐芊芊却依然面无表情,语气淡漠: “韩老夫人,您误会了。我虽为西魏女官,但并非万能。婚姻之事,还需看双方缘分。我并非媒妁,无法保证为思澜找到合适的婚事。” 韩老夫人脸色微变,眼神中流露出失望之色,但仍努力保持着礼貌: “芊芊,我知道你误会了。我并非让你做媒,只是希望你能提供一些线索,帮我们寻找可能的对象。思澜自幼与你交好,你忍心看着她孤老终身吗?” 徐芊芊沉默了片刻,抬头看着韩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韩老夫人,我并非无情之人。但婚姻之事,非同儿戏。思澜的名声确实不佳,但我相信,只要她真心待人,总会有人欣赏她的内在美。然而,我却不能滥用职权,为她安排婚事。” 韩思澜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她地握住拳头,忍不住开口: “徐姐姐,我知道我名声不佳,但我真的是无辜的。那些事情都是被人陷害,我一直在努力证明自己的清白。难道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自己值得被爱吗?” 徐芊芊看着韩思澜,眼中闪过一丝同情,但她依然坚定地说: “思澜,我理解你的苦衷。但感情之事,讲究的是两情相悦。我无法勉强他人去接受你,也无法保证你一定会遇到那个懂得欣赏你的人。我能做的,只有提醒你,行事谨慎,尽量避免招惹是非。” 韩老夫人脸上流露出无奈和焦急之色,她站起身,走到徐芊芊面前,语气恳切地说: “芊芊,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我真的无法再看着思澜这样下去。她原本应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却因为家族的错,让她背负了太多的压力。我只求你一件事,那就是在适当的时候,为她提供一些帮助,让她有机会展示自己的真实才华。” 徐芊芊沉默了片刻,心中挣扎着。 徐芊芊冷哼一声,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态度坚决道:“这事,我徐芊芊不答应!” 韩老夫人脸色一沉,眼神里闪过一丝怒气,她盯着徐芊芊,语气冷冽地说:“徐芊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我们韩家的儿媳,你的职责就是协助丈夫管理家务,安排思澜的婚事也是你的责任。” 第212章 威胁 徐芊芊微微一笑,眼神坚定:“我知道我是韩家的儿媳,但我也知道,我不能违背我的良心。韩老夫人,您带着幼小的孩子上门,这种行为本身就让人质疑您的真正动机。” 韩思澜闻言,脸色一红,她没想到徐芊芊会如此直接地指出这一点。她不满地看着徐芊芊,开口道:“徐芊芊,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我母亲是为了什么而来吗?” 徐芊芊轻轻一笑,目光扫过韩思澜,淡淡地说:“韩思澜,你以为我傻吗?你们带着孩子上门,分明就是想让我答应这门婚事,否则你们会这么做吗?” 韩老夫人听后,脸色更加阴沉,她怒视着徐芊芊,语气冷冽:“徐芊芊,你这是在质疑我们韩家的诚意吗?” 徐芊芊淡淡地看了韩老夫人一眼,语气平静:“我只是想让韩老夫人明白,我不会因为你们的请求而违背我的原则。” 韩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徐芊芊,怒声道:“徐芊芊,你这是在找死!你敢拒绝我们韩家,你就别想在京城混下去。” 徐芊芊轻轻一笑,眼神坚定:“韩老夫人,您威胁我也没有用。我徐芊芊行事向来随心所欲,不是你们韩家可以左右的。” 韩老夫人眉头紧锁,上前一步,望着满脸淡漠的徐芊芊咄咄逼人道:“徐芊芊,你还不明白吗?韩思澜是奉曜的姑姑,她的幸福与否,自然会影响到奉曜。我这是为你们全家着想。” 徐芊芊轻轻扬起嘴角,眼神中流露出不屑,反驳道:“韩老夫人,您的心思我明白。但您真的觉得韩思澜会为了奉曜的幸福,而放弃自己的利益吗?她和您一样,都是自私的人,根本不关心他人。” 韩老夫人脸色一沉,怒道:“芊芊,你怎么能这样说?思澜是我女儿,我自然了解她的性格。她虽然有些自私,但绝不是那种不顾亲情的人。你这样说,未免太过分了。” 徐芊芊冷笑一声,道:“韩老夫人,您别忘了,当年您是如何对待我和韩玟煜的。如果没有韩玟煜,您会如此‘好心’地关心我吗?” 这句话仿佛戳中了韩老夫人的痛处,她的眼神瞬间变得阴冷,语气也变得尖锐:“徐芊芊,你这是在揭我的伤疤吗?当年之事,我确实有错,但那是因为我误会了你。现在,我只想弥补过去的错误,让这个家重新回到正轨。” 徐芊芊哼了一声,道:“韩老夫人,您的心机我早已看透。不过,我今日倒要看看,您如何能让韩思澜为了奉曜的幸福,放弃自己的利益。” 韩老夫人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们之间有些误会,但我相信,只要你们愿意沟通,一定能化解矛盾。芊芊,你刚才说的,关于思澜自私的事,我想为她辩解几句。” 徐芊芊轻轻一笑,道:“韩老夫人,您不用辩解,我明白您的意思。不过,我觉得您似乎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韩思澜的心意。” 韩思澜脸色微变,有些生气地说道:“芊芊,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我只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吗?” 徐芊芊收敛了笑容,正色道:“韩思澜,我并非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一个人的心意,是无法强求的。如果您真心愿意为了奉曜的幸福,去化解我们之间的误会,那我愿意给您一个机会。” 韩老夫人见无计可施,当即目露凶光,出言威胁道:“徐芊芊,你可要想清楚,这关乎你儿子奉曜的未来。若是睿王府世子不满意,你儿子的前程可就毁了!” 徐芊芊神色淡然,望着韩老夫人,缓缓开口:“母亲,您说这话,未免太过分了。婚姻大事,岂能作为威胁之辞?我徐芊芊虽是女子,但也不愿将儿子的未来寄托在他人身上。” 韩老夫人脸色一沉,正欲发作,却听韩思澜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稍安勿躁。 韩思澜微微一笑,开口道:“妹妹,母亲也是为了你好。毕竟,睿王府世子身份显赫,若是能与你们结亲,对奉曜的前程自然大有裨益。母亲的意思是,你可以考虑一下这个提议,不必立刻拒绝。” 徐芊芊冷笑一声:“姐姐,您说得轻巧。难道您忘了,当年您与睿王府世子的亲事是如何被取消的吗?那时,睿王府世子还不是如今这副模样,可见,这其中的变数太大。我徐芊芊宁愿儿子平凡一生,也不愿让他陷入权力纷争。” 韩思澜脸色微变,没想到徐芊芊会提及往事。她尴尬地笑了笑,道:“妹妹,你说得也对。但世事难料,谁能保证未来会如何?母亲也是出于一番好意,你何必如此针锋相对呢?” 徐芊芊正色道:“姐姐,您误会了。我并非针锋相对,只是不想让儿子成为他人争斗的牺牲品。我徐芊芊虽然不是什么显赫之家,但也能保儿子一生平安喜乐。至于睿王府世子,他若真的喜欢我,大可以光明正大地来提亲,何必用这种手段威胁?” 韩老夫人听罢,脸色愈发难看。她拍案而起,怒斥道:“徐芊芊,你这是不识好人心!我为了你儿子的前程,不惜与你商量,你却如此不识抬举!” 徐芊芊平静地看着韩老夫人:“母亲,您误会了。我感激您的好意,但我不能违背自己的原则。我宁愿儿子平凡一生,也不愿他陷入权力的泥潭。” 韩思澜见状,忙劝道:“母亲,妹妹也是一片苦心。不如我们换个话题,不要再谈这个了。” 韩老夫人哼了一声,坐回座位上。她瞪着徐芊芊,语气冷冽:“徐芊芊,你记住,此事不会就此罢休。奉曜的未来,我还会继续关注。若是有一天,你后悔今日的抉择,休怪我言之不预。” 徐芊芊微笑道:“母亲,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我的决心已定,无论未来如何,我都愿为儿子的幸福负责。” 徐芊芊抬头望天,眼中闪过一丝忧伤,过去在韩府发生的一幕幕在眼前不断浮现,如同昨日。她深知,那些委屈与悲哀,已成为她心中永远的伤痕。 韩老夫人再次确认:“徐芊芊,你果真要拒绝我们的请求?” 徐芊芊抬起头,目光坚定:“是,我不可能再继续帮助你们韩府。” 第213章 掌控 韩思澜瞪大了眼睛,怒气冲冲:“徐芊芊,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忘了当年我们是如何对待你的吗?” 徐芊芊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我没有忘,但就是因为记得,我才不能帮助你们。” 韩老夫人皱了皱眉,语气严肃:“芊芊,你这是在顶撞我吗?” 徐芊芊摇了摇头,语气平静:“母亲,请听我说。当年我在韩府所受的委屈,您和思澜都看在眼里。我深知,韩府对我有恩,但我也有我的底线。思澜若能找到好婆家,我自然会为她祝福。但若是因为我的帮助,让我的儿子奉曜受到虐待,我宁愿死也不会答应。” 韩思澜脸色一变,怒气更甚:“徐芊芊,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吗?” 徐芊芊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凄凉:“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深知,我在韩府的日子已经过去,我不再是韩府的人。但我有我的原则,有我对儿子的责任。” 韩老夫人沉默了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叹了口气:“芊芊,你说的不无道理。只是,我们韩府如今正是风雨飘摇之时,我实在没有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拒绝我们。” 徐芊芊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的苦衷。但请您相信,我并非无情无义之人。我会用自己的方式,为韩府祈福,希望韩府能够度过难关。” 韩思澜冷哼一声,瞪了徐芊芊一眼,气急败坏,当即怒指徐芊芊,质问道:“徐芊芊,你为何如此冷血?我大哥韩玟煜曾经对你那么好,你为何不愿意帮忙?难道你忘记了他在背后为你默默付出的那些年吗?” 徐芊芊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缓缓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韩思澜:“韩思澜,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你说我忘记了韩玟煜为我付出的那些年,可是你忘了,那些年,他也在利用我,让我陷入困境。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韩思澜愣住了,没想到徐芊芊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急忙辩解道:“不,不是的,我大哥他……” 徐芊芊不等她说完,冷笑道:“别再为他辩解了,韩思澜。我告诉你,我和韩玟煜之间已经没有任何交集了。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没有必要再为他卖命。” 韩思澜瞪大了眼睛,怒气冲冲地说:“徐芊芊,你这是在逼我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等于是在背叛我们韩家!” 徐芊芊不屑地笑了笑:“背叛?韩思澜,你以为你们韩家是什么?别忘了,我徐芊芊可不是你们的附庸。我承认,曾经我确实对韩玟煜有过感激之情,但那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我只想要自己的生活。” 韩思澜脸色铁青,咬着牙,恶狠狠地说:“徐芊芊,你这是在玩火。你别忘了,睿王府世子玉京可是个不好惹的主。如果他发现了你之前的事情,你觉得你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徐芊芊眼神一冷,语气坚定地说:“韩思澜,你以为我会害怕吗?告诉你,我徐芊芊从不怕任何人的威胁。至于玉京,那只能说,那是我的事情,与他无关。” 韩思澜瞪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缓和了语气,试图说服她:“芊芊,你何必这样呢?我们韩家对你有恩,你为何不能放下过去的恩怨,重新开始呢?” 徐芊芊轻轻笑了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韩思澜,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一直都很感激韩家。但是,感激并不意味着我要为你们做任何事情。我想要的,是自由,是幸福。这些,韩家给不了我。” 韩思澜无言以对,她看着徐芊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韩老夫人默默打量着徐芊芊,只见她神情淡然自若,从容不迫。 这与她记忆中的徐芊芊大相径庭,那时的她,总是恭顺地听从自己的安排,如今却变得如此独立,让她感到有些不悦。 “芊芊,你近日似乎有所不同。”韩老夫人语气平静,试图探询徐芊芊的变化。 徐芊芊微微一笑,眉宇间带着一丝傲气:“母亲,人总会成长,有所改变。我只是在追求我想要的生活。” 韩老夫人皱了皱眉,她不喜欢这种挑战的态度。她道:“你刚来京城时,是多么的恭顺,如今却变得如此叛逆。难道你忘了,我是你的婆母。” 徐芊芊轻轻一笑,眼神坚定:“母亲,我一直记得。但我也记得,我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选择。我不能总是听从别人的安排,我要走自己的路。” 韩老夫人脸色一沉,她感到徐芊芊的变化让她难以掌控。她深吸一口气,试图以严厉的语气压倒徐芊芊:“芊芊,你这是在顶撞我吗?别忘了,我是你的婆母,你必须尊重我。” 徐芊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耐,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看着韩老夫人,语气坚定:“母亲,我不是在顶撞你,我只是在表达我的想法。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我也希望你能尊重我的选择。” 韩老夫人看着徐芊芊,眼神复杂。她回忆起徐芊芊刚来京城时的顺从,那时她像一个温顺的小绵羊,一切都听从自己的安排。但现在,她却像一只展翅欲飞的鹰,有着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主张。 韩老夫人沉默了片刻,她看着徐芊芊,心中矛盾。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局面,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徐芊芊的变化。 韩老夫人叹了口气,幽幽道:“奉曜毕竟能够流淌着我们韩府的血脉,这一点,即便是徐芊芊你再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改变。” 徐芊芊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却仍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母亲说得是,奉曜是韩府的子孙,我自会竭尽所能地教导他。” 韩老夫人微微点头,眼神却更加深沉:“我知道,徐芊芊你聪明绝顶,才华横溢,可你毕竟是个女子,有些事情,你以为你能掌控,实际上却未必。” 徐芊芊的笑容微微一滞,她敏锐地察觉到了韩老夫人话语中的深意,轻声道:“您的意思是?” 韩老夫人沉吟片刻,缓缓道:“我听说,你最近在研究水泥的制作方法,而且还颇有成果。可是,你真的以为,这一切都是你一个人的功劳吗?” 第214章 太过巧合 徐芊芊心中一紧,她知道韩老夫人指的是什么,但仍强作镇定:“母亲,我确实有所研究,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韩府的基础上,我岂敢贪功。” 韩老夫人冷笑一声:“可是,有人却说你冒领了发明水泥之功,甚至可能知道韩玟煜在蓟州的事情。” 徐芊芊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知道韩老夫人说的不是空穴来风,心中不禁有些慌乱。但她很快调整过来,平静地问道:“母亲,这话是从何说起?” 韩老夫人瞪大了眼睛,语气变得严厉:“芊芊,你还不明白吗?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你变得不再容易掌控。我之所以说出这些话,是希望你能明白,韩府的利益高于一切,你若是有半点私心,那便是背叛了韩府。” 徐芊芊咬了咬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坚决:“母亲,我从未有过背叛韩府之心,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韩府的利益。至于水泥之事,我确实有所研究,但我也绝不会贪功。至于韩玟煜在蓟州的事情,我确实有所耳闻,但具体情况并不清楚。” 韩老夫人看着徐芊芊,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绝对不能容忍徐芊芊过于强大,以至于威胁到韩府的利益。 徐芊芊闻言,不由得露出错愕的表情来,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难以置信自己所听到的。她轻轻摩挲着桌面,心中的震惊逐渐化作一股难以言说的疑惑。 “母亲,您说的水泥……难道与韩玟煜有关?”徐芊芊迟疑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韩老夫人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既有得意,也有深不可测的意味。她轻轻捋了捋自己的发髻,缓缓道:“芊芊,你还不明白吗?那水泥,正是玟煜的心血结晶。” 徐芊芊的表情变得更加惊愕,她无法想象,曾经温柔体贴的丈夫,竟然会与水泥有着如此密切的联系。她紧紧抿着唇,试图整理自己的思绪。 “母亲,我不明白,韩玟煜他……他怎么可能……”徐芊芊的话音未落,韩老夫人便打断了她。 “芊芊,你还不了解玟煜的才华。他自幼聪颖过人,对土木建筑有着浓厚的兴趣。那些水泥,都是他的研究成果,是他为西魏建筑事业做出的贡献。”韩老夫人语气中充满了自豪。 徐芊芊皱了皱眉,她不想在韩老夫人面前表现出对前夫的质疑,但她心中的疑惑越发强烈。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母亲,我知道韩玟煜才华横溢,但我始终觉得,水泥与他……似乎有些太过巧合。”徐芊芊缓缓说道。 韩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她似乎看穿了徐芊芊的心思。她笑了笑,道:“芊芊,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但事实就是如此,玟煜确实与水泥有着密切的联系。而且,这件事还关系到西魏未来的建筑事业。” 徐芊芊沉默了片刻,她看着韩老夫人,心中五味杂陈。 韩老夫人是为了帮助女儿韩思澜,才会向她透露这些秘密。她轻轻叹了口气,道:“母亲,既然如此,我愿意帮忙。但请您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韩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徐芊芊终究还是她的好儿媳。她缓缓道来,将韩玟煜与水泥的渊源一一讲述。 原来,韩玟煜自幼跟随父亲学习土木建筑,后来又赴京城深造。在研究过程中,他发现了一种新型水泥,这种水泥具有强度高、耐腐蚀等特点,对西魏建筑事业有着重要的意义。然而,这种水泥的制作方法却未曾公开,成为了一个谜。 韩老夫人为了让女儿韩思澜有所依靠,便想让徐芊芊帮忙寻找这种水泥的制作方法。 韩思澜冷笑两声,白了徐芊芊一眼,冷嘲热讽道:“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不过是街头卖烤肉饼的女子,竟然敢说能制造水泥?真是笑话!这一切背后,怕不是有我大哥韩玟煜的暗中支持吧?” 徐芊芊脸上泛起一抹红,心中却是愤怒不已,但她深知此刻不宜发作,只能强忍住心中的怒火,低声回应道:“我虽是卖烤肉饼的女子,但自问从未做过对不起你们韩家的事情。至于水泥,我确实有制造的能力。” 韩思澜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逼近徐芊芊,威胁道:“徐芊芊,你可要想清楚,若是你不能满足我们的要求,我们可就无法帮你隐瞒过去的事情了。” 徐芊芊呼吸一滞,心中不禁紧张起来。她转向韩老夫人,期待着这位婆母能为她解围。 韩老夫人坐在上首,目光如炬,看着徐芊芊,淡淡道:“思澜说得没错,你若不能证明自己有制造水泥的能力,那我们韩家自然不可能轻易相信你。” 徐芊芊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道:“老夫人,我确实有这个能力。请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给您看。” 韩老夫人微微点头,眼神中却透出一丝傲然:“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但你要知道,若是你失败了,后果自负。” 徐芊芊心中一紧,但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她深吸一口气,对韩老夫人行了礼,转身准备离去。 这时,韩思澜却又开口道:“慢着,徐芊芊,你以为这样就能轻易过关吗?我告诉你,即便你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也休想在我韩家立足。” 徐芊芊回头,目光坚定地看着韩思澜:“韩大小姐,我知道您心中不满,但我徐芊芊并非怕事之人。只要我有了证明,我相信韩家会给我一个公道。” 韩思澜冷笑一声,正要反驳,却被韩老夫人打断:“好了,思澜,让她去吧。我们且看她的表现。” 徐芊芊昂首挺胸,看着韩老夫人和韩思澜,道:“老夫人,思澜,有些事情,你们应当知道。” 韩老夫人微微一愣,眼神中流露出疑惑,韩思澜则脸的不解。她们母女俩相互对视一眼,似乎不明白徐芊芊为何突然如此严肃。 徐芊芊深吸一口气,道:“韩玟煜被派去蓟州处理河道问题,与他无关,这一切都是我一手策划的。” 韩老夫人脸色一沉,严肃道:“芊芊,你说什么胡话?河道问题事关重大,你怎么能如此草率?” 徐芊芊微微一笑,道:“母亲,请您听我说完。韩玟煜此次前去,并非为了处理河道问题,而是为了调查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