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我命格,我用鬼王镇万鬼》 第1章 算命 我叫孟平安,出生在一个叫桃李镇的小地方。 虽然,我名为“平安”,镇上算命的半仙也曾说我是大富大贵、百年长寿命, 可我的人生从出生那刻起就跌宕起伏,数次遭遇生死劫难…… 一切还得从八零年初的某个冬天说起。 这日,我住在乡下的外公突发重病,村卫生所处理不了,被送到县医院急救。 得到消息,我妈急得不得了,不顾身怀六甲,在我爸的陪同下,匆匆赶往县城。 不幸中的万幸,等他俩赶到医院时,我外公已经醒了。 医生说,老爷子误把治疗高血压的药错当成胃药,吃多了。 所幸抢救及时,没什么大事,不过还是要住院观察几天。 一起陪在医院的外婆和大舅便让我妈赶紧回家歇着。 毕竟她挺着个大肚子,再两周就要临盆了。 当时一起在医院的,还有我妈的大堂姐李珊和她的丈夫赵大强。 李珊从桃李镇嫁到县城。 丈夫家里是做生意的,是当地最先富起来的那拨人,远近闻名的“万元户”。 一万块钱在如今算不得什么。 在那年代,“万元户”可是如假包换的有钱人。 李珊从小就自视甚高。 自家是县城户口,又成了“万元户”,她更是觉得高人一等,瞧不上那些乡镇穷亲戚。 所以前几年,我妈与她关系并不亲近。 不过,自从她和我妈差不多时间怀孕后,许是有了共同语言,慢慢的,她竟主动与我妈热络起来。 不仅经常找我妈聊天,还不止一次邀请她去县城家里做客。 这让我妈有点受宠若惊。 要知道,李珊夫妻在县城盖了座漂亮的小洋楼。 以前,有亲戚去县城办事,想去她家坐坐,她都没给什么好脸色, 就唯独对我妈特别热情,不仅请她到家里玩,还送她礼物。 这次外公出事,李珊和丈夫赵大强主动帮忙,联系了医生,跑前跑后。 末了,她不顾我爸妈再三谢绝,挺着大肚子,和丈夫一起,亲自将他们送到长途车站。 临上车前,我妈拉着李珊的手,感激不尽,说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报答她和赵大强。 同时,她也有点奇怪。 我外公出事后,外婆只找人带口信给自家儿女。 李珊夫妇又是如何知道此事,第一时间赶过来帮忙? 面对我妈的提问,李珊只是含糊其辞,说自己也是无意间从别人那里听到消息的。 我妈是个心思简单之人,没做多想,由衷地又说了一句,以后一定要报答她。 闻言,李珊忽然伸出手,摸了摸我妈的肚子,意味深长地一笑: “这可是你说的! 放心,你报答我的机会马上就来了。 到时候可不许后悔啊……” 我妈不由得一怔, 只觉得这一刻,她笑得颇为渗人,说的话更是莫名地透着古怪。 “看,车来了,你也该走了!” 不过下一瞬,李珊就恢复常态,指着进站的长途车,亲昵地拍了拍我妈的手。 我妈还以为自己多心了。 此刻已是夜晚,寒风刺骨。 这是从县城回桃李镇的最后一趟长途车,错过了就得等到第二天。 我爸妈连忙和李珊夫妻道别,上了车。 客车司机是个脾气急躁的中年人,见排队上车的乘客动作稍微有点慢,就不耐烦地吆喝: “都快点,别慢吞吞的,耽误时间!” 乘客们都加快动作上车。 唯独有个背着大行囊的老人,左腿似乎有什么毛病,使不上劲,费力地扒拉着车门口的扶手,半天都上不去。 “老头你在磨蹭个啥?”司机不高兴地喝道。 我爸妈已经上车。 见状,我爸看不下去,返回门口接过老头的大行囊,把他拉上了车。 我妈也好声好气劝司机道: “师傅,老人家年纪大了,不容易。” 司机一瞪牛眼,正想凶我妈, 这时,车上有个壮汉外加一位大妈都看不过去,一起出声指责。 寡不敌众的司机只能悻悻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 我爸扶着老人找到位置坐下。 壮汉接过我爸手中的行囊,找地方放好。 老人连声向众人道谢,转头看到我妈高高隆起的腹部,不由得一怔。 见他紧紧盯着自己的肚子,我妈不大自在地咳嗽了一声。 老人这才挪开了视线,低着头,一脸的若有所思。 车子启动。 司机撒气般猛踩油门,带着车上七八个乘客一起摇晃着冲进幽深夜幕中。 半路上,刚才帮腔的大妈无所事事,于是跟我妈搭话: “大妹子,你这快足月了吧, 这么大月份还坐长途车啊?” “没办法,我爸突然病了,我总得去看看。” 我妈简单跟她说了我外公的事。 “你真孝顺,不像我家那不听话的丫头,竟然招呼都不跟家里打,就跑南方去了!” 大妈唉声叹气抱怨了一通自家不省心的女儿,继而夸我妈道, “你这么孝顺,长得也有福气,以后生的小家伙,肯定也是个有福气的娃。 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不?” 我妈还没开口,我爸就得意地抢着回答: “我老婆刚怀上那会儿,去大林寺上香。 寺庙门口算命的李半仙只看了一眼,就一口咬定,她这一胎肯定是男孩。 李半仙还说,这孩子是个百年难得的福禄双全、富贵长寿命,将来肯定有大成就,光宗耀祖!” “那李半仙我也听说过,是算命的一把好手,一算一个准。恭喜恭喜啊!”大妈连声道喜。 我爸高兴得合不拢嘴。 我妈嗔怪地推了他一把: “李半仙随口说说而已,你也信?别整天跟人炫耀!” 说起算命,我妈想到了前几天刚听说的一个消息。 据说,李珊怀孕后不久也曾找人算过命。 只不过算出来的结果十分糟心。 一开始听算命先生说,她怀的孩子肯定是男孩,李珊可高兴坏了。 现在的她,老公争气,家里有钱, 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只有一个三岁的女儿,没有儿子。 可能是生头胎时没调理好,李珊后续一直很难再怀上。 为此,婆家人没少给她脸色看。 强势的婆婆甚至还放话出来, 顶多再给李珊两年时间, 要是还生不出儿子来,就让儿子离婚另娶! 反正她儿子会做生意、赚大钱,有的是黄花闺女抢着嫁。 这也是李珊好不容易再次怀孕后,马上急着找算命先生测算胎儿性别的原因。 算出来是男孩,李珊正高兴呢, 结果算命先生接下来一句话,就如同一盆腊月里的冰水,将她彻底浇了个透心凉。 他说,这孩子是李珊唯一的儿子,却是薄富命,多病多灾,活不过九岁。 李珊气得当场掀翻了算命先生的摊位,拂袖而去。 之前,我妈并不知道这事。 那次,他俩在大林寺遇到李半仙主动算命,回来途中,凑巧遇到回娘家的李珊。 我爸就随口跟她说起了李半仙给我算命的事。 如今再一算,那正是李珊给自己孩子算命后没几天。 我爸的那些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岂不是往李珊心窝里捅刀子吗? 难怪,当时她脸色难看至极,一声不吭就走了。 好在看后来的情形,她应该没把这事放心上,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主动热情。 “孟河,你听到我的话没? 以后别到处跟人讲李半仙给咱孩子算命的事,尤其是当着大堂姐的面,知道不?” 见我爸老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我妈忍不住再次提醒。 “知道了,知道了。” 我爸这人没别的长处,就是特别听老婆的话。 两人都没注意到,不远处的那位老人,一直在悄悄打量着我妈,眉头越锁越紧。 车子开出去一段时间。 大妈瞅了眼车窗外,忍不住朝司机喊: “咦,这么快就到白月岭了? 师傅,黑灯瞎火的,你可开慢点! 岭上的那几处弯道太可怕,去年就栽下去辆大客车,一下死了十几个人!” 第2章 鬼迷眼 白月岭是伫立在桃李镇东面的一座连绵大山。 那年头还没通隧道,进镇的车子只能走弯弯绕绕的盘山路。 山上有几道急转弯,紧挨着悬崖峭壁,地势险峻,以前不止一次出过事故。 所以,大妈的担心不无道理。 更何况,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天地一片昏暗,路面泥泞湿滑,行车危险度大大增加。 可司机却嫌她啰嗦,梗着脖子道: “你瞎担心啥?! 我整天在这条线路上跑,熟悉得跟在自己家一样,就算闭着眼睛都能开!” 说完,他一脚油门。 车子嘶吼着加速往山坡上爬, 没多久就一个大转弯,险险地掠过一处弧度很大的弯道。 乘客们跟着车子一起前后左右剧烈摇摆。 我爸连忙扶住我妈,防止她的肚子撞到前座上,忍不住埋怨这司机怎么如此开车,太吓人。 大妈回头看看刚贴着车子掠过去的悬崖峭壁,捂着胸口,大声朝司机抱怨: “哎,你怎么越开越快?你不要命我们还要呢!” 司机本来脾气就不好,出发前还因为排班的事跟领导吵架,窝了一肚子的火。 大妈越说,他越赌气恼火,不断加速。 当然了,他并不是真的不怕死,而是自认为是老司机了,经验丰富,不可能出事。 车子在漫天雨幕中沿着陡峭湿滑的山路又往前冲了一段路。 司机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老人,突然像是觉察到了什么,猛然起身,紧盯前方挡风玻璃。 深夜加大雨,外面一片漆黑。 除了前头车灯照出的短暂光亮,什么都看不见。 司机从后视镜看到他站起来,嚷道: “老头,坐下! 腿不好还不老实,待会儿摔了可别赖我头上!” 老人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是死死盯着挡前风玻璃外头。 司机正想骂人,老人骇然变色,朝他大喊: “危险!快停车! 车子马上要冲下悬崖了!” 喊完,他一瘸一拐冲出座位,想去阻止司机。 可因为左腿没劲,加上车子摇晃站,一下就摔倒在过道里。 “妈的,老疯子!”司机通过后视镜瞥了一眼,破口大骂。 我爸连忙起身去扶老人,结果后者一把抓住他手臂,大吼: “快!扶我过去! 车子必须马上停下!” 我爸见他似乎有点疯疯癫癫的,不禁犹豫: “司机师傅说没事……” “少废话!不想死的话,马上带我过去!” 老人恼恨地捶了把自己的左腿,朝我爸大吼。 我爸吓了一大跳。 这时,老人撑着我爸奋力起身,猛然朝驾驶座扑了过去。 “死老头子,滚开!” 司机破口大骂,继而朝其他乘客们怒吼, “都别傻愣着! 赶紧把这老疯子弄走,别让他影响我开车!” “老爷子,回去坐下吧,你这样太危险了!”我爸连忙劝老人,同时想去拉他。 刚才那个一起拿行囊的壮汉也过来,试图帮忙。 谁知,看似孱弱的老人力道大得惊人,一下就将他们两个推开, 从怀中掏出张黄色符纸,踉跄着往前一扑,“啪”地一声将其贴在了车子挡风玻璃上。 “死老头子,你做什么,老子……啊!!” 司机破口大骂,可骂到一半,变成了变了调的惊叫。 挡风玻璃上的符纸骤然燃烧,发出一道光亮。 原本聚集在车头前方的黑暗与雨雾霎时淡去不少。 诡异的是, 原本车灯照出的长长山路,像变戏法般一下就缩短了很多, 取而代之的是近在咫尺的悬崖! “啊!卧槽!!”司机惊恐地瞪大眼,这下不用老人再催促,发了疯似地猛踩刹车。 咔吱——!! 老旧的客车剧烈颤抖着,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 乘客们猝不及防,东倒西歪,惊叫连连。 砰! 车子如同发疯的公牛,猛然撞断了悬崖边的石栏。 一侧前车轮霎时悬空! 车上的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车子终于停止前冲,以左前轮悬空的姿势,停在了悬崖边上。 除了老人,车上其他人,都吓得魂不附体。 有两个乘客没抓稳,摔出座位,头破血流地躺在过道里呻吟。 大妈第一个回过神来,破口大骂司机: “王八蛋! 都说让你开慢点,开这么快是想害死大家吗?!” 几分钟前还牛气哄哄的司机,现在尿了裤子,慌乱地辩解道: “不、不关我的事!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我明明看到离悬崖还有很长一段路,怎么就突然变短了?” “那是鬼迷眼。 你看到的长路是幻境,实际上离悬崖已经很近了。”老人面无表情地回答。 之前,他正是发现了这个异况,才赶紧让司机停车。 “鬼、鬼迷眼?你是说,这里闹鬼?您是……懂那行的先生?” 司机看看挡风玻璃上的符纸残留,又看看老人,惊恐之余,语气变得恭敬起来。 老人没有理他,回头看向了我妈,似乎她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一直在吸引他的注意力。 我爸跌跌撞撞跑回我妈身边,抱住她: “阿玉,你没事吧?” 我妈紧紧抓着前座椅,没受伤, 不过因为剧烈颠簸,面色惨白,不是很舒服。 “这位大妹子……”老人一瘸一拐走到我妈面前,正想问点什么,却差点被几个惊慌失措的乘客挤倒。 “司机,开门!我要下车!” “赶紧开门!” 这些乘客见车轮悬空,吓得要命,纷纷冲过去拍打车门,想要逃离。 司机手忙脚乱去摁车门开关,可无论怎么按,那扇门都没反应。 “那、那是什么?!” 突然,大妈指着车外发出变了调的惊叫。 众人顺着她所指看去,全都吓得炸了毛。 大雨中,一道道怪异无比的扭曲黑影悄无声息地从悬崖下方爬了上来! 一共爬上来十多个,在车灯下全都衣衫破烂,血肉模糊,面孔扭曲。 有几个甚至只有半个脑袋,或者四肢残缺、肚破肠流。 这绝不可能是活人! “哎妈,鬼啊!!” “啊~!!啊!” 除了老人,其余人都惊恐万状,乱作一团。 那些鬼影有的攀上车头,有的走到车尾,将车子团团围住,又压又推。 原本就一只轮子悬空的公交车,“咔咔”作响,开始向悬崖外侧挪动倾斜。 “天啊,那些鬼东西想把车子推下悬崖!” “该死的快开门!” “快啊,救命!!” 乘客们吓得要疯。 司机急得都快把开关摁破了,可车门就如同被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 “不行了,门根本打不开,我们死定了!”司机抱着脑袋,绝望哭喊。 眼看着车子被众鬼推动着,一点一点向悬崖外移,壮汉刘建业急忙抄起车上充当垃圾桶用的铁桶猛击车窗。 咚! 咚咚咚!! 可他把吃奶的劲都用完了, 车玻璃依然完好无损,不为所动! 第3章 群鬼索命 在群鬼的推压下,车子“咔咔“作响,一点一点向悬崖外缘不断移动。 车内乱作一团,尖叫、哭嚎声此起彼伏。 我爸紧抱着我妈,声嘶力竭地朝老人喊: “老神仙,快救救我们!” 老人刚才能用符纸驱散鬼迷眼,说明他不是一般人。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都哭喊着向老人求救。 “都让开,让我过去!” 老人不是不想救人,而是被试图逃命的乘客堵住去路,根本无法靠近车门。 闻言,大家才如梦初醒,纷纷后退,给他让路。 老人踉跄着来到车门前,掏出张黄符纸,贴在上头,快速念咒,猛然大喝:“破!” 第一次,没反应。 他马上又贴上三张新符纸,再次念咒,同时迅速掐各种手诀。 三张符纸“轰”的一声同时燃烧。 禁锢车门的神秘力量终于消散。 车门“砰”地一下开启。 司机、乘客们顿时喜出望外,连滚带爬、争先恐后涌下车子。 好心的大妈帮着我爸一起搀扶着我妈逃下车。 壮汉刘建业则一边一个扛着两个受伤乘客逃命。 就在所有人都逃离车子后, 轰隆! 沉重的客车在亡魂们的推压下,一头扎下悬崖,翻滚着落入下方黑暗深渊。 我爸和我妈紧紧抱在一起,吓得瑟瑟发抖。 其他人也面无人色。 刘建业指着不远处的亡魂,颤抖着问老人: “老、老神仙,这、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那是以前车祸死去的亡魂,想讨替身。” 老人的回答让所有人再次毛骨悚然。 尤其是司机,面如土色: “没、没错,我想起来了, 去年那起车祸,车子就是从这处弯道冲下悬崖的。 当时开车的还是我同事!” 刚才,他不仅是鬼迷眼,还迷了心, 明知这地方危险,竟还发了疯般猛加速。 “老神仙,车子已经掉下去了,那些鬼是不是就会走了?”刘建业满怀希望地问老人。 然而,他想得太简单了。 亡魂们并未随着车子坠崖离去,而是突然调转方向,满脸狰狞地朝幸存者们逼了过来。 “妈啊!” “老神仙救命!” 这回,所有人大呼小叫着,呼啦一下,很有默契地躲到了老人身后。 看着步步紧逼的亡魂,老人不禁苦笑: “老子前受伤,就这等玩意儿,都不够看的。 可如今……” 他面沉如水,朝身后人大喝: “都退后!” 闻言,大家顿时作鸟兽散,各自寻找地方躲避。 我妈越来越不舒服。 我爸和大妈一起扶着她,躲在山边一块大石头后方。 我爸脱下棉衣裹住她,让她靠着自己坐下。 唯独刘建业没有跑,鼓起勇气,对老人道: “老神仙,我帮你一起对付它们!” 老人瞥了他一眼,点头称赞: “倒是个汉子!”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厚厚一叠符纸,用力咬破舌尖,喷了一口舌尖血,塞在刘建业手里: “这不是普通亡魂,而是遭邪术加持驱使的恶灵,没那么容易对付。 看着点,它们要是过来了,就用符狠狠拍过去!” 刘建业接住符纸,无比紧张地捏在手里。 亡魂们张牙舞爪猛扑过来。 老人从身上抽出把桃木剑,一口舌尖血喷在剑柄上。 殷红热血在剑柄上如游龙飞腾,迸发出灼热红光。 最先扑到跟前的几个亡魂纷纷避之不及! 动作慢点的被红光击中,凄厉哀嚎着,化作黑烟消散无踪。 躲在周围的人都看呆了。 之前把老人当乞丐的司机瞪大眼,喃喃自语:“神、神仙哪……” 然而,亡魂数量实在众多。 驱散了几个,很快就有另一批汹涌而来。 老人挥舞着桃木剑四下砍杀。 有亡魂中招,惨叫着消散。 可还是有几个趁其不备,绕过他,扭曲嘶吼着朝刘建业以及附近几人扑去。 刘建业毕竟头一次面对这种场面,虽有符纸在手,可一时间还是吓得不知所措。 “大个子,快拍符纸!快啊!”我爸连忙朝他大喊。 刘建业如梦初醒,手忙脚乱抽出张符纸,咬牙朝离得最近的亡魂拍了过去。 那东西躲闪不及,被符纸上散发的红光烧得嗷嗷惨叫着变成黑雾消失。 刘建业顿时大受鼓舞,又接二连三拍出去几张符纸,又驱散了一个亡魂。 “哎,就这么几张符纸,你省着点用啊!” 大妈见他似乎还拍上瘾来了,急忙大声提醒。 “啊对对对!”刘建业一拍脑门。 就是这分神的瞬间,一个只有半个脑袋的亡魂越过他,朝我妈他们所在的方向猛扑过去。 我爸浑身一颤,赶紧张开双臂挡在我妈前头。 而大妈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地遵从本能习惯,手忙脚乱地脱下一只布鞋,朝亡魂猛脸上抽了过去。 半个脑袋亡魂:…… 其他人:…… 亡魂可不是大妈家里的熊孩子,这招对其没有任何杀伤力。 很快,她就连人带鞋一起被其扑倒在地。 她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完蛋,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 刘建业赶紧冲过来,猛砸符纸。 亡魂敏捷地躲开燃烧的符纸,“嗖”地一下,朝后方直扑而去。 那正是我爸妈所在方向! “你、你别过来!信不信我抽死你!”我爸其实快要吓尿了,可还是挡在我妈前头,外强中干地威胁亡魂。 亡魂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一下就将他抽飞出去老远,跟个萝卜似的,倒栽在地上。 眼看着亡魂恐怖的鬼爪就要抓向我妈肚子, 千钧一发之际,老人的桃木剑呼啸而至,刺穿了亡魂本就残缺的后脑勺。 亡魂终于哀嚎着消散。 “老婆,老婆,你没事吧?” 我爸顶着一脑门的血,手脚并用冲回我妈身边。 “我不、不舒服……”我妈摸着险些被亡魂抓到的肚子,虚弱道。 “再坚持一下,等老神仙赶走了鬼魂,我就背你去医院!”我爸握着她的手,急声安慰。 那边,众亡魂怒吼肆虐。 可老人也不是吃素的,手中的桃木剑舞出血红剑花。 刘建业也已经适应了这场面,熟练地对着亡魂猛拍符纸。 在两人的左右冲击下,没多久,十多个亡魂全都消散无踪。 “得、得救了!多亏了老神仙啊!”缓过劲来的大妈高兴地直拍大腿。 “噗!”刚才将桃木剑舞得飞起的老人面色苍白,突然吐出一口血,手里的剑也滑落在地。 “老神仙,您怎么了?”刘建业连忙上前扶住他,找了块路边的石头坐下。 老人摆了摆手,苦笑。 曾经的他,一剑在手,万鬼退避。 可自从伤了根基后,修为一落千丈。 如今,连对付区区几个枉死之魂,都无比吃力。 就在这时,我妈发出一声痛苦惨叫,面色惨白如纸,裤子湿漉漉的,有不明液体不断往下滴。 我爸第一反应是她吓尿了,连忙安慰: “阿玉,不怕不怕,鬼已经被老神仙打跑了。” 我妈浑身哆嗦,猛然拽住他胳膊: “肚子……太疼了!” “哎妈,小伙子,你老婆这是羊水破了,要生了!”大妈是过来人,率先反应过来。 第4章 降世 “什么,要生了?!”我爸大惊,“我、我这就背你去医院!” 可是,他们正置身荒山野岭的腹地。 唯一的交通工具,还坠落山崖。 前方山路茫茫,我爸背着我妈徒步翻越,谈何容易? 刘建业见状一把揪住司机衣领,吼道: “赶紧想办法联系车站,让他们开车把人送医院!” 司机哭丧着脸: “大哥,你以为我不想吗?可车都没了,你让我怎么联系?” 那时不似现在,手机、微信,通讯手段众多。 唯一能联系上车站的办法,只有开11路车,也就是靠两条腿走,前去桃李镇报信。 众人一筹莫展。 大妈查看我妈情况,面色大变: “来不及送医院了! 宫口开得很快,这怕是要急产。 都别愣着了,赶紧给找个干净避雨的地方!” 几个人七手八脚把我妈抬到一处突起的山壁下。 这地方雨淋不着,还能避风。 乘客中有对中年夫妻,大妈招呼那个女的一起过来帮忙。 我妈躺在地上疼得直叫唤。 我爸紧抓着她的手,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幸亏大妈有点经验,对我妈道: “坚持住,大妹子, 都看到头了,马上要生了! 哎妈,这也太快了!” 正如大妈所料,我妈是急产。 别的产妇在产房叫唤了一整天都未必能生下来, 她肚子疼没多久,孩子脑袋上的黑发就已经隐约可见了。 又过了一阵。 “哇……” 随着一声啼哭,我,孟平安,终于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大妈急忙用我爸脱下来的干燥毛衣和棉毛衫将我包裹起来: “呀,还真是个男孩啊。” 我爸紧紧抱着我妈,激动地掉下眼泪。 然而,就在这时, 那些化作黑雾消散的亡魂,突然再次出现。 这次,他们没有一个个往前冲, 而是聚拢后化作一大团黑雾,朝大妈怀中的我猛扑过来! 众人吓得失声惊叫。 原本坐在地上休息的老人急忙挣扎起身, 一把抢过刘建业手中剩余的符纸,朝那团黑雾猛挥过去。 不顾身体虚弱,他强行运气,快速念咒。 符纸如同长了翅膀般,悬浮在半空中。 纸上一道道红色符咒在鲜血催动下,不断闪耀,变成熊熊燃烧的火焰,将黑雾包围。 黑雾也不甘示弱,拼命汹涌膨胀,与之对抗。 期间,一张张恐怖扭曲的鬼脸不断从黑雾中涌现, 发出令人肝胆俱裂的凄厉嘶吼,拼命突破火焰包围,向我冲来。 幸而都被老人及时打散。 司机看出了门道,指着大妈怀中的我大叫: “它们好像盯上那孩子了!” 说完,他连滚带爬,与我拉开距离。 其他人也看出不对劲,不少都逃了开去。 司机还朝我爸喊: “那谁,我看你儿子就是个灾星,搞不好就是他把鬼魂吸引过来的,赶紧丢了吧!” 我爸连忙从大妈手中把我抱过来,与我妈一起紧紧护在怀中。 他们不知道鬼魂为何会盯着我不放。 其他人不想被连累,可以理解。 可作为父母,哪怕死,他们也绝不会丢下自己的孩子不管。 两人一起用身体护住我,试图抵抗黑雾的冲击。 刘建业朝着司机大骂了句“怂包”,冲过来帮忙。 此刻他的符纸已经被老人拿走,情急之下,抄起地上的碎石,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对准黑雾猛砸。 可是,石头对亡魂化作的黑雾一点效果都没有, 反而穿过它们,劈头盖脸砸中了远处的司机,疼得他鬼哭狼嚎: “啊!傻大个,你他娘的长点眼啊!” 危急时刻,老人突然将目光对准了我妈,撇下嘶吼亡魂,转身快步向她冲来。 冲到跟前后,老人竟把手伸向我妈的衣领。 “老神仙,你做什么?!”我爸连忙喊。 啪嗒! 随着一声细微脆响,老人从我妈衣领内扯出一条金链子来。 链子上还挂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金锁片。 不等我爸继续追问,老人朝空中一挥手, 原本围攻黑雾的符咒火焰, “唰”地一下朝他手心里的金锁片汇聚! 火焰在老人手心熊熊燃烧,很快就把锁片烧得焦黑。 老人大声念咒,突然做怒目金刚状,大喝:“破!” 声音嘹亮破空,回荡山谷,久久不散。 随着他这一声怒喝,锁片“咔吧”一声碎裂成两瓣。 “镇!”老人抬手,又一声吼。 原本汇聚他掌心的火焰“轰”地化作一条飞腾的火龙,再次冲向亡魂黑雾。 这回,火龙轻而易举就将黑雾包绕,瞬间撕成碎片! “啊——!!” 黑雾中的群鬼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彻底消散。 山路上霎时安静下来。 “老神仙,好、好厉害!”刘建业望着老人,满眼崇拜。 然而,他话音刚落,老人就默不作声地往后倒去。 “老神仙!”刘建业急忙冲上前,扶住了他。 我爸赶紧把我交给我妈,跑过去查看救命恩人的情况。 两人一起将老人扶着平躺在地上。 只见他双眼紧闭,面无人色,嘴角渗血,气息微弱。 “这可怎么办?”我爸急得不行。 “这位大哥,麻烦您照顾我老婆、儿子,我这就去镇上找人来帮忙!” 我爸平时胆子不大,可见老人为了救他们命悬一线,咬牙鼓起勇气,决定徒步翻越山岭,去求救。 也该他们运气好。 他刚起身准备出发,一辆拉砖的拖拉机“哒哒哒”响着,摇头晃脑地爬上了山岭。 见一堆人哆哆嗦嗦聚集在路边,拖拉机驾驶员不由得一愣,连忙停下询问: “出啥事了?” 众人如同见到了救星,纷纷冲上去围住拖拉机,激动得恨不得跪地喊驾驶员爸爸。 吓得驾驶员还以为大晚上的遇到一大群神经病。 几分钟后,拖拉机重新发动,拉着我们一家三口还有昏迷不醒的老人,前往桃李镇。 其他人则留在原地,等待救援。 拖拉机冲进桃李镇,先到车站报信,让他们赶紧派车去接滞留在白月岭上的乘客。 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将我们这些人送到了镇医院。 我和我妈问题不大,经过医生一番处理,已经平安无事。 可是老人——他的名字为谷阳,问题有点严重。 第5章 夺运换命 经过医院一番急救,谷阳醒了过来。 医生却一脸凝重地告诉他, 他身体各项指标都有问题。 如果不及时治疗,以后会越来越重。 他们医院条件有限,查不到病源在哪里,建议他赶紧到城里大医院去好好看看。 谷阳谢过医生。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 他曾是官家的人,一度风光无限。 可在半年前的那次“屠狼”行动中,他指挥失误,不仅自己受了重伤,还连累五个手下殒命。 他伤的是筋脉,是修行者的根基,普通医院根本看不好。 想要根治,需要用多味珍稀药材配合修行方法,不间断滋养调理。 可谷阳根本不想治疗。 五个跟随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因为他的失误没了,他的心也早就跟着一起死了。 此次,他回桃李镇,不过是叶落归根。 回到和父母共同生活过的小镇,苟延残喘罢了。 另一边。 我爸安顿好我妈后,抱着我,买了麦乳精、鸡蛋等吃食,来看望谷阳,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谷阳看了眼他怀中的我一眼,不由得皱眉。 “老神仙,怎么了?是不是孩子有什么不对?” 我爸见识过他的厉害,知道他不是寻常人,连忙询问。 “我不是什么老神仙,我叫谷阳。 这孩子,看面相本该是个难得的富贵长寿命……” “对,对,老神仙,啊不,谷叔,您看得真准。 大林寺门口算命的李半仙也是这么说我儿子的!”我爸笑呵呵道。 谷阳摇头: “可再仔细看这孩子, 印堂黑气缠绕,面色发青,双眼晦暗无光。 此乃不吉短寿之兆,与原来的好命格可是南辕北辙!” “什么?”我爸大惊。 若是换做别人这么说我,他不仅不会信,还会大骂对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可谷阳又岂是一般人? 我爸顿时紧张不已: “为什么会这样? 谷叔,求您给我儿子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谷阳本来抱着避世隐居之意,不想多管闲事。 可他终究还是做不到见死不救。 无奈地叹口气,他从我爸的怀里把我抱了过去,仔细查看。 片刻后,他把我还给我爸,说道: “孩子的情况我已经有数。 把孩子妈一起叫过来吧,我看事情的起源还是在她身上。” “好,好!”事关我,我爸不敢耽搁, 连忙跟医院借来轮椅,让我妈坐在上头,推到了谷阳所在的病床前。 听我爸转述了谷阳的话,我妈也万分焦急,抱着我,向他恳求: “谷叔,到底是怎么回事? 求求您帮帮我儿子! 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夫妻俩一定全力报答!” 谷阳从衣兜里掏出两块焦黑的碎片,问我妈: “你先告诉我,这东西是哪来的?” 我妈看着他手中的东西,不由得愣了愣: “这是我大堂姐送我的护身金锁,昨晚在您手里烧焦了。” 锁片被烧,我爸妈作为普通人没有想太多,单纯以为当时谷阳需要金子作为驱鬼媒介。 可现在见他郑重其事地特意问锁片的来源,我妈不由得多想了一层: “谷叔,难道这锁片有什么问题? 按理说不应该啊, 我大堂姐送我这东西的时候,说上面刻了护身符,在庙里开过光,可以保平安。” 谷阳用手指摩挲着锁片上残留着的符文,不禁冷笑: “别人说什么,你就信啊? 什么保平安的护身符,我看是催命符还差不多!” 闻言,我爸妈面面相觑。 “这锁片上的符文根本不是保什么平安,而是一种邪术的咒文,是用来夺运换命的!”谷阳道。 “如果我没猜错,你那大堂姐,是不是也怀孕了,而且怀上的日子和你差不多? 只不过,她怀的孩子命格极差,才会耍诡计,用邪术换走别人孩子的好命格。” 我妈霎时变了脸色。 因为谷阳说的每个细节都和李珊的情况对上了,尤其是她孩子命不好这一点。 其实,谷阳已经说得很直白了。 只不过我爸妈,尤其是我妈,一时间还无法全盘接受。 谷阳继续问她: “你那个堂姐,是在你怀孕后,才送你这金锁片的吧?” 我妈木木地点头: “确实,这是我怀孕三个月后,她送我的。 金子太贵重了,我一开始不肯收。 结果,她发了脾气,问我是不是看不起她,才不收? 没办法,我只好收下了。” “除了送你这个,你堂姐是不是还弄到过你的血?”谷阳又问。 我妈再次一惊,因为谷阳又说对了! 就在送她金锁后前没几天,李珊热情地邀请她去她家做客。 我妈去了后,李珊喊她一起帮忙切水果。 结果,李珊不知道怎么搞的,水果刀一滑,直接割在她手背上,顿时血流如注。 其实当时,我妈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隐隐觉得李珊那一刀,不像是不小心,看上去更是有意对准了似的。 可李珊一个劲地向她道歉,说自己不小心手滑了。 我妈就以为自己多心了。 可现在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谷、谷叔,您的意思是, 我大堂姐因为自己孩子命不好,就用什么邪门法子,换走了我儿子的好命?”我妈颤声问谷阳。 谷阳指着发黑的金锁,说: “这锁片上的咒文是种旁门左道的邪术。 干这事的人通过获取你的血液催动术法, 锁片上的咒文就会不断吸取你腹中胎儿的气运,换给你堂姐的孩子。 昨晚上车后,我就察觉到你身上不对劲。 有什么东西隐隐散发着古怪的煞气,朝腹部胎儿聚集。 原来就是这锁片上的符咒在作怪!” 我妈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昨晚谷阳几次三番盯着自己看,原来如此。 谷阳又道: “你们可以去打听一下, 你堂姐的孩子肯定也已经出生了, 而且还是和你同一时间分娩。 因为自从你戴上这个金锁片后, 李珊儿子的命格就与你儿子的命格关联在了一起!” 在昨晚之前,我妈对神鬼之事,还抱着怀疑态度。 但此时,已经深信不疑。 善良的她,一时无法接受的是,有着血缘关系的李珊,竟会害她的孩子! 可这事,若仔细推敲,确实有迹可循。 作为同住桃李镇的堂姐妹,我妈和李珊可以说是一起长大。 自从李珊嫁到县城后,她瞧不上原来的穷亲戚,与我妈关系早就疏远了。 她是什么时候突然主动变得热情起来? 是在两人怀孕之后。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在两人各自算命以后! 第6章 人心难测 李珊向来争强好胜,凡事都不甘于人后,要在同辈众姐妹间争第一。 她俩差不多时间怀孕, 我妈怀了富贵胎,李珊儿子却命不好,甚至活不久。 期间,我爸妈因为不知道李珊那边情况,还傻乎乎地跟她说了我是天生富贵命的事。 回想起当时李珊黑着脸、拂袖而去的场景,我妈心里一阵恶寒。 再想起昨天,在车站告别时,李珊那意味深长的笑及话语,她更是不寒而栗。 当时,李珊笑盈盈地说, 报答她的机会马上就要来了,只是到时候可别后悔。 原来,这女人之所以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并非无的放矢, 而是在暗示马上就要发生的事! 如此看来,所有的一切的确都是她精心布置好的。 “谷叔,这么说,昨晚那些鬼盯着我儿子不放,也是李珊搞的鬼?她哪来这么大能耐?” 我爸不敢置信地问谷阳。 “没错,车祸鬼讨替身这整起事件,都是李珊的手笔。 那些亡魂本来只是寻常的孤魂野鬼,是被人用邪术驱使,才化作恶鬼索命。 而他们的目标,就是你的孩子。 它们本打算让车子坠崖,让孩子胎死腹中,好彻底夺走他的好命格,换给李珊孩子。 失败后,它们又疯狂攻击这个已经出生的孩子。 李珊肯定早就算过了,她的孩子的出生时间就在昨晚。 所以,她才提前安排好, 用术法驱动白月岭上的孤魂野鬼,与这锁片相互感应,发动攻击。 只有让你们家孩子在她孩子出生的时刻死去, 她的孩子才能彻底抢占你儿子的好命格。” 闻言,我妈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更加难看: “我明白了! 我爸突然吃错药,也是李珊搞的鬼。 为的是把我骗过去, 一点点走上她给我和孩子安排好的死路。 她、她怎么会这么狠毒?!” “这女人根本不是人!”我爸也气愤无比,恨不得现在就去找李珊,把她大卸八块。 但比起找李珊算账,我妈更关心的是我的命运,急声问谷阳: “谷叔,李珊换走了我儿子的好命,那我儿子接下来会怎样?” “按李珊原定计划,这孩子本是活不下来的。 可即便大难不死,侥幸存活,术法已成,被抢夺的命格命格已没办法再回来。 这孩子自然是换成了李珊儿子原来的命格,多灾多病且早夭。 看这情形,很难活过九岁。” 谷阳长叹一口气。 他活了五十多岁,与形形色色的鬼怪打过交道。 最深有感触的是, 有时候,最可怕的并非恐怖的厉鬼,而是那深不可测的活人之心。 我爸妈一听,顿时五雷轰顶。 尤其是我妈,说不出的愧疚痛苦。 毕竟,李珊是她的堂姐。 她恨自己太傻,太轻易相信他人,以至于害了自己可怜的孩子。 她拉着我爸,抱着我,“扑通”一声就给谷阳跪下,拼命磕头恳求: “谷叔,我知道您是活神仙。 求求您,帮帮我儿子! 只要能救我儿子,您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爸也一起磕头求谷阳,原本就受伤缠着纱布的额头都磕肿了。 谷阳看着襁褓中的我,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心里不忍,说道: “罢了,我既然与你们相遇,就是与这孩子有缘,总不能见死不救。” 听他这意思,是答应帮忙了。 我爸妈喜出望外,连声感谢。 谷阳又道: “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 若这孩子昨晚真没了, 李珊孩子就彻底拥有了福禄双全富贵命。 可现在孩子既然活下来了, 就等于强行阻断了对方夺运换命的最后一道步骤,留存了一份气运在他自己身上。 这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 哪怕邪术已成,被夺走的命格无法扭转,以后这孩子的人生会很难。 可有这份气运在,好歹还有一线生机!” 听到这话,我爸妈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可是谷阳却给他们敲警钟: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 我答应帮忙,只是你们也要明白,这事并不容易。 这孩子以后必定命运多舛,多病多灾。 尤其是过了九岁生日,便会遇到第一次生死大劫,这是其一。 其二,李珊孩子没能全然夺走命格,注定会有哪个方面不如意。 所以,这女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会再次设法要你孩子的命。 我算了一下, 李珊错过了昨晚那次机会, 再次动手抢夺你家孩子身上气运的最佳时机, 就是在孩子九岁生日后,也就是她家孩子原本的命尽之年。 唉,届时,这孩子既要替李珊孩子去承受注定的命劫,还得面临李珊的再下杀手。 双重夹击之下,能不能撑过九岁那道死劫,就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以后,关于这孩子,无论何事,你们都得听我的,否则我也无能为力。” 我爸妈连连点头答应。 只要谷阳愿意帮忙,什么要求,他们都会遵从。 两人抱着我,再次给谷阳磕头感谢。 我妈恳求道: “谷叔,您放心,往后无论什么,我们都听您的! 这孩子还没取名,要不您给孩子起个名吧。” 谷阳看着襁褓中的我,想到自己半身飘零,无子无女,更无孙辈,不由得生出一丝喜爱。 “好,大道至简,那就叫孟平安吧,寓意一生平安顺遂!” 就这样,我正式有了名字。 我爸妈见谷阳孤身一人,无儿无女,就让我认他当干爷爷。 如果我能平安长大成人,以后就替谷爷爷养老送终。 谷爷爷很高兴,在今后的岁月里待我比亲爷爷还好。 没有他,我的生命在九岁那年就会划上句号,就不会有后来的“鬼王降世、镇退万煞”的经历…… 几天后,我妈带着我出院回家。 她托人好好打听了一番。 正如谷阳所料, 李珊的儿子赵明镜,与我出生在同一晚,甚至连时间都差不多。 不仅如此,她还打听到, 李珊母亲有个亲弟弟,早年遭人拐卖,流落他乡,小半年前才回到家乡,找到亲人。 据说,此人曾拜师学艺多年,精通风水、阴阳之术。 之前,我爸妈还奇怪,李珊何时懂得操弄那些神鬼邪术了? 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 李珊肯定是找她那位舅舅帮忙,设套布局。 我爸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一起去李珊家,找她理论。 他们本以为李珊会抵赖, 哪知,她靠坐在皮沙发上,一边喝着保姆端上来的鸡汤,一边得意地一笑,竟大大方方承认了: “没错,我是让我小舅帮忙,拿走了你儿子的大好命格。 可是,那又怎么样?” 第7章 厚颜无耻 “为了你儿子,你不惜害死我们全家还有当时长途车上那么多人。 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你还是人吗?!” 我妈气愤地质问李珊。 李珊为了确保我能胎死腹中,不顾当时车上还有其他乘客,就下死手,打算让车子坠崖,真的是罪大恶极。 “害你们又怎样? 几条乡镇土包子的贱命,能值几个钱? 能比得上我儿子珍贵?” 李珊没有丝毫内疚,反而振振有词,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我不做这些,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我儿子去死? 看着婆婆逼我离婚,把我扫地出门? 让别的女人登堂入室,享受原本属于我的一切?! 呸,做梦! 我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她说出这番人神共怒的奇葩话语时,一脸的趾气高扬,理所当然。 “李珊!你、你真是无耻恶毒到了极点!” 我妈气得两眼发黑,恨不得冲上去咬她一口。 我爸也被她的毫无人性惊呆了,直接呸了一口: “李珊,你嫁到县城才几天,真当自己是女皇了? 脑子没事吧? 赶紧找个精神病院好好瞧瞧,免得传染给你那宝贝儿子!” 李珊一声冷笑: “呵,李玉,孟河,你们俩又是什么好东西? 我回桃李镇那次,你们应该早就听说我儿子算出来命不好了吧? 你们自己儿子是富贵命,就得意得不行了是吧? 还假装和我在路上遇上, 其实就故意等着我,跟我炫耀,看我笑话的,不是吗? 呵呵,如今风水轮流转,我看你们还怎么得意!” 天地良心,我爸妈那会根本就不知道李珊儿子算出来命不好。 真的是无意间遇到她。 真要怪,也只能怪我爸多嘴,跟她提起李半仙的那些话。 李珊自己心是黑的,就觉得别人跟她一样,也肯定是黑心黑肺的。 “李玉,孟河,你们要是不服气,大可报警。 让警察来抓我啊,让法院判我罪啊! 看警察、法官会不会相信你们的话,哈哈哈……” 李珊幸灾乐祸地看着我爸妈,冷嘲热讽。 她的丈夫赵大强也在边上说风凉话: “你们俩有这闲功夫在我们这里胡搅蛮缠,还不如回去多看看家里的短命鬼! 能多看一眼是一眼,毕竟没几年好活了,是不是?哈哈哈!” “我打死你个王八蛋!” 我爸忍无可忍,大骂着猛扑上去,对准赵大强的肥脸就揍。 我爸几拳打倒了赵大强,却惹了祸。 李珊报了警。 “警察同志,这两人是我娘家无赖穷亲戚。 今天跑上门来,莫名其妙就说我儿子克了他们家儿子,硬要我们赔钱。 这不是敲诈勒索吗? 我们不给,他们就耍无赖,还动手打人!” 警察上门时,李珊一改之前的嚣张,谎话张口就来,成了哭哭啼啼的弱者。 我爸妈百口莫辩。 正如李珊预料的那般,警察当然不会相信换命这种超乎常理的事。 但我爸打赵大强却是不可辩驳的事实。 于是,警察二话不说,把我爸妈拖了出去,还威胁要拘留他们。 吵嚷声引来一堆路人和邻居围观,指指点点。 那些人不明真相,在李珊夫妻的污蔑下,真把我爸妈当成来她家耍无赖诈钱的穷亲戚,对着他俩指指点点,骂他们不要脸。 灰头土脸地从县城回来,我爸一肚子火气与不甘心,还想去找他们拼命。 可谷爷爷的一番话,让他彻底打消了念头: “现在你能拿李珊那一家怎么样? 就算打死他们,你也得坐牢吃枪子。 更何况,他们背后还有个玩邪术的。 逼急了,再摆你们一道,让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有这个精力,还不如放到平安身上。 好好照顾孩子,让他顺利度过九岁大劫。 其他的事,以后再做打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懂吗?” “谷叔说的对,”我妈怕我爸一冲动,真闯出大祸,连忙附和, “现在什么都比不上平安重要!” 谷爷爷说得句句在理,我爸顿时没了脾气: “我明白了,都听谷叔的。” 我爸妈不知道,谷爷爷看似阻止他们继续找李珊讨公道,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十分矛盾。 按照他以前的脾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绝不会让李珊等害人者继续猖狂。 尤其是用邪术残害普通人的,更是不会轻易放过。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的他,一身修为毁损得厉害,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从李珊小舅所用邪术来看,此人修为不低。 虽然,听说这家伙只是临时回来探亲,这两天已经离开,云游四方去了。 可一旦他们去找李珊麻烦,对方肯定会赶回来支援。 谷爷爷真的没有精力与其缠斗。 因为他接下来要把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 如果不早做准备,一旦熬不过去,我就只能代替李珊儿子命归黄泉,便宜那一家子了! 从医院出院后,谷爷爷回到了桃李镇西边山脚下,父母留下的老房子里。 二老去世后,这房子无人打理,早已破旧不堪,西墙角还塌了一部分。 我爸认识镇上几个做泥水匠的朋友,找他们把老房重新修整一番。 还添置了不少家具,总算可以住人了。 在此期间,谷爷爷在一张纸上罗列了一长串的药材,让我爸去购买。 他说,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体质肯定会很差。 他要用这些药材帮我调理身体,尽可能少受疾病侵袭之苦。 除了药材,谷爷爷还让我爸另外再买几样东西: 黄符纸,活的大公鸡,香烛,朱砂等物。 我爸好奇地问谷爷爷,买这些东西做啥? 谷爷爷告诉我爸, 他准备再去一趟白月岭,去给那些枉死在山崖下的人,也就是那晚攻击他们的亡魂超度。 让他们早入轮回,免得再被人利用,出来害人。 我爸大为不解: “那些恶鬼不是已经被谷叔您给灭了吗,怎么还要超度?” 谷爷爷摇头,说他那晚只是强行镇压了那些亡魂,并未将其消灭。 若是将魂魄消灭,那就彻底灰飞烟灭,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了。 白月岭的那些亡魂本无害人之意,是被李珊小舅做法强行驱使,才会作祟攻击活人。 它们生前也都是无辜的普通人。 因为车祸,迷失在了那个阴气森重的悬崖谷地,再也无法回家,回到亲人身边。 所以,他要超度它们,让它们尽快走出悬崖谷底,去往该去之处。 很快,我爸就把谷爷爷罗列的东西采购齐全。 谷爷爷左腿伤了筋骨,行动不便。 我爸就借了辆农用三轮车,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驮着他与一堆东西,前往白月岭。 谷爷爷花了三个多小时做法,终于将那地方的亡魂超度干净,不会再出来害人。 接下来,他就开始为我调理体质。 每天,他都会把我爸买来的众多药材熬成浓乎乎的黑色汤汁,倒进一个浴桶里,让我浸泡。 除此之外,从我咿牙学语开始,他就开始教我念各种镇邪安魂的咒诀。 自我有记忆起,萦绕身边的就是挥之不去的浓郁药汤气味,还有念不完的复杂拗口的咒诀。 饶是如此,我的童年依然十分坎坷。 第8章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出生头几年,我生了好几场大病,成了医院的常客。 最严重的一次,得了重症肺炎,高烧不退,医院都给下了病危通知书。 好在后面总算熬过来了。 期间,我还发生过好几次意外: 走路莫名其妙被车撞倒, 不小心掉河里,淹了个半死, 好好走在路边,被楼上掉下来花盆砸破脑袋…… 不仅如此, 我接手了赵明镜的烂命,衰神附体、气运低弱,再加上出生时遭群鬼围攻,阴气侵体, 这使得我天生就拥有鬼眼,也就是俗称的阴阳眼,能看到许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比如,我曾看到邻居家死去的老人出现,托我转告他儿子,最近在下面手头紧,赶紧烧纸,多多益善! 又比如,我爸同事家里,看到他刚过世的老婆,就坐在他们共同的床上,朝我阴恻恻地笑…… 几次下来,把我周围的大人吓得够呛。 渐渐的,镇上有了流言蜚语, 说我是扫把星转世,天生丧门星、短命鬼,逮谁克谁。 后来,我爸妈才知道,这些流言都是李珊母亲,四处撒播的。 李珊嫁去县城,她父亲去世得早,母亲王菊一直住在桃李镇老宅里。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李珊心狠手辣,身为她的母亲,王菊也不遑多让。 当初换走我命格的事,就是王菊竭力说服她弟弟王鹤天帮忙。 事后,她还倒打一耙,到处跟人宣传,我是灾星转世。 正所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由于幼年时期的我确实多灾多难,还能看见吓人的东西, 镇上很多人,还都真信了王菊的邪! 小小的我,很快成了镇上不受欢迎的人。 那个年纪,是最需要玩伴的时候。 可无论是在幼儿园,还是左邻右舍,甚至亲戚间,都没几个小朋友愿意和我一起玩。 就算有小孩愿意接近我,他们的父母也会将其一把拖走,并恐吓道: “离那丧门星远点,小心他把霉运传给你!” “不许跟他玩,知道吗? 他是个灾星,还会克死人!” …… 类似不友好,甚至充满敌意的言语攻击,几乎充斥着我的幼年时光。 谷爷爷说,我远比一般小孩早慧。 寻常小孩对六岁以前的记忆,大部分都是模糊不清的。 我却能记得三岁到六岁期间的很多事情。 幼年的遭遇,对我今后的性格性格形成起了很大的影响。 一开始,面对他人的排挤恶意,我还试图讨好。 年幼的我,曾不止一次拿着零食、玩具,眼巴巴地去巴结其他孩子,期盼着他们能接纳我。 可是每次的结局,都是我的零食和玩具,被那些孩子或者周围大人扔在地上。 更有甚者,还会吐上口唾沫,或者狠狠踩上几脚, 然后指着我的鼻子骂,让我有多远就滚多远! 还有些孩子,见我软弱胆小,还喜欢故意捉弄我,甚至动手打我。 虽然我爸妈和谷爷爷竭力护着我,可他们总有顾不到的时候。 那段时间,我吃尽了苦头,伤透了心。 这种倒霉状况终于开始发生转变,是在我六岁那年。 那是一个秋天下午,适逢周末。 我爸加班,我妈带着我到谷爷爷家,一起给我熬制药浴。 我一个人寂寞得很,就悄悄从谷爷爷家遛了出来,四处闲逛, 最后逛到一块空地边,看一群十岁左右的孩子在那里踢球玩。 渴望玩伴的我羡慕不已,坐在路边,幻想着自己也能加入他们该多好。 这时,有个大脑袋的孩子突然朝我招手: “孟平安,要不要过来一起玩?” 我瞪大眼,不敢相信他真的是在喊我,急忙转头四下看看,周围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也叫“孟平安”的小孩。 但周围没有别的孩子。 那个大头男孩又朝我喊,我才确定他是真的在叫我。 当时,我激动坏了,两颊通红,一颗心脏砰砰直跳。 太好了! 终于有人愿意和我一起玩了。 我迈着两条小短腿,无比兴奋地跑过去, 待跑近了,才发现,这群孩子中夹杂着张熟悉的面孔—— 王菊的大孙子,李珊的侄子,今年十一岁,正双手抱胸,一脸不怀好意地瞅着我! 刚才距离远,我没看清楚他也在。 此时看清了,才猛然意识到上当了! 这家伙跟她奶奶、姑姑一脉相承,可不是什么好鸟。 以前不知带头欺负过我多少次。 果不其然,刚才还热情招呼我过来一起玩的大头小子,此刻满脸的鄙夷,指着我讥讽道: “你们看,他像不像一条狗? 老子一招手,他就屁颠屁颠跑过来了,哈哈!” “喂!”大头狠狠揪住我衣领, “你给老子趴地上,学狗叫。 否则老子就把你屎打出来!” 王菊大孙子岔开双腿,模样活似偷摸进村的小鬼子,指着自己的胯下,朝我喊: “孟平安,你学狗叫,然后趴地上从老子裆下钻过去,我们今天就饶你一条狗命。 要不然,你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快跪下学狗叫!” “跟你说话呢,聋了吗?” 这帮玩球的孩子显然都是王菊大孙子的朋友,围成一圈将我堵在中间,起哄助威,有的还不停地推搡我。 我被他们推到了王菊大孙子面前,大头用力摁我的头: “快趴下去,钻过去,钻啊,你个贱狗!” 王菊大孙子则大张开着腿,得意洋洋的等着我钻他裤裆。 望着这一幕,我原本的满心欢喜瞬间冻结成冰。 为什么?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们要这样欺负我? 这样的日子,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与其这样憋屈地活着,我还不如跟他们拼了、死了算了! 这一刻,我心中积蓄已久的委屈、愤怒达到了临界点,犹如被点燃油桶,瞬间炸裂! 咚! 我先用手肘给了大头狠狠一击,正中其腹部。 继而冲上前,对准王菊大孙子裆部,赏了他一记精准无误的断子绝孙脚。 “啊~~!!” “呜呜……” 两家伙,一个捂着肚子,一个捂着裆部,缩成一团,疼得鬼哭狼嚎。 剩下三人,见一向软弱的我活腻了,竟敢动手打人,立马嗷嗷叫着,朝我猛扑过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年,为了让我变得更加健康强壮, 谷爷爷除了每天雷打不动的药浴、咒诀,还教我习武。 虽然吃了不少苦,可到六岁时,我在谷爷爷的严格教导以及长年累月锻炼下,学会了很多一招致胜的格斗技术。 更何况,当时彻底愤怒的我完全处于暴走状态,跟个武疯子一般,力气远比平时大了很多。 围殴我的几个家伙确实比我高大,可都是寻常孩子,合伙欺负欺负弱者还凑合,哪见过这种阵势? 很快,那三个本想围殴我的孩子被我打得鼻青脸肿,连滚带爬。 这一刻,我彻底释放原本被压抑的自我,已经完全不讲武德! 第9章 不如发疯 一阵拳打脚踢后,我还不解恨, 见王菊大孙子摇摇晃摇地站直了身子,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在爆发出一声怪叫后,我一跃而起,跳到他背上,一口咬住他耳朵,狠命撕咬。 王菊大孙子立即发出杀猪般的哭嚎,大声向同伴们求救。 可另外几个小孩都被我此刻恐怖模样吓坏了,连滚带爬,全部落荒而逃。 王菊大孙子眼看求救无望,又无法将我甩下来,疼得要命,不得不哭着求饶: “孟平安,我错了,我错了! 好疼啊,求你放过我吧!” 我猛然一拍他后脑勺,学着大人的模样,大骂道: “王八犊子! 孟平安爷爷我也是你敢叫的?!” 说完,猛揪他那只被我咬伤的耳朵。 王菊大孙子又是一阵鬼哭狼嚎,很没出息地改口: “我错了,孟哥!孟爷!孟祖宗! 别扯了,耳朵要断了,呜呜……” 王菊大孙子哭着认怂,我怒火平息了些,从他背上跳下来,对准他的肥屁股,狠狠一脚: “给老子滚! 下次再敢来老子面前晃,见一次,打一次!” 王菊大孙子捂着耳朵与屁股,哭着落荒而逃。 这一架,我是打痛快了,出了淤积多年的一口恶气。 不过,到了傍晚,王菊就纠集了这几个挨打孩子的父母,浩浩荡荡,气势汹汹地堵在了我家门口。 “李玉!你给我滚出来! 看看你家那个丧门星、短命鬼干的好事? 敢把我孙子打成这样, 今天不让这小子当众给我们磕头认罪赔钱,你们全家就别想好过!” 长得比柴油桶还粗壮的王菊抖着满脸横肉,泼辣地叉着腰,拍着我家大门声嘶力竭地叫骂。 什么字眼难听,她就专捡那些骂。 其他几个孩子的家长也跟着叫嚷,让我赶紧滚出去,给他们磕头道歉。 那天,我爸去县城给我买药材去了,谷爷爷在自己家那边。 家里就只有我们娘俩。 这些人更觉得我们好欺负,气焰无比嚣张。 回家后,我已经跟我妈交代了打架的事。 她听说我被几个大小孩那般欺辱,心都快碎了。 这些年,她一直为当初自己没能识破李珊的真面目内疚不已,觉得是她害了我,郁郁寡欢。 如今,这种痛苦的感觉和我之前的愤怒一样,在外面那帮人的刺激下,达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偏偏这时候,王菊在外头不停骂我是“克谁死谁的丧门星”、“短命鬼”、“扫把星”。 等等类似字眼,如同锋利尖刀,不断往我妈心窝子上捅。 “啊!!” 随着一声怒吼,我妈体内积压多年的负面情绪,终于在王菊不懈努力的刺激下,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洪荒之力。 只见她疯了般红着眼睛,一把抄起扫地的长扫帚,猛然掀开门,尖叫着杀了出去。 我妈的外貌属于秀气的江南小媳妇那种,个子不高,平时说话也细声细气的,给人文静柔弱的感觉。 可此刻,她披头散发,脸色铁青,眼睛血红,咬牙切齿,犹如常山赵子龙附体,疯狂挥舞着长扫把,一路见谁打谁! 这样子,跟鬼神附体,暴走发癫差不多。 饶是泼辣如王菊,都被她这架势吓到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狠狠吃了她一扫把,当场扑街啃泥。 我妈还不解恨,抄着扫把继续往她身上猛抽,同时大骂: “死老太婆! 你把大粪当饭吃的吗?天天满嘴喷粪! 敢骂我儿子,信不信老娘把你摁粪坑里让你一次吃个够?! 谁是真正的丧门星、短命鬼,你他妈的心里没数吗? 你那好外孙才是丧门星、短命鬼! 你们全家都是丧门星、短命鬼!!” 那个傍晚,我妈差点把手里的扫把抡出了火星子, 横扫千军万马,一路追打着王菊等一票人,穿越大半个镇子, 轰动全镇,引来围观者无数。 当我爸提着大包小包从县城采购来的药材回到桃李镇时,前脚刚踏出车站,后脚目睹的就是我妈持扫帚行凶的激烈场景。 一开始,他还撮着牙花子感叹: “卧槽,这是哪来的武疯子?厉害,真他么厉害!” 边上一起看热闹的有认识我爸的,捅了捅他的胳膊,说: “孟河,这不就是你老婆吗?” “乱讲!”我爸心里暗骂这人眼瞎, “这怎么可能是我老婆? 我老婆她多温柔一个人,她…… 咦?卧槽!! 老婆?! 怎么回事? 老婆,等等我啊!” …… 经过这件事后,我和我妈两人一战成名。 多年后,人们说起桃李镇的特产,还有不少人会念以下几句顺口溜: 桃李小镇,桃李镇小, 三面环山,一面朝海, 盛产桃李,还有海鲜。 镇东孟家,特产疯子, 一大一小,天下无敌。 好吧,就是从那天开始,我终于明白了人生第一个道理。 那就是,面对欺辱你的人, 任何卑微、讨好都是没有用的。 这么做,只会让对方更加觉得你软弱可欺。 还不如彻底发疯,效果更好。 当然,发疯的前提是,你得有这个资本和实力。 不然就成了提前送人头。 领悟了这个终极奥义后,我彻底放飞自我了。 从那时候起,谁敢再对骂我灾星、倒霉鬼,欺负我,我和我妈就当场疯给他们看。 几次下来,效果很好。 虽然周围人还是排挤我,不跟我玩, 但至少没人敢再当面对我说什么难听话,更不敢再动手欺负我。 正所谓,实践出真理。 至此,我彻底明白,如果不想受人欺负,唯有自己变强。 以前,谷爷爷让我每天泡药浴,背晦涩难懂的咒诀,练习拳脚功夫,我还不大愿意,老是想偷懒。 可打那时候起,我一改以往的懈怠,变得积极主动。 我想尽快变得健康强壮,更要顺利度过九岁的死劫,好好活下去。 不再让爸妈、谷爷爷再为我操心劳累,为我伤心难过。 要狠狠打破王菊散播的我是丧门星的谣言。 绝不让李珊一家称心如意! 带着这样的决心,在谷爷爷的陪同下,我几年如一日地泡药浴、背咒诀、习武强身。 有时候,谷爷爷让我照着他给我的黄纸线书,抄背上面他指定的镇邪咒诀, 我干脆把整本书的咒诀都背了个滚瓜烂熟。 说来也奇怪,刚开始背咒诀时,我觉得这东西复杂难记还拗口。 可看的多背的多了,这些文字符咒在我眼里竟渐渐变得简单起来。 到后来,绝大部分咒诀我看一遍就能记住。 那些繁复的符,我对着描摹一遍,就能顺利画出第二遍。 第10章 仇人相见 谷爷爷发现这一点后,很是惊奇。 他说这些符咒都是他师父传给他的。 他的师父本是道家的门外弟子。 老人家将毕生所学的道家法术融合其他门路术法,自创门派“玉灵门”。 他跟着师父勤勤恳恳,耗费数十年,才把师父传授的一切融会贯通。 我虽然只会背咒描符,还没开悟领会炁场, 可这么小年纪,这么短时间,就能将这些复杂文字符图,牢记于心, 谷爷爷说,绝对是天赋异禀了! 从那天起,他开始教我一些简单术法。 毕竟,离我九岁死劫越来越近。 学点这方面的东西,关键时刻,说不定能用来保命。 时光飞逝。 很快,我八岁了,已经在镇上小学读书。 这时的我,身体强健了很多。 从原来的医院固定客户,变成了一年到头连感冒都很少。 在多年背诵镇邪咒诀加持下,我遭遇意外事故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就连鬼眼也闭合了,不会轻易看到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再加上长期练武,我比同龄孩子足足高一个头,身形看上去也更健壮。 周围原先那些把我视作不祥之人的家伙,渐渐发现, 长大后的我,似乎与正常孩子没什么区别啊? 不仅没区别,学习还非常好。 当在我在学校连续考了几次班级第一后,这些人就集体患上了失忆症, 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全然忘了我是个灾星的谣言,开始羡慕嫉妒我爸妈,养了这么个好儿子。 就这样,我摇身一变,竟成了同一拨人眼里的“别人家的孩子”。 我爸妈高兴得合不拢嘴。 要不是谷爷爷提醒,还有个九岁生死劫在不久的将来等着我, 他们都要以为当初的命格被换,不过是虚惊一场。 有人高兴,那自然就有人不高兴。 就在我距离九岁生日只剩三个月时,某天放学,在半路上听到有人冷冷地喊我名字: “孟平安!” 我回头一看, 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漂亮女人带着个男孩,站在路边盯着我。 眼神冰冷怨毒,犹如草丛里的毒蛇! 女人留着一头波浪卷,戴着珍珠项链, 身上的绿色大衣看上价值不菲, 浑身散发着与小镇格格不入的时髦与富贵。 她的五官仔细看的话,与我妈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在精致妆容修饰下,更加艳丽些。 她身边站着的那个男孩,年纪与我相仿,个子比我矮半个头。 不似我们这些整天在外边乱跑,晒得黑乎乎的乡镇小孩, 他的皮肤很白,睫毛长长的,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 身上的衣服也很考究, 暗红格子衬衫搭配深蓝色大衣,脚上的黑皮鞋干净铮亮。 而当时的我,刚从学校踢完球回家,一身臭汗, 土得掉渣的蓝白运动款校服外套半搭在肩膀上,一双运动鞋上全是泥。 跟对面的精致男孩相比,我简直就是新鲜滚烫刚出土的泥腿子! “孟平安,”卷发女人又叫了我一声,满脸的鄙夷与嫌弃, “李玉怎么把你养成这个样子?就跟乡下野猴子似的!” 一开始,我没认出她是谁,但此刻终于反应过来。 从小到现在,我没见过李珊几次。 至于她的儿子赵明镜,那个偷走我命格的小子,更是一次都没见过。 不过,我妈经常给我看李珊的照片,要我记住她的长相,让我以后看到她小心点。 用谷爷爷的话说,我好好活着,就是这女人心头最锋利的一根尖刺! 此刻,李珊嘴里说着贬损我的话, 可不知为何,我竟从她的神情语气中读出了一丝浓浓的嫉妒意味。 问题是,我根本想不通她到底在嫉妒什么。 可能还是气愤我为什么还没替她儿子去死,所以心理不平衡吧? 直到数年后,在经历过一系列事件后,我才明白,这女人当时的确是在嫉妒。 嫉妒我身上拥有她儿子永远都无法拥有的某种特质。 谷爷爷曾说过,我侥幸活了下来,没让赵明镜夺走全部气运。 这么一来,姓赵的小子就没法完全抢占我的好命格,肯定会出现某种缺憾。 可初次见面,我把这小子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都没发现他有什么称得上缺憾的地方。 他有着很不错的五官,在同龄人中显得颇为高挑的个子,不胖不瘦的身形。 除了面无表情,给人阴冷疏离感,挑不出任何错处。 至于臭脸这毛病,大概是遗传他妈,总自以为高人一等,瞧不上咱们这些乡镇土包子。 据说,这小子在县城最好的小学读书。 成绩非常优异不说,体育也很厉害,在全市小学生运动会里拿过金牌。 去年还被评为全市优秀小学生。 李珊一家万分以这个儿子为荣。 王菊在镇上到处跟人吹嘘这个外孙有多优秀。 我对着赵明镜研究了半天,最后得出以下结论: 所以,这小子唯一的缺憾,可能就是跟他妈一样,五行缺德了。 毕竟,那可是他家的“优良”传统,不是么? “喂,你骂谁乡下野猴子? 你和你儿子还是臭不要脸的贼骨头呢!” 此时的我,早就不复幼儿时的卑怯,面对李珊的嘲讽,马上开口回敬。 李珊让自己儿子换走我的命格,可不是贼骨头么? “臭小子,你骂谁?!” “谁接话,我就骂谁,多此一问!” “你、你!”李珊第一次近距离和我打交道,没想到我嘴巴这么厉害,丝毫没有心理准备,气得不得了。 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下来,眼里泛着渗人寒光,冷笑道: “你就尽情耍嘴皮子吧,毕竟没多久好嘚瑟了。 实话告诉你,你这个短命鬼活不了多久了。 到时候有你哭的时候!” 说完,她拉起始终一言不发的赵明镜,转身走向不远处的男人。 这时候,我才发现,不知何时站了个五十不到的男人。 那人穿着灰色衣袍,头发往后倒梳,长须飘逸,颇有道骨仙风之姿。 只是目光幽深,神情阴冷,浑身透着一股邪气,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第11章 哪都不能去 李珊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到男人面前,一改刚才的高傲姿态,满脸讨好,指了指我,低声与其说话。 为了防止被我听到,她还特意用手挡在嘴部。 这些年,我跟着谷爷爷练武诵咒,远比一般人听力要好。 知道他们现在说的话的肯定与我有关,我假装整理衣服,实则竖起耳朵,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字不落。 李珊恨恨地对那个男人道: “小舅,您也看到了,这小畜生嚣张得很! 您不是说他这些年肯定多病多灾,倒霉至极吗? 我怎么看他比牛犊还健壮? 亏我妈几次提醒我,说这小子现在怎么好得不得了,我还不大相信。 现在才眼见为实啊!” 我就说,李珊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原来,是听王菊说我变得越来越好,特意跑过来一探究竟。 而那个男的,就是她那个会邪术的小舅王鹤天。 王鹤天瞥了我一眼,皱眉道: “是我失算了。 没想到这小子原本的命格如此强悍。 在我的魔通乾坤换命术已成之下,还能硬闯出一线生机。 无论是八年前有人出手帮忙,让他得以苟延残喘, 还是如今的逆风翻盘,都是留在他身上的那道气运的造化。 这小子,不愧是百年难遇的大福之命!” 李珊盯着我,眼神贪婪而急切: “小舅,那您尽快想法把这小畜生身上的气运全都夺过来,给我家明镜啊。 明镜以后有大出息了,肯定会好好报答您。 不如、不如,趁这小畜生只有一个人,您现在就料理了他!” 李珊的话让我悚然一惊。 这女人百闻不如一见,还真不是一般的歹毒。 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怂恿姓王的,对我下毒手! 我急忙扭头打算跑路,免得真遭了他们毒手,就听王鹤天低声斥责道: “你懂什么?妇人之见! 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你都当耳旁风? 错过了让这小子胎死腹中的机会, 就只有等到他九岁生日,也就是明镜原本的死劫时,让他代替明净去死。 如此,才能完成命格的全盘转换,把他身上最后那丝气运抢过来。 你要是沉不住气,现在就去动他, 坏了事,害了你儿子,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王鹤天劈头盖脸一通训,李珊只能讪讪说自己知道了,一切都听他的,不敢乱来。 我暗松了一口气。 至少眼下,小命暂时保住了。 谷爷爷说得一点都没错,这八年多来,李珊无时无刻不想要我的命,成全她儿子。 要不是王鹤天再三告诫,没选对时机,干了也白干,只怕她早就对我下手了。 我不禁更加好奇,再次盯着赵明镜猛瞧。 这小子身上到底出现了什么样的缺憾,才会让他妈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不可耐? 换做其他人,被我像看什么稀缺货似的不停地上下打量,一般人早恼了。 赵明镜却始终面无表情,一双跟女孩子般漂亮的眼睛,波澜不惊。 这小子倒是挺沉得住气! 因为特殊经历,我远比寻常八岁小孩来得成熟。 然而,这赵明镜似乎比我更加少年老成。 赵明镜没反应,他妈却沉不住气了,狠狠瞪了我一眼,骂道: “死短命鬼,看什么看!” 骂完,她一把拉起她儿子,陪着王鹤天,坐上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小轿车,扬长而去。 那时候,私家车还是稀罕物。 真是不公平。 李珊一家坏事做绝,可听说这几年,她老公赵大强生意越做越大,发展了好几家公司。 不仅有气派的私家车,还在市里买了房子,很快就要搬过去。 王菊得意得不得了,走路都是鼻孔朝天,逢人便吹嘘吹嘘她女儿、女婿多厉害,都快吹上天了。 谷爷爷说,李珊家之所以越来越好,还是得益于赵明镜身上那些原本属于我的气运,可以兴旺家人。 李珊他们一走,我赶紧跑回家,把遇到她的事,告诉我爸妈。 我妈大惊,一把抱住我,生怕我现在就会消失一般。 我爸也坐立不安。 这几年的风平浪静,让他们心生一丝侥幸。 期盼着所谓的九岁命劫,随着我一年比一年健壮,不攻自退。 如今,李珊带着王鹤天出现,一下子就撕碎了他们的美好幻想。 就算老天爷真的大发慈悲,愿意放我一马,不会在九岁时给我降大灾, 还有王鹤天等在那,确保我会替赵明镜去死。 我爸妈马上推出自行车,载着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谷爷爷家。 时值傍晚。 谷爷爷准备好今晚要用的药材,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栽的那棵香樟树下休息,等我们过去。 这些年,我爸妈每天都是买了食材,带我到谷爷爷家,做好饭菜,一家人围在一起吃过晚饭。 然后,谷爷爷带我泡药浴,背咒诀。 直到深夜,我爸妈才回家睡觉。 我则睡在谷爷爷家,第二天早起跟他练武。 雷打不动,都成了习惯。 说来也奇怪,最近三年,谷爷爷对熬制药浴的水,要求越来越严格。 必须要用他家院子里的那口井里的水,其它一概不行。 记得有一次,谷爷爷身体不舒服,让我爸代为熬药。 我爸偷懒,用了自来水,马上就被谷爷爷发现了,还挨了骂,只能把药材全部倒掉,用井水重新熬。 我好奇地问谷爷爷,为什么非得用这口井的井水熬药。 谷爷爷每次都讳莫如深,只说这是为我好,以后我就会明白的。 经过多年努力,我越来越健壮, 可谷爷爷却一年比一年衰老,满脸沟壑,头发苍白。 这两年还有了气喘的病症,尤其到了冬天,严重时会喘不上气来。 还有他那条伤腿,三天两头还会发作,每次都疼得死去活来。 实际上,谷爷爷才六十五岁,看着却像七十都不止。 我爸妈看着难过,不止一次想陪他到省城大医院去看看,每次都被他拒绝。 他说自己这是伤了筋脉,寻常医院根本看不好,不必费那个劲。 我爸妈劝不动他,只能作罢,尽可能多承担点他的日常起居。 我们都知道,谷爷爷不是普通人。 可他究竟是何来历,以前是做什么的,我们再怎么好奇,他都只是简单地一笔带过,不愿详谈。 此刻,见我们三人匆匆跑进院子,谷爷爷见我们神色不对,连忙起身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把遇到李珊等人的事说给他听。 本以为谷爷爷会和我们一样吃惊,却见他面不改色,完全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语气: “离平安九岁生日只剩三个月,他们不出现,那才叫奇怪。” “谷叔,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最近别让平安上学了。 反正再一个多月,学校就要放假了。”我妈提议。 虽然我爸妈也曾憧憬过我能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市里的重点高中,考上好大学。 但此时此刻,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我能平安活着,长大成人,比什么都重要。 谷爷爷点点头: “我也正有此意。 接下来这几个月,就让平安住在我这里,哪都不要去,这样更安全。” 我爸妈连连点头。 我心里却“咯噔”一下,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真的哪都不能去?稍微出去一会都不行?” 我妈以为我贪玩,在谷爷爷家里待不住,想溜出去玩,马上板起脸道: “这还用问?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你哪怕闲的长蘑菇了,也得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哪都不准去! 学校那边,我会找理由请假,你不用担心。” 我妈误会了。 我并非贪玩或者怕耽误学习,才想找机会出去。 真的是有别的很重要的原因…… 第12章 同桌 一听接下来三个月,必须老老实实待在谷爷爷家里,寸步不离,我心里无比郁闷。 并非我真的贪玩,想溜出去玩,而是这样一来,我就无法履行和林丹的约定了。 林丹是我在学校里的同桌,是个梳着两条麻花辫子的文静女孩。 近一年来,随着我是灾星的谣言不攻自破。 如今的我不再是孤独一人,有了很多朋友。 不过一年级刚入学那会儿,谣言还没完全消散。 班级不少学生都是桃李镇本地人,知道我的情况,纷纷与我保持距离。 本来,老师给我安排的同桌是另外一个女生。 结果,那女生又哭又闹,当着全班同学面,说我是扫把星,死活不愿意和我坐一桌。 老师批评她,不该相信封建迷信,都无济于事。 由于这个女生起了带头作用,接下来老师又接连安排三个女生与我一起坐,都被她们以相同的方式拒绝了。 老师头都大了。 不过,最终,我还是有了同桌,那就是林丹。 她之所以会成为我的同桌,原因很简单。 因为她和我一样,在这个班级里,都属于被嫌弃的那种人。 桃李镇是个小地方,只要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马上就能传遍整个镇子。 我的情况就是如此,林丹的也是。 我遭人排挤是被视作灾星,林丹不受欢迎,是因为她的身世。 林丹母亲在她三岁时,就生病死了。 六岁时,她父亲也死了,可死得极度不光彩。 那段时间,附近乡镇接连发生五起年轻女子在偏僻地方独行时被侵犯的恶性事件。 还有两个女子在事后被勒死在案发现场。 事情重大,掀起轩然大波。 公安全力以赴,在最后一起案件发生半个月后,抓到了嫌疑人。 正是林丹的父亲。 证据确凿,林丹父亲进去后很快就交代了犯罪事实,并在次年秋天吃了枪子。 林丹失去双亲,跟着年迈的奶奶生活。 那两个死亡女子的家属,还去林丹奶奶家里闹过,要求赔偿。 后来,他们看这户人家家徒四壁,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实在困难,只能悻悻作罢。 因为父亲做的那些恶,林丹和奶奶在镇上饱受白眼。 周围孩子都不叫林丹名字,叫她“杀人犯、臭流氓的女儿”,三天两头欺负她,根本没什么人愿意和她玩。 小学开学时,就算没人愿意跟我一起玩, 但好歹,我已经靠发疯和拳头,“说服”了大部分人,不敢再明着欺负我。 林丹却依然如同一只受过严重惊吓与伤害的鹌鹑,缩在角落,大气都不敢出。 她越是如此,越有人喜欢捏软柿子,逮着机会就欺负她。 对于林丹来说,非常不幸的是, 我们班上有个叫钱多多的男生,正是林丹父亲害死的女子之一的表弟。 开学第一天,放学路上,他就纠集了一帮熟悉的小孩,追在她身后扔石头,最后把她推倒在路边的泥坑里。 看着磕破了口子还沾了大量脏泥水的新衣服,林丹伤心地哭了。 她家里经济困难,奶奶省吃俭用,靠捡垃圾、卖废品,才勉强凑齐钱,扯了布料,动手给她做了套新衣服,穿着入学,希望能让她体面点。 在此之前很长时间,她身上穿的都是旧衣服拼接改造的,经常被周围孩子笑话。 可是新衣服穿了还不到一天,就磕破了。 林丹心疼得眼泪吧嗒吧嗒直掉,不敢回家,怕奶奶看到了伤心。 见她哭,钱多多等人笑得非常开心,大骂着“打死你个杀人犯的女儿”,拼命往她身上丢石头和泥巴。 这时候,我刚好路过,看到这一幕,二话不说,上前一脚一个,把钱多多和他的同伙踹进泥坑里,全部滚成了狼狈不堪的泥猴。 林丹呆在原地,怔怔地看着我。 那表情,我至今难忘: 卑怯,惊讶,感激,但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她没有信心,不敢确定,我真的是来帮她的,还是本身就和钱多多有仇,才找他麻烦。 直到我连问了她好几遍“没事吧”,她才终于敢相信,我真的是来帮她的。 “没事,我,谢谢……” 应该是太久没有遇到有人愿意向她释放善意,她笨嘴笨舌,语无伦次地向我道谢。 随即她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小心翼翼地道: “你、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是谁? 我叫林丹,我爸他就是、就是……” 她竟主动提醒我,她父亲的事。 一开始,我还不大理解,但仔细一想就明白过来了。 她怕我不知道她是所谓的杀人犯的女儿,才出手帮她。 一旦知道了,就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所以,她赶紧先自爆身份,免得我主动发现她是何人后,觉得自己帮错了人,恼羞成怒,迁怒于她。 这是被欺负到了各种地步,才会形成如此卑微怯懦的反应。 我之前再被排挤欺负,也没沦落到草木皆兵的地步。 可见,林丹身上承受的痛苦与委屈,远比我遭受的,要厉害得多。 那一瞬,我对她同情满满,脸上却是满不在乎地一笑,大大咧咧地说道: “我知道你是谁,但你爸是你爸,你是你,他做的事情,与你有什么关系? 对了,第一天开学,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 我就是桃李镇某些缺德家伙嘴里大名鼎鼎的丧门星,孟平安。 咱俩半斤八两!” 闻言,林丹愣了片刻,终于“噗嗤”一声笑了,表笑还边擦着眼泪,抹得脸上都是泥。 这时,我们的班主任老师正好路过。 她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女人,在课堂上很严厉,私底下却是个公正、明是非的好老师。 一看老师来了,钱多多等人立即作鸟兽散。 班主任家离学校不远,她将林丹带回家,帮她清洗干净,换上她女儿的衣服。 再把她的衣服洗好,用熨斗烫干,一针一线把上面的豁口补好。 耐心做完这些,班主任才把林丹送回家。 第二天,班主任正式替我们安排座位。 我和林丹是班上唯二不受欢迎的人。 就这样,我们俩成了同桌,一起坐在教室最后一排。 第13章 结伴而行 入学后,我人品大爆发,连续考了几回年级第一,还在学校间的竞赛中,拿了金奖,受到校长的多次公开表扬。 二年级下半学期时,我已经成了班长,左邻右舍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从丧门星摇身一变,成了文曲星下凡。 曾经排挤我的学生,渐渐向我靠拢。 包括因为林丹的事,恼恨了我不少时日的钱多多,竟然也成了我最忠实的簇拥者。 原因很简单。 钱多多是如假包换的学渣,看到作业一个头两个大。 当他发现,抄我的作业可以让他蒙混过关后, 于是毫无原则地一改之前对我的态度,整天“班长长、班长短”地跟在我屁股后面,拍马屁。 因为有我“罩着”,林丹在学校里即使没别的朋友,但至少不会像一开始那样到处遭人欺负。 她肉眼可见地变得开心了不少,不再像最初那般,犹如惊弓之鸟,有时候脸上甚至会出现难得的笑容。 为了感谢我的照顾,她偶尔会在我的课桌抽屉里,偷偷塞个煮鸡蛋或者一只桔子之类的吃食。 当我无意间从课桌里摸到这样吃食,看向她时, 她每次都会羞涩一笑,然后低下头,轻声让我在课间吃了,还说可好吃了。 我爸妈都是有正式工作的人,谷爷爷貌似也不缺钱。 从小到大,我吃穿不愁。 这些吃食对我而言,很寻常,也就没太当回事。 直到后来,无意间了解到她家庭情况,才知道, 她只有在逢年过节以及生日那天,才能吃上个煮鸡蛋。 桔子之类的水果更是可遇不可求。 可她把这些对她而言极为难得的珍贵食物,都塞给了我。 我们俩关系好,学校里某些嘴贱的家伙,就开始散播谣言,说她是我未来的老婆。 当然,这些谣言没多久就散了。 因为,我每遇到一个传播谣言的家伙, 但凡男的,就通过以(物)理(打击)服人,让对方“心服口服”。 如果是女的,就通过发癫,让其退避三舍。 我家和林丹家在同一个方向。 自从她在放学路上被钱多多等人攻击后,班主任就交给我个任务,那就是放学后,让我与她一起结伴而行。 林丹一开始在我面前还沉默寡言,不敢说话。 后来慢慢熟悉了,她才惴惴不安地告诉我, 从奶奶家到学校,中间有一段农田,种满了玉米,平时人烟稀少,让她十分害怕。 她父亲的受害人中,有一个就是死在玉米地里。 虽然此玉米地,非彼玉米地。 可看到那茂密的玉米林子,她就会联想到那幕惨剧,情绪低落,害怕不已。 “平安,我害怕。 有几次经过那片玉米地,我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是真的,不是我胡思乱想的,是真的看到过。 那天天快黑了,我一回头,就看到一双发着光的眼睛躲在玉米杆子后,像野兽一样闪闪发光,非常非常可怕! 你说,会不会是我爸害死的女人冤魂,来找我索命?” 林丹不止一次跟我描述对那片玉米地的畏惧,说到害怕处,浑身瑟瑟发抖。 她说,她一定要好好学习,长大了找个好工作,要赚很多很多钱, 不仅要孝敬奶奶,给她养老送终, 还要设法赔偿那些受害人家属,这辈子都要竭尽全力替她爸爸赎罪。 虽然,钱财不能让受害者起死回生,也无法减轻他们人的伤痛, 可这是她想到的自己能做的唯一的事情。 彼时,在谷爷爷的教导下,我已经掌握了开闭鬼眼的能力。 平时,我的鬼眼都是闭合的,但只要念相应咒诀,就能开启。 林丹反复提到放学途中的玉米地里有鬼,我还特意去查看了一下。 那地方确实如林丹所言,行人稀少。 狭窄的小路两边是一大片青纱帐般的玉米林,密不透风。 最近的住户在农田尽头,大约五六百米远的地方。 风一吹,绿涛起伏,沙沙作响,确实冷森森的。 不过。我站在玉米地前念咒开启鬼眼,来回看了好几遍, 既没看到半个鬼影子,也没察觉到任何阴秽之气。 我由此做出结论,玉米地闹鬼,纯属无稽之谈。 所谓的躲在玉米杆子后头窥探她的可怕眼睛,应该还是林丹的心理作用。 当时,我对自己的判断很有自信,还劝说林丹不用太在意这个地方。 殊不知,在不久的未来,我会为自己当初的草率,后悔莫及。 为了让林丹不再害怕,我做出一个决定。 原来我和她结伴放学,一起过了镇医院,就在岔路口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后来,我改为陪她一起走过岔路口,一直走到那片玉米地前。 然后,我就会站在路边一块突起的土坡上,目送她走过这段路。 一直等她走完这片玉米地尽头,到达有人居住的路段,她会回过头,笑着向我摆手告别。 我也会向她招手示意,然后才转身回家。 一天又一天,只要上学,每天都是如此。 林丹告诉我,自从有我陪伴,她再也没有在玉米地里看到过那双鬼眼,再也不会害怕得晚上做恶梦了。 说这话时,她一向如受惊的兔子般惶惑不安的眼睛终于有了笑意与希望。 可是现在,我骤然不能去学校了,只能待在谷爷爷家不准出去。 没有我这个同桌“罩着”,林丹在学校里会不会重新被人欺负? 她独自路过那片玉米地时,会不会害怕,再次做恶梦? 这些都让我担心不已。 可同时,我也明白,九岁死劫不是闹着玩的。 尤其是亲自目睹过李珊的恶毒后,更加明白关键时刻,我必须乖乖听从谷爷爷的安排。 否则稍有不慎,等待我的将是万劫不复之地。 于是,从那天起,我就老老实实地“家里蹲”,半步都不敢离开谷爷爷家。 时间过得挺快。 转眼两个月就过去了。 在此期间,李珊和王鹤天再没出现过。 我周围也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异样。 可是谷爷爷说,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用不了多久,我人生中最严峻的那场风暴就会猛烈降临。 在这段时间里,谷爷爷还是每天雷打不动地让我泡药浴,背咒诀,练武。 看似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可我还是渐渐地察觉到些异样。 “谷爷爷,这药汤的气味,怎么和以前不太一样?” 这天晚上,再次泡药浴时,我捂着鼻子,忍不住问道。 以前,谷爷爷熬制的药汤也不大不好闻,可总归还是各种药材混合在一起散发出来的气味。 可最近,这黑乎乎、黏糊糊的汤汁里,除了原来相似的药材气息,明显混入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刺鼻气息。 远古,苍凉,腐败,冰冷…… 各种怪异感觉混杂在这股气息中,一言难尽。 第14章 出事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 我老老实实待在谷爷爷家里。 经过这段时间药浴,我总觉得身体似乎与之前有所不同。 似乎有一股莫名的动静在体内蛰伏,时不时横冲直撞。 我问谷爷爷,这是什么原因? 他告诉我,他在药浴中另外添加了几味药材,有助于固魂健体。 我感受到的异样应该就是那些药材所致。 谷爷爷都这么说了,我就没有多想。 不久后发生的事情证明,他确实没有骗我。 只不过没有向我袒露的,就是他究竟给我多加了哪种药材。 距离我九岁生日越来越近,转眼就只剩下七天了。 这期间,李珊和王鹤天依然毫无动静,除了之前露了一面,就好像彻底消失了一般。 可他们越是如此,越让人心里没底。 谷爷爷倒是波澜不惊。 我爸妈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无时无刻都在焦虑。 我也是如此。 毕竟,事关生死,不是闹着玩的。 我能否如同出生时那个雨夜,再次侥幸逃脱, 还是代替赵明镜,奔赴黄泉,从此成为阴曹地府的一缕冤魂, 一切都不得而知。 就在我倒数着那几天日子,度日如年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噩耗从天而降,给了我人生中第一个重大打击! 我长时间没去学校,班主任担心我功课会落下,就定期安排同学给我送课堂笔记和作业。 谷爷爷家位于镇子边缘的山脚下,比较偏僻。 正好,我们班的学习委员家离谷爷爷家不算太远,同在同一个方位。 于是,他就承担起了给我送笔记和作业的任务。 我在谷爷爷家闷得快发霉了。 每次见学习委员,就如同久旱逢甘霖,准得拉着他聊上老半天,通过他了解学校和同学们的近况。 这天傍晚,是学习委员固定的每周一次给我送作业的日子。 我眼巴巴地在院子里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他出现。 “老杨,你终于来了,可等死我了!” 学习委员姓杨,因为有点老学究的气质,班级里的很多学生都开玩笑叫他“老杨”。 老杨点点头,从书包里拿出学习资料,递给我,双眉紧锁,五官往下耷拉,看上去心事重重。 “你怎么,考试考砸了?还是挨老师批了?”我接过资料,开玩笑逗他。 老杨摇摇头,犹豫了一下,才吞吞吐吐道: “咱们班里出事了,就昨晚,你、你听说了吗?” “没有,”我愣了一下,“出什么事了?” 老杨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脸色,欲言又止。 “你倒是快说啊,卖什么关子!”我不耐烦地催促。 老杨的神情举止,让我莫名有些烦躁,心里隐隐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不祥之感。 老杨不安地推了推眼镜,先给我打预防针: “那我说了,你可别急啊。 你那暴脾气,谁见了都害怕。 我知道你跟她关系很好, 好,好,我不啰嗦了……” 老杨见我快要翻脸,终于不敢再拖延,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般说道: “昨天傍晚,林丹出事了!” “什么?”我浑身一凛,一把抓住老杨的胳膊,大声喊道, “她出什么事了?说清楚点!” “啊,好疼啊!我就知道你肯定要当场暴走。 快、快放开我,疼死了!”老杨哭丧着脸,喊道。 我这才意识到,情绪激动下,自己下手太重,都快给老杨胳膊掐出乌青了,于是连忙松手。 老杨后退几步,与我拉开安全距离,这才开始讲述发生究竟发生了何事。 林丹的遭遇,老杨也是听多方人员议论说起,拼凑在一起。 据说这事已经传遍大半个镇子,只不过我一直待在谷爷爷家里,寸步不离,没有与外界接触,就不得而知。 昨天傍晚,下雨时分,天下起了蒙蒙细雨。 天色暗得比平时早,才五点出头,就已经一片昏暗。 林丹恰逢做值日,离开学校比平时晚。 她独自一人踏上那片密密麻麻的玉米地前的小路。 当时周围根本不见人影,安静得犹如墓地。 唯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如幽灵般如影随形。 远方人家的橘黄色灯光在雨雾中若隐若现。 林丹害怕不已,想加快脚步,奔向前方的光亮之处。 可就在这时,她听到什么声音隐藏在雨声中,在其身后不断响起。 是脚步声! 还有玉米杆子不断遭到碰撞发出的声响! 她悚然一惊,慌忙回头, 正好与那双躲藏在玉米杆子缝隙间的眼睛四目相对! 那双眼睛在黑暗中幽幽发光,似野兽,更似鬼魅。 “啊!”林丹吓得大叫一声,拔腿就跑。 就在这时,一双强壮有力的胳膊从玉米林里伸出来,猛然勒住她的脖子,捂住她的嘴,硬生生将她拖进了密不透风的青纱帐里,先捅了她一刀,然后用绳子勒住了她脖子……” 说到这里,老杨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 “不幸中的万幸,那人用力勒紧绳子时,有人突然出路过,听到玉米地里动静不太对头,就大喊起来,最后把那家伙给吓跑了。 要不然、要不然她那会儿就没命了! 不过,坏人还是跑了,现在公安正到处找呢。” 昨晚,林丹遭遇的并非她之前以为的鬼魂,而是活生生的人。 根据林丹自己以及救了她的路人描述,公安很快就锁定了嫌疑人。 正是林丹父亲害死的两个受害女子之一的弟弟,名叫孙家伟。 孙家伟的姐姐,就是之前林丹提到过,被她爸爸勒死在玉米地里的受害人。 孙家伟母亲去世得早,父亲长年在外做工,很少顾家。 他是由姐姐照顾着长大。 姐弟俩感情深厚。 姐姐的无辜惨死,几乎将他击垮。 单是林丹父亲的死,还无法彻底消除孙家伟的愤怒与仇恨。 所以,他最终选择了对林丹下手,如法炮制林丹父亲对其姐姐做过的一切。 听完老杨讲述,我如遭雷击。 以前,林丹跟我描述那双让她害怕的隐藏在玉米林子里的鬼魅眼睛时, 我还以为那是她深受她父亲之事的影响,想象出来的。 因为,我特意开启鬼眼,去玉米地里看过,没发现任何阴秽之气。 现在再回想,才意识到自己真是蠢透了—— 长久以来,盯着林丹的绝非什么索命冤魂,而是活生生的人,孙家伟! 正当我深受打击,浑浑噩噩时, 老杨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知不知道凑巧路过,救了林丹一命的是哪个吧? 不,你肯定想象不到。 那个人竟然和我们一样,也是个小学生,好像叫什么镜子,啊,不对,是明镜。 哦,对了,赵明镜,就是这个名。 听说他不是咱们镇上的人,是从市里来的,来镇上看望外婆,结果就遇上了林丹的事。 这家伙真是太勇敢了! 听说当时就他一个人经过玉米地。 换做是我,可不敢大喊大叫,把孙家伟吓跑。 万一姓孙的杀红了眼,一起给杀人灭口了,怎么办?” 第15章 犯浑 我被这惊天噩耗彻底击懵,脑子里一团乱麻,半天说不出话来。 直到老杨突然提到“赵明镜”这个名字,我才有了反应: “赵明镜?怎么是他?!” 市里来的,外婆在我们镇上,老杨描述的情况都与李珊儿子儿子相符, 所以这个赵明镜百分之九十九就是李珊儿子,那个阴沉沉、没表情的小白脸! “你认识赵明镜?”看我如此反应,老杨不由得好奇地问。 “认识,怎么不认识?”我咬牙切齿道。 就是拜这小鳖孙所赐,我才不得不留在谷爷爷家里,寸步难行, 才无法送林丹走过那段潜伏着危险的玉米地。 结果,林丹出事, 赵明镜这小子竟摇身一变,成了救下她性命的英雄。 简直就是讽刺又诡异! 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愧疚、憋屈,眼眶发热,表情狰狞。 老杨吓得摆着手,又后退一大步: “孟平安,你别这副要生吃人的样子,好可怕!” 我抹了抹眼睛,沙哑着声音问: “林丹现在怎么样了?” 老杨犹豫了几秒钟,最终还是如实回答: “不是很好。 听说,赵明镜叫来附近居民,林玉米地查看时, 见她躺在地上,身下都是血。 一开始人还是清醒的,到医院后昏迷了,现在还在抢救,到底怎么样了,我也不知道……” 我原本就揪紧的心,此刻更是尖针猛扎般剧痛无比。 那个在夕阳余晖下向我挥手的小小身影,浮现在我眼前。 继而,与我想象中躺在医院中、奄奄一息的她重叠在一起。 我脑袋一热,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拔腿就往院子外冲。 “平安,站住!” 正当我的一只脚即将踏出院子大门的那一刻,一道苍凉的声音骤然响起。 是谷爷爷! 他拄着拐杖,佝偻着身子,出现在屋檐下,显然已经听到了我和老杨的对话,看向我的目光罕见地严厉。 我不由得停下脚步。 “那啥,没别的事,我、我就先走了。我妈还等着我吃饭呢!” 老杨看我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本来就害怕。 现在又多了个声色俱厉的谷爷爷,更是搞得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忙找了个借口,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平安,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了吗?! 在你过完九岁生日前,绝不能踏出这地方半步!” 谷爷爷见我僵在院门口,并没有返回来的意思,不由得提高声调,语气也变得愈加凌厉。 多年来,他老人家一直拿我当亲孙子疼爱,平时鲜少有对我这么疾言厉色的时候。 之所以如此,实在是形势所逼。 我本该理解他的苦心, 然而那时,我整个人正处于情绪最激动的巅峰,疯劲一上来,就跟入了魔一般,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林丹出事了!她快死了! 本来我要是能每天看着她走完玉米地,她就不会出事。 我必须去看看她,跟她说声对不起!!” 我抹着泪水,发泄般朝谷爷爷大吼。 “你出去,离开这地方,那我们多年来的努力很可能就前功尽弃了!”谷爷爷怒道。 这段时间,我已经知晓了他坚持让我待在此地的原因。 原来,为了应对我终将到来的死劫, 多年以来,除了药浴、咒诀、练武,谷爷爷还耗费漫长时间及巨大心血, 在他家地界里布下一座复杂的法阵。 一旦法阵启动,就能抵御各种侵害,护我平安。 我若是主动离开,就会失去法阵的保护。 我心里岂能不知谷爷爷是为我好? 可疯魔劲已经彻底烧昏了我的头脑,觉得自己这样子像缩头乌龟一般躲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什么意思? 连自己的朋友都保护不了,眼睁睁看着她出事,连去医院看她一眼都做不到。 “要是必须得这么窝囊,才能活下来,还不如给我个痛快,直接死了算了!” 三个月闭门不出积累的烦躁,骤然听说林丹出事的巨大内疚,让我犯浑,朝着谷爷爷大喊,说出了让我后悔内疚一辈子的话, “我才不会像你,同伴死了,不去找凶手报仇,就一直躲在这里,什么都不做!” 其实,喊完这些话的当时,我就已经后悔了。 这些年,我经常会看到谷爷爷一人躲在角落,情绪低落,有时还会抹眼泪。 每次逢年过节,他还会在后院摆上一桌酒菜,独自一人默默地对着桌上摆放的五只酒杯,喝个酩酊大醉。 我爸妈不敢细问,但我总忍不住好奇,上前安慰他。 看着年幼的我努力抬起小手,给他擦眼泪,他不禁心软,有一次趁着酒劲,向我透露了那段让他一蹶不振的往事。 “平安,来,爷爷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位分别是庄和风、孔贤、冬凯…… 他们都是爷爷过命的好兄弟,可是……” 他抹着眼泪,逐一向我讲述着他那几个手下的模样、性格、籍贯及生平, 一直讲到他们如何在一次行动中因为他的失误而丧生。 我这才知道,原来谷爷爷并非普通风水先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不过,我若是再追问他的真正身份,谷爷爷就会警醒过来,含糊其辞,不愿细说。 行动失误、导致手下惨死,这是谷爷爷心中最大的痛。 此刻,昏了头的我竟拿此事来激他。 我后悔莫及,正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还没来得及抬手,有人抢先一步,替我完成了心愿。 我妈,不知何时出现在院门口,狠狠一巴掌,就把我打得如同陀螺,滴溜打转。 “混账东西! 敢对谷爷爷说这样的话,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谷爷爷这些年的内疚自责,我们一家都看在眼里。 我妈很清楚,我说的话不亚于往他心窝里捅刀子,而且还是带倒刺的那种。 她真是气急了,一巴掌还不解恨,随手抄起边上放着的长扫把,劈头盖脸,朝我打了过来。 我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万分后悔下,干脆没有躲闪,硬生生地挨了这一扫把。 这可不是室内用的那种塑料软毛扫把,而是院子里扫落叶用的竹扫把。 上面的细竹枝划过我的面颊,顿时划出三道红痕,很快就渗出一排排细密血珠。 我妈愣了一下。 其实,她非常心里疼我, 只是这一下真的被我气得红了眼。 她没想到我竟没有躲避, 看着我脸上的血痕,既心疼,又恼恨我的不争气,握着扫把,愣在原地,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流。 第16章 一定要活下去 见气氛僵硬,我爸两手提着刚买回来的菜,先劝我妈: “阿玉,你冷静点! 别李珊那边还没什么动作,你先一扫把把咱儿子给打坏了。” 随即,他又回过头来骂我: “臭小子,你真是良心被狗吃了,竟然对谷爷爷说这种狼心狗肺的话! 这么没孝心, 就算雷不劈死你,屁也嘣死你, 还不快跪下给谷爷爷道歉!” 不用我爸讲,我心里已经后悔得要死。 谷爷爷对我那么好,我真是脑子被太平洋淹了,才拿他最难过的事刺激他。 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头认错: “谷爷爷,我错了,对不起,您狠狠骂我打我吧!” 谷爷爷走过来,没有骂我,更没有打我,而是深深叹了口气,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语重心长道: “爷爷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 那小姑娘出事,你心里难受。 可是眼下,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你现在赶去医院, 帮不上什么忙不说,只会害了你自己!” 听了谷爷爷的话,我原本冲动发热的脑袋终于有了一丝清醒。 确实,林丹正在医院抢救,我跑过去,可能连她面都见不着。 救治这种事,我不是医生、护士,根本帮不上忙。 可一旦脱离谷爷爷家法阵的保护, 李珊和王鹤天就有机可趁, 他们一定会抓住这难得的时机,对我下毒手。 我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我这条命不仅仅是我自己一个人的。 谷爷爷、爸妈为了让我平安长大,花了多少心血。 我不能冲动地只随着自己的心意胡来。 “我明白了,谷爷爷,您放心,我不会再跑出去了。” 谷爷爷想了想,对我爸妈道: “那个小姑娘,家里就只有奶奶一个人。 有她爸的事在,估计也没几个亲戚愿意帮忙。 孟河,李玉,你们俩方便的时候去医院看看, 打听一下她究竟怎么样了,给她奶奶搭把手,帮忙垫些医药费,也算替平安尽一份心意。” “好,谷叔。” “放心吧,吃过晚饭,我们就去医院看看。” 我爸妈一口答应。 “你看看你,谷爷爷对你多好,事事都替你考虑。 你却一点都不懂事,真不知道让我说你什么好!”我爸数落我。 刚才,我那么伤谷爷爷的心,可他还是处处替我考虑。 我感动不已,连忙道: “我错了,谢谢谷爷爷。 您对平安的好我都记得,等我熬过了这次劫难,长大后,一定好好孝顺您!” 听到这番话,谷爷爷布满沟壑的面庞在灯光下不由得柔和了几分, 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说道: “好孩子,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说话间,他眼底似有泪花隐隐闪烁。 我看到了,却没有多想, 还以为他这是感动高兴的。 见我终于老实下来,大家都放了心。 吃完饭后,我爸妈立即赶往镇医院。 谷爷爷则按照老规矩,给我准备药浴。 泡完药浴后,本来是背皱诀的时间, 可是谷爷爷却道: “平安,今晚,先不被咒决了,谷爷爷有别的事要让你做。” “要做什么事?”我好奇地问。 “你泡药浴这么久,最近是不是总感觉有股力量在体内时不时地涌动?” “对,是这样!”我马上点头。 “那是药浴的作用,爷爷等会儿用针灸给你扎下穴位,让那股力量与你身体更好地融合,帮助你强健身体。” 说完,他拿出一只黑木匣子,打开后,露出里面放置的一排银针。 谷爷爷会扎针灸,以前不止一次在我生病时给我扎过,效果还不错。 我没有任何怀疑, 按照他的吩咐,脱下上衣,躺在床上。 不过,奇怪的是, 以前,谷爷爷给我扎针灸,不出半小时就结束了, 扎的穴位也很简单,不是头面部,就是耳朵、手部。 可今天,他不仅扎了我的眉心位置, 还重点扎了脖子、后背, 时间之长,足足快三个小时,疼得我龇牙咧嘴,时不时“啊啊”叫唤。 不仅如此,以往扎针, 他顶多用酒精棉球擦拭银针消毒, 可今天,他面前却摆了几个小罐子, 时不时用银针从各个罐子里沾染黑乎乎的不明物体,扎在我身上。 憋了许久,我终于按捺不住好奇,问: “谷爷爷,这黑乎乎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还要多久?好疼啊!” 谷爷爷手中动作不停,用银针飞快地在我身上点刺游移,低声道: “这黑色的也是药材,为了让你的身体更好地吸收融合那股力量, 这次针灸时间要更长些。 好孩子,你再忍耐一下。” “好。”尽管身上疼得要命,可谷爷爷都这么说了,我只能含着眼泪,咬牙坚持。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疼得真的快受不了的时候,谷爷爷终于收回手中的银针,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长舒一口气: “好了,你可以起来了。” 我如获大赦,倒吸着凉气从床上爬起身,走到镜子前,照了照。 奇怪,谷爷爷明明用针沾着那黑乎乎的玩意儿扎了许久, 可我脸上、身上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丝毫没有任何黑色残留,仿佛那玩意儿彻底被身体吸收了一般。 我刚穿好衣服,我爸妈就从医院回来了。 “爸,妈,林丹怎么样了?”我连忙迎上去,迫不及待地问。 我爸看了我妈一眼,没说话。 我妈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如实告诉我情况: “不太好,她身上的外伤都得到了及时的处理,按理说应该问题不大。 可奇怪的是,这孩子就是昏迷不醒,医生也搞不懂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现在,这边医院吃不消,决定连夜给转到市里大医院去。 可她奶奶拿不出那么多医药费……” 见我面露焦急之色,我妈赶紧安慰道: “你先别急,我刚才已经给了那孩子奶奶一部分钱, 你们班主任和校长也在, 他们也给垫了一部分医药费。 至少近几天的医药费是给解决了, 至于以后,老师和校长都说了,回头他们会组织大家捐款, 一定要让林丹得到及时治疗!” 听到林丹情况严重,我的心再次揪紧了,紧紧握着拳头,暗暗发誓: 三天,再坚持三天! 三天后,就是我的生日。 到时候,我都要冲破一切危机险阻,好好活下来!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死。 因为这世上,有谷爷爷、爸爸妈妈等着我去报答、孝顺, 还有林丹,等着我去帮助、保护! 第17章 鬼叫门 短短三日,我度日如年。 我爸妈时不时给我带来林丹的新消息: 她转到了市医院,住进了重症病房,依然还处于昏迷之中,前景未卜。 学校同学、老师为她捐了钱。 社会上也有部分爱心人士给予了帮助。 伤害她的孙家伟依然还在逃亡中,并未归案, 公安那边正在四处通缉、寻找。 我心情沉重,这几天除了每日雷打不动的固定动作,还多了一个事项, 那就是一旦有空闲时间了,就照着谷爷爷那几卷黄线旧书, 将上头记载的几种祈祷咒决,反复念诵给林丹, 希望多少能有点用,帮助她度过这次难关。 就这样,时间终于来到了农历十一月十五。 这天晚上的十二点整,就是我的生辰。 这天,我爸妈待在谷爷爷家里,坐立不安,如临大敌。 谷爷爷面上没什么表情,坐在屋檐下,闷头抽着烟,看上去很平静, 但看他时不时有意无意地用手指拍打大腿,心里应该也是紧张的。 我也是如此。 按照谷爷爷的吩咐,我躲在偏房小房间里,大气不敢出。 我爸妈则待在另一侧的偏房, 只剩下谷爷爷一个人留在院子里等候。 此时,谷爷爷家从院子到各个房间都被他贴上无数道黄色符纸, 上面用朱砂描绘了各种符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距离十二点越来越近。 谷爷爷家位于山脚下,独门独户,离周围其他住户都有一段距离。 此刻,万籁俱寂,除了远方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安静得好像一切都已经静止了似的。 忽然,外面起了风,凄厉得犹如女子的悲伤哀嚎。 房子周围的树木沙沙作响,惊飞了不知名的夜鸟,发出渗人的尖锐鸣叫。 呜呜呜……呜呜呜…… 风声止不住地哀泣。 不,不对! 这不单单是风声,好像真的有人在风中悲伤哭泣, 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孟平安!” 突然,有人喊我名字,声音有些尖锐变调,一时难以分辨,但总感觉有那么几分熟悉。 在此之前,谷爷爷吩咐过, 无论发生何事,我都必须待在这个房间里, 不得到他的允许,绝不能出去。 尤其是接近我生辰时分, 无论什么人叫我、喊我,都不可答应。 王鹤天为了确保能够第一时间得到我身上的气运,肯定会在我九岁生辰一过,就迫不及待来要我的命。 此人擅长使用邪术, 鬼知道到时候,他会让什么鬼东西来喊我的魂! 如此,在听到第一声叫喊后,我虽然头皮发麻,但目不斜视,装作没听见。 “孟平安……孟平安……” 外面声音的主人见我不理会,继续朝偏房的侧窗靠近。 窗户上有谷爷爷贴的黄符纸。 喊我的家伙一时靠近不得,便停在窗户边上,继续呼喊: “孟平安,救救我,我好疼啊,救救我……” 这次,相比于之前的凄厉变调,声音变得逐渐如常人, 我一下听出了她是谁,猛然瞪大眼。 林丹!! 竟是她的声音! 我刚想开口回应,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就猛然意识到不对。 林丹现在正在市医院抢救呢,怎么可能会跑到侧窗来喊我名字? 这绝对有问题。 搞不好是王鹤天搞的花样。 想明白这一层,我捂住耳朵,在心中默念镇邪咒决,不理会外面的动静。 外面的家伙见状,哭得更加凄惨痛苦: “我真是林丹啊,孟平安,你为什么不理我? 你不是向我保证过,只要有你在,就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吗? 原来你都是骗我的! 你知不知道,那天放学在玉米林子里,我到底遭遇了什么? 当时我真的好痛,好害怕, 我一直大声喊你的名字,喊救命! 以前在学校,有人欺负我,我只要一喊你名字, 你就会跑过来帮我,救我。 所以那天,我也一直喊你的名字, 喊得喉咙都快出血了,喊到孙家伟都用绳子勒住我脖子, 你都没有来! 为什么?为什么? 我真的好痛,好害怕, 孟平安,你为什么不来帮我、救我?! 是不是你也开始嫌弃我是杀人犯的女儿,不愿再跟我做朋友? 现在,我都快死了, 外面还有不少人在嘲笑, 他们拍着手说孙家伟干得好,说我活该。 还说父债女还,像我这种身上流着杀人犯的血的孽种,早就该去死。 孟平安,你是不是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不理我,连话都不愿跟我讲? 回答我啊,孟平安! 回答我!” 林丹声嘶力竭地哭喊,声音凄厉, 完全不似一个八九岁女孩能发出来的,更像是来自来自地狱索命的冤魂回荡夜空, 字字泣血,直击灵魂, 让我的心肝肺都在颤抖,根本没法再继续集中注意力念诵咒决。 我好想回应她,至少解释一句, 我真的是有特殊情况,才没法继续陪她放学,也不能去医院探望她, 而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但我知道,我不能开口。 外面的林丹绝对有古怪。 那不是真正的她,而是王鹤天用邪术变化出来的,引诱我上当的。 正如我所料, 林丹在侧窗出现后不久, 前院也传来了不小的动静,与之相伴的还有一个尖锐的声音: “谷老头,你的情况,我很清楚。 虽然你在这地方布置了大阵仗,可你受过重伤,炁场微弱,坚持不了多久。 识相的话,赶紧把孟平安那小子交出来, 我不仅可以饶你一命, 我身边这位老仙前辈,精通医道, 可以帮你修复旧伤,恢复修为,你看如何?” 我连忙跑到前窗,撩起上门贴着的垂落的符纸,查看前院的情形。 谷爷爷在院子多处点了灯笼,将各处照得亮堂堂的,清晰可见。 那天见过的王鹤天再次出现,就站在半人多高的院门口。 他的身边还站着另外一个没见过的陌生小老头, 穿着一身黑底金花的唐装,稀疏的头发在头顶挽了个发髻, 五官丑陋,小眼睛,阔嘴巴,一只鼻孔外露的大鼻子,十分突兀。 此人应该就是王鹤天口中的“老仙”。 我不禁呸了一口: 姓王的大概是九年前那次在白月岭上失了手,让我留的一命, 怕这回自己还是打不过谷爷爷,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竟然还另找了帮手。 那个小糟老头,什么老仙,我看叫蛤蟆老仙还差不多! 面对王鹤天的劝说,谷爷爷站在院子中,无动于衷,只言简意赅地送了他一个字:“滚!” 王鹤天也不恼,只是阴险地冷笑: “老家伙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们就成全你! 你这阵法,我一个人想要解开或许有点吃力。 可这位老仙可是解阵破阵的一把好手。 待会就有你哭的时候! 到时候,我要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痰盂, 再把你的魂魄练成傀儡,日夜折磨,让你永远都无法入轮回!” 王鹤天说完,双手飞速掐决,默念咒语。 很快几道黑烟出现在他身后,逐渐汇聚成鬼魂模样! 这些鬼魂,一个个都是面目狰狞,双眼血红,戾气冲天, 全都是怨念深重的厉鬼! 这家伙定是用了和九年前白月岭上一样的驱鬼术法, 操控这些厉鬼为其所用,打算用来对付我们。 只不过,多年过去,他的术法明显比当年还要厉害, 能够操控的不仅仅是枉死的普通鬼魂, 而是煞气冲天的厉鬼! 第18章 白骨琵琶 “老仙前辈,我们现在就一起冲破这法阵。 杀了这老瘸子和孟平安, 您就可以用那小子的骨骇做您想要的白骨琴。 我看过了,孟平安这小子根骨奇佳,用来做您的骨琴,再适合不过,必定会成为难得的上好法器!” 王鹤天不断叫嚣,拼命鼓动着那个老蛤蟆现在就设法破阵,杀进院子。 我听了不禁毛骨悚然。 好家伙!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王鹤天自己是个玩邪术的,结交的朋友也是旁门左道的坏东西! 那个蛤蟆似的老家伙竟然盯上了我的骨头,想拿去做什么白骨琴。 我翻看谷爷爷的那些书籍时,曾看到书上提到过,有种将人骨炼成法器的可怕邪术。 运用该邪术将活人虐杀致死,再取其骸骨做成各种法器,那人的灵魂就会永远束缚在这法器上, 供使用法器者驱使,无法遁入轮回,痛苦不堪。 此等邪术自然为正道所不容,只有那些邪修才会使用。 这要是让他们得逞了,我非但小命不保,就连骸骨都要被他们拿去折腾,永远不得安息。 老蛤蟆捻着下巴上稀疏的胡须,不慌不忙道: “你急什么? 不过是个乡野村夫摆弄的阵法,在老夫眼里根本就是班门弄斧,不足为惧。” 随即,他看了眼我所在的方向,露出得意的笑容: “据老夫之前观察,孟平安这小子的确有一副难得的绝佳根骨。 若不是你强行改命,将他的气运换给你外甥女的孩子, 这小子若入行修行,将来必定会有一番大成就。 不过现在嘛,呵呵,能成为老夫的法器,倒也是他的造化!” 我与老蛤蟆贪婪邪恶的目光隔着窗玻璃相撞,吓得倒退一步,毛骨悚然。 万一谷爷爷布置的这一切真的挡不住那俩家伙的冲击, 我宁可一把火把自己给烧了个干净, 也不要让自己的尸骨落到那恐怖的老蛤蟆手中,死后还要继续受折磨。 “老家伙,九年前胆敢坏了我的好事,这次我绝不会放过你!”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十二点,王鹤天终于等不及了,一声怒吼,指挥身后厉鬼发动进攻。 那五道面目狰狞的黑影全都嘶吼着朝院子里的谷爷爷猛扑过来。 凌厉的黑色阴风铺天盖地,鬼哭狼嚎。 不过它们刚靠近院落,浓厚的阴气触动了早就布置好的法阵, 一时间,悬挂于院落、房屋各处的黄符开始闪闪发光, 迸射出红色火光,扑向厉鬼们。 几秒钟前还嚣张无比的厉鬼似乎十分畏惧这些火光,纷纷退避。 王鹤天不禁皱眉,老蛤蟆却哈哈一笑:“雕虫小技!” 说完,他一挥手,手里变戏法般多了把琵琶,颜色惨白,泛着幽寒白光,看上去应该是用骨头制成。 老蛤蟆手持琵琶,开始弹奏。 琵琶声铮铮作响! 一大团黑色阴气从琵琶上汹涌而出,变成一只只龇牙咧嘴的恐怖骷髅头,怒吼着朝院子扑来。 谷爷爷神色一变: “白骨琵琶,你是……蚀骨老魔,万魔窟的人!” 老蛤蟆不由得眯起眼睛: “竟然认得老夫的真实身份,看来你不是一般的村夫,这么说,是老夫小看你了。 但不管你是谁,今天终究难逃一死!” 老蛤蟆依然没将修为受损的谷爷爷放在眼里,大喝一声,飞速弹奏。 骷髅们立即疯狂地冲锋陷阵,与院子里符咒发出的火光纠缠在一起。 有些被烧得灰飞烟灭,有的则张大嘴唇将火焰吞噬。 老蛤蟆手指在琵琶上不停拨弄,黑色骷髅头越来越多,逐渐压制符咒散发的火光。 见状,王鹤天再次指挥五个厉鬼进攻: “去!把老东西给我撕碎了!!” 厉鬼张牙舞爪扑向谷爷爷,后者抽出桃木剑,左劈右砍。 我看得心惊肉跳,手心里全是冷汗。 我爸妈也在边上房间发出胆战心惊的叫喊。 可是,我们不似谷爷爷有那么大的能力,我即使会点小法术,能自保就不错了,什么都帮不了他。 “孟平安,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快出来!” 林丹还在侧窗外哀嚎,听得我头皮发麻。 突然,老蛤蟆加大弹奏力度和速度,琴声愈发尖锐高亢, 更多的骷髅头咆哮冲出,煞气冲天,震天撼地。 轰!! 随着骷髅头猛烈冲击,院子里多处符咒如同被点燃的爆竹,噼啪爆裂,燃烧出最后一团光亮后,无声地归于黑暗。 王鹤天得意大笑: “大仙的万鬼杀阵曲果然厉害,老家伙的阵法撑不了多久了!” 老蛤蟆狰狞一笑,再次朝我这边看来,手指拨动琴弦,发出刺耳声响! 随着这一声响,我所在的房间侧窗哐哐作响,贴在上面的符咒噼里啪啦爆燃,很快就失去了效力。 啪嗒! 下一秒,一只惨白的手用力掰断窗框,破碎的玻璃噼里啪啦掉落一地。 接着一张惨白中泛着青灰的脸从窗口探了进来,咧着嘴,朝我狰狞诡笑: “呵呵,孟平安,终于找到你了!” 还真是林丹! 不过,此刻的她不复之前的清秀,双眼全是白色,不见瞳孔,嘴唇发紫,表情无比狰狞。 这样的她绝不可能是活人! 但……也不是纯粹的死人。 自从我开了鬼眼后,谷爷爷曾教我如何分辨不同的魂体。 像林丹这样,魂魄里还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生气的,应该是离体的生魂。 也就是说,她其实还活着, 只不过魂魄因为某种原因离开了躯壳,在外面游荡。 如果不及时回归躯壳,就会真的死亡。 我大惊失色,忍不住道: “林丹,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问还好,一问,林丹变得暴怒无比,歇斯底里朝我尖叫: “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外面那个人把我的魂魄从身体里硬拽出来,不停地折磨我,真的好难过! 孟平安,我恨你。 你说过要保护我,结果没做到。 现在,又害得我被那个人折磨,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她说的“那个人”,肯定是指王鹤天。 我明白了,一定是王鹤天这个杀千刀的,把她的魂魄从其体内强行拘了过来,用来对付我。 这王八蛋肯定知道我和林丹的友情,还知道我正为她的事担心愧疚。 用她来对付我,更容易让我动摇,继而中招。 我甚至开始怀疑,林丹遇袭会不会是王鹤天一手安排好的? 一开始,王鹤天还一副胜券在握的自命不凡模样,训斥李珊,让她不要心急。 估计是他后来突然发现,谷爷爷家竟然布置了他无法应对的法阵, 意识到事情有点棘手后,他自己反而开始着急了。 不仅找了老蛤蟆这个帮手,还布局设计,让林丹刚好在这个时间点出事。 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利用她,引诱我离开谷爷爷家的法阵,设法把我抓走关起来,等到今晚,再不紧不慢地动手。 可让王鹤天失望的是,我不上当,没离开谷爷爷家。 于是,他又设法拘了林丹的魂来对付我。 正因为如此,赵明镜才会那么巧,刚好出现在林丹出事的地方。 因为,他早就知道王鹤天安排了这一切。 “林丹,你清醒一点,别被坏人利用了,我会帮你回到身体里!”我朝林丹大喊。 可根本没用,她充耳不闻,就像条巨大的蜥蜴,手脚并用从窗户爬进来, 嘴巴一直张到耳旁,露出满口寒光闪烁的尖细白牙,以及血红舌头,朝我猛扑过来! 我踉跄后退,撞翻了桌椅。 桌上的东西掉了一地,有符咒,还有一把寒光凌冽的古朴短刀。 那是谷爷爷提前准备给我准备的防身武器。 一旦敌人攻破外头阵法,闯进这个房间,就让我用这些东西对付他们。 我下意识地捡起几张符咒,并将短刀牢牢抓在手里。 可望着步步紧逼的林丹,我怎么都不忍出手。 林丹还没死啊! 如果我用符咒和短刀伤到她的魂魄,那她就会真的死去。 这与我亲手杀了她,又有何区别?! 这一点,还真让王鹤天算计到了。 他早就料定了我不忍伤害她,才会选择她作为对付我的武器! 第19章 绝境 面对林丹毫不留情的袭击,这瞬间的犹豫和不忍,确实给我带来了巨大的灾难。 林丹瞅准机会,纵身一跃,扑倒我身上,凛冽的煞气,快要让我窒息。 她张开密集的尖牙,对准我的脖颈猛咬下来。 我不敢再迟疑,奋力挣扎,就地一滚,好不容易躲开了袭击。 随后,按照过去学的,双手飞掐手诀,大声念起镇邪咒诀,试图借此消除王鹤天强加在林丹身上的咒术与煞气,让她恢复自由,快点回到自己身体里去。 可我想简单了。 王鹤天浸淫邪术多年,又岂是我这个初学者念几句咒诀就能破除的? 林丹只被我的咒诀抵挡了几秒钟,就再次朝我猛扑过来。 咚!! 这时,偏房门开了。 我爸妈一起冲了进来。 他们肯定是听到了我这边的动静,忍不住冲过来帮忙。 可他们才是真正的普通人,没有学过任何术法咒诀。 所以,刚进门,他们就被林丹恐怖模样吓得手脚发抖。 “吼!”林丹见有人敢打扰她,立即调转方向,嘶吼一声,朝我爸妈猛扑过去。 我爸妈很快就被她散发的煞气冲倒在地,失去意识。 林丹狠狠朝我爸脖子上咬去。 “住手!”我大急之下,再也顾不得许多,抄起一张符纸,朝她甩了过去。 看着符纸在林丹魂魄上燃烧,听着她发出痛苦哀嚎,我整个心脏都在颤抖。 “孟—平—安!” 林丹扭过头,死死盯着我,扭曲的面孔上泛滥着无穷无尽的恨意。 “我恨你!恨你!!” 说完,再次朝我猛扑过来! 与此同时,外面的情况更加糟糕。 老蛤蟆的琵琶释放出的骷髅几乎将谷爷爷所有的符纸都消耗殆尽。 谷爷爷在五个厉鬼的围攻下,筋疲力尽,身上多处受伤。 老蛤蟆精得意狞笑,高举琵琶,弹出重重一击。 琵琶上迸发出的黑色阴气变成数道利箭,准确无误地射向院子里挂着的几个灯笼。 嗖嗖嗖! 灯笼应声熄灭,院落陷入黑暗。 谷爷爷布置的阵法彻底失效。 “哈哈哈!”老蛤蟆仰天长啸,无比猖狂, “老夫就说了,区区一个破阵,根本不值一提!” “老仙果然厉害!”王鹤天连忙向他竖起大拇指,大拍马屁。 老蛤蟆眉头一皱,指向我所在的房间: “你弄的那个小妞的魂魄一点都不顶事,磨蹭这么久,还没搞定里头那小子。 这老村夫已经不足为患了, 去,让你的五鬼去把那小子抓出来。 老夫现在就要活抽他的骨,如此制成的骨琴,效果才好!” “是!”王鹤天马上念咒,驱使五个厉鬼朝我这边扑来。 我刚险险躲开林丹的撕咬,马上就被五个张牙舞爪的厉鬼团团围住! 五个厉鬼有男有女,面孔一个比一个扭曲可怖。 它们不似林丹,魂魄刚离体,力量并不强大,全都非常厉害。 不管我是拼命砸符纸,还是挥舞短刀砍杀,于它们而言,都毫无威胁。 很快,我就被它们摁住,扔出了偏房,骨碌碌地滚到院子里,疼得话都说不出来。 此刻,谷爷爷因为伤势过重,单膝跪地,勉强支撑。 看着他浑身冒血,我心里刀割般难受。 都怪我! 都是我的错! 要不是因为我,谷爷爷本来可以安度晚年,不用以身涉险,受那么多伤。 爸妈不用操那么多心,现在还被煞气伤到。 林丹不会魂魄离体,受尽折磨,痛苦不堪。 都是我没用,才连累这么多人,一起遭难。 “谷爷爷,您没事吧?”我挣扎着扑到谷爷爷跟前,哽咽落泪。 谷爷爷喘得厉害,鼻孔、嘴角淌着鲜血,可还是挤出笑容,慈爱地摸了摸我的脑袋: “好孩子,不要怕,爷爷绝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呜呜哭着,拼命摇头: “爷爷,你带着我爸妈还有林丹的魂魄快走,别管我了,我不怕死。 就让他们来好了,我才不怕!” 谷爷爷抹了把脸上的血,欣慰点头: “平安,你有这份孝心与骨气,长大后必定会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呵呵,老头子,你别痴人说梦了,这小子马上就要毙命于此,长个屁的长大!” 王鹤天打断谷爷爷,得意冷笑, “明镜将获得他的全部气运。 我会好好培养明镜,让他为我所用。” 原来,这家伙费大力气帮助赵明镜,并非全是出于亲情血脉,而是存了利用后者的目的。 说着,他与老蛤蟆一起,快步向我走来。 五个厉鬼卷着阴风扑过来,其中一个将我死死摁在地上。 另外四个将谷爷爷团团围住,防止他再反抗。 “老仙,事不宜迟,赶紧取了这小子的性命!”王鹤天看了看天色,催促道。 “好!”老蛤蟆收起白骨琵琶,从身上掏出一把锋利铮亮的剔骨刀,狞笑着走过来,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把我提了起来。 刀尖抵在我胸口上,带来尖锐刺痛。 “小子,老夫的刀可是很锋利的,一刀下去,开膛破肚,却还可以让你活着,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骨头被挖出来,那滋味可是十分销魂!” 老蛤蟆嘎嘎狞笑。 不难看出,这话并不是他编出来吓唬我的,而是确实曾经干过类似的事情,说不定还不止一次。 只怕他刚才弹奏的白骨琵琶,那具骸骨的主人,极有可能就曾经遭受过他所描述的非人折磨! 不久前,我还暗暗发誓,宁可烧了自己,也绝不会让老蛤蟆称心如意。 可现在,我被他抓在手里,根本没有机会自焚。 形势所迫,我只能低声下气哀求: “你只要我一个人的骨头,求你放了谷爷爷,我爸妈,还有林丹。 只要你放了他们,我绝不挣扎!” 老蛤蟆眯起眼打量着我: “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倒挺有情有义! 可惜啊,你的好命格已经被换给了姓赵的小子,否则老夫倒不介意收你当个弟子……” “老仙,时候不早了,别跟这小子废话! 明镜以后有出息了,一样会孝敬您。 再说了,您不要这小子的绝好根骨了?” 王鹤天见老蛤蟆对我竟起了几分爱才之心,急忙再次催促。 听到“好根骨”三个字,老蛤蟆眼睛亮起贪婪光芒,马上举起了寒光闪烁的剔骨刀,向我刺来! 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准备承受这可怕的痛苦。 可是,刀锋并未如期而至。 就在我闭上眼睛不久,地面突然剧烈颤抖,震得老蛤蟆一个趔趄。 与之相伴的,还有一阵阵前所未闻的轰鸣。 “那是什么?”王鹤天发出变了调的惊叫, “龙! 井里飞出条龙!!” 第20章 苍山妖龙 龙? 听到王鹤天歇斯底里的叫喊,我不由得睁开眼睛,顿时惊呆了。 只见院子西角,那座井里,竟然飞腾出一条巨龙,盘旋在半空中,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巨龙通体幽黑,鳞甲森森,闪烁着骇人的凌厉光华! 这不是谷爷爷每天都要打水给我熬制药浴的那口井吗? 平时看很寻常,怎么会突然冒出条活灵活现的黑龙来? 要不是王鹤天他们也看到了,我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老蛤蟆应该见多识广,无比震惊地盯着巨龙,声音颤抖: “这、这莫非是那条苍山妖龙?! 它、它不是在三十年前,被几大门派高手联合绞杀了吗, 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很快,他就看出了端倪,喊道: “不,这不是真正的妖龙,而是龙气幻化的虚影!” 他看向谷爷爷的眼神终于起了变化,从之前的万分不屑,变成了深深的震惊与疑惑。 “没想到啊,区区一个荒野村夫,家里井底下竟藏有这般大玄奥!” 老蛤蟆脸上最初一波震惊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狂喜,就差手舞足蹈: “没想到老夫这一趟撞了大运,不仅可以得到一副好骸骨做琴,还能得到苍山妖龙的遗宝!” 闻言,原本吓呆了的王鹤天也兴奋起来: “老仙前辈,您的意思是,这井里有妖龙遗留下的好东西?” “没错!”老蛤蟆频频点头, “能散发浓郁龙气,形成龙体幻影,如果我没猜错,井下十有八\/九藏有妖龙身上重要的遗宝!” “龙的遗宝?那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绝世宝贝啊!”王鹤天眼睛闪闪发光,恨不得现在就一头扎进井里,去捞那宝贝。 “老村夫,没想到你还挺有慧眼,竟然能找到藏有妖龙遗宝的地方。” 老蛤蟆对着谷爷爷道,继而皱眉, “不对啊,既然你早知道井里有这等宝贝,为何不用于自己疗伤? 有龙气滋养,再重的伤都可以痊愈。 你却什么都没做,难不成是个傻子?” 我正处于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龙的极度震惊中,听到老蛤蟆的话,不由得一怔。 这些年,谷爷爷为何坚持一定要用这座井里的水为我熬制药浴? 有时候,我爸偷懒,用了自来水,没用井水,他马上就察觉出来,连药带汤全部倒掉,重新熬制。 谷爷爷早就知道这井里有妖龙遗宝,所以才坚持用这井水熬药。 等等! 近几个月来,我感觉药浴中多了些特殊的气味,体内总有莫名的力量在涌动,莫非也与这妖龙遗宝有关? 王鹤天也和我想到一块去了,眼珠子一转,指着我问谷爷爷: “谷老头,你该不会把妖龙遗宝给这小子用了吧?!” 谷爷爷没有说话,变相于是默认了。 王鹤天恍然大悟: “我就说呢! 难怪这小子非但没有多病多灾,比牛犊子还健壮。 原来是得到了龙气滋润!” 老蛤蟆像看傻子似地看着谷爷爷: “有宝物自己不用,留给一个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子, 这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蠢货! 不多废话了,杀了你们,老夫就到井下拿遗宝!” 说完,再度挥刀朝我刺来。 轰! 盘旋在半空中的黑色妖龙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竟笔直冲了过来,嘴里喷出黑色火焰,将老蛤蟆包裹其中。 老蛤蟆烧得吱哇乱叫,慌忙躲避。 我终于重获自由,跌跌撞撞朝谷爷爷跑了过去。 “平安,别过来!”谁知,谷爷爷朝我大吼。 我不由得顿下脚步,这才发现谷爷爷面前不知何时悬浮了一块成人巴掌大小的椭圆形青色玉石。 玉石晶莹剔透,散发出一道青色光辉,与那妖龙的眉心连接在一起。 老蛤蟆和王鹤天也看到了,不禁面面相觑。 尤其是老蛤蟆再也不复之前的猖狂傲慢,看向谷爷爷的眼神头一次变得谨慎,诧异道: “这玉……你、你是玉灵门的人?! 据老夫所知,玉灵门自从掌门于三十年前在苍山屠杀妖龙时失踪,门派已经凋零。 如今像这般年纪的,只有一人,就是在特案局供职的谷问远。 不过,此人在特勤局的一次行动中失误,造成严重后果,已被特案局除名,从此行踪不明……” 说到这里,他猛然意识到什么,骇然瞪大眼,指着谷爷爷颤声道: “你也姓谷,莫非、莫非……” “没错,鄙人正是谷问远!”谷爷爷说道。 从我记事起,谷爷爷一直都是和蔼可亲的模样。 即使有时候我不听话,惹他生气,顶多像个寻常家中发火的长辈。 像此刻,单是报个名字,就气势如虹,让老蛤蟆勃然变色的状态,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王鹤天似乎头一次听说“谷问远”这个名号,连忙问老蛤蟆: “什么谷问远?他不是叫谷阳吗?” 见老蛤蟆一改刚才的倨傲,满脸惊慌不安,他不禁又问: “怎么,这谷问远跟厉害吗? 可再厉害,也不过是个风烛残年、修为损坏的老头子,有什么好怕的!” “蠢货,你懂什么?!”老蛤蟆对着王鹤天破口大骂, “老子要被你害死了! 早知道是特案局的谷问远,老子绝不会趟这趟浑水!” 老蛤蟆抬头看着连接谷爷爷与黑龙虚影的青光,面皮颤抖,慌忙对谷爷爷道: “拿魂魄御龙,哪怕是虚影,也足以致魂飞魄散! 谷问远,如此两败俱伤之法,真的没有必要。 我现在就带着王鹤天离开,从此保证再不找这位孟小弟麻烦,你看如何?” 不久前还不可一世的老蛤蟆,现在竟开始低声下气地恳求谷爷爷。 王鹤天终于意识到事情变得复杂危险起来,一会儿看看老蛤蟆,一会儿又看看谷爷爷,有点不知所措。 谷爷爷冷冷一笑: “晚了! 我等了数年,终于等到了今天。 本来以为来的只有王鹤天一个,没想到还买一送一,搭上你这个万魔窟的老魔。 拿你们一身修为饲养这苍山妖龙,既能助长妖龙力量,为平安所用,同时还能为民除害,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买卖!” 闻言,老蛤蟆和王鹤天全都大惊失色。 两人对视一眼,二话不说,竟转头就逃。 然而,下一秒,院子里几盏原本被老蛤蟆用阴气之箭射灭的灯笼再度亮起。 不过这回,灯笼里散发的不再是橘黄色的烛光, 而是与谷爷爷面前那块玉石发出的相同的青光,铺天盖地,瞬间笼罩整个院落。 拔腿飞奔的老蛤蟆和王鹤天撞在青光上,犹如撞上了无比坚硬的钢化玻璃,齐刷刷被反弹了回来,栽倒在地。 老蛤蟆勉强撑起身子,惊恐大叫: “糟糕,上当了! 此刻启动的才是真正的阵法, 姓谷的是故意装败,放我们进来的!” 第21章 玉碎魂消 谷爷爷面前的玉石不断发出青色光芒,如深海怒涛,跌宕起伏,将老蛤蟆和王鹤天团团围住。 “谷爷爷!”我再次试图朝他跑过去,却被青光阻挡,无法前行。 “好孩子,”谷爷爷回头看向我,目光温和平静,又恢复了以往的慈祥, “苍山妖龙终于凝聚成体,爷爷多年心血总算没有白费! 哪怕这只是龙血魄中的五分之一凝聚的虚影, 可还是能成为你的力量,以后代替爷爷,护你平安!” 我并不在意什么龙不龙的力量,唯一在意的就是谷爷爷最后那句话: “爷爷,为什么要让龙代替您? 您要去哪? 以后您都不管平安了吗?!” 谷爷爷陪着我长大,悉心照顾我,在我眼里,他比亲爷爷还要亲。 他的话还有脸上带着的决绝与告别之色,让我心肝肺都在发颤。 不祥的预感剧烈升腾。 “不!我不要什么妖龙, 我只要爷爷您陪着我,我以后一定会乖乖听爷爷的话, 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等我长大了,一定会好好孝敬您。 所以,您别走,哪都不要去!!” 我声嘶力竭地哭喊,情绪激动之下,声音都哑了。 谷爷爷看着我,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与浓浓的不舍: “爷爷也舍不得离开你,也想亲眼看着你长大成人,成家立业。 可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世上人心险恶,你还没出生就被人盯上了。 就算爷爷这次解决了王鹤天,难保李珊和赵家还会不会找别人来对付你。 爷爷考虑了很久, 防贼千日,终有一失。 与其整日提心吊胆,还不如让这苍山妖龙代替爷爷来守护你。 好孩子,爷爷老了,没用了。 其实九年前,我就该随着我那些兄弟一起踏上黄泉路。 陪着你,在这世上多苟活了九年,已经心满意足了!” “不,不行!爷爷,你不能丢下我!!”我疯狂摇头,眼泪狂涌。 拼命想冲过去,阻止谷爷爷,可被玉石发出的青光压制在原地。 老蛤蟆疯了般弹奏那把白骨琵琶,释放出数不清的阴气骷髅,冲击青光形成的屏障。 王鹤天也使出全力,指挥五个厉鬼破阵。 可一切都是徒劳。 谷爷爷面前的玉石愈发闪亮,驱动着庞大的妖龙朝两人猛扑过来,张开的大嘴里,獠牙森森,恐怖至极。 “啊!!别过来!你别过来!”王鹤天彻底吓尿了,一屁股坐倒在地,四肢扒拉着,仓惶后退。 “呼!” 随着一声振聋发聩的龙吟,妖龙猛然上前,一口将他吞噬。 龙吃人了! 哪怕吃的是敌人,我还是吓得僵在原地。 老蛤蟆连白骨琵琶都握不住了,连滚带爬,四处摸索,想找个藏身之处。 可他想多了,院子里哪有可以供他藏身的地方? 妖龙夹裹着狂风沙石飞冲过来,一口将其吞噬。 “平安,爷爷要走了, 你以后要照顾好自己,好好孝顺爸爸妈妈。 待会,一个叫徐恩的人会过来,你就拜他为师,以后他会照顾你的!” “等等,爷爷,您别走!我不要什么恩不恩的照顾,我只要您!” 我急得大哭,可身体依然遭青光阻挡着,无法靠近谷爷爷。 谷爷爷开始念咒,面前的玉石光芒璀璨,亮得几乎快要燃烧起来。 “裂!!”谷爷爷猛喝一声。 玉石轰然炸裂,化作无数道青色流星,冲向苍山妖龙的虚影。 紧接着,有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从井口浮现,散发着摄人心魄的红色光华。 那东西很快就与黑龙虚影契合在一起,龙头上顿时多了块红光璀璨的宝石状物。 “去吧,从此这孩子就是你的主人了!”谷爷爷掐着手诀,挥发青光,朝妖龙一指。 吼!! 妖龙怒吼一声,在青光的驱使下竟朝我扑来。 我大惊失色,但身体被青光束缚,根本无法挪动分毫。 刹那间,妖龙呼啸而至。 朝我心口直扑而来,化作夹杂着青光的黑色雾气,迅速往我身体里钻! “啊!!!”一时间,我的身体如同电锯切割般剧痛无比。 在我发出痛苦哀嚎时,谷爷爷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好孩子,再坚持一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我疼得快要晕过去时,巨大的妖龙整个钻进了我的体内。 剧痛随之消失。 世界一下就安静了。 我使劲晃了晃脑袋,才让几乎涣散的神智有了一丝清醒。 原本铺天盖地的青光已经消失,我的身体恢复了自由。 谷爷爷倒在地上,面色惨白,口鼻流血。 他身边掉了好几块玉石碎片。 “谷爷爷!爷爷!!” 我哭喊着扑了过去,跪倒在他面前,惊慌地发现,他已经没有呼吸了。 “爸、妈,快救谷爷爷!!”我正想冲回房间,喊醒我爸妈,赶紧把他送医院急救。 忽然,一只有力的胳膊将我拽住,与之相伴的还有道沉稳的声音: “没用的,老谷已经走了。” 我回头一看,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了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此人中等身材,眉眼深邃,穿着寻常的灰色棉衣,但气度不凡。 “你谁啊?谁说谷爷爷已经死了?你胡说!放开我,我要谷爷爷!”我情绪激动,一边哭一边玩命挣扎。 可这人力气大得很,拎着我就像是拎着个小鸡,平静道 “我叫徐恩,老谷应该跟你提起过我。” 徐恩? 没错,不久前,谷爷爷确实提过这个名字,还说让我拜他为师。 我眼睛一亮,连忙拉住他的衣袖,哭着哀求: “徐爷爷,您一定是谷爷爷的朋友吧? 求您救救他! 只要您能救他,让我做什么都行!” 徐恩平静地摇了摇头: “我说过了,老谷已经走了。” 见我不信,还想争辩,他指了指地上的几块碎玉,叹息道: “老谷出身玉灵门,但凡该门门内弟子,皆有一块与气息相连、性命相关的本命玉。 一旦玉碎,就人死灯灭。 这块青阳玉就是老谷的本命玉。 老谷主动碎裂本命玉,以魂饲龙,用自己的意念,强迫龙血魄与你融为一体,换你以后的康健平安。 他对你,当真是真心实意!” 听了这话,我哭得更伤心。 谷爷爷为了我,竟然让龙血魄吞了他的魂魄, 然后他拼着最后的意念,驱使龙血魄融入我的身体,成为我的力量。 这样一来,他岂不是魂飞魄散,再也无法入轮回了? 第22章 拜师 这一夜。 我捧着那几块碎玉,在谷爷爷面前长跪不起,一遍遍哭喊着他。 盼着他舍不得我,会睁开眼睛,重新坐起来,像以往那样慈爱地摸我的脑袋。 可饶是我哭得肝肠寸断、声音嘶哑,谷爷爷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我开启了鬼眼,想着哪怕能再看到他的魂魄一眼也好。 可我在那跪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到,这才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 徐恩是对的。 谷爷爷为了我,魂飞魄散了。 想及此,我更加伤心,扑倒在地,感觉眼前一切都是灰色黯淡的,绝望至极。 徐恩救醒我爸妈。 得知发生了何事后,他们也悲伤不已。 正当我们一家三口围着谷爷爷痛哭时,徐恩走了过来,对我道: “房间里还有个小姑娘的生魂,应该是被那个王鹤天用邪术生擒来的。” 我浑身一凛,这才想起林丹的事。 她是无辜的,从受伤到魂魄离体都是被我连累。 我抹了把眼泪,嘶哑着声音恳求徐恩: “徐爷爷,您是谷爷爷的朋友,一定也是懂术法的。 求您救救林丹,让她的魂魄回到身体里去。” 徐恩点头: “让她回去不难,只不过她的魂魄曾被王鹤天用邪术磋磨过,魂体受损, 回去后还能不能恢复正常神智,可就不好说了。” 我一愣: “那、那还能治好吗?” “不好说,得看她清醒后的具体情况。”徐恩道。 我如遭雷击,这一刻愈加痛恨自己。 恨自己无用,让谷爷爷为我付出生命,还连累林丹至此。 我怔怔地看着徐恩,想起谷爷爷最后一刻说过的话,艰难挪动着已经跪麻了的双腿,拜倒在徐恩脚下。 “徐爷爷,谷爷爷去之前,曾让我拜您为师。 求您收了我做徒弟,我什么苦都能吃。 我要变强! 以后再也不要让其他人因为我死去或者受到伤害!” 说完,我连连给他磕头。 徐恩扶住了我,说道: “老谷走之前对我有嘱托。 他说你颇有修炼术法的天赋,从前你身体弱,又身负命劫,不适合修炼。 如今,你有龙血魄护体,修炼已经不成问题。 所以,老谷让我教你术法,以后有自保能力,就不怕别人暗算。 就算你不求我,我也会收你为徒。 只不过,拜了师以后就得跟我走,从此专心修行。 以后只能偶尔回家看看父母,你可愿意?” 我再次愣住了,下意识地转身看向边上的父母。 “不,不行!平安还这么小,不能离开家,离开我们!” 我妈本来跪在谷爷爷面前,闻言连忙扑过来,紧紧地抱住我。 无论是她还是我爸,因为遭到阴气侵袭,脸色都白得吓人,手脚抖得厉害。 我心狠狠地揪成一团,犹豫再三,终是咬牙推开了我妈,深吸一口气,对徐恩道: “我愿意跟师父走!” 我妈大惊失色: “平安,你别胡说!在你长大成人前,哪都不许去!” 我流着眼泪,摇了摇头: “不,我要跟师父走。 我留在家里只会给你们添麻烦,带来危险,所以我要跟师父学本领,以后能够保护你们!” “傻孩子,你胡思乱想什么! 你是爸妈的儿子,我们为你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根本不存在添麻烦!”我妈抱着我哭道。 我爸也紧紧拉住我,不想让我离开。 这时,徐恩对他们道: “二位,老谷之前怕你们担心,没有跟你们详细讲过。 这孩子命格被盗,以后注定坎坷。 九岁死劫只是个开始,以后他岁数每次逢九,都会遭遇生死大劫。” “什么?” “怎么会这样?” 我们三人都变了脸色。 本以为过了九岁死劫,以后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怎么现在变成岁数每次逢九,就会再次倒大霉? 也就是说,等我十九岁、二十九岁、三十九岁……还得闯生死大关。 闯过去了,就等下一个逢九大关。 没闯过去,就一命呜呼! 这位徐恩是谷爷爷特意点名让我拜师的,应该不会说谎骗人。 我们三人如遭雷击,一时间僵在原地。 见状,徐恩又道: “不过,你们不用着急。 老谷正是知道这个情况,才早早做了打算。 他用那藏在井里的五分之一龙血竭,加上各种药材,每日不间断地让你浸泡。 等你的身体终于慢慢适应了,两三个月前,他便开始设法引龙气到你体内。 最后,又以献祭魂魄为代价,让龙血魄彻底融入你的身体。 苍山妖龙有数千年道行, 哪怕老谷只得到了它的五分之一龙血魄,也足以护你平安。 有龙气护体,你就可以避开以后那些死劫。 不过即使如此,老谷还是不放心啊。 如今除了我,应该还没有其他人知道老谷藏有部分龙血魄。 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哪天要是有人知道了,少不得会起贪念,设法抢夺,就会顺藤摸瓜,找到这孩子头上。 所以,老谷才会要我收这孩子为徒,教他本事。 以后一旦遇到危险,也可以自保。” 我和爸妈这才知道,原来谷爷爷竟为了我,做了这么多打算与安排。 沉默许久,我爸拉住我妈的手沙哑着声音劝道: “阿玉,谷叔考虑得比我们深远,他让平安拜这位大师为师,我们就应该听他的安排。 谷叔不会害平安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更何况,平安又不是不回来了。 刚才大师也说了,他还是可以回家来看我们的。 只是为了专心修行,才跟师父在一起。” 我妈抱着我,默默流泪,显然内心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松开了双手,捂着嘴,无声痛哭。 我红着眼睛,留恋地看着她,看着我我爸, 最终,还是转过头,学着电视里那些武侠片里的人的样子,给徐恩磕头: “孟平安拜见师父,谢师父收平安为徒!” “好,你以后就是我徐恩的徒弟了。”徐恩点点头,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没多久,天就亮了。 我爸妈和徐恩一起把谷爷爷抬进屋里,放在床上,接下来就是准备葬礼。 昨晚,我们这边鬼哭狼嚎,地动山摇,附近邻居却毫无所觉。 徐恩说,除了谷爷爷家与邻居们隔了段距离, 最主要还是王鹤天和老蛤蟆怕惊动周围的人,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动手前特意设置了隔音阵法。 听闻谷爷爷去世,邻居们都吃了一惊。 不过,他们都清楚,谷爷爷身体一向不大好。 尤其是这几年,更是衰老得厉害。 所以吃惊之后,大家也都没怀疑什么。 谷爷爷为人和善,平时邻居们有什么困难,都会设法帮一把。 邻居们对他心存感激,纷纷腾出援手,帮我们一起筹办葬礼。 本来一切顺利,结果在谷爷爷出殡那天,来了一大群不速之客。 第23 满嘴喷翔 谷爷爷无儿无女,我们一家三口就作为他的家人,披麻戴孝。 他的墓地,地点就他父母坟墓的边上。 这块墓地,他在九年前就为自己选好了。 他说自己年少离家,没有好好侍奉父母。 待终于有机会回家时,二老已经相继去世。 他为此愧疚自责多年,死后就长伴父母身边,也算尽一份念想。 那天,天阴沉沉的。 我头戴孝帽,身着白衣,按照当地习俗,捧着谷爷爷的遗像,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面。 我爸妈则扶棺而行。 刚走出远门,迎面就碰上一群人,吵吵嚷嚷地拦住去路。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李珊的母亲、王鹤天的姐姐王菊。 她带着一帮亲友,气势汹汹地挡在送葬队伍前,跳脚叫骂: “孟平安!你们一家还有谷老头把我弟弟弄哪去了? 快把我弟弟交出来,否则我跟你们没完!” 是了,王鹤天被妖龙吞噬,早就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王菊定是等了几天,始终不见他回来,意识到情况不对,才跑过来要人。 我爸第一个冲上去,毫不客气地朝她大骂: “神经病啊你! 你弟弟不见了,关我们屁事?! 我们又不是他爹!” 我爸这人,平时都是没心没肺,见谁都乐呵呵的。 但这次谷爷爷去世,他万分难过,见了罪魁祸首一家,恨不得冲上去咬下几块肉来。 王菊是镇上出了名的泼妇,只凭三言两语自然没那么容易骂退。 她当即扯开嗓门哭嚎: “农历十一月十五那天晚上,我弟弟来谷老头家,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回去过。 肯定是被你们给关起来了,搞不好连性命都给害了! 你们赶紧把我弟弟交出来,否则你们今天休想把谷老头的棺材抬出去!” 接着,她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挡住送葬队伍的去处,撒泼打滚,破口大骂。 骂我是短命鬼、扫把星,早晚横死街头,没人收尸。 骂我爸妈生下我这样的短命鬼,肯定是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才遭报应,哪天肯定会被我克死,全家一起不得好死。 她甚至连已经去世的谷爷爷都不放过,用各种难听至极的字眼辱骂谷爷爷! 王菊带来的那帮亲戚朋友,帮着她一起拦住去路,推搡叫骂着我爸妈以及一起送葬的邻居,让我们赶快放人,要不然就把谷爷爷的棺木给掀了! 我恨得牙痒痒。 王鹤天之所以会殒命,是他咎由自取。 他们一家害我不浅,还害谷爷爷赔上了性命。 王菊却还大闹谷爷爷的葬礼,用难听至极的话侮辱他! 我逐渐失去理智,弯腰抄起路边的石头,准备上前与她拼命。 我妈也怒火攻心,撸起袖子,一把夺过某个邻居手中拿着的孝棒,正打算往王菊头上砸。 这时,两只手从后头探过来,分别拉住了我们母子。 我回头一看,正是我新拜的师父徐恩。 “师父,他们欺人太甚!”我红着眼,咬牙切齿。 “我知道。”师父点点头, “这点小事交给我处理。” 说完,他越过人群走上前。 王菊抬起三角眼,扫了他一眼: “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大头葱? 想替孟平安他们出头? 呸!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我告诉你,我女婿可是大老板,有的是钱,黑白两道都有人,弄死你这种下贱胚子,连眼睛都不用眨一下!” 面对辱骂,师父面色平静,淡淡道: “你这老妇,嘴巴这么臭,看来整个人都是脏的,内里不知藏了多少腌臜货。” 说完,他嘴里低声念了几句。 我离他比较近,听出他念的应该是某种咒诀。 “老东西,你骂谁脏……”王菊本想继续大骂,突然脸色一变,痛苦地捂住了肚子。 接着,她的肚子发出叽里咕噜的巨响,顿时疼得五官拧成一团,满头大汗。 在场很多人都以为她吃坏东西,要拉肚子。 可就在下一刻, “呕!”她突然猛然张开嘴巴,开始喷射状呕吐。 只不过,她喷出来的并非胃内容物,而是大量蛋花汤状的黄黑色粪便! 离她比较近的几个王家亲戚,不幸中招,被她喷出来的秽物射中。 几个人裤子、鞋子上染了黄澄澄、热乎乎的大片污渍,恶臭无比! “啊,怎么回事?!” “好恶心!妈的,老子要吐了!” 现场一片哗然。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捂着鼻子,以王菊为中心,向四周疯狂散开。 “呕……呕……” 王菊还在狂吐不止。 她就活像个无比勤快的浇灌花草的洒水器,疯狂地把黄黑色的秽物喷向四面八方。 就这样喷了好一会儿,王菊痛苦不堪,吐得浑身无力,体力不支,不慎滚倒在自己吐出的东西里。 头发、衣服、脸……总之,她浑身上下,秽物沾得到处都是。 “呕!” 王家亲友团中,有好几个人忍不住,也跟着吐了起来。 “肚子痛,救命……”王菊还是难受得要命,咬着牙朝离得比较近的几个亲友爬过去,向他们求救。 王家亲友:!!! 这些人非但没有上前帮忙,反而惊慌失措地做鸟兽散了。 他们本来跟我们这边没什么直接利益冲突——后来,我听说是王菊给了他们每人一百块钱,才把人拉过来助阵。 现在突然发生了莫名诡异的情况, 这些亲友团成员,有的怕脏,有的怀疑王菊是不是得了急性传染病,怕被她感染,还有些比较精明的,不断地朝我师父投来惊疑不定的目光…… 总之,他们都觉得犯不着为了一百块钱,冒如此大的风险。 “走吧,送老谷上山。” 面对一片混乱的现场,我师父依然一脸平静。 送葬队伍在他的带领下,绕过了王菊,朝墓地所在的后山前进。 这回,再没人阻碍我们前行。 “师父,您好厉害,几句咒诀就把坏人解决了!”我看着师父,眼睛发亮。 “我刚才念的是灵咒诀,会让人难受上一阵,过一两个小时就会自动解除。”师父低声跟我解释。 “不过,你要记住, 这种带诅咒的术法,对于同为修行者的敌人,是比较低等级的术法,轻易就能解除,没有什么杀伤力。 对于普通人,也不能频繁使用,容易沾染因果。 刚才那泼妇,本就是你命格被换、老谷死亡的元凶之一,实在欺人太甚,我才对其用之。” 我不住地点头,将师父的教导牢记于心。 走出去一段距离,我回头而望。 只见王菊瘫倒在地,痛苦呻吟。 亲友们依然躲得远远的。 不过这会儿,王菊附近比刚才多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一高一矮。 正是李珊和她的儿子赵明镜。 原来,刚才王菊带人打头阵,他们母子二人躲在路边,暗中观察。 直到局面崩盘了,才现身。 第24章 失踪 李珊看着狼狈不堪、肮脏不已的母亲,明显手足无措,只能恨恨地瞪着我,两片抹了鲜红唇膏的薄嘴唇飞快地蠕动着,不知道在骂些什么。 即使隔了段距离,我仍旧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怨毒的目光, 就如同锋利的锥子,恨不得在我身上扎出几个血窟窿来。 赵明镜这小子依旧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如此古井无波,根本不像个九岁的小孩,更像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中年人。 “那便是夺走你命格的赵家小子?”师父也看到了他,上下打量一番,道, “老谷推断得没错,他如今气运强盛,甚至能福泽父母。 有了他,李珊夫妻即使作恶,这几年依然能过得风生水起。” 我不禁郁闷无比: “师父,您的意思是, 有赵明镜身上的好气运罩着,李珊一家干再多的坏事,还是能过好日子。 而那些被他们害的人,只能自认倒霉?” 师父淡淡一笑: “你不用着急。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你身上还保留最后一份气运,王鹤天此次抢夺失败,李珊他们就得等到你十九岁时,再做打算。 如果还是失败,赵家小子一直得不到你这份气运,他就终究无法与你的命格彻底契合,无法达到圆满,存有缺憾。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强行使用了,终有一天要加倍还回去。” “师父,您和谷爷爷都说赵明镜没法达到圆满,肯定会存在某种缺憾,可我看他现在不要太好啊。”我不解地嘟囔。 “好不好,不只是看表面。 以后日子还长着,咱们走着瞧吧。 平安啊,只要你跟着为师好好学,具有自保能力,能护住自己剩下的气运,不再被赵家小子夺走,他早晚会遭反噬。”师父道。 “师父,我明白你了,以后一定跟着您好好学。” 我进一步明白了谷爷爷替我安排的一番苦心。 赵家这几年如日中天,在市里混得风生水起。 就算没有了王鹤天,待到我十九岁时,他们仍然可以花钱,找其他高手,比如像那天与王鹤天一起出现的老蛤蟆之类的人物,来对付我。 千日防贼,终有一失。 必须做到自身强大,才能免遭恶人伤害。 没有了王菊阻挠,出殡就很顺利。 一行人抬棺上山,将谷爷爷安葬在了他父母身边。 从山上回来后,师父把我单独叫到一边,给我看了样东西。 “这是什么?”我看着他手里的青色锦囊,不明白这是何物。 “你把手放上来试试。”师父微微一笑。 我照他的话做了,一开始还没什么感觉,可放的时间久了,竟有温暖熟悉的感觉从锦囊内传来,直击我的内心! “这、这是……”这熟悉亲切的感觉,让我激动不已,眼泪再次滚落, “是爷爷,谷爷爷!” “没错,”师父点头, “这锦囊里装着老谷的本命玉,也就是青阳玉的碎片。 本以为老谷已经彻底魂飞魄散,没想到我捡拾这碎玉时,居然能感觉到上面还有些许魂魄残留。 所以,我将碎玉和残魂一起,收入这育灵囊中滋养着。” “这育灵囊能让谷爷爷的魂魄回来吗?”我眼睛发亮,满怀期盼。 我真的好想念谷爷爷,真的太想再见他一面。 “单靠这育灵囊只能保住这抹残魂,不让其消散。” 师父的回答如同一盆凉水浇在我的头上。 不过,他很快又道: “可是,这世上术法极其之多,其中定有恢复残魂的方法。 以后我们慢慢寻找,总有一天会找到。 到时候就可以复原老谷的魂魄,让其重入轮回。” “我一定会找到办法,让谷爷爷魂魄复原!”我紧握双拳发誓。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不管有多少困难,我都要找回谷爷爷,再见他一面。 王菊回去后没多久就恢复了正常。 不过,这么一折腾,她整个人萎靡了好长一段时间。 她和李珊大概知道了我师父的厉害,没再当面找我们的麻烦,却选择报了警,说王鹤天失踪,怀疑与我们家有关,因为我们两家有矛盾。 不过警察办案讲究的是证据。 王鹤天本想取我性命,所以和老蛤蟆一起来谷爷爷家时,故意隐蔽行踪,避开了所有人耳目。 这倒是间接帮了我们的忙。 警察查了半天,也没发现他有和我们直接接触过的证据, 加上王鹤天这些年本来就云游四方,居无定所, 所以,这案子最终不了了之。 据说,王菊不甘心,还去派出所一哭二闹三上吊,叫骂警察肯定是收了我们家好处,包庇我们。 警察才不会惯着她,几个人合力将这泼妇“请”了出去。 之后,师父给了我爸妈三天时间,让他们做准备。 三天后,他将带着我离开。 我爸妈万般不舍,抱着我哭得稀里哗啦。 我心里也很舍不得离开他们,可心里已经意识到,跟着师父走,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李珊和赵明镜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以后,我身边肯定还会麻烦不断,说不定还会连累到亲近之人。 这次,林丹被拘走魂魄,受尽折磨,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爸妈已经为我付出够多。 那晚他们被阴气侵袭,到现在都还没完全缓过来来,身体虚弱。 幸好,我师父给了他们药物做调理,不久就能恢复。 所以,我不想他们因为我再受伤害。 我离得越远,越能减少他们牵扯其中的风险。 其实,我师父如今的住所并不远,就在隔壁的宁州市。 以后回来探望父母,还是很方便的。 在去宁州前,我本打算让爸妈带我去市医院,探望在那住院治疗的林丹。 没想到,还没出发,那边就传来消息,说林丹失踪了! 据说,林丹在我师父将其魂魄送回去后没多久就醒了。 可正如师父预料,魂魄受损后的她,醒来后却状如疯癫,谁都不认识了。 周围人都以为她是遭孙家伟伤害,受到刺激所致。 她年老体迈的奶奶,经受不住打击,也病倒住院了。 一团糟之际,没人注意到林丹是什么时候离开病房,溜出医院的。 总之,等护士来给她量体温时,才发现病床空空,人早就不知所踪了。 医院和学校都报了警。 可那时候不似现在,监控摄像头覆盖率那么高。 警察四处寻找,学校也帮着张贴了寻人启事,可始终没能找到她的下落。 倒是伤害她的孙家伟,被人发现浮在一条河里,已经肿胀发臭。 警方给出的结论是畏罪自杀。 这起案子就这么了结了。 让我极为不痛快的是,赵明镜因为路过事发玉米地,大声呼救,吓跑了正打算勒死林丹孙家伟, 这家伙成了少年英雄。 不仅被评为全市优秀学生,收到各路奖励和表彰。 还接受记者采访,登上了电视新闻与报纸。 第25章 成年 离开自小长大的家和父母,来到陌生的宁州,头一天晚上,我躺在陌生的床上根本睡不着。 辗转反侧许久,我忍不住起身打开电灯,拿起床头柜上的晚报。 看着上面印着的赵明镜的照片,以及旁边配着的“英雄出少年”的字样,看得我直咬牙。 赵明镜跟父母常住市区,偶然回一次桃李镇,就凑巧遇到孙家伟犯案。 那时候天色已晚,他独自一人在偏僻的玉米地附近做什么? 那儿离他外婆王菊家可是有一段距离。 别人不了解他,把他当九岁小孩,从未怀疑过他为何会出现在犯罪现场。 可两次与他面对面,从这小子远比同龄孩子成熟得多的做派,我已经感觉到,这小子绝对没那么简单! 孙家伟早不动手、晚不动手, 偏偏在我马上就要九岁生日时,对林丹下手。 偏巧被赵明镜救了。 然后,王鹤天又拘了她的魂来对付我。 这一系列事件,明显就是王鹤天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提前安排好的。 只是,孙家伟已经死在河里,王鹤天魂飞魄散,除了赵明镜一家,没人再知晓其中真相。 赵明镜甚至还借此机会,获得荣耀,出尽风头。 我暗暗发誓,不会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总有一天,我会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扒下赵明镜虚伪至极的皮,为林丹报仇。 总之,我要想方设法让自己变强,有能力保护身边人,让他们不再因为我而受伤害…… 在这股动力的驱使下,从此以后,我非常努力地跟着师父学习,从不懈怠。 在此期间,我逐渐从师父那了解到了更多关于谷爷爷的过往。 谷爷爷本名谷阳,谷问远是他师从玉灵门后,师父给取的名字。 这个门派创立于清末,创立者乃道家的门外弟子。 他将所学的道家知识融合了多种别的门路的术法,自成一派。 但凡该门派弟子,都有一块本命玉,用炁联系玉石,借用玉石的灵性,将力量发挥到更大。 到了谷爷爷这一代,玉灵门其实已经衰落。 门内拿的出手的就只有两个人。 其一就是谷爷爷, 而另外一个则是谷爷爷的师兄,同时也是玉灵门的最后一任掌门姚青松。 谷爷爷和他这位师兄关系不是很密切,因为两人观念天差地别。 姚青松一心想壮大门派,谷爷爷却离开玉灵门,入了国家的特殊部门特安局,成为其中骨干。 这对师兄弟做出的选择南辕北辙,可最终却都是殊途同归,黯然收场。 三十年前,苍山出现妖龙,祸害四方。 姚青松与龙虎山、茅山等各大门派人士一起前往苍山。 他本想通过此次斩龙行动,为门派扬名,在江湖中争得一席之地。 不想,妖龙强大,导致此行多名高手折戟殒命。 姚青松被妖龙撞下深谷,从此行踪不明。 而谷爷爷,一度在特安局混得风生水起,一路高升,眼看着就要升任某地分局局长时, 他在一次代号为“屠狼”的行动中,因为指挥失误,导致行动失败。 不仅,使得抓捕的目标逃脱,还让跟随他一起行动的五名骨干死亡。 经过此事,谷爷爷不仅升职无望,自己也身受重伤、修为严重折损,甚至还被人怀疑有通敌的嫌疑。 尽管最后调查下来,并无他通敌的确切证据,可依然没法完全打消上层对他的疑虑。 无法,九年前,谷爷爷只能黯然离开特安局,叶落归根,回到故乡桃李镇。 不过,就连我师父都想不明白的是, 谷爷爷根本没有参加过斩杀苍山妖龙的行动,为何他家的井里会有妖龙的五分之一龙血魄? 三十年前,苍山妖龙在各路人马的合力围剿下最终陨灭。 龙身上的各种宝贝遭各路人马瓜分,唯有最重要的龙血魄不知所踪。 龙血魄相当于妖龙的内丹,凝聚了妖龙力量的精华,是其身上最重要的宝贝。 当时妖龙尸身体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遭分解。 不可能有人做手脚,将龙血魄藏匿。 众人大失所望之余,只能推断,妖龙自知逃生无望的那一刻,自爆内丹,宁可毁灭,也不让任何人得到这宝贝。 谷爷爷离开特安局后,从江湖上销声匿迹。 就连我师父,与他关系匪浅,多年来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处。 直到三个月前,谷爷爷主动联系他,拜托他收我为徒,他才知道其下落。 总之,谁都不知道谷爷爷是怎么得到龙血魄的。 师父反复跟我强调, 龙血魄的事,除了死去的谷爷爷、王鹤天以及老蛤蟆,就只能天知、地知、他知、我知,绝不可再让其他人知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在我有绝对能力自保前,体内融有龙血魄,在有心之人眼里,就是如假包换的超级大肥羊。 所以,接下来,我必须抛弃所有杂念,静下心来,跟着师父努力学习修炼。 否则,就算靠龙血魄,能够顺利躲过逢九劫难, 哪天要是走漏消息,同样会引来杀身之祸。 就这样,我跟着师父在宁州市安顿下来,开始了几年如一日的刻苦修行。 时间飞快,一晃九年过去了。 我从一个孩童变成了十八岁的大小伙子,马上就要高中毕业。 没错,虽然这些年,我着重跟着师父学习各种术法,但师父还是给我安排到学校上学。 他不想自己的徒弟是个小学都没念完的半文盲,就决定让我念到高中。 别看我小学时在桃李镇小学多次拿到年级第一,自从把重心放在术法修炼上后,学校的学科就彻底松懈下来。 只在中考前猛然恶补了一把,以从最低录取线上低空掠过的成绩,考上了高中。 高中入学后,我故态复萌,又成班里的吊车尾。 毕业在即,班里大部分同学都在为高考拼搏。 我不是在课堂上背诵咒诀,就是打瞌睡,成了老师和同学眼里无药可救的怪人一个。 这天下午,昨晚练了一晚上刀法的我,累得不行,趴在课桌上睡得稀里哗啦。 突然—— 咚锵咚锵咚咚锵! 一阵刺耳的噪音把我吵醒。 我正做梦呢。 梦里,我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回了谷爷爷的魂魄。 久别重逢,我握着谷爷爷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爷爷,您不是最疼我的吗? 可、可您给我找的什么师父啊? 他怎么……” 话还没说完,音乐就响了。 谷爷爷拍了拍我的肩膀,叹气: “你那不靠谱的师父又双叒惹上麻烦了,赶紧收拾烂摊子去吧你!” 然后他猛推我一把,我一脚踏空,整个人一激灵,马上惊醒了。 第26章 我那不靠谱的师父 刚刚惊醒,我脑子还是蒙的。 见班里所有同学还有讲台上的老师都盯着我,下意识地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问: “怎、怎么了?” 咚咚锵,咚了咚了个锵! 刺耳的声音还在继续。 擦咧! 声音就是从我课桌里发出来的。 我赶忙伸手在课桌里一阵摸索,随后摸出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塑料猴子玩具。 猴子胸口背着个小小的锣鼓,正敲打个不停,嘴里弹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言简意赅的四个字: 徒儿,救我! 我赶紧摁掉玩具后面的开关,让其静止下来,继而扶额: 嗯,很好,我那不成器的师父,还真是又双叒惹上麻烦了。 九十年代,手机还没有普及。 我师父就制作了各种玩具外形的传音器。 他那头只要点燃手里的传音符,放在我身上的传音器就会做出各种举动,提醒我,他又双叒不好了,赶紧江湖救急。 “孟平安!” 讲台上,物理老师对我制造出的噪音大为不满,脸色黑如锅底,眼看着就要祭出大杀器之黑板刷,给我来个一击爆头。 这时,我的同桌刘浩突然举起了手: “报告老师,我要拉屎!” 物理老师举着黑板刷,面皮抽了抽,快要喷火的目光马上调转枪头,对准了他: “刘浩,孟平安一有状况,你就要上大号。 你们俩是提前商量好的吗?!” “没有啊,”刘浩眨了眨眼睛,满脸的纯真无辜,童叟无欺, “人有三急,这感觉来了,我想憋都憋不住啊,只是时间凑巧了而已。” 面对如此厚颜无耻的狡辩,物理老师气得都快把黑板刷捏爆了。 “你们俩,都给我滚出去!” 物理老师一声怒吼,我和刘浩按照他老人家的意思,麻溜地滚出了教室。 走廊里,刘浩问我: “又是徐爷爷那边有事找你?赶紧去吧!” 这个有着清澈中带着愚蠢目光的家伙,是宁州市本地大老板刘建业的小儿子。 据说,家里经营着八家连锁超市,还有五家酒店。 刘浩父亲刘建业,就是我出生那晚,在白月岭上协助谷爷爷一起用符纸对付群鬼的那个壮汉。 他原本是桃李镇人,后来举家搬到了宁州,并在此发家。 因为当年的经历,他与我父母一直保持着联系。 得知谷爷爷去世后,他还特意回去祭拜过。 十分凑巧的是,我与他的小儿子刘浩还在高中时成了同班同学。 因为有父母辈这层关系在, 加上去年刘建业惹上了不干净的东西,最后还是我请上师父,一起帮他解决的, 所以,他们一家对我很不错。 尤其是刘浩,把我当兄弟,只要我在学校惹上什么麻烦,他都会挺身而出。 能打过的帮我一起打,打不过或者不能打的,就好比刚才,就设法帮我吸引火力。 人倒真是个好人,只不过…… 我拍了拍这个跟他爸一样壮实的家伙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满脸真诚道: “兄弟,感谢帮忙分散老师的注意力, 不过,麻烦下次能否换个稍微体面的理由?” 刘浩眨了眨眼睛: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效果可能没那么好。” 咚锵咚锵咚咚锵! 这时,我手里拿着的猴子再次开始打鼓,还用不可描述部位,毫不留情地朝我脸上滋了一道水。 呃,当然是清水,绝对不是那啥液体。 “徐爷爷催得挺急啊,看来这次麻烦不小。 你赶紧去吧!” 刘浩很清楚我和师父的情况,见状摸着下巴感叹。 “行,我走了。”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转身跑出了学校。 猴子屁股上装了个指南针,一路指引着,将我带到了师父所在地—— 呃,派出所。 一个多小时后,我把师父和他的鸟笼一起从里头领了出来。 一个满脸正气的小警察,还跟在屁股后面义正言辞地警告: “下次再冒充神棍,招摇撞骗、耍流氓,就不会再这么轻易放过你!” “哎,你个小屁孩懂个啥?” 我师父气得吹胡子瞪眼,倔强地扭头瞪着那个小警察,上下打量其一番,说道, “我看你印堂发暗,身上阴气缠绕,最近必定接触过不干净的东西,要是不尽快处理,早晚倒大霉!” 眼看着小警察变了脸色,一脸的山雨欲来风满楼,大有再将我师父请回去喝茶谈心的趋势, 我急忙一把捂住老头子的嘴,朝小警察讪笑: “警察同志,您说得都对! 我师父他糊涂了,您别跟他一般计较。” 不等小警察说什么,我拎起这个还想跟警察较劲的不安分小老头,往咯吱窝底下一夹,一溜烟地地跑出了派出所。 气喘吁吁地跑出一条街后,我才把他放开。 小老头开始挥舞着拳头,气哼哼地跳脚: “哼,这帮人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把我当成神棍骗子,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你没看错。 这的确就是我那貌似道骨仙风、高大上的师父徐恩。 只不过,他一本正经的日子,屈指可数。 这么多年,他正儿八经的时日加起来大概不会超过一个月。 像之前去桃李镇接我,面对王菊挑衅,冷静地镇压全场,是他人生中少得可怜的能靠得住的时候。 其余大部分时间,都是这么一副不靠谱的老顽童的样子。 我的这位师父,在术法方面确实是厉害的大拿。 他本人就仿佛一本行走的秘籍大全,脑瓜子里储存了五花八门的术法,道家、鲁班术、蛊术……… 应用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在他的悉心传授教导下,这些年,我掌握了大量术法,能够领略到炁场,修为突飞猛进。 如今,我能一拳打碎厚厚一摞砖头,处理各种风水、阴阳之事,也能得心应手。 这些都是师父教导的结果,我心存感激。 可与此同时,我深感头疼的是, 师父的岁数明明没比谷爷爷小多少,可性格简直南辕北辙。 习惯了谷爷爷的沉稳,一开始,我还真不大习惯他的跳脱。 一度,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骗了。 试问,谁家仙风道骨的厉害大师,三天两头尽捅娄子、惹麻烦的? 而如今,我已经对这一切习以为常,等小老头终于安静了些,一脸无奈地问: “所以,师父,您这次又是为什么进了派出所?” 第27章 摸了好几把 我师父满脸无辜地摊了摊手: “这件事嘛,还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事情得从早上我去公园遛鸟开始。 你也知道,小白那只鸟昨晚吃多了,一大早就开始吵吵……” “师父,说重点!” 我赶紧阻止他絮叨。 否则按照以往惨痛经验,若是让他自由发挥,说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到正事上。 “好吧,其实是这样的。 我在公园遛鸟时,不小心绊了一下。 一个晨跑路过的小姑娘好心扶了我一把。” “嗯,然后呢?” “然后,我就顺手在她脸上摸了几把,她一声尖叫有流氓,周围几个热心群众就冲过来,把我扭送派出所了。” “什么?”我大惊失色,像头一天认识这老头似的,将他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 “小子,你那是什么眼神?”他立马双手叉腰,大声抗议, “你师父我是那种人吗?” “是你自己说摸了人家小姑娘,还摸了好几把!” “我摸她是有原因的,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不早说清楚,害我吓一跳。” “不是你让我长话短说,说重点吗?” 我:“……” 不生气,不生气,生气容易长皱纹、变老。 我做了几次深呼吸,努力挤出微笑: “好吧,那么请问,您摸她的原因是……” “她靠近我时,我发现她的皮肤很奇怪,不仅透着诡异的颜色,还隐隐泛着股难闻的死人气息。 不过,她自己还有边上其他人,都没有发现这种情况。 我没忍住,就摸了几下,可以确定她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活尸之类的玩意儿。” 我:“……好吧,您确实是好心,可下次能不能换更稳妥些的法子?” “好,”师父郑重其事地点头,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我悄悄跟着她,等到了人少的地方,再见机行事。” 我:“……” 算了,还是谈正事吧。 师父虽然行事不靠谱,可面对灵异事件时,很少有看走眼的时候。 我按照着他描述的情况,推测道: “那女孩,会不会是用了某种混了尸油的护肤品,来维持青春美貌?” 从古至今,有些女子为了追求美丽容颜,无所不用其极。 就在去年年底,我们还碰到一位用死婴尸油炼制的化妆品来美容的女老板。 五十多岁的人,看上去像二十出头般水灵。 不过后来,她被那些婴儿鬼魂给缠上了,要不是我和师父出手,肯定会没命。 师父摇了摇头: “不太像抹了尸油,她肯定是接触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会这样。 这不,我正想看个仔细呢,那姑娘就尖叫着大喊有老流氓! 在派出所里,我都跟那姑娘还有警察解释了原因,结果没一个人相信我说的话。 真是气死了! 我这么个一看就是正义凛然的人,怎么可能是流氓? 平安,你说是不是?” 说完,他抬起头看向我,等着我给出肯定的答案。 我拿拳头抵在嘴上低咳了一声,努力无视这小老头弓着背、眯着眼、撇着嘴、叉着腰的一言难尽形象,昧着良心附和道: “师父您仪表堂堂,一身正气,是他们瞎,才会误会您。” “不愧是我的徒儿,还是你有眼光!”师父眉开眼笑。 “咳咳,”我努力保持淡定, “不管怎么样,那姑娘至少听到您说的那些话了。 如果接下来,她真的遇到不对劲的事,肯定会想到您。 派出所那边留了您的联系方式,她要是回头想找您,肯定能找到。” 师父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点头: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不愧是我教出来的高徒。” 我:“……” 我师父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 “对了,还有刚才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警察,他身上也带着阴气。” “他身上的阴气会不会是接触了那女孩,从她身上带过来的?”我猜测道。 那个小警察的情况,当时其实我也看到了。 他身上隐隐散发着黑色阴气,近期肯定接触过不干净的玩意儿。 “不太像,两人身上的阴气不大一样。。”师父摇着头, “好在这小子身上的问题不严重,确实很像从什么地方临时沾染过来的。” “好了,师父,我们回家吧。”我劝他。 并不是我不想帮那个女孩。 只是人家现在并不相信自己有问题。 正如我之前所说的那般,接下来,她真遇到什么状况,她肯定会主动找过来。 到时候再出手处理,也来得及。 至于那个警察,他的情况并不严重,加上他还有那身警服护体,顶多因此不舒服几天,不会有大问题。 我把师父劝回了家。 我们现在住在宁州南区一座靠山的别墅区内。 没错,我师父虽然不是很靠谱,可这些年来来去去,帮不少人解决风水、阴阳方面的问题。 靠这些,他赚了不少钱,三年前,带着我从原来的小房子,搬到了这个别墅区,住上了带院子和地下室的大房子。 搞定了师父,我又回到了学校。 并非我多爱学习,主要是怕旷课多了,到时候学校不给我发毕业证。 我们学校是强制学生都要参加晚自习的。 当然,这个规定对于我和刘浩来说,形同虚设。 我是已经决定不读大学,所以学不学习的,无所谓。 至于刘浩同志,则是对所有与学习有关的一切都天生过敏。 用他的话说,一旦他与与书本、作业接触久了,就会坐立不安、浑身发痒,严重时,还会心跳紊乱、呼吸困难…… 他小学、初中成绩稀巴烂。 之所以能混进高中,全靠他爸给学校捐了座图书馆。 进了高中也是混日子,等着以后再花钱去读个大学,混个文凭,以后说出去有面子。 晚自习进行了一半,这小子就坐不住了。 刚好我也觉得教室里有点闷。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借口上厕所,溜了出去。 离开教室,刘浩直奔操场北侧。 这小子借着路灯灯光,朝着校外马路对面的小吃店,手舞足蹈,一顿比划。 正站在店门口的老板看到后,马上会意,迅速打包了六个热气腾腾的香喷喷肉包,通过学校围墙的栅栏缝隙塞了进来。 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合作愉快。 我们俩避开在学校内来回巡逻的教导主任,坐在礼堂附近的小花园里的长椅休息。 刘浩客气地请我吃包子。 不过,我并不饿,谢绝了他的好意。 于是,六个拳头大小的白胖包子眨眼功夫就进了他的肚子。 “唉,马老板不厚道,这包子个头越来越小,没吃饱啊。” 刘浩摸了摸肚皮,满脸惆怅,然后对着夜空伸长脖子,开始吟诗,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饿,饿,饿,曲项向天歌……” 他刚吟了一句,不知是老天爷都听不下去了,还是凑巧,天空突然电闪雷鸣,哗啦啦下起了瓢泼大雨。 我们俩一跃而起,抱着脑袋冲到了最近的建筑物,学校礼堂的屋檐下躲雨。 匆忙间,我撞到了个人。 此人之前站在礼堂门口,往里面张望,被我撞到后,连忙回过头。 四目相对间,我和他不约而同地瞪大眼: “咦,怎么是你?” 第28章 巧遇 礼堂下,我一不留神撞到的不是别人,正是下午在派出所时,跟在我和师父后面喋喋不休的小警察。 此刻,他换掉了警服,穿着蓝色夹克和牛仔裤,一张端正的面庞上,双眼明亮有神,看着挺精神。 只是,缠绕在他身上的阴气依旧没有消失,反而比之前还强盛了几分。 我不禁皱眉。 “你怎么在这?”小警察大概是职业病犯了,下意识地开始盘问我。 不过很快,他就看到了我身上的校服,尴尬地“哦”了一声,说道: “原来你是这学校的学生啊。” 我点点头,记得他姓卫,于是反问: “卫警官,大晚上的,你怎么在我们学校,该不是学校里出了什么状况?” 卫警官——后来我才知道他全名叫卫鹏,摸了摸鼻子: “不、不是,我……” 他话还没说完,刘浩就指着礼堂门内,大声道: “等等!刚才看你鬼鬼祟祟的,不会是在扒门偷窥吧?” 我顺着刘浩所指,朝礼堂里看去。 里面聚集了五个女老师,个个年轻漂亮,正穿着戏服,排练戏曲。 听她们唱得腔调,是黄梅戏。 这些老师,应该是在排练下乡慰问孤寡老人的节目。 校长在全校集会时曾提到过此事,说市全市正组织为孤寡老人送温暖的活动。 我们学校几位音乐老师,排练了戏曲节目,与和其他单位选派的人员一起组成送温暖小组,已多次下乡给孤寡老人们表演。 为此,最近全校的音乐课都暂停,改为轮流上几门主课。 此刻礼堂里,一个漂亮女老师,正唱着曲子,声音悠扬动听,犹如黄鹂鸣唱。 唱曲的女老师个头不高,小巧玲珑,一张精致的瓜子脸甜美动人。 尤其是那双黑葡萄般的眼睛,在礼堂灯光下莹莹发亮,异常美丽。 这位老师,估计学校大部分师生都认识。 她名叫王燕燕。 去年才毕业,到我们学校当音乐老师,现在是我们班的任课老师。 她多才多艺,外加特别漂亮,很快,就成了闻名全校的美女老师。 据说,她作为学校选派的送温暖队伍的主力,在前几次为孤寡老人表演时,表现尤为突出,广受好评。 王老师边上的那个留着齐耳短发的老师,我也认识。 她名叫金娜,在一年级时,也曾教过我们班的,性格活跃,但脾气不咋地,上课时动不动就乱发脾气,爱骂人,甚至还会动手打人。 学生们都不喜欢她。 有几个脾气火爆点的男生因为她打人,还差点跟她动手,最后都没好果子吃。 轻则被叫到校长办公室,挨批罚站。 重则,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做检讨。 因为,金娜是校长的外甥女,后台硬,在学校里谁都不怕。 剩下几位老师,我只是面熟,叫不出全名。 这时,我发现卫鹏也看着礼堂内,眼睛一直粘在王老师身上,满脸沉醉,根本舍不得挪开。 “不是吧,你还真是来偷窥女老师的?!”我大为震撼。 亏这家伙还是个警察! 刘浩第一次见卫鹏,不知道他的身份,还以为是哪个偷溜进学校的小混混。 “臭流氓!”只见他快步上前,一把一把摁住卫鹏,一副当场要把他扭送派出所的架势。 好嘛,卫鹏白天还跟同事一起处理我师父“耍流氓”。 现在风水轮流转,自己转眼也成了“流氓”。 “别胡扯!谁是流氓?我是警察,在这等女朋友下班,然后一起去吃夜宵!” 卫鹏红着脸,用力挣扎。 “臭流氓,还狡辩!你要是警察,那我还是公安局长他爹呢!” 刘浩完全不信,死死按着卫鹏,不让他挣脱。 这家伙遗传了他爸的高大威猛,身高一米八十五、六,力气更是大得惊人。 卫鹏比他矮大半个头,身材也没他壮,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我意识到卫鹏应该说的是实话,正想让刘浩放开他。 结果,礼堂里面的人听到了动静,纷纷停下动作,朝门口走来。 “卫鹏!”金娜认出了他,高兴地跑过来,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娇笑道, “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吗?” 我一愣。 金老师才是他女朋友? 可他刚才看得如痴如醉恶明明是王老师。 呵,男人啊…… 不想,卫鹏尴尬地挣脱了金娜的手。 站在不远处的王老师皱了皱好看的秀眉,看着这两人,尤其是金娜,欲言又止。 刘浩这个憨货,还当卫鹏真是臭流氓,顿时正义感爆棚,觉得自己必须揭穿他的真面目,维护这个世界的和平与正义,于是大喝: “金老师,你认识这臭流氓啊? 你千万别被他骗了,他才不是来看你的。 这个臭流氓,刚才一直在偷看王老师!” “闭嘴!”我已经觉察出这三人间颇为微妙的气氛,赶紧阻止他。 但为时已晚。 金娜“唰”地一下就变脸色,看看王燕燕,又看看朝卫鹏。 卫鹏趁机推开她,走到王燕燕面前,露出笑意: “燕燕,几点结束排练?我们一起去吃夜宵。” 王燕燕不安地瞥了金娜一眼,但还是小声回答: “马上就结束了。” 金娜难以置信地看着两人互动,继而大怒,质问卫鹏: “你、你跟她什么关系?” 卫鹏满脸不耐烦: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金娜急了,不顾其他人在场,大声道: “怎么没关系?我们可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这下轮到卫鹏着急了: “谁跟你是青梅竹马? 不过是对门邻居而已,你可别胡说八道! 燕燕是我女朋友,你别当着她的面胡说八道,往我身上泼脏水!” 说话时,他不断地拿眼睛朝王燕燕瞟,生怕她误会。 王燕燕刚听金娜说她和卫鹏是青梅竹马的关系,面色不禁一变。 可看卫鹏当着众人面,马上就澄清了和她的关系,又明显松了口气。 金娜面孔涨得通红,浑身发抖: “好啊,卫鹏,你背着我,竟和她……” “什么叫背着你?金娜,麻烦你不要自作多情,胡说八道,破坏我的名声好不好? 你摸着良心说说看,我什么时候跟你有超出过普通朋友的关系? 没错,我是到学校来给你送过几次饭。 可那是你妈硬让我来的,不是我自愿的。 不过话说回来,我还得谢谢你妈。 要不是她一定要我来学校给你送饭,我还没机会认识燕燕呢!”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是一场典型的“我喜欢你,你却喜欢她”的案例。 很显然,这位卫警官不仅一点都不喜欢金娜,还很烦她的自作多情和纠缠。 估计是为了让她彻底死心,他才狠心下猛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次性跟她把话说清楚。 可即使我没谈过恋爱,也不懂女人,也能感觉到卫鹏这剂猛药下得太狠。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狠狠打金娜的脸,让她下不来台。 金娜是谁啊? 校长的外甥女! 还是脾气很不好、很自傲的那种。 王燕燕老师以后还得在学校上班,与金娜当同事,后者难道不会迁怒她,找她麻烦? 第29章 死相 很快,我的担忧就变成了现实。 “好啊,王燕燕,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勾引别人男人的狐狸精!” 金娜突然调转枪头,抬手就朝王燕燕脸上甩去。 卫鹏眼疾手快,一把扣住她的胳膊,这才让王燕燕免遭挨打。 “卫鹏,你放开我!放开!”金娜红着眼睛,奋力挣扎。 可卫鹏就是不放。 “你弄痛我了!你、你竟然为了这个贱人,对我动手?!”金娜哭着质问。 卫鹏这才甩开她,将自己的身体挡在王燕燕面前,免得金娜再伤害她,激动道: “金娜,我警告你, 你要是敢动燕燕一根头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金娜浑身颤抖,无比怨恨地看着他们两人,大喊一声: “王燕燕,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让你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喊完,愤恨地跺了跺脚,哭着跑了。 “我去跟金娜解释……”王燕燕想追上去。 卫鹏一把拉住她: “你别理她! 她这人从小被家里惯坏了,总是自以为是,还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得围着她转。 没事,等她冷静些,我会找她再谈谈,让她不要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念头。” 王燕燕点点头,看了看边上的几位同事还有我和刘浩,神情无比尴尬。 那几个一起排练的老师站在一旁,一脸的不知所措。 倒是卫鹏没心没肺,大大方方地朝那几个女老师一笑: “不好意思,让大家看笑话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燕燕的男朋友,姓卫名鹏,以后有机会请各位一起吃饭。” 几个女老师讪笑着,随后纷纷找各种借口离开。 刘浩捅了捅我,拿手掩着嘴,小声问: “这臭流氓真是王老师男朋友啊? 平安,那刚才我是不是闯祸了?” 这莽小子终于意识到,金娜与卫鹏、王燕燕的对峙,似乎是自己引发的。 “不关你的事,”我也用手掩嘴,小声安慰他, “金老师喜欢卫警官,卫警官喜欢王老师,王老师和金老师又是同事,他们之间迟早会爆发战争。 而你,不过是提前给添了把火而已,问题不大。” “什么谁喜欢谁的,平安,你说慢点,我听得头晕。”刘浩满脸问号。 王燕燕认得我俩,尴尬地拢了拢耳畔的碎发,问: “你们不是三(7)班的孟平安、刘浩吗,怎么没在教室里夜自习?” “老师,我们、我们……”刘浩因为自己引发了一场纷乱,思绪有些混乱,抓着后脑勺,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 “我们是来拉屎的!” 饶是我这种见过大世面的人,也被他这句话创得差点一口老血喷上天! “来拉屎的?”卫鹏努力憋着笑,指着远处教学楼, “那你们好像走错方向了,教学楼里不是就有厕所吗? 我也是这所学校毕业的,对这里很熟悉。” “对,对,我们走错了地方了,现在就回去!平安,我们走吧。” 刘浩很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催促我赶紧闪人。 “等等!”我盯着近在咫尺的王燕燕,抬手示意他别吵吵。 刚才被金娜与卫鹏的吵闹吸引了注意力,加上与她隔着一段距离,我并没有留意到,直到此刻才发现不对劲。 王燕燕面庞看似白皙柔嫩,可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层白皙之下隐隐泛着可怕的青灰色。 若仔细闻,还能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难闻气息! 在场几个人,除了我,根本没有人察觉到这一点。 否则不可能都无动于衷。 由此可见,这应该是我的鬼眼感受到了异常,自动开启后,让我看到了常人无法看到的诡异。 此刻,我们几个就站在礼堂门口。 我看向礼堂的玻璃窗。 王燕燕的脸映在窗玻璃上,整张脸青灰一片, 原本是漂亮眼睛的部位,只剩下两个可怕的黑洞,鲜血汩汩流下! 我暗吸一口凉气,终于明白卫鹏身上的黑色阴气源自何处了。 原来,他并不是白天在派出所,跟那个误会我师父是老流氓的女孩接触后,才沾染上不干净的秽气,而是源自王燕燕这里! 王燕燕的情况非同寻常。 不仅被阴秽之物缠身,而且还呈现了“死相”! 何谓死相? 就是将死之人,呈现的可怖面相。 寻常人是看不到的,只有我这样拥有鬼眼并且有一定修为的人才能看到。 当然,并非每个将死之人,我都能看到其死相。 可一旦看到了,那么这个人肯定岌岌可危了! 王燕燕身上阴气重重,显然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上了,很可能会要她的命。 唯有解决那东西,才有可能救她。 我知道卫鹏不信鬼神,要是当着他的面,跟王燕燕说她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非但解决不了问题,搞不好他还会邀请我去派出所喝茶谈心。 于是我拉着刘浩假装回教室, 走到半路,我让刘浩一个人先回去,谎称自己还有点别的事,又折返回去。 金娜那么一闹,老师们没有心思继续排练黄梅戏,已经解散了。 卫鹏陪着王燕燕一边聊一边往行政楼走去,应该是去她的办公室拿包之类的随身物品,然后按照他们的原定计划,一起去吃夜宵。 我悄悄跟在他们身后。 果然,两人来到音乐组办公室。 王燕燕进去拿东西,卫鹏则去了走廊底端的卫生间。 我赶紧抓住时机,溜进办公室。 天助我也! 此刻办公室里只有王燕燕一个人,正站在自己办公桌前收拾东西。 听到动静,她转过身来,看到是我,十分意外: “孟平安,你怎么在这?不是回教室去了吗?” 卫鹏随时会回来,我只能长话短说: “王老师,不管你信不信,请你务必听我把话说完。 不瞒您说,我家里是做风水行业的, 刚才我看您身上阴气缠绕,十分严重,如果不及时处理,会危及生命!” 王燕燕不禁皱眉: “你这孩子,开什么玩笑?” 看她反应我就明白了,她和卫鹏一样,都不信鬼神。 “我不是吓唬您,这事非同小可。 难道您自己没有半点感觉? 比如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特别是眼睛这里?” 身上阴秽之气这么重,肯定会对她造成一定的影响。 闻言,王燕燕有点诧异: “你怎么知道我最近眼睛疼?” 随即,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看了看,很快就露出了明了一切的笑意, “你是看到我桌上放了眼药水了,才故意这么说的吧?” 我顺着她所指看去,还真看到她的办公桌上放着一瓶眼药水。 但天地良心,自从进入办公室后,我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她身上,丝毫没有留意到她桌上有什么。 “我根本没看到眼药水……” “好了,孟平安,”王燕燕打断我的话, “现在教导主任正一个教室一个教室的巡视检查呢, 你赶紧回去吧,免得被抓个正着。” 她并不相信我的话,还把我当成开恶劣玩笑吓唬她的坏学生,于是搬出那个秃顶教导主任来吓唬我。 我正想进一步解释,这时背后传来质问声: “你小子在这干什么?” 是卫鹏回来了。 第30章 担忧 “没事,这孩子有点担心我,所以过来问一下我的情况。” 见卫鹏狐疑地盯着我,王燕燕主动替我打掩护。 “哦,他真有这么好心?”卫鹏不大相信地瞧着我。 我没有说话。 如果王燕燕的情况不严重,我可能现在就会扭头就走。 等她自己感觉到不对劲了,联想到今天我说过的话,肯定会回头来找我。 可问题是,我都已经看到她死相了,说明她的情况不是一般的严重,绝不是闹着玩的。 犹豫了片刻,我还是从衣兜里拿出一张镇邪符咒,折叠好,递给王燕燕: “王老师,我没有骗你,更不是开玩笑。 不管你信不信我,请先把这张符带在身上。 要是遇到什么情况,它能帮你挡一挡。 反正一张黄纸而已,又占不了多少地方,您说是不是?” 多年以后,我再回想起此情此景,总是忍不住想, 如果是数年后,经历更多、变得更加成熟老练的我,应该会想到更好的办法,处理这种情况,阻止接下来的悲剧发生。 可那时候,我还是个没有走出校园、涉足社会的嫩芽青, 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劝是说王燕燕收下符咒。 王燕燕见我说得诚恳,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伸手接过了符咒。 卫鹏却指着我的鼻子,骂了起来: “嘿,你小子,装神弄鬼装到学校里来了! 我看你和你那个师父,都是江湖骗子。 上梁不正下梁歪,看来今天在派出所,给你们的教训还不够啊!” 面对卫鹏这种油盐不进的愣头青,我一时还真不知如何解释。 还是王燕燕打圆场,拉住他,劝道: “好了,好了,他又没什么恶意。 你那么凶干什么? 孟平安,你快回教室去吧。” 我明白,自己再留在办公室,只会让卫鹏更加生气。 见她确实把符咒放进了口袋,我心中稍定,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只是,我后来才知道, 我前脚刚离开办公室,后脚卫鹏就从她口袋里掏出符咒,撕了个粉碎,扔进了垃圾桶。 他还对王燕燕说,我就是个被我师父荼毒的小迷信,是个神经兮兮的小神棍,让她以后离我远一点。 这个情况,是在悲剧发生后,我问起卫鹏符咒的情况时,他自己坦白的。 因为此举,他后半辈子都沉浸在无限的悔恨之中。 离开音乐组办公室后,我回到教室。 我本来就不热衷学习,这会儿更是无法集中注意力, 脑海中翻来覆去的,都是玻璃窗中映出的王燕燕那张眼睛部位变成黑窟窿、流着血的可怕面庞。 好不容易熬到夜自习结束,我骑着自行车飞也似地赶回了家,想找师父谈谈这个情况。 可是好巧不巧,等我回到家,偌大的别墅空空荡荡,只有师父养的那只胖文鸟在鸟笼着蹿来蹿去,发出聒噪的鸣叫。 我在客厅茶几上找到了师父留下的纸条。 纸条上写着,他突然有急事,出去几天,让我照顾好自己。 师父所做的行业,经常需要东奔西走。 像今天这样,他留张纸条突然离家一段时日,司空见惯。 我本想和他探讨探讨王燕燕老师的问题,现在肯定是不行了。 师父说我比他有天赋,假以时日,在术法修为上肯定会超过他。 为了锻炼我的能力, 最近两年,很多次驱邪之事,出面接活的是师父,最终出手镇压驱散阴邪之物的,主要还是我。 我虽然对自己的修为有一定的信心,可目前毕竟还是个学生。 别人一看我的年纪小,就下意识地觉得我是靠不住的小屁孩。 今晚,王燕燕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管我说得多么恳切,她都认为我和那些顽皮学生一样,是在搞恶作剧,想捉弄她。 她的情况真的很严重,搞不好很快就会遭遇致命的危险。 我心里焦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不过,我给她的那张符咒,镇邪效力很强,能暂时帮她挡一挡阴邪的进攻。 至少今晚,她不会有大问题。 我思来想去,决定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明天早上再去找她谈谈。 白天,卫鹏不可能还在学校陪着她。 没有这家伙在边上干扰,情况会好一些。 就算王燕燕依然不相信我所说, 至少我可以从她嘴里套出些话, 了解到她最近去过什么地方,接触过些什么人。 从而间接推断出她到底是在何处被阴邪之物给缠上,找出解决办法。 如果还是不行,那我就想个法子,避开卫鹏,约她到我家里来。 在这里,我可以轻轻松松招出个阴魂来给她见识一下,帮她刷新下三观。 如此一来,她就会大彻大悟,我究竟是在搞恶作剧,还是真的想帮她。 打定主意,我安心了不少,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一晚上转瞬就过去了。 次日清晨,我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掐诀仔细感受了一番 昨晚,我给那王燕燕的符咒一旦启动,我这边就会有所感觉。 幸好,那张符咒并没有使用的迹象。 这表明,至少这一晚,她安然无恙。 我不由得松了口气,坐在床上,伸了个惬意的懒腰。 因为心里盘算着去找王燕燕,到学校后,我一直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 早自习时,英语老师来教室,让我们默写单词,我的默写本上基本上空白一片。 好在老师们知道我这人在学习上烂泥扶不上墙,早就放弃了对我的抢救。 只要我不影响别人,他们一般不会为难我。 课间休息时人多眼杂,我决定还是挑上课时间,溜出去找王燕燕。 好不容易熬到第一节课上到一半,我举起手:“老师!” 讲台上的语文老师顿时朝我看来: “孟平安,你干嘛?” 不等我回答,边上就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叫声: “他想和刘浩手拉手一起去拉屎!” 话音一落,全班哄堂大笑。 正趴在桌上睡得哈喇子直流的刘浩被吵醒了,抬头茫然四顾: “怎么了,啊,怎么了?” 发出怪叫的家伙叫孔杰,一直以来在班里和我不太对付。 这次,故意抓住机会损我,让我下不来台。 要换做平时,我肯定会立马反击,不会让他好过。 可此刻,我的心思全在王燕燕身上,实在没功夫与他撕逼。 我隔空点了点孔杰,示意他给我等着。 孔杰则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抬手做了个杀鸡抹脖子的动作。 第31章 染血的礼堂 “你们够了!孟平安,出去!” 语文老师看我们俩在那比划来比划去,忍无可忍,训了孔杰几句,却把我赶出教室。 她之所以对孔杰比对我宽容, 原因很简单, 孔杰成绩优异,非常有希望考上好大学,是老师们的重点保护对象。 而我,万年吊车尾一个,老师们恨不得眼不见为净。 我没工夫计较这些,从善如流,立马从椅子上站起身,离开了教室。 走出没几步,听到身后跟着脚步声,回头一看,居然是刘浩也跟了出来。 “你、你出来干什么?老师又没让你出来!”我哭笑不得。 这家伙不来还好,一来岂不是坐实孔杰那句“他想和刘浩一起去拉屎”的话吗? “啊,我、我都习惯成自然了。”刘浩摸了摸后脑勺,干笑。 高中两年多,他和我经常一起结伴溜出课堂,竟然都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 “你肚子饿不饿?饿的话,就赶紧去和小吃店老板接头。”我有心支开他。 谁知,这家伙摇了摇头,问: “平安,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看你一早上都愁眉苦脸、坐立不安,好像便秘的样子……” 我:“……” 嗯,兄弟,你形容得很好,下次别再形容了。 “平安,你有什么难事,尽管说出来,我帮你一起分析分析。 大家都是好兄弟,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二话不说,一定帮忙!” 刘浩用厚实的巴掌拍着更厚实的胸口,咚咚作响。 我本来不想把这些事告诉刘浩,没必要把不懂行的普通人扯进来。 做这一行是有风险的。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把他带到危险中去。 不过这个时候,师父不在,我无人倾诉,心里确实憋得慌。 刘浩又一直跟在身后,不依不饶。 他不走,我就没办法单独找王燕燕交谈。 于是终是没忍住,把昨天晚上看到的诡异一幕透露给他。 刘浩听完,跟蜡笔小新差不多的粗眉毛拧成一团疙瘩: “王老师到底惹上了什么厉害东西 ,这么恐怖? 难道,我们学校哪个地方闹鬼?” 刘浩一家和我师父颇为熟悉。 他们也曾遭遇过不干净玩意儿,还是我师父给处理的。 骤然听到王燕燕的事,刘浩只是有些意外,并没有任何怀疑。 “应该不是我们学校。”我摇头,否定了他的猜测, “我每天在学校里进出,要是这里真有什么东西作祟,肯定早就感觉到了。” 刘浩摸了摸鼻子: “那倒也是,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也不知道,所以想再找她谈谈,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 刘浩点点头: “我和你一起去,说不定还能搭把手。” 我想了想,没拒绝。 我一个人反复去找年轻漂亮的女老师,搞不好会让人误会。 在此之前,就有高三的学生暗恋这位美女老师,偷偷玩她办公桌里塞情书和巧克力,被教导主任逮了个正着。 有刘浩与我一起,正好可以避嫌。 于是,我与刘浩一起来到了音乐组办公室。 结果,办公室里没有王燕燕的身影。 办公室里另一个老师说,你们来晚了一步, 王燕燕被金娜叫去礼堂,排练戏曲节目去了。 说这话的老师,年纪稍长,并不在昨晚的节目排练小组里。 她似乎并不知道昨晚金娜和王燕燕、卫鹏三人之间的激烈冲突。 我听了她的话,不由得眼皮一跳。 太奇怪了! 金娜昨晚对王燕燕都恨之入骨了,今天怎么会若无其事地招呼她一起去排练? 我正想拉着刘浩前往礼堂, 这时,两个老师有说有笑地走进办公室,见到我们俩,不由得一愣: “是你们两个?” “你们怎么在这?” 这两个老师,后来我才知道一个姓方,一个姓韩,正是昨晚和王燕燕、金娜一起排练的其中两个。 我们还没回答,刚才告诉我们王燕燕去向的年长老师奇怪道: “咦?你们怎么在这,刚才金娜跟燕燕说,排练时间提前到八点了。” “没有啊,我们没接到通知,不是说九点才开始吗?”方老师摇头。 “对啊,刚才我们还遇到元老师,她帮教务处打印资料,没说改时间啊。”韩老师也附和。 元老师应该是演出小组的另外一位老师。 “这就奇怪了!”年长老师推了推眼镜,满脸不解。 刘浩心直口快,马上道: “金老师提早把王老师骗去礼堂,不会是因为昨晚的事,想找她麻烦吧?” 闻言,方老师和韩老师面面相觑,神色凝重。 年长老师则一脸茫然。 “我们还是过去看看吧,别真出什么事!”韩老师拉着方老师,满脸担心。 方老师有点犹豫,看得出来她似乎不想多管闲事,可最终架不住韩老师劝说,只能跟她一起前往礼堂。 “走,我们也去看看!”我拉起刘浩紧随其后。 不知为何,我心里莫名不安,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四个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礼堂。 此刻正值第一节课,绝大部分学生都在教室里上课,礼堂周围安静异常,看不到半个人影。 礼堂大门关着,里头一片寂静。 “燕燕,金娜,你们在吗?”韩老师上前推开门,喊着两位同事的名字,拉着方老师走了进去。 我和刘浩正准备走进去,突然—— “啊~~!!” “妈呀!!” 礼堂里猛地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怎么回事?” 我和刘浩面面相觑,赶紧跑进大门。 只见偌大的礼堂空空荡荡。 两个女老师僵在充当舞台用的高台前,一个浑身发抖,另一个惊慌后退,一屁股摔倒在地。 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被她们两个挡住视线,看不清状况。 等跑上前看清后,顿时浑身一激灵。 只见金娜一步一步从舞台垂落的幕布后走了出来,满脸满身都是血,面无表情,目光呆滞。 她一手紧握,似乎拽着什么东西, 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把锋利的尖刀,鲜血不断顺着刀尖滴落,滴滴答答,流了一地。 “金、金娜,你、你这是做什么了?哪来这么多血?” 站着的韩老师稍微胆子大些,颤抖着问她。 金娜没有回答,一把推开她,越过我和刘浩,飞快地跑出了礼堂。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么多血……”韩老师还在茫然发问。 很快,在场所有人都被舞台一角的异况吸引了注意力。 那里,悬挂戏服、放置道具的木头置物架倒在地上,五颜六色的戏服、头饰掉落在地,凌乱不堪。 一堆戏服下,有什么东西明显凸起,看形状像是一个人。 鲜红色的血液不断从戏服下方渗出,形成数条刺眼的殷红细流,淌向四面八方。 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第32章 剜眼 韩老师惊恐地瞪大眼,指着那堆衣服,抖如筛糠: “那、那个,不、不会是……” 我心跳如擂鼓,不祥的预感如黑云压顶。 犹豫了片刻,我咬着牙走了过去,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掀开演出服。 “王老师!” “天啊!!” 比之前更加惨烈的叫声再度响彻整个礼堂。 只见,王燕燕静静地躺在演出服下面的台面上, 披头散发,大张着嘴,似在无声呐喊,宣泄着濒死一刻的绝望和恐惧。 她胸口、肚子上多了几个血窟窿,正汩汩冒血。 但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最恐怖的是, 她脸上原本是眼睛的部位, 变成了血淋淋、黑漆漆的深洞。 眼皮、眼睑乃至眼球全都不知所踪! “杀人了!金娜杀死了燕燕!她杀死了燕燕!”韩老师一屁股跌坐在地,边撕心裂肺地哭叫。 方老师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刘浩吓得一把抱住我的胳膊,颤声道: “平安、这、这怎么回事?大清早的就杀人啊?” 我紧紧咬着牙,脑袋嗡嗡作响。 昨晚,我担心了一夜王燕燕会不会被阴邪之物所害。 做梦都没想到, 第二天一大早,她会死在一个活人手里! 不,不对! 在最初一波惊骇过去后,我稍微冷静了些,才意识到异样之处。 昨晚,我只是感觉到王燕燕身上散发着一团诡异阴气。 但此时此刻,更多的阴气汇聚在这高台上,远比之前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还要强烈得多。 我顺着这股黑色阴气涌动的方向看去, 发现它一路离开高台,一直通向礼堂大门口。 这不正是刚才金娜逃离的路线吗? 金娜身上也出现相同的阴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她和王燕燕有过肢体接触,才沾染上的? 可若是如此,她身上的阴气为何反而比王燕燕更加强烈,而不是像卫鹏那般,只是沾染些许? 奇怪啊,现场阴气都强盛到这种地步了,为何我给王老师的护身符咒没有启动,散发力量保护她? 难道,她没将符咒随身携带? 我心里涌现无数的疑问。 “快去叫别的老师,报警!” 我看韩老师和方老师已经彻底吓蒙了,连忙拍了拍刘浩,让他赶紧找人帮忙,自己则朝礼堂外追去,想拦下金娜。 可等我跑出礼堂一看,哪里还有金娜的身影? 此刻,大部分学生都在教室里上课,操场上空无一人,没人看到金娜的去向。 我只能顺着滴落在地上的血迹以及阴气残留一路寻找,一直找到学校后门。 这扇后门平时是关着的,只能从里面开启,外面的人进不来。 但此刻,后门赫然开启。 血迹从门内一路往外延续,没入路对面的树林后,就消失不见了。 宁州和我老家桃李镇一样,也是 丘岭地貌,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山 头。 金娜消失的树林子尽头就是山岭,是很好的藏身之处。 一个人隐入其中后,想要将其找出来,谈何容易? 无奈之下,我只能放弃追踪,返回校内。 学校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礼堂门口聚集了一群老师,全都惊慌失措,还有人蹲在一旁呕吐。 校长焦躁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个劲地质问已经从礼堂出来的韩老师和刘浩: “你们真的看清楚了,真是金娜干的? 不对,你们只是看到她拿着刀,没看到她捅王燕燕对吧? 说不定娜娜是想救王燕燕,才拔出了原来插在她身上的刀子。 我提醒你们啊,没十足的把握,绝对不能乱讲,冤枉好人。 娜娜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 她不可能杀人的,绝不可能!” 金娜是校长外甥女,他肯定不愿相信她就是杀死王燕燕的凶手。 见我走过来,刘浩连忙问我怎么样? 我摇摇头,告诉他,人从后门跑了,没追上。 校长看着我,面色发白,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可最终什么都没问出口。 没多久,几辆警车呼啸着冲进校门,封锁了礼堂。 我、刘浩还有两位老师作为尸体发现者,依次接受了警察的问话。 问我话的警察一老一少。 年纪稍大的那个是市公安局的刑警队队长,名叫谢亚东。 此人四十出头的年纪,模样精干,非常符合电视剧里那种经验丰富的老刑警的形象。 他先让我自己讲述一遍事情的前后经过。 我如实陈述了大部分事实,包括昨晚偶然目击王老师、卫鹏与金娜三人的纠葛。 唯独对于早上我为何翘课去找王燕燕这一点,没有实话实说。 我若是如实告诉警察, 其实我有阴阳眼,因为怀疑王老师被阴邪之物缠上了,才去找她。 肯定会被对方当成神经病,甚至怀疑我是不是另有目的,才胡说八道。 因此,对于前去找王燕燕的原因,我只是含糊其辞地推说,昨晚见金老师与她吵架,有点担心,才会去她办公室看看。 这个理由,谢亚东一开始并不买账,用狐疑的目光盯着我,问: “你和王老师平时关系很好?” “算不上好,不过作为学生,尊重关心老师,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这理由不仅蹩脚还矫情,连我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可除此之外,我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借口。 我硬着头皮回答,同时努力迎接谢亚东锐利的审视目光,尽量让自己看上去问心无愧。 但,失败了。 谢亚东眼里的怀疑没有消减,反而更胜了一筹。 就连边上一直做记录的年轻警察,也停下笔,抬起头,朝我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糟糕! 我心里“咯噔”一下,暗忖, 他们不会是怀疑我跟王燕燕的死有关吧? 毕竟,正如校长所说,大家只看到金娜手持尖刀、浑身是血,但谁也没有亲眼看到她动手杀人。 搞不好凶手另有其人,就比如我这个一大早逃课,鬼鬼祟祟,还说不清楚理由的可疑家伙。 我面上强作镇定,实则惴惴不安,正暗自担心着, 这时,边上那个做记录的年轻警察突然轻轻地“呵”了一声,低声道: “确实啊,像王老师这样的年轻老师,肯定特别受某些学生关注。” 说完,他看着我,一脸“我都明白你们这种十七八岁大男生脑子里想得都是啥”的表情。 我懵逼了片刻,看着那家伙眼里意味深长的笑意,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 哇擦咧! 这家伙脑洞大开,以为我暗恋王老师,才用这种拙劣的借口去找她。 我顿时窘迫难耐,张了张嘴想解释,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谢亚东也明白了年轻警察的言下之意,见我发窘,还以为我被人当场戳破了心思,才不好意思。 于是,他终于收起了怀疑,改为摇头: “啧啧,现在的孩子,才多点大,想得还挺复杂……” 虽然能消除警察的怀疑,让我颇心感欣慰。 只是这可怕的误会啊! 简直让我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在心里内牛满面,无声地咆哮: 拜托,老子才没那么猥琐,好吗?! 第33章 她们都是被同一种东西缠上了 接下来,谢亚东又问了我不少细节问题。 比如,我到达礼堂后的所见所闻,还有追踪金娜的具体情形。 我一一作答,没有任何保留。 见从我这问不出更多东西,谢亚东就结束了谈话,示意我可以离开临时充当问话室的行政楼办公室,换刘浩进来。 一开始,我还挺担心,刘浩这个憨憨,不会把我去找王老师的真实原因,竹筒倒豆子,全部告诉警察吧? 若是如此,那就难办了。 好在,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刘浩一家一直与我爸妈有联系,他们都知道我命格被赵明镜换走的事。 刘浩的父亲刘建业,曾经耳提面命,反复告诫他,绝对不可以在外人面前透露我不同常人之事,免得给我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别看刘浩平时看上去像个地主家的憨憨儿子,一旦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十分警醒的,并没有掉链子。 刘浩后来告诉我,进入谈话室后,谢亚东满脸严肃地问他,为何一大早不上课,而是和我一起去找王燕燕? 他傻笑着回答: “不造啊,我只是跟着平安出来上厕所的。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去哪,我就去哪,呵呵。” 谢亚东不由得愣了愣,有点无语。 随后,他又问了刘浩几个问题。 这家伙呵呵傻笑着,扯东扯西,就是说不到重点上。 就在谢亚东满脸崩溃时,那个年轻警察凑过来,低声对他道: “队长,我查过这小子情况,每门课考试分数最多不会超过这个数!” 他边说边伸出一只手。 谢亚东看了看刘浩,满脸震惊: “不会吧,这可是重点高中,他能考上来,总不至于……” 年轻警察这次伸出两只手,来回比划: “那是因为,他爸给学校捐了这个数的钱!” 谢亚东呆滞了片刻,不死心地又问了刘浩几个问题,最终确定这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憨货后,就失望地挥着手,让他离开了。 班主任老师就在谈话室门口等我们。 见警察说我和刘浩都可以走了,她不禁松了口气,开始数落: “你们两个,平时就不老实。 三天两头不在教室里上课,到处乱跑。 瞧瞧,现在惹上麻烦了吧? 哎,你们俩看什么呢?有没有听我说话?” 我和刘浩都没在听她唠叨。 因为此刻,行政楼外的操场上正传来一阵阵歇斯底里的嚎叫,吸引了我们全部注意力。 “闪开!让我过去! 不可能!我不相信是她!!” 那是卫鹏的声音! 我急忙趴到走廊栏杆上朝楼下张望,果然远远地看到卫鹏正往礼堂门口冲。 几个守在礼堂门口的市局警察拼命阻拦。 “放开!让我进去!我就看一眼,你们可能搞错了,那不是她!” 卫鹏不甘心,不断地与那几个警察争执推搡。 显然,他无法接受昨天还和自己一起夜宵的女友,骤然变成了血淋淋的尸体。 守卫现场的警察中,有一个应该与卫鹏熟悉,连忙冲上前摁住他,一个劲地劝说安抚。 偏巧这时,法医们用担架抬着尸体从礼堂里出来,准备运走。 见状,卫鹏立即撇下那个安慰他的警察,猛冲过去。 其他警察赶紧一拥而上,将他摁住。 认识卫鹏的警察走上前,和同事们说了几句,那几个警察才缓缓放开了他。 卫鹏在那个熟人的陪同下踉踉跄跄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掀开了尸体上盖着的白布…… “啊——!!” 在尸体前静滞了几秒后,他突然爆发出了受伤孤狼一般的哀嚎。 接着,扑通一声,跪地痛哭。 熟悉他的警察安慰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示意法医们可以把把尸体运走了。 学校发生命案,学生们在老师们的看管下,都在教室里,不允许出来。 诺达的操持空旷安静,唯有卫鹏压抑的哭声,久久回荡。 “唉,臭流氓,啊不是,卫警官,好可怜啊。”刘浩同情地感叹。 “别看了,快回教室去!”班主任催促我们赶紧走,同时叮嘱道, “回到教室后,关于王老师还有金老师的事,你们绝不可以跟任何同学讲,否则就会挨处分,明白吗?” 我根本没心思回教室上课,借口身体不舒服,就请假回家了。 刘浩如法炮制,也顺利逃掉了今天的课,与我一起背着书包,离开了学校。 “平安,金老师太可怕了! 就因为卫鹏不喜欢她,她就把王老师捅成血窟窿,还挖眼睛,她、她是不是变态啊?” 途中,刘浩说起之前看到的场景,依然心有余悸。 我摇了摇头: “事情没那么简单……” 金娜身上为何会突然出现那么重的阴邪之气,是个很大的疑点。 “平安,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刘浩好奇地看着我。 “没呢,到现在我都还没搞明白,王老师身上的阴气是怎么回事,到时候我回家问问师父再说。” 我含糊其辞地应付道,没有把在礼堂现场的新发现全都告诉他。 这小子好奇心特别重。 我如果如实相告,金娜身上也有问题,他肯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虽然我们是最铁的哥们,可他只是普通人。 现在,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已经闹出了人命,而且手段还极其残忍。 我不想他过多牵扯到这些鬼鬼神神的事情中来,以免遭遇危险。 “嗯,没错,徐爷爷对付那些鬼东西经验丰富。”刘浩不疑有他,点点头,继而摸了摸肚子,满脸忧愁, “平安,晚上我家里要请我爸的生意伙伴来吃饭,准备了好多好吃的。 可刚才看了那么惨的画面,我担心我今晚搞不好吃不下肉了。 唉,这可怎么办?” 我:“……” 我们俩走出校门没多久,就遇到刘建业开着车来接刘浩。 班主任不放心我们独自离校,打电话通知了家长。 当然,最后联系上的只有刘浩的家长。 我在学校登记的联系人,只有我师父一个。 他这几天不在本地。 那时候手机还没普及,只有像刘建业这样的大老板才拥有大哥大。 所以,班主任根本找不到我师父。 “平安,一起到刘叔家里坐坐,吃顿饭。” 刘建业从我这得知师父这几天不在本地,便热情地邀请我去他们家做客。 我婉言谢绝他的好意。 亲眼目睹王老师惨死,我实在没什么心情。 刘建业看出我有心事,也不强求,豪爽地说,行,那就改天再去他家。 他开车带刘浩离开。 我一人回到别墅。 师父不在,房子空荡荡的。 连那只平时喜欢吵闹的文鸟都窝着脖子睡着了,整座房子安静异常。 我洗了把脸,终于洗掉了从命案现场带回来的血腥气息,一屁股躺倒在沙发上开始思考。 王燕燕和金娜,这两位老师身上挟带的阴邪之气如出一辙。 显然,这阴气来源相同。 说得更直白点,她俩肯定是被同一种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第34章 不速之客 既然确定有不干净的东西作祟,掺和其中,那么我不得不怀疑,金娜残忍杀害王老师,真的是她本意? 还是受了纠缠她的邪物的影响? 金娜再恨王老师,捅她几刀已经很极端了。 为何还要挖掉她的眼睛,还挖得如此深,如此彻底? 活生生挖掉一个人的眼睛可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 除非金娜本身心理就有点问题,否则怎么可能轻易能下得去手? 不知道她现在究竟怎么样了,警察有没有找到她? 我躺在沙发上琢磨了半天,思来想去,只想到一个方法可以试一试,查清这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这个方法,那就是“问灵”。 问灵,是我跟师父学的一个与灵体沟通的手段。 顾名思义,就是通过询问灵体,得知想要知道的事情。 这个法子看似直截了当,但实际运用时,成功的概率不高。 首先,问灵的前提条件是有灵可以给你问。 可实际情况是,绝大部分人死后,除了极少部分执念特别深重的,魂魄直接回归地府,不会在人间滞留。 这种情况,就是无灵可问。 其次,就算有灵体残留,问灵者未必就能顺利与其沟通。 如果施法不当或是能力不够,就算灵体就在你面前,也问不出任何东西。 最后,就是风险极高。 有些灵体,特别是那些怨气重的,是极度危险的。 它们会攻击问灵者,或者在问灵交流时,惑乱问灵者的心智,让其迷失在幻境中,甚至死亡。 师父以前很少用问灵的法子,解决问题。 可我自从学会后,试了几次,发现竟使用得还可以。 在此之前,我已经成功问灵了好几次,借此解决了不少问题。 所以,我决定,今晚设法到学校礼堂走一趟,看看王老师的魂魄是否还在那儿。 如果在,就设法与其搭上关系,问个清楚。 打定主意后,我准备好了晚上问灵要用的东西,接下来就开始休息。 问灵最合适的时间在午夜十二点以后。 今晚有的忙了,我必须养足精神。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天就黑了。 十一点半多一点,我把问灵需要的各种东西装进背包,然后骑着自行车往学校而去。 学校的夜自习九点半就结束了。 此刻,学校楼房灯光全部熄灭,只有几盏廊灯释放着微弱的灯光。 学校大门口的门卫,这个点早就锁门睡觉了。 不过,据说值夜的保安会不定时在校园里巡逻。 我绕到学校西边,停好自行车后,走到围墙下,一脚踩在紧挨着围墙的老树树干上,借力往上一窜,攀住墙体,翻身而过,轻轻落在地上。 从小到大练武,这种寻常高度的围墙根本难不倒我。 学校里空无一人。 不过为了小心起见,我尽可能贴着墙角阴影或是绿化带行走,以防碰上巡夜的保安,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好在,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一路上,我根本没遇到任何人,畅通无阻地来到了礼堂附近。 作为凶案现场,礼堂已经被警方暂时性封锁,门口拉着警戒线,门窗上贴满了封条。 还好,大概警方的现场勘查已经完成,并没有警察在这里值班把守。 情况很有利,我不禁暗喜。 礼堂大门上了锁,无法进入。 不过不要紧,只要王老师的魂魄还在此地,就算无法进入礼堂,我也有办法与其搭上联系。 我绕到礼堂后方的空地上,这周围有绿化带遮挡,比较隐蔽。 在此施法,不大容易被人发现。 选好地方后,我先透过后窗看了下礼堂内部情况。 里面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清。 我默念咒诀,开启鬼眼,再往里看去。 这次,与刚才有所不同。 黑黢黢的礼堂里,有道白色的影子在缓缓移动。 王老师遇害时,身上穿着的就是条白色毛衣裙! 我心头一凛,暗道,有戏! 那道白影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存在,以肉眼根本无法看清的速度,朝我所在的窗户扑了过来。 下一刻,一张惨白的脸无声地贴在了窗玻璃上, 脸上两只血窟窿,汩汩往外冒着鲜血, 嘴巴大张着,朝窗外的我哀鸣: “我的眼睛,还给我!还给我!!” 我倒吸一口凉气,急忙后退,鼻尖不断渗出冷汗。 这正是王老师! 她的魂魄还在。 只是,比起生前的漂亮温柔,此时的她只能用“恐怖”二字来形容。 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上有怨气,不过并不厉害,不会伤及活人。 我稳了稳心绪,蹲下身子,在窗户边上的泥地里插了三根引魂香,点燃后反复默念启动术法的咒诀。 做完这一切,我正式开始问灵。 取出一张引魂符点燃,在三根引魂香上来回盘旋,再次开始念诵问灵咒。 反复念诵三遍后,礼堂里王老师的魂魄开始散发出一道微弱的幽光,慢慢朝我这边汇聚过来。 可以了! 这是她的魂识,马上就能和我的意识形成搭联。 我正屏息等待她的魂识融入我的意识,就可以开始沟通。 没成想,在最关键的时候—— 啪嗒! 身后传来一声响,好像是什么人轻手轻脚走路时不小心踢到了小石子。 我回头一看,就见一道黑影夹裹着夜风,朝我猛扑过来。 我急忙侧身闪避,躲开袭击。 对方并未就此放弃,再次探手,试图给我来个锁喉。 我顺势抓住其胳膊,反身以背抵住对方前胸,用脚勾其双腿,使劲一绊一拽,给他来了个结结实实的过肩摔! “啊!”这人发出吃痛闷哼,声音莫名熟悉。 我眼皮一跳,从裤兜里摸出迷你手电筒,朝他脸上一照。 晕,原来是卫鹏! “怎么是你?”我甩开他,急忙回头看向引魂香,顿时郁闷至极。 香,不知何时已经灭了。 王老师的魂识中断了与我的搭联,如一点萤火,漂浮于空中。 当然,只有我能看到这一幕。 没有鬼眼的卫鹏毫无所觉。 我急忙念咒,想把魂识收过来。 结果它微微颤动了下,竟无声地扑向了地上的卫鹏,融入他的眉心之间,消失不见了! 我张大嘴巴,简直无语。 看来,王老师对卫鹏这个生前恋人还是留有很强执念的。 明明念咒引魂的是我,她却选择进入了卫鹏的意识。 魂识联上了卫鹏,礼堂里,王老师的魂魄就随之消失了。 也就是说,我已经没有机会再进行第二次问灵。 忙了半天,全都白搭。 第35章 名侦探的推理 我还没质问卫鹏为何突然跳出来袭击我, 这家伙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身,先倒打一耙: “孟平安! 你这是袭警,是重罪,我劝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就捂着胸口倒抽凉气, “大意了,你、你小子居然是练过的,嘶!” 我正恼火他彻底破坏了问灵计划,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 “袭警?少给我扣帽子! 不是你莫名其妙先动手,我会反抗吗? 我这是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你还真能狡辩!” 卫鹏好不容易站直身子,指着我道, “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案发现场,我看你绝对有问题!” 他瞥了眼地上的引魂香,又道: “你是在祭拜燕燕,没错吧? 如果不是心里有鬼,你大可以白天来祭拜,何必这样偷偷摸摸,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 你小子绝对有问题。 肯定是你杀了人心里发虚,才会半夜三更偷偷返回现场,给燕燕烧香,想减轻心里的负罪感,对不对?!” “对什么对?对你个头的对!”我简直无了个大语。 好吧,我承认,半夜摸到案发现场的行为确实有点可疑, 但姓卫的也不能单凭这个,就给我扣上杀人犯的帽子啊! 大家看到的浑身是血、手持尖刀从礼堂里逃跑的是金娜,又不是我。 再说,我也没有害王老师的动机啊。 听了我的反驳,卫鹏冷冷道: “目击者只看到金娜出现在现场,谁都没有亲自看到她杀人。 我虽然不喜欢金娜,可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对门邻居。 她是什么人,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她再恨燕燕,撑死也就找她那几个表兄弟,吓唬她一下。 拿刀捅燕燕那么多刀,还活生生地挖掉她的眼睛, 这绝不是娇生惯养长大、平时连水果刀都不敢拿的金娜能做出来的事。 我有理由怀疑,她有可能是遭人陷害了!” 我不高兴地摊了摊手: “卫警官,我承认,你的分析,确实有一定道理。 问题是,你再想替金娜申冤,也不能强行把屎盆子扣到我头上啊!” “我不是想替金娜开脱,而是不想让害死燕燕的真凶逍遥法外!”卫鹏冷声道, “孟平安,我可没有胡乱给你扣帽子。 你刚才撒谎了,你有杀害燕燕的动机!” “什么动机,我怎么不知道?” “我有可靠消息,你暗恋燕燕!” 我:“……” “你暗恋她,可是在她遇害前一晚,却发现她竟然有男朋友了,也就是我。 当时和你在一起的楞头小子还说我偷窥燕燕。 可其实真正来偷窥她的,是你吧! 要不然明明是夜自习的时间,你不老老实实待在教室里学习,跑到偏僻的礼堂做什么? 还不是为了偷窥她! 像你们这种正处在青春期的小男生,受武侠小说还有游戏影响,特别容易冲动暴力。 燕燕死得惨烈,正符合你这种冲动下痛下杀手的暴力犯罪特点。 承认吧,孟平安! 发现燕燕和我恋爱后,你彻夜难眠,于是一大早就尾随她和金娜到了礼堂。 期间,金娜应该有事情离开过。 于是,你趁机进入礼堂,向燕燕表明心意,逼着她离开我,接受你的感情。 毫无疑问,她拒绝了。 你因爱生恨,就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刀子,对她痛下杀手,然后逃离现场。 没多久,金娜回来了,看到惨死的燕燕,受到剧烈惊吓。 她无意识地捡起了你丢下的刀子,失魂落魄地跑出了学校。 而你,故意带上你那个小跟班,去音乐组办公室找燕燕, 不仅制造你并不知道她已经死亡的假象,还引导另外两个老师一同前往礼堂。 借此机会,你摇身一变,从凶手成了尸体发现者。 你还故意追赶吓蒙了的金娜,引导大家相信她才是凶手。” 卫鹏一口气说完一大段话, 不仅深刻剖析了我残忍杀人的心路历程, 还活灵活现地还原了我杀人的经过。 让我联想到了最近正风靡全国的漫画《名侦探柯南》中大喊一声“真相只有一个”的男主角柯南。 不过,这家伙跟柯南,中间差了至少二百五十个毛利小五郎。 推断出来的所谓的真相,全都是垃圾中的战斗机。 “卫警官,想象力这么丰富,不去写小说可惜了。” 嘲讽卫鹏的同时,我不由得暗骂上午问话的那个年轻刑警。 这家伙脑洞大开、无中生有我暗恋王燕燕也就算了,竟然还把这事透露给卫鹏。 他们都是一个系统的,平时工作经常有交集,彼此认识很正常。 要不然,卫鹏怎么会一口咬定我暗恋他女朋友呢? 我默默地在心里问候了那个刑警一番,才道: “卫警官,作为警察,你肯定知道有一样东西,叫做‘不在场证明’。 王老师出事时,我正坐在教室里上课。 要不你给我演示一下, 我究竟是如何坐在教室里上课的同时,又跑去礼堂杀人,衣服上连半点血迹都没沾上?” 卫鹏一愣,结巴道: “你、你肯定使用了某种诡计……” “大哥,”我翻了个大白眼,打断他, “麻烦你清醒点,这是现实世界,不是剧本。 还诡计,柯南看多了吧你! 一个班级的同学都可以替我作证。 我又不是魔术师,当场给你们玩大变活人。” “你……”卫鹏听我说得自信满满,一时找不到词反驳。 可他依然还是死死盯着我,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如同一只受了重伤却又不甘心的猎豹: “那你怎么解释你现在这种可疑行为? 根据以往办案经验,一部分凶手会在作案后因为各种原因偷偷返回作案现场, 有的是想销毁来不及处理的证据。 有的是心理变态,来欣赏回味自己的‘杰作’。 当然还有像你这样,因为极度愧疚心虚,来拜祭受害人的……” “呵,”我低笑一声,反问他, “我可疑? 那能否请问你半夜三更独自一人、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案发现场,又是为何? 别告诉我,你是来查案。 据我所知,负责调查这起案件的是市局的刑警。 就算他们需要派出所民警协助, 你作为受害人关系亲密的男友,肯定会被排除在调查队伍之外,否则就是不符合规定。” “看不出来,你对警察办案情况,知道的还不少。 没错,正是因为没法加入专案组,进行调查,我才会一个人来这。 看看凶手会不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重返现场。”卫鹏争辩道。 我耸了耸肩膀: “那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谁知道你是不是潜伏回现场的凶手, 要么是来消除来不及处理掉的罪证, 或者心理变态,来回味杀人经过, 又或者因为杀害了女友,心怀愧疚,前来祭拜。” 我把他刚才指控我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第36章 让王老师亲自解释 “孟平安,你少血口喷人! 我、我怎么可能害燕燕,我那么爱她!” 听了我的指责,卫鹏气得声音都变了调, 双手握拳,一副随时都要扑上来、把我撕成碎片的架势。 “那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谁知道王老师是不是因为你和金娜的暧昧关系,找你吵架了。 然后,你一怒之下杀了她。”我反驳道。 “你胡说!” 眼看着卫鹏就要跳起来打人,我立马补充了一句: “你刚才不也是这样空口白牙,胡说八道,给我扣屎盆子的吗? 我不过是有样学样。 怎么,只许你州官放火,不许我百姓点灯? 恼羞成怒,还想使用暴力? 你就是这么当警察的?” 面对我的质问,卫鹏高举着一只拳头,僵在原地。 憋了半天,他最终还是如泄了气的皮球,缓缓放下了手。 “好吧,孟平安,”他深吸一口气,咬着牙道, “你可以巧舌如簧,各种狡辩,我承认我说不过你。 所以,你还是对专案组的刑警去解释你出现在这的原因吧!” 我不禁眼皮一跳。 看来这家伙是王八吃了秤砣,铁了心,非揪着我不放。 不过,也难怪他。 我本身这种行为,确实惹人怀疑。 真闹到负责查案的刑警那儿,少不了一番麻烦和折腾。 我望着他,见其眉心中间有幽光闪烁。 那是王老师的魂识在试图与他形成搭联。 只可惜,她找错了人。 她是刚死去不久的新魂,虽有戾气,可并不厉害。 卫鹏只是普通人,根本无法感受到她的存在。 她的魂识停留在他身上,也无济于事,过不了几个小时就会彻底消散。 面对这种情况,我心里有了主意,不禁露出笑容,对卫鹏道: “卫警官,你处理过我师父徐恩的事,应该知道我们师徒是做什么的吧?” “忽悠人的神棍呗。”卫鹏没好气地回答。 “如果我说,我半夜来此,是想召唤王老师的魂魄,问清楚她遇害的真相,而且几乎快要成功了,你信不信?” 卫鹏愣了一下,继而嗤笑: “你就算要继续狡辩,也找个像样的理由吧,真当我是傻子?” “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我。 没办法,我只能让王老师出来,亲自帮我解释一下了。” 说完,我快步上前,趁卫鹏不备,捏出一张符咒,用咒诀点燃。 符纸快速燃烧,散发出的灰色烟雾朝卫鹏眼睛飘去。 “好疼!我的眼睛!孟平安,你做什么?” 卫鹏使劲揉着眼睛,后退着大叫。 “没什么,只是临时帮你开了下阴阳眼而已。”我笑了笑。 “又装神弄鬼,我他妈……” 卫鹏正想破口大骂,可突然僵住了。 一只苍白的手突然搭上了他的肩膀。 与之相伴的,还有一声苍凉悲哀的呼唤: “卫鹏……” 黑暗中冷不防来这么一下,卫鹏大叫一声,从原地一蹦三尺高。 当他回过头,看到王燕燕面孔苍白、满脸鲜血地站在那,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大张着嘴巴,原地石化。 “孟~平~安,你、你~到~底~搞~了~什~么~鬼?!” 老半天,他才无比艰难地挤出了一句话,声音都抖成了波浪线。 “不是说了吗?只是帮你临时性开启了下阴阳眼。”我摊了摊手。 “假的,不可能真有鬼!一定是你变的戏法!”卫鹏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语无伦次地向我求证。 “是真是假,你自己感受一下不就知道了吗?”看着他快吓尿了,我有种报复回来的快感。 谁让这小子胡乱给我扣屎盆子, 现在遭报应了吧?呵呵。 “卫鹏……眼睛……我的眼睛……” 王燕燕脸上的两个黑窟窿流下一道道血泪,伸手朝卫鹏的脸庞摸了过去。 “啊!”卫鹏再也经受不住这种刺激,惨叫一声,转身就跑。 见状,王燕燕的魂识也飘忽过去,紧跟在他身后。 卫鹏扭头瞅了一眼,更加魂飞魄散,直接冲到学校围墙边, 跟个猴子般,一跃而上,翻墙而过。 动作之流畅,简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真不知是这哥们本来就身手不错,还是被吓得激发出了无限潜能。 我赶紧从地上收回回魂香残留,消除痕迹。 做完这一切,正准备追上去, 突然,不远处出现摇晃的手电光芒以及脚步声。 与之相伴的还有一声叫喝: “谁?谁在那?” 我急忙闪身躲进不远处的小树丛里,躲在树干后面,大气不敢出。 两道身影出现,拿着手电筒四下乱照,同时交谈道: “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你会不会听错了?” “可我刚才确实听到有人在说话、叫喊。” “谁脑子有病,大半夜的跑这刚死过人的鬼地方来。 肯定是你听错了,要么就是闹鬼了。” “你别吓唬我,我胆子小!” “胆小你还敢来这,赶紧走吧,我也瘆得慌!” “行,行,赶紧走。” 原来是学校巡夜的保安。 两人查看一番,没发现任何异样,赶紧逃离了这个刚死过人的地方。 我松了口气,走出小树林,去追赶卫鹏。 现在,王燕燕的魂识在他身上,只会跟着他。 我还想通过他,看看能否从王燕燕的魂识上获取点有用的信息。 可是被那两个保安一耽搁,就误事了。 等我翻出围墙,外面路上一片空寂,哪都没有卫鹏的身影。 我急得低声暗骂了一句,生怕他在极度惊恐下出状况。 比如被车撞了什么的,或者掉深坑里了,等等 焦急之下,我只能抓瞎般随便挑了个方向寻找。 我后悔不迭,早知道这家伙这么不惊吓,就不给他开阴阳眼了。 万一他真出点什么事,那我不得内疚一辈子? 我顺着一个方向找了半天,没发现卫鹏的踪迹, 赶紧又折返回来,朝另一个方向寻找。 可依然没能找到他。 这条路,无论哪一边岔道很多,天知道卫鹏到底跑哪去了。 王燕燕的魂识并不强, 我想顺着魂识残留的阴气追踪他们去向,都做不到。 前前后后折腾了老半天,卫鹏没找到,我自己都快累断气了。 无奈之下,只能先回家,打算拿工具卜一卦,看看能否定位其去向。 结果,我到家后,刚拿出卜卦工具, 外头就响起了激烈的砸门声,夹杂着歇斯底里的叫喊: “开门!是我,孟平安快开门!” 是卫鹏! 我喜出望外,连忙起身跑过去打开别墅大门。 还真是这家伙。 我师父那天在派出所登记过家庭住址,他能找到这里不奇怪。 估计是被王燕燕快吓疯了,他才反应过来,知道来找我解决问题。 借着门口的灯光,我看到他的脸白得像糊墙纸,冷汗如同瀑布不断流淌,气喘如牛,双腿颤抖,一副随时都要驾鹤西去的样子。 我生怕他真的嗝屁在我家大门口,到时候我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于是赶紧扶住他: “卫警官,你还好吧?还好的话,走两步试试?” 同时,我四下张望, 怎么不见王燕燕的魂识,难道已经消散了? 就在我分神的间隙,卫鹏突然一把抱住我,呜呜大哭: “有鬼啊!孟平安,真他么的有鬼啊!” 第37章 暗夜里的手 真是好巧不巧! 这时,刚好有两个不知何故凌晨才回家的邻居夫妻路过, 看到一个大男人紧紧抱着我,痛哭流涕, 两夫妻的嘴巴一起张成了大大的“o”型。 “不,别误会,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的!” 我慌忙解释,手忙脚乱地想把卫鹏从我身上扒拉下去。 无奈这家伙跟个八爪鱼似的,缠得死死的,勒的我都快翻白眼了。 好不容易终于将他扒开,可那对夫妻,一个“啧啧”感叹着摇了摇头,一个朝我俩翻了个大白眼,都已经走了。 “老子的一世英名啊……”我欲哭无泪。 将卫鹏带进屋后,我给他倒了杯热水。 他一口气喝掉了大半,才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 休整了片刻,他才沙哑着声音,给我讲起了他翻墙离开学校后的遭遇。 他跑到学校后面的小路上,慌不择路,跟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跑。 无论他跑到哪里,王燕燕的魂识始终如影随形地紧跟着不放。 渐渐的,他终于冷静下来, 想想就算对方真的是鬼,那也是自己深爱的人啊。 这么一想,恐惧就没那么深了。 他鼓起勇气,停下脚步,转过身,与王燕燕的魂识面对面,小心翼翼地喊了声:“燕燕……” 王燕燕脸上两只血窟窿里不断淌下血水,表情痛苦,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痛……眼睛……回来……” 尽管她表达得不是很清楚,可卫鹏却一下子就明白她的意思: 她想让他帮她找回失去的眼睛! 是啊,卫鹏比谁都清楚, 自己心爱的女孩,活着的时候,是那么爱美的一个人。 如今却失去双眼,惨不忍睹。 哪怕已经死了,她也希望自己能跟生前一样,至少能够完完整整地上路。 感受到她的意愿,卫鹏的恐惧之心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海般的心疼与难过。 “燕燕,你放心吧,我就算豁出性命, 也一定会抓住害你的人,帮你找回眼睛!” 卫鹏对天发誓,向她保证。 王燕燕点点头,慢慢向他靠近。 这一次,卫鹏没有再后退躲避, 任由她伸出冰冷的手,轻轻抚摸他的面颊。 卫鹏哭了。 虽然后来,王燕燕没再说过一句话, 可热恋的爱人间的心有灵犀, 让他明白, 她最后一次与他的碰触,无比留恋,无比不舍,一如他也舍不得她。 卫鹏眼泪簌簌而下。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王燕燕终是收回了手,慢慢往后退去。 “燕燕,你去哪? 等等,先别走, 告诉我,真是金娜害你,还是别的人干的?” 卫鹏连忙伸手去拉。 此刻,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害怕,只想多留她一会,帮她擦干脸上的血痕,问清楚事情的真相,为她讨回公道。 可是,王燕燕并没有回答他,转身朝远处飘去。 卫鹏急忙追了上去。 一人一鬼的情形与刚才完全倒转过来。 一开始,是王燕燕追,卫鹏逃。 现在变成了卫鹏追,她逃。 好在她的速度并不快,卫鹏一路小跑能够跟得上。 只是诡异的是,他们彼此之间永远保持着五六米远的距离,无论他如何咬牙吧加速,都无法拉近。 就这样,卫鹏追着女友的魂识,不知跑了多久。 饶是他体能再好,也快要跑不动了。 就在这时,地上有什么东西猛然抓住了他的一条腿。 扑通! 猝不及防下,卫鹏摔倒在地。 他呻吟着支起上半身,回头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头皮都炸了。 月色下,一只苍白腐烂的手从地下探出来,勾住了他的脚踝,将他绊倒在地! “啊!” 他大叫着想挣脱这鬼玩意儿。 可那只手力大无穷,死死抓住他不放。 ”燕燕,这是什么?帮帮我!”无奈,他只能向女友求救。 谁知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停留在前方不远处的王燕燕,忽然就悄无声息地融化于夜色之中。 “燕燕!”卫鹏大叫。 可无济于事,夜空下再也没有了他心爱女孩的身影。 只有冷冷的夜风,一如她曾经柔软的手,不断轻抚他的面颊。 听完卫鹏的讲述,饶是跟着师父处理过无数起阴魂事件的我,也惊呆了。 “你的意思是,你在追王老师魂识的时候,在荒地里发现了一只死人的手?”我不敢置信地跟他确认。 卫鹏惨白着脸点点头。 “这到底什么情况?” “我壮着胆子捡来地上的断树枝,把泥土扒开来,发现那只手下面连着一条完整的手臂。 虽然没有挖到底,但我敢肯定,那片泥地下面很可能埋着一具完整尸体。 估计是前几天的大暴雨把泥土冲开了,尸体的一只手暴露了出来。” 卫鹏到底是个警察。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早就吓跑了。 他居然还有勇气留在原地,把土挖开,一探究竟。 难怪他的脸色比死人还难看,原来不止是被王燕燕的亡魂吓的, 另外还有这么一番出人意料的惊心经历。 我半同情半钦佩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孟平安,我、我有种奇怪的感觉,燕燕好像是有意引我去那地方,让我发现那手的。 为了她,我才壮着胆子,挖开泥土看个明白。”卫鹏说道。 其实不用他讲,我心里也已经有了相似的怀疑。 王燕燕带着卫鹏一路前行,在其被那只死人手绊倒后,才无声消失。 怎么看,都像是有意引他去那片埋藏有尸体的地方。 问题在于,王燕燕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的魂识与卫鹏形成搭联,除了对爱人的留恋,还希望卫鹏能帮她伸冤,找回失去的眼睛。 莫非,那个死人与她的被害有关联? 我满心茫然的同时,忽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连忙问卫鹏: “对了,你一直说,王老师想让你帮她找回眼睛,什么意思? 礼堂里没能找到她的眼睛?” 卫鹏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大概回忆起女友遇害时的惨状,于心不忍。 接着,他点点头,说道: “她的两只眼睛都不见了。 法医找遍了礼堂内外,哪都没找到,应该是被凶手带走了……” 说到这,他眼睛又红了,狠狠咬着手背,才没当场哭出声。 凶手把眼睛带走了? 一个细节突然在记忆中复活,跃现于我的脑海之中: 礼堂里,金娜一手持刀,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像是抓着什么东西。 会不会,当时她手里抓着的,正是王老师被整个挖去的眼睛?! 第38章 无鼻女 若是如此,金娜确实动手杀害王燕燕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而不是像校长还有卫鹏推测的那样,她是在发现王燕燕被害后,惊慌失措下,才拿起了刀。 只是让人不解的是,金娜为什么要挖眼并且带走? 她和王燕燕身上的阴邪之气,到底来源何处? 莫非是某个鬼屋专门喜欢吃人眼球,又或者是哪个家伙搞邪术,需要人的眼睛,才用什么法子操控金娜王燕燕的眼睛? 可既然控制了金娜,为什么不拿她的眼睛,非得要王燕燕的? 是不是因为操控金娜的人,跟王燕燕有仇,才专挑她下手?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 我毫无头绪,只能把注意力又转回到他刚发现的尸体上,问: “发现土里有人手,你通知你同事了吗?” “没,先来找你了。”卫鹏眼神闪避,有点心虚。 作为警察,发现尸体,按理说应该第一时间通知自己的同事。 他却选择跑我这个神棍家里。 看来,经过今晚,他的三观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 幸好他先来我这,这样一来,我还有机会赶在警察把尸体带走前,去现场看看。 王燕燕既然有意引导卫鹏发现那具尸体,说不定它身上隐藏着有什么重要线索。 “你还记得发现死人手的地方吗?”我问卫鹏。 他点点头: “这么重要的事,我当然记得。 就在白杨洞附近一个废弃的鱼塘附近。” 白杨洞那地方我知道,地段比较偏僻。 好在离这里不算太远。 再三个小时,天就要亮了。 事不宜迟。 我马上拿起背包,一把拉起卫鹏: “走,过去看看,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 卫鹏先被王燕燕追着、后来又追着王燕燕跑了小半个晚上, 已经累得快虚脱了。 不过为了尽早弄清楚真相,他还是强打起精神跟在我身后,来到了别墅的车库。 我从车库里推出摩托车,扔给他一个头盔。 “你会骑摩托车?有驾照吗?”卫鹏抱着头盔,满脸狐疑。 “放心吧,警官,我已经满十八岁了,已经考了驾照。” 平时,我经常跟着师父东奔西走,帮人解决各种风水问题,或是驱邪。 为了出行方便,我早就有了汽车、摩托车驾照。 其实,车库里除了摩托车,还停着一辆轿车。 不过,听卫鹏之前描述,发现尸体的地方道路比较狭窄,不适合通车。 否则,我肯定选择开车,省的大晚上的吹冷风。 卫鹏戴好头盔,坐上的摩托车后座, 我带着他,风驰电掣朝白杨洞方向赶去,半个多小时后终于赶到了目的地。 白杨洞是解放前留下来的一座靠山的废弃防空洞。 废弃的鱼塘位于白杨洞西边的荒地上, 背靠小山包,前面是大片防风林,距离最近的公路有数百米远。 偏僻又安静,确实是个埋藏尸体的绝佳地点。 在鱼塘边停好摩托车后,卫鹏按照记忆中的方向带着我,踩着丛生的杂草,找到了发现死人手的地方。 “就是这!”卫鹏用我给他的手电,指向前方地面。 白色光源打在地上,照出了一只从泥土里探出来的人手,腐烂严重,不少地方已经露出了骨头。 “你抓紧时间,要是没什么发现,我就通知我同事了!” 对于没通知同事,而是先带我来此,卫鹏还是心虚的,一个劲地催促我。 “行了,我心里有数,你别催了。” 我在人手前蹲了下来,先仔细查看一番,没看出什么名堂,于是开启了鬼眼。 鬼眼一开,眼前的人手顿时有了变化, 上面的尸斑迅速消失,腐坏的肌肉、皮肤复原,变成了一只秀气白净的女人的手。 这是残留在尸体上的亡魂,让开了鬼眼的我看到的幻象。 有魂魄残留,就意味着可以问灵。 我赶紧从背包里拿出引魂香、符咒等物。 “你要做什么?”卫鹏看着我把引魂香插入人手前面的地面,大概觉得这一幕十分眼熟。 “当然不是你以为的祭拜了,”我回答, “这尸体上有魂魄残留,我要设法与其魂识产生搭联。 就跟你刚才与王老师的魂识发生搭联一样。 用这个方法,说不定我能从亡魂那儿问出点有用的线索来。” “什么,你又要招鬼?!”卫鹏勃然变色。 “不是招鬼,是问灵。”我纠正道。 “管他是什么,总之你又会搞出一个或者几个鬼来,对不对?”卫鹏满脸惊恐地倒退。 他已经被今晚的经历吓成了惊弓之鸟,谈鬼色变。 “放心,你的临时性阴阳眼已经失效,就算你想见鬼都见不到了。 待会,你只要老老实实待在原地,别说话,也别乱动就行了。” 听我这么一说,卫鹏才稍微好一点,可还是不大放心地追问: “你确定?我真看不到那玩意儿了?” “我骗你干嘛?时候不早了,我要开始了,你保持安静,等一下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话,或者一动不动,你都不要打扰,明白?” “明白,明白。”卫鹏点头如捣蒜。 我点燃引魂符,拿着在引魂香上来回绕圈,并开始念咒。 反复念诵了三遍,地上埋着人手的位置缓缓冒出一团黑雾,逐渐凝聚成人形。 是个年轻女子,二十岁左右,长发披肩,面色苍白如纸。 如果遮住眼睛以下部分,她绝对称得上是个美女。 问题在于,她眼睛下方,本该是鼻子的部位却是个血窟窿,皮肉翻飞、惨不忍睹。 这个女人,没有鼻子! 看伤口的样子,像是被什么锋利的刀具连根削掉了鼻子! 她瞪着大却无神的眼睛呆呆地望着我,瞳孔上翻,只剩下大片浑浊腐烂的眼白, “你……谁……” 她艰难地张开口,声音沙哑,似乎在濒死一刻,受尽了折磨和痛苦,早就声嘶力竭。 我低声快速念咒,右手掐指诀,然后轻轻扣在她的前额:“灵!” 亡魂身上散发出一道淡蓝色幽光,那是她的魂识,朝我眉心飞来。 呼! 一道阴风伴随着幽蓝色魂识撞入我的意识中。 我眼前顿时一阵强烈眩晕,地动山摇, 眼前的景物迅速扭曲、破碎, 亡魂、人手、泥地、鱼塘,包括卫鹏都瞬间碎裂成了无数的粉齑。 这些粉齑迅速变幻重组,变成了全新的世界和画面,将我卷入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我浑身一凛,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一面镜子前发呆,镜子边上还摆放着几本书和一叠资料。 那叠资料看着像是求职简历,上面贴着照片,还有名字:李漫。 镜子中映出的并非原来的我,而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漂亮女孩。 正是那名亡魂的模样! 第39章 杀了她,不就好了 不过此时,这个年轻女子的面容完好无损,小巧玲珑的精致鼻梁挺立在一双大眼睛之下,非常好看。 多次问灵,我已经完全能在与亡灵魂识搭联的过程中保持自己的意识。 不像刚开始时,浑浑噩噩,险些迷失自我。 这会儿,我很清楚, 亡魂的魂识投射在我的意识中, 此刻我看到的,正是她的保留的生前的记忆。 也就是说,我正通过她的视角,以亲身经历的方式,体验到了她曾经活着的时候的经历。 “我”不受控制地按照着那个女子生前的轨迹,烦躁地拿梳子梳着头发,借此发泄工作面试被拒的失落。 突然,隔壁传来的说话声,夹杂着女子的盈盈笑声。 “我”皱起眉头,诧异地喃喃自语: “奇怪,姑姑不是出差了吗?什么时候回来了?” “我”站起身,贴着墙壁听了一会,很快就变了脸色: “不对,不是姑姑,是姑丈……和另外一个女人?!” “我”咬着嘴唇,犹豫了片刻,最终蹑手蹑脚走出了自己所在的房间,来到隔壁。 那是姑姑、姑丈的卧房。 房门没有关紧,留了一道缝隙。 “我”屏住呼吸,将眼睛贴到了门缝缝隙上。 门里头是间宽敞的大卧室。 室内装修精致豪华,大床和衣柜都是红木的,床上还挂着漂亮的大红纱帐。 床头的墙壁上挂着大幅结婚照。 照片中的夫妻二人,身着鲜红色的中式婚服。 新娘烫过的头发上戴着镶金丝的红色娟花,与新郎头靠头,笑得十分甜蜜。 照片下的大床上,两条人影交缠颤抖,发出“嗯嗯啊啊”的怪异声响。 “我”顿时浑身一僵,面红耳赤。 所幸,那两人大概终于折腾够了,很快就停止了“运动”。 一只洁白无瑕的手伸出来,掀起了红色纱帐,露出了床上的光景。 一男一女裹在同一床被子里。 床铺凌乱不堪,丢满衣服,有些还掉到了地上。 男的正是上头结婚照中的新郎官,看上去岁数比拍照片时大了不少。 不过他保养得不错,除了脸上多了几道皱纹,依旧英俊潇洒。 此刻,他面色潮红,眼神迷离而兴奋,陶醉地盯着怀中的女人,喃喃道: “亲爱的,你真是太美了,比那黄脸婆,美太多了! 功夫也好,不像黄脸婆,跟一条死鱼似的,实在让人扫兴!” 他怀中的女人非常年轻,大概二十出头。 一头乌黑长发如瀑布垂落,露在被子外的肌肤白皙水嫩,犹如最新鲜的莲藕。 容貌十分精致,大眼睛,高鼻梁,樱桃小嘴,简直娇艳欲滴。 好看是好看,可不知为何,她笑起来时表情有点僵硬,不是很自然。 最关键的是,她并非结婚照中的新娘! 天啊,她不是姑姑,姑丈出轨了! “我”在心中大叫,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免得惊叫出声来。 美丽的陌生女人推开男人,抬手披上桃红色的艳丽连衣裙,起身离开大床,走到边上的梳妆镜前,拉开椅子坐下,对着镜子细细端详。 “亲爱的,不用看了,你已经够好看的了!”姑丈半躺在床上,笑嘻嘻道。 “不,”女人秀眉紧蹙,不开心地摇了摇头, “这样还不行! 皮肤、头发、耳朵倒还行,可眼睛、鼻子、嘴唇,还不够好看,远远不够!” 姑丈不以为意: “你对自己的要求未免也太高了,已经够好看了,还想变得多美啊?” 女人忽然回头,弯起眼睛朝床上的男人妩媚一笑: “其实,我觉得最近借住在你家里的那个女孩子,鼻子非常漂亮,我很喜欢。 要不……你帮我去把她的鼻子借过来,给我用用?” 姑丈一愣: “哦,你说李漫啊, 她是黄脸婆的侄女,从乡下来市里找工作,临时住在我家。 把她鼻子借来? 你可真会开玩笑,这玩意儿怎么借? 又不是衣服,能够脱下来给你的。” “我不管,我就要你去借来给我。”女人嘟着樱桃小嘴,开始撒娇, “你答应我嘛! 不答应我,人家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姑丈只当她是在开玩笑,一听她威胁说不理自己,马上急着保证: “好,好,我答应你。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去拿!” “这可是你说的哦,一定要说到做到啊。” 女人转怒为喜,起身回到床铺前,弯下腰亲了他一口。 姑丈一脸陶醉,眼里除了这个女人,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梁。 的确,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夸“我”的鼻子生得特别完美。 “我”也一直以此为傲。 可是听姑丈的情人说想要我的鼻子,“我”除了觉得恶心,还有莫名其妙的不安与恐惧。 “我”慌忙后退,想逃回自己房间躲起来,等姑姑回来,再告诉她发生的一切。 可是—— 喵! 姑姑养的那只狸花猫,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 “我”后退时不小心踩中了它。 狸花猫立马发出了尖锐惨叫! “外面有人!”屋里的女人一声冷喝。 我扭身想逃,可已经来不及了。 姑丈披着睡袍,快步冲出来,慌忙拽住“我”的胳膊,: “曼曼,你、你怎么在家里? 你今天不是去面试了吗?” 是啊,“我”今天下午本该去参加一家单位的招聘面试的。 然而,这个机会被一个关系户抢走了,而“我”只能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生闷气。 那个妖媚的女人从房间里走出来,拍了拍姑丈的胳膊,说道: “呀,被她发现了,这可怎么办啊? 她肯定会把咱俩的事告诉黄脸婆的。” 说话时,她一直紧盯着“我”的脸,目光幽深而贪婪: “小姑娘,你的鼻子可真好看,不如送给我,怎么样?” “我”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这女人看着那么美, 可无论是她的眼神,还是说话的语气,都莫名让“我”害怕。 “丽珍,现在怎么办?” 姑丈烦躁不安地抓了抓头发,随后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般猛然转头,看女人, “要不借此机会,我干脆和黄脸婆摊牌,和你结婚,怎么样? 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姑丈满脸期待地望着女人,等待她的答复。 女人拂了拂黑亮的长发,娇媚一笑:“好啊。” “真的?”姑丈大喜过望。 “不过,我听说你家里的公司、房子、车子,都是黄脸婆的。 跟她离婚,你就会变成一无所有的穷光蛋,被扫地出门……”叫丽珍的女人,幽幽道。 “啊这……”姑丈愣住了,挣扎犹豫一番,一脸的不知所措, “可是李漫发现了我们的事,想瞒都瞒不住了啊。” “那还不简单,”丽珍意味深长地一笑, “杀了她,不就好了。” 第40章 传说中的恶鬼 “我”毛骨悚然。 这个叫丽珍的女人,她的眼神告诉我,她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认真的。 “我”用力推开姑丈,拔腿想跑。 丽珍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只铜制花瓶,狠狠砸在“我”后背上。 “我”吃痛倒地,一时间爬不起来。 姑丈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丽珍,你、你干什么? 杀人可不是开玩笑的,可是要掉脑袋的!” 丽珍走到他跟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睛如同深渊,黑暗无比,声音却充满魅惑: “你不是说爱我,愿意为我做一切吗? 刚才不是还答应我,把她的鼻子拿过来给我? 现在机会不是来了! 杀了她,黄脸婆就不会发现我们的事,你就不会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 我也能得到她的鼻子,变得更美。 这么两全其美的事,你为什么不愿意做? 难道你对我说的话都是假的,你根本不爱我?” 姑丈倒退一步,像头一天才认识她般,震惊地看着她: “这、这不一样,这可是杀人!” 他弯下腰,想把倒在地上的“我”扶起来: “漫漫,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跟你姑姑说……啊!” 姑父发出一声惨叫。 丽珍狠狠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留下一排清晰的牙印,渗出细密的血珠。 “你们男人啊,总是说一套,做一套,逼着我不得不用些手段。” 丽珍失望地看着他,继而摸了摸自己的脸, “难道是我不够美,不足以让你动真心吗? 不行,我一定想办法要变得更漂亮!” 姑父捂着脖子,正生气地想说些什么, 可慢慢的,他的表情不受控制地变得僵硬,眼神空洞麻木。 最后,他就跟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一般。 “去吧,按照我说的去做!”丽珍指了指地上的“我”。 姑丈不再反抗,乖乖走上前,拽住“我”的胳膊,拖进了走廊底端的卫生间,扔在地上。 “我”被丽珍拿铜花瓶砸得瘫软,根本无力叫喊、逃跑,只能惊恐地喃喃求饶: “姑丈……求你不要……放了我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可是,姑丈眼神木然,对“我”哀求没有任何反应。 接着,他从厨房取来把剁肉的刀,一把摁住“我”的脑袋,在丽珍的指挥下,对准“我”的鼻子,狠狠剁了下去! …… “啊!!” 我一声大叫,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卧槽!”卫鹏正伸过手来想探我的鼻息,被我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我眨了眨有些酸痛的眼睛,只见姑丈、丽珍还有迎面剁来的锋利刀具都不见了。 我依然置身鱼塘边的荒地上,面前是腐烂的人手,以及已经燃尽了的引魂香。 问灵成功了。 我切身体验到了无鼻女魂识构造的回忆,此刻回到了现实世界。 尽管很清楚刚才的画面,是无鼻女,也就是李漫投射到我脑海中的记忆。 可亲自体验过那番恐惧的我心有余悸,忍不住摸了摸鼻子,确定这个部位完好无损,才长吁了一口气。 “孟平安,你可总算清醒过来了。 刚才你一动不动地僵在那儿,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可吓死人了。 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突发心肌梗塞了!”卫鹏坐在地上,捂着胸口感叹。 “我问灵时,就会处于这种状态。刚才不是说了吗,让你什么都不要管。” 闻言,卫鹏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激动地问: “你真的招到鬼了? 怎么样,那鬼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李漫岂止跟我说了什么,更是让我亲身体验了一把她被害的经历。 虽然过程惨烈,不堪回首, 但经过这一番, 我基本敢肯定,王燕燕和李漫是被同一种鬼东西所害。 而这鬼东西名为:画皮。 画皮,蒲松龄先生曾经在《聊斋志异》中描述过,是恶鬼的一种。 它通过画出美人皮,披在身上,假扮美女,欺骗男人,掏其心吃掉。 不过,蒲松龄描述的画皮,只是这一类鬼怪的其中一种类型。 这世上实际存在的画皮多种多样,能力也千差万别。 像李漫记忆中的丽珍,属于比较低端的一类画皮。 它不像书中的画皮那么厉害,只靠笔墨颜料作画,就可以变成活灵活现的美人。 但它比书中的画皮更可怕,危害性更大。 因为,它需要真正的活人人皮以及毛发、五官,拼凑成美人外形! 王燕燕和李漫都是被丽珍这个画皮害死的。 这个画皮,分别看上了她们的眼睛、鼻子,然后蛊惑他人,将两人杀害,取走她看中的五官。 听完我的讲述,卫鹏犹如听天方夜谭,嘴巴张得老大,半天都闭不上。 “孟平安,”他好不容易才回了神,朝我投来狐疑的目光, “你确定你说得都是真的,不是骗我? 这世上真有画皮这种鬼东西?” “我吃饱了撑的骗你,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我翻了个白眼, “你没看到并不代表没有。 三年前,我和师父就在北边遇到过一个画皮。 不过,那是个男画皮,害人手法简单粗暴, 就是把活人内里都掏空吞噬掉,只剩一张皮,然后自己钻进去,假扮被害人,招摇过市。” 卫鹏想了想,突然皱眉: “等等,你刚才说你问灵时,那个被害女生叫什么漫?” “李漫,怎么了?” “李漫?木子李,浪漫的漫?” 我回忆了一下,进入李漫记忆的第一眼,我率先看到的就是镜子以及放在边上的求职简历。 求职简历上的名字确实是由木子李、浪漫的漫,组成的李漫。 “没错,就是这两个字。怎么,你知道这个人?”我从卫鹏的表情看出了端倪。 卫鹏震惊地点头: “这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 是这样,燕燕工作后,没与父母住一块,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这样离学校近一点。 她现在房东的侄女,小半年前到市里找工作,住在房东家里。 这个侄女就叫李漫。” 我眼睛一亮: 找工作?这个李漫,和无鼻女李漫的经历十分相似,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不小。 卫鹏又道, 这李漫因为一直没能找到合心意的工作,突然留了张纸条不告而别,说是去南方城市碰碰运气。 从那以后,房东还有她父母就再也联系不上她。 他们非常担心她会不会在外地出事了。 房东通过王燕燕得知卫鹏在派出所上班,就拜托他,帮忙找找她侄女。 问题是,像李漫这种主动离家,目的地不明的,天南地北的,哪有这么容易寻找? 更何况,还有一部分还是失踪者故意藏匿行踪,不想让家里人找到他们。 卫鹏前段时间所里比较忙,暂时没时间管这事。 于是,他答应房东,等忙过这几天,就帮她找侄女的下落。 结果,他刚空下来,还没来得及联系房东,女友这边就先出事了。 “对了,燕燕现在租住的房间,就是李漫曾经住过的地方。” 卫鹏说到这里,明显顿了一下,似乎又回忆起了什么,脸色变了变。 “怎么?”我问。 卫鹏明显哆嗦了一下,继而抱紧了自己: “前几天,燕燕跟我说,她住的地方好像闹鬼。 最近几个晚上,她睡觉的时候,总是做同一个恶梦,反复梦到相同的场景……” 第41章 它到底杀了多少人 卫鹏告诉我,在重复的梦境里,王燕燕总是在睡到一半的时候,感到浑身发冷, 睁开眼睛一看,只见一个女孩背对着她,坐在床边哭泣。 她问女孩是谁,为什么哭? 对方一言不发,起身就走。 然后,王燕燕不受自己控制,起床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在黑暗中走了好久,一直来到一片陌生安静的地方。 这时候,女孩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试图跟她说些什么。 可王燕燕根本没心思听她到底在说什么, 因为每次,她都被对方血肉模糊的脸,吓得从梦中惊醒过来。 王燕燕跟卫鹏说起噩梦的事。 她说,梦里虽然看不清女孩的脸,可直觉告诉她,那应该就是失踪的李漫。 她怀疑,李漫会不会出事了,才会托梦给她? 可当时,卫鹏是坚定无比的无神论者,哪会相信女友真的遇到不干净的东西。 他从理性的角度做出分析,认为房东很担心她侄女出事,王燕燕肯定是受了前者的影响,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还嘲笑她,明明受过高等教育,怎么现在突然变得这么迷信? 被他这么一说,本来也是无神论者的王燕燕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怎么相信起这些鬼鬼神神的东西来。 不过此刻,卫鹏把各种细节串联在一起,再倒回去想想,才惊觉,女友是对的,她真的在梦里见到了李漫的冤魂! 我拔掉地上的引魂香残留,清理掉香灰等痕迹,起身说道:, “难怪,原来王老师早就与李漫的魂魄产生过关联。 李漫在梦里不止一次带她来过这个地方。 所以,王老师的魂识才会带着你找到李漫的尸体。” 李漫死得很惨。 死后心有不甘,魂魄没有前往地府,而是滞留人间,想方设法试图告诉世人自己的冤情。 如今,她的魂识把她的记忆传递给我,心愿达成,魂魄已经自动前往地府。 卫鹏疑惑道: “燕燕在那个房间住了快大半年了,为什么最近才梦到李漫?” 这个很好解释,我告诉他: “阴阳有别,除了特别厉害的厉鬼能自动现行,一般魂魄想和活人产生联系,谈何容易? 除了我们做这一行的,或者天生拥有鬼眼的,就只有自身运势极差,或者将死之人才能看到阴魂。” “是了,”卫鹏神情黯淡,垂下眼眸, “那时候距离燕燕出事确实没几天了……” “除了这个,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王老师身上沾了不干净的阴气,导致她变得容易吸引阴魂。”我说道。 “金娜身上也有类似的阴气,而且比王老师的更厉害。 换句话说,她们近期都近距离接触过画皮,还被她做了标记。 至于原因,我想已经很清楚了。” 那个叫丽珍的画皮,看中了王燕燕的眼睛,打算夺走,用在自己的人皮上,拼装成完整的五官。 金娜就跟李漫姑丈一样,被画皮控制利用,失去了自我,成了她的杀人工具。 这就是为什么卫鹏会怀疑金娜的行为,一点都不符合她日常表现和性格特点。 “对了,我曾给了王老师一张护身符,可以帮她挡一挡邪物的攻击,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符咒没有起作用。” 听到我的话,卫鹏如遭雷击。 看他这副模样,我心里基本有数了,不禁叹了口气: “是你把符咒扔了?” 卫鹏僵硬地点点头,突然给了自己非常重的一个耳光,声音哽咽: “我真是个蠢货,是我间接害死了她……” 他低下头,将脸深深地埋在双手里。 看他这样,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我忽然想到了一个情况。 那个下雨的晚上,我和刘浩在礼堂躲雨时遇到卫鹏, 随即目睹他、金娜、王燕燕三人发生冲突。 当时,我只察觉到王燕燕身上有阴气,金娜没有任何问题。 她是在第二天,被我们撞见拿着刀从礼堂出来时,身上才阴气重重。 也就是说,画皮是在她和卫鹏、王燕燕争执后不久,才选她作为杀人工具,标记并控制住了她。 从李漫的记忆来看,这个画皮假扮成普通人,与人类发生接触。 会不会,那晚,画皮就在礼堂那儿? 画皮混迹于人类中,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气息,以免被捉鬼的道士、术士发现。 当时我没发现它的存在,也不奇怪。 这个画皮和我们一样,目睹了金娜他们的争执,亲耳听到金娜恶狠狠地威胁王燕燕。 它顿时觉得自己找到了最合适的杀人工具。 于是在此之后,它利用了金娜的愤怒,接近她,并控制了她。 可是不对啊, 我敢肯定, 那晚在礼堂,除了我、刘浩,发生冲突的卫鹏等三人,剩下的就是那三个一起参加排练的老师,再无其他人出现。 难道…… 这个画皮,除了披拼凑的人皮伪装成活人,还会像北方那个男画皮一样,可以将活人掏空,假扮成那个人,出来活动? 若是如此,画皮很可能就一起参加排练的那三位位音乐老师中的某一位! 听了我的推断,卫鹏目瞪口呆。 许久,他才回过神来,摇头: “不可能,与燕燕一起参加演出的那都是活生生的人。 你不是说,你在李漫记忆中看到的画皮,表情有点僵硬,很不自然吗? 我听燕燕说过,那三个老师,都在学校工作好几年了。 如果她们中有人是恶鬼假扮的, 这么久了,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发现不对劲?” “谁说这个画皮一定在学校待了好几年了?”我反驳道, “还记得我刚才说过的,我和师父在北方遇到过的那个男画皮吗? 它就是掏空了活人,然后自己钻进人皮内,假装被害的人,混在正常人中。 可是,它假借被害人身份招摇过市的时间并不持久。 人皮会腐烂变质,哪怕画皮能用自己的鬼力延缓腐烂速度, 可少则半个月,多则两三个月,它就需要换皮,否则就会腐烂穿帮。” “那、那这所谓的画皮不是得经常杀人换皮?”卫鹏吃惊地张大嘴,满脸惊惧, “那个丽珍,不仅要人皮,还要选自己喜欢的五官,拼凑起来, 而且搞不好,那张脸上的五官还不是来自同一个人。 现在你又告诉我,它还会把人掏空,变成对方。 天啊,它、它到底杀了多少人?” “这得看它究竟存在多久,是不是经常混到活人里面。如果它频繁出来活动,就得经常换皮和五官……”我心情颇为沉重。 这个丽珍比一般画皮更注重外貌,到了近乎变态的地步。 在李漫的记忆中,她已经拥有极其漂亮的外貌,可依然不满足, 还想杀李漫,换上她的鼻子。 这段时间,她又看中了王燕燕的眼睛。 从李漫遇害到王燕燕出事,中间隔了小半年。 在这期间,它原来顶着的那张人皮,很可能已经腐坏,她肯定又得换另一张皮…… 天知道她究竟杀了多少人,来拼凑成她中意的模样。 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第42章 到底是哪种肉烂了? 我抬头看向四周。 远方天空隐隐泛起鱼肚白,原本浓密的夜色,已经破开了一条微亮的缝隙。 天马上就要亮了。 “现在,你可以通知你的同事,这里发现了尸体。”我拍了拍卫鹏的肩膀。 “那你呢,你去哪里?”卫鹏问。 “去找那几个参加演出的音乐老师,看看她们中究竟谁才是画皮。 得尽快抓住它,免得它再去害别人!” 我骑上摩托车,戴上头盔,发动车子,飞快而去。 今天是周末,学校不上课。 学校送温暖演出小组的五个女老师,一死一失踪。 如今还剩下三位:吴悦,方小琴,韩莉。 其中,方小琴和韩莉,在王燕燕出事时,和我一起去了礼堂。 当时,方小琴还吓晕了。 另外两个老师的住所,我不清楚。 但我知道方小琴就住在学校的教职工宿舍里,位置就在学校对面。 王燕燕工作时间比她晚,估计是教职工宿舍已经满员了,才会在外头租房子。 我没有直接跑去教职工宿舍,而是先回了趟家,取了一些捉拿画皮需要的工具,才前往那地方。 等我赶到教职工宿舍大门口时,天已经大亮了。 运气真不错。 我刚停好摩托车,就看到一个女老师从宿舍楼里走出来,看样子像是准备到附近店铺去吃早餐。 正是乐小琴。 我先站在原地观察了她一会。 只见她行动自如,除了脸色不太好,黑眼圈十分明显,脸上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过,单凭这些,并不能判定她并非画皮假冒。 李漫记忆中的丽珍,面部是用多个女子的五官拼凑而成的,才会显得不自然。 可如果这个画皮只是掏空了 三位老师中的一个,钻进体内,对外貌没做任何改动, 那么她很可能看起来活灵活现,与受害人生前没多大区别。 而且,画皮很清楚,这个世上有很多道士、术士等人,对它们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它会很谨慎地用自己的法子,竭力隐藏自己身上的鬼气,以免让人察觉。 想要看看对方到底是不是画皮,还得靠近后,用一些特殊手段。 我跟在方小琴身后,看着她沿着街道往前走,随后停在一家包子铺前,买了两个菜包和一袋豆浆。 付完钱,她走进附近公园,找了个地方坐下,慢吞吞地吃了起来。 机会不错,我正打算上前与她说话, 却见她突然捂住嘴,弯腰吐了起来:“呕……” 吐完后,她擦着眼泪,抬起头,看到了我: “你、你是那天那个学生?” 她没教过我们班,一下子叫不出我的名字。 “方老师,我叫孟平安,你没事吧?”我走上前,自报家门的同时,从背包里翻出包纸巾递给她。 “谢谢。”她接过纸巾,神情有些尴尬,问道, “你还好吧?反正我是不太好,一想起礼堂里王燕燕的样子, 我就睡不好,不断做噩梦,吃东西都会恶心。” 我看她的模样,苍白憔悴,眼睛里还挂着泪珠,不像是演的。 但为了进一步确认,我还是从身上捏出张符咒,走上前: “得罪了!” 说完,我“啪”地一下,把符咒贴在了她的脑门上。 方小琴脑门上沾着张黄色符咒,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你这是干什么?” 符咒没有变色,也没有主动燃烧,还是完好无损。 她与符咒接触的肌肤也没显现任何鬼气。 这么看,她确实并非画皮假冒。 我急忙伸手把符咒揭掉,藏进衣服口袋里,尴笑道: “这、这是去晦气,保平安的平安符。 我今天一大早特意从附近寺庙求来的, 看老师你状态不大好,就先给你用一下。” “哦,是这样啊,那、那谢谢你啊。 你说的对,我应该也去寺庙拜拜,求菩萨保佑,让我尽快忘记这件可怕的事,不要再做恶梦了。” 方小琴看来是个很单纯的人,我随口胡扯的话,她都信了,还真诚地向我表示感谢。 “出了这种事,不止是方老师你,其他一起演出的老师肯定也都不好受吧?”我顺势套她的话。 “那天晚上,我还看你们好好的在礼堂里排练,转眼就发生了这种可怕的悲剧。” “是啊,”方小琴点点头, “吴悦还好些,那天她给其他老师帮忙复印资料,没有跟我们一起去礼堂,至少没有亲眼看到过那可怕的场景。 韩莉就不大好了,听说昨天就病倒了。” “韩老师病倒了?她还好吧?” 方小琴摇摇头: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出事后我就没看到过她只听说她身体不舒服请假了。 她就住在离这不远的啤酒厂职工楼, 昨晚我实在难受,本想找她聊聊。 可打她家电话,一直没人接听,会不会是去医院了?” 方小琴满脸担心。 我暗暗记下她说的韩莉的住址,又安慰了她几句,便找借口离开了。 已经确定方小琴并非画皮,我得赶紧去找下一位,也就是韩莉,一探究竟。 啤酒厂职工楼是江宁市最大的一家啤酒厂的职工集资房,并不难找。 我随便一打听,就找到了这个地方,又问了楼前聊天的几位大妈,问到了韩莉所住的楼层。 这座楼没有电梯,韩莉家住在顶楼,也就是七楼。 我顺着楼梯往上爬,刚跑到六楼和七楼之间的转角处,就被一股扑面而来的浓郁味道差点冲倒。 这一言难尽的臭味! 活像是阴沟里死了好几天的老鼠散发出来的要命气息。 七楼楼道里,站了个三个人。 其中一个正猫着腰,用开锁工具开锁,还不住地抱怨: “不行了,臭死了! 我快吐了,从没干过这么臭的活,得给我加钱!” 边上一个五六十岁的男的捂着鼻子道: “行了,师傅,不止你一个人受不了,先抓紧时间把门锁打开再说吧!” 一个中年妇女用毛巾捂鼻子,对那男的道: “她大伯,我实在找不到韩莉,没办法才联系的你。 这屋子前几天就有点臭味,那时候倒还好,能忍受。 我问韩莉怎么回事,她非说这味不是她屋里散出来的。 可从昨晚开始,臭味越来越明显了, 我在家里都能闻到,实在是受不了。 韩莉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打电话没人接,敲门没人应。 这味再不处理,我们一家都要熏中毒了,我都想报警了!” “我知道,我知道,”男人安抚般朝女人摆了摆手,道, “这不,我马上叫了开锁师傅过来。 唉,韩莉爸妈走得早,她女孩子家一个人住在她爸妈房子里,其实我和她婶一直都是不大放心的。 可这孩子比较独立,不愿跟我们一起住,我们也只能随她去。 她从小大大咧咧的,现在不知道去哪了。 估计是家里什么肉忘记放冰箱,彻底坏了。 唉,这孩子,真是的,对不住了啊。” 听他们对话,男人应该是韩莉大伯,女的是对门邻居。 韩莉家散发出让人无法忍受的腐臭味,邻居联系不上她本人,只能找来她大伯,处理此事。 韩莉大伯推断,粗心的侄女可能忘记把肉放进冰箱,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挺认同韩莉大伯的推断,这臭味的确像是某种肉,腐烂后散发出来的气息。 那么接下来,最关键的问题是, 韩莉家里,到底是哪种肉腐烂了? 猪肉?牛羊肉?还是…… 第43章 冰柜惊魂 我走上楼梯。 韩莉大伯和女邻居闻声转过头来。 “你找谁?”女邻居问我。 这里是顶楼,除了她家,就只有韩莉住着。 “我是一中的学生,我来找韩老师,给她带点东西。”我临时编了个借口。 “哦,是韩莉的学生啊,她这会儿不在家。”大概看我确实一副学生模样,女邻居和韩莉大伯都没有怀疑。 啪嗒! 这时,随着门锁一声响,开锁师傅如获大赦: “好了,终于打开了……卧槽,好臭!!” 开锁师傅推开门,一股更强烈的臭味扑面而来,把在场几个人,包括我在内,都熏得面孔皱成一团。 “呕!”首当其冲的开锁师傅,第一个忍受不住,弯下腰吐了,痛苦地呻吟, “这房子里到底什么这么臭,该不是死人了吧?” 韩莉大伯使劲捂着鼻子,骂道: “你瞎说什么,怎么可能死人了? 就是些肉臭了,呕……” 说着,他自己也受不了了,被熏得涕泪俱下,强忍着不适,踏进了屋子里。 我和那位女邻居对视了一眼,也跟着走了进去。 房间里臭味更加浓郁。 我眼皮直跳,心里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韩莉大伯发现了什么,指着客厅一只靠墙摆放的冰柜说道: “臭味好像就是从这里面发出来的。 这只老冰柜还是我弟弟在世的时候买的,好些年头了,不会是坏了吧,里面冰着的肉才臭了。” 他走上前摸了摸冰柜: “还真坏了,都没在运转了。 没事,把里面的臭肉拿出去丢掉,就没问题了。” 说完,他抬手打开了冰柜盖子,整个人突然如同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僵在原地。 女邻居凑了上去: “怎么了?里面什么肉这么臭,妈呀,死人!!” 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踉跄后退。 我急忙上前一看,心尖发颤。 冰柜里蜷缩着具人形物体。 之所以说是人形物体,是因为她没有正常人那般的皮肤毛发,而是血肉模糊的一团肉。 冰柜坏了,失去冷冻功能,肉身已经肿胀腐烂,渗着刺鼻的脓血水。 韩莉大伯受不了这刺激,捂着胸口,一声不吭地朝后倒去。 我急忙扶住他,将他带到沙发前坐下。 这时,我眼角余光瞥见沙发边上的卧室门半开着,床铺上摊开的棉被底下露出些诡异的东西。 不会是…… 我放下韩莉大伯,走进卧室,深吸一口气,慢慢掀开棉被。 棉被下,静静地“躺”着个人, 五官、毛发齐全, 可就是干瘪得如同完全泄了气的皮球,彻底变形走样。 这是一张连带着五官、头发的完整人皮!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张人皮和冰柜里的肉身,原本应该属于同一个人,那就是韩莉。 女邻居也看到这一幕,一声尖叫,彻底吓晕过去。 没办法,我只能拿起屋里的座机,打了报警电话,顺带还叫了救护车。 很快,警车、救护车就将这座老楼门口团团围住。 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堵得水泄不通。 警察临时征用了这栋楼一楼的空房子作为工作指挥部。 这是我短短两天内,第二次因为出现在命案现场,不得不接受警察的问话。 看到老熟人,市刑警队长谢亚东出现,我苦笑着跟他招招手: “谢队,又见面了。” “怎么又是你?!”谢亚东先是一愣,继而露出怀疑之色。 我无奈地耸了耸肩。 倒霉啊! 我本是想当场抓住画皮,才急急忙忙来找韩莉。 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画皮金蝉脱壳,已经抛弃了韩莉的人皮,溜之大吉。 谢亚东脸上堆满了赤果果的怀疑,打量了我许久,才开口: “周末大清早的,你来韩莉家做什么?” “发生王老师的事后,我心神不宁,老是做恶梦,就到附近庙里求了几张平安符。 来这之前,我遇到方老师,她和我一样,恶梦不断,我就给了她一张平安符。 然后,我琢磨着韩老师会不会也是这么个情况,就想给她也送道平安符,然后就来这里了。” 我努力做出无辜的表情。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很会关心老师的好学生啊。” 谢亚东说“好学生”三个字时,特意加重了音调,带着暗讽的意味,显然是不相信我的这套说辞。 我知道自己的理由十分牵强,但除此之外,实在编不出别的缘由。 韩莉不是我们班的任课老师,在此之前,我和她没有任何私底下的接触。 不过任由谢亚东怀疑,我并不是很担心。 韩莉是在自己家里出事的,而我是头一次来这个地方,进门的时候,人已经这样了。 在此之前,我从未踏足过这栋楼。 警察找不到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我与她的死有关,不大可能把这口黑锅扣到我头上。 谢亚东又问了我几个问题,我都一一作答。 很快,他们的人联系到了方小琴。 她证实自己早上确实遇到过我,说起过做噩梦的事,我还在她脑门上贴过“平安符”。 谢亚东一时无法从我身上找到破绽,再不甘心,也只能先让我离开。 临走前,他严肃地提醒我,最近不要离开宁州市,接下来,他们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再找我配合调查。 我点点头,走出一楼这个警察临时征用的地方时,听到门口另外一个警察小声在跟同事感叹: “这两天走了什么霉运?流年不利啊! 一中那个女老师的案子还没了结,她同事又出事了。 这还不算,一大早白杨洞那边还发现了尸体,听说还是我们自己人发现的。 这都什么事啊,以前一个季度的大案加起来,都没这两天多!” 白杨洞的尸体,不用说,肯定是卫鹏那边通知了自己的同事。 对于这个咋咋呼呼的家伙,我其实还是有点担心的。 通过问灵,卫鹏已经知道死者的身份。 可他的同事还不知道啊。 卫鹏刚痛失心爱之人,情绪不稳定,又急着找出害死女友的真凶, 到时候可千万别说漏嘴,让他同事发现他早就知道死的就是李漫。 尸体是他发现的,他还知道死者身份, 到时候他同事不怀疑他才怪! 我骑上摩托车回到家中。 忙了一晚上加半个上午,我什么东西都没吃,饥肠辘辘。 可一回想起韩莉被画皮残忍扒皮后的惨状,还有那挥之不去的腐臭味,喉咙里就直冒酸水,没什么胃口。 我先去浴室冲了个澡,连抹了三遍沐浴露,才把那若有似无附着在身上的臭味彻底洗掉。 然后泡了碗方便面,胡乱对付了几口。 吃了东西,有了力气,我才靠在客厅沙发上开始思考。 第44章 意想不到的客人 韩莉的死状足以证明,她就是被画皮袭击,并取而代之的那个人。 真奇怪,这次的画皮丽珍,与我和师父上次在北方遇到的画皮有着很大的差别。 从李漫的记忆看来,丽珍对人皮的外貌有着近乎变态的追求,喜欢拼接自己喜欢的容貌。 可这回,她没有继续使用用不同的受害人五官拼凑出的容颜,而是和北方那个画皮一样,直接使用了韩莉的皮,冒名顶替。 即使如此,两者依然存在区别。 她没有像北方画皮那般,从里头把人给吃空心了, 而是把整张人皮剥下来,把血淋淋的身躯塞进老旧冰柜,藏起来。 她喜爱拼凑五官的可怕行为,倒是能解释。 这丽珍化成恶鬼前,应该是个极度爱美的女性。 即哪怕变成了鬼,她依然对美貌保持着极致变态的追求。 可她处理韩莉时的行为,就有让人点匪夷所思了。 她为何不像北方那个画皮,直接把韩莉的内里吃干净,剩下人皮供自己使用? 而是要采取剥皮藏尸? 这种方式不仅麻烦,且很容易被人察觉。 尸体一旦暴露,只会给她带来危险。 就算警察奈何不了她,动静闹大了,搞不好会引来道士、术士等捉鬼人的注意。 直接把人吃干净了,只留下一张皮,处理起来,岂不是更加容易、更加隐蔽? 北方那个画皮就是这么做的。 以至于它能藏匿数十年,前前后后害了三十多个人,才被发现消灭。 丽珍为何反其道而行之? 是她无法吃人? 不应该啊,画皮这种恶鬼,都有噬人的本能。 放弃更便捷的本能手段,去采用更麻烦的藏匿尸体, 我怎么越看越觉得这手法,不像是恶鬼所为,更像是活人干的? 一晚上没睡,我靠在沙发上,想着想着,就闭上了眼睛,什么时候陷入了睡眠都不知道。 叮咚叮咚叮咚! 不知睡了多久,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将我吵醒。 这座别墅是装了门铃的。 昨晚,卫鹏火急火燎来找我,才会选择疯狂砸门。 “谁啊?”我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走到门口,透过猫眼一看, 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才见过的刑警队长谢亚东…… 谢亚东怎么找上门来了? 估计是他依然怀疑我为何连续出现在两起命案现场,又来找我问话。 “真是麻烦啊。”我感叹一句,打开了门。 门一开,我才发现门外不止谢亚东一人,卫鹏居然也在。 他刚才站在侧边,猫眼可视范围有限,我没看到。 他们俩怎么一起出现了? 该不会两个人都选择在这个时间点来找我,然后碰到一起去了? 可是,接下来两个人的对话,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谢叔,平安在家呢,走,我们进去吧。”卫鹏一个劲地推谢亚东。 谢亚东眉心拧成川字,满脸的抗拒和不悦: “我疯了才会听你小子胡说八道,跟着你来这! 最近连续三起命案,老子头都要忙秃了。 你还异想天开,弄这种迷信玩意儿,信不信我给你扒皮抽筋了?” “谢叔,您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 我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 我骗谁也不可能骗您啊。 我用我老爸的名义发誓,我说的绝对都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 卫鹏信誓旦旦,硬推着谢亚东进了我的家门,对我道: “平安,你别紧张,谢叔是自己人,我请他来帮忙。” 弄了半天,原来谢亚东不是来找我这个“嫌疑人”调查的。 进屋后,听卫鹏介绍,我才知道,原来他父亲也是警察,不过老爷子已经因病去世了。 谢亚东是卫老爷子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前者从小看着卫鹏长大,彼此关系不一般。 与我分别后,卫鹏通知了同事, 说自己因为心情不好睡不着觉,到处乱逛,无意间在荒地被死人手绊倒。 闻讯赶来的刑警接手了这起案子,开始尸检,并追查尸源。 卫鹏心里清楚死者是谁,可偏偏又不能明说,急得要命。 斟酌一番后,他决定找谢亚东帮忙。 于是,他找到老谢同志,竹筒倒豆子,把自己如何看到死去的女友,并在他的指引下找到尸体的事,都告诉了后者。 当然,顺带着,把我也一起给卖了。 谢亚东听卫鹏讲完,只觉得比话本还离谱。 他第一反应,就是想给卫鹏联系精神病院, 看看这家伙是不是因为女友遇害,悲痛过度,脑子坏掉了,才编出这等荒唐故事。 可卫鹏信誓旦旦,甚至拿死去的父亲赌咒发誓。 谢亚东知道,卫鹏与他父亲感情深厚,再怎么的,也不会轻易拿老爷子开玩笑。 这才抱着怀疑的态度,跟着他一起来到我家。 他一直对我两次出现在命案现场耿耿于怀,现在听卫鹏的意思,我竟然跟白杨洞那边的命案也有牵连,对我的怀疑顿时更上了一层楼。 他同意来这里,被卫鹏纠缠得没办法是一方面的原因。 最主要的是,他对我的怀疑更甚,正好借此机会,调查我一把。 我把两人迎进门,泡了壶茶。 谢亚东却摆了摆手,神色严厉地盯着我道: “孟平安,你不用忙活了! 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法子把卫鹏骗得晕头转向,神志不清。 不过,我奉劝你一句, 想靠装神弄鬼混淆视听、蒙混过关,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我当警察这么多年,什么样的骗术没见过。 我现在之所以跟卫鹏过来,不是真相信你那些糊弄人把戏,而是想亲眼看看,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孟平安,你跟这三起案子真有什么关系的话,还是趁早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不然等我真请你去局里的时候,可就没现在这么轻松了!” 谢亚东一口气说了一大段, 不愧是刑警队的老大,板起脸吓唬人时,还真是气势十足。 我要是心里真有鬼的话,说不定现在真的被他吓得腿软,直接交代了。 可惜,我问心无愧,没什么心虚害怕的,一眼就能看出来,谢亚东是在虚张声势。 他要真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和三起案子有关联,早就不客气地请我去局里喝茶谈心了, 哪还会在这里跟我哔哔叭叭,浪费口舌。 “平安,你别介意啊,谢叔是个直脾气,但人真的很好。” 卫鹏怕我生气,在那打圆场, “我请谢叔过来,是想着光靠我们两个,得忙到什么时候去,才能逮住那画皮? 有他帮忙,肯定会事半功倍,你说是不是?” 我淡淡一笑: “没事,反正你们叔侄俩半斤八两, 都一见面就逮着我,往我头上扣帽子。 我习惯了。” 卫鹏:“……” 第45章 到底是什么在咬脖子 茶水烧开了,我先倒了一杯给谢亚东: “谢队,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口渴了吧?喝口水润润嗓子。” “不必!”谢亚东板着脸,不为所动。 卫鹏着急地挠了挠后脑勺: “那啥,平安,谢叔是比我还坚定的无神论者。 要不你现在招个鬼出来让他瞅瞅,这样他才会相信我们。 哦,对了,他这人胆子特别大,一般的鬼可能还吓不到他,搞不好还被他给吓跑了。 你最好招个厉害点的,越可怕越好。 来个贞子,或者咒怨里的伽椰子之类的。” 卫鹏边说边比划,张牙舞爪,努力模仿着影视剧中厉鬼的模样。 我:“……不好意思,我跟岛国的鬼不熟。” 谢亚东:“……” 静默了片刻,谢亚东见我一言不发,慢悠悠地喝着茶,有点沉不住气了: “孟平安,你还是什么都不愿说? 既然你不说,那就由我来问你好了!” 看得出来,短短几天内就发生三起恶性案件,这位刑警队长压力山大,恨不得扒开我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既然如此,我就不跟他兜兜转转了,抬手阻止了他的问话: “谢队,在你问我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你这些年是不是一直感到脖子疼,到医院去检查,却一切正常。 可脖子还是反复疼,怎么都治不好?” 谢亚东一愣,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你怎么知道?” 随即,他看向卫鹏,不高兴地问, “是你告诉这小子的?” 卫鹏一脸无辜,连忙摆手: “不是我,我没有,不关我的事!” 见谢亚东依旧一脸怀疑,他连忙举起手发誓: “如果我说谎,就让我爸半夜还魂来抽我大嘴巴子,咣咣咣地抽!!” 谢亚东:“……” 我又喝了口茶,微笑着对谢亚东道: “谢队,你脖子之所以疼,不是身体病变导致, 而是有个不干净的东西一直趴在你背上,时不时咬你脖子。 我看他的样子,应该已经跟了你很多年了。” “呵!” 听到我的话,谢亚东直接嗤笑了出来,狠狠一巴掌拍在茶几上,震得茶杯里的水直晃荡。 “孟平安,你少蒙人了! 来这前,我已经调查过你的家庭情况。 你亲生父母在青河市桃李镇,而你从九岁起跟着你所谓的师父徐恩一起生活。 这个徐恩就是个招摇撞骗的神棍,你跟着他,好的没学到,倒是学了不少坑人的手段。 哼,我可不是卫鹏这没脑子的傻小子,你随便编几句瞎话,我就会深信不疑!” 卫鹏连忙抗议: “谢叔,我才没那么傻……” “你闭嘴!”谢亚东毫不客气地打断他。 我笑了笑,并不生气。 谢亚东身为见多识广的刑警,要是我随便说几句话,他就信了,那才有鬼呢。 “谢队,敢不敢跟我到地下室走一趟? 我让你亲眼看看,趴在你背上咬你脖子的到底是什么。” 别墅地下室,有我师父布置的聚阴地。 那地方阴气重,就算是白天,也可以让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显现身形。 谢亚东冷笑着站起身: “好啊,有什么不敢的?我倒要看看你搞什么鬼!” “卫警官,我们去去就来。 你在这等一会,别到处乱跑。 不然的话,万一遇到什么,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笑着提醒卫鹏。 这别墅,不仅地下室有玄妙,有法阵,存放着不少法器,还拘着某些东西…… 顶楼某些房间,也有特殊用处。 卫鹏刚通过灵,身上运势比平时低弱。 我可不想他在别墅里再招惹些东西,到时候倒大霉。 闻言,卫鹏连忙点头保证: “放心,我哪都不会去。” 刚刚遇过鬼的他,无比老实。 “这边请,谢队。” 我领着谢亚东离开客厅,来到地下室入楼,拿出钥匙,打开了锁着的门。 门一开,一股森寒阴风扑面而来。 谢亚东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但浑不在意: “你这地下室还挺凉快的,夏天用来乘凉挺不错。” 我笑而不答,顺着台阶往地下室走去。 谢亚东紧随其后。 他刚迈下台阶,身后的门无风自动,“啪”的一声关上了。 地下室顿时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 我摁下墙壁上的电灯开关,昏黄的灯光亮起。 可地下室的阴暗依然浓得化不开,仿佛随时都会把这微弱的灯光,还有我们这些闯入者吞噬 谢亚东面不改色,朝我冷笑: “你和你师父挺用心的啊,把这地方改造得跟鬼屋似的,还用了什么机关,让门自动关上。 要换了一般人,早就吓坏了。” 言下之意,他不是一般人,这种雕虫小技,根本吓不到他。 他还真冤枉我了。 我根本没想吓唬他。 “回去!”我回头,对着趴在门后背上、正对着谢亚东吐长舌头的那只巨型壁虎喝道。 说是壁虎,这玩意儿足足有成年男子那么大,乍一看,更像是条凶狠的大鳄鱼。 这是前年,我和师父在南方小城捕获的精怪,带回来后,禁锢在这地下室里。 现在驯化熟了,便让它在地下室外面空间自由活动,看管门户。 地下室不仅有法阵,门口还有禁咒,它跑不出去。 听到我的呵斥,壁虎缩了缩脖子,爬上门旁墙壁,“滋溜”一下,朝地下室深处的黑暗之地飞奔而去,很快就消失无踪。 往下延伸的台阶上,我在前,谢亚东在后。 看我对着他身后呵斥,谢亚东下意识地回过了头。 一道巨大的黑影贴着近在咫尺的墙壁,在他面前,飞掠而去。 “这、这是什么?”他一直波澜不惊的面庞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吃惊地瞪大眼。 “没什么。”我懒得跟他解释那么多。 就算解释了,他也不会信,肯定又会认为是我和师父搞得小把戏。 真要让他相信,唯一的办法,只有让他看清楚,这些年,他的背上究竟趴着什么东西。 果不其然,下一秒,谢亚东又恢复常态,不屑道: “肯定是机器玩具,还能跟壁虎似的贴着墙爬,做得倒是挺逼真。” 我不跟他废话,走下楼梯,带着他来到第一个房间,推开门,走了进去,打开了灯。 房间的墙角,摆放着一面半人多高的立式镜子,上面遮着块白布。 白布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咒文。 这可不是一般的镜子,里面封着一个无法度化的恶灵。 现在恶灵已经被镇压,处于沉睡状态。 但这面阴气深重的镜子,可以照出附滞留人间的那些鬼物的真面目。 “谢队,待会镜子里会照出咬你脖子的东西,说实话有点吓人,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是个很善良的人,在揭掉遮挡镜子的白布前,对一无所知的谢亚东友情提醒。 “少废话,我倒想看看你到底要玩什么诡计。”谢亚东依旧还是这副欠扁的态度。 我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有点同情这位倒霉的仁兄。 因为,接下来,谢同志将迎来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挑战与打击! “好,那么,开始了。”说完,我一把揭掉了镜子上的白布。 谢亚东顿时不屑地笑了: “不就是一面普普通通的穿衣镜……” 最后那个“吗”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 第46章 背上的男人 谢亚东猛然瞪大眼,死死盯着镜子,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开始哆嗦。 镜子里清晰地映照出他的身形,以及趴在他背上的那个东西—— 一个面色苍黄的中年男人! 地中海发型,光秃秃的脑门上有一道蜈蚣似的丑陋疤痕,老鼠似的小眼睛,左侧蒜头鼻,嘴唇左边有一颗绿豆大的黑痣,邋遢而丑陋。 他正张开大口,露出密集的黄牙,用力撕咬着谢亚东的脖子。 一副恨不得将他活活咬死的架势! 突然,中年丑秃头男像是发现了谢亚东正通过镜子与他对视,猛然抬起头,双眼充血,狠狠盯住谢亚东,尖声厉吼: “你看到我了? 谢亚东,跟了你这么多年,你终于看到我了! 啊,我要杀了你!” 秃头男鬼尖吼着,整个人突然焦黑炭化,就像是被大火烤焦了一般,变得狰狞扭曲,无比恐怖。 他张开血盆大口,如同变异的食人花,嘴巴一直咧到后脑勺,一口黄牙犬牙交错,朝谢亚东脖子上的动脉位置用力咬了下去! “滚、滚开!”谢亚东再也无法维持先前的镇定,惊骇至极,拼命拍打自己的脖子,可根本无法对中年男鬼造成任何影响。 我默默地走上前,一巴掌拍在秃头男鬼的后脑勺上。 这家伙惨叫一声,从谢亚东背上滚落下来,摔在了地上。 谢亚东摸着脖子,一会看看镜子中掉在地上鬼,一会儿又看看我,呼吸沉重,满脸冷汗,半天说不出话来。 “谢队认识这家伙?” 我伸出脚,踢了踢地上的秃头男鬼。 那家伙畏惧地往后缩了缩,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不过偷偷瞄向谢亚东的眼神还是带着刻骨的恨意。 谢亚东怔怔地看着我,嘴唇张得足以塞下一个鸡蛋。 我都能听到他脑海中三观崩塌发出的轰隆巨响。 过了许久,他艰难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吐出了一个名字: “余阿二……” 他一开口,边上的余阿二龇牙咧嘴,很想扑过来咬他,可看了我一眼,没敢动。 谢亚东搓了搓僵硬的面庞,身子微微颤抖: “孟……小先生,我们能先离开这地方吗? 这里实在是太阴森了!” 才短短几分钟,他对我的称呼都变了。 我点点头,将满是咒文的白布重新覆盖到镜子上,然后带他离开。 见状,余阿二的魂魄蠢蠢欲动,想再次攀上谢亚东的后背。 我抬起一脚,将他踹回房间里,“咚”地一声关上了门。 我们离开地下室,回到了楼上客厅里。 卫鹏一个人等得无聊,可又不敢去屋子里别的地方,正绕着沙发来回打转。 见我们出现,他马上迎了上来: “你们下去挺久啊,谢叔,怎么样?” 不用多问,谢亚东跟白墙差不多的脸色,以及同手同脚的走路姿态,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我走到茶桌前,倒了杯热茶递给谢亚东。 他接过去,连灌了好几口,脸色才稍微好一点。 “这个余阿二是谁?”我在他对面坐下,问道。 谢亚东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挤出四个字:“一个混蛋!” 随后,他向我说起了自己与余阿二的纠葛。 这事得追溯到二十多年前。 那时候的谢亚东,不似如今稳重老练,还是个满腔热血的愣头青。 他并非一开始就在江宁市局工作,刚加入警察队伍的时候,跟卫鹏一样,是个派出所民警。 当时的工作单位不是在市区,而是离市中心有两个多小时车程的黄花乡派出所。 那地方的工作相对还算清闲。 谢亚东和几个同事平常处理最多的就是乡亲们家长里短、偷鸡摸狗的鸡毛蒜皮之事。 不过,即使是家长里短的矛盾,这里头也有棘手的。 最让谢亚东在意的,就是余老二的家暴问题。 这个余老二是那一带出了名的二流子,干啥啥不行,吃喝赌却样样精通。 喝醉酒、赌钱输了, 各种心情不好的时候, 甚至仅仅因为妻子做的饭菜不合他口味等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就疯狂打老婆出气, 下手还特别重,几乎还把人往死里打。 为这事,谢亚东和同事们去过余老二家好几次。 但余老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毫无所惧。 他大言不惭, 说老婆是他花钱娶的,他爱怎么打,就怎么打,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都管不着! 更过分的是,只要邻居或者他老婆敢报警,他就打得一次次一次狠。 就算把他抓去拘留一段时间,出来后,他回头就把所有怒火都撒在老婆头上,把她折磨得生不如死。 久而久之,无论是邻居还是余妻都不敢报警了。 那些工作时间比较久、经验丰富的老警员告诉谢亚东,这类问题很难处理。 就目前这样的情况,余妻唯一的出路,就是离婚,离开这个无赖,远走高飞。 可实际上,这个办法对于余妻来说,依然很难做到。 她确实动过离婚的念头,而且不止一次。 可是,余阿二却拿着菜刀威胁她,敢提离婚,就杀了她全家老小, 甚至扬言,连她弟弟刚出生不久的孩子都不会放过! 这家伙还真去她娘家闹过,砸坏了不少东西。 余妻家里是务农的,没什么背景。 她父亲去世得早,六十多岁的老娘一直身体不好,唯一的弟弟还性格软弱。 生怕被余妻连累,弟弟、弟媳一起骂余妻不该和老公吵架,还说余阿二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打她,肯定是她没伺候好,云云。 老娘虽然心疼女儿,可无能为力,只能流着泪,劝她忍着点,别跟余阿二吵。 这么一来,余阿二从此更加嚣张,更加不拿妻子当人看。 据说,他有几次赌输了钱,竟拿妻子抵债,带债主来家里,强迫妻子陪他们…… 事后,他又发泄怒火般把她打个半死,骂她下贱、不要脸,勾引男人…… 面对此情此景,如果换做现在的谢亚东,应该会找到更稳妥的解决方法,帮助余妻脱离困境。 可那时候的他年轻气盛,初生牛犊不怕虎,鲁莽而冲动。 第47章 金娜死了 谢亚东与余阿二面对面发生过好几次激烈冲突,后者情绪激动地威胁说要报复他。 对于余妻,他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他几次三番找她谈话,希望她能勇敢起来,与余阿二离婚。 最后一次与余妻谈话的那个下午,他见她始终软弱无力, 恨铁不成钢的他气不打一处来,冲着她叫嚷了许多比较激进的话。 其中,就包括那句让他后悔了二十多年的“你再这样下去,恐怕只有死了,才能摆脱姓余的混蛋”! 他这么说的本意,是想用激将法,让余妻勇敢起来。 一直对他的各种劝说没有多大反应的余妻,听到这句话后,原本麻木不仁的瞳孔终于颤抖了一下,低声重复了一遍: “是啊,只有死了,才能摆脱那混蛋……” 天真的谢亚东,还以为自己终于说动她了。 谁知,当晚就传来了噩耗。 余妻趁着余阿二喝醉倒在床上,将他牢牢绑住,然后一把火点着了他们那间简陋的屋子…… 等谢亚东赶到余家时,正好碰到余阿二烧成焦炭的尸体被人从屋子残骸里抬出来。 而余妻本来打算投河自杀,被人发现后给控制住了。 看到他,余妻罕见地露出了笑容,说道: “谢警官,我终于摆脱他了,谢谢你。” 谢亚东僵在原地,余妻的“谢谢你”三个字让他如鲠在喉,心情无比复杂沉重。 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时不时感觉整个人沉甸甸的,脖子隐隐作痛。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那天受了巨大打击,情绪影响身体,才引发不适,落下病根。 可从刚才在地下室所见,显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余阿二恨我多管闲事,多次扬言要弄死我。 没想到,他还真这么做了!” 讲述完那段在他心底积压多年的沉重过往,谢亚东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脖子。 一想到,余阿二阴魂不散,趴在自己背上,如影随形二十多年,谢亚东不禁毛骨悚然,急忙向我求助: “小先生,之前是我眼拙,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别跟我一般计较。 麻烦您能否出手,帮忙弄走余阿二,别再让他纠缠着我了!” “这个没问题,谢队。 我会处理余阿二的阴魂,让他尽早到该去的地方去。” 就算谢亚东不提出来,我既然已经把余阿二从他身上赶下来,扣在地下室,就不可能再放任其滞留人间,继续作祟。 幸亏,余阿二阴魂的力量并不强,谢亚东身上有警徽及一身正气护体, 余阿二折腾多年,只对他造成了些小困扰。 听我这么说,谢亚东明显松了口气,说了些感谢的话。 一番折腾结束,接下来,我把话题带回到画皮身上。 听我说完对三起案件来龙去脉的描述及分析,谢亚东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连声感叹: “这世上竟然还真有这种鬼东西,简直不可思议!” “对了!”他突然一拍大腿, “小师父说那画皮是通过咬了李漫姑丈,来控制他。 这让我想起一个细节……” “什么细节?”我问道。 谢亚东睨了眼坐在边上的卫鹏,才沉声道: “金娜找到了……” “什么,她在哪?什么时候找到的?”卫鹏立马绷直了身体,盯着谢亚东。 谢亚东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 “今天早上,两个爬山锻炼的市民在南山一处悬崖下发现了她。 法医初步查看过尸体,人已经死去多时了……” 南山就在我们学校后面。 那天金娜从学校逃脱后,应该是直接跑进了山林里,并且死在了里头。 “她、她也死了?”卫鹏顿时一滞。 谢亚东叹了口气: “之前没告诉你,是因为涉及纪律规定。 可刚才小先生提到了画皮咬人的事。 法医已经检查过金娜的尸体,结合现场勘查结果,初步判断她是自己跳下悬崖的。 还有,法医在她一侧脖子上发现了一排人的牙印,咬得还挺深。” “这么看来,金娜也是被画皮给咬了,在它的操控下,才对王老师下手。 而这个画皮,很可能是披着韩莉的皮,接近她后,咬了她。”我说道。 谢亚东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待会儿回去,我就让人对比下金娜脖子上的牙印,是否就是属于韩莉的。 如果是,那小先生的推断就是对的。 对了,法医还在金娜左手手心里发现了少许眼部组织残留。 这说明,她的左手曾经抓过王燕燕的眼睛。 无论是学校礼堂,还是发现金娜尸体的地方,都没有发现眼睛。 这说明,金娜很可能把这东西握在手里带离了现场。 一种可能就是丢弃在了逃跑途中某个隐蔽的地方。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照小先生刚才推断的……” “她按照画皮的指示,把眼睛交给了它,或者放到了它指定的地点。”我替谢亚东补充完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现场暂时陷入了沉默。 卫鹏把低着头,把整张脸都埋在两只手掌里,肩膀微微抖动。 看得出来,他对金娜虽然没有男女之情,可毕竟是从小到大都认识的熟悉之人,骤然听闻噩耗,还是会悲伤难过。 再得知女友的眼睛真的不见了,情绪更加难以控制。 谢亚东默默地拍了拍卫鹏的背。 卫鹏狠狠搓了把脸,很快抬起头,沙哑着声音问我: “那该死的画皮现在到底在哪里? 我一定要亲手抓住它,送它下地狱!” “这个叫丽珍的画皮,利用完韩莉老师后就跑了。 你们来之前,我思考了很长时间,觉得通过两个方向去追查它的藏身之处。 第一个就是李漫的姑丈。 他和画皮有过亲密关系,当时与他在一起的就是画皮的真身,只不过外面套了层五官是拼揍起来的人皮。 问问他到底是在哪里认识画皮的,说不定能得到有用的线索。 只不过,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李漫姑丈在画皮操控下杀了她,参照金娜的结局,我很担心这个男人到底还在不在这个世上? 如果他已经被画皮害死了,那么这条线索就很难追踪了。” 谢亚东面色凝重,不断地点头: “等下我回去后,立马安排,调查这个姑丈的情况。 小先生,你说还有另外一个方向,是不是指韩莉? 画皮害死她后假冒她,肯定之前与她也有过近距离接触。” 谢亚东不愧是刑警队长,一下就能抓住重点。 “谢队说得很对,我正是这个意思。”我说道。 “那正好,韩莉的案子本来就要排查她的社会关系,看她近段时间是否接触过形迹可疑的人。” 谢亚东道,可随即皱眉, “可问题是,那画皮现在究竟是什么模样? 按照小先生的意思,她会时不时换掉不满意的五官,那长相岂不是随时都在变化?” “这个简单,这个画皮不断换五官,是因为它极其爱美,希望能变得更漂亮。” “我明白了!”不等我说完,谢亚东就茅塞顿开, “所以,我这边只要排查下韩莉近期是否接触过特别漂亮的年轻女人,就能发现线索。” 我点点头,表示正是如此。 可不知为何,我心里总是有点不踏实。 总觉得好像疏漏了什么…… 第48章 神秘的情人 谢亚东离开别墅后,马上调动人员展开调查工作。 后来,他抽空与我见了一面,详细告知了调查经过及结果。 王老师的房东,也就是李漫的姑姑,曾向卫鹏描述过李漫离家出走时的衣着打扮。 期间,她特意提到过一个细节, 就是李漫耳朵上戴着对银耳环,是去世的奶奶留给她的,是奶奶当年的陪嫁之物。 李漫与奶奶感情很好,奶奶去世这大半年里,她一直戴着那对耳环。 白杨洞隧道附近发现的那具尸体经尸检,鼻骨确实被锋利锐器切割掉了,不知所踪。 法医还在埋尸的泥土里发现了腐烂的衣物,以及一对已经发黑的银耳环。 谢亚东立即让下属通知李漫家属来认尸。 无论是谢亚东同事还是李漫家属,都没有怀疑他为何会做出这个决定。 因为,李漫姑姑曾请卫鹏帮忙找侄女,而卫鹏则与谢亚东熟悉。 大家都想当然地以为,卫鹏肯定在闲聊时向谢亚东提到过李漫失踪,还有银耳环的事。 谢亚东一看到与白杨洞发现的尸体耳朵上戴着银耳环,自然就想联想到了李漫。 李漫父母、姑姑确认那对银耳环的式样确实与李漫戴着的那副一模一样。 同时,他们还认出,那些腐烂的衣服碎片,与李漫曾经穿过的其中一套衣服相符合。 经过与李漫父母的dna对比检测,尸体的身份就此明确,正是李漫。 李漫最后现身的地点是姑姑家。 这个地方自然成了重点调查地点。 没多久,警方现场勘查人员就在房子的卫生间地板夹缝里发现了陈旧性血迹。 马桶背面,比较隐蔽的角落,还有少许喷溅性血迹。 经过dna对比,确认这些血迹属于李漫。 谢亚东对李漫姑姑进行了反复询问。 姑姑终于回忆起几个细节。 李漫“离家出走”时,姑姑正在外地谈生意。 某一天,丈夫汤奇突然打来电话告诉她,李漫因为找工作不顺利,留下纸条,跑南方去了! 姑姑吃了一惊,撇下生意,急忙赶回家。 见到丈夫汤奇时,她无意间发现他手上缠着绷带,便问怎么回事? 汤奇解释说,那是自己削苹果时不小心弄伤的。 当时,她没有怀疑什么。 一来,李漫早就动过去南方闯荡的心思,要不是家里反对,早就动身了。 二来,汤奇平时与李漫关系还不错。 所以,她连想都没想过,他会与李漫的失踪扯上关系。 直到现在,明白侄女根本没有离开宁州市,而是埋葬荒野,她再回过头去细想,除了手上的伤,汤奇当时还有其他奇怪的地方。 李漫失踪头几天,他总是心神不宁,精神紧张,有时候还会做噩梦。 李漫姑姑问其原因,他只是推说自己最近不太舒服。 她当时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寻找侄女这件事上,对他的异常表现,并未放在心里。 后来,她无意间发现丈夫似乎出轨了。 于是,想当然地把他的反应归结为,出轨后心虚所致。 “等等,你说汤奇疑似出轨,是什么意思?”听到这里,谢亚东忍不住追问。 李漫姑姑垂下眼眸,无奈地叹气: “就是字面意思。 那次我出差回来后,无意间在我们两夫妻的房间里发现了别的女人遗留的私密物品。 他脖子上还有牙齿咬过的痕迹。 我拿着那件式暴露的女性内衣质问他,他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可是晚上做噩梦的时候,我听到他反复喊一个女人的名字:丽珍,丽珍……” 因为这个,两夫妻闹起了矛盾。 不过由于没被抓到现成的,汤奇死活不承认自己有别的女人,还反咬一口说那件内衣是妻子自己的。 肯定是她自己随便一丢,忘记了,就胡乱给他扣帽子。 李漫姑姑气得要命,一度动了请私家侦探来调查丈夫出轨行为的念头。 可偏偏这个时候,汤奇出事了。 在一个寒冷的夜晚,他喝多了酒,掉进了路边的小河里,再也没爬上来…… 人都死了,再追查其是否出轨,除了给自己添堵,再没任何意义。 于是,李漫姑姑就放弃了请私家侦探调查的念头,给汤奇举办葬礼。 事情就此不了了之。 如今,她已经再婚,与第二任丈夫一起买了新房子入住。 原来的住所,用来出租。 其中一位租客,就是王燕燕老师。 汤奇的死亡,对接下来的调查肯定非常不利。 不过,谢亚东和刑警们还是设法找到了他的几个朋友。 这几个朋友经常和汤奇露在一起吃喝玩乐,吹牛聊天,典型的狐朋狗友。 没想到,这些人倒是为警方提供了几条颇有价值的线索。 他们证实,汤奇确实有外遇。 这家伙在老婆那边瞒得死死的,却在酒局上,多次向朋友们吹嘘炫耀,说, 别看他都五六十岁的人了,依然魅力无限。 这不,最近有个二十出头的大美女,主动对他投怀送抱。 两人现在正打得火热。 汤奇不断炫耀自己的情人多么好看,简直比当红电影明星还漂亮。 朋友们不信,起哄让他把人带过来,让大家瞅瞅,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那般貌若天仙。 汤奇一开始满口答应,可后却推说那个叫“吴丽珍”的女子比较害羞。 毕竟,他们俩现在的关系比较尴尬。 所以,吴丽珍不愿出来与大家见面。 这么一来,朋友们都认为汤奇吹牛不打草稿。 这家伙家里确实有钱,可那都是他老婆挣的。 经济大权都掌握在老婆手里,他能有几个钱去泡妞? 谁家二十出头的天仙美女,瞎了眼会没名没分地跟着个两手空空、岁数都能当自己父亲的老男人? 这几个朋友中的某一个,与汤奇是同乡。 此人听汤奇说那个迟迟不肯现身的情人,名字竟然叫“吴丽珍”,马上想起一件往事。 三十多年前,汤奇还是帅小伙子的时候,同村的一个丑丫头看上了他,多次主动向他表示好感。 汤奇不胜其烦,为了让她彻底死心,干脆将她写给他的情书贴在了村口显眼的位置,供全村人观赏。 事情闹开了后,丑丫头成了大伙儿取笑的对象,一气之下就喝了农药。 所幸抢救过来了,没死成。 同乡记得那个丑丫头,就叫吴丽珍! 第49章 疑问重重 于是,那个同乡跟汤奇开玩笑道: “老汤,你所谓的天仙美女,不会就是当年村里的那个吴丽珍吧? 时隔多年,你们终于修成正果啦?哈哈哈!” 汤奇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拍着桌子大怒: “胡说八道! 我的丽珍,怎么可能是以前村里那个丑八怪? 光是年龄都对不上,更不用说是长相了。 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 以前村里那个丑八怪,我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好几天吃不下饭。 要真让我跟她发生点什么,那还不如让我直接去死!” 朋友们都当汤奇吹牛,没把这件事放心上。 不过,没过多少日子,他们都察觉到汤奇不太对劲。 那段时间,汤奇与他们喝酒时,总是显得心事重重、魂不守舍。 朋友们开玩笑,问他怎么了? 是和吴丽珍吵架了? 还是让老婆发现他外面有人了? 诡异的是,以前聚会,都是汤奇主动吹嘘吴丽珍是多么的漂亮,对自己多么的痴情。 可那段时间,汤奇不仅再也不提她了, 朋友们开玩笑问起,一听到“吴丽珍”三个字, 他就隐隐打哆嗦,面露恐惧,然后急急忙忙岔开话题…… 朋友们私底下议论,看来这个吴丽珍确有其人。 只不过他们猜测,汤奇搞不好被那个吴丽珍玩“仙人跳”,遭遇敲诈勒索了。 正因为如此,他最近才会心事重重,一听到她的名字就害怕发抖,看来是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了。 就说嘛,哪个年轻漂亮的天仙美女,会看上他? 不过这事,汤奇不肯主动袒露,朋友们也不好多问。 后来某个夜晚,汤奇喝多了,其中一个朋友送他回家时,他突然拽住那人,问了一个非常奇怪的问题。 他说,自己最近做了个噩梦。 梦里,他杀了人,还把尸体装在麻袋里,偷偷运到郊外埋掉了。 这个梦太真实,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就连埋尸的地方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非常非常害怕,最近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踏实。 他问那个朋友,该怎么办? 朋友只当他喝高了胡扯,随口开玩笑道: “老汤啊,这多简单,还用问? 你不是还记得埋尸体的地方,过去挖一下看看,不就都清楚了? 如果,那地方没尸体,说明你确实在做梦,以后就可以安心睡大觉了。 如果真的挖出尸体,那你赶紧去公安局自首,准备吃花生米吧,哈哈哈……” 汤奇那个朋友只是随口开玩笑。 然而,汤奇听了他所谓的建议后,却一脸的若有所思,还嘟囔着说,这主意好,他是得去那地方亲自证实一下…… 朋友没把他的醉话放心上,将其送回家后,就把此事抛之脑后。 谁知才隔了两天,他就惊闻汤奇喝多了后,到处乱跑,失足滑进河里,一命呜呼。 听到谢亚东讲到这里,我忍不住问他: “等等,谢队,容我问一句,汤奇淹死的河,究竟在什么地方?” “就在白杨洞附近。”谢亚东回答。 “果真如此。”我感叹道。 看来,汤奇真的听了朋友的建议, 跑去白杨洞附近埋葬李漫的地方挖掘,而且真的发现了尸体。 他为此大受惊吓,借酒浇愁,之后失足掉下河…… 我总觉得不对。 白杨洞那一带都是荒野,哪来的地方让汤奇买醉? 还是说,他随身就带着酒? 听了我的疑问,谢亚东答道: “汤奇落水,是有目击证人的。 当时是晚上,河边两个钓鱼人都亲眼看到他跌跌撞撞跑到河边,然后脚一滑,栽了下去。 钓鱼人试图去救,可失败了,就设法报了警。 负责调查的警察,在离河边不远处的空地上发现了空的白酒瓶。 经检验,酒瓶上有汤奇的指纹,就认定汤奇是醉酒后失足落水溺亡。” 有目击证人,还有酒瓶与指纹为证,判定汤奇醉酒落水,的确顺理成章。 可我依然心存怀疑。 金娜之死,看似在逃跑过程中失足落崖,或是畏罪自杀。 不过,我更相信,是画皮操控着她这么做的。 汤奇把杀死李漫的事当做噩梦,由此可见画皮操控他人后,会让人对被控制期间的行为浑浑噩噩,犹如做梦。 这说明,画皮没法彻底抹去被控制者的记忆。 它顶多只能让对方浑浑噩噩,分辨不清做过的可怕事情,究竟是现实与梦境。 金娜肯定也是如此。 她把王燕燕的眼球交给了画皮。 画皮达到目的后,便杀人灭口, 让金娜一个人承担所有罪责的同时, 还可以防止她把自己存在的事泄露出去,引起懂行的捉鬼人的注意,给自己带来危险。 由此,我不得不怀疑,汤奇的死,也是画皮的手笔。 汤奇意识到自己真的杀过人,惊慌失措。 “那两个目击汤奇坠河的证人,有没有看到他附近还有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我急忙问谢亚东。 “你怀疑是画皮杀了汤奇?”不愧是老刑警,谢亚东立马明白了我的想法。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大失所望: “我看过派出所记录的两个证人的证词。 汤奇出事的地方平时就人烟稀少,当时除了两个证人,就只有他自己。 当然,那条河边随处可见树木,说不定画皮就躲在哪棵树后面,两个证人没看到。” 顿了顿,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 “对了,我们查了汤奇的日常,没发现他身边有哪个漂亮女人出没。 这画皮会不会就是鬼魂状态,除了被它迷惑的人,其他人看不到?” “不会。”我否认了他的这个说法, “画皮本身是恶鬼,可它一旦披上了人皮,就等于拥有了实体,普通人就能看到它。 要不然的话,李漫就不会看到它和汤奇在一起。” “那倒也是。”谢亚东道, “问题是,我们查了韩莉最近几天的活动轨迹,也没发现她哪个漂亮女人,或者其他形迹可疑的人接触过。 画皮究竟是在哪里盯上她的?” 这个,我也无法回答。 顿了顿,谢亚东又道: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地方,我想来想去,怎么都想不通。 画皮既然想要王燕燕的眼睛,何必搞得这么麻烦? 它直接把金娜掏空,变成她,再去袭击王燕燕不就好了。 不,还有更简单明了的办法。 直接操控王燕燕,让她把自己眼睛挖下来给它,不就好了? 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先变成韩莉,再操控金娜去害王燕燕?” “它这么做,应该为了隐藏自己的踪迹吧。”我回答道。 画皮这种恶鬼,害人不浅,阴阳术法界,人人得而诛之。 故而,大多数画皮都特别谨慎,懂得隐藏自己存在的踪迹。 如果画皮直接操控李漫、王燕燕,让她们割下自己的鼻子或眼睛,必定会造成轰动和关注。 试想,本来好好的两名女子,突然拿刀切割自己。 尤其是王燕燕,还得活生生把自己两个眼睛都割下来。 这得多骇人听闻? 必定引起社会广泛关注。 这不是画皮愿意看到的。 万一因此引来道士、法师的注意,它可就危险了。 于是,它聪明地选择了操控受害人的身边人来动手,帮它达到目的。 汤奇杀了李漫,一旦事情暴露,人们的目光就只会集中在汤奇身上,猜测他和受害人可能存在什么矛盾。 至于金娜,画皮更是聪明地利用她和王燕燕间的矛盾,让金娜的杀人变得顺理成章。 可是,听了我给出的解释,谢亚东依然疑虑重重。 第50章 装逼遭雷劈 谢亚东觉得, 我的这番推测,确实能解释画皮为何要假借他人之手,对王燕燕和李漫等她看中的目标下手。 可没法解释的是,它为何要袭击韩莉,取而代之? 法医尸检后发现,韩莉家里冰箱里的尸体确系她本人。 诡异之处在于,她死了至少有半个月以上。 做这次尸检的是市局技术最过硬、经验丰富的法医。 谢亚东相信他不会弄错。 也就是说,画皮披着韩莉的皮,变成了她的模样,生活了半个多月。 在此期间,画皮所变的韩莉,不仅照常去上班,与王燕燕、金娜等人一起排练黄梅戏。 上周,它甚至还去乡村给孤寡老人表演过。 画皮的这番行径,确实让人匪夷所思。 我琢磨了许久,怎么都想不透它这么做的原因。 难道说,这个画皮还是看心情选择害人方式的? 有时候,它喜欢用拼凑的外貌, 有时候又会和北方那个画皮一样,选个目标,然后将其害死后,取而代之? 不对…… 我回想起,韩莉家冰箱里那腐烂的人体。 这个叫丽珍的画皮,能力远没有北方画皮那么强,没法像前者那般,可以把活人从里面掏空。 它想要取代某个人,只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 就是杀死受害人,剥掉人皮,把尸体隐藏起来。 这种方式费时费力,一旦尸体暴露,还有被人发现的风险。 像这次韩莉家冰柜出问题,导致尸体腐臭,惊动了邻居,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要是这画皮,肯定不会经常使用取代某个人、以那人的身份存活一段时间的法子。 还是选择披着东拼西凑而成的表皮,以谁都不认识的新身份,混迹人群中,来得更为方便安全。 所以,我猜,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非做不可的理由,驱使它摒弃惯用手段,哪怕费大力气,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变成韩莉。 我有预感,如果能找到画皮必须变成韩莉模样的理由,说不定就能破解许多谜团,揪出它的狐狸尾。 这个问题还毫无头绪,接着,谢亚东又提出了个疑问。 他问我, 画皮既然披上外皮,把自己变成了大美人,要什么样的男人搞不到手,为什么它偏偏会看上汤奇? 汤奇是长得还行,可毕竟快六十了,家里的经济大权还掌控老婆手里,兜里没几个钱。 画皮到底看上他什么了,还主动献身,跟他滚床单? 难怪汤奇那些朋友,都不相信他有这等艳遇。 我再次陷入了沉默。 是啊,画皮为何会看上汤奇? 总不会是想让他替它杀李漫,取她的鼻子? 若是如此,它直接控制汤奇,然后给他下指令就行了,就跟她指使金娜那般。 何必还要主动献身,与汤奇一起做不可描述的事情,而且好像还不止一次? 难不成……画皮是真的喜欢上了汤奇? 我隐隐抓住了点什么,脑中灵光乍现,立马问谢亚东: “谢队,汤奇的老乡说,他们村里,曾经有个叫吴丽珍的丑女孩追求过汤奇,结果反而被他羞辱?” “是啊。”谢亚东点头, “你问她做什么? 等等,你该不会怀疑,那个吴丽珍就是画皮吧?” “我在问灵时听到汤奇叫画皮‘丽珍’,李漫姑姑也证实,汤奇说梦话时,叫过这个名字。” 谢亚东连忙摆摆手: “这不对,平安。 虽然两者名字一样,可汤奇已经向朋友否认画皮就是老家村里的那个吴丽珍。” 我提醒他: “吴丽珍变成画皮,套上美人皮,从当年的丑丫头变成了天仙。 她若如果有意隐瞒,汤奇当然认不出来。” 可谢亚东还是提出了反对意见: “就像汤奇说的,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如牛毛。 单凭名字,就判定吴丽珍就是画皮,好像证据不足。” 这位老兄不愧是当警察的。 哪怕追查的事件涉及诡异,他首先想到的,依然是要有足够的证据。 不过正是这样的坚持,恰恰说明他是一名合格的好警察。 “我现在也只是推断,接下来要证实吴丽珍到底是不是我们追查的画皮,还需要谢队你们的调查。” 我耐心解释道, “我怀疑,吴丽珍就是画皮,除了名字一样,还有其他理由。 吴丽珍曾经喜欢过汤奇,却因为容貌不佳,反被他羞辱。 她写给他的情书,被贴在村口,让全村人观看。 这对于一个女孩子,几乎等同于凌迟。 她肯定恨极了。 恨汤奇无情,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漂亮的容貌。 强烈的恨,最容易变成执念。 这世上绝大多数冤魂恶鬼的形成,都是因为执念太深,怨气难消。 我想这个吴丽珍应该就是怨恨难消,才会在死后化作画皮。 正因为有过被汤奇公开羞辱的遭遇, 比起寻常画皮,她对漂亮的容貌有着更强烈的渴求。 才会挑选她看中的活人的五官,拼凑成她认为的最美的面容。 同时,她对汤奇也存有强烈的执念。 一如那些被渣男伤害过的女子,总幻想着哪一天让渣男幡然醒悟,深深地爱上自己。 吴丽珍也是如此。 在披上人皮,变成美女后,她找到了汤奇,让他为自己神魂颠倒,以此了却心中执念。 在与汤奇接触时,她看中了李漫的鼻子,就利用汤奇杀人,事后再灭口,算是完成了对他的报复。” “你这么说,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听完我长篇大论的分析,谢亚东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他说,回警局后,他马上安排人去查吴丽珍的具体情况。 让他颇为担忧的是, 如果这女人真是画皮,那她肯定已经死了。 因为,只有死了,才会化作恶鬼。 人都死透了,就算接下来,我们真能证实她就是造成这一系列惨案的元凶,他们警方也奈何不了她啊。 我拍了拍胸口,模仿着师父一本正经时的样子,努力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形象,说道: “谢队,你们警方确实奈何不了亡魂。 所以,到时候你只要查清楚吴丽珍死后埋在了何处,把地点告诉我行了。 至于接下来的事,就交由我处理。 请你放心,我一定会亲自送她下地狱,保证她无法再害人!” 这是师父不在时,我第一次处理这种严重的恶鬼害人事件,第一次单独与警方打交道,于是忍不住装了个逼。 可有句话说得好, 千万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第二天,这句话就在我身上应验了。 第51章 血债累累 次日,我借口目睹凶案现场后,受了刺激,需要休息几天,没去上课, 独自在家里,准备对付画皮需要的各种用具。 对于吴丽珍就是画皮一事,我十拿九稳, 就等谢亚东确定她的坟地,立马杀过去,收拾这个害人不浅的恶鬼。 东西刚准备齐全,谢亚东就打来了电话: “小先生……” “谢队,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好了。” 彼此熟悉后,谢亚东也不矫情,改为直呼我的名字: “平安,我们查了汤奇的籍贯,他出生的村子离市区不算太远,是个叫花石的偏僻山村。” “花石村?”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 “那找到吴丽珍的墓地了吗,是不是就在这个村子里?” “没有……”谢亚东语气有些古怪。 “没有?”我一愣,“难道她没葬在老家?” “不是,”谢亚东否认,语气变得委婉, “那个,平安,你的推断出了点问题。 吴丽珍活得好好的,她不可能是画皮!” “什么?”我傻眼了,如遭雷击,昨天装逼时的自信荡然无存。 “谢队,确定没弄错?” “没弄错,我们查过了,吴丽珍真的活得好好的。”谢亚东的语气斩钉截铁。 “被汤奇弄得很狼狈后,她离开过村子一段时间,到宁州市区打工。 几年前,她回到了村子里,靠种地维持生计。 我见过她本人了,还问了她几个关于汤奇的问题。 她承认自己当年是非常恨汤奇,可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她早就已经释怀了。 平安,我敢拿人头保证,和我说话的吴丽珍绝对是活生生的人。 她不可能是你所说的画皮。” 怎么会这样? 本以为此事十拿九稳的我,此刻仿佛拔剑四顾,满心茫然。 谢亚东再次开口,声音无比沉重: “不过,你推断这个画皮喜欢取活人五官,拼凑出它想要的样貌这件事,应该是对的……” 我立马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谢队,你们是不是发现别的受害人了?” 这个画皮所用的五官都是拼凑起来的。 在杀害李漫和王燕燕前,它所披的外皮上已经凑齐了完整的五官。 这说明什么? 说明在此之前,它已经杀害了好几名女子,凑齐了一张完整的脸。 “你说得没错。”谢亚东的声音因为愤怒、激动而颤抖。 随后,他告诉我, 那天,他回到局里后,马上就让手底下的警员筛查本地以及周边地市过往发生的命案或者失踪案件。 筛选的条件是: 受害人为年轻女性, 生前容貌秀丽, 尸体被发现时存在五官或者身体其他部位缺失, 同时,缺失的部位不知所踪。 这不筛不知道,一筛吓一跳。 谢亚东发现,过往竟有五起案子符合条件。 这五起命案中,三起已经侦破。 那三名受害人都是被周围人—— 要么是吵架后的丈夫, 要么是有过节的邻居, 或者是闹矛盾的同事, 情绪失控下,突然出手杀死。 伤害她们的那些人,分别割走了她们的嘴巴、耳朵、眼睛,然后匆匆逃离现场。 没多久,三名凶手就各自被人发现死于荒郊野外,看上去都像是畏罪自杀,脖子上都有不知道属于何人的新鲜牙印。 可被他们带走的受害人的眼睛等,却不知所踪。 这三起案件都有目击者,过程十分清楚, 加上发生地点不同,发生时间均有数年的跨度, 故而,在此之前,从没有任何人怀疑过什么,更没有人将它们联系起来。 而剩下两起案件,发生时间更早,一直未能破获,成为了陈年悬案。 这两起案件手法十分相似。 都是年轻女子单独外出时莫名失踪。 两名受害人被发现时,皆暴尸山野多日。 全身血肉模糊,所有皮肤被锋利刀具剥离,不翼而飞。 两起案件发生相隔三年。 此事在宁州市造成不小的轰动。 那段时间,宁州市潜藏着个连环剥皮狂魔, 到处猎杀年轻女孩的美人皮,做成人皮灯笼的传闻, 甚嚣尘上,弄得人心惶惶。 当时负责侦办案件的警察压力山大,夜不能寐。 可忙活了数年,终究一无所获,连凶手的影子都没能摸到。 谢亚东说到这里,深深叹了口气,咬牙切齿道: “这五起案件都还是记录在案,有迹可循的。 我们还查到了好几个跟李漫差不多年纪的漂亮小姑娘,莫名失踪,到现在还是下落不明。 她们中,是否也有人沦为了画皮的牺牲品,就不得而知了。” 我早就知道,这个画皮手里肯定不止一条人命。 可亲耳听谢亚东说到这些一个又一个的残忍案例,听着受害人曾经鲜活的名字,我还是无法克制心头发颤。 无论如何,必须尽快抓到这该死的画皮,以免更多无辜的生命断送在这恶鬼的手里! 谢亚东又道: “从那三起已经盖棺定论的旧案来看,你猜得没错,这个画皮大部分时间确实比较谨慎,选择其他与被害人有矛盾的人,替自己动手。 但那两起剥皮案,它为什么做得那么粗糙?” 我思忖了片刻,说道: “那两起剥皮案,应该是画皮亲自动的手。 我猜,应该是取人皮的过程比较麻烦,是个精细活,需要花费大量时间。 那些被操控的人,简单粗暴地跺个鼻挖个眼可能还行,可要完整地下整张人皮,就不一定做得好了。 万一他们把人皮损坏了,那不就前功尽弃了? 所以,画皮只能自己动手。 被取走人皮的,肯定不止这么两个受害人。 只是这两次,画皮处理尸体比较粗糙,引发了全城恐慌。 从那以后,它肯定小心多了,把尸体藏得很好。” 谢亚东愤怒不堪: “这画皮真是之最可恶的杀人凶手还要可恶万分! 它不仅害了那些小姑娘,还害了那些所谓的‘凶手’。 不,那三起旧案中的丈夫、邻居、同事,还有之后的汤奇、金娜,他们都不是真正的凶手。 或许他们与被害人确实有矛盾,可远没有达到要杀人的地步。 他们都是被画皮选中的替罪羊, 不仅被它操控着去杀人,获取它看中意的某个五官,最后连自己也性命不保。 这画皮真是罪大恶极,该死!真的该死!!咳咳……” 他越说越激动,忍不住咳嗽起来。 我与他感同身受,恨不得现在就把画皮揪出来,挫骨扬灰。 可偏偏,我猜中了很多细节,却在画皮的真实身份上,惨遭滑铁卢。 如果那个吴丽珍不是画皮,那还能是谁? 沉默片刻,我问谢亚东: “谢队,能把吴丽珍的具体地址给我吗? 我想跟她当面谈谈。” “怎么,你还是怀疑她?可她明明是个活人。” 话虽如此,谢亚东还是把她的住址报给了我。 他是个谨慎细心的人。 尽管他心里已经认定我搞错了怀疑对象, 可还是不放心放任我一个高中生,独自跑到那么远的偏僻山村去。 他联系了卫鹏,让他陪我同行。 事不宜迟,我决定现在就出发。 第52章 前往花石村 卫鹏跟朋友借了辆黑色私家车,到别墅来接我。 我把对付画皮的各种物品一股脑塞进背包里,与他一起出发。 路上,车载广播一开始在播放歌曲,后来变成了地方新闻。 普通话标准的女播音员不急不慢地播报道: “我市各单位积极开展为孤寡老人送温暖活动。 不仅为老人们送去各种油米衣物等各种生活物资, 还组织工作人员排练多种精彩节目,为老人们表演。 目前送温暖活动已经覆盖到九峰村、黄江村、万木村等地…… ” 卫鹏面色一沉,立即把广播关了。 不用问,肯定是广播里提到了“送温暖活动”、“排练节目”等字眼,让他联想到了惨死的女友,还有金娜。 我暗暗叹了口气,脑海里莫名重复着刚才播音员念诵的内容,忽然心念一动。 车子正途经光华路,路右边着伫立着一座绿色的报刊亭。 “卫警官,麻烦停一下车,我买张地图!” “你买地图做什么?”卫鹏满脸疑问,不过还是踩下了刹车。 我打开车门,跑到绿色报刊亭前,买了张宁州市地图。 车子重新发动,卫鹏瞄了眼后视镜,按耐不住好奇,再次问: “你买地图做什么?” “我看看花石村的位置。”我头也不抬,目光在地图上来回搜寻。 找到了。 花石村位于宁州市远郊西边一带。 从地图上看,这个村子深陷在几座大山里,规模应该不会太大。 它的四周,坐落着好几个大村庄,有九峰村、黄江村、中江村、高玉村等。 几分钟前,车载广播播音员罗列了送温暖活动的团队已经造访过的村子,其中就包括九峰村、黄江村。 我用笔在地图上对这两个地方做了标记。 事实说明,王燕燕、韩莉还有金娜这些老师组成的黄梅戏表演小组, 虽然到过花石村,可所去的两个大村子,就在花石村边上,相距不远。 车子飞也似地行驶了近两个小时。 车外的风景从一开始的林立楼房、大道,逐渐变成了田野、树林。 到后来,连田野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崇山峻岭。 车子爬上狭窄的山路,像只吃力的甲壳虫,慢吞吞前行,时不时掠过一个个急转弯。 望着车外艰险的漫漫山路, 我不由得想起爸妈跟我讲过无数次我出生那晚的情景,想起了谷爷爷,眼睛慢慢地湿润了。 转眼,又一个九年过去了。 我将装有谷爷爷本命玉——青阳玉碎片的育灵囊,供养在别墅三楼的隐秘房间里。 但我真是没用。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还是没能找到修复谷爷爷魂魄的办法。 唯一让人感到欣慰的是, 在大量灵药和灵器的滋养下,谷爷爷的魂魄残留,并没有随着时光流逝而消散。 同时,我通过术法,把我每一次出手帮人驱邪、救人性命所积累的功德, 都转给谷爷爷的魂魄碎片,借此帮其延续。 “孟平安,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我们快到了。” 卫鹏的声音,把我从对谷爷爷的思念中拉了回来。 我擦了擦眼睛,连忙抬头,这才发现车子已经在走下坡路。 细长的山路尽头出现了民房,三三两两散落四方。 花石村确实不算大。 从我们所在的位置,居高临下望下去,几乎一眼就能把整座村子尽收眼底。 看规模,就算所有房子都有人居住,不会超过一百户人家。 不同于紧邻着市区的那些村子,民居房建得跟小别墅似的, 这里的住房明显老旧得多, 不少还是黑瓦、石头墙的构造,有些甚至还出现了坍塌现象。 村道狭窄,车子开到村口,就很难前进了。 卫鹏只好把车停在村口,两人一起步行进入村子。 村口的大树下,坐着一群老头,正大声聊天,声音响亮: “那表演好看啊,唱歌跳舞戏曲小品,什么都有。 咱们村去了好多人看演出,真热闹。” “对,对,我也去了,确实好看。老孙,你不去可惜了。” 那个被称为“老孙”的老人不高兴地回应: “不是,咱村里也有孤寡老人,那慰问团怎么不来?这不是区别对待嘛? 村长,你怎么不去反应反应?” 坐在他边上的村长,一个秃顶小老头,反驳道: “老孙,这哪叫区别对待?咱花石村太小、太偏,人家不来也正常。 九峰村、黄江村离这都不远,想看演出,走走过去就行了。” “我腿脚不利索,走不动啊。”老孙捶了捶腿抱怨。 老人们讨论的,应该就是王燕燕等老师一起参与的送温暖演出。 听他们的意思,当然花石村有不少村民,跑去邻近那两个大村子看表演。 倘若,吴丽珍真有问题,那她是有机会接触到王老师等人的。 这时,一个四、五十岁的农妇跑了过来,焦急地朝村长喊: “村长!不好了,我丢的羊找到了,是被什么东西给咬死在山里头了。 咬得那叫一个惨,肚子整个都给掏空,可太吓人了! 最近村里连续出这种事,您可得想办法管管啊!” 她这话立马引发了旁边几位老头的共鸣: “是啊,上周我家的鸡也不知被什么东西给咬死了,血淋淋的,可渗人了。” “我隔壁那家的猪也是被掏空了内脏!” 村长直皱眉头: “咱们村紧挨着山,估计是什么野兽跑村里来了。 到时候,我找人去放几个捕兽夹,看看能不能逮住。” “那你可得抓紧时间,我小孙子后天要来我这里住几天,那野兽能咬死羊,到时候也能咬死人!”农妇满脸担心。 “你别自己吓唬自己,到时候引起大家恐慌……”村长正不满地呵斥她,忽然注意到了我和卫鹏,不由得一愣, “小伙子,你们找谁?” 这个偏僻小村子平日大概很少有陌生人造访,其他几个人也停止交谈,纷纷朝我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们来找个人,叫吴丽珍。”我道。 “大叔,您知道她家的方向吗?”卫鹏问。 谢亚东给了我们她家的具体地址。 可放眼望去,这村里的道路弯弯绕绕,比蜘蛛网还乱,让人毫无头绪。 “她家啊,就在村尾,前面有一排大樟树。” 不等村长回答,那个腿脚不好的老孙抢着给我们指了路。 “你们找她做什么?”村长问。 “没什么,就是有点事,想找她。”我含糊其辞地敷衍了一句,拉着卫鹏顺着老孙指的方向离开。 几个老头在我们身后议论纷纷, 说这村子里的年轻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平时除了他们这些老家伙,都看不到其他人影,冷清得很。 可这两天,却热闹了。 昨天警察来找过吴丽珍,今天又有城里的年轻人来找她。 她到底摊上什么事了? 我和卫鹏没心思理会老头们的好奇心,加快脚步前行,终于找到了吴丽珍的住所。 这是一座位于村尾的黑瓦房。 石头垒成的墙壁爬满藤蔓,绿得发黑的叶子密密麻麻,几乎要将整座房子吞噬。 此刻,夕阳西下,墨绿色的房子逐渐被暗影吞噬,看上去就像个蛰伏在地的怪兽。 “进去看看,记得小心点,一旦有什么状况,一定要听我的,不要冲动。” 进门前,我提醒卫鹏。 卫鹏顿时绷紧了身体。 然后,我推开院门,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第53章 天要黑了 我俩刚踏进院子,一道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 “你们谁啊?” 我闻声望去,正好与一双浮现在屋檐暗影下的眼睛,四目相对。 屋檐下,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个六十左右的老太太。 她稀疏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个发髻,肤色黝黑,满脸深邃的皱纹,大大小小的雀斑遍布整个面孔,下垂的厚眼皮覆盖着芝麻眼,朝天大鼻子下是一张又厚又阔的嘴。 来此之前,谢亚东给了我们一张吴丽珍的照片,方便我们辨认。 现在骤然见到本人,我才发现。她比照片上的模样看起来还要难看几分。 吴丽珍似乎意识到我在打量她的长相, 顿时窘迫地垂下眼睛,声音更加寒冷: “你们跑进我家做什么?” “您是吴大妈吧,我是警察。” 按照我们事先商量好的,卫鹏拿出证件,向她表明身份,通过谈话,吸引她的注意力。 我则负责在边上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警察?”吴丽珍皱起稀疏发白的眉毛,不高兴道, “你们昨天不是来过了吗? 该说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们了。 我跟汤奇这么多年都没见过面,对他的情况,真的什么都不清楚。”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的确,正如谢亚东所言,这是个如假包换的活人, 会眨眼,会呼吸, 并非画皮顶着生前的人皮,给人造成她还活着假象, 也不是什么道行高深,足以以假乱真的活尸。 为了看得更加清楚,我上前几步,仔细打量。 吴丽珍确实相貌不佳,可说话时的皱眉、眨眼等举动,都非常自然。 不像我通灵时看到的画皮,就跟整容术后还没完全恢复一般,表情显得有点僵硬。 而且,她身上气息如常,不像王燕燕、金娜那样,透着不祥的阴气。 我不禁大失所望。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我还是决定进一步确认下。 吴丽珍耷拉着脸,始终不欢迎我们的到来。 可卫鹏拿出他在派出所做群众工作时软磨硬泡的劲头,磨了老半天,就是不走。 她实在没办法,最终还是妥协,让开道,让我们进了屋子。 趁着她背着我们时,我赶紧捏出一张符咒,趁其不备,轻轻贴在了她的后背上。 如果,吴丽珍真是画皮所化,这符咒可以让她现出原形。 可是,几分钟过去了,符咒没有任何反应。 我不禁暗暗叹气。 看来,我真的弄错了。 她既不是画皮,也看不出与画皮有关联,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小老太而已。 吴丽珍所住的屋子不大,里面的布置非常简单,都是些款式老旧的木家具。 不过,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除了温度比外面还要低,冷得人瑟瑟发抖外,看上去倒是挺舒适的。 “大妈,您这里怎么这么冷?”我在吴丽珍的示意下,拉了把木凳坐下,试探性地问。 “石头屋子,朝向不好,白天能晒到太阳的时间短得很,不冷才奇怪。” 吴丽珍垂着眼睛,冷淡道。 “您一个人住啊?”卫鹏打量了下四周,问道。 “嗯。” 谢亚东之前调查过,吴丽珍终身未婚,无儿无女。 父母早已过世,倒是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那两人都已经离开花石村,在别的地方安家落户,几乎不怎么回来。 只有吴丽珍一个人出去打了一段时间零工后,最后还是回到村里,住在父母留下的老房子里, 靠屋后的几亩田地为生。 此刻,屋子里外安静异常。 除了我们几人的谈话,再无别的声响。 与屋子前堂相连的还有两个房间,门都敞开着。 在卫鹏与吴丽珍谈论汤奇之事时, 我假借起身活动筋骨,扫了一眼那两个房间。 朝东的一间是卧室,摆着木床、衣柜。 另外一间充当储物间,堆放着粮食、生活用品及杂物。 屋内情况一目了然,没有任何异常。 我回头,悄悄地朝卫鹏摇了摇头。 卫鹏看明白了我的意思,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我们又问了吴丽珍一些问题, 比如前些年,她在城里打工做了哪些工作,是否遇到过汤奇,等等。 无论我们怎么问,她始终都是那副沉寂的表情, 带着被多年艰难生活磋磨得失去了喜怒哀乐的麻木, 用最简单的话,冷冰冰地答复着我们的问题: 她没什么本事,只能在餐厅当洗菜工,在马路上当保洁,挣几块辛苦钱。 后来年纪大了,干不动了,就叶落归根,回到这个小村子。 年轻的时候,她是干过蠢事,被汤奇狠狠给羞辱了。 当时她是挺恨的,可事后回想,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 汤奇都已经明确拒绝她了,是她自己不知好歹,继续纠缠人家。 他实在烦透了,才会出此下策。 总而言之,事情过去那么多年,若不是我们提起,她都快忘记了。 说她因为这种事情去害汤奇,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前前后后,吴丽珍都回答得滴水不漏,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我和卫鹏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眼底看到了无法掩饰的失望。 这么看来,这趟花石村之行,将要以失败而告终。 山村的夜幕来得似乎比别的地方更快。 天光一点点被暗夜蚕食,黑暗如同巨大蝙蝠的翅膀,迅速席卷大地。 屋内的光线也逐渐暗了下来。 “这么快就天黑了?”我无意间嘟囔了一句。 吴丽珍却像是被这句话刺到了似的,猛然抬头看了眼门外的天色,神色莫名变得紧张起来。 她“唰”地一下木凳子上站起身,驱赶般不断地朝我俩挥手: “天马上就要黑了,这地方偏僻,山路不好走,你们赶紧走吧!” 卫鹏见问不出有用的线索,确实已经滋生了离开的念头,回头征询我的意见: “平安,要不我们就到此为止?” 我却从吴丽珍莫名变得紧张的表情里读出了一抹不寻常的意味,心思飞快地一转,拉住正打算起身的卫鹏,故意不紧不慢道: “不急,来都来了,再坐一会儿吧。” 卫鹏朝我投来诧异的目光。 我飞快地朝他眨了眨眼睛,回头故意对吴丽珍道: “大妈,我们从这里到城区要花不少时间。 正如您说的,夜晚的山路不好走,不安全。 您看,我们能否在这借宿一晚? 住宿费,我们会付给您的。” 卫鹏一时还搞不懂我在打什么主意。 不过,既然我这么说了,他很聪明地全力配合,还故意扭了扭脖子、肩膀: “是啊,开了老长时间车,浑身酸痛。 反正我们也不急着赶回去,就在这里麻烦您一晚。” “不行!” 一听我们不打算离开,吴丽珍神色一变,厉声拒绝。 第54章 散阴草 见我和卫鹏不走,吴丽珍干瘪的双颊止不住颤抖,情绪越来越激动: “我一个人,不方便留你们两个男的住宿,赶紧走!” 我拉住卫鹏按兵不动,一副死活要赖在这里的模样。 吴丽珍突然变得暴躁起来,指着门口嘶吼: “天黑了,我要休息了! 你们不要打扰我,不然我真的会失控,会发火的。 快走,快走!马上离开我家,离开这村子!” 从我们进入这屋子开始一直到天黑前,她一直都一副古井无波、事不关己的状态。 现在,她犹如突然疯癫了似的,疾言厉色,暴躁不安。 若仔细观察,她愤怒的表情里似乎还夹杂着几分神经质与慌乱。 她,到底在慌什么?我心里冒出了大大的问号。 见我们还不走,她突然不受控制地猛冲过来。 她个头不矮,至少有一米六五, 大概长年做体力活的缘故,力气还不小, 竟一手一个,拽住我俩的胳膊,用力将我们两人往门外推: “快滚!都给我滚! 以后不准来这里!” 听她刚才强调“天黑”时,都喊破了音,我忽然灵光一现。 她在害怕天黑! 似乎,她对黑暗存在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慌乱。 为什么? 天黑后,这地方会发生什么,让她如此坐立不安? 我很想留下来一探究竟。 可看吴丽珍发疯得近乎要咬人的架势,若是硬来,只会坏事。 于是,我决定采用迂回战术。 先按照她的意思,暂时离开,然后再偷偷杀个回马枪。 看看暗夜究竟会带来什么让吴丽珍惊慌失措的恐怖之物? 或许,这个恐怖之物,就是这一系列事件的根源。 打定主意,我拉起卫鹏,对吴丽珍道: “行,您别激动,我们现在就走。” 我看得很清楚,在我说要走的瞬间,吴丽珍原本紧绷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懈,同时下意识地朝卧室瞥了一眼。 我心念一动。 卧室里有什么让她非常在意,又不能公开示人的秘密? 可我刚才瞄了眼那地方,里面除了一张木床和一个衣柜,别无他物。 不管怎么说,有吴丽珍阻拦,现在我们发现不了什么。 还是先离开,等折回来再弄个清楚。 “大妈,我们走了啊。” 与吴丽珍打了个招呼,我和卫鹏一起离开。 即将踏出院子的那一刻, 忽然,有样东西吸引了我的目光。 之前进院子时,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吴丽珍身上,没有留意。 直到此刻,才看到, 院子一角,晾晒着萝卜干、豆角,以及一大摞灰绿色植物。 这灰绿色植物看着像是某种不起眼的草药。 可只有懂行的人,才明白, 它名为“散阴草”,确实可以当草药用,具有消炎、止血等作用。 可与此同时,它还有其他功效。 那就是晒干后碾成粉末,混入草木灰,用无根水服用,可以抑制阴气。 这让我联想到了韩莉。 王燕燕和金娜都被画皮标记过,身上散发着阴气。 连与王燕燕走得近的卫鹏都未能幸免。 可画皮披着韩莉的皮,假扮她十余天,都平安无事。 就在王燕燕出事前一晚,我还遇到过她。 可当时,我只发现王燕燕身上不对劲,却对画皮假扮的韩莉毫无所觉。 画皮是恶鬼,是鬼就会有不同于常人的气息。 可变作韩莉的画皮却掩饰得很好,必定是用了某种手段掩盖了自己身上的阴秽之气。 就比如,服用这种散阴草。 之前,北方那个画皮也使用过类似的手段。 这也是他能混迹人间如此之久,害人无数,都没被发现的原因之一。 吴丽珍的院子里为何会晾晒散阴草? 我不相信这只是个单纯的巧合。 离开她家后,我马上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卫鹏。 卫鹏听了,眼睛发亮,激动地说道: “太好了,这一趟总算没白走! 我一定要帮燕燕找回眼睛,让她可以完完整整地地离开。” 此刻,我们俩心里都恨不得马上返回吴丽珍的房子,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问题是,她刚才一直跟到院子里,确保我们真的离去。 若是回去太快,引发她的警觉,会打草惊蛇。 于是,我们决定先在周围转一圈,消磨时间。 这座村子的道路横七竖八、杂乱不堪。 此时,夜幕已经彻底降临。 村里没有路灯,乌漆墨黑。 只有路边偶尔冒出的一两座民居,散发出黯淡光亮,才让这个地方,有了一丝属于人间的气息。 “这地方可真够阴森的!”卫鹏打了个哆嗦。 我缩了缩被冷风吹的很不舒服的脖子,说道: “这地方偏僻,大部分年轻人都离开了,只剩下些老人,到了晚上确实人气不足。” 走了十多分钟,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叫卫鹏一起原路返回。 可是走着走着,路上忽然起了雾。 白茫茫的雾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我们两人包围其中。 村里没有路灯,我们只能靠手电照明,本来就不好走。 现在,微弱的手电光根本无法穿透越来越浓的雾气,前行变得无比困难。 “这山里的雾,还真是说来就来。连路都看不清,这下麻烦了。”卫鹏郁闷道。 正说着,他突然脚下一滑。 “小心!”我一把扯住他的胳膊, 拿手电一照,才发现他就站在一道土坡边缘。 只要他再往前踏一步,就会滚下坡去,摔个头破血流。 卫鹏倒吸一口凉气,庆幸我及时拉住了他,随后说道: “平安,我们走错方向了。 刚才来的时候,可没见过这道土坡。” “这村里小路岔道太多,很容易走错。”我举起手电往四周照了相。 一棵似曾相识的大槐树出现在光影中。 我记得很清楚,过了这棵槐树,再走过一片果林,就可以看到吴丽珍家了。 于是,我们俩朝着大槐树方向走去。 又过了段时间,我一把拉住卫鹏: “停下,情况不对!” 说话的同时,我拿手电往前一照。 一道土坡出现在了光亮中。 “这、这不是我刚才差点摔下去的地方吗? 怎么又绕回来了?”卫鹏诧异万分。 我抬头打量四周,不禁冷笑: “看来,这不是普通的山雾。 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不想让我们返回吴丽珍的家……” 第55章 噬人恶魔 “什么意思?”卫鹏一开始还不太明白。 “我们遇上鬼打墙了。”我解释道。 “这雾气是有人或者哪个鬼东西故意搞出来,阻止我们接近吴丽珍家。” 这恰好说明我们找对方向了。 画皮绝对和吴丽珍有关联! “鬼、鬼打墙? 呵,我一直以为这玩意儿是编出来吓唬人的。 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亲身体验到! 平安,那现在怎么办?”卫鹏紧张地咽着唾沫。 这点雕虫小技自然难不倒我。 我取出镇邪符,点燃,念诵咒诀。 符咒变成的光团,从我手心中缓缓升起,飘至半空。 “破!” 我一声低喝,半空中的光团骤然炸裂。 无数星火如同迸射的烟火,飞向四面八方,噼里啪啦燃烧。 原本浓得近乎化不开的雾气,就像是被星火烫到的章鱼触须,开始飞快地向多个方向退缩。 不到五分钟,白雾彻底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村落远远近近的零星灯火,以及头顶的清亮星空。 “好、好厉害!太帅了!”卫鹏目瞪口呆,看向我的眼神里多了一丝钦佩。 “小意思而已。”我毕竟还年轻,嘴上谦虚着,可还是忍不住双手叉起了腰。 没有鬼打墙阻挠,这回,我们顺利找到了吴丽珍家。 卫鹏推开院门,率先走进去。 见屋里头一片漆黑,他顿时紧张起来: “奇怪,怎么没亮灯?该不会是她一看形势不妙,跑掉了吧?” “进去看看,小心点!”我也有着相同的担心。 屋子大门没有关,虚掩着。 我轻轻推开门,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 是血腥味! 不好,出事了! 我心里暗叫,将手电筒往卧室的方向照去。 光源下,出现了恐怖至极的画面。 吴丽珍躺倒在地上,手足抽搐,五官因为极度痛苦扭曲变形。 她的身上,趴着披头散发的“人”。 从其披散的长发和纤细的身形来看,应该是个女的。 只不过,这名诡异的“女子”正张大嘴巴,疯狂地撕咬着吴丽珍的胸口、肚子。 鲜血喷射,肚破肠流。 听到动静,女子“呼”地一下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我们。 她脸上、头发上溅满鲜血,嘴里还“啪嗒啪嗒”地咀嚼着从吴丽珍身上撕扯下来的皮肉。 血液顺着嘴角不断滴到地上,她却一脸享受。 “卧槽!这他么的……”卫鹏满脸呆滞,几乎站不住,下一刻便弯腰吐了起来。 我肚子里也一阵翻江倒海,脑子里蹦出个非常可怕的念头: 画皮吃人了! 画皮是恶鬼,确有吃人的嗜好。 可这还是第一次,我亲眼目睹画皮撕扯吞噬活人! 脑海空白了几秒钟后,我赶紧狠狠掐了把大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飞快地从背包里抽出一条用朱砂、黑狗血以及符咒浸泡炼制过的漆黑铁链——镇魂链,对准画皮狠抽了过去。 镇魂链击中画皮的背。 “嗷!!”她扬起脖子,发出痛苦嚎叫。 接着一个转身,迅速朝后方逃离。 她动作非常地快,手脚并用,活似一只灵活的猴子,一下就从卧室的窗户窜了出去。 我急忙扑到吴丽珍面前,查看她的伤情。 此刻的她如同一只破烂的人偶,身上到处都是血窟窿。 “嗬嗬……嗬嗬……”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眼睛瞪得大大的,费力地张着嘴,试图跟我说些什么。 “你想说什么?”我凑近她,仔细倾听。 听了半天,勉强听出两个字:孩子。 她什么意思? 我还没来得及追问,吴丽珍突然身体一阵痛苦地抽搐,双眼翻白,很快就不动了。 “卫鹏,我去追画皮!你设法通知谢队!” 我朝卫鹏大喊一声,然后跑出屋子,沿着画皮逃跑的方向追去。 画皮刚吃了人,身上阴腐气息强烈,根本来不及掩藏。 这让人浑身不适的邪恶气息,与王燕燕、金娜身上散发出来的如出一辙。 也就是说这个画皮就是害死她们的真凶。 吴丽珍与它之间到底存在何种联系? 为何画皮会出现她家中,还将她活活咬死? 她之前急着赶我们走,是知道画皮要出现了,不想牵连我们? 还是有别的更复杂的原因? 追踪着画皮的阴气一路狂奔的同时,无数个疑问在我心中蹦跶。 不知跑了多久,前面出现了一条小河挡住了去路。 没路了,画皮究竟去了哪里? 难道已经过河了? 不,阴气如此强盛,它应该就在附近。 我沿着河边搜索。 在走到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时—— 滴答……滴答…… 有不知名的液体,从树上滴落下来,落到我的头发、脸上。 我立即抬头,同时将手电光对准头顶的树枝。 一张满是鲜血的狰狞面孔浮现在光影斑驳下的树叶间隙里,嘶吼着,朝我猛扑过来! 猝不及防下,我被从天而降的画皮扑倒在地。 这个披头散发的恐怖怪物扑在我身上,张大嘴巴,露出一口惨白的交错犬牙,对准我脖子狠狠咬下来。 我哪会让它得逞,急忙一拳头挥过去,将她打得脑袋偏了一下。 瞅准这个空隙,我双脚猛力一踹,终于将它从我身上踹了下去。 我赶紧一个就地打滚,翻身跃起,手中的镇魂链呼啸而出,“啪”地一声再次抽中画皮。 画皮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身上的阴气开始变得不稳。 我赶紧掏出三张镇邪符,飞快地捏口诀引燃,朝画皮掷了过去。 符咒在画皮身上燃烧,烧得它凄厉嚎叫,张得近乎变形的嘴巴里,獠牙尖细锐利,在暗夜中散发着骇人幽光。 画皮被符咒压得抬不起头来,手脚并用地趴在地上,叫声逐渐低弱,变成了呜咽哀鸣。 我不禁皱眉,心头掠过一丝古怪感: 我从李漫记忆中看到的画皮,人模人样,风情万种。 可眼前的画皮,自始至终都是手脚落地。 似乎比起双脚走路,它更喜欢爬行。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细节问题的时候,趁着画皮被符咒压制,我小心翼翼地上前,打算用铁链将它捆绑起来。 画皮本质是恶鬼。 可当其披上人皮的时候,就拥有了实体。 用这特制的铁链将它捆绑,就可以将魂魄束缚在这身皮囊里,可以防止它来个金蝉脱壳。 第56章 养小鬼 画皮彻底被符咒烧怕了,就像受惊的小狗,四肢趴开,匍匐在地上,颤抖哀鸣。 我拿着镇魂链走上前。 突然,它从地上一跃而起,露出锋利獠牙,朝我的喉咙咬过来。 早料到它不会轻易降伏,我侧身闪避的同时,又抽了它一链条。 画皮仓惶后退,发出凄厉哀嚎,双手疯狂向后抓,似乎想扯掉背后的什么东西。 趁它注意力分散,我再次挥出镇魂链。 长长链条绕着画皮转了数圈,将它牢牢缠住。 奇怪的是,这次画皮根本没管铁链, 而是继续拼命往后背挥舞着双手,发出凄厉的痛苦嚎叫。 我意识到不对,正想绕到它背后看个究竟。 不料,画皮“扑通”一下倒在地上,如同犯了羊癫疯,剧烈抽搐着,身上冒出大团大团黑色阴气。 我拿手电一照,大吃一惊。 画皮的背上竟牢牢地插着三根桃木钉! 它如此痛苦,原来不是镇魂链所致,而是桃木钉的作用! 画皮身上散发的黑气越来越浓。 那是隐藏在人皮下的恶鬼,承受不住桃木钉的杀伤力,马上就要烟消云散。 一看情况不妙,我急忙从背包里取出一只白色小缚魂瓶, 打算赶紧把画皮的阴气收入其中镇压,免得其真的彻底消散。 可不是我想救这个作恶多端的鬼东西,只是不想让它这么快就消散了。 它造下这么多杀孽,我必须抓住它,问个清楚。 比如,它生前究竟是谁? 从何而来? 在何缘由下化作画皮? 究竟害了多少人? 那些未被发现的受害人,埋尸何处? 它与吴丽珍又是什么关系,为何要袭击她? …… 我打开瓶盖,准备收拢画皮的魂魄。 突然,它背上的三颗桃木钉,“轰”地一下,剧烈燃烧。 “嗷!” 画皮的魂魄一下子就从人皮中脱离出来,变作一团黑烟,想要逃离。 可是,桃木钉释放出蓝中带黑的火焰,将黑烟团团围住。 “这是……阴火?!”我诧异万分,愣在原地。 桃木钉释放的蓝黑色的火焰,并非寻常之火, 而是修炼之人用炁场注入符文锻造出来的阴火。 足以焚烧大部分亡魂厉鬼。 来不及了! 画皮注定要灰飞烟灭。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一道聚魂符打入阴火之中。 “呜呜……嗷……” 聚魂符对抗阴火,将散乱的黑气不断聚拢,逐渐凝聚成形,变成了个幼小的婴孩,呜哇哀嚎着,下一瞬就化作黑烟,消散无踪。 画皮本体魂魄一消失,它披着的人皮就干瘪下来,跟个被水泡发了的纸人似的,软趴趴地跌落地面。 阴火随之熄灭,三颗桃木钉化作灰烬。 “平安!”卫鹏气喘吁吁地从远处跑来,看到地上的人皮,不由得浑身一滞。 “你、你抓住画皮了?” 他跑出吴丽珍家后不久,遇到了正在散步消食的村长,到他家里打电话给谢亚东,请求支援。 怕我一个人会有危险,他又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我抹了把汗,摇头: “还没来得及逮住它,就已经有人抢先一步出手,把它烧了个魂飞魄散。” “啊?” 卫鹏意外地四下张望, “还有其他人?我怎么没看到?” “别说你,我一直跟着画皮,也没发现那人到底躲在什么地方。” 我心里充满了不安与疑惑。 三颗桃木钉上肯定刻了非常强悍的杀鬼咒,才能启动阴火。 能运用这般手段之人,绝非寻常江湖术士,必定十分厉害。 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得到消息的谢亚东,带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花石村,封锁了现场。 市局刑警们,肯定见识过很多凶残至极的案发现场及尸体。 可当他们看到那张残留人皮时,还是目瞪口呆,深受冲击,不少人把黄疸水都吐出来了。 人皮的面部,眼睛、鼻子、嘴巴等部位一应俱全,惟妙惟肖。 可经过法医一番仔细检查,才发现,这些部位,都是用细密的肉色丝线缝合在皮肤上。 做这活的人,手艺精巧至极。 如果不仔细查看,很难发现用线的痕迹。 当然,光靠这个,没法让这张东拼西凑出来的面庞活灵活现,还需要画皮散发的阴气滋润加持。 吴丽珍已经死亡。 谢亚东带人在她家卧室衣柜后面发现了个暗室。 暗室里布置了个祭台,上面摆放着香烛、黑色瓦罐等物。 瓦罐里装的是死掉的蛇蝎、蛤蟆等物,打开后臭气熏天。 祭台后方地上安置着一口小棺材,里面放着具婴儿骸骨。 暗室一角还摆了张桌子。 桌上的竹篮子里堆放着大团肉色丝线、缝纫针、剪刀等物。 这些物品上均残留着吴丽珍的指纹。 缝制人皮的疯子不是别人,正是吴丽珍本人! 除此之外,暗室里还发现了不少人类的皮肤、毛发等残留物,经对比,都不属于吴丽珍。 法医将人皮带回市局后,经过进一步比对检测, 那张诡异的人皮,还有脸上的眼睛、嘴唇、鼻子等,均来自不同的人体。 初步判断,眼睛属于王燕燕,鼻子属于李漫。 这让所有办案人员不寒而栗。 很多不了解内情的警员都惊骇莫名。 杀害王燕燕明明是金娜, 李漫一案的凶犯基本可以确定就是她的姑丈汤奇, 那吴丽珍又是如何得到这些受害人的眼睛、鼻子? 案子万分诡异。 为了避免引发不必要的恐慌和谣言,警方封锁了消息, 对外只宣称,吴丽珍遭到了来自山林的野兽袭击,丝毫没有提及人皮以及其他发现。 警方检查了那具婴儿骸骨,判定其性别为女,死亡至少有二十余年了。 虽然死亡时间久远, 可从孩子折裂的舌骨判断,她应该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经dna检测,婴儿与吴丽珍存在亲子关系。 换句话说,吴丽珍就是这孩子的母亲。 从谢亚东那得知这个消息,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她临死前,艰难地吐出的两个字:孩子。 她为何特意提到孩子? 是弥留之际,母性的本能让她联想到这个早就夭折的孩儿,心痛不舍吗? 吴丽珍从未结婚。 办案人员问遍了村里人以及她的亲戚。 每个人都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都说不知道,她与哪个男的在一起过。 谢亚东甚至还让法医,将婴儿与汤奇遗留的dna标本进行了对比。 最终发现,这两者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画皮被阴火焚化的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了婴孩的亡魂。 不出意外的话,躲在人皮下的恶鬼,就是吴丽珍的这个孩子死后所化。 法医检查吴丽珍尸体时,发现她的大腿内侧有多处陈旧性凹陷伤疤。 看伤疤形状,应该是刀割导致部分皮肉缺失而形成。 这让我想到了一种邪术。 父亲或者母亲,用自身血肉滋养夭折婴孩,可以将其魂魄留于人间,不入轮回。 实际上,就是养小鬼的其中一种方式。 难道,这就是画皮的来源? 第57章 它真是画皮? 吴丽珍与某个神秘男子生育了个女婴。 不知何故,孩子不满周岁,就遭人杀害。 作为母亲,吴丽珍悲痛欲绝。 她舍不得孩子离去,不知从哪里寻得养小鬼的法子: 将孩子的尸骨安置在暗室里, 设立祭台,以自身血肉饲养,留住了孩子魂魄。 养小鬼本就是旁门左道,一不小心就容易出岔子。 小鬼反噬供养其者的例子,比比皆是。 吴丽珍的孩子亡故时间久远,她供养许久。 天长日久的,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这小鬼进化成了恶鬼中的一种,也就是画皮,开始了连绵不断的残忍杀戮,披上人皮,混迹人间。 吴丽珍发现不对劲后,非但没有幡然醒悟,送小鬼去往该去之地, 反而为虎作伥,帮其缝制人皮。 可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是, 随着杀人越来越多, 小鬼彻底丧失心智,变得六亲不认,甚至出现了攻击她的情况。 这让她深感危险。 痛定思痛,她终于意识到, 再这样放纵下去,自己迟早也会被小鬼杀死。 于是,她设法弄来了三枚带有杀鬼咒的桃木钉,准备杀死小鬼。 可毕竟是养在身边多年的亲骨肉魂魄,她一时不忍心下手。 正犹豫不决时,先是谢亚东,接着又是我和卫鹏,找上了她。 这让吴丽珍愈发惊慌不安。 警方已经怀疑到她头上,再不把画皮处理掉,她早晚会牵连其中。 在赶走我和卫鹏后,她终于拿起三枚桃木钉,对躲在暗室中的画皮动手。 可作为恶鬼的画皮,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吴丽珍失手了。 哪怕她侥幸将桃木钉钉进了画皮的后背, 缠斗间,画皮将她扑倒在地,疯狂撕咬。 最后的结局, 吴丽珍殒命, 画皮在桃木钉的作用下,彻底消散。 一切似乎都划上了句号。 可,真是如此吗? 我综合了现有的各种线索,做出了如上推断。 最后,却连我自己都无法说服。 吴丽珍与画皮有关联,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偏偏就在我们追查到她家里时, 她与画皮双双折损。 这未免也太凑巧了吧? 巧得就像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 知道吴丽珍和她养的小鬼快要暴露,会惹来天大的麻烦, 于是抢先一步,将两者一并解决了。 吴丽珍看上去就是个普通农村女子,一生平平无奇。 这样的她,到底如何学会养小鬼的? 又是如何得到那三根篆刻有杀鬼咒,可以唤发阴火的桃木钉? 不管是谁制作了桃木钉,都不可能是吴丽珍。 能做出这么厉害的杀鬼法器,必定有着不俗的修为。 她要是有这个本事,就不可能被小鬼活活咬死。 结合种种,我做出了个更合理的推断: 吴丽珍背后,还有另有高人! 此人精通术法,修为高深, 不仅懂得养小鬼之术,教给了吴丽珍, 还会制造白雾,用鬼打墙困住我和卫鹏。 在弄出鬼打墙的时候,这人很清楚吴丽珍家里正在发生什么。 因为,桃木钉正是他(她)给吴丽珍的。 他(她)可不希望我们赶回去,阻断小鬼与吴丽珍的自相残杀。 我找到谢亚东和卫鹏,告诉他们,我的最新推断。 卫鹏困惑地锁紧眉头: “吴丽珍背后还有其他人,不会吧? 如果真像平安说的,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究竟会是谁?” “孩子的父亲。”谢亚东思忖了片刻,忽然道。 “孩子的父亲?”我不由得眼睛一亮。 对啊,吴丽珍有个秘密情人,与她一起孕育了孩子。 这个情人就是教她养小鬼的高人, 这种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 如果,能找出孩子的生身父亲,说不定就解开所有谜团。 距离吴丽珍出事,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 谢亚东与其他办案人员把临时办公地点设在村委会,累了就在那对付一下。 我和卫鹏,暂时借住在村长罗大力家里。 此刻,我俩在村委会,和谢亚东讨论问题的同时,一起吃了顿简单的晚餐。 刑警队的其他队员不停地朝我投来目光,分明是在疑惑, 我这个前不久还作为嫌疑人遭到谢亚东问询的家伙, 怎么现在摇身一变,成了他的座上宾不说,还堂而皇之地在案发现场晃悠? 对此,谢亚东给手下的解释是, 我有侦破方面的特殊才能,他临时请我来帮忙。 警队请顾问大概不是稀罕事,有了这个借口,没人对我再提出质疑。 就算有,也只是觉得我这个所谓的顾问,有点过于年轻了。 时间过得很快,暗夜再次降临。 看着沉沉暮色迅速吞噬大地,我心头忽然涌上了重重担忧,食不知味地搁下筷子。 “怎么了,平安,有心事?”谢亚东看出我情绪不对。 “我在担心画皮。”我说出了心底最担忧的事。 “画皮?它不是已经灰飞烟灭了吗?”卫鹏不解地问。 谢亚东脸上是同样的疑惑。 “灰飞烟灭的是吴丽珍养的那个小鬼。 可它真的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画皮吗?” 谢亚东一愣: “不是你亲眼看到它披着人皮,活活咬死了吴丽珍吗?” “我确实看到了它披着人皮,但只是它咬死吴丽珍的那一次。 谁知道,之前披着人皮到处害人的,究竟是不是这个小鬼。”我说道。 谢亚东吓一跳: “你的意思,这里不止这小鬼一个鬼?” “什么?”卫鹏手一抖,筷子差点掉地上。 “我不太确定,”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里里外外查看过吴丽珍家好几回,只发现了同一种阴气,没再发现其它阴魂存在的痕迹。 而且,发现的那股阴气,确实与王老师她们身上带着的一样。” “那不就得了,画皮就是这小鬼。”谢亚东松了口气。 卫鹏拍了拍我的肩膀: “平安,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不是我想太多,而是那个小鬼有很多行为,与我所知道的那个画皮不符合。\" 随即,我问卫鹏: “卫哥,你可还记得,昨天我们刚到村口时,有个中年妇女来找罗村长?” 卫鹏不假思索道: “记得,记得。 那女的很激动,因为她养的羊被山里的野兽活活咬死,还掏空了内脏。” “不止是她的羊,听当时聊天的几个村民的意思,村子里不是头一次出现这种事,还有好多村民的家畜家禽,都有类似遭遇。”我道。 “活活咬死,掏空内脏?”谢亚东敏感地挑眉。 “是啊,谢队,”我看着他,认真发问, “是不是觉得这种惨烈死状很眼熟? 没错,吴丽珍就是这么死的!” 第58章 冤家夫妻 听了村民们的控诉,罗村长想当然地认为是山里的野兽干的好事。 我最初也是这么想的。 直到亲眼目睹吴丽珍被咬得肚破肠流,琢磨许久,我才有了完全不同的猜测: 杀死家畜家禽的,并非野兽,而是吴丽珍的孩子! 相同的杀戮手段就是最好的证明。 只不过,这小鬼以前应该是比较温和的。 要不然,吴丽珍养了它这么多年,不可能直到近期,村里才出现流血事件。 可最近,不知何故,它性情大变,开始嗜杀。 夜晚时分,阴气重的时候,它就会从那间暗室出来,去找寻袭击的目标。 这也是为何,我和卫鹏在吴丽珍家时,她一听到“天黑了”,就异常激动。 因为天黑了,小鬼就要从藏身之所现身了。 “等等,平安,”卫鹏忍不住打断我,提出质疑, “家畜是小鬼咬死的,只会进一步证明它确实非常凶残,并不能证明它不是画皮吧?” “它既然还在攻击动物,就说明它还没进展到攻击活人的程度。”我回答道。 “因为,这类小鬼一旦尝过人肉人血的滋味,就再也不愿吃动物了。” 我的话让卫鹏脸色发白,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为什么,难、难道人肉比动物肉好吃?” “好不好吃,我不知道,毕竟我也没吃过。 但对于恶鬼来说,肯定是同类的血肉精气更加滋养。 除了这一点,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让我怀疑这小鬼并不是我们要找的画皮。” “什么原因?”卫鹏和谢亚东几乎异口同声地问。 “这小鬼出生后不久就夭折了,她身心都处于小婴儿状态。 昨晚,我追赶它的时候,就明显感觉到不对劲。 它披着人皮,看上去是很像我们要找的那个画皮。 可它逃跑的时候,一直都是四脚着地,用爬的姿势。 可无论是我在李漫记忆中看到的画皮,还是冒充韩莉的画皮,都是正常行走,行动自如。” “你的意思是……”谢亚东面色凝重,已经明白了点什么。 “那小鬼还是个婴儿,哪怕变成亡魂,也只会像个婴儿般爬行,不会直立行走。 可我们找的那个画皮,各种因行为举止分明就是个成年人。”我说道。 “难怪呢!”谢亚东一拍大腿, “之前我就觉得奇怪。 一个夭折的小婴儿,变成鬼后,怎么会去找汤奇滚床单? 我他么的还以为吴丽珍心里变态,让自己的孩子,顶着她的名字,替她去泡当年未泡到的男人,权当了却心愿了。” “吴丽珍确实养了小鬼,但那只是她舍不得孩子,将她留在身边做个念想 真正的画皮另有其人。 吴丽珍肯定是知道这件事的,她背后肯定还有更厉害的人在操控引导这一切。”我说道。 谢亚东不由得紧张起来: “要是真正的画皮还没被抓住,它究竟躲在哪? 不尽快抓住它,岂不是还会有人遭殃?” 这也正是我最担心的。 小鬼和吴丽珍都没了。 我查看过吴丽珍死亡现场,没发现灵魂滞留,就无法问灵。 所有线索都断了。 想找出真正的答案, 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尽快找到吴丽珍孩子的父亲。 找到他,或许就能找到破解问题的关键! 谢亚东烦躁地抓了抓头皮: “我们已经在排查吴丽珍社会关系,找孩子父亲。 可这事谈何容易? 法医检查过了,吴丽珍生育的时间至少在二十年前。 那时候,她还在城里打工,究竟接触了哪些的人员,排查起来,需要花很多时间和精力。 不说了,我还是赶紧干活去吧。” 一听真正的画皮还被落网,谢亚东再也没了胃口,赶紧起身,重新投入工作。 他和手下一起查看从吴丽珍家里找出来的各种东西,看看能不能发现她与什么人有着密切联系。 我昨晚几乎没怎么睡, 此刻,疲惫感顿时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我问卫鹏,要不要一起回村长家,先眯一会,养足精神,再接着努力。 卫鹏说他不累,想继续留在这里,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于是,我跟谢亚东说了一声,独自返回借住的村长家里。 村长名叫罗大力。 他家位于村子中间地带,是座二层小楼房,带着宽敞的院子。 他的三个孩子,如今都在城里工作。 妻子平时都在城里带孙子,偶尔才回一趟村里。 罗大力不习惯城里的生活,死活不愿意进城。 平时,就他一个人留住在这座小楼里。 昨晚,卫鹏从吴丽珍家里跑出去没多久,迎面就遇到了正在遛弯的罗大力。 老头很热心,立马带他到自己家里,提供电话,让他联系谢亚东。 啪嗒! 我刚踏进罗家院门,屋里头就传出激烈的摔杯子声,夹杂着吵嚷叫骂。 下一秒,罗大力怒气冲冲地从屋里冲出来,看到我不由得一顿,尴尬地挥了挥手: “那啥,小孟,你回来了,吃过了没?” “吃了,在村委会那边吃过了。” 我刚说完,屋里就传来了愤怒尖锐的叫骂: “死老东西,有种你别跑!” 是罗大力的老婆。 她昨天刚从城里回家,来取换季的衣服。 罗大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这老娘们……唉,算了,我跟她说不清楚! 我出去散个步,就不陪你了。” “罗村长,外面黑,您慢点。”我说道。 罗大力朝我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罗妻还在喋喋不休地骂个不停。 我本想躲开她,上楼睡觉。 没想到她竟比雷达还敏锐,眼角余光扫到我出现,立马上前拦住了我的去路,开始喋喋不休: “小孟,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 到底是我故意找茬,挑他刺。 还是这老东西不地道。 你别看他在外头人模狗样,老好人一个, 回家关起门来,那完全是另一副嘴脸。 他当年去我家提亲的时候,我爹妈就同意,说这人油嘴滑舌,靠不住。 是我傻,要死要活,非得跟着他。 结果,才几年功夫,就嫌弃我人老珠黄,在外面搞各种花头。 说什么住不惯城里,不想去,还不是怕去了,在我和儿女眼皮子底下,没机会出去乱搞。 一大把年纪的糟老头了,也不怕哪天一口气没上来,死在女人肚皮上,我呸!” 我:“……” 这也太他么尴尬了! 罗妻不仅泼辣,还口无遮拦。 不知是太久找不到人倾诉憋坏了,还是气晕头,不管三七二十一,什么都往外嚷嚷。 我只是回来睡觉的,可不是来掺和人家家务事的。 “那啥,大妈,要没别的事,我先上楼了。” “你别走,听我说完!” 罗妻强悍地一把拽住我,两片薄嘴唇就跟装了电动马达似的,疯狂开合,吐槽自家老公: “小孟,我跟你说,罗大力真不是个东西! 老不要脸,也不怕遭报应,我呸!” 我试图挣脱她的胳膊: “不好意思,我真的累了,要不咱下回……” “不要下回,就现在,你继续听我说嘛!”罗妻强势打断,继续叨叨, “罗大力这王八蛋花钱找小姐也就算了。 前阵子,还在隔壁村,动手骚扰人家唱戏的女老师!” “你说什么?”我整个人一惊,瞌睡顿时全无。 第59章 被抖出来的秘密 我赶紧问罗妻: “大妈,你刚才说什么? 罗村长他骚扰唱戏的女老师,是怎么回事?” 罗妻见我终于开始对她的话感兴趣,甚至还主动提问,一脸终于找到知音的表情: “小孟,说出来真是丢人现眼啊! 这事还是村里其他人告诉我的。 他们说,最近市里在搞什么活动, 不仅给孤寡老人送东西,还有单位里的年轻姑娘、小伙下乡表演节目。 咱这村太小,人家自然不会来。 隔壁的九峰村、黄江村,表演节目的都去了。 咱们村好多人赶过去看表演,凑热闹。 罗大力也去了,可你们猜接下来怎么着?” 说到这里,罗妻还卖了个关子,等着我往下猜。 我只能无奈道: “接下来,罗村长骚扰了唱戏的女老师?” “啊,还真猜对了!你怎么知道的?”罗妻瞪大眼,惊讶地看着我。 我:“……不是刚才您自己这么说的吗?” 罗妻一拍大腿: “哦,对了,是我说的,差点忘了,你们瞧我这记性。 咱们说到哪了?” 我擦汗:“您说村长他骚扰女老师!” “哦,对,骚扰女老师。 这死老头,以前就爱听黄梅戏。 很早以前,咱们几个村子也组织过黄梅戏团,一个村一个村的轮着演。 那时候,我可喜欢唱戏了,还在戏团里争取到了演出的机会。 演的是《梅花记》,我演的是里面的玉春公主。 虽然不是女主角,可也是很重要的角色,而且还是公主。 那个刚刚死掉的吴丽珍,当年还想跟我争这个角色。 呵,她不看看她的长相,也敢跟我争。 谁看到她那副尊容,不得恶心? 她哪来那么厚的脸皮,想登台演戏,还去骚扰汤家的大儿子汤奇。 人家汤奇那会可是方圆百里最俊的后生了, 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要脸地去打人家主意。 汤奇恶心死她了,一不做、二不休把她写给他的情书贴在村口。 大家都看到上面写的那些话,哎呦,真肉麻啊。 汤奇的几个朋友,还有那些个对他有意思的姑娘,实在受不了这个丑八怪, 第二天,几个人就合伙把她推粪坑里去了,灌了她满嘴的大粪。 啧啧,那一个臭啊。 真是活该,谁叫她不知好歹。 长成那副德性,还到处恶心人,没被人打死就不错了,你们说是不是?” “哎呀!”说到这里,罗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捂着胸口惊叫一声, “吴丽珍已经死了,我说她坏话,她不会变成恶鬼,来找我索命吧? 算了,算了,不提她了,还是说罗大力的破事。 对了,我刚才说到哪了?” “您所说到,村长他骚扰女老师!”我扶额。 “对,确实说到这了!”罗妻再次拍大腿。 “罗大力这个臭不要脸的,黄土都埋到脖子了,还对人家小姑娘耍流氓。 说来也巧,听说那几个老师表演的黄梅戏曲目也是《梅花记》, 死老头子拉扯的那个老师,演的也是玉春公主。 老色鬼见人家漂亮,光是在看看还不过瘾, 在黄江村时居然跑后台去骚扰人家,还被村里人看到了,你说丢不丢人? 更过分的事,他前段时间还把小姐往家里领。 那天,我刚好从城里回家拿换季的衣服,结果撞了个正着。 是个很年轻的女人,长头发,很漂亮,就是表情有点僵,我看八成是整过容。 老头子一把岁数,又没多少钱, 哪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愿意跟着他? 肯定是几百上千包一夜的那种,脸那么僵,整容前说不定是丑八怪! 死老头,气死我了。 不行,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回城我就跟孩子们讲,必须离婚! 不仅要离婚,我还要把他的丑事全都抖出去, 让全村人都知道,平时人模狗样的罗大力, 实际上是怎么个肮脏东西, 我看他这村长位置还坐不坐得稳,我呸!!” 罗妻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差点跳起来。 而我却从她杂乱无章的长篇大论中,捕捉到了几条重要信息,不禁心跳加速。 “大妈,您没看错,当时您家里真的有个年轻漂亮却脸僵的女人?”我连忙向她求证。 “那还有假?”罗妻斩钉截铁道, “那是我自己男人,要不是真有这破事,我会往他身上泼脏水?” 长头发,年轻漂亮却面庞僵硬的女子,不是画皮又能是谁? 我赶紧追问: “您见到那脸僵的女人后,发生了什么?” “还能发生什么?” 我一进门,发现两人在那拉拉扯扯,好像是在吵架。 见我突然进门,两人都吓了一跳。 趁我发愣的时候,那女人急急忙忙地从后门跑了,一溜烟就没影了。 我想去追,老罗就拦我, 还骗我说,那是路过进来问路的。 我呸! 他真当我瞎啊? 两人虽然是在吵架,可相互拉扯着,一看就很亲密。 估计老罗是她的老客户了,这次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吵了起来。 气得我当场跟他打了一架,把屋里的东西都砸了!” “大妈,您听到他们当时在吵什么了吗?”我克制着激动,问道。 “具体在吵什么,我不知道,反正死老头子挺激动, 抓着那个女的胳膊,叫她别太过分了,小心哪天被警察抓走。 我估计是那女的生意做得太过火,到处招惹男人, 老罗担心她太招摇,哪天就进局子了。 人家跟他只是生意关系,他还来真的,关心起她来。 呵呵,反正那女的不领情,叫着让他别多管闲事, 还说他根本没资格管对她说三道四! 你看看,老东西真是拿他拿张老脸,硬贴人家的冷屁股啊!” 罗嫂讲痛快了,口干舌燥,转身到厨房去倒水喝。 我站在原地,心头激荡着兴奋与震惊。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本以为线索全部中断, 没想到,罗大力他老婆与他吵架后气愤了,竟一口气抖露出这么多秘密来。 真是没想到啊, 罗大力一个其貌不扬的老头,看上去热情忠厚,居然与画皮有牵扯。 难怪昨晚,卫鹏刚跑出她家,迎面就碰上了他。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他根本不是如他所说的在遛弯,而是早就躲在吴丽珍家附近。 吴丽珍的死,罗大力百分之九十九脱不开关系! 第60章 线索拼图 我顾不上休息,跑出罗大力家,往村卫生所飞奔而去,脑海中不停地思索。 按照罗妻描述,不久前,罗大力与画皮有过密切接触。 他严厉警告她别做得太过了,否则早晚会引来警察。 罗妻不了解其中详情,想当然地把思路歪到别的地方去了,还以为自家男人是在努力挽救失足女同胞。 殊不知,这两人讨论的真实情况,说出来足以活活吓死她! 罗大力肯定知道画皮杀人的事, 随着死去的人越来越多, 他害怕照此发展下去,迟早会引来警察或者捉鬼的术士。 于是才会严厉警告她,让她收敛点。 罗大力,会不会就是吴丽珍孩子的父亲? 我不由得回头,遥遥瞅了眼吴丽珍的家。 电光火石间,一个已经遗忘了的画面,如同雨后破土而出的笋尖,骤然跃现脑海。 昨晚吴丽珍遭小鬼撕咬的那一刻, 我冲进卧室,借着手电光芒,无意间瞥到了点东西。 只不过,当时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她与那个小鬼身上,并没将那闯入视线的画面当回事。 直到此刻,在罗妻某些话的启发下,记忆再次闪现。 我仔细回忆着这个画面, 再把各种已知线索串联起来, 形成一幅完整的拼图, 可以揭开画皮脸上覆盖的人皮,看到其隐藏其中的庐山真面目。 可若画皮真是那个人, 还真颠覆了我以往的认知,绝对是闻所未闻的罕见诡象! 接下来,我必须得证实几个事情,才能知道我推测的结论到底对不对。 “平安,你怎么又回来了?” 见我飞奔着重新出现在村委会,卫鹏十分意外。 “卫、卫哥,”我喘着粗气,一把抓住他胳膊, “我、我问你,王老师她们表演的黄梅戏是不是《梅花记》?” “是啊,燕燕不止一次和我说起过。你问这个做什么?”卫鹏不解。 我没理他,继续问: “知道韩莉老师演哪个角色吗?” “燕燕跟我说过这出戏里她们几个人的角色分配。 我想想啊,对了,韩莉演的是一个什么公主?” “玉春公主?” “对,就是这个!”卫鹏肯定道。 果然!我不由得冷笑。 “卫哥,王老师有没有说过,她们在九峰村、黄江村两场演出的具体时间?” “这我知道,燕燕是上个月初去的九峰村,这个月初去黄江村。 不是,平安,你问这些做什么? 是不是发现什么线索了?” 卫鹏意识到我问这些,肯定不是闲得无聊,应该是与案子有关,立马变得急切起来。 我飞快地在心里盘算了下,说道: “今天才九号, 卫哥,你还记得市局法医推断韩莉至少已经死亡半个月,甚至更长时间?” 卫鹏立马会意: “月初到今天才过了九天, 到黄江村演出时, 韩莉已经死了。 那时候和燕燕她们一起表演的根本不是她,而是画皮 。” “刚才,村长老婆与他吵架,一气之下,说出来村长曾在黄江村的那次演出中,与画皮在后台拉扯。 现在,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村长有问题!” “什么?!”卫鹏满脸震惊。 “走,我们去找谢队,再详细说。” 我拉着卫鹏找到谢亚东。 三人避开其他警察,找了个安静角落。 我把罗妻说的那些话,简明扼要复述了一遍。 当他们听到罗大力曾和一个脸僵的漂亮女人拉扯,和我一样,立马就联想到画皮。 谢亚东不愧是老刑侦,很快就发现了关键点: “黄江村表演,罗大力与画皮冒充的韩莉在后台拉拉扯扯,会不会根本不是骚扰? 实际情况是他认出那是画皮,与它起了争执。 不了解内情的村民们看到罗大力拉着画皮,就他老婆一样,想歪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道, “罗大力兴冲冲地前去黄江村去看演出,冷不防发现,演玉春公主的并不是原来的韩莉,而是画皮假扮的。 他刚在家里警告过它,让它收敛点。 谁知,它非但没有听他的, 反而杀了韩莉,冒充她去上班、排练,甚至公然登台演出。 罗大力吓坏了,同时很生气,才会去后台找到画皮,再次与它发生争执。” 如果说,这老头之前在家里与画皮拉扯,还能强行解释说, 他不知道它的真实身份,只当她是正常女人。 而他在黄江村的行径,进一步证明, 他绝对是认识画皮的! 就算她变了外形,他也能通过某种方式,辨认出来。 这么一来,他的种种行径,就能前后连贯,有了合理解释。 “对了,罗大力人呢?逮住他,说不定一切都真相大白了!”眼看事情有了眉目,谢亚东满脸兴奋,摩拳擦掌。 “他跟老婆吵架后,说出去遛弯,不知跑哪去了。”我说道。 “我现在就布置人员去找他,决不能让他跑了!”谢亚东立马打算去召集手下,安排任务。 我一把拉住他: “等等,谢队。 我得再去一趟吴丽珍家,有个很关键的线索,我得再确认一下。 这跟确认画皮的真身,有很大关系!” 谢亚东一听,眼睛发亮: “我安排下找罗大力的任务,就带你去。” 他以最快的速度,派了两个一组、四组人员,沿着村道不同方向寻找罗大力的踪迹。 同时,还让一名警员去罗大力家蹲守,以防他折回家里。 随后,谢亚东就带我和卫鹏一起前往吴丽珍家。 夜幕下,吴丽珍的家蜷缩在村子偏僻角落,愈发孤单阴森。 尸体早就运离, 可几天过去,屋内依然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 谢亚东跟守在门口的同事说了几句,然后带我们进门,摁亮电灯开关。 “你要找什么?这屋里真的有能揭示画皮身份的线索?”卫鹏紧张又期盼地问。 我快步走到卧室里摆放的那张老式木床旁。 木床横向挨着白墙摆放。 床内侧缘贴着的墙壁上,贴满了报纸以及海报上剪切下来的内容。 那天,吴丽珍出事, 我跑进这个房间,匆匆一瞥间, 依稀记得每张剪切的海报上都有个装扮华丽的戏曲人物。 当时,我没有心思顾及这个细节, 直到刚才罗妻提到, 多年前,年轻的吴丽珍也想参加本地的黄梅戏团,出演《梅花记》中的玉春公主。 可她未能如愿以偿,因为罗妻抢走了这个角色。 借着惨淡灯光,我弯下腰,仔细查看吴丽珍贴在床头的报纸剪切。 果然,无一不是关于黄梅戏的新闻。 而十多张剪切过的海报,上面出现的演出地点、时间、扮演者都不尽相同。 可海报上被特意裁剪出来的那个女性角色,服饰妆造却大同小异。 更重要的是, 角色下方备注的名称,全是同一个,那就是“玉春公主”! 谢亚东盯着海报上姿态各异的“玉春公主”,感叹道: “吴丽珍喜欢玉春公主这个人物,到了近乎着魔的地步。” “我觉得,她对黄梅戏,还有这个角色,与其说是喜欢,还不如说极度愤怒导致的疯魔般的执着。”我道。 “对了,”谢亚东忽然想起了一个细节, “白天在对村民们的走访中,有人提到,之前在九江村的那次演出,吴丽珍也去看了。 当时,同村过去的人中,就有人嘲笑她,一把岁数了,还想着演黄梅戏啊,别做白日梦了。” “是了,原来如此,这就是吴丽珍非要变成韩莉不可的原因!”我恍然大悟。 第61章 她死后会变成什么?! 吴丽珍因为容貌不佳,多年来备受歧视。 年轻时,她曾努力争取出演“玉春公主”,结果被罗妻截胡了。 单单截胡也就算了, 听罗妻之前跟我讲述此事时的口气, 她很可能口出恶言,狠狠羞辱了吴丽珍的容貌。 这事过后没多久,汤奇将吴丽珍的情书公开,导致她被全村人嗤笑,甚至被推入粪池。 长年累月因为容貌遭到各种歧视,接连不断的打击、羞辱, 成了扎在吴丽珍心头无法抹去的毒刺, 经年久月刺痛、腐烂,直至扭曲了灵魂,衍生出了无边无际的滔天恨意。 哪怕化身恶鬼,杀人无数,她也要褪去这身丑陋外皮,变成倾国倾城的美人。 我望着画报上那些扮相精美的“玉春公主”, 仿佛看到无数个忍气吞声的不眠夜, 吴丽珍痴痴地盯着海报上的那些演员,怨毒、愤怒、不甘。 她渴望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变得如此华美, 登台吟唱,一笑一颦,倾倒众生, 获得无数的掌声和认同, 再也不是那个人人厌恶的丑八怪。 多年后,作为黄梅戏狂热戏迷的她,前往九江村观看演出。 结果在那里,她再次遭到了同村村民的嘲讽打击。 彼时的吴丽珍已经有了美丽的人皮面具,能以美人的姿态,出现在世人面前。 可变成的美人,却没有合法的身份, 美人皮和五官还会腐坏,需要不停地更换, 这意味着她的外貌会不断地发生变化。 种种原因,导致她从未能够光明正大地登台出演玉春公主这个让她魂牵梦萦的角色。 村民的恶毒嘲讽,让她压抑许久的强烈心愿,如同苏醒的毒蛇,再次抬头。 她终于下定决心,无论冒多大风险,都要设法取代韩莉,实现多年心愿。 听了我的这番分析,卫鹏和谢亚东面面相觑: “平安,什么意思?吴丽珍就是画皮?” “不对啊,她可是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是恶鬼?” 卫鹏回忆道: “那天,我们一起到吴丽珍家的时候,你不是用符咒试过,确定她不是画皮吗?” “我那时候怀疑的方向错了,”我坦然承认自己的疏漏, “是我狭隘了,陷入了思维盲区。 我当时怀疑吴丽珍其实死了,是画皮顶着她的皮,冒充她的样子。 所以见到她时,我用的是可以把画皮从人皮面具下剥离出来的符咒。 可真相是,吴丽珍确实是个活人, 是她的魂魄离体变成了画皮,所以那符咒才会没有任何效果。” 活人魂魄离开躯体,变成恶鬼,我并非头一次遇到。 九年前,林丹就是如此。 只不过活人的魂魄,竟能变成恶鬼中比较罕见的画皮,这种情况真是闻所未闻! 所以,一开始我根本就没想到。 然而,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尤其是阴阳术法,更是包罗万象,深奥玄妙。 哪怕我已经跟着师父学习多年,可触及的也只是万分之一都不到。 活人变画皮,这等邪术,就算我没听说过,不代表其就不存在。 现在,所有线索都指向吴丽珍就是取代韩莉的画皮, 这样一来,这个画皮为何取名“丽珍”,为何特别在意皮相,为何会与汤奇纠缠,为何能力比北方那个画皮差,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谢亚东震惊许久,才喃喃道: “一个活人,她、她到底怎么做到变成恶鬼的?” “她没什么修为,肯定有人在帮她。”我沉声道。 八成就是那个教她养小鬼的,还造出那三枚桃木钉的家伙。 此人运用某种邪术,让她的魂魄离开身体,变成画皮,进入人皮,以美人的姿态现身。 不过,她这样的画皮,与真正的恶鬼所变的画皮,天差地别。 她的魂魄只能短暂地离开身体一段时间,就不得不回到自己的肉体里去,否则肉体就会真的死亡。 而除此之外,她的能力也比真正的画皮要弱, 才会没法像北方那个画皮那样,轻松掏空受害人。 她只能用最原始粗暴的方法,用刀具将活人剥皮,再设法把尸体处理掉或者藏起来。 这也就是为什么,韩莉明明被画皮借用了身份, 可尸体的状态,更像是活人所为凶杀。 在黄江村,吴丽珍终于实现了梦想。 她在舞台上成为了光芒四射、华丽高贵的玉春公主。 可是,与其他村民一起去看演出的罗大力,不知通过何种方法认出了她。 他找到后台,与她发生了争执。 以前,吴丽珍确实杀过很多人, 可绝大多数时候,她都十分谨慎。 控制那些与受害人有矛盾者, 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工具,达到目的。 或者专门挑选那些在偏僻地带落单的柔弱女子, 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她们人间蒸发。 这两种方式,无论哪一种, 风险相对较小, 不大容易被警察或者捉鬼人关注。 可即使如此,随着她杀的人越来越多, 知晓内情的罗大力寝食难安, 唯恐哪一天,她不小心出了纰漏,牵连到自己。 他曾把她叫到自己家中,劝说她尽可能收敛点。 可吴丽珍不听,两人因此发生争执。 偏巧这时候,罗妻回家。 吴丽珍赶紧逃离。 罗大力本来就已经对她的行为很不满了, 没想到黄江村演出那天,他无比惊骇地发现, 吴丽珍变本加厉, 竟然假冒韩莉, 不仅参加演出,甚至还去学校上班。 吴丽珍去学校肯定不是为了体验教师生活, 而是想在韩莉的皮肤开始出现腐败前,尽可能地用这个身份,多参加几次演出。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这段时间,她必须延续韩莉原先的生活轨迹,不能出任何差错。 好在那段时间,韩莉的本职工作,也就是教职工作暂停了, 她每次去学校,主要还是参加排练。 也就是在这期间,她看中了王燕燕那双美丽的眼睛, 贪婪心起,故伎重演,利用金娜,借刀杀人。 可吴丽珍想要假扮一个自己完全不熟悉的人,谈何容易? 时间久了,肯定会露出马脚,引来怀疑。 罗大力正是担心这一点,才会在后台找到她,发生了拉扯争执。 当然,以上这一切都只是我的推断。 想要知晓真相,就得找到罗大力,问个清楚。 我瞅了眼谢亚东手里的对讲机,正想问他,有没有罗大力的消息了? 就在这时,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炸响了道惊雷,炸得我头皮发麻—— 吴丽珍活着的时候,能变画皮, 那死后呢? 是魂归地府,还是滞留人间, 彻底变成恶鬼?! 我敢保证,这间屋子里寻不到她的魂魄的踪迹。 之前,我想当然地以为她已经去往该去之处。 可现在知晓了她就是画皮,可怕的猜测油然而生: 会不会,她根本没走, 而是变成了真正的画皮, 避开了我的查探, 躲在某个隐蔽角落,伺机而动?! 第62章 人皮不见了 我连忙向谢亚东说了我的担忧。 谢亚东和卫鹏一听,吴丽珍的魂魄搞不好没去往该去之地,会变成真正的画皮,再次大开杀戒, 两人顿时都紧张起来。 “如果吴丽珍的魂魄真的躲起来了,现在会在哪里?”谢亚东焦急地问。 我思索片刻,抬头道: “谢队,能让我再看看吴丽珍的尸体吗?或许能从尸体上发现些线索。” “这个简单,尸体现在在市局的停尸房里,我现在就安排车子送你过去。” 谢亚东刚说完, 突然,一名警员穿过夜色,匆匆忙忙跑进吴丽珍家,急切地喊: “谢队,出事了!” 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出什么事了?”谢亚东连忙问。 那警员知道我是谢亚东找来“协助”调查的,倒也没顾忌我在场,直接道: “局里打来电话,停尸房出事了!” 我眼皮乱跳,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那警员接着道: “从吴丽珍家里搜出来的那张人皮,还有缝在上头的五官,统统不见了! 停尸房的值班人员老刘被人发现时,晕倒在地上。 他好像受了极大惊吓,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语无伦次地说, 晕倒前,他听到停尸房有动静, 就进去查看。 结果……” 说到这,警员费力地咽了口唾沫,借此平复震惊的情绪,才把话说完: “结果,他看到那张人皮居然跟活了似的站在那里! 那些五官本来都被法医剪断缝线,从人皮上剥离下来。 人皮手里拿着法医缝合尸体用的针线, 正把那些眼睛、嘴巴什么的, 往自己脸上缝!! 这、这他么的怎么可能? 谢队,我看老刘是在梦游吧。 问题是,人皮和五官确实消失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位姓庄的年轻警员摸着后脑勺,满脸的茫然与诧异。 照庄警官的描述,事情果然朝我预测的最糟的方向发展了。 人皮之所以会站立,甚至拿针往脸上缝合五官, 是因为吴丽珍变成了真正的画皮,钻进了人皮内。 谢亚东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一把抓住我胳膊,将我拉到一旁,避开那个警员,急声问: “平安,吴丽珍果然没消失,看这样子,接下来她肯定还要搞事情! 你知不知道,她接下来会去哪里?” 活着的吴丽珍,他还能想办法寻找并阻止她继续伤害无辜之人。 可死去的她,变成真正画皮恶鬼的她, 他完全是一筹莫展,只能寄希望我能推算出她的去向。 “这样,我现在就带你回市局停尸房,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可以抓到她!” 谢亚东拉着我离开吴丽珍家往村委会赶,打算叫警车立马送我去市局。 “我和你们一起去,吴丽珍那混蛋又把燕燕的眼睛拿走了,我非亲手宰了她不可!” 卫鹏紧跟在我们后面,在愤怒、紧张、惊惧的冲击下,连人带声音都在发抖。 “罗大力还没找到吗?”路上,我问谢亚东。 “还没呢,这老小子不知道跑哪去了,该不会觉察到不对,提前溜了吧?”谢亚东烦躁地挥舞了下手中一直处于沉默状态的对讲机。 从吴丽珍家返回村委会的途中,刚巧需要经过罗大力家门口。 我朝院子里瞥了一眼,马上拉住谢亚东:“等一下!” 谢亚东顺着我的视线,往院子中看去,霎时神色一凛。 为了防止罗大力折返,他派了个警员蹲守在他家附近。 此刻,院子里的晾衣架东倒西歪,晾晒的衣服、裤子等物掉了一地。 那名警员躺在衣架不远处,一动不动。 谢亚东和那名报信的庄警官急忙冲了上去。 庄警官扶起地上的同事,呼唤他的名字。 谢亚东则拔出腰间的配枪,警惕地观察周围情况。 好在倒地的警员没有大碍,呼吸心跳平稳,应该只是昏过去了。 谢亚东打了个手势,示意我和卫鹏等在原地,保持安静, 他拿着枪,慢慢地走进屋子,查看里面的情况。 “里面没人,村长老婆也不见了。”片刻之后,谢亚东出来,对我们说道。 我和卫鹏一起进屋。 里头亮着灯,客厅桌上放着只茶杯,还微微冒着白色的雾气。 我们几个人再次把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 既没见着罗妻的身影,也没能发现罗大力的踪迹。 罗妻去哪了? 看她与罗大力的关系,应该不大可能跟着他一起跑路。 莫非,罗大力发现警察正满村寻找自己,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于是绑架了妻子,作为人质,逃离了? 说不通。 若是罗大力真的发现警察在找自己, 最佳选择肯定是对方还没发现自己,马上逃出村子。 像这样返回家中,打晕蹲守的警察,再绑架妻子, 浪费时间不说, 带着罗妻这么个累赘, 他不但逃不远,只会提前暴露。 正当我们几个困惑不已时, 晕过去的那位警察缓缓醒转过来。 谢亚东大喜,连忙扶着他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是不是罗大力偷袭了他?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 那位警察摸着磕破的后脑勺,满脸不安地回答: “邪门了,谢队, 村长老婆她、她好像中邪了!” “什么?”我吃了一惊,心里霎时掠过一丝冰凉的不安。 谢亚东连忙让他把话说清楚点,什么叫做中邪了? 那位警察告诉我们, 不久前,他奉命蹲守在罗大力家门附近。 正四处查看是否有可疑之人出现, 罗大力家中突然出现了一声惊恐的尖叫: “鬼!鬼啊!!” 听声音,应该是留在家中的罗妻发出来的。 他当时的第一反应,怀疑是罗大力悄悄从后墙翻入家中, 把罗妻吓一跳,以为看到鬼了。 情急之下,他都来不及用对讲机通知同事,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准备展开抓捕。 谁知,等他跑进屋子一看,哪里有罗大力的影子? 只有罗妻一个人站在前堂桌子前,瞪大眼睛,盯着前方的空气。 这个小老太惊恐得五官都扭成了一团,挥舞着双手,歇斯底里地尖叫: “你别过来,别过来! 什么,听戏? 我不去,不要,救命!!” 见状,这个警察还以为她犯什么病了,正想上前询问, 忽见罗妻眼神一滞,表情霎时从激动变成了麻木, 仿佛一下子就被什么东西给迷惑了一般, 整个人如同提线木偶, 以万分僵硬的姿态,一步一步朝门口走去。 他意识到不对劲,赶紧上前拉住她: “大婶,你怎么了?要去哪?” 罗妻眼神僵直,面无表情,嘴里喃喃低语: “看戏,看戏,她叫我们都去看戏……” 这位警察怕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胡乱走出家门会有什么危险, 于是用力拽住她,不让她往前走。 可就在这时,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阴风原地卷起,扑面而来, 一下就将他推出屋门,撞倒院子里的衣架,重重摔在地上。 在失去意识前, 他看到,罗妻梦游般地走出了院子,往东而去了…… 第63章 她叫我们去看戏! 听完这位受伤警察的讲述,我汗毛倒竖,头皮发麻: “不好,吴丽珍回来了! 她回到这个村子里来了!” “什么,吴丽珍,她不是死了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 闻言,受伤警察和那位庄警官都吃了一惊,纷纷用看神经病看着我。 而谢亚东和卫鹏惊骇之余,则捏紧拳头,如临大敌。 “她、她在哪?”谢亚东担任现在这个职务,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可此刻,他也紧张到了极点。 卫鹏随手抄起院子角落里的一把铁铲,做出准备和吴丽珍搏命,为女友报仇的姿态。 我回想起受伤警察复述的罗妻的话: “看戏,看戏,她叫我们都去看戏……” 她说的不是“我”,而是“我们”! 我顿时灵光一闪,急忙对谢亚东道: “谢队,赶紧让你的队员们核实一下, 村子里是不是还有其他村民,也出现了和吴丽珍一样的状况?” 谢亚东一愣,但很快就会意,脸上的焦虑之色更胜一筹,连忙通过对讲机联系各路手下。 分散在村子四处寻找罗大力的警员们很快就传来各自的消息: “谢队,我们半路遇到一位老人家,让我们帮忙找她老伴。 她说她老伴就跟中邪了似的, 突然扔掉吃了一半的饭碗,嘴里嘟囔着‘去看戏’离开了家, 怎么都叫不应、拦不住!” “谢队,这边有一家两口子出现了您说的这种奇怪状况, 邻居看见了,正找我们说这事呢!” “谢队,这边也有两个老人出现了您说的那种奇怪举动……” 听着分散各处的警员汇总过来的消息,谢亚东握着对讲机的手止不住发抖,急忙抬头看向我: “平安,事情不妙! 吴丽珍弄走了这么多村民,到底想干什么?” “她想让他们听她唱戏,演玉春公主!” 我已经明白了吴丽珍想做什么, 心里的不祥之感,如海啸席卷。 “谢队,那个老太太和老伴一起吃饭,可被吴丽珍迷惑走的只有她老伴,她却没事。” “没错,确实如此。”谢亚东疑惑道, “为什么夫妻两人没有都被吴丽珍的迷惑走? 难道是那个老太太身上阳气比较旺盛,鬼影响不到她?” “不是这个原因。”我否认了他的推测, “不久前,罗大力老婆对我们说起了一些关于吴丽珍的过往。 吴丽珍喜欢黄梅戏,却被罗大力妻子抢走了玉春公主一角。 没多久,她还被汤奇捉弄, 被汤奇的一群朋友推进粪坑…… 在黄江村,又有村民拿往事嘲笑讥讽她……” 没等我说完,谢亚东就明白过来: “被她迷惑带走的,该不会都是那些欺负羞辱过她的人吧? 要真是这样,那可就麻烦大了! 她想做什么? 不会是想把他们都杀了吧?!” “谢队,我们赶紧找村里的老人问问,吴丽珍年轻那会儿,她想参演的那个黄梅戏团,当时是准备在什么地方表演的?” 换做我是吴丽珍,就会把人都带去当年她最想参演的黄梅戏团表演的场地,完成多年夙愿。 “有道理!”谢亚东眼睛一亮。 他让那位受伤警察留在原地休息,其他人则一起行动,赶紧找到最近的村民家,打听情况。 还好,我们随便找了户距离近的人家,老两口都在家里,没有出状况。 “你们要找以前村里演戏的地方?”那户人家的男主人指着东边,说道, “以前每次开会、或者有什么活动,都是在村里的老礼堂里。 就沿着那条路,一直往东走到底,山脚下那座黑瓦片的老房子就是了。 不过自从村委会盖了新礼堂后,老礼堂早就荒废了。 你们找这个地方做什么?” 我们没功夫回答老人家的疑问,连忙按照他指的方向,飞跑过去。 途中,谢亚东用对讲机调集警员们向老礼堂方向集中,准备救人。 这个村子看着不大,可从我们所在的位置,一直走到最东边,还是需要花不少时间。 村道狭窄,无法通车。 一行人没命地狂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可以远远望见那座山影下的老房子黑漆漆的轮廓了。 村子里没有路灯,天上月亮不知何时也躲进了阴云里。 四周一片黑暗。 按照之前那位给我们指路的老人的说法, 老礼堂废弃多年,不可能通电路。 可诡异的是, 此刻,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下,那座老礼堂里却亮着幽幽的淡淡光亮。 夜风起,冷得刺骨,完全不是这个季节该有的温度。 有幽幽绵长的歌声随风而来。 仔细一听,是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声音回荡在空旷幽寂的天地间, 悲伤,荒凉,透着渗入骨髓的森森寒意! 我们这一拨人距离老礼堂还是最近的,最先赶到。 其他几队警员还看不到人影。 这是一座黑瓦上长满荒草、灰墙开裂,露出怪兽嘴巴般黑洞的老房子。 越靠近,周围空气就越阴冷。 铺天盖地的寒气将这一方天地隆重, 割裂出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幽闭之地。 我们几个距离老礼堂不到十米远的时候,从破房子里传出的唱曲声,越发清晰嘹亮,仿佛能够穿透灵魂。 没错,唱的正是《梅花记》里面玉春公主的词曲。 戏曲里,这位曾经不知人间疾苦的金枝玉叶, 为了国家社稷, 挥泪告别故土,前往遥远的塞外和亲。 老礼堂里的人,唱得正是公主临别故土时的悲哀无奈心情。 唱腔绵长哀婉,透着决绝与仇恨,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酣畅淋漓。 我们几个不由得放慢脚步,轻手轻脚朝老房子大门走去,唯恐惊醒里面的唱曲人。 老礼堂的两扇木门早就塌了一半, 几个人凑到门口一看,霎时头皮发麻! 几团漂浮在礼堂半空中的淡蓝色鬼火,影影绰绰, 照出四周光景。 礼堂内部破败不堪, 生命顽强的杂草已经穿过破墙,肆虐其中。 掉漆的柱子、破败的高台,到处缠绕着厚实的森白蜘蛛网, 在这一派荒凉杂乱中, 七八个村民,全都是和吴丽珍差不多年纪,有男友女, 一声不吭地站在屋中央, 全都瞪大僵直的眼睛,一瞬不瞬,紧盯着正中央的高台, 脸上带着说不清是痴迷还是呆滞的神情。 这其中不仅有罗妻,就连一直找不到踪迹的罗大力竟也在。 而他们紧盯着的高台上, 一道人影浓妆艳抹,披着大红戏服,戴着凤冠, 正在全神贯注地吟唱表演。 再仔细看这个“人”, 凤冠下的面容皮肤苍灰骤缩,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腐烂黑斑。 眼睛、鼻子、嘴巴等五官竟是用粗糙的黑线缝在脸上, 肯定是缝得太匆忙, 五官竟然全部扭曲、错位, 无比的丑陋而恐怖! 第64章 灰飞烟灭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庄警官从未看到过如此诡异的画面,惊骇大叫。 要不是我伸手扶住了他,这位老兄估计要当场倒地。 谢亚东和卫鹏也好不到哪里去,浑身发抖。 两人在靠近礼堂的时候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 知道接下来搞不好会看到人生有史以来最恐怖的画面, 可此情此景,还是超过了他们能够承受的心理范围。 “平、平安,接下来怎么办?”谢亚东声音颤抖,好不容易才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我去抓画皮,你们赶紧把村民们带走。” “好!”谢亚东忙不迭地点头。 我拿出之前对付小鬼的那条镇魂链,轻手轻脚走进礼堂。 画皮,也就是吴丽珍抬头看到了我, 忽地裂开那张缝得歪斜、抹了血一般鲜红色口红的嘴巴,阴森森地笑了起来: “咯咯咯,又来一个看戏的,欢迎,欢迎啊。 这位小哥,你看我演得多好, 他们看得多认真,多喜欢!” “吴丽珍,该结束了!”我看着这张丑陋的人皮,强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 “你为了一己私欲,害了那么多人, 是时候下地狱了!” “是啊,我承认我不是好人,是该下地狱。 可该下地狱的,又岂止我一人? 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吗? 台下这些人功不可没! 从前,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们的事情, 可他们却联合起来欺辱我。 没错,我是长得不好看。 可长得不好看,就活该被欺辱,就不配当人吗?” 吴丽珍指着台下的那些人,凄厉质问。 “好啊,既然他们不拿我当人, 那从今以后,我就做个鬼, 做个向他们索命的恶鬼!” 我同情她的遭遇,并不代表在认为她就是对的。 “你说你可怜, 那些被你无辜杀害夺走皮肤和五官的女人呢, 还那些有被你利用,替你杀人的受害人 他们难道就不可怜了吗? 王燕燕、金娜、韩莉、李漫, 还有很多很多已经发现或者没发现的受害人, 他们,还有他们的家人,哪里对不起你了?!” 面对我的质问,吴丽珍怔了怔,哑口无言。 怒气在她那张恐怖变形的脸上燃烧。 “你跟这些人一样,都不是好东西, 我要杀了你!!” 随着一声凄厉尖叫,她一跃而起,朝我猛扑过来。 我要的正是这个效果, 吸引她的全部注意力,方便谢亚东他们救人。 吴丽珍转瞬就冲到我的面前,咆哮着露出满口惨白交错的犬牙, 朝我的脖颈撕咬过来。 我闪身避开,一铁链抽过去, 一下就抽得她发出恐怖哀嚎, 人皮上冒出一道道凛厉黑气, 化作一只只巨大的魔爪, 朝我狠狠抓了过来。 我躲避不及,胳膊上被抓了一下,破裂的衣袖下立即出现了一道黑色的伤口。 吴丽珍戾气冲天,死后所化的恶鬼,远比她活着的时候厉害得多, 也比那晚我对上的假扮她的小鬼厉害得多! 趁着我与她缠斗, 谢亚东、卫鹏等人冲进礼堂内, 一手一个,拉着那些依然处于失魂状态的村民们,朝门口跑去。 “不准跑!他们都得死!全都得死!!” 活着的吴丽珍尽管无比憎恨这些人曾经欺辱她的村民,可还有所忌惮, 不敢将他们全都赶尽杀绝。 可此刻,化身厉鬼的她已经毫无顾忌, 见这些人要跑,她立马嘶吼着朝他们冲了过去! 吴丽珍身上散发的黑气,化作的魔爪, 一下就把所有人挥倒在地。 我急忙冲过去,镇魂链呼啸着出击,将她和其他人隔离开来。 紧接着,我手里接二连三掷出符咒, 符咒无火自燃, 将吴丽珍团团包围,烧得她嗷嗷直叫。 可她不甘心就此认输, 挣扎着再次朝我猛扑过来。 我早有准备,开启炁场,卷动镇魂链,形成一个捆缚的阵法, 将她包围其中。 见黑色的铁链将自己团团围住,而且越收越紧, 吴丽珍惊慌失措, 一边拼命躲避着符咒攻击,一边东奔西跑, 试图突破法阵。 “你逃不掉了,趁早放弃吧!” 我迅速掐指诀,身上不断涌现淡蓝色炁场,操控着铁链形成的法阵。 “收!!”我大喝一声。 铁链霎时噼里啪啦作响,疯狂收紧,眼看着就能将吴丽珍捆绑。 一旦抓住她,我就可以把她躲藏在人皮下的魂体抽离出来,拘住。 经过这番交手,我愈加确定, 彻底化作恶鬼的吴丽珍确实比生前厉害了许多, 可也仅此而已。 以她的实力,根本无法做出那三枚可以启动阴火的桃木钉。 她的背后,一定还隐藏着别的人或者势力。 来此之前,我一度怀疑她背后之人会不会就是罗大力? 这老头扮猪吃老虎,假装成一个寻常农村老头,实际上隐藏的实力深不可测。 直到看到罗大力居然也被吴丽珍迷惑住了, 我才意识到,之前的推断是错的。 我没有立马镇压吴丽珍,送她前往地府, 而是特意想将其拘起来, 就是想从她这里问个清楚, 制作桃木钉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与其究竟是何关系? 不管对方是谁,坐视吴丽珍害了那么多人却不管, 肯定不是什么善类! 铁链成功束缚住了吴丽珍, 我松了一口气,正想念咒,将她的魂体剥离出来, 就在此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股强烈的阴气波动,毫无预兆地从我身后呼啸而来! 我一个侧身后翻,险险躲开了袭击,站稳以后,定睛一看, 竟是一支破空而来的桃木箭, “啪”地一声,射中了被铁链捆绑着的吴丽珍。 我急忙朝门口看去。 只见夜幕下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多了道人影。 此人全身上下都笼罩在黑色衣服中, 脸上戴着银晃晃的森寒面具, 面具形状,像是只凶神恶煞的夜枭! 他手里持着把小巧的弓弩。 不用说,射中吴丽珍的桃木箭正是此人的手笔。 “你是谁?”我厉声问,同时意识到情况不妙。 果不其然,插在吴丽珍身上的桃木箭突然迸发出蓝色阴火,熊熊燃烧。 我急忙捏出符咒,朝阴火打去, 可根本无济于事。 阴火越烧越烈,最后“轰”地一声变成了蓝色大火球。 “啊!!”吴丽珍的魂魄从人皮下脱离出来,被阴火烧得满地打滚,凄厉哀嚎。 不出五秒的时间,就灰飞烟灭了。 可恶! 门外的黑衣人,是来杀鬼灭口的。 他应该就是吴丽珍背后的神秘人。 “你是谁?”我纵身一跃,朝黑衣人扑去。 他不慌不忙,面具下露出来的黑漆漆的眼睛浮着一抹冰冷讥笑: “你猜?” 声音沙哑,还夹杂着滋滋电流声,似乎用了某种变声装置。 “猜你的大头鬼!”我收回原本捆绑吴丽珍的镇魂链,狠狠朝他抽了过去, “等我打掉你脸上的面具,再来看看你到底是人是鬼!” 那人身手了得,迅敏后退,身形轻松。 站稳后,他又冷声一笑,指着我身后道: “有空问我是谁,还是先看看你身后那些人吧。 他们马上就要死了!” 第65章 早晚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是谁 我回头一看,顿时变了脸色。 阴火熊熊燃烧,肆虐张狂。 它不似阳间之火,只能对阴魂、修行者的炁进行攻击燃烧, 并不会吞噬房屋、木头等实物, 可它散发出来的强盛阴气, 对人体是有实质性伤害的。 谢亚东、卫鹏、庄警官还有那些他们带着的村民, 之前被画皮弄出来的黑色魔爪击倒在地。 现在,好不容易爬起身,准备往外逃命, 又被阴火释放的狂烈风暴般的气流压制在原地,东倒西歪,动弹不得。 更要命的是,在气流的冲击下, 破败不堪的老礼堂发出不堪重负的恐怖呻吟,摇摇欲坠, 眼看着就要将所有人压埋。 “混蛋!”我对着戴着夜枭面具的黑衣人怒骂一句, 只能返身去救人。 夜枭男在远处看着,沙哑诡异的声音回荡在寂寥夜空下,显得格外阴森: “孟平安,你确实很有天赋。 可惜啊,你拥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就是心太软。 总有一天,这个弱点会要了你的命!” 我冲进礼堂,闪身躲避着破裂的屋顶开始不断掉落的碎瓦片, 以最快的速度拽起谢亚东等人,用力往屋外推。 听到这阴森的声音,我不禁悚然一惊: 这该死的混蛋认识我? 不仅认识我,而且听这意思, 他已经暗中观察我有段时日了! “王八蛋,有种报上名来。 躲在面具后面,算什么好汉!” 手中救人的动作不停,我朝那家伙大喊。 可惜,激将法对其毫无效果。 “不用急,早晚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是谁。” 对方冷冷一笑,转身融入后方浓墨般的夜色中,眨眼就消失无踪。 等我把所有人都拉出老礼堂,再想去追时, 哪里还有他的踪迹? 轰隆! 老礼堂终于坍塌,变成一堆废墟,扬起漫天尘土, 呛得死里逃生的人们咳嗽不已。 我用镇魂链将那张恐怖的人皮从屋里拽了出来。 不过,吴丽珍所化的恶鬼已经被阴火烧得连渣都不剩,彻底消失, 只剩下一张干瘪下去的人皮,空荡荡的,掉落在地。 那些被吴丽珍控制的村民,此刻一个个开始恢复意识。 尽管已经脱险,可是他们却陷入了汪洋般深不可测的恐惧中,相互打量着,情绪激动: “天啊,刚才那是什么?太可怕了!” “是鬼!吴丽珍变的鬼!” “没错,就是她,我们这些人以前都是欺负过她的,她来报复我们了!” “完了,我们都被她盯上了,全都得死!” 原来,他们身体虽然被吴丽珍控制,身不由己, 可脑子却一直都是清醒的。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向吴丽珍的死亡舞台, 却无法逃跑、反抗,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当时心里惊涛骇浪般的恐惧是何等的强烈。 当即,有几个村民开始大呼小叫、胡言乱语,甚至大小便失禁。 显然是受的惊吓和刺激太过强烈,心理上承受不住。 这其中就有罗妻。 只见她疯了一般,跪在地上,拼命冲那张人皮磕头,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丽珍,我错了! 我该死! 我不该抢你的角色,不敢骂你, 更不该挑唆汤奇,让他把你的情书贴在村口。 我已经知道错了,我混蛋,我不是人, 求求你不要杀我,呜呜!” 原来,汤奇之所以会把吴丽珍的情书公开, 罗妻功不可没。 另外几个人像是受到了她的启发,纷纷开始朝人皮磕头,忏悔。 听着他们痛哭流涕地交代, 我不禁摇头。 没想到,这些人对吴丽珍做过的坏事,远不止将她推入粪坑这一次。 嘲笑辱骂是家常便饭,还故意把她家种的田地破坏,把果苗拔掉, 往她家的井水里扔腐烂发臭的死猫死狗,等等。 而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们觉得她丑,活该该沦为他们取乐的工具。 难怪,吴丽珍会那么恨,会对漂亮的容貌产生极度变态的渴求。 这时,另外几组警察终于赶到, 见一群村民对着人皮磕头忏悔,一个个都惊惧莫名。 谢亚东勉强支撑起被阴气侵染、很不舒服的身体,指挥手下带着那些失控村民们离开。 大部分村民,包括罗妻都被警察们带着离开了。 唯独一个人例外。 那就是罗大力。 不似其他村民,在清醒后惊恐万状,拼命求饶, 他虽然脸上也带着崩溃和惧意,可始呆呆地终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大概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他抬头也朝我看来,目光中掠过一丝心虚惊慌。 谢亚东让人控制住了他,带回了村委会办公室。 罗大力带着手铐,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上, 听着谢亚东说要让法医提取他的血样,与吴丽珍的孩子做亲子鉴定, 本来还想在抗议为什么要抓自己的他,知道今天躲不过去了, 原本就不年轻的脸上似乎一下子多了许多皱纹,瞬间苍老了十岁都不止。 他先是要了根烟,点燃后猛吸了几口,然后抬头看向了我: “孟小弟,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我能不能求你两件事。 只要你能帮我做到,你们想知道什么, 我都会告诉你们。” “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问。 “第一件事,是想麻烦你出手,让吴丽珍的鬼魂以后离我远一点,不要再缠着我。 第二件事,就是那个孩子。 我对不起她, 你能不能做法给她超度? 让她下辈子投胎到好人家,过上好日子。” 果不其然,吴丽珍家供养的小鬼,她的生身父亲,就是罗大力。 我本可以欺骗罗大力,假意答应下来, 从他嘴里掏出想知道的一切。 可我不想那么做,而是把实情告诉了他: “不好意思,你的要求,我做不到。” “为什么?”罗大力不解地瞪大眼, “难道你不想知道真相?” “我已经发现了吴丽珍所做的一切,还抓了你坐在这里。 所谓的真相,我心里已经知道了七七八八。 至于剩下的那些,再慢慢调查就是了, 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但我不能为了尽早知道所有的事情,就骗你。 吴丽珍不会再缠着你了,刚才你可能没清楚,或者看清了,不明白其中含义。 总之,刚才在老礼堂,那个戴着夜枭面具的黑衣人, 已经用一把阴火把她烧了个灰飞烟灭。 同样的,几天前, 三颗带有杀鬼咒的桃木钉,将你和吴丽珍的孩子的魂魄, 烧了个一干二净。 那孩子,已经彻底消失,再没有机会入轮回了。”我坦言。 “什么?!”罗大力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第66章 过往 “不可能!不可能! 你骗人! 囡囡已经很可怜了,她、她不会就这么消失了的。 一定是你在骗我,对不对?” 罗大力扔掉烟,情绪激动地朝我大喊。 要不是有束缚带将他束在椅子上,搞不好他都要扑过来,揪住我的衣领了。 ”你给我老实点!”谢亚东猛然一拍桌子,制止他继续大吼大叫。 “罗村长,我骗你做什么,有意义吗?”我冷冷地反问他, “刚才在老礼堂里,那人制造的阴火,将吴丽珍烧得灰飞烟灭。 几天前,他用同样的方法,用三枚桃木钉,烧掉了你的孩子的魂魄。” “什么……怎么会……” 罗大力抱着脑袋,眼睛瞪得大大的,似在努力回忆发生在老礼堂里的场景。 “啊!”过了几分钟,他突然爆发出了一声凄厉哀嚎,继而俯首痛哭, “囡囡,都是爸爸不好。 是爸爸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我和谢亚东都没有说话,静静等待。 一直等罗大力哭痛快了,自己抬起头,用衣袖抹了把鼻涕眼泪, 然后又对我道: “孟小弟,那我现在换个要求。 我求你帮我抓住那个带面具的混蛋, 替囡囡报仇!” “可以,我答应你。” 不用他说,接下来我肯定也会继续追查夜枭男的真实身份。 此人能够轻松操纵阴火,实力不是一般的强大, 同时还心狠手辣,纵容吴丽珍杀了那么多无辜之人。 而且他似乎还早就暗中观察我有段时日了, 我与他,早晚还会再对上。 我甚至隐隐有种预感, 他似乎对我挺感兴趣,说不定还盼着我去追查他。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借此机会,给我设计好陷阱,就等着我跳进去。 可那又如何? 难道我会怕吗? 人在江湖,不进则退。 因为害怕当一辈子缩头乌龟,那我宁可拼个粉身碎骨。 我倒要看看,这夜枭男究竟是何方妖魔鬼怪, 更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 究竟能奈我何?! “罗村长,你放心,我早晚会揪出那家伙, 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最沉重的代价!” 得到我的保证,罗大力情绪终于稍微平复了些,搓了搓脸,抬起头,终于开始讲述他在这一系列事件中扮演的角色。 一开始,我还以为,罗大力和那些村民一样,都曾欺辱过吴丽珍。 可随着他的讲述,才知道,事情并非如此。 吴丽珍在这个村子里过得十分艰难, 可罗大力却是为数不多的,愿意对她释放善意的一个人。 当年,吴丽珍被汤奇的朋友推进粪坑,狼狈不堪。 等那些欺负她的人散去后,还是罗大力设法将她拉了上来,并劝慰了她几句。 从小到大,罗大力就是这么个老好人, 面对强势者,他做低伏小,不敢反抗。 面对弱小,他也从不欺凌,能帮则帮。 或许,正是这种不敢反抗、不懂拒绝的性格,导致他陷入了之后的悲剧中。 罗大力与妻子结婚后,过得不尽如人意。 妻子性格强势,蛮不讲理。 两人三天两头爆发争吵。 就二十八年前,在他们的小儿子出生后不久, 罗大力与妻子又因为一点琐事,大吵一架, 罗妻一怒之下,带着儿子、女儿回了娘家。 只剩罗大力一人,在家借酒消愁。 喝得七荤八素的时候,有人敲响了他家的门。 他打开门一看,竟然是吴丽珍。 吴丽珍去年离开村子,去城里打工,许久不见人影。 这次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吴丽珍手里提着礼物,说回村来看看,顺便给他带点东西,感谢他当年对自己的帮助。 罗大力不疑有他,将她让进了门。 两人围着桌子聊了起来。 吴丽珍将自己带来的食物、酒水从袋子里拿出来,给他。 罗大力手里的酒刚好喝完了,于是就打开她给的酒水,就着吃食,与她边吃边聊。 后来发生了什么,罗大力记不太清了。 等他终于清醒过来时,已经和吴丽珍一起躺在了自家床上, 两人都光溜溜的,被铺凌乱。 发生了什么,一目了然。 他差点吓疯,这要是让妻子知道了,哪里还有自己的活路? 他都是有儿有女的人, 却与村子远近闻名、老大岁数都嫁不出去的丑女给那个了, 这要是传出去,他岂不是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他吓得滚下床,哀求吴丽珍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 他可以给她钱,作为补偿。 当时,吴丽珍也答应了。 罗大力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谁知,过了三四个月, 吴丽珍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小腹已经微微隆起。 她笑着告诉他,自己怀孕了,是他的孩子。 罗大力如遭雷击。 他苦苦哀求她把孩子打掉, 可吴丽珍却哭得十分凄惨, 她说自己长得难看,性格也不讨人喜欢,这辈子只怕结婚无望,注定孤独终老。 所以,她想把孩子生下来,这样自己以后也可以有个依靠。 她还赌咒发誓,绝对不会破坏罗大力的家庭, 也不会让其他人知道,他是这孩子的父亲。 但她靠打工过日子,收入微薄,怕一个人没能力抚养孩子。 只求罗大力暗中偷偷支援点钱财, 除此之外,她就别无所求了。 说到这里,罗大力再次狠狠搓了把脸,突然嘲讽般地大笑了起来: “我那时候一时心软,又不是个很会拒绝别人的人,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她。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 罗大力擦了擦眼睛,继续说道: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 这个女人,一点都不简单。 我和她会发生这些事,根本不是喝醉酒后的意外, 而是她故意设计的。 那天,她带来的酒水里加了东西,才会导致后来的事情。 我上当了,彻底上当了, 还傻傻地觉得自己亏欠了她。 因为愧疚,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 我尽可能满足她的各种要求,帮她做了很多事情。 完全没想到,这女人,从很久以前开始, 到底是多久呢? 可能是她被人推进粪坑那天起, 也有可能更早, 就已经彻底变了。 从前那个善良软弱的她早就死了,后来活着的,是彻头彻尾的恶鬼!” 第67章 囡囡 罗大力不忍拒绝可怜兮兮的吴丽珍, 想想她的确孤苦无依,留下这个孩子在身边,只想做个伴。 于是,他偷偷给她钱, 让她在城里租了房子,能够安心养胎。 就这样,在十个月后,吴丽珍生下了一个女婴,小名叫囡囡。 可天有不测风云。 孩子还不到一岁,就莫名夭折了。 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哪怕没有养在身边,罗大力还是对这个孩子倾注了不少感情, 闻知噩耗,他伤心不已,跟妻子撒谎,去城里探望朋友, 实际偷偷跑去了吴丽珍租住的地方。 吴丽珍告诉他, 孩子突然得了重病,送到医院后,没能抢救过来。 当时他想看看医院的病例, 可吴丽珍却说没有病例了, 因为孩子死去,她太伤心,就把与孩子相关的一切,包括病例全都付之一炬。 罗大力当时隐隐感觉不对劲,可看着吴丽珍哀伤欲绝的样子,就没有多想。 直到很多年以后,吴丽珍将囡囡炼成了小鬼,养在身边, 通过一次偷听到她与囡囡的对话, 罗大力才发现了一个让他差点发疯的恐怖事实—— 囡囡根本不是病死的,吴丽珍也从没将她往医院送过。 因为这孩子,是被吴丽珍亲手活活掐死的! 罗大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疯了般扑上去揪住吴丽珍的衣领, 颤声质问她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亲骨肉? 谁知,吴丽珍只是掀了下眼皮,平静回答: “因为囡囡丑啊。” 罗大力彻底呆住了。 确实,作为他们俩的孩子,囡囡更多遗传了母亲的相貌。 她生下来时就皱巴巴的,眼小鼻塌,阔嘴厚唇, 与吴丽珍一样,非常的不好看。 罗大力清楚地记得囡囡刚出生那会,他偷偷去看望母女二人, 只见吴丽珍抱着孩子,一脸的深受打击,魔怔了般喃喃自语: “为什么这么丑? 为什么像我? 为什么不像爸爸?” 罗大力倒不甚在意,安慰她: “孩子刚出生时,很多的都这样,等长大了长开了,就会变好看的。” 吴丽珍听了这话,就犹如抓住了根救命稻草,眼睛骤然发亮,紧紧搂着孩子,神经质地重复着他的话: “对,以后会长开的,会好看的。” 然而,事与愿违。 囡囡快一岁了,却没有像其他一些孩子那般,在度过新生儿期后, 变得白胖可爱起来。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好看, 那与吴丽珍如出一辙的五官,已经预示着她成年后将会是什么模样。 吴丽珍绝望了。 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深夜, 她掐住了吃完奶后熟睡过去的女儿的脖子, 不断加大力道,直到孩子不再呼吸…… 面对罗大力发现了孩子死亡真相后的愤怒质问,吴丽珍一脸平静地回答: “因为长得丑,我吃了那么的多苦。 难道还要让囡囡走我的老路,像我一样不被当让看,受尽各种折磨欺负?” 原本满腔怒火与不解的罗大力,不由得一滞。 吴丽珍受过的苦,他自然比谁都清楚。 “可、可你也不能为此杀了自己的亲骨肉啊? 孩子实在太可怜了!” 半天,他红着眼睛,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谁知,吴丽珍却快活地一笑: “没事,大力哥,囡囡不会离开我们的。 她还在这里,会永远和我们在一起。 她再也不会长大,永远都是个小娃娃, 不用长大,去面对这个可恶的世界,可恶的人, 我会一直保护着她的。” 她说这话时笑得万分开心,罗大力却从她表情里读出了令人胆战心惊的疯狂。 “你疯了,囡囡已经死了,她怎么可能还在?” “不,她就在这里,囡囡出来吧,爸爸来看你了!” 吴丽珍说完,掏出一串手串。 组成手串的十多颗珠子, 每一颗都泛着死气沉沉的惨白, 应该是用某种动物骨头制成, 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罗大力看不懂的黑色符咒。 她飞快地一颗颗转动着珠子,疯狂低声念着听不懂的咒语。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 罗大力只觉得后背骤然一寒,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对着自己的脖子吹凉气! 他回头一看,差点心脏病发作,当场去世。 只见死去的囡囡,正手脚并用,如壁虎般,头朝下攀附在他身后的墙壁上,双眼翻白,不见瞳孔,正朝他张大嘴巴,猛吹凉气。 从那时候开始,罗大力才知道, 吴丽珍并没有让囡囡入土为安,而是用某种诡异的术法,将她当做小鬼养在了身边。 而传授吴丽珍养小鬼之术的,是个一个很厉害的高人。 罗大力从未见过这位高人,只知道他是吴丽珍在城里打工时,无意间认识的。 那时候,吴丽珍在餐馆当洗菜工,被店长冤枉偷了钱。 极度委屈绝望下,她本想从大桥上纵身一跃,结束这痛苦的一生。 就这个时候,那个高人出现了。 他告诉她, 她不该就这么窝囊地死去。 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了,对那些伤害她的人来说,没有任何损失。 他们甚至都不会有半丝愧疚, 只会笑她活该。 因为这世界本就没有所谓的公平, 有的,只是弱肉强食。 他还笑着问她, 想不想变成强者,让那些欺负她的人,全都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如果想,他,可以帮她实现愿望。 吴丽珍当然渴望变成他所说的强者,想为自己报仇。 可这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一开始,她并不相信他的话, 还以为他是个多管闲事的路人,不想让自己自杀,胡乱编了谎言来哄骗她。 结果,那个高人笑着说,他跟她打个赌。 他敢保证, 明天,冤枉她偷钱的店长还有店里真正偷钱的员工,都会倒大霉。 她就等着看吧。 倘若明天,他预言的事情没有实现, 他愿意给她磕头道歉。 届时,她再想跳江或是跳楼,都请自便,他绝不会再阻拦。 他说得那么真切,吴丽珍不由自主动了心。 尽管,她依然不是很相信,冤枉她的人真的会倒霉, 可正如这个人所说, 早死一天、晚死一天,对她来说,没多大区别。 既如此,她再多等一天又何妨? 第68章 王仙人 吴丽珍被他说动了心。 她心里溢满强烈仇恨,不甘心就这么孤独死去。 她甚至还特意穿了一身红衣、红鞋, 因为听人说, 穿着一身红去自杀,戾气就会特别重, 更容易变成厉鬼。 是的,她想变成厉鬼! 然后把所有伤害过她的人的心肝肺全都掏出来,看看他们的这些脏器是不是黑的? 她爬下了大桥栏杆。 那个人说得对,不过是晚死一天而已, 等等看,她也没什么损失。 当时,吴丽珍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 没想到第二天,意想不到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冤枉她的店长,在店里莫名其妙地摔倒,撞翻了迎面走来的服务员手里端的热汤。 滚烫的汤汁浇了她满头满脸,导致她重度烫伤, 进了医院的重症病房。 前后差不多时间, 店里另一名姓林的女员工突然精神失常, 大白天的说有几个鬼在追她,咬她,想要她的命。 最后,她当着所有同事的面,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忏悔, 说自己才是偷钱的那个人,吴丽珍是被她栽赃陷害的。 求老天爷饶了她。 她刚忏悔完,整个人就安静了下来, 心有余悸地摸着胸口说,追着她的恶鬼终于消失了。 在发现她才是真正的小偷后,副店长报了警。 姓林的女员工一看形势不妙, 推开众人,拔腿就跑。 结果,她跑出店铺,在横穿马路时,被疾驶而来的汽车撞倒,当场殒命。 吴丽珍得知这些情况后,独自一人找了家小饭店里喝下了好几杯酒,醉得又笑又唱。 随后,她按照那个高人留下的联系方式,找到他, 当场跪在地上,重重地给他磕了三个响头。 听罗大力讲到这里,谢亚东忍不住问: “你知道这个所谓的高人的姓名、联系方式吗?” 我也万分期待地紧盯着他。 吴丽珍遇到的家伙,会不会就是今晚戴夜枭面具的男人? 我很想知道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谁知,罗大力摇了摇头: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位大师,这些都是吴丽珍告诉我的。 哦,对了,他应该姓王,吴丽珍一直很尊敬地称呼他‘王仙人’。 不过,他确实是个有真本事的, 吴丽珍养囡囡的方法, 还有怎么活着让她的灵魂离开身体,变成画皮, 都是王仙人教给她的。” “你说那人姓王,三横王?”我连忙问。 罗大力点点头。 见我如此反应,谢亚东不禁问: “平安,你认识这个姓王的家伙?” 我摇摇头: “我确实知道一个姓王的修炼邪术的家伙, 不过不可能是他, 因为那混蛋在九年前就已经不在了,坟头上长的树,应该几个人都合抱不过来了。 不可能一直在帮着吴丽珍,更不可能是今晚的夜枭男。” 我的记忆一下就滑回了九岁那个惨烈的夜晚。 李珊的舅舅王鹤天带着万魔窟的蚀骨老魔,杀进谷爷爷家里,试图将我做成人骨乐器。 最终,两人败在谷爷爷手里,被苍山妖龙活活吞噬。 谁知,罗大力突然冒出了一句让我根本意想不到的话: “其实,那个王仙人九年前就出事了。” “你说什么?说清楚点!”我眼皮直跳,一下就坐直了身子。 罗大力接着告诉我们, 吴丽珍万分嫌弃自己的相貌丑陋,就苦苦哀求王仙人,请他想办法让自己变得漂亮点。 王仙人说,他最喜欢研究不同寻常的术法, 如今他正在修炼一门术法, 那就是如何让活生生的人,可以随时随地变成恶鬼。 如果吴丽珍愿意,正好可以当他的试炼对象。 一旦修炼成功,她的魂魄可以脱离自身不好看的皮相, 选一个漂亮的皮相的附身,以后长生不老。 吴丽珍对王仙人的能力深信不疑,立马就心动了, 自愿成了他的试炼对象。 可是这个术法修炼起来没那么容易,需要耗费很长时间。 很多年过去了,吴丽珍跟着王仙人修炼了很久,吃了数不清的苦头, 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了,王仙人却突然消失了。 她都快急疯了,到处寻找他的下落。 然而,王仙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无迹可寻。 此时的吴丽珍,魂魄已经可以离开身体, 进入别的皮囊中。 可时间并不持久,长则半小时,短则十几分钟, 就必须离开别人的皮囊,回到自己原来的身体内。 否则的话,就有真的死去,变成孤魂野鬼的风险。 为了让自己变得漂亮, 吴丽珍特意选了几个外出落单的漂亮女子, 杀死后取了皮肤、五官,供自己使用。 谁知,关键时刻, 王仙人却人间蒸发了。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美人皮随着时间流逝,开始腐烂, 想变美想得都快发疯的吴丽珍几欲疯狂。 那段时间,她脾气暴躁,性格越发偏执古怪。 罗大力怕她怕得要死。 同时,也是在这期间, 在吴丽珍一次失控发脾气时,他才得知, 原来当年吴丽珍特意带着礼物来探望他,还与他有了孩子, 并不是意外,而是蓄谋已久。 她想要孩子作伴是真,可天地下男人那么多, 她偏偏选中他借子, 并非念及他当年曾经帮过她,对他心怀感激。 而是纯粹地出于报复! 罗大力永远都不会忘记, 吴丽珍当时满脸狞笑,状若癫狂地告诉他, 他的老婆当年从她手里抢走了她心爱的玉春公主这个角色,还疯狂侮辱她。 为了报复,她故意设计与他有了孩子。 按照原来计划,她本想等孩子大一点, 直接带到他老婆面前,让她瞧瞧,她看不上的丑女人, 不仅睡了她的男人,还有了他的孩子。 可没想到,囡囡实在太丑太丑了。 吴丽珍觉得,带着这么丑的孩子去找他老婆, 搞不好会被对方再次嘲笑。 极度愤怒失望之下,她干脆掐死了孩子泄愤。 得知真相,罗大力就如同腊月天掉进了冰窟窿,整个人从头凉到脚。 在那一刻,他才头一次真正认识到, 吴丽珍早就不是他印象中那个懦弱可欺的乡下女子了, 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恶魔!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离开她,还要帮她? 你自己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矛盾吗?”谢亚东忍不住问他。 罗大力万般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知道真相后,我当然想离开这个疯婆子。 可我不敢啊。 就在我打算这么做的时候, 王仙人的徒弟出现了, 他找到吴丽珍,说王仙人已经飞升了。 从今以后,就由他来接手他留下的相关事宜。 从那时候起,吴丽珍就有了新的靠山, 她看出我的心思,警告我说,王仙人的徒弟比他师父还要厉害, 我要是胆敢背叛她, 她就让那个人把我扒皮抽筋, 就算死了,还要把我的魂魄抓起来,每天折磨。 我知道她不是说着玩的,是真的做得出来。 我吓都吓死了,哪里敢不听她的话?” 第69章 真相 王仙人还有个徒弟? 罗大力的话让我心里震动。 虽然目前还不知道王仙人的真实姓名和身份, 可从他所谓的飞升时间与王鹤天死亡时间一致, 且也喜欢并擅用邪术这个特点, 我不得不怀疑,两者极有可能就是同一人。 若真是如此,王鹤天已经魂飞魄散,不足为惧。 现在的关键在于他的徒弟。 “这个徒弟,你应该见过吧?他是不是就是今晚那个带面具的?”我问罗大力。 “我从来没见过一次他,都是听吴丽珍说起。”罗大力摆手否认。 “说谎!”我提高声调,紧盯着他, “那三枚桃木钉就是他给你的吧?” 闻言, 罗大力不由得瑟缩了一下,眼神飘忽。 看他心虚的样子,事实如何,已经很明显了。 谢亚东猛拍桌子,呵斥道: “罗大力,事到如今,你还敢隐瞒! 看来,你根本没你自己说得那么无辜。 吴丽珍害死了那么多的人,她已经死了,那个什么徒弟跑了,你还袒护他。 那这些罪责,就你一个人都兜着吧!” 谢亚东不愧是刑警队的老大,气势磅礴。 罗大力惊慌失措,被他的呵斥下脸都白了,连忙解释: “冤枉啊,那些人都是吴丽珍害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不止一次劝过她, 可她不听我的,还威胁要连我一起杀了。 我也是受害人……” 我不想再听他啰嗦,直接打断道: “吴丽珍不听你的劝,一意孤行,杀了那么多人,引来了警察的关注,搞不好很快就会暴露。 囡囡估计也是受了她越来越厉害的鬼气影响,变得暴躁,开始偷溜出去,生吃村民们的家畜,搞不好下一步就会开始吃人。 你意识到再这么下去,迟早被她们母女连累。 于是,你一不做、二不休,决定让她们一起消失。 你联系了王仙人的徒弟,与他联手,给我们玩了一招狸猫换太子。 那晚我和卫警官前往吴丽珍家里,途中遇上鬼打墙。 赶到她家里时,囡囡披着人皮,变成画皮,咬死了吴丽珍。 这一切,都是你联合王仙人徒弟一手设计的吧? 你们用什么方法让囡囡披上人皮,连她身上散发的阴气都与画皮一模一样,让我们误以为她就是真正的画皮。 同时,你们设法激发囡囡凶性,导致她把吴丽珍活活咬死。 最后,再用桃木钉杀死囡囡。 这样一来,我们就会以为是事情是这样: 吴丽珍养小鬼,这小鬼变成画皮,到处杀人。 见警察找上门,吴丽珍知道自己玩脱了,就想用桃木钉杀死囡囡。 囡囡反抗,咬死了她。 她们两败俱伤,承担所有罪责。 而你和王仙人徒弟完美隐身,就此逃脱。 罗大力,我说得对不对? 刚才你还假惺惺求我替囡囡超度,实际上亲手杀灭她魂魄的人就是你!” “不是,不是……”罗大力满脸惊惧,不停地摆着手,还想狡辩。 谢亚东再次厉喝: “罗大力,你真想顽抗到底吗?!” “不是,我说,我都说,孟小弟是猜到了不少,可事实不全是他说的那样的。” 罗大力心理防线已经全线崩溃,终于不再藏着掖着,开始彻底坦白。 “我确实是想让吴丽珍这个疯婆子消失,我这么做也算是为民除害,不是吗? 可我顶多只敢想想,哪有胆子真去做啊? 是王仙人的徒弟主动打电话,联系上了我。 他也觉得,吴丽珍太疯了,有时候连他的话都不听,越来越我行我素。 他还说,除了警察已经盯上她,还有懂行的人也介入了此事,而这个人就是孟小弟你。 再放任下去,早晚会坏事。 用法术把囡囡变成画皮,当着孟小弟你们的面杀死吴丽珍,这是王仙人徒弟想出来的主意。 他给了我符咒、桃木钉,还有孟小弟你的照片,让我随时关注着吴丽珍这边的动静。 他说你迟早会亲自来找吴丽珍,一旦你出现,就让我按照他说的去做。 我平时很少去村口坐着与其他人聊天。 可那几天,我每天都在村口,就是为了等孟小弟你。 王仙人徒弟还真是料事如神,等了没几天,你还真的来了……” 罗大力的话,让我一阵恶寒。 还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追查着画皮的下落,殊不知,背后早有人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罗大力接着交代, 那天,他在村口看到我和卫鹏往吴丽珍家去后,他马上就跟了上来。 吴丽珍魂魄离体,变身画皮次数越多,积蓄的阴气就越强烈。 囡囡在吴丽珍的阴气刺激下,从最初的温和胆小,变得越来越残暴,喜欢虐杀活物,生吃内脏。 尤其是天黑以后,阳气衰弱,这小鬼就更加不受控制。 我和卫鹏赶到吴丽珍家时,天刚好黑了。 吴丽珍很清楚, 囡囡很快就会从卧室衣柜后面的隔间里出来,跑出去虐杀村民们养的家畜。 为此,她才急躁地赶我们走,以免我们发现她养小鬼的秘密。 罗大力躲在附近,将发生的事尽收眼底。 当我和卫鹏佯装离开后, 罗大力为了争取时间布局, 就用王仙人徒弟给的符咒,制造迷雾,制造鬼打墙, 将我俩困住,拖延时间。 与此同时,他赶到吴丽珍家,用符咒驱使囡囡披上吴丽珍使用的人皮,将其原来的鬼气消除干净,变成与吴丽珍完全一样的阴气。 随后用符咒操控假扮画皮的囡囡,袭击并杀死吴丽珍 由此出现了我和卫鹏看到的“画皮吃人”的恐怖一幕。 “孟小弟,你确实很厉害,很多事情猜中了七七八八,可有件事,你没说对。” 说到这,罗大力抹了把眼泪,声音哽咽。 “虎毒不食子,囡囡是我的孩子,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让她魂飞魄散。 那孩子实在太可怜了,我想起她就要掉眼泪,怎么可能狠心让伤害她的魂魄? 王仙人徒弟给我的三枚桃木钉,不是用来对付囡囡的,是用来对付吴丽珍的。 他说,吴丽珍活着都能化鬼,死后更不用说了。 必须用桃木钉让她在死后,消灭她的魂魄,这事才能彻底了结。 当时,囡囡已经把吴丽珍咬了个半死, 我本来应该把桃木钉钉她身上的…… 唉,可是我头一次做这种事,本来就怕得要命。 一紧张,桃木钉被吴丽珍夺过去,钉在了囡囡身上。 偏偏这时候,孟小弟你破了鬼打墙,带着那个警官已经赶到院门口了。 没办法,我只能从后门跑了。” 原来,这才是事情的真实经过。 之前,我就觉得奇怪。 今晚,那个夜枭男突然出现,主要目的并不是冲着我来的, 分明是想杀灭吴丽珍的魂魄,让所有的秘密随着她的消亡。 既如此,为何他一开始就不把吴丽珍的魂魄处理干净?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那人其实早就给吴丽珍准备了后招,以绝后患。 只不过,被罗大力给搞砸了。 罗大力为了让我们相信,他在这件事中纯粹是个被吴丽珍胁迫的受害者,才隐瞒了这些细节。 “王仙人这个徒弟,你真没见过?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我再次质问罗大力。 “我真没见过他,都是他通过公共电话和我联系的,不过……”罗大力脸上闪过一丝心虚。 “不过什么?” 我和谢亚东几乎异口同声追问。 “不过,我问过他名字。 他、他说,叫他‘夜枭大人’就好了。”罗大力说道。 第70章 便宜师兄 “夜枭大人?这是哪个精神病想出来的奇葩名字?”谢亚东感叹道。 “王仙人的徒弟,就是那个戴夜枭面具的家伙。”我说道。 别看名字中二,那家伙可是个很棘手的对手。 宁州市不知何时,潜伏着这么个厉害人物。 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掀起更多的风浪? 现有的证据表明,王仙人就是王鹤天的可能性非常大。 那他的这个厉害徒弟究竟又是何方神圣? 再过一年不到的时间,我就十九岁了。 虽然,逢九必遭死劫的危机,已被谷爷爷用龙血魄之力,帮我压制了。 可李珊和赵明镜肯定不会就此罢休,肯定会另寻高手,明年再次动手,抢夺我身上的气运。 当年,李珊一家认定王鹤天的失踪与我还有谷爷爷脱不开关系。 照此情形,那个狗屁的夜枭大人搞不好已经和李珊、赵明镜联手, 准备杀了我,替他师父报仇雪恨,顺带抢走我身上的气运给赵明镜。 我越琢磨越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突然冒出个强有力的对手,在暗中虎视眈眈。 此事非同小可。 我必须尽快联系上师父,共商对策。 画皮一案,已经真相大白。 谢亚东这边还需要根据罗大力的供述,核查更多细节。 此事涉及超自然因素。 只怕接下来他的结案报告会非常难以自圆其说,有的头痛了。 我留在这里,再没事情可做,于是和谢亚东说明情况后,准备连夜回城。 谢亚东拉着我,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然后安排了警车,送我回去。 卫鹏就在村委会门口,见我准备离开,走过来拉住我,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 “这次多亏你帮忙,才找回了燕燕的眼睛。 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到哥的地方,吱一声就行。” 他眼睛红红的,应该刚刚哭过。 法医本来已经将王燕燕的眼睛从人皮上拆下来。 结果,又被吴丽珍弄出来糟蹋。 卫鹏肯定心如刀割。 吴丽珍固然可恨,支持她犯下种种恶行的王仙人、夜枭更是罪不可恕! 跟着师父这么些年,我对江湖上的事,也有所了解。 这世上,修炼术法者,派系众多,名门世家,不计其数。 除此之外,还有部分心术不正之徒,利用术法作恶,为世道所不容,被列为邪修、异端。 这些家伙,有的单打独斗,有的三五成群,更有形成大小不等势力和门派的,声势不小。 针对这一现象, 官家设立特安局,专门用来铲除、约束这帮邪修, 尽可能减少他们对社会和普通人的危害。 谷爷爷就曾是特安局的一员干将。 当年,王鹤天找来的帮手蚀骨老魔,其所属的万魔窟,就聚集了一众力量不俗的家伙,前几年势力强大,作恶多端。 近两年,在特安局与几家名门正派联手打压下,万魔窟死伤惨重,已经夹起尾巴做人,不复之前的嚣张。 只是,歪魔邪道永远除之不尽。 不知道这个新冒出来的夜枭大人不知是江湖独狼,还是哪个邪恶势力中的一员? 心事重重下,等我赶回城里的住所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让我惊喜的是,别墅客厅的灯亮着。 太好了,师父回来了! 我兴高采烈地打开门,快步来到客厅: “师父……” 沙发上,有人抬起头,与我四目相对。 是个陌生的男子,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年纪。 他看着我,愉快地答应: “哎,我的乖徒儿。” 正当我满脸黑线时,他像是猛然才想起什么,满脸茫然: “不对啊,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收过徒弟。” 我:“……” “不是,你谁啊?”我警惕地打量着他。 不会是入室盗窃的小偷吧? 还敢占我便宜,叫我“乖徒儿”。 “平安。”这时,通往二楼的楼梯上下来一个人。 我抬头一看,正是我师父徐恩。 “师父,您回来啦。”高兴之余,我疑惑地指着沙发上的家伙,“他谁啊?” 师父乐呵呵地笑道: “平安啊,这是顾舟,是你失散多年的大师兄。” 我:??? 大师兄? 师父在我之前还收过别的弟子? 怎么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见我一脸懵逼,师父走过来,解释道: “十五年前,我收了顾舟做徒弟。 一年后,我带他出海处理一起海妖作祟事件,遭遇海妖撞船。 顾舟掉海里失踪,我寻找很久,都没能找到他,以为他已经死了。 没想到,老天开眼,他被海浪冲上了岸,活下来了!” “既然这位……师兄还活着,怎么现在才回来?” “师兄”这两个字,我一下子还真叫不大惯。 不等师父回答,沙发上的家伙撩起一侧脑袋上的头发,露出隐藏在下面的一道疤痕: “掉海里时不小心在船栏上撞到头了,失忆了,上个月才恢复记忆,想办法联系上了师父。” “这样啊,这次师父外出,是去接师兄了?”我恍然大悟。 我还以为他急匆匆出门,是什么地方发生了严重的灵异事件,急着请他去解决呢。 “是的,我一得到消息就马上赶过去了。”师父拍了拍我的肩膀, “平安啊,师父接下来有要紧事处理,会离开一段时间。 你马上就毕业了, 师父以前打理的那些事,接下来就交由顾舟和你一起接手。 正所谓,行千里路,读万卷书。 多历练历练,对你有很大的好处。” “师父,你要去哪?要去多久?”我心里一紧。 以前,师父也经常出远门。 可像今天这样,交代我和新冒出的便宜师兄一起,接手他与宁州及周边城市几家风水事务所合作业务,还是破天荒来头一次。 这表明,他离开的时间不会短。 这两年,我虽然开始着手处理风水、驱邪等实际事务, 但那都是有师父作为后盾的前提下。 脱离师父,就靠我自己,还有沙发上那位不知打哪冒出来的家伙,我心里实在是没底。 像是看出了我的担忧,师父又道: “平安,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入此行多年,你已经具备了独当一面的实力。 就像这次的画皮事件,师父都已经知道了,你处理得很好。 现在你所欠缺的,就是更多的实战经验。” “师父,我正想跟您说这事呢。 这次的画皮,没那么简单,背后隐藏着个很厉害的家伙。” 我连忙把王仙人,尤其是夜枭男的事情,详详细细跟他讲述了一遍。 第71章 剪刀女鬼 师父听完,神情不变,似乎早就料到这一切: “明年你就十九了,李珊那边没有任何准备才奇怪。 正因为如此,师父才想放手,让你尽早独当一面,快速成长起来,明年能够应对那些人。 本来单留下你一人,我确实有点不放心。 好在顾舟回来了。 这些年,他流落在外,虽然忘记了自己是谁,却没有忘记既往所学。 走南闯北,摸爬滚打,练就了一身本事。 有他和你一起,师父非常放心。 有什么不懂的,你尽管问你师兄。” 顿了顿,师父又道: “不瞒你说,为师这次远行,要办的事情,就是与修复老谷魂魄的术法有关。” 我一听,顿时激动起来: “师父,您找到可以修复谷爷爷魂魄的办法了?” 师父点点头: “是有了点眉目,但还需我亲自去一趟才能确认。” “师父,我想和你一起去……” “不行。”师父果然拒绝了我的要求, “拥有此术的老家伙,性格古怪,行踪不定。 我此去未必有把握,你就不要跟着了。 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毕业后就老老实实地给我多历练,尽快让自己变强,这样以后就不用惧怕任何人。 就算我这次能够顺利找到让老谷魂魄复原的术法,将来实施起来肯定也没那么容易。 单凭我一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肯定需要你的协助。 所以,为师还是那句话,这段时间,你必须多历练,尽快成长!” “是,师父,我明白了。”我终于理解了师父这么做的目的,不敢再提要跟着他一起去找寻术法,连忙点头答应。 师父又交代了一番他不在时,我应该注意的事情,然后说走就走。 当天下午,他就带着行李消失了,还是没告诉我他到底去哪。 偌大的别墅,只剩下我与病猫师兄,还有师父留下来的那只聒噪胖文鸟,大眼瞪小眼。 好几天没去上课,第二天,我去了学校。 连续三位老师殒命,学校的气氛颇为压抑。 同时,我从谢亚东那边得到不少消息,了解了案件调查进展。 之前,谢亚东他们调查韩莉是否在遇害前接触过年轻漂亮的女子,一直没有结果。 后来,他们转换思路,拿着吴丽珍的照片询问左邻右舍。 终于,有两个邻居指认, 在韩莉出事前几天,他们都看到吴丽珍出现在她的住所附近。 同时,现场勘查人员对韩莉的住所来回检查了好几遍,在椅子背面、冰柜外箱某个角落提取到了两枚比较完整的指纹。 经对比,与吴丽珍的指纹一致。 此外,他们还在属于吴丽珍的一双鞋子底部,发现了少量属于韩莉的血迹残留。 这说明,吴丽珍当时是以本体状态,跟踪并杀死了韩莉。 有了这些证据,哪怕吴丽珍本人已经死亡,无法供认罪行,认定她为韩莉遇害的凶犯,基本没什么问题。 可是,金娜与王燕燕的案子,李漫与汤奇,还有过去那些被吴丽珍操控着替她杀人的傀儡、害死的可怜女子,就没那么容易讨回公道了。 谢亚东特意调取了汤奇溺水当日的案卷。 尸检报告显示,他脖子上有两处新旧不一、位置不同的咬痕。 这间接证实了我之前的猜测。 汤奇的死,不是意外,也是吴丽珍所为。 吴丽珍对待汤奇,与对待其他被操控者,是不尽相同的。 在她控制其他傀儡后,吴丽珍应该给他们下了三条指令: 杀死她做了标记的目标,取得她需要的某个五官。 将五官交给她,或者放到某个隐蔽地方,待她去取。 然后,杀死自己。 唯独对汤奇,她并没有让他在杀死李漫后,马上就自裁。 怎么说呢,吴丽珍再恨汤奇当年的捉弄,心里总归还是对他留存了一份难以言说的情愫,才会化身美女,与他缠绵。 直到后来,汤奇意识到自己真的杀了人,从白杨洞埋尸现场回来时,情绪失控。 吴丽珍怕他一旦被警察抓住后,牵连到自己,才不得不痛下杀手,再次咬了他,操控着他坠河。 汤奇死前喝的白酒,很可能是吴丽珍带来的。 为了让他死得更像意外, 她控制住他后,指示他喝掉了她带来的酒。 虽然金娜、汤奇,还有前几起案件中的死者丈夫等人,都是被画皮操控的工具。 可毕竟,他们是真的动了手,很难洗脱杀人的罪名。 另外,因为人皮的事过于诡异,无法解释,警方封锁了消息,并未对外公布这个细节。 至于,被吴丽珍害死的女子究竟有多少,随着她的魂飞魄散,已经成了永久的秘密。 怕我连续缺课,受到学校批评,谢亚东还向学校送了锦旗,表扬我协助破案的功劳。 得知这个消息,不少好奇的师生向我打听案件的细节,都被我敷衍了过去。 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高考来临。 我打定主意不继续上大学,就没参加这场对于全国绝大多数高中生而言都至关重要的考试。 拿到高中毕业证后,我彻底结束了自己的学生生涯,成了不少同班同学眼里的“社会闲散人员”。 这段时间里,我那便宜师兄,在家里无所事事,每天都是吃了睡、睡了吃。 不要问, 问就是他身体虚,需要静养,需要滋补。 我看得极其头疼,却又无可奈何。 这天,已经日上三竿, 便宜师兄还在自己房间里裹着被子呼呼大睡。 刘建业带着刘浩突然造访。 高考成绩已经公布。 不出意外,刘浩的成绩不忍直视。 不过无所谓,刘叔已经为他联系好了隔壁市一家私立商学院, 这所学校,只要钱够,分数多少都无所谓。 “平安,徐师傅还没回来?” 进门后,刘叔环视了一圈安静异常的别墅,开门见山道, “我有个朋友,他女儿莫名其妙地撞邪了。 最近十来天,每到后半夜,他们家就会出现一个手持长剪刀的可怕女鬼,到处追杀我朋友的女儿。 那孩子已经被折磨得只剩半条命了,所以,才想请徐师傅过去看看。” “师父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我如实相告。 “啊?这可怎么办才好?老关女儿可撑不了多久了!”刘叔一脸着急。 第72章 接新活 刘叔皱眉苦脸: “老关的女儿情况真的很严重,再这么下去只怕小命都要没了。 宁州是有很多风水事务所,可真正有本事的只有徐师傅了。” 刘叔与我们走得近,非常清楚, 宁州那几家风水事务所,到底是什么水平。 其中有几家事务所,均与我师父有合作关系,遇到难题,都是靠我师父出面解决。 他朋友女儿情况严重,不是那些家伙能搞得定的。 刘浩坐在一旁,正津津有味地吃着我给他的点心,闻言,突然抬头道: “爸,徐爷爷不在,不是还有平安吗? 平安现在已经正式出师了,徐爷爷离开前,把所有事务都交给他打理。 他现在可厉害了! 之前我们高中老师出事,就是平安抓住了在背后害人的画皮。 连警察都给他颁了奖状。 更何况,他现在还多了个很厉害的师兄。 那人是徐爷爷很多年前失散的亲徒弟,现在一起与平安处理事务。” 刘浩是我最好的朋友。 毕业后,我虽然没法像以前那样每天和他在学校见面,但依然保持着电话联系。 所以,这小子对我这边的情况了如指掌。 “这敢情好啊,徐师傅不在,有他两位高徒出面,也足以吊打那些不入流的风水师、假道士!” 刘叔听了儿子这番话,原本拧在一起的双眉逐渐松解开来。 尤其是听刘浩吹嘘,我还多了个厉害师兄, 他更是眼睛发亮,兴奋地猛拍儿子后背,害得后者差点被点心噎死。 “事不宜迟,平安,你和你师兄今晚有空吗? 如果可以的话,晚上我开车来接你们,一起去老关家。”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有人撞邪,危及生命,上门求救。 我既然做了这一行,知晓情况,绝不会坐视不管,当即点头答应: “刘叔,晚上,我们有空的。” “我们”自然包括了我那日上三竿、还在呼呼大睡的便宜师兄。 不是我真想带着这个懒猫似的家伙,只是师父再三吩咐过, 我初出茅庐,又有那个狗屁夜枭大人在暗中盯着, 凡事皆小心为上,尽可能与顾舟一起行动,切忌单打独斗。 “好,那晚上五点,我来接你们二位。 我做东,一起去清风阁吃饭。 吃完后,再去老关家。 害老关女儿的恶鬼,都是半夜十二点以后才出来。 具体情况就由老关自己来给你们讲。” 刘叔还有别的事,约定了晚上见面时间后,就拉着刘浩离开了。 我一起出门,目送他们坐车离开后,返回客厅,瞄了眼墙上的钟。 都快十一点了。 顾舟那家伙,是打算睡到地老天荒吗? 正想着,突然有一道白色的闪电疾飞过来,一口啄在我的脑袋上。 “啊!”我捂住头,脑瓜子嗡嗡的, 抬头一看,是师父养的那只胖文鸟小白,不知何时从笼子里跑出来了。 我正想骂这只破鸟, 结果这家伙又飞到我头上,屁股一撅…… 不好!! 这王八蛋鸟,居然…… 我心里警铃大作,来不及闪身,只能就地一个急翻滚。 回头一看,果不其然, 一泡黑黑白白的鸟之翔,落在我原来站的地板上。 我大怒,正想起身,狠狠收拾这个不知好歹的胖鸟。 结果,下一秒,眼前出现了一双穿着拖鞋的脚,再抬头往上看, 薄棉睡裤、短袖睡衣,还有一张睡眼惺忪的脸。 顾舟揉了揉迷蒙的眼,低头与趴在地上的我四目相对,露出诧异之色: “师弟,一大早的,为何行此大礼?” 我眼皮乱跳,嘴角直抽,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强忍怒气,在他面前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现在已经十一点了,时间不早了。 第二,你想多了,我才不是给你行大礼,而是为了避开那只臭鸟乱拉屎。 第三,那只臭鸟是不是你放出来的? 我看你昨天逗了一天这只傻鸟,是不是忘记锁上笼子了?” 说完,我双手叉腰,等着他给我一个解释。 “哦,十一点了,”顾舟眨了眨眼,“该开饭了,饭呢?” 正等着他解释的我,差点被他这句话活活噎死。 “大师兄,你可是睡了一整整上午啊!”我嘲讽道。 睡了那么久,起来什么都不管,第一句话就是问我饭在哪。 呵,他问我,我问谁? 我又不是他的保姆。 闻言,顾舟终于惊诧地瞪大眼: “都十一点了?” “是啊。”我狠狠点头。 怎么样,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个大懒虫了吧? 顾舟忽然扶住了额头,似乎连脸色都顺带着苍白了几分: “难怪我觉得头晕、眼花、心慌、无力。 原来是没吃早餐的缘故。” 我:??? 他忽然看向我,神情可怜: “师父跟你说过,你是知道的, 我受过严重的伤,身体不好,饿不得,容易低血糖……” 我:“……” “叽叽喳喳!渣渣!” 这时,那只破文鸟在它的笼子上蹦来跳去,扇着翅膀,愤慨激昂的样子。 我一看,鸟食盆空了。 原来,这胖鸟又啄又拉,是想催促我给它添食。 一人一鸟都望着我。 我两只拳头握紧,松开,又握紧。 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满脸愤懑地往笼子里添了鸟粮, 咬牙切齿地进了厨房。 别墅的地下室里封了很多诡异之物,顶楼几个房间也有玄妙之处。 因为这个,别说住家保姆了,连钟点工师傅都不敢雇。 房子的卫生的问题,好解决。 夜深人静时,我们会从地下室放出几个收服后因为各种原因未去地府的阴魂,帮忙打扫。 但做饭一事,是没法给这些阴灵操作的。 就算这些阴灵中有不怕明火的, 鬼做出来的东西,谁敢放心大胆地吃? 我年纪小的时候,都是师父负责做饭。 从我读高中开始,做饭这个大任务,就交到了我手里。 这段时间都是我做饭。 病猫师兄借口自己身体弱,闻不得厨房油烟,每天都坐等我做完饭,一起吃。 我轻车熟路地做了三菜一汤。 结果,菜上桌后,座机响了。 是与师父有合作关系的风水事务所打来的电话。 事务所负责人说,他们刚接手了个替人驱邪的业务,估计会比较棘手。 所以今晚想请我和师兄过去看看,镇镇场子。 我师父离开前,通知过几家事务所,以后有合作事务,都由他的两个弟子负责。 这两年,但凡这些事务所来找师父帮忙,最后都是我充当解决问题的主力。 这些合作方都颇了解我的能力,并没有因为我年纪小,看轻我。 更何况,现在他们都已经知道,还有个深得我师父真传的大师兄,我加上他,那更叫强强联合,所向披靡—— 没错,我师父就是厚着脸皮,这么跟事务所的人吹嘘的。 今晚,我已经跟刘叔约好,一起去他朋友家,分身乏术。 金致事务所的负责人非常通情达理,表示问题不大。 既然我们这边没空,就由他先去事主家里探探情况。 如果问题确实不好解决,回头等我们有空了,再一起上门。 对方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便答应下来,愉快地挂断了电话。 等我转身返回餐厅,看清眼前的场景,霎时就再也愉快不起来了。 第73章 闹鬼公交 餐桌上一片狼藉。 三菜一汤变戏法般消失无踪,只剩下光亮可鉴的空盘子和碗。 病猫师兄瘫在客厅沙发上,标准的葛优躺。 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鸟笼。 笼子里那只吃得圆滚滚的胖鸟,跟嗝屁了似的,也瘫在那。 看着这一人一鸟,我额头青筋直跳。 师父这哪是给我找回来个师兄,分明就是给我找回来个爷! 怒气冲冲地重新给自己弄了吃的,我懒得理那一人一鸟,独自坐在书房电脑前,消磨时间。 电脑开启后,qq自动登陆。 高中班级群里,有个头像不停闪动。 我点进去一看,原来是孔杰在发言。 这家伙自恃成绩好,一直很看不起我和刘浩,有一次甚至当面说我们俩智商太低,不配跟他一个班。 我和刘浩当然不会让他好过,直接与他掐起来。 梁子就此结下。 三年时间,我俩与孔杰的关系就没缓和过。 此刻,这家伙在群里发了张照片,还配了段小作文: 上午趁着天气好,提前去宁州医学院逛了一圈,没想到运气这么好,遇到了这次高考的全省理科状元。 我和状元郎一起合个影。 他也报了这所知名院校的临床医学系,以后咱们就是同学啦! 孔杰字里行间透着满满的兴奋与优越感,很以与高考状元做同学为荣。 不过,让我在意的并非这些, 而是他发的合照里的那位状元郎! 多年未见,赵明镜五官并没有太多变化,依然白净秀气,正冲着镜头微笑。 十八岁的赵明镜,似乎已经褪去孩童时期的沉郁, 鼻梁上架着金边眼镜,衣着考究, 俨然一副翩翩贵公子的做派,英俊儒雅。 不知是我看他不爽后的心理作用,还是确有其事, 总之,他那看似温和的笑意,好像未达眼底,透着难以言喻的虚假与冰冷。 真是冤家路窄! 这家伙居然考到宁州市来读大学。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 九年前,谷爷爷将苍山妖龙的龙血魄植入我体内后,它就彻底沉寂下来。 只有偶尔胸口传来的悸动,证明龙血魄的力量依旧还潜伏在我的血脉内。 师父再三叮嘱, 在我足够强大前,必须藏拙,切不可将拥有龙血魄的事暴露出去。 否则,到时候盯上我这条小命的,就不止李珊一家了。 有了龙血魄强大力量护体,足以让我避开逢九大劫。 可是,天灾可避,人祸难挡。 明年,我就十九岁了。 我与赵明镜之间必定会再起一场生死冲突。 谷爷爷和师父都说, 缺了我身上这份气运,赵明镜注定无法圆满,肯定存在某种缺憾。 所以,他和家人绝对不会放弃要我的命。 问题是,我看赵明镜的现在不要太好。 这几年,赵大强生意越做越大,已经是清河市排的上号的富豪,住豪宅,开豪车,风光无限。 李珊投资建立了一家规模不小的医院。 颇为讽刺的是, 这个内里恶毒的女人, 不仅让医院定期展开义诊,为一些经济困难的病人提供免费治疗, 还经常在慈善活动中露面,为生病的孩子们还有孤儿院募捐。 这让她在清河,乃至全省获得赞誉无数,打响了“人美心善”的名气,被誉为“最美女强人”, 而赵明镜本人,英俊健康,聪明异常,现在还成了全省高考理科状元,光芒万丈。 无论是家庭情况,还是赵明镜自己,都圆满得让人无比羡慕。 反正到目前为止,我实在看不出来,他到底缺憾在哪里? 我本来就被顾舟搞得很郁闷, 现在上个qq还遇上冤家死对头, 尤其是想到赵明镜这小子以后就要和我生活在同一个城市, 我顿时呼吸不畅,总觉得宁州市原本还算不错的空气,都连带着变脏了。 郁闷地退出了qq,我打开了宁州市本地论坛,浏览着各种新闻轶事。 一段刚发布的新闻视频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昨晚九点多,一辆载有乘客的公交车在正常行驶过程中, 在对面和边上都没有其他车辆, 也没有横穿马路的行人等需要紧急避让的情况下, 莫名其妙地撞断路边护栏,冲进了河里,导致司机和五名乘客死亡, 还有七人不同程度受伤,正在医院接受治疗。 宁州市人口众多,车水马龙。 每年大大小小的交通事故,不计其数。 公交车撞护栏坠河,虽然让人难过,可也不算稀奇事。 这则新闻吸引我注意力的重点在于: 记者到医院采访那些受伤不重的幸存者及家属。 其中,有位幸存者惊恐万状地告诉记者, 撞车不是司机的错, 是车上闹鬼了! 他亲眼看到的, 一个乘客的旅行包里钻出一个黑漆漆的鬼, 撞歪了司机的方向盘! 这位幸存者刚说完, 采访镜头就切换了,一位白大褂医生出现在记者面前,向她介绍说, 这名幸存乘客因为撞到了脑袋, 出现了严重的思维错乱与幻觉…… 可我看视频中,那位幸存的年轻人是这话时, 虽然无比惊恐,可表述得有条有理,不太像是思维混乱的样子。 这世上的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他说得都是真的呢? 九年前,若不是谷爷爷出手相救, 我爸妈和长途车上的乘客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世上就再也不会有我的存在, 而李珊一家就能如愿以偿。 如今,看到公交车疑似发生诡异事件, 若真有恶鬼作祟行凶,害死那么多人, 我要是不知道也就算了, 一旦知道了,真的做不到无动于衷。 于是,我马上电话联系了谢亚东,询问车祸的具体情况。 谢亚东作为刑警队长,平时负责的都是刑事案件。 不过,公交车莫名其妙撞护栏,需要调查排除存在刑事犯罪的可能。 所以此刻,他正与交警一起,对该起事故进行调查。 经过画皮一事,他现在对我非常信任。 听我担心这起事故会不会真的涉及灵异事件,他马上也跟着紧张起来。 受害者众多的画皮案件,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我安慰他,先别紧张,有可能真是那名乘客脑震荡后,产生幻觉了。 最好能让我亲眼看看已经打捞上来的公交车, 以便确认,这到底只是一起普通交通事故,还是确有恶鬼作祟。 第74章 顾饕餮 谢亚东听了我的要求,说这不难办,公交车已经打捞上来,现在正在交警队做各种检查。 如果我想看,他就想办法给我弄个顾问的身份,不过需要点时间。 我说,正好,眼下我答应去处理一起灵异事件,脱不开身, 等他办好了手续,我再过去。 结束和谢亚东的通话后,我就上楼休息,为晚上的事养精蓄锐。 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 我起床后到隔壁顾舟房间一看, 好家伙! 他居然裹着被子也在睡觉。 这位仁兄是睡神转世吗? 睡了一上午,下午接着睡,他就不怕晚上睡不着吗? 哦,对了,晚上,他得跟我一起行动,恐怕得熬夜了。 其实,内心深处,我很不想带上这个便宜师兄。 师父把他吹得神乎其神的, 但自家师父有多不靠谱,我心里还是很有数的。 看看我这病猫师兄,总是东倒西歪的样子, 就算真有两把刷子,就这体能,估计也不持久。 听刘叔的描述,他朋友女儿遇到的东西,应该挺厉害。 带着病猫师兄,帮不上忙就算了, 万一再次让他受伤,那我岂不是不好跟师父交代? 可师父偏偏留下命令, 他不在的期间,绝不允许我再像画皮那次,单打独斗。 凡事必须与病猫师兄一起。 唉,真是头大! “喂,病,呃,师兄,天黑了,该起床了。” 我走进房间,推了他几把。 “啊,”顾舟费力地睁开眼, “怎么了,要吃饭了吗?” 我使劲摁了摁额头上蹦跳的青筋,一把掀掉了他的被子: “是啊,该吃饭了。 走,我请你吃大餐!” “真的?”顾舟马上两眼放光,熟练地报出一串菜名, “我要吃酱香黄金肘子、红扒鱼翅、金丝伴黄牛肉、麻辣五鲜……” “得了,得了,”我不耐烦地打断他, “你还在养伤,吃这么多油腻的菜,容易消化不良,对身体不好。” 他从床上起身,与我四目相对,一脸控诉的表情: “正是我身体不好,才需要多吃点好的进补。 你这段时间做的菜,太寒酸了,我都没吃饱。 这样下去,我身体会越来越差的!” 我:“……” 不生气,不生气,生气容易高血压、脑溢血、心肌梗塞! 默念几遍这句话,做好心理建设后, 我咬着牙梆子,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师兄,晚上我接了单活,你和我一起去,有人请客,保管有很多好吃的。” 刘叔说了,今晚他做东请客。 “好吧,有吃的就行,我确实饿了。”顾舟摸了摸肚子,顺带瞥了我一眼, “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大方,突然请我吃好的,原来是别人请客。” 我额头的青筋再也压不住了,如跳豆般疯狂蹦跶。 问题是,这个万分欠扁的家伙是我师父的大徒弟, 我还不能给他来个“以理服人”。 直到刘叔开车出现在别墅门口,我的一张脸依然绷得紧紧的。 “平安!”刘浩从副驾驶座探出脑海,向我挥了挥手, “咦,你怎么了? 脸这么臭,便秘了?” 我:“……” 嗯,形容得很好,下次别再形容了。 “臭小子,不会说话,以后就少说!”刘叔训斥了一句自家傻儿子。 随后, 他下车打量着站在我身边的顾舟,笑着招呼道: “这位就是徐师傅的另一位高徒吧? 我叫刘建业,这是我儿子刘浩。” “顾舟。”面对刘叔的热情,顾舟只是淡淡地报了自己的名字。 换做别人,可能就生气了。 不过,我已经提前跟刘叔打过预防针, 说我这位师兄,以前受过重伤,气血低下,总是蔫儿吧唧的。 所以,看他这副衰样,刘叔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万分同情地悄悄跟我道: “你这师兄看着确实虚儿吧唧的很,连说话都跟猫叫似的,没力气。 老关女儿的事我看挺凶险, 那恶鬼拿着一把可怕的黑色大剪刀,非常恐怖, 带他去,不会有事吧?” “没事,刘叔,我心里有数。”我表面上风轻云淡,把握十足,心里实则无比蛋疼。 真不是我想带他,实在是师命不可违啊。 见我说得很有把握,刘叔就放下心来。 我和顾舟坐上刘叔的车,一起来到了清风阁。 刘叔是这里的老顾客了,订了一间vip包厢。 很快,好菜上桌,色香味俱全。 我和刘叔已经很熟了,但顾舟与他是第一次相见。 刘叔怕他见外,还特意热情招呼: “顾舟,趁热吃,咱们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 还没说完,他眼角余光忽然瞥见, 自家的好大儿竟然已经抄起筷子,极其敏捷地将一只肥鸡腿拖进了自己的碗里。 他不由得大怒: “臭小子,我话还没说完呢,就动筷子。 你饿死鬼投胎的?总是一副讨饭相,看看人家顾舟,多文静,多……” 刘叔夸到一半,就夸不下去了。 因为下一秒,顾舟也抄起筷子,将那盘酱爆三鲜鸡的另一只腿扯下来,拖进了自己碗里。 想了想,似乎还不够,他又扯了一只鸡翅,占为己有。 刘浩平时最爱吃的就是这道酱爆三鲜鸡, 瞄了眼顾舟,灵敏地预感到形势不妙,于是赶紧出手,扯走了剩下那只鸡翅。 顾舟也看了他一眼,忽然将筷子伸向了糖醋金豆醋鱼。 那也是刘浩爱吃的,他急忙也伸出了筷子…… 接下来的十多分钟,我和刘叔都没怎么吃东西, 来回转动脑袋,就看着这两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你一勺子我一勺子, 将桌子当成的没有硝烟的战场, 横扫六合,风卷残云, 不争个你死我活,决不罢休…… 没多久,桌上就只剩残羹剩饭。 我和刘叔举着都没怎么用过的筷子,目瞪狗呆。 刘浩也就算了,早知道他是吃货、大胃王。 我知道顾舟他挺能吃, 但没想到他能吃到这种地步, 竟能压倒刘浩,独霸一方! “顾、顾舟啊,”刘叔震惊得说话都不利索了,颤巍巍地看着他,问道, “吃那么多,不要紧吧?” 我懂刘叔,他不是不舍得那一桌菜, 而是担心这小子看着就是个病号, 一下胡吃海塞那么多,万一吃出问题,当场扑街,到时候他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我没事。”顾舟用纸巾擦了擦嘴,还有点意犹未尽。 我翻了个白眼,忽然滋生出一股危机感,深深地担心起自己的钱包来。 这货平时像病猫,一上餐桌,就秒变饕餮。 师父出门前留了一张银行卡给我,里面存了不少钱,当做我们俩以后的生活费。 可照顾饕餮的这吃法,用不了多久,就会把我吃得两袖空空,只能喝西北风了! 师父啊,你到底为何要把这尊大神留给我,而不是将他一起带走啊。 我有点欲哭无泪。 刘叔又叫了点主食,给我和他两个都没怎么吃的可怜之人,垫垫肚子。 时候不早了,随后他买单,送我和顾舟前往他朋友关老板的家。 第75章 夜半惊魂 前往关老板家的途中,刘叔将肚皮吃得圆滚滚的刘浩放在路边,强制他去附近的健身馆健身。 刘浩嘟嘟囔囔,十分不满,很想跟着我们一起去见识下伤害关小姐的恶鬼。 刘叔哪会让他如愿,拉开车座,抬起大脚,一脚就把他踹出了副驾驶座: “你就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蛋,去做什么? 到时候只会给平安他们添乱! 我给你联系了新的健身教练,赶紧滚。 每天吃那么多,再不减肥,等开学时,你就改名叫‘刘猪浩”吧!“ “平安,那我走了啊。”刘浩向来怕他父亲。 父亲发话了,他不敢不听,只能捂着屁股惨兮兮地与我告别, 万分不情愿地朝健身馆走去。 “唉,这小子……”刘叔发动车子的同时,摇头叹息, “要是人的脑子能够像肌肉那样,经过锻炼就会变得发达,就好了。” 我正想他安慰几句,说刘浩只是单纯直爽,并不笨拙。 一路沉默的顾舟忽然来了一句: “确实,锻炼并不会让贵公子长脑子,只会让他脑子里长的都是肌肉。” 刘叔:“……” 我:“……” 此后,三人一路沉默。 好在没多久,目的地终于到了。 关老板住在城东,家里的大别墅带着前后大院子,装修豪华,堪比宫殿。 当我靠近这座房子后, 鬼眼受到强烈的阴气冲击,自动开启, 一眼就看到二楼朝东的那个房间, 黑色的阴气重重缭绕,煞气冲天! 关老板就在别墅大门口,搓着手,着急地等待。 见到我们几个出现,他马上热情地迎了上来: “刘老弟,两位大师,你们总算来了!” 可待他看清我和顾舟的模样时,明显愣了一下。 我很清楚他为何做此反应。 类似的情况,以前我碰到过很多次。 只不过,那几次都有师父坐镇, 就算承担主要驱邪工作的我,年纪再小,事主都不会表示什么不满。 我本以为关老板看我年轻,看顾舟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多少会说些什么。 谁知,他只是怔愣了几秒,就重新露出了热情的笑意,朝我和顾舟招呼: “两位小师傅,有劳了,有劳了! 二位不愧是徐先生的高徒, 一个年轻有为,一个,呃,呃,超凡脱俗,啊哈哈。” 关老板不愧是生意人,练就了一张钢筋铁嘴。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明明觉得我岁数太小,看着靠不住, 顾舟病殃殃的,随时会倒, 结果到他嘴里成了“年轻有为”、“超凡脱俗”, 厉害,着实厉害! “关老板,关小姐现在是不是就在二楼东边的房间?”进门后,我问关老板。 “小师傅怎么知道的?”关老板意外地看向我。 “我看这座别墅,就那个房间阴煞之气最重。” 闻言,关老板看我的眼神顿时一变: “刘老弟果然没有骗我,小师傅真乃神人也! 我家南星现在正在东边房间里休息。 昨晚,她被那个拿着剪刀的恶鬼折磨了一整晚, 都快崩溃了。 我请了医生到家里给她打了镇静剂,直到下午才睡着。 我和我老婆就这么一个孩子,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怪事。 不瞒小师傅,在您之前, 我们已经请了好几个道士、和尚、大师, 结果全都是二把刀水平,没能解救我女儿, 一个个都被那恶鬼打得屁滚尿流, 有几个到现在都还躺在医院,没法动弹。 还嚷嚷着想叫我赔他们医药费。 陪个屁! 自己没本事,被恶鬼打出屎,怪我喽?” 关老板接着告诉我们,关南星原本是住在三楼的。 可拿着剪刀想杀她的女鬼,每次都是从她卧室里出现的,追着她到处跑。 自那以后,她不敢睡在三楼,搬到二楼来住。 至于她现在住在二楼哪个房间,只有她家里人知道,连刘建业都不清楚。 所以,我一来就指出了她所在地方, 让关老板意识到,我确实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说实话,我其实是有意在关老板面前露一手。 他这人还算不错,心里虽然对我们有所怀疑,但至少面上依然客气周到。 因此,我才故意露一手,尽早打消他的疑虑,省得他担心。 一行人进屋后,偌大的别墅冷冷清清,不见半个人影。 “老关,嫂子呢?还有佣人呢?”刘叔忍不住问。 “你嫂子她、她有点事,”关老板支支吾吾,随即叹气, “南星撞邪后,家里两个佣人都吓得辞了职。 现在就只剩下干了很多年的老姆妈吴妈在楼上陪着她。” “关老板,先说说关小姐的情况吧。”我说道。 “好。”关老板亲自给我们泡了茶,然后说起了女儿撞邪的具体情况。 关南星今年二十二岁,是宁州大学四年级的学生。 她在学校里成绩优异, 已经收到了国外知名学府的录取通知书,不久就要出国读硕士研究生。 虽然是富家独生女,可她从小到大乐观开朗,心底善良,有很多朋友。 总之,这是个很省心、很讨人喜欢的女孩子,从没招惹过什么人。 关南星是走读生,平时就住在家里。 出事前这段时间,她正为出国读书做准备, 学校、家里,两点一线,行动轨迹十分简短。 从没去过任何容易招惹不干净东西的地方, 比如墓地、荒郊野岭之类的。 所以,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很莫名其妙。 十天前,关南星忙碌了一天,洗完澡,就上床休息了。 可是睡到后半夜的时候, 她猛然惊醒过来,打了个哆嗦, 感觉房间不知为何变得特别的冷,冷得就像是在冰柜里。 她下意识地坐起来,伸手去按床头的台灯,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知,伸出手后,她没能够到台灯, 却摸到了一只冰冷冰冷的人手! 原本还迷迷糊糊的关南星彻底吓醒了。 借着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花园灯光, 她竟看到自己床边站着个“人”! 这是个“女人”, 一身白衣,浓密的漆黑长发凌乱地挂在脸上,血红的眼睛凸起,面孔比石灰还要白, 布满蚯蚓般青筋的手里抓着把乌亮乌亮的黑色长剪刀。 这哪是什么人,分明是个恐怖的女鬼! 关南星还没来得及惊叫出声, 女鬼就高举起手里扇着寒光的锋利剪刀,就朝她猛扎过来! 第76章 关南星的诡遇 关南星躲避不及,本能地抬起胳膊抵挡,一下就被剪刀扎了个血窟窿。 血流如注,疼痛难耐! 她惨叫着从另一侧滚下床,挣扎着去开门,想逃出房间求救。 女鬼紧追不舍,在她开门时,又在她背上连扎了数下。 就在关南星疼得快晕过去时, 睡在同一层楼的关老板夫妇听到动静,连忙起身出来查看情况。 他们跑出自己的卧室后, 看到女儿穿着睡衣,仰面朝天摔倒在走廊里,惊恐万状地对着空气挥舞着双手,凄厉尖叫: “不要!别过来!救命!” 关老板夫妇连忙跑过去,扶起女儿,问她出了什么状况? 见父母出现,关南星如获大赦,哭着喊了声“有鬼、鬼要杀我”,就晕倒在他们怀中。 关老板和老婆面面相觑,连忙把晕过去的女儿扶到她自己房间的床上,躺下。 这时,住在楼下的佣人们也听到了声响,都跑了上来。 虽然女儿说有鬼,但关老板是不大相信的。 他更担心是有小偷闯入,被女儿发现后,就扮成鬼袭击她。 于是,他报了警。 在等待警察到来的同时,他还带着佣人将房子里里外外都查看了一遍。 没发现任何闯入者的踪迹。 警察到来后,仔细检查一番,还去别墅区管理人员那里调来了监控。 最终得出了结论: 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闯入者。 警察怀疑是关南星做噩梦了。 关老板夫妇见确实没有任何闯入者踪迹,就有点认同警察的说法。 可是,关南星苏醒后却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真的见到鬼了。 她痛哭流涕地喊胳膊还有后背疼, 说身上这几个地方有女鬼用剪刀扎的洞眼,一直在流血! 可除了她自己,其他人都看不出她身上有什么异常。 关老板把她送到医院检查了一番。 医生摇着头说她身体上并无大碍,还怀疑她会不会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导致癔症发作? 关老板夫妇觉得,女儿前段时间为了考研,确实压力不小, 与此同时,还和谈了三年的男友不欢而散,受了不小的刺激。 难道真是癔症发作? 医生给开了安神助眠的药,还给介绍了靠谱的心理医生。 可关南星一直喊伤口疼。 白天,尤其是阳光热烈的上午,情况会好一点。 到了下午日暮西山的时候,症状就会加重。 第二天晚上。 女鬼又出现了! 那时候,关夫人就陪在女儿身边, 眼看着女儿惊恐万状地从床上跳起来,对着空气惨叫着哀嚎躲避求饶。 可她却什么都看不到。 唯一能清晰感受到的是,她们所在的房间突然变得异常森冷。 冷得她心里发毛,直打哆嗦。 她想去拉女儿,猛地感到有什么东西如毒蛇般,死死盯住了自己! 关夫人下意识地瞥向了女儿床头梳妆台上的镜子, 竟在里头看到了一双血红的眼睛,狠狠盯着她! 关老板赶到时,母女二人皆倒在地上,面无人色。 关南星哭着说,女鬼已经离开了, 但她的身上又被女鬼扎了好多伤口,快疼死了! 关老板本来还以为女儿的癔症又犯了, 直到听老婆说了镜子里那双可怕的眼睛, 他这才惊觉, 原来家里真的闹鬼了! 于是,他一边想办法寻找懂得驱邪的大师, 一边让老婆带着女儿搬到了他们名下的另外一套住房。 但是,没用! 无论关南星搬到哪: 别的住房、酒店、医院…… 那个女鬼都会在半夜十二点以后,追踪而至! 时间一天天过去, 关老板请的各路高人全军覆没。 关南星身上看不见的伤口越来越多, 将她折磨得死去活来…… 关老板讲到这里,泣不成声。 刘叔则在一旁埋怨: “老关,你怎么不早跟我说这事,自己去找一堆江湖骗子。 早说的话,就可以早点让平安他们来解决那女鬼, 南星也可以少受很多苦。” 关老板用纸巾擦着鼻涕眼泪,朝我和顾舟投来万分期待的目光: “是我蠢,尽耽误事。 接下来,还有劳两位小师傅,请一定救救我女儿。 如果事成,我愿意支付一百万酬金!” 一百万! 我脑瓜子被这突如其来巨大金额砸得嗡嗡的。 在九十年代,一百万可绝对是一笔巨款了。 看来,这关老板确实是个如假包换的大富豪,出手阔绰。 以前,我跟着师父帮人解决各种灵异事件,遇到这种一掷千金的事主不是没有,但不多。 有时遇到可怜没钱的事主,分文不取、甚至还倒贴钱的事,也时有发生。 一下听到关老板出这么高的价, 我有点手脚发抖,心跳加速。 当然,我不是贪财,只是听到这个数字有点震惊。 暗暗调整呼吸,我假装浑不在意: “关老板,酬金的事好说。 您是刘叔的朋友,这个忙,我和师兄,肯定是要帮的。” “哎呀,孟小师傅果然是真正的得道高人,不像那些江湖骗子,上来就先要钱!”关老板拼命给我戴高帽。 “关老板,我想看看关小姐的情况。”我说道。 “好,好,南星就在二楼房间里休息,我带您上去。”关老板连忙起身带路。 关南星躲哪都躲不开拿剪刀的女鬼,今天又回到了家中。 毕竟,女鬼第一次出现是在这里。 关老板请我们过来解决问题, 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让我们从事情第一次发生之地查起,比较稳妥。 关老板准备带我们上楼。 我让刘叔在楼下客厅里等着,没必要一起上去。 二楼阴煞气强劲, 但凡接触之人,对身体和运势都会造成影响。 关老板已经接触过阴煞气了,况且那是他亲生女儿,不可能不靠近。 而刘叔,就没有必要冒这个险了。 刘叔知道我是为了他好,就留在了客厅里。 我、顾舟跟着关老板一起走上楼。 二楼走廊里的气温明显比一楼低得多。 越靠近关南星所在的房间,越是如此。 关老板看不见, 但开启了鬼眼的我看得一清二楚, 房间里不断渗出黑沉沉的阴秽煞气,如气势汹汹的黑龙,在走廊里不断盘旋翻滚。 我捏出张驱邪符,让关老板放在身上,这样可以抵挡这股邪气冲击。 同时,我有点担心顾舟身体虚弱,会不会也承受不住, 于是趁走在最前头的关老板不注意, 拿手掩着嘴,悄声问他: “师兄,你还好吧?” “不太好……”顾舟也掩着嘴,低声回答。 我顿时紧张起来: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是不是被这阴煞气冲到了?” “不是,”顾舟说道,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欠扁, “刚才一起吃饭的那个小胖子太能造,我抢不过他,没怎么吃饱。” 我翻出了个惊天大白眼。 是我贱,就他么的不该去问他! 第77章 骗子在哪,让我来收拾他们! “二位小师傅,就是这里了。吴妈,我进来了。” 关老板带我们走到最东端的房间,轻轻敲了敲门,跟里头的人打了个招呼,随后推门而入。 这是一间不算宽敞的客房。 房间的墙壁上贴满了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符咒。 应该是关老板之前请的那些道士、大师留下的玩意儿。 房子中间的床上,关南星盖着被子仰面朝天躺在那儿,昏睡不醒。 原本陪在床边的老保姆吴妈见我们进来,就从座椅上颤巍巍地站起了身: “先生,这就是新请来的大师?” 她苍老的眼睛闪过了一抹疑惑, 显然是觉得我和顾舟,与她预期的大师模样相去甚远。 “是的,吴妈,你先去休息一会吧。 我陪两位小先生,看看南星的情况。” 关老板对这位老保姆非常的客气尊敬。 也是,关南星惹上不干净的东西, 家里其他佣人都觉得晦气,明哲保身,忙不迭地跑路了。 唯独这位吴妈,不仅没有走,甚至还不顾危险,一直陪在关南星身边, 确实让人钦佩又感动。 “吴妈,拿着这个,可以让您少受阴气伤害。”我也递了张驱邪符给她。 “谢谢你,小先生。”吴妈朝我点点头,将符咒放进衣兜里,颤巍巍地离开了房间。 “医生给南星打了镇静剂,她才能安睡一会。 女鬼每次出现,都会拿剪刀往她身上猛扎。 这段时间,她都快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可除了她自己,我和她妈妈,还有其他人,都看不到她身上有任何伤口。 去医院检查,也没查出任何问题。 南星疼得越来越厉害,这两天都疼得满地打滚。 没办法,我只能让医生给她打镇静剂。 可这样下去,总归不是办法, 你们看看她,瘦得都快没人样了。 出这事前,她可是个非常漂亮的姑娘……” 关老板越说越难过心疼,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我观察着床上沉睡的关南星。 此刻,她面色惨白,双眉紧蹙。 虽然消瘦得都脱了相,但五官底子在那, 看得出来,确实是个美女。 在镇静剂的作用下,关南星沉睡不醒, 可即使有药物作用,她依然会时不时发出几声痛苦低喃, 似乎在梦中依然承受着不可言说的巨大痛苦。 “关老板,麻烦你把被子掀开,我看看关小姐的情况。”我对关老板说道。 “哦,好。”关老板不疑有他,立马照我的话做了。 关南星整个人都从被子底下露了出来。 她穿着单薄的睡裙,整个人瘦骨嶙峋,纤细的胳膊、小腿都露在外面。 一团浓重的煞气盘踞在她身上。 可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出其他异常。 “关老板,南星小姐可有说过,恶鬼剪刀造成的伤口在什么位置?”我又问。 关老板伸出手,依次指向着女儿身上各处: “很多地方都有,脸上、胸口、肚子上,胳膊、腿上也有。” “接下来,我要看看南星小姐的胳膊,少不得得发生点碰触。”我提醒关老板,省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按照关南星的说法,她被恶鬼造成的伤口遍布全身。 胸口、腹部这些部位自然,我作为一个男的,自然不方便碰触。 只能先查看看胳膊的情况。 “好,好。”关老板点头答应。 于是,我朝床上的关南星伸出了手…… “住手!混蛋,你是哪来的小流氓,敢非礼我女儿!” 突然,门口传来一声暴喝,把我吓得手一抖。 真是人吓人,吓死人。 有时候,这活人真是比亡灵更可怕。 我回头,对上一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 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快步冲进来,狠狠推了我一把。 这谁?我连忙举起手,朝关老板投去询问的目光。 那妇人气愤地扬起手,正想朝我脸上掴来, 关老板眼疾手快,赶紧一把抱住: “哎呀,老婆,你干什么? 这是我请来的大师,正给南星做检查呢!” 原来是关南星的母亲,关夫人。 “什么破大师! 姓关的,我看你是脑子被门夹了。 看看你请来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假道士,酒肉和尚,卖狗屁膏药的江湖骗子。 现在更好,直接找了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骗子, 眼睁睁地看着他对自己女儿动手动脚! 姓关的,我看你是活腻了!” 关夫人越说越激动,最后顺手抄起床上的靠枕,朝关老板猛砸。 关老板明显是个惧内的,被砸得鸡飞狗跳,依然不敢还手,只能哀嚎叫屈: “冤枉啊,老婆! 这两位真不是骗子,他们是徐大师的高徒,是刘建业介绍的。 刘建业跟咱什么关系, 他肯定不会骗咱的!” 关夫人根本不买账: “刘建业心是好的,可他总有看走眼的时候。 呵呵,你看看这俩家伙, 一个不知道高中毕业了没, 一个像个快断气的病秧子, 他们要是懂驱邪,我就把整个别墅区的厕所水都喝干了!” 不等关老板说什么,她话锋一转,用手指不断地戳着丈夫的脑门,飞快地说道: “幸亏我找关系,送出去六位数的礼,才请到了真正的大师。 否则像你这么不靠谱,女儿真的要被你害死!” “你也请了大师?”关老板一愣。 “是啊,”关夫人扔掉枕头,得意洋洋, “我请到了大名鼎鼎的金致风水事务所的朱标大师!” “金致事务所?朱标?”我不由得笑了。 这家伙不久前才给我打过电话,说遇到件棘手的事,想请我帮忙。 因为我已经答应了刘叔,晚上来这里, 朱标就说他先去探探情况。 如果确实麻烦,再请我过去。 没想到啊,没想到, 这世界真小。 请朱标出马的事主原来不是别人, 正是这家的女主人。 见我笑了一声,关夫人怒道: “臭小子,你笑什么笑? 朱大师可是非常厉害的风水师, 我仔细打听过了, 他坐镇的事务所,之前的的确确解决了很多诡异事件, 那口碑,可不是一般的硬, 根本不是你这种小骗子能比的!” “这个我也知道,金致事务所确实解决了过不少棘手的灵异事件。”我点头承认。 只不过,这些事件,大部分都是有我师父在背后指点、坐镇。 近两年,好几起难办的事,还是我担任主力给解决的。 “原来你也知道朱大师,”关夫人朝我冷冷一笑, “怎么样,听到他也来了这里,你这个骗子是不是心虚害怕了? 呸! 年纪轻轻,有手有脚,做点什么不好?学人坑蒙拐骗。 你还有你!” 她依次指了指我和顾舟, “你们俩都给我等着! 我这就去请朱大师过来,让他好好教训你们这俩个死骗子!” 说完,她不顾关老板劝阻,返身走出房间。 不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了朱标的声音: “我朱某人平生最恨的就是那些江湖骗子! 骗财也就算了,关键还耽误正事, 当真是可恶至极。 但凡遇到这种人,我绝不会轻易放过! 关夫人,骗子在哪,让我来收拾他们!” 第78章 布满全身的血窟窿 “朱大师,就是他们!” 关夫人带着朱标走进房间,抬手朝我和顾舟一指,脸上得意洋洋,一副“你们死定了”的表情。 朱标穿着一身灰色唐装,头发在脑后挽成发髻,手里盘着一串檀香手串,鼻孔朝天地走进门,趾气高扬地冷喝: “好你们个江湖骗……哎呀呀我的小爷,您怎么在这啊?” 话说半截,朱标突然看到了我,先是一滞, 接着忙不迭地收起鼻孔,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地朝我小跑过来, 动作之丝滑,简直比德芙还德芙。 “哎呀呀,我的爷, 我明白了,您说今晚有事要处理,原来也是来这里啊。 没想到咱们兜兜转转,转到同一件事上了。 您说,这不是缘分是什么?呵呵呵。” 朱标原本的世外高人的气质荡然无存,只剩下让人肉麻的无限狗腿状。 关夫人傻在原地,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不敢置信地问: “朱、朱大师,他就是骗子啊,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淦!”朱标大怒, “休要胡言乱语, 这位可是徐大师的高徒孟小先生,是我们金致事务所的王牌顾问。 你怎敢对他无礼?!” “啊?”关夫人目瞪口呆,下巴几乎砸地。 关老板默默地走过去,体贴地帮自家老婆合上下巴,免得真的脱臼, “老婆,我都说了,刘老弟介绍的绝对不会错,这两位确实是很厉害的大师。” 说这话时,关老板眼神里带着扬眉吐气的自得,随后又弱弱地问了一句: “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喝干整个别墅区的厕所水? 要不要我给你弄根吸管?” 关夫人:“……” 朱标与我寒暄完,目光落到沉默不语的顾舟身上,热情地伸出手: “啊,这位想必就是徐大师的另一位高徒顾先生了,久仰久仰。” 顾舟表情淡淡,与他握手时的也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十分敷衍。 连我都有些看不下去。 朱标这个老江湖,早就练就了能屈能伸的厚脸皮,笑呵呵的,浑不在意: “顾先生,徐先生特意吩咐,他不在的时候,我们这个小事务所, 就全仰仗您和孟小先生了。 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呵呵。” 关夫人看着一脸狗腿的朱标,整个人估计都麻了。 意识到自己真的误会我们了,她顿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嗫嚅着: “对不起,对不起,孟大师,顾大师, 都是我眼瞎,有眼不识泰山, 我可以给你们磕头道歉,做什么都行。 请你们千万不计前嫌,救救我女儿。 我和老关就这么一个孩子, 她要真有个三长两短, 我、我也不活了,呜呜……” 关夫人倒也是个豪爽的,知道自己错了,不找任何借口,还真要给我和顾舟下跪。 “关夫人不必这样,你们都是刘叔的朋友。 误会解开了就好,关小姐的事,我和师兄一定会尽心尽力的。” 我赶紧扶住了她。 随意接受他人跪拜可不是什么好事,容易折寿。 “孟大师真是个胸怀宽广人。”关夫人见我不计较,满脸感激。 插曲风波结束,我开始办正事。 我再次来到床前,弯下腰,拿起关南星的两只胳膊仔细观察了一番, 然后从背包里取出一瓶用多种草药配以符咒、无根水炼制的清露, 小心翼翼地喷洒在她的胳膊上。 “孟大师,您这是在做什么?”关夫人问。 “嘘!别打扰他,影响到孟小先生,就是影响令爱!”朱标立马将手指放在嘴唇边,示意她安静。 “哦,哦,好。”关夫人吓得顿时不敢说话了。 喷洒完清露后,我耐心等待。 五六分钟后,关老板夫妻都惊叫起来: “天啊,这是什么?” “是伤口!就是女儿说的被那剪刀女鬼弄的伤口!!” 关南星的两只胳膊上,如同变戏法般显现了数道血淋淋的窟窿。 看形状,确实像是被尖锐器物,比如锋利的剪刀,狠扎所致。 “孟大师,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洒了些水,南星胳膊上的伤口就出来了?”关老板颤声问。 “这不是普通的水,而是特制的清露。 有些阴魂,对活人造成的伤害,用肉眼根本看不到。 这种清露可以让伤口暂时显现出来。 关夫人,关小姐身上的其他伤口,我不方便查看,就由你来吧。 只要将清露均匀喷洒在皮肤上即可。” 我指了指关南星的胸口、腹部,将装清露的瓶子递给她。 “好,好。”关夫人小心翼翼地接过瓶子。 我们几个男的,包括关老板都背过身去。 过了一刻钟左右。 “天啊,这么多伤口!”关夫人再次惊叫起来,接着就心疼地痛哭起来, “难怪这孩子疼成这样,这是遭了多大的罪啊,呜呜……” 我们转回身去。 只见关夫人在女儿身上盖了件薄毛毯,挡住了关键部位。 其他暴露的躯干、双腿上,布满了血窟窿, 伤口皮肉外翻,全都咕咕冒着鲜血,惨不忍睹。 当然,从伤口冒出来的并非真的血液, 否则照这种流法,用不了几个小时,关南星早就已经死亡了。 这是袭击她的恶鬼的煞气形成的幻象。 但对关南星造成的痛苦与伤害却是实打实的。 听关老板讲,关南星是在十天前开始不对劲的。 所以,这些伤口也不是一下子全部造成的, 她被女鬼刺杀了这么多天, 每遭遇那女鬼一次,身上的伤口就会多出几个。 照此下去,关南星坚持不了多久了。 见我沉默不语,神情凝重,关老板扶着妻子,擦了擦眼泪,急切地恳求道: “孟大师,您果然是世间罕见的一等一的高人, 我求求您,无论如何都要救救我的女儿, 只要能赶走那个恶鬼,让她好起来, 多少代价我都愿意付出!” “是啊,孟大师,只要您能救南星,让我把所有家产送您都行!” 关夫人爱女心切,也哽咽着一起哀求。 “关夫人严重了,我既然答应了刘叔,自然会想一切办法救关小姐。 只是,有些事,我还是得实话实说, 关小姐招惹的恶鬼,不是一般的厉害,已经有化煞的趋势。 想要制服它,恐怕没那么容易。 关小姐的情况已经很严重,如果再让恶鬼继续为所欲为,只怕她会撑不下去。” “啊?”关夫人一听,急得大哭起来。 关老板急声道: “孟大师,只要能救我女儿,就如我老婆说的,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我还没说话,朱标就已经抢先发话: “这什么话? 孟小先生是那种唯利是图的江湖骗子能比的吗? 他说事情很严重,那就是很严重。 才不是为了坐地起价!” 第79章 鬼哭 关老板连忙解释: “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孟大师,您千万别误会。” 我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多想。 看过关南星的情况后,我又在这座别墅里上上下下查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剪刀女鬼潜藏的踪迹。 据关老板夫妇讲,这十天来,女鬼每天都会在后半夜出现。 既如此,那就只能守株待兔了。 等后半夜,恶鬼现身,我再设法制服它,并弄清它的来源。 “关老板,关夫人,现在恶鬼还没出现,我们不如……”我正想说不如去楼下等待, 边上一直沉默不语、安静得都快让人忽略其存在的顾舟,突然抢过我的话头,一脸严肃道: “我师弟的意思是,事已至此,不如先吃饭吧!” 我:!!! 关老板等人:??? 见所有人都诧异地盯着自己,顾舟一本正经地解释: “今天后半夜,我与师弟必定与那女鬼会有一场恶战。 得先养精蓄锐,蓄足能量!” 关老板和夫人恍然大悟,用力点头: “对对对,顾大师说得没错!” “两位大师为了小女的事,连晚饭都没吃就匆匆赶了过来,实在是让我们夫妻二人感动。 家里厨师辞职了,我这就打电话给酒店,让他们立即送饭菜过来!” 我低头扶额,实在是没脸看。 关夫人和吴妈留在关南星身边,照顾她。 其余人一起下楼。 关老板打电话给酒店,很快就张罗了一桌好菜。 看着顾舟举着筷子,吃得津津有味, 刘叔嘴巴张得足以塞进一个足球,一会看看顾舟,一会看看我,欲言又止。 “刘叔,您想说什么,就说吧。”我看不下去了,对他道。 刘叔凑到我耳边,小声道: “平安啊,我算是长见识了! 活了这么久,我还是头一次看到比我家那小子还能吃的吃货! 关键他还不胖!” 我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顾饕餮岂止是不胖,在餐桌上时,这厮活力四射、横扫天下, 可一放下筷子, 马上就变成了病秧子,瘫在沙发上。 害得关老板胆战心惊,还以为酒店的菜不新鲜,把他给吃坏了。 夜色转瞬就深了。 当~当~当…… 客厅里放置的那只古董老钟,幽幽响起了十二点的钟声。 关老板顿时紧张起来: “到后半夜了,孟大师,顾大师,那女鬼马上又要出现了!” 话音刚落,几人的头顶上突然响起了一阵阵凄惨的女人哭泣声: 呜呜……呜呜呜…… 回荡在寂静夜空中,让人头皮发麻。 关老板大惊失色。 坐在一旁的刘叔也吓了一大跳,连忙问: “老关,这、这是鬼在哭吗? 你、你不是说,除了南星,谁都感受不到这个鬼的存在吗?” “以前除了南星,确实谁都看不到、听不到恶鬼,可、可今天是怎么回事?” 关老板面色发白,浑身抖得厉害,害怕地盯着客厅天花板,唯恐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会从上面猛扑下来。 “恶鬼通过袭击关小姐,煞气不断提升,已经可以在普通人面前现形了。” 说完,我起身,打算上楼会会这个害人的东西。 原本歪在沙发上的顾舟也站起身。 没想到,他倒是挺自觉的。 我还以为他吃了那么多,已经走不动了。 我们二人上楼。 朱标犹豫了几秒,也跟了上来。 我了解这家伙,平时替人看个风水、驱离个普通阴魂,确实是一把好手。 可一旦遇到厉害的恶鬼,他就对付不了,只能请我师父出面搞定。 眼下,他刚在关老板夫妇面前装了一波高人。 若当场退缩,不随我们一起上楼查看情况,怕是要自砸招牌。 “几位大师,这、这是谁在哭?是那女鬼吗?!” 我们三人刚走上二楼,就迎面撞上了从最东边房间里跑出来的关夫人。 以前,除了关南星,这个家里谁都感觉不到女鬼的存在。 现在,随着女鬼煞气增强,开始显形。 凄厉的哭声把关夫人吓得魂飞魄散。 “应该就是那女鬼。” 咚……咚……咚…… 我刚说完,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上突然传来了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 在场的几个人都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整座别墅灯火通明,哪怕楼梯上也有壁灯照明。 然而,随着噼啪几声响,照亮楼梯的几盏壁灯全都爆裂。 黑暗迅速吞噬了楼梯。 咚……咚……咚…… 随着沉重脚步声不断响起,一双惨白的双脚出现在楼梯上。 这双脚无比惨白,没有穿鞋子,沾满了脏兮兮的黑色泥巴, 一步一步,无比僵硬地迈下楼梯。 慢慢的,双脚上方显现了灰白色的躯干、四肢,最后是黑漆漆、毛茸茸的脑袋。 正如关南星之前描述, 这个女鬼,披头散发,面目狰狞,右手握着把黑色的长剪刀,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黑色煞气。 “鬼啊!”关夫人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一屁股坐倒在地。 女鬼对我们几个视若无睹,毫无预兆地突然加速,化作一道黑色残影,越过所有人,直奔关南星所在的房间。 我连忙追了上去,拍出镇邪符。 符咒燃烧,女鬼身形一滞,发出凄厉嚎叫,听得人肝胆俱裂。 紧接着,她猛然调转方向,高举剪刀,朝我猛扑过来! 这女鬼好厉害! 竟然根本不怕镇邪符。 她本来的目标是我,结果呆在原地的朱标挡了路。 于是,女鬼手一挥,散发着黑色冷光的剪刀头,对准朱标那颗圆溜溜的脑袋猛扎了过去。 朱标吓坏了,惊慌失措地举起手指那串刻有镇邪符咒的檀香手串,朝她脑门猛拍下去,颤声大念: “天地同光,万邪散退,镇……哎妈呀!” 檀香手串对女鬼根本没有任何的杀伤力,直接崩断,珠子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眼看着女鬼剪刀就要落在朱标头上,离得比较近的顾舟突然抬起脚,狠命踹了朱标一脚。 女鬼猛然扎落的剪刀落了个空。 朱标侥幸躲过一劫,却失去了平衡,收不住往前扑的趋势,直接砸在走廊墙壁上,软趴趴地顺着墙壁滑倒地上。 趁着这个间隙,我抽出镇魂链,对准女鬼抽了过去。 女鬼闪避不及,怒吼一声,浑身戾气暴涨,黑色煞气变成风暴,朝我席卷而来。 我被煞气击中,踉跄后退。 女鬼瞅准时机,黑色剪刀直刺我的右眼! 第80章 瓷娃娃 砰! 我急忙举起镇魂链,将剪刀挡开。 女鬼不甘心,还想再刺, 顾舟双手迅速掐出繁复手诀,一道光亮从其手指间闪现,“嗖”地一下击向女鬼。 女鬼被光亮击中,整个身形发颤,开始不稳。 紧接着,她脸上、身躯、四肢出现了数不清的血窟窿,开始疯狂冒血,很快就把身上的白裙子染成了刺眼的鲜红色! 女鬼痛苦哀嚎着,似乎意识到我们这边不好对付, 猛然转身,再次朝关南星所在的房间扑去。 “站住!”我挥出镇魂链,同时运炁体,加重击打的力道。 啪!! 镇魂链抽中女鬼的后背。 她哀嚎一声,身形变得有些稀薄。 意识到情况不妙,她转身就逃,开始往三楼飘去。 我连忙追了上去,顾舟紧随其后。 女鬼飘上三楼后,退回了其中一个房间。 这正是关南星原先的卧室。 也是女鬼最开始出现的地方。 这么看来,闹鬼的根源应该就在这个房间内。 现在,我紧追着女鬼冲进房间, 看到她化作一缕黑烟,消失在床头柜前。 我走过去,抓起床头柜上摆着的那只成人拳头大小的陶瓷娃娃。 之前,我已经在关老板夫妇的陪同下,查看过这个房间,包括这只穿着中式婚礼服的新郎官陶瓷娃娃。 当时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但刚才,我看得一清二楚。 女鬼化作的黑烟就是钻进了这个娃娃里。 我用力拧了下娃娃,这玩意儿“吧嗒”一声裂成了两半。 别看这东西外形是个粉嘟嘟的胖娃娃非常可爱, 可裂开后露出的内里却是漆黑一片,上面还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 顾舟突然出现,拿走我手里其中一半陶瓷碎片,看了一眼,说道: “这是招鬼的咒文,不过需要另外做法启动,否则就没什么用。 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看不出这东西有问题。” 我想起他刚才随手捏的手诀就能爆发出炁场,汇聚成光,击退女鬼, 现在又头头是道地分析着一切, 头一次对这个病猫师兄刮目相看。 没想到,一向不靠谱的师父,这次真没忽悠我。 这个看着比师父还不靠谱的师兄,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人不可貌相,是我小看他了。 我们俩拿着陶瓷娃娃的碎片走出关南星的卧房,一起下楼。 二楼走廊里,朱标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关夫人跪在一旁,战战兢兢地朝他小声喊: “朱大师,你、你还活着吗?” 见我和顾舟下楼,她眼睛一亮,如同见到了救星: “孟大师,顾大师! 太好了,你们终于来了。 那、那女鬼呢?” “关夫人放心,那女鬼今晚是不会出现了。 最重要的是,我们已经找到关小姐被鬼纠缠的线索。”我道。 “真的?太好了!我们南星终于得救了!” 关夫人喜出望外,对着我和顾舟连连道谢。 接着,她瞥到地上依然直挺挺的朱标,神色一愁: “朱大师好像伤得很厉害,怎么都叫不醒,这可怎么办?” 顾舟走过去,一脚踩在了朱标腿上。 “啊!”朱标疼得一跃而起。 “没事,他的伤已经好了。”顾舟淡淡道。 关夫人:“……” 朱标:“……” 我:“……” 女鬼消失,楼道里的煞气都消散不少,温度都跟着暖和起来。 关夫人明显感受到了这个变化,喜不胜喜。 我提醒她: “关夫人,先别太乐观。 女鬼只是暂时是退去了,接下来必须找到她出现在这的根源。 否则,她很可能还会卷土重来。” 关夫人马上又紧张起来,连身问我该怎么办。 “关夫人知不知道这个摆在关小姐床头的瓷娃娃,是从哪里弄来的?” 我给她看了手里已经掰裂的娃娃。 关夫人瞟了一眼,表情立马变得无比嫌弃: “这东西,是南星前男友给她的生日礼物。 南星又不是三岁小孩了,一个大男生,过生日就送这么寒酸的破玩意儿。 他年初过生日的时候,南星给他买的可是电脑。 偏偏南星对这东西还宝贝得不得了,分手了还舍不得扔,一直摆在床头,唉……” 说到这里,关夫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禁挑眉: “等等,孟大师,该不是这破东西有问题,才导致我们南星撞邪吧?” “这娃娃里确实有招鬼的咒文。”我说道。 “好啊!”关夫人暴跳如雷, “我早看那小子不是个好东西,看来还真让我给说中了。 我、我现在就找他算账去!” “先别冲动,”我连忙拦住她, “这事还是先让我们和关小姐谈谈,弄清楚具体情况,再做打算。” “好,一切都听孟大师的。”关夫人现在对我信任得不得了,言听计从。 女鬼被打退后,不仅是楼道里,连关南星身上的煞气都消退很多。 镇静剂的效果已经差不多过去了,她悠悠醒转过来。 随着煞气减退,她身上的伤口虽然还没完全消失,可没像之前疼得那么厉害了。 关老板夫妇陪在她身边,告诉她,是我和顾舟救了她。 关南星满脸感激,尽管身子虚弱,还是坚持起身向我俩道谢。 这确实是个家教很好、知书达理的好姑娘,不应该平白无故受这种折磨。 这让我更加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出事情的根源,彻底解决问题。 我给关南星看了碎裂的瓷娃娃。 关南星确定,这就是前男友送她的生日礼物。 关南星的前男友名叫余晖,是她大学同班同学。 从大一开始,余晖就对她展开了热烈追求。 最初,关南星专注于学业,无心谈恋爱,可架不住余晖天长地久的攻势,最终动了心。 关夫人得知女儿在大学谈了个男友后,非常不高兴。 并非她反对女儿谈恋爱,主要问题在于,余晖家里条件太差,一穷二白,与关家门不当、户不对。 在母亲的强烈反对下,关南星的这段恋情磕磕绊绊,持续了近三年。 临近毕业,她收到了国外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马上就要出国。 余晖只能留在国内,找的工作不尽如人意,还要替家里还债。 两人间的差距越来越大,最终分道扬镳。 这只瓷娃娃,是在两人分手后没多久,关南星过生日时,余晖送的礼物。 毕竟是交往了三年的恋人,关南星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舍,于是就把他送的娃娃保留在身边,做个念想。 “事情很清楚了,就是余晖干的!” 女儿刚说完,关夫人就怒气冲冲大喊起来, “他恨你跟她分手,故意在娃娃身上做了手脚,报复南星!” “不,妈,不可能是余晖做的。 他不是这种人!”相比于母亲的肯定,关南星却一口否认前男友会害自己。 第81章 迷之自信 “余晖确实家里条件不好,但他真的是个很善良的人,平时连个小动物都不忍心伤害,怎么可能会害我? 妈,你不要因为他没钱,就一直对他有偏见。” “人是会伪装的,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一眼就看出来这小子是装的。 他是为了咱家的钱来的,你别被他骗了!” “妈!” 关夫人和关南星对于余晖的看法南辕北辙,激动之下,竟当着我们的面吵了起来。 关老板在一旁劝阻,反而挨了老婆的骂,说他是和稀泥、捣浆糊,女儿就是被他给惯坏了。 我在一旁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赶紧让他们别吵了。 我跟关南星问了余晖现在的大致情况,打算天亮后去会会他,弄清楚他到底是不是招鬼伤害关南星的罪魁祸首。 问清楚余晖情况后,我给了关南星一瓶药,让她每天适量涂抹于伤口。 这样,女鬼完成的伤口,慢慢就会消失,直至痊愈。 除此之外,我又写了一个方子,让关老板一家按照上面药方,买来药材煎服三个月,彻底祛除女鬼阴煞之气对他们造成的影响。 关老板接过方子,一家三口对着我又是好一阵感谢。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接近凌晨三点。 我与顾舟回到自家别墅,打算先睡一会,再去找余晖。 朱标则回金致事务所。 忙了许久,回家后,我一头扎在床上沉沉睡去。 一直到天大亮了,才疲惫地勉强睁开眼。 关南星的事耽误不得,必须尽快找到事情根源,消除隐患。 否则,我真想一觉睡到自然醒。 勉强从床上起身、洗漱,我本以为病猫师兄肯定还在呼呼大睡,搞不好叫都叫不起来。 我正准备去隔壁把他拖起来,谁知走出房间后,惊讶地发现,这家伙竟然已经起来了。 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样的顾舟让我有些很不适应,感觉有点陌生。 不过,这种陌生感是如此的短暂。 在前往宁州大学找余晖的途中,那个熟悉的他,又回来了。 病猫师兄在路边的早餐店,一口气吃掉了六个肉包,两笼小笼包,三碗面条,三碗馄饨。 小吃店老板夫妻目瞪口呆的同时忧心忡忡,不停地向我确认: “小伙子,你朋友这样吃,没问题吧?” “他要是撑坏了,可不能赖我们。 是他自己要吃的,我们可没逼他!” “就是,就是!” 好不容易安抚好老板夫妇,付了钱,我拖着意犹未尽的顾舟,离开小吃店: “师兄,你已经吃得够多了。 再吃下去,人家老板和老板娘都要被你吓出病来了!” 我把师父停车库里的车开了出来,拉上顾舟,一路飞奔至宁州大学附近。 今天是周五。 我们按照关南星给的联系方式,找到了他们班的同学,打听余晖的去处。 关南星同学告诉我们, 临近毕业,他们班今天上午没课。 同学们没看到余晖,告诉我们,可以去他租的房子找找看。 关南星之前也曾跟我们说过,如果余晖不在学校,就可能在出租房里。 大四刚开学,她这位前男友和她一样,也决定考研。 他原来住的宿舍是六人间,比较拥挤嘈杂。 为了能够全神贯注备考,他在校外租了房子,搬了出去。 那时候,关南星和他还没分手,所有租房费用全都由她承担。 可最终,余晖考研笔试未达标,现在正忙着四处投简历,找工作。 关南星租房的时候,预付了一整年的费用。 余晖可以在出租房里住到毕业为止。 我和顾舟按照关南星给的地址,找到了余晖租住的地方。 这是一片离学校不远的小区,安静整洁,看着挺不错。 余晖住在5号楼顶楼。 “来了,来了,谁啊,一大早的!” 听到敲门声,余晖满嘴抱怨着,打开了门。 这是个高个子、长相帅气的男生,戴了黑框副眼镜,文质彬彬。 看到我和顾舟,他不禁一愣: “你们找谁?” “我们是关南星家里的朋友,有些事情想找你了解下情况,能不能进去聊聊?”我开门见山道。 “南星家的朋友?”闻言,余晖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好看, “你们又是南星妈妈派过来的? 呵,我都已经如你们所愿,和她分手了,还想怎么样?” 听他这意思,关夫人为了他和关南星的事,已经派人找他谈过,目的是让他认清现实,主动和关南星分手。 余晖虽然不满,可还是将我们让进了屋。 我打量了下四周。 这是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坐南朝北,宽敞明亮。 并排而立的两个卧房,门都敞开着。 其中一个房间的床单被套都是粉红色的,上面还扔着几个可爱毛绒玩具。 这可不像是男人住的卧室。 像是看出了我的怀疑,余晖轻蔑地冷哼了一声: “别看了,那是我妹妹的东西。 最近,她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我和南星都已经分手了,你们还老是想着怎么她面前抹黑我。 怎么,是不是她还想着我,想和我复合? 所以她妈妈坐不住了,又让你们来警告我? 我实话告诉你们,我和南星是真心相爱,她绝对是离不开我的! 就算你们用尽手段,逼我们分开, 她早晚还是会哭着喊着,不惜一切代价回到我身边!” 他说这话时,下巴微微抬起,带着一股迷之自信,让人看了非常不爽。 看关南星昨天与我们谈起前男友时的态度,应该已经放下了这段感情。 虽然,她依然留着余晖送的瓷娃娃,在母亲说余晖坏话的时候,也据理力争,拼命维护他。 但当我向她询问余晖情况时,她也坦然承认,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因为两人成长环境相差太多,她和余晖形成的观念也是天差地别,经常为各种事发生分歧。 这让她意识到,他们其实并不合适。 很快,她还将出国三年读研, 接下来学业会更加繁重,实在没有精力去维系一段本就已经分歧多多的异地恋情。 所以,分手虽然让她难过,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确实是最合适的选择。 关南星都已经给这段感情划上了句号, 余晖哪来的自信,她肯定忘不了他,甚至还会哭着、喊着回到他身边? 言情小说看多了吧? “你想多了,你对关南星来说,已经是过去式了。” 听我这么一说,余晖愣了一下,很快就轻蔑地撇了撇嘴,斩钉截铁地再次否认: “你们别骗人了,关南星就算死,也不可能真舍得离开我的!” 头一次,他展现迷之自信的时候,我只觉得这人颇为欠扁。 可这一次,我却从他无比肯定的嚣张态度里,读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第82章 纸人 我看向顾舟,从他眼里也看到了怀疑之色。 随即,他转头看向了余晖侧后方。 我顺着他的视线,目光落在了客厅靠墙而立的橱柜上。 橱柜的其中一个柜子里, 静静地站个陶瓷娃娃, 外形是个穿着中式结婚礼服的新娘。 这与关南星那只新郎官造型的娃娃明显是一对! 我走到橱柜前,指了指那只娃娃: “这玩意儿挺别致啊,关南星房间里也有一只差不多的。” 余晖原本自信满满的表情有一瞬的拧紧,眼神闪烁了一下: “那是她这次过生日时,我送她的礼物。 本来就是一对,新郎娃娃给了她,新娘娃娃放在了我这里。” 顾舟二话不说,突然上前,伸手去拿瓷娃娃。 “你干什么?!”余晖急忙挡在他面前。 顾舟:“这娃娃不错,借我看看。” “不行!”余晖不假思索,断然拒绝。 紧绷的下颌、极度抗拒的身体姿势,出卖了他内心的慌张。 瓷娃娃的问题,就是这小子搞得鬼!我心里已经有了把握。 这时,屋子大门突然开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提着一袋子食材走了进来。 看到我们,她脚步一顿,问: “哥,他们谁啊?” 原来是余晖的妹妹,现在跟他住一块的那位。 “他们是关南星妈找来的人,想抢这瓷娃娃!”余晖说道。 闻言,余晖妹妹脸上分明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被强势的表情所掩盖。 “他们关家有完没完?! 我哥都已经和关南星分手了,他们还想怎么样? 是觉得我们没钱还老实,好欺负是吧? 难不成真想把我哥逼死了,你们才满意? 滚!都给我滚出去!马上!” 余晖妹妹年纪不大,却无比泼辣。 她抓起塑料袋里刚采购回来的蔬菜、水果,劈头盖脸就往我和顾舟身上砸。 我还想跟她争论几句,却被顾舟一把拽住: “算了,既然人家不欢迎我们,还是走吧。” 话落,不由分说就拖着我从大门离开。 余晖妹妹紧跟在我们身后,“砰”地一声,重重地把门给甩上,差点砸到我的脚后跟。 “这两人绝对有问题!”我万分恼火,随即看向顾舟, “你是不是想到别的办法了?” 直觉告诉我,这位病猫师兄,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果然,他微微一笑,抬手拉开了外套领口: “小白,睡够了没? 该起来干活了!” 话音刚落,一只白白胖胖的球从他外套领口钻了出来。 “这是……小白!”我目瞪口呆。 这家伙什么时候把师父的那只胖文鸟带了出来,还一直藏在衣服里。 就不怕这傻鸟给他来一泡新鲜滚烫的翔吗? 顾舟快速掐手诀,一道炁体蓝光再次在他指尖浮现。 “去吧,小白,看看那两家伙现在在聊什么。”顾舟将那道蓝光点在文鸟身上。 文鸟扭了扭身子, 像是听懂了他的话, 展开翅膀,“嗖”地一声从楼道开启的窗户飞了出去。 顾舟把我拉到没有人的楼梯间拐角,嘴角勾起笑: “小白去他们家窗户听墙角了。 现在,让我们听听这兄妹俩到底在说什么。” 他指尖的蓝光还在,颤动了几下后,光团里竟然传来了激动的说话声: “小霞,怎么办? 他们开始怀疑我们了,要不然也不会盯着这只瓷娃娃。” 竟是余晖的声音。 我诧异地瞪大眼,与鸟兽共享视野或者听力, 这病秧子一样的家伙随便掐个手诀,竟然就能做到?! 他比我想象的,还要不简单! 同样的事情,我也学过,但还没那么容易轻松就做到, 需要耗费大量炁场和精神力, 所以几乎很少使用。 正震惊着,顾舟指尖的光团里继续传来余家兄妹的对话,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哥,你会不会想多了? 也许是因为关南星一直保留着你送她的男娃娃,他们只是单纯地只是看那个娃娃不顺眼。” “不,你没看到当时那两人的神情语气, 他们绝对不是一般人,应该是知道了南星那只新郎娃娃有问题, 今天才特意找上门来找我调查。 大意了,早知道,应该把这只娃娃藏起来。” “哥,你别慌,怕什么? 咒术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虚无缥缈的, 就算关家人有怀疑,只要我们把东西藏起来, 他们也奈何不了我们。 要我说,这是好事啊!” “为什么说是好事?” “如果他们真是因为怀疑我们在瓷娃娃身上动了手脚,找上门来, 就说明,瓷娃娃里的咒文对关南星起作用了!” “你这么说,倒也是啊。 哈哈,我怎么没想到呢?” “啊,不好!” “怎么了,小霞?” “如果关家人真的怀疑上了瓷娃娃,他们肯定会把它从关南星身边拿走,处理掉。 这样一来,咒术就没效果了!” “啊,那怎么办?” “不管怎么样,咱们赶紧趁现在,再做一次法。 按照原来的计划,就剩最后一次了, 只要再做完这一次法,我们的目的就能达到。” “可现在是白天,能成吗?” “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瓷娃娃真被处理掉了,那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好、好。” 对话到此中断。 接着,光团里只剩下嘈杂声和脚步声, 应该是余家兄妹拿各种东西, 准备施展咒术,启动瓷娃娃体内的咒文,召唤剪刀女鬼,再次对关南星下手。 关南星家里那只碎裂的瓷娃娃,被我放在背包里,带在身上。 我对上面的咒术做了处理。 所以,那两兄妹无论怎么折腾,剪刀女鬼暂时是不会出现的。 但倘若,他们另外换了召唤鬼物的媒介,那就不好说了。 总之,现在罪魁祸首已经明确。 接下来只要踹门进去,将他们人赃并获,就万事ok了。 我对顾舟说了自己的打算。 谁知,他摇了摇头: “不急,先让他们忙活一会。” 说完,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白纸。 “你做什么?”我不解地问。 他没有说话,十指灵巧地来回撕了几下, 手里的白纸竟然变成了一个拿着剪刀的女人轮廓。 “纸人?”我更加惊讶, “你还会剪纸匠的那一套?” 只不过,此刻他没用剪刀,而是用手撕代替,弄出了个活灵活现的纸人。 顾舟微微一笑,笑容里却透着一丝寒意: “那两人这么喜欢操控恶鬼害人, 不如,让他们也亲自体验一把被鬼追杀的刺激。” 说完,他对着手里的纸人轻轻一吹。 纸人随着气流飘起,在空中转了一圈,轻轻落地, 然后就跟活了似的, 飞快地往前爬去。 我连忙跟着纸人前行, 只见它灵巧地爬到了余晖所住的房间门口,顺着门底缝隙,钻了进去…… 第83章 以彼之道还治彼之身 纸人进去后,我和顾舟就在门口等待。 不出片刻,屋里头骤然响起了兄妹二人一个比一个凄厉的惨叫: “鬼啊!” “妈啊,救命!” 与之相伴的还有噼里啪啦,东西被撞倒的声音。 不用看,我都能想象出里面的画面: 余家兄妹二人围着那只新娘瓷娃娃, 以此作为媒介,开始做法, 试图再次启动关南星那只新郎瓷娃娃体内的咒术, 召唤出剪刀女鬼,给关南星致命一击。 谁知这次,他们做完法后, 本该出现在关南星那边的剪刀女鬼, 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对他们展开攻击! 两人猝不及防,彻底吓尿了。 当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所谓的剪刀女鬼, 并非真正的那个, 而是由顾舟的纸人变化出来的。 屋子里还在鬼哭狼嚎,极其惨烈。 我听了一会,除了幸灾乐祸,继而起了疑心: “这么不经吓? 就这么点胆量,是怎么做出这种害人的招鬼咒的?” 正说着,屋门“啪”地一下,猛然被人扯开。 余霞披头散发、跌跌撞撞从里面逃了出来, 看到我们俩个,先是一愣, 继而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惊恐尖叫: “鬼!屋里有鬼!救命,救救我!” 我朝屋里头瞄了一眼, 只见客厅里一片狼藉。 桌椅翻倒,就连那只新娘瓷娃娃都掉落在地,砸得四分五裂。 余晖仰面朝天倒在地上,似乎晕过去了。 纸人变成的女鬼活灵活现, 与昨晚我们在关南星家里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正拿着剪刀,对着地上的余晖比划, 不过没有真的戳下去。 余霞回头瞥了一眼, 看到女鬼的剪刀几乎快要碰到哥哥的心脏, 一声凄厉尖叫后,一屁股瘫倒在地, 一只手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还死死抓着我的衣袖。 我甩开她的手,冷冷道: “这个女鬼只是稍微朝你们比划一下,你们就吓成德性。 想想关南星被这女鬼追了整整十个晚上, 全身上下都快被剪刀戳烂了, 她该有多害怕,多恐惧? 做出这么恶毒的咒术还害人,你们还算是人吗?!” “啊?”面对我的质问,关霞呆呆的,似乎没听懂。 顾舟抬起手,朝屋内打了个响指。 屋里的“女鬼”瞬间缩小,变成了一个轻飘飘的白色纸人,飞回到了他手里。 余霞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许久才明白了什么, 满脸的惊慌恐惧,双手合十,连连对我们俩低头求饶: “我、我明白了,你们一定是关南星家里请来的高人。 我错了,我们错了。 求求你们,不要让女鬼杀了我和哥哥。 我们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求求你们不要杀我们!” 余霞似乎认定了我俩心狠手辣,想要他们兄妹的命, 一个劲地求饶, 到最后甚至磕起了头,再也不复先前的嚣张。 我不愿意受她的磕拜,连忙让开: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你们既然这么怕死,在驱使女鬼害关南星的时候, 就没想过有一天会因此而偿命? 就算警察查不出你们使用邪术害死了她, 这世上总有懂行的人,会发现你们犯下的罪恶,替天行道!” “什、什么?”余霞的反应一如刚才,恐惧中带着迷茫。 “女、女鬼害关南星?我们驱使的?”她结结巴巴重复着我的话,一脸的茫然不知所措。 “我听不懂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不禁皱眉。 余晖兄妹城府都不深。 要不然,之前顾舟去拿新娘瓷娃娃时,他们不会掩饰不住心虚。 现在,再看她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是如此的逼真, 如果真是假装出来的, 那么她的城府和演技在短短几分钟内,绝对得到了质的飞升。 “你们到底对关南星做了什么? 给我老实交代! 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看出有些不对劲,我厉声吓唬她。 顾舟也威胁般朝她晃了晃手里的纸人。 余霞害怕地缩了缩脖子,连忙道: “ 我都说,都说! 我和我哥真不是有心要伤害南星姐姐。 我哥是真心爱她的,爱得可以为她舍弃一切, 我也一直把她当自己亲姐姐……” “都这时候了,这种废话就没必要讲了,我要听的是真话!”我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天底下,哪个男人真心爱一个女人,会用这种下作手段,给她下咒术? 这种鬼话,骗鬼都不信,更何况是骗人。 余霞知道今天是躲不过去了,咽了口唾沫,终于开始说实话: “我、我说, 是的,我哥送给关南星的新郎娃娃里面是有咒术。 只要我们这边,每天对着新娘娃娃点上香,烧掉一张符纸, 她那边新郎娃娃身上的咒术就会起作用。 这样一来, 她就会忘不掉我哥,会爱他爱得死去活来,最终一定会回到他身边。 我哥是真心爱……” 她又想强调余晖对关南星是真爱,可一看到我不耐烦的眼神, 马上把话又咽了回去,改口道: “我家里条件不好,欠了一屁股债。 我哥考研没考上,又找不到像样的工作。 我考不上大学,四处打工,没几块工资。 关南星家里那么有钱,还是个独生女, 如果我哥能娶了她, 那我们一家以后就都衣食无忧了。 我哥费了老大劲才追上她,把她哄得服服帖帖的。 本来以为万事大吉了,可偏偏她家里,尤其是她妈妈,是个很厉害势利眼, 她根本瞧不起我哥,瞧不起我家,非要棒打鸳鸯,把他们俩拆散。 关南星一开始还是舍不得我哥的, 可后来经不住她妈妈挑拨,也开始嫌贫爱富,把我哥给甩了。 我们实在不甘心, 再过两个月,这个房子的房租都要到期。 我们在这城市会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所以,无论如何, 都要想办法让我哥挽回关南星,与她和好。 这样,我们才有希望在这城里继续生活下去。 不是我们真的想在关南星身上用咒术, 实在是被逼得没办法。 而且,这事她自己也要负一半责任,不是吗? 如果不是她嫌贫爱富,甩了我哥, 我们也没必要这么做,你说是不是?” “是个屁!”我忍无可忍,爆了粗口, “你们一家说白了,不就是想吸人家女孩子的血过日子吗? 就别厚着脸皮往爱情上扯了,我听了都想吐! 废话少扯,你们是怎么学会这咒术的?” “我打工时认识的一个朋友教给我的。”余霞说道, “她跟我关系不错,听我担心我哥和关南星的事, 就送了我这对陶瓷娃娃。 她说这是他们老家那边的一种巫术, 通过在一对娃娃体内刻上关联的符咒, 将其中一个送给心上人, 再另一个娃娃做媒介做法, 就可以让对方死心塌地爱上自己。” 第84章 被利用了 “让对方死心塌地爱上自己?还有呢?” 见余霞说到这里,就闭上了嘴巴,我忍不住催促她继续往下说。 谁知,她眨了眨眼睛,一脸懵逼地反问我: “还有?还有什么,没有了,该说的我都说了。” “你们不止是想让关南星重新回到你哥身边吧?”我厉声质问, “是不是你们发现,即使用了咒术还是没法让她回心转意, 于是恼羞成怒,一不做、二不休, 用咒术召唤那个拿剪刀的女鬼,每夜追杀关南星,想要她的命!” “啊?”余霞傻傻地张大嘴巴, “你、你在说什么?我、我怎么听不懂? 剪刀女鬼,就是刚才要杀我和我哥的那个鬼? 那不是你们弄出来的吗?” 我双眉拧得更紧,意识到这里头果然有问题。 这时,瘫在地上挺尸许久的余晖也醒了。 我一把将他提起来,让他老实交代陶瓷娃娃到底是怎么回事。 余晖和他妹一样,彻底吓破了胆,知道我们不好惹,连个抵抗都没有, 就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一切都吐露了给干净。 他交代的事情和余霞所说的完全一致。 他们就是想用娃娃身上的咒术让关南星与他重归于好, 借此成为关家的乘龙快婿,可以衣食无忧。 听完他的讲述,一直沉默不语的顾舟摇了摇头: “看这两兄妹,又贪又蠢,比起关南星的命,他们更想要的是她的钱。 剪刀女鬼不是他们招出来的。” 我也觉得应该是这样。 可问题是,陶瓷娃娃体内刻的确实是如假包换的招鬼咒。 这么一来,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 “给你陶瓷娃娃的朋友叫什么名字?现在住在哪?”我问余霞。 “她、她叫金晓珂。 住哪?这我也不知道。”余霞道。 “你们是朋友,你不知道她住哪?”我深表怀疑。 “是真的,我从来没有去过她家,确实不知道她住哪。 要是有半句假话,就让我不得好死!”余霞举起手,赌咒发誓。 紧接着,她想到了什么,连忙抬起头问: “你们为什么要问她? 难道…… 难道她送我的瓷娃娃有问题? 你刚才说有女鬼要害关南星,是不是晓珂弄的咒术出问题了?” 她吓得慌忙摆手,急着撇清: “不,你们别误会,我和我哥只想要关南星回来, 从来就没想过要她的命。 陶瓷娃娃是金晓珂给我的,出了问题,那都是她的事, 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看她把责任全部推到别人身上,我反感至极,吓唬她道: “咒术确实出了大问题,拜你们所赐,这咒术召唤出个恶鬼,天天想害死关南星。 最近你们俩也小心点吧, 咒术这种东西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玩的。 很多咒术会反噬, 下咒害人,如果没成功,就会反噬到自己头上。 你们也知道我们的本事。 有我们在,那恶鬼没法继续伤害关南星, 说不定,她今晚就会来找你们俩,扒你们的皮,抽你们的筋!” “啊!”余霞吓得面色惨白。 余晖更没出息,两眼往后一翻,再次吓晕过去。 看来从这对兄妹身上掏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了。 于是,我问了余霞她是如何认识金晓珂的以及对方会出现的场所, 然后与顾舟一起离开。 我们俩开车前往距此不远的枫叶路,找到了余霞平时打工的佳园超市。 余霞在超市里当收银员。 她就是在这里遇到并认识金晓珂的。 按照余霞的描述, 金晓珂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中等个子,留着齐耳短发,相貌不算丑,也不算漂亮。 她告诉余霞,自己就住在超市附近。 不过,从没带余霞去过自己家。 佳园超市规模不大,里面总共没几个收银员。 金晓珂三天两头去超市买东西,经常遇到余霞当班, 一来二去,两人就认识了,成了朋友。 余霞手头拮据,金晓珂却非常大方, 经常请余霞吃饭,还时不时会送她些小礼物。 很快,余霞就把她当知心朋友,什么烦恼都跟她说。 包括哥哥被富二代女朋友甩,马上就要睡大街的事。 金晓珂说她有个办法可以帮助他们,接着便给了余霞这对娃娃还有十二支香、十二张符咒。 这个女人告诉她操作方法, 就是将新郎娃娃送给关南星,把新娘娃娃留下。 每晚十二点以后,只要余晖点燃一根香,引燃一张符咒,对着新娘娃娃滴上一滴余晖的血,再默念三遍她教的咒语。 连做十二天,就可以启动咒术,让关南星死心塌地爱上他,再也不会离开。 一开始,余霞兄妹对咒术这种事,将信将疑。 可随着租房期限马上就要到了,余晖始终找不到像样的工作, 家里父母催着儿子赶紧上班挣钱,替他们一起还债。 余晖压力山大,每天都焦虑不堪, 最后,他抱着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看的心态, 带着那个新郎瓷娃娃,在关南星生日那天,悄悄找到她, 将娃娃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了她。 关南星虽然已经跟余晖分手,但还是收下了这个礼物。 之后,余晖又犹豫了几日,怀疑这玩意儿到底靠不靠谱, 毕竟要割破手指取血滴在娃娃身上,他怕疼。 直到十多天前,房东来问他要不要续租, 不要续租的话,他就要把租房广告重新张贴出去了。 余晖终于下定决心,当晚和余霞一起按照金晓珂教授的步骤,启动了娃娃身上的咒术。 当他们第一次完成做法后, 两人都无比清晰地看到到新娘娃娃身上确实腾起了一股黑雾,飘向窗外,消失在夜空里。 尽管那团黑雾冷气逼人, 不明所以的兄妹俩却高兴万分, 还以为咒术真的起效了。 接下来每一个晚上,他们都如法炮制。 和之前一样,每次都会看到黑雾出现,飘向窗外。 这让他们非常高兴, 觉得离成功不远了,仿佛看到关家金灿灿的财富,已经近在咫尺,马上就能进入自己的腰包。 这对兄妹还真是又坏又蠢! 刚才我对余霞说的反噬并非只是单纯吓唬她,而是确有其事。 余晖用自己的血启动咒术,等于是与被咒术召唤出来的剪刀女鬼达成了契约。 不管最后,关南星有没有死去, 他都会受到女鬼煞气的影响, 轻则生病,重则丧命。 显而易见,那个金晓珂从来就没有真的把余霞当朋友过。 只是把她当成利用完之后,可以随意丢弃的工具。 不出意外的话,这女人接近余霞,送她诅咒娃娃,应该另有目的。 第85章 可以看公交车了 我和顾舟到达佳园超市后,在里头问了一圈。 当班的收银员并不认识金晓珂,不过店长倒是对她有点印象。 因为这女人老是来找金晓珂,他无意间遇到过几次。 可店长也不知道她住在哪,或是在什么地方工作。 我看店里装了防盗用的监控,就提出来想找找看金晓珂的影像,看看这女人究竟是何模样。 一开始,店长死活不同意,说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 直到我施展了金钱攻击大法,在损失了五百大洋后,终于得以查看监控。 店长回忆了下他记得的金晓珂来找余霞的日子,终于在一段视频中找到了她的身影。 我和顾舟凑上去一看, 正如余霞所描述, 这个女人相貌普通,是属于那种混入人群中就会消失不见的那种。 我让店长帮忙截了份比较清晰的金晓珂的面部视频图片,打印出来。 随后,我和顾舟拿着打印的图片沿着枫叶路找附近店家、路人问了一路。 结果,一无所获。 没有人认得这个女人,更不知道她住在哪个方向。 “完全找不到啊,现在怎么办?”忙活了半天,一无所获,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颇为丧气。 顾舟摊了摊手: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先吃饭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钻进了路边一家餐馆。 进去后,他废话不多说,点了满满一大桌好菜。 乐得餐馆老板嘴巴都快裂到耳朵边了。 而我捏了捏自打认识这家伙后日渐消瘦的钱包,心脏一抽一抽的。 下午,我们再次来到关家,把我们调查所得告诉关家人。 “好啊,果然是姓余的混蛋搞的鬼,看我不剁死他和他那混账妹妹!” 一听是余晖兄妹干的好事,关夫人一蹦三尺高,恨不得现在就抄起菜刀, 将余家兄妹剁成生鱼片。 关南星服用了我开的中药后,身上被女鬼造成的伤口没那么疼了,已经能在家人的搀扶下坐在沙发上。 此刻,她面色苍白,眼里含泪,半天都说话。 前男友就是害自己的人,这件事显然对她造成了严重打击。 吴妈站在边上,轻拍着她的肩膀,满脸心疼。 相比于妻子、女儿,关老板则要冷静理智的多。 他先与妻女一样,表达了一番对余家兄妹的怒火, 继而思绪就转到了那个提供了瓷娃娃的金晓珂身上。 他一脸担心地对我们说道: “孟大师,顾大师,余家兄妹倒不足为患, 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那个金晓珂。 这事,表面上看起来是姓余的对南星图谋不轨, 可再仔细一琢磨,我怎么觉得这个金晓珂不简单哪。 姓余的撑死了是想要我家的财产, 这个金晓珂怎么感觉,想接借姓余的手,要我女儿的命啊?” 他所担心的,正是我所想的。 于是,我从包里拿出之前从超市监控里打印出来的截图, 让关老板一家好好看看,认不认识这个金晓珂。 关老板连忙接过视频截图,与妻子、女儿一起研究了半天。 最终,三人全都摇头,说从未见过金晓珂。 顾舟自打吃饱以后,又恢复成了懒洋洋、病殃殃的模样,靠在座椅上,半死不活。 今天完成了重大任务的文鸟小白,就窝在他胸口外套领子下面,也眯着眼睛打盹。 除了心疼花在吃上的银子,我没再跟这病猫师兄计较。 这家伙,还真是不可貌相,可比看上去的厉害多了! 谷爷爷和师父都说我有学习术法的天赋, 我本以为自己跟着师父学了那么久,已经长进很多。 可这两天看他露的那些招数,我才意识到,自己跟他差远了。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接下来,我得抓紧时间,更加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 这样才能以不变应万变, 应对即将到来的与赵明镜的生死对决。 关老板一家谁都不认识金晓珂。 我就让他们转换思路,好好想想看,最近有没有把什么人得罪狠了。 说不定,金晓珂也只是个工具人。 她背后躲藏着的,是与关家有仇的某个家伙。 这一问,倒是让关老板发了愁。 他说自己虽然向来与人为善,和气发财, 可生意场上彼此竞争总是难免。 得罪人的事,肯定有,而且不止一次。 但真要说那个生意上的竞争对手,想要他女儿的命,以此来报复他,那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关夫人也说自己脾气急,嘴巴不饶人,很容易得罪人。 可要说谁会为了几句口舌之争,就对她女儿下毒手, 她总觉得应该没到这种程度。 至于关南星,从小到大都是温柔善良,朋友众多, 除了前男友,她实在想不出有谁想要她的命。 见关老板一家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我明白,金晓珂这条线索暂时是没法查下去了。 剪刀女鬼是恶鬼,煞气厉害,我无法对其进行问灵。 她本体也不在瓷娃娃内,是通过咒术从别的地方召唤过来的,无法对其进行镇压超度。 在无从下手的情况下,我只能退而求其次, 给了关南星一枚护身符,叮嘱她将这东西贴身佩戴,不要离身。 有这护身符在,就算那个不知为何方神圣的金晓珂或者她背后之人, 再想法召唤恶鬼来害关南星, 护身符可以帮她抵挡恶鬼袭击。 届时,我一旦感应到护身符启东,就会立马赶过来帮忙。 关南星小心翼翼地从我手中接过护身符,保存好。 关老板夫妇对我一阵千恩万谢,随后拿出一个黑色大包放在我面前。 “南星的事让二位大师费心了,这是一点心意,还请二位大师笑纳。 接下来还得再请二位继续保护小女还有我们一家人。 等抓住那个真正要害我们的人,到时候关某必定还有重谢!” 关老板说着拉开黑包上的拉链,露出里面装得满满的大团结。 我暗暗咋舌。 不愧是当大老板的,出手真阔绰。 这么一大包钱,估计得有五十万了吧? 人家怎么说也是刘叔的朋友,我赶紧推辞了一番。 可关老板死活要我收下,说只有这样,他才能心安。 我拗不过他,便接过了这只沉甸甸的黑包, 原本因为被饕餮师兄吃瘪了钱包而在滴血的心, 瞬间奇迹般地全部愈合了。 带着钱,与顾舟一起回到别墅,我吹着口哨刚把钱藏好,客厅座机就响起来了。 是谢亚东打来的电话。 他说谢天谢地,我终于接电话了。 他都打我家电话半天了,一直没人接听。 我说自己和师兄一起出去办事了,刚进门。 谢亚东说, 他已经给我弄好了顾问的身份, 如果方便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去交警队看看那辆出事的公交车。 第86章 又是这玩意儿 我和谢亚东约定好了见面时间和地点。 “师兄,我去一趟交警队,去看看最近出事的那辆公交车是不是有恶鬼作祟。” 谢亚东只给我一个人弄了顾问身份,这次不方便带顾舟一起。 于是,我跟他说明原委,决定自己先走一趟。 如果确定只是普通交通事故,那也没必要再拉着顾舟一起,白走这一趟。 “好困……”顾舟打了个哈欠,一副马上就要睡着的样子,强撑着眼皮盯着我, “记得回来买点好吃的当晚餐,你做的菜太素了。” 我不由得盯着他的肚皮。 中午那一桌子菜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九都进了他的肚子。 可这位仁兄的肚皮依然一马平川。 他吃的那么多东西,到底都吃哪去了?! 离开家门,我开车来到交警队。 谢亚东在大门口等着我,随后带我来到公交车所在的地方。 周围几个刑警,上次在画皮事件中,我都遇见过。 其中几个还客气地朝我打了个招呼。 那些交警还是头一次见到我,一看我才这么点年纪,纷纷露出惊讶之色。 他们的那位队长,看样子与谢亚东比较熟,直言不讳道: “老谢,你这位顾问,是不是太年轻了点?” 谢亚东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你懂啥?上次高中老师的案子,这位孟顾问可是帮了大忙。” 交警队长挑了挑眉,显然有点不大相信。 谢亚东没有理会他,直接带着我来到了公交车前。 公交车静静地停在一个宽敞的大棚子里。 车头撞得完全凹陷变了形,挡风玻璃碎得只剩边角的残渣。 车门开着,在征得谢亚东同意后,我上了车。 车子被水泡过,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河泥味。 谢亚东说,这辆车上装的监控,在撞击和泡水后已经坏了。 他们根据幸存者的描述, 还原出了除了司机外,五名遇难乘客所坐的位置。 经过尸检, 五名遇难者中,有三人是在车子落水后溺水而亡。 而剩下的两个乘客,还有司机, 死因就比较奇怪。 “死因比较奇怪,什么意思?”我不解地反问。 谢亚东道: “这两名乘客加上司机,体表的外伤都不足以致命, 体内各脏器也没发现严重损伤, 更没有溺水窒息的表现。 法医认为,他们三个都死于心脏骤停。 至于骤停的原因, 目前来看,只能是突然撞车引发的极度恐慌了。 换句话说,这三人很可能是活活被吓死的。” “这三个人胆子都这么小,一起吓死了?”我摇头。 “我也觉得不大可能,如果说这里面有一个人是因为遭到惊吓导致心脏骤停,那还好说, 可三个人同时这样,就很奇怪了。” 谢亚东说着走到了距离车子中部,拍了拍其中两个并排而立的座位,说道: “更诡异的是,惊吓而死的两个乘客,是一对恋人。 幸存的那个小伙子,就是看到这对恋人带着的旅行包里爬出了个鬼,撞向了司机!” 我不由得挑了挑眉。 事情果然不简单! 我从背包里拿出几张符咒,念咒引燃,然后将符灰撒在那对恋人坐过的位置及附近车子地板上。 几分钟后,谢亚东惊叫起来: “这是什么?!” 只见,座位周围的车地板上浮现了几只漆黑的脚印,一直向车头方向延伸过去。 我走到车子驾驶座,又拿出符咒,如法炮制。 很快,驾驶座周围也出现了相似的脚印。 “这是恶鬼留下的脚印,那位幸存乘客没有看错,这里确实闹过鬼。”我沉声道。 司机和那对恋人乘客并不是因为撞车而活活吓死, 而是死于恶鬼之手! “谢队,这对恋人当时带着的旅行包打捞上来了吗,可不可以给我看看?” “那包捞上来了,就在证物室里摆着。 走,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一听真有恶鬼作祟,谢亚东神情变得万分凝重,立马带着我前往存放证物的房间。 途中,他给我介绍了这对恋人的情况: “这两人,男的叫秦科,女的叫方雅楠,都是江宁市本地人。 两人都在津海市读大学,今年大四。 从今年年初开始,秦科就回到宁州市实习,并已经被实习单位录用。 方雅楠是出事当天才从津海回到宁州市,准备到本地一家公司参加面试。 秦科到火车站接的她, 两人一起在火车站出口附近的站点坐上了这辆公交车,在四十多分钟后,出了事。” “他俩都是大四的学生?”我不由得问道。 “是啊,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我昨天刚处理了一起恶鬼伤人事件。 非常巧的是,那起事件的受害人也是大四学生。 不过,她读的是宁州市本地大学。” “那确实够巧的。” 说话间,我们来到了证物室。 谢亚东让管理人员取出那只旅行包,摆放在桌子上。 我戴上谢亚东递过来的手套,上前查看。 这是只粉色尼龙质地的手提旅行包,外表看上去普普通通。 我拉开拉链,见里面空空如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谢亚东说,包里面装着的东西已经被取了出来,放在另外一个证物盒子里。 随后,管理人员将那只证物盒子拿了过来。 我只往盒子里瞄了一眼,就不由得轻呼了一声: “怎么又是陶瓷玩偶?” “怎么了?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谢亚东连忙问。 盒子里装着女性衣物、化妆品等物品,应该都是属于方雅楠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的彩色陶瓷招财猫。 我拿起这只陶瓷招财猫,单从外表,看不出什么。 “谢队,我能敲开这玩意儿看看吗?”我征求谢亚东的意见。 毕竟,这东西现在作为证物被警方保存起来,我不能随便处置。 谢亚东一开始并不明白,这只看上去憨态可掬的陶瓷玩偶能有什么问题。 直到我跟他讲述了关南星家里发现的陶瓷娃娃体内暗藏的玄机, 他才恍然大悟,连忙点头: “没事,你打开吧,有什么问题,我会去解释。” 得到允许后,我立马拿着招财猫往桌子边角上用力一磕。 吧嗒! 招财猫碎成了三块。 它的体内果然是空心的。 我拿起最大的那块碎片一看,内侧还真的布满了黑色的招鬼咒文,密密麻麻。 再看另外两块碎片内侧,也是如此! 第87章 自杀 “这什么玩意儿,让人看着头皮发麻?” 谢亚东看不懂陶瓷内侧的咒文,但本能地感觉到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招恶鬼的咒术,和害关南星的陶瓷娃娃里刻的一模一样。” 我摸着黑色的咒文,脑海里浮现了金晓珂那张看似普普通通的面庞。 谢亚东吃惊: “怎么,刚干掉一个画皮,又冒出来个用陶瓷玩偶到处害人的疯女人?” “谢队,麻烦你赶紧查一查这个金晓珂。 另外电话借我用一下,我要确认些事情。” “好,没问题。” 我用谢亚东提供的电话拨通了关老板的电话,说我有些事想跟关南星确认一下。 关老板就在家里,立马叫来女儿听电话。 “孟大师,您找我有事?”电话那头传来关南星温和的声音,听上去比之前多了几分生气,应该是恢复得不错。 “关小姐,我想问一下,你认不认得秦科、方雅楠?他们和你一样,都是大四学生。” “秦科,方雅楠?”她重复了遍这两个名字,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认、认识,他们是我初三年转到二中时的同班同学,怎么了?” 初中同班同学?我心道,难怪,他们如今都是大四学生。 “关小姐,你现在和这两人还有联系吗?” “没有,我是初中最后一年才转学到二中的,和那个班里的同学,本来关系就不是很密切,毕业后就再也没联系过了。 孟大师,秦科和方雅楠怎么了?” “他们死了,就在三天前,死于车祸。”我直言不讳道。 “啊?”关南星发出一声惊呼。 我告诉她,方雅楠的旅行包里也发现了设有招鬼咒的陶瓷玩偶。 她和秦科,还有司机,真正的死因不是车祸,而是死于恶鬼袭击。 这下,关南星更是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决定现在就赶去关家,与关南星再当面谈谈。 与此同时,谢亚东则带人分头去查金晓珂的具体情况,弄清楚方雅楠究竟是从何得到这只招财猫的。 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关家。 关老板夫妇陪着关南星坐在客厅里等我。 我在他们对面坐下,开门见山地问: “关小姐,请你仔细想想。 你和秦科、方雅楠他们,以前上学时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余晖兄妹那对蠢货,明显是被人利用了。 金晓珂利用他俩借刀杀人,想用陶瓷娃娃里的咒术杀死关南星。 秦科、方雅楠也是被相同的咒术所害。 而他们三人又是初三时的同班同学。 关南星说自己毕业后与两人再没有联系。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 他们三人在初三那一年,一起得罪了某个人。 这个人现在学会了在陶瓷玩偶体内刻招鬼咒,想通过这个方法,报复他们。 关南星摇了摇头: “初三时,我忙着准备中考,不记得时有得罪过谁……” “是啊,南星一直都是个很脾气很好的孩子,从不与人争吵,怎么可能得罪人?”关夫人插嘴道。 我摆了摆手,示意她别打岔。 关南星吞吞吐吐的样子,很明显,还有话没说完。 果然,在关夫人不说话之后,她才嗫嚅着说道: “不过,初三时那个班,有个同学在距离中考不到一个月的时候死了,跳河,是自杀。” 我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 “是不是这个学生的自杀和秦科、方雅楠有关?” 关南星点点头: “我也是听别人在传,秦科他们一直在欺负姜雪,才导致她自杀。 姜雪,就是那个自杀的学生。” “秦科他们?欺负姜雪的不止一个个人?”我追问。 关南星想了想,扳着手指头数了起来: “总共五个,秦科、方雅楠,还有唐杰、郑斌、章恬恬。 他们几个是好朋友,经常聚在一起。 姜雪是方雅楠的同桌, 可我听别的同学说,方雅楠不喜欢她,就联和秦科他们一起欺负她。” “你是听别的同学说姜雪遭那些人欺负,没亲眼见过?”我向关南星确认。 关南星很聪明,一下就听懂了我的意思,连忙否认: “孟大师,我真的没有骗您。 我跟秦科那些人真的不熟悉,初中三年,连话都没怎么讲过。 直到姜雪出事后,我听别的同学在议论,才知道她受了那些人欺负。” 关夫人也替女儿说话: “初三时,我去学校开家长会的时候,听别的家长议论, 说他们班有一群孩子拉帮结派,还会欺负人。 南星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从来就没有深交。 倒是那个姜雪, 小学的时候,有段时间,她与南星是朋友。” 我心里一动,连忙向关南星求证: “你跟姜雪曾经是朋友?” “是的,小学一到三年级,她是我同桌,我们关系还不错。 可后来,我转学了,就和她断了联系。 再遇到时,就是初三的时候。 不过分开那么多年后,我们都变了很多。 姜雪性格非常内向,在班级里几乎都不怎么说话。 我也不是个活跃的人, 所以,我们两个除了偶尔打个招呼,都没怎么说话。 再也不像小学时那么亲密了。” 说到这里,关南星停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悔恨: “姜雪出事后,有段时间我一直很后悔。 早知道她会走上绝路, 我就该主动和她说说话。 我们毕竟是小学时期的朋友,我要是主动对她好点, 她或许会把心里的痛苦和难处说出来, 我就可以想办法帮她,就算帮不了,也可以一起去找老师。 这样,她说不定就不会死了。” “哎呀,女儿,这怎么能怪你呢?”关夫人连忙搂住她的肩膀,大声安慰, “姜雪她自己没长嘴啊? 她要真把你当朋友,真想跟你诉苦,随时可以来找你啊。 为什么非要你先主动去跟她说话示好? 说来说去,这都是她自己的责任。 那个班级里挨了秦科他们欺负的又不止她一个, 可最后自杀的,就她一个人。 这说明什么? 说明最大的问题还是出在她自己身上!” “妈,你别这么说姜雪,她已经够可怜的了!”关南星连忙阻止母亲。 可关夫人却觉得自己一点都没错: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的? 不是我没有同情心, 说句实话,那些挨欺负的学生,还得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要不然学校里那么多学生, 那些坏学生怎么不去欺负别人, 就单单欺负他们呢?”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反驳道: “关夫人,坏学生欺负人,基本就是挑软柿子捏。 可就算那些被欺负的学生确实性格软弱,难道就为此活该被人欺负吗?” 关夫人看出我不高兴了,讪讪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 关老板也很受不了地摇了摇头: “你就少说两句吧,没人当你是哑巴。” 关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 关老板立马缩起脖子,不敢吱声了。 第88章 并非所有人都遗忘了她的死 “除了秦科、方雅楠,还有三个欺负姜雪的学生叫唐杰、郑斌、章恬恬是吧?”我跟关南星确认, “姜雪自杀这件事,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她死后,她伯父、伯母带人来学校闹,学校赔了他们一笔钱,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关南星道。 “怎么是姜雪伯父、伯母来学校闹,她父母呢?”我觉得奇怪。 “她爸妈在她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就出意外死了。 她伯父收养了她。 可听说她伯父、伯母对她并不好,在她死后却装得很伤心的样子, 来学校闹,要走了一大笔钱。” 姜雪没有父母,伯父、伯母对她并不好, 家里没人真正关心她,会替她出头。 她自己又性格内向,估计也比较软弱,在班级里存在感不强。 各种因素叠加,就让她成了秦科等人欺负霸凌的对象。 “只是学校赔了钱,秦科那些人呢?”我再次问关南星。 关南星叹了口气,摇头: “这事最后被学校压下来了,没听说秦科他们有受到什么处罚。” 校内学生组成小团体霸凌其他学生,导致后者自杀。 这样的事,对学校来说,肯定怕影响声誉,会竭力掩盖。 姜雪伯父、伯母只关心赔偿金。 只要能拿到钱,至于霸凌者到底会不会受处罚, 他们才不关心。 也就是说,姜雪,这个十几岁的少女,一条鲜活的生命, 就这么被一笔钱,给买断了。 她的死, 只是给学校造成了一段时间困扰,损失了一笔钱财, 成为了其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还让她的伯父伯母,发了一笔横财。 除此之外,就再无任何意义。 秦科、方雅楠这些人, 他们为她的死难过内疚过吗? 或许有,或许根本就没有。 姜雪的死,就如同一颗沉入湖底的石子,短暂地溅起了一阵浪花,随后很快被人遗忘,回归沉寂。 可并非所有人都遗忘了她的死, 至少, 制作带有招鬼咒的陶瓷玩偶并杀死秦科、方雅楠的那个人, 就将她的死亡铭记于心。 “关小姐,姜雪在学校里有什么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 从视频截图上看,金晓珂与姜雪、关南星年纪相仿。 我不禁猜测,她会不会是姜雪曾经的朋友, 如今想为她复仇? “没听说,应该没有。”关南星摇头, “如果她真有好朋友,那个人在她受到欺负时肯定会帮助她, 那她可能就不会自杀了。” 关南星的分析不无道理。 如果姜雪真有关系铁到可以为她杀人的朋友, 当初就应该挺身而出, 就算不是秦科五人组的对手,至少可以帮着姜雪一起找老师反映情况。 而不是在她死去多年后,才动手为她复仇。 离开关家后,我去了趟商场。 最近,市面上开始流行手机。 不同于之前有钱大老板用的那种比板砖还厚实、足以拍死人的大哥大, 现在商场手机店里推出的手机小巧玲珑,非常轻便。 就是价格也很感人。 不过,接了关老板这单后,我兜里有钱了, 于是到手机店里,很豪迈地给自己还有师兄一人整一部诺基亚的机子。 办完手机卡等一系列手续,我用新手机联系上了谢亚东,把我在关南星这边问到的情况,全都告诉了他。 谢亚东那边忙了一下午,也查到了几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秦科是去火车站接到方雅楠,然后两人一起上了公交车,继而出事。 于是,谢亚东手下的刑警到火车站调查,找到了一个目击证人,弄清楚了那个招财猫的来源。 这个目击证人是在火车站门口卖茶叶蛋的老大爷。 他看到方雅楠出事的那天晚上, 有人在摊子对面的火车站东门出口派送广告单子。 那个人戴着帽子、口罩看不清长相,看身形,肯定是个女人,年纪不会太大。 不过,卖茶叶蛋的大爷看到她在东门口徘徊许久,手里的广告单却没送出去几张。 大爷在这里卖了十多年茶叶蛋,遇到过的来此派送广告纸的多了去了, 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这么消极怠工的。 所以好奇之下,他多看了这个人几眼。 他发现,这个人时不时往车站里张望, 那样子与其说是在发广告,更像是在等什么人。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 那人突然上前拦住了一对从车站里走出来的年轻男女。 那对男女二十多岁,打扮时髦。 女的背着个小坤包,亲昵地挽着男的手臂, 男的手里提着个粉色旅行包, 两人有说有笑,一起走出东门口。 那个戴口罩的女人一看到这两人出现, 立马快步上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先是递给他们一张广告单,同时还从包里掏出一只陶瓷做的招财猫,一起递了过去。 老大爷的摊位距离他们不远,勉强能够听到他们的对话。 那个发广告的女人说,他们店铺搞活动,送广告单的同时,还加送一个陶瓷玩偶。 可是,那个年轻漂亮的女孩,不大瞧得上那个玩偶,不耐烦地摆着手说不要。 发广告的却不死心,拦着他们好说歹说,一定要让他们收下单子和玩偶。 眼看着女孩就要发脾气,还是那个男孩子当了和事佬。 他从那个派广告的手里接过了单子,随手把陶瓷玩偶塞进了粉色旅行包, 拉着女孩走出几步路后,把广告单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那个发广告的女人,就站在原地静静注视着他们的背影。 直到两人在马路对面坐上公交车离开,那人没再继续在原地发广告,而是转身离开了。 老大爷听她说,送单子的同时还能送陶瓷玩偶,就赶紧上前,拦住了即将离开的女人,想为家里的小孙女也要个玩偶。 结果,那个女人露在口罩外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他,说道: “玩偶已经送光了。” 老大爷表示不信。 因为他看她在门口徘徊了不少时间,明明只送出去一个玩偶,怎么可能没了? 这女人的店铺搞活动,总不至于只准备了一份玩偶当礼物吧? 听老大爷同自己理论,女人冷笑了一声: “呵,那玩偶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会想要的。” 扔下这句话,她就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 可把老大爷气得够呛,怀疑她是不是觉得他就是一个卖茶叶蛋的,没钱去她打广告的店铺里消费,就故意不想给自己玩偶。 不过,通过这次近距离的接触, 老大爷更加确定一件事, 那就是这个女人非常年轻,哪怕看不清长相,可听说话声音就知道了。 送方雅楠招财猫的广告派送员身形、年龄,都与金晓珂非常接近。 谢亚东怀疑,这就是金晓珂。 第89章 五个死了四个 与此同时,另一组刑警以佳园超市为中心,寻找金晓珂的行踪。 他们根据店长记忆中金晓珂出现的时间点,调取了超市四周的道路交通监控探头以及一些店铺自己安装的民用探头,终于发现了这个女人的踪迹。 不过,她向余霞说谎了。 她并没有住在佳园超市附近。 离开超市后,她七拐八弯走了一段路, 然后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离开了。 警员们根据出租车牌号联系上了那个司机。 幸运的是,司机记性很好, 马上回忆起, 金晓珂那天的下车地点是在距离超市二十多分钟路程的城中村。 于是,警员们立马拿着金晓珂的照片赶到那座城中村。 经过一番询问,一家小卖部的老板认出了她, 说她就住在前面的民居房里。 警员在民居房附近蹲守了一会,还真看到金晓珂从外面回来,进入房子。 他们立马又联系到了房东。 房东证实,这女子是他的租客, 但根据她租房时留下的身份证复印件上面的信息, 她并不叫金晓珂,而是叫姜珂。 “姜珂?生姜的姜?”听到这个名字,我心里一动。 “对,生姜的姜。 不过,我们查过户口信息, 这个姜珂是在三年前才改姓姜的,之前姓李。”谢亚东道。 “这什么情况,她为什么改姓?”我一头雾水。 “不知道,也许问问她自己,就清楚了。 蹲守姜珂住所的人回复说,她刚才又回来了。 平安,你要不要过来,和我一起找她谈谈? 毕竟,这事牵涉到诅咒,光靠我们警方的力量,只怕不好弄。” “没问题,谢队。 不过在此之前,麻烦你先查一查姜雪、姜珂两人的家庭情况, 看看她们是不是存在亲属关系。 另外,再请查一查唐杰、郑斌、章恬恬这个人的情况, 除了秦科、方雅楠, 这三人也是导致姜雪自杀的霸凌者。 如果姜珂真是在给姜雪报仇, 我担心这几人可能也危险了!” “好,我马上安排人去查!”谢亚东一听,顿时紧张起来。 我与他约好了见面时间和地点,然后赶回家。 顾舟坐在客厅沙发里打哈欠,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文鸟小白在他肩膀上来回蹦跶。 见我进门,他瞪大眼,将我从头扫到脚,又从脚扫到头,最后目光落在我手里提着的手机包装袋上: “吃的呢?不会就这个吧?” “这是我新买的手机,给你也买了一个。” 我一阵头大,糟了,忘记给他买吃的了。 “买手机干什么,能吃吗?我要的是吃的,饿啊。”他肉眼可见地不高兴了。 我也老大不高兴。 这家伙,给他买了这么贵的手机,一点都不感谢我。 就知道吃吃吃。 不是中午刚吃过吗?吃什么吃! “关南星的事,与公交车车祸有关联,我们发现了点线索,正要跟谢队一起去找嫌疑人,你要不要一起?” 我努力克制着不悦,把下午的发现跟他简单说了一下。 他懒洋洋地从沙发上起身: “去就去,反正留在这也没吃的。 哎,记得路上买点吃的。” 我:“……” 这祖宗! 一会不吃,能饿死他还是怎么的? 一刻钟后。 我把车停在路边,随后从小吃店打包回来六个包子, 肉包、豆沙包、咸菜包等等,各种馅的都有。 返回车里后,我把袋子往后座上的顾舟怀里一塞: “喏,这么多包子,够你吃的了。” 顾舟抱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呆了一呆,继而大怒: “你这个葛朗台,刚赚了那么多的钱,竟然只让我吃包子!” 我被他吵得头大,只能缴械投降: “行了,行了,现在不是要办正事吗? 等处理完事情再给你补一顿。 这样总可以了吧?” 他这才安静下来,开始默默地啃包子。 我无声地翻了个白眼,开始开车。 天色暗了下来,还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半途停下等红灯的时候, 我抬头看了挡风玻璃中央的后视镜一眼, 想看看后车座上的家伙是不是把包子都吃完了。 车里光线太暗, 后视镜里是映出了顾舟模糊的轮廓, 以及一双赤红赤红的眼睛! 我心脏猛然一跳。 他的眼睛为什么是这种颜色,看上去根本不像人类?! 可当我再集中注意力看第二眼时, 他眼中那抹诡异的赤红已经消失了,恢复成了与普通人无异的模样。 叭叭!叭叭叭!! 我正发愣着,红灯转绿,后面排队的车辆不耐烦地按着喇叭,催促我赶紧走。 我只好先发动车子,朝目的地而去,心里却始终放不下刚才看到的那诡异一幕。 心不在焉地又开了一阵子车,终于到达了那座城中村。 谢亚东带着手下在村子南口等我们。 下车后,我先给他介绍了顾舟。 谢亚东一听这是我师兄,连忙热情地与他握手。 顾舟又恢复成了焉不拉几的状态,有气无力地与他握了握手。 我偷偷瞄了眼他的眼睛,没再看到刚才那抹诡异的红,稍微心安了点。 谢亚东面色凝重。 他说,刚才结束与我的通话,他马上让人查了那三个霸凌过姜雪的人的情况。 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唐杰、郑斌、章恬恬这三人, 在公安的户口登记上, 已经销户了两个。 销户的原因: 三个月前,章恬恬在家里猝死, 两个月前,唐杰失足坠楼。 现在就剩郑斌一人还活着。 曾经霸凌过姜雪的五人组, 在短短三个月内,已经死了四个。 这很难让人相信只是单纯的意外和巧合。 “走吧,得赶紧找姜珂谈谈!”我对谢亚东道。 谢亚东带着我和顾舟来到了姜珂租住的地方。 这是座灰扑扑的民居房,三层高。 姜珂就租住在顶楼。 她所在的房间,窗户拉着窗帘,亮着灯。 为了方便出租,房东在房子外侧加装了楼梯。 谢亚东让几个手下守在楼房各个方向,以防姜珂设法逃脱。 随后,他带着两个刑警—— 其中一个就是上次追击画皮时,遇到过的庄警官, 另一个是个英姿飒爽的年轻女警。 加上我以及顾舟, 几个人由房东带路,一起来到了三楼。 进入三楼走廊后,谢亚东先让房东前去敲门。 房东照做,一边敲门一边喊: “小姜啊,开门,我是房东,有事找你。” 门内的人一开始没有回应。 不过,隔着门板, 我们听到里面有动静, 似乎姜珂正忙着收拾什么东西。 房东继续敲门。 这回,姜珂终于有了回应: “来了,来了。” 话音刚落,门开了。 门后露出一张年轻却平淡的面庞, 正是佳园超市监控里出现过的“金晓珂”。 第90章 多余的人 姜珂看到站在房东身后的我们几个,不由得一愣: “他们谁啊?” “这几位是警察同志,来找你了解点情况。 你们先聊,我走了啊。” 房东完成了任务,脚底抹油,赶紧溜了。 姜珂面色一变,目露警惕之色: “警察,找我做什么?” “姜珂,我们有事想跟你了解下情况,可以进去谈谈吗?”那个年轻女警说道。 “行啊,进来吧。”姜珂很快就收敛起刚才的警惕之色,转身让出了路。 看她这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我意识到这个姑娘只怕不像余霞那么好对付。 谢亚东让庄警官守在门口,其他人都进了屋子。 “我这地方小,你们随便坐。”姜珂神态自若地给我们拉了几把椅子, “喝茶吗?” “不用了。”谢亚东摆了摆手。 “你们要问什么?是不是附近又遭贼了?”姜珂给自己倒了杯水,边喝边道, “这地方治安确实不好,你们警察是该多管管了。” “我们不是来抓贼的,余霞认识不?”谢亚东开门见山地问。 “余霞?哦,那个超市小妹啊,认识,怎么了?她家里被偷了?” 我挺佩服姜珂的,比我大不了几岁,面对上门询问的警察竟能如此冷静地应对。 不过,若仔细观察,我还是注意到她握着水杯的手指在不安地抖动,出卖了此刻她真正的内心。 谢亚东的目光也落在她的手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余霞家里没失窃。 倒是她哥哥送给他前女友关南星的一个陶瓷娃娃有问题。 余霞说这娃娃是你给她的, 是不是这样?” “你说那对新郎新娘陶瓷娃娃吗?没错,是我给余霞的。 怎么了,这娃娃有什么问题?” 姜珂不仅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还一脸的有恃无恐。 不等谢亚东发问,她竟主动说道,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 余霞她哥想挽回那个关南星, 我才送了这对祝福娃娃给她。 娃娃身上有祈福的咒文,据说有让分手的恋人重归于好的神奇效果。 当然了,这只是个美好的愿望。 那些所谓的咒文,也都是迷信。 警官,你们不会认为我搞封建迷信,才找上门来的吧?” 姜珂说完,笑盈盈地看向谢亚东。 谢亚东微微绷紧了肩膀。 这个女孩年纪不大,却十分老练。 三言两语,就把谢亚东堵得无话可说。 是啊,她把娃娃送给余霞的时候,说其功效是促进恋人复合的。 可从没说过,里面的咒文是用来招鬼,可以害死关南星的。 退一步讲,就算她这么说了, 谢亚东也不可能以谋杀未遂的罪名逮捕她, 正如她所说的那样,撑死也就只能给她扣个宣扬封建迷信的帽子。 “三天前,也就是这个月五号晚上,你在哪?”谢亚东换了个问题。 三天前的晚上,正是秦科在火车站接到方雅楠,然后收到了那只要了他们命的招财猫。 “三天前的晚上?”姜珂微微歪着脑袋,努力做出一副回忆的样子, “记不清了,应该是去逛街了吧。” “逛街?去哪逛了,买了什么?”谢亚东问。 “怎么,警官,你到底什么意思?现在连逛街都犯法了吗?” “我们这么问,自然有我们的道理,请你配合!”那位年轻女警官说道。 “我是在配合你们啊,我逛街去了,去百盛商场逛了一圈, 买了些卫生巾,还有内衣,内裤,要不要我拿出来给你们看看?” 姜珂先是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膀,继而语调变得犀利起来,说最后一句话时,脸上嘲讽满满。 她这一招效果很好。 谢亚东明明知道她是故意的,可一时间还真有些无可奈何。 百盛商场就在火车站附近。 这个女人很聪明。 她肯定是去过商场,买过她所说的这些东西, 然后又去了火车站,等着秦科接到方雅楠。 只不过去火车站时,她做了伪装,假扮成分发广告的,还戴了帽子、口罩。 即使被监控拍到,也一时难以辨认出那到底是不是她。 没办法,谢亚东只能改变策略,冷不防问: “你认识姜雪吗?” “谁?没听说过。”听到这个名字,姜珂竭力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可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波动却来不及掩藏。 谢亚东心里有数了,语气笃定了几分: “你否认也没用。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姜珂,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们警察了。 只要你和姜雪发生过丁点接触, 接下来,我们哪怕挖地三尺,都会把你们之间的关系挖掘出来!” 听到这话,姜珂一直风轻云淡的神情终于绷紧了,眼底浮现了隐藏许久的怒意: “呵,你们警察确实厉害,打压吓唬我这种小老百姓,还真是熟练得很! 面对有钱有权的,就变成了没骨气的狗腿子, 尾巴比谁都摇的厉害!” 她这明显是有的放矢,对警察带有很强烈的偏见。 谢亚东不愧是多年老刑侦,他瞧了姜珂片刻,从她自从听到“姜雪”名字后出现的情绪波动里,读出了端倪: “姜珂,你对警察这么不满,是不是觉得当年姜雪自杀一事,警察没有秉公处理,让欺凌她的那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姜珂一愣,眼神飘移。 这心虚的表现,说明谢亚东的话一下就说到了重点。 她垂下眼眸,似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过了几分钟,她再次抬头,脸上露出了充满嘲讽的笑意: “算了,我很忙的,也不跟你们兜圈子了,除了浪费时间,没有任何意义。 实话告诉你们好了,反正用不了多久,估计你们也会查出来, 没错,我认识姜雪。 不止认识,她还是我的亲姐姐!” 这个答案让人意外,可仔细一想,也在意料之中。 是啊,正是血肉至亲,才会让姜珂如此在意姜雪的死,才会处心积虑报复秦科等人。 “我和姜雪是亲姐妹。 我奶奶看我妈第二胎生的又是个女孩,就硬逼着我爸妈把我送了人。” 说起自己的过往,姜珂十分平静,仿佛说的是别人的故事。 “养父姓李,我以前也跟着姓李,直到养父母都去世了,才改回原来的姓。 养父母自己生不了孩子,才领养了我。 可是养了我不到三年,养母就怀孕了,生下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他们想把我还给我爸妈。 可奶奶还逼着我妈生儿子呢, 所以,姜家那边也不要我。 呵,姜、李两家都不要我,我就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我就不多说了。 总之,这世上只有一个人真正关心过我, 那就是我的姐姐姜雪。” 第91章 是我诅咒他们,又怎样? 据姜珂讲, 姜雪知道自己的妹妹送了人,那户人家住的还不远。 得知妹妹在那边过的不好,她时不时会偷偷去探望, 给妹妹带点自己省下来的吃食。 这是姐妹俩彼此的秘密。 因为,姜家奶奶不许家里人和姜珂来往, 生怕这拖油瓶又回到家里来,耽误她二儿媳生孙子。 所以,姐妹俩在人前装的好像彼此不认识, 但会约好了在家附近的一个隐蔽角落见面。 那个公园角落里有个不起眼的树洞,是姐妹二人的秘密信箱。 姜雪经常会把好吃的偷偷放在那里, 在李家经常吃不饱的姜珂找机会去取,以此填饱肚子。 不方便见面的时候,姐妹俩就会在树洞里放上各自写的信, 分享彼此的欢乐、痛苦与思念。 姜珂和姐姐约好了, 长大后要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一起去别的城市生活、工作, 彼此扶持,永不分离…… 可是,姐姐失约了。 在一个冰冷的冬夜, 她独自一人默默地走向了长河,沉下去后,再也没有浮起来…… 那段时间,姜珂生了重病。 养父母舍不得花钱去医院给她治疗,就胡乱采了些草药,熬了给她灌下去。 她躺在床上整整一个多月,差点没熬过来。 等她终于能起床行走时,才知道,姐姐永远地长眠在了河底。 她在公园那个老树洞里找到了姐姐留给她的遗书。 那上面详细记录了秦科等人对她的折磨凌辱。 那时候,姜雪的父母早已去世,留下她和才一岁多的弟弟。 弟弟还好,至少还有奶奶护着。 而她成了伯父伯母眼里不折不扣的累赘,每天都嫌她碍眼。 挨了欺负,家里根本没人替她出头,学校里老师也睁一只、闭一只眼。 秦科等人就只是知道她这个情况, 越来越变本加厉…… “我姐死前那一天,你知道他们对她做了什么吗?” 回忆至此,姜珂终于红了眼睛,面孔狰狞,蓄积了浓厚的恨意。 “他们几个在放学后,把她堵在厕所,扒了她的衣服,轮流打她,逼她舔厕所! 等她受尽折磨,终于回到家里, 伯母又嫌她回来晚了,没有及时给他们一家做晚饭,对她又打又骂。 姐姐哭着做完了晚饭,伯母罚她不准吃饭。 她饿了一整夜,第二天清早,就跳进了冰冷的河里。 我听人说,一个人淹死在水里需要六七分钟的时间。 溺水的感觉,就像是带倒刺铁钩从你的鼻子、喉咙里伸进去,硬生生地把肺给扯出来! 我姐姐死得那么痛苦,可伤害她的那些混蛋却什么事情都没有。 秦科、方雅楠这五个人家里都有钱有势。 听说我姐姐死后,他们家里给学校、警察施压,很快就把事情给压下去了。 学校赔了钱,大伯一家收了钱,秦科他们什么事都没有。 所有人都皆大欢喜,就只有我的姐姐死了。 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所以你恨这些人,想报复他们?”谢亚东接着她的话,问道。 “是啊,我确实很想报复他们!” 姜珂明明脸上还挂着泪珠,却忽然笑了起来。 “呵呵,可我一个没钱没势的弱女子能做什么呢? 顶多就是诅咒他们不得好死,死后下地狱而已。 没错,警官,我是诅咒了这些人。 可那又怎么样? 你们不会因为这个就想逮捕我吧? 就算你们把我带回去,顶多就是宣扬封建迷信,拘留我几天。 我无所谓的,哈哈哈……” 话说到这种地步,她彻底放弃了遮掩,畅快大笑起来。 这是料定警察和法律拿她没办法,才肆无忌惮。 谢亚东和女警都陷入了沉默。 确实,姜珂说的都是事实。 照目前情况来看,他们就算确定她就是送诅咒娃娃的人,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我忍不住问姜珂: “秦科他们的确不值得同情,那关南星呢? 她又做错了什么,你要连她一起害?” 姜珂停止了大笑,转头看向我: “关南星,她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做错? 我姐姐被秦科他们欺负,向她求救的时候,她选择了无动于衷。 这女人不仅冷血地看着我姐姐受欺负,还把我姐姐送她的陶瓷娃娃砸碎,扔进垃圾桶。 她砸碎的只是个陶瓷娃娃吗? 不,她把我姐姐渴望活下去的最后一丝希望,也一起砸碎了! 她和秦科那些人没什么区别,也一样应该下地狱!” 姜珂情绪激动地又说了一大段话。 我把她凌乱的话语整理拼凑了一下,大致弄清楚了情况。 原来,在被秦科五人组堵在厕所欺凌的前一天, 姜雪鼓起勇气,写了一封求救信,偷偷放在了关南星的课桌里。 信里写了她受欺负的事,恳求关南星能帮帮她。 关南星在小学时期和她是朋友。 而且关南星成绩非常好,深受老师重视,在同学间人缘很好,还是班干部。 姜雪不敢奢求太多,只希望课间休息时,关南星能够允许自己与她待在一起。 放学时,能让她与关南星一起走出校门。 因为,秦科他们欺负她,主要就是挑这两个时间段,她落单的时候。 只要能和关南星一起,她就可以逃脱他们的魔爪。 姜雪性格内向自卑,不敢当面与关南星讲,于是怀着无比希望,写下了这封信。 姜雪的父亲以前是制作各种陶瓷玩偶的工匠。 她经常帮父亲干活,学会了这门手艺。 在决定向关南星求饶的那几天,她熬夜烧制了一个非常可爱的陶瓷小猫玩偶,与那封信一起,偷偷放进了关南星的课桌。 小猫,那是小学时期的关南星最喜爱的小动物。 姜雪一直记得。 她满怀希望地等着,等着关南星拿着小猫陶瓷,笑意走到她面前,对她说: “姜雪,我们重新做朋友吧。” 姜雪相信关南星一定会这么做的。 因为她是个好脾气的善良女孩,丝毫没有富家千金的架子,对谁都很温和。 可最终,姜雪错了。 她没能等来关南星的友情,只等来了绝望。 她送关南星的信被撕碎了,扔在班级最后排的垃圾桶里。 一起躺在那的,还有她精心烧制的陶瓷猫的碎片。 当天傍晚放学,她被秦科他们堵在了厕所。 五人组中,方雅楠和章恬恬两个女生狠命戳着她的额头,拼命嘲笑讥讽: “就你一个穷酸,还痴心妄想想和关南星这种富家小姐做朋友? 你在想屁吃吧! 你写的信,人家连看都没看,就直接扔垃圾桶里了。” “就是,不愧是穷鬼,送的礼物都这么寒酸。 一个破陶瓷玩偶,关南星能看得上才有鬼呢!” …… 第92章 玩偶少了一个 “你问我为什么诅咒关南星,那是她应得的! 她嫌弃我姐姐,见死不救,她和秦科那些人没什么区别!” 姜珂盯着我,满脸怨毒与幸灾乐祸。 我没说话。 难怪,姜珂会用陶瓷玩偶作为诅咒的媒介。 原来,当年那只陶瓷小猫,承载了姜雪最后生的希望,却被无情地摔成了碎片。 问题在于, 关南星跟我们说起姜雪的事时,丝毫没提到过姜雪向她求救,却被她拒绝的事。 关南星被剪刀女鬼折磨得奄奄一息。 都到这种地步了,事关生死,但凡与此事有关的细节,她必定不敢再隐瞒。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正好新买了手机,这个时候可以派上用场了。 我立马拨打了关家的电话,联系上了关南星。 听我转述了姜雪向她求救一事,关南星十分吃惊。 她说自己从来不知道有这回事,更没见过信和陶瓷猫, 如果知道,绝对不可能置之不理。 她的语气听着不像是说谎。 “这里面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结束与关南星的通话后,我对姜珂道。 “你口口声声说为姐姐讨回公道,实际上却不分青红皂白,伤害无辜。 你这样做,比秦科那些人又好的到哪里去?” 姜珂的表情有一瞬的疑惑和犹豫,可很快就被愤怒与偏执所取代: “她说没有就没有? 呵,分明就是狡辩、撒谎! 我做的没错,她就是该死!” 看她一脸执拗,简直与之前被仇恨扭曲了心态的画皮吴丽珍如出一辙,我不禁摇头: “好吧,先不说关南星, 来说说那辆公交车的司机、那个溺水身亡还有那些受伤的乘客,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我盯着姜珂的眼睛,厉声质问: “你想给姜雪报仇,却害死了三个与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的乘客,还害一大群人受伤。 司机、乘客他们也有家人,也会为他们死去、受伤,痛苦难过。 姜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你打着为姐姐报仇的名义,滥杀无辜, 就不怕这因果报应,算在另一个世界的姜雪头上,让她无法安息吗?” 姜珂紧紧咬着嘴唇,半天才重新开口: “公交车那次,是我失手了。 方雅楠旅行包里的招财猫,本来应该在我这边做法后,才会启动诅咒。 可那天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还在车上的时候,诅咒就自己启动了。 本来,就算提前启动诅咒,那女鬼也只会攻击秦科和方雅楠两人。 可那天,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女鬼先攻击了司机,才导致车子掉到了水里。 这只是场意外,不是我故意这么做的,你不能怪到我头上!” 姜珂激动地争辩着。 这时,进门后一直有气无力靠在椅子上的顾舟,突然起身,快步越过姜珂,一把拉开了边上立柜的拉门。 “你干什么?!”姜珂连忙伸手阻拦。 但为时已晚。 柜门已经被顾舟打开,露出三只并排而立的陶瓷玩偶。 我其实也注意到了, 刚才与我们谈话的时候, 每次提到陶瓷玩偶,姜珂的眼睛都会下意识瞟向不远处的立柜。 顾舟肯定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推断出柜子里肯定藏了什么重要东西。 我和谢亚东都凑到立柜前,查看三只形状各异的陶瓷玩偶。 这些玩偶背后各贴了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三个陌生的名字: 姜王氏,姜建国,何艳芬。 “这三个是谁?”我问姜珂。 她扭过头,不回答。 已经查过姜雪家里情况的谢亚东,马上代替她给出了答案: “这是姜雪的奶奶,大伯还有大伯母。 姜珂,除了那五个欺凌者,你还想要他们三人的命?” 姜珂冷冷一笑: “他们心安理得地花着用我姐姐的命换来的钱,难道就不用付出代价?!” “少了一个!”顾舟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话。 我怔了一下,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 “五个欺负姜雪的人中,只有郑斌还活着。 可这里并没有写着他名字的陶瓷玩偶!” “姜珂,你已经把诅咒玩偶送到郑斌手里了?!”谢亚东厉声质问。 姜珂勾了勾嘴角,不置可否。 我快步走到墙角的垃圾桶前,打开盖子。 只见桶里有烧过的香杆子,还有些应该是符纸燃烧后的剩下的灰烬残渣。 “不好!”我大喊, “我们来之前,她已经做过法了。 那个剪刀女鬼,恐怕现在去袭击郑斌了!” 谢亚东和女警均脸色大变。 关南星被剪刀女鬼折磨得奄奄一息,如果不是及时找到我和顾舟,很快就会命丧黄泉。 章恬恬应该是经受不住女鬼的惊吓与伤害,引发心脏骤停,导致猝死。 唐杰很可能是在躲避女鬼袭击时,失足掉下了楼。 那么,现在等待郑斌的,又会是什么样的命运呢? “必须马上找到郑斌。 这些人是犯了罪,但不应该由姜珂你通过死刑来夺走他们的性命! 小韩,你和庄宇一起看好她,等我们回来。 我带平安还有顾先生去找郑斌!” 谢亚东做好安排,带着我和顾舟匆匆离开姜珂的住所。 那位姓韩的女警和庄警官则留在原地,看守姜珂,以防她再对其他人出手。 “警官,慢走,祝你们好运。 也祝郑斌那个人渣好运,能熬到你们出现,呵呵呵……” 我们下楼时,身后传来了姜珂讥讽嘲笑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谢亚东一边带我们上车,一边通过对讲机,指挥手下确认郑斌此刻的位置。 说起来还真是讽刺。 郑斌报考了师范大学,马上就要毕业,正在他的初中母校实习。 如果一切顺利,他将会留在那,成为一名教书育人的老师。 不知他站在讲台上,会不会想起多年前那个孤独死去的女同学,会不会感到后悔与内疚? 谢亚东通过电话联系上了郑斌。 这家伙现在已经回家。 谢亚东叮嘱他待在家里不要离开, 如果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出现,也不要惊慌,切忌到处乱跑,以免发生意外。 电话那头的郑斌显然还没遇到女鬼,一头雾水,满腹狐疑。 这小子反复跟谢亚东确认,他到底是不是真警察,还是哪个傻逼冒充的,来耍他玩。 直到谢亚东告诉他, 他初中时参与的小团体的其他成员,全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小子才警觉害怕起来。 第93章 天花板鬼影 警车呼啸着,风驰电掣地穿过一条条街道,最终停在一座居民楼下。 一行人冲下车子,坐电梯来到七楼。 门铃声响了还不到两下,郑斌就一把打开了门,劈头盖脸就问: “真的假的,秦科他们都死了? 你们不是故意编故事吓唬我吧?” “你平时和秦科他们都没联系? 现在就打电话问问你其他初中同学不就清楚了?” 谢亚东没好气地一把推开他,带着我们进了他家。 看得出来,他对郑斌这个马上就要成为教师的霸凌者,心存厌恶。 可身为警察的职责,又不得让他保护对方。 心里的矛盾纠结,可想而知。 其实,我何尝不是如此。 我不是警察,即使心里有一杆秤,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可无需像谢亚东那样,被各种条条框框束缚。 我悄悄打定主意, 待会儿剪刀女鬼出现, 我不会马上就动手去解救郑斌。 一定要让这家伙鬼哭狼嚎地被女鬼好好追上一阵子, 要是他屁股上能挨上几剪刀,那再好不过了。 多少得让他为当年所作所为付出点代价! 郑斌戴着副金边眼镜,看上去人模狗样,文质彬彬。 等我们进入他家后,一眼看到客厅茶几上摆放着一只陶瓷做的胖娃娃。 娃娃手里捧着个碗,里面积着烟灰,还躺着几根烟蒂。 我走过去,二话不说拿起陶瓷娃娃砸开一看,果然里头布满了招鬼咒。 “哎,你这小警察怎么回事,怎么随便砸人家东西?”郑斌把我也当成警察,不满地抱怨。 随后,他翻箱倒柜翻出一本破破烂烂的通讯录,打了几个电话,确认秦科等人的状况。 放下电话后,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声音也开始发抖: “真的死了,都死了! 我怎么一直不知道? 也是,毕业后,我和秦科他们基本不怎么联系了。 秦科这人太霸道,我后来跟他矛盾也挺多的。 唐杰他们都只听秦科的, 渐渐的,我就他们玩不到一起去了。 要不然他们都死了,我不可能不知道……” 说到这里,他猛然抬头,看向谢亚东: “警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我联系的几个初中同学都说,章恬恬是身体有问题猝死的,剩下三人都死于意外。 如果真是这样,你们就不会特意来找我。 他们的死有问题! 一定是这样,对不对,警官?” 他再也不复刚才的怀疑,变得惊恐不安。 “还记得姜雪吗?”谢亚东冷冷地抛出这个名字。 “姜、姜雪?”郑斌就像是被人猛然打了一拳似的,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接着,他像是明白了什么,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声音却骤然变大: “是、是有人为了姜雪,杀了秦科他们? 不是啊,姜雪是自杀,又不是我们把她推下河的。 就为了这个杀人,神经病吧!” “就为了这个?原来姜雪活生生一条命,在你眼里,一文不值!”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怒斥道, “就是这个在你们眼里一文不值的女孩,在有个人眼里,就是她的全部! 所以,她要你们通通下地狱,去向姜雪赎罪!” 闻言,郑斌满脸惊恐,连连摆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警官,你误会了。 真是有人为了姜雪来找我们算账? 这么说,秦科他们的死不是意外也不是生病,都是谋杀? 凶手到底是谁啊?!” 极度恐惧让郑斌声音都变了调。 “凶手不是人,是个鬼,你就等着她来索命吧!”我没好气的回答。 我说的是可是大大的实话。 姜珂不知通过何种途径将陶瓷娃娃送到郑斌身边,并且启动了招鬼咒。 剪刀女鬼出现,向他索命只是时间问题。 郑斌不信,还以为我故意讥讽或是吓唬他,满脸都是对我的不满。 不过,估计他考虑到自己真的陷入了危机之中,接下来还需要我们解救, 再不满,他也只是无声地蠕动了下嘴唇,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不大的房间内陷入了静默,一时间无人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平安,怎么还没动静?” 距离我们到达都过去半个小时了,谢亚东按耐不住,问我道。 我也觉得奇怪。 突然—— 噼啪! 头顶上的灯闪烁跳跃,在爆出几丝火花后,熄灭了。 紧接着,就像是有人一下打开了冷空调,屋内气温骤然下降。 “来了!”谢亚东连忙挺直身子,声音紧张。 “怎么回事?短路了?”不相信有鬼的郑斌拿起茶几上的打火机,点燃。 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他的面庞。 “郑斌,你!”谢亚东指着他,失声惊叫。 我,还有一直歪在座椅上的顾舟也都一起盯向了他。 “怎么了?”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郑斌茫然又有点不安。 滴答,滴答,滴答…… 房间内,忽然响起了水不断滴落的声音。 我们几个都紧紧盯着郑斌, 吃惊地看着长长的、湿漉漉恶头发如纠缠在一起的黑蛇, 悄无声息地从天花板上不断垂落, 缓缓地落到郑斌的头上、脸上。 “什么东西?!”郑斌抹了把脸,抓到了一大把毛绒绒、湿哒哒的头发,顿时吓得大叫起来。 他本能地抬头往上一看, 正好与头顶上那张从海藻般的黑色长发中逐渐显露出来的苍白面庞,四目相对! “姜、姜雪?!鬼啊!!” 郑斌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手中的打火机掉到地上。 他如同无头苍蝇般在黑暗中惊慌失措地逃命,东碰西撞,很快就摔倒在地。 我的眼睛渐渐地适应了黑暗, 看到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少女, 如同黏糊糊的蛞蝓, 悄无声息地从天花板上垂落下来,滑到郑斌面前。 “啊,鬼啊,真有鬼啊!!” 郑斌吓得眼珠子都快凸出眼眶了, 手脚并用、连滚带爬,逃到谢亚东身边, 一把抱住他的大腿,痛哭流涕地哀求, “警官,救命!救救我!!” “平安,这、这就是你说的那个鬼?”谢亚东也看到了,指着不远处的少女,哆嗦着问我, “她怎么没拿剪刀?不对,她怎么这么像姜雪?” 少女穿着洗的发白的运动款校服,瘦弱得如同一片叶子, 一只眼睛大概泡在水里时被鱼虾啄掉了,只剩下可怕的空洞, 另一只眼睛则一片血红。 可即使如此,我依然可以肯定她与之前的剪刀女鬼,根本就不是同一个。 郑斌一看到这女鬼,就喊姜雪的名字。 谢亚东为了查这个案子,看过姜雪照片。 所以,他们俩都认为这女鬼是姜雪,那她肯定就是姜雪! 第94章 反噬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姜雪,郑斌快吓疯了,拼命哭喊求饶。 被他抱着大腿的谢亚东,看着近在咫尺的姜雪,强作镇定,不断地用衣袖擦拭冷汗。 我无比茫然。 这次出来的为什么不是剪刀女鬼,而是姜雪? 为什么突然换鬼了? 难道,姜珂为了能让姐姐亲手替自己复仇,才这么做的? 可看姜雪状态,顶多算一缕冤魂, 吓唬吓唬郑斌还凑合, 真要论杀伤力, 与之前的剪刀女鬼差远了。 更奇怪的是, 姜雪只是盯了郑斌一会, 见他吓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她便缓缓转身,看向了我。 “她好像有话对你说。”顾舟拍了拍我的肩膀。 是啊,我也感觉到了。 “姜雪,你想说什么,是有什么冤屈,想要我帮你申诉?”我拿出引魂香,准备问灵。 然而,姜雪却摇了摇头,张开嘴,艰难地说着什么。 她只是一缕滞留人间的冤魂,灵力微薄。 能够在活人面前现身,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想要与活人交流,更是难上加难。 好在经过一番努力,她终于断断续续地吐出了几个词: “妹妹……救她……求你……” 短短几个字,耗尽了她本就微弱的灵力。 刚说完,她就化作一团烟雾,消散无形。 下次想再显形,得在阴气重的地方,蓄养上许久。 “她刚才是什么意思?”我不解地问顾舟, “她想让我救姜珂? 她是担心姜珂用咒术害了多条性命,自己也会遭到影响? 还是怕她被警察抓走?” 顾舟沉思片刻,从衣兜里掏出我给他买的手机,按亮屏幕当做照明,拿起茶几上被我压裂的陶瓷娃娃,仔细查看。 “上面的招鬼咒和之前几个陶瓷玩偶体内的完全一样,这说明姜珂召唤的还是同一个恶鬼。”他说道。 我马上感到不妙: “姜珂召唤的还是剪刀女鬼,可那女鬼却没有出现在这里。 这说明,要么招鬼术失败了, 要么就是……她遭反噬了!” 姜珂有危险! 瞬间,我脑海中灵光闪现, 终于明白姜雪为何冒着耗尽灵力,也要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原因。 她知道姜珂遇到危险了,所以才不顾一切来找我们求救。 她感觉到我和顾舟能够通阴阳,尤其是我,身上估计还残留着之前问灵后的气息。 所以,她才会拼尽全力现身,求我们救姜珂。 “谢队,赶紧联系庄警官,姜珂那边只怕要糟!”我连忙对谢亚东道。 “好,好。”谢亚东拿手机打电话的同时,万分嫌弃地拼命跺脚, “妈的,这死小子晕倒前吓尿了,尿了我一鞋子!” 他反复拨打庄警官的手机,始终无人接听。 于是,他换成打那位姓韩的女警官的电话,一样没有回应。 打姜珂家的固定电话,也是如此。 两位留守的警官不可能同时不接电话。 肯定出事了! 谢亚东马上让另外一个与我们一起前来、此刻正守在外面的警官过来,照看晕过去的郑斌。 他亲自开警车,带着我和顾舟,刮风般飞奔,赶回姜珂的住所。 等我们再次几个踏上城中村那座民居房三楼时, 楼道里死一般的寂静, 充斥着大团大团黑色阴煞之气,森冷无比。 我赶紧给了谢亚东一张符咒护身,免得被煞气冲击。 姜珂所住房间的门虚掩着。 我推开后一看, 只见庄警官倒在客厅离门不远的地方,韩警官则倒在沙发边,一动不动。 我赶紧查看两人的情况。 还好,只是晕过去。 姜珂的租的这个地方分为内外两间。 外面一间充当客厅,还隔了个简易厨房。 里面一间应该是卧室。 “救命!!来人啊,救救我!! 求求你,别杀我,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姜珂惊恐万状的哭喊声从里间里传来。 房门没锁,我猛然推开门冲了进去。 姜珂缩在床角边的地上,脸上、身上都是血。 剪刀女鬼就立在她面前,高举黑色剪刀,狠狠地往她胸口刺下去。 “住手!” 我立即抽出镇魂链,啪地一声,猛抽过去,堪堪挡开了快要扎进姜珂心脏位置的剪刀。 女鬼顿时暴怒,掉头嘶吼着朝我冲了过来。 不愧是马上就要化煞的厉鬼,煞气冲天。 随着杀的人不断增多,她愈发凶戾。 在用镇魂链挡开她的暴怒一击时,我明显感觉到她比上一次交手时又厉害了许多。 剪刀头猛扎在镇魂链上,震得我虎口发麻,接连后退了好几步。 女鬼嘶吼着又朝我扑过来。 煞气汹涌,把门口正打算拔枪的谢亚东冲翻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眼看着锋利的黑色剪刀就要扎中我的前胸, 顾舟飞速掐出繁复的指诀,手心里闪烁起蓝色炁团,挥手一掷, 蓝色光团“嗖”地一下飞向女鬼,骤然闪爆,连女鬼带剪刀,猛地被弹飞出去老远! “吼!!”女鬼满脸戾气,血红的眼睛突出眼眶,死死盯着我们,发出尖锐厉吼, “该死! 敢阻拦我,你们跟他们一样该死!!” 不似灵力低微的姜雪,近乎化煞的女鬼已经能够清晰地与活人对话。 我还以为她马上又会冲过来,于是一手镇魂链,一手符咒,做好了准备。 “吼!!”女鬼却突然张开嘴,吐出了漫天煞气。 不大的房间顿时被浓烟般的黑气笼罩。 “退!!” 等我引燃符咒,驱散黑气时,女鬼已经不知所踪。 这女鬼本体不在这个房间里,是强行被召唤至此。 我根本无法跟着其残留的阴煞之气追踪其去向。 “好痛……呜呜……”姜珂脸上、身上都被女鬼的剪刀扎了几个洞,不断地痛苦呻吟。 现在,她亲身体验到了关南星曾经经历过的恐惧与痛苦。 “驱使厉鬼杀人,你以为这么容易? 稍有不慎,就会遭到反噬。 现在知道怕了?” 闻言,姜珂看了我一眼,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我也是走投无路,才会用这种方法。 如果还有别的办法能让逼死我姐姐的人付出代价,我就不会这么做。” 看着这个可恨又可怜的女人,我不禁叹了口气,问道: “你是从哪学的招鬼咒,又是怎么招出这个厉鬼的? 你最好说实话。 这个女鬼已经彻底失控了,如果不尽快找到她,将她送去该去之地, 她很可能会再来找你,或者去伤害别人!” 第95章 你害怕的鬼,是别人日思夜想的人 我把倒在门口的谢亚东扶了起来。 还好,有了我给的符咒护身, 他除了磕破了点皮,闪了下腰,没有受到太厉害的伤害。 姜珂一听女鬼还会来找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下,她再也没有了之前面对我们时的抗拒,十分配合地把招鬼咒的来源交代出来。 她说,姐姐死后,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真心关心她了。 养父母根本不关心她,只想着怎么让她尽快工作,赚钱养弟弟。 她非常孤独,无比的思念姐姐,做梦都渴望再见她一面。 因为这个,她渐渐地迷恋上了玄学。 打工之余,她经常到网吧,花大把的时间泡在各种与玄学相关的论坛版块上。 希望能遇到个隐藏在民间的高人,学会招鬼的办法。 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经历了一堆骗子后,她终于遇到了个有真本事的高人。 那个道号为“清玄”道长的高人组建了个qq群,将姜珂等几个玄学迷拉入其中。 大家在群里聊得热火朝天。 这些群友,有的是纯粹好奇, 有的是像姜珂这样,想见到死去的亲人, 还有的是有亲人病入膏肓,在医院没办法治疗的情况下,希望通过玄学,寻得一线生机…… 清玄道长还在线下组织了几次集会,姜珂每次都参加了。 在见识了清玄展示的真本事后,姜珂确认他不是骗子,于是私下多次联系他,吐露姐姐曾经的遭遇,以及自己的痛苦。 她恳求他教授她招鬼的方法,以求再见姐姐一面。 可清玄道长却说,想见姜雪并不难。 只是,姜雪死得太憋屈, 如果没有人她复仇,她的魂魄将永远变成冤魂在人间受苦。 姜珂本来就恨透了欺凌姐姐的人,听到这话,仇恨更加翻涌。 最后,她从清远手里买下了可以召唤恶鬼,并驱使它为自己所用的法子。 召唤恶鬼的地方,也是清玄给姜珂指定的。 他告诉她,他测算出江宁郊区山林里有个地方有恶鬼的煞气弥漫。 姜珂只要在一个月里阴气最重的那天,到散发煞气的树林里,按照他说的方法操作,就可以完成召唤恶鬼的仪式。 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 听完姜珂的话,我心生警觉。 这个清玄道长,从他蛊惑怂恿姜珂干的事,怎么都不像个好人。 最重要的是,被他蛊惑的不止一个人。 不敢想象那些人跟这个叫清玄的家伙,学了什么招数,做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造成了哪些后果…… 想想都头大。 谢亚东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脸色极其难看,骂道: “什么狗屁道长,就是个妖言惑众的混蛋!” 他让姜珂把qq号码还有清玄建的群都写在纸上,马上安排人去查这清玄。 这家伙心术不正,得好好查查他到底鼓动那些群友干了什么好事。 这时,庄警官和韩警官都醒了。 他们都是在女鬼出现的那一刻被她的煞气冲倒。 庄警官还好点,毕竟刚刚经历过画皮事件,对这类诡异事件的承受能力相对强一些。 那位英姿飒爽的韩警官,整个人都不好了,激动地对着谢亚东喊: “谢队,有鬼,真的有鬼啊!” 谢亚东安慰她: “小韩,别紧张,我第一次看到也很震惊。 多看到几次,就习惯了。” 韩警官:“……” 谢亚东他们要姜珂带回警局,接受调查。 我拦住姜珂,问她: “你说你是为了再见姐姐一面,才找到了清玄道长。 那你有看到过姜雪的魂魄吗?” 姜珂摇了摇头,眼泪顺着脸颊滚落: “我按照清玄道长教的方法到姐姐墓地还有她自杀的那条河边都去试过,可都没用。 清玄道长说,那是因为我姐姐含冤而死,心里有怨气,不愿见我。 只要我替她报仇,我就能见到她了。” “简直一派胡言!”我被清玄的歪理邪说气得不行, “你驱使厉鬼,害人性命,引发的因果,除了你自己,还会影响到姜雪,妨碍她的轮回! 你这是害人害己,还害你姐姐,知道不?!” 姜珂瞪大眼睛看看我: “不会吧?真的会影响到我姐姐,可清玄道长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刚刚经历生死,又被我们所救,她对清玄已经起了怀疑。 可毕竟被洗脑那么久,她还是一下子转不过弯来,将信将疑。 “姜珂,看看你身后。”顾舟突然出声。 说话的同时,他掐出一道手诀,往她身后一指。 一道幽光在姜珂背后亮起,光团中竟浮现了姜雪的身影。 依然是溺水后的凄惨模样。 “你保留了姜雪的阴气?”我吃了一惊。 没想到我这便宜师兄还有这本事,可以收集阴灵的气息残留,并还原其心态。 虽然,那不是真正的姜雪,只是顾舟用她的阴气勾勒出的虚影, 可足以让姜珂激动万分: “姐姐!真的是你,姐姐!” 我顺势说道: “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这么快赶过来救你吗? 那是因为你姐姐的魂魄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求我们救你一命! 她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早晚会害人害己,可因为她灵力太弱,无法阻止你。 刚才在我们面前现身,耗尽了她所有灵力,导致她的魂魄现在脆弱不堪,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灰飞烟灭。 你自以为做的一切是为了你姐姐好,实际上却是在害她!” “姐姐,姐姐,对不起……姜珂看着姜雪的虚影,泣不成声。 阴气凝聚的虚影持续不了多久。 不出片刻,姜雪就化作烟雾,消失无踪。 “姐姐,你别走! 别丢下我一个人! 你走了,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关心我了,我真的好孤单!” 姜珂痛哭流涕,伸出双手,拼命对着消散的烟雾乱抓乱握,试图留住自己此生唯一的念想。 可一切都是徒劳。 阴阳相隔,人鬼殊途。 姐妹二人,再也不可能团聚了。 姜珂哭倒在地上,差点喘不上气来。 韩警官还没从剪刀女鬼的惊吓中回过神来,此刻再次受到暴击,惨白着脸,指着姜雪消失的地方,结巴道: “那、那也是鬼吗?” “是啊,那是鬼,”我说道, “可你害怕的鬼,却是别人日思夜想的人……” 第96章 失联 姜珂哭了很久,才逐渐缓过来,随后她几乎是爬过来,扑通一声跪在顾舟面前,疯狂磕头: “大师,求求您,帮帮我姐姐,千万别让她魂飞魄散了! 我真傻,被清玄给骗了。 您才是真正的高人,求求您, 只要能帮到我姐姐,您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顾舟低头看着她,淡淡道: “帮你姐姐没问题, 可你首先得诚实。 得把你所有知道的关于清玄的一切都说出来。 否则的话,恕我爱莫能助。” 姜珂一滞,随即诚惶诚恐地点头: “我知道了,是我不对,我说,我都说!” 好啊,我这才明白,关于清玄,她对我们原来还有所保留。 她差点都被那人害死,可依然不撞南墙不回头,心里对他还存有一丝幻想和希冀。 足见得清玄这人蛊惑人心的手段是多么的厉害。 此人不收拾,危害可想而知。 顾舟应该是看出了姜珂没有完全说实话,才施法凝聚了姜雪的魂魄,彻底让前者信服。 接着,姜珂坦白了两起让人无法忽视的重要信息: 一是,清玄在教授她召唤剪刀女鬼的方法时,无意间说漏了嘴。 他说,那女鬼是被人害死的,死得很惨,所以戾气才会那么重。 二是,qq群里一个和她聊的不错的一个群友,真名叫叶芳。 半个月前,叶芳私下跟她透露,说她也得到了清玄道长传授的招鬼方法,打算带上几个朋友一起去试试。 近段时间,姜珂发现叶芳似乎失联了。 qq没登录,电话也打不通。 她有点担心,就去询问清玄道长。 可清玄道长却说叶芳没事,让她不要多管闲事。 那时候,姜珂信任清玄道长,就没有怀疑他所说的。 可此时此刻,她开始反应过来,担心叶芳会不会和自己一样,遭到恶鬼反噬了。 谢亚东听了,脸色比锅底还要黑,气愤地责问她, 这么重要的两件事,搞不好都涉及人命,她为什么一开始不说,还想着帮那个狗屁清玄遮遮掩掩? 姜珂又哭了起来,说她不是故意要隐瞒,也是被清玄骗了,太相信他了。 直到顾舟召唤出姜雪,她才意识到,清玄之前跟她说的那套理论,是有问题的。 谢亚东急得要命,赶紧让她把叶芳的住址、联系方式写下来。 他得赶紧去核实这个人的情况,是否安好。 “还有,那个狗屁清玄说剪刀女鬼是被人害死的, 他有说过她具体姓甚名谁,又是被谁害死的吗?”谢亚东气势汹汹地瞪着眼睛,问姜珂。 姜珂看着比恶鬼还凶的他,害怕地缩了缩脖子,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她说,剪刀女鬼被人害死的事,清玄只是随口一说。 当她好奇追问事情具体情况时,他马上岔开了话题, 还严厉警告她,不许对外乱说,否则对她自己没好处。 见谢亚东还是用无比怀疑的眼神紧盯着她,姜珂连忙赌咒发誓, 说自己这回是真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再没有任何隐瞒和保留了。 谢亚东见她都拿自己最在意的姐姐起誓了,就暂时放过了她。 忙了半天,我们几个非但没有如释重负,反而都是一个头两个大。 谢亚东一边安排人手去查叶芳的情况,一边打算前往姜珂招鬼的树林,看看是不是真有遭人杀害的女子,藏尸林中。 “那个,平安,顾先生,”谢亚东颇为不好意思地看着我和顾舟, “能不能麻烦你们俩能不能和我一起去找找尸体。 有你们在,肯定比我们自己无头苍蝇似的,在树林里瞎摸索要强。” “我没问题,谢队。”就算谢亚东不说,我也想跟过去看看情况。 剪刀女鬼只是被打跑了,没有被制服。 从她想杀姜珂的举动来看,她已经脱离招鬼术的掌控,能够自由行动了。 如果不尽快将她镇压超度,接下来她肯定还会出来作祟伤人。 这女鬼力量强悍,大有化煞的趋势。 鬼魂化煞,除了自己戾气极度深重外, 最大的助力就是埋葬尸体的地方阴气特别厚重,有源源不断的阴气滋养魂魄,才会变得越来越厉害。 若真是如此, 剪刀女鬼两次与我和顾舟对峙,导致力量受损, 对她而言最好的恢复办法,就是回到葬身之地,汲取那里的阴气,修复损伤。 一看我答应得很爽快,谢亚东很高兴。 可他的高兴维持了不到五秒。 因为,顾舟嘴一撇,直接拒绝:“我不去。” “顾先生,您听我说……”谢亚东见识过顾舟的厉害,很想拉他一起,准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我对我这个便宜师兄,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连忙摆摆手,示意谢亚东稍安勿躁。 随后,我问便宜师兄: “师兄,忙了半天,你是不是饿了?” 便宜师兄满脸虚弱,一副随时要倒的样子,点头: “不行了,饿得快走不动了,实在没力气再去那劳什子树林。” 谢亚东先是愣了几秒,很快就醍醐灌顶: “顾先生是饿得不行了? 那好办啊,走,咱们先去吃夜宵,吃完夜宵,再出发,您看怎么样?” 一听到有吃的,顾舟眼睛闪闪发光。 我脑海里再次浮现了之前在车里透过后视镜看到他眼睛冒红光的诡异画面。 到底是他的眼睛真的暗藏玄机,和普通人不一样,还是我眼花,看错了? 带着疑惑,我跟在谢亚东和顾舟身后一起离开了姜珂家。 庄警官和韩警官将姜珂带回警局,进一步审问。 谢亚东则陪着顾舟去吃夜宵。 路上,他为自己能用一顿饭就请动顾舟这样的高手出马效力,而高兴不已,大概觉得自己赚大发了。 几个人进了一家档次不低的餐馆。 半个小时后,谢亚东满脸呆滞,看着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的顾舟,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慌忙低头捏了捏自己的衣服口袋,随后求救般看向我,低声道: “平安,今天我出门钱没带够,江湖救急,借点钱给我呗!” 最终,买单的时候,是我付的钱。 看着账单上触目惊心的数字,谢亚东嘴角狂抽,看看满桌空盘子,又看看顾舟,半天憋出一句话来: “平安,你师兄不是身体不好吗,怎么还能吃这么多? 他身体不好,是不是吃太多造成的?” 第97章 装神弄鬼 在顾舟消灭吃夜宵期间,谢亚东跟局领导做了汇报。 这次案件,又透着诡异: 查公交车坠河原因,最后牵扯出了隐藏的命案。 估计,他要跟领导解释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也挺困难的。 总之,离开餐馆后,警车就拉着我们直奔姜珂的召鬼地。 那片山林远离江宁市区,过去需要段时间。 我们几个正好趁这间隙,眯一会儿。 等谢亚东把我叫醒时,车子已经停在了荒郊野外。 天蒙蒙亮。 前方连绵山岭静静伫立,无声地注视着我们这些闯入者。 那个所谓的清玄道长,提供给姜珂的路标非常清晰。 他画了张十分细致的地图,姜珂还仔细保留着,现在派上用场了。 我们按照地图标注进山,七拐八弯爬行了一段路,看到了地图上画着一块像秃鹫脑袋的凸起岩壁。 姜珂召鬼的地点就在这块岩壁背面。 我们按照地图上的标注,爬上陡坡,穿过一段藤蔓缠绕的山路,终于绕到了岩壁背面。 才靠近这个地方,谢亚东和同行的几个警官就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这地方好冷啊!” “是啊,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他们看不到,只是有所感觉。 其实,在踏入这个地方的第一时间,我通过鬼眼就清晰地看到大量的阴气汇聚。 这座岩壁的背面是一大片凹地, 长年见不到阳光, 数不清的喜阴植物肆虐疯长,遮天蔽日,更是削减了阳气。 这地方算得上一块阴气旺盛之地, 但与那些能养出大僵尸或者凶煞的真正聚阴地,还相去甚远。 那为何这儿能滋养出剪刀女鬼这样马上就能化煞的厉鬼? 接下来,根本需要地图指引,我和顾舟,不约而同朝着阴气最重的方向走去。 没多久,我们便找到了一大丛茂盛得离谱的藤蔓。 纠缠成团的枝叶明显比周围同类植物要粗壮得多,绿得近乎发黑。 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 藤蔓上的阴气汇聚成团,盘旋纠缠,形成诡异的可怕煞气。 看到这一幕,我心里基本有数了。 这地方会变得阴煞气极其旺盛,不是天然地貌形成, 而是有人特意布置过,改变了周围的风水布局,形成了聚煞养阴地。 “平安,顾先生,尸体不会是在这片藤蔓下面吧?”谢亚东带人赶上来,也感觉这丛植物茂盛得有些不正常。 “没错,就是这里,等等!”我抬手阻止了跃跃欲试的几位警官。 此地阴煞气冲天, 如果他们就这样冒然上前挖掘,哪怕有警官的身份护体,依然会对身体或者运势,造成影响。 得先找到改变这地方风水的布局及镇物,将其去掉。 再将阴煞气驱散,才可动土。 听我说得如此复杂,边上有几位警官颇为不屑,对谢亚东对我完全言听计从,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有一个比铁塔还健壮的中年警官, 既没亲临过画皮事件的, 也没见识过剪刀女鬼, 直言不讳地向谢亚东提出质疑: “谢队,你找的这位顾问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怎么感觉不像是帮忙破案的, 倒像是街上那些背着小旗子,到处招摇撞骗的神棍?” 另外几个警察也出声附和。 “老乐,这事不同寻常……”谢亚东试图解释, 却被这位乐警官粗暴打断: “老谢,我们是警察。 你想破案没错,怎么可以去听这两个毛头小子的忽悠, 搞封建迷信这一套! 不就是一堆破藤蔓吗? 怀疑下面有尸体,挖开看看不就明明白白, 犯得着搞这一套?” 不等谢亚东说什么,乐警官矛头一转,抬起粗壮的手指指向了我和顾舟: “你们俩个臭小子, 我不知道你们用什么手段,把我们队长耍得团团转, 害得我们丢下手头一大堆活,跋山涉水跑到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来。 你们给老子等着, 我现在就把这鬼地方挖开。 要是下面没有你们所说的尸体, 回去我就请你俩免费蹲局子。 谁拦着都没用!” 说完,他从随身携带的工具包里抽出一把工兵铲, 对准那片藤蔓狠命铲了下去。 我倒是想阻止他,这样胡乱挖掘肯定会出问题。 可问题是,这位乐警官完全不相信我, 看他表情,大有我再敢啰嗦半句, 就一工兵铲直接给我来个开瓢的架势。 我只能拿出镇魂链和符咒,做好准备,静观其变。 乐警官一动手,另外两个不信邪的警官也拿着工具上前帮忙。 三个人挖得热火朝天。 很快,覆盖在地面上的藤蔓就被挖去了一半,露出黑乎乎的泥土。 ”嘿!”乐警官身壮如牛,又狠狠一铲子,对准裸露的泥土铲了下去。 可诡异的是, 工兵铲铲入土地后,泥土中突然冒出了大量鲜红色的液体,腥味刺鼻。 “血,是血!”当即有人叫了起来。 乐警官也愣在原地: “真、真有尸体?” 随即,他扭头,朝我和顾舟投来怀疑的目光: “臭小子,人该不会是你们俩杀了,埋在这里的吧? 要不你们就是命案的目击者, 故意知情不报,等着装神弄鬼,沽名钓誉!” 乐警官不停的往我们俩头上扣帽子, 可我没功夫理会他, 因为乐警官等人看不到, 我则看得清清楚楚, 随着泥土冒血,盘踞在这块土地上空的煞气明显又厉害了许多! 这下要坏事! 见我和顾舟都不说话,乐警官还以为我们是心虚了,冷笑起来: “该不是被我说中,你们无话可说了吧?” 他还想继续说些什么,边上刚才与他一起挖掘的同事突然瞪大眼,颤抖着叫了一声: “老、老乐!” “干什么?”乐警官回头看向他。 那个同事却指着乐警官的工兵铲,面露惊恐: “铲子,你的铲子下面,有东西,它、它……” 极度恐惧下,那位警官根本没办法一下子把话说完。 “有东西,难道是挖到尸体了?”乐警官弯下腰,仔细查看工兵铲到底挖到了什么东西。 为了看得更清楚些,他甚至还伸出手,把工兵铲周围的泥土扒开。 扒着,扒着,他突然僵住了。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 泥土的空隙里突然闪现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死死瞪着他! 第98章 金光闪 “这他妈的什么鬼东西!” 乐警官大惊失色,慌忙扔掉工兵铲。 “小心!”意识到情况大不妙,我急忙冲上前,一把拽住乐警官的胳膊,狠命将他往后一拉。 与此同时, 一道冒着浓厚阴煞气的黑影从泥土中闪现, 手里的长剪刀寒光森森, 锋利的剪刀头对准乐警官的脸面猛刺下来! 幸亏,我及时拽了他一把, 剪刀头险险地从他面前不到两公分的地方扎下,扑了个空。 剪刀女鬼再度出现! 相比之前,她身上的戾气更加强盛,搅得四周阴风阵阵,席卷天地。 望着这一幕, 包括乐警官在内,所有之前还在质疑我和顾舟的人,全都目瞪口呆。 “小、小子,这、这是你们变得魔术?” 乐警官不愧是坚定的无神论者,都到这时候了,还在怀疑是我们搞的鬼把戏。 “是不是魔术,你上去挨她一剪刀不就知道了?”我送给他一个白眼。 话音未落, 女鬼的剪刀再次呼啸而至,伴随着尖锐暴怒的嘶吼: “杀了你们!该死!你们跟他们一样该死!” 乐警官躲避得不够及时, 剪刀头贴着他的脸颊划了过去,溅起了一泼血花! “真、真他妈有鬼!!”他捂着受伤的脸,满脸的三观崩塌。 有个警官掏出枪,准备对女鬼射击。 “别!” 我赶紧阻止, “这样没用的,只会更加激怒她。 谢队,你们都退后,这里交给我们!” 谢亚东连忙阻止了那名手下,率领惊呆了的众人后退。 “又是你们!”剪刀女鬼终于看清是我和顾舟,顿时煞气冲天,脸上黑色青筋暴突,犹如黑色的蚯蚓疯狂涌动,恐怖至极。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顾舟,最终抄起剪刀朝我猛扑过来! 不是吧!我赶紧甩出镇魂链打开她猛刺过来的剪刀,在心里郁闷大叫, 连鬼都是挑软柿子捏的吗? 这女鬼分明是前两次被顾舟打出的炁体光球给整怕了, 相比较之下,觉得还是我比较好对付, 所以直接冲着我杀了过来。 “你看不起谁呢?”我感觉受到了侮辱。 看来不整点厉害的,以后出门,鬼都瞧不上我! 我立即收回镇魂链,从背包里抽出谷爷爷留给我的那把古朴匕首。 “靠,这小子还随身带着管制刀具,还是开过刃的那种!” 这帮警察还真是敬业, 都到这种地步了,有人还不忘吼了这么一句。 我迅速运炁,引燃手中所有符咒。 啪!啪啪!! 符咒无火自燃,变成点点光团,腾空而起。 “缚!!” 在我的指挥下,符咒变成的光团迅速向女鬼飞了过去, 在半空中形成一个金光闪耀的法阵, 将女鬼束缚其中。 可即将化煞的女鬼也不是吃素的, 一声怒吼下,迸发出铺天盖地的强烈阴煞之气, 冲击得法阵摇摇欲坠。 顾舟立马掐手诀,准备出击。 “我来!”我迅速冲到他前面,运炁灌注手里的匕首。 匕首上雕刻的符文在炁的催化下开始疯狂闪动, 变成金色电光在匕首利刃上噼啪作响。 “吼—!!!” 女鬼毫无畏惧,一声怒吼,煞气冲破法阵, 手里的剪刀一下化作无数黑色的尖刺, 从四面八方向我猛扎过来! “小心!”顾舟大喊。 “没问题,师兄,看我的!” 我预料到暴怒的女鬼马上会祭出大招, 早有准备,猛然挥舞匕首, 噼啪作响的金色闪电, 如游蛇腾空而起, 猛然炸裂! 随着一声轰隆巨响, 金色闪电将飞过来的尖刺悉数吞噬, 随后扑向女鬼,将其包绕其中, 迸发出金色火光,熊熊燃烧! “啊!!!” 女鬼发出撕心裂肺的痛苦嚎叫, 身上散发的黑色阴煞之气随之变得不稳。 “金光闪?”顾舟在一旁轻声道, “不错啊,师父的绝招,你已经学了七八成。” “小意思。”我朝他,还有边上那些目瞪口呆的警官们淡淡一笑,看似风轻云淡,端的是世外高人的做派。 只有我自己知道,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为了在女鬼面前找回面子, 我这次装逼装大了, 一记金光闪,耗尽了全部力气, 什么风轻云淡全是假装出来的, 其实,手抖、腿抖,浑身都在抖, 差点连匕首都拿不住。 这样的大招,我只能来一下。 要不是有顾舟在这里做后盾, 我是万万不敢随便使这个大招的。 如果一下搞不定女鬼,自己却筋疲力竭, 那接下来就只能凉凉了。 好在看目前的形势,我这一招, 应该是制住女鬼了。 她被金色火光烧得身形不稳,逐渐变得稀薄。 没多久,她全身上下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伤口,血流如注。 我记得不久前, 她被顾舟的炁体光团击中的时候, 也出现过相似的情况。 再仔细看了看她身上的伤口, 这些血洞与关南星身上的伤十分相似, 看形状,都是剪刀头造成的, 就连分布的位置都十分接近。 唯一的区别在于, 女鬼左胸心脏的位置还有三处血淋淋的伤口。 剪刀刺中这个位置, 任谁都活不下去。 看着这一幕,我心里一凛,渐渐明白了。 “你是被剪刀活活刺死的?”我问火光中还在挣扎的女鬼。 女鬼依然暴躁不堪,尖厉哀嚎: “你们都该死! 和他们一样该死!! 我要杀了你们!” “她已经丧失理智,听不进你的话。 之所以会这样,应该是被这聚阴风水局给刺激的。”顾舟走过来,说道。 我想了想,明白了他的意思。 女鬼本就是被人害死,死后冤魂不散。 有人故意在此布局,人为形成了聚阴地,积蓄了大量的阴煞之气。 在这股邪气的滋养刺激下, 女鬼不断迅速进化成非常厉害的厉鬼, 有了化煞的趋势, 已经彻底丧失理智, 意识中只剩下无尽的戾气与仇恨。 我本来还想过,制服她的本体后,可以尝试进行问灵,找出她被埋葬在此的真相。 可现在看她疯狂的样子,问灵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不过,经顾舟这么一提醒,我心念一动,对女鬼道: “你不止一次喊着‘他们’该死, 这个‘他们’,不是指关南星、秦科这些被下咒的人, 而是指害死你的人吧?” 听我这么说,女鬼凶戾的表情有一瞬的颤动,继而更加暴怒嘶吼: “他们该死!都该死,杀了他们!!” 这回,我彻底听懂了。 我猜得一点都没错, 已经脱离了招鬼咒的她, 此刻疯狂想杀死的“他们”, 并不是被姜珂下咒的那些人, 而是害死她的凶手。 她想为自己复仇, 而且,复仇的对象,还不止一个人…… 第99章 杀了他们 如果不是我和顾舟介入,两次与女鬼打斗,导致她力量受损,逃回这个地方静养修复。 只怕这会儿,她早就已经脱离咒术掌控, 去杀她真正想杀的人了。 这么一琢磨, 之前发生的一系列招鬼术杀人事件中, 一直让我纳闷不解的一个环节, 似乎隐隐有了答案。 眼看女鬼马上就要被金光闪烧得神魂破碎, 我立即念咒,掐手诀,大喊一声:“收!” 笼罩女鬼的金色闪电化作一道金光,回到了匕首里面,沉寂下来。 女鬼虚弱地瘫在地上,一时间无法动弹。 我赶紧用镇魂链将她捆住,收进一个可以束缚阴魂的瓷瓶里。 瓷瓶里有法咒, 离开了聚阴阵滋养的女鬼,在里面只能老老实实,再也掀不起风浪。 我轻轻地拍了拍瓷瓶: “放心吧,害你的人,我们会设法帮你找到,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你就不要再造杀孽, 否则,将来真的会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接下来,我和顾舟分头行动, 在那片藤蔓地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不同距离的地方, 分别挖出四个黑色陶罐。 陶罐里装了动物骨头、腐烂的内脏、刻着法咒的木牌等邪物。 正是这些东西,持续作用, 将四周的阴气源源不断吸附至此, 形成一块人为的聚阴之地。 取出这些镇物并处理了后, 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拨开了原本笼罩在这一带天空中的阴云, 原来那种阴气森森的感觉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从山谷里吹来的阵阵温和的风, 不断吹散这个地方的沉沉煞气。 “神奇了,这里好像一下变暖了。” “是啊,刚才我还冷得发抖,现在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几个胆子大一些的警察,纷纷感叹。 还有一些,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幕中,久久不能回神。 之前对我和顾舟大呼小叫,口口声声喊我们是骗子的乐警官, 现在看我俩的眼神犹如看天外来客, 连走路都特意绕开我们,离得远远的。 看他的样子,一时半会儿还无法彻底回过神来,整个人都呆呆的。 “谢队,现在可以开挖了。”我对谢亚东道。 谢亚东立马带人开动。 一时间,铁铲飞舞,泥土一拨一拨地被掀出来。 警察们身强力壮, 没多久就在地面上挖出了个两米多的深坑, 一卷层层包裹的布匹露了出来。 布匹已经破败不堪,沾染了泥土,看不出原来的色彩。 几个警察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匹, 一张腐烂严重的人脸从里头露了出来,恶臭冲天! 在场好几个人都吐了,这其中就包括我。 继续展开布料,整具尸体都露了出来。 是个完整的人体,从身高和长长的头发判断,生前应该是位女性。 尸体的身下还压着一样东西, 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黑色长剪刀。 谢亚东面对鬼魂束手无策, 可一旦回到刑侦专业,就比谁都强。 “看这剪刀,还有这么一大卷完整的布, 这女的生前很可能是做裁缝的,要么就是跟裁缝店有关系。” 确实,他这么一说, 那把又黑又长的剪刀,确实很像裁缝裁剪布匹的用的剪刀。 “又一起命案,这下又有得忙了。”谢亚东摇头苦叹。 “谢队,好好查查那个公交车司机,说不定他与这女人的死有关。”我提醒他。 “公交车司机,为什么你会怀疑他?”谢亚东不解地问。 这正是已经发生的一系列招鬼术杀人事件中, 一直让我纳闷不解的一个环节。 姜珂的招鬼咒都是有特定的针对对象。 公交车那次, 她的下咒目标是秦科和方雅楠。 按照正常步骤,她会等到夜深人静时分, 估摸着秦科和方雅楠应该回到住所入睡后, 再点燃符咒,启动招鬼咒,召唤恶鬼。 而不是在两人才登上公交车不久,就启动招鬼程序。 所以,得知恶鬼突然袭击司机,害整辆车子落水后, 姜珂自己也很诧异。 因为,她这边根本还没启动招鬼咒。 女鬼为何主动跑出来,袭击人了? 我本来和她一样,以为是招鬼咒哪个地方出了问题。 直到几次三番听女鬼怒吼着“他们该死”,尤其是刚才切身感受到她滔天的愤怒和仇恨, 意识到,她所说的“他们”应该是指那些害死她的人, 她极度渴望找到他们,亲自复仇后。 所以,我灵光一闪,对女鬼提前出现在公交车上,有了完全不同的猜测。 也许,她袭击司机并非招鬼咒出了意外, 而是她感受到杀害她的人, 就出现在了面前。 所以,她才拼命脱离招鬼咒的掌控,提前出来杀人。 而之所以怀疑司机有问题,而非车上其他乘客, 是因为,女鬼出来后第一袭击的目标正是司机。 此外, 这次车祸,除司机外,还有五个乘客遇难。 其中,就只有司机与秦科、方雅楠一样,死于心脏骤停。 剩下的三名乘客,两人溺水,一人撞碎了颅骨,都有明确死因。 换句话说, 只有司机和秦科、方雅楠是死于女鬼的袭击。 女鬼杀死秦科和方雅楠,是因为她虽然挣脱招鬼咒,可终究还是没能彻底摆脱它, 最终按照招鬼咒,完成了姜珂给她下达的指令。 而杀死司机,那就完完全全是她自己的意愿了。 听完我的分析,谢亚东眼睛一亮,频频点头, 说有司机这个思路, 只要围绕他展开调查,这案子就不难破。 忙了老半天,终于可以暂时告一段落,我整个人刚有些松懈下来, 就听一向病殃殃的顾舟突然一声厉喝:“谁?!” 说话的同时,他顺手扯下身旁一棵野树的叶子,朝着不远处的林子中猛掷过去。 树叶带着杀气,化作绿光,猛然扎入树林。 林子里某个地方,茂密的枝叶突然一阵剧烈晃动。 等我和顾舟赶过去时, 那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顾舟掷出的树叶掉在泥地上, 距离落叶不远的地方,有半个脚印。 脚印看着很新鲜,应该是刚刚留下的。 也就是说, 不久前,还有人悄悄地潜伏在这里,躲在树叶后面,默默地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会是谁? 我的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了那张戴着夜枭面具的面孔。 第100章 凶犯 夜枭,这是画皮事件中,我交过手的神秘人。 这家伙不仅是画皮事件的幕后主谋, 还有可能与王鹤天有关联,甚至就是他的徒弟,与李珊一家有勾结,暗中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现在,这片偏僻至极的山林里,又出现了偷窥者。 我觉得,短期内,出现两个监视我的家伙的可能性不大。 所以,刚才躲在这里的,最大的可能还是那个夜枭。 这个发现,让我心情郁闷。 发现了剪刀女鬼的尸体,接下来有的谢亚东他们忙的了。 我和顾舟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先返回城里。 在家里歇了三天,谢亚东就带来了案件最新进展。 首先是姜珂。 在警局里,她见到了郑斌。 郑斌被姜雪的魂魄吓坏了,得知姜珂是姜雪的妹妹,就大哭着求她原谅。 通过郑斌,姜珂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她真的误会关南星了。 姜雪写给关南星的信和瓷娃娃,后者确实完全不知。 在姜雪往关南星课桌里放这些东西的时候, 被郑斌看到了,并告诉了方雅楠。 是方雅楠赶在了前去洗手间的关南星回来前, 拿走了信和瓷娃娃,扔进了垃圾桶。 得知真相后,姜珂后悔莫及,向谢亚东他们表示,愿意积极配合他们,查找清玄道长。 另外就是关于剪刀女鬼的遇害真相,现在也有了结果。 有了“裁缝”、裹尸体的布匹这些特点,他们对女尸身份的调查,很快就有了结果。 半年前,离发现尸体不远的小镇上发生了一起盗窃案。 被盗的就是家裁缝店。 当晚,那家店铺老板娘放在店里、准备用于购买布料的三万块钱不翼而飞。 同时消失的,还有几匹上好的布料。 老板娘报了警。 店铺及附近没有监控, 警察上门调查后发现店铺门锁没有被撬开的迹象,于是怀疑是熟人作案。 听闻可能是熟人作案,老板娘立马提供了个情况。 自盗窃案发生后,原本在她店里打工的女裁缝徐巧云不辞而别,再也没来上班。 徐巧云没有手机,老板娘打她住处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徐巧云是外地来的,手艺很好,裁剪缝制的衣服十分精巧,老板娘本来对她挺满意。 可最近,她却说了徐巧云好几次。 并非老板娘对徐巧云本人不满意。 最主要的是,徐巧云的男朋友阿亮是个惹人讨厌的混混。 这小子和徐巧云是老乡,在宁州市打工期间相识,然后走到了一起。 刚开始,阿亮对徐巧云挺好,努力打工,存钱准备与她结婚。 可是后来,阿亮染上了赌瘾,最初只是小打小闹,随手玩玩。 慢慢的,他越陷越深,赌得越来越大,输得却越来越多。 阿亮不仅输光了自己准备用来结婚的积蓄,为了翻本,他不惜借了高利贷,继续去赌。 结果可想而知。 他再次输了个精光。 高利贷利滚利,才几天功夫,欠债数额就一路飞涨。 阿亮根本没钱还,被催债得打得头破血流。 于是,他天天去纠缠徐巧云,逼她替自己还债。 徐巧云拿出自己这些年做裁缝辛辛苦苦攒下的钱,替他还了一部分。 她指望着阿亮会吸取教训,浪子回头,彻底戒赌。 岂料,这边赌债还没全部还清, 那边阿亮又忽悠了一个不了解情况的老乡,从他那里借了钱,再次沉迷赌场。 不出意外,借来的钱再次被他输得一分都不剩。 徐巧云彻底绝望了,明白赌博一旦成瘾,就如同染上毒瘾,想戒掉,难于登天。 她打算和阿亮分手。 可阿亮不干,三天两头来她工作的裁缝店里闹。 阿亮闹起来,肯定影响店里的生意。 老板娘为此警告徐巧云, 要么尽快把跟男朋友的事处理好,不要再让他出现在店里, 要么就卷铺盖走人。 徐巧云向她保证,一定会尽快打发走阿亮,不会再让他干扰到店里。 可是,她这么说完没多久, 店铺就失窃了。 连带着徐巧云也不辞而别。 她一消失,阿亮也跟着失去踪迹,再也没来过店里。 所以,老板娘怀疑是阿亮被追债的逼得走投无路,就打起了裁缝店的主意。 徐巧云要么是被他胁迫,但有可能是主动帮男朋友。 毕竟,两人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了,感情深厚。 徐巧云哪能真的眼睁睁地看着男友被追债的打死? 她在这里工作,知道店里马上就要去进货,会准备一笔款子。 在确认钱在店里后,她马上联合男友进行偷窃。 两人一不做、二不休,除了钱,还偷走了好几匹布料。 鉴于徐巧云的确在案发后失踪,负责此案的警察觉得有必要找到她和阿亮,了解情况。 可当办案民警找到两人同居的出租房时,发现已经人去楼空。 怎么都联系不上徐巧云和阿亮,警察从房东那里拿来备用钥匙,打开他们俩一起租的那间屋子, 查看一番后,发现屋子十分凌乱,柜子大部分都空了。 徐巧云随身携带的包、身份证、存折等重要物品,也不见踪影。 这情形,就像是她和阿亮收拾了行李和各种证件,匆忙离开了。 之后,警察找到了两个目击证人。 其中一个证人,是徐巧云的邻居。 盗窃案发生当晚,这个邻居见徐巧云回到出租房后没多久,又出门了。 她随口问徐巧云,这么晚了,打算去哪? 徐巧云回答说,有东西落裁缝店了,回去拿一下。 另一个证人是当晚在裁缝店附近遛狗的居民。 他证实,确实看到一个和徐巧云容貌相似的女人匆匆往向裁缝店的方向走。 由此可见,失窃当晚,徐巧云确实去过裁缝店。 再结合阿亮欠赌债、事后两人一起不辞而别, 警方有理由怀疑,两人是裁缝店失窃案的主要嫌疑人。 但到现在为止,盗窃案的办案人员依然还是没能找到这两人的下落。 与此同时,徐巧云的家人也到处找她,甚至还报了失踪案。 他们坚信徐巧云从小乖巧懂事,不可能做出违法犯罪的事,担心她被阿亮胁迫,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谢亚东这边对比全市及附近地区失踪女性时,立马发现了这起案件,联系上了徐巧云的家人。 第101章 安息 警方通过与徐巧云父母的dna对比,证实山林里发现的女尸就是徐巧云。 法医尸检后发现,徐巧云死亡时间已经有半年左右。 也就是说,徐巧云根本不是畏罪潜逃,而是早就遇害了。 于是,谢亚东带人立马围绕公交车司机展开调查,很快就发现了眉目。 公交车司机的小儿子就是替高利贷公司讨债的马仔。 阿亮借的,就是这家公司的钱。 谢亚东立马把司机小儿子带回警局审问。 这小子抵抗了没多久,就全招了。 徐巧云,就是被他还有另外两个一起讨债的同伙,用那把裁缝剪刀活活刺死的。 而徐巧云的男友,那个曾经口口声声说要娶她的男人阿亮,则是帮凶。 裁缝店失窃那晚,徐巧云确实是把钱包落在了店里,才匆匆返回店铺去取。 她进店铺后没多久,阿亮就带着司机弟弟等人到了。 阿亮被这些个讨债的,堵在一个赌场里,打了个半死,要他立马还钱。 可他哪里还拿得出钱? 他自己的不说,就连徐巧云的积蓄也已经全部被他折腾光了。 而且,徐巧云已经下决心要跟他分手,还说狠话,打死都不会再给他一分钱。 阿亮走投无路,就把主意打到了她工作的裁缝店上。 前几次他去店里闹事,看店里生意很好。 以前和徐巧云关系还好的时候,他曾听她无意间提起过,那个老板娘是个心大的人,经常把营业款放在店里,忘记带走。 于是,阿亮准备去裁缝店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偷到点钱来还债。 徐巧云有店铺大门的钥匙。 于是,阿亮偷了她的钥匙,到外面配了把一模一样的。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司机小儿子这些个催债的,堵了个正着。 为了自保,阿亮连忙拍着胸脯对这些催债的保证,说自己知道哪里有钱,现在就带他们去取。 而他带这些人去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裁缝店。 就这样,在命运的恶意安排下, 回去取钱包的徐巧云,和准备带人偷窃的阿亮在裁缝店狭路相逢了。 一听阿亮竟然准备偷店里的钱财, 徐巧云气坏了, 对他破口大骂,还随手拿起桌上裁剪布匹用的剪刀威胁他,试图将他和催债的人赶走。 可阿亮已经走投无路了, 哪会乖乖听她的? 两人为此厮打起来。 徐巧云用剪刀划伤了阿亮,阿亮大怒,将她打晕在地。 随后,他从店里翻出了三万块进货款,还拿了几匹布料。 可这些钱物与他欠下的债务相比,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望着晕倒在地的徐巧云, 已经彻底被逼红了眼的阿亮滋生出了邪念。 他告诉司机小儿子等人,说徐巧云是他老婆,年轻漂亮,送给他们抵债! 司机小儿子等人早就对徐巧云的美貌垂涎三尺, 闻言,几个人一拍即合,将昏迷的徐巧云扛上他们开来的车子。 怕徐巧云醒来后,不听话, 他们还顺手拿上了那把裁缝剪刀,打算用来恐吓她就范。 几个人将她带到了司机小儿子所住的地方。 徐巧云是个性子刚烈的女子, 等她醒过来后,见几个人打算欺辱自己, 疯了般夺过剪刀,刺中了其中一个外号叫“钢哥”的家伙的胳膊。 “钢哥”本就脾气火爆,加上之前几个人一起喝了不少酒,马上就炸了。 他抢过徐巧云手里的剪刀,就往她身上猛戳, 其他人拦都拦不住。 在钢哥一阵狂刺下,徐巧云很快就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 她用无比仇恨的眼神死死盯着钢哥,还有在场其他人, 嘴里无力地喊着: “我要杀了你们……做鬼都不放过你们……” 在场所有人都被她看得心里发毛,酒全都醒了。 没过几分钟,徐巧云就断了气。 刚好这个时候,司机上完夜班回家,看到这血淋淋的一幕,顿时吓傻了。 不过,他没有报警,反而帮着儿子这些人,一起处理了徐巧云的尸体。 他们用从裁缝店里偷来的其中一匹布包裹了尸体,还有那把杀害她的剪刀, 连夜运送到山林里掩埋…… 根据司机小儿子的供述, 谢亚东等人很快就将当日与他一起催债并害死徐巧云的所有马仔全都抓捕归案。 与此同时,他们还发布了对潜逃外地的阿亮的通缉令, 一旦发现其踪迹,就对其进行抓捕。 结束与谢亚东的通话后, 我来到了地下室。 收缚着徐巧云魂魄的瓶子就放置在这里的其中一个房间里。 我进入那个房间,打开瓶子,把她从里面放了出来。 这个房间布置有镇邪法阵, 我不怕她暴起袭击我。 实际上,脱离了那片被人动过手脚的聚阴地, 在这个法阵里待了三天, 徐巧云身上的戾气淡去了不少, 不再像之前那样,一现身就想着杀人, 至少已经能和我进行交流。 我告诉她, 害她的马仔们,已经全都落网, 阿亮也遭到了全国通缉,相信用不了多久,也会归案。 世人已经知道了她承受的冤屈, 用不了多久,她的家人就会接她回家,让她入土为安。 听到这些,徐巧云苍白的面颊终于平和了许多。 我问她,知不知道是谁改变了她坟地周围的风水,让她变成厉鬼。 徐巧云摇了摇头, 说自己那时候除了满腔仇恨和控制不住的杀人欲望,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回答让我颇为失望, 但也在预料之中。 能布置这种风水局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怎么会轻易让被操控的徐巧云知晓其身份。 好在通过姜珂,我们已经知道了清玄道长这条重要线索, 谢亚东已经安排人追查此人的相关情况, 顺藤摸瓜,早晚会揪住狐狸尾巴。 徐巧云之前杀了不少人,哪怕是受人驱使, 也沾染了因果。 我告诉她,我可以替她超度, 让她重入轮回, 但前提是,她得先放下仇恨与执念。 同时,因为沾染因果,到了该去之地后, 会受一段时间的苦。 徐巧云听了,连连点头,说, 警察已经抓住了害自己的人, 还会把她的尸骨交给她的亲人,入土为安, 她大仇得报, 在这世上已经了无牵挂, 愿意听从我的安排,去往该去之地, 领完该受的惩罚, 重新开始。 得到她的同意后, 事不宜迟, 我马上布置法坛,为她做法超度。 前前后后总共忙碌了五六个小时, 这才顺利完成。 徐巧云的魂魄感激地朝我点点头,化作一缕青烟,前往该去之地。 我抹了把头上的汗, 刚松了口气, 突然,右手手心里传来一阵灼热感。 我连忙举起右手,看着一道火光在手心一闪即逝, 心头突地一跳。 是我送给关南星的护身符咒启动了! 符咒启动,说明关南星遇到了邪祟的攻击。 这是什么情况? 剪刀女鬼,徐巧云已经被我超度。 姜珂也已经知道关南星是被冤枉的。 按理说,关南星应该安全了。 为何还会遭到邪祟攻击? 第102章 吃人老妖 我连忙跑出地下室,冲到客厅里,拿起手机打电话。 可无论是关老板的手机,还是关家的座机,都处于无人接听的状况。 我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师兄,关南星出事了!赶紧跟我去看看!” 我一把拽起正在逗文鸟小白的顾舟,简单说明情况,然后一起往关家赶。 幸好,我自己有车子,十分方便。 一路风驰电掣, 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关家。 此时,已经是晚上,别墅区安静异常。 一靠近关家奢华的大别墅,我明显察觉到不对劲。 自从我拿走了余晖送给关南星的那只招鬼陶瓷娃娃, 原本笼罩在关南星所住房间的阴煞之气,很快就完全消散。 可此时,关家别墅再次被一团黑色阴气笼罩,透着沉沉死气,无比的阴森压抑。 屋子里肯定又出怪事了。 只不过这次出现的阴邪之物, 不再是徐巧云所化的剪刀女鬼, 而是新的鬼物! “关老板!关夫人!开门!” 别墅大门紧锁,我不停地狂按别墅门铃、砸门, 可始终都没人回应。 “走开,我来。” 顾舟将我扒拉到一边, 从衣兜里掏出一根细铁丝,伸进把门的铁将军的锁孔里, 来回拨弄几下,门“咔嗒”一下就开了。 我:“……” 我这便宜师兄比我想象得还要“多才多艺”, 居然还会这一招。 门开后,里面阴气汹涌,扑面而来! 我们俩进入客厅, 只见关老板倒在沙发边上的地板上,不省人事。 我急忙跑过去,扶起他,搭了下脉搏,发现他应该只是被阴气冲倒,没有大碍,才稍微松了口气。 我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瓶子,从中倒出三颗药丸,塞进关老板嘴里。 这药丸是由多味具有去阴作用的中药加上符咒烧灰熬制而成, 能在短时间内驱散入侵人体的阴邪之气。 “唔……”关老板吞下药丸后,不出片刻,就缓缓睁开眼睛,发出一阵呻吟。 “关老板,是我,孟平安! 出什么事了?” 听到我的声音,关老板猛然瞪大原本还迷迷糊糊的眼睛,用力抓住我的胳膊: “孟大师,救命!有鬼!快救救我女儿!” “到底怎么回事?你家里为什么又闹鬼了?”我让他赶紧把话说清楚点。 关老板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些,随后满脸惊恐,说出了个让我非常意外的答案: “是吴妈,她、她是个吃人的老妖怪!” “什么?” 随着关老板讲述,我才明白这里到底发生了何事。 关老板说, 本来家里今晚一切正常, 他们一家三口准备休息了。 关南星刚遇到过鬼,心里害怕,这几天就由关夫人陪着她一起睡。 关老板一个人睡在夫妻两人的卧室。 结果,他刚躺下没多久,就听女儿房间传来一声惊恐尖叫。 他急忙披上衣服跑去女儿房间查看, 差点被看到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打开女儿房间大门后, 他看到吴妈正跪压在女儿身上,掐她脖子。 关南星拼命挣扎。 惊醒了的关夫人惊慌失措,想帮女儿,却被吴妈一巴掌扇倒。 吴妈已经六七十岁了,老态龙钟,平时连走路都是颤巍巍的。 可此刻,这老太婆力气却大得惊人。 见关夫人再次扑上来,关老板也冲进了门, 她暂时松开关南星, 一把掐住关夫人的脖子,提起来,狠狠甩了出去。 关夫人砸在地板上,晕死过去。 关老板来不及查看妻子的情况,急忙抄起柜子上摆放的花瓶,当做武器,朝吴妈砸了过去。 花瓶重重地砸在吴妈的额头上,四分五裂。 可诡异的是,吴妈的脑袋竟毫发无伤! 关老板还来不及诧异, 瘦小的老太太就像只灵巧的猴子, 纵身一跃,朝他猛扑过来。 关老板被扑倒在地,正拼命挣扎着, 突见吴妈发出一声尖锐嘶吼, 嘴巴竟裂到了耳根边,露出满口尖细牙齿, 加上满脸的老年斑、皱巴巴的皮肤, 看上去活像是刚从坟墓里蹦出来的僵尸! 关老板吓傻了。 吴妈嘴里喷出大量黑色阴气,冲得他头晕脑胀,浑身发抖,很快就失去抵抗之力,瘫倒在地。 吴妈松开他,再次回到床前。 关南星和关老板一样, 已经被眼前一幕彻底吓傻了, 呆在原地,都忘记了逃跑。 吴妈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娇嫩的面颊,嘴里还喃喃自语: “年轻真好啊,养了这么久,吃起来一定很美味……” 那情形让关老板想起了86版西游记中, 白骨精抓走了在山间耕作的年轻村姑, 轻轻抚摸她的面庞, 随后开始吸食鲜血的恐怖画面。 “南星,跑,快跑!”瘫在地上起不来的关老板艰难发出声音,提醒女儿逃命。 关南星如梦初醒, 躲开吴妈苍老的手爪,从床上滚落下来,想要逃命。 可是,吴妈动作更快,一把从后面薅住关南星的长发, 狠命将她拽回自己的面前。 吴妈再次掐住关南星的脖子,强迫她张大嘴巴, 然后将自己裂开的可怕大嘴凑了上去, 看这架势,像是想从关南星体内吸食出什么。 关键时刻,关南星睡衣口袋里突然迸发出一道亮光,飞闪着击中了吴妈的颜面。 那是我送给她的镇邪符,感受到诡异阴气侵袭后, 自动启动了! 吴妈猝不及防,被符咒发出的力量击得嗷嗷惨叫,撕心裂肺。 她暂停了对关南星的吸食动作, 嘴巴也恢复到了正常大小, 开始蠕动着皱巴巴的嘴,掐着关南星的脖子,对着她碎碎念着什么。 关南星一开始还在挣扎, 随着吴妈不断念叨, 她的眼神、表情从最初的惊恐变成了麻木。 最后,关南星就像失去灵魂的木偶, 亦步亦趋,跟着吴妈,朝房间外走去。 关老板知道情况不妙,艰难大喊女儿的名字, 试图唤醒她,让她赶紧逃命。 可根本没用。 关南星就像是被吴妈催眠了一般, 乖乖地披上外套,跟着她一起下楼,离开了别墅。 关夫人依然昏迷不醒, 关老板被阴气冲击,浑身无力,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地上爬起身,跌跌撞撞地下楼。 来到客厅时,他听到外面车库里响起了汽车发动的声响, 接着便看到自己的车子冲出车库,飞驰而去。 开车的正是关南星。 而吴妈坐在副驾驶座上,满脸诡异的笑。 他挣扎着想拿座机给我打电话求救。 可眩晕感如潮水般,铺天盖地而来, 他眼前一黑, 再次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第103章 被封入山洞的女人 最近真是流年不利,怪事一件接着一件。 那个吴妈,我也见过。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对关南星关怀备至。 怎么摇身一变,成了袭击并绑架关南星的怪物? 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我们说话间,关夫人悠悠醒转过来,一看女儿不见踪影,顿时急得大哭起来,拉着我的衣袖,求我赶紧救人。 我安慰了她几句,就见顾舟打了个响指: “小白,起来干活。” 胖文鸟小白从他胸口衣领里钻了出来。 顾舟掐了一套繁复的指诀,嘴里念咒。 渐渐的,一缕缕黑色气息在屋子各处显现出来。 那是吴妈留下的阴气。 小白在阴气上来回跳跃, 随后化作一道白色光影,“嗖”地一下从窗户飞了出去。 “小白能追踪吴妈的踪迹?”我吃了一惊。 上次,这只胖鸟作为传输余晖兄妹谈话的媒介,立了一功。 如今,又变成了鸟形追踪器。 顾舟平时有事没事总是逗这只胖鸟,一开始我还以为他纯粹是为了好玩。 渐渐的,才明白,这家伙原来还懂得驯鸟兽的本领。 短短几天功夫,就将小白从一只只知道吃喝拉撒的笨鸟,变成了好帮手。 事不宜迟。 我赶紧开车带着顾舟一起追着小白而去。 一路上,我单凭肉眼根本看不到那只胖鸟的身影。 不过,顾舟凭借着他与小白之间的联系,不断给我指路。 车子冲破夜幕,驶离了宁州市区,最终被一大片荒野树林拦住了去路。 “就在林子里,已经不远了。”顾舟指了指前头,说道。 树林里无法通车,我们只能改为步行。 两人在黑暗中, 顺着林间高低起伏的土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许久, 终于看到前方有点点灯火闪烁。 定睛一看,不远处的空地上伫立着一座老旧石头屋子,阴气森森。 我们俩轻手轻脚走上前,凑到窗户前,往里张望。 屋子里,一道身影佝偻着背,站在一张又脏又破的木床前。 床上躺着的,正是关南星。 而那个苍老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吴妈。 看来,她控制了关南星后, 让她开车来到了这个隐蔽的地方。 为了不让人发现踪迹,还十分谨慎地把车子不知藏哪去了。 吴妈站在关南星面前,贪婪地吸了吸鼻子,咽了口水,喃喃自语: “年轻的灵魂,就是香啊,不枉费我养了你这么久,桀桀桀……” 看她这样子,好像躺在面前的不是活生生的人, 而是一道让人馋涎欲滴的美味佳肴。 看她这副德性,我想到了师父曾经跟我提过的某号人物,不由得低声道: “这老东西,该不会是食魂婆婆吧?” “很可能就是她,万魔窟的七大魔星之一,食魂婆婆。 隐藏得真好,见了好几次,都没认出来是这老妖婆!”顾舟道。 我瞥了他一眼。 看来他对万魔窟的情况,也十分了解。 万魔窟是境内已知的实力最强的邪修组织之一。 这个组织的人都修的是歪魔邪道,坏事做绝。 当年,与王鹤天一起对付我和谷爷爷的蚀骨老魔就是这个组织的一员。 蚀骨老魔还不是万魔窟实力最强的。 实力最强的除了万魔窟的教主,就是七大魔星了。 过去几年,在特安局的努力下,万魔窟损失惨重,教主重伤不治。 七大魔星折损了四位,剩下三个潜逃,不知所踪。 这其中就有食魂婆婆。 食魂婆婆真实身份不得而知。 有传言说,她是清朝咸丰年间的大户人家的妾室, 被男主人发现与人私通后,将她活着关进山洞,并封死了洞口。 这山洞就是这个家族历代惩治犯了重大错误的族人的。 但凡被关进去的人,没吃没喝,最后都会活活饿死。 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妾室也必死无疑。 打死都想不到, 五年后,那个家族的主人为了惩戒一个犯了大错的家奴, 再次命人挖开山洞的封口, 打算将那家奴关进去时, 洞口一开, 竟从里面扑出一个白头发、指甲比刀子还长的怪物,见人就咬。 在场几个人猝不及防,惊恐万状。 除了一个离洞口最远、反应灵敏的年轻人侥幸逃脱。 其余人全被那个白发怪物咬断脖子,当场毙命。 那个年轻人逃出去老远,回头瞥了一眼, 只见那个怪物正趴在其中一个家奴身上,贪婪地喝着他脖子里汩汩冒出的热血。 这个怪物皮包骨头,满脸皱纹,看上去活似个百岁老妪。 可眉间那颗熟悉的红痣,表明她似乎就是五年前被关进去的那个妾室。 年轻人慌忙逃回家里禀报主人, 主人赶紧带了身强力壮的家丁,提着刀箭等武器赶到山洞口。 此时,白发怪物早已不知所踪。 众人进山洞查看,都惊骇万分。 在这妾室之前,山洞里已经关进去十多个人。 其中三个,与妾室被关的时间,相差还不到半年。 那三人早就死了,可当时尸体应该还没完全腐烂。 进山洞的人发现, 这三具具尸体只剩白骨,被拆得七零八落,上面残留了很多牙印,看着不似老鼠,更似人类留下的。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恶心吐了。 那个妾室被关进山洞后,为了不让自己饿死,竟将三具腐尸的皮肉内脏啃食得一干二净。 一想到她坐在尸体前,津津有味地啃着腐烂的尸肉的场景,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除此之外,这些人还在洞穴深处发现了很多老鼠的骸骨残留。 一侧洞壁不知何时出现了渗漏,滴滴答答地往下渗水。 看这情形,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山洞并非全封闭的,人在里头不会窒息。 那妾室靠吃腐肉和老鼠,喝石壁渗下来的水,在这洞里存活了下来。 可能因为食物短缺,加上孤独、恐惧,她明明才三十多岁,却已经白发苍苍,满脸皱纹。 不知是不是因为长年捕食老鼠,手爪、牙齿磨砺得无比锋利,甚至能够轻松咬死活人。 总之,从山洞里逃出去的女人,已经不再是正常人,而是变得和妖物差不多。 这家主人急忙禀告官府,四处寻找捉拿这个妖婆。 可她早已逃之夭夭,不知所踪。 第104章 对峙 后来,有人在几处不同位置的乱葬岗,遇见过这个白发妖婆。 这些人看到她时, 有时候,她坐在坟地高处,面对头顶的月亮,仰着脖子,似在吸食月之精华。 有时候,她趴在那些刚被埋入乱葬岗的死人土坟前,嘴巴咧得不可思议的大,对着坟墓不停地吸着什么。 可等目击者赶回去叫人,大家拿着武器赶到时,妖婆早就不知所踪。 很多人都怀疑,她是靠吃乱葬岗的新鲜尸体生存 可有懂行的却说, 她早已化妖, 如今半人半妖, 靠吸食月之精华,提升修为, 靠吸食刚死之人的魂魄,作为食物。 就这样,食魂婆婆的名号,逐渐流传开来,所有人都谈之色变。 据说,官府也请了高人对其进行追捕,可每次都被其逃脱。 再后来,那地方的人就再也没见过食魂婆婆。 清末乱世,祸乱四起。 万魔窟在此期间诞生。 这个组织里出现了多个厉害角色,很快成为该组织的核心人物,号称“七大魔星”。 其中之一,就是食魂婆婆。 据传,这个食魂婆婆变得越来越可怕, 不仅喜欢吸食活人魂魄,助长修为。 而且,还非常“挑食”。 不喜欢年纪大的,有病或者残疾之人的魂魄。 到后来,就连长得不好看的,她也不要。 专门喜欢那些年轻健康、容貌漂亮的年轻男女。 乱世期间,被她吸食魂魄害死的人,不计其数。 直到解放后,她才收敛了很多。 即使还是会害人,但至少不敢大张旗鼓。 数年前,特安局对万魔窟重拳出击。 万魔窟侥幸逃脱的三个魔星不知所踪。 没想到,其中之一的食魂婆婆竟以慈眉善目的老姆妈身份,潜藏在关家。 不过,这一点都不奇怪。 我听师父说起七大魔星时,曾提到过, 食魂婆婆是这七个魔头中最谨慎的, 可能与她早年差点孤身死在山洞,后来又长时间遭官府、民间术士追捕的经历有关。 她平时不喜欢待在万魔窟总部, 而是化身普通人,隐藏人世间。 可能这样更让她有安全感。 如果,关于食魂婆婆的传说都是真的, 那眼前的老妖婆已经快两百岁了! 若是寻常人,这个年纪,早该寿终正寝,死得不能再死了。 食魂婆婆很明显是盯上了关南星的魂魄。 之前在关家时,就准备动手。 没想到关南星一家惊醒,符咒启动。 老妖婆不得已,只好将她带到这个隐蔽之地。 眼看着老妖婆念叨完后,再次张大嘴巴,打算对关南星动手。 关键时刻,小白突然闪现, 从窗户破洞钻了进去, 似一道圆形闪电,闪现在食魂婆婆头顶, 屁股一撅,拉下一连串不明液体, 不偏不倚刚好掉进老妖婆张得比脸盆还大的嘴巴里。 食魂婆婆本来美滋滋的,正准备吸食关南星的魂魄, 冷不防嘴里掉进不可言说的恶心之物, 当即脸色大变,疯狂地“呸呸呸”个不停,期间还不住地干呕,暴怒大骂: “哪来的该死的破鸟!老身活撕了你!!” 小白浑不在意,“唧唧”叫着,朝她扭了扭屁股,随后一溜烟地跑了。 我在窗外抹了抹冷汗,暗暗提醒自己, 这胖鸟明显被我那便宜师兄教坏了。 以后,无论如何, 我一定要准时给这只鸟爷添食加水,小心伺候着。 要不然哪天得罪它了, 趁我吃饭的时候,也给我来个精准定投, 那我真是哭都来不及! “外面何人,滚出来!” 食魂婆婆不傻,自然不会真以为小白只是路过的普通鸟儿,吐干净嘴里的脏东西后,怒火滔天地从屋里冲了出来。 一看是我和顾舟,她没有太多的意外,盯着我们的苍老眼睛里迸射出恶毒幽光: “是姓关的找你们来的?动作倒挺快!” 顾舟道: “老妖婆,听说你最早的时候是靠吃腐烂人肉和老鼠肉入魔化妖, 怎么如今变得挑食起来? 难道,鸟屎味道还不如臭了的人肉吗?” 我不由得瞥了他一眼。 别看这便宜师兄一副病猫样,有时候说出的话,着实毒舌。 果不其然,本就无比愤怒的食魂婆婆这下更加暴躁,指着顾舟鼻子,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可恶的小崽子,以为自己有那么两下子,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老身本来心善,不想与你们为敌,放你们一条生路。 可你们两个小崽子,天堂有路,偏偏不走, 地狱无门,却非要硬闯。 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你们。 正好我也饿得厉害,一个关南星根本填不饱肚子, 正好我把你们两个小崽子的魂魄一起吃了,让你们彻底魂飞魄散!” 老妖婆的这番话,变相承认她就是万魔窟食魂婆婆这个身份。 万魔窟的七大魔星之一,本该是十分棘手的存在。 可我却从她这番虚张声势的恐吓以及不受控制的紧张中,嗅出了些外强中干的意味。 我才不相信,这老妖婆大发慈悲,不想与我们为敌的狗屁言论。 万魔窟自成立至今,不知害了多少正道上的修行之人,从未手软过。 这老妖婆怎么可能突然转性,变得与人为善起来。 她之前之所以不愿意起冲突,最大的原因, 主要在于万魔窟如今已经凋零,特安局还在四处追击他们这些余孽, 一向无比谨慎的她,在风头过去前,只能夹紧尾巴做人。 不,不止是这样。 我一直紧盯着老妖婆的一举一动、气息变化,以防她突然袭击。 通过这番观察,我发现她看似凶神恶煞,实则气息紊乱,动作僵硬。 “老妖婆,你受伤了,伤得还不轻?” 我只是试探性地一问,老妖婆就勃然变色: “小东西,居然敢小瞧你祖奶奶我!” 话音未落,她猛然张嘴,冷不丁喷出大团黑雾,朝我们汹涌而来。 靠! 这老登不地道,搞突然袭击我。 不过,这正好验证了我的推测是对的。 老妖婆确实受伤了,实力大打折扣。 否则,以她能跻身魔星的实力,根本不需要如此着急忙慌地搞偷袭。 黑雾扑面而来,带着刺鼻的腐臭味,差点把我熏吐了。 这玩意儿有毒! 一旦沾染,就会导致躯体溃烂,浑身麻痹。 我连忙屏息,飞快后退,远离黑雾的同时,手中符咒接二连三打出。 符咒迸射的火光立即将黑雾包围。 火龙飞腾,很快就将雾气吞噬燃烧。 与此同时,顾舟打出的蓝色炁团已经杀到老妖婆面前,并轰然炸开! 老妖婆踉跄后退,咳嗽连连。 可她也不是吃素的,一声怪叫后,双手朝我们猛力一挥, 十根指甲倏然变长变黑, 脱离手指,如黑色的锋利刀片,闪烁着暗光,从四面八方,朝我和顾舟刺来! 第105章 特安局 我急忙闪避。 顾舟也是如此。 可这些锋利黑甲由老妖婆操控着,并非一击了事,而是不停回旋。 我刚避开几枚黑甲, 马上又有其它黑甲折返回来, 带着凌厉杀气,直刺我胸口、眼睛等关键部位。 一不留神,一枚指甲滑过我的脖颈, 温热的血顺着皮肤流淌,刺痛感剧烈。 指甲有毒,眩晕感很快充斥我的全身,眼前发黑,手脚也开始发麻,差点当场跪地。 见状,老妖婆立马操控数枚黑甲,再次从多个方向向我袭来,想要来个乘胜追击。 顾舟飞身上前,连续打出数个炁团,将黑甲震开。 趁着这个间隙,我急忙点击穴道,控制毒液扩散。 光对付这些跟发疯的蝙蝠般飞来飞去的黑甲治标不治本,源头还在老妖婆身上。 我用眼神示意顾舟,由我来对付黑甲,他找准机会,给老妖婆来个釜底抽薪。 顾舟会意。 “老妖婆,我砍死你!”我立即抽出匕首,运炁注入。 匕首上的符咒金光闪耀,电光游走。 老妖婆一看,意识到情况不妙,马上操控大部分黑甲朝我杀来: “去死吧,混蛋!” 黑甲卷着凌厉阴风直刺我的门面、心脏等致命部位。 我咬牙拼尽全力,狠命挥动匕首,将游走的金色光电全部挥杀出去。 噼啪! 金光闪涌向四面八方,与黑甲发生激烈碰撞,将其全部弹飞! 老妖婆倒吸一口凉气,正准备收回黑甲,再次出击, 下一秒, 一道锋利的蓝光骤然出现, 在她胸口炸开。 顾舟瞅准她分神的刹那,已经杀到了跟前。 老妖婆猝不及防,来不及反应,被炸得惨叫一声,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地面上,半天爬不起来。 胜负已定。 我松懈下来,顿时觉得胸口憋闷难受,身子都有点站不稳,接着便吐出一口黑血来。 中了黑甲的毒,我强行运炁,启动金光闪大招,导致内力受损。 顾舟扶住我: “调息,炁冲丹田,缓慢运行。” 我按照他说的做,憋闷的感觉缓解了几分。 这时,老妖婆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见状,顾舟放开我,正打算上前控制住她, 突然—— 嗖! 一支利箭从树林深处破空而来,干脆利落从后方穿透老妖婆的一侧肩胛骨。 巨大的惯性带着她往前扑, 利箭穿入地面,将整个人牢牢钉在地上! 顾舟怔了怔,目光射向树林深处:“谁?!” 我也目瞪口呆。 这一箭的力道究竟有多大,竟能把人强行冲倒在地并牢牢钉住? 几道暗影从林子深处不疾不徐地走来。 等他们靠近了,借着屋子窗户漏出的灯光,我终于看清了这些人的模样。 四男一女。 为首的男子三十多岁的年纪, 身材高大健壮,留着平头,肤色微黑,目光锋利如刀,手里拿着一把精巧的弓弩。 他身边站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 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乌黑头发扎了个长马尾,身材玲珑有致,曲线诱人。 白皙肤色在灯光下散发着珍珠般淡淡光泽,一双杏眸水光润泽,红唇娇艳饱满。 我看了一眼,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见惯了高中那些戴眼镜、喜欢留厚刘海的青涩女生, 骤然看到这么个绝世大美女, 我心里忍不住翻起了一阵涟漪。 那女孩发现我在看她,一记冰冷的眼神扫过来,带着浓浓的高傲与不屑。 她与为首的平头男,还有身后跟着的另外三人,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与常人不同的气场。 这些人,都是修行者! 射倒老妖婆的,应该就是平头男。 我们在打量这组人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我们。 平头男的目光依次在我和顾舟脸上扫过,问: “你是孟平安?你是顾舟?” 语气傲慢。 不等我们回复,站在平头男身后的三个跟班中,马上有人介绍起他们的开头: “我们是特安局安南分局的,这位是我们沈川沈队长。” 特安局?听到这三个字,我不禁挑眉,思绪霎时滑到了谷爷爷身上。 他曾经可是特安局的一员大将。 若不是那次所谓的屠狼行动,他早就是哪个分局的局座。 眼前这个吊炸天的沈川见了他,都得点头哈腰…… 沈川在他的跟班介绍完身份后,不由自主扬起下巴,似乎在等着我们听闻其赫赫威名后,肃然起敬,打拍马屁。 结果, 我这边走神了, 顾舟又恢复成了病秧子的状态,一副随时都要魂飞天外的模样。 现场陷入了令人尴尬的安静。 沈川脸上明显闪过一丝不悦。 那个跟班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急了,连忙指着我和顾舟喊道: “我们沈队跟你们说话呢,怎么不回答?” “哦,”我这才回神, “原来各位是特安局的。 没错,我就是孟平安,这位是我师兄顾舟。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 大概我没有表现出听闻其大名如雷贯耳的崇敬,沈川板着脸,明显不悦。 漂亮女孩劝他道: “沈哥,这个孟平安野路子出生,又是谷问远带大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冷不防听她提起谷爷爷的名字,我先是吃了一惊,接着便是愤怒: “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面对我的质问,漂亮女孩毫无畏惧,满脸嘲讽, “谷问远当年为什么被特安局除名,大家都心知肚明。 说得好听点,他是在屠狼行动中指挥不当,导致多名特安局的得力干将殒命。 可真相究竟如何,只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她这话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就是暗讽谷爷爷是叛徒,勾结敌人,将自己人送进了陷阱,导致屠狼行动惨败。 “你又是哪个?敢这样抹黑谷爷爷!”我怒从心起。 初见面时对这女人的惊艳感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压制不住的愤怒与讨厌。 “没教养的家伙,敢这样对我说话,不愧是小山镇里出来的土包子,根本上不了台面!” 女孩秀眉高挑,眼尾吊起,指着我骂,一副恨不得冲过来揍我的架势。 沈川伸手拦住她: “行了,楚瑶,你跟他置什么气?根本没意义。” “也是,”这个叫楚瑶的女孩轻蔑冷笑, “我跟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莫名其妙的,我总感觉这女孩——后来才知道她叫夏楚瑶,对我有着强烈的敌意。 为什么? 难道,她有亲友或者同门在谷爷爷指挥的行动中丧生, 所以恨屋及乌,迁怒于我? 第106章 她讨厌你的原因 我们说话的时候,老妖婆悄悄抬起手,试图拔掉插在身上的箭,以便逃跑。 沈川眼角余光扫到她的举动,朝身后的手下打了个手势。 刚才那个介绍他身份的家伙立马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 狠狠一脚踩在老妖婆脑袋上,直接将她脸朝下,整个踩进了泥土里。 老妖婆整张脸被烂泥巴埋没,无法呼吸,痛苦地拼命挣扎。 踩着她的家伙非但没有松开脚,反而进一步加重了力道。 眼看着老妖婆身子开始抽搐,沈川才淡淡发话:“留活口。” 那个手下这才挪开大脚。 沈川道: “二位,这老婆子是万魔窟的七大魔星之一,食魂婆婆。 我们安南分局追捕许久,今日终于抓住她了。 这人我们带走了,二位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姓沈的,貌似在征求我和顾舟的意见, 可那傲慢的语气和嚣张的态度,无不透着他只是虚假客套一番,根本就没把我们放眼里的真实想法。 特安局的人想带走老妖婆,我自然不会真有什么意见。 相反,他们能弄走这个棘手的老家伙,反而省了我们后续的麻烦。 可让我万分不爽的是, 直觉告诉我, 沈川这帮人不知从哪得到消息,极有可能早就赶到了这个地方。 眼看着我与顾舟与老妖婆斗生斗死, 他们就躲在一旁的林子里,好整以暇,坐山观虎斗。 等老妖婆快被我们打趴下时,沈川才射出那一箭,做出人是被他抓住的样子。 我本来对这几个人就没什么好感, 看穿了他们想不劳而获、抢占功劳的心机,反感之情更上一层楼。 我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伤口,故意笑嘻嘻道: “食魂婆婆是我们先发现的,为了对付她,我还挂了彩。 如果不是我们绊住她,她早就跑了, 沈队也就没机会射出这可以定乾坤的一箭。 所以,沈队,你是不是该替我们申请一份奖金啊? 老百姓帮公安抓到坏人,还有奖励呢。 特安局不会这么小气吧?” 沈川不傻,立马听出我在嘲讽他抢功,面色沉了沉。 夏楚瑶沉不住气,冷笑着反讽: “孟平安,说你上不了台面,还真没冤枉你。 贪婪小人,就知道盯着名利。 你真当我们特安局是吃素的? 食魂老妖婆的行踪,我们早已掌握得一清二楚。 就算没有你们这些跳梁小丑,她也插翅难飞!” 我冷冷地看着她。 可以肯定,不是我神经过敏,这个女的确实对我充满了莫名其妙的敌意。 “既然早就掌握得一清二楚,敢问各位为什么不早点出手救人?”我指着身后的破屋子,反唇相讥, “如果不是我们这两个你们眼中的跳梁小丑,里面的受害人现在就已经是具尸体了。 你们特安局该不会跟电影里的警察一样,永远都是在事情结束后,才姗姗来迟?” “你!”夏楚瑶霎时词穷,只好恼怒地瞪了我一眼。 沈川阴沉着脸,冷飕飕地说道: “放心吧,二位的功劳,我有机会自然会向上头报告, 你们又何必这么着急呢?” 他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趁机还倒打一耙。 我心里愈加反感。 因为谷爷爷的关系,之前,我对特安局有种特殊的亲切感。 然而现在,这种亲切感被眼前几个家伙破坏殆尽。 沈川指挥手下,把食魂婆婆捆绑起来,准备带走。 离开前,几个人象征性地进屋查看了下关南星的情况, 见她只是昏迷,并无大碍, 就押着食魂婆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帮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让他讨厌!”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不屑地撇了撇嘴。 然后,拿出符咒,引燃,帮昏迷不醒的关南星驱除食魂婆婆注入她体内的阴邪之气, 顾舟在一旁看着,幽幽道: “特安局里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大公无私、为民除害的英雄, 也有很多狗屁倒灶的小人。 姓沈的是安南分局局长的弟子,背景硬,自身能力也不差,特别自以为是。” “你好像很了解特安局?”我好奇地瞥了他一眼。 “在江湖上混了那么多年,我消息自然是比你灵通许多。” 看他一副大言不惭的样子,我故意笑道: “看不出来师兄知道得这么多,还有什么小道消息,说来听听,让我也开开眼界。” 我只是随口调笑,谁知,这家伙还真的眯了眯眼睛,说出了句让我颇为在意的话: “我手里还真有一个小道消息,估计你肯定想知道。” “是什么?” “你有没有感觉到,那个夏楚瑶看你很不爽,几次故意针对你?” 我不禁挑眉,原来师兄也看出了姓夏的小妞对我敌意满满。 “我确实感觉到了,难道师兄知道她看我不爽的原因?” 顾舟点点头: “夏楚瑶是江南夏家的大小姐,她的伯父是淮南分局的局长。” 江南夏家,这我知道。 师父不止一次提起过这个人才辈出的术法世家。 原来,夏楚瑶是这个家族的大小姐,难怪一身傲气。 但,这与她看我不爽,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谷爷爷指挥失败的那次行动中,夏家也有人牺牲?”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她讨厌我的理由了。 “不是,那次行动,没有夏家的人参加。”顾舟否认了我的猜测, “你可能不知道,谷先生与夏楚瑶爷爷曾经是很好的朋友。” 这个,我确实不知道。 师父是跟我说起过谷爷爷的不少事情, 我也知道他曾经有过很多朋友, 有些是特安局的,有些是江湖上的,有些就是那些门派或是世家的人。 不过,师父并没有给我具体说过这些朋友具体是谁。 因为自从谷爷爷离开特安局, 很多朋友,就不再是朋友了。 那些极少部分依然是朋友的,谷爷爷知道自己在特安局很多人眼里,没有完全洗脱通敌背叛的嫌疑。 为了不连累这些真正的友人, 他故意与那些人断了联系。 “夏楚瑶是不是觉得谷爷爷的事,牵连了她爷爷?”我猜测道。 谁知,顾舟依然否认: “不是,谷先生出事后,主动和很多故友断了联系,不曾牵连到夏家任何人。”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到底是为什么? 师兄,不会你根本不知道原因,逗我玩呢?”我没好气道。 见我不耐烦了,顾舟终于不再卖关子,眯起眼睛,深深地笑了起来: “算了,还是直接告诉你吧。 当年谷先生风头正劲的时候,和夏楚瑶的爷爷口头约定过孙辈亲事。” 说将来有了各自的孙辈,就让他们结亲。 谷先生后来孑然一身,并无后代。 但我听说,你认他当了干爷爷,也就是说,你就相当于他的孙辈。 而夏楚瑶是夏老爷子唯一的孙女。 所以,夏楚瑶其实是你的未婚妻!” 第107章 巨蛇吞人 夏楚瑶算是我的未婚妻? 听到这荒谬的言论,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师兄,你就编吧! 你这样可不厚道啊,好歹给我编个脾气好点的未婚妻。 夏楚瑶? 可算了吧!” 顾舟虽然依然笑着,可看我的眼神却无比认真: “我也想给你编个好点的,可问题是,这就是事实。 自从师父把你带回宁州市, 谷先生过去九年的行踪,以及你与谷先生的关系就不再是秘密。 夏楚瑶肯定已经知道你的身份, 所以才……” 我怔怔地看了他半天, 从他的表情里确认他真的不是在开玩笑,顿时起了层鸡皮疙瘩。 竟然还有这种事! 难怪,夏楚瑶一看到我,就跟看到仇人似的。 从她说到谷爷爷的言语不难判断, 她和特安局里不少人一样,打心眼里怀疑谷爷爷有通敌的嫌疑。 谷爷爷和她爷爷定的孙辈亲事, 虽然只是口头约定,并不作数。 可既然连顾舟这种混江湖的都一清二楚, 说明这起婚约当时应该是传了开去,很多人都知晓。 与一个有通敌嫌疑、被特安局除名之人的孙辈曾有过婚约, 这对高傲无比的夏大小姐来说, 绝对是无法直视的黑历史! 呵,我还真是躺着也中枪。 “咳咳……” 这时,经过一番救治,关南星终于醒了,发出几声咳嗽,缓缓睁开眼。 一看是我和顾舟, 她马上激动起来: “孟先生,顾先生,吴妈、吴妈有问题!” “我们已经知道了。”我示意她别太激动。 毕竟遭到阴邪之气侵体,她现在还虚弱得很,不宜情绪波动太大。 随后,我把之前如何追踪吴妈,救下她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为了避免解释更多,我没有提吴妈的真正身份以及沈川这些特安局的人事, 只说吴妈已经被专业人士带走了, 以后不会再来伤害她。 闻言,关南星整个人放松了很多。 我把她从破床上扶了起来, 正准备送她回家。 这时,顾舟突然上前,不知从哪拿出一颗红色小药丸,递给关南星: “把这个吃了。” “这是什么?”关南星接过药丸,好奇地问。 “你连续两次遭遇怪异,身体内阴气旺盛,吃了这个可以调理身体。” 关南星两次被我们所救,此刻对顾舟的话深信不疑, 一听是调理身体的药, 就不再犹豫,马上放进嘴里,吞了下去。 我不由得瞥了顾舟一眼。 从接受关先生的委托处理他女儿的事开始到现在, 顾舟都是懒洋洋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 绝不主动表示或者行动。 现在怎么突然转性了? 在我已经用符咒替关南星驱除过阴邪之气的情况下, 他还特意主动给了她这颗红色药丸, 还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吃了下去,才挪开视线。 虽然觉得不太符合他一贯的作风,不过我也并未太在意。 这家伙向来不按常理出牌, 或许他刚调侃了我和夏楚瑶那莫名其妙的关系, 心情愉悦,大发善心, 主动帮关南星治疗呢。 关南星吃完药丸,我们三人一起离开破屋子,驱车送她回家。 途中,我提前给关老板打了电话,告诉他,关南星已经没事了。 关老板夫妇在家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接到我的电话, 夫妻二人七上八下的心,才彻底落回了肚子里, 在电话里对我和顾舟千恩万谢。 将关南星送回家后,我接到了谢亚东的电话。 他说,清玄道长的事,他们市刑警队现在查不了了。 现在,有一帮来自特安局的家伙接管了此事,让他们刑警队以后就不用管了。 另外,姜珂担心的那个qq群友叶芳,经他们核查,确实处于行踪不明状态。 可是特安局的人目前全权接管了与清玄道长相关的所有事宜, 叶芳的事,也只能交由他们去调查了。 “平安,特安局是干嘛的,你知不知道?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有这个机构存在。”谢亚东问我。 “这是个处理特殊事件的特殊部门,可能清玄道长蛊惑一群人,搞得动静太大,引起特安局瞩目了。” “也是,光是姜珂一个人,就用招鬼咒,折腾出那么多条人命。 清玄qq群里的其他人还不知道搞了多少幺蛾子。 特安局接手也好,毕竟全队上下不像你和顾先生,没一个能与鬼神打交道的。 还是实打实的活人,更适合我们。”谢亚东开玩笑般说道。 这段时间,从画皮到剪刀女鬼,他忙得焦头烂额。 现在能把清玄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不失为一件好事。 我们又聊了几句。 谢亚东说,这段时间一直找我们帮忙,没什么表示感谢,得请我们好好吃顿饭。 大家都很熟悉了,我也没跟他客气,欣然答应。 谢亚东定了明晚在明珠酒店请我和顾舟吃饭。 次日晚上。 我和顾舟按时赴约。 谢亚东在酒店三楼订了包厢,一起赴约的还有庄警官、韩警官。 庄警官和我已经很熟悉了。 韩警官就是在姜珂家那晚的干练女警,全名叫韩筝。 吃饭期间,大家一起闲聊。 韩筝特别活跃,问了我好多关于灵异事件的问题。 最初,我以为她纯属好奇, 可渐渐的,才意识到她应该是有意在探寻些什么。 见她犹犹豫豫、欲言又止,我干脆直接问道: “韩警官是不是也碰到什么诡异事件了?” “孟先生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好了。” 韩筝握着面前装着果汁的玻璃杯,看得出来有些紧张, “其实,我也就是问问,那件事困扰了我很多年。 我就是想听听孟先生还有顾先生这样专业人士的看法。 当然,那可能根本不是灵异事件,是我想太多了……” “韩姐,叫我平安就好了,什么事情,你先说来听听。” 边上的顾舟正忙着狼吞虎咽,没功夫用嘴做回应,只是朝她点点头。 受到鼓舞,韩筝终于说起了那件困扰了她多年的诡异往事: “平安,顾先生,我曾经有过一个妹妹,是我爸和后娶的妻子生的。 我自己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妹妹在六岁时候,突然失踪了,再也没能找回来。 大家都说,她要么被人贩子拐走了, 要么就是死在哪条河流或是偏僻山沟里。 包括我爸,还有后妈都是这么认为的。 只有我亲眼目睹了她消失的全过程……” “你看到她出事了?”我不解地反问, “既然看到了她出事过程,应该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韩筝双手紧握玻璃杯,力道之大,以至于手背上凸起了几道青色血管,脸上忽然浮现了恐惧与茫然交织的复杂神情,颤声道: “我、我亲眼看到家里出现了一条黑色大蛇,一口就把妹妹吞掉了!” 第108章 帮忙调查 韩筝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倍感意外。 不止是谢亚东、庄警官放下了筷子,就连一直在疯狂吃吃吃的顾舟也不由得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她。 谢亚东比较了解自己手下的情况。 闻言,他不禁皱眉: “韩筝,我记得你老家是在荷园镇?” 韩筝点点头。 谢亚东一脸的难以置信: “荷园镇距离我小时候住的地方不远,我去玩过好几次。 我记得那里经济一向不错,发展得很好, 建了很多漂亮的小楼,街道也修的很漂亮。 镇子周围是有山,可也不高,这种地方会竟然会跑出吃人的大蛇?” 庄警官想了想,猜测道: “是不是你们邻居里有人偷偷饲养大蛇,跑出来伤人了?” 韩筝苦笑: “我看到的那条蛇,盘旋在屋顶,至少有二十米长,黑的发亮。 当时前来调查的警察说不可能, 还说现在世界上存在的蛇,能长到十米以上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根本不可能有那么长的蛇。 警察说得很委婉,说我可能因为妹妹丢失,惊慌失措,看错了。 实际上,他们和我爸妈还有周围所有人一样,都觉得我在撒谎,为了推卸责任。 因为那天晚上,我爸和后妈有事不在家。 只有十二岁的我看着妹妹。 所有人都认为是我没看牢她,才导致她独自溜出了家门。 不过,当时的警察还是很负责的, 哪怕不太相信我的话,他们还是到我们周围邻居家,挨家挨户走访调查了一番。 最后事实证明,邻居们没有任何人饲养大蛇。 附近的树林、河沟里也没有发现大蛇的踪迹。 调查的结果更加证实了大家对我的猜测。 为此,我爸狠狠打了我一顿,之后好几年都没怎么拿正眼看过我。 比起我,他更偏疼妹妹……” 说起锥心往事,韩筝忍不住红了眼眶,用力咬着嘴唇,不让眼泪往下掉。 “你那时候才十二岁,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无论妹妹是因为什么原因丢失的,都不应该怪到你头上!” 谢亚东说出了我们几个人的心声。 韩筝擦了擦眼睛,努力挤出一丝笑: “警察也是这么说的。 可我爸不这么认为。 他甚至不加掩饰地怀疑, 我是趁他们不在家,故意把妹妹骗出门,丢掉的。 因为,我一直不喜欢他新娶的妻子,也和妹妹不亲。” 看她强作欢颜,实际却悲伤无力的面庞,我心里掠过一丝同情。 除非韩筝是一等一的演戏高手, 否则以她此刻的真情流露, 我怎么都不相信,真的是她故意丢弃了妹妹。 见大家都满脸同情地望着自己,韩筝有点不好意思了,故作轻松地笑了一声,道: “你们这一个两个都是什么表情? 别这样看着我,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早就看开了。 其实后来,就连我自己都怀疑起了自己。 那所谓的大黑蛇会不会是我打盹时做的噩梦? 妹妹会不会就是在我打盹的时候,跑出了家门。 直到我遇到平安和顾先生, 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存在。 所以……” “所以,你想找我和师兄调查你妹妹失踪的真相?”我接着她的话说道。 “是的,”韩筝眼里闪烁着希望的亮光, “我爸对我什么看法,我已经不在乎了。 唯一在乎的,就是妹妹的下落。 不管她是生还是死,我都想要一个结果。 否则,哪怕到死的那一天,我都没办法安心地闭上眼睛。” 说到最后,韩筝哽咽了。 停顿了好一会,她才重新开口: “我知道十五年过去了,再让平安、顾先生去调查这么久远的事,确实强人所难。 可是,我真的没法彻底放下。 请二位务必帮这个忙,我会支付报酬,多少都可以,拜托了!” 韩筝说完,起身朝我和顾舟深深地鞠了个躬。 我本来也觉得,十五年前的事情,早就物是人非,很多线索早就灰飞烟灭了。 想要调查出个所以然来,难度太大。 可既然韩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似乎有点不近人情。 我回头瞅了眼顾舟。 见他喝着杯子里的玉米汁,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于是心里有数了。 “好吧,韩姐,我和师兄可以帮你查这件事。 不过是得提前先说一声, 时间间隔太长,我们没有绝对把握,可以查清楚你妹妹的下落。” 我说完,韩筝喜出望外,连忙表态: “不要紧,我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 不管查不查得出结果,你们的这份情,我都记在心里。 以后需要用的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全力以赴!” “说说妹妹失踪那天的具体情况吧,尽可能详细点。”既然答应了帮忙,我想尽快了解事情的详细细节。 韩筝点点头,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开始讲述自己家的一些情况,以及出事当天的细节。 韩筝父亲韩明国是荷园镇粮管所职工,在所下属的某个粮站当仓库管理员。 粮管所,粮站,这些单位如今已经不复存在,听起来有些陌生, 可在计划经济年代,可是炙手可热的单位。 民以食为天。 在那个不少人刚刚能吃饱饭的年代,管粮食的,自然令人高看一眼。 这也是为什么韩明国其貌不扬,在原配妻子去世后,又能娶上个如花似玉的新妻子。 韩筝的后妈李芬芳,是当地百货公司的一名普通营业员,比韩明国小了足足七岁。 李芬芳待韩筝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两人的关系始终不冷不热。 后来,韩筝的妹妹韩雨出生,相貌更多的随了母亲,白嫩可爱。 韩明国和李芬芳非常疼爱韩雨,几乎对她有求必应。 相比较之下,韩筝在这个家里,更像是个多余的人。 李芬芳不算,韩明国十分偏心小女儿。 韩筝不仅吃穿用度样样不如妹妹, 放学回家或者节假日,她还得负责照看年幼的妹妹。 那时候的韩筝,心理极度不平衡。 她讨厌父亲,讨厌后妈,更讨厌妹妹。 就在在出事前一天,妹妹调皮捣蛋,把饭菜洒在她衣服上。 可到头来,父亲却劈头盖脸,把她臭骂了一顿。 韩筝承认, 那时候, 她厌恶妹妹到了极点, 心里确实滋生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希望有朝一日,妹妹能够彻底消失,再也不要来烦自己。 第109章 当年的悲剧 出事的那晚,后妈李芬芳突然不舒服。 韩明国陪着妻子前往医院。 他让韩筝在家照看好妹妹。 父母离开后,韩筝先给妹妹喂了饭,然后到厨房洗碗。 等她洗好碗,走出厨房一看, 妹妹把她的作业本撕得一条一条的。 那可是明天要交的作业,交不上去肯定会挨批! 本就不喜欢妹妹的韩筝烦躁到了极点。 她故意躲进自己房间,还关上了门,任由妹妹怎么喊,都不吱声。 不过,她再恼火,心里还是有分寸的。 在进自己房间前,她反锁上了大门,防止妹妹跑出去。 她独自一人对着被撕坏的作业本发愁,找出透明胶,试图将它粘贴起来。 不知忙了多久, 突然, 她听到客厅里的妹妹发出凄厉尖叫,连忙起身打开门一看,顿时惊呆了。 客厅的天花板上, 不知何时竟盘旋着一条水桶粗的大蛇, 鳞片黑的发亮,脑袋大如簸箕, 血红的信子吐得老长,嘶嘶作响! 韩筝从小就非常怕蛇, 看到这一幕,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她惊恐地张大嘴,想歇斯底里地喊救命,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韩筝的妹妹韩雨也害怕地在地上缩成一团,哭叫不止。 “姐姐,蛇,蛇!”看她出现,韩雨哭喊着,手脚并用,朝她爬了过来。 就在这时, 天花板上的大蛇,犹如一道黑色闪电,带着疾风朝韩雨猛扑过来, 张开布满尖细利齿的血盆大口, 一口将小小的韩雨吞入腹中! 那一刻,韩筝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身体僵硬,脑海一片空白,几乎喘不上气来。 剧烈惊吓刺激下,她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客厅里空空荡荡,安静得骇人。 她慌乱地四下张望,没看到大蛇的身影。 一时间,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个很逼真的噩梦。 她家住在人口密集的镇子中心地带,哪来这么大的蛇? 从地上爬起身后,她战战兢兢地将每个房间都查看了一遍,确实没发现蛇的身影。 可同样的,也没有发现韩雨。 客厅中央的地面上,掉落着一个粉红色的发箍。 那是韩雨戴在头上的饰物, 在她被大蛇吞噬的瞬间,掉到了地上。 这预示着刚才的恐怖一幕,并非噩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 韩筝脑袋一片混乱, 慌忙打开大门,冲出家门, 跑到对门邻居家,拼命拍打大门,疯狂大喊救命。 邻居夫妇打开了门,听完韩筝的哭诉,两人的表情一个比一个古怪。 “筝筝,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这地方哪来这么大的蛇?” “是啊,你先冷静点,不可能有这种事情的。” 夫妻二人陪着韩筝回到她家,里里外外找了一圈,神情变得紧张起来。 并非他们真的相信有大蛇吃人,而是发现,韩雨确实不见了。 恰好这个时候,韩明国带着李芬芳从医院回来。 一听小女儿不见了,两人顿时变了脸色。 韩明国反复质问韩筝,小女儿到底去哪了? 当韩筝说了大蛇吞了妹妹后,韩明国的反应是狠狠甩了她一耳光! “狗屁!”脾气暴躁的韩明国指着韩筝破口大骂, “什么黑色大蛇! 肯定是你没看好妹妹,让她偷跑出去了,就编这种瞎话来糊弄我们! 就算要编谎话,你也编的像样一点。 撒这种离谱的谎,当我们大人全是傻子吗?!” 李芬芳捂着胸口,焦急地哭了起来。 韩明国赶紧发动邻居、亲友,一起出门寻找韩雨。 一群人找遍了附近的大街小巷、公园沟渠,一无所获,最后只能报警。 可警察既没能找到韩筝说的那条大蛇,也没能找到韩雨。 这个六岁小女孩,从此人间蒸发了…… 讲述完这段过往,韩筝有点担心地看着我: “平安,你会不会也觉得我是在做梦? 毕竟这事,听起来确实很离谱……” 我摇了摇头: “这世上比这事离谱的,都多了去了。” 就比如,现在关在别墅地下室的那只巨型壁虎,就是修炼多年、得了道行的精怪。 这东西,曾经也攻击过活人。 后来,师父带着我将其擒获并驯服,成了地下室的守卫。 韩筝看到的大蛇, 当时的警察已经排除了其真实存在的可能, 那会不会和巨型壁虎一样, 是得道的精怪? “韩雨失踪的房子,你父母还住着吗?”我问道。 “那房子是我爸单位职工房,现在他们已经买了新房子,早就搬过去了。 不过,为了以防妹妹哪天回来,会找不到他们, 我爸单位改制时,把这套宿舍房买了下来。 房子一直空着,没人住。” “房子还在就好, 如果方便,明天我和师兄就过去看看。 目前没有别的线索, 大蛇是在那座房子里出现的,我们就从那地方查起。”我道。 “方便的,当然方便。”韩筝连连点头,随后转头向谢亚东请求, “谢队,我能请几天假吗? 我想陪平安、顾先生一起去荷园镇。” 谢亚东应允: “没事,你去吧。 最近的几起案子都由特安局接手,我们这边都闲下来了,你不用担心。” “谢谢,谢队。”韩筝很高兴,随即就与我们约定明天一起出发去荷园镇的时间。 一顿饭吃得差不多了。 谢亚东买完单,一群人分道扬镳。 我和顾舟目送谢亚东三人一起离开, 正准备打车回去, 忽见马路对面的酒店里出来一群人,有说有笑。 这群人中,有几张脸无比熟悉,化成灰,我都认得。 李珊、赵大强、赵明镜! 一家三口正热络地跟几个气度不凡的中年人,说着些什么。 夜晚的街道十个安静, 我多年修炼,听力远比普通人要好得多,大致听清楚了他们的对话: “杨院长,明镜以后在医学院学习,就麻烦您多照顾了。” 李珊笑着对其中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道。 中年男人摆了摆手: “赵夫人客气了,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赵公子可是高考状元郎, 这样的人才来我们学校,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 对于优秀人才,学校肯定会为他提供最优质的条件,你们就放心吧。” “明镜,还不快谢谢杨院长。”李珊轻轻推了儿子一下。 “谢谢杨院长。”赵明镜马上毕恭毕敬地朝杨院长微微鞠了个躬。 “你们看看,这孩子不仅聪明绝顶,样貌也好,还非常懂事有礼貌。 真是万里挑一的人中之龙。 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孩子,赵先生、赵夫人,真是让人羡慕啊!” 第110章 到底缺了什么? 从这些对话,我基本弄清楚了状况。 那个姓杨的应该是宁州医学院的院长。 另外几人估计也是该校的领导或者老师。 赵明镜马上就要到这所学校读书。 李珊夫妻提前请校领导吃饭,给他铺路。 那个杨院长显然非常看好赵明镜,不停地夸赞他。 其他几个学校成员也不停地附和。 赵明镜穿着一身不菲的衬衫、西裤,戴着金边眼镜,英俊非凡,态度谦和。 李珊望着儿子,满脸的得意,赵大强也是无比的骄傲。 一家三口将校领导送上车,目送他们远去。 就在这时,路边出现了一道秀丽的身影,亲昵地朝赵明镜挥手: “明镜,这么巧,你也在这?” 我只觉得这道倩影十分眼熟,定睛一看,顿时觉得十分意外。 竟然是夏楚瑶,那个傲慢无比的夏家大小姐! “楚瑶,你怎么在这?”赵明镜看到她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这小子,小时候面无表情,阴沉寡言。 如今却变得开朗许多,一笑起来,本来就帅气的面庞犹如洒了阳光,十分炫目。 这样的脸,这样的笑容,对女孩子应该非常具有杀伤力。 夏楚瑶像只美丽的小鹿,迈着欢快的步伐,来到赵明镜面前,笑颜如花,温柔甜美,与之前面对我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跟着沈哥来宁州办案,刚好在附近。没找到这么巧,就遇到你了。”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巧笑嫣兮。 “明镜,这位是……”李珊好奇的目光落在夏楚瑶身上。 赵大强也一个劲地打量她。 “爸,妈,这是夏楚瑶,我去年研学旅行时认识的朋友。”赵明镜向父母介绍道。 “叔叔阿姨好。”夏楚瑶热情地和李珊夫妻打招呼。 我不禁摇了摇头。 没想到,这女人还有两副截然相反的面孔。 面对我时,冷若冰霜,无比嫌弃。 面对赵明镜时,笑容满面,温柔可人。 这时,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回头,对上了顾舟写满同情的面庞: “师弟,傻子都看得出来,夏楚瑶喜欢赵明镜。 你的脑袋,好像有点发绿……” 我:“……” “不是,”我连忙反驳, “她喜欢谁,和我有个毛线关系! 谷爷爷和她爷爷的约定早就不做数了,与我无关。” 不过,顾舟的话,倒是提醒了我。 本以为,夏楚瑶刻意针对我,只是反感当年的婚约。 现在看这情形,她喜欢赵明镜是铁板钉钉的事。 她会不会已经知道我和赵明镜是死对头,才表现出对我的强烈敌意? 算了,管他呢。 夏楚瑶怎么想,与我有什么关系? “师兄,我们走吧。”我正想叫顾舟回家。 马路对面的李珊目光无意间飘了过来,霎时定格在我脸上。 “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李玉家的扫把星!” 李珊马上快步走过来,怨毒的目光恨不得在我脸上扎出几个洞来。 “大强,早知道会在这里碰上这小子,今晚就该换家酒店。 光是瞧见就觉得晦气!” 跟着过来的赵大强马上附和道: “你看看他贼眉鼠眼的样子,一看就不会有什么出息。” 我本来都已经打算走了,不由得停下脚步,正想反击李珊他们,却被赵明镜抢了先: “好了,爸,妈。 平安怎么说也是我的表兄弟。 别说这些伤感情的话了。” 接着,他走到我面前,笑容温和: “平安,你别跟我爸妈计较。 他们都是直肠子,喜欢有话直说。 我代他们向你道歉。 过去,我们两家之间是有些误会。 可大家都是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说完,他向我伸出了手。 我简直气笑了。 他们一家子谋害我的性命,抢夺我的气运,害谷爷爷魂碎,害我早早离开父母。 如今,他们享受着从我这儿夺去的气运带来的好日子, 然后轻飘飘地给我来一句,那不过是有些误会。 哪来的好大的脸?! 我无视他伸出的手,讽刺道: “赵明镜,没看出来啊,小时候的你跟自闭症似的, 几年没见,二次发育了, 脸皮比城墙还厚! 你不愧是李珊亲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比她还要无耻千万倍!” 赵明镜缓缓收回了手,竟然一点都不生气,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你对我还是误会很深……” 我嗤之以鼻: “别演了,赵明镜。 我比谁都清楚你这张漂亮外皮下包裹的是怎么样的黑心黑肺。” “孟平安!明镜好声好气和你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夏楚瑶杏眼瞪得溜圆,朝我喝道。 我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这女人之所以看我不爽,更多的是因为赵明镜。 亏她还是江南夏家的大小姐。 作为术法大家族的嫡系子孙,难道她没发现赵明镜一家与王鹤天这个邪修的密切关系吗? 我懒得跟她理论,看向赵明镜: “这些年,你小子用着偷来的命格,很爽是吧? 不过,我还保留着一份气运呢。 听说因为这个,你身上存在某种缺陷? 到底是缺了哪里,说来听听?” 闻言,李珊和赵大强纷纷变色。 就连从出现开始始终保持着谦谦君子形象的赵明镜,眼底也飞快地闪过一丝阴霾。 看他们如此,我意识到谷爷爷和师父是对的。 别看赵明镜现在人模狗样,把夏楚瑶迷的晕头转向、是非不分。 可他肯定存在某种短处。 到底是什么? 我毫不掩饰好奇八卦的目光,将他从头扫到尾,又从尾扫到头,故意用夸张的语调说道: “好奇怪啊,赵明镜, 我看你一只鼻子两只眼,一张嘴巴,两条眉,没缺哪个啊。 嗯,四肢也是健全的,脑子应该也在,不然高考考不了那么高的分数。 所以,你到底缺憾在哪里? 该不会是缺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吧……” 我故意垂下眼,将视线定格在他腰腹之下、大腿以上的部位,还意味深长地“啧啧”了两声。 赵明镜努力维持着平静,可面部肌肉却在不受控制的微微颤动。 李珊勃然大怒,破口大骂: “臭小子,你在含沙射影什么? 我儿子身心健全,没有比他更优秀的人了。 你这是嫉妒他,故意抹黑他!” 第111章 不简单 看李珊如此激动,还有赵明镜克制不住的表情变化, 我更加确定,赵明镜肯定存在某种缺陷。 未必真是x功能不行, 但这缺陷应该也是比较严重,无法对外言说,还是无法治愈的那种。 呵,真是活该! 我不由得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对李珊道: “我不过开个玩笑而已,干嘛这么激动? 搞得好像真被我说中了似的。” 李珊明显一噎。 她要是再继续为此事朝我发火,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了。 还是赵明镜厉害,此刻已经完全掩藏起情绪,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笑容: “是啊,妈,平安开玩笑呢。” 李珊咬着牙,不说话。 倒是夏楚瑶鄙夷地朝我骂了句:“粗鄙!” 忽然,一道白色圆球出现在李珊头顶, 哗啦撒下一泡白色不明液体, 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李珊头上。 李珊本能地伸手一摸,霎时尖叫起来: “啊,这是什么?!” 她一头染成褐色的长发,烫了大波浪卷,打理得油光发亮,精致无比。 现在沾上了小白的热翔, 她拿手一抹,抹得到处都是,顿时变得狼狈不堪。 “是鸟屎!”赵大强喊了一声。 下一秒,他已经变成地中海的脑袋上,也受到了小白的热情招呼。 “哪来的鸟,该死!” “滚开!” 夫妻二人抱着脑袋,拼命躲避小白的攻击。 赵明镜面色变了变,目光立即扫向我身边的顾舟。 他还没开口,夏楚瑶已经抢先有了动作: “你们要不要脸,玩这种卑劣把戏!” 说着,她变戏法般,手里出现了枚小巧玲珑的飞刀,“嗖”地一声朝小白射了过去。 但顾舟的动作更快。 口哨轻轻一吹,小白立即掉头飞离。 飞刀扑了个空,落在附近地面上。 夏楚瑶盯着顾舟,面色不善。 顾舟一脸的无动于衷,当她是空气。 夏楚瑶踟蹰片刻, 大概意识到后者实力不俗,自己从他手里讨不到便宜,才恨恨地挪开视线,捡回飞刀。 我不由得瞥了赵明镜一眼。 这小子不简单! 小白一出场,在夏楚瑶开口前,他就已经发现了操控小白的是顾舟,而不是我。 这么看来,他也懂术法? 不是没有可能。 李珊的舅舅就是搞邪术的,赵明镜极有可能从他那里学到本事。 等等! 我脑海里忽然闪现了一道光。 画皮事件里,村长罗大力交代的王大师的徒弟,该不会就是赵明镜吧? 若是如此,那他会不会就是那个戴着夜枭面具的家伙? 要真是他,那一切都变得合理了。 为何,夜枭会在暗中盯着我。 因为他就是打算在明年与我来个生死对决的赵明镜。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他暗中盯着我,掌握我所有的信息,就有更多的把握,战胜我。 “赵明镜,你什么时候改名叫夜枭了?”我冷不丁地试探。 “什么消?我没改过名字。”赵明镜满脸茫然,让人一时看不穿他是装的,还是真的。 “我们走,别跟这种人浪费口水,他早晚会遭报应的!”李珊急着去处理头发上的脏东西,瞪着我,恨恨道。 随后,这家人转身离开,上了不远处停放的一辆黑色宝马。 夏楚瑶也跟他们一起。 “谢了,师兄,还有小白。”我向顾舟和已经回到他身上的文鸟道谢。 顾舟摸了摸肚子,又变成有气无力的衰样: “嘴上说谢谢,不如来点实际的。 以后家里伙食好一点,别总弄些清汤寡水,害我都饿瘦了。” 我:……呵呵哒。 “你的死对头,那小子不是一般人。”顾舟话锋一转,难得严肃起来。 “看出来了。” 随即,我把赵明镜会不会就是夜枭的猜测说了出来。 顾舟面色平静,淡淡道: “放心吧,不管那小子是不是夜枭,有师父这个后台在,无论如何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伤害你。 你别看师父现在一副不着调的样子,要是动了真格,可厉害着呢。 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顾舟没有继续说下去。 可我读懂了他的潜台词: 现在还有他与我一起,他也是我的后盾。 我心里一热。 有个师兄真好, 虽然看着不太靠谱,可关键时刻,却能坚定不移地与我并肩而战。 可即使有师父、师兄可以依靠, 我还是渴望尽快变得更强。 九年前,谷爷爷为了我,牺牲自己。 这一次,还有以后更多次, 我不再希望有人为了我而受伤,甚至死去。 “你上辈子杀了赵明镜全家吗?”顾舟忽然道, “这辈子他抢你命格不算,还抢你老婆,给你种下了一大片青青草原?” 我刚才还在感动他的支持,现在这种感动全部化作了空气: “说了多少遍了,夏楚瑶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可是你们有婚约……” “有个屁的婚约!” “不是……” “闭嘴!” …… 转眼一夜过去。 第二天早上,我们俩与韩筝在约定地点集合,一同前往荷园镇。 荷园镇离宁州市区有一个多小时车程。 韩筝跟朋友借了辆车,由她当司机,带我们出发。 “我小时候,荷园镇挺繁华的。 可后来,当地几家大单位倒闭,工作机会越来越少, 年轻人都往城里走,渐渐的,就没落了。 现在,整个镇冷冷清清的,房屋建设都很老了,看不到太多新的东西。” 韩筝比较健谈,一路上不停地向我们介绍着她家乡的情况。 从小镇发展情况,到风土人情,读过的学校的情况,等等,逐一说了很多。 我听了一路,脑袋里塞满了关于这座小镇的各种信息。 印象最深的,就是这座镇子曾经盛产荷花和莲藕,故而得名。 不过后来,荷花塘越来越少。 如今,更是看不到多少了。 韩筝说个不停,这一路倒也不显得无聊。 车子终于进入了荷园镇的地界。 韩筝一点都没有夸张。 这几年,宁州市区很多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城市面貌日新月异。 可这个镇子的房屋风格大多都偏老旧。 街道上行人车辆稀稀拉拉, 到处透着被时光遗忘的静寂。 途中,韩筝停车去附近水果摊买水果,说是要带给那些还没搬走的老邻居。 我和顾舟趁机下车休息,活动下腿脚。 结果,我刚离开车子,一张破纸就随风而来, “啪”地一声,拍在我的脸上。 “什么东西啊?”我嘟囔着将纸从脸上揭下来, 一看,竟然是张褪了色的寻人启事! 第112章 巨影 这是张褪了色的寻人启事。 估计是很久以前贴在附近电线杆子或者墙壁上,粘贴的胶水失效,被风刮了下来。 我好奇地瞄了眼纸上内容。 失踪者是个十四岁的初中女生,名叫唐晴晴。 她是在放学途中失去踪影的。 看着纸上印着的照片里女孩清澈的笑容,我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她让我回想起了在桃李镇读小学时的同桌林丹。 林丹也是在放学路上,被人拖进了玉米林,差点殒命。 明面上看起来,害她的人,是被他父亲杀害的女子的弟弟。 可实际上,这里头很可能有王鹤天的手笔。 十分讽刺的是, 赵明镜还成了救下林丹的小英雄,登上报纸,出尽风头。 王鹤天后来还拘走了林丹的魂魄,用来对付我。 虽然最后,师父出手救回了林丹,让她魂魄回归本体。 可因为魂魄遭到王鹤天使用邪术的损伤, 她变得精神错乱,最后从医院走失,至此下落不明。 这些年跟着师父走南闯北,我设法寻找过林丹的踪迹。 可始终没有任何发现。 “看什么呢,平安,走吧。” 韩筝的声音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没什么,风吹过来张寻人启事。” 我本来打算把手里的东西扔进附近的垃圾桶。 结果,鬼使神差的,顺手塞进了衣兜里。 韩筝买了好几袋水果,还有零食点心。 她大概已经发现顾舟是个吃货本货, 上车后,先递了盒切好的水果给我, 然后把满满一袋子吃食塞给顾舟。 顾舟自然是眉开眼笑,来者不拒。 韩筝再次发动车子,带着我们往目的地前行。 车子前往的那片住宅区房屋十分密集,不似城里的商品房,大部分都是居民自建的小楼房,还有一排排单位宿舍楼。 哪怕如今很多住所已经人去楼空,寂静无声,依然可以想象当年这里的人声鼎沸。 难怪韩筝身边人,还有警察,都不相信她说的话。 在人口如此密集的地方, 一条二十多米的巨蛇——就算韩筝估错了它的真实长度, 能吞掉六岁小孩的蛇,身形肯定不会小到哪里去。 它怎么可能来去自如,除了韩筝,谁都没有发现? “到了,就在前面,粮管所的宿舍楼,总共两栋楼,十二户人家。” 韩筝将车停在路边。 两栋造型一模一样的老楼伫立在马路对面。 每栋楼三层高,东西并排两户人家,水泥外墙上有多处修补的痕迹。 “这楼房,比我年纪还大。”韩筝带着我们走到其中一栋楼前,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原来,一楼附带的大院子是公共的。 院子里摆放不少盆栽,文竹、六月雪、石榴、绣球,生长旺盛。 两个老人坐在盆栽旁的椅子上晒太阳,聊天。 见韩筝带着我们进门,两个老人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惊喜地站了起来,热情招呼: “这不是筝筝吗?有空回来了啊。” “好久不见,筝筝又长高了!” “哎呀,你老糊涂了,筝筝都二十多岁了,怎么还能长高?” “是是是,瞧我这脑子,越来越不行了。” “王爷爷,鲁奶奶,好久不见。” 韩筝也笑着与两位老人打招呼,还把手里的水果、吃食递给他们。 老人们说她太客气了,每次来,都给他们买这买那。 韩筝说,她小时候,两位老人没少照顾她,她一直都记着呢。 寒暄了一阵,鲁奶奶好奇的目光落到我和顾舟身上: “筝筝,这两位是……” “他们是我朋友。”韩筝显然不想跟老人说明我们的真实身份,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哦,朋友啊。”鲁奶奶年纪大了,可不糊涂,看出韩筝不想细说,于是没有继续追问。 韩筝和老人又聊了几句家常,才带着我们往楼上走。 她家在东侧方向的三楼。 楼道阴暗狭窄,仿佛外面的阳光透不进来。 “这就是我家,妹妹失踪的地方。” 来到三楼,韩筝指了指面前掉漆的褐色木门,与老人寒暄时的笑容悉数褪去,只剩下沉甸甸的阴霾。 她从小挎包里摸出钥匙,打开门。 一股久未通风的发霉气息夹着灰尘,扑面而来。 “咳咳!”走在最前面的韩筝呛到了,急促地咳嗽。 进屋后,我猛然捂住鼻子,直皱眉头: “什么东西,这么臭?” 我并不是被灰尘呛到了,而是无法忍受屋里散发的难闻气息。 “臭?可能是太久没开门窗,发霉了吧?”韩筝的反应没有我那么强烈。 “她闻不到的,”顾舟说道,“那不是普通气味!” 这气味的确不寻常。 带着经年久月的古怪,来源似乎就是客厅天花板。 我和顾舟不约而同扬起脖子,朝天花板看去。 天花板上白色涂料早就已经泛黑,不少地方缠绕着蜘蛛网。 我随手拉了把椅子过来,站了上去,拿出上次让关南星身上伤口显形的清露,不断喷洒在天花板上。 天花板面积不小,我把整瓶清露喷了个精光,才勉强覆盖了 头顶大部分地方。 “这是在干什么?”韩筝满脸不解。 “等一会就知道了。”顾舟示意她稍安勿躁。 喷完清露后,我们静待了几分钟。 接着,韩筝猛然瞪大眼,惊叫起来: “这、这是什么?!” 天花板上开始一点点显露出黑色印迹,逐渐蔓延,很快就占据了整个天花板。 等印迹蔓延的趋势停止后,我定睛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天花板上显露的印迹, 看上去就是条蜿蜒盘曲的大蛇影子。 有些地方,蛇麟的纹路清晰可辨,栩栩如生! “看来,你当年确实不是做噩梦,大蛇真的存在过。”顾舟说道。 韩筝面色霎时苍白。 我来不及搀扶,她就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大概是巨蛇的印迹让她脑海中沉睡已久的恐怖记忆再次复苏, 回想起妹妹被巨蛇活生生地吞噬入腹的悲惨画面, 她浑身颤栗,低头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 我和顾舟,谁都没有出声劝慰,只是在一旁静静等待。 强烈的负面情绪,发泄出来总比憋在心里要好。 韩筝哭了个痛快,渐渐的,声音弱了下去。 终于,她平静下来,擦了擦眼泪,哽咽道: “不好意思,我……” “没关系,哭出来就好了。”我把手伸给她。 她拉住我,从地上站起了身。 “平安,顾先生,你们是真正的高人。 那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能让蛇爬过的痕迹显现出来。” 韩筝对我俩敬佩得五体投地,迫不及待地问, “你们能凭着这些痕迹,找到大蛇究竟藏在哪吗? 第113章 踪迹 韩筝满脸期待地望着我和顾舟。 “这不是普通的蛇,应该是某种精怪。”我如实相告。 “我没你以为的那么厉害,能够让十多年前的大蛇爬过的痕迹显露出来……” “可你明明让痕迹出现了啊?” 不等我说完,韩筝就指了指头顶上的恐怖印迹,满脸不解。 “这印迹不是十多年前你妹妹出事那次留下的, 而是刚刚不久的,还很新鲜。 散发着难闻的秽气,估计最多不会超过三天。” 顾舟把我没说完的话接着说了下去。 “什么?!”韩筝悚然一惊,差点再次坐倒在地,颤抖着问, “你、你们的意思是,那条大蛇三天前才在这屋子里出现过?” 我和顾舟不约而同地点头。 韩筝满脸惊恐,二话不说,慌忙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屋子大门。 我怕她慌里慌张的,会有危险,赶紧跟了出去。 韩她真的吓坏了,头也不回,一口气冲下了楼,跑到院子里,捂着胸口,直喘粗气。 “筝筝,怎么了这是?” “出什么事了?” 依旧坐在院子里聊天的两位老人连忙起身,关切地走上前查看情况。 韩筝自然不可能说实话,临时编了个借口: “没、没事,就是屋子太久没通风了,进去后有点不舒服。” 闻言,两位老人放心了点。 鲁奶奶返回一楼自己家,倒了杯温开水,端过来给韩筝: “孩子,喝点热水,坐下来休息一会。 韩筝接过水杯,喝了两口,脸色稍微好了些。 站在原地冷静了片刻,她重新走向我,低声道歉: “对不起,平安,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真的太害怕了。” “没事,你要是害怕,就在楼下等着,我和师兄到你家再看看。”我说道。 韩筝点点头,随即一把拉住我,压低声音,不让两人听到: “怎么会这样? 那条蛇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房子里?” “现在还不知道原因,不过你放心,它这会儿不在这里,不必害怕。” 得知大蛇现在不在,韩筝稍微放心了点。 于是,我让她在院子里等我们,自己则返回三楼。 再次进屋后,我看到顾舟抬头在研究大蛇的痕迹。 看蛇形游移的方向,似乎是朝着北边的窗户去的。 顾舟走到北窗前,伸手打开窗户,探出身子,往外瞧。 片刻之后,他缩回身子,对我道: “上屋顶看看。” 我立马明白他想上屋顶查看是否也有大蛇留下的痕迹, 于是指了指阳台: “从那上去方便点。” 这栋老楼的阳台不小,而且是敞开式的。 我搬来把椅子,站在上面,小心翼翼地踩到阳台栏杆上头, 纵身往上一跃,轻轻松松就攀住了屋顶的边缘, 接着手臂和腰部肌肉猛然发力, 一下就上了屋顶。 “师兄,我拉你……” 我担心顾舟病殃殃的,体质不好,运用术法或许得心应手, 可做这种费体力的动作,可能有难度, 于是回头伸出手,想拉他一把。 谁知,我话还没说完, 就见他纵身一跃,如同灵巧的燕子,稳稳落在我身侧的空地上。 “身手不错啊。”我不禁感叹。 “如果不是你挡着路,我能上来更快。” 我:“……” 好吧,算我瞎操心。 这家伙只是看着体弱,实际上一点都不弱。 也是,吃了那么多东西进去,总得长点力气。 否则纯属浪费粮食不是? 暗暗吐槽一番后,我拿出背包里的另一瓶清露,喷洒在屋顶上。 楼房的屋顶是平坦的水泥台面,没有瓦片。 这让我撒清露时,轻松很多。 没多久,屋顶上开始显现出与屋内天花板上一模一样的蛇形痕迹。 顾舟猜得没错。 大蛇还真的上了屋顶,从此处离开。 我和顾舟顺着痕迹游移的方向走,一直走到了屋顶的西侧边。 西边是一条不宽的马路,马路对面有一小片草地, 再往后延续,是拆迁后的一片残垣断壁,以及零零稀稀的几座完整民居房。 几分钟后。 我与顾舟走下楼。 韩筝正坐在院子里,手捧茶杯,心不在焉陪两位老人聊天。 见我们出现,她立即起身迎了上来:“怎么样?” 不过很快,她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 赶忙回头朝两位老人解释道: “刚才进屋时,发现房顶有渗水的痕迹,所以让两个朋友帮我看看。” 两位老人并没有起疑心。 王爷爷道: “这房子有些年头了,你们家对门的老方家,也早就搬走了。 顶楼房子长时间空着,不通风,更容易坏。” 鲁奶奶则热情地招呼我们,留下来一起吃顿中饭。 “鲁奶奶,不必麻烦了,我们……”韩筝本想婉拒,不过在接受到顾舟递过去的眼神后,及时扭转话头, “特意让您做,太麻烦了。 这样吧,刚才开车过来是我看到附近有餐馆。 我去订一桌菜,让他们送过来。” 鲁奶奶连忙摆着手说,她难得回来一趟,哪能让她破费。 韩筝说,小时候,鲁奶奶、王爷爷都很照顾她。 现在让她请一顿饭,是人之常情。 两位老人拗不过她,便随她去了。 韩筝开车去餐馆订餐。 我和顾舟则留在院子里,和两位老人唠嗑。 经过一番交谈,我们很快就把这里的大致情况摸了个清楚。 粮管所的家属楼,原来的居住者都是单位职工。 鲁奶奶的儿子和韩筝父亲都是单位的粮仓管理员。 王爷爷的儿子则是镇上粮站的副站长。 不过随着单位改制,很多职工或下海,或下岗,或跳槽。 随着时间推移,原先住在这里十二户人家,大部分已经搬离。 空出来的房屋,少部分出租,大部分则闲置着。 像两位老人的儿子,都带着妻子、孩子搬离了荷园镇,在别处买了商品房,安家落户。 两位老人住惯了这里的房子, 就没跟着孩子一起离开,一直住在这里。 “荷园镇已经没落了,想当年最繁华的时候,这里到处都是人来人往,哪像现在啊,大家都往城里跑。” 王爷爷忍不住感叹。 我趁机指了指西侧边,说道: “王爷爷,我看西边拆了一大片民房,是不是要重新搞建设?” 第114章 唐医生 王爷爷眼睛亮了亮: “那地方是不是要搞建设,是准备修路。 那后头有座山,翻过山就是唐镇。 唐镇交通方便,经济比较好。 镇政府就山上开了个隧道, 穿过隧道,就可以直接到达唐镇,比弯弯绕绕走其他路快多了。 有隧道把咱们镇跟唐镇连接起来,说不定能把咱们也带活起来。” 说着说着,老爷子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 “这是好事啊。 那边现在大部分都房子都拆了, 可就是有几户坐地起价,说什么都不肯搬。 为了自己能多搞点钱, 就耍无赖……” “老王,快别说了!”突然,鲁奶奶用力捅了捅王爷爷的胳膊。 王爷爷顺着她的目光,抬头一看,表情僵了一下,急忙挤出一丝笑容: “哎呀,唐医生,你什么时候来的?” 院门不知何时开了。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男子站在那,手里提着个塑料袋。 见老人发问,他露出温和的笑意: “我刚来,您的药配好了,我给您送过来。” 他提了提手里的塑料袋,里面装了好几包中药。 王爷爷赶紧起身去接,嘴里客气着: “药我自己会去取的,还麻烦你特意送过来。” “我也是顺路,就给您带过来了。”年轻人说话的同时,打量着我和顾舟。 “哦,这两位是筝筝的朋友。 她今天回来看看,这会儿买吃的去了。”鲁奶奶介绍道。 看来这个年轻人不仅与两位老人熟悉,还认识韩筝。 见我好奇地打量着对方,鲁奶奶说道: “这是唐医生,镇上中医院的医生,跟筝筝是同学。” 正说着,韩筝提着两大塑料袋打包的餐盒回来了,看到年轻人,惊喜地招呼道: “唐文,你怎么在这?” 唐文回头,嘴角的笑意扩大了几分: “路过,给王爷爷送药。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来没多久,我打包了好些菜,留下来一起吃饭吧。”韩筝热情地邀请他。 唐文摇了摇头: “我姐做了饭,我回去吃。” 看得出来,这人面相和善,但不善言辞。 不知是我神经过敏,还是确有其事, 在他提到他姐姐时, 无论是韩筝,还是两位老人, 神色似乎都有一瞬的凝滞,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我以为韩筝多少还是会挽留他几句。 毕竟是老同学,难得见面,总归还是要客气一下。 谁知接下来,韩筝马上说道: “这样啊,那我就不留你了,下次有机会再请你吃饭。” 刚才还万分热情邀请我和顾舟吃饭的两位老人,也沉默着,没有说话。 气氛似乎有点说不出的古怪。 “那我先走了,再见。”唐文微微颔首,然后转身离开。 “再见。” “慢走。” 众人目送他离开。 在确认他迈出院子大门,已经远去后, 王爷爷绷着的神情才放松下来,拍了拍手里的中药,叹息道: “唐医生多好的一个人,就是被他姐姐给连累了。 刚才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我说的那些话。 唉,我可不是说他, 他不是不故意不搬家,当那钉子户, 确实是因为他姐姐死活不肯离开,唉……” 王爷爷一脸的懊悔,不该多那个嘴。 “没事,你别担心。 唐医生人很好,就算听到了,也不会在意。”鲁奶奶安慰他。 一来一去,我听出了这话里隐藏的意思。 唐文就住在西侧那片拆迁区。 他有个姐姐,似乎有点问题。 于是,我问两位老人: “王爷爷,鲁奶奶,唐医生姐姐怎么了?” “唉,”鲁奶奶叹了口气,满脸同情, “唐医生的姐姐唐秀,有点精神分裂,整天神神叨叨的。 她本来念的是幼儿师范,毕业了当个幼儿园老师,还算不错。 结果,师范还没毕业, 人就受刺激,出问题了。 到现在都没法工作,全靠唐医生照顾着。 有这么个疯疯癫癫的姐姐, 唐医生连找个对象都难。 咱们这是小地方,大家都知根知底。 哪家姑娘,愿意嫁给家里有这么个累赘的?” “唐医生姐姐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发病?”我好奇地问。 “是唐医生的爸。 他是种莲藕的,承包了不少荷塘,发了点财,就在外面有了女人。 唐医生的妈,一气之下,就寻了短见。 大晚上的跳进了他们家后面的荷花塘里——荷塘也是他们家的,淹死了。 妈妈不见了,唐医生姐弟到处去找。 结果,唐秀亲眼看到她妈妈泡发了的尸体从荷花池里浮起来,就这么受了刺激。” 韩筝显然也是知道这件事的,接着说道: “唐文挺不容易的。 他妈妈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爸跟个没事人似的, 撇下他们兄妹不管, 还是跟外头那个女人在一起了, 听说后来还生了个小孩?” “是生了个小孩,”鲁奶奶点头, “说句不好听的,也许真是遭了报应。 那个小孩去年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找到。” “失踪了?”我眼皮一跳,从衣兜里摸出了之前被风吹过来的寻人启事。 王爷爷瞥了眼纸上的内容,大声道: “哎呀,你怎么有这东西。 就是这孩子! 叫唐晴晴, 去年在放学路上不见了, 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 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 还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大家都说,肯定是被人贩子拐走,卖到偏远山区去了……” 王爷爷说得正起劲,鲁奶奶突然又捅了捅他的胳膊。 老爷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闭上了嘴巴,偷偷瞥了韩筝一眼。 是了, 韩筝的妹妹韩雨, 很多人都认为, 小姑娘也是被人贩子给拐走了。 鲁奶奶是怕王爷爷最后那几句话,戳到韩筝的痛处。 韩筝也意识到了,表情有点不自然。 好在这时候,有个一直没吭声的吃货,突然发声,打破了略显尴尬的气氛: “那什么,咱们什么时候能吃饭? 我快低血糖了?” 顾舟有气无力地扶着椅子,脸色泛白,看上去好像真的快不行了。 两位老人还有韩筝不了解他的真实情况, 被他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还以为他真的低血糖,马上就要晕过去了。 几个人连忙把他扶到王爷爷家里坐下。 鲁奶奶给他冲了杯糖水, 韩筝以最快的速度将饭菜从食盒里倒出来,装盆,摆上餐桌。 大家暂时忘却了刚才的尴尬, 只想着让顾舟赶紧吃上热饭, 免得他真的饿晕了。 第115章 怀疑 饭菜摆好了,大家上桌。 王爷爷和鲁奶奶一个劲地让顾舟别客气,多吃点。 我在心里冷笑,暗道, 放心吧,他要是会在餐桌上客气, 我就把我的姓倒过来写。 果不其然, 才过了不到一刻钟, 两位老人都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 韩筝之前跟姓顾的一起吃过饭,多少了解他的饭量。 但两位老人大概还是头一次看到一个一点都不胖、甚至还有点清瘦的家伙, 居然猛如饕餮! 他们还是非常担心顾舟, 但不再是担心他饿坏了, 而是担心他一个人残卷风云,一口气吃那么多, 会不会撑晕过去? 我安慰他们不用担心, 谁撑晕过去,姓顾的也不会撑晕过去。 恕我直言, 这么点东西,还不够他塞牙缝呢! 心里惦记着大蛇的踪迹, 我吃得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熬到顾舟终于吃完,我一个劲地用眼神示意他, 差不多得了啊,得抓紧时间干活了! 大蛇顶多三天前,还在这栋楼里出现过, 不及时找到这家伙,制服它, 搞不好还会有人被它伤害! 顾舟吞下最后一只蛋饺,终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餐桌。 韩筝借口想带我们俩到处转转,领略下小镇风光,与两位老人告别。 三人一起走出院子,上了车。 我马上对韩筝说了我们在屋顶上的发现。 韩筝脸色再次发白,透过车窗看向了西侧方那片拆迁区,喃喃道: “大蛇会不会就在藏在那里?” “不好说,”我如实道, “或许它只是经过那片地区,然后往别处去了。 那地方后面不是有山吗? 也许它躲在山里。 毕竟绝大部分精怪都会选择深山老林栖身。” “可那座山一点都不高,也不深。 我小时候经常去那里玩, 山上还有果林, 因为翻过山就能到唐镇,以前白天山路上人来人往。 大蛇会躲在这种地方?”韩筝满脸疑惑。 “不管怎么说,过去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我说道。 韩筝正要发动车子,我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连忙拿出那张寻人启事,递给她: “对了,韩姐, 待会儿,我和师兄去那片拆迁区寻找大蛇的踪迹。 你能不能跟你当地的同事打听一下这起失踪事件的前后经过以及调查结果?” 韩筝接过寻人启事,问: “为什么要查这个?” 但还没等我回答,她就已经反应过来: “你觉得这个女孩子失踪,也是被大蛇给吞了?” 我点点头: “大蛇不久前还在你家老房子里出现过, 说明它一直隐藏在这个镇子某处,没有离开过。 所以,我怀疑这个唐晴晴的失踪, 会不会也是它干的好事, 才会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韩筝费力地咽了口唾沫: “明白了,我开车先把你们送过去,马上就联系这边的同事, 弄清楚唐晴晴失踪的具体情况。” 随后,她一脚油门下去,带着我们往西边拆迁区而去。 那地方相距不远, 开车不出五分钟就到了。 韩筝把我们放在残垣断壁附近,随后掉头往当地派出所而去。 在她离开前,我特意问了她一个问题: “唐文家是哪一座房子?” 韩筝抬手指向远方: “就是最远处那座暗红色外墙的三层楼房。 这房子是他爸做生意发财以后建的。 刚建成时非常气派,周围很多人羡慕得不行。 结果,房子建成还不到两年, 他爸就在外面有了女人, 还想把他妈赶出去。 他妈是家庭妇女,没有工作,肾脏还不大好,常年累月地吃药。 离开他爸,她连生存都困难, 一时想不开,就跳了自家荷塘。 那池塘别看面积不大,却很深很深。 水底下长满水草, 水性再好的人下去都危险。 更何况一个不会游泳、身体还不好的女人。” 感慨完唐母的不幸,韩筝就开车离开了。 我和顾舟沿着拆得乱七八糟的残垣断壁间的道路,往唐家所在的方向走。 “师兄,你说唐晴晴失踪,会不会和唐家兄妹有关系?” 途中,我问顾舟。 “唐晴晴其实是他们同父异母的妹妹。 她的母亲,就是唐父婚内出轨的对象。 这个女人破坏他们的家庭, 害唐母自杀, 唐家兄妹肯定恨死她了。 她害他们失去母亲, 他们就让她失去女儿, 让她也尝尝失去至亲的痛苦。” “唐家兄妹确实有动机,警察不傻,应该考虑过他们的嫌疑,只是没能找到可以指证他们的证据。”顾舟道。 “所以,我才要看看唐晴晴失踪的调查细节。” 顾舟瞥了我一眼: “你到底怀疑唐晴晴是被唐家兄妹所害, 还是怀疑她被大蛇吞了?” “为什么不能两者都是呢?”我反问, “山野精怪主动攻击吞噬活人, 这种事发生在深山老林,那还好说。 可发生在人口密集的小镇, 那绝对不正常。” “你怀疑那条大蛇是被什么人操控的?”顾舟听出了我的言下之意。 “是啊,如果唐家兄妹是通过操控精怪吃人,害死了唐晴晴, 那警察确实找不到任何可以指证他们的证据。 就像姜珂通过招鬼咒杀人一样, 如果不是凑巧被我们撞上了, 她很可能就全身而退了。” “你的推理有一定道理,但无法解释另一个孩子的失踪。”顾舟道。 “另一个孩子?”我疑惑地挑了挑眉,下一秒,反应了过来。 是啊,差点忘了还有韩筝的妹妹韩雨的悲剧。 当年这鬼东西袭击韩雨时, 唐家两兄妹跟韩筝一样, 还是半大的孩子。 如果那时候的他们就有能力操控大蛇吃人, 那他们后来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母亲走投无路,投身荷花池? 直接指挥大蛇, 吞了父亲在外头的女人,不就好了? “确实说不通啊。”我抓了抓后脑勺。 而且,唐晴晴失踪, 唐家兄妹有十足的动机。 可十五年前,韩雨失踪呢, 他们又有何理由要害她? 看刚才唐文与韩筝说话时的神情语气, 两人关系应该一直不错,看不出他对韩筝或是韩家有什么深仇大恨。 “不管了,反正先在这一带找找大蛇的踪迹,再说吧。”我挥了挥手。 我带的两瓶可以让阴邪之物现身的清露都用完了。 不过问题不大。 一早考虑到这次事件可能涉及精怪, 我提前做足了准备,拉开背包拉链,从中取出一只刻有咒文的黑色匣子,轻轻敲了敲匣面: “该起来干活了,小灰……” 第116章 背后的影子 随着我一声喊,一只成人巴掌大小的灰褐色壁虎,探头探脑,从匣子里爬了出来。 没错,这就是地下室那只精怪壁虎。 考虑到此次事件很可能涉及它的同类,我把它带了出来。 它道行三百年,能在白天行动,还有变形能力,伸缩自如。 现在变成普通壁虎的模样,趴在我的肩头。 顾舟打量着壁虎,缩在他领口处的小白也伸着脖子,好奇张望。 “你把这玩意儿带出来了?” “是啊,同为精怪,对同类的气息,它比我们敏锐多了。 走吧,小灰,去找大蛇究竟藏在哪里。” 我带着壁虎朝前走去。 一路上,壁虎都安静如鸡。 直到靠近唐家那幢三层楼房,它忽然抬起头,变得警觉起来,两只小爪子不断在我肩膀上抓挠。 唐家果然有问题! 顾舟也看到了壁虎的反常。 唐家的楼房带着独立的大院子,此刻院门紧闭。 为了能顺利进入唐家,我让顾舟在原地等着,自己跑到最近的水果店,买了些新鲜水果。 随后,我原路返回,一把姿态是顾舟,前去敲门。 有人打开了门,正是唐文。 看到我和顾舟,他不由得一愣: “怎么是你们?” 我把顾舟往他面前一推: “唐医生,我听王爷爷说你是中医师,医术精湛。 他多年的风湿痛,吃了你开的中药后,好了很多。 我这个朋友,前几年受过伤,一直都没好全,看了好多个医生,吃了好多药,都没效果。 所以,想麻烦您给看看!” “我今天轮休,明天会上班。要不二位明天上午到医院来找我……”唐文推了推眼镜,试图拒绝。 我马上把水果塞他怀里: “下午我们就要回去,唐医生,大家都是韩筝朋友,帮帮忙吧,拜托了!” 我朝顾舟使了个眼色。 这家伙秒懂,马上捂着胸口,面露痛苦之色,摇摇欲坠。 我趁机道: “唐医生,我朋友又开始不舒服了。 他这几年一直这样,不定时发作,非常痛苦。 麻烦您给看看吧!” 我送了礼,还打了韩筝这张感情牌, 现在顾舟又当场“发病”, 都这样了,唐文再将我们拒之门外,那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先进来吧。”他垂下眼帘,看不出此刻的情绪,终于侧身,让开了门。 “谢谢您,唐医生,您真是大好人!”我扶着“虚弱”的顾舟,跟在他身后,不停地给他戴高帽。 唐文将我们带到一楼客厅,拉了把椅子让顾舟坐下,说道: “我可以给他看一下,只是王爷爷夸张了,我从事中医工作没几年经验不足。 比起我们医院那几位老中医,差远了。 所以,你们不要抱太大希望。” “没事,您能给看看,我们就自己感激不尽了。”我说道。 “请把手伸出来,我搭下脉。”唐文对顾舟道。 顾舟很配合地伸出胳膊。 趁着唐文搭脉的功夫, 我背对着他,悄悄把壁虎放了出去,同时打量四周。 室内装修有些年头,不是时下流行的风格。 客厅有一排落地窗,面对院子,却有一大半拉着厚实的布窗帘,只剩下很窄的一道缝隙。 屋内没有点灯,光线阴暗。 这很奇怪。 我回想起刚才远远打量这栋楼房时,二楼、三楼的窗户也都被窗户遮挡得严严实实。 如果说,二楼、三楼拉上窗帘是为了外面路过的人看到屋内的情形,尚可理解的话, 那一楼落地窗也捂得紧紧的,就有点怪异了。 这栋楼的院墙有近三米高,都是结实的水泥砖,隐蔽性很好。 外面的人除非架梯子爬上院子墙头,否则根本看不到一楼客厅的情况。 所以,有必要窗帘拉这么紧,搞得屋子里乌漆嘛黑的,不难受吗? 我瞄了唐文一眼, 他正把手指放在顾舟手腕上,一脸的认真。 “唐医生,屋里太暗了,我把窗帘拉开了。” 我快步走到落地窗前,伸手去够窗帘。 “不行!别动!!”唐文一下收回搭脉的手,猛然起身,动作幅度之大,直接撞翻了椅子。 他一个箭步冲过来,从我手里抢过窗帘,“唰”地一下重新拉上。 见我满脸“惊诧”地望着他, 唐文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扶了扶黑框眼镜,解释道: “不好意思啊,我姐姐身体不太好,见不得阳光。” 这个理由颇为牵强。 就算情况确实如他所言, 此刻他姐姐并不在这里,我拉一下窗帘,他大可不必如此激动。 顾舟也看出他的异常,淡淡的,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唐姐姐得到是什么病,还会怕光?” “多年的老毛病了。”唐文面庞上掠过一丝阴霾, 对顾舟随意刺探姐姐的病情,有些不满。 “这位先生的脉象目前挺平稳,看不出什么异常。 当然,也有可能是我水平不高,看不出潜在问题。 建议二位还是找市区大医院的中医专家再好好看看。 我相信,宁州这么大一个城市,医疗条件肯定比我们这种小地方要好。 我还有事要忙,就多留二位了。” 这是下逐客令了。 我默念咒语,想取得与壁虎的联系,看看它有没有发现什么。 突然, 噼里啪啦! 楼上传来一阵嘈杂躁动,伴随着女人激动尖叫: “啊——!!” 唐文勃然变色: “我姐姐犯病了,二位,我要上楼照顾她。 麻烦你们赶紧离开!” “唐姐姐这是怎么了?听着情况不太好,我们和你一起去看看,说不定能搭把手。”我迈步往客厅后方的楼梯口走。 唐文一把拽住我的胳膊: “不需要! 我自己能处理。 请你们马上离开!” 这个家伙,看着文质彬彬,像个白面书生。 可实际上力道大得惊人。 我的胳膊被拽得生疼,回头与他四目相对,发现那双隐藏在眼镜底下的双眸漆黑幽深,仿佛深不见底的黑渊。 “行,我们走。 你别激动,唐医生。” 闻言,唐文才缓缓放开了我。 我给顾舟递了个眼神,打算暂时离开, 却见顾舟死死盯着唐文,对我的互动视而不见。 “我们走吧。”我打算去拉顾舟的同时,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嗯,唐文的肩膀上有一个黑点。 不,不止是黑点, 那玩意儿在不断变大, 那是…… 我猛然瞪大眼! 只见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黑色蛇头从唐文后背爬上来,从肩膀位置探了出来,“嘶嘶”朝我吐着信子…… 第117章 狂蛇之灾 唐文自己也察觉到了异样,慌忙转头,顿时与肩膀上的黑蛇大眼瞪小眼! 他整个人惊跳起来,一阵手舞足蹈,终于把这条不知何时爬到他背上的黑蛇甩到了地上。 黑蛇个头不大,还不到一米长,脑袋是椭圆形的,应该是无毒的。 被甩下来后,它似乎也吓了一跳, 如一道黑色闪电,“嗖”地一下,钻进了客厅中央放置的沙发底下。 “天气太热了,蛇越来越多。 房子贴地,就是有这种问题。 天气热的时候,什么蛇啊,蜈蚣啊,经常会往屋里跑。” 唐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故作轻松地解释道。 “唐医生,你家不仅仅只是偶尔溜进一条两条蛇这么简单吧?”我说道。 “你……什么意思?”唐文警惕地挑眉。 我抬起手,指向他背后不远处的楼梯: “我看这情形,更像是好多好多的蛇,在你家里做窝了!” 唐文急忙回头看去,顿时脸色大变。 靠墙而建的楼梯台阶上,正往下滚动着一个五颜六色的球。 但那并不是真正的球。 而是相互撕咬、纠缠成一团的蛇! 红的、黑的、绿色、灰的…… 花花绿绿,驱动翻滚, 让人头皮发麻! “这、这哪来那么多蛇? 怎么一下跑进来那么多?”唐文还试图狡辩。 可话音刚落, 就像是下雨一般, 从楼梯扶手缝隙里, 接二连三,掉下来许许多多的蛇, 有些纠缠在一起,有些单独角落, 重重地砸在客厅坚硬的地砖上。 其中有条黑底白色条纹的蛇,近两米长,掉落后,立马支起半截身子,颈部膨胀,发出恐怖的嘶嘶声响。 是剧毒的眼镜蛇! 我脑海里刚掠过这个念头, 近在咫尺的眼镜蛇身子猛然前一扑, 张开大嘴,露出尖锐毒牙, 朝我撕咬过来! 我飞速后退, 顾舟眼疾手快地抄起茶几上的一只烟灰缸,朝眼镜蛇猛砸过去。 烟灰缸不偏不倚,正好砸中蛇头。 眼镜蛇顿时瘫倒在地,长长的蛇身扭曲抽搐,不复当前凶狠。 我刚松了口气,眼角余光瞥到一道银色影子闪电般朝我袭来。 我急忙闪避。 一条不知何时攀在墙壁上的银环蛇扑了个空,跌落在地。 还没等我喘口气,又有一条毒蛇朝我冲来。 我东躲西闪,避开了一连串的来自各种毒蛇的偷袭,心里已经清楚是什么情况了。 客厅里三个人, 不断出现的毒蛇,对另外两人都无动于衷,不管不顾,专挑我攻击,肯定是受人指使。 不用说,这些蛇类本来是躲在楼上某个地方, 是我放出的壁虎,不断将它们驱赶下楼。 有人意识到,是我在操控壁虎, 于是,对那些毒蛇下达指令, 让它们前赴后继地来袭击我。 这时,顾舟快步走到院子里,拿起放在那里的一把铁铲, “咣当”一下,就把一条正想偷袭我的五步蛇的脑袋给铲了下来。 蛇头脱离蛇身后,居然还能张大嘴巴,试图撕咬, 看得我起了层鸡皮疙瘩。 唐文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见我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他马上警惕地叫了起来: “你做什么?” 我简单明了地回复了他两个字:“报警!” 我和顾舟现在不方便明目张胆地搜查这栋房子,但可以让警察来做。 有韩筝这层关系在,我们可以通过警察,弄清楚这房子里隐藏的奥秘。 “不准报警! 我这里有病人,受不得刺激。 这些蛇肯定是强迫我们拆迁的开发商找人塞进来的,想逼着我们同意他的条件!” 唐文竟激动地来抢我的手机, 可还没迈出两步,就被一柄铁铲给挡了回去。 “唐医生,家里住了这么多毒蛇,就不怕被咬吗?”顾舟意味深长地问, “既然是开发商搞得鬼,那更应该报警,让警察来替你们主持公道才对。” “我……”唐文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眼看已经无法阻止我报警,他反而平静下来,垂下眼眸,又恢复成了初见时,温文尔雅、波澜不惊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派出所民警根很快赶到。 看着满屋子花花绿绿的蛇,警察们全都目瞪口呆。 找来防护装备,他们楼上楼下搜查一番后,看向唐文的眼神明显变了。 其中一名警察指着刚从楼上搜查出来的几只笼子,还有玻璃缸,厉声质问他: “唐文,你说是开发商找人放的蛇? 那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的? 你给解释一下,这到底怎么回事?!” 其他警察也盯着他,面色不善。 蛇这种滑溜溜的爬行动物,很多人都害怕。 更何况,这里还有许多足以让人致命的剧毒蛇。 要是逃出去,伤到其他人,后果可就严重了。 面对怒气冲冲的警察,唐文平静如水,扶了扶眼镜,说道: “对不起,警官,我知道错了。 我不是有意在家里养蛇, 其实,我也非常不喜欢这些冷冰冰的东西。 可问题是我姐姐,她这里……” 唐文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她这里出了问题,行为举止变得常人根本无法理解。 我试图阻止过她,可每次只会让她的病情更加严重。 没办法,只能随她去……” 那个问话的警察皱眉: “你的意思,这些蛇都是你姐姐养的?” 唐文点头: “我劝过她好几次,可没用,她根本不听我的。” 说话间,楼上再次传来女人激动尖叫。 唐文神色一紧,反过来质问警察: “怎么了? 你们把我姐姐怎么了? 她只是个病人,你们不能这么对她! 她吃了很长时间的药,好不容易有些好转。 要是受了什么刺激,病情加重, 我肯定要去告你们!” 唐文看着文质彬彬,书生气质。 没想到胡搅蛮缠、倒打一耙的功夫却是一流。 三言两语,就开始往警察头上推责任,扣帽子。 他怎么不说,家里弄了这么多毒蛇,跑出去伤到别人,这个责任,该由谁来承担? 更何况,这里头有些蛇类应该属于保护动物,不能随意捕捉买卖。 警察也不是吓大的,估计平时遇到的这种碰瓷的多了,丝毫没有退让,反而进一步质问道: “听你的意思,你姐姐病的挺厉害? 既然这样,她怎么有能力饲养这么多蛇? 怎么确保它们不会跑出去伤人?” 第118章 生吞 面对警察的质问,唐文强行辩解: “她平时不会这么激动,已经恢复得很好了。 现在你们突然闯进来,受了刺激,才会这样。” 警察冷笑: “平时已经恢复得很好了? 可你刚才还在说,她是个病人,所以你没办法控制她饲养这些蛇。 你这前后说的话,怎么听起来挺矛盾的?” 唐文脸色变了变,还想说点什么。 但警察已经不想听他再做无意义的狡辩。 就在这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突然尖叫着从楼上冲了下来。 女人瘦骨嶙峋,眼睛又大又突,嘴里咕哝着什么,满脸的神经质。 突然,她那锐利中透着癫狂的目光刺向我,朝我猛扑了过来!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碰到我,唐文就一个箭步冲上前,死死把她抱住: “姐,别激动,我在这,没事的,没事的!” 在唐文的安抚下,唐秀稍微安静了些。 这时,一条灰色的水蛇,不知何时爬到了吊扇上,像跟藤蔓般垂落下来,刚好落到唐秀面前。 唐秀一下被其吸引了注意力,喉咙发出咕噜噜的怪异声音,伸手一把把水蛇拽下来,塞进嘴里,张口就咬! 唐文想阻止,被她一把推开,贪婪地撕咬着蛇身。 水蛇扭动身躯拼命挣扎,还想咬她的手,试图逃生。 可唐秀熟练地掐住它的七寸,疯狂啃食。 鲜血喷射,沾染了她的牙齿、脸还有双手。 她却毫无所觉,吧嗒吧嗒大口大口咀嚼着蛇肉,吃得津津有味。 在场警员都惊呆了,有人还干呕起来。 “我姐又犯病了,她一犯病就这样,我也没办法……”唐文紧张地解释着。 这一幕实在太震撼。 就连刚才质问他的警察,也忍不住朝他投来同情的目光。 是啊,唐秀明显病得不轻。 所以,她想养一堆蛇来玩,似乎也不奇怪。 唐文挺不容易的,摊上这么个姐姐。 “你姐姐这种情况,还是让她住院治疗更好,你自己也可以轻松点。”有警员这么劝唐文。 唐文顺从地点点头: “我会考虑的。” 一场风波逐渐平息。 警察抓了一堆蛇,带离这个地方,找机会妥善处理。 唐文到派出所做笔录。 不过考虑到唐秀的情况,估计警方会酌情考虑,不会给予太重的处理。 我念诵咒诀,招回了壁虎,和顾舟离开唐家,与韩筝汇合。 听说唐文家里发生的状况,韩筝非常吃惊。 她说,唐文一向话不多,脸上经常带着笑。 但凡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是个循规蹈矩的好人。 打死都想不到,他家里竟然藏了那么多的蛇。 “你那只壁虎查得怎么样?”顾舟问我。 “唐文家里确实有大蛇出现过的气息,但现在大蛇并不在那里。”我摸了摸蜷缩在我衣服口袋里的壁虎脑袋。 韩筝神色一凛: “这么说,吞掉我妹妹的大蛇,真的跟唐文姐弟有关? 平安,你不是说那大蛇是某种精怪吗? 那唐文和他姐姐到底跟这精怪是什么关系?” 我摇摇头。 现在壁虎只是发现了唐家有大蛇出现过的迹象。 至于,唐文姐弟在这件事中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还需要进一步查证。 他们在家里偷养了这么多蛇类, 壁虎发现这个情况后,故意把蛇群赶了出来,才引发了乱象。 当时,有数条毒蛇把我当做攻击目标。 唐秀冲下楼后,当时顾舟还有警察,好几个人都在,而且距离都比我离她近。 可她第一个要袭击的不是别人,而是我。 为什么会这样? 我思来想去,答案只有一个。 唐秀已经发现蛇跑出来是壁虎在搞鬼。 她还知道,指挥这个入侵者、在她家里搞破坏的不是别人,正是我。 所以,毒蛇和她才会将我当做首要的攻击对象。 如果,我的推测是对的, 那就说明, 唐秀看似疯疯癫癫,实际上却有指挥蛇类的能力。 唐文也不干净, 或许他没有姐姐的那种能力, 可从他对她的态度不难看出, 对她所作所为,他都会知情的。 “对了,韩姐,唐晴晴失踪的事,你那边查的怎么样?”我问韩筝。 “唐晴晴母亲插足唐文父母,害唐文母亲自杀,唐秀亲眼目睹母亲尸体,受了刺激,精神状态不稳定。 所以她失踪后,当地派出所确实调查过这对兄妹。 怀疑会不会是他们为了报复唐晴晴母亲,绑架了小姑娘。 可最终查下来后,唐文和他姐姐都被排除了嫌疑。 因为,唐晴晴失踪时,唐文在医院上班,有很多同事、病人可以作证。 他姐姐一个人在家里,没有出过门。 那时候,他们住的地方还没拆迁, 正对着唐家的路口有个交通摄像头, 拍到唐晴晴失踪的时间段,唐秀在二楼的阳台出现过。” “这么说,兄妹两人都有很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我道。 韩筝点点头: “为了谨慎起见,警方还查过他们的经济状况。 没有发现他们银行账号没有大额资金流动,没有买凶对付唐晴晴的证据。” “唐晴晴失踪的时候,唐秀出现在自家阳台上,还被摄像头拍到。 呵,真够凑巧的。”顾舟忽然道。 我看向他: “师兄的意思是,唐秀是故意挑唐晴晴失踪的时候出现在阳台上,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 “事情太过凑巧,就不得不让人怀疑有刻意安排的痕迹。”顾舟道。 我觉得师兄说得非常有道理。 但韩筝还是提出了疑义: “可问题是,唐晴晴失踪时,唐秀确实在家里, 她和唐文又没有雇人绑架唐晴晴的迹象, 那她或者唐文怎么可能对那女孩下手?” “韩姐,你忘了,我们在调查的可是灵异事件,不是寻常案子。”我提醒她。 “姜珂可以招鬼杀人,我敢确定,唐秀有操控蛇类的能力,绝不是普通人。 她说不定操控那条大蛇,吞了唐晴晴。” 韩筝看上去快要被我说服了,可突然想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再次出现怀疑之色: “不对,如果那条大蛇真是唐秀操控的,它为什么要吃我妹妹? 我们家和唐家无冤无仇,她没理由这么做啊?” 这些年,为了弄清楚我妹妹失踪的真相,我用业余时间做了很多调查。 其中,就包括我爸还有后妈的社会关系。 在找不出大蛇踪迹的情况下,我怀疑是不是他们夫妻俩得罪了什么人, 那人故意放了大蛇来袭击我妹妹。 当然,我知道这样的怀疑非常异想天开。 就算有人放蛇,怎么可能弄来这么大的巨蛇? 可在我实在想不到其他可能的情况下,就死马当活马医,任何可能都要查一查。 可是查了这么多年,我可以确定,我爸、后妈,跟唐家人根本不认识,更谈不上什么恩怨。 况且,我妹妹出事时,我十二岁,唐文与我同岁,唐秀比他大三岁,都还是孩子。 他们真的有能力做这种事?” 第119章 走廊吊影 韩筝的怀疑不无道理。 无论是我还是顾舟,一时间都无法解答。 “那就等晚上再看看吧。”我说道。 “晚上?”韩筝反应很快, “你们打算晚上再去唐家?” “刚我们已经完成了敲山震虎,唐秀已经觉察到我们不是普通人。 她又失去了养的蛇, 虽然目前还无法清楚地知道她养这些蛇到底做什么, 可从她现在狂躁难安的样子来看,她肯定按耐不住,会有所动作。” 我们决定今晚再次探访唐家。 不过这回不同于之前,打枪的不要,要偷偷进村。 不能让唐家兄妹发现我们又来了。 否则,他们就不敢有所行动。 打定主意后,顾舟放出了小白, 让它停留在唐家附近,监视屋内人的一举一动。 一旦有情况,就发信号,顾舟会感应到。 接下来,我们几人决定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攒足精神,晚上好干活。 车里空间太小,伸不开手脚。 韩筝家的老房子关闭许久,不适合住人。 于是,我们找了家三层高的小宾馆里订了两个房间。 这地方距离唐家很近,如果站得高一点,远远能够望见唐家楼房的轮廓。 这样,一旦晚上有情况,我们几分钟就能赶到。 在宾馆前台办好入住手续,我见韩筝站在走廊里,一脸的若有所思,便问: “怎么了,韩姐?” “你们不知道,这座宾馆的前身就是荷园镇粮管所的办公楼。 我爸,还有我亲妈都是这家单位的职工。 小时候,我经常来这里玩,至今还记得当时每间办公楼的布局。 这里上班的叔叔阿姨都很喜欢我,每次来都会给我糖果饼干, 那时候的我,是真的无忧无虑……” 韩筝脸上带着怀念,还有淡淡的悲伤, “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我妈走了,我爸娶了新的老婆, 妹妹没了, 单位改制,我爸下岗了。 现在,就连这个地方都变成了宾馆,跟过去完全不一样了。” “世事无常,没有什么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就像我,很小的时候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离开家乡,离开父母,还失去了一位对我非常好的长辈……” 我本来是想安慰韩筝,可一提到自己的父母,嗓子忍不住有些发堵。 虽然,师父没有禁止我回家探望他们, 每隔一段时间,我会带着各种东西,返回桃李镇看望他们。 可一次探望的时间又能有多久? 分别才是常态。 每次回去,看着我爸妈日渐衰老的面庞,还有他们在我离开时,拉着我,双眼含泪,依依不舍的样子,我心如刀绞。 哪怕万般不舍,我还是不敢长留在他们身边。 怕自己经常行走阴阳,会把不好的阴秽之气带给他们。 更怕,我相伴他们身边,到时候与赵明镜再次发生冲突时,连累他们。 “咦,你不是来安慰我的吗? 怎么反而快把自己说哭了, 哪有你这样安慰人的?” 见我情绪低落,韩筝马上收起伤感,故作轻松地开起了玩笑。 我赶紧调整心情,也笑了起来: “看来安慰别人,并不是我的强项。” 随后,我们三人上楼,前往各自的房间。 我们总共订了两个房间,都在三楼。 韩筝单独一间,我和顾舟一间。 忙碌了大半天,我有些累了,进入房间后倒头就睡。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七点多。 顾舟把我摇醒,说他快饿扁了,让我赶紧买点吃的回来。 我刚睡醒,还想继续在床上赖一会儿,不满地嘟囔: “这么饿,你为什么不自己去买吃的,非要我去?” 我又不是他的佣人,专门负责给他跑腿。 顾舟回答得很直接: “我也想去买,可我没钱。” 我噎了一下。 师父把顾舟带回家时,这家伙两袖清风,连个行李都没有。 衣服、生活用品都是师父出钱,给他购置的。 上次解决了关南星的事, 关老板很豪迈地给了一大笔报酬。 这事顾舟出了很大的力。 我有想过分钱给顾舟,免得他总是处于口袋空空的状态。 可最近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手忙脚乱下,我就把这茬给忘了。 有点心虚,还有点内疚, 我揉了揉眼睛,赶走瞌睡虫,从床上一跃而起,出门给他买吃的。 我不敢走得太远。 天已经黑了。 万一唐家有什么动静,我得确保自己能在第一时间赶回去。 幸好,距离宾馆不远,就有家小餐馆,看着还算干净卫生。 我打包了一摞食物,把韩筝的份也一起买了。 回到宾馆,我叫来韩筝,一起吃晚饭。 吃完后,小白依然还是没发来信号。 顾舟习惯性葛优躺。 我和韩筝吃得有点多,于是打算一起去楼下转转,消消食。 打开门,刚迈出房间,一股冷风扑面而来。 韩筝抱住自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好冷,这可是夏天,怎么会冷成这样? 刚才明明挺热的啊?” 我眼皮一跳,明显感到不对劲。 这不是普通的好冷, 而是带着怨气的阴冷, 这附近有阴魂! 我急忙抬头寻找,下一瞬就瞥见楼道底端的房梁下,一道黑影悬吊在半空中,来回晃荡。 再仔细一看,这是个男性, 垂着头,看不清长相, 但感觉年纪不会太大, 穿着式样朴素的蓝色布衣、黑色裤子,上面有几个地方还打了补丁。 他脖子上套着根塑料绳,双手无力地垂落在双腿两侧。 可能死的时候过于痛苦,剧烈挣扎之下,上衣口袋都扯破了,有什么细小的东西,不断从口袋里掉落。 我又靠近了几步,距离这个吊影不足一米,才看清他口袋里掉落的东西,原来是一粒粒洁白的生大米。 当然,这些大米和这道吊影一样,并不属于这人世间真实存在之物,坠入空气中,还未落地前,就消散无踪了。 我正疑惑这道吊影的由来, 这人原本垂着的脑袋骤然抬起,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尽管不是第一次见到死状凄惨的鬼魂,我还是一阵头皮发麻。 这人不仅双眼充血暴突,犹如缺氧的金鱼,面孔是暗紫色的,舌头吐出来老长,湿哒哒地垂在那。 “呜呜……呜呜呜……” 一阵凄惨的鬼哭声在夜色中响起,这个吊死鬼边哭边拼命向我伸手,一副想抓住我的架势。 只不过,他的灵力并不强,无法长时间凝聚, 那双指甲发黑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我, 就化作一道黑色阴气,消散了。 第120章 冤魂不散 “平安,你在看什么?怎么不走了?” 韩筝看不到那鬼影,见我直奔走廊底端,盯着空气发呆,不由得走过来。 这明显是个有怨气的亡魂,一直滞留在死亡之地,没有前往该去之地。 与之前的姜雪类似。 我本不想跟韩筝细说,怕吓到她。 等我们解决了大蛇的问题,再回过头来处理这个亡魂,给他超度,让他放下执念,重入轮回。 可转念一想, 这个亡魂口袋里有米粒漏下来, 这地方前身又是粮管所, 会不会他生前就是粮管所的职工? 搞不好,韩筝也认识。 为了不吓到韩筝,我先叫她下楼, 到了一楼院子里,才告诉她,我刚才所见。 韩筝听完,猛然抬头看向三楼刚才吊影出现的方向,脸色巨变: “那个地方吊死的,难道是……庄叔叔?” 听她这意思,还真知道那个吊死之人的事。 “这个人二十多岁的样子,穿着打补丁的蓝色上衣,黑色裤子,个子不高,人很瘦,小眼睛,高鼻梁……” 我详细描述着那人的体貌衣着。 韩筝双肩颤抖起来: “是他,就是庄田,庄叔叔! 他本来是粮管所的临时工, 后来因为工作出现重大失误, 被单位开除了。 他从小父母双亡,吃百家饭长大,身体也不太好, 失去这份工作,估计很难再找到其他工作。 一时想不开,就在一个晚上,吊死在了三楼会议室门口。 那晚,我爸他们几个和值班的同事在一楼打牌。 我来给他送夜宵, 刚走进这个地方,一抬头就看到一个人吊在三楼走廊里!” 韩筝说到这,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个夜晚。 当时,她吓坏了,手里的夜宵掉了一地。 韩筝父亲韩明国,还有几个一起打牌的,听到她的尖叫,全都跑出来。 看清楚三楼情况后,几个人赶紧跑上去,七手八脚把人从绳索上解下来。 但为时已晚。 庄田已经没有气息了。 韩筝眼睁睁地父亲等人把他从三楼抬下来,眼泪止不住地流。 庄田是个很善良的人,脾气好,特别喜欢小孩。 哪怕自己没什么钱,看到哪个同事的孩子来单位,他都会主动掏钱买糖果糕点给他们吃,还会带他们玩。 粮管所那些职工的孩子,包括韩筝都很喜欢他,亲切地喊他“庄叔叔”。 就在出事的前几天, 韩筝因为没及时洗完妹妹的脏衣服,被父亲一顿臭骂,还不给吃饭。 她哭着跑出家门,在半路上遇到了庄田。 那个时候,庄田已经接到了单位要开除他的通知,情绪十分低落。 可即使如此,看到哭着的韩筝,他还是走到她面前,温和地问她出了什么事? 在得知事情经过后,他说了很多安慰鼓励她的话,还带她到附近小吃店,给她买了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在她吃完后,他送她回家, 在确认她进入宿舍楼院门后,才转身离开。 “那时候,庄叔叔自己已经陷入了绝望, 却还在关心我没有吃饭。 那么好的一个人,最后结局这么惨。 这世道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没离开,怕是死不瞑目啊。” 时隔多年,韩筝说起这个曾经关心过自己的人,依然泪水夺眶而出。 “庄田到底犯了什么错,以至于单位要开除他?”我忍不住问道。 韩筝摇了摇头: “我那时候年纪小,不太清楚。 只是听宿舍楼的大人们议论, 他好像是不小心弄翻了一大桶了防止虫害的杀虫剂,全都倒在了单位仓库储存的一批粮食上。 导致那批粮食全都不能吃了,损失惨重,据说连所长都挨了上头的批。” 八几年那会,物资还是比较匮乏的。 庄田因为自己的失误造成大量粮食浪费, 在当时看来,确实是属于很严重的过失了。 我刚这么想着,韩筝忽然道: “可是,后来,我又听有些大人在传, 说庄叔叔是被冤枉的,打翻杀虫剂的人并不是他,而是别的什么人。 平安,你说他会不会真是被冤枉的?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死不瞑目。”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等处理完大蛇的事,我试试看,能不能与他的魂魄进行沟通,问清楚情况。” “那太谢谢你了,平安!”韩筝感激地拉住我的手, “庄叔叔是个好人,我受过他的恩惠, 如果他真是被冤枉的, 我一定要想办法替他讨回公道!” “喂,你们两个,别拉拉扯扯了。 小白发出信号了!” 顾舟突然出现在院子里。 被他这么一调侃,韩筝顿时红了脸,慌忙放开我。 “什么拉拉扯扯,韩姐正拜托我事情呢!”我回击顾舟。 当然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细节的时候, 得抓紧时间赶往唐家,看看这对兄妹现在到底在折腾什么幺蛾子。 我们三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唐家, 正好远远地瞥见唐秀打开院门,鬼鬼祟祟地掏出脑袋,四下张望。 见状,我们三人赶紧闪身躲进不远处的一片断墙后,藏了起来。 唐秀小心翼翼地观察片刻,确认周围没有任何动静后,就溜出了家门,沿着道路,飞快地往房子后方走去。 她离开没多久,唐文也跟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唐秀,一把拉住她: “你去哪?!” “还用问吗?”唐秀回头,神经质地睨了他一眼。 “不能去!”唐文竭力压制着声音。 好在这片拆迁区已经没几家居民,异常安静。 我们还是能听到两人对话。 “怕什么?警察已经走了。 他们才没那么空,管我们的闲事。”唐秀虽然看着疯癫,可此刻说话条理挺清晰的。 看来她的状态,应该是时好时坏。 “我不是担心警察,我是担心跟韩筝一起的那两男的!”唐文紧张道, “姐,你不是说了吗? 他们肯定不是普通人,家里的蛇会失控跑出来,就是那个年纪小一点的小白脸搞得鬼!” 我:??? 韩筝和顾舟也朝我看来,弄得我又生气又尴尬。 年纪小一点的小白脸? 他们说的是我吗? 不是,老子是不属于三大五粗的长相, 可也跟小白脸不搭嘎好吧? 这兄妹不仅脑子不太好,连眼神都有大问题。 第121章 化蛇 兄妹俩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小白脸”,也就是我,加上另外两个人,此刻正躲在暗处偷听他们谈话,还在一个劲地争执。 “你白天就不该冲动,让蛇去咬那小白脸,这不是自己暴露自己吗?”唐文指责姐姐, “韩筝这些年一直在调查韩雨的事。 她不会心血来潮,无缘无故带两个陌生人到老房子里来。 小白脸,还有那个看着像病秧子的家伙,肯定是她请来的帮手。 你现在暴露了自己,他们肯定已经盯上我们了,说不定现在正躲在哪个角落监视你我!” 我:“……” 顾舟:“……” 韩筝:“……” 不是,老兄,既然你都预估到我们会监视, 还这样跟你姐姐在路上叽叽歪歪的, 就不怕被我们听到吗? 不过,听他们提到韩雨,我和韩筝都不由得为之一振,彼此交换了个眼神: 看来,我们是找对方向了! 唐文对我们的存在毫无所觉,激动之下还略微提高了声调: “你这几天哪都不能去! 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等小白脸和病秧子离开了,再做打算。” “你管我!”唐秀根本不理会他的苦口婆心,用力一甩胳膊,就挣脱束缚,头也不回地继续前行。 唐文还想阻止。 可唐秀看似瘦弱,力气却大得惊人。 唐文根本奈何不了她,只能一路追在她后头。 我们三人也跟了上去。 没过多久,唐秀就绕到了唐家房子后头。 这里是一片无人的荒地,稀稀拉拉长了几棵树。 再往前是一大片灌木,围绕着一座荷塘。 我们蹑手蹑脚地跟在他们后头, 看到荷塘,韩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用只有我们三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 “这里就是当年发现他们妈妈尸体的地方!” 是了,之前听宿舍楼的两位老人说起, 唐秀之所以精神失常, 就是因为亲自目睹母亲泡发了的尸体从荷花塘里浮上来,受了强烈的刺激。 眼前的这座荷塘,就是承受不住丈夫出轨的唐母,选择自杀的地方。 这座荷塘面积不大,大约一个篮球场大小。 正值盛夏,明亮月色下, 碧绿的荷叶连接成片,密密麻麻。 粉红色的荷花迎风摇曳。 挺美的风景, 可随着唐秀姐弟的到来,变得莫名诡异起来。 本来,荷塘周围蛙声响亮,虫鸣声不断。 唐秀靠近的刹那, 所有响声就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禁锢了似的,骤然消失。 原本热闹的夏夜,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唐秀走到荷塘边,张开双臂,开始低声念诵。 唐文则在边上,紧张地看着。 我们隔着段距离,躲在角落阴影中,听不清她到底在念叨些什么。 随着她不断念诵, 我逐渐感觉到周围气温骤降,短短十几分钟里,变得越来越冷。 明明是夏天的夜晚, 一路走来,我还出了不少汗。 此刻在阵阵阴风包绕下,这些汗全都冷冰冰地粘在衣服上,非常的不舒服。 韩筝也感觉到了,不由得抱紧了自己,朝我投来不安的目光。 而我的注意力则被不远处的唐秀全然吸引。 她侧对着我们这边站立,月光下,半张脸清晰可辨。 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不由得揉了揉眼。 再定睛一看,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没有看错—— 唐秀的面庞在不断变大,变长,变尖, 脸上开始长出细细密密的鳞片, 在月光照耀下,反射着幽幽冷光。 这种变化还在继续。 几分钟后, 她的整张脸彻底变成了黑色蛇头的形状! 目睹这种足以让人肝胆俱裂的诡异现象, 韩筝再也承受不住,惊恐地张大嘴。 要不是顾舟早有所觉, 及时出手,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按住她的肩膀, 她肯定会控制不住自己,发出激烈响动。 唐秀不止是脑袋变成了蛇,下半身也变成了长长的黑色蛇尾,来回晃荡。 不过,她的四肢并没有消失。 这使得她看上去不像一条真正的蛇,更像是只庞大的四脚蛇。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接着,她吐出长长的信子,不断发出嘶鸣,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随着她不断发出声响, 原本平静的荷塘突然起了涟漪, 密密麻麻的荷叶开始不断摇晃, 与之相伴的是窸窸窣窣的声音, 仿佛有什么东西, 正在荷叶间或者下方的水面,迅速移动。 那到底是什么?我不禁皱眉。 很快,答案就有了。 一条、两条、三条…… 数不清的蛇从荷塘水里或者荷叶上面爬了出来,翻涌着,跑到唐秀面前。 唐秀发出一声满意的感叹,猛然就近抓起两条蛇,塞进嘴里,疯狂撕咬吞噬。 我看得一阵恶心。 边上的唐文却一脸的麻木,似乎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只是不放心地提醒她: “你倒是先把蛇带回去再吃啊。 在这里就吃起来,要是被人看到,那就完蛋了!” “家里刚来过警察,咕噜……要是……咕噜……他们又来了,发现又有蛇了,你怎么解释?” 唐秀不断抓起各种大大小小的蛇类,疯狂吞噬,含糊不清地反驳。 “可是……可是……”唐文一时间无言以对,只能改为催促, “那你动作快点,万一被人看见就糟了!” “怕什么……咕噜噜……这里已经没几个人住了。 要是真有人看到,大不了我像吞了唐晴晴那样,吞了他,嘻嘻嘻……” 唐秀说着,发出神经质地大笑,抓起更多的蛇,塞进嘴巴里。 而这些蛇,像是全都被她催眠了一般, 明知等到待着它们的是死路, 依然不管不顾,前赴后继地爬向唐秀的脚边。 唐秀一口气吞噬掉了数十条蛇,心满意足地长叹一口气。 渐渐的,她的面庞上的鳞片开始消退,几分钟后变回了正常人的模样。 “吃够了,赶紧走吧!”唐文催着她走, “白天韩筝带来的两个人不简单,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怕什么?”相比较弟弟的紧张不安,唐秀满不在乎,自信满满, “再吃掉五百条用灵力滋养过的蛇,我就能彻底变成蛇仙,到时候就谁都不用怕了! 在此之前,还有咱妈护着我们呢。 有她在,警察也好,道士术士也罢,谁都伤害不了我们! 好了,阿文,等我变成蛇仙, 一定想办法让你也长生不老,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嘻嘻嘻……” 第122章 蛇娘 “那、那真的是咱妈吗?” 唐文颤声问, “我、我怎么感觉有点奇怪……” 啪!! 他前面无论怎么说,唐秀再不高兴,也只是口头反驳。 可当他说完这句话, 唐秀勃然大怒,抬手就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大声斥骂: “你在说什么? 她当然是我们的妈妈! 她从小把我们养大,难道我还会认不出她吗?! 你再胡说八道,我可就不客气了!” 唐文摸了摸挨打的脸,没有再说话。 唐秀终于吃够了,姐弟两人转身离开荷塘,默不作声地开始往回走。 我们三个赶紧悄悄挪动脚步,抢在他们走过来之前,躲到了更隐蔽的地方。 直到他们经过并且走远,三人才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确认唐家兄妹已经消失在远处,不会再杀个回马枪,顾舟这才松开韩筝。 韩筝脸色白得像纸,扑通一声,坐倒在地上,哆嗦不止: “太、太可怕了! 那到底是什么? 蛇仙?” “什么蛇仙,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顾舟不屑道, “那是蛇娘,一种活人化妖的旁门左道!” 不止是韩筝,连我也是头一次听说“蛇娘”,好奇地问顾舟,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顾舟说他以前在南方山区行走时,遇到过与此相似的蛇娘。 没想到,今天再次撞见了。 在他前往的那片偏僻的南方山区, 当地山民,在过去相当长一段时间,供奉当地特有的山神——黑蛇神。 黑蛇神,顾名思义,是条黑色的巨蛇。 传说这条黑色巨蛇盘踞幽深谷底,修炼成仙,成为掌管那一带的山神,法力高强,震撼四方。 为了表达对黑蛇神的崇敬,祈祷它的庇佑, 每年,当地人就会选出一名美丽的少女,献祭给山神。 而被选中的少女,就是所谓的“蛇娘”。 选定的蛇娘,会被山民们盛装打扮,由当地的族长带领祭祀的队伍,将她抬至山谷深处。 在巫师做完法后, 众人便将少女抛入深不见底的山谷, 献祭给传说居住在谷底最深处的黑蛇神。 这个残忍的陋习,一直延续到解放前,才戛然而止。 而它之所以终止,并非山民们幡然醒悟,自发停止这种野蛮祭献。 而是整个地方,遭遇了毁灭性的攻击。 攻击这些山民的,并非野兽,也不是入侵华夏大地的鬼子, 而是其中一位被他们献祭的蛇娘。 距离那次袭击前三年, 那个地方的人,找不到合适的少女作为献祭对象, 就把路过那个地界的一家五口骗进了大山里。 那一家五口本是为了躲避战乱,才举家逃至偏远山区。 渴望能够寻得一方世外桃源,远离战乱。 刚开始,他们确实受到了当地山民的热情款待, 好酒好肉,丰富瓜果,让逃难的一家人感动不已。 他们还以为真的找到了桃花源。 这里的人热情善良,淳朴大方。 就这样,他们彻底卸下了防备,与当地人打成一片, 丝毫没有发现, 那一双双围着他们的眼睛, 看似热情, 实则暗藏着贪婪与算计, 时不时在他们家十四岁的女儿身上来回扫视。 就在他们留宿在当地的第三个夜晚, 一家人吃了山民们提供的饭菜,很快就全都倒在地上。 等他们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 那些“善良热情”的山民完全变了嘴脸。 这些人抓走了那个十四岁的少女,充当蛇娘。 而她的父母、兄弟, 当着她的面,被活活打死,埋尸山野。 少女哭得撕心裂肺。 可那些山民才不管她,将她盛装打扮后,送到山谷,扔了下去…… 献祭完成,山民们兴高采烈地回去了, 做梦都没想到,少女并没有像之前那些被扔下山谷的可怜人一样死去。 她被半山腰的藤蔓挂住了,受了伤,凭着强烈的恨,一点一点爬了上来。 在艰难的攀爬过程中,她双手指甲都磨掉了,脸也摔得血肉模糊,整个人犹如从地狱回来的恶鬼。 虽然侥幸存活, 可她在下坠过程中,后腰撞到了凸出山壁,腰部以下失去了知觉,连站都站不起来,更别说为自己家人复仇。 正当她绝望时,有人救下了她。 那是个满脸沧桑的妇人,独自居住在山寨的偏僻角落。 她将少女背回家,藏在地窖里,悉心照料。 这个妇人名叫兰玉,并非土生土长的山民,是年轻的时候,嫁到此处。 她娘家在山外的镇子上,祖上好几代都是做神婆的,收入颇丰,日子过得很不错。 兰玉十七岁的时候,进山游玩,遭遇恶狼袭击,要不是有人出手相救,差点丧命。 救她的人,正是来自信奉黑蛇神的山区的山民。 十七岁的兰玉情窦初开,爱上了这个救自己的青年, 不顾家人强烈反对,带着丰厚嫁妆,嫁给了这个年轻山民。 婚后,她与丈夫一起住在山区。 两人生下一个女儿,漂亮可爱。 兰玉爱若掌上明珠。 可是,在女儿十三岁的时候,被巫师选中,成为新一任的蛇娘。 兰玉是山外嫁过来的,并不相信所谓的黑蛇神。 如果那真的是庇佑人类的神灵,又怎么可能拿活生生的人类少女当祭品? 更何况,同年山寨里差不多年纪的女孩不止一两个,为何最后偏偏选中了她的女儿? 负责选择蛇娘的巫师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说什么他感受到了神的指示, 是黑蛇神选中了她的孩子。 她应该以此为荣。 全都是放屁! 她的孩子之所以被选中,原因很简单, 因为差不多年纪的几个女孩,就数她家最没地位。 其他几个,有族长的女儿,或是族里长老的亲友。 这才是她女儿被选上的真正原因! 兰玉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儿被这些人害死,就劝说丈夫一起带着女儿逃跑。 丈夫答应了。 谁知,在他们一家三口逃跑的夜晚, 族长带着一群身强力壮的族人,守在他们下山的半路上,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兰玉这才惊觉,竟是丈夫出卖了她们! 从小耳濡目染,受着黑蛇神传说影响的丈夫,根本不敢做出忤逆神灵的事。 他拗不过妻子,嘴上答应了她, 实际上悄悄把他们的逃跑时间和路线,全都汇报给了族长的手下。 对方人多势众,单凭兰玉一人,根本无力反抗。 她哭哑了嗓子,哭瞎了一只眼睛, 可最终还是没能阻止女儿成了祭品,变成山谷中的一缕冤魂…… 第123章 蛇池 女儿惨死后,兰玉就一直活在刻骨铭心的仇恨中。 她恨透了这些愚昧狠毒的山民, 恨她的丈夫, 更恨这所谓的黑蛇神。 她暗暗发誓,一定要为女儿复仇! 兰玉娘家上几代是做神婆的,懂得很多阴阳之法门道。 女儿死后,她回了趟娘家,悄悄带回来几本家传的秘籍。 她很清楚,自己势单力薄,如果只靠寻常手段,想要讨回公道,难于上青天。 所以,她把希望放在了阴阳术法上。 丈夫这些愚昧山民,不是把虚无缥缈的黑蛇当成神灵,幻想着获得它的庇护,甚至为此不惜出卖血肉亲情吗? 那她就彻底摧毁这些人的信仰。 而摧毁他们信仰的最好办法, 就是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 他们供奉的蛇神, 有朝一日会亲自夺走他们的生命! 此后多年,兰玉远离丈夫,独自居住在深山里,再不与人来往。 山民们都以为她因为女儿的死,受了刺激,变得性格古怪,便将她当成疯婆子,不再理会。 兰玉丈夫因为主动报告了妻女出逃的事,得到了族长的奖赏,成了他的护卫。 他用兰玉剩下的嫁妆还有族长的赏钱,盖了新房子,娶了新妻子,生下两个儿子,过得十分滋润。 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 兰玉从娘家带回来的几本秘籍中获得了灵感,钻研出一种让活人化蛇,继而成妖的术法。 这个诡异的术法想要成功, 就得让修炼者生吞九百九十九条各种类型的活蛇。 这些被修炼者吞噬的活蛇,并非普通蛇类, 必须得在带有特殊法力的水池里饲养浸泡过七七四十九天。 没错,兰玉就是想用这种恐怖的术法,让自己化身成黑蛇神,向山民们展开报复。 她用各种药材加上多种特殊材料,炼制成饲养蛇类的水池。 漫山遍野抓来各种各样的蛇类, 投入池子里,用术法将它们禁锢其中七七四十九天。 当她完成这一切后,就开始每天吞噬这些蛇类。 这个过程漫长而痛苦。 当她好不容易吞下一百多条活蛇后,出现了严重的排异反应, 浑身起了大片水泡疹,高烧不退,上吐下泻,差点一命呜呼。 折腾了十多天,她总算缓了过来,保住了性命。 可经此一番,元气大伤,短期内无法再修炼此法。 兰玉大受打击,正以为复仇无望,心灰意冷时, 那一家五口来到了这片山区,并且惨遭毒手。 兰玉救下了从山谷爬上来的少女。 两个满怀仇恨、有着共同仇敌的人,就此相遇了。 那个叫陆锦儿的少女,代替兰玉,成为了化蛇者。 不同于兰玉的功亏一篑,陆锦儿成功了! 她凭着强烈的仇恨锻造的铁一般的意志,吞噬掉了九百九十九条活蛇,成功由人化蛇。 陆锦儿下半身瘫痪,无法行走。 化蛇后,她长出了长长的尾巴,行动自如,体型庞大,力量强悍。 这一年的除夕。 山民们在族长的带领下举行盛大宴会,迎新年,拜黑蛇神。 他们搭建了高高的祭坛, 摆上丰盛的酒肉,祭拜黑蛇神, 祈祷新的一年风调雨顺,顺顺利利。 仪式的最后,当族长点燃祭拜的金箔,祈祷黑蛇神降临,享用祭品。 这时,“奇迹”发生了! 一只簸箕大的黑色脑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祭台上方, 两只血红的眼睛,一闪一闪,比边上的灯笼还要醒目。 “蛇!黑色大蛇!” “什么大蛇,那是黑蛇神!” “天啊,山神它老人家真的显灵了!” 看清盘踞在祭台上方的庞大黑蛇后, 山民们先是大吃一惊,继而欣喜若狂。 所有人都以为, 他们多年的献祭终于感动了神灵, 黑蛇神显灵现身了! 在场的山民纷纷跪拜磕头,喜悦地祈祷黑蛇神赐福他们。 族长、巫师抢在最前头, 恳求黑蛇神赐予他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权利与财富。 黑蛇仿佛真的听到了他们的祈祷, 血红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地上的人类。 正当人们满心以为他们的神会赐福自己时, 突然, 黑蛇旋风般往前一扑, 用粗壮的蛇身,将跪在最前面的族长盘卷起来! 沉浸在喜悦中的族长,还以为自己受到黑蛇神的青睐,欣喜无比。 直到慢慢的,不断收紧的蛇身勒得他透不过气来,才感觉到不对劲。 他拼命扭动身体,惊恐地想要逃离。 就在这时,大蛇猛然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就把他吞了下去! 在场其他人都惊呆了。 反过来后,现场乱做一团。 众人尖叫、哭喊,拥挤着拼命逃离。 可大蛇的动作比他们更快。 族长的家人、巫师、长老们,包括兰玉的丈夫,全都葬身蛇腹。 原本喜庆的除夕夜, 变成了血腥的死亡之夜! 经过这个死伤惨重的可怕夜晚,这个地方的人,从此依旧谈蛇色变。 再也没有人祭拜黑蛇神,拿少女活祭的陋习也就此终止。 兰玉和陆锦儿实现了她们的复仇之愿,离开了那个地方。 没多久,心愿已了的兰玉,就去世了。 那次排异反应给她的身体造成了严重创伤,已是强弩之末,全靠仇恨撑着。 如今,心愿已了。 了无牵挂的她,去另一个世界,寻找思念至极的女儿去了。 孤身一人的陆锦儿遭到了一大群江湖术士追杀。 除夕夜,蛇噬人的惨案传到山外后, 懂行的人怀疑是精怪作祟, 于是开始追捕。 当其中的一拨人发现陆锦儿的踪迹,设法将她围堵在一处山坳里时, 这群人才惊讶地意识到, 眼前这个能轻松化蛇的少女, 并非他们之前认为的纯粹的精怪, 而是由人化蛇的半妖! 把大活人变成蛇,到处杀人。 哪怕陆锦儿是为了复仇, 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也容不得她这种异类继续存在。 他们对她痛下杀手! 面对众多高手的围攻, 陆锦儿本来在劫难逃。 可或许她命不该绝, 那天,骤然间, 天象诡异,地动山摇,飞沙走石。 据说,有一位鬼王在那片山区的深谷地洞里出世,搅得天地一片混沌。 原本奄奄一息的陆锦儿趁着混乱,逃跑了。 自此以后,她便藏匿起来。 无人再知晓其踪迹。 后来多年间,世间各地,时不时有能化蛇的女子现世,作乱一方。 这些女子无一例外,都姓陆。 懂行之人,认为这些女子是陆锦儿的后人或是弟子,将她们统称为“蛇娘”。 顾舟说完蛇娘的来历。 我震惊不已,还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术法世界更是深奥玄妙,无边无际。 “这么说,唐秀就是蛇娘?”大受冲击的韩筝抱着自己,战战兢兢地问。 顾舟点点头,抬手一指前方荷塘: “蛇娘终身以蛇为食,无法再食用人类的食物,付出的代价是极其巨大的。 这片荷塘看似平平无奇, 其实就是蛇娘的蛇池。 她弄了数不清的蛇,养在这荷塘里。 还用妖力做封,让蛇类无法逃走,也不会轻易在其他人面前现身。” “难怪唐家要当钉子户,不肯拆迁,锻造这么个蛇池肯定需要花很多心血。”我恍然大悟。 第124章 意想不到的死亡 “吞了我妹妹的也是唐秀吗?”韩筝惨白着脸问,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妹妹什么时候得罪她了?” “害你妹妹的凶手不一定是唐秀。”顾舟道。 我向韩筝解释道: “你妹妹出事的时候,唐秀妈妈不是还活着吗? 要是唐秀那时候就变成了蛇娘, 她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妈妈惨死。” “不止这一点,”顾舟补充道, “据说,修炼这种化妖法恶女子,得褪七次皮,才能完成整个化蛇过程。 刚才你们也都看见了, 唐秀化蛇时,手脚都还在。 她这样子,应该还没完成整个过程, 顶多只能算是个半蛇娘。 可韩警官看到的那条大蛇, 应该没有人类的手脚吧?” 韩筝不假思索地回答: “没有,那就是条真正的蛇,与唐秀刚才的模样不一样。” 顾舟又道: “唐晴晴是去年失踪, 也就是说,唐秀是在近些年才变成蛇娘, 否则按照她表现出来的急躁疯狂, 只怕早就动手了,根本不会隐忍到去年。 那么这几年发生了什么? 让她拥有了变成蛇娘的能力?” 我从顾舟讲的初代蛇娘的故事,受到了启发: “她遇到了另一位蛇娘,传授她化蛇的办法。 唐秀为了给母亲复仇,拜那个蛇娘为师了。 害你妹妹的,应该是唐秀的那个师父!” 听完我的推测,韩筝脸色更加苍白,下意识地回头,朝自己家的方向看了一眼,喃喃道: “还、还有一个蛇娘…… 天啊,这也太恐怖了!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想了想,从衣兜里拿出那只装着壁虎的匣子,说道: “继续敲山震虎,引蛇出洞! 我用壁虎去对付唐秀, 一旦她陷入了危险, 她那个躲在暗处的师父肯定会出手帮她。 到时候,我们就能把她们俩一起抓住。” “这个主意好是好,只是安全吗? 一下子出来两个蛇娘……” 韩筝彻底被当年大蛇吞噬妹妹的一幕吓怕了, 想到接下来要面对两条大蛇, 声音都在发抖。 我对她道: “韩姐,接下来肯定会有一场恶战。 你先回宾馆,就不要参与了。 两个蛇娘,够我们对付的了, 一旦打起来,我怕到时候顾不到你。” 韩筝明白,只是普通人的自己,留下来帮不上任何忙,搞不好还会成为累赘。 于是,她爽快答应: “好,那我先回去, 平安,顾先生, 你们无论如何,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让她放心, 我们不是头一次对付这些诡异之物,心里有数,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 接下来, 我们先把韩筝送回了宾馆, 然后才出发,前往唐家。 此刻,已是深夜。 本就冷清的小镇更是万籁俱寂,落针可闻。 寥寥几家不肯拆迁的钉子户,灯都灭了。 唯有唐家,还亮着一盏灯。 我们来到这座三层小楼的院墙外。 “小灰,去吧,给她点厉害瞧瞧!” 我打开匣子,放出了壁虎,手指掐诀念咒。 不出几秒, 小小的壁虎倏然变大,恢复成了其原本大小, 贴着高耸的院墙,飞快地爬进了唐家。 顾舟也放出了小白, 让它在半空中监视四周动静, 以防另外一个蛇娘突然出现, 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目送着壁虎消失在院墙内,接下来,我们就只需等待即可。 果然,不出片刻, 原本安静的楼房内传来一声惊叫, 继而是乒乒乓乓的声响。 应该是壁虎和唐秀对上了。 我赶紧踮起脚,查看动静。 可屋子里的灯却骤然熄灭, 什么都看不清。 那里面的动静持续了不到五分钟, 就骤然终止。 耳畔再次变得死一般的安静。 “怎么回事?”我和顾舟面面相觑。 壁虎和唐秀的争斗,这么快就结束了? 不应该啊, 唐秀虽然只是个半成品蛇娘, 可刚才在荷塘边,我明显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诡异妖气, 说不上非常强盛, 可也并不低弱。 她肯定不是这只道行高深的壁虎怪的对手, 但也不至于才抵抗了这么几分钟, 就败下阵来。 这里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我只觉得这一切古怪莫名。 就在这时, 院墙高处探出个尖尖的脑袋, 正是壁虎。 它原路返回, 爬到我手上时,再次变成了迷你版。 “小灰,怎么回事?唐秀怎么了?”我连忙问它。 这只精怪被师父的法力控制,不能言语。 但我可以通过符咒与它进行交流。 拿出通妖的符咒点燃, 我的脑海很快就捕捉到壁虎传递过来的一抹意识: 那条四脚蛇死了! 不用说,四脚蛇就是指唐秀。 “她死了?”我吃惊不小,“你杀的?” 壁虎摇了摇头,再次传递给我一抹意识。 这下,我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壁虎爬进去的时候, 唐秀正躺在床上,来回翻滚,表情十分痛苦。 见有外敌入侵, 她立即起身,化作半蛇,扑向壁虎。 可是,双方你来我往,还没几下, 唐秀突然扑通一下倒在地上, 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再也没有办法维持半妖的状态, 蛇身退化,很快就变成了寻常人的模样。 她满脸痛苦,不断挣扎, 张大嘴巴,似乎想说些什么, 可没挣扎几下,就猛然瞪大眼,再也不动了。 壁虎意识到,她已经断气, 于是立即离开她的房间, 返了回来。 我跟顾舟转述了壁虎传递给我的信息,双眉紧锁: “师兄,唐秀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这样? 是不是她和那个兰玉一样,化蛇失败,起了严重排斥反应,要了她的命?” 顾舟思忖片刻,摇头: “应该不是排斥反应, 她都已经变成半蛇了, 如果身体真的不适应, 早该出现排斥反应, 而不是等到现在才出现。” “那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俩站在黑暗中,面面相觑。 远远的,传来了救护车的呼啸声。 我抬头眺望, 只见救护车闪烁的灯光 如同移动的星辰, 从远方的黑暗中向这个方向一点一点靠近。 不用多问,肯定是唐文发现姐姐不对劲, 打了120急救电话。 这个镇子小,急救车一会就能赶到。 但听壁虎的意思, 唐秀已经死得透透的, 别说只是普通的人类医生, 哪怕大罗神仙现世, 也无力回天了。 不,这肯定不对。 马上就能化妖的唐秀,不应该如此脆弱,莫名猝死。 我绞尽脑汁,为眼前极为不合理的一幕,寻找着各种可能。 骤然,我脑海中灵光一闪, 蓦然抬头: “师兄,荷塘……” “荷塘有问题,是另外一个蛇女!” 几乎同时,顾舟也开口。 我们俩,似乎想到一块去了。 第125章 死蛇 我和顾舟同时想到了荷塘有问题, 于是二话不说, 连忙朝荷塘所在的方向跑去。 很快,我们再次来到这个安静异常的荷塘。 两人绕着这片阴气森重的地方走了一圈, 果然发现了荷塘四个方位, 都埋了镇物,做了阵法。 这个阵法, 滋养着池水, 束缚放养在池塘中的数不清的蛇类无法逃脱, 只能乖乖沦为蛇女的食物。 同时,它还能让那些靠近此处的普通人,浑浑噩噩。 如此一来, 就算有人无意间看到唐秀化蛇, 吞噬活蛇, 也会很快忘记。 这也是唐秀为何敢把蛇池建在密集的居民区, 这么长时间以来, 安然无恙的原因。 “师兄,小心,这池水发黑,很可能有毒!” 我见顾舟摘下一片荷叶,当舀勺去舀池水,连忙提醒。 “放心,我知道。” 顾舟小心翼翼地用荷叶舀起少许黑乎乎、散发着难闻气息的池水,绝不让自己沾染分毫。 观察片刻,他把连水带荷叶一起都扔进了池塘里: “这池水果然有剧毒, 应该是污染了唐秀刚才吞吃的那些蛇类,毒发身亡。” 随后,他抬手指了指荷塘: “一起把阵破了吧,也该还这个地方一片清净了。” 我点点头,取出镇邪符咒,分别安置于荷塘四个方位。 运炁点燃, 符咒倏然通红,迸射出亮光,打入阵法镇物所在方位。 没多久,埋置镇物的地面就开始冒出大片黑气,臭不可闻。 顾舟飞速掐指诀,念咒,驱散这些黑气, 随后大喝一声:“起!” 猛然一掌拍在地面上。 蓝色炁光如电光般从着他的掌心生出,蹿入地面。 几分钟后, 池塘四个方位,刚才我打入符咒法力的地方, 地面皲裂,露出埋藏其中的镇物: 四个白色骷髅头, 看上去应该是牛的头骨, 上面密密麻麻刻满符咒。 镇物一旦重见天日, 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巨大手掌同时狠狠捏中它们, 四个牛骷髅头, 瞬间化作了黑灰,随风飘散。 法阵消失, 蛇池的功效也随之毁灭。 围绕在这片荷塘的阴森感迅速散去。 原本茂盛无比的荷花,连花带叶,在短短几分钟内全部枯死,变成了黑乎乎的枯枝。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最恐怖的是, 借着明亮的月光, 我清楚地看到枯枝间的池水里, 浮起了数不清的蛇, 大大小小、什么种类的都有, 全都肚皮朝上,翻白,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 “放在这塘里的毒药会延迟发作, 应该是在唐秀到达这里前没多久才投下的。 她抓起这里的蛇开始大吃特吃时, 已经入侵到蛇体内的毒药还没发作, 她才会毫无所觉。”顾舟道。 “是啊,”看着眼前越来越多从水底浮上来的死蛇,我头皮发麻, “现在,毒性彻底发作,把一池塘的蛇都毒死了。” “给韩筝打电话吧,”顾舟道, “我们估错了形势。 另外那个蛇娘根本不会来帮唐秀, 相反,我们打草惊蛇了,让她意识到唐秀太癫狂, 引来了我们和警察,还不知道收敛, 很快就会暴露。 所以,一不做、二不休, 毒死唐秀,这样她自己就安全了。” “等等!”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唐文会不会也有危险? 他明显应该是知道唐秀化蛇的事情的。 会不会也被蛇女灭口了?” 我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等我和顾舟赶回唐家大门口时, 远远望见唐文站在门口,不停地用袖子擦着面孔,泣不成声。 两个急救人员用担架抬着唐秀往救护车上送。 我用手机通知了韩筝。 她很快就赶了过来,得知唐秀已经死去,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一夜,过得并不平静。 韩筝联系当地派出所的同事, 打听到唐秀被送到了镇医院。 医生判定她已经死亡, 为了慎重起见,医院报了警。 于是,几辆警车再次来到唐家调查。 只不过这回,警察们还没进门,就纷纷捂住鼻子,跑路边,狂吐不止。 吐完之后, 他们强忍着恶臭和恶心,四处查看, 终于找到了臭气的来源。 韩筝认识的那个本地同事, 当时也在现场。 听他讲, 当他和同事们找到那片布满蛇类尸体的荷塘时, 哪怕他们是见多识广、身经百战的警察, 也全都感觉自己要疯! 有两个警察经受不住这种强烈的视觉刺激,当场晕倒在地。 派出所所长赶紧上报所属的区公安局。 区公安局派技术人员和法医前来勘察, 得出结论, 池塘里的水被人下了毒。 至于具体是哪种毒素,还有待于进一步检验,才能弄清楚。 唐秀死亡的那个白天, 当地派出所出警到唐家的几个警员, 全都亲眼目睹她活吞了一条蛇。 于是,警方最终得出结论, 她吞掉的蛇就是从荷塘里抓来的,已经遭到毒素侵染。 她吃了有毒的蛇后, 毒发身亡。 至于,究竟是什么人在荷塘里下毒, 目前尚无结论。 因为那一带大部分地方已经拆迁, 原先有的几个监控也全部拆走了。 没有监控,没有目击证人, 短时间内想要查清楚下毒者究竟是何人,根本不可能。 不过,那片地区几家钉子户,看法出奇的一致。 认为是开发商搞的鬼。 开发商发现,唐秀经常会往荷塘去。 因为唐家也是钉子户之一, 于是,开发商故意荷塘里下毒,想借此吓唬唐秀,逼她同意拆迁条件,搬离原来的住所。 只不过,开发商原本打算毒死些荷塘里的鱼啊虾啊青蛙之类的寻常动物, 打死他们都没想到, 唐秀精神有问题, 竟在荷塘里养了数不清的蛇。 更不知道, 她会疯到生吃活蛇,最后中毒而死。 当然,这个结论只是钉子户们单方面的猜测。 事情传开后, 开发商很快就出来辟谣, 说他们从来没给任何人、任何地方下过毒, 他们从来不会做这种违法乱纪的事, 请大家不信谣,不传谣, 等待警方的调查结果。 在唐秀死去的次日, 我和顾舟再次来到唐家,找到了唐文。 唐文对姐姐的诡异状态明显是知情的, 我们想从他嘴里问出杀死唐秀的那个蛇娘的情况。 第126章 守株待兔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蛇娘,我不知道。” 面对我和顾舟的询问,唐秀扶了扶那架黑框眼镜,满脸迷茫。 “你姐姐为什么会变成蛇的样子,还吞掉了唐晴晴,你心里没数吗?”我质问道, “你别想狡辩! 昨天晚上,你陪着唐秀但那荷塘边, 她变成半人半蛇,从荷塘里抓了蛇,生吞活剥,我们都看了个一清二楚。 包括她承认就是她吞掉了唐晴晴的话,我们也都听到了。” 唐文面色变了变。 我满以为他松动了, 却听这小子上下打量着我,用诧异又无辜的口吻说道: “这位小兄弟,你没事吧? 我姐姐变成半人半蛇? 什么意思? 是你眼花了,还是故意逗我玩呢? 我承认, 我姐姐确实精神有问题, 弄了很多蛇养着, 有时候发病严重时,还会做出吃蛇这种匪夷所思的举动。 可你们说她是半人半蛇,还说她变成蛇吞掉了唐晴晴, 呵,恕我问一句, 你们脑子没事吧?” 见他用看神经病的目光看着我,我顿时气结。 我们把事情想简单了。 这小子知道我们不是普通人, 怕承认自己知道唐秀是准蛇娘,并吞噬了唐晴晴,会牵连到他自己。 所以,他仗着当时只有我们双方,再无第三人, 加上现在唐秀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就睁眼说瞎话,把自己撇了个干净。 “唐医生,你不承认没关系。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顾舟看着他,冷冷道。 “现在外面都在传,是开发商投毒,害死唐秀。 但你我都心知肚明, 这事跟开发商没有半毛钱关系。 教授唐秀化蛇的蛇娘,会为了避免自己暴露,杀她灭口。 你觉得,她会轻易放过知晓一切的你吗?” 听到这番话,唐文一直假装镇定的面庞终于出现了一丝惶恐, 垂下眼眸,似在犹豫挣扎。 过了片刻,他终于抬起头,缓缓说道: “不好意思,我真的听不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你简直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生气道, “那个蛇娘很可能就是十多年前害死韩筝妹妹的真凶。 韩筝是你同学, 难道你不想帮她找到害死她妹妹的罪魁祸首? 好吧,就算你不念及同学旧情, 可那个蛇娘真的很危险, 很可能会再次伤人。 我希望你能再好好考虑一下。 这几天,我们会留在镇上, 你要是想通了,就打这个电话, 我们随时恭候。” 见唐文始终油盐不进, 我只好以退为进,把联系电话留给他, 希望他能尽快想明白这其中利害关系。 不过,光寄希望于他自己幡然醒悟, 肯定是不行的。 顾舟如法炮制,放出了小白, 让它蹲守在唐文附近, 一旦他与那蛇娘联系, 或者那蛇娘主动来找他, 小白就会立马发信号给顾舟, 到时候我们就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因为姐姐出事, 唐文跟医院请了假,闭门不出。 唐秀的尸体还在警察那边, 他暂时没法给她举办葬礼。 我、顾舟还有韩筝依然住在那个由粮管所改造过来的小宾馆里。 期间,韩筝又去过一次唐家, 以老同学的身份, 对唐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希望他能说出那个蛇娘的下落。 结果,她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姓唐的就跟王八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 油盐不进,从头到尾都在装疯卖傻。 韩筝只能无奈放弃。 没多久,韩筝的熟人同事就给她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唐秀暂时放置在区公安局停尸房的尸体, 一夜之间,全然腐坏,烂得连骨头都断成一截截的。 警方认为,是她吃下的剧毒物质导致了这种罕见的诡异腐烂, 害得所有接触过尸体的警察连夜消毒消得皮都快脱了一层, 还跑去医院检查身体,。 检查结果,当然是什么问题都没发现。 这是自然的。 因为唐秀尸体的腐烂, 应该不是单纯的毒素作用, 我推测应该是那个至今不知身份的蛇娘提前在她身上动了手脚。 一旦唐秀死亡, 尸体就会迅速腐败分解, 这样,就算像我们这样懂术法的人, 或者更严重点,特安局得知消息后介入, 也无法从唐秀尸体上找到任何线索。 这么看来,这个蛇娘还真不是一般的狡猾。 在暂时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 我们只能干等。 等那蛇娘主动现身。 然而,一连两天过去了, 唐文那边始终风平浪静,安然无恙。 我不禁有些着急。 难道,我们的推测错了? 那个蛇娘根本没打算对唐文动手? 还是说,她已经察觉到, 我们在离唐家不远的地方守株待兔, 等着她自投罗网。 她识破了这一点, 所以暂时按兵不动,故意耗着我们。 等我们实在熬不住了,离开这个小镇, 她再出手收拾唐文,杀人灭口。 我心里各种猜测,坐立不安,在宾馆房间里团团转。 顾舟则没闲着, 到处打电话。 我在边上听了了一会, 发现他似乎在联系以前闯江湖时认识的那些道上的朋友, 向他们打听关于蛇娘的具体细节。 功夫不负有心人。 顾舟打了十多个电话,终于问到了一个比较了解蛇娘具体情况的朋友。 那人告诉他, 蛇娘为了纪念她们的祖师,也就是初代蛇娘陆锦儿, 不管之前原本姓什么, 都会改姓“陆”。 蛇娘毕竟 是由人类女子所化, 有些蛇娘不甘于寂寞, 会以人类形态,混迹于普通人之中。 然而,蛇娘终身只能以蛇类为食, 无法再品尝人类的吃食, 哪怕只是放进嘴碰一下,都会反胃恶心。 这个特点,让她们很难长时间地隐藏在人世间。 不过到了后来, 有某位蛇娘研制出了一种药汤。 服用这种药汤后,蛇娘就能像寻常人那样进食。 只不过长期这么做的话,对其自身健康和修为影响还是非常大的。 这位朋友曾经追捕过一个名为陆巧珍的蛇娘。 她就是靠服用这种药汤, 潜伏、徘徊数座城市里很久。 这个陆巧珍生性残忍, 喜食人类未满月的新生儿。 她每到一个城市, 那个地方就接二连三发生新生儿失踪案件。 这些孩子都是好端端地在医院或者家里的睡觉, 边上陪护的大人只是打了个盹, 孩子就不翼而飞了。 警察根本找不到任何偷孩子的人的踪迹。 直到顾舟那个朋友介入, 在丢失孩子的房间发现了蛇娘出现过的痕迹, 才确定是这鬼东西在作祟。 第127章 庄田 最终,顾舟的朋友抓住了那个叫陆巧珍的蛇娘,得到了不少关于这类半妖的一手资料。 这人为人豪爽,与顾舟关系很铁, 答应马上去找他收集的那些资料, 扫描后,通过电子邮箱发给顾舟。 “没想到蛇娘还能伪装成普通人进食,这些半妖还挺聪明,还知道想办法改进自己不足。” 听了顾舟朋友的分析,我只觉得事情更加棘手。 眼下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我们只能等待顾舟朋友把资料发过来, 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相关线索。 反正闲着, 我想起了走廊底端的那个吊影。 据韩筝讲, 那个人名叫庄田, 生前是粮管所的职工, 因为工作时失误,打翻了一大桶杀虫剂,污染了大量粮食,被单位开除。 他身体不好,失去这份不错的工作,接下来能不能找到像样的工作,就是个未知数。 巨大打击下,他一时想不开,就选择了将自己吊死在了单位走廊里。 可韩筝还说, 庄田死后, 单位有些职工在传, 说他是被冤枉的, 污染粮食的另有其人…… 天黑后,我去走廊瞄了一眼, 最初并没看到庄田的魂魄出现。 一直等到后半夜, 我又去了一趟, 这回, 走廊底端再次出现了那个悬吊在半空中的黑色影子。 我回去跟顾舟说了这个情况, 让他帮我在走廊里守着, 免得有什么人出现,打断我对庄田的问魂。 顾舟早就睡得七荤八素的,嘴上答应着,可依然躺在那一动不动。 我心里着急, 庄田的魂魄灵气并不强盛, 万一耽搁久了,很可能会再次消散。 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 我一把抓住顾舟的胳膊,就把他从床上拖了下来。 结果,用力过猛, 导致他面朝下扑到地板上,摔了个狗啃泥。 最终,我以答应连续请他一周大餐为代价, 终于摆平了这家伙。 接着,我们俩来到走廊。 还好,庄田的魂魄还在那,没有消失, 顾舟负责放风, 我负责问灵。 老规矩,我拿出引魂香还有符咒,开始问灵。 运气不错, 庄田虽然浑身散发着怨气, 但对我的问灵,并不排斥。 没多久, 在引魂香和符咒的作用下, 一道微弱的蓝光从他魂魄中浮现, 飘向我的眉心。 那是他的魂识,与我形成了搭连。 我只觉得眉心一寒,继而眼前一片黑暗…… 等我再次睁开眼时, 宾馆走廊、顾舟全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的大院, 院中央耸立着一座黑瓦白墙的平房,面积很大,看上去像是一座仓库。 “庄田,东西准备好了吗? 你第一次进仓库消杀,防毒面具记得戴紧了, 仓库里不通风, 杀虫剂一打,人很容易中毒。” 说话的是个四十岁不到的男人,国字脸,浓眉大眼,说话中气十足。 另一个年纪跟国字脸差不多的男人,附和道: “是啊,前年上半年,李东生李师傅就是没戴好防毒面具, 在里头中毒后头晕,从高处摔下来,摔死了。” 我知道,眼前并非真实的世界, 是我通过庄田魂识看到的他的记忆,以他的视角亲身体验着他所经历过的某个时光。 那两个男人应该是庄田的同事。 庄田的记忆在我的脑海中重叠,浮现了这两个人的名字: 韩国明,严亮。 我心里一动,韩明国,那不就是韩筝的父亲吗? 确实,仔细一看,眼前这个国字脸的男人五官与韩筝有几分相似。 尤其是眼睛,几乎是一模一样。 “知道了,韩组长,严哥。 面具我已经戴好了,你们就放心吧。” “我”再次检查了下扣在脸上的防毒面具,感激地对那两人说道。 “时间差不多了,韩哥,咱们进去吧。”严亮对韩明国道。 ”好。“韩明国点头。 随后,他与严亮各自戴上防毒面具,加上庄田, 三个人每人提着两大桶杀虫剂,带着喷洒工具, 打开仓库大门,走了进去。 这是粮站的某座粮仓。 里面堆满了用灰色麻袋包装的大米、面粉等粮食, 层层叠叠累在那,竟有十多米高、二十多米宽,一眼看去,仿佛一座小山。 三人进入后,关上粮仓的门, 开始往喷洒药水的工具里装灌药水。 装好后,三个人各自将喷药器背在背上, 在韩明国的指挥下, 从不同方向开始喷洒消杀。 “严亮,你从最西边开始,庄田你负责南边, 剩下的地方,我会负责。” “好的,韩哥。” “知道了,韩组长。” 韩明国应该是这个小团队的组长, 另外两人对他言听计从,背着喷洒器朝各自负责的方向走去。 “我”背上驮着沉甸甸的喷洒器, 来到仓库南边,开始在堆积的粮食附近进行喷洒。 这么多粮食存放在此,不定期进行消杀,肯定会被虫蛀坏了。 “我”仔细地喷洒着每一个角落, 这个工作有些枯燥,但并不累, “我”心里还是挺轻松的,忍不住还哼起了歌。 南边的空地并不大,大概一个多小时后, “我”顺利完成了任务。 仓库里凉爽干燥, 不过背着喷洒器来回走了一个多小时, “我”还是出了汗,感到十分闷热。 卸下喷洒器,“我”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打算休息一会, 再过去帮韩明国、严亮一起喷洒剩余地方。 仓库顶部有一排透气的气窗, 淡淡的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 数不清的尘埃在光柱里飞舞, 看上去竟有种别样的美…… “我”心情愉悦,不由得惬意地眯起了眼睛,感觉自己虽然身世不幸,但最终还是幸运的。 作为一个孤儿,身体还不好, 却能进入这个管理粮食的抢手单位,吃喝不愁。 嗯,月底马上就要发工资了, 到时候,“我”要买几瓶好酒给师父, 没有他的帮忙,“我”哪有机会进这么好的单位? 另外,还要给孤儿院的孩子们买糖果,再给他们添几床过冬的棉被…… “我”正出神地计划着, 忽然, 有什么东西挡住了排气窗外的阳光, 一道道尘埃飞舞的光柱消失了, 一条庞大的黑色影子倏然滑过那排气窗…… 第128章 粮仓怪物 “什么东西?!” “我”一下就从坐着的地上跳了起来, 难以置信地擦了擦眼睛。 有一条巨大的黑色影子从仓库高处的那排气窗前飞快地掠过, 消失在了山一般的粮食堆后头。 “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吸入了杀虫剂,中毒后产生幻觉了? 仓库里怎么可能有这种会贴着高墙飞速移动的黑色巨影? 带着强烈的好奇和隐隐的不安, “我”赶紧背上喷洒器, 朝着巨影消失的方向跑了过去。 仓库实在太大。 “我”沿着粮食小山的边沿往黑影消失的方向一路追赶, 可什么都没看到, 倒是把自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庄田,你在干什么?” 一道声音从边上传来。 “我”转头一看,原来是组长韩明国。 他手里拿着空了的喷洒器,脸上带着防毒面具,看不到表情, 但“我”可以想象到他此刻肯定非常生气: “不是反反复复跟你说了好几遍了, 喷药的时候,尽可能不要跑跑跳跳。 这样会让呼吸加速, 更容易吸入有毒气体!” “知道了,组长,对不起。”“我”用衣袖擦着下巴上的汗,老老实实地道歉。 尽管挨了骂,可“我”一点都不生气, 相反还很感激韩明国。 因为,“我”知道他这是为了“我”好。 “组长,我不是有意不听你的话, 只是刚才,我看到一个很奇怪的黑色东西往这个方向跑过来了,才追过来看看。” “我”解释道。 “什么东西跑过来了,不会是老鼠吧?” 韩明国本来打开了其中一只大药桶,正准备往空了的喷药器里灌药, 听“我”这么一说,不由得停下动作,抬起头,警惕地问。 粮仓里如果出现老鼠,那可是很严重的问题。 “不是老鼠,是一个很长很大的黑影,从那边的气窗里爬下来, 贴着墙壁,飞快地往这边跑了。” “我”伸开手,比划着。 韩明国顿了顿,才道: “那么大的黑色影子,从墙壁上爬下来? 庄田,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眼花了?” “我”没说话。 因为这事确实离谱,连“我”自己都怀疑自己看错了。 “好了,别瞎想了!”韩明国挥了挥手, “肯定是你把仓库阴影错看成会移动的了。 你那边弄好了? 弄好了,过来帮我一起装药, 这边还有些地方没喷完。” “好。”“我”迈开脚步,正准备走过去帮他一起灌药, 下一秒,眼角余光突然瞥到了什么东西—— 一道诡异的黑影出现在了韩明国身后不到五米的角落里。 那个角落,堆放的粮食刚好与墙角形成一个空隙, 那道庞大的黑影正攀附在空隙的墙壁上。 不,那不是它的正身, 而是从气窗投入的阳光照射出的影子。 也就是说, 这个黑色的诡异庞然大物, 此刻正攀附在粮食堆的背面,缓缓张开大嘴,露出尖利獠牙,慢慢探过来…… 刹那间, 一个恐怖念头骤然跳现在“我”的脑海: 这鬼东西打算偷袭韩明国! 韩国明正背对着它,毫无所觉。 “组长!危险!” 千钧一发之际, “我”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猛扑上去,一把推开了他。 韩明国根本想不到“我”会突然推他, 手中的喷洒器飞了出去, 整个人失去重心倒地的同时, 撞翻了面前的那一大桶没盖盖子的杀虫剂。 就在他倒地的刹那, 一道阴风扑面而来, 从“我”面前飞快掠过, 将“我”撞翻在地。 它动作实在太快, “我”戴着防毒面具本就视野不好,根本没看清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只觉得眼前一黑, 仿佛有一大团黑云般的巨物轻飘飘地从面前飞掠而去, 躲进了粮食山的另一侧,消失无踪。 “我”倒在地上,一侧肩膀被撞得生疼,心里无比恐惧。 那到底是什么怪物? 虽然没看清其真容, 但“我”敢肯定, 这东西刚才就是冲着韩明国去的。 要不是“我”推了他一把, 避开了它的袭击, 他现在肯定被那东西咬中,出事了! “韩哥,庄田,怎么了这是?” 严亮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 刚才,装杀虫剂的大桶倒地时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在空旷的仓库里形成了巨大的回音。 严亮肯定是听到动静后,第一时间赶过来查看情况。 “严哥,有鬼!仓库里有鬼要害组长!” “我”从地上爬起身,战战兢兢地朝严亮大喊。 “有鬼?”严亮一愣,随后上下打量着“我”, “庄田,你没事吧? 该不会没戴好防毒面具,吸入杀虫剂,产生幻觉了?” “我”赶紧摆了摆手: “没有,我确实看到了一个……” “啊!杀虫剂!完蛋了!!” “我”话还没说完,严亮就惊叫着打断了我。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我”顿时心头一颤。 刚才我推了韩明国,他撞翻了装杀虫剂的桶, 此刻,桶里大量的液体涌出来,渗入了近在咫尺的粮食山的底部…… 韩明国被我推开后摔倒,似乎闪到了腰,趴在地上,一时间起不来。 “我”急忙去扶他, 却被他暴怒地一巴掌拍开,怒吼: “混蛋!你做什么,为什么推老子?! 别傻愣着了, 还不快抢救粮食!” 眼看着大量有毒液体不断蔓延渗入粮食山的底部, “我”顿时慌了神, 一时间再也顾不上什么鬼影子不鬼影子的, 连忙和严亮一起扶起倾倒的桶, 迅速脱下衣服, 拼命擦拭地上的液体, 试图阻止其继续往粮食堆里蔓延。 韩明国扶着腰,咬着牙,爬了过来,一起帮忙。 可那桶杀虫剂的量实在太大。 三个人忙活了半天,累得满头大汗, 依然还是有不少粮食被污染了。 见状,严亮抱着脑袋,手足无措地叫嚷起来: “完了!这下全完了! 弄坏了这么多粮食, 站长还有所里领导会把我们三个皮都扒了的!” 随后,他用埋怨的语气问韩明国: 组长,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会撞倒药桶?” 韩明国静默了片刻,才缓缓看向了“我”,声音蕴满了压抑不住的怒气: “不是我自己摔倒的,是庄田故意推我,我才倒下的。 庄田,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害我?” 第129章 欺骗 面对韩国明的暴怒质问, “我”心里无比慌乱, 结结巴巴地试图解释: “韩组长,我、我不是故意推你。 是刚才,有鬼,有鬼要害你,我才推了你一把。 要不然,要不然你就被那鬼东西给害了!” 闻言,不止是韩明国,就连严亮也一起愣住了。 两人透过防毒面具,默不作声地盯着“我”。 “哈!”过了片刻,严亮突然发出一声满是嘲讽的笑,率先打破了沉默, “庄田,你脑子坏掉了吧? 光天化日下,哪来的鬼?” “是真的,我没骗你们,我真的看到了!” “我”急得满头大汗,连比带划,把刚才看到的那一幕,详细跟两人描述了一遍。 可是他们听完后,非但没有相信我的话, 反而更加确定,我不是产生幻觉了,就是疯了。 “庄田,你赶紧再检查检查,防毒面具有没有泄露? 之前那个李东升,就是防毒面具破了个小洞,他自己没有察觉, 吸入杀虫剂后脑袋发昏。 他当时正在粮食山顶上除尘, 结果脚一软,就从上头摔下来,脑袋着地,脑浆都摔出来了。 当时韩哥也在现场, 不信你问他,是不是……” “够了!”韩明国大吼一声,烦躁地打断了严亮的絮叨, “现在说这些屁话还有什么用? 赶紧想想怎么跟领导汇报这件事吧!” 严亮顿了顿,急忙摆手: “这、这可不关我的事。 药桶又不是我打翻的,你们可不能赖到我头上!” 韩明国盯了“我”半晌,忽然冷声道: “庄田,你承认是你推我的吧?” “我”没有瞬间的犹豫,点了点头: “是我推的组长你,可我是因为……” “行了!”韩明国打断“我”的话,转头问严亮, “你听到了,他自己承认的,是他推的我,才导致了这一切。” 严亮点点头: “韩哥,你是老员工了,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肯定是庄田毛手毛脚,才会坏事。” 闻言,韩明国原本紧绷的双肩才缓缓松弛下来。 而“我”却浑身发凉。 听他们的意思,是要“我”独自承担污染粮食的责任? 这可不是小事, 造成那么多粮食污染浪费,单位搞不好会开除“我”的! “组长,严哥,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是为了救组长, 刚才我真看到了一个很大很大的鬼影子想偷袭韩哥。 这样吧,我们去叫人, 让大家一起来找找, 那鬼东西现在肯定还躲在仓库里!” “我”不想一个人承担这个严重后果,慌乱起身,想跑出仓库去叫其他人过来帮忙。 可是下一秒,“我”的右臂被人猛然拽住,生疼生疼。 拽住“我”的不是别人, 正是韩明国。 “别傻了,庄田。”他冷冷地说道, “你要是出去说自己看到了什么鬼不鬼的, 别人肯定会把你当成神经病! 不,只是把你当成神经病,还是小事。 所有人,包括领导会认为, 你是为了故意推卸责任, 才编造出这么个瞎话。 你说,这么一来,领导会怎么处理你?” “那还用问吗?”严亮马上接口, “肯定是开除,想都不用想!” “我”僵在原地。 韩明国说的确实有一定道理。 就算“我”真的把人找来,就一定能找到那个鬼东西吗? 到时候,兴师动众一番,什么都没找到, 大家会怎么看我,领导又会怎么想? 正当“我”犹豫不决之际, 韩明国的声音再次响起: “行了,庄田,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你第一次到仓库这么个密闭地方来干活,难免会有些紧张。 我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刚开始进到这种封闭不透气的地方,容易胡思乱想。 什么鬼不鬼的, 你就别乱说了,就说你是在搬运药桶的时候, 药桶太沉,不小心打翻了,才造成这种后果。” “可是,组长……”“我”隐隐觉得这么说并不妥,正想反驳,却被韩明国打断, “你年纪轻,工作失误总是难免的。 到时候,我和严亮再跟领导帮你说些好话。 领导看在你平时工作勤恳、人老实的份上, 应该不会处理得太严重。 撑死就是扣你工资奖金,还有年终奖。 你一个单身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少了些收入,饿不死。 没了的钱,大不了哥给你补上一点。”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心里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韩明国又道: “可你要是鬼扯刚才那些话, 领导就会觉得你犯了错,还要强行狡辩,会觉得你这人人品有问题。 到时候可就不只是扣你点奖金了。 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吧!” “我”犹豫了几分钟,最终做出了选择: “组长,我、我听你的。 不过,你可一定要帮我跟领导好好说道说道, 为了帮我得到这份工作, 师父费了很大的劲, 我可不能让他老人家失望。” “放心吧。”韩明国拍了拍我的肩膀, 声音缓和下来,再不似刚才那般严厉, “我不会让你丢饭碗的。”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几个人收拾了残局,然后离开仓库,由韩明国向站长汇报此事。 突然,眼前的景色闪烁跳跃,一下子滑到了另一个场景。 依旧是在这座仓库院子里, “我”紧紧地拽住韩明国的衣袖,慌乱地质问: “组长,你不是说过,会帮我跟领导说好话, 顶多只是扣钱吗? 为什么单位现在要开除我?” 韩明国一把甩开“我”,国字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这是领导的意思,我怎么知道?” “可你当初不是这么说的……” “当初我只是说,领导应该不会开除你,又没有说一定不会开除你。 我已经帮你去说过了,好话说了一箩筐, 可人家领导不听, 我又有什么办法?” “我”还想说点什么, 这时,门口进来个人,也是同单位的同事,笑着对韩明国道: “老韩,恭喜你啊, 听说你被评为先进了, 明年就要接任站长。 到时候记得请我们喝酒啊!” “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 要是真成了,那当然会请大家喝酒。” 面对那个同事,韩明国脸上浮现笑容,嘴里说着谦虚的话,可脸上的表情却是志在必得。 “我”怔了怔,忽然明白过来。 那天在仓库,韩明国根本就没想过要帮我。 他唯一所想的, 就是如何想办法让我一个人把这件事全部承担下来, 不能让别人知道, 药桶是我推了他以后,他撞倒的。 单位马上就要提拔他, 他不能让自己身上沾染任何的污点, 影响即将到来的大好前途…… 第130章 背后的绳子 那一刻,“我”的心寒冷到了极点。 “我”是为了帮韩国明躲过那个鬼东西的袭击,才推了他。 哪怕是出于好心, 可打翻药桶,确实是因为“我”推的那一下。 “我”从来没想过推卸责任,逃脱惩罚, 只是深信不疑 韩国明看在“我”出于好意的份上, 一定会竭尽全力,帮“我”跟领导解释。 打死都没想到, 他从来就没有这个打算, 只是把“我”当成可以轻易哄骗的傻子, 骗“我”承担下这一切。 如今,话已出口,还形成了文字报告,交给了领导。 如果,“我”再改口, 说是为了帮助韩国明,推了他,才导致药桶倾覆, 不会有任何人相信“我”的话, 只会觉得“我”是为了逃脱惩罚, 胡乱攀咬,推卸责任。 呵,在仓库的那个时候, 韩国明就已经算计好了今天这个境况, 连后路都提前给“我”堵上了。 就算有严亮,曾亲口听韩国明劝说“我”一个人承担下责任。 可那又如何? 他一向跟韩国明要好,要开除“我”的通知下来以后,这几天一直避得远远的。 更何况, 哪怕严亮能够给我作证, 又有什么用? 顶多证明,韩国明为了把自己摘干净,劝说“我”说了谎。 到底还是“我“推的他那一把,才造成了最后的严重后果。 确实是“我”的错,不该那么鲁莽…… “我”心灰意冷,转身就走。 韩国明在后边喊“我”, 可“我”已经不想理会了。 回家的路上,“我”看到一个小姑娘蹲在路边,伤心地哭泣。 “我”认出那是韩筝, 韩国明的大女儿。 “我”本不想管她的, 一看到她,就想起了她父亲当初在仓库里哄骗我的那一幕。 “我”一脸麻木地从她身边经过, 明明已经走出去很远很远, 快要听不到小姑娘的哭声了, 可鬼使神差的, “我”还是转头走了回来,擦了擦湿润的眼睛,朝地上的小小身影,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 “咦,这不是筝筝吗, 怎么一个人蹲在这里哭啊? 哭成花脸猫,可就不好看了,会被其他小朋友笑话的。” 小小的韩筝抬起了头,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弱弱地叫了我一声: “庄叔叔……” 后来,她和“我”说了很多话, “我”也跟她说了很多。 她说的是在家里受的委屈, 韩国明偏心她的妹妹,后妈更不用说了, 失去自己的妈妈后,再也没有人关心她了。 小小的孩子,甚至说出了,她不想活了的伤心话。 “我”的心缩了一下,连忙打断了她: “别说这种傻话,更不要有这种傻念头。 人嘛,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是不是? 可这些困难,早晚有一天都会过去的。 千万不能想着什么死不死的, 只要努力活下去,总会看到希望……” 这些话,尤其说是在劝韩筝, 其实更不如说是在劝“我”自己。 在结束与韩国明交谈的瞬间, “我”确实心灰意冷,想到了死。 可冲动过去后, “我”逐渐冷静了下来。 不,“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 “我“答应孤儿院的孩子们的糖果、棉被还没买呢, “我”还没报答师父,和那些帮助过“我”的人, 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 不就是失去这份工作么, 没关系,“我”还年轻,有的是力气, 总会找到新的工作, 大不了就去路边摆摊…… “我”领着韩筝去了小吃店,为她和自己各要了一碗面条。 面条又白又软,热腾腾的汤水上还漂浮着碧绿的葱花。 可真好吃啊。 韩筝吃得小脸红扑扑的, “我”原本冰冷的身躯,也因为这一碗面条逐渐缓和了起来。 是啊,这世上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我”更加舍不得去死了。 …… 单位开除“我”的正式通知很快就下来了。 师父曾想去找领导再努力努力,但被“我”阻拦了。 “我”欠师父的已经够多了。 不想他再为“我”为难,没把仓库里的真实情况告诉他。 他儿子也是这家单位的职工,最近生了病,花了不少医药费, 还指望着领导签字给报销呢。 没必要为了“我”得罪他们。 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工作了三年的单位, “我”心中恋恋不舍, 一次次徘徊在单位办公楼的各个办公室前,默默地做着最后的告别。 同事们看到了, 有人为“我”扼腕叹息, 有人说“我”经受不住打击,精神受了刺激,才会像个傻子一样到处晃荡, 也有人说,“我”不甘心, 因为当初真正打翻药桶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我”只是当了替罪羊,才会在领导办公室附近徘徊, 想找领导,给自己讨个说法…… 甚至,有同事还特意来问“我”, 打翻药桶的其实是韩国明吧? 你只是替他背了黑锅。 “我”没有回应他,转身就走。 他不甘心地追在后头,说“我”要是想通了,可以找他聊聊,他随时恭候。 “我”很清楚, 这个人跟韩国明是竞争对手,向来不对付。 也许,“我”与他联手, 真能把责任推到韩国明身上去, 从而免除自己被开除的境地。 可“我”也只是这么想想而已。 就算那时候我是为了救韩国明,才推了他, 也无法否认, “我”是这件事的起始点的事实。 把责任全都推到韩国明头上? 这样的念头想想就罢了, 要真让“我”做, “我”做不出来。 夜晚,寒冷如水。 “我”再一次来到单位的办公楼,避开值班人员,走上了楼梯。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与过往做最后的告别。 再不舍得这里,“我”也该离开了。 “我”一个办公室、办公室的走过去, 回想着那些坐在里面的同事们, 想着曾经和他们一起交谈,开玩笑…… 慢慢的,“我”来到三楼,终于走到了走廊底端最后一个房间。 这里是会议室。 “我”也曾经作为单位的一员, 坐在里面最后几排,听领导讲话。 “我”留恋地摸了摸会议室的窗户。 好了,告别仪式正式结束。 “我”,该离开了。 忽然,身后响起了轻微压抑的脚步声, “我”皱了皱眉, 还没来得及回头, 一根结实的麻绳猛然套上了“我”的脖颈, 迅速收紧! 第131章 鬼月灵 “我”拼命挣扎, 无奈背后的那个人力气实在太大, 完全无法无力挣脱! 身后传来粗重的喘息,伴随着愤怒的质问: “该死的家混蛋,你想干什么? 想找领导告老子的状? 想联合郑叶一起搞死老子?! 做梦!给老子去死吧!” 熟悉的声音, 是韩国明! “我”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拼命摇头,想要告诉他, 他误会了, “我”从来没想过要去告发他, 更没想过与他的死对头郑叶联手…… 可是,韩国明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脖子上的绳索越勒越紧。 “我”双脚离地,吊在走廊里。 韩国明是有备而来,早就做好好了要吊死“我”的打算! 窒息的痛苦,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我眼前一黑, 差点跌倒。 幸好,有人及时扶住了我。 我猛然睁开眼,终于从庄田的记忆幻境中挣脱了出来。 扶住我的不是别人,正是顾舟。 “怎么样?你脸色比死人还难看。”顾舟道。 我摸了摸脖子, 哪怕问灵结束,这地方仿佛仍残留着绳子勒紧皮肉,勒断喉骨的剧痛。 “庄田不是自杀,是被韩国明杀死的!”我喘着粗气,激动道。 “韩明国,韩筝父亲?”顾舟挑眉, “这可是个大意外!” 我心情复杂至极。 这次荷园镇之行,我们是来查韩筝妹妹失踪真相的。 结果,她妹妹失踪的真相还没查清楚, 倒是查到了她爸杀了人。 这下,该如何和韩筝说明情况? 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我和顾舟商量一番,决定先不跟韩筝提她爸的事。 毕竟,韩明国杀人一事,是我问灵所见,眼下还没有真凭实据。 不过,此次问灵,收获还是很大的。 庄田在仓库里看到的巨大黑影,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大蛇。 我向顾舟描述了问灵时所见,很肯定道: “我们要找的蛇娘就是冲着韩明国来的。 仓库那次,她准备对韩明国下手,却被庄田给干扰了。 几个月后,她改变了策略,改为对韩明国最疼爱的小女儿下手。” 顾舟想了想,道: “这听上去,蛇娘与韩明国有刻骨仇恨。 一开始想杀死他,后来改为报复他女儿。” 庄田的亡魂在问灵结束后,再次消失了。 我不由得看了一眼他痛苦死去的地方,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庄田从来没有想过要告发韩明国。 他宁可自己担下所有责任,也不愿意伤害别人分毫。 可韩明国仅凭自己的猜测,就残忍地把他勒死, 足见这个人是多么的自私狭隘狠毒。 除了庄田,他肯定还做过别的伤天害理的事,才引来蛇娘的报复。” 这时,顾舟的手机响了。 是他的那个朋友把关于蛇娘的资料打包通过电子邮箱发给了他。 我先给庄田的魂魄做了安魂的术法。 让他接下来这段时间不会再反复体会到被勒死那一刻的巨大痛苦。 等处理好眼前的事,到时候我再找机会给他超度,让他能够重入轮回。 我们身边都没有电脑, 只能找网吧查看电子邮箱。 荷园镇的网吧少得可怜。 我们俩跑遍了大半个镇子,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 顾舟登陆邮箱,下载并打印了朋友发过来的材料,与我一同查看。 资料很详细,图文并茂。 我拿起蛇娘制作药汤的成分图片。 喝了这药汤,蛇娘就能正常进食人类食物。 “这东西怎么有点眼熟?” 才看了没几眼,我就觉得上面有种药材十分熟悉,好像不久前在哪里看到过。 顾舟探过头瞄了一眼: “这不是六月雪吗?” 六月雪是种常见的园艺绿植,会开白雪一般的纯白小花。 “这不是六月雪,你朋友有备注,这种药材叫鬼月灵。 只是看上去很像六月雪,但其实不是……” 说到这里,我不由得拽紧了握着图片的手。 我想起来,为何会觉得这东西眼熟了。 因为,来到韩筝家老房子的第一天,我就看到过它—— 一楼的公共院子里,种了很多盆栽,鬼月灵就混在其中。 只不过,那时候,我和顾舟一样,错把它认成是六月雪。 “师兄,那些花是鲁奶奶种的吧?” 我记得那次在鲁奶奶家吃饭闲聊时, 韩筝无意间问了一嘴鲁奶奶,院子里的花草是不是她种的? 鲁奶奶回答说,是的。 她平时闲着没事干,就爱捣鼓些花草。 “是她种的,而且,她姓鲁。 鲁,陆,只是音调不同而已……”顾舟道。 是啊,蛇娘为了纪念她们的祖师陆锦儿,成妖后都改姓陆。 鲁奶奶的姓与陆,确实很接近。 或许是她为了伪装成普通人潜伏下来,特意改了个发音差不多的姓,以免引起懂行之人的注意。 事不宜迟。 确定了怀疑对象,我们立即行动,先回宾馆叫上了韩筝,然后一同前往鲁奶奶家。 “什么?鲁奶奶有可能就是教唐秀化蛇的蛇娘?!”韩筝震惊万分, “不,不会吧? 我跟她做了那么多年邻居,一点都没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啊。” “是不是她,到了她家里,试一下就知道了。”我道。 韩筝不说话了,只是表情依然震惊纠结。 很快,我们三人赶到鲁奶奶家。 “鲁奶奶,鲁奶奶,是我,筝筝!”韩筝上前敲门。 可是喊了半天,都没人回应,倒是对门的王爷爷打开了门: “怎么了?你们半夜三更不睡觉,有什么急事找鲁阿姐?” “我们有点事情想问问鲁奶奶,挺急的。”韩筝敷衍地回复王爷爷,继续敲门。 可是还是没人回应。 “她不在,傍晚的时候出门了,说去她儿子家。 你们明天再来找她吧。”王爷爷说道。 这么巧? 我们来找鲁奶奶,她偏巧就出门了? 该不会觉察到不对,提前跑路了吧? 我朝韩筝使了个眼色: “既然这样,那我们明天再来吧。” 韩筝会意: “好。王爷爷,那我们先走了, 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了,明天再见。” “嗯,天黑,你们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王爷爷关心地叮嘱,随后返回自己家,关上了门。 等他一进屋, 假装离开的我们,马上蹑手蹑脚返回。 顾舟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枚铁丝,伸进鲁奶奶家大门的锁孔里,开始捣鼓。 见状,身为警察的韩筝满脸纠结: “这、这不合法吧?” 我劝她道: “特殊时期,特殊手段,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咔嗒! 正说着,随着门锁发出一声轻响, 挡路的铁将军终开了…… 第132章 被困 我们三个轻手轻脚进入了鲁奶奶家,并关上门。 屋里一片漆黑,特别阴冷,与外头夏夜的热形成鲜明对比。 我拿出手电,拧亮后,小心翼翼地在屋里四下查看起来。 房子年纪不大,两室一厅一卫。 里里外外找了一圈,还真没发现鲁奶奶的踪影。 这么说,她真离家了。 去哪了? 不会觉得苗头不对,提前跑路了吧? 顾舟进了卧室,在那里摸索。 只见他拉开衣柜,没一会就把东西翻得乱七八糟。 韩筝看不下去了: “既然鲁奶奶不在这,我们要不还是走吧。 顾先生,你这样子搞,万一鲁奶奶不是蛇娘,只是个误会。 那我们岂不是很对不起她吗?” “嘘!”我示意韩筝稍安勿躁。 经过这段时间接触,我对这个便宜师兄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别看他平时貌似不太靠谱, 可一到了关键时刻, 他不仅战斗力不弱, 而且处理灵异事件经验丰富,还是很靠的住的。 我相信他才不是这种毛手毛脚,到处乱翻的人。 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果不其然。 顾舟在衣柜里翻箱倒柜半天,把里面装着的衣服、被子都扒拉了出来,随后朝我们招手: “你们过来看看,这柜子底部有个暗格!” 我和韩筝连忙上前一看,借着手电光芒,还真看到衣柜的底板上隐隐有道缝隙。 “匕首借一下。”顾舟朝我伸手。 我赶紧摸出谷爷爷留给我的匕首递了过去。 顾舟将匕首尖头插进底板缝隙里,往上一撬,把整个底板都撬了起来,露出了下面的隐藏空间。 “真有暗格,那、那是什么?!” 韩筝看清暗格里藏着的东西后,大惊失色,差点叫出声。 暗格里叠放着厚厚的一层东西,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暗纹,让人头皮发麻。 “这是蛇蜕,”顾舟道, “活人化蛇一共要蜕七次皮,每次蜕下来的皮,她都会贴身收藏着。 如果造化好的话,等她修炼满五百年, 将这些蛇蜕吞噬掉,就能化身大妖。” 这也是顾舟朋友提供的资料里记载的信息。 我也曾看到过。 蛇蜕在此,鲁奶奶就是蛇娘的事铁板钉钉。 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她究竟去哪了? 应该不是去找唐文灭口了, 否则小白会发信号给顾舟。 难道真的是跑路了? 我们又在房间里四下查看,想找找有没有线索可以发现鲁奶奶的去向。 “咦?”突然,韩筝发出一声低呼。 “怎么了?”我朝她看去。 韩筝摸了摸墙上的挂历: “这上面写的……我爸现在住的地址。” 我和顾舟立即走过去查看。 挂历的空白处确实写着一排字:光华新村东区6幢502室。 挂历上的日期是这个月的,说明这个地址是新近才写上去的。 我和顾舟对视了一眼,同时叫了一声不好! 鲁奶奶不是跑路了, 联想到蛇娘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韩明国,她只怕是去找他,准备再次对他下手了! “快去你爸家,晚了他很可能会被蛇娘吞了!”我对韩筝道。 “鲁奶奶为什么要害我爸?”韩筝茫然不解。 在她的印象里,鲁奶奶和蔼可亲,和他们家都是客客气气,彼此从来没有红过脸。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先去你爸那里再说。”顾舟催促道。 虽然,韩明国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应该接受的是法律的惩罚。 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妖魔鬼祸乱人间,什么都不作为。 三人正准备离开, 走在最前头的韩筝伸手拧了拧大门门把手,怔了怔: “奇怪,门怎么打不开了?” 我还以为顾舟刚才一阵捣鼓,把门锁弄坏了,卡住了,于是上前:“我来。” 刚摸到门把手,我就意识到不对。 韩筝感觉不到,可我却清晰地发现,门把手上有股诡异的能量在流转。 不,不只是门把手, 这股力量迅速在整个房间蔓延。 没多久,连韩筝也感觉到了,害怕地抓住我的胳膊,颤声道: “平安,我怎么感觉这里越来越冷了? 还有,还有,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盯着我?” 话音刚落,她身后的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浮现了一双赤红色灯笼般的巨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小心!”我急忙拉住她的手,用力将她拽到一旁。 黑暗之中,一只巨大的脑袋破空而来, 锋利密集的尖牙犹如寒刀,散发着让人胆寒的冷光。 恐怖的血盆大口朝韩筝刚才所在的位置猛咬下去,但扑了个空。 我连忙将手电照向天花板, 只见一条体型巨大的黑蛇,盘旋在上头,垂下身子,展开偷袭。 粗略一看,这蛇确实有二十多米长,庞大得不可思议。 “蛇!大蛇!它没走,还在!”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恐怖大蛇,韩筝吓得紧紧抓住一旁的柜子,才没当场倒下去。 她话音刚落,黑色巨蛇张开血盆大口,呼地一下,朝我撕咬过来。 我迅速避开,同时甩出三张镇邪符咒。 爆裂燃烧的符咒在大蛇脑袋上炸响。 大蛇瑟缩了一下,马上改变策略,从天花板上俯冲下来,试图用小山般的庞大身躯将我卷裹起来。 顾舟纵身一跃,重重一掌拍在大蛇脑袋上,掌心迸发的炁体力量,如汹涌的电流,刺入大蛇体内,四处冲击。 我乘胜追击,又打出五张符咒。 大力攻击下,大蛇浑身冒出黑色阴气,身形摇晃,开始变淡。 不出片刻,这个庞大的怪物就化作黑烟,灰飞烟灭。 “它、它死了?”韩筝松了一口气。 “并没有,这不是真正的蛇娘,只是她的分身幻影。”我挥手驱赶黑色秽气,弯腰从大门旁的地面上捡起一块巴掌大小的黑乎乎的东西。 这是一片黑色的麟甲,从大蛇身上取下来的。 蛇娘用这片麟甲制造了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幻影,试图偷袭我们。 问题是,刚才我们进屋时,曾四下寻找蛇娘的踪迹, 可以肯定,那会儿地上还没这个东西。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这片麟甲是在我们进入卧室时, 有人偷偷从外头通过门缝塞进来的。 随着分身消失,原本怎么都打不开的大门,现在轻松可以打开。 我打开门,快步冲了出去。 对门的王爷爷,大概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能脱困, 依旧站在院子里伸长脖子,观察着我们这边的动静。 冷不丁见我冲出来, 他吃惊、慌乱的表情根本来不及掩饰,还下意识地后退了好几步,差点被身后的盆栽绊倒…… 第133章 复仇的真相 好不容易站稳身子,王爷爷咳嗽了几声,借此稳定心绪,反过来先发制人: “小子,你怎么从人家家里出来的? 鲁阿姐不在家,你们是怎么进去的?” 见韩筝和顾舟也从鲁奶奶家里出来,他提高声调质问: “筝筝,你还是警察呢,怎么也跟着他们瞎胡闹?” 没想到,这老头岁数不小了,脑子转得倒挺快,倒打一耙的功夫一流。 我懒得跟他废话,一针见血道: “王爷爷,别演了。 你手上还残留着接触过蛇鳞的妖气。 这种虚张声势的把戏,吓唬吓唬外行或许还行, 可吓唬我们,没用的!” 就是这老头,在我们进入鲁奶奶家里后,动了手脚。 被我这么一说,老头下意识地举起双手看了一眼。 韩筝一晚上接二连三地面对难以置信的事实,说话都不利索了: “王爷爷,为什么?你、鲁奶奶,怎么会?” 王老头面对我时,满脸坚定, 可触及到韩筝震惊、难过的目光,眼神还是有一瞬的闪避。 “王爷爷,你是不是也和韩明国有仇?” 王爷爷似乎被我的话刺到了一般,惊跳了一下。 韩筝猛然扭头看向我。 犹豫片刻,大概知道今天是躲不过去了,王爷爷也不再演戏,开始道出实话: “我曾经有个徒弟,也在粮管所上班。 他命很苦,出生没多久,父母就出意外死了。 奶奶没能力养他,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后来奶奶去世,又去孤儿院住了几年。 他过得这么辛苦,可仍旧是个很好的孩子。 我几个儿子女儿加起来,都不如他一个待我好。 有一年我病得厉害,是他伺候病床前,端屎端尿…… 就是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却被人害死了!” “你说的是庄田吧?”我问道。 问灵的时候,庄田反复提及自己的师父。 我能感受到,他对师父感情很深。 王爷爷一怔,继而眼睛湿润了: “你知道庄田? 他是个好孩子,他不该死那么惨。 他不会自杀的,我了解他。 这孩子从小吃了那么多苦,可一直比任何人都坚强乐观。 只是被单位开除而已,又不是天要塌下来。 他要是为了这点事就去寻短见,那就不是他了。 是韩明国害死了他,他杀了这可怜的孩子!” “王爷爷!”韩筝激动地大喊一声,打断了他, “您、您什么意思?我爸杀了庄叔叔?” 王爷爷看着她,长叹一口气: “筝筝,你是个好孩子,和你爸完全不一样。 刚才我放的蛇鳞片变出的虚影,只是看着吓人,可实际上不会真的伤害到你们。 我和鲁阿姐,只是想拖延点时间。 让鲁阿姐找到你爸,把该算的旧账算清楚。” “旧账?”韩筝机械般地重复了遍这个词。 “是啊,”王爷爷握紧双拳,满脸怒意, “你爸杀的不止庄田一个人。 鲁阿姐的老公李东生,也是被他害死的!” “李东生不是防毒面具坏了,吸入有毒杀虫剂后头晕,从粮食堆上摔下来死亡的吗?”我忍不住问。 问灵的时候,我听严亮就是拿李东生的事作为反面教材,提醒庄田一定要戴好防毒面具。 没想到,他是鲁奶奶的丈夫。 “呸!”王爷爷愤怒地啐了一口, “老李的防毒面具被韩明国动了手脚。 他偷了单位仓库里的粮食倒卖,数量还不小,被老李发现了。 老李就是心太软,没有把这事说出去, 还给韩明国机会,让他自己去向领导自首,争取夸大处理。 结果,韩明国这黑心的就对他下了毒手,杀人灭口。” 一口气激动地说了这么多,王爷爷有些气喘,停顿了片刻,接着道: “这都是鲁阿姐找到老李哥庄田的魂魄问出来的。 不止是这些,后来,我还查到, 庄田打翻杀虫剂后,真正污染的粮食根本没那么多。 是韩明国耍手段,把他偷走倒卖掉的一部分粮食也栽赃到庄田头上。 他赚得盆满钵满,庄田却丢了性命。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韩明国的做法确实罪不可恕, 可冤有头,债有主, 你们为什么不找他本人报仇,反而对一个六岁孩子下手?”我质问道。 王爷爷长叹一口气,脸上露出懊悔痛惜之色: “鲁阿姐本来趁着韩明国在仓库时,对他下手的。 因为,他就是在那个地方害死了老李。 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庄田救下了他,反而把自己推上了死路。 韩明国听庄田说,有黑影子要偷袭他。 他嘴上说不相信,其实心里怕得要死。 当然了,他不可能知道那次袭击他的是鲁阿姐变的蛇, 还以为老李的冤魂来找他索命。 那次以后,他马上花重金,买了块护身符,贴着戴着。 那护身符确实厉害。 鲁阿姐年纪大了,早些年还受过重伤,一直没能恢复,越来越衰弱,被那护身符一挡,没法再靠近那混蛋。” “这也不是你们对一个无辜孩子下手的理由。”我说道。 “无辜?”王爷爷突然冷笑了一声, “韩雨无辜吗? 你们问问筝筝,那小东西是怎么欺负她的? 还有,筝筝养的猫,我家养的小狗仔,都是怎么消失的? 都是被这小东西活活弄死,丢下水道里冲走了! 鲁阿姐发现了她干的这些好事。 韩雨真是遗传了韩明国的全部坏心眼。 才六岁啊,就开始虐杀猫狗,还知道瞒天过海,不让别人知道。 这长大了还得了? 只会比韩明国更狠毒,更可怕! 所以,鲁阿姐和我商量后决定,既然无法对韩明国下手,那就把由韩雨来替她爸还债。 韩明国虽然狠毒,可还是非常疼爱这个小女儿的。 我们也要上他尝尝失去至亲的痛苦。 没了韩雨这小恶魔,以后世界上就不会再有其他动物,甚至是人,被她伤害。 呵呵,我们也算是为民除害,一举两得了。” 王爷爷说到这里,露出了大仇得报的欢快笑容。 韩筝僵硬地站在原地,失魂落魄地看着他,不知所措。 她大概做梦都想不到, 此次前来调查妹妹失踪真相, 却挖掘出了这么多让人崩溃的秘密。 “那你们现在怎么突然又要对韩明国下手了?”顾舟突然问道。 第134章 从不妄造杀孽 “为什么我们又要对韩明国下手? 因为我们发现,这混蛋早就已经从失去小女儿的悲伤中走出来了。” 王爷爷气愤道, “他在外面找了个年轻情人,已经怀孕,据说怀的是男孩。 现在,他正逼老婆离婚,准备娶那情人,一起养儿子呢。” 原本呆滞的韩筝猛然抬头:“你说什么?!” 王爷爷有些怜悯地朝她摇摇头: “傻孩子,你还在为韩雨的事难受内疚, 你那狠心的爸早就翻篇了。 看你这反应,还不知道他马上又要当爹了吧? 呵,凭什么他一个杀人凶手过得有滋有味? 我们这些受害人家属,要一直活在痛苦中?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十多年过去了,韩明国身上的护身符终于失效了。 他自己也开始麻痹大意,没再弄一个新的戴着。 那么,是时候让他还我们的债了!” 说着,王爷爷张开手臂,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你们真想去救韩明国那个黑心肝的? 我决不答应! 你们真想去,就从老头我的尸体上跨过去……哎呦……” 王爷爷还没说完,就被突然上前的顾舟扒拉到了一边。 顾舟掐手诀,在他后背几个穴位轻点了几下,老头就腿一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王爷爷!”韩筝急忙上前。 “没事,只是让他睡一会。”顾舟托住老爷子的背,扶住他,没有让他倒地。 我们一起把王爷爷扶到床上躺下。 然后,三人一起坐上了韩筝的车。 “平安,顾先生,”发动车子前,韩筝忽然开口,声音哽咽, “如果你们不想去救韩明国,现在就可以对我直说,我完全理解。” 我注意到,她没再喊韩明国“爸”,而是疏离地直呼其名。 “开车吧,再耽搁下去,那就真的不需要我们出手了。”我说道。 不是我们真想救韩明国, 只是,放纵蛇娘害人不管,我和顾舟也是要沾染因果的。 至于,韩明国犯下的罪恶,我也不会轻易放过。 就算时间已经过去很久, 可正所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世上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来指证他的罪恶。 就算这活人的世界没有证据, 我也定要想方设法从死人的世界,找到凭证, 一定要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韩筝发动车子,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往前冲了出去,在茫茫夜色中飞驰。 韩明国新买的房子在唐镇,距离不远。 虽然,他从原单位下岗, 可他这又买新房,又养情人的,明显过得不错。 就是不知道,他用来享受生活的钱财,有多少是干净的,又有多少沾满了他人的血泪? “就是这里!”韩筝把车停在一栋崭新住宅楼前,抬头看向其中一层,“他住六楼。” 我们上楼,来到601门口。 韩筝与韩明国关系很僵,没有这套房子的钥匙。 她敲了半天门,里头都没有反应。 我清晰地感觉到里面有妖邪之气汹涌,可以肯定鲁奶奶就在里头。 这时候,顾舟再次发挥他的“特长”,用一根铁丝,拨开了门锁。 三人一进门,就被眼前的一幕,震了一震。 宽敞的客厅中间,盘踞着一条小山般的黑色大蛇。 卷曲的蛇身中间卷了个人,正是韩明国。 他被勒得面孔肿胀发紫,双眼暴突,痛苦无比。 听到门口有动静,他艰难回头, 看到韩筝,他原本绝望的眼神骤然亮了一下,蠕动嘴唇,发出两个字: “救……我……” “鲁奶奶……”韩筝抬头,望着眼前的黑色大蛇,声音颤抖。 “筝筝……”大蛇怔了怔,随即垂下头,血红的眼睛凝视着她,声音沧桑,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想必你也知道我为什么要杀这个人吧?” 韩筝点点头:“我知道。” “那么你让开,不要多管闲事。 你是个好孩子,我不想伤害你!” 韩筝看着垂死挣扎的韩明国,神情复杂: “鲁奶奶,放开他吧。” 我向您保证,作为警察,我一定会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大蛇眼里闪过一道凌厉的光: “我说了,让你不要多管闲事! 你要是执迷不悟的话,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鲁奶奶,人妖殊途。 以人化妖,本就是逆天而行, 要是再造杀孽,哪怕杀的是坏人,依旧不会为天道所容。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的时日所剩不多了。 将来必定会遭到严厉反噬,搞不好永世都不得翻身!” 眼前的大蛇虽然看上去十分可怕,可我还是觉察到她妖气低弱,已是强弩之末。 正如王爷爷之前所说,鲁奶奶之前受过伤,而且还挺严重,撑不了多久。 难怪,她会把化蛇之法传授给唐秀。 大概是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找了个弟子,传承自己的衣钵。 只是没想到,韩筝会找了我和顾舟,前来调查韩雨失踪一事。 而唐秀太癫狂,沉不住气。 受了点刺激后,竟主动暴露在我们面前。 这让鲁奶奶深感失望, 为了防止唐秀继续发癫,连累到自己, 于是在蛇池里下毒,将她杀死。 “孟平安,你年纪轻轻,眼神倒是挺毒辣。 没错,老身确实大限将至,命不久矣。 可老身才不怕什么天谴惩罚! 老身虽然入了妖道, 可当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成为蛇娘后, 老身时刻不敢忘记为人之本性, 从来不妄造杀孽。 这么多年来, 别说是人了,就连小猫小狗,老身都不曾加以伤害。 你们应该也知道, 蛇娘终身以蛇为食。 可为了减少杀戮, 我多年来,每日靠药汤维持,强行进食普通人的食物度日。 哪怕这么做,对身体和修为损伤严重,我还是几十年如一日,坚持下来。 唯一所求,就是能和李东生,在这小镇上相守一辈子。 可结果呢? 我做了那么多,上天却连这么点心愿都不肯答应我。 那个陪着我走过最艰难时光,那个不害怕、不嫌弃我真实身份的男人,死了。 就是被这个畜生害死的!” 鲁奶奶越说越愤怒,蛇身近一步收紧, “呵,什么是天道? 这个混蛋作恶多端的时候,天道为什么一声不吭?! 难道,所谓的天道,就是用来偏袒恶人的吗?” 我忍不住反驳: “鲁奶奶,你说你从不妄造杀孽, 那唐秀呢?她还是你的徒弟呢, 你不是给她下毒,杀人灭口吗?” “我给唐秀下毒?杀人灭口?”大蛇一怔, “你在胡说什么?不是开发商下的毒吗?” “不是你要毒死她的?”我也愣了一下。 “唐秀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孩子,是我的衣钵传承。 我怎么可能杀她?!” 大蛇愤怒地反问,说到唐秀名字时,语气还有些哀痛。 我颇为意外。 听她的语气,怎么不像是在说谎? 第135章 人渣 听鲁奶奶的语气,她似乎以为唐秀是被开发商投的毒杀死的。 “你们可是蛇娘,连毒蛇都能当饭吃,普通人类投的毒,能毒死你们?”我提出质疑。 “普通人类的毒,当然毒不死我。 可唐秀不一样,她还处于化蛇阶段,还没成为真正的蛇娘。 这个时候是最脆弱的, 本来身体就需要适应吞噬各种蛇类的排异反应,处于高敏感状态。 再摄入毒素,当然就一命呜呼了。” 提到唐秀,大蛇血红眼睛里的杀意消退了不少,似乎还有点水光在泛滥: “唐秀是个很可怜的孩子, 亲眼看着自己妈妈的尸体浮在荷塘里,受了强烈刺激。 从那以后,她就一直待在那片荷塘,有好几次甚至试图自杀。 我也是于心不忍, 她的样子像极了很多年前的我。 我那苦命的娘也淹死在很深的池塘里。 唯一的区别在于, 唐秀妈是自杀。 而我的娘…… 我爹死后,他几个兄弟为了霸占房子田地,污蔑我娘的清白,联合族人,活活把她沉了塘…… 我逃了出来,遇到了我的师父,变成了蛇娘,就是为了给我娘报仇。 唐秀让我想到了过去的我, 我想帮帮这个可怜的孩子,就变成了她妈的模样,哄她说,妈妈死后成了蛇仙。 那傻孩子,真把我当成了她妈妈……” 我回想起,之前在荷塘前偷听唐家兄妹的对话。 唐秀确实提到过,他们的妈妈成了蛇仙。 她坚信不疑,教她化蛇之法的,就是自己的母亲。 唐文对此却抱怀疑的态度。 姐弟两人还为此发生了争执。 奇了怪了,如果唐秀不是鲁奶奶害死的, 那究竟是谁下的手?我疑惑不已。 就在这时,一直在边上装不存在的顾舟,突然出手, 蓝色的炁光,打向大蛇。 大蛇猝不及防,来不及闪避,顿时中招。 她试图反击, 然而顾舟动作比她更快, 又一阵炁光飞射而出, 打得她毫无招架之力,不出片刻,就瘫软下来。 大蛇瘫软在地后,已无力维持蛇形,很快就变回了鲁奶奶原来的模样。 此刻的她,面色苍白,头发散乱,灰败的唇吐出大口大口的黑血。 顾舟走过去,扶起她,往她嘴里塞了颗疗伤的药丸。 鲁奶奶原本紊乱的气息,这才平稳了不少。 她神色复杂地瞥了顾舟一眼,显然不理解他既然动手攻击了自己,为何这会儿又反过来帮忙。 顾舟淡然道: “为了这么个人渣,硬刚天道,让自己魂飞魄散,值得吗? 不如留得魂魄在,以后去那边世界,或许还有机会与你的爱人相见。” 最后一句话戳中了鲁奶奶的痛, 她眼泪簌簌而下,终是长叹一口气,没有再向韩明国动手 看着虚弱的她,我有点不明白。 李东生死后,她为何不归隐山林,潜心修炼,修复身体? 听我道出心中疑惑,鲁奶奶苍凉一笑: “为什么不归隐山林,潜心修炼? 东生死了,我还修什么炼? 没有了他,要长命百岁又有什么用? 不如像个普通人那样,早早了断。” 我心头一颤。 原来,她是有意这么做的。 丈夫离开,她心灰意冷, 比起修炼成仙,万寿无疆, 她更想要的是,与他生同衾,死同穴。 我嗓子有些发干,正不知说些什么好, 就见倒在地上的韩明国逐渐缓了过来,慢慢爬起身。 他先是呆呆地望着鲁奶奶,震惊道: “你、你是什么妖怪?蛇妖? 这么说,筝筝没有骗我。 小雨真是被你这该死的蛇妖吃掉的?!” 他眼睛瞪得老大,脸上肌肉不断抽动,看上去丑陋而凶悍。 随即,他回头看向边上的韩筝,激动道: “筝筝,我的好女儿,是爸爸错怪你了。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妖怪! 小雨是被这老妖婆吃掉的。 筝筝,干得好! 这两位是你朋友吧? 都是高人啊,一下就制服了老妖婆! 太好了,抓住了这老妖婆,我们就发大财了。 我们把她捆起来,卖给马戏团,肯定能大赚一笔!” 我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韩明国真是唯利是图到了让人发指的程度。 难怪,为了点蝇头小利, 他可以毫不犹豫、接二连三地杀人。 韩筝面色灰败,像是头一天才认识自己的父亲,用陌生而诧异的眼神看着他。 韩明国毫无所觉,竟还得意洋洋起来, 见鲁奶奶倒在地上,虚弱不堪, 他竟叫骂着,抬起脚,朝她的脑袋踹了过去: “老妖婆,想杀老子? 也不看看老子是谁? 老子大女儿是警察,还认识很厉害的朋友,你个死老太婆能把我怎么……” 话还没说完,他就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牙都摔掉了好几颗,满嘴都是血。 “你怎么……你不是筝筝朋友吗?”他艰难地抬起头,瞪着我,满脸的愤怒与不解。 “我是韩筝的朋友不假,但我不是是非不分的混蛋!” 我收回狠命踹了他后背的脚,冷冷道, “韩明国,我阻止鲁奶奶,可不是为了帮你。 你少自作多情,自以为是了! 你害死的庄田,到现在都冤魂不散,仍旧吊在你害死他的那个地方。 你也知道我不是普通人。 我已经问过庄田的魂魄,他是被你活活勒死的。 就在你害死他前不久,他还在担心安慰韩筝。 他那么好的一个人,却断送在你这个唯利是图的人渣手里。 还有鲁奶奶的先生也是。 韩明国,这世上任何事情,只要做过,就肯定会留下痕迹。 别以为你逃脱了鲁奶奶的报复,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受到法律的制裁,为那些被你害死的人,讨回应有的公道! ” 韩明国暴突着眼睛看着我,活像只马上就要暴走的牛蛙,猛然跳起来,挥拳朝我打来。 可是,他的拳头还没挨近我, 顾舟就快速上前,抬腿用力一脚,将他踹飞出去,四脚朝天落地,摔得鬼哭狼嚎。 “臭小子!王八蛋! 信不信老子弄死你们!”他破口大骂,并朝韩筝大吼, “韩筝,你傻愣着干嘛?还不快帮我收拾他们! 你是警察,他们当着你的面,打你爸。 还不赶紧把他们抓起来,关进大牢里! 快啊,你耳朵聋了?!” 韩筝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 等她再次睁开眼后,拿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喂,110吗?我要报警……” “报什么警,你不就是警察?赶紧把他们抓起来!”韩明国不满地朝她大嚷。 可韩筝接下来的话,让他仿佛被人迎头痛击了一棒,彻底傻了眼。 韩筝对着电话道: “我要报警,我的父亲韩明国,涉嫌杀人, 被害的是他以前单位的两个同事, 一个叫李东生,一个叫庄田……” 第136章 扫尾 “混蛋!贱人!老子生的你,你竟敢害老子!! 早知道就该生下来时就掐死你个孽缘!” 韩明国朝韩筝破口大骂,甚至还想冲过去打她。 结果,又挨了顾舟一脚。 韩筝看着他,眼里有泪滑落。 接着,她抬手擦掉眼泪,深吸一口气,用坚定有力的声音说道: “韩明国,我请平安、顾先生从鲁奶奶手里救了你一命,还了你的生养之恩。 韩雨的失踪,也不是我的错。 从此以后,我不再欠你什么。” 韩明国外面有情人,二婚妻子知道后,气得回了娘家。 他非但不知悔改,反而立即把怀孕的情人接回了家。 鲁奶奶进入这个地方后, 韩明国的情人还没看清楚状况,就被她用蛇尾扇晕过去。 此刻,这女人悠悠醒来,刚好听到韩筝指控韩明国杀了李东生、庄田。 她捂着嘴,满脸震惊。 “优优,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我是冤枉的!”韩明国连忙挣扎着起身,试图向她解释。 “你、你别过来!”结果,女人连连倒退,与他拉开距离,甚至害怕地躲到了顾舟身后。 她不傻。 韩筝可是韩明国的亲生女儿。 自己女儿亲口指控他杀人,那这事肯定八九不离十了。 韩筝的同事们动作迅速。 没多久,窗户外传来了响亮的警笛声。 警察上楼,控制住了韩明国,准备带回去,接受进一步调查。 我们几个,包括鲁奶奶,也都接受了警察的问话。 鲁奶奶告诉警察, 她一直怀疑自己的丈夫李东生的死,与韩明国有关。 刚才就是因为这事与韩明国发生了争执。 我和顾舟这边,自有韩筝说明事情经过。 警察见鲁奶奶嘴角还含着血,一副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样子, 也不敢多耽搁,抓紧时间问完话,做了笔录后,将她送去了医院。 离开前,鲁奶奶望着韩筝片刻,只说了一句话: “孩子,谢谢你,对不起。” 说完,她就随着警察一起离开了。 她这话,简短得不能再简短。 可要表达的含义,显而易见: 感谢韩筝没有因为与韩明国的血缘关系,袒护他。 她吞噬了韩雨,导致韩筝多年来一直沉浸在这起悲剧里,内疚自责,走不出来。 所以,要跟韩筝说声对不起。 韩筝没有回应,只是目送鲁奶奶远去,直到后者苍老的背影消失,才转身对我和顾舟道: “谢谢,这次的事,多亏了二位,才找到了真相。” 顾舟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他本就沉默寡言,不说话,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我心情复杂,面对她的道谢,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韩筝带着我们来寻求妹妹失踪的真相。 可最终挖掘出来的事实, 没有让她卸下积压内心多年的负担与内疚, 反而牵连出了更多的让人无法面对的悲剧。 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韩筝努力一笑,反过头来安慰我: “好了,平安,你那是什么表情? 不用担心我。 姐姐能成为刑警,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早就磨炼得比一般人强悍。 人生确实无常, 我之所以义无反顾报考警校,是想着有朝一日,能亲手查清韩雨失踪真相。 打死都想不到,最后,我却要亲手揭发自己的父亲。 很有可能还要亲眼看着他被逮捕、审判……” 说到这,她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才接着道, “不过,我不后悔。 人总要为自己犯下的错买单,不管他是谁。” 这是个坚强且是非分明的女孩。 我放心了不少。 眼下的确艰难,可我相信, 她一定能放下过去, 挣脱原生家庭带给她的伤害与桎梏, 走向属于自己的光明未来。 韩筝接下来以当事人的身份,配合当地同事,启动对韩明国的调查。 我和顾舟就先与她告别。 不过,我们没有立马离开荷园镇,返回市区。 接下来,还有事情要扫尾。 我在镇上采购了香烛、红布、公鸡等物, 在那天晚上,给庄田的亡魂做了超度。 当他得知, 师父等人早已知道了他的遭遇, 已经长大成人的韩筝甚至大义灭亲, 亲自报警抓自己的父亲, 所有的委屈、不甘、担忧等执念, 都在瞬间烟消云散。 感激地向我道了谢,他化作青烟,去往该去之地…… 送走了庄田,此事蛇娘事件的扫尾工作之一,算是完成了。 那么,现在还剩下一个尾巴,没有解决。 那就是, 究竟是谁杀死了唐秀? 在警察带走鲁奶奶前, 我找了个机会,再次向她确认唐秀的事。 鲁奶奶甚至用蛇娘的祖师爷陆锦儿起誓, 唐秀的死真与她无关。 她说,自己看唐秀可怜, 于是用妖力化作她母亲的样子出现在那片荷塘附近,安慰这个女孩。 不过,由于她力量消退得厉害, 有好几次都露出了蛇形。 唐秀受过刺激后,精神不太正常, 见到她化形后,非但没有害怕, 还以为是自己的母亲变成了蛇仙, 便三天两头缠着她要学化蛇之术。 蛇娘有个规矩, 那就是在自己大限将至之时,得找个衣钵传承之人, 确保这一派系能够代代相传。 鲁奶奶预感到自己时日不多, 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的情况下,就接纳唐秀当了自己的弟子。 但后来,她确实后悔过。 唐秀精神状态时好时坏,根本管不住自己,保守秘密。 很快,她就在弟弟唐文面前化形, 差点把唐文活活吓死。 好在两人毕竟是亲姐弟, 失去母亲后,两人相依为命, 唐文对姐姐感情很深,哪怕她入了妖道,差点吓死他, 最终,他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 还帮她打掩护。 去年春天, 唐秀已经能够变成半蛇,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 她趁同父异母的妹妹唐晴晴放学落单时,吞掉了她。 至于为什么选择对唐晴晴下手,而不是直接针对那个破坏他父母关系的女人, 唐秀给出的理由很简单。 她父亲之所以紧逼着母亲离婚, 是因为当时,外头的女人有了身孕,怀的正是唐晴晴。 荷园镇小,很多人抬头不见低头见。 唐晴晴逐渐长大的过程中, 不止一次与唐秀碰过面。 每一次,唐晴晴都毫无顾忌,嘲笑辱骂唐秀是“疯子”、“垃圾”, 甚至还辱骂唐秀死去的母亲“死了活该”,“死得好”。 这也是为什么,比起唐晴晴的母亲,唐秀更恨她的原因。 在唐晴晴死去的前几天, 她又当着偶遇的唐秀的面辱骂了唐母。 唐秀终于忍无可忍, 特意挑选了弟弟上班的日子, 故意在能够拍到自己家的监控面前晃了晃,给自己制造了不在场证明。 之后,她化作半蛇,从后窗溜了下去。 潜伏在唐晴晴放学必定经过的树林里, 等那女孩一出现,确定四下无人后, 就张口血盆大口,扑了上去…… 第137章 隐藏的黑手 鲁奶奶都拿祖师爷陆锦儿起誓,我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 这么一来,唐秀之死,成了眼下最大的谜团。 难不成,真是开发商投毒,造成的结果? 我总觉得,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解开这个谜团,就离开荷园镇, 无论我还是顾舟,都觉得心里不安。 于是,我们俩决定再在这地方留几天,继续调查。 这晚,天气闷热,似乎马上就有雷雨要降临。 结束了对庄田的超度, 我热得一头汗,正准备回宾馆房间去洗个澡, 手机突然响了。 “平安,不好了!鲁奶奶出事了!” 我刚接通电话,听筒里就传出韩筝焦急慌乱的声音。 “怎么回事?”我连忙问。 莫非是鲁奶奶的身体负荷终于到了极限,大限将至了? 然而,韩筝的回答却让我大吃一惊: “她、她死了,死在自家床上。 肚子破了,肠子都流出来了…… 太惨了! 你和顾先生赶紧过来看看吧!” 她说到最后,抽泣起来。 “师兄,出事了!”我急忙叫上顾舟,一起赶往鲁奶奶住所。 好在宾馆离她家很近, 没几分钟,我们就赶到了。 韩筝在院子门口等我们, 王爷爷失魂落魄地站在她身后。 之前,见鲁奶奶状态很不好, 警察将她送到了医院。 鲁奶奶自己比谁都清楚, 自己这情况,绝非医院能看好的。 于是,警察前脚刚离开,后脚她就不顾医生反对,坚决离开了医院,返回家中。 今天晚上, 王爷爷独自在家休息。 鲁奶奶回来后告诉他发生的一切, 他既有些遗憾,没有杀死韩明国那混蛋, 有欣慰,警察将会启动对他的调查, 为李东生和庄田申冤。 心情复杂下,这两天,老爷子无心睡眠, 一直到很晚,都辗转反侧。 今晚也是如此。 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他依旧在床上翻来覆去。 正当他想起身去喝口水时, 突然, 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夹杂着惊叫,骤然响起。 听声音,好像是从隔壁鲁奶奶家传来的。 王爷爷知道, 鲁奶奶这几天身体越来越差, 担心她是不是突然不舒服,挣扎之下,才发出这些响动。 于是,他急忙披了件衣服,匆匆赶往隔壁。 当他来到鲁奶奶家门口时,发现门虚掩着。 老爷子推门而入,一边还叫喊着鲁奶奶的名字。 可是,屋子里始终没人回应。 王爷爷摸索着摁亮墙壁上的灯,看清眼前情况时, 顿时吓坏了。 只见开启的卧室门口洒满了鲜血, 血腥味刺鼻! 待他走进卧室,看清里头的惨状时,更是惊得一屁股坐倒在地。 鲁奶奶倒在卧室地板上, 肚子破了个大洞, 肠子、血,流了满地。 她没有化蛇,保持着人形, 浑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带着惊诧,似乎还有解脱。 她死了,终于可以和她的丈夫团聚了…… 王爷爷回过神来,连滚带爬跑回自己家里,打电话通知了韩筝。 他知道鲁奶奶不是普通人, 寻常人根本杀不了她, 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 韩筝得知这惊人消息后,没有通知她的同事,先联系了我和顾舟。 此刻,我和顾舟站在老人的卧室门口。 “呕……”尸体的惨状,让我忍不住冒酸水。 顾舟比我冷静得多,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血迹,走到鲁奶奶身前,蹲下身子,检查了片刻。 随后,他抬起头,声音沉重: “蛇丹不见了。” 我心头一凛,这事果然不是普通人干的! 顾舟朋友发给他的关于蛇娘的资料里记载, 蛇娘身上有两大宝, 一个是她的蛇蜕,用来做护身的软甲,可以刀枪不入。 用来入药,是绝佳的创伤药,可以修复身体创伤。 另外一个就是蛇丹,也就是蛇娘蓄积力量的内胆。 尤其是修炼多年的老蛇娘的蛇丹, 更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将其炼成丹药服用,有助于大幅提升修为。 想及此,我连忙跑到衣柜前,打开之前查看过的藏有蛇蜕的暗格。 果然不出所料,所有蛇蜕全都不翼而飞! “有人盯上了鲁奶奶的蛇丹和蛇蜕,到底是谁?”我不禁咬牙。 鲁奶奶一生坎坷,也是个可怜之人。 看她死得这么惨,我心里非常不好受。 能下这种毒手,取其内胆的,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绝非什么良善之辈! “是杀了唐秀的那个人。”顾舟冷不丁说道。 我怔了怔,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认为,杀死鲁奶奶的,应该与杀死唐秀的是同一个或者同一批人。 “等一下,”受他启发,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唐秀虽然是半蛇,但应该也已经有蛇胆、蛇蜕,不知道还在不在?” 闻言,韩筝道: “唐秀的尸体还没来得及解剖,就在停尸房腐化了。 负责这个案子的同事还都以为,是她中的毒导致的。” 尸体腐化,那就没办法确认蛇丹到底在不在了。 至于蛇蜕, 唐秀肯定是藏在家里。 那东西到底在不在,就得去唐家看看。 在鲁奶奶家里没发现任何线索,于是,我对顾舟道: “师兄,我们现在就去唐家走一趟?” 顾舟没有马上回答我,双眉紧锁,似在感应什么。 我看出不对劲,连忙问他怎么了。 “小白没有回应!”他掐了几个指诀,急声道。 我眼皮一跳: “唐文该不会也出事了吧?” 之前,我们以为唐文与蛇娘存在联系, 想通过他,查出唐秀背后的隐藏之人, 于是,顾舟留了文鸟小白在唐家附近,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这些天,小白一直在唐家附近的大树上蹲守, 顾舟时不时会与它通过灵识进行交流。 可这边鲁奶奶刚出事,那边小白就失联了!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两起事件存在关联。 我和顾舟借了韩筝的车子,火速赶往唐家。 韩筝这才通知自己的同事,前来收拾残局。 等我们赶到唐家时,这座三层楼房漆黑一片,不见半点灯光。 顾舟通过感应,在距离楼房不远的一片草丛里找到了小白。 胖文鸟受了很重的伤,原本洁白的羽毛上血迹斑斑。 不幸中的万幸, 它还活着。 顾舟立马在指尖点燃一撮灵气蓝光, 小心翼翼地将其推入小白体内。 小白原本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甚至还勉强睁开乌溜溜的眼睛。 看清是顾舟捧着自己, 小胖鸟紧绷的身躯顿时松懈下来,艰难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掌心, 然后闭上眼睛,安心地睡了过去。 顾舟摸了摸它的脑袋,小心地将它放进自己衣兜里,抬起看向眼前黑沉沉的楼房: “走吧,去看看这里头到底藏着什么妖魔鬼怪!” 第138章 庐山真面目 唐家大门紧闭。 这次,顾舟没耐心再用铁丝去开门锁, 纵身一跃,轻而易举攀上了院墙,直接翻了进去。 我也如法炮制。 两人进入唐家,发现房子的大门敞开着, 似乎有人早就知道我们会到来一般, 特意开启大门,欢迎我们。 “小心点,以防有陷阱!”顾舟提醒我。 我默不作声地点头,与他一起摸进门。 本以为,里头会有隐藏在黑暗中的家伙静待着我们自投罗网。 谁知,我们从一楼到三楼都走了一遍,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自然的,也没找到什么人。 唐文消失了,不知所踪。 来这之前,我已经让韩筝查一下唐文今晚有没有在医院值班。 在到达唐家前,韩筝已经用短信回复了我: 唐文没有在医院, 他是中医,一般情况下,没有夜班。 此时此刻,唐文也不在家。 那他究竟去了哪里? 该不会也出什么事了吧? 来回查看了好几遍, 我们没有找到任何人影。 一无所获下,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前往后面的荷塘, 看看能否在唐秀用来做蛇池的地方发现什么线索。 正打算离开这房子, 顾舟突然问我: “平安,你进来时关门了吗?” 我顺着他带视线看去, 只见客厅通往院子的大门紧闭。 我眼皮一跳: “我没有关过门,难不成是风吹上的?” 话虽如此,我还是绷紧身体,提高警惕,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前, 正准备伸手去握门把, 被顾舟一把拽住: “小心!上头有东西!” 我连忙收回手,定睛一看,顿时头皮发麻。 门把手附近,上不知何时多了只毛茸茸的拳头大小的可怕蜘蛛,正这那儿张牙舞爪。 室内光线昏暗,看不清楚。 我刚才要是真伸过手去,肯定会被这玩意儿咬个正着!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忽然, 原本安静得落针可闻的客厅内, 响起了细微的声响, 让人听了直起鸡皮疙瘩。 我本能地想去按墙壁上的灯开关,想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发出声响。 不过,手还没伸出去,我就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借着窗外透入的月光, 我看到电灯开关附近的墙面上也爬了好几只蜘蛛! 这楼房里果然有古怪! 我连忙掏出符咒,念咒点燃。 燃烧的符咒将整个客厅照亮, 我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客厅地板、墙壁上, 不知何时涌现了数不清的大蜘蛛, 密密麻麻,黑压压的, 汇聚成一个圆圈,将我和顾舟包围其中, 涌潮般向我们袭来! “镇!!滚开!!” 我连忙捏出多张符咒,全部引燃,朝蜘蛛们打过去。 燃烧的咒火,烧得这些东西连连后退。 但很快,又聚集成团,再次发动攻击! 好在,顾舟的炁团接踵而至, 形成一波壮烈炁波, 将这些八脚怪物全部掀翻在地。 “出来吧,别躲着了! 靠几只小虫子冲锋陷阵,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朝楼梯口大喊。 早在对付蜘蛛的时候,我就觉察到那地方躲着个人。 正是这家伙在操控蜘蛛,向我们发动进攻。 见自己暴露了,那人终于不再隐藏, 一步一步,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看清那家伙的模样, 我不由得吃了一惊: ”怎么是你?” 顾舟也有些意外。 唐文不紧不慢走下最后一格楼梯, 秀气的面庞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温和, 取而代之的是让人不寒而栗的阴沉冷酷。 我盯着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庞片刻, 突然明白过来: “是你,唐秀是你杀的! 还有鲁奶奶也是。” 他身上还隐隐带着血腥气,那是杀害鲁奶奶时沾染上去的。 “唐秀是你亲姐姐,你竟然为了取蛇丹,杀死了你的亲姐姐!” “平安,他不是真正的唐文!”顾舟抬手一指, “看他的脖子,还有胳膊。” 我顺着顾舟所指的方向看去,顿时浑身一凛。 以前几次见到唐文, 他都穿得极其正式,哪怕大热天,依然穿着长袖衬衫, 衣领还有衣袖的扣子,每一颗都一丝不苟地扣得紧紧的。 但此刻,或许觉得已经不用伪装了, 他的领口敞开着,袖子也撸起老高, 露出的脖子以及胳膊上的皮肤, 粗糙黝黑,布满斑点, 与其脸上、手上的肌肤,天差地别! 我这才意识到,这个人做了类似易容的伪装,不禁厉声质问: “你到底是谁?!” 眼前的家伙“嘿嘿”一笑,伸手扯掉了脸上、手上蒙着的假皮, 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这是个五十来岁的男子, 长得獐头鼠目不说,还满脸丑陋的麻子。 见状,顾舟试探性地问: “擅长指挥蜘蛛,满脸麻子, 你是万魔窟的七大魔星之一, 毒蛛怪,诸葛翔?” 麻子脸又是“嘿嘿”一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妈的,这张脸还成了标志了。 没错,老子正是诸葛翔!” 我心头一凛。 又是万魔窟的人。 万魔窟在特安局几次打压下,已经树倒猢狲散。 之前,七大魔星,只剩三个在逃,其余全都落网。 不久前, 魔星之一的食魂婆婆也落网。 没想到,才过几天功夫, 这里又冒出一位! 我打量着眼前的家伙,渐渐明白了: “你潜藏在这个小镇,假扮成唐文, 是因为你发现这里有蛇娘, 想夺取她们的蛇蜕和蛇丹, 修复身上的创伤。” 三个在特安局围剿下侥幸逃脱的魔星,据说或多或少都受过伤。 这个毒蛛怪也不例外。 所以,他才会盯上唐秀和鲁奶奶,暗中下毒手。 “臭小子,脑子转得挺快。”诸葛翔变相承认了我的推测。 “真正的唐文呢?他在哪?”我心里涌现一丝不好的预感。 万魔窟的人向来心狠手辣, 唐文只怕凶多吉少。 “桀桀桀……”诸葛翔突然发出刺耳的怪叫,冷不丁抬手一指, “唐文,他不就在那吗?” 我心知这其中必定有诈,可还是忍不住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瞥了一眼。 就在我转头的瞬间, 一道亮光朝我脖子方向飞来! 我早有准备,马上闪避。 竟是一串雪白的蜘蛛丝,从诸葛翔的嘴里吐出来, 带着凌厉杀气, 飞射而来。 我顺利躲过袭击, 扑了个空的白丝锋利如刀,竟一下穿入我身后的橱柜。 木质橱柜立即发出一声脆响,整个门板随之四分五裂! 我当然不会束手待毙, 在闪身的那一刻已经拔出匕首, 下一秒, 尖锐刀尖直刺诸葛翔的胸口…… 第139章 陷阱 诸葛翔再次口吐白丝,汇聚成坚固屏障, 将我刺出的匕首反弹回来。 与此同时,他轻轻一吹口哨, 数不清的蜘蛛再次从四面八方向我们飞扑过来。 靠! 这老东西不愧是万魔窟的魔星, 确实没那么容易对付。 所幸, 顾舟已经出手,替我挡住了一波又一波蜘蛛的侵袭。 我拼命念咒,将汹涌的气灌入匕首, 焕发闪电般的金光, 用力挥动匕首, 朝诸葛翔斩杀出去。 师父传给我的绝招,金光闪犹如金色游蛇, 疯狂涌动,大杀四方, 组成强大的攻击波, 只扑诸葛翔。 “艹!!”诸葛翔一看情况不妙,破口大骂, “臭小子还会这种大招? 这可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他边骂边喷出大量蛛丝抵挡。 我来不及细想他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集中注意力,将金光闪继续推进。 白色蛛丝与金光闪在半空中相撞, 迸发出激烈声响。 一时间,彼此焦灼,不分胜负。 这时,顾舟又击退一波蜘蛛狂潮, 腾出空来,连打出三道蓝光, 直扑诸葛翔面门。 “艹恁娘咧!”诸葛翔应付不过来,再次破口大骂, “别躲着了,还不快帮忙。 不然老子要完球了!” 闻言,我浑身一激灵, 终于反应过来他刚才那句话的含义。 他不是一个人, 还有人一直在暗中盯着我们, 甚至,这场争斗, 诸葛翔只是辅助,他的主要目标是蛇娘, 而非我们。 那个躲在黑暗中,至今还未现身的家伙, 他的目标才是我们! 想通这一层的刹那, 一道凌厉气波从我背后的黑暗深处,猛然袭来! 我本以为只有诸葛翔这么个对手, 对方还是万魔窟的高手, 所以一早就拿出搏命的劲头, 使出大招金光闪。 这么一来,我力气耗去大半,连动作都因此慢了半拍, 一个横向腾空躲避, 虽然避开了致命一击, 可还是让那把飞过来的弯刀,划开了一侧肩膀上的皮肉, 血花飞溅, 痛楚深入骨髓。 我好不容易站稳身子,回头一看, 正对上一副冰冷面具。 夜枭! 又是这个阴魂不散的混蛋。 其实,在意识到这栋楼里不止一个敌人时, 我脑海中首当其冲浮现的, 就是夜枭那诡异僵硬的面具。 还真没猜错, 果然是这家伙。 我摸了摸肩膀上的伤口,除了尖锐的痛,倒没别的感觉。 还好,至少这混账没在刀上抹毒。 不然,我这会儿搞不好就要凉凉了。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一直盯着我?”我质问夜枭。 “呵呵……”夜枭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发出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抬手用收回的弯刀指着我,阴森森道, “孟平安,这世上有你没我,有我就没你!” “此话则讲?难不成我上辈子杀了你全家,这么喜欢跟我过不去?” 我没好气地冷哼,随即,心中灵光一闪。 这混蛋说,这世上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这世界上,确实有个人,与我不死不休。 难道…… 我深深打量着眼前的面具男,死死盯着他透过面具空隙露出来的那双眼睛。 其实,在此之前, 我就已经怀疑过这人的身份: 他很可能是李珊舅舅王鹤天的徒弟。 不,很有可能,他与王鹤天的关系, 远比师徒还要来得更加亲密。 “赵明镜,原来是你啊。” 我像是遇到了久违的老朋友般,朝对方打了个招呼,只是语气无比嘲讽, “大家都这么熟了, 你还遮遮掩掩的,做什么? 脸皮这么薄吗? 不像啊,这世上还有比你们这一家子脸皮更厚的吗?” 我说完,夜枭在原地静默片刻,终于抬手摘掉了脸上的面具,露出那张在世人面前温文尔雅的面庞。 只是此刻,他脸上不复温雅, 再次恢复成了少年时期的阴沉冷漠。 不,应该说, 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而那所谓的温文尔雅, 只不过是长大了的他,学会了在世人面前,如何伪装。 “还真是你,”确认是这家伙,我反而松了口气。 敌人还是那个敌人, 反正,早晚都要对上。 赵明镜脸上没有戴眼镜,暴露出来的眼睛形状无比漂亮,却泛着可怕冷光。 不知道他的那个小迷妹夏楚瑶, 看到她心仪的帅哥真面目这般阴鸷黑暗, 还与万魔窟的魔星勾结在一起, 不知还会不会心生爱意?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问他。 我与他的生死之争,还有段时间。 按理说,他不应该这么急着对我下手。 “没什么,就是想请你走一趟。 有人想见见你。”赵明镜抬起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皱眉,一时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谁想见我?李珊?” 赵明镜面无表情道: “废话那么多,去了不就知道了。” 赵明镜背后还有人?我不由得攥紧双手。 不过仔细一想,也不奇怪。 我这边现在并不是一个人, 赵明镜考虑到王鹤天当年失手丢了小命, 怕单打独斗,不一定能赢,必定会想方设法找帮手或是靠山。 只是赵明镜背后之人,想见我? 为什么? 不管什么原因,肯定没好事! “孟平安,你今天走不了,不如乖乖跟我走,省得吃苦头!” 赵明镜说完,右手一挥,掷出一个乒乓大小的光球。 光球炸裂,爆射出一张黑色大网,劈头盖脸向我罩了过来。 我刚使出金光闪大招,灵气消耗大半。 骤然面对攻击,一时无法抵挡,被黑色大网劈头盖脸,罩了个正着。 黑网缠住在我后,迅速收紧,勒得我快要透不过气来。 我急忙挥舞匕首砍杀, 黑网突然开始释放出刺鼻的黑色气体。 我才吸入几口,就头晕目眩,手脚发软。 这黑气有毒! 见状,顾舟冲过来想帮我解围, 诸葛翔马上挡在他面前,吐出大量蛛丝,朝他射去。 我心道不好, 赵明镜有备而来,特意挖了这么个陷阱。 还找了万魔窟的魔星缠住顾舟,目的就是对付我。 这下只怕要糟! 我咬牙拼尽全力,想要挣脱黑网束缚。 可根本没有用! 这网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的,结实得不可思议。 最要命的还是这不断涌现的毒气, 没一会就熏得我眼前发黑,意识逐渐混沌。 在彻底倒下前,我看到顾舟焦急地想冲过来帮我, 却被诸葛祥抓住破绽, 射出蜘蛛丝,击中了肩膀…… 第140章 竟是那个人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置身一片黑暗中。 滴答,滴答…… 冰冷的水滴从头顶滴落,不断打在我的面庞上。 四周有微弱的亮光闪烁。 我扭头一看,只见身旁点了一圈蜡烛,围成一个复杂怪异的形状。 不止如此,这些蜡烛间还有黑线牵连缠绕,上头挂满了符咒。 我来回打量片刻,明白这应该是个法阵。 黑网仍旧缠得死死的,将我困在这个法阵正中央。 我用力挣扎,结果那网缠得实在太紧, 别说恢复自由了, 就算是稍微挪动一下身体,都十分困难。 眼睛逐渐适应此地的幽暗光线后, 我发现自己应该是在一个静谧的山洞里。 头顶及四周都是凹凸不平的黑色石壁。 远方有轻微的风不停地吹来, 说明这个洞穴并非全封闭的。 至少,我不用担心一时无法脱困,窒息而死。 但情况很不乐观。 目前,虽不知这法阵的具体作用, 可显而易见,是用来对付我的。 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肯定是赵明镜和他背后的人安排的。 “赵明镜!王八蛋,你小子躲哪去了? 还不给老子滚出来!” 我破口大骂,把赵明镜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孟平安,你快死到临头了,还如此不知好歹!” 赵明镜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我费力地转动被捆得跟蚕蛹似的身体,艰难抬头, 终于在前方距离地面六七米高的一块凸起石壁上,看到了他的身影。 不,那地方不止一个人。 赵明镜身边还站着个黑漆漆的家伙。 此人全身上下都笼罩在黑色斗篷中,看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默不作声,犹如一抹山野幽魂。 我心头一凛。 此人,应该就是赵明镜所说的那个想见我的人。 哪怕不知道对方是何来头, 从其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炁压, 不难判断,这是个很厉害的高手。 莫非,这人是赵明镜一家花重金聘请来对付我的? 可隐隐约约,我感觉不像。 赵明镜面对此人,毕恭毕敬。 若这个黑袍人真是他家雇来的帮手,就该由他出面“请”我到这山洞来。 何须赵明镜亲自动手? 这么一看,赵明镜更像是替黑袍人跑腿的。 “赵明镜,那人是谁?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大声质问。 赵明镜一声冷笑,犹如吐丝的毒蛇: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要你的命!” 我心道,赵明镜这是等不到明年,准备提前对我下手? 时机不对,他即使得到我身上的气运,也难以契合。 他自己也是修炼之人,身边还有这等高人坐镇,怎会不晓得这个道理? 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赵明镜得意一笑: “孟平安,我给你介绍一下, 我身边这位是清玄道长,已经是临近化仙的大拿。 有他老人家的阻力,我何须容忍你这个废物到明年? 今晚,我就杀了你, 拿回你从我这偷走的气运!” 赵明镜不愧是李珊亲生的好大儿,与她一样无耻。 倒打一耙,反过来说是我抢走了他的气运。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清玄道长?我费力抬起头,吃惊地打量着那个黑袍人。 这不是组建了个qq群,卖给姜珂诅咒杀人法子的邪道吗? 本来,市刑警队的谢亚东,带人追查这家伙的下落。 后来,特安局安南分接管了这个案子。 之后后续的进展,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这个黑袍人确实就是特安局要找的那个清玄道长, 足以说明, 安南分局那个牛气冲天的沈川队长,水平也不咋地。 他们接手这案子不是一天两天了。 结果,清玄道长还在这里活蹦乱跳,一个劲地作妖。 “清玄道长,你是不是组了个qq群,哄骗那些无知的普通人,花钱买你搞出来的各种邪术?” 我朝上头的人喊道。 “呵,披了身马甲,就以为自己是世外高人了? 呸,其实就是个坑蒙拐骗的江湖邪修!” 我故意拿话激对方,可黑袍人不为所动, 反倒是赵明镜沉不住气了,骂道: “孟平安,你浑身上下,就属嘴最硬。 等道长抽了你体内的龙血魄, 看你还能嚣张不?” 赵明镜虽然斥责,但并没有反驳否认我刚才对清玄道长的讽刺。 这说明,黑袍人还真是安南分局正在追查的那家伙。 只是—— 听到“龙血魄”三个字,我不由得浑身一凛,起了身鸡皮疙瘩。 九年前,谷爷爷将龙血魄融入我体内。 此事,除了谷爷爷,还有被苍山妖龙吞噬的王鹤天、蚀骨老魔, 就只有我和师父知晓。 这些年,师父反复叮嘱我严守秘密,切不可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我也一直遵从师父嘱咐,从未泄露分毫。 赵明镜和这个清玄道长却知道龙血魄的存在? 这个清玄道长不简单! 看赵明镜沉不住气的样子,他应该也是从清玄道长那儿获得的这个消息没多久。 否则,上次在饭店门口偶遇, 他不可能那么淡定。 清玄道长…… 我抬头望着上头的黑袍人,一颗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在初闻这个名号的时候, 我还以为这不过是个懂点术法,想借此敛财的小人物。 殊不知, 他不仅是一等一的高手,还知道我身上龙血魄的秘密。 此人真是深不可测,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时间,我心乱如麻。 大概从我的表情读出了慌张,赵明镜得意地笑起来: “孟平安,你也有今天! 看你还嘚瑟不?” 这小子不笑的时候阴鸷无比,一笑起来,与嚣张跋扈的李珊看上去有七八分相似。 看得我恨得牙痒痒。 “时辰差不多了,别废话了。”一直沉默的黑袍人突然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听不出年纪,很可能做过变音处理。 我顿觉不对。 那个组建qq群卖货的清玄,曾在线下与姜珂等所谓的粉丝见过面。 还亲自给姜珂指点,如何招鬼。 据姜珂讲,那是个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 他都已经毫无顾忌地抛头露面,面见粉丝了, 还有必要在这鬼都没几个的山洞里,遮遮掩掩,鬼鬼祟祟吗? 此清玄真是彼清玄? 尽管疑心重重,可眼下的情形已经没有时间再让我考虑这些细节。 清玄说了那句话后,赵明镜立即冷笑回应: “是,道长,是时候送这小子上路了!” 第141章 魇魔 赵明镜说完,便从清玄道长手里接过一样东西。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几面黄色的令旗。 赵明镜朝我露出阴恻恻的笑: “孟平安,你死期到了!” 说完,他迅敏地抬起手, “唰”、“唰”、“唰”几下, 手里的令旗如利箭般,飞射而出, 牢牢地扎进我身旁不同方向的地面。 黑线,符咒,蜡烛,再加上令旗, 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们将我束缚在某个阵法中, 估计接下来应该是要利用这个阵法的力量, 将龙血魄的力量从我体内剥离出来。 果不其然,令旗到位后, 赵明镜后退一步,站到了清玄道长的身后。 而清玄道长抬起双手,开始掐起了繁复的手诀。 几番操作后,他猛然高举双臂,低喝一声“启”。 立足阵法各个方向的令旗骤然发出亮光, 引燃黑线与符咒。 一时间,幽暗光芒四处闪烁, 犹如爆发的星辰, 将我困缚其中。 我跟着师父学过不少阵法的设立破解之法,熟烂于心。 可眼前这个,十分陌生,从未见过,不知该如何破解。 情况不妙! 我咬牙使出全力力气,试图挣脱身上黑网的束缚。 距离我上次使出金光闪已经有段时间, 衰竭的力气已经慢慢恢复, 我飞速运气,一声怒喝,终于挣断了那层层束缚的怪异黑网,恢复自由。 见我从地上爬起身, 无论是清玄道长还是赵明镜,都没有丝毫的慌张, 反而气定神闲的望着我, 赵明镜脸上甚至还带着一抹看好戏的神态。 我顿时明白,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今天,他们既然大费周章将我弄到这个鬼地方, 自然做了十足的准备, 不会轻易让我逃脱。 我预料得一点都没错。 无论我朝哪个方向走,尝试离开这个阵法, 就有一道道黑色的邪恶力量从阵法中喷涌而出, 将我打了回去。 来回尝试几次,我非但没能脱身, 反而被弹了回来,身上多了不少创伤。 “孟平安,别做无用的抵抗了,你逃不掉的!” 赵明镜幸灾乐祸的声音从上头传来, “乖乖等着做魇鬼的食物吧!” “魇魔?”我不由得一怔。 所谓魇魔,就是由百年以上的最厉害的恶鬼化魔后而成的邪祟。 是游离于天地之外的恐怖大魔物, 一旦出现,便会吞噬无数性命,导致生灵涂炭。 我曾听师父说过, 二十多年前,西北那边就出现过一个魇魔,祸害一方,造成严重瘟疫祸害。 那时候,特安局联合江湖上各路门派高手, 整整花了三个多月时间,死了十多名巅峰高手, 才勉强将那个魇魔杀死! 幸亏,恶鬼想修炼到这等魔物的境地,万分艰难, 数十年、乃至上百年才偶然会出现一个魇魔, 否则其对人间造成的伤害,将不可估量。 现在,赵明镜却说,要让我成为魇魔的食物? 他什么意思? 难道,在这山洞里,藏着魇魔? 像是为了回应我的疑惑, 吼—吼—吼—!! 黝黑的山洞深处,突然传来了声声恐怖嘶吼。 不出片刻,一阵恐怖的阴煞气从山洞深处猛烈席卷而来, 将我冲倒在地。 “魇魔来了,孟平安,好好珍惜你活着的最后几分钟时光吧!”赵明镜得意大笑。 他话音刚落, 阴煞气袭来的幽暗中忽然浮现了两只血红的眼睛! 我被那阵阴煞气冲击,胸口发闷发疼,勉强从地上支起身子。 那双血红的巨大眼睛在不断靠近, 很快,一道庞大的身影浮现在阵法的幽光中。 我顿时头皮发麻! 那是一个近两米高的怪物, 五官、体型与人相似, 只是庞大的黑色身躯上却浮现涌动着一张张恐怖的面孔! 这些嵌在它身体上的无数面孔, 男女老少都有, 无一例外全都眼睛暴突,大张着嘴巴,表情狰狞扭曲骇然! 这全都是被魇魔吞噬的活人或是阴魂。 被吞噬后,这些魂魄无法再入轮回, 永远被囚禁在魇魔体内,无时无刻不遭受着犹如烈焰焚身般的巨大痛苦。 而他们的痛苦,是魇魔最喜欢的食物与能量。 魇魔这种邪恶的魔物, 最大的嗜好就是为祸人间,虐杀生灵。 所以,越是乱世,出魇魔的概率就越高。 乱世死伤无数,正可以为魇魔提供源源不断的食物和力量。 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半天发不出声音来。 如今是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 这山洞里竟然藏了这么个魔物, 它究竟从哪吞噬了这么多人和阴魂, 而特安局却毫无所知?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切不可慌乱。 仔细一看,这个魇魔身上隐隐散发着点点幽光, 与上头的清玄道长指尖闪亮的幽光如出一辙。 这魇魔……是清玄道长在操控? 我忽然明白过来。 这地上的阵法不仅仅是为了防止我逃脱, 更是为了召唤这头魇魔而设。 清玄竟有这等本事?! 吼!! 就在我思索清玄与这魇魔关系之时, 眼前的怪物却不再给我时间,怒吼一声,朝我猛扑过来! 强烈的阴煞气犹如龙卷风,将我冲击得高高飞起, 眼看着就要飞出阵法, 却又被阵法迸射出的黑色力量阻挡,狠狠反弹回去。 这一刻,我感觉自己就像只可怜的羽毛球, 在魇魔与阵法,两股力量间被来回拍打。 原本就发闷的胸口此刻变得剧痛无比, 我重重砸在地面上,眼前一黑,喷出大口鲜血! “呵,真是不经打。”头顶传来赵明镜不屑的声音。 魇魔一步一步朝我走来,双红的眼睛贪婪地盯着我, 犹如一个饥肠辘辘的人,盯着美味的羊排。 “吃了他,魇魔,然后把他体内的龙血魄给我提炼出来。”清玄道长命令道。 这家伙,果然能操控魇魔。 得到指令,魇魔立即加快动作,伸出蒲扇般巨大的魔爪,朝我抓来。 ”唔……”我来不及躲闪,被这家伙一把掐住脖子,提了起来。 我双脚离地,距离魇魔越来越近。 魇魔迫不及待地张大嘴巴,露出满口森森利齿,还有蛇一般的黑色长舌头。 它身上的那些魂魄因为它的兴奋,更加痛苦, 不断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再见了,孟平安,”赵明镜欢快地说道, “用不了多久,你身上那份气运就彻底归我了。 放心去吧,以后我会替你好好享受这美妙人生的,哈哈哈……” 眼看着魇魔准备朝我撕咬下来, 生死存亡之际,我脑海深处骤然有什么东西炸裂, 一种莫名的情绪汹涌而来,陌生又熟悉。 在这股排山倒海般强烈的情绪刺激下,原本充斥全身的恐惧倏然消退, 我抬起手,狠狠一拳砸在魇魔大如簸箕的脑袋上,恶狠狠道: “我劝你最好别这么做,否则后果自负!” 第142 绝路 “孟平安,死到临头了,你还在装逼!” 赵明镜嘲讽的声音飘过来,与之相伴的还有讥讽的大笑。 然而,他才笑了一声, 就像是突然被什么人掐住了喉咙般,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惊诧: “这、这怎么可能? 他竟然、竟能与魇魔对抗?!” 与此同时,我抬起一只手,手心处涌现了大团大团玄色光团, 与魇魔身上不断散发的阴煞之气对抗。 起初,我手里的玄光还有些弱,被魇魔的煞气冲击得七零八落。 可渐渐的,玄光犹如海面上不断生成的风暴, 以惊人的速度增强, 直到与魇魔的煞气不分上下,乃至逐渐盖过对方! “给老子滚开!” 当玄光强盛到一定程度时,我狠狠挥手一砸, 将玄光打在魇魔大张的嘴巴上。 魇魔吃痛,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叫,不由得松开手掌。 我重获自由,轻轻落地,身上的玄光还在不断迸射升级。 “他、他竟然有这本事?!”赵明镜目瞪口呆,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相比于他的惊慌,清玄道长却不为所动,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等局面,淡淡道: “你以为他是白得了龙血魄? 那是苍山妖龙给予他的力量。 只不过平时怕被别人知晓,他不会轻易使用出来而已。” 清玄说得一点都没错。 此刻,我借用的就是苍山妖龙的力量。 谷爷爷将妖龙血魄溶于我体内,我早就能熟练运用妖龙之力。 只是这些年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我一直压制着这股力量,从未真正使用过。 但此时此刻,我已经没有退路,性命危在旦夕。 更何况,清玄早就知道我拥有龙血魄。 我已经没有藏匿实力的必要了。 此时不使用妖龙之力,更待何时? “原来苍山妖龙的力量如此强大?那接下来怎么办才好?” 赵明镜的声音充满嫉妒恨, 一副恨不得连妖龙之力都马上抢走,为他所用的语气, 同时还有担心失败的焦灼。 “怕什么?”清玄依然气定神闲,胜券在握, “魇魔,别磨蹭了,吃了他!” 说话的同时, 他指尖弹出一道幽光,射入魇魔额头。 顿时,魇魔像是受了刺激的疯牛,变得无比狂躁。 它庞大身躯上散发的煞气成倍增加翻涌,变得更加凌厉骇人。 下一瞬,猛然向我冲来! 我也毫不示弱,立即挥动妖龙之力,与其直接碰撞! 轰轰!! 一阵地动山摇,尘土飞扬,震得山洞碎石簌簌往下坠落。 我与发狂的魇魔打了个平手,双方都踉跄后退。 我呼吸急促,心道不妙。 能让特安局和各大门派那么多高手丧命的魇魔果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吼!! 魇魔丝毫不给我喘息的机会,再次朝我猛扑过来。 与此同时,阵法开启流转启动,冷光四射,喷射出大量黑气,将我包绕其中。 那黑气力量强劲,很快就束缚住我的身躯,分散了我的注意力。 但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最要命的是, 岩石上的清玄突然纵身而起,手持一把寒光凌厉的长剑,朝我后背刺杀过来。 妈的! 难怪这混蛋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原来,他早就摸清楚我的状况, 给我安排了不止一个陷阱! “破!!”我一声怒吼,挥动妖龙之力,将阵法束缚我的黑暗力量全部震得稀碎, 随后又一掌对上了魇魔的煞气。 可魇魔这一次像是用上了全部的力量, 这道攻击远比前几次强盛不知多少倍, 恐怖煞气犹如尖锐闪电劈啪作响, 不断穿透我的手掌,涌入我的身体, 几乎要将我全身骨架都要撕裂拆散。 与此同时,清玄的长剑带着凌冽杀气破空而来, 我被魇魔的煞气压制,拼尽全力才将身躯勉强挪开几分。 扑哧! 清玄的剑刺入我的胸口,在距离心脏不到几公分远的地方穿透而出! 这不是普通的长剑, 刺入我的身体后立即爆发出恐怖力量, 与妖龙之力纠缠厮杀。 魇魔怒吼着不断升起煞气,疯狂冲击我的身躯。 腹背受敌,身受重创,我再也坚持不住, 两眼一黑,浑身力气松懈, 一头栽倒在地! “干得漂亮!”赵明镜击掌大笑,兴奋无比。 见我倒地,清玄一把抽回长剑,疼得我死去活来。 清玄不疾不徐退到了阵法外,再次命令魇魔: “吞了他,把龙血魄提炼出来。” 魇魔受命,快步上前,一把将我从地上提了起来。 这一次,我再也没有了反抗之力,只能任由它提着,送向自己的大嘴。 难道,我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想到死亡,我其实并不害怕。 只是觉得遗憾与不甘。 谷爷爷为了我豁出去了性命, 我却让他失望了。 还有爸妈,他们为我担心操劳了那么多年, 我却不能为他们尽孝。 我,真是没用…… 身体越来越冷,与之相伴的还有刀割般的痛苦。 是魇魔在剥离吞噬我的魂魄! 魇魔吃人,有时会将整个人囫囵吞下,有时候则是抽走其中的魂魄吞噬。 没多久,我感觉自己整个魂魄似乎都离开了身体, 进入了一个冰冷黑暗的幽深黑洞里。 这是什么地方? 魇魔的身体内? 我浑浑噩噩地想, 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在魇魔煞气的冲击下四分五裂,烟消云散了。 可与此同时, 脑海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呐喊: 起来! 区区一个魇魔,也敢来嚣张? 老子什么时候这么没用了?! 像是受到了这道声音的刺激, 我猛然睁开眼, 发现自己悬浮在半空中。 下方,是一大片茫茫无际的血池。 血池中,数不清的亡魂在挣扎哀嚎,痛苦至极。 我果然被魇魔吞噬了。 这血池就是魇魔体内的能量。 挣扎的亡魂就是之前被它吞噬的活人或是阴魂。 很快,我也将成为其中一员, 在魇魔的力量中受尽折磨,永世不得超生。 正这么想着, 忽然,有股强大的力量,使劲拖拽着我朝下方血池坠落。 一旦真的坠入血池,我就再也没有离开的机会。 不可以! 我拼尽全力调动体内妖龙的力量,想要阻止自己下落。 可无济于事! 扑通! 下一秒,我坠入了血红色的池子中,往最深处下沉。 落入血池后,我整个人犹如在烈火中反复炙烤,痛苦得难以复加。 周围,数不清的面目狰狞的亡魂朝我猛扑过来, 试图攀住我这个新来者,踩着我离开这个恐怖地狱。 当然,这只是他们受尽折磨后的幻想罢了。 我也已经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怎么可能变成他们脱离苦海的希望? 带着无尽绝望,我不断下沉。 不知过了多久, 我似乎终于尘落到底。 落在一道庞大的巨影之前。 巨影默不作声地俯视着我, 带着一股让人无比熟悉的气息…… 第143章 鬼王出世 我艰难抬起,看清眼前的巨影时,大吃一惊。 盘踞在血池底部,居高临下俯视着我的巨影不是别物, 竟是一条百米多长的黑色巨龙。 苍山妖龙! 我一眼就认出了它。 奇怪的是,它为何会在血池底部? 轰轰!! 我整个人一阵剧烈颤抖, 涌动的洪荒之力,与眼前的巨龙不断呼应。 浑浑噩噩的意识,终于有了一丝清醒。 我猛然瞪大眼,不敢置信。 当年,谷爷爷封入我体内的,只是一小部分的龙血魄。 而眼前的巨龙,是道虚影。 与当年谷爷爷召唤出的虚影很像,但远比其强大不知多少倍。 为何眼前的虚影会更强? 那股不断与我体内的龙血魄发生感应的洪荒之力,让我马上就领会到了答案—— 这魇魔体内竟然存在着苍山妖龙剩余的全部龙血魄! 原来如此! 我之前还奇怪, 太平盛世,这魇魔究竟从何吞噬生灵,滋生壮大。 原来,它并非单靠吃人或魂魄, 而是有了龙血魄的滋养。 回想起,清玄道长对魇魔的掌控, 一个猜测不禁在我脑海中形成。 这魇魔并非天然形成, 而是由清玄人为制造。 清玄不知从何得到了剩余龙血魄, 一时难以全然融入自己体内, 于是便藏匿在这个山洞里, 并选中一个恶鬼,由其吞噬龙血魄力量,修炼成了魇魔。 清玄通过某途径,发现缺失的那一小部分龙血魄在我体内, 于是联合赵明镜设局, 将我抓到此处。 现在,我的魂魄连带着龙血魄的力量一起被魇魔吞噬。 接下来,清玄只要指挥魇魔把所有龙血魄的力量整合在一起, 就能得到完整的苍山妖龙的力量。 然后,再将这魇魔炼化,融入自己体内, 他就能得到魇魔和妖龙整合的强大力量,天下无敌了! 我刚捋清楚了前后因果关系, 眼前的妖龙虚影猛然将我盘卷起来。 不用想,接下来, 我的魂魄将会在魇魔力量的作用下, 与妖龙虚影融合在一起,迎来苍山妖龙的回归, 而等待我的,将是灰飞烟灭! 一阵压制不住的暴怒骤然在我心头炸燃, 脑海中再次浮现那个声音: “老子被阴府的那帮混账东西骗了, 转生成你这么个没用的废物。 连魇魔这种垃圾玩意儿,都敢踩到头上, 把老子一世英名都毁了!” 废物? 这个声音是在骂我? 口气好大,魇魔在他嘴里都成了垃圾玩意儿…… 我正疑惑着, 脑海中缓缓浮现了一张面庞。 与我一模一样的相貌, 只是年龄更长了几岁,大约二十七八岁的模样, 神情嚣张,不可一世, 张口说话时,嘴里露出两颗尖锐獠牙。 这是人吗? 看着更像个顶着我的长相的凶悍恶鬼! 诡异的是, 他竟能看透我的想法,神情更加不满: “不用怀疑,老子就是你,你就是老子。 转世成你这个废物, 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地府那帮老家伙, 允诺给老子,安排一世富贵命, 结果不仅变成了你这个废物, 一出生就被人盯上,把气运抢走, 活成个窝囊废! 不玩了,等老子回了地府,非得拆了那些老家伙的府邸,拔了他们的皮不可!!” 我:“……” 嗯,这下可以肯定了。 这家伙一口一个“废物”、“窝囊废”,骂的不是别人,就是我。 听他的意思, 我似乎是他的转世。 他应该是很很厉害的人物,在地府允诺给他安排个好人生后,转世成了我。 结果, 呃,就变成了他嘴里的“废物”…… 看他暴怒的模样,我不服气道: “好吧,我是废物。 你那么厉害, 赶紧出去把魇魔、妖龙,还有那个清玄,一起收拾了。 光在这里动嘴皮子,有什么用? 待会,妖龙把我融合, 管你上辈子是什么大拿, 照样跟着我一起完蛋!” 脑海里的那个人:“……” 他沉默片刻,骂道: “闪开,给老子看好了,废物!” 骂完,脑海中,那张脸猛然与我融合在了一起。 一道久远、荒凉的强大洪荒之力,如排山倒海般朝我倾泻而来, 源源不断,似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我猛然睁开眼, 仿佛刚才的一幕犹如一场诡异的梦, 梦醒后, 我发现自己已经被妖龙卷起,马上就要葬身龙腹。 一股没来由的暴怒骤然而生, 我一把拽住妖龙的脑袋,狠狠一拳砸在上头! 看似寻常的一拳, 却将妖龙的虚影打得整个都晃了晃,变得不稳起来。 妖龙一怔,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我更多的拳头,带着恐怖的力量,雨点般落在其身上: “死泥鳅,敢吞老子! 看老子把你一身破鳞都拔下来踩个稀巴烂!” 以前的我, 在谷爷爷和师父的教导下,还算比较温和,很少乱发脾气。 可此刻, 我全身上下都笼罩在莫名躁怒中, 仿佛体内积压了十八年的怒气,在这一刻全都失控迸发。 拳头带着恐怖力量, 很快就将妖龙虚影打得四分五裂,现出了原形—— 四块闪烁着耀眼红光的龙血魄! 见状,我手一揽, 将这几块龙血魄揽入到面前, 嘴一张,毫不客气地其吞入口中。 当年,谷爷爷为了将那五分之一龙血魄融入我体内, 耗费了巨大的时间和精力。 唯恐操之过急,我身体承受不住,会出现反作用。 就连那实力深不可测的清玄, 明明早就得到了剩余龙血魄, 也不敢轻易融入自己体内, 靠在魇魔体内滋养润化,寻得合适时机,再转移到自己身上。 可此刻, 我简单粗暴,一口吞掉了比之前更多的龙血魄, 非但没有任何的不适, 反而感受到一股灼热力量在四肢百骸游走, 通体舒畅,说不出的轻松痛快! “好,很好!清玄,谢谢你给老子送上的大礼!” 我大笑起来,张口说出来的话,竟与那个叫我废物的家伙,语气出奇地一致。 与此同时,有许许多多奇怪的记忆涌入脑海: 死于战乱中日寇的刺刀下, 亡魂从万人坑里爬出来, 被戾气束缚,无法重入轮回, 飘荡于阴阳,于数不清的厉鬼邪祟间厮杀, 终于一朝,立于不败之地, 鬼王横空出世, 万鬼妖魔皆叩拜避让…… 没错,老子,便是那震煞四方的鬼王! 第144章 王者归来 前世,老子是大杀四方的鬼王。 连地府都奈何不了的那种。 面对疯狂涌入的前世记忆, 我恍若置身梦境。 可此刻爆发苏醒的强大力量, 却是实实在在能够感受到的。 这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 与吞噬了龙血魄带来的岩浆般的灼热感,交灼在一起 让我更加狂躁, 怒吼一声, 掀起狂风浪潮, 搅得血池天翻地覆! 吼——!! 血池是魇魔的根本。 被我猛然一搅和, 魇魔痛苦得哀嚎起来。 前世的力量苏醒后,我的五感变得更加敏锐, 哪怕置身魇魔体内, 依然能够清晰地听到赵明镜与清玄道长的对话: “道长,魇魔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它已经把孟平安体内的龙血魄提炼出来了?” 清玄一开始没有说话,似在仔细观察魇魔的状态。 半晌之后, 忽听他一声大叫: “不好!” 话音刚落,魇魔就猛然向这两人所在方向撞了过去, 力量之大,地动山摇。 清玄拉着赵明镜慌忙躲避,才没有被当场撞成肉饼。 他们原本所站的石壁在巨大魔物的撞击下, 粉身碎骨,变成了四处飞扬的粉齑。 赵明镜惊得声音都变了调: “怎么回事? 道长,魇魔为什么突然开始攻击我们?” 我在魇魔体内暗骂,怎么就没撞死你个狗比崽子?! 当然, 并非我指挥魇魔撞击这两人, 而是我在血池中一顿搅和, 魇魔痛苦万分,胡乱撞击,刚好撞中了那两人所在之地而已。 清玄从出现开始一直都是老神在在,胸有成竹。 此刻,这家伙的声音终于透出了不安与慌乱: “不对,魇魔不对! 他明明应该……” 他说话的同时,我继续狠命一掌击在了魇魔的血池中。 魇魔愈发痛苦得发癫,再也顾不得许多, 一声惨烈嘶吼后,猛然张大嘴,将我的魂魄吐了出去! 离开魇魔体内,我只觉得整个人在半空中翻腾, 继而落入了扑倒在阵法内的那具身躯内。 魂魄归体的刹那,有一瞬的空白与恍然。 可很快,我就睁开眼,就地一个翻滚,避开了清玄再次猛刺过来的长剑! “狗东西,趁你爷爷睡着时,搞偷袭!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绝逼狗东西!” 我躲避的同时,破口大骂。 此刻的我,哪怕觉醒了前世的力量,其实依然还是这一世的我。 与上一世的那个人,或者说那位鬼王, 还是有着很大的区别。 可即使如此, 我似乎还是被他的火爆脾气给传染了, 对着手提利剑的清玄一顿嘴炮输出。 清玄不知是被我还能从魇魔嘴里死里逃生给震惊到了, 还是被我一顿狂骂给气到了, 握着长剑的手,一个劲地微微发抖。 赵明镜更是震惊得眼睛都快突出来了,惊慌道: “道、道长,他、他怎么逃出来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清玄的声音也带着慌乱: “你、你怎么出来的,不可能! 那可是我精心培育的魇魔,没人能从魇魔手里逃出来!” “呵……”我一声冷笑。 果然没猜错。 这头魔物并非天然而成,还真是这家伙人为制造出来的。 我摸了摸胸口之前被那老小子刺中的地方,发现伤口在我体内强大力量的作用下,飞快地愈合了。 “你……怎么可能?!”清玄亲眼目睹我胸口伤口变戏法般愈合,语气已经从惊慌变成了惊恐: “妖龙,我的苍山妖龙……怎么会……” “你的苍山妖龙? 妖龙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了? 他么的,哪来的这么厚的脸皮!” 不等他说完,我心头一阵怒火起,狠狠挥出一掌,直击其门面。 此时的我,早已不似之前, 一掌击出,不仅带着觉醒的恐怖力量, 还融合了整条妖龙之力, 轻松就在掌心凝聚成一道加大加强版的金光闪, 劈头盖脸砸向清玄! 清玄慌忙拿起长剑抵挡。 金光闪夹带着妖龙之火, 瞬间将他包绕其中。 他的抵抗犹如蚂蚁对上大象,完全没有丝毫作用, 整个人一下就被轰得倒飞出去, 重重砸在山壁上,摔落在地。 “清玄道长!!”赵明镜整个人都惊呆了,连滚带爬跑过去,扶起地上的人。 刚才那重重一摔, 清玄脸上的斗篷被金光闪撕裂,无法再遮挡其容貌。 意识到这一点, 清玄立即扯下身上的袍子一角,重新蒙住脸面,才缓缓抬起头来。 我不禁微微眯起眼睛。 这家伙为何如此遮遮掩掩,怕人看到他容貌? 是丑得离谱,实在没法见人? 不,只怕没那么简单。 “你、你到底是…… 为什么? 为什么竟能吞噬所有龙血魄之力,还不惧魇魔?” 清玄在赵明镜的搀扶下,用长剑支撑着身体,勉强从地上站起身,语无伦次地问我。 事情都到这种地步, 他已经意识到我身上有古怪,将他原本的完美计划全盘打碎。 赵明镜比他更震惊: “什么,他、他吞噬了所有龙血魄? 那、那我们的计划岂不是……”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想从我身上抢走最后那份气运? 只怕要等下辈子了!”我用手指点了点赵明镜,嘴角挂着嘲讽。 赵明镜的脸色霎时苍白无比。 “魇魔,别傻愣着了,杀了他!” 这个清玄还真不是一般人,在经过一番惊骇之后,很快冷静下来, 挥手指挥魇魔,让它来对付我。 我的魂魄离开魇魔的血池,折磨它的痛苦已经消失。 休整片刻后的魇魔再次凶狠嚣张起来, 怒吼一声,张开血盆大口,朝我猛扑过来。 我根本不惧这玩意儿, 正打算给它来个迎头痛击。 突然, 我感到后方有气流波动,带着强悍的力量,席卷而来。 有人偷袭?! 我正打算闪避, 谁知那股力量汹涌而来,竟贴着我,朝前疾飞而去, 狠狠击打在魇魔身上,迸发出无数道蓝色闪电般的炁光! “师兄?”看着这熟悉的炁光,我心里一喜。 清玄与赵明镜则是勃然变色。 “师弟,终于找到你了。 没事吧?” 一阵阵冷风不断从一个方向吹来,那应该是洞口的方向。 顾舟的声音随风而来, 紧接着整个人慢慢从暗影中浮现, 走进了阵法蜡烛闪烁的光亮中。 看到他,我心头先是一热。 之前在唐家,我们中了陷阱。 他被魔星诸葛翔拖住了步伐。 现在,为了救我,他一路追赶,寻找过来。 “师兄我没事,你……” 看清顾舟的模样,我嗓子不由得有些发堵。 他浑身上下布满了密集的伤口,好多地方还在不断地流血。 很明显,这都是诸葛翔喷出的蜘蛛丝造成的伤害。 第145章 暗箭 “那个死蜘蛛,造成的伤口看上去挺多,其实都是皮肉伤。” 像是看出了我的担忧,顾舟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臂,以此证明自己很好。 我心里发烫。 这个师兄,初见面时,我对他印象并不好。 懒洋洋的,看上去很不靠谱,还特别能吃。 本以为师父丢给了我一个大麻烦, 没想到, 每次到了关键时刻, 他总是能展现出让我惊讶的一面。 “又来了个送死的!正好让魇魔一起吃了你们两个混蛋!!” 清玄本来做着从我身上提炼走龙血魄、归自己所有的美梦, 没想到现在计划彻底失败, 反过来被我抢走了他原本拥有的龙血魄, 他已经快气疯了,迫切想要扳回败局, 气急败坏地指挥魇魔,再次向我们发动进攻。 魇魔得到命令,如脱轨的火车,怒吼着疯狂朝我们猛冲过来, 黑色的煞气卷起飞沙走石,劈啪作响。 我对这一来一去的把戏,彻底失去了耐心, 只想早点结束,抓住清玄,扒下他蒙在脸上的皮, 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的妖魔鬼怪。 面对猛杀过来的魇魔, 我猛然发力, 金光闪爆烈,汇聚成苍山妖龙的模样,嘶吼着朝魇魔杀去! 见状,顾舟脸上划过一丝讶异。 金光山变成的巨龙将魇魔团团围住,疯狂厮杀。 吼——!! 魇魔根本无力抵抗,垂死挣扎,发出痛苦绝望的哀嚎后,很快就被巨龙压制,倒地不起。 轰隆! 轰隆隆!! 突然,一阵又一阵的巨响铺天盖地袭来, 震得人耳膜发胀剧痛。 与之相随的, 还有山崩地裂! 是爆炸! 我急忙四下查看, 结果哪里还有清玄以及赵明镜的影子? 我猛然意识到,大事不妙。 清玄还真不是一般的狡诈。 别看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实则做了两手准备,考虑到了最坏的局面。 一看形式不对, 他利用魇魔吸引我和顾舟的注意力, 悄悄逃离洞穴, 同时引爆了早就埋好的炸药。 试图炸死我们, 这样事后,他只需挖开山洞,找到我的尸体,依旧能得到所有龙血魄。 轰隆隆!! 最后一声爆炸过后, 洞穴多处山壁崩裂,摇摇欲坠。 “不好,洞要塌了,快走!”我一把拽起顾舟,朝风吹来的方向猛跑。 可来不及了。 头顶的石壁轰然倒塌, 大大小小的碎石,如暴雨般,朝我们倾轧猛砸下来。 我停止奔跑,骤然发力,迸发出全部力量, 化作金色炁体, 将所有砸下来的碎石阻挡,顶在了半空中。 “快跑,师兄!”我朝顾舟喊。 只要他先逃出去, 我再设法将头顶上无数块石头顶离甩开, 就能顺利逃离。 可是,我又一次低估了清玄。 这混蛋为了得到龙血魄,还真是机关算尽,步步为营! 就在我使出全力顶住倾轧下来的山石时, 这家伙突然出现在了正前方, 长剑上凝聚了汹涌的炁流, 挥舞之下,化作雷霆般的攻击,朝我席卷而来! 靠! 我暗道不好。 清玄的实力深不可测,这一击非同小可。 如果,我放弃支撑头顶的石头,完全可以应对。 可这样一来, 无数巨石就会落在我和师兄头上。 这对我来说,问题不大。 顶多受点伤,靠觉醒的力量,完全可以顶住。 可师兄…… 这些念头正电光火石般在我脑海中飞掠而去, 下一秒却戛然而止—— 在我正不知该如何应对的那一瞬, 顾舟的身形突然膨胀变大, 原本偏瘦的身体, 如同气球,一下变得小山一般高大。 更诡异的是, 他头上长出弯曲锋利的犄角, 面孔变长,有点像山羊,可远比其凶悍, 满嘴利齿,一双眼睛血红闪耀, 连手脚上都长出锋利的尖爪。 他变成了可怕的凶兽,怒吼一声,朝清玄发出的大招猛扑上去。 二者激烈碰撞,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顾舟所化的凶兽,将清玄的招数全然抵挡化解。 我不禁目瞪口呆。 看着凶兽的模样,脑海中浮现了两个字: 饕餮! 如果我没看错,这凶兽的模样, 竟与山海经里记载的饕餮十分相似。 “这是饕、饕餮?!”清玄也认出了它,惊骇至极,连手中的剑掉到地上。 事情至此, 他再也无心恋战,狼狈不堪地扭头就跑。 “走!”凶兽回头,对我道。 我点点头,怒吼一声,猛然发力:“起开!” 头顶数不清的碎石被我迸发的力量弹了开去, 我趁着这一瞬间, 飞扑到凶兽背上,由它驮着,飞也似地朝洞口而去。 轰隆隆!! 山洞彻底倾塌,尘土飞扬。 我们俩赶在洞口彻底被成吨土石掩满前,顺利逃了出来。 到达安全地带的瞬间, 顾舟瞬间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仿佛刚才的凶兽不过是一场幻觉。 只是,他看上去比刚才更加虚弱,身上多处伤口血流不止, 面色苍白,连站都站不起来。 我连忙扶住他,让他靠坐在离洞口不远的一块大石头边。 顾舟疲惫地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大碍。 可我还是不大放心。 他身上蜘蛛丝造成的多处伤口在流血,呼吸也有些紊乱。 我连忙运气,将自己体内的炁注入他的身体内。 如此一来,他脸上稍微好转了些。 我松了口气,抹了抹头上冷汗,这才抬头打量四周, 此刻天色已经蒙蒙亮, 周围是茂密森林,那座坍塌的山洞,并非天然形成,看上去像是座废弃已久的隧道。 我将顾舟从地上扶起来,打算先离开这鬼地方再说。 忽然, 一道冷光从前方树林里射出,朝我直射过来。 我急忙一手扶住顾舟,腾出另一只手,一把握住了箭矢! 看着这似曾相识的短箭,我不禁怒从心头起,朝不远处的树林厉喝: “鬼鬼祟祟的王八羔子,都给老子滚出来!” 几道身影窸窸窣窣地出现在阴暗的树影后,随即走到了林间空地的晨曦中。 不用看我都知道这些人,并不是清玄或者赵明镜。 那两家伙,这会儿肯定已经逃得不知所踪。 “孟平安,咱们又见面了。 谁招惹你了,一大清早的,火气怎么这么大?” 特安局安南分局的特别行动队队长之一沈川,手持弓弩,高傲地注视着我。 他身后依旧跟着那位夏家大小姐夏楚瑶,还有几个人高马大的男队员。 “沈队长,这是什么意思?” 我举起手中的箭,阴沉沉地问。 看到短箭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又是这小子。 沈川面不改色,脸上挂着高傲中透着虚伪的笑: “我们接到消息, 有人在哀云山主峰废弃的隧道里养恶鬼,所以过来看看。 没想到你们也在这里。 不知这个时间点,二位在这荒无人烟的山林里做什么?” 第146章 猫腻 沈川貌似笑着说这话,语气里却是毫不掩饰的怀疑。 夏楚瑶更是一副全然把我们当嫌疑人的架势,满脸轻蔑道: “川哥,跟他们废什么话,直接带回去,好好审问就是了。” 我不禁怒从心头起,直接开怼: “这就是你们特安局安南分局的办案水平? 一到现场,不由分说,看谁在,就往谁脑袋上扣屎盆子, 蛮不讲理地带回去,屈打成招? 呵,早知道,安南分局就这水平, 我也去应聘,说不定现在已经混到局长大人的水平了。” “孟平安!”夏楚瑶大怒, “我们刚接到消息赶过来,就看到你们俩从隧道里跑出来, 不怀疑你们,怀疑谁? 你巧舌如簧的狡辩,我看就是心虚!” 我看着她娇美如花的面庞,以前还有些惊艳,现在只有一种感觉: 这女人,活了这么多年,大概只记得发育这副好皮囊,完全忘记发育脑子了。 沈川比她冷静许多,说道: “孟平安,我们办案,当然不可能只靠主观臆测。 之所以怀疑你们,肯定是有一定的理由。” “理由?呵,等你们掰扯完,真正的养鬼人,早就跑得没影了! 实话告诉你们, 我和师兄刚才就是在隧道里和养鬼人对上了, 那两人还在里头埋置了炸药, 一看形式对自己不利,就引爆炸药,把隧道弄塌了。 我们好不容易死里逃生, 结果一出来,就被人放冷箭,还不由分说被扣屎盆子。 呵,我本来就觉得奇怪。 那人在这隧道养魇魔,肯定会弄出一定动静。 怎么特安局一直毫无所觉? 现在明白了, 就你们这帮废物,能察觉到才有鬼了!” “什么?魇魔?”沈川听我嘲讽,本来还满脸恼怒,直到听到“魇魔”两字,才浑身一凛,看向我的眼神难得认真起来, “这隧道里的恶鬼是魇魔? 孟平安,你没开玩笑吧?” “我像是这么闲的人?” 沈川暂时不说话了,两道浓眉紧锁,明显是在思索判断,我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毕竟,真有人饲养魇魔的话,事情非同小可。 “川哥,你还真听他胡说八道? 魇魔是一般人能饲养的? 不说需要耗费多少时间和精力, 还得源源不断提供大量活人或者亡魂给它吞噬。 如今是太平年代,谁能杀那么多人来养这种恐怖玩意儿? 想想都不可能!” 夏楚瑶的话乍听确实有一番道理。 可她不知道的是, 清玄手里有五分之四的苍山妖龙的龙血魄, 可以大大缩短魇魔成形的时间,以及需要吞噬的活人及魂魄数量。 隧道里的魇魔, 确实吞了不少人或魂, 可与其它魇魔需要吞噬的相比,九牛一毛。 这就是龙血魄的力量。 只不过现在,清玄偷鸡不成蚀把米, 非但没能实现他的目的, 反而白白把龙血魄送给了我, 还损失了精心饲养的魇魔。 损失不是一般的惨重, 啧啧,真是连我都替他肉疼。 我本来想直接告诉夏楚瑶,与其在空口白牙在这里给我栽赃, 还不如好好去查查她心仪的那个赵明镜。 可话到嘴边,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咽了回去。 我并不信任眼前这帮人。 他们一来就把我和顾舟当嫌疑人, 明显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我很好奇,沈川所谓的得到消息,究竟是从谁那里得到的消息? 清玄在这个地方养了那么长时间的魇魔, 这帮人都毫无所知。 结果,我们刚与清玄、赵明镜对上, 他们就好巧不巧就得到消息,赶了过来。 要不是他们阻拦干扰, 我和师兄修整完毕,肯定会马上行动,设法寻找清玄、赵明镜的踪迹。 现在被他们一搅合,那两人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所以说,这里面没有猫腻,打死我都不信! ”走,看看去!”沈川沉思了半天,终于做出决定,打算带几个队员,去坍塌的隧道一探究竟。 “川哥,你不管他们了?”夏楚瑶急忙指了指我和顾舟。 “没事,我们先在看看情况,再做决定,他们跑不掉。”沈川道。 说完,他与四五个队员走到坍塌的隧道口, 围着堵住洞口的泥土石头,仔细查看情况。 夏楚瑶没有跟过去, 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双手抱胸,满脸警惕地盯着, 生怕我们趁沈川等人忙活的时候,溜之大吉。 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我懒得理她,唯一不理解的是, 夏家也是世家大族,怎么会教育出这么个没脑子的后辈? 趁着沈川带人忙活的时候, 我坐下来,开始运炁一点点推入顾舟体内,继续帮他疗伤。 经过一番治疗,顾舟身上的伤口,血都止住了,脸色也好转许多。 我放下心来,不由得想起在隧道里,他突然化作貌似饕餮的凶兽那惊人一幕。 要不是夏楚瑶就在边上盯着, 我真想马上就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像是看出我的好奇,顾舟淡淡道: “我的情况,和你差不多。” 我一怔,一开始还不太明白他这话的含义。 可渐渐的,一道灵光在我脑海中乍现。 他的情况和我差不多, 确实啊,我体内有龙血魄, 若非这些年,师父不让我使用这股力量, 我也可以凝聚出妖龙虚影。 顾舟能变化成饕餮,那他体内是不是也有这种上古凶兽的宝物? “难道师兄也……”我试探性地问,然后指了指他的身体。 顾舟点点头: “是的,如果没有这个机遇,我早就死了。” 我顿时明白了。 师父一直说他受过严重的伤,九死一生。 估计就是在那次,机缘巧合下, 他体内融入了饕餮的宝物, 有了凶兽之力加持,才脱逃鬼门关,存活下来。 不过,他与凶兽宝物的融合度明显比我与妖龙的要高, 所以,能够直接变幻成凶兽的模样。 饕餮, 难怪他这么能吃! “我们不愧是亲生的师兄弟,连经历都差不多。”我不由得笑了。 顾舟泛白的嘴角也泛起了一丝笑意。 “沈队,这里有道缝隙!” 这时,查看隧道口情况的一名队员爬到洞口西侧的土石堆高处,朝沈川喊道。 沈川快步走过去,攀上那人所在的位置,弯腰查看一番,点头: “里面没堵住,应该是可以通到洞里头的。” 说完,他大手一挥,招呼其他手下: “过来,就从这个地方开始挖。 今天必须进去看看,里头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沈队,里面真的有魇魔,你真要开挖,还是得小心为上。”我忍不住提醒他。 倒不是担心他们这帮人, 除了怕这位看上去有点鲁莽的沈队长对着坍塌处一通乱挖, 到时候造成更严重的塌方,连累我和顾舟外, 最主要的是,我担心魇魔看似被我们压制, 但这可不是普通厉鬼,而是顶级魔物。 谁知道,它究竟是真的完蛋了, 还是暂时蛰伏,很快就能卷土重来? 第147章 血溅三尺 “呵,孟平安,你少吓唬人了。 什么魇魔, 我看你是怕我们挖开隧道,发现你们在这里养恶鬼的证据, 心虚害怕了,故意编造出魇魔来吓唬人!” 沈川还没说什么,夏楚瑶先抢着开怼。 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心道,我与这女的,肯定是八字不合,命中犯克。 她如此看我不爽,又与赵明镜那般亲近, 要么早就知道赵明镜有问题,与他一起同流合污,背叛特安局。 要么,就是纯粹恋爱脑晚期, 被姓赵的温文尔雅的外表迷得七荤八素, 根本不知道他真实面目。 要是前者, 总有一日, 我要扒下赵明镜的皮, 连这些同特安局这些白吃皇粮、却为虎作伥的家伙一起收拾。 若是后者, 那我倒要看看, 有朝一日,当夏楚瑶发现赵明镜的真实面目时, 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沈川一心想查清楚隧道里的情况,没有理会夏楚瑶和我的争执。 除去人品不谈, 沈川这家伙还是有点真本事的。 他没有采用最原始的挖掘方式,打通隧道口积压的土石, 而是在那道发现的碎石间的缝隙处,放入了几根短箭, 然后招呼所有人远离洞口。 见状,我赶紧扶着顾舟,也挪到了更远的安全地带。 随后,沈川站在正对着洞口的高处, 又拿出一根短箭。 这次,我离他比较近,看见短箭上刻满红色咒文。 如果,我没看错,那应该是一种引爆符类的术法咒文。 估计他塞进碎石缝隙的那几枚短箭上也有类似的东西。 沈川将箭搭在弓弩上,对准远处的碎石缝隙,“嗖”地一声射了出去。 短箭精准地穿入缝隙, 轰隆一声引爆! 之前塞进洞里的几根短箭跟着一起被引爆。 隆隆巨响,此起彼伏, 飞沙走石,尘土漫漫。 呛得在场不少人咳嗽连连。 渐渐的,漫天尘土终于散去, 一个可以容纳一个成年人通过的黑漆漆洞口出现了。 “沈队,成了,好厉害,百步穿杨啊!” 有队员趁机拍沈川的马屁。 “那是,”夏楚瑶也毫不吝啬地称赞道, “川哥的箭术,别说是咱安南分局,就是放眼整个特安局,那也是排得上号的!” 被人夸赞,沈川很受用,一脸自得的表情: “行了,别耽误时间了,抓紧时间干活。 小王、阿强,你们和楚瑶一起留在洞口把守, 其他人,跟我一起进去看看。” “是,沈队。” “明白。” 被点名留守的两个队员连忙回应。 “川哥,你们小心点,我感觉……这洞里阴气有点重。” 夏楚瑶刚才怼我的时候气势强盛, 此刻面对开启的隧道里冒出的阴煞气,忽然有点瑟缩。 我微微皱眉。 这煞气,依然还是很强烈。 看这架势,那魇魔只怕并未彻底完蛋。 沈川也感觉到了不对劲,脸上的得意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他回头,看表情似乎有点想再次问我,隧道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大概觉得,问我这个嫌疑人会让他很没面子,丢特安局的脸,于是硬生生忍住了。 “我先进去,都给我小心点!”他准备一马当先,充当先锋。 谁知,距离洞口最近的一个愣头青,抢先了一步: “沈队,我先去探路!” 说完,这家伙身子一猫,倏然钻进洞口,消失不见了。 “不听指挥,鲁莽!”沈川骂了一句,正准备跟上。 突然, 隧道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啊!!!” 所有人都被这惨叫吓了一跳。 我本是坐在一块倒伏的树干上休息,这下也赶紧站了起来。 “李钢!!”沈川大叫着那名队员的名字,正想进洞。 结果—— 一大泼鲜红色的东西从洞口飞溅出来, 喷了他一头一脸! 现场顿时有一股刺鼻的腥味弥散开来。 熏得人几欲作呕。 是血腥味! 沈川怔了怔,连忙取出一支短箭搭上弓弩对准洞口,打算射击。 “小心!”我看出情况不妙,顾不得那么多,就地捡起一块石头,飞射出去,正中沈川膝盖。 他吃痛后腿一滑,倒地前还不忘回头瞥了我一眼,之后便失去平衡,从土石堆上滚落。 就在他下落的那一瞬, 一只长满獠牙的血盆大口从洞口深处猛然探出,狠狠咬了下去。 不过,由于沈川摔倒滚落, 那只大嘴咬了个空, 否则的话, 此刻沈川肯定已经脑袋和身子分家, 和那个莽撞冲进洞口的小子那样, 血溅三尺! “天啊!那是什么鬼东西?!” “鬼,不,是魇魔!真是魇魔!! 他娘的跟资料上描写的一模一样!!” “闪开!小心,快跑!!” 原本聚在洞口、准备入内的几个队员, 眼睁睁看着洞口处突然探出的恐怖鬼怪脑袋,接着便是庞大的身躯, 纷纷大惊失色,仓惶后退。 身为特安局队员,他们肯定比一般人见多识广。 可饶是如此,还是被骤然出现的魇魔吓得惊慌失措。 沈川落地后一个翻滚,敏捷起身,看清从洞口里跑出的魔物,也目瞪口呆。 魇魔趁着他愣神的功夫, 狠狠一口又咬了过来! “川哥,小心!!”夏楚瑶花容失色,尖叫起来。 好在沈川及时反应过来,就地一个翻滚,避开了魇魔的攻击。 同时,手里的弓弩发射,短箭直扑魇魔大嘴。 轰! 短箭射进魇魔嘴里后,引爆, 震得魇魔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 看着这一幕,我悬着的心落回肚子里。 魇魔之前被我们爆锤,又失去了龙血魄的力量, 已经是强弩之末,嚣张不了多久。 刚才,那个叫李钢的太莽撞了,还没看清楚情况就冒然前进, 要不然,以魇魔现在的实力,不会落得个这么惨的下场。 凭沈川的身手,还有其他帮手,应该足以对付它。 若这魇魔还是像一开始那么强盛,那可就不好办了。 我体内觉醒了前世的力量,对付它是没问题。 问题是,我不想当着特安局这帮人的面展示出来, 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更不想让他们看到顾舟能化身为饕餮。 且不说,他们突然出现,把我们当嫌疑人,还不知道这里头有什么不清不楚的猫腻。 就算没有,我和顾舟的事情经他们传开去,肯定也少不得麻烦。 沈川一箭射得魇魔踉跄后退,痛苦哀嚎。 原本惊慌失措的一群人逐渐看出来了, 这魇魔根本没他们想象的那么强悍。 毕竟是经过特殊训练、身经百战的修炼者, 在最初一波兵荒马乱过去后, 沈川和其他队员都已经冷静下来, 迅速散落到各个角落,对魇魔形成包围趋势, 一起发动进攻。 就连夏楚瑶也顾不得继续看守我和顾舟, 拔出一把小巧玲珑的剑,冲过去一起帮忙。 很快,在一群人的合力围杀下, 本就是强撑着一口气的魇魔, 很快就倒地不起, 化作了一大摊脓水,四处流淌, 恶臭难闻! 脓水中央,有一颗鸵鸟蛋大小的黑色石头状物。 那应该是魇魔血池变成的内丹。 见状,沈川犹豫了下,随后捡起一块碎石,朝那内丹打去。 内丹咔嗒一声碎裂,里面骤然冲出数不清的亡魂, 表情狰狞,痛苦哀嚎。 那是魇魔吞噬其中的人类魂魄, 在其死后,终于脱离了禁锢,四下消散。 看着这一幕,沈川突然瞪大眼,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那是……怎么会……” 第148章 亡魂 在场其他特安局的人都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些表情狰狞的亡魂身上, 没有任何一个留意到沈川的奇怪表现。 但我站在离沈川不远之处,看得一清二楚。 他死死盯着其中一个亡魂, 眼里除了震惊、诧异,还有无法掩饰的悲伤。 那个中年女子模样的亡魂也看到了他, 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可什么都还来不及, 就化作烟雾,飞灰湮灭了。 这些亡魂,说起来真是无比可怜。 它们全都被魇魔吸干了灵气, 在魇魔体内时,受尽折磨。 一旦脱离,则在短短几秒钟内就彻底消失, 再也没有入轮回的机会了。 沈川望着那个中年妇人亡魂消失的方向, 面色苍白,双肩紧绷,连手下在跟他说话,都没反应。 我心下了然: 沈川肯定认识那个妇人,估计关系还挺近。 否则看到她出现、消散, 一向牛气冲天、不可一世的沈川,怎会如此失态? “沈队,接下来怎么办?” 那个与沈川说话的队员,见自家队长魂不守舍,还以为他也被魇魔还有这么多亡魂给惊到了,摇着头感叹道: “真是活见鬼了! 如今这世道,还真有人能够折腾出魇魔来。 问题是,养魇魔的人,到底从哪弄来那么多亡魂来喂魇魔?” “问问他们不就清楚了?”沈川依旧没有做声,倒是夏楚瑶抬手指向我和顾舟,再次将矛头对准了我们。 “不是他们……” 不等我出声反驳,沈川突然开口。 “什么?”夏楚瑶没想到他会主动替我们说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事应该跟他们没关系,魇魔不是他们能够饲养的。” 沈川已经从刚才的失态中恢复过来,语气平静,唯独那双变得黯淡的双眸,出卖了他深藏心底的情绪。 “川哥,你、你为什么要帮他们说话?”夏楚瑶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我们一接到消息赶到这里,就撞见他们两人鬼鬼祟祟从隧道里跑出来。 这事与他们无关? 我才不信! 想想都知道了, 肯定是他们得到风声,意识到自己暴露了, 故意炸塌隧道,想把魇魔藏起来,不让我们发现。 今天必须把他们抓……” “不对!”沈川不耐烦地打断她, “据我所知,饲养魇魔需要很长时间,最短不会少于十年。 饲养之人,自身能力还得够硬, 否则一不小心,自己都会喂了魇魔。 你看看他们俩的岁数, 十年前,他们才几岁? 你觉得他们能做到?” “魇魔就算不是他们俩养的,他们跟这事也脱不开干系!” 夏楚瑶不服气地反驳,一副今天不置我和顾舟于死地,决不罢休的架势。 “够了!夏楚瑶,你是在质疑我的判断力?!”沈川冷不防一声暴喝,打断了她的强词夺理。 此话一出, 不止是夏楚瑶惊了一惊,和另外几个队员面面相觑, 就连我和顾舟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沈川抽什么风, 怎么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开始替我们讲话了? 难道是感激我刚才出手,及时从魇魔的嘴里救了他一条狗命? 还是说…… 我盯着沈川,咂摸着不久前他紧盯着那个中年妇人亡魂时失魂落魄的样子。 直觉告诉我, 他对我们态度的突然转变, 不是因为我救过他, 除了考虑到我和顾舟确实不符合饲养魇魔的条件外, 最主要,怕还是与那个妇人有关。 至于这两者之间的关联,我一时还理不出头绪来。 夏楚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沈川吼,气得涨红了脸, 可又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 只能恼怒地跺了跺脚,背过身去不理沈川了。 魇魔消亡,隧道内已经没有危险。 沈川用通讯设备,与上级汇报了现场情况。 几个队员进入隧道中,找到了被魇魔杀死的李钢的尸体残骸。 很快,特安局的另一支队伍赶到。 领队的是个面容和善的三十多岁男子,职级比沈川高, 听其他人称呼他为“黎副”,很可能是安南分局的其中一位副局长。 沈川见到此人,收敛起他面对其他人时的高傲,毕恭毕敬地汇报现场情况。 “黎副”听完汇报, 得知我和顾舟是在隧道坍塌前,从里头跑出来的, 便走过来与我们交谈。 为了防止我和顾舟串供,他特意将我们俩分开谈话。 与我交谈时, 他先自我介绍说,他叫黎潜,是安南分局副局长。 我见这人与沈川那帮人截然相反,没什么架子,说起话来笑眯眯的, 对他还算有几分好感, 便简单介绍了下自己的情况, 然后才告诉他, 为何我俩和顾舟会出现在这个废弃隧道里, 以及在里面遭遇了什么。 当然,我没那么傻,并未把所有情况都如实相告。 关于我们为何会进隧道, 我从如何接受韩筝委托,调查大蛇吃人事件开始, 然后如何在唐家中了陷阱,遇到万魔窟的魔星, 最后被人抓到隧道里,准备喂魇魔, 这部分内容,我都是实话实说。 毕竟,这些事,没什么好隐瞒的。 特安局的人只要稍微查一下我们这几天都踪迹,找韩筝等人问话,就能捋清楚其中细节。 但我没有告诉他,关于龙血魄的事。 更不会暴露,我体内觉醒了鬼王的力量,以及顾舟拥有饕餮之力。 黎潜不傻,听完我的回答,接下来提出的问题一针见血。 他说,魇魔不是寻常恶鬼,极难对付。 二十多年前,他们特安局为了剿灭西北的一个魇魔, 局里以及前来协助的各大门派世家,总共有十多个高手,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我和顾舟年纪轻轻, 究竟是如何逃脱魇魔的魔爪? 而且,他听沈川描述, 魇魔最后从洞穴里跑出来时,似乎已经遭受了重创, 这创伤,是不是我和顾舟造成的? 我连忙摇头说,我和师兄两人那点三脚猫功夫,小打小闹还成, 可要对付真正的魇魔, 十个我俩加起来,都不够魇魔塞牙缝的。 我们之所以能死里逃生,除了运气爆棚外, 最主要的是,这个魇魔并非天然形成, 而是由把我们抓到这里的黑袍人饲养的。 “黎副,你也应该知道的。 这人工饲养的,哪能跟纯天然的比? 若是天然形成的魇魔,那得吃多少人,才成? 可这个魇魔,大家也都看到了,体内总共也就几十个阴魂, 照我看,其中还有不少阴魂是病死的。 所以,它的能力,肯定不能和正宗的魇魔比。 估计,那个抓我们的黑袍人大概也知道自己这魇魔算是养废了, 连我们两个都打不过,那还要来有什么用? 所以才一怒之下把隧道炸了,一了百了。” 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黎潜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试图探究我是否有说谎的痕迹。 换做以前的我, 面对这道看似带着笑,实际上敏锐的目光, 还真有可能心虚不安,顶不住后暴露。 可体内的鬼王力量觉醒后, 我发现自己多多少少受了前世性格的影响, 面对他的探究, 根本不为所动, 甚至还有点想笑…… 第149章 尸体 黎潜明中、暗中,各种方式,观察了我半天,没看出什么名堂,终于放弃,改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孟老弟,那你可知道,绑架你、养魇魔的人究竟是谁?” 之前,沈川放我冷箭,夏楚瑶对我有很深偏见, 我并不信任他们,没有说出清玄和赵明镜的事。 此刻,面对黎潜,我不打算继续隐瞒: “联合万魔窟魔星诸葛翔,把我绑到这里的家伙叫赵明镜。 哦,对了,这家伙,你们那位夏楚瑶夏大小姐就认识。 至于养魇魔的那个人,从头到脚都笼罩在黑袍子里, 我没看清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只知道赵明镜叫一直喊他清玄道长。” “清玄道长?你确定?”听到这个名号,黎潜脸上笑容一敛。 很明显,作为安南分局领导, 他知道,清玄道长正是他们刚从是市公安局接手的案子的涉案人物。 “确定,不信您问我师兄,他也听到赵明镜喊他清玄道长,还不止一次。” 黎潜沉吟片刻,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他点点头,说今天就先聊这么多,让我先休息一会。 随后,他转头找顾舟去了。 他与顾舟谈话的地方与我有段距离。 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心里一点都不担心。 因为,在黎潜带人赶到之前, 顾舟已经料到他们会分头对我们进行问话, 两人早就把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商量一致了。 按理说,沈川作为特别行动队队长, 肯定不是第一次出行动, 也不是第一次面对有嫌疑之人, 应该能预料到我和顾舟凑一块,搞不好会“串供”。 稳妥的做法,是及时把我俩分开。 可他并没有那么做。 我感觉,自从看到那个从魇魔内丹内跑出来的中年妇人魂魄后, 沈川就一直处在心不在焉的状态。 不止是我,连夏楚瑶都觉察到了,几次朝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偷偷观察沈川的同时,她那双漂亮的杏眸时不时朝我瞥来,眼神非常的不友好。 很显然,她依旧认为,我和师兄并不清白。 我懒得理她,靠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半眯着眼睛,貌似在假寐, 实际上透过视野缝隙,远远地观察着黎潜与顾舟谈话。 没多久,黎潜笑着与顾舟握了握手,大概说了句“感谢配合”之类的话,示意后者可以离开了。 看来,正如我之前所料,顾舟应对自如,没什么问题。 可是,让我意想不到的的是,就在顾舟转身朝我这边走来的刹那, 黎潜脸上那招牌式的笑容明显变淡, 眼睛微微眯起,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后背,满脸的深思。 我心里不由得一紧。 什么情况? 难道是顾舟露了什么破绽,让他怀疑了? 黎潜的神情变化只维持了短短几秒钟。 当他的手下过来向他请示什么时, 他马上收回目光,露出了笑容,耐心听起了手下汇报。 “师兄,那个黎潜好像对你有怀疑。” 顾舟走到我面前时,我小声把观察到的情况,告诉他。 有那么一瞬,我感觉顾舟忍不住转过身去看黎潜, 可最终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师兄,你以前是不是认识他?” 我从顾舟一瞬即逝的表情中读出了点什么。 他顿了顿,才轻声道: “我以前见过他,但他不认识我。” 我本来还想进一步追问,一道斥责声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孟平安,你疯了?! 竟然把脏水泼到赵明镜头上,我看你是活腻了吧?!” 不用转头,我都知道,是赵明镜的小迷妹夏楚瑶又开始发癫了。 “孟平安,我知道你们一家人一直嫉妒赵明镜家。 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无耻,这么不择手段,竟然空口白牙就污蔑赵明镜。 你真是让我恶心!” “夏楚瑶,你他妈的脑子有毛病吧?!”我真的忍无可忍了。 我与这女人无冤无仇, 可她从第一次见面,就跟疯狗似的,一直追着我咬。 她喜欢赵明镜,那是她的自由。 可凭什么,她喜欢那混蛋, 我就得任由她辱骂欺负? “老子是杀你全家了还是怎么的, 从一开始就跟疯狗似的,一直朝老子吠个不停。 别以为老子不随便打女人, 你就可以无理取闹。 把老子惹急了,脖子都给你拧断你信不信?!” 我瞪圆了眼睛,朝夏楚瑶大吼, 一副她胆敢在叽歪半句,就当场送她去投胎的架势。 夏楚瑶头一次见我这般凶狠,脸色白了白,不由得倒退了一步。 好吧,虽然我是很生气, 但平时哪怕我真生气了,也不是如此狂躁。 主要还是前世的性格起了一定的影响作用。 黎潜走过来打圆场: “好了,楚瑶,事情还没定论,你先不要着急。 孟小弟,楚瑶性格比较直率,你也不要跟她计较。” 夏楚瑶撇撇嘴,心里肯定不服气, 可对上我快要杀人的目光, 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黎副,沈队,隧道里发现好几具尸体!” 这时,进入隧道深处进行查探的特安局工作人员,从洞口探出脑袋,朝外面的人大喊。 “尸体?是、是谁?!” 不等黎潜做出反应,沈川脸色一垮,快步冲了过去。 “啊,是谁?”那个探出头报告情况的工作人员被他的这个问题搞得一愣, “这、这尸体都腐烂了,看不清长相。 就算能看清长相,我估计也不认得他们。” 沈川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连忙解释: “哦,我的意思是,这里头会不会有我们正在追查的失踪人员叶芳。” 叶芳这个名字十分熟悉。 我稍微回忆了一下,马上就想起来了。 在姜珂招来剪刀女孩害人事件中, 姜珂曾交代过一件事, 她在清玄道长组织的qq群里认识了个朋友,名字就叫叶芳。 两人私底下有联系。 叶芳告诉姜珂, 她也从清玄道长那里弄到了招鬼的方法,打算叫上几个朋友一起去试试。 后来,谢亚东调查发现, 这个叶芳确实行踪不明。 在之后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那时候,特安局接管了这个案子, 谢亚东他们就停止对此案的调查。 现在,沈川突然提到叶芳, 说明从市公安局手里接受清玄道长及相关事件调查权的,正是沈川这帮人。 而且,到现在为止, 叶芳依然下落不明。 不过,我敢打包票, 沈川现在提到叶芳,不过是个掩饰, 他真正关心的, 应该是隧道里到底有没有那个中年妇人的尸体? 第150章 乱葬岗 我悄声告诉顾舟: “师兄,那群魂魄中,沈川好像有认识的人。 是一个女人,三十多岁不到四十的年纪,留着一头短发。 他一听到隧道里有尸体,这么着急,估计想知道这里头有没有那个女人。” 顾舟顿了顿,低声回应: “沈川是典型的‘局二代’,父母都是特安局的骨干。 他父亲曾是淮南分局副局长,后来因为身体不好,退居二线了。 他母亲,本来是淮南分局的一个处长。 后来在一次行动中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我不由得扭头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我江湖朋友多,随便打听下,就知道了。”顾舟淡淡道。 我默然。 也是,顾舟这人别看平时沉默寡言,可说起来朋友还真不少。 这次能顺利解决蛇娘事件,也是他其中一个朋友帮了大忙。 我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沈川身上。 只见他都没跟黎潜汇报一声,就急匆匆地往隧道里走。 这倒真是没想到。 沈川沈大队长,每次见面都是一副吊炸天的嚣张样, 没想到其背后,还有这么段不为人知的悲惨故事。 看他心事重重、脚步慌乱的样子, 我可以肯定,他刚才看到的那个中年妇人的亡魂, 百分之九十九就是他失踪的母亲。 可这就奇怪了。 沈川母亲既然是在特安局的行动中失踪的, 应该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为何不告诉在场同事和领导, 他发现自己母亲的亡魂,也出现在了魇魔内丹中, 反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夏楚瑶等那批跟着沈川的人, 很大可能不认识沈夫人。 或者认识, 只不过,魇魔内丹中同时涌出太多亡魂,他们没有留意到其中还有沈夫人。 所以此时此刻,谁都没有察觉到沈川的异样。 听闻废弃的隧道里发现尸体,黎潜也跟着进入其中,查看情况。 我和顾舟还没得到允许可以离开,就在原地等待。 这一等,就是近一个小时。 当黎潜、沈川等人终于出现在洞口时, 已经快中午了。 “黎局长,如果没别的事,我们是不是可以先走了? 我师兄受了伤,我得带他去治疗。” 我走过去,问黎潜。 黎潜脸上没有了笑容,神色凝重。 看他这样,我估计隧道里发现的尸体,不止一两具。 这并不奇怪。 清玄道长在这里头饲养魇魔, 就算有龙血魄加持,这鬼东西用不了吃吞噬那么多生灵, 可并不代表它一点都不吃。 之前,魇魔内丹破裂, 我粗略估计了下,从里头冒出来亡魂至少有五六十个。 虽然,其中有不少看上去像是病死的魂魄, 不知何故,没能去往生,反而落入了魇魔的口腹。 但其中也不乏有枉死之人。 这些人,估计都是活生生被魇魔给吞噬了的。 难怪,黎潜神色凝重。 这一带,应该属于他们安南分局的管辖范围,否则也不会由他们前来调查。 在自己的辖区内,眼皮子底下, 有人弄出了这么个大魔物, 还害死了好多条人命, 安南分局上下,恐怕难辞其咎。 面对我的询问,黎潜费力地挤出一丝笑, 说暂时没别的事,我们可以先离开了。 但因为此次涉及的事件比较严重, 他希望我们近期不要离开宁州市。 如果有需要,他还会找我们,进一步配合调查。 我点头说,没问题,同时扫了眼站在他身后的沈川。 沈川依然心不在焉。 按照他以前的尿性,见黎潜就这么轻易允许我们离开,少不得得表示些不满。 就好像夏楚瑶,一听黎潜要放我们走, 顿时鼓起眼睛,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不知是不是顾忌黎潜的领导身份,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是万分不满地瞪了我一眼。 而沈川却没有任何反应,面无表情。 我都忍不住怀疑, 他是不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听到黎潜的话? 得到允许后,我扶着顾舟,在夏楚瑶愤愤不平的目光下,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黎潜为人周到,告诉我们, 这地方十分偏僻,下山路比较难走, 甚至还派了一辆他们的车,一路将我们送出了山。 坐着特安局的车子,在山里兜转, 我们才从驾驶员嘴里得知, 我们置身的地方竟是距离荷园镇竟有五十多公里的哀云山。 之前我们所处的废弃隧道, 位于哀云山主峰上。 三十多年前,当地政府本来打算在这座主峰上开通隧道,方便百姓出行。 但这个计划,最终废弃了。 因为,自从隧道开始施工, 这地方就怪事不断。 不是开采隧道的工人遇到了鬼,就是施工设施无缘无故坏掉, 甚至还会在钻岩壁的时候冒出黑色腥臭的血来。 当地人都说, 哀云山主峰在几百年前曾是古战场, 发生过多次激烈大战,死伤无数。 开采隧道的那片山林,就是乱葬岗。 阴煞气太重,不易修建隧道。 施工队最初不信邪,哪怕怪事不断,依然坚持动工。 可当隧道打到一半的时候,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隧道上方的山体莫名其妙出现严重滑坡。 碎石泥土滚落,一下就砸死了七八个工人。 当其他人挖开滑落的泥土救人时,从土堆里竟挖出了好几个骷髅头。 经公安局的法医检查发现, 这些骷髅头年代久远,应该是死去百年的古人。 这更加证实了这一带是古战场、乱葬岗的传言。 出了人命,施工队的工人们纷纷闹着离开,不肯继续在那干了。 当地政府也觉得这事邪门,加上死了那么多人,影响太坏, 于是干脆重新规划, 另选别的山岭,开通隧道。 如此一来,哀云山主峰打了一半的隧道,就这么废弃了。 没想到,最后竟成了清玄道长养魇魔的地方。 对了,我想起一则新闻。 几年前,曾有一群年轻人,为了寻求刺激,结伴到哀云山探险。 去时总共六个人,回来时只剩三个。 救援队进山后,只找到了其中两人的尸体, 据说一个是失足摔落悬崖死亡, 另一个则是死于低体温。 至于失踪的那个人,一直下落不明。 幸存的那三位年轻人,状态都非常不好。 据他们讲,一行人进入哀云山主峰后不久, 就遇到了十分恐怖的鬼怪。 那个失踪的同伴就是被那鬼怪吞噬了。 其他人吓得魂飞魄散,慌不择路地四散奔逃。 死去的两位同伴,就是在逃命过程中失散出事的。 第151章 新闻里的老熟人 对于这起悲剧,民间众说纷纭。 有人相信山里真的闹鬼的, 也有人有说,是那些年轻人为了出名,博眼球,故意胡编乱造。 最后,警方给出了科学的解释: 哀云山山高林密,存在野猪等大型野兽。 这群年轻人误把伤人的野猪当成了鬼怪,最终酿成悲剧。 当时,看了这段新闻,我没怎么放在心上。 毕竟,那些喜欢刺激的户外探险者,发生意外的事情,时有发生。 如今再想想, 那群倒霉的年轻人撞见的, 很可能并不是野猪, 而是清玄饲养的魇魔。 回宁州市区途中,我用电话跟还在荷园镇的韩筝报了个平安, 告诉她事情已经解决,我和顾舟一切都好,让她不用担心。 同时提醒她,尽快去寻找唐文。 万魔窟的诸葛翔假冒唐文,抢夺蛇娘宝物,还给我们设陷阱。 我担心真正的唐文只怕是凶多吉少。 当然了,我没有将我们遭遇的真实情况告诉她。 没有这个必要,反而徒增她的不安。 回到宁州家里后,我马上带顾舟来到地下室。 师父在这里的某个房间里造了个药池。 里面长年蓄满可以疗伤的药液。 做我们这行的,受伤总是难免。 师父在地下室造了个药池,里面定期更换疗伤的药汤,效果不错。 顾舟浸泡入药池后,把文鸟小白也放了进去。 这胖鸟跟个皮球似地,仰面朝天浮在药汤上,惬意得直抖腿。 我把壁虎放回原地,让它继续看守地下室。 这地下室拘了不少恶鬼,需要严加看守。 既不能让人随便闯入,也不能让这些恶鬼找到机会,溜出去。 在药池泡了两天,顾舟和小白都恢复得不错。 我总算放下心来。 哀云山出了这么大的事,不仅有特安局队员殒命,还发现了尸体。 可无论是坊间还是媒体,都没有与之相关的任何新闻。 想必是事情太过诡异,怕引起不好的影响,特安局设法封锁了消息。 于是,我也无从得知,那个废弃隧道里究竟发现了多少尸体。 这些遇难者中,究竟有没有沈川的母亲。 黎潜叮嘱我和顾舟,最近不要离开宁州,说很可能会继续找我们配合调查。 可实际上,这几天来,风平浪静, 连特安局的人影子都没瞧见一个。 顾舟伤情好转后,又开始了疯狂吃喝的模式。 用他的话说,就是受伤失去的元气、流掉的血,统统要通过美味的食物增补回来。 知道他体内有饕餮之力,就算他把我们住的别墅吃了,我都不会有丝毫的惊讶。 只是每日捏着日渐消瘦的钱包,总有几分难以言说的淡淡哀伤。 趁着顾舟疗伤的时候,我在自己房间内,凝神调息打坐。 面对魇魔的生死瞬间, 我体内觉醒了鬼王的力量,脑海里闯入了许多属于前世的记忆。 之前在隧道里,为了搏命,我没功夫细究这些。 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 除了不可思议、兴奋,还有些不安。 那些混乱的前世记忆, 让我颇为困扰。 这部分记忆并不完全,只是些纷杂的片段。 我只知道那时候的自己死于战乱, 死后魂魄从万人坑杀出, 游走乱世,与恶种恶鬼厮杀,百战成钢,终成鬼王。 按理说,不再受阴曹地府管辖,无需再入轮回。 可结果是, 我又拥有了新的一世。 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我重入轮回? 死活想不起来。 除了这个,还有一点,也让我有些不安—— 前世那位,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久经厮杀的暴戾, 这种性格已经不知不觉影响到我, 使得我从原来还算平和, 变得特别容易暴走。 稍微看谁不顺眼,就想一把拧断对方脖子。 面对敌人时,如此勇猛,当然没问题。 可平为人处世、时待人接物, 动不动就想把人家的脖子当成芹菜折成两截,那可要不得。 无论前世我是谁, 如今的我,已经全然不同。 我可不希望, 现在的自己被隐藏体内的那个暴戾的他,严重影响,甚至干脆变成他。 以前,我也曾遇到过会蛊惑人心,影响心智的鬼物。 师父教过我静心咒法,稳定心绪。 于是,我决定有空时,多念念,坚毅心智。 不过,除开这些事,我还是挺高兴的。 拥有鬼王之力,获得全部龙血魄,我的实力发生质的改变。 这下,别说区区一个赵明镜, 就连清玄这样的高手,我也不用害怕。 想想清玄、赵明镜本来势在必得, 以为我肯定会命丧魇魔腹内, 他们就能从我身上得到龙血魄和气运。 结果, 清玄苦心饲养多年的魇魔都完蛋了,与赵明镜两人狼狈逃窜, 现在还不知躲在哪个角落里哭唧唧呢, 真是想想都爽,解气啊! 这两天,我时不时念诵静心咒,打坐调息, 让龙血魄与鬼王之力,与我的丹田经脉进一步融合。 几番下来,顿觉整个人神清气爽,浑身轻松,说不出的畅快。 待顾舟身体好些了,又开始疯狂干饭, 我寻了个机会,问他是怎么得到饕餮之力的? 顾舟说, 五年前,自己遭遇危险,掉入山谷缝隙。 无意间在山谷里发现包裹有上古神兽之力的石头。 他花了很长时间,九死一生, 才幸运地将神兽之力融于体内,得以离开山谷。 我问他当时究竟遭遇了什么危险? 发现神兽之力的山谷又在何方? 他含糊其辞地说,只是一些江湖上的纠纷罢了。 山谷在大西北隔壁里,具体地名说不上来。 这明显是在敷衍我嘛。 被仇家追杀,掉入悬崖,然后走了狗屎运发现武功秘籍, 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桥段,那些武侠片里都快用烂了。 见他不愿意吐露过往,我也没再打破砂锅问到底。 与我的好奇截然相反, 顾舟对我突然间拥有了不可思议的力量,兴趣泛泛, 只说了句让我小心运用这力量,切忌贪多冒进。 还说,凡事都有利有弊, 毕竟以我现在的身体素质, 能否全然承载这强大之力,还是个未知数。 他提醒得不错。 有龙血魄锻造,我的身体是比一般修行者强健, 可要与真正的高手相比,还相差甚远。 内力强盛,承载它的四肢百骸却还远远落后, 稍有不慎,就很容易对身体造成反噬。 看来以后,我得加强修炼,运用内力滋养经脉,尽早让身体筋骨配得上这力量。 这天,我再次打坐完毕,下楼看到顾舟在看电视。 早就恢复的胖文鸟小白在他肩膀上蹦来跳去。 “师兄,看什么呢?”我好奇地问。 顾舟这人除了吃和睡,对什么都兴趣泛泛。 难得他会这么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 “你那位谢队长,又有得头痛了。”顾舟指了指电视屏幕,语气有点幸灾乐祸。 我顺着他所指看去,还真看到谢亚东出现在了本地新闻的镜头里,那张一脸苦大仇深。 一位戴眼镜的记者对着镜头,语气激动: “几位到瑶溪森林公园爬山的户外运动爱好者,无意间发现了尸体。 现在我们来采访下其中一位发现者。” 说完,镜头一转,出现了位肤色晒得黝黑的年轻人。 “这不是你那高中同学吗?”顾舟诧异道, “怎么今天这新闻里全是老熟人。 对了,他叫什么来着?” “孔杰!”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孔杰这小子,跟我八字不合,命中犯克。 高中三年,我和刘浩就跟他没看对眼过。 现在,他考上了宁州医学院,还与赵明镜成了同学。 电视中的孔杰刚要张嘴说话, 记者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了大新闻,特别兴奋,手一滑,差点将递过去的麦克风直接捅他嘴里。 我顿时乐出了声,只恨记者手还不够滑, 怎么没当场将麦克风顺着这小子的嘴,一捅到底! 第152章 消失的她 面对采访镜头,孔杰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连比带划,描述着发现尸体的经过: “我和几个朋友,都是户外运动爱好者,一起约了今天来瑶溪公园爬山。 前两天下了大雨, 山路比较湿滑, 我们中有个人不小心滑下了坡,小腿骨折。 大家一起爬下去帮他。 结果,下去后没走几步,我就被什么东西绊倒了, 回头一看,竟然是一条露在泥土外的人腿, 真是吓死人了!” 采访到这里中断,镜头切回了记者这边。 记者又说了几句,大致意思是, 瑶溪森林公园山高地广,进入其中后容易迷路。 爬山探险过程中也非常容易出危险。 发现的尸体,不知是遇险的户外运动爱好者, 还是其他原因导致的死亡人员, 还有待于警方进一步调查后才能明确…… 新闻到此为止,开始插播广告。 记者说得很委婉,可作为市刑警队队长的谢亚东都出现在现场, 估计那名死者死于意外的可能性,非常小。 这几天,我曾尝试联系过姜珂。 她曾近距离接触过清玄道长,受他指点,实行招鬼术。 我想跟她了解下,她见过的那位清玄的具体情况, 看是否与我在隧道里见过的是同一个家伙。 姜珂醒悟后,向警方交代了自己招鬼杀人的事。 可正如她之前所说,法律根本不可能因为这个判她的罪。 最终,她只是被拘留了几日,就重获自由了。 可不知为何,我打了好几次电话,姜珂那边始终无人接听。 我去她租住的地方看了下,也是大门紧闭。 房东说,她早就退租离开了,具体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 联系不上姜珂,我打算找谢亚东。 他调查过清玄的情况,应该也有与其相关的一手资料。 结果,正准备打电话呢, 就看到他出现在电视新闻上。 想必他现在忙得要死,为了不打扰他工作,我没有拨通电话,改为发短信。 足足隔了半个多小时, 谢亚东才回复我,说他手里确实有关于清玄的资料, 等他回警局,就用邮箱发给我。 接着,他感慨说最近流年不利,又碰上了大案子了! 我回消息说,刚在电视新闻上看到你在瑶溪森林公园忙活了。 非常凑巧的是,尸体发现者之一孔杰,是我的高中死对头。 谢亚东说,哦,那个黑不溜秋的小子啊, 别看他面对镜头时,还不赖的样子, 其实刚吓得尿了裤子,我们赶到时,他抱着我们小庄的脖子,哭喊着“警察叔叔救命”! 我不由得笑出了声。 这确实符合孔杰这小子一贯的尿性。 谢亚东还在案发现场忙碌,我就没有继续打扰。 谁知,我刚放下手机,来电铃声又响起来了。 来电显示是金致风水事务所的座机。 这家事务所,与我师父有合作,遇到难解决的问题时,就会邀请我师父帮忙。 师父不在,这项任务自然交给了我和师兄两人。 上次,关南星被剪刀女鬼纠缠, 事务所的负责人朱标就与我们大水冲了龙王庙,在关家相遇了。 现在,事务所突然打电话过来,估计又遇到了棘手的问题,需要我们出手。 “喂,朱大师?”我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可是,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朱标的助理李薇的声音: “孟先生,我是李薇……” 我听着她声音有些不对,透着难以克制的惊慌,连忙问: “李姐,怎么了?朱大师呢?” “朱大师,他、他失踪了,搞不好出事了!” “什么?”我一怔,连忙让李薇具体说说。 李薇咕咚咽了口唾沫,这才开始讲述发生在朱标身上的事情。 朱标最近接了一单生意: 帮一对老夫妻寻找他们失踪的女儿。 这对老夫妻的女儿名叫丁竹萱,失踪时,是宁州大学四年级中文系的学生。 三年前,丁竹萱临近大学毕业, 在某个假期,与三个很要好的大学室友一起做了次短途旅行。 四个人一起前往新月岛旅游。 就是在这次旅行期间,丁竹萱莫名其妙失踪了。 新月岛位于宁州东端,是近几年才开发的旅游景点。 丁竹萱和同学住在岛上一座靠海而建的旅馆里。 说是旅馆,其实就是由当地老百姓的民居房改建, 也就是后来比较流行的“民宿”。 不过那会儿还没有民宿的叫法,这座家庭小旅馆名为“望海阁”。 到达新月岛后, 丁竹萱和同学一起,在海边各个地方游玩,十分尽兴。 连续三天的游程,她都没表现出有任何厌世的态度,也没有其他异样表现。 第三天晚上, 四个女生在望海阁的庭院吃了烧烤, 然后到各自房间休息,准备第二天一早返回学校。 她们共订了两个房间。 丁竹萱和其中一个叫卢冰的女生住一个房间。 当晚,卢冰睡得正香的时候, 被一阵声响吵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看到丁竹萱从床上起身。 “上厕所呢?”卢冰睡意正浓,随口问了一句,就又睡着了。 陷入睡眠的那一刻,她好像听到了门开启、关上的声音。 她以为是丁竹萱开关的是卫生间的门,并没有在意。 次日,卢冰被住在隔壁的另外两个女生的敲门声吵醒。 距离约定的出发时间不到十分钟, 那两女生一直不见丁竹萱、卢冰起床吃早餐, 就觉得奇怪,于是前来查看情况。 卢冰惊醒后,打开门,让两个同学进来。 同时,她也很奇怪,揉着眼睛,诧异地发现隔壁床上空空荡荡的,根本不见丁竹萱的身影。 难怪她会睡过头。 因为,丁竹萱生活比较规律,习惯早起。 有她在,卢冰连闹钟都没设定。 反正,早起的丁竹萱肯定会准时叫她起床。 可奇怪的是,丁竹萱竟然没在房间内。 另外两个女生问卢冰,丁竹萱究竟去哪了? 卢冰摇着头,比她们还茫然。 离开新月岛需要坐船,如果错过今早九点钟的那班,就得等到中午十二点。 她们昨天提前买好了船票, 现在已经八点二十了,再不收拾东西出发,就会来不及。 丁竹萱向来是个稳重靠谱的人, 按理说不会在这个点,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不知所踪。 三个女生都感觉奇怪,于是赶到一楼前台,询问坐在那的旅馆老板娘,是否有看到丁竹萱? 老板娘摇头,说她从早上六点半开始,就已经在这里了, 没有看到丁竹萱从前门出去过。 于是,三个女生外加老板娘,把四层高的旅馆来回找了个遍,可哪里都没有丁竹萱的影子…… 第153章 自杀?意外? 望海阁还有后院,从那里出去,直通下方海滩。 女生们怀疑,丁竹萱会不会早起去海滩散步时出了什么意外。 于是,几个人又去海滩找了一圈,可依然没发现她的身影。 很快,九点的船班已经出发了,丁竹萱依然没有出现。 三个女生意识到不对,于是报了警。 新月岛是新发的旅游地,在此之前就是个荒凉的小渔村,监控设施并不完善。 小旅馆大门口倒是有监控。 警察查看后,正如老板娘所说的那般,并未发现丁竹萱离开的身影。 调查人员询问了那天住店的其他客人,终于得到一条线索。 住在三楼的一位客人前一晚失眠,站在房间窗户前吸烟, 无意间看到楼下后院里有个女子,没有打伞,冒着淅淅沥沥的雨,独自一人从后门离开。 他当时还觉得有些奇怪。 这座小宾馆坐落在一座小山坡的半山腰上。 走出后院是一条狭窄的小山路,往下走,就是大海。 半夜三更的,那女子一个人淋着雨,去海边做什么? 下面那片海滩,并非柔软的沙滩,而是高低不平的礁石滩。 白天都不好走,更别说下雨的深夜。 奇怪归奇怪,他并没有多管闲事。 或许人家心血来潮,想看下雨时的大海。 又或者和谁约好了,在海边见面。 于是,抽完烟后,他就回床上休息了。 等第二天警察来问,得知有个女大学生失踪了,这位客人才想起这个细节。 他向警察描述的他看到的女子发型、衣着还有体态,都与丁竹萱十分相似。 警察又回头询问与丁竹萱同住的卢冰,是否知晓丁竹萱昨晚离开了房间? 经这么一提醒,卢冰终于回忆起, 昨晚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 确实瞥见丁竹萱起床,随后传来了开关门的声音。 当时,白天玩得筋疲力尽的她,困得要命, 迷糊间,想当然地以为丁竹萱是开关的是洗手间的门。 直到那一刻,她仔细回想当时的情景,终于意识到不对。 她们所住的房间,卫生间设置的是移门。 而昨晚,她分明听到的是门“砰”地一声关上的声音, 而非左右移动发出的“咔咔咔”的声响。 这么看来,当时丁竹萱根本就不是去洗手间,而是打开房间门,走了出去。 如此,就和三楼那位客人目击的情况对上了。 凌晨两点出头的时候,丁竹萱独自一人离开房间,穿过旅馆后院,从后门离开。 后门的山路只能通往海滩。 那个点,正值涨潮,天空还下着雨…… 旅馆后门及周边都没有监控,警察组织人手,沿着海滩搜寻了好几圈, 终于在一处礁石的夹缝里找到了一只白色女式皮鞋。 经三个女生辨认,这鞋子与丁竹萱这几天脚上穿的那双一模一样。 事情到此为止,似乎已经很明显。 警方排除了此次事件他杀的可能, 认为应该是意外或自杀,更倾向于自杀。 做出这个判断的理由是, 一般情况下,很少有哪个年轻女孩会在半夜三更的时候心血来潮,前往荒无人烟、湿滑难走的礁石海滩。 此外,警方经调查发现,丁竹萱刚与相恋了三年的男友分手。 分手的原因是,同为大学同学的男友, 临近毕业时,接受了家里安排的相亲,与某位局长的千金好上了。 他与家境一般的丁竹萱提出分手。 为此,丁竹萱情绪低落。 这次旅行,也是室友们为了分散她注意力,才特意组织的。 警方认为,这次旅行,并没有让丁竹萱重新振作起来。 无法走出失恋打击的她,选择在夜深人静时分,独自一人走向了浪潮汹涌的大海…… 对于警方的调查结论,丁竹萱的父母完全无法接受。 他们坚持认为,女儿虽然正在经受失恋的痛苦,可绝不会因此选择轻生。 他们了解自己的孩子。 她向来坚强乐观。 就在出事前一天,她还打电话回家里报平安,说这次旅行非常不错,自己心情好了很多。 同行的三个室友也证明, 那两天,丁竹萱看着挺高兴,丝毫看不出有任何消极厌世的状态。 而且,要真是自杀,她怎么会连遗书都没留下? 对此,警方的回复, 如果不是自杀,那就只能是意外了。 毕竟,那晚下雨,礁石滩湿滑难走,正值涨潮。 意外落水的可能性,也不小。 丁竹萱的父母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尤其是丁竹萱的母亲,说自己总是梦到女儿浑身湿漉漉,满脸都是血,哭着想回家…… 她怀疑,女儿是被人害了。 警察自然不会把一个悲伤过度的母亲的梦境当真。 最主要的是,他们反复调查过,确实没有发现任何他杀的证据。 就这样,丁竹萱消失于那个寂静的雨夜,直到今天,依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她的父母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女儿。 鉴于丁母的噩梦,他们心里其实也倾向于女儿早就不在人世了。 唯一想做的,就是找到女儿的尸体,带她回家。 同时查清楚,她真正的死因,为她讨回公道。 这三年,老两口东奔西走,去了新月岛无数趟,可始终一无所获。 寻常法子行不通,两人就想到了另辟蹊径。 他们听朋友说,金致风水事务所的朱大师非常灵光,能通晓阴阳,解决很多常人无法解决的问题。 于是,老两口通过朋友,找到了朱标。 朱标本来不想接受他们的委托。 在他看来,警方针对此事的调查已经十分细致。 丁竹萱最大可能还是自杀。 尸体被洋流冲到了广袤无际的外海,想要找回来,谈何容易? 无奈,介绍老两口过来找他的朋友,曾经对朱标有恩。 他不好拒绝对方,只能勉强接下了这个委托。 朱标先尝试通过招魂的方法,试图把丁竹萱的魂魄招过来,问清楚情况。 这种方法本来就不容易操作。 不出意外,朱标招魂失败。 为了给丁家二老一个交代, 他找到了当年与丁竹萱一起前往新月岛的女生,了解事发时的各种细节。 随后,决定往新月岛走一趟,看看能否在丁竹萱消失的那片海滩,发现什么线索。 一周前,朱标独自一人,前往新月岛,入住的依然是丁竹萱当年住过的那家家庭旅馆。 两天前,朱标与助理李薇电话联系, 说他发现了重要线索,可以肯定丁竹萱失踪涉及灵异, 说不定很快就能揭露真相! 说这话时,朱标很兴奋。 朱大师平时身边有三个徒弟,都在事务所里帮忙。 不巧的是,最近两个徒弟都有事。 一个在前一次处理事务时摔断腿,还在休养。 另一个回老家奔丧去了。 剩下一个与李薇一起留守在事务所里,处理日常工作。 李薇担心朱标一个人行动不安全,打算让留守事务所里的其他人过去一起帮忙。 朱标却信心满满, 说这次要对付的家伙,没多大本事, 他一个人就能轻松搞定,让她不用担心。 见他把握十足,李薇就放下心来。 殊不知,这是朱标最后一次与她联系。 在此之后,他就人间蒸发,彻底失联了…… 第154章 偶遇 李薇连忙叫上留守的那个徒弟,一起赶往新月岛,寻找朱标下落。 朱标入住的就是丁竹萱失踪的望海阁。 那里的老板娘告诉李薇他们, 朱标已经办理退房手续离开了。 至于之后,他去了哪里,她就不知道了。 金致事务所这些年帮人处理各种事务,还是颇有人脉的。 李薇找到关系,设法查看了码头监控,确认朱标并没有买票坐船离开。 除非朱标突发奇想,搭乘当地渔民的船只离岛, 否则,他肯定还在岛上某个地方。 在选择报警和联系我之间,李薇果然选择了后者。 毕竟,朱标亲口告诉他,这次事件涉及灵异。 所以她觉得,由我出手更加妥当。 我了解朱标。 这家伙,驱邪除鬼的水平一般,但为人处世还是很稳重的。 不会无端失联。 这么看来,他肯定遇到了危险。 而这危险,极大可能来与他正在调查的丁竹萱失踪事件有关。 事情严重,我不敢耽搁,马上跟顾舟说明情况。 两人简单收拾一番,立马出发,赶往新月岛。 李薇帮我们订好了船票。 我开车拉着顾舟赶到码头,搭上了前往新月岛的渡船。 船程总共两个四十分钟。 时至夏末,依然还是旅游旺季。 可是渡船上乘客三三两两,显得有些冷清。 有些乘客看打扮,应该是本地的渔民,不像是外来游客。 听李薇讲,新月岛算不上热门旅游地。 这与当地海滩,多为乱七八糟的礁石滩,海潮凶险浑浊,有很大关系。 船舱外是茫茫大海。 今天是阴天,连带着大海看上去都灰蒙蒙的。 漫长的旅途颇为无聊。 顾舟的眼睛一直投向座位对面,渡船设置的小卖部。 好吧,我看懂了他的疯狂眼神暗示,很自觉地起身去买吃的。 我给他买了一堆零食外加饮料,给自己买了杯咖啡。 付完钱,一转身,就与一个人碰撞在一起。 手一滑,整杯咖啡都泼在对方的胸口上! “啊!”面前的女孩发出一声惊叫。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脑子一抽,差点伸手过去用手帮她擦拭胸。 幸好及时醒悟,急急忙忙将手伸了回来, 否则到时候除了弄脏人家衣服,还要外加一条“死流氓”的罪名。 我赶紧跟小卖部服务员要了几张纸巾,递给女孩。 “谢谢。”她接过去,小心擦拭着胸口上的咖啡。 但褐色的咖啡液体已经把她那件漂亮的白色裙子染成了地图,怎么都擦不干净。 “对不起,我没看到你在后面。”我再次道歉。 “不,是我自己没看路。”她摇了摇头。 还好,这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我暗暗松了口气,同时打量对方。 她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扎着清爽的马尾辫,五官清秀,穿着白色连衣裙,身材苗条。 说不上多惊艳,但看着很舒服。 “怎么了,没事吧?衣服怎么变这样了?” 这时,一个留着披肩长发的高个女孩走了过来,询问道。 两人年纪相仿,应该是朋友。 白裙女孩笑了笑: “没事,不小心弄脏了。 我包里有别的衣服,去卫生间换一下就好了。” 披肩发女孩挽住她胳膊:“我陪你去。” “好。”白裙女孩朝我点点头,与同伴一起离开。 一段小插曲过去,除了有点歉疚弄脏了人家的漂亮裙子,我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重新买了杯咖啡,我拿着吃食回到了座位上。 顾舟立马开始展露出饕餮本性,与一大堆吃食展开了生死搏杀。 我慢吞吞地喝着咖啡,同时看着手机里李薇发来的信息。 李薇和朱标的徒弟方德会来码头接我们。 李薇已经按照我的嘱托,给我们订了房间, 地点就是丁竹萱以及朱标失踪的那家小旅馆“望海阁”。 我们并不是警察,如果很高调地前去调查, 旅馆的人肯定不会轻易配合, 说不定还怕影响他们生意,直接给吃个闭门羹。 所以这次,我们依然采取“鬼子进村”的战术: 打枪地不要,悄悄地进村。 以游客身份入住“望海阁”,悄悄展开调查。 丁竹萱是在海滩上失踪的。 朱标是在离开旅馆后,不知所踪。 虽然两者出事,貌似与望海阁没有直接关系。 可他们消失前,都入住过这家家庭旅馆。 我与顾舟商量后, 还是决定以这个地方作为调查的起始点。 两个多小时后,枯燥的海上旅行终于告一段落。 下船后,我们在码头出口处遇到了前来接我们的李薇和方德。 李薇三十多岁年纪,戴了副黑框眼镜,模样温婉,实则干练, 在事务所主要负责日常接待、联络客户、财务等业务,是朱标的得力帮手。 方德比我大不了几岁,憨厚老实。 以前,师父带我帮事务所解决问题时, 我已经与他碰到过好几次,彼此熟悉,算得上是朋友。 一看到我,方德就跑过来,焦急万分地恳求我: “平安,你可一定得帮忙找到我师父。 他老人家可不能出事!” 李薇点点头,语气比方德更加焦虑: “他要是出事了,咱们事务所就得解散。 我刚买了新房子,现在绝对不能失业,失业就会断供……” 方德:“……” 我:“……” 虽然是实话,可是,姐,咱有必要这么直接吗? 我向他俩介绍了顾舟。 几个人简单寒暄一番,切入正题。 来此之前,我给朱标卜了一卦。 结果为大凶。 而且,卦象扑朔迷离,看不透他此刻究竟是生,还是死。 这虽然不是好事情,但总比直接算出来朱标已经不在人世了,要好很多。 李薇把一个文件袋递给我, 说里头有之前朱标找丁竹萱三位女同学调查时做的笔记。 她全都复印了一份给我,说不定会有所帮助。 至于,朱标在岛上究竟做了哪些调查,她不是很清楚。 朱标习惯性将调查内容都记在纸质笔记本上。 而这些东西,随着朱标和他的行李,一起失踪了。 李薇和方德也在岛上订了住所,但并不是望海阁, 而是与之隔了一条街的另外一家酒店。 李薇不懂阴阳术法,在调查涉及灵异事件时,帮不上什么忙。 但她熟悉各路人脉,擅长查找资料。 她说,她会带着方德继续在岛上。 方德随时都可以给我们打下手。 而她,会通过各种途径,继续打听,弄清楚朱标这段时间在岛上的行踪。 我想了想,谢绝了让方德给我们打下手的提议。 “李姐,朱大师已经确定事情涉及灵异, 我想还是让方德跟着你比较稳妥。 万一遇到什么情况,方德毕竟是懂行的。 比你一个人单枪匹马,要安全。” 朱大师虽然不是高手,可也是有那么两下子的。 他都能莫名失踪,这岛上潜伏着的危险,只怕比预想的还要恐怖。 李薇见我神情严肃,意识到此事确实大意不得,于是点头: “还是孟先生考虑得比较周到。 那行,阿德就先与我一起, 如果有需要,我再让他过来帮忙。” 第155章 诡异视线 我和李薇也算熟悉了,不大习惯听她老是恭恭敬敬地叫我“孟先生”。 有时候,当着外人的面,要装逼,另算。 但现在,大家都是自己人,就没有必要那么见外。 我让她叫我名字就行。 她也是个爽快人,直接应承下来。 随后,我和顾舟准备前往望海阁。 她和方德则继续查找朱标行踪。 希望我们两拨人,一暗一明,双线并行,能尽快查找出朱标的下落。 新月岛面积很小,街道狭窄。 岛上汽车不多,更常见的是到处乱窜的摩的。 我们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出租车, 最后上了辆摩的,一蹦三颠地往目的地而去。 望海阁前身,说白了就是建在海边小山坡上的一座民居房。 后来改建成小旅馆。 摩的将我们拉到山坡南面山脚下,就跑了。 我们提着简单的行李,顺着山道台阶走了一段路,终于看到了望海阁。 这房子以前外形是怎么样的,不得而知。 现在,它的外墙刷成了蓝白相间的色彩。 明显是模仿地中海风格,有点不伦不类。 房子前后都带有院子,种满花草,看上去挺漂亮。 可我一踏进这个地方,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看!! 我立即抬头,朝视线的来源看去。 怪异的感觉来自三楼某个房间! 我看过去的瞬间, 那道冰冷的视线,就倏然消失了。 即使如此,我还是清晰地看到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飞快地躲入了三楼那个房间的窗帘后头。 “发现了什么?”顾舟察觉到了,低声问我。 我指向那个出现诡异眼睛的房间: “有东西在那!” 可此刻,那双眼睛已经消失不见,什么都看不到。 “咦,怎么是你们? 你们也住这?” 忽然,一道轻快的声音传来。 我连忙回头。 只见之前在船上遇到过的白裙女孩和她的同伴一起拉着旅行箱走进院子。 当然了,现在不能再以白裙女孩称呼她。 她已经换掉了弄脏的裙子,现在变成了鹅黄色衬衫加牛仔裤。 “对,我们住这,你们也是?来旅游?”我朝她们露出笑容。 “算是……旅游吧。”女孩笑道,只是笑容忽然有些勉强。 “好了,卢冰,别站着了,快进去办住房手续吧。 为了这趟旅行,我加了好几天班,才请出了假,快累死了。” 女孩的同伴,那个披肩发揉了揉肩膀,说道。 卢冰?我眼皮一跳。 这名字,怎么和丁竹萱失踪时,与她同住一个房间的室友一模一样? 顾舟也不由得朝她看了过去。 “我们一起进去吧。”卢冰招呼我们。 “好。”我和顾舟跟在她俩身后,一起进入旅馆。 一楼前台登记处坐着个四十多岁的干瘦女人,烫得乱糟糟的卷发在脑袋后面扎成一个发髻,闻声抬起头: “欢迎光……” 那个“临”字还没说完,她的目光就定格在两个女孩身上,稀疏的眉毛顿时皱起: “怎么是你们? 那个房间是你们订的?” “是我们订的,”卢冰道, “后天是竹萱生日,我们约好了,一起来纪念她。” 听卢冰提到“竹萱”这个名字,我就明白, 她肯定就是丁竹萱的同学兼室友了。 听她的意思,那个披肩发女孩,也是三年前和丁竹萱一起来次旅游的同学之一。 真是巧啊,没想到在船上就遇到了丁竹萱的同学。 我暗暗庆幸。 能与卢冰认识,对接下来的调查肯定非常有利。 可那位应该是旅馆老板娘的妇人就没那么高兴了,满脸的不悦和警惕: “纪念? 你们想干什么? 我这是旅馆,开门做生意的地方, 你们想搞这种晦气的事,到别的地方去搞。 别影响我做生意!” 说着,她甚至从前台后面跑出来赶人: “你们走,到别的地方去住,我这里不欢迎你们!” “阿姨,您别误会。 我们只是在这里小聚一下,纪念一下我们的同学。 不会搞什么事情,更不会影响你做生意。”卢冰连忙解释。 相比于她,披肩发女孩就没那么好脾气了,直接开怼: “我们提前订了房间,预付了房款, 你说不让住了,就不让住了? 凭什么? 信不信我投诉你?!” 老板娘也不是省油的灯,双手叉腰,正想回怼。 我及时打断了她: “我们也是来住宿的,预定了房间。 请问,这地方是有什么问题吗?” 我这话是朝老板娘问的,眼睛看的却是卢冰和披肩发女孩,假装担忧的样子。 披肩发女孩立马会意,故意拖长声音道: “这地方啊,说来话长,你们可能不知道,这里以前发生过点事情。 你们看,连老板娘自己都很忌讳……” “算了,算了,你们想住就住吧。 别跟其他客人胡说八道,影响我做生意!” 老板娘急了, 唯恐披肩发女孩跟我们说些与这地方相关的不吉利的话, 把她的客源给吓跑了,瞬间妥协。 几个人开始办入房手续。 我们的房间在二楼—— 李薇很用心,想方设法,在不引起旅店人员注意的情况下,给我们订了朱标之前住过的房间。 而这个房间,就是三年前,丁竹萱失踪时住的地方。 “刚才谢谢你。”办完手续,卢冰走过来,向我表示谢意。 说话时,她的视线落在我拿着的房卡上,看清上面标注的房间号时,表情有瞬间的僵硬。 “没事,”我笑了笑,假装随口问道, “刚才你们说的纪念什么的,怎么回事啊?” “哦,也没什么,”卢冰勉强从我房卡上挪开视线,眼神飘忽, “我们有个朋友,以前在这里出了点意外。 啊,晓乐也办好手续了。 不好意思,我们先上楼了。 晓乐加了几天班,累坏了。” 她明显不愿意细说丁竹萱的事。 这也无可厚非。 我虽帮了她们忙,可实际上仍然是个陌生人。 “那行,你们先走吧。我们也马上到房间去了。”我笑着让开了道。 旅馆没有电梯,只能爬楼梯。 在她们上楼后不久,我与顾舟也顺着楼梯往上走。 她们到了二楼没有停顿,而是继续往三楼走。 我打手势让顾舟先去房间,自己则轻轻迈上了通往三楼的台阶。 到达三楼楼梯口与走廊交接处时,我没有继续往前,确认四下无其他人后,悄悄探出身子。 旅馆并不大,一层楼总共三个房间。 卢冰和她的同伴停在走廊最北边的房间,将房卡放在门锁上。 随着“滴”的一声响,房门开启。 两人提着行李,进入房间,关上了门。 我心头不由得掠过一丝不安: 那个房间,就是刚才在院子里时, 我发现那双诡异眼睛的那一间! 第156章 不见了 当我返回二楼自己房间时, 顾舟正在房间内仔细查看。 “卢冰和她同学,住进了三楼那个有问题的房间。”我说道, “怎么样,这里有什么发现吗?” 顾舟摇摇头: “没有血迹,也没有任何阴气。 这房间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朱标应该不是在这里出事的。” 我凝神感受了片刻,确实没有在这里感受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那会不会跟三楼的那东西有关?”我抬头看了眼天花板。 三楼那双盯着我的眼睛,明显不简单。 现在,卢冰和她同学入住了那个地方,不禁让人担心。 顾舟站起身,拉开窗帘,看向窗外,随即挑起嘴角笑了: “你等我一会。” 说完,他转身离开房间。 “你去哪?”我追在他身后问。 可这家伙充耳不闻,一溜烟地跑下了楼。 我走到窗户前,看到他跑出前院,拦住了一个挑着竹筐,叫卖葡萄的小贩,从他手里买下了好几串葡萄。 “不是吧,到哪都不忘了吃。”我无语扶额。 不过,当顾舟提着两袋葡萄,回到房间,将其中一袋塞进我怀里时, 我才知道自己想简单了。 “给我干嘛?”我抱着葡萄,一头雾水。 “你不是担心楼上的美女吗?正好给她们送水果,趁机看看房间里的情况。”顾舟嘻嘻笑道, “我看那个卢冰对你还挺有好感的。 反正你也没有女朋友,不如……” “拉倒吧!”我一看他坏笑的样子,就知道他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来,急忙把葡萄塞给他。 “我才十八岁,刚成年。 谈什么女朋友,为时过早。 要谈也是你先谈。 走,你上楼给她们送去!” “我去也不是不行,”顾舟摊了摊手, “只是,我这人不善聊天,很容易两句话就把天聊死。 人家不一定会让我进门。 行了,别磨磨唧唧浪费时间, 老朱还等着咱们江湖救急呢!” 他最后那句话,让我没有了再拒绝的理由,只好提着葡萄上楼。 “等一下。”才走出几步,我又返了回来, 打开李薇给我的那个资料袋, 将里头装着的朱标的笔记粗略瞄了一眼。 朱标这人很细致,笔记里除了文字,还附了照片。 我在照片找到了卢冰和那个披肩发女孩。 这下可以完全肯定,她们就是丁竹萱事件的当事人。 朱标在每张照片下标注了文字说明。 卢冰,大学毕业后在宁州市一家私企当文秘。 披肩发女孩名叫白晓乐,如今在一家培训机构当助理。 还有一名女生,名叫欧阳愉,在电信公司上班,今天没看到她露面。 初步了解了楼上两个女孩的情况, 我才提着葡萄上楼,敲了敲她们所在房间的门。 “谁啊?”开门的正是卢冰。 见是我,她马上露出了笑意: “是你啊,快请进。” “刚买了些葡萄,尝着味道不错,就给你们也送一些。”我厚着脸皮把葡萄递给她。 唉,我在这世上活了十八年, 可跟女孩子近距离打交道的经验却十分有限。 小学先不说了,年代太久远。 初中、高中,我都和班里的女生来往不密切。 觉得女生太娇气,实在麻烦。 现在,让我硬着头皮,去跟女孩子套近乎,简直就是赶鸭子上架。 “谢谢,你太客气了。”好在,卢冰没有拒绝,大大方方地接过了葡萄。 “进来坐会儿吧,正好我洗一下葡萄,咱们一起吃。” “好。”我硬着头皮,跟在她身后进入房间。 “呦,这不是刚才的帅哥吗? 特意来给我们卢冰送葡萄啊?” 白晓乐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刚洗过脸,刘海上沾了亮晶晶的水珠。 面对她的调侃,我尴尬得都脚趾扣地了。 “你胡说什么呢!”卢冰嗔怪地白了朋友一眼,随后问我, “对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我叫孟平安,孟子的孟,平平安安的平安。” “孟平安,好名字。 我叫卢冰,她叫白晓乐,我俩是大学同学。 平安,你先坐一会,我去洗葡萄。” 旅馆设施比较简陋,没有水果盘。 卢冰干脆拿塑料袋兜着葡萄,整个放进卫生间的洗脸盆里冲洗。 趁着这个当儿,我假装打量房间布局,实则观察此处的各个角落。 奇怪。 之前,我明明看到那双诡异的眼睛就是出现在这个房间里。 可是此刻,我并没有感觉到这里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既没有阴气,也没有发现鬼物的踪迹。 不管之前,盯着我看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可以肯定,它已经离开了, 而且还很谨慎地抹去了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 卢冰还在洗葡萄, 白晓乐背对着我,低着头在旅行箱里翻找着什么。 趁着她们谁都没留意我, 我悄悄将一张镇邪护身的符咒贴在了靠墙的桌子底下。 “欧阳说好了今天也会到,怎么这会儿连手机都打不通了?” 这时,乐晓白突然走过去,拿起搁在床头柜上手机,看了看,抱怨道。 幸亏这时候,我已经贴好符咒,赶紧正襟危坐,假装看窗外风景。 “洗好了,平安,一起吃吧。” 卢冰提着洗干净的葡萄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先招呼了我一句,回头又对乐晓白道: “是不是她半路上手机没电了?” “可能吧。”乐晓白耸了耸肩膀,一屁股坐在床上。 三年前与丁竹萱一起来这里的三个女生里,剩下一个就叫欧阳愉。 乐晓白所说的“欧阳”,肯定就是指欧阳愉。我暗忖。 看来,她们三人都故地重游,前来纪念丁竹萱。 “啊,不好意思,卢冰姐, 我突然想起来,我表哥吃药的时间到了。 我得回去监督他吃药。 葡萄你们吃吧,我先走了。” 既然没在这个房间发现异常, 我就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与她们继续尴聊了。 于是,随口胡诌了个理由,打算逃离。 “跟你一起的那位是你表哥啊,”卢冰好奇地问, “他怎么了,需要吃药?” “也没什么,就是嘴太馋,把肠胃吃坏了,还不肯吃药调理。 你看他那副病猫样,不吃药哪行啊。 我先走了,有空再聊,拜!” 唯恐卢冰出言挽留,我逃也似地离开房间,一口气跑回了二楼。 “搞什么,三楼的鬼在后头追你?” 见我一溜烟地跑回房间,顾舟笑嘻嘻地问。 我对他做了个杀鸡抹脖子的动作: “下次再有类似的事,就轮到你去。 太他妈尴尬了。 我没发现那鬼东西,是不是察觉到我们不是普通人, 就急急忙忙跑掉了? 不管那是什么,总之不会出来害人就成。 也未必就与朱标的事有关联。” 第157章 白色的队伍 我看顾舟把朱标的调查笔记摊了一床,便问: “从老朱笔记里发现什么没?” “朱标对丁竹萱的这三个同学做了细致的调查,并没有发现她们有害丁竹萱的动机。”顾舟道。 看样子,朱标是从常规推理思路出发,开展调查。 当年四个女生一起来新月岛, 其中一个却永远地留在了这里。 所以,首先得排除那三个人的嫌疑。 朱标正是在排除了三个女生有杀害丁竹萱的动机后,才直奔新月岛,将调查重点放在了她消失的地方。 “走吧,去下面海滩看看。 看看能不能用追踪术,追查到他的踪迹。”我起身,拿起了背包背上。 如果我是朱标,调查的第一站肯定是丁竹萱消失的海滩。 这岛上基础设施落后,监控缺乏。 李薇那边还没打听出朱标消失前究竟去过哪里。 在此之前,我打算运用术法,去碰碰运气。 不过,追踪术实施起来不难, 可真正要有效果,却不容易。 世间万物,瞬息万变。 除非,提前在追踪对象身上放置追踪符, 否则单靠其留下的气息,想要定位其去向,难于上青天。 很多时候,只能碰运气。 顾舟收拾好朱标的笔记, 随后,两人一起离开房间,来到旅馆后院。 后院围着一圈竹篱笆,四周也种满了花草。 半人高的铁门开着,一条蜿蜒小道从这里延伸,一直通往下方海滩。 迈出后院门的那一刻,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这次,依然没有发现那双诡异的眼睛, 倒是看到了卢冰站在三楼房间窗户前,朝窗外眺望。 她看到了我,抬起手,挥了挥。 我也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顾舟看到了,眼睛一弯,说道: “你们挺有缘,出个门都能遇上。” “闭嘴!”我言简意赅地送给他两个字。 两人顺着下行的小路走了一会儿,很快就来到了海滩。 这是一大片礁石滩。 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黑色的礁石布满整个区域, 有些地方还形成了连绵的礁石小山。 此刻正值涨潮,算不上清澈的暗灰色潮水轰鸣着,凶狠地扑向海岸。 看着眼前的景色,我终于明白,警方更倾向于丁竹萱是自杀的原因了。 这地方,石头凌乱,高低不平。 白天视线好的时候,都不好走, 更别说是下雨的后半夜,潮水猛涨的时候了。 一个女孩子家,莫非脑子有病,才会在该睡觉的时候,独自来这种地方散步。 一不留神就会被乱石绊倒,甚至被浪潮卷走。 此刻,海滩上没什么人,安静异常。 我们俩踩着乱石走了一会,找了处位于礁石小山下方的僻静地方,准备实施追踪术。 我蹲下身子,找了处稍微平坦些的地方,将术法所用的香烛插好。 随后,拿出一捆挂着十多枚铜钱的细红绳,绕着香烛一圈缠绕固定。 接着,拿出追踪符咒,折成纸鹤,放置在东南西北四个角落。 最后,将写有朱标生辰八字的黄纸,放在了术法阵的中间。 准备工作完成, 顾舟把风,防止有人干扰, 而我静心凝神,念咒点燃香烛,开始施法。 咒诀念完,香烛徐徐燃烧,生成的烟雾先是围绕着黄纸盘旋, 继而猛然凝聚成风,冲向某个方向。 叮咚! 红线上系着的铜钱,在烟雾冲击下摇晃碰撞, 震得位于西方位的那只纸鹤飘然起飞, 像是活了一般,朝前径直飞去。 我急忙追了上去,顾舟紧随其后。 纸鹤横向沿着海滩,慢悠悠地朝西飞出去五十多米远, 就像是突然力竭了似的, 一下子坠落下来,消失在前方一座两米多高的礁石堆附近。 我和顾舟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扎脚的石头,追了过去。 我心里七上八下,紧张不已, 唯恐靠近后,猛然发现朱标浑身是血、倒在礁石堆哪个夹缝角落里,已经回天无力。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待我们走到那堆小山般的礁石堆那,找到纸鹤时,根本就没看到朱标的身影。 纸鹤掉落在礁石堆上一个不大的潮汐池内,在水面上漂浮了一会,就沉了下去。 “这是什么?”我看到潮汐池底部沉着什么东西,连忙蹲下身,将手伸进水里。 潮汐池底部淤积着泥沙, 我先是从下面摸出来一把沾了泥的稻草,接着便是一只黑色皮质钱包。 甩掉没用的稻草后,我迅速打开钱包, 里面有一摞面额不等的钞票,已经被水泡得发糊。 还有一张身份证,上面的照片和名字,不是别人,正是朱标! 再看那摞钞票,有几张沾染了什么东西,呈现深褐色。 顾舟从我手中拿过其中一张弄脏的钞票,仔细用手捻了捻,沉声道:“是血!” “朱标应该是在这附近出事的,问题是他接下来去了哪里?”我急声道。 随即,我和顾舟不约而同转头, 看向了前方浪潮澎湃的大海,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凝重。 我脑海中甚至浮现了可怕的画面: 朱标被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袭击, 受伤倒在这片礁石上,钱包从衣服口袋里滑落,掉进了潮汐池。 很快,汹猛的潮水涨了上来,将他卷裹其中,拖向了远方茫茫深海…… 若是如此,那么朱标就跟三年前的丁竹萱一样,安然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怀着沉重的心情,我和顾舟沿着礁石堆,来来回回查看了好几圈。 但,一无所获。 我俩爬上礁石堆,打算从另一侧下去,继续往前搜索时, 却发现,礁石的另一边已经完全被疯涨的海水淹没,无法通行。 放眼望去,一路往西都是刀削般的高耸岩壁,荒无人烟,只有几只海鸥贴着岩壁盘旋鸣叫。 血红色的夕阳在遥远的海天之际浮浮沉沉。 暗夜,马上就要到来了。 滴滴哒哒……呜呜…… 忽然,一阵哀乐随风飘来,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我和顾舟回头, 只见,来时的方向, 一行穿着白衣的队伍正抬着什么东西,吹吹打打前行。 为首的那个人,手里提着个白色灯笼, 莹莹火光,在迅速降临的夜幕里, 犹如不断跳跃的鬼火…… 第158章 招魂 “那是什么?”我诧异地往前走了几步,以便看得更清楚些。 “看着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顾舟道。 没能发现其他线索,我把朱标的钱包放进背包, 打算过去看看那一队人到底在搞什么。 怎么看上去如此诡异? 我俩翻下礁石堆,走了十多分钟后,终于与这支白色的队伍迎面相遇。 这下,终于看清楚了。 这一行七个人,身上穿着的都是白麻丧服,腰间扎着黄色草绳。 为首的是个驼背老头,手里提着只惨白的纸灯笼。 中间两个中年男子,抬着个担架。 担架上躺着个“人”,白帽,白衣,白裤,白色鞋子,一动不动。 我头皮发麻,第一反应是, 这群家伙该不会是抬着尸体,准备来个海葬吧? 可仔细一看,才发现不对。 担架上那个“人”,帽子下露出来的脸,还有衣袖下露出来的手,都是焦黄色的、毛茸茸的。 这哪是什么尸体? 分明就是个穿着衣服、做工粗糙的稻草人! 那群人也看到了我们,并没有理会, 而是径直抬着稻草人,敲打着铜锣,吹着唢呐,往前而去。 为首的驼背老头突然开口,声嘶力竭地呐喊: “魂回来,归来兮, 莫看后方,莫听它音, 速速归来,魂魄归体, 杜夏云,该回来了,回来了……” 他的声音沙哑苍凉,与之相伴的,还有凄厉哀怨的唢呐声。 回荡在空旷的海滩上,与汹涌潮声,遥相呼应。 队伍中,有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貌似死者的亲属,哭得撕心裂肺,跟着驼背老头,边哭边大喊: “杜夏云,快回来!” “杜夏云,回家了啊,爸爸妈妈来接你回家了……” 听着这些人所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们是在招魂。 我以前听说过这种招魂仪式。 主要是海边或者江河沿岸的居民在使用。 这些地方,落水溺亡事故时有发生。 有时候,遇难者连尸体都找不回来。 不管有没有找到尸体,死者的家属,会请当地引魂人,为死者引魂。 引魂人一般会扎个栩栩如生的纸人,贴上死者的生辰八字,穿上死者生前的衣服,带到落水点附近,进行招魂。 据说,通过这个方法, 可以把死者的魂魄从水里招回来。 让其魂魄不用再滞留水底,遭受溺亡之苦, 而是附在纸人上,随家人回去,入土为安。 不过,看眼前的情形,这里招魂习惯用的是稻草人,而不是纸人。 等等,稻草人?! 我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发现朱标钱包的礁石。 那个潮汐池里,我第一把摸上来的可不就是一把稻草? 莫非,朱标失踪,与招魂用的稻草人有关系? 顾舟与我对视一眼,显然与我想到一块去了,低声道: “走,跟着他们,去看看!” 我俩正准备跟在招魂队伍后面,一探究竟。 身后冷不防传来一声惊叫:“啊!” 我回头一看,顿感意外。 乐晓白不知何时出现了后方海滩上,摔倒在地。 裸露在衣袖外的右胳膊,被地上礁石表面生长的牡蛎壳划了道长口子,鲜血淋漓。 卢冰在一旁搀扶她,看到鲜血,脸色发白。 “怎么见血了?!” 走在招魂队伍最前头的驼背老头,突然回头,看到乐晓白受伤流血,顿时变了脸色, “晦气! 招魂时不能见血的,容易出岔子。” 随即,他诧异地怔了怔,仔细打量了卢冰和乐晓白一眼,声音发紧: “你们……怎么又是你们?” 不等两个女孩回答,他马上回头催促招魂队伍: “快走,快! 这里见了血,不吉利。 赶紧走!” 在他催促下,队伍加快脚步,朝西而去。 驼背老头似乎认识两个女生? 我不由得与顾舟交换了个眼神。 “咱俩分头行动,你去帮她们,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来。我去跟着招魂的。”顾舟低声对我道。 随后,不等我发表意见,他跟在招魂队伍后边,朝西而去。 其实,我更想跟着招魂的一探究竟,由顾舟来应付女生。 可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样,没事吧?” 我只好快步走到两个女孩面前,与卢冰一起,将乐晓白扶了起来。 乐晓白穿着短袖上衣,右胳膊上的伤口很深,还有一枚脱落的牡蛎壳嵌在伤口里,看着都很疼。 “疼死了!”乐晓白“嘶嘶”倒吸着凉气,眼睛里含着泪花,哆嗦道, “太倒霉了,刚到海滩,就又遇到这驼背老头在招魂。 卢冰,我们就不该来这里! 三年前,我们也是在这海滩上遇到招魂的,然后竹萱就出事了。 我老家那边有种说法,遇到招魂的,要远远避开。 否则不小心冲撞到亡灵,就会被它带走! 你说,接下来会不会又有不好的事发生? 欧阳这个点早该到了,可一直联系不上。 不、不会又出什么事吧?” 乐晓白紧紧拽着卢冰,满脸惊恐, 与在船上偶遇时,开朗活泼的样子,判若两人。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乐晓白本能地宣泄着情绪, 我却从她的话中捕捉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丁竹萱失踪前,也遇到过驼背老头带领的招魂队伍! 难怪,驼背老头认得她们。 这是否预示着, 无论是丁竹萱出事, 还是朱标人间蒸发, 都与招魂的稻草人脱不开干系? 驼背老头肯定就是负责招魂的引魂人。 女孩们两次来这座小岛,都遇到他在招魂。 那么,这老头又在这些事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我脑海中疑问不断。 乐晓白状态不佳, 我帮着卢冰一起,扶着她离开海滩。 卢冰跟老板娘打听了医院的方位。 老板娘依然看她们不爽,板着脸说, 岛上没有像样的医院,只有一家卫生所,就在山坡下南边的街道上。 我陪着她们一起去卫生所。 卢冰没有拒绝,一个劲地向我表示感谢。 我与她一左一右扶着乐晓白,步行来到南边的山坡下,沿着街道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卫生所的招牌。 所里的医生帮乐晓白处理了伤口,缝了三针,包上了纱布。 之后,我们一起将她送回旅馆休息。 安顿好乐晓白,卢冰终于松了口气,抹了抹头上的汗,再次向我表示感谢: “真的麻烦你了,平安。 时候不早了,我们一起到街上吃点东西吧,我请客。” 我本想谢绝,可转念一想, 这可是套话的好机会, 于是先给顾舟发了个消息,问他那边怎么样了? 顾舟很快回复, 说招魂的队伍还在沿着海滩来来回回地叫魂,估计还要折腾上不少时间, 暂时还没什么发现。 他让我先跟卢冰去吃饭,借此机会,从她嘴里挖点有用的信息出来, 同时别忘了给他多带点吃的。 于是,我接受了卢冰的邀请。 乐晓白受了伤,没什么胃口。 卢冰让她在旅馆里休息,到时候她会打包吃的回来给她。 我们俩一起回到刚才的街道上,找了家看着挺干净的夜排档坐下。 卢冰点了不少海鲜和烧烤。 在等待吃食上来的间歇,我假装不经意地问她: “乐姐这是怎么了? 感觉她好像在害怕什么? 对了,你们之前说的要祭奠一个朋友,是怎么回事?” 第159章 我们都看见她了 听我提出的问题,卢冰脸上盖上了一层阴霾,沉默了片刻,才道: “平安,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这可是问到我的老本行上了。 “相信。”我毫不犹豫道。 见卢冰朝我投来意外的目光,我马上解释: “不瞒你说,我小时候有阴阳眼,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不过,长大后就不会这样了。” 长大后,我能控制自己的鬼眼, 不会动不动就看到那些飘来飘去的家伙。 卢冰眼睛亮了一下,连忙道: “你真能看到?没骗我?” “我干嘛要骗你?”我努力使自己表现得真诚可靠。 卢冰仿佛找到了知音,一把拉住我的手: “太好了! 有件事困扰了我还有晓白她们很久很久。 你能看到那些东西,正好帮我们参考参考!” “什么事?”我明知故问。 这时,夜排档的服务员把刚烤好的羊肉串、生蚝、大虾等美食端了上来。 卢冰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松开我的手。 待服务员放下东西离开,她才重新开口: “平安,这事说来话长。 我和晓白是大学同学,也是同寝室室友。 我们还有两个室友,一个叫欧阳愉,还有一个叫丁竹萱。 我们四个都是很好的朋友,情同姐妹。 三年前,竹萱失联,心情不好。 我们四个就一起来这岛上旅游,陪她散心。 做梦都没想到, 就在我们要回去的前一晚,出事了。 竹萱她失踪了……” 她开始投入地讲述当年的事情经过。 丁竹萱失踪的大部分过程,其实我已经知道了。 不过,卢冰还补充了很多我并不了解的细节。 其中,最让我在意的,就是她所说的招魂。 原来,当年,在丁竹萱失踪的前一晚, 四个女生跟旅馆老板娘借了烧烤架子,自己带了食物,在海滩上烧烤。 几个人找了块大礁石,在上面架起架子,开始生火。 最初,大家都很开心, 谁知天黑后,海滩远处来了一群奇怪的人,全都是一身白。 抬了个穿着人衣服的稻草人,吹吹打打,往她们所在礁石而来。 为首的是个满脸凶相的驼背老头, 见她们围在那块礁石上烤东西,就指着她们的鼻子,破口大骂。 他大骂着说, 她们准备烧烤的那块礁石,名叫亡灵石, 是这片海域里所有海尸鬼上岸的第一个落脚点。 所谓的海尸鬼,是本地对在海里溺亡者灵魂的称呼。 通过招魂仪式,海尸鬼会从海里回来, 而那块亡灵石,就是这些鬼魂踏上海岸时,第一个落脚。 亡灵石是连接阴阳的分界点。 本地人都知道,平时根本不会靠近。 亡灵石上阴气重,活人接触过后,会倒大霉。 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 现在,他们正在招魂, 用不了多久,海尸鬼就会浮出水面,踏上这块石头,附在稻草人身上,回家。 现在,四个女生不仅占了这块石头,还在上面使用明火。 人人都知道,火属阳,克阴气。 她们这么做,会导致海尸鬼无法踏过这块亡灵石,回家入土为安。 海尸鬼必定大怒,会狠狠报复她们! 老头还说, 当地人都知道,这块石头的作用。 别说石头本身了,就连这片海滩都很少有人靠近。 还让女生们睁大眼睛看看, 别的海滩上有那么多人在赶海, 为什么这里除了她们这种傻啦吧唧、什么都不知道的外地游客,一个本地人都没有? 望海阁老板娘孙霞,为了挣钱,良心都不要了,都不跟游客们说实话。 最后,老头跺着脚,大吼着让她们赶紧滚。 耽误海尸鬼上岸,小心被抓走当替身! “难怪,”听卢冰讲完这些,我恍然大悟, “我就说,今天这片海滩上怎么看不到什么人,原来是这么回事。 那你们后来离开那块礁石了?” 卢冰摇了摇头: “我是想走的。 我妈信佛,从小受她影响,我比较忌讳这些。 可竹萱她们不信,觉得那驼背老头封建迷信,还跟他吵了起来。 竹萱刚失恋,本来心情就不好。 就像一下找到了宣泄口,情绪特别激动, 结果,不小心撞翻了担架上的稻草人,导致它掉到了地上!” 听到这些,我不禁眼皮一跳。 那驼背老头,哪怕隔了段距离,我依然能感受到他身上汇聚的阴气。 那是长期与亡魂打交道导致的。 此人,肯定不是故弄玄虚的骗子。 招魂仪式里有很多讲究的地方, 稍有不慎,确实容易出问题。 他警告女生们的那些话,绝非危言耸听。 朱标与李薇通电话时,曾告诉她, 他已经确认丁竹萱失踪,牵扯到灵异事件。 而我们又在发现朱标钱包的潮汐池里,发现了稻草。 这些细节串联在一起,足以证明, 丁竹萱牵扯其中的灵异事件,极大可能就是与那次招魂有关。 “平安,你说, 竹萱会不会真像那驼背老头说的那样,撞翻了稻草人,触怒了海尸鬼, 被它带走,做了替身?” 卢冰面色愈加苍白,求证般看着我。 不等我说什么,她忽然歉意地一笑: “不好意思,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会相信这种离谱的民间传说? 其实,我虽然敬畏鬼神,可一开始也是不信的。 晓白、欧阳她们更是不信。 当时查案的警察,也都说这就是封建迷信,让我们没有必要为此害怕纠结。 可是后来,后来……” “后来怎么了?”见她满脸恐惧,欲言又止,我忍不住追问。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最近几个月,我们三个,都、都看到竹萱了!” “什么?”我诧异地一顿。 “不,不是活着的她。 是她的鬼魂!” 卢冰秀气的面孔,在夜排挡白色的日光灯的照耀下,泛着不祥的死白,颤抖着,又重复了一遍, “我们三个,都在不同时间,看到了竹萱。 她浑身透,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脸上,穿着失踪那天的衣服…… 真的太可怕了!!” 卢冰再也承受不住,将脸埋在双手里,低声抽泣起来。 周围的服务员还有食客听到动静,纷纷朝这边看了过来。 很多人看我的眼神,显然认定我是辜负了人家女孩的渣男。 不过,此刻的我根本顾不上尴尬。 卢冰透露出来的消息,着实让人意外。 “所以,你们三个才会再次来到这里,纪念她,借此安抚她的亡魂?” 这下,我终于明白, 为何时隔三年, 卢冰她们三个会突发奇想,来一次故地重游了。 第160章 亡者归来 卢冰情绪稍微稳定了点,接过我递给她的纸巾,擦了擦眼泪,才回答道: “是啊,这都是欧阳的主意。” 她说,竹萱的魂魄还沉在海里,无法安息。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也找新月岛当地懂行的人, 给她举行一次招魂仪式,让她入土为安,早点去投胎。 这样就不会纠缠我们了。 我们这次旅行,也是欧阳安排的。 她还说,她会联系当地懂招魂的人。 可结果,到现在,她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们想给丁竹萱招魂,让她安息。 这确实是一个摆脱其鬼魂纠缠的好办法。 可有一点,我还是不太理解: “看到丁竹萱的鬼魂后,你们没报警吗?” 不是说乐晓白和欧阳都不相信鬼神之说, 作为无神论者,遇到这种事, 第一反应,不会是大老远跑岛上来招魂, 而是报警,让警察好好查查,是不是有人在装神弄鬼才对。 卢冰摇了摇头: “遇到怪事后,我们三个碰了面。 我和晓白是想报警的。 可欧阳死活不让。” “为什么?” “可能,丁竹萱失踪前,欧阳刚跟她吵过一架。 为了这事,三年前警察和竹萱爸妈,都怀疑过她,反复盘问了她好久。 欧阳都留下心理阴影了,就求我们不要报警,也不要找竹萱爸妈。 先试试招魂的办法,如果实在没效果,再报警。 我和晓白想想也是, 三年前的事,对我们三个影响都很大。 警察倒还好,主要是竹萱爸妈,一直反复纠缠我们三个。 两位老人家无法接受女儿自杀的事实,总怀疑我们是不是对竹萱做了什么。 他们的纠缠不休,严重影响了我们的生活。 尤其是欧阳,她本来能去更好的大公司工作。 可就因为她和竹萱在岛上的时候吵过架,竹萱爸妈频繁找她质问。 渐渐的,就传出了不好的谣言, 说她跟竹萱的死有关,人家爸妈才会缠上她。 后来才知道,这些谣言是同时期与她一起竞聘那家大公司的对手,放出来的。 可那又有什么用? 这种大企业最注重名声, 欧阳本来十拿九稳,可以得到这份工作的,最后却因为这个,彻底黄了。” 卢冰说到这里,难过地长叹了口气。 她这么一解释,倒是可以了理解三人为何宁可自己走偏门,不求助警方。 “欧阳因为什么事和丁竹萱吵架?”我问道。 “那天在岛上玩的时候, 欧阳无意间发现竹萱随身带着的数码相机里,竟然有自己男朋友在学校篮球场上的照片。 她就以为竹萱自己男朋友跑了,就开始打她男朋友的主意。 欧阳男朋友很帅,喜欢他的人非常多。 她总是担心他会被别的女生抢走,所以特别敏感。 不过,竹萱解释了, 那是她为了学校宣传活动拍的, 当时看欧阳男朋友特别出彩,就随手拍了几张他的照片,想当做宣传用。 后来,宣传活动采用了别的学生拍的照片,她的没选上。 她就没跟欧阳和她男友说这事,也忘记把照片删除掉。 这就是个误会,是欧阳自己太敏感了。 事情解释清楚了,两人就又和好了。” 卢冰一口气说了一大段。 朱标调查过三个女生,认为她们与丁竹萱的死无关。 现在听卢冰的描述,我也感觉,欧阳愉与丁竹萱确实有矛盾,但似乎也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事情兜兜转转,最后又转到招魂这件事上来。 “欧阳找了谁来替丁竹萱招魂,那个驼背老头?”我又问。 “不是,”卢冰否认, “欧阳找了岛上其他人来做这事。 她本来是想找那驼背老头, 可我们都怕他,感觉有点邪门。 那天,就像是他对丁竹萱下了诅咒。 他指着竹萱大骂,说海尸鬼会报复她,找她当替身。 感觉好像是他把鬼招到了竹萱身上! 所以,刚才晓白看到那老头又在招魂,才会害怕成那样。 她本来是个无神论者,但现在好像越来越信这个了。” 这顿饭没白吃,我获得了不少关于当年事件的详细资料。 我惦记着在海滩上盯着招魂仪式的顾舟, 卢冰心情沉重, 两人都有点食不知味。 匆匆吃了一会,就收场了。 返回旅馆后,卢冰回了房间,去看乐晓白的情况。 我则从后院下山,直奔海滩。 白天还好, 此刻夜深人静, 这片乱石滩愈发荒凉。 空气森冷,夜风卷动潮水,犹如尖锐鬼泣。 这地方,确实鬼气森森。 远远还能看到招魂的灯笼,如鬼火般,在遥远的西侧方明明灭灭。 我朝着亮光走去,终于在岩壁附近的一块高地,找到了顾舟。 他坐在往外延伸的岩壁上,前方有丛生的矮树,正好可以藏身, 不让前方招鬼的队伍,发现他正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距离他所在位置不到十米远的下方, 一块巨大礁石上, 摊放着那个穿着溺亡者衣服的稻草人。 一盏惨白的纸灯笼用竹竿挑着,固定在稻草人的头部位置。 溺亡者家属、抬担架以及吹打的人, 此刻都挤在礁石后下方,抬着头,静静等待着。 驼背老头独自一人,站在礁石上方,围着稻草人,又唱又跳。 凄凉的唱腔,诡异僵硬的舞姿,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看这情形,驼背老头跳的是招魂的舞,类似于跳大神。 我把从卢冰那打听来的各种细节简明扼要跟顾舟说了一遍。 顾舟听完,拧眉,低声道: “这么说,老头和稻草人所在的这块大礁石,就是所谓的亡灵石了? 平安,这石头就是我们下午发现老朱钱包的地方!” 天色太暗,周围到处都是看上去差不多的黑乎乎的石头。 顾舟不说,我一下子还真辨认不出来, 这地方,就是下午追踪术的纸鹤带我们到达的地方。 “难道,朱标发现这亡灵石有古怪,特意跑过来查看,然后遭遇了附在稻草人身上的海尸鬼,被那玩意儿袭击了?” 我正猜测着朱标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听顾舟指了指前方海面,低声道: “招魂术还真起效了, 看,海里有东西!” 顺着他所指,我眯起眼睛,全神贯注看向远处的海面。 此刻,潮水正在不断上涨,已经扑到了 风吹散了原本遮盖月亮的乌云, 银色的月光洒在海面上, 照出了某个正在水里上下浮沉蠕动的东西。 那东西,随着一波又一波不断冲向海岸,离亡灵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倏然, 一条惨白的胳膊攀上了亡灵石外侧缘, 接着是毛茸茸的脑袋,灰败肿胀的面庞…… 第161章 男鬼?女鬼? 不出五分钟,一个浑身湿透的亡魂爬上了亡灵石,姿态僵硬,一步一步,向不远处的稻草人走去。 她长发凌乱,如海藻般盖住了部分面庞, 可从破碎的连衣裙还有体型上,不难看出,这是个女人。 石头下方等待的那些人,估计看不到她, 对于她的出现, 除了死者母亲似乎感觉到了突然逼近的寒意,下意识地拢了拢衣领,其他人没任何反应。 但驼背老头应该是能看到的, 从亡魂出现开始, 他就一直紧盯着她, 嘴里拼命念念叨叨,应该是在指引她,附到稻草人身上。 亡魂也确实在他的引导下,慢慢走到稻草人旁,一点一点躺下,与其融为了一体。 “魂已归来!”驼背老头大喊一声。 石头下方等待的几个人中, 那些负责抬稻草人的,马上拿着担架,攀上礁石,打算把稻草人抬回去安葬。 看着稻草人被抬下来, 死者父母激动地大哭起来: “我可怜的孩子,你死得好惨啊! 当初,爸爸就不该让你去海水养殖场上班的,呜呜……” “呜呜,夏云啊,我的儿! 爸妈就你这么个儿子,你走了,以后让我们可怎么活啊? 你回来吧,儿子,呜呜……” 我越听越觉得不对: “儿子?我没听错吧? 招上来的亡魂,不是个女的吗?” 总不会这个叫杜夏云的家伙,是个女装大佬吧? “情况不对,”原本坐着的顾舟一下就站了起来, “走,过去看看!” 招魂结束,那行人抬着稻草人,正准备回去。 驼背老头提着灯笼,依旧在前头带路,引导魂魄回家。 顾舟快步上前,拦住了去路。 驼背老头抬头,凶狠地朝他大喊: “没看到招魂吗? 别挡路,挡了死人的路,害他回不了家,小心被他抓了当替身!” “老头,三年前,你也是这么威胁来这旅游的女大学生丁竹萱的吧?” 顾舟盯着他,冷冷道。 “你威胁完丁竹萱,她就真的失踪了。 现在,她家里人还在到处寻找她的下落。 老头,你不是招魂人吗? 要不也给丁竹萱招个魂? 问问她这些年究竟去哪了?” 鬼魂般的灯笼映照出老头布满老年斑的干瘪面庞。 我看得一清二楚。 在顾舟提到丁竹萱的名字时, 他原本气势汹汹的神情,明显僵了一下, 可马上就换成了不耐烦的模样,挥着干瘦的胳膊,暴躁地喊道: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赶紧让开,别耽误时辰,影响人家魂魄回家入土!” 被他这么一说,杜夏云的父母也跟着激动起来,指着顾舟大声嚷嚷: “你谁啊?发什么神经! 快让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这个后生,我们家怎么得罪你了? 我儿子已经够惨了,你还拦着不让他回家!” “你们确定,这老头招回来附在这稻草人身上的,真是你们家儿子?” 我走过去,提醒他们道, “随便把枉死的孤魂野鬼找回家, 搞不好可是要倒大霉的!” 闻言,杜夏云的父母一愣。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杜夏云父亲朝我骂道。 “你问我,不如问他。”我抬手指向驼背老头,压制不住怒气, “老头,我看你真能招魂,应该是有点真本事的。 可随便把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孤魂野鬼当成人家的孩子,让人带回家,就很不合适了吧? 赚这种黑心钱,你就不怕天打雷劈,遭报应吗?!” 我平时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靠玄术糊弄普通人,敛财的。 尤其是人家父母痛失爱子,悲痛万分。 他拿人家的痛赚钱也就算了, 还不负责任地塞给他们一个孤魂野鬼。 万一,这女子魂魄带有怨气,闹得杜家家宅不宁。 轻则得病破财,重则家破人亡。 这老头纯属就是在作孽害人! 本以为我的一通斥责会让老头暴跳如雷, 谁知,他只是呆呆地看看我,又看身看后的稻草人,脸上闪过一丝不安与犹豫。 我与顾舟对视了一眼,在他眼里看到了相似的疑惑, 继而灵光一现,明白了什么。 “不会吧?”我诧异地问驼背老头, “身为引魂人,你看不到亡魂? 不,不是看不到。 否则你怎么知道已经招到魂了, 应该是能看到,可看不真切。 是不是?” 这世上,有极少部分人可以看到阴魂。 有些人天生拥有鬼眼, 有些则是靠后天修炼。 可无论是哪一种, 由于开启的鬼眼,能力不同,看到亡魂的情形,也不全相同。 鬼眼能力强者, 看亡魂,从容貌模样,各个细节,都是一清二楚,就跟看活人没有区别。 能力比较弱的, 只能看到的魂魄都是黑白影像,就像黑白底片里的样子。 更弱一些的, 看到的,只是黑乎乎的一团,连是人还是动物,基本形状都分辨不清。 驼背老头搞不好就属于最后一种。 若是如此, 那他不是故意桃代李僵,故意糊弄杜夏云父母, 而是确实没看到自己招上来的是个女子, 就稀里糊涂地以为自己大功告成了。 面对我的质问,驼背老头依然犹犹豫豫。 估计是在担心,真承认自己招错了魂,杜夏云要找他麻烦不说,还等于自砸招牌。 在新月岛这种地方,以后他再想靠这一行吃饭,只怕是很难了。 这下,就连杜夏云的父母都看出了不对劲,急忙问他: “周伯,怎么回事? 你确定没问题,可别出什么岔子?” “就是啊,我们花了钱,请你办事。 你要真是骗我们,就像这后生说的,肯定要遭报应的!” 老头的神情更加犹豫不决。 这时,顾舟突然靠近他,抬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一道蓝色灵炁在老头眼前一纵即逝。 “再回头好好看看,你招的到底是哪个!”顾舟指了指稻草人。 老头下意识地回头, 被顾舟注入灵炁,鬼眼能力短时间内大增的他, 才瞄了眼稻草人,就浑身一激灵, 连原本沙哑粗糙的声音都变成了尖锐颤音: “真是个女鬼?! 还是带怨气的!” 借着他手里灯笼的光,我往前走了几步,终于看清了稻草人毛糙糙的脸部下隐藏着另一张面孔: 是个年轻女人, 两侧面颊应该是被海里礁石划得一道道的,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她嘴巴微张,双眼怒睁,典型的死不瞑目! 第162章 竟是她 “什么,真有鬼?!” “妈呀!!” “啊!救命啊!!” 几个抬稻草人的,还有负责吹打的人,显然都是看不到鬼魂的普通人。 估计平时就是配合老头做这一行的帮手,纯属混饭吃。 有些甚至根本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鬼,满以为自己就是在配合老头演戏,糊弄人。 可是,此时此刻,听着我们与老头的对话,再看老头完全不似装出来的惊恐表情, 这些人忽然意识到, 原来这一切并非是虚假的, 真的有鬼, 就在他们眼前! 于是,这几个帮手就像是骤然被泼了盆滚烫开水似的,扔下担架、唢呐等,鬼哭狼嚎地向四下散开。 担架掉地,稻草人骨碌碌地滚下来,摔在了杜夏云的父母脚边。 这对可怜的夫妻,一听稻草人上附着陌生女鬼,本来还有点将信将疑。 现在这个毛茸茸的渗人东西直接扑到了自己跟前,两人顿时吓得惊跳起来。 要不是我赶紧伸手扶了他们一把,肯定会摔倒在高低不平的礁石上。 “你还是能看出亡魂是男是女?”我听老头刚才喊了句“真是个女鬼”,意识到自己之前判断他什么都看不清楚,或许不对。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 老头终于开始说实话,哆嗦着道: “二位原来是高人啊,之前是我老头子我眼瞎,冲撞二位了。 老头我就实话实说了,那些东西,我能看到它们的大致轮廓,可看得不是很清楚。 刚才,那东西上了亡灵石的时候, 我隐隐约约感觉有些不对劲。 那样子,看上去怎么有点像女的? 我瞧了老一会,没法确定。 杜家小子从养殖场掉海里好几天了, 说不定是泡变形了,样子变了呢? 我看不清楚,想想既然我招的是杜家小子, 那来的肯定是他,不然还能是谁? 谁知道……” 他声音越说越低,都不敢看杜夏云父母此刻脸上的表情。 我不禁扶额。 顾舟也是一脸大写加粗的无语。 没想到,这姓周的老头当了多年引魂人, 却是个半吊子水平。 办事方式: 只管杀,不管埋。 只管招魂,至于到时候究竟招来了什么, 呵呵,不好意思,本人概不负责。 “老伯,你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明明感觉到不对劲,还继续瞎搞。 这样是要出事的,知道不?”我忍不住说了老头几句。 可他充耳不闻,高举着手里的灯笼,使劲照着稻草人, 面孔因为惊惧而扭曲变形,仓惶大叫: “怎么是她?! 那个女学生,怎么会是她? 不可能,前天我还街上看到活她, 她怎么就死了?!” 他大喊着“女学生”,我第一反应,莫不是把丁竹萱的魂魄给招上来了。 可又听他喊前天才看到过此人,就知道不可能是丁竹萱。 我一把夺过周老头手里的灯笼,上前仔细打量稻草人上的亡魂。 顾舟也凑过来,弯下腰查看。 “是她!” “怎么会是她!” 几秒钟后,我们俩几乎异口同声喊了起来。 朱标的笔记里附有丁竹萱三个同学的照片。 不过,他的拍照水平一般。 欧阳愉的那一张,拍得有些模糊。 眼前的亡魂,长发凌乱,面颊被礁石划得血肉模糊。 与照片中,化了妆,笑容灿烂的模样,相去甚远。 所以,我和顾舟一开始都没认出来。 反而是不久前刚遇到过她的周老头,率先认了出来。 我不禁目瞪口呆。 难怪,乐晓白和卢冰,怎么都联系不上欧阳愉。 原来,她不知何时,已经葬身大海,变成了死不瞑目的海尸鬼! 这个岛上,短短几天内, 朱标失踪,生死不明, 欧阳愉死亡, 问题比我们预料得还要严重! “周老伯,这稻草人借我们用用!”我对老头道。 欧阳愉的魂魄在此,正好可以趁此机会问灵。 “哦,啊。”周老头魂不守舍。 “等等,那、那我家孩子怎么办?” 杜夏云父亲回过神来,一把扯住周老头的胳膊,大声问, “我们出了钱,让你招魂。 你、你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周老头大概还没从发现死者是欧阳愉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对杜夏云父亲道: “对不住了,我能力有限, 出了差错,没招回你家孩子。 钱,我会退给你们的, 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完,他还深深朝杜夏云父母鞠了一躬。 杜夏云父亲怔怔地看着他,不知所措。 杜母嚎啕大哭起来。 听了之前卢冰描述的三年前她们,尤其是丁竹萱与周老头的争执, 最初,我是有些怀疑他的。 丁竹萱之死涉及灵异,朱标出事的地方,出现了招魂用的稻草, 这个经常接触亡魂与稻草人的老头,确实是个值得怀疑的对象。 可现在看他深受打击的样子, 还很爽快地把稻草人交给了我们, 我对他的怀疑不由得削减了几分。 可又隐隐觉得,他的反应似乎有些过度。 他做引魂人的时间不会短, 做这一行的,行走阴阳,不可能每次都一帆风顺。 招魂失误,不小心招来恶鬼,危及生命的事,在这一行中并不罕见。 周老头既然以此为生,肯定做足了在招魂过程中,遇见各种不可估计意外的心理准备。 不该是现在这种表现。 可能还是欧阳愉的死,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急着问灵,我和顾舟都没功夫顾及周老头的异样。 他把稻草人交给我们后,就匆匆忙忙走了。 他的那些帮手也做鸟兽散。 杜夏云父母不甘心就这么算了,怔愣片刻后,急忙去追周老头,继续找他理论去了。 空旷的海滩上,就只剩下我和顾舟, 还有一个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恐怖稻草人。 事不宜迟。 我们找了个僻静角落, 老规矩,顾舟把风,我问灵。 一番熟门熟路的操作后, 我进入了欧阳愉魂魄残留的记忆,切入她的视角: 一个安静的小房间,看上去像是某个茶楼或者咖啡厅的包厢里, “我”从包里掏出厚厚一叠钱,推到桌子对面坐着的人面前,低声道: “那是你上班的地方。 你对那里再熟悉不过了,只要你能帮我找到那个地方, 除了这些,我另外再付你一万!” 坐在“我”对面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满脸的青春痘,不解地问道: “你要找这种地方做什么?” “我当然有我的原因,总之你照着去做就是了,钱不会少你的。”“我”含糊其辞道。 年轻人思索了片刻,冷不丁道: “你该不会是想找那个失踪的女大学生吧?” 第163章 天黑了,它来了 “我”顿时拉下脸,厉声道: “这事跟你没关系,想赚这笔钱,就少打听,照着我的话去做!” 年轻人用手扣着脸上的痘痘,思索片刻,伸出三根指头: “事成之后,再给三万,我就帮你去找你说的地方。” “我”顿时皱眉: “三万?你怎么不去抢呢? 一万都已经够多了。 要不是看你还算实在,我完全可以找别人。 熟悉那地方的又不止你一个。 干不干?不干拉倒!” “你就不怕我把你今天找我的事告诉那里的人?”年轻人语气里含着一丝危险。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藏在桌子下方的手,一瞬间有点动摇,可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无所谓,我也只是好奇而已,又不是非做不可。 你不愿意就算了,走吧,这里我会买单的。” 年轻人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坚定,张了张嘴, 随后屁股离开座椅,做出一副真的要走的时候样子。 “我”心颇为紧张,可努力维持着不动声色,无动于衷的样子。 年轻人拖拖拉拉走到包厢门口,手都放在门把上了, 忽然叹了口气,转身又回到茶桌前,重新坐了下来。 “姐,你还真是……唉,算了,一万就一万吧,全当我做好事了。” “我”暗松一口气,露出了笑容,朝他伸出手: “合作愉快!”继而语气一转, “还是得提醒你一声,小心行事,千万别被发现!” “知道了,放心吧。”年轻人握了握“我”的手,满口答应。 “有消息了就给我打电话。” “我”无心久留,塞了张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给他,起身推开门,快步离去…… 眼前的景象骤然一转。 问灵多次的我,有了经验, 知道这是欧阳愉传递给我的魂识, 从一个记忆片段,跳到了另一个记忆片段。 眼前的包厢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沉沉暗夜。 夜风阵阵,带着淡淡的咸涩气息。 是海的味道。 四周一片漆黑,连路灯都没有。 幸而月光明亮,“我”才能踩着沙砾铺就的粗糙地面,飞快地往前走。 不远的前方伫立着一座平房,亮着淡淡的灯光。 房子周围布满了一片片池塘,黑漆漆的,犹如一个又一个张在地面上的巨大嘴巴。 “我”径直朝平房走去。 快要到时,房子里冷不防传出了一声惊恐尖叫。 原本亮着的灯,闪了闪,彻底熄灭。 平房附近的狗窝里,两条正在睡觉的狼狗听到动静,立即朝屋内狂叫起来。 这两只健壮如小牛的狼犬龇牙咧嘴,上蹿下跳之下,弄得拴在脖子上的铁链噼里啪啦作响。 可叫了没几声,狼犬忽然缩起脖子,浑身哆嗦着缓缓跪倒了地上。 原本令人胆战心惊的咆哮,逐渐变成了颤抖的呜咽。 “我”看着那两只狼犬,又看了眼一团漆黑的平房, 脑海里浮现了曾经听家乡的老人说到过的一个传说: 狗突然哭泣,乃不祥之兆, 意味着,狗很可能看到更可怕的鬼魂了, 而且,极大可能,附近马上有人要死了…… “我”顿时毛骨悚然,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突然,平房后面传来“啪嗒”声响。 “我”犹豫了几秒,快步绕到屋后, 正好看到有个人从开启的后窗里跳了出来,翻滚落地。 借着月光,“我”认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那个满脸青春痘的年轻人。 “杜夏云!”“我”大声叫他。 可是,对方充耳不闻,从地上飞快地爬起身,鬼哭狼嚎着,朝前飞奔而去。 仿佛有什么万分可怕的东西,正在他身后不停地追逐。 “我”害怕地往黑漆漆的屋里看了看。 里头太暗了,什么都看不到。 “杜夏云!”“我”把手圈在嘴边,朝落荒而逃的年轻人大喊一声。 可是,他依旧没有理会,疯了般继续朝前飞跑。 “他发什么疯?该不是喝高了吧?“我”疑惑地摇摇头,转身朝杜夏云追了过去。 才跑出没几步,“我”脚步一顿,脊梁骨上莫名窜起了股寒意—— 似乎有什么人,正从后背阴森森地盯着“我”看! “我”慌忙回头,四下张望, 可目光所及之处,什么人都没有。 “我”惴惴不安,不敢一个人继续在此停留,加快脚步朝杜夏云追了过去。 杜夏云沿着池塘间的石子路,跑出去很远,突然脚一滑,一下就摔倒在地。 趁着这个间歇,“我”终于追了过去,将他从地上拽起来: “你在跑什么? 大晚上的把我叫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自己却神经似地跑了?!” 面对“我”的质问,杜夏云就跟没听到似的,满脸的惊慌,说话也语无伦次: “有鬼,它来了,有鬼!” “什么有鬼?”“我”紧张地看了下四周,明明什么都没有。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真的有鬼!”杜夏云紧紧抓住“我”的胳膊,抓得我生疼, “刚才,就在平房里,它、它来了!想杀我!” “你是不是喝多了?”“我”抽了抽鼻子,但并没有从他身上闻到任何酒味。 置身这荒无人烟之处,回想起刚才那种被人紧盯着的阴森感觉, 尽管“我”心里也十分害怕, 可还是强作镇定,冷哼了一声: “这世上根本就不可能有鬼。 如果真有鬼,丁竹萱失踪了三年,肯定是死在什么地方了, 怎么也不给她爸妈托梦,告诉他们, 她究竟是怎么死的,尸体到底在哪。 呵,卢冰、乐晓白倒是看到过她的‘鬼魂’。 可我也不怕跟你说实话, 那是假的,是我找人扮的,故意吓唬她们的。” “我”说得很大声,貌似底气十足。 可心里却很清楚,这话与其说是在说给杜夏云听,不如说是在安抚此刻莫名心慌的自己。 杜夏雨稍微冷静了些,原本散乱的目光终于聚焦到“我”脸上: “你、你果然是为了找丁竹萱,难道你怀疑她……” 话还未说完, 他的目光突然盯住了“我”身后某处, 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是比死人还难看。 “它来了,那个鬼,它又来了!” 他指着“我”身后,惊恐大叫。 “什么?”“我”惊诧回头。 身后是狭长的碎石路,路两边是半人多高的茂密野草以及池塘。 夜风吹拂,野草摇晃,发出沙沙声响。 “我”正想呵斥杜夏云,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明明什么东西都没有。 可是刚张开口,所有的话就塞在了喉咙里—— 摇晃的野草间,有什么东西在微微闪烁, 犹如蛰伏的野兽,幽光泛滥的眼睛! 第164章 无路可逃 “那是什么?”“我”咽了口唾沫,声音颤抖。 很快,有一阵风吹来,比上一阵更加强烈, 茂密如屏障的野草瞬间倒伏, 露出隐藏其中的那个东西。 借着月光,“我”终于看清那个粗糙的面庞,不禁哑然失笑: “什么啊,不就是个稻草人嘛。 这是不是你们养殖场安装在水塘边,用来吓唬小偷的工具?” “不,不……”杜夏云猛然甩开“我”的手,仓惶倒退,无比惊恐,甚至说不出话来。 “我”转过头,正想问他到底发什么神经, 眼角余光突然瞥见那个稻草人似乎动了! 怎么回事? “我”连忙看了过去,正好与那双悬浮在稻草人毛茸茸的面庞上的眼睛,四目相对! 阴森怨毒的视线,让“我”霎时毛骨悚然。 怎么可能?! 稻草人怎么会有活人的眼睛? 就在这一瞬间,“我”意识到一个恐怖的事—— 刚才在平房那边,感觉有什么人盯着“我”, 很可能就是这个稻草人!! 接着,更骇人的事发生了。 那个稻草人竟然走出草丛,摇摇晃晃朝“我”与杜夏云所在的方向走来。 等它靠近了,“我”才看清, 稻草人脸上悬浮着一张苍白浮肿的人脸, 湿哒哒的, 好像刚从水里捞上来一般! “我”整个脑袋都炸了, 回想起三年前初次来这个小岛时, 无意间在海滩上遇到招魂的队伍, 当时那个驼背老头,领着的招魂队伍,就是抬着个稻草人。 那老头还说, 溺亡的海尸鬼会附身在稻草人身上,与其一起回家。 谁要是干扰了招魂, 海尸鬼就会找他做替身! 现在,这个稻草人身上就附着个溺死的海尸鬼!!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我”再也顾不得杜夏云,转头就跑。 “啊啊啊……桀桀桀……” 稻草人发出渗人的叫声。 “我”吓得尖叫出声,脑海中掠过一个无比恐怖的念头: 原来,这就是鬼叫声! 杜夏云也想跑, 可是他刚才跌倒时,似乎扭伤了脚,根本跑不快。 “我”惊慌失措地跑出几步,回头看了眼, 霎时快要吓疯了! 那个稻草人抓住了杜夏云,拽着他,扔进了边上一个海水池里。 杜夏云在水里浮浮沉沉,拼命挣扎。 稻草人就站在海水池边,死死盯着他。 看杜夏云在水中扑腾的姿势, 明显是会游泳的。 可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压着他, 以至于他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浮出水面。 没一会儿, 水上扑腾的浪花逐渐平息。 再也看不到杜夏云的身影了…… 这时,稻草人猛然转头,朝“我”看了过来! “我”惊恐万状,大喊救命,慌不择路地往前跑。 可这地方荒无人烟,根本没有人出来相救。 “我”手忙脚乱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却发现没有信号,打不出去。 夺命狂奔了不知多久,前面竟然没路了, 只有一截断头的狭窄海塘,下方就是浪潮澎湃的大海。 怎么办?! “我”急得哭了出来,看到路边有几块大石头,连滚带爬跑过去,躲在了背后,再次拿出手机,拼命摁报警号码。 然而,就像是有什么诡异的力量屏蔽了所有信号, 电话死活打不通! 突然,脖子上传来一阵冷冰冰、痒嗖嗖的触感, 似乎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 正贴着我的后脖子,来回挪动。 “我”顿时感觉血液倒流、浑身僵硬,机械般一点一点转过头去。 只见,一只稻草做的圆溜溜的“手”,正按在我的脖子上。 一抬头,再次对上了稻草人那双恐怖苍凉的眼睛, 眼神怨毒,同时还带了一丝高兴的意味, 沙哑的声音,在冰冷夜空中响起: “抓到你了!” 砰! 稻草人挥舞出胳膊,重重将“我”击倒在地。 “我”瞬间就失去了抵抗力, 任由它拖着自己, 一步一步走向海塘边, 用力将“我”扔了下去! 强劲的涌浪扑面而来,瞬间将“我”包裹其中,眼前一片黑暗…… “咳咳……咳咳……” 我狂咳着猛然睁开眼。 看我问灵不止一次,顾舟也有了经验: “你看到了欧阳愉落海溺亡的经过了? 每次问灵,都会亲身经历死者死亡那一瞬的感觉。 这也挺痛苦的。” “岂止是挺痛苦,是非常、超级、万分痛苦!” 我搓了搓脸,被咸涩冰冷海水灌满双肺的感觉还未彻底消散,整个人有些颓然。 不过,这次问灵还是收获满满。 总算没白受这顿苦。 “刚才周老头负责招魂的那个死者杜夏云,欧阳愉认识他! 欧阳愉花钱雇他,要他找个什么地方。 这个地方肯定与丁竹萱失踪有关。 欧阳愉死前,杜夏云约了她在他工作的海水养殖场见面,应该是已经查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结果,两人还没来得及见面,就遭到了附在稻草人上的亡魂袭击,全都没能逃掉!” 我把问灵所见,全部告诉顾舟。 “可惜,欧阳愉魂识中留存的记忆并不完整。 我没能获取到她要找究竟是什么地方。 只知道这个地方,在杜夏云工作地。” 顾舟行走江湖多年,见多识广,此刻依然被我问灵所见惊到了: “欧阳愉和杜夏云竟然是同时出事的,这事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难怪周老头招杜夏云的魂儿,结果把她给招了上来。 她临死前,除了稻草人, 印象最深的就是杜夏云了,魂魄对这个名字就特别敏感。” 顾舟想了想,道: “杜夏云应该是在本地哪个海水养殖场上班。 之前就听他爸哭着说不该让他去那地方上班,不然就不会掉海里淹死了。 问题是,那附在稻草人身上的亡魂究竟是什么来头?” “不管它是什么来头,肯定跟丁竹萱的失踪有关联。 欧阳愉正在调查丁竹萱失踪真相,它杀死她和杜夏云,就是为了灭口。 朱标的失踪很大可能也是它干的好事。”我道, “对了,还有件事。 之前卢冰告诉我, 她们之所以再来新月岛,是因为她们都看到了丁竹萱的鬼魂。 可欧阳愉却在与杜夏云的对话中透露, 这所谓的丁竹萱鬼魂,是她故意找人假扮的。”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顾舟更加意外。 “肯定不是闲得无聊,搞恶作剧,吓唬人。 很可能也是为了查清楚丁竹萱失踪的真相。”我说道。 “你的意思是, 她故意装鬼,吓唬卢冰和乐晓白, 是怀疑她们两个或者其中一个,与丁竹萱的事有关联?”顾舟皱眉。 第165章 朱标去过的地方 “欧阳愉的魂识里没有留存她这么做的目的,但我认为就是这是这样。” 说完,我拿出手机,联系李薇。 从目前所有线索来看, 欧阳愉肯定发现了什么线索,让她不禁怀疑,丁竹萱的失踪,并非单纯的自杀或者意外。 所以,她通过自己门路,展开调查。 最终,也因此丧了命,还牵连了杜夏云。 朱标对三个女生进行了初步调查,认为她们没有杀害丁竹萱的动机。 可现在看来,他的调查并不完善。 岛上有附在稻草人身上的亡魂作祟,害人性命,我和顾舟接下来的重点肯定要放在追查这个家伙上。 希望能尽快逮到它,找出朱标下落。 从稻草人对待欧阳愉、杜夏云的残暴方式来看,朱标肯只怕是凶多吉少。 好在之前的卦象,并未明确显示朱标已陷入死路。 我们抓紧时间行动,希望能为他争得一线生机! 想要彻底解开所有谜团, 除了追查稻草人, 还得对三个女生进行深入调查。 目前,这个任务只能交给李薇和方德去做。 李薇很快就接了电话: “平安,我正想给你打电话,结果你就先打来了。” “李姐,你那边是不是查到什么线索了?” “是的!”李薇连忙道, “我托关系,找人定位了朱大师手机,查出有两个地方他去了不止一次。 一个地方是三折街,距离望海阁很近。 街上很有多餐馆,朱大师应该是去那里吃饭。 另外是个叫阳山村的小渔村。 那地方从望海阁出发,坐摩的需要四十多分钟。 朱大师跑去那么远的地方,肯定是去找线索。” 李薇和方德已经去三折街打听过了。 有家餐馆的人回想起,朱标在不同的时间点,来他们店里吃过饭。 三折街这边没发现什么问题。 他们本来打算叫上我们,一起前往阳山村看看。 我把我们这边发现的情况,详细告诉了李薇。 “附在稻草人上的亡魂把两个大活人扔进海里溺死?天啊,这也太可怕了! 那、那朱大师他、他……不会也掉海里了吧?” 李薇虽然跟着朱标,见识过很多灵异事件,骤然听到的这种事,还是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更加担心自家老板的安危。 “李姐,你和阿德先回市里,调查欧阳愉她们三人的情况。 这边就交给我和师兄处理。 那附在稻草人身上的鬼东西非常凶残。 你们去三折街打听过朱大师的下落, 这岛上人口少,外地来的尤其显眼。 我担心害朱大师的家伙,搞不好已经发现你们是来找他的,已经在暗中盯着你们。 留在这不安全,还是尽快离开更稳妥。” 我担心李薇、方德,劝他们先回市里。 李薇不懂任何阴阳术法之道。 方德拜师学艺时间并不长,而且他的师父都扛顶不住出事的,更不用说他了。 李薇是个很干脆的人,马上做了决定: “明白了,我们这就回市里,查那三人情况。 你和顾先生千万小心,随时保持联系!” 随后,我又问她,朱标去过的阳山村,是不是有海水养殖场? 欧阳愉和杜夏云出事的地方,是在杜夏云上班的海水养殖场。 如果,这个养殖场就在阳山村,那么一切就都关联起来了。 欧阳愉出钱雇杜夏云在他工作的养殖场,找一个地方。 她怕自己过去寻找,会引起他人注意,引发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危险。 于是出钱让在那里工作且熟悉地形的杜夏云代劳。 如果养殖场就位于山阳村, 就说明,朱标和欧阳愉一样,也通过某种途径发现那地方有问题,于是只身前往。 然后,他低呼了对手,和欧阳愉及杜夏云一样,遭到稻草人的袭击。 不对,这里有一点与事情对应不起来。 我们通过追踪术, 发现朱标钱包和散落稻草的地方, 是在望海阁下面那片礁石滩的亡灵石上。 说明朱标是在那儿与稻草人发生搏斗够失踪的,并非在养殖场。 当然,这点出入,完全可以解释。 朱标不同于欧阳愉、杜夏云, 他是懂得术法的,面对稻草人并非毫无反抗之力。 很可能,他与袭击自己的稻草人发生搏斗后,逃离了养殖场。 随后,他意识到自己轻敌了,单靠自己力量,无法战胜附在稻草人身上的恶鬼。 于是,他匆匆从望海阁退房,准备返回市里搬救兵。 不知何故,在离开前,他又去了丁竹萱失踪的海滩, 没想到,那个稻草人没有就此放过他的打算, 一路从养殖场追到了此处。 一人一鬼在海滩上再次发生打斗, 最终,朱标不敌,落败失踪。 李薇说,阳山村到底有没有我所说的那个养殖场,她不清楚。 她刚查到这个地方,还没去看过。 我对自己做出的这番推断非常有信心,感觉与事实八\\九不离十, 唯一还是觉得说不通的一个细节就是, 既然朱标逃离养殖场后已经意识到对手的强大可怕, 面对随时都有可能到来的危险, 为何不像之前那般,马上给我打电话求助? 难不成,他以为那稻草人是缚地灵, 只能在特定范围,比如那个养殖场内活动,无法离开太远, 觉得只要自己远离那个鬼地方就安全了? 也许吧。 不管如何,总之,接下来, 我和顾舟只要尽快找到杜夏云工作的海水养殖场, 或许很快就能找到真相! 结束与李薇通话, 我从背包里拿出可以收纳阴魂的瓷瓶, 将欧阳愉的魂魄从稻草人身上剥离出来,收入其中。 等解决了眼前的麻烦,再找时间帮她做超度。 随后,顾舟把稻草人拆散成一团团黄色稻草,找了处隐蔽的礁石缝隙塞在里头, 待潮水涨上来后,就会把这些稻草冲走。 处理完这一切, 我和顾舟决定,出发去山阳村一探究竟。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商量了一下,顺路先去三折街,朱标去过的那家餐馆看看。 就算朱标去那,很可能是为了吃饭。 但没去转一圈看看,我们总归是不大放心,生怕错过什么蛛丝马迹。 只是,我做梦都没想到, 对自己刚才那番推断信心百倍的我, 到了三折街就被咣咣打脸了! 第166章 奇怪的神像 三折街,名副其实, 一条数百米长的街道,弯弯曲曲,一波三折。 街道两边,除了商铺,往后就是一家挨着一家的住户。 我和顾舟很快就找到了那家名叫“鲜缘楼”的餐馆。 这是家以当地海鲜为特色的饭店, 规模不大,不过,店门口一长排打着氧气的玻璃缸里, 各种游来游去的活鱼、螃蟹、大虾、墨鱼等海鲜, 还是非常吸引人的。 顾舟一看,就本能地咽口水。 一副恨不得把眼前所有海鲜连同鱼缸一起吞下肚的架势。 我们进店转了一圈。 此时夜色已深, 早就过了饭点,但依然有不少人在这里吃夜宵。 这些人中,有些是打麻将晚归的本地人, 一边吃菜喝酒,一边大声谈论着牌局。 还有些则是外地游客。 “两位,吃点什么?” 胖乎乎的中年老板拿着菜单热情地迎了上来。 顾舟指着门口玻璃缸里一条呆头呆脑的肥鱼,正说要吃这个, 我连忙抢在他前头,对老板说道: “我们先看看,看看!” 朱标危在旦夕,我们可没时间在这里吃吃喝喝。 顾舟朝我投来哀怨的目光。 不过,他也知道孰轻孰重,并没有再说什么。 在店里打量了一圈,我们没发现什么异常。 唯一让我觉得特别的,就是收银台后柜子高处摆的那尊黑乎乎的神像。 现在很多商店,不是喜欢供财神、关公, 就是按照时下流行,摆一只胖乎乎的招财猫,不停地招手。 这家店倒很特别, 供奉的神像,面色黝黑,雌雄难辨,头上顶着对犄角,面如夜叉,看上去颇为凶悍。 这可能是新月岛城地的某位神灵吧。 华夏地域辽阔,风俗各异。 数不清的地方,都有自己信仰的神灵及传说。 就像蛇娘的发源地,那里的山民就信奉黑色巨蛇形态的山神。 我对这尊看上去有些可怕的神像有些好奇,但并没过多留意, 很快就被别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 一群穿着白色丧服的人,突然出现在店门外的街道上,咋咋呼呼地走过。 靠近门口的一桌食客,应该是本地人,且与店里的人熟悉,回头问闲在一旁的老板: “这是哪家在办丧事?” “还有哪家,就是后街老杜家。”老板看着匆匆而去的那群人,摇了摇头, “你们不知道? 老杜家的小儿子前两天在养殖场值夜班的时候,不小心掉养殖池里去了。 第二天,养殖场其他人来上班时, 哪都没找到他, 后来在那个池子边找到了他掉落的鞋子,还有脚印, 才发现他掉池子里去了。 倒霉的是,那池子上的隔离网破了个大洞, 尸体应该就从那个破洞出去,给冲到海里去了。 老杜家的人今天找了周驼子在海边给儿子招魂, 不知道怎么回事, 好像出了什么岔子。 刚才,老杜老婆受不了刺激,晕过去,给送医院。 本来,其他亲戚等着老杜夫妻俩与周驼子一起把魂回来,继续办丧事, 现在可好,全都乱做一团了。 刚才过去的那帮人,带头的是老杜的两个弟弟。 看这气势汹汹的架势,八成是去找周驼子算账。 唉,我说周驼子招了数不清的魂, 从来没出过大差错,今天这是怎么了?” 原来,杜夏云家就住在附近。 老板显然对附近街坊邻居家的情况了如指掌,一口气说了一大串。 “还能怎么的?”刚才发问的那个食客不屑地撇撇嘴, “夜路走得多了,早晚会碰到鬼。 周驼子一辈子和魂啊鬼啊,打交道,别哪天真折在那些鬼东西手里!” “唉,这话可不信说。”胖老板连忙摆了摆胖手,回头对柜子上那尊黑色神像拜了一拜, “举头三尺有神明。 老向,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周驼子是有真本事的,我亲眼见识过。 你最好别乱说他的坏话,小心哪天倒霉!” “呵,我才不怕。”老向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可最终还是转移了话题。 我趁机问老板: “老板,杜家小儿子出事的养殖场是不是在阳山村?” 胖老板上下打量我一番,摇头: “不是,那养殖场在蛟头山西边,离这不远。 阳山村那屁大点的地方,哪来的养殖场? 怎么,你也认识杜家人?” “不认识,我们是来旅游的,在附近海滩玩时,遇到了招魂的,可吓死人了。 听旁边几个本地人议论说, 那是个淹死在养殖场的小伙子,人到现在都没找到, 所以家里才给招魂。 他们说他是在阳山村哪个养殖场,落水的。”我随口瞎编。 胖老板一点都没起疑,只当我是个八卦游客,满脸同情地看着我: “你们不会是住在前头半山腰那家旅馆里吧?” “就是那里,从后头下去就是海滩。” “唉,小伙子,听我一句劝, 这岛上旅馆很多,这条街上就有好几家。 你住哪都比住那鬼地方强!” “那地方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我假装茫然。 “就你们这些外地游客不知道, 城里来的,没怎么近距离见过海,都喜欢住能看到海的地方。 可我告诉你, 我还很小的时候,你住的那地方还没住户,都是荒地。 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我很配合地问了一句。 “因为那地方,本地人都知道,原来名字叫鬼哭崖。 尤其是早些年,船只质量差,气象预报落后, 经常遭遇风暴,发生海难。 那些从附近海域掉海里淹死的人, 因为洋流的关系, 尸体经常会被冲到那片山坡后面的石滩上。 那石滩到了晚上,风特别大,呜呜呜的,像那些淹死的人在鬼哭狼嚎, 所以才叫鬼哭崖。 一直到一二十年前, 海难尸骨越来越少了,冲上岸的尸体自然也少了。 但那地方,总归不吉利。 岛上的招魂仪式都是在那海滩上举行。 总之,是个阴气很重的地方。 偏偏有些人不信邪,在山坡上开始建房子,还开旅馆。 这不,前几年, 就有个女大学生就半夜三更莫名其妙跑那片海滩上,失踪了。 大家都说, 她是被哪个海尸鬼给勾走了魂,掉海里做了它的替身。 小伙子,不是我故意吓唬你。 那地方,真的不吉利。 你们听我的,换个地方住,会更好!” 这个老板看来是个非常相信鬼神力量之人, 说话间,再次回头,朝那尊黑色神像拜了一拜。 我谢过了他的好意,这才知道,原来望海阁下面的海滩除了有招魂用的亡灵石,还有这么段让人胆寒的过往。 不过,他说阳山村根本没有养殖场。 杜夏云出事的地方并不在那个村子里。 这一点让原本以为自己的推断十拿九稳的我,犹如兜头浇了盆冷水。 顾舟一直沉默着听老板叨叨。 此刻见老板反复拜那尊奇怪的神像, 他忍不住问道: “老板,你这供的哪位神仙?” 第167章 一无所获 “这是五夜神,是咱们本地的海神。” 老板说这话时,双手合十,满脸的恭敬, “哦,这位小哥刚才说到的阳山村里, 就有供奉五夜神的神庙,这尊神像,我就是从那边请过来的。 五夜神可灵光了, 自从我供奉了他她老人家, 店里生意一直都很好!” 正在喝酒的老向放下酒杯,不屑地哼了一声: “哼,什么五夜神,那可是吃人的海尸鬼变的夜叉。 刘胖子,你把这种邪门玩意儿供在店里,小心倒大霉!” “呸呸呸!”胖老板一通狂啐, “老向,别乱说! 小心神灵降罪到你头上!” “老子才不怕!”老向也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可能喝了不少酒,脾气也上来了,拿着筷子往神像一指, “它有本事来找我,看老子怎么收拾它!” “我的祖宗哎,快别说了,算我求你了!”胖老板被他的话吓得直摆手。 “五夜神很灵的,但她老人家脾气可不好,胡说八道,很容易招来祸端。” 我听老板说, 阳山村有五夜神的神庙, 不由得想起朱标来过这家餐馆后,下一站就是阳山村,不禁心里一动,问道: “老板,我有个朋友前几天来这里,也来你这里吃过饭。 我们来这里还是他推荐的,说味道很好。” 一听我们是别的客人介绍来的,刘老板以为我们还是要吃饭的,马上热情起来: “哦,你朋友是哪位啊?” 我给他形容了朱标的长相。 “哦,是那位老板啊,我有印象。”刘老板笑了起来, “他对我供的五夜神很有兴趣,问了我好多关于她老人家的事。 所以,我对他印象特别深。 他一听说阳山村有五夜神神庙,连饭都顾不得吃,马上就要赶过去参拜。 我看那位老板一脸贵气相,肯定是做生意的大老板。 做生意的拜五夜神好啊,肯定能发财。 原来二位是那位老板介绍来的,那我今天就给二位优惠,打九折…… 哎,二位怎么走了?哎……” 消息打听到了,我拉着顾舟离开了餐馆。 听老板的意思,朱标是因为那尊奇怪的神,才去阳山村。 可是,他为什么会对这个五夜神感兴趣? 这与丁竹萱的失踪,又有何关联? 真是一头雾水。 从餐馆里出来,我问顾舟: “师兄,这下怎么办才好? 是先去阳山村,还是到杜夏云上班的养殖场看看?” 顾舟毫不犹豫道: “先去养殖场,你问灵时不是看到稻草人在那出现杀人吗? 那地方很可能还残留着这家伙的痕迹,可以让我们追踪。 更何况,欧阳愉要杜夏云找的地方,也在那养殖场里。” 他说得有理。 于是,我们找了辆深夜还在跑生意的摩的,让他们带我们前往蛟头山那边的养殖场。 摩的司机是本地人,每天载着乘客到处跑,对周围环境很熟悉,没多久就把我们送到了目的地。 养殖场紧挨着海岸,周围没有路灯。 借着明亮月色,我朝前观望, 只见一座平房孤独地伫立在远处空地上。 房子四周分布着一座座大小不等的养殖池,由狭长小路连接彼此。 路两旁杂草丛生,随风摇曳。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海腥味。 “就是这里!”眼前的景象,与问灵时我看到的场景重叠在一起。 这就是杜夏云和欧阳愉出事的地方。 我们踩着粗糙的沙砾路往前走去。 平房里漆黑一片,不见灯光。 不知道是今晚没人值班,还是值班的人已经睡下了。 知道里头有狼狗,我提前做了准备。 靠近平房前的狗舍时,抛出去一符纸。 符纸燃烧,原本开始躁动的狼狗顿时乖乖地重新趴下,不出声了。 我们绕到平房后方。 当时,稻草人进入房间,杜夏云慌不择路,从后窗逃了出来。 我按照记忆,带着顾舟,沿着他和欧阳愉的行动路线,一路寻找过去。 一直找到杜夏云、欧阳愉各自的落水点,来回查看许久,我们不禁大失所望。 忙活了半天,我们除了发现这些地方确实残留着亡魂活动后的阴气外,其他一无所获。 而发现的这点阴气,已经在白天阳气照耀下,消散得差不多了。 无法借此追踪稻草人的踪迹。 不止如此, 我和顾舟,分头把整个养殖场就像梳理头发般,来来回回查找了好几遍,都没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我累得一头汗,不禁有些泄气: “欧阳愉是不是搞错了?她要找的地方根本不在这。” “不会,好饿啊,”顾舟摸了摸肚子, “稻草人为什么要杀杜夏云? 肯定是他查到了很重要的东西。 它杀欧阳愉,也是因为她的调查,已经接近了事件的中心。” “道理我都懂,问题是,这养殖场确实没什么诡异。 杜夏云一个普通人都能找到的地方,我就不信我们俩找不到。 要不就是,稻草人感觉快暴露了,就把地方转移了。 可要是这样的话,多少会留下点痕迹。 不可能什么都没有。” 时间不断流逝,我们东奔西走半天,一无所获。 如果朱标真的还活着,那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我不禁急躁起来。 “走吧,别在这浪费时间了,现在就去阳山村。” 顾舟一把扯起我,就往门口走。 “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能采用笨办法,顺着老朱的足迹走一遍,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你不用太担心,老朱的面相,也不像是个短寿的。 他一定能挨过这一劫的。” 听了他最后那句话,我心头的焦躁不由得缓解了几分。 也是,朱标面庞圆润饱满,气色红润,一看就是个有福之人。 并非那种寡福短寿相。 无论如何,一定要坚持住啊,老朱! 我在心里默默喊道。 我和顾舟赶到阳山村时,已是破晓时分。 村里已经有早起的老人,出来行走。 我们拿着朱标的照片,遇到人就询问有没有见过此人。 终于,有个在自家门口扫落叶的老人认出了朱标,说几天前,她见过朱标。 他向她问路,打听五夜神的神庙在哪,该怎么走? 老人给他指了路,同时好心提醒他, 五夜神名字里带了个“神”,但它并非真神, 而是由海尸鬼变化而来的海夜叉! 我们刚才粗略地听餐馆刘老板讲了五夜神。 这家伙是如假包换的五夜神的崇拜者,尽捡好听的说,快把五夜神吹上了天。 但眼前的老人全然相反。 一听我们也要去五夜神庙,她热心地拦住了我们,把她警告过朱标的话,又对我们重复了一遍。 老人不厌其烦地给我们讲起了五夜神的由来。 她说,这个海尸鬼的前身,是很久以前岛上大船主家的小姐。 大船主就这么个女儿,对她非常宠爱,使得她养成了非常娇纵自私的性格。 这位小姐十六岁的时候,坐船到陆地城里游玩。 不幸的是, 在她坐船返回岛上的途中, 风暴毫无预兆地席卷而来! 脆弱的船只在狂风骤雨中摇摇欲坠,马上就要倾覆。 一船的人惊恐万状,痛哭流涕。 这位小姐自知自己身娇力弱,面对风暴肆虐的茫茫大海,根本没有幸存的可能。 可是她不想死! 第168章 海夜叉 这位小姐家里非常有钱,父母宠爱,还刚订了婚约,未婚夫富足英俊。 人生如此美好,她怎么舍得去死? 在她心里,该死的,应该是别人,是那些不名一文的穷鬼才对。 船只倾覆的前一刻,有个侥幸幸存下来的船工, 听到她疯狂向海神祈祷, 求海神让自己活下去, 只要能活, 她以后一定会给海神送去更多的活人,作为换回自己性命的条件。 反正,她家里有的是钱, 可以买很多很多穷鬼家的孩子,献祭给海神…… 可是,海神根本没有听到她堪称疯狂的祈祷。 没多久,船被一个巨浪打翻,呻吟着四分五裂。 这位小姐与船上其他人一样,落入汹涌大海中,消失无踪。 几天后,许多遇难者的尸体被海浪冲上了鬼哭崖。 其中,就包括这位小姐。 惨遭不幸的她,再也不复生前的美貌, 五官狰狞扭曲,仿佛夜叉。 诡异的是,她的家人在收尸的时候, 惊愕地发现她脑袋前额上竟长出了一对坚硬的短犄角。 这让尸体更加恐怖! 小姐的家人们吓坏了,连忙请来当地最有名的老引魂人,让他看看是怎么回事。 经验丰富的引魂人只看了一眼,就大惊失色, 催促她家里人赶紧把这尸体烧了,骨灰撒进海里,千万不可再为其招魂。 因为,这位小姐已经变成了海夜叉! 这所谓的海夜叉,并非神话传说中,受海龙王管辖,四处巡逻海的使者。 而是由戾气最重的海尸鬼所化的恶鬼。 趁她还没完全成气候,得尽快把肉身烧了,然后做法事对其魂魄进行镇压。 让她永远都上不了海岸,沉溺海中。 天长日久,终有一天,魂魄会消散。 否则,一旦让她魂魄上岸,就会为祸一方,带来灾难! 小姐的父母本就因为痛失爱女,悲痛欲绝。 现在,引魂人竟然让他们把尸体烧了, 把骨灰撒到海里,还要对他们女儿的魂魄进行镇压,让她魂飞魄散。 小姐的父母嘴上答应着会照做, 可实际上,偷偷找了另外一个引魂人,以重金允诺,让他扎稻草人,把女儿魂魄招回来,好让她入土为安。 那个引魂人比较年轻,看到小姐父母摆在自己面前的金灿灿的大元宝, 明知道不妥,还是决定赌一把,答应了他们。 这个年轻引魂人按照招魂的惯例,扎了稻草人,去鬼哭崖招魂。 仪式结束,具有阴阳眼的他, 看到那位小姐从海里爬上亡灵石,一步一步向稻草人走来。 待她走近了,终于看清其模样,引魂人大惊失色。 之前,那个老引魂人说得一点都没错。 这位小姐头上长了犄角,面庞已经完全变成了凶神恶煞的夜叉模样,浑身黑色戾气汹涌,非常恐怖。 他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要是让这海夜叉留在这岛上,肯定会害死不少人。 他想中断招魂仪式,把海夜叉驱回海中。 可夜叉鬼早已抢先一步,附到了稻草人身上。 年轻引魂人连忙劝说在边上等待的小姐父母, 那个老引魂人是对的,这魂招不得。 他要烧了稻草人,趁着夜叉刚刚成形,将其赶回海中。 他话还没说完,躺在亡灵石上的稻草人突然坐了起来,朝小姐父母哭了起来: “爹,娘,是我呀,救我……” 它发出的声音与那位小姐生前一模一样。 小姐父母又激动又心疼,哪里还会听引魂人的。 他们叫来家丁,强行将引魂人赶走,然后抬着稻草人回了家。 结果,当晚。 小姐家里,停放她尸体的灵堂就发生了恐怖的惨剧。 小姐诈了尸,变成恐怖的夜叉,杀死了自己的父母、兄弟,以及十多个来吊唁的亲友、下人。 随后,她离开家门,不知所踪。 没多久,那位年轻引魂人的邻居听到他家里发出凄厉惨叫。 等邻居们赶过去时, 年轻引魂人家里院门打开, 他仰面朝天,倒在地上,浑身血淋淋的,没一个地方是好的,早就断了气。 事情发生后,当地官府连忙请了那位老引魂人帮忙,并组织人员,四处搜寻海夜叉的踪迹。 几十个官兵加村民,按照老引魂人的指点, 找了五天五夜,终于在鬼哭崖的某座礁石形成的洞穴里,找到了海夜叉。 众人在老引魂人的带领下,趁着退潮的间歇,举着火把,进入那座礁石洞穴时,都被所见的场景惊呆了。 夜叉鬼就躲在里头,尸体已经彻底腐败,膨胀破裂,恶臭难闻,真是说不出的恐怖。 她脚底下横七竖八躺着好几具尸体,看衣着打扮,都是当地居民。 每一具尸体都有残缺,夜叉鬼正拿着一只断手,放在嘴边,啃得津津有味。 看到这一幕,好多人吐了,还有不少人吓得丢掉火把,连滚带爬,逃出了洞穴。 只有少数勇敢者留了下来,在老引魂人的带领下,与夜叉鬼展开了生死搏杀。 最后,牺牲了十多人,老引魂人也深受重伤,才制服了这个恐怖恶鬼。 后来,老引魂人撑着最后一口气,指引当地人将海夜叉的尸体烧成灰烬,洒入大海。 海夜叉已经登上陆地,很难再将其驱回大海。 于是,老引魂人让大家建造了一座石头神庙,将夜叉鬼镇压在庙的地基下方。 做完这一切,老引魂人也因伤重不治,去世了。 当地人,本以为用神庙镇压了海夜叉,就万事大吉了。 数十年时间流逝,海夜叉带来的恐怖,逐渐消散。 刻在神庙地基上的镇鬼咒文,缺乏后人维护,逐渐淡化。 海夜叉再一次出来作祟了! 那是在清末。 一位屡次赶考落榜的书生,郁郁不得志,心灰意冷,滋生了轻生的念头。 他只身来到新月岛,只想找个无人的清净地,自我了断。 那一夜,大雨滂沱。 书生用兜里仅剩的几个铜板买了酒,喝得酩酊大醉,闯入雨中,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他本想走到海边,趁着酒劲,投身大海。 结果,鬼使神差的, 他走到了一座位于海边的破旧石庙。 酒劲涌上头,他累得实在走不动了。 就在石庙里找了个干燥角落,躺下来,睡了过去。 睡了不知多久,书生忽然感觉有人在推自己。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看,差点吓得原地去世。 他的面前立着个形状恐怖的“人”, 没穿衣服,通体肌肤焦黑干瘪,分辨不出男女。 头顶诡异的犄角,獠牙外露,眼睛暴突,五官狰狞,与传说中的夜叉鬼无异! 第169章 全都招不到魂 一时间,书生还以为自己喝醉酒冻死在破庙里。 这夜叉恶鬼就是来抓自己的魂魄去阴曹地府的。 尽管之前还想着一了百了, 可真正到了这一刻, 他却恐惧后悔,拼命磕头,求夜叉放自己一条生路。 那夜叉低头看着他,阴森森道: “你不想死,便依照本尊之言去做。 本尊并非恶鬼,乃掌管一方的海神。 只要你毁掉庙后那块石碑上的咒文, 助本尊重获自由, 本尊便可保你一世的荣华富贵!” 夜叉鬼说完,书生猛然一惊,从地上跳了起来。 再看周围,哪里还有骇人恶鬼? 他意识到自己睡着后做了噩梦,没太当回事。 下一刻,他顺着梦中夜叉鬼所指的方向看去,还真看到一块刻满皱纹的黑色石碑伫立在石庙后堂。 他马上意识到,这并非寻常噩梦。 只怕这石碑下方,真的镇压着什么恶鬼! 书生不傻。 才不信梦里夜叉鬼的说辞。 此处是海岛,多少百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若它真是庇佑一方的鬼神,应该接受香火供奉,怎么可能被镇压? 唯一的可能,就是它根本不是它自诩的神,而是为祸一方的恶鬼。 书生第一反应是害怕,拔腿就想逃离。 可待他跑到石庙门口,却犹豫着停下了脚步。 外头依旧风雨肆虐,寒冷异常。 他家境贫寒,家里老母为了供他读书,没日没夜做女红卖钱,眼睛都瞎了。 他却屡次落榜,前途渺茫。 此刻,他若是逃离石庙,还能去哪? 按照原定的打算,等待他的结局,就是投身茫茫大海,做一个客死他乡的孤魂野鬼。 若是如此,那还不如…… 赌一把! 他回头,魔怔般看向那座石碑, 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夜叉说的那句“保你一世的荣华富贵”! 没挣扎多久,他就做出了选择。 他跑到海边,捡来尖锐的石头, 在石碑前磨了一整夜,终于将上头的咒文全部磨除。 之后,他又设法找来大锤子,将整座石碑砸了个稀巴烂。 石碑轰然倒塌的那一刻, 他清楚地看到夜叉鬼从地下冒了出来,朝他露出阴森无比的笑, 随即消失不见了。 这一次,可不是在做梦。 书生还在怀疑这夜叉到底会不会兑现承诺, 离开石庙后,还没走出几步,他就交了好运。 他在路边捡到了一包碎银。 虽然不算多,但足以让原本捉襟见肘的他,度过眼前的困难。 书生欢天喜地,马上坐船返回家中。 从那以后,他好运不断。 不仅时不时会发意外之财,还在次年榜上有名。 最终,他做了官,住上了大宅子,娶了贤妻美妾,过得春风得意。 他时不时会在梦中见到夜叉鬼。 当然,此时,在他心中,它不再是恶鬼,而是给他带来好运的海神! 他特意派人前往新月岛,找到那座破石庙,花重金对其进行重修,还给夜叉鬼塑了神像,供人参拜。 经过他的一番努力, 石庙彻底改头换面, 由原来镇压恶鬼的地方,变成了供奉海神的神庙。 与此同时,书生的奇遇逐渐流传开来。 新月岛本地民众,本来还对他把吃人的恶鬼塑造成海神,颇为不满。 可在听说他的传奇经历后,很多人的想法都变了。 是啊,他们这些寻常百姓,求神拜佛, 不就是为了求得丰衣足食吗? 用后来流行的一句话来形容, 白猫黑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管他是鬼怪,还是真正的神灵, 只要能保佑自己发财走好运,就成。 海神庙建成后,本地陆续有民众,壮着胆子,前往参拜。 有一部分人,在参拜许愿后,还真的发了横财,或者官运亨通。 事情一传十,十传百。 来海神庙上香许愿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外地特意慕名而来的。 当然,并非所有人上香后,就能如愿以偿。 去神庙上香后, 有一部分会连续五个夜晚都梦到以夜叉鬼形态出现的海神,询问此人, 是否愿意全心全意供奉她,乃至献出一切,永不反悔? 如果那人每次都毫不犹豫地答应, 就能得到海神回应,降临好运。 他(她)在神庙许的愿,都会在不久的将来得以实现。 若是有所犹豫,或者没有回应, 那他(她)的愿望就会落空。 当然,也有不少人, 即使参拜了, 从头到尾都没能梦到海神,自然也就没有任何好运降临。 久而久之,关于海神降临梦境的神奇故事流传开来。 人们把这个由海夜叉所化的海神,尊称为“五夜神”。 那些没能梦到五夜神的人,郁闷无比。 而梦到她,并交了好运的人洋洋得意, 觉得能得到神灵青睐,必是天赋异禀,与众不同。 这辈子绝对会好运不断,顺风顺水。 然而,这些人都错了。 三年以后, 又一次突如其来的风暴席卷了新月岛及附近海域。 一艘搭载了三十多名乘客船只沉没,只有两个船工幸存者。 那个年代,科技落后。 海岛周围沉船事故时有发生。 最开始,大家见怪不怪,只是习惯性地认为,那些人单纯运气不好。 可是后来,这些遇难者的家属就发现了不对劲。 人死在海里,除非家里真的穷得揭不开锅,否则都会按照当地习俗,请引魂人招魂。 可诡异的是,这次沉船遇难者的招魂仪式,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哪怕是当时岛上资格最老、最厉害的引魂人,都没能把遇难者的魂魄招回来。 没多久,某个深夜, 有人在五夜神庙下方的海滩上看见了鬼! 两个本地渔民喝高了,勾肩搭背的走错了路, 大半夜的,跑到了鬼哭崖。 两人被冰冷海风一吹,马上清醒过来, 正想赶紧离开这个阴森森的鬼地方, 突然, 一阵哗啦哗啦的铁链撞击声,在寂静暗夜里骤然响起,十分渗人。 两人连忙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长串的人影从远方海水中慢慢向岸边走来。 离得近了,两人才看清楚这些人的相貌非常恐怖: 一个个脸肿胀惨白,在黑夜中都显得十分显眼。 脸上烂肉翻起、脱落,有些连眼珠子都不见了。 衣衫破烂,湿哒哒的, 脖子、双手还有脚踝上都套着铁链,将他们束缚在一起。 那两人的酒完全吓醒了,意识到, 这哪是什么人? 分明就是在海里泡烂、被鱼虾啃得惨不忍睹的海尸鬼! 这时,这群海尸鬼中,有一个中年男子模样的,突抬头看到了他将, 急忙伸出手,张大嘴,痛苦万分地向那他们求救。 两个无名一下就认出来了, 这个拼命求救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共同的朋友! 第170章 镇压 他们这个朋友,三年前拜过神庙后,连续梦见了五夜神。 他在梦里一口答应,五夜神的提问。 在那以后不久,他的店铺生意一下就红火起来。 让两个渔民羡慕不已。 怎么都没想到,世事无常, 这个朋友成为这次海难中,三十多名遇难者之一。 两个渔民前几天还在唏嘘这个朋友的遭遇,打死都没想到, 此刻,竟会在海滩上看到绑着铁链的他! 两人中胆子大点的那个,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壮着胆子数了数, 发现这群被铁链捆绑的海尸鬼总共有三十六个。 正好与沉船事故死亡人数一致! 两个渔民吓得魂飞魄散,哪里敢救那个已经变成海尸鬼的朋友,拔腿就跑。 跑出去一段距离后,两人才敢回头。 远远望去, 那群绑着铁链的海尸鬼,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牵扯着,痛苦不堪,跌跌撞撞往海神庙的方向走去。 最后,一直走进了庙里,才看不到了。 两人逃回去后,跟家里人还有左邻右舍讲述了他们目睹的诡异一幕。 一开始,别人还不相信他们, 认为肯定是他们喝多了,眼花产生幻觉了。 可这件事终究还是传了开去。 那些遇难者家属闻知这个消息后, 联想到引魂人怎么都招不到他们死去亲人的魂魄,觉得这事必定有诡异。 于是这些家属聚到一起,讨论这个情况,商量对策。 聊着聊着,家属们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细节: 所有这次船上的遇难者, 除了那两名幸存的船工, 全都是曾梦到五夜神并得到其眷顾的“幸运儿”! 联想到五夜神的前身, 其实就是溺死在海中的女子所化的海夜叉,是吃人的恶鬼,并非正统的神灵, 家属们顿时毛骨悚然。 他们连忙一起筹钱,从外地请了一个很厉害的道士,前往五夜神庙一探究竟。 那老道才走到神庙门口,就马上神色大变。 他说,常人看不见,可他却看得很清楚, 这地方鬼气冲天,黑雾缭绕,是实打实的不祥之地。 竟然还有那么多无知无畏者,为了利益,前来朝拜。 庙里供奉的那个根本不是什么海神,就是夜叉鬼。 它靠吸食供奉的香火,还有那些溺亡者的魂魄,变得愈加厉害。 再不镇压,将来肯定还会有更多的人要倒霉! 老道还说, 五夜神入梦,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事。 是夜叉鬼通过这种方式,与向它许愿的人,达成了死契。 它通过自己的鬼力,给这些人带了短暂的好运。 作为交换条件, 在不久的将来,它会带走这些人的生命,并吞噬他们的魂魄。 也就是说,那些被五夜神选中的人,才不是所谓的幸运儿, 相反,他们都是贪念特别重,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可以豁出命去的那类人。 遇难者家属听老道说完后,求他镇压庙里的海夜叉,为自己亲人报仇。 结果,这个举动遭到了很多五夜神信徒的激烈反对。 这些信徒正享受着五夜神带来的好运。 生怕老道搞破坏,影响他们的好运。 他们根本不相信那两个渔民所见, 认为这两人肯定是自己没能得到五夜神眷顾, 对他们这些被神选中的人,心生嫉妒,才妖言惑众。 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 可是没过多久,又有那些所谓的幸运儿,相继以不同方式出事。 有在海里游泳或是赶海时溺亡的, 有遭遇台风的,有翻船淹死的, 还有莫名其妙跑海里死掉的…… 这些死在海里的人,无一例外,都招魂失败。 到后来,就连修建的神庙的书生都出了事。 已经当官的他, 在一次视察海塘情况时,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卷入海中,消失无踪…… 直到此刻, 那些信徒们才开始相信,老道说的死契是真的。 他们害怕了,不再阻止老道镇压五夜神。 老道施展法力,与五夜神搏斗了三天三夜。 五夜神恐怖至极。 岛上不少因各种意外死在海里的人,尸体没有被冲上岸,消失在大海中。 这部分遇难者家属,会请引魂人通过稻草人把亡者魂魄招回,并由稻草人代替亡者下葬。 结果,五夜神通过自己的力量, 把岛上坟地里无数个代替死者埋下的稻草人唤醒, 让它们变成自己的军队,疯狂围攻老道。 最后,老道耗尽全力,才把五夜神和她的死亡大军打败。 五夜神享受人间供奉,吞噬人类魂魄,已经变得更加厉害,跳出了轮回。 老道无法将其送回地府,也无能力将其彻底毁灭。 只能将其重新镇压在神庙的地基下。 不过,他自己也因此深受重伤,没多久就去世了。 那些遇难者家属为了纪念他, 在神庙里修了他的石像,就立在镇压着五夜神的地基上。 那些享受了五夜神带来的好处的“幸运儿”, 本以为这个夜叉鬼被镇压, 他们从此可以高枕无忧,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可他们,想得太简单了。 在那之后,他们中的很多人不是的了大病,就是遭遇各种严重意外。 原本的好运消失殆尽,积累的财富也因此消耗了个精光。 但比起那些溺死在海里,连魂魄都成了五夜神食物的人, 他们总归还算是好的, 至少保住了性命。 经过这么一场风波, 没人再敢信奉五夜神。 但人类普遍有个坏毛病, 那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随着时间流逝,五夜神的传说虽然依旧还在这个小岛上流传, 后来一些没有切身体验过它的恐怖的人, 对它能给人带来幸运与财富的能力,心生向往。 对它的恐怖与邪恶,抱有一丝侥幸。 长久以来,岛上总有人不怕死的,把五夜神当成财神,供奉它的神像。 好在,五夜神依然被镇压着,才没有出现以前那种惨剧。 老人一口气说了很多, 我和顾舟听得很认真。 从一大段信息中,我捕捉到了很关键的一个点: 老人说, 那些被五夜神眷顾的所谓的幸运儿, 最后殊途同归, 一如这个夜叉生前的最后一刻,全都淹死在海中。 这些人中,有的是遭遇沉船事故, 在海里游泳或是赶海时溺水或者遭遇台风的, 还有莫名其妙跑海里死掉的…… 莫名其妙跑海里死掉, 这个死法,与丁竹萱的失踪,简直如出一辙! 丁竹萱会不会也曾参拜过五夜神, 通过某种方法,与这个被镇压的五夜神发生了关联,达成了死契。 五夜神满足了她的某个愿望, 随后取走了她的性命。 我越想越觉得,这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 但若是如此, 那个到处杀人的稻草人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稻草人也是五夜神操控的傀儡? 第171章 人干的?鬼干的? 我推测, 如今的五夜神,被老道镇压在石庙里,无法像以前那般肆意妄为。 可丁竹萱还是通过某种法子,与五夜神产生关联,达成了某种心愿。 她的这番操作,导致这个夜叉鬼的部分力量从镇压的神庙逃逸了出来。 于是,五夜神再度开始作祟。 朱标在听了刘老板以及老人讲述的故事后, 和此刻的我一样, 开始怀疑丁竹萱的死,与五夜神有关。 于是,他立即前往石庙查看。 这个海夜叉深感自己受到了威胁,唯恐被进一步镇压, 于是利用逃逸出来的力量,操控稻草人杀了他。 欧阳愉让杜夏云帮她找一个地方, 紧接着,两人一起被稻草人杀死。 如此看来,那个地方肯定与五夜神有关,它不想让其暴露, 于是操控稻草人,杀人灭口。 告别老人,前往神庙途中,我把自己的这番推测,都跟顾舟描述了一遍。 顾舟听完,沉吟片刻,说: “平安,你的推测看起来有道理,可是忘了很重要的一点。 欧阳愉装神弄鬼吓唬乐晓白和卢冰, 这说明,她怀疑这两人中有一个与丁竹萱的死有关。 要是丁竹萱真是与五夜神的死契而死,欧阳愉为什么还要怀疑那两人?” 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个细节? 不过,很快我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也许欧阳愉怀疑错对象了。 她感觉丁竹萱的死有问题,从常规思路出发, 首当其冲,怀疑的就是另外两个同伴,而不是鬼神之力。” “你说的有道理,”顾舟道, “但再好好想一想, 欧阳愉为什么首当其中怀疑的对象是两个同伴,而不是其他人? 就好比举个例子, 你和你的好朋友刘浩、朱标,再加个我,一起来岛上玩。 突然,朱标出事了。 你怀疑是有人害了他, 你会第一个怀疑是我或者刘浩干的吗?” “当然不会,你们没理由要害老朱。” 说完这句,我立马明白了顾舟的意思: “师兄,你怀疑, 欧阳愉发现了与丁竹萱失踪相关的线索。 这个线索,指向卢冰、乐晓白中的一个。 但她无法确定是两人中的哪一个。 于是她想到了一个办法。 就是装鬼吓唬她们,试图让那个真正与丁竹萱的失踪有关人的心虚,露出马脚。 包括这次所谓的来岛上纪念丁竹萱,也是欧阳愉组织的。 她靠装神弄鬼,没能取得想要的效果。 于是干脆将那两人一起约到岛上来, 想借此机会找出有问题的那一个,揭开事情的真相。” 顾舟点点头: “欧阳愉确实快成功了。 只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欧阳愉试图抓住真凶, 可真凶也在暗中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最后功败垂成。” “等等……”我越听越觉得不对。 按照我之前的分析, 操控稻草人杀人的是五夜神, 可现在经顾舟这么一推断,变成了卢冰与乐晓白中的一个。 到底是谁在操控稻草人行凶, 五夜神,还是两个女生中的一个? “我更倾向于是两个女生中的一个。”顾舟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 “为什么就不是五夜神在作祟?” “你好好想想,朱标失踪前和李薇说的那些话。”顾舟提醒我。 朱标失踪前和李薇说的那些话? 我皱眉仔细回忆,继而灵光一闪,茅塞顿开。 朱标打来电话给李薇,说自己发现丁竹萱事件的重要线索。 李薇担心他一个人行动不安全, 打算让方德过去一起帮忙。 朱标却信心满满, 说这次要对付的家伙,没多大本事, 他一个人就能轻松搞定。 以我对朱标的了解, 如果这次事件的幕后主角真是五夜神, 他绝对不会说得这么轻松。 这家伙的人生信条之一,就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对自己有多少能力,能否轻松搞定杀人如麻的恶鬼, 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五夜神虽然处于被镇压状态。 可若传说是真的,那可是夜叉,恶鬼中的战斗机。 他绝不可能单枪匹马, 一个人就这么杀过去。 可若他觉得幕后主谋,是个看上去没什么杀伤力的小姑娘, 也就稍微懂得点术法,操控附在稻草人身上的魂魄害人, 他就有信心,出手搞定她。 正因为如此,朱标才会匆匆退房,准备离开小岛。 因为那个时候,那个女生还在宁州市区。 他必须赶回市区,才能搞定这个真凶。 我之前推断丁竹萱与五夜神达成死契,最后导致身亡的结论,是错的。 她的死是卢冰或者乐晓白所为,与五夜神无关。 那朱标特意跑去五夜神庙做什么? 唉,真是一头雾水。 顾舟让我别烦恼了,先去五夜神庙看看,说不定会有所收获。 于是,我们按照老人指的方向,很快就来到海边, 远远就望见一座不大的石庙伫立在海岸边缘。 走近了一看, 石庙看上去确实年代久远, 不过因为是石头所建, 除了陈旧,看上去倒还坚固。 走入庙中,一股不祥的阴气扑面而来。 我不禁皱眉: “这地方确实有不好的东西, 而且,没完全封印住!” 看来,五夜神的传说,并非杜撰。 我们走到石庙深处, 还真看到一座真人大小的道士石像竖立在那。 天长日久,道士石像已经磨损严重, 不过还是能看出是个五六十岁、道骨仙风的老者, 一手持桃木剑,一手令牌,威风凛凛。 我围着石像转了一圈, 在老道所持的桃木剑和令牌的正反面,都发现了密密麻麻的符咒。 “这确实是镇鬼咒,还是很厉害的那种。” 我小心翼翼地摸着这些雕刻上去的咒文,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里,桃木剑和令牌反面的咒文都有磨损!” 这两样石雕法器,正面的咒文都没有任何问题。 可反面的,都有小部分地方出现了磨损缺失。 咒文的完整性被破坏了! 这种小规模的破坏, 虽然不会导致咒文完全失效,让地基下镇压的东西跑出来。 可会让其抓住这个破绽,将灵力散发传递出来。 顾舟蹲下身子,仔细查看着桃木剑和令牌反面磨损的地方,得出结论: “这不是自然风化导致的磨损,而是人为的! 你看这些磨损的地方,很规整。 应该是用锤子、刻刀之类的工具, 一下子给敲掉的。 痕迹上积了不少灰尘和污垢,不是最近才干的,肯定有不短的时间了。” 他蹲下身子,在地基上查看了一番,说道: “这地下确实有恶鬼, 不过被释放出来的力量很弱。 磨掉咒文的人,掌控的力度很微妙,而且明显是个懂行的。” 我稍一琢磨,终于明白五夜神在这次事件中究竟起了什么作用了: “有人在借用五夜神的力量害人!” 这就是朱标特意跑来此地的原因。 第172章 不一样的五夜神 “没错,”顾舟摸着咒文缺失的地方, “你刚才还在纠结五夜神与这件事的关系。 现在不就有答案了? 卢冰或者乐晓白,故意破坏这里咒文,借助五夜神的力量害人。 还真是好大的胆子,连夜叉鬼都敢利用,也不怕把夜叉鬼惹怒了,到时候死得很惨!” 他顿了顿,又道: “朱标对三个女生进行过近距离的调查。 如果我猜得没错, 在这个调查过程中,他无意间在某个女生身边, 看到或者听到过与五夜神相关的东西。 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他在餐馆看到刘老板也供奉着这尊诡异的夜叉鬼,听到了关于它的传说,才将一切关联起来。 他赶到这座石庙,和我们一样,发现镇鬼咒遭到人为破坏。 这下,终于确定, 那个女生在借用五夜神的力量杀人。” 顾舟做出这番推论后,我按照他的思路,重新捋了一遍: 卢冰或者乐晓白,靠破坏镇鬼咒文,通过某种术法,借助五夜神的力量,害死了丁竹萱。 但丁竹萱的死,引起了欧阳愉的怀疑。 因为某些我们尚不知道的原因, 致使欧阳愉怀疑是卢冰、乐晓白中的一个,害死了丁竹萱。 于是,她先装鬼吓唬那两人,试图让真凶露出破绽。 此举失败后,她又通过自己的调查又发现了一个情况, 那就是,这岛上存在某个地方,只要能找到其存在,就可以揭露真相。 于是,她雇了杜夏云帮忙, 还怂恿卢冰、乐晓白故地重游, 想借机揭露真相。 可没想到,她和杜夏云都为此丢了性命。 朱标通过五夜神这条线索,确认真凶后,认为对方不过是个稍微懂点玄术的小姑娘,自己能够对付。 当时,那个女生还没来岛上。 于是,他匆匆退房,打算返回城市,找她了结此事。 然而,他低估了对手。 朱标找那人调查时,已经打草惊蛇了。 对方暗中盯着他的行踪,就好像一直盯着欧阳愉。 结果,朱标还没来得及离开小岛, 就遭到了她操控的稻草人袭击…… 捋清思路后,我对顾舟道: “现在就是不知道欧阳愉要找的究竟是什么地方。 如果我们能找到这个地方,说不定很快就真相大白了。” “会不会是举行某种仪式的秘密基地?”顾舟猜测, “那人想借用五夜神的力量害人, 甚至还获得了操控招魂稻草人的能力, 这个过程肯定没那么简单。 不仅需要设立法坛,还要花很长时间供奉祭拜。 没有一个隐蔽安全的空间,肯定不行。 不过我怀疑,欧阳愉作为外行,可能不知道这个地方是法坛。 她的想法很简单粗暴,就是怀疑凶手杀了丁竹萱,把尸体藏在那地方了。” 我点点头,越想越觉得顾舟的推测很有道理。 问题是,我们都快把养殖场翻了个底朝天,都没发现任何异样。 我们究竟漏掉了什么,以至于死活找不到那地方? “还有一点,我不太明白。”我抓了抓后脑勺, “其他人供奉五夜神是为了求财。 这个人供奉五夜神,却是为了杀死丁竹萱。 可但凡借用五夜神之力,达成心愿的,都要与这个夜叉鬼签下死契。 最后自己不仅也会被五夜神杀死,连魂魄都会被吞噬。 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法子,是不是有点得不偿失?” 顾舟琢磨了半天,说: “那人既然敢这么做,说不定已经找到某个法子,可以逃脱五夜神的反噬。 否则,还不如直接一刀捅死丁竹萱,反正迟早都得死。” 顾舟的想法颇有道理。 正因为如此,那个人更需要建立法坛,来完成这个繁复的仪式。 既能将五夜神之力为己所用,又能不被它反噬。 就是不知道,她与丁竹萱究竟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让她费这么大功夫,非将后者送上死路不可。 明明警察和朱标先后调查过, 除了欧阳愉在事发前与丁竹萱闹过矛盾。 都没有发现另外两个女生有非得让丁竹萱死的理由。 我蹲下身子,进一步查看镇压这块恶鬼的地基。 仔细观察,才发现原来老道的雕像下的地面上,还刻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正是夜叉鬼形状的五夜神,被老道的雕像踩在脚底下。 但眼前的五夜神像,姿态与刘老板店里的那个明显不同。 刘老板店里的那个,是笔直站着的,手里还托了个元宝。 而眼前的老道踩着这个, 则是高举双臂,龇牙咧嘴,一副随时要扑上来吃人的恐怖姿态。 这样的五夜神像,似乎有几分眼熟…… 突然,一个早就被我忽略遗忘的细节, 就像受到了召唤,一下就在我脑海中苏醒过来! “平安,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顾舟见我表情一变,连忙问。 “师兄,我们赶紧回旅馆一趟。 我得再看看朱标的调查资料, 这里头很可能有我们忽略的线索。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朱标就是通过这个线索,锁定凶手的!” 我急着想赶回旅馆,确认那个复苏的记忆片段是否正确。 顾舟却让我先别急着走,指了指桃木剑和令牌背面, 说得先把这里的问题给解决一下。 对啊,我差点疏忽了。 无论如何,得先把缺失的镇邪符咒设法修补一下。 这样一来,就能阻断五夜神的力量继续散发, 借用它力量的人,接下来就再也没办法继续作恶害人了。 我们两个都不知道这段符咒的原文究竟是什么, 短时间内,无法彻底复原。 只能将我携带的镇邪符贴在缺失的地方, 顾舟再用灵炁加固, 暂时算是封住了从地底下散发出来的阴煞之气。 做完这一切,我们匆匆赶回旅馆。 待找出这系列事件的主谋,了解所有事情后, 再好好查查老道用的这段镇邪符的完整符文, 到时候再重新雕刻上去。 这时的我,我觉得胜利在望, 只要回到旅馆,确认那个细节, 所有谜团马上都可以解决。 事后再回想起当时的情况, 我才意识到, 自己也犯了和朱标一样的错误, 那就是,轻敌了! 第173章 不见踪影 我俩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旅馆。 一回到房间,我马上找出朱标的调查资料,翻看附着的那些照片。 很快,我就找出其中一张,拧亮电灯,对着灯光一看,马上就兴奋起来: “师兄,你看看这个!” 帮人处理阴阳之事,很多时候堪比破案,非常注重各种细节。 朱标这家伙记忆力不太好。 所以,他习惯将查过看过的东西, 通过文字或影像记录下来,以便需要时,反复研究。 我手里的照片,从拍摄角度看,应该是朱标偷拍的。 这家伙比较狗。 有时候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他会趁被调查的对象不注意时进行偷拍或者录音。 这张照片拍摄的地点是在一间不大的客厅。 被偷拍的主角正背对着拍照的朱标,在讲电话。 离她不远、与厨房相连的地方,摆着个立柜。 柜子下半截是封闭式的,上半截则是一格挨着一格开放式的柜子。 柜子里除了茶罐、瓶装饮料、杯子等实用物品, 另外还摆了些铜像、仿真花等装饰品。 在最上面与墙壁相连的柜子里, 放着个黑乎乎的东西。 如一眼略过,很容易忽略掉。 可若细看,不难发现, 那是一尊头长犄角黑色的雕像, 面如夜叉,高举双手,一副随时要猛扑过来的骇人姿态。 这与五夜神庙里,老道雕像脚下踩着的五夜神像,一模一样! “没错,这就是五夜神!”顾舟盯着照片,兴奋道。 “她家里供奉着五夜神, 朱标当时看到了但没留意, 直到在餐馆里听到了五夜神的传说,才对她起了怀疑。” “竟是她……”我看着照片中背对着镜头打电话的卢冰,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已经确认目标,我们俩立马直奔三楼,去找卢冰。 必须尽快控制住她,问出朱标下落。 这个女人非常危险。 她已经害了好几个人, 谁知道还会不会害乐晓白或者其他人。 当我们俩跑到三楼,她和乐晓白所住的房间时, 我猛然想起, 刚到这个地方时,曾无意间看到这个房间里,出现过一双诡异的眼睛。 当时,我找借口进屋查看,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于是,想当然地以为, 那只是个路过的阴魂,与此次事件没有直接关系。 再加上,我留在房间里的镇邪符咒,一直没有启动。 就没将此太放在心上。 但现在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就在我发现那双眼睛的同时, 卢冰就出现在了院子里。 所以,这双眼睛的主人,很可能与她有关联。 莫非是她通过五夜神的力量,操控附在稻草人身上的亡灵, 跟着她一起来到这个旅馆, 提前进入了她们预订的房间? 不管了,还是当面找卢冰问个清楚吧。 我们来到她们所住的房间,敲了敲门。 等了半天,根本没人回应。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顾舟故技重施,确定四下无人后, 用铁丝勾开了锁扣,打开房门,溜了进去。 房间里空无一人。 卢冰和乐晓白都不在,不知去了哪里。 我走到之前偷偷贴了符咒的桌子前,弯下腰朝桌底下查看,不由得一顿: “我贴在这的镇邪符不见了!” 桌子底下,空空如也。 哪里还有符咒的影子? “看来,她早就发现了你搞的小动作。 等你一走,就把符咒撕了。” 顾舟说着,突然看到了什么, 眼睛一亮,快步走到一只盖子开启的银色旅行箱前,从里头摸出样东西: 一尊五夜神神像! 看其大小、形态,十有八\/九就是卢冰放在客厅柜子顶格的那一个。 我记得很清楚,这就是卢冰拉着的箱子。 一切都昭然若揭!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 卢冰和乐晓白究竟去了哪里? 在房间里没发现任何寻找两人踪迹的线索。 我们退了出来,正打算去一楼前台,问问老板娘,是否看见两人。 就在这时,李薇打来了电话。 “平安,我和阿德先去找了欧阳愉家里,发现了点东西。” 手机一接通,就传来了李薇迫不及待的声音。 原来,她和方德,和我们一样, 都彻夜未眠,奔走了一夜。 她和方德离开新月岛后,连夜找到了欧阳愉家里。 欧阳愉就是宁州市本地人。 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家境一般。 雪上加霜的是, 去年开始,欧阳愉的母亲确诊了尿毒症, 需要长期透析治疗,花费巨大。 如果想要换肾,光是前期就需要数十万费用, 更别说后续还得长期服用抗排异药物。 为了给母亲看病,欧阳愉家里卖掉了唯一的小房子。 可即使如此,后续医药费还是很成问题。 为了给母亲治病, 毕业没几年的欧阳愉, 除了本职工作,还在外面兼职,同时做三份工作。 其辛苦程度可想而知。 她那大学里交的男朋友,一看她家现在这种情况,马上就和她分道扬镳了。 听李薇说完欧阳家的情况,我总算明白了。 丁竹萱失踪已经三年,欧阳愉为什么最近才开始积极调查? 她找丁竹萱的目的, 只怕不是出于正义或是友情, 而是为了跟丁竹萱父母要赏金,给自己母亲治病。 “没错,”李薇说道, “在得知欧阳家的情况后,我马上联系了丁竹萱的父母。 他们承认, 为了找到女儿,他们通过报纸、电视发布的寻人启事中,都做出了承诺: 如果谁能提供消息,让他们能够找出女儿的下落, 无论是生是死, 他们都会支付五十万的赏金。 丁竹萱爸爸还说, 大概半年前,欧阳愉还来探望过他们一次, 言语间似有试探, 如果有人找到丁竹萱,无论生死,他们是否会确保支付赏金? 丁爸爸做出了肯定的回答后, 她就没再多说什么。 丁爸爸还以为她有了什么线索,一开始还很期待。 可后来见她不说话了,就以为她是随口问问,非常失望。” 五十万赏金, 就算没法完全解决欧阳母亲所需医药费, 但至少可以缓解眼前的燃眉之急。 难怪,欧阳愉想尽一切办法,甚至不惜赌上性命,寻找真相。 我不禁心情复杂。 她一走,对她的病重的母亲,穷困的父亲,更是雪上加霜的天大打击。 “对了,欧阳愉爸妈,知不知道她正在做的事?”我问李薇。 第174章 欧阳的秘密 李薇立马回答: “这事我问过他们。 欧阳愉爸妈一开始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直到我告诉他们, 我们和他们女儿一样,正在调查丁竹萱的死因。 现在,我们担心欧阳愉很可能有危险。 当然了,其实她已经出事了,但可我不敢直接告诉他们。 毕竟尸体还没出现,现在乱说,搞不好会被人当做凶手。 欧阳父母看我不像是信口开河,就开始信了。 其实,在我去之前,他们已经在担心女儿了。 因为一连好几天,他们都联系不上她,她手机都关机了。 这种情况以前从没发生过。 欧阳愉是个很孝顺的孩子, 如果不回家,不管多忙, 她每天必定电话联系家里,询问母亲病情和用药情况。 欧阳父母越想越不对, 就顾不得那么多,把他们知道的,都说了出来,还求我帮帮他们女儿。” 接着,李薇就把从欧阳父母那里获得的线索转述了一遍。 据两位老人讲, 三年前,欧阳愉从新月岛回来后,很长时间都心事重重,精神紧张,还经常做噩梦。 一开始,他们以为她是受丁竹萱失踪影响, 加上她在丁竹萱失踪前,和其吵了一架,成为警察重点调查对象, 后来,还被毕业后应聘同一公司的竞争对手造谣, 出现情绪低落,也不奇怪。 直到后来,欧阳愉实在承受不住了,才跟父母吐露了心声。 她说了丁竹萱事件中,两个很重要的细节。 正是这两个细节, 让她怀疑丁竹萱的死亡,并非单纯的自杀或意外,而是与另外两个同伴中的某一个有关。 首先,就是丁竹萱偷拍她男朋友那件事。 在岛上的那天,她们四个正一起在岛上一家咖啡店里休息,喝咖啡。 期间,丁竹萱她们三个一起离开去上厕所, 就留欧阳愉一个人在原地。 这时,她发现丁竹萱不知何时,把数码相机留在了咖啡桌上, 屏幕还亮着。 怕相机耗电,于是她把相机拿过来,正打算给关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她发现亮着的相机屏幕上正显示着照片, 不是这几天丁竹萱在岛上拍的照片中的任何一张, 竟是自己男朋友在学校篮球场时的照片。 欧阳愉是个急性子。 骤然看到室友的相机里有自己男友的照片, 而且还不止一张, 当即脑袋发热,怀疑丁竹萱暗恋自己男友。 等丁竹萱回来,她立马质问对方。 丁竹萱当然不承认自己有欧阳愉说的这种心思, 两人为此当着咖啡馆其他客人的面, 爆发了激烈争吵。 丁竹萱出事后, 当众与她发生冲突的欧阳愉,一度成了警察重点盘问对象。 当然,警察最后还是更倾向于丁竹萱是自杀。 可就因为这次争吵,欧阳愉经受警察盘问的时间, 明显要比另外两个女生要长。 以至于后来甚至还流传出了,她具有谋害丁竹萱动机与嫌疑的谣言。 欧阳愉冷静下来后仔细回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有种感觉, 相机事件,就像是有人提前设置好的, 就是为了让她丁竹萱发生冲突。 因为两人争吵又和解后, 丁竹萱亲口跟她说,这事很奇怪。 她明明记得相机放在包里,怎么会自己跑桌上去了? 更奇怪的是, 为什么相机会刚好显示在欧阳愉男朋友照片那几页? 怎么感觉就好像有人提前动了手脚, 想让欧阳愉发现这件事似的? 而动手脚的这个人不可能是别人, 要么是卢冰,要么就是乐晓白。 因为,只有她们俩有机会, 在四个人围着桌子喝咖啡聊天时, 偷偷从丁竹萱挂在椅子背上的包里摸出相机, 然后在起身去洗手间的时候, 趁大家不注意,放在桌子上。 要不是当时的咖啡店没有监控。 丁竹萱真想去查监控,看究竟是谁在搞鬼整她们? 不过因为没法拿到充足的证据,这件事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欧阳愉当时还劝丁竹萱算了。 大家难得一起出来旅游,没必要搞得那么不开心。 也许,做这件事的人,误会了丁竹萱,以为她真的对别人男友有想法, 想借此机会敲打她, 出发点,也是不希望看到大家的友情, 哪一天为了一个男人而破裂。 劝丁竹萱时,欧阳愉心里甚至还有点感激做这事的人。 认为卢冰或是乐晓白这么做,是站在她的角度,为了帮她。 可等后来丁竹萱出事,她回到家里后, 翻来覆去,仔细琢磨了很久, 才琢磨出另一番意味来, 顿时感觉不寒而栗。 幸亏,警察最后调查下来,排除丁竹萱死于他杀。 否则,在这岛上, 她就是唯一一个有动机杀死她的人! 毕竟,女人因为男人争风吃醋,做出极端举动的事,一点都不罕见。 更何况,欧阳愉还有个致命的点, 那就是,丁竹萱出事的时候,她并不在房间内…… “什么?欧阳愉那晚没在房间?” “不对啊,乐晓白不是和她住一起吗? 怎么没人跟警方提起这件事?” 我手机开了免提。 听李薇讲到这个闻所未闻的情况时,我和顾舟两人不约而同叫了起来。 李薇接着解释说, 欧阳愉这人,除了性子急,还有别的毛病。 可能从小家境不富裕,她还爱贪小便宜。 就在丁竹萱出事那个下午, 欧阳愉在旅馆后院捡到了个块卡地亚女士手表,售价不会低于三万。 她一时起了贪念,就放进自己衣兜里,带回了房间。 可后来,她越想越后悔。 三万块不是小数目。 万一被人看到她捡了表,报了警,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那晚,因为担心这事,她一直没睡着。 想来想去,她决定还是趁着天黑,没人看见,把表丢回后院捡到的地方。 她知道乐晓白睡眠不好,这阵子晚上一直靠吃褪黑素助眠, 在药物的作用下,哪怕打雷,都不会醒。 于是,她揣着那块表,悄悄溜到了通往后院的走廊里, 正准备迈出去, 突然瞥见丁竹萱从另一条通道出来,走进了后院。 她下意识地躲到了走廊柱子后面,不敢让她看见自己。 见丁竹萱打开后院门,径直走了出去。 欧阳愉万分疑惑。 这么晚了,外面还下着雨, 丁竹萱为什么要往外走? 欧阳愉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追上去。 她紧张又不安,慌忙把手表扔在了走廊摆放的花盆边, 转身正准备回去, 回头却撞见了卢冰站在丁竹萱出现的另一侧走廊深处,皱着眉头看着她: ”欧阳,你在做什么?” 第175章 各自隐瞒 卢冰看到了地上的表,脸上浮现了怀疑, “刚才睡觉前,我听跟我们住同一层楼的一个女游客在跟他老公抱怨,戴着的卡地亚手表不见了。 那个表……该不会是……” 欧阳愉彻底慌了,连忙跑过去捂住她的嘴,让她别再说了, 免得被旅馆里其他人听到,真把她当小偷。 随后,她把卢冰拉到僻静角落,小声跟她解释, 这表是她捡的,并非偷窃得来。 现在,她后悔了,想把表放回捡来的地方, 结果看到丁竹萱冒着大雨,一个人从后门出去了。 欧阳愉求卢冰一定要相信她,还恳求她为自己保密。 虽然,表确实是她捡的,可事情要真传开去,她怕人家误会。 她们马上要毕业,正是找工作的关键时期。 欧阳愉不想因为误会与传言,影响自己前途。 卢冰答应了。 欧阳愉松了口气,继而想起独自冒着雨往海边走的丁竹萱, 于是跟卢冰说了这个情况。 卢冰说她知道, 她就是听到丁竹萱起床动静,跟过来看看,才撞见欧阳愉扔手表的举动。 欧阳愉有点担心丁竹萱, 问卢冰,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卢冰摇了摇头,说, 算了,竹萱既然想一个人走走, 我们就别去打扰她了。 这几天我们四个一直在一块, 她肯定是想趁着这个机会,一个人静静。 外面下雨,她稍微走一会,就会回来的。 欧阳愉想想丁竹萱这几天的状态, 怎么也不像是会为了一个男人走极端, 大概是真的睡不着,想要来一次独自雨中漫步。 于是,欧阳愉决定听卢冰的, 与她一起上楼,各自回了房间。 欧阳愉回到房间后,见乐晓白依然睡得很沉, 于是蹑手蹑脚回到自己床上。 她本来还想等个半小时,发信息问问卢冰, 丁竹萱到底回来了没。 可不知是因为紧张了很长时间后一下就放松下来, 不知不觉间, 她竟然睡着了…… 第二天,还是乐晓白把欧阳愉摇醒的。 两人洗漱完毕,在房间等卢冰、丁竹萱一起出发。 想起昨晚的事,欧阳愉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既忧心被卢冰撞见丢手表的事, 又有些担心丁竹萱。 不过,她见手机里一条信息,一个电话都没有, 就以为丁竹萱肯定安全回房间了。 否则,卢冰肯定会联系她。 然而,她错了。 离约定的出发时间很近了,卢冰和丁竹萱那边丝毫还没有动静。 欧阳愉等不及了,叫上乐晓白一起去敲她俩的房门。 结果,开门的卢冰却说,她昨晚睡得很沉,根本不知道丁竹萱去哪了。 欧阳愉又惊又奇怪。 难道,丁竹萱昨晚出去后,就没回来过? 要真是这样, 卢冰为什么不说出她们都看到丁竹萱从后院出去了, 而是要说自己睡得很沉,根本不知道丁竹萱的去向? 乐晓白一直在场,欧阳愉没能找机会向卢冰问个明白。 而后来,她则是完全不敢问出口了。 因为,就在丁竹萱失踪后没多久, 她听同旅馆的其他人说, 一位女游客的卡地亚手表找不到了,她怀疑是被人偷了,报了警。 欧阳愉的脑袋一下子就炸了。 手表没有回到女主人手里,很可能是被别的游客或者旅馆里的人捡走了。 她真傻透了, 这世上贪心的人不止她一个。 那么贵重的表就丢在显眼的走廊里,被其他人捡走的可能性非常大。 这警察要是查起来,卢冰绷不住,说曾看到手表在她手里,那可怎么办? 卢冰会不会怀疑, 她扔下手表后,又后悔了,返回去又捡了回来,据为己有? 欧阳愉惴惴不安。 距离客船出发的时间早就过去了, 丁竹萱依旧没有出现。 意识到情况不对,乐晓白直接报了警。 人走丢事件可比表丢失严重多了。 岛上警力有限, 警察们都忙着查找丁竹萱下落, 对于丢表事件,明显敷衍了很多。 女游客其实也记不清表究竟丢了还是被偷了, 最后这事不了了之。 欧阳愉松口气的同时,诧异地发现, 即使面对警察的询问, 卢冰依然坚持昨晚睡得很死,只隐约听到丁竹萱起来上洗手间,其他的根本没留意。 后来,旅店有个男住客向警方反映, 说他曾看到一个和丁竹萱很相似的女子冒雨从后院出去了。 不过因为角度关系,这个男住客并没有看到当时欧阳愉和卢冰其实也在后院。 警察回头再来向卢冰求证, 她才改口说,自己迷迷糊糊的,听错了。 那时候听到丁竹萱开关门发出的声响,更像开的是房间大门,而非洗手间移门。 欧阳愉最初诧异她为何说谎。 可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冷静下来的她,慢慢想明白了。 卢冰之所以撒谎, 原因无非两个。 第一,卢冰担心实话实说,最后在警察的调查盘问下,会牵扯出她和那只卡迪表的事。 那个女游客一开始在警察面前一口咬定, 自己的手表是被人偷走的。 到时候,她搞不好会被当做盗贼,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所以,为了保护她,卢冰隐瞒了事实。 当然,卢冰这么做,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 那就是, 当时,看着丁竹萱出去,她向卢冰提议,一起去找她。 可卢冰拒绝了。 丁竹萱的爸妈在女儿不见了之后,都快急疯了, 言语间,对她们这些同伴, 尤其是和丁竹萱一个房间的卢冰, 颇有怨言。 埋怨她们为什么要组织这次旅游?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留意丁竹萱的去向? 特别是卢冰,明明住一个房间, 丁竹萱一个晚上都没回来,她竟然一点都没发觉…… 要是让丁竹萱父母知道, 卢冰不仅知道丁竹萱独自一人冒雨去了海边, 甚至还拒绝欧阳愉去找她的提议,自己回房间睡大觉去了, 之后,还根本没管丁竹萱到底回没回来。 那丁竹萱爸妈还不把卢冰给生吞活剥了! 为了保护她,更是为了保护自己,卢冰才选择撒谎。 欧阳愉最开始就是这么认为的。 为此,她甚至没有再去找卢冰对质过。 可是后来,丁竹萱人间蒸发,杳无音信。 她的父母悲痛欲绝。 安然回到家中的欧阳愉,满心愧疚。 她反复回忆琢磨着在新月岛那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越想越觉得不对。 第176章 命案 欧阳愉发现, 从卢冰和乐晓白中,有一个人设计她和丁竹萱吵架这件事开始, 到卢冰好巧不巧,在她扔手表的那一刻突然出现, 再到她后来的刻意隐瞒, 一环接着一环,就像是刻意设计好了似的。 欧阳愉不禁怀疑, 那晚,与自己分别后,卢冰真的回自己房间了吗? 会不会她只是假装回去, 实际上再次溜了出去, 跑到海边,追上了独自散步的丁竹萱,一把将她推下了大海…… 而之前的照片事件, 只怕也是卢冰搞得鬼。 卢冰早就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对丁竹萱动了杀心, 到岛上后,一直在找机会,想让丁竹萱永远消失在大海里, 伪装成其失恋后自杀或是意外。 同时,她做好了完整的计划。 万一丁竹萱消失后,警方没以自杀或意外定性,而是怀疑他杀。 那么还有她欧阳愉挡枪,吸引警方注意力…… 欧阳愉对卢冰的怀疑日渐增加。 这导致她有一段时间焦虑不安。 可她一直将所有怀疑深埋心底,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顺利毕了业,找到了工作 虽然不如之前面试的公司,可好歹也有了稳定收入。 与男友也开始谈婚论嫁,一起计划着未来。 她不想再惹任何麻烦。 毕竟,去找警察,提出对卢冰的怀疑, 就得彻底推翻自己之前向警方说的,丁竹萱失踪时自己在房间睡觉这一点。 光是想象由此引发的麻烦,就足以让她头皮发麻。 就这样,欧阳愉努力说服了自己,接受警察的结论,不再纠结。 直到母亲病倒,全家被医药费压得喘不过气,男友也因此与她分手, 她才为了丁竹萱父母的高价赎金,开始认真调查。 “欧阳愉既然怀疑的是卢冰,为什么把乐晓白也卷进来?”我不解地问道, “难道她有线索,证明乐晓白也有问题?” 李薇回答: “不是,主要是欧阳愉到后来越发谨慎,谁都不敢相信。 她不确定, 乐晓白对整件事从头到尾是一无所知, 还是其实她也知情,甚至还是卢冰的帮凶。” “李姐,欧阳愉父母知不知道,她让杜夏云找的究竟是什么地方?”我问李薇。 不久前,欧阳愉的调查马上就能触及事情的核心。 可关键时刻,她和杜夏云却因此丢了性命。 “欧阳愉跟她爸妈提过一嘴,但说得不是很详细。”李薇道, “她说自己有一次,为了调查丁竹萱的事,一个人偷偷去了新月岛。 结果,无意间发现了个很诡异的事情。 一个人会莫名其妙地消失,然后神奇地出现在另外一个地方。 她怀疑那地方有秘密通道。” 欧阳愉怀疑海水养殖场有秘密通道? 可她跑为什么会跑养殖场去调查? 我颇为疑惑。 如果,养殖场真有秘密通道存在, 又在此次事件中起着什么样的作用? 难不成,袭击欧阳愉他们的稻草人一直藏在那个秘密通道里? 李薇和方德调查到的目前就这么多。 我把我们这边的发现简明扼要告诉李薇。 拜托她接下来好好查查卢冰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结束与李薇的通话,我和顾舟跑到一楼前台,向坐在那看还珠格格的老板娘询问是否看到了那两个女孩出去过。 “你说那两小姑娘? 刚才一起从前门出去了。 说是她们的一个朋友联系不上,打算去客船码头问问情况,看她有没有来过岛上。” 老板娘孙霞眼睛盯着电视里正被棋社老板娘虐待的小燕子,抬手往门口指了指。 我们谢过她,即刻往码头赶。 两人从前门离开,刚来到山坡下, 两辆警车一前一后疯狂鸣着笛从路边掠过,飞也似地冲进了对面三折街。 路上,好几个本地人口音的男女,激动地交谈着,跟在警车屁股后头往三折街跑: “赶紧去看看,出人命了!” “怎么回事?” “听说是替人招魂的周驼子,死在家里!” “啊?周驼子一直帮人招魂,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怎么会突然死了?” “谁知道,听人说,他给杜家小儿子招魂。 结果招错了,从海里招上来个恶鬼。 说不定是让鬼给害死了!” “真的假的,你可别吓唬我!” “我也是刚听别人说的, 杜家人因为找周驼子招魂出了岔子,已经去找他好几次了。 可每次去他家都大门紧闭。 杜家人以为他故意躲起来,干脆就从院墙里翻进去, 结果发现周驼子就倒在院子里,血流得到处都是,吓死人了!” …… 我和顾舟面面相觑。 周驼子死了? 这未免也太突然了,透着莫名诡异。 欧阳愉的魂魄已经让我封存,绝对不可能像刚才那几个本地人猜测的那样,是她害死了周驼子。 “周驼子的事只怕不简单……”顾舟神色凝重, “我们还是兵分两路, 你去看看周驼子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去找卢冰和乐晓白。” 我点点头,随即与他分道扬镳, 跟在那群赶过去看热闹的本地人后头,朝三折街跑去。 我随着这些人来到街道西边的尾端。 刚才的警车停在一座带小院的老房子前。 警察已经在门口维持秩序, 将越聚越多的看热闹的人,拦在远离房子的地方。 我踮起脚,透过挤在前头的看热闹者的脑袋, 望见杜夏云的父亲就站在门口,惊慌失措地跟警察比划着: “我、我们进去时他就这样了……真不关我们的事!” 旁边还有几个人,都穿着办丧事的白衣服,应该都是杜家的亲戚,也全都一脸惶恐。 这时,有人拍我肩膀: “小哥,你也在这?” 我回头一看,是供奉五夜神的那位餐馆刘老板。 “是啊,听人说这边出事了,过来瞧瞧。”我做出一副八卦的样子。 “别提了,”刘老板摇了摇头, “听说周驼子,哦,就是出事的那个, 身上被人捅了好几刀,满院子都是血,太可怕了!” “他是被人捅死的?”我一愣。 到目前为止, 此次事件中出事的,不是失踪于海边,就是淹死在海里。 都与水有关。 所以,骤然听到周驼子死了,我想当然地以为, 他的死肯定也与水,脱不开关系。 结果,却南辕北辙。 第177章 回到起点 “对啊,被刀捅了,据说捅了十多刀,都快捅成马蜂窝了。 你说这得多大的仇啊?”刘老板摇着胖脑袋,啧啧感叹道。 “唉,周驼子干了很多年给人招魂的事。 当初要不是他家里穷,也不会去干这行。 这一行,整天和那些不干净的玩意儿打交道。 很多人干到最后,自已运气都不好了。 你看看这周驼子,五十不到的年纪,就死了……” 我听着不对: “他五十不到?看着不像啊。” “你也认识他?” “不认识,前两天在海滩上玩的时候,偶然看到过他招魂,挺吓人的。” “没错,他经常给人招魂。 不过,最近两年次数逐渐减少了。 主要是身体吃不消,肝脏有问题, 听说是一种非常少见的家族遗传病。 他家族里好几个亲戚,也是因为这个病死的。 周驼子还算好,发病比较晚。 可也够受的,这些年看上去一下老了几十岁。 都是那病给折磨的。 他就算这次不出事, 有这病在,估计也活不了太久。” 刘老板非常健谈,滔滔不绝。 “都病成这样了,他还到处给人招魂,怎么不好好养病?”我不解道。 “这就是周驼子最奇怪的地方。 他干了这么多年这差事,按理说赚了很多钱,早就够他退休养老了。 可他还是跟不要命似的,到处接活赚钱。 你说他这不是掉钱眼里去了? 身体都这样了,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他老爹老娘早就没了, 自己一辈子都没结婚,无儿无女,也没别的亲戚。 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也没看他平时花钱,反而一直很节约,一年到头都是穿着破破烂烂的旧衣服。” 我点点头。 如果,刘老板没有夸大其词的话, 那周驼子的行为确实匪夷所思。 “对了,老板,你认识杜家那个死掉的儿子吗? 听说,就是周驼子给他招的魂?” 我见刘老板似乎对这条街上不少邻居的情况了如指掌,于是跟他打听起杜夏云的情况。 “你说杜夏云啊,认识,怎么不认识? 都是一条街上的老邻居,我可是看着那小子长大的。 唉,那家伙,怎么说呢,都被老杜老两口惯坏了。 好吃懒做,总是想着发大财。 偏偏又没什么本事。 读书读书,读不好,工作工作,不上心。 餐馆、旅馆、商铺,哪都干过,可都干不长,整一个好吃懒做。 老杜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托关系, 这个月好不容易给他在养殖场找了看场子的活儿, 结果刚去没多久就出事了,唉……” “等等!”我眼皮一跳, “你说杜夏云是这个月才去养殖场工作的?” 不对! 问灵时看到的画面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 我记得很清楚, 欧阳愉和杜夏云在咖啡馆见面那次,两人都穿着长袖衣服。 欧阳愉还披了件外套。 到了出事的那晚,两人都穿着短袖。 这个月虽近夏末,天气依然十分炎热。 欧阳愉和杜夏云根本不可能穿那么多的衣服。 按照这个细节,欧阳愉雇杜夏云进行调查的时间比较早,应该是在天气还比较凉快的时候。 可杜夏云这个月才到养殖场工作。 这说明什么? 说明欧阳愉与他在咖啡馆谈话时,谈及的他所工作的地方,根本就不是指养殖场! 该死!我犯了想当然的错误。 理所当然地觉得,杜夏云和欧阳愉既然约在养殖场见面,又是在那出事, 欧阳愉要查的他工作的地方,就是养殖场。 却忽略了杜夏云究竟是什么时候到养殖场工作,这个关键细节! 这也是为何我和顾舟差点把养殖场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什么问题的最大原因! 我郁闷得都想给愚蠢的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要是我能更细心点,就不用拉着顾舟在养殖场白白浪费时间和力气了。 “杜夏云去养殖场前,在哪上班?” 我假装不经意,实则有些紧张地问刘老板,期待着他能给出答案。 好在刘老板也没辜负我的期望,不假思索道: “在附近一个旅馆当厨师,就是鬼哭崖山坡上的那一家。” 是望海阁! 我脑海中一炸。 欧阳愉要杜夏云找的地方, 竟是在望海阁! 我下意识地回头,朝望海阁所在方向看去。 由街道房子阻挡,我当然不可能真看到这座旅馆。 却看到旅馆的老板娘孙霞站在看热闹人群的最后边。 她张大嘴巴,呆望着周驼子的家,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巨大惊恐! 下一秒,她转身走跑,脚步踉跄,就像是有凶猛野兽在身后追赶一般! 她为何如此惊恐? 我一愣,意识到这里头肯定有问题! “唉,最近真他妈邪门! 和死人打了半辈子交道的周驼子自己变成了死人。 昨晚,我竟然真的梦到了五夜神,问我愿不愿意成为她的信徒?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五夜神拜多了,真梦到她老人家了。”刘老板这个话痨,还在喋喋不休。 边上有认识他的街坊开玩笑地说道: “刘胖子,你整天拜夜叉鬼,小心哪天真被它带走了!” “呸!胡说八道!”刘老板朝那人骂道。 我急着去追赶孙霞,拍了拍他的肩膀,丢下一句忠告: “老板,听我一句劝, 别再拜五夜神了。 不灵验,浪费时间。 灵验了,真会要老命的!” 说完,不等他说什么, 我用力挤开看里三层、外三层热闹的人群,朝孙霞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孙霞跑得很快。 我耽搁了一会,她已经跑出去老远。 我赶紧追了过去,看着她一路飞奔,跑进了望海阁。 似乎,一切又回到了事情的起始点。 天色渐晚。 这座孤零零伫立在半山腰上的家庭旅馆, 蓝白相间的外墙染上天地间不断合拢过来的暮色,变得灰暗模糊,沉沉压抑。 我跑进这座房子,霎时脚步一顿。 浓厚的阴煞气,四处弥漫,让人毛骨悚然。 怎么会这样? 我们离开前, 这地方还一切正常。 现在为什么变得与阴森墓地无异? 不知道这旅馆里的其他住客是否感觉到了异样? 此刻,整座房子一片死寂。 除了孙霞,看不到其他任何人。 “老板娘!孙霞!” 我瞥见孙霞的背影消失在一楼走廊末端转弯处,于是朝她大喊。 孙霞没有任何回应。 我急忙追过去,转过走廊拐角,不由得来了个急刹车。 拐角后面竟是个关着门的房间。 门上挂了个牌子,写着: 工作人员住所,游客止步。 第178章 欧阳愉要找的地方 初来乍到时,我和顾舟打听过旅馆的人员情况。 老板娘孙霞是个寡妇。 她原籍并非新月岛人。 据说,她与第一任丈夫,一个岛上的渔民相恋后,嫁到了岛上。 夫妻二人没有孩子。 那个丈夫在婚后第二年,随渔船出海时遭遇风暴,连尸体都没能找回来。 之后,孙霞改嫁给了当地一个丧妻的鳏夫。 结果,第二任丈夫在婚后第三年病死了。 两人依旧没有孩子。 连续死了两任丈夫, 周围人都指指点点,说孙霞是扫把星、克夫命。 她自己也心灰意冷, 从那以后,没有再嫁, 守着第二任丈夫留下的房子,经营旅馆度日。 除了她,旅馆里还聘了一名厨师,负责一日三餐。 还有一个负责打扫卫生、浆洗床单被套等物的中年女工。 厨师和女工都是本地人,完成工作后,晚上都会回家。 所以,眼前这房间, 应该就是孙霞自己的住所。 我拧了拧门把手,门从里头反锁了。 铁质的把手,森冷得仿佛腊月寒冰,冻得我的手一阵发麻。 不断有常人肉眼看不到的黑色阴煞气,从门板缝隙里涌出。 原来,阴煞气的来源就是这个房间里头! 此情此景,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抬起一脚,狠命踹在门板上。 啪! 门板往内弹开。 我疾步进入,目光飞快扫了一周,不由得怔了怔。 房间不大,只有二十多平米。 朝南方向有一扇窗户,拉着窗帘,还装着紧密的防盗窗。 布局也很简单: 床、床头柜、衣柜、电视机…… 哪有没有孙霞! 她去哪了? 我顾不得那么多,先看了下床底下,又拉开衣柜。 房间里唯二能藏人的地方,也没发现孙霞的影子。 我又走过去检查了防盗窗。 上面没有可以打开的锁扣,是全封闭的。 所以,孙霞也不可能通过跳窗离开。 “欧阳愉说她自己有一次,为了调查丁竹萱的事,一个人偷偷去了新月岛。 结果,无意间发现了个很诡异的事情。 一个人会莫名其妙地消失,然后神奇地出现在另外一个地方。 她怀疑那地方有秘密通道……” 不久前,李薇在电话里提到过的关于欧阳愉为何会找杜夏云调查的原因, 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这一刻,我终于切身体会,深刻理解了这番话的含义—— 在过去的某个时间, 欧阳愉肯定无意间在这旅馆里,遇见了与我此刻相似的局面。 当时具体情况如何,已经不得而知。 可看到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她立马受到了启发: 这房间里隐藏着秘密通道, 可以通往某个地方,很可能就是丁竹萱失踪的鬼哭崖! 那么,丁竹萱会不会根本没掉海里,而是被抓进这个隐秘通道,困在了里头? 滋生了这般猜测的欧阳愉,才会让杜夏云去寻找这个通道所在。 此刻,我想找出这个通道口所在,绝对比杜夏云要容易得多。 大量阴煞气是从这个房间汹涌而出,弥漫这座楼。 只要静下心来仔细观察, 就不难发现, 这股可怕的阴煞气主要是从床边的地毯下方释放出来的。 我立即将冲过去, 一把掀开冒黑气地方覆盖的地毯。 旅馆其他地方都铺了地板, 而这个房间的地毯下面是粗糙的水泥地。 不出所料, 一扇生锈的铁门镶嵌在水泥地上。 拉开铁门,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洞。 除了黑色阴煞气, 里面还有微弱的冷风吹来, 还真是与外界相通的! 我赶忙摸出手机,想给顾舟打电话,告诉他我的重大发现。 卢冰和乐晓白一起前往客船码头打听欧阳愉是否到来—— 这个消息,是孙霞告诉我们的。 可现在,我严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直觉告诉我, 卢冰和乐晓白更有可能是在这个秘密通道深处某个地方。 还有,失联的朱标,说不定也正困在里头。 这么看来,卢冰和孙霞肯定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可是,我无论是如何拨打顾舟手机,都打不出去。 再一看,手机竟然没有半点信号。 肯定是这里散发的强烈阴煞气影响所致。 我飞快地编辑了条短信,摁下发送键。 如果运气好,等到了信号好的地方,短信就能发出去。 做完这一切, 我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手电筒,往地洞里面照, 一眼就看到洞壁上安装了铁梯子,两边还有扶手。 我毫不犹豫地从洞口钻进去,踩着狭窄的铁梯一格一格往下爬。 往下爬了足足二十多米的距离,空间一下就变宽敞了。 铁梯的尽头,是坚硬的石头平面。 稳稳落在石头上后,我拿着手电四下扫了一遍, 才发现自己踩着的是一大片嶙峋起伏的礁石山。 礁石山一侧紧挨着山壁,另一侧悬空。 有人在其悬空的那一端也安装了铁梯, 通往更深的下方。 我走过去,刚踏上这段新的铁梯, 隐隐听到轰隆隆的潮鸣声,伴随着阵阵凉风,以及淡淡的咸涩味。 我顿时恍然大悟。 此刻,我正处于旅馆坐落的山坡内部。 这座山坡里头,并非实心的。 而是存在一个巨大的洞穴,与当年丁竹萱失踪的鬼哭崖相连接! 我顺着铁梯继续往下爬了一段距离, 很快就来到了下方一个更加宽敞的洞穴。 洞穴的一侧, 比之前更加清晰的潮汐声和风声不断传来。 很明显,从那个方向出去,就可以到达鬼哭崖。 与之相反的方向, 则是通往山体腹地的洞穴深处。 那恐怖的阴煞气,就是从洞穴深处不断涌出。 我用手电筒照明,正打算往深处走。 突然,手电筒的光圈照出了掉在地上的东西,看着十分眼熟。 我连忙走过去,捡起那只玉扳指,仔细查看。 没错! 跟朱标大拇指上经常戴着的那一只扳指一模一样! 还好。 看这情形, 朱标并没有像欧阳愉、杜夏云那般被稻草人扔进海里淹死。 而是被其抓住, 从洞穴与鬼哭崖相连的那一侧入口,被带了进来。 眼下,尚不知洞穴深处究竟隐藏着什么, 以至于阴煞气如此严重。 本以为,卢冰仅仅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 供奉五夜神,借其力量害人。 可从她与孙霞联手,利用天然礁石洞穴,精心打造了个秘密基地来看, 事情只怕远比我想象得还要复杂! 我小心翼翼地朝洞穴深处走去。 前行了大约十多米,前方洞穴骤然变得狭窄。 大块横向凸出的黑色礁石占据了很大的空间。 我举起手电,本想进一步看清地形—— 在这种不规则的天然洞穴里行走,真的是必须万分小心。 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 下一秒在前方等待的, 究竟是坚硬的地面, 还是突然出现的更深的洞穴或者悬崖! 稍不留神,就有可能一脚踏空,将自己送进鬼门关。 手电光圈打在凸出的礁石后方, 照出了石头地面,而非空洞或者断崖。 我松了口气,正想继续前进, 突然, 手电光照出了道黑影, 就隐藏在凸出的礁石后侧方! 第179章 致命遗传 “谁?!” 我大喝一声,立即后退几步, 回到原来的宽敞空间中, 拉开架势,随时准备战斗。 黑影从礁石后头闪出,踉踉跄跄向我扑来。 我都准备抬脚踹出去了,可又觉得不对,赶紧来了个急刹车。 黑影像是体力不支或是受了伤,重重跌倒在我脚边,发出柔弱呻吟。 我拿手电一照,终于看清了其模样,不由得惊了一下:“乐晓白!” 乐晓白原本顺滑黑亮的披肩发此刻乱七八糟,沾满了脏兮兮的泥土。 身上的淡蓝色格子衬衫大半被血染透了,看上去触目惊心! “你还好吧?哪里受伤了?”我连忙上前扶起她。 乐晓白看到我, 犹如溺水之人看到了救命稻草, 慌忙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声音剧烈颤抖: “救命!救救我,卢、卢冰,她、她想杀我!!” 果然是卢冰! 虽然早就知道了答案, 可回想起不久前, 我与那个相貌清纯的女孩还一起坐在夜排挡, 听她哭诉心中的恐惧与烦恼, 心情还是说不出的复杂与难过。 “卢冰怎么把你带进来的?” 我一边查看乐晓白身上的伤口,一边问道。 “她……咳咳……她约我到海滩上走走。” 乐晓白呼吸急促,还伴随着紧张的咳嗽, “走着走着,我突然感觉到后脑勺一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过来时,就在这个可怕的地方。 卢冰拿着刀子,朝我刺了过来。 幸亏我挣脱后趁机跑了。 要不然,要不然,呜呜……” 说着,她害怕地哭了起来。 “卢冰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究竟哪里得罪她了,她竟然要杀我? 欧阳到现在还联系不上,该不会也被她杀了吧?” 我粗略查看了一下, 乐晓白出了不少血,不过其实伤得还好。 胳膊上、肩膀上都是皮外伤。 “我先送你出去,这里不安全。” 我将她搀扶起来,打算先把她送出洞穴。 接下来,我还要去找朱标, 卢冰和孙霞肯定也在洞穴深处, 还有那个附在稻草人身上、凶残杀人的亡魂, 说不定正藏在洞穴某个角落,伺机而动。 继续让乐晓白留在洞穴中,肯定不是最好的选择。 我扶着她往通往鬼哭崖的那个方向走去。 几分钟后,潮汐声逐渐清晰起来。 出口应该离得不远了! 叮咚!! 这时,我兜里的手机响了一下,提示收到了短信。 看来是快到洞口了,手机终于有了信号。 “等我一下!” 我怕错过顾舟发过来的信息, 于是扶着乐晓白靠在石壁上,从衣兜里拿出了手机。 然而,我错了。 信息并不是顾舟发来的,是李薇。 里头内容的,是她最新查得的一些消息。 我粗略扫了短信一眼,顿时心惊肉跳。 电光火石间, 所有线索拼图,在这一刻悉数归位, 在我脑海中排列组合出了一个让人震惊的真相! 我急忙转身, 几乎与此同时, 一道凌厉阴风从身后悄无声息地猛扑而来! 我连忙抽身闪避。 闪着寒光的锋利刀刃, 从我面前不到十公分的地方一划而过,扎了个空! 一击未中! 挥刀之人,连个喘息都没有,马不停蹄地刺出第二刀。 很显然,对方是练过的,出刀快狠准! 足以要了寻常人的命。 不过,对于我来说,杀伤力并不强。 轻松躲过她接二连三的攻击, 我一个反手,击打在她胳膊上, 她吃痛发出一声闷哼, 刀子顿时飞了出去, “咣当”一声砸在石壁上,摔落在地。 “你就是这样靠偷袭刺死周老头的?”我愤怒地瞪着眼睛,质问对方。 如此凶狠的刀法,难怪周驼子会死得那么惨! 几秒钟前,还浑身是血、似乎马上晕过去的乐晓白, 摸着被打疼的手,神情扭曲,怨恨而警惕地瞪着我: “你果然不是一般人,之前还偷偷在我们房间里动手脚。” 听她这么说,我立马反应过来: “我贴在你们房间的符纸是你撕掉的?” 初到旅馆那天,我悄悄把符纸往她和卢冰所住的房间床底下贴时, 乐晓白背对着我, 貌似在做自己的事, 其实是在偷偷观察我的一举一动。 大意了! 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暴露了,却还毫无所觉。 “乐晓白,从头到尾,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在搞鬼! 朱标在哪?!”我大声问道, “还有卢冰,你把她弄哪去了?” “你们和那个蹩脚的风水师是一伙的,都是丁竹萱爸妈找来对付我的? 呵,那两老东西还真是冥顽不灵, 三年了,还不肯罢休!” 乐晓白哪里还有初见时开朗活泼的样子,满脸的凶悍与神经质。 “你害死人家唯一的孩子,还反过头来责怪人家?” 我被她的奇葩言论气笑了, “换了我,别说三年,这辈子别不会放过你! 乐晓白! 就是你,故意破坏了石庙里镇压五夜神的符咒,释放五夜神的力量。 你供奉五夜神,向她许了心愿,与她在梦里达成了死契。 五夜神实现了你的心愿。 可是,五夜神的每一次馈赠, 最后都是要拿许愿的人的性命和灵魂来交换的。 你当然不愿意。 于是很聪明地想到了一个偷梁换柱的办法。 那就是让丁竹萱代替你去死,成为五夜神的猎物。 三年前,你用某种方法操控了丁竹萱,让她离开房间,就是让她代替你,被五夜神杀死了。 我说得对不对?!” 在短短的一瞬间,我已经捋清楚了所有事情。 乐晓白借用五夜神之力,害死丁竹萱,并不是与她有着深仇大恨。 而是需要有个人,替自己完成与五夜神的死契。 说得再直白点,她需要个人,替自己去死! 至于卢冰,纯属背她嫁祸的。 她还想假装被卢冰刺伤,趁我不备偷袭我。 乐晓白怔愣了几秒,神情有一瞬的惶惑,继而是更加的扭曲与愤怒: “你怎么知道的这些的? 谁告诉你的?周驼子?!” “周驼子没有出卖你,” 我举了举手机, “乐晓白,如果我猜得没错, 三年前,你之所以要供奉五夜神,也是迫于无奈。 因为你得了重病,活不了多久了,对吧?” 闻言,乐晓白神色又是一变: “你,连这个都知道?!” “就在刚才,我一个朋友查到了你的就医信息!” 我朝她举了举手机,上面显示正李薇发给我的信息, “医院检查显示, 你的肝脏出现了硬化、功能衰竭的症状,而且进展很快。 医生做出诊断, 这是一种先天性遗传性疾病导致的肝脏病变, 发病年龄不等。 女性比男性症状更重,一旦发病,只能对症缓解症状,无法根治。 预后结果很差,基本熬不过三年。 可诡异的是, 三年前,你就确诊了该疾病,而且肝脏已经出现不可逆的损伤。 结果,只过了短短几个月,你再去复查时,却奇迹般地痊愈了。 可能别人以为,这种情况肯定是医院误诊了。 只有你自己清楚, 那是你供奉五夜神,与她签订死契的结果。 别人求财,你求的是让身体恢复健康。 不,不止你,周驼子和孙霞也知道这件事。 孙霞到底是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 可周驼子,如果我猜得没错, 他应该是你亲生父亲吧? 是他把这种要命的疾病遗传给了你!” 第180章 她要杀了所有人 就在几分钟前, 因为靠近鬼哭崖洞口,我的手机终于有了信号, 收到来自李薇的短信。 她和方德一直马不停蹄,深入挖掘卢冰和乐晓白的各种情况。 李薇路子确实广,不仅查到乐晓白是收养的,现在的父母并非是她亲生父母。 还查到她诡异的既往病史。 在看到李薇在短信中说,乐晓白患有严重的遗传性肝病的时候, 我马上联想到刘老板曾无意间提到过,周驼子得了严重肝病。 于是这一瞬,原本看似毫不相干的两个人, 一下就关联在了一起! 我本以为,害死丁竹萱的人,肯定与她有着不可调和的重大矛盾, 才会借用五夜神之力,害死了她。 直到不久前,我得知乐晓白得了无法治疗的肝病, 才猛然醒悟, 乐晓白借助五夜神之力,只是想保住自己的性命。 她与丁竹萱并没有不死不休的仇恨, 丁竹萱只是被她选中,代替她完成与五夜神的死契。 而如何蒙骗五夜神,让丁竹萱成为她的替代品, 肯定是周驼子给想的办法。 做了那么多年引魂人,周驼子肯定接触过许多阴阳之术, 从中琢磨出些门道来,也并非不可能。 三年前,这两人生怕丁竹萱失踪后, 警方按照他杀定性,继而穷追猛打。 他们甚至提前想好了退路, 设计了照片事件,挑起欧阳愉与丁竹萱的矛盾。 让欧阳愉成为挡箭牌。 可正所谓,机关算尽太聪明,耽误了卿卿性命。 这两人画蛇添足之举,反而引起了欧阳愉的怀疑。 虽然欧阳愉怀疑错了对象,和我们一样把怀疑的重点,集中在了卢冰身上。 不过,她也没有彻底打消对乐晓白的疑虑。 最关键的是,她还发现了这个洞穴的存在, 给了我们启发和指引。 不用想都知道,操控稻草人杀死欧阳愉和杜夏云的,肯定也是乐晓白和周驼子。 还有卢冰家里的五夜神神像,八成也是乐晓白搞的鬼。 她怕万一有懂行的人, 比如朱标,以及后来的我和顾舟介入, 发现此事涉及五夜神, 就故意拿神像陷害卢冰,借此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事实上,乐晓白和周驼子确实成功了。 若不是,乐晓白突然捅死了周驼子, 而我无意间从刘老板那里知晓周驼子的病情, 只怕直到现在, 我们还被她耍得团团转! “朱标在哪?是不是在洞穴深处?!” 我试图抓住乐晓白,问出朱标下落。 可这女人也不是吃素的,根本不理睬我的问题, 见我逼上前,她像 条泥鳅似地滑了开去,撒腿朝洞穴深处飞奔而逃! 我立即拔腿追了上去。 这个洞穴比我想象得还要深。 路面都是由高低不平的凌乱礁石组成,非常不好走。 乐晓白对这里熟门熟路, 像个灵活的灵长类动物, 在礁石间攀爬跳跃,一会就跑得没影了。 我速度也不慢,亏在对地形不熟悉, 花了不少功夫,在翻过一大块礁石后, 终于看到前头乐晓白身形一晃,消失在一座礁石后头。 我立马从礁石上一跃而下,落入了一大片空地上。 不同于洞穴别处漆黑一片, 这里的墙壁上点着数盏油灯,将周围照得清晰可见。 “老朱!” 落地站稳后,我刚抬头, 就看到失踪多日的朱标浑身五花大绑,蜷缩在一个角落里,昏迷不醒…… “老朱!”我顾不得寻找乐晓白,连忙跑过去,查看朱标的情况。 我摸了摸他的脉搏,原本悬着的心,才稍微落回了肚子里。 朱标脉象虽然紊乱,好歹还在跳动。 他头上、肩膀上、腿上都有伤,脸色苍白,发着高烧,昏迷不醒。 我连忙运炁,缓缓输入他体内。 朱标原本急促的呼吸,变得平缓了几分。 我正准备给他松绑,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不远处的角落里还有一个人。 “谁?!”看清对方后,我不由得倍感意外。 竟是旅馆的老板娘孙霞。 不久前,她被周驼子的死惊到了,一路跑回旅馆,进入这个洞穴。 很明显,她应该也是整个事件的知情者,甚至是参与者。 但奇怪的是, 此刻,她也是五花大绑地躺在地上,嘴里塞着毛巾,呜呜呜地叫着挣扎。 而在她脚边不远的地方,躺着卢冰。 她身上同样绑着绳子,昏迷不醒。 我赶紧掏出匕首,先割断朱标和卢冰身上的绳子, 随后走过去一把揪掉了孙霞嘴里的毛巾,问道: “孙霞,你怎么也被绑在这? 乐晓白干的? 你和周驼子应该都是她的帮手, 为什么,她现在开始对你们下毒手?” 孙霞满脸惊恐,语无伦次地大喊: “疯了,她疯了! 她不是我们的孩子,她是魔鬼! 她要杀了我们, 要杀了我们所有人!” 我不禁挑眉。 我已经推测出乐晓白与周驼子存在血缘关系。 没想到,她的生母不是别人,竟然是孙霞。 乐晓白现在的父母,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养父母。 而她的亲生父母就是周驼子和孙霞。 她的根源就在这座小岛上! 难怪,孙霞会帮她。 原来,有这层血缘关系在。 这么看来,三年前,四个女生来新月岛,并入住这家旅馆, 都是乐晓白一手策划好的。 “你说乐晓白要杀了所有人,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我一把揪住状若疯癫的孙霞,大声追问。 “她、她的肝病又犯了! 她拿那个姓丁的同学代替自己,献祭给五夜神,恢复健康。 本来以为万事大吉了。 打死都没想到,原来一条人命,只能换她三年健康。 最近,晓白发现自己的肝功能又不对了,又发病了。 所以这次,她要抓更多的人,统统献祭给五夜神,换自己更长久的健康! 她真的太狠了。 连那个叫欧阳的同学,还有杜家的儿子,都没放过。 她明明答应过周驼子,会把他们糊弄过去,不会伤害他们的性命。 结果一转背,她就让稻草人杀了他们! 她还想杀更多的人,换自己的命。 周驼子想阻止,她就连自己亲爸都杀了! 现在,她连我也想杀。 她根本就不是我女儿,是地狱来的魔鬼! 我和周驼子就不该帮她。 特别是周驼子,帮她做了那么多事,教她怎么利用稻草人,还花了大力气,帮她打造了这个地方。 结果呢,她连自己的亲爹都杀!” 第181章 无辜的祭品 虽然,孙霞好慌乱下,表达得不是特别清楚, 但基本还是能让人听明白。 正如我猜测的那般,就是周驼子教会了乐晓白操控稻草人的术法。 周驼子还利用旅馆下方的洞穴,帮她打造了这个秘密基地。 三年前,乐晓白设法让丁竹萱代替自己,完成与五夜神的死契,重获健康。 可惜,好景不长。 遗传性肝病,阴魂不散,再次找上了她。 为了活下去,这疯女人打算如法炮制,再次与五夜神定死契,让它赐予自己更长久的健康。 相应的,她会献祭更多的生命给五夜神。 “她还想杀谁?”我连忙问孙霞。 “你、我、他、她,”孙霞颤抖着,依次指向我、她自己、朱标以及卢冰,接着又指了指头顶, “还有今天住在旅馆里的所有客人!” “什么?”我大吃一惊。 难怪,整座旅馆都阴煞气弥漫,死气沉沉。 原来,乐晓白动了手脚,准备拿整座旅馆的人,加上我们,献祭给五夜神,换取自己的长久健康! “她跑哪去了?”我连忙问孙霞,得赶紧阻止那个疯女人。 “ 她……”孙霞满脸惊恐地看向我的身后。 我急忙回头,顿时被眼前所见,给震惊到了! 不知何时,后头的空地上,出现了一长串人影,共八个。 男女老少都有,衣着打扮各异。 其中甚至还有个七八岁、扎着双马尾的可爱小女孩。 这些人应该都是旅馆的住客。 那个小女孩和她父母,我还见过。 当我和顾舟寻跑回旅馆打算找卢冰时,他们一家三口正提着行李进入旅馆。 夫妻二人找孙霞办理入住手续, 小女孩就抱着小兔子玩偶,在一旁玩耍,活泼可爱。 可是此刻,她面无表情,双眼空洞,步伐僵硬,犹如失去灵魂的提线木偶。 不止是她,这群住客全都是如此。 见此情形,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些人被催眠了,或是中了傀儡术之类的术法,成了别人手里听话的提线木偶。 三年前,丁竹萱就是这么被乐晓白操控引导下, 离开旅馆,前往鬼哭崖, 貌似经受不住失恋打击,跳海而亡, 实际上,她被操控着,通过鬼哭崖某处壁隐蔽的洞口,进入这个洞穴。 丁竹萱的尸体肯定还在这洞穴的某个地方, 而非如之前人们以为的那样,被洋流冲向了外海。 眼前这些无辜的住客,马上就要重蹈丁竹萱的命运! 我掏出符咒,快步上前, 正打算依次拍在这些人胸口,让他们赶紧从乐晓白的操控中清醒过来, 结果,我刚靠近那群人, 就感觉到头顶上有什么东西…… 赶紧抬头一看, 一个凶神恶煞的稻草人从附近高耸的礁石一上跃而下,朝我猛扑过来! 别看这稻草人就由一捆烂草加几根绳子扎成,十分潦草。 可它灵活得让人难以置信, 一阵风似地扑倒我身上, 将我压倒在地,挥手稻草拳头就朝我门面上打来。 力气大得惊人! 我连忙抬手胳膊,一把抓住它的稻草拳头,狠狠一扭一扯。 稻草人的胳膊顿时变成了一团乱草。 之前,在问灵时,我通过欧阳愉的残存记忆,遭遇过这家伙。 当时,看得不是很真切。 此刻在现实世界,我与其近距离对峙, 这回看得无比清晰。 稻草人身上确实附着一个魂魄。 可看它万分痛苦狂躁,可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敢肯定,它绝非自愿附在稻草人身上, 而是被某种术法强行束缚其中。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 这应该是周驼子偷偷从海里招上来的魂魄,强行将它们禁锢利用。 周驼子做了一辈子引魂人,引领魂魄回归故里,本是积阴德之事。 结果,他背地里却利用这门手艺,操控鬼魂害人。 愧对传授他这门手艺的师门不说, 还极损阴德,只怕死后都会不得安宁。 这个稻草人被我毁了一只胳膊, 附在上头的阴魂顿时更加狂躁, 发出一声恐怖嘶吼,再次朝我猛扑过来。 可我并非欧阳愉、杜夏云,可以任由它折腾。 一个鲤鱼打挺,避开它的再次袭击的同时, 捏出一张符咒,找准时机, “啪”地一下贴在它的脑门上, 掐诀念咒,大喊一声:“破!” 符咒轰地一下燃烧,瞬间将整个稻草人引燃。 附在上头的阴魂满脸惊恐。 “不用害怕,我还你自由!” 我拿出可以收聚阴魂的瓷瓶, 将从烧成灰烬的稻草身上脱离出来的阴魂收入其中。 那阴魂本来就是被强行束缚在稻草人上,十分痛苦。 在符咒作用下,终于重获自由, 原本狰狞的面庞逐渐松弛下来,十分配合地进入了瓷瓶内。 我刚做完这一切,一道讥讽的声音骤然想起: “孟平安,你确实比那个姓朱的家伙厉害多了。 可那又怎么样? 既然进了夜叉深渊,你就没有活着出去的机会了!” 我抬头,与立在一块大礁石上的乐晓白四目相对。 原来,她给这个洞穴起名叫“夜叉深渊”,还挺贴切。 “还有你那个在外面的朋友,我也会一起收拾!” 乐晓白恶狠狠地用刀子指着我。 “收拾我们?你确定你有这能力?” 说话的同时,我观察着周围阴煞气的流动。 发现这股源源不断的黑气来源于乐晓白身后,洞穴更深处。 顾舟的推测是对的。 这个洞穴内肯定存在某种法坛。 乐晓白就是依托这个法坛做法,偷梁换柱,将丁竹萱献祭给五夜神,换取自己活着。 丁竹萱的尸体很可能就在法坛所在之处。 想要让这股强烈的阴煞气消散,让被控制的人清醒过来, 我必须进入洞穴深处,将那正在发挥作用的害人法坛破坏掉。 “有没有这个能力,试试不就知道了!” 乐晓白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阴毒一笑,猛然拍了下手, 她身后就出现了十多道粗糙的影子,一步一步向我逼近。 妈的! 看来,我真的低估这个女人了。 她一声令下,同时向我扑过来的是十多个附有阴魂的稻草人! 我一拳打飞个最先靠近的,又踹飞两个。 可更多的稻草人前赴后继,把我团团围住。 趁着我被稻草人缠住手脚, 乐晓白得意一笑,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条长铁链, 从高处一跃而下,来到那群住客面前。 她用铁链附带的镣铐,将他们全都铐在一起。 做完这些,她从衣兜里摸出一枚小巧玲珑的海螺,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海螺声压抑低沉,几乎微不可闻。 然而,周围弥漫的阴煞气在这声音的作用下, 犹如活了一般,团团凝聚, 涌到孙霞、卢冰以及朱标身边,将三人重重包裹起来…… 第182章 骸骨 朱标和卢冰依然处于无意识状态,对涌过来的阴煞气毫无反应。 孙霞似乎很清楚被阴煞气包裹其中意味着什么, 惊恐万状,拼命挣扎的同时, 鼻涕眼泪俱下,朝乐晓白苦苦哀求: “晓白!不要,别这样! 求你了!我是你妈,是你亲妈啊,你放过我吧!” 我掏出那把古朴匕首,对准从各个方向扑过来的稻草人用力砍杀。 与此同时,乐晓白尖锐凄厉的声音响起,回荡在洞穴里,形成阵阵回音: “你是我亲妈? 呵,孙霞,二十六年前,你把我遗弃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你是我亲妈? 现在还有脸来跟我打亲情牌?” “我、我那也是没办法。”孙霞哭喊道, “二十多年前,这小岛上的人有多封建,你是不知道。 我一个死了两个男人的寡妇, 第二个男人死了还不到一年,就有了周驼子的孩子。 这事要是传来去,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我! 大家都骂我是扫把星,克死了两个男人。 我第二个男人的爹娘,那时候正恨我克死了他们儿子。 要是让他们知道,我怀了周驼子的孩子,还给偷生下来,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晓白,我是真的没办法啊。 我知道错了,这些年也在尽力弥补,帮你做了这么多事情……” “呸!”乐晓白狠狠打断了她, “你和周驼子做再多,那也是应该的。 这都是你们欠我的! 你们俩为了自己的欲望,偷情生下我,又抛弃我。 这些不算, 周驼子还把那该死的肝病遗传给我, 你们俩一起给了我这么条烂命, 我真的是恨毒了你们! 周驼子还想阻止我,还想去报警。 我只捅了他几刀,已经算是对他够仁慈的了!” “晓白……”孙霞哭着还想哀求, 却被乐晓白无情打断: “你想让我原谅你,行啊。 那你就替我做最后一件事。 和这些人一样,成为五夜神的祭品, 换我在这世上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是你现在唯一的价值了!” 说完,她再次吹起了海螺。 更多的阴煞气将孙霞包围。 孙霞就像是一条搁浅的鱼, 拼命大张着嘴巴,拼命扭动身体,疯狂挣扎。 可是,一切都是徒劳。 不出片刻, 她就跟边上的其他人一样,失去了意识,变成了僵硬的提线木偶。 卢冰和朱标虽然处于昏迷状态, 可与孙霞一样,被阴煞气包裹着,从地上爬起来,僵硬地向乐晓白走去。 这模样,与米国恐怖片中的丧尸有的一拼! 乐晓白嘴角挂着阴冷的笑,将他们三人锁在了铁链的末尾。 随后,她拉着铁链,扯着这群人,朝洞穴深处走去,很快就消失在礁石后头, 只有那群人无意识地跟着她一步一步迈向死亡时,身上、脚上的铁链发出“哗啦哗啦”声响, 不断地回荡这个幽深寂静的空间里。 我还在与稻草人搏斗。 乐晓白为了阻止我,把她压箱底的功夫都一股脑儿搬了出来。 这批稻草人,力量明显比我之前对付的那个要厉害得多。 附在上头的亡魂, 愈加痛苦狂躁,已经恶鬼化, 浑身散发着强烈的煞气,凶狠无比地向我进攻。 我一脚一个踹开猛扑过来的稻草人, 心知不能再在这里与这群家伙浪费时间, 否则朱标他们彻底要完! 我连忙凝神运气,注入匕首, 一时间炁流汹涌,金光闪耀, 一记爆发的金光闪, 将所有围困我的稻草人,全都震飞出去,倒地不起。 趁着这个功夫, 嗖嗖嗖! 我手中不断飞出符咒,准确命中每一个稻草人胸口, “爆!” 随着我一声怒吼, 所有符咒轰隆一声爆烈燃烧,火光肆虐。 附在稻草人身上的恶鬼发出痛苦嘶吼, 有好几个还强撑着从地上爬来, 挣扎着试图向我冲过来,做最后的搏命。 不过,随着它们附身的稻草汹涌燃烧, 所有稻草人都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化作了灰烬。 十多个恶鬼从一堆堆灰烬中脱离出来, 我赶紧拿出纳魂的瓷瓶, 将它们全都收入其中。 搞定这些家伙, 我一秒钟都不敢耽搁, 立即拔腿朝乐晓白带着众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此刻,哗啦哗啦的铁链声已经听不见了, 说明他们前行的距离已经很远了, 这所谓的夜叉深渊,比我想象得还要深邃! 我一路追赶。 好在这个洞穴构造比较简单,没有让人难以选择的岔路, 也没有足以吞噬人的地洞沟壑, 只有一条简单的通道, 七拐八弯,时宽时窄。 跑了许久,前方隐隐有隆隆声响传来, 听上去像是浪潮声, 海水的咸涩气息也更加明显。 难道,这洞穴的深处连接着另一条出口? 然而, 当我跑过一段曲折的弯道, 终于来到一处开阔空间时, 才发现自己错了。 这里依然是洞穴内部。 眼前的开阔地足有四个篮球场大小。 不同于洞穴别处,皆是漆黑一片, 这里的石壁上点了十多盏油灯, 灯火通明,清晰可见。 包围这片空地的石壁,高达近十米, 三面都是严丝合缝的石壁, 剩下一面,裂开数道细线般的狭窄缝隙与外界的海滩相通。 这几道缝隙,无法让人通行, 但足以供海水进出。 此刻,外面正在涨潮, 随着一声声轰鸣, 潮水不断从缝隙中灌进来。 用不了多久, 这个地方就会被海水灌满, 直到与外面海滩上的涨潮高度持平! 但此刻, 潮水才刚刚涌进洞穴,还不到腿肚子的高度。 空地的中央,竖立着七块黑色礁石,形状各异, 散落四方,排成了北斗七星的方位。 每一块礁石顶部,都插了黑色令旗, 柱身上刻满了从未见过的繁复咒文。 七块礁石的北方,对应的应该是北极星的位置, 伫立着一座法坛,由礁石搭建而成, 上面供奉着一座真人大小的五夜石像, 张牙舞爪,凶神恶煞,十分恐怖。 石像身上,不断有黑色阴煞气冒出,涌向四面八方。 原来,这就是充斥着整座旅馆的阴煞气的来源! 但这还不是最骇人的, 最骇人的是, 祭坛前方的空地上, 躺着一具阴森白骨! 白骨被铁链死死缠着,牢牢地束缚在地面上, 嘴巴大张,四肢扭曲,足见其死亡时的恐惧与痛苦! 我心头一颤。 不出意外的话, 这白骨,就是三年前失踪的丁竹萱! 她就是在这,被献祭给了五夜神。 代替乐晓白完成了与五夜神的死契。 就连灵魂也一并被吞噬干净。 此刻,乐晓白就站在对面一块礁石上,不停地吹着海螺, 将被铁链锁住的一大群人,像赶牲口般,往法坛面前赶。 看到我出现, 她明显怔愣了一下,恼怒地喊: “竟这么快就摆脱了我的十八阴奴? 看来我小看你这混蛋了!” 原来,她把那些附在稻草人身上,供她驱使的亡魂,称作“阴奴”。 “乐晓白,为了自己活下去, 你还真是丧尽天良!” 那具悲惨的白骨,让我不忍直视,怒火飙升。 运炁后,以脚点地,朝她飞扑过去! 第183章 我要成神! 我看出来了,乐晓白手中的那枚海螺是关键。 只要破坏海螺, 就能阻止她继续催眠驱赶那群人。 眼看着我就要扑到眼前, 乐晓白急忙后退, 与此同时,手里猛地扔出一块石头, 准确无误地击中了代替北极星位置的那块礁石。 她这一砸,启动了那块礁石上的某个机关。 石头上的令旗骤然亮起,闪烁发光, 继而引亮石头上的咒文,散发出光亮,照向另外七块礁石。 很快,那七块礁石上的令旗、咒文也跟着闪烁起来。 光芒四射, 真的犹如北斗七星降临。 乐晓白用刀子划破自己手心, 以血飞快地在自己额头、脸面上划出鲜红色咒文,同时大声念咒: “天地玄及,混沌浩浩,飞云骤雨,海沸云腾。 兴云吐雾,腾天倒地,大令神威,四方衡荡。 万尊海神,五夜聚灵, 闻吾呼召,疾速降临!” 随着她一声声念诵, 更多黑色阴煞气不断从那尊真人大小的五夜神神像中涌出, 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邪恶阴森, 四下扩散。 我顿时悚然一惊。 这该死的疯女人! 她不仅仅是想将那些人献祭给五夜神, 甚至还试图召唤五夜神! 她刚才念诵的咒诀,就是召唤那夜叉鬼的! 同样的, 这精心布置的北斗法阵, 除了献祭活人,获得五夜神的助力, 更是为了迎接五夜神降临。 随着乐晓白一番操作, 五夜神石像上不断涌现的阴煞气浑然一变, 越发恐怖阴森, 充斥着让人难以用语言描述的邪恶。 与之前我们在五夜神庙感受到的那股气息完全一致, 但比其更加凶猛,而且愈演愈烈, 甚至有形成力量风暴的趋势! “该死! 你又破坏了庙里的镇鬼咒文!!”我破口大骂。 而且,这一次,乐晓白破坏得非常彻底。 时隔多年,被镇压在石庙底下的五夜神, 竟被这个疯女人给彻底放出来了, 马上将召唤至这座夜叉深渊里。 我咬牙冲到乐晓白面前, 手里的匕首往前一挥,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 她双脚交叉点地,急忙躲开, 虽然有些狼狈,嘴角却依然挂着得意笑意: “三年前,我利用周驼子、孙菊,费了那么大力气布局, 好不容易用丁竹萱换回我自己的命, 没想到,五夜神给予的法力, 维持的时间竟然那么短,才三年而已。 所以,这一次, 我要一劳永逸, 请五夜神降临,将这些人献祭给她老人家, 让她赐予我永恒的生命与无边的法力!” 我懒得与她废话,再次挥出一刀。 这次,她没能及时躲开,一侧肩膀上血花飞溅。 但我低估了她的狡猾。 只见她就地一滚,直接从高处滚落, 跃至七星法阵中央, 一把扯过麻木不仁的朱标, 将手中的刀子抵在他的脖子上,恶狠狠地威胁: “别动! 否则,不用五夜神动手,我现在就杀了他!” “乐晓白,你清醒点! 与恶鬼做交易,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我大声向她喊话。 没指望真让她幡然醒悟, 只想借此分散她的注意力, 找准时机,把老朱救出来。 “哈哈,不会有好下场? 孟平安,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如果不是供奉五夜神,借用了她老人家的力量,我早就已经死了! 你看看丁竹萱,看看卢冰、欧阳愉。 我们四个都是差不多的年纪, 考了一样的大学,在同一个班级读书,甚至还住在一个寝室里。 可是她们都是那么健康,活力十足,从来没有想过死亡为何物? 可我呢? 从周驼子那遗传了该死的肝病,生命进入倒计时。 凭什么啊? 凭什么就我得这种该死的病? 凭什么我年纪轻轻就得死?! 丁竹萱她们三个, 还有其他健康的人,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健康长寿。 这不公平! 我不想死,该死的是别人,而不是我!! 既然正道的神要夺走我的生命, 那我不如把五夜神召唤出来。 你们都觉得她是吃人的恶鬼, 但我并不这么认为。 当时在马上要沉没的客船上的她,只不过是想活下去。 就像现在的我一样。 这何错之有? 要说真的有错, 那也是这该死的命运的错! 既然这世上正统的神,抛弃了我们, 那我们就成为自己的神! 我要借五夜神所有的力量, 成为和她一样的神,获得永垂不朽的生命!” 她面孔扭曲,五官拧成一团, 歇斯底里地发泄着对命运的不满。 不想年纪轻轻就死去, 便冷酷无情地用别人的命,换自己活着。 没有得到正道的神的回应, 那就干脆化身噬人的恶魔! 这一刻的乐晓白, 竟与传说中五夜神的前身—— 那位船主家的小姐,是如此相似! 我终于明白她做了如此复杂的法坛及阵法, 召唤出恐怖夜叉鬼的真正目的。 她不仅仅只是单纯地想活着, 还妄图成为第二个五夜神! 这女人,已经不只是用“疯狂”两字能形容的。 难怪,一直在帮她的周驼子, 到最后会反水。 作为多年阴魂人的他, 比他这个残忍冷酷、野心勃勃的女儿更清楚, 她正在做的一切, 是多么的离谱,为天地所不容, 最后必定遭反噬,下场无比凄惨! 轰隆隆! 轰隆…… 五夜神被释放的力量跨越广袤虚空, 不断汇聚到祭坛那座石像身上。 用不了多久, 这个传说中的夜叉鬼就要彻底复活了! 在其强大到恐怖的鬼力作用下, 海潮更加肆虐,嘶吼着,疯狂透过石壁缝隙涌入, 冰冷的海水一下就漫到了腰际! 再不把这些人带走,他们肯定会淹死在这个鬼地方, 魂魄被复苏的五夜神吞噬! 见乐晓白满脸疯狂,将刀刃抵在朱标脖子上,都已经划破其皮肤, 我灵机一动,朝她身后激动大喊: “顾舟!” 乐晓白惊了一下,下意识朝后头看去。 趁着这个机会, 我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夺走她手里的刀子,将朱标抢了过来。 “卑鄙的混蛋!” 意识到自己上当,乐晓白勃然大怒,拿起海螺,再次吹了起来。 在海螺声的操控下, 朱标竟然疯狂挣扎,试图挣脱我拉着他的手。 我急忙拿出符咒,想贴在朱标心口,帮他唤回神智,摆脱乐晓白的操控。 就在这时,我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了一道身影,不由得大喜: “顾舟!” 乐晓白哈哈大笑: “蠢货,同样的招数,对我用两次,是不会起作用……啊!!” 她话还没说完, 一道蓝色炁光破空而来, 正中她的后心! 第184章 与虎谋皮 乐晓白猝不及防, 整个人都被那道炁光打飞出去, 哗啦一声,扑倒在海水里。 原本拽在手里的海螺也脱手,飞上半空。 我赶紧一跃而起,在海螺落入汹涌潮水前,一把将其接住。 顾舟出现在前方高处的礁石上, 应该收到了我的短信,找到了旅馆里的洞口,赶了过来。 一向临危不变的他,此刻罕见的紧张: “平安,这股毁天灭地的强大鬼力,是怎么回事?!” 我一指正在涌潮中扑腾的乐晓白: “都是这疯婆子干的好事! 她肯定是在我们离开五夜神庙后,彻底破坏了镇鬼咒, 把那夜叉鬼放了出来, 还把它召唤过来。 她甚至脑洞大开,想成为第二个五夜神,以此获得永生!” “……神经!”顾舟愣了愣,对乐晓白做出了言简意赅的评价,继而喊道, “别管这疯婆子了,快把这些人带出去。 五夜神马上就要降临了, 到时候,再想走就难了!” “好!”我迅速查看了手中的海螺,发现这玩意儿是个简单的法器,只要将其破坏,就能消除影响。 于是,我用力一捏, 手中的海螺顿时四分五裂。 被铁链捆着的这部分人,已经被涌浪冲得东倒西歪。 可在乐晓白通过海螺下达的指令下, 他们依然听话地留在七星阵内, 乖乖准备成为祭品,变成五夜神复苏后的口粮。 现在,海螺破碎,控制他们的法力,全然消失。 这些人虽然在煞气的影响下, 仍然浑浑噩噩,并不清醒。 但至少,我能带着他们的行动了。 “混蛋!给我住手!” 乐晓白好不容易从一波又一波猛扑过来的涌浪中站稳了身子, 见我破坏了海螺,又急又怒, 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一把尖刀,朝我猛刺过来! 只可惜,她还没来得及靠近我, 顾舟就从站着的高处一跃而下, 又当空给了她一脚。 乐晓白一个踉跄,刀子连我的衣服边都没挨着。 “平安,快带他们走,我来收拾她!” 顾舟飞跃过来,拦在了我和她之间。 “好!”我迅速拿出符咒,飞快地贴在那群人身上,手指掐诀念咒,大喊一声,“破!” 哗啦!! 终于,原本捆住一群人的铁链及镣铐应声断裂, 齐刷刷地脱落下来。 “快!跟我走!” 我朝这些人打了个响指,淌着越来越深的海水,带着他们朝来时的方向跑去。 这群人在煞气作用下,还是不清醒, 但失去了海螺及铁链的作用, 在符咒的作用下,开始听从我的指挥。 一群人默不作声,全都跟在我身后,涉水离开这个鬼地方。 “混蛋!不许走!! 五夜神马上就要降临了, 你们全都是我献给她老人家的祭品, 哪都不许去!” 乐晓白挥舞着刀子再次扑了过来。 却被顾舟再次踹翻在地。 轰隆! 轰隆隆隆!!! 诡异的巨响骤然响起,回荡在这空旷洞穴里,犹如魔兽嚎叫。 我回头一看,霎时头皮发麻。 只见那个高高立于祭坛上的五夜神石像, 暴突的双眼突然迸射出恐怖犀利的红光, 原本僵硬的石头双脚, 竟然缓缓抬了起来,离开了地面。 轰隆!轰隆!! 沉重的石像,迈着步伐,一步一步走向祭坛,朝乐晓白及顾舟走来。 五夜神,真的复苏了! 看到这一幕, 原本还焦急狂怒的乐晓白欣喜若狂,哈哈大笑: “五夜神降临了! 我成功了!! 五夜神,快杀了这些人! 他们是我献祭给您老人家的祭品, 只求您老人家赐予我无限神力, 让我追随您的步伐,成为您一样的无上神灵, 跳出六道轮回,再也不用……唔!!” 乐晓白满脸痴狂,高举双手,朝步步逼近的五夜神疯狂倾诉着自己的野心。 然而,话还没说完, 就戛然而止! 只见,附在石像上的夜叉鬼,她所崇拜向往的“神灵”, 毫无预兆地猛然伸出用石头雕刻、活灵活现的双手, 一把将她抓住,高举起来,送到自己面前! “唔,啊!”乐晓白被五夜神坚硬有力的石臂掐住胸口,疼痛难忍,呼吸困难, 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夜叉鬼朝自己张开大口,满脸的难以置信, “不,不! 五夜神,您弄错了! 我不是祭品,那些人才是! 放了我,我是您的信徒啊!” 然而,恐怖的夜叉鬼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血红的眼睛盯着她, 犹如盯着蝼蚁,还夹杂着一丝鄙夷与狂怒。 下一秒, 夜叉鬼猛然朝她咬下去, 一下就把她整颗脑袋咬下来, 脖子上断口喷出的鲜血,溅了半天高! 失去脑袋的一瞬, 她剩下的身躯似乎还没及时感应到生命的流逝, 还在本能地扭动挣扎, 但也就动了那么几下, 很快就颓然瘫痪。 咔嗒……咔嗒……吧嗒…… 五夜神并未罢休,继续贪婪地疯狂撕咬着乐晓白的残躯, 仿佛一个在牢笼里关押已久的恶狼, 终于重获自由,吃到了最新鲜的肉食。 石像大嘴上满是鲜血与碎肉,残忍而恐怖! 这还不算, 下一刻, 这骇人的夜叉鬼竟将乐晓白苍白的魂魄从其残躯中抽离了出来, 不顾其拼命挣扎哀求, 一口吞了个干净! “与虎谋皮,终遭虎所噬! 欺骗恶鬼,可不是那么好玩的。” 顾舟看着下场极其可悲的乐晓白,不由得感叹了 一句。 我明白他的意思。 乐晓白这个蠢货! 三年前,她成功偷梁换柱, 让丁竹萱代替自己,完成与五夜神的死契。 这次成功,让她自信心爆棚,盲目自信, 以为自己天赋异禀, 可以轻而易举地操控这个夜叉鬼的力量,达成一切可以达成的力量。 殊不知, 她拿丁竹萱代替自己完成契约,实际上就等于是在糊弄欺骗五夜神。 这个恐怖的夜叉鬼,岂是她区区一个普通人,能够随意糊弄操控的? 对她的行径,五夜神不是不愤怒, 而是被镇压在神庙下,无法挣脱,无可奈何。 这给了乐晓白错觉, 竟把五夜神当成可以驯服的土狗, 以为送上几条人命当祭品, 就能又一次哄得它乖乖听话, 满足她所有心愿。 但显然,她想多了。 重获自由,被召唤至这个洞穴的五夜神, 第一件要干的事, 并非享用乐晓白送上的祭品, 而是将这个敢糊弄戏耍自己, 甚至还用术法,试图强行借用其力量的女人, 生吞活剥,以泄心头之愤! 周驼子之所以宁可报警,也要阻止乐晓白, 估计也是发现她野心庞大, 竟想要召唤五夜神, 深知这么做的危害,才会反水。 可惜,乐晓白不明白他的苦心, 反而将残忍弑父。 最终,落得个身死魂消的可悲下场。 第185章 前有狼,后有虎 趁着五夜神忙着对付乐晓白, 我一把扛起人群中那个小姑娘,拿出手电拧亮,在前面带路, 顾舟背着受伤的朱标垫后, 两人一前一后,带着一群人夺路狂奔! 镇压多年的夜叉鬼复苏, 必定会在岛上及周围掀起腥风血雨,害人无数。 我们不能放任其再次作祟害人, 哪怕拼上性命,也得将它再次镇压封印! 但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得将这十多个无辜之人护送到安全地带, 才能回头,放手对付五夜神。 这所谓的夜叉深渊,我已经知道的,有两个出入口。 一处是通往旅馆内部的铁梯子, 另一处则是通往鬼哭崖。 我大喊着告诉身后的顾舟。 两条路,通往旅馆的那一条需要攀爬陡峭狭窄的梯子, 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往上爬,肯定速度很慢。 而通往鬼哭崖的路更加平坦,速度肯定更快。 自从到了岛上后,我观察过潮汐情况, 这个时候,鬼哭崖应该还没完全被涨潮淹没, 可以让这些人顺利通行离开。 除此之外,如果能把五夜神引到了宽阔且无人的海滩,远离居民区, 我们可以放开手脚,与其搏杀,不用顾忌什么。 比在狭窄且附近还有别的房子的旅馆里,要好多了。 我大喊着把情况告诉后方的顾舟,他立马做出了和我一样的选择: 往鬼哭崖跑! 打定主意, 我凭借记忆中的方向,指挥众人朝鬼哭崖的方向,发足狂奔。 轰隆! 轰隆隆!! 身后不远处不断传来沉重的石头撞击地面的声音, 强大的冲击力,震得整个洞穴都在颤抖, 不断有碎石震落,顺着周围石壁噼里啪啦滚落下来。 “加快速度!夜叉鬼马上就要追上来了!”顾舟在后头大喊。 我急忙念咒诀, 指挥众人加快速度往前冲。 跑着跑着,前方有丝丝凉风迎面扑来。 太好了! 距离洞口已经不远了。 我们又跑了一段距离, 前方出现了拦路的高耸石壁。 我放下小女孩,举起手电,感受着凉风吹入的方向,四下照耀。 “找到了!” 很快,我找到了石壁上的一道缝隙,将手伸进去,用力一掰, 一下就将嵌在石壁里的一大块石头,给搬离开来, 露出一个井口大小的洞口。 我连忙指挥着所有人,从这洞口爬了出去。 出来一看,正是鬼哭崖, 不远处, 那块被称作亡灵石的巨大礁石伫立在夜空下, 犹如蛰伏庞大的野兽! 原来,这洞穴的出口,就在亡灵石后方高耸的礁石山壁上, 洞口附近还有树丛和野草遮挡,十分隐蔽。 这洞穴里的布局,一开始应该是周驼子帮乐晓白打造的。 后来,乐晓白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才在里头设立了七星法阵。 我猜测,周驼子是故意选在了亡灵石附近。 一来,这石头在本地人眼里是亡灵上岸的第一站, 知情的人都觉得十分晦气,平时不会轻易靠近。 二来,他作为阴魂人,经常在亡灵石周围出没,没什么好奇怪的, 就算其他人看到了,也不会对此心生怀疑。 呜呜呜!!轰轰! 此刻,外面的世界已是深夜, 天空漆黑如墨,黑云重重, 狂风凄厉呼啸,骤雨滂沱,浪潮拍岸,汹涌暴虐。 这绝非自然天气现象,而是复苏的夜叉鬼的力量在作祟! 我们离开洞穴后,很快就淋成了落汤鸡。 “走!快上山,到望海阁里去!” 我掐着手诀,指挥着依旧没有恢复意识、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这帮人。 他们现在这个样子, 要是跑到别的地方去,遇到其他人, 保准会把别人吓个半死。 最好的选择,就是让他们先回望海阁待着,不要乱跑。 等我和顾舟转头搞定五夜神, 再帮他们祛除侵体的阴煞气,恢复神智。 “平安,他们……只怕是走不了了!” 我刚喊完,顾舟抬手朝前一指,神情凝重。 “走不了了?什么意思?”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得大吃一惊。 只见,通往望海阁的山间小路上, 不知何时, 密密麻麻挤满了一道又一道的黑影,正用僵硬的姿态, 无声地朝我们这边走来。 “什么情况?又来了一帮稻草人?” 乐晓白已经死亡,连魂魄都没剩下。 这批新来的稻草人,当然不可能是她搞出来的。 我第一反应是, 五夜神如传说中那次与老道的生死之战时那般, 运用它强大的鬼力, 再次将岛上墓地里代替尸体下葬的稻草人给召唤出来,前来助战。 可是,当这些黑影子靠近后, 我才意识到不对。 此刻,夜色比墨团还要黑重。 为了看个清楚, 我打出了数张能持续发出光亮的燃烧符,点亮了附近的空间。 当这些黑影子的面庞,不断浮现在燃烧符的亮光中时, 我不由得头皮发麻,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哪是什么稻草人? 一个两个,全都是活生生的人! 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全都有。 看衣着打扮肤色,应该都是新月岛本地的居民。 更让我震惊的是, 不久前还跟我八卦过周驼子情况、给了我破解谜团提示的餐馆刘老板, 竟然也混在这些人中! “刘老板!” 我下意识地喊了他一声。 可是他毫无所觉, 仔细一看,他和所有朝我们逼过来的人一样, 全都脸色灰败,双眼翻白,看不到瞳孔, 嘴里流淌着恶心的白色涎水,时不时发出无意识的低吼, 犹如丧尸群,朝我们逼近。 “他们都被五夜神控制了心智!”我颤声道。 “这些人,很可能都是岛上供奉过五夜神的居民。 这下麻烦了!”顾舟满脸凝重。 “妈的!”大怒之下,我忍不住破口大骂, “五夜神这破烂鬼,被镇压多年,没想到反而变聪明了!” 这混账东西,知道操控活人来攻击我们,远比操控稻草人效果更好。 这样一来,我们肯定会投鼠忌器,怕伤到这些无辜居民,畏手畏脚。 “从古至今,拜鬼谋利之人,从来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这些人为了谋财,祭拜夜叉鬼,这下搞不好连命都要搭这了!” 看着越来越围拢过来的人群,顾舟无可奈何,又恨铁不成钢。 轰隆轰隆!! 这时,黑色的五夜神石像一拳砸破挡路的石壁,从夜叉深渊里杀了出来。 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们。 犹如饥饿的野狼,盯着肥美的羊群! 前有狼,后有虎。 这下,真是无路可退了! 第186章 海啸 “吾乃海神, 凡忤逆者,死无葬身之地! 杀了他们!” 五夜神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 发泄着被镇压百余年的巨大愤怒。 随着它这一声吼, 已经走到海滩上的信徒们,全都如同接到了圣旨一般, 跟着歇斯底里大吼起来,朝我和顾舟猛扑了过来! 这些人在午夜神鬼力的作用下, 犹如变异丧尸,一个个力大无穷, 举起海滩上沉重的黑色礁石,如雨点般,朝我们猛砸过来。 我和顾舟左闪右避, 不仅要躲石头, 还顺带着撂倒了最先扑过来、张大嘴巴想要撕咬的五六个居民, 同时还得注意控制好力度, 免得伤及无辜。 真的是手忙脚乱,万分狼狈。 “平安,那夜叉鬼在做什么?!” 顾舟突然叫了起来。 我回头一看,顿时浑身一颤。 只见,午夜神一步一步走到正在飞涨的浪潮跟前, 张开双臂,浑身黑色阴煞气剧烈迸发, 形成一股不小的龙卷风,席卷广阔海面。 随着龙卷风不断增强,影响范围不断增大, 原本正在上涨的海潮,竟似乎有了停止、乃至后退的趋势。 被逼后退的潮水,渐渐的,形成了不断增高的水墙! “该死的夜叉鬼! 她想把海水倒推回去,制造海啸,毁灭整个岛!” 我急得直冒冷汗。 众所周知, 海啸多是由海底地震引发海水剧烈震荡,会对沿海居民造成巨大危害。 现在,夜叉鬼利用自己的恐怖力量, 试图将无边无际的潮水倒推回去,形成高大的水墙。 当水墙累积到一定程度后, 它再突然撤掉这股力量, 巨大的水墙猛然坍塌,就会以惊人的速度和力量涌向海岸, 以千军万马之势,席卷吞噬掉一切阻挡它的物体! 这夜叉鬼,两次被岛上居民请来高人镇压,已经彻底狂怒, 想要制造海啸,将整个岛都吞噬掉,以此作为报复! “师兄,必须得阻止它! 否则,这里所有人都会死!” 我急上火,将随身携带的所有符咒全都掏了出来,一把掷向夜空, 凝神运炁, 瞬间引燃丹田内蓄积的所有力量! 噼里啪啦! 符咒在夜空中全部爆燃, 犹如璀璨烟火,将天地照得一片通明! “天地炎威,馈消万鬼, 骸破血烈,炙炎万明, 噬鬼吞魔,皓凶万千……” 我大声诵念法力最强的杀鬼降魔咒, 数不清的符咒在夜空中,徐徐降落的至被操控的居民身上, 将我通过灵炁散发出去的魔咒,传递到每一个被操控之人身上。 见状,顾舟立刻打出数不清的蓝色炁团, 嗖嗖嗖,飞向夜空各处, 与我的符咒融为一体, 让浩荡传音的杀鬼降魔咒威力,更上一层楼。 渐渐的, 随着我不断念诵咒文, 原本如丧尸潮般,不断攻击我们的居民们, 脚步逐渐迟缓下来, 身上笼罩的黑色阴煞气开始消淡, 面孔不再扭曲狰狞, 取而代之的是茫然之色。 “退!”我看时机差不多了,猛然一拍双手,大喝。 所有降落到居民身上的符咒 轰隆一声,震荡爆烈, 将所有人身上的黑气彻底震散! 这些人浑身一颤, 像是集体收到了某种无形的力量的驱使, 缓缓放下手里当做攻击我们武器用的大大小小的石头, 呆立在原地。 “噩梦结束,统统给我回去休息!” 我朝这批人打了个响指。 刚才还凶神恶煞恨不得将我们撕成碎片的人群, 此刻出奇的听话, 在符咒力量的驱使下, 乖乖掉头,顺着来时的方向,一步一步离开海滩。 “终于搞定了!”我松了一口气。 没有这些居民在这里碍手碍脚, 我们终于可以放手一搏,专心对付夜叉鬼了。 此刻, 五夜神浑身散发的庞大力量形成的龙卷风, 已经覆盖了我们目光所能及的所有海面。 被它强行阻挡的海水,越垒越高,已经形成了一堵三四米高的水墙! 照这形势下去, 用不了多久, 足以毁天灭地的巨大海啸就会成形! 我和顾舟连忙朝五夜神冲了过去。 见状,五夜神血红的眼睛盯向我们, 脸上是满满的不屑之色: “蝼蚁之辈,也妄敢对本神不敬!” “呸!你算哪门子的神! 一个为天地不容的孤魂野鬼,也敢妄称神灵。 这简直就是对神灵最大的侮辱!” 顾舟的嘴,不开则已,一开,就是十万分的毒辣。 被揭了老底的夜叉鬼闻言,顿时暴怒,腾出一只蒲扇般的石头大手, 挥出一大团煞气风暴, 朝顾舟猛然攻击! “该死的蝼蚁,敢不敬本神。 本神就让你见识见识,何为神威!” “师兄小心!” 我连忙大喊。 这夜叉鬼存在数百年,实力非同小可。 上次即将化煞的剪刀女鬼, 在她面前,犹如蚂蚁与大象。 清玄饲养的魇魔,虽很厉害,可因为存在年数短,也不够与其相比。 顾舟自然也明白这层道理, 眼看煞气风暴铺天盖地朝自己砸来, 连个犹豫都没有,朝天一声嘶吼, 直接现出了饕餮之态, 迸发出蓝色炁体炫光, 与煞气风暴,激烈碰撞! 轰隆隆!! 一时间,天地震荡,地动山摇。 蓝色炫光与黑色煞气相互厮杀消融,打了个平手。 “饕餮?”夜叉鬼脸上的轻蔑之色一滞,瞪大血红色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所见, “你、你是何等怪物?!” 顾舟没有理会她的质问,再次发动进攻。 夜叉鬼大怒,留下一部分鬼力,维持龙卷风,继续推挡海水。 自己则抽身,嘶吼着朝顾舟猛扑过来: “不过是得了饕餮之力的肉体凡胎,以为本尊会怕你?!” 它马上就发现了, 顾舟并非令人畏惧的上古神兽本尊, 而是靠饕餮宝物修炼的凡人, 原先的迟疑和畏惧一扫而光, 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恐怖力量,挥拳朝顾舟猛砸了过去! 情况紧急! 彻底发疯的夜叉鬼给出的全力一击,可不是闹着玩的。 光是第一波到达的冲击力, 就已经让顾舟只能勉强应对。 我以最快的速度,调动丹田内隐藏的全部力量, 飞身冲了上去, 挡在他面前,迎上夜叉鬼铺天盖地而来的全力一击! 见状,夜叉鬼露出轻蔑不屑的讥笑: “蝼蚁,不自量力!” “你这黑不溜秋还不穿衣服到处乱跑的丑八怪,他妈的骂谁蝼蚁?!” 我破口大骂,迸发出最近这段时间竭力控制的所有鬼王之力, 玄色炁光爆烈, 一下就挡住了夜叉鬼势在必得的猛烈攻击! 第187章 鬼王降临,万邪退避 鬼王之力一旦释放, 那熟悉的暴躁感也随之喷薄而出。 这段时间,我靠每天雷打不动的打坐调息,念诵静心咒, 好不容易压制的前世雷火般的暴躁脾气, 这一刻强势反弹,犹如火山爆发! “啊!!给老子死开!!” 我狠狠挥出一拳, 玄色炁光爆烈,将夜叉鬼所有的攻击力, 系数反弹回去, 狠狠爆扣在她长犄角的脑袋上! 夜叉鬼猝不及防,似乎一下子就被打懵了,僵在原地, 竟然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她那双滴血般的恐怖眼睛瞪得史无前例的大, 已经突出眼眶,快要掉到地上, 这使得其看上去更加丑陋。 “你、你……”她死死瞪着我,犹如瞪着天外来客, 刚才还自封为神、藐视我们为蝼蚁的狂妄表情一扫而光, 取而代之的无比的震惊, 以及随之而来的惊慌失措。 “你、你是……鬼王?! 不可能! 怎么可能是鬼王!!”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夜叉鬼摇着头, 一脸的怀疑人生。 “老子就是鬼王! 在转世投胎成现在这个废物前, 像你这种夜叉鬼, 老子一次可以打十个,都不带喘的!” 我尽情爆发着前世的脾性,指着夜叉鬼破口大骂, “丑八怪! 老子身为万鬼之王,都不敢自称为神。 你一个为祸一方的落水鬼、狗东西, 也敢自封什么狗屁五夜神,在你爷爷面前嚣张。 有种再给你爷爷一拳试试, 爷爷保证让你后悔没早点去投胎!” 我咚咚拍着自己胸口,让夜叉鬼再来一拳。 “不,不,不!”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 夜叉鬼竟然害怕地连连摆手, 这姿态犹如一个被吓坏了的小姑娘, 哪里还有祸害一方、嚣张恐怖的顶级大鬼的模样? 惊慌之下,她开始一步一步后退, 甚至忘了继续分出力量维持水墙。 轰隆!! 失去夜叉鬼鬼力推压的海水墙,瞬间坍塌, 嘶吼着,朝海岸猛扑过来! 虽然,这海水墙只有三四米高, 与真正的大海啸相比,威力不甚巨大。 可一旦让其扑向海岸, 肯定还是会造成不小的损伤。 我顿时暴怒而起, 一巴掌挥出强盛灵炁体,就将夜叉鬼扇倒在地,猛掐手诀,怒吼: “苍山妖龙,别睡了,快起来干活!!” 听闻召唤, 沉睡在我体内的妖龙,带着凌厉疾风,呼啸而出, 飞向席卷而来的轰隆海水! “龙!龙啊!!” 倒在地上的夜叉鬼,像个刚进城的乡巴佬般,被突然出现的妖龙惊呆了。 在神话传说中, 龙才是真正掌管四海的海神。 或许真因为如此,生前溺死在海中的夜叉鬼, 平时虽然自封海神, 可一旦目睹真龙, 哪怕只是条妖龙,而非真正的海龙, 依然本能地心生敬畏与自卑。 它看向我的眼神也愈发惊恐。 苍山妖龙在我的指挥下, 爆发出强大力量, 承接住了冲过来的全部海潮的巨大力量! 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潮水终于平缓下来, 在妖龙之力的引领下,恢复成了正常状态。 海啸危机,就此解除。 我从海面上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夜叉鬼。 搞定了海啸,接下来就该收拾这狗东西了! 定睛一看, 夜叉鬼浑身都如筛糠, 趁着我刚才集中注意力应对海啸, 竟手脚并用,贴在地上,狗爬似前行,试图逃回洞穴里去。 “咳咳!”我朝着她轻咳了一声。 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被我发现了,它浑身一僵,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开始拼命磕头: “鬼王饶命! 只要鬼王能饶小女子一命,小女子愿当牛做马, 永生为鬼王之奴!” 恐怖的夜叉,竟然发出了类似小姑娘的可怜柔弱的声音。 肯定是用了她生前说话的声线。 只可惜,同样的声音, 若是从一个娇滴滴的人类小姑娘身上发出来, 或许惹人同情。 可是从一个顶着凶神恶煞的夜叉容貌的恶鬼身上发出来, 只会让人毛骨悚然。 “给老子死开!!” 我更加不耐烦,直接赏了这丑东西一脚,让它有多远,死多远。 “鬼王开恩,鬼王饶命!!” 夜叉鬼还在不停作揖求饶, 可是突然, 它血红眼底寒光大甚, 猛然一跃而起,迅猛如风, 探出一只蒲扇般大手掌,上头锋利的黑色长指甲堪比利刀, 对准我心窝位置, 猛扎过来! 我早知道这夜叉鬼生性邪恶,狡诈凶残, 不可能轻易屈服。 对它的突然袭击,并不意外。 只是稍微侧了侧身子,就轻松躲开,同时喊道: “妖龙,吞了她!” 夜叉鬼骇然变色, 眼看原本在半空中飞腾盘旋的庞大巨龙, 一个俯冲,朝它猛扑过来! 它吓得魂飞魄散: “不要!鬼王饶……” 求饶的话还没说完, 妖龙张大嘴巴,瞬间就将她吞了个没影! 失去了附在上头的夜叉鬼, 黑色的石像立即恢复成了没有灵魂的石头,轰然倒地。 吼吼——!! 吞噬了夜叉鬼的妖龙将她的所有鬼力融入自身, 身上力量大盛,黑光闪烁, 飞翔天地,隆隆作响, 犹如电闪雷鸣。 “行了,闹够了,就回来。”我朝妖龙打了个响指。 这家伙立马就听话地化作一团黑雾,回到了我的体内。 我捏了捏眉心,竭力压制前世情绪的影响,默念静心咒,恢复平和。 这时,顾舟也已经恢复了常态,朝我走来: “怎么样,还好吧?” 他并不担心我是否受伤。 因为,他很清楚,我拿鬼王之力,对付夜叉鬼,轻轻松松。 他担心的是, 我一旦启动鬼王之力,会不会再次受其影响,心性大变。 暴躁易怒、大杀四方的性格, 对于前世混迹乱世、后来闯荡厮杀鬼界的那个人,是很大的助力。 可对如今的我, 动不动就失控暴走, 却很容易成为隐患,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凝神静息,找了个平坦地方,坐下来盘腿打坐,继续念诵静心咒诀。 见状,顾舟守在我身旁,以防有意外发生。 我不断念诵咒诀,平息躁怒的情绪。 与此同时,有一个狂躁的声音, 不断在我脑海里冲击震荡: “废物!你放老子出来! 什么赵明镜,李珊, 老子一手一个,把他们全身骨头都捏碎! 废物,你别他么的跟个唐僧似地念这该死的破咒,赶紧给老子停止!! 老子怎么转世成你这么个窝囊废物? 把老子鬼王的脸都丢尽了!” 我虽然算得上是好脾气,可在前世那缕意识的不断辱骂折腾下, 也腾地一下,生出了怒火, 大吼一声: “闭嘴!” 脑海里的声音怔愣了一下,很快再次开骂: “你个废物敢骂老子,你……”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你骂谁王八?!” “谁接话,谁就是王八!” “你小子……”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你……” 第188章 锻造筋骨 几番折腾,脑海里的声音终于微弱下去。 我趁机再次念起了静心咒诀,连续念了七遍, 整个人感觉终于平和下来。 缓缓吐出一口气,睁开眼,正对上顾舟的视线。 他呆呆地盯着我,一脸的纠结。 “怎么了,师兄?”我摸了摸自己的脸,还以为脸上有什么东西,才会让他一直盯着瞧。 “你刚才一直在跟自己吵架, 一人分饰两角,吵得极其精彩!”顾舟道。 我一愣。 还以为刚才那个狂躁的前世意识,只在我自己脑海中说话,别人听不见。 殊不知, 其实那就是我自己在说话。 前世、今生, 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识,交替控制这具身体。 我后背不禁渗出冷汗, 心里浮现担忧。 幸亏,前世的这股意识并不强烈, 如今的我,尚且还能压制。 可若是其逐渐强大,彻底压制吞噬了我现在的意识。 那时候的我,还是真正的我吗? 虽说,前世、今生, 说起来都是同一个魂魄, 可我认为, 我与上一辈子的那个他,还是有着很大区别的。 这辈子,我只想做我自己, 不想变成另一个拥有全然不同的记忆和脾性。 顾舟看出了我的担心,安抚道: “你不用太担心。 前世的意识只是混在鬼王之力中,时不时干扰你。 只要你学会如何操控鬼王力量,完全为现在的你所用。 就不用怕那股残存的意识,继续影响你。” “我明白,谢谢师兄。”我点点头。 说来说去,还是现在的我不够强大。 哪怕拥有鬼王和妖龙之力, 可一个是前世传承下来的,想拥有它,连带着还要接受前世意识的影响。 另一个,是靠吸收了妖龙宝物,顺带抢了那清玄道长那部分,才获得其完整力量。 估计,清玄那家伙现在气得整夜睡不着, 和赵明镜一起谋划着, 什么时候对我再次下手呢! 也不知道特安局那帮家伙对上次隧道魇魔事件调查得怎么样了? 有没有查到赵明镜头上,弄清楚清玄的真正身份? 扯远了。 如果,我自己能变得足够强大, 就不用受前世影响,更不用怕什么清玄暗算。 去游历广袤世界,尽早找到让谷爷爷魂魄复原的办法…… 打坐结束,我从地上站起身来, 结果腿肚子一个打颤,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幸亏,顾舟眼疾手快,拉了我一把。 我不禁苦笑。 以我现在的体质运用鬼王之力, 用时一时爽,用完火葬场。 浑身肌肉酸痛得厉害,像是要散架。 上次在隧道时还没这么明显, 这回,鬼王之力,似乎把我每一个肌肉细胞都充斥修理了一遍, 弄得我现在跟个七老八十的老人家似的, 腰酸背痛腿抽筋。 走起路来,腿脚都伸不直,跟个螃蟹似的,别提多狼狈了。 我心里郁闷的要死, 顾舟却很惊喜,说这是好事! 依他之见,这是鬼王之力,在锻造我的丹田筋脉、四肢百骸, 其作用类似于洗髓伐骨。 达到一定程度,我这一身筋骨就能脱胎换骨,更上一层楼! 我将信将疑,像只螃蟹似的,僵硬着身体四肢, 与顾舟一起,将倒在地上的五夜神石像抬起来, 塞回了刚才的洞穴里。 免得天亮后,被来海滩上的人看到,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此刻,没有了夜叉鬼作祟, 风雨已经停歇,海潮轻柔温和。 乌云散退,月光明亮。 我和顾舟把石像弄回洞穴后,就返回望海阁。 之前差点被乐晓白当成祭品的那群人, 此刻都瘫倒在旅馆一楼,不省人事。 我们俩分头给他们检查。 原本聚集在他们身上的煞气已经消退。 我这次带的所有符咒已经全部用光。 于是和顾舟一起,分头依次给这些人注入灵炁, 将他们体内蓄积的煞气影响, 全部消除干净。 做完这些后,我们查看了孙霞在电脑上登记的住客信息, 将这些住客,包括卢冰,分头扛回他们各自的住房,放在床上。 至于朱标, 我单独为其注入更多灵炁, 他的状态终于比之前好转稳定许多。 我将他安置在我们房间的床铺上,让他休息。 随后,给李薇打了个电话, 告诉她,人已经找到了,没什么大问题, 让她和方德尽早放心。 做完这些,我们把孙菊带回她自己房间,然后将她弄醒。 “救命!晓白,求你放了我!” 孙霞刚睁开眼,整个人还是混沌不清的,下意识地哭喊起来。 当她发现自己好端端地躺在自己卧室的床铺上, 边上还站着我和顾舟, 霎时呆若木鸡,一副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的表情。 “孙霞,你没做梦。 刚才在洞穴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要不是我们及时出手, 你和这旅馆里的其他住客一样, 被你的好大儿献祭给夜叉鬼了!”我看着她,冷声道。 意识到那不是梦,孙菊浑身发抖,明显还在后怕。 当她得知, 乐晓白求锤得锤,已经被她费劲大力气召唤的夜叉鬼杀死, 而夜叉鬼差点制造出海啸吞噬全岛, 最后被我俩消灭时,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惊恐,后怕,难以置信,悲伤,悔恨,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导致她扑倒在床上,嚎啕大哭。 歇斯里地嚎哭了许久,她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 知道今天躲不过, 面对我们的询问,她老老实实交代了一切。 正如之前她与乐晓白对话中提及的那般, 乐晓白是她和周驼子的孩子。 她当时因为身体原因, 在发现怀孕后无法打掉这个孩子,只能偷偷生了下来。 但她从来没想过要嫁给一辈子都与亡魂打交道的周驼子, 也不想抚养乐晓白。 怕死了两任丈夫后又生下别的男人的孩子,被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抬不起头来。 她根本就没和周驼子商量,就偷偷把孩子带到宁州市,遗弃在了一座公园门口。 周驼子得知孩子被遗弃后,又急又怒,与她爆发了激烈争吵, 随后赶紧去宁州市寻找女儿。 可孩子早就不知所踪。 岛上做了阴魂人这个行业的,按照规矩,一辈子都不会婚娶。 周驼子孤身一人,非常惦念唯一的血脉,这些年从未停止寻找女儿的踪迹。 皇天不负有心人。 有一日,孙菊正在第二任丈夫留下的这座房子里忙碌。 近些年,随着经济日益发展,生活富裕, 旅游业逐渐火热起来。 这座原本无人问津的小岛,最近居然也有了游客。 孙霞决定将住房打造成家庭旅馆,作为生计。 突然,周驼子悄悄找到她,满脸掩饰不住的兴奋, 说他终于找到女儿了! 她被一家姓乐的人家收养,长成了漂亮的大姑娘,已经开始读大学了! 狠心将自己亲生骨肉遗弃, 这二十多年来,孙霞心头时不时涌现后悔,常常夜不能寐。 如今,骤然听闻女儿消息, 看着周驼子拿着的照片里的漂亮女孩, 孙霞最开始也是高兴激动的, 殊不知, 这个女孩的回归,正是一切恐怖与悲剧的开始…… 第189章 往事 乐晓白瞒着养父母,与孙霞及周驼子相认。 一开始,孙霞还挺高兴和感动。 可后来才慢慢察觉到,乐晓白点动机并不单纯。 周驼子替人招魂,如今这行当,做的人是越来越少,酬金自然水涨船高。 而孙霞省吃俭用,有些积蓄,还开起了旅馆。 乐晓白的养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后来还下岗,家境困难。 她之所以愿意时不时与亲生父母见上一面,更在意的是他们尤其是周驼子,能给她钱。 意识到这一点, 孙霞心里虽然有些失望,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合情合理。 当年,是她一意孤行抛弃孩子。 他们没有抚养过乐晓白一天,想要她一下就对他们产生亲情, 也是奢望太多。 随着年岁渐长,她一直没有再嫁,也没有孩子,慢慢地开始渴望亲情。 她说服自己, 只要她真心对待乐晓白,总有一天,能够弥补她遗弃这孩子的亏欠, 让乐晓白真心实意接纳她。 可孙霞没想到的是, 她对乐晓白的愧疚,急于想要弥补的心态, 都被乐晓白看在眼里, 成了后面乐晓白掌控拿捏她的武器。 本来,她和周驼子偶尔和乐晓白见个面,联络感情,给她些钱, 一家人看似越发融洽亲密起来,似乎越来越不错。 可是,没多久,厄运接二连三降临。 先是周驼子的肝病越来越严重。 他说这是家族遗传的病,没办法治疗。 他的两个姐姐、和三个姑姑、一个伯父都是因为这种病,在不同的年纪死亡。 他已经立了遗嘱,死后所有财产归乐晓白。 谁知,在他病情加重后的某一天, 乐晓白突然找到他们, 将厚厚一叠医院诊断和化验单砸在周驼子面前,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原来,乐晓白竟然也遗传上了相同的肝病。 而且发病年龄更早,病情更加凶险! 按照医院的诊断, 就算全力治疗,三年生存率非常低。 说得直白点,乐晓白能否活过三年,都是个未知数。 惊闻噩耗, 周驼子如遭雷击。 “都怪你,怪你们两人! 为了你们的私欲,生下了我,可我抛弃了我。 现在还把这该死的病遗传给我, 我要死了! 都是你害的! 我为什么会是你们这种人的女儿?!” 听着乐晓白的疯狂指责,孙霞哭了起来。 周驼子犹如一座石雕,凝固在原地,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 第二天, 孙霞和乐晓白再次见到他时, 发现他几乎一夜白头,苍老了十多岁都不止。 “晓白,爸爸向你保证,绝不会让你死的,还会让你健健康康的!” 他郑重其事地向乐晓白发誓。 乐晓白却不信,红着眼睛质问他, 医生都无能为力,他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恢复健康? 周驼子挤出一丝笑,说: “晓白,你忘了爸爸是做什么的? 爸爸行走阴阳,自然有常人想不到的办法。” 乐晓白听了以后,眼睛终于亮了。 是啊,周驼子岛上资格最老的阴魂人! 尽管,现在很多人不信鬼神, 但乐晓白却是相信的。 周驼子的师父当年之所以选中他作为衣钵继承人, 是发现他有点学习阴阳之术的天赋在身上的。 乐晓白作为周驼子的血脉,继承了他的这种天赋, 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与周驼子接触多了,受其身上常年不散的阴气影响, 她也渐渐的,能够感受到那些东西的存在。 与常人不同,面对这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她非但不害怕,反而还觉得兴奋新鲜。 所以,当周驼子说要用他学过的本领,帮她摆脱死亡的厄运, 乐晓白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她知道,周驼子是有真本事的。 周驼子不止一次跟她讲过, 很多年前, 这岛上曾经出过一个很恐怖的夜叉鬼, 至今还被镇压在阳山村的石庙里。 这石庙,就是周驼子所拜师门的开创人带领人所建。 这位师祖,就是第一次镇压夜叉鬼的那位引魂人! 乐晓白深信,周驼子师承这位师祖,肯定比一般引魂人更加厉害。 于是,她催促周驼子赶紧想办法,找到让自己活下去的法子。 周驼子确实想到一种让自己女儿活下去的办法。 却不是从师门传承或别的门派中中找到了相应的术法, 而是在无可奈何之下,不得已的选择。 他冥思苦想了许久,没能从师父留下的各种古籍、笔记中, 找到能让乐晓白康复的办法。 走投无路下, 他从师祖传承下来、镇压夜叉鬼之术的笔记中受到了启发。 琢磨出了一个铤而走险、置死地而复生的办法: 那就是供奉当年师祖镇压的夜叉鬼,也就是五夜神。 通过此举,与五夜神达成死契,换取乐晓白的健康。 周驼子一开始计划的是, 是由他自己供奉五夜神,与她其签订死契。 当年镇压夜叉鬼的引魂人之后, 竟决定成为夜叉鬼的信徒。 这是何等的讽刺? 对于师门来说,更是大逆不道。 可周徒驼子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就这么个女儿,为了她,他愿意做任何事。 打定主意后,他偷偷前往镇压五夜神的石庙,破坏了一小部分镇鬼咒文,将其力量释放出来些许。 可是,这个办法最终出了岔子。 周驼子虽然供奉五夜神,并日夜祈祷。 可他一次都没有梦到过她。 反而是在边上看着他供奉祈祷的乐晓白, 在梦里看到这个恐怖夜叉, 朝自己露出阴森森的笑,问她愿不愿意追随它? 相比周驼子,五夜神选择乐晓白作为自己的信徒! 这让一家三口愁坏了。 乐晓白该不该在梦中回应五夜神? 如果不回应,周驼子想出来的办法就彻底失败, 等待乐晓白的只有死亡。 如果回应五夜神,那无异于饮鸩止渴。 最后的下场,肯定比直接病死更惨。 魂魄成为夜叉鬼的食物,再也没有轮回的机会。 就在周驼子和孙霞不知如何是好时, 乐晓白反而冷静了下来,一把抓住周驼子的手,几乎一字一顿说道: “爸,我会答应五夜神。 我一定要活下去! 你想办法,让别人代替我去完成与五夜神的死契!” 弄清楚乐晓白的意思后,周驼子大骇。 用狸猫换太子的办法,去糊弄夜叉鬼,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旦激怒了它,后果不堪设想。 乐晓白却不以为然, 在她眼里, 五夜神再可怕, 不也被周驼子的师祖以及后来的老道镇压在石庙地下,无法翻身吗? 她知道自己有学习术法的天赋, 从今天开始,她要跟着周驼子学习阴阳之术。 等她学成的那一天, 说不定连五夜神都要跪拜在她脚底下! 第190章 死亡计划 乐晓白下定决心后,当晚就在梦中回应了五夜神,成了它的信徒。 接连回应五夜之后,她再去医院复查, 肝病症状奇迹般地消失了,化验检查指标也都恢复了正常。 五夜神实现了乐晓白的愿望。 就等着哪一天,降临厄运,带走她了。 面对现实,周驼子哪怕知道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情,有违天理。 可为了女儿,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翻遍了师父留下来的所有相关书籍,终于找到了狸猫换太子、骗过五夜神的术法。 从那天起,他拖着病躯,开始紧锣密鼓地布局。 他从十岁开始,就跟着师父在鬼哭崖,给人招魂。 对那片海滩比自己家里还熟悉, 早就发现距离亡灵石不远的石壁内部有洞穴。 里头四通八达,往深处走,顺着石壁往上,竟可以到达孙霞所在旅馆的下方。 孙霞不愿面对世俗眼光审判,二十多年来始终不愿让外人知晓她与周驼子的关系。 为了方便与她见面, 十多年前,周驼子就完成了对洞穴的改造。 在可以到达旅馆地基的礁石上加装了方便通行的铁梯子, 还在孙霞的卧室打了地洞,直通下面的洞穴。 每次来找孙霞幽会,周驼子都是从鬼哭崖那侧的洞口进入, 离开时,也是走那个地方。 身为引魂人,哪怕他终日在鬼哭崖上晃荡, 都不会有人产生丝毫怀疑。 这也是他与孙霞保持了这么多年地下情, 岛上没有一个人知晓的原因。 现在,周驼子需要找一个阴气重,又绝对安全的地方, 设立法坛,来帮乐晓白完成狸猫换太子。 旅馆下方的这座洞穴, 连接着这片经常有亡灵踏足的海滩, 阴气重,又隐蔽, 成了设立法坛的不二之选。 周驼子在里头布置法坛, 同时乐晓白配合他,完成了一个很重要的辅助动作—— 想要骗过五夜神, 让别人代替乐晓白成为她的猎物, 就得让那个人身上有着与乐晓白相同的血脉气息。 周驼子在阴阳术法古籍上找到了一种方法。 每月从乐晓白身上抽取一定量的血, 再配合各种草药、符咒,炼制成一种能瞬间溶于水的药丸, 每天让人服用,至少坚持一年以上, 那人身上就会出现与乐晓白极为相似的血脉气息,足以以假乱真。 于是,乐晓白带着周驼子制作出来的药丸, 定期投放在寝室的饮水机水桶里,让另外三个室友饮用。 她之所以选择室友,而不是别人,原因很简单。 给每天朝夕相处的室友投放药丸, 要比给其他人投放容易多了。 丁竹萱、欧阳愉、卢冰, 乐晓白贪心地给自己“培育”了三个替代品,确保万无一失。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流逝。 丁竹萱等三个女孩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服用了一年多的特殊水源。 很快,就大四了。 在这期间,乐晓白除了给室友投放药物, 更是废寝忘食,偷偷从周驼子那里学习阴阳术法。 随着她逐渐能够通灵, 不似那些供奉五夜神的普通人,对其即将降临的厄运毫无所觉。 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五夜神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如果不采取措施,她很可能熬不到今年夏天。 这个可怕的夜叉鬼会杀死她,残忍地吞噬掉她的灵魂。 事不宜迟,她必须赶在五夜神动手前, 主动将三个室友中的一个,当做自己的替代品,献祭给她。 三个室友中到底选哪一个, 乐晓白一时间还真有些犹豫。 恰好这时,丁竹萱失恋了,每天在寝室里以泪洗面,情绪低落。 乐晓白表面上和另外两个同学那样, 安慰鼓励丁竹萱, 实际上心里却在残酷冷笑,默默对丁竹萱道, 没错,就是你了! 别怪我无情,要怪只能怪你运气不好, 早不失恋,晚不失恋, 偏偏在这个紧要关头失联了。 女大学生为情所困,最终选择在夜深人静时分,选择一个人走向浪涛汹涌的大海…… 乐晓白已经在心里为丁竹萱写好了生命终章的剧本。 接下来,她便开始怂恿室友们,趁着假期,一起陪丁竹萱出去旅行散心。 旅行的目的地, 不用说,自然就是她和周驼子已经设好死亡陷阱的新月岛。 四个女生来到新月岛,入住了乐晓白提前订好的望海阁。 就这样, 为丁竹萱量身定制的死亡之旅,就此拉开了序幕。 为了彻底洗脱自己的嫌疑, 乐晓白还特意避嫌, 引导卢冰与丁竹萱住一个房间,自己则与欧阳愉一起。 十分凑巧的是, 四个人去鬼哭崖烧烤时,还遇上了在安招魂的周驼子。 周驼子之所以大发雷霆,让女生们赶紧离开亡灵石, 并不是他所说的那样,怕女生们的举动影响招魂。 真正的原因是, 他实施傀儡术时,需要用到的指引傀儡前行的令旗。 其中一面令旗,就藏在了亡灵石的某个缝隙中。 他怕被女生们发现令旗或是将它破坏了。 乐晓白那时候还不知道这亡灵石上有这等玄妙, 要不然肯定会设法阻止三个同学去那里烧烤。 丁竹萱出事那晚, 周驼子用傀儡术控制住她神智,指挥她离开旅馆,来到鬼哭崖, 最后走进亡灵石后方的夜叉深渊。 这种傀儡术,他以往都是用在从海里召唤回来的魂魄身上, 引导它们附到稻草人身上。 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用在了活人身上。 计划实施得十分顺利, 那晚,丁竹萱中了周驼子的傀儡术, 独自走向了特意为她设计的死亡结局。 不过,这期间也出了纰漏。 一向睡眠很沉的卢冰,那晚被丁竹萱惊醒了,一路跟了出来。 捡了手表的欧阳愉,也好巧不巧,选在这个点,去扔手表。 这两人都目睹了丁竹萱离开旅馆, 却都没有阻止。 甚至,后来, 两人一直保持沉默,都没承认自己曾目睹过丁竹萱的离开。 这让暗中盯着三人一举一动的乐晓白,松了一口气。 因祸得福。 因为卢冰反常的沉默, 欧阳愉率先把怀疑的目光对准了她。 尽管,她并没有完全相信乐晓白是清白的。 但有卢冰吸引火力, 乐晓白躲藏在她背后,更加方便行事。 第191章 细节 后来,朱标还有我和顾舟,先后介入此事的调查。 乐晓白发现,我们几个并非普通人。 她马上敏锐地意识到,自己利用五夜神力量害人之事迟早会露馅。 于是,她选择了卢冰,作为栽赃嫁祸的对象。 她在从卢冰那儿打听到朱标已经去找过她后, 马上找了个借口,跑到卢冰家里, 趁其不备,将五夜神像偷放到了客厅柜子不起眼的角落里。 万一朱标哪天真的发现五夜神庙咒文遭人为破坏, 回过头再次找她们三个调查时, 就会注意到卢冰客厅柜子里的五夜神像。 这样,卢冰就会成为首当其冲的怀疑对象。 当然,乐晓白没想过真让卢冰彻底替自己顶罪, 只要朱标不傻,很快就会发现卢冰根本不懂术法。 乐晓白只是想利用她拖延时间,延缓自己暴露。 一旦她召唤五夜神成功, 到时候无论是朱标,还是其他懂行的人,她都觉得不足为惧了。 可极度讽刺的是, 人算不如天算。 乐晓白不知道的是,朱标比她预计的更早就发现了这座石像的存在。 在朱标醒来后,我和顾舟问过他这个细节, 朱标告诉我们, 在他前往新月岛之前,他又去了趟卢冰家, 为了跟她确认一些上次忘记问的细节。 算算时间,应该是在乐晓白偷放完石像后次日。 就是在这一次, 观察细致的朱标, 马上发现卢冰家客厅柜子顶部多出了一个上次还没有的诡异石像。 当时,他只是觉得奇怪, 于是问卢冰,这个奇怪的石像到底是怎么回事? 卢冰摇着头说,不知道,或许是前一个租客遗留下来的? 这房子她刚租了不到两个月,柜子顶格太高,不方便放东西。 所以,她平时也没太留意这个地方。 她这么一说,朱标也不大确定了, 上次来的时候到底有没有这个石像? 于是,他趁着卢冰转过身去,拍下了这个石像。 当时他只是单纯觉得这石像怪异,没想到到了新月岛后, 竟成了最关键的线索, 引导着他直奔主题,发现了五夜神庙的秘密。 朱标为了查清楚丁竹萱的事,特意入住望海阁。 可他不知道的是, 这令他的一举一动,完全暴露在孙霞的监控下。 意识到他发现了石庙的秘密,孙霞马上通知了周驼子和乐晓白。 乐晓白又急又怒。 她没想到自己偷放神像,反而弄巧成拙,坏了事。 朱标这么快就查出他们破坏了石庙的镇鬼咒, 马上就会去找卢冰。 一旦发现卢冰其实根本不懂术法,也不知道那座石像的事, 就会把怀疑的目光对准刚刚去过卢冰家里的她! 可乐晓白还没完全准备好。 距离她的用于召唤五夜神的七星法阵的布置完成, 就差那么几天了。 她绝不能因为朱标提早发现了秘密,功亏一篑! 此时的乐晓白, 已经不是三年前的乐晓白了, 她确实具有很强的学习术法的天赋, 短短三年时间,能力已经超过周驼子。 她从五夜神操控稻草人与老道展开大战的传说,得到启发, 改良了周驼子操控召唤回来的海尸鬼的法子, 几次回岛时,都偷偷将周驼子召唤回来的魂魄强行留了下来, 让它们附在稻草人身上,成为供她驱使了奴仆。 这期间,周驼子都不知道他招的魂都被她截胡了, 根本没有去往生, 而是变成了附在稻草人身上的恶灵,就藏在夜叉深渊的隐蔽之处。 乐晓白得知朱标要坏事时,并不在岛上。 接到孙霞电话, 她立马让孙霞按照她说的去做,放出了其中一个藏在洞穴里的稻草人, 趁朱标离开旅馆时,偷袭并打晕了他,并将他拖到了鬼哭崖。 稻草人拖着朱标,经过亡灵石,正准备进入洞穴时, 朱标突然清醒过来,与抓着自己的稻草人发生打斗, 最终不敌,还是被拖入了洞穴。 乐晓白一开始想杀了朱标,一了百了。 可转念一想,自己马上要召唤五夜神,通过它的力量获得永生, 献祭给这夜叉鬼的活人,当然是多多益善。 于是,她暂时没有杀朱标。 后者也因此坚持到了我和顾舟将他带出那个死亡之地,幸运生还。 乐晓白想通过召唤五夜神,让自己成神, 并非是在再次发病后,才滋生的念头。 三年前, 献祭了丁竹萱,自己奇迹般恢复健康, 乐晓白切身体会到了鬼神之力可以逆天改命的神奇。 食髓知味。 这个从来就不甘于平凡的小姑娘, 至此爆发了勃勃野心。 作为普通人, 哪怕是古代九五之尊的帝王, 最终也难逃一死。 可看看五夜神,历经数百年,哪怕被镇压,依然神力不减。 于是,在那一刻, 刚刚重获健康的乐晓白,萌生了想要成为新一代的神灵的念头。 她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多离奇。 五夜神成神之前,不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间女子吗? 五夜神能做到,为何她不能? 她对周驼子说了自己的想法, 本以为会得到他的赞同与帮助, 怎么都没想到, 一向对她百依百顺的周驼子, 头一次把她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让她赶紧打消这离谱念头。 对于周驼子而言, 杀死丁竹萱,换取自己女儿活着, 已经完全违背了师门祖训以及自己的良心。 他绝不可能为了女儿的异想天开, 去做更多伤天害理之事。 更何况,对于拿丁竹萱欺骗五夜神一事, 他始终心里不安。 那毕竟是为祸一方的大凶之恶鬼啊, 真的那么好糊弄吗? 会不会有一天,它醒悟过来,向他们展开更凶残的报复? 而他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 竟然还想着进一步去利用五夜神。 听闻女儿疯狂的计划后, 周驼子连夜赶到石庙,按照师祖留下的笔记, 将被他磨掉的镇鬼咒补充完整,再次将五夜神彻底镇压, 以免引发不必要的祸端。 乐晓白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没有吵也没有闹,似乎默默接受了周驼子的所作所为。 周驼子不由得松了口气, 以为她将自己的劝都听进去了, 不由得慢慢放下心来。 然而,他根本不知道, 刚刚面临过死亡危机的乐晓白,对永生充满了无限渴望, 又岂会被他三言两语就给打发了? 第192章 四个幸存一个 乐晓白不肯善罢甘休, 尤其是发现自己旧病复发, 那该死的肝病再次找上了她后, 更加走火入魔,加速布置七星法阵,拘压更多魂魄,打造死亡军团,为自己护法。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欧阳愉开始调查丁竹萱的死因,很快直击要害。 乐晓白打算杀人灭口,周驼子死活不同意。 父女二人再次起了矛盾。 最终,乐晓白貌似妥协了,嘴上答应父亲放过欧阳愉, 心里却更加恨他, 而且转头就指挥稻草人杀死了欧阳愉和杜夏云。 乐晓白自从与周驼子产生严重分歧后,就向他隐瞒了很多事情。 所以,周驼子只知道,欧阳愉对乐晓白产生了威胁,并不知道杜夏云也牵涉其中。 他替杜夏云招魂时,还真以为他只是意外落水。 谁知阴差阳错,竟把欧阳愉的魂魄招了上来。 当时,刚好在现场的我和顾舟,设法让他看到了欧阳愉魂魄后, 他内心既痛苦又崩溃—— 乐晓白并没有听他的,就此收手,还在继续杀人! 事后, 他还想渐渐明白了一个更可怕细节: 当时在鬼哭崖,乐晓白当着我和顾舟的面, 故意装成对他害怕畏惧的样子,摔倒在地。 还故意用言语暗示影响卢冰,引出丁竹萱失踪前,曾与他发生冲突一事。 她这么做的目的, 分明就是想把我们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去, 万一事情暴露,就把事情栽赃到他头上,由他了吸引我和顾舟,或是警察的注意力 想明白了乐晓白打的什么主意,周驼子那一刻心寒至极。 他真心疼爱的孩子,竟是六亲不认,冷血无情。 但他还是没有彻底死心。 抱着最后的希望,他悄悄把乐晓白叫到了自己的住处,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恳求她,不要再一意孤行,做那些可怕的事情。 他一定会找到别的办法治好她的病,哪怕堵上他的全部与性命, 只要她不要再伤害无辜的性命, 更不要妄想着再去利用午夜神的邪恶力量。 然而,父女二人最后谈崩了。 情急之下,周驼子冲动地说出了要报警的话, 想以此威胁乐晓白,逼她放弃那离谱的计划。 可是,他做梦都没想,回应自己的,却是亲生女儿带着强烈愤恨的刀子! 周驼子自以为,为女儿付出良多, 甚至不惜为她违背良心与师门祖训, 女儿多少会记得他的好。 殊不知, 乐晓白心里唯一在乎的,永远只有她自己! 以上这些细节,还有乐晓白与周驼子间的纠葛, 都是孙霞痛哭流涕,告诉我和顾舟的。 至于她本人,一直都是个没主见的糊涂鬼。 年轻时,怕世俗眼光,抛弃女儿。 后来,又被乐晓白看准性格弱点,抓住她对抛弃自己的愧疚,多加利用。 孙霞不似周驼子,通晓阴阳之事。 她对乐晓白接下来到底要做什么,一直都是稀里糊涂的。 晓白那么做,总有她的道理…… 她不会骗我吧…… 晓白的病又复发了,总不能真看着她死去…… 在这样心理作用下,她无视周驼子警告, 对乐晓白在洞穴里搞的那些动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甚至,对她弄了许多附有魂魄的稻草人,藏在洞穴深处,不停地打造法坛等动作, 孙霞还帮她一起遮掩, 直到目睹周驼子惨死, 直到她自己也被乐晓白派出的稻草人抓住,带进夜叉深渊,准备一起当做祭品, 她才恍然惊觉,自己这个女儿是何等的疯狂与凶残! 几天前,我和顾舟初到望海阁时, 我抬头看到的三楼房间里的那双诡异眼睛, 其实就属于乐晓白操控的其中一个稻草人。 法坛大功告成,乐晓白派出自己组建的这支死亡军团, 隐藏并梭巡于旅馆的各个角落, 暗中盯着住客们的一举一动, 确保仪式开始时,无人能够逃离这个地方。 当她意识到我和顾舟不是普通人后,连忙下令,让这些稻草人隐藏起来,暂时不要现身。 孙霞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絮絮叨叨诉说了这么多, 基本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清楚了, 却唯独没有提到很关键的一件事。 于是,我主动问孙霞: “丁竹萱失踪前,有人利用她相机里的照片做文章,导致她和欧阳愉大吵一架。 事后,欧阳愉仔细分析了一番当时的情形, 怀疑这事是有人故意设计好的。 目的是,一旦丁竹萱失踪,就可以把警方怀疑的目光集中到与丁竹萱争吵过的她身上。 事实上,这一招确实很成功。 丁竹萱出事后,欧阳愉确实成了警方重点调查对象。 也正是因为如此,欧阳愉开始怀疑,丁竹萱的死,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事,是不是也是乐晓白安排的? 毕竟,当时能在照相机里做手脚的,只有她和卢冰。” 孙霞一脸茫然地望着我: “你在说什么? 什么相机,我听不懂。” 我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可孙霞依然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这事,因为从来没听乐晓白或是周驼子提起过。 见她反应不似作假,我下意识地摸着衣兜里的手机,心里不由得一沉。 在我们与孙霞谈完话后,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朱标终于幽幽醒转过来。 看到我和顾舟,得知是我俩救了他, 这家伙顿时激动异常,连连道谢。 他捂着受伤的脑袋,大呼自己这次真是死里逃生。 在被稻草人掐住脖子拖进夜叉深渊的时候, 他还以为这次肯定要报销了,没想到居然还能活着离开那个恐怖的鬼地方。 就在朱标醒来后没多久,卢冰也醒了。 她伤得并不重,只是些皮外伤,只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她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 乐晓白控制住她后,给了她这个大学室友格外“优待”,告诉了她真相。 此刻,作为大学同寝室四个女生中唯一幸存者, 卢冰的状态很不好, 哆哆嗦嗦地抱着自己,缩在床上哭泣。 我一直没说话,只是在边上静静地看着她。 “平安,都是我的错!” 突然,她泪眼婆娑地抬起头,嘴唇颤抖: 我本来可以阻止的竹轩的,可是我没有那么做,都是我的错!” “你指的是,三年前,你和欧阳愉都看到丁竹萱离开旅馆了,却没有叫住她?” 我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第193章 隐藏的杀意 “你果然都已经知道了……” 闻言,卢冰像是被开水烫了似的,瑟缩了一下。 “乐晓白应该已经告诉你了, 我们这次来岛上并不是为了旅游。 我们的一个朋友,为了查清丁竹萱失踪真相,也被乐晓白抓了。 为了找到他,我们开展调查, 于是就从欧阳父母那儿得知, 三年前,你和欧阳愉其实看到过丁竹萱离开旅馆,却没有阻止。” 我如实说道。 卢冰抽泣起来,眼泪再次溢出了已经红肿的眼睛,满脸的悔恨: “三年前那个晚上,我撒谎了。 竹萱起床的时候,我就惊醒了。 看着她走出房间,我在睡衣外头胡乱裹了件外套,就跟了出去。 我真蠢,以为她只是失联了,心情不好,睡不着,出去走走。 就没有叫住她。 跟到楼下时,我也没想到会撞见欧阳愉扔手表。 等欧阳解释完手表的事,竹萱已经走没影了。 欧阳担心她,提议要不要去找她。 可我、我却自作聪明地认为, 应该给她留点空间独处,不应该上去打扰。” 说到这里,她声音哽咽得厉害,停顿了许久,才把话说完, “所以,我才告诉欧阳,让她不用担心,竹萱只是去走走。 我真蠢,太自以为是了, 觉得自己很了解竹萱,她才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去做傻事,就没有管她。 要是当时,我和欧阳一起叫住她,她就不会死了,呜呜……” 说完,她再次痛哭起来,看上去真的很内疚,很后悔。 “没用,她还是会死。”我说道。 “什么?”卢冰一时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抹着眼泪,茫然抬头。 “我是说,当年乐晓白和周驼子精心准备了很长时间, 肯定对各种突发的意外情况,做足了预案。 当时,乐晓白一家三口都在暗处盯着, 一旦你们上面阻止,他们就会马上动手—— 当然,他们未必会因此伤害你和欧阳愉, 毕竟他们第一次做这种事,心虚得很, 想尽可能伪装成自杀或者意外。 但他们一定会想各种办法,阻止你们去帮丁竹萱。 总之,那晚,乐晓白势在必得。 你和欧阳愉作为普通人,根本阻止不了。” 卢冰怔怔地听着,半晌才道: “平安,你是为了安慰我,让我心里好受点,才这么说的吗? 谢谢你,你这么一说,我心里确实好受多了……” 她望着我,秀气的脸上露出感激之色。 “你不用谢我,我只是就事论事,分析事实。” 我说的这些,都是基于事实分析推断出来的大实话,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 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想问问卢冰: “丁竹萱失踪后,你为什么不对警察说实话?” 卢冰垂下眼眸,再次弱弱地抽泣起来: “我、我害怕…… 竹萱爸妈太可怕了! 他们赶过来后,把我们三个骂了个狗血喷头, 说是我们间接害了他们女儿。 如果要是让他们知道,我其实看到竹萱出去了,却没有阻止,还让欧阳也别去。 那他们还不得把我杀了? 还有,这事还牵扯到欧阳。 我一旦说实话,警察肯定会找欧阳核实情况。 她这人胆子小,经不住吓,说不定就把手表的事坦白出来了。 那手表的主人一口咬定,表是被人偷走的。 到时候,欧阳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她解释了一大通。 倒是与欧阳愉跟自己父母说的对卢冰隐瞒事实原因的推测,不谋而合。 事实仿佛就是如此了。 但实际上, 她说的这些,我一个字都不信。 “卢冰,”我再次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变冷, “我觉得,那天晚上,如果不是刚好在一楼撞上了欧阳愉, 你应该会一路尾随丁竹萱, 找准机会,趁其不备,把她推进海里。 你早就对丁竹萱动了杀心,一直在找机会。 那天晚上,就算乐晓白没有动手, 你也会想办法把丁竹萱骗出去,推进海里。 能伪装成自杀或者意外更好, 要是不能,就往欧阳愉身上推。 但人算不如天算, 你一路尾随丁竹萱,却在半路上遇到了欧阳愉。 杀人计划就此流产。 于是,你故意阻拦欧阳愉,不让她去追丁竹萱。 心里巴不得丁竹萱发生点什么意外才好。 第二天,丁竹萱真的不见了。 你心里肯定乐开了花。 你吃准了欧阳愉的心理。 她怕被人怀疑偷了手表,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主动承认那晚的行踪。 于是,你也隐瞒了自己尾随丁竹萱的事,把自己完全摘了个干净。” “平安,你、你在胡说什么?” 卢冰僵了一下,抬头瞥了我一眼,很快又挪开视线。 “卢冰,欧阳愉和丁竹萱那次因为相片的事争吵, 是你设计的吧?” 在收到李薇新发过来的短信前,我一直以为,设计这件事的是乐晓白。 为的是给丁竹萱的事再上一道保险。 一旦警方怀疑丁竹萱死于他杀,就由欧阳愉顶雷。 可刚才,我问孙霞。 她却一脸茫然, 说不知道有这回事。 事情都到这种地步了。 她没有必要再隐瞒这种改变不了大结局的细节。 那么只有二种可能。 第一,乐晓白做了这件事,但没跟孙霞提起过。 第二,这件事不是乐晓白做的,而是另有其人。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那这个“另有其人”的其人,只能是卢冰。 在还未确定幕后真凶前,我曾拜托李薇,好好查查乐晓白和卢冰。 不得不说,李薇的调查能力,比朱标那二把刀的功夫,强了不知多少倍。 朱标对于三个女生的调查,重点放在她们彼此之间有没有直接冲突和矛盾。 最后得出结论,三个人都没有杀丁竹萱的动机。 李薇的调查则是事无巨细,全都不放过。 和朱标一样,她也没有查到卢冰与丁竹萱之间,有什么不死不休的矛盾。 但她查到了一件事,并告知了我—— 甩了丁竹萱的那个渣男, 其实一开始喜欢的是卢冰。 正当他打算向卢冰表白的时候, 卢冰出了状况。 她被人造了黄谣。 学校论坛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帖子, 里面贴了张卢冰亲昵的挽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一起从酒店里走出来的照片。 照片下面还有一段小作文。 概括起来的中心思想就是, 卢冰不要脸,被中年有钱人包养,一起去了酒店。 此事造成了极坏的影响,对卢冰的伤害可想而知。 第194章 真面目 后来,学校经过调查证实, 这个帖子是与卢冰竞争学生会副主席位置的一个姓鲁的女生发的。 照片中的男人,其实是卢冰舅舅, 他从老家那边来宁州市出差,顺道看望在此读书的外甥女。 那个姓鲁的女生只承认发了帖子,并不承认谣言。 她一口咬定,卢冰与舅舅一起从酒店出来的照片,并不是她偷拍的,而是有人装在连信一起寄给她的。 她还保留着那封匿名寄给她信, 那封信上确实写着卢冰品性恶劣,在学校里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实际却在外面傍大款…… 于是,鲁姓女生把照片和信的内容发到了论坛上,借此打击自己的竞争对手。 学校检查过那封信,上面的字歪歪扭扭,很可能是用左手写的。 根本就无法靠笔迹去查证写信之人。 加上学校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最后只是处分了那个姓鲁的女生,其余的不了了之。 “卢冰,后来,你靠自己查出了那个偷拍照片、写匿名信的人,其实就是丁竹萱,对不对? 她喜欢的男生,却喜欢上了你。 她不甘心,就利用姓鲁的女生,耍手段抹黑你。” 面对我的逼问,刚才满脸痛苦后悔的卢冰,终于停止了抹眼泪。 像是终于隐藏不住心底的情绪,她眼底透出刀子般的冷光: “没人能够体会我那段时间的痛苦!” 她的眼神、声音都变得冰冷,与刚才哭哭啼啼、内疚不安的样子,仿佛换了个人。 “所有人都朝我指指点点,骂我是不要脸的野鸡。 各种难听的话,幸灾乐祸的目光,把我包围,让我差点透不过气来。 我妈知道我的遭遇后,急得当场晕倒,是急性心肌梗塞。 幸亏抢救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件事后来是澄清了,可给我和家里造成的伤害,永远都不会抹去! 如果,我是说如果,设计这件事的主谋死了,我会第一个拍手称快! 呵呵,死得好,真是活该!” 说到这,她脸上的愤恨、幸灾乐祸突然一收,如倒入沙砾的水,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透着虚伪的无辜及茫然。 “可是呢,我到最后都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谁干的。” 她摊了摊手,眨了眨眼睛,看着我, “平安,你说是竹萱干的? 真的假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好演技! 这收放自如的神情变化,我都忍不住想替她鼓掌。 “真服了,这一寝室四个人, 玩邪术害人害己的, 陷害室友借此抢男人的, 被人陷害想报复杀人的, 还有爱贪小便宜、为了自保跟警察隐瞒事情的, 都是什么货色,全凑一块了,简直绝了!” 头上包着纱布的朱标,不知何时出现在卢冰房间门口,一脸的震惊,随即大声感慨。 “老朱,你的调查技术真的有待提高,回去多跟人家李姐学学。” 我回头对他说道。 “啊这……”朱标尴尬地抓了抓后脑勺,强行挽尊, “可是……好歹……我发现了五夜神的事,直击要害不是吗? 虽然,差点送了人头……” “我累了,想休息,麻烦你们出去。”卢冰躺倒在床上,下了逐客令,一把掀起被子蒙住了头。 见我转身离开,朱标愣了一下,连忙追上来问: “那她怎么办?不管她了?” 我耸了耸肩膀: “还能怎么办?凉拌! 卢冰是有杀人之心,也一直在找机会。 可最后,因为欧阳愉的干扰,放弃了。 我们不是法官,可以宣判她必须为此承担责任。 只能等警察前来调查的时候, 把她的情况对着警察实话实说。 后续的事,就交给警察去处理吧。” 朱标点点头: “孟小先生不仅术法造诣一流,还通透理智。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朱某我……” “打住,打住,老朱,咱们都这么熟了,没必要这么客气,叫我平安就行了。” 我看他拉开架势,准备长篇大论溜须拍马,赶紧阻止。 “那我就不客气,直接叫你平安了。 也是,叫孟小先生多见外。 这次真的很感谢你和顾先生,要不然是你侠肠义胆,及时出手, 朱某就成了这小破岛上的一缕冤魂了。 唉,大意了,谁能想到, 几个小姑娘,一个比一个能折腾,一个比一个可怕! 朱某我真的感激不尽,这次无论如何,一定要重谢二位。” 见我张嘴,他马上举起一只手打断, “不,平安,你千万不要拒绝我。 一定要给我表示一下的机会, 要不然我真的会良心不安的!” 我本来是想谢绝他的提议。 我帮他,并不为求回报。 朱标这人虽然有时候看上去有些滑头, 但人不错,是这些年与师父合作的事务所里,与我相处最不错的一个。 我自然不可能看着他出事,袖手旁观。 正打算再次谢绝他的好意,忽然,我瞥见了一道身影,正溜溜达达、嘟嘟囔囔,到处找吃的: “不行了不行了,快饿死了。 这破旅馆,怎么什么吃的都没剩下?” 见状,我心念一动,连忙指着那个快饿疯的人,对朱标道: “老朱,你要真想感谢我们。 不如请我师兄吃顿饭吧。 这次,他可是出了很多力气!” 为了阻止五夜神,顾舟在海滩上现出了饕餮之形。 看似威风,实际上对身体消耗极大。 加上之前我俩为了尽快找到朱标,一路奔波,连顿像样的饭都没吃过。 他现在的状态,大概恨不得把这座旅馆都一起吞了。 朱标也看到了顾舟,眼睛一亮: “请顾先生吃饭? 小事一桩啊。 顾先生为我的事来回奔波,辛苦了辛苦了! 我现在状态不佳,不方便出去吃饭。 不过我知道,这旅馆里有点餐电话, 不如我们一起先将就着叫点吃的。 等回了宁州市,我身体好些了,再请二位好好搓一顿!” 朱标热情似火地握着顾舟的手。 顾舟本想嫌弃地抽回手,可一听他要请客,马上态度一百八十大转变。 于是,两个人当着我的面, 拉拉扯扯,亲亲热热, 一起跑楼下找电话,点餐去了。 一刻钟后。 朱标单独出现在我面前, 一改刚才的欢快,仿佛一颗刚被寒霜打过的苦瓜,惨兮兮地看着我: “平安,好兄弟,借我点钱。 放心,回宁州市。我立马还你!” 我强忍着才没当场笑出声。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 肯定是顾舟对着电话疯狂点餐, 朱标那只被海水浸泡过的钱包,承受不住这疾风暴雨般的袭击,瞬间干瘪。 “放心,我会买单的。” 看着他头上缠着纱布,惨兮兮的样子,我于心不忍,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安心。 随后,我看向窗外山脚下停着的警车,不禁皱眉。 旅馆里有几个住客,清醒过来后意识到不对劲,马上报了警。 那几辆警车其实早就来了, 却只是守在山脚下,并没有第一时间上来,似乎在等什么人? 朱标也看到了那几辆警车,奇怪道: “警察怎么回事? 为什么在下面磨洋工?” 这时,又有几辆车从远方飞驰过来,停在山脚下。 一群黑衣人从车子里出来,快步朝旅馆方向走来。 待他们靠近了,看清楚了样貌, 我终于明白警察在等谁了…… 第195章 糊弄 “孟老弟,咱们真是有缘,这么快又见面了!” 特安局安南分局副局长黎潜,前呼后拥,带着浩浩荡荡一帮人,出现在旅馆大门口。 看到我,他两道细长的眼睛马上笑成一道缝,热情地走过来与我握手。 “黎局,您好。”我握住他的手,客气地回应。 是了,昨晚,乐晓白召唤出了被镇压数百年的夜叉鬼,煞气冲天,还差点引发海啸, 作为镇守一方的特安局,不可能毫无所觉。 黎潜等人肯定是发现异常,一大早就匆匆赶来新月岛,查明原因。 这位副局长身后还跟着两个“老熟人”沈川、夏楚瑶。 与前几次相遇时明显不同, 沈川一扫之前的高傲嚣张,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看上去有些沉郁,还有点心不在焉。 见他这个样子,我不禁回想起前阵子在废弃隧道外, 他骤然看到魇魔内丹里出现的中年妇人时,失魂落魄的模样。 我听顾舟说,沈川母亲也是特安局的一名干部,在多年前一次行动中失踪。 看沈川如此在意那个妇人魂魄, 我不得不怀疑,那个妇人就是他失踪的母亲。 现在再看他的状态, 我预感,那个妇人魂魄的事,他可能遇到了不小的困惑和麻烦。 夏楚瑶倒还是没变,一如既往地看我不顺眼。 从看到我的那刻起,她就习惯性地朝我翻白眼,满脸的嫌恶。 见她如此,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隧道魇魔那次,我直截了当地告诉黎潜, 制造此次风波的幕后主谋是清玄道长和赵明镜。 黎潜郑重其事地向我保证,一定会按照我提供的线索,进行核查。 可此刻看夏楚瑶的态度,我就明白了。 只怕赵明镜什么事都没有。 为何如此? 很可能赵明镜早就做好了预案,面对特安局的调查,滴水不漏,让前者抓不到任何把柄。 还有一种可能,我从前就有过怀疑, 那就是, 有很厉害的人物,在帮助赵明镜。 我更倾向于后一种可能。 李珊的舅舅王鹤天,是如假包换的邪修,还与特安局重点打击的万魔窟有勾结。 赵明镜通过他,换走我的命格。 按理说,他这样的情况,肯定为正道人士所不容。 可实际上呢? 这小子混得风生水起,甚至还得到了夏楚瑶这样名门世家千金的青睐与信任。 就算夏楚瑶恋爱脑,分不清好歹, 她背后的夏家,还有她那个在淮南分局担任局长的伯父,难道也会跟着一起犯糊涂? 根本不可能的事。 所以,我更相信, 有连特安局和大世家都不容小觑的强大人物或是势力, 在支持赵明镜,并且已经设法替他洗白了身份。 想明白了这一层,换做从前,我肯定会郁闷无比。 毕竟,赵明镜获得强有力的助力,对我非常不利。 可现在,有鬼王加妖龙双重之力,我完全没有压力。 这还得感谢赵明镜。 这小子,费了老大功夫盯了我许久的梢,费力巴拉才把我弄到清远道长面前, 结果,却白送了我龙血魄,还激发出了我的鬼王潜能。 我甚至突发奇想, 等回市里后,给赵明镜送面锦旗,感谢他这次费尽心机的成全,呵呵…… “孟老弟,你和你师兄,最近真的挺忙啊。 刚从哀云山隧道魇魔手中死里逃生, 现在又在这小岛上遇到了有数百年道行的夜叉大鬼。 还好吧,没受伤吧? 对了,你师兄呢?” 黎潜的声音把我从遐想中拉了回来。 他笑眯眯地看着我,活像个和蔼可亲的弥勒佛,差一点就要佛光普照了。 问题是,这笑容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只怕真的没多少,剩下的全是水分。 听他说的话就知道了。 貌似在关心我和顾舟, 实际上含沙射影, 暗示我们俩连续两次都出现在大恶鬼出没的地方,实在是可疑。 我感到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前世性格又开始蠢蠢欲动, 怂恿着我,给这个虚头巴脑的笑面虎一个大逼斗。 前世的那位,生逢乱世,纵横鬼界,天不怕、地不怕。 现在的我,却不能像他这样无所顾忌。 暗暗做了三次深呼吸, 我反手一把抓住黎潜的手, 学着他的样子,努力做出落难群众终于找到了亲人、找到了组织的激动状态,眼泪汪汪地摇着他的手: “黎局,您说得都对! 最近,我们真是运气差到了极点了。 上次帮韩警官处理蛇女事件, 差点被人喂了魇魔。 这次来新月岛找我们朋友,又遇上夜叉鬼。 还好老天也看不下去了,直接降下一道雷,把夜叉鬼劈得外焦里嫩。 要不然,今天,我就见不到你们了!” 黎潜:“……” 他那招牌式经典笑容有一瞬的僵硬, 被我抓着的那只手的背面,肉眼可见地起了层鸡皮疙瘩。 “夜叉鬼是被雷劈死的?”他不露痕迹地抽回了手,狐疑地反问。 “是的!”我满脸严肃、真挚加委屈,用力点了点头。 “肯定是它坏事做绝,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才会天降雷电,劈死它丫的!” 黎潜虽然已经知道岛上有夜叉鬼作祟, 可昨晚,他和其他特安局的人并不在现场。 当时,噬了夜叉鬼的苍山妖龙将她的鬼力融入自身,灵力大盛,犹如电闪雷鸣。 远远看来,真的与天降雷电无异。 昨晚,岛上的未被五夜神操控的居民中,肯定有人看到或者听到过打雷了。 至于那究竟是真雷还是假雷, 那就只有我、顾舟还有已经进了妖龙肚子的夜叉鬼知道了。 所以,我这谎,撒得毫无心理负担。 黎潜盯着我看了片刻,再次笑了起来: “呵呵,确实,确实啊。 那夜叉鬼作恶多端,往日只是被镇压,如今遭了天谴,正好省了麻烦。” “那个,黎局,上次我被人抓进隧道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我趁机转移话题, “唉,那次,我和师兄实在太惨了。 全靠运气从那魇魔嘴里活了下来。 我想特安局和黎局一定会给我们主持公道,抓住那两个人! 此害不除,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又跑到别的地方,继续饲养魇魔。 他们搞出来的魇魔,虽比不得天生形成的那么厉害,可也危害极大。 别的不说,光是最后魇魔内丹里释放出来的魂魄, 都被它磋磨得痛苦不堪,连入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了,实在是可怜!” 说这话的时候,我清晰地感觉到有一道视线,刀一般扎在我脸上。 我转头看了过去,刚好与沈川四目相对! 第196章 清玄死了 沈川没有料到正与黎潜说话的我,会突然看向他。 四目交接的瞬间,他的眼神不由得闪烁了一下,慌忙挪开了视线。 可我还是及时捕捉到了他眼神中来不及隐藏的愤怒、焦躁。 直觉告诉我, 他这愤怒并非是冲着我来的, 而是由我刚才说的那番话引发的共鸣。 这么看来, 那个从魇魔内丹出现的妇人亡魂,就是沈川失踪的母亲可能性越来越高。 而且,从他表现不难看出, 沈母的失踪,只怕里头大有文章。 沈川肯定没向黎潜以及在场的其他同事吐露看到那个妇人亡魂的事。 否则,我故意再次提到魇魔吞噬魂魄的事, 不可能只有 他一人有反应, 黎潜、夏楚瑶等所有在场的特安局人员,情绪都没有太大的波动。 见我追问上次魇魔事件的调查结果,黎潜沉吟片刻,似在斟酌措辞。 站在他身后的夏楚瑶,终于憋不住了,抢先说道: “孟平安,你卑鄙,诬陷赵明镜! 你是赵明镜联合清玄道长把你抓到隧道里。 可那个时间段,他正在朱雀山庄,拜会孔老。 当晚就留宿在山庄,从没离开过。” 说到这,她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对了,估计像你这种乡下来的土包子, 连朱雀山庄和孔老的大名都没听说过吧?” 朱雀山庄,孔四清? 我心里不由得抽痛了一下。 朱雀山庄的和孔老的名号,我当然听说过。 在给我讲述谷爷爷的过去时,师父不止一次提到过, 朱雀山庄,以医术闻名江湖。 山庄庄主孔四清,医术更是出神入化,备受尊崇。 孔四清有两个儿子。 大儿子继承他的衣钵,从小跟在他身边学习医术。 小儿子名叫孔贤,对治病救人没有任何兴趣,更喜欢习武与术法。 后来,孔贤加入特安局,就归在谷爷爷麾下。 可是,在那次惨烈的屠狼行动中, 孔贤再也没能回来。 据说,连尸首都不完整,死得非常惨。 至今,我依然清楚地记得, 儿时,谷爷爷有几次喝醉了酒, 不可自控地痛哭,呼喊牺牲战友名字的场景。 他喊的名字中,其中一个就是孔贤…… 骤然想起往事和谷爷爷,我心绪低落,无法言语。 夏楚瑶却以为我吃瘪,嘲讽道: “果然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 孟平安,我说你啊,跟赵……” “楚瑶!”一声冷喝,打断了夏楚瑶的冷嘲热讽, “黎副在这,轮不到你说话!”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沈川。 我不由得瞥了他一眼,颇感意外。 这次,他没有看我,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 “沈川,你!”夏楚瑶生气地瞪了他一眼。 不过,考虑到沈川说的确实没错。 她不该抢领导的话头,在那里自说自话。 最终,她不高兴地撇了撇嘴,还是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巴。 “孟小弟,小夏年纪轻,性子直,你别跟她计较。” 黎潜终于慢悠悠地开口, “不过,她刚才说的关于赵明镜的情况,倒是真的。 你和顾先生困在隧道的时间段, 赵明镜确实有很牢靠的不在场证明。” 怕我不接受这个调查结论似的,他马上又补充道: “当然了,我们并不是说你和顾先生提供的证词不准确。 而是怀疑,有人利用你和赵明镜的矛盾,假扮他行事。 在你们被抓进隧道前,万魔窟的魔星之一,毒蛛怪诸葛翔,蒙了人皮面具,冒充唐文。 所以,我们也有理由怀疑, 清玄道长的那个搭档,用同样的方法,假冒赵明镜。 这些人想着,一旦事情败露,就可以让赵明镜来背锅。” “呵。”我不由得笑了。 “孟老弟,这是不相信我们的调查结果?”黎潜眯了眯那双细长的眼睛。 这不废话吗?我心道。 在隧道里,赵明镜和清玄信心满满,认为对付我这个弱鸡绰绰有余。 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我能活着逃脱魇魔的魔爪。 当时,赵明镜就等着清玄弄死我,他好提前夺走我所有命格和气运。 怎么可能是别人假冒的? 尽管心里愤怒至极,可念头转了转后,我跳过黎潜的问题,问道: “那清玄道长呢?抓住了吗?” “哦,那家伙啊,等我们在山林里抓到他时,他自己死了。”黎潜道。 “死了?不会吧,怎么死的?”我不禁挑眉。 那家伙可是一等一的高手,厉害至极,还狡诈无比。 我都做好了黎潜告诉我,此人潜逃后无影无踪的心理准备。 结果,他居然就这么死了? “是啊,他死于饲养魇魔的反噬。 这家伙用自己的灵力和鲜血注入咒法,饲养魇魔。 魇魔消亡,他跟着遭到反噬,爆体而亡,别提多惨了。 所以说啊,人切不可动邪念,走歪路。 看看这清玄就知道了,偷养鬼物,坏事做绝。 结果,马上就遭报应了不是?” 黎潜摇着头感慨。 接着,他又告诉我, 他们根据之前宁州市公安局调查收集的线索,很快就找到了清玄道长的住所。 从他的那座位于乡下的独栋楼房里, 他们搜出了大量他饲养魇魔的证据: 法坛、记录饲养情况的资料、日记本等。 总之,铁证如山,证明清玄就是魇魔的制造者。 同时,黎潜带人还查清了此人的真实身份。 清玄本名刘二铁,今年四十五岁。 此人年轻时曾是茅山宗的弟子。 因品性恶劣,被茅山宗逐出师门。 自那以后,他就更加变本加厉,招摇撞骗,研习各种邪术,作恶多端,害人不浅。 多年来,他始终对被茅山宗除名一事,耿耿于怀,怀恨在心。 他下定决心,无论付出多少代价, 总有一天,要报复茅山宗,一洗前耻! 这漫长曲折的心路历程, 据说,刘二铁都勤勤恳恳、一字不落地记录在了日记本上, 这次被黎潜的人,从他住所搜了出来。 “为了报仇,刘二铁就搞出了魇魔,想哪一天用来对付茅山宗。 他一开始只是抓普通人喂魇魔—— 那个失踪的叶芳和她的两个朋友, 就是被清玄骗进哀云山隧道,惨遭魇魔毒手。 我们已经在隧道里找到了他们的尸体。 到后来,刘二铁就想用孟老弟这样开悟灵炁的喂魇魔,想着会不会效果更好。 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失败了。 至于那个冒充赵明镜的,应该是他的同伙。 可惜啊,我们在清玄家里找到的所有资料中,都没有提到此人,线索就这么断了。 一时间,想要找到这个同伙,只怕很有难度。 当然了,这个同伙,与清玄一起养魇魔,是个罪大恶极的危险疯子。 接下来,我们特安局肯定还会继续追查他的下落。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相信他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我静静地听着黎潜总结陈词般的长篇大论,以及最后的表明态度和决心,只想冷笑。 第197章 他真不认识黎潜? 妙啊! 这安排,这手笔,简直妙不可言。 我都想给幕后黑手鼓掌叫好。 不用怀疑了,赵明镜身后肯定有高人撑腰、指点。 在他和清玄失败后,在那幕后高人的安排下,火速布置了这一切,让刘二铁背锅。 毫无疑问,刘二铁就是之前组建qq群,卖给姜珂招鬼术的那家伙。 在出发来新月岛前,我曾让谢亚东把他们警方查到了关于此人的资料,给我一份。 谢亚东很快就把资料送了过来。 因为急着找朱标,我只粗略地扫了眼资料大致内容。 这个清玄本名确实叫刘二铁,长得獐头鼠目,全靠一身衣袍伪装出得道高人的姿态,骗骗那些外行。 虽然没有看到过隧道里那个清玄的庐山真面目, 可单从谢亚东提供的刘二铁的狗屁倒灶、坑蒙拐骗为主流的生平经历, 我就敢打包票, 这家伙绝对不是隧道里的那个清玄道长! 隧道里的那位,实力深不可测, 甚至还通过某种途径,得到了一度不知所踪的大部分苍山妖龙的龙血魄。 绝不是被茅山宗除名后,靠卖假药、玩点不入流的邪术,敛财的刘二铁,可比拟的。 他顶多只能算是真正的清玄道长手底下的一个喽喽。 帮着清玄干一些活,比如偶尔将叶芳和她朋友这样的人,骗去哀云山隧道,填喂魇魔。 我甚至怀疑, 刘二铁根本就不知道隧道里到底有什么样的可怕存在,只是奉命将人骗过去,就完事了。 至于,他为何要与隧道里的家伙同用一个名号,那就不得而知了。 按照黎潜的意思,隧道魇魔事件,就这么盖棺定论了。 因为不想暴露自己得到了所有龙血魄,还苏醒了鬼王之力,尤其不想暴露顾舟身上有饕餮遗宝, 我们之前对着黎潜等人,隐瞒了不少在隧道里与清玄对峙的细节。 现在,更不能改口说, 真正的清玄实力深不可测,才不是刘二铁这个水货。 如此一来,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了。 我颇为失望,可也没有过于愤愤不平。 本来,经过与特安局的人几次接触,我对他们,就没留下什么好印象。 甚至,连基本的信任都谈不上。 从来就没有真正指望过靠他们解决清玄等人。 只是,对于这样明显破绽百出的调查结果, 黎潜等人竟能一本正经地拿来应付我, 真的让我一时间都不知道, 是该怀疑他们安南分局全都是废物好, 还是该怀疑安南分局内部,早就被人渗透成了筛子好? “既然,黎局这边都查清楚了,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平静地朝黎潜笑了笑。 笑容要多假,就有多假。 当面跟黎潜争执,毫无意义。 我暗下决心,以后要靠自己的力量,继续追查清玄。 不,说不定还没等到我去查他, 他会按耐不住,再次跳出来,与我搏命。 这家伙白白砸了五分之四的龙血魄在我身上,还搭上了精心饲养的魇魔, 肯定快气疯了。 无论是他,还是赵明镜,岂能善罢甘休! 黎潜点点头,对我的反应甚是满意。 随后,他又问了我关于这次五夜神事件的一堆问题。 全都是关于此次五夜神事件的各种细节。 除了,我和顾舟究竟是如何收拾五夜神的,我不想透露给这帮不值得信任的家伙, 其余我都没什么好隐瞒的,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回答得十分顺畅。 黎潜认真听完后,总结了一句: “这次事件, 看似恶鬼作祟,其实还是人祸, 危及那么多无辜群众,造成的影响实在恶劣。 那个乐晓白真是是死有余辜!” 他刚说完,就见顾舟出现了我们谈话的一楼休息室门口,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的外卖。 身后还跟着缠着纱布的朱标。 “顾先生,咱们又见面了! 正好,我想找你聊聊。” 一看到顾舟,黎潜的细长眼睛,瞬间变大了, 瞳孔里掠过一抹我看不懂的暗光, 露出无比热情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我盯着他的后背,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上次在隧道口,我就感觉黎潜打量顾舟的眼神,似乎有点怪异。 如今再看他这般表现,只怕并非我多心或是错觉。 “顾先生买了这么多吃的,这是还没吃早饭?”黎潜展露出他惯有的热情笑容。 顾舟只是冷淡地点点头。 黎潜讨了个没趣。 “你这人怎么回事?我们领导问你话呢!”夏楚瑶看不惯,出声呵斥。 “楚瑶!”谁知,黎潜立即朝她摆了摆手, “顾先生忙了一整夜,和孟老弟救了那么多人,连早饭都没吃,身体虚弱。 是我们多有打扰,你切不可无理!” 黎潜声音不大,但说这话时,罕见地板起了脸。 夏楚瑶僵了一下。 不久前,她指着我时,被沈川说了几句。 现在,她训斥顾舟,又被黎潜给训了。 这个高傲的大小姐,顿时觉得面子挂不住,气得脸都红了。 黎潜把顾舟请到一边去谈话,就带了沈川一起陪同。 其余人都被留在了原地。 对此,我毫不担心。 跟上次隧道那次一样,我俩已经统一口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合计得一清二楚。 只是…… 我看着跟在顾舟身后,一起走进边上空房间的黎潜,感觉颇为怪异。 总觉得黎潜面对顾舟时,多了份面对我时没有的客气与谨慎。 顾舟以前真不认识黎潜? “孟平安,你应该给赵明镜道歉!” 夏楚瑶的声音再次在我耳边响起,简直比六月池塘里的蛤蟆还要聒噪。 “你污蔑他,敢不给他道歉的话,我就……” “闭嘴!”我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前世性格,被这个无脑女勾得再次暴涨起来,一声怒喝。 夏楚瑶吓了一跳,瞪大眼望着我。 “神经!”我懒得与她废话。 用如今流行的话来说,看见她,就让我的“厌蠢症”当场发作,骂了她一句,转头就走。 再不走,我怕自己真的会控制不住脾气,当场暴走, 掐住这蠢货的脖子, 把脑袋当场拧下来,看看里头到底灌了多少水? 黎潜与顾舟的谈话,持续了半个来小时,就结束了。 顾舟满脸不耐地先从房间走出来,迫不及待地吃饭去了。 我们这边的谈话结束,黎潜带着手下,去找旅馆里的其他人了解情况。 我赶紧跟上顾舟。 他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来,急吼吼地开始进食。 以前,看他吃那么多,还不爱动, 我多少有些看不惯。 现在知道这是他吃的多,是因为身体融合了饕餮之力。 懒得动,是因为遭遇生死大劫,元气大伤,若非幸运地得到饕餮之力,早就凶多吉少。 “师兄,辛苦了。 多吃点,不够我继续给你去买。” 我殷勤地帮他打开外卖食盒, 从袋子里头拿出酱油醋辣椒等调料包, 又从旅馆厨房里找来干净的小碟子,逐一倒了进去,摆在他面前。 “行了,你也没怎么吃东西,一起吃点吧。 还有,想问什么,尽管问,不用献殷勤。” 顾舟一眼就看出我心里憋着疑问。 第198章 新的神 “师兄,那位黎副局长是不是认识你? 总感觉他对你的态度,和对别人不太一样。” 既然,顾舟都这么说了,我也不遮遮掩掩,马上提出憋了许久的疑问。 “我以前是见过他。 他这人调副局没几年。 以前和沈川一样,是特别行动队队长,经常跑外勤。 我遇到过他几次,对他有印象。 只是没跟他直接打过交道,按理说,他应该不认识我。 但也不好说。 说不定他通过别的途径,了解过我。 毕竟,前几年我一直在江湖上跑,大大小小的事情,也介入过不少。” 顾舟这话,说了约等于没说。 我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虽然,直觉告诉我,顾舟没有全然说实话。 他和黎潜之间,肯定还有比他轻描淡写,更深层次的交集。 可他不愿详谈,我也不可能硬撬开他的嘴巴。 与顾舟相处的时间越长,我越发感觉到,他身上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一开始,我单纯地以为, 他就是师父流落在外,如今终于回归师门的弟子。 可随着时间流逝,他每次表现得越来越不简单。 偏偏对于这些不简单之处,他总是一笔带过,讳莫如深。 师父知不知道这些情况? 对了,说起来,师父他老人家到底跑哪去了? 为何如此久了,还没回来? 我倒是不担心他出事。 他每次出门,都会留一张与他生息关联的符咒给我。 一旦遇到危及生命之事,符咒便会自动燃烧,并显示其所处方位。 从他离开到现在,符咒一直好好的, 表明他平安无事。 想不透、理不清的事,只能暂时放一边。 从顾舟这儿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我只能暂时放弃。 折腾了一整夜,我确实又累又饿。 于是在顾舟对面坐下来,吃了点东西,随后回到原来订的房间,开始补觉。 等我醒来,已是下午。 安南分局的人还在收拾残局。 孙霞已被羁押。 朱标、卢冰作为重要证人,正在接受审问。 黎潜亲自带人在夜叉沈渊进行搜查。 夏楚瑶带着另外几名队员,与当地民警对接,协商如何做好对群众的安抚工作。 昨晚,五夜神复苏后,把岛上所有供奉过它的民众都召唤到鬼哭崖。 最后,这些民众设法被我和顾舟逼退了回去。 不止是这些人,当时,整座小岛都笼罩在五夜神恐怖的力量之一, 所有人都是浑浑噩噩,记忆缺失, 更别说这批五夜神操控心智的供奉者了, 肯定对昨晚自己所作所为,毫无印象。 可即使如此, 整个岛的民众,一晚上都集体失忆,肯定会引发不小的舆论风暴及恐慌。 所以,黎潜才会派夏楚瑶,联合当地警察,做好安抚工作。 此次调查尚未结束,黎潜叮嘱我和顾舟暂时先不要离开新月岛,不过也没限制我们的自由。 在旅馆憋得无聊,休息完毕后,我和顾舟出门到附近逛了逛。 来到三折街刘老板的餐馆前, 正好碰见他用塑料袋提着什么东西,一瘸一拐地走出店门,扔进路对面的垃圾桶。 昨晚,刘老板就那批被五夜神操控心智的人群中,满脸狰狞地朝我猛扑过来。 不得已,我抬腿踹了他一脚。 看他现在一瘸一拐的样子,应该就是我那一脚的“战果”了。 “呦,二位,又见面了!” 刘老板依然热情万分,看到我们,就笑着挥手打招呼。 “是啊,我们出来逛逛。 刘老板,你这是怎么了?”我明知故问。 “唉,别提了,昨晚睡一觉就变这样了。”刘老板摸着腰, “大概是腰椎间盘突出的老毛病又犯了,压迫神经,连腿都疼得厉害。” “刘老板,你那座五夜神像呢?” 我们就站在刘老板店门口说话,顾舟抬手指了指店内变得空空荡荡的神龛。 “唉,这个……”刘老板瞄了眼路对面的垃圾桶,脸上闪过一丝惶惑,继而对我道, “这位老弟说得对,这神哪,不能乱拜。 不灵浪费时间,灵了,能要老命! 你们是不知道啊,我昨晚做了个非常非常恐怖的梦。 梦见五夜神真显灵了,青面獠牙,比传说中的还要恐怖千万倍! 然后,它把我还有许许多多的人硬抓了过去,赶到了鬼哭崖。 结果,那里有两个更可怕的怪物, 一个头上长犄角,脸像山羊的黑色怪物,壮得像座小山。 还有一个倒是比正常人高不了多少, 可是长着獠牙,面孔像怒目金刚,浑身皮肤都是古铜色的,冒着光,别提多吓人了! 五夜神够厉害了,结果看到那两位,掉头就跑。 最后还没跑掉,被那两位打得屁滚尿流,满地找牙!” 刘老板说到这,顿了顿,喘了口气, 然后凑近我俩,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 “你们知不知道,今天早上醒来后,我发现了什么?” 我和顾舟对视了一眼。 没想到刘老板被操控下,居然还能记得昨晚那么多细节,也是不容易。 他描述的头长角、像山羊的,肯定是化身饕餮的顾舟。 那么,长獠牙,古铜身,还会发光的,就是我了。 觉醒记忆后,我只知自己是鬼王投胎。 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我当鬼王时,是这副形象。 “你发现了什么?”我顺着刘老板刚才的话,问道。 刘老板指了指对面的垃圾桶: “我发现,我供奉的五夜神像居然碎了个稀巴烂! 不只是这样,听说阳山村的五夜神庙昨晚全部都塌了! 你们说,是不是昨晚老天派了两位天神下凡,收了五夜神,还引雷劈了神庙? 这么看来,以后确实不能再拜这夜叉鬼了。 毕竟,老天都容不下它!” “刘老板,你这么想就对了。”我表示赞同。 谁知,这家伙忽然从衣兜里摸出两张纸,得意洋洋地在我们面前抖开: “二位,我觉得昨晚我做的不是普通的梦。 收拾五夜的那两位,一定是老天爷派下来的天神。 这可是真正的神,拜他们二位老人家肯定是没错的。 所以,我按照记忆,把他们二位老人家的神像画了下来, 到时候,我找会做雕像的师傅去做出来,供奉在店里,让他们二位保佑我从此顺风顺水,广进财源,哈哈哈哈!” 看着喜笑颜开的刘老板, 我和顾舟吃了一惊, 做梦都没想到,他会脑洞大开,准备给我俩塑像,还要供起来。 再仔细一看,他画的那两张画,我俩更是大惊失色。 这家伙,把顾舟变的饕餮画得像得了疯牛病的变种山羊。 把我画得像甲亢晚期的炸毛大猩猩! 第199章 我会自己调查 我和顾舟再次对视一眼, 很默契地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坚毅无比的决心—— 妈的! 头可断,血可流, 打死都不能让这死胖子把我们的丑像做出来! “刘老板,呵呵……”我和顾舟一边一个架住这家伙,将他拖进他的店铺,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连哄带骗外加吓唬, 终于让这胖子痛定思痛,幡然醒悟, 明白饭可以乱吃,神不可以乱拜。 尤其是这种来路不明的“神”,更不能胡乱请进家门。 否则到时候,请神容易,送神难, 不知道会惹来什么祸端! 在我们一番洗脑后,刘老板终于撕掉了那两张丑画。 为了弥补他受伤的心灵,我们决定在他这里吃晚饭。 看着顾舟点了一大桌吃食,而且还不满足的超强战斗力, 刘老板因为被迫放弃信仰而无比忧伤的脸,顿时再次阳光灿烂, 立马把那两个梦里出现的“天神”抛到了九霄云外。 满心满眼只剩下顾舟这尊金光灿灿的财神爷…… 吃完晚饭,我俩又在附近溜了一圈,听听临街店铺商家还有路人对昨晚之事的议论。 还好,走了一圈下来,我们发现, 像刘老板这般对昨晚记忆深刻的人几乎没有。 其他人都只是出现了莫名其妙的记忆缺失。 要不然,夏楚瑶的舆情处理工作,可就没那么好做了。 遛弯结束,我们一起回到望海阁。 安南分局的人大多数都还在夜叉深渊里忙碌,只留了一小部分,把守在旅馆里。 顾舟吃饱了就想休息,先回了房间。 我觉得房间里有点憋闷,就到后院呼吸下新鲜空气。 夜幕再次降临,笼罩山下海滩。 黎潜带人做完这里的调查工作,应该很快就会通知丁竹萱的家人。 还有欧阳愉,我还得找个机会给她的魂魄做一番超度。 不知她的尸体,能否顺着潮汐回归海岸,还是会孤零零地飘向更远的汪洋大海? 除了她,还有那些被乐晓白控制拘压在稻草人身上的十多个亡魂, 我也得安抚超度。 接下来,有的忙了…… 我面朝大海,想得正投入, 忽然, 身后传来压抑的脚步声, 正一点一点向我靠近…… “谁?!” 我迅速转身,同时拉开了架势, 可看清来者时,不由得愣了一下: “沈川,沈队长?” 沈川站在离我不到五米的地方。 他那个位置,刚好是院子灯光照不到的角落, 整张面庞淹没在黑暗中,看不清楚表情。 “怎么,黎局又要找我谈话?” 我收回干架的姿态,以为他是为工作而来。 沈川依旧伫立在黑暗中,一言不发。 “既然您老不发话,那就是没什么事了。” 我以为他又在装逼,顿时不耐烦了,懒得理这个逼王,拔腿就走。 “等等!”沈川立马做出反应,一把拽住我胳膊。 见我皱着眉,低头扫向他那只拽着我的手,他马上又悻悻地缩了回去。 “其实……不是黎副,是我找你有事。” 看着他欲言又止、浑身不自在的模样,我不由得心念一动: 是他想找我? 为了工作? 看着不像。 难道……是为了那个被魇魔吞噬的妇人亡魂? “你找我什么事? 该说的,我都跟你们黎局说过了, 就没必要再跟你重复一遍了吧?” 我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语气很不客气。 哪怕,我对沈川与那个妇人亡魂的事,确实颇为好奇。 可依然不爽他之前的目中无人的嚣张态度。 尤其不会忘记, 我和顾舟好不容易从坍塌的隧道逃出生天,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这小子就朝我们放冷箭的仇! 沈川大概也知道我不待见他, 生怕我头也不回地走掉, 他迅速前后左右查看一番,确定没有其他人看到我们在一起说话,才压低声音道: “孟平安,你听我说, 我知道你和顾舟都对隧道魇魔案件的调查结果,不认同。 其实,其实我也是!” “哦?既然沈队同样对调查结果存疑,那应该积极向上级反映这个情况,重新进行调查。” “不是的,孟平安,我知道你们对我们不满,也不相信我。 但这事情确实很复杂。 就目前来看,这案子各种证据链完整, 主犯刘二铁也死了,死无对证,似乎就是该到此为止了。” 沈川张开手,努力解释着。 “那你还跟我废什么话?”我冷笑着反问。 “我……想请你帮忙!” 沈川再度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般对我说道。 他那双曾经意气风发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点点意味不明的水光。 我看着他许久,才反应过来, 那点点水光,是他强忍着没有掉下的眼泪。 不过,那也就瞬间的事。 很快,他眼里的水光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尖锐冷硬: “孟平安,我知道咱们以前不对付。 你不信任我,也正常。 但今天我对你说句实话,隧道魇魔案,我会重新调查。 就是我自己查,跟特安局没任何关系。” “为什么?”我故意问道, “为什么你要自己查?” “因为……这个案子证据链完整,上头认为没有再查下去的必要了。 毕竟,局里人手有限,还有那么多未解决的案子,等着去处理。 不可能再花精力揪着一个看似完结的案子,继续吹毛求疵。 可我感觉这不是吹毛求疵, 这个案子还有很多疑点。 所以,我会自己想办法追查下去! 孟平安,现在,我希望你能把你和顾舟在隧道里的经历再给我说一遍, 任何细节都要都不要漏下。 如果,你们也希望这件事能够真相大白的话,就一定要实话实说,懂了吗?” 我心里一阵发笑。 沈川这小子,为了追查那妇人魂魄的事, 不得不纡尊降贵来找我帮忙,想进一步了解隧道里的情况,看看能不能获得什么线索。 可是,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最后那几句话,依旧傲慢难改, 还真以为我和顾舟离了特安局或者他, 就没法查清真相了, 一副“我这可是在亲自帮你们,别不识好歹,赶紧老老实实配合”的语气, 让我只想送给他一个大白眼。 然后告诉他,你想多了。 谁告诉你,我们非得仰仗特安局或是您老人家的力量,才能找出真相? 可是,回想起刚才他强忍泪水的瞬间, 我莫名心软了一下,没狠下心来,只言简意赅送了他两句话: “别的我无可奉告, 只知道两个关键。 第一,真正的清玄,实力深厚,绝不是刘二铁之流能比的。 第二,盯着点赵明镜,肯定能从他身上挖出线索。” 沈川还想进一步追问。 这时,有人远远地喊他的名字。 原来是夏楚瑶做完与警察的对接工作回来了,看到他就打招呼。 见状,沈川只能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眼神复杂地瞥了我一眼,转身朝夏楚瑶走去。 第200章 屠狼行动 我回到房间,跟顾舟说了沈川的事。 “他愿意查,倒是好事。”顾舟没太大反应,一副甚不在意的态度。 “师兄,你认识的朋友多,路子广,能去打听一下,沈川母亲的长相还有失踪时的具体情况吗?” 顾舟睨了我一眼: “怎么,你想帮他?” “哪能啊,纯属好奇。”我连忙摆手。 我说的都是实话。 沈川对那妇人魂魄遮遮掩掩的态度,的确勾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 从沈川反应来看,那妇人是他母亲的可能性非常大。 他做梦都想不到, 失踪的母亲魂魄竟被魇魔吞噬。 他本来可以利用特安局的人力和资源,查清真相。 可他偏偏选择了隐瞒。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根本不信任特安局,也不信任身边任何人。 我猜测, 按照沈川以前了解的情况, 沈母失踪的地点或者经历, 与魇魔出现的地点相差十万八千里, 按理说,她怎么都不可能与魇魔搭上关系。 而沈川对母亲失踪的所有认知,都来自特安局。 毕竟,母亲是在执行特安局的某次任务过程中失踪的。 所以,这里头肯定有问题。 再加上这次, 魇魔和清玄事件草草结案。 沈川也已经感觉到不对了。 可安南分局并没有继续深挖下去,而是仓促了解。 这些事叠加起来, 让人不得不生出一种很可怕的猜测, 特安局内部,并非如外界以为的那般纯粹。 我这样的推测并非空穴来风。 这些年,师父反复跟我讲过谷爷爷主导的那次“屠狼行动”。 这次行动,主要是为了围剿当时一个作恶多端、危害极大的邪修组织“狼头会”。 这个组织的规模不如万魔窟庞大, 可其成员全都修为高深,心狠手辣至极。 当时,谷爷爷得到线人情报, “狼头会”的几个骨干在位于湘川地界的墨岩山区汇聚一堂。 这其中就包括“狼头会”的头目,“头狼”司徒梁。 此人修为深不可测,野心极大, 为了追求长生不老,无所不用其极, 甚至抓童男童女,杀死后用于炼丹, 是特安局通缉令上的a级追捕目标。 谷爷爷得到可靠情报,带人围剿这批恶徒, 并亲自带领手下,突入一线。 本以为,这次行动准备周全,十拿九稳。 谁知,却出了重大失误。 谷爷爷他们中了埋伏。 一头扎进了狼头会早就设置好的阵法中。 五个跟随他的得力干将因此殒命,伤者更是多达二十余名。 牺牲者中,就包括朱雀山庄主人孔四清的小儿子孔贤。 谷爷爷自己也身受重伤,修为损毁严重,还废了一条腿。 与之相反, 司徒梁,还有狼头会的其他骨干,全都安然逃脱。 事后,特安局认定, 谷爷爷没有准确评估情报的可靠性,就急于安排行动。 同时,在现场行动中, 还存在指挥不当,没有恰当评估当时的形势,贪功冒进等重大过失。 最后,上级讨论后做出决定,将他从特安局除名。 这处罚,看似严重。 其实,对于谷爷爷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因为,当时特安局高层存在不同的意见, 有一部分人,怀疑谷爷爷与狼头会存在勾结, 提前把行动计划泄露给了对方。 只不过,狼头会狡诈多端的头狼司徒梁早就因为某些分歧, 对谷爷爷不满, 借此机会,设置陷阱,把谷爷爷连同他手下都困在其中, 打算一举消灭。 那些怀疑谷爷爷与司徒梁有勾结的高层人员, 据说也并非无缘故的给他扣屎盆子。 在屠狼行动失败后, 一个由特安局委派并打入头狼会内部的卧底, 冒死传来的消息, 说司徒梁早就买通了特安局内的一个骨干成员,相互勾结,来往密切。 这位卧底只偷窥到了那个内奸与司徒梁见面时的一个背影, 还没来得及查清此人究竟是谁, 就暴露了身份,惨遭杀害。 关键是,这位卧底传递过来的信息中,其描述的关于内奸的背影, 与谷爷爷有几分相似。 正因为有这么几分相似,加上屠狼行动的惨败, 特安局高层理所当然地对谷爷爷起了怀疑。 只是,经过长时间的反复调查, 他们既没能从谷爷爷嘴里掏出他们想要的结果, 也没找到其他可以指证谷爷爷就是这个内奸的证据。 总不能单凭一个谁都说不清楚的背影, 就定谷爷爷的罪, 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以指挥不当、造成重大失误与牺牲为由, 将谷爷爷逐出了特安局的队伍,永不再录用。 多年前,王鹤之为了对付我,故意伤害我的同桌林丹。 那时候,年幼不懂事的我,为了探望林丹, 对谷爷爷出言不敬, 拿他最在意的屠狼行动中的伤亡者,大放厥词,刺激他。 事情过去多年, 每每回想起这一幕,我就夜不能寐,后悔得恨不得一刀子捅死自己。 我知道, 谷爷爷从来因此没有怪过我, 可越是如此,我越是愧疚。 这件事成了扎在我心头的一根尖锐毒刺,时不时痛楚不堪,一辈子都无法拔去。 为此,我发过誓, 除了要设法找到办法,修复谷爷爷的魂魄,再见他一面, 还要想办法查清当年屠狼事件的真相, 还谷爷爷一个清白, 也是替他那些死去的弟兄讨回公道。 只是,头狼会在五年前,再次遭到特安局全力围剿, 死伤惨重。 绝大部分骨干成员折损, 唯一逃脱的头狼司徒梁,失去踪迹,至今依然下落不明。 司徒梁在突破特安局重重包围时,身受重伤。 江湖上很多人都认为, 他肯定是伤重不治,死在了哪个角落里。 如此,想通过找到司徒梁,查清楚当年事情真相,几乎不可能。 唯一的办法,就是从特安局内部入手, 查清当年与司徒梁勾结的内奸究竟是谁? 可这条路,又谈何容易? 无论是我、师父, 都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这条路的突破口。 直到今天,沈川忽然主动来找我。 终于,让我看到了一线机会! 我对他母亲之事充满好奇,并非为了八卦, 而是想摸清楚情况,抓住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 沈川母亲失踪,还有清玄一案, 都映射出特安局内部存在问题。 沈川特意来跟我表示, 他会继续顺着清玄案子的疑点追查下去。 当然,他的目的,并非良心发现,开始对我表现出善意。 而是希望能通过此举,赢得我的信任和配合, 从而获得更多关于清玄和魇魔的线索。 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 对我来说,都是难得的机会。 或许,通过他的调查, 我终于找到触及特安局内部的某些见不得光的阴暗面的突破口! 第201章 挖心 虽然对沈川之前朝我和顾舟放冷箭的行径依然不齿, 但我已经暗下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抓住这次机会。 必要时,我会给单独进行调查的沈川一定的助力,赢得他的信任。 以换取今后借用他在特安局的关系,逐步展开对屠狼行动真相的调查。 所以,我必须对他最在意的事情,也就是沈母的失踪,有个全面的了解。 我信任顾舟,对他毫无保留,将打听沈母之事的目的,和盘托出。 顾舟爽快地答应了: “行,等我想想哪个朋友了解沈川的情况,到时候去打听打听。” 我高兴的同时暗忖,师兄的朋友确实多。 不仅有江湖上的朋友,还能弄到官家那边的信息。 看他平时沉默寡言,除了吃就是睡, 也不像特别能交际的,没想到路子这么广。 反观我,活了十八年,结实的靠得住的朋友,一个手都数得过来。 唉,真是太失败了。 我下定决心,以后在外行走,一定要广泛结交。 关键时刻,多个朋友,就多条路,是永恒不变的硬道理! 次日。 黎潜那帮人的调查接近尾声。 有朱标、李薇等人的作证, 证实我和顾舟确实是为了救人,才被牵扯到此次风波中, 与案件的始作俑者乐晓白一家三口没有直接联系。 为此,黎潜也不好一直留着我们不放, 于是大手一挥,同意我和顾舟可以离开新月岛,返回市区。 孙霞作为事件的参与者之人,自然被黎潜的人扣留了。 但卢冰则被获准离开。 毕竟,特安局只关心有没有人利用术法或灵异力量,为非作恶。 像她这种只是对室友抱有杀意,但未能实施的,他们根本就懒得管。 在离开这座小岛前, 我和顾舟一起给欧阳愉还有十多个被乐晓白、周驼子拘押的亡魂做了超度。 随后,我们俩个加上朱标还有赶来新月岛作证的李薇、方德,一行四人,打算出发去码头。 就在这时,我们从安南分局的人那儿听到消息, 说是欧阳愉的尸体被潮水冲到了鬼哭崖亡灵石附近。 我不禁叹息,不敢想象,她的父母接到这个消息后,会有多么悲痛绝望…… 回到市区后,我让朱标特意留心卢冰那边的情况。 朱标查探一番后,告诉我, 那具在夜叉深渊发现的骸骨,经过检测,证实就是丁竹萱。 她的父母从新月岛接回女儿骸骨,举办了葬礼。 之后,两位老人就跑到了卢冰工作的地方,大闹了一场, 还与卢冰发生了肢体冲突。 黎潜这帮人虽然没有对卢冰做任何处置,任由其离开, 可还是把她曾亲眼目睹丁竹萱冒雨离开旅馆, 甚至还阻拦了因为担心、想跟过去看看的欧阳愉, 以及事后向警察撒谎等情况, 全都告诉了丁竹萱父母。 痛失爱女的两位老人愤怒至极, 跑到卢冰工作的地方与她发生了激烈冲突。 这件事很快传开, 她工作的公司领导、同事,乃至大学同学,都知道她所作所为。 卢冰在原来的圈子待不下去,被迫辞职, 离开了宁州市,远走他乡…… 不管她去了哪里, 我希望,她能够吸取这次教训, 害人之心切不可有, 天道好轮回,害人者,终会害己。 我和顾舟前脚刚回到家里, 后脚,谢亚东就找上了门。 “平安,顾先生,瑶溪那起命案,现在我们是毫无头绪!” 谢亚东一见到我们,就愁眉苦脸,大倒苦水。 他告诉我们, 瑶溪森林公园,孔杰那帮人爬山时发现的尸体, 已经确定为他杀。 警方法医解剖尸体后确认, 死者为健康男性,年龄在二十岁到二十五岁之间, 死亡时间不到一周。 死因十分恐怖,系被人活着挖出了心脏! 缺失的心脏不知所踪。 警方翻遍了发现尸体的现场及附近,依然未能发现其踪迹。 瑶溪森林公园只是凶手的抛尸地, 并非第一杀人现场。 谢亚东带人不眠不休,比对全市乃至周边地市报案的失踪人口信息, 终于确定受害人身份。 这个倒霉的死者,名叫何春波, 籍贯在宁州市下属一个县区。 今年二十岁,没有稳定工作。 初中毕业后,打过几段零工, 之后就辞职在家,靠父母退休金度日,再也不肯出去工作。 何春波的父母为这个啃老的儿子伤透脑筋, 双方为此爆发多次激烈争吵。 最后一次争吵正是在距离发现尸体的半个月前, 与父母吵完架后,何春波一怒之下偷了家里的钱,离家出走。 他的父母担心不已,正到处寻找其踪迹, 却突然接到何春波打来的电话, 说自己现在在宁州市,并在这遇到个贵人, 为他介绍了一份包吃包住的工作, 让父母不用担心。 何春波的父母向谢亚东他们确认, 当时打来电话的确系何春波本人没错, 儿子的声音,他们是不会听错的。 当时,何春波听上去很开心, 说贵人给介绍个工作很轻松,就是管管仓库,工作强度不大,工资却挺不错。 唯一的坏处就是地方偏了点,出行不方便。 最初,何春波父母还挺高兴。 儿子终于步上正轨,开始自食其力。 可是,等几天后,他们再打儿子手机时, 却发现他手机关机,怎么都联系不上了。 一时手机关机,可能是没电了。 连续三天都是如此,何春波父母就意识到不对了。 因为近期外省刚爆出有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被人拐骗到偏远山区去挖煤的新闻, 他们开始担心儿子是不是也遇到了人贩子。 思来想去,两位老人越想越担心,就报了警。 谢亚东他们就是根据何春波父母的报警信息, 比对出了尸体身份。 “我们怀疑,何春波所说的那个贵人,很大可能就是杀害他的凶手。” 谢亚东信任我和顾舟,将案件的调查情况讲述了一遍, “但我们对何春波来到宁州市区后的踪迹进行了摸排, 发现他曾在江云区一带活动, 之后就失去了踪迹。 没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我们怀疑,他应该是跟凶手走了。 凶手应该是以介绍工作为借口,将他骗走,最后加以杀害。 可惜,何春波最后活动的地点,没有监控, 到目前为止,也没找到任何的目击证人。 所以,我们根本查不到,带走他的究竟是什么人。” “凶手为什么要挖掉何春波的心脏并带走? 该不会是为了买卖器官吧?”我忍不住问道。 第202章 爬山出事 “我们一开始也有这方面的怀疑。 可是在经过对江宁市及周边医院还有其他渠道的调查, 基本可以排除器官买卖的可能性。” 谢亚东很肯定地回答了我的疑问。 “不是为了器官买卖,那为什么要挖心脏?”我颇为不解。 “这个目前还不清楚。 唯一知道的是,从死者胸口的切口情况来看, 凶手具有一定的医学知识。 同时,此人还具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 无论是在抛尸现场,还是尸体身上, 都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追查的痕迹。 我们正对医院医生、在读的医学生, 还有具有屠宰知识的人员,进行全面摸排, 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 谢亚东说到这里,揉了揉连续熬夜而发红的眼睛,满脸疲惫。 随着时间不断流逝,调查始终没有结果, 他和同事们压力山大。 他找我的目的,很简单。 既然寻常路子走不通,他就想试试别的路子, 打算找我对死者进行问灵,看看能不能获得线索。 我答应帮这个忙,可事先也给他打了预防针。 问灵并非万能, 若何春波的魂魄早就离去, 我就算问破脑袋,也只能问个寂寞。 谢亚东让我放心,道理他都懂。 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他才来找我帮忙, 就全当死马当活马医了。 于是,我和顾舟,跟着谢亚东走了一趟, 对何春波的尸体进行了一次问灵。 何春波的尸体保存在停尸房的冰柜里。 这是个相貌平平的年轻人, 死亡和冷冻让皮肤变成了难看的苍灰色, 胸口的可怕创口处已被法医用线缝合, 看上去反而更加触目惊心。 经过一番操作,问灵顺利结束。 好消息是,我与何春波的魂识形成了搭连,问灵成功了。 坏消息是, 这家伙魂识记忆中一片空白, 除了一大丛随风摇曳的紫红色小菊花, 来回闪现, 我什么都没看到。 可以肯定,这一大丛紫红小菊花, 应该是何春波临死前看到过的景物。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何春波遇害的地方,种着这种菊花? 就算如此, 夏天已经过去,入秋后, 全市各地的菊花陆续开放。 单凭菊花,想要找到这么个地方, 无异于大海捞针。 谢亚东尽管很失望,还是对我的帮忙表示了感谢。 这条非寻常路走不通, 没办法,他只能回到老路子, 继续排查具有医学或者屠宰知识的人员去了。 一晃半个多月过去了。 谢亚东那边还是没有查出任何眉目。 接连经历风波, 这段时间,我和顾舟在家里安心休养,哪都没去。 我惊喜地发现,顾舟的判断是对的。 再次使用鬼王之力后, 我身体肌肉筋脉都像是经过一番锻造, 变得更加结实有力,内力也更加强劲。 本来,我还在担心自己身体会不会因为无法承受这庞大的鬼王之力而受伤。 现在看来,恰恰相反, 使用这股力量非但没有对我造成任何损伤, 反而具有洗髓伐骨般的作用。 我不禁大喜,这可真是赚大发了! 现在唯一头疼与担心的, 就是如何控制时不时就想窜出来前世性格。 这性格形成的声音,时而在我脑海中叫嚣, 与如今的我,格格不入。 有时候,我与脑海中的声音对话,乃至互骂时, 让我有种自己精分了的感觉。 这天,我刚和脑海中的声音吵完架,终于压制住了它, 就接到了刘浩的电话。 刘浩这家伙,靠刘叔砸钱,上了一家外地的私立大学。 那所大学位于常林市,距离宁州有四个多小时的车程。 刘浩出发去读书前,我还去送过他。 平时与他也时有联系,听他说一些校园里的逸闻趣事。 “浩子,好久不见。 最近怎么样?”接通电话后,我与他寒暄起来。 “平安,我这边出事了,想求你帮忙!” 刘浩的声音听起来颇为焦急。 “出什么事了? 该不会是你闯什么祸了吧,” 我原本躺在沙发上,一听这话,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唉,别提了,平安。 上周我不是和你说,我们班级马上要组织去秋游吗?” “对啊,你确实说过。” “就是这次该死的秋游出了问题!” “浩子,先别急,慢慢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好,好,”刘浩做了个深呼吸,稳定了下情绪,继续讲道, “我们班这次秋游,其实就是组织全班同学,一起到常林市郊区一个景点去爬山。 谁知道,在爬山途中出了事,有个同学死了!” 据刘浩讲, 那天去景区爬山时, 他们一个班级分成六个小组,每一组都有一个组长。 刘浩他们那个组的组长,就是他们班的体育委员。 这家伙别出心裁, 没带这一组的同学走常规路线, 而是选了条陡峭的偏僻路线。 这条路线,一开始还有狭窄的台阶可以顺着往上爬。 可是走了大概三分之一路程后,不仅没有台阶,连土路都没了。 学生们只能攀着树木岩石,一点点往上爬。 有同学当场就提出来,这条路不好走,不想继续往上爬了,想返回去,走景区步道。 可体育委员却坚持说,都走了这么多路了,再返回去,太浪费时间和精力了。 而且,他打听过了,这条线路,难走的路就这么一小段。 过了这段,后面就是宽敞的步阶,马上就能看到漂亮的大瀑布。 在他的鼓动下,大家咬牙继续往上爬。 再到后来,山势越来越陡峭,攀爬难度越来越高。 根本没有看到所谓的步阶,也没有什么漂亮的瀑布。 这一组七个学生,除了那个身强力壮的体育委员,其他人慢慢都体力不支,跟不上了。 可是这时,大家再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原路返回,这么陡的山, 往上爬还相对安全些, 往下爬,很容易失足坠落,摔伤甚至摔死都有可能。 没办法,七个人只能硬着头皮,咬牙往上爬。 可真是祸不单行, 偏偏这个时候,山里突然下起了暴雨,气温一下就降了下来。 情况雪上加霜。 后来,刘浩和其他同学倒是硬撑着爬到了山顶。 他们虽然迷了路,不过运气还好, 找到了个村子,休息了一会。 在村民指引下, 找到别的下山路,顺利回到了景区出发站。 可同组的一个叫柯杰的男生却失踪了。 柯杰落在队伍最后边, 这一组同学爬到山上后,等了很长时间,都没能等到他出现。 体育委员和刘浩两个,想原路返回去找他。 可山势实在太陡,他们走了一段距离,就下不去了。 一群学生又等了一会,始终不见柯杰出现,打手机也无人接听,就赶紧报了警。 警方组织了人员进行搜救, 直到第二天下午才找到柯杰。 可是,那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警方推断,应该是下雨后山路湿滑,柯杰不小心摔了下去。 受伤后,他腿部骨折,卡在岩石缝里,动弹不得, 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最后死于失血和体温过低。 第203章 那个人,三年前就死了 听完刘浩的讲述,我不禁摇头。 大自然风景壮观美丽,可同时也是残酷无情的。 野外爬山,发生意外事故的新闻屡见不鲜。 刘浩他们班那个体育委员太冒失了, 放着景区开发好的步道不走, 在没有任何装备保障的情况下, 就冒冒失失地带着组里的同学,去爬那么危险偏僻的路段。 对于这起悲剧,他肯定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浩子,柯杰的摔下去时,你们都没听到动静吗? 是不是他落下的距离太远了?”我忍不住问道。 “平安,你这可是问到点子上了!”刘浩声音有些激动, “我正想说这事呢,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按照警察的现场调查,柯杰老早就掉队,摔下了山。 可是许定,哦,就是带队的体育委员,也是我的室友,他却说, 马上就要到山顶时, 他明明还看到柯杰就跟在队伍最后边……” 刘浩接着说起了当时的具体情况。 在发现没路可走后, 体育委员许定知道自己做了离谱的选择,导致全组同学都陷入困境。 为此,在前面带路的他, 特意走到了队伍中间, 一直紧张地关注着前后所有同学的情况。 按照许定的说法, 这一路上,他都清楚地看到柯杰跟在队伍末尾,距离倒数第二个同学大约五六米远的地方。 他还特意喊了柯杰的名字,问他要不要帮忙? 可是,柯杰却不停地摆摆手,表示他自己能搞定。 见状,许定就照顾别的同学去了。 不过,他还是不大放心落在最后的柯杰,时不时回头看看。 直到距离山顶不到十分钟路程时,他还看到柯杰慢吞吞地跟在最后面。 那个时候,山路已经变平缓, 许定放下心来,就跑到队伍前前头,带着大家一路前行。 就是在这短短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柯杰消失了。 变成一具尸体孤零零地躺在半山腰的山石缝隙里…… “等等,半山腰?”听到这里,我顿时觉得不对,见面问刘浩, “这山到底有多高?” “山不是特别高,海拔五百米不到。”刘浩回答。 “海拔五百米的山,从马上就要到山顶的位置坠落到半山腰,少说也下坠了两百米的高度。 这种情况下,柯杰仅仅只是腿部骨折? 是不是他掉下去一段距离后,被树枝挂住过。 树枝压断了,才掉到石头缝里? 否则的话,这种高度摔下去,他早就变成肉饼了。” “平安,你真聪明!你和警察想到一块去了,他们也是这么怀疑的!” 刘浩在手机那头,认真地夸赞道, “我怎么就想不到这个问题?” 我:“……” 实在狠不下心告诉他,这他么就是个常识。 但凡有点脑子,都该想得到。 “警察最后怎么说的?”我问道。 “警察也说,柯杰要是在许定说的快接近山顶的位置才掉下去, 是不可能摔到发现他尸体的位置的。 后来,警察在距离发现柯杰尸体十多米高的地方, 发现了滑落的痕迹, 还有他被树枝刮破的衣服碎片,掉出去的鞋子。 所以,警察认定, 柯杰是在半山腰的时候,就摔了下去。 根本就没有爬到许定所说的位置!” “这么说,警方怀疑许定为了推卸责任,说谎了。 实际情况是,当时情况一团糟, 许定手忙脚乱,根本没有留意柯杰到底有没有跟上来。”我猜测道。 “没错,平安,警察就是这么说的。” “但是?” “但是我相信许定,他没有说谎!” 我略一思索,问: “怎么,你也看到柯杰一直跟到了接近山顶的地方?” “这倒没有,我走在队伍比较靠前的位置。 因为下大雨,我看不清队伍后面的情况。 平安,你也知道我的。 比力气,我差不到哪里去。 可要是比耐力,我就差远了。 爬那破山,简直要了我的老命。 关键,山壁还很陡。 那时候我挂在那儿,又累又冷又怕,心里都有些绝望。 自己都顾不过来,除了前后挨得近的几个同学,就没留意其他人的情况。 唉,我真没用! 我爸说的对,我真是该少吃多动,好好减肥了。 我体能要是能好一些,那时候就能给许定搭把手,一起帮助大家安全上山。” 刘浩唉声叹气,懊悔不已。 “这不是你的错, 你别胡思乱想,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我安慰道, “不过,既然你没亲眼看到过柯杰究竟在哪,又怎么判定许定没有说谎?” “我了解许定,他不会说谎!”刘浩斩钉截铁道, “他和我是同寝室的好哥们,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 他这人心思单纯,为人仗义, 不是那种为了推卸责任,就说谎的懦夫。 确实是他的错,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就承认的。 可不是他的错,他也一定会坚持原则,绝不人云亦云。 所以,我相信他!” “就这样?没别的理由了?”我有点无语。 “就这样,没别的理由!”刘浩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我不禁扶额,心道, 兄弟,我看你才是真正的心思单纯,为人仗义。 人家说啥,就是啥。 全盘接受,不带任何怀疑的。 这是刘浩的弱点,但也是他的优点。 他就是这么个至善至纯且热心肠的人。 我没和他去争辩许定这人究竟可不可信,而是顺着他的话问道: “好吧,就算许定没有说谎, 可警察发现柯杰的坠落痕迹,由此判断出他的坠落地点,肯定也不是假的。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还用问,平安,这可是你的专长啊。 肯定是闹鬼了! 许定看到的跟在队伍最后的家伙, 不是真正的柯杰,而是山里讨替身的野鬼!”刘浩激动地说道, “平安,你不知道,我们在山上村里休息的时候, 听那里的村民说, 我们走的那条路线,叫迷失岭,二十年前出过事! 那会,一队高中生在那里迷了路,最后死了三个。 从那以后,那条山路经常闹鬼。 不止一个村民、游客,被鬼跟过。” “单凭一个闹鬼传说,就断定许定没有说谎,好像有点站不住脚。”我不由得反驳道。 刘浩马上又道: “闹鬼传说只是一方面,还有很关键的一点。 出事后,同学们都埋怨许定为什么不走景区开发的步道, 非要带大家走野路。 许定说,走那条路,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他也是头一次来这个地方,根本不认得路。 是一个景区工作人员向他建议的。 那个工作人员告诉他, 景区常规上山步道人很多,比较拥挤,景色也一般。 走那条小路,安静,人少,还能近距离看到壮观的大瀑布,非常不错。 他听从了那人的建议,才带大家走了野路。 哦,对了,那个工作人员还特意提醒他, 说这条路,走了半个小时左右就会出现一段没有步阶的路段。 这个时候千万不要放弃回头,只要爬过这一段, 后面马上就会出现别处看不到的大瀑布, 接下来的路又会有步阶,会变得好走。” “这么说,许定是听了这个景区工作人员的建议,才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我皱了皱眉,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个景区工作人员就属于恶意误导了。 许定后来有没有找那个工作人员对质过?” “这就是这件事情里最诡异的地方了,”刘浩的声音突然有些发颤, “警察按照许定描述的体貌特征, 向景区核实那名工作人员的情况。 景区反馈,确实有许定描述的长相的人员曾经在他们这里工作过,那人叫苗俊杰……” “既然能找到这人,许定就可以和他对质。” “完全不行啊,平安。” “为什么不行?那个苗俊杰不肯露面?” “不是,苗俊杰这人,三年前就在那片山里出事,死了!” 第204章 吃货的世界,我不懂 “苗俊杰三年前就死了?”我顿时一怔。 “是啊,”刘浩道, “听景区的人讲,苗俊杰三年前就在山上遭遇意外,摔死了。 这人根本不可能给许定指路,所以警察认定许定在说谎!” 刘浩接着告诉我, 苗俊杰是为了上山维修步道栏杆,才出事的。 景区将他作为先进典型进行宣传。 入口的服务站的宣传窗里,就张贴了宣传他的文字和照片。 警察认为,许定肯定是在进入景区时瞄了眼宣传栏,记住了苗俊杰的相貌特征。 但他没仔细看文字内容,不知道苗俊杰已经死亡。 出事后,许定为了推卸责任, 撒谎说是景区工作人员建议他走那条野路, 并胡乱攀咬他唯一记得长相的工作人员苗俊杰。 可刘浩坚信许定不是那种人。 这小子宁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愿怀疑许定人品有问题。 其实,警察的推断,更符合常理。 但怎么说呢,许定的说法,也并非全然不可信。 一个一年级大学生,在闻知同学死亡噩耗后,肯定处于惊慌失措的状态。 如果,真是临时说谎,很可能会颠三倒四。 可看许定对整件事的描述,条理还是比较清晰的。 见我没接话,刘浩不禁有些担心: “平安,你会帮这个忙的吧? 许定这两天状态很差,倒在寝室里,不吃不喝。 我和同寝室的人都担心他会不会想不开。 拜托你帮忙查查这事情, 你在常林市的一切费用,我都会负担!” “说这话就见外了啊,浩子,还当我是兄弟不?”我连忙打断他的话, “放心,我会去常林的。 你把你们学校具体地址报我,我和师兄马上过去。” 太好了,平安,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刘浩马上高兴起来,把他们学校的具体地址报给了我,约好了见面时间。 挂断电话,我去顾舟房间找他。 最近没什么事,他又恢复成了吃了睡,睡了吃的状态。 现在都已经快中午了,他还蒙着被子在房间里睡得天昏地暗。 真是谁养的,像谁。 胖文鸟小白,在我师父手里时,还挺活跃的。 自从跟了顾舟这个新主人, 就被他彻底传染了,也每天不是吃就是睡。 如今,它连笼子都不用, 直接瘫在的枕头边,肚皮朝上,两脚朝天。 要不是它那胖皮球似的还在有规律地上下起伏, 其中一条腿还偶尔抽一抽, 我都忍不住怀疑它是不是嗝屁了。 “师兄,起来干活了!” 彼此挺熟了,我也没那么多顾忌,一把掀开被子,把顾舟拖了出来。 “什么,吃、吃饭了?”顾舟睡眼惺忪,迷迷糊糊打量着我, “咦,平安,你剪头发了?” “嗯,花了五十大洋剪的,听了发型师的建议,还稍微做了个造型。 怎么样,不错吧?” 我臭美地叉腰。 “嗯,是不错。 很像爆炒过的花菜,看上去应该味道不错。”顾舟做出评价,表情诚恳而真挚,貌似还咽了下口水。 我:“……” “对了,中午吃什么?” 他迫不及待地问, “要不来份干锅肉片炒花菜,再来肉沫茄子,蒜香排骨……” 他熟练地报出一长串菜名。 我心脏抽了又抽。 上次帮关南星解决剪刀女鬼追杀,关老板付了我一大笔酬金。 这次救了朱标一命,他回到事务所后,主动让李薇往我卡里转了五十万。 我提出把钱和师兄对半分。 他兴趣泛泛,说自己不在乎这玩意儿,有需要时再跟我要。 当时,我还感慨万千,觉得我这位师兄真是视金钱如粪土,出淤泥而不染。 可是现在回头看看, 嗯,他是不在乎金钱。 问题是,除非有别人请客当这个冤大头, 否则他每顿疯狂旋饭,都是我给掏腰包的! 照他这速度和规模旋下去, 用不了多久,我就会从颇有节余的小富翁,变成负债累累的小负翁。 心疼归心疼, 知道师兄身上承接了饕餮之力,不吃饱是不行的, 在他起床收拾完毕后, 我还是带着他去附近餐馆狂吃了一顿。 用餐完毕,餐馆老板看顾舟的眼神都快冒出一长串红色小心心, 用迎送财神爷的阵仗, 领着全体服务员,一起点头哈腰将我俩送出门,热忱万分地大喊: “贵客,欢迎下次再来,一定要再来啊!” 顾舟朝他们微笑点头。 老板笑容可掬,恋恋不舍: “财神,啊不,贵客慢走,走好啊!” 顾舟吃得高兴,老板店员兴奋。 所有人都兴高采烈,喜气洋洋, 唯有我一人,伫立于风中, 摸着大出血后比干瘪酸菜还要干瘪的钱包,默默流泪…… 吃完饭,我俩立马出发前往常林市。 老规矩,我开车,顾舟睡觉, 一路飞奔, 按照刘浩给的地址,在近四个小时后,终于赶到了目的地。 “平安,这边,这边!”刘浩一早就在学校门口等待。 他认识我开的车的车牌,老远就高举双手,挥舞大喊。 我找了个地方停好车。 “顾哥,你也来了?”刘浩第一次和顾舟见面,就因为抢吃的,差点掐起来。 如今,见顾舟也一起来帮忙, 这小子马上把之前的那点小纠纷抛到了九霄云外, 圆圆的脸上满是热情似火的笑,主动和顾舟打招呼。 顾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你好像又胖了?看样子常林这边伙食不错?” 一提到吃,刘浩眼睛立马闪闪发光,猛点头: “是啊,顾哥,这边的口味跟宁州比,更偏辣,但真的很好吃。 晚上,我带你们一起去尝尝,我请客!” “好,好!”顾舟连连点头,亲热地拍了拍刘浩肩膀,俨然一副好兄弟的模样。 我扶额无语。 这两人,上次见面为了吃的,差点掐起来。 这次为了吃的,居然成了好朋友? 呵,吃货的世界,我果然不懂! 我咳嗽了几声,打断陷入对美食的狂热、不可自拔的两人,提醒他们我们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咳咳,那啥,浩子,你们班那个体育委员许定,现在在哪呢? 要弄清事情真相,我们得当面和他聊聊。” 刘浩一拍脑门: “光顾着说吃的,差点忘了正事了。 许定还在寝室躺着呢。 学校已经通知了他爸妈,他爸跑来学校爆打了他一顿!” 第205章 他又去了山区 原来,许定亲生母早去世了, 现在家里那个是后妈,根本不管他的事。 他爸忙着做生意,忙得脚不沾地。 下午,许父好不容易从生意中脱身, 从老家匆匆赶过来, 什么都没说, 先当着辅导员还有同寝室同学的面, 一把把许定从床铺上拽了下来,毫不留情地拳打脚踢! 同时,这个暴躁的秃头男人还破口大骂, 说他整天这么忙,许定帮不上忙也就算了,还尽添乱。 闯出这么大祸,闹出了人命,他还如一起跟着去死了算了! 最后,还是刘浩等同寝室同学、辅导员一起冲上前,把许父拉开。 否则,照他这种打法,许定不死也得残! 之后,许父跟着闻讯赶来的校领导、系主任到行政楼,协商这次事件该如何处理去了。 死亡男生柯杰的家人也赶到学校,在大门口拉横幅、摆花圈,闹得天翻地覆。 学校好说歹说,才把他们请到休息室,等许定父亲过来,一起协商赔偿事宜。 刘浩带着我们进了学校。 有他陪同,学校门卫没有阻拦, 我们畅通无阻地进入了校园。 这所学校名为学英商学院,据说学费昂贵。 校园占地面积不大,环境却很好。 绿荫环绕着一座座仿欧式风格的砖红色教学楼。 宿舍区位于学校南边,是一座座白色外墙的小楼。 刘浩住f楼10号3楼306室。 我们跟着他,刚来到寝室门口, 就听到里面传来不知所措的说话声: “唉,我们死活拦不住他,这下该怎么办? 要不要通知他爸,还是通知辅导员?” “当然是通知辅导员,他爸太吓人了,二话不说就动手!” “对,对,通知辅导员。 赶紧的,晚了就来不及了!” 刘浩一听不对,立马加快脚步,冲进宿舍: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和顾舟也跟着走了进去。 说话的同时,刘浩朝其中一张床铺瞄了一眼,顿时变了脸色: “许定呢?他去哪了?” 寝室里两个男生见刘浩出现,立马迎了上来: “老大,老三刚才走了!” “他说要再去一次盘龙景区查清楚事情真相,给柯杰一个交代, 我们拦都拦不住!” 在来寝室途中,刘浩向我们介绍过他所住的寝室情况。 寝室是四人间,四个男生都是同一个年龄。 于是,他们按照各自的生日大小,排了号。 刘浩生日最大,是寝室里的老大。 许定排老三。 “许定又去盘龙景区了?”刘浩急了, “他一个人,身上又有伤,去了能干什么? 不是跟他说了吗? 我会找朋友来帮忙。 他怎么这么心急?” 刘浩那个戴眼镜的室友说道: “刚才,柯杰的爸妈来寝室这边闹过了,指着许定的鼻子大骂。 骂得很难听! 尤其是柯杰妈妈,哭嚎着说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好不容易养这么大,就这么没了。 她说她不会善罢甘休,她不要赔偿, 他们家里不缺钱。 她、她要许定偿命!” “所以,老三受了刺激,一个人跑去景区了?”刘浩问。 两个男生同时点头,看到站在边上的我和顾舟,都露出好奇之色。 眼镜男性格更外向些,问: “老大,这两位就是你找来帮忙的朋友?” 刘浩点点头。 担心独自一人跑出去的许定,他没心思向两人介绍我们,扭头对我们道: “顾哥,平安,麻烦你们跟我一起去找许定吧。 我担心他冲动地跑去景区,可别出事了。” 这是自然的。 我们来此,本来就是为了帮忙。 刘浩让两个室友赶紧通知辅导员许定的情况。 自己则带着我们离开寝室。 许定离开已经有段时间了,我们一路寻找,都没能找到他的踪迹。 刘浩在校门口碰到一个认识的女生。 那女生告诉他,她曾看到许定在校门口拦了辆出租车,打车离开了。 不用问,那小子肯定是坐车直奔盘龙景区。 我们三个赶紧坐上了我开来的那辆车,也往景区赶去。 盘龙景区位于常林市远郊,是几座大山和峡谷交替连接的森林公园。 开车过去,需要一个多小时。 当我们赶到时,天都快黑了。 景区大门口的服务站已经关闭,不再售票。 大门口的宣传栏里也张贴着“夜间山区不安全,请游客不要滞留”的醒目提醒,以及爬山时各种注意事项等安全宣传标语。 就在距离安全宣传标语不远的玻璃窗里,贴着宣传景区优秀员工的内容。 其中一位,就是许定咬定给他指路的苗俊杰。 我粗略看了几眼。 看文字介绍,苗俊杰去世时才三十岁。 不过,大概长年在户外工作的缘故, 照片中的他,看上去皮肤黝黑粗糙,笑起来眼角有很多褶子。 照片下面附着文字介绍,简单描述了他的殉职经过: 景区服务站接到游客电话盘龙山西峰的一处观景平台,栏杆有松动的迹象。 一旦有不知情的游客靠上去,很容易发生意外。 接到该消息后,苗俊杰第一时间带着工具箱出发,前往西峰。 他顺利到达那个有问题的观景平台,并修复固定了松动的栏杆。 就在这时,天气突变,下起了瓢泼大雨。 苗俊杰在返回途中, 因为不放心景区几处位于山涧附近的木质步道,怕被大雨冲垮,特意前去查看。 不幸的是, 他在山涧边行走时, 因为下雨路滑,不慎滑落,坠入下方水潭中,脑袋砸在潭中伫立的石头上。 苗俊杰因公殉职,景区将他列为先锋标兵和榜样,长年宣传。 看完苗俊杰事迹宣传内容,我脑海中飘过一个念头: 又是下雨天…… 三年前,苗俊杰出事的主要原因就是雨天路滑。 三年后,柯杰也是在突如其来的大雨中受伤,失温。 不过,这并不奇怪。 常林市本就是个多雨的城市。 山区的气候,更是变幻无常。 景区的安全宣传标语里就重点强调, 山里多雨,提醒游客务必做好防护措施,注意安全。 许定一口咬定,是死去的苗俊杰给他指了那条野路。 现在单看苗俊杰的照片,我看不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顾舟也是如此。 与此同时,刘浩拿着手机里寝室合照,找了景区值班人员及游客问了一圈。 值班人员都说没见过许定。 倒是两个刚从山上下来的游客认出了许定, 说大概二十多分钟前,许定曾经与他们擦肩而过,独自往山上跑去…… 第206章 迷失岭 许定被他爸暴揍一顿,脸上带着伤。 两位游客出于好奇多瞄了几眼。 这个时间点,除了带着露营设备,准备在山上过夜的, 游客们都是成群结队,或零零星星往山下走。 唯有许定,只背了个简单的黑色书包,独自一人,逆流而上。 对于天黑后进山的,管你带没带装备,景区是一律劝返。 所以,许定肯定并没买门票,走大门。 估计是从别的小路摸了进去。 “唉,他怎么这么冒失? 天黑了,山里多危险,他一个人想干什么?!”刘浩急得不得了。 “刘浩!”这时,有人喊他名字。 刘浩回头一看, 原来是学校的系主任带着辅导员,还有另外四个年轻男老师,闻讯赶了过来。 “这许定怎么回事? 还嫌惹的麻烦不够多吗?! 现在又搞这么一出,再出点什么事,算谁的?! 学校当初就不该招这种学生!” 系主任是个神情严厉的中年妇女,喋喋不休地指责许定,对他非常不满。 “何主任,许定肯定不是存心的。 当时在山上遇到困境,他肯定也很紧张害怕,毕竟还是个半大孩子……” 辅导员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长得有点瘦弱。 他脸上堆满焦虑,可一直在劝系主任,替许定说话。 系主任根本不买账: “他都满十八岁了,成年了,就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不是说一句还是孩子,就能胡来!” 系主任严厉归严厉,但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辅导员没有接话,把目光转向了刘浩: “刘浩,学校已经报警了,校领导还联系了景区的负责人。 景区的负责人已经答应,马上安排人手,陪我们一起进山寻找许定。 你不用担心,赶紧回学校去吧。 太晚了,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刘浩正想说什么,我按了按他的肩膀: “老师都这么说了,浩子,就听老师的。” “可是,平安……”刘浩果然想反驳。 我连忙打断道: “这里不是还有我和顾舟吗?交给我们吧。” 我知道刘浩天生热心肠且仗义,很想加入到寻找许定的队伍中去。 可我并不想让他掺和进来。 万一,这件事真的有诡异, 我可不希望刘浩牵扯其中,遭遇危险。 “二位是……”辅导员朝我和顾舟投来探询的目光。 “老师您好,我们都是刘浩的朋友。”我自我介绍道, “待会你们进山找人许定同学,我们可以一起帮忙。” “这个……”辅导员一时不知道该回应,下意识地扭头瞥了系主任一眼。 系主任想了想,说道: “你们要帮忙,我们肯定是欢迎的。 但是大晚上的,山里不安全。 万一要是出了什么状况,磕了碰了,我们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当然了,你们作为热心群众热心,自发加入寻找队伍,我们自然也没法强行阻止。” 这女人,兜兜转转了半天,其实就一个意思: 我们能帮忙找人,那是最好的。 但要是因此出了什么事,只能自己负责,可不能赖他们和学校。 我笑了笑: “放心,我们会对自己的人身安全负责。” 闻言,系主任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没多久,警察还有景区工作人员先后赶到。 学校刚有个学生在这地方丢了性命, 现在又有学生冲动进山, 警方还是比较重视。 他们先调取了景区监控,没多少功夫,就找到了许定的身影。 他果然没走正门,而是从侧边的篱笆墙翻入。 进入景区后,他低着头,直奔山上而去。 可惜,景区监控只覆盖了大门及入山口。 山区里并没有监控摄像头。 从那两个下山的游客目击许定的方位往上,有多条岔路,可通往山顶。 其中,就包括许定带人走的那条野道。 考虑到柯杰是在那条路线上出事的,许定为此受了刺激,才大晚上进山, 警察立马联系本地一支专业民间救援队伍曙光救援队。 由该支专业队伍派出人员,带上登山设备,沿着那条野路寻找。 其实,之前与警察一起进山,找到柯杰尸体的,也是这支救援队。 最终,搜救的警察分成三组,由熟悉地形的景区工作人员带路,分头进山。 以最快速度赶到的曙光救援队四个队员,则赶往那条野路。 系主任也将她带来的老师们分成三组,跟着那些走常规路线的警察,一起进山。 她则留在服务站,负责联络指挥。 曙光救援队经常在山区救援遇险的登山者,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 我听他们议论,柯杰出事的那条野路,被当地人称做“迷失岭”。 之所以取了这么个名字, 是因为,二十年前,一队爬山的高中生在这地方迷路,三个学生莫名失踪。 刘浩之前也跟我提过这件事,但他消息有误,说那三个学生都死了。 可现在听救援队的人议论, 这三个学生到现在依然处于失踪状态,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事当时闹得挺大, 后来还导致一名对此事负有直接责任的学校老师死亡。 甚至,渐渐传出了闹鬼传闻。 说那三个学生其实都已经死了,但死不瞑目, 化作冤魂,徘徊在那个地方,不停地寻找回家的路。 还会把路过的人,拉入死亡深渊…… 于是,当地居民给这地方取了个名字,叫做“迷失岭”,并渐渐传了开来。 我和顾舟劝阻了还想一起进山找人的刘浩,让他到景区附近找家旅馆,先住一晚。 我们这边一有消息,就会马上通知他。 系主任在得到我们保证,不管做什么,都与学校无关后,就懒得理我们了。 至于许定父亲,据说一听儿子又惹祸后,气得扬言不想再管他死活,根本没来现场。 我和顾舟,趁着之前警察、救援队分配路线和任务的间歇,找了个僻静角落, 用刘浩从寝室带来的从许定床铺上找来的几根头发,施展了一次追踪术。 可让人失望的是, 上次在新月岛,我们好歹通过这个术法找到了朱标带血的钱包。 这次,却一无所获。 符咒折成的纸鹤根本就没有起飞。 这说明,术法失败,纸鹤无法找到与许定相关的方位。 追踪术失败,一点都不奇怪。 世间万物,本就瞬息万变,变幻无常。 靠术法想要定位天地万物、芸芸众生中的一粒渺小尘埃,谈何容易? 既然这条路子走不通,那我们只能回归最原始的办法,直接进山。 我和顾舟商量一番,决定跟着救援队的步伐,去迷失岭。 换做我是许定,在强烈愧疚下,冲进山林,肯定会下意识地往迷失岭去。 除了这个原因,为了确定这次事件,到底只是单纯的意外,还是真涉及灵异, 我们也得到发生事故的迷失岭实地去看看。 第207章 林中鬼 之前,在来盘龙景区的途中, 我们已经从刘浩那儿详细了解了柯杰出事当天的各种细节。 那天,他们班入山后,分为六个小组各自行动。 进山之初,所有学生还都是一起行动。 直到山间不断出现岔道,各个组才先后分道扬镳。 刘浩他们组,是在一个叫凉水亭的地方, 与最后剩下的还在一起同行的小组,彻底分开的。 凉水亭周围盛开了大片野花,绚烂迷人。 学生们不由得驻足观望,有些还兴奋地拍起了照。 就是在这个间隙, 许定说他遇到了穿着景区工作服的苗俊杰。 后者热心地给他指了条人少安静、还能近距离看到大瀑布的路线。 之后,他们与另一组继续走常规路线的同学分开,踏上了通往迷失岭的方向。 可是事后,警察前来调查时, 当时所有在凉水亭的两组学生,包括刘浩, 还有后来警察设法找到的当时在场的其他游客, 没有一个人看到过苗俊杰的身影。 刘浩等几个学生,只注意到许定独自一人走进了花海边上的树林。 片刻之后,他从树林里出来,兴奋地告诉组里的同学, 他打听到一条不错的路线,到时候大家跟着他走就行了…… 此刻,我和顾舟沿着当日许定小组的前进路线,找到了凉水亭。 与我们走同一条路线的曙光救援队也在这地方停留了一会, 在没有找到许定的身影后, 很快就继续往前走了。 我和顾舟则按照刘浩的描述,找到了花海边上的那片树林。 按照许定的说法, 他就是在这片树林里遇到了苗俊杰。 如果,他说的确实是实话,而且没认错人的话, 那出现在树林里的只能是苗俊杰的亡魂了。 夜色深深, 此时,我们眼前出现的这片树林看上去只是黑乎乎的一大团影子。 “阿嚏!” 刚迈入林子,顾舟就打了个喷嚏。 我不由自主地也缩了缩脖子。 这地方森寒彻骨,透着不祥的阴郁气息! 林子里光线更加暗淡,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这地方不对劲!”顾舟沉声道。 “确实,这里阴气很重。”我拿着手电四下照射。 手电光亮所及之处,皆是奇形怪状的树影,看着有点渗人。 突然, 不远处的树影后出现了什么东西, 在手电光下,惨白得让人毛骨悚然! 定睛一看, 是半张灰败的人脸, 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瞪着可怕的眼睛,紧紧盯着我们! “谁?!”我大喝一声,快步跑了过去。 顾舟紧随其后。 那张脸倏然从树影后漂浮现身, 是个穿着蓝色衣裤的男人,胸口还挂着工作牌。 我拿手电一扫, 工作牌上的名字清晰可辨:苗俊杰! “你们是游客吧? 想不想看大瀑布,想看的话, 我给你们指条路, 喏,看到那个亭子了吗? 就从它后边的小路上去,一直往前走,就可以上山看到瀑布了…… 记住,你们要一直往前走, 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苗俊杰,这个和景区门口宣传栏照片中,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瞪着白多黑少的眼睛,机械般地重复着最后那句话。 我和顾舟对视了一眼。 许定没有说谎,这林子里还真的闹鬼! 苗俊杰的亡魂还在喃喃低语, 如上了发条的机器人,机械般重复着刚才的话。 “苗俊杰,景区把你当成劳模标兵宣传, 没想到你死后阴魂不散,竟然躲在这地方害人!” 我捏出一张符咒,朝对面的亡魂甩了过去, “死了就给我老老实实地躺在地下!” 符咒发出红色亮光, 一下就将苗俊杰的亡魂包围! 然而,还未等符咒发挥作用, 他就化作一道黑色烟雾,消失无踪! 符咒没能抓到目标,在半空中打了个转,慢悠悠地落在了地上。 “跑得挺快,彻底消失了。” 顾舟走过到刚才亡魂所站的位置,查看一番,做出这般结论。 我奇怪不已: “这什么情况? 苗俊杰为什么要把人骗去迷失岭? 如果说是讨替身,那他也应该把人骗到自己出事的山涧, 而不是相差十万八千里的迷失岭。” “能问灵吗?”顾舟问我。 “不行,”我摇了摇头, “他消失得很彻底,没残留任何魂识,达不到问灵的条件。 师兄,现在怎么办? 是继续去迷失岭,还是去找苗俊杰的墓地? 找到他的墓地,说不定能找到他魂魄所在,进行问灵。” 顾舟思忖片刻,做出决定: “还是去迷失岭,得先找到许定!” 我点点头。 两人一起离开树林,加快脚步,顺着苗俊杰刚才所指的路线,朝迷失岭方向赶去。 曙光救援队先我们一步离开,此时已经走得完全看不到影了。 我们加快速度,追赶了老一会, 才远远地看到那几个救援队员帽子上的灯光, 在高处的山林间若隐若现,明明灭灭。 顾舟掐诀念咒,手心浮出一团拳头大小的蓝莹莹炁光, 悬浮在我们前头,充当照明,照亮了原本漆黑的道路。 我俩顺着狭窄的山道而上,走了片刻, 前方果然没有了台阶,取而代之的是陡峭的土路, 再往前行走一段距离, 就连土路都没没了, 变成了需要攀爬的石壁。 一开始,这石壁还不是很陡峭,对于普通人来说, 不需要任何攀爬工具,也能上去。 可走着走着,地势越来越险峻, 山壁近乎呈现九十度垂直,而且不远处就紧挨着悬崖峭壁。 当然,这根本难不倒我和顾舟。 对于我俩而言,脚一点地,都不需要运炁,就能轻松跃上去。 可对普通人来说, 就没那么简单了。 前方原本与我们拉开挺远距离的救援队前行速度明显减缓, 已经隐隐约约能够听到他们的说话声,随风飘来。 可以想象,出事那天还下着滂沱大雨, 许定这一组的学生,挂在山壁上, 上去艰难,下去更危险, 该有多么害怕无助。 苗俊杰的亡魂,还真是害人不浅! 然而,想啥来啥。 我刚设身处地,想完当时许定等人的处境, 天空里忽然飘起了雨,还越下越大。 我们冒着大雨,继续前行,与救援队的距离不断拉近。 他们在寂静夜晚中的说话声,从一开始的模模糊糊,变得清晰可辨。 “师兄,救援队好像在吵架!”我听了一会,对顾舟道。 第208章 怪物 顾舟也听出来了: “他们在争论,到底要不要沿着这条路线继续搜索。” 夜晚能见度低,加上下起大雨, 救援队里有人觉得, 许定不可能独自一人,沿着如此陡峭的山壁,一路向上。 应该是去了景区其他地方。 他们继续往上走,除了白费力气,徒增危险外,没有任何意义。 但也有人持反对意见,认为应该继续搜寻, 万一许定确实走了这条路, 搞不好困在半山腰,上不去下不来,正等着他们去救。 坚持继续救援的这个队员, 嗓门特别大,粗犷的声音,回荡在寂静山野中,形成了阵阵回音,久久不息…… 不对! 不仅仅是回音, 还有其他响动夹杂其中, 在静谧夜色中诡异地回响。 “救命……呜呜呜……救救我……” 阴森幽怨的哭泣声,在暗夜中忽然浮现,听得人头皮发麻。 原本争执的救援队员,马上全都安静下来,片刻后,才陆续道: “有人在喊救命,是许定?” “嘘,安静点! 快听一下声音是从哪发出来的!” “右边,是从右边发出来的! 许定,是你吗? 待在那别动!我们马上来了!” “老严,慢点! 那边太黑了,小心!” 听这意思,应该是救援队员发现了哭声来源,准备过去救援。 而大喊着“我们马上过来了”的,就是刚才那个说话嗓门特别大的队员。 那真是许定的哭声?我不禁皱眉。 就在这时,顾舟一拍我的肩膀,率先冲了出去: “不对,那不是许定! 快上去,要出事!” 话落,他已经变成一道残影,抓着山上斜长的树枝,飞跃上去。 我也反应过来。 那被山风吹得变了调的哭声,又尖又细,仔细听的话,是女人的声音! 不仅如此,与之相伴的, 还有越来越浓郁的阴煞气! 我马上纵身跃起,几脚踏在山石,以最快的速度向上方赶过去。 几分钟后,顾舟和我一前一后赶到了救援队所在的地方。 此刻,四个队员,正挤在一块横向凸出、不到五平米的山石上。 其中三名队员手里紧紧拽着救援绳, 而绳索的另一端,正绑在一个壮汉身上。 三名队员缓缓往右侧边外的悬崖下投放绳索, 打算把他们的队友顺着悬崖,吊下去。 他们甚至对我和顾舟出现毫无反应,脸上带着近乎麻木的专注。 尤其是身上绑着绳索、正准备下悬崖的那个壮汉,拼命催促队友: “快点! 树枝马上就要断了,他快撑不住了。 快点放我下去!” 他正是刚才那个大嗓门。 随着他不断喊叫,三个队员不约而同加快了放绳速度。 顾舟立马冲过去,一把拽住了那个壮汉,厉声喊: “别动!不能下去!!” 壮汉像是才看到他,勃然大怒: “你谁啊?滚开! 别耽误我救援,那孩子快坚持不住了!” 三名拉绳的队员也纷纷指责顾舟,让他赶紧闪开。 其中一个看上去最年轻的队员, 似乎忘了绳子那头还悬着自己的队友,竟直接松开绳子,冲过来想把顾舟拉开。 我赶紧拦住他。 与此同时,顾舟指尖弹出的蓝色炁光, 如同闪光弹,在众人间骤然闪耀! 四个救援队员全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等再睁开眼睛时,神情多了一丝刚才没有的清明。 “你好好看看,下面到底是不是你要救的人!” 这时,顾舟指着悬崖下方,对那个刚才急着下去的壮汉道。 壮汉狐疑地往悬崖下看去,顿时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惊恐大叫,脚一滑,要不是有顾舟牢牢拉着他, 肯定会跌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我推开那个冲动的年轻队员,快步走到悬崖边,往下掏出头, 正好与趴在树枝上的那个鬼东西四目相对! 崖下七八米远的地方,横长着一棵老松树。 粗壮的树枝上,正趴着个家伙, 穿着和人一样的衣服, 脸却和猫差不多,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粗糙黑毛。 露在衣服外的手脚也和人类完全不同, 是带着尖锐长甲的可怕爪子! 这东西虽然长得像只黑猫, 可丝毫没有猫咪的任何可爱姿态, 满脸的邪恶凶悍, 张口的嘴巴里露出细密交错的利齿, 两只突兀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骇人的绿幽幽光芒! 这半人半猫的怪物, 丝毫不知道自己庐山真容已经暴露了, 还在发出凄惨呜咽: “救命……救救我……呜呜……喵喵……” 呜咽声到后来,直接变成了凄厉的猫叫, 回荡在夜空中,万分渗人! “妖、妖怪啊!!” 壮汉终于回过神来,慌忙从顾舟手中挣脱, 连滚带爬地朝远离悬崖的方向逃去。 “看好他们!”顾舟朝我抛下这句话, 一个纵跃,直扑下方松树。 那猫怪一看情况不对, 立马调转方向,如同一只灵活的狐猴, 沿着近乎垂直的岩壁,向下方的黑暗深渊飞逃而去。 顾舟紧追不舍,修长的身影很快就被暗夜吞噬。 “师兄!” 我担心地喊了一声,很想一起追过去。 可又担心放任这几个救援队员不管, 那个猫怪万一从别的方向折回来, 袭击他们,那可就真的要命了! 无奈之下,我只能在原地等待。 好在等的时间并不长, 就见顾舟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悬崖边上,轻松翻越上来。 “师兄,怎么样?那东西呢?”我连忙迎上去问。 顾舟摇了摇头: “跑了,下面树林太密,那东西躲起来后就看不见了。” 说完,我们俩一起回头, 只见四个救援队员全都僵在原地,目瞪口呆地望着我们。 “你、你怎么下去,又怎么上来的?” 刚才还咋咋呼呼的壮汉,现在连话都说不利索,指着顾舟结结巴巴道。 还是四个人中年纪最长的那个,率先镇定下来,拍了拍大嗓门的肩膀: “严峰,冷静点,别大惊小怪的!” 随后,这个中年汉子朝我们拱了拱手: “刚才多谢二位高人救命之恩!” 看他这模样,明显不是第一次在山里遇到怪事,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我们这样处理这种怪事的人。 果然,下一秒,他便主动自我介绍道: “我叫唐国振,在山里待了快三十年。 一开始是做护林员,后来加入了曙光救援队。 大山广袤,里头藏着常人想象不到的危险和怪异。 实不相瞒,这不是我第一次遇到怪事, 知道刚才非常凶险, 要不是二位高人及时出手,只怕我们四个,今天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真的非常感谢二位相救! 第209章 找到了 差一点下去救那怪物的严峰还处于震惊恐惧状态中,整个人呆呆的。 那个最年轻的队员和另一个嘴角有颗痣的队员面面相觑。 “老严,你刚才到底看到什么了,吓成这样?” 年轻队员拍了拍严峰的肩膀。 嘴角有痣的队员也好奇地追问: “该不会是见到鬼了吧?” 在场的四个队员,刚才都被那猫怪释放的阴煞气迷惑了心智, 不仅变得冲动莽撞, 而且根本看不清猫怪的庐山真面目, 听到有声音在呼救,就自动幻想成是许定。 在顾舟用炁光驱散阴煞气,将他们唤醒后, 只有严峰一个人看到了猫怪的真容, 另外三个人距离悬崖边缘都有段距离, 还没来得及看,那鬼东西就已经扭头跑了。 “不,不是鬼,也不能说不是, 是个怪东西,人的身体,猫的脸,眼睛冒绿光,吓死我了!” 严峰语无伦次地向队友比划着。 问他的两个人满脸困惑,根本没听明白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唯有唐国振面色一变,猛然上前拽住严峰,厉声问道: “你说什么? 人的身体,猫的脸? 真是那东西!” 严峰连忙点头: “没错,就是个猫脸怪物!” “切!”年轻队员终于听明白了,笑着耸了耸肩膀, “老严,你是不是看错了, 把山里的猴子看成了怪物? 一惊一乍的,害得我还真以为这山里闹鬼!” 嘴角有痣的队员也笑着摇了摇头,显然认同年轻伙伴的说法。 这两人,对刚才被那怪物迷了心智毫无所觉, 根本不相信刚才悬崖底下真的趴了个能要他们性命的怪物。 觉得严峰看错了,唐国振大惊小怪。 比起鬼怪,他们更感兴趣的是顾舟飞檐走壁的功夫, 都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甚至还想跟他讨教功夫。 唐国振应该是这个小组的头儿, 马上挥着手将这两个无知无畏的家伙赶到了一边。 见严峰浑浑噩噩的,依旧不在状态,唐国振改为向我们俩确认: “二位高人,刚才在下面喊救命的,真是严峰说的那个像猫一样的东西?” 顾舟不善言辞,除了偶尔蹦出几句毒舌的话,不太爱和不熟悉的人打交道。 于是,就由我回答了唐国振的疑问: “没错,那东西确实像严大哥说的那样,像猫又像人。” 得到肯定的回答,唐国振面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舟看出不对,忍不住问道: “你知道这东西?” 唐国振摇摇头: “不知道,但……以前听人说起过。” “哦?听谁说的,具体什么情况?”我连忙追问。 就在这个时候,唐国振衣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马上接通电话,话筒里传来另一组以警察为主的搜救人员的声音, 告诉唐国振等人, 他们已经在景区东侧步道上找到许定。 人没什么大碍, 就是天黑时没看清路,摔了一跤,扭伤了脚踝。 现在,他们准备带他下山,返回服务站。 闻言,我不由得松了口气,赶紧摸出手机给刘浩发信息,让他可以放心了。 既然许定已经找到,唐国振他们决定原路返回。 不似那些没有任何攀爬设备和经验都学生, 对于常年在山里活动、经验丰富的他们来说,折回去问题不大。 我们也跟着他们一起下山。 其实,我很想继续留在山里, 看能不能弄清楚那半人半猫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怪物。 不过,考虑到这怪物会不会潜伏在半路上,再次偷袭唐国振等人, 我和顾舟决定,先陪这几个救援队员一起下山。 等晚些再进山一探究竟。 四个人中,最年轻的那个队员名叫贾科,嘴角有痣的叫汪凯。 这两人对顾舟的”轻功”好奇的不得了, 一路上围着他团团转,问这问那, 恨不得当场拜师学艺。 顾舟始终冷冷淡淡,回应寥寥。 走着走着,他突然脸色一白,直接捂着胸口,摇摇欲坠。 “这是怎么了?” “没事吧?” 贾科和汪凯大惊失色。 我心里有数,一把扶住顾舟,说道: “没事,没事,大概是晚上吃得太少,低血糖犯了。” “哦,这样啊……”贾科打量着顾舟,眼底的崇拜之色顿时淡了几分。 汪凯也是如此。 显然是顾舟这突如其来“柔弱”状态,与他们心目中飞檐走壁的大侠形象相去甚远,大打折扣。 不过,他还是很热心地从自己的背包里摸出压缩饼干,递给顾舟。 一看有吃的,顾舟马上眼睛发亮,毫不客气地接了过去。 在火速消灭掉贾科的饼干后,他又把汪凯的那份也要了过来, 最后,还把魔爪伸向了一直不怎么在状态的严峰的背包。 见状,唐国振好心提醒他: “这压缩饼干,看着没多少,其实能量很高,饱腹感强。 你一下子吃下去那么多,待会搞不好会肚子胀。” 对于唐国振的关心,顾舟先表示了真挚的感谢。 接着,便要走了他包里所有的饼干。 唐国振:“……” 下山过程比较顺利,没再看到那个怪物的身影,我们很快就回到了服务站。 刘浩得到消息后,已经从休息的旅馆赶了过来, 此刻正在服务站的休息室里陪着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男生。 不用问,那个男生就是许定。 此刻,他裹着服务站工作人员提供的毛毯,手里捧着一杯热茶, 脸色苍白,目光空洞。 那个严厉的系主任正喋喋不休地数落他, 指责他不该接二连三闯祸, 给学校惹麻烦! 年轻的辅导员在边上时不时地劝上几句, 不过,系主任火气很大,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女人……”与我们一同走进休息站的唐国振盯着系主任,直皱眉头。 “她根本就不关心自己的学生,只在乎他会不会给学校招来麻烦。” 我也看这个严厉苛刻的女人不顺眼。 系主任终于训完了许定,转头换上了笑脸,对参与救援的警察、景区工作人员以及曙光救援队员表示感谢。 等她发表完感谢演讲,我把唐国振拉到一边,问出了那个在心里憋了许久的问题: “老哥,你说你之前听人说起过那猫怪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我早就想问他。 但之前考虑到山路陡峭,唐国振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脚下, 我才一直憋到现在。 顾舟也跟了过来,目不转睛地望着唐国振,等着他给出回答。 第210章 人猫 唐国振从衣兜里摸出一包烟,抖出几根,递给我和顾舟。 我们俩都摆了摆手,表示不抽。 唐国振便叼了一根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猛吸了几口。 在吐出一长串烟圈后,他才缓缓开口: “那事,是我还在干护林员时, 听一个老护林员说起过, 不一定是真的。 我知道二位是有真本事的高人, 我怕我说的不对,误导了二位。” 我让他放宽心: “没关系,你只管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至于真假,我们自会判断。” 听我这么说,唐国振也逐渐放松下来,又抽了口烟, 才跟我们说起了那个老护林员告诉他的传说。 唐国振今年四十出头的年纪, 他听闻这个故事的时候,才刚满二十, 刚到本地的护林站当护林员。 与他一起搭班的老护林员老余快五十岁了,在这一带的茫茫大山里徘徊了大半辈子,经验十分丰富。 某一个深夜,天气寒冷。 唐国振和老余一起在站点留宿。 这所谓的站点,其实就是位于山林中的一座简陋房子。 护林员进山巡逻, 如果当天来不及返回,就会在站点歇息一晚。 那天晚上,才当上护林员还不到三个月的唐国振, 跟着老余在山林里跑了一整天, 累得腰酸背痛。 在站点里吃过简单晚餐后,就早早睡下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 他被一泡尿憋醒,睁开眼见老余在边上睡得正熟, 就下床打开屋门,独自走出门, 找了个离屋子不远的角落,对着草丛,开始放水。 解决完膀胱问题,唐国振系好裤子, 正准备返回屋里,继续睡大觉, 忽然, 一阵哀怨的哭泣声,随风飘来。 “呜呜……呜呜……” 听上去像是女人在伤心啼哭。 唐国振一下睡意全无,连忙瞪大眼睛,寻找哭声的来源。 可是,哭声是从前方的密林子里发出来的, 树影重重,根本看不真切。 他担心是哪个进山游玩的女子,在山林里迷了路,无助啼哭。 于是,他没有细想,拔腿就往那片密林子走了过去。 就在他一只脚即将踏入林子的瞬间, 一只手毫无预兆地从背后伸来,用力拽住了他, 与之相伴的,还有熟悉的冷喝: “别进去!” 唐国振回头,看向拉住自己的老余,解释道: “余叔,你听,林子里有女人在哭。 肯定是在山里迷路了,我们不能不管啊。” 他本以为老余听到这话会跟着他一起去找那女人。 谁知,老余却连连摇头,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你啊你,真是后生无畏。 什么都没弄清楚,就敢往前闯! 你仔细听听这声音, 真是女人在哭吗?” “不是女人,还能是什么?” 唐国振不满地嘟囔,但还是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会。 听着听着,他不禁皱眉。 好奇怪, 这声音,乍一听,确实像女人哭, 可若长时间仔细分辨, 就会发现声调越来越凄厉扭曲,其中还夹杂着诡异的呜咽, 听着像是某种野兽压抑的咆哮! “余叔,那、那到底是什么?” 唐国振背后不由得渗出冷汗, 这下不敢确定此刻躲在林子里的到底是不是人了? “那是人猫。”老余压低声音回答,眼睛警惕地盯着林子,时刻防备着那边的动静。 “人猫?那是什么东西?”唐国振连忙问。 “先回屋,回去后再说!” 老余对林子里不断哀鸣的东西很害怕,示意唐国振噤声,拽着他,轻手轻脚,一步一步后退。 待他们离屋子很近的时候,他才猛推了唐国振一把,大喊: “快跑!快进屋!!” 唐国振来不及细看,在他的催促下,跟着紧张起来, 下意识地拔腿就跑,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屋子大门。 老余也跟着冲进来,继而猛然转身, 砰地一下,用力关上了门,颤抖着手脚拴上门拴。 唐国振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了, 下一刻, 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然撞在门上,震得整座屋子都在轰隆颤抖。 砰砰砰! 砰砰砰砰!! 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挠门,想打开门冲进来。 唐国振吓坏了,连忙拿起放在桌上的护身用的刀具,握在手里。 相反,老余却比刚才在外面时淡定许多,长吁一口气,说道: “不用担心,这屋子是水泥砌的,窗户上还加固了铁丝网, 它没那么容易弄开。” 顿了顿,他指着房门顶上,补充道: “当然了,主要还有这东西挡着。” 唐国振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这才发现门顶高处, 悬挂着一面八卦镜,两边各贴着一面辟邪用的令旗。 砰! 这时,又是一声猛烈撞击。 这次,外头那东西,换了个地方,没有继续把力气花在大门上, 改为撞在了窗户上。 唐国振本能地朝发出声响的窗户看了过去。 窗户上缠着密密麻麻的铁丝网,加上外面一片漆黑, 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只看到两团绿幽幽的光芒在窗外飘移闪烁, 犹如来自地狱的鬼魅! 砰! 砰!! 那东西又撞几了窗户数次,发现根本撞不开后, 发出一声恼怒的尖锐咆哮, 终于掉头离开。 外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唐国振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完全湿透。 经这么一折腾,两人睡意全无。 “这人猫,是山林里的哪一种野兽,这么凶猛?” 唐国振抹了抹汗水,心有余悸地问老余。 那个时候,他还以为,人猫是山林某种猛兽的别称。 尽管,他已经隐隐觉得不对。 如果真的只是猛兽, 那这屋子的门上为何悬挂着八卦镜和令旗, 老余还说主要是靠这些东西阻挡,那东西才进不来? 果不其然,老余的回答完全超出了他以往的所有认知: “人猫哪是什么野兽, 那是一种邪祟,吃人的邪祟!” “吃人的邪祟?”唐国振愣了愣。 见他将信将疑,老余又道: “那人猫,原先是个人,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太婆。 后来,她为了追求长生不老,修炼妖术, 最后变成了半人半猫的邪祟。 我一个小学同学,还有家里最小的弟弟, 就是被她给活生生吃掉的!” 第211章 无皮猫 接着,老余就给唐国振讲了关于人猫的来历,还有他弟弟等人的恐怖遭遇。 老余是本地人,小时候家就住在常林市远郊这片山区周边的一个小镇上。 他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工人,家里有五个兄弟姐妹, 老余排行老四,上面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 下面还有个比他小三岁的弟弟。 在老余八岁的时候,开始到镇上的小学去念书。 每次放学,学校门口都出现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推着小推车,兜售糖果、糕点等小零食。 这些零食都是老太太自己做的。 价格便宜,味道还不错,孩子们都非常喜欢。 放学,一大帮孩子经常将老太太的小推车围得水泄不通。 老太太有时候看当天零食卖不光,还会好心地送一些给路过的学生。 孩子们都很喜欢这个慈祥可亲的老太太, 都亲亲热热地喊她“李奶奶”。 老余也去她摊位上买过几次糖果,李奶奶也送过他免费点心。 他一直觉得她是个大好人。。 他听人说, 李奶奶并非本地人,是近些年才搬到这个地方。 她是个可怜人, 老伴和儿女都去世了, 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靠卖小零食维持生计。 听闻李奶奶的情况, 老余还很同情她。 一个不用上学的休息日, 老余父母还在工厂里加班, 哥哥姐姐也都在忙自己的事情。 就老余无所事事,带着年幼的弟弟,在家门口玩耍。 这时,老余邻居家的孩子,名叫周立民的,前来找他。 周立民不仅是老余从小一起玩到大的玩伴, 现在还是他的同班同学。 他告诉老余, 他和班里另外几个同学约好了,今天一起去卖小零食的李奶奶家里看小猫, 问他要不要一起去? 老余奇怪地问周立民,他怎么知道李奶奶家住哪? 为什么要去她家里看小猫? 周立民说, 这是班里其他同学告诉他的。 学校里有同学跟着李奶奶去过她家里。 她家住在镇子边上, 比较偏的地方, 但地方很大。 李奶奶是个非常善良的人, 在家里收养了很多流浪猫。 那个同学出去玩时,无意间路过李奶奶家,认出这就是在学校门口卖小零食的老奶奶, 于是跟她打了招呼。 李奶奶非常热情地把她叫进了家门, 不仅拿出刚做出来的热腾腾、香喷喷的糕点、五颜六色的漂亮糖果给她吃, 还带她看了她收养的流浪母猫,生下的可爱小猫咪。 这个女生非常喜欢那些可爱的小猫,恋恋不舍离开李奶奶家后,第二天去上学时就跟同学讲了这段经历。 就这样,李奶奶家里不仅有好吃的糕点,还有可爱猫咪的事情, 一传十、十传百,在低年级学生间传开了。 那时候的孩子,不似现在,有丰富的零食,花样百出的玩具。 在物资匮乏的年代, 那个女生描述的在李奶奶家的经历,还是非常让孩子们向往的。 于是,有些孩子大着胆子,在休息的时候去了李奶奶家。 一开始,他们只是好奇地在她家院子门口徘徊。 结果,李奶奶看到他们后,打开门,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去。 与那个女生一样,这些孩子也吃到了好吃的零食, 还能与可爱的猫咪一起玩耍。 渐渐的,去李奶奶家玩的小孩越来越多。 这些孩子的父母有些知道这个情况,有些则不知道。 那些知道的,都不甚在意。 毕竟,那个年代, 每家每户孩子众多,大人们根本管不过来。 而且那会儿,人口流动不似现在频繁, 一个小镇上很多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都面熟, 人贩子少, 所以,对孩子在外面玩啊跑啊,大家都很放心。 周立民和班里另外几个同学, 从隔壁班同学那听说了李奶奶家的事后, 就也想去看看。 面对玩伴的邀请,老余没多想就同意了。 只不过当时家里大人和哥哥姐姐都不在, 他不能扔下弟弟一个人在家, 于是干脆带着这个小萝卜头,与周立民等人一起前往李奶奶家。 李奶奶家住得确实非常偏僻, 都靠近茫茫山区了。 老余背着弟弟,和包括周立民在内的四个同伴同学, 走了四十多分钟,才找到她家。 老太太住的是一座两层高的老房子,前后都带着院子。 周围没有别的人家,屋后就是茫茫大山。 他们到达时,李奶奶就在院子里喂猫。 看到他们,她果然如传说中那般, 热情地打开门,招呼他们进屋, 并拿出糖果、糕点招待他们。 大家都很高兴,老余也不例外,拿起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糕点,掰开来喂给弟弟吃。 但他自己没吃多少。 大概是中午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这会儿老余肚子隐隐作痛,非常不舒服。 只能看着同学和弟弟吃得欢快,自己捂着肚子,郁闷无比。 这时,后屋似乎有猫打架,发出凄厉惨叫。 李奶奶连忙跑过去查看情况去了。 老余肚子越疼越厉害,于是起身想找李奶奶,问可否借用下茅房。 这房子实在太大, 他在走廊里来来回回摸了半天,都没找到李奶奶的身影。 就在这时, 他听到一声低低的呜咽, 抬头一看, 只见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顺着通往二楼的楼梯翻滚下来。 等他终于看清那是何物时,顿时吓得尖叫起来! 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应该是只已经成年的猫, 它身上的皮毛不翼而飞,只剩下血淋淋的肉,不断往下淌着血水! 但它还活着,奄奄一息,痛苦不堪, 从楼梯上滚下来,摔在老余的脚边不停地挣扎。 身上化脓的血水溅到了老余的鞋子、裤腿上。 老余惊恐尖叫, 但很快就有一只布满青筋和皱纹的手,捂住了他的嘴。 他扭头一看, 李奶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后。 她脸上带着笑,声音也很温和, 告诉他,不用害怕,也不要大叫, 因为这样会吵到屋里刚出生、正在睡觉的小猫,还有猫妈妈。 她还说, 这只没有皮的猫,是她昨天刚从野外救回来的。 它被野狗撕咬,受了很重的伤。 她本来把它安置在二楼猫窝里,还给它上了药, 没想到它竟然自己跑了出来。 李奶奶叮嘱他,不要将这事告诉其他小朋友,免得把他们吓坏了。 老余那时候才八岁, 对李奶奶的说辞,没产生任何怀疑。 他听话地按照她的吩咐,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件事。 上完茅房后,他肚子是轻松了, 可一想起刚才那一幕,再也没有了任何胃口。 只是呆呆地坐在边上,看同学和弟弟吃东西, 自己蔫蔫的,打不起精神。 而他不知道的是,正是这次经历,后来间接救了他…… 第212章 邪祟 老余和同学们在李奶奶家玩了近两个小时,才离开。 其他人都很高兴,唯独他没精神。 其他孩子都当他是拉了肚子,身体不舒服,没有任何怀疑。 可是,当晚回到家里, 老余就发起了高烧,继而陷入昏迷。 父母急忙将他送进医院。 医生给他做检查时, 发现他两只脚还有小腿皮肤上都起了大片大片的脓疱疹, 部分地方的皮肤还出现溃烂,流出腥臭脓血,看上去非常可怕。 医生连忙询问老余父母, 孩子是不是接触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高烧肯定也是这些疱疹引起的。 但这绝对不是感染了细菌或是病毒所致, 否则肯定会全身都发疱疹,而不会单单集中在双下肢。 可老余父母哪知道儿子接触过什么? 他们一整天都在工厂加班。 唯一知道自己腿上溅上过那只没皮猫的脓血的老余,正昏迷不醒。 老余病情严重,镇医院和县医院都吃不消,让他父母赶紧往市里转。 可到了市医院,医生看了以后直摇头,马上给下了病危通知。 也许老余命不该绝。 就在他父母绝望准备放弃治疗时, 急救室里有个老人看他可怜,拉住他父母, 说孩子这样子,会不会是接触了不干净的东西导致的? 以前,他们村里有个后生在山上不小心掉进了一座破旧老坟, 腿被破烂的棺材板划伤后,也是这样严重溃烂,发高烧,差点一命呜呼。 后来,是老人的亲戚,一个十里八乡都有名的神婆, 帮这后生看了以后,说他是接触了腐烂棺材板上凝聚的阴秽之气,才会如此。 那个神婆帮后生做了驱邪仪式,还给他吃了她制作的药丸, 病情才慢慢好转。 老人劝老余父母带他去找那个神婆看看,权当死马当活马医了。 老余父母听从老人建议,按照他给的地址, 带着老余找到了那位神婆。 神婆查看老余腿上的溃烂疱疹后,顿时变了脸色, 立马问老余父母, 孩子到底是在哪里接触到了如此厉害的邪祟秽物? 老余父母自然是一问三不知。 见状,神婆急了, 说感染了老余下肢的秽物非常厉害,足见那邪祟已经修成了气候, 如果放任不管, 将来必定会变成可怕的祸患! 神婆赶紧先为老余驱邪,并喂了能祛秽气的药丸。 经过一番折腾, 原本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的老余,高烧竟然奇迹般地退了, 脚上、小腿上的脓疱疹也收敛了不少,有了好转的迹象。 老余父母惊喜万分,都跪下来给神婆磕头。 神婆把他们拉起来,神情凝重。 她说,这事没那么简单! 这孩子能接触到邪祟产生的秽物, 说明那东西就在他周围。 不除掉那邪祟,下次他还会中招。 所以,等老余醒来,她得好好问问他, 在出事前,究竟接触过什么, 必须找出那邪祟所在,斩草除根, 免得它再害人! 神婆让老余父母带着他,暂时住在她家,等老余清醒好问个明白, 谁知这个时候,老余家里又出事了! 老余的哥哥姐姐,打听到他们所住的地方, 急火火地寻找过来。 哥哥姐姐一见到父母就大哭起来, 说家里最小的弟弟昨晚不见了! 老余父母大惊失色,连忙问是怎么回事? 哥哥说,昨晚是他带着弟弟在一张床上睡。 他什么都没感觉到,等第二天早上醒来时, 就发现边上床铺空空如也,弟弟不知所踪。 他连忙叫醒两个姐妹,一起寻找。 结果,三人刚出门, 就发现邻居老周夫妇也在巷子里大呼小叫。 上前一问,才知道, 老周的小儿子,周立民竟然也不见了。 而且,周立民失踪的方式和老余弟弟一模一样, 昨晚都是好端端的上床睡觉, 第二天人却不见了, 家里人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一开始,老余哥哥姐姐和老周夫妻, 还抱有一丝侥幸, 认为会不会是周立民带着老余弟弟,溜出门,去哪玩了。 可是,在寻找两个孩子的过程中, 他们遇到了更多上街寻找孩子的家长。 彼此一问,才知道, 镇上竟然有十多个孩子,在睡梦中集体失踪! 神婆听完老余哥哥姐姐的讲述,顿时一拍大腿,连叫不好。 她怀疑,这么多孩子莫名失踪, 搞不好就是邪祟在作怪! 必须尽快找出那邪祟, 否则这么多孩子,恐怕凶多吉少! 恰逢这时,老余终于清醒过来。 神婆连忙问他,病倒前,腿上有没有接触过不干净的东西? 老余盯着自己的脚还有小腿, 马上就回想起在李奶奶家里,被那只没皮的猫身上的脓血溅上的事。 加上跟他一同去过李奶奶家的周立民、弟弟都失踪了, 年纪再小,他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连忙把他那天在李奶奶家里的所见所闻,全都说了出来。 神婆听完,再次拍大腿,激动道, 是了,是了! 肯定是这姓李的老太婆家里有古怪! 于是,神婆在老余家人的陪同下, 立即赶往他们那个镇子。 此刻,整个小镇已经乱成一锅粥。 大批警察、孩子家属到处寻找孩子们的踪迹。 老余父母将神婆介绍给那些丢失了孩子的左邻右舍,还有认识的亲友同事。 本来乱成无头苍蝇的家长们,经老余父母一提醒, 都逐渐回想起来, 自家失踪的那个孩子,确实都跟家里说过, 他们都曾在不同的时间,去李奶奶家里玩耍过! 这下,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家长们组成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操着菜刀、扁担等当做武器, 陪着神婆一起杀到了李奶奶家里。 神婆一靠近那座楼房,就变了脸色, 说这地方煞气汹涌,只怕那邪祟已经非常厉害, 必须尽快杀死它, 否则一旦等它修成正果, 这镇上必将生灵涂炭! 神婆让家长们在外头等待,不要冒然冲进去。 躲在里头的可是邪祟, 普通人过去,非但制服不了它,还会白白送命。 可是情绪激动的家长们担心孩子的安危,哪听得进去。 一群人挥舞着菜刀、扁担,踹开院门,潮水般冲了进去。 不过,很快他们就为自己的冲动行为后悔莫及, 有些人甚至还付出了血的代价! 第213章 恐怖的猫脸老太 家长们群情激愤,不听神婆劝阻,全都抄着家伙,冲进李奶奶家。 他们本来以为,撑死就是看到一个面容恐怖、家里堆满剥了皮的死猫的古怪老太太。 可接下来看到的恐怖一幕,证明他们想得太简单了! 众人冲进房子后,就看到一楼客厅和楼梯的间接处,站着一个怪物! 这个怪物,有着与人类一模一样的体型, 身上还穿着老太太穿的那种黑布衣服,脑袋后挽着发髻。 可她裸露的面孔、脖子、手臂上,全都长满钢针般尖锐浓密的黑毛, 五官也变得和猫十分相似,凶狠无比, 一双吓人的眼睛瞪得又圆又大,散发着骇人的幽幽绿光! 家长们都呆住了,一时搞不清楚这东西到底是人还是猫。 就在他们发愣的瞬间, 那个半人半猫的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猫叫, 紧接着就如同一道黑色旋风,一跃而起,朝众人猛扑过来。 家长们吓得魂飞魄散,连手里的菜刀、扁担等武器都丢了,惊恐尖叫,连滚带爬的,四下逃散。 可还是有动作慢的几个人,被这怪物扑倒在地,疯狂撕咬! 现场顿时鲜血飞溅,惨叫连连。 有两家长当场被这鬼东西咬断喉咙,倒在地上,蹬了几下腿,就不动了。 还有几个,被它咬掉了鼻子、耳朵,或是身上其他地方的肉,哀嚎不止。 幸亏关键时刻,神婆急忙推开拥堵的人群,掏出一面八卦镜朝那怪物身上照去,并大喊: “孽障!你死期到了,还不快快现出原形!” 在八卦镜的照射下,那怪物痛苦嚎叫,身上冒出大量黑烟,腥臭无比,熏得那些来不及逃走的家长狂吐不止。 再回头一看这怪物,众人更是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只见在八卦镜威力的作用下, 那怪物还真的现出了原形, 竟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太太, 身上、脸上披满了一块又一块的黑色猫皮。 神婆见状,马上又掏出一面镇邪令旗,念咒后,朝那诡异的老太太扔了过去。 令旗砸中老太太,散发出光芒。 老太太发出歇斯底里的恐怖惨叫,像人在喊,又像是猫在惨叫。 在八卦镜和令旗作用下, 她覆盖在身上的黑猫皮一张张地全部脱落,衣服也都碎了,露出下面的庐山真面目。 那些瘫倒在地、刚吐完的家长一看, 这下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失去猫皮覆盖的老太太,全身上下,竟然没有半点皮肤,暗红色的肌肉裸露在外,散发着刺鼻气息! 连见多识广的神婆都受不了了,扭头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没有皮的老太太抓住这个机会,把令旗甩到一边, 就地一滚,把掉在地上的所有黑猫皮重新粘到身上,重新变成半人半猫的模样, 窜上二楼楼梯,夺路就跑! 神婆手持八卦镜赶紧追了上去。 追到二楼,神婆顿时被眼前所见惊呆了。 只见二楼一个房间里, 堆满了被剥了皮的猫尸,血流满地,腥臭难闻。 猫尸边上,还倒着几个小孩,全都被掏空了内脏,死去多时了! 神婆惊骇万分,但也不敢逗留,急忙追着怪物而去。 谁知,那怪物竟从二楼楼道末端的窗户飞跃出去,落到后院,从那里的后门逃离。 等神婆追过去时,怪物已经逃进了屋子后方的茫茫大山,怎么都找不到了。 无奈之下,神婆只能返回屋子里。 不幸中的万幸, 她在房子的地下室里,找到了被李老太关在里头的大部分失踪孩子。 可有四个孩子,却被这老怪物残害,再也无法跟父母回家了。 这其中就包括老余的弟弟以及好朋友周立民。 老余如果不是因为当时肚子疼, 没吃老太给的东西,沾染秽物后发烧离开了镇子, 搞不好下场就会跟弟弟和好友一样! 神婆后来找来帮手,对李老太的住所进行了进一步搜查。 结果,众人在后院的泥土下面挖出了数不清的猫尸,还有三具孩童尸体。 所有死去的猫无一例外都被剥了皮。 而三个死去的孩子,都是周边村镇无缘无故走失的儿童,而且全都被掏空了内脏。 饶是见多识广的神婆一开始也搞不清楚,这李老太究竟是何种邪祟? 直到后来,她回去后,翻遍了阴阳术法古籍,才找到答案。 古籍上对这种半人半猫上的邪祟,有过记载,称之为“人猫”。 人猫,人猫,顾名思义,先是人,再是猫。 说得更直白点,不同于某些山野精怪修炼多年后所化的邪祟, 这人猫都是由人通过修炼邪术,变化而来。 俗话说,猫有九条命。 某些人年纪大了之后,害怕自己寿终正寝, 于是利用邪术,让自己由活生生的人,变作半人半猫的怪物, 通过此法拥有猫的九条命,获得更长久的寿命。 但想要获得成功,施法的过程漫长、痛苦,而且极其残忍。 首先,施法者必须收集身上没有任何杂色的纯黑之猫,用特殊药材喂养。 之后,她还需一点一点剥离掉自己的皮肤,还要确保不会因此死去, 最后,再用剥下来的黑猫皮覆盖在自己身上,通过术法,让猫皮与自己的身体融合。 如果融合失败,她的皮肉就会溃烂,就得把猫皮剥下来,再用新的猫皮代替。 同时,实施该术法, 还需多次吞噬七七四十九个十岁以下的孩童内脏,作为药引,促进猫皮与其身体、肌肉融合。 这个过程极度恐怖痛苦,光是听听就让人无法忍受。 可这世上还是有人,为了追求长久的寿命,不惜铤而走险。 李老太就是如此。 神婆后来花了不少时日才查清楚, 李老太原籍在距离常林市很远的省份,是当地一名能力不低的走阴婆。 二十多年前,她就得了不治之症。 自知时日无多的她, 为了能够继续活下去,开始修炼成为人猫的邪术。 这二十多年来,她伪装成卖糖果、糕点的孤寡老人,流窜多地。 她每到一个地方,那里就会出现孩童失踪的现象。 故而,每个地方,她都不敢久留。 二十多年来,频频更换地方害人。 等来到老余他们镇上时, 她已经快修炼成功了。 曾经足以要她命的不治之症已经痊愈, 身上大部分地方,已经和猫皮融合。 就差脸上、手上最后一点了。 另外,还需再吃十三个孩童的内脏,就能凑足其七七四十九的数目。 然后大功告成, 变成拥有数百年寿命的人猫,再加以修炼,说不定还能化仙! 第214章 归于山林 大概,马上就能成功, 李老太变得肆无忌惮, 不再像过去那般小心谨慎, 直接将好几波的孩子骗到家里, 给他们吃下掺有迷幻作用药物的糖果、糕点, 再偷偷释放阴煞气侵染他们的心智。 然后,在那个夜晚, 她终于成功地将脸上、手上最后剩余部分的人皮割除,开始融合猫皮。 随后,她通过阴煞气刺激那些孩子的心智,同时激发他们体内的迷幻药物。 在药物、煞气的双重作用下,这些去过她家、吃过东西的孩子, 全都自己爬下床铺,主动朝她家走去。 同时,他们身上挥发的阴煞气, 影响到身边的亲人,导致他们昏睡不醒,无法察觉他们的离开。 将孩子们抓回来后, 李老太不断施法,吞噬孩子内脏,促进巩固脸上、手上猫皮融合。 眼看着成功在即,关键时刻, 神婆和家长们赶到,冲进了她家。 大概老天爷也对李老太残忍屠杀孩童、野猫的行径看不下去。 才让那天老余在她家时肚子痛,没有吃下下了药的东西, 他还无意间发现了剥皮猫,被猫身上带着的李老太散发的邪祟秽物侵染。 最后引出了懂行的神婆, 最终使得李老太功败垂成,仓惶逃进山林。 没能吃足七七四十九个孩子内脏,李老太变成的怪物,距离真正的猫人肯定差了一截。 不知接下来,她还会不会继续害人? 之后,神婆召集了一批懂行的同门,一起进山寻找抓捕李老太。 可常林市郊这片山区面积实在太广,茫茫森林犹如汪洋大海,根本看不到头。 神婆带人在山里头摸索了半个多月,连李老太的影子都没发现,只能作罢。 李老太虽然给这个小镇造成了可怕灾难, 可时间一天天流逝,人们的记忆逐渐被时光冲淡。 后来,神婆年纪大了,仙逝长眠。 大家都想当然地认为, 李老太没能完成化妖的最后一个步骤,说不定遭到反噬,死在了山林某个角落里。 可老余知道她并没有死。 因为,他成为护林员后,曾亲眼看到过她! 她变得比以往更加苍老, 满头披散的苍白头发, 脸上的猫皮可能因为最后一步融合失败,部分脱落,露出里头腐烂的血肉,万分恐怖! 她认得老余,知道是他引来神婆,破坏了她苦心经营多年的心血。 她要杀了老余,让他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可老余根本不怕! 弟弟和从小玩一起长大的周立民的死, 成了他这辈子永远都是无法抹去的锥心的痛! 他本来有更好的机会,可以到城里去工作。 但他放弃了,心甘情愿成了一名收入微薄且辛苦枯燥的护林员。 不仅如此, 在神婆去世前,他拜她为师,学了很长时间的本事。 目的只有一个, 就是一定要找到逃进山林的李老太。 他根本不相信这个邪恶无比的东西会悄无声息地死在某个角落。 她一定还躲在森林里,韬光养晦。 等着哪一天时机成熟,还会再次出来害人。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逮到她, 亲手杀死这妖怪,为弟弟和朋友,还有所有被她害死的无辜孩童、可怜黑猫复仇! 成为护林员的老余很快就遭遇了李老太。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双方发生激烈打斗, 那时候正年轻力壮且学了一身本事的老余重创了李老太。 李老太仓惶逃走,再次消失于林海中。 老余没能追上她,只能悻悻收场。 在之后的三十多年里。 老余又与她狭路相逢过数次。 让他无比郁闷的是, 每一次,他都没能将她彻底杀死。 不止如此,随着时间飞快流逝, 他年岁渐长,体力一年不如一年。 最近一次体检,他还查出了癌症。 这回是他最后一次巡山。 接下来,他将完成工作交接,到城里医院去了治病。 李老太似乎也感受他已经日薄西山, 最近出现的次数比以往前几年加起来都要频繁。 老余让唐国振以后巡山时,千万小心。 这鬼老太,根本不是猎枪、短刀能够对付的。 唐国振听得目瞪口呆。 但不管老余的话是真是假,之后每次进山,他比以往都谨慎很多。 “那你后来亲自见过李老太变的人猫吗?” 看唐国振讲到这里,又点了一根烟,我忍不住问道。 “没有!”唐国振摇了摇头, “无论是当护林员的那几年,还是加入曙光救援队在山林里救援的时候, 我再也没有遇到过与那晚相似的经历, 更没有亲眼看到过老余嘴里的怪物。 以至于后来,我都怀疑老余是不是在诓我。 直到……”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夹着烟的手指微微颤抖。 “直到什么?后来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见状,顾舟追问。 唐国振点点头,用手狠狠搓了把脸,沉声吐出几个字: “直到老余死了!” “老余癌症恶化了?”我问。 “不是,他没死在病床上。 他儿子女儿都已经把他送进了城里的大医院,手术日期都定了。 结果,这个固执的小老头, 偷偷溜出了医院,坐车回到山区,一个人偷偷进了山。 他在护林站留下了一封手写的遗书, 说他最后一次要去找李老太做个了断。 他还说自己守护了一辈子山林,最后的归宿不应该在病床上,而是在这片广袤天地里……” 唐国振神色黯淡,声音颤抖。 “一周后,我和几个护林队的同事终于在一处偏僻山沟里找到了他。 他死得很惨。 浑身上下都是伤,看上去像是被某种野兽利爪抓出来的。 最恐怖的是,所有内脏都不见了……” 唐国振说到这里,深深地喘了口气, 仿佛再次亲眼目睹当年老余惨不忍睹的尸体,快要透不过气来。 那时候,林场的老人差不多都退休了。 接班的新人,尤其是新领导都不相信人猫的传说。 大家都认为老余死于山里野兽的攻击。 之后多年,唐国振一直在山区活动, 碰到过不少稀奇古怪的诡异之事, 甚至还遇到过鬼打墙,差点死在山里。 可他再没有听闻过与人猫相关的传闻, 渐渐的,都快忘了这事了。 直到今晚,严峰亲眼看到半人半猫的怪物,假扮许定,想诱骗他下悬崖, 唐国振沉睡许久的关于人猫的记忆,这才复苏了…… 第215章 见过他两次? “你怎么想,师兄? 我们今晚看到的,是不是与老余不死不休的那个人猫李老太?” 结束与唐国振的谈话,我们俩走到室外透气,我问顾舟对此事的看法。 “今晚那东西确实是人猫,” 顾舟看着不远处伫立于黑暗中的海洋般无边无际的山林,说道, “我以前其实也遇到过一次这玩意儿, 只不过当时那东西已经被一位茅山道士给打死了。” 我不由得瞥了他一眼: “师兄,你的经历还真不是一般的丰富,遇到过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 等什么时候有空了,给我讲讲,让我也长长见识!” 顾舟勾起唇角,笑了笑: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我不像你,这些年一直在老头……呃,师父的呵护下长大,没怎么出去历练过。 你要是像我一样,在外面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肯定比我有见识。” “这倒也是。”我笑了起来,心头涌现一股温暖与伤感。 虽然,我生下来就命运坎坷, 可若真要细算起来, 我这一路走来,都有人呵护帮助, 先是谷爷爷和父母, 接着便是师父, 如今师父外出,还有个这么厉害可靠的师兄如影随形。 反观师兄,多年来独自一人流落在外,确实不容易啊。 想及此,我看顾舟的眼神,不由得柔和了好几度。 “咦,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看得我都起鸡皮疙瘩了!”顾舟奇怪地瞪了我一眼。 “没什么,还是继续说人猫的事吧。”我摆了摆手。 “今晚那东西确实是人猫。 可到底是不是老余的死对头李老太,那就不好说了。”顾舟道。 “同一个地区会出现多个人猫吗? 难不成,李老太收弟子了?”我开玩笑地说道。 毕竟,想要修炼成人猫, 到底要杀多少只黑猫姑且不论, 光是要吃四十九个孩童的内脏,就够骇人听闻! 按照老余的岁数,李老太修炼此法时,年代还很早。 在那个消息闭塞、人口泛滥的年代, 全国跨省市失踪数十个孩童,并不会引起太大关注。 可如今,随着独生子女政策实施, 好多孩子都是家里重点关注的宝贝, 再加上互联网、监控逐步普及。 修炼此等邪术者, 再想要抓走那么多儿童,未必那么容易。 顾舟若有所指道: “如果李老太的传说是真的, 如果这片山区真的出现了李老太之外的第二个人猫, 那么本地及周边地区,近几年肯定会出现多起儿童失踪事件。” 我马上明白他的意思: “本地有没有孩子失踪,找唐国振他们还有那几个警察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于是,我们折回去分头找到了唐国振、严峰他们四个,询问当地这些年是否发生过儿童失踪事件。 随后,又找几个还在现场的警察,拐弯抹角地打听上述情况。 无论是唐国振这些救援队员,还是警察, 所有人给出的回答,出奇的一致。 这里及附近近几年是发生过几起孩童失踪。 但绝大多数孩子,都找到了。 有的平安回归,有的则是在河里、水沟里找到。 但死亡的那几个,都是正常的溺水死亡,没有不清不楚的外伤。 事实上,本地流传最广,大家印象最深刻的失踪事件, 还是二十年前那起高中生在山里走失的事件。 照这么看来,有人又修炼成人猫的可能性似乎不大。 或许今晚,我们在山上看到的,真的是传说中的李老太。 我们跟唐国振要了老余的全名及家庭住址, 打算天亮后就找过去, 看看他家里还有没有别的知道当年李老太事件的人活着。 如果有,我们就可以借此进一步了解当年事情的细节。 这对弄清楚山里那个人猫到底是什么来头,大有帮助。 “平安,你不觉得奇怪吗?”顾舟忽然问我, “如果这片山区一直有人猫潜伏其中,为什么直到最近才现身? 这地方都已经变成景区了,平时进山的人肯定不会少。 为什么都没人见过这东西?” 不等我说什么,他接着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还有,刘浩他们爬山那天,跟在队伍最后头的家伙,到底是什么? 肯定不是柯杰本人。 那究竟是山里头的其他鬼魅,还是我们看到过的那只人猫? 如果就是那只人猫,它当时为什么要伪装成人的样子,跟在队伍后头迷惑许定?” 顾舟提出的一连串问题,我一个都回答不了,只能老老实实地说: “我也不知道。” 顾舟指了指服务站休息室方向: “走吧,去找许定。 当面聊聊,说不定会有所收获。” 休息室内,系主任已经训完许定,正给校领导打电话,汇报这边的情况。 辅导员在跟警察说话。 许定呆坐在桌子边上。 刘浩泡了一桶方便面推到他面前,劝他好歹吃一点。 他捏着塑料叉子,明显没什么食欲。 但为了不拂刘浩的好意,他胡乱挑了几根面条,塞进嘴里,机械似地咀嚼着。 我和顾舟走过去,在许定面前坐了下来。 他抬起头,疑惑地望着我们。 “哦,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孟平安,我以前跟你提起过。 另一位是平安的师兄。 他们都是我请过来帮忙的!” 刘浩连忙向许定介绍我俩。 随后,他瞥了眼系主任,确定她还在跟校领导讲电话,没有关注这边的动静,才压低声音,对许定道: “老三,你还记得吧? 我以前就跟你们说过,平安他们不是普通人,都是捉鬼的一把好手。 连吃人的画皮,都抓到过! 你把你知道的,都跟他们说说, 他们肯定能查清楚,那天跟在队伍后面的到底是谁? 还有给你指路的苗俊杰,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定看来是很信任刘浩的。 刘浩说完后,他原本黯淡的眼睛不由得亮了一下, 看向我们的目光多了一丝希望,用力捏着塑料叉子,紧张地问道: “你、你们真的能帮我查清真相?” “你先说说具体情况,不要漏掉任何细节。”我说道。 许定点点头,开始小声讲述之前的遭遇。 他所说的绝大部分情况,都与之前刘浩转述的,没有什么出入。 唯有一点,是我们之前并不知道,却很重要的细节—— 许定说,他今晚之所以冲动进山, 是想找苗俊杰对质。 警察说,苗俊杰早就死了。 可他就是不信! 他明明见过这个人,而且还不止一次, 他怎么可能死了? “等一下,你见过苗俊杰两次?”我立马抓住了这个细节。 第216章 怨气 “没错,”许定很肯定地点头, “第一次是在凉水亭的树林里,他给我指了路。 第二次,就是在我们等不到柯杰,沿着另外一条有步道的路下山时, 走了一段路后, 我看见苗俊杰就站在离步道七八米远的树林里。 我马上追过去,想好好质问他, 为什么要撒谎,给我指了条能要人命的路? 可是追出去一段距离后,他一晃就没影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躲进树林子里后,从别的小路逃走了? 总之,我清清楚楚看到他两次, 怎么可能会认错?” 听他这么一说,刘浩顿时回忆起来: “哦,我就说, 那天下山的时候, 你走着走着,怎么突然往小路上猛跑。 原来是去追那个姓苗的去了。 可是不对啊……” 刘浩皱着眉头,苦苦回忆, “当时,我明明只看到你一个人大喊大叫,往小路上跑。 没看到其他任何人。” “不会吧,”许定扭头,诧异地看着刘浩, “你没看到我在追苗俊杰? 他就在我前面跑啊!” 刘浩很肯定地摇头: “我只看到你一个人在那跑。 我还问了组里其他同学, 你到底在追什么,喊什么? 可大家都摇着头说不知道。” 当时,刘浩等人好不容易爬到山顶,筋疲力尽, 加上柯杰失踪,大家都心慌意乱、魂不守舍, 根本没人关心许定当时的奇怪表现。 要不是现在许定主动提起,刘浩都不记得这事了。 我和顾舟交换了下眼神。 事情很明显。 当时,许定看到的还是苗俊杰的亡魂, 而且当时在场的人中,就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 许定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今晚,我跑到景区,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宣传栏。 警察说,景区把因为工作意外死掉的苗俊杰作为标兵,将他的事迹张贴在宣传栏里。 我必须亲眼看看,死掉的那个苗俊杰,是不是就是我看到的那个。 结果……” 他僵了僵,脸上闪过一丝恐惧,声音也开始发颤, “结果,还真是他! 就是那个给我指路的男人, 他、他竟然真的在三年前就死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 难道我真的看到鬼了? 不,我不信!” “所以,你一个人跑上山,就是想去第二次遇到他的那个地方, 看看还能不能再遇到他?” 顾舟替他把话说完。 许定木然地点点头。 可是,他根本没能跑到第二次遇见苗俊杰的小路。 夜色太暗,树林里一片死寂, 唯有不知名的夜鸟发出鬼哭般的哀鸣。 许定忽然想到了惨死在山里头的柯杰, 想到那个一直跟在队伍后面的诡异身影, 顿时心慌意乱, 最终被台阶绊倒,扭伤了脚, 再也没办法继续行走, 后来被前来找人的警察发现,背下了山。 “老大,你、你说你这两位朋友,都是捉鬼的?”许定放下叉子,颤抖着问刘浩。 刘浩点点头。 “难道、难道我真的遇到鬼了? 苗俊杰是鬼,那个跟在队伍最后的也是鬼!” 许定这才后知后觉般反应过来,脸上写满了惊恐, “可是,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我? 那天,景区里有那么多爬山的游客, 那些鬼魂,为什么要找上我?!” “也许是你身上阳气比别人弱,那些脏东西比较容易接近, 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目前还不知道的原因。” 我伸出手,拍了拍这个可怜少年的肩膀,安慰道, “你放心,我和师兄答应过刘浩, 一定会查清楚真相,不会再让那些脏东西继续纠缠你,伤害你!” 许定呆呆地点头,对着我和顾舟,还有一直支持照顾他的刘浩,说了些感谢的话。 这时,系主任终于打完了电话。 辅导员也与警察握手告别。 两人走过来,催促许定还有刘浩跟他们一起返回学校。 我让刘浩先陪许定回去, 这边的事情,就交给我和师兄继续调查。 为了以防万一,我趁系主任和辅导员没看到,拿出一张符咒交给刘浩, 让他转交给许定,让他这几天贴身携带。 可以避免脏东西再接近他。 刘浩收好符咒,与我和顾舟告别。 随后,他与许定,一起跟着两位老师,上了学校的车子。 目送车子远去后,我对顾舟道: “师兄,我们得去苗俊杰第二次出现的地方看看。 总感觉他的魂魄不会无缘无故再次出现。” “行,我们现在就过去。 找鬼么,大晚上的更合适。”顾舟说道。 我们俩正打算避开其他人耳目,偷偷上山, 按照刘浩和许定描述的方位,找到苗俊杰第二次出现的地方。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声音: “二位,时间很晚了,我们准备回去休息了。 你们呢?” 我俩回头一看,正是唐国振他们救援四人组。 今晚遭遇了诡异事件, 唐国振和严峰的气色都不太好。 尤其是严峰,亲眼目睹过人猫,差点被它骗下山崖, 整个人魂不守舍,仓惶不安。 贾科和汪凯年轻精神旺盛,现在看着精神不错。 “我们到镇上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天再回城。” 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们接下来的行动计划,随口编了个谎。 年轻的贾科热情地说, 他们开了救援队的车过来,要不要载我们一程,送我们到镇上? 我谢绝了他的好意。 贾科也没坚持,但还是要了我们的联系方式, 说改天有空请我们吃饭,相识就是缘分,大家交个朋友。 我爽快地把手机号码报给他,同时也存了他及另外几个队员的号码。 随后,两拨人分道扬镳。 他们四个开车离开了景区, 我和顾舟假装离开, 其实半路又悄悄折了回来,向许定学习, 从篱笆墙翻进了景区, 避开了大门口及服务站值班人员的耳目,溜进山林,朝许定之前的目的地赶去。 夜色漆黑如墨。 不过有顾舟放出的炁光照明,我连手电都不用,一路畅行无阻。 许定第二次遇到苗俊杰的地点, 位于景区西侧的山间步道上, 从一处叫观山阁的凉亭往上再走一段距离, 出现第一个拐弯处就是了。 有了这般详细描述, 我们没费多少工夫,就找到这个地方。 “这地方,怎么好像弥漫着一股怨气?” 顾舟用炁体光照着许定追逐过苗俊杰身影的小路,忽然皱眉。 第217章 石头下的脸 顾舟不说,我也已经感觉到了。 这条杂草丛生的小路—— 不,其实根本不能称之为路, 完全是硬踩着茂密植被,才能艰难前行。 一股充斥着怨气的淡淡黑雾,凝聚在此处,一直延续至远处的植被深处。 我们离开主干道,顺着黑雾,踢开绊脚的藤蔓,一路往山林里走。 这也正是那天,许定追赶苗俊杰的路线。 路上随处可见一处处倒伏的植被,肯定是那时候许定踩踏所致。 一路向前, 我们穿过那片一人多高的挡路野草, 又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 感觉那股怨气越来越明显,连带着周围气温也下降了好几度。 “师兄,这地方确实很不对劲……”我心里升起一股不祥预感。 这情形,与之前寻找剪刀女鬼尸体的时候,是何其相似? 顾舟掐着指诀,指挥漂浮在半空中的蓝色炁团。 炁团接到指令,开始上下左右飞舞,寻找怨气的来源。 几分钟后,这团蓝莹莹的光团飞到斜侧山壁处, 在覆盖着山壁的一大丛植物前来回盘旋。 我和顾舟走上前,两人一起扒开了那丛遮挡着山壁的植物。 一个狭长的山洞显露出来, 入口处还塞着几块大小不等的石头。 搬开石头,这个洞口就完全可以供一个成年人通行。 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从洞穴深处散发出来,呛得我直捏鼻子。 顾舟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抬起胳膊挡住了口鼻。 蓝色炁团在他的指挥下,“嗖”地一声钻入了洞穴内。 我们俩紧随其后。 这个洞穴不大,进去后里头的空间不到二十平方。 紧挨着山壁的角落里堆着一堆两米多长、半米来高的碎石。 扒拉开碎石后,一张腐烂的面庞赫然暴露出来! 果然! 我连忙后退,挥手驱赶扑面而来的恶臭。 “先找谢亚东吧,看看他跟常林市警方有没有熟悉的人。”顾舟提醒道, “如果直接报警,我们会说不清楚。” 确实,这尸体藏匿得够隐蔽的。 如果直接报警,我们没法跟警察解释,究竟是如何发现洞口的? 我拨打了谢亚东的手机。 他很快就接了,声音透着浓浓疲惫。 谢亚东与同事们鏖战许久, 可是那起挖心案件,到现在都还没任何眉目。 听我说了这边的事情后, 他说他跟常林市刑警队长是警校时期的同学, 他会跟那位林队打好招呼,让我们不用担心。 趁着谢亚东联系林队的功夫, 我对石头下面的尸体进行了问灵。 这名死者怨气不散,魂识意念强烈。 我刚与其魂识形成搭联, 就感到脖子剧痛、呼吸困难, 低头一看,一双铁钳般有力的双手,不知何时掐住了我的脖颈。 顺着那双手往上看去, 一张狰狞扭曲的面庞浮现在黑暗中。 这张脸,不久前我还在照片中看到过。 只不过,那个时候, 他作为工作先进与标兵,放大的照片张贴在宣传栏里,配着大段赞美的文字。 照片中的他,面带笑容,稳重可靠。 与此刻,恶鬼般狰狞凶狠,判若两人。 “妈的!臭婊子! 敢咬老子,去死吧!!” 苗俊杰大骂着,加重了手上的力量,越掐越紧。 “我”耳膜充血般汩汩巨响,拼死挣扎,可窒息感铺天盖地而来,很快就颓然无力…… “啊!”我痛苦地大叫一声,猛然睁开眼睛。 狰狞恐怖的苗俊杰顿时消失无踪。 “没事吧?”顾舟就在我边上,不放心地望着我。 终于从眼前这位死者记忆中挣脱出来的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她是被苗俊杰杀死的! 妈的!这混蛋活活掐死了她。 这种人竟然还成了先进标兵,我呸!” 死者临终一刻的痛苦、恐惧和绝望,还在我脑海中回荡,挥之不去。 这让我更加愤怒。 “难怪苗俊杰的魂魄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原来这是他杀人后的藏尸地。” 顾舟恍然大悟,随即他抽了抽鼻子, “平安,你有没有闻到,这里有股气味?” “闻到了,这山洞不透气,尸臭一直沉积在里头,没散出去。” “不,不是尸臭味,你再仔细闻辨别一下。 还有另一种气味,而且之前在山下的时候,我就闻到过!” 在顾舟的提醒下,我连忙集中注意力,仔细又闻了一会。 还真是! 一股若有似无的淡淡香气,隐藏在臭味下, 若不仔细分辨,很容易忽略过去。 “是不是花香? 之前在凉水亭那片林子里时,我就闻到过这种香气。” 顾舟说得没错。 这是我们第二次遇到这种气味。 第一次时,谁都没在意。 毕竟,树林边上就是大片花海。 我理所当然地把它当成了花香。 可现在再仔细回忆,我们俩都意识到不对。 如果,这真是花香, 那么林子外面、那片花海前,香气应该更明显。 可恰恰相反。 我们经过花海时,没闻到什么香气。 等进了树林,才有淡淡气息,在空气中漂浮。 “是引魂香!” “有人在引魂!” 我和顾舟几乎异口同声,说出了答案。 引魂香,顾名思义,是懂阴阳术法的人,用来引导亡魂的。 我在问灵时,就会用到。 但引魂香种类众多。 不同成分制成的阴魂香,作用也五花八门。 我用的阴魂香,是引导魂识,与我的意识形成搭联。 而有一种引魂香,可以引导魂魄,听从指挥。 当然,这类做法,只适合小打小闹,能驱使一些普通魂魄,做点简单任务。 像之前在新月岛上,乐晓白强行拘押奴役大量魂魄的情形,单靠引魂香是做不到。 “苗俊杰的魂魄,是被人用引魂香故意引导出来的。 到底是谁做的?目的是什么?” 听了我的疑问,顾舟指了指碎石中的尸体: “会不会跟这有关? 有人故意让苗俊杰的魂魄在此现身, 引导许定追了过来,试图让许定发现尸体。” 我摇了摇头: “如果只是这样,那直接让苗俊杰带许定或者其他能看到他的人,到这个山洞来就行了。 为什么还要特意让他去诱骗许定,带着组里同学一起走上迷失岭? ” “确实,这些都说不通。”顾舟认同我的意见。 事情越来越复杂,一切都还是未解的谜团。 第218章 干尸 谢亚东那边终于和常林市局的刑警队长林海联系并交代好了。 我和顾舟先离开山洞,回到主路上等待。 等了好一会儿,林海带着大批警员终于赶到现场。 林海和谢亚东差不多年纪, 是个高大健壮的中年人, 一见面就和我及顾舟热情握手, 说久仰二位顾问的大名,听说帮宁州那边解决了好几起棘手案件。 他不说,我都忘了。 为了方便行事,谢亚东曾给我弄了个警方顾问的身份, 后来给顾舟也弄了一个。 不知道谢亚东是怎么跟林海描述我们的情况的, 总之他不仅十分热情,还趁周围的人不注意,凑到我们跟前,低声道: “亚东说过,二位是具有特殊能力的人才。 连上头一个非常特殊的部门,叫特安局什么的,都知道二位的名号!” “呵呵,谢队过奖了。”我只能挤出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谢亚东真是吹牛不打草稿。 为了说服林海信任我们,他连特安局都给搬出来了。 也是,他说得也不算错,特安局确实知道我俩的名号, 可从黎潜那副态度来看 ,只怕我们上的是他们重点关注的可疑人物黑名单! 不管了,反正能忽悠住林海就成。 为了尽早弄清楚真相,我也压低声音,给了林海一个友情提示: “林队,好好查查苗俊杰吧, 就是景区门口宣传栏里贴的那位宣传典型。 实不相瞒, 我们就是跟着他魂魄出现过的踪迹,才找到这个地方的。” 闻言,林海怔了怔,但很快就镇定自若,回复道: “多谢提醒,我马上就安排人去核查。” 有了特安局这个背景,这位老兄对我的话接受程度,比一开始的谢亚东高多了。 林海这边安排人员展开调查, 我和顾舟在征得他的同意后,先离开了这个地方,再次前往迷失岭。 那个不知是何来头的人猫出现在迷失岭上, 之前,为了确保救援队安全,我们与他们一同下山。 现在,我们决定再去那个地方走一趟,再次寻找这怪物的踪迹。 这回,没有了其他人在场, 我和顾舟彻底放飞,运用灵炁,顺着陡峭石壁轻松飞跃。 为了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我们还特意沿着发现人猫的那处悬崖下而下,一直到达了底端的深谷。 谷底深林密布,杂草丛生, 还有一条河流,绕林穿越,缓缓流向不知名的远方。 河边泥土湿滑。 我在山崖上飞檐走壁,轻松自在, 到了这处平地,放松警惕, 一不留神个差点在河泥中滑倒,摔个狗吃屎。 正当我一阵手舞足蹈,好不容易站稳身子的时候, 顾舟突然指着河滩一处空地,喊: “平安,过来看看,这有脚印!” 我连忙跑过去, 借着照明的炁光团,还真看到潮湿的泥地上,有一长串凌乱的脚印。 “这形状,跟猫爪一样,只是比寻常的猫脚印大了许多,跟 人手脚差不多大!” 我蹲在地上仔细查看后,做出了以上结论。 “脚印往东边去了,走,跟上去看看!”顾舟说完,沿着脚印,追了过去。 我赶紧跟上。 两人沿着河岸一路追踪,跑出去数百米远。 走在前面的顾舟突然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在他的示意下,我跟着他一起闪进近在咫尺的灌木丛,蹲下身,隐藏起来。 随后,两人透过灌木间隙,朝前看去。 银色皎月下, 山谷里视野清晰。 距离我们藏身之处十多米远的河岸边,蹲着浑身长毛的怪物。 忽然,那怪物伸出爪子, 狠狠扎进奔流的河水里,猛然抓上来一条银色的大鱼。 大鱼骤然离开赖以生存的河水,拼命扭动挣扎,试图重获自由。 可是下一瞬, 那怪物发出恐怖咆哮,一口咬住大鱼,疯狂撕扯吞噬。 怪物满嘴尖牙在月光下闪烁着森森幽光, 响亮的咀嚼声回荡在山谷中,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正是人猫! 吧嗒吧嗒…… 人猫狼吞虎咽,很快就将一条大鱼吞噬干净, 还不过瘾,马上又从河里捞上来第二条。 趁着这家伙忙着大吃特吃, 我和顾舟蹑手蹑脚走出灌木丛, 分别从两个不同的方向,朝其包抄过去。 待靠近了,我骤然发力,猛扑上去。 顾舟也从另一个方向发起攻击! 数张符咒从我手里飞出,直扑人猫门面。 顾舟的灵炁由其指尖散发,化作光球,破空而去! 人猫意识到情况不妙,尖锐地咆哮一声,一跃而起,就地翻滚,试图躲开袭击。 我们又岂会让它得逞? 符咒,灵炁,源源不断地伺候! 人猫躲避不及,终于中招,惨叫一声,滚落在地。 我和顾舟小心翼翼地围了上去,以防它诈死搞偷袭。 不过,我们好像多虑了。 那只人猫倒在那,浑身抽搐,痛苦不堪。 靠近后,我们才发现, 这家伙浑身溃烂,流着恶心的脓血。 看来,它与猫皮的融合,并不是很顺利。 即使已经成了半妖,依旧得日夜忍受皮肉溃烂的反复折磨。 “这邪术,如此痛苦,怎么还有人愿意铤而走险?”我不禁摇头感慨。 “都已经成了半妖,怎么这么不堪一击?不应该啊。”顾舟满脸怀疑。 想了想,他快步走到附近,折了根树枝过来。 “师兄,你做什么?”我好奇地问。 顾舟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用手中的树枝小心翼翼地去戳人猫的猫皮。 结果,树枝不过轻轻碰了下人猫的肚子, 流脓血的大块猫皮,竟毫无预兆地从其身上脱落下来,掉到地上。 失去猫皮的遮盖,人猫的肚皮上露出了风干腊肉般的皱巴巴肌肉。 我大吃一惊: “这猫皮根本就没有与躯体融合,只是粘在上头了而已。 这身体都已经风化缩水,变成干尸木乃伊了!” “这人猫有问题,小心!” 顾舟猛然拉住我,往后倒退。 几乎与此同时,倒在地上的人猫, 轰地一下,自动燃烧起来, 瞬间就将所有皮毛吞噬,烧得噼啪作响。 “喵……吼吼……呜呜……” 猫皮烧成灰烬,原本裹在其中的干尸般的躯体彻底暴露,双眼暴突,嘴巴大张,发出犀利哀嚎。 一开始还是扭曲的猫叫声, 到后来变成了人类变了调的痛苦绝望的哀嚎。 不出片刻,干尸身上也开始燃烧,很快就化作一堆灰烬。 我和顾舟不由得面面相觑。 第219章 高中女生 不久前还凶猛地撕咬活鱼的人猫,眨眼功夫变成了一堆灰烬。 是人都看得出来,这把火来得十分诡异。 顾舟仔细查看那堆灰烬后,得出结论: “这东西竟然还带自毁功能的,在马上就要落入敌人之手时,就会自我毁灭。” “这么说,这人猫是受人控制的?” 顾舟点头,又道: “这还不是真正的人猫。 真正的人猫,是活人为求更长的寿命而化妖。 可刚才你也看到了,猫皮之下包裹的,是具不知死了多久的干尸。” “难不成,李老太躲藏在这大山里,用她的妖力弄出这种怪物,供她驱使?”目前,我能想到的只有这种可能。 随即,灰烬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月色下隐隐亮了一下,刺了我的眼睛。 “什么东西?” 我折了根树枝,扒开灰烬, 从里头挑出一条细细的金链子,还挂了颗心形吊坠。 我小心翼翼地拿起链子,发现那颗吊坠是可以打开的,里面还镶嵌着一张照片。 幸运的是,刚才那把大火并非普通烈火, 而是由某种术法引发,烧毁了猫皮和干尸, 却没有对吊坠中隐藏的照片造成损害。 照片中是一家三口的半身合影。 位于中间的女孩,大约十六七的年纪,笑得很灿烂。 不过,从照片的质地还有三人发型、衣着来看, 这张合照应该年代久远。 “人猫为什么会带着这条链子?”我疑惑道。 “要么是爬山游客遗落的,它捡来戴在身上。 要么这项链本就是它的。” 顾舟给出的第二种可能,让我不由得心惊肉跳。 如果这条项链真的属于这只人猫,那么它生前就是那张合照中的三个人之一。 “那三个高中生!” “二十年前失踪的高中生?” 我和顾舟异口同声,都想到一块去了。 合照中的那个女孩,看着正是读高中的年纪。 关于这三个高中生走失的事, 我们只知道大概,不清楚具体细节。 如果,这三名学生中,有一个是女生,而且到最后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么,基本可以肯定,那个失踪女生就是眼前的人猫。 此时,已是拂晓。 天边渗出淡淡曙光,一点点抚去笼罩在山野上的浓郁黑暗。 原本沉寂的森林随之苏醒,虫鸣鸟叫,焕发出勃勃生机。 山风吹拂,树涛声声,草木芬芳。 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美好,吸引源源不断的游客前来探访。 殊不知,这看似美丽的山林深处,暗地里隐藏着怎么样的恐怖与危险! 我收集了一部分人猫变成的灰烬,以防万一以后还有用处。 忙活了一整夜,有了鬼王之力加持,我依然精神抖擞,毫不困倦。 可顾舟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我俩离开了山区,到附近镇上,找了家早餐店,吃点东西,补充能量。 在这间隙,我联系了唐国振。 他从护林员做到救援人员,长年累月出入这片山区, 肯定对那起震惊当地人的高中生失踪事件有所了解。 唐国振没有让我失望,很快给出了回复: 二十年前在迷失岭失踪的三位高中生,正是二男一女。 直到现在,三个人依旧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们曙光救援队在常林市驻点办公室里,有一面墙上张贴着数十年来失踪人员及相关资料。 其中,就有这三名高中生。 唐国振通过电子邮箱,把相关资料发给我。 我带了台笔记本电脑,包了移动网络。 登录邮箱后,下载了唐国振发过来的资料。 吃完早餐后,我们坐在车上一张纸看了起来。 “师兄,你看,就是这个女生!” 我才翻了两页,就看到了三名失踪高中生中里那个女生的信息及照片。 她叫章秋雪,正是吊坠镶嵌的合影里的那个漂亮女孩。 “真是她,”顾舟眸色沉了沉, “那个人猫里的干尸,八成就是这个章秋雪了。” 确认了这一点,我也心情沉重。 照这形势,盘龙山区里,搞不好不止一个人猫。 那两个生死不明的男生,很可能和章秋雪一样, 变成了裹着猫皮的怪物,徘徊于黑暗中的山林中。 当然,他们并非真正的人猫。 更接近于能灵活行动的僵尸,只不过多了层猫皮,还拥有了某些猫类的特性。 所以,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在于, 究竟是谁缔造了这种怪物,其目的是什么? 数量究竟有多少? 三个高中生只是因为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才惨遭厄运, 还是有人特意针对他们三个下手? 这些问题一时无解,我们只能暂时放置, 先把高中生失踪资料从头到尾捋了一遍,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蛛丝马迹。 一通资料看下来,我们终于对发生在二十年前的这起悲剧,有了详细了解。 二十年前,旅游业还不似现在这般发达。 盘龙山区周围还住着大量居民。 县里的高中,悦华高中就伫立在山区边上。 直到十年前,旅游业兴旺起来。 盘龙景区及配套设施大规模建立。 这些附近居民及悦华高中才迁走,变成了如今的度假村。 二十年前某个阳光灿烂的下午。 高一(3)班四十二名学生,在体育老师罗勤的带领下,来到了与学校仅五六百米远的山林脚下。 这节课是体育课。 大概才高一,没有主课老师来抢占课时。 尽管在体育老师罗勤心里,巴不得能有别的老师把他的课占走。 因为近半个月来,他妻子得了癌症,住院化疗。 他每晚到医院陪床照顾,非常疲惫。 昨晚,妻子做完化疗后,反应很厉害。 罗勤照顾了一整夜,都没合眼。 整个人浑浑噩噩,困得几乎睁不开眼。 可偏偏今天一整天,他的课程排都得很满。 上午有两个班级要上体育课。 还午还有这个一年级(3)班,也要他去上课。 而这所学校,师资力量紧缺。 罗勤找不到别的老师替自己代课。 而且,不似别的学校,男女生分开上体育课。 此刻,一个班级四十多个人闹哄哄地全都聚集在一起嘻嘻哈哈,全由罗勤一个人负责教学, 他更加觉得头昏脑涨。 下午时分,他疲惫困乏到了极点, 本想让学生在学校里自由活动,又怕被校领导看到了有想法。 为了照顾妻子,他已经请了很多次假。 上班时再不积极点,下次再去请假,就怕领导会说点什么。 于是,思来想去,他做出了一个让他事后追悔莫及的决定: 带学生去爬山! 第220 抛夫弃子 体育课,让学生去爬山。 这并非罗勤首创。 其实,学校里其他体育老师,不止一次这么做过。 爬山既能亲近大自然,放松心情,同时还能锻炼身体, 真是一举三得的好活动。 校领导也不会反对。 于是,学校几个体育老师有时实在懒得上课,就会动用这一招: 把学生们带到山脚下,给他们规定好路线,以及往返时间。 而老师自己,则只需坐在山脚下等待学生们返回收队就行了。 同时,考虑到安全问题, 老师们会把学生们分成多个小组, 指定一名稳重可靠的学生作为组长,负责并带领并管理整个小组。 这个做法,其实和刘浩、许定班去秋游时的安排,如出一辙。 那天下午,罗勤也是这么安排的。 全班四十二个人,分成了六个小组。 目送学生们上山后,罗勤就躺在山脚凉亭的长石凳上,呼呼大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他突然被一阵冷风冻醒,睁开眼一看, 大风猛烈,天空阴云密布,空气里飘着冷嗖嗖的雨星。 山区的天气还真是变幻无常。 明明学生们上山前还是晴空万里, 现在,却马上就要下大雨。 罗勤从长椅上一跃而起,睡意全无。 雨天山路路滑,很容易出意外。 就算没出意外,要是把学生们淋成落汤鸡,感冒了,他也是要承担责任的。 不过,看了眼手表,他马上就松了口气。 距离返回出发点的时间,已经只剩不到十分钟了。 学生们很快就会回来。 罗勤在原地等待了一会, 不出所料,很快就有三五成群的学生或说说笑笑,或气喘吁吁地从沿着山间的石阶而下,回到了凉亭这边。 罗勤反复清点人数,渐渐地皱起了眉头。 距离规定返回时间早就过去了一刻钟,再过十分钟,这节课就要结束了。 大部分学生都回来了,唯独少了一个组共七个学生。 罗勤连忙询问这些回来的学生,才知道, 那组学生在半道上与大部分分道扬镳,往别的岔路去了。 而脱离大部队的原因是, 那个组的女生之一章秋雪,看到有可爱的小兔子在那条岔路上出没,于是追了过去。 同组的学生一听有小兔子,也都好奇地跟着跑到岔路上去了,很快就跑没了影。 罗勤顿时担心起来。 在山上乱跑是大忌,很容易发生危险。 更何况马上就要下雨了。 他让体育委员先带其他学生回学校,自己跑上山去找人。 可是,罗勤沿着学生说的那条岔路追了半天,都没看到那几个学生的影子。 滂沱大雨,却无情砸落。 与此同时,学校第二节课已经开始。 负责该节课的班主任发现少了七个学生,听其他学生说了事情经过,顿时心惊肉跳。 班主任马上报告了校领导。 学校连忙组织人员赶往山区。 他们先在山里找到了浑身湿透的罗勤, 后来又在一处山坳里发现了两名晕倒的学生。 那两名学生醒来后,说他们跟着章秋雪追赶兔子,一路奔跑,都不记得到底走了哪条路。 等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雪上加霜的是, 山里突然下起大雨,还起了浓雾。 几个人又冷又怕,相互埋怨,争吵起来。 一怒之下,七个人又分成了两拨,各走各的。 与此同时,山里的雾越来越大。 他们两个又与同行的其他学生走散了, 在大雾中胡乱摸索,到后来,竟莫名其妙地晕过去了。 学校老师又分头找了一阵子,没能找到另外五个学生。 眼看着天黑了,学校领导报了警。 警察组织人员进山搜寻,只找到了三个学生。 这两个学生就困在柯杰出事的那条野路上,缩在一块大石头上,上不去也下不来。 大雨加上大雾,导致他们走错了路。 这两个学生说, 章秋雪还有和她关系比较好的两个男生, 一开始还跟他们在一起。 可随着山路攀爬难度不断上升, 他们彼此之间都拉开了距离。 章秋雪等三个学生究竟去了哪里,他们也不知道。 搜救队沿着那条野路,来回搜寻了好几遍。 后来,又把搜查范围扩大到了周边地区。 可始终没能发现这三个学生的身影。 章秋雪等三人自此人间蒸发,下落不明…… 看完这起失踪案,我脑海中只留下一个印象: 又是下雨天出的事! 苗俊杰、柯杰,都是在下雨天丢了性命。 现在再加上这三名高中生失踪悲剧,也是下雨天发生的。 究竟是山区多雨造成的巧合, 还是有别的因素? 我对顾舟道出心中疑惑。 顾舟沉吟片刻,抬头: “唐国振不是说,他们在这边的驻点办公室墙面上罗列了几十年的失踪者? 能不能找他帮忙,看看这些失踪者里,有哪些是在这片山区消失的, 而且失踪的时候,天气正下着雨。” “师兄,你怀疑这些失踪者,都变成了僵尸人猫?” 不久前在山里发现的那个东西, 算不上正宗的人猫, 所以我干脆给这类家伙起了个新名字:僵尸人猫。 “要真是这样,那这山林里僵尸人猫数量不少。 可也没看到它们频繁出来害人。”我不解道。 “现在一切都不好说,先让老唐帮忙查查看,也可能是我想多了。”顾舟道。 我马上又联系了唐国振,请他帮这个忙。 唐国振二话不说,爽快答应下来,说会尽快整理好相关资料发给我。 接下来的时间,我和顾舟在附近镇上宾馆里订了个房间,稍做休整。 入夜后,我们俩再次入山,寻找是否还有其他僵尸人猫存在。 但接下来,我们连续两个晚上进山, 别说人猫了,连只野猫都没看到,最终铩羽而归。 刘浩联系了我,询问情况,还想请我们吃饭。 我问他,许定怎么样了? 刘浩说他回去后,又挨了顿他爸的打。 要不是辅导员竭力阻拦,他那暴躁老爸还不知道会把他打成怎么样。 现在,许定整个人更加消极低落。 这次他爸爸真的气炸了,情绪失控,彻底暴走,对着许定边打边骂。 刘浩和其他室友,从许父失控的叫骂声中,终于知道他为何对这个儿子如此冷酷了。 原来五年前,许定妈妈,在丈夫最困难的时候,卷了钱跑了,一直杳无音信。 许定爸爸恨透了薄情寡义的妻子,恨屋及乌,连带着看许定不顺眼。 “等等,许定妈妈抛夫弃子? 不对啊,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说他妈妈早就去世了吗?”我提出质疑。 第221章 谋财害命 “因为许定之前一直都是这么跟我们说的。 “我们还以为他妈妈真的去世了。 直到他爸情绪失控,大骂许定和他妈妈,我们才知道原来事情的真相。 我估计许定心里也是恨他妈妈,恨不得当她死了,才会这么跟我们说的吧。”刘浩解释道。 “可就算如此,妈妈卷钱跑路跟许定有什么关系? 他也是受害者,他爸凭什么把对妻子的怒气转嫁到儿子头上?”我替许定感到不平。 “是啊,我也很不理解。”刘浩叹了口气,语气充满同情, “许定爸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破口大骂许定妈妈是薄情寡义的贱人。 以前,他有钱的时候,从没亏待过她。 结果五年前,他生意失败,走投无路的时候,她却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关键是,她还不是单纯走了那么简单, 临走前,还以他们夫妻的名义,跑到常林这边,找到他们夫妻共同的一个朋友,借了三十万! 三十万,对现在的许定爸来说,根本不算啥。 可对于那时候生意失败,欠了一屁股债的他来说,简直是要了老命! 他爸还不上债,差一点就跳了楼,靠玩命苦干,累得吐血,才硬撑下来。 后来,钱是重新挣到了,他的脾气却越来越暴躁。 他横竖看许定不顺眼,因为许定长得很像他妈妈,一点都不像他。 许定爸一直怀疑妻子是不是跟别的男人跑了。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许定妈给他戴了绿帽, 可他还是在后妻的撺掇下,拉着许定去做了亲子鉴定。 鉴定结果证实两人就是亲生父子。 可他这么做,伤透了许定的心。 父子二人关系越来越差,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刘浩滔滔不绝说了许多, 可我还是捕捉到最让人在意的一个信息: “等等,你说借给许定妈妈钱的朋友在常林市这边,她是跑常林来借的钱?” “是啊,反正许定爸爸是这么说的。 唉,他一激动,什么家丑不家丑的,全嚷嚷了出来。” 我脑海里隐隐浮现了个想法,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但未必就不可能。 “浩子,你现在马上跟许定确认一下, 他妈妈从那个朋友借完钱后, 是回到他们老家后,才离家出走的, 还是根本就没回去过,直接在常林市失去了踪影的。 还有,她借的三十万,那个朋友是转账到她银行卡里,还是给的现金? 这很重要,浩子,你务必跟许定问清楚确切消息!” “哦,啊,好,我马上就去问许定。 问到了我再联系你。” 刘浩这人最大的好处就是,对我是无条件地信任。 他肯定不知道我让他问清楚这个细节的缘由。 可只要我说了,他毫不犹豫地就去办。 “怎么,你怀疑山洞里发现的尸体是许定妈妈? 她根本就不是抛夫弃子,而是在常林这边借完钱后,就被人盯上了,谋财害命?” 我一直跟刘浩开着免提进行对话, 顾舟从头到尾都听得一清二楚,在刘浩挂断电话后,马上问我。 他说的正是我心里想的。 “我对那具尸骨问灵时,看到苗俊杰掐着她的脖子,大骂‘臭婊子’。 所以,她生前应该是名女性。 虽然,把她与许定妈妈联系起来,是有点天马行空,可万一我猜对了呢?”我说道。 话音刚落,刘浩再次打来电话。 “平安,我跟许定确认过了。 那个朋友给他妈妈的是现金。 当时,他刚好有几笔现金货款收回来,许定妈妈就上门来借钱。 他就从里头拿出了三十万,装在袋子里给的她。 许定妈妈拿到钱后,直接跑路了,根本就没回过家。 对了,平安,你问这些问题做什么?” 在完成任务后,刘浩终于问起了我这么做的目的。 “我这边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还需要进一步核实。 等我确定了,再告诉你原因。” “好,那我等你消息。”刘浩爽快回应。 “这么看来,你推测是对的可能性很大。”顾舟道。 我想了想,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林队,您在忙吗?” 那天在发现尸体的山洞口分别时,我加了常林市刑警队队长林海的联系方式。 现在派上用场了。 “啊,孟顾问,我正想联系您呢, 没想到您先打过来了!”林海十分客气地称我为顾问,而且声音还有点小激动。 我心念一动: “是不是山上那起案子有眉目了?” “确实有了嫌疑人!”林海道。 原来,警方现场勘查人员,十分负责,对压着那具尸体的每一块石头都进行了仔细检查。 功夫不负有心人。 他们在其中两块石头上都发现了深褐色的污渍,有些还渗到石头裂缝里,完整地保存了下来。 经过检测,这些污渍乃是人类血液, 而且不属于被害人。 如此,就剩下两种可能性: 这血迹属于凶手, 或者属于帮忙处理尸体的帮凶。 另外,法医尸检后确认, 死者女性,年龄在三十五到三十八岁之间。 死因是扼喉导致的机械性窒息。 死亡时间至少五年。 那处山洞十分隐蔽,如果不是经常在那片区域活动的人,根本很难发现。 于是,林海马上让景区提供了五年前就在景区工作的所有人员名单, 不管其现在是否还在这里工作, 逐个与石头上的血迹进行dna对比。 毕竟作为这里的工作人员,这些人肯定比游客更熟悉山林。 这一查, 马上就有了发现。 景区名单一送过来,刑侦经验丰富的林海马上发现, 有一个叫牛浩的男员工,在五年前的三月份突然辞职,只身前往外地。 直到一年前,才重新回到常林市。 他辞职前往外地的时间点非常微妙。 正是法医推测受害人死亡时间范围内。 于是,牛浩成了警方重点关注对象。 当警察把他请到公安局,采集dna样本时,这家伙知道大事不妙,还没等检测结果出来,心理防线就全面崩溃。 他主动交代了罪行,争取宽大处理。 林海是个耿直的人,他向我坦言, 见牛浩认罪,一开始他心里还吐糟了一下。 觉得我这个所谓的特殊顾问,水平也不咋地,还扯上苗俊杰,差点误导了他。 可他在心里才吐糟了一半,牛浩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供述, 他只是事后帮忙处理了尸体, 但那个女人并不是他杀的, 真正杀人的是苗俊杰! 第222章 共犯 林海惊呆了。 只听牛浩继续供述, 被害的女人具体叫什么,他都不知道。 等他看到她时,人早就死透了。 杀死她的凶手是苗俊杰。 这个女人是苗俊杰表哥的一个朋友。 从外地跑来常林市跟苗俊杰表哥借钱,说是家里生意亏损,急需钱周转救急。 苗俊杰表哥答应借钱。 他与那个女人约好,第二天下午再见面。 那个时候,他会有一次笔货款收回来,到时候直接把钱给她。 苗俊杰表哥和那个女人不知道的是,他们俩交谈时,苗俊杰就在门外偷听。 其实,苗俊杰也是去找他表哥借钱的。 他在外面欠了二十万赌债,没能力偿还。 追债的扬言,再不还钱,就要废了他。 走投无路之下,他只能来找做生意的表哥帮忙。 谁知,表哥一听他欠的是赌债,一口回绝了他的借钱请求。 苗俊杰气愤不已,赖在表哥公司里不走。 接着便偷听到表哥爽快地答应把钱借给那个女人。 他霎时怒火中烧。 表哥不肯借钱救他这个有血缘关系的表弟,却对一个只是朋友的女人,慷慨解囊。 可恼怒归恼怒, 他不敢去找表哥麻烦。 人家家大业大,他根本招惹不起。 可追债的步步紧逼,他已经走投无路。 于是,苗俊杰把目光瞄准了那个女人。 后来的事情具体经过,牛浩说他也是不清楚。 总之,苗俊杰给了他五万,让他帮忙把那女人的尸体藏到他指定的山洞里去。 草木茂盛的大山,正是藏匿尸体的好地方。 可苗俊杰一个人无法把尸体弄上山,才找了牛浩这个帮手。 这两人都沉迷赌博,都见钱眼开。 苗俊杰向牛浩解释, 他不是有意要杀人,尾随女人到了偏僻地方,只是想抢钱。 谁知那个女人要钱不要命,与他发生激烈打斗,混乱中还抓掉了他蒙住脸的头套。 这女人与他表哥是朋友,看到他长相后,随便一打听就能揪出他的身份。 惊慌失措下,他才失控掐死了女人。 牛浩为了钱,答应帮苗俊杰处理尸体。 可毕竟闹出了人命,他心里慌的一批。 在用捡来的碎石掩盖住尸体时,他不小心被石头尖锐的地方划破了手,出了血,在现场留下了痕迹。 为了以防万一,哪天东窗事发, 牛浩还找机会,偷偷录下了苗俊杰要他处理尸体的对话。 还偷拍了苗俊杰带他去尸体所在地时,搬运尸体时的照片。 处理完尸体,牛浩日夜不安,老是做噩梦。 一会梦到那女人披头散发来找他索命, 一会儿梦到苗俊杰被警察抓了,把他供了出来。 他承受不住压力,干脆辞职躲去了外地。 直到后来,他听说苗俊杰出意外死了,景区还将他当成先进标兵宣传, 他才放下心来。 唯一知道他处理过尸体的人已经死了,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他做过什么。 他彻底安全了。 于是,他放心地回到了常林市。 做梦都没想到,随着现代刑侦技术的发展, 他残留在掩盖尸体石头上的些许血迹,就能向世人证明他与此事脱不开关系…… 听林海说完这些,我不由得握紧了手机,马上问道: “林队,你们可查清到受害人的身份?” “根据牛浩交代,我们已经联系上了苗俊杰的表哥。 苗俊杰表哥告诉我们, 五年前确实有个叫薛桃的女性朋友向他借了三十万。 这个薛桃,在借完钱后不久就失联了。 她家里人认为她带着钱跑了。 我已经让人去核查这个薛桃的情况,应该马上就有结果…… 哎,你等等。 查到薛桃的具体信息了……” 林海暂停与我通话,手机话筒里传来他与其他人的说话声。 应该是别的警员将薛桃的资料拿给他,他正在翻看。 “卧槽!! 他妈的,怎么会这么巧?!” 突然,电话那头传来林海诧异激动的叫骂。 “怎么了,林队?”我连忙问,不过心里对他为何如此激动,有了基本的答案。 “孟、孟顾问,我们查到薛桃的家庭情况。 她失踪前已经结婚,有一个儿子, 你知道这个儿子是谁吗? 你肯定想不到……” “薛桃的儿子是许定。 几天前,许定信誓旦旦地声称, 曾见到苗俊杰出现在藏尸的山洞附近。 为了证实这一点,两天前,他大晚上的再次冒雨进山。 您的同事为了找到他,出动了不少警力。 我们也是受他的话启发,才发现了藏尸体的地方。” 我平静地说出了早就猜到的答案。 林海:“……” 他沉默了许久,才颤声道: “可就算如此,你、你怎么知道死者就是许定母亲?” 不等我回答,林海就自问自答: “啊,你是孟顾问,不是一般人。 肯定掐指一算就算出来了。 难怪老谢对你赞不绝口, 特安局也对你特别关注。 确实厉害,厉害啊!” 我:“……” 幸亏,牛浩已经交代罪行。 要不然,他就不是吹彩虹屁,而是怀疑我就是杀人凶手! 林海话锋一转: “接下来,我们会找许定,做dna对比,确定女尸身份。 如果明确死者就是许定母亲,那也真是太他么诡异了! 他居然会在自己妈妈藏尸地附近,看到凶手的鬼魂。 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难道是他妈妈的冤魂在召唤他? 如果是这样,那许定在凉水亭遇到苗俊杰,给他指了条死亡路线,又是怎么回事?” 林海肯定已经了解过许定的情况,对他这段时间的遭遇了如指掌。 我告诉他,这也正是接下来我们要查清楚的事情。 在山区连续两天寻找人猫无果,我和顾舟商量后决定放弃大海捞针的做法。 盘龙山区面积实在太大, 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想要找到几只怪物,难度太大。 于是,我们改变策略,找到了苗俊杰的墓地,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操控他魂魄之人的线索。 苗俊杰是火化后,葬在当地公墓里。 果不其然,我们在他墓碑上闻到了似曾相识的残留气息。 正是引魂香的气味。 可除此之外,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这片公墓地段荒凉,没有监控。 无法通过靠探头查找究竟是哪个家伙到苗俊杰的墓地做过手脚。 有了牛洪的供词,苗俊杰的家人正配合警方接受调查。 我拜托林海,在对其家人进行问话时,顺带问一下, 近期有没有可疑的陌生人接近他们,打听苗俊杰的下葬地点等类似问题。 结果,林海从苗俊杰家人那里问出了这么条信息: 半个月多月前,苗俊杰父母曾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 对方声称是公墓管理人员,说苗俊杰的墓地被人撬了, 让他们赶紧过去看看。 苗俊杰父母闻言大惊,立马赶往儿子墓地,查看情况。 可等他们到了之后才发现上当了。 儿子墓地好好的,哪有什么被撬开的痕迹? 第223章 她是遭了报应 苗俊杰下葬的公墓坐落于偏僻山坳, 除了一个偶尔来查看情况的管理员老头,平时根本就没有人。 苗俊杰父母问了管理员老头, 老头脑袋摇得跟拨浪鼓,说他从没打过这个电话。 苗俊杰父母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 他们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何人,竟搞这种恶作剧。 两人诅咒了一通做这事的缺德玩意儿,也没多想,就回了家。 林海让人查了那个通知苗俊杰父母去墓地的电话, 发现这是一个偏僻地段的公用电话,没法查证当时究竟是谁打的电话。 听完林海提供的这个信息,我忍不住摇头: “做这事的人挺聪明啊! 通过一个谎言把苗俊杰父母骗取墓地。 他(她)当时肯定跟在他们后头,就这么弄清楚了苗俊杰的埋葬地点, 还让人无法揪住他(她)的狐狸尾巴。” “至少现在知道,操控苗俊杰魂魄的是个大活人,不是人猫,或者其他邪祟。”顾舟道。 是啊,这手法一看就是人干的。 而且,还是个懂得反侦查手段的聪明家伙。 只是,我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这个人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难道,是他(她)发现许定的母亲是被苗俊杰杀害的, 于是正义感爆棚, 操控苗俊杰的魂魄,把许定引到他母亲藏尸地附近,想让后者发现尸体所在。 若只是如此,那此人为何还要把许定那组学生骗去迷失岭? 那天在凉水亭林子里,我们见到了苗俊杰魂魄的残留。 从他强迫症般机械似地重复着让游客去迷失岭的话, 不难判断,他是被人下了指令,被动执行,并非其本意。 由此可见,将许定那组学生骗去迷失岭,也是操控苗俊杰魂魄之人想要达到的效果。 这可与其之前貌似正义感爆棚,想帮许定找到母亲尸体的行为,大相径庭。 唉,完全搞不懂! 我是一头雾水。 这时,唐国振联系了我。 他已经把我要的下雨天在盘龙山区失踪人员名单及相关信息扫描了一份,通过电子邮箱发给了我。 我谢过他后,马上在笔记本电脑上把资料下载下来。 唐国振筛选出来的失踪者共有四个。 三男一女, 失踪时间跨度很大, 最早一个的失踪于十五年前,最晚的一个失踪于两年前。 四个人在盘龙景区不同方位失去踪迹,并非全都集中迷失岭。 失踪时的情况也各不相同, 有的是与朋友一起进山游玩,走散后消失无踪。 有的是单独行动,失去踪迹。 唯一相同的是,他们每个人失踪时,山区都下着大雨。 “单看这些资料,看不出什么名堂。” 我不禁有些失望。 “这个叫杨佳的女人,就住在这镇上。” 顾舟用手指点着其中一份失踪者材料, “她失踪时间是最晚的,不如去她家里看看。” 杨佳失踪时间是两年前的秋天。 是这四个人中失踪时间最晚的。 杨佳今年二十八岁,短婚离异,没有孩子。 出事时,她与新交往的男友一起进山游玩。 两人入山后,为了某些事情起了争执。 男友一气之下抛下她,独自离开。 没多久,天气突变,大雨倾盆而下,雾气弥漫,气温骤降。 男友一个人下了山,想想有点后悔,就在出口等待。 可左等右等,都不见杨佳出现。 于是,他又原路返回去找她,可连人影子都没看到,不得已,报了警。 警察和救援人员自然也没能找到她。 杨佳就此成了失踪人口。 这个紧挨着景区的小镇不算大, 我们没费多少功夫,就按照资料上记载的地址找到了杨佳的家。 只不过,现在住在这套房子里的并非杨佳的家人,而是租客。 原来,杨佳一直杳无音信,她家里人把空着的房子租了出去,赚点租金。 至于她家里人,现在住哪,那个租客也不知道。 跑了趟空,我们正郁闷着, 就见杨佳家所在的楼房下面空地上,坐着几个老头老太,正东家长、西家短地闲扯。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村口情报站”吗? 我顿时眼睛一亮,拽着顾舟一起上前。 顾舟不善言辞,就由我来和这群大爷大妈周旋。 没让我失望,这几位都是长住在这条街上, 而且热衷于“情报搜集”工作, 把整条街上街坊邻居的情况都摸得透透的。 一听我们是来打听杨佳的, 老人们就兴奋异常,七嘴八舌、争先恐后,几乎把杨佳从头到脚给我们八卦了一遍。 他们提供的大部分消息都是吃喝拉撒、家长里短,没多大意义。 唯独有一条八卦,却让我们颇为在意。 老人们告诉我们, 杨佳出事,搞不好是山神显灵,让她遭了报应! “山神?”我听了有些意外, “这山里有山神?” 上次,在新月岛刚遇到过一个夜叉鬼自封的“海神”, 现在这里又冒出个山神。 老人们纷纷点头,七嘴八舌地讲: “有大山的地方当然有山神,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都不敬畏鬼神,这可要不得!” “是啊,杨佳就是不信这些,做了恶,最后怎么着,出事了吧? “盘龙山区里的山神可是很灵光的,已经不是头一次降罪坏人了!” “杨佳做了什么事,才让她遭了山神报应?” 听到这里,一直沉默的顾舟也沉不住气了,出声追问。 和我一样,他肯定也意识到,这个线索不简单。 或许隐藏着揭露事情真相的关键要素! “这个说来话长……” “哎,等等,你们到底是谁啊?打听这些做什么?” “你们该不会是记者吧? 要是把我们的话登上报纸,老杨两口子到时候不得撕了我们?” 谁知,紧要关头,刚才还口若悬河、兴奋无比的老人们突然变得警惕起来。 不过我很快就编了个理由, 告诉他们,我俩是曙光救援队的, 我们在本地的驻点上有一面墙,专门罗列了多年来消失于盘龙山区的人员。 现在,驻点负责人派我们两个, 走访这些失踪者家属, 进一步搜集他们的个人信息, 到时候做一面更大的纪念墙。 这个理由其实细究起来,实在站不住脚。 好在老人们并没有深究, 一听我们不是记者,再确认我们不会把他们这些提供消息者的名字写在那面新的纪念墙信息里时, 终于放下心来,开始畅所欲言。 第224章 惩恶扬善的神 老人们告诉我们, 不知从何时开始,本地就流传着一个传说。 说盘龙山区里有位山神,十分灵光。 一旦有坏人进山, 她就会降下不同程度的惩罚。 惩罚程度,视这个人犯下的恶的程度而定。 如果,这人只是干过些轻度的缺德事, 山神顶多会让此人在山里摔跤、或是受寒生病。 可如果这个人作恶多端,犯下不可饶恕的罪恶, 山神就会永远地将其留在深山中,作为奴役驱使。 杨佳就是后一种情况的例子。 这个女人离异后,又交了个新男友。 两人感情不错,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杨佳对新男友的大部分条件都非常满意, 除了一个情况, 那就是, 男友与前妻有一个四岁的女儿,小名叫娇娇。 小姑娘因为出生时缺氧,有轻度智力障碍。 孩子本来是判给前妻的。 但这段时间,前妻生病了, 没法照顾孩子,便让杨佳男友先带几天, 等她身体康复了,就会把孩子接回去。 可这件事,让杨佳非常的不爽。 她认为, 只要有这个孩子在,男友与前妻永远都会藕断丝连,断不干净。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 这个孩子智力有障碍,以后肯定是个大累赘, 会分走男友的很多钱财和精力。 那怎么行? 男友的钱只能属于她,还有他们未来的孩子! 杨佳对此非常不满,每天在男友面前说娇娇的坏话, 怂恿他把孩子送回前妻那里, 并与她们母女两人彻底断绝关系。 可男友于心不忍,那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 两人为此爆发多次争吵,婚期也因此延期。 不过后来,杨佳突然“回心转意”, 向男友认错,承诺以后不会再嫌弃娇娇, 会把她当亲生女儿疼爱。 男友高兴不已,两人重归于好,甜甜蜜蜜。 之后的某一天, 两人一起带娇娇去海边玩耍。 到了海滩玩了一阵后,杨佳撒娇说自己口渴了, 让男友去岸上小卖部买饮料。 她自己则带着娇娇继续留在原地,玩沙子。 海滩面积广阔,男友一趟来回花了不少时间。 等他带着饮料回来时, 看到杨佳正焦急地沿着海滩奔跑, 大声呼喊着娇娇。 他连忙跑过去询问是出什么事了? 杨佳惊慌失措地告诉他, 刚才自己接了个电话,时间有点长。 等她讲完电话,再回头一看, 原本乖乖坐在地上,玩沙子的娇娇竟然不见了,目光所及之处, 都看不到她的身影! 男友也急了,连忙与杨佳一起寻找。 当时,海滩上有不少游客,人来人往。 男友挨个问了许多人, 可谁都没有留意到这个不起眼的小女孩。 没办法,他最后只能报了警。 海滩的出入口有监控,警方通过查看监控,排除了娇娇被人贩子拐走的可能。 可由于海滩实在太大, 门口的监控无法拍到娇娇当时所在的位置, 无法还原当时的情况。 最后,警察综合分析了现场的情况, 认为娇娇在杨佳背对着她打电话时, 自己跑过去玩水,被海浪卷走的可能性非常大。 果不其然, 第二天下午, 就有附近赶海的渔民在距离出事的海滨浴场不远的另一片海滩上, 发现了被冲上岸的小女孩尸体, 经法医检验,正是失踪的娇娇, 死亡原因为溺水。 悲剧发生后, 男友与杨佳大吵一架,愤怒地指责她不负责任,没有看好娇娇,导致她出事。 杨佳似乎也悔恨不已, 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甚至狂扇自己耳光。 看她把自己的脸扇得又红又肿, 男友慢慢的心软了,没再继续责骂她。 当孩子生母拖着病躯赶过来, 与杨佳发生争执时, 他甚至还主动维护起了杨佳。 自那以后,杨佳对男友更加温柔体贴, 还承诺很快就会给他生个健康可爱的孩子。 两人的婚期很快敲定。 可就在这个时候, 一个流言不胫而走,很快就在小镇上传播开来: 娇娇的死,根本不是意外, 而是死于杨佳的精心布局! 从带孩子去海滩旅游,到把男友支开, 再到那通万分凑巧的电话, 都是杨佳事前刻意设计安排好的。 没错, 娇娇确实是在玩水时,被离岸流带走, 可那正是杨佳精心安排后的结果。 当时,她接的那通电话, 其实是她母亲打来的,根本就没什么要紧的事, 母女两人却在电话里扯了半天。 所以,杨佳母女有可能是提前串通好的, 也有可能,杨母不知情, 只是单纯被女儿利用了。 总之,杨佳吃准了小孩喜欢玩水,又没有什么安全意识的心理, 为娇娇准备了这场死亡陷阱, 而且顺利成功了。 这个女人,心如蛇蝎,杀人不见血, 关键还逃脱了法律制裁, 真是可恨又可怕!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 这则流言很快发酵,传遍了大街小巷。 还传到了杨佳和男友,以及双方亲友的耳朵里。 男友父母、亲戚都开始或明或暗地敲打他, 让他当心点,先别急着结婚, 一定要弄清楚事情真相。 万一传言是真的,那他岂不是娶了个可怕的杀人犯? 于是,男友再次为了女儿的事,质问杨佳。 两人之前的甜蜜消失殆尽,再次爆发争吵。 在此期间, 杨佳还特意跑去男友前妻家里大闹了一场。 因为,她怀疑, 这流言肯定就是男友前妻散播的, 她强悍地扯着前妻头发,一定要让后者当众给自己赔礼道歉, 并澄清泼在她身上的脏水。 前妻当然不肯,两人闹得不可开交。 最后,还是男友赶过来,把杨佳强行拖走。 男友既觉得杨佳当日的行为确实可疑, 同时又舍不得两人的感情, 一直处于矛盾纠结中。 杨佳知道两人的关系岌岌可危, 后来主动约男友一起到山里散心,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男友答应了。 两人一起去了盘龙景区, 可是途中,他们谈得并不愉快,再次发生争吵。 男友一气之下,撇下杨佳独自下山, 杨佳则在大雨中失去踪迹,自此消失…… 老人们给我们描述完了杨佳牵涉的事件经过, 还不过瘾,纷纷评论, 他们相信,那则流言十有八九是真的, 杨佳就是故意害死了娇娇, 才会遭了报应, 被惩恶扬善的山神抓走,永远留在了大山深处。 第225章 红绸带 我问老人们, 这位山神的名号是什么? 可有人见过山神的真容? 第一个问题倒还好, 老人们纷纷摇头说, 他们也不知道这位山神的名号。 其实在早些年,他们还很年轻的时候, 本地还没有关于这位山神的传说。 这位神灵究竟是何时出现的,谁都说不清楚。 但老人们一致认为, 不管这位山神何时降临盘龙山区, 都是来守护他们这些善良百姓的。 因为在其的神力下,坏人们无所遁形, 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最沉重的代价! 可当他们听我问出第二个问题时, 老人们都摇着头笑了起来。 甚至还有一两个老人,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我,笑着说道: “小伙子,传说就是传说, 怎么可能真有人见过神灵?” “就是,就是,神仙怎么可能让我们这些凡人轻易看到?” 从他们的态度,我才看出, 他们传颂着这位神秘的山神的事迹, 可其实并不认的相信其存在, 只是将其当做神话鬼怪传说中的一个,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接下来一个老人的话,让我心念一动。 那老人笑着说: “小伙子,你要是真想见山神, 或者想让他老人家帮忙惩罚你知道的哪个罪大恶极的家伙, 可以到山神庙里去烧香祈祷, 据说,这样就可以让山神显灵。” “那座山神庙在哪里?”我连忙问。 那个老人给我们描述了神庙的方位,随后好奇地问: “小伙子,是不是真有人欺负你,所以你想找山神替你惩罚那个人? 我听人在传, 杨佳之所以会被山神带走, 就是娇娇亲妈去那庙里烧过香, 结果山神真的显灵了!” “哪啊,大爷,我只是好奇而已。” 我否认了老人的猜测,朝顾舟递了个眼神: 接下来得往那山神庙走一趟, 那里或许能找到我们想要的答案! 该问的都问了,我们告别老人,马上开车再次赶往盘龙山区。 找到老人们口中的那座山神庙, 着实花了我们不少时间。 这座小庙所在的位置非常偏僻, 不在景区的常规线路上。 好在经过一番周折, 我们终于找到了这座隐藏在山间绿荫中的庙。 两人靠近一看,顿时面面相觑。 这座庙小的可怜,总共就一间不到十平米的面积。 这还是其次, 关键在于, 庙里供奉的哪是什么山神, 分明就是一对慈眉善目的土地神和土地婆婆。 准确地说,这是座土地庙。 小庙里外没看到有管理人员。 不过,看其周围干干净净, 没有蛛网缠绕,也没有任何垃圾或者落叶堆积, 四周杂草藤蔓也规规矩矩,远离小庙, 可见平时肯定有人在定期打扫维护。 难道,这对看着和蔼可亲的土地神, 就是传说中的山神? 我进入庙中,绕着神像来来回回查看, 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根本不似上次在新月岛, 一踏进那座所谓的神庙,就感受到了强烈的阴煞气。 难道,老人们所说的山神, 真的只是当地人无聊后编造出来的传说故事, 与此次事件,没有任何关系? 我正失望着,忽然听到顾舟在外头喊我: “平安,你快过来看看!” 顾舟是发现什么了吗? 我连忙跑出小庙,没在前头看到他, 顺着声音来源,绕到了庙后。 庙后有一大片矮树林。 靠近一看,树林里密密麻麻飘着很多红绸带。 这些绸带都是系在不同的树枝上, 随着微风,轻轻飘动。 顾舟正拉着其中一根红绸带在看,念道: “常林市旭原区白露苑八幢702室的王林宇是脚踏两只船的渣男, 请山神狠狠惩罚他。 让他一辈子不孕不育,却儿孙满堂!” 我:“……” 一辈子不孕不育,却儿孙满堂, 这的确是对一个男人,非常狠的诅咒了。 我都能想象,在绸带上写下这段文字的女孩, 对劈腿的前男友咬牙切齿的神情! 我走过去,随手抓过一条绸带,念出上头写的内容: “何大勇那王八蛋骗我投资,害我损失五十万,一分钱都不还给我。 求山神保佑,让警察尽快把这混蛋抓住, 让他连本带利把所有钱都还给我!” 再换一条绸带,上面写着: 家住东林佳苑的贱人乐月琴是小三, 抢走我老公,害我流产, 求山神带走她,让她死在山里,永远都不要再出现!” 再换几条绸带,上面写着的依然还是祈求山神严惩某个人的诅咒。 那些老人们没有骗我们, 这地方看似是土地庙, 可后面的树林里却挂满了心怀怨恨的人们写下的诅咒。 书写的文字, 有的充满怨恨, 看得出书写者真的心怀强烈仇恨, 希望山神真能显灵, 对伤害自己的人降下最严厉的惩治。 有的则语气调侃,把这里当做倾吐负面情绪的树洞。 不管抱着何种心态, 看这数不尽的绸带,曾经造访此处的人,数量真的不少。 “平安,你从左边开始,我从右边,一条条看过来。 留意上面有没有咱们熟悉的名字。”顾舟对我道。 我点点头:“好!” 只是这么多绸带,怕是要花不少时间才能看完。 谁知,我才看了十几分钟,还真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杨佳,故意害死女孩娇娇,罪大恶极,请山神降罪,让杀人者偿命! 这条绸带上不仅出现了我们刚与老人讨论过的杨佳的名字, 还详细标注了她的家庭住址、生辰八字。 足见书写之让的用心,以及对杨佳的仇恨。 不出意外的话,留下这段文字的, 应该就是娇娇的母亲。 我叫顾舟看过这条绸带,然后折了条地上的藤蔓绑在上头,当做标记, 随后继续看了下去。 我们俩总共花了两个多小时,才把所有绸带看完。 数百条绸带在这片林子里随风飘扬,仿佛倾诉着被伤害之人的冤屈与痛苦。 这么多绸带中, 除了一开始写有杨佳名字的那一条, 还有四条,也被我们绑上了藤蔓。 这四条绸带,上面都写了我们熟悉的名字。 其中两条上写的名字, 正是唐国振提供给我们的资料中, 四个在大雨中失踪人员中的,其中两名男性。 按照绸带上描述, 这两个男的,一个害死了自己的女友,另一个则开车撞死了人后逃逸。 两人的罪行都没有被世人发现。 而剩下那个十五年前失踪的男性, 没有找到写有他名字的绸带, 不知道确实是没有,还是时间间隔太久,绸带已经腐烂或是遗失了。 而另外两个人的名字, 既让我们惊讶,可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这两个名字分别是: 苗俊杰, 柯杰…… 第226章 相同的笔迹 写有苗俊杰名字的绸带上,书写的具体内容是: 苗俊杰,见财起意,残忍杀死薛桃, 请山神降罪,严惩此罪大恶极之徒! 这段话下面还附着苗俊杰的家庭地址、工作单位以及生辰八字。 与柯杰相关的绸带上,则写着: 柯杰,嫌弃亲手自己养大的奶奶瘫痪在床, 偷偷在其喝的药里头下慢性毒药, 导致老人死亡。 请山神降罪,严惩此罪大恶极之徒! 同样的,也附了柯杰的家庭住址、所在学校及寝室门牌号,还有生辰八字。 “平安,看出来了吗? 苗俊杰和柯杰这两条绸带, 上面的笔迹非常相似,措辞也很接近。” 顾舟已经将这几条绸带都从树枝上解了下来, 用手指弹着其中两条,对我道。 “看出来了,”我道, “杨佳,还有那三个失踪男子, 他们的绸带上,写字的笔迹完全都不一样。 说明诅咒他们的,是不同的人。 只有苗俊杰和柯杰的绸带, 看着都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我顿了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师兄,你说, 苗俊杰出事,会不会也是这所谓的山神的手笔, 而不是大家以为的意外?” “不排除这种可能。 可问题在于, 其他人都是在山里失踪, 苗俊杰,还有柯杰的尸体却都被人找到了。 这是为什么?” 对啊,这确实是个说不通的地方。” 顾舟蹙眉沉思。 忽然,他的目光越过我的肩头,投向我身后某处, 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目光一亮, 不等我发问,拔腿朝我身后快步而去。 我连忙转身,很快就明白了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只见,顾舟弯下腰,从一棵矮树树根下茂盛的草丛里, 捏出一条红色绸带。 “这里居然还有一条,应该是没绑好,从树上掉下来了。 上面写了什么?”我凑过去,与顾舟一起看绸带上的内容。 待看清上头的名字,我霎时愣住了。 顾舟脸上也划过诧异: “怎么还有他?!” 绸带上龙飞凤舞地写着: 严峰,在盘龙山区搜寻失踪人员时,与队友毛守年一起遇险。 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他抛弃残忍地抛弃毛守年,导致其死亡。 下面写了严峰家庭住址、工作单位、生辰八字。 这个严峰的工作单位就是曙光救援队, 不用怀疑, 此人正是几天前我们上山寻找许定时, 差点被人猫骗下许定的那个严峰,唐国振的队友! 我和顾舟面面相觑。 “我本来想着找找看有没有那三个高中生的绸带,没想到却找到了严峰的!” “高中生的绸带会不会年代太久远,腐烂遗失了? 就跟那个失踪了十五年的男的一样。” 我说道,同时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突然在脑海中跃现: “等等,师兄, 这所谓的山神,会不会就是僵尸人猫? 许定进山的那天晚上,如果不是我们及时赶到, 严峰就要被那只僵尸人猫抓走了!” 顾舟摇头: “不是僵尸人猫,而是操控这些人猫的家伙! 你忘了,那只僵尸人猫,可是由三名失踪高中生之一的章秋雪变成的。” 我整理了下思路,才道: “师兄,你说的对。 这样一来,就和那些老人说的山神传说对应起来了—— 山神会把罪大恶极的人永远留在深山里,供她奴役驱使。 这个所谓的山神,杀死那些失踪者, 再把他们变成僵尸人猫, 驱使他们成为他的杀人工具,去对付新的被诅咒的罪人。” 这个发现,终于让我们捋清了事情的大致脉络, 可对找出究竟是谁带走了那些失踪者,将他们变成僵尸人猫,没有太大帮助。 “会不会真是多年前逃进山区的李老太还活着,这一切都是她干的好事?” 我猜测道。 顾舟并不认同: “修炼人猫邪术的,都是对长生不老有着变态追求的家伙, 同时也是杀生无数的大恶之徒。 这种人一旦修炼成功,变成人猫,肯定躲在深山老林进一步修炼, 以求真的成仙。 哪会吃饱了撑得,多管别人的闲事? 更不会摇身一变,从一开始的邪恶之徒, 变成了正义的化身,开始惩恶扬善。” 他说得不无道理。 可这样一来,我们的线索似乎又中断了。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等在这片树林里, 看近期会不会有人把哪个罪大恶极之徒的名字写在红绸带上, 然后守株待兔,等人猫出现?”我苦恼道。 不过,刚吐槽完,我就觉得自己真是笨死了。 干嘛要守株待兔,苦等新的红绸带出现? 其实,眼下不就有一个上了“山神”的死亡名单, 却在我们的干扰下,侥幸存活下来的漏网之鱼吗? “师兄,我们应该盯紧严峰。 控制人猫僵尸的家伙——姑且先称他为山神吧, 很可能不会善罢甘休,会再次对他下手!” “你说的对,严峰这边确实是个线索。 下次他进山时,我们就跟着他, 应该可以发现新的僵尸人猫。 这次,我们得想办法阻止它自燃销毁。 活捉了它,说不定它能带我们找到那个充当正义使者的所谓的山神!” 严峰的事,突然给了我某种启发: “师兄,严峰上回逃过一劫, 是因为我们出手了。 你说,苗俊杰没有变成失踪人士, 而是当场死亡, 会不会也是因为僵尸人猫袭击他、想把他抓走的时候, 受到了什么人都干扰? 苗俊杰才得已逃脱, 可在逃跑过程中,因为过于惊慌,不慎摔死。 柯杰的情况也差不多。” 顾舟眼睛一亮,兴奋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说的这种情况确实可以解释苗俊杰、柯杰为什么没有变成失踪人士。 等等,能够干扰僵尸人猫的, 肯定不是普通人, 你看那天晚上,严峰的三个队友就知道了。 普通人根本阻止不了那东西, 只有像我们这样,懂术法的人,才有可能!” 顾舟说的很对。 寻找许定的那晚, 当我们赶到严峰面前时, 他的三个队友,都被僵尸人猫散发出来的阴煞气迷乱了心智, 齐心协力忙着送严峰下悬崖去送死, 还对前去阻止的我们,万分恼怒。 直到顾舟用灵炁唤醒了他们,情况才有所改变。 柯杰出事时,许定一直“看到”柯杰就在队伍最后,只怕也是山神的力量在作祟。 所以,苗俊杰和柯杰被僵尸人猫盯上时, 能让他们脱离被抓走命运的, 只有懂得术法之人! 我连忙拿起写有苗俊杰和柯杰名字的绸带, 看着这条绸带上一模一样的字迹, 一个让人震惊的推测在脑海中渐渐形成…… 第227章 严峰出事了 “你的意思是,有懂行的人发现这山里有古怪, 故意用苗俊杰、柯杰当诱饵, 诱捕僵尸人猫以及操控他们的山神?” 顾舟听我说出刚想到的那个推测,诧异挑眉。 随即,他眼睛发亮,不由得拍了拍我的肩膀,称赞道: “好小子,脑子转得真快!” “可是那个人失败了,他(她)没能抓住人猫僵尸, 苗俊杰和柯杰也都死了。”我说道。 随即,我们俩几乎异口同声喊了起来: “对了,引魂香!” “这个人一定就是用引魂香操控苗俊杰的家伙!” 事情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某个懂行的人,发现了山神和僵尸人猫的存在。 意识到过去那些失踪者,都与其有关。 而召唤山神对那些失踪者下手的途径, 就是在这片树林里挂上写有罪人名字及具体情况的红绸带。 于是,为了抓住山神和他的傀儡, 这个人先是用犯下抢劫杀人重罪的苗俊杰作为诱饵, 在这片树林里挂上了写有苗俊杰名字的绸带。 可那次诱捕行动失败了。 于是三年后, 这个人又发现了犯下弑亲重罪的柯杰, 于是,如法炮制, 再次来到这片树林,将柯杰登记上了山神的死亡名单。 可僵尸人猫和山神远比这个人想象得要难对付。 他(她)再次失败了…… 将事情大致经过捋了一遍, 还有个地方我想不大通: 其他失踪者都是因为这样那样的缘由,自己进入盘龙山区,然后出事。 包括苗俊杰,也是因为要修理坏掉的栏杆,进了山。 这些人出事的地点,各不相同。 可柯杰那次, 那个想要抓住僵尸人猫和山神的同行, 为什么要用引魂香操控苗俊杰的亡魂,迷惑许定, 让他带包括柯杰在内的同组学生,前往迷失岭? 其实,只要确保柯杰能进入盘龙山区, 潜伏在山林里的僵尸人猫就会主动找上他,不是吗? 为何还要大费周章,把柯杰等人骗去迷失岭? 听了我的疑惑,顾舟琢磨了片刻道: “那三个高中生实在的迷失岭出事的,其中一个女生确定变成了僵尸人猫。 对于咱们这个想抓捕山神的人同行来说, 是不是迷失岭那边对他来说, 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比如……他就是某个高中生的家人或者朋友, 他抓山神,是为了替这个学生复仇!” 顾舟的话,如同迷雾中的亮光,让我的思绪一下就清晰起来,立即补充道: “不,迷失岭悲剧,不止造成三名学生死亡, 还有他们的体育老师罗勤!” 据说,这名老师在三名学生失踪后, 承受了巨大压力, 连班都不上了, 如同魔怔了般,天天跑去迷失岭,寻找失踪学生的踪影。 可最终,他非但没能找到走失的学生, 自己也迷失了方向。 等搜救人员找到他时, 他孤零零地蜷缩在一迷失岭的某个角落里, 尸体都已经腐烂了。 法医尸检后确认, 他死于低体温和饥饿。 换句话说,这位罗老师是在山里活活冻死、饿死的。 三个学生出事,他固然有一定责任, 可最大的原因还在于那个所谓的山神。 这些学生也是在下大雨时失踪的, 他们十有八九也是山神的猎物。 那个叫章秋雪的女生看到可爱的小兔子,一路追了过去,将整组人都带离了主干道, 应该是中了山神的幻术。 如果不是山神搞鬼,这三个学生根本不会失踪。 罗老师在山下凉亭打完盹后, 就能等到他的学生们全都安然无恙地回来。 所以,除了三个遇害的高中生亲友, 那个想抓住山神的同行,也有可能是罗老师的家人或者朋友!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常林市刑警队长林海的电话。 拜托他帮忙查一下, 章秋雪等三名失踪高中生,还有罗勤老师, 他们的亲友中, 有谁与苗俊杰、柯杰有过交集? 苗俊杰和柯杰干过的罪恶勾当, 连警察都不知道。 苗俊杰甚至还被景区当成标兵进行宣传。 所以,他肯定与这两个人都有过近距离的接触, 才能发现他们犯过的罪行。 林海一口答应,说马上安排人去查,让我等他消息就成了。 与林海通完电话,我还没来得及把手机塞进口袋,马上就有人打来了电话。 是贾科,就是严峰三个队友中,最年轻的那个。 “平安!”贾科声音焦急, “你们还在盘龙山区吗?” “在,我们现在就在山里。 出什么事了?”我心里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是老严,严峰,他在山里失踪了!”贾科焦急道, “我怕他会不会又遇上那怪物了,所以想找你还有顾先生帮忙! 拜托了! 我进队后,老严一直很照顾我,我绝不能看着他出事!” “严峰他什么时候失踪的?”我连忙问。 “就在两三个小时前!” “不会吧?”我不由得抬头看了看天。 此时正是下午三点出头。 天空中没有太阳,阴沉沉的。 可也没有下雨。 之前,上了红丝带的失踪者,都是在下雨天失踪。 严峰上次遭遇僵尸人猫,天空也下着大雨。 为何这次,山神会改变以往习惯,在没有下雨的时候,突然行动了? 我思索着这个问题,一时没有回应, 贾科还以为我不愿意帮忙,连忙再次恳求道: “平安,求你了,帮帮严峰吧! 只要你肯帮忙,给钱,或者别的事情,让我做什么都行! 我就跟你说实话吧。 今天本来应该是我当值,该由我和其他队员进山的。 结果我莫名其妙拉了肚子。 老严是替我去的,要不是因为我,他就不会出事……” 说到后来,他都冒出哭腔了。 我让他别着急,把严峰所在方位报过来,我们立马赶过去。 贾科顿时感激涕零,马上把严峰这次救援任务的位置及相关情况说了一遍: 今天,有三个驴友进山,本来打算攀爬景区西峰。 结果,这三个户外运动均是半吊子水平的家伙, 途中走错了路,困在西峰南山脚下一片湿地里, 晕头转向,怎么也走不出去了。 其中一个还受了伤,情况糟糕。 严峰、唐国振、汪凯还有另外两名我们不认识的队员,火速赶去救援。 两名没受伤的驴友说不清楚方位, 导致救援队在西峰南面山脚下徘徊了许久,都没找到人。 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发现队伍里少了一个人, 而这个人就是严峰。 第228章 草丛里的脚 “平安,你有没有感觉得严峰这事有点奇怪?” 赶往严峰失踪点的途中,顾舟问我。 “是有点奇怪,严峰在这当口出事,感觉有点过于凑巧了!”我说道。 严峰的名字被人写在红绸带上,挂在树林里。 山神已经盯上了他, 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本来,我们盯着他,或许能够顺藤摸瓜,发现山神的踪迹。 可现在,他却提前出事了。 而且,按照贾科的说法, 今天本来不是严峰当值, 是因为贾科莫名其妙拉了肚子,严峰才替他顶班进山。 这就像是刻意安排好了似的。 有什么人或者东西知道我们想通过严峰找到山神, 于是提前让他出事,掐断这条线索。 “不管怎么说,先过去看看。 如果这事确实是刻意安排的,总能发现蛛丝马迹。”我说道。 盘龙山区的西峰地形比较复杂。 我们花了不少时间,才赶到那儿, 并联系上了唐国振,问清楚他们现在的具体位置。 严峰失踪,作为行动组组长的唐国振第一时间联系了救援队驻点联络员,要求增派支援。 之后,他们四个人兵分两路。 两名队员,继续朝驴友所在的方向而去,继续搜寻这些人的下落。 唐国振还有汪凯,则回头寻找失踪的严峰。 我和顾舟按照唐国振给出的方位, 终于与他及汪凯碰头。 此刻,这两位救援队员都显得狼狈不堪, 满身泥泞,应该是在这片湿滑泥地里摔过跤。 严峰失踪时所处的这一大片望不到头的湿地, 植被疯长,道路泥泞, 时不时还有小河、泥潭潜伏于草丛下, 一不小心,就有中招的风险。 “二位,你们来了!”看到我们,汪凯激动得差点要哭了。 他们确实是经验丰富的救援队员, 对于困在险境中的人们来说, 他们就是生与希望的曙光, 坚定不移地奔赴每一场营救, 把一个个生命,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可实际上,这些人也只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当自己或者队友遇险时, 也会害怕,会惊慌。 “别急,我们一起找严峰!”我上前拍了拍汪凯的肩膀,试图给他支持与力量。 唐国振相对冷静些,向我们描述了严峰失去踪迹的大致范围和具体情况。 当时,他们几个排成一字型队伍,穿梭于杂草丛生的湿地。 唐国振带头,严峰垫底,其他人走在中间。 按照平时,在这种到处是暗河、泥潭的危险地带行走, 他们肯定会随时关注彼此状况。 可诡异的是, 这一回,他们四个谁都没有留意到严峰究竟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等他们回过神来,发现少了个人时, 都是浑浑噩噩,莫名其妙的。 闻言,我和顾舟交换了个眼神,心里已经有数。 能让这些警觉性很高的人集体处于混沌状态, 肯定有诡异因素,在其中作祟。 这时,汪凯稍微冷静了些,问道: “二位高人,老严会不会被上次那个怪物抓走了?” “现在还好说。”我摇头。 虽然,照目前形式来看, 他们几个像上次在迷失岭那样,被僵尸人猫释放出的阴煞气迷了心智, 然后那鬼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拖走了严峰,可能性很大。 可我总觉得怪怪的。 为何山神会改变以往习惯,会在没有下雨的日子动手? 真是怕我们会盯着严峰, 然后顺藤摸瓜找到它,所以提前下手了? 还是说,这里头还隐藏了别的不为人知的名堂? 同时,还有一个情况,让我也颇为奇怪。 那条挂在树林里的红绸带上写着严峰的罪状, 说他在遇到危险时,抛弃了一个叫毛守年的队友,独自逃生,导致后者死亡。 可若他真是这种自私私利之人, 为何还能继续留在曙光救援队? 从贾科还有汪凯的反应, 不难看出,他们与严峰的友情都很深厚,是真心实意担心他的安危。 若严峰真是那种贪生怕死、残忍舍弃队友的人, 这两人怎么可能还会把他当朋友?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严峰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的时候, 找到他的下落才是第一任务! “你们身上有没有严峰的随身物品,最好是他经常用的?”我问汪凯和唐国振。 “有!”汪凯马上举起手,让我们看他戴的手套。 “这手套,老严经常用!” 原来,他自己的手套破了, 严峰身上带了两副手套,就把其中一副给了他。 汪凯把手套脱下来递给我,好奇地问: “你们要这个做什么?” 我们要严峰的贴身物品,是为了实行追踪术。 这个术法成功率不高, 可总得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 我和顾舟都很清楚,留给严峰的时间只怕不多了。 无论他是真的被僵尸人猫抓走, 还是不小心落入了哪个河流或者泥潭, 再耽搁下去,都凶多吉少! 我和顾舟找了个稍微干燥点的地方,开始布置追踪术的阵法。 汪凯满脸好奇: “两位高人,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我让他保持安静,待会儿就能知道答案了。 随后,我和顾舟开始施法。 这一次,比寻找许定那回幸运的多, 阵法中央摆放的由符咒折成的纸鹤, 呼地一下,无风而飞, 朝西边方向摇摇晃晃地飞了过去。 有戏! 我和顾舟赶紧跟上。 汪凯和唐国振愣了愣,也紧随其后。 这片湿地很不好走, 我们四个追在纸鹤后面,同时还得注意避开脚下出现的深坑、泥潭, 走得十分艰难。 一路追出去许久, 前面的纸鹤摇晃了一阵,骤然下坠, 落入前方半人多高的草丛,消失无踪。 莫非严峰就在那堆草丛里? 我们急忙朝那个方向赶了过去,同时大喊严峰的名字。 可是,根本无人回应。 当我们拨开扎人的草丛,终于找到坠落的纸鹤时, 不禁大失所望。 纸鹤躺在草根间的一小块空地上, 边上掉落着一只手机。 汪凯连忙跑过去,捡起来一看: “这、这是老严的手机!” 他很兴奋,拿着手机,四下扒拉草丛大喊: ”老严!严峰!你在这吗?!” 我、顾舟和唐国振也一起呼喊寻找。 可是,哪都没有严峰的影子。 “怎么搞的?”汪凯急了, “都看到手机了,怎么就找不到他人呢?” 我和顾舟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神情中看到了凝重。 追踪术只追寻到了严峰掉落的物品, 没能找到他本人的位置。 一时间,我们俩有点不知所措。 “谁?!谁在那,出来!” 就在这时,顾舟发现了什么,一把将我拉到他身边, 同时朝我刚才所站位置的后方厉喝。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只见对面草丛里,隐隐露出了一双穿着破烂登山靴的双脚…… 第229章 守护 “谁?快出来,否则我可就不客气了!” 我也下意识地朝那双脚大喊。 边上的汪凯和唐国振面面相觑,似乎并完全不明白,我和顾舟到底在喊什么。 草丛根本就没有动, 那双脏兮兮的登山靴就一点一点从隐身的地方挪了出来, 先是出现了双腿、继而是半截身子, 最后才是脖子、脑袋。 这是个穿着与唐国振他们一模一样救援队制服的中年男子, 五官平平无奇, 脸色却是一片灰败, 神情痛苦,身影淡缈,一副随时都会消失的样子。 这并非活人, 而是个亡魂。 一个很普通的亡魂,没有多少鬼力灵气, 所以大白天出现, 哪怕此刻是阴天,没有灼热的太阳, 依旧让他痛苦不堪。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 似乎再也无法忍受白日的阳气, 又退回了草丛里,似乎这样能让他稍微好受点。 感受到这个亡魂并无恶意, 我和顾舟的神情都放松下来。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我问那个躲在草丛里的身影。 亡魂没有说话, 只是透过草丛缝隙,不停地朝我们打着手势。 看来,他灵力低下,根本无法开口与活人交流。 不过,我们还是看懂了他的意思。 “你要我们跟你走?”我问道。 亡魂连忙点头,随后转身,朝前走去。 我和顾舟跟了上去。 “等等,二位高人,你们刚才在跟谁说话? 现在又要去哪?”汪凯胆战心惊地问。 我们没功夫回答他,专心跟着那个亡魂。 他飘移得很快,身形越来越淡,似乎马上就要消失。 我们跟着他在荒芜的湿地上穿行了老一会。 期间,我发现了一个细节: 他带我们走的路,全都是坚实的泥地, 避开了所有隐藏在植被下的泥潭或是河流。 就这样走了快半个小时, 一阵微弱的呻吟声忽然随风而来。 我眼睛一亮,连忙和顾舟一起朝着声音来源赶了过去。 越过一片遮挡视野灌木丛, 眼前豁然一亮,出现了一小片空地。 不过,这与我们之前一路走来的结实泥地全然不同, 是一片覆盖着腐败落叶、烂草的泥潭! 严峰半个身子陷在里头, 手里如同抓救命稻草般,紧紧抓着旁边一棵矮树横长的树枝, 一动都不敢动,面色惨白,眼看快要坚持不住了! 那个亡魂飘到了他面前。 严峰原本僵硬的表情才有了一丝泛活,抬头对亡魂喃喃自语: “守年,我、我不行了。 马上就要来给你作伴了,这样也不错, 咱哥俩又能在一起喝酒吹牛了,呵……” “老严,终于找到你了!你、你在跟谁说话?” 汪凯追了过来,看到严峰,满脸惊喜, 可很快就被严峰对着“空气”说话的样子给吓了一跳。 看这小子满脸茫然,好奇心又是如此旺盛, 顾舟决定助人为乐,指尖弹出一道蓝色炁光,在他和紧随而来的唐国振面前,打了个响指。 两人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 已经开启了临时鬼眼。 “毛、毛哥?!”汪凯看清守在严峰边上的亡魂,大惊失色,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摔倒在地。 唐国振也满脸诧异,肩膀止不住发抖: “守年,真的是你? 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毛守年望着两位队友,神情悲伤。 他朝唐国振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然而,人鬼殊途。 他只是个普通亡魂,根本无法与活人交流, 最后只能痛苦而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毛守年的亡魂在青天白日显身太久, 之前是靠想要带领我们找到严峰的信念,勉强支撑, 这会儿再也撑不住了, 忽然化作一道青烟,随风而散。 “守年!你去哪,别走啊!”严峰虽然睁着眼,可意识却是混沌的。 他能看到毛守年的亡魂,却看不到我们这几个大活人。 见毛守年消失,他突然松开保命的树枝,开始激动挣扎: “守年,兄弟! 你别走!要走带我一起走! 我后悔啊,当时我说什么都不该听你的。 你说你受了点小伤,没力气,实在走不动了, 让我带上干粮去找救援,再回来找你。 可你骗了我! 你哪是受了小伤,你伤得很重啊! 你为什么要骗我? 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兄弟了? 我有的是力气,一定可以把你背出去的!” 严峰情绪失控,胡乱扒拉,这让他在泥潭里越陷越深。 我一看情况不妙,连忙从背包里掏出镇魂链,朝他甩了过去。 铁链打了几个转, 将他牢牢缠住。 顾舟上前,与我一起用力,将他一点一点,从泥潭深处往外拉。 汪凯原本被骤然出现的毛守年,吓得跌倒在地, 这时终于回过神来,连滚带爬跑过来帮忙。 唐国振也如梦初醒,狠狠搓了把脸,上前与我们一起拉拽。 在大家一起努力下, 终于将严峰从泥潭深处拖了出来,拉到了安全地带。 “你清醒点!”见严峰依旧浑浑噩噩,顾舟也在他面前打了道炁光,驱散笼罩他的阴煞之气。 炁光闪烁,又熄灭。 严峰浑身一颤,终于清醒过来,怔怔地看着我们几个,满脸茫然: “二、二位高人? 老唐,汪凯,我这是……” “老严,你掉队,不小心掉进泥潭里了!”唐国振晃着他的肩膀,大声道。 “是啊,老严,要不是二位高人帮忙,你就要报销在这里了!”汪凯帮严峰抹掉脸上的污泥,激动得又哭又笑。 “我……”严峰看看我们,又后头看看那个差点吞噬了自己的泥潭,整个人始终呆呆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 掉进泥潭的时候, 我、我好像看到守年了, 他让我别放弃,一定要坚持住, 还说他会想办法,带人来救我…… 这……这怎么可能? 大概是我做梦了……” “你没有做梦,老严!”汪凯激动道, “毛哥真的来过,是他给两位高人指路,大家才找的到你的! 我没骗你,我们都看到毛哥了, 不信你问两位高人,问老唐!” 尽管,毛守年的亡魂刚出现时,把汪凯吓得魂飞魄散。 但此刻,他已经完全不怕了。 因为他已经明白,毛守年是来帮助他们的。 哪怕死了, 他依旧守护着他曾经并肩作战的队友们。 听汪凯这么一说, 严峰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继而朝我和顾舟,还有唐国振投来求证的目光。 在得到我们肯定的回应后, 他又怔愣了片刻,突然从地上爬起身,转过来, 对着某一个方向,带着哭腔大喊了一声:“兄弟……” 唐国振重重地叹了口气。 汪凯擦着眼泪告诉我们, 严峰面对的方向,就是当年毛守年遇难的山峰所在的位置…… 第230章 被人动了手脚 土地庙上的红绸带里写着, 严峰为了自己活下去,抛弃受伤的毛守年,导致其死亡。 可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当时,毛守年在坠落山崖时受了伤,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会拖累严峰。 再这样磨蹭下去,两个人都会死在山里。 毛守年知道,严峰是个很重情义、讲义气的人。 如果直接告诉严峰,他受伤严重, 前者肯定不会留下他一个人, 哪怕是咬牙跪着爬,也一定要带着他一起走。 于是,他撒了谎,隐瞒了自己的伤情。 等严峰终于找到路,走了出去,带着其他人赶回来救他时, 他早就已经因为受伤过重,浑身冰凉了。 其实,曙光救援队里但凡了解毛守年的性格的人, 都知道严峰没有说谎。 面对绝境,毛守年绝对不会选择让自己拖累队友。 可总有些人并不了解毛守年,更不了解严峰。 于是,一些不和谐的流言悄然而起, 添油加醋后,传到了毛守年家人耳朵里。 为此,他的家人到队里找严峰闹过几次。 尤其是他妻子,几次威胁,要让严峰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如此看来,土地庙后面树林里, 关于严峰的红绸带,很可能是毛守年家里人挂上去的。 “看来这所谓的山神,根本不是什么正义的光。 它只照着人们写上去的文字,展开杀戮, 根本就没有查过,这上面写的内容,是否属实。”我对顾舟吐槽道。 顾舟冷冷一笑: “什么山神,什么正义之光, 会弄出僵尸人猫这种玩意儿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是以此为借口,满足自己的杀戮欲望罢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我: “如果它单纯只是为了满足杀戮欲望,那为什么一定要挑犯有重罪的人下手?” 顾舟顿了顿,似在思索。 下一刻,我们几乎同时想到了答案: 它恨所有犯有杀人重罪却没有得到应有惩治的人, 会不会是因为,它曾经也有过类似的遭遇? 这个所谓的山神, 不管如今是鬼还是邪祟,还是懂得术法的活人, 曾经,它也是个普通人, 并在那个时候,遭到了其他人的致命伤害。 那个或者那些伤害它的人, 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一直逍遥法外。 所以,它憎恶世界所有这类潜在的凶犯, 一旦知晓其存在,必定会在其进入它的地盘,也就是盘龙山区后,痛下杀手! 我们四个人带着严峰离开了这片难走的湿地, 将他送进镇上的医院进行治疗。 与此同时, 另外两个救援队员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那三名驴友,并等来了支援队伍,一起将受伤者安全转移出了山区。 这时,队里领导有急事找唐国振, 他跟大家说了一声,就先行一步返回驻点。 汪凯对我和顾舟佩服得不得了, 甚至萌生了离开救援队,拜我和顾舟为师,从此跟着我们学艺的冲动。 我好说歹说半天,好不容易才让他打消了这个离谱念头。 严峰家人就住在镇上,闻讯赶来医院, 得知是我和顾舟救了他,对我们千恩万谢。 见严峰得到妥善安置,暂时安全了, 我和顾舟打算离开。 不过,在离开前,我给了严峰一张护身符咒, 叮嘱他务必贴身携带。 还有,在我和顾舟解决掉躲在山里害人的东西前, 切不可再进山,尤其是在下雨天的时候。 严峰和汪凯一样,对我们信任无比,小心翼翼收好符咒, 说他一定会谨记我的叮嘱。 随即,他突然挣扎着下了病床,想给我和顾舟下跪。 一是为了答谢我们的救命之恩, 二是说还有一事,想麻烦我们。 我和顾舟一左一右两面夹击,赶紧扶住了他。 随便受人跪拜可不是什么好事,我们实在担不起。 其实,不用严峰开口, 我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主动对他道: “你是不是让我们替毛守年超度? 放心,等我们忙完山里的事,就去找他魂魄,给他做一场法事。 他生前守护了这片山林一辈子, 没想到去世后,依旧没有离开。 是时候让他去往该去之地,好好安息了。” 我才说完,严峰就泪水涟涟,紧握着我的手,感激地拼命点头, 说大恩不言谢,以后但凡有用得他的地方, 让我们尽快开口, 他一定全力以赴! 汪凯也在一边抹眼泪。 离开严峰病房,汪凯擦干泪痕,重新露出笑容。 他说救援队的驻点办公楼离医院很近, 热情地邀请我俩去过去坐坐。 我和顾舟正好也想看看贾科突然身体不舒服, 到底是巧合,还是有别的原因, 于是答应下来。 救援队驻点是座乳白色的三层小楼。 贾科听汪凯说我们要来, 早就在一楼大门口伸长脖子等待, 看到我们出现,兴奋地挥舞着双手。 他之前与汪凯联系时,已经听后者说了我们救严峰的经过。 此刻,这家伙与汪凯一个德性, 恨不得向我们拜师学艺。 同样的,我再次开启三寸不烂之舌, 终于说服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与此同时, 我发现他虽然整个人处于亢奋状态,可实际上脸色很差, 印堂晦暗,眉心处还凝聚着一团常人看不到的黑气。 果然啊, 贾科肚子疼,并非单纯吃坏了东西, 而是接触过不干净的玩意儿。 我赶紧从背包里找找出一粒祛除阴秽之物功效的药丸递给他,让他吃下去。 贾科现在对我信任得不得了,连个为什么都没问, 从我手里拿过药丸就一口吞下。 他吃完后不出五分钟, 脸色就肉眼可见的好转,整个人都为之一振。 “神了!” “又能抓鬼怪,又能治病,可真是高人中的高人啊!” 他和汪凯对我更加佩服。 我告诉贾科, 他肚子不舒服,并非因为生病,而是接触了不干净的玩意儿, 让他好好想想,在出现症状前, 是否接发生过什么怪事? 贾科抓住后脑勺,一脸懵逼, 说今天他值班, 一上午就待在驻点值班室,哪都没去。 中午,还是唐国振帮他去食堂打的饭。 他吃了后没多久,就腹痛如刀绞, 想必是哪个菜不新鲜,吃坏了肚子了。 结果,他刚疼得差点要打滚, 唐国振就跑进来说, 刚接到消息,有驴友在盘龙山区遇险, 让他收拾收拾,马上出发…… 之后的事情,我们也都知道了。 本来在家休息的严峰代替他进了山,遇到了危险。 “你中午吃的饭菜还在吗?给我看看。”我问贾科。 贾科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早就倒掉了,不过,肚子不舒服,饭盒我还没洗。” 我让他把饭盒拿过来给我看看。 贾科很快就拿了两个铝饭盒过来。 我拿过来一看, 饭盒里头, 除了残留的饭粒、油渍, 还沉积着没来得及散去的黑色阴煞气…… 第231章 是被推下去的 “看出什么问题了吗?”贾科见我盯着饭盒,神情严肃,连忙问道。 我犹豫了一两秒,最终说道: “暂时还没有。” “应该还是哪个菜不新鲜,总不可能有人故意给我下毒吧,哈哈……” 贾科松了口气,大大咧咧地了起来。 汪凯也笑着附和道: “肯定是食堂吴老头贪小便宜,买的食材不是很新鲜, 有些人吃了没事,有些人就中招了。 这事以前也发生过。” 他们似乎猜到了我查看饭盒的目的, 现在一看没问题,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他们不傻。 若饭菜或是饭盒真的被人动了手脚, 那就预示着一个很可怕的事实—— 能做这种事的家伙,无论是人还是鬼, 肯定就在这座楼里! 顾舟也看到了沉积在饭盒里的黑气, 趁贾科和汪凯不注意,他靠近我,用只有我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暗道: “是人干的!” 他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 如果暗算贾科的是僵尸人猫或者操控他们的山神, 根本无需如此费力, 只要像在山里时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地释放出阴煞气, 就能让贾科中招。 在饭菜里投放人猫释放的秽物,搞小动作,这完全就是人类的行径。 而动这个手脚的家伙的目的, 就是让严峰代替贾科进山, 好让山神有机会杀死严峰。 其实,严峰作为曙光救援队员,早晚还会进山, 完全不需要多此一举。 而这个人,之所以如此迫不及待,都等不及下雨天,现在就设法让其进山, 原因很简单—— 这个人知道我和顾舟已经盯上了严峰, 他不想让我们上演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跟在严峰后面,找到袭击他的山神。 我刚把这件事的脉络理清楚,手机就响了。 是严峰打来的电话。 “我出去接个电话。”直觉告诉我,严峰不会无缘无故突然给我打电话, 或许,他有什么关于这次在山里遭遇的事,想告诉我。 于是,我避开了贾科和汪凯,走到僻静角落去接电话。 在确认这个隐藏在救援队驻点里的家伙究竟是谁前, 我无法信任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喂,孟小弟吗?” 我刚摁下接听键,手机里就传来严峰惴惴不安的声音。 “是我,严大哥,你好点了吗? 找我有事?” “好点了。 医生给我输了液,我现在整个人清醒了许多,不像在山里时,脑子昏昏沉沉的, 连自己到底怎么掉队,又怎么掉泥潭里的,都想不起来。”严峰嗫嚅道。 我一下就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严大哥,你现在是不是想起自己是怎么掉进去的了?” “是、是想起了那么点, 可怎么说呢, 那不一定是真的,可能还是我的幻觉。 就像上次去找许定那次, 我也产生了幻觉,还以为在悬崖下鬼哭狼嚎的真是那孩子。 所以这次,也不一定是真的。 可能也是幻觉,唉……” 严峰欲言又止,无比纠结。 他这样的态度,让我浮现了某种猜测: “严大哥,你之所以会掉下泥潭, 是不是跟当时与你一起在那的某个同伴有关?” 严峰明显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道: “啊,你怎么知道的?” 果然,我猜对了。 “严大哥,这事很重要, 你必须把你记得的所有细节告诉我。 实不相瞒,我现在就在你们救援队的驻点, 发现贾科的饭盒被人动了手脚。 说得再明白点, 有人故意让贾科肚子疼,好让你代替他进山! 这个人很危险,他不仅与山里多起失踪事件有关, 还与那怪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甚至还想杀你!” “啊!”严峰惊叫一声,声线发颤, “这怎么可能? 我、我以为是幻觉。 毕竟同事那么多年,我从来就没有得罪过他。 不仅没有得罪过,还帮过他不少忙。 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严大哥,把你推下泥潭的,到底是谁?” 你快告诉我,我们必须尽快阻止他害更多的人!” 其实,对于这个人是谁,我已经有了猜测。 现在,需要严峰帮我印证这个猜测到底是对还是错。 手机里传来严峰深吸气的声音,应该是在努力平复情绪。 片刻之后,他终于出声,颤声道: “我回忆起来,自己并不是掉队, 而是有人跟我说, 附近泥潭里有人呼救,让我跟他去看看。 我跟着他走了过去, 当时脑袋已经昏昏沉沉的,完全没想过, 为什么他特意从领头的位置折回来,单单只叫我过去查看情况, 没有通知走在中间的其他人, 就稀里糊涂地跟着他去了。 等走到那处泥潭时,哪有什么人呼救。 我正奇怪,想问他是不是听错了? 结果,他猛地一把,把我给推了下去……” “严大哥,那个人是……” “是唐国振,就是他把我推下去的!” 严峰说出的答案,与我的猜测完全一致。 贾科的饭菜也是唐国振给帮忙打的, 他完全有机会做手脚。 不止如此, 在听贾科说是唐国振帮忙打的饭菜时, 一个原本忽略的细节马上浮现在我脑海中: 严峰获救的那一刻,汪凯是真心高兴。 唐国振的表情却有几分古怪, 尤其是毛守年的魂魄费力地想要跟他说些什么的时候。 当时我还以为他是被毛守年给吓到了, 可后来再仔细一想,却不尽然。 毛守年明明无法与活人交流,为何还竭尽全力想说些什么? 因为他看到了唐国振残害队员的全过程! 当时,看到严峰获救, 毛守年则拼命想要开口揭露他, 唐国振心里肯定紧张到了极点。 幸亏,我离开医院前,给了严峰一张效力很强的镇邪符咒, 同时严峰家属也一直守在他身边, 唐国振无法再对他搞什么手脚。 要不然,谁知道他接下来还会做什么…… 等等! 一个念头忽然在我脑海中震荡,让我立马警觉起来: 杨佳等四个在大雨天失踪于盘龙山区的人员资料, 都是唐国振提供给我。 之前,我还觉得他是四个队员中年龄最长、看着最稳重可靠的,才找他帮忙。 此外,还有关于李老太这个人猫传说,也是他主动透露给我的。 那么,这些消息,会不会都有问题? 第232章 被隐藏的失踪者 在此之前,我和顾舟本来就计划找亲历过人猫事件的老余家人,了解与此事相关的具体细节。 可后来,因为各种层出不穷的突发情况耽搁了。 现在看来,真的很有必要去找老余家人一趟。 我马上联系了林海,让他帮忙查一下老余家人的联系方式。 之前,唐国振曾给过我们老余家人的住址。 可我现在并不相信他,还是找林海再核实一下,免得再浪费时间。 林海说这个简单,他马上就安排人给我们去查。 上次我让他查的三个失踪高中生还有体育老师罗勤亲友的情况, 需要花点时间,现在还没结果。 不过,应该也快了。 我说了一堆感谢的话。 没有林海这样的警察帮忙,很多事情或许我们最终也能查明白, 可要花费更多时间和精力。 林海连忙说,感谢啥啊,太见外了。 真要说感谢,也是他感谢我。 山洞里发现的女尸,已经和许定的dna匹配上了, 确认就是许定的母亲薛桃。 正是因为有了我们的提醒, 他们才能这么快就找到破案的关键点,采取了有效侦查手段和措施。 我急着去处理唐国振的事,没心思与林海多聊, 他那边似乎也很忙, 彼此客气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在回去前,我飞快地用手机编辑了一段短信发给顾舟,告诉他,严峰回忆起的情况。 顾舟很快回复: 内鬼就在身边,他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他就是山神? 不,不可能是他。 如果,他有能力操控僵尸人猫, 就不会采用往贾科饭盒里投放带阴煞气的秽物, 靠哄骗把严峰推下泥潭, 这类小儿科的手段。 我完全认同顾舟的观点。 唐国振不大可能就是山神本尊, 但可以肯定的是, 无论他在这一系列事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他都与山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快步回到顾舟他们那。 贾科、汪凯正围着他好奇地问东问西,满脸的钦佩。 顾舟满脸的淡漠高冷,一副世外高人的超然状态。 让贾科、汪凯更加肃然起敬。 只有我知道, 这家伙纯粹只是不善言辞,才故作高深。 我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问贾科: “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一面贴着很多失踪者信息的墙,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贾科抬手指向右边: “有啊,拐过那个角就是了。 走,我带你们过去!” 我和顾舟跟在他及汪凯身后,来到了那面信息墙跟前。 这面墙面积不小,上面密密麻麻贴满了失踪者相关信息。 顾舟已经会意我想亲眼看看墙面上信息的目的, 于是他左我右,两人分头从墙的两边往中间依次看起。 “平安,你们在看什么? 是不是在找什么信息? 要不要我们帮忙?”贾科好奇地问。 汪凯也热心地表示要帮忙。 我见墙面上贴的资料实在是多,有人帮忙也是好的, 想了想,道: “你们能不能一起看看,这些人有哪些是在盘龙山区失踪的,尤其是失踪时,山里正下着大雨。” 这话刚说完,汪凯就跟课堂里回答老师问题的学生似的,立马积极举手: “这我清楚! 这面墙上的资料,我来来回回都知道看过多少遍, 背都能背出来了! 你们稍微等我一下。” 他转身跑了开去,没几分钟就回来了,手里多了本黄色便利贴。 随后,他一张张撕下便利贴,分别贴在分散在墙面各处的几份资料上,算做标记: “这里,这里,还有这个也是。 这些人都是下雨的时候,消失在了盘龙山区里。” 一个、二个、三个、四个、五个。 我紧盯着他手里的动作,数着他标记出来的失踪者人数。 总共有五个。 比唐国振提供给我们的资料,多出了一个人! “果然有问题!”我小声对顾舟道。 他默不作声地点头。 我们俩一起凑到墙壁前,一份份查看汪凯标记出来的五份资料。 其中四份,无论是人员信息,还是失踪细节, 与唐国振提供给我们的完全一致,没有任何问题。 而多出来的那份, 上面记录的失踪者名字叫宫祖耀, 失踪于五年前,当时年龄三十二岁。 常林市本地人,在一家培训机构上班。 他失踪的过程很简单: 因为工作压力过大,他独自一人到盘龙山区散心。 结果一去不返。 他失去踪迹时,山区下着大雨,给救援工作造成了不小的困难…… 这些信息,其它全都平平无奇, 唯一让我眼睛一亮的是, 这个叫宫祖耀的男人,毕业于悦华高中。 二十年前失踪的三名高中生,就是这所学校的! 我仔细推算了下他的年龄,立马发现,他很可能与这三名失踪学生是同一年级的! 一所学校,二十年来前前后后肯定有数不清的学生就读、毕业。 如果,单凭宫祖耀与这三名失踪高中生是同一学校, 来判定他很可能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重要因素, 那肯定太武断了。 问题在于,唐国振很大方地把另外四个雨天消失于盘龙山区的人员信息,毫无保留地发给了我, 唯独隐瞒了这个宫耀祖, 这足以证明, 这个宫耀祖身上,隐藏着直指事情真相的重要线索! “汪凯,你们知不知道这个宫耀祖在悦华高中时,是那一届的? 他认不认识二十年前失踪的那三名高中生?”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汪凯摇摇头, “这很要紧吗? 要紧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 我有个同学现在就在这所高中当老师, 可以让他问问学校里年纪比较大的老师,说不定会有人知道。” 汪凯知道我和顾舟正在调查人猫僵尸的真相, 一看我特别在意这个宫耀祖,就马上想办法,帮忙打听消息。 “这事很重要,麻烦你现在就找那个同学,让他帮忙问问!”我迫切道。 “好,没问题!”汪凯马上拿出手机,联系上了那个当老师的同学。 他那个同学回复说,他现在就去问问,问到了就给他回电话。 我本以为这个同学要花点时间才能问清楚, 结果没过多久,他就给汪凯打来了电话。 汪凯将手机设成免提模式,让我和顾舟也能听到他同学到底说了些什么。 那个同学在电话那头说道, 和他一个教研组、马上就要退休的老师, 就是二十年前失踪的那三名学生的班主任。 她不仅清楚地记得那三名失踪学生, 也记得宫耀祖,只是不知道他竟然也消失于盘龙山区。 但是,宫耀祖和那三名学生, 并不是一个班级的, 而是隔壁一个班。 宫耀祖和这三名学生,再加上一个与宫耀祖同班、叫何欣的女生, 这五个男女生,当时在学校时, 是一个非常紧密的小团体。 哪怕不是一个班级,课余时间, 五个人也经常混在一起,形影不离。 他们在初中时是同班同学兼好友,到了高中,依然关系非常好。 第233章 那个幸存者 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 据这位快退休的老师回忆, 这五个学生组成的小团体,每个人成绩都非常不错。 可就在章秋雪等三名学生失踪前几个月, 这五个学生的成绩都有不同程度的下降。 这位老师和隔壁班的班主任讨论一番后, 怀疑他们五个聚在一起, 是不是沾染了什么坏习惯, 比如早恋、沉迷小说或是电子游戏等等,从而影响了成绩。 为此,两位班主任分别找各自班里的小团体成员谈话。 其中四个学生一口咬死, 他们没有任何问题。 唯有宫耀祖,含糊其辞地告诉他们班主任, 上学期期末, 小镇有户捡垃圾的人家着火,烧死了三个人,烧伤了一个。 消防队和警察清理现场时, 他刚好在附近,就去看了热闹。 结果刚好看到尸体被抬出来, 虽然担架上盖了白布,可还是有一只被烧成焦炭的胳膊, 从担架上挂了下来,露在外面。 他吓坏了,自那以后就三天两头做噩梦。 整个暑假都是如此, 直到现在都还没缓过劲来…… 他们班主任也听说过那起火灾, 于是安慰了宫耀祖老一会儿。 考虑到他和另外四个学生经常在一起, 班主任寻思着另外四个学生当时会不会就跟宫耀祖在一起, 都目睹了惨剧,留下了心理阴影,影响了成绩。 于是,两位班主任再次询问了另外四名学生。 可是这些学生都坚定否认了他们曾去过火灾现场, 生怕老师不相信, 一个个都还说出了自己当时在哪里做什么: 有说自己在家里学习,有说自己去了图书馆…… 总之,都是远离火灾现场的地方。 他们这种欲盖弥彰的态度, 反而引起了两位班主任的怀疑。 距离发生火灾的地方不到五百米的地方, 就有一家规模不小的网吧。 所以,两位班主任都怀疑, 这五名学生当时其实是在那家网吧上网。 为此,还对他们五个进行了旁敲侧击的教育, 让他们把心思都放到学习上来…… 两位老师一直留意着这五人的状况, 谁知没过多久,三个学生就在山里出了事。 一下失去三名形影不离的好友, 宫耀祖和何欣大受打击, 那段时间萎靡不振,成绩下滑得更加厉害。 后来,那个学期还没结束, 何欣就转学了,去了市区的一家私立高中。 宫耀祖性情大变, 从原来的活泼开朗,变得消极低沉,还有点神经质。 学校里没有别的学生愿意和他做朋友, 他像匹孤狼,总是独来独往。 后来,本来成绩不错的他, 只考上了个专科。 高中毕业后,和班里所有同学都断了联系。 据说,几次同学聚会, 他一次都没来参加过。 老师同学每次提起他,都觉得既同情又惋惜。 谁都没想到, 原来五年前,他就已经人间蒸发了…… 汪凯同学提供的信息就这么多了, 可对我们来说却已经足够了! 从宫耀祖向班主任吐露那场夺走三人性命、造成一人重伤的火灾时, 我心里就已经大致有数了。 这些大雨天消失于盘龙山区的, 都是犯下杀人重罪,却没有得到应有惩罚的罪人。 这三个高中生,还有宫祖耀只怕也是如此。 这五人小团体,成绩集体下降, 老师追问原因, 只有心里素质最差的宫耀祖隐隐透露了原因: 他目睹了那起悲惨火灾现场。 而另外四个,为了彻底撇清自己与这场大火的关系, 甚至还此地无银三百两般, 特意为自己准备了不在场证明。 当时,他们的两位班主任没有想那么多, 权当他们只是去了网吧,怕老师责骂,才撒谎。 而可我却不得不怀疑, 宫耀祖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只是看到了火灾现场和尸体而已? 还是说, 他,当有他的另外四名同伴, 与这起悲惨事件, 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说得再直白点, 那户人家起火,会不会就是这五名学生造成的?! 我找了个借口,将贾科和汪凯支开,把心里的猜测告诉顾舟。 顾舟连连点头: “山神只对犯有杀人重罪者,才会痛下杀手。 你的推断,应该就是事实。 另外,你这么一说, 我想起来两件事。” “什么事?”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河滩边发现的那只章秋雪变成的僵尸人猫, 看上去就像是风干了木乃伊?” “对,是这么回事。” “可现在再仔细想想,我怀疑,她的尸体之所以会变成这样, 也许根本不是自然风干, 而是被火缓缓烘烤,一点一点慢慢烘干的!” 虽然自从跟着师父处理各种诡异事件, 我已经见过很多恐怖的、悲惨之事, 可现在骤然听顾舟这么一说, 我还是不可自控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脑海中随之浮现了想象的画面: 章秋雪等三个高中生, 被山神绑在某个封闭的狭小地方, 周围点燃柴火,不断烘烤。 这么做,不会让他们马上死亡, 也不会让尸体碳化, 可随着温度不断上升,水分蒸发, 他们最终会死于高温和脱水。 这比直接杀死他们, 要恐怖、痛苦上无数倍! “对了,那个僵尸人猫被我们发现后,马上被烈火烧成灰烬。 我本来以为,这是山神毁尸灭迹的方法。 现在再看,咱们这位山神说不定对火这种东西,有着诡异的情缘!” 我顿了顿,又问顾舟: “师兄,你说你想起来两件事,还有一件是什么?” “土地庙后头的林子里,没有关于宫祖耀的红绸带。”顾舟道。 “会不会是唐国振藏起来了,怕我们发现宫耀祖?”我下意识地猜测, 但很快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也可能,他根本就不需要别人替他写红绸缎,系在树林里。 他和那三个高中生一样, 一开始就在山神的死亡名单上。 他们五个人对那起火灾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山神知道这一切,因为他(她)就是这起火灾的目击证人。 所以,他(她)才会对火,有着诡异的执着, 才会残忍地将三个学生烤成人干。 谁会对这五个学生仇恨至此? 那就只有发生火灾的那户人家的至亲。 我们应该好好查查唐国振与这户着火人家的关系,说不定会有所发现!” “你还漏了一个人。”顾舟提醒道。 “谁?” “那户人家发生火灾后,死了三个,伤了一个。 也就是说,最后,有一个人幸存了下来!” 第234章 他跑了 “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个幸存者!”我一拍脑门, 几乎同时,所有的种种线索和细节, 在脑海中浮现,重新拼凑: 李老太……剥去皮肤,融合猫皮……变成人猫…… 剥去皮肤…… 皮肤…… 电光火石间,有新的灵感从种种细节中挣脱出来,在我脑海中越现。 我激动地一把拉住顾舟胳膊: “师兄,烧伤的人,皮肤肯定毁损严重,需要植皮,对不对?!” “没错,”顾舟说着,眸光也跟着亮了一下, “你怀疑那起火灾的幸存者,不知通过何种方法,变成了新的人猫, 成为了专门屠戮罪人的山神?” “对,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是不是真的,还得找林海帮忙验证。 万一人家一直都好好的待在家里,啥事都没干呢。” 说完,我马上又给林海去了电话。 几次三番麻烦他,我实在不太好意思。 可是关键时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电话接通后,林海说他正想联系我。 他手下已经查到了护林员老余家人的联系方式。 老余父母都已经去世,兄弟姐妹,一双儿女都在外地。 不过他的老婆还住在本地。 林海把她的住址、电话都报给了我。 我拿这些信息与唐国振给的一对比,心里不禁冷笑。 唐国振给我的联系地址是外省的,看标注的联系人名字,应该是老余儿子的住址。 估计上面写的电话号码,八成也是假的,永远都打不通。 我记下老余妻子的联系方式, 随后简单跟林海说了我们正在追查的事情的大致情况。 林海一听, 盘龙山区里竟然还藏着这么可怕的东西,随时都能要人命, 立马重视起来, 说他马上就安排人去查二十年前那起火灾的档案, 还有那位幸存者的情况及行踪, 同时还要排查唐国振与这家人的关系。 “林队,除了这些,我还得麻烦您再查一个人。”我接着说道。 “还要查谁? 没事,你尽管说。 妈的!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老子当刑警这么多年,也算见多识广, 可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恐怖的事。 不行,无论如何,都得把这什么山神、什么猫的, 统统抓起来! 犯罪之人确实可恶, 可也轮不到这些妖魔鬼怪来当审判者。 鬼知道它们闹到最后,会不会走火入魔, 开始对无辜的普通人下手!” 林海激动地说了一大段。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 山神貌似充当着正义使者,审判惩罚罪人, 可像上了它死亡名单的严峰却是无辜的。 而它依然不管不顾,只听取红丝绸上的一面之词,就对他痛下杀手。 类似的误杀,以后肯定还会发生,导致无辜者为此丧命。 更何况, 人妖殊途。 怪物就是怪物,老老实实藏在深山老林里,也就算了, 把手伸到人间,那可就真的越界了! “唉,我刚才扯了一通,把话扯远了。 对了,平安,你刚才说还要查谁?”林海问道。 “查一个叫何欣的女人。 她是宫耀祖的高中同班同学,五人小团体的嘴和一个成员。 章秋雪等三人失踪后不久, 她就转学去了市里的私立高中。 曙光救援队驻点的失踪者信息里,并没有她。 这么看来, 她应该是五人小团体中的唯一幸存者了。 这可能与她第一时间转学,远离了这片山区有关。 可我认为,山神一定不会放过她。 这些年一直在到处寻找她。 一旦让山神找到她,等待她的肯定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明白了,我马上就去查这个何欣,一有消息就联系你!”林海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收回手机,抬头见汪凯和贾科在远处朝我们这边张望, 一副既好奇,又不敢打扰我们的模样。 我和顾舟一起向他们走去。 “唐国振在哪?”顾舟开门见山地问。 现在,唐国振是关键人物。 只要能控制住他,事情就好办了。 之前送严峰到医院时, 唐国振说队里领导有急事找他,先行离开了。 那么,他现在应该就在这座办公楼里吧? “唐哥啊,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没看到他,是不是忙别的去了。” 贾科和汪凯还不知道我们找唐国振的真实目的,单纯以为是有什么事想找他了解情况,一个个都摇着脑袋。 贾科拿起手机给唐国振打电话。 第一遍拨通了,对方拒绝接听。 第二遍,手机关机了! “哎,这什么情况?”贾科满脸诧异, “以前唐哥手机从不关机的,就怕有什么紧急任务。” 我和顾舟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神中看到了担忧。 情况不妙! 唐国振搞不好已经觉察到, 严峰获救,一旦他想起什么来,就会坏事, 于是提前跑路了。 什么领导找他,只怕就是他用来脱身的借口! 果不其然, 汪凯上楼去找他们队长,询问唐国振的行踪。 等他折回来时,满脸的懵逼和茫然: “奇怪了,队长说他今天根本没找过老唐, 这里的其他人也都没看到老唐回来过。 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看来我们担心的事变成了现实。 唐国振真的已经跑路了。 一时找不到唐国振,我想了想,决定先联系老余妻子,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来。 林海给了我她的手机号码, 于是我直接拨了过去。 “喂,谁啊?”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老太太爽朗的声音,正是老余妻子。 我直截了当地告诉老人家, 我和她的丈夫一样,正在追查人猫李老太, 想问问她知不知道这件事? 老太太见我这个陌生人打电话给她, 一开始还有点警惕。 直到听到“人猫李老太”这几个字, 老人家马上就激动起来,就像无法克制一般,源源不断地打开了话匣子。 别看老太太年纪不小,但思维清晰,口齿利落,表达得十分清楚。 从她滔滔不绝描述的各种情况来看, 唐振国告诉我的,关于人猫李老太的来源,还有老余和这个怪物之间的恩怨, 绝大部分都是真实的。 除了很关键的一点—— 老余死之前一段时间, 曾不止一次唠叨过一件事, 他在山林里又遇到了人猫, 可这个人猫似乎跟以前的李老太不太一样。 李老太满头白发,身材矮小瘦弱。 可最近他看到的人猫没有头发,个头明显高了很多。 第235章 火灾 老余妻子提供的这个消息让我精神一振,结束通话后,兴奋地对顾舟道: “师兄,果然从很久以前开始,盘龙山区里就已经不止是李老太一个人猫了!” 顾舟点头: “你注意到没? 老余发现新人猫的时间就在于那户收垃圾的人家发生火灾后不久。” 我疑惑地皱眉: “时间这么短,那个火灾幸存者究竟是怎么变成人猫的? 那个李老太花了至少十多年,吃了二三十个孩子,最后还差点功亏一篑。 还有,我们打听下来,这地方没有出现过数量众多的儿童失踪案件。 所以,这个火灾幸存者,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修炼成人猫的?” 顾舟凝眉沉思,继而想到了什么,抬头道: “妖丹! 如果,那个幸存者吞噬了李老太的妖丹, 或许就能夺走李老太的全部妖力,在极短的时间内变成人猫。” 我眼睛一亮。 没错,这确实是个办法! 这世上,靠夺取妖物内丹,助长灵力的修行者大有人在。 不排除那个幸存者通过此法,吸收了李老太的全部力量。 不过,这个法子对于寻常人来说,十分凶险。 先不说李老太这个半妖万分凶狠,想要杀死她,取得内丹,并不容易。 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吞噬妖丹,是九死一生的危险行径。 搞不好,非但吸收不了妖丹之力,还会遭其反噬,爆体而亡。 这个尚不知名的火灾幸存者,若真是靠这个法子成妖, 要么就是天赋异禀,要么就是得了别的助力。 真相究竟如何,只有等找到山神,才能进一步弄清楚。 唐国振是现在唯一清楚这片山区里隐藏的秘密之人。 可他却不知所踪。 所幸林海那边动作迅速, 我托他调查的各种信息,很快就汇总过来。 首先是关于二十年前那起火灾的详细情况: 发生火灾的那户人家男主人姓胡,没有稳定工作,与妻子靠捡废品为生。 他们住的房子是个简陋的平房, 平时屋子前后总是堆满了他们收集的纸箱、报纸、塑料瓶等废品。 这对夫妻生有一儿一女。 儿子年纪比较小,遇难时才十二岁。 女儿名叫胡琼花,出事时二十岁, 卫校毕业,已经在镇医院上班,是那里的护士。 胡琼花平时住在医院宿舍里,休息时才回家偶住。 不幸的是,发生火灾的那天, 胡琼花恰好轮休,回家与父母、弟弟一起吃晚饭。 火是从屋子门口的废品堆里着起来的, 很快就引燃了堆放在那里的大量纸箱、废纸等易燃物, 迅速蔓延,吞噬了紧挨着的平房,封锁了逃生的门窗。 胡琼花一家猝不及防,被困在屋子里头。 最后,胡琼花父亲拼尽全力砸开后窗的防盗栅栏,和妻子一起将儿女从窗户推了出去。 夫妻二人却因为吸入太多浓烟,再也没有力气,爬窗逃生。 等消防队扑灭大火,找他们时,人已经变成了焦炭。 而他们拼死救出的儿子,送到医院后,也因为伤重不治,没熬过来。 女儿胡琼花虽经抢救活了下来,可面部烧伤严重,完全毁容了。 胡琼花在医院苏醒过来后告诉警察, 这场大火,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故意纵火。 火刚着起来的时候, 她和家人都看到了门外火光中有几道人影在摇晃,伴随着几道惊慌失措的声音: “完了,完了,火怎么一下子变这么大? 会死人的,得打119……” 两个大男孩的声音惊慌失措地响起。 “蠢货!打什么119? 让消防和警察知道是我们放的火,我们全都完蛋!” 一道尖锐的女声打断了他们。 “对啊,别做傻事,不过是一家臭捡垃圾的! 难道我们要为了这种低层垃圾坐牢?”又一个女声喊道。 “有人过来了,快走!!” “走啊!” …… 可惜,当时烟雾太大,胡琼花没能看清这几个人的具体相貌。 警察后来也进行了调查。 胡家两夫妻靠捡垃圾废品为生, 怕影响到周围邻居, 他们特意租了这座远离居民区的平房, 住在附近的居民都是在火情严重后,才陆陆续续赶了过来。 警察走访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能够指认纵火者的目击证人。 那个年代,监控还是稀罕物,自然也没法靠这个技术,锁定嫌疑人。 这个案子,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胡琼花一开始还找过警察几次, 可后来,心灰意冷的她,离开了本地,不知所踪。 自此,再也没有人见过她。 胡琼花一家在本地没什么亲戚,她本人生性腼腆,没什么朋友。 不过,她有一个男朋友,两人感情很好。 胡琼花去了外地的消息,就是她男朋友放出来的。 可是,林海他们初步查了一下, 这么多年来, 这个胡琼花从没有更换过到期的身份证,也未注册过任何银行卡等现代人生活离不开的物品。 但也没查到与之相关的火化或者殡葬信息。 这样的情况,无外乎几下几种可能: 要么是,胡琼花已经死亡。 遗体未走正常的火化流程,或者被医院、殡仪馆按照无名尸体处理了。 要么就是她有了新的身份,比如办了假身份证,用别的名字行走世间。 最后一种可能,就是她躲进深山老林,离群索居,完全与社会脱节。 其实,看完林海通过邮箱发过来的关于火灾的资料,我基本可以肯定, 胡琼花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当我将资料翻到下一页, 看到那个对外散播胡琼花离开本地的男朋友身份信息时, 一切的答案,都昭然若揭! “唐国振就是胡琼花的男朋友?”顾舟看着我手中资料上这个熟悉的名字,不禁冷笑, “兜兜转转了一大圈,原来,线索就在我们身边。 难怪他要设局让严峰进山,提前对他下手。 他早就知道我们不是一般人, 会在他女朋友再次对严峰动手时,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所以,他要赶在我们不在严峰身边时动手。” 这时,我的手机再次响起。 又是林海打的电话。 估计是我拜托他查的其他信息,也有结果了。 “孟顾问,见鬼了!” 出乎我的意料,电话一接通,里头就传来林海激动的声音。 “林队,出什么事了?”我心头顿时涌起了不祥的预感。 第236章 威胁 从初次见面到现在,林海这位老刑警给我的感觉一直都是见过大世面的, 哪怕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可现在他却一改常态,语气激动中带着震惊与不安: “孟顾问,你不是要我查失踪高中生还有他们的体育老师罗勤家人的情况, 另外还要查与这些失踪高中生是一个团体的转学女生何欣的情况吗?” “对!” “我们查到,三个失踪高中生的家人都离开了常林市,现在都不在本地。 可是罗勤老师有一个儿子,名叫罗瑞,他就是许定的辅导员! 哦,这个人是前年才到学校当辅导员。 在此之前,他没有固定工作, 在苗俊杰表哥公司上过班, 甚至还在外地一处道观做了几年门外弟子。” 我心头一震,脑海里不由得浮现了那个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人形象: 瘦弱,单薄,一脸的好脾气,说话细声细气, 是丢进人群中,根本不会引人注目的那一种。 殊不知,这平平无奇的外表下,隐藏着常人意想不到的秘密! 顾舟也在一起听电话,得知这个消息,眼里也透出讶异。 还没等我们完全消化这件事,林海马不停蹄抛出了第二个重磅炸弹: “更他妈凑巧的是, 何欣,那个与章秋雪等人组小团体的女生,如今也在商学院。 还是罗瑞的顶头上司,他负责的那个年级段的系主任。 哦,对了, 许定一个人跑盘龙景区那晚, 据说就是这个何主任带着罗瑞赶到景区来处理这件事的! 见了鬼的是,刚才,110接到报警说,这位何主任失踪了! 她当年转学去了外地,大学毕业后在那工作了十六七年,最近几年才跟着老公一起回到这里。 昨晚,她下班后就没回家,她家里人找了一整夜, 到今天还是没发现她的踪迹,就报了警。 孟顾问,我现在有种不祥的预感。 当年,章秋雪、宫祖耀等五人小团体,已经有四个先后消失在了盘龙山区。 现在不会轮到何欣了吧? 她是不是也被山神诅咒了?” “她当然是山神想要杀死的人!” 真相就在眼前,我也跟着激动起来,大声道, “二十年前,她和章秋雪、宫祖耀等五个学生,点燃了胡琼花家门口的废品,酿成惨剧。 化身山神的胡琼花还有她的帮手唐国振,肯定不会放过她。 只不过她早年跑去了外地,胡琼花和唐国振一时找不到她的下落。 可现在,她又回来了, 在许定进山那晚,唐国振还亲眼看到了她!” 在那个时候,山神的死亡诅咒,就已经再次找上了何欣。 雪上加霜的是,对于何欣而言,她的敌人只怕不止一个。 对她来说,眼下最危险的还不是无法离开大山的胡琼花以及暴露后跑路的唐国振, 而是打算把她当做诱饵,想要狙击山神的罗瑞!” “等等,等等!”林海赶紧喊道, “孟顾问,你这一会山神,一会胡琼花,唐国振,现在还扯上罗瑞,我怎么越听越乱,越听越迷糊?” 我跟他只简单交代了下关于有怪物假扮山神,操控僵尸人猫害人的事,没有展开细说。 林海会听得云里雾里也不奇怪。 我赶紧用最简短的话语,跟他描述了这其中的各种关系,最后提醒道: “林队,赶紧查查罗瑞的去向。 何欣的失踪很可能与他脱不开关系!” 土地庙后面的树林里,写有苗俊杰和柯杰罪状的红绸带笔迹明显出自同一人之手。 苗俊杰没有像其他上了死亡黑名单的人那样消失于山区,而是摔死在山涧旁。 事后,有人用引魂香操控其魂魄,将许定带队的小组引向了迷失岭。 随后,柯杰在半路上出事了。 将这一系列事件串联起来, 当时,我和顾舟就怀疑, 山神在攻击苗俊杰时,很可能遭到了干扰。 就好比它想让僵尸人猫袭击严峰,被我和顾舟阻止了一般。 很可能还有别的懂行的人,知道山神存在,拿苗俊杰和柯杰当诱饵,在山神对他们下手时,狙杀山神。 为此,我才拜托林海追查三名失踪高中学生还有罗勤家人。 看这些人中是否有对应嫌疑者。 现在答案跃然纸上! 林海终于弄清楚其中要害与关联,立马安排人去核查罗瑞的去向, 很快得到意料之中的结果: 罗瑞从昨天开始就跟学校请了事假,没来上班,现在手机关机,人也联系不上了! “孟顾问,还真让你说中了!”林海在电话那头急得不行, “现在怎么办?罗瑞到底把何欣带哪去了? 盘龙山区那么大,到底该上哪去找他们两个?” “迷失岭!” “去迷失岭!” 我和顾舟不假思索,几乎同时想到了这个答案。 三个高中生是在迷失岭被山神捋走, 内疚万分的罗勤老师为了寻找学生的下落,最后也倒在了迷失岭路段。 这个地方,对想要替父亲报仇的罗瑞来说,意义非凡。 这也是为什么, 他要利用苗俊杰的魂魄,将第二次他用来诱捕山神的活诱饵柯杰带到迷失岭去。 我和顾舟决定,现在就赶往迷失岭。 发动车子的那一刻,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立即掏出手机,给刘浩打电话。 虽然,我深信这个时候,罗瑞应该还在盘龙山区, 可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得提醒刘浩一声,他们这个辅导员有问题。 让他务必小心,一旦发现他的踪迹,马上联系我。 第一次拨过去,刘浩没有接听。 正当我打算拨第二遍时, 刘浩回拨了过来。 “喂,浩子……” “不好意思,孟平安,刘浩现在有事,不方便接你的电话。” 听着手机那头传来的似曾相识男声,我的心脏顿时狠狠揪紧: “罗瑞! 刘浩手机怎么会在你手里? 你把他怎么了?” “你不用急,刘浩他目前很好。” “目前很好?”我敏感地抓住了这个字眼。 “是啊,”罗瑞轻笑了一声,语气陡然转冷, “刘浩平时和我关系不错,这两天不止一次告诉我,你还有那位顾先生有多厉害。 看来,他没有吹嘘。 你们这么快就找到我头上。 孟平安,其实,我们之间并没有直接冲突, 甚至某些理念还是一致的, 那就是要彻底铲除掉那个躲在山里装神弄鬼的怪物。 所以,我们做个交易吧。 你和那位顾先生,不要多管闲事。 等我料理完了那个怪物,安全撤退后,刘浩自然会平安回到学校。 否则的话…… 呵,我想你和刘浩感情那么好,不会希望再也见不到他了吧?” 扔下这句充满威胁意味的话,不等我回复,罗瑞就掐断了电话。 再打,手机已经关机…… 第237章 山神现身 我又气又急,狠狠一巴掌拍在车子方向盘上。 刘浩是我最好的朋友,是顾舟出现前,唯一一个永远坚定不移支持我的伙伴。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能让他出事! “冷静些,别自己先乱了阵脚!”顾舟按了按我的肩膀。 我也想冷静,可涉及刘浩安危,脑子里还是有点乱,一把抓住顾舟的胳膊: “师兄,怎么办?!” “罗瑞最大的心愿就是抓住山神替父亲报仇, 他不想让我们掺和,无非是怕我们抢走他亲手对付山神的机会。 刘浩不是他主要目标,所以你先放宽心。 走,赶紧去迷失岭,找到罗瑞,见机行事。 平安,要对自己有信心。 堂堂鬼王转世,还怕搞不定一个半路出家的罗瑞?” 顾舟的声音稳重有力,我顿时安心了不少。 对啊! 老子是鬼王,还怕个他个鬼! 不想还好,一这么想,压抑心底许久的躁怒霎时抬头。 我狠踩油门,车子呼啸而去。 刚杀到盘龙景区门口,原本就阴沉沉的天,如果突然豁了个口子,哗啦啦地往下倾倒雨水。 “罗瑞看样子是测算过了,知道今天会下雨,才选在这个时候带何欣进山。”顾舟看着密集大雨道。 我停好车子,两人冒雨进山,铆足劲,以最快的速度往迷失岭赶去。 雨中的山里雾气弥漫,视野不佳。 迷失岭那一带,根本看不到人烟。 林海的人也还没赶到。 这样正好, 待会儿我们与人猫或者罗瑞干起架来, 不用担心被游客或者景区工作人员看到,甚至伤及无辜。 我们沿着陡峭崖壁往上飞跃, 不出片刻,就听到了一阵阵凄厉尖锐的哭嚎声,从头顶的石壁上传来。 “救命!不要过来,呜呜呜……” 我和顾舟连忙飞速往上冲, 一口气越上那块还算宽敞的石壁,眼前是一丛一人来高的灌木,挡住了视线。 我正打算往前冲, 顾舟一把扯住我,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会意,连忙停下脚步,屏住呼吸,躲在这丛灌木后头,朝前看去, 顿时被眼前所见惊了一下。 只见几天前见过的何主任, 此刻五花大绑,牢牢束缚在石壁上生长的一棵松树上。 此刻的她,再也不复初见时冷厉的领导气派, 披头散发,表情因为痛苦恐惧而扭曲变形, 身上布满一道道爪痕,皮肉翻起,血流如注。 距离她不到两米的地方, 一只黑色的怪物,浑身长毛倒竖, 弓着背,正朝何欣挥舞着长满刀片般锋利指甲的长爪。 怪物每挥动一下,何欣身上就多出几道血淋淋的伤痕,痛得她不断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呵呵,很疼是吗?”背影活似一只巨型黑猫的怪物,可发出的却是人类的话语。 只不过,它的嗓门如同被烟火熏燎过,声音粗糙如沙砾,阴森至极。 “疼就对了! 二十年前,我们一家被困在火海里, 被大火活活炙烤的时候,可比你现在疼多了! 眼睁睁看着我爸妈、弟弟烧死,我的心比火烤还要疼上千万倍!”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都是章秋雪的主意! 那天,我们一起出来玩, 你爸爸背着废品经过时,不小心弄脏了章秋雪的新衣服。 她那天本来就心情不好,看你爸爸进屋后,就怂恿三个男生去把他放在门口的废品烧了。 我、我只是在边上看着,什么都没做。 不,我还劝过他们,别这么做, 可他们根本不听我的。 他们也只是想开个玩笑,把弄脏章秋雪衣服的那堆废品烧了,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你和你的家人。 只是、只是没想到火会蔓延得那么快, 我们想把火扑灭,都来不及了。 都是章秋雪他们的错,和我没关系。 我劝过他们不要这么做,是他们不听我的。 求你放过我吧!求你了!!” 何欣哭得满脸鼻涕眼泪,拼命祈求怪物的饶恕。 可换来的却是对方更强烈的愤怒和报复: “撒谎! 你这个让人恶心的骗子! 我在屋里头听到你们的说话声了。 火变大的时候,那几个男生想报警的,是你和章秋雪阻止了他们。 我都听到了,你还敢撒谎骗我? 该死的贱人! 你和章秋雪他们一样,统统该死!!” 从这一人一妖的对话来看, 当年,就是何欣、章秋雪、宫祖耀等五人酿成了胡琼花一家三死一伤的悲剧,已经毋庸置疑。 而眼前的黑色人猫,就是幸存后失踪的胡琼花! 我还为这次会跟许定进山那次一样,出场的是由山神操控的僵尸人猫。 没想到,竟直接遇到了山神本尊, 足见胡琼花对导致她家人死亡的罪魁祸首们,恨到了极点。 “救命!我不想死,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求你放过我吧!我给你磕头,给你钱, 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放过我!” 何欣泪水、血水流了一脸,被雨水冲得一道道的,看上去狼狈至极,不断地哀求。 胡琼花发出愤怒的咆哮,声音像人更像暴怒凶悍的野猫: “放心,我不会让你现在就死了。 死得太轻松,实在太便宜你了! 我会把你放在烧热的石头上,慢慢把你烤成干尸, 好好体验一下,当初我家人都痛苦! 我还会把你变成我的傀儡,永远无法投胎,就跟他们一样!” 胡琼花打了个手势, 下一秒,六七道黑色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四面八方涌现,灵巧地落在了石壁上。 这群东西,正是那些失踪者变成的僵尸人猫! 其中三只僵尸人猫一步一步朝何欣逼近。 “啊!!不要过来!”何欣发出惊恐尖叫。 胡琼花尖锐冷笑: “你怕什么啊? 不认得他们了? 呵,他们可都是你高中时最要好的朋友啊。 其中一个还是你当时的男朋友宫祖耀。 只可惜啊, 前几天,章春花被两个多管闲事的家伙盯上了, 不得已,我只能把她烧了。 要不然今天, 你们五个人就可以大团聚了!” “什、什么,他们是祖耀、方子强、盛夏?” 何欣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半人半猫的怪物, 怔愣了数秒,再次爆发出了比之前还要强烈数倍的崩溃尖叫, “啊——!!” 第238章 破妖丹 见何欣惊恐崩溃, 胡琼花扬起脖子,发出了得意开心的大笑。 就是在这一瞬, 我发现她对面的峭壁的突起的山石后面有人影晃动, 几乎与此同时, 一道冷光从那块山石后头射出, 目标直指胡琼花扬起的脖子! 但胡琼花也不是吃素的,马上察觉到了异样, 整个人灵活跃起, 那支带着凌冽杀意的利箭没能射中她的咽喉, 只是擦破了她的肩膀,消失于后方的悬崖虚空。 “谁?!滚出来!”胡琼花朝着利箭射来的方向暴躁咆哮。 山石后头的人见躲不过去了,干脆纵身一跃,稳稳落在胡琼花面前。 正是我们要找的罗瑞! “怎么又是你?”胡琼花看清来者后,原本紧绷的口气不由得一松,带了一丝轻蔑。 何欣则拼命扭动身子,朝他疯狂大叫: “罗瑞! 你疯了,竟然敢绑架我! 我家里人肯定已经报警了,等警察赶过来,你就死定了。 还不赶紧把我放了,带我离开这鬼地方。 只要你能从这怪物手里把我救出去, 你绑架我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向警察求情,让他们不抓……啊!” 何欣最后几个字还没说完,就变成了凄厉哀嚎。 罗瑞抬手就朝她胳膊上射了一箭: “蠢货,闭嘴!” 胳膊上的剧痛让何欣浑身颤抖,泪流满面,瞪大眼睛惊恐地望着罗欣, 大概死活想不明白, 以前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好脾气的属下, 为何会变得如此凶悍可怕? “二十年前,我的父亲罗勤,为了找章秋雪三人, 迷失在这个鬼地方, 最后活活饿死、冻死。 那时候,我妈得了癌症,一直都靠我爸在照顾。 得知噩耗后,她经不起打击, 病情恶化得很快,没多久就去世了。 这世上,从此就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而这一切,都是拜你们所赐!” 罗瑞声音凌厉,面孔因为愤怒仇恨而微微颤抖, 手里的箭矢依次指向何欣、宫祖耀等三只僵尸人猫,最后便是胡琼花。 “你、你是罗老师的儿子?”何欣倒吸一口凉气。 三只没有思维的僵尸人猫无动于衷。 而胡琼花则轻轻叹了口气: “年轻人,你父母的事,我也很遗憾。 所以,前两次,你拿苗俊杰、柯杰给我设局,我都没杀你。 今天,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走吧,永远都不要再进山。 否则,下次我就没那么好的耐心了!” 面对胡琼花的“宽宏大量”, 罗瑞非但没有丝毫感觉,反而眼底爆发了火山般的愤怒, 迅速扔掉箭矢,从后腰摸出把雪亮短刀, 纵身朝胡琼花猛扑过去! “去死吧,你这该死的怪物! 少给我满口的仁义道德,老子根本就不需要你这种怪物的怜悯!” 罗瑞确实不是普通人, 挥舞出的刀光倏然绽开,从四面八方杀向胡琼花。 见状,原本围在何欣面前的那些僵尸人猫, 全都集体得令,发出尖锐嚎叫, 不要命般冲向罗瑞。 锋利的刀刃与僵尸人猫尖锐利爪碰撞在一起, 不断发出激烈刺耳的撞击声! 先后有两只僵尸人猫不被罗瑞砍中,哀嚎着滚倒在地, 相应的,罗瑞肩膀上也挂了彩,握刀的手止不住有些颤抖,气息也变得紊乱。 看来,他虽然聪明且厉害, 可终究势单力薄,一人难敌这么多僵尸人猫。 “敬酒不吃吃罚酒,好言难劝将死鬼! 罗瑞,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面对誓死要杀自己的敌人,胡琼花耐心彻底告罄,长满长毛的猫一般的面孔扭曲凶悍, 一步一步朝罗瑞逼了过去。 我连忙朝顾舟打手势,准备出击, 由我来对付胡琼花, 他去收拾僵尸人猫以及罗瑞。 然而,我们俩还没来得及行动, 罗瑞紧盯着已经逼到自己面前的胡琼花, 脸上的狼狈忽然一扫而光,嘴角勾起,露出得逞的冷笑。 下一秒, 他猛然一扬胳膊, 手里掷出一只乒乓球大小的绿色不明球体。 那玩意儿落在胡琼花面前, 立即四分五裂,变成一大团绿色粉末,消融于雨雾中。 “咳咳咳……咳咳……喵呜呜……” 胡琼花猝不及防,吸入一大口粉末, 顿时剧烈咳嗽起来,发出痛苦的呜咽。 她周围的那些僵尸人猫, 更是无法抵挡这绿色粉末的袭击, 齐刷刷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这是什么?我暗忖道。 下一秒,罗瑞得意地给出了答案: “胡琼花,这次你死定了! 这是由血通草、万骨碎等药草炼制而成的破妖丹, 专门用来对付你这人猫的!” 破妖丹,这我倒是曾听师父提起过。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 妖物也不例外, 除非能修炼成道行高深的大妖, 否则这世上必定存在某些物质,专门克制这些妖物。 只是不同的妖物,对应的相克物,不尽相同。 要弄清楚那些物质克哪种妖物,并不容易。 要找到这些物质,再制作成能对妖物一击必杀的破妖丹,更不简单。 看来,我还真是小瞧罗瑞了。 他不仅能找到针对人猫的相克物,还炼制成了破妖丹, 可见其能力非同凡响。 “血通草、万骨碎?咳咳……呜呜……” 胡琼花显然也知道这两种草药是自己的天敌,绿幽幽的眼睛里头一次露出恐惧。 她猫着腰,呼吸变得紊乱,虚弱地缓缓后退,想找机会逃跑, 可罗瑞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 立即挥刀上前,准备给她致命一击!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头顶上方的岩壁上, 忽然闪现一道身影,一跃而下。 罗瑞下意识地回头,侧身避开了这个人的偷袭。 等那人落地一个翻滚起身,他才认出对方: “唐国振,我还在想,你躲哪去了,原来在这!” 唐国振手持登山镐,二话不说,狠命朝罗瑞劈了过去。 罗瑞连忙挥刀抵挡。 趁着这个功夫,胡琼花连忙扭头往石壁下方逃去。 沿着陡峭山崖往下,就是茫茫山林。 要是真让她逃入密林中,就如同鱼入大海,想要再找到其踪影,无异于大海捞针。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从灌木丛中一跃而起, 飞身向前,猛然抬腿, 狠狠一脚,就把想要溜走的胡琼花踹翻在地。 “怎么是你?” “孟平安?!” 见状,原本在彼此拼杀的唐国振、罗瑞,异口同声叫了起来。 第239章 死而复生 “各位,咱们又见面了。”我朝他们挥了挥手。 顾舟也从隐身的地方走了出来。 “孟平安,你还是来了。 就不怕我让刘浩永远消失?!”罗瑞恶狠狠地盯着我。 这时,倒地的胡琼花挣扎着想要起来, 我再次给了她一脚, 将其踹翻在地,随即从背包里抽出镇魂链,牢牢将其捆住。 见状,罗瑞眼里滑过一丝焦急, 眼神不由自主地滑向胡琼花的小腹丹田的位置,扫了一眼,很快就挪开视线。 我将他的神情举止尽收眼底,不禁心念一动,想了想,道: “罗瑞,你不是做梦都想抓住胡琼花吗? 现在她在我手里,赶紧把刘浩放了,我就把她交给你。 要不然都话, 我现在就一把火烧了她!” 说话的同时,我捏出一张符咒啪地一声贴在挣扎不已的胡琼花脑袋上, 随后掐诀念咒,故意做出一副要启动符咒,让其爆燃的样子。 “住手!” “等等,孟平安!” 罗瑞和唐国振再也无心打斗,纷纷朝我大喊。 两人甚至还想朝我扑过来, 可有顾舟挡在我面前,弹指一道炁光,就震得他们浑身发抖, 唐国振率先站立不住,手中的登山镐坠地,双腿一软,坐倒在地。 罗瑞勉强承受住了顾舟炁光的冲击,可面色发白,身形摇晃。 看他如此,我不禁皱眉。 还以为他有多厉害, 可连师兄最简单的一记炁光都难以承受, 这样的功底,是怎么炼成破妖丹的? 要知道,破妖丹的炼制过程非常繁复, 需要强大的气场加持稳固丹炉之火, 否则根本不可能成功。 就罗瑞这点水平,怎么可能做得到? 不对,炼制破妖丹的恐怕另有其人! 从罗瑞刚才紧张而又贪婪地盯着胡琼花丹田的位置来看, 他抓她的原因, 恐怕也绝非他标榜的只是为了替父亲报仇那么简单。 之前,我就有点奇怪。 如果,他只是单纯想杀死胡琼花, 有我和顾舟加入,多一份力量,不是更好吗? 为何,他会特意抓走刘浩,阻止我们参与。 只怕他不只是担心胡琼花一旦落入我们手中, 他无法亲手杀死她替父报仇, 而是怕胡琼花体内的妖丹也一并落入我们手中吧? 果然,一看我牢牢地控制住了胡琼花, 罗瑞的语气顿时软了下来: “孟平安,别,咱们有事好商量!” “抓走我的好兄弟来威胁我,我看你这可不是像要跟我商量的样子。” 知道抓住了对方软肋,我不再似刚才那般焦急,嘲讽道。 罗瑞连忙道: “其实都是误会,放心,刘浩没事。 孟平安,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都想抓住这该死的妖怪, 你们是想为民除害, 而我是为了替父亲报仇。 不如这样,你把她交给我,让我亲手杀了她,告慰父亲在天之灵。 我会把刘浩所在的位置告诉你……” “孟平安,你别听他胡扯!” 这时,唐国振从顾舟那道炁光的冲击下缓过劲来,捂着头,朝我大喊, “这小子坏透了,他骗你呢! 他几次三番想抓琼花,根本不是为了替他父亲报仇。 而是为了她的妖丹,同时还想知道生命树的位置。 琼花自己失去过亲人,为此痛不欲生。 所以,看在他死去父亲的份上,她已经放过他不止一次。 可这贪得无厌、心术不正的家伙就是不肯罢休!” “唐国振你给我闭嘴!!”罗瑞急得朝唐国振大吼。 但已经来不及了。 我和顾舟都将唐国振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生命树是什么?”顾舟离唐国振比较近,闻言,立即问道。 唐国振瞥了眼我手里的胡琼花,沙哑着声音道: “生命树,是一棵灵树,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懂。 当年,琼花毁容后,太痛苦, 走进这座大山,想找个没人清净地方,自我了断。 当我好不容易在一座山洞里找到她时, 她已经把半瓶百草枯都喝了下去。 那可是百草枯啊! 喝一口都能要人命。 她一口气灌下去半瓶,那还能有的活? 我死心了,就在山洞里陪着她,亲眼看着她咽了气。 然后……” 罗瑞突然冲过去,挥刀就朝唐国振砍,想要阻止他继续说出生命树的秘密。 顾舟眼疾手快,一巴掌就将他挥倒在地。 唐国振看着倒在地上的罗瑞,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畅快之色: “我知道,我和琼花早晚躲不来你们这些懂行的人。 可与其让生命树落在你这种人手里,我宁可告诉孟平安他们。” 唐国振清楚他和胡琼花今天是躲不过去了,为了不让罗勤得逞,干脆破罐子破摔,把所有秘密都说了出来。 “琼花喝了百草枯咽气后,我看山洞里长了一棵矮树,枝叶碧绿碧绿的,很茂密。 我就折了几根树枝,盖在她身体上。 琼花毁容后,不想面对任何人, 我就满足她的心愿,让她长眠在这山洞里。 可是那时候,我没带挖土的工具, 就想回去拿工具过来,挖洞将她埋起来。 免得野兽发现她的尸体后,将尸体糟蹋了。 谁知,等我带着挖土的铁锹回到这座山洞时,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他顿了顿,才继续往下讲。 当他回到山洞后, 惊诧地发现,那些原本覆盖在胡琼花尸体上的碧绿树枝, 竟然如同活了的绿色铁线虫般, 缓缓扭动着,一点一点转进了胡琼花的身体。 他吓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眼睁睁地看着这些诡异的树枝完全钻进胡琼花体内,消失不见了。 没多久, 早就断气的胡琼花,竟然大喘一口气,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唐国振还以为她是诈尸了,惊得一屁股坐倒在地。 直到他发现, 胡琼花的胸口不断起伏,明显是个活人,才壮着胆子,缓缓靠上前。 发现自己竟然又活了过来,胡琼花也很震惊。 这对情侣,望着眼前这棵矮树,面面相觑。 渐渐的,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可是,两人还来不及进一步探究这棵神奇的树木, 一道恐怖发身影,伴随着阵阵让人作呕的恶臭,出现在了洞口! 唐国振回头一看,差点魂飞魄散。 只见, 洞口处站着个浑身黑毛的怪物, 满头稀疏的白发,半张脸看着像是凶悍的黑猫,圆溜溜的玻璃球般的眼睛散发着幽幽绿光。 另外半张脸,则看着像人,只是脸上没有皮肤, 露出腐烂的肌肉血管,看着恶心又恐怖。 不止如此, 怪物身上也有多处溃烂,皮毛脱落, 露出没有皮肤的血肉,脓血流淌, 散发着刺鼻恶臭,别提多恶心了! 那时候还是护林员的唐国振, 虽然不止一次听老余念叨人猫李老太的故事, 可是对这个故事的真实性,他始终将信将疑。 直到这一刻,亲眼目睹这个半人半猫的老太,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才意识到, 老余没有骗自己, 人猫李老太,竟是真实存在的! 第240章 死马当活马医 正如老余所说, 李老太在化妖的关键时刻,被神婆打断,功亏一篑。 如今的她, 浑身多处溃烂,看着情况很是不好。 她一步一步朝洞内的两人逼了过来。 唐国振和胡琼花吓坏了。 他连忙将女友拉到自己身后,抽出巡山时砍挡路藤蔓用的砍刀, 朝李老太比划恐吓,试图吓退她。 谁知,李老太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绕过他们,踉踉跄跄往他们后方的那棵矮树扑了过去, 玻璃球一般的眼球里闪烁着惊喜与渴望, 喉咙里不断发出粗重的呼噜呼噜的声音。 然而, 她伸出去的手爪,还没来得及碰到近在咫尺的树枝, 就痛苦地抽搐了几下,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她竭力瞪大眼睛,恐怖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突出来, 死死盯着碧绿的树枝, 费力伸长胳膊,想要够到它们。 可所剩无几的力气,根本无法支撑她完成这个简单动作, 徒劳地坚持了几秒钟后, 李老太又是一阵疯狂抽搐,腿脚乱蹬,再也不动了。 唐国振抱着胡琼花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两人确认了又确认, 直到肯定李老太真的死了,才彻底松懈下来。 唐国振壮着胆子、捂着鼻子上前查看, 发现李老太身上的溃烂非常严重,都烂到脏腑了。 难怪会死掉。 肯定是神婆在关键时刻阻止了她, 导致她未能完全化妖成功, 躲在山林里,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 终于熬不下去了。 临终前,李老太找到这个洞穴, 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碰到这棵矮树。 这说明她也发现了, 这棵矮树不简单,具有起死回生的奇效! 唐国振正为这个发现兴奋不已, 却听身后传来咕咚一声闷响, 回头一看,只见胡琼花倒在地上,呼吸困难,满脸痛苦。 唐国振大惊失色,连忙扑过去抱住她,惊恐地发现, 死而复生的爱人,生命力再次飞速流逝。 原来,那棵矮树虽然有起死回生的神奇效果, 却只是昙花一现的效果。 胡琼花马上又要不行了! 这回,唐国振再摘多少树枝盖在她身上,都没任何效果。 可他不想她死。 两人感情至深,哪怕胡琼花毁了容, 在他眼里,依然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孩。 她和她家人的遭遇更是让他心如刀绞。 痛恨老天不公, 为什么,胡琼花父母老实善良,弟弟聪明可爱, 一家人从没害过人, 却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而纵火烧了胡琼花家的人,却顺利逃脱, 不用他们的所做所为付出丝毫代价。 唐国振紧紧抱着马上就要断气的女友, 痛哭流涕,大骂上天不公! 不过,当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李老头尸体上时, 一个本已经忘记的念头突然跃现脑海。 老余很信任他,曾经向他吐露过一个秘密。 七八年前,有个四处游荡的江湖术士听说了李老太的故事后, 找到了老余,主动提出要帮他一起找到李老太,并消灭这个害人的东西。 不过,这个术士可不是白帮忙的。 他明明白白告诉老余, 一旦抓住了李老太,他会取走她体内的妖丹。 猫有九条命,修炼成人猫的人,能够获得更长寿命, 自然,它们的妖丹具有很强的治愈效果, 如果好好炼制,是一道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奇药! 眼看着女友就要死去, 唐国振再也顾不得那么多, 抄起砍刀,强忍恐惧和恶臭, 剖开了李老太尸体的肚子,搜索了许久,还真从里头摸出了一颗鸽子卵大小的黑乎乎的圆球。 这大概就是妖丹吧? 不管是不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这样想着,掰开胡琼花的嘴巴,将圆球塞了进去。 吞下圆球的胡琼花突然瞪大眼睛, 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一把推开唐国振,痛苦得开始满地打滚。 唐国振吓呆了,想上前去扶她, 却被她一巴掌拍开,力气竟然大得惊人! 但很快,唐国振就顾不上胡琼花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双手、胳膊,还有脸, 但凡身上沾染了李老太血迹的地方, 都开始火烧火燎般地巨疼无比, 皮肤上迅速起了大片大片红疹、水泡,非常吓人。 他这才想起,老余的遭遇。 当年,还是孩子的老余, 就是在李老太家里,看到一只剥了皮的猫, 被它身上的血水溅到,就差点送了命。 神婆说,那猫身上沾染了李老太散发出来的邪祟秽物, 普通人碰到,就会送命。 刚才急着救女友,他完全忘了这一茬。 现在才想起来,已经为时已晚。 唐国振很快就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他还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 谁知,昏昏沉沉的不知过了多久,竟然重新睁开了眼睛,恢复了意识。 睁眼的那一刻, 他感觉到自己身上清清凉凉的, 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灼热痛感,别提多舒服了。 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身上盖满了碧绿的树枝。 这树枝如铁线虫般在他身上蠕动,修复了被李老太秽物感染的皮肤。 是谁把树枝盖在自己身上的? 肯定是胡琼花! 她没死,李老太的妖丹起作用了。 唐国振激动地坐起身,因为虚弱而无法聚焦的眼睛,终于能够看清周围。 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把他吓死。 只见距离身边不远处,正蹲着个黑色长毛的猫脸怪物。 不是李老太又是谁?! 他吓得仓惶后退, 可很快就意识到不对—— 如果蹲在边上的人猫是李老太, 那躺在不远处的那具肠破肚流的尸体,又是谁? 他怔怔地看向那只人猫, 竟从那猫形的面孔上看出了一丝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尤其是那哀伤的眼神, 更是让他心头猛颤。 “琼、琼花?”他试探性地朝人猫呼唤。 人猫点点头,绿幽幽的眼睛中流出了两行清泪。 吞噬了李老太妖丹的胡琼花确实活下来了, 但不再是以人的形态, 而是变成了与李老太那般的人猫。 唐国振急着救女友,加上完全是不懂阴阳术法的外行, 忽略了老余话中的一个关键信息: 那个帮老余抓李老太的江湖术士说, 人猫的妖丹如果好好炼制,是一道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奇药。 没错,前提是好好炼制! 唐国振离开山洞后没多久, 老余死在山林里。 唐国家从余妻那里要来了老余留下来的与人猫相关的书籍。 熟读后才明白, 生吞没有炼化过的人猫妖丹, 熬不过其妖力与毒性,就当场死亡, 熬过去了,就直接化妖! 第241章 老余的死亡真相 胡琼花变成了新的人猫,活了下来。 面对这样的结果,唐国振大受打击,完全不知所措。 相反,胡琼花却出乎意料地满意。 生为人时的她, 容貌毁损,无力找到纵火的凶犯,替父母、弟弟还有自己复仇, 满腔怨恨,无处发泄,只好求死,借此逃避痛苦。 现在,她变成了半妖,拥有了常人没有的力量, 她相信自己一定会找出纵火的那帮人, 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是的,从走进这片山林、亲手了断自己生命的那刻起, 胡琼花全身心只剩下一个念头, 那就是仇恨与报复。 这个念头,在之后的漫长岁月里,还进一步延伸, 扩展到了其他犯下重罪,却没有得到应有惩罚的人身上。 变成人猫的胡琼花在山洞里做了短暂的休养,恢复精神。 然后就在一个下雨的深夜,从头到脚都披上唐国振带来的黑色衣裤、帽子,离开了山林。 为什么只能在下雨的时候出行? 因为李老太并未完成化妖最后一步, 脸上的皮毛与本身肌肤没有完全融合, 一旦接触到光亮,哪怕只是月光, 身上都会被灼烧到,引发皮肤、肌肤乃至身体的溃烂, 更别提是炫目阳光了。 唯有大雨滂沱时出行, 日月之光,对她的影响才会减弱到最小。 胡琼花继承了李老太的妖丹,就拥有了和后者一样的特性。 她跟着唐国振一起出了山林, 回到了自己家。 这座被大火吞噬的平房只剩下黑漆漆的残垣断壁, 所有痕迹都破坏殆尽, 警方勘察人员再也无法鉴定出曾经闯入这个地方的纵火者。 可胡琼花还是凭着妖力, 感应出了这些人残留的些许气息。 凭着这个气息,她找到了章秋雪等五人。 仇人终于确定,可天马上就要亮了。 胡琼花不敢继续停留,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盘龙山区。 然而,在她马上就要到达山洞的时候,雨停了。 晨曦微明,投射在她身上,犹如烈火灼烧。 胡琼花仿佛又回到了家里着火的那一日, 痛苦得满地打滚。 幸亏,唐国振一路都陪着她, 见状,赶紧将她背回山洞。 避开了光亮,胡琼花身上的灼痛终于减轻, 可是大片毛皮连带着她原本就被火烧坏的肌肤一起脱落下来, 血淋淋的,惨不忍睹。 这一刻, 她和唐国振终于明白, 李老太最后为何是那副惨状。 不过,胡琼花比李老太运气好, 她还有那棵生命树—— 她和唐国振都不知道这棵神奇之树的来历, 虽然它只能让死去之人短暂复活, 可对活着的生物,却有着神奇而稳定的治愈效果。 所以,他们给它起了生命树这个名字。 靠着吞噬生命树的树叶,胡琼花身上的溃烂很快就好了起来。 不过,在那之后, 除非万不得已,她不敢再在没有大雨的日子离开山洞。 再次休养好了身体, 她开始对章秋雪等人,展开了报复。 也该章秋雪和另外两个男生倒霉。 胡琼花还没去找他们, 这三人却在罗勤老师的作用下, 主动走进了山区。 仿佛老天意识到之前自己对胡琼花有失公允, 现在终于幡然醒悟,开始帮助她。 就在章秋雪等人进山后不久, 天开始下雨了。 属于胡琼花的猎杀时刻就这么到来了。 她潜伏在密林中注视着章秋雪等人,释放妖力, 让他们产生幻觉,自以为在追小兔子, 实际上却是朝着人迹罕至的山岭而去。 胡琼花放掉了另外几个无辜学生, 成功抓住了胡琼花和另外两个男生, 折磨一番后, 把他们变成了僵尸人猫。 即使变成了人猫,作为半妖的她依然需要进食。 可她无法在光亮下自由活动。 但这些僵尸人猫就不一样了, 他们并非真正的妖物,不过是被胡琼花妖力操控的傀儡, 不畏惧光亮,可以帮她捕捉林中小动物,带回山洞,供她食用。 纵火的五人团体只剩宫祖耀和何欣两个。 因为章秋雪出事,学校明令禁止学生们再进山。 胡琼花选了一个下雨的深夜,冒险进城,想找机会杀掉这两人。 可这次行动,差点让她丢掉性命。 她离开山洞后没多久,就遇到了老余, 还有那个帮他一起捉拿李老太的术士! 黑灯瞎火的雨夜, 这两人把她当成了李老太,疯狂追杀。 话说回来,就算他们最终发现,她并非李老太, 恨透了人猫的老余也绝不会允许她这样的怪物, 隐藏在他守护了一辈子的山林里。 双方发生了激烈厮杀。 唐国振本来和吴琼花约好了,来山林里接她进城。 可临时有事,导致他出发晚了。 等他赶到时, 战斗已经结束了。 那个术士负伤逃离。 老余死了, 紧张暴怒下完全失控的吴琼花甚至激发了人猫本能, 掏空了他的内脏…… 看着惨死的老余,这个对着自己一直照顾有加的同事, 唐国振情绪一度崩溃。 吴琼花的状态也很不妙, 被那个术士伤得不轻,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 短时间内再也没有办法去找剩下的那两个仇人。 唐国振本来有点怨她,不该杀死老余。 可看她奄奄一息的可怜模样,心又再次软了下来。 他将她带回山洞。 她躲藏其中,休养了两三年,才缓了过来。 那术士的手段着实厉害, 若是没有生命树,这次她肯定会熬不过去。 那次争斗后没多久, 何欣转学离开了。 再后来,宫祖耀也去外地读大学,远离了盘龙山区。 因为养伤错失了复仇机会的胡琼花,暴躁阴郁。 她做梦都想追去别的城市,寻找那两个仇人。 可是又害怕无处不在的光亮, 更怕离开了山林的庇护, 再次遇到像那个术士这般厉害的人物,到时候根本无路可逃。 无处发泄的怒火,让她将仇恨与报复延伸到了其他人身上。 盘龙山区周围居民区还没拆迁搬走的时候, 那座土地庙的香火还是挺旺盛的。 本地居民习惯在上完香后, 在庙后的树林里系上写有美好心愿的红绸带祈福。 可是某一次, 一个满怀怒火的老人,将逼死自己女儿的负心汉的名字写在红绸带上, 再加上一大段诅咒的话语,系在了土地庙后的树林里。 然后,被胡琼花看到了。 第242章 悔恨 单独隐藏在山林里,只能在大雨天出来行走, 这样的日子,让胡琼花深感寂寞。 虽然,唐国振时不时会进山来看她, 可更多的时候,都只有她一个人,与山间的风雨和小动物作伴。 实在无聊透顶的时候, 她会在大雨天到土地庙里去逛逛。 曾几何时, 她和唐国振一起跪在土地庙前,许下了相守一生的美好愿望。 那条写着他们誓言的红绸带还挂在树林里, 可日子却早就面目全非。 确定寺庙周围没人的时候, 胡琼花会一条一条地阅读人们挂在树林里的红绸带。 看着这些满怀美好愿望的文字, 她才能暂时放下刻骨的仇恨与痛苦, 回想起曾为人类时, 与家人、恋人在一起时的短暂的欢乐时光…… 然而,有一天, 她在众多的写满祝福的红绸带中, 看到了一条完全不同的绸带。 这条绸带正是那个失去女儿的老人所写, 每一字都生动倾诉着对仇人的愤恨, 以及无法让对方付出应有代价的无奈。 这与当初的自己何其相似? 在那一刻,胡琼花的情绪再次被点燃了! 感同身受的愤怒,让她恨不得现在就杀死这个隐藏的杀人犯。 红绸带上写了老人女婿的生辰八字,还有住址。 胡琼花用自己的妖力拼命感受着, 最终,她的妖力搜索到了男人的方位,形成了搭连。 可即使如此,她还是不敢离开山林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好在上天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心愿, 在几个月后的某一天, 那个男人与几个朋友,一起来盘龙山区游玩。 他们进山后不久,天空就下起了滂沱大雨。 属于胡琼花的猎杀时刻再次到来了。 她抓走了这个男人,制成了僵尸人猫, 郁结心头的怒气,终于消淡了些。 唐国振发现她又杀了人,这让他想起了老余的惨死, 他很愤怒。 不过,当他弄清楚被杀的这个人婚内出轨, 虐待妻子,最后逼得她跳了江, 还在她死后用她辛苦积攒下来的钱,风光迎娶了小三时, 他的怒火渐渐平息了下来。 因为那个可怜的妻子, 他也认识。 那是个勤劳善良的年轻女人, 每天不辞辛苦地经营餐馆,赚了不少钱。 唐国振是她餐馆的常客,看她经常在店里忙得脚不着地, 可还是笑着面对每一位上门的食客, 还经常会把多余的食物打包,送给附近家里有困难的老人。 闻知这个女人的死讯时, 唐国振就曾想过, 怎么老天不降道雷,劈死那个该死的负心汉。 结果,老天没有降下雷, 而是胡琼花替天行道。 之后发生的事情,我们基本都知道了。 那个负心汉失踪后,大概写红绸带的老人觉得终于出了口恶气, 于是把她在土地庙里写了诅咒他的红绸带的事,给说了出去。 事情一传十,十传百。 渐渐的,就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效仿她, 往土地庙后方的树林里挂诅咒自己痛恨之人的红绸带。 原本的祝福之地 渐渐的,变成了诅咒之地。 胡琼花依然会在下着大雨的无人时刻,去那片树林里阅读这些红绸带。 她自认为不是滥杀无辜的恶魔, 从来不会对那些只是做了小恶的人下狠手, 被她带走的,都是罪大恶极之徒。 这其中,还包括读完大学回到常林市的宫祖耀。 随着时间流逝, 山林里住着位惩恶扬善的神的传言不胫而走, 吸引了不少人专门来挂带着诅咒的红绸带。 最终,也引来了罗瑞, 还有我和顾舟…… 唐国振对着我们,讲述完冗长的过往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表情连带着松弛了几分。 “平安,顾先生, 或许你们不相信,我真的已经累了,不想再继续这样的日子了……” 他看着我和顾舟,言辞恳切。 可我不相信: “别撒谎了! 是谁不久前,还想害死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事?!” 闻言,唐国振浑身一颤,流露出懊悔的神色: “那件事是我错了。 我和毛守年家里人一样,误会严峰了。 还以为他真的抛弃队员,才导致他死亡。 我知道你们不是一般人, 肯定会顺着严峰,找到琼花。 除了你们,还有罗瑞在暗中虎视眈眈。 许定失踪那晚, 这小子带着何欣一起出现在山区时, 我就知道事情不妙。 他只知道琼花的存在,并不知道我在帮她。 可我知道他。 这家伙针对琼花的计划, 一环接着一环,无休无止。 这次,他不仅利用柯杰伏击琼花, 失败后,竟然还将琼花一直在寻找的何欣带到了山区。 他故意在用这个诱饵, 想将琼花从山林里引出来。 这小子不是好人,为父亲报仇只是他的次要目的, 他不知从什么途径知道琼花身边有生命树存在, 这才是他的主要目标! 没能杀死严峰,又发现何欣就在山区附近, 琼花变得越来越暴躁,几次冲动地想离开山林, 去杀死这两人。 可我不能让她冒这个险,所以就……” “所以,你干脆把严峰弄进山,抢先替胡琼花动了手, 根本没考虑过,严峰其实是无辜的!” 我替唐国振说完了接下来的话。 唐国振满脸的悔恨与疲惫: “是的,我错了,直到顾先生让我看到守年魂魄的那一刻, 我才明白真的冤枉了严峰, 才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觉得自己在帮琼花惩恶扬善。 那些人间法律无法惩罚的罪人, 就由我们来收拾。 可现在再回过头想想, 我们惩处的每一个人,真的都有罪吗? 万一他们是被冤枉的呢? 就像严峰,那我们岂不是、岂不是……” “变成了滥杀无辜的凶手!”这次,是顾舟替唐国振说出了心中所想。 “是啊……”唐国振低头看着被我用铁链捆住的胡琼花,再次重重叹息。 “平安,顾先生, 我知道你们是好人。 与那个姓罗的不一样。 比起他,我宁可琼花落在你们手里。 哪怕最后是一样的结局,但至少,你们没有邪念,她可以少受点折磨。” 唐国振似乎真的已经厌倦了这一切,眼里一片死灰,看着胡琼花,悲声道: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我对不起老余,对不起严峰,也对不起琼花你。 二十年前,我就该放手,让你走的。 根本不该给你吞下李老太的妖丹,变成这副模样,留在人间继续受苦。” 闻言,原本还有些狂躁的胡琼花渐渐安静下来, 呆呆地望着唐国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心!” 就在这时,顾舟朝我大喊。 我连忙闪开身,只见一道冰冷寒光,贴着我的脸“嗖”地一声飞了过去! 第243章 蛊师 有人偷袭! 我马上锁定了偷袭的暗器来源,抬手就朝袭击者掷过去一张符咒! 符咒炸裂爆燃, 不过对方身手敏捷,马上从潜伏的石壁上抽身闪避, 灵巧的身影形如游龙, 避开符咒火光的同时, 又向我接二连三射过来三道飞镖暗器! 我一把抓起胡琼花,带着她一起飞身而起,躲开袭击。 与此同时, 顾舟一把揪下边上一棵松树的松针, 注入灵炁,嗖嗖嗖地射向那个偷袭者。 本来柔软的松针在灵炁的作用下, 变成了尖锐利器, 犹如暴雨梨花针般,不断刺向那个人。 这人左闪右避好一阵子, 终是没能躲开其中一根松针, 被扎中左胳膊,发出一声闷哼, 落到了离我们不远的地方。 “苏念!”罗瑞紧张地朝那人喊了一声。 原来,这个偷袭者与罗瑞是一伙的。 也是,以罗瑞的修为, 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炼制出破妖丹这种厉害之物的。 背后肯定还有别的帮手。 大雨中视野不太好, 待这个叫“苏念”的偷袭者受伤落地后, 我才看清楚,原来这是个很年轻的女子。 一袭黑色衣裤,利索的高马尾,身形矫健,五官秀丽中带着几分英气, 是个很漂亮的美女。 可惜,做出来的事情却不怎么漂亮。 “你又是谁?”我盯着她问。 “你管那么多!” 这女人不仅喜欢偷袭人,脾气也不怎么好,抬手指了指我手里的胡琼花,冷声道, “把这半妖交给我,我就留你们一条狗命!” 我简直气笑了。 拜托,她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 现在处于下风的是她, 而不是我们。 然而,顾舟脸上没有丝毫的放松,始终警惕地盯着苏念的一举一动。 见他如此,我心里也不由得多了份警惕: 师兄向来见多识广,难道他看出了什么, 这女人不像看上去都那么简单? 正是因为多了这份警惕, 所以在下一瞬,苏念突然抬手,向我发动袭击时, 我早有防备,及时躲避。 只见她手心里喷射出几道黑色丝线, 落在了我原来站立的地方。 最初,我以为她放出的又是什么锋利暗器, 等看清那些落在地上的“黑丝线”究竟是什么时, 顿时头皮发麻! 那是一堆密密麻麻的细线般的黑色虫子, 疯狂地四处爬行蠕动! 一旦这玩意儿沾染人的身体,就会立即钻进去,在体内迅速吞噬五脏六腑。 “蛊虫?”我再次看向苏念, “你是蛊师?” 我本以为这个坏脾气的女人,依旧不会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谁知,这回她难得给出了回应: “算是吧。 识相的话,把人猫留下,赶紧滚!” 我二话不说,马上掷出符咒, 轰的一声,燃起烈火, 很快就将地上那堆恐怖的虫子烧成了灰烬。 见状,苏念的面色变了变。 “小心啊!”罗瑞在边上提醒她, “我早说过,这两人不简单,不好对付!” 苏念眼神深了深,抬手向我甩出几枚飞镖。 “同样的招数就不要重复使用了,没用的!” 我轻松避开飞镖,但很快又变了脸色。 这才发现,苏念向我射出飞镖,只是虚晃一枪, 她已经知道这玩意儿对我没有用, 所以她这次袭击的真正目标不是我,而是唐国振! 她在向我射出飞镖的同时,另一只手向唐国振射出了黑色蛊虫! 顾舟飞身上前,一把拉开唐国振, 可还是慢了一步, 还是有两三条蛊虫落到他身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钻进了他的体内! “啊!!”唐国振顿时惨叫着跪倒在地,满头大汗,痛苦不堪。 见状,胡琼花急得发出狂乱咆哮, 焦急地朝他扑了上去, 可因为铁链束缚,加上之前受了破妖丹影响, 没跑出几步,就重重跌倒在地。 “国振……呜呜……” 胡琼花趴在地上,艰难抬起头,朝苏念投去怨恨的目光,咬牙道, “你要的是我的妖丹,还有生命树, 放了他,我就让你如愿以偿!” 我赶紧把铁链交给顾舟,从背包里取出银针,走过去,试图封住唐国振身体上几个穴位, 免得让蛊虫往他心脉、大脑等关键部位而去。 “没用的,”苏念冷冷地看着我忙碌, “光靠几枚银针,阻止不了我的黑煞虫。” 她说得没错。 银针根本不起作用。 唐国振痛苦地发出凄厉嚎叫,裸露的脖子上、脸部皮肤下, 可以看到大团大团的黑虫在游移蠕动! 我霎时头皮发麻。 这黑煞虫,进入人体后,竟然可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 分裂出众多数量! “我告诉你,全都告诉你!” 看着大团黑虫疯狂扭动着身子,往他脑袋打方向而去, 胡琼花急得声音完全变了调, “生命树所在的山洞就在南峰,我可以带你去!” 说完,她竟然不顾一切地转头朝顾舟猛扑了过来,想要通过袭击他,挣脱铁链束缚。 苏念也开始行动,嘴里低声念着听不懂的复杂咒语, 很快就有一条血红大蛇凭空出现, 顺着她的肩膀迅速滑落,张开血盆大口,朝我猛扑过来! 这绝非普通蛇类, 也是蛊的一种。 蛇嘴一张,就喷出大片大片血红色的毒雾, 一旦沾染,就会全身溃烂,毒发身亡! 看来苏念这个蛊师,比我想象得要厉害。 石壁狭窄,我堪堪避开毒雾袭击, 红蛇就紧随而至,差点咬中我的胳膊, 被我一符咒拍在脑门上, 才缩了回去。 那边,胡琼花没能咬中顾舟, 反而被他掀起铁链,狠狠摔在了地上。 胡琼花发出一声惨叫,再也没有力气反扑。 就在这时,谁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被蛊虫折磨得无比痛苦的唐国振抱着脑袋挣扎着, 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发出一声声嘶力竭地大吼: “孟平安,我知道你是好人。 琼花就交给你了! 琼花,我走了。 有缘、有缘来世再见!” 吼完,他一个纵身,扑向了石壁外缘的万丈深渊。 “国振!国振!!” 胡琼花凄厉哀嚎着挣扎着扑到了石壁边缘, 可为时已晚, 唐国振已经消失在了下方的苍茫虚空中,无迹可寻。 我不由得呆住了。 唐国振不想胡琼花因为自己,被苏念拿捏, 同时也是厌倦了帮着胡琼花杀人的日子, 才选择了绝路…… 第244章 废修为 我和顾舟看着扑在石壁边上哭得撕心裂肺的胡琼花, 一时间都心情复杂。 胡琼花边哭边挣扎, 要不是顾舟紧紧拽着铁链,不让她挣脱, 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跟着唐国振跳下悬崖。 望着这一幕, 苏念也有一瞬的怔愣。 “苏念,别发呆了,赶紧抓住胡琼花!” 罗瑞大喊着提醒她。 红蛇缠绕在她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嘶嘶作响,似在对它的主人耳语着什么。 苏念像是听懂了蛇的话, 一双明亮的眼眸里掠过震惊: “你、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身体里会有……” 我知道她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那红蛇颇具灵性,靠近我的那一瞬,怕是感觉到了潜伏在我体内的苍山妖龙之力。 龙为万灵之首, 红蛇是自然怕了。 罗瑞根本听不懂红蛇的语言,还在催促苏念赶紧动手,把胡琼花抓过来。 谁知苏念忽然收起了红蛇,转头对他道: “要抓你自己抓吧, 你说得一点都没错, 这两人不是普通人,我打不过。 走了,回见!” 说完,她转身攀上了石壁,灵巧如燕, 离开速度之快,一如她到来之时。 徒留罗瑞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不是,苏念,你、你怎么跑了? 哎,这可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苏念跑路,留下他一个,一对三。 罗瑞对自己的水平还是有很清晰的认识的, 对付胡琼花一个,他可能还勉强能够应对。 可再加上我和顾舟, 他只有挨揍的份。 于是,他立即识时务者为俊杰,干脆利落地举起了手: “二位,我对你们没有什么敌意。 刘浩现在在常林市北区的大丰酒店里, 我只是让他小睡一会,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他的事。 想要妖丹和生命树的是苏念,我只想为我父亲报仇。 经历两次用杀人罪人诱捕人猫失败后, 我偶然间认识了苏念。 她是个很厉害蛊师,听我说了父亲的遭遇,表示愿意帮我抓住人猫, 但交换的条件是得把人猫的妖丹让给她。 我马上答应了,我只想替我爸报仇, 至于妖丹不妖丹的,我根本不在乎。 我带她到迷失岭,就是上次用柯杰引诱胡琼花和她的傀儡出来,并与她发生过打斗的地方。 在那里,她发现了胡琼花掉落的黑毛, 查看后认为这个人猫不简单,之所以能成气候, 肯定是得了某种灵宝的加持。 所以,她不仅仅想要妖丹,更想要这个灵宝,也就是胡琼花说的什么生命树!” 他举着手,一口气说了很多, 目的很简单,就是博取我们的同情,然后放过他。 但我和顾舟都不是傻子, 不管他对付胡琼花是何目的, 发现苗俊杰、柯杰犯下大罪, 不是报警揭发他们的罪行, 而是将他们当做诱饵,来诱捕胡琼花, 会做出这种行径的,也绝不可能是光明磊落之人。 更别说,他还利用了许定,绑架了刘浩来威胁我。 “你想替自己父亲报仇伤可理解, 可不该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面对我的指责,罗瑞连忙解释: “我利用许定是不对, 我只是想让柯杰的失踪看起来更像一场意外,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反正他也是该死,不是吗?” “所以你才让苗俊杰去迷惑许定,让许定来替你背这个黑锅?”我不禁冷笑。 “我知道我不对, 所、所以为了弥补,我还特意让苗俊杰的魂魄带他去找他妈妈藏尸的地方。 只是他自己蠢笨没用,最后跟丢了,没找到尸体。”罗瑞结结巴巴地解释, “其实绑架刘浩,也是苏念的主意,跟我没有关…… 啊!!!” 他还没说完,一道凌厉的蓝色炁光就击中了他的丹田之处。 罗瑞发出一声凄厉哀嚎,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五官扭曲,痛苦不堪, “啊,我的丹田,你、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废了你的修为而已。”一直沉默的顾舟淡淡道。 “你!!”罗瑞惊慌地瞪大眼,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你年少时失去父母,固然让人同情。 可这不是你心术不正、满肚子坏水的理由。 如果继续放任你作恶,迟早会害了更多人。 废你修为只是个警告, 如果以后你再动歪脑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伤害无辜之人, 我不介意连你这条命都一起废了!”顾舟语气森然。 “我、我是无辜的,我只想为我爸报仇。 其他都是苏念的主意……” 罗瑞还在狡辩, 顾舟二话不说,直接上前,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声音冰冷至极: “那个女的,我曾经听说过。 的确是个走歪门邪理的蛊师,为正道所不容。 可她的行事作风,我多少还是有所耳闻。 她再不堪,也不会把刘浩、许定这样无辜者,牵连进来。 你还敢嘴硬,推说都是她的主意?!” 顾舟不发火时,永远都是一阵风就能倒的样子。 一旦动怒, 犹如暗沉大海掀起惊涛巨浪,带着上位者恐怖强悍的气场。 罗瑞顿时吓得缩起脖子,变成了瑟瑟发抖的鹌鹑, 唯恐顾舟真的控制不住怒气, 真的当场就把他给宰了! 我差点就给顾舟鼓掌叫好。 对付罗瑞这种人,就该来点硬的,给他点厉害瞧瞧,才会彻底老实。 不过同时,我颇为好奇。 知道师兄行走江湖多年,见多识广。 没想到,他竟然连苏念这个蛊师都听说过。 这让我对他的过往更加好奇, 可是他死活不肯细讲过去。 我也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 时间久了,我心里多少产生了点疑惑。 师兄不愿意详谈过往, 并非如他风轻云淡般说的那样,没什么好说的。 而是好像在刻意回避着些什么。 他的过往,究竟发生过什么? 以至于他连提都不愿意提起? 不过,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否则他也不会遭遇生死一线,身受重伤, 要不是幸运地得到饕餮遗宝, 恐怕早就命丧黄泉。 罗瑞不敢再造次,缩在一旁装死。 但我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走过去抬腿就给了他几脚: “敢对老子兄弟下黑手,看我不踹死你个缺德带冒烟的王八羔子!!” 罗瑞被踹得哇哇惨叫,直喊饶命。 顾舟将胡琼花交给我,自己下到崖壁下寻找唐国振的身影。 二十多分钟之后,他从崖下返回,朝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在崖下找到他了,已经不行了。” 闻言,我不可控制地叹了口气。 对于唐国振这个人,我感觉颇为复杂。 凭心而论,他算是个好人。 可好人也会做错事,犯下不可原谅的错。 就这样离开,对他来说,或许真的算是解脱了吧。 依旧被铁链束缚着的胡琼花,听到顾舟的话,再次扑到石壁边缘, 对着下方望不到底的幽暗虚空, 发出凄厉哀嚎。 她在声嘶力竭地呼唤自己的挚爱, 可惜,她的挚爱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245章 往生 胡琼花哭了很长时间,哭累了, 回头狠狠盯着罗瑞,眼神充满了愤恨与决绝。 意识到情况不妙, 我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突然发力,浑身颤抖,发出一声痛苦大叫,颓然倒地。 浑身的妖气逐渐散去。 “竟、竟然自爆妖丹了…… 蠢货!有生命树这样的宝物,只要坚持修炼下去,早晚会能够有大成。 居然就这么自我了断了。 这么浪费,还不如直接把妖丹给我……” 罗瑞捂住腹部,惊愕地望着她,喃喃自语,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忍无可忍,又踹了他一脚: “你以为谁都跟你这么贪得无厌!” 踹完后,我和顾舟一起走过去,查看胡琼花的状况。 妖丹爆裂,她肯定是活不成了。 我蹲下身子,她抬起胳膊一把抓住我的衣袖,一开口,嘴里就吐出大口大口的血: “孟平安,国振一直说你,还有这位顾先生是好人。 我想他不会看错人的。 所以,我求你们一件事。 只要你们能做到,我就把生命树的具体位置告诉你。 刚才我告诉那个蛊女的位置是假的,骗她的。” “你想要我们做什么事?”我轻声问。 胡琼花艰难地喘了口气: “帮、帮忙把国振安葬了,给他超度。 是我对不起他,拖累了他。 希望他来生能有个好人生, 有个爱他的好妻子,幸福的家庭。” “你不用说,我也给他超度的。”我说道, “相识一场便是缘分,我们和老唐也算朋友。 他是做了错事,现在也用自己的命偿还了。 我会帮他,还有你一起超度,让你们都顺利去往该去之处。 希望你们来生,都能做个幸福的普通人,一辈子平安顺遂。” 闻言,胡琼花原本黯淡的眼睛亮了亮: “平安顺遂的人生,但愿来生真的能如此。 谢谢,你确实是个好人。” 她费力地抬起脑袋,凑在我耳边,说了几句话。 是关于生命树所在的确切方位。 刚说完,她眼里的亮光就如同风中的油灯,逐渐熄灭。 原本紧抓着我的手也松弛开来,无力地垂落到地上。 胡琼花死了。 随着她的死亡, 那几个倒地不起的僵尸人猫全都自动爆燃, 没多久就变成一堆堆灰烬, 随风消散…… “她把生命树的位置告诉你们了?” 罗瑞盯着我们,满脸的羡慕嫉妒恨,可又无可奈何。 顾舟走到他面前。 对于这个废了自己丹田的人,罗瑞怕得要死,赶紧往后缩: “你、你要干什么?” 顾舟一抬手,一道炁光亮起, 震得罗瑞浑身直打摆子,两眼一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这人实在太烦!”顾舟嫌弃地踢了他一脚, “他醒来后会有脑震荡,会忘记现在这些事情。” 我点头: “太好了,省的他到处去跟别人说, 人猫把生命树这种宝贝的下落告诉我们,到时候惹来一堆麻烦。” 我手机响了。 是林海打来的,他带着人赶到了迷失岭,正往上爬。 我回头看了眼何欣,她不知何时已经晕了过去,但胸口还在起伏,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于是,我便将这里发生的一切,简明扼要告诉了林海。 林海得知何欣还活着,松了一口气。 哪怕这女人涉及二十年前的纵火案, 可作为被绑架的人质如果死了, 那对林海这些警察来说,也是不小的麻烦。 我把刘浩被罗瑞绑架以及关押的地方告诉林海, 请他立即派个人去看看。 林海一听,罗瑞不仅绑架了同事,还绑架了学生, 不禁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这个混蛋皮给扒了。 他立即安排了警员,前往罗瑞说的大丰酒店查看情况。 等林海带人终于爬到我们所在位置时, 前去查看情况的警员已经回电: 他们找到刘浩,并将他昏迷不醒的他送进附近医院。 医生初步检查后认为, 刘浩服用了混有安眠药的食物,才昏睡不醒, 没有检查出其他问题。 他服用的药物剂量不大, 过一段时间,就会清醒过来。 得知这个消息,我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我提前给林海打过预防针, 所以,这会儿他只带了队里最沉稳可靠的两个老警察上来。 可就算做足了心理准备,看到倒在地上的胡琼花, 林海和那两个老警察还是半天回不过神来。 其中一个老警察声音发颤, 说他小时候不止一次听他母亲说起过人猫李老太的传说, 因为他母亲的远亲家的一个小孩, 就是李老太的受害者。 对这个传说,他从来都不信, 认为李老太顶多就是个喜欢杀小孩与猫的老变态杀手, 只不过人们把她给妖魔化了而已。 直到今天,亲眼目睹人猫胡琼花, 他的三观顿时崩了个稀碎, 终于相信传说原来都是真的。 我对林海说, 我们必须带走胡琼花的尸体, 这半妖的尸体有剧毒, 寻常人碰触到后,会丢掉性命。 林海立马点头如捣蒜。 说如此恐怖的怪物,还是交给我们这种专业人士处理比较好。 至于上头那边,他自然会负责去解释。 于是,我和顾舟带着胡琼花的尸体离开。 来到之前那个山谷河流边, 我用符咒点了把火, 将胡琼花火化,骨灰撒入河流,随波而去。 做完这些,我又跟着顾舟去了唐国振尸体所在地方, 将尸体带了出来,交给林海善后。 看着这个前几天还和我们说着人猫李老太传说的人, 原来就是这一系列事件背后的主谋之一, 如今阴阳相隔, 我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当初,唐国振主动给我们讲起李老太, 估计是看出我和顾舟都不是普通人, 迟早会查到那晚想抓走严峰的是人猫, 才故意把李老太的传说透露给我们, 想把我们的调查重点和注意力往其实早就死掉的李老太身上引, 希望能借此让胡琼花逃过一劫。 可是,这世上懂行的阴阳术士又岂止我和顾舟两人? 胡琼花已经被罗瑞盯上, 她拥有生命树的事也根本瞒不住, 就算没有蛊师苏念和罗瑞,也会有别的家伙发现这个情况, 如同闻到鲜血的鲨鱼,接踵而来。 她和唐国振的悲剧, 其实早就已经注定。 我按照约定, 给胡琼花和唐国振做了超度。 仪式结束, 魂魄即将往生的那一刻, 胡琼花和唐国振居然都出现在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那道幽光里。 此刻的胡琼花, 不再是半人半猫的形象, 而是个二十出头的青春女子, 脸上也没有烧伤疤痕,秀美动人。 唐国振也变成了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小伙子, 眉眼英气,肩膀挺直,活着时的阴霾一扫而空。 两人在幽光里相视而笑。 这种发自内心,没有任何负担的笑, 竟是如此美丽, 看得我不禁出神。 随后,两人回头,望了我与顾舟一眼, 轻轻点点头, 随后一起慢慢消失…… 第246章 逐出师门 做完超度仪式, 我和顾舟回到常林市,看望刘浩。 这家伙已经出院回到学校, 整个人生龙活虎,看来已经没有任何问题。 我没在他们寝室看到许定, 便问刘浩,他情况如何? 刘浩叹了口气,说许定情况,不是很好。 虽然,刘浩把我们发现的情况告诉了他, 他已经知道, 柯杰竟然是毒害自己亲奶奶的狠毒之人, 而且柯杰的死, 是罗瑞在捣鬼,跟他没有直接关系。 但许定并没有因此开心起来。 因为,警察在盘龙山区发现了他母亲的尸体, 确认主犯是苗俊杰。 这让许定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如今,他请假回家, 替母亲举办葬礼去了。 唯一能让人感到些许安慰的是, 他与父亲原本剑拔弩张的关系, 因为母亲冤情的水落石出, 终于有所缓解。 据说,葬礼上, 许定父亲在亡妻遗体前长跪不起,还狂扇自己耳光,哭着说都是他的错。 当年,他与苗俊杰表哥本来是朋友,但后来闹了矛盾。 生意发生危机后, 他死要面子活受罪,咬着牙东奔西走, 求爷爷告奶奶,找别人借钱, 就是不去找苗俊杰表哥。 妻子怎么劝他都没用, 不得已,她才一个人跑到常林市,去找苗俊杰表哥借钱。 如果,他能放下面子, 和妻子一起去, 后面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我听了这些,也心情沉重。 千金难买早知道。 人生的无奈就在于此, 有时候仅仅一念之差,就会造成万劫不复。 可偏偏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为了感谢我们这次帮忙, 刘浩选了家常林本地特色餐馆, 好好请我们搓了一顿。 在餐桌上, 他与顾舟一起发挥了吃货本色, 风卷残云,四处扫荡, 差点连餐桌都一起吃了。 我夹在两人中间,要不是出手还算快,好歹抢到了几筷子吃食。 否则只能饿着肚子进餐馆,饿着肚子离开。 好吃好喝结束, 刘浩回学校, 我和顾舟则再次前往盘龙山区, 按照胡琼花给的地址, 前去寻找那棵所谓的生命树。 进入山区后, 顾舟见我一路鬼鬼祟祟,一步三回头, 便不解地问: “平安,你做什么呢, 搞得跟鬼子进村似的?” 我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我怎么感觉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该不会是那个蛊师苏念吧?” 顾舟用炁光给罗瑞来了记爆头, 让他得了脑震荡,失去了当天的记忆。 可苏念顺利逃脱, 她猜都能猜到,胡琼花最后落在我们手里, 我们肯定知道了生命树的位置。 所以,她只要悄悄跟着我们进山, 就能找到生命树的位置。 听我这么一说, 顾舟不禁哑然失笑,指了指我身后: “要不你再仔细看看,跟着我们的,到底是什么?” 我回头一看,顿时无语。 后面确实有东西鬼鬼祟祟地跟着我们, 但不是人, 而是几只毛手毛脚的猴子, 一个个都贪婪地盯着我的背包, 恨不得现在就抢过去看看里面是不是藏着好吃的。 “放心吧,苏念那人还是很拎得清的,知道不是我们的对手, 她就会识时务者为俊杰,才不会犯傻。” “我是怕她找别的帮手,一起来对付我们。”我说出了内心的担忧。 生命树, 能让死者短暂复活, 能让生者重伤顷刻痊愈。 这样的宝贝,谁不想要? 一旦消息走漏出去, 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盯上这东西! 结果,顾舟还是摆了摆手: “苏念这人万分谨慎,她可能会与比自己弱小的人合作,就像罗瑞这种。 但绝不会与比自己强的家伙联手。 除了她自己,她信不过任何人。 所以,你尽管放一百个心, 她不可能找比她强的帮手,来对付我们。 也不会傻到,拉几个比她弱的炮灰,来主动送人头。” 听他这么一讲,我终于放了不少心。 可仔细一琢磨,又觉得不对: “咦,师兄,你怎么这么了解苏念? 听上去你好像跟她很熟? 也不对,那天与她交手时, 也没看到她和你很熟的样子。 这么说,是你单方面很了解人家。 咦,你不会是暗恋人家, 所以才把人家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吧?” 顾舟回头,看我的眼神仿佛关爱智障: “你年纪不大,怎么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废料? 我闯荡江湖那么多年, 不把那些知道名号的家伙都了解清楚, 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哪像你,有师父庇护, 什么都不用多想,跟个傻白甜似的。” “谁傻白甜?”我顿时不乐意了。 虽然,不得不承认, 顾舟说得一点都没错。 与他相比, 有谷爷爷和师父庇护的我, 活得更像是有点不知人间疾苦。 可傻白甜这个名号, 打死我都不会认同的。 “对了,师兄,这么说苏念在江湖上也是有些名气的。 她到底是什么来头?”我好奇心顿起。 如今,师父长时间外出, 让我跟着师兄一起出门历练, 我也是该多了解些外面的情况了。 不能再整天像个傻白甜,啊呸! 像个空瓶子似的,从头到脚都是空的。 “她原来是朱雀山庄的人, 是山庄当家人孔四清最后一个关门弟子。”顾舟道。 我大吃一惊: “她就是孔四清那个被逐出门的关门弟子?!” 孔四清的小儿子孔贤, 曾是谷爷爷的手下,死在了屠狼行动中。 故而,对于朱雀山庄的情况, 我过去还是了解了不少。 被江湖尊称为“医圣”的孔四清除了继承其衣钵的大儿子, 另外还收了四名嫡传弟子。 这四名弟子,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人才, 极具学医天赋。 四名弟子,其中三名,如今都已经能够独当一面, 成了朱雀山庄的顶梁柱。 唯独最小的弟子,也是孔四清的关门弟子, 因为品性恶劣,犯下欺师灭祖之罪,后来被逐出师门。 “可我怎么记得那个被逐出师门的关门弟子叫孔念……” 话说到一半,我猛然反应过来。 孔四清的嫡传弟子,入师门后,都继承了师父的姓氏,改姓“孔”。 孔念被逐出师门,自然就失去了继师之姓的资格。 所以,孔念的本姓为苏, 离开朱雀山庄后,就成了苏念。 “她原来也是朱雀山庄的人,后来怎么成了蛊师?” 发现苏念原来曾在朱雀山庄待过, 我对这个人愈发好奇。 第247章 凤凰血 “她离开朱雀山庄后的经历,没多少人知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 反正,等我知道有这么号人时, 她已经是个挺厉害的蛊师了。”顾舟语气淡然。 “那她被逐出师门的具体原因是什么? 我只听师父说她勾结外人,欺师灭祖。”我继续追问。 “这个我就更不知道了。”顾舟摇头, “她曾经是孔四清最得意的弟子, 后来却遭到驱逐,可以说是朱雀山庄的丑闻了。 山庄对此瞒得死死的, 没人知道真相究竟如何。” “那倒也是,家丑不可外扬。 像朱雀山庄这样的大门大户,只会比一般人更加注重名声。 就是不知道,如此重视名声的孔四清, 又怎么会和赵明镜牵扯在一起?”我忍不住撇撇嘴。 “我猜,应该是有人帮赵明镜引荐的。”顾舟道, “真正的清玄道长,还逍遥法外。 这人绝非等闲之辈,应该在江湖甚至官家有不菲的地位。 这样的人,想要帮赵明镜洗白, 引荐给朱雀山庄,易如反掌。” 顾舟推测的,应该非常接近事实。 上次在新月岛, 安南分局特别行动队队长沈川私下找到我, 说他也不相信黎潜等人对隧道魇魔事件以及清玄身份的调查结果, 接下来,他会自己对这些情况,进行调查。 也不知道这位老兄,到底查得怎么样了? 我们一路聊着,在林中前行了两个多小时。 前方早就已经没有了步道, 全是疯狂肆虐的灌木树丛挡路。 当然,这对我和顾舟来说,不算问题。 反正这里也没什么人烟, 两人彻底放飞,运炁后跃上高大粗壮的树枝, 像武侠片中的大侠一般, 在树木间轻松飞跃。 又前行了一个多小时, 我们终于找到了胡琼花所说的山洞。 洞口有茂密灌木遮挡,非常隐蔽。 进入山洞后, 我顿时浑身一震,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感觉,扑面而来。 似乎前方山洞深处,有什么神奇的力量在不断释放涤荡。 顾舟也感觉到了,精神也为之一振。 山洞里十分宽敞,两人直立通行没有任何问题。 顾舟打出炁团照明, 我们追随着这道神秘力量, 往深处又走了一段距离, 终于看到了胡琼花口中的那棵生命树。 这是一株半人来高的矮树, 看不出是什么品种, 虽然隐藏在这深洞里,终日不见阳光, 却依旧枝叶繁茂如伞盖,焕发着勃勃生机。 “这到底是什么宝贝?”我绕着矮树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都没看出什么名堂。 顾舟摸着树叶看了许久,随后蹲下身子, 挥手让悬浮半空的炁光飞过来, 以便看得更清楚。 “平安,你看这泥土!” 我连忙过去蹲在他边上,学着他的样子,小心翼翼地用手去摸树根附近的泥土。 “嘶!”刚碰到那堆土,我就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涌动的强大力量,从土里散发出来,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师兄,看来具有神奇力量的不是这棵树, 而是树根泥土下埋着什么东西!” 顾舟点点头,毫不犹豫道: “挖开来看看!” “好嘞!” 说干就干,我们俩一起用手扒土, 没一会儿,就扒开一个深坑。 树根生长在地下的部分随之露了出来, 盘根错节,犹如交缠扭曲的黑蛇。 在这堆缠绕的树根间, 有什么东西在微微泛光。 我从包里掏出那把古匕首,切断好几根树根, 费了不少劲,终于将那个发光的东西给掏了出来。 “这是什么,琥珀?”看着掌心中如鸽子蛋大小椭圆形石头状物,我一脸好奇加懵逼。 这石头呈现透明白色,里头包裹着一点水滴般的鲜红。 “我看看!”顾舟将这东西拿过去,放在眼前仔细查看。 渐渐的,一向波澜不惊的他瞪大了眼,满脸震惊。 “师兄,这到底是什么宝贝?”见状,我愈加好奇。 “平安,师父应该跟你说过, 当年谷老主导的屠狼行动,是为了围剿狼头会。” “是的,我知道。”我说道, “当时狼头会的骨干在湘川地界的墨岩山区聚集, 谷爷爷带人围剿,却中了埋伏。 后来,在特安局的全力围剿下, 狼头会几乎全军覆没, 只有他们的头目头狼司徒梁杀出重围逃脱。 据说,突围时, 司徒梁受了很重的伤,之后消声灭迹 所以无论是江湖上还是官家, 都怀疑他是伤重不治,死在了那个角落里。” “还有呢?”顾舟又问。 “还有什么?”我一脸茫然,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看来你不知道江湖上那个关于凤凰血的传言。” “上古神兽凤凰血? 这可是比苍山妖龙更稀罕的宝物,你不会是想说,这玩意儿就是凤凰血吧?” 我用手指拨了拨顾舟掌心里的那颗透明石头。 石头里包裹的那颗鲜红血滴, 看上去确实像是一滴鲜血, 可这真是凤凰血? 这么稀奇的绝世之宝,就隐藏在这深山老林里,现在还落到了我们手里? 我满心怀疑,觉得自己生下来就倒霉, 怎么突然就会变得如此好运气? 不大可能吧。 还有,这事跟屠狼行动又有什么关系? 顾舟见我满脸不信,又道: “江湖上有个传言,流传已久。 狼头会头目司徒梁一心追求长生不老。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 他多年来钻研各种邪术,甚至拿童男童女献祭,试图炼出不老仙丹,可都失败了。 不过,在屠狼行动失败后没多久, 就有流言传出, 说司徒梁苦苦寻觅多年,终于找到了一绝世宝物, 可以让亡者复生,让生者长生不老!” “你是说,他找到了凤凰血?”我诧异地瞪大眼。 顾舟点头: “传言是这么说的,到底真假就不知道了。 那次围剿行动失败,司徒梁和狼头会一众骨干逃匿。 再到后来,那些骨干被剿灭, 司徒梁失踪, 谁都没有见过那传说中的凤凰血。” “那传说就是假的了,”我忍不住摇头, “如果司徒梁真有可以活死人的凤凰血, 他受再重的伤,都可以通过凤凰血恢复, 肯定会重出江湖,重新组建狼头会,再次兴风作浪。 怎么可能从此消声灭迹了呢?” 第248章 带宝物回家 “你说得没错,”顾舟道, “可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当时,司徒梁就是在这处山洞里,找到了隐藏在此的凤凰血。 搞不好他和苏念一样,也是发现胡琼花的踪迹, 还发现她身上流露着灵物的气息,跟踪她到了这山洞里发现了这个宝物。 可他知道自己四处遭围剿, 为了保险起见,并没有将凤凰血带在身上。 想着等哪天安全了再回来,杀死胡琼花,夺走凤凰血。 又或者,当时有什么特殊情况, 使得他暂时无法带走凤凰血。 最后,他身负重生伤,想要赶往此地,取出凤凰血疗伤, 可功亏一篑,还没来得及到达,就死在了半路上。” 顾舟的推测确实有可能, 不过,我还是将信将疑。 主要还是凤凰血太稀奇,太罕见。 我很难想象这么个宝物,现在就在我们眼前。 可话说回来, 如果这真是凤凰血, 那就意味着我就有机会让谷爷爷的魂魄复原。 传说中的凤凰血能够让死人复活, 是真是假,还不得而知。 谷爷爷连魂魄都碎裂了,只残留了些许魂识。 估计想用这滴血让他复活过来,可能性不大。 可用它来修复魂魄,说不定会有奇效! 我兴奋不已,心里暗暗祈祷, 但愿这真是凤凰血,这样我期待多年的心愿就可以实现了! “收好它,这可是难得的宝物, 得想办法把它的气息掩盖起来。 否则肯定会引来那些居心叵测之人的抢夺。” 顾舟说完把这颗琥珀似的血石递给我,毫无据为己有的意思。 我大为感动,但这东西毕竟是我们俩一起发现的, 我若是直接拿走,似乎不太合适。 “师兄,这东西……” “你拿着吧,等师父回来,给他看看,确定一下究竟是不是凤凰血。 我知道你一直想修复谷老的魂魄, 这东西你用得着。”顾舟淡然道。 他还真的一点都不想要这宝贝。 我心头一热,想起他身上还带着伤。 这颗血石无论是不是凤凰血, 它对活物具有神奇的治愈效果是毋庸置疑的。 “这样吧,师兄,这东西我先收着。 不管它是不是凤凰血,它都有很神奇的治疗修复效果。 到时候,我们把它分成两份, 一份用来修复谷爷爷魂魄, 一份用来治愈你身上的伤……” 顾舟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呵,”他忽然笑了,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有这份心,就够了。 我体内有饕餮之力,就足以。 这滴血你就留着救谷老吧。” “可是你的伤……” 顾舟指了指面前的矮树: “不是还有这个吗? 这本来是棵寻常野树,种子落在这洞里, 靠吸收血石力量生长,已经成了一棵灵树。 它体内蓄积了大量的血石力量,我用它来疗伤就已经够了。” 对啊,经他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来, 这棵树曾经救活了胡琼花、唐国振。 “那我们把这棵树带回去! 到时候,把树叶摘下来,泡在地下室的药池里,给师兄疗伤!”我高兴不已。 两人说干就干。 先一起把树根给挖了出来,再把枝叶砍落,碎成一段段的,方便携带。 这棵树经血石滋养数十年, 根系无比强壮, 哪怕我们部分根须砍断, 树根主干依旧焕发着生机勃勃的能量。 照这情形,我们将它带回去后,肯定能重新种活。 当然,砍下来的根系、枝叶, 我们也不舍得舍弃, 花了不少时间,全部切成小段。 幸亏我出行时习惯性往背包里塞很多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其中就包括折叠布袋。 现在这玩意儿就派上用场了, 正好用来装树根、根须、树枝。 剩下装不下的,我和顾舟脱下外套,包裹起来, 总之是一点都不浪费。 在离开山洞前,我从背包里拿出一只蓝色锦囊, 将血石装了进去。 然后又在锦囊、还有装树枝等的布袋、衣服上贴上符咒, 掩盖这些灵物散发的气息。 收拾完毕,我们才离开山洞,走出盘龙山区。 这次,山区人猫事件已近尾声。 我们与刘浩告别,马上开车返回宁州市。 毕竟身上带着重要宝物,必须尽快回到自己的地盘,才能安心。 我开着车一路风驰电掣往宁州市方向跑。 半途接到了林海的电话。 一听我和顾舟已经离开了,这位刑警队长不由得直拍大腿, 连声感叹我们怎么走得这么快, 他本来还想请我们吃饭, 感谢我们在此次事件中出力帮忙呢。 我安慰他说,没关系, 常林市与宁州又不远, 哪天我们再来这里 ,或者他去宁州, 大家再聚也来得及。 总之,机会多得是。 闻言,林海连连称是。 随后,他告诉我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何欣跳楼身亡了! 这倒是让人意外。 何欣被林海的人解救回去后,就立马送入了医院。 她被胡琼花严重抓伤, 回去后就发起了高烧,浑身起了疱疹。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 亲眼目睹变成人猫的胡琼花向她复仇, 何欣惊吓过度,精神受了刺激, 一边发着烧,一边在医院又哭又闹, 对着空气拼命磕头,为自己当年和章秋雪等人的所作所为忏悔,哭着向胡琼花一家祈求宽恕…… 说来也巧, 这家医院里还有两个护士是胡琼花当年在卫校的同学, 胡琼花出事后,她们还去看望过她。 何欣这么一闹,两个护士才明白, 当年导致她们同学一家惨死、在她们心里留下不小阴影的火灾, 罪魁祸首竟然就是眼前这个女人,还有她高中时代的朋友! 何欣越闹越疯,到后来竟趁着陪护的家人不注意, 跑到住院部顶楼,从那一跃而下。 如此一来,涉及二十年前纵火案的五名学生, 全部团灭。 至于罗瑞, 绑架何欣和刘浩的证据,铁板钉钉, 他想赖都赖不掉。 现在已经被羁押,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林海这边的麻烦终于搞定, 可他的老同学谢亚东就没那么好运了。 等我们终于赶回熟悉的宁州市,车载广播里传来了本地新闻播报声: 今天上午,游龙公园的遛狗者在公园下水道里发现一具尸体, 警方初步检测后,判定为男性,年纪在二十到二十五岁之间, 身高在一米七到一米七三之间,体型偏瘦。 广大市民若有相关线索,请拨打…… 第249章 挖心变态 在我们前往常林市前,谢亚东就遇上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挖心案件。 尸体还是我高中时期的死对头孔杰发现的。 受害者是个叫何春波的年轻小伙子。 谢亚东找不到破案线索,还把我叫去帮忙。 然而,我对何春波的问灵一无所获, 只在他的记忆中看到了一大丛来回摇曳的紫色菊花。 单凭这个线索,对找到嫌疑人,没有任何帮助。 谢亚东为此焦头烂额。 没想到,祸不单行。 挖心案,还没眉目, 现在又发生一起命案。 老谢同志,只怕头发都要愁白了。 我们回到家里后, 第一时间下到地下室, 弄了个大花盆,将血石放进去, 再把生命树——这是胡琼花给它起的名字,我们也就习惯性这么叫了, 把它的根系种进去,再盖上土壤。 真是神奇! 生命树已经被我们砍得光溜溜的, 可一旦进入花盆,接触到血石, 短短几分钟内,它就重新抽枝发芽,焕发新生! 照这趋势,用不了多久, 它会重新变得茂密无比。 地下室里有法阵,还有壁虎怪看守。 我不用担心,血石的灵力会泄露出去,终于可以放心了。 随后,我又忙活一阵, 将带回来的生命树的枝叶用碾药工具一点点碾碎, 取出其中一部分投入药池, 让顾舟躺进去浸泡。 剩下的碎枝叶,我用瓦罐装好,封存起来。 留着以后,继续给顾舟泡药浴用。 顾舟在那泡着,独自在家待了许多天的文鸟小白,看到他无比亲切, 一路跟着来到地下室, 现在同他一起泡在药池里。 一人一鸟,别提多惬意了。 我则上了楼,也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然后给谢亚东打电话。 这次,我们在常林市这般顺利, 多亏了谢亚东帮我们联系林海。 现在回来了,我得和他招呼一声。 “平安,你和顾先生回来了? 常林市那边的事,林海已经和我说了。 唉,我这边都快烦死了。 何春波的案子还没一点头绪, 游龙公园下水道里又冒出一具没心脏的男尸, 这简直是要我老命啊!” 谢亚东犹如祥林嫂附体,在电话那头一个劲地唉声叹气。 我不由得吃了一惊: “游龙公园的男尸也没有心脏?” “是啊,现在不得不怀疑, 咱这地方出了个喜欢挖人心脏的变态疯子, 也就是所谓的连环杀手。 我们这边一直破不了案,省里已经派了刑侦专家过来。 已经成立专案组,接下来案子就不是我们主导了。” 谢亚东郁闷得不得了。 对于他这样的老刑警来说, 压力大是一方面, 眼睁睁地看着凶手再次犯案,无辜者丧命,自己作为守护一方平安的警察却无能为力, 这种挫败感,才是最要命的! 我没别的办法,只能搜肠刮肚宽慰他一番。 顾舟在药池里足足泡了一个多小时,才上来。 “师兄,你脸色看上去比以前好多了!” 望着头发上还带着水珠的他,我不禁喜出望外。 “确实,我也感觉比以前好多了。”顾舟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笑意。 不止是他, 就连胖鸟小白在药池里泡了一会儿后, 现在看上去也精神抖擞,一双黑色小眼睛滴溜溜的,炯炯有神。 “太好了,师兄你每天都泡泡,身体内的伤肯定很快就能恢复!” 我兴奋不已。 “不急,生命树蓄积的灵气很强, 贪多反而不好,还是得循序渐进。”顾舟道。 我点点头,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一步登不了天。 反正生命树在手,还有神奇的血石,不愁治不好师兄的伤。 我高高兴兴地上楼, 来到供奉着装有谷爷爷残留魂魄的锦囊的房间,上了一炷香, 给谷爷爷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把这次带回血石的好消息告诉他。 九年时间转瞬而逝, 我做梦都想着修复谷爷爷魂魄。 从前真的只能是做梦想, 这么多年过去了,厉害如师父,都没能找到修复魂魄的办法, 更别说我这个初出茅庐的菜鸟了。 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不管这血石是不是凤凰血, 它都具有神奇的疗愈作用, 终于让我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唉,就是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到底跑哪里去了, 究竟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没回来前,我不敢轻易拿这颗血石胡乱尝试。 一旦操作不慎, 浪费了血石,甚至适得其反,不但没能修复谷爷爷魂魄,反而影响到他, 那我真的连肠子都要悔青了。 祭拜完谷爷爷,我回到楼下。 听到大门门铃疯狂响个不停。 走过去打开门一看,我差点厥倒: 门口挤了六七个外卖员,每个人手里都提着大包小包的食盒。 其中一个小哥看了看挤做一堆的同行,忍不住问我: “你们家里请客人吃饭啊,点这么多吃的,看来请的人不少。” 我无语扶额,默默让开道, 让他们帮忙把外卖拿进来,放在餐厅桌子上。 这么多外卖,我一个人可拿不过来。 外卖员离开后,我看着迫不及待奔向餐桌的顾舟,试探性地问道: “师兄,点这么多东西,吃得完吗?” 这些食物堆起来,可比他以前的进食量足足翻了一倍! “吃得完,吃得完,我快饿死了! 这点吃的,算得了什么!” 顾舟没有吹牛。 不到半小时,他就横扫千军,将桌上所有食物都吃了个一干二净, 一点残羹剩汁都没留下。 他摸了摸看上去无比平坦的肚子,一脸的意犹未尽。 我望着他比以往红润许多的脸, 脑海里突然跃现了一个恐怖故事: 我的妈呀! 随着他伤情恢复,他本就无比惊人的食量,好像也跟着突飞猛进了! 连续奔波了好几天, 接下来,我和顾舟都留在家里哪都没去, 好好休整。 一连休息了三天,终于养足了精神头。 我寻思着,反正闲着,要不要去宁州医学院逛逛。 我的死对头,赵明镜现在就在这所学院里读书。 好想亲眼看看这死小子, 问问他,究竟抱上了哪根粗大腿,竟然能够洗白偷来的人生, 还能攀上朱雀山庄这样的名门世家? 当然了,赵明镜肯定不会告诉我实情, 只会一如既往地往我脑袋上栽赃嫁祸。 但我还是想见见他。 我正计划着什么时候去医院院,手机突然响了。 是个陌生电话。 “喂,哪位?”我摁下接通键。 “喂,孟平安,我现在在宁州, 有没有空,晚上见一面?”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腔调。 不是沈川沈大队长,还能是谁? 第250章 沈夫人 沈川主动约我见面,肯定不是为了喝茶谈心,大家交个朋友。 八成是他私下调查清玄道长的事,有了眉目。 “行。”我一口答应下来。 “那好,今晚十二点,城东南郊松河乡水韵村东边村口见。” 沈川报出见面的时间、地点,就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不由得愣了愣, 赶紧翻出上次买的那份全市地图,找了半天,才找到他所说的这个地方。 “姓沈的,干嘛选这么偏的地方见面?”我不禁奇怪。 我本以为他查到了什么线索,想告诉我们,一起帮忙分析分析。 结果,他大半夜的,让我们去那么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这么看来, 这次见面不只局限于谈话那么简单。 这小子,总不会挖了什么坑,等着我和顾舟去跳吧? 虽然自打隧道魇魔事件后, 原本和我们针锋相对的沈川,因为那个被魇魔吞噬、很可能是他母亲的亡魂, 与我们的关系缓和下来, 可我打心眼里还是无法全然信任他。 我赶紧将此事告诉了顾舟。 顾舟沉吟片刻后,说道: “那就去看看。 沈川这家伙,父母都是特安局干部,身为局二代,自己也算有点本事, 恃才傲物,确实不讨人喜欢。 不过,本质不算坏,应该不会故意设计坑我们。” 我想起了上次拜托顾舟查的事,连忙问: “对了,师兄,上次你说会找朋友了解下沈川母亲失踪的具体情况, 现在有消息了吗?” “我找人打听到沈夫人的事,正想和你说这事。” 顾舟在沙发上坐下,小白飞过来,蹲在他的肩膀上,低头梳理羽毛。 我连忙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给他和自己各倒了杯茶, 抱着万分的好奇心,开始听故事。 不过,顾舟没有马上开讲沈夫人的事, 而是先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递给我: “这就是沈川的母亲宋静,我托朋友弄到了她的照片。 你看看,从魇魔内丹出来的亡魂,到底是不是她?” 我赶紧拿过手机一看,顿时激动起来: “没错,就是她,五官一模一样,不会有错!” 照片中的女子留着齐耳短发,面带微笑,看上去神采奕奕, 与那日在哀牢山废弃隧道口、从魇魔内丹里出现时痛苦挣扎状态,天差地别。 不过,二者五官没有太多区别, 都是如出一辙的深邃大眼睛加高鼻梁。 沈川母亲不知道其祖上是否有少数民族或是外国血统, 使得她的五官比普通汉人更加深邃,轮廓清晰。 所以那日在隧道口,哪怕只是匆匆一瞥,亡魂就烟消云散, 我依然对其相貌记忆犹新。 “真是她……”顾舟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似同情,又似惋惜, “沈夫人出身名门世家,年轻时是和夏雪瑶差不多的骄傲大小姐。 可惜,宋家后来没落了。 她的丈夫沈沐出身寒微,靠自己一点一点硬拼上来, 才在中年时坐上了特安局淮南分局副局长的位置。 两人在工作中相识、结婚,婚后感情不错,只有沈川一个独子。” 简单介绍完沈夫人的出身及家庭情况,顾舟才开始讲述她失踪的具体细节。 沈夫人失踪于十二年前的深冬。 她在特安局负责后勤,本不太需要出外勤。 然而那年冬天, 西南边远地区几座村庄接二连三爆发瘟疫,来势汹汹,并有迅速蔓延的趋势。 但这并非普通病毒或是细菌引发的疾病, 而是一种非常厉害的蛊毒。 有人在几座村庄各自的水源里投放肉眼看不到的蛊虫,导致大批村民中招。 特安局发现这个情况后, 立马派人手赶往该地区,处理此事。 负责此次任务的,正是淮南分局。 那时候,沈川的父亲还不是淮南分局副局长。 他在前一次行动中受伤,还动弹不得,就没有参加这次任务。 这次事件,涉及蛊毒。 分局几个精通蛊术的专家到现场研究一番后, 想出了克制蛊毒的办法。 他们罗列了化解蛊毒、杀死蛊虫需要的多种药材以及其它物质名单。 而沈夫人作为后勤一处的处长, 负责带领手下采集这些东西,并运送到现场, 按照专家给出的方法,制成特殊药汤,给中招的村民服用。 这项工作只是负责采购、运送及熬制药材, 看上去似乎没有任何风险。 可谁都没想到的是, 制造这次蛊灾的家伙目的并没有那么简单。 此人外号为九头虫,是一个很厉害的蛊师, 他的目标根本就不是那几座村的民众。 他往水源里投毒只是个幌子, 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把淮南分局的骨干引诱过去。 说的更直白点, 他的真正目标, 就是淮南分局! 九头虫的父亲,是个炼活人蛊的邪修,杀人无数。 数年前,被淮南分局的人围剿, 死无葬身之地。 九头虫设了场这么大的局,把大量淮南分局的精英骨干吸引过去, 就是为了杀死他们,为父亲报仇。 淮南分局的人赶到小城后, 选了一空旷大仓库作为据点, 在那里收治了大量被蛊虫侵袭的村民, 熬制汤药,为他们治疗。 九头虫狡猾地假扮中毒村民混了进去, 在淮南分局人员聚集的地方,释放了更厉害的蛊毒。 淮南分局的人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尤其是那几个懂蛊术的专家, 立马意识到不对,发现了捣鬼的九头虫。 双方发生激烈打斗。 混乱中,渐渐处于下风的九头虫挟持了也在仓库里的沈夫人, 往她大脑中种入了蛊虫。 蛊虫控制了沈夫人的意识,让她变成了九头虫的傀儡。 淮南分局的让投鼠忌器,一时间不敢轻易出手, 九头虫借此机会,带着沈夫人杀出仓库, 逃进了村子周围的密林中。 淮南分局的人一路追赶,可终是没能追上。 九头虫带着沈夫人消失在了茫茫原始森林里, 如落入大海的雨中,彻底失去踪迹。 之后,不单单是淮南分局, 包括特安局总局,多次组织人员,甚至一度重金悬赏,寻找九头虫和沈夫人下落。 可一直未能寻觅到两人的半点蛛丝马迹。 时光一年年流逝, 大家都心知肚明, 沈夫人生还的可能性越来渺茫。 绝大部分人,包括她的丈夫沈沐都已经放弃寻找她的下落, 唯独除了一个人, 那就是她的儿子沈川。 第251章 骨哨勾魂 沈夫人失踪时,沈川刚满二十岁, 父母、师父都是特安局的骨干, 自己也身手了得,前途似锦,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没想到,转眼悲剧就从天而降, 将他彻底砸懵。 沈沐工作繁忙,经常出外勤,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照顾儿子的任务主要是由妻子承担。 可能正是如此,沈川与母亲感情深厚。 哪怕所有人,包括父亲心里都认定, 他的母亲早就死在了茫茫原始森林的哪个角落里, 他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她的下落。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是沈川给自己定下的目标。 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连沈沐都觉得儿子太固执,甚至有点走火入魔。 原因是,他找战友给儿子介绍对象, 毕竟他年岁渐长,也该成家立业了。 结果,沈川脖子一梗,直接告诉他, 母亲生死不明, 他作为儿子,哪有心思娶妻生子? 倘若哪天真的结婚,待他与新娘准备拜高堂时, 双亲的位置空了一个, 让他如何拜得下去? 气得沈沐血压都高了起来。 七八年时间转瞬即逝。 沈夫人依旧没有半点消息。 沈沐续娶了妻子。 对此,沈川没说什么,只是在父亲续弦的次日, 默默收拾行李,搬出了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房子,另外寻了住处。 后来,沈沐与后妻又生了个儿子。 沈川仍然执着的寻找着母亲下落。 父子二人的关系,走动得越来越少,几乎冷淡如冰水…… 听完顾舟的讲述, 我一时间百感交集。 几次见沈川,这家伙桀骜得都快飞起, 在隧道那次甚至还朝我们放冷箭, 让我对其印象差到了极点。 可现在听了他的这段过往,我对这家伙竟滋生了点感同身受的情绪。 他失去了母亲, 我失去了谷爷爷, 我们都执着地渴望着至爱的亲人能够回归,哪怕能再见一面也好。 好歹,我还有满怀希望。 毕竟,谷爷爷的魂魄残留还在, 现在我又找到了疑似凤凰血的血石。 总有一天,我会找到办法修复谷爷爷的魂魄。 可沈川…… 我的眼前再次浮现了那天在废弃隧道口, 沈川目睹母亲亡魂出现,又烟消云散时, 那几乎快要碎裂的苍白表情。 震惊,激动,悲伤,疑惑,绝望…… “唉……”我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 “难怪那天他会如此失态。 寻找多年的母亲,不仅早就死了, 魂魄还困在魇魔内丹,受尽折磨, 这换做谁,都会受不了。” 不过,有一点,我依然无法理解: “可是,沈川为什么不告诉黎潜、夏雪瑶他们,他看到母亲的魂魄了?” 顾舟摇了摇头: “这我就不知道了。” 他顿了顿,猜测道: “或许沈夫人失踪, 里头还有什么不为外人所知的内幕? 否则,沈川为什么不把这事摆到明面上来, 反而要和我们合作,暗中调查。” 我点点头。 确实,如果沈夫人失踪,没有任何猫腻, 沈川为何不光明正大的,将他的发现说出来? 黎潜他们对清玄道长的调查,虎头蛇尾, 最后抓了那个叫刘二铁的家伙来充数, 却让真正的清玄逍遥法外。 这件事肯定是有问题,以至于沈川都起了疑心。 可沈夫人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魇魔内丹里,却不得而知。 按理说,她失踪的地方是在西南边远森林里, 距离哀牢山十万八千里。 难道是那个九头虫带着她逃出了密林, 最后又与清玄勾结在了一起,拿沈夫人喂了清玄饲养的魇魔? 我琢磨了半天,理不出头绪,便先不管了。 反正,晚上约了与沈川见面, 先听听这家伙怎么说。 转眼天就黑了。 我开车带着顾舟一路向南,于午夜时分来到了沈川指定的水韵村。 这是一座很小的村子, 零星散落的村舍,绝大部分都已经熄灯, 隐没在茫茫黑暗中,看不清楚轮廓。 我停好车子,和顾舟一起找到东村口, 等了半天,都不见沈川出现。 “这家伙,不会是耍我们玩吧?”我不由得起了疑心。 “嘘!”顾舟突然按住我的肩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朝我身侧一指。 我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顿时吃了一惊。 只见距离我们十多米远的地方, 不知何时出现了个身披白袍的家伙, 手里拿着个白色的东西,放在嘴里吹着。 那东西发出尖锐声响,听上去像是哨子,回荡在寂静夜空中, 显得十分渗人。 随着那家伙不断吹哨, 有一道淡淡的人影出现在了村口, 一步一步,朝这个白袍人而去。 待靠近了,我才看清, 那哪是什么人影, 分明就是一道淡淡的魂魄, 看模样,还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 “骨哨勾魂!”我不禁挑眉。 所谓的骨哨勾魂,是一种邪术。 施术者会残忍地从活着的人身上取出其一段骨头,做成骨哨, 再用咒术锻造,就可以做成用来勾人魂魄的法器。 施术者者只要吹响这个法器, 再配合相应咒文, 就可以将活人的魂魄勾出躯体并带走。 被勾魂者,则会在无病无伤的情况下,莫名猝死,一命呜呼。 我正想冲过去,阻止那个吹哨子的家伙,却被人一把拽住。 回头一看,拽住我的不是别人, 正是我们等了半天的沈川! “你搞什么鬼?”我指了指前方那个从头到脚都裹在白袍里的家伙, “再不救人,被勾魂者就死定了!” “这我当然知道,还用你说?”沈川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欠扁。 要不是现在情况特殊,我都忍不住想邦邦给他一拳。 不过接下来,他的举动倒是让我吃了一惊。 见我没有继续动作,他缓缓放开我, 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团白白软软的玩意儿。 我仔细一看,这不是棉花球吗? 谁知,沈川这个三大五粗的家伙, 揪着这团棉花,灵巧地来回撕扯了几下, 居然扯出了脑袋、四肢的模样, 活像个小小的人偶。 随后他咬破手指,往棉花团上滴入一滴鲜血,轻吹一口气。 长了手脚的小人随风飘了出去, 迅速变大,变成了与那个小伙子魂魄差不多的模样, 飞快飘移过去,取代他, 跟在了吹哨人身后。 与此同时,沈川朝那道魂魄招了招手, 年轻人的魂魄迅速飘到了他面前。 “回去,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沈川飞快地念诵咒语,食指与中指并拢,轻轻朝魂魄眉心处一扣。 年轻人魂魄微微一颤, 随后掉头,朝来时的方向而去。 而那个吹骨哨的白袍家伙, 毫无所觉,带着棉花球变成的假魂魄, 飞快地往村子对面的山坡而去…… 第252章 土龙 我见惯了沈川大开大合,一言不合就放冷箭的做派, 理所当然地以为他就是个三大五粗的武夫。 完全没想到他还有这种精巧的本事。 不过,那个披着白袍的家伙,也是够粗枝大叶的, 光顾着吹骨哨,连后面魂魄被换了,都没发现。 沈川做了个手势,示意我们一起跟过去。 他做完手势,首当其冲,轻手轻脚,先往前走去。 我和顾舟对视一眼,也跟了过去。 沈川大半夜的特意把我们叫过来,总不是叫我们搭把手,一起帮他抓勾魂的邪魅吧? 只怕这件事并非普通灵异事件,内里还有很深的奥妙。 我们三个默不作声,各自隐藏气息, 默不作声地跟在那个白袍怪身后。 那白袍怪前行速度奇快, 飞快走上村庄对面的山坡,一路往深山里而去。 我们跟着他在幽深的大山里前行了一个多小时, 终于见他停下了脚步。 夜色冰凉,前方有潮湿的水汽迎风而立。 我定睛一看, 借着明亮月色,才发现前方是一座隐藏在山谷中的大湖。 湖面宽广,顺着山谷走势,一路往远处延伸,竟看不到尽头。 白袍怪继续吹着骨哨, 将棉花球变成的假魂魄带到湖边。 假魂魄晃晃悠悠朝远离湖岸的地方飘去。 忽然 ,原本平静的湖面泛起了阵阵激荡涟漪, 由远及近,朝假魂魄所在的方向扑来。 不出片刻, 一道黑影骤然从湖水中浮现, 头有犄角,身形巨长如蛇,细密鳞甲在月色下闪闪发光, 满嘴交错尖牙,恐怖异常! 刚看到那怪物的犄角时, 我还以为那是蛟龙。 再仔细一看,这哪是什么蛟龙, 分明就是条头上长角的巨型大泥鳅。 我听师父说起过这种怪物, 极少数泥鳅得了道行,修炼数百年,头上也会长出类似蛟龙的犄角, 俗称为土龙,生性凶悍,喜食活物与魂魄。 但实际上,它化不了龙,就是成了精的泥鳅。 这么一看,我终于明白了。 那白袍怪用骨哨勾魂,是为了饲养这条土龙。 这手段十分眼熟, 哀牢山隧道里的魇魔并非天然生长,就是由清玄饲养。 难道,饲养这土龙的也是清玄? 我不由得兴奋起来。 若真是如此,终于又有机会揪住清玄的狐狸尾巴了! 前方,那条跃出水面的土龙, 迫不及待,发出一声恐怖嘶吼,纵身猛扑,一口吞掉了漂浮在水面上的魂魄。 但它吞掉的,其实是棉花团。 若非沈川及时更换了魂魄, 那个被勾魂的小伙子不仅死定了, 魂魄被土龙吞噬后,禁锢在其体内,将受尽折磨,永世不得超生。 想及此,我不由得瞥了沈川一眼。 他的大半张脸都沉浸在黑暗中,看不太清楚表情。 可从其紧绷的下颌线弧度以及握紧的双拳, 不难看出他此刻的内心的强烈愤怒。 土龙吞噬魂魄,肯定让他联想到了母亲的遭遇! 土龙吞噬了假魂魄,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味道不对, 猛地蜷缩起身子,发出一声躁怒的咆哮, 继而在水面上一阵翻滚,看上去似乎颇为痛苦。 我这才明白,沈川不仅仅是用棉花球代替魂魄, 肯定还在上头动了别的手脚, 以至于吞噬了棉花球的土龙痛苦万分, 疯狂摆动着长了鳍的巨大尾巴, 竟朝岸边的白袍怪横扫了过去! 白袍怪来不及躲避,正面中招,整个人轻飘飘的飞起, 白色长袍脱落下来, 露出隐藏其中的庐山真面目—— 竟是一个面色惨白的光头男子。 男子重重摔在地面上,险些落水。 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身,半边脸蹭破了皮,血流如注, 一只胳膊骨折,断骨露在外头,鲜血淋漓。 可他依旧一脸麻木,双眼无神, 仿佛根本就不知道疼痛为何物。 我诧异万分,仔细打量,发现男子裸露的光头上, 后脑勺的位置布满了黑色咒文。 “这是操控心智的咒文,这个男的,也只是个傀儡罢了。” 见我盯着对方脑袋,沈川难得地耐心低声解释道, “我跟了他好几天,干扰了他好几次勾魂。 这土龙每月天必须吞噬一个活人魂魄, 如今被我接二连三破坏, 只怕要熬不住暴走了。 咱们只管等着瞧,很快就能见分晓!” 见那土龙越来越狂躁,在湖岸上下扑腾,兴风作浪, 必定是未能在这个月顺利吞噬活人魂魄, 饥肠辘辘,快要发疯了! 土龙扑腾了一阵,开始迅速朝岸边的光头男撕咬过来。 饿疯了的它,打算把光头男连人带魂一起吞了。 要是正常人,见此情形,只怕早就吓得魂飞魄散。 然而,光头男却仍然满脸麻木, 呆立在原地,连个逃跑的动作都没有。 土龙冲到他跟前,张口血盆大口,正准备把他一口吞掉, 随即像是觉察到了什么, 动作一顿。 “呵,”沈川发出一声嘲讽低笑, “这土龙可挑剔了,死后离体的魂魄不要, 残缺的魂魄也不吃。 这光头男被人施了控魂术,魂魄残缺不全, 土龙根本吃不下!” 果然如他所言, 刚才还恨不得把光头男吞个干净的土龙, 只是一头将光头男撞飞, 并未将他吞噬入腹。 饥饿问题没有解决,它愈加狂暴,在湖面上疯狂翻滚,掀起巨浪无数。 顾舟看出了名堂: “这土龙和之前的魇魔一样, 靠人工饲养,在短期内促成,与天然而成的不同, 如果无法按时进食魂魄, 恐怕会修为受损,甚至前功尽弃!” “这绝对又是清玄的手笔!”我激动道, “原来他不止养了魇魔,还养了土龙, 甚至可能还有别的什么鬼东西。 问题是,他养这些怪物,到底想干什么?” 话音刚落, 一道冰冷的声音,在寂静夜空中骤然响起: “我就说,这个月土龙进食为何屡屡受损, 原来是你们这帮杂碎在捣鬼!” 我们三人不约而同抬头,朝声音来源望去。 只见皎皎月华下, 前方湖畔空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个黑衣人。 一副银晃晃的面具挡去大半张脸, 看不清其真容。 只是这面具形状万分眼熟, 正是不久前我多次见过的夜枭造型! “赵明镜?!”我脱口而出,可很快就觉得不对。 此人身量明显比赵明镜矮了许多, 身材更加粗圹,站在那犹如一段结实有力的矮树桩! 第253章 同伙 既然已经被对方发现, 我们三人也就没有躲藏的必要了, 纷纷站直身子,从隐身的灌木丛后走到前方空地上。 “我等了大半个月,终于等到你现身了!” 沈川没有丝毫被逮了个正着的恐慌,眼底反而闪烁着兴奋的光。 带着夜枭面具的矮壮家伙一愣, 很快就反应过来: “原来你小子不断搞破坏,是想引我现身? 呵,臭小子,你以为你是谁,有多少能耐,敢与老子面对面较量? 你可知道老子是谁?” 我心说,这不废话吗? 你脸上戴个鬼一样的面具,谁知道你是哪根葱哪根蒜? 不过,话说回来。 为何这家伙脸上戴着和赵明镜一样的面具? 总不会是邪修界现在正流行这款面具, 所以大家出来干坏事的时候,都喜欢戴上? 一个猜测,隐隐在我脑海中形成: 赵明镜也好,这家伙也罢, 说不定属于同一个组织。 而这个组织的人,出来偷鸡摸狗的时候, 脸上都会戴上同一款夜枭造型的面具! 面对矮壮男的质问, 沈川再次发挥了他桀骜不驯的特点,满脸瞧不起地盯着对方,语气万分欠扁: “我最瞧不上你这种躲躲藏藏的胆小鬼! 到处勾人魂魄饲养土龙,却没胆量自己直接动手, 还得抓个人控制魂魄当傀儡。 老子都来这里蹲守大半个月了,一直是这傀儡在忙活, 都没见你个龟孙露过脸。 他妈的,你这胆子到底是有多小? 跟缩头乌龟似的,好不容易冒出个头, 脸上还要蒙个丑得要死的面具。 就你这破胆子,这土龙肯定不是你养的。 你就是个给人打杂、舔人家脚趾头的狗腿子!” 我和顾舟不由得彼此看了一眼, 都对沈川这一番骂人的话,由衷佩服。 这家伙确实有气死人不偿命的好本事! 对面的矮壮家伙明明知道沈川是故意在用语言刺激他,应该保持淡定。 可问题在于,沈川这番话再配上他那鼻孔朝天的高傲神态、万分欠扁的嘲讽语气, 矮壮男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 咆哮一声,和他身后的土龙一样,彻底暴走, 从衣服里抽出两把短刀,挥舞着朝我们猛扑过来: “臭小子嘴皮子耍得倒是很利索, 老子现在就把你还有你边上两个鳖孙一起抽了魂魄喂土龙, 到时候你跪地求爷爷都没用!” 很好,他一句话把我们三个都骂了进去。 本来,我打算让沈川单打独斗这家伙, 万一沈川顶不住,再动手帮忙。 可现在,实在不能忍了,我抽出那把古匕首, 几乎与沈川同时冲了过去,朝矮壮男狂劈: “你骂谁鳖孙? 你才是鳖孙!你们全家都是鳖孙!” 沈川平时擅长用箭, 现在却从腰后拔出一根三棱刺,朝矮壮男疯狂进攻。 匕首加三棱刺, 形成严密的攻击,从四面八方向矮壮男攻击过去。 不过,这家伙也不是等闲之辈, 挥舞出的短刀气势凌厉,招式凶狠,杀气凛然。 只是,他再厉害, 在我和沈川联手下,还是显得有些疲于应对。 眼看着他步步败退,我们胜利在望, 突然,一直在边上观战的顾舟发出警告, 同时打出一道气势强盛的炁团! 炁团擦过我的肩膀,轰隆一声击中了我身后的偷袭者。 竟是那条土龙! 这东西刚才还跟吃不到零食的小孩般在湖面疯狂撒泼打滚, 此刻却悄然无声地偷袭我! 我立即转身,数道火符离手,嗖嗖嗖射向土龙脑袋, 轰得它身形一阵摇晃! 本来对付这玩意儿,我完全可以召唤出苍山妖龙, 将它一口吞噬干净。 可现在在场的不止有敌人,还有沈川。 虽然这家伙现在与我们有共同的目标,暂时化敌为友, 可我还无法全然相信他, 不敢冒然显现出妖龙以及鬼王之力。 所幸,这土龙是人工饲养,而且还未完全成气候, 战斗力还没强盛到让人望而却步的程度,尚在我能应付的范围内, 顾舟一看土龙出动,立马也加入战斗, 两人联手对付土龙,倒也不算吃力。 我与顾舟一番符咒、炁光轰炸, 搞得土龙灰头土脸,加上没能按时进食魂魄,萎靡不振,很快就退回了湖中。 这时,一道尖锐的骨哨声再次响起。 在哨声刺激下,土龙犹豫挣扎,再有往岸边的我们扑来的架势! “有人在用哨声指挥土龙?”顾舟眯起眼睛,迅速四下查看,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在那!” 我顺着他所指看去,终于看到了那道立在不远处树干上的身影。 那也是个穿着黑色衣服,戴着夜枭面具的家伙。 还真被我猜中了。 这个夜枭面具并非赵明镜特有, 而是某个不为人所知的组织的共同标志! 不过,看这个站在树干上吹着骨哨家伙的身形, 更像是个女子! 在她的指挥下,土龙再次朝我们发动进攻。 经过之前一番较量,我和顾舟已经知道这土龙几斤几两, 毫不畏惧,又是一阵符咒、炁光伺候, 打得土龙浑身冒血! “啊!!” 与此同时,矮壮男不是沈川对手,被他挥出的三棱刺,划破胸口, 鲜血飞溅,发出凄厉哀嚎。 明明陷入险境,矮壮男却顾不上自己的安危,反而扭头朝树干上的同伙大吼: “快带土龙走! 土龙出事,咱们全家都活不成!!” 我不禁皱眉。 怎么?这矮壮男和树干上的女子还是一家人? 闻言,树上的女子僵了僵,朝矮壮男的方向望了几秒, 随后再次吹响了骨哨。 不过这次,她不再是指挥土龙朝我们进攻, 而是指挥它朝大湖深去潜去,准备逃跑。 “给老子站住!”沈川自然不会让她如愿,迅速取出短箭,搭弓射箭一气呵成, 短箭带着凌冽杀气, 朝树干上的女子呼啸而去! 那女子急忙身子一侧,短箭只射中了她的一条胳膊。 她从树上跃下,落地翻滚了几圈, 却顾不得身上的伤,继续吹哨,指挥土龙逃离。 矮壮男见沈川还想射出第二箭,急忙挥刀猛扑, 拖住了他的动作。 见状,顾舟飞身朝那女人追了过去。 我抬头一看,土龙迅速游远,马上就要沉入深湖,消失无踪, 便不管不顾,纵身跃入湖中,朝它追了过去, 脑海中只剩一个念头: 绝不能让这鬼东西跑了,以后继续害人! 第254章 心蛊 湖水冰冷刺骨。 湖底晦暗不明。 不过随着灵力不断增强,我制作符咒的水平日益精进, 此刻打出的火符在冰冷水中仍然明亮耀眼, 丝毫不受水气影响, 将我周围的湖底照得一片透亮。 前方的光亮中,出现了土龙扭动身躯逃跑的身影! 我立马加快速度追了过去。 一追一逃了许久, 眼看着我就能追上这个庞然大物的身影, 却见它忽然身形一扭,凭空消失了。 我愣了一下,飞快游过去查看, 立马发现这家伙并非人间蒸发, 而是钻进了湖底一个黑漆漆的大洞之中。 我毫不犹豫地也跟着进了洞, 在火符照明下,往前又游了一阵子, 发现水位不断在下降, 到后来,我都可以站直身子,淌水行走了。 打量四周,这个湖底洞穴颇为宽敞,水流两边都是嶙峋岩石。 这应该是环绕大湖的某座山岭的底部。 也是土龙平时的藏身之处。 洞里散发着浓郁腥臭气味,熏得我几次想要呕吐。 又往洞穴深处追了半天, 我终于看到了土龙的身影。 这家伙饥肠辘辘,受了伤, 正蜷缩在洞穴深处的泥水潭里,痛苦打滚。 看清泥水潭的情况,我顿时胃部一紧,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只见泥水潭一侧,有个干燥的深坑, 里面横七竖八堆积着十多具尸体, 男女老少都有。 这个情形,与哀牢山废弃隧道何其相似? 黎潜、沈川他们后来也在隧道里搜出了好多失踪者的尸体。 不用说,眼前这些遇难者的魂魄肯定都已经落入了土龙的肚子, 不过因为土龙妖力作用, 尸体并未腐坏,仍旧保持着遇难一刻的惊恐挣扎状态, 让人不忍目睹。 这更加坚定了我除掉土龙的决心。 此处远离湖岸,沈川根本看不到, 我便无需在顾忌什么,直接放出了苍山妖龙: “干活了,妖龙! 给我干掉这害人不浅的死泥鳅!” 妖龙得令,从我体内汹涌而出,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 那土龙见我追了过来, 本来目露凶光,准备搏命一击, 冷不防对上妖龙,顿时吓得瑟瑟发抖。 这玩意儿在湖里兴风作浪,为祸一方,看似厉害, 可对上真正的龙, 却如同蚂蚁对上大象,没丝毫胜算。 土龙不复之前在湖面折腾时的威风, 狼狈地趴在泥潭里,暴露出了原来的本性—— 一条挣扎扭曲的超级大泥鳅。 这家伙竟然还朝苍山妖龙不断点头, 那模样分明就是在磕头求饶。 苍山妖龙哪会买它的账, 纵身上前,势同狂风暴雨, 一口就将大泥鳅吞噬入腹。 土龙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彻底消失完蛋了。 苍山妖龙在低矮的岩洞中飞腾盘旋片刻, 来到我面前,嘴一张,吐出一颗亮晶晶的黑色珠子。 珠子如鸡蛋大小,光亮水润,里头隐隐涌动着汹涌的力量。 “这是土龙的妖丹?”我捡起黑珠子,拿在手里端详片刻,心里忽而涌起个念头。 上次在隧道,清玄饲养魇魔是为了在其体内隐藏他拥有的那些龙血魄, 同时想借魇魔之力, 将我体内的龙血魄也夺过去,融合在一起, 这样他就可以获得完整的妖龙之力。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 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一招适得其反, 唤醒了我前世的鬼王之力, 非但没能抢走我的龙血魄,反而让我获得了完整的妖龙之力。 那么,清玄让那粗壮男还有他的女同伙一起饲养土龙又是为了什么? 莫非是为了获得土龙的这颗内丹? 不过,现在这土龙生长年数尚短, 无论是体型还是力量都还没达到巅峰状态, 这颗黑色内丹虽然也是难得的可以增长修为的宝物, 与清玄想要达到才效果,必定还相差甚远。 清玄四处搜集各种妖物的力量, 到底想做什么? 只是单纯想增长修为,还是有别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现在这一切还不得而知。 我拿起匕首,在内丹上戳了一刀, 内丹立即释放出强盛的妖力。 我让妖龙吸收这股妖力,增强修为, 然后带着妖丹离开山洞,进入湖中,顺着来时的方向,游回了岸边。 此刻,岸上的战斗已经结束。 顾舟已经控制住面具女, 沈川也将粗壮男踩在了脚底下。 至于吹骨哨的白袍男,倒在一边,不省人事。 我拿着土龙内丹从湖里上来,告诉他们,土龙已经被我杀死。 顾舟清楚我的实力,毫不奇怪。 沈川则略微诧异地说了句:“你倒是比我想象得厉害!” 面具女和粗壮男则如遭雷击,惊恐万状地哀嚎起来: “完了!这下全完了! 尊上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土龙死了,我们全家也都死定了!!” 两人哀嚎没多久,突然浑身抽搐起来。 顾舟意识到什么,连忙打出炁光,想要阻断侵袭两人的咒术。 可为时已晚。 两人痛苦地捂着胸口,艰难喘息, 没多久均发出一声凄厉哀嚎。 随着这声哀嚎,两人胸口如同炸裂的气球, “噗”的一声爆了开来,血肉翻飞。 顾舟和沈川反应迅速,急忙后退, 才没有被喷神出来毒血沾染。 下一秒, 两条黑色的水蛭般的丑陋虫子,从两人破裂的胸口爬出,扬起脑袋,耀武扬威。 沈川面色一变,立马抽出短箭,嗖嗖两下,射中两条虫子的脑袋。 这并非普通箭矢,而是带有杀鬼破邪之力的利箭。 两条虫子顿时脑袋破碎,“嗤”的一声爆裂,化作一摊腥臭的黑水。 “这两人被人种了心蛊,才会替人卖命,饲养土龙。”顾舟道, “他们要是胆敢反抗或者种蛊人想处罚他们, 就会唤醒心蛊,会吃掉他们的心脏和魂魄,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这是种很厉害的蛊虫,能使用心蛊的绝对是蛊师中的顶级高手。” 沈川没有说话,看着那两滩脏兮兮的黑水,双眉紧皱,面色难看。 我想起他母亲失踪,也是跟蛊术有关。 此情此景,大概让他联想到了母亲的事,才会心情恶劣。 说起蛊术,我不由得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在常林市处理人猫事件时, 我们遇到了蛊师苏念。 此人曾经是朱雀山庄庄主孔四清的关门弟子, 却因为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原因,被逐出师门, 如今成了驱使蛊虫的蛊师。 当然了,天底下蛊师千千万, 苏念未必就与眼前的心蛊有关, 只是她出现的时间点过于凑巧, 而且她还与朱雀山庄有牵连, 让人不得不多留一份心…… 第255章 熟悉的小女孩 解决掉蛊虫,我把在湖底洞穴里的经历大致跟顾舟、沈川说了一下。 当然,我没有完全说实话,透露妖龙之事, 只推说那土龙饲养时日较短,妖力一般, 我没费多大力气,就将其解决了。 沈川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怀疑的暗光。 我忽然想起,他盯着这条土龙不是一天两天了, 土龙是不是真像我描述得那么弱鸡,搞不好他心里已经很清楚。 沈川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我手里的内丹忽然一阵颤动。 土龙死亡,凝聚在内丹里的妖力被妖龙吞噬, 捆缚在内丹里头的魂魄终于要挣脱出来了! 我连忙将黑珠子般的内丹放在空地上, 很快,之前在隧道口出现过的诡异现象再次重现: 一道道被吞噬的魂魄脱离内丹,不断现形,继而烟消云散。 他们和沈川母亲一样, 面容痛苦,而且永远失去了入轮回的机会。 面对这似曾相识的场景, 沈川先是吃了一惊, 原本就很难看的脸色更加苍白,完全忘了刚才自己想说什么, 抬头望着亡魂们随风而散。 突然,他转身狠狠一拳砸在了身后伫立的湖岸石壁上! 手指在石壁上蹭破了皮, 鲜血顺着手背缓缓滴落, 他却浑不在意,只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 “等我抓住养这些东西的混蛋,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我同情他还有沈夫人的遭遇,不过此刻却被另一件事吸引了注意力。 之前在洞穴里,那些尸体堆积在一起, 即使没有腐败,可匆匆一瞥间,也看不清相貌。 只知道这其中男女老少都有,甚至还有几个小孩的身影。 直到刚才亡魂冲破内丹束缚,重获自由的那一刻, 我才大致看清这些可怜人的相貌。 绝大部分人我都不认识,唯独除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孩。 那是个可很爱的小女孩,眼睛大大的,活像个漂亮的洋娃娃, 可让人心碎的是, 此刻,她的亡魂已经被折磨得眼神空洞,五官扭曲。 我之所以会知道她, 是因为孔杰,那个高中三年和我死不对付的家伙。 这小子现在在宁州医学院读书, 和赵明镜还是同班同学。 他自我感觉良好,优越感十足, 经常在班级qq群里发一些他在学校的照片。 从常林市回来休整期间,我闲得无聊,瞄了眼这些照片。 大部分都很无聊,唯有一张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孔杰有个表哥也在这所学校读书,现在已经大四, 正在宁州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实习。 孔杰去医院看望他时,刚巧遇到几个医生在给一个小病号募捐。 那个小病号名叫徐巧,今年七岁,非常可爱。 不幸的是,今年年初,她确认了白血病, 已经在医院里做了好几次化疗。 徐巧父母只是开小卖部,做些小生意, 家里经济条件不是很好。 面对昂贵的治疗费用,几次想要放弃。 医院里的医生都很喜欢这个孩子,主动发起募捐。 孔杰看到了,就拍下了那个孩子的照片, 发在班级qq群里,还配了段自以为煽情的矫情文字。 不过,我看文字的最后, 孔杰写着事情发展的后续, 说不幸中的万幸,徐巧已经被外地一家医院选中,免费为其治疗。 在他发照片的时候, 小姑娘已经跟着父母到那家医院接受治疗去了…… 既然如此,那她又为何会出现在湖底洞穴里,魂魄成了饲养土龙的食物? 我把这个发现告诉顾舟和沈川。 在经历了一波激荡情绪后,沈川已经冷静下来,只是脸色依旧不是很好。 我说完徐巧的事,便问他: “沈队,你是怎么发现这土龙的事的?”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才开口: “调查魇魔事件那次,我们在刘二铁家里搜查时, 搜到了很多书籍和笔记。 就是靠笔记上的记载,黎潜他们确认刘二铁就是饲养魇魔的清玄。 刘二铁已经死亡,死无对证。 但不管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清玄,他肯定是魇魔事件的参与者。” 我点点头,他说得很对。 假清玄刘二铁,是替真正的清玄跑腿的。 他甚至将信任自己的信徒,骗去哀牢山隧道那里喂了魇魔。 “在其他线索全都中断的情况下,我只能从刘二铁身上打开缺口。” 沈川继续说道。 在此案已经终结的情况下, 他瞒着上司和同事,偷偷对刘二铁的情况进行了二次调查。 经过一番调查梳理,他终于发现了一个线索。 刘二铁在丧命前,曾去过一个地方, 那就是今晚我们所在这座大湖。 这地方名为落月山,山间的湖泊叫做落月大湖。 刘二铁生前四处游荡,其实去过很多地方。 他去落月大湖游玩,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 可偏巧这时,沈川看到一则新闻: 有游客在落月大湖附近游玩,失去踪迹。 全国各地自然景区,游客出事失踪的事件一点都不奇怪。 可就因为刘二铁去过这个地方, 沈川不由得特别留心。 这情形与哀牢山老是有游客失踪,何其相似? 于是,他决定亲自往落月大湖走一趟。 当他到达落月山附近,找了家小餐馆吃饭时, 就听餐馆里当地居民在议论, 说附近几个村庄里,最近闹鬼。 有村民亲眼目睹白衣鬼,游荡在村子里。 但凡有白衣鬼出现的村庄, 就会莫名其妙的的死人。 大部分死的都是青壮年, 平日身体强壮,没有疾病,也没有意外, 好端端的,夜里睡觉的时候,就突然猝死。 于是,不少村民都在议论, 说那白衣鬼,其实就是勾魂的白无常, 但凡他出现之地,必有魂魄被勾走。 不过,也有很多不信鬼神的人认为, 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白无常, 那些年轻人猝死只是巧合而已。 沈川从事特安局工作多年,从不相信这世上有那么多的巧合。 刘二铁出现过的落月大湖附近, 频发年轻人猝死,他说什么也得去看看。 于是,他打听清楚了那几个村庄的位置, 连续几夜前去查看。 这一查,还真发现有身披白衣服的鬼东西,在偷偷勾人魂魄。 只不过, 沈川第一次与这家伙相遇时就发现了, 这个从头到脚一身白的家伙, 根本就不是传说中的勾魂使者白无常。 这个穿着白袍的家伙战斗力一般,溜得却非常快。 沈川已经好几次阻断其勾魂,救下那些被他盯上的年轻人都魂魄, 但每次都被这个家伙给溜走了。 为了尽快逮住他, 沈川这次做足了准备,决定不再打草惊蛇, 用棉花球做了假魂魄,欺骗那个白袍家伙。 第256章 通敌者 几经观察,沈川发现, 这个白袍家伙其实是个傀儡,他身后还另有操控者,很可能不止一位。 他们勾活人生魂,搞不好是为了投喂某种邪物, 就跟在哀牢山时,拿活人或者死者魂魄饲养魇魔一般。 这个发现,让沈川激动无比。 在准备好了以假乱真的棉花球术法后,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今晚,他特意把我和顾舟叫了过来, 准备围堵这家伙以及他背后的操控者。 没想到,收获比预期的还要丰盛。 不仅一举抓获了这对操控白袍人的戴夜枭面具的男女, 还发现并消灭了湖里饲养的土龙。 在那对面具男女死亡后, 他们操控的白袍人也咽了气。 顾舟查看一番后,忍不住摇头: “这也是个可怜人,被人从后脑勺开颅, 在头骨上雕刻了咒文, 操控了魂魄。 他的一魂一魄就捏在操控者手里, 操控者死了,他也活不了。” 我瞥了眼躺在地上、胸腔破裂的面具男女, 走过去,分别揭开覆盖在他们脸上的夜枭面具,露出了他们的原本长相。 一男一女都是四十多岁的年纪。 男人的满脸横肉、大蒜鼻,堪称丑陋。 女的五官平平无奇,属于大众脸。 我并不认识他们, 可沈川看清两者长相后,忍不住挑眉: “怎么是这两家伙!” “你认识他们?”我问他。 沈川点头: “他们都是万魔窟的余孽,是万魔窟赫赫有名的蚀骨老魔的徒弟。 特安局通缉了他们多年,一直没能找到踪迹。 没想到竟然是躲在这山里,饲养土龙。” 我一听蚀骨老魔这个名号,心口不由得跳了跳。 蚀骨老魔, 不就是九年前和王鹤天一起闯入谷爷爷家, 试图杀死我,把我的根骨做成白骨乐器的老蛤蟆吗? 老蛤蟆已经被谷爷爷制造出来的苍山妖龙的幻影吞噬, 尸骨无存。 没想到多年后,竟会在这里与他的两个徒弟对上。 “沈队,万魔窟的人喜欢戴这种面具吗? 以前,我看赵明镜也戴过。 难不成,他也加入了万魔窟?”我举起手里拿着的面具问沈川。 “我在特安局这么多年,抓捕过不少万魔窟的人, 从没看他们戴过这种玩意儿, 也没听说过这个组织有戴面具的习惯。”沈川一口否定,想了想,又道, “刚才听蚀骨老魔的这两个徒弟的对话,还有他们被人下了心蛊这一点, 可以看出, 这两人是在替别人饲养土龙, 并非出自自愿,是连自己带家人的性命都捏在那个人手里, 不得不为之。 上次你也说了,在隧道里时, 赵明镜也是听那个清玄指挥的。 所以我在想,这些戴夜枭面具的家伙, 会不会都是清玄操控的手下,都是替他跑腿的。 清玄并非单打独斗, 他已经拥有了自己的组织,实力不容小觑。” “清玄已经有了自己的组织,成了气候, 还到处饲养邪魔,为何特安局毫无所觉? 还用一个刘二铁,草草结案,却放过了真正的大鱼。”顾舟冷不防问道。 沈川滞了一滞,神色纠结。 沉默许久后,他长叹一口气,终于再次开口: “事情都到这份上了,我就跟你们实话实说吧。 其实,你们也已经意识到了, 特安局内部并非密不透风的铁板一块。 有些案子没有深查,草草了事,是调查的人能力有限。 还有一些,就是……”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我们都明白他的潜台词是什么。 特安局内部,也有屁股坐歪的家伙。 见我和顾舟都沉默着没有接话,沈川猛然想到了什么, 连忙摆了摆手,向我解释: “孟平安,不要误会。 我没有暗示谷老有问题。 夏雪瑶喜欢胡说八道,那是她的事。 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 我妈在世的时候,曾不止一次向我提起过谷老, 说他是特安局难得的人才, 将来必定会成为局里响当当的人物。 只是没想到后来他会落得这么个结局。 我妈去得早,如果她还在世, 绝对不会相信谷老勾结狼头会这种无稽之谈!” 沈川解释了一大通。 像他这样傲娇的人,大概很不习惯向别人解释些什么, 说这些话时,神态还有些别扭。 我注意到,他提及母亲时,没用“失踪”二字,而是直接用了“去世”。 看来,已经不得不接受母亲魂飞魄散的事实。 他虽有示好之意,但我心里还是有些怨气: “沈队,夏雪瑶抹黑谷爷爷时,也没听你说过一句公道话啊。” “我……”沈川摸了摸鼻子,神情有几分尴尬,解释道, “我曾经有过很好的朋友,一起从特安局训练营熬出来,情同手足。 可是五年前,他死了。 没有死在敌人手里,却死于自己人的背叛。 他当时在淮南分局,是那里的特别行动队的副队长。 他们当时的队长叶非,通敌叛变, 导致我的朋友和其他全部队员惨死……” 明白了,叶非和他队员,其结局与谷爷爷和他的队员,颇为相似。 所以,他恨屋及乌,在夏雪瑶抹黑谷爷爷时, 哪怕明知谷爷爷的情况,与叶飞和他队友的情况全然不同, 也懒得阻止夏雪瑶,说一句公道话。 他的解释非但没有让我释怀, 反而让我心里的郁结之气更上一层楼。 这家伙,以前觉得自己是特安局的年轻骨干, 眼高于天,看不上我这样的野路子,狂傲得不得了。 现在猛然发现需要和我合作了,才不得不低下他高傲的头颅,对我说几句软话。 “沈队,就你们特安局现在这个样子, 你怎么知道淮南分局那位叶非队长就一定是叛变通敌, 说不定他也和谷爷爷一样, 都是被人冤枉的!” 心里有气,我翻了个白眼,故意这么说道。 沈川知道我是有意跟他唱反调,发泄心中不满, 挥了挥手,最终什么都没说。 反而是顾舟,突然回头,深深瞥了我一眼, 眸中有暗光闪烁,意味不明。 “怎么了,师兄?”等我转头向他看去时,他已经收回了目光,神情平静,看不出任何波澜。 “没事。”他淡淡回应。 但相处了一段时间,我多少也算对他有所了解。 看着他下意识微微曲起的手指, 我明白,他看似平静的面容下, 其实一点都不平静。 第257章 合作 一向波澜不惊的顾舟,为何突然会因为我的几句话,心绪波动。 莫非,他认识淮南分局的那位叶非队长? 不是没有可能。 顾舟混迹江湖多年,结交广泛, 说不定还真的认识那位叶队长。 只是他从不与我提起过往, 给人感觉像是隐藏了不少秘密…… 我再看不惯沈川之前的所作所为, 接下来还是得与他合作。 这次能够发现土龙,足以证明这位特别行动队队长, 并非是靠其父母关系,才爬上这个位置的特二代, 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的。 于是,我见好就收,没有继续与他纠结过去的恩怨。 大家求同存异,接下来为了共同的目标,一起努力。 沈川为了寻求我的合作,拿出了最大的诚意, 接下来主动说起了在魇魔内丹发现他母亲魂魄的事情。 听他说完之后,我终于问出了那个一直沉积在我心底的疑问: “沈队,既然发现沈夫人的魂魄, 为什么不告诉黎潜他们? 毕竟,沈夫人是因公殉职, 特安局肯定不会不管这事。 还是说,你怀疑,沈夫人失踪有问题, 而且这个问题,涉及特安局内部? 所以,你宁可找我们合作,也不愿信任你的同事们。” 沈川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突然来了一句: “我妈姓宋,你可以称呼她为宋女士。 她早就不是什么沈夫人, 如今的沈夫人,另有其他,呵!” 说到最后,他发出一声充满嘲讽与仇恨的冷笑。 我不由得和顾舟对视了一眼。 很显然,沈川与继母的感情并不融洽, 可以说是非常糟糕。 “黎潜那人,是从淮南分局那边调过来的。 能力一般,比起查案,他更擅长经营各种关系, 一门心思只想往上爬。 真相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怎么摆平麻烦,不影响他的前途。 从他处理清玄的案子,就可见他的行事风格。 指望这样的上司帮忙,我还不如靠我自己。” 他这话似乎解释了我刚才的疑问。 可仔细一想,却又不对。 特安局又不是只有黎潜一个领导, 沈川信不过他的能力,完全可以找别人。 听说他师父是安南分局局长,父亲是前任淮南分局局长, 有这么牛逼的背景, 他怎么可能只能指望黎潜一个人? 归根结底,这里头肯定还有不能为外人所道的猫腻。 沈川需要与我们合作, 但还没到完全可以信任我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地步,才有所保留。 想明白这一层,我也不觉得失望。 人心隔肚皮,沈川防备着我们, 我们又何不是防备着他? 就在刚才,我还特意避开他, 才使用妖龙之力。 彼此算是扯平了吧。 沈川突然转移话题,叹了口气: “唉,本来以为发现了土龙, 会有进一步发现。 可是现在,蚀骨老魔两个徒弟,还有他们操控的白袍人都死了。 好不容易发现的线索又断了。 那清玄实在是狡猾, 一看形势不对,立马发动心蛊干掉了两个傀儡。 就像他上次对付刘二铁一样。” 最关键的线索确实都断了,可我们也并非无从下手。 “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嫌疑人, 你们特安局之前一直忽略了。”我提醒他。 “谁?”沈成立马问,不等我回答,他立马反应过来, “你是指赵明镜? 放心,忽略他的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黎潜, 我已经找了我信得过的手下,暗中盯着他。 不过这小子最近一直老老实实的在医学院读书, 还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等等!”沈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问我, “你刚才说, 土龙内丹里出现的那个小女孩魂魄, 之前是在宁州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里读书?” “对,她叫徐巧。 按理说,她应该得到资助,去外地医院免费治疗了, 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死在了这个地方。”我道。 “赵明镜在宁州医学院读书, 徐巧曾在这家医学院的附属医院治疗过, 这事似乎有点凑巧?”沈川面带怀疑。 思索片刻,他告诉我们,接下来他会好好查查这个小姑娘的事情, 看是否和赵明镜存在联系。 我跟他提起了苏念,这个行踪飘忽不定的蛊师。 听到这个名字,沈川皱了皱眉, 说他认识苏念,但不是很熟悉。 只听说,她是因为心生邪念, 想夺取朱雀山庄的镇宅宝物,一本古籍医书, 被孔四清发现后,竟然打算连师父一起杀死,才被逐出师门。 欺师灭祖,谋杀师父, 这样的罪行, 最后只是被赶出师门,只能说处罚已经很轻了。 至于苏念,后来究竟从何途径学得蛊术, 成为蛊师,沈川也无从知晓。 唯一清楚的是, 自从被逐出师门后,苏念就离开了宁州,行踪飘忽不定。 可她不知何时回到了宁州, 眼前两个替清玄饲养土龙的家伙就是死于蛊毒, 为了以防万一,沈川认为还是很有必要好好查查苏念。 今晚的事暂时告一段落。 我们和沈川就此别过。 湖底洞穴的尸体一时半会没那么容易转移出来, 沈川说这事交给他来处理。 他会人妥善安置这些亡者。 我和顾舟回到家中时,天已经亮了。 两人休息了一会。 等我醒来后,顾舟已经叫了外卖,正打算开吃。 我望着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开门见山道: “师兄,你是不是认识淮南分局那位叫叶非的队长?” 之前,听沈川提起这个叶非, 我清晰地感觉到顾舟的情绪波动。 怕他多心,我赶紧又补充了一句: “我只是好奇而已。 沈川说他是叛徒,害死了自己手下。 可我觉得,他的经历与谷爷爷十分相似。 谷爷爷是被冤枉的, 那这个叶非的事,就一定是真的吗?” 顾舟拿着筷子的手一顿, 随即夹起一只皮薄汁多的小笼包,放进嘴里。 见状,我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结果就听他低声说道: “我……确实认识他。 他算是……一个朋友吧。” “师兄真的认识他?”我顿时兴奋起来,连忙坐到他对面, “那这位叶队长到底是什么状况? 师兄,你觉得他真的是叛徒吗?” 第258章 叶非 我这么问的同时,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一段记忆: 黎潜每次看到顾舟,态度都很奇怪, 带着莫名的探究与恭敬,真的很难用语言表述。 黎潜为何对顾舟是这种态度? 对了,听沈川讲, 黎潜是从淮南分局调到安南分局的。 他应该认识同在一个单位的叶非吧? 顾舟说叶非算是他的一个朋友,说明他与叶非关系挺近。 黎潜是不是因为与叶非是同事,曾经见到过顾舟, 所以几次见到顾舟,都会摆出那种莫名奇妙的态度? 这样的推测,似乎勉强能解释黎潜的态度。 可直觉告诉我,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我望着顾舟,欲言又止,犹豫了半天, 最终还是咽下了满腹的疑问,换了个问题: “师兄,你和叶队是朋友, 那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应该知道的吧? 能不能跟我说说?” 顾舟闻言,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半张脸浸没在房间家具投下的阴影中,看不清神情。 他沉默得太久, 久得我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 忽然,他缓缓开口: “五年前,安南分局、淮南分局联合行动,准备一举剿灭狼头会。 经过周密计划与布局, 两个分局的人员将狼头会的头狼司徒梁和所有骨干围堵在一处峡谷内, 被围堵的狼头会成员非死即伤,几乎全军覆没, 除了一个人……” “头狼司徒梁,他突破包围独自一人逃走了,自那以后就行踪不明。” 我接着他的话说道。 关于这个导致谷爷爷受伤蒙冤的组织的故事, 我已经听过不止一遍,早就熟记于心。 “自那以后行踪不明,这种说明,并不准确。”顾舟道, “因为,在距离那次围剿行动后一个多月, 淮南分局得到情报, 司徒梁就躲藏在一个偏远村子里养伤。 淮南分局派出当时局里四支特别行动队里战斗力最强的一队, 前往那个村子,抓捕司徒梁,行动代号:灭罪。” 他顿了顿,神色看似平静,可看着他微微缩起的手指,我知道, 这份平静,依然还是假象。 “可是那次行动还是失败了,”顾舟继续说道,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本以为司徒梁穷途末路,捉拿这种丧家狗十拿九稳。 谁知那混蛋在那座藏身的村子里布置了阵法。 特别行动队一队落入这个陷阱中,几乎全部牺牲。 唯独负责这次行动现场指挥的一队队长叶非离奇失踪。 同时失去踪迹的,还有司徒梁……” 我立马就明白了: “所有参与行动的一队队员全部死亡,唯独负责指挥的队长和司徒梁一起失踪, 所以,淮南分局才会怀疑叶非通敌?” 等等,这情形,怎么与谷爷爷指挥的那次屠狼行动,如此相似? 都是特安局的人落入了司徒梁的陷阱,伤亡惨重。 唯一的区别在于, 谷爷爷受伤,背上了莫须有的通敌罪名。 而叶非消失无踪,被定性为背叛。 “淮南分局不单单是因为叶飞与司徒梁一起失踪,才认定他反水。 在谷老主导的屠狼行动失败后, 就有卧底传来消息,说特安局内部有人与司徒梁勾结。 但卧底没能查清此人身份,就暴露遇害了。 司徒梁屡次能从围剿行动中逃脱,还设置陷阱, 足以证明那位卧底的情报应该是真的。 特安局里确实有叛徒! 之后,淮南分局的人重点调查失踪的叶非失踪, 结果在他家里发现了与司徒梁秘密通信的证据。” 我不由得怔了怔: “有这种要命的证据,还放在家里? 那这位叶队长可真够马大哈的。” “当时,淮南分局里也有人提出异议。 叶非入职特安局多年,一直兢兢业业,杀敌建功无数。 怎么可能与已经穷途末路的司徒梁勾结,害死情同手足的队员?” “对,是这么个理!”我点头道。 “可是后来,有两个人指出了很关键的要素, 给叶非通敌,来了个一锤定音。”顾舟道。 “这两个家伙是谁,他们到底说了什么?”我好奇地追问。 顾舟低笑了一声,声音充满了嘲讽: “一个是当时的淮南分局副局长沈沐。 还有一个就是当时一队仅存活下来的唯一的队员,黎潜。” “什么?”我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这两个名字,一个比一个熟悉。 沈沐,是沈川的父亲。 而黎潜,就更不用说了。 但我又觉得不对: “可是,师兄,刚才你不是说, 一队除了叶队,全都牺牲在那个村子里了吗, 怎么黎潜还活着?” “因为黎潜没有参加那次行动。 他在前一次行动中,表现不佳,贪生怕死, 被叶非狠狠训了一顿,并上报领导, 不想让他继续留在一队。 为此,黎潜没有随队前往司徒梁所在的村子,而是留在分局写检讨。 没想到,因祸得福,反而成了一队最后的幸存者……” 原来如此。 我脑海中浮现了黎潜满脸堆笑的面庞,再结合沈川对此人的评价,心里说不出的郁闷。 一队那些勇猛善战的精英,都牺牲了, 而这个贪生怕死,油滑胆小,一心只想往上爬的家伙, 不仅活得好好的, 还当上了安南分局的副局长,混得风生水起。 真是太不公平了! 愤愤不平的对着脑海中的黎潜“呸”了一声,我才问顾舟, 沈沐和黎潜,到底指出了什么样的致命证据, 才给叶队长的通敌的事, 来了个一锤定音? “这两人,”顾舟的声音听似平静,可若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其中透着不可压制的愤怒, “他们分头说了一件事, 看起来毫不相干,可结合在一起, 却足以要了叶非的命。 在讨论叶非是否通敌的会议上, 有相信叶非人品的领导提出, 司徒梁几乎成了丧家犬,叶非有什么理由,要和他搅和在一起? 谁知,沈沐淡淡地来了一句, 司徒梁为了追求长生不老,收集了很多令人馋涎的奇珍异宝。 还修炼各种有助长生的秘术。 据被捕的狼头会成员交代, 司徒梁修炼的这种秘术已经初见雏形。 说不定叶非就是看中了这些宝贝和秘术,起了谈心…… 至于黎潜,作为一队唯一幸存的队员, 分局肯定要找他调查了解叶非的情况。 尽管叶非看不上他,要将他踢出一队, 可面对前来调查的工作人员, 黎潜没说叶非半句话坏,反而说了他一大堆好话, 什么恪尽职守,忠诚不二,鞠躬尽瘁, 凡是什么话好听,他就拿来往叶非身上套……” “既然黎潜说的都是好话,那他怎么还成了叶非被定罪的助力?”我疑惑道。 第259章 定罪 顾舟轻轻嗤笑了一声,才道: “他为了向调查人员描述叶非是如何的鞠躬尽瘁, 还特意举了个例子。 他告诉调查人员, 叶非的母亲得了绝症,这让他痛苦万分。 因为叶非幼年丧父,是母亲辛辛苦苦一手将他养大。 他与母亲感情十分深厚。 可是,子欲养而亲不待。 如今母亲得了不治之症,叶非急得快发疯。 一次全队聚餐时,叶非借酒浇愁,多喝了些, 曾对黎潜说了这么一句话, 只要能让母亲活下来,长命百岁, 让他做什么,付出多少代价,他都愿意。 可即使母亲刚做完手术,正是需要陪伴的时候, 叶非也没有请假,还是坚持参加了最后这次对司徒梁的围捕行动。 你看,他多敬业啊,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叛徒?” 最后两句话,顾舟分明是模仿黎潜的语气在说话, 看似在替叶非辩解,实则充满了吗暗示与讽刺。 “黎潜这混蛋!”我再也憋不住了,直接破口大骂, “真是杀人不见血! 他这轻飘飘的几句话,看似在替叶队说话,为自己博了个好名声, 实际上与沈沐的话首尾呼应, 暗示叶队为了让母亲活下来, 觊觎司徒梁手里收集的宝物和那长生不老的秘术, 才会把行动计划提前透露给司徒梁, 然后与司徒梁一起逃离现场。” “是啊,叶非通敌,在这两人的助力下,就这么给定下下来。”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问: “那叶队的母亲呢?后来怎么样了? 黎潜他们暗示叶队是为了想救母亲,才通敌背叛, 若真是如此, 那他肯定会把母亲一起带走。 若不然,单是他自己消失,这个说法就无法成立!” “他的母亲……”顾舟顿了顿,声音愈发暗哑, “也消失了。 就在黎潜提供了这条线索,特安局的人前往医院查看老太太情况时, 才发现她在叶非失踪后不久,也离开了医院。” 我眼皮一跳: “老太太不是刚做完手术吗?她怎么离开医院的?” “医院的医生说, 是两个自称是她亲戚的人,替她办理了出院手续, 说要转到京城最好的医院继续治疗。 老太太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医生就没有怀疑,给她办理了出院手续。” 我听得心惊肉跳,颤声道: “其实,老太太根本就没有去别的医院,对不对?” 顾舟沉沉地点了点头: “特安局查遍了京城医院,都没发现老太太的踪迹。 后来还查了另外几座大城市的医院,也是如此。 她老人家……消失了。” 我留意到一个细节。 顾舟两次提到老太太的结局,用的都是“消失了”这种形容,而非失踪。 而且说这几个字时,咬字特别重,以至于下颌绷得紧紧的, 像是在竭力压制某种强烈的几欲崩裂的情绪。 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老太太不会是被人挟持着离开医院吧?”我问道。 沈沐和黎潜一前一后,遥相呼应, 给叶非通敌,找了个合情合理的动机。 与此同时, 有人将叶老太太带离医院,与沈沐他们的说法首尾呼应。 在怀疑叶非的人看来, 这就是他通敌的最后证明,铁板钉钉! 他与司徒梁勾结后,找人接走了自己母亲, 母子二人一起隐藏于某个地方, 在那里,叶非会用从司徒梁那里得到的宝物或者秘术,替母亲续命。 可若是反过来, 叶非是无辜的,是被栽赃陷害的, 那么陷害他的人,为了把戏做全,挟持了他的母亲,将她从医院带走。 叶老太太本就身患重病,刚做完手术, 她能承受得起这般折腾吗? 我想到顾舟一直用“消失了”而非失踪描述老太太的结局, 还有他说这话时的快要克制不住的情绪, 心里霎时掀起惊涛骇浪, 猛然看向顾舟, 正好看到有什么闪烁着微光的东西, 在他沉浸在阴影中的半张面庞上一滑而过, 落入空气与尘埃中,消失无踪…… 那是……眼泪? 我愣在原地。 与师兄认识许久, 他始终都是风轻云淡, 这还是我头一次看到他落泪。 这让我更加心惊肉跳,艰难地挤出了那个最不愿让人面对的猜测: “叶老太太,她、她该不会……已经不在了吧?” 顾舟没有回答,可他的沉默足以说明一切。 叶老太太身体不好,本就经不起折腾。 那些栽赃叶非的人, 在达到抹黑叶非的目的后,就没有必要一直带着这个累赘了。 所以,老太太她, 很可能是被这些人给杀死了!! “这些天杀的混蛋!!”我气得浑身发抖,要是现在黎潜出现在我面前, 我肯定会直接冲上去,狠狠咬他几口。 相对我的愤怒激动,顾舟却不知何时恢复冷静,又变回平时波澜不惊的模样。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叶非一定是被冤枉的?” 顾舟抬头看向我,连声反问, “你根本不认识叶非,一点都不了解他。 说不定,沈沐、黎潜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就是叶非通敌,害死了朝夕相处的队友, 偷偷接走母亲,用司徒梁给的宝物治好了她。 母子二人现在正在哪个地方,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 我直视他的眼睛,斩钉截铁道: “我是不认识叶队,可我认识师兄你啊。 师兄你心里明白,叶队是被冤枉的,不是吗? 我相信你,自然也相信叶非!” 顾舟顿了顿,突然一扫刚才的阴霾,笑了起来: “你小子,还是混江湖时间太短, 太容易轻信别人, 这样以后很容易吃亏的。” 话虽如此,可我还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松弛。 我原本紧绷沮丧的情绪也跟着随之一松,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以后还得麻烦师兄,多带我跑跑江湖,积攒经验了。” “好说,好说。” 谈话暂时告一段落。 顾舟说了不少时间的话,饿坏了,忙着吃东西去了。 他招呼我一起吃点,我却没什么胃口,心头思绪翻涌,各种诡异的念头,此起彼伏…… 九年前,谷爷爷作为现场指挥的屠狼行动。 五年前,叶队率领的灭罪行动。 最后,两支队伍殊途同归,都中了敌人陷阱。 导致多名特别行动队队员惨死, 而领队的现场指挥, 一个重伤,背上了莫须有的罪名,被迫离开特安局。 另一个被扣上通敌罪名,自此行踪不明。 这两次行动从开始到结束, 都如此相似,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第260章 我们一起 谷爷爷不可能是叛徒,叶队也是如此。 可司徒梁确实提前得到消息,设置了陷阱。 如此一来,只有一种可能—— 叛徒另有其人! 这个人肯定也在特安局内部, 而且级别不低, 能够对淮南分局、安南分局针对狼头会的行动, 全都了如指掌。 才能提前通知司徒梁。 在屠狼行动失败后不久, 特安局安插在狼头会的卧底冒死传来一个消息, 说狼头会早就买通了特安局的一个高层人员。 可惜,那位卧底还没查清叛徒的身份,就遇害了。 他没看到叛徒的长相, 只知道此人背影与谷爷爷有几分相似。 背影是可以伪装的。 那个叛徒潜藏许久,都没有被人抓住狐狸尾巴, 足以说其必定是个万分小心谨慎的老狐狸。 这样的人,在与司徒梁见面时, 肯定不会以真面目示人,必定会提前做好伪装。 所谓的背影与谷爷爷相似, 估计就是为了提前挖坑,栽赃谷爷爷。 在叶非家里发现的与司徒梁来往的信件, 还有带走叶老太太的行为, 也是同样的手笔, 目的是为了把罪名扣在叶非头上。 这个叛徒,为什么要找谷爷爷和叶队当替罪羊? 原因很简单, 屠狼行动和灭罪行动, 导致特安局大量人员伤亡, 特安局总部以及分局事后肯定会对这两次失败的行动, 进行严格复盘和审查。 这会威胁到那位叛徒,为了保护自己, 他特意安排了谷爷爷和叶非做自己的替罪羊! 我连忙把自己想到的这些告诉顾舟。 他没有太多的惊讶,显然也已经分析过这其中各种关联。 “师兄,正好,我本来就想好好查查当年屠狼行动的真相。 说不定能借此机会,一并查清灭罪行动被掩盖的真相。 我们一起找出潜伏在特安局内部的叛徒, 还谷爷爷还有叶队一个清白!” 闻言,顾舟握住筷子的手顿了顿,片刻后才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我望着他坐在餐桌前的侧影, 想象着五年前他游走在生死边缘时的重重危机。 那时候的他,一定是被人逼入了绝路, 如果不是幸运地得到饕餮之力, 就会彻底消失在无人知晓的地方, 再也无法回归…… “师兄,”我在他对面坐下, “与司徒梁真正有勾结的, 会不会就是沈沐和黎潜? 就是这两人一唱一和, 把罪名扣在在叶队脑袋上。 还有,你想想沈川的奇怪态度。 他信不过黎潜,也说得过去。 可他为什么不找他父亲帮忙调查母亲的死因? 沈沐曾经做到了分局副局长的位置,肯定有能力帮儿子。 就算父子二人因为沈沐续弦的事闹得不欢而散。 可宋静失踪,不仅仅是他们一家子的事, 也是特安局悬而未决的案件。 沈沐不可能一点都不管。 可偏偏,沈川宁可单打独斗, 也不愿找自家老子帮忙, 不是正好说明,他根本信不过沈沐吗?” 顾舟抬起头。 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他眼底闪过短短的犹豫, 但很快就像是下定决心般,将犹豫彻底驱散,说道: “这两人,确实都有问题。 但不是两次行动失败的主谋,顶多算两枚棋子。” 果然,我猜中了。 刚才,我提出的问题,不过是抛砖引玉, 想引出顾舟隐藏在心底的那一部分秘密。 正如我所猜测的那般,他早就对黎潜、沈沐进行过周密调查, 并且已经摸清楚了两人的情况。 他方才那一瞬的犹豫,肯定是在挣扎该不该把更多的细节透露给我。 他说得越多,笼罩在他身上的迷雾,就会浅淡更甚, 迟早会让我猜到他隐藏至深的过往。 犹豫最终,他还是下定决心,将他藏匿的秘密稍微向我展露了那么冰山一角。 但实际上, 根本无需他透露更多, 对他隐藏的过往,我其实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 估计,与真正的答案,也八\/九不离十吧。 就是不知道师父是否知道他那比海还深的秘密? 我想,应该是知道的吧。 师父那个小老头, 别看平时好像非常非常不靠谱, 可实际上却是快修炼成精的千年狐狸。 他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就糊里糊涂地将顾舟带回家,还留下他与我一起相处。 想及此,我既松了口气,又有些郁闷。 好歹我也是师父如假包换的亲生徒弟, 老头子真是不地道, 这么大的事,一直瞒着我。 要不是我机灵,还不知道被他们忽悠到什么时候! “黎潜算了,灭罪行动时,还是个普通队员。 沈沐那会儿可已经是分局副局长, 连他都只是一枚棋子, 那真正躲在幕后的家伙,得是多厉害的家伙?” 我忍不住感叹,继而心头一动,叫道, “对了,清玄! 师兄,你说他与那两次行动失败的叛徒,会不会有关? 黎潜对清玄的调查虎头蛇尾,不了了之, 很可能就是来自上层的授意。 而真正的清玄会不会其实就是特安局内部高层人员, 所以他养魇魔,养土龙,折腾出那么大动静, 多年来,特安局都毫无所觉。 这正是因为他自己就是特安局高层,知道怎么操作,可以避开各个分局对那些饲养点的关注。 没错,这样就说得通了! 像清玄这样的家伙,绝对不是一年两年就成气候了。 他不知从什么途径得到苍山妖龙大部分龙血魄, 悄悄饲养魇魔那么多年, 说明早就已经生了二心,暗地里在作妖。 所以很可能,勾结司徒梁, 导致两次行动惨败的,也是他!” 我兴奋地说了一大串,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顾舟倒了杯水,放在我面前: “喝口水,冷静些。 你以为特安局内部全是黎潜那种投机倒把的废物? 那里头高手大拿云集。 淮南、安南两个分局,在特安局三十多个分局中, 实力不是最强盛的, 那些个守护重要地带的分局,高手数不胜数, 更不用说总部了。 清玄要真是特安局高层, 作妖这么多年,不管他是修炼多少年的老狐狸, 也总有比他更聪明、更厉害的猎人,发现他的存在, 盯上他露出来的狐狸尾巴!” 我捧着水杯有些茫然: “师兄,你的意思是,清玄并不是特安局的人?” 顾舟点点头: “应该不是。 但特安局内部有人被渗透,先勾结司徒梁,后掩护清玄, 那是毋庸置疑的!” 第261章 万古缔魂术 顾舟语气笃定,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他敢这么说,肯定是已经经过反复调查,心里有数了。 他出现在我面前不过几个月。 在此之前的近乎五年的岁月, 他一定在暗中设法盯着淮南、安南分局的一举一动。 尤其是沈沐、黎潜。 这里头如果确实有更高级别的内鬼, 就如他说的,估计早就已经被他发现狐狸尾巴了。 顾舟的笃定,打破了我之前以为清玄就是特安局内部之人的猜测。 这家伙的身份依然是个谜。 “话说回来,清玄饲养魇魔,土龙,到底想做什么?” 暂时无法猜透清玄身份,我的思绪跳到了他的所作所为上。 “也许是为了召唤魔王,获得永生与力量。”顾舟冷不防说出了一个让我吃惊的答案。 “什么?”我下意识地反问。 “当年,头狼司徒梁潜心追求长生,修炼邪术。 据说,他试过多种邪术,牺牲了无数的生命,可都失败了。 他不愿放弃,继续寻找方法, 最后找到了一种可怕的秘术。” “什么秘术?召唤魔王?” “对,这个术法名为万古缔魂术。 通过献祭魇魔、混沌土龙、幽冥蛇、噬天鳄四种顶级魔物, 召唤出传说中的远古魔王降临到自己身上, 从而获得永久的生命,还有足以立于不败之地的强大力量。”顾舟道。 “这、这怎么听上去有点玄乎,真的假的?” 我抓了抓后脑勺,觉得这个所谓的秘术,玄之又玄。 “这是安插狼头会的特安局卧底传递过来的消息,真假不知。 和你一样,特安局很多人都怀疑此事的真实性,听着太离谱。 我一开始也不信。 后来经过进一步查证,才发现,司徒梁确实研究过这种邪术。 只不过想要实现这个永生邪术,远不止献祭四个顶级魔物那么简单。 请魔神降临,吸收其魔力这个步骤, 还要再加上服用凤凰血、饕餮骨、妖龙血魄、千年尸丹混合熬制而成的缔魂丹,最后才可以成事。” “凤凰血、饕餮骨,妖龙血魄、千年尸丹?” 我惊愕地逐一重复着顾舟刚才罗列的制作所谓的缔魂丹需要的稀奇宝物,眼皮直跳。 顾舟获得了饕餮之力, 我得到了苍山妖龙血魄, 从人猫藏身的山洞里发现的血石,顾舟说很可能是凤凰血, 除了千年尸丹, 制造缔魂丹所需的宝物,其中三样已经出现过了! 不,不止这三样宝物, 还有魇魔,土龙,也已经现身。 让人不得不怀疑,关于司徒梁追寻的万古缔魂术传说, 是真实存在的。 而且,这些年来, 一直有人暗中行动,为施行此术耗费心血, 做各种准备, 比如饲养魇魔、土龙, 收集妖龙血魄、饕餮骨、凤凰血等宝物…… “清玄他、他们想实施万古缔魂术?”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震惊万分, “他、他不会就是司徒梁吧?” 顾舟摇头: “他不是司徒梁,司徒梁野心不小,实力却没那么深厚。 所以,才会替人做嫁衣裳, 导致狼头会被灭,他自己遭人追杀, 最后死在了荒野戈壁里。 直到临死一刻, 他才发现自己被人利用了。 从前做的种种努力,收集的宝物,最后却成了别的囊中之物。 那一刻,他恨极了, 宁可把自己辛苦收集的东西送给敌人, 也不会让它落到利用他的人手里,让对方如愿以偿!” 顾舟这话透露的信息量太大,又是惊得我半天回不过神来。 过了许久,才消化其中隐藏的玄机—— 之前,我不止一次询问顾舟,他是如何获得饕餮之力, 他都含糊其辞,不愿细说。 可此时此刻,他却通过这种婉转的方式, 把秘密透露给我。 灭罪行动,司徒梁失踪, 根本就不是逃脱, 而是落入了一直在暗中盯着他, 试图获得实施万古缔魂术步骤以及所需宝物的家伙们手中。 这些人逼着司徒梁交出术法实施方法和他已经获得的宝物。 在达到目的后,就将司徒梁逼入绝境,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当时一起被逼入绝境的,不止司徒梁一人, 还有与他一起从灭罪行动现场失踪的淮南分局特别行动一队队长叶非。 司徒梁恨透了那个想夺走自己一切的家伙, 于是玩了个花招, 交给对方的全非真正的宝物, 而是假货。 而真正的宝物,饕餮之骨,他宁可给了本是敌人叶非, 让后者有机会走出了绝境。 他甚至还将自己藏匿凤凰血的秘密,也告诉了叶非。 所以,在人猫洞里发现生命树下埋藏的血石时, 顾舟才会如此肯定, 这就是司徒梁埋藏的凤凰血。 因为司徒梁亲口告诉叶非, 他将凤凰血藏在常林市的盘龙山区里。 只不过,山区面积实在太大, 叶非即使知道凤凰血就在此地, 也难以寻找。 若非这次人猫事件,引出了凤凰血, 这宝物只怕还要在盘龙山区洞穴里不知长眠多少年? 我努力平复了下激烈翻涌的情绪, 深吸一口气,冷不防道: “叶队,看在咱们已经这么熟了都份上, 能不能跟我说实话,这次师父离开, 到底是做什么去了?” 叶队,听到我叫出这个称呼, 顾舟肩膀微微一颤,但也仅此而已。 很快,他就露出了微笑,放下筷子,说道: “看来徐老说得一点都没错, 虽然你在学校里的成绩烂得一塌糊涂, 可实际上你一点都不笨, 相反,你很聪明, 这么快就把我身份猜出来了。” 他直呼我师父为“徐老”,说明他根本就不是我师父的所谓的失散多年的大徒弟, 也不是我的便宜师兄。 他就是蒙冤失踪,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叶非! “师父胡说,什么我在学校时成绩烂得一塌糊涂, 我在小学时成绩可是很好的, 还当过班长!”我双手叉腰,深切表达对徐恩老同志的不满。 顾舟,不,应该说是叶非, 没想到我是这种反应, 愣了愣,继而扑哧一声笑了。 笑完,他看着我,认真地问: “你不怪我和徐老一起骗你?” 我摇摇头: “相反,我很感谢叶队的信任。” 他一点一点,把隐藏至深的秘密透露在我面前, 其实是个很冒险的行径。 倘若我转头把他卖给黎潜或者特安局的其他人, 那他可就危险了! 第262章 千年尸丹 一开始,叶非对我,也是竭力隐瞒。 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信任我。 要认真算起来,我们认识的时间才多久? 他愿意冒这个险, 除了相信我和他的立场是相同的, 都想寻求真相, 揭露清玄等人的真面目,讨回公道外, 更是对我个人品性的一种肯定。 我心里一阵发热,忍不住再次问道: “叶哥,你能回来,一定万分不容易吧?” 叶非一直风轻云淡的表情,终于覆上了沉沉阴霾: “我在灭罪行动现场中了埋伏, 只能眼睁睁看着队友一个个被杀死,却无能为力。 后来,我被几个戴着夜枭面具的人带离现场, 一起被带走的还有司徒梁。 他不是逃走,和我一样,是被硬抓走的。 离开途中,他们打晕了我。 等我醒来时,不知多了多少日,浑身虚弱不堪。 我被那些戴夜枭面具的人,扔在一个有暗河流过的洞穴里。 与我一起的,还有受过严刑拷打、奄奄一息的司徒梁。 他们在那里饲养着一条巨型鳄鱼, 如果我猜的没错, 那应该就是召唤魔王需要的四大魔物之一噬天鳄。 那些家伙,想把我们俩喂噬天鳄。 我与司徒梁都是有修为的人, 拿我们喂养魔物,肯定比拿普通人效果更好。” 我听得胆战心惊,接下来的事, 叶非之前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经受拷打折磨的司徒梁不得不交出了万古缔魂术的实施方法。 但在交出收集的宝物时, 他耍了对方一把,给出的假的饕餮骨和凤凰血。 深受重伤的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了, 长生不老,终究是黄粱一梦,尽给他人做嫁衣裳了。 极度不甘心下,他把真正的饕餮骨交给了叶非,还告诉了他埋藏凤凰血的地点。 为的是给抢夺自己成果的那个家伙设置障碍与麻烦,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司徒梁这人确实有才,他取出了自己的一段肋骨, 把真正的饕餮之骨接在了身上, 直到濒死一刻,才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我。”叶非感慨道。 “既然饕餮骨拥有强大力量,司徒梁为什么不自己用上?”我有些不解。 “他也想用,可是没有机会了。 戴面具的家伙,给他下了剧毒,破坏了他全身筋脉和丹田, 废了他全部修为, 为的就是防止他在交代出饕餮骨和凤凰血下落前, 不顾一切借用这两个宝物的力量进行反抗。 当时的情况,如果凤凰血也在司徒梁身上, 他还有机会用这种宝物修复筋脉和丹田。 毕竟,凤凰血拥有神奇的治愈和再生能力。 可惜啊,为了保险起见,他把凤凰血藏在了盘龙山区。 修为全废,他没有办法融合饕餮骨的力量,最后只能把它给了我。 我虽然最后幸运的得到了饕餮的力量,重创了噬人鳄, 可自身也遭到了不小的反噬。 我每使用一次饕餮力量,身体就会遭到不同程度的损伤。 毕竟,上古神兽的恐怖力量, 不是那么我这么给肉体凡胎随便能够驾驭的。” 原来这才是他身体虚弱的真正原因! “使用饕餮之力会遭反噬?你怎么不早说?!”我大吃一惊。 之前在哀云山隧道,还有新月岛遭遇夜叉鬼时, 叶非为了保护我, 毫不犹豫使用了饕餮之力。 难怪每次他用过这力量后,都会虚弱不堪, 原来是遭到了反噬。 看我满脸震惊担心, 叶非笑了: “放心吧,即使遭反噬,我也死不了。 顶多就是身体一直虚弱而已。 还没找到策划这一切的幕后真凶, 为我一队所有死去的弟兄,还有我妈报仇, 我怎么可能会轻易死去? 就算真到了鬼门关,我也一定会咬牙爬回来, 直到亲手把幕后真凶送进十八层地狱!” 最后几句话,他几乎是咬着牙齿蹦出来的。 我心神俱震,千言万语激荡心中,最后汇聚成一句话: “叶哥,还有我,我们一起,找他们报仇!” 叶非点点头,紧绷的下颌线终于缓缓松弛下来: “谢谢你,平安。” 我挥了挥手,大声道: “说谢就见外了啊,好歹你也当了我这么多天的师兄, 虽然是假的,但大家都这么熟了, 用得着这么客气吗?” 叶非终于又笑了: “好,自家兄弟,那我以后就不同你客气了。” “这才对嘛。”我也笑了。 听完他的这番讲述,我终于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心里不禁感慨万千。 司徒梁为求永生,穷其一生,追寻稀世珍宝, 残害许多无辜生命。 可最终,他也因为怀揣追求永生的术法和宝物,而丧命。 这是何等的讽刺。 不知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可曾有过后悔与反省? “你刚才问,师父究竟做什么去了, 想必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叶非将话题绕回了我不久前提的问题上。 我点头: “师父接回你后就离开了,还去了这么久,想来要处理的是非常棘手的麻烦。 四大魔兽,魇魔,土龙,噬人鳄都已经现身—— 呃,不得不插一句, 沈川这家伙的运气实在是爆棚, 随便调查,都能被他找到土龙的踪迹。 现在还剩一个幽冥蛇,没有下落。 炼制缔魂丹的四大宝物, 妖龙血魄在我这,饕餮骨在你身上,凤凰血也被咱带回来了, 就剩下千年尸丹还没下落。 所以,我猜, 师父这次出行, 不是发现清玄等人饲养的幽冥蛇, 就是发现了千年尸丹的踪迹, 想杀死幽冥蛇,让清玄他们的计划落空, 或者赶在那些人前头,抢到千年尸丹, 总之,就是要尽可能破坏清玄那帮家伙的计划!” “你猜对了,”叶非道, “有伙盗墓贼在西北那边发现了一座上千年的古墓。 结果这群人下去后,一个都没上来。 他们前去查看情况的同伙,也遭到了袭击,差点全军覆没。 据一个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家伙讲, 那古墓下面有非常厉害的老僵尸, 他那些同伙都是被这东西给撕成了碎片。 逃出来的那个人,做了几十年的盗墓,经验丰富, 一眼就判断出,那僵尸至上有千年以上了。 并非墓的正主儿,而是守墓的。” “那师父一个人能对付得了吗?”我不由得担心起来。 千年以上的僵尸,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难怪师父去了那么久,都没消息! 第263章 闯入者 叶非让我稍安勿躁。 他说师父并非单枪匹马,而是找了几个靠得住的朋友一起前往那座古墓。 不久前,师父传回消息。 他们已经成功消灭了那个千年僵尸,得到了尸丹。 已经在赶回来的途中。 闻言,我总算放了心,紧接着又生气起来。 好啊,师父原来一直暗中与叶非有联系, 却对我瞒得死死的。 我到底还是不是他的亲徒弟了? 见我气鼓鼓的样子,叶非不禁笑了,安慰我说, 师父并非有意不对我说实话,主要还是怕我担心, 同时也希望这段时间, 我能专心历练,不要为别的事情分心。 一旦千年尸丹到手, 那个躲藏在幕后、指挥着一帮戴夜枭面具的家伙, 必定会蠢蠢欲动,对我们下手。 到了那时候,我如果还是一如既往的弱鸡, 那可就危险了。 我听着听着,越来越觉得不对。 叶非早就与那伙戴夜枭面具的家伙们遭遇过, 那师父肯定也知道这帮人的存在。 甚至知道赵明镜不知何时,也加入了这个组织, 却什么消息都没透露给我。 为什么? 不过,稍作思索,我便明白了。 在我觉醒鬼王之力、获得妖龙所有血魄前,实力确实差强人意。 师父是担心,我一旦知晓赵明镜有这般恐怖的组织做后盾, 会自乱阵脚,或者心灰意冷。 所以,才会一直瞒着我。 此时此刻,我终于理解了师父之前安排的苦心。 难怪师父没再坚持让我上大学, 而是让我早点步入社会,多多历练。 不仅如此,他老人家此次出行,特意叮嘱我 将叶非带到我面前,谎称是我师兄, 让我无论做什么事,都必须带着他。 这些安排, 是因为我们与那个戴夜枭面具的组织以及主导他们的幕后大拿对上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师父希望我能迅速成长起来。 同时,怕我一个人有危险, 特意让叶非与我形影不离, 关键时刻,可以出手相助。 “平安,师父其实早就看出你不简单,命中注定不会平凡。 所以这段时间, 他让你多历练,也是希望能够尽快激发出你的潜能, 能够面对即将到来的危险。” 叶非的话,印证了我的猜测。 我点点头: “我明白师父的一片苦心。 对了,叶哥, 五年前,你就与那戴带夜枭面具的家伙对上过, 可知道这个组织具体情况? 特安局到底知不知道有这么个组织存在?” 叶非回答道: “我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弄清楚这个组织名为夜神殿。 近一年来,特安局确实已经觉察到有这么个组织存在,并已经开始关注。 但他们的关注度远远还不够。 主要是夜神殿这帮家伙非常狡猾, 他们不似其他非法邪修组织,到处冒头搞破坏, 相反,行事非常低调。 他们设法结识了很多社会名流,甚至还创办医院、慈善基金会等,大行善事。 至少从表面上,还真看不出他们有什么危害。 他们暗中饲养各种怪物, 也不敢大张旗鼓,而是挑选一些隐蔽、不会引人怀疑的地方。 就像饲养魇魔的地方, 本就有闹鬼传说,还经常有人在山里走失。 饲养噬人鳄和土龙的地方也是如此。” “夜神殿?切,我看还不如叫神经殿!”我不屑地嗤了一声,随即想到了什么, “等等,叶哥。 你刚才说夜神殿广交名流,还创办医院,慈善机构? 这操作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赵明镜家里,李珊就是开了医院,经常搞慈善, 还时不时免费给一些病儿治疗……” 说到这里,我不禁眉心一跳。 “赵明镜一家做生意赚了不少钱,自然就成了夜神殿拉拢的对象。 他应该就是借着这个机会,加入了夜神殿。” 叶非说着,发现我心不在焉,又问, “你在想什么?” “徐巧,那个被土龙吃了魂魄的生病小女孩, 说是得到了去外地医院免费治疗的机会。 她去的,该不会是李珊开的那家医院吧? 还有,叶哥, 你记不记得, 魇魔内丹破裂时,从里面跑出来的一些魂魄, 看上去像是得病而死的, 应该是在病重濒死一刻, 灵魂出窍,就被魇魔给吞了!”我激动地比划。 “我记得,”叶非的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难道,这就是夜神殿拉拢赵明镜的原因? 他们行事极其低调, 如果用健康大活人喂养魔兽, 哪怕做得再隐蔽,次数多了,迟早会引起特安局的关注。 可用快病死的人,还有失去治疗希望的病孩,就安全得多。 这帮家伙真是狡猾到了极点!” “夜神殿偷鸡摸狗,鬼鬼祟祟,到底想做什么?这帮狗东西,暗中到底害了多少人?”我愤慨不已。 “他们这么做,当然是为了追求永恒的生命和强大无比的力量,成仙得道。 这应该就是夜神殿殿主允诺他们的最大好处,让他们心甘情愿为之卖命。” “殿主?”我挑眉。 “对,就是创建夜神殿的幕后者,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叶非道。 “是不是清玄?”我眼睛一亮。 叶非摇头: “那个清玄是厉害,但应该不是殿主。 当年为了逼司徒梁交出饕餮骨,那个殿主露过一面。 虽然他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中,脸上也戴着夜枭面具, 但气场与清玄完全不同。” 不是清玄,那又是谁?我烦躁地挠了挠头皮,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 “对了,赵明镜是怎么和朱雀山庄搭上关系的? 会不会朱雀山庄里,也有人与夜神殿有勾结?” 这话刚说完,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响动。 我和叶非同时起身,朝声音来源看了过去。 发出动静的是后花园。 为了防止外来者闯入,师父在这座别墅周围都设置了阵法。 除非来者厉害至极,否则肯定寸步难行。 我和叶非一起来到后花园。 果然看到一道身影匍匐在地上,应该是受了伤。 此人已经触发师父设置的阵法,身旁四周闪烁着杀气腾腾的幽光。 一旦此人敢轻举妄动,就会发动猛烈攻击。 “什么人?敢闯进这里,想做什么?”我走过去,厉声质问。 地上的人艰难抬起头,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大口黑血来。 “怎么是你?”我吃惊不小。 这张面庞不久前我们刚刚见过, 就在人猫胡琼花现身的山崖上,彼此还交过手。 只不过此刻的她,面色惨白中泛着黑气,呼吸急促,再不复当日灵巧,狼狈至极。 没错,这个闯入者不是别人, 正是曾经想抢夺生命树的蛊师苏念, 朱雀山庄被逐出师门的弟子! 第264章 中毒 看清是苏念,我顿时冷下脸来: “苏念,你还不死心,竟然追到我家里来抢生命树,未免也太高估自己了吧? 你也看到了,不用我们动手,这满院子的阵法,就够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呵斥完,我又隐隐觉得不对。 苏念面色晦暗,口唇、指甲发青,口吐黑血, 好像是中了某种毒。 她自己就是蛊师,能让她中招的毒,肯定不一般。 不马上处理,只怕凶多吉少。 问题是,她都这样了,居然还想着摸进我们家中,抢夺生命树? 莫非是觉得自己解不开这厉害的毒,想靠抢生命树来救命? 可上次在盘龙山区,她已经领教过我们的实力, 知道不是我们的对手,当场就溜之大吉了。 为何现在还敢再次闯进门来? 苏念艰难地从地上支起上半身,还未开口,又吐了一口血。 她浑不在意,胡乱用衣袖一抹,断断续续道: “有人追杀……我……不是故意闯进来…… 我发现……夜神殿……的秘密……” 她意识已经开始不清,说的话语无伦次。 可透露的信息却让我浑身一凛,连忙追问: “夜神殿?你知道夜神殿的事?!” 苏念点头,随后费力地抬起手。 我顿时警惕起来。 这个女人上次一抬手,不是放出让人头皮发麻的蛊虫,就是毒蛇,不得不防。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她抬起手后,没有做出任何危险举动,而是颤抖着指向了站在我身边的叶非,激动地吐出一句话: “叶、叶队……你……还活着……太、太好了……” 刚说完这个,她就扑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我吃惊地看看苏念,又看看叶非: “她、她怎么认出你的?” 要说苏念认识叶非本人,一点都不奇怪。 她被逐出师门前,可是朱雀山庄庄主孔四清最看重的弟子。 朱雀山庄以医术闻名,与特安局也有合作,为后者治疗伤员。 孔四清最小的儿子孔贤还是特安局成员。 苏念完全有机会认识叶非。 而且,从之前叶非对苏念性格了如指掌的样子来看,搞不好两人以前还挺熟悉。 问题在于,如今的叶非,肯定已经不是从前的他。 哪怕我并不知道以前的叶非长什么样子,但可以肯定,他的容貌肯定做过改动。 要不然,曾经作为他手下的黎潜, 不可能几次相见,只是觉得有点莫名怪异,可依旧认不出他来。 “她作为蛊师,应该有一套特别的方法辨认他人的气息。” 叶非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扶起苏念,带着她往屋子里走。 “叶哥,你要救她?”我连忙跟上去。 我可以不管她与朱雀山庄的恩怨。 毕竟,朱雀山庄与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可她曾经与罗瑞联手,后者则绑架了我最好的朋友刘浩。 所以,我对她没有任何好印象。 叶非还未回答,前院突然传来响亮的门铃声,一声接着一声,急躁难耐。 我急忙走到客厅,透过窗帘缝隙朝外头一看,顿时皱眉。 站在外头狂按门铃的,不是别人,正是夏楚瑶。 这疯婆子怎么找上门来了? 我不由得看向叶非搀扶着的苏念,心道, 不可能有这么凑巧的事, 两人一前一后,差不多时间出现。 夏楚瑶八成是追着苏念到这的! “你去搞定夏楚瑶!”叶非脑袋朝大门外歪了歪, 丢下这么一句话,干脆利落地带着苏念躲进了地下室。 留下我在原地凌乱。 这都什么事, 留下烂摊子给我收拾。 不过,我信任叶非,他绝不可能是圣母心泛滥,才帮助苏念。 深吸一口气,我收敛起情绪,走过去打开门,破口就骂: “谁啊?哪个缺德带冒烟的兔崽子,门铃都快按破了,赶着去投胎啊?!” 夏楚瑶:“……” 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这女人是赵明镜的脑残粉,每次见到我,都跟颠婆似的,没一句好话。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我不骂白不骂。 “孟平安,你让开!”夏楚瑶还是一如既往的蛮不讲理,试图越过我,往屋子里闯。 我立马用身子挡住她: “你干嘛?有病啊,这是我家,不是你家,想强闯民宅? 你们特安局就是这么办事的?” 结果,我不提特安局还好,一提反而提醒了她,立马搬出身份,颐指气使地来压我: “孟平安,我刚才一路追着一个特安局通缉犯过来。 看她逃进这座房子,现在我要进去搜查。 你赶紧让开,不要妨碍我执行任务! 否则,就把你按照包庇通缉犯,一并抓捕!” 她一脸倨傲,说得有鼻子有眼,还真以为能唬得住我。 可惜,我孟平安不是吓大的。 “把我按照包庇通缉犯,一并抓捕? 呵,好大的口气。 我现在就给你们黎副局长打电话,问问他,特安局就是这么蛮不讲理,胡乱给人扣帽子的?” 之前,我和叶非连续牵涉到大事件中,黎潜留个手机号码给我,让我想起什么重要线索,可以随时联系他。 一看我拿起手机,真要给黎潜打电话,夏楚瑶顿时急了,居然挥手试图打掉我的手机: “我这是紧急任务,你少妨碍我!” 我轻松避开她的手,骂道: “狗屁的紧急任务,我看你就是扯虎皮做大旗,假借特安局名号行事!” 被我彻底戳穿,夏楚瑶干脆破罐子破摔,不装了: “孟平安,我实话跟你说了吧。 逃进这房子的女人名叫苏念,曾经是朱雀山庄的嫡传弟子。 她心术不正,多年前想盗取山庄宝物,目的没达成后,竟试图杀死自己的师父。 如今,她又回到宁州,鬼鬼祟祟地在朱雀山庄周围徘徊,肯定又想图谋不轨。 被我发现,一路追赶到这里。 你识相一点,赶紧让开门,让我把她找出来。 要不然,得罪我就等于得罪整个夏家。 窝藏包庇苏念,你就等于与朱雀山庄为敌, 到时候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我不禁皱眉。 苏念身中剧毒,难道是夏楚瑶的手笔? “苏念与朱雀山庄的恩怨,与你有什么关系? 轮得到你来多管闲事?” “你懂什么?”夏楚瑶洋洋得意道, “赵明镜得到朱雀山庄孔老赏识,说不定很快就能成为门内弟子。 我和明镜是好朋友,抓住山庄的敌人,就等于是在帮他的忙!” 第265章 敌人逼近 夏楚瑶不愧是赵明镜的脑残粉,折腾半天,原来是为了他。 我只觉得无语,同时心生怀疑: 苏念身上的剧毒,真是夏楚瑶下的? 怎么感觉这位大小姐,不像是这么有脑子的人,能让擅长蛊毒的苏念都中招? 正怀疑着,有什么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有什么人正躲在前方不远处的绿化带阴影里偷窥! 此人修为高深,非常懂得隐藏自己的气息。 若不是我觉醒鬼王之力,修为大增,感觉变得异常灵敏,肯定很难发现其存在。 这个偷窥者究竟是何方神圣? 是与夏楚瑶一道的? 还是别的来路,比如夜神殿的爪牙? 苏念失去意识前特意提到了夜神殿,还有“秘密”之类的话, 听这意思,她似乎是发现了与夜神殿相关的重要线索, 才遭到下毒及追杀。 我更相信,隐藏的偷窥者,是夜神殿爪牙的可能性更大。 夏楚瑶说她是在朱雀山庄遇到了鬼鬼祟祟的苏念。 难道,朱雀山庄与夜神殿有牵扯? 我假装没有发现偷窥者,见夏楚瑶不由分说又想往屋子里闯, 终于失去了耐心,一把揪住她的胳膊。 “混蛋!放手!夏楚瑶见我动手,也马上反击,挥掌朝我劈来。 可惜她这种水平,对我来说,连小儿科都算不上,马上抓住她的手腕一拧。 “啊!”夏楚瑶马上发出凄厉惨叫。 我毫不客气,抬起腿就送了她一脚,直接将她踹出去十多米远,摔了个仰面朝天。 虽然,我不想打女人。 可夏楚瑶不是普通女人,是特安局特别行动队的成员。 她之前几次三番污蔑挑衅,我已经忍她很久了。 我没把她手腕拧断,只给她踹了个四脚朝天,已经算是够客气了。 夏楚瑶摔得不轻,狼狈地从地上爬起身,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你、你……” 她从来都瞧不起我,认定我比不上赵明镜,自然也不是她的对手。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 她根本连与我过招的实力都不具备,只能被动挨打,震惊之下,直接破防了,歇斯底里地大喊: “孟平安,你竟敢打我。 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 惹毛了老子,就打断狗腿,打烂狗嘴! 不想死的话,马上给老子滚!” “你、你给我等着!”夏楚瑶双手握拳,恨不得当场将我碎尸万段。 可她还没傻到极点,看出我是真的不耐烦了,于是气愤地丢下这句威胁的话,扭头跑了。 她一走,隐藏在前方绿化带里的偷窥者,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但我并未因此放松警惕。 如果对方真的是追着苏念而来的夜神殿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离开只是假象,说不定是回去搬救兵。 总之,敌人已经逼近。 我并不会怕这些家伙。 他们要真的敢杀上门,那倒是正好, 我就新仇旧恨,一起清算,杀他们个痛快! 我关上门,拉紧窗帘,随后来到地下室。 叶非把苏念连人带衣服一起泡在药浴里,水中洒了生命树的枝叶。 绿色的药汤将她包围, 她原本急促紊乱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 可依然昏迷不醒,足见她所中之毒的厉害。 见叶非双眉紧锁,寸步不离地守在药池边, 我忍不住出声: “叶哥,你其实和苏念挺熟的吧?” “我与她平日没多少交往, 但几次相见,都是彼此生死时刻, 就积累了些交情。” 随着他讲述,我才了解两人的过往。 叶非刚当上淮南分局特别行动队队长的时候, 苏念还是朱雀山庄风光无限的嫡传弟子。 叶非在一次行动中身受重伤,摔下悬崖, 刚好遇到在山中采药的苏念。 可是,苏念发现他的同时, 敌人的追击也同时到来。 那时候的苏念,主修医学,还不懂蛊术,战斗力薄弱。 叶非不愿意牵连无辜,让她别管自己,赶紧走。 可苏念却冒着巨大风险,硬是背着他一起逃命,在山林里东躲西藏, 好几次差点被对手发现,一起殒命。 所幸,后来特安局援军赶到, 两人侥幸得救,就此相识。 后来几年,叶非知晓她是孔四清最得意的弟子,学医天赋极高, 年纪轻轻就在医术上颇有造诣, 于是队里有人受重伤或中毒, 叶非曾求助过她几次。 每次,苏念都尽心尽力,从来没有朱雀山庄其他嫡系弟子的傲气。 “原来她对你有过救命之恩,难怪。”我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叶非刚才为何会毫不犹豫地收留她。 “可照你这么说,苏念并非大奸大恶之人, 在朱雀山庄前途无量, 后来为什么要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叶非摇头: “她叛离师门之事,具体细节我并不清楚。 因为她出事时,我正在外地执行任务。 等我回来时,她已经逃离宁州,不知所踪。 不过,我在我的住所窗户边上发现了一个血手印, 上面留有她的灵炁—— 她曾用这种灵炁为我们队队员治过伤,我不会认错的。” 我诧异挑眉,道: “苏念逃离宁州前,曾经来找过你? 那时候她遭到朱雀山庄追捕,已经受伤,才会在窗户边留下血手印。” “应该是这样。”叶非道。 “那可就奇怪了。 苏念欺师灭祖,大逆不道,人人得而诛之。 她怎么还来敢找叶哥? 叶哥你身为特安局的人,哪怕她曾救过你, 也不可能为她违背原则。 她就不怕你把她绑了,直接送到朱雀山庄吗?”我心生疑惑。 “这也是我一直感到疑惑的地方。”叶非道, “她清楚我的为人,知道我不可能庇护任何奸恶之徒。 这种情况下,还敢来找我, 除非……” “除非她盗取山庄宝物,欺师灭祖的事另有隐情。 可是朱雀山庄没人相信她。 走投无路之下,她只能来寻求你的帮助。 可万分不巧的是, 那时候你偏偏出任务了,不在宁州。” 这个推测,让我心跳加速。 上次的魇魔事件,赵明镜能够顺利洗刷嫌弃, 就是得了朱雀山庄的证明。 朱雀山庄在江湖上名声斐然,地位显赫。 那时候,我只疑心是赵明镜耍了什么诡计, 连同朱雀山庄一起欺瞒过去,不知不觉替他做了伪证。 可若是当年苏念的事,真的存在不为人知的内幕, 那有问题的很可能不是她,而是朱雀山庄或者山庄里的某个人! 第266章 接近真相 对了,刚才夏雪瑶是怎么说的来着? 她发现苏念在朱雀山庄周围鬼鬼祟祟,然后一路追着她而来。 苏念身上的剧毒万分厉害, 即使有生命树的力量保住性命, 可到现在依然还没恢复意识。 夏雪瑶头脑简单,这事不像是她能做出来的。 那么,苏念中毒,十有八\/九,与朱雀山庄有关! 苏念晕倒前,特意提到了夜神殿, 莫非,朱雀山庄真的与夜神殿有勾结。 若是如此, 山庄替赵明镜做伪证一事,就完全说得通了。 “发现苏念来过我住所后,我暗中寻找了她许久。 可一直没能发现她的踪迹。 她聪明异常,懂得进退, 设法躲过了朱雀山庄和其他江湖人士的多重追击。 后来我听说她逃出了国门,去了南洋。 她那些出神入化的蛊术应该就是在南洋学的吧。 那时候,我就怀疑她的事搞不好有问题。 正想办法搭上朱雀山庄内部的人,暗中进行调查。 结果就接到了前去抓捕司徒梁的紧急任务。 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我差点丢掉性命,自顾不暇, 也就没能继续关注她的事情。” 叶非的语气里充满了歉疚。 当年他遇险,生死一线, 苏念不顾自身安全,拼死相救。 当她遇到危机,拼死跑到他的住所求救, 结果他没能帮上任何忙。 但我却从他的话中一下就抓到了什么,思绪豁然开朗: “叶哥,你是说,你正准备暗中调查朱雀山庄, 然后就突然被派去执行那次要命的任务?” “对,”叶非点头,随即从我神情中读出了什么, “你在怀疑什么? 等等,你该不会是怀疑,我的那次任务,是有人故意安排。 目的是想让我再也没有机会调查朱雀山庄?” 这个猜测让他怔愣了许久, “竟会是如此?我以前竟然从来没有怀疑过! 苏念的事,我总以为里头有什么误会。 是他们门派内部的矛盾, 从没想过,我和那么多队员执行那次死亡任务, 会和我想要调查山庄有关!” “这不奇怪,”我说道, “在今天之前,我也从没怀疑过朱雀山庄。 没办法,山庄和孔四清名声在外, 悬壶济世,拯救世人, 无论是特安局这样的管家机构,还是江湖各路门派, 都受过他们的恩惠。 在大家心目中,朱雀山庄就是医者仁心、名门正派的代表。 哪会怀疑他们内部存在不为人知的秘密和龌龊!” 叶非像是突然回想起什么,瞪大了眼,连说了几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叶哥,你想到了什么?”我连忙问。 “当年给我定罪,沈川父亲沈沐和黎潜起了不小的推波助澜的作用。 我之前跟你说过, 这些年我仔细调查过这两人,并未发现他们与夜神殿的人有过来往……” 叶非还没讲完,我就已经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可你知道,他们与朱雀山庄有联系,对不对?” 叶非不断点头: “黎潜就是个投机倒把打酱油的,关键在于沈沐。 这两年,他后来娶的夫人江月影, 与朱雀山庄来往密切。“ “ 江月影,就是沈川的继母?” 我越来越觉得我们接近事情的,甚至有种预感, 沈川亲生母亲宋静为何会葬身魇魔口腹的答应, 就隐藏在这些看似纷乱,其实有一根隐秘的线牵连成串的细节中。 “平安,如果问题的核心真在朱雀山庄,那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 叶非拔高声调,神情复杂,有诧异、震惊、难以置信,以及快要接近事情真相的兴奋, “当年,沈沐坐着淮南分局副局长的位置, 当时分局里有三个行动队没出任务, 是他特意指定让我们一队参与抓捕司徒梁的行动!” “他的后妻与朱雀山庄关系密切, 山庄完全可以通过江月影授意沈沐, 让他指派你所在的一队前去抓捕司徒梁。 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这样一来,你被抹黑成叛徒,还差点喂了噬人鳄, 再也没有机会替苏念出头。 同时,夜神殿的人又借助特安局的力量, 浑水摸鱼,抓走司徒梁,逼他交出宝物。 朱雀山庄绝对有问题,问题还不小。 就是不知道,出问题的是整个山庄还是其中某些人。 还有,这些人与夜神殿究竟是什么关系? 到底是他们听命于夜神殿, 还是他们本身就是夜神殿的成员?” “苏念当年怕是已经看到了他们隐藏的秘密,才被栽赃嫁祸和追杀。 这次她又去朱雀山庄,大概是想找到证据,揭露他们的真面目。 可惜,失败了。” 叶非望着昏迷不醒的苏念,不由得叹了口气, “没想到真相竟会是这样……” 我忽然想到了沈川。 他正想方设法追查真正的清玄究竟是谁,想要弄清楚母亲遇害的真相。 可他大概做梦都没想到, 真正的危险就潜伏在他身边。 关系不好的继母也就罢了,就连他父亲都有问题。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暴露无遗。 沈川幸运地发现了土龙,并且与我们一起消灭了它。 这必定让夜神殿那帮家伙勃然大怒。 沈川再冒然行动下去, 搞不好会有危险! 都说虎毒不食子。 沈沐未必会对自己亲生儿子下手,可不是还有江月影和朱雀山庄那帮人吗? 我连忙拿起手机,拨通沈川电话,想侧面提醒他一声, 让他注意安全。 可连拨了好几遍,对方手机都处于关机状态。 “这家伙,不会真出什么事吧?”我不禁担心起来。 虽然,我不喜欢他的做派。 但凭心而论,他这人心底不坏。 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算得上是同一战线上的战友。 叶非让我不必太焦虑。 特别行动队出任务的时候,私人通讯设备都是不允许携带的。 或许,沈川现在正在出任务。 他会设法找安南分局的关系去查一查,看看事情是否真如他所猜测的那般。 看来我小瞧我这位“师兄”了, 哪怕被冤枉成叛徒,离开特安局多年, 依旧还是能在局里找到人脉,获得想要的消息。 我想,无论沈沐、黎潜怎么抹黑, 特安局内部那么多人, 肯定有坚定不移相信他并且愿意提供帮助的人存在。 第267章 来者不善 叶非联系特安局那边靠得住的朋友, 很快就获得追求消息。 正如他所料的那般,沈川确实出任务去了。 但我还是有点不大放心。 毕竟,当年叶非不也是在出任务的过程中, 变成了“叛徒”,差点丢掉性命。 为了保险起见,叶非联系上了师父。 在电话里听到师父熟悉的声音, 我既想念,又生气: “过分了啊,师父。 叶哥随时都可以联系上你,就我被你们一起联手蒙在鼓里!” “平安啊,看来为师不在的这阵子,你过得不错啊。 获得了鬼王之力还有妖龙血魄的人就是不一样, 说话中气十足,牛逼呼啦啊!” 师父在电话那头打着哈哈,随后又说了一大堆宽慰我的话。 我气消了一些,主要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 就赶紧翻篇,和师父说起了我与叶非的最新发现。 师父听完,沉默许久,才发出一声感慨: “朱雀山庄,竟是他们! 难怪这么多年我、叶非还有几个老朋友怎么查, 都摸不到夜神殿的狐狸尾巴, 原来他们藏在看上去风光无限的名门正派里头!” 师父让我不用担心,他和几个一起去取千年尸丹的老朋友马上就能回来。 他会设法找关系,弄清楚沈川这次出的究竟是什么任务。 如果有必要,还会让江湖上的朋友伸出援手, 确保他的安全,不再让叶非和他队友当年的悲剧重演。 师父的话如同定海神针,让我霎时安心下来。 挂断电话后,我们继续让苏念在药池里泡着。 我招来守护地下室的壁虎,让它看着苏念。 一旦她醒了,就立马通知我们。 随后,我和叶非返回一楼,开始按照师父的叮嘱, 查看别墅周围布置的阵法是否正常, 同时启动那些平时处于静默状态的机关阵法, 全方位开启防御模式。 那个偷窥者肯定是夜神殿的耳目。 我们早就与夜神殿为敌, 如今又救下掌握着他们不为人知秘密的苏念, 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接下来一定会使出招数,来对付我们。 很快,我们就把别墅里外所有防御措施打开,等待强敌降临。 结果,从白天等到黑夜, 又从黑夜等到白天, 别说夜神殿的人了,就连个鸟影子都没出现。 这什么情况? 难道我搞错了,昨天的偷窥者与夜神殿没有半毛钱关系? 我带着重重疑惑,与叶非一起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别急,该来的总会来的。”叶非心态比我好很多,吃着丰盛早餐,丝毫不着急。 客厅里的电视开着, 本地新闻里又出现了我们熟悉的市刑警队长谢亚东的凝重焦虑的面孔。 是的, 城郊荒野里又发现被人挖走心脏的尸体了! 这已经是变态挖心魔犯下的第三起案件了。 大敌当前,我这边自顾不暇。 否则,我肯定会联系谢亚东,试着再给新的受害人做一次问灵, 看看能否发现什么线索。 忽然,门铃响起。 难道又是夏雪瑶带人回来找我麻烦? 她不是沈川的队员吗? 怎么没跟他一起出任务? 我打开大门一看,门口确实出现了张熟悉面庞, 但并非夏雪瑶,而是黎潜! “孟小弟,我们又见面了!”黎潜脸上挂着他招牌式的假笑。 他身后还站着十多名特安局的人, 一个个人高马大,看向我的目光透着犀利。 这架势,明显来者不善。 黎潜这家伙,到底什么意思? 该不会发现叶非真实身份了,准备抓捕他? 我顿时心生警惕。 黎潜依旧笑眯眯的。 知道他过去干过什么好事,我现在看到他就反胃, 但还是强忍不适,与他虚与委蛇: “是黎副啊,一大清早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确实是有要紧事,”黎潜皮笑肉不笑, “夏雪瑶你认识吧?” “认识,怎么了?”我暗忖,难不成是夏雪瑶打不过,就找黎潜来撑腰,逼迫我交出苏念? 然而,黎潜下一句话,让我吃了一惊。 “夏雪瑶失踪了!”黎潜冷不防道, “她昨天本该回分局集合,出任务的。 结果却失联了,怎么都联系不上。 我们调查后发现, 她最后出现的地点, 是在你家门口。 当时,你们还发生了争执,你对她动了手!” 夏雪瑶竟然失联? 是确有其事,还是她与黎潜联手给我设的局。 我强按下心头诧异,飞快地思索。 这小区有监控,她昨天来这里的事,肯定是瞒不住的。 “没错,她昨天确实来过这里, 说了一堆莫名奇妙的话,我们为此发生了争执。 争执完后,她就走了。 不信,黎副你可以去查小区监控。” 黎潜冷冷一笑: “监控我们已经看过了, 只看到你和夏雪瑶动手,没看到她离开。” “怎么可能?”我不禁皱眉。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没什么不可能的,肯定是小区监控被人动手脚了。 干这好事的很可能不是别人, 就是昨天躲在绿化带里的偷窥者。 我就说等了一夜,怎么都没等到夜神殿的攻击, 原来在这里给我挖了个坑! 叶非说得一点都没错。 夜神殿这帮人,确实万分低调。 但凡能借他人之手,除掉对手的,绝不亲自出面。 这也是他们能存在这么多年,日益壮大, 特安局,还有江湖其他门派,毫无所觉的主要原因吧。 都到这地步了,他们还是想借黎潜的手,来对付我。 大概已经发现这别墅内外机关重重, 不容易强行闯入,才会另辟蹊径。 “夏雪瑶确实离开了,我没必要说谎。” “我也相信孟小弟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可问题在于,你昨天确实打了雪瑶,然后她就人间蒸发了。 所以,孟小弟,为了证明你确实是清白的, 不如让我们进去搜一搜。 如果雪瑶确实没在这座别墅里,那我们立马离开,不会再打扰你。” 黎潜皮笑肉不笑。 而他身后的特安局队员已经跃跃欲试, 只待他一声令下,就往屋子里冲了。 夜神殿的家伙真是好计谋。 利用夏雪瑶失踪,借特安局的手来对付我。 黎潜和他的人,当然不会在房间里发现夏雪瑶的踪影。 可苏念就在地下室。 夜神殿的人,就是想借黎潜的手, 把苏念挖出来! 第268章 师父回归 见我挡在门口,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黎潜面色一沉: “怎么,孟小弟不愿意让我们进门? 难道这房子里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我家里有什么东西,还要跟你交代?” 突然,一道威严十足的声音,在黎潜背后响起。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我顿时喜出望外: “师父!” 黎潜急忙转身,看向后头。 只见许久不见的师父,穿着棕色唐装,精神抖擞地站在那。 他身边还站了一群人,散发着修行者的强大气息。 这些都是师父的朋友。 有我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玉老,韩先生……”黎潜认出其中几位,脸色变了变,连忙挤出笑容。 一群人中为首的江东玉家的玉之斐,南陵韩家的韩东,都是大世家的重要人物,与特安局多有合作。 黎潜怎么也得给几分面子,不敢轻举妄动。 可就这么放弃,他脸上也挂不住,正琢磨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手机响了。 黎潜一看来电显示,面色变了变,退开几步去接电话。 电话没讲几分钟就结束了,黎潜神情紧张, 连看都没我一眼,心不在焉地向我师父及他的朋友打了声招呼,带着手下,匆匆离开。 “黎潜这是什么情况?”我看出他不对头,有些好奇。 “特安局是官家的部门,不是个别人的部门。 不可能由着他们乱来!”师父说道。 原来,师父他们在取千年尸丹时, 与一拨不明身份的人在古墓内遭遇,短兵相接,战斗激烈。 尤其是他们中为首的那位, 实力恐怖至极。 师父的这几位朋友,都是各路大拿,联手与之厮杀,差点落败。 这帮人,包括那个带头的,都隐藏在黑衣下,看不清真容。 所用手段也五花八门,有用符咒的,有蛊师,还有走阴或者出马的,等等。 那个带头者所用路数更是诡异,看不出是何门派,一柄长剑出神入化,厉害至极。 叶非与师父一直保持着联系。 对于这段时间,我们经历的一切, 师父其实很清楚,包括在隧道里,我们与清玄对峙的情形。 那时候,清玄手里的剑也是杀伤力爆棚。 所以,几次交手后,师父敢肯定,古墓里那个带头的家伙,应该就是饲养魇魔的清玄。 千年尸丹可遇不可求。 好不容易这座千年古墓里出现了上千年的僵尸,夜神殿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出动主力,势必将尸丹抢到手。 幸亏师父他们早就有所准备, 在下古墓前,就通过与特安局总部多有来往的玉之斐,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了总部的可靠之人。 当他们一行人在古墓里,与夜神殿高手苦战时, 特安局总部的支援及时赶到,给夜神殿的家伙们来了个前后夹击。 夜神殿损兵折将,包括清玄在内的几个幸存者狼狈逃离。 特安局总部抓了几个受伤的活口,已经带回去审问。 同时,总部也把关注的焦点投射到了淮南、安南两个分局。 夜神殿主要活动范围就在这两个分局的管辖区域内。 之前,这个组织行事低调, 两个分局没有察觉到他们的野心,尚情有可原。 可最发生了饲养魇魔这么大的事件, 安南分局这边却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拿一个刘二铁滥竽充数,那就说不过去了。 师父这么一说,我才明白, 难怪刚才黎潜接了电话后,脸色那么难看,心不在焉地匆匆离去。 原来是特安局总部来人了,找他谈话。 接下来,他的日子只怕没那么好过了。 我和叶非一起把师父和各位前辈们迎进门。 师父将辛苦取得的千年尸丹放进地下室保管。 接下来,他和几位前辈将会轮流值守,守株待兔,就等夜神殿的人上门抢夺。 这只是明面上的防守,按照师父的意思, 特安局总部也暗中安排人手,紧盯着夜神殿的一举一动,并对朱雀山庄展开秘密调查。 大家联手,一起揪出隐藏在幕后的夜神殿骨干庐山真面目。 随着师父到来,我这些天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于是再次生出了之前就曾有过的念头: 我想亲自调查赵明镜及其家里的情况。 在此之前,我与赵明镜还有李珊之间, 一直都是我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 如今,我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弱者了。 有实力直面这些生命中的宿敌。 师父听完我说完我们近期的发展, 尤其是被土龙吞噬的可怜小姑娘徐巧的事,立马点头同意了我的请求。 事不宜迟。 我迫不及待地去了赵明镜所在的宁州医学院。 当然不是一个人去,同行的还有叶非。 虽然相处时间不算很长,可我们俩似乎都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 两人来到医学院。 这所学校的管理还是相对松懈的。 门卫看我像个学生,大概以为叶非是研究生或者博士生,便没有拦下我们,任由我俩轻松入内。 这个点,学生们应该都在上课。 校园里颇为安静。 结果,我们还没找到赵明镜究竟在哪个教室,就先撞见了两个人—— 高中同学孔杰的父母。 孔杰在高中成绩优异,他父母曾以优秀生家长的身份,受邀请到学校参加活动。 所以,我认得两人。 他们并不认识我。 此刻,孔杰父母拉着一个貌似辅导员的女老师,焦急万分: “方老师,我们联系不上我家孔杰,既没在寝室,又没来上课,他到底去哪了?” “是啊,这孩子从小老实。 从开学到现在,每天都会和我们打电话报平安。 可从昨天到现在,他手机关机,人也找不到。 可别出什么事了啊!” 方老师安慰他们道: “二位先别急。 我刚才已经找孔杰同寝室同学了解了下情况。 是这样的,二位不知是否了解,孔杰最近其实并不是每天都在寝室……” 方老师脸上带着试探性的表情,欲言又止。 孔父一愣: “我们家是在本地,可离学校比较远,孔杰平时都是住校。 他不在寝室,还能去哪?” 还是孔母先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反问: “老师,您的意思是……” 见孔杰父母并不了解自家孩子情况,方老师叹了口气,婉转道: “据我了解,孔杰最近好像和一个同年级女生走得挺近。 大学生嘛,成双成对后,在学校附近租房子住,不回寝室的,有不少人。 有时候玩过头了,还会旷课。 所以,我们学校已经加强对这方面的管理……” 孔父终于听懂了老师的意思,大怒: “臭小子,我辛辛苦苦供他上大学,是让他好好学习,将来出人头地的。 可不是让他泡妞旷课,还跑出去与人同居!” 第269章 孔杰失踪 眼看着一堂课结束,一群又一群学生从各个教室涌出来, 有的急着换教室,准备上下一堂课,有的则往寝室方向走, 孔母赶紧拉了拉丈夫胳膊: “你先别激动,事情还没弄清楚呢。” “赵明镜!”这时,方老师叫住了一个路过的男生,对孔杰父母道, “这位赵同学和孔杰同寝室,两人关系不错,你们可以向他了解一下孔杰的情况。” 没想到赵明镜会突然出现,我和叶非立马躲进隐蔽角落,不想让这小子发现我们就在附近。 面对孔杰父母,赵明镜笑容得体,温和有礼,耐心回答他们提出的每一个问题。 他告诉两人,孔杰确实与一个叫乐诗诗的女生在交往。 上个月底,两人就在学校外面租了房子。 但租的房子具体地址在哪,他也不清楚,孔杰没跟他提起过。 前几天一起上课时,孔杰曾跟他说过一件事: 乐诗诗最近一直怂恿他,翘课到外地去旅游。 他不大敢,怕被家里发现,一直在犹豫。 乐诗诗为此很不高兴,跟他吵了好几架,还威胁要分手。 他就在想,要不干脆豁出去,陪她去玩一趟算了。 赵明镜还说自己劝过孔杰,要以学习为重,不能随便翘课…… 听他说完,方老师马上电话联系了乐诗诗班级里的同学,得到回复是,乐诗诗今天也没来上课。 答案似乎很明显了。 孔杰陪着女朋友,翘课去旅游了。 手机打不通,很可能是半路没电了。 孔父不禁骂骂咧咧,怒斥儿子不懂事,等他回来,非打断他的狗腿不可。 孔母和方老师则在一旁劝解。 赵明镜神情得体,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仿佛与这一切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我还是从他神情中看出几分端倪。 我与赵明镜隔了不近的距离, 不过在鬼王之力作用下,我比寻常人更加耳聪目明,清楚地看到, 刚才,赵明镜与孔杰父母谈到孔杰的情况时,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右上方瞟。 按照科学研究理论, 人在撒谎时,大脑需要构建并不存在的画面或声音,反射到眼球动作上就是往右上方看。 据说,m国某些机构就是靠这此来鉴别审讯对象究竟说的是不是实话,屡试不爽。 现在我把这个观察方法用在了赵明镜身上,得出结论: 关于孔杰的去向,他撒谎了! 方老师跟乐诗诗同学要来了她的手机号码,当场打了过去,但打不通。 反复试了几次,还是如此。 这下,孔杰父母顾不上愤怒,再次开始担心,怕这两孩子会不会在外出游玩途中发生了什么意外。 要不然怎么会双双手机关机呢? 这里没赵明镜什么事,方老师让他先离开, 随后陪着孔杰父母往她的办公室而去,想办法继续联系孔杰和乐诗诗。 赵明镜礼貌地同孔杰父母还有老师道别。 孔父见他彬彬有礼,一副稳重可靠的模样,忍不住感慨: “看看这孩子,多出色。 我家臭小子要是有他一半懂事稳重就好了。” “赵同学可是今年的全省理科高考状元,品学兼优!”方老师与荣有焉地笑了,看向赵明镜的目光是满满的欣赏与得意。 “原来这位就是高考状元,孔杰经常跟提起,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就是,唉,孔杰有这么优秀的朋友,怎么不跟人家学着点?” 孔杰父母对赵明镜赞不绝口。 赵明镜笑着谦虚了几句,谦和的态度,更让孔杰父母高看了他几眼。 三人简短寒暄后,分道扬镳。 赵明镜没有往寝室方向走,而是往学校大门口而去。 沿途,有不少同学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更有不少青春可爱的女生,朝他投来灼热的目光。 赵明镜在学校受欢迎的程度可见一斑。 这小子脸上始终挂着招牌式的温和笑容,客气回应每一个和自己打招呼的同学。 直到他走出校门,来到马路对面一个共同地下停车场,一个人独行时, 脸上的笑容就像是被这地下停车场的阴暗吞噬了一般,倏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的沉郁。 这才是我早先认识的那个赵明镜: 阴沉,冷漠,压抑。 果不其然,他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和煦,只是伪装的表皮。 赵明镜穿过寂静冗长的地下停车场通道, 来到一辆停在隐蔽角落里的黑色牧马人越野车前,回头张望,确认四下无人,才用钥匙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我和叶非躲在墙角处,隐藏了周身气息。 “这小子打算去哪?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去干好事!”我心里万分好奇。 “跟着看看就知道了。”叶非拿出一个上次用过一次的小纸人,注入灵炁,轻轻扔了出去。 小纸人无风自飞,在赵明镜的车子经过的瞬间,灵巧地钻进了车底,粘在了上头。 有了这东西,赵明镜无论跑到哪,叶非都可以通过灵炁感应到。 我与他离开这座停车场,找到了停在学校附近的车, 由叶非指路,追踪赵明镜而去。 赵明镜的车子在偌大的城市里七拐八弯,四处溜达了近一个小时。 让人还以为他纯属吃饱了撑的,到处飙车玩。 可直觉告诉我,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 不出所料,赵明镜在城里貌似漫无目的地溜达了半天, 突然调转车头,往东而去,飞驰一段时间后,离开了宁州城区。 出了宁州往东,就是我与赵明镜共同的故乡清河市的方向。 搞了半天他这是要回家? 不对,若真是如此,他为何不走高速? 赵明镜开着车又跑了一个多小时, 正如我所猜测的那般,并未往通往清河市的高速入口而去, 反而走上了偏僻的山路。 沿着高低起伏的山路又跑了一阵子,车子突然拐进了一条隐蔽小土路。 我们不敢把车子也开到小土路上去,很容易暴露,只能下车步行。 走运的是,小土路崎岖不平,赵明镜车速低缓,往山林深处开了数百米就停下了。 此刻,已是黄昏。 山林里的暮色来得比别处更早。 暗夜的阴影从远方天际倾斜而来,笼罩在赵明镜阴沉背影上。 他下车后继续往森林深处走。 我们悄悄跟随其后。 很快,一座灰色的平房出现在前方空地里。 房子前,一大丛已经开败的紫色菊花伫立在空地上,无精打采地随着穿梭林间的风,来回摇摆…… 第270章 原来他的缺憾是这个! 迎风摇曳的紫红色菊花丛…… 这一幕似曾相识, 很快就与我脑海中某个记忆画面重叠在了一起。 宁州接二连三发生挖心惨案, 被害的都是二十岁左右的青壮年男性,每具尸体的心脏都不翼而飞。 第一个被发现的受害者名叫何春波。 负责此案的谢亚东在找不到破案线索的情况下,找我去问灵。 结果,我只在何春波的残魂记忆中看到了一大丛随风摇曳的紫红色菊花。 在当时,这个画面根本就不能成为破案的线索。 可现在,则截然不同! 接二连三的挖心惨案难道与赵明镜有关? 或许,所有的答案就在眼前那座阴沉沉的屋子里。 赵明镜用钥匙打开屋子紧锁的门,消失其中。 我和叶非跟了上去。 门被赵明镜反锁了,打不开。 狭窄的窗户上装着防盗网,拉着厚厚的窗帘。 看不到里面的任何情况。 不过,这难不倒叶非。 他摸出一个新的小纸人,让它贴着门缝溜了进去。 我俩退到附近隐蔽地方,通过叶非与纸人的感应,现场“收听”屋子里头的实况。 咚咚咚…… 叶非指尖的灵炁闪烁,将平房内的动静同步传递过来。 这沉闷的声音,肯定是赵明镜的脚步声。 他步子迈得特别重,不像是在走平地,更像是在走台阶。 眼前的房子是低矮平房,不可能有往上的台阶。 最大的可能是房子里有地下室,赵明镜正顺着台阶,往地底深处走。 吱呀…… 是门开启的声响。 过了片刻,凄厉的叫喊声骤然响起: “救命啊!!救命!” “快来人,救我们出去!!” 一男一女的声音,虽然因为惊恐完全走了调。 可我还是听出那个男声不是别人,正是赵明镜口中“和女友一起去旅游”的孔杰。 不出意外的话,与他一起歇斯底里呼救的,正是乐诗诗。 “没用的,”赵明镜的声音冷冷响起, “这地下室的隔音效果非常好,更何况这地方是没人光顾的荒郊野岭。 你们俩就算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听到。” “赵明镜,明镜!”孔杰带着哭腔, “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我什么都不会告诉别人的,我发誓,离开这里后,我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 明镜,我一直把你当最好的朋友,崇拜你。 求你看在我一直对你很好的份上,放过我吧!” “是啊,求你放了我们吧,求你了,我不想死,呜呜……”乐诗诗哭着一起哀求。 “把我当最好的朋友?就你这种垃圾也配!” 赵明镜说话的同时似乎狠狠踹了孔杰一脚,踹得后者鬼哭狼嚎,连身惨叫。 “我从出生那刻起就注定不会平凡,没有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的七情六欲。 才会得到夜神殿殿主的青睐, 很快,殿主就会带着我们几个护法, 获得永生还有无穷无尽的法力,成为凌驾众生的神!” 赵明镜声音亢奋。 孔杰一时没说话,可能是被他的诡异言论给惊呆了。 倒是乐诗诗惊恐万分地呢喃了一句: “疯了,他一定是疯了!” 确实,在普通人眼里,获得永久的生命和无尽法力,成为神灵, 无异于痴人说梦,是精神病院的疯子才会说出来的话。 殊不知,赵明镜身后的夜神殿,多年来,一直以此为目标努力着,为此还残害了数不清的生命! “救命!放开我,你、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突然,孔杰发出歇斯底里的恐惧尖叫。 应该是赵明镜拽住他,准备对他下毒手。 “谁给你的狗胆,竟敢跟踪我?!”赵明镜咆哮起来。 “不是,你、你误会了。 我没有跟踪你,我、我只是刚好去那些地方远足。 你、你也知道的,我喜欢户外活动,真的只是凑巧路过那片荒野,不是有意跟踪你!”孔杰拼命解释,痛哭流涕地哀求。 “一次撞见,说是偶遇,我还能勉强相信。 可上次在瑶溪森林公园,也是你发现了我埋在那的尸体。 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吗?啊?!” 赵明镜表面文质彬彬,一旦暴走,歇斯底里,恐怖至极。 我算是听明白了。 孔杰明明和夏楚瑶一样,对赵明镜是各种无脑崇拜, 赵明镜为何要对他下毒手? 原来,赵明镜真的与三起挖心惨案有关系,还亲自去抛尸。 孔杰不知是走了霉运两凑巧都出现在他的抛尸地, 还是与赵明镜接触多了,发现不对劲,有意跟踪, 总之,他几次三番出现在赵明镜的抛尸地, 引起了赵明镜的怀疑,认为他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 赵明镜把他还有乐诗诗一起绑了, 还放出谣言,制造两人一起旷课外出旅游的假象,转移视线。 “你想干嘛?放开我!救命!!” 孔杰惊恐地鬼哭狼嚎、挣扎,期间还夹杂着乐诗诗惊慌失措的呜咽。 “别浪费力气了,”赵明镜冷笑, “你不是一直很崇拜我吗, 能成为我的下一个试验品,你应该感到很荣幸才对。” “试、试验品?”孔杰颤声反问。 “是啊,现代医学认为,大脑才是掌控情感的机器。 但古人却认为,心才是主导思维还有七情六欲的关键。 我曾打开过不止一个人脑,反复研究,可没有任何发现。 所以,古人或许是对的。 鲜活跳动的心脏才是主导情绪的源头! 我要打开你们的心脏,看看究竟隐藏着什么奥妙? 为什么你们这种普通蝼蚁都能感觉到所谓的情感,而我却不能?! 我母亲一直跟说, 这是因为孟平安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气运,造成缺憾, 杀了他,一切就会变得正常。 可那小子的命太硬,我实在等不及了。 我必须亲眼先看看,你们这些所谓的正常人, 脑子、心脏到底是什么样的构造!” 我听得目瞪口呆,叶非也满脸震惊。 无论是谷爷爷还是师父, 都不止一次告诉我, 赵明镜没能获得我的全部气运,肯定会存在某种缺憾。 多次与赵明镜打照面,我反复观察,都没发现他缺什么。 相反还事事突出,春风得意。 搞得我一度还怀疑谷爷爷和师父,是不是弄错了? 现在听赵明镜与孔杰的对话,我才惊觉, 赵明镜确实存在缺陷,但并非身体上的,而是情感。 除了暴躁狂怒,自私冷漠,他大概率是根本感觉不到常人应该有的其他情绪, 比如,对其他人的爱、同情,悲伤,等等…… 第271章 狗咬狗,一嘴毛 难怪赵明镜从小到大都是阴沉压抑的。 原来,他感觉不到正常人该有的积极光明的情绪。 拥有的,全是负面消极暴躁的感觉。 这让他感到很痛苦。 所以,才会等不到明年,迫不及待鼓动清玄来杀我。 没有达到目的后,他丧心病狂, 居然跟万恶的小日子侵略者那般,搞起了活人实验。 剖心做研究,想找出心脏构造的奥妙,以及自己与正常人的区别到底到底在哪里。 不,听赵明镜的意思, 他不止剖过活人的心 ,还挖过人脑! 因为这个原因死在他手里的无辜者,肯定不止三个人! 我连忙掏出手机,给谢亚东发信息。 告诉他,我已经发现了让他无比头痛的连环挖心案凶手,赶紧带人速速赶来。 发完信息,我继续听着屋里头的动静。 赵明镜应该是把孔杰拖上了类似解剖台之类的地方,正在固定他的手脚,免得他继续垂死挣扎。 孔杰魂飞魄散,凄厉嚎叫。 这小子高中时与我再不对付,罪不至死,我不可能见死不救。 之所以迟迟不出手相助,是想给这家伙一个深刻教训。 让他势利眼,喜欢以成绩好坏衡量人,这下得到教训了吧? 我等了一阵子,见孔杰确实吓得够厉害了,正准备出手救人, 叶非一把拉住我: “有人来了!” “谢亚东来得这么快?”我惊讶地回头,发现两道身影正急急忙忙地穿过树林,往平房飞快而来。 不是谢亚东, 而是我久违了的冤家对头——赵明镜的父母,李珊,还有赵大强。 我连忙与叶非一起继续隐藏起来,同时心里诧异, 李珊和她老公能够找到这里, 说明他们极大可能是知道赵明镜在这里究竟做了什么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的! 这一家人,真是绝了! 李珊在外面号称美女慈善家,赵大强也是各种光环加身, 赵明镜就更不用说了。 可暗地里,这一家三口却邪恶龌龊到了极点! 李珊和赵大强没有平房钥匙, 但他们笃定树林里没有别人,肆无忌惮地开始用力敲门。 “明镜!你在里面吗?”李珊边敲边喊。 赵大强一脸的不耐烦: “说什么废话?他的车就停在前边, 他不在这,还能去哪?” 话还未说完,屋里头再次传来孔杰还有乐诗诗疯狂的呼救声。 赵大强听了,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是黑如锅底: “他一下还抓两个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李珊还在替儿子辩解: “你先别急着发火,先听听明镜怎么说。” “说个屁!”赵大强大怒, “里面的人都在喊救命了,难道你还指望他是在跟人家聊天谈心? 赵明镜!开门,混蛋,快把门打开!” 赵大强情绪越来越激烈,开始狠命踹门,同时指着李珊的鼻子大骂, “看你生了个什么玩意儿?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小时候杀动物,长大了杀人, 还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一道, 整天做春秋大梦,想升天当神仙。 早知道这小子是这么个怪物, 他刚出生时老子就该掐死他! 哦,不对,他原本根本就长不大, 是个短命鬼。 是你这个疯婆娘,听你那个表舅胡扯,硬要和孟平安换命。 结果好了,弄出来这么个怪物。 他妈的杀了那么多人, 哪天让警察发现他干的好事,我们老赵家都会被他给害死!” 听着丈夫恶毒的咒骂,李珊不甘示弱地反击: “赵大强,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没有我和表舅给明镜改成富贵命, 你以为就凭你那点三脚猫功夫, 生意能做这么大?钱能赚那么多? 做你的白日大梦吧! 我告诉你,你今天能过上这种好日子, 全都是靠我和儿子。 没有我们娘俩,你就是个街边的叫花子,谁都瞧不起!” 啪!! 赵大强勃然大怒,抬手就给了李珊一巴掌。 我在边上看得津津有味。 呵呵,这一家人,狗咬狗,一嘴毛。 全都活该! “赵大强,你敢打我,老娘跟你拼了!”李珊也暴怒,冲过去就想抓挠赵大强。 两人正叫骂拉扯, 吱呀一声响, 平房的大门开了。 赵明镜满脸阴沉地出现在门口,眼神如冰: “吵死了,都给我闭嘴!” 声音冷厉,除了万分嫌恶与不耐,再无其他感情。 仿佛此刻站在他面前的, 根本就不是他的亲生父母, 而是两个让人生厌的蝼蚁。 赵大强对上自己儿子冷若冰霜的眼神,肥胖的身子明显抖了抖。 在敲开门前,他生气暴走, 可当真的面对阴沉冷厉的儿子时, 还是有点露怯。 赵大强很清楚, 他面对的并非寻常人, 而是没有任何温暖情感的冷血杀手。 赵明镜没有正面情感,肯定不会对任何人产生依恋与爱意, 哪怕对方是与他血脉相连的双亲。 害怕归害怕,赵大强努力挺直胸膛,板着脸, 努力维持着父亲的地位与尊严,朝儿子大声斥责: “混蛋! 你不是答应过我们,不会再杀人了吗? 为什么现在又绑了人来这里?” 赵明镜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过头来问道: “你们怎么知道我来这里了?” “你别东拉西扯,转移话题。 你先回答我,为什么还要继续杀人? 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作死?! 你自己作死也就算了, 一旦事情暴露,还会连累我们赵家,你……” 赵明镜突然打断他: “你怕我连累你,所以转头又和别的女人生了孩子, 一个正常的孩子,想着让他取代我, 以后继承家业,是不是?” “你、你……”赵大强僵在原地,心虚之下,气势瞬间弱了几分, “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的?”赵明镜冷笑, “我早就告诉过你, 我不是普通人,你做什么都瞒不过我!” “好啊,赵大强,你竟敢背着我养小三,还生了野种!”李珊才知道丈夫背着自己在外面找女人,又生了孩子,气得正想跳起来撕打他, 结果,听到自己儿子冷冷地来了一句: “不过,那个女人还有她生的小崽子, 都已经被我喂了殿主饲养的幽冥蛇。” 闻言,我和叶非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夜神殿的殿主果然还饲养着魔物幽冥蛇! 赵大强大惊失色: “你、你说什么? 丽丽和晓华他们,喂了什么蛇? 你、你把他们喂蛇了,真的假的?!” 他深知赵明镜心狠手辣,明白自己的情人和另一个儿子很可能凶多吉少, 但又根本听不懂赵明镜所说的“幽冥蛇”为何物。 李珊也无比震惊地望着儿子,都忘记要撕打丈夫了。 这么看来,这对夫妻知道自己儿子不正常, 是个没有感情的连环杀手, 也知道他与夜神殿的人有来往, 但他们似乎并不真的清楚, 赵明镜与夜神殿真正的秘密。 第272章 最恨的就是你 赵大强不知道什么是幽冥蛇, 但他从赵明镜阴毒的表情和语气中意识到, 后者并不是在开玩笑和吓唬他, 他的情人和另一个儿子, 此刻已经惨遭毒手,魂归西天。 他惊愣了片刻, 终于彻底爆发,发出一声野兽般凄厉嚎叫, 随手捡起地上掉落的一截断树枝,高高举起, 猛扑过去,对准这赵明镜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李珊发出变了调的尖叫: “赵大强,你疯了! 明镜可是你亲生儿子!” “不!他不是! 他是你从地狱召唤过来的魔鬼! 我现在就送他回地……” 最后一个“狱”字还没说出口,赵大强突然痛苦地瞪大眼, 浑身颤抖,鲜红血液从嘴里汹涌而出。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去, 赵明镜不知何时手里握了把锋利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扎进他的胸口! “卑贱的东西,你根本不配为我的父亲。” 赵明镜声音充满鄙夷,冷酷,却出奇的平静。 说完,狠狠拔出手里的匕首。 鲜血飞溅,染红了他大半张脸, 让他看上去,真的犹如地狱里嗜血的恶鬼! 李珊如遭雷击,身形晃了晃,瘫倒在地,语无伦次: “明镜,你、你怎么可以? 他是对不起我们娘俩,可他、他毕竟是你爸,你不该,不该啊……” 赵明镜冰冷得让人胆战心惊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嘴里吐出的话语比视线更加阴冷狠毒千百倍: “你在质疑我?呵,你也配?!” 李珊骇然瞪大眼,比目睹丈夫中刀倒地那一刻还要惊惧。 从她的表情,我大概能猜到她此刻的心理活动。 赵明镜之所以对赵大强下毒手, 是因为后者背叛了他们母子,赵明镜一时冲动,才痛下杀手。 而她是他母亲, 哪怕赵明镜没有正常人该有的某些感情, 但母子连心,他总归还是与她更亲近,永远都不会伤害她。 可是,她错了。 此刻,赵明镜看她的眼神, 竟与刚才他看赵大强时,没有太大的区别。 同样的阴冷无情,充满了不屑与不耐。 “对了,你们刚才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们究竟是怎么知道我现在就在这里的?” 赵明镜满脸戾气地质问。 一时间,李珊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呵,”赵明镜发出一声充满怒意的嗤笑, “让我来猜猜, 你们在我的车子上放了跟踪器, 而且,这是你的主意?” “我……我……”李珊瑟缩成一团,竟不敢回答儿子的问题。 赵明镜从她心虚的表现就知道自己猜的一点都没错, 眼底霎时爆发出了更强烈的怒火, 突然冲过去,一把揪住李珊的衣领, 把她从地上拖起来,咆哮: “谁给你的胆子,敢跟踪我?! 我告诉过你多少次, 不许关我的闲事,你耳朵聋了还是脑子坏了,永远都记不住?!” 眼看着赵明镜在盛怒下挥舞着匕首,随时都有可能扎在她身上, 李珊吓得涕泪俱下: “明镜,别、别这样! 求你了! 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是关心你。 你别忘了,是我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了你……” “呸!”一向文质彬彬形象示人的赵明镜,狠狠一口啐在了李珊脸上。 “你生下了我,就以为我会因此感激你, 就可以用母亲的身份凌驾于我之上? 别做梦了! 实话告诉你, 这么多年来,我恨过许许多多人。 我恨孟平安,恨他为什么要活着,让我无法获得全部气运。 我恨所有那些普通人,恨他们为什么能发自内心地感到快乐, 能随随便便就体验到快乐幸福的感觉? 我恨赵大强,见我性格有缺陷, 转头就跟别的女人生了小孩,想取代我。 但所有人中, 我最恨的就是你,李珊!” “啊?”李珊满脸的不敢相信,自己为之谋划了全部的儿子, 竟会说出如此冷酷无情的话。 “没错,我最恨的就是你。 是你把我带到这世上,却没有让我成为一个正常人。 这十八年来, 我能感受到的只有冷漠、压抑、沉郁, 还有无法被你们这些普通人理解的痛苦。 永远只能对着人假笑,根本感觉不到一丝真正的快乐。 要不是夜神殿殿主鼓励我, 说我天命不凡,将来必定成为俯瞰众生的神, 来人间不过是历劫, 所以只能体会到痛苦,无法感受到快乐, 要不然,有时候,我真想一刀子捅死自己,还有你!” 赵明镜咆哮着说出这些话, 睚眦俱裂,五官扭曲。 这一瞬,我倒是真的体会到他内心积蓄多年的无边痛苦。 在此之前,我还以为他这些年真过得风光无限, 殊不知,那不过是表象。 内心深处,情感缺失造成的痛苦让他彻底心理扭曲, 还不能对外人吐露,药石无医! 不,赵明镜并非没有对外人吐露自己的秘密。 至少夜神殿殿主早就发现了他的异常, 并且以此作为手段拉拢他,将他收为自己的门徒。 从赵明镜谈及夜神殿殿主时,语气神情的变化, 不难看出他对对方的崇拜、尊敬和信任。 但我怎么觉得, 那个所谓的殿主对赵明镜说的那些话, 怎么像是传销组织头目忽悠底下喽喽那般,听上去很不靠谱? 夜神殿殿主确实在准备万古招魂术, 想要召唤魔神。 但他真能带着他那些手下一起获得魔神的力量, 让所有人都成为神灵? 要真的能通过一次仪式, 一大帮人一拥而上,一起变成神仙, 那此刻天庭上,大概已经挤不下了吧? 李珊性格强势,本来还有点害怕儿子, 现在听到他冷漠无情的话语,彻底愤怒,反而爆发出了勇气, 居然抬起胳膊,狠狠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破口大骂: “你这没良心的畜生! 我辛辛苦苦谋划那么多年,为的是谁? 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小崽子。 你倒好,长大了,翅膀硬了, 就翻脸不认人。 我打死你!”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挥出第二巴掌, 就被赵明镜狠狠扔了出去, 重重砸在地面上。 李珊艰难地支起身子,看到儿子手持还在滴血的匕首, 一步一步朝自己逼来, 恐惧再度涌起,发出歇斯底里的哀嚎: “你想做什么?你不会真想杀了我? 别过来,救命!救命啊!” 第273章 暴露 如果,此刻赵明镜拿刀对准的是孔杰或是乐诗诗, 我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但他想收拾的李珊, 我非但不想管,反而还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十八年前, 李珊与王鹤天联手害我父母还有一公交车的无辜乘客, 夺我命格,最后还连累谷爷爷魂飞魄散的时候, 可曾想过, 她会有今天? 心心念念为自己的儿子抢夺别人的人生,枉顾他人性命, 到头来却要死在自己儿子手里。 这一刻,不知她心里是否后悔当初做的种种? 再后悔也没用。 她犯下的错, 终究要血债血偿! 李珊手脚并用,挣扎着想要逃离, 可因为过于惊惧,手脚发软, 最终被赵明镜一脚踩住身躯,动弹不得。 不顾她苦苦哀求,赵明镜举起匕首,正准备狠狠捅下去, 突然, 砰! 荒无人烟的树林中骤然响起一声响动。 是枪声! 我连忙朝枪响的方向看去, 只见谢亚东带着大批刑警赶到, 远远看到赵明镜挥刀试图伤人, 他们来不及靠近,只能鸣枪警告。 “赵明镜!”与我混熟了的谢亚东,认识我的这个死对头,用枪指着他厉喝, “赶紧放下手里的武器,举起手蹲下身子。 否则我就开枪了!” 他身后的其他警察也都拔出了配枪。 赵明镜看着步步逼近的警察,神情阴郁得快要滴出水来。 这一刻,他已经意识到, 自己邪恶的真面目,将无可避免地彻底暴露。 但很快,他脸上就露出了释然之色,轻蔑道: “无所谓了,殿主很快会带着我成神, 你别说你们这些普通条子, 就算特安局总部所有高手来了,最终也奈何不了我!” 说完,他丢掉手中刀子,双手抱头,作势缓缓蹲了下去。 谢亚东和手下几个刑警小心翼翼地走上前, 准备把他铐起来。 与此同时,我瞥见赵明镜眼中寒光一闪,一只手在衣服上迅速一摸…… 不好! 这家伙要使诈! “小心!”我立即从藏身之地飞奔而出, 叶非也几乎同时行动。 两人一阵风般冲过去,将谢亚东和几个刑警往后用力一推。 赵明镜扔出一颗黑色小圆球, 轰隆一声火光飞腾,烈焰喷射。 “他妈的!这王八蛋身上还带着手雷!” 有个警察震惊大喊。 我立即挥出符咒,漂浮空中,金光闪烁, 与叶非打出的荧蓝炁光一起形成坚固屏障, 阻断了爆炸的冲击波还有蔓延的火势。 谢亚东等人安然无恙。 我和叶非毫发无伤。 唯独和这赵明镜挨得很近的李珊被爆炸的冲击波震出去老远, 半边身子被火舌舔舐,惨不忍睹,生死不明。 赵明镜趁着混乱还有爆炸的烟雾,逃之夭夭。 我并不着急。 他已经彻底暴露。 必将成为特安局重点关注对象, 更何况,他还想着追随夜神殿殿主成神, 肯定不会逃得太远。 我联系了师父,将这里发生的情况告诉他。 师父说他马上就通知特安局总部的人, 他们会盯紧赵明镜的去向。 谢亚东和其他警察收拾现场残局, 将孔杰和乐诗诗从屋里救了出来。 乐诗诗还好, 孔杰被赵明镜打得鼻青脸肿,关键是吓得够呛, 紧紧抓住搀扶他的警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赵明镜的各种恶行, 催促警察赶紧去把赵明镜那疯子抓起来。 赵大强已经没救了,但李珊还一息尚存。 谢亚东赶紧联系救护车,把她送去医院抢救。 接下来,他们在平房的地下室里发现了一张染血的解剖台,还有一套解剖工具:刀、剪子、斧头……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 一同前来的警犬咆哮不止,冲到距离房子不远的树林里疯狂用爪子刨地。 谢亚东连忙带人挖掘, 结果挖出了五具腐烂程度不等的尸体,全都是颅骨被开了洞,里头的脑组织不翼而飞…… 很快,警方就对赵明镜发布了全国通缉。 可光靠他们的力量,是抓不到那家伙的。 因为特安局总部那边很快就向师父和那几位江湖前辈反馈了赵明镜的消息: 特安局发现他躲进了朱雀山庄,再也没有出来过。 事情至此,已经很明显了。 朱雀山庄,绝对有问题! 特安局总部对黎潜进行了初步的调查, 还正如叶非所料,这家伙就是个唯利是图的混子。 无论是从前关于叶非被冤枉事件的种种, 还是近些年对夜神殿活动的忽视和纵容, 他都是得了别人的好处,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并不真正知晓其中隐藏的各种奥妙。 而给黎潜好处的,不是别人, 正是沈川的继母江月影。 江月影贿赂黎潜的手段, 除了让沈川父亲沈沐运作,帮助黎潜在安南分局坐上高位, 还暗中送了他更多有助于提升修为的灵药。 而这些灵药的来源, 就是朱雀山庄! 得到黎潜的供述后,特安局总部立即前去抓捕沈沐和他的现任妻子江月影。 他们顺利抓到了沈沐,却没有发现江月影还有她与沈沐共同抚育的儿子的踪影。 对于自己突然被捕,沈沐非常吃惊,毫无心理准备。 完全没想到总部已经注意到了自己。 经过一番审讯,他终于承认, 当年与司徒梁有勾结的人, 并非谷问远,也就是谷爷爷, 而是他。 他之所以帮助司徒梁,原因很简单, 无非是觊觎对方手里各种稀世宝物。 无奈,司徒梁狡猾异常, 始终不告诉他,宝物藏匿的地点。 而他在与司徒梁会面的过程中,差点被卧底识破身份。 幸亏他留了个心眼,在外貌上做了伪装。 他身量体型与谷爷爷差不多, 就做了易容,假扮成谷爷爷的模样, 最终导致谷爷爷替他背了黑锅。 除此之外,沈沐还交代出了一个更让人心惊的事实: 他的第一任夫人宋静的死, 并非偶然,而是早就设计好的。 而设计这个死亡陷阱的, 不出别人, 正是他如今的妻子江月影。 原来,沈沐与江月影并非是在前妻失踪多年后,才开始交往。 两人在宋静还活着的时候, 就已经暗通曲款。 十二年前,宋静已经觉察到丈夫与狼头会有来往。 但夫妻情分所使,她并没有第一时间上报组织, 而是规劝丈夫迷途知返,悬崖勒马。 沈沐舍不得司徒梁手里的稀世珍宝, 可又怕妻子到时候真的翻脸无情,检举自己。 左右为难时, 情人江月影安抚他, 让他尽快放宽心,她会设法搞定宋静…… 第274章 有古怪 没错,蛊师九头虫释放蛊毒,偷袭宋静所在的营地, 就是江月影安排的。 她借着对淮南分局怀有仇恨的九头虫的手,除掉了宋静。 当然,九头虫把宋静交到她手里后, 她并未像事先承诺的那般,送他离开国境,出去避风头, 而是毫不犹豫地杀人灭口。 至于后来她把宋静带去了哪里,又对她做了什么, 沈沐说自己并不知晓。 江月影没细说,他也不想知道其中具体细节。 只知道,让他左右为难的宋静, 以后再也不会成为自己的阻碍了…… 宋静最后的结局, 我们已经知道了。 她的尸身至今依然不知所踪,但她的魂魄却在魇魔内丹里。 从这一点,不难推断, 江月影与清玄关系密切。 极有可能,她也是夜神殿的人! 沈川执行任务回来后,知晓了自己母亲的遭遇,当场暴走。 要不是沈沐已经被总部带走隔离审查, 彻底失控的他,还不知道会对自己父亲做出什么事来。 夏楚瑶失踪,她的伯父淮南分局局长全力调查, 发现她消失前,竟是与赵明镜在一起。 赵明镜是夜神殿的使徒,还是个变态杀手, 夏楚瑶的失踪,只怕和他脱不开关系。 就在我们得知沈沐被查的细节当晚, 一伙戴着夜枭面具的人偷袭了我们所在的别墅。 其中为首的就是清玄! 这一批偷袭者,全都修为高深。 哪怕别墅里守着我师父、玉之斐等一众高手, 他们也毫不畏惧,全力厮杀,试图抢夺尸丹, 不过最终还是失败了, 丢下几具尸体后,狼狈撤离。 经过一番探查,这帮人最后也都躲进了朱雀山庄。 此时此刻, 朱雀山庄已经成为了瞩目的焦点—— 赵明镜躲藏其中, 夏楚瑶所在的家族得知她在与赵明镜接触后失踪, 此刻已经派出族中十多名高手, 由夏家家主带领着,包围了朱雀山庄, 叫嚣着让山庄赶紧交出赵明镜,让他说清楚夏楚瑶的下落。 与此同时,沈川也杀到了山庄门口。 因为他已经查到, 失踪的江月影并没有离开宁州, 而是带着儿子,躲进了朱雀山庄。 沈川赶到那,要山庄交出杀害自己母亲的凶手。 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两个母亲家的表兄弟,也都是修行者, 打算一起为惨死的宋静讨回公道。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 特安局总部不可能再继续坐视不管, 也派出大队精英骨干,包围了朱雀山庄。 不过,鉴于朱雀山庄还有庄主孔四清在江湖上的名声和地位, 特安局的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往里头冲, 而是喊话,让孔四清赶紧打开大门, 出来把一切都解释清楚。 特安局行动的时候, 也通知了师父、玉之斐等人。 几个人商量一番,打算带着我还有叶非一起赶往现场, 看看朱雀山庄葫芦里头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过临出发前,师父却犹豫了。 让我们先等等,再容他仔细想想。 玉之斐性格沉稳,没有说什么,只是在一旁耐心等待。 韩东却是个急性子, 催促我师父道: “徐前辈,您还在犹豫什么? 朱雀山庄有问题,甚至很可能就隐藏着夜神殿的总部和殿主, 这都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师父举起一只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继而问道: “各位,你们不觉得之前清玄等人的这次袭击,透着点古怪吗?” “有什么古怪的?”韩东反问, “他们摆明了就是想抢千年尸丹, 失败后就赶紧逃走了。” “不,”这时,叶非说道, “我觉得徐老说的对,清玄等人的这次袭击确实很奇怪。 不仅显得很仓促, 一旦失败后,就连个遮掩都没有, 直接往朱雀山庄里跑。 若他们以前也是这般大大咧咧的, 我想,朱雀山庄肯定隐藏不了那么久,八百年前就暴露了。” 被他这么一说,韩东终于反应过来: “这么说来,确实有点奇怪。” “怎么感觉这些人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都懒得遮掩,直接把朱雀山庄给暴露出来了?”我说道, “难不成,是隐藏在朱雀山庄内部的夜神殿殿主实施万古缔魂术的准备工作已经差不多了, 他们觉得自己马上就能跟着殿主,集体飞升成神仙, 所以有恃无恐,什么都不在乎了?” “不可能,”玉之斐捻着胡须摇头, “实施万古缔魂术的魇魔、噬人鳄还有土龙都已经完蛋, 千年尸丹还在我们手里,没被抢走, 饕餮骨已与叶非融为一体, 夜神殿的那帮家伙拿什么来实行这个术法?” 我不由自主地点头,确实是这么回事。 师父又道: “现在朱雀山庄外面围了一大群各路高手, 有特安局的,夏家的,沈川和他表兄弟,再加上马上要赶过去的我们, 还真是热闹非凡。 你们有没有感觉, 朱雀山庄这次是故意让江月影、赵明镜还有清玄等人暴露行踪, 然后把我们这些各路人马,都吸引过去?” 玉之斐略一思索,神色一凛: “徐老弟,你的怀疑,不无道理。” 不止是玉之斐,经师父这么一提醒, 我们其他人也渐渐都回过味来, 意识到,朱雀山庄这一系列行为确实透着诡异。 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 朱雀山庄把这么多高手故意引到自己的地盘, 意欲何为? 总不可能是隐藏其中的夜神殿活腻了, 主动把人吸引过来,对付自己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也是师父让大家先冷静,不要冲动行事, 以免中了别人的陷阱。 意识到事情透着古怪, 师父让韩东及时通知了包围山庄的特安局总部的负责人。 我也赶紧给沈川去了电话, 提醒他务必谨慎,免得中了什么圈套。 可得到的反馈,却让我们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 一大群人围堵在朱雀山庄门口, 叫骂了半天, 山庄非但没有人出来解释, 反而从庄内飞出几根冷箭, 差点射中了冲在最前头的沈川以及夏家家主。 以往,只有我们的沈队长放冷箭吓唬别人, 这还是第一次挨别人的冷箭。 而那位夏家家主是夏楚瑶的父亲, 爱女失踪,他本就急得快冒烟了, 现在又差点挨了冷箭, 顿时气得暴走。 于是,沈川和夏家主脑袋一热, 分别带着各自人马,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踹开山庄大门,冲了进去, 特安局总部的人,想阻止都来不及了…… 第275章 残缺阵法图 得知这个消息,我不禁紧张起来,替沈川捏了把冷汗。 虽然我依然还是不大喜欢这家伙, 但好歹一起并肩作战过, 加上同情他母亲的遭遇, 所以,我还是不希望他出事。 就在这时,别墅地下室传来一阵响动。 是壁虎发出的信号,告诉我们,泡在药池里的苏念醒了! 苏念之前中了剧毒,拼着最后一丝力气逃到我们这里,然后失去了意识。 叶非用泡有生命树的树叶的药水为她驱毒, 现在,终于有了效果! “师父,苏南似乎发现了朱雀山庄的秘密,才会被人毒害追杀。 要不我们听她讲讲,她到底发现了什么?”我提议道。 师父点头表示赞同。 我和叶非下到地下室,将苏南从药池里带了出来,简单清洗换装,带到师父等人面前。 苏念九死一生,面色苍白,有气无力,根本无法独自站立。 叶非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 还未等众人开口询问, 苏念突然浑身颤抖。 我吓了一跳,还以为她余毒未消,再次发作了。 谁知并非如此。 她剧烈颤抖了许久,终于从身体内召唤出了一条红色长蛇。 这玩意儿我见过,上次因为人猫事件,我与她交手,她就祭出这条毒虫来对付我。 不过此刻,她费尽所剩无几的力气,再次召唤出红蛇,并非为了战斗。 只见在她的指挥下,红蛇蜷缩起身子,挣扎片刻后,竟从嘴角吐出一样东西来。 我定睛一看,红蛇吐出的是一小卷防水布。 苏念将其展开来,露出上面画着的图案。 “这是什么?”看着上面繁复的图案,我好奇心顿起。 “像是某种阵法,可是并不完整,只有其中一部分。”玉之斐是在场所有人中年纪最长,见识最广的。 他的说法立即得到了苏南的回应: “前辈好眼力,一眼就看出这是种阵法。 而我花了好几年,才想明白过来。” “听说苏小姐之前的主业是医术,看不出来很正常。 这阵法诡异古怪,非常罕见,而且残缺不全, 老夫要不是多年前有幸见识过一次差不多的阵法布局图,肯定也认不出来。” 玉之斐说得一点都没错。 苏念展示的图,是一堆乱七八糟、毫无规律的线条与黑点, 看上去像极了某位抽象画大师信手涂鸦的残次品。 别说主攻医术的苏念, 就连跟着师父学习过不少阵法布局的我, 看得也是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可即使看不懂这玩意儿,我还是能猜到它与苏南被逐出师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果然不出所料。 下一刻,苏南说起了这张诡异残缺阵法图的来源: “五年前,我还是朱雀山庄孔四清的得意门生。 一心专研医术,心无旁骛。 总以为以后的人生大概也是如此, 在师父还有师兄师姐的带领下, 悬壶济世,治病救人。 那时候的我,太天真了。 人生那么漫长,世间险恶,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什么都有可能改变。 上一秒,我还靠孔四清关门弟子的荣光,无忧无虑。 下一秒,就成了欺师灭祖的丧家犬。 而这天翻地覆的巨大改变, 源自于我那该死的好奇心……” 五年前,心细如发的苏南在专研医术之余, 无意间发现了师父孔四清的一个秘密。 孔四清经常在山庄后山的山洞里闭关修炼。 一次偶然的机会, 苏南为了躲雨,不慎闯入了他闭关的地方。 她正为自己惊扰师父清修而惶惑不已, 结果很快就惊讶地发现, 师父根本就不在这个地方! 她正惊诧莫名,听到低低的说话声,回头一看, 发现师父和大儿子孔晔竟从山洞深处突然开启的石壁后方别了走来, 还低声商议着什么。 苏念怕师父责怪自己擅闯山洞,就本能地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她与师父还有孔晔隔了段距离,不是很能听清两人在说什么。 只隐隐听到了“幽冥蛇”、“魇魔”,“要好好喂养”几个词。 她听得一头雾水,怀疑师父和师兄是不是在石壁后面养了什么珍贵药材, 不想被外人知道。 正所谓好奇害死猫。 在强烈好奇心驱使下,她在师父出关后, 找了机会,再次溜进山洞, 学着那天开到的师父触动机关开闭石壁的样子, 打开了石壁,钻进了隐藏其后的更深的洞穴。 在那里头,她在一面石壁上发现了由线条和黑点组成的奇怪壁画。 还没看个明白,就听洞穴更深处, 隐隐传来恐怖的嘶吼,像是某种可怕巨兽的咆哮。 与之相伴的, 还有浓重的阴气! 她吓得不轻,不敢再继续逗留,连忙离开了那个地方。 本能告诉她, 洞穴里隐藏的并非她之前以为的珍贵药材。 可究竟是什么,她不敢继续深想。 由于太慌张, 下山途中,她还摔了一跤, 惊慌失措的模样,刚好被迎面走来孔晔看在眼里。 孔四清父子应该在山洞里做过某种布局。 很快,他们就发现有人闯入过这个地方。 孔晔马上想到了慌张下山的她,于是立马杀到了她的住所。 关键时刻,苏南敏锐的第六感救了她一命。 远远看见孔晔满脸阴沉地往自己所住的地方而来, 她意识到大事不妙。 自己肯定发现了师父父子不能对外公布的某种秘密, 现在只怕要不好! 她没有天真到希望他们会看在师徒情分上, 放自己一马。 没有丝毫犹豫,抢在孔晔赶到前,就没命般朝山庄外逃去。 就是这争分夺秒的几分钟领先, 让她获得一丝生机,终于逃脱孔晔的追杀。 后来事情,我们也知道了。 孔四清亲自对外放出消息, 说她觊觎山庄宝物,欺师灭祖,将她逐出师门。 逐出师门,只是个幌子。 实际上,一帮戴着夜枭面具的神秘人, 对她展开追杀。 她凭借机敏,东躲西藏,才没有死在他们手中。 她确实曾经去过叶非住所,向他求助, 可不巧的是, 他外出执行任务去了,短期内不会回去。 再后来,她被那帮人追至海边,受伤落水。 要不是被一艘路过的渔船救起, 早就葬身鱼腹了。 她在偏僻海岛上躲藏了一段时间,养好伤后, 远渡南洋,在那里幸运地被一位华裔蛊师收留, 从此放弃医术,学习蛊术。 苏念记忆力惊人,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在南洋那段时间,她凭借惊人记忆力, 把自己在深洞里看到的那幅奇怪的壁画描摹下来, 日夜研究, 想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会让孔四清父子视作珍宝,藏匿在深洞里。 她研究了许久,直到去年, 才弄明白, 这应该是某种已经失传的某种古老阵法的残缺图。 第276章 活鬼王 “这会不会是实施万古缔魂术的阵法图?”这是我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若真是如此,难怪孔四请父子要对苏念赶尽杀绝。 作为苏念师父、师兄, 他们肯定知道苏南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一旦让她看到阵法残图,必定印刻在脑子里,到时候能一点不差地复制出来。 这时,我师父走上前,细细端详残图,继而缓缓摇头: “不对……” 见多识广的玉之斐脸上也浮现了一抹怀疑: “确实有点奇怪。” 韩东主修刀法,对阵法这类不是很在行,见状忍不住问道: “二位前辈,你们可是看出不对的地方。” 师父尊敬玉之斐德高望重,请他先讲。 玉之斐道: “天底下的阵法虽然五花八门,派系数之不尽, 可实际内里则万变不离其宗。 眼前这幅残图,虽然老夫看不懂其具体布局、如何破解, 可至少能看出,其主要功效是杀戮,不太似召唤术法。” 师父连连点头: “玉老说得一点都没错,此阵法不仅主杀戮, 且行阵布局十分凶残,不留任何余地,乃大凶之法。” 闻言,我和叶非面面相觑。 主杀戮的大凶阵法,孔四清到底想做什么? 总不能是想用此阵法把天下与他作对的人,全都杀个干净吧? 等等!下一瞬,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突然蹦出来,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朱雀山庄故意把这么多人引进朱雀山庄, 总不会是想用这个阵法把他们打包送上天吧? 没道理啊,他们这么做, 不仅会与江湖树敌,明目张胆地杀了特安局那么多人, 官家也不会放过他们! 除非他们疯了,否则不会这么做, 所以,还是我想错了吧?” 闻言,师父与玉之斐对视一眼,均都眼睛一亮。 “平安,你或许猜得一点都没错, 孔四清是疯了!他真的疯了!” “什么?”我一头雾水,没明白师父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玉之斐解释道: “平安,你刚才的话给了我们启发。 这阵法的确主杀戮,我行走江湖多年, 曾听说过不止一种邪术,可以通过杀死众活人,来获得力量。 但这些邪术中,有一个登峰造极、实施起来难度很大的术法, 那就是杀死的至少九十九个修行者,当然多多益善, 吸引他们灵炁和力量, 借此就能打开阴阳两界通道,获得幽冥之力,成为活鬼王!” “活鬼王?那是什么玩意儿?” 我自己是鬼王转世,单纯的鬼王,很好理解,就是从万鬼中杀戮出来的恐怖存在。 可活鬼王又是什么东西? “这所谓的活鬼王,我也听说过。 就是人死后,通过术法,让魂魄不离体。 一旦吸收幽冥之力,让魂魄成为鬼王, 就能借此力量锻造肉体, 让肉体返老还童,还能变成金刚不坏之身,刀枪不入。 届时就跟神仙无异,能飞天遁地,万寿无疆!” “还有这种缺德的操作?”我听得目瞪口呆。 我上辈子成为鬼王,是在肉身消亡后,魂魄从万人坑里厮杀而出。 九死一生,凭的是勇气和自己的力量。 可这活鬼王, 靠的却是杀死大量的其他修行者,掠夺他们的灵炁和力量, 来获取幽冥之力,成全自己。 这他么的与考试全靠作弊拿到全校第一,有什么区别? 简直是厚颜无耻到了极点! “不好!”叶非变了脸色, “若玉老和徐老的推测是对的, 孔四清应该已经补完了这个阵法残图,并在山庄内完成布局。 特安局还有夏家,那么多人涌进了朱雀山庄, 怕全都是要成了孔四清达成一己私欲的牺牲品了!!” 所有人面色凝重。 师父干脆利落地一挥手: “事不宜迟,咱们必须立马赶过去。 务必把这个情况告诉大家, 千万不能上当,成了孔四清的炮灰。 玉老,这阵法可有破解之法?” 玉之斐摇了摇头: “眼前的布局图只是幅残图, 就算整张图都在这,这阵法实在太复杂, 我一时看不出任何头绪。” “罢了,总之咱们先赶过去阻止大家,不要冒进,赶紧从山庄里撤出来。 至于其他的,以后再做打算。” 玉之斐表示赞同。 于是接下来,我们一行人离开别墅,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朱雀山庄。 朱雀山庄位于宁州郊区山林里,几乎与世隔绝。 山清水秀,本是个修行的好地方。 殊不知,如今已经成了蛰伏恶魔的魔窟! 在赶过去的途中,师父联系特安局负责此次行动的长官, 我则再次给沈川打电话, 结果两者全都联系不上。 这些人的通讯设备已经被阻断了, 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我们只能加快速度往山庄猛赶,终于到达门口时, 才意识到我们低估孔四请这个老家伙了! 此刻,山庄门口又拥堵了一大批人, 都是来自不同门派的修行者, 但所有人的目标都是一致的, 那就是准备冲进朱雀山庄, 找孔四清要个说法! 我们赶紧跑过去,分头找这些人一打听, 才知道, 原来就在这几天, 夜神殿乃至朱雀山庄的人,倾巢出动,四处搞破坏, 把这些门派都狠狠得罪了一遍,用的手段五花八门: 有把人家房子给烧了的, 有把人家弟子给打残的, 还有偷了人家传家宝,甚至还有调戏掌门老婆的…… 简直让人无语。 其实,这些门派的领头人,心里也颇为奇怪。 朱雀山庄向来声望极高,怎么一夜之间,就彻底换了副嘴脸, 不仅与夜神殿勾结在一起, 还到处鸡鸣狗盗、放火作恶? 我们在师父还有玉老的带领下, 正打算把山庄的意图解释给众人听,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 原本紧闭的山庄大门突然自动开启,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山庄深处悠然传来: “最近山庄出了点状况, 得罪各位。 故老身敞开山庄大门,特请各位进山庄一叙!” 我没有与孔四清面对面打过交道。 但不难判断,说这话的应该就是孔四清本人。 话音刚落,一些怒气值快要爆表的门派,二话不说,立马一窝蜂地往山庄里冲, 我们想要阻止都来不及。 第277章 乱成一锅粥 我们这边一行人,好说歹说, 好不容易拦下几个还算沉稳的门派,跟他们说了孔四清的阴谋。 然而,这些人将信将疑。 甚至还有以前受过朱雀山庄恩惠的一个门派当家人, 直言怀疑是夜神殿的人绑架控制住了孔四清, 否则以孔老为人,不可能做出这等下作行径。 所以,他们必须进去瞧瞧, 务必从夜神殿手里救出孔老。 说完,这些人拦都拦不住,带头往山庄里冲。 剩下还有些眼神兴奋、带着不怀好意之色的家伙, 估计是听说山庄这次得罪了不少人, 一起赶过来打算浑水摸鱼的。 朱雀山庄家底丰厚,里头肯定藏匿了不少有助修行的天材地宝。 于是,这帮贪婪的家伙, 全都推开我们, 不要命地往山庄里冲, 唯恐慢了,好东西就被别人抢走了。 总而言之,形势大乱,现场乱成一锅粥! 师父和玉老快速商量一番,得出结论: 不能见死不救,如今之计, 只能我们也进去,小心行事,见机行事, 一旦发现阵法布局的苗头, 就随机应变,见招拆招。 商量完后,我们跟着师父和玉老进入山庄。 不同于前面那波人冲锋陷阵般飞速前行, 我们几个全都是小心翼翼。 朱雀山庄几座主要楼房都是依山而建, 想要到达最高的主楼,得通过三道高耸山门,还有长得望不到尽头的白石台阶。 我们几人通过第一道山门前, 一切还都很正常。 可在走过第一道山门后,却被眼前所见,给惊呆了。 只见山门后的大片空地乃至连接到第二道山门的台阶上, 到处都是人! 有穿着统一黑色制服的特安局的特别行动队员, 有来自五湖四海的各路门派, 有戴着夜枭面具、身披黑袍的夜神殿的成员, 还有穿着白色衣袍的朱雀山庄的弟子。 放眼望去, 数百人全都混在一起,激烈打斗! 我仔细看了下,战斗成员分为两派: 夜神殿与山庄弟子为一派, 特安局还有各门派又是一派, 战况激烈,时不时有人受伤倒地。 玉老连忙对韩东道: “韩东,你冲过去,找特安总局的刘总队长,跟他说明这里的情况! 有他助力,才能更好控制局面!” “好!我这就去!”韩东以足点地,飞速前行,挥刀砍翻拦路的夜神殿成员, 往远方台阶上穿着黑色制服的特安局成员汇集的地方赶去。 这时,我远远看到了沈川,就混在人群中, 手持三棱刺,对着一个女子不断挥舞刺杀。 他功夫不错,可那女子也不是吃素的,手里两把短刀舞出了残影, 两人一来一回,一时分不出胜负。 “那是江月影!”叶非认出那女子, “没想到她功夫如此了得,看她衣着应该也是夜神殿的成员,隐藏得可够深的!” 师父和玉老站在原地,没有动手, 而是观察周围环境, 看是否设置了阵法。 我与叶非一起赶过去, 叶非一掌劈向江月影,后者猝不及防,中了他劈出的灵炁,踉跄后退。 我趁此机会一把拽住沈川,想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 然而,沈川正沉浸在对杀母仇人的滔天愤恨中, 非但听不进我说的任何话,反而一把推开我,还朝叶非嘶吼: “都给我滚开! 老子要亲手杀死这恶毒女人,谁都别拦着!” 我还想说点什么, 叶非突然朝我喊:“小心!” 一道凌厉杀气从我背后极速而来! 我立即抽出匕首,转身一挡。 当! 匕首与赵明镜刺出的长剑狠狠撞击在一起, 发出了刺耳声响! “孟平安,你终于来了! 呵呵,我等了很久了。 终于可以和你面对面,战斗一场!” 赵明镜面孔狰狞,再也不复从前伪装的和善儒雅。 “赵明镜,这些年你装老好人,装得很辛苦吧? 果然,靠着偷来的人生,是根本不可能获得快乐与幸福的!” 我反唇相讥。 “幸福?”赵明镜听我故意提到了他从未感受过的两种情绪,面孔愈加扭曲, “我此生注定不平凡, 根本不需要这种凡夫俗子的感情!” “是真的不需要,还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我举起匕首,对准他的心脏位置, “还想妄图跟着孔四清借助幽冥之力,成为活鬼王? 做你的春秋大梦! 老子现在就送你下地狱,结束你罪恶的一生!” “活鬼王,那是什么东西?”赵明镜皱眉,满脸疑惑, 看这表现,竟不像是装的。 这是什么情况? 都到了这种地步了,他没有必要再跟我演戏,假装不知道孔四清的计划。 难道,师父和玉老关于活鬼王的推断是错的, 还是说…… 我心中狐疑。 与此同时, 赵明镜手里的利剑,朝我的瞳孔直刺而来: “蠢货!与死敌对决时,居然还在走神!” 他的剑法势如破竹,强悍凌厉。 换做几个月前的我,肯定躲不掉。 但今夕不同往昔,老子不再是当初的吴下阿蒙了! 我迅速挥舞匕首,准确无误地刺向近在咫尺的闪烁着寒光的剑锋! 匕首尖锐与剑锋狠狠碰撞在一起, 我催动灵炁,将强大力量灌注其中, 轰然炸裂的金光闪推动着匕首不断前进,削铁如泥! 眼睁睁地看着匕首劈断剑锋,将整把剑从头到尾切断,一分为二,直至剑柄, 赵明镜慌忙甩掉手里的剑柄,仓惶后退, 否则跟着一起断成两瓣的,肯定还有他的整条胳膊! “你、你夺取了清玄存于魇魔体内的龙血魄力量,所以变强了?” 赵明镜死死盯着我,嫉妒得面目全非, “清玄那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反而帮了你的大忙。 孟平安,为什么? 我比你优秀,比你聪明,老天爷为什么给你安排了福禄双全的好命。 我却活不过九岁? 凭什么?老天不公,我就靠自己来争取。 这有什么错? 可为什么老天爷一直偏袒你。 连魇魔都杀不了你,还给了你龙血魄的力量?!” 赵明镜嫉妒得快要发疯,双眼暴突血红,咬牙切齿。 他还不知道我身上不仅有妖龙的力量,还觉醒了鬼王之力。 要是知道了,搞不好会当场气死过去。 赵明镜情绪近乎崩溃, 不过当他抬头望向远方的朱雀山庄主楼楼阁时,奇迹般突然冷静下来,再次露出得意的笑! 第278章 朱雀宫 “孟平安,别以为得到妖龙力量,你就可以赢过我。 老天对我不公,我就自己来逆天改命。 你我之间选还没分出胜负,你别得意! 对了,你不是一直想修复谷问远的魂魄吗? 不瞒你说,朱雀山庄就有修复他魂魄的法子,就在朱雀宫里。 就看你敢不敢跟我去取!” 说完,赵明镜往后撤退,飞速往山上楼阁方向而去。 朱雀宫,就是朱雀山庄主楼楼阁的代称,正是赵明镜此刻所去的方向。 乍一听,朱雀宫里有修复谷爷爷魂魄的办法,我浑身血液沸腾,恨不得现在就跟在赵明镜身后冲去朱雀宫一探究竟。 “平安,冷静,别上他的当!”幸好,叶非的声音及时响起。 我停下追逐的脚步,略一思索,马上明白叶非是对的。 赵明镜哪有这么好心,会告诉我朱雀宫里有救谷爷爷的办法。 这分明就是个陷阱,想把我引到朱雀宫里去。 至于朱雀宫里到底有什么等着我,答案显而易见! 叶非指了下四周,急声道: “平安,你看,夜神殿还有朱雀山庄的人都在引着大家往朱雀宫走!” 我连忙看了一下,发现确实如此: 江月影虚晃一枪后,往朱雀宫飞跑,沈川和他的两个表兄弟紧追不舍。 夏家的人更是像打了鸡血般,顺着石阶,不要命地往朱雀宫猛冲。 因为朱雀宫的高台上,不知何时吊起了个人。 修行者视物能力远比一般人强, 即使隔了很远,依然能辨认出, 那个被吊在高处挣扎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多时的夏楚瑶! 其他门派也因各种各样的原因,追着夜神殿以及朱雀山庄的人往朱雀宫而去。 好在韩东已经找到特安局总部的刘总的队长, 后者已经命令特安局在场所有人员都听从命令,谨慎行事,以防落入陷阱。 部分特安局成员甚至已经开始劝阻那些情绪激动的江湖人士,切莫冲动。 可收效甚微。 还是有大批人员涌进了朱雀宫。 “玉老,徐先生,我们根本阻止不了大家,现在怎么办?”特安局总部总队长刘岩赶了过来,焦急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玉之斐和师父已经把周围查看了一遍,并未发现有阵法布局的迹象。 结合眼前的形势,孔四清父子布局的机关很可能在朱雀宫里。 师父、玉之斐还有刘岩三人快速商量一番,决定不能坐视不管,见死不救。 如今局面失控,明知山有虎,也只能偏向虎山行。 一起去朱雀宫瞧瞧,里头到底布置了何等玄妙,到时候见招拆招。 做出决定后,我们这些人还有特安局的成员在三位领头者的带领下,往朱雀宫而去。 等我们赶到朱雀宫大门口时,之前往这里冲的各门派已经全都涌进大门。 宫里头不断传来噼里啪啦的打斗声。 相比于他们,我们这些后来者则小心很多。 师父等人商量后,决定由师父、韩东带着我们进入宫门。 刘岩和他的手下也一起进入。 玉之斐则留在外面接应。 一旦孔四清真的启动夺命阵法,擅长破阵且实力强劲的玉之斐就可以和我们里应外合,见机行事。 随后,我们其他人开始进入朱雀宫。 朱雀山庄家底丰厚,这座主楼外形巍峨壮丽,内部也面积宽广。 我还是头一次来朱雀宫,入内后仔细一打量才发现, 这座建筑靠着山壁建立。 前半部分殿阁为建材铸造,后半部分,其实是打通了深邃山洞,修炼而成。 一开始,各路门派的人还在朱雀宫前殿与夜神殿、朱雀山庄的人打斗。 渐渐的,夜神殿、山庄的人往后撤退, 各路门派跟进, 数百人拥挤着,全都进入了其实就是由山洞改造的后殿。 “大家小心点!阵法很可能就在后殿!”师父提醒大家。 话音刚落,后殿里就传来一阵骚动: “靠!那是什么?!” “蛇!超级大蛇!这是什么妖物?” 我们进入后殿,发现原本还打成一团的众人,此刻全都僵在原地,抬头望着头顶。 后殿屋顶极高,目测应该有二三十米,呈现圆顶状。 顺着那些人视线看去,圆形屋顶上画满了古怪的黑线与黑点,仿佛一幅奇怪的抽象画。 “师父,这与苏念给的图上一模一样!”我连忙提醒师父。 师父神情凝重: “岂止一模一样,苏念的阵法图是残图,可眼前的阵法图却是完整的。 孔四清已经把它修复完成,并布置妥当了!” 我不禁额头冒汗。 这意味着,孔四清已经具备了启动阵法的能力。 接下来,只要他接动手,那么涌进这个地方的各大门派,包括我们,全都得被包饺子,成为他成为活鬼王的力量来源! 可除了我们,其他人还没意识到近在咫尺的危险,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被盘踞在天花板垂柱上的黑色巨蟒吸引,目瞪口呆,惊诧莫名。 那条大蛇体型庞大,浑身发黑,却又闪烁着粼粼银光,正是传说中的幽冥蛇。 五年前,苏念在孔四清闭关山洞触动机关后,听到山洞深处传来恐怖嘶吼。 不出意外的话,就是眼前这条巨蛇发出来的。 孔四清父子将幽冥蛇养在了朱雀山庄后山洞窟里。 刚才还被人挂在朱雀宫高台上当诱饵的夏楚瑶, 不知何时,又被吊在了圆顶下方,像只真人版的晴天娃娃,在半空中晃来荡去,尖叫挣扎。 此刻的夏楚瑶再也不复以往高傲,脸上带着伤痕,披头散发,惊恐万状。 幽冥蛇就盘踞在离她不远的垂柱上,死死盯着她,张开的血盆大口里不断滴落腥臭涎液。 夏楚瑶吓得魂飞魄散,声嘶力竭地朝底下人群中的夏家人求救: “爸!三叔!救救我!快救救我!!” 夏家人也急得上蹿下跳,恨不得立马飞上去把她救下来。 可又不敢轻举妄动,唯恐惊恼了幽冥蛇,这东西抢在他们前头,一口把夏楚瑶给吞了! 眼看着夏家人无法救自己,夏楚瑶痛哭流涕。 突然,她哭声一顿,眼睛骤然发亮, 原来是在人群中看到了赵明镜。 “明镜!赵明镜! 你也是来救我的吗? 朱雀山庄的人都是坏蛋,他们与夜神殿有勾结,绑架了我。 快,赵明镜,快救救我,拜托了!” 她满怀希望地朝他大喊。 第279章 没有退路了 夏楚瑶目光炙热地望着自己心爱的男人, 期盼着他能化身脚踩七彩祥云的大英雄,在众目睽睽之下,救她脱离险境, 一如偶像剧本里所描述的那般。 可惜,人生可不是什么偶像剧,会按照她期盼的方向去演绎。 面对她热切呼救,赵明镜面无表情,只冷冷吐出两个字: “蠢货!” 此刻,众人都被幽冥蛇吓到,呆在原地,不敢发出动静。 整个后殿安静异常,加上山洞构造形成的回音,赵明镜说出的“蠢货”两字,清晰可辨。 夏楚瑶直接愣住了,不敢置信地反问他: “你、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沈川头一个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大喊: “夏楚瑶,别发神经了! 这小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瞎了,没看到他穿着夜神殿的黑袍? 你被绑架的事,搞不好就是这小子指使人干的!” 夏楚瑶倒吸一口凉气,这才看清赵明镜身上确实穿着夜神殿门徒统一的黑袍。 可她还是不愿意接受现实,还在继续叫嚷: “不可能,明镜不是这种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明镜,你不可能是坏人,你赶紧跟他们解释一下,这肯定是误会!” 我不禁扶额,都快被这女人蠢哭了。 死到临头了,她还看不清现实。 就这智商,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赵明镜大概被她聒噪得心烦了,直接爆了粗口: “解释个屁! 事到如今,你还看不出来? 之前,我是故意接近你。 你被绑架,也是我安排的。 目的很简单,因为殿主需要这些修行者的生命,喂养幽冥蛇,启动万古缔魂术,召唤魔神,赐予我们永生和力量,带我们成神,哈哈哈!” 赵明镜带着近乎癫狂的表情说完这些,随后朝在场的各门派一指: “你们这些愚蠢的东西,全都上当了。 我们奉殿主之命,把你们骗到这朱雀宫。 今天,你们将全部成为幽冥蛇的食物,谁都逃不掉!” 他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之前,他之所以接近夏楚瑶,是为了方便绑架她。 而绑架她的目的,就是为了把夏家这个大世家的修行者骗过来。 其他门派的人,还有特安局,也是夜神殿或朱雀山庄的人用类似手段诱骗至此。 夏楚瑶呆若木鸡,半晌后才如梦初醒,朝着赵明镜破口大骂: “混蛋!你竟敢骗我。 我对你那么好,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良心?我忍不住摇头。 赵明镜什么都不缺,最缺的就是良心。 她还不知道他在林中小屋干的究竟干了什么! 在场其他人再次骚动起来。 他们并不惧怕疯子一般的赵明镜, 可一旦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不安随之而来。 “走,我们先离开这鬼地方!” “就是,别的不说,光是那条大蛇就很难对付。 这地方是他们的地盘,我们先撤出去,再做打算。” “对,对,快走!” 除了还急着想救夏楚瑶的夏家人,与江月影不死不休的沈川, 不少门派的人开始退缩,彼此招呼着,开始往门口退去。 可是他们没走出去几步, 连接前后殿之间的回廊里轰然烧起熊熊烈火,阻断了退路。 有个门派的领头人见状,立即掐诀念咒,挥舞长剑。 剑光碧蓝,凭空舞出一道水柱,猛然砸向大火。 周围人一片叫好,就等着大火熄灭,赶紧撤离。 然而,众人高兴了没几秒,就全都变了脸色。 扑过去的水柱非但没能扑灭大火,反而让其变得更加强盛。 轰然腾起的火舌卷到了刚才舞剑者的衣物,迅速蔓延至其身上。 他一下就变成了个火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周围人手忙脚乱,想尽各种办法,试图扑灭其身上烈火,可根本无济于事。 短短十余秒,其他人还来不及反应,此人就烧成了一堆灰烬。 “这不是普通的火,根本灭不掉!”他的一个同伴悲愤之余,惊恐不已。 “呵,”赵明镜冷笑, “殿主精心布局许久,怎么可能让你们轻易逃脱? 今天你们谁都逃不掉,还不如趁早认清现实,放弃徒劳的挣扎,省点力气。” 看他得意猖狂,我师父上前一步,问道: “赵明镜,夜神殿殿主究竟是何方神圣?” 赵明镜毫不犹豫道: “反正你们这些蝼蚁也死到临头了,告诉你们也无妨。 夜神殿殿主就是朱雀山庄庄主!” 这结果,正如我们之前所料。 所以,我们几个都没有太强烈的反应。 而其他事先不知情的人一个个都震惊无比,没想到夜神殿与朱雀山庄是一家。 把大家困在这里的,不是别人,正是德高望重的孔四清! 像是为了印证赵明镜的话, 突然,后殿地面开始剧烈颤动,中间的地板迅速裂开。 所有人都本能地往周围退散开去。 裂开的地板大片塌陷,一个类似莲花座的高台从地底深处缓缓升起。 莲花座上坐了个须发全白的老人,身后立着个戴着夜枭面具者。 两人一出现,周围的夜神殿及山庄门徒,包括赵明镜,齐刷刷下跪,口中大呼: “参见殿主(庄主),参见大护法!” “孔四清,真是你搞得鬼? 想把我们全杀了,召唤什么魔神,你疯了?”夏家家主气愤地指着老头大骂。 他刚骂完,站在孔四清身边的面具男立即挥舞长剑,凌厉剑光直奔夏家家主而去。 这道剑气十分强悍,饶是夏家家主这样的高手,也只能勉强应对。 我从此人的招数认出了他的身份—— 这才是真正的清玄! 原来,他是夜神殿殿主的大护法。 大约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清玄懒得伪装,一把揭掉面具,露出庐山真面目。 周围马上有人认出了他,正是孔四清的大儿子孔烨。 还真是上阵父子兵啊。 赵明镜望着那两人,眼神狂热,忽然朝我走来,得意道: “孟平安,你看到了吗? 殿主马上就要带我们成神! 而你,终将成为我的踏脚石!” 我怀疑地撇撇嘴: “赵明镜,你确定万古缔魂术能实施? 据我所知,施行此法,需要幽冥蛇,魇魔、土龙、噬人鳄四大魔物,还需要凤凰血、饕餮骨等稀世宝物。 撇开那些宝物不说,光是四大魔物,你们集齐了吗?” 赵明镜皱了皱眉,但很快就笑了: “殿主说了,没有魔物,也没有关系。 只要拿你们这些修行者的命去启动术法,也是可行的!” “你确定?”在赵明镜说出这话的同时,我就有数了, 他根本就不知道头顶上的阵法布局并非万古缔魂术,而是修炼活鬼王用的。 换句话说,孔四清根本就没有带他一起修炼成活鬼王的打算! 第280章 恐怖炙烤 赵明镜没听懂我的反问,或者听懂了,他更愿意相信孔四清,而不是我这个死对头。 此刻在他脑海里只有唾手可得的胜利,满脸狂热地看着孔四清。 周围各门派的人都朝着孔四清破口大骂,让他赶紧把挡路的火熄灭,放大家出去。 孔四清无动于衷,睁开原本微眯着的眼睛,朝赵明镜点了点头。 赵明镜顿时如同打了鸡血,转身朝夜神殿的门徒们打手势。 一身黑袍的门徒们得令,立即行动起来,分头跑向后殿各个角落,按压墙壁上的凸起的石块。 原来,墙壁各处还设了机关。 其他人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各路机关启动,整个后殿的墙壁隆隆作响,有大量黑色能量从石壁深处不断溢出,汇聚成一股强大力量,直击圆顶! 黑色能量灌注圆顶,上面雕刻的阵法图就如同活了一般,黑色圆点和线条开始疯狂蠕动,看得人头皮发麻。 “不好,阵法启动了!”师父神色一凛。 后殿的地面毫无预兆地开始剧烈颤抖,震得大家东倒西歪。 我赶紧稳住身子,感到脚下凸起,低头一看,原本平整的石地板竟变成了尖锐突起,迅速上升。 再看周围,相似的情况不断发生。 众人连忙闪避,也有动作慢了的,被凸起的石壁震飞。 待地面震动停止,我定睛一看,吃了一惊。 大半个后殿地面竟变成了一朵盛开的巨大黑色莲花,刚才的尖锐凸起,就是莲花的花瓣。 孔四清端坐于莲心位置, 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串巨大法珠,嘴里念念有词。 只不过组成这法珠的并非寻常珠子,而是一个挨着一个的人类骷髅头! 孔烨持剑立于他身后,为他护法。 夜神殿还有山庄门徒们迅速跃到莲花花瓣上,每一片花瓣立了三个人,盘腿而坐,每个人像变戏法般,怀中多了颗狰狞的骷髅头。 这是以人入阵啊! 周围其他门派的人也看出这帮家伙在用身躯组阵,冲过去想要将他们从莲花瓣上打下来, 可还没靠近那朵巨大的石头黑莲花,它就迸射出强大的黑色能量,将众人弹开,狠狠砸在周围墙壁上。 不少人因此受了伤,倒在地上呻吟。 师父和刘岩连忙让大家不要轻举妄动。 随着阵法形成,黑莲花花瓣迸射的力量与头顶上的阵法图遥相呼应,莹莹发光。 “师父,再不阻止他们,就来不及了!”我焦急万分。 师父摇头: “早就来不及了,从我们进入此地的这一刻起,一切都为时已晚。” 赵明镜听到我们的对话,得意大笑: “听到没有?孟平安,连你师父都无能为力,你就等着看我成神,而你只能死无葬身之地吧!哈哈哈……” “赵明镜,别犯蠢了!”师父打断他的猖狂大笑,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无药可救的蠢货! 都死到临头了,还妄想当神仙。 你跟在姓孔的屁股后面忙活了那么久,最后的下场,却是拿自己的命替别人做嫁衣裳!” “死老头子,胡说八道什么? 死到临头了还在嘴硬,你……”赵明镜破口大骂,可骂了一半,就顿住了。 一股灼热的气息突然从头顶的阵法图中汹涌而出,兜头倾斜而下,覆盖整朵莲花。 与此同时,孔四清和孔烨所在的莲心出现一道白光,形成屏障,将两人笼罩其中,不会受到滚滚热浪影响。 可莲花瓣上的其他人就惨了,被热浪紧紧包裹,烫得发出凄厉惨叫! 这其中就包括赵明镜。 热浪炙烤下,他整张脸通红扭曲,艰难地看向孔四清,费力挤出一句话: “殿主?怎……怎么回事?” 孔四清面无表情,理都懒得理他。 还是孔烨轻蔑冷笑一声,回答了他还有莲花瓣上所有门徒们的震惊和疑惑: “就凭你们,也配成神?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什、什么?不可能!”赵明镜惊骇地瞪大眼,一半是因为热浪炙烤的痛苦,一半是被背叛的愤怒。 “有什么不可能的?”孔烨嗤笑道, “当年,我弟弟不听从我父亲安排,硬要进特安局,走他的光明大道。 为此,我父亲都能舍弃他。 更不用说你们这些外人了。 赵明镜,你以为我父亲随口夸奖你几句,你还真拿自己当他的心腹?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我吃惊不已。 孔烨的弟弟,就是在屠狼行动中牺牲的孔贤。 屠狼行动失败,与沈沐与司徒梁勾结有直接关系。 孔烨这么说,表明当时孔四清对沈沐和司徒梁的举动了如指掌。 明知道屠狼行动会失败,他没有阻止即将参与那次行动的小儿子。 仅仅因为小儿子与他理念不同,不似大儿子心甘情愿追随他,堕入邪道, 他就宁可眼睁睁看着小儿子去送死。 这老头究竟还是不是人?! 亏得之前江湖上一直把他当做救死扶伤的仁者,扒开真面目,竟是如此的恐怖、不堪。 孔烨的话让赵明镜如遭雷击,张大嘴巴,很想破口大骂,却因为正在遭受的巨大痛苦,连骂人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他、江月影,还有其他门徒疯狂挣扎,想要逃离莲花台, 却惊恐地发现,自己被莲花里涌出的黑色力量牢牢固定在上头,无法挪动分毫。 莲花瓣上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巨大的恐惧与绝望。 最还不是最糟的! 最糟的是,包绕他们的热浪不会一下子要了他们的命,像小火蒸肉般,一点点炙烤。 这群人皮肤逐渐变红,起了大片水泡,不断脱落,露出鲜红血肉,可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慢慢被煮熟。 这是何等的痛苦! 这些门徒此刻顾不得那么多,声嘶力竭朝周围其他门派的人哭泣哀求,求不久前还是敌人的这些人,大发慈悲,救救自己! 其他门派的人也被眼前这恐怖悲惨的一幕惊呆了,大部分人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沈川怔怔地看着悲惨至极的江月影,神情复杂,既有大仇得报的痛快,又有被其惨状震到的惊骇。 有几个胆大的,实在看不下去,冲过去,试图把距离自己最近的几个门徒从花瓣上拉扯下来。 然而,他们还没靠近莲花瓣,就被上头迸射出的黑色能量弹了开去。 “不用着急,接下来很快就轮到你们了!今天在这里的,全都跑不了!”面对这一幕,孔烨冷笑道。 “徐老,情况不妙,现在怎么办?”特安局总队长刘岩连忙问我师父。 师父让他冷静, 他已经用传音的方式,联系上了留在外头的玉之斐,告诉他这里头的情况, 让他看看有没有办法破局。 此外,师父还道, 孔四清之所以如此残忍地对待自己的追随者,应该想让他们在极度愤怒痛苦中死去,产生大量怨气,就地化作恶鬼,接下来供他驱使。 果不其然,经过一番炙烤,莲花瓣上所有门徒渐渐没了气息。 见状,一直稳坐莲心位置的孔四清突然抛出手中的骷髅法珠,疯狂念咒。 不出片刻,莲花瓣上的亡者魂魄开始离体,一个个面目狰狞,双眼血红,表情僵硬,没有自主意识…… 第281章 幽冥之路 这些本就不是善类的恶鬼们凶悍异常。 但它们没有自主意识,牢牢掌控在孔四清手里。 不久前还做着神仙梦的赵明镜混在其中,在孔四清咒法作用下,与其他恶鬼一起疯狂咆哮着,迸发出强大力量, 化作一道道黑色流星,狠命撞向头顶上的阵法图上的黑点。 在数不清的恶鬼撞击下,阵法上的黑点开始跳跃闪光,犹如黑色星辰,激荡震颤。 很快,恶鬼们魂飞魄散,硝烟云散,曾经幻想过的永生随之化作虚无。 相反,阵法更加活跃,不断散发着恐怖能量。 “众鬼叩门,幽冥之门就要开启了!”师父凝神观察许久,终于看出其中门道, 一把拉住我和叶非,飞快说道, “待会儿通往幽冥之路就会显现出来, 到那时,孔四清就会用阵法杀死我们所有还活着的人,吸收我们的修为和力量, 借此获取幽冥之力,灌注到自己身上。 平安、叶非, 你们听好了,一旦幽冥之路出现, 你们俩使出全力,务必把它给我切断了!” “好,师父!” “明白,徐老!” 我和叶非双双点头。 随后,师父又对刘岩道: “刘总队,你与我,加上你的人,我们一起对付孔四清!” “好!”刘岩神色凝重,虽然一口答应了师父,还是指了指头顶上闪烁的阵法,问, “可是,徐老,我们是不是该先破坏阵法? 只要破除这阵法,孔四清失去仰仗,就做不了妖了。” “正是要破除阵法,才要对孔四清动手。 刚才我通过传声与玉之斐讨论,看法一致,这个阵法的破除不在阵法本身,而在于孔四清所在的莲心。 那地方才是关键所在,只要毁掉莲心,阵法就会失效!” 师父和玉之斐之前就猜到了孔四清的阴谋,所以这会儿刘岩对他万分信任,听他这么一说,立马点头: “明白,要破坏莲心,就得干掉坐在那上头的孔四清,还有守着他的孔烨。 特安局总队在场人员全体听令! 都给我保持冷静,一会听我指挥,全力进攻!” 此刻,众人目睹夜神殿及朱雀山庄众门徒的惨状,再听孔四清说他们最终的下场也会如此, 各个门派除了几个带头的还能勉强保持镇定, 很多人全都乱成一锅粥,大呼小叫,像无头苍蝇般东奔西跑,试图找到逃生的通道。 特安局总队的队员们不愧是见过大风浪的,在混乱的人群中,依然保持着防御队形,没有散乱。 此刻,刘岩一声令下,这些身着黑色制服的男男女女立即聚集过来,发出响亮的回应:“得令!” 他们冷静有力的回应,回荡在石壁之间,犹如一注强心剂,让其他人看到了一丝希望。 沈川带着两个表弟也来到这边,加入刘岩指挥的战队。 夏家家主,还有另外几个门派首领,大声喝止自家那些慌乱的手下,带着他们,也纷纷朝我们这边靠拢过来。 他们已经看出,我师父还有刘岩就是这里的主心骨。 跟着他们,绝对没有错。 “前辈,刘总队,”夏家家主朝二人拱拱手, “如今生死时刻,我们当齐心协力,夏某和族人愿听二位差遣,共渡难关!” 说这话的时候,夏家家主还无比担心地抬头望了眼还吊在半空中的夏楚瑶。 不幸中的万幸,幽冥蛇并未对她发起攻击。 不过可能悬吊时间过久,她已经失去意识,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夏家人自顾不暇,心里再担心,现在也没法去救她。 夏家一起头,另外几个门派领头人也纷纷表态。 大敌当前,大家共同合作,才是最好的选择。 几拨人刚聚到一起,周围再次出现了剧烈的震动。 之前黑莲花出现时,只是地面震动, 而这一次,地动山摇, 感觉整个空间都在疯狂颤抖! “幽冥之路要出现了,平安、叶非,做好准备!”师父朝我们大喊。 我和叶非严阵以待。 几秒钟后,头顶的阵法图正中位置出现了一个黑洞。 最初只有篮球大小,迅速变大,变成了一条悠长的黑色通道,从看不到尽头的深邃空间蔓延而来。 与之相伴的,还有凄厉恐怖的鬼哭狼嚎。 仔细一看,这条散发着森冷寒气的黑色通道, 竟是由无数尸骨铺就,数不清的怨魂恶灵在路基中哀嚎挣扎,可始终无法挣脱。 这就是幽冥之路! 连接着永恒的黑暗与死亡。 在场大部分时人都被这一幕吓呆了。 唯独孔四清例外。 这老头从出现开始一直都如同老僧入定,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直到此刻,他终于瞪大总是半眯着的眼睛,露出兴奋之色,激动喊道: “幽冥之路出现,老夫终于成功了!” 然而,他高兴得太早了。 话刚说完,我师父的掌风就呼啸而至: “孔四清!既然阳寿已尽,就乖乖滚回地狱去,等着转世投胎。 在这里兴风作浪,害人无数,就不怕将来下十八层地狱吗?” 师父这一掌未能击中孔四清, 孔烨的长剑直逼师父的门面。 师父侧身避开,未能靠近孔四清。 可后者依然勃然变色: “你、你怎么知道老夫阳寿已尽?!” “孔四清,我不仅知道你已经死了,靠术法将魂魄强留在躯体内。 还知道你费尽心机,布局良久,是为了 成为活鬼王! 行如此逆天之道,天理难容,你肯定会遭报应的!”师父疾言厉色,痛斥孔四清。 “活鬼王?”正对师父严防死守的孔烨一愣。 我将他这表现尽收眼底,心里诧异。 难道,就连孔烨都不知道自己父亲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他该不会和赵明镜一样,都被孔四清蒙在鼓里吧? 还以为孔四清要化神,并带着他一起飞升。 却不知,这老头从始至终,都只替自己谋划,根本没有管其他人的死活,包括亲生儿子。 不是没可能。 之前,孔四清的小儿子孔贤,与他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老头明知屠狼行动有问题,却放任孔贤参加,最终丧命。 狠毒自私可见一斑。 “爸,他说的活鬼王是什么意思?”孔烨起了疑心,连忙回头询问。 “你别问那么多,继续护法。 一旦我羽化成神,就点化你飞升!” 孔四清厉喝,脸上的黑斑随着激动的面颊而抖动。 在此之前,我还以为这些黑斑是老年斑,现在仔细一看,明明就是尸斑! 孔四清早就死了,却不甘心,妄图成为活鬼王,与天地同寿! 孔烨被他一呵斥,没有继续追问。 可疑心已经种下,他再次出剑时, 明显带了一丝犹豫, 被师父抓住破绽,一掌击中胸口,倒飞出去,差点跌下莲花座。 第282章 败局已定 孔烨中招,差点跌下莲花座,自顾不暇。 刘岩抓住这个机会,带领特安局队员们一起杀向孔四清。 夏家家主等人也紧随其后。 可孔四清老奸巨猾,留有后招。 莲花座的花瓣间隙里骤然射出各种锋利暗器,从四面八方刺向众人。 一直待在垂柱上的幽冥蛇此刻也在他的召唤下,朝众人猛扑过来。 刘岩等人一下就被绊住了脚步,忙着躲避暗器,对付巨蛇。 孔四清洋洋得意,高举起骷髅法珠,疯狂念咒咒语。 幽冥之路仿佛得到召唤,不断往莲花座延伸。 我和叶非算是看出来了, 孔四清一旦启动术法,就无法离开莲花台。 倘若他成功了,让幽冥之路真的与莲花台关联在一起, 幽冥之力就会通过莲花台传递到孔四清身上,助他修炼成活鬼王! 我俩不再犹豫,立马释放全部力量,抵挡在幽冥之路前。 叶非的饕餮之力大盛, 而我则召唤出苍山妖龙,以及鬼王之力。 两人的力量形成一道结实有力的屏障,堵在了幽冥之路前头,切断了它前行的可能! 见状,孔四清又惊又怒: “你们两个,找死!” 他为了今天,做了多年准备。 肯定不会就此放弃。 果然,很快,他咬破舌头,喷出一口黑血,洒在手中的骷髅法珠上。 真是诡异。 按理说人死以后,血液凝固,不会再流动。 孔四清却能吐出这么一大口黑血,足见他在保存自己躯壳上下了大功夫。 随即,他骤然拔高声调,双手掐诀,念诵的咒语又急又快。 那串恐怖的法珠悬浮在半空中,在黑血与咒法作用下,散发出黑色幽光,猛然崩裂。 十多个骷髅头就像是活了一般,龇牙咧嘴,狰狞无比,鬼哭狼嚎着飞起来,挣脱束缚,朝幽冥之路飞了过去。 所有骷髅头被幽冥之路深处的黑暗吞噬。 没多久,幽深的黑暗里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恐怖嘶吼! 紧接着,一道庞大的小山一般的黑影出现。 “平安,叶非,小心! 是冥河里的妖魔!” 师父看到了,朝我们大喊。 孔四清果然不能小瞧,居然连冥河里的妖魔都给弄了出来。 那妖魔牛头人身,一对獠牙寒光闪烁,浑身长满豪猪般的锋利长刺,力量庞大,每前行一步,就地动山摇。 它朝我们猛冲过来,释放出恐怖煞气,形成龙卷风,铺天盖地而来! 我和叶非赶紧抵挡,勉强撑住。 那些本就被幽冥蛇弄得狼狈不堪的门派成员,就情况不妙了, 猝不及防下,全部被这股恐怖风暴席卷其中,飞上半空,重重撞在墙壁上,摔落下来,失去意识。 这妖魔只一招,就废掉了现场大部分人。 如今只剩我、叶非,师父、刘岩、夏家家主,以及两个特安局队员,还能继续战斗。 我和叶非组成的屏障松动,幽冥之路再次往莲花台延伸。 孔四清得意万分,大声叫嚣,我们是赢不了的,还是趁早放弃,乖乖成为他成功路上的垫脚石,至少可以少受点苦。 这时,妖魔见我和叶非一直挡在幽冥之路前头,暴怒地朝我们冲了过来。 强大的威压铺天盖地倾斜而下,将叶非卷了进去。 “师兄!”情急之下,我忘了他其实并非师父徒弟,习惯性的称呼脱口而出。 叶非也不是吃素的,现出饕餮之形,与之对抗。 急怒下,我体内的暴躁性格再也压制不住,如火山般彻底爆发! “妖龙,上去,给我咬死它!” 在我的指挥下,苍山妖龙嘶吼着扑向妖魔。 而我也将鬼王之力全都释放,戾气冲天,朝妖魔猛杀过去! 妖魔看着扑过来的我,脚步明显一顿,原本狰狞的脸上居然现出了一丝惊恐! 它似乎认得我? 不,应该说是认得前世的我。 一丝记忆在脑海中复苏: 记不清是哪一年,从万人坑里杀出来的我,浑浑噩噩来到幽冥, 在冥河畔,第一个遇到的,好像就是眼前这家伙。 至于相遇后的结局…… 这厮此刻心虚退缩的表现足以说明一切!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妖魔,此刻居然有点转身想逃的趋势。 孔四清也看到了这一幕,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巴,大喊: “杀死他!快杀死他啊! 你可是冥河的魔兽,为什么要畏惧一个凡人?!” 趁着妖魔被孔四清的吼声吸引了注意力,我挥出一道夹杂着黑色鬼王之力的超级加强版金光闪, 狠狠砸在妖魔头上! 妖魔顿时踉跄后退,脸上的神情更加惊恐,双腿竟不由自主地开始打颤,不敢再犹豫,回头就逃! 大概是憎恨孔四清将它召唤至此,迎面碰上了之前痛揍过自己的鬼王, 妖魔逃跑途中还不忘报复,回头给了孔四清狠狠一击! 孔四清为了今天,提前多年布局,机关算尽。 可他再怎么算,都没算到,费尽力气召来的妖魔竟会落荒而逃,还给他迎头痛击! 轰隆! 妖魔打出的充满愤怒的力量,准确命中孔四清,将他彻底震飞出去。 还将他端坐的莲心劈出数道裂痕。 正如师父所料,这莲心乃阵法关键。 一旦出现损伤,就会影响全局。 果不其然,原本竭力延伸的幽冥之路,停滞不前,几秒钟后开始萎缩后退。 倒在莲花座上的孔四清挣扎起身,见状大惊失色,声嘶力竭: “不,别走! 幽冥之路,就差一点了!不要后退!” 师父、刘岩等人趁此机会,冲过去,对准已经破裂的莲心一顿猛砸猛砍。 其余人则缠住孔烨,不让他上前阻拦。 莲心本就已经受到重创,在师父他们一阵努力下,很快就轰隆一声,四分五裂。 与此同时,前后殿的间接处传来一声巨响。 原本挡住离开通道的诡异大火变小,乃至熄灭。 是留在外面的玉之斐想到办法,打开了通道。 幽冥之路迅速退回了顶上的阵法图中,继而消失。 图中原本闪烁的黑光也渐渐失去光华,静寂下来。 看着眼前这一切,孔四清彻底癫狂: “老夫多年的心血啊! 你们、你们怎么敢?!” 他再暴怒也无济于事。 败局已经注定。 随着莲心碎裂,整个莲花座宛如失去生机,很快轰然倒塌。 孔四清目睹这一切,面色发狠。 我们提高警惕,唯恐这老狐狸留了什么后招。 谁知,他浑身突然抽搐,继而倒地不起。 身躯迅速干瘪腐烂,惨不忍睹。 看来,是维持他的魂魄不离体的术法失效了。 早就失去生机的躯壳现出腐败真容,丑陋且恶心。 “爸!”孔烨担心地回头喊了一声。 这一分神,他被刘岩一刀砍中肩膀,血流如注。 孔烨踉跄后退,退至父亲残躯旁,正想查看其情况, 结果一道黑雾毫无预兆地从孔四清腐烂躯体内窜出来,直扑孔烨门面! 第283章 胜利 从残躯里扑出来的黑雾,正是孔四清的魂魄。 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他竟缠住自己亲生儿子的身躯,拼命想要往里头钻! 孔烨做梦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惊慌失措地大喊: “爸,您做什么?!” “他想夺舍,想要占据你的躯体,继续留在人间!”师父一眼就看出了孔四清的企图。 孔烨惊呆了: “爸,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你连我都想杀吗?!”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别忘了你弟弟孔贤是怎么死的!”我提醒他。 孔烨表情一僵,继而惨笑起来,朝孔四清的魂魄吼道: “我本以为我和孔贤是不同的。 孔贤向来不听你的话,特立独行。 你才会不喜欢他,放弃他。 从小到大,我一直对你唯命是从,从不敢有岂敢违背。 我还以为,我在你心里是不一样的。 谁知都是假的! 我在你心里和孔贤没什么不同。 唯一的区别就是我比他听话,更好供你欺骗驱使! 孔四清,你根本就没想过带我成神,你在意的从始至终只有你自己!!” 极度愤怒失望下,孔烨高举煞气横流的长剑,狠狠刺向了拼命想要夺取自己躯体的父亲魂魄。 一下、两下、三下…… 孔四清的魂魄千疮百孔,四分五裂,彻底灰飞烟灭…… 他留恋尘世,不愿离开,害了无数人性命, 最终落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不得不说是报应! 他一死,这场滔天风波终于落下帷幕。 孔烨想逃,被师父等人联手制服。 幽冥蛇则被我和叶非一起杀死。 大获全胜! 阵法消失后,通讯信号恢复正常。 刘岩立马联系总部,汇报了这里的情况,并请求增援,收拾残局。 幽冥蛇死后,它的内丹破裂,里头释放出大量魂魄。 让我们大吃一惊的是, 其中有个魂魄竟是谷爷爷的师兄,三十年前在苍山屠龙事件中失踪的玉灵门掌门姚青松。 后来,特安通过对孔烨的审讯才得知, 三十年多前,孔四清就已经开始筹谋如何长生不老。 或许是作为医者,看多了生老病死,孔四清对生命有着近乎变态的执着。 这一点,他倒是与狼头会的司徒梁志同道合。 孔四清也参与了苍山屠龙行动。 为了追求永生, 那时,他暗中布局,把妖龙最重要的宝物龙血魄,弄到了手。 只是,当时参与屠龙的天下英豪众多,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不方便冒然动手。 就想了个狠毒的法子,选了一个在场的人当容器,设法把妖龙的龙血魄转移到他身上。 而被他选中当容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谷爷爷的师兄妖青松。 可怜姚掌门对孔四清的人品深信不疑,结果轻而易举地就着了他的道。 中招后的姚青松毫无所觉,在屠龙行动最关键时刻冲在了最前头。 当苍山妖龙经受不住攻击,奄奄一息时, 孔四清就启动术法将其龙血魄转移到姚青松体内,并做出后者被妖龙攻击坠崖失踪的假象。 实际上,变成活容器的姚青松落到孔四清手里。 关键时刻,姚青松还有一丝意识尚存,明白了孔四清的阴谋。 临死前,他倾尽所有力量,自爆丹田,将小部分龙血魄藏在本命玉里,靠法力传递出去。 作为玉灵门的弟子,每个人都拥有一块独特的本命玉。 同门弟子拥有的每块玉之间,彼此会有感应。 谷爷爷虽然与师兄因为理念不同,分道扬镳,可依然能够通过彼此的本命玉,感应到对方遭遇生命危险。 他急忙根据自己本命玉发出的感应,前去寻找师兄的下落。 但天下茫茫,谷爷爷一直没能找到师兄,只感觉到他已经不在人世了,但他的本命玉不知何故,并没有随着其死亡而陨灭,奇迹般地断断续续散发着微弱信号。 在接下来的二十多年,谷爷爷通过两人本命玉之间的感应,四处寻找,从未放弃。 一直到结识我父母,收我当干孙子后,他终于在一片山林里找到了师兄的本命玉。 谷爷爷惊讶地发现,那块布满裂痕的本命玉里头居然包裹着小部分龙血魄! 正是有了龙血魄的力量,本该随着主人一起逝去的玉石才会持续到如今。 苍山妖龙龙血魄不翼而飞的事,整个江湖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如今,小部分龙血魄却藏匿在师兄的本命玉里。 谷爷爷了解师兄为人,坚信他绝不是为了贪图龙血魄,铤而走险的人。 所以,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师兄肯定介入了某种阴谋,是被人给害死的。 临死前,倾尽全力把本命玉和一小部分龙血魄送了出来。 因为师兄知道,他们师兄弟之间的本命玉彼此有感应。 谷爷爷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这块玉石,然后设法查清楚事情真相。 然而,姚青松没想到的是,等谷爷爷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他的本命玉时, 他的修为已经在屠狼行动中损毁严重,并且失去了特安局的背景,已经无力再做调查。 不过,谷爷爷并没有放弃,把这个情况告诉了最信得过的至交,也就是我的师父徐恩。 师父这些年一直在暗中调查姚青松遇害以及屠狼行动的真相。 正因为如此,才会与调查夜神殿的叶非相遇,并联合在一起。 向来以悬壶济世闻名的朱雀山庄庄主,竟隐藏着如此邪恶的真面目,这次风波在江湖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很长一段时间,江湖人士都谈之色变,感慨万千。 同样引起巨大恶劣反响的,还有赵明镜一家。 赵明镜就是挖心连环杀手的事,铁板钉钉。 侥幸活下来的孔杰再次上了新闻, 浑身缠满纱布的他,对着前来拜访的记者,连比带划,口若悬河地描述赵明镜是如何如何的恐怖变态邪恶, 似乎已经完全忘记自己当初是如何追捧那个人的。 消息传开后,宁州医学院师生还有其他认识他的人,全都震惊万分,纷纷感叹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们都被赵明镜谦和有礼的假面具给骗了。 李珊经过一番抢救活了下来,但全身严重烧伤,容貌尽毁,还留下肢体残疾。 不仅如此,她还在医院接受治疗期间,就被警方给控制住了。 沈川带着特安队的人,从发现土龙的湖底洞穴里把堆积在里头的遇难者尸体给运了出来。 其中,就有那个生病的小女孩徐巧。 第284章 终章 正如我之前猜测,徐巧前去治疗的医院,正是李珊所经营的那家私立医院。 沈川找到徐巧父母,一番询问,终于弄清了事情真相。 徐巧确实在那家医院接受了手术治疗。 但手术没能成功,术后她陷入了深昏迷状态,无法醒来。 医院迅速派律师和他们协商赔偿事宜,并将事情压了下来。 在得到一大笔赔偿后,徐巧父母就将昏迷不醒的女儿留在了医院,自己回了老家。 现在,徐巧母亲已经再次怀孕,经过产前检查,这回应该是个健康的孩子。 夫妻二人满心期待着新生命的降临。 至于徐巧,不久前,医院来电话通知夫妻二人,说孩子没了。 在他们老家,按照习俗,未成年的孩子离世,是不能带回来安葬的,否则会影响家族运势。 于是,夫妻二人没有出面,委托医院帮忙安排孩子的后事,之后就再也没管过,连孩子安葬在哪都不知道…… 受徐巧的事启发,沈川后来发现, 李珊的医院近几年经常免费收留一些因为久病而被家人厌弃的绝症病人,帮忙安排身后事,为此获得了好名声。 作为医院董事长的李珊在一次面对记者的公开采访中,被问及此事, 她说自己之所以这么做,是儿子赵明镜建议的。 她还说赵明镜心底善良,看不得人间疾苦,同情那些可怜的病患, 他除了立志学医,以救死扶伤为己任外,还经常劝说父母出钱出力,去帮助那些绝望病人,让他们体面有尊严地走完人生最后的路程…… 那次采访,给李珊,尤其是赵明镜博得了极大的好名声。 消息传出去后,不少因为照顾重病患者而身心俱疲、钱财耗尽的人家,慕名而来,将生病的亲人托付给李珊医院。 但这些家属打死都不会想到的是, 等待这些病人的,并不是李珊描述的体面有尊严的生活,而是无尽的深渊。 显而易见,赵明镜用这个办法,替魇魔、土龙争取到了不少食物。 有些病人是死了后魂魄被吞噬。 还有的,更残忍,人还活着,奄奄一息时,就被投喂给了魔物,就好比徐巧。 李珊夫妇知道儿子暗地里对这些病人做了什么,可又无可奈何。 赵明镜不是普通人,他们根本左右不了他。 李珊经营的医院已经被警方封锁,等待她的将是法律的严惩和社会各方面的强烈谴责…… 赵明镜作恶多端,满嘴谎言。 但有件事,他倒是说了实话。 在他引诱我进朱雀宫前,曾对我说, 朱雀宫里有恢复谷爷爷魂魄的办法,就看我敢不敢来取! 没想到,最后特安局清理山庄的时候, 不仅发现孔四清收集了众多追求长生不老的秘籍,还发现了一份如何修复破碎残魂的秘法。 刘岩等人一开始看不明白这份奇怪的术法究竟是什么,便来请教我师父还有玉之斐。 我师父看了那张写着密法的布帛一眼,顿时激动不已。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们寻找多年修复谷爷爷魂魄的办法,始终一无所获。 没想到最后,还是孔四清帮了我们大忙。 秘法上记载的魂魄修复之法,比较复杂,最关键的是,还需要两样宝物加持。 一样是幽冥蛇的蛇胆,另一样就是凤凰血。 若是在以前,要得到这两样东西对于我们来说,难于上青天。 可现在,眼前就有现成货。 刘岩是个爽快人,听说我们想要幽冥蛇的蛇胆,二话不说,就让我们自己去取。 我和师父还有叶非带着蛇胆回到家中,按照那则术法记载的步骤,足足准备了一个多月,终于把魂魄修复术法准备妥当。 实施术法的当晚,我激动异常,紧张又期待。 好在一切顺利,施法很成功。 术成后,收藏在锦囊里的谷爷爷残魂,奇迹般一点点恢复了! 时隔多年,我再次见到了他老人家! 看着谷爷爷带着慈祥的笑,在术法形成的光芒里向我高兴地招手, 我当场跪了下来,泪流满面,重重地给他老人家磕了三个响头。 谷爷爷的魂魄刚恢复,一时还无法回归阴符。 师父在地下室设了养阴阵法,让谷爷爷的魂魄暂时留在其中,继续修养恢复。 我高兴得不得了,最近这段时间,每天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地下室,陪谷爷爷。 爷孙两人阔别九年余,真是有说不完的话…… 从盘龙山区寻回来的凤凰血大部分都用于给谷爷爷修复魂魄了。 剩下的部分,师父用来给叶非治疗。 在凤凰血的作用下,叶非的身体及修为更进一步,终于能与饕餮之力更好地融合,不会再因为每次使用这力量而遭到反噬。 随着沈沐落网,黎潜被查,加上对孔烨的审讯,关于当年屠狼行动以及灭罪行动,还有沈川母亲宋静遇害的真相,彻底大白天下。 谷爷爷和叶非终于洗脱了冤情。 即使谷爷爷已经不在阳世,特安局总局还是恢复了他的身份,并进行了表彰。 得知叶非还活着,特安局还特意派代表来看望他,并表示欢迎他回归。 不过,叶非谢绝了他们的邀请。 他说,世界这么大,比起回局里,他更愿意继续和我一起行走大千世界,不断历练,见识各种风景…… 叶非做出这样的选择,说实话,最高兴的,就是我了。 这些时日,我已经习惯了和“师兄”一起闯荡。 要是他真回特安局去了,撇下我一个,一时半会,还真是让人不适应。 在陪谷爷爷休养期间,我陆陆续续得到不少消息。 第一个消息是,夏楚瑶幸运地存活了下来。 只是因为赵明镜的事,她受到不小的刺激,离开了淮南分局,回夏家休养去了。 后来,我和叶非一起去她家所在的城市处理一起恶鬼伤人事件,还偶遇了她。 再次相见,这位夏家大小姐再也不复当初的倨傲, 整个人蔫蔫的,萎靡不振,显然还未从之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看到我,她表情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终只是朝我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就匆匆躲了开去。 第二个消息是,沈川终于为母亲讨回了公道,还举行了一场隆重的葬礼。 可他父亲却先因为和司徒梁、孔四清有勾结,锒铛入狱,对他影响也不小。 我后来才知道,沈川之所以不信任特安局的同事,单独调查母亲死亡真相, 是因为他早就怀疑母亲之死没那么简单,很可能特安局内部有内鬼,才使得九头虫有机会顺利混入淮南分局驻扎的营地,劫走了他的母亲。 江月影倒也罢了,他没想到,自己父亲竟然也牵涉得这么深。 好在特安局总部是非分明,沈沐的事,并未牵连到沈川。 沈川依旧留在淮南分局当他的特战队队长。 我本来以为这家伙会为父亲的事情消沉很长一段时间, 结果,还真是想多了! “孟平安,我看你骨骼清奇,天赋异禀,能力过人,聪明能干,不如加入我们特战队,充分发挥你的才干,怎么样?” “孟平安,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你这样的人才不加入特安局,真是浪费了。 我觉得你还是再考虑考虑,我等你回信哈。” “孟平安……” …… 特喵的,我就不该同情沈川,更不该浪费感情去担心他。 此刻,看着像苍蝇一样围着我不停打转,滔滔不绝试图说服我加入他率领的那支特战队的家伙,我就恨不得抄起苍蝇拍子, 一拍子就把这个姓沈的小子拍遍在墙壁上! 好在没多久,师父手里又接了新的委托, 让我和叶非再次搭档,出去历练。 否则我真的会被这家伙烦死不可。 过往的艰辛终于过去。 赵明镜死后,被他夺走的气运再次回到了我身上。 师父说现在我成了福禄双全的幸运儿, 不用再担心连累父母家人。 于是,我把阔别多年的父母接到宁州市,一家人终于团聚。 接下来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我还想办法让爸妈与谷爷爷见了一面, 三人一魂,在别墅地下室终于团圆,大家都高兴得直抹眼泪。 之后,我在叶非的陪同下, 一起行走江湖,处理各种灵异事件。 天地广阔,前路漫漫, 有叶非,有家人,有谷爷爷和师父, 我相信以后的日子, 每一天都是阳光灿烂……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