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锦绣》 第一章:活埋 庄严肃穆的灵堂之中,一口楠木棺材摆放在屋子中间,棺材四周已经被钉子紧紧的钉上,严丝合缝,除了一丝空气能顺着夹缝透进去,再也透不进去任何的东西。 沈元潇被钉在棺材之中,害怕和恐惧,让她心口不断的起伏。 却是张不开嘴说话,浑身上下唯一还有知觉的,只剩腹中已经八个月大的孩子,偶尔踢一下她的肚子。 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顿时叫她身子大震。 “你们都先下去吧,我想最后再陪陪姐姐。”女子悲戚的哭声想起。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她嫡亲的妹妹沈元瑶! 她拼命的想要挪动身子,想要呼救,可是身子仿佛灌了铅一样,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就听着外面响起一道男人的声音,一句话,顿时叫她整个震住。 “你姐姐真的死了?” 看着再无旁人,沈元瑶闻言故作嗔怪,也不管是否在灵堂,直接依在杨彦的身上。 “怎么,现在舍不得了?” 杨彦见着怀中佳人面露不悦,当即换了口气,哄着道:“哪里,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现如今不管她是死是活,这件事已经定下来,只等明日将她直接抬棺入土,日后就再没人能阻碍你我。依着你爹的性子,定会让我在沈家的姑娘之中续弦,到时候我自会娶你过门。做了这宁王妃的位置。” 闻言沈元瑶这才满意的笑了笑,随后瞧着杨彦,一张小脸顿时委屈不已:“王爷,若是早点,若是姐姐再早点,我们的孩子也不至于保不住。他还那么小,都没来得及在这世上瞧瞧,就因为姐姐...” 说着哭的梨花带雨,顿时惹得杨彦一阵心疼,赶紧抱在怀中。 “好了,现在不是都好了么,现如今你姐姐也死了,再也没有人能跟你抢,也再也没有人能阻碍我们。”说着声音越来越沉重。 沈元潇听着外面的动静,听着杨彦熟悉的声音,和沈元瑶的低泣。 只觉得一股子怒气充斥全身。 那是她的嫡亲妹妹,自从母亲去世,她成了她唯一的亲人。 现在却没想到,自己这唯一的妹妹,竟然背叛了自己。 与杨彦苟且,甚至怀过杨彦的孩子。 耳边传来杨彦很是宠溺的声音,在轻哄着沈元瑶。 商量着,如何应付沈家和杨家。 沈元潇没想到,自己的亲妹妹,和自己的夫君,竟是联手设计要她性命,甚至不惜用活埋的手段。 怒火充斥全身,让她恨不能坐起身来,亲手杀了这对狗男女。 可是身子却是动弹不得。 不仅是身子,就连话都说不出来。 棺材之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沈元潇只觉得连着呼吸都有些困难。 手指在身下不停的抓着,试图抓住什么。 指甲破裂鲜血涂满了棺材壁,却是根本没有任何用。 外面的二人,似是根本没注意到屋子里的动静。 等好一会沈元潇才听到沈元瑶满是娇嗔的声音:“彦郎打算什么时候娶我过门?” 闻言杨彦勾了勾沈元瑶的下巴,轻笑着开口:“现在你姐姐刚死,我自是要给她守孝一年,若不然天下人岂不是要说我杨彦薄情寡义。你放心,等一年孝期一过,我一定会娶你做宁王妃。” 听着还要一年的时间,沈元瑶心中很有些不悦,面上却是故作体贴:“王爷说的是,该是为姐姐守孝,这样也算是咱们对得起她了。” 说完,外面传来宁王府管家的声音。 杨彦只得亲吻了沈元瑶的额头,让她早些回去,自己当先出了门。 目送杨彦离开,沈元瑶走到棺材跟前,伸手摸着棺材板。 脸上的神色,与刚刚截然相反。 哪里还有半点娇柔的模样,换上的是一副狠毒的面容。 轻靠在棺材上,低声问道:“姐姐不知现在感觉如何?刚刚我与彦郎说的话,你瞧不见但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吧。” 沈元潇心猛地一震,双眼圆睁,顺着声音看着漆黑的棺材。 就听着外面传来沈元瑶的笑声,格外的刺耳:“没错,你没有死,我不过是给你吃了假死的药,让所有人都误以为你死了。现在这棺材已经被钉上了,很快你就要跟你肚子里的孩子,一起被活埋了。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很恨我,告诉你这都是你自找的。 从小到大你什么都让着我,为什么这次却要抢走我的彦郎。你可知道我喜欢他,你可知道我已经把一切都给了他。我在你之前便把身子都给了他,除了他我再无退路。可是你生生的断了我所有的退路,你知道么,在你满心欢喜怀了他的骨肉的时候。 我独自一人在房中,将我和他的孩子生生的打了,你可知道当时我有多痛。你可知道我的心有多恨,因为你我的孩子没有资格活下来,因为你我只能私底下与彦郎见面。” “所以从你应下与他的婚事开始,我便决定一定要杀了你。可是让你那般痛快的死去,我怎能甘心,我经历了那么多,落子之痛,夺爱之仇。我要让你全都尝一遍,现如今你就在这里面好生受着吧,好好的感受被活埋的滋味!” 说着沈元瑶的声音带着几分阴冷,说出一句话,叫沈元潇冰凉彻骨:“还有我不是你的嫡亲妹妹,那个沈元瑶早就已经死了。” “是不是很绝望?告诉你,在你嫁给彦郎的时候,我就如同你现在一般绝望。所以我也要让你尝尝这种感受,你的妹妹沈元瑶已经死了,她四岁的时候就死了。 我知道沈家要来人接她回去,等她回去就是沈家的二小姐,我跟她都是一样的人,凭什么她可以享受荣华富贵。我就趁着没人的时候,将她骗到悬崖边推了下去,沈家来接人,他们没办法,只能让我冒充,成了沈家的二小姐。” “我原也想着把你当亲姐姐,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抢我的彦郎,沈元潇这些都是你自找的!” 沈元瑶说着眼中的神色越发狠厉,面上带着得意的笑容,竟是显得有些狰狞。 棺材之中,沈元潇只觉得浑身冰冷。 她没想到自己一直疼爱的妹妹,竟是一个凶手,杀了自己亲妹妹的凶手。 心冷的仿佛置身冰窖,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 愤怒恨意充斥了胸腔。 这个女人杀了自己的妹妹,现在还要为了一个滥情的男人,将她活埋。 愤怒,不甘心充斥全身。 可是不管自己如何努力的挣扎,却是动不得半分,除了扣在棺材板上的手指,旁的地方根本动都动不了。 肚子中的胎儿许是供氧不足,也慢慢的不再动弹。 感受到腹中的变化,沈元潇眼睛生疼,已经再没有眼泪可以往下流。 “孩子,娘做鬼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绝对不会!” 腹中的胎儿彻底的没了动静,沈元潇双眼刺痛,紧咬牙关,一双手因为在棺木上抓的血肉模糊。 此刻的灵堂之上,满是怨气,沈元潇双眼通红,盯着漆黑的棺材立誓,若有来生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第二章:反击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元潇幽幽的醒过来,只觉得浑身疼的很。 一根鞭子直接落在自己身上,胳膊传来的刺痛,顿时叫沈元潇睁开双眼,就觉得胳膊火辣辣的疼。 环顾四周,眼前站着一个红衣少女,此刻满是盛气凌人的模样,手拿皮鞭,瞧着沈元潇冷笑着开口:“你不是装死么?再装一个瞧瞧?” 闻言不等沈元潇听清楚,只觉得大脑疼的很,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瞬间涌入了自己的脑海之中。 看着眼前的红衣少女,沈元潇借着记忆这才认出。 此乃大燕定北侯嫡次女,冯绮雯,而自己的身份,也不再是沈元潇,而是寄居在定北侯冯家的表姑娘已故镇国将军独女安攸宁。 见着安攸宁不吭声,冯绮雯越发的恼怒,直接一鞭子抽向安攸宁的脸。 她最恨的就是安攸宁的脸,一个孤女却长了这么一张狐媚子的脸,是想要勾他的哥哥不成。 却是还没等鞭子落下,就瞧着‘安攸宁’一把扯住。 一个使劲,整个将鞭子夺了过来。 冯绮雯本就生的娇小,比这安攸宁武将之女,还要瘦弱几分。 加上大燕的风气,女子流行纤腰一握,所以那些个名门贵女的的姑娘,总是不敢多吃,生怕自己身上多长一些肉,这自然也就没了力气。 沈元潇不过微微使劲,便将鞭子夺了过来,扔在地上。 冯绮雯没想到她竟然还敢抢自己的鞭子,顿时恼羞成怒:“好大的胆子,本姑娘打你是给你的恩惠,你竟然还敢对我动手,当真是不想活了。来人今日非得把这个死丫头给我打死不成!” 沈元潇闻言,却是一巴掌直接打在了冯绮雯的脸上,冷喝道:“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谁敢对我动手,若是我身上再有一处伤处,现在外面可是在办春会,来了不少达官贵人的家眷。我若豁出去,在她们面前闹一闹,你觉得舅舅会如何处置?你莫要忘了我爹因公战死,皇上一直对安家心怀愧疚,这件事闹出去,舅舅身为吏部尚书,却容女儿欺负虐待功臣之女,不知舅舅这官可是做到了头!” 冯绮雯冷不丁被人打了,正捂着脸,想要打回来。 扬起的手,生生的被人抓住。 冯绮罗原本站在一旁看热闹,等听着沈元潇的话,顿时心中一紧,想着大夫人的吩咐,赶紧拦住冯绮雯:“妹妹,今日就算了,反正你打也打过了,惩罚也惩罚过了,就先回去吧。” 冯绮雯哪能咽下这口气,但瞧着姐姐的眼色,却是只能作罢。 狠狠的看了沈元潇一眼,转身出门。 等人离开,屋子里只剩下自己,沈元潇这才痛呼一声。 胳膊上后背上的疼痛,顿时叫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后脑勺似是被撞在墙上一般,轻轻触碰便叫她疼得叫出了声。 而脑海中的那些属于安攸宁的记忆,如潮水一般融入她的脑海之中。 看着记忆之中,表妹安攸宁被冯家姐妹暗算,虐待的画面,沈元潇眼中满是冷意。 看着自己的双手,脑海中满是当初那个跟在自己身后,很是小心翼翼唤着表姐的安攸宁。 沈元潇红了眼。 她怎么也没想到,再醒来竟然成了自己的嫡亲表妹,安攸宁。 满腔的恨意,在心底盘旋:“天不收我,让我成了你,既如此你放心我自会将你所受的苦全都讨回来。你的和我的,每一笔账,我都会跟她们清算,那些欺负了你的人,一个也别想逃。” 话落脑海中一阵哭声越来越远,沈元潇坐在凳子上,眼中的神色越发的冰冷。 回想起被钉在棺材之中,濒死的绝望,眼底的冷意蔓延开来。 从今日起再无沈元潇,只有安攸宁。 “杨彦,沈元瑶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我还活着。” 无边的恨意,充斥了她的心中。 一阵哭声打断了安攸宁心中的恨意。 安攸宁就瞧着一个丫鬟衣衫不整的从外面进来,身上满是伤,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她’的贴身丫鬟白芍。 看样子刚刚自己被冯绮雯毒打的时候,连着跟在白芍也没能逃脱。 白芍瞧着安攸宁静静的看着自己,只当她是疼的很,焦急的上前,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赶紧翻看着安攸宁的身子:“姑娘别怕,奴婢马上给你拿药。” 闻言安攸宁心中却是有些心疼,想起为了护着自己,惨死在自己面前的竹夏,红了眼圈。 白芍却是误会,以为安攸宁是伤口疼的厉害。 赶紧翻柜子找来药膏,很是小心翼翼的为安攸宁处理伤口。 “姑娘,咱们走吧,咱们就是回衡阳老家,也比留在这里强。虽然衡阳不比京城,但只要奴婢在,绝对不会让姑娘饿着,虽不能锦衣玉食,却也不用再受人欺负。” 闻言安攸宁摇了摇头,她不能离开,不管是为了表妹,还是为了自己。 她都不能离开,眼中神色越发坚定,转过头对上白芍的双眸:“你放心吧,我再不会让她们欺负我们,现如今冯家吃的用的都是我爹娘留下的东西,他们如此待我,我怎么能让这些东西,落在他们的手中。” 白芍却是心疼的眼泪都跟着掉了下来。 自家姑娘,身为镇国将军的掌上明珠,何曾受过这种苦,现如今却是被逼的如此。 安攸宁没说话,只是任由白芍替自己上药换了一身衣裳,随后熟练的替白芍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 没有理会白芍眼中的惊讶,只是心中盘算,下一步要如何。 冯家如此,恨不能她死了,好侵占她爹娘留下的财产,她自是不能呆在冯家,可是除了冯家眼下还有哪里能容下她。 心中思索,眉头便皱的越发的深,丝毫没注意到刚刚屋子里那一切早已被人尽收眼底。 两道身影从后院闪过,朝着林荫道走去,就听着一道满是戏谑的声音响起:“景恒,真没想到你什么时候,竟是干上这翻墙偷香窃玉的勾当,开始听人墙脚了。” 说着声音渐行渐远,竟是没有一个人瞧见他们。 而另外一边,冯绮雯出了菡萏院便一脸的不悦,瞧着自家长姐:“你拦着我作甚,姐姐是没看见刚刚她打了我不成?” 闻言冯绮罗轻声道:“我怎么会没看见,只是她的话说的也没错,咱们私底下关着门欺负她没关系,但若真的叫人知道了,那可是谁都担不起的。到时候说不得爹爹和娘,都帮不了咱们。你莫要忘了,当今皇后,可是她安攸宁的姑姑。” 第三章:盘算 “那又如何,又不是她的亲姑姑,再说了皇后早就被安攸宁给得罪了,姐姐可别忘了,她当着百官家眷命妇的面,给皇后丢了那么大脸,谁还愿意认这个臭名远扬的侄女。现在只怕她跪在皇后面前,皇后都懒得看她一眼。”冯绮雯说着眼中满是冷笑。 冯绮罗却是多了几分谨慎:“好了,不管怎样,你莫要再去寻她麻烦了,如今恒亲王从燕北回来,皇上正在给恒亲王挑选王妃,这个时候闹出什么,对咱们可没有半点好处。” 一提到恒亲王,冯绮雯顿时安静下来。 想起那个大燕第一美男子,眼中的神色都变了,也忘了自己刚刚挨了打。 变成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姐姐,你觉得皇上会给恒亲王挑选谁做这恒亲王的王妃?” 闻言冯绮罗看了眼妹妹,眼角眉梢带着几分笑意:“恒亲王身份尊贵,能做恒亲王妃的,自是京中的名门贵女,需得德才兼备背景雄厚。” 说着眼中很有几分骄傲的神色,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冯绮雯,眼中神色多了几分警告。 朝着前院的春会走去。 她素来在京中才名远扬,又是定北侯府的嫡长女,该是最合适的人选。 谁也别想跟她争,就算亲妹妹也不行。 冯绮雯瞧着,却是不以为意的吐了吐舌头,显然不将长姐这个警告的眼神放在眼中。 定北侯府的春会,素来是最热闹不过的,就是放眼大燕的京城,也是排的上号的。 因着定北侯府和安家沈家的姻亲,来了不少的与安家沈家交好的官眷。 此刻瞧着冯绮罗姐妹两过来,顿时有人看了定北侯夫人的脸色故意问到:“定北侯夫人,怎么没见安大姑娘。” “是啊,怎么没瞧着安大姑娘过来?” 今日春会,沈家因为嫁入宁王府的大姑娘沈元潇刚走不过一个月,沈家自是不好出席这种场面。 只是叫沈元瑶过来坐了坐,顺便瞧瞧冯老夫人。 沈元瑶早早的就到了,众人却是没看见安大姑娘。 不由三三两两小声嘀咕。 这安大姑娘可是可是定北侯的外甥女,又是住在定北侯府的,合该出来见人才是。 有与冯家关系不睦的,见着机会,便寻着说是冯家不让她出来见人。 闻言定北侯夫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攸宁许是因为那件事,现在变了性子,每日鲜少出门,就算家中来了客人,也不愿出门相见。总是一个人躲在屋子里,谁也不肯见。” 说着一副很是心疼的样子。 那些个夫人自做出一副突然想起来的模样,一个个皱眉,眼中满是嫌弃和厌恶。 谁也不愿再提安攸宁。 定北侯夫人则是笑着走到冯绮雯跟前小声问道:“怎么样了?” 闻言冯绮雯嘴角微扬,一副邀功的样子:“娘放心,她现在就算是想来,怕也是来不了了。” 说着冲定北侯夫人眨眨眼。 定北侯夫人当即伸手捏了捏冯绮雯的手,嘴角的笑意更甚。 轻声嘱咐:“今日恒亲王前来赴宴,你们可小心些,待会你兄长会寻了由头,将王爷带去后院,你们抓住机会露露脸,好给王爷留下一些印象。” 冯家姐妹闻言,眼角眉梢满是笑意,恭敬的应声,定北侯夫人这才点点头转身去招待客人。 而菡萏院之中,安攸宁替白芍处理好伤口,轻声问道:“今日春宴,安家可有人来?” 闻言白芍顿时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点点头:“今日听闻安家二夫人,姑娘您的二婶护国夫人来了,姑娘你莫不是想要去找二夫人吧?” 闻言安攸宁没说话,只是沉默了半晌问道:“那沈家呢?” 白芍只当是安攸宁想起了沈元潇,心中暗叹,面上却是没露出分毫,轻声道:“沈家大姑娘一个月前刚没了,眼下沈家自是不好出来这种场面的,不过奴婢听说沈家二表姑娘倒是来了。” 听到白芍的话,安攸宁只觉得心口似是被锤子猛地砸了一下,连着呼吸都变得急促:“沈元瑶来了?” 白芍点点头,看着安攸宁突然变得发白的脸颊很是担心:“姑娘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闻言安攸宁摇摇头,双拳紧握,指甲掐进肉中,这才深吸了一口气。 白芍瞧着安攸宁不再说话,但看眼中神色很是复杂,只当她是因为沈元瑶的死心中难受,轻叹了一声道:“姑娘,可是想沈家的大表姑娘了?” 白芍是安攸宁的贴身丫鬟,自是跟着安攸宁去过几次永昌侯府。 也见过沈家的大姑娘,沈元潇。 知道自家姑娘,与沈家大姑娘关系向来要好,上次瞧着还是沈大姑娘出阁的时候。 没想到这嫁入宁王府不过一年,说没了就没了,连着肚子里八个月的孩子也没保住。 消息传过来的时候,自家姑娘愣了好久,掉了好几天的眼泪。 若不是她劝着,只怕都要跟着哭死过去。 心中想着,也觉得可惜的紧,便跟着叹了一声。 却不知道安攸宁想的并非如此。 她没想到自己再睁眼,竟然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 想着在棺材外面听到的那些话,指甲狠狠的掐进肉里,却是感受不到疼。 相比起手上的疼痛,心中的疼和恨,仿佛无数把刀子一刀一刀割在自己的心头一般。 好半晌这才平复了情绪轻声道:“你回去换套衣裳。” 白芍闻言不由愣住,自己的衣裳虽说有些凌乱,刚刚拉扯之中,有些褶皱,但并无不妥。 瞧着安攸宁嘱咐自己去换衣裳,顿时不解:“姑娘好端端的换衣裳作甚?你莫不是要?” 闻言安攸宁嘴角微扬:“定北侯府办春会,咱们怎么能藏在这呢?自是要出去见见的。” 白芍闻言却是有些犹豫,想起现在外面的传言,忍不住劝到:“姑娘,咱们还是别去了,省的到时候又要惹姑娘伤心。” 安攸宁闻言嘴角微扬看着白芍,她自是知道白芍担心的是什么。 “那次的事情,你可信我?” “奴婢当然是相信姑娘的,姑娘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情。”白芍闻言赶紧开口表明立场。 闻言安攸宁点点头:“既然你相信我,知道并不是我做的,那就是该明白此事有人故意为之。她们就是为了要让我在人前丢人,让我安攸宁声名狼藉,再也无法在京城立足。若是我待在这后宅之中,再不敢抛头露面,岂不是如了她们的意。等时间一长再无人记住安攸宁,到时候她们就可以随意搓圆捏扁。所以咱们更应该出去,更应该让人看清楚她们的嘴脸才是。” 第四章:重逢 “可是姑娘...”话虽不错,但是人言可畏,她终究是放心不下。 半年前皇后中秋设宴,安攸宁被设计陷害,在中秋宴上彻底的将安家和皇后的脸面丢了个干净。 从那之后,整个京城都在传闻,安攸宁是个不知廉耻不知礼数道德败坏的女子,成为众人唾笑的对象。 冯家便拿着这件事,再不让安攸宁出门。 如此时间长了,有冯家人添油加醋,这外面的人,对安攸宁自然没什么好印象。 只觉得安家的女儿着实是个不识大体之人,甚至连安家都不愿再管这个长房嫡出的大姑娘,任由他住在冯家。 以至于现在冯远征和杨氏敢明目张胆的侵吞安定山留下的一切。 这件事当初她也是知道的,只是那时候她身怀六甲,被宁王府的人暗害动了胎气,养在宁王府。 杨彦假借养胎之名,将她禁足府中,等得到消息,已经是很久之后了。 还没等她派人去寻安攸宁问个清楚,却是被沈元瑶算计,躺在棺材之中。 现在想来自己和安攸宁接连出事,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 只怕安攸宁的事情,与杨彦和沈家也脱不了干系。 想起刚刚冯绮罗姐妹两出门说的话,安攸宁嘴角泛起一丝冷意。 冯家沈家,两条人命,该是我收点利息的时候了。 眼中闪过寒芒,声音却是格外轻柔,似是宽慰白芍一般:“你放心,就算我丢了安家的脸面,安家也不会真的置之不理的,毕竟只要我一日姓安,就跟他们脱不了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不会坐视不理的。” 白芍瞧着安攸宁心意已决,叹了一声也不敢再劝。 顺着安攸宁的意思去寻了衣裳。 此刻外院却是不知道,正热闹的很。 冯家特地请了京都最好的戏班子唱堂会,这大燕的官眷来了个七七八八。 安攸宁走进花园的时候,远远的就听着里面热闹的紧。 一旁的白芍此刻却是小心翼翼,时不时的偷看安攸宁一眼,脸上写满了担心。 她怕到时候有人再提旧事,会惹了自家姑娘伤心。 正想着,却发现安攸宁顿住了脚步,白芍不由冷了一眼望过去。 就见着安攸宁面色如冰,目光更是带着冷意,紧盯着前方。 仿佛置身冰窖一般,周身的气息都寒的彻骨。 白芍不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瞧着一片浅粉色的身影正从垂花门往外走。 顿时眉头微皱:“那不是沈家的二姑娘么。” 说着回头看向安攸宁,却见安攸宁面上的神色已经平静下来。 仿佛刚刚那一瞬根本不存在一般,心中疑惑眼下却是不好多问。 而安攸宁从一进门就瞧着了沈元潇的身影。 一时间被封死在棺材之中那濒死的恐惧在心头蔓延,腹中孩子惨死的恨充斥了全身。 安攸宁紧握双拳,看着沈元瑶从垂花门出来,越走越近。 恨不能追上去手刃了她。 可是杀了她实在是太便宜她了,她杀了自己嫡亲妹妹,冒名顶替。 串通杨彦,活埋自己,害死她腹中的孩子,这一笔一笔她都要连本带利的收回来,死,太过轻松了。 闭上双眼,将所有的恨意挡住。 再睁眼沈元瑶已经走到了跟前。 一身浅粉色衣裳的沈元瑶珠玉满头,加上她本就生的娇美,此刻百花相映,衬的更是明艳。 眼角眉梢都带着柔美,似是完全不记得自己长姐刚过世一个月。 见着安攸宁站在门外,不由嘴角微扬,露出一个浅笑:“攸宁,你怎么在这?” 说着看了眼身后,故作关切的问道:“听说这些日子你心情很是不好?” 闻言安攸宁却是强压住心中的恨意,对上沈元瑶的双眸:“是啊,大表姐走了,我心中自是难受的。不像二表姐你,但大表姐尸骨未寒二表姐就打扮的这般花枝招展。” 听安攸宁提起沈元潇,沈元瑶面上的神色微微变了变。 转而露出一副很是伤心的模样:“若不是舅母央着,祖母怕我伤心过度,逼着我出门,我也不愿如此的。姐姐待我那般好,结果却...” 说着便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有人从此路过看着沈元瑶的模样,还忍不住感叹,她和宁王妃当真是姐妹情深,上前安慰了两句。 看着沈元瑶的样子,安攸宁恨不能双眼淬了毒直接杀了她。 想着当初她便是装作这个模样,害的自己惨死。 便恨不得上前去一巴掌打烂她伪善的脸,让众人看清楚,这张伪善的面皮下,藏着怎样恶毒的心。 注意到安攸宁的眼神,沈元瑶心中微微有些怔楞。 瞧着往日很是怯弱话都不曾多说的安攸宁,不由纳了闷。 见她看着自己的双眼,跟有深仇大恨一般,不由心中咯噔一下。 莫不是她知道了什么? 她知道安攸宁与沈元潇速来交好,可是沈元潇死的时候,自己做的很是小心谨慎,确定除了已经惨死的沈元潇,再无第二个人知道。 就连杨彦也是不知情的,这个被冯家幽禁起来的安攸宁更不可能知道才是。 这般想着安了心,沈元潇只当是看错了,上前一步想要拉着安攸宁的手。 却被安攸宁给躲开,不由愣在原地:“攸宁?” 安攸宁看着沈元潇,强压着恨意,声音也带着几分冰冷:“二表姐当真是做的一副好戏...” 话还没说完,就见着沈元瑶身边的绿竹小跑着到沈元瑶身边附耳轻声道:“二姑娘,王爷在外头。” 说的很轻,却是被站在一旁的安攸宁听了个清。 看着沈元瑶脸上瞬间涌现的笑意,含羞带怯的模样,不用想她都知道是谁。 脑海中顿时响起自己被封在棺材之中,听到外面灵堂之上,杨彦和安攸宁温存的声音。 恨意在心中蔓延,身子更是冷的发颤,连着手脚都在微微发抖。 无边的恨,让她几乎失去理智。 若不是白芍提醒着,她几乎要冲上去掐住沈元瑶的脖子,用发簪划了她的脸。 可是她不甘心就这样,沈元瑶该死,杨彦更该死! 还有宁王府那些个暗害她的妾室,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那边沈元瑶也发现了安攸宁的异样,却是并未在意,满心只想着杨彦。 见安攸宁如此,便也没说话,带着绿竹朝外院走去。 白芍则是小心翼翼的提醒:“姑娘,沈家二姑娘已经走了。” 说完看着安攸宁的脸色,就瞧着好半晌她才恢复血色,双眼微闭轻声道:“走吧。” 第五章:欺负 因着安攸宁的事情闹得,冯家办春会,大家都以为安家的人怕是不回来了,却没想到帖子送到安家,竟然还真有人来了,来的是赵国公安定耀的夫人。 因着安家毕竟是皇后的娘家,就算出了安攸宁的事情,这些个贵眷还是不敢当着护国夫人的面说三道四。 都只是三三两两私下议论。 护国夫人只当是听不见,认真的瞧着台子上的戏。 待了一会,许也是觉得没意思,刚想寻杨氏说一声,准备离开。 却听着身边丫鬟轻唤了一声:“夫人,您看是大姑娘。” 护国夫人不由眉头微皱,顺着丫鬟的方向侧目看去。 就瞧着安攸宁一身华服,带着丫鬟站在门口。 自打中秋宴之后,护国夫人也是足有半年多未曾见过安攸宁,如今猛地见到她,竟是微微一愣。 感觉有些不一样,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 似是瞧着比以前清瘦憔悴了不少,但是眉眼却显得更加端庄了,行走间从容不迫,丝毫没受影响一般。 眉宇间没有当初在安家时候的怯弱,更多的是自信,更是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子贵气。 瞧着竟是叫人挪不开眼。 护国夫人好一会这才缓过来,这才发现,不仅是她。 这院子里的夫人小姐都看愣了。 因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加上冯家私底下说的那些话,所有人都以为安攸宁是个上不得台面,不知礼数不识大体的。 可是如今瞧着这模样气度,饶是那些个名门贵女,也不逞多让。 顿时一个个都忍不住看向冯夫人杨氏。 杨氏怎么都没想到安攸宁竟然出来了,顿时面色不变,眼中却生了一丝寒光,看向冯绮雯。 冯绮雯也是愣了,赶紧说道:“娘我真的按照你的吩咐办了的,我现在让她回去。” 说着便要上前拉安攸宁。 被杨氏一把拦住。 “不用了。” 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瞧着,若是这个时候将安攸宁带走,到时候定会惹人非议。 想着自己身后的恵贵妃,冯夫人不由得看了一眼护国夫人,见着护国夫人也正望着自己。 心中微凛。 而安攸宁,则是径直行到她跟前微微福身:“攸宁见过舅母,见过各位夫人。” 动作如行云流水,大方得体,这福身行礼更是比宫里的贵人做的还要标准好看。 顿时惹得不少人暗叹。 众人瞧着安攸宁的样子,着实不敢相信,当初在中秋宴上,不顾礼数勾引三皇子的人,会是她。 不由眼中都带着几分探寻,想看看她到底要怎么做。 毕竟发生了那件事,是个人都再无脸面出门,恨不能寻个绳子直接吊死,眼下她这般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不由惹人猜疑。 有些个与冯家交好的,瞧着杨氏的脸色,当即小声道了一句:“安大姑娘今日怕不是要故技重施吧。” 虽有些压低,但却还是叫园子里的人都听了个清。 一句话仿佛石头投入水中一般,顿时激起一片涟漪。 院子里的夫人登时变了脸色。 要知道今日定北侯府春宴,请的可不只是这些官眷。 还有不少王公贵族的公子,在一墙之隔的院子里吟诗作对谈论古今。 她今日这般盛装打扮,莫不是冲着那些人来的。 想起当初在中秋宴上安攸宁做出的那些荒唐事,众位夫人顿时变了脸色,特别是那些个家中哥儿也跟着来了的。 顿时紧张非常,眼盯着安攸宁,生怕看错了眼,让她跑去祸害了自家儿子。 现如今安攸宁的名声,就算是安家的姑娘,皇后娘娘的侄女,那也没有什么正经人家敢娶她的。 谁也不想跟她沾染上,叫整个京都的人笑话。 看着众人的脸色,护国夫人顿时眉头皱的更深,面上也有些不悦。 虽说她从心底也是瞧不上安攸宁,但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安字。 这么说她,就等于在说自己,心中自是不悦。 却也不好开口,原想直接离开眼不见心不烦,但想到皇后的嘱托却只能强忍着性子瞧着。 就见安攸宁面不变色,见众人如此盯着自己,也没有恼羞成怒。 而是面带微笑,从容不迫的走到说话的李夫人面前,微微福了福身。 “请恕攸宁愚钝,不知刚刚夫人所言何意?何为故技重施,攸宁做了什么,还是夫人有何证据?” 李夫人顿时被问的一愣,谁也没想到,安攸宁竟然如此不知廉耻,敢当着众人的面明知故问。 一时间也是愣住,差点没忍住把中秋宴的事情说出来。 还是身边的人提醒了一下,护国夫人也在,她这才把话咽了回去。 定北侯夫人杨氏瞧着安攸宁如此,赶紧上前,一把拉住安攸宁:“攸宁,莫要无礼,这是吏部侍郎李大人的夫人,还不快向李夫人赔礼。” 闻言安攸宁看了杨氏一眼,却是笑了笑:“舅母的话攸宁有些不明白,攸宁做错了什么,竟是要向她赔不是。刚刚众人可都是听着的,明明是这位李夫人先说的我,我不过是问一声她说的什么,怎么却要陪礼?” 杨氏没想到一向怯弱不敢多言的安攸宁,竟是竟是变了性子,敢当着面跟自己顶嘴,顿时有些下不来台。 当即有些不悦:“李夫人能说什么,不过是议论两声,这戏台上的戏文罢了。李夫人韩夫人可是这样?” 被问到的二人瞧着杨氏的脸色,当即点头应声:“是,我们这是在讨论戏文呢,并没说旁的。” 安攸宁闻言却是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冷声开口:“是么?我刚刚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李夫人说的是安姑娘莫非想要故技重施,可与这戏文没有半点关系。” 杨氏见着安攸宁死咬不放,心中越发恼怒,当着众人的面却是发作不得,只能装出一副伪善的面容,笑着道:“你定是听错了。” 打着马虎眼,要将安攸宁拉走。 那些个跟冯家李家交好的人,也都跟着开口:“是啊,安姑娘你定是听错了,她说的是这戏台上的人,没有说你。” 一帮子人围着安攸宁,你一句我一句,顿时将安攸宁给围住了。 白芍瞧着这些人,气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刚刚她也听清了,是这李夫人,故意诬陷姑娘。 可现在这些人以多欺少,故意颠倒黑白。 看着安攸宁红了眼眶。 第六章:应对 安攸宁自是知道这冯家的势力,知道大燕贵族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 没有理会那些个帮着冯家说话的人,只是看向站在一旁的护国夫人。 一直沉默不言的护国夫人见着安攸宁看向自己,眼中神色微冷,眉头皱了皱,似是有些不愿,面上却并未表露。 沉默了半晌开口:“我也听见了。” 一句话,顿时叫众人安静下来。 “刚刚李夫人说的那一句,我也听着了,而且听得清清楚楚,是在攸宁进门时说的,说的还是安大姑娘。我想今日过来赴宴的,也都该是耳根子清明的,这戏文从头到尾可都没有姓安的姑娘,李夫人说自己这话是在说戏文,未免有些太过于牵强附会了吧。”护国夫人说着,看向李夫人。 李夫人顿时一窒。 若是安攸宁她们还可以说她是听错了,但对上护国夫人,却都不敢吱声。 毕竟这护国夫人,可是当今皇后的嫡亲嫂嫂,她能站出来说话。 便就是表明了一个态度,一个安家的态度,和皇后的态度。 若是没有安家,安攸宁不过一个孤女,任由众人搓圆揉扁。 可这护国夫人替她说话,这便就不一样了,背靠着安家,得罪了她可就相当于得罪了安家和皇后。 李夫人和韩夫人对视一眼,当即朝着杨氏使眼色。 那些个原本还帮衬着说话的,也都不敢吭声。 杨氏见此赶紧出声:“护国夫人说的严重了,李夫人不过随后一说,并无别的意思。” “照舅母的意思李夫人如此诬陷都无别的意思,那我若是说,当初中秋设宴,乃是舅母在我的茶水中动了手脚,害我当众出丑失了礼数,也没有旁的意思。” 安攸宁抓准时机,当即开口。 一句话就叫杨氏面色大变:“攸宁,你胡说什么。” 闻言安攸宁却是嘴角扬起意思冷笑:“攸宁没有胡说什么,不过是与李夫人一样,随口说了一句戏文的话罢了。” 那些个能来参加春宴的,自都是七窍玲珑心的。 见着杨氏的反应,当即明白安攸宁的话,顿时一个个心思急转。 一时间谁也不敢吭声,只是瞧着杨氏和安攸宁的眼神,可是比瞧着戏台的时候亮了许多。 杨氏顿时恼怒不已,再也忍不住,看着安攸宁。 却是冯绮罗上前一步,一把拉着安攸宁,语气很是关切的开口:“攸宁,你莫要乱说了,你的身子还没好,该好生歇着才是。我知道你心中记恨娘,觉得中秋宴是娘照顾不周,但也也不该当着众人的面信口雌黄,若是叫有心人听了去怕是会笑话你不知分寸。说来也都怪我,你这几日被梦魇着,表姐本该陪着你才是,不该丢下你一个人上这春会来玩,叫心中不悦。” 一句话直接将所有的错,全都推在安攸宁身上,让人觉得是这安攸宁着实有些不知分寸,冯家人待她如此还开口诬陷他们。 冯绮罗瞧着众人的脸色,故意轻叹一声,一副很是无奈的模样:“好了,别闹了,咱们先回去。” 说着一把扣住安攸宁的手,捏住她刚刚被鞭子打伤的地方,眼中多了几分威胁。 安攸宁见此却是嘴角微扬将计就计,痛呼一声,将手往回扯。 顿时惹了不少人侧目。 护国夫人也跟着眉头微皱:“怎么了?” 因着动作过大,宽大的衣袖顿时有些往后滑,露出光洁的手腕。 安攸宁则是当着护国夫人的面,轻轻捂着自己的胳膊:“二婶疼。” 闻言杨氏顿时着急,想给安攸宁带走,却是被护国夫人一把抓住。 直接掀开安攸宁的袖子,就瞧着的胳膊上,赫然两道血红的鞭痕。 顿时冷眼看着杨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受伤。” 杨氏顿时无言以对,一旁的冯绮雯瞧着,恼怒道:“护国夫人的话什么意思,难道还是我们打的不成,这兴许就是她自己不小心撞在哪里。” 安攸宁闻言看着护国夫人,知道她不会放过这个可以收拾冯家的机会,要替自己撑腰,当即冷声开口:“按照表妹的意思,我这身上的伤是我自己撞得,而且还是恰好撞在表妹手中的鞭子上,还是在鞭子挥起来的时候故意撞上去的,好把自己弄伤,来栽赃陷害你?” “你强词夺理。”冯绮雯气不过,伸手便想打安攸宁。 却是被安攸宁一把抓住手腕:“表妹怎么恼羞成怒,这是要当着众人的面,对我动手了?” 顿时满院子的人都看着杨氏母女。 这么一闹,立马有人开始小声嘀咕。 “看样子,这冯家并非是好相与的,瞧安家姑娘这身上的伤。” “可不是,说起来也是个可怜见的,爹娘没了,原以为在舅舅家也算是有个照应,却没想到竟是这样。” “那这么说来,当初在宫中,怕真的...” 自有多事的人瞧着开始嘴快。 安攸宁听着那些人议论纷纷,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站在护国夫人的身边。 她知道现在只要站在护国夫人身边便是,自己在冯家被欺负,并且当众被揭穿。 不管安家是否嫌弃,眼下都不会坐视不管,毕竟这关系的是安家的脸面。 当初中秋宴安攸宁丢的是安家和皇后的脸面,现在她把机会送到护国夫人面前,若是护国夫人是个聪明的,自是知道这是最好的时机。 可以为安家正名,并且能将冯家和冯家背后的恵贵妃拉下水。 护国夫人自也是聪明的,不过一个眼神,便知道眼下当如何。 当即将安攸宁护在怀中:“定北侯夫人,你便就是这么照顾攸宁的么?” “护国夫人...你听我说...”杨氏当即解释。 护国夫人怎会容她多言:“当初大伯哥去世,是你们跪在皇上面前哭着说,不放心攸宁无父无母在安家宅子里生活,说要接到冯家来有个照应。我念着定北侯亲娘舅当真疼外甥女,便想定是不会亏待了的。却没想到,你们竟是如此歹毒。背着我们如此毒打攸宁,看样子当初中秋宴上,怕也是有人故意做了手脚,就是为了叫攸宁丢尽脸面。 你们的心肠怎么能如此歹毒,攸宁可是定北侯的亲外甥女,你们怎么下的去如此重手。今日你也不用与我解释,此事我定会进宫禀告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替攸宁做主,你们好好想想如何去跟皇后娘娘解释吧。” 说着不等杨氏开口,直接护着安攸宁往外走。 那些个看热闹的,赶紧让开,瞧着护国夫人将安攸宁带走,只能回头看着杨氏,一个个恨不能将她看透了。 闹成这个样子,这春宴自是摆不下去了,杨氏趁着众人离开的当口,赶紧派人进宫给恵贵妃送信。 第七章:惊马 一旁的冯绮雯早就吓傻了,怎么也没想到竟成了这个局面。 想着安攸宁今日打在自己脸上的那一巴掌,更是恼怒不已:“这个安攸宁没想到竟然敢出来告状,我今天就该打死她才是。” 杨氏瞧着冯绮雯更是气急。 想着若是真的捅到皇后面前去,到时候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只怕都会被抖露出来。 顿时心急如焚。 倒是一旁的冯绮罗上前抓住杨氏的手轻声道:“娘莫慌,不过是几鞭子,就算皇后娘娘做主了,她也休想拿我们怎样。” 杨氏闻言顿时看向长女,轻声道:“你有法子?” 闻言就见着冯绮罗点点头:“娘,现在该赶紧派人去拦住护国夫人的马车,咱们要抢在她们前面进宫才是。” 那边护国夫人和安攸宁自是不知道冯家的算计,出了冯府便直接上了护国夫人的马车。 吩咐马车直接往宫里去。 看着坐在一旁的安攸宁,护国夫人心中微微有些忐忑。 她今日出手是为了安家的脸面和皇后的嘱托,但若这安攸宁是个扶不起来的,自己这般只会让安家越发没有脸面。 看出护国夫人的心思,安攸宁眉眼低垂,恭敬的道了一声:“今日谢谢二婶相助。” 闻言护国夫人眼中神色复杂,瞧着安攸宁,沉声道:“你不用谢我,若不是皇后娘娘早有嘱托。依着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我是不会帮你的。” 闻言安攸宁心中顿时愣了一下,她没想到,皇后竟是嘱托过护国夫人照料自己。 接收了表妹的记忆,安攸宁自是完完整整的知道了当初中秋宴的事情,也知道这件事的影响多大。 几乎让安家在大燕贵族丢尽了脸面,她衣衫不整的拦住三皇子,口口声声说着要委身于他,甚至不惜做妾,还是当着内外命妇的面。 令皇后和整个安家蒙羞。 这三皇子又是皇上的嫡亲子嗣,按道理皇后应该彻底厌弃她才是。 若不是定北侯冯远征跪在皇上面前求情,便是冲撞皇子,藐视皇权这一条,就足以将她关进大牢。 从那之后,无论是安家还是皇后,再未见过安攸宁,甚至觉得安攸宁乃是安家的耻辱。 她之所以今日要如此背水一战,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冯家的真面目揭穿。 一是要为表妹洗清那些泼在她身上的污水,二也是为了日后好对付冯家。 大燕最重礼法,背上这样一个污名,她根本寸步难行。 更别说要寻沈元瑶和杨彦报仇。 一想到自己被活埋的事情,想到漆黑的棺材,和十指的刺痛。 她心中就像是有人用刀拼命的绞着,那种痛让她窒息。 眼中的神色也越发的清澈,她要复仇,为自己和未出世的孩子,还有被冯家活活打死的表妹,所以她必须要好好的活着,只有活着她才有机会让她们血债血偿。 看着护国夫人盯着自己不说话,安攸宁神色不动,现在看来安家和皇后娘娘并未舍弃她,既如此她一定要抓住这唯一的依靠。 略微思索冷静的开口:“攸宁知道,若不是二婶和皇后娘娘暗中护着,中秋宴后攸宁就该被关在辛者库思过,现在许是已经没了性命。” 听着安攸宁这般说,护国夫人不由眉梢微挑。 安攸宁则是对上她的视线:“当初是攸宁不知好歹,被舅舅舅母蒙蔽,这才疏远了二婶和皇后娘娘,不顾安家的利益。受人蛊惑,遭人陷害,做出有损安家颜面之事,如今攸宁也算是看清了他们的嘴脸,知道最终会护着我的只有安家和皇后娘娘。 日后定会时刻谨记自己姓安,绝对不会再让冯家和恵贵妃有可乘之机。至于他们对安家做出的伤害,攸宁也会一笔一笔讨回来,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安家伤害皇后娘娘。” 闻言护国夫人瞧着安攸宁竟是说不出话来,好半晌这才开口:“你既然知道冯家背后是恵贵妃,就该知道这其中的凶险。希望你能记住今日说的话,日后牢记自己是姓安之人,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你爹娘该是教过你才是。” “攸宁明白,还请二婶放心。”安攸宁闻言恭敬应声。 护国夫人这才点点头,靠在马车辕上一言不发。 只是目光时不时的看向安攸宁,似是想将她看透一般。 这半年没见,她仿佛像是换了一个人,竟是让自己完全不认识。 安攸宁也是小心翼翼的窥探护国夫人的情绪,毕竟这是日后自己唯一能依仗的人。 二人各怀心思,马车刚过前门大街的时候,顿时发疯的跑了起来。 护国夫人一个不稳,朝着一边倒去,安攸宁当即伸手抓住车辕,随后一把抓着护国夫人,这才勉强稳住身子。 “二婶,抓住车辕。” 护国夫人闻言这才反应过来,伸手紧紧抓着车辕。 安攸宁就听着外面的人不断的惊呼,惊马了,撞了人了。 心中顿觉不好,若是再不离开,她和护国夫人就算不死也要丢了半条命。 眼中神色变幻,不过瞬间挣扎着推开车门,就瞧着街上乱了套了。 那些个商贩的摊子也都被人挤倒,马冲过去,马车直接轧在上面,顿时整个朝一边倒去。 安攸宁见状直接拉过护国夫人,整个人垫在她身下,随着马车重重的摔在地上。 不等护国夫人反应过来,惊马拉着翻倒的马车撞在石墩上。 顿时马车散了架。 因着惯性安攸宁和护国夫人也跟着被甩了出去,眼瞧着要撞在石墩上。 安攸宁用力将护国夫人推向一边,自己朝着石墩撞了过去。 顿时惊得护国夫人惊呼:“攸宁。” 旁边的老百姓也都吓得闭上眼,似是都觉得安攸宁那瘦弱的身子,若是撞在这石墩上,怕是半条命都没了。 一个个都不敢睁眼看。 饶是不喜安攸宁的护国夫人,此刻也是心中猛地一抽,大惊失色。 安攸宁也来不及反应,只觉得一只手猛地抓住自己胳膊,当下双手紧紧抓住那伸过来的手。 随后身子腾空而起,稳稳的落在一个温暖的怀中,等反应过来,却是已经站在一边。 第八章:反咬 回过头正对上一个俊逸的面容,瞧着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但也只是一瞬便反应过来,赶紧闪身。 就听着一声冷笑:“没想到安家的大小姐还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安攸宁闻言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瞧着一个身穿紫衣的男子,手摇折扇站在一旁,虽长得人模狗样儿,但脸上的神色却是叫人喜欢不起来。 也懒得理会,回头去看护国夫人。 护国夫人虽说被安攸宁推开,却是实实在在的摔在地上,此刻缓过来瞧着安攸宁,当即问道:“攸宁,你怎么样了?可受伤了?” 她虽说对安攸宁没有多喜欢,却也是个明白人,刚刚马车之中,若不是安攸宁几次出手,更是以身为垫只怕她现在早已经性命休矣。 受了人恩,心中自是对她多了几分改观。 这关心便也是真切的。 安攸宁瞧着护国夫人眼中的关心,知道自己刚刚做的一切没有白费,心中微喜摇摇头:“我没事,二婶你可还好?” 说着上前将护国夫人扶起来,国公府的下人跟上来,赶紧吩咐人重新准备车马,替护国夫人和安攸宁检查伤口。 等安攸宁回过头来,却瞧着刚刚救了自己的锦衣男子,和紫衣少年都不见了踪影。 便也没多想,看着护国夫人吩咐先回安家。 当即轻声道:“二婶现在该马上进宫才是,若是现在回府,只怕会着了别人的道。” 闻言护国夫人愣了愣,看着安攸宁,微微皱眉。 现如今满身狼狈,如此进宫乃是大不敬,但看安攸宁的神色,似乎很是重要一般,便问了出声:“为何?” 安攸宁赶紧解释:“二婶,你好好想想,咱们前脚刚出了定北侯府,还没过前门大街,马车就出事了。怎么会这么巧,偏偏是在今日,偏偏是在发生了这些事,从定北侯府出来的时候。若是这一切不是巧合,那就是有人要阻止我们进宫,若这一切是巧合,我们早晚也是要进宫。二婶有些事情,宜早不宜晚。” 闻言护国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厉芒,当即吩咐丫鬟:“走,进宫。” 安攸宁这才跟着上马车。 经过这么一闹,多少耽搁了些时间。 等安攸宁跟护国夫人到了宫门外,远远就瞧着冯家的马车也在。 二人当即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心思,这场惊马背后已然很明显。 只是谁也猜不到,冯家拖延她们进宫是为了什么。 互相看一眼谁也没说话,只是上前朝着一旁的宫人,递了帖子。 等皇后身边的钟女官出来,这才跟着进去。 瞧着护国夫人和安攸宁一身的狼狈,钟女官眉心一紧,过了宫门瞧着没什么人,这才轻声开口:“夫人,刚刚定北侯夫人带着两个姑娘进宫了,说是来给皇后娘娘请罪的,现在正在未央宫内。皇后娘娘让奴婢给夫人和安姑娘提个醒,恵贵妃和皇上也在。” 说着,目光很有些隐晦的看了安攸宁一眼。 安攸宁知道她这眼神是什么意思,中秋宴的事情整个皇宫都人尽皆知。 现在别说宫里的这些宫娥太监,只怕整个京都的人看到她也都是这个模样。 便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跟着护国夫人往未央宫走去。 未央宫之中,皇后和皇上高坐在软塌之上,恵贵妃陪坐在一旁瞧着一身打扮华贵无比,隐隐有几分要将皇后给压下去的气势。 杨氏则是带着冯绮罗姐妹跪在地上,冯绮罗袖子微微卷起,露出两条光洁的手臂上满是伤痕。 都是鞭子抽打的血印子。 安攸宁一进宫门,便瞧见冯绮罗故意露在外面的胳膊。 心中微冷,再看冯绮罗眼中神色也慎重起来,果然是个狠厉的人,对自己都能下如此之重的手。 燕文帝瞧着安攸宁面上的神色微微有些不悦,碍于皇后的面子,这才没有说话。 只是问向护国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护国夫人怎么如此狼狈进宫?” 闻言护国夫人赶紧跪在地上:“启禀皇上,臣妾是来求皇上,皇后娘娘,替臣妾侄女,镇国将军安定山长女主持公道的。” 闻言皇上顿时面露不悦,冷笑起来:“是么,那朕倒是想要听听,她一个殴打表姐的恶女,还要皇后为她主持什么公道。” 一句话,顿时叫护国夫人眼中神色猛地一变。 这才注意到,冯绮罗胳膊上的伤痕。 注意到护国夫人的反应,冯绮罗很是委屈的开口:“护国夫人绮罗并非是要与护国夫人为敌,也并非是想要为难表妹,只是不想护国夫人因为心疼表妹,颠倒黑白。让娘和妹妹蒙受不白之冤,这才不得不进宫请罪。” 说着盈盈拜倒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此事全是因臣女一人而起,是臣女不该在表妹面前提及中秋宴的事情,惹怒表妹。若不是如此,妹妹也不会护臣女心切,夺了鞭子打了表妹。一切都是臣女的错,还望皇上皇后能看在姑父的面子上网开一面,日后臣女定会努力照顾表妹,不让表妹生气。” 声音柔弱,任谁瞧着都忍不住心疼。 觉得她受了如此重的伤,还替人维护说好话,当真是姐妹情深。 从而忽略她字字句句都是在将此事污到安攸宁的身上。 燕文帝眼中怒意更甚,看向安攸宁:“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你爹乃是大燕的英雄,堂堂镇国将军一生戎马保卫大燕,如今却叫你将他的脸丢了个干干净净。当初在宫宴之上,做出那般伤风败俗之事,现如今竟是性子越来越骄纵,因为三两句话心中不悦如此毒打表姐。若不是看在皇后的面上,今日朕该治你的罪。” 闻言安攸宁看着杨氏母女眼中闪过的讽刺,却是不动声色的跪在燕文帝的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皇上可否听臣女一言?” 闻言燕文帝却是冷哼一声:“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倒是一旁的皇后看着安攸宁,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只是一闪而过无人察觉:“皇上既然人都在这了,不妨听听看她怎么说,若这件事当真如此,皇上无需留情只管罚了她,给冯家大小姐一个公道。若当真有隐情,也不能冤枉了人不是。” 第九章:证据 闻言燕文帝看了皇后一眼,顿了顿,没再说什么。 安攸宁见此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今日二婶之所以带攸宁进宫,原是想还攸宁一个公道。” 说着撸起自己的衣袖,两条血痕赫然出现在光洁的手臂上。 对于安攸宁身上的伤,燕文帝自是已经听冯绮罗姐妹说了。 是因为安攸宁用鞭子抽打冯绮罗,被冯绮雯瞧见,一时心中不平,这才出手打伤了安攸宁。 此刻瞧着安攸宁将伤露出来,也并无什么表情,只是冷哼了一声。 安攸宁见此低声道:“想必表姐在攸宁之前定是说了,这伤乃是攸宁打伤表姐,表妹见着气不过,这才出手伤了攸宁。攸宁对此不想多做任何解释,只恳请皇上能召太医入宫,还攸宁一个清白。” 说着面色坚毅,完全没有半点往日沉默寡言怯弱的模样。 饶是皇后瞧着都不由皱了皱眉。 燕文帝不知道安攸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既然都叫她说了,便也不差这点时间。 正要开口应允,倒是一旁的冯绮罗变了脸色。 看着安攸宁当即装作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攸宁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说那些话,表姐不怪你。也希望你能看在表姐的面子上,不要再生绮雯的气,她也是一时心急,这才会错手伤了你。” 说着一把拉过冯绮雯:“快跟攸宁道歉,这件事毕竟是咱们的家事,如今闹到皇上面前,惊扰了圣驾已然是大不敬。若是再叫众人都知道,只怕会笑话爹娘教女无方。” 跟着转身看向燕文帝:“恳请皇上,莫要怪罪表妹,这本是女儿家之间闹得小矛盾,不碍事的。臣女也只是怕皇后娘娘误会,冤枉了妹妹,这才不得不进宫请罪,眼下事情既然已经说清,还请皇上皇后莫要怪罪攸宁,日后绮罗定好生照顾表妹绝对不会再让今日的事情发生。” 说着眼泪跟着往下掉,任谁瞧着都忍不住心疼。 只觉得这冯家大小姐着实是个懂事的,到现在还想替安攸宁遮掩着。 连燕文帝瞧着都忍不住动容。 安攸宁见此却是心中满是冷笑,看了眼冯绮罗,冷声道:“表姐这是在担心什么,如此极力想要阻止,莫不是害怕太医验伤,发现端倪不成?” 听到安攸宁的话,冯绮罗眼中的神色微微变了变,虽低着头燕文帝等人瞧不到,却是让安攸宁看了个清楚。 瞧着冯绮罗的模样,安攸宁眼中的神色越发清冽。 竟是叫她忍不住心中升起一丝寒意。 皇后虽说看不见冯绮罗的反应,却也是听出了端倪,当即轻声道:“既然都已经来了,便叫太医瞧瞧也好,毕竟是定北侯的嫡长女,皇上若是不传太医怕是不好。” 燕文帝闻言点点头,吩咐福公公传太医。 一时间宫内安静的再无半点声音。 安攸宁就瞧着冯绮罗跪在地上的手微微有些发抖,低着头嘴角微扬。 若是换做原来的表妹,她们闹这一出恶人先告状,定是会把她压得死死的,不但背上恶女的罪名,还能让冯绮罗落个贤良淑德的好名声。 可惜了,现在的她不再是原本那个被人欺负,也只会忍气吞声的安攸宁。 所有想要欺负她的人,她都会一个一个收拾了。 好在太医院离的不远,没等多长时间,太医院令方御医提着药箱过来。 恭敬的跪在地上。 燕文帝看了眼方御医,随后目光落在安攸宁的身上:“你现在还想做什么?” 安攸宁闻言轻声道:“臣女恳请太医为我和表姐查看伤势。” 说着撸起袖子。 燕文帝见此冷声道了句:“准了。” 太医这才先后替安攸宁和冯绮罗查看伤势。 等见着给冯绮罗看完,安攸宁这才开口:“还请太医如实告诉皇上,臣女与表姐的伤,谁新谁旧?” 闻言方御医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定北侯夫人和冯绮罗,皱了皱眉。 “启禀皇上,两位小姐胳膊上的伤痕,都乃是马鞭所伤。虽然伤口瞧着差不多,但可见冯小姐的伤口较新,乃是刚被伤不久,还不曾处理。 安小姐的伤则是时间稍微长点,也用药酒和金疮药简单的处理过,现在已经有愈合的迹象。并且冯小姐的伤瞧着严重,但伤的并不重不过是皮肉表面。安小姐的伤只有两条却是有些重,若是不好生调养,只怕会伤到筋骨。” 一句话说完,杨氏已经变了脸色。 安攸宁则是跪在地上声音多了几分隐忍的哭腔:“刚刚太医所言,想必已经洗清了攸宁的罪名,皇上攸宁当真不曾殴打表姐。反倒是表妹时常对攸宁施加拳脚,若是皇上不信,可以请宫中的嬷嬷检查,攸宁身上类似这种伤不止一处,皇上只管让人一查便知。” 说完眼中涌起一层水雾,却只是在眼眶打转,不曾落下。 虽不如冯绮罗梨花带雨娇弱,却带着几分倔强让人心疼。 燕文帝没想到冯绮罗竟然敢如此大胆进宫攀蔑安攸宁,蒙骗圣上,此乃欺君之罪,脸色顿时难看的很。 正欲发作冯绮罗,却听着恵贵妃开了口:“皇上虽说太医瞧了,但也不能全信,毕竟她们这是差不多一起受了伤的。说不得是人别有心思,故意去给伤口上了药,刚刚皇上也听到太医说了,安小姐身上的伤可是因为上药处理瞧着有愈合之势,一个是未曾处理的伤口,一个是已经上了药的,经过这么长时间瞧着自然是不一样的。 再者说定北侯夫人先带着两位小姐进宫,护国夫人这才带着安小姐过来,是不是背后想到了什么,故意去上药想要颠倒黑白,谁也说不清楚。皇上若是因为这三两句话,便治了定北侯千金的罪,到时候传出去若有隐情,岂不是要让朝臣议论。” 安攸宁闻言,终于明白为什么冯家敢如此对她。 攀上一个这么有本事的恵贵妃,难怪他们如此猖狂。 当着皇上的面,三言两语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关键问题是,燕文帝偏生将这些话听了进去,当即看向方御医:“方文冲可是如此?” 闻言方御医看了眼恵贵妃,瞧着恵贵妃眼中的神色,低着头颤颤巍巍开口:“回皇上,贵妃娘娘说的却有道理,若伤口上药,的确是会影响对伤口的判断。” 燕文帝这才看向安攸宁,面上的神色阴晴不定,连着声音都带着几分冷意:“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第十章:作证 安攸宁闻言跪在地上却是没有半点惊慌:“的确恵贵妃所言有理,若是刻意要掩藏也不是不可能。但有件事恵贵妃或许不知,便是今日定北侯府设了春宴,邀请不少大官贵眷,二婶也正是因此才在定北侯府遇到攸宁。攸宁的伤,也是在春宴之时,被表姐碰到伤口痛呼,这才让二婶发现。当时不只是二婶,整个春宴上的人都曾瞧见,我的胳膊已然受伤。” “而且当时已经是处理过的伤口,是问若是我先伤了表姐,后才被表妹所伤的话。那般长的时间表姐为何不处理伤口,并且表姐可是从春会一开始便就在花厅招待各位夫人小姐,若她当真受伤还不曾处理伤口,血污沾染了衣袖,会没有人知晓么?贵妃娘娘,这只怕说不过去吧。”安攸宁说着不卑不亢。 没有因为面对的是恵贵妃便有丝毫的害怕。 倒是冯绮罗乱了心神,她原以为护国夫人会为安攸宁出头,这才生了这么一计。 却没想到被安攸宁如此轻松破解,并让她无言以对。 一时间心乱如麻。 恵贵妃见此面上的神色微变,不过也只是一瞬便恢复如常,带着几分叫人害怕的笑:“这些不过是你的片面之言,谁能作证。再者说冯大小姐毕竟是出身名门,从小受定北侯和侯夫人悉心教诲,是个识大体的,知道家中有客带着伤去待客也不是不可能。冯小姐连在皇上面前都在替你遮掩,想必当着那些夫人小姐的面,怕也是在小心翼翼的为你遮掩,没人发现也是正常。若没有真凭实据,便说冯大小姐栽赃陷害,怕是有些牵强吧。” 见着恵贵妃替自己除了头,冯绮罗当即跟着附和:“表妹别再说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该说那些话。我也只是想劝你安心,莫要在意别人的想法多出去走走罢了,真的没有恶意的。” 护国夫人看着恵贵妃和冯绮罗一唱一和,心中顿时气恼不已,不由看向皇后。 却见着皇后微微摇了摇头,顿时心疼不已。 想起安攸宁在马车之中,为自己做的那些事,心中越发心疼。 瞧着那个跪在地上的身影,单薄的身子,不由红了眼眶。 而此刻安攸宁却不知道,这一瞬竟是让护国夫人为自己心疼,心中却想着如何反驳,可以将冯绮罗死死的踩在地上。 就听着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儿臣可以为安小姐作证。” 顿时所有人都向后看去,就瞧着两个人从门外进来,径直跪在燕文帝面前。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 “景恒,拜见皇上,皇后。” 安攸宁这才瞧见,正是自己在街上惊马遇到的二人。 当时一转身人便没了,心中记挂着进宫,便也没多想,未曾想这紫衣男子,竟是当今皇子。 而另外一位曾出手相救的人,竟然是传说中的恒亲王萧景恒。 因着安攸宁鲜少出门,对于京中的王公贵族和皇子认识的并不多,比较熟悉的便是当初中秋宴上的三皇子。 还是因为三皇子分宫别住,时常会去看望安太夫人的缘故。 当初的沈元潇,自打三年前与杨彦定下婚约便再未曾出门。 而这位恒亲王则是两年前刚从燕北回京,所以她也不曾见过。 心中不由疑惑,他们怎么会替自己出头。 就听着燕文帝轻喝了一句:“景阳,莫要胡闹。” 五皇子闻言站起身来走到燕文帝身边,恭敬的开口:“父皇,并非儿臣胡闹,此事乃儿臣亲眼所见,并且恒亲王可以为儿臣作证。今日定北侯府设宴,儿臣实在觉得有些无聊,便与恒亲王一同去定北侯府赴宴。后来出去透气在院子里溜达,无意之中听到有人求救,一时间好奇心起便过去。 就瞧着这位冯二小姐用鞭子抽打这位安小姐,安小姐被打的昏厥过去,当时儿臣还在想要不要出手可会出人命。却没想到这安小姐命大缓了过来,这冯二小姐,见着人醒了,却是不罢休,还想动手。若不是担心今日定北侯府有客人,叫人知道不好,只怕眼下这安小姐怕是已经香消玉殒了。” 说着眼中满是同情的看着安攸宁,那模样瞧着很是真切。 燕文帝和皇后更是眉头紧皱,看向五皇子。 恵贵妃怎么也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个五皇子,脸上有些挂不住。 忍不住心中怒骂了一句,她们怎么如此没用,竟是叫五皇子看了清楚。 要知道这五皇子可是不比旁的皇子,从小是养在太后跟前的,素来不会给任何人面子。 他也从不会包庇谁,他的话皇上自是相信的。 果然就瞧着燕文帝脸上的神色越发的阴沉,看着冯绮罗,声音都带着几分冷意:“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绮罗在听到五皇子开口时,便知道完了。 此刻吓得慌了神,跪在地上忍不住浑身打颤。 五皇子瞧着却是不过瘾一般,接着道:“父皇这还没完呢,在看到这些事之后儿臣与景恒便决定回府,在离开定北侯府路过西门大街的时候,却是瞧见定北侯府的下人,朝着护国夫人的马放了冷箭,马吃疼受惊在街上横冲直撞,撞伤不少人,马车也因此撞散,护国夫人和安小姐被甩出马车,若不是儿臣与恒亲王路过,只怕护国夫人和安小姐恐遭不幸了。” 听着五皇子的话,燕文帝脸色越来越难看。 安攸宁则是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心中猜测五皇子到底是何目的。 他清楚记得,在西门大街遇到他的时候。 他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感,相反眼中却很有些厌恶和蔑视,现如今却站出来帮自己说话,着实让人意外。 见着五皇子暗地里向自己打手势,安攸宁只当做看不见,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几分悲恸:“刚刚恵贵妃质疑攸宁和二婶为何比表姐进宫要晚,不是因为要去上药掩盖伤口诬陷表姐,而是攸宁和二婶在西门大街遭遇不测险些丧命这才耽搁了时间。 如今五皇子的话已然能为攸宁证明清白,还望皇上能为攸宁做主。”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燕文帝就是再昏庸,也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看了眼恵贵妃眼中带了几分薄怒,顿时吓得恵贵妃不敢再言。 随后看向冯绮罗:“你们好大的胆子,既然敢欺君罔上,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罪!” 说着正要处置,却是门外太监小声道:“皇上,梁国公和定北侯求见。” 十一章:请求 燕文帝闻言冷笑了一声:“来的倒是挺及时的。” 说完沉着脸,让他们进来。 安攸宁知道,今日冯绮罗怕是动不了了,不过就算今天不能收拾了冯绮罗母女,她也必须要收点利息,打定主意跟着看向门外。 就见着定北侯和梁国公,搀着颤颤巍巍的老国公走了进来。 瞧着老国公都来了,燕文帝也是跟着变了脸色。 “今个倒是热闹啊,怎么把老国公都给惊动了。” 闻言老国公颤颤巍巍的跪下,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老臣愧对皇上,愧对先皇,没能教养好家中的孩子,无颜面对先皇特来跟皇上请罪。” 听着老国公这么一说,燕文帝到不好说什么了,看着老国公以泪洗面。 只能跟着劝到:“老国公快别这么说,这不过是女娃之间置气,没那么严重。来人,快给老国公赐座。” 说着着人搬来椅子,让冯远征和杨彦扶着老国公坐下。 安攸宁看着眼前已经年近八十的梁国公,知道这个老家伙是个厉害的。 他乃是大燕的开国功臣,辅佐了太祖皇帝和先皇,是先皇留给当今圣上的辅政大臣。 更曾担任太傅,乃是燕文帝的授业恩师。 最受燕文帝敬重,因着年事已高,本该辞官归田。 却因燕文帝着实有些离不开,便吩咐老国公可每七日上一次朝,也是这两年老国公身子着实有些不太好,这才免了早朝。 如今看着定北侯将老国公请了出来,安攸宁便料到,燕文帝要大事化小。 瞧着老国公准备跪下谢恩,低声道:“今日之事的确是我们姐妹之间生了嫌隙,只是攸宁还有一事希望皇上能为攸宁做主。” 闻言燕文帝看了安攸宁,瞧着她能顺着自己的话,算是个懂事的,也不好做的太过,便问了句:“什么事?” “攸宁无意间听到舅母与表妹说起中秋宴之事,得知当初中秋宴,乃是攸宁的茶水出了问题,是有人在攸宁茶水之中,放了一种令人致幻的西域迷药,这才让攸宁当众做出丢人现眼之事。此事不只关系到攸宁的清誉,更关系到皇家的威严,皇宫之中有人敢如此动作,根本是不将皇上放在眼中。攸宁恳请皇上,替攸宁做主,彻查此事,还攸宁一个清白。”说着以头抢地,似有种燕文帝不答应,便不起的样子。 一句话顿时叫整个未央宫的人都跟着变了脸色。 护国夫人一脸震惊,看着安攸宁,眼中满是担心的神色。 而杨氏和冯绮罗姐妹则是面露惊惧,恵贵妃虽然瞧着面不改色,但眼神却是不由自主的朝燕文帝看过去。 独独皇后盯着安攸宁神色很是复杂,不是震惊,似是她本就知道一般。 看到皇后的反应,安攸宁心中一个念头闪过。 只觉得一股子凉意,从心底直接蔓延全身,目光也跟着沉了沉。 燕文帝闻言则是声音带着几分怒意,对于当初中秋宴的事情,他心中一直耿耿于怀。 只觉得安攸宁将皇家的脸面丢了个干净,偏生有皇后和护国公府护着,也不能严惩。 现如今她重提此事,如何不叫他恼怒。 当即语气也带着几分冷意:“怎么,你的意思当初是有人故意陷害你?” 闻言安攸宁点点头:“是。” “臣女虽说不是聪慧之人,却也明白一个道理,自己身份低微,诸位皇子都是人中龙凤,所以从未有过任何肖想。 断不可能做出如此大胆之事,当日中秋宴,臣女拦着三皇子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事情,着实并非臣女本意。 臣女也是后来才听闻,有一种西域传入的奇药,若是加入茶汤之中让人服下,便会使人产生幻觉,再稍加挑唆,便可以做出寻常人做不出的事情。 臣女自知片面之词是无法自证清白,所以恳请皇上能重查此事,还臣女一个公道。声誉和清白与女子来说,无异于身家性命,求皇上成全。”安攸宁说着跪在地上。 语气也带着几分哭腔。 身子微微发抖,让人看着忍不住生出几分怜悯。 而反观杨氏和冯绮罗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恵贵妃瞧着杨氏的反应,心中只恨是个没用的东西,这样便就撑不住了。 当即冷声道:“安大小姐怎么,自己做出的事情,现在不承认竟是想要寻个由头栽赃给别人不成。” 闻言安攸宁身子微微抖了抖,像是气急一般,连着声音都有些轻颤:“贵妃娘娘话怕是有些偏颇,事情究竟如何现在还不能妄下定论,贵妃又怎么能说是我的错。再者臣女恳请皇上查清此事,只是想求一个公道罢了,怎么就成了栽赃陷害。莫不是在贵妃娘娘眼中,只要此事与臣女无关便就是臣女栽赃陷害,在贵妃娘娘眼中这件事就该是臣女所为。 如同今日表姐身上的伤一般,贵妃娘娘也是不容臣女分辨,便要强行定罪。” 一句话将恵贵妃堵得哑口无言。 瞧着她的一双眼淬了毒一般,恨不能生生剐了她。 安攸宁却是没有丝毫惧怕,只是恭敬的跪在地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贵妃娘娘身份如此尊贵,想必该是明白这个道理才是。” 说着复又磕了一个头:“皇上乃是贤明圣主,从来都最是公正,臣女对皇上也一直都是敬仰,今日臣女别无所求,只求皇上能还臣女一个公道。若是此事当真是臣女无端败坏门庭连累了皇室的清誉,臣女自愿受罚,若臣女是被人所害,也希望皇上能还臣女一个公道。” 说着眼泪落了下来,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声音悲恸。 燕文帝原本对安攸宁还有些不喜,现如今听着她这一声声泣诉,却是有些动摇。 老国公看着燕文帝面上的神色,知道怕是不好,只怕皇上是当真要查此事。 赶紧开口:“先不论此事对错,事情已经过去半年之久,眼下再想查清怕是不易。” 闻言燕文帝眉头紧皱,面露难色。 安攸宁却是准备好了一般,听着老国公说完,当即不卑不亢的开口:“虽说过去半年,却并非是无从查起,臣女记得当初郡马犯案,过了三年,皇上一声彻查,尤能查清,眼下不过半年。国公此言是在质疑皇上,还是在怀疑刑部的能力?” 十二章:请缨 闻言老国公看着安攸宁,一双眼中带着审视和冷意。 仿佛是从新认识她一般。 不只是老国公,便是杨氏和定北侯,也觉得安攸宁今日着实有些不一样。 不仅说话牙尖嘴利,便是脑子也比往日清明。 竟然敢说出这种话,一时间心中震惊不已。 燕文帝瞧着众人的脸色,眼睛微微眯起。 安攸宁见此开口,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直接扎在燕文帝的心中。 “今日之事本是我与表姐之间的龃龉误会,闹到宫中来本就是大不敬。攸宁能理解舅舅为了替表姐请罪,却是不理解,舅舅为何将老国公请到未央宫。老国公本就年事已高,连早朝都上不得,皇上体恤老国公,免了早朝,现如今为了外孙女与人误会这点小事,却是亲自入宫,若是知道的说老国公怕愧对先皇,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舅舅是特地请老国公入宫,是为了让皇上看在老国公的面上,不好问罪表姐呢。”一句话顿时叫燕文帝变了脸色。 定北侯和老国公则是齐齐的跪在地上。 燕文帝久坐高位,本就是疑心重,现如今安攸宁的话,又是故意提醒。 他们让老国公进宫,就是为了给燕文帝施压。 让燕文帝不得问罪冯绮罗。 这些年虽说燕文帝对老国公敬重,但是他毕竟已退出朝堂许久,那些个旧情早就被弹劾他的大臣消磨光了。 燕文帝心中也早就生了嫌隙,若是无人提起便罢,眼下有人提起燕文帝只觉得晋国公和定北侯是故意如此。 就是妄图用老国公这三朝元老来压自己。 越想心中越觉得他们太过胆大,这才养的冯绮罗敢肆意妄为,当着自己的面谎话连篇诬陷安攸宁,欺君罔上。 一时间将刚刚的事情全都算了起来。 双眼含怒:“查,这件事一定要给朕彻查到底!朕倒是要知道,这背后究竟是谁在搞什么鬼!” 闻言恵贵妃也跟着紧张起来。 跪在地上的杨氏更是瑟瑟发抖。 安攸宁将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微扬:“臣女谢叩谢皇上。” 一直旁边的皇后,看着安攸宁从容不迫,一步一步,将老国公和恵贵妃逼得险些原形毕露。 甚至将皇上的心思都把握的如此精密,眼中神色愈发复杂,似有欣喜也有无奈和愧疚。 倒是一旁的五皇子看着安攸宁的眼中,多了几分光彩。 甚至瞧着生了几分喜欢,看样子这传言并不全都是真的,至少这安大小姐并不如传言那般,懦弱无能说话都不敢大声。 相反却是个很厉害的姑娘,牙尖嘴利不说,还胆识过人。 而一直不曾出声的恒亲王则是看着安攸宁嘴角微扬,眼中的神色叫人有些看不透。 只是眼下也没人去注意他的神色。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安攸宁的身上。 燕文帝当即吩咐人去传刑部尚书进宫。 恵贵妃瞧着若真的将此事交给刑部彻查,怕是对自己不利。 现如今的刑部尚书最是个耿直的脾气,她曾让人多次拉拢却是没有用。 若是真的交由他手,定不会偏袒自己,到时候查下去,说不得会将自己给牵连下去。 顿时心急如焚,看着安攸宁也越发恨得紧。 端坐在椅子上,双手不住的捏着帕子。 想了想,眉头微皱,看着燕文帝轻声道:“皇上,臣妾瞧着此事恐怕是不适合让刑部插手。” 闻言燕文帝回过头来,看着恵贵妃绝美的面容,心情稍微舒缓了一些:“爱妃此话怎讲?” 恵贵妃闻言这才故作一副很是担心的模样开口:“这件事毕竟是发生在宫内,若是真的严查下去,怕是跟宫里的人脱不了关系。若是交给刑部去查,说不得会有些风声透露出去,毕竟关系的可是皇家的颜面,要是叫世人知道,只怕有损皇上的威严。” 闻言燕文帝想了想沉声道:“爱妃说的有理,若说刑部查办此事不妥,那爱妃觉得该由谁合适?” 说着目光在未央宫中的众人面上扫过。 恵贵妃瞧着燕文帝的神色,轻声道:“此事定北侯和晋国公自也是不妥,若是由他们来查办想必安大小姐也是不服气的。既如此,不如交给...” “景恒愿意查办此事,恳请皇上将此事交由景恒,景恒定将严查,若真如安大小姐所言,便还安大小姐一个公道。”说着看向恵贵妃。 刚刚见到恵贵妃目光落在燕文帝身边崔公公的身上,萧景恒直接开口打断了恵贵妃的话。 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一直站在旁边不曾出声的萧景恒。 连着安攸宁都有些诧异,他为何开口。 要知道表妹的记忆之中,对于这位恒亲王可是没有任何交集。 他现在开口,无非是怕恵贵妃将此事交给她的人,让自己根本无法翻身。 她是聪明的,这点还是能够看明白,只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燕文帝也没想到萧景恒会开口,愣了愣这才说道:“景恒为何要插手此事?” 闻言萧景恒没有去看安攸宁,只是面容清冷的开口:“如贵妃娘娘所言,此事不适合外人插手,恐有损皇室颜面,也不适合再有旁人知晓。 眼下在场的,定北侯和晋国公自也是不好接手,恐有不公之嫌。五皇子尚还年幼难当大任,便只有臣最为合适。臣与定北侯府素无交情,与护国公府也无任何来往,自是不会偏颇任何人,既然此事关系定北侯府和护国公府,臣觉得若是由臣来查办最为合适。定北侯与护国夫人想必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二位可是?” 闻言冯远征看着萧景恒却是神色复杂。 此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心中是一清二楚,当然知道眼下是恵贵妃的人查办最合适。 这恒亲王乃是皇上的侄儿,素来不与任何人交好,自然不可能帮他们隐瞒。 心中想要拒绝,却是不敢得罪了萧景恒。 要知道皇上对这堂侄的疼爱,可是胜过自己的几个皇子。 更别说恒亲王背后还有太后,整个大燕的人都明白,天下最不能惹的便就是这恒亲王。 也正因此,冯家才想尽心思,想要攀上恒亲王这根高枝。 现如今看着萧景恒,望着自己一时间竟是犯了难。 一旁的护国夫人瞧着冯远征的脸色,心中却是有了数,当即恭敬的应声:“若是恒亲王亲自查办,臣妇自是没有任何意见,想必定北侯也不会有异。” 冯远征自是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跟着点头附和。 燕文帝见此,点点头,刚要开口,却是被恵贵妃抢了先。 “皇上,臣妾到觉得恒亲王亲查此事怕是不妥。” 十三章:摊牌 不由叫燕文帝皱了皱眉:“为何?” “皇上您想,恒亲王身份尊贵,此事不过是一件小事,让恒亲王如此屈尊降贵岂不是委屈了。再者太后近来身子不适,若是一日见不着恒亲王定是要挂念,如果知道皇上让恒亲王办这等小事,怕是太后她老人家也要不乐意的。”恵贵妃说着,一副很是怕委屈了萧景恒的模样。 顿时叫燕文帝犹豫起来。 皇后见着恵贵妃如此阻拦,终是开了口:“臣妾倒是觉得此事非景恒莫属,惠妹妹说此事乃是小事,关系皇家颜面,牵扯了护国公府和定北侯府,甚至连老国公和梁国公都卷入其中,若是还算是小事,那真不知道什么才算大事。太后素来最是开明,若知晓其中利害,想必也能理解皇上。只是恵贵妃这般阻挠,倒是让人不得不多想,恵贵妃这是在怕什么?” 燕文帝闻言神色变了变,不再给恵贵妃说话的机会,冷声道:“既如此,此事便全权交给恒亲王,一定要彻查此事。 自今日起,定北侯夫妇和其女不得离开定北侯府,待事情查清再做定夺。安攸宁既然在定北侯府发生了这么多事,这自然也不能留在定北侯府,护国夫人将她接回安家妥善安置。” 闻言萧景恒恭敬领命。 护国夫人和冯远征也都跪在地上应声。 倒是安攸宁开了口:“臣女还有一件事求皇上恩准。” 燕文帝听着面上微有薄怒,但瞧着皇后的面,还是压了怒意:“还有什么事?” “恳请皇上允许臣女,将当初爹娘留下的遗物带回安家,其中有当初我娘的嫁妆与皇上赏赐与爹爹的东西。” 闻言燕文帝不厌其烦的挥挥手:“准了。” 说完看了冯远征一眼,这眼中警告的神色很是明显。 顿时吓得冯远征不敢吭声。 燕文帝这才起身,带着崔公公回了南书房。 而恵贵妃瞧着燕文帝离开,心中有些慌乱,随便寻了个由头,便也跟着离开。 事情到这一步,老国公自不能赖在未央宫,朝着皇后谢了恩便与梁国公退下。 冯远征和杨氏则是带着冯绮罗姐妹退了出去。 一时间偌大的未央宫之中,便就只剩下护国夫人和安攸宁。 皇后看了眼护国夫人,让她先出去,只留下安攸宁。 看着屋子内彻底的安静下来,皇后这才开口:“攸宁,你起来吧。” 闻言安攸宁身形未动,只是抬头对上皇后的双眸,墨黑的眸子透着一丝冷意。 “攸宁只想问一句,当初中秋宴之事,姑母可是从头到尾都是知晓的。”安攸宁故意没有称皇后娘娘,而是唤了一声姑母。 就是想让皇后明白,现在是一个侄女在问自己的姑妈,而不是君臣关系。 闻言皇后看着安攸宁,眼中神色变幻,好半晌这才叹了一声:“你是怎么知道的?” “原我也不知道,只是瞧着刚刚姑母的脸色,这才发现的。若是姑母不知的话,定会与婶婶一般,该很是惊讶才是,只是姑母神色坦然,眼中并无半点惊讶,反多了几分愧疚。攸宁猜想这件事姑母该是知道,至少知道是恵贵妃设计陷害我出丑的。” 至于到底是知情还是故意算计,就不知道了。 将最后的那句话咽了回去,安攸宁语气格外的轻,双眸低垂,叫人有些瞧不清。 一旁的内侍官吴公公却是心突突直跳,见此想要出声,被皇后给挡了,只道了一声:“你们都下去吧。” 闻言吴公公看了眼安攸宁只得点点头,领着伺候的宫娥女官都退了下去。 “不错,本宫的确是知道,并且还是在她们动手前便知道。”等没了外人,皇后便也没什么隐瞒开口。 安攸宁已经有了答案,再听到也不觉得如何。 她虽不能苟同,却是明白皇后的做法。 只是想着表妹当初被设计陷害,被京城的贵眷唾骂,想着当初跟在自己身边,那个乖巧懂事听话的表妹。 心中忍不住有些恼怒。 “皇后明知道却是故意纵容,由着这件事情发生,不过是想让恵贵妃多留下一些错处罢了。” “只是娘娘可曾想过,在那之后我的日子是如何去过的?又可曾想过恵贵妃他们为何要如此做?”安攸宁说着,墨黑的眸子透着一丝幽光。 皇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愧疚:“这件事,是本宫对你不起,但是你该明白,身为安家的女子,便有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这就是命。” 安攸宁却不这么认为,当初她就是因为觉得这是命,听从家里的安排,嫁给了林彦,最后成了一缕幽魂。 现如今她再不相信所为的命数。 不过是用来自欺欺人的说辞罢了。 “皇后娘娘定是知道定北侯府早已与恵贵妃勾结,暗中在帮恵贵妃出谋划策。而恵贵妃觊觎皇后的位置已久,野心勃勃,更是想要帮着四皇子夺权。要夺权,恵贵妃和林家第一个要做的便是拉拢朝臣,收买将官。这些事情可都是需要一大笔银钱,无论是恵贵妃还是林家,怕也没办法拿出这么一大笔钱产。所以故意设计陷害,让我在中秋宴出丑,她们为的不仅是利用我叫安家和皇后颜面无存,失了圣心,更重要的是当初我爹娘留给我的东西。” 安攸宁说着顿了顿。 目光如炬,看着皇后:“我外祖父在世为我娘置办嫁妆的时候,曾买下三个山头。恰巧这三座山下藏着一个矿脉,这件事情极少有人知道,偏生外祖母和舅舅是知晓的。” 还没等话说完,已让皇后变了脸色。 一向从容端庄的面容上,竟是难得出现了惊急之色。 她不知道冯氏的嫁妆,自也想不到,定北侯府和恵贵妃打的竟是这个主意。 难怪安攸宁出事,冯远征竟是那般痛心疾首的上殿,愿意用定北侯府的勋爵之位,去换安攸宁一个平安。 当时还以为他们是想离间安攸宁和安家,好借此对付安家。 却没想到,人家算计的从头至尾,只是一个安攸宁和她背后的矿产。 只有安攸宁离开安家,冯远征才能光明正大的去安家要回冯氏的陪嫁。 想着这些日子林家在前朝的动作,不少前朝的官员不断的朝着林家靠拢,若不是几个保持中立的老臣支撑着,只怕安家就要被彻底孤立了。 想到这些,皇后不由心中有些后怕。 再看安攸宁,眼中神色更是复杂:“这件事是本宫对你不住,也是本宫未曾考虑明白。” 闻言安攸宁摇了摇头:“并非是皇后娘娘思虑不周,只是娘娘并不曾知道这些罢了。今日攸宁也要请娘娘恕罪,还请娘娘能够原谅攸宁擅作主张坏了娘娘的计划,攸宁如此一是为了保全自己,二也是为了保全安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攸宁还是明白,所以还请皇后娘娘能够理解,也希望娘娘能够助攸宁收回爹娘的遗产。” 十四章:质问 安攸宁说着语气清冷,故意加重遗产二字。 皇后瞧着安攸宁从得到答案之后,便再未喊过姑母,心中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知晓这个堂侄女,怕是已经与自己离心了。 有心想要解释,却在看着安攸宁双眸中的冷意之后,放弃了。 终究不过是安家的一个女子,现在当务之急该是阻止林家,收回矿脉,为自己所用才对。 不过转瞬间,面上的神色恢复如常,皇后点点头:“你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吴公公便是。” 安攸宁闻言恭敬的磕了三个头,这才借口还需去冯家,躬身退出。 瞧着安攸宁退出去,吴公公小心翼翼的进宫,看着皇后坐在软塌上出神。 不由轻声唤了句:“娘娘...” 皇后这才回过神来,问道:“走了?” 闻言吴公公点点头。 而未央宫外,护国夫人见着安攸宁出来,赶紧迎了上去。 “怎么样?娘娘与你说了什么?” 闻言安攸宁摇摇头:“不过是几句安慰的话罢了,二婶攸宁还有件事情,不知可否麻烦二婶?” 闻言护国夫人瞧着安攸宁,见她不愿说,便也没有再问,只是点点头:“什么事?” “还请二婶借些人与我,待会需要回定北侯府收拾东西。”安攸宁点到为止。 护国夫人却是明白。 当初冯远征从安家拿走的那些东西,再想要拿回来,怕是没那么容易,点点头。 经过今个上午这事,再加上刚刚未央宫内听到的话,得知中秋宴安攸宁乃是被陷害,护国夫人瞧着安攸宁,心中平白多了几分怜惜。 想着这些日子安家对她的态度,不由垂眸。 不管是看在安定山的份上,还是看在安家的利益上,如今都不得不管。 打定主意,想等会出宫,自己亲自带着人过去。 免得安攸宁无人依仗,被冯家的人给欺负了去。 还没等走出多远,未央宫内侍候的小宫女快步追了上来:“护国夫人,安大小姐请留步。” 护国夫人听着声音不由回头,瞧着是皇后跟前伺候的宫女,眉头微皱看了安攸宁一眼,顿住脚步:“怎么了?” “护国夫人,娘娘说是有话要说,召夫人觐见。”小宫女说着朝护国夫人使了个眼色,这才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 护国夫人却是心头一跳,再看安攸宁,瞧着她面无异样轻声嘱咐一句,便转身跟着宫女回了未央宫。 站在原地,安攸宁看着护国夫人和小宫女的表情,心中却是明白。 刚刚自己故意透出矿脉的事情,就是想要引起皇后的注意。 现如今皇后将护国夫人叫回去,定是让她跟着自己回冯家,甚至是让她想办法,从自己手中得到那座矿脉。 毕竟招兵买马,拉拢大臣都是需要银钱的。 恵贵妃和林家需要,皇后和安家一样需要。 一丝冷笑在嘴角扬起,安攸宁看着冰冷的皇宫,却是想起宁王府。 脑海中浮现出沈元瑶和杨彦的面容,一股子冷意从心底蔓延,连着手脚都跟着冰冷彻骨。 站在太阳下也不觉得有丝毫的暖意。 自然也没有发现有人朝着自己走近。 穿着一身玉色锦衣,停在安攸宁的背后,看着眼前怔怔出神的人,萧景瑞眉头微皱。 手动了动,却是没有往外伸。 感受到身边的异样,安攸宁这才反应过来,回头看着出现在自己背后的人。 当即眼中满是戒备,退后一步这才恭声见礼:“安攸宁见过三皇子。” 说着福身低头。 却是叫萧景瑞愣了愣:“你在恨我?” 闻言安攸宁微微皱眉,在表妹的记忆之中,她与三皇子并无过多交集。 即便是在安府和宫中遇见,也不过是见个礼,两个人说话从未超过十句,更不曾单独相处。 就算表妹对他有倾慕之心,也都是藏在心里。 而这位三皇子对表妹的态度,则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不曾多看一眼。 可刚刚萧景瑞说话的口气,却不像那么回事。 安攸宁不由微微皱眉,心想是不是哪里错了。 萧景瑞却是不知道安攸宁的心思,见着她没应声,面上多了一丝愧疚和心疼,看着眼前的人:“你瘦了不少,那次的事情我知道你委屈了,日后若有机会我会娶你,与你侧妃之位,护你周全。” 听到萧景瑞这般说,安攸宁抬了头,心中却是冷笑。 听着他的话,只怕中秋宴之事他也是知道的,不管他为的什么,究竟是与皇后一般被人迷惑也好,另有算计也罢。 至少他是知道恵贵妃和冯家设计让表妹出丑的。 明知道这一切不出手阻止,现在还装出一副怜惜的模样,想用一个侧妃的位置,让人感恩戴德。 当真是好算计。 想到记忆中表妹曾对三皇子生的倾慕之意,安攸宁不由心中替表妹觉得可悲。 倾慕了一个间接害死自己的男人就算了,还被人这般轻视,当真是可怜的紧。 “三皇子怕是误会了,安攸宁并不觉得委屈,被人算计不过是自己技不如人,无需三皇子可怜。安攸宁也无德无能,不敢高攀,谢三皇子好意。” 冷声说完,福了福身,安静的让开路站在一旁再也不去看萧景瑞。 萧景瑞见此却是心头微凛:“攸宁,你还是恨我了。” 说着上前一步,似是想要伸手。 安攸宁见此,当即面色严肃冷声道:“三皇子还请自重。” 萧景瑞却像是没听见一般,伸手想要抓住安攸宁的胳膊。 却是握到一只白皙的大手。 安攸宁趁机往后退了几步,和萧景瑞保持好距离,这才福身看向来人:“安攸宁拜见恒亲王。” 闻言萧景恒点点头,随后目光落在自己和萧景瑞交握的手上,眉头微皱:“景瑞有事直说便是,这是在宫中。这般拉拉扯扯,若是叫人传出去,怕是惹人误会。” 说着一副很是无奈的模样,似是强压怒气一般。 十五章:登门 萧景瑞看到自己竟然抓着萧景恒的手,这才匆忙松开,面上神色微变,不知道刚刚自己对安攸宁说的话,他到底听去了几分,心中忐忑:“恒亲王怎么在这?” 闻言萧景恒回身看了眼慈宁宫的方向:“刚随着景阳去给太后请安,正准备出宫,恰巧路过这。怎么景瑞这是要去给皇后请安?” 萧景瑞看了眼安攸宁,自是不好说自己是听说安攸宁进宫,这才等候在此的。 只得点点头。 萧景恒见此却是笑了起来:“既如此景瑞赶紧去吧,别耽搁了,让皇后忧心。” 说完很有一副,要送萧景瑞去未央宫的模样。 萧景瑞见此纵使心中有再多话想对安攸宁说,眼下也不好当着萧景恒的面开口。 只得点点头。 而安攸宁则是站在原地,等瞧着萧景瑞走远。 这才福了福身:“今日还未谢过恒亲王出手相救,攸宁铭记于心,若有机会定会报答王爷大恩。” 闻言一向面容清冷不喜开口的萧景恒,却是难得开口,颇有些感叹的说道:“对不起,我回来的晚了。” 一句话却是叫安攸宁微微有些错愕,只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抬头对上一双墨黑的眸子。 “算上刚刚,我今日便帮了你四回,日后你还会欠我更多的人情,安攸宁这些你打算怎么还?”萧景恒说着嘴角微扬,面色从容,仿佛刚刚并未开过口一般。 却是叫安攸宁愣住。 思绪微动:“不知王爷,希望攸宁如何报恩?” 闻言萧景恒双眼微眯,看了安攸宁一眼,没说话只是转身朝着宫门走去。 却叫安攸宁更是困惑不已,不知道这恒亲王什么意思。 毕竟记忆中这恒亲王可不是个热心肠的,虽深得皇上和太后的宠爱,身份比之皇子还要尊贵几分。 却是个冰冷的性子,除了皇上太后,便只与五皇子交好。 不管朝中大臣还是皇子,只要他不愿意的,便是多说一句都是不肯。 前几年燕北叛乱,恒亲王请缨前往燕北平叛,听闻也是前些日子才回京的。 按着时间算,他与安攸宁之间也不该有任何交集才是。 可若真如此,今日恒亲王的表现却是叫人有些猜不透。 思来想去,莫不是自己听到的有什么遗漏不成。 仔细回忆,却是寻不到任何与萧景恒有关的事情。 正想着,听到身后脚步声,护国夫人面色凝重的走了过来。 见着安攸宁,当即收了脸上的神色,换出一副笑容,却是有些勉强,轻声道:“走吧,先出宫。” 说着朝前一步,安攸宁将她面上的神色看在眼里,也不言语,只是跟在护国夫人身后。 想必刚刚在未央宫,皇后该是说了一些什么。 一路上护国夫人没说话,派人快步赶回安家叫人,自己则是领着安攸宁往定北侯府去。 此刻定北侯府热闹的很,上午闹了那么一出,不少眼睛盯着定北侯府。 梁国公和老国公接着杨氏母女回来之后,也并未回府,而是直接来了定北侯府。 眼下正坐在前厅商量着,皇上让彻查中秋宴的事情。 老夫人得了消息,由丫鬟扶着过来。 听闻是安攸宁在皇上面前告了冯家一状,当即气的变了脸色,手中的拐杖在地上生生的打断了。 冯远征瞧着杨家的人还在,不想叫人看笑话,只得劝了一声。 老夫人这才熄了怒气。 老国公和梁国公看在眼中,虽不喜,却也没说什么。 只是询问杨氏中秋宴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攸宁和护国夫人到的时候,大家正在商议,怎么将这件事压下去。 听着门房来报,众人当即变了脸色。 老夫人更是黑着脸:“她将冯家害成这样,还有脸过来!” 说着冷声道:“不见!给我打出去!” 话刚说完,护国夫人已经带着安攸宁进了大门。 见着门房一脸为难的模样,笑着道:“只怕是不成,我和攸宁可是奉皇后懿旨特意登门拜访,老夫人若是不见,便是抗旨不尊了。” 顿时屋子里杨氏和冯家姐妹都站了起来。 看着护国夫人陪着安攸宁进门,黑着脸喝骂道:“安攸宁,你把冯家害成这样,你还有脸登冯家的门!” 闻言安攸宁对上冯绮雯的双眸,却是嘴角微扬:“表妹说的好笑,我害了冯家,我怎么害你们了?是我逼着你们打我的,还是我逼着你们对我下药毁我清誉的?” “明明是你时不时的用鞭子将我打的遍体鳞伤,是你长姐和母亲对我下药,是你们夺了我爹娘留给我的遗产。”安攸宁说着一步一步走到冯绮雯的面前,一把将她头上的金钗扯下:“这根金钗也是你抢了我的。怎么坏事你们做尽了,现在却变成我害了你们了?” 冯绮雯被堵得哑口无言,顿时恼怒不已,伸手便要去打安攸宁。 被安攸宁一把抓住手腕,反手一个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顿时疼的冯绮雯眼泪都下来了,捂着自己的脸:“你竟然敢打我。” “怎么容得你打我,就容不得我还手了,这是哪条王法规定的?”说着目光中闪过一丝冷意。 吓得冯绮雯不敢出声,躲在冯绮罗的身后。 刚刚那一瞬,她在安攸宁的眼中,似是看到了杀意。 仿佛自己再招惹她,她会杀了自己一般。 杨氏看到冯绮雯被打,顿时怒了:“安攸宁,你当真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你的表妹。” 闻言安攸宁似是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一般,看着杨氏:“表妹也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试图掌箍于我。我是奉皇后懿旨前来定北侯府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便算是皇后娘娘的宣旨钦差。 她冯绮雯对我不敬,便是对皇后不敬,一个巴掌已经算是轻的了。还是舅母希望我将此事如实禀告给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来处置表妹?” 安攸宁说着,目光在冯绮雯身上转了转。 顿时吓得冯绮雯慌了神。 伸手去抓杨氏的衣裳。 是啊,不管她安攸宁什么身份,她的背后还有皇后。 而且今日看着皇后的态度,怕是并未完全厌弃了安攸宁。 这个时候得罪安攸宁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事。 可看着自家女儿脸上的手掌印,杨氏心中更是恼怒不已。 只得将目光投向自己的亲爹,梁老国公。 老国公见此冷喝一声:“攸宁,你也太不懂规矩了,当着长辈的面,怎么能如此与你舅母说话。你的规矩是怎么学的,还不赶紧跪下给你舅母跟你表妹赔个不是。” 十六章:核对 闻言看着老梁国公,安攸宁却是面不改色,轻声道:“国公爷乃是杨家的长辈,并非是我安家的长辈,攸宁姓安,若是有什么不妥,自该是由安家的长辈出面教训。” 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说完心中冷笑,对上老国公的双眸。 一旁的护国夫人见此,怕安攸宁被欺负,当即笑着上前:“是啊,我安家的女儿,就不劳老国公费心了。只是让我不解的是,攸宁是我安家的嫡长女,打小便是皇后看着长大的,这规矩也是皇后娘娘亲自教的,素来是最规矩不过的。怎么今日在老国公面前,竟成了不懂规矩了。” 护国夫人说着看向老国公,轻轻松松便将他的嘴给堵住。 老国公也没想到,安攸宁和护国夫人的嘴竟是这般的厉害。 若是自己再说她不懂规矩,便是得罪了皇后,而且还有多管闲事之嫌。 连用身份去压也不得,一口气顿时憋在心中,难受的紧。 冯远征怕得罪了梁国公和老国公,赶紧出声:“你来做什么?今日金殿上你既然都告了冯家对你不好,还过来作甚,该回你安家才是!” 闻言安攸宁嘴角微扬:“舅舅许是记性不太好,忘了一些事。” “不过也无妨,攸宁提醒你便是。”说着眼中一丝厉芒直接落在冯远征的身上。 顿时叫冯远征神色微变。 “今日皇上可是亲口应允,让攸宁将当初带来冯家的东西,悉数拿回。我这是奉旨回来拿回我的东西的,还请舅舅命人将我当初带来的物件契据统统送过来才是。” 一句话顿时叫屋子里的人,都安静下来。 冯远征自是没有忘了这件事,只是没想到安攸宁这么快就过来。 原本还想着,把一些值钱的换下来,将不值钱的送到安家去。 好做个样子给皇上看,顺便堵住她的嘴。 可是现在瞧着安攸宁的样子,怕是没那么好善了了。 不由跟杨氏对视了一眼。 杨氏也没想着安攸宁这么快找上门,还没来得及准备。 见着冯远征看过来,当即朝冯远征使眼色。 冯远征赶紧轻咳一声:“这件事不急一时,眼下家中还有些事情,等忙完了,你舅母自会将东西收拾好给你送过去,你先回去吧。冯家家业如此,不至于贪了你那点东西。” 安攸宁却是身形未动:“既然冯家家业如此,瞧不上攸宁的东西,自然也不会用了什么。既如此当初攸宁带来的应该原封原箱都没动,直接叫人抬了过来就是,何必再等。” “攸宁,你怎么这般不懂事。”看着安攸宁紧咬不放,冯远征顿时恼怒不已。 声音也跟着提高。 安攸宁却是无所谓,迎上冯远征满是怒意的目光:“莫不是舅舅动了我的东西不成?” 冯远征前面可刚放了话,若是现在推搪,只怕会叫人误会真的动用了外甥女的东西,让人笑话。 一时间面色铁青却是再没话好说。 只得冷着脸叫杨氏去把安攸宁的东西,从库房抬出来。 杨氏闻言却是犹豫,怕到时候叫安攸宁看出来不好,站在原地没动。 就听着冯远征声音越发恼怒:“还不快去,愣着作甚!” 杨氏这才撇撇嘴朝身边的妈妈使了个眼色。 看着杨氏的模样,晋国公和老国公心中都有了数,知道只怕冯家动了安定山留给安攸宁的东西,而且还动了不少。 对视一眼,心中有了计较。 再看安攸宁,眼中的神色越发的冷。 安攸宁看在眼里,却是无所谓。 她早就料到冯家的态度,也知道晋国公府会插手,所以才求了皇上开口。 就是要让他们原封不动的把吃进去的全都吐出来。 等了好半晌,杨氏这才让人抬着几个木箱子过来。 跟在安攸宁身后的白芍一眼便看出这些都是当初安攸宁从安家带回来的,但瞧着自己做的记号却是都没了,知道是有人动过。 不由眉头微皱,看向自家姑娘:“姑娘,可要打开看看?” 闻言安攸宁点点头:“自是要开箱查验,若不然恐叫人多心,觉得舅舅贪外甥女的财物,让定北侯府蒙羞就不好了。” 听着安攸宁要开箱,冯远征的脸色黑到极点,强压着怒气开口:“安攸宁你够了!” 一旁的老夫人和杨氏更是面色难看。 安攸宁见此却是嘴角微扬:“舅舅俗话说得好,亲兄弟还明算账,攸宁这也是为了定北侯府的脸面,好叫人知道,定北侯府光明磊落。” 说完吩咐一声。 自有安家带来的下人上前帮着把箱子都打开。 白芍瞧着箱子里的东西,翻看了一遍没找到账册。 没了账册自是不好核对。 顿时眉头皱的更深,看向安攸宁:“姑娘,咱们的账册不见了。” 闻言安攸宁看向冯远征和杨氏没说话。 杨氏故意虚张声势的开口:“胡说什么,这东西原本就是如此,当初你们带来的时候,可不曾有什么账册!莫要在这血口喷人!” 一句话说的白芍顿时气恼,她记得清楚,当初自己特地誊抄了一本册子,就是怕东西有遗失。 原本该是收在房里的,当初搬到定北侯府,杨氏要求,自己才亲手放在箱子里。 定是被她们拿走了。 想着走到安攸宁身边,目光带着几分恼意:“姑娘。” 闻言安攸宁却是嘴角微扬,朝白芍点点头,示意她莫要气恼。 随后看向杨氏:“舅母何必如此气恼,我何曾说过舅母拿走账册了。许是当初下人收到库房之中,遗失了也说不定。” 见着安攸宁没有追究,杨氏面上的神色这才松缓几分。 冷哼一声,没给她好脸色。 安攸宁也不在意,转身看向护国夫人:“二婶,我记得当初从安家搬走的时候,是二婶身边的庄妈妈帮忙清点的东西,白芍誊抄的也是庄妈妈清点的账册。这些东西都是当初我娘的嫁妆,和我爹得了的恩赏,安家该是有留我娘的嫁妆单子,和大房开支收入的账目明细。 攸宁还请二婶派人回府将单子和账目取来,让攸宁核对一下,看看可是少了些什么。” 十七章:少了 护国夫人闻言瞧着冯远征和杨氏的脸色,心中只觉舒爽。 她与杨氏本就不睦,在杨氏攀上恵贵妃之后,更是多次给她脸色看。 因着皇后的嘱托,加上安家如今的情况,她不得不忍着这口气。 今个瞧着安攸宁把冯家人逼到如此地步,心中正觉畅快。 听着安攸宁开口,自是不会拒绝,当即点点头吩咐身后的车夫:“速速回去,让庄妈妈带着账目和清单过来,顺便多带些人手套上车,好替大姑娘把箱笼抬回去。” 车夫应声离开。 冯老夫人看着安攸宁和护国夫人气的手直哆嗦,端着桌上的茶盏,直接砸在安攸宁的脚下。 安攸宁见此却是面色平静:“外祖母还是消消气,攸宁这也是奉旨行事,这才不敢怠慢。” “外祖母这般,只会叫攸宁误会,外祖母是对皇上的旨意有什么意见。” 见着安攸宁搬出皇上,冯家人只能强忍着怒意,不敢开口。 这顶帽子太大了,若是他们说什么,就是有违圣意那可是冯家担不起的罪名。 等郑国公府的庄妈妈带着人过来,已经到了未时三刻了。 冯家人面色铁青,却没一个人敢赶安攸宁走的。 人家动不动搬出皇上,搬出口谕,饶是老国公也不敢抗旨不尊。 今个他们可是瞧得明白,皇后并没有弃了安攸宁,相反更是有借她之手打击恵贵妃之意。 若是今天他们动了她,皇后定然会借机对冯家和晋国公府动手。 这段时间为了攀附恵贵妃和林家,冯家早已经碍了皇后的眼了。 护国夫人和安攸宁却是不管这些。 见着庄嬷嬷过来,直接吩咐白芍领着庄嬷嬷,当着冯家人的面清点。 自己则是目光落在冯绮雯的身上。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表妹这手腕上的鎏金镯子,乃是当初我外祖母留给我娘的嫁妆。表妹借戴的也够久了,打算什么时候摘下来?”说着莲步轻移。 吓得冯绮雯直往后躲,捂着手腕上的鎏金镯子:“你要干什么,难道还想明抢不成。” 闻言安攸宁仿佛听到一个笑话一般,嘴角微扬:“我这是拿回自己的东西怎么叫抢,还是表妹希望我上报皇上皇后娘娘,等皇上替我要回来?” “安攸宁,你别拿皇上压我,我不怕,你真以为自己是谁,皇上能替你出头!”冯绮雯这也是被吓得狠了。 话刚说完,就被冯绮罗拉了一把,这才惊觉自己一时失口。 这可不就是皇上替她出了头,要不然她敢如此耀武扬威。 话说出口,再想挽回可就来不及了。 就听着安攸宁回头看向护国夫人。 “二婶,她这算是抗旨不尊吧。” 闻言护国夫人点点头,面色严肃:“嗯,是了。” “那若是要问罪起来,轻者发配,重者凌迟。”安攸宁说着,一字一句格外的清晰,似是怕冯绮雯听不见一般。 冯绮雯本就被她唬住,此刻听着这话,顿时吓得身子都在打摆子。 落在冯老夫人的眼中,更是恼怒不已,只觉得是个眼皮子浅,还没出息的。 当即一个眼刀子刮了过去:“还不快摘下来!” 冯绮雯这才赶紧把镯子摘下来。 原本想着直接丢给安攸宁,又怕她拿罪名压自己,干脆伸手放在桌子上。 白芍见着也不客气,直接上前一把拿回镯子,递给安攸宁。 瞧着鎏金溢彩的镯子,安攸宁却是皱了皱眉:“脏了,搁那吧。” 一句话,顿时叫冯家人的脸色越发难看。 她这根本不是在打冯绮雯的脸,是在打整个冯家,和晋国公府的脸面。 看着安攸宁,满屋子的人恨不能宰了她,却是没人敢动手。 冯绮罗跟杨氏更是忍不住疑惑,怎么一顿鞭子,竟是叫她跟变了个人似的。 往日那个唯唯诺诺,低声下气挨了打都不敢吭声的安攸宁怎么变成这般狠厉,竟叫她们措手不及。 安攸宁却是不理会她们的看法,只等庄嬷嬷盘点完,这才问了句:“可对?” 闻言庄嬷嬷看了一眼冯家人,随后低着头恭敬开口:“册子上的东西一共少了二十八件,这二十八件有十七件是当初大夫人的陪嫁,奴婢在单子上都标出来了。 另外的一十一件,则是皇上赏赐给将军的,有一柄羊脂白玉如意,还有金玉蟾蜍等。” 庄嬷嬷说着把单子递给安攸宁。 安攸宁接过清单,面上的笑容褪了下去。 看向冯远征:“舅舅,这些东西去了哪?” 闻言冯远征没想到安家还留了这一手,顿时冷着脸没说话。 倒是一旁的杨氏开了口:“我们怎知道,这些东西都原封不动的搁在箱子里,只怕当初抬进冯家门的时候,就没有。你们现在不知道从哪寻个假账本,故意栽赃陷害!” 闻言庄嬷嬷皱了皱眉:“定北侯夫人这是在诬陷了,这些东西当初是老奴亲自送进定北侯府的,这单子也是在定北侯府一件一件对过了,这才写了拿回去复命的。定北侯府的管家和当初大姑娘院子里伺候的下人可都瞧见了的。” “老奴就是怕这事情日后若是出了什么纰漏说不清楚,所以特地在每个箱笼的锁扣上都做了记号,若是有人开过箱子,一眼就能瞧得出。刚刚老奴也问过白芍了,我们家大姑娘在冯府的这段时间,从未见过这些箱笼,都是由定北侯夫人收在库房之中的。想必这箱子也并非大姑娘开的,若是定北侯夫人还执意要诬陷,咱们只好上官家面前纷说,由官家给个明断了。” 庄嬷嬷可是国公府的老人。 当初一手带大的皇后,自不会被杨氏的三两句话给压倒。 不疾不徐的说完,却是叫杨氏无话可说。 顿时屋子里的气氛紧张起来。 护国夫人瞧着冯家的人,竟然落到动用外甥女的东西,心中越发的瞧不上。 面色也更冷了几分,看着安攸宁道:“既然东西都清点好了,咱们也该回宫复命。至于少了什么,只管拿着单子去寻皇后娘娘,娘娘自会为你做主。” 说完拉着安攸宁一副要走的样子。 安攸宁知道护国夫人打的什么心思,当即嘴角微扬,依着礼福了福身:“既如此外祖母,舅舅舅母,攸宁告辞。” 说完跟着护国夫人要往外走。 庄嬷嬷则是招呼着安家的下人盖上箱笼退出去。 这东西数量不对,自是不能拿走,否则出了这个门,冯家可就不认账了。 杨氏看着她们要走,可是真急了,回头扯了一下晋国公的袖子。 杨玄琰见此没吭声。 倒是老国公轻咳了一声,低声道:“元征,孰轻孰重需得分清。” 冯远征这才身子一震,回头看了一眼老国公,恭敬的点头。 唤道:“慢着。” 十八章:地契 安攸宁闻言拉着护国夫人转头,她们的目的只是为了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不是闹僵。 皇后这个挡箭牌吓吓人还可以,真的要用,怕是没那么好用的。 “舅舅还有什么事么?” 听着安攸宁明知故问,冯远征气的五脏俱疼。 却只能故作镇定:“东西放在库房这么久,兴许是下人不知道,拿错了。我让人去找找,既然是进了库房的东西,自是不会丢的。” 闻言安攸宁点点头:“是啊,总归是在这个屋子里,找找总能找到的。” 说着目光别有深意。 看的冯远征和杨氏浑身不舒服,却是发作不得。 只得吩咐人去库房把东西找出来。 安攸宁瞧着杨氏带人离开,似是突然想起来一般,笑看向冯远征:“你说我这脑子,若不是瞧见这房契地契,还就想不起来。当初我娘留下的地产里面,还有山东招远的一张地契,也没瞧见,不知是不是舅母无意放在哪了? 今个娘娘还特地问起过,说山东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问我可曾去过。原本想着娘娘许是想去瞧瞧,打算在那块地上盖个别苑,眼下这地契却是寻不到了,舅舅可帮我找找。” 说着眉头微皱,似是真的着急一般。 冯远征气的咬牙切齿,心中更是咒骂不已。 连着冯老夫人此刻也是气的瑟瑟发抖。 旁人不知道,冯家人可清楚,那块地是什么。 三座荒山底下埋得是金矿的矿脉,在那个地方盖别苑,给鬼住。 她不过是拿皇后娘娘在压他们,告诉他们这件事皇后娘娘已经知晓,逼着他们把这金矿给吐出来。 心中恨得牙根痒痒,却是没人敢开口。 梁国公是不知情的。 不由皱眉,冯家藏下这荒山作甚。 倒是老国公看出眉目。 当即轻咳提醒冯远征。 冯远征却没有开口,似是听不到一般。 不交出来得罪的是皇后,可是交出来,失了矿脉的收入。 冯家将会入不敷出。 这些年冯家早就败落,要不然也不会生了心思,设计安攸宁。 而且没有源源不断的金子供给恵贵妃,他们就成了一个弃子。 到时候别说旁人,只怕恵贵妃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们。 心中迟疑,落在安攸宁的眼中。 不由心底生了一丝冷笑。 “舅舅有些东西拿在手上可是烫手的,弄不好怕是要跟着抄家灭门的。” 安攸宁的声音很轻,却是叫冯远征,打了一个寒颤。 对上安攸宁的双眸,心中瞬间冷静下来。 的确,此事皇后既然知道,就绝对不会任由这矿脉留在他的手上,到时候事情闹大,私自开采矿脉,这可是犯了大燕的律法。 是要抄家灭族的。 当即面上的神色也沉了下来,强咬着牙忍痛开口:“许是你舅母放错了地方,我这就让她找来。” 看着冯远征吩咐身边的长随离开,安攸宁嘴角笑意更甚。 冯家早已经中空,这些日子全靠着她的东西冲着门面。 现在她将这些全数拿走,冯家撑不了多久了。 想着表妹的惨死,自己的重生,安攸宁目光落在冯绮雯的身上,如同鬼魅一般。 叫冯绮雯浑身发冷,躲在冯绮罗的身后不敢露头。 等杨氏再回来,已经是面如土色。 身后丫鬟抬着一个箱笼。 安攸宁使了个眼色,白芍和庄嬷嬷便上前查验,确定东西都齐全了,这才回身复命。 闻言安攸宁点点头:“这些日子多谢外祖母和舅舅舅母的照拂,攸宁定会铭记于心,他日数倍奉还。” 说完吩咐人抬着箱笼离开。 等瞧着安攸宁的身影出了定北侯府的门,屋子里的人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一个个脸色难看的紧。 老夫人更是气的背过气去。 杨氏和冯绮罗赶紧扶着老夫人下去。 只剩下冯远征陪着梁国公老国公坐在正堂。 瞧着屋子空了下来。 梁老国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看着冯远征,冷声开口:“那三座山底下埋着什么?” 闻言冯远征愣了愣,对上梁老国公的鹰目,知道他已然看穿。 不敢再藏掖,开口道:“埋着一座金矿,眼下开采不到十分之一,已经出了足有万金,若是这金矿全部开采,非你我能想的。” 一句话顿时叫梁老国公沉默起来。 瞬间明白,为什么安攸宁会说那些话。 如果皇后当真知道,今日就算安攸宁没有要回,皇后也一定会想办法讨回的。 原想安慰一声,可想着十分之一便有万金,那得是多少金子,忍不住跟着倒抽了一口凉气。 安攸宁平白将这么大一笔财富抢走,连他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完全忘了这本就是安攸宁的。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闻言冯远征面上的神色越发的阴鸷,拿回那些清单上的东西,他也只是皱眉。 可拿走这个矿脉,等于端了冯家的根本,冯远征恨得咬牙切齿:“既如此,那就谁都别想好过!我得不到的,她安攸宁也休想得到!” 说着对上梁老国公的双眸,目光坚定。 梁老国公见此没有多问。 就算不是看在杨氏的份上,他也是站在冯家这边的。 但有的事情可以帮,有的事情却是不能掺和,他年纪虽大却是清楚的很。 听着冯远征说完,便站起身来:“我也该回去了。” 说着唤了一声梁国公,便往外走。 冯远征赶紧起身相送。 等把梁国公送出门外,这才转身快步去了书房。 安攸宁则是跟着护国夫人坐在马车上。 因着有了先前那次惊马,这回护国夫人很是小心,特地从府里寻了几个好身手的护着。 后面还跟着不少人运送箱笼。 却还是不放心,时不时的往外瞧着。 见此安攸宁轻声道:“二婶莫要担心,早上闹过一次,眼下他们不敢故技重施。毕竟梁老国公的脸面,求了一次情也就没用了。” 闻言护国夫人正了正脸色,点点头:“料想他们也不敢了。” 说完这才靠着马车壁,瞧着安攸宁。 心中越发觉得,不过半年不见,安攸宁竟是变得她都快认不出来了。 无论是今日春宴之上怒斥冯家姐妹,还是金殿对峙,那说话的模样和气势,半点瞧不出曾经那个懦弱的影子。 起初觉得她许是开窍了,可现在越想越觉得不对。 便是开窍了,也没有完全换一个人的事。 她现在活脱脱的像换了一个人,若不是瞧着还是一模一样的脸,她几乎要怀疑坐在自己跟前的是不是安家的大姑娘了。 似是瞧出护国夫人的疑惑,安攸宁低着头敛去眼中的情绪,轻声开口:“今日我被她打的撞在墙上,若不是命大许就死了。” 十九章:妹妹 说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护国夫人下意识的跟着摸了一下,就觉得浓密的头发下面鼓了一个大包,摸起来还有些结痂了。 顿时大惊失色:“你后脑受伤为何不说?” 闻言安攸宁嘴角扬起一丝嘲讽的笑:“当时光记着她们欺负我,忘了。” 瞧着安攸宁眼中平静的神色,护国夫人却是眉头紧皱。 得是经历多少,才能叫一个人能如此淡然的谈起这种杀人夺命的仇恨。 “她们欺人太甚!”护国夫人说着双拳紧握,恨不能回过头去找冯家要个说法。 却是被安攸宁拉着了手:“二婶莫要动气,善恶到头终有报,他们会有报应的。” 闻言看着安攸宁沉静如水的双眸,护国夫人稳了下来,点点头。 只道了一句:“这些日子你受苦了,只是有些事也并非我们所愿,只是没想到人心险恶罢了。” 安攸宁没说话。 她知道护国夫人的意思,若不是皇后错算,她不会沦落至此。 等回到安家,自有人早早进去通禀。 管家早早等在门口,见着马车到门口,赶紧迎上去。 就瞧着庄嬷嬷护着护国夫人从车上下来,身后跟着安攸宁,带着丫鬟白芍。 毕竟是国公府的老人了,自是个有眼力的,上前恭敬的问了一声:“夫人,大姑娘。” 护国夫人闻言点点头:“吩咐人将东边的听水阁收拾出来,把大姑娘的东西都搬进去。” 吩咐完看了安攸宁一眼,这才再次开口:“母亲在何处?” “回夫人,太夫人在松鹤堂,几位三夫人和几位小姐都在。” 闻言护国夫人点头,直接领着安攸宁往松鹤堂走。 进了门,安攸宁紧跟着护国夫人。 她不是安攸宁,对于护国公府并不熟悉。 安攸宁的父亲安定山,乃是安家的庶长子,因着安家是武将,所以没有旁人那般重这些规矩。 当初太夫人嫁到安家来之时,便做主将安定山房里的丫鬟给收了,却没想到,最终这丫鬟竟是在她前头生下庶长子。 老将军为了宽太夫人的心,便将孩子抱到她屋里头养。 等后来太夫人自己生下一子两女,这才让安定山回了姨娘跟前。 等后来安定山立了军功,封了镇国将军,便就分出府去。 饶是安攸宁,也只是隔三差五的过来请安,平日不留宿郑国公府。 沈元潇与安家别的姑娘并无交集,自然也不曾来过这郑国公府。 眼下瞧着一切都眼生的很,只是紧跟着。 脑海中盘算着安太夫人的态度。 想着,目光落在护国夫人的身上,眼中神色越发复杂。 中秋宴之事很显然,护国夫人并不知情,但皇后曾嘱咐她要留意自己,若不然今日在冯家她不会出头。 更不会在宫中表现的那般震惊。 但是护国夫人不清楚,不代表安太夫人不清楚。 皇后毕竟是安太夫人亲生的,若是明知对安家名誉有损,甚至要搭上安家一个女儿的清誉,皇后不会不跟太夫人通气。 既如此,安太夫人应该是知道,不告诉护国夫人,是怕护国夫人漏了口风。 心中想着,安攸宁的眉心微微皱了皱。 脚下的步子越发的沉重。 还没等走近松鹤堂,远远的就瞧着两个女子结伴而来。 虽说不曾来过郑国公府,但对于安家的几个姑娘,她还是清楚的。 一眼便认出,穿着胭脂色挑绣折枝花褙子的是安家三房的嫡小姐安家的三姑娘安雅娴。 而跟在安雅娴身边的,则是庶出的四小姐安雅茹。 安家算上她总共是四个姑娘,她是大房的,另外就还有二房护国夫人的女儿安雅静,和三房两个。 安雅静在京中是出了名的才女,人如其名,文静娴雅。 不论是安家,还是皇后,都把她当做未来三皇子妃培养的。 素来鲜少出面,饶是她做寿昌伯千金的时候,在家宴上,也未曾见过安雅静。 大多数都是听自己表妹说的。 至于安雅娴却是见过很多次。 因着安雅静不曾出门,一般设宴的时候安雅娴便得了机会。 没有长姐的压制,二姐的对比,再加上还有皇后娘娘侄女的身份,安雅娴在外可谓是风光无比。 慢慢的这性子便也越发的傲慢,与人说话平白带着几分优越感。 当初她还是沈元潇的时候,便与安雅娴有过接触。 只觉得她幼稚的紧,反倒更喜欢乖巧听话的安雅茹多些。 现在瞧着两人过来,下意识的便看了一眼。 恰好安雅娴和安雅茹也跟着看过来。 就见着二人眼中都闪过一丝惊愕。 不过一瞬,安雅茹恢复如常,冲着安攸宁笑了笑。 倒是安雅娴变了脸色,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便是这突然出现的怒意,叫安攸宁微微一愣。 莫不是她们之间结下过梁子,可是自己往日也未曾听表妹提起。 便是表妹的记忆之中,也鲜少与这三妹妹有什么关系。 心中微顿也没吭声。 护国夫人瞧着安雅娴姐妹,停了脚步。 安雅娴赶紧带着安雅茹上前福了福身:“二婶。” 闻言护国夫人点点头:“去给母亲请安?” “嗯,听闻祖母今日身子有些不适,我娘已经去了,我有些放心不下,也想跟着去瞧瞧。”安雅娴说着,目光落在安攸宁身上。 护国夫人见此,不由说了一声:“来见过你们大姐姐。” 安雅娴这才福身,虽然心中不情愿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安攸宁看在眼中,当初在宁王府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点心思她自是瞧得明白,却不点破,跟着回了礼,便随护国夫人往里走。 安雅娴姐妹自跟了上来。 只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奈何护国夫人没开口问,也不好意思说。 等快走到松鹤堂门口,这才有些忍不住问了句:“二婶,大姐姐是来给祖母请安的么?” 闻言护国夫人瞧了安攸宁一眼,随后眼中神色微沉,看着安雅娴:“日后你大姐姐就住在听水阁,你们若是没事,便去陪陪她说说话。” 说完不等安雅娴再开口,直接抬脚进了松鹤堂。 二十章:质疑 松鹤堂里太夫人高坐在软榻之上。 在她身边坐着一个女子,穿着藕荷色对襟襦裙。 瞧着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些。 因着有表妹的记忆,安攸宁知道,这位便就是安家的二小姐,安雅静。 而另一边三夫人身着华丽,虽已是年过三十之人,却是穿着俏丽,坐在太夫人身边,少了几分端庄,倒不如安雅静更有气质。 眼下正陪着笑脸哄着太夫人,但看太夫人的脸色,似是瞧不上这位三夫人。 见着安攸宁和护国夫人进来,三夫人这才止住了话题,就见着太夫人抬了抬眼皮子。 护国夫人赶紧上前,福了福身说道:“母亲。” 自然早有人跟太夫人说清楚了一切,见着护国夫人开口,太夫人点点头。 随后目光落在安攸宁身上道:“你过来。” 安攸宁这才上前恭敬的给太夫人见了礼。 “攸宁见过外祖母。”一边福身,暗中看了一眼太夫人的脸色。 就瞧着太夫人,面色平静无波,似是没有任何异样。 甚至眼中都没有一丝变化。 安攸宁当即明白。 看样子自己是猜对了,太夫人是知情的。 若是不知情的话,在见到自己的时候,她应该眼中会有厌恶,毕竟她连累的可是安家的名誉。 然而太夫人的神色平静无波,没有厌恶,看着安攸宁,仿佛是在看着一个外人一般,瞧不出喜怒。 也没有皇后娘娘眼中的愧疚。 眼中神色不由的暗暗。 对于安太夫人,她并无太多的感情,但是她毕竟是安攸宁的祖母。 在明知道这会毁了安攸宁的一切,她们还是毅然决然这么做了。 可见对于安家人来说,为了利益一切都可以牺牲。 哪怕是她这个安家的嫡出大小姐。 心微微沉了沉,安攸宁低下头,眼观鼻鼻关心。 就听着太夫人开口道:“今日冯家春宴的事情,我已经知道。原以为冯家是你外祖家,该不会薄待你,却没想到冯家人竟然打了这样的心思,既如此,定北侯府你也不用再回去。 你既是我安家的女儿,日后就住在这郑国公府,至于旁的事情就莫要多想了。如果缺什么用什么,只管跟你二婶提便是。” 安攸宁闻言点头应声。 就听着屋里安雅娴忍不住问了一声:“祖母为何要叫大姐姐住在郑国公府,祖母莫不是忘了她做的事!” 说着很有几分委屈。 话刚说完,顿时屋子里的人就跟着变了脸色。 三夫人赶紧开口道:“娴儿莫要胡说。” 说完更是上前一把拉住安雅娴瞪了一眼。 安雅娴却是不理会:“怎的她可以做我就不可以说吗,因为她在中秋宴上做出那些丢脸的事情,整个安家都跟着丢了脸面。现在若是再叫她住进府中来,岂不是要叫人笑话,我们安府没有规矩。” 说着更是甩开三夫人的手,上前一步。 “祖母,你可知道外面是如何笑话我们的,上一次在兵部侍郎家赴宴,那些个姑娘小姐都笑话我们安家女儿是没有规矩的。以前何曾有人这样说过我们,现在因为大姐姐,外人提起我们安家的姑娘,都忍不住皱眉,甚至连二姐姐都受了连累,祖母还让大姐姐住在府中,岂不是叫人更是笑话。”说着手中的帕子攥得紧紧的。 看着安攸宁的双目之中,满是冷意。 瞧着自家姐姐这般说,安雅茹顿时吓的伸手拉着安雅娴的衣袖,似是要阻止她不要再说一般。 安雅娴却是没理会,看着安攸宁心中恨的紧。 就是因为她,三皇子已经许久不曾登门。 若不是因为她当初在中秋宴上做出的那些事情,三皇子怎会为了避嫌,与安家这般生份。 现在她若是再住在府中,那三皇子就更不可能登门,她也就没有机会再见三皇子。 想着不由觉得鼻子微酸,心中更是觉得委屈的紧。 只是这心思没有人知道。 护国夫人和安太夫人。 只当安雅娴,是因为安攸宁,在中秋宴上丢了安家的脸面,心中不悦。 微微皱眉却并未苛责。 “眼下,你大伯父既已不在,攸宁是你的大姐姐,是安家的女儿,自是该住在安府才是。无论你们姐妹之间有任何龃龉,莫要忘了你们都是安家的姑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该是相互扶持才是。过去发生了什么,也都已经过去了,我希望,日后莫要再有人说这些闲言碎语。搅得一家子都不得安宁。”太夫人说着目光落在安雅娴身上。 “至于中秋宴之事。”太夫人说着顿了顿,随后看下安攸宁,目光多了几分隐晦。 “今日你们二伯母,在陪攸宁进宫之时,这才知道这一切是有人陷害,皇上已经命人查清此事,还攸宁一个公道。到时候那些闲言碎语,自会因着真相大白而烟消云散,你们是姐妹,切不可因为这些闲言碎语伤了情分。” 说着面色严肃的看向安雅娴。 “娴姐儿,你可听明白了” 闻言安雅娴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人陷害,先是愣了愣,这才很不情愿的点点头,纵使心中再不喜欢,却也知道老夫人这是在敲打她。 咬着牙应了声:“雅娴明白。” 心中却是越发的委屈,觉得都是安攸宁害的的,若不是她自己怎会被祖母教训。 就算中秋宴一事,有人陷害,那也是她活该。 若不是她生了那种心思,谁会平白无故去陷害她。 心中暗自恨上了安攸宁。 安雅茹瞧着姐姐的脸色,赶紧笑着打破僵局。 “大姐姐回来住太好了,雅茹已经许久未曾与大姐姐好好说说话,这下总算是有了机会。”说着上前拉住安攸宁的手,面上满是笑意。 瞧着如此乖巧的妹妹,绕是安攸宁也不好推开,只笑着点点头。 见此安雅静也跟着开口:“大姐姐有许久未曾过来,院子里新培育出一种芙蓉,很是好看,不如我陪大姐姐去瞧瞧。” 闻言安攸宁看向安雅静,就见她巧笑嫣然,一举一动都透着端庄。 心中明白,看来真如表妹所言,安雅静是安家和皇后娘娘共同培养的三皇子妃。 或者说是未来的皇后。 心中不由想起在宫中遇到了三皇子,想起他说的那些话,暗地里替安雅静惋惜。 只怕这三皇子并非良人。 二十一章:再见 正想着就听到太夫人开口:“也好,那你们就去瞧瞧。” 安雅静闻言当即站起身来,上前牵着安攸宁的手,福了福身刚准备离开。 却是瞧着管家快步进来。 见着几位姑娘恭敬的点点头。 这才上前:“太夫人二位夫人,恒亲王前来拜访,说是奉命前来调查中秋宴之事,有些话想要问问大小姐。” 说着目光落在正要出门的安攸宁身上。 安雅茹和安雅静不由顿住脚步,回头看向安攸宁。 就听着护国夫人开口:“母亲是有此事,今日皇上在宫中提起之时,恒亲王恰好在场,皇上这才命恒亲王查办此事。” 却是没有说萧景恒主动请缨之事。 太夫人闻言看了眼安攸宁:“既是如此,攸宁你先过去,莫要怠慢了恒亲王。” 安攸宁这才点头应声,颇有些歉意地看了一眼安雅静和安雅茹,跟着管家去外院。 许是人有些老了,瞧着安攸宁离开,安太夫人只觉得乏累便挥挥手,让众人都下去。 护国夫人带着安雅静离开,三夫人自然也不好赖在这儿。 便带着安雅茹和安雅娴,笑着退了下去。 刚等出松鹤堂的门,安雅娴便狠狠地甩了安雅茹一个耳光,顿时叫安雅茹愣在原地。 连着三夫人也跟着愣住,赶紧伸手拉住安雅娴,颇有些怨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好端端怎么打你妹妹。” 说着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丫鬟,就见着所有丫鬟仆从全都低着头,没有人敢吭声,只假装自己没有看见。 身边也只有自己西苑的下人,并无松鹤堂伺候的人瞧见。 这才松了口气,若是叫人看见了,传到太夫人的耳朵里,只怕对安雅娴不利。 丝毫没有去关心一下被掌箍的安雅茹。 在她眼里,安雅茹不过是个庶出,打了也就打了。 她担心的只有叫人瞧见了,有损安雅娴的名声。 见着没有人,便朝着安雅茹狠狠地瞪了一眼,语气之中都带了几分厌恶:“还不快回去,在这愣着做甚?当真是姨娘教的,连点规矩都不懂,尽知道惹你姐姐生气。” 安雅茹闻言双眼噙泪,却是不敢出声,只捂着自己受伤的脸,脸上赫然一个鲜红的掌印,便是用手捂着也挡不住。 一旁的丫鬟见自家姑娘受了欺负,顿时上前护住,却没等开口便被安雅娴的婢女,狠狠的在腰肢上扭了一下。 疼得她惊叫一声,眼泪在眼眶打转,再不敢开口,只将安雅茹护在身后。 落在三夫人眼里,越发的瞧不上。 “没用的东西,一天到晚就知道装可怜。”说完再不管安雅茹径直朝着西苑走去。 另外一边安攸宁跟着管家直接去了外院。 一进门就瞧着萧景恒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等看到旁边陪坐的两个人,安攸宁只觉得,一股子寒气从心底蔓延开来。 那种冷意,叫她藏在袖子之中的指尖,忍不住发抖。 双拳紧握,眼睛死死地盯着坐在椅子上的杨彦。 脑海中不断闪现出,自己被封在棺材之中的画面,那种濒死的绝望,让她双眼通红。 恨不能直接过去亲手杀了他。 沈元瑶固然可恨,但若不是这个杨彦背信弃义,与沈元瑶暗中苟合,她又怎么会陷害自己。 既欢喜沈元瑶,与她有了孩子,又为何要娶自己去面对那一院子的妾室通房。 自己的一切看着是沈元瑶动的手,但真正将自己推向深渊的,是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安攸宁目光深邃,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的恨意爆发出来。 一旁的管家瞧着她站在门口,面色铁青,只当他是因为看到了三皇子。 心中轻叹一声提醒道:“大姑娘,恒亲王还在里面等着。” 闻言安攸宁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收敛了情绪进去。 屋子里的人自是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安攸宁。 见着她面上的冷意都是心中疑惑。 只是萧景恒和萧景瑞,以为是她对皇后的做法不满。 而杨彦则以为是因为沈元潇,她们表姐妹关系亲厚,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如今沈元潇病故,想必她心里也是不好受的,见到自己没有好脸色也属正常。 只是令他不解的是,刚刚在安攸宁看过来的那一瞬,他清楚的感觉到了,她眼中的恨意。 心中顿时有些不安,莫不是自己与沈元瑶的事情,被她知晓。 再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连沈元潇都不曾知晓,安攸宁又怎会知道。 可既如此,他为何是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再想观瞧,却发现安攸宁已经恢复如常。 面静如水,缓步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向众人见礼。 动作行云流水,再叫人看不出半点异样。 一时间只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哪里想得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沈元潇。 强忍着心中的怒意,安攸宁轻声道:“听闻王爷此番前来,是为了查清攸宁中秋宴被人陷害一事。” 说着目光在三皇子和杨彦的身上掠过。 萧景恒当即明白了安攸宁的意思,嘴角微扬,很是慵懒的开口:“本王自是为此事而来,至于三皇子和宁王为何而来,本王就不知了。” 说着看向三皇子,似是等他回答一般。 三皇子见此只得开口:“我是来拜见太夫人的,恰巧在路上遇到了宁王,说要寻郑国公这才结伴而来,未曾想竟是在这里遇到了恒亲王。” 说着目光一直落在安攸宁的身上,意味深长。 落在萧景恒的眼中,颇有些不悦:“既如此,那就不打扰三皇子拜见太夫人,本王还有些事情想要问安大姑娘,失陪了。” 说着站起身来,示意安攸宁出去:“安大姑娘,可否借步说话。” 管家闻言当即明白,领着萧景恒和安攸宁去了偏厅。 虽说单独与外男说话不合规矩,可是恒亲王既然已经开了口,郑国公府的人自是没有敢得罪的。 安家人都不说什么,萧景瑞和杨彦,自是不好置喙。 看着安攸宁跟萧景恒离开,萧景瑞不由的握紧了拳头,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杨彦看在眼中,不由心中生疑。 不是传言三皇子很是厌恶安家大姑娘,加上中秋宴之事,甚至都不愿登门安家,怎么今日瞧着并不如此。自从安攸宁进门,萧景瑞的目光便不曾离她身,莫不是? 心想着看了一眼萧景瑞,见他还没发现,不由心中生了几分算计,轻声道:“景瑞,我怎瞧着景恒看着安大姑娘的神色似是有些不同啊。” 二十二章:算计 闻言萧景瑞眉头微皱,回头看着杨彦,并未注意到自己此刻情绪中的在意:“哪里不同?” 杨彦嘴角微扬,心中越发的确定:“恒亲王素来不近女色,便是德清和德阳二位公主,也不曾多说半分。现如今虽说是奉命而为,不过我听闻,当初皇上并无意让恒亲王查办此案,完全是恒亲王主动请缨。” 说着见萧景瑞眉头越皱越深,眼中的笑意更甚,却是不再多言。 另外一边,萧景恒进了偏厅端坐在椅子上。 安攸宁便挥手让管家和伺候的人退下,这才开口:“王爷要问什么?” 萧景恒看着安攸宁面上清冷的面容,眸中闪过一丝探究,似是想看看穿她这张平静的面容下,藏着怎样的心一般。 “你怎知中秋宴是被人陷害?或者说你找到了证据?” 闻言安攸宁对上萧景恒的双眸:“没有,只是什么事,是不是我做的,我想没人能比我更清楚。当初事发之时我可以确定,自己属于神志不清的状况,那就是被人用药之后的样子。等我清醒过来,已经铸成大错,被冯家幽禁。若不是今日春宴,只怕我还没有机会说出来。” “也就是说你并无证据。”萧景恒闻言点点头,落在安攸宁身上的目光却是越发的温柔。 安攸宁见此眼底闪过一丝算计,轻声开口:“我的确没有确凿的证据,但这件事若王爷想要查清并不难。据我所知这种致幻的药物名为怀梦散,乃是从西域传来,京城之中甚少有人知晓。王爷只消从此处入手,定然能查清楚到底是何人用了这怀梦散,自然也能还我清白。” 萧景恒闻言没说话,只是瞧着墨黑的眸子,闪过一丝算计的神色,嘴角微扬。 看着眼前的少女,不由自主的心情舒畅。 心中更是暗自叹道,我就说既有我在,她怎么可能会瞧得上景瑞,果然是被人算计的,我还是有机会的。 完全没注意安攸宁的话。 直到安攸宁看着他的异样皱眉,这才反应过来。 忙开口掩饰:“那安大姑娘又是如何知晓此药?” 见着萧景恒问道自己心坎里,安攸宁眼中神色越发清亮:“表姐沈元潇与太医令孙女苏绿萝交好,是听她说的,而且只有她知道京中谁有这种药。王爷若是想知道,只管去问苏姑娘。” “苏绿萝?”闻言萧景恒眉梢微挑,端起桌上丫鬟奉上的茶盏轻啜一口。 还没等他再开口,外面响起脚步声。 郑国公安定邦从门外大步进来。 一进门看着站在屋子里,一身莹黄色衣裳的安攸宁,眸光微敛,随后才上前两步。 “不知王爷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闻言萧景恒知道今日怕是没机会说什么了,看了眼安攸宁,随后站起身来:“郑国公不必在意,本王只是奉旨查案,过来问问安大姑娘,眼下已经问完便也不打扰,就此告辞。” 说完径直朝着门外走去,安定邦虽不知为何自己刚来,这恒亲王就要走,却还是恭敬的跟了上去。 倒是安攸宁看着萧景恒离开,心中微微一紧。 她希望他能快点去找苏绿萝。 心想着深吸一口气,现在第一步已经布下,就等绿萝来寻她了。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她还需要应对护国夫人和护国公。 想必他们很快就要找自己谈谈。 脑海中浮起杨彦和沈玉瑶的脸,安攸宁只觉得心中越发的寒,还有一件事她必须马上去做。 心想着,带着白芍直接去了韶华苑。 安家的府邸原本并不在京中,后来进京那时候还是老将军带着不曾成家的安定山兄弟。 在京城盘了一个五进的宅子。 后来安定山成家分府出去,安家的大姑娘成了皇后,这才沾了光。 封了安定邦郑国公,赏下这宅子。 三房的安定康因是个庶出,见同为庶出的长兄分府,原也想分府出去,因着三夫人贪着公里的嚼用,怕分出去安定康没本事,她捂不住那点嫁妆银子。 这才赖着没走,带着哥儿姐儿一直住在国公府的西苑。 好在护国夫人和郑国公是个不计较的,便由着他们住着。 至于他们夫妇则是住在国公府正中的韶华苑。 眼下安攸宁直奔韶华苑,就是为了去寻护国夫人。 韶华苑的下人瞧着大姑娘过来,赶紧进去通禀。 护国夫人正与安雅静说话,闻言吩咐丫鬟,快叫安攸宁进来。 安攸宁这才带着白芍进去。 看着安攸宁,想起皇后说的话,护国夫人不由眼神微紧。 一旁坐着的安雅静见此,轻声唤了句:“娘,姐姐来了。” 这才叫护国夫人反应过来。 轻叹了一声:“恒亲王走了?” 闻言安攸宁点点头:“刚走,二叔去送了。我想着有件事许是要麻烦婶婶,特地过来,想请婶婶帮个忙?” 闻言护国夫人点点头:“什么事?” “后日便是沈家表姐满一个月的忌辰,听闻沈家要在永光寺替她做一场法事,我想去祭拜一下表姐。”安攸宁说着,心中却是苦涩。 去祭拜自己,心中总是觉得有些怪异。 护国夫人却是知道她们的情分,见安攸宁开口点点头:“是该去瞧瞧,你们好歹姐妹一场,又是亲厚的,当初在冯家不得去祭拜,眼下去看看也好。 放心吧,后天我自会安排好车马,到时候让人去知会你一声。” 闻言安攸宁点点头,却是露出为难之色:“祖母那边...” 她眼下名声不好,若是出门只怕会叫人非议,就算安太夫人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不见的会同意她出去遭人非议。 护国夫人自是明白安攸宁的意思,轻声宽慰道:“母亲那边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会与母亲说清楚的。” 说完安攸宁这才放下心来。 接下来就该是想办法,与云芳碰面,把话说清楚。 她当初嫁入宁王府可带过去不少东西,那些东西自是不能便宜了杨彦,当初那些东西她只告诉了竹夏和云芳,现如今竹夏惨死,现在东西应该都在云芳的手中。 她一定要把东西拿回来,那些东西绝对不能落入杨彦的手里。 打定主意,安攸宁见着护国夫人眼中的神色,知道她的想法,不动声色的福了福身,带着白芍退出去。 却是故意放慢了脚步,果然刚走出门外几步,就听着屋子里护国夫人长叹一声:“唉,这叫我怎么说得出口啊。” 二十三章:开口 一声叹息之后,屋子里安静了片刻,想起安雅静的声音:“这既是皇后娘娘的吩咐,娘只管明说了就是,今日姐姐能闹到皇后面前,能闹得皇上不得不应允,想必也是清楚的。” “可那毕竟是她娘的嫁妆...”护国夫人说着,声音越发的无奈。 外面白芍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直看着安攸宁,还没等开口。 被安攸宁止住,领着她直接出了韶华苑。 从他们回来,管家便带人将听水阁收拾好了。 虽说一直没人住,安家的下人却也都每日打扫。 无需费力收拾,只要将安攸宁的东西搬进去,再添置一些用的,指派几个下人过来伺候便是。 因着庄嬷嬷跟着一道回来的,护国夫人便让庄嬷嬷亲自安排。 等安攸宁进了院门,庄嬷嬷早带着使唤丫鬟,候在门口。 瞧着安攸宁面上堆笑:“大姑娘回来了,屋子里都按照夫人的意思收拾妥当了,大姑娘再看看可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只管跟奴婢说。” 说着引庄嬷嬷进屋。 闻言安攸宁跟着环顾四周,笑着应声:“有嬷嬷亲自打点,自是面面俱到,劳嬷嬷费心了。” 说着从手腕上褪下一只镯子塞在庄嬷嬷的手中。 一番推辞庄嬷嬷这才收下,嘱咐安排在听水阁的丫鬟好生伺候主子,又客客气气的跟安攸宁道了声回去复命。 带着两个小丫鬟离开。 白芍瞧着庄嬷嬷出了院门,噘着嘴很有些不高兴。 “姑娘,那可是羊脂白玉的镯子,值好几两银子呢,便是姑娘赏的,也太重了。” 闻言安攸宁却是无所谓,这些都是身外之物。 但瞧着白芍眼中的不悦,想着日后自己身边能信得过的,也只有她便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庄嬷嬷是二婶身边的老嬷嬷,便是在祖母面前也是有脸面的,这院子里里外外的下人都要看她的脸色。不过是一些银子的事情,能拉拢她日后咱们在府中的日子也好过些。” 闻言白芍没说话,她知道安攸宁说的都是对的。 安攸宁见此,轻笑着道:“你且记着,日后看到他们客气一些。” 瞧着白芍点头,这才放下心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自有小丫鬟端了茶和果子放在桌上。 白芍瞧着安攸宁今个折腾了一天,加上惊马衣裙脚都破了。 吩咐小丫鬟去打水,寻了衣裳伺候安攸宁沐浴。 安攸宁也是乏了,由着白芍折腾。 等都收拾好,小厨房送了晚饭过来。 原本说是老夫人身子不舒服,各自在院子里用饭便是。 白芍提着食盒进来的时候,安攸宁正在看书,问了句:“姑娘,现在摆桌上么,还是等会?” 闻言安攸宁目光落在食盒之上,回头看了眼夜色,却是嘴角微扬:“你拿下去吃吧。” 却是叫白芍愣住:“姑娘不饿?” 不饿,怎么会不饿,只不过这饭自己是吃不安稳的。 心中正想着,就听着院子里响起脚步声。 白芍不由伸头看过去,见着是护国夫人身边的翡翠姐姐,赶紧放下手中的食盒:“姑娘,翡翠来了。” 安攸宁点点头,手中的书合上,却是没有起身。 只朝白芍点点头,白芍当即会意转身出去。 “翡翠姐姐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可用饭了?” 闻言翡翠笑着道:“夫人请大姑娘过去,说是今日大姑娘刚回来,特地让厨房做了几个菜,让过来请大姑娘过去呢。” 闻言白芍终于明白,为什么姑娘让她把食盒拿下去了。 感情已经算好了,夫人要来请她过去吃饭了。 想着食盒之中的份例,肯定比不过护国夫人让厨房特地做的好。 点点头:“姐姐稍后,我这就去禀姑娘一声。” 说着转身回屋。 安攸宁早听了个清楚,见着白芍进来,起身:“你今日也累了一天了,便不用跟着,自己先去吃一口。” 说着直接踏出门槛。 翡翠见到安攸宁,面上笑容更盛,她早听闻今日庄嬷嬷可是得了一个成色极好的镯子。 那些个帮忙搬抬东西的下人,都在说这大姑娘屋子里的好东西,成箱成箱的装了十几箱,那些巷子里都是满满的,可沉了。 想来也是,这大房所有的产业如今都在姑娘的手里,可不是多的很。 大姑娘又是个出手阔绰的,随手打赏庄嬷嬷的镯子,都能卖个好几两银子。 那可抵了自己一个月的月钱,若是能进了听水阁伺候,只怕日后少不了好处。 越想瞧着安攸宁面上的笑意越盛。 安攸宁怎会不知道翡翠打的什么心思,伸手拿了两个银锞子塞在翡翠的手上。 “日后便要住在府里了,白芍不懂事,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望翡翠姐姐能提点提点。” 翡翠接过银锞子,顿时满面堆笑。 在袖笼之中掂了掂,虽说没那羊脂玉的桌子贵重。 但想着自己也只是过来传个话,就得了两个银锞子,心中也是高兴的紧。 赶紧应声:“姑娘言重了,姑娘是主子,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吩咐奴婢就是,至于白芍妹妹聪明伶俐,姑娘放心便是。” 一边说着吉祥话,伺候安攸宁去韶华苑。 韶华苑的正屋里摆了一桌,难得郑国公和护国夫人都在,安雅静陪在一旁。 桌上自是摆满了珍馐美味,很是丰盛。 看着安攸宁过来,安雅静笑着上前很是热络的拉起她的手:“姐姐来了,快过来瞧瞧,今日娘特地让厨房做的。早就知道姐姐素来爱吃鱼,娘还怕厨房的人做不好,亲手给姐姐做了这一碗糖醋鱼呢。” 安攸宁闻言也笑了起来,上前先给护国夫人郑国公见礼,这才挨着安雅静坐下来。 就见着护国夫人面上的笑容有些牵强,不断地去看郑国公。 直看得郑国公很有些无奈,这才开口:“攸宁啊,你的事情我也都听你二婶说了,这次是委屈你了。” 说着夹了一块鱼放在安攸宁的碗中,连声道:“快吃菜,快吃菜,看着你都瘦了。” 直把护国夫人看的在桌子底下跺脚。 二十四章:取舍 安攸宁看在眼中,只自顾自的吃着东西。 一顿饭都快要吃完,无论护国夫人怎么挤眉弄眼,安定邦就是不开口。 气得护国夫人狠狠地掐了他一把,看了安雅静一眼,只得自己开口。 “攸宁这饭菜可还合口味。”一边说着,一边笑着吩咐丫鬟给她盛了碗汤。 “这碗三鲜羹是我特意做的,你尝尝。” 闻言安攸宁接过,笑着尝了一口,轻声道:“二婶做的自然是好吃的。” 说完搁下碗筷,一副已经吃好的模样。 护国夫人见此,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攸宁有些话并非二婶多事,只是你太小不得不问一句,今日在冯家讨来的那些你母亲留下的嫁妆,你打算如何处理?” 见着护国夫人开口。 安攸宁嘴角微扬,从怀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地契递给护国夫人,却是把护国夫人和安定邦都给看愣了。 “这件事我也正打算请二婶相助。” “那些金银玉器,古董字画,只管封在箱子里,放在库房之中便可。但是这庄子田产,却不似它们,需要雇人打理。这一年多,无论是庄子还是铺子里,都是舅舅舅母安排的人,一时间我想要再收回来,怕也不是易事。所以还想烦请二叔二婶,派几个信得过的得力之人,替攸宁将庄子和铺子收回来。至于山东那边的几个山头,着实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金矿的开采,需要朝廷批文,倒不如种些果树,一年也有些收成,不知二婶意下如何?” 护国夫人闻言瞧着自己跟前搁着的田产地铺,愣了愣,赶紧开口。 “你放心,明日我就安排人去办。”说完和安定邦对视一眼,谁也没想到竟然会这么轻松,安攸宁竟主动把矿产的地契给交了出来。 眼下拿着地契,一切就好办了。 只管把这些交给皇后娘娘,再去山东替她重新置办几处山头,种上果树,只要离得不远,她怕也是认不出来的。 二人心中皆是松了一口气。 安攸宁看在眼里,没吭声,只是道了句:“今日多谢二婶的照拂,攸宁院子还需要交代几声,就先回去了。” 说完站起身来,护国夫人赶紧笑着让翡翠送她回去。 等瞧着安攸宁已经走远,这才开口:“本还担心的紧,没想到竟是这么简单,还没等我开口,她到自己交出来了。” 说着叹了一声,安定邦也跟着笑了笑。 倒是一直坐在旁边不曾言语的安雅静轻声道:“娘当她为何会轻而易举交出这地契。” “纵使那山底下有矿又如何,没有朝廷的批文,任何谁也不可以私自开采。握在她的手上,不过是卖个好价钱,交出来,却让安家和皇后娘娘都欠了她一个情分。顺道还借着娘的手,对付冯家,此乃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毕竟地契是要回来了,那些铺面的账本,可都还握在人家手中,要想收回来,如她所言单凭她一个孤女并非易事。”安雅静说完搁下筷子,轻轻用帕子按了按嘴角。 就见护国夫人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无影,面色凝重:“如此说来,我还叫这丫头给算计了。” “娘这话说的就错了,算不得算计,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皇后娘娘要她手中的地。她也只是让娘帮忙出手,收回铺面,哪怕她今日没有交出地契,若她开口相求,爹娘难道就能由着冯家欺负在她的头上。”安雅静说着,目光落在安定邦的身上。 就见安定邦的面色沉了下来,嘱咐护国夫人:“明日你带几个得力的人,把那些铺面都收回来,即便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也不能让攸宁叫人欺负了,当初若不是大哥,在战场上送命的该是我。” 安定邦说着情绪有几分低落,护国夫人知道,他许是想起旧事。 轻声宽慰道:“大伯哥战死,也不是老爷想的,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谁也不敢保证。” 安定邦却是有些哽咽:“当初若不是我鲁莽为了军功,大哥也不会为了救我……” 话还没说完,被护国夫人赶紧打断:“老爷!” 随后看向安雅静,安定邦这才止住了话题。 安雅静只当什么都没有听见,站起身来带着丫鬟恭敬地退了出去。 屋子里再没有人吭声。 而另外一边听水阁之中,白芍看着安攸宁出去,却是静不下心来。 候在门口,等听着脚步声,赶忙站了起来。 见着翡翠满脸堆笑的送安攸宁回来,赶紧快步上前轻声道:“姑娘,你回来了?” 闻言安攸宁点点头,转身谢过翡翠,径直回了屋子。 那些个听水阁伺候的小丫鬟,见着不管是庄嬷嬷还是夫人身边的翡翠,对大姑娘都是客客气气的,一时间谁也不敢怠慢。 很是小心翼翼的伺候。 安攸宁不愿太多人近身伺候,只留了白芍便叫所有人退了下去。 自己端坐在软塌之上,喝了一口茶,这才看着白芍开口道:“说吧。” 今日打从定北侯府回来,白芍便是满是心事欲言又止的样子,她自是看在眼中。 如今也算是得了空,自是该让她把心中的疑惑问出来。 听着安攸宁的话,白芍犹豫了几分,深吸了一口气一副壮着胆子的模样开口道:“姑娘您走的时候可是带着夫人当初留下来的田产铺面的地契走的,现在东西呢?” 闻言安攸宁嘴角微扬:“交给二叔和二婶了。” 顿时把白芍急的变了脸色:“姑娘莫不是忘了,当初舅老爷和舅夫人就是这般哄着你将东西交出来的,若是他们与舅老爷一般,姑娘该怎么办?” 看着白芍面上的焦急,安攸宁知道她是好心,轻笑着开口:“我自有分寸的,这些田产铺子,这一年握在冯家人的手中,原本的管事都被换了七七八八,咱们纵使拿回这些地契,却也收不回产业。眼下若是单凭我,想全部收回来,并非易事。倒不如让二叔二婶相帮,二婶并非是舅母,安家也不如冯家早已经中空,他们不至于贪占了这点,哪怕为了皇后,也不会做出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你且放心就是。” 闻言白芍虽还有些不放心,却也没有再纠缠,只是看着安攸宁,好半晌这才开口:“姑娘,奴婢觉得您变了。” 二十五章:来人 闻言安攸宁看向白芍,面色平静的轻声问道:“哪里不一样了?” 白芍犹豫了片刻,看着安攸宁的双眸终是忍不住的开口。 “姑娘您莫要气恼,这也只是奴婢自个儿觉得,许是奴婢错了。自打今个早上,在冯家的院子里,奴婢便觉得姑娘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与往日不同。”说着眉头紧皱,似是生怕安攸宁生气一般。 安攸宁早知道白芍会疑惑。 毕竟一日间,说话做事与往日大相庭径,外人都能看出端倪,别说自己身边最亲近之人了。 她也早有准备,想好了如何解释,便跟着轻叹一声:“是啊,我是变了,若是再不变的话,只怕我们还被关在那个院子里,任人欺负。” 一句话顿时勾起了白芍的伤心事。 瞧着安攸宁,湿了眼眶:“都是奴婢没用,让姑娘受了委屈。” 安攸宁则是拉着白芍的手,很是严肃的说道:“白芍,恶人心太恶,我们谁也不能知道,他们究竟还能做出多么残忍的事情。唯独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不要再被人欺负。” “今日冯绮雯的那一顿鞭子,也算是彻底打醒了我,让我明白哪怕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他们,也满足不了他们贪婪的心。既如此何必让他们笑着去享用我的东西,倒不如闹一闹,闹个鱼死网破,说不定还能闯出一个出路。” 白芍闻言早已经泣不成声,她早希望姑娘能够如此,怎么现在姑娘真的这般做,自己竟然怀疑。 心中更觉得自己不该,姑娘就是姑娘,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不一样的。 哪怕是真的有,也都是被他们给逼的。 想着往日姑娘温吞的性格,不管跟谁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 今日被逼着在冯家,恨不能动手打人的模样,心中越发觉得难受。 咬着牙用力的点头:“姑娘说的是,奴婢一定会好好保护姑娘,以后再也不叫姑娘受人欺负。” 安攸宁闻言又宽慰了白芍几声,这才叫她回去休息。 对于白芍,她不打算说实话。 这个丫鬟忠心是有的,但太过耿直,若是让他知道,自家姑娘变成了沈家的大姑娘,只怕她无法接受。 她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绝不能节外生枝。 脑海中浮起苏青萝的模样,眉头微皱。 但愿萧景恒已经将话带到。 这一夜安攸宁都未曾睡好,只要闭上眼,眼前满是自己被封在棺材之中的黑暗。 无边的黑暗让她绝望恐惧,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抓在棺材板上血肉模糊的疼痛。 下意识的轻抚上小腹,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打湿了枕巾。 他才八个月,还不曾来这人世间看一看,却被他们残忍地扼杀了性命。 眼泪落于发间,安攸宁只觉得双眼生疼。 白日里杨彦和沈元瑶的身影,不断的在她眼前晃着。 仿佛是一个火把,点燃了她心中无边的怒火。 叫她恨不能,直接手刃了他们这对狗男女。 耳边传来白芍满是担心的声音:“姑娘可是身上疼得很。” 闻言安攸宁,收敛了情绪。 轻声道了句:“没有,睡吧。” 白芍却是不放心,等了好半晌,只听着安攸宁的呼吸渐渐平稳这才在软榻上躺下。 本来安攸宁让她回去睡,却是拗不过她,这才由着她抱了被子睡在软塌上。 这下白芍越发坚定自己的想法,果然姑娘夜里会被梦魇着,日后自己都要守在姑娘身边才是。 刚等天亮,白芍这边才伺候着安攸宁起身。 韶华苑的翡翠,便快步送了帖子过来。 见着安攸宁当即笑着说道:“大姑娘,这是今个早上,苏家送来的拜帖,说是苏二姑娘得知大姑娘回了安家,要登门拜访。夫人让奴婢问一声,若是大姑娘不想见,只管与奴婢说,夫人自会替大姑娘回了。” 闻言安攸宁看着帖子嘴角微扬,苏绿萝比自己想的还要快,想起那个豪气云天的女子,不由心中微暖。 “搁下吧,我也有许久没有见过她了,只是要劳烦二婶安排一下。” 翡翠当即笑着上前将帖子递给白芍。 安攸宁见此,吩咐白芍送翡翠出去。 白芍当即会意,搀着翡翠就往外走,从袖子里掏出两个银锞子,边走边塞到翡翠的手上。 “劳烦姐姐跑一趟,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还请姐姐多费心。” 闻言拿着银锞子,翡翠笑得格外的开心:“那是自然,白芍妹妹只管让大姑娘放心便是。” 说完二人对视一笑,很有些意味深长。 等白芍回去,就见着安攸宁站拿着帖子观瞧。 当即上前,一边替她添着茶水,一边轻声道:“奴婢都按照姑娘教的说了,果然这个翡翠是个好糊弄的,接了银子眉开眼笑,只怕日后为了银子,也会将韶华苑的消息,一句不落送过来,只是每一次都给二两银锞子,着实有些太费钱了。” 安攸宁闻言,看着白芍守财奴一般紧皱眉头,不由轻笑着道:“能花钱办的事情和能花钱打发的人,都不算什么,就怕花钱也翘不动了嘴。至于银子,你也不用太过担心,等那些田产铺面收回来,每日的进项足够你去打发这些人。莫要忘了眼下咱们还是寄人篱下,有这些事情不得不做,若是在定北侯府早能想到这一步也不至于此。” 白芍闻言不再说话,她当然明白姑娘说的都是对的。 见安攸宁把帖子放在一边,便转移话题问道:“这苏家二姑娘怎么好端端的要过来拜访姑娘,往日也不曾见姑娘与她有什么来往。” “许是因为大表姐吧,她与沈家大表姐关系向来亲厚,如今大表姐去了已经快一个月,我却不曾出面,只怕她心中气恼,想寻我要个说法。”安攸宁胡乱寻了个理由,搪塞白芍。 却叫白芍更是不愤:“那也怪不得姑娘,这半年来姑娘身不由己,也不曾见宁王妃过来看看姑娘。” 听到宁王妃三个字,安攸宁下意识的变了脸色,握紧双拳,直到感觉到指甲掐进肉中的刺痛,这才清醒了一些。 却也不想再多言,只道了句:“好了,你准备一下,去厨房讨些果子茶点,别怠慢了苏家二姑娘。” 白芍虽然心中不忿,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身去准备。 原以为苏绿萝怎么也该是下午再来,却没想到刚过申时,翡翠便领着苏绿萝进了听水阁。 当初在她还是沈元潇的时候,苏绿萝与安攸宁,便曾见过,眼下见到也算是互相认识的。 翡翠将人带到,便笑着退了出去。 看着白芍把茶点摆上,安攸宁让他们都退下,吩咐白芍守在门口。 等屋子里都没了外人,只剩下苏绿萝和她的贴身丫鬟三七,安攸宁这才开口。 “当初有一个姑娘与我说,她叫青萝,生活在一个很多姿多彩的世界,那里有手机,有电脑,有汽车,有网络,无论吃的穿的,住的用的都比现在好上万分,不知苏二姑娘可还记得这话。” 二十六章:秘密 说完就见苏绿萝和三七,面露惊恐地看着安攸宁。 连着声音都带了几分冷意:“你到底是谁!” 闻言安攸宁苦笑道:“绿萝,你都忘了你自己曾与谁说过这些话了吗?” 苏绿萝愣了愣,很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安攸宁:“是潇潇告诉你的?” 闻言安攸宁摇摇头声音很轻却叫苏绿萝听了个清楚:“我就是沈元潇啊。” 说着眼眶微红,看着曾经的挚友,泪水在眼中打转。 苏绿萝和三七闻言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 就听着安攸宁接着说道:“当初你与我说,你是灵魂异主,并非是苏家的二姑娘,那时我不信,只当你说了话哄我玩。现在等自己亲身经历,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一句话顿时惊的苏绿萝站起身来,拉过安攸宁的手,仔细观瞧。 “你真的是潇潇?” “我若不是又怎会知道那些话,又怎会知道怀梦散。”对上苏绿萝的双眸,安攸宁面色平静。 就见苏绿萝愣了愣,紧捏着她的手,用力之大不由得叫她微微皱眉:“那你还知道什么?” 看着她眼中的动摇,安攸宁目光移向她的胳膊:“你胳膊上的伤可好了,你医术这般高明,应该不会留疤才是。” 那个伤,除了三七只有沈元潇知道。 乃是沈元潇死前两日,被幽禁在宁王府,苏绿萝想尽办法去看她,被柳侧妃害的伤了胳膊。 那时候安攸宁早已经足不出户,自是不可能听沈元潇说起此事。 苏绿萝不再怀疑,后退一步坐在椅子上,双目紧盯着安攸宁。 好半晌竟是喜极而泣,直接扑在安攸宁的身上:“潇潇真的是你,太好了,真的是你。” 那一声潇潇,让她似是找回了曾经还在闺中与苏绿萝谈天说地的时候。 心中微暖,拍了拍苏绿萝的后背:“是我,绿萝是我...” 一旁的三七看着,纵使心中很是震惊,却也跟着湿了眼眶。 她是姑娘最贴心的丫鬟,自然知道很多旁人不知道。 例如宁王妃并非是病死,而是被人害死的。 自家姑娘医术高超,前两日才去给宁王妃诊脉,宁王妃的身子好好的,又怎么可能好端端的暴毙。 姑娘天天念着此事,天天念着要给宁王妃报仇。 三七听在心中,自然也是记着。 如今知道安家大姑娘,乃是宁王妃灵魂易主,自然也跟着高兴。 只是心中诧异,既如此安家大姑娘去了何处。 想要开口问,但瞧着自家姑娘和安攸宁的模样,着实不好打扰。 好半晌苏绿萝这才平复下心情,拉着安攸宁的手坐在椅子上,胡乱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泪水问道:“潇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你好好的会暴毙?是不是那柳侧妃暗下杀手害了你?” 闻言安攸宁拍了拍苏绿萝的手轻声道:“绿萝说话前你且记住,日后我便是安家大姑娘安攸宁,世上再无沈元潇。此事也只有你我三七知道,决不可再有外人知晓,否则如我当初与你说的话,世人是容不下我们的。” 是啊,灵魂易主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若不是她们亲身经历,也不敢相信真的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苏绿萝面色郑重的点头:“你放心。” 安攸宁这才开口:“柳侧妃不过是个傀儡罢了,真正动手的是我那好妹妹沈元瑶,是她不知从哪弄来的药混在羹汤之中让我服下,害我假死,然后将我钉在棺材之中被活埋至死。” 一想到死前的那段时间经历的一切,和亲眼见着竹夏被沈元瑶灌下毒药惨死的画面,安攸宁只觉得浑身森寒冷的吓人。 苏绿萝感受着安攸宁指尖的冰凉,太阳穴跟着突突的跳。 假死药,活埋!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可是她嫡亲姐姐!”惊讶的说出声。 就见着安攸宁面上的冷笑更甚:“她根本不是我妹妹!” 安攸宁说着对上苏绿萝的双眸:“我被封在棺材之中,她亲口告诉我的,她并不是我妹妹元瑶。当初家中落难,爹被陷害叛国之时,娘将年仅四岁的妹妹送到乡下,她就是在那个时候害死了我妹妹,然后等沈家派人来接人的时候冒名顶替,这才做了十二年的沈家二小姐。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她早已与杨彦苟合,甚至怀上孽种,她为了那个薄情负心的男子,为了那个宁王妃的位置,要索我性命!” 安攸宁说着,双手紧握指甲狠狠的掐在肉里,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保持冷静,不被恨意冲昏了头去寻他们算账。 苏绿萝怎么也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些事情。 怔楞在原地好半晌这才缓过来。 她原以为那些个害人性命的宅斗,只是小说电视中才会有的。 毕竟是人性命,哪能如此说谋害就谋害了。 现在看着安攸宁的模样,算是彻底认识到了。 人心歹毒起来,是超出想象的。 握紧安攸宁的双手,苏绿萝声音格外坚定:“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对上苏绿萝的双眸,看着她眼中的坚定,和无条件的站在自己身边的模样,安攸宁的心逐渐温热起来。 眼中也多了一丝水雾。 深吸一口气,反握住苏绿萝很是娇小的手,嘴角扬起一丝冷意:“自是连本带利全部讨回来,他们欠我的,和欠我腹中孩子的,我全都要讨回来!” 苏绿萝闻言目光移向安攸宁的小腹,即便很不喜欢掉眼泪。 还是忍不住红了眼:“当初说你不听,我与你说了,杨彦不是个好人,就是个渣男你不听。让你和离你也不听,什么为了孩子,现在倒好连自己性命都没了,只能顶着别人的皮囊苟活,你就是活该。口口声声为了沈家,为了孩子,现如今沈家在哪,到头来除了我还有谁愿意搭理你!” 说着哭的越发大声,还好安攸宁早有准备,叫白芍守在门外,若不然叫人听到,还以为她欺负了苏二姑娘。 听着苏绿萝怒骂的话,安攸宁只觉得暖暖的:“是啊,还好还有你,若不然我真的就孤立无援了。” 顿时惹得苏绿萝哭的更凶。 二十七章:商议 好半晌,苏绿萝这才止住哭泣,一旁的三七赶紧递了帕子给她。 再这么擦下去,这袖子怕是不能要了。 安攸宁听着苏绿萝的声音都哑了几分,很有些动容,轻声道:“你莫要再哭了,眼下可不是咱们掉眼泪的时候。” 苏绿萝点点头:“这债该讨回来是要讨回来,可是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想了想,又接着说道:“要不我回去配副药给云芳送去,让云芳直接放在杨彦的饭菜之中,毒死他算了。” 说着又觉得不解气,摇了摇头。 看着苏绿萝的模样,安攸宁嘴角微扬:“那般要了他们的性命,岂不是太便宜他了,怎么对得起我自己受的苦呢。” 见着苏绿萝不说话,只是眼眶越发的红,担心她再哭下去,便没时间说话了。 用帕子替她擦着眼泪道:“绿萝,眼下我需要你的相助。” 苏绿萝闻言点点头:“你说。” “虽说我灵魂易主进了表妹的身子,行动起来却并不方便。表妹遭了冯家的陷害,现如今刚刚脱身,只怕冯家人还惦记着,说不得眼下正找人盯着我。我这个时候若是想要去查宁王府和沈元瑶的事情,只怕会叫人发现端倪,到时对我不利。” “所以我需要你安排人替我走一趟临平。”安攸宁说着目光如矩。 苏绿萝却是不解:“去临平作甚?” “当初我妹妹便是被送到临平,虽说时间过去这么久,但不至于叫所有的证据都被掩藏。当初沈家的女儿死在临平,那边的叔父不会不知道。你派人去查清楚沈元瑶的真实身份,只有拿到证据才能对付沈元瑶。 若不然就算我去告诉我那凉薄的父亲我被沈元瑶害死,只怕他也会当作疯子将我给赶出门。让沈元瑶嫁入宁王府,好替他抓紧了宁王这根高枝。”安攸宁说着眼中的神色,越发的阴寒。 在沈自山的眼中,利益比一切都重要。 哪怕是她这个嫡长女的性命。 苏绿萝很快明白过来,点点头拍着自己的胸口:“你放心,交给我就是。” 安攸宁看着苏绿萝一身水绿色对襟襦裙的打扮,却是故作豪气的动作,忍不住被逗笑。 “明日还有一事,需要你帮忙。”说着将茶点推倒苏绿萝跟前接着道。 苏绿萝直接开口:“说吧,什么事。” “我听闻明日沈家要在永光寺替我做一场法事,到时候杨彦和云芳都会过去。我想让你去帮我个忙,与云芳说清楚,当初我带进宁王府的东西,眼下应该都在云芳的手中。那些过了明路的嫁妆一时半会拿不回来,但还有一些东西,是我娘留给我,让我等日后给妹妹的,那些万不可落在杨彦和沈元瑶的手中。” “你是想让我帮你拿回来?”苏绿萝闻言眉头微皱,撸着袖子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却是被安攸宁按住:“我是想让你帮我说服云芳,灵魂易主这件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若不是亲身经历便是我自己也不敢相信。云芳那丫头心思细腻,绝不会轻易相信我是沈元潇。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她跟在我身边许久,知道我唯一信任的便是你。” 听到安攸宁的话,苏绿萝点点头,心中颇有些高兴。 毕竟能成为自己闺蜜唯一信任的人,还是很值得高兴的。 等事情都交代完了,苏绿萝这才反应过来,一边吃着点心一边问道:“对了,你既然成了安攸宁,那她呢?” 就见着安攸宁面上的神色微微暗了暗,轻声道:“被冯家姐妹活活给打死了。” “什么!”一句话顿时叫苏绿萝和三七变了脸色。 安攸宁可是皇后的堂侄女,镇国将军的独女,虽说半年前中秋宴被人设计陷害,但也算是个高门贵女。 冯家姐妹怎么下得去手的! 瞬间明白她刚刚为什么说自己脱不开身。 对于昨日发生的事情她可是都听说了,冯家能这般重的出手,现如今安攸宁回了安家,他们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顿时很有些担心的看着安攸宁:“你可千万要小心,不能自己大仇未报,就被那些小人算计了。” 说着又有些怨怪:“不过你也是,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让人先来告诉我一声。若不是昨日恒亲王登门,你是不是还打算一直瞒着我!” 安攸宁闻言看着苏绿萝眼中的怒意,却是笑起来,眉眼弯弯叫人错不开眼:“若我直接去告诉你,你会相信么?再说了你又怎知道,不是我故意让恒亲王登门问话的。” 一句话顿时叫苏绿萝愣住,好一会这才转过弯来,看着安攸宁笑骂道:“机灵鬼,竟然算计的这么深。” 安攸宁但笑不语。 只等过了巳时,苏绿萝这才带着三七离开安家。 这边人刚走,那边太夫人身边的珊瑚便过来请安攸宁过去说话。 安攸宁心中有数,便也未曾说什么,只领着白芍跟珊瑚去了松鹤堂。 松鹤堂那边,护国夫人和安雅静陪坐着。 太夫人斜靠在软榻上,瞧着面色有些疲累,许是没睡好。 见着安攸宁过来,轻声问了句:“苏家二姑娘走了?” 闻言安攸宁点点头:“回祖母,刚走。” “素闻你跟苏家的二姑娘并没什么交集,怎么你前脚刚回安家,她这就让人送了帖子登门拜访,可是有什么事?”太夫人说着,落在安攸宁身上的目光带了几分探究。 安攸宁闻言神色不动,低着头开口道:“她来是为了沈家大表姐的事情,苏二姑娘与大表姐素来亲厚,当初大表姐待我很好,大表姐出殡之时我却未曾去看过一眼,二姑娘是过来质问我的。” 牵扯到已故的宁王妃,太夫人还真不好再问。 毕竟不管是不是,总不能抓着苏绿萝来问。 至于白芍她早已经打了预防,只怕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已经知道这件事。 再有说话的时候,安攸宁故意把人支开,那些人只听得苏绿萝在屋子里哭的声音。 并未听到具体说的什么。 太夫人就是去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二十八章:法事 只得信了她的说辞,吩咐人给安攸宁端了锦杌子叫她坐下。 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宁王妃出殡你合该去看一眼的,只是...这件事也不怪你,我听你二婶说了明日沈家在永光寺给宁王妃做法事,想必你心中也惦念着,便就去瞧瞧吧。” 安攸宁闻言赶紧站起身来谢过太夫人。 看着太夫人闭上眼,一副很是疲累的样子,很是乖顺的陪着。 虽说不过两次,她却是把安家这位太夫人看了个通透。 对于她而言,只怕除了自己的女儿安皇后。 和她捧在手中的孙女安雅静,别的都是无所谓的,哪怕被人利用被人陷害,被人欺负。 只要能给安家带来利益,她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不然也不会在苏绿萝前脚刚走,后脚便将自己叫过来三堂会审。 不过这样对她来说也是好的,若是安家人情分太重,她反而会为了顾忌安家束手束脚,如此一来那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只管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就是。 眼瞧着到了饭点,太夫人着实不想留安攸宁在跟前。 但又不好厚此薄彼,便叫大家都各自回院子吃饭。 护国夫人早一步被管事妈妈叫走。 安攸宁便和安雅静结伴从松鹤堂出来。 等出了松鹤堂,安攸宁该是往西回自己的院子,却是还没走几步,被安雅静唤住。 不由顿住脚步。 “大姐姐在府中住的可还习惯,要不去我那坐坐?” 闻言安攸宁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着实不想。 这安雅静一直都是被护国夫人和太夫人,当做三皇子妃培养的。 自己当初被人陷害在中秋宴上闹出那样的事情,虽说无意却也算是攀扯上了三皇子,若是她在意只怕这坐一坐没那么简单。 便直接开口拒绝:“不了,觉得身子有些不舒服,想回去躺一下。 安雅静也不强求,见着安攸宁拒绝点点头,只说了句:“那大姐姐先回去休息,晚些时候,雅静过去看你。” 说完带着丫鬟碧玺离开。 看着安雅静的背影,白芍忍不住叹了一声:“姑娘,虽说不愿意承认,但是不得不说,这二姑娘当真是尊贵的很呢。护国夫人和国公爷定是很疼二姑娘,你瞧她那一身穿戴的,饶是姑娘这般富有的也比不起。” 顿时惹得安攸宁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富有了。” 闻言白芍赶紧道:“姑娘怎么不富有了,姑娘怕是这京中最富有的姑娘了。您是没仔细瞧过账目,老爷和夫人给姑娘留下的东西,可不少呢。” 说着一脸财迷的样子,顿时叫人忍俊不禁。 得了太夫人应允,又有护国夫人安排。 去永光寺的路上自是顺顺利利。 因着是去拜祭沈元潇,安家其他人并没去,只是安排几个得力的妈妈跟着马车。 便叫安攸宁自个上了永光寺。 这两日护国夫人按照安攸宁给她的地契单子,派人一家一家的收缴账本,忙的头都疼的紧。 便也顾不上旁的。 安攸宁听着翡翠的话,嘴角微扬,她当初之所以那么爽快的把地契全都交上去,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拖住护国夫人。 苏绿萝因与安攸宁约好了,早早地便到了永安寺。 打发三七守在山门外,看着安攸宁的马车到,便进去回禀。 三七瞧着安攸宁,顿时笑着上前招呼,随后赶紧回禅房去通知苏绿萝。 苏绿萝这才亲自迎了出来。 见着安攸宁面上满是笑意,顿时叫白芍看的愣住。 哪里有点不太对劲,姑娘不是说苏二姑娘昨个还好一顿苛责她。 她昨个可听得清清楚楚,苏二姑娘在屋子里哭的都哑了嗓子。 怎么今个瞧着自家姑娘,跟瞧着亲姐妹似的。 不等她想通,安攸宁已经跟着苏绿萝往正殿走。 白芍赶紧提着裙角跟了上去。 她再不能叫任何人欺负了自家姑娘,一定得提防着苏二姑娘一点,说不定她是面慈心恶。 装着笑,想把自家姑娘哄到没人的地方,然后对她下手。 嗯,一定是这样的。 越想白芍越坚定自己心中的猜测。 连着盯着苏绿萝的眼中,都带着几分敌意。 倒是叫苏绿萝很是无语。 奈何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若不然苏绿萝真想好生抓着白芍问个清楚,自己是哪得罪她了,还是欠了她银子没还,用得着这么苦大仇深的盯着自己。 沈元潇毕竟是宁王妃的身份,沈家做法事规格自然不能跟一般的人比。 整个永光寺今日为了这场法事,特地把正殿清空了。 安攸宁一进门,就瞧着正殿之中摆着香案,上面供品和香蜡纸钱堆得很高。 一帮子和尚坐着诵经。 而正中沈元瑶一身素服,跪在沈家大夫人李氏身边,不断擦着眼泪。 若不是安攸宁知道一切,单看这一幕,还真的以为沈元瑶得是多伤心。 云芳跪在她们身后,哭的眼睛都肿了。 瞧着这些日子该是没少落泪。 安攸宁环视一周,似是在找寻什么。 苏绿萝当即明白过来,小声的说道:“宁王还没来,听说皇上吩咐他去西郊大营巡查,只怕一时半会来不了。” 说完领着安攸宁上前跪在蒲团上上了三炷香,又烧了些纸钱。 这才小声凑在她耳边嘀咕道。 “怎么样,给自己烧纸上香,感觉很不一般吧。” 闻言安攸宁皱了皱眉,看着苏绿萝一脸悲痛的模样,很是佩服。 她能在这种情绪下,说出这样的话,看样子当初自己是低估了她演戏的能力。 等烧完纸,安攸宁和苏绿萝这才起身,走到沈大夫人面前。 瞧着沈大夫人一脸的泪痕,一双眼更是哭肿的跟核桃一般。 安攸宁忍不住在心中赞了一句,姜还是老的辣。 这位沈家大夫人跟她并没有什么关系,是沈自山后来续弦的,吏部侍郎的妹妹。 家中算是新贵,但因为吏部侍郎手中也是有些实权,沈自山这才续娶了李氏。 李氏也算是个聪明的,当初在府中,虽然眼红自己娘亲留下的嫁妆。 却没有动过任何念头,欢欢喜喜的将自己送出门。 如今替自己办法事,哪怕没有半点感情,也能跪在这流眼泪,着实不容易。 二十九章:相认 见着安攸宁和苏绿萝看着自己。 李氏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哑着嗓子开口:“今日劳烦你们跑一趟,若是潇潇泉下有知,定会深感欣慰。” 苏绿萝闻言面色多了几分古怪,却是没说话。 安攸宁轻轻福了福身,随后看向云芳道:“姨母,不知可否让攸宁与云芳说两句话?” “表姐走的匆忙,攸宁还未曾见过她最后一面,想问问云芳这些日子表姐可曾回来过,她可曾怨过我。” 安攸宁说着,面上露出一副担忧的模样,因着年岁不大看上去很有些稚气。 闻言李氏并未多想,只以为是女儿家胆子小怕鬼神之说。 便应允了,让云芳跟安攸宁去旁边说话。 倒是沈元瑶侧过头看着安攸宁,眼中神色隐晦。 上次在定北侯府碰到她的时候,她明确看到安攸宁眼中的恨意。 眼下安攸宁又要见云芳,想起冯绮雯说的种种,沈元瑶顿时心中微微紧张起来。 莫不是她知道了什么? 再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这件事情,就连杨彦都是不知情的,绝对不会再有任何知道。 唯一知道的,就只有被深埋在地下的沈元潇。 心中确定,沈元瑶松了口气,看向安攸宁的目光便也没了紧张。 许是凑巧吧,暗自在心中安慰自己,沈元瑶跪好,接着一脸梨花带雨。 安攸宁却是没有理会沈元瑶。 如今她已经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哪怕是面对杨彦和沈元瑶,也能藏好自己心中的恨意,不叫他们发现分毫。 眼下她紧张的事情,乃是放在宁王府的东西。 那里有一个至关重要,甚至可以倾覆整个大燕王朝的东西,她一定要尽快拿回来,否则落在杨彦的手中,事情会变得麻烦。 心中想着脚步越发匆忙,和苏绿萝带着云芳快步走到一旁的禅房。 吩咐白芍三七守在门外,这才看向苏绿萝。 苏绿萝当即会意,开口道:“云芳,我且问你一句,你可相信你们王妃是病死的?” 闻言云芳冷了片刻,双眼通红的拼命摇头:“不可能,王妃不是病死的,王妃身子好好的,不可能说病死就病死的。” 说着竟是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嗓子越发的嘶哑。 安攸宁看着自己昔日的心腹,因为自己哭的这般伤心,心中不忍蹲下了身子用帕子替她擦着眼泪。 “那你知道是谁害死的她么?” 闻言云芳抬起头,睁大一双眼睛:“是柳侧妃,当初王妃就是喝了柳侧妃送来的羹汤这才暴毙的。” 说着又有些不相信一般:“可是那羹汤我自己也喝了...” 她怀疑过柳侧妃,怀疑过是府中的人下手,可这一个月却查不到半点线索。 唯一的可能会让王妃至死的羹汤,王妃赏与自己也喝了半碗,为何偏偏自己没事。 云芳越想眉头皱的越紧。 看着云芳难受的模样,安攸宁握住她的手轻声道:“那汤的确有问题,但是汤并非是让她致命的关键。你想想她那日可还吃了旁的东西?” 云芳闻言顿时猛地反应过来:“还吃了二姑娘送来的桂花糕,可是二姑娘怎么会害王妃。” 见着云芳迟疑,安攸宁面色微冷:“怎么不会,她不但要害你主子,甚至连柳侧妃都是她挑唆利用,这才三番两次加害与我的。” 云芳闻言顿时愣住,紧盯着安攸宁,好半晌这才开口:“你怎么知道?” 一旁看着的苏绿萝见此当即开口:“傻丫头,她怎么知道,因为她就是你家王妃啊。” 一句话却是叫云芳彻底的愣住。 她不是苏绿萝和三七,并不能接受灵魂易主这一事实。 只当她们是胡说,伸手直接推开安攸宁的手。 “安大姑娘你莫要胡说了,你怎么可能会是我家王妃,我家王妃已经去了,您莫不是被魇着了。” 见到云芳的反应,苏绿萝总算明白安攸宁的顾虑。 她原本还以为云芳得知安攸宁就是沈元潇,会与自己一样高兴,却没想到竟是这个场景。 顿时头疼不已。 安攸宁却早有心理准备,看着云芳说道:“当初我是否与你说过,一定要守好一个紫檀木的匣子,那匣子里装着除了我娘留给妹妹的田产铺面,还有一块前朝遗留的丹书铁券?” 闻言云芳面露震惊,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安攸宁。 就见着安攸宁朱唇亲启,嘴中说着:“那丹书铁券,乃是前朝高祖赐给越王钱瑜的。” 云芳的脸色猛地煞白,看着安攸宁连着声音都有些哽咽:“你真的是王妃?”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安攸宁说着扶云芳坐在椅子上,接着道:“若是这件事,不足以让你信服,你会阳穴上蝴蝶模样的胎记呢?” “这件事只有奴婢王妃,和竹夏知道...”云芳说着,双唇抖动,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那是个极为隐私的地方,只有和她住在一个屋的竹夏曾见过,并且将此事告诉了沈元潇。 那时候她们还在永昌伯府,沈元潇也还未曾出嫁。 这种极为私密的事情,沈元潇是绝不会告诉安攸宁的。 心中怔楞,云芳看向一旁的苏绿萝。 苏绿萝刚从丹书铁券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见云芳看着自己,赶紧开口:“云芳,她真的是你家王妃。你王妃被他们害死了,却是苍天怜见,没叫她真的死了过去,让她在安家大姑娘的身上醒了过来。我知道你现在心中很难相信,我当初也与你一样,若不是很多事情只有我与潇潇二人知道,我也不敢相信潇潇重生了。” 见苏绿萝也这般说,云芳这才哇的一声,扑在安攸宁的身上哭了起来。 口中喊着:“王妃,王妃奴婢终于能再见到您了。” 声音嘶哑的叫人跟着心疼。 安攸宁闻言只是轻拍着她的瘦弱的脊背,轻声道:“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 只等云芳哭的快断了气,这才替她擦着眼泪。 苏绿萝赶紧倒了杯水过来给她润润嗓子。 “哭这么久,小心嗓子哭哑了。”说着把杯子塞在云芳的手中。 云芳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安攸宁生怕她会跑了一般,好一会这才在安攸宁的安慰下,喝了茶水。 抓着安攸宁的手,很是紧张道:“王妃你带我走可好,不管你成了谁,你去了哪里我都愿意跟着你,奴婢这一生只想伺候王妃左右。” 闻言安攸宁却是摇了摇头柔声道:“云芳,并非我不愿意带你走,眼下还有太多事情,不允许咱们这般一走了之。杨彦和沈元瑶害我被活埋棺材之中,害我腹中孩儿惨死,我绝对不能让他们这般轻松的过自己的日子。你再等等,再给我一些时间,等我解决了这些事情,一定带你走。” 三十章:狭路相逢 云芳闻言咬着牙点头,只把自己下嘴唇咬的发白。 等瞧着她情绪平复下来,安攸宁这才开口问道:“我不在这些日子,杨彦可曾动过我的嫁妆?” 闻言云芳面上的恨意越发的重:“他何止动过,还要拿走,说王妃不在了,这些东西自然就归了宁王府。若不是奴婢让人去沈家寻老爷,只怕王妃您的嫁妆,早已经不在了。” 苏绿萝闻言顿时气的面色铁青:“这渣男太不要脸,就算你死了,这嫁妆也该还回夫家,他竟然还想强占。真没想到长得人模狗样儿的,干的都是畜生干的事情。” 苏绿萝越说越气,恨不能将手中的茶盏砸在杨彦的脸上一般。 安攸宁闻言只看了她一眼,随后回头跟云芳说道。 “我爹只怕也不会将那些东西要回去,他毕竟不知道嫁妆单子里到底藏着什么东西。你记住若是杨彦再来,那些不过身外之物,你切莫与他对抗,只管叫他拿去就是。只要收好了那个紫檀木的匣子,寻个合适的机会将匣子里的东西,带出来交给绿萝,旁的都不重要。” 云芳闻言点点头,却是忍不住怒道:“可是那些都是王妃您的东西,奴婢不想便宜了他们!” “放心吧,不会的,是我的东西,我都会原封不动的拿回来,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说完拍了拍云芳的手,这才看向苏绿萝。 “绿萝如今我的身份,宁王府自是不方便去了,你还好有个医女的身份,可以借着诊脉的机会去宁王府,这些东西务必要帮我带出来。” 苏绿萝点点头,看着安攸宁却是小心翼翼的问出了口:“攸宁,你说的丹书铁券,可是传说中的那块?” 见着安攸宁点头,更是压低了声音:“那传说都是真的?” 闻言安攸宁摇摇头:“真的假的我也不知道,我看过很多次,并未寻得异样的地方。只是这东西是娘离世前亲手交给我,说是外祖母留给她,让她一定要妥善保管的。既如此绝对不能落在杨彦的手中。” 看着安攸宁也不知道,苏绿萝顿时有些失望,也不再多问。 而云芳听着安攸宁说了这些话,纵使心中疑惑,眼下也是信了,这位安家表小姐就是自家王妃无疑。 因为有太多只有她们主仆,连沈家老爷和二姑娘都不知道的事情,安姑娘却是一清二楚。 这若不是她的王妃,那她又怎么可能知道哪些事情的。 瞧着屋子里说话的时间着实有些久,三七在门外轻轻扣了扣门。 安攸宁这才嘱咐云芳,让她回了正殿。 因着得了安攸宁的嘱咐,云芳在看到沈元瑶的时候,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 这才让自己忍住上去抽她一巴掌的冲动。 瞧着云芳回来,沈元瑶故作无意的问道:“表妹与你说了什么?” 闻言云芳轻声道:“表小姐不过是为了她没来见我家姑娘最后一眼开脱罢了。” 说着冷嗤了一声:“当初我家姑娘待她如亲妹妹一般,却没想到是个狼心狗肺的,自己没来还寻了那种可笑的理由,说什么被幽禁了。腿长在自己身上,谁还能拦着她不成。不想来就是不想来,何必找那些理由。” 说着眼泪落了下来。 沈元瑶只当她是气急,便未多心,只安慰了一句:“你也莫要生气,许是真的呢。” 说完自顾自跪着。 安攸宁瞧着事情办得差不多,与苏绿萝商量着,也该回去。 若是待着久了,只怕叫安家人闲话。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不想见到杨彦。 至少现在不想。 只要想到杨彦会在她的牌位前,装着一副深情的模样,她就觉得恶心,既如此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苏绿萝自是明白,唤了三七让人去告诉李氏一眼,挽着安攸宁的手往外走。 刚出了禅房,准备绕过大殿,往山门外走的时候。 安攸宁猛地顿住脚步,苏绿萝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一个趔趄。 稳住身形看着安攸宁不由皱眉:“你怎么了?” 说着这才瞧见安攸宁眼中的异常,顺着她的视线就看着杨彦一身锦衣从门外进来。 瞧着方向是直奔大殿的。 当即面上的神色冷了下来。 她本就觉得杨彦是个不靠谱的渣男,当初沈元潇还在的时候,就不曾给过他好脸色。 如今自然也不用装,只管冷着脸就是。 杨彦也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安攸宁,等想到沈元潇这才淡然,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安攸宁没理会,只是站在原地。 等看着本该进大殿的杨彦,转身朝着她们这边走来,这才皱了皱眉。 苏绿萝则是直接的问出口:“你过来作甚?” 杨彦看着苏绿萝,似是见惯了她的脸色,并没有任何异样,只是朝着安攸宁开口道:“你今日是来祭拜你表姐的?” 闻言安攸宁强忍住心中的怒意,用极可能平静的语气开口:“不知王爷有何指教?” 杨彦看着安攸宁眼中的冷意,当即开口解释道:“安大姑娘莫要误会,本王并无别的意思,本王只是想替三皇子与安大姑娘说一声。那日三皇子去国公府,其实是想看看你,他听闻你去了定北侯府,怕你受人欺负这才特地寻了借口,只为了亲眼看到你的安全。三皇子对你当真有心,至于那件事,并非三皇子本意,你当知道...” 听着杨彦的话,安攸宁只觉得心中格外的恶心,见他竟然来帮着萧景瑞游说,当即冷了脸直接出声打断:“此事与宁王又有什么关系?” 杨彦没想到这安攸宁竟然敢这般不给自己面子,顿时心中恼怒。 他原以为这安攸宁对三皇子也是有意,若不然中秋宴为何偏偏抓着三皇子不放,自己这般说算是顺水推舟,她该是感激才是。 却没想到竟然毫不领情,还如此驳斥自己,刚想怒斥。 心中却浮起萧景瑞看安攸宁的面色。 强忍下怒气:“本王也只是看着三皇子心中不忍,这才想提点安大姑娘一句罢了,并无别的意思。” 三十一章:永昌伯府寿宴 安攸宁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眼中的恨意,快要掩藏不住。 苏绿萝见此怕安攸宁失态,抓紧了她的胳膊,直接开口怼了回去:“宁王怕是管太宽了吧,这是三皇子的事情,三皇子都不急,宁王急什么,当真咸吃萝卜淡操心。” 一句话说的萧景瑞变了脸色。 苏绿萝却是不怕,瞪了杨彦一眼,直接拉着安攸宁走了。 独留杨彦,气的双拳紧握。 一旁的长随见此,小心翼翼的开口:“王爷,永昌伯和夫人还在里面呢。” 杨彦这才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转身朝着大殿走去。 这一幕落在站在偏门的沈元瑶眼中,顿时让她红了眼。 侧着身让门挡住自己,手中的绣帕被扯得变形。 刚刚得知杨彦过来,她特地寻了由头,本想借着机会,‘碰巧’的跌在杨彦的怀中。 与他在这庄重的正殿亲热一下,却没想到竟是看到这一幕。 看着安攸宁走远,心中却是恨了起来:“这贱人什么时候勾搭上了王爷。” 越想越觉得就是安攸宁的错,忍不住咬了咬牙,不管是谁只要敢阻碍她当这宁王妃,就是与她为敌。 为了这个宁王妃的位子,她连对自己疼爱的长姐都下得了手,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而安攸宁和苏绿萝在出了山门往马车这一路上。 苏绿萝只怕安攸宁心中恨得紧,轻声在她耳边说道:“你也别气恼了,杨彦这个渣男我一定帮你收拾了。” 说完见着安攸宁没吭声,只以为她是不相信自己的话,赶紧道:“你别不信啊,咱们俩一个穿越的,一个重生的,难道还斗不过那个渣男不成。放心吧,就算是豁出去,我也一定会把那渣男给收拾了,替你出气的。” 安攸宁闻言之间的温度这才微微回暖,看着苏绿萝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轻笑着道:“你别忘了我求你的事情就成,至于他我自己会收拾。” 见着安攸宁说话,苏绿萝这才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忘不了忘不了,我让我大哥亲自跑一趟,只要还有人知晓当年的事情,一定给你查个水落石出。” 说完二人这才在马车分别。 因为有安家的婆子看着,苏绿萝也不好多说,只道了句等回去我给你下帖子,便转身上了自家马车。 看的安攸宁忍俊不禁,瞬间冲淡了刚刚杨彦带来的糟心。 转身由着白芍搀扶上了马车。 等回了国公府例行公事的去松鹤堂报备了几句,便回了听水阁。 连着好几日,护国夫人带着安攸宁挨个查看那些个刚收回来的铺子。 护国夫人毕竟是皇后的亲嫂子,带着人去收铺子,还拿着地契,谁也不敢跟她作对。 加上安定山早打了招呼,让安长盛亲自带人跟着,安长盛可是京中左前营的都指挥使。 那些个掌柜的哪有不认识的,见着安长盛带人过来收铺子。 纵使得了杨氏的吩咐,却也不敢真的对上。 一个个便将账目交了上去。 庄嬷嬷也是个能干的,带着几个老掌柜,不过四五天便把所有的铺子都盘点清楚。 护国夫人带着安攸宁看了最后一家铺子,把账本和地契全都交在她的手上,松了口:“铺子总算是完了,至于庄子我已经安排人去了,因着都不在京城,许是要些日子,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安攸宁闻言笑着道谢:“劳烦二婶了,这些日子为攸宁的事情奔波劳累。攸宁的小库房中还有两根野山参,当初是爹爹从外地带回来的,等回去就让白芍给二婶送过去,补补身子。” 瞧着安攸宁这般上道,护国夫人便也将她利用自己的事情给忘了。 笑着应了声,带着安攸宁回去。 刚等回了国公府,就见着永昌伯府的人往外走。 不由顿了顿脚步。 管家赶紧上前:“夫人,刚刚永昌伯府的人来了,说是再过几日便是沈太夫人的六十寿辰,特地送了帖子过来,太夫人的意思,让夫人带着几位姑娘过去瞧瞧,她就不去了。” 闻言护国夫人点点头。 安攸宁跟在后面这才想起来,竟是忘了,再过几日八月初五乃是自己祖母的寿辰。 沈自山虽然是个重利益的小人,但却也是个孝子,即便是散生都要把家中的人叫齐了,给太夫人好生操办。 别说这整生了,只怕会着人请了戏班子,在永昌伯府好生唱几日堂会才是。 想到要跟着再回沈家,安攸宁不由暗自握紧了手。 见着护国夫人点头应声,便跟着护国夫人松鹤堂走。 路上瞧着安攸宁,护国夫人轻叹一声:“知道你与宁王妃关系亲厚,但这人去了终归是去了,不能叫死人挡了活人的路。永昌伯替沈太夫人贺寿,也并非是什么大事,你也莫要太往心里去。” 安攸宁闻言点点头,应了声:“攸宁明白。” 护国夫人这才松了口气。 松鹤堂里说来说去,不过是问一下铺子的情况,再说一说永昌伯府的事情。 安攸宁坐在凳子上,却是一句都未曾听进去。 心中只是盘算着,如何利用这个机会,和李氏搭上线。 就算自己寻到了知晓沈元瑶身份的人,也不可能由着自己或者苏绿萝把人送到永昌伯府。 唯一可以揭发沈元瑶的只有李氏。 李氏瞧着面善,把原配留下的女儿当自己亲女儿养。 心中其实早就恨红了眼,瞧着原配留下的嫁妆眼馋,看着沈元潇嫁入宁王府眼热。 却是没有法子夺过来,若是给她一个可以除掉沈元瑶的机会,她定然不会放过的。 毕竟杨彦为了拉拢永昌伯府,定是要在沈家的女儿中续娶一个。 李氏的女儿沈元娇,虽说是小了点,过了年也及笄了。 若是没有沈元瑶,这宁王妃说不得就能落到沈元娇的身上。 心中想着,安攸宁不由抓紧了手中的帕子。 落在太夫人眼中,只当她是因为沈元潇刚去世月余,沈家大操大办心中不忿。 冷声提点道:“攸宁,不管你与宁王妃关系如何亲厚,这是沈家的事情,由不得外人置喙,莫要忘了你的身份,等去了沈家别丢了安家的脸面。” 三十二章:铁石心肠 拘着安攸宁不让她去自是不可能的,安家做不出冯家那般小人行径的事。 但是若让她丢了安家的脸面,自也是老夫人不愿见到的。 安攸宁闻言当即反应过来,低着头很是恭顺的开口:“祖母提点的是,攸宁谨记于心,绝对不会丢了安家的脸面。” 太夫人这才点点头。 眼瞅着八月初五快得很,虽说是姻亲,但毕竟牵扯的有些远,再加上安家大房除了安攸宁都没了人。 便也没人在意沈家这寿宴,护国夫人也只是叫人按着旧年的份例准备了一份。 只是因着安攸宁要跟着去,多少给她留些脸面,太夫人发了话,这才比份例里厚了一分。 等到了八月初五,护国夫人早早的便安排好车马。 安攸宁带着白芍到门口的时候,远远的就瞧着护国夫人和三夫人站在门口说话。 安雅静一如既往没有出门,跟着的是安雅娴和安雅茹。 瞧着安攸宁过来,安雅娴没什么好脸色,心中想着三皇子越发的气恼。 见着姐姐如此,安雅茹也不好越过姐姐去,毕竟上次那一耳光她可还记着。 只得朝安攸宁笑笑,没再开口。 安攸宁也不在意,上前施了礼。 不待护国夫人吩咐,就听着安雅娴开了口:“当真是个金贵得,让所有人在这等你一个人,还没一丝愧疚。得是有多厚的脸皮,才能这般的心安理得。” 白芍闻言顿时不悦,刚想出声却是被安攸宁挡住。 瞧着安雅娴只当她是个幼稚的孩子,懒得与其计较。 今日她可是有正事要办,才不想在别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护国夫人瞧着安雅娴出口便是带刺的,心中微微有些不喜。 这关着门怎么说怎么闹,不是她的女儿她拦不住,可是出了门代表的就是安家的脸面。 这般说叫人听了去,让人知道安家的女儿不和,只怕会叫人笑话安家没规矩。 当即沉着脸看向三夫人。 三夫人被这位二嫂压着早就怨念颇深,见护国夫人眼中的警告,顿时心中生恼。 不由打了安雅娴一下,便是这一下顿时叫安雅娴委屈的紧。 红着眼圈上了马车。 三夫人见此,只得陪着笑说道:“攸宁莫要与她计较,她还是个孩子。” 安攸宁没吭声,倒是护国夫人站在一旁冷声道了句:“再过一年都及笄该是说亲的人了,若还是个孩子,传出去只怕会叫人笑话。” 说完看了三夫人一眼,眼中带着几分讽刺。 心中越发觉得只有自己的女儿才是好的,若是安雅静在此,绝对不会如安雅娴这般上不得台面。 安攸宁瞧着二人之间的气氛愈烈,心中记挂着永昌伯府,不想在这耽误工夫便出了声:“二婶,若是晚了耽搁时间怕是不好。” 护国夫人这才开口:“上车吧,攸宁你随我一起。” 说完领着安攸宁上了马车。 三夫人则是狠狠的瞪了安雅茹一眼:“还在这站着作甚,跟个桩子似的,什么用都没有,浪费了这么多年给你吃的饭。” 说完直接上车,留着安雅茹低着头,跟在身后。 等上了马车,安雅茹只微微搭了一点边缘,坐在车门处。 就这样还是没躲过安雅娴的手。 直掐的她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疼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却是不敢吭声。 三夫人瞧着只当没看见,由着自己女儿欺负庶女。 等到永昌伯府,这才出声轻喝道:“把你的眼泪收起来,没得叫人瞧见,以为受了欺负。” 安雅茹闻言这才敢擦了眼泪,整理衣裳。 瞧着安雅茹红了眼,绿意当即上前扶住,很是心疼的问道:“姑娘,可是三姑娘又...” 话没说完,被安雅茹很是惊恐的模样止住。 绿意顿时明白,只怕自家姑娘又被三姑娘当成出气筒,挨了欺负。 当即轻轻的拉开安雅茹的衣袖,就瞧着安雅茹手腕之上满是伤。 心疼的红了眼眶,却是不敢多言。 这一幕刚巧被从车上下来的白芍瞧见,不由伸手扯了扯安攸宁的袖子。 回头对上安雅茹微红的双目,安攸宁目光落在她的胳膊上,却只是轻声道:“四妹妹还是藏好,若是叫人瞧见,让三妹妹丢了脸面,回去受罪的还是你。” 说完转身跟着护国夫人进了永昌伯府。 绿意瞧着忍不住埋怨了一声:“还以为她是个好心的,不过说了句废话,这种事难道还需要她提醒不成。真是的,瞧着姑娘你被欺负成这样,也不知道出手帮忙,就会说风凉话。亏得姑娘,还说她是个好的,依奴婢看,她还不如二姑娘,至少会关心一声。” 闻言安雅茹却是摇摇头:“大姐姐说的是对的。” 说完见着绿意皱眉,不由叮嘱一声:“二姐姐虽然关心问几句,却无关痛痒,不过是瞧着了,施舍一下善心罢了,她有能力帮我在祖母面前说话,却不曾开口,说明她不曾真的关心。大姐姐与二姐姐不同,祖母本就不喜她,她现在又是个孤女住在国公府。本就说不上话,今日这看到原本可以装作没看到,可还是过来提醒我一句,她是真心为我好的。毕竟如她所言,最后吃苦受罪的是我。” 说着安雅茹嘴角微扬,跟了上去。 前面白芍瞧着没人注意,忍不住嘀咕了一声:“姑娘,瞧着四姑娘胳膊上新伤添旧伤,只怕没少被三姑娘欺负呢。” 闻言安攸宁没吭声,只是看了白芍一眼。 白芍顿时不敢多言。 等走过垂花门才听到安攸宁开口:“是又如何,咱们帮不了她。” “为什么,若是这件事让太夫人知道,太夫人定不会袖手旁观的。”白芍却是有些不理解,追问道。 就见着安攸宁轻叹一声:“你当祖母不知道么?既是这院子里发生的事情,祖母天天待在院子里,怎么会不知道,之所以不管,一是给三房脸面,二也是让为了四妹妹好。” 见着白芍越发不解。 安攸宁难得耐着性子开口:“就如今日这件事,不管是谁说了,三妹妹定是心中不快,等回了西苑关起门来受罪的还是四妹妹。她毕竟是三房的庶女,还是要在三婶手下讨生活的,若她只是一个人,祖母有心抱她去松鹤堂养着也就是了,可是她还有个庶出的弟弟,还有个姨娘,要在三房活命。再者说祖母根本瞧不上三房,既如此唯一能帮她的都选择袖手旁观,咱们还能做什么。” 三十三章:好消息 说完怕白芍多事,安攸宁难得正脸嘱咐了一句:“利害关系我已与你说的明白,日后你切记莫要再招惹这些事情,在郑国公府不管是四姑娘还是谁,都不是我们能插手的。” 白芍闻言赶紧点点头:“姑娘放心,奴婢知道了。” 说着已经走到永昌伯府的花厅。 对于永昌伯府她不能再熟悉了,这是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纵使嫁到宁王府一年的时间,永昌伯府的一切,却是刻在骨子里,难以忘却。 跟着护国夫人身后进了花厅,安攸宁一眼就看到端坐在铺了团花锦绣软缎太师椅上的沈太夫人。 心中却是没有一丝波动。 沈元瑶和沈元娇正一左一右伺候在沈太夫人身边。 安攸宁只觉得讽刺的很,只怕她们到现在还没看清,这个老太婆是如何凉薄。 想起自己当初胎位不稳,受不得柳侧妃的刺激和暗害。 求着让人送信给她,希望她看在自己是她亲孙女和肚子里孩子的面上,接她回府安胎。 却没想到得到的只是一句冰冷的,你既是宁王妃,自该在宁王府养胎。 原本她也不信这是一向慈眉善目的祖母说出来的话,等后来见着祖母身边的琥珀,才彻底死了心。 当初也是她没用,在知道沈家凉薄之后,却还一心想着他们是有难言之隐,想着顾沈家的面子留在宁王府。 现在想来自己实在太愚蠢。 正想着,贺寿的人已经到了护国夫人。 旁边有唱礼的喊到护国夫人的名字。 安攸宁跟着上前,福了福身,随后站在一旁。 就瞧着沈元瑶一直打量着自己,不由眉头微皱。 感觉到有人扯自己的袖子,回过头去,就看着一旁早已经过来的苏绿萝。 见安攸宁回头,当即笑着眨了眨眼:“本是不想来的,但怕你一个人瞧着她们心里难受,就过来陪陪你。” 说着见护国夫人看过来,不由福身见礼。 护国夫人没想到苏绿萝什么时候和安攸宁关系这般交好,心中还纳闷。 就听着安攸宁开口:“二婶,我可否跟绿萝去边上说话。” 只得点点头,嘱咐莫要走远,便被身边相熟的人拉着闲话了。 得了应允,苏绿萝直接拉着安攸宁坐在花厅边角的席位上。 随后压低了声音,朝着安攸宁点点头:“东西我已经拿到了,等明日回去,你寻个由头给我下帖子,我把东西给你送过去。” 闻言安攸宁却是摇摇头:“放在你那比给我安全,你先帮我收着。” 苏绿萝闻言自是不会拒绝,点点头,随后看着被团团围住的沈元瑶,嘴角扬起一丝嘲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是关于沈元瑶的。” 闻言安攸宁不由愣住,关于沈元瑶的好消息。 见着安攸宁皱眉,苏绿萝憋不住了,伏在她的耳边:“我听我哥和祖父说的,杨彦有意续娶安家的女儿为侧妃。” 一句话顿时叫安攸宁心头猛地一跳。 苏绿萝见此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放心吧,跟你没关系。” 随后接着道:“我祖父也是无意之中听人提起,说是杨彦在与郑国公酒后闲谈之时提起的。现在杨彦不是站在三皇子的身边么,你二叔问他可有续弦之意,似是有意要跟宁王府绑在一起。原我也担心杨彦会选了你,不过祖父让我放心,说宁王续弦并非小事。 你那二妹妹我瞧着是要送进宫中的,剩下就是你和你三妹妹四妹妹。若是镇国将军还在的话,估摸着就是你了,但眼下你是个没有依靠的孤女。 饶是郑国公想,杨彦也看不上你这背景,估摸着会选了三房嫡女,你那三妹妹安雅茹。” 听着苏绿萝的话,安攸宁面上的神色恢复如常。 嘴角微扬:“这果然是个好消息。” “可不是么,自打你说了他们早有苟合,听到这消息,我就高兴。沈元瑶算计那么多,杨彦终究不会娶她,只怕她知道要气的吐血才是。而且我已经安排好了,叫人偷偷把这消息放给沈元瑶知道,你且看着吧,看看她的脸色,到时候一定很精彩。”苏绿萝越说越高兴。 若不是此刻在永昌伯府参加寿宴,她恨不得给自己拍手叫个好。 安攸宁却是在想到安雅茹之后,心中多了个算计。 花厅之中,那些前来贺寿的总算是拜的差不多。 沈太夫人也有些疲累了,让李氏招待众人,先用些茶点,等她换身衣裳。 李氏忙招待众人坐下。 因着苏绿萝是兄长带着前来的,这入席便就跟在安攸宁身边,与护国夫人和三夫人一桌。 等沈太夫人到了这才开宴。 男宾那边自有沈自山招呼,至于女眷,便是沈元瑶和沈元娇帮着李氏应付。 苏绿萝一心想着待会的大戏,吃的很是潦草。 没吃几口就没了胃口,一个劲的跟安攸宁耳语,害的安攸宁也吃不安生。 落在安雅娴的眼中,越发觉得安攸宁当真是个讨厌至极的人。 傲慢没规矩,一桌子长辈都不曾开口,她倒好一直跟着苏绿萝在那说悄悄话。 不想自己落了单叫人看着凄凉,便转头瞧着安雅茹心中越发气恼。 直接在桌子下面,狠狠的踩在安雅茹的脚上。 顿时疼的安雅茹:“哎呀。”一声。 见着众人瞧过来,赶紧捂着嘴。 安雅娴这才算是撒了气,松开脚自顾自的吃东西,只是眼中多了几分得意。 落在安攸宁和苏绿萝眼中。 不由的叫苏绿萝很是郑重的点点头,这货跟杨彦简直绝配啊,表子配狗天长地久啊。 等大家都吃的差不多,李氏便张罗着众人去后花园。 那边早就搭好了戏台子,请了京中最红的角,小玉楼过来唱堂会。 苏绿萝拉着安攸宁跟在护国夫人身边一起往花厅走。 边走便笑着道:“等着吧,好戏马上登场。” 花园之中隔了个屏风,虽说男女不同席。 但大燕相对来说开化很多,并不如大梁那般叔嫂见面便是逾距,很多宴席上,只是分设席面,甚至有的连屏风都不隔档。 今日因着是寿宴,沈家这才放了一座屏风。 但在这边透着屏风依稀还能看到一些男客的身影。 苏绿萝朝着安攸宁使了个眼色:“今天杨彦可来了,你说沈元瑶听到消息,会不会控制不住去找杨彦问清楚啊。” 闻言安攸宁神色微敛,看着一身绯色衣衫的沈元瑶,她最好是去,若不然这场戏怕是唱不完啊。 三十四章:各怀心思 李氏和沈家的人自是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只让沈元娇招呼这安攸宁和苏绿萝入席。 见沈元娇看着自己满脸堆笑,安攸宁很是客气的点点头。 李氏娘家毕竟是新贵,虽说续弦入了永昌伯府,却是没什么根基,自是需要拉拢这些权贵勋爵,替自己撑着脸面。 安攸宁即便是孤女,但好歹有个安家嫡长女的身份,苏绿萝又是太医令的孙女。 自然也成了李氏拉拢的对象。 特地叮嘱了沈元娇要多顾着点。 沈元娇却是不明白李氏的心思,见着苏绿萝客气之中带着疏离,只觉得自己热脸贴在冷屁股上,心中一万个不愿意。 安攸宁见此想着日后还用的上李氏,便拉了苏绿萝,笑着与她说了几声,这才在一旁的席位上坐了下来。 因着安攸宁的态度,沈元娇面上神色这才好了几分,但瞧苏绿萝还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安排她们坐下,并未停留,直接转身去招呼旁的客人。 只瞧得苏绿萝忍不住咋舌:“我说攸宁,你不是一向瞧不起你这眼皮子浅的妹妹,怎么今个转了性了。” 安攸宁闻言嘴角微扬,并未说明,只看着沈元瑶的背影问了句:“这戏台子都搭好了,角什么时候来?” 一句话顿时勾起了苏绿萝的兴趣,当即笑着说:“马上。” 说完朝三七使了个眼色,就见着三七心领神会笑了笑,转身离开。 瞧着苏绿萝一脸的得意,安攸宁目光移向坐在靠着屏风处的安雅娴。 她听说了今日三皇子也来永昌伯府,是替皇后娘娘过来的,就坐在自己身侧,仅一屏风相隔。 当初皇后娘娘还在安家做姑娘的时候,安沈两家还是有些来往,加上两家都娶了冯家的女儿,也算是亲上加亲。 沈老夫人许也是瞧出了皇后是个有造化的,所以对皇后是真心的好。 皇后念着这份情谊,沈家若是有什么事,总会叫三皇子过来坐坐。 一是为了全当年太夫人的情分,二便是沈自山在朝中的权位。 也正是这个心照不宣的秘密,安雅娴才格外的期待今日的寿宴。 算起来她足有小半年未曾见过三皇子,上次三皇子来给太夫人请安。 她换了衣裳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着见一面,三皇子便走了。 今个得了这么好的机会,她自是不能放过。 早早便派人给沈元瑶送了信,特意叫她安排了位子,好能透着屏风瞧一眼三皇子。 为了掩人耳目,自是得带着安雅茹。 见着长姐时不时的探头往屏风那边看,安雅茹捏紧了帕子,知道这不合规矩,要是叫祖母知道,定是要跟着受罚。 却是不敢出声阻止,心中只盼望三皇子能早些离开,三姐姐莫要做出出格的事情。 不一会就瞧着沈元瑶走过来,看了一眼安雅茹,见她打了个招呼就低着头听戏。 嘴角微扬,小声与安雅娴耳语了几句,随后眉眼带笑站起身离开。 临走的时候,还笑着问安雅茹:“安家四妹妹觉得这戏如何?” 安雅茹闻言心中一惊,抬头见沈元瑶盯着自己,只得轻声开口:“角自是好的,只是不太喜欢瞧这些,四郎探母适合母亲他们看,前日子听闻小玉楼先生新排了一出花灯戏,不知道今日可有?” 闻言沈元瑶见着她真的是在听戏,眼中的神色也软了下来,笑着开口:“花灯戏今日没了,因着是祖母的寿辰,选的都是些稳重的戏目,若是四妹妹喜欢花灯戏,等改日有机会我下了帖子,请安家两位妹妹过来瞧就是。” 说完又朝着安雅娴点点头,这才带着丫鬟离开。 看着沈元瑶走远,安雅娴面上的神色冷了几分,压低了声音警告安雅茹:“告诉你我可没那沈元瑶好糊弄,不管你刚刚可听到了什么。若是好好待着不吭声便算,今日你若是坏了我的好事,等回了西苑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说着眼中的神色愈发的狠厉。 不由的叫安雅茹浑身一阵轻颤。 很是小心翼翼的应声:“是。” 安雅茹这才心满意足的点点头,一边吃着茶点,漫不经心的瞧着戏台上的小玉楼。 面上满是笑意,很是高兴的样子。 安雅茹却是双手紧握着帕子,手心满是汗。 她本就担心安雅娴会做出格的事情,刚刚沈元瑶过来,哪里还有心思瞧戏。 那些话不过是应付沈元瑶的罢了。 刚刚她们俩的算计,她可是听了个清楚。 一想到安雅娴和沈元瑶待会要去哄骗安攸宁去后院,陷害她与戏子有染,心中便格外紧张。 担心安攸宁出事到时候,却是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生怕叫安雅娴发现。 直急绞着帕子。 安攸宁和苏绿萝本就注意着沈元瑶,自是瞧见她与安雅娴说话。 不由心中微沉。 她怎么不记得安雅娴与沈元瑶有什么接触。 按着她知道的,沈元瑶虽然面善但因着安定康是庶出,沈元瑶从未正眼瞧过安雅娴。 如今却与她这般亲密的说话,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一旁的苏绿萝也觉察到了,眉头微皱:“攸宁,你瞧着沈元瑶跟你家三妹妹。” “事出反常必有妖。”安攸宁轻声接了一句,便用喝茶掩住自己的面色。 苏绿萝点点头,见安攸宁心中有数就放心了,目光落在疾步走来的三七身上。 见着三七嘴角含笑的点点头,顿时轻拍了拍安攸宁的手背。 “瞧好吧,戏来了。” 说着朝沈元瑶努努嘴,安攸宁不由侧目望去。 就见着沈元瑶身边伺候的贴身大丫鬟,皎月面色凝重的走到沈元瑶身边,附耳在她耳边嘀咕了两句。 沈元瑶面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离着远听不清她们说了什么,但看着脸色,应该是得了消息了。 苏绿萝见此面上的笑意更甚,眼中满是得意:“这下她只怕要气的七窍生烟了!” 安攸宁没说话,只是看着沈元瑶面色发白,朝着皎月吩咐一句,便伸手扶额一副有些体力不支的模样,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自有瞧见的夫人小姐上前询问,沈元瑶只是面色苍白的强笑着说无碍许是没睡好有些累了。 李氏看着沈元瑶这般装柔弱的样子,只当她是为了躲懒,心中讽刺觉得她是个愚蠢的都不知道把握机会。 嘴角微扬,要是没有这个二小姐,那今日出彩的就是自己的娇儿。 当即顺水推舟,叫丫鬟扶着沈元瑶下去休息。 三十五章:螳螂捕蝉 瞧着沈元瑶离开,苏绿萝忍不住轻叱一声:“没想到她竟然这般能装,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了装个娇弱的样子,当真是我见犹怜啊。” 安攸宁没说话,只瞧着安雅娴在沈元瑶离开之时,也跟着站起身来,匆匆的朝着一旁的假山石走去。 不由嘴角微扬。 算着时间,看向苏绿萝:“有没有兴趣,随我去看一出好戏?” 闻言苏绿萝顿时双眼放光:“如此大费周章自是要去的,要不是岂不浪费了,我特地与她打听的消息。” 说完便牵着安攸宁的手站起身来。 沈元娇见此,即便不喜苏绿萝,但想着李氏的嘱咐,还是上前问了一句:“安家姐姐这是要去哪?” 闻言安攸宁和苏绿萝对视一眼笑着道:“吃多了茶,想要去更衣。” 沈元娇闻言自是不好多说,点点头让身边的丫鬟替她们引路。 安攸宁并未拒绝,这有人陪着自是好的。 正准备走,却瞧着安雅茹满是惶恐的走了过来,一把拉着安攸宁的袖子,眼中很有些害怕,连着声音都带着几分怯弱。 “大姐姐可否陪陪我,我一人坐那很有些无聊烦闷。” 三七见此很知道姑娘她们有话要说,很是机灵的拉过巧杏在一旁说话。 苏绿萝一心想着看戏,见安雅茹如此,自是不悦板了脸:“你大姐姐等会便回来,我们只是去更衣,你先坐这等着。” 安雅茹却是不肯放手,眼中多了几分警惕,看着跟三七说话的巧杏。 见着安雅茹露出这般神色,安攸宁心中一个念头闪过,对着安雅茹的双眸:“你可是知道什么?” 一句话顿时叫安雅茹的手微微轻颤。 跟在安雅茹身后的绿意想起安雅娴的警告,轻声道了句:“姑娘您便听苏姑娘的,在这等会吧,大姑娘去更衣很快就会回来的。” 安雅茹闻言回头看了绿意一眼,见着她朝自己使眼色,知道她的意思。 若是自己说出口,三姐姐回府定然不会轻饶了自己。 可若是自己不说,大姐姐的声誉就会毁了。 与其说是心疼安攸宁,她更多的是为自己考虑。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安攸宁再失了清誉,叫人唾骂。安家的姑娘都会跟着丢了脸面的。 到时候安雅静和安雅娴是嫡出小姐,自有老夫人护国夫人和三夫人护着。 自己不过一个庶女,本就生的艰难,往后的日子会更加艰难。 心中想着,深吸了一口气,抓紧了安攸宁的衣裳抬头对上她的双眸。 一双黑豆般的眼睛,多了几分坚毅。 “大姐姐千万不能随这个丫鬟走,她是沈二姑娘派来的,是要害大姐姐的。” 一句话说出口,顿时叫苏绿萝愣住,看着巧意这不是沈三姑娘身边的么,心念一转顿时明白过来,轻掩着嘴看向安雅茹。 她原以为这安雅茹是真心一个人觉得无措,这才来寻安攸宁,未曾想还有这么一出。 当即变了脸色,连着声音都压低了:“你说什么?” 安雅茹闻言看了眼周围,和站在一旁由三七隔着的小丫鬟,轻声道:“刚刚我瞧着沈二姑娘和三姐姐商量听到的,沈二姑娘说待会会让人将大姐姐引到后院的恭房,那边早安排好了庆喜班的戏子候着,只等大姐姐过去。三姐姐便会带着人去寻大姐姐,然后撞见大姐姐与戏子纠缠,要再次败坏了大姐姐的名声。” 想着安攸宁被害会给自己带来的后果,安雅茹索性一口气全都说出来。 如果毁了这件事,安雅娴最多将自己打一顿,受些皮受苦总归是不敢弄出人命的。 可若是由着安攸宁出事,等着她的会是生不如死,既如此他情愿选择前者。 安攸宁自是看到沈元瑶与安雅娴说话,却没想到她们竟然生的这个心思,却是不动声色。 轻声安抚安雅茹:“你先回去坐着吧,若是三妹妹回来瞧着你不在,只怕会迁怒与你。” 安雅茹只当安攸宁是不相信她说的话,顿时急切的开口:“大姐姐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安攸宁闻言拍了拍她的手,点点头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平白叫人瞧着心安。 “我自是相信你的,你放心我心中有数。” 说完吩咐绿意领着安雅茹回去。 绿意瞧着安攸宁心中憋气,只觉得她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也不愿自家姑娘再叫人嫌弃。 便上前扶着安雅茹:“姑娘回去吧,大姑娘是个聪明的,哪用得着姑娘提醒。” 说完扶着安雅茹就走。 看的苏绿萝直瞪眼:“这丫鬟太没礼数了,这怎么说话呢。” 被安攸宁拦住摇摇头,二人这才跟着巧杏往外走。 刚刚三七有意跟巧杏答话,加上还有戏台子上咿咿呀呀的戏文,扰的巧杏没听清楚她们说什么。 见着她们走过来,便恭敬的领着二人去恭房。 等走出设宴的花园,巧杏领着二人到恭房,便止了步。 安攸宁赏了个银锞子,打发她回去,跟苏绿萝进了恭房。 三七在外面瞧着,等见巧杏走远了,这才快步进去:“姑娘,走了。” 闻言苏绿萝和安攸宁跟着出来,就见着白芍很是紧张的站在门口。 看到安攸宁点点头:“姑娘。” 安攸宁则是嘴角微扬。 瞧着她们二人的动作,苏绿萝不由愣住,怎么越看越熟悉,这么像自己和三七打暗号呢。 忍不住盯着安攸宁,佯怒的问道:“你又算计什么呢?” 安攸宁但笑不语:“看了不就知道。” 说着抬步跟白芍往假山后面走。 永昌伯府的府邸相较于京中一般勋爵,还算得上是大的。 毕竟是沈家祖辈传下来的,不是那些个新贵可比。 据说这宅子是前朝一个罪臣府邸,后来赏给了沈家的祖辈,那时沈家的先祖乃是跟着皇上打江山的功臣。 这赏下的宅子自不会差。 哪怕是院子里摆着戏台子,却是瞧不到假山后面的景象,在这样的环境下,着实是个最合适见面的地方。 在苏绿萝让三七去把消息透给沈元瑶之时,安攸宁便让白芍寻了沈家的下人,假借三皇子之名将安雅娴给哄到了假山后面。 等她们跟着到的时候,刚好瞧见安雅娴一脸惊愕的看着杨彦。 三十六章:给你侧妃之名 杨彦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见到安雅娴,愣了愣却也只是一瞬,便恢复道貌岸然的模样:“安三姑娘。” 安雅娴闻言压下心头的疑惑,福了福身:“雅娴见过宁王。” 说完回头,哪里还能见到刚刚引自己过来的小丫鬟。 躲在假山后面的苏绿萝瞧着这一幕很是惊愕的看着安攸宁,嘴唇动了动,无声的开口:“没想到你还留了这么一手。” 安攸宁没说话,只是嘴角微扬。 虽说沈元瑶过时月余,身为与她关系交好的安家表小姐,托小丫鬟传句话自是有人愿意的。 更别说,她特地让白芍赏了一个金锞子。 这才叫人用三皇子做幌子,将安雅娴给诓了过来。 已她对沈元瑶的了解,若是得知杨彦有心要娶安家的姑娘,沈元瑶绝对按耐不住要去寻杨彦。 既如此不管此事真假,她都要坐实了,让沈元瑶深信杨彦就是有意续娶安雅娴。 只要沈元瑶赶来,看着她们在一起,绝对会妒火中烧。 连着对她最好的姐姐都能下手,想必安雅娴的下场不会太好。 心中想着,眼中的神色越发的冷。 自重生之后,她便下定决心,绝不能叫任何人欺负了自己。 安雅娴几次三番出言挑衅便算,竟然与沈元瑶合谋想要毁了自己,既如此那边怪不得她心狠手辣了。 瞧着安攸宁嘴角的笑意,苏绿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碰了碰安攸宁的胳膊,朝着一旁努努嘴。 安攸宁就瞧着沈元瑶快步走了过来。 身上绯色的衣衫已经换成了藕荷色的,不由看的苏绿萝皱眉:“都这时候了,她还有空回去换衣裳。” 闻言安攸宁靠在她耳边轻声开口:“白芍寻了机会,将她的衣裳给泼了,她若不回去换,安雅娴怎么有时间在她之前见到杨彦。” 说完面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直叫苏绿萝忍不住咋舌。 而另一边,安雅娴没见到三皇子,心中本就失望的很,便想着寻了机会回去瞧瞧三皇子可是走了。 杨彦却是没有要走的意思,一直堵在她跟前说话。 即便叫她心中很是不喜,却碍于宁王的身份,不敢怠慢。 便就跟着站在原地说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杨彦自是看出安雅娴面上的不耐烦,但想着若是与安家搭上关系,那便能更得三皇子的信任,安雅娴面上的不悦便就无所谓了。 面含微笑的看着安雅娴,那模样看起来竟是叫人觉得有几分深情。 连着苏绿萝都觉得杨彦这样子瞧着像是当真心悦安雅娴已久,沈元潇见着,自然更觉得如此。 刚走过假山瞧见杨彦看着安雅娴的双眸,和安雅娴低着头的背影。 只觉得他们是郎情妾意,欲语还休。 不由想起皎月听到的话,一股子火从心底升起,面上却强忍着缓步走上前。 听得有来人的脚步声,安雅娴担心叫人看到,赶紧回头,见着是沈元瑶这才松了口气。 赶紧朝沈元瑶使眼色:“可是我妹妹让二姑娘来寻我?” 闻言沈元瑶只当安雅娴把自己当傻子,抢了杨彦,还要自己给她打掩护,心中恼怒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四姑娘瞧着三姑娘久久未归,很有些担心,让我来看看。未曾想三姑娘竟是和宁王在此相会,不知可是打扰了?” 说着目光落在杨彦的身上,带着几分怒意。 杨彦见此微微皱眉,安雅娴却是早就巴不得走了,赶紧接着话带了丫鬟便走。 瞧着沈元瑶没跟上来,还回头问了句:“沈二姑娘不回宴席上么?” 闻言沈元瑶只当安雅娴是要阻止她和杨彦独处,心中越发的恨,面上却强笑着开口:“我还有些事情要安排,安三姑娘先回去吧,我去去就回。” 说完嘴角微扬,心中却恨得滴血。 安雅娴见此想着设计安攸宁之事,便没有多问。 苏绿萝见着沈元瑶的反应,心中忍不住佩服。 都恨不能动手杀人了,还能笑得出来,这果然是一种本事啊。 心中想着,眼睛却是不敢错目,生怕错过什么好戏。 就瞧着等安雅娴走远之后,沈元瑶直接转身轻步走到杨彦跟前。 见杨彦目光看向别处,冷着声开口:“我听闻你打算续娶安家的三姑娘?” 闻言杨彦并未承认,也未曾否认,只是道了句:“今日是太夫人的寿宴,若是叫人瞧见怕是不好。” 便是这句话,叫沈元瑶整身子一震颤栗,袖子里的双手紧握,却是并未找杨彦撕扯。 而是颤着声问道:“你忘了当初你对我说的话了么?你难道忘了不成?你答应过我,等姐姐走了你便娶我为妻,你说过的。” 说着眼泪跟着落下来,挂在脸上,配着她娇柔的模样,瞧着直教人心疼不已。 杨彦却是没有看沈元瑶,只道了一声:“我说过的自是不会忘,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名份,我与你父亲也曾商议过,等续弦之后会纳你做宁王府的侧妃。” 侧妃二字似是一道惊雷一般,顿时在沈元瑶的心中猛地炸开。 她再也忍不住,伸手直接抓着杨彦的衣袖:“你说什么?侧妃?” “王府的侧妃,并非等闲妾室,一样是过了明路的,我自会按照正妃之礼迎你过门,绝不会委屈了你。” 杨彦说着,一副很是神情而又无奈的模样看着沈元瑶:“瑶儿你当明白我的难处才是,眼下宁王府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宁王府,现如今皇上病重,皇储未定,三皇子是最有机会夺得储位,我这也是为了宁王府为了日后能与你最富贵的生活。你放心在我心中你的地位从未变过,安雅娴就算入得王府,她也不过是个傀儡,我这辈子真心爱的只有你。” 说着要把沈元瑶拥入怀中。 却被沈元瑶猛地推开。 看着杨彦如此,沈元瑶再也忍不住,顾不得眼下假山那边还有宾客,冷声开口:“我不要什么侧妃,你答应我的是...” 正妃二字还没说出口,便被杨彦整个捂住了嘴。 杨彦怎么都没想到,一向乖巧的沈元瑶今日竟这般不懂事,正妃侧妃又有什么区别,只要自己是爱的是她不就好了么。 当即沉了脸:“瑶儿你莫要闹了,贞妃侧妃不过一个虚名,你要的从始至终不就是我的爱么!” 三十七章:被人撞见 沈元瑶闻言眼泪更是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的往下掉。 一双眸子,满是冷意,她要的从来都不是杨彦的爱,她要的是宁王妃的名份,宁王府女主人的身份。 可是当着杨彦她却不敢把话说出来,她知道一旦她说了她将一无所有。 强忍着心中的怒意,沈元瑶靠在杨彦的怀中。 苏绿萝就看着杨彦一边轻哄着沈元瑶,一边许诺憧憬着未来。 那模样,看着比刚刚瞧安雅娴更是深情。 忍不住在心中佩服,渣男之所以能成为渣男,都是有本事的。 白莲花能成为白莲花,也绝非等闲。 这换她,只怕早就一针直接扎进杨彦的太阳穴了,沈元瑶还能装成柔顺的小猫一样待在她怀中,便是这本事也是一般人学不来的。 等了好一会,杨彦这才借口不能离开太久,安抚了沈元瑶转身从另一边离开。 看着杨彦的背影消失在假山之中,沈元瑶面上的柔顺再也挂不住。 双拳紧握,面上满是冷意,一旁的皎月瞧着忍不住有些害怕。 “姑娘,现在怎么办?” 闻言就听着沈元瑶的声音越发的冷:“怎么办?无论什么人都休想抢走我宁王妃的位置,谁都不可以!” 皎月闻言却是有些担心:“可王爷真要续娶安三姑娘,只怕姑娘是拦不住的。” 一丝冷笑溢上沈元瑶的嘴角:“既然拦不住,那我就毁了安雅娴,如果安雅娴死了,我看他还能续娶谁。” 见着沈元瑶如此,皎月想说还有安攸宁和安雅茹,却是没敢说出口。 等了好一会,瞧着沈元瑶面色平复下来,随着沈元瑶出了假山。 苏绿萝这才敢大神出一口气,揉了揉有些酸麻的膝盖。 “没想到,你这妹妹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攸宁刚听她的意思,她这是要对安雅娴下手了。” 闻言安攸宁点点头:“希望她不要手下留情,若不然当真对不起我如此辛苦的安排。” 二人说着,刚要转身。 安攸宁却是猛地撞在一个人身上,顿时大惊失色,抬头对上一双带着狡黠笑意的眸子。 苏绿萝也没想到,竟然有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们的身后,她们还丝毫不觉。 等看清来人,更是心中一惊。 “恒亲王?” 安攸宁没想到萧景恒竟然站在自己身后,也很是震惊,却比之苏绿萝稳重许多。 只有刚刚撞上的时候,很有些惊讶,不过片刻便平复了心情:“不知恒亲王什么时候来的?” 闻言萧景恒瞧着安攸宁,收了面上的笑意,微微皱眉似是思索一般:“从杨彦和你家三妹说废话的时候就到了。” 苏绿萝闻言更是震惊:“那不是我们来了,王爷就到了?” 萧景恒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说完目光落在安攸宁身上:“怎么瞧着你似乎并不怕?” 一句话却叫安攸宁冷静下来:“王爷向来仁义,定不会因为攸宁无意瞧见女儿家的隐私事生了怪罪,攸宁有什么好怕的。” 闻言萧景恒目光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嘴角噙笑看着安攸宁:“当真是无意瞧见?” 安攸宁却是没有半点惊慌,直接对上萧景恒的双眸:“自然,王爷不也是无意路过,这才瞧见的么?” 安攸宁说的轻松,心中却是猜不透萧景恒到底是什么意思。 若是想以此为要挟,却一直在说废话。 若并无要挟之意,为何一直站在这里堵着。 心中思索就听着萧景恒开了口:“本王并非无意路过。” 然后在苏绿萝和安攸宁怔楞的目光中再次开口:“我是来寻你的。” 一句话顿时叫安攸宁哑然,沉默了片刻,看着萧景恒面上的神色。 她怎么不记得恒亲王是个如此直言不讳之人? 怎么眼前的人与记忆之中恒亲王的评价很不一样。 “王爷寻我所为何事?” “中秋宴陷害之事,安大姑娘莫不是忘了,本王现在负责清查此案,特地寻你自是与此事有关。” 闻言安攸宁和苏绿萝这才松了口气,瞧了眼四下的环境,若是有沈家的下人过来瞧见只怕说不清楚。 便福了福身:“若是此事,王爷大可以明日登门,攸宁定恭候王爷大驾,或命人传攸宁过堂问话。眼下毕竟是在永昌伯府,还是沈太夫人的寿辰,王爷如此与我说话,只怕叫人误会,有损王爷的清誉。” 萧景恒闻言却是无所谓的笑笑:“本王不介意,本王还未娶妻,若是传出什么便奏请皇上赐婚也不无不可。” 顿时叫安攸宁越发的无奈,传闻恒亲王不是个冷面王爷,生人勿近么。 怎么感觉有些厚颜无耻。 似是瞧出安攸宁心中不悦,萧景恒嘴角微扬,微微低头一改往日冷面的模样,倒是像极了一个纨绔子,靠近安攸宁的耳侧:“既然安大姑娘不愿,那本王明日登门便是,姑娘莫要气恼。” 热气打在安攸宁的耳后,只叫她身子一个激灵,看着萧景恒的双目之中多了几分戒备。 拉着苏绿萝往后退一步,这才应声:“那攸宁便不打扰恒亲王雅兴。” 说着带着苏绿萝便往外走。 等确定再也瞧不见萧景恒这才松了口气。 苏绿萝看着安攸宁反常的模样,很是好奇:“他刚与你说什么了?” 闻言安攸宁只觉得面上微微有些燥热,强撑着让自己面色看起来正常:“没什么,只说明日有事登门,许是跟中秋宴的事情有关。” 苏绿萝闻言点点头,却是眉头微皱:“攸宁,你发现没,恒亲王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样。就像...就像是杨彦刚刚看安雅娴的一样,他是不是对你有所图谋?” 苏绿萝说着很是担心。 刚刚杨彦对待安雅娴她们可都是瞧了清的,杨彦之所以如此,是想要攀上三皇子。 萧景恒看自己如杨彦看安雅娴,莫不是他对自己也有所图谋。 可细细想一遍,杨彦是为了攀附三皇子,攀附未来的储君。 萧景恒与杨彦不同,并非外姓王,乃是萧景睿的堂兄。 只要不卷入储位之争,他的地位便是谁也不能撼动,根本不需要与杨彦一般。 若不为三皇子,自己身上还有什么事值得他如此? 三十八章:将计就计 思来想去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如此的地方,唯一可能会吸引人的地契她也已经交出去了。 思索无果干脆摇了摇头:“许是他本就如此,外人瞧见的不过是假象罢了。” 苏绿萝闻言也不去研究,挽着安攸宁的手,带着丫鬟回了宴席。 瞧着安攸宁这么久才回来,沈元娇不由站起身来问了句:“怎么?可是有些不舒服?” 闻言安攸宁面露羞赫:“许是吃坏了肚子。” 沈元娇当即露出一副明白的神色,嘱咐她们先休息一会,吩咐巧杏去让厨房煮点养胃的甜汤来。 安攸宁谢过这才与苏绿萝坐下。 就看着那边安雅娴时不时的往这边瞧,眉头紧皱似是在等什么似的。 不由想起安雅茹说的话,转过头目光落在正与人说话的沈元娇身上。 当即歪头在苏绿萝耳边说了几句。 苏绿萝闻言笑着应声,从自己随身放着的荷包之中,取出一个小药瓶抖在安攸宁的帕子上,给她叠好,这才说起戏台上很是矫情的戏文。 不过盏茶的时间,安攸宁就瞧着一个面生的小丫鬟,走了过来。 站在桌子旁很是恭敬地开口:“安表小姐,我家太夫人让您过去,说是想跟您说说话。” 闻言安攸宁和苏绿萝对视一眼,苏绿萝当即开口:“我也有些日子未曾见过太夫人了,攸宁既如此我随你一起去吧。” 就见着小丫鬟面色顿时有些焦急,赶紧开口:“苏二姑娘,我家太夫人说了,就请表小姐过去。许是有些体己的话想要说,苏二姑娘若是要去给大夫人请安,不如晚些时候。” 说着眼中神色很有些闪烁,似是怕苏绿萝瞧出异样一般。 见着苏绿萝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应了声这才松了口气。 领着安攸宁便要往外走。 那边安雅茹瞧着安攸宁起身,却是面色焦急,眼中的神色更是紧张不已。 被安雅娴瞧见,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要是敢坏我的事情,当心我打死你。” 安雅娴说着,目光越发的阴狠。 吓得安雅茹,再不敢动,这才心满意足的笑着吃茶。 嘴角更是高高的扬起,刚刚看到杨彦的郁闷,随着安攸宁走远,烟消云散。 只要想到安攸宁马上要被人玷污,马上就能看到她受世人唾骂,安雅娴心中没来由的畅快。 似是只要她过的不好,对自己来说就是最好的事情。 越想越觉得高兴,就连瞧着安雅茹的神色也是好了几分。 沈元瑶自也看到安攸宁被自己安排的人带走,低头吩咐皎月:“去告诉雯表妹,让她放心。” 皎月点点头,从侧面的小道离开。 苏绿萝一直盯着沈元瑶,见皎月离开,担心她对安攸宁不利。 吩咐三七跟了上去。 另外一边,安攸宁带着白芍跟着小丫鬟,出了花园没有往东边的归来居,而是往西走。 对于沈家了如指掌的安攸宁知道小丫鬟是要把自己往西苑的客房领。 眼下沈家唱堂会,可是特地拨了两间客房给庆喜班的休息。 正是在西苑,心中明白这应该就是沈元瑶和安雅娴的计划。 脚下放慢了脚步,面上却不动声色:“不是去见太夫人么?怎么往这边走?” 小丫鬟没想着安攸宁竟然决出不对,当即敷衍着开口:“太夫人正在西苑跟护国夫人说话呢。” 安攸宁闻言哦了一声,没再开口。 眼看着快到地方,故意哎呦了一声,随后蹲在地上。 小丫鬟闻声回头,见着安攸宁捂着自己的脚踝蹲在地上,似是崴了脚一般,顿时面上很是焦急。 这眼瞧着已经到了地了,好端端的她怎么就崴了脚。 上前问了句:“表姑娘您怎么了?” 闻言安攸宁轻声道:“似是崴了脚了,很疼。” 小丫鬟闻言看了近在眼前的恭房,急声道:“表姑娘要不在忍一忍,等到了奴婢再给表姑娘去寻大夫?” 闻言白芍顿时竖眉:“你怎么说话,我家姑娘已经崴了脚了,你不去请大夫过来瞧瞧,反倒叫我家姑娘忍着,若是走下去伤了筋骨,你可担得起?” 小丫鬟闻言顿时反应过来,见安攸宁如此,心中万分焦急,却也只能忍着。 蹲下身子想要去检查安攸宁的伤。 见此安攸宁不由看了眼周围,随后朝白芍使个眼色,趁着小丫鬟替自己查看的时候,白芍直接用上了药的帕子捂住小丫鬟的口鼻。 不过一会子功夫,就瞧着小丫鬟没了反应。 安攸宁当即站起身来。 和白芍一起抬着小丫鬟直接丢在一丛茂盛的翠竹后面。 小丫鬟身子平躺着,前面又有石头挡着,从外面根本瞧不见。 收拾妥当安攸宁这才收了帕子,吩咐白芍:“快去,莫要叫人等急了。” 闻言白芍快步转身回去。 见着沈元娇正跟人说话,当即面带急色的上前:“沈三姑娘。” 看着是跟在安攸宁身边的白芍,沈元娇不由止了话,转过头来瞧着没见安攸宁,这才问道:“怎么了?” 闻言白芍轻声道:“刚刚我家姑娘去更衣,未曾想踩着石头崴伤了脚,眼下也不知道伤势如何,想请三姑娘过去瞧瞧,帮忙寻个大夫。” 沈元娇闻言并未多想,只记着李氏的嘱咐,便站起身来:“快带我去瞧瞧。” 便跟着白芍往外走。 白芍把她直接领到沈元瑶她们安排好的恭房。 沈元娇并未瞧见安攸宁的身影不由的愣住:“你家姑娘呢?” 就见白芍跟着皱眉:“姑娘刚刚还在这的啊...” 正说着门猛地关上,沈元娇不由愣住:“怎么回事?” 白芍知晓的她们要陷害自家小姐,并不清楚过程,见此面上的惊讶倒是真的。 跟着上前去推门,发现们似是从外面被锁上了。 当即道:“门被锁上了。” 沈元娇顿时面带怒色:“是谁这般胡闹,还不快把门打开!” 好一会子才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起,沈元娇当即拍着门。 就听着一道奸细的嗓音轻轻的问了句:“人可在里面?” 三十九章:祸水东引 并没有人应答,但却听到了有人开门的声音,还有人脚步走远的声音。 沈元娇不由怒目,刚要开口,就见推门进来的人身着白色文士衫,看着相貌堂堂,眉眼却带着奸猾。 一进门,直接抓着沈元娇的手,将她按在墙上。 白芍没想着来人这般大胆,记住自家姑娘的叮嘱,赶紧上前要拦。 却是被戏子用力推开。 顿时摔在地上。 毕竟是个戏子,即便用了力,对白芍来说,也算不得大。 她故意装作摔得很重的模样,躺在地上哀叫连连。 那边沈元娇何曾经历过这些,此刻已经慌了神。 见着戏子上来要轻薄自己,顿时怒道:“你放手,你可知道我是谁?” 闻言戏子嘴角扬起一丝笑容,看上去格外的阴邪:“若不知道你是谁,我怎么会在此恭候。” 说着便要动手。 沈元娇吓傻了,毕竟只有十四岁的姑娘,此刻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闭上眼,吓得眼泪直往下掉。 耳边想起戏子下流的声音:“小娘子别怕,我会好好伺候你,叫你快活的。” 恶心的恨不能咬舌自尽。 就听到啊的一声惨叫。 抓着自己的手顿时松了开来。 沈元娇睁开眼,就见着安攸宁丢下手中的木棍,随后拿着帕子替她擦了面上的泪水。 一把抓起白芍:“快走。” 沈元娇闻言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只由着安攸宁拉她往外走。 等三个人躲在屋子后面,沈元娇这才缓过神来,看着安攸宁抽噎的开口:“表姐,你去哪了?” 像极了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小姑娘,再无半点沈家小姐的架子。 安攸宁闻言面露冷意:“我原是在恭房外头等你们的,却没想到一个眼生的小丫鬟过来说是太夫人寻我有话要说,愣是不容我等你们来了,便要拉着我走。 没等走多远,那小丫鬟便神色慌张的很,加上我脚着实有些疼,便不愿意走了。却没想到那小丫鬟见着我不走,很有些慌乱,丢下我肚子离开。我便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怕你们寻不到我,会生出麻烦这就回来,却没想着听到恭房之中那戏子下流的话,便寻了个棍子。” 说着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沈元娇不宜有他,抓紧了安攸宁的袖子,眼中带着愠怒:“他真的好大的胆子,我这就去寻娘,一定要好生教训他们!” 说着便要起身,却是被安攸宁抓住。 “你真以为一个戏子,敢在永昌伯府如此胆大妄为么?” 沈元娇闻言顿时愣住:“表姐,你什么意思?” 就听着安攸宁轻声道:“刚刚我肚子不适想要更衣,是穿着沈家下人衣裳丫鬟与我说,花园旁边的恭房眼下不能用了,这才将我引到这里。而后好端端的,平白出现个石头叫我崴了脚,那个引路的小丫鬟说去寻人等了半晌却没人过来,这才让白芍去寻你。 白芍前脚刚走,就有面生的沈家人过来与我说太夫人寻我有事,表妹不觉得这一切太巧了么?” 沈元娇本就心思单纯,听着安攸宁的话,顿时面色紧张:“表姐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设计的?” 闻言安攸宁点点头。 “那会是谁呢?” 看着沈元娇的模样,安攸宁知道她已然上了钩,轻声道:“安排了戏子非礼官家小姐,又怎么可能默不作声,她们定要将这件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你且看看待会谁领着人过来撞破此事,就知道这件事是谁设计的。” 说着眼中神色意味深长。 沈元娇也跟着沉默起来,眼睛紧盯着外面。 对于安攸宁的话,她现在深信不疑。 人就是这样,若是发生在别人的身上,你可以很冷静的分析,发现其中漏洞百出。 一旦到了自己身上,那就会被愤怒蒙蔽双眼,觉得就是有人在暗害自己,即便放在眼前的错处也会被下意识的忽略。 眼下沈元娇便是如此,想起刚刚戏子的所作所为,只觉得就是有人要害自己。 一心要想找出暗害自己的人,等瞧着沈元瑶和安雅娴,领着李氏护国夫人和几位交好的夫人过来,顿时双目圆睁。 “二姐!” 眼下都不用安攸宁引导,沈元娇直接开口。 能对沈家了如指掌的,来的人只有沈元瑶和李氏。 李氏是自己的娘亲自是不会害自己,那剩下的就只有那个伪善的沈元瑶了。 见着沈元瑶故作焦急的模样,沈元娇紧咬牙关。 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了一般。 等听着众人震惊的声音想起,安攸宁这才领着沈元瑶绕过众人,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见到安攸宁与沈元瑶在一起,安雅娴顿时惊愕的开口:“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应该...” “应该什么?”闻言安攸宁直接开口堵住安雅娴的嘴:“应该被一个面生的小丫鬟借太夫人之口引开是么?” 一句话顿时叫众人变了脸色。 刚刚她们正坐着说话,安雅娴和沈元瑶急匆匆的过来寻她们说安攸宁出了事,叫她们过来瞧瞧。 没想到一进门却看着一个戏子衣衫凌乱的躺在地上,根本瞧不见安攸宁的身影。 心中便就起了疑,眼下听到安雅娴和安攸宁的话,顿时都明白过来。 一个个瞧着安雅娴的目光带着几分探寻。 一旁的沈元瑶知道事情败露了,若是在此争执下去,只怕安攸宁把事情闹大,会牵扯到自己。 赶紧开口:“既然没事就好,刚刚我也是听小丫鬟说的,一时担心欠了考虑。” 说着上前想要拉安攸宁的手,却被她避开,顿时有些尴尬。 “母亲,既然表妹无事,那咱们就回去吧,这台子上的戏可正精彩呢。” 看着沈元瑶一副伪善的模样,沈元娇恨得牙根痒痒,想要开口却被安攸宁拦住。 刚刚她就想直接当着众人的面,与沈元瑶对峙,只因安攸宁说如此一来,戏子轻薄她一事也就会众所周知。 到时候不管沈元瑶下场如何,她都会跟着身败名裂,这才叫她忍了下来。 只是心中委屈的,双眼通红。 看出自己女儿的一样,李氏不由皱眉,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招呼着众位夫人回去,护国夫人见安攸宁无事,松了口气。 见她和沈元娇很是亲密,便嘱咐她小心些,莫要再走动了,自己先回了宴席。 沈元瑶和安雅娴还在纳闷为什么会这样,自是不会留在这的,她们眼下要回去研究一下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独留下李氏看着沈元娇。 四十章:心怀鬼胎 瞧着没了人,沈元娇再也忍不住委屈,直接冲到李氏怀中哭了出来。 那一声娘,直叫李氏心都跟着碎了。 直搂着沈元娇:“我的乖乖怎么了?怎么哭的这般伤心?” 闻言沈元娇抽噎着,将这件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只差没说沈元瑶要害死她的话。 李氏听得心惊肉跳的,却是有些半信半疑,看向安攸宁:“你说有个小丫鬟故意支开了你?” 闻言安攸宁点点头。 落在沈元娇的耳朵里,只当李氏不相信她,顿时恼了:“娘,你怎么到现在都还不相信我,如不是她设计的,她好端端的怎么会带你们来这里?刚刚若不是表姐,只怕娘和各位夫人看到的就是我被人轻薄凌辱了。” 看着沈元娇哭成这般,李氏哪还有心思问旁的。 轻拍着道:“不会的,娘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在你的身上,娇儿不哭了。” 好一会沈元娇这才平复下来心情,依偎在李氏的怀中,抽噎着开口:“娘,你说二姐她为何要如此害我,便是在府中我也从未与她争过,娘待她也极好,她为何还要害我。” 李氏没说话,就听着安攸宁幽幽的开口:“或许与宁王续弦有关吧。” 一句话顿时叫李氏皱眉,看着安攸宁沉默了半晌,轻声道:“攸宁,你随我来。” 说着一边揽着沈元娇朝着旁边的暖阁走去。 见着安攸宁进屋,吩咐丫鬟守在门口,这才看着安攸宁的双眸,目光沉静如水:“你刚刚的话什么意思?” 安攸宁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微笑。 这本就是她今日来的目的,如今机会在眼前,她自是不会放过。 当即开口:“大表姐已经不在,宁王自是要续弦。无论是姨父还是太夫人,都会再送一个沈家的女儿进宁王府。二表姐眼下年岁已经大了,宁王却还有意为大表姐守一年,二表姐只怕是等不起,如此一来这宁王妃便非表妹莫属了。” 安攸宁说着瞧着李氏眼中升起的得意,知道她只怕早就想着这宁王妃的位子,已经想的红了眼。 便顺着道:“虽说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若今日表妹毁了名节,只怕这件事就另当别论了。” 说着面色微微沉了沉,轻声道:“当初我便也是因为这般遭遇,被毁了早已经定下的亲事。” 瞧着安攸宁的脸色,李氏这才想起中秋宴的事情。 顿时对安攸宁多了几分同情,想着当初安攸宁被众人非议的事,再看自家女儿,越发恨毒了沈元瑶。 只觉得她当真是个蛇蝎心肠。 咬着牙说道:“她痴心妄想,就算我娇儿不如宁王府,她也休想得了这好处。” 安攸宁闻言轻声提醒:“可若是表妹再没有机会进宁王府,就算姨母反对,姨父也一定会让二表姐如宁王府的。” 李氏闻言沉默起来,她知道安攸宁说的都是对的。 沈自山一向是利益为重,哪怕知道沈元瑶设计沈元娇,他也不会为了沈元娇,真的毁了自己这个女儿的。 毕竟沈元娇没了,她便是最重要的棋子。 顿时面上越发的老恼怒:“那还能由着她猖狂不成。” 沈元娇在一旁听着更是气恼,她没想到二姐竟是打的这个心思,原本还没想着做杨彦的继室,现在竟是生了一口气,非要嫁给杨彦不可。 安攸宁看在眼中,轻声道:“姨母莫要着急,只要守好了表妹,她是争不过表妹的。” 闻言李氏愣了愣,看着安攸宁,声音却是冷静下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虽然刚刚安攸宁说宁王妃非沈元娇莫说,李氏却明白,她这话不过是顺着自己心意说的。 只要沈元瑶还在,这杨彦续弦,说不得会娶谁。 可现在听着安攸宁的话,有几分笃定的意思,莫不是她有什么算计。 当即面色也变得谨慎起来。 就见着安攸宁冷声开口:“大表姐并非是暴毙而亡的。” 李氏闻言眼中神色变了变,看着安攸宁:“你想说什么?” 对于沈元潇的死,外人不知道沈家的人却是清楚,李氏自也不相信沈元潇是病死的。 毕竟前一阵子她才带着沈元娇去探视过,好好的就等着生产了,怎么可能会病死。 杨彦给的说辞,沈自山信,她却是不信的。 眼下见安攸宁开口,不由心中一惊。 就听着安攸宁的声音格外的清冷:“大表姐之所以落得这个下场,只因为她知道了一个秘密。” 闻言李氏面色越发的严肃,只以为是杨彦的秘密,忍不住问出口:“什么秘密?” “如今府中的沈元瑶,并非沈家嫡出的二姑娘,而是冒名顶替的。”安攸宁说着,深出了一口气:“这是当初大表姐亲口告诉我的,只是没等我查清楚,大表姐便遭了毒手。” 安攸宁没有直接说,李氏和沈元娇却马上反应过来:“沈元瑶是假的,她还杀了潇姐儿!” 面上满是震惊,李氏看着安攸宁:“攸宁,这话可不能乱说。” 闻言安攸宁面色不变:“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我怎敢跟姨母说。” 一时间屋子里都安静下来,好半晌李氏这才看着安攸宁开口。 “你有证据?” 闻言安攸宁点点头,轻声道:“只是还需等些时候,现在还没到时候,还请姨母耐心的等一等。等到机会合适,攸宁自会将证据交到姨母的手中。到时候查明了沈元瑶的身份,她不再是沈家的姑娘,还拿什么与表妹去争。” 听着安攸宁的话,李氏眼中的神色很是复杂。 有震惊有担忧,还有掩藏不住的喜色。 是啊,到时候沈家便就只剩下沈元娇这唯一一个女儿。 那宁王妃的位置,便再也没有人能从沈元娇的手中抢走。 原先因为沈元潇的死,她还曾担忧过,现在想来沈元潇是被沈元瑶害死的。 只要彻底除掉沈元瑶,那她的娇儿便就是尊贵无比的宁王妃,而在沈家也再无人能撼动她的身份。 心中想着,李氏看向安攸宁的神色变得柔和了几分:“攸宁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四十一章:背后算计 闻言安攸宁早有准备,眨了眨眼,长出一口气,似是压抑了很多情绪一般。 “大表姐待我如亲妹妹一般,她害死了大表姐,害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甚至和冯家设计陷害我,姨母试问这口气我如何咽下。今日的事情,她利用我设计表妹,就是要借姨母和表妹的手除掉我。 若是表妹当真毁了名声,她可以说是我故意如此,毕竟是我的丫鬟去寻的表妹。她许是觉察到了,知道我也知道了她的秘密,所以想要除掉我。既如此我怎能让她好过!”安攸宁说着眼中满是恨意。 李氏瞧着她眼中的恨意不似作假,心中的警惕便也少了几分。 叹了一声道:“没想到她竟是如此恶毒,你放心,今日之事,谁是谁非姨母心中明镜,你救了娇儿的恩情,姨母也铭记于心,日后若是娇儿飞黄腾达,定然不会忘了你这个表姐的。” 安攸宁闻言福了福身,谢过李氏。 李氏又宽慰了沈元娇两句,这才起身离开。 院子里毕竟还有不少宾客,她不能离开太久。 等李氏走了,沈元娇这才拉过安攸宁的手,心中很是感激。 面上也没了刚刚疏远的客气,是打从心底里的感激。 牵着安攸宁的手,一起回了后院。 那边除了刚刚去的几个夫人,瞧着沈元娇回来看了一眼,旁的不知情的都各自看着戏台上的小玉楼,是不是的叫一声好。 苏绿萝见着安攸宁和沈元娇分开,在身边坐下,这才碰了碰她的肩膀:“怎么样?” 闻言安攸宁点点头:“一切顺利。” 苏绿萝递茶过去,这才很是神神秘秘的开口:“我有个大发现,你想不想知道。” 瞧着苏绿萝一脸你快问的模样。 安攸宁不禁莞尔,只怕自己不问她也忍不住要说。 只得顺着问了句:“什么发现?” 就见苏绿萝眼珠子越发的亮,靠在她的耳边:“你知道沈元瑶为什么要跟安雅娴设计害你么?” 闻言安攸宁摇摇头。 这个她不是没想过,按照记忆之中,安攸宁与沈元瑶从未有过龃龉,便就是因为自己。 沈元瑶也不可能对安攸宁下手,若是安雅娴她没那个胆子。 若不然早在郑国公府就下手了,何必等到永昌伯府。 依他对安雅娴的了解,最多也就呈口舌之快,真动手却是不敢的。 眼下看着苏绿萝的样子,想必这其中还有隐情,不由来了兴趣。 见着安攸宁的反应,苏绿萝很是满意,这才轻声开口:“刚刚瞧着你被人领走的时候,沈玉瑶让自己身边的贴身丫鬟皎月离开,我原本担心她还要使诈,就让三七跟过去。结果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安攸宁闻言不由心思一动,一个人影在脑海中晃过。 就见着苏绿萝朱唇微启:“冯绮雯。” 果然是她。 眼下恨毒了自己的只有冯家的人,她将所有钱产全都拿走,冯家眼下只怕周转都难。 杨氏这几日只怕没少责怪冯绮雯,当日没能拦住自己。 听到她的名字,安攸宁嘴角微扬,这些日子忙着竟是将她们姐妹给忘了。 原以为离了冯家互不招惹便能安分一些,现在看来有的人是永远学不会安分。 端起桌上的茶,安攸宁轻啜一口。 苏绿萝瞧着她的模样,顿时嗅到一股子危险的气息,当即凑上前道:“你打算怎么收拾你那位冯家的表妹。” 安攸宁没说话,只是看着苏绿萝眉眼含笑,直看得苏绿萝浑身起鸡皮疙瘩。 那边沈元瑶和安雅娴脸色皆是难看的很。 沈元瑶怎么也没想到沈元娇会掺和其中,只当是沈元娇误打误撞救了安攸宁。 安雅娴却觉得是沈元瑶办事不利,害的自己丢了面子,刚刚还在众人面险些说漏了嘴。 只怕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是她害的安攸宁,顿时心中越发的气恼。 瞧着安雅茹坐在一旁,狠狠的伸手掐着安雅茹的胳膊。 只给她疼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才觉得解气。 等熬着差不多,护国夫人过来叫她们回去的时候。 安雅娴借机去寻沈元瑶,质问她为何要害自己。 顿时叫沈元瑶愣住,看着安雅娴想起她与杨彦私会,想起杨彦看她的眼神。 口口声声说要把本该属于自己的宁王妃之位,让给她,心中越发的恼怒。 待安雅娴离开,便吩咐皎月照计划行事。 看着安雅娴气呼呼的回来,安攸宁知道她定是去寻沈元瑶了。 依着她对沈元瑶的了解,只怕这一路上不会太平。 见着安雅茹怯弱的跟在三夫人身后,安攸宁轻声道:“四妹妹若是不介意的话,跟我一起吧。” 护国夫人因觉着来的带着安攸宁有些拥挤,便叫人回赶了马车过来,回去让安攸宁单独乘一辆。 三夫人本就不高兴,觉得凭什么安攸宁可以单独一辆马车,自己却要带着庶女挤。 见着安攸宁开口,当即推了一把。 安雅茹一个踉跄,差点没站住,好在绿意扶了一把这才没摔着。 抬头见着嫡母面色凶狠,安雅茹没敢搭话,安攸宁见此主动上前福了福身:“三婶四妹妹与你们一起着实有些拥挤,不如让四妹妹与我一起。” 三夫人闻言很有些阴阳怪调的开口:“是应该跟你一起才是,不过一个女儿家,平白占了一辆马车,谁家也没有这个道理。” 说完直接坐在马车里面。 安雅茹见此看了眼安攸宁,没敢动。 倒是绿意开了口:“姑娘莫不是你还想跟三姑娘坐一块不成。” 虽说不喜欢安攸宁,但相对安雅娴来说,绿意还是希望安雅茹能与安攸宁一起的。 毕竟大姑娘即便铁石心肠,至少不会对自己姑娘下黑手。 见着绿意开口,安雅茹这才福身谢过安攸宁,随着她上了马车。 等瞧着都好了,护国夫人吩咐回府,马车这才从永昌伯府的门口调头。 靠坐在车辕之上,安雅茹很是小心翼翼,欲言又止看着安攸宁的脸色却是不敢开口。 见此安攸宁轻声道:“你无需紧张,我让你上马车,只是为了谢谢你今日的提醒,并无恶意。” 安雅茹这才松了口气,随后轻声道:“大姐姐无事便好,其实大姐姐并不需要如此,我也是有私心,不想受大姐姐牵连罢了。” 四十二章:马车起火 听着安雅茹的话,绿意顿时变了脸色。 只觉得自家姑娘怎么这般傻,这种话怎么能说出来。 安攸宁却是没有看见一般,只瞧着安雅茹嘴角微扬,道了句:“谢谢。” 心中对这位四妹妹高看了一眼。 若安雅茹当真拿着此事邀功,她并不会感激,她只会按照等价满足她提出的条件。 偏偏如她这般,说的这般明白,不计恩德也不求回报,反倒叫人觉得坦荡。 让安攸宁心中生了几分欢喜。 如他所言,她们本就是各取所需,自己让她上车,也算是谢她今日那番话。 护国夫人却是不知道安雅娴得罪了沈元瑶,只吩咐人回去,今日永昌伯府发生的事情,她隐隐觉得不安。 只想赶紧回去。 安雅娴和三夫人自也不想耽搁,便催促着出了,甜水巷。 苏绿萝上了自家的马车,却是并未走远,而是叫人远远的跟着安家的马车。 骑马在一旁的苏自立见此不由愣了愣,靠近马车边上,这才俯身问了句:“妹妹,怎么不回去?” 闻言苏绿萝敷衍着说了句:“哦,走这边也一样的,正好去知味坊买点吃的,哥哥可是急着回去?” 看着自家小妹,哪怕觉得绕路,现在也不敢吱声,只应和:“小妹既是想去那就去吧,说着打马跟在马车后面。” 苏绿萝却是无心估计自家兄长心中的腹诽,跟三七透着车帘紧盯着前面安家的马车。 “姑娘,你说沈家的姑娘当真会下手么?” 三七瞧了半天,眼见着都要过南门大街,在往前都到郑国公府了,可是并未瞧见任何异样。 顿时眉头紧皱。 一旁靠坐在软垫上的苏绿萝秀眉微蹙:“按照攸宁说的,沈元瑶既然将杨彦看的那般重,她绝不会善罢甘休,若是今日不动手等安雅娴回了安家,她可就没有机会动手了,一定不会错的。” 说着双眼露出一丝精光。 就听着三七顿时惊叫了一声:“姑娘。” 赶紧探过头去,就瞧着安雅娴和三夫人的马车突然起了火,火势很大顿时将整个马车给吞噬了。 车夫整个后背烧着了在地上打滚,安家的下人也都跟着吓傻了。 护国夫人发现问题,等掀开马车帘就瞧着后面的马车已经被大火包围。 三夫人从马车上直接摔了下来,不断在地上拍打着自己烧着的衣裳。 一旁的丫鬟见着也赶紧上去帮忙,却是不见安雅娴的身影。 安雅茹和绿意跟着下了马车,却是彻底的看愣住,整个人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只有安攸宁似是没有任何惊讶一般,目光落在被烈火包围的马车,嘴角溢上一丝冷笑。 沈元瑶果然没让自己失望,为了一个杨彦,竟然公然放火想要烧死官眷。 冷笑在心中升起,安攸宁看着那团烈火,想起自己濒死的绝望,指尖轻颤。 目光落在紧跟着安家马车的苏自立身上。 就见着苏自立看着出事,顿时变了脸色,回头见着自家小妹探出身子来,赶紧道:“小妹,前面安家的马车出了事情,咱们还是先避一避吧。” 闻言苏绿萝心中窃喜,面上却是装出一副很是担心的模样:“大哥怎能如此,我与安家大姑娘交好怎能见死不救,大哥快带着人去帮忙,切莫伤到安家大姑娘才是。” 闻言苏自立却是不放心自家妹妹,大街之上突然起火,定然不是什么意外。 他怕自己走了,苏绿萝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祖父定然不会轻饶了他。 犹豫之间,安家的马车上安雅娴的惨叫声越发凄惨。 苏绿萝催促着,苏自立这才带着人赶去帮忙。 因着刚出南门大街,附近虽说商户没那么多,总归还是热闹的。 瞧着出了事,也有好心的从家里提了水出来救火。 苏自立瞧着等火扑灭,只怕里面的人也得烧死了,直接一桶水将自己浇湿,冲上去一把将安雅娴给拉了出来。 周围瞧着的赶紧用水桶把安雅娴身上的火给浇息。 护国夫人赶紧上前,就瞧着安雅娴躺在地上哀嚎,浑身被烧的快要瞧不出个人样来了。 安雅茹则是将三夫人扶起来,三夫人也被烧了衣裳,好在下车早伤的并不重。 由着安雅茹扶着上前,看着安雅娴的模样,当即吓得昏了过去。 苏自立看着安家全是女眷,先让边上的人都散了,这才命人把自家的马车牵过来,送三夫人和安雅娴回府。 护国夫人没想到好端端竟是突然起了火,还将人烧的这般严重,一时间瞧着愣了。 等回过神来看着苏自立已经吩咐人将安雅娴和三夫人抱上马车,顿时千恩万谢。 苏绿萝则是趁机凑到安攸宁的跟前,在她耳边很是轻声的开口:“没想到这么大的手笔,我以为最多让安雅娴的马车惊马,给个教训便算了。” 闻言安攸宁面上神色微沉,墨黑的眸子透着一股子冷意:“若只是教训便就不是沈元瑶了,她要的是阻止杨彦娶安雅娴,既如此教训是没有用的,只有彻底的毁掉她,才不能挡了她的路。” 说着声音格外的冷,苏绿萝听着想起沈元潇的死,不由噤声。 是啊,当初她对待自己的长姐便是如此。 二人一时间都没说话。 护国夫人瞧见只当两个小姑娘不曾经历这些,一时间吓着了,上来很是关切的问了几声,吩咐马车先送她们回府。 因着苏自立出手相帮,苏绿萝便也跟着去了郑国公府。 安定康今日沐休,正准备出门喝酒,得了消息,听着安雅娴的马车失火安雅娴被烧成重伤。 顿时大惊失色,瞧着苏家的马车将人送过来,便赶紧上前查看。 等见着安雅娴的样子,整个人愣住倒退了几步,这才上前接住面目狰狞的安雅娴。 安雅娴此刻身上一股子肉被烧糊的味道,胳膊腿上的衣裳料子都烧的看不出本色,露在外面的皮肤,连着脸上都是漆黑一片,只有微弱的呻吟和呼吸声,叫人知道她还活着。 四十三章:雅娴毁容 苏自立帮着将人送到安家的门口,安定康和安定邦迎了出来,瞧着安雅娴的模样,都是吓得愣住。 哪怕是上过战场的安定邦,见着安雅娴的模样,也是忍不住头皮发麻。 吩咐人赶紧将她们送进去,叫人去寻大夫过来。 这才谢过苏自立,请他去偏厅喝茶。 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安雅娴在大街上烧成这样,苏自立是见到全程的目击证人,安家自是不能轻易让他离开。 苏绿萝便也名正言顺的跟着留了下来。 因着是太医令的孙女,在京中也是大有名气,安太夫人知道苏绿萝在府上,赶紧着人让安攸宁请她去翠微苑瞧瞧。 跟着安攸宁去翠微苑看着了眼安雅娴,饶是苏绿萝也忍不住咋舌:“烧成这样,就算治好了,只怕这脸也毁了。” 一旁守着的安定康闻言,顿时眼中神色暗了下来:“苏二姑娘此话当真?” 闻言苏绿萝忍不住心中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安大人该是瞧得清楚,三姑娘这面上全都烧毁结痂了,眼下就算是灵丹妙药,最多也只能让这伤势不再溃烂,想要复原定是不可能了,说不得要留下不少的疤。” 安定康闻言眼中顿时生了几分冷意。 一个女儿家,若是没了容貌,便算是一无所有了。 安攸宁看着安定山的脸色,知道安定山心中定是生了嫌弃。 对于安家三房她了解不多,却也听说这安定康不如两位兄长,是个势力之人,原以为只对外人如此,现在看来这是骨子里养成的性子,不分内外。 一旁已经醒过来的三夫人,听着苏绿萝的话,眼泪跟着掉了下来。 一个劲的念叨着:“这毁了脸可叫她怎么活啊...” 夫妻俩一个哭嚎一个冷脸,直看得苏绿萝皱眉。 倒是一旁的太夫人冷声喝了句:“哭什么。” 三夫人这才压住声音,不敢叫太夫人听见,心里越发的委屈,拉着安定康的衣裳擦着眼泪。 落在太夫人眼中,只觉得三夫人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狠狠的刮了一眼,这才看向苏绿萝:“苏二姑娘的意思,三丫头身上的伤会落下疤痕,那也就是说三丫头性命无碍?” 闻言苏绿萝瞧着安家终于有个关心安雅娴死活的,点点头:“眼下三姑娘伤的虽然严重,索性救出来及时,没有伤及性命,只要吃几副药好生调养着过些日子这人便能好起来。只是这身上的伤能好,这伤上面的疤痕却是再也好不了了。” 苏绿萝说着,眼中露出几分惋惜。 瞧着安雅娴,心中忍不住感叹沈元瑶下手太狠,即便知道她要动手,特意让苏自立跟着。 没想到还是给人伤成这个鬼样子。 想着自己原本和安攸宁的计划,现在看来不用了。 只管保住安雅娴的性命就是,等她醒过来看着自己的鬼样子,再知道这一切是拜沈元瑶所赐,只怕会恨不能将沈元瑶给生吞活剥了才是。 太夫人自是不知道苏绿萝的心思,看着躺在床上双眸紧闭,一张脸被火烧的面目狰狞的安雅娴。 忍不住眼中多了几分厌恶,却是一闪而逝,若不是安攸宁瞧着只怕都发现不了。 “今日之事老身还要多谢苏二姑娘和苏大公子,若不是二位出手相助,只怕我家三丫头已经没了性命。攸宁还不带二姑娘去听水阁吃茶,莫要怠慢了苏二姑娘。”太夫人说着朝安攸宁使了个眼色。 这就是不想叫苏绿萝在翠微苑看安家的热闹了。 苏绿萝本也不想掺和,闻言见着安攸宁福身应是,便也跟着福了福身,谢过太夫人这才跟着安攸宁出了西苑的门。 等进了东苑的门,白芍和三七这才忍不住出了口气。 见着自家主子看过来,面上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叹了声:“没想到竟是烧的那么严重。” 闻言安攸宁没说话,倒是苏绿萝开了口:“那马车上被人浇了桐油,只要见着一点火星子,自然窜的厉害。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三夫人按理说该是坐在里面,这火一烧起来,她却是先下了车,留着自家女儿在马车里,没能下车这才烧成那个鬼样子。” 白芍和三七闻言却更是不解,瞧着周围没人,看着苏绿萝忍不住问出声:“那依着姑娘的意思,这三姑娘被烧成这样,还是三夫人害的不成?” 苏绿萝闻言摆摆手没说话,意思却是明显。 马车被浇了桐油,一点就燃,火势也凶得很。 车上的人自是要受些伤,但也不至于被烧成这般。 毕竟马车是从后方烧起来的,三夫人先上的马车,自是坐在里面,安雅娴坐在靠着门跟前。 却是三夫人先下了马车,只被烧伤了衣裳。 安雅娴非但没能下车,还差点昏阙在车内,若不是苏自立出手相救只怕就没了性命。 思来想去只有两种结果,一是她情愿被烧死不愿下车,二就是三夫人为了逃命推了她一把,叫她摔在马车上,慌乱之时来不及下车。 似是瞧出安攸宁心中的想法,苏绿萝凑上前轻声道:“你是不是猜到了?” 闻言安攸宁看着苏绿萝没吭声,却是挑了挑眉。 苏绿萝当即嘴角扬起一丝狡黠的笑:“我刚特意瞧了,安雅娴的脚踝扭伤了,只怕慌乱之际被三夫人推了一把,扭伤了脚,这才下车不得被烧成那个鬼样子。” 说着忍不住咋舌:“你说这安雅娴不是她亲生的么,怎么感觉这三夫人对她还不如一个庶出,生死关头竟然弃她不顾,虎毒还不食子...” 安攸宁闻言声音微沉:“千人千面,不是天下间的母亲都视子如命,只怕等她醒过来,三房有的闹腾。” 说着二人径直进了听水阁。 因着是在南门大街上出的事,惊动了五城兵马司。 苏自立作为目击证人自然也被叫过去问话,负责五城兵马司的杨彦还亲自登门询问当时的情况。 安攸宁自是不想见到杨彦,眼下因为这件事却是避不开,好在有安雅茹一同,杨彦也不好说别的。 只是例行公事问了几句,又去看了安雅娴,这才带着人离开。 安雅娴还昏迷着,眼瞧着天色暗了下来,安攸宁亲自送苏绿萝出门。 刚到垂花门,准备上马车,就瞧着安雅茹面色焦急的跑了过来。 四十四章:虎毒食子 “大姐姐,苏二姑娘终于找到你们了...”安雅茹说着不断喘着气,似是跑的急了。 安攸宁闻言和苏绿萝不由停下脚步对视一眼,看着安雅茹眼中多了几分疑惑,见她跑到跟前这才开口问道:“这般慌忙可是出了什么事?” “大姐姐可否请苏二姑娘再去看看三姐姐,刚刚我从三姐姐的翠微苑出来,瞧着三姐姐的情况很是不好。”安雅茹说着,眼中多了几分担心。 安攸宁不由眉头微皱:“三妹妹不好该是去寻大夫才是,四妹妹何故来寻我们?” 闻言安雅茹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瞧着安攸宁墨黑的眸子,知道瞒不住。 咬咬牙开口道:“大姐姐放心,我并无恶意,也没有旁的心思,只是想让大姐姐请苏二姑娘去瞧瞧三姐姐,她现在真的很不好。” 说着眼中的急色不似作假。 想起在上马车前安雅茹说的话,安攸宁心中顿了顿,盯着她的双眸,幽幽的开口:“三妹妹情况不好,三婶可知道?” 闻言安雅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了句:“我是在母亲离开之后,才去的翠微苑,瞧着三姐姐很是不好,问了伺候的人,母亲并未请大夫过来瞧,不知母亲是和打算不敢擅自做主,这才想求了苏二姑娘过去看看。” 也就是说三夫人该是知情的。 既如此三夫人该是请了大夫才是,安雅娴伤成这样,自是不会让大夫离开,即便不在翠微苑守着,也该是在客房休息。 联想到刚刚在听水阁外苏绿萝的话,后背生了一丝凉意。 安攸宁眸光微沉,虎毒尚且不食子,安雅娴可是三夫人的亲生女儿,三夫人应该不至于对她下手才是。 见着安攸宁和苏绿萝不说话,安雅茹心中越发的焦急,轻声道:“大姐姐我当真并无恶意,只是希望三姐姐能好起来,如此我在西苑的日子许也能好一些,还请大姐姐看在今日我出言相告的面子上,帮我一把,雅茹一定铭记于心。” 听着安雅茹说出这番话,安攸宁断定三夫人定是对安雅娴做了什么。 许是三夫人也知道,若是等安雅娴醒了发现自己的模样,想起马车之上三夫人为了保命对她做的事情,定会接受不了。 依着安雅娴的脾气,说不得要大闹一场,到时候西苑不得安宁是小。 若是这件事情闹出去叫太夫人知道,只怕不管是太夫人还是安定康都不会轻饶了她。 所以她想趁着安雅娴还没醒过来的时候,让她彻底的闭嘴。 想到这些,安攸宁只觉得脊背发凉。 若是三夫人当真如此做,那得是多狠的心肠,才能对自己的女儿下这么重的手。 见着苏绿萝面上的神色冷了下来,安攸宁眸光微动:“去看看。” 闻言苏绿萝点点头,跟着安攸宁转身回了郑国公府,径直朝着翠微苑走去。 翠微苑门口守着三夫人身边的王妈妈,见着安攸宁带着苏绿萝过来,不由面色微紧站起身来,强笑着开口:“大姑娘和苏二姑娘怎么来了,太夫人和三夫人都不在里面,大姑娘若是要带苏二姑娘给太夫人辞行,该去松鹤堂才是。” 安攸宁闻言看了眼王妈妈,目光落在安雅娴躺着的里间,声音虽轻却不容置疑:“苏二姑娘想起来刚刚落了一块帕子在屋子里,顺便过来瞧瞧三妹妹的伤势。” 苏绿萝闻言眼中神色一动,很是配合的将自己帕子掖在袖子里。 见着王妈妈看过来赶紧道:“是丢了快帕子,还是前阵子姨娘进京亲自给我绣的,我很是喜欢,想来是刚刚给三姑娘瞧伤的时候落下的。若是寻不到,只怕这饭也要吃不下了。” 王妈妈闻言皱了皱眉,挡在门口的身子没动,只道了句:“既如此劳大姑娘苏二姑娘等一会,奴婢去找找。” “你许是不知道我刚刚待了什么地方,时间不早了,我还赶着回去,便一起进去找吧。”苏绿萝说着,直接迈步进去。 王妈妈作势要拦着,被安攸宁挡住:“多一个人找快些,王妈妈你与我们一起进去。” 说着一把拉着王妈妈往屋子里走。 王妈妈知道苏绿萝的医术高明,若是叫她瞧见,定然瞒不住的。 心中生急,便怒道:“大姑娘,就算你是咱郑国公府的大小姐,也没有带着外人强闯自己妹妹闺房的,大姑娘这是要作甚,莫不是要趁着我们三姑娘昏迷不醒欺负人不成。” 闻言安攸宁知道她这是想把人都引过来,好拦着自己不让进屋。 心中明白定有蹊跷。 当即朝白芍使了个眼色,白芍和三七上前一左一右,架着王妈妈的胳膊捂着她的嘴直接拖了进去。 安攸宁闻言转身看向安雅茹:“快去寻二婶和太夫人,就说遍寻不到三婶,叫她们过来。” 安雅茹闻言应声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安攸宁和苏绿萝这才快步走到床前。 一靠近床边,就闻到一股子浓重的恶腰围,混合着安雅娴身上被烧熟了的肉味,叫人忍不住作呕。 苏绿萝却是顾不了这些,搭起安雅娴的脉门,眉头越皱越紧。 又看了安雅娴的眼皮子和舌苔,冷声道:“没想到你这三婶当真是个狠人啊,真有点怀疑这是不是她的亲生女儿,都这个模样了,还忍心下毒毒杀她。”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取出一颗丹药塞在安雅娴的嘴里。 又从桌子上倒了水给安雅娴灌上。 三夫人怕节外生枝,特地让王妈妈将人支开只留了她一个人守着。 眼下王妈妈被三七和白芍控制着,只能干瞪眼看着苏绿萝给安雅娴灌药。 外面的丫鬟见着动静,进来瞧着大姑娘带着人把王妈妈给扣住,还在给三姑娘嘴里灌药,顿时慌了神。 赶紧往外跑了去找人。 苏绿萝听着动静,不由回头皱眉:“叫她跑出去,只怕要招惹是非。” 闻言安攸宁却是无所谓,目光落在不省人事的安雅娴身上,轻声道:“我还真怕她们不闹出点事来。” 四十五章:颠倒黑白 苏绿萝闻言没说话,只叹了一声,替安雅娴将被子盖好,这才开口道:“我的解毒丹也只能压制一下,若是要解毒还得重新配药...”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脚步声,还有三夫人身边大丫鬟黄鹂的声音:“王妈妈。” 听到是黄鹂的声音,王妈妈顿时激动起来,拼尽了力气从三七和白芍手中挣开,便直接跑到门口。 直接冲着急匆匆赶来的三夫人哭喊道:“三夫人快救救三姑娘啊,大姑娘带着苏二姑娘要害死三姑娘,还给她吃了药,夫人快点晚了只怕就见不到咱家姑娘了。” 说着声泪俱下,仿佛真的是安攸宁要害安雅娴被她撞见一般。 三夫人闻言看着王妈妈身子顿了顿,也只是片刻便反应过来,原本还是担心的面容顿时换了一副嘴脸。 直接快步进了屋门。 见着安攸宁和苏绿萝站在房里,冲上前便是怒目喝道:“你们在做什么!你们对我娴儿做了什么!” 闻言安攸宁没吭声,倒是一旁的苏绿萝瞧着有些忍不住了:“安三夫人何必明知故问,我们对三姑娘做了什么,你心里该是清楚的才是。眼下倒是我要问一句,你究竟对三姑娘做了什么!” 一句话顿时叫三夫人心头一跳。 但瞧着苏绿萝不过一个孩子,便也没什么好怕的。 “你们没经过我同意,出现在我女儿的屋子里,还将我身边的王妈妈给撸了去,你现在问我。她可是我的亲生女儿,我难道还能害了她不成。 好啊,苏家二姑娘今日算是让我见识到了,什么叫诬陷,我今个就是拼了这命不要了,也一定要闹到苏家去,叫苏太医给个说法。”三夫人说着面色铁青,似是怒急一般。 苏绿萝见过不要脸的,也知道人不要脸起来是没有下限的,但是如三夫人这般心狠手辣还不要脸的当真是头一回见。 忍不住想要给她两针,出口恶气。 却是被安攸宁伸手拦住。 朝着苏绿萝使了个眼色,让她安心,安攸宁看着三夫人,声音清冷:“苏二姑娘丢了一方帕子,是绿萝姨母亲手绣的,像是刚刚替三妹妹看诊落下的,我便陪着绿萝过来看看,顺便看看三妹妹的伤势如何了。三婶开口便说我们要害三妹妹,空口无凭,三婶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苏家太爷素来最注重声誉,又是个倔强的人,若是叫他老人家知道三婶这般污蔑绿萝,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三夫人闻言愣了愣,目光落在一旁的王妈妈身上,心中顿时有些焦急。 王妈妈当即明白三夫人的意思,赶紧开口道:“奴婢就是证据,奴婢亲眼看见苏二姑娘往我家姑娘嘴里塞了东西,还灌了茶水。大姑娘和苏二姑娘,还让人将奴婢给扣住动弹不得,这才只能眼睁睁的瞧着你们害了三姑娘。” 话刚说完,就听着护国夫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这吵吵嚷嚷的是在做什么?” 安雅茹扶着太夫人当先从门口进来,一进门就瞧着王妈妈指着苏绿萝,一副要咬人的样子。 顿时冷了脸:“你这是在做什么?苏二姑娘是郑国公府的贵客,休得无礼!” 三夫人没想到这么快就惊动了老夫人,顿时慌了神,却是黄鹂扶着没叫人看出来。 王妈妈则是吓得赶紧收了手跪在地上,心思急转,看着太夫人的鞋尖,咬了咬牙:“太夫人明鉴,奴婢一时情急忘了自己的身份,并非奴婢无理,实在是苏二姑娘要毒害三姑娘,现在还狡辩奴婢这才一时情急。” 闻言太夫人面上的神色越发的冷,看了眼苏绿萝和安攸宁,随后目光落在王妈妈身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得了机会,王妈妈赶紧开口:“回太夫人,刚刚三夫人让奴婢守着三姑娘,怕姑娘醒了没人瞧见。奴婢正守着,就见着大姑娘领着苏二姑娘过来,两人二话没说直接冲进来,奴婢想拦着。被这两个丫鬟给按在地上,眼睁睁瞧着苏二姑娘往三姑娘嘴里塞了个药丸,还灌了茶水进去。 眼下三姑娘中毒昏迷,就是她们做的,往日三姑娘对大姑娘微有不敬,大姑娘怀恨在心,这是要借着三姑娘重伤暗下杀手,让人以为三姑娘是因为伤重不治丢了性命。她好狠的心,想要毒杀了自己的堂妹。 若不是奴婢亲眼瞧见,只怕三姑娘就要死的不明不白了,太夫人三姑娘素来最是孝顺的,太夫人一定要为三姑娘做主啊。” 王妈妈说着,直接将安雅娴中毒都推在安攸宁和苏绿萝身上。 看着王妈妈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三夫人更是一副要昏厥过去的模样。 苏绿萝忍不住心中暗叹,这两个人若是搁在现代,怎么也能拿个最佳表演奖啊。 太夫人听着王妈妈的话,看向安攸宁,声音微冷目光严肃:“攸宁,是这么回事么?” 闻言安攸宁福了福身,这才开口:“回祖母,刚刚绿萝准备回去,发现丢了一方帕子,因着是她姨母送的,想着许是刚刚在采薇苑落下了,这才回来寻,却没想到看着三妹妹的情况不对,这才请绿萝出手帮忙看看。” 说着看向王妈妈:“刚刚在门外我们便与王妈妈说的清楚,只是要寻一下帕子,是她一直拦着更是出言不逊。加上这帕子着实对绿萝重要,时间又晚了,怕再去请示祖母耽搁时间,便擅自做主进来,想着顺便再看看三妹妹的情况。” 闻言太夫人眉头微皱,看着王妈妈,她自是不相信安攸宁会傻到去毒害安雅娴。 但瞧着王妈妈的反应,很有些蹊跷,声音便也跟着冷了几分:“是这样么?” 闻言王妈妈一口咬死了:“不是的,太夫人,她们现在是睁眼说瞎话,奴婢看的清清楚楚,苏二姑娘要毒杀三姑娘。” 苏绿萝还是头一次被人如此愚蠢的污蔑,顿时来了气:“你说我要毒死安雅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被质问王妈妈脱口而出:“因为三姑娘和沈家二姑娘合伙要陷害大姑娘,被你们识破了,所以大姑娘生了杀心,你跟大姑娘一伙的,自是帮着她!” 四十六章:人证物证 王妈妈想着安雅娴反正是活不了了,索性将事情都抖搂出来,只要把罪名栽在安攸宁的身上,替三夫人扯清关系旁的都不重要了。 闻言安攸宁却是神色未变,只冷脸看着王妈妈:“这么说,永昌伯府的事情并非是意外,而是三妹和沈家表姐故意陷害?” 声音冰冷,叫人听了忍不住心尖跟着颤了颤。 就连太夫人也忍不住看着安攸宁,见她面上一直带着清浅的笑容,忍不住眨了眨眼,只觉得自己莫不是听错了,或者看错了。 明明瞧着是个温顺的孩子,为何这话落在耳朵里,却叫人惊心。 王妈妈见着安攸宁抓着此事,也不怕了。 反正都到了这个地步,干脆开了口:“是,当初因为大姑娘你做出的那些不知廉耻的事情,害的三姑娘跟着蒙羞,三姑娘自是不满。沈家二姑娘前几日让人递了消息,说是要小惩大诫,给大姑娘一个教训,并且允诺只是给个教训,绝不会伤害大姑娘,三姑娘这才答应的。 至于永昌伯府发生的事情,我家姑娘也并不知晓,只是被沈二姑娘利用了罢了。大姑娘就算气恼,也该去寻沈家二姑娘才是,三姑娘也是被人利用的,大姑娘怎能如此心狠手辣要毒杀了三姑娘。” 王妈妈说着义正言辞,若是不知情的说不得就信了。 安攸宁瞧着王妈妈说完直接跪在太夫人的面前,一个劲的磕头,却是面不改色。 冷声开口:“你说的倒也讲得通,但就算如此,就算我误会是雅娴故意害我,我也不至于对她下此毒手。毕竟她已经被火烧成这般,活着不是比死了更痛苦,我若是厌恶她恨她应该极力保住她的性命才是。下毒害她性命,算是帮了她的忙,若照你那么说我岂不是多此一举。” “还有绿萝乃是太医令的孙女,都不曾瞧出雅娴是什么问题,只看着她状况不佳。你一个不懂医术不懂药理的仆妇,如何知道三妹妹被人下毒。 除非一是你下的毒,二就是你知道她中了毒!若不然你怎么知道她中了毒,难不成是我们看走了眼,王妈妈并非一般的使唤妇人,而是医术高明的隐世名医不成。” 安攸宁说完,苏绿萝很是配合的叹了一声:“请恕绿萝才疏学浅,虽说瞧出来三姑娘情况有些不妙,却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便想着祖父给我报名的丹丸先叫她服下,好拖延时间,告知护国夫人和太夫人去寻大夫。没想到不等我们派人去通知,却瞧着三夫人进来不分缘由,便诬陷我们,更是要上苏家去寻个理。” 说着一副很是委屈的模样。 看得护国夫人忍不住瞪了三夫人一眼。 苏家老太爷虽说只是个太医,却是最得皇上和太后信任的,可不是三夫人轻易开罪的起的。 便是太夫人面对苏老太医,也是客客气从未端过国夫人的架子。 眼下三夫人竟是不问缘由,要直接打到苏家门上去,若是苏绿萝受了委屈回去与苏老太医纷说。 只怕安家便算是把苏家给得罪了。 顾念着这层关系,护国夫人陪着笑开了口:“听攸宁说,苏二姑娘一向最是通情达理,她三婶也是担心雅娴听了下人的流言蜚语,这才关心则乱,还望你莫要怪她。” 护国夫人这架子放的很低,苏绿萝也不好端着,福了福身道了声明白,便不再多言。 安攸宁见此上前两步,冲着太夫人福了福身,轻声道:“祖母,眼下此事都是空口无凭,王妈妈既然咬定是攸宁要毒害雅娴,而绿萝说的清清楚楚,刚刚给雅娴服下的乃是苏老太医给她保命的丹药。刚刚在给雅娴喂药的时候,我瞧着有个院子里的丫鬟瞧见了。” 说着目光在三夫人身后,看到那个怯生生的丫鬟。 便伸手指了指:“既如此有人为证,就请祖母去寻个大夫过来,瞧瞧究竟是我要毒害雅娴,还是我想要救她性命。” 闻言太夫人面色冷了下来,看着屋子里除了安家的丫鬟仆妇,还有苏绿萝带着贴身丫鬟。 从刚刚安攸宁质问王妈妈,她心慌的答不上来。 便知道这件事怕是有蹊跷。 若是这般查下去,只怕会查出腌臜误会的事情。 当即皱着眉冷声道:“攸宁,时间不早了,你先送苏二姑娘回去。若不然晚了只怕苏老太医会担心。” 说着朝安攸宁使了个眼色。 安攸宁自是明白太夫人的意思,不想叫外人看了笑话。 当即很是乖顺的应声,这才带着苏绿萝出门。 等走到垂花门,苏绿萝瞧着没人跟过来,这才不放心的开口:“看样子你这祖母怕是要包庇你那三婶。” 闻言安攸宁笑了笑,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是也无所谓,总之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论如何他们都会保住三妹妹的性命。” 说着顿了顿,看着苏绿萝轻声道:“我还有件事情要麻烦你。” 闻言苏绿萝不由探了头,看着安攸宁眼中的精光,心中升起一丝不安:“你这是要算计谁。” 闻言安攸宁没有回答,只是笑着附耳到了几句。 就见苏绿萝面上顿时扬起了笑意:“你可真是蔫坏,如此一来她们就是想把安雅娴送到庄子上去避一避怕也是不可能的了。” 说完嘱咐安攸宁照顾好自己,若是有事只管叫人去苏府寻她。 这才由着三七搀扶上了马车。 瞧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安攸宁看着垂花门旁的月桂,嘴角微扬,领着白芍回了采薇苑。 太夫人端坐在铺着锦缎的软榻上,地上跪着王妈妈和三夫人,一旁站着护国夫人。 屋子里伺候的下人都被打发了干净,只剩下几个贴心的。 见着安攸宁进来,太夫人只是看了一眼,并未多说。 目光落在王妈妈身上:“你当真好大的胆子,毒害三丫头,还想把罪名推给大丫头。你当真觉得我已经老糊涂了不成,会信了你的那些鬼话!” 四十七章:表明立场 王妈妈此刻已经吓得胆颤,浑身都在发抖,支支吾吾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安攸宁因着刚刚送苏绿萝离开,不知道翠微苑里发生了什么事,眼下瞧着这样子。 老夫人是要王妈妈背了这罪名。 想来也是,一个仆妇因为怨恨毒杀自家小姐,说起来总比亲生母亲因为女儿毁容,毒杀女儿要好听的多。 不管后面如何惩治三夫人,总是要寻个对安家损伤最小的说法。 现如今安家的名声若再不好好维护,只怕对安雅静不利。 太夫人和护国夫人一门心思要扶着安雅静坐上那至高的位置,怎么能容三夫人毁了这一切。 太夫人一阵喝骂,后面的事情便也顺理成章,王妈妈认了罪,承认是自己怨恨安雅娴受了委屈拿她撒气。 这才心生歹意,给安雅娴灌了药,本想要了她的性命,没想到被安攸宁和苏绿萝给撞破了。 这才想着嫁祸安攸宁和苏绿萝。 三夫人则是好生扮演了一会慈母,抱着安雅娴哭的肝肠寸断的,若不是时不时拿眼偷看太夫人的脸色。 只怕都要叫人信了,她是真关心安雅娴真想让她好似得。 有太夫人守着,护国夫人瞧着,三夫人再不敢生什么心思。 把留在府中的大夫寻了过来替安雅娴诊治开方子,至于安雅娴中毒之事,因着有王妈妈这一说法。 大夫倒也没多心,只当仆妇大胆伤主。 等大夫开了方子,替安雅娴清了余毒,早已经是掌灯时分。 太夫人把身边的福嬷嬷留在翠微苑照顾安雅娴,带着三夫人去了松鹤堂。 护国夫人回头瞧着安攸宁和安雅静安雅茹站在屋子里,面露疲惫轻声道:“你们也都回去休息吧,今天这一天也都累了。” 闻言三人这才福福身。 安雅静自是跟着护国夫人一起,剩下安攸宁与安雅茹慢了一步。 等出了翠微苑的门,安雅茹瞧着没人,这才轻声道:“今日谢谢大姐姐。” 闻言安攸宁声音很轻,叫人听不出任何情绪:“各取所需你无需谢我。” 安雅茹却是摇摇头:“即便如此我还是要谢的,大姐姐需要的是一个消息,但我不同。说白了是我利用了大姐姐为自己求个安宁,还将大姐姐和苏家二姑娘拉下水,叫母亲怨恨上了大姐姐,终归是对你不住。” 安雅茹说着,很是郑重的福了福身子。 面上的神色也很是真诚。 瞧着安雅茹,安攸宁心中微顿。 安家的四个姑娘,安雅静乃是掌上明珠,安雅娴有安定康护着,纵使三夫人是个自私之人,但不在生死关头,对待安雅娴还很是疼爱的。 就算是自己,当初父母还在的时候,在镇国将军府,也算是金枝玉叶掌上明珠,不曾受半点委屈。 只有这个庶出的四姑娘,上有嫡母欺压嫡姐欺负,还需要照顾自己软弱无能的姨娘。 本就是夹缝求存,却生了个明辨是非的玲珑心。 若不是这庶出的身份,只怕她才是安家最出色的女儿。 饶是安雅静心思也比不上她三分。 见安攸宁看着自己,安雅茹没有半点慌乱,面色坦然。 对于自己的目的,自己的利用她说的坦荡,没有半点欺瞒,便也无需紧张。 好一会安攸宁这才轻声道:“你莫要安排人去告诉三妹妹,若不然恐会叫三婶发现,到时候只怕你做的一切都将白费。至于三婶和三妹妹的事情,我已有安排。很快西苑就会乱起来,你要是真有打算,该让你姨娘站出来才是。” 闻言安雅茹面上却是闪过一丝苦涩,想到自己的姨娘,忍不住嘴角发苦:“若是姨娘能够站出来又怎么会落到这个田地。” 安攸宁闻言却是转过身去:“为母则刚,若是关系到你的生死,想必柳姨娘能想明白。” 说完再不停留,带着白芍借着月光离开。 翠微苑门口只剩下安雅茹瞧着安攸宁消失的方向失神。 好半晌这才回过神来,消失在翠微苑门口。 等回了听水阁,关起门来白芍这才疑惑的开口:“姑娘,你刚刚和四姑娘说的到底是什么?怎么是四姑娘利用了你?奴婢怎么听不懂呢?” 闻言安攸宁看着白芍一头雾水的模样,嘴角微扬:“若是你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毁了容,而害了自己的人正是自己的生母,她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牺牲了你,你会怎么做?” 闻言白芍愣了愣:“自是会寒心。” 安攸宁笑着点点头:“是啊,你这般良善的人,都会因此寒心。安雅娴就不止是寒心了,她本就注重容貌,毁容对她来说便是灭顶之灾。马车之上又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为了逃命害她被火困住,等她醒来只怕不会善罢甘休。依着她的脾气,就算不和三夫人闹个鱼死网破,也定然会把西苑闹得不得安宁。” “奴婢明白了,三夫人定是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所以才狠下心想要毒死三姑娘。四姑娘本在西苑过的就不容易,她怕没了三姑娘三夫人会将怒气撒在她的身上。所以想要阻止三夫人,若是三姑娘好转看到自己的样子,与三夫人闹起来。到时候三夫人就无暇对付四姑娘,四姑娘便能有几天好日子过。她就是因为这个目的来寻得姑娘和苏家二姑娘!”白芍说着面露惊色。 安攸宁瞧着总算是开了窍的白芍声音微沉:“其实三婶不完全是害怕三妹妹闹才下此毒手的。” “那还能是为了什么?”听着自家姑娘突然一声感叹,白芍不由愣住。 就听着安攸宁的声音带着几分怅然:“这只是其中一部分,三婶虽说自私,毕竟还是三妹妹的亲生母亲。虎毒尚且不食子,马车之上的意外想必她也没料想到,没想到三妹妹会崴了脚不能逃离。看着三妹妹的这般模样,面上的心疼是真的,眼里的愧意也是真的。之所以下了狠手,只是不想让三妹妹睁眼瞧着这一切,无法接受罢了。” 四十八章:打听消息 白芍闻言没吭声,想着三姑娘的脾气秉性,的确若是等她醒过来瞧着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只怕还不如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好。 可想着她和沈家二姑娘设计陷害自家姑娘的事,便也不觉的她可怜了。 瞧着安攸宁靠坐在软塌上,面善神色淡然,忍不住问了一句:“姑娘,那三姑娘马车失事到底是谁做的呢?难道真的是沈家二姑娘不成?” 闻言安攸宁瞧着白芍嘴角微扬:“是谁做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夫人和二叔二婶希望是谁做的。” 一句话说的白芍越发不明白。 见着安攸宁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便也只能忍了,伺候安攸宁梳洗歇下。 因着有太夫人身边的嬷嬷看着,翠微苑里的丫鬟也不敢怠慢,一个个都是小心翼翼。 至于三夫人,谁也不知道太夫人说了什么,松鹤堂跟个铁桶似的,一点消息都透不出来。 只晓得三夫人在松鹤堂待了足一个时辰,等安定康回来这才出来,一双眼肿的跟核桃似的。 后来听西苑的下人说,从没跟三夫人红过脸的三爷,头一回黑了脸。 三夫人哭到大半夜,嗓子都哭哑了,任谁劝都没用。 最后是闹得太夫人叫人过去,这才没了声。 安雅娴躺了整整两日才醒过来,据白芍打探来的消息,说安雅娴醒的时候身子还虚的很,就寻了三夫人闹了一场。 只把安定康给气的,将翠微苑的下人都撵了出去,似是怕消息透出来。 翠微苑的下人一个个都在议论,安雅娴莫不是知道了王妈妈的事。 只有安攸宁和安雅茹清楚,眼下她闹并非因为下毒,而是因为三夫人害她被困马车身受重伤之事。 白芍一边绘声绘色的说着,一边担心:“姑娘你说眼下三姑娘还没瞧见自己的模样,翠微苑的人也都劝着说眼下上了药,看不得等好了再说。等瞒不住了,她还不知道要如何去闹呢。” 闻言安攸宁合上手中的书,瞧着院子里,被风吹落的杨树叶,轻声道:“咱还得帮她一把才是。” 倒是叫白芍不明白了,还想问却听着安攸宁换了话题。 只吩咐道:“你待会出去转转,看看外面可有什么消息,还有让人去打听一下,五城兵马司那边可查出了什么,若是五城兵马司还没有头绪,就去寻一下绿萝叫她帮帮五城兵马司的人。” 白芍闻言应声。 直接寻了个由头挎着篮子,便去寻了护国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 管事嬷嬷听闻是要去给安攸宁采买一些脂粉,本还是不愿意,毕竟眼下府中发生这么多事。 怕有人出去说走了嘴,到时候传出什么消息,护国夫人怪罪下来自己担待不起。 但想着崔妈妈他们说大姑娘出手阔绰,又不想得罪了安攸宁。 捏着白芍递过来的银锞子咬了咬牙,只叮嘱道:“白芍姑娘出去切莫乱说,若是从咱们府中走漏了什么消息,太夫人知道只怕我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白芍闻言笑着应声,只叫管事嬷嬷放心,这才从角门出去。 不过一个时辰便提着篮子回来,还特地给管事嬷嬷捎了一份点心,更叫管事嬷嬷高兴的很。 觉得崔妈妈她们说的没错,这大姑娘当真是个阔气的主,连着身边跟着的婢子出手都是如此大方,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好生亲近听水阁的人。 白芍却是不想耽搁时间,客套两句便随便寻了个由头,赶紧回了屋子。 安攸宁正坐在窗边看书,见着白芍进来,合上手中的书搁在茶几上,轻声问道:“如何?” 闻言白芍点点头:“街上已经传开了,说三姑娘被大火毁了容,然后又遭家中下人报复差点被毒死。现在街头巷尾都在说这件事,姑娘你是不知道她们说的有多离谱。有人说王妈妈不过是个替罪羔羊,说真正要三姑娘性命的是太夫人,太夫人瞧着三姑娘毁了容已经没了用处,又不想日后养着这么一个姑娘在府上,这才叫人下毒,却是没想到被人撞见了。 反正众说纷纭,说谁的都有,就是没有说三夫人的。许是外头的人觉得三姑娘是三夫人亲生的,虎毒不食子,谁都有可能害了三姑娘,只有三夫人不会。” 闻言安攸宁点点头。 当时送苏绿萝走的时候,她便让苏绿萝故意散布出这个消息。 为的就是要安家的人不得将安雅娴送往别苑。 若是安雅娴不在郑国公府,自己后面的计划就算是没用了。 要想留下安雅娴,唯一的法子,就只能将此事牵扯到太夫人的头上。 人言可畏,到时候太夫人就算是看在那些个流言蜚语的份上,也不敢轻易将安雅娴送走。 毕竟已经传出这个消息,说是太夫人瞧不上自己的孙女暗下黑手。 若是这个时候将安雅娴送往别院,便会落实了这个罪名。 太夫人自是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即便心中再厌恶眼下也只能留下安雅娴,并且还会警告三夫人和安定康一定要照顾好安雅娴。 听着一切照着自己的计划进行,安攸宁点点头,随后问道:“五城兵马司那边如何?” 白芍闻言凑上前小声道:“五城兵马司眼下风声严着呢,奴婢也是使了银子这才打听出来,说是查出来了。有人瞧见是沈家的下人对马车动了手脚,奈何关系权贵,所以没人敢再多说半个字。” 四十九章:请你吃饭 安攸宁闻言点点头,虽没开口,白芍却是瞧见自家姑娘眸子中的神色似是亮了几分。 不由轻声道:“姑娘瞧着现在五城兵马司的样,只怕不敢直接把事情闹大,永昌伯毕竟还掌管着京中的巡防营,手中可是有实权的人。五城兵马司按道理说,还是在永昌伯手底下,只怕他们查到消息,也不敢透出半分。 既如此国公爷就无法得知是沈二姑娘做的手脚,姑娘的盘算岂不是要落空了...” 白芍说着很有些失望,虽说她只是个丫鬟,却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些日子跟着自家姑娘脑子也灵光不少。 在打听到消息时便已经分析出情况,这才着急忙慌的回来,就是想跟姑娘商量个对策。 只要一想起和沈元娇被关在恭房,想起那戏子下手的狠厉,和沈元瑶原本算计的是自家姑娘。 白芍就忍不住暗自咬牙,就巴不得赶紧收拾了沈家二姑娘,好出口恶气。 见着白芍一门心思都写在脸上,安攸宁伸手轻抚白芍紧皱的眉:“莫要将心思都放在脸上,这样容易被人看透,也容易被人算计。” 见着都这个时候姑娘还心思说这些,白芍不由努力努嘴,正准备开口门外传来小丫鬟的声音。 “珊瑚姐姐来了。” 随后便是太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珊瑚的声音响起:“恩,大姑娘可在屋子里?” 小丫鬟故意提高了声音:“在的,珊瑚姐姐稍等,奴婢这就进去通禀。” 说完这才轻步往屋子里走。 安攸宁坐在窗户边自是将院子里的情景瞧了个清楚。 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的小丫鬟,眼里透着机灵,朝着白芍点点头。 白芍当即会意,见着小丫鬟进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问道:“怎么了?” “回姑娘,太夫人身边的珊瑚姐姐来了。”小丫鬟低着头,没敢去看安攸宁的脸色。 白芍见此只道了句,知道了便亲自出去迎。 毕竟是太夫人屋子里的丫鬟,当初回安家,安攸宁特地交代过,不是万不得已,莫要与太夫人和护国夫人身边的人呢交恶。 白芍心里明镜,见着珊瑚客客气气的开口:“珊瑚姐姐来了,可是太夫人有什么吩咐?” 瞧着白芍,珊瑚也没拿架子,谁不知道听水阁的大姑娘是安家姑娘里最阔气的。 白芍身为安攸宁的贴身丫鬟,在安攸宁面前最有脸面,瞧着她便算是瞧见了银子。 笑着应了声:“今日厨子做了一道桂花鸡,太夫人觉得很是不错,晚上特地又做了一些,请大姑娘过去尝尝。眼下时间不早了,若是大姑娘没什么事,便就先过去吧,太夫人说了,这桂花鸡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白芍闻言笑着应声,又领着珊瑚进去回了话。 等瞧着安攸宁得了赏,珊瑚这才心满意足的笑着站在一旁。 安攸宁借口要换身衣裳,让她候在外面。 原本珊瑚也是个心气高的,但瞧着手上的银子,便也没吭声,福了福身在门外候着。 安攸宁则是吩咐白芍去柜子里将当初还在冯家便准备好给沈太夫人的双面绣屏风拿了出来。 白芍顿时不解。 这幅绣屏乃是当初安攸宁还在冯家住着不得出门的时候绣的,原是准备给沈太夫人生辰做贺礼。 后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便忘了放在柜子里,等沈家设宴的时候也未曾拿出来。 眼下姑娘却叫她把屏风拿出来,这是要作甚。 “姑娘,不是去松鹤堂吃饭么?” 闻言安攸宁嘴角微扬一丝清冷的笑,墨黑的眸子平静无波,瞧着白芍拿出来的绣屏轻声道:“你以为祖母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的叫我去吃饭。” 说完吩咐白芍把绣屏包好,又换了一件外衫这才出门。 珊瑚在外面也并未等多久,听着动静回头见安攸宁出来,当即笑着道:“大姑娘。” 这才领着安攸宁往松鹤堂走。 已经过了申时,因着还冷,黑的便也早。 郑国公府上下都掌了灯。 安攸宁顺着抄手回廊出东苑往松鹤堂走,刚走过采薇苑就瞧着安雅静也带着丫鬟出来。 不由停了停脚步。 安雅静见此快步上前追上安攸宁,恭敬的福身:“大姐姐。” “可是要去松鹤堂?”闻言安攸宁点点头回了礼,这才问道。 见着安雅静面上的笑容,知道她只怕是故意等着自己,既如此便也没什么好躲得。 笑着道了声:“既如此便一起吧。” 二人一同不快不慢的往松鹤堂走。 瞧着天黑又正是晚饭的档口,这一路上并没什么人,安雅茹瞧着回廊尽头的松鹤堂,看着身边步履轻盈的安攸宁。 星眸微动,试探性的出声:“大姐姐可曾去看过三妹妹?” 闻言安攸宁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去过,只是三妹妹本就瞧我不喜,见着我反而心情越发不好,祖母便让我不要再去翠微苑,二妹妹怎么突然问这些。” 被问及,安雅静这才笑着应声:“没什么只是瞧着大姐姐突然想起来了,听母亲说那日四妹妹原本该是跟三妹妹三婶坐一辆马车,是大姐姐让四妹妹上了你的马车,这才叫她躲过一劫。现在想想三妹妹的模样,当真是多亏了大姐姐,若不然提前预料到要出事,只怕四妹妹也要遭殃了。” 说着一双眸子紧盯着安攸宁的反应。 一旁的白芍闻言有些气恼,只觉得二姑娘这话说的着实有些过分了。 说的好像自家姑娘早知道三姑娘的马车会起火才故意叫走了四姑娘一样,这不是摆明了挖个坑要把自家姑娘给坑进去。 想要反驳,但看着安攸宁的脸色没敢吭声。 安攸宁则是回头对上安雅静的面容,语气清幽却叫人心中微凛:“二妹妹可曾瞧过四妹妹的胳膊?” 一句话顿时叫安雅静愣住:“什么?” 见着安雅静没反应过来,安攸宁转过头去,脚下的步子不曾停顿:“若是二妹妹见过四妹妹的胳膊,与她相同处境,今日便不会这么问了。” 五十章:各怀心思 闻言安雅静瞬间的明白过来,站在原地看着已经走远的安攸宁,眉头轻皱,却再未说什么。 只是抬步跟了上去。 等到了松鹤堂,远远的就听着护国夫人在陪太夫人说话。 门口的丫鬟瞧见安雅静和安攸宁,上前福了福身,这才挑开门帘。 听着动静,见到安攸宁,太夫人和护国夫人对视一眼,止住了话题。 轻声道:“来了。” 闻言安攸宁和安雅静,这才上前恭敬的见礼,随后站在一旁。 太夫人本就不是为了单纯的叫安攸宁过来吃饭。 心中自是打好了盘算,见着安攸宁眼观鼻鼻观心站在一旁。 便寻着话题,想把事说出来,目光落在白芍的手上,不由问了句。 “她拿的是什么?” 闻言安攸宁,瞧着白勺手上的刺屏,一副刚想起来的模样,眉眼低垂:“这本是当初想送给沈家太夫人的贺礼,因着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给忘了,原想着既然忘了那便算了。 可想想当初在冯家的时候,表姐和表妹是知晓的,怕她们告诉沈家二表姐,传到太夫人的耳朵里,便成了攸宁的不是。所以想问问祖母,眼下该如何是好。” 说着露出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 太夫人闻言却是看了看护国夫人。 她们今日叫安攸宁过来,就是想要借个机会,好名正言顺的去趟永昌伯府。 虽说五成兵马司并未将沈家纵火的消息透露出来,安家却也是得了信的。 毕竟安廷祥可是在督察院任职,五城兵马司,隶属于督察院,虽说安廷祥不能直接插手五城兵马司。 要打听个消息却也并非难事。 在人家刚查出来一点眉目,便得了信,知道事关永昌伯府,便赶紧将消息告诉护国夫人。 护国夫人深知牵扯重大,加上沈自山的身份,知道此事若是闹开了,对两家都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沈元瑶是暗下黑手,安雅娴的手也并不干净。 安家已经出了一个安攸宁,眼下这中秋宴的罪名还未摆脱,若是再闹出安雅娴和沈元瑶,联手陷害长房嫡姐的事。 安家女儿的名声算是被彻底的毁完了。 他们这么多年为安雅静铺的路,也算是顷刻之间被葬送。 无论是太夫人还是护国夫人,都不愿意见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安家已经毁掉了一个姑娘,不能叫所有的姑娘都被毁了。 可若是不想让事情败露,便不能叫五城兵马司继续追查下去。 那安雅娴被烧之事,安家就只能吃个哑巴亏。 太夫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沈家。 眼下唯一的办法就只有私下与沈家商量此事,看如何定夺。 若是放在原先护国夫人早已经直接找上了门,奈何现在先是安雅娴被烧,又传出安家仆妇毒害三姑娘的消息。 现在早已经是闹的满城风雨,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安家,若是这个时候护国夫人带着人寻上门。 旁人一眼便能瞧得出端倪,再添油加醋的一说,只怕后果比安雅娴的那些事传出去还要严重。 思来想去,二人这才想到安攸宁。 他和沈家是有表亲关系,当初沈元潇在的时候,二人之间也经常来往。 若是借着安攸宁的名义,前往永昌伯府,便也不会叫人多心。 这才寻了借口将安攸宁叫来松鹤堂。 太夫人原以为,还要好生提点一番。 没想到安攸宁直接帮她们把借口都找好了,瞬间二人脸色都好了几分。 瞧着安攸宁故意沉声道:“若是此事,无人知道也罢,但要是冯家的丫头说漏嘴,传出来只怕会叫人多心。倒不如让你二婶陪着去把此事说清,想来沈家太夫人是个明事理的,不会责怪于你。” 安攸宁闻言点点头:“若能如此自是最好,只是要劳烦二婶陪我走一趟,攸宁怕旁人知道觉得我们小题大做。” 护国夫人闻言赶紧接话:“我怎能放心你一人出门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所幸我明日也无事便陪你去一趟永昌伯府,也好叫沈太夫人明白,并非是我们轻视于她。” 不等安攸宁开口,太夫人也跟着点点头。 “你二婶说的是,明日便叫他陪着你一起去一趟永昌伯府。” 见着太夫人都开了口,安攸宁自是不好再拒绝。 点头应声太夫人见着目的达到,这才叫人在西次间摆饭。 护国夫人和安雅静上前扶着太夫人入座,安攸宁紧随其后。 因着各怀心思,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 好不容易太夫人搁了筷子,安攸宁这才带着白芍回听水阁。 一路上白芍抱着刺屏,心中却是忐忑的很,等瞧着进了东苑,这才小声问道:“姑娘早就猜到了太夫人的心思,所以才叫奴婢拿了这个?” 闻言安攸宁看了一眼白芍,嘴角微扬:“这些日子你倒是越发聪明了。” 说的白说的白芍顿时高兴的咧嘴笑了起来:“这都是跟着姑娘学的。” 说完跟着安攸宁迈步进了听水阁,把手中的东西搁下,又给安攸宁倒了杯茶。 这才很是好奇的道:“姑娘是如何猜到太夫人心思的。” 闻言安攸宁搁下手中的茶盏,如水葱般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太夫人是个聪明人,只怕那天听了王妈妈的话就猜出此事与沈元瑶脱不了干系,既是两个人做的事情,怎能叫安雅娴一人承担了后果。要知道安雅娴本是太夫人培养了,准备为安雅静铺路的棋子,如今就这么生生的被沈元瑶给毁了,太夫人怎么能咽得下那口气,自是要寻沈家说个明白。” 白芍闻言点点头:“所以姑娘猜到太夫人寻姑娘去是要说这件事情,这才故意拿了这屏风,给太夫人找借口。可这么一来,不就是把姑娘也给牵扯进去了,若是护国夫人去永昌伯府闹的不愉快,只怕沈家的人会怨恨姑娘,这不是平白被人当枪使了。” 白芍说着心中微有不悦,觉得自家姑娘被太夫人给利用了。 安攸宁却摇摇头:“你怎知我是被她们利用,而不是利用她们。” 五十一章:路遇王爷 第二天早早的,护国夫人身边的翡翠便来给安攸宁打招呼,说帖子已经递过去了,叫安攸宁莫要着急,等用了午饭再出门。 白芍早有准备,笑着应声伺候安攸宁洗漱。 翡翠见状也不好盯着,福福身借口护国夫人身边还有事,轻步离开。 因着上午各家内宅事务繁多,饶是护国夫人心急如焚,也愣是等着过了午时才领着安攸宁上出门。 白芍捧着屏风跟安攸宁上了马车,瞧着前面护国夫人的马车,忍不住开口:“姑娘你说着护国夫人当真也是耐得住性子,按照昨个姑娘说的,换做是奴婢只怕是坐不住的。” 一句话顿时叫安攸宁忍俊不禁:“她表现的越着急,越是落了下风,永昌伯府不是个好像与的,不管是沈太夫人还是我那姨母。” 白芍点点头心中很是认同。 当初沈家大姑娘还在的时候,她也跟着去过永昌伯府,那时候就觉得沈家太夫人很有些难伺候。 自家姑娘这般品性良顺不曾做错任何事情,都没给过好脸色,着实叫人瞧着心中不适。 马车悠然驶过南门大街,因着发生过安雅娴的事情,眼下安家再有姑娘出门,护国夫人都是小心翼翼。 特地将安廷祥身边几个身手好的抽调回来,保护安家姑娘的马车。 有这些人守着,一路自是平顺的很。 眼看着刚要出街口,就听着外面一阵骚动。 白芍不由挑开帘子看了一眼,回过头对着闭目养神的安攸宁道:“姑娘,是恒亲王的马车回京了。” 闻言安攸宁愣了愣:“回京?” “恩,听闻恒亲王前些日子替皇上去了一趟河间府,这才刚刚回来,算上也有好几日了吧。”白芍说着搁下车帘。 却是叫安攸宁不由皱了皱眉,前几日永昌伯府的寿宴上,她还曾见过陈景恒,记得当时陈景恒说中秋宴之事有进展,要隔日登门。 等回了安家却并未接到恒亲王登门的消息,原来是去了河间府。 心中想着一个念头闪过,河间府距离京城并不算近,便是快马来回也许五日,可眼下距离永昌伯府的寿宴才过了四天。 莫不是去河间府为假,恒亲王出了什么事? 若不然他既开口要登门,又怎么会失信。 心中想着,安攸宁不由伸手挑开车帘,看了眼外面。 恰巧与陈景恒的马车擦肩而过。 而端坐在马车之中的陈景恒也正瞧着安攸宁。 四目相对,不由嘴角微扬粲然一笑,却是叫安攸宁心头猛地一惊。 只觉得陈景恒开合的嘴中,似是在说,我回来了。 安攸宁只觉得面色羞红。 下意识的放下车帘,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做法,着实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瞬间面颊绯红。 马车之上,陈景恒看着安攸宁的反应,面上的笑意却是更甚,愣是叫一旁陪着的冬月看傻了眼。 不由朝安家的马车瞧去,却不知道这马车之中是安家哪位姑娘。 想着前些日子皇上和皇后与自家王爷说的话,不由好奇,莫不是王爷瞧中了安家的姑娘,打算立安家姑娘为妃不成? 心中想着脑海闪过安家四个姑娘的面容。 不由更是困惑,三姑娘毁了容,四姑娘是个庶出。 剩下能配的上恒亲王妃的便就只剩下安家大姑娘和二姑娘,大姑娘声名在外估计自家王爷是瞧不上的,难不成马车之中是安家二姑娘? 冬月想着,不由动了心思,却是被陈景恒轻咳一声打断了。 就听着陈景恒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在耳边想起:“你若是不想去燕北守着,最好收了你的心思。” 吓得冬月浑身一个激灵,再不敢多看一眼。 马车之中白芍瞧着自家姑娘的反应不由愣住:“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还当安攸宁可是看到什么,伸手探着头往外看,陈景恒的马车已经走远,外面什么也没有更是不解。 回头见安攸宁面色绯红,不由愣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可是哪里不舒服?” 说着伸手要去探查安攸宁的额头,顿时叫安攸宁更是窘迫。 强撑着开口:“没事。” 掩饰自己的尴尬。 白芍自是不信,但看安攸宁的脸色,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也不敢再问。 只是皱着眉,看着自家姑娘,一副很是苦恼的样子。 等马车到永昌伯府,白芍还没想明白自家姑娘好端端这是怎么了,突然跟得了风寒似的脸色通红。 过一会又自己好了。 见着马车停了,也只好搁下心中的想法,扶着安攸宁下车回头拿上准备好的绣屏跟在安攸宁身后。 沈家的下人见着护国夫人到,上前恭敬的福福身,随后领着护国夫人进了永昌伯府的大门。 永昌伯府背靠着雁栖湖,太夫人居住的兰苑便在雁栖湖旁边。 上次因着是寿宴来往的宾客甚多,沈太夫人是在花厅见得人,眼下护国夫人登门自是得去兰苑拜见沈太夫人。 一进门安攸宁就瞧着沈太夫人老态龙钟的坐在软榻上,一旁陪坐着李氏带着沈元瑶和沈元娇。 见着安攸宁,沈元娇顿时眉眼弯弯,瞧着她就像看见自家亲姐妹一样。 安攸宁心知这沈元娇是个心思单纯的,上次寿宴自己将计就计,却叫这丫头误以为自己是真心相救,生了感激见到自己才是这番模样。 心中微微有些愧疚,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上前恭敬的给沈太夫人和李氏见礼。 就听着沈太夫人声音淡淡的开口:“攸宁丫头瞧着气色比前几日好多了,快坐下说话。” 一旁的丫鬟搬来椅子,安攸宁这才谢过,随着护国夫人坐下。 看着安攸宁,护国夫人笑着开口:“攸宁这孩子是个懂事的,前日来府中替太夫人贺寿,原本自己准备了一份寿礼,因着临行前发生了一些事情给落在府中。回去思来想去心中觉得不安,连着好几日茶饭不思,若不是母亲瞧着不对问出口,只怕这丫头还压在心中不肯说。 母亲知道攸宁的脾气,若是不把这事情解决了只怕这丫头别想安稳,特地让我今日陪着攸宁过来。算是给沈太夫人赔罪,也算是了却丫头的心事。” 五十二章:小心试探 说着看着安攸宁一脸无措的样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很有一副慈爱的模样:“快把你准备好的绣屏拿出来吧。” 闻言安攸宁很是配合的站起身来,低着头一副担忧的样子,吩咐白芍把原本在定北侯府就准备好的双面绣屏风拿出来,递给沈太夫人身边的嬷嬷。 沈太夫人瞧着安攸宁的模样,眼中神色柔了几分:“傻孩子,忘了便就忘了,又没有人会怪你,你自责什么。” 说着瞧着屏风上细密的针脚忍不住叹了一声:“你当真是有心了,这恐怕要花不少时间吧。” 闻言安攸宁只是轻声开口:“当初听大表姐说太夫人最喜欢兰花,便央着大表姐画了这兰花图绣了屏风。” 说着声音顿了顿,似是说错话一般,屋子里的人也跟着变了脸色。 李氏赶紧笑着打圆场:“没想到攸宁的手这般灵巧,竟是绣的跟真的似的。” 护国夫人跟着谦虚,倒是太夫人没说话,看着眼前的绣屏眼中多了几分怅然:“的确是潇儿的风格。” 说着轻叹一声,顿时整个屋子的人都沉默起来。 好一会子还是沈太夫人先开口,打断的沉默:“你跟潇儿是表姐妹,关系向来亲厚,眼下潇儿虽说不在了,瑶儿也是你亲表姐,日后多过来走动走动才是。” 安攸宁闻言点点头。 李氏想起安攸宁上次在暖阁之中跟自己说的话,下意识看了眼沈玉瑶。 见沈玉瑶在沈太夫人说完之后,便一副热络的模样,笑着上前要去拉安攸宁的手。 不由眉心微蹙,还不等她开口,就瞧着站在一旁的沈元娇顿时看不下去。 也跟着上前,一把拉住安攸宁的手:“表姐你上次还说要与我说笑话,结果走的匆忙都没说完,今个来了,可要与我好好说说才是。” 说着很有些挑衅的看了眼沈元瑶。 落在旁人眼中,只觉得是女儿间争风吃醋斗气,都是忍俊不禁。 护国夫人见此笑着开口:“看样子攸宁与两位表姐妹关系都是亲厚的很,既如此不如叫她们出去好好说会子话,也省的在咱们这听着不自在。” 闻言沈太夫人和李氏眼中神色变了变,知道护国夫人这是有话要说,不方便当着孩子的面,便就跟着点点头。 “瑶儿娇儿你们便领着攸宁去院子里转转,记得攸宁最喜欢吃桂花莲子羹,吩咐厨房去做了,别叫孩子逛园子饿着。”一旁守着的大丫鬟当即应声。 沈元娇则是拉着安攸宁笑着福福身,谢过太夫人,这才往门外走。 脚步匆忙一副生怕被沈元瑶追上一般。 顿时惹得沈元瑶心中生了几分不悦。 沈元娇却是不管不顾,拉着安攸宁就走,逼得沈元瑶没办法只得快步跟上。 因着一直都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久而久之到真的有些弱不禁风,眼下想要追上安攸宁和沈元娇,沈元瑶只觉得有些气喘。 等追到雁栖湖旁,已经忍不住开始喘气。 沈元娇见此眼中很是讽刺:“二姐的身子怎么如此差劲,若这般怎么陪表姐逛园子,还是回去歇着吧。 省的待会走的急了,摔在地上磕着碰着,到时候又要去寻祖母说我的不是。” 一句话讽的沈元瑶面红耳赤,当着安攸宁的面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 依着她往日的脾气,早就一走了之,可今日想着心中惦记的事情,却是忍住没走。 平复了心情,笑着迎上去:“走这么久,想必表妹也是累了,这雁栖湖旁的风光甚是不错,咱们不如在这湖边坐坐。” 闻言沈元娇才不想跟沈元瑶一处,拉着安攸宁要走。 感觉到安攸宁拍了拍自己的手背,这才顿了顿,回头看着安攸宁。 “娇娇,便在这休息一会吧,我也想瞧瞧这雁栖湖。”闻言沈元娇只得应声。 拉着安攸宁到凉亭上坐下,却是远远的隔开沈元瑶,一副不想跟她接触的样子。 沈元瑶自也是瞧不上沈元娇,只在安攸宁身边的石凳上坐下来。 一旁陪着的丫鬟赶紧去拿了果子茶点搁在桌上。 沈元瑶这才一边邀请安攸宁吃茶看风景,一边试探的问道:“听闻上次郑国公府的马车回去的时候,在南门大街出了事情。” 闻言安攸宁点点头,面上不动声色应道:“恩,半路起火了。” 沈元瑶闻言当即追问道:“起火?烧的可严重?三姑娘如何了?” 闻言安攸宁没开口,倒是一旁的沈元娇说了话:“二姐姐这么关心的样子,倒是叫人怀疑,这火是不是你放的。” “胡说。”沈元瑶闻言顿时冷了脸,轻喝沈元娇。 沈元娇却是无所谓:“若不是你放的,你怎知道受伤的就是沈家的三姑娘。” 一句话叫沈元瑶变了脸色,开口都有些支支吾吾:“表妹好端端的在这,听闻沈家姑娘受了伤,自然不会是表妹。” “那还有四姑娘呢,二姐姐怎么不问四姑娘,只关心安家三姑娘。还说这件事与你无关,我看你就是瞧着安家三姑娘长得比你好看,心生嫉妒巴不得人家出点事才高兴。”沈元娇是个伶俐的,一直瞧不惯沈元瑶这一副装柔弱的样子。 当初沈元潇在,看着大姐姐良善的份上不与她计较。 眼下知道沈元瑶害死了大姐姐,心中越发瞧着她生厌,着言语里便也夹枪带棒的。 沈元瑶被堵得说不出话,看着安攸宁眼中神色变化。 生怕她瞧出什么,等见着安攸宁只是面色不变吃茶,这才松了口气。 “三妹妹纵使你对我心中不喜,也不该当着表妹的面,如此编排污蔑我才是,若是叫人听了去信以为真,到时候该如何是好。” 沈元娇闻言还想开口,却是被安攸宁暗地里,拉了一下手。 这才一副很是不情愿的样子闭了嘴。 端着面前的茶喝了一口。 安攸宁见此心中对沈元娇更生了几分欢喜,目光落在沈元瑶身上,轻声道:“三妹妹伤势严重,险些丢了性命。” 五十三章:私下商量 闻言沈元瑶故作惊讶道:“这么严重,不是说传言只伤了胳膊和手上的皮肤。” “家丑不好外扬,说的自是轻一些的。”安攸宁说着一副很是无奈的模样。 却叫沈元瑶暗自窃喜。 她本是想要了沈元瑶性命的。 听闻沈家出事,便一直关心着。 奈何郑国公府跟铁桶一般,她派人盯着,也没得到半点消息。 后来有消息说是沈家仆人想要毒害三姑娘被人撞见,知道安雅娴没死,便想打听她伤的如何。 可是不管怎么打听,都得不到明确的消息,有说安雅娴毁了容的,有说只是伤及皮肤并无大碍,过些日子就能恢复的。 连着几日都叫她侧卧难安。 若是安雅娴没死毁了容也好,依着她对杨彦的了解,杨彦很看重美色,绝对不会娶一个毁了容的女子回府。 若不然当初也不会在娶了沈元潇之后,又接二连三的纳了柳侧妃和荣氏。 可若是安雅娴只是伤了一点皮肤,无伤大雅的话。 那这件事就难说了,毕竟安雅娴还是皇后的堂侄女,便是这个身份,都得叫杨彦高看一番。 现在听着安攸宁开口,知道安雅娴只怕是面目全非了,心中不由暗自窃喜。 如此一来,再没有人能与自己强杨彦了。 心中想着,竟是没藏住面上的神色。 忍不住嘴角微扬。 顿时叫沈元娇心中越发的厌恶:“我怎么瞧着二姐的样子,前面一副关切的很,现在听着安家三姑娘毁了容,却是这般高兴。” “二姐姐还说自己没存了害人的心思,还说这件事与你无关。” 一句话顿时惊醒了沈元瑶。 赶紧正色道:“娇娇莫要胡说!” 说着一副很是恼怒的样子站起身来,手下意思的碰到跟前的茶盏,顿时带翻了茶盏,打湿了自己的裙摆。 皎月见此赶紧上前帮沈元瑶擦。 沈元瑶也是面怒恼意,看着沈元娇:“你若是再胡说八道诬陷我,我定会寻祖母和父亲,给我一个公道。” 说着一副很是委屈的样子,看向安攸宁:“表妹我要想回去换身衣裳,失陪了还望表妹莫怪。” 闻言安攸宁点点头,应和了一句。 随后看着沈元瑶带人离开,却是很惬意的端起茶盏,瞧着雁栖湖的景色,仿佛自己真的是来看景的一般。 一旁的沈元娇瞧着却是面色生急,将伺候的丫鬟打发下去,只留下自己贴身的巧杏守着。 这才皱着眉头开口:“表姐莫不是没看出来,只怕你三妹妹的事情,跟我二姐脱不了关系。” 闻言安攸宁回过头:“看出来了。” “既是看出来,表姐为何不寻她麻烦?”沈元娇闻言更是不解。 就见着安攸宁搁下手中的茶盏,嘴角笑意更甚:“有些事不需要我们去动手,自会有人寻她麻烦。你当今日过来,真的只是为了给你祖母送屏风么?” 安攸宁说着意有所指,沈元娇当即反应过来:“表姐的意思,护国夫人是来寻二姐的?” “是也不是。”安攸宁点点头,面色微凝。 “这是什么意思?”倒是把沈元娇给看的愣住。 “二婶今日前来是为了马车失火一事,但却不是来寻沈元瑶的麻烦,而是来寻永昌伯府。这件事的确是沈元瑶一人所为,但她毕竟是永昌伯府嫡出的二小姐,只要这个身份还在一日,那这件事的后果就要永昌伯府承担。 虽说二婶登门,定是会叫沈太夫人责罚沈元瑶,但也只是责罚。这件事不管是沈家还是安家,都会压下来,既如此就不能真的严惩沈元瑶。”安攸宁说着,眸中的目光生了几分冷意。 一旁的沈元娇却是怒不可遏:“凭什么?她一个人作恶,要我们永昌伯府跟着受罪!” 安攸宁闻言声音越发的冰冷:“就凭她是永昌伯府嫡出的二小姐,只要这个身份一天不拆穿,永昌伯府便就需要护着她一日。” “她根本就不是。”沈元娇闻言顿时恼怒不已,脱口而出。 却是被安攸宁冷眼止住,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放低了声音轻声道:“表姐上次不是说,她并非我二姐。” 闻言安攸宁点点头:“她的确不是,但只要一日没有证据拆穿,这件事便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若不然传到她的耳朵里,让她有了准备,咱们的证据便会没有任何意义。” 瞧着安攸宁眼中的严肃,沈元娇也冷静下来点点头:“那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证据。” 安攸宁闻言轻声道:“这就是我今日登门的目的。” “表姐寻到可以拆穿她的证据了?”闻言沈元娇顿时目露惊喜。 安攸宁点点头。 那是昨个早上苏绿萝派人送来的消息,说是苏自杰传信回来,找到了知情之人。 这几天就能到京城。 安攸宁跟她约好十日后在永安寺见面。 昨晚之所以主动开口,安攸宁就是要与李氏和沈元娇见面。 毕竟拆穿沈元瑶身份之事,由着她现在一个外人的身份来做太不合适。 需要借用李氏的手。 眼下因着沈元瑶,整个永昌伯府都跟着受了牵连,要被郑国公府牵制,只怕李氏心中厌极了沈元瑶。 再知道有证据能拆穿沈元瑶,李氏一定很是愿意跑一趟的。 为了这一步,安攸宁可是破费周章。 想着这些,面上的神色也微微缓了缓。 那藏在心底的恨,一点一点蔓延。 连着一旁的沈元娇都感受到安攸宁的一样,忍不住问了句:“表姐?” 安攸宁闻言回过神来,轻声道:“娇娇你回去告诉姨母,十日后三月十五,让姨母去一趟永安寺,我自会给她一个交代。” 沈元娇闻言点点头,想着能彻底的把沈元瑶除掉,心中不由觉得畅快。 刚刚那点不悦便也烟消云散。 看着安攸宁,双眸顿时亮了起来:“表姐可想瞧瞧我祖母她们会如何呵斥惩罚沈元瑶?” 闻言安攸宁不由挑眉,她自是想看的。 只要能看到沈元瑶受罚,心中就会觉得松快一分。 奈何这关系到郑国公府和永昌伯府。 别说是看,只怕消息轻易都不能透出半分。 见着沈元娇面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安攸宁不由问了句:“怎么你有法子不成。” 五十四章:不欢而散 沈元娇当即笑拉着安攸宁的手:“表姐随我来。” 随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拉着安攸宁直接绕过鹅卵石铺就的小道,直接去了兰苑的后面。 兰苑背靠着雁栖湖,推开窗户便能瞧见清澈的湖面,很是舒心。 沈太夫人这才选了兰苑住下。 安攸宁原本还是沈元潇的时候,也曾来过兰苑。 但因着沈太夫人总是摆着一个很是严肃的脸色,饶是沈元潇也不敢在她面前有半分逾距之处,所以每次过来也只是坐坐就走。 不曾在兰苑多待,便也没到这后面来过。 眼下瞧着沈元娇轻车熟路的模样,不由失笑,看样子她是经常过来偷听墙角,若不然怎么会知道顺着雁西湖,可以绕道太夫人坐着的主屋后面。 此刻屋子里的气氛很是紧张,护国夫人将五城兵马司查到的证据一一摆在沈太夫人和李氏的面前。 沈太夫人面色阴沉,李氏则是小心翼翼的瞧着太夫人的脸色。 随后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闻言护国夫人面色凝重:“若不是有确实的证据,我也不敢贸然开口。此事还有目击证人,若是太夫人和伯夫人不相信的话,我大可以将人带来过来对峙。到时候只消让二姑娘身边的丫鬟出来,想必一切就能见分晓,只是若那般大张旗鼓,只怕这消息也压不住了。 这件事关系到两家的脸面,二姑娘无论是因为什么纵火烧伤了我家三丫头,现如今娴姐儿已经是被毁了容,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伯夫人不信大可以去瞧瞧。 任谁见着她那模样都要忍不住跟着心疼,依着国公爷的意思,这件事既然已经交由衙门处理,该让五城兵马司秉公执法才是。可想着我们两家还是姻亲,这般一来便算是彻底的撕破脸,老夫人瞧着攸宁不忍心叫她与沈家生分了,这才让我登门,看太夫人打算如何处置。 咱们是走公,叫衙门按着章程走,还是国公爷和伯爷商量着,看此事怎么处置为好?毕竟我沈家可是被彻底的毁了一个姑娘!”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明白人却是都听出来了,安家的意思是想要私了了这件事。 沈太夫人何等聪明,看着护国夫人的双眸,心中顿时有了盘算。 安雅娴的事情她也听说了,如果这把火真的是沈元瑶烧的。 安家还这个态度,那安雅娴手只怕也不干净。 安家不想叫官府查下去,将那些个腌臜的事情都给揪出来,到时候损了安家姑娘的名声,却又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才带着这些东西登门。 为的不过是叫沈家给个话,也算是变相拿这件事在要挟沈家。 沈太夫人人精一般的,自是知道这安家的盘算,眼下皇子纷争,储位空悬。 沈家手握京城守军,却不曾站队任何人,即便是与安家有姻亲关系,也不曾对三皇子表现出任何亲近之意。 只因为他们明白,沈自山能得皇上信任统领京中守卫,只因为他是个纯臣。 若是当真站队三皇子,日后三皇子败落,只怕沈家也要跟着遭殃。 安家眼下这是要用沈元瑶的事情要挟自己。 精明老辣如沈太夫人,自是一眼看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 见着护国夫人眼中的神色,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这些证据能证明什么?便不说这些,就算此事当真与定北侯府有关,那也得查清了不是。此事既已经交给五城兵马司,便就叫他们查下去。若当真是我定北侯府之人作恶,我自把人绑了送到国公府上去听凭发落,还三姑娘一个公道,但若不是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定北侯府也不能白白的受了这个委屈不是。” 一句话说的铿锵有力,顿时叫护国夫人变了脸色。 她今个可是准备十足,原以为这些东西摆在她们面前,无论是李氏还是沈太夫人,怕都是要便脸色,叫沈元瑶过来好好问个清楚。 也会为了沈家的名声,顺着自己的意思。 却没想到沈太夫人态度竟是如此强硬,哪怕看出来此事与沈家有关,却没有丝毫松动,坚持让护国夫人去叫官府接着查。 眼中神色微变,瞧着沈太夫人眸中的算计,护国夫人当即反应过来。 沈太夫人定然是才出来安雅娴手脚不干净。 不由心跟着沉了沉,忍不住心里抱怨安雅娴,当真是个没用的东西,除了一身刁蛮的脾气,一点长出都没有。 原想着毁了容成了废子,需还能要挟一下沈家,却没想到眼下这个计划都因为她没了。 原本她们站着主动权,却被沈太夫人一句话给翻了盘,心中又气又怒,面上却是神色不变。 只是笑容有些僵硬:“此事若官府插手,查出与沈家某位姑娘有关,只怕对定北侯府的声誉不好,太夫人确定不好生考虑考虑。” 沈太夫人闻言脸上的笑容退去,横眉冷竖,不怒自威:“若当真是我沈家的子孙做了这等子事,护国夫人无需顾虑太多,我绝不轻饶,沈家绝不容许这样的子孙留在沈家。” 意思是宁愿舍弃沈元瑶,也不愿叫安家牵制。 护国夫人自是听的明白,看着沈太夫人,面上的神色僵了僵。 声音变得清冷:“既是如此那我们也就无需顾虑太多,只管叫衙门秉公办事。” “嗯。”沈太夫人点点头,面上的神色叫护国夫人很是不悦。 再见李氏脸上也是一副无所畏惧的神色,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怕是完成不了了,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想着府中还有些事情,既然攸宁的屏风已经送来,那便不打扰了。” 沈太夫人闻言客套了两声,便让李氏派人去将安攸宁寻来。 安攸宁跟沈元娇赶紧顺着小道回到雁栖湖旁亭子坐下。 看着寻她们的人还没来,沈元娇忍不住皱了皱眉:“都这样祖母都不打算惩治她?” 闻言安攸宁摇摇头:“惩治自是会惩治的,只是不会当着我二婶的面罢了,原以为今日能瞧见看样子我要失望了。不过你许是能看到,只怕等我们走了,你祖母便会命人去寻沈元瑶。” 五十五章:如实招来 沈元娇闻言半信半疑,见着寻她们的丫鬟过来便也跟着止了话题。 安攸宁看了她一眼,眼中神色意味深长,随后起身跟着丫鬟去给沈太夫人辞行这才跟着护国夫人离开。 沈元娇则是生了心思,见着没人注意自己,顺着原路悄悄的回了兰苑的后面。 就听着屋子里茶盏碎地的声音,随后便是李氏温婉的劝到:“母亲莫要生气,若是伤了身子如何是好。” 说着吩咐下人将茶盏收拾了,莫要伤着手。 这才再次开口:“这件事不见得就是元瑶做的,元瑶是什么性子母亲该是清楚才是,平日里连个蚂蚁都不敢踩死的人,怎么可能下这么重的手。安家三姑娘的事我可听说了,当时若不是苏家哥儿刚巧跟在后面出手相救,只怕就没了性命了,这是奔着要取她性命去的,就算是元瑶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胆子。” 李氏说着故意拿着话往沈太夫人跟前递。 果真就见着沈太夫人变了脸色:“她不敢,我瞧着这天底下就没有她不敢做的事情。若不是当初元潇一味的护着你一味的纵容,她也不能成现在这个样子,现如今安家已经把证据都摆在我们面前了,拿着要挟我们低头,你还在为她开脱。” 说着神色更是凝重的看着李氏,连着声音也越发严肃:“你虽说不是她生母但也是嫡母,身为嫡母该如何教养孩子你心中比我清楚,元瑶走到今天你也有责任。” 李氏闻言赶紧应是,再不敢多言。 看着李氏的样子,沈太夫人越发来气,对于李氏这个儿媳妇她唯一不满意的,就是明明心中憋着坏心思叫人瞧见却是不敢承认。 想着沈元瑶的事情也着实懒得理会李氏,吩咐身边的嬷嬷去将沈元瑶给找来。 那边沈元瑶很是忐忑的回了自己的屋子,真坐在屋子里暗自高兴,安雅娴眼下已经毁了容,杨彦自是不会再娶他了。 那她这个宁王妃的身份便算是稳了,想着跟身边的皎月商量着。 眼下杨彦看样子是个不守信义的人,既是如此非得使一些手段,让他不得不娶自己过门。 两个人正说着,外面院子传来康嬷嬷的声音。沈元瑶不由皱眉,太夫人这个时候寻自己什么事。 想着站起身来,就瞧着院子里康嬷嬷面容微肃,见着沈元瑶也只是冷声开口:“二姑娘太夫人有请,还请二姑娘跟奴婢走一趟。” 康嬷嬷是沈太夫人身边的老人,饶是李氏都得给她些面子,沈元瑶自是不会与康嬷嬷作对。 站起身来:“嬷嬷辛苦了,我这就来。” 说着站起身来带着皎月跟康嬷嬷去了兰苑。 刚进门就听着太夫人一声冷哼,康嬷嬷直接将门给关上。 门外站着几个丫鬟,连着院子的门都彻底关上,半点声音都透不出去。 屋子里则是站着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眼下都挽着袖子,站在护国夫人身边。 看到这个阵仗沈元瑶心中愣了愣,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上前见礼:“祖母可是寻元瑶有事?” 闻言太夫人声音带着冷意:“你个混账,还不给我跪下!” 说着一个茶盏直接砸在沈元瑶的额头上。 就见着沈元瑶一声痛呼,额头便见了红,茶水溅了她一身,很是狼狈。 沈元娇躲在后窗户瞧着也是吓了一跳。 沈太夫人素来是一副端庄威严的模样,这般暴怒还是从未有过的。 沈元瑶更是面色煞白,顾不得额头的疼痛跪在地上,眼中泪水开始打转:“祖母,不知元瑶可是做错了什么,竟是惹得祖母如此气恼。” 闻言沈太夫人看着沈元瑶的模样,越发的来气,不管发生什么只知道掉眼泪,总以为掉几滴眼泪就能解决事情。 若是以往那些勾心斗角儿女心思她也不会去管,可今日竟是因为她的愚蠢,整个沈家要被人置于烈火烹油的地步。 看着沈元瑶再无好脸色:“把你的眼泪给我收起来。” 说着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吓得沈元瑶心口猛地一惊。 挂在眼眶上的眼泪,顿时不敢往下掉。 紧咬着牙关,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听着沈太夫人开口:“你老实交代,安家马车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闻言沈元瑶身子跟着抖了抖,连着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意:“我没有...” 说的再无半点底气。 她以为这件事做的天衣无缝,为此特地去寻了一个脸生的丫鬟动手,等事成还特地将她给送走了。 绝对不会有人能找到她,这件事就更不可能会有人知道。 可是眼下瞧着太夫人已然知道。 顿时心中生了慌乱,眼珠子不断的转着却是想不到任何法子。 就听着太夫人的声音越发的冷:“现在是我给你机会,让你说实话,若是你还不肯说,那就怪不得我了!” 说着双眼微怒瞧着一旁的李氏。 李氏当即心头一惊,哪怕心中恨不得沈元瑶直接死了,或是沈家舍弃这个女儿,却也明白眼下不管沈元瑶如何,只要她一日是沈家的女儿,那她的生死便就关乎整个永昌伯府的利益。 她绝对不能叫沈元瑶坏了她悉心给沈元娇铺好的路,只得低头看着沈元瑶开口:“刚刚护国夫人已经说了,五城兵马司寻到了证据,有人瞧着是咱们府中的丫鬟动的手,在马车之上浇了火油。并且还寻到动手的这个丫鬟,而她已经招供是你身边的丫鬟给了银子叫她这么做,并且签字画押,随时愿意指认。不仅如此,还拿出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如今东西就在五城兵马司,若是安家执意追查,便是伯爷和太夫人也保不住你。现在太夫人问你,你最好如实告诉,若不然后面可就不是这几句话的事情了。” 李氏说着,面上的神色越发凝重。 太夫人话说的硬气,却也只是为了对付护国夫人,却是不敢真的叫官府查下去。 不管此事最后是否抓出沈元瑶,总归是要叫沈家声誉受损。 五十六章:诬陷冯绮雯 沈元瑶见事情再也瞒不住了,跪在地上不敢去看太夫人的脸色。 她知道太夫人看上去是个慈祥的祖母,但是对自己从未有过真正的疼爱。 整个沈家也就只有死了的沈元潇曾是在太夫人跟前待了几年,她和沈元娇从未入得太夫人的眼。 心中暗恨双拳紧握,沈元瑶眼中的神色变幻,强压着心中的惧意开口:“是冯家表妹让我帮她做的,原本是要对付安表妹。安表妹在定北侯府与冯家二表妹生了龃龉,冯二表妹心中不忿这才想着下一下她,我们真的只是想吓一下她并没有别的意思。原想着若是马车失火,定是会惊马,安表妹毕竟是武将之女,自是不会有事。也只放了一点点火油,最多起点火星子,绝对不可能烧坏马车的。” 说着心中一横,越发坚定的开口:“祖母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与安家三姑娘无冤无仇,绝对不会暗害与她的,真的是个意外,真的原本只是想要给安表妹一个教训,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沈太夫人闻言按着沈元瑶,眼中的神色越发的冰冷:“若是你说的有半点虚假,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么!” 沈元瑶闻言目光坚决:“祖母,元瑶说的句句属实,是绮雯表妹来求我,我这才应下帮着教训攸宁的。若是祖母不相信,只管去冯家问,还有我身边的皎月若雪她们都知道。” 跪在地上的皎月赶紧应声:“太夫人真的是冯家二姑娘过来求我家姑娘,姑娘这才答应的,都是冯家二姑娘的意思,姑娘只是不忍心瞧着二姑娘哭的伤心,这才答应帮忙教训,还请太夫人明查。” 说着不住的磕头。 李氏看着太夫人的脸色,纵使心中不愿意,眼下也不得不帮着沈元瑶说话。 好半晌这才听着太夫人的声音带着怒意响起:“你也是个蠢东西,那冯绮雯挑唆几句就脏了自己的手,还要连累永昌伯府跟着受累,从今个起给我跪在祠堂,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说着转过脸去,不愿再看沈元瑶。 康嬷嬷则是带着几个婆子冷着脸上前:“二姑娘走吧。” 沈元瑶这才站起身,擦了眼泪,低着头离开。 心中却是松了口气,她知道沈太夫人既是让她跪了祠堂,那就是要将此事压下来了。 躲在后窗户外的沈元娇却是噘着嘴满脸不悦,瞧着屋子里安静下来,生怕叫人发现。 带着巧杏悄声离开,等走到雁栖湖旁这才出声:“祖母竟然真的信了她的鬼话,现在还想给她擦屁股不成。” 闻言巧杏却是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赶紧拦着沈元娇,确定周围没人听见这才小声劝到:“姑娘莫要乱说,若是叫人听到,只怕会惹来麻烦。” “我有什么好怕的,我自没做亏心事。”沈元娇却是无所谓。 本以为能瞧见太夫人收拾沈元瑶,虽说不可能真的要她性命,但好歹也得受点皮肉苦之类的。 没想到最终就落了个跪祠堂,这算是什么惩罚。 越想心中越是不忿。 巧杏见着知道自家姑娘的心思,轻叹一声随后道:“姑娘莫要气恼了,太夫人眼下让二姑娘去跪祠堂也是没有办法,若是这个时候对二姑娘动了家法,自是瞒不住的。到时候郑国公府定然会拿了这个过来要挟太夫人,所以只能叫二姑娘去祠堂拘着,万一让人知道了也可以说她是顶撞了长辈罚跪的,不会叫人闲话。” 沈元娇闻言看着巧杏,心中却是不以为意:“祖母就是想得太多了,郑国公府又能要挟什么,左不过是要给安雅娴讨个说法罢了,她沈元瑶将人伤成那般,难道还不该给个说法不成。” 沈元娇越说心中越是不忿。 巧杏见着再怎么解释她怕是都说不明白,索性换了话题哄着沈元娇去寻李氏,别忘了安攸宁的交代的事情。 另外一边护国夫人领着安攸宁回了府,便急匆匆的去了松鹤堂。 太夫人倚在软榻上听着庄嬷嬷闲话。 见着护国夫人进来,不由抬了抬眼皮子,面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怎么样了?” 闻言护国夫人看了眼周围,庄嬷嬷识相的将伺候的小丫鬟打发下去,又让珊瑚守在门口。 护国夫人这才道:“沈家太夫人让咱们只管寻了衙门,看样子是死都不肯低头了,媳妇将证据摆在她们面前,她也丝毫没有变色。若不是铁石心肠,便就是宁肯放弃沈元瑶,也不愿意与皇后为伍。” 闻言太夫人沉默了片刻,瞧着茶盏之中的茶叶沉浮,好半晌这才嘴角轻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她不过是在想对策罢了。” 护国夫人顿时不解:“母亲的意思?” “她年轻的时候便是这样,沉稳的很,发生这样的事情,若是直接低头,便是被人拿着短处,日后处处受制于人。让你直接去寻衙门查清楚,不过是个激将法,想要将你先打发回去,然后找沈家那丫头问清楚好再做打算罢了。她的性子,从来不打任何没有准备的仗,你还是太年轻了。” 太夫人说着手中的盖子落在茶盏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护国夫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五城兵马司可不就在永昌伯手里!我真是愚蠢,难怪她敢这般说,让我去寻衙门。她就是笃定了五城兵马司不敢真的往下查!” 说着心中更是憋气:“那难道就叫娴姐儿白遭了这个罪不成!” 太夫人闻言看着护国夫人眼中的神色沉了沉,随后轻声道:“此事你也莫要担心,让人去把定邦找回来,这件事自是不能这么算了的。无论是站在皇后的角度,还是站在安家的角度,此事都不能就这么算了。” 听水阁中,白芍小心翼翼的将刚从翡翠嘴里打听到的话告诉安攸宁。 见着安攸宁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不由皱眉:“姑娘,你说眼下太夫人和护国夫人打算怎么对付沈家?” 五十七章:暗自盘算 闻言安攸宁并未接话,对于安家打算如何对付沈家她并不关心。 总之不管是安家还是沈家,都不会因为此事当真撕破脸皮,这件事最终如何不过是看沈自山的态度罢了。 护国夫人和太夫人要的只是沈自山的态度,若是沈家站队三皇子,那此事便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直接寻个下人找个借口出来便算是了。 但若是沈自山态度强硬,那安家拼着女儿的名声不要,也一定会将此事闹到底。 毕竟这个时候不是朋友便是敌人,若是叫恵贵妃和二皇子拉拢过去,那就会对沈家不利。 不管是太夫人还是皇后都不会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依着她对沈自山和沈太夫人的了解,结局显然易见。 她现在关心的并非此事,而是和李氏越好在永光寺碰头的事情。 她也是昨个得到的消息,苏绿萝派人过来,说是她二哥苏自杰传回来的消息,已经寻到当事人,知道当时的所有隐情。 现如今沈元瑶因为安雅娴的事情,已经是彻底遭了太夫人的嫌弃。 若是在这个时候将此事揭露,才能彻底置她于死地。 她现在关心的只有这些,也不知道沈元娇可把消息告诉了李氏。 李氏不是沈元娇,自己三两句话便就哄住了,若是到时候她不去,自己还得另想它法。 白芍不知道安攸宁的心思,只当她还在担心沈元瑶的事情,想了想劝到:“姑娘莫要担心了,恶人自有天收,沈二姑娘作恶多端老天不会放过她的,就算这次叫她逃了,等三姑娘缓过来知道谁害的自己,也绝对不会放过沈二姑娘的。” 说着一副很是义愤填膺的模样咬咬牙。 仿佛沈元瑶得罪的是她一般。 安攸宁不由失笑。 安定邦在松鹤堂中待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匆匆离开,翡翠没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但想着安攸宁的打赏还是跑到听水阁。 白芍听着翡翠的话,不由皱眉。 见着白芍的脸色,翡翠生怕自己拿不到赏钱白忙活一场,便凑到白芍跟前说道:“虽说国公爷和太夫人说话的时候没叫我们在跟前伺候,但我也并非是一点都没听到。好像是跟隔壁院子有关,三姑娘这次醒过来已经闹了好几场了,更是扬言要杀了三夫人,说是三夫人毁了她的一切。 太夫人叫国公爷过去,应该就是为的这件事。我还听说这三姑娘之所以伤的这么严重,是三夫人逃命的时候推了她一把,慌乱之中扭伤脚,这才没下来马车被烧伤了。原本没瞧见自己的模样,三姑娘并未动怒,等无意中看见自己的样子,恨不能直接死了。” 翡翠说着翻了翻白眼,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不过那般模样,换成是我也不想活下去,人不人鬼不鬼的瞧着都害怕。” 白芍见着翡翠没一句有用的,想着安攸宁的吩咐,心中再不情愿还是拿了两吊钱:“姐姐辛苦了,这就请姐姐喝茶。” 闻言翡翠接过钱这才满脸堆笑:“哪里话,只要大姑娘用得上,再多跑几趟奴婢也不觉得辛苦,白芍妹妹你只管让大姑娘放心,只要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的,我一定马上过来告诉大姑娘。” 白芍闻言点点头,这才寻了借口回去。 翡翠也不敢多待,见着没人钻进小道赶紧回去。 安攸宁刚小憩了片刻,听着动静睁开眼,就瞧着白芍从门外进来。 一对秀眉皱成了川字,顿时笑着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怎的叫你如此严肃。” 一边说着坐起身来穿鞋,白芍见此赶紧上前蹲下替她把鞋穿好。 随后很有些气恼的开口:“刚刚翡翠过来了,我还以为她有什么好消息特地跟着她出去,没成想说的都是废话。我看就是姑娘您这些日子太大方了,叫她们养成习惯,不管有用没用的消息,都拿过来骗银子。再这么下去,估计日后厨房丢了个馒头,杂物间少了个扫把这种事,都要过来告诉姑娘一声了。” 很是埋怨了一通,见着安攸宁看向自己,心中更觉得委屈:“姑娘莫不是觉得我说的不对不成。” 闻言安攸宁笑着摇摇头,没有回答白芍的问题,只是问道:“她过来说了什么?” “还能是什么,不过是些人尽皆知的事情。昨个护国夫人去了没多久,就让人将国公爷寻回来,在松鹤堂待了足有一个时辰,这才离开。具体是因为什么她也不知道,不过是自己猜测可能跟三姑娘有关。 说三姑娘无意间瞧见了自己的模样,现在闹得很,更是扬言要杀了三夫人。这个事情哪里还用的着她说,安家府上哪个不知道,就算不知道,站在翠微苑门口听也听明白了。现如今翠微苑门外跟个戏园子似的,三姑娘骂的比那院子里说相声的还精彩。”白芍很是讽刺的说着替安攸宁整理好衣裳,这才起身倒了茶递给安攸宁。 接过温热的茶盏,安攸宁面上的神色冷了下来,看着白芍:“翡翠怎么说的?是二叔自己回来的,还是二婶派人将他寻回来的?” 白芍闻言不由愣了愣:“这有什么不一样么?” 见着安攸宁面色严肃,不由想了想:“是护国夫人派人去寻回来的,姑娘有什么问题么?” 安攸宁闻言没说话,只是接着问道:“三妹妹现在伤势恢复的如何了?” “有苏太医亲自开药自是好的快,眼下那些结痂虽说还没好全,但也能下地行走了。只是三姑娘的脾气着实有些不好,成日在屋子里不是骂就是打砸,毁了不少东西不说,还扯了伤口,只怕没那么容易好了。”白芍如实说道。 闻言安攸宁点点头,示意白芍靠近,随后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白芍当即眼前一亮,脸上的笑容都亮了许多,很是高兴满口应下。 刚准备出去,就听着院子里小丫鬟的脚步由远至近。 见着白芍,当即上前道:“白芍姐姐姑娘可起来了?” 五十八章:推销妹妹 闻言白芍笑着应了声:“刚睡醒,怎么可是有什么事情?” 闻言小丫鬟这才开口:“是夫人让我过来寻大姑娘,恒亲王登门,说是有关于中秋宴之事要问大姑娘,还请大姑娘去偏厅一趟。” 安攸宁坐在屋子里自是将院子里小丫鬟的话听了个清楚。 不由眉头轻皱,萧景恒他怎么来了。 想起当初在沈家他说的话,心中释然。 站起身来,见着白芍进来点点头,白芍这才扶着她出了听水阁的门。 因着安定邦在衙门口并没回来,倒是安廷祥在府中,正坐在偏厅陪着萧景恒说话。 往日依着安廷祥的身份,很难与萧景恒说话,更别说这般坐在一起喝茶。 今日得了机会,不由多看萧景恒一眼。 虽说这位恒亲王不多与人来往,但却也是声名在外。 当初燕北叛乱,镖旗将军带着五万人马过去,没能镇压。 最后还是恒亲王领着一万人马,将燕北王直接从沧州给打回了幽州,更是雷厉风行的将整个燕北镇压下来。 除掉了反王,拥立燕北王的侄儿继位,稳定了燕北。 这件事情在京中可是人人知晓。 安廷祥本就是武将出身,一直向往的就是能提枪上马征战四方,奈何护国夫人不放心,一直拖着不曾让他真的上阵杀敌,只是在京中给谋了一个闲差。 等安定山战死之后,就更不许他有任何从军的想法,只要他好生的留在京中日后继承国公府的爵位。 拘的安廷祥很是不满,却也不敢真的违逆护国夫人和太夫人。 便越发羡慕那些能上阵杀敌之人,眼下瞧着萧景恒,心中自也生了几分倾慕之情。 一边喝茶一边拿眼偷瞄萧景恒。 站在一边的小厮安康都有些怀疑,自家少爷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怎么瞧着大街上的姑娘都没这么上心过。 眼下看着恒亲王就跟瞧着大姑娘似的。 忍不住心中担忧。 安廷祥却是没发现,只是看着萧景恒笑着道:“王爷喝茶喝茶。” 闻言萧景恒眉头微挑,看了眼自己空掉的茶盏。 安廷祥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喝骂安康:“怎么回事,王爷的茶盏都空了,怎么还愣在这,莫不是想讨打不成。” 闻言萧景恒之间敲了敲黄花梨木的茶几,轻声道:“不用了,若是再喝下去,只怕不等安大姑娘过来,本王这肚子就要撑破了。” 安廷祥闻言讪讪的笑了笑,想想也是这一会子功夫,萧景恒可都喝了三盏茶了。 就算是招待客人也不能这么招待。 心中不由埋怨起安攸宁,往日瞧着利索的很,今个怎么这么慢。 不由吩咐安康:“快去看看大妹妹在做什么,怎么还没过来,告诉她王爷可还等着呢,让她别磨磨蹭蹭的快点。” 安攸宁刚走到门口,就听着安廷祥猴急的声音,不由莞尔。 自己可是得了消息就过来了,怎么就成了磨磨蹭蹭。 一旁的白芍也跟着瞪了眼,心说这大公子怎么就会冤枉人。 面上也生了几丝不满,却是没吭声,跟着安攸宁进屋。 听到动静,看着安攸宁的身影,安廷祥顿时满脸的笑意。 对着萧景恒开口道:“攸宁还不快见过王爷。” 闻言安攸宁瞧着安廷祥一眼的谄媚,不由微微皱眉。 只觉得自己莫不是看错了什么,怎么瞧着安廷祥看向萧景恒的模样,像极了大街上那些个怀春少女的模样。 忍不住心中一个激灵。 看着萧景恒的目光也生了几分嫌弃。 却记着自己的身份,上前福身:“攸宁见过恒亲王,王爷万福。” 萧景恒点点头,目光落在安廷祥的身上。 安廷祥却是没反应过来,还站在原地满脸堆笑的瞧着萧景恒。 不停的朝他使眼色,就差没把安攸宁推过去。 见着萧景恒看向自己,当即很是谄媚的笑着道:“我大妹妹一直都是个礼数周全的,而且模样生的也好,琴棋书画虽说不是很精通,却也都略知一二,唯一差一点的也就是名声,只是王爷你也知道当初中秋宴之事是有人恶意陷害。依着我大妹妹的性子,就是与三皇子多说一句话都不敢的,自是不可能当着三皇子的面做出那样的事情。所以王爷绝对可以放心,当然若是王爷真瞧不上我大妹妹,我还有三个妹妹。” 说着顿了顿,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二妹妹怕是不行,母亲和祖母似是已经与她想看好了人家,三妹妹原本还不错,生的也漂亮虽说性格有些刁蛮,但也是个可爱的。只是眼下毁了容,这面貌能不能复原还不清楚。那就只剩下四妹妹了,性子虽好,可惜是个庶出配不上王爷的身份。” 安廷祥说着越发的困扰,一副很是头疼的样子。 直看得萧景恒一头雾水。 连着安攸宁也是被安廷祥这一番话给说的愣住。 在她的记忆中,怎么不知道安家的大少爷安廷祥是个如此没有脑子之人。 若是叫人听到,还以为安家有意要巴结恒亲王。 不由低头轻咳提醒安廷祥。 安廷祥却是不自知,看着萧景恒一副很是为难的模样:“这么算来我家最合适的便就只有大妹妹了,长房嫡出,模样也还算周正,没什么大毛病,小毛病也都可以忽略不计。最重要的是,脑子好脾气也好,不会给你惹是生非。” 安廷祥说着一副拼命推销的模样。 顿时叫安攸宁面上越发的尴尬。 倒是萧景恒听着安廷祥的话,目光带着几分玩味落在安攸宁的身上,嘴角微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我觉得廷祥说的甚是不错,改日可以与郑国公好生谈谈。” 墨黑的眸子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 落在安攸宁的眼中,竟是让她心跟着微微动了动。 脸颊之上飞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不由叫她更是局促。 上辈子便是嫁给杨彦之时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眼下却在萧景恒的面前生了局促。 暗自在袖子里掐了自己一把,强自叫自己镇定下来,安攸宁这才看着萧景恒:“不知恒亲王登门是有何要事?” 五十九章:顾家娘子 闻言萧景恒看了一眼意犹未尽的安廷祥,轻声道:“自是为中秋宴的案子而来。” 说着目光落在安廷祥是身上:“不知可否请安大公子回避一下,本王有事要问大姑娘。” 闻言安廷祥连连点头,自是可以。 完全忘记男女需要避嫌设防之事,很是乖顺的退了出去。 还不住的跟自己身边的安康感叹:“攸宁长得不错吧,若是换做我的话,定然是能瞧得上的。如果恒亲王看上了攸宁,那我不就算是跟他攀上了关系,这日后说出去也是有面子的。恒亲王的大舅爷,恩,很有面子。” 安康瞧着自家少爷的样子,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 这才忍住想给他打醒的冲动。 屋子里萧景恒看着没了外人,很是随意的坐在椅子上,仿佛在自己王府一般:“安大姑娘坐,莫要拘礼,听刚刚大公子说,这是将国公爷私藏的茶叶给拿了出来,安大姑娘不妨尝尝,的确不错。” 说着轻啜了一口。 安攸宁不由皱眉,忍不住腹诽着安廷祥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 面上却是不露声色,笑看着萧景恒:“不知王爷寻我是要问些什么事情,想必当初中秋宴的事情,王爷应该查的差不多了,还有些不知道的绿萝也该是告诉王爷了。 那种药京中不常见,便是那些个西域的商人,也并非是谁都能接触到。绿萝已经告诉王爷,药的出处在哪,王爷只需顺藤摸瓜自是能找到背后陷害我的人。” 闻言萧景恒点点头:“人已经找到了,并且是证据确凿,今日我来就是想问问安大姑娘下一步打算怎么安排?” 一句话却是把安攸宁问的愣住。 按道理萧景恒找到证据该是直接去寻皇上说明一切才是,可眼下他却跟自己说这些,不由愣住。 就听着萧景恒说道:“安大姑娘不是让苏家二少爷苏自杰去了趟杭州,去查当初永昌伯府二姑娘被寄养在杭州的事情么。” 闻言安攸宁顿时变了脸色,这件事情只有她和苏绿萝知道。 他怎么知道的,当即看向萧景恒。 萧景恒却是面不改色:“若是想知道,安大姑娘藏得再深本王也是能查到的。” “我今日说这些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安大姑娘一个消息,对你来说或许是好消息。”萧景恒说着,拿出一块玉佩递给身边的冬月。 安攸宁看着冬月送上的玉佩,愣了愣只觉得很是眼熟。 还未等想起,就听着萧景恒道:“这是当初沈家二姑娘的玉佩,据说这个玉佩一分二,一个在沈家大姑娘,也就是已故的宁王妃身上,还有一块当初挂在二姑娘的身上。后来二姑娘从杭州回来便遗失了这块玉佩,不巧被本王给找到了。” 安攸宁闻言这才想起来,难怪瞧着眼熟,只因为自己的当初有一块。 后来因为沈元瑶丢了自己的心中难过这才把自己的给了她,现在想来她并非是丢了自己的难过,而是故意如此怕人提起此事。 眼中神色微动对上萧景恒的双眸:“不知王爷是在何处寻到的这枚玉佩?” 闻言萧景恒嘴角微扬,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瞧着安攸宁轻声道:“是在一个女子身上,她自称自己姓沈名元瑶。” 一句话如同惊雷一般直接落在安攸宁的心中。 当即站起身来:“王爷的意思我妹妹还活着。” 倒是叫萧景恒愣住:“你妹妹?” 反应过来,安攸宁神色微变,改口道:“是我表姐,一时情急说错了。” 引得萧景恒多看了两眼,却也并非道破,点点头:“还活着,当初落下山崖之后,被人救下。现在已经嫁为人妇,夫家乃是杭州府临平县的一个秀才,姓顾。这秀才的兄长恰好在我手下做事,听闻此事便想起来自家弟媳就曾说过自己是沈家的次女,当初那顾延之也曾陪着她来过京城,只是没能进的沈家的门,最后还险些丧命,便再也不提此事。我听着有些蹊跷,原也没管,得知你在查沈家二姑娘的事情,便着人去问了一趟,未曾想歪打正着。 安大姑娘,眼下你可是又欠了我一个人情了。” 萧景恒说着,面上的笑容淡淡的,视线在安攸宁的身上不曾挪开。 看待白芍忍不住猜测,这恒亲王是不是瞧上我们家姑娘了。 心中的好奇的恨不能马上找人讨论讨论,可眼下却是话都不敢说。 直憋得她难受的紧。 安攸宁没注意到白芍的反应,心中翻江倒海的想着这些事情。 她从没想过真正的沈元瑶还活着,前世自己被封在棺材的时候,听到沈元瑶的那些话,只以为妹妹已经死了。 可是现在听到萧景恒的话,却是有些不敢相信。 若真的还活着,为什么自己一点消息都不曾得知。 这些年在沈家,她根本没听说过任何关于杭州来人的消息。 更别说是有个自称是二小姐的人登门。 可萧景恒却说她曾经来过京城。 若真如此,那沈家定然还有人知道沈元瑶是假的。 想到这些,安攸宁只觉得背后一阵森寒,身上的汗毛都跟着竖了起来。 萧景恒见着也不打扰,只是静静的瞧着。 好半晌安攸宁这才开口:“不知道真正的沈元瑶现在何处?” 闻言萧景恒轻声道:“就在京城,我将她和顾延之安置在京城外的庄子上,她已经与顾延之结为夫妻,眼下也改了名字,叫顾瑶,许是不想叫人寻到她给顾家招来麻烦吧。” 安攸宁听着点点头,目光带着几分冷意:“不知什么时候,可以让我见见这位顾瑶,有些事情需当面问清楚才是。” “那就看安大姑娘你的时间了,只要你开口,本王随时方便。”萧景恒说着,眼中带着几分宠溺。 更加坚定了白芍的想法。 安攸宁却是装作没看见,福身谢过萧景恒:“既如此便就明日。” 她现在迫切的想要知道当初是谁阻止了他们进京。 萧景恒点点头:“明日你寻了借口去城外,冬月自会领着你去见顾延之夫妇。” 安攸宁点点头,见着萧景恒说完端坐在椅子上,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由愣住:“莫不是王爷还有别的事情?” 六十章:都靠你了 闻言萧景恒摇摇头:“别的事情倒是没有,只是好奇,这些日子我不在京中,你难道就不担心,也不问问?” 顿时叫安攸宁无语。 她自也是好奇过,当初在路上遇见萧景恒的时候便曾好奇过,可是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而且二人的身份,她出口问合适么? 看起来好像她很是关心一样。 安攸宁着实没想到,传言冷面冷言的恒亲王,竟是这样的。 与传言大相庭径不说,爱管闲事还厚颜无耻。 当着自己能说出这样的话。 可瞧着人家都说出口了,自己这个时候再装不知道,便就有些小家子气了。 略微思索道:“王爷的行踪不是攸宁能关心的,自也不敢多问。” 萧景恒闻言却是笑的越发明艳,如三月春风一般,叫人忍不住有些恍惚。 “若本王允许你关心呢?”说着坐直了身子,看着安攸宁:“你现在可以问我了,问我这些日子去哪了。” 闻言安攸宁更是无语。 瞧着萧景恒一副哄小孩的模样,很有些无奈,只得顺着问道:“那请问王爷这些日子是去了何处?” “去杭州帮你调查你的事情,顺便给你带了这个。”说着萧景恒从袖子里拿出一把折扇展开。 “这是我特地去杭州,请闻达山人给你画的扇面,你瞧可喜欢。” 说着一副很是没正形的样子,看的安攸宁愣住。 忍不住在心中怀疑,表妹当初欢喜的该不是三皇子,该是恒亲王才是。 而且看着恒亲王的态度,让她怀疑他和表妹是不是已经私相授受了,若不然这王爷为何如此不避嫌。 一副要倒贴着做上门女婿的样子。 心中疑惑,面上却是不敢表露半分,只是谦声道:“攸宁不敢,还请王爷莫要开如此玩笑,若是叫人知道,恐会误会。” 闻言萧景恒很是郑重的开口:“我并非玩笑,真的是特地去与你画的扇面,想着再过些日子天就要热了,你自是用的上的。除了折扇还有几把团扇,因为带着不方便,想等那日你去看顾延之夫妇的时候再给你。既然你就把这折扇带过来了,你瞧小巧玲珑的,配你很是合适。” 萧景恒说着拿扇子笔画了一下,更是递到安攸宁的面前。 安攸宁却是下意识看了眼屋子伺候茶水的小丫鬟。 顿时吓得小丫鬟低头瞧着自己的脚尖。 萧景恒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是丝毫不怕人瞧见一般。 叫人猜不出他的心思,若说他无意,可是眼下不管说话还是做事,都瞧着是有心。 可若是有心,又为何会看上自己。 不管是记忆中,还是自己醒来以后,她都不曾与萧景恒有过接触。 第一次便是他在南门大街出手相救。 她不相信天下间真有一件钟情,那也是身份相当的情况下。 自己眼下的身份,绝对是配不上皇上眼前的红人,炙手可热的恒亲王。 既如此他到底图的是什么。 安攸宁想着出神,萧景恒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笑着开口:“我图的自然是你的人,若不然还能有什么。” 闻言安攸宁整个愣住,盯着萧景恒,没想到这位恒亲王除了做事叫人震惊,连说话都如此直接。 看着安攸宁的反应,萧景恒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本王如此倾心于你,你不是该高兴么?怎么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说着叹了一声:“看样子你是真的忘了,就算看到这扇子也想不起来,既如此本王也不逼你,时间还长总有一日你会想起来的,本王可以等,反正现在没人会娶你的。” 安攸宁听着萧景恒前面的话,心中还有些动容,觉得自己的反应是不是有些过于疏远了。 可听着最后一句,刚刚生起的一丝好感,彻底的没了。 哪有这般说话的,即便眼下她的情况是如此,可是当着一个女子的面说她嫁不出去终归是有些不合适。 面上的神色僵住,安攸宁轻咳一声将话题转开:“那王爷打算什么时候去皇上面前复命中秋宴的事情。” 萧景恒闻言面上笑容不变瞧着安攸宁:“你决定。” 安攸宁顿了顿,想着顾瑶,眉头微皱:“那就等两日。” 眼下这污名与她有跟没有已经没了区别,早一日晚一日也没什么关系。 但顾瑶的事情她迫切的想要知道,想要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她的亲妹妹。 萧景恒闻言点点头:“既如此那明日我便让冬月领你去见他们,至于中秋宴之事,你若是想好了,只管让人去聚贤楼寻掌柜的说一声,我自会知道。” 安攸宁点点头,这才恭送萧景恒离开。 安廷祥守在外面,见着萧景恒走了,赶紧折回来堵着安攸宁:“攸宁,你都与他说了什么?恒亲王什么态度,他看上你没?” 闻言安攸宁只觉得安廷祥是不是脑子缺了根弦,哪有当着女儿家面前说这些的。 安廷祥却是一副不自知的样子,拉着安攸宁:“攸宁啊,哥哥能不能成了恒亲王的大舅爷就看你的了,二妹妹娘是生了心思想叫她进宫的,三妹妹眼下毁了容,四妹妹又是个庶出的,哥一切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 闻言安攸宁只觉得脑仁疼的很,瞧着安廷祥问道:“大哥今日不用去衙门口么?” 顿时叫安廷祥闭了嘴,讪讪的笑道:“这不是得了空回来瞧瞧么,放心不下妹妹你,没成想这么巧。我想起来还有点事情,我就先走了,妹妹你回去吧。” 说着转身便溜了。 直看得安攸宁不住的摇头,刚准备回听水阁。 一个身影出现在面前,赫然便是刚刚溜走的安廷祥。 就见着他面上一副很是严肃的样子,将自己荷包里的银子和藏在袖袋中的银票拿出来,一股脑的塞在安攸宁的手中。 “有句老话说的好,人靠衣装马靠鞍,妹妹你要是想要抓住恒亲王还需要好好收拾收拾。哥哥眼下手上就这些了,你先拿着去买些花装点一下,等过些日子哥寻了银子,再给你买金钗做衣裳。”说着一副怕安攸宁不当回事,很是郑重的嘱咐:“哥能否当上恒亲王的大舅爷,就靠你了,不要让我失望啊!” 说着见安攸宁的面色越来越难看,不敢多待快步跑远了。 六十一章:矿脉出事 安攸宁则是看着安廷祥和手中的银子,眉头皱的越发的紧。 当真不知道这个哥哥,是靠什么在督察院混下去的。 摇摇头将银子丢给白芍,转身往听水阁走。 白芍看着手中的银子,数了数加一起也不过二十两。 少爷还真没骗人,这真的只够买花戴,依着自家姑娘的开销,打赏下人都不够。 心中腹诽着,却还是高兴的将银子装进荷包之中。 毕竟白得的银子,就跟捡的没区别,一个铜板也能叫人高兴。 安攸宁却是没有白芍的轻松,心中想着顾瑶的事情。 若萧景恒说的是真的,那就没有必要等苏自杰带着人回来。 跟那些个知道沈元瑶身份的人比起来,顾瑶才是最有利的证据。 可是依着顾瑶的说法,那永昌伯府自然还有人是知道这件事,知道顾瑶的假身份。 安攸宁越想心中越发担忧。 她隐隐有些怀疑知道的人是沈太夫人。 若不然永昌伯府谁敢将这种事情瞒下来,毕竟有朝一日东窗事发,谁也扛不住。 唯一敢这么做的只有沈太夫人,若是如此那让李氏带着顾瑶去沈家,便是在冒险。 沈太夫人明知道沈元瑶是假的,还要保住沈元瑶,自不会因为这种事情,便将此事推翻。 必须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想着眉头皱的越发的深,白芍见此收了面上的笑容,很是小心的问道:“姑娘可是在担心明日见那顾延之夫妇的事情?” 闻言安攸宁点点头:“看样子明日还得寻个由头出门。” 闻言白芍当即答道:“若姑娘是为此事发愁,那大可不必。明个是宁王妃的生辰,姑娘只要借着这个去跟太夫人说一声去永光寺上香,太夫人定是不会拒绝的。” 闻言安攸宁却是忍不住挑了挑眉,这个时候安家和沈家的关系真严重的很,若是这个时候去提给沈元潇上香,安太夫人同意才是怪事,只怕会在火上浇油才是。 摇摇头没理会白芍,径直回了听水阁。 下午护国夫人便急匆匆的带着人过来。 安攸宁正想着法子,看着护国夫人一脸着急的模样,不由愣住:“二婶怎么了?” 闻言护国夫人面带恼怒,将下人都遣了出去,这才坐在桌子旁开口:“刚刚传来消息,山东的矿场出了事情,说是矿里坍塌了,埋了不少人。那些个前来闹事的人已经闹到衙门口,这件事现在已经传到京城,只怕压不住了。” 闻言安攸宁心头猛地一跳,难怪护国夫人会是这个神色,原来是矿场坍塌了。 原本冯家是私自开采有定北侯府,地方的官员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也不敢去查。 所以是没有过明路的。 这在大燕自是不允许的。 大燕有明文规定,不管是油铁黄金的开采都要由朝廷统一盖章,监督才可设置矿坑。 这种私自开采只要被查到,便是抄家灭族的罪名。 皇后和安定邦之所以敢这么做,一是看着冯远征做了,心想着有他在前面挡着,便也不怕。 第二便就是安定邦的身份,地方官员更加不敢去管,所以这才放心大胆的开采。 若是没出事这般自是很好,一旦出了事,地方官员挡不住,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目光在护国夫人身上转了一圈,安攸宁便猜到她的心思。 当初矿脉是在她手中拿走的,现在出了事过来寻她,怕是想将这个矿脉塞回来。 心中升起一丝冷意。 好处你们得,坏事却叫我来承担,天下间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当即眼中神色微动,问道:“到底是怎么出的事?当初在舅舅手上那么久,从未听闻出过什么事情。按道理说这些人都是用惯了的老人,经验丰富,自是不会出错才是。 而且若真的是出现塌方的事情,那些死了人的家里的,最终要的不过是赔些钱就是,想必矿上的人也不是傻子。怎么会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就算再退一步,矿上的管事不得用处理不好,那衙门口的也该先给二叔送信才是,怎么会把这件事捅到京城来了? 莫不是矿上的人,和管事的,连着当地的衙门口的人都出了问题不成? 若真的如此,二婶只怕这件事背后不是这么简单,这是有人盯上咱们了,这是存着要让咱们郑国公府上下所有人性命啊。” 安攸宁说着,捂着嘴,瞪大了眼,似是想到什么非常害怕的事情一般。 护国夫人见此,眼中的神色也跟着变了,看向安攸宁:“攸宁你想到什么了?” 就见着安攸宁捂着嘴摇头不肯说。 她越是如此护国夫人越是着急,拉着安攸宁的手:“你到底想到什么了,当着二婶的面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不成。” 安攸宁这才很是小心翼翼的开口。 “二婶,你想想郑国公府的背后是谁?” “自是皇后娘娘。” “那若是郑国公府出事,第一个受影响的会是谁?” 护国夫人恍然大悟,瞪大了眼:“皇后娘娘...他们是冲着皇后娘娘来的。” “不更确切的说是冲着三皇子!”安攸宁却是直接点到护国夫人不敢说出口的话。 是啊,郑国公私挖矿脉,若是说好听点是郑国公贪得无厌。 若是往深里去想呢? 一个国公府拿着官家的俸禄,还有皇上和皇后每年数不清的赏赐,根本不愁没有银子花。 自也无需这般以身犯险去私挖矿脉。 如此赌上身家性命去做这件事情,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背后的人让他这么做的。 郑国公背后的人便是皇后,身为皇后母仪天下,整个天下都有她一份,自也没必要如此。 可是她嫡出的三皇子却是不同,眼下皇上并未立储,太子之位悬而不决。 几位皇子之间本就明争暗夺的,三皇子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拉拢朝臣需要大把的银钱。 如果有了这个矿脉支撑,便有无数的银钱可以在朝中结党营私。 甚至可以招兵买马。 深想下去,护国夫人再也坐不住,脸色吓得惨白。 六十二章:鱼死网破 安攸宁见此,嘴角轻扬:“二婶,这件事只怕并不单纯,若是他们真有心如此,只怕现在参奏的折子已经递到了刑部,说不得那些人都被秘密的送入京城。” 她故意说得很慢,一字一句却是清晰无比,仿佛锤子狠狠的敲击在护国夫人心上。 护国夫人原本以为这是件寻常的塌方,还想着这本就是安攸宁母亲留下的嫁妆,若是将安攸宁推出来挡着,只说她一个孤女被人欺瞒,并不知情到时候也能遮过去。 至少有皇后护着,皇上并不能真的给安攸宁治罪。 左不过是一些牢狱之灾,虽说对女儿家影响很重,但是对于安攸宁却是无伤大雅。 毕竟她眼下在京中的名声可并不好,多少人瞧着都是比之而不及。 就算添上一个用人不当,或是被私下非议私采金矿,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终归日后她是要靠着郑国公府,靠着皇后和三皇子的,能保住安家一个女儿家的名声便不重要了。 可现在听着安攸宁的话,这件事情便不是推出一个安攸宁能解决的。 人家既然是有备而来,为的就是对付郑国公府,对付皇后和三皇子。 就算安家将安攸宁推出去,他们一会牵连上安定邦,最终将三皇子给拉下水的。 想着可能发生的后果,护国夫人倒抽一口凉气,再也坐不住了。 “攸宁,此事事关重大,二婶需马上去寻你祖母和二叔商量。还有此事现在并无旁人知道,你莫要与人说起。”说着站起身要走。 闻言安攸宁跟着起身,轻唤道:“二婶,我明日想出门一趟。” 护国夫人此刻哪有心思去管这些,见安攸宁开口,也没多问,急着去寻太夫人,便匆忙的点点头:“好你晚些时候跟刘妈妈说一下,叫她安排就是。” 说完再不停留匆匆离开。 白芍瞧着护国夫人的背影,却是面露惊讶:“这么简单?早知如此姑娘就何必那般费尽心思的去想这些,害的奴婢跟着担心了好久。” 安攸宁却是双眸微沉,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自然是无暇顾及到我。”说着看向白芍,朱唇轻启:“翠微苑那边怎么样了?” 就见着白芍脸上顿时扬起一丝笑意,带着几分诡异:“姑娘放心,奴婢自是安排妥了,眼下三姑娘该是知道当初三夫人要她性命的事情了,现在说不得已经闹开了。” 说着凑上前,一副很是讨好的问道:“姑娘可是想要过去瞧瞧啊?” 看着白芍眼中放光,安攸宁又怎么会瞧不出白芍的心思,冷哼了一声:“怕是你想去看看吧。” 被说中心思,白芍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点点头:“奴婢自然是想去看的,姑娘就随了奴婢的心吧。” 说完拉着安攸宁,往外走。 自打安雅娴醒过来,安攸宁只去瞧过一起次。 因着安雅娴本就厌恶安攸宁,加上现在的这个模样,越发不想叫安攸宁看到,很发了一通脾气。 屋子里的东西砸的七七八八的,太夫人瞧着这才发了话,让安攸宁日后莫要去翠微苑。 安攸宁便也乐得清闲躲在听水阁,只是苦了安雅茹,每日还要在安雅娴跟前伺候着,听了不少的冷嘲热讽。 好在因着当初马车之上,三夫人对安雅娴做的那些事情,叫她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跟三夫人闹。 等闹完了也没什么精力折磨人了,所以相比之前过的倒是惬意不少。 安攸宁到的时候,正听着翠微苑里噼里啪啦的一通声音。 似是什么东西被砸在地上,伺候的丫鬟婆子拥护者安雅茹跑了出来。 见着安攸宁,安雅茹顿时松了口气,快步上前福了福身:“大姐姐。” 安攸宁则是回礼问道:“怎么了?怎么闹得这么严重,不是说这几日情绪好了很多了么?” 闻言安雅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却也只是一瞬便藏在眼底:“今个也不知道哪个嘴快的,守在门外无聊说起了当初王妈妈的事情,叫三姐姐听了去。眼下正闹着呢,只说是母亲要杀人灭口...” 安雅茹说着伸手掩住嘴,一副不敢再说的样子。 安攸宁自是明白点点头,就听着屋子里安雅娴的声音,带着几分狰狞。 “好啊,你当真是自私到一定地步了,你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当我娘,怎么配让我叫你一声娘。你就是个jian人,为了自己活命将我留在马车之中,若不是你我怎么会崴了脚,这些总不至于说别人胡说吧。 因为你的自私我被烧成这个样子,你害怕我醒来看到这些,不会与你善罢甘休,所以想要下毒害我。你怎么这么恶毒,为什么死的不是你,老天怎么就这么不长眼!”安雅娴说着,拼命去撕扯三夫人。 三夫人脸上又怒又秀又是心疼。 想要安抚安雅娴的情绪。 可这个时候的安雅娴哪里还能听进去三夫人的话。 抓着地上刚刚打碎的瓷碗碎片:“你想杀了我,好今个咱们谁也别活了,谁也别活了。” 那些个丫鬟看着安雅娴真的要对三夫人动手,也是彻底的慌了。 若是真叫她伤了三夫人,她们的小命怕也是保不住了。 毕竟瞧见这种事情,安家定是要镇压的。 两个婆子上前抱住安雅娴,锦绣哭着抢了安雅娴手上的瓷片:“姑娘当心伤了自己。” 安雅娴却是恨红了双眼,手掌被瓷片割伤,却是不顾。 见着被锦绣抢走,地上的碎瓷也被丫鬟赶紧收拾了,恨得坐在地上。 瞧着三夫人的眼跟淬了毒一样:“你把我害成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今个就跟你闹个鱼死网破。” 说着不断的叫骂,接三夫人的老底。 什么挪用公款,还有让人吃公里的油水,她知道的全都抖露出来。 院子里安攸宁听着,知道这刚开始说的都是无足轻重的,那些个令人震惊的都在后头。 自是不能错过了,当即看向安雅茹,眉头紧皱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闹成这样说不得还要生出什么事,四妹妹赶紧着人去寻三叔过来才是,别真的闹出人命可就不好了。” 六十三章:道出秘密 安雅茹先是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点点头吩咐自己身边的绿意去寻安定康。 安定康本该是在衙门当值,因为这些日子闹出的事情,院子里不清净,便只应了卯就回来了。 绿意不多时便带着人过来,跟在后面的还有柳姨娘。 瞧着安攸宁,柳姨娘点点头,眼中带着几分谢意。 安攸宁没有理会,只上前见了礼。 安定邦刚进院子里就听着里面吵了起来,眉头紧锁,看着安攸宁还在,心中更是烦躁不已。 只觉得这母女娘着实不知道分寸,这不是叫人看笑话么。 大踏步上前,径直却没等进屋,整个人顿住。 就听着屋子里安雅娴的声音带着几分歇斯底里:“你信不信我将你当初害死阳哥儿和王姨娘的事情全都抖露出来!” 随后便是三夫人的怒斥,和清脆的巴掌声:“闭嘴。” 这一巴掌着实打的有些狠了,安雅娴的脸被打的偏向一边。 脸上的伤裹着药和纱布,瞧不出什么,但看她眼中的恨意。 恨不能跟三夫人拼命,该是疼的很。 三夫人打完心中也是后了悔,上前抱着安雅娴想要开口,却是被安雅娴猛地推开。 “你就是毒妇,你根本不是我的母亲,你也不配做我的娘亲,不配做三房的嫡母。”安雅娴双眼通红。 见着跟在安定康身边的柳姨娘眼下也是不管不顾了,冷笑着开口:“柳惜音你还记的你掉了的那两个孩子么,告诉你这都是她让人动手做掉的。当初你落水小产也是她示意我推得你,就是不想叫你生出儿子,好分了三房的家产。你连着掉了两个孩子,伤了身子。 那都是她传统好了大夫哄你的假话,实际上是她叫大夫在给你的药中,加了极为寒凉的药物,让你这辈子都不能再有孩子。原本你是可以有儿子的,五个月的那个已经是个成了型的男胎,就因为她心狠手辣,活生生的叫丫鬟撞在你的身上,让你的孩子给摔没了。 还有当时大夫已经到了府中,也是她让我拦着,这才没能保住。现在我都告诉你了,你难道就不恨么,她夺走了你的一切,甚至让你不孕,甚至三番五次还想要四妹妹的命,只因为你们的存在叫她嫉妒!” 安雅娴说着,看向三夫人,见着三夫人面露惊怒,却是笑了起来。 “现在害怕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当初若不是你在马车之中推我,我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就是个毒妇。” 三夫人注意到安定康的脸色,顿时慌了神上前伸手捂住安雅娴的嘴。 却被安雅娴猛地咬住手背,鲜血淋淋疼的她挣脱开来。 跪在安定康的脚下哭诉道:“老爷莫要信她的,娴姐儿眼下是被梦魇着了,说的都是胡话信不得的。我再恶毒也做不出残害子嗣的事情,若不是为了老爷的子嗣,我怎么会一个接着一个替老爷纳妾,妾心似水老爷该是明白才是。” 说着哭的梨花带雨。 柳姨娘瞧着这一幕,反应再慢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飘飘跪在安定康的跟前,不如三夫人那哭求的声音,只是一行清泪落了下来。 声音带着几分无助,看向安定康。 如水的眸子直望进他的心里:“还望老爷为妾身做主,三姑娘定不会空穴来风,她还是个孩子,哪里懂这么多。只是可怜我那两个孩子,他们还不曾来这世界瞧瞧,便就没了性命。是为娘的没用,保不住老爷的儿子。” 说着用帕子按着眼角。 柳姨娘本就生的好看,虽说已经年近三十,却瞧不出任何老态。 加上这些日子想明白了,哪怕是为了女儿也得争一争,刻意的打扮了一番,如今跪在地上这一哭,只叫人瞧着心疼。 见着柳姨娘跪下,安雅茹便也跟着跪在柳姨娘身边,很是心疼的开口:“姨娘莫要伤心,你身子本就不好。” 更是叫安定康心疼的很。 这几日因为安雅娴闹腾的,安定康主屋自是待不下去,便都歇在柳姨娘的院子里。 日日瞧着柳姨娘和安雅茹,便也想起来自己这个乖巧懂事的女儿,生了几分怜惜。 人就是如此,见面情分。 此刻看着柳姨娘和安雅茹,心中自是偏向她们。 便越发觉得三夫人恶毒,安雅娴丑陋。 冷着脸喝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雅娴闻言没有丝毫惧怕:“你若是想知道,只管将她身边的丫鬟嬷嬷抓起来一个个的问自然有你想要的答案。” 说着安雅娴一副豁出去的样子看着站在一旁看戏的安攸宁。 “你现在还有闲心看戏,若是你知道当初中秋宴的事情,也有她插手,不知道你可还能如此淡定。” 说着就听三夫人封了一般尖叫一声,想要阻止安雅娴。 安雅娴此刻哪里还会听她的,只是看着安攸宁,那笑格外的渗人:“当初中秋宴,冯家想对你下手,却是苦于没有法子,便将药给了她,许下一万两银子,叫她在你的茶水之中下了药。我原本不知道冯家的计划,知晓的他们要你身败名裂,若我知道他们要你当着三皇子面做出那种事情,我绝对不会同意的。” 安雅娴说着带着恨意。 相比三夫人,她更恨的还是安攸宁。 因为她自己才成了现在的模样,因为她自己与三皇子再无可能。 安攸宁没想到中秋宴的事情还有安家插手,想来也是冯家准备了那么多,自是不愿意失手。 最好的办法说与安家联手,而安家护国夫人和太夫人都是聪明的,自是不会帮着冯家去做损害自己的事情。 既如此那就只能寻安家唯一不关心郑国公府名誉的三夫人。 眼中的眸光带着几分冷意落在三夫人的身上,三夫人顿时吓得不敢开口。 心中恨毒了安雅娴,只恨当初王妈妈怎么没毒死她。 安定康没想到三夫人还做了这种事情,这可就不只是残害子嗣这么简单。 六十四章:出言警告 心中的理智彻底被愤怒取代,他可以由着安雅娴骄纵,可以放任三夫人妒忌,但绝不能容忍她们做伤害安家利益的事情。 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安字,自己也是姓安,若是安家除了什么事,自己也休想逃脱。 他自不像三夫人那般愚蠢,早就知道了冯家的心思,如今见三夫人竟然帮着外人去害安攸宁,还当着安攸宁的面被揭穿。 心中更是怒不可遏。 直接大步上前抓着三夫人的衣领:“你好大的胆子!” 三夫人吓得不住的往后躲,却是躲不过安定康满是愤怒的双眸。 颤颤巍巍的开口:“爷,是妾一时糊涂,被她们哄着犯了这个错,爷看在妾这么多年服侍您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妾绝对不敢再有下次了。” 说着整个人哭的泣不成声。 这次不似刚刚装出的梨花带雨,是真的吓傻了。 安雅娴将这话说出来,安攸宁定会告诉护国夫人和太夫人。 若是太夫人知道,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想着可能会有的结果,三夫人浑身打着摆子。 见安定康不肯松口,膝行到安攸宁的跟前:“攸宁,是三婶猪油蒙了心,叫人给骗了,以为那只是普通的蒙汗药,不知道那是会叫人致幻的怀梦散,攸宁求求你原谅三婶,三婶也很后悔。” 闻言安攸宁眼中的神色越发的冷,看着三夫人嘴角似笑非笑,带着一抹讽刺:“三婶怎么知道那是怀梦散,我还是今日听闻恒亲王说起才得知这是西域传来的奇药,便是在西域都是极为难得的,京中更无人得知。三婶是如何知道的?而且还知道这药效是什么?” 一句话顿时问的三夫人愣在原地,她一时情急竟是没过脑子,这下再想掩饰怕是不行了。 安定康自也是没想到三夫人竟然这般愚蠢,当着安攸宁的面露出这么个把柄,顿时心中说不出的恼怒。 直接一脚狠狠的踹在三夫人的心口,将三夫人踢翻在地。 三夫人吃疼的捂着胸口,趴在地上哀嚎不止。 却是没人心疼,安定康冷着脸拂了袖子:“做出这样的事情,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你了,你就自求多福吧!” 说着直接迈步离开。 柳姨娘和安雅茹也没想到,今日这一闹还有这样的收获。 就算安雅娴爆出三夫人害了她孩子的事情,安定康最多是心疼喝骂她几声,对自己更疼爱一些。 也就这样了,毕竟三夫人的背后,还有武陵王家。 只要武陵王家还在,不管三夫人害了安定康几个子嗣,安定康都不能真的将三夫人如何。 毕竟和武陵王家这种世家贵族比起来,安家这种后起之秀,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可眼下闹出这样的事情,那就不在是三房内的事情了。 迫害长房嫡女,而且在宫中设计陷害,还有欺君之嫌。 现在这件事又是皇上吩咐严查,若是安攸宁真的闹开,就是武陵王家也休想保住三夫人。 柳姨娘眼中生了一丝窃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轻轻用帕子擦着眼角,一副很是娇柔无力的模样。 看着三夫人面如死灰的跪在地上,安雅娴则是一脸嘲讽的笑看着自己。 安攸宁清楚,她这是想挑起自己和三夫人的仇,看着自己和三夫人两败俱伤,然后坐享其成。 知道这些事情,按照她的角度绝不会善罢甘休,定是要闹到太夫人面前换自己一个公道。 到时候三夫人自是要受惩罚,轻者家法伺候,重者被休妻叫王家派人接回。 如此一来,自己便算是彻底得罪了王家。 王家早已有几百年的根基,朝中关系错综复杂。 京中不少人都与王家有着关系,因为自己叫王家嫡女失了脸面,便算是直接打在王家的脸上。 她们自然不会放过自己,只消动动手指,那些依附王家,和想要讨好王家的人,就会前赴后继的要自己的性命。 她恨三夫人,更恨自己,所以想要利用这件事,让自己和三夫人斗。 不管最后鹿死谁手,都能解了她心头的恨。 看穿安雅娴的盘算,安攸宁嘴角的冷笑更甚。 看了眼三夫人,心中终觉得,王家着实将她养的太过愚蠢。 心算竟是敌不过自己刚十四岁的女儿。 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安攸宁带着白芍直接出了翠微苑。 刚走到院门口,柳姨娘带着安雅茹快步追了上来。 轻唤了一声:“大姑娘。” 闻言安攸宁不由顿足,就瞧着柳姨娘已经收拾好脸上的情绪,看了眼周围,见着没人,福了福身:“恕妾身斗胆的问一句,还望大姑娘莫要怪罪,大姑娘打算如何处理夫人这事。” 说着眼中带着一丝期盼看向安攸宁。 一旁的安雅茹闻言却是变了脸色,她自是没想到柳姨娘竟是直接跑去寻安攸宁说这个。 顿时心中有些慌乱。 她是个聪明的,心中也明白,安攸宁可以帮自己,那得看她的心情。 这般冒然去想要撺掇她,她不是傻的。 只怕会惹恼了安攸宁,那结果可不是她想瞧见的。 在这个家中,她现在最不想的便是与这位大姐姐为敌。 当即用手扯着柳姨娘的袖子。 柳姨娘却是不为所动,只是看着安攸宁:“刚刚三姑娘的话说的明白,当初若不是三夫人做手脚,大姑娘也不会当众出丑声名狼藉,受了那么多委屈和冷眼,现如今既然真相大白,大姑娘难道不该替自己讨个公道。若我是大姑娘,现在该去寻太夫人讨个说法才是。” 闻言安攸宁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看着柳姨娘语气清冷:“姨娘想说的,究竟是替我自己讨个公道,还是替姨娘除掉三婶?” 一句话直接洞穿了柳姨娘的心思,顿时叫柳姨娘眼中生了一丝慌乱。 安攸宁见此看了眼安雅茹,轻声道:“我倒是想反问一句,若是郑国公府出了事,对姨娘你又有什么好处?” 柳姨娘哑口无言,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就见安攸宁眼中的冷意,只觉得后背渗出一身冷汗。 “我不介意帮四妹妹一把,本是安家的女儿相互扶持没有什么,但若柳姨娘想将我当刀子使,怕是会起了反效果的。自打经历了这些事情,我也算是看明白了,做人啊,还是睚眦必报一点的好。” 六十五章:雅茹劝诫 说完安攸宁眸中带着冷意看着柳姨娘,竟是叫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也算是彻底明白了,为什么安雅茹会说大姐姐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当初那个随着安定山夫妇,来给太夫人请安,见到任何人都是一副,唯唯诺诺说话声音都不曾大声的,安家大小姐已经彻底的消失了。 而眼前这位安攸宁,再不是谁想糊弄便能轻易糊弄的。 心中升起一丝惧意,不敢再看安攸宁的双眸。 一旁的安雅茹见此,知道柳姨娘算是惹怒了安攸宁,眉头微皱上前一步,面带歉意的开口:“姨娘一时情急还望大姐姐恕罪。” 闻言安攸宁看着安雅茹,眼中的神色终是缓和了些。 声音清冷,却是叫人不敢忽视:“柳姨娘若是想要保住现在的日子,把心思放在三叔身上,若不然做再多都是徒劳。” 说着直接转身,带着白芍离开。 等瞧不见安攸宁的声音,柳姨娘这才松了口气。 刚刚那个眼神,真的让她感到了害怕。 那种眼神她瞧见过,在太夫人盛怒的时候,便也是那般。 虽然安攸宁不过是个姑娘,可当她端起那个架子说话的时候,还是叫人脊背生寒。 忍不住感叹一声:“定北侯府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成了现在这般。” 闻言安雅茹下意识的拉了一下柳姨娘,确定没人瞧见,这才拉着柳姨娘往回走。 边走边压低了声音到:“姨娘现在该是清楚大姐姐是个怎样的人,若是姨娘想在府里好生的过下去,切莫再招惹大姐姐了。你以为你做的一切没人瞧得出来,却是在还没开口,就被她洞穿了心思。” 说着顿了顿:“大姐姐很聪明的,在她面前耍心思耍手段,便就只能落得和三姐姐一般,姨娘切莫再做这样的事情。” 闻言柳姨娘愣住,看了眼翠微苑的方向,很是惊愕:“你的意思,三姑娘的事情是大姑娘做的。” 顿时惹得安雅茹瞪眼:“我什么都没说,姨娘莫要乱猜了。” 柳姨娘这才反应过来,很是担心的回头,见着没人听见,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 “雅茹,姨娘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你心思单纯,本就没有依仗,若大姑娘当真如此心狠手辣,姨娘担心你吃亏。”柳姨娘说着,眼中的关心真真切切。 瞧着自家姨娘如此,安雅茹也说不出太过伤人的话,轻叹了一声。 “这件事跟大姐姐无关,但在马车离开永昌伯府的时候,大姐姐该是知道了什么。若不然她不会让我与她一起,她这么做,许是瞧着我是个庶出的在府中无人照拂,不想叫着我跟着受罪吧。”说着面色严肃的警告柳姨娘:“大姐姐与我是有恩的,若不是她让我上了马车,现在躺在床上人不人不人鬼不鬼的就该是我了。姨娘一定要记住,日后切莫与大姐姐为难,她救了我也算是间接的救了你。” 柳姨娘闻言没吭声,即便面上不以为然,心中却也明白安雅茹的话。 安定康那么多的妾室,留下来的却只有她这个养了四姑娘的。 安雅茹不管柳姨娘是否听进去,只冷着脸开口:“还有大姐姐说的对,姨娘日后该把心思全都放在父亲身上才是,至于母亲切莫再有任何想法。 只要武陵王家还在,母亲的地位就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安家不会想与王家为敌,皇后也不会想与王阁老为敌,既如此母亲不管做了什么,她永远都是郑国公府的三夫人。除非姨娘想要跟着父亲离开安家,去外面吃苦受罪。” 柳姨娘闻言面露遗憾,看着安雅茹很有些不甘:“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你是安家最聪明的姑娘,奈何命不好托生在我的肚子里。” 安雅茹没说话,只是低着头回了自己的院子。 另外一边白芍跟着安攸宁,刚出了西苑,便有些忍不住了。 “姑娘,难道你真的打算放过三夫人不成,她身为你的三婶,还帮着外人害你,你就真的不打算告诉太夫人么。” 闻言安攸宁看了白芍一眼:“说自然是要说的,我只是不想当别人的枪罢了。” 白芍知道她说的是柳姨娘,点点头:“姑娘说的是,这柳姨娘当真也是太大胆了,竟然还想撺掇姑娘去对付三夫人。现在想想,奴婢都有些后悔,当初干嘛要去帮四姑娘,就该让她跟着马车吃些教训,蹬鼻子上脸。” 闻言安攸宁眸中的神色顿时冷了些,看着白芍,眼中也多了几分警告。 吓得白芍赶紧住嘴。 安攸宁这才转身朝着松鹤堂走去。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松鹤堂自然也得了信,只是眼下护国夫人和太夫人正在为矿场的事情发愁,哪有心思去管西苑的破事。 丫鬟过去说的时候,太夫人拧着眉骂了声:“一天到晚的闹,这个家迟早被她们闹散。” 说完便叫丫鬟退下,只说西苑的事情日后不用说了,随她们闹去。 丫鬟自不敢再说旁的,将话都给咽了回去。 等安攸宁过来的时候,这才开口:“太夫人大姑娘来了。” 闻言太夫人愣了愣,看了眼护国夫人,护国夫人这才想起来:“我给忘了,攸宁与我说明日想出门一趟,许是因为这件事来的。” 太夫人闻言眉头微皱,原想说现在什么时候了,外面本就风声鹤唳,多少人等着看安家的动作,她这个时候出门岂不是添乱。 话还没说出口,一旁坐着的安雅静瞧出太夫人的心思,轻声劝了句:“大姐姐成日待在府中却是有些烦闷,也没个说话的人,许是想出去瞧瞧,祖母不也说适当的出去走走换换心情是个不错的么,这些日子府中着实有些闹腾,我都想要出去转转了。” 听着安雅静开口,太夫人眉头顿时舒展开来,瞧着安雅静:“你这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呢。” 安雅静闻言一副娇嗔的模样,扑在太夫人的怀中,仰着头撒娇的笑道:“哎呀被祖母看出来了。” 顿时惹得太夫人嘴角微扬笑喊了声:“你个机灵鬼啊。” 随后吩咐丫鬟:“叫她进来吧。” 六十六章:质问王氏 小丫鬟闻言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去寻安攸宁。 屋子里太夫人瞧了眼护国夫人没说话,但瞧着眉头紧皱,显然眼下心中还在烦着山东的事情。 安攸宁一进门瞧着气氛心中便有了数,上前恭敬的见礼,随后开口道:“祖母,攸宁刚刚去了一趟翠微苑想着有些事情拿不定主意,还是问过祖母再说,特来求祖母。” 太夫人以为安攸宁开口该是要出门的事情,心里也有准备,都相好了说辞,叮嘱几声便算了。 可听着她开口却是愣住。 不知安攸宁,就是安雅静也不由侧目瞧着。 护国夫人更是不解:“发生了什么?” 心中只以为安雅娴瞧着她心中不悦又闹了起来,受了委屈过来寻个说道。 却见着安攸宁眉头微皱:“难道无人过来告诉祖母和二婶么?” 屋子里自是聪明人,听到这话,当时便反应过来。 瞧着安攸宁,变了脸色:“发生了什么?”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是三妹妹闹了脾气,跟三婶在屋子里闹了起来。闹得后来,还将三叔也给叫了去,满院子的丫鬟婆子瞧着。”安攸宁说着顿了顿。 就见着护国夫人和太夫人面上送了一口气。 太夫人佯怒着说了一句:“这件事我自是知道的,现在西苑也管不了,由着她们闹去吧。” 说完一副不想再提的样子。 安攸宁则是低声道:“可当时人多,三妹妹说了些要紧的话,许是过来送信的丫鬟怕责罚没说清楚,若是叫这话传出去,只怕咱郑国公都要跟着脱不了干系。” 一句话顿时叫太夫人冷了脸,看着安攸宁,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护国夫人也是听出了不对,看一眼太夫人的脸色,赶紧问道:“她说了什么?” 闻言安攸宁这才开口:“三妹妹说当初中秋宴的事情,是三婶收了冯家给的一万两银子的好处,亲手在我的茶汤之中做的手脚。三婶虽没直接承认,但却说得出那药的名字,我也是今个恒亲王登门这才知道,当初中的是一种来自西域的奇药名叫怀梦散。” 顿时整个屋子都安静下来,连着安雅静此刻也是变了脸色。 她们原以为这件事是冯家和恵贵妃做的,怎么也没想到安家也被牵扯其中。 而且下药的还是三夫人王氏。 安攸宁就瞧着太夫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伸手直接拍在茶几之上,顿时叫茶几不稳的晃了晃,好半晌太夫人这才怒道:“她好大的胆子。” 闻言安攸宁低着头,没去看太夫人的脸色,只轻声道:“二婶当日在宫中也是听清了的,皇上现在命恒亲王彻查此事,若是真的查下去,只怕三婶的事情是瞒不住的。到时候说不得定北侯府还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将所有的脏水都泼在三婶的身上,连累皇后娘娘和三皇子。”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太夫人的面色则是从刚刚的恼怒变得铁青。 若冯家当真如此的话,这就成了安家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再有有心人稍加引导,就成了皇后为了对付恵贵妃,故意和太夫人商议这么一个计谋。 叫三夫人在安攸宁的茶水之中做手脚,然后让护国夫人故作正义带着安攸宁进宫讨要说法,逼得皇上不得不彻查此事。 最后将此事嫁祸给定北侯府,并且牵连上恵贵妃,为的就是除掉恵贵妃和二皇子。 想到这些,护国夫人指尖冰冷,藏在袖子里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也不管此刻安攸宁还瞧着,转身开口:“娘。” 闻言太夫人眼中神色闪烁,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气,怒喝道:“去,去把王氏给我叫来!” 珊瑚闻言应声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几个主子,庄嬷嬷早将伺候的人都给打发下去,守在门口。 见着没了外人,护国夫人这才缓过来,看着安攸宁眼中带几分感激:“好孩子,叫你受委屈了。” 太夫人闻言目光中的神色却是不如护国夫人和善,多了几分警告,声音也是沉了下来:“攸宁今日之事你做的很好,这件事不管如何,她是错的。你没有直接闹到松鹤堂叫人看笑话,便是对的,只是这件事你需知道牵扯太多,若是真的闹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你是安家的女儿,日后不管是嫁人还是在府中,总离不开安家的照拂。若是咱们郑国公府出了什么事与你也是不好的,你放心这件事祖母自会给你一个交代,若真是她所为,定然会还你一个公道。” 说的意思明白的很,便是今日的事情不能闹开。 那只能关着门处理,那对安攸宁来说必然是委屈的。 安攸宁早知道这个结局,闻言点点头,乖顺的站在一旁。 护国夫人瞧着心中更是动容,想起自己得知矿场出事,还想推倒她的身上。 而她却是处处为安家考虑,这一比较,心中更觉得对不起。 不由低头叹了一声。 安雅静一直坐在旁边瞧着,见着安攸宁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是没吭声。 没多久珊瑚便领着三夫人过来。 许是知道瞒不住了,刺客也是吓得很,一进门瞧着太夫人,便低着头缩着身子,再无往日倨傲的模样。 站在屋子里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安攸宁,眼中多了几分恨意。 太夫人见此心中越发的恼怒,一个茶盏直接砸在三夫人身上,温热的茶水瞬间打湿她的衣裙,茶叶粘在她的衣服上,三夫人却是不敢伸手去拨弄。 只是忍气吞声的唤了一声:“母亲。” “还不给我跪下!”太夫人厉声开口。 吓得三夫人浑身哆嗦,整个人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你都干了些什么事,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安家才能罢休么!”太夫人说的越发恼怒,抓着茶几的手上青筋暴起。 三夫人从未见过太夫人如此,自也是害怕的紧,颤颤巍巍的开口:“儿媳也是一时糊涂猪油蒙了心,这才听了他们的鬼话...” 六十七章:告诉舅舅 “一时猪油蒙了心,我看你是从来都没清醒过吧!”太夫人说着气的指尖发抖,指着三夫人,若不是身子着实不允许,恨不能上前狠狠踹她两脚才能解气。 “你说这些年安家何曾亏待过你,当初定山分府出去,老公爷的意思便是叫你们也分府单过,我瞧着定康不如定山能耐,担心你们在外面会受了委屈。便留着你们在府里,还将西苑整个给你三房,无论吃的用的,都是走的公里,何曾亏待过你半分。 你拿着娘家的陪嫁在外面放印子钱,我也是想着你跟着定康不容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没想到竟是养的这般贪得无厌。为了银子连着安家都能出卖,攸宁可是你的侄女,你就这么忍心对她下手,你可曾想过你做的这些事情会叫她这辈子都抬不起头,啊!” 说着终是忍不住心中的怒气,伸手将香炉也砸在地上。 三夫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哭嚎,只是低着头抽泣。 一旁的护国夫人见此,心知太夫人虽然气,但这话也只是做做样子,叫安攸宁看看。 终是要给她寻个台阶下。 便上前轻声的说道:“娘也莫要气恼,当心身子,消消火。眼下这骂也骂了,事情已经发生骂也没有用,咱们得好好想个法子才是,若是这件事被人利用了,到时候别说攸宁了,只怕郑国公府都要跟着受牵连。” 安雅静也跟着旁边劝,太夫人看了眼安攸宁。 安攸宁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得违心开口:“二婶说的对,祖母还是先消消气再说吧,若是事情还没解决,祖母先气坏了身子如何是好。” 见着安攸宁开口,太夫人面上的神色缓和下来,顺着安雅静的搀扶在软塌上坐下。 虽看着面上还带着怒意,却不如刚刚那般。 三夫人也跟着松了口气,跪在地上道:“母亲,这件事是媳妇糊涂,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现在皇上彻查此事,若是查到媳妇,那只怕安家和王家都要出事,还求母亲救救我啊,母亲。” 闻言太夫人刚刚消下去的怒气,顿时被三夫人一句话给点燃了:“你还知道后果,早知道你为何还要做这种事。” 三夫人闻言下意识的看了眼安攸宁,眼中多了几分恼怒。 “我也没想到最后会出了这样的差错,谁知道攸宁会把这件事闹到皇上跟前...” “你这是要气死我!”见着三夫人竟然将错推倒安攸宁身上,太夫人再也忍不住了。 不只是太夫人,就是安雅静也是皱了眉。 往日觉得三夫人有些上不得台面,却没想到竟然这般自私愚蠢,自己为了钱做下那等荒唐事,现在竟然怪上安攸宁。 觉得是她把事情闹出来,才叫自己瞒不住。 眼中浮起一丝失望,安雅静不由看向安攸宁。 安攸宁似也没想到三夫人的脸皮能厚道这个地步,都这个时候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忍不住摇了摇头。 但也明白,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脱离了她的掌控的确是因为自己。 若不是自己重生在表妹身上,依着表妹的性子,只怕被冯家欺负的没了性命,也不会想着反击。 更不会将三夫人的事情给牵连出来,此事到的确是跟自己有关。 可这不代表三夫人就有资格责怪自己,既然做了事情就应该想到后果,想到事发之后自己如何去承担这个后果。 显然三夫人并没想过这些,她只想着如何将银子收入囊中,从未想过要去承担什么。 或者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若是出事自有安家替她处理这些烂摊子。 毕竟她是武陵王家的女儿,安家不敢轻易得罪王家,自然不会置她于不顾,不管发生什么,只要这个身份安家就必须替她藏着掖着。 看着三夫人眼中的神色,安攸宁越发确定三夫人的心思,心中微动开了口:“祖母三婶说的是,眼下皇上让人彻查,恒亲王已经拿到了冯家的证据,若是金殿对峙冯家定然要供出三婶。将所有的事情推倒三婶头上,到时候说不得还要反污咱们安家一个故意赞脏陷害的罪名。 这么大的事情,王家舅舅那边也是瞒不住的,既如此到时候让王家舅舅知道,误会是咱们故意坑害的三婶,倒不如先将此事告诉王家舅舅,好叫他们有个准备,也好看看王家什么态度。” 安攸宁说的轻松,却是叫三夫人顿时尖叫起来:“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脸上更是露出惊恐的神色:“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叫哥哥知道。” 三夫人虽说是王家女儿,却是个庶出的,本在王家就是个不受宠的。 因为王家的身份,这才得以嫁进安家的门。 她现在敢如此猖狂行事也都是依仗着王家这个靠山。 若是自己做的事情叫王家人知道,到时候说不得他们会直接抛弃了她。 毕竟王家不止她一个,只要他们有心与安家联姻,总归是有人能送进安家的门。 现在安廷祥安廷俊可都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 安攸宁就是抓住了三夫人的心思,这才开口,一句话就叫三夫人慌了神。 却是让太夫人和护国夫人眼中微微亮了亮。 沉默片刻,瞧着安攸宁点点头:“你说的不错,这件事的确该找亲家说一说,若不然恐叫人以为,咱们亏待了她们王家的女儿。” 说着直接吩咐护国夫人派人去给尚书府送信。 三夫人瞧着人出去彻底的慌了,膝行到太夫人跟前,抓着她的裙角:“母亲,求求您看在这么些年我在您跟前尽孝的份上,千万不能告诉王家,若是我母亲知道,定然不会轻饶了我的。” 太夫人闻言瞧着三夫人,却是没有半点同情。 对于这个庶出的媳妇,她本就不喜欢,这些年也是瞧着王家的面子这才没有冷脸相对。 现在闹出这样的事情,最好的办法,便是将她舍弃,在冯家将脏水泼过来之前,先跟她撇清关系。 六十八章:雅静相邀 这等于是彻底要将王氏退出去。 屋子里的人心中明镜,知道面对家族的利益,特别是向王家这种世家大族,一个女儿别说是庶出,便就是嫡出也是要为利益让步的。 安攸宁知道三夫人这次再也起不来了,也算是对她的教训。 有些人,活着比死还要痛苦,全看抓没抓到这个点。 既然已经达到自己的目的,安攸宁自是没有继续纠缠下去的道理,如何和王家说清楚,这件事情该是护国夫人和太夫人去考虑的。 福了福身轻声道:“祖母攸宁还有一事相求。” 闻言太夫人点点头,语气和缓了许多,毕竟刚刚亏欠了她此刻再给脸色瞧,终是不合适的。 安攸宁闻言也不在意,只是福了福身:“今个绿萝叫人送信过来,说想一起去永光寺走走,说永光寺后山的桃花开了,攸宁想请祖母恩准。” 说完低着声,一副很是恭敬的模样。 有着三夫人这件事发生,太夫人自是不好现在驳斥安攸宁。 毕竟这件事她已经受了委屈,自个也说了要给她一个交代,到头来还是她想了个两全的法子保住安家。 心中理亏便也不好在这件事为难,点点头太夫人难得和蔼的说了句:“让你二婶多安排点人随行,注意自己的安全,早些回来便是。” 安攸宁一一应下,便带着白芍告退。 瞧着安攸宁的背影,安雅静不由皱眉,对着太夫人笑着道了句:“祖母,我还有些话想与大姐姐说。” 闻言太夫人点点头,似也是心中烦闷懒得去理会:“去吧。” 安雅静闻言赶紧起身谢过太夫人,随后快步追上安攸宁。 那边护国夫人已经寻了人去尚书府,瞧着安雅静跟安攸宁站在门口,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未驻足。 被唤住,安攸宁不由心中微顿,瞧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安雅静,轻声问道:“二妹妹有事?” 闻言安雅静嘴角微扬,因生的本就是个漂亮的,加上这些年护国夫人和太夫人悉心栽培。 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端庄秀眉,哪怕是曾是坐过宁王妃,出入过皇宫内院见惯了贵人的安攸宁,此刻瞧着安雅静也忍不住叹一声。 护国夫人当真是教养了一个好女儿。 安雅静不知道安攸宁的心思,闻言只是笑着开口:“这些日子被拘在屋子里写字,都不曾见着大姐姐,今个见着了,自是有好多话想与大姐姐说说,不知大姐姐可有空,去林香阁坐坐?” 闻言安攸宁心中生疑,知道安雅静绝不会如此平白无故的开口,可前次已经拒绝。 如今寄人篱下,若将人都得罪个干净,只怕自己也会寸步难行。 现在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叫这些耽搁了,安雅娴已经实属无奈。 她着实不想让安雅静成为下一个安雅娴。 心中想定,点点头:“我还未曾去过林香阁,听闻因为二妹妹喜欢花草,二叔和二婶特地建了一个暖房在林香阁,里面满是奇花异草,外面都瞧不见的。今个二妹妹既然开了口,我便也想在二妹妹跟前讨个情面,带我去暖房瞧瞧。” 安雅静闻言笑着上前挽起安攸宁的手,一副很是亲昵的模样:“姐姐说的严重了,若是姐姐想去,只管去便是,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二人说着往林香阁走。 郑国公府分东西苑。 东苑比西苑大些,是安定邦一家住着,连着他的听水阁和太夫人的松鹤堂都在东苑,西苑虽说不如东苑那般大。 但是仅住着安定康一家带着几个妾室也算是足够了。 安攸宁的听水阁是靠着花园荷花池,因着离荷花池后面的假山很近,哪里做了个水风车,便一直能听着流水潺潺声,故而得了这么一个名字。 而安雅静住的林香阁便也如名一般。 一进院门,就能闻到一股子花香,院子里不如旁的院子种一两棵树,摆个石凳石桌便算是完了。 林香阁的院子很大,进门便能瞧见院子里摆满了花盆。 眼下正是刚开春的时候,不少的花都含苞待放,种在门口的月季花长势最好,直接盘在圆形拱门之上。 将拱门给完全包了起来,上面满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瞧着只要在等一阵春风吹过,便要花开满园。 饶是见惯了花园子的安攸宁,瞧着林香阁,也忍不住心生荡漾。 身处这样的环境,如何不叫人修身养心。 见着安攸宁出神,安雅静笑着道:“大姐姐也喜欢这些么?若是喜欢晚些我便叫人移写过去,这秋水夫人只要一年时间,便能长成现在的模样,大姐姐要是喜欢的话,现在让人种下明年便也能瞧着满园春色了。” 闻言安攸宁却是怔楞了片刻。 明年,她可还在郑国公府? 嘴角扬起一丝苦涩,安攸宁摇摇头:“不必麻烦了,只是瞧着喜欢,但真的移到听水阁去,便就没了那个味道了。再说我素来不喜欢麻烦,这侍弄花草着实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算了吧。” 见着安攸宁拒绝安雅静便也没强求,只吩咐人摆了茶点,领着安攸宁往暖房走。 暖房是专门请了人打理的,人还是皇后从宫中的画匠之中拨了过来的,自不是寻常人家的花匠能比的。 满院子的花草侍弄的,比之皇宫的御花园差不了太多。 应有尽有,瞧得白芍满目玲琅。 她虽说是安攸宁的贴身丫鬟,跟着来了不少次郑国公府。 却都是给太夫人请安,不是在松鹤堂就是在花厅,从未往这后院小姐的闺房来过。 自也没有见过林香阁这满园花草,如今瞧见不由的咋舌。 安雅静看在眼里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直接领着安攸宁在铺了软垫的凳子上坐下,伸手替安攸宁倒了一杯清茶,随后故作无意的问道:“今个大姐姐怎么会想起来去翠微苑。” 闻言安攸宁端茶的水下意识的停了一下,却也只是一瞬,并未叫人瞧出一样,嘴角微动:“不过想起来过去瞧瞧罢了。” 六十九章:针锋相对 “是么?听闻听水阁有个叫杏儿的小丫鬟,这段时间可是跟翠微苑的人走的近的很,我还以为这是大姐姐的意思。”安雅静一边说着,拿眼打量安攸宁的神色。 安攸宁却是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嘴角噙起一丝轻笑:“听水阁除了白芍可都是国公府的下人,至于她们之间有什么关系,谁跟谁走的近,二妹妹该去问二婶才是。” 说着对上安雅静的双眸,嘴角的笑意更是平静几分:“眼下我虽住着听水阁,可是二妹妹该清楚这院子里伺候的人,都不是我带来的。那些人本就是国公府的家生子,关系错综复杂。有跟三妹妹院子里交好的,自也有跟二妹妹院子里交好的,我既然瞧着明玉往二妹妹院子跑没管,自也不能去管杏儿,二妹妹你说是不是。” 一句话将安雅静给堵得死死的。 安雅静想用杏儿做文章从她嘴里套出话,她便将计就计,直接将明玉盯着听水阁的事情挑开。 更是把自己的态度摆明,不管听水阁的下人犯了什么事,那都是国公府的下人,便是与谁来往也不是她一个刚回府的大姑娘能左右的。 安雅静这些日子自是看出安攸宁的异样,却没想到她的心思竟是这般的深,连自己都看不透。 收起眼中轻慢,笑着喝了口茶轻声道:“大姐姐说的哪里话,我不过是问问,怎么听着大姐姐的话像是恼了。” 安攸宁闻言没有接话,只是笑看着一旁的牡丹,如今正打着花骨朵,瞧着是要开了。 安雅静瞧着,眼中神色变了变,随后咬着牙问道:“那关于三妹妹之事,大姐姐又是知道多少呢?” 闻言安攸宁回过头对上安雅静的双眸:“二妹妹今日到底想要问什么?” 见着安攸宁如此开门见山,安雅静知道自己再装没什么意义,轻声道:“没什么,就是好奇,当初南门大街马车失火的事情,总是叫人觉得有些奇怪。大姐姐可是察觉了什么这才叫四妹妹上了大姐姐的马车。今日之事大姐姐可是早就知道,所以故意如此,就是为了要祖母骑虎难下。” 白芍在一旁听着此话却是有些诛心了,这是明摆挖了一个坑,让安攸宁往下跳。 顿时变了脸色,刚要开口。 就见安攸宁摆摆手,这才将话给咽了回去。 对上安雅静满是探究的双眸安攸宁笑着起身:“看样子二妹妹今日这茶我是喝不得了,若是二妹妹要问去沈家贺寿的事情,那我能说的也只有一句。若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我定然会告诉三妹妹和三婶。毕竟我不如二妹妹,有二婶和祖母庇护,即便是安家的女儿声名扫地也不会受影响。我日后能得什么样的归宿,现在可都是指望着郑国公府,自是不想让郑国公府出事。 还有刚刚二妹妹说我早知道三婶的事情,若是早知道的话,就不是今个闹出来,而是当初二婶带着我进宫跪在皇上面前的时候,便全都抖露出来。二妹妹许是不知道,那种被人陷害,被人耻笑唾骂连房门都不敢出的日子,真的很不好受。” 说着眸中的神色变冷。 竟是叫安雅静心中猛地一怔,瞧着安攸宁如此,竟是下意识的有些害怕。 稳下心神再去看安攸宁,却见着她早已经恢复往日的神色,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 仿佛刚刚什么也没说过一般。 看着眼前的安攸宁,安雅静心中终是明白,自己想的太过天真。 这个女子不是自己能够看透的,难怪不管是护国夫人,还是三夫人的事情,都被她算得如此精细。 瞧着安雅静的神色,安攸宁心中冷笑,看了眼桌上的茶水,轻声道:“我院子里还有些事情,便就先回去了。” 说完带着白芍离开,留下安雅静怔楞在原地。 碧玺见着人都走远了,自家姑娘还站着,不由小声上前提醒:“姑娘,大姑娘走了。” 闻言安雅静回过神来点点头,吩咐人将东西撤了,自己则是带着碧玺去寻护国夫人。 安攸宁则是带着白芍直接回了听水阁。 今日既然是借着苏绿萝的由头出府,自是要派人去给她送个消息,通个气才是。 回屋便写了一封信,直接交给白芍:“你亲自跑一趟苏家,将信送给苏二姑娘。” 白芍点点头,赶紧去办。 屋子里彻底空了下来,安攸宁想着今个发生的事情,拿出萧景恒给的玉牌不由出了神。 当初沈元瑶被送去杭州的时候,不过四岁,那时候自己也只有五岁,被姨母带走。 临走之前冯氏将这两块玉牌给了自己和妹妹,便想着若是永昌伯府真的出了事,日后自己和妹妹也能凭着玉牌相认。 等后来安稳下来,姨母送自己回府,杭州那边却传来消息妹妹病了。 等养好病送回来,便像是变了个人一般,问什么都不说话。 那阵子冯氏和沈自山很有些着急,大夫也瞧不出个所以然,只当是生病寒热伤了脑子。 孩子本就小身子受不住,所以才会这样。 因为发生这样的事情,对于沈元瑶不记得沈家的人,不记得沈家的事情,大家也都觉得顺理成章,不曾有人深究。 现在想来,当初她哪里是生病,这不过是为自己能坐实身份寻得借口罢了。 奈何当时他们都不曾多想,谁也没想到回到京城的这个是个冒名顶替的,甚至还亲手将原本的沈元瑶推下山崖。 越想安攸宁心中越是冷的发颤,连握着玉牌的手都在隐隐的发抖。 她现在有些迫不及待,恨不得马上见到顾延之夫妇,弄清楚这一切。 到底沈家还有谁帮着沈元瑶在隐瞒身份。 而牡丹园之中,安雅静看着愁眉不展的护国夫人,上前替她揉着肩,轻声道:“娘,还在为这件事烦忧?” 闻言护国夫人瞧着安雅静面上的神色舒缓了几分:“眼下如何不烦忧,沈家之事还没个结果,矿场又出了事,现如今还闹出这种事情,若是真的叫攸宁说中,被人拿来算计咱们郑国公府,只怕皇后和三皇子都会被牵连其中啊...” 七十章:母女猜测 护国夫人说着不由的感叹一声:“你说这些日子,自打从冯家把攸宁接回来,咱们家里的事情便就没停过。这接二连三的事情闹得,是不是我们错了?” 闻言安雅静当即明白护国夫人的意思,知道她怕是因为这些事情迁怒了安攸宁。 虽然心知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与安攸宁有关,此刻却还耐着心劝护国夫人:“娘日后可莫要再说这种话。” “瞧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都跟大姐姐有关,自打大姐姐回来咱们国公府就没消停过。可是焉知这些是因大姐姐而起,而不是由国公府而起,大姐姐只是一个受害者呢。 仔细想来从大姐姐出事开始,就是有人在盯着咱们国公府,或者说从皇上身子不适开始,咱们国公府便就注定不得太平了。” 安雅静说着,眼中神色意味深长。 护国夫人闻言不再多说,安雅静能看明白的道理,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从皇后诞下三皇子开始,郑国公府便就注定不能置身事外。 现在说这些不过是心中烦闷抱怨两句。 轻叹了一声,护国夫人脸上带了几分疲惫的神色:“娘何尝不知道,只是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现如今恵贵妃已经将矛头对上咱们郑国公府,娘都有些开始怀疑,当初的决定是否是对的,到底该不该送你入宫。” 说着眼中满是担心。 安雅静闻言瞧了眼屋子,见着碧玺和翡翠低头不语,这才轻声开口:“娘何必担心这些,不管日后会发生什么,这些自雅静出生便就是定下的。不管是为了皇后三皇子,还是安家,雅静也自是做好了准备的,既如此还有什么好怕的。” 安雅静说着在护国夫人身边坐下,顺势握着护国夫人的手,轻声道:“娘眼下该担心的不是这些,沈家的事情自有爹爹和祖母,至于三房的事情,既然已经告诉王家舅舅,那就等着王家给消息便是,现如今娘该关心的是住在听水阁的大姐姐才是。” 闻言护国夫人不由眉头紧皱,看着安雅静:“你什么意思?” “今个我特地叫了大姐姐去我屋子拿话试探了她,记得当初大姐姐跟着大伯母来给祖母请安的时候,娘曾说过,大姐姐的性子半点不像安家的女儿。虽是武将家的女儿,却生的太过软弱,连着说话都不敢大声。女儿还记得,当时三妹妹瞧着大姐姐手上的珊瑚手串喜欢,趁着没人直接抢了去,当时娘瞧见替大姐姐出头,那时候她的反应。竟是帮着三妹妹掩饰想要息事宁人,娘还说大姐姐的性格太过软糯,日后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还手。” 护国夫人闻言点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 “可娘再看看现在的大姐姐呢?哪还有半点当初的样子。”安雅静闻言一句话叫护国夫人眉头紧皱。 的确这件事护国夫人也是起疑过,当初在定北侯府瞧着安攸宁的时候,便觉得她与往日不一样。 那时候因着也是有半年未曾见过,所以并未多心,现在听着安雅静说起,不由觉得奇怪。 安雅静见护国夫人听进去了,轻声道:“虽说大姐姐今日并未承认,但我总觉得这些事情与她有关,即便她不知道三婶和冯家联手的事情,也必然是她故意挑起的三妹妹和三婶反目之事。想起当初在三妹妹出事被送回来,大姐姐的反应太过于冷静,饶是我瞧着三妹妹的模样,都是吓了一跳。可大姐姐却是能面色如常的站在一旁,看三妹妹身不如死,这得是何等冰冷的心,才能做到如此波澜不惊。” 护国夫人闻言面上的神色越发的凝重,看着安雅静试探的开口:“你的意思,雅娴的事情,与攸宁有关?” “是否与她有关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确认,大姐姐这次回安家的目的绝对没那么简单。娘我担心大姐姐这次回安家,是有意对付皇后和三皇子。”安雅静说着面上的神色越发的严肃。 看着护国夫人眼神也跟着郑重起来。 倒是叫护国夫人心中一跳,瞧着安雅静:“你什么意思?” “娘可还记得皇后娘娘与您说的话,大姐姐已经瞧出来,当初中秋宴之事,皇后早就看出端倪却故意没有出手阻拦,就是想看看恵贵妃打算怎么做,向留下一个把柄,日后对付恵贵妃。这样一来,皇后娘娘,便算是间接性的害了大姐姐,叫她成为众人的笑柄,受人耻笑,躲在冯家被人欺负。 人有的时候便是如此,自己受了折磨受了欺负,久而久之的,便会将这些怨恨转嫁在旁人的身上。我担心大姐姐在冯家想明白这些,心中生了怨恨,觉得这一切都是安家都是皇后娘娘造成的。 所以当初故意在冯家的春宴闹得那么一出,就是为了逼着娘出手,逼着娘带她入宫寻皇后娘娘讨个说法。然后再借着这个机会回到安家,一步一步从西苑开始瓦解安家的内部。 她或许对安家本无敌意,但因为皇后娘娘和三皇子,因为咱们是皇后娘娘的依仗,所以这才想着对付咱们,只为了出心中的一口恶气。”安雅静说着,只觉得背后森寒。 这一切都是她的猜测,若当真如此,安攸宁的心思城府则是深不可测。 可若不是如此,那又如何解释安攸宁回府之后做的这些事,和这些反常的变化。 护国夫人从未想过这些,如今听着女儿开口,忍不住心中觉得后怕。 “若当真如此,我们这岂不是引狼入室。” 说着站起身来面色严肃的道:“不行,这件事我必须去与你祖母商议一下,若她当真存了这个心,一定要早做准备,若不然等她日后背地里下手毁了咱们可就晚了。” 被安雅静一把拉住:“娘你先别走,等我把话说完。” “我这也是最坏的打算,现在谁也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心思,只是让娘多留心。若是我猜错了,娘这般冒然去告诉祖母,依着祖母的性子只怕会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将她赶出去。到时候说不得倒中了旁人的下怀,如今这个时候最是要紧,娘切莫做错任何事情,叫人拿了把柄才是。” 七十一章:寺中相见 护国夫人闻言看着安雅静,眼中神色变幻,好半晌这才沉声道:“若她真的存了害安家的心,我绝对不会容她的。” 说着眼中的神色更是冷了许多,原本心中对安攸宁还存有一丝怜惜之情,因为安雅静的这一番话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戒备。 话是拦路的虎,衣服是渗人的毛,原本护国夫人并未多心。 如今被安雅静两句话一说,越想越觉得安攸宁处心积虑回安家,就是不安好心。 甚至觉得当初安攸宁将矿产的地契交出来,就是故意的,明知道有人算计矿产,故意拿出来,就是为了给安家寻麻烦。 完全忘了,当初是她们主动要的矿产。 安攸宁却是不知道,安雅静一番话,彻底改变了自己在安家的处境。 等白芍回来,得了苏绿萝的信,这才点点头。 只让白芍去准备明日上香的东西。 躺在床上想着沈元瑶的事情,一整晚不曾安眠。 脑海中满是沈元瑶和当初自己在棺材外面听到的话。 想着萧景恒说的,顾延之夫妇曾进京寻过沈家的门,既如此定然沈家有人在帮着沈元瑶掩盖真相。 安攸宁越想越觉得此事跟沈太夫人有关,沈家能完全将此事压下去的,除了沈自山便就只有沈太夫人。 二人虽然都是极为看重利益,但相对沈太夫人来说,沈自山对她们这些儿女,还是有些舐犊之情。 若她得知沈元瑶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顾瑶又寻上门来,想必无法安心的将顾瑶赶走。 即便不赶走沈玉瑶,也不会放任自己的骨血流落在杭州。 毕竟顾家的一个女儿,可相当于是一个拉拢关系的棋子。 沈自山不会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如此就只有沈太夫人。 想到那个往日慈眉善目,却是个冷血无情的沈太夫人,安攸宁不由握紧了双手。 后背渗出一丝冷意。 等到半夜累极这才睡了一会。 天刚亮,白芍听着屋里的动静,进来就瞧着安攸宁已经醒了。 很有些吃惊:“姑娘不再多睡一会?现在天还早着呢。” 闻言安攸宁摇摇头,许是心里装着事,根本睡不踏实。 便是那一会,也一直做着梦,梦到前世的种种,和沈元瑶在自己面前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 汗湿了后背,便也睡不着了。 干脆起来,吩咐白芍拿了热水,擦了身子。 干等着杜妈妈那边忙活完把马车和跟车的婆子都安排好,这才领着白芍上了马车。 许是昨个安雅静说的话起了作用,护国夫人特地派了三个得力的婆子跟着,将马车护得死死的白芍原想拿了银子,叫她们去茶楼喝茶等着,想把人支开。 谁知道这些个得了护国夫人的吩咐,根本不为所动,只是端坐在车辕上,嘴里说着要保护好大姑娘安危的话。 一双眼死盯着马车,一副生怕安攸宁跑了一般。 白芍见此眼中闪过一丝恼意,皱着眉坐回车里:“姑娘现在该怎么办,这些人平日见钱眼开,今个倒是硬气。现在她们这么盯着,等出了城恒亲王的人过来瞧见了,定是要传出闲话的,到时候还不知道会说姑娘什么。若是沈家二姑娘的事情再被太夫人知道,定然会责怪姑娘多管闲事。” 白芍越说越担心。 安攸宁闻言却是面色没动,只是瞧着外面的铺子,冷声道:“由着她们去就是。” “可姑娘,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莫不是带着她们去寻恒亲王不成?”白芍闻言变了脸色,面上很是担心。 安攸宁则是回过头来对上她的双眸嘴角微扬:“既然是去永光寺的,自该是直接去寺里,永光寺本就离得远,若是耽搁了,回去晚了怕是要叫二婶和祖母担心,还是早去早回的好。” 闻言白芍更是纳闷,闹不清楚自家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不是为了去见那顾氏夫妇这才特地寻了借口出府,怎么现在要去永光寺。 心中疑惑,但见安攸宁只是靠坐在车辕上,闭目养神,白芍只得把心中的疑惑压下来。 担心若是恒亲王的人瞧着自家马车,会不会上来拦住,见着出了城,还特地挑开帘子去看。 却是根本没见到萧景恒的人,路边上除了来往的商贩,再没半个旁的人。 直等到马车到了永光寺门口,守门的小和尚过来迎着人进山门,白芍这才算是反应过来。 瞧着站在山门口的三七,难怪姑娘昨个让她一定要亲自送信去苏家。 三七见着安家的马车,笑着上前见了礼:“安大姑娘可来了,我家姑娘等了好些时候了,只说大姑娘来了,领着大姑娘去桃花林,那边都准备妥当了,只等大姑娘过去赏花呢。” 小和尚听着也跟着附和:“施主来的正好,这后山的桃花开了,甚是好看,小僧领着施主过去。” 闻言安攸宁点点头,吩咐白芍先带着几位妈妈去禅房安置,待会再去寻自己。 白芍立马会意,拉着几位妈妈去寺里准备好的禅房。 跟车的妈妈闻言自是不肯的,得了护国夫人吩咐,一定要将安攸宁看紧了。 便说要跟着过去瞧瞧,担心安攸宁若是遇到什么事,回去不好交代。 白芍闻言一把拉住了,只说安攸宁跟苏家二姑娘在一起能出什么事,强把三位妈妈给拉走了。 三七见此忍不住捂嘴偷笑,领着安攸宁往后山走去。 等走近,就瞧着桃花林之中的凉亭里面,正坐着几个人。 安攸宁第一眼便看到苏绿萝,脚下的步子不由快了半点。 就见着背对着自己的身穿青衣的萧景恒听到动静回头。 四目相对,萧景恒面上的神色顿时温柔了起来,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仿若三月的春风一般。 竟是叫她心中微动,避开视线看着苏绿萝。 瞧着萧景恒的动静,苏绿萝这才看到安攸宁,顿时惊喜的站起身来:“攸宁你终于来了,快过来,我都等半天了。” 说着两步走出凉亭,拉着安攸宁直接走到萧景恒身边,直接按着她坐下。 然后趁着安攸宁看不见的时候,朝萧景恒使了个眼色,朝着萧景恒会心一笑。 七十二章:顾瑶讲述 萧景恒则是笑着点点头,眼中的意思很是明确。 安攸宁背对着萧景恒,自是看不到他和苏绿萝之间的互动,目光落在顾瑶身上。 坐在一旁的顾瑶从安攸宁进来开始,便注意到她的视线,只觉得那视线瞧着自己浑身不舒服。 不由下意识的抓紧顾延之。 顾延之则是温柔的拍了拍顾瑶的手,这才起身:“这位应该是安家大姑娘,顾延之携内人有礼了。” 说着躬身一礼,顾瑶也跟着起身,福了福身。 躲在顾延之的背后。 闻言安攸宁从袖子里拿出那块玉牌:“你说这是你的?” 瞧着玉牌顾瑶脸上的神色这才缓和下来,点点头:“是,那是当初娘亲给与我的,在我四岁的时候,爹娘送我去杭州之前,娘给我的。” “我娘乃是冯家二女,冯若兰,若你所说是真的,我该唤你一声表姐才是。”见着顾瑶面上的紧张,安攸宁柔声开口,提了一句冯若兰的名字,想看顾瑶的反应。 就见着顾瑶轻声道:“他们都不相信我是沈家的二小姐。” 闻言安攸宁看着玉牌轻声道:“这块玉牌一共是两块,一块在大表姐的手中,还有一块当初给了二表姐,后来沈家的二表姐说是在杭州的时候丢了。” 说着眼中带着一丝探寻。 顾瑶顿时变了脸色,看向安攸宁:“不是的,这玉牌从来都没丢过,因为娘说过这东西很重要,若是日后她找不到我,就要靠这玉牌来寻我,我一直都贴身藏着,不曾叫任何人看见,也绝对没有丢过。” 说着害怕安攸宁不信,眼中焦急的起了水雾。 顾延之见此很是心疼,伸手环抱着顾瑶,挡在她身前道:“安大姑娘,我们并没有别的意思,也没有想要冒充攀附,今日若不是王爷相请,我夫妇也绝对不会进京。若是安大姑娘不相信我妻子的身份,便将玉牌还我,我们自行离去,不用如此出言逼迫我妻子。” 说着眼中满是维护之意,瞧着安攸宁自是没有好脸色。 安攸宁见此嘴角微扬,心中多了些感叹,不管顾瑶是不是自己的妹妹,但有点是瞧得出来的。 顾延之对她是真心爱护,能得夫君如此,便也没什么好求的了。 却是没注意到萧景恒,在顾延之说话的时候变了脸色。 看着顾延之眼中多了几分怒意。 一旁的冬月见此,知道顾延之的话怕是惹恼了萧景恒,赶紧朝顾延之使眼色。 顾延之却是身形未动,只是守在顾瑶的面前。 萧景恒终是皱着眉,冷脸道:“这是你们与安家大姑娘说话的态度么?” 敢这么当着他的面,跟安攸宁说话,当真是过份了。 萧景恒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却是叫安攸宁不由微微皱眉,看着萧景恒一副霸道的模样护在自己跟前,忍不住有些错愕。 唇角动了动,终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只是看向顾瑶轻声道:“我并非是咄咄相逼,想必恒亲王也与你们说了,沈家的二姑娘有问题。若不然我也不会如此费尽心思去杭州查当年的事情。” 安攸宁说着将玉牌递还给顾瑶:“我不是想说你们冒名顶替,冒名顶替的事情已经有人做了,如此一问不过是想确认一下罢了。既然是想弄明白这件事情,自该是问清楚前因后果,若不然单凭一块玉牌,纵使我信了恒亲王信了,只怕永昌伯府不会信,沈家人不会信。” 闻言顾延之和顾瑶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顾瑶是沈家的女儿,自是想要认祖归宗,自是想要找回自己的一切。 可他们也清楚,单凭自己一面之词,根本无法叫人信服。 安攸宁说的不错,若是想要重回沈家,必然需要借助她。 略微思索,顾瑶拉了拉顾延之的袖子,点点头。 顾延之这才让开。 看着安攸宁,顾瑶轻声开口:“现在沈家的二小姐沈元瑶,乃是沈家在杭州旁支叔叔沈长盛的女儿,名叫沈雅音。当初爹娘将我送到杭州,便是住在沈长盛的家中,那时候我虽不知道永昌伯府发生了什么,瞧着那些人的脸色也明白,爹娘可能不会接我回去。 便在沈长盛的家中,如同一个丫鬟一般过着。后来得了消息,说永昌伯府要派人过来接我回去,便是那时沈长盛将我从下人房接出来,住在原本该是沈雅音住的屋子,还特地做了衣裳。 然后没等沈家的人过来接我,却是沈雅音将我骗到城外的山上,将我从山上推下去。若不是二郎路过将我救下,我应该已经成了一缕孤魂了。” 顾瑶说着眼中满是悲愤和不甘,安攸宁看着没想到,当初沈长盛竟是这般对待的顾瑶。 要知道虽说沈家出了事,但为了确保自己女儿的周全,沈自山和冯氏还是许了不少银子叫人看顾她们姐妹。 自己被安置在庐州,一切安好,却没想到顾瑶从到杭州开始,就被沈长盛父女欺负。 心中顿时愤慨,面上却是面不改色。 只看着顾瑶。 顾瑶则是沉默了片刻随后道:“后来是顾家夫人将我治好,再去打听,沈家二小姐已经被人接回了京城,我才知道沈雅音冒充了我的身份去了京城。当时我想过要回京去寻爹娘,奈何自己没有本事,顾家当时也出了事,根本无法送我回京。 等有能力回京之时,已经是我十岁的时候。二郎陪着我回京去寻的沈家,我们拿着玉牌原想着沈家的人纵使不认识,爹娘瞧了也能认出,却没想到根本没进的沈家的门,便被一个婆子堵在门口,只说我们是骗子叫人将我们打了一顿。 二郎为了护着我,受了很重的伤。而且从那一刻起,似是有人盯着我们一般,只要见到就打,后来逼得没了法子,这才离开京城,若不是遇到一个好心的商队,只怕就回不了杭州了。” 顾瑶说着,眼中的神色越发的冰冷。 连着一旁一副温文儒雅的顾延之,此刻也是冷着脸,显然当初在京城发生的事情,让他们记忆犹新。 七十三章:表露真心 安攸宁看着顾瑶眉头微皱:“一个婆子?你还有印象是谁么?” 顾瑶闻言摇摇头,离开沈家的时候她年岁本就不大,能记得自己的父母和长姐已然是难得,对于沈家的奴仆又怎能记得清。 再说后来回京的时候也过了那么多年,沈家自是也生了许多变化。 便是她知道的永昌伯府的下人就换了好几茬。 眉头微凝,看向顾瑶:“若是再叫你瞧见你可能认出来?” 顾瑶闻言点点头:“能,当初她使唤人将我们打的遍体鳞伤,便是化成灰我也还记得。” 说着咬牙切齿,看来那次回京认亲是真的吃了不少的苦。 安攸宁心中感叹回头看向萧景恒:“敢问王爷他们现在安置在何处,我若是想要寻她该去哪里?” 闻言萧景恒眼中的神色格外的温柔,瞧着安攸宁,恨不得化作一潭春水的模样。 笑着道:“你若是想要寻她,只管派人去甜水巷,进去第二家,摆着两个石狮子的院子。他们现在在那落脚。” 闻言安攸宁不由皱眉,昨个不还说是安置在京郊庄子上么。 似是看出安攸宁心中的疑惑,萧景恒嘴角微扬,满是宠溺的笑道:“这不是怕你要寻他们不方便么,想着还是把人安置在你身边最好。” 甜水巷跟着郑国公府所在的长街只有一墙之隔,郑国公府的后门出去,拐个弯就是甜水巷。 瞧着萧景恒一脸的讨好,安攸宁眉头皱的越发的深。 不是听闻这王爷是个冷面石心,不苟言笑平日里便是几位皇子瞧着,都要小心翼翼。 怎么当着自己面前竟是这般不着调的模样。 苏绿萝把萧景恒的动作看在眼中,见着安攸宁如此,知道她因为杨彦的事情怕是心生顾虑。 担心萧景恒如此着急忙慌的表露真心,许是会吓到安攸宁。 赶紧打岔:“这样也好,若是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去寻他们,再等几日我二哥带着人回来,便可登门去指认沈元瑶。看她还有什么法子去狡辩,这次非把她弄死不可。” 说着眼中满是得意,似是将一切已经握于掌心一般。 安攸宁却没有苏绿萝那么乐观,若是包庇沈元瑶的当真是太夫人,就算她们把顾瑶送到沈自山的面前,也奈何不了沈元瑶。 要知道对沈太夫人来说,一个教养出来的假小姐要远比一个流落在外的真小姐,对沈家的利益更大。 更别说现在顾瑶还和顾延之一个没有任何功名的秀才成了婚,只怕沈太夫人更不会承认她的身份。 想着这些,面上的神色越发的凝重。 苏绿萝见着,只当安攸宁是在想萧景恒的事情,便开口道:“时候不早了,攸宁也该去上香,要不然叫安家的人瞧见了,到时候指不定会传出什么去。” 顾延之夫妇闻言会意,也站起身来告辞。 亭子里便只剩下萧景恒和安攸宁苏绿萝。 看着萧景恒朝自己使得眼色,苏绿萝当即点头,一副你不用说我都明白的样子,寻了个借口带着三七离开。 白芍还在禅房周旋那几位妈妈,冬月则是站在一旁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却是听着自家王爷轻咳一声,无奈的摸了摸鼻子,转头走开。 把凉亭留给萧景恒。 安攸宁毕竟两世为人,他们这些小动作自己又怎么会看不明白。 见着萧景恒这是有话要与自己说,心中轻叹了一声。 再活一世她本不想与任何人再有交集,至少对于感情她不曾想过,只想寻了沈元瑶和杨彦报了自己的仇,再寻个无人问津的地方了此残生便算完了。 却没想到,自己本是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 不知道安攸宁的心思,萧景恒语调轻柔:“你可是在担心,当初命人下手将顾延之夫妇赶出京城的是沈太夫人。” 闻言安攸宁不由错愕,没想到萧景恒竟是能明白自己的顾虑。 连着苏绿萝都没想到,却是被他看破。 顿时怔楞了片刻:“若是因此你大可不必烦忧,只等将中秋宴的事情了解,我自有法子叫沈家认下顾瑶的身份。” 说着似是怕安攸宁不相信,轻声道:“顾延之虽说还未进京赶考,本王却也瞧出来了,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近日吏部有个空缺本王打算力荐他顶了这个缺。你觉得若是永昌伯得知顾瑶的夫君,乃是新任的吏部侍郎并且与我关系甚密,为了攀附本昂,会不会认下顾瑶这个女儿。若他想认下顾瑶,那沈元瑶的身份便不攻自破。” 看着安攸宁嘴角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像极了一个做了好事等着讨赏的孩子。 瞧着萧景恒的面容,安攸宁微微有些错愕。 自己与他并无交集,可他为何处处为自己思虑周全。 强压下心底的疑惑,安攸宁轻声道:“既然王爷都做到这个地步,那攸宁再遮掩倒显得做作,便也跟王爷挑明了说。” “虽然王爷身份尊贵,攸宁身为女子,却也明白王爷在朝堂之上并非瞧着那般顺心如意。若是王爷只当个闲散王爷,皇上自不会薄待。可若王爷明着将人安插在吏部,并且还是个没有资历的人,直接放在吏部侍郎的位子上,只怕会遭人弹劾引起猜忌。若是叫皇上生了疑心,只怕王爷将会寸步难行。 王爷没有必要为攸宁如此,顾瑶的事情攸宁也有法子可以解决,今日谢过王爷寻到表姐,后面的事情便不劳烦王爷插手了。”安攸宁说着福了福身,面上的感激真切。 对于恒亲王一而再再而三出手相帮,她看在眼中,自也是心生感激。 却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让他受无畏的牵连。 闻言萧景恒却是眉梢微挑看着安攸宁面不改色,轻声道:“若本王执意如此呢?” 顿时叫安攸宁错愕,瞧着萧景恒愣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听着萧景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容拒绝的口吻:“既然本王回来了,只要与你有关的,都是本王的事,本王都要管到底。” 七十四章:拿人手短 一句话却是让安攸宁整个人愣住,看着萧景恒,眼中满是震惊。 萧景恒见此却是嘴角微扬:“至于你担心的事情,可以放心,在大燕谁都可能会引起皇上的戒心,唯独我不会。” 见安攸宁眼中的狐疑,萧景恒轻声道:“等日后你自会明白。” 说完看着一片花瓣落在安攸宁的发间,伸手直接替她摘了下来。 便是这个动作,让安攸宁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萧景恒不由心中轻叹一声:“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尽力而为之...唉...” 似是担心萧景恒太过着急会吓着安攸宁,苏绿萝还是没敢走远。 见着萧景恒动手,没看清楚到底是做什么,只是瞧着。 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可不行。 赶紧提着裙角快步跑了过来,喊着:“攸宁。” 闻言安攸宁如蒙大赦一般,连忙应声不去理会萧景恒。 等跑进了,苏绿萝这才平了气息:“王爷,时候不早了,我跟攸宁还有事,就先过去了。” 说完一把拉着安攸宁直接往大殿走。 一边走一边紧张的问:“他刚刚对你做了什么?” 闻言安攸宁故作无奈:“你不是故意把我丢下,现在还问这些作甚?” 瞧着安攸宁眼中似有薄怒,苏绿萝赶紧摆正态度,承认错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这不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么,不过他可是答应了我只说几句话,表明真心。我想着你眼下虽说换了身份,因为杨彦那个渣男的事情,心已死。但也不能真的为了一棵歪脖子树,放弃整片森林啊。 这个恒亲王我可是仔细打听过了,没有任何黑历史,也没有渣男的潜质。而且你看他对你的事情那么上心,说明他对你早有意思,这般不如考察考察,说不得日后还能成就一段良缘呢。” 虽高不明白苏绿萝哪学来的这些个歪理,不过认识的久了也习惯了。 见着她喋喋不休,忍不住白了一眼,轻声道:“他那里是对我有意思,这明显是对安攸宁有意思,若是等日后知道我并非安攸宁,不过是占了鸠巢的一缕幽魂,说不得这情会成了怨,招来无妄之灾。” 苏绿萝闻言却是不认同:“你也说他是对安攸宁有意思,现在你不就是安攸宁么,你的尸骨已经埋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活回沈元潇,永远都是安攸宁。既如此何必去想那些,你要学我,早点接受现实,按照现在的身份认真的过下去。而不是天天去想什么她什么你,现如今她就是你,你就是她,分不开了。” 闻言安攸宁看着苏绿萝,却是沉默不语。 这个道理她自然是明白,可真的做到却并不易,抛弃自己的身份,真的把自己当成安攸宁。 哪怕她现在很努力,还是有很多时候会看着郑国公府的一切出声,觉得这一切太过陌生。 苏绿萝见此知道她心里怕一时转换不过来,也没有强迫,只说了一声:“不管你是谁,总还有接下来的日子要过,总还有人生要活。等日后报了仇,除了杨彦和沈元瑶,难道你就跟着不活了么?所以迟早要考虑这些,与其畏首畏尾,倒不如放开了去做。” 沉默半晌,安攸宁看着苏绿萝,很有些羡慕她的开朗和坦率。 好一会就在苏绿萝都有些不自在的时候,突然开口。 “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这前后的转换,叫苏绿萝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好一会意识到安攸宁说的是萧景恒。 赶紧拿出一张谄媚的脸,抱着安攸宁的胳膊:“五十两金子。” 一脸财迷的样子,看的安攸宁忍不住摇头:“你可是有小神医之名的苏绿萝!” “就因为这个名声我快饿死了!”苏绿萝闻言很是不忿:“众人都叫我小神医叫我祖父苏神医,苏神医有朝廷的俸禄,我呢只能跟家里伸手。那些个人觉得我祖父是个千金难求的,便觉得我也如此,根本没人找我看诊,自然也就没有收入。 你明白我家财政都在继母手上把持着,我总不能腆着老脸去跟祖父要银子花,所以我很穷啊。萧景恒找上我的时候,真的当时我想的是,给我五两银子我就干。没想到人家出手就是五十两黄金,你说我能拒绝么?我怎么拒绝,我只能昧着良心答应,帮他说好话。” 说着握住安攸宁的手,很是郑重的说道:“攸宁不管你还拿不拿我当姐妹,今个这钱我拿了事情我也是要办的,萧景恒人真的不错,身份好,地位高,你若是嫁给他,那杨彦和沈元瑶看着你还得低头见礼。 更别说他还有钱,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郎君,走过路过莫错过啊。” 看着苏绿萝一脸市侩的样子,安攸宁微微皱眉:“既如此你为什么不从了她?” “这不是人家不要我么,他若是要我,哪还有你的份,我早就找我祖父去恒亲王府提亲了。”苏绿萝越说越是不正经。 惹得安攸宁忍俊不禁,二人说着笑着,便将刚刚那点愁绪给冲淡了。 白芍一直拦着三位妈妈去寻安攸宁,等瞧着她和苏绿萝一起回来,这才松了口气。 只觉得护国夫人派来的三位妈妈当真难缠,自己又是说好话,又是使银子,就这样还拦不住,若是自家姑娘再不回来,这三个人就要找过去了。 心中不由埋怨了一句,这哪是派人过来保护她,分明是为了监视才是。 等回了郑国公府,一进屋子,便忍不住吐槽起来。 安攸宁闻言微微皱眉,也觉得护国夫人派这三位妈妈着实有些奇怪,却并未放在心上。 见了顾瑶现在就得搞清楚,沈家到底是谁在帮着沈元瑶。 至少她得知道一点,那个人是不是沈太夫人。 知道这件事怕是要跟李氏商量商量,现如今李家只有李氏可以去查这件事。 想着转身去书案后面写了一张字条,随后递给白芍,吩咐她带着银子,叫知味坊的连着点心和信一起送给沈元娇。 她必须要尽快见一见李氏。 七十五章:疑心加重 毕竟是永昌伯府的夫人,李氏办事效率还是很快的。 隔天安攸宁便收到帖子,是借着沈太夫人的名义下的帖子,说是太夫人瞧着那绣屏欢喜的很,想叫安攸宁过去说说话。 护国夫人和太夫人哪个不是人精,自是知道这不过是个幌子,只是要把人叫过去罢了。 想着王家的事情已经寻了王尚书话也说明白了,就该着手把沈家的事情也解决了才是。 不能叫这是就这么悬着,五城兵马司的案子还压着,外面人还等着看笑话呢。 便心照不宣的应了,吩咐护国夫人领着安攸宁过去,借着怕姐儿一个人不安全的幌子。 上门去将事情说清楚。 安攸宁在松鹤堂听着老夫人说的时候,自是满脸的乖顺,她们怎么吩咐自己就怎么做。 到时候叫护国夫人起了疑心,想着那三个婆子回来说的话,只觉得安攸宁这乖顺的有些不像话。 要么就是心思城府太深自己都看不透,要么就是自己看错了。 只是当着太夫人的面也没说,笑着说了要去沈家准备的东西。 太夫人现在做事没有闲工夫去管这些琐碎的事情,自打西苑闹起来,安雅娴也是不管不顾了。 彻底撒开了闹,将三夫人和安定康那点事全说了一遍,整个叫国公府的下人好好的看了笑话。 原本她也是不想管的,又怕传出去,让人耻笑,这才没办法亲自出面打压了下人,将安雅娴也给好好敲打了一番,这才安静下来。 现在着实没有心力面对这些,便摆摆手,让护国夫人自己去处置。 话刚说完,外面小丫鬟快步进来,说是三皇子过来拜见国公,顺便来给太夫人请安。 听着三皇子来了,太夫人一扫面上的愁容,当即坐起身来:“快叫他进来。” 依着身份,三皇子乃是皇子饶是太夫人皇后的亲生母亲,面见三皇子也是得行君臣之礼。 该是出去相迎,因着皇后心疼,皇上体恤当初安老国公战功赫赫的时候,便放了言日后只要进了国公府,便叫三皇子行晚辈礼。 所以太夫人并未出门相迎,只是起身。 萧景瑞一进门就瞧见立在一旁的安攸宁,眉眼中顿时生了几分欣喜。 却是无人察觉。 互相见了礼,太夫人这才坐下,目光落在安雅静身上,眼中满是笑意。 这才问道:“听闻三皇子近日课业繁重,今日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因着皇后不能时常召见护国夫人,有时候有话想跟太夫人说,又不好总叫太监往国公府跑。 恐叫人说闲话,便借着三皇子的口过来说一声。 故此太夫人才这么问。 闻言三皇子面上的神色微沉,目光却是落在安攸宁身上。 太夫人和护国夫人立马反应过来,看样子猜的没错,皇后也是得了消息了。 这件事他们刚知道,怕皇后担心还不曾告诉,现在瞧着是有人故意给皇后送了信。 心都跟着沉了一分。 就听着太夫人开口:“皇后娘娘白日里要处理后宫事务本就繁忙的紧,旁的事情就让娘娘莫要操心了,国公府自有国公府的事情,也自有人去处理,叫娘娘莫要太过担心。” 三皇子闻言点点头,转移了话题。 目光却是时不时的看一眼安攸宁。 这一次两次无人察觉,次数多了,大家不是傻子。 连着坐在一旁一直垂眸的安雅静都瞧出来了,太夫人和护国夫人自也是看了出来,面上的神色越发的凝重。 安攸宁从三皇子进门便瞧出三皇子眼中的异样,故意往后躲了躲,不想去招惹是非。 明知道安家打定主意要将安雅静送进宫做三皇子妃,自己若是这个时候出头,等于直接得罪了护国夫人和太夫人。 她自是不想给自己树这种无谓的敌。 却没想到萧景瑞似是故意的一般一直看着自己,见着护国夫人和太夫人眼中的神色都沉了几分。 安攸宁出声打断太夫人的话:“祖母,攸宁想起还有些事情,前些日子答应绿萝的帕子绣到一半,她等着要,可否先回去?” 太夫人闻言面上的神色舒缓了些,点点头:“去吧。” 安攸宁赶紧福身带着白芍离开。 她前脚刚出松鹤堂,萧景瑞便也寻了理由告辞。 太夫人自不能明着问,只能笑着点点头,让翡翠送萧景瑞出去。 沉着脸看向护国夫人,冷声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闻言护国夫人也是愣住:“攸宁跟三皇子怕是面都不曾见过几回,便是见的都是过来请安恰巧遇到,不曾瞧着他们之间有接触。” 说完也是皱眉,怎么今个瞧着萧景瑞对她这么上心。 饶是护国夫人心也跟着拧了起来,下意识看向安雅静。 就见着安雅静神色平静,似是并未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而外面萧景瑞快步追上安攸宁,直接出声:“表妹留步。” 安攸宁没想到萧景瑞竟然追了出来,不由的眼皮子一跳,回头看着萧景瑞很是诧异:“三皇子有事么?” 闻言萧景瑞回头看了眼跟出来的翡翠,道了声:“外祖母身边离不的人,你先回去吧。” 打发走了翡翠,这才上前,语气带着几分质问:“听闻你最近与恒亲王来往密切。” 安攸宁闻言不由挑眉:“想必三皇子该是知道,中秋宴一事,皇上交给恒亲王彻查。此时关乎我的清誉,王爷过来问几句话了解各情况也是情理之中,怎么三皇子莫不是有什么意见不成?” 一句话恭敬却疏离,只让萧景瑞心中微微有些不悦。 “未央宫外我对你说的话是作数的。” 安攸宁闻言愣了愣这才想起来,萧景瑞说的那句可笑的话。 这些日子因着沈家和安家的事情,竟是将这个给忘了。 没想到萧景瑞竟然还惦记着用个侧妃的,来施舍自己的同情心让自己感恩戴德。 心中不由生出了几分鄙夷,看着萧景恒眼中的神色带着冷漠和疏离:“三皇子的话攸宁不懂,攸宁当真有事,还望三皇子恕罪。” 七十六:雅茹提醒 说完不理会身后的萧景瑞,直接带着白芍离开。 看着安攸宁的态度,萧景瑞却是眉头紧皱。 心中只觉得自己说的这么明白,她不可能听不懂,可若听懂了,又怎么会是这种反应,要知道三皇子侧妃那意味着什么。 虽说现在皇上并未立储,但他是中共所出,帝后眼下也表象和睦,几位皇子之中他胜算最大。 现在的侧妃,等日后进了宫,最少也是个嫔位,她难道还看不上不成。 心中因为安攸宁的不识时务生了几分恼意。 自己也是看在他是安家女儿的份上,看在中秋宴之事,的确皇后有心利用她,想给些补偿,却未曾想她竟然如此不领情。 眼中的神色也是冷了几分,甩袖离开。 一路上白芍小心翼翼的看着安攸宁的脸色。 自从那次冯家的春宴之后,她便觉得自家姑娘有些不一样,但这些日子也算是摸清了姑娘的脾气。 显然刚刚三皇子的话,是生了气了。 想着三皇子的态度,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怎么姑娘好端端的生了恼。 不由小声的问道:“姑娘三皇子说答应姑娘的是什么事?怎么就叫姑娘生气了呢?” 闻言安攸宁回头看了眼白芍,没说话。 有些事情并非当事人不清楚也是理所应当的,而且当初未央宫外,白芍并未跟着,所以也不知道萧景瑞说的话。 眼下懒得解释,只摇了摇头。 刚走到门口,就见着安雅茹站在听水阁门口。 白芍不由愣住:“四姑娘这是在等姑娘么?” 闻言安攸宁看着安雅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是不动声色的上前。 安雅茹等了多时,见着安攸宁不由笑着道:“本想过来看看大姐姐说会话的,院子里的丫鬟说大姐姐不在,正准备走,却没想到刚巧遇着大姐姐回来。” 安攸宁看着安雅茹有些发干的嘴唇,知道这不过是表面话,也并未放在心上,顺着话道了句:“四妹妹快进去坐。” 等坐下白芍吩咐小丫鬟上了茶点退下,安雅茹这才开口:“这两日大姐姐不曾去西苑,三姐姐原本闹腾的有些厉害,后来祖母派人过去敲打了一番,这才安静下来。现在想来三姐姐也着实可怜,虽说母亲是有不对,但终归也是为三姐姐好的。倒是那个纵火的人,到现在还没寻到,逍遥法外,着实让人有些气恼。” 白芍说着拿眼去看安攸宁,她这话说的明白,就是在问安攸宁意思。 人都是相互的,这深宅大院更是如此。 安雅茹是个知恩的人,安攸宁几次三番出手帮助自己,现在因着三夫人出事,柳姨娘便得了机会水涨船高。 连着她这个不受待见的庶出四姑娘,日子也是比当初好过不少。 这些她心里自是明白。 也知道当初安雅娴和沈元瑶设计安攸宁,她不会吃了这个闷亏。 今个过来就是想问问安攸宁的意思,可打算动手,若有这个意思,自己愿意那个点火的人,去将安雅娴这个刚熄灭的炮仗点燃,算是还了安攸宁的情分。 听着安雅茹的话,安攸宁怎么会猜不到她的心思。 当即端着茶不动声色的轻啜一口,随后说道:“有些事情记不得,总归现在五城兵马司还未曾结案,等结案之后,自然会真相大白。四妹妹也不用太过挂怀,这一切都是命,早就定下了,谁也跑不了。” 言语虽轻,却是叫安雅茹听了个明白。 知道自己多心了,她早有准备。 当即点头应声:“如此最好。” 说着压低声音开口:“有件事大姐姐只管听听便是,我无意挑唆什么,也只是身边的丫鬟路过听来的。是二婶身边的嬷嬷吩咐婆子的时候说的,真假谁都不知道。 知晓的她们说了一句,二姑娘担心大姑娘回府别有用心,说不得还要害国公府,所以叫那几个婆子盯紧一些,看看大姑娘在外面都是跟什么人接触,说了什么话,是不是存了什么心思憋什么坏。” “这是绿萍听来的原话,至于是下人嘴碎,还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大姐姐左耳进去右耳出,心中有个数便是。”说着便将话题扯开。 安攸宁和白芍听到安雅茹的话,眉头微皱。 安攸宁还好,早就已经做到不动声色的地步。 到时白芍满脸震惊,想着那天跟着车的三个婆子,更防贼一样的盯人。 震惊的睁大了双眼,若不是瞧见自家姑娘的眼色,险些就要叫出声来了。 等安雅茹走了这才忍不住开口:“我就说那天那几个婆子奇怪的人,拿了银子都不好使,非说要看着姑娘,确保姑娘的安危,原来是护国夫人吩咐的。” 说着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若四姑娘说的是真的,那这二姑娘城府也未免太深了,姑娘可不曾得罪她,她为何要如此诋毁姑娘。当初也不是姑娘非要来国公府的,那是护国夫人在皇上面前开的口,若不然咱们安家的将军府还在,姑娘大可以回去自己住着,最多多请些护院,也好过现在被人当贼防着。” 白芍心思没那么重,见着没人便敞开了说。 不由惹得安攸宁冷眼,这才很不情愿的住嘴。 看着白芍的样子,安攸宁声音清冷:“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未可知,刚刚四妹妹也说了,都是道听途说做不得数,总之我们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国公府的事情,便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姑娘被人这么怀疑,总觉得有些不舒坦。”白芍闻言努着嘴念了两句。 见安攸宁不吭声,便也住了嘴。 心里终是留了疙瘩。 而另外一边,护国夫人和安雅静出了松鹤堂,便黑着一张脸。 原本心中因为安雅静的话,对安攸宁便生了几分嫌隙,今个有瞧见这样的事情,如何不叫她恼。 送安雅静进宫早就是安家定好的事情,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护国夫人不相信安攸宁那么聪明的人会不明白。 只怕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的。 七十七章:什么事情? 见着安雅静自打从松鹤堂出来一只沉默不语,不由拧眉,将她手中的扇子搁下:“静儿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刚刚松鹤堂三皇子一进门就瞧着安攸宁,甚至都追了出去。原本我还担心她这回来到底是为的什么,现在才想明白,什么报复安家报复三皇子,都是假的。 什么中秋宴被人陷害,估摸着她就是将计就计,直接去寻三皇子,就是想要抢了你的位置。若是再这么由着她下去,你可怎么办啊。你爹和你祖母为了日后你能进三皇子府筹谋了这么多年,外面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些消息,若是发生这种事情。 不说安家的脸面,单单说你,只怕到时候没什么人家能与你结亲了。” 护国夫人担心不无道理。 安雅静是安家为了进宫准备的,为的就是安家再出一个皇后,好稳固这些年在京中的位置。 这些年安雅静声名在外,除了宫宴和比较重要的几个宴会,寻常都是不出门。 为的就是不要叫人知道太多,让传言烘托得她更是高贵不可方物。 若是三皇子这个时候纳了安攸宁,哪怕是个侧妃,安雅静也不好再进三皇子府。 毕竟姐妹共侍一夫,安家还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那安雅静便就成了一个笑话,到时候高门望族不敢跟安家结亲,小门小户想要攀附,他们也瞧不上。 可不就是把安雅静给耽误了。 若不是想到这些,护国夫人和太夫人也不会面色如此难看。 安雅静是家中最聪慧的女子,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见着护国夫人焦急的模样,轻声劝道:“娘现在急也没有用,三皇子的欢喜谁,这是三皇子的事情,咱们谁都强求不得。但是三皇子毕竟是皇子,就算是要纳个侧妃,也是要皇上和皇后点头的,俩也无需这般着急。而且瞧着大姐姐守孝三年,眼下还在孝期,娘也无需担心。” “可是你防不住人家生了这个心思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若是她真的有心,加上今个三皇子的态度,私相授受。到时候就算皇后开口提这门亲事,三皇子不答应,愣是要等她两年。她无所谓有孝期在身,静儿你可是等不起的啊,到时候...”护国夫人话没说完。 安雅静却是清楚,她想说的是,到时候自己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低垂下眸子,细长的睫毛盖住眼中的神色,声音带着几分无奈:“这种事情,急又有什么用呢。” 护国夫人听出女儿话中的无奈,自也明白女儿心里怕是急了,只得强压下自己的情绪。 因为这些事等第二天瞧着安攸宁,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 只是护国夫人毕竟是经历过不少事情的,控制自己的情绪这点还是做得到的。 见着安攸宁带白芍过来,强笑着道:“都准备好了,咱们过去吧,免得耽搁了时间。” 闻言安攸宁点点头,跟着上马车往沈家去。 与此同时,萧景恒则是在早朝之后直接带着自己找到的证词,去了御书房。 沈家大夫人李氏候在门口,瞧着马车过来,笑着迎上来:“老夫人正等着呢,知道攸宁喜欢吃桂花羹特地叫人做了,原是老夫人想瞧瞧孩子,倒是耽误了护国夫人还亲自送她过来,也好咱们正好说说闲话。” 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 李氏这么笑脸相迎,护国夫人自是不好直接冷着脸。 便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客套话。 等到了沈太夫人的屋子,沈太夫人装装样子问了些话,夸了几声安攸宁,跟李氏各赏了她一些东西,便笑着让沈元娇带她去逛园子玩。 安攸宁和沈元娇知道她们这是要说正事了,很是乖巧的退了出来。 便顺着往雁栖湖边上走。 等瞧着没人跟着,沈元娇这才挽着安攸宁的胳膊:“你可知道,她这几天一直都被关在祠堂,到现在还没放出来。祖母吩咐让她抄写经书好好的反省,不过我觉得这罚的也太轻了,做出这样的事情,也就这么轻飘飘的。” 说着很有些不解气,想着自己上次被暗算,恨不能她受些教训,最好被打的下不来床才好。 瞧着沈元娇的样子,安攸宁摇摇头,目光有些无奈:“事情还未定下来,沈家不会这么快处置了沈元瑶,若不然落在有心人眼里这可不就是不打自招了。就算你祖母现在心中气恼,眼下也不会收拾她的,总得等这件事彻底定下来,再给安家一个交代,你就放心等着就是。” “真的?”沈元娇闻言却是来了精神,现如今瞧着安攸宁格外的欢喜,就觉得她是个能说心里话的。 便将自己心里憋着的事一股脑都说了,这才道:“对了,你怎么突然说要见我?可是有什么消息了?” 瞧着沈元娇这么久才想起正事,安攸宁很不由莞尔。 当初在沈家因为她是李氏的女儿,李氏跟自己又有一些隔阂。 虽说是姐妹,却是不怎么亲厚,甚至可以说都不怎么来往。 每日也就是表面的见礼问好,再无别的,现在换了个身份,虽说是有目的的接触。 却是发现这个妹妹着实有趣,瞧着性子竟是有些像苏绿萝。 嘴角微扬轻声道:“我找到了真的沈元瑶?” 一句话顿时叫沈元娇赶紧捂住嘴,这才止住自己没惊呼出声。 “你说什么?” “你的意思,你知道到了真正的二姐?”沈元娇说着抓着安攸宁的胳膊,因为震惊下意识的用力,衣服都给抓皱了。 反应过来,一边给她顺着袖子,一边倒:“这是真的?你别骗我,在哪找到的?她现在在哪?” 闻言安攸宁拉着沈元娇坐下来这才开口:“我自不会骗你,你还记得当初大表姐有一块玉牌,是同二表姐被送去乡下的时候,我姨母给她们的。我问过大表姐,说二表姐回来的时候没有那块玉牌,说是在杭州丢了。而我们在找寻证据的时候,找到一个女子,她手中拿着那块玉牌。” 七十八章:出言试探 沈元娇闻言眉头紧皱:“若是单凭一块玉牌怎么知道她是不是,万一再来一个假的呢?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啊?” 安攸宁点点头:“自然是有可能的,可是娇娇你有没有想过,现在永昌伯府的二小姐在沈家好好的。不曾有过任何问题,也不曾传出二小姐是假冒的消息,便是派去杭州寻访的人都是暗中查访。这女子虽说也在杭州府,却是离着沈家旁支甚远。 便是得了消息,也不可能赶在我派去杭州之前的人进京。而且她能站出来,便坐实了我们的猜测,这永昌伯府的那位沈元瑶真的有问题不是么。” 听着安攸宁的话,沈元娇沉默了片刻,面上的神色也是凝重不少。 好一会这才出声:“表姐说的不错,这么多年没人知道二姐姐是假的,平白出现一个人,的确是很可疑。那她现在在哪里?表姐打算怎么办?” “这就是我今个要见你的原因,人现在在京城,至于在哪现在不能说,毕竟知道的人多了,她便危险一分。你放心我自不会坑害了你们的,今日来是想让你告诉伯夫人,永昌伯府有人知道沈元瑶的身世,并且还在替她隐藏。” 一句话顿时吓得沈元娇变了脸色,看了眼周围确定没人,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你说府中有人知道?” 安攸宁点点头,面色格外的凝重:“按照她的说法,当初是曾回过永昌伯府,想要拆穿沈元瑶。更是报了自己的身份,却是被一个婆子带着人给打了出去。直把他们撵出京城,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对永昌伯府失了心,这才不再登门。” “表姐...”沈元娇听着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那会是谁?” 说着似是想到什么,面上的神色更是惊恐:“我娘不曾听到任何消息,敢这么做的婆子,表姐难道是祖母?” 安攸宁闻言摇摇头,面上的神色却是多了几分担忧。 她不知道,不敢确定也不敢否定。 只叹了一声:“这就是我要来寻你的原因,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久,现在想查自是不可能。但我也问过她,还记得当初使唤人动手的婆子的模样,若如此能叫她认出来,便也能知道这永昌伯府护着沈元瑶的到底是谁,咱们才可以另做打算。” 说着心中想到萧怀瑾在永光寺说的话,眉头微蹙,顿了顿道:“只是这永昌伯府的婆子,只有那些个需要出去采买的人,平日里能见到。真正院子里伺候的,得脸的旁人根本不得见。所以这件事怕是还要麻烦伯夫人才是,眼下只有她,能领着顾瑶进府瞧人。” 沈元娇闻言点点头,明白安攸宁的意思,却也担心起来。 毕竟这件事若是办不好,李氏在永昌伯府的位置,可就会更难。 但若这件事是真的,将沈元瑶赶走,真的沈元瑶必然对李氏心存感激。 总好过这个假小姐处处暗藏杀机。 点点头,牵着安攸宁的手,沈元娇很是郑重的开口:“表姐放心,我一定会更娘说清楚的。” 说着二人扯开话题,看着雁栖湖的风景,说着闲话。 沈元娇顺便问了下安雅娴的状况,很是感叹,觉得当真是恶有恶报。 随后瞧着安攸宁,想起听来的闲话。 不确定的开口:“表姐有件事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还是前些日子听下人说起的。” 安攸宁闻言瞧着沈元娇眼中的紧张,心中微动却是不动声色:“什么?” “你知道大姐姐去世也有一个多月了,这宁王虽说是要替大姐姐守丧一年。但这毕竟也是说说,总是要提前物色好人家,等到时候丧期满了,便迎进门。 之前听说宁王有意的是和安家结亲,说瞧中的就是你家三妹妹安雅娴。现在安雅娴出了这档子事,那这安家便就只剩下表姐和你家另外两位妹妹了。 想来你二妹妹是不会给宁王续弦的,四妹妹又是个庶出,只怕宁王瞧不上。安家便就只剩下你了,你往日又与大姐姐亲厚,时常出入宁王府,现在外面都在传。等大姐姐丧期满了,宁王便要迎你过门做那宁王妃。” 一边说着,沈元娇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安攸宁的脸色。 就见着安攸宁眼中的神色徒然变得冰冷。 却也是一瞬,她根本来不及看清,便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不由愣了愣,刚想再开口,就听着安攸宁轻声道。 “我父丧三年,如今刚一年,等大表姐的丧期满了。我还要守父丧,至于婚事也是由祖母做主,听他们的安排,不过并未听到任何消息,想来这宁王续弦之事,与我没什么关系吧。”安攸宁说的面色平静。 心中却是怒不可遏。 只要听到宁王妃这三个字,她便是恼怒不已。 恨不能亲手杀了杨彦为自己和还未出生的孩儿报仇,又怎么可能会再进宁王府。 见着安攸宁面上当真对宁王妃不感兴趣,沈元娇这才松了口气。 这点小动作自是没逃过安攸宁的眼。 瞧着沈元娇一脸的欣喜,心中想要提醒,却是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李氏的心思昭然若揭,之所以答应收拾沈元瑶,就是为了让沈元娇能够顺利的进宁王府。 自然对沈元娇耳提面命,都是如何挤进宁王府的话。 若不然今日沈元娇也想不起来说这些,至少关于安雅静的事情,依着沈元娇这个年岁,是说不出来的。 想着宁王府那个烂摊子和杨彦那个薄情寡义之人,安攸宁瞧着沈元娇,心中轻叹了一声。 等那边派人过来叫她们,这才携手回去。 不同上次剑拔弩张,安攸宁进屋的时候就瞧着护国夫人和李氏沈太夫人面带笑意。 连着跟她说话都是和气的很,直说瞧着安攸宁喜欢,让她没事的话,多过来走动走动。 看样子,关于安雅娴和沈元瑶的事情,两家已经达成了共识。 便也恭敬的应声,让白芍收了赏赐,跟着护国夫人回府。 七十九章:皇上召见 没两日便听到外面有消息传,安雅娴在案子有了眉目,说是沈家的一个下人,受了点气,便想着报复自家主子,远只想着寻些麻烦,未曾想竟是闹出这样的事情。 永昌伯知道也是大怒不已,将人送到直接送到五城兵马司,丫鬟战战兢兢的认了罪,只说是因为受了委屈,被厨房的管事妈妈责罚心中恼怒,这才想着偷了厨房的火油浇在马车上,并且嫁祸给厨房。 却没想到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心中紧张便想着逃跑,这才被抓着了。 永昌伯和李氏为此特地备下厚礼登门。 明眼人瞧着案子是结了,也知道这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知道定时安家和沈家怕是商量好了,推了个小丫鬟出来定罪。 便都当个笑话悄悄。 倒是翠微苑里,安雅娴得了消息,把自个锁在屋子里关了一整天。 她自然知道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知道这不过是沈家为了护着沈元瑶。 这些日子在翠微苑里,从丫鬟嘴里也听到一些。 当然那些都是安攸宁吩咐人说的,知道这件事背后是沈元瑶下的手。 只因为当时沈元瑶瞧着自己与杨彦说话,心中生了恼,便暗中下手想要毁了自己。 看着自己如今满目疮痍的模样,而沈元瑶却是没收到任何惩罚,她怎么甘心。 白芍说着打听过来的消息,还有些心有余悸:“姑娘,你说三姑娘那性子,只怕是要闹出些事情才是。奴婢瞧着,安家二姑娘怕是惨了,得罪谁不好,偏生招惹了三姑娘这种。” 安攸宁闻言却是嘴角微扬:“这就不关我们的事了,因果报应,种下这个因,自是要自己品尝了这个果的。” 说着想起眉头轻皱,走到书案跟前,拿起一封折好的信,递给白芍。 瞧着上面的地址,白芍顿时愣住:“姑娘这是...” “你只管送去就是。”安攸宁闻言面色清冷。 那个背后撺掇着沈元瑶对自己下手的人,也该是清算清算才是。 等白芍回来,一并来回来的还有萧景恒的信。 看着苍劲的字,落在纸上,安攸宁嘴角微扬。 白芍忍不住探头:“姑娘,这上面写着什么啊?” 闻言安攸宁难得心情不错,笑着道:“静候佳音。” 倒是叫白芍愣住,忍不住猜测,姑娘这是在跟谁打哑谜。 为何这四个字竟是能笑起来。 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去想那么多。 没等一天的功夫,就听着外面宫里传来消息,说是皇上召安攸宁入宫。 并且还让召见许久未曾进宫的沈太夫人。 得了消息,护国夫人还纳闷,安攸宁却是清楚。 见着护国夫人问,便小声提醒,许是恒亲王查到了什么。 一句话顿时叫护国夫人打了个激灵,想着三夫人的事情,面上的神色越发的凝重。 见安攸宁候在门外,很是焦急的去寻太夫人。 “娘,现在王家那边万一靠不住,到时候这件事牵扯到咱们家该怎么办。旁的倒还好,就怕到时候牵扯到三皇子和皇后娘娘...”护国夫人说着不敢再往下说。 就瞧着太夫人的脸色铁青:“怕什么,等去瞧了就知道了。” 安攸宁这件事当初闹得是沸沸扬扬,后来护国夫人带着安攸宁进宫喊冤,也是不少人知道的。 眼下瞧着安家这般阵仗进宫,那些个得了信的,自然也都猜到端倪。 等在宫门口瞧着除了安家,还有定北侯府冯家。 往日与冯家和安家交好的人家,一个个都是伸长了脖子。 倒是恵贵妃的母家,没有任何动静。 护国夫人下车便看见杨氏,自是没什么好脸色。 杨氏带着两个女儿,当先一步进了宫。 护国夫人则是扶着太夫人,许是因为太夫人毕竟是皇后的生母,总不好怠慢。 加上年岁大了,皇上为了表示体恤,特地吩咐人抬了辇候着。 等安攸宁到麟德殿,里面已经站了不少人。 最为显眼的便是一身黑衣,赫然而立的萧景恒。 不知有意无意,俺有宁只觉得自己进去的时候,萧景恒看着自己的时候,嘴角微扬。 似是笑了一下,却又瞧得不争气切。 皇上高坐在龙椅之上,旁边陪坐着皇后和慧贵妃。 而杨氏和冯家姐妹已经跪在地上,郑国公和冯远征立在一旁。 周围还有几个老臣,应该是燕文帝特地叫过来听一听的。 此刻也都是低头站在一旁,见着安攸宁进来,这才动了动眼皮子。 而在杨氏身边还跪着两个人,一个穿着宫女的衣裳,该是恵贵妃手下的人。 另外一个穿着粗布麻衣,脸上也是狼狈的很,安攸宁却是瞧得出来,这个人是冯绮雯身边伺候的丫鬟。 听着燕文帝轻咳一声,安攸宁低着头上前恭敬的见礼,随后跪在地上。 那边燕文帝则是瞧着萧景恒:“人都到了,景恒查出来什么就直接说吧。” 闻言萧景恒恭敬领命,这才开口:“前些日子,皇上吩咐彻查当初安家大小姐,中秋宴之事,现在已经查清楚了。今日叫诸位进宫,便也是想当着面,还安家大小姐一个公道罢了。” 说着拿出一个纸包,递给一旁的太监。 小太监赶紧端着,叫太监总管夏公公瞧了,这才送到燕文帝的跟前。 “这乃是西域传入京城的药,名叫怀梦散,是可以使人致幻的一种药物。臣特地去盘问过,拥有这种药物的商人,说只要让人服下,再在她的耳边一直重复着说一件事情,便可使人产生幻觉,按照下药之人说的去做,类似于南诏的蛊毒。但是不同的事,这只有一定的时间,等时间过后,便会叫人查无所查,就连太医也查不出半点中毒的迹象。所以当初安家大姑娘在闹下那件事之后,却是如常人一般。” 萧景恒说着面色严肃,燕文帝则是皱眉看着放在托盘上的纸包。 对于西域有一些常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药物,他自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当初安攸宁是被药物所控。 八十章:弃车保帅 眉头紧锁,面上的神色越发的阴沉,下面站着的大臣内侍都瞧出,皇上这是怒了。 一个个更是低头不语,连大气都不敢出。 燕文帝看着杨氏,眼中神色越发的深邃。 这种能让人致幻的药出现在京城,若是落到有心人手中,到时候后果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心中想着面上却是冷着看向萧景恒:“然后呢?” 萧景恒自也听出燕文帝语气不善,知晓帝王心思,恭敬的开口:“皇上放心,这种药便是在西域也是难寻的,只有极少数人能得此药。在京中只有一个西域商人,手中有少量的怀梦散,被人高价买走。臣特地问过,那些怀梦散,只够致使一人神志不清。” 听到萧景恒的话,燕文帝面上的神色这才微微好转。 萧景恒见此接着道:“臣便顺着这条路往下追查,最后竟是查出,这药乃是被定北侯冯远征次女身边的丫鬟莲香买走,而且还是高价买走。” 说着目光直接落在跪在一旁冯绮雯的丫鬟莲香身上。 莲香顿时吓得浑身打颤,此刻听到自己的名字,更是吓得趴在地上,面色惨白。 冯远征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会被查出来,虽说今日进宫也瞧出来有问题。 但眼下真的听萧景恒开口,也是慌了。 眼珠子不断的转动,暗自咬牙。 现如今只能弃车保帅,赶紧装出一副震惊的模样。 “皇上,此事臣根本不知啊,皇上明查臣根本不知。”说着转过头看向冯绮雯:“逆女,你买这些做什么?你就算厌恶你表姐,你也不该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太让我失望了。眼下恒亲王已经查明,你还不快从实招来。” 冯绮雯在看到失踪的莲香出现在宫中的时候,心里便彻底的慌了。 此刻听着冯远征的意思,顿时变了脸色:“爹...我...” 话刚出口,就被冯远征一巴掌直接打在脸上。 燕文帝瞧着冯远征,眼中满是讽刺,冷声道:“够了,朕还坐在这,定北侯这是做什么,莫不是做给朕看不成。” 闻言冯远征赶紧跪在地上:“皇上,臣当真没想到攸宁出事,竟然跟臣的女儿有关。是臣教子无方,竟然让逆女生了如此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对自己的表姐下手。臣罪该万死,只是求皇上看在臣这些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的份上,饶了臣的家人,臣愿意以死谢罪。” 闻言燕文帝鼻子里发出冷哼声,看了冯远征一眼:“你想死没人拦着你。” 说完不再看冯远征,目光倒是在冯绮雯身上转。 冯绮雯下的拉住杨氏的袖子。 杨氏乃是晋国公嫡女,自然明白冯远征这么做,是要牺牲冯绮雯保住冯家了。 心中知道眼下这是最好的办法,却又舍不得女儿。 偏过头看了冯远征一眼,见着冯远征根本不看自己。 知道求他没用,他这是铁了心了。 只得看向高坐在上的恵贵妃,想让恵贵妃帮着求个情。 却见着恵贵妃一直冷眼旁观,似是瞧不见她的求助一般,心彻底的凉了下来。 萧景恒见此,目光顺着杨氏看向恵贵妃,嘴角微扬:“这件事向来不是冯家二姑娘一个人能做出来的,她一个未出阁的后宅女子,就算是借她几个胆子,怕也是不敢在这深宫之中动手。 要知道这可是皇宫,若是没有人里应外合,她如何敢在皇宫动手,并且还唆使安大姑娘当众做出那般出丑的事情。” 说着走到宫女的身边:“臣顺着莲香找到这位恵贵妃娘娘的身边的宫女红谷姑娘,当初与莲香暗中接触的,便是这位红谷。一个侯府姑娘身边的丫鬟,一位是贵妃娘娘宫里的宫女,两个人私下会面,并且面见过那个西域药商。这件事,臣实在想不到还能是因为什么。” 听到萧景恒的话,燕文帝的脸色越发的复杂。 阴晴不定,目光对上恵贵妃。 恵贵妃却是没有半点惊慌失措,跪在地上很是诚恳的开口:“启禀皇上,此事的确是臣妾失察,红谷在半年前曾打翻了皇上赏赐与臣妾的琉璃花瓶,臣妾一时气恼,便掌打了她十下,以示教训。并将她去厨房做些扫洒的活,却没想到她竟是怀恨在心,暗中与人勾结,想要陷害臣妾。 原本臣妾对此事并不知情,就在前几日,恒亲王从外地回来,说是有查出端倪。臣妾身边的掌事宫女,便发现红谷鬼鬼祟祟的,往臣妾的寝宫放了东西。因为她早已经被赶去慈安宫的小厨房,如此乘人不备闯入臣妾寝宫,自是让人疑心。 倚红便悄悄跟着她,没想到瞧着她竟然在臣妾的首饰盒之中,放了这包东西。” 说着从站在身后的倚红手中接过一个纸包,双手盛了上来。 夏公公见着赶紧上前,就瞧着一个纸包,里面已经没多少东西。 打开里面还有一些残存的粉末,呈浅紫色。 与萧景恒呈递给燕文帝的怀梦散一个颜色。 燕文帝不由看着跪在地上的红谷:“大胆刁奴,竟然敢嫁祸自己的主子。” 红谷闻言不如莲香吓得发抖,却是抬头看着恵贵妃眼中满是恨意,咬牙切齿的模样,似是恨不能要把恵贵妃吃了一般。 “这是她活该,只是没想到我计划的那么周详,竟是被发现了。就是她为了一个花瓶,生生将我的腿给打坏了,我知道她是贵妃背后还有林家,而我只是一个宫女,根本奈何不得。 这才撺掇着冯绮雯做了这件事,却没想到安家人如此没用,瞧着安大姑娘丢人现眼,竟然撒手不管。当初我留下那么多的证据,若是安家有人站出来为安大姑娘住持公道,一定能查到她的头上。到时候迁出恵贵妃与定北侯联合陷害安家大姑娘,要谋夺镇北将军留给大姑娘田产的事情。 却没想到,都是你们,宁愿瞧着安大姑娘被人唾骂,也不曾出声。甚至连皇后,我将证据都送到她面前,她也不曾为安大姑娘开口,害得我准备的那么周详,却成了一个笑话。”说着站起身来,面目有些狰狞,拔出头上的簪子,直接朝着恵贵妃冲了过去。 八十一章:王氏觐见 一时间所有人都没有准备,就听着一声尖叫声,惠贵妃捂着胳膊,直接跌坐在燕文跌坐的脚边。 燕文帝大惊失色,谁也没想到红谷在这个时候竟然敢动手。 竟然还真的让她伤了惠贵妃。 麟德殿顿时里乱作一团。 夏公公高喊护驾,一边护在燕文帝跟前,一边命人将惠贵妃扶起来。 萧景瑜见此,却是径直站在安攸宁面前。 看着萧景恒如此明目张胆的动作,安攸宁却是心中微动,这个时候恒亲王不是护驾,而是站在自己面前,若是叫人瞧见,只怕会多心。 来不及去想这些,红谷被人按在地上,很是面目狰狞的看着恵贵妃:“凭什么就为了一个花瓶,你这个毒妇就打断我的双腿,是你害得我生不如死,为什么你不去死,为什么。” 说着一双眼,满是怨毒的看着众人。 目光落在安攸宁的身上,满是讥讽:“你以为郑国公夫妇对你真的好么,你以为安家对你真的好,你才是真正愚蠢的人。不管是安家还是皇后,你对于他们来说都只是一个棋子。皇后为了留下恵贵妃的把柄,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你声名尽毁,看着你被人诟病,哪怕知道冯家对你做了什么,也可以睁一只闭一眼,你却还把她当成姑母,敬重她。 真是个蠢货,你真的是个蠢货。” 说着环视众人,不等燕文帝让人把她拉下去。 直接高声道:“报应你们都会有报应的。” 说完,拼尽全力挣脱侍卫的手,直接拿着刚刚伤了惠贵妃的簪子扎在自己的哽嗓咽喉。 顿时鲜血飞溅,红谷则是直直的倒了下去。 所有人面带震惊,脑海中回想着红谷死前说的话。 一个个目光看向安攸宁。 就见着安攸宁自始至终低着头,一声不吭,仿佛对这些浑然不在意一般。 能在麟德殿的人,自都是聪明绝顶,红谷说的那般明显,自然也都是听得清楚。 看来这件事即便不是皇后所为,皇后的手也不干净。 地上恵贵妃眼泪都掉了下来,燕文帝见此面上神色阴晴不定。 吩咐人将恵贵妃先送回去,这才看向安攸宁。 萧景恒瞧着燕文帝眼中的审视轻声道:“皇上,红谷虽说认罪,但是这罪认得着实有些蹊跷。” 燕文帝闻言声音顿时变了变,看着萧景恒第一次带了些不悦:“你的意思,恵贵妃这是自导自演唱的一出苦肉计,为了撇清关系不成。” 萧景恒闻言却是不卑不亢:“是不是这件事只有萧贵妃清楚,但眼下有件事却是显然易见。 当初安家大姑娘中秋宴失仪之事乃是被人陷害,陷害她的人便是定北侯府的二姑娘。臣奉命查清此案,眼下人证物证俱在,可证明镇国将军嫡女安攸宁,实乃被人陷害,才会在中秋宴之上做出失礼之事。” 一直沉默不语的安攸宁听着萧景恒说道这个地步,轻声开口:“臣女恳请皇上可以还臣女一个清白。” 燕文帝见此目光在萧景恒和安攸宁身上来回转动,轻咳了一声:“定北侯教女无方,纵女陷害忠良之后,朕...” 听着燕文帝开口,杨氏彻底的急了。 刚刚看着红谷,她就明白,恵贵妃这是要撇清关系。 这个时候再想攀扯恵贵妃,只怕没有什么好下场。 心一横跪着上前:“皇上,臣妇该死,是臣妇教女无方,这才让小女受人唆摆,鬼迷心窍,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还请皇上开恩。这件事依着我家小女,万万是想不到这么周全,而且当日之事有朝中命妇可以作证,小女从头至尾并未接触,攸宁的茶水,根本不可能下药。小女当真是因为年幼,被人唆使,这才铸成大错,还请皇上恕罪。” 杨氏说着泣不成声。 护国夫人却是心头一跳。 当即看了眼郑国公,见着他眼中的神色,知道冯家这是要攀上王氏的事情了。 心中焦急,不知道这件事王家人打算如何应对。 正在犹豫,就听着外面有太监小声禀报:“启禀皇上,户部尚书王赞利求见,说是有事禀报,是与安大姑娘中秋宴被害之事有关。” 闻言燕文帝冷着脸,嘴角扯出一丝冷笑:“这王赞利真会挑时间,叫他进来,朕倒是要听听看她怎么说。” 小太监出去,没多久就瞧着王赞利低着头恭敬的上前,径直跪在安定邦的身边:“臣王赞利叩见皇上。” 燕文帝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你说你有事禀报,是与安攸宁被害有关?” 王赞利低下头:“是,臣也是刚知道,臣妹因为妯娌之争,听信了定北侯夫人的撺掇,在安大姑娘的茶水之中下了怀梦散。臣得知消息,知道此事关系重大,不敢耽搁,便带着臣妹进宫认罪,还安大姑娘一个公道。” 杨氏闻言怎么也没想到,王赞利竟然直接将王氏给推了出来。 看样子不仅是恵贵妃要弃车保帅,王家这也要舍弃嫡女来保住王家和安家的关系。 彻底的呆了呆,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整个人愣在当场。 燕文帝看着跪在地上神色各异的人众人,气的笑了起来:“好啊,朕真没想到,为了对付一个孤女,朕的臣子们竟然上演了这么一出大戏,真的是好啊。” 说完吩咐人将王氏带上来。 王氏被带进来的时候,早已经面色惨白。 自从翠微苑之后,太夫人吩咐将王氏关在屋子里,只等王家过来将人带走。 安攸宁有好几日都没见过王氏,现在瞧着她的模样,忍不住心中轻叹。 看样子回了王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向来也是,这种世家大族,最是护短。 但那时在你不曾威胁到王家的利益时,他们可以护短。 一旦威胁到王家的利益,他们总是能在最快的时间,让你明白什么是大义。 果然跪在燕文帝跟前,王氏没有在郑国公府的惊慌失措,也没有任何争辩,只是恭敬的开口:“臣妇,安王氏叩见皇上。” 八十二章:讨要封赏 燕文帝此刻瞧着王氏哪还有不知道的,阴沉着脸:“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氏跪在地上身形未动:“此事的确是臣妇鬼迷心窍,听信了定北侯夫人的话,在攸宁的茶水之中下药,只因为定北侯夫人应许臣妇,等安攸宁身败名裂之后,将当初大嫂留给她的嫁妆分臣妇一半。其中有银钱万两,还有珍奇古玩,最重要的是大嫂当初留下给攸宁做嫁妆的一出矿脉,在山东。 定北侯夫人许诺,说到时候矿脉的手,年产能得数十万白银,与臣妇三七分账,臣妇这才应下做了这等荒唐事。” “你胡说!”杨氏没想道,王氏此刻会反咬一口,顿时慌了神。 指着王氏面色煞白。 “你胡说,我何曾答应你这些。” 王氏闻言却是不疾不徐:“早猜到定北侯夫人会过河拆桥,所以我特地留了个心眼,留下字据为证。” 说着双手奉上。 夏公公瞧着上前接过,随后呈给燕文帝。 一个妇人的字迹,燕文帝自是不认得,但瞧着字据末端盖的印章,乃是定北侯冯远征的私印。 燕文帝直接将字据丢到冯远征的面前:“你自己看。” 冯远征知道,他是被王家和安家给算计了。 知道这印章不是自己盖的,但绝对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天底下要把一个人的字迹模仿的完全一样,不是不可能。 恰好王赞利便是这样一个人。 心知现在无论怎么解释都没用,王家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刚刚恵贵妃的意思也很明确,他这是被舍弃了。 低着头面如死灰,原本还想着将冯绮雯推出去,将此事了结了。 却是杨氏为了女儿,现在要把整个定北侯府搭进去。 心中越发的恼怒,看向冯绮雯,眼神跟淬了毒一般。 冯绮雯没想到会这样,看着王氏反水,再也忍不住站起来道:“不是这样的,你为什么要说谎,你为什么要说谎!” 闻言王氏看着愚昧无知的冯绮雯,却是不慌不忙:“药难道不是你娘给我的?难道不是你娘许下我承诺,让我将药下在攸宁的茶水中?难道不是你们冯家处心积虑惦记着大嫂留给攸宁的嫁妆?难道不是你们觉得老侯爷不公,将定北侯府的钱产都给了长女?” 王氏一句一句,问的冯绮雯哑口无言。 安攸宁则是默默的跪在萧景恒身后,瞧着这一出大戏。 闹到这个地步,这些人存的什么心思,已经昭然若揭。 站在麟德殿的自是聪明绝顶的人,谁还瞧不出这其中的弯弯绕。 一个个垂首,就等着燕文帝的一句话。 燕文帝没想到冯绮雯,当着自己的面,还敢如此狂妄。 顿时恼怒不已:“来人,将这大胆贼女给朕拖下去,重打四十大板。定北侯教女无方,褫夺封诰,冯杨氏参与陷害安攸宁,欺君罔上罪该致死。看在你父老国公劳苦功高的份上,今日朕饶你一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脊杖四十,入辛者库思过。” 说完直接站起身来,一副不愿再理会的模样,拂袖离开。 安攸宁见此却是嘴角扬起一抹嘲讽,到最后还是要保全定北侯,保全恵贵妃。 看样子皇上现在是极度不信任皇后和安家,哪怕知道这是恵贵妃做下的局,要对付皇后和安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囫囵过去。 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瞧着燕文帝要走,护国夫人顿时急了。 这件事闹成这样,不能就这么算了。 当即看了眼郑国公,郑国公眼中神色复杂,却还是咬咬牙开口:“皇上。” 话刚说出口,就见着燕文帝回过头来,眼中的神色很是阴沉。 瞧着安定邦,声音透着冷意:“怎么,你难道还要朕,今天当着众人的面,好好的审一审山东矿场之事么?” 一句话顿时叫安定邦后背吓出一身冷汗。 燕文帝这是在警告他。 私采矿脉之事他已经知道了,不深究定北侯府和恵贵妃的责任,不过是各放一马。 若不然他也要追究安家私采矿脉的事情。 到时候定北侯自然不会有好下场,恵贵妃也会受牵连。 他郑国公和皇后也难辞其咎。 他这不过是想要保住皇室的脸面罢了。 皇后毕竟跟燕文帝同床共枕二十载,自是将燕文帝的心思瞧了个清楚。 看着燕文帝眼中的警告,当即站起身来:“恭送皇上。” 皇后带头出声,自是没人敢再拦。 虽说今个的结局,比自己料想的差了许多,但总归也是可以了。 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并且收拾了冯家,四十杖打下去,冯绮雯和杨氏可算是彻底的废了。 这人还能不能站起来都是回事,与其死的轻轻松松,倒不如叫她们这般活着,只有身不如死,才能解了这心头之恨。 安攸宁心中想着,随着众人恭送燕文帝。 却听着萧景恒突然开了口:“皇上留步。” 燕文帝没想到还有人这般不识趣。 等回头瞧见萧景恒,面上的神色微微缓和了一些,却还是带着不悦:“你又有什么事?” “臣没别的事情,今日既然已经还了安大姑娘的清白,证明此事乃是定北侯次女陷害,这才会让安大姑娘中秋宴上丢尽脸。事关清誉,与女子来说便是关乎性命,臣觉得安大姑娘蒙受了如此不白之冤,也该是给她一个公道才是,若不然镇国将军泉下得知,怕也不能安眠。” 燕文帝闻言目光落在安攸宁的身上,深邃的眸子,似是要将她看穿一般。 见着安攸宁从头至尾都不曾动过,一直这么恭敬的跪着,甚至连话都不曾多说两句。 眸中的神色越发的复杂,良久这才开口:“此事的确委屈了攸宁,秦爱卿。” 闻言秦阁老赶紧上前应声:“臣在。” “朕命你回去拟旨昭告天下,还安家女儿一个公道,另外命内务府赏金千两,布匹百绢算是对她的补偿了。” 说完看向萧景恒:“景恒觉得如何?” 闻言萧景恒不怕死的开口:“安大姑娘孤身一人,皇上赏下金箔绢布虽好,但终究不如一个名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