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英雄谭》 第1章 人生与转折与另一个世界? 夜幕笼罩在城市的上空,因降温而凝结的雾气弥漫在街灯之下。人来车往,灯火通明,男男女女自由往来于这步行街的热闹氛围之中,享受着属于他们的节日。只有一道落寞的身影在这街道之上孤单徘徊,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青年拎着一个纸袋,如同活尸般在方砖之上一步步挪动,仿佛连抬脚的力气都要丧失殆尽了。他手中那满是褶皱的纸袋夹带的,正是自己进入大学时代以来的全部心血结晶,是他耗尽泪水与汗水的集大成之作,但即使是这样,它也在半小时之前被评价为一叠废纸。 稍早 编辑部 “小伙子,我不是想打消你的创作热情,但是恕我直言,没有人会乐意为你的作品买单......我说的话你能理解吗?” 将手中的一叠稿纸摔在桌上,略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眯起眼打量着眼前这名紧张到面色发白的年轻人,他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上摊开的稿纸,而指尖每一次敲击的“咚咚”声都仿佛是敲击在青年脆弱的心脏上一样。 “你所讲述的故事剧情可以说,呃...没有能真正吸引人的地方,乏味得像我昨晚吃剩的鸡骨头...而且,虽然你以一个完全架空的奇幻异世界作为背景,但却没有构架出一个完善的世界观,对吧?设定与设定之间并没有严谨的联系,只是和小孩子拼积木一样,把好看的积木胡乱堆叠在一起,既构不成也无法构成更没有去思考过该如何构成一个完整的形体,觉得这个设定很有趣便强塞到自己的创作中。” 这些不留情面的指点如一根根木椿钉入青年疲惫不堪的躯体中,他感到窒息的同时也不断试图让自己的意识重新振作,但随后又被更有力的言语击倒,如此反复直至意志几乎溃散。但他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男人准确道出了他创作过程中所有的问题,不愧是在业界工作多年的编辑老师。 “请问......我应该怎么做才好?”从喉中挤出最后一丝气,青年几乎带着呜咽去恳求眼前编辑的意见和指导。 “...对于你这种刚接触小说业界,没有创作经验也没有任何人气的完完全全的菜鸟来说,我倒是有条路可以指点你。”编辑从耳侧取下一根廉价香烟,摸出一个打火机点燃后起身走到办公桌后的窗前,徒留下一个发福的背影给青年。“你是否真有勇气去做就全看你自己了。” “愿闻其详。”青年的面庞恢复了些许血色,他连呼吸声都压低下来,生怕漏听一个字。 “放弃传统的西幻文学吧!”编辑长长吐出一圈烟云,没有回头去观察青年的表情,“已经没有那么多人对传统的西方中土与奇幻世界感兴趣了,年轻人都更喜欢日式奇幻,这一点你比我更了解才对不是吗......你应该也知道穿越转生龙傲天异世界小说的销售量吧?” “......”青年眼中生起的火苗又被猛地浇灭了,“......” “但是,但是,那些真的能称得上文学创作吗?”青年的拳头不自觉捏紧,其上暴起的青筋宛如可怖爬虫。“那些所谓的穿越流,有多少是真正让人感叹的?又有多少是套用同一模板复制粘贴出来的量产型厕纸?这些没有任何实质和内涵的东西不过是单纯浪费印刷材料来把文字拼接在一起罢了!我随便拿一本去上厕所看,就算没带纸也能直接撕几页下来用,从哪页撕都不心疼——” “打住,再说下去就对传统纸质书本有些失礼了。”编辑比出一个停下的手势。眼前青年因为情绪亢奋,面色已经由白转红,声音也从耳语渐渐变为咆哮,再放任他这样情绪失控下去隔壁间的同事都会被吸引来的。 “抱抱抱抱歉,我有些大声了...”吓了个激灵,青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冷汗止不住地淌下,心想这下彻底完蛋了。 “唉,说到底什么才是文学,怎样又能称为创作,这些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的。你即使争辩得再大声,也不能直接左右所有人对于阅读的喜好和想法。总之你先回去冷静一下吧,不要因为血气上头受情绪一影响就作出什么出格言论,这在创作中本身也并非好事。” 编辑并未多责怪青年,他掐灭了手中的烟头,将桌上散乱的纸张重新整理好塞回纸袋中递交给年轻人。 “对了,我个人推荐你先去网文平台注册个账号,写些东西练练手,积累经验的同时好好观察一下现在的读者都喜欢看什么。没准还能积攒不少人气。等到时候你真的对自己的创作有自信了再回来找我谈谈出版的事吧,我会在这张桌前等着你的。” 如小鸡啄米一般不断点头的青年在一声声感谢中被请出了编辑部。 现在 街巷中 编辑先生虽然这么说,但到底要不要试试看呢?青年的叹气声感染了周围的空气,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走入了黑暗的小巷中。 “喵呜~” 突然的猫叫声从脚下传来,将年轻人拉回到了现实中。 “欸?一只黑猫?”动物双眸发出的微光吸引了青年的注意,一人一兽四目相对,“为什么这种小巷子里会突然出现一只毛发干净的黑猫?不对,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正在青年感到怪异之时,猫儿不再理会他,而是径直走向小巷的更深处,并在一处幽暗的拐角前停了下来,转过头来直勾勾看向青年。 “是要我跟上吗?难道这家伙知道出去的路?”青年也没有再多想,“嘛,毕竟是被称为最通灵性的动物之一,或许它真能带我出去。” 跟随着黑猫前行了3分钟,青年越来越相信这只神奇的朋友在为他指路,证据就是每一个路口它都会刻意停下来等自己跟上,一人一兽就这么在黑暗之中穿行着,直到—— “奇怪了,那只小家伙到底跑到哪去了?”黑猫在一堆纸箱之后莫名消失了踪影,青年四处打量却再也没有见着,就在他试图出声呼唤这位伙伴时,突如其来的人声传入了他的耳朵。 青年迅速遁入纸箱堆后,屏气聆听,这似乎是两个男人在交谈着什么,但却使用着他未曾听闻过的语言。趋于好奇心,他悄悄偏过头打量了一下交谈的两人,却被吓了一跳。 两个衣着和样貌怪异的家伙正在你一言我一语地用类似波兰语但又完全不同的语言攀谈,银发的年轻男人生有一对突兀的长耳朵,他穿着只有中世纪电影里才会有的西式学者服,就连手中所握的都是羊皮纸与羽毛笔,他在不断使用这两个现代社会已经废弃的玩意抄写着什么。另一人则是全身裹在漆黑长袍之下,宽边帽下是一张充满学术气息的苍老面庞,隐约能看到一根镶有宝石的权杖半藏在他的袍下。 这是什么情况?青年有些懵了,这两人的打扮怎样看都不像是这个时代该有的,尤其那一对长耳,这家伙该不会是一位真正的精灵吧?绝不可能,那是虚幻的文学世界诞生的产物而非现实,那他们到底什么来头?在头脑风暴肆虐了好一会儿之后,青年最终确信,这是两个电影剧组请来的外籍人员,他们一定刚开完酒会来外面透透气。 与此同时,贤者与学徒二人聊得正起劲,好像坚信绝不会有外人突然出现一般。 “老师,地球是这次跨位面考察的最后一个位面了吗?”精灵翻动着手上的书卷,查看他们曾经穿梭的其他世界中留下的笔记。 “是啊,这次终于可以回去休息一段时间了,我这老骨头差点没散掉。提醒我,下次去尖啸空隧位面时提前做好防风结界。”贤者半蹲着腰,在墙上用手指凭空生成的涂料绘画着什么奇异的图案,“你对这个名叫地球的世界位面有什么看法吗?” “是的,这里的魔法网络实在过于稀薄脆弱了,能汲取到的魔素少的可怜,无法想象这里的施法者们每天都在过什么样的生活,他们仿佛每天都活在奥法瘟疫那一年。”精灵顿了顿,咽下一口口水。 “是的,我能感觉到在遥远的过去这片土地上也存在着神明施展奇迹的时代,但随着岁月冲刷,祂们好像都已经隐去了,也造成了魔素的衰退,魔网的枯竭。”贤者在绘画的同时不忘补充。 “但与之相反,这里的科技和工业水平却远超我们目前观测过的其他位面,甚至连以魔法工业着称的艾伯伦世界在它的面前都不过如此。这里的金属马车不需要马匹或别的牵引方式就能自己快速移动,他们的照明火烛铺满了整个大街却没有消耗一滴燃油,甚至能自由变换颜色。而这些,完全!没有!依靠!任何魔素或者法术。难以相信在魔法水平如此落后的世界,却能发展出这种惊人的科技水平,这件事写成报道绝对能震撼整个费伦大陆,不,是整个托瑞尔!” 精灵越说越亢奋,而贤者也在这时构建好了仪式法阵。 “那就等你的论文交到我办公室里了,”他拍拍精灵学徒的肩膀终止了他的兴奋演讲,“出发,回烛堡。” 本来只是一头雾水听着那个精灵模样的男子叽里呱啦说了一堆鸟语,头痛的同时青年也迫切的希望自己能知晓对方的语言。但当他看到老者手杖闪动的蓝色光芒时,他不禁惊叫出声来。在诡异二人组前方的墙壁上,那绘画着神秘图案的位置,奇怪的蓝色光芒凭空出现并开始流转,撕裂着周围的空间结构,并最终构成了一个可容成人通过大小的漩涡,而老者的半只手已经深入其中,很快被吞没。 即使是再怎样不愿承认,目睹一切的青年也无法继续质疑,毫无疑问,这是货真价实的魔法!!!他是如此惊讶以致于起身的一瞬间将面前的纸箱堆全部推翻,闹出巨大声响的同时也完全暴露了自己。 “谁!”几乎同时,一根短杖从精灵男子的袖子下滑出,直指这突然的来客。“该死,是地球原居民,我明明设下屏蔽结界了才对,他是怎么进来的?” “屏蔽结界是通过诱导来干扰他人的判断,让他们不会产生自主靠近这附近的意识。但如果是跟随着一些灵性较高的生物行进是能强行破除这类干扰的。”贤者似乎并不意外,或许是他早已经注意到了第三人的到来,他只是打了个呵欠,“你能自己解决就别傻站着,早点放个遗忘咒我们早点回去。” 还不等青年做出任何反应,稀薄的魔力气流便汇聚于精灵的短杖尖端,身为附魔学派的法师中的一员,“编演记忆”这个法术效应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一旦无形的能量精确命中这位地球人的头部,精灵有十足的自信这家伙会把他看到的一切都当作没有发生过。 但就在下一秒,精灵的脸色变了,他突然感应到自己的短杖并没有完全按照他的意识去施法,有什么更加强大的法术冲击更早从那股无形能量中分离出来命中了可怜的地球小子,他的法杖失控了,施展的根本不是完整的编演记忆术,而是更可怕的什么术式。 “见鬼,你怎么做到同时施展遗忘咒术和这么强力的‘通晓语言’术的?!这附近的魔网快被你小子抽干了,你不想回去了吗?”与其同时,负责维护位面传送门的老者发出一声怒骂。“我怎么不记得有教过你孪生释放双法术和使用狂野魔法?你到底是法师还是术士?” “我想......应该不是我干的,”精灵立即闭上双眼试图在空气中感知着什么,“这附近的魔法网络因为支撑位面传送法术已经相当脆弱了,刚刚的施法给魔网开了个大口,里面剩下的不少魔素全部以随机形式把我的法器当宣泄口迸发出去了。” “遗忘皆空!” 一股强烈的痛感瞬息之间从大脑深处传来。青年好像终于听到了一句中文,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这句话的意思,只是惊讶于为何眼前的精灵突然开口说出自己熟悉的语言,但就在下一瞬间,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无法站立,仿佛有人拿着一把铁锤敲击着他的脑仁,而且更不幸的是铁锤不止一把,第二锤几乎在青年被第一锤击中后的同时便再次命中,这下他彻底支撑不了身体,直挺挺倒向冰冷的地面,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不知道到底过了一瞬间,一分钟还是更久,青年缓缓睁开了他的眼,他能感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正从他的鼻腔、眼眶或内耳道潺潺流出,意识接近半昏迷的他只能透过被染红的视网膜观察着面前的两道模糊的人影。 “走吧,别管那家伙了。”老者用手杖顶了顶精灵学徒的腰,后者正因为自己的失误而陷入沉思中,仿佛在思考一个最佳方案来补救自己刚刚造成的局面。 “可是......他还活着.......” “是,但也和死人差不多了。两发失控的精神法术波动几乎同时精准命中了这家伙的大脑,用不了三分钟他的灵魂就该前往众神的国度了,就算命大活下来也会变成一个傻子或控制不住自己大小便的活死人度过余生。”老者没有再打量地上的倒霉蛋,“我们要做的只有祈祷他的信仰足够坚定去引导他的灵魂走上正途,而不是堕入巴托九狱成为冥河彼岸一个可怜的祈并者。” “我想,其实我还可以用治疗类法术试着抢救一下。” “放弃吧,以现在这脆弱的魔网结构来看没有直接崩溃已经是万幸,你再施展多余法术只会让悲剧再次发生并且更严重。”老者半只身体已经没入传送门内,“再不快点门就要关上了,这里的魔素越来越稀薄了,抓紧时间!至于对这件卷入一般人事件的惩罚,你回去后负责把烛堡西面的藏书阁打扫干净,不许用魔法。” “父神柯瑞隆在上,您是想让我以命偿命吧!”精灵叫苦不堪,他再也没心思去关心地上青年的死活,跟着踏入了传送门中,“我把我那秘藏了150年的黄金蜜酿仙灵酒给您尝一口,至少让我用用魔法吧...” “不行,至少一杯,而且你要是再魔法失控毁掉了藏书的话我就把你扒光了让你去冰风谷吹一小时冷风!出发,传送锚点设在你家酒窖了。” “您绝对是魔鬼的化身!”精灵哭丧着脸消失在空间的另一端。 “你们...呕——等等...等一下......”青年的身体在地面上痉挛抽搐着,不知为何,他终于清晰而完整地听懂了二人的对话,但他的呼喊早已失去声音,取而代之的是从喉中上涌喷出的大片血液,他无助地伸手试图去碰触他们即将消失的身影,即使他们只间隔了5米,却也如天际的另一端难以跨越。 二人失去踪迹,但门仍然存在,只不过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坍缩,距离完全关闭不剩太久。 那个地方,只要能到达那个地方...... 完全忽视了自己剧烈的头痛感,几近昏迷的意识,青年的眼前只剩下那道越来越狭窄的门,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去追逐远去的两人,也没有思考过这种情况下自己该如何获救。他只知道,他的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回响,那道门的后方是希望,也是自己唯一的救赎。 4米......3米.......2米......就快到了......1米...手已经快触碰到边缘了......还剩最后半米!!! 原本已经失去知觉的双腿突然燃起了力量,强力的信念在驱使他的肌肉收缩,就是现在!青年从原本在地上蠕动的状态猛地飞身弹射出去,他耗尽了自己的最后一丝气力,在门即将消失的那一瞬间挤了进来! 突然的失重感自八方袭来,天旋地转让本就头疼欲裂的他又呛出一口热血,不知道这股难受的感觉持续了多久,但他知道如果在这时候陷入沉睡只会更糟。直到自己突然又恢复了重力,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砸向地面之时,他听到了几声惊呼,他费力睁开双眼扫视着周围。 那是一名身着高雅的妇女,她的周边拥护着数人,而前方则站立着一个中世纪酒馆老板打扮的男人。他们都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感到意外,但青年还来不及发出声音便彻底失去了他的意识。以上是他最后的记忆画面。 谷底开垦历(dr)1499年 费伦大陆西北部 剑湾地区 深水城 “杜尔南,你真的确定要提交辞职文件了吗?” “是的,尊敬的莱拉·银手女士,我终究还是会老去,我的身体已经大不如曾经了。我想,是时候退出并将这份位置转交给其他更有实力的年轻一代了。我也相信他们会做得比我这个糟老头子更好。” “但至少在退出之前为我们推荐一个合适的人选来接替你不好吗?”被称为莱拉·银手的女性如此回应,他们双方都知道这不过是一种委婉的拖延方法,莱拉·银手最终也改变不了杜尔南的去心。 “在深水城,永远不缺乏真正拥有才干之人,这是由您领导的城邦,它也在您的手中变得这样辉煌。有缘之人总有一天会代替我像这样站在您的面前,成为领主联盟的新希望。这点您比我要更了解。” “可是——”莱拉·银手的话音未落,四周的空间突然开始坍缩扭曲,几道随侍的身影也快速挡在她的身前。 “是传送类魔法,是哪一帮会的刺客吗?居然这么大摇大摆地钻出来!”数枚斗篷之下,法杖已经瞄准了来者可能出现的方位,只要一有情况,他们不介意将数十发魔法飞弹精准倾泻在可能到来的刺客身上。 然而,从那道空间中却掉出了一个穿着怪异的年轻人,他就这样径直砸落在地上,没了声息。这一怪景反而让精心做好交战准备的众法师显得十分尴尬。 “安民法师会,去看看发生了什么。”莱拉·银手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身为领导者,她不会让自己出现太多的失态。很快一个法师便凑上了前去检查青年的伤势。 “报告,此人头部有明显的受到法术攻击痕迹残留,他似乎在同一时间被施加了一强一弱两种法术效应导致大脑过量充血,进而呈现多种脑部恶化状态。生命微弱,随时可能进入死亡状态——” “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莱拉显得有些头疼,这些法师太过于呆板,不知道是不是念书抄书念傻了,“不进行抢救难道等着用回生术把他的灵魂从那边拉回来吗?” “是的阁下,我们一致认为这种来历不明的人就应该先在其脑死亡后施展死者交谈术谨慎盘问,确认没有问题后再予以复活!”这位法师说话十分理直气壮。 “那连续两次施法就不要消耗昂贵的施法素材吗?别忘了安民法师会的所有活动资金均来自深水城的平民百姓,你们的做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在浪费纳税人的钱。”莱拉差点被气晕过去。 “但是您的安全......” “没有但是,快点去救回所有眼前能拯救的生命!” 杜尔南也凑近了地上平躺着的这位不速之客,上下打量了一番。 “黄皮肤,黑眼睛,黑色头发,既不像伊路斯坎人,也不像更北边的蛮族。种族是...”杜尔南撩起青年遮住耳朵的一缕黑发,“没有尖,看来是个纯种的男性人类。” “杜尔南,凭借你的经验你能确认他的故乡和人种吗?”莱拉也重新将注意力转回这个倒霉蛋。 “他的绝大部分生理特征都在告诉我他是一个来自遥远东方的那个神秘的卡拉图大陆的人类,或许是来自古老的受龙帝国的受龙人。但是真奇怪啊...在我的印象中,受龙人无论男女均束着长发,就像黑色瀑布一样绑在脑后。而且受龙人普遍身着长袖长袍,绝对不会有如此奇怪衣装的人才对。” “......既然这样,那这孩子就先交由你来照看了,等他苏醒后立刻带他来深水堡的议会厅找我。”莱拉意识到面前这人的身份或许并没有她们所想象的简单,她难得感到了些许兴趣,或许他会为深水堡注入一丝新鲜的空气。“至于你提交辞呈的事情我们也于当日再谈。” “遵命,女士。” 半个月后 深水城 呵欠之门酒馆 青年于柜台前擦拭着酒杯,他已经在这所酒馆工作了有一段时间,差不多也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节奏。 依稀记得当他在这个世界再度睁开眼的那天,身边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陌生。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床榻,陌生的花瓶,陌生的一切甚至包括自己。青年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自己为何会在这里,也完全忘记了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他来自一个叫做地球的地方,那里有参天高楼与车流穿行的街市,或许也有美丽的自然风景但他很少有机会接触。 守在他床边的是一名好好心肠的大叔,他称自己为杜尔南,他在酒馆的后巷捡到了突然出现陷入昏迷的青年并把他带了回来。对了,他经营着一家叫做呵欠之门的酒馆,好奇怪的酒馆名字,名字...话说我的名字又是什么?青年不断循环着这一系列问题,他的大脑不断高速处理着这些庞大而又新鲜的信息,这令他感到有些头痛。头痛?他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但试图去回忆只会越发疼痛,青年干脆就放弃了多想。 “有一位尊敬的大人物想要见见你,我已经将你醒来的消息用魔法纸鹤传出去了,等过两个钟头就会有马车来接我们。你也尽快做好准备吧。” 魔法?熟悉而陌生的词汇,但比起这些,青年更惊讶于为什么会有大人物想见他。 “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合适的衣物,你自己穿过来的那套奇怪布料我送去干洗店了,换好衣服叫我一声,我去给你准备点早餐。”杜尔南如同一个操心的老妈子,他在带上房门前甚至回头问道,“你应该会基本的礼节对吧?该死,可不要告诉我我得从头教你。” 总之,在马车抵达酒馆门口时,青年的礼节课也只进行了个七七八八。 “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小子,我不管你来自哪里是什么人,等进了深水堡千万不要有可疑的动作或失礼的行为,他们问你什么也都一定一定一定要如实回答。圣武士们还有牧师们会提前布置好诚实领域,说谎不会有任何好处,只会把自己更推近死亡,到时候不会有任何人会帮你求情,包括我。” 杜尔南下巴往马车里面挪了挪,“还有,往里面坐点,我和你一起去。” 总之以上就是那天的回忆了,青年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试图整理关于他现在所获得的所有情报。 这里是一个与地球拥有相似生态的另一个世界,名叫托瑞尔,而他现在正位于托瑞尔最大的陆地板块,名为费伦的大陆的西北部地区。这里沿着剑湾海一带坐落着数个大型城邦,其中最着名的几座分别是,有着“北地明珠”之称的花园与艺术品之城——无冬城(never winter),繁荣贸易的“北地王冠”——深水城(waterdeep),机遇与商业的大“门”——博德之门(baldur`s gate) 这三大城邦从北到南依次矗立在剑湾海岸之上,城邦之间由海运或者名为“大公路”的陆地大道来维持交流、贸易货运等活动,它们仿佛代表着这片土地。而在剑湾以北,是极度严寒的冰风谷与被称为世界之脊的雪山山脉,东边坐落着无冬森林、宝剑山脉、至高森林等资源丰沃的地理环境,至于东南方向则有着埃尔托伽德与安姆两大王国以及学术之城——烛堡。 深水城则是由领主议会统治的大型独立自由城邦之一,众多种族的生物都能在这里见到,他们和谐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之下。而这座城市的律法及所有重要决策也由领主议会共同决定,据杜尔南说,领主们的身份是绝对的机密,他们无法被外界任何人所知晓,而在他们之中会有唯一之人公开自己的身份,即公开领主。公开领主负责统合议会,并作为隐秘领主们的代言者发布他们的决定内容,也因此可以说,公开领主即是深水城的象征。 这个世界一年有12个月,每月30天,令人意外的是他们每月只有3周,一周10天。且存在诸多纪年历法,而最被广泛使用的是谷地开垦历(dr),听说这纪念着曾经统治着费伦的精灵王国允许人类等其他种族拥有自由开垦属于自己的土地权力的一年。dr1489年,前任公开领主达格特·无烬被驱逐出深水城后,就由背负“银手”之名的莱拉接替了那个讨厌鬼的位置。深水城能再度繁荣也多亏了莱拉与领主议会们的精明治理。 至于青年,他正在呵欠之门酒馆工作,这是一家深受深水城的冒险者们喜爱的知名酒馆。有道是,提起巨龙与宝藏就会想到冒险,提起冒险就会想到启程,提起启程就会想起冒险者聚集的酒馆,而其中最富盛名的酒馆之一便是呵欠门。地处人流量最大的街市,无数形态各异的生物进出这道酒馆大门。青年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真实穿越到一处奇幻的异世界的原因之一就是,他敢肯定地球绝对没有这些形形色色的居民,哪怕记忆丧失了一部分,他也敢肯定自己以前只见过人类。所以,当一头龙裔和半兽人向自己打招呼时他差点没吓得钻进柜台下。 最后是最费解的地方,青年发现自己无师自通了这个世界的语言。费伦居民们都是用所谓的通用语进行交流,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自己的语言体系。从常见的精灵语、矮人语到不太常见的炼狱语、龙族语、木族语甚至是一些超古代文明或稀少种族独立的语言,这个世界存在了太多太多不同种的语言体系,而其中的绝大部分发音方式绝非人类的发声器官所能学习。可偏偏青年能听懂、读懂、看懂绝大部分语言,他说的话对方也能理解大致意思。 他也曾问过杜尔南,杜尔南则表示一无所知,他从没听说过有如此强力且时间持久的“通晓语言”术,他只是一遍又一遍警告青年,不要带着任何好奇心理去接近酒馆大堂中心处的巨大水井,至于原因他只字不提。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青年也只会照做,毕竟自那天起杜尔南就收留了无家可归的自己,还提供了工作、住宿与热腾腾的汤,不至于将自己赶出去自生自灭。寄人篱下还是乖乖闭嘴干活比较好。听说自己住的阁楼在遥远的dr1479年是杜尔南用来窝藏一个侏儒炼金术士的地方,不知道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青年的思绪越飘越远,他依然在这个世界努力的生活着,带着笑脸迎接形态各异的客人们,并且把菜品与麦酒端上他们的桌。就在他以为这样平凡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的时候,却没料想到一位活传奇的出现会为这酒馆的墙壁涂上一抹新鲜的色彩。 幸运女神泰摩拉抛下了硬币,它的正反无从猜测。众神掷下了骰子,它的结果无法预测。 第2章 奇异的访客 “今天也好闲啊,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新的委托可以做。” 棕红色卷发的轻足半身人小姑娘坐在圆桌的边缘,她那短短的双腿就这么在半空中漫无目的地晃荡着。她的目光突然落向了在柜台前收拾酒杯的黑发人类青年。 “新来的那位,请问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莉达小姐是客人,怎么好意思让你帮忙干些体力活呢?”青年擦拭着台面上的酒渍。 “什么嘛,你是因为我太矮在看不起我吗?想做的话,我们半身人也一样可以做到!”她小巧的身影从桌上一跃而下,踮着脚尖拍了拍身旁酣睡的那头虎背熊腰的大汉。“耶噶,别睡了,快把我托起来!” 这头身高超过2米,壮硕如熊的人类大汉显然有些不太乐意自己的美梦被打扰,但他还是睡眼朦胧地将脚下矮小的半身人姑娘单手托起放在自己宽大的脖颈处骑好。 “怎么样,现在我可是比你们都要高了。”莉达得意洋洋地露出了点缀着雀斑的笑脸,其他客人们也纷纷哈哈大笑起来。青年认识这对有着极大体型差距的怪异组合,他们时常一起搭档冒险,也偶尔来这里喝点小酒。 大汉克罗尔·耶噶是来自北方荒蛮寒冷之地的野蛮人,他的身上裹着温暖的熊皮,据说这是他曾在部落中徒手搏杀巨熊迎来的荣耀战利品。至于那位轻足半身人姑娘高丘·莉达则是信奉着太阳的化身、晨曦之主洛山达的牧师。 “好的好的,莉达小姐,你打败我了。”青年笑着伸出手打算接住这位试图从2米高空来个鹞鹰落地的半身人,在这时他也看到了莉达胸口悬挂的晨曦之主那如同初升旭日形状的圣徽吊坠。“我记得你们也是冒险者对吧?” “怎么啦?突然问这个?” “其实我一直挺好奇的,冒险者会按照等级或者阶级来区分他们的强弱或者地位吗?” “我想想啊,有的公会可能确实会简单地为自己门下的冒险者分几个等级,但是一般没人会干这种傻事啦。” “欸?原来不会吗?”青年感到自己的常理被小小颠覆了。 ”你为什么这么惊讶啊?不同的冒险者,他们本身具备的特殊能力或者魔法道具等均不相同,也导致他们的实际战斗能力难以估计。这要怎样去把他们归类为各个不同等级进行细分呢?”莉达显然更疑惑。 也是,毕竟托瑞尔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而不是电子网络游戏,不存在什么刷怪练级的神奇设定。在这片大地上生活的冒险者们都是靠着各自的本领生存下来,在与怪物真刀真剑地搏杀中累积经验,并不断开拓属于自己的强大之路。数字化地去将他们区分和定义实在是一种失礼的想法。但即使是如此,青年还是十分在意冒险者之间的身份,难道真的所有人都是不分你我平起平坐的吗?总应该会有少数突出的精锐冒险者才对吧?那他们又是如何互相区分的呢? “其实啊,评价一位冒险者并将他们私下进行能力排名的事情我们也确实是有在干啦。”莉达似乎看出了青年的疑惑,“那就是他们活跃的程度和声望。” 看到青年一知半解的神情,莉达继续解释道: “根据一名冒险者活动的范围和他们知名度的传播范围,我们一般会把那些守护村庄、驱逐强盗地精的当地冒险者称为村镇级冒险者,能精通某些技艺并能解决一些危害城镇的麻烦任务的人叫做城邦级冒险者,而那些能拯救国家于危难之中、在战争中具有核心地位且有着重大话语权和影响力的英雄我们称之为王国级冒险者。 最后,拥有可怖力量,举手投足便能改变世界格局之人,只存在于传说中、可以与神的化身相抗衡之人,那些史诗级或者说传奇级冒险者,他们的出现都会引起诸多恐惧,因此他们都只会偷偷隐居在世界的某一处角落或其他独立位面,只有在世界需要他们的时候才会现身。嘛,不过这种人与我们没有多大关系就是了,就算我能像精灵一样长寿,也没机会能见一眼他们。” 青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呵欠之门这么有名的酒馆,是不是能让我也有机会与一些王国级的英雄们相见呢?”若果真如此的话,想想都是件让人兴奋的事情。 “有的哦,有位你心心念念的王国级英雄大人,我的一个旧识,今天就会回到深水城并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他昨天已经传信过来了。”杜尔南默默从后厨钻了出来,他的手指间还夹着一封金边信纸。 “真的吗?!!!”青年瞪大了眼睛,莉达更是激动地举起手臂欢呼了起来,“太棒了,看来这几天都不会无聊了!” “呃,我只能说......劝你们不要抱太大希望,”杜尔南看上去并没有多么高兴,反而一脸麻烦嫌弃的表情,“英雄可不一定都是什么光辉伟岸的圣人,毕竟他们也是人,甚至可能是更加糟糕的家伙。” “谁啊,谁回来了?”难得见到杜尔南如此表情,莉达更加好奇了。 “王国级冒险小队‘冥河俯冲’的精神领袖(自称),圣城埃尔托瑞尔的拯救者,大名鼎鼎的‘冥途歌者’,传奇吟游诗人——阿莱斯特·d·亚什克尔~!”杜尔南如同唱诗一般有气无力地念完了一个完整、冗长而且陌生的名号。他的话音还没落下,整个酒馆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一些老一辈的冒险者们甚至仰天掩面发出悲叹声,就连莉达也如同中了石化诅咒一般维持着刚才的庆贺姿势呆滞不动了。 整个酒馆的气氛一下子被拉向了最低潮,仿佛有灾星即将到来,只留下还没搞清楚状况的青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就在这时,呵欠之门酒馆紧闭的大门外,一道清朗动听的中性声音从街巷的一侧传来。 “嘿我亲爱的好姑娘,我从未见过有如你这样美丽动人的倩影,如果可以的话,不知道能否告诉我你的芳名?我会在今晚歌唱宝剑大酒店最上等的席位上,用摆成你名字形状的玫瑰花束向你致以我最真诚的爱意,请务必赏光好吗?” 尽管声音的主人有着宛如天籁般的嗓音,但他搭讪的台词却让青年有一股从内心升腾起的恶寒和反胃感。与此同时,杜尔南则是保持着掩面无泪的姿势长叹一声:“他来了。” 就在下一瞬间,呵欠之门的大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了,那是一个面目狰狞的壮汉,还系着条沾满猪血的屠夫围裙,他恶狠狠地将自己手中一团紫色的东西如同扔纸团一样甩飞进来,速度之快以至于青年甚至没有看清那是什么,只见到这团紫色在酒馆的木制地板上滑行了好几尺远方才停下。 “阿莱斯特!这么多年不见,别以为我就认不出你了!要是我哪天在我宝贝女儿的床上发现你,我非生扒了你的皮!!!呸——” 屠夫一口浓痰吐在地上,他的身后护着一个神情紧张的村妇打扮的女孩,看来这就是刚刚被搭讪的那位。随后,屠夫又抄起什么东西甩了进来,却被地上的紫色长出双手稳稳接住。 青年这才看清,那是一个体型偏瘦但并不算矮小的男人,至少是人形的生物。他的全身都裹在一套以紫色和白色为主色调的面料精致的艺人演出服中,但却并未悬挂什么值钱的宝石或珍珠,大到夸张的紫色宽帽遮蔽了他的样貌,只露出比银丝还要具有光泽的银灰色发梢,一根充满圣洁光辉的柔软的大羽毛就这么别在帽檐一侧。他伸手接住的是一把有着优秀曲线外形,用松香擦得光亮四射的弦乐器,那是一把看上去就造价不菲的鲁特琴。 “喂!小心点,把我吃饭的宝贝弄坏了小心你赔不起!”男人向着远去的屠夫父女的背影抱怨着。现在可以肯定,此人正是之前悦耳嗓音的主人。 “嘿,阿莱斯特,你回来了......”杜尔南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向坐在地上的这名吟游诗人伸出一只手,试图把他拉起来。 “杜尔南,我的老朋友,你还活得好好的呢!这真令人高兴,我们多久没见了?三个月?”被称为阿莱斯特的男人被拉起身后,顺势给了杜尔南一个大大的拥抱。这时,青年才注意到他的样貌。 面前的吟游诗人可以说拥有着一张倾国倾城的俊美面庞,除去那银丝秀发与精致的五官分布,他还有着一对如翡翠般的碧绿眸子,与他对视的瞬间,这对眼眸似是能摄人心魂。此人简直就是美之女神最杰出的造物,也难怪他的脸上总挂着自信的笑容。而且他看上去相当年轻,至少怎样也都不会符合中老年男人杜尔南口中旧识这一词语应当描绘的年龄。只有当青年注意到他略有些尖锐的耳朵的时候,他才意识到面前这个男人是一位半精灵。 “差不多有五年了,你就是因为那场大灾变才出发的,现在想想简直就还和昨天一样。”杜尔南简单寒暄了几句便回到吧台后面。 “是吗?距离那次事件过去有这么久吗?我一直以为是上上个月发生的事情。” 阿莱斯特简单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打理了一下自己被弄乱的服饰,他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把梳子和一面手镜,将自己那夸张的宽帽摘掉后放在柜台上,开始精心梳理起来自己的发型。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注意到了柜台前的年轻人。 “嘿,一副生面孔,我以前没在这里见过你。”他向年轻人伸出了一只友好的手,“我是阿莱斯特,你应该认得我,或者说这里没有人不认识我。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呃……我……” “这小子不是这里的人,我不久前才捡到他,那时候他受了不小的伤,而且记忆有些错乱,连自己叫什么从哪来都不知道了。”看到青年不知道怎么回应面前这个吊儿郎当的吟游诗人,杜尔南决定替他回答。 “哦,太棒了!不,我是说太糟了……总之既然这样的话,不就意味着你可以拥有一个新的名字和一段新的人生了?”阿莱斯特顿时来了兴趣,“怎么样?要不要才华横溢的本人为你取一个新的名字?我敢打包票,你会满意的。” “好…好的,如果不会麻烦您的话。”青年没想到这个自来熟的家伙,或者说这位传闻中的诗人,居然会愿意为自己取一个名字。青年什么时候有受过这种待遇?他显得有些受宠若惊。 “嗯,孩子,你看上去像是一个受龙人,但你的打扮告诉我你并没有这么简单。你一定经历过什么奇妙的遭遇,我也会为你取一个匹配得上你这神奇遭遇的名字。” 阿莱斯特的碧绿眼珠子转了转,但没用多久,他似乎就得出了一个最佳答案。 “咳咳,那听好了,我决定你的新名字就是——”阿莱斯特故意停顿了一下,将他的尾音与他的下巴拉得老高,就好像在准备揭晓什么神奇的魔术一样,“穿着裤衩在城墙上喝大麦茶的小胡子矮人把他的一根胡须拴在巨龙的尾巴上!” …… …… 整个酒馆陷入了一片死寂。 …… “抱歉,先生,您说什么?”青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我说,你就叫做——穿着裤衩在城墙上喝大麦茶的小胡子矮人把他的一根胡须栓在巨龙的尾巴上!” “……先生,有人曾经说过您的取名品味真的很差劲吗?”青年的额头上布满了黑线,他有些不确定面前的这个家伙是不是在拿自己寻开心。 “就是!矮人怎么能是小胡子?你在瞧不起我们矮人吗?!”一位留着蓬松络腮胡的盾矮人也愤怒地敲击着桌面表示自己的抗议。 关注点在这里吗喂? “嗯,看来你果然不满意,不过也无所谓。”阿莱斯特眯起眼睛,点了点头,“很久没有人质疑我的才华了,你是第一个,你很诚实。” “是因为以前根本没人愿意理你吧!”终于忍不住了,青年感觉如果再不用吐槽去回击的话,这家伙可能真的会用这么奇怪的名字一直喊自己喊下去。 “杜尔南,这个叫阿龙的孩子太棒了,终于有人能够理解我的幽默并且及时吐槽了!”无厘头的诗人大笑着拍起了他的手,“他绝对会是一个好听众,我敢担保!” “所以这会儿我又叫阿龙了是吧?” 被取名为阿龙的青年,这下真的是哭笑不得了,感觉阿莱斯特说的每一句话自己还是不要去较真会比较好。 “放轻松点我的伙计,你比我见过的99%的年轻人都更加优秀,至少我是这么相信的。”没有理会杜尔南无语的神色,吟游诗人还在自顾自的高兴着,“为了庆祝我和你的相遇,我必须好好请你喝一杯。杜尔南,把我的个人珍藏推荐款列表第七号调一杯给这个年轻人,我自己要点一杯第三号!对了,账单记得结在瓦罗名下。” “呃,那还真是谢谢啊,我应该感谢你还是感谢那位瓦罗先生?”阿龙现在可以理解为什么当听到阿莱斯特回来了的时候,整个酒馆的人都陷入尴尬之中了。 “不要在乎这些小事,想的太多,只会老的更快。再说了,我离开这里这么多年,瓦罗那家伙肯定也往我的名下挂了不少账单。” “哦,这你可以放心,这倒没有。”正取下调酒工具的杜尔南回应道。 “哈哈,老杜!这几年不见,你的讲笑话水平也提高了!”阿莱斯特显然并没有相信他的话,“那可是那个瓦罗耶,那个最有名的投机取巧之徒,这么好的机会他不来借我的名赖点账,他还能叫瓦罗吗?” “不,我是认真的。”杜尔南将两个酒杯平放在桌上,只是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面前的吟游诗人。“你知道吗?自从dr1494年你下地狱后,整整三年的时间毫无音讯,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 杜尔南停顿了一下,将选取好的酒类倒入杯中。 “瓦罗还为此特意召回了几个老家伙,说要为你的牺牲举办庆祝…哦不,是哀悼酒会。但没人能想到从那过后三年,你突然又从地狱回来了,还摇身一变成了拯救世界的大英雄。” “但我实际上只出门了几个星期……”阿莱斯特难得收起了他的笑容,“我确实经历了很多,但也只有几个星期,只是等我回到费伦的时候,我发现时间早就已经过了很久了。” 阿龙的思维已经跟不上两人了,对于他来说,下地狱不就等于死透了吗?怎么还能突然间复活回来的?他开始有些好奇面前的这个半精灵在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怎么成为一个英雄的。 “他给你点的威尔霍恩西打酒,尝尝吧。”杜尔南将一个盛满温热液体的酒杯推到阿龙的面前,又将另一杯清澈见底的麦芽酒递给了阿莱斯特,“至于这个,你要的紫色贵胄。” “谢谢。”阿龙并不怎么会品酒,但他还是试着尝了尝。温热的液体刚刚流入喉咙,他就被惊叹到了。这种西打酒入口顺滑柔和,对于他这种新手算是十分友好,而酒中则散发着浓郁的樱桃味,仿佛刚咬过一口的新鲜樱桃,汁液在舌苔上爆散开来。阿龙不得不佩服阿莱斯特看人相当准确,他能很快辨别出对方的喜好与口味并做好推荐,这敏锐的感知能力和对这家酒馆酒类的掌握程度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看样子你也很满意,”吟游诗人重新展露了他的笑脸,“来吧,碰一个,为了我们的相遇,还有这世上所有美丽的姑娘。” “其实我很好奇,阿莱斯特先生这几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你又是如何一跃成名的?”酒过半杯,阿龙终于将自己的想法询问出来。 “嗯嗯,看来我的忠实听众已经做好倾听准备了。没问题,那么身为世界最顶级吟游诗人的本人,阿莱斯特,很乐意回答你的所有问题,并向你讲述真实发生在这历史长河中的值得被永久传唱的篇章。” 阿莱斯特站起身来,他打了个响指,释放了某种魔法伎俩,他的声音瞬间变得洪亮,大到能传播到这个酒馆的每一个角落。 “女士们,先生们!本人,冥途歌者——阿莱斯特·d·亚什克尔,将于今日正午于呵欠之门酒馆进行他荣归故里的第一场表演。他将为你们讲述一个传奇的队伍是如何将圣城从毁灭中拯救,又是如何一次次化险为夷,谱写传说。” “所以现在,将这个消息传遍整个深水城吧!” 阳光洒落在他宽大的帽檐上,仿佛为他做好了打光,他就这么跳上酒馆中间的一处圆桌坐下,从腰间一个不知何时形成的空间中取出了他的那把鲁特琴。 他的演说刚刚完毕,酒馆角落处就有数名人影纷纷起身,打开酒馆的大门飞奔而去。 “他们是谁?”阿龙有些疑惑。 “是《深水城之嘴》新闻报的便衣记者,看来他们早就知道今天有位王国英雄会回归深水城了。你放心吧,这些报社记者传播消息的效率相当之高,恐怕半个钟头之后这里有场冥途歌者的演出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深水城。”杜尔南拍了拍阿龙的肩膀,眼前的场景实在太过熟悉,太令人怀念了。 他的那位老朋友已经回归了这座城邦,也带来了dr1494年那场浩劫的真相,现在只需等待好戏开场即可。 第3章 博德之门与冒险伊始 dr1499 深水城 呵欠之门酒馆 阿龙现在已经相信了《深水城之嘴》的工作效率,就在还未开演前的这一个钟头,阿莱斯特即将进行表演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深水城。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顾客,无数冒险者和好事之人从各个街区角落一起涌入了呵欠之门,塞满了每一层楼,这座酒馆上下顿时充满了生气。而在它的中心位置,万众瞩目的焦点,是那个俊美的半精灵吟游诗人。 “很好,感谢深水城的各位居民今天也能赏光过来观看本天才的演出。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就开始吧。”即使数百上千的目光投在他的身上,阿莱斯特也并不感到惊慌,他早已习惯了这些。“哎呀,让我想想,从哪里说起比较好呢?” “先说说你为什么会突然决定前往巴托九狱吧!”由于观众实在过多,矮小的半身人牧师莉达再次骑在了高大的野蛮人耶噶肩上,她挥舞着自己的短短手臂想让阿莱斯特注意到她。 “乐意至极,小姐。”阿莱斯特装模作样地朝莉达的方向比了一个宫廷礼仪。 “这就要追溯到谷地开垦历1494年了,那时候我就已经频繁出入这家酒馆。而那一年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我想应该没有人会忘记。” “dr1494年,位于冲萨河(river chionthar)河畔的埃尔托加德(elturgard)王国,突然失去了其首都,光明与荣耀之圣城,埃尔托瑞尔(elturel)。没有人知道埃城到底发生了什么,而那些幸存下来的难民则沿着冲萨河逃向了与其相邻的城邦,博德之门。从难民的口中听说,他们的故乡埃尔托瑞尔已经不复存在,原本城墙耸立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空洞留在地表,没有人知道这个深坑到底为何产生,巨大的城邦又消失去了哪里。” 阿莱斯特抿了一口酒, “但有一条传言很快传遍了整个费伦大陆,那就是神圣的埃城已经堕落,坠入到了另一个更加恐怖的位面,魔鬼栖息之所,巴托九重地狱的第一层,阿弗纳斯(avernus)血战战场!没有任何可靠的依据能证实这是否真实,但巨大的恐惧同这个传言一起散播了开来。这就是震惊大陆的‘埃尔托瑞尔末日’!” “而灾难的消息传遍大陆的这个时候,伟大的吟游诗人阿莱斯特,也就是我,正在呵欠之门喝酒,对了,还有找酒鬼吵架。” “啊?”阿龙感觉有点难绷住,但一想到是阿莱斯特突然又觉得没什么了。 “那天,一个该死的醉鬼矮人,居然敢辱骂我,侮辱我辛苦经营的形象!他说我是一个只会在深水城每一家贵族千金的床上流连反转的小白脸,没有任何真本事!他还说我的所有传奇故事都是夸大吹嘘,说我的诗文如同废纸!” “你们听听看,这是多么恶毒的中伤!我明明只睡过深水城一半的贵族千金!” 所以重点在这里吗?话说这家伙是只会用下半身发挥自己的本领吗?阿龙差点没晕过去。 “所以我当时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发下誓,我说阿莱斯特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有本事的好男人,我会去九狱把埃城捞上来!说干就干,说走就走。第二天早上我就打包好了行李,准备朝博德之门出发了。” dr1494年,冲萨河河畔 “所以这就是你参加这次焰拳佣兵团征兵的理由?” 身穿半身重甲的高大女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感觉坐在自己旁边的这个吟游诗人在讲什么笑话。 这是一辆载着四名乘客的马车,它正沿着冲萨河朝着博德之门的方向行进着。马车中的四位乘客,其中一人身穿紫色艺人服饰,戴着夸张的宽帽,背后还背了一把鲁特琴。至于说话的这位女性则坐在他的身旁。 虽然身着胸甲,但却难以遮挡女性凛然出众的外貌,一头翠绿的秀发干净利落地束在身后,苍白的肌肤裹在绘有飞虫翅上“伪眼”花纹的披风之下,最令人注目的是她头上那对宛如蚕蛾毛茸茸触角的乌黑双角。而她也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从远处观看她的背影,你一定会觉得这是一只巨大的飞蛾。 坐在她对面的同样是一位高大的女性,宽大完整的狼皮覆盖着她的鳞甲,鳞甲之下则是结实的肌肉与古铜色的皮肤。其腰侧悬挂着的弯刀与硬头锤,因频繁使用已出现许多划痕与凹陷。而这个家伙一边听着吟游诗人说话一边努力撕扯着手中风干的肉块。 “嘿,需要帮你加热一下吗?” 狼女点了点头,嘴巴因为被塞住,只能发出呜呜声,阿莱斯特对着她的方向打了个响指,在魔法伎俩的作用下风干的肉块很快被加热,狼女也终于吃上了她的佳肴。 “呜…维斯特拉·斯托维恩…呜嗷…怎么称呼?”狼女边往嘴中塞满食物,边感激地望向诗人的方向,这样子让他回想起了邻居曾养过的一头巨犬。 “我是这里最棒的吟游诗人阿莱斯特·d·亚什克尔,叫我阿莱斯特就行。很高兴认识你,斯托维恩女士,如果需要优美的音乐来帮助消化,敬请吩咐。” “管俺叫维斯特拉就行了。”这位披着狼皮的野蛮人女性显然相当豪爽,此时她终于咽下去了自己的午餐。 “阿娜克伊丝·逐火之蛾。”翠绿秀发的英俊女性也用几个字简单自我介绍了。 “好嘞,那俺就叫你阿娜了。” 阿娜克伊丝没有反对拒绝,但也没有显得过分亲热。她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又看向了马车外的远方。 “小兄弟,就剩你了,咱们能认识认识吗?”阿莱斯特试图向自己对面座的那位男生搭话,从上马车开始,这家伙就一直在那个角落安安静静地读着自己手中的书,没有说过一句话。 “……”青年仍在看着书,“……” “……”阿莱斯特直视着青年,他相信对方总会开口,“……” 两人就这么保持着这个姿势,持续了十几秒,持续到阿莱斯特以为对方没有听见的时候。 “费迪南多。”声音从书后传来,之后就再没有了下文。 这位沉默寡言的青年有着还算体面的打扮,他的皮甲隐藏在白色外衬的下方,一面单片圆眼镜悬挂在黑色刘海之下,配合他从不离手的书籍,给人一股沉浸学术研究的学者印象,但又隐隐透露着一种贵族少爷的气息。他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觉得麻烦而不想去关心。他的表情从来没有过变化,显得感情十分淡薄,难以对人敞开心扉。 “好极了,至少我知道了你的名字。这对我们来说都是一项重大的进步。我相信很快我们关系就会好起来,就好像穿同一个破布裆长大的铁哥们儿一样。” 费迪南多将纸张翻阅到下一页,仍没有理会耳边聒噪的吟游诗人。 就在尴尬的氛围开始在马车中蔓延的时候,马匹受惊吓发出的嘶鸣声和车夫的惊叫声突然从前方传来,整个车身猛地震了一下,随后便是急刹车。这突如其来的事件让车内的四人没有做好十足的应对准备,阿莱斯特差点一下栽倒在车兜里。 “我的屁股哎哟,发生什么事儿了?” 他将身子探出马车,想看看前方的车夫发生了什么。 江逍遥感觉自己失去了重力,他在这奇异的空间隧道中快速飞跃穿行,直到突然出现的大洞让他脱离了隧道飞了出去。当他再次获得重力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好像在半空中,紧接着他听到了马车快速行驶的声音与马匹的嘶鸣声。他仰头看向声音来源,却只看到高高扬起的马蹄。这打了铁掌的马蹄狠狠将江逍遥踩了下去,让他和大地母亲来了个亲密接触,紧接着便是胸腔处传来的剧烈疼痛,他只觉得喉头一甜,鲜血混着胃液上涌,便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在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江逍遥终于尝试着睁开了眼睛,胸口处的闷痛感已经消失了大半。他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打量着周围。 他似乎是仰躺在一个马车里,身旁有四个人影分成两边坐着。一个把脸埋在书后的黑发青年,一个大大咧咧盘腿坐着的肌肉发达的狼毛女,一个目光远望车外风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俊俏女性,还有离自己最近的向自己伸出手的艺人打扮的帅哥。 “hey,you!you finally awake.”这个银发帅哥用着江逍遥的故乡不怎么使用的语言,好在江逍遥自学过通用语,他能听出来这个男人在说自己终于醒了。 在银发帅哥的帮助下,江逍遥成功从这冰凉的木板上坐了起来。他试着用通用语去回复对方,但对方却抢先了,而且还是用着怪异蹩脚的受龙语。 “泥好,屑屑,小龙包,再见!” “打住,我会说通用语。”江逍遥急忙打断了对方,天晓得他会凑出什么奇怪的词来。 “哦,那就好。”阿莱斯特冲着他笑了笑,“我叫阿莱斯特,你是谁?你为什么会从天上突然掉下来?看你的打扮,你应该是受龙人吧。” 江逍遥终于有机会环顾四周,这是他没见过的土地,没见过的人种。至少可以确信他成功逃脱了,便松了一口气。 “在下不才,姓江名逍遥,确实是来自受龙。”毕竟自己梳着黑色长发,有着黑色瞳孔,还穿着和这群人完全不同的长袍,实在是过于显眼了。“至于为什么会到这里,就得扯远了说了。” 四道目光同时汇聚在自己的身上,就连那个刚刚一直低头看书的青年现在也望向了他。看来这种遥远的出身对于这些当地人来说实在是新鲜。 “我本是受龙帝国一位求学者,从小拜读启迪之路各大着作,我的叔父也是朝堂之上一大官人。咳咳!”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阿莱斯特立刻心领神会地从行囊中倒出一杯水递给他。江逍遥润了润嗓子方才继续说。 “只可惜好景不长,叔父在政治上犯了些错误,当朝皇帝龙颜大怒,要将他满门抄斩。我一早听到风声,连夜使用传送卷轴逃往荒州无人之地,并在临行前顺走了府内所有的卷轴。” “你这有些不道德吧?你全家人都要被杀头了,你怎么还干这些毛手毛脚的事情?”维斯特拉嘴里还叼着一根禽类的腿骨。 “哎,我这不是想着,一旦抄了家这些好东西就全没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如便宜了自家侄子。要是皇上查下来,说不定还能给他减少一点收受贿赂的证据呢。” “嗯,好像也有道理。”维斯特拉一边啃着骨头一边点头,“别管俺了,你继续。” “于是我就在荒州寻找生机,同时历练法术,就这样一直漂泊生活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我看见了——” “救援?” “钴魂书院的藏经阁。然后我就进去顺走了一些卷轴,和一个看起来很帅的法杖。” “还是惯犯,合着你是个游荡者派的盗贼啊。” “我是法师啊,我是一个忠于自己欲望的法师。” “啊这……”这下连阿娜克伊丝也绷不住了。 “反正就是他们刚刚发现我了,然后开始追杀我,我就撕了一个看着好像传送类的卷轴,然后就又回到托瑞尔并且掉在地上了。” “而且还被马车碾过去了……”费迪南多的声音从书后悠悠传来。 “嗯,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以为我已经死透了。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因为好兄弟我用治愈真言把你内脏破裂引起的内出血压住了。然后从你身上搜出来一堆疗伤类的卷轴用你身上了,不然你现在大概是三个断肋骨和大半个爆炸的肝肺。”吟游诗人比了个不用谢的手势。 “啊?”江逍遥翻了翻自己长袍的襟内,确实少了不少东西,不过大部分应该都是在传送空间当中四处翻滚时丢失的。“得,白跑了。”他有点欲哭无泪了。 “俺觉得你还是关心一下现在的处境比较好。你知道俺们是去干啥的吗?” “呃,去踏青?” “我们去前面的博德之门当佣兵,你也要一起去吗?先说好,如果没有做好这个觉悟的话,现在下车还来得及。”阿娜克伊丝严肃地打量着面前这个黑发黄皮肤的异邦人。 “有军饷吗?条件待遇怎么样?包不包吃住?” “有的,到了那边街上他们都不敢不听你的,每天打压屁民,一天三顿下馆子住旅店,你就是大爷!” 阿莱斯特可没说谎,博德之门的焰拳佣兵团在那座城里面就是这么嚣张,他们的胡作非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喜欢以欺压下城区和外城区的穷人来取乐子。或许只有在上司过来巡视的时候,他们才会装出一副遵纪守法的样子。 “中嘞!带我一个。” “老爷们,小姐们,已经可以看到博德之门的外城墙了!” 车夫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看来他们冒险的舞台已经准备好向他们敞开大门了。 第4章 石蜥门暴动 dr1499 深水城 呵欠之门酒馆 阿莱斯特用滑稽可笑的口吻讲述着自己与同伴的遭遇,被围得水泄不通的酒馆发出阵阵笑声。但半身人牧师莉达却惊讶地发现自己骑着的这头野蛮人并没有感到有趣,相反,他好像陷入了沉思。 “耶噶,你在想什么呢?”莉达拍了拍耶噶的大脑袋,“不用肌肉而用大脑去思考可不像你。” “耶噶只是觉得,耶噶可能知道故事里的那个披着狼皮的女人。” “你说的是‘冥河俯冲’小队的那位被称之为‘狼之风暴’的野蛮人维斯特拉吗?我还以为大家都知道她,实际上,当‘冥河俯冲’小队的成员从九狱回归的时候,他们所有人的名字都已经被记录在这片大陆的历史上了。” “但是……耶噶可能以前就认识她,”野蛮人耶噶用他那花生米大的脑仁不断回忆着,“那时候耶噶还在棕熊部落,听说在山那一头的狼之部落出现了一个强大的女猎人,她有着狼的敏锐与凶猛。耶噶一直都想找机会和她互相比试……但听说她突然离开了那里,耶噶就再也没有听过她的事情了。” “放心吧,我想总有一天你会见到她的。” dr1494 博德之门 外城区 石蜥门 载着五人的马车晃晃悠悠地停了下来,在不远处就可以看到那个被称作石蜥门的城门,它纵穿博德之门的东城墙,它的城门上和城垛上雕刻着各种各样的雕像。 而杂乱堆积在马车与城门中间的,是外城区贫民窟的破布帐篷,那些侥幸逃出埃尔托瑞尔的饥饿的难民们此时正汇聚在这里,祈求着博德之门的大门向他们开启。 “马车只能到这里了,老爷们,接下来到城门前的路只能靠你们自己步行过去了。” 马车上的五人纷纷跳下来,试图越过贫民区寻找他们即将前往的目的地。腐烂的臭味从四面八方飘散过来,令阿莱斯特厌恶地捏起了鼻子。 “哇哦,我猜这些家伙肯定十几天没洗过澡了,这里简直就是猪圈。” 阿娜克伊丝没有理会诗人的抱怨,她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气味,只是警惕地向前慢慢行走。这时,转角处传来一阵妇女的哭嚎声,还不等其他几人反应过来,阿娜克伊丝已经第一个冲过去了。 “老爷,行行好吧!我和我的女儿已经整整三天滴米未进了,请分我们一些吃的吧!再这样下去,小梅拉她会……她会……” 一个衣着破烂满身苍蝇的提夫林妇女一边痛哭一边死死扯住路边的一名身穿皮甲的佣兵打扮的男性。她干枯且布满青筋的手正企图伸向男性怀中的几块干面饼块。而这名身上绘有带有火焰的拳头图案的男人则因被纠缠而十分恼火。 在相互拉扯的二人身后不远处的地上,一个已经成皮包骨的瘦小身影无力地躺在一团沾满污渍的软布中,这是一个气息微弱的提夫林小女孩。 (注:提夫林,一种混血魔裔种族,它们的祖先诞生于邪魔族与其他类人种族的交合。提夫林通常为紫红色皮肤,头生羊角,有着邪魔一样的尖尾。因其混杂的肮脏邪魔血统而与半兽人、卓尔黑暗精灵等一同被视作不洁的下等生物。) “肮脏的贱种玩意,把你的!把你的!把你的脏手拿开!”佣兵一用力将这个可怜的妇女摔在地上,将自己的愤怒宣泄为三次重踢,而提夫林妇女只能护着头部在地上哀嚎。 “活不了是吧?那早点去死好了!我来帮你们这对肮脏的下等种解脱!”佣兵将面饼扔在地上,妇女艰难爬行着想要伸手抓取这与泥巴混合在一起的食物,佣兵则趁机一手将她干扁的骨架拎起,空出来的手握成拳,直接对着她的面部方向袭去。 就在妇女绝望地闭上眼的时候,预想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一道高大的绿色人影突然横现在两人之间,她一手稳稳捏住佣兵的拳头,用饱含杀意的目光怒瞪着对方。 “干、干嘛!?”眼前的佣兵显然并没有什么真本事,只是被阿娜克伊丝这么一瞪,他便慌了神。“你你你你你也想找焰拳的麻烦?” 他的另一只手连忙松开提夫林妇女,慌乱地想从腰间拔出短剑。 “先生,你是在找这个吗?” 正当好奇自己的武器跑到了哪去时,两个男人突然出现在了佣兵的不远处。其中打扮浮夸的半精灵笑嘻嘻地对自己打了个招呼,另一个单手托书的,他的手上则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自己的短剑。 费迪南多似乎并不是很想再多参与这种麻烦事里面,他将短剑塞给阿莱斯特后径直走开了。阿莱斯特则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过来将阿娜握住佣兵的手拍开。并在佣兵一脸疑惑的时候重新将短剑塞回了他的手中,同时附带了三枚金闪闪的东西。 “兄弟,咱们几个出来乍到,不是很懂这里的规矩。因为仰慕焰拳大名,所以正好路过这里准备去城里投奔。这点酒钱呢,就当做是给兄弟赔不是了,你就拿去买点好酒,润润嗓子。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啊,咱不吵架。” 现在就是傻子都知道面前这几个突然出现的家伙不好惹了,对方赔了钱又给了台阶下,佣兵脸色连变只好拿了钱灰溜溜跑掉了。 “我实在不是很想在这里动手,很感谢你帮忙,”阿娜顿了顿,“但给他这种人渣这么多钱真的好吗?”她不是很能赞同这个油嘴滑舌的家伙。 “害,我怎么会真的给他钱呢?那只是魔法伎俩变出来的小把戏,等过半个钟头就消失不见了,到时候让他哭去吧。” 阿莱斯特一脸无所谓地笑了笑。 “对了,要不要帮你加热一下面包?” 此时,阿娜已经把妇女从地上扶了起来,从自己的行李中掰了一大块干面包递给了她。阿莱斯特只是一个响指,这块冷冰冰的面包又重新变得温热,散发出了麦芽的香气,同时,提夫林那满是污泥的双手也变得干干净净。 “小姐,老爷,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才好…”接过面包的提夫林母亲泣不成声,她颤颤巍巍地抱起那个因饥饿已经难以支撑生命的小家伙,掰碎了一些好让其咀嚼。 这是共渡马车的这段旅程以来,阿莱斯特第一次看到这位明明英俊万分却总是臭着一张脸的女性露出笑容,哪怕只是嘴角微微上扬了那一点。阿娜没有多说什么,她又从腰间解下一个小袋子,强行塞在妇女怀中。 提夫林妇女惊恐地想要推脱,“不行,这我怎么敢收下?恩人今日已经救了我娘俩的薄命,我怎么好意思再厚着脸皮要求更多?” 阿娜稳住妇女比了个噤声手势,“嘘——你听我说,你们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我有个办法可以帮到你们……” 她凑到妇女耳旁低语了什么,对方差点又涌出泪花,拼命点头后千恩万谢地抱着女孩消失在了贫民窟的东方。 “……”阿娜克伊丝望向远去的母女,陷入了沉默,她的目光如同马车上时一样,仿佛在守望着什么。 “其实从车上开始,你就一直在寻找沿途的难民对吧,准确的说,是提夫林。” “你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如果不是你有一条尾巴,我真的没有想过你也是一名提夫林。”阿莱斯特俏皮地指了指阿娜的那怪异图案的斗篷下面,那是一根如她的发色一样翠绿的细长尖尾,也就是提夫林的标志性特征。在马车上时所有人都只关注到那显眼的斗篷,但没有想到斗篷之下包裹着什么。 “什么什么?” 维斯特拉和江逍遥也终于赶过来了,他俩刚刚为了马车费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江逍遥认为自己压根就没有乘多久马车,而且自己才是意外事故的受害方,马车夫应该赔自己钱才对。最终结果则是维斯特拉把他的那份钱也付了。 “没什么,该去征兵处报道了。”阿娜摇了摇头,径直穿行在这些难民中。 “即使是目睹了这样子胡作非为的事情,却依旧选择加入焰拳吗?”阿莱斯特对阿娜的兴趣越发浓厚,他可以肯定这家伙绝对有什么故事,于是便拉着因为看书差点快走错路的费迪南多也跟了上去。 到达石蜥门正下方的时候,他们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众多的难民,他们用肮脏的词汇咒骂着守城的焰拳,向天空挥舞拳头表示自己的不满。看样子,如果再不去采取措施,愤怒的他们打算发起一次暴力抗议游行。 五人绕过了正门聚集的人群,来到了城楼侧小门,几个守卫站岗的地方。 “请问这里就是入团报道处吗?我们几个是接到前几天的征兵招募,想来这边领一份差事的。” “嗯,那你们去找佐迪队长吧,就是城楼最上面那个高瘦的独眼。”焰拳守卫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些人与难民不同的打扮,估计又是哪里来的冒险者,他们甚至都懒得盘查就直接打着哈欠拉开门拴放这些家伙进去了。 用不了多久,五人就登上了石蜥门正上方的城墙,在那里果然有一个高高的留着黑色长发的男性,挂在右脸的皮制眼罩让他“一眼”就被认了出来。这个家伙正靠在墙垛上吩咐着周围的六个老兵,他的心情显得相当糟糕。而楼下空地难民的呼声也越来越大。 “老哥,怎么回事?我看你的脸色十分差劲,就好像死了老婆一样。”阿莱斯特一贯自来熟地凑了上去。 “你们几个是来报道的新兵?那就要好好喊我队长或者长官,这里不是让你们嬉皮笑脸的地方。”佐迪有些不耐烦地回应。 “是,长官!”吟游诗人假装收起笑脸做了个立正敬礼的姿势,就是不太标准。“所以您能告诉我们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我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工作了。” “那些天杀的难民,”佐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仍然只关心着楼下随时可能发生的暴动,没有把来人放在眼里。“他们的出现让整个博德之门的居民都陷入恐慌了,大家都在谣传博德之门是不是就是下一个埃尔托瑞尔……” 他咽了一口口水。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焰拳佣兵团总指挥,也是这座城的最高领导人,大领主乌尔德·瑞文加德大公在埃城突然消失的那天,正好在那个鬼地方出差!那位大人说他要去和埃城的负责人进行外交会谈,但之后就没有一点消息了。”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整个焰拳群龙无首?” “没错,都踏马乱套了!我很尽力在组织人手,重振军心,防止那些从埃城涌过来的王八犊子家伙进到城里把这里搅成一团糟。但这帮该死的玩意根本就没有理解我的良苦用心,你看,他们这次又想暴动了!我敢打赌,绝对有几个混账地狱骑手偷偷躲在难民堆里面煽风点火!” 佐迪的怒骂声越来越大,他一拳头重重地抡在墙垛上,又吃疼地把手收了回去。只能不安地看向下方的难民众,不断安排人手过去镇压想要带头闹事的那些人。 “……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维斯特拉耸耸肩,她拿这状况可没辙。 “不,也许我们来得正是时候。”阿莱斯特笑了笑,“我想他们大概最需要的是填饱肚子,只要他们吃饱了,就没有那么多事了。” “这种事情我也知道,但是从北边城邦运来的救济粮到现在都没动静,我还以为是大公路上有哥布林把马车队打劫了!” 佐迪沮丧地摇摇头,但这时一个老兵突然跑过来凑着他的耳朵说了什么。 “什么?你说粮食已经运到飞龙渡了?还要多久才能运过来?半小时?我真的见鬼了,楼下这帮暴民估计下一秒就要朝我们扔石头了,它怎么不早点送过来?!” “嘿!嘿!冷静好吗?如果是半个小时的话,我想我可能有办法。” 没有理会一脸不敢相信的佐迪,阿莱斯特转头看向自己的伙伴们。 “我们的第一个任务来了,在半个小时之内阻止暴动,大家都有信心吗?” “如果要顶住人群的攻击半个小时的话,我想我大概会死的很惨。”江逍遥咧咧嘴,“你能不能让维斯特拉上?你看她已经开始磨刀揉拳头了。” “我不太愿意用暴力解决这个问题,而且难民群众里面有很多提夫林,我不能伤到他们。”阿娜也摇摇头。 “不,不要暴力,一点都不需要。”阿莱斯特摆摆手,“只需要爱与和平,love\\u0026peace,好吗?你们四个只需要保护我不受到攻击就行,我自己能解决他们。” “你想干什么?” “如果没有粮食饱腹的话,那就用音乐。”这名吟游诗人从他的背后抽出了鲁特琴,“别忘了,我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吟游诗人!” 他猛地一跃,跳上了城门之上,俯视着下方的人群。佐迪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你们不把他拦住真的没问题吗?” “嘿,女士们,先生们!我知道你们的情绪都很激动,但是请不要担心,我们的大厨正在帐篷后面为你们烹饪丰盛的料理,请再稍微耐心一点点好吗?半小时就行了。” 一句肮脏的炼狱语粗口与一发高抛的石头从人群中向着阿莱斯特的方向袭来,但维斯特拉的硬头锤精准地将其来了个背手反打。 “不要激动,老兄,干这种事情只是白白浪费自己的体力,你还是老老实实等半个小时后的美味面包吧。我会给你们准备好这世界上最好的表演的,所以只需要再稍微耐心一点,答应我好吗?” 人群中传来了不和谐的声音,但大多数人仍然保持观望。他们很好奇城门上的这个疯子想干什么,便开始议论起来。 dr1499 深水城 呵欠之门酒馆 “所以你当时干了什么?”阿龙也被这段故事震惊到了。 “嘘,我准备准备,等会儿你就知道了。”阿莱斯特将他的鲁特琴架在胸前,简单校准了一下每根弦的音调。“我知道,你们也想听对吧?那就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的演奏好吗?这是一首能把堕落的天使都劝回天堂的好曲子,我敢打赌也是当年那帮难民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酒馆之内爆发出轰鸣的掌声,大家都想知道这个自负自大的诗人到底做了什么。而他只是清了清嗓子,便拨动了琴弦: 《埃尔托瑞尔之歌》 《a song of elturel》 ?高歌此曲颂埃城 ?? sjung en s?ng om elturel, ?歌其水木与山丘 ?om vatten,skog och klint, ?歌其朝阳出赤崖 ?om solens gryning p? dess h?ll ?歌其水仙遍原野 ?och mark av hyacint. ?歌其全境皆乐土 ?ett rike av o?ndlig fr?jd, ?圣城之名振寰宇 ?k?nt ?vernd och hav. ?歌其立勇以为家 ?de starka och de tappras hem ?从无奴役与欺压 ?som aldrig varit v. ?高歌此曲颂埃城 ?? sjung en s?ng om elturel, ?恶孽之兵临城下 ?om ondskan vid dess port, ?地国魔鬼尽倾巢 ?om nedbr?nd mark av onda ting ?万顷沃土付于炬 ?fr?n infernalisk ort. ?地狱骑手疾冲锋 ?s? res er,helvetesriddare, ?盾如磐石剑如风 ?f?r kung och fostend. ?为扞王土入血战 ?rid in i strid med sv?rd och sk?ld ?魑魅魍魉皆消散 ?mot dj?rnas f?rband. ?高歌此曲颂埃城 ?? sjung en s?ng om elturel, ?日薄西山夜幕临 ?vid nattens m?rka fall, ?伴灯安眠不觉晓 ?sov tryggt under kamratens ljus ?再醒已见朝阳升 ?till gryningssolens kall. ?吾等凡躯难长久 ?v?r d?dlighet f?rblir v?r plikt ?日复一日终凋零 ?som upph?r blott en dag. ?尽此余息成绝唱 ?s? sjunger vi om elturel ?世间再无埃城曲 ?ett sista andetag. dr1494 博德之门 石蜥门 一曲唱毕,阿莱斯特放下鲁特琴,缓缓睁开了眼睛。他那如同翡翠般的眸子,此刻却噙满泪水。 所谓歌者,人通曲,曲通情,情之切。每当全神贯注地去演奏的时候,他的意识总会融化在旋律之中,随着音符律动一同上下起浮。 他一开口,便是映照出歌中之景,仿佛埃尔托瑞尔的巍峨山峰,良田草木,一一如画卷般展现在众人面前。 当他唱至二段,地狱骑手便是在埃城居民眼前与魔鬼军势砥砺搏杀,守卫城邦与荣耀。 他唱罢三段,周围早已没了声息。原本嘈杂的暴民人群已悉数安静下来。他们放弃了抗争与愤怒,转而静心聆听故乡的颂歌,人群之中隐隐传来啜泣声。 世间所有一切,仿佛在阿莱斯特唱罢最后一节音符的时候停滞了。沉默,只是无声的沉默。 不光是埃尔托瑞尔的难民们,就连焰拳佣兵团与佐迪甚至包括与阿莱斯特同行的四人都听傻了。佐迪从来没有想过还有这种镇压暴民的方式,但至少今天他见过了。 这样沉默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佐迪远远望着一行车队从远处飞龙渡的方向驶来,他才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事情算是摆平了。于是便带头鼓起了掌。 被他的鼓掌声惊醒,焰拳与难民群也纷纷反应过来,并报以万雷般的喝彩声,将手掌拍的通红。直到佐迪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冲着城楼下方大喊: “歌也听完了,该开饭了。焰拳各队准备一下,在城门下面集合,接下来按批次分发救济粮!” 原本还在抗议的难民群众现在纷纷散去,变成有秩序地领取面包的队伍,至少此时此刻已经无所谓抗议暴动了。而阿娜克伊丝和维斯特拉则一人一条胳膊把站在城门上的阿莱斯特拽上了城垛。 费迪南多早就合上了书用心聆听着歌曲,就在难民群众散去的时候,突然有什么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簇如火焰般的红发,被裹在半边斗篷里面,红发主人的面容也因此无法瞧见,就这么消失在人群中。 “怎么了?有什么东西吗?”江逍遥一巴掌拍在费迪南多的肩上。 “没什么。”想了想,确实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青年于是再次翻开了书。 阿娜注意到,指派完了下属的工作后,佐迪向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同时用手指了指城墙的塔楼。看样子他有什么事情交代。 “我这人不喜欢绕圈子,就开门直说了。”塔楼内的办公间,佐迪用两只手撑着桌子维持着自己前倾的姿势。 “我对你们的表现很满意,相当满意,或许刚见面的时候,我确实有点低估你们了。因此我这里有一件委托想要交给你们,我也相信你们应该有这个实力去办到。” “你直说酬金多少吧。”江逍遥马上接口,但被阿娜狠狠踩了一脚。 “说吧,如果在我们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的话。”阿娜回头瞪了一眼江逍遥,重新面向佐迪。 “博德之门这座城市长久以来深受死亡三神信徒的毒害,我们曾经一度以为已经将他们赶出了这座城,但事实上并没有那么简单。” 佐迪的目光严肃地扫向面前的每一个人。毕竟一旦事情牵扯到死亡三神,那就不是嘻嘻哈哈过去这么简单了。 “最近他们发现,焰拳已经失去了最高领导者,成了一盘散沙,而且还疲于应对聚集在各个城门前的埃城难民。这也给了他们疯狂报复这座城市的可乘之机,他们近几日不断在城内举办谋杀狂欢,弄得整个博德之门的民众人心不安。我作为焰拳佣兵团的代理指挥之一,自然是希望有人能够找到他们的老巢,讨伐他们。” “不用担心道德问题,死亡三神教徒每一个人都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我赋予你们一经发现,格杀无论的权利。” 佐迪打开了抽屉,拿出来一个印有火焰与拳头样式的铜制徽章,将它递到阿娜克伊丝面前。 “焰拳盾徽会赋予你们焰拳的名义去行动,用它去铲除你们的敌人,不要担心其他的问题和损害。如果你们愿意按我说的去做,事成之后,我保证你们每个人都能获得200金币,还有达明·佐迪的感谢。” “事实上在这座城里,后者远比前者更值钱。” “那俺们要怎么知道那帮死亡三神教徒在哪出没呢?”维斯特拉有些想不明白。 “至于这点不用担心,我在这座城市的线人,一个叫塔丽娜的密探,一直游走在这座城市灰暗的地方从各方势力中来获取情报。” “她经常出没在离这里几个街区远的精灵之歌酒馆,而且她欠我一个人情,你们去找到她,并且报上我的名字。我相信这家伙手上绝对握着什么对你们有用的信息。”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没问题了,我想我的朋友们应该也没意见。”与同伴交流了一个眼神后,阿娜克伊丝收下了那个盾徽。 佐迪很满意地点点头,他挥了挥手表示解散。就在这几位冒险者打算离开的时候,他又补充了一句。 “哦,对了。就当是为了你们自己着想,永远别去招惹那个塔丽娜,她的人脉可能比你们想象的更加危险。” 第5章 精灵之歌酒馆 dr1494 博德之门 “我说,你是不是差不多也该告诉我们你的来历了?” 阿莱斯特双手插兜,围着阿娜克伊丝转着圈,他对这个长相奇怪的提夫林越来越感到好奇。 此时,五人正行走在博德之门下城区的大街上。此时正值下午,太阳暖洋洋的光辉洒在这座城邦大大小小的街巷中,丝毫让人感受不到所谓的死亡三神的威胁。如果不是偶尔见到一些用拳头驱逐着乞丐的焰拳们,至少他们都愿意相信这是一座和平的城市,仿佛不远处那座毁灭的圣城与他们并无关系。 “……”虽然还是犹豫了一下,但阿娜最终决定向同伴们坦白,她深吸了一口气。 “我曾与其他提夫林并无不同,我们一样生长着高高的羊角,无鳞的尾巴。总是受到注视和私语,总是承受街上的暴力和侮辱,总是看到他人眼中的不信任和恐惧。这就是我们提夫林。” “雪上加霜的是,我们知道这是因为世代之前定下的契约将阿斯莫蒂斯——九狱之主的精髓注入了我们的血液。提夫林的外貌和本性并不是他们的错,而是远古罪孽的结果,然而他们的子孙后代却要永远担负起这个重担。” “作为一名提夫林,我比起我的其他同胞算是幸运的。我的父母虽然同样是提夫林,但他们却因为家族丰厚的财富与身为城镇中高级工匠与商人的身份,免受了大多数提夫林的苦难。但作为一个对外界事物比较敏感的孩子,我从小就从他人的眼光和细微的动作中感受到了一种特殊对待,随着我的成长,这种感受也愈发强烈。” “每当我想向父母问起这些事时,他们要么躲闪,要么含糊其辞。所以为了追寻答案,年少的我有一天深夜便偷偷溜出家门,前往了鱼龙混杂的下城区,也就是我的大部分同族们的居所。” “就是在那里,一切从前被隐藏在社会关系与礼节等符号面具之下的意识形态被完全揭露,首次暴露在被其他替夫林视为司空见惯的偏见与恶意下的是手足无措的我。 对于下城区的恶棍来说,没有什么比一个看上去天真无邪,穿着华丽衣服的提夫林少女更加有趣了。就在不幸即将降临在我身上的时候,是一群和我年纪相仿的提夫林少年帮派救了我,他们还把我护送回了家。” “毫无疑问,我承受了父母的怒火。但让我感到不解的,是我父母对待那些帮助了我的同胞们的态度。他们只是用一笔感谢金打发走了这些家伙,却警告我少和这些下层提夫林来往,说这些家伙不是骗子就是小偷。但我一路上所遭遇的来自其他种族的歧视和伤害,他们却一笔带过。” “这巨大的不一致性让我感到沮丧,也是我第一次面对真实恶意。同胞的帮助与父母对同族的厌恶,这些巨大的情感冲击在一起,导致我连续高烧两周,卧床不起。” “在高烧的梦境中,我看到了一片黑白的林地。我行走于荒林深处,又在至深之地看到了一位神秘的存在。祂笼罩在雾气中,生长着飞蛾的翅膀,覆盖着飞蛾的鳞片,通体斑驳。那个存在轻轻触碰了我的额头,霎时间无数信息与知识被灌输进了我的大脑。” “我看到了一个理想的世界,在那个世界,弱小者也敢集体挑战王权,看到被压迫者的爆发,呼喊着人人平等的口号。那些命运悲惨、保守歧视的种族在抗争,直到最后,我看到了一幅幻境,一个立于天地之间的提夫林王国的光辉愿景。” “梦醒之时,我的高烧已经消退,我的头发变得如林地的新叶一般翠绿,瞳孔染上了如灰雾一般的颜色,双角则向后长出如飞蛾触角一般的分叉,甚至一些斑驳的鳞片也从我的皮肤间隙中长出。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感受到了魔网的流动,获得了神秘的力量。” “从那时起我就想,这或许就是我人生的目标,我从未如此被感召。” 阿娜克伊丝·逐火之蛾抬头望向博德之门的天空,她的眼中闪烁着什么比太阳更强烈的光辉。 “提夫林终将解放,我们终将摆脱九狱的诅咒,世人的偏见,建立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桃园乡。” “我和我的父母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但最后我强大的愿景触碰到了他们内心的最深处。他们给了我一大笔赞助和一个深情的拥抱后,我就走出家门开始了自己的巡礼和远征,与曾经的那些少年帮派建立了名为逐火之蛾的教团。” “至于我伟大宏图的第一步,便是亲历人间与九狱,征讨从远古之时向我等一族签订下永世诅咒的炼狱存在,向那些歧视提夫林的世人证明,我们不是魔鬼的党羽。这也是我来到这里的原因。” 阿娜克伊丝发表着激情的演说,她沐浴在阳光之下,就如同那向着光焰奋不顾身扑去的飞蛾。她的背影在此刻显得如此高大,以至于她的同伴睁不开眼。 “太棒了!多么高洁的理念!我仿佛看到引导人民的圣女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阿莱斯特浮夸地发出尖叫声,“所以圣女大人你能不能稍微换个站立的角度,你胸甲上反射过来的太阳光太刺眼了。” “咳咳咳”,阿娜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时站在了小广场的喷泉之上,由于打磨得太过光滑,刺目的光线从她的半身甲上发生偏折径直照射向了同伴们的眼睛。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们确实睁不开眼。 “不过,你之前不是说要绕路去什么地方吗?”江逍遥凑到费迪南多的旁边,后者正在翻阅着一本《博德之门旅行指南》,并详细检查着地图这一页。 “嗯,就在附近了,那是我的战技导师开的魔法道具杂货店。”阿娜同样四处张望着附近的街巷,“他是一头名叫本哈拉什的银龙裔战士,也是一个本领高强的冒险者,尤其擅长耍他那把镀银长戟。” “啊,在这里,俺看到了!”维斯特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上了喷泉那个贡德雕像的顶上,如同上树的猩猩一般在高处环视着周围的建筑。她已经找到一家挂着“本哈拉什道具店”招牌的门面。 —— “欢迎光临,有什么需要的话请进来随便看看。” 几人推开了这家道具店的门,迎接他们的却并不是什么银龙裔,而是一个店员打扮的戴圆眼镜的老人。 “请问本哈拉什师傅在吗?就说阿娜过来找他了。” “哦哦,原来是阿娜克伊丝小姐。很抱歉,老爷上个月动身出发冰风谷了,但他已经和我说过您可能会来的事情。我是这里的店员福特。” “毕竟他也是大忙人一个。”阿娜对本哈拉什不在这件事并不意外,“我最近要在博德之门附近活动一段时间,因此想来打个招呼。” “那当然没问题,本店永远欢迎您和您的朋友们,也会给你们提供一个比较优惠的价格。” 事实上,就在两人寒暄的时候,其他四人已经在店里面乱逛了。维斯特拉更是如同捕猎的狼一样死死盯住江逍遥,防止这个贯偷干些什么失礼的事情。费迪南多看样子是过来找法术卷轴或法术书的,已经有好几个吸引他注意的货品,但当他看了一下标价之后,又默默离开了。 “嘿!这是什么?一种新的魔法药水吗?”阿莱斯特凭借着自己的直觉从药剂货架上取出了一瓶药水,它被装在一个精致香水瓶中,标价为50金币。 “那瓶?那是迷情魅药,也是本店的畅销商品之一。” “这样啊,那我用不上了……”阿莱斯特居然感到有些失望,“毕竟我自己就是一个会走路的迷情魅药。” 这里确实有不少值得留意的东西,如果不是他们还没有拿到佐迪答应支付的那笔报酬,他们肯定会愿意在这边消费一下。总之,和老人告别之后,这些家伙决定前往精灵之歌寻找自己的任务目标,顺便解决住宿问题。 —— dr1494 博德之门下城区 精灵之歌酒馆 聪明人都不会行走博德之门的街道上或进出酒馆的时候不携带任何武器或护卫,尤其是当你在这座城市住上十天之后。下城区的酒馆,乍一看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但却汇聚着这里最大的危险。满是酒精,诱人的钱币,粗鄙的人…… 那个臭名昭着的酒馆评价客瓦罗曾经告诉过阿莱斯特关于博德之门的酒馆的事,“伤胃,尤其是有人把刀刺在那儿的时候。” 当冲突爆发时,你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别指望焰拳会大发慈悲的帮你。在这座城市,酒馆谋杀也是家常便饭,那些倒霉蛋要么被扔进下水道喂老鼠,要么丢在小巷里被野狗啃食。 总之,五人来到了这诸多刺耳传闻其中的一家,名为精灵之歌的二层式酒馆门口。在大门两侧站立着它的保镖,一套高大的活化盔甲与一头肥胖如猪的半食人魔。甚至能看到一只眼魔的标本被装钉在外墙上,这头可怖异怪仍然维持着它生前那憎恶的表情。 “欢迎光临精灵之歌,面生的家伙们,我是这里的老板娘艾琳·爱丽丝。” 推开大门迎上眼前的就是酒馆的前台,而刚刚向他们打招呼的那名半精灵女性则在柜台后面擦着杯子。1楼的主厅围聚着不少装备齐全的家伙,通往二楼那嘎吱作响的木头楼梯下方的东墙则嵌着一个壁炉,在它周围摆放着三张舒服的软垫椅。一个醉鬼躺倒在北墙的长沙发上,在他的脚边是一个水手储物箱,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桌游,比如龙棋游戏板和一叠用了很久的三龙牌等等。 “老板娘,麻烦来一杯注满了你爱意的蜂蜜酒,我希望它能和你的小酒窝一样甜蜜。” 那个用下半身思考的吟游诗人又开始无端发病了,他第一个凑到了前台,开始把一些烂俗的情话从他的宝贝裤带里掏出来。 “在某些时候,我真想给他一拳。”阿娜扶着额头不想靠近,她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她认识这个家伙。不过凭借阿莱斯特的本事,想直接套出那个线人的下落并不是什么难事,至少这点可以放心交给他。 “哦,小伙子,你嘴真甜。”艾琳莞尔一笑,自从过了60岁之后已经很少有人会赞美她的容貌了。“不过看样子你们不单是来喝酒的吧?想找人吗?” “嗨,我就喜欢说话直接的人。”阿莱斯特也收起了他那做作的样子,“我听说你们这边有个老主顾,是个叫塔莉娜的好姑娘。” “我认识一个叫塔莉娜的那个家伙,那是一个有着海蓝色头发的高佻女人,凭借她的容貌,我相信你不会错过她。但我不认识什么叫这个名字的好姑娘。”艾琳将蜂蜜酒推上前来,“如果想找她的话,她这个时候还在楼上玩博德之骨。但是如果你们是来闹事的,我建议你们最好出去找个地方解决。我不想看到我的酒馆被弄的一团糟,我想我的两个门卫也不想。” 阿莱斯特知道她在说什么,说实话,他对付那个半食人魔可能还有一些说法,但碰上那个活化盔甲他一点没辙。总之为了感谢老板娘的情报,阿莱斯特多塞了5枚铜币来支付酒钱。 “别搁这儿待着了,来吧,谁陪我去楼上?” “俺想在大堂这里留一会儿,俺需要看看这里有什么好菜。”维斯特拉从进来开始就一直盯着主菜单的木板流口水。 “行吧,那其他几个人跟我来。”说完诗人便率先登上了通往二楼的那个木楼梯。 —— 精灵之歌酒馆的2楼大厅是一个明显的娱乐场所,几张桌子架在这里,不少的客人正在围观桌面上进行的名为“博德之骨”的酒馆赌骰游戏。 其中,一道俏丽的身影几乎是在瞬间就吸引了阿莱斯特的注意,他下半身的好女人雷达直接警报拉响。这是拥有着一头海蓝色秀发的美丽高挑的人类女性,她大波浪的长发与她那凹凸有致的傲人身材曲线就宛如海面上的层层波涛,让人觉得她就是海的女儿。 这位年轻的小姐此刻正好赢下了一局游戏,她带着狡猾的笑容将桌子上的金币堆全扫入自己的袋中,只留下那些懊悔捶桌的倒霉蛋满嘴粗口。 “哦,真糟糕,我爷爷送给我的魔法烟斗进水失灵了!” 阿莱斯特刻意有些大声地冲着江逍遥喊道,这是佐迪教给他们的对接暗号。 “可怜的家伙,你应该试试反过来敲三下。”果然,那位赌桌的赢家小姐很快就回复了暗号的下半句。她对着赌桌的其他人比了一个遗憾的表情,就准备抽身来到阿莱斯特的身边。 “塔丽娜!你这狡猾的母狐狸!赢了就想走,你绝对是出老千了!”不满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代她上场。”江逍遥早就想上去试一手了,他转头问道,“这游戏怎么玩来着?” 这几人没想到一个黄皮肤黑头发的异邦人突然出现在他们的桌前,不仅是连规则都不知道的菜鸟,看上去还是个有钱又好骗的东方阔少。这几个人顿时来了兴致。 “那行,那你替她!” 江逍遥简单了解了一下这个游戏的玩法。博德之骨是一个流行于博德之门酒馆中的一个骰子游戏,每人都会持有几个六面骰,游戏规则如下: 1.每人都先把赌注放入罐子里。 2.每人投三枚骰子,按照顺时针顺序进行游戏,庄家最后行动。 3.每一回合,你可以“骰”或“停”。如果选择停,则下一个人行动。如果选择骰,则再投一枚骰子并把点数与自己的之前骰点相加。如果谁点数大于21则直接出局,否则就可以继续骰或者喊停。 4.当所有人行动后,未出局且点数最高的人赢得游戏并拿走罐子里的所有赌金。 “很简单嘛,”江逍遥直接解下自己的腰包,往罐子扔了进去,“梭哈!” “哈哈哈哈哈有种!”其他的游戏参加者显然被这个初出牛犊的愣头青逗乐了,这下可以白赚傻子钱了。他们不明白为什么面前的这个东方男子一脸自信满满的样子,就算他敢出老千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 “3,1,2,5,4……”江逍遥很快扔出了第5个骰子,稳稳将总值控制在15,只要能骰出6或总数为6来,那么他将直接获得胜利。 “不可能,这家伙怎么会有这么好运气?只有1\/6的概率!”有好几个因为贪心已经提前出局的家伙正在死死盯着江逍遥,防止他在最后关键一步出千。 “那么下一个结果是——”江逍遥晃动着杯子,让里面的骰子哗哗直响,“六六大顺!” 他脱口喊出一句受龙口语,同时揭开杯子,在桌面上显示的骰子,点数正正好好为6! “该死,这小子怎么会这么好运?”这下其他赌客都开始纷纷哭爷爷告奶奶了。 —— “你的同伴似乎成绩不错。”塔丽娜已经轻轻踱步到了这个英俊的半精灵艺人身侧。她上下打量着有事寻找自己的此人,仿佛在思考他能为自己提供的价值。 “那当然,毕竟能遇到像我这么优秀的人作为他的同伴,幸运女神泰摩拉肯定在眷顾着他。” 阿莱斯特表面上装着沉着冷静,说着一些不着边的笑话。实际上这家伙慌的要命,他从来没想到自己还会碰上如此性感动人的女孩,要知道在两性之间向来都是他那精致的面容让他去占领主导权。但是来者的气质却完全不输他,那姿态甚至更胜他一筹。一时之间,他竟然感觉自己从猎人变成了猎物。 “噗嗤…”塔丽娜被这个自大狂傲的家伙逗笑了,虽然对方的容貌确实配得上这份自信。“那看来能遇上你也是我的幸运。” “不不不,正好相反,我想今天我才是被幸运眷顾的那一方。说实话,如果您是用歌声和美貌去诱惑水手的塞壬海妖,那我想我早已经沉船了,沉入对您的爱河。” 如同海浪般的秀发拥揽着阿莱斯特心底最纯洁也最肮脏的梦,那纤细曼妙的柳腰收束着缱绻的旖旎和年华,塔丽娜的眼睛则似夏日长空。 她的出现如同让吟游诗人抛下理智的缪斯,引起战争的海伦,当她的视线与阿莱斯特相会时,那浅浅的微笑后仿佛有妖精在嬉闹。 这到底是什么感觉?阿莱斯特的人生中从来没有经历过这般心动,即使他自认为品鉴过这世间所有美丽的女子,但她们在此刻也暗淡无光。 就在他的意识都有些弥散的时候,“啪!”轻轻的合掌声将他唤醒,塔丽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凑到了他的眼前。好近,近到女孩呼出的气息都吹到自己的面庞,近到阿莱斯特有些担心会不会让对方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 “所以呢,先生?你来找我肯定不只是为了发发花痴吧?” “咳咳,嗯,失礼。”半精灵诗人尴尬地别脸过去轻咳几下调整状态,然后重新恢复了他自信的笑容,“我是阿莱斯特,世界上最好的吟游诗人。” “幸会,我是塔丽娜,暂时没什么固定工作。”塔丽娜主动伸手抓过对方的手,有礼貌地握了握。啊,这软柔软的触感,真让人不想再松开。 “实际上,我们是焰拳佐迪队长的朋友,最近死亡三神信徒在城里表现猖獗,听他说你可能会知道点什么。”阿莱斯特终于回忆起自己要干的事情,“我们想清除掉这些麻烦,拜托了。” “这么说,你们是相当厉害的冒险者啰?”塔丽娜似乎对他们的本事非常感兴趣,她快速思索了什么,然后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关于这些传闻我确实有一些,但你们打算拿什么和我交易这些情报?” “相当厉害不敢当,但我想我们还是能支付一些金币作为情报费用的。” “嗯,这倒不用,我主要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小忙。实际上我最近被卷了一些小麻烦,需要人来帮我搞定它。” “没问题,女士,我从来不会拒绝女孩子的委托!” 塔丽娜被这家伙的反应逗笑了,她将自己贴近直到凑近内心慌乱无比的阿莱斯特的耳边,压低了声音。 “实际上,我借了我的前同事们一些小东西,并且在走的时候忘记还给他们。他们好像很生气,甚至生气到追着我来到了博德之门,我有听说他们的船已经驶进了灰港,大约今天我就能见到自己的那帮老同事了。” 塔丽娜顿了顿,用更加甜美而温柔的语气笑着说, “但其实我不想再见到他们了,永、远。” “那你就放100个心吧亲爱的小姐,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骑士了。你的好同事们不会想动你一根毫毛的,因为他们跨不过我。” 这个吟游诗人信誓旦旦地说,说实话,他对自己的身手没有那么大的自信,但他知道谁有。 “那就敬请期待咯。” 远处的阿娜克伊丝默默听完了那两人的交流,她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将自己憋了半天没说出来的话倒给了还在看那本旅游指南的费迪南多。 “好肉麻的两公婆,好在不是我父母,否便样衰了!” 第6章 盗贼伙伴与酒馆遭遇战 酒馆二楼另一侧,大获全胜的江逍遥心满意足离开了赌桌,留下了满桌的败者。零钱也赚够了,差不多该和自己的队友汇合了。 就在这时,一只手扯住了他的长袖,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袖子被捋了上去。 捋起他袖子的是一个头生乌黑羊角的小鬼头,她苍白的皮肤下渗着一层怪异的墨绿色,哦,她还有一条尾巴,那这肯定是……等一下,这家伙怎么长了一条鱼的尾巴? 江逍遥差点就以为来者是一只小提夫林,但从尾巴来看却并不是。这个家伙在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长袖里面,试图从中翻找出什么东西,她的表现就像一只扒手,但江逍遥自信绝对没有他自己专业。 “奇怪了,也没有魔法装置啊。” “那个……请问你在找什么?如果是钱包的话在我手上拿着哦。” “你刚刚肯定用什么办法出老千了,我一直在一旁看着你。”这个分不清种族的小鬼头压低声音道。“我很确定当时能感觉到有魔法流动的迹象,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嗯,这个可就是我发家致富的秘密了。想学的话,100金币包教会。”江逍遥从来不放弃任何可乘之机。 “我没钱。”这个小鬼狡猾地笑了笑,“但如果我把你作弊的事情抖出去,疗伤术的费用可能就不止100金币了。” “少在这里唬我了,谁会相信你这个小鬼头说的话?”哈哈,居然和本少爷来这套,江逍遥内心冷笑了一声。 “那可不好说。这里的赌客基本都是灰港码头区的装卸工和水手还有修船匠,很不幸的是,本人作为一个为了讨口饭吃什么杂活都干的小帮手,在那块鸟地方相当有名。” 面前的小鬼头笑得越来越开心, “你认为他们是会相信我,还是会相信一个刚学会规则就连续赢钱的狗屎运菜鸟?更何况还是个外地人?” “好吧好吧,我认输了。”这下江逍遥有点头大了,“你想要什么?我尽量满足你。” “其实我也不是想来威胁你,我只是想学会你这套小把戏,这样下次我也能靠这种方法赚钱。你看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就算真的靠威胁你拿到一些钱也会很快花完的,还不如从你那学点本事。” 这个该死的小鬼头相当无所谓, “怎样啊?交易还算公平吧?” 唉,看样子被一个特聪明的麻烦精缠上了。无奈之下,江逍遥把这小鬼拉到一个角落。 “说实话,我要是能教我也乐意帮你。但事实上,我是一名施法者,这不是什么简单的魔术把戏,那是我辛苦钻研了十几年的心血得以在现实生活中运用的结果。” “你辛苦钻研十几年,就为了出老千啊?从这种方面来看,我也挺佩服你的。” “不是,你小子到底来干啥的?想拆我台也不带这样玩的,就没别的我能帮到你的了吗?你好好想想看,在你面前的可是一个高贵的法师,总有什么能派上用场的对吧?当然,除了教法术以外。” “其实我只是过来找那个大客房的鱼人借钱的,只不过在被她赶出来的时候,顺路看到你了而已。” 这个小鬼头指了指大厅的另一端, “实际上我已经把下周的饭钱全拿去赌掉了。如果没人能借我钱的话,我想明天只能自己下海捞鱼了。” 听完这番话,江逍遥向着那个大客房打量了一下,一个鬼点子立刻闪现出来。 “我说小姑娘,我是江逍遥,你叫啥?” “克拉瑞恩,我姓什么连我自己都忘了。” “那克拉瑞恩,你想不想赚点外快?” “细说。” 江逍遥俯身凑到克拉瑞恩耳边,将自己的邪恶的小计划传授给了对方。 “我就知道跟着你绝对有混头。”两人一拍即合。 —— 沙华鱼人奥沙拉在精灵之歌住了有一阵子了,她原本是海渊的女祭司,却因为政变失败被迫逃上陆地。所以她在这里的酒馆租了一间大客房,平时躲在里面不出来,需要采购什么全靠酒馆的员工。 今天她的房门被第二次扣响,希望这次的来人不是找她借钱的小鬼头。 打开门后,奥沙拉发现对方是一个黄皮肤黑眼睛梳长发的长袍男子,这样的打扮可并不多见,他的眉宇间有着一股神秘东方的气息。 “您好,美丽的人鱼小姐。我是来自东方受龙帝国的海运商人江有钱,我们最近开通了一条从卡拉图大陆通往剑湾的航线,并在博德之门的灰港设立了一个专门的贸易点。” “很高兴你来找我,但是这些和我这只沙华鱼人有什么关系呢?” “哦,是这样,请问您对水产类食物有兴趣吗?” “那当然,我很喜欢。” “那不知道你是否会对仅来自东方的淡水鱼类感兴趣?我们计划将大批新鲜的东方活鱼出口到这边大陆来。目前我们在寻找能长期下单的忠实客户,所以我第一个找上了您,我相信您不会错过那些美味的东国淡水鱼类。” “这听上去很不错,请来我的房间详谈吧。”奥沙拉很高兴闭门不出也能吃到外界的美味,她想要邀请面前的东方男子做进一步讨论。 然而,事实上,江逍遥只是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在那里编故事。就在奥沙拉的身后,她房间的窗户被一只小手慢慢推开,一个身材娇小生有长长鱼尾的小贼悄悄溜进了她的卧室。虽然奥沙拉背对着看不见,但江逍遥看的一清二楚。 克拉瑞恩从隔壁房间的窗台悄悄爬上了这间大客房的窗户,趁江逍遥吸引对方注意力的时候,直接潜入搜刮。这只鱼人的居住环境称不上干净,浴缸床外大量拖行的水渍布满了地板,甚至包括地上的那个毛毯都已经被浸湿了。打量了一圈,克拉瑞恩没有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当她抽出抽屉时,她拿到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鲨鱼皮钱包。 “哦不,女士,先不着急。”眼看同伴得手,奥沙拉却突然要返回房间,江逍遥连忙将奥沙拉那生有鳍的湿滑的脸扶了回来。 “实际上,女士,对于我们受龙人来说,不准备好相应的礼物直接踏入对方家门进行拜访是相当失礼的事情。我们就在这里谈好吗?来看看我们的货物里面有哪些鱼类吧。” 全是胡扯,至少也是夸大其词,但为了掩护克拉瑞恩安全撤退,江逍遥只好信口开河了。他释放了一个次级幻影,一些鱼类的影像就出现在半空中。 鱼鳍突然被陌生的男子抚摸,这让奥沙拉惊讶中又有些害羞,她最终选择了妥协,尊重对方祖国这特殊的礼仪。 与此同时,克拉瑞恩这边,她将钱包收入囊中,大功告成准备撤退,但就在这个时候墙边的一个供奉着瑟寇拉神龛的小木头箱子吸引了她的注意,于是她又溜了回来,将两根铁丝一上一下卡入木箱的锁孔,开始拨弄弹簧芯。 “咔哒”,木箱被轻松破解,只是这个声音可能有些太大了。所以在同一时间,门那边的江逍遥突然开始放声高歌,用他的歌声掩盖了开锁声。 “先生,你为什么突然开始唱歌?” “是这样的女士,在我们受龙,在吃这种美味的翻江鲈鱼之前必须要先高歌一曲,作诗一篇,用这种方式来赞美鱼肉的美味,河神的伟大恩泽。” “原来如此,真是奇怪的习俗。”奥沙拉好像并没有太怀疑,但这边江逍遥内心已经开始痛骂克拉瑞恩在搞什么了。 一个用鲨鱼牙齿供奉的嵌有红宝石眼珠的珊瑚瑟寇拉雕像,这个工艺品看起来相当值钱,这下应该足够了。克拉瑞恩打量着箱中的宝物,但她并没有意识到,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那条被打湿的毯子突然自己动了起来,它在缓缓靠近,想给克拉瑞恩来个突然袭击。 见鬼,怎么这鱼人还有一条魔法闷人毯?江逍遥眼看自己的同伙要出事了。 “女士,其实我们还出售其他的东西,您看您对会自动保护财产,攻击并束缚偷窃者的闷人毯之类的神奇商品有兴趣吗?” “事实上,我已经有一条了。”奥沙拉打算回身向江逍遥介绍自己房间中的得力保镖,但江逍遥又一把扶过她的鳍和面颊。 “那真是遗憾啊女士,那下面让我来介绍一下这条鱼,又叫点子扎手,风紧扯呼鱼。”江逍遥意识到克拉瑞恩这个家伙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他打出的危险暗号,只好将他们之前约定好的应急暗号念出了。 这下克拉瑞恩听到了,她回头看去,一条会飞的毛毯已经离她只有几步距离,就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随时可能向她发起攻击。 感知到自己被发现,这条毛毯蛇也不客气了,它猛的窜了过来,想要勒住克拉瑞恩的脖子。而克拉瑞恩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类似于纺织机的梭子一样的利刃,她灵巧躲开毛毯,对着侧面毛皮织物处就是一刀。 “什么动静?”这下奥沙拉终于反应过来了,她回头看去,却发现自己的保安已经和入侵者缠斗了起来。 “喂!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再也顾不上门前的这位东方生意人,蓝色的法术能量在这位沙华鱼人祭司的手中聚集,看样子她的反应力还算迅速。 “抱歉了,女士,其实你不应该回头的,因为你的对手不在那里——昏睡百年!” 一环附魔系法术“睡眠术”更快被江逍遥施展,这只沙华鱼人还没来得及释放自己的攻击法术,一阵困意就席卷了她的大脑。她就这么昏昏沉沉地栽倒在地睡了过去。 “苦痛dolor!”与此同时,克拉瑞恩也从那枚梭形刃尖迸发出了一股力场能量,这发魔能爆将那条闷人毯轰飞到浴缸里。这家伙已经被完全打湿,难以灵活飞行,很快就被二人联手绑住。 “这鱼人怎么办?” “用她的闷人毯把她捆扎实了,然后封到衣柜里面。相信我,她睡得特别死,没个几天她出不来。” “你知道吗?跟你合作很愉快,还有什么其他的活能介绍给我干不?什么都行,只要能赚钱,杀人越货也行。” “啊,这倒没有。”江逍遥摆了摆手,“不过最近有个要去盗墓的活,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把你介绍给我的团队,他们就在楼下。” “成交。” 这家伙的身手确实出乎江逍遥意外,他没想到前者也是一个施法者,看上去还是一个邪术士。 —— 维斯特拉无法决定到底吃什么,哪怕她肚子饿得直叫,何况距离晚饭时间还有一小会儿功夫。 一阵悠扬哀伤的精灵女性的歌声突然从酒馆深处传来,这让她感到好奇,她听不懂精灵语,更品鉴不来音乐。但是周围客人的神色却都显得如此陶醉。 “你应该静下心来听一听的,这是一只居住在这家酒馆的女性精灵幽灵在唱歌。她偶尔才会出现,这也是本店名字的由来。” 艾琳·爱丽丝刚刚将两杯麦酒递给客人,正好看到一脸郁闷的维斯特拉。 “虽然你可能听不懂精灵语,她总是在唱着关于女子苦苦等待前往大海另一边的爱人的悲伤情歌,尽管我们不知道这首歌的主角是不是就是这位幽灵自己。” 维斯特拉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说实话,比起欣赏这种雅俗共赏的音乐,她更关心该选哪道菜去填饱自己的肚子。而就在这个时候,音乐戛然而止,酒馆的大门被粗暴地打开了。 八个形态各异的家伙大摇大摆闯入这家酒馆,将挡路的人全部推倒。为首的是一个强壮的海盗打扮的男人,他的右眼因为白内障而十分浑浊,他没有左腿,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魔法工艺金属义肢。他带着残忍的微笑环顾着1楼大厅的所有人。这些家伙喧哗吵闹,令人生厌,就好像这里是属于他们的地盘。 “我们在找一个老朋友。”这个独眼龙头头大声说到,他嗅嗅周围的空气,然后再继续,“那个家伙被称作塔丽娜,或者可能是什么其他名字,但别人是这么称呼她的。是一个很喜欢在玩博德之骨时出老千的婊子。这里有人认识她吗?” 看到人群中有一些窃窃私语,这个独眼龙又说:“如果谁能给我提供她的信息,那么他今天的麦芽酒钱就由我死眼大爷出了,尽管喝到吐!” 人群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看样子有些家伙很想喝到成吨的麦芽酒。此时,两个海盗手下则将正门堵住,禁止其他人再进出这里。 老板娘艾琳和门口的那两个大个子保镖都无视了这个自称死眼的家伙,看来已经见怪不怪了。事实上,只要他们不对酒馆的工作人员出手,那么老板娘和两个保镖便不会多做什么。 “这下糟了,有些找麻烦的人来了。”当听到塔丽娜的名字的时候,维斯特拉就意识到自己该上楼报信了,趁着海盗们的注意不在自己身上,她飞快地贴着楼梯的墙面窜了上去。 很快,小队五人与克拉瑞恩还有塔丽娜都在二楼楼梯口汇合了。这样躲下去并不是办法,他们不久就会走上2楼,与其这样,不如由自己这一方主动出现。不过在这之前先做好战斗准备。 吟游诗人抽出了自己背后的鲁特琴,这并不是说明他想要用琴盒给这些海盗的脑袋上来个大开花,这把琴同时也是他的施法器。 维斯特拉已经把弯刀持在手中,她没事的时候就会磨这把刀,轻松削下对方人头应该不是问题。 费迪南多很意外地没有使用看上去像武器的东西,在他手中出现的是一柄长长的烛台,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原本串蜡烛的那根金属棍其实是一柄相当锋利的刺剑剑刃,而他则手持烛台握把,将这东西当做刺剑使用。 江逍遥之前从来没有解开他背上的那柄杖型物上的布条,但现在拆掉布条后,可以看出是一柄造型奇特的长剑,柄端则是一个刻有12刻度的圆环,这样一来显得这柄剑状施法器更像是巨大时钟的分针指针。 克拉瑞恩仍旧手持那柄梭状魔刃,塔丽娜从腰间枪夹中抽出了一把火器。至于阿娜克伊丝,大家之前都以为她是徒手过来的,但这家伙却将手伸入一个异空间当中,并从中抽出一柄几乎有她人那么长的,通体漆黑、雕刻繁饰的缟玛瑙巨剑。 很难相信凭借一个中型体型的生物,到底如何把这么夸张的武器轻松自如地举起放下,更别说进攻,但持在阿娜手中却如同无物。这时他们才明白,阿娜是一位强大的咒剑士。 —— “好了,那么死眼大爷的麦芽酒应该请谁喝呢?”死眼终于沉不住气了,他需要现在、立刻、马上将那个该死的女叛徒揪出来,然后让她去见她在天国的父神。 “那就请我们喝吧,我们来告诉你她在哪儿。” 死眼看向声音的来源,通往2楼的楼梯上,一队准备精良的冒险者护拥着海蓝色头发的女人从二楼走下来。 “很好,看来不需要本大爷多浪费钱,贱人也会自己上来送死。”几个海盗不怀好意地围了上来,同对方的小队呈扇形对立。 这下再不快点走就是傻子了,迟早会被卷进这场纷争。酒馆里的客人们纷纷趁机逃走。 “我说,你们能去外面打吗……” 艾琳相当头疼,虽然她知道面前这个独眼龙不会听她的。 “闭嘴,我要让这个卷走我们血汗钱的婊子血溅当场!狂野之蛇号全员,给我狠狠的砍死他们!杀!!!!!” 这群形态各异的海盗纷纷抽出自己的弯刀,踢翻了酒馆的桌椅向着前方劈去。 “看看,这歪瓜裂枣的东西,你的妈妈是被驴给拱了才生出你这么个贱种吗?” 吟游诗人快嘴一张,辱骂性的语言夹杂着魔力波动直接击中冲在最前的那个侏儒,对方立刻感到一瞬间头痛欲裂,精神恍惚,一刀砍歪在桌上而没有命中前面的野蛮人维斯特拉。 在这个世界上,声音和语言并不只是简单的空气震动,而是一种充满灵力的特殊力量,也就是“言灵”。创世传说中,诸神用蕴含魔力的原初“创生圣言”塑造了天地与法则。而吟游诗人最擅长的就是将微弱的魔力注入声音中,从而影响对手。阿莱斯特刚刚施展的便是“恶言相加”,一串蕴含魔力的咒骂强行击溃了对方的心理防线,让其意志产生动摇,判断变得迟钝。 阿娜的大剑之上升起翠绿的火焰,她抡起这巨物,如同挥舞巨大的火焰风车。可怜的侏儒就这么被抽得倒飞出去,撞在墙上没了气息,散射的火焰还差点点着了另外的一个海盗半身人,将他吓得连忙转移了行进路线,朝着费迪南多扑去。 费迪南多显然早有准备,他单手提起圣者烛台挑飞了这家伙手中的短剑,在其还没有理解到发生了什么时,一个巧妙的支点出现在翻倒的桌子上,费迪南多长腿一抬再猛下砸,这半身人便像坐翘板一样被弹起,在空中落下的时候径直插入烛台惨死。 眼看两名同伴丧命,两名盗贼决定同时夹击看上去就没什么防御力的法师江逍遥,而对方根本动都没动一下。四把匕首一同刺来,却被某种未知的屏障全部挡住,没有对这屏障之下的江逍遥产生一点伤害。早在开战之前,他就往自己身上拍了一个一环防护系法术“法师护甲”,这两个家伙别想穿透他的透明护盾。他手持的法器柄端某数字亮起,在他的身旁凝结成了数枚魔法飞弹,将这两个偷袭的盗贼打得后退。 与此同时,一发强烈的魔能爆从克拉瑞恩处迸发,命中了盗贼一号的脑袋,将他的脑浆都炸了出来。而另一个盗贼,他退出来的地方太过空旷,暴露在了火器的射击角度之内。撞针击发,一枚弹丸从塔丽娜的枪管中电射而出,击穿了他的颅骨。 就是现在!利用死去同伴的尸体充当一个小掩体,半兽人挥舞着斧头向前方的塔丽娜狂奔过去,誓要一斧劈碎她的头盖骨。眼看着这突袭攻击就要击中了—— “逆转局势!”快速反应过来的阿莱斯特吐出一道光芒闪烁的魔力波动,对半兽人的精神来了一发猛烈震荡,原本应该命中的那一斧头也因此出现了挥舞角度的偏差,砍歪了开来。就在同一时间,阿莱斯特泛着银色光芒的左手轻拍侧方维斯特拉的肩膀。 “赐福于你!” 维斯特拉顿时感觉自己突然充满了力量,她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而那个本应是极速奔袭的半兽人的动作也变得清晰可见,仿佛进入了慢速度。她有十足把握这一刀能命中要害! 这是一环附魔系法术“银光锐语”,是对干扰对方心神产生劣势的同时为己方创造优势的强力法术。 维斯特拉弯刀寒芒一闪,直取半兽人本来被隐藏起来的脖颈,将他的半根脖子切割开来,这家伙就算命再硬也爬不起来了。 仅剩下的两名手下都看傻了,他们没想到对面是这么厉害的角色。这两只地精咽下口水,不敢上前,却被身后的死眼一人踹了一屁股。 “上啊!愣着等死吗?”死眼破口大骂,内心却已生退意,他没想到塔丽娜居然舍得找这么厉害的人来保护她。因此,他决定让这俩个地精上去送死的时候自己跑路。 可怜的地精们直接惨死在了阿娜的青焰大风车下,血溅当场。也就在这时,死眼迈开双腿向着酒馆大门奔去,他的那根魔法金属左腿能为他提供强大的弹跳能力,他有信心这群家伙绝对追不上自己。可惜想法很美好,现实……相当残酷,只因为他忘了对方有一个吟游诗人。 “炽热难耐!” 阿莱斯特并没有做出任何追击动作,他只是瞄准这家伙左腿的方向拨动了琴弦,二环变化系法术“灼热金属”瞬间将这个倒霉鬼的金属左腿加热到了一个看上去就很痛苦的高温,杀猪般的惨叫声回荡在精灵之歌酒馆。 “这家伙这下彻底废了。”江逍遥用剑状法器戳了戳地上的死眼,他因剧烈疼痛失去意识,金属左腿上还冒着热气,甚至从左腿根部的连接处传来了一股焦糊味。 “对着金属义肢持有者放灼热金属…有够不讲武德,但是我喜欢。” “少废话了,快点找找这些家伙身上有没有好东西,没有的话咱们就把他们扔下水道喂老鼠了。”阿莱斯特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大恶人,毕竟如果你杀气冲冲地去他人麻烦,那就说明你已经做好了被杀的准备。 于是我们比起法师更像游荡者的江逍遥将这群可怜鬼的遗产通通整理了一下,这其中还包括一个嵌着珍珠的金戒指,由于使用年代过长,金戒指显得有些发黑,但应该还值几个的钱,剩下的碎金碎银就由他们瓜分了。 “这不是最值钱的。”塔丽娜告诉众人,“这些家伙是乘着他们的‘狂野之蛇’号船过来的,我敢打赌他们就停在了灰港。现在这群家伙死透了,那艘船也没人接收,它在这片海上实在过于臭名昭着了,以至于根本就没人会愿意出现买它。” “我们会想办法榨干那艘船的剩余价值的,这不用担心。”阿娜看向塔丽娜,“和我们约好的。我们帮你解决你的前同事,现在应该轮到你来实现自己的诺言了。” “没问题,你们想找死亡三神教徒藏身地,但事实上我正好在前几天收集到相关报告。”塔丽娜看向费迪南多,“地图借用一下。” 她在上下层区相交地区附近画了一个圈打了个叉,“这个公共浴场就是你们该去的地方。它被频繁目击到有邪教徒进出那附近,而这个公共浴场是这座城市最高统治者,四领主议会中范萨姆普尔女公爵的财产之一。” “也就是说,女公爵可能会和这次的死亡三神恐怖袭击有关系吗……”几人纷纷凑上前来查看地图的位置。至于阿莱斯特,他被塔丽娜拉到一旁。 “你刚刚的表现很英勇哦帅哥,”这女人毫不在意自己的傲人曲线紧贴在吟游诗人瘦削的后背上,准确来说,她是有意这么做的,因为她甚至用一只纤纤玉手搂在男人的腰上。塔丽娜从后方朝阿莱斯特的耳朵轻轻吹气,温湿的呼吸伴着好闻的香水味不断刺激着他的兴奋神经,逼迫得他只好尴尬地遮掩自己身为男性的生理状态。 “现在,你应该不会拒绝一个女孩子的下一个要求吧?” 塔丽娜轻咬着阿莱斯特那半精灵的尖耳,挑逗着诗人的忍耐力, “如果你能想办法从你同伴那里拿到那枚戒指,并且将它送给我。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过分的请求,随你喜欢,做、什、么、都、可、以、哦!” 这只母狐狸一字一顿地将这对于阿莱斯特宛如天籁之音的词句一一送入他的耳中,每一个字都像是飞镖一样枚枚正中红心。她相当明白面前的这个男人想要从她身上获得什么,那自然也会利用这一点来操控他。 “拿着你自己的那一份赃滚蛋就行。” 维斯特拉的弯刃突然闪现,就这么架在阿莱斯特脖子上,直指塔丽娜鼻尖。这突如其来的惊吓直接让吟游诗人恢复了冷静,不管是指头脑还是指下半身。或者你也可以说,他其实就是靠下半身思考的。 “哎呀哎呀,该不会是吃醋了吧?”塔丽娜并未有一丝惧意,她仍然调戏着怀中的半精灵,“你果然挺招小姑娘喜欢。” “俺不喜欢说废话,你心里清楚俺的意思。”维斯特拉如同一头护食的饿狼,狠狠瞪视着眼前的妖媚狐狸。 说实话,阿莱斯特挺感动的,虽然大家都知道维斯特拉的护食原因根本不是顾着他,而是怕自己的口粮费被人偷走。对于这头狼女来说,吃的远比什么都重要。但他也没有忘记佐迪的叮嘱,想必塔丽娜可能真的有什么过人的手段或者人脉,否则佐迪也不会这样警惕。 至少他不会希望看到维斯特拉与塔丽娜发生争执,那么调和关系的使命自然就落到“中间人”的自己身上。 “够了,你们不要再为了我争吵了!”阿莱斯特突然装出一副身陷被两大帅哥争夺的修罗场的恋爱少女姿态,落下了假哭出来的泪水。(实际上是魔法伎俩) 趁两女稍微有些被吓到,他就这么打着哈哈用指尖偏转开维斯特拉的刀锋,又从塔丽娜温软的怀中轻轻挣脱出来。虽然他心中发誓他绝对想一辈子躺在那个女孩的怀里面。 “很遗憾,我的同伴对于食物有着非比寻常的执念,看来我是说服不了他们了。但是我可以向你承诺,你会得到一个比那枚戒指更好的东西。” 他向塔丽娜做了一个欠身礼, “至于那是什么?我想等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答案就会揭晓。所以能为我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既然这样,那你可要说话算话哦。”塔丽娜将他的手牵过来,往手心中塞了什么。“等你需要联系我的时候,就用它吧。只要我还在博德之门,我会用身边合理的方式出现的。” 这是一枚鸟哨,但更重要的是,这是眼前的姑娘交给自己的信物。阿莱斯特不禁暗暗称赞自己的话术能力,既化解了尴尬,又表示了心意,还拿到联系方式的信物。 或许我真是天才,不对,我本来就是天才! —— 依依不舍地目送着塔丽娜离去的背影,队伍里的各位发现他们的吟游诗人还处在一个相当恶心的一直傻笑的状态。 “所以我们开饭吗?”野蛮人维斯特拉痛苦地捂着肚子。 “当然可以,前提是你们把桌椅都摆好,把血全部擦干净。”老板娘艾琳一边打扫着卫生,一边严厉地说道。“也不知道是谁把这里弄得一团糟。” “是那几个死掉的家伙——”除了费迪南多,其他几个人异口同声。 —— 热气腾腾的饭菜终于端上了桌,早就饥饿难耐的维斯特拉将大块大块的肉塞进自己的嘴里,生动彰显了她野蛮人的正确形象,她的嘴角还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那么可以和我们介绍一下你的这位生意伙伴了吗?”阿娜看向江逍遥和克拉瑞恩。“孩子,你是一只提夫林?” “或许是吧唧吧唧,我也不太确定嗷呜嗷呜,或者说曾经是?”克拉瑞恩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餐桌礼仪,看样子她因为缺钱饿过了相当一段时间了,她像是要和维斯特拉比速度一样,一大份炸物拼盘、一锅炖菜、两份黄油餐包转眼消失在她们的眼前。 “没事,吃慢点,我们的钱足够撑到我们完成下个委托了。”阿娜只有在面对提夫林时才会展现她那难得的温柔,尽管对面看上去是个长了鱼尾巴的提夫林。 “总之,在我还是提夫林小屁孩的时候,我的术士老妈把我卖给了一个鬼婆来换取青春永驻药水。” 吃的有点撑,克拉瑞恩端起一杯水慢慢喝下,并将剩下半杯水倒在了自己的鱼尾巴上来保持它的湿滑。 “但那个鬼婆好像很中意我,就给我整成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把我变成了一个巫童。说实话,我已经忘了自己有多大了,毕竟从此我就没有生长过。” “所以你其实是一个巫咒之子?”阿娜有些好奇,“但这解释不了为什么你的尾巴会变成鱼的样子啊。” “你头上不也长了两把梳子吗?你还管自己叫提夫林呢。”这小屁孩儿没好气地呛了一句,这让阿娜十分尴尬。 阿莱斯特和江逍遥笑得差点把饭喷出来,最后在阿娜恶狠狠地注视之下才强行憋住。 “总之,在鬼婆那里确实待的特别烦。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到我身处在一片深海当中。在那片幽深的海渊中有一个非常宏伟的城市,一个洪亮的声音告诉我,这里是名叫螺湮城的伟大文明。” “然后我就看到那个声音的主人,那是一个巨大的人形章鱼,长着恐怖的翅膀。祂说祂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位面的伟大存在,也被称为梦境之主。他能赐予我神奇的力量,并让我获得在水中自由穿行的能力,用以摆脱我现在的生活。代价则是我需要不定时为他缴纳供品。” “我心想,那挺好啊,就在梦里答应了和祂的契约。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的尾巴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也感知到了魔力的流动。于是我挑了一个涨潮的日子跳进了下水道,从深水港游出去搭上了一艘船,并最终在灰港上岸,每天在那片区域打零工和捕鱼果腹。” “你连自己都差点吃不饱,那怎么做到为你的那个宗主上贡呢?” “很简单,就用吃剩的鱼骨头就行了。” 阿娜更无语了,她真没见过还能这么打发宗主的。 “对了,咱吃完之后能不能把多的贝壳和骨头啥的给我留一留,我打个包给我家宗主寄回去。” “你那宗主到底是伟大存在还是你家的狗啊?”阿娜揉了揉太阳穴,她感觉和这个孩子说话挺费劲的。“你拿吧,你要是跟着我们一起的话,以后吃剩的东西你也可以拿走。” “那太棒了,今晚给祂老人家吃点好的,希望祂会开心。”说完,克拉瑞恩便拎起这一桌子食物残渣,向着酒馆外面走去。 “你们不好奇这家伙怎么进贡吗?”阿莱斯特看着克拉瑞恩暂时离去的身影,“走了,小费,咱们去看看。” 费迪南多还在单手持书,单手优雅地用勺子将浓汤递到自己嘴里,但由于看书实在太专心,汤汁还没有递到嘴中就全部漏下去了。这让他几乎是在进食空气,但他本人偏偏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作为可能是本队唯一的正常人,阿娜克伊丝相当担心自己团队的未来。 —— 阿莱斯特悄悄跟了上去,他看到克拉瑞恩找了一个附近的下水道入口,将整包厨余垃圾袋子解开。就在这时候,一团团可怕的触手从污浊的水中不断升起,向这孩子逼近。 遭了,危险!阿莱斯特刚想伸手释放法术保护她不受触手怪物的攻击,却被费迪南多按住,他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也跟了出来。看他刚刚在酒馆用心读书的样子,还以为没听到自己说话呢。 “怎么了?”“嘘——” 阿莱斯特这才注意到,那些恐怖的触手并没有袭击克拉瑞恩。相反,它们亲昵地来回蹭着她,并从她手中吸走一些鱼骨和贝壳。仿佛就是克拉瑞恩在驯养她的宠物一样,这到底哪里像是在给她的异界宗主上供了。 —— “总之就是这样。” 听完了吟游诗人的报告,阿娜更加确信了这个团队没有正常人这件事。 “话说阿娜,你是怎么给你的那位大翅膀的异界宗主进贡的?” “每个月杀一个欺压提夫林的外种族生物血祭。” “啊?” 江逍遥吓得差点把勺子扔了,他在思考面前这位圣女大人说的话到底多少真多少假? “骗你的。其实只要保持心中的信念,拯救更多苦难的同胞就行。我的宗主需要的是精神上的食粮而非物质上。虽然说我其实也不是很介意拿那些家伙祭天就是了。” “你疑似有点极端了。” 江逍遥则完全可以肯定,这个小队就没有正常人。包括那个吃相和狼一样不用餐具,而是把脸埋在盆里面吃的维斯特拉。 “吃完早点休息吧,明天可就要上真本事了。” “啊,你们要上楼休息的话可以帮我看看那间大客房的客人吗?那位鱼人小姐到现在还没下来吃饭,我很担心她。” 艾琳端着准备好的餐盘路过这桌仿佛是来搞笑的冒险者们。 “啊啊…呃……这个…可能是身体不舒服吧,老板娘您先歇着,她的三餐我来送就好了。” 江逍遥差点被一口水呛到,并突然表现出了无比的积极性。这让其他人感到疑惑。 第7章 累了就来泡澡吧 dr1499 深水城 呵欠之门酒馆 “说到这里,我想我有必要确认一下大家对宗教的了解程度了。” 阿莱斯特很明显是在对阿龙说的,因为他正在盯着沉浸在故事当中的阿龙。 “小伙子,你对死亡三神这个词了解多少?” “我吗?我想想,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我确实有做过关于宗教信仰的一些了解。” 阿龙从身后的袋子里面掏出了他的笔记本,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就经常把了解到的新东西全部写在这上面。 托瑞尔既是诸神所创造的世界,亦是诸神所庇护的世界。众多强大的存在扮演着这个世界规则的制定者,并同时使用其权能来运行这个世界的各项法则。因此,这个世界上也拥有数量众多且自由的宗教信仰。 诸神的存在并非全部正义善良,在这其中并不缺乏大量的邪恶神只,而其中最臭名昭着的便是被称为死亡三神的三位存在: 掌握暴政与纷争权能的班恩,拥有谋杀权能的巴尔,以及支配尸体与灵魂的骸骨君主米尔寇。 祂们与祂们的追随者致力于在世界之中播撒恐惧与不幸。班恩赐予统治者权力与力量,让他们施行暴政奴役苍生,使弱者永受折磨。巴尔将力量分给那些享受着杀戮的恶徒,为世间带来混乱。米尔寇的追随者们获得了支配死者的能力,他们贪婪地汲取着已逝之人残留的营养,用来充沛他们自己的学识。 也因此,虽然许多的城邦都支持信仰的自由,但只有死亡三神的信徒们会被驱逐与剿灭。否则不知道这些疯子们会在城里干出什么事来。 死亡三神的存在实在为这个世界带来太多的不幸,其中最为后世所谈论的便是发生在谷地开垦历1358年的那场几乎摧毁世界的重大事件。 传说,神上之神艾欧ao创造了这个世界,并用被称为命运石板的强大神器来维持世间的运作。而死亡三神贪婪地想要占有它的力量,并在dr1358年偷走了三块命运石板。 艾欧命令众神立刻交还石板,但却没有任何神承认自己的偷窃罪行。盛怒之下,主神艾欧将诸神于天界放逐,贬落凡界成为凡胎肉骨。他下令,如果不找到命运石板,那么众神就别想返回天界。 因诸神被放逐成为了凡人,信仰者们的信仰便得不到回答,神赐的奇迹无法施展,圣武士与牧师们失去了他们庇护民众的能力。因魔法女神密斯特拉不再维持魔法网络的运转,所有的施法者都无法正确控制他们的法术,他们要么失去施法能力,要么失控变得疯癫。 而就在众神被放逐之时,死亡三神趁机于凡界召集了他们的信徒,重新凝聚他们的力量,暴虐与奴隶瓦解着秩序,谋杀夺去众多的生命,死者与亡魂则被骸骨君主享用。世界瞬间充满了痛苦与灾难,也因此,dr1358年成为了无法被忘记的一年,后人称之为“动荡之年”,又被称为诸神行走于世间之年。 在那一年中,众多沦为凡人的神明失去了他们永生的力量,于凡界被杀死,他们原本的信仰者团体也因此瓦解。直到最后,由法师午夜带领的传奇小队粉碎了死亡三神的阴谋,并在众多传奇的帮助下终结了死亡三神的性命。命运石板才回到主神艾欧之手,残存的众神也得以回归天界。 事实上,即使死亡三神的死讯早已传遍整个托瑞尔世界,但他们的信徒却没有从根本上瓦解。据许多地方的报告传言,这三位邪神有着再度复活的迹象,而那些死亡三神信徒近年来突然的活跃也是因此导致。恐惧与不安或许会再次回归托瑞尔,我们能做的只有将火焰熄灭在苗头。 “很不错,看来你在这里学到了不少东西。可能在一些细节上会有没有解释的地方,但这并不重要,因为传颂这些故事是我们吟游诗人的工作。” 阿莱斯特很满意阿龙的功课努力结果。 “那么接下来,我就要和你们讲述我们是如何对抗这些恐怖的疯子的故事。” —— dr1494年 博德之门 下城区 “听好了,我们这次只是去做侦查工作,而不是直接上门突袭。” 阿娜示意小队的各位不要那么紧张, “我们现在只是去泡澡而已,好吗?” 这队冒险者已经在精灵之歌酒馆养精蓄锐,他们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家伙们,便朝着塔丽娜之前给出的地址中那个浴场进发。此时他们正经过一个小广场,这里是上下城区交汇的地方,大量的商贩和市民在这座广场叫卖和穿行。但他们现在无暇去管这些,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有更重要的任务。 突然之间,有一道熟悉的身影踏入了费迪南多的余光。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在人群之中,有一束火红的头发在太阳之下燃烧,但它很快就被遮盖在宽大的斗篷之下。等费迪南多再次试图寻找那道身影的时候,它早已消失在闹市的人海之中。 “你在看什么呢?”维斯特拉也好奇地张望着,但并没有找出更加有趣的东西,“那个叫什么浴场的东西就快到了。你知道那是什么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词。” “那是一个让人放松享受的地方,试试吧,你不会吃亏的。”诗人则代替费迪南多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们提供好吃的就行。” 塔丽娜指引的浴场是一个覆盖着石膏的一层式建筑,有着彩色玻璃窗户与粘土屋顶,十尺高的围墙围绕着这栋建筑东南角的大庭院。通往庭院的木门紧闭着,上面雕刻着仙女戏水的图画。至少从外面上来看,这座浴场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l型前庭院中有着平整的草坪和精心修剪的灌木丛,白色大理石的长椅和石质喷泉装饰着这里,每个上面都有微笑的水仙子用水壶向圆形水池里倒水。 “客人们,请先在外面把衣服换好寄存完毕再进浴场好吗?” 一名老妇人拦下了这群带着危险装备的家伙,他们看上去哪里像来洗澡的? “不好意思嗷,俺们乡下来的,没见过这么气派的地方哩,不太懂规矩。”维斯特拉快速摘下自己的武器,并打算直接在原地脱个精光。好在被那老太和阿娜按住才没有让在场的男同胞们看到些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好了好了,别惦记你那破书了。” 阿莱斯特身下系着毛巾,拉住费迪南多往男浴池方问拽去,后者还在恋恋不舍地与他刚刚被老妇人收走的那一大捆书告别。 “你不怕被打湿吗?” 而江逍遥则在草地上敏锐捕捉到了一丝闪光,从不放过任何小便宜的他嗅到了一枚银币的味道。 “一枚银币!有谁愿意拿这个和我打赌吗?谁先找到那群该死家伙的藏身点,谁就拿走这个银币。” “赌就赌,有水的地方是我的专场。”克拉瑞恩对自己相当有自信。 这个有20尺高的由立柱支撑的房间墙壁用王族入浴的画装饰着,阳光透过彩色玻璃在蓝色的大理石地板上映射出五颜六色的色块。三个深浅合适的澡池填满了气味芳香且闪烁着波光的热水。早池旁边的白色大理石长椅上堆放着干净的浴巾,并且每个都配备了一对黄铜水龙头。 看来这龙头的冷水和热水都是从地板下的管道中抽出的,每一个池子下面都有一个石质的塞子堵住出水口,池子顶部有几个小洞防止池水溢出来。 女浴这边,阿娜舒适地泡在温热的水中缓解自己连日颠簸的疲劳。同时,她拉着在这里打工的一名提夫林妇女和她聊着工作待遇问题,畅谈提夫林光明美好的未来。 而克拉瑞恩则是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水下特长,她不像是来洗澡的,更像是来大浴池游泳的。游过三个来回后,她突然爬上来掏出一个烧瓶,并舀了一些洗澡水封存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一点小癖好,我喜欢保存一些不同的液体样本。这个习惯大概是从我拥有了一条每天都需要保湿的尾巴后开始的。” 阿娜果然无法理解这孩子,她感到自己还是不要过多吐槽比较好。就在这时,一串急促的脚步声重重奔来。 “哗——” 维斯特拉是山野中长大的孩子,从没见过浴场这种地方,她现在非常兴奋,并通过自己常年在湖水中洗澡的习惯就这么奔跑着跳入了水中。这大块头掀起的巨大水花直接给在不远处的阿娜和克拉瑞恩从头到脚淋了个遍。 “好暖和,太爽了!!!”这头狼女的脑袋很快就从水面钻起,这时她才注意到了自己被淋成落汤鸡的两个同伴。 阿娜感觉刚刚泡澡带来的幸福感已经全被毁掉了。 至于男浴这边,江逍遥和阿莱斯特已经清洗完毕,他俩将怎么也不肯袒胸露背走下浴池的费迪南多合力抛进了浴池里,便前往了按摩室。 这房间里面摆着两个推拿桌,叠着不少干净的毛巾,而在桌子下则摆放着大量的香水,一名双性人推拿师负责接待他们。 “嗯,先生,或者说小姐……” “叫我雅巴兹就好了,小帅哥~”这名人妖推拿技师的声音显得相当中性。 “雅巴兹,想问一下你在这儿工作多久了?我看你的手法相当熟练。”阿莱斯特正享受着背部传来的力道。 “有些年头了,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你觉得这家店的老板怎么样?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在考虑着要不要在这里当长期会员。所以我想先摸清楚老板的脾气。”用谎言去套话对于这名吟游诗人来说简直比喝水还简单。 “当然没问题。这间浴场是由那位萨拉玛拉·范萨姆普尔女公爵建设的,之后她把浴场的运营交给了她的三儿子,那个粗暴愚笨的摩特洛克,也就是我的老板。” “你这么说你老板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的,这家伙平时根本就不在这里。再说了,摩特洛克的愚笨是出了名的,就像是所有人都知道女公爵并不怎么喜欢她的这个三儿子一样。我们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女公爵和一头兽人厮混出来的杂种。” “这种愚蠢的家伙有什么地方让你特别奇怪或不满意吗?” “那倒没有,他脑子不太好使,但是出钱很大气。唯一让我奇怪的是他从来不让我们加班,只要天一黑就要强硬地把我们赶回去,不让我们在浴场逗留。” “我想你也大概想到原因了对吧?” “是的,帅哥,和你说话真的很轻松。”雅巴兹很喜欢和聪明人说话,这比和他\/她那像兽人一样愚蠢的老板沟通要舒服多了。 “事实上,我们都在猜测摩特洛克是不是在帮他的母亲暗地里做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在博德之门可没有什么光明正直的人,他们私底下绝对会和肮脏的交易产生关系,尤其是位高权重的女公爵。” “话说回来,这澡堂就没有什么缺乏修缮的地方吗?我的一位在贡德神殿的朋友很擅长修理排水管道之类的,或许我可以帮你们介绍一下,让你们享受一些折扣。” “那太棒了!说实话我们都觉得北边按摩室的排污管道被堵住了,有时总会有一些异味从不知道哪个地方飘出来。如果可以的话,请务必介绍一位靠谱的管道工。” 阿莱斯特和江逍遥对了个眼神,看来他们要找的地方就是这里没错,现在他们只需要知道摩特洛克晚上都在干什么就可以了。而越是不让这里的员工靠近的地方,就越是可疑。 “哦,我的头可能泡的有点晕了,我得去外面透透气。”江逍遥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这个南边的按摩室,又摸进了北边。 现在这里是完全没人的,看来目前值班的按摩师就只有那么几个。江逍遥仔细查看着任何可能的地方,直到他发现北墙上那个眼魔彩绘的一只副眼被做成了镂空。 将手指插入,江逍遥有自信摸到了一个机关钮,他稍作摆弄便了解了它的旋转方式。随着墙内的一声轻响,这面墙壁变得可以推开了。但只是打开一条小缝,来自下水道的腐烂肮脏的恶臭味就让江逍遥有点作呕,还是不要在这里久留比较好。 —— 时间来到了晚上。早已冲洗好的几人在离开浴场后稍微找了一下消磨时间的方法,并且带着维斯特拉找地方解决了她最重要的饱腹问题。他们耐心等到夜幕的降临,并决定好自己的行动,随后便重新回到浴场的门外。 “稍等,我给自己上一个法师护甲。”江逍遥往自己身上创造了那道无形的魔法力场屏障,这能为他提供八个小时的安全感。 这里的所有烛火都被熄灭了,与他们白天来的场景完全不同,没有了热闹的人群与温暖的浴池,只剩下弥漫在空气中的寒冷水汽,还有某种奇异的不安。 “俺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俺们。” 维斯特拉敏锐的感官让她在踏入这里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什么,她向着感受到视线的方向看去,但那里除了戏水仙女石像的喷泉之外什么都没有。这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嘘——”六人已经推开了大门,悄悄潜入到公共浴场中,这大厅由六个粗大的柱子支撑着,如果敌人想要潜藏自己的身形相当容易。 就在他们来到大厅正中心的时候,江逍遥能感觉到一种带着杀意的破风声冲着自己来了,下一刻,一把匕首猛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几厘米的地方,显些刺穿法师护甲那层力场屏障。 “动手!” 潜入失败了,他们早已被对方发现,事到如今只能正面交战。阿莱斯特打出一个响指,魔法伎俩点燃了周围的三个火把,瞬间照亮了这一片大厅。 他们也看清了敌袭者,那是三名女性夜刃,看样子她们是偷偷躲在水池里面才避免被发现。其中一人的刀锋就悬停在江逍遥的鼻尖之前,发现一击没中,这名夜刃立即向着他的脖颈处挥出第二刀,但被对方的这名法师灵巧躲过。 一股大力将这个胆敢近身的家伙掀飞,阿娜克伊丝凭空抡出的巨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留情。但就在她高抬武器的时候,两名夜刃也朝着她的身下袭来。 “叮!”圣者烛台架开了其中一柄匕首,费迪南多借着阿娜高大的身形躲藏在她的后方,对着来人发动了一次突袭。另一名夜刃的匕首虽然命中了阿娜,却只在她坚硬的胸甲上留下一道划痕,根本不痛不痒。 听到了外面交战的动静,浴池里面的一名看守被惊动了,这名米尔寇尸从立刻赶出来支援夜刃的攻击。但是克拉瑞恩的魔能爆比他更早到达,重重轰击在了他的腹部,让这家伙吃痛地半跪在地上。 “一些没人爱的家伙,你们把脸遮起来是怕自己那比鬼婆更丑陋的面容吓到我吗?如果真长得好看,又何必当个杀人犯?” 阿莱斯特不想在这些无名小卒身上消耗自己的法术环位,于是选择了几乎没有消耗成本的戏法“恶言相加”来支援自己的同伴。很不幸的是,这群杀手并不在意自己的面容,她们没有被这句话动摇,看来早已经在决定为死亡三神献身时放弃了身为女性的骄傲。 维斯特拉的弯刃轻松结果了一名夜刃,同时,她奋力将另一名夜刃撞向阿娜的大剑,让她更轻松地将对方砍成两段。 “希望你喜欢我的烘干服务。火焰ignis!” 江逍遥的那柄刻度剑闪烁着,一枚火团击中了之前被掀飞的夜刃,让这家伙被烧死在塑能戏法“火焰箭”之下。 四名敌人被轻松解决,整个大厅没有了声息。 “看来看门的只有这些了,带我们去那道暗门吧。” 江逍遥再次开启了北边按摩室的暗门,一道通往下方黑暗的楼梯呈现在众人的面前。从下水道中涌上来的刺鼻气味让阿莱斯特向后退了一步。 “呃,说真的,我刚洗过澡。我能不能……” “别废话了,快点下去。” “我猜应该不会有人没有黑暗视觉吧?”克拉瑞恩打量了一下旁边的几人,她能在黑暗中看清东西,没有必要拿着火把告诉可能存在的敌人他们就在这里。 “提夫林的地狱血脉诅咒着我们能在黑夜中看清东西。”阿娜显然用不上照明设备,而作为精类生物的半精灵,阿莱斯特和费迪南多显然也用不上。问题只剩下维斯特拉和江逍遥这两名人类了。 “没办法。要有光fiat lux!”江逍遥从他的素材袋中抓出一小片磷光苔藓,吟唱了塑能戏法“光亮术”的咒文,他的那柄法器瞬间发出了微弱的光芒,照亮了他周围的20尺。 “俺用火把就行嘞,借俺点火。”维斯特拉从腰包中抽出一根火把,阿莱斯特便打了一个响指,用魔法伎俩点燃了这根火把。 “希望你们不会把人引过来。”阿娜叹了口气,随后凭借自己的黑暗视觉率先迈入了通往地下的石阶。 第8章 死亡三神地城 当这些冒险者们走进这个黑暗的地下空间时,他们才意识到这里是一座古代地城。这里的主要建筑结构都是由石灰岩做成,供人穿行的走廊五尺宽八尺高,房间则是九尺高,用木梁支撑着。大多数门都是用松软腐烂的木头制成,污浊的水覆盖着一些地板,似乎是沿着石灰岩墙壁的缝隙渗透下来的,水中携带着的那股恶臭时刻提醒着他们,这无法被饮用。 “可怜的倒霉蛋。”被水淹没的房间中漂浮着一具肿胀的赤膊男性尸体,他的背后有着触目惊心的刀伤,腹部被剖开,内脏消失不见。 “我想我找到他肚子里面的东西了。” 就在不远处,三根木柱支撑着没水房间的屋顶,东北角的一处石质祭坛上供奉着已经腐烂爬满蝇虫的大团内脏,一个紧皱眉头的钢铁面具则挂在祭坛上方三尺高的墙上。 “这里应该是巴尔的一处小祭坛,”阿莱斯特打量着那个金属面具,“可惜我们这里没有圣职者,不然就往这上面撒点圣水了。” 维斯特拉嗅到了一些糟糕的怪味,它有别于这里弥漫的尸臭,从一处干燥凹室后壁上一张宽五尺高七尺的挂毯后面传来。挂毯上描绘着无数人将一个尖叫的人四分五裂的可怕场景。 维斯特拉刚准备将它掀开,手却被费迪南多按住。他摇摇头,指向了挂毯边缘泛起的少许黄色霉菌,看样子在这挂毯后面绝对有着什么更加倒人胃口的东西。 很快他们就走出了这个巴尔祭坛,来到了一处三叉路口的房间,东、北和南方向各有一扇门。 北门,也就是他们来的方向,雕刻着混乱邪恶的谋杀之神巴尔,他被描绘成一个有着强壮身体和骷髅头颅的男性,他本应是双手的部位,则是两把长弯刀。 东门上雕刻着班恩,守序邪恶的暴政之神,他被描绘成一个高大,全身着甲戴着桶盔的形象。他右手的铁手套被涂成了黑色,手中则握着一副手铐。 南门上雕刻着米尔寇,中立邪恶的骨骸之主。他被描绘成一个披着斗篷,脸部隐藏在兜帽之下的形象。他那骷髅手掌中抓着一个尖叫的人类头骨。 阿娜小心地向着南门内探去,这个空旷的房间里躺着三具苍白的人类尸体,这些干枯的躯干穿着肮脏的黑色长袍,摆成一个诡异的三角形,中间则倒着一根燃烧的火把。在这个房间的左边是一条很粗糙的楼梯,通向另一个点着火把的房间。 “费迪南多,你能从这里感受到魔法陷阱的气息吗?” 虽然阿娜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但这个书生打扮的男孩其实是一名职业的游荡者,如果问有谁最适合在地城中探索,那么只有这些“贼”了。 看到费迪南多很确定地摇摇头,阿娜才放心大胆走入房间,她一脚将火把踢下楼梯,尝试着能不能触动楼梯中可能出现的机关。但就在这时,咒剑士的本能让她捕捉到了空气中一丝危险的气息。 “但他们是活的。”费迪南多这时候才开口提醒。 地上的三只干枯的身形突然弹射起来,挥舞着他们手中的硬头锤扑向正中心的阿娜克伊丝。阿娜也像是印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想一样,用极快的速度从不存在的空间中抽出那柄通体漆黑的缟玛瑙巨剑,一个回旋斩将这三具瘦如枯骨的家伙分成六段。 “我说你啊,就不能早点告诉我他们是活的吗?”化解了这次有惊无险的埋伏,阿娜没好气地冲费迪南多喊道。 “……你只问了我有没有魔法陷阱。” 阿娜差点被这名贼气晕过去,并立刻鉴定他为读书读傻了。 总之他们顺利的来到了下方的那个房间,这似乎是一个墓室,几口石棺就这么敞开着摆在其中。江逍遥立即将手伸进灰尘当中,在几具人形骸骨之下不断摸索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才更像是贼。 “嘿,小费!快过来,我好像找到好东西了!”江逍遥很快就摸索到了相当不错的战利品,三本书出现在他的手中。“这些法术书我们应该用得上!” 费迪南多终于燃起了兴趣,两位贼立刻凑成一团开始评估着他们手中法术书的价值。 “燃烧之手、侦测魔法、易容术、云雾术、致病射线、无声幻影……你那本上面有什么吗?” 江逍遥打开了一本红色皮革封面的法术书,快速翻阅来检查其中记录的法术。而费迪南多则打开了一本褐色封面且印有私人符文的书。 “魅惑人类、获得魔宠、鉴定术、魔法飞弹、睡眠术……” “嗯,有不少都是我自己会的,还剩一本,我看看。”江逍遥打开了最后那本黑色带鳞的爬行动物皮装订的书,“匕首之云、黑暗视觉、侦测魔法、羽落术、法师护甲、还是魔法飞弹,最后一个是…塔莎狂笑术,我想这个我用得上!” “行了行了知道了,这些书交给你们了。”克拉瑞恩懒得再去管这两个兴奋的施法者,她打量了一下周围,“这里没有路了,得往回走。” 他们就这么回到了那个三岔路口,打算继续向班恩之门前进,但正当他们在通道中悄声前行的时候,打头的游荡者费迪南多拦住了他们,并示意两名人类熄灭火把。 “有人。” 他谨慎地贴着墙,向房间之内打量过去。这个房间东侧无光、浸水,被落地木柱支撑着。粗制阶梯从浑浊的水中露出,通往干燥的西侧,石坛祭坛的两侧,插在架子上的火把照亮了这个房间西侧。一个头上被套着麻袋,身上只缠着遮羞布的可怜鬼被拷在祭坛后面的墙上。 而站在祭坛前面的是两个身穿链甲的人,一个体格健壮的女性班恩之拳紧握着硬头锤,她手上的木盾用血画着一个狞笑的骷髅头,旁边那个高大的钢铁领事戴着桶盔,他正用矛去戳被拷起的家伙,使他痛苦抽搐不断哭嚎,这似乎是班恩教徒的取乐方式。 “我想我有个方法,我们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永远闪现着鬼点子的阿莱斯特小声描述着他的计划,或许这真行得通。 —— 班恩之拳卡其拉原本正看着钢铁领事伊格纳特折磨着面前的这个可怜的贵族打发时间,他们今天负责在据点里面待命。突然,她听到从通道里传来了脚步声,那是三名身形瘦削的米尔寇尸从。他们举着火把,手中拴着结实的麻绳就这么走入了这间房间。在他们的身后,是三个被麻绳向后捆住双手的冒险者打扮的家伙。 一个穿着半身盔甲的翠绿色头发的怪胎,一头裹着狼皮的强壮女人,一个黑长发长袍的东方大陆面孔的男人。 “站住!你们几个蠢蛋来这里干什么?这里是班恩大人的祭坛。” “尊敬的女士,我们无意冒犯伟大的暴政之神与祂忠实的左膀右臂。” 一个头头模样的米尔寇尸从走到前来, “我等侥幸抓住了这几个莽撞的盗墓者,但您也知道,我们不擅长料理活物。所以我希望能将这些玩具交予更加聪明且值得信任的班恩众,而不是那群没脑子的巴尔众。” “如果各位大人哪天玩腻了,还斗胆希望你们能将他们的尸体交还给我等。相信我等尊主米尔寇会喜悦于祂新的贡品。” 卡其拉看向身边的伊格纳特,试图询问他的意见。而后者也停止了折磨脚下奄奄一息的囚犯,高高在上打量着这些低等的兄弟教徒与他们带来的玩具。他大步走过去,来到了三名玩具的身边,一一打量着他们。 “咕,杀了我!”钢铁领事喷吐着酒气的臭脸逼近自己时,阿娜厌恶地把脸往旁边一别,撒出几滴泪花。 “要杀要剐随你们便!脑袋掉了碗大个疤,16年之后俺又是一条好狼!”维斯特拉则恶狠狠地用一双狼眸瞪视着伊格纳特桶盔下那看不到的眼睛。 “哎嘿嘿,大哥,我看您长得帅好说话。能不能让前面这三个小瘪三放了我?你放心,我家里有钱,你绝对会满意的哎呦——” 东方男子则是一脸谄媚的表情,他相信凡事都可以靠钱来解决。但他很快就被面前的那个头上长着双角、肤色比死尸还要更绿更瘆人的米尔寇尸从一脚踢在了小腿上。 “还不老实!”克拉瑞恩对于能趁机欺负一下自己的好兄弟感到相当满意。 “他们三个果真是被你们抓住的?”伊格纳特有些不相信,面前三名冒险者生龙活虎,而三个尸从却瘦的跟骨头一样。 “呃呃……其实可能有一点点夸大其词,这三个家伙是焰拳派来打探咱们据点的探子。但这群家伙根本就没有把咱们当回事,他们甚至喝得大醉没头没脑地闯进来,一下子撞在了我们设的陷阱上,成了自己落网的兔子。” 为首的米尔寇尸从将手伸进阿娜的腰包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了一枚焰拳的盾徽, “毕竟咱们都知道,焰拳这帮除了欺压穷人啥事不干的东西成不了什么大事。” 桶盔之下看不到伊格纳特的表情,他看到那枚盾徽之后只是点点头,从自己的腰间取出一串钥匙向着祭坛西侧方向走去。 “你们把他仨押过来吧,我把牢房打开。” “遵命,长官。”留下女性班恩之拳,六人三前三后就这么跟着伊格纳特向前走去。 就在这名钢铁领事将钥匙插入牢房的门时,维斯特拉知道时机来了,她直接松开被假装捆绑住的双手,掏出了腰间的硬头锤,一个大跳对着对方的桶盔袭去。她有自信能给这家伙一锤打成脑震荡。 “咣!”攻击并没有命中,钢铁领事不知何时回过身来,他用手中的长矛顶住了这次攻击。 “哼!我早就猜到你们几个图谋不轨,看来果然是一伙的!” “那你猜到了这一下吗?”阿娜克伊丝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钢铁领事的身侧,她趁着对方专注于防守维斯特拉的攻击时成功近身,双手呈握持空气的姿势就这么突袭过来。 一柄漆黑的巨剑凭空从空间当中抽出,狠狠地砸在了伊格纳特的腰侧链甲上。巨大的力道险些将这名高大的男人直接掀倒在地。 在另一边的班恩之拳也发现了不对劲,她抄起硬头锤和木盾,以一个冲锋的姿势冲了上来。 “只会缩在盾牌后面的懦夫,就你也配当班恩链子拴着的狗?”恶言相加穿透盾牌命中了这头斗牛,使她瞬间失去了对于方向的判断,一头冲入积水之中。 “冰冻cies!” 一道冰冷的蓝白色光线从江逍遥法器尖端射出,塑能戏法“冷冻射线”瞬间冰结了这名班恩之拳所处的水面,将她牢牢固定在那里。 那名钢铁领事勉强稳住了自己的身形,他现在被三人团团围住,一边谨慎地用长矛从较远的距离阻挡对方的进攻,一边留意着逃向有利地形的时机。就是现在!只要能成功躲入这个狭窄的通道,那么对方就无法三人一起挤入进行攻击,他能用长矛轻松守住这里。 “电光fulgor!” 费迪南多可不会给他撤退的机会,不知何时这名游荡者便出现在钢铁领事的背后,就如同从他的影子中无声浮现一样。一张白净的手就这么拍在了钢铁领事的链甲上,跃动的电流瞬间通过这些金属传遍了伊格纳特全身,塑能戏法“电爪”将他电得酥麻,一头栽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维斯特拉趁机追上前来,对着地上的桶盔男来了好几锤。 这家伙的桶盔被无情砸扁,红的紫的黑的像打翻了酱料罐一样全从桶盔的缝隙中流出,看上去已经死得不能再透。 另一边,班恩之拳还在试图从冰面挣脱,但死亡比她更快一步,克拉瑞恩的梭状魔刃狠狠刺入她的喉中,鲜血飞溅在冰面之上点缀着她的死亡。 “哈哈,计划成功。”脱下之前装死的尸从三兄弟遗留下的破斗篷,阿莱斯特来到了被捆住的可怜虫那里,摘下他头上的麻布袋。“我说老兄,怎么称呼?” 长久被闷在黑暗的袋中让那个男人无法立即适应光亮,他半眯着眼睛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面前的家伙又是谁。看上去这倒霉蛋早就被班恩那帮家伙吓破了胆。 “求求你们了,请放了我吧!贾斯索家族会为你们提供丰厚的报酬的,相相相信我!” 这家伙的状态十分糟糕,大量结疤的伤口上爬着苍蝇,一些则还没愈合,放着不管迟早会断气。 “你能提供什么报酬,你如果真逃出去了肯定一眨眼就忘了。再说了你连我们是谁住哪里都不知道。” “哦不!别这样英雄,我的好大人,我只想活下去,求求你发发慈悲吧!我愿意把我的财产分你一半!”他无助地摆着自己被拷住的双手,任坚固的镣铐碰撞石壁不断发出刺耳声响。 “够了,吵死了!”阿娜从牢门上拔下了那串钥匙,她估计这上面会有一串能帮上忙,“我得先想办法把你的手铐打开。” 但就在这时,两只活化护手突然挣脱了钢铁领事的尸体,向着阿娜的方向径直袭来,看样子它们是这串钥匙的看守。 “该死的,我就不该救他!”阿娜猛地侧身躲过,任两只会飞行的护手撞在牢门上,很快又调整好进攻方向袭来。 “别指望我,我拿所有的构装体和不死生物都没辙。” 阿莱斯特笑嘻嘻地抱着手在一边看着,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吟游诗人最擅长用语言编织心灵攻击,但这对没有心的生物一点用都没有。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普遍讨厌与构装体生物或不死生物为敌。 “那你就这么看着?”阿娜终于找到机会抽出大剑将一只护手砸到地上劈成两半。 “我还可以用灼热金属给它加热一下,只要你不怕痛。” 最后还是维斯特拉抡起锤头,将另一只护手砸扁在墙上,阿娜才终于摆脱了这个小麻烦,她没好气地把钥匙串扔给阿莱斯特。 “你去给他解开。” 这个自称为有钱贵族的家伙终于恢复了自由,他含泪狼吞虎咽吃下了吟游诗人施舍的干面包和水。 “我已经记住英雄的长相了,相信我,我会报答你们的。” “不需要,你活着出去后对你见到的每个提夫林好一点就行了,这就是我留着你这条贱命的价值。现在,沿着这条路的方向滚蛋!” 阿娜轻轻踢了他一脚,这家伙便连滚带爬地逃跑了。没有人会相信一个被困在地牢中的家伙的话并幻想着在某一天对方真的会来报答自己,大多数人在获救之后就会瞬间忘记他们遭遇过的苦难,也不会记得到底是谁救了他们,他们只负责赞颂自己残留的生命。阿娜只管放人,至于剩下的,这人能不能自己跑出去就听天由命了。 “这钥匙还有用。”克拉瑞恩打量着钥匙串,“它的样式区别太大了,不是所有都是用来开镣铐的,我敢肯定它还能打开这个地城里一些别的什么。” “那你就留着它吧,我已经不想再被会飞的护手攻击了。” 第9章 告密者与真相 “什么味道?” 放走了那个倒霉的贵族,一行人决定向着东面的通道继续前行,在这通道前方看上去是一个淹水的房间。而行进之中维斯特拉则突然捂住鼻子, “一股臭鸡蛋味,真是太臭了。” 她正举着火把想要快速通过她认为散发着难闻异味的地方,却被费迪南多猛地扯住。 “是易燃瓦斯。” 费迪南多十分冷淡地回应道,但其他人则是脸色瞬变,阿莱斯特以他最快的速度用魔法伎俩熄灭了维斯特拉的火把。 “嘿,我的火没了!那是什么东西?听上去不像很好吃的样子。” “那是能送你上天的东西。”克拉瑞恩感知着脚下淹没地砖的水流,“如果不想大家一起被活埋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点燃明火比较好,连火星都不要有。” “还是我来帮你照明吧。”江逍遥的那柄法器仍发出20尺的微亮的光,这对于他来说已经够用了。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处长长的走廊,三扇侧门横在一边,看上去这里是一处古代墓室的通道。六个低声呻吟,长满腐肉的人类在这个满是尘土的墓穴中蹒跚而行,散发出死亡的气味。 这六只僵尸显然已经发现了来者,他们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伸出腐败的爪子想要扑上来攻击面前的冒险者们,但他们实在是太慢,也太弱小了,很快就被阿娜克伊丝的巨剑斩成数段。 “老天,我已经有些不想在这里待了。” 看到自己心爱的大剑上沾满了腐败发臭的肉泥,阿娜显得相当不悦,她的剑可不是为了让不死者长眠的。 “别这样,万一有什么好东西呢?要知道不付出代价就不会获得回报。” 江逍遥与克拉瑞恩依然干着自己的老本行,他们把各个石棺都翻了一遍,却没有太大收获,直至他们掀开了一处看上去更厚的棺材。 “哈哈,棺中棺,有人在里面藏了好东西。” 克拉瑞恩很快注意到这石棺下方有一处几寸厚的石膏假底,她用魔刃凿开了这层石膏板,将真正的棺盖掀开来。 那是一具人类木乃伊,它就这么漂浮在一个装有红色盐水的池子当中。看来它才是这片墓室的真正主人。 “你在干啥?” “一点小爱好,我相信城里的贵族会有人乐意去买下它的,听说木乃伊汁能壮阳。” 克拉瑞恩不知道又从哪里掏出来一个烧瓶,将浸泡着木乃伊的红色盐水盛了一瓶挂在腰间。 这时,她好像又注意到了什么。她将手猛地抠入木乃伊的眼眶,原本他们以为是眼珠的地方,却挖出来了两个月长石。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克拉瑞恩再次将手掏入木乃伊的内腔,不断在里面搅动着,毫不客气地亵渎着这具尸体。直到她认为自己找到了更有价值的宝贝,一个袋子。 “豆子?这些豆子在这具尸体里封了多久了?” 她从这古怪的袋子中掏出了几枚色彩怪异的椭圆形植物种子,这看上去确实不是一般的豆子,但她却无法理解这些是什么。 “魔豆之袋。”费迪南多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这个神奇的东西,并从腰侧解下一本魔法书,不断翻动着。 “我小时候好像听我母亲讲过。” 阿莱斯特来了兴趣, “听说以前有个小半身人往地上种了一颗豆子,结果突然长出了参天的巨大藤蔓,把他带去了云巨人王国。” “听上去很酷,但如果就在这里召唤那么大一株植物的话,我敢说博德之门的东侧城区会被挤爆。” 克拉瑞恩将袋子别回腰上,看样子除了两个月长石没有太多有用的东西。 “你们来这边看看。”阿娜不知道何时早就抛下了盗墓的队友们,独自向前方行去。 这里似乎是一个拷问房,房间的墙和地板上满是条条点点的干涸血迹。两个被悬挂着的人形生物分别被拷在东墙和南墙上。一个是中年人类男性,另一个是一个年轻的女性提夫林。他们都伤痕累累,没了动静。 房间正中央放着一个坚固的木质椅子,在扶手上搭着一根染血的鞭子,一旁的地板上还放了半桶盐。 看样子中年男性已经气绝,但女提夫林仍残留着一口气。阿娜尝试着用伊格纳特的那串钥匙来为她解开镣铐,并成功将她平放在了地上。 “有谁会治疗法术或者有治疗卷轴和药水吗?她很需要这些,尽量快点。” “好的好的,遵从您的吩咐,我的圣女大人。治愈te curo!” 阿莱斯特拨动琴弦,一束绿色的六线谱伴着音符的图案环绕在面前提夫林的身上。对方身上的小型外伤创口也快速地结疤愈合。 “令人感叹,这个小队居然就只有我会且仅会一个治愈真言,这要出了事我可来不及救你们。” 从刚刚面对大量的不死生物开始,阿莱斯特就很郁闷,为什么自己的队伍里面没有圣职者。 “足够了,放心吧,我反正不会受伤的。” 阿娜将壶中的水用嘴对嘴的方式轻轻灌入还处于昏迷状态的提夫林口中,也只有面对自己的同族这位圣女大人才会展现出自己真正温柔的一面。 毕竟墙上那具死掉的男性尸体她看都没看一眼。 “咳咳…咳……” 治疗法术起到了作用,提夫林终于维持在了一个安全的生命状态,她很快在阿娜的怀中苏醒了过来。 “我想……我是获救了?感谢诸神,感谢你们!” 这个女孩很精明,她在苏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确定了自己的状态和周围的环境。尤其是当自己失去了拘束出现在一群完全不像邪教徒打扮的人面前。便给了阿娜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没事就好,怎么称呼?” “温达特,我是在威士忌小姐手下进行酒品运输销售的……这段日子真的很煎熬,我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去工作了。” “那么听好了,想要重新看到太阳,你需要按照这种路线走。” 阿娜在地砖上简单画出了逃脱的路线。 “我不能和你们一起走吗?这会让我更有安全感一点。” “说实话,小姐,我们接下来还打算把这前面的邪教徒剿灭干净,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你只会更危险,知道吗?” 阿莱斯特可不想再把仅剩的几个法术环位用在治疗普通平民百姓上,但凡她出了什么闪失,自己可没有信心能够让她活下去。 对方也只好懂事地同意了。她费力地起身向正在临时休息调整状态的这几名陌生人道别。 “我想你们或许可以再往北边去看看,我总能听到有厚重的石门刮蹭的声音和涉水的脚步声,我猜那里肯定有什么。” 之后,她便消失在了来时的方向。 “听上去就像机关门。”克拉瑞恩高兴地旋转着伊格纳特的那串钥匙,“果然还是有不少好东西在这里的。” “前提是你能活着出去。” —— 仿佛是为之前那句话应验一般,很快六人便陷入到了意想不到的麻烦当中。他们没想到自己惊动了一个班恩之拳。 “有入侵者!快!所有人全部出来——” 在这个黑暗却宽阔的通道中,那个该死的班恩之拳正靠在楼梯侧面打着盹,但维斯特拉一脚踩入积水中的动静实在太大,让对方立刻反应了过来。 无奈之下,维斯特拉抽出了背后的标枪,她借着微弱的光芒猛地掷出,给这个大呼小叫的家伙心窝上来了个对穿。 很快,大量的恶徒就被吸引了出来。看样子这个通道其实是连接各个教徒的休息区的。 “见鬼,你们的法术环位还够用吗?” “不太行,希望我能撑到这群家伙自己倒下。油脂召来voco arvinam!” 江逍遥从施法素材包中掏出了一小块黄油,以它为媒介释放了自己的一环咒法“油腻术”。 一层厚厚的油突然出现在最前方恶徒们冲刺的前进道路上,让他们滑了个脚底朝天。 “我想他们会喜欢来点暖和的。”魔法伎俩作用在地砖的油面上,飞溅的火星瞬间点燃了这里的道路,那些被点燃斗篷的家伙只能在原地痛苦地打滚。 但这阻挡不了什么,更多的邪教徒依靠自己同伴的身体做掩护突入到了他们的面前,与阿娜克伊丝和维斯特拉打起了近身战。从人数上来说,这对己方显然相当不利,费迪南多便抽出圣者烛台帮忙处理掉一些想要偷袭的家伙。 “克拉瑞恩,有什么好点子的吗?还是说你除了魔能爆什么都不会了?” “闭嘴!”克拉瑞恩此刻正专心将自己的手伸入到积水当中,不知道她在准备什么,但似乎并不想被打扰。 很快,江逍遥就知道了问题的回答。一簇粗壮的触手不知道为何突然在这不算特别宽阔的通道中出现,它迅速卷起一只邪教徒将他砸向另一只。这场景看上去颇为诡异。 这是前日看到她喂食的那些触手,没想到它们还能听从这小姑娘的召唤来发动攻击。 “有个不妙的家伙!”阿娜突然看到了天花板,那是一名反身倒挂在上方砖块的家伙,似乎是一名女性巴尔收割者。她正举着自己的镰刀,不断向下打量,试图寻找一个更好的攻击角度发动奇袭。 “我看到她了,笑口常开risus abundat!” 江逍遥剑尖直指天花板上,一环附魔法术“塔莎狂笑术”直接命中了来不及躲开的巴尔收割者,她突然无力地从天花板上掉落在地上,不受控制地发出尖锐的狂笑,捧着因夸张的情绪而痉挛的腹部在地上打滚。 “干得漂亮!”维斯特拉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她一刀偏转了面前的班恩之拳的攻击,直接一屁股坐在倒地失能的巴尔收割者身上,左右两刀砍断了她的脖子。 这场大混战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至对方的最后一人惨死在阿娜克伊丝闪烁着青焰的大剑的横劈之下。 “呼——呼——我感觉我已经把整个世界的死亡三神教都荡平了!” 她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歇口气的同时不忘环顾周围的同伴, “你们状态都怎么样?没受伤吧?” “还行,除了维斯特拉冲上去救你的时候肚子上挨了一刀。” 作为没有太多战斗能力的辅助施法者,保护自己不被卷入近身战斗中才是最重要的。阿莱斯特除了脸上被溅到了一些血并没有任何问题。 江逍遥的法师护甲帮他抵消了不少伤害,至少他脸上只有一道划痕。而维斯特拉显然受了不小的伤,她一手持刀一手捂着腹,卖力地维持着自己的站姿。 “治愈!” 绿色的音符再次出现,阿莱斯特订制的专属施法外观,治愈真言帮助狼女缝合了她腹部的刀口。 “很不幸地告诉你们,我刚刚用完了自己的最后一个法术环位。接下来就没有治愈手段了。” “我希望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克拉瑞恩一头栽倒在积水当中。但很快,她听到了什么,有声音的震动从水面的另一端传来。 “我敢说在北面真的有什么东西,我听到那堵墙后穿出来了声音。” 她向着那道墙壁靠近,这个10尺宽的淹水通道是由几根间隔的木头柱子支撑的。旧火把头漂浮在污水上,她隐约能听到战斗的声音。 “活板暗门。” 费迪南多似乎也已经察觉到了,他触碰着这面墙壁,稍作用力便将它推出了一条缝。看来这后面确实有着另一道空间。 六人悄悄地将头探了进去,这被隐藏起来的空间是一个走廊,尽头外则是一个漫水的房间。房间的南侧、北边和东北方各有阶梯向上攀升延伸。房间中间的地板从水中隆起了一小块,形成了一个小岛。 尸体和浸水的火把在这个小岛四周漂浮着,在上面站着的是两个拿着武器怒目相对的人。 其中一名高大无甲的大块头,手里拿着巨棒,脸上布满了大片烧伤的疤痕。他正居高临下地面对着他的对手,尽管他自己已经身负多个伤口。 另一个矮一点的人则浑身肌肉,袒胸露背,他的手中紧握着一把带血的匕首,另一只手握着一个火把。而他的头骨上没有任何的血肉,看样子是一个巴尔死颅。 在他们的旁边一共躺有四具死亡三神教徒的尸体,他们的脑袋看样子都被那个巨大男人的大棒砸扁了。 “嘿,我怎么没听说过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要来清剿这里?还是说这是内讧了?” “不知道,总之那个大块头快撑不住了。我想我们或许可以先把眼前最明确的敌方势力给干掉。” “那俺就不客气了!” 还没等同伴打算动手,维斯特拉便直接冲了出来,对着巴尔死颅的方向就是一记挥砍,但被对方躲开了。 “哎,怎么这么心急呀……” 发现自己的队友已经冲锋了,其余几人只好也陆续跳出,将这个巴尔死颅团团围住。 对方见势不妙,猛地将火把往地上一砸,趁着这群突然闯入的冒险小队不注意隐身于黑暗之中逃走了。 “那么,你又是谁?” 阿娜的大剑直直指向这个负伤的壮汉。 “呼——”对方并没有感到紧张,他将巨棒放在一旁,就这么缓缓坐下了。 “俺是摩特洛克,也是上面那家浴场的主人。” “你和死亡三神教徒不是一帮人么,为什么会突然和他们交战?”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阿莱斯特也感到有些疑惑,这和他们之前打听到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太一样。按道理来说,面前的大汉就应该是他们的统领才对。 “不,也谈不上一帮的。” 大汉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俺是范萨姆普尔家族的三男,只负责管理俺娘交到俺手上的任务。其中之一就是在地下包庇这群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可你看看现在,俺被俺的两个兄弟出卖了。他们似乎觉得俺早就派不上用场,便派了些刺客过来追杀俺。” 大汉后怕地咽下一口口水,向着面前的诗人伸出一只手。 “如果不是你们来得及时,俺只怕早就交代在这里了,这是俺欠你们的。” “看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阿莱斯特握着他的手,费力地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 “可以给我们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如果你不介意把你家人的事情透露出来。” “家人?现在已经不再是了。俺可没有好心到称想取俺性命的人叫家人。” “事实上,俺娘就是付钱来支持这帮信教的疯子在城里搞谋杀活动的背后人。她为了向博德人表现出焰拳到底有多无能而鼓励城内的混乱,好让政府无法支持焰拳,并将这帮披着官皮的暴徒赶出去。” “而一旦这个属于瑞文加德大公的最庞大的军事力量被赶跑了,凭借现在城内群龙无首的形式,她就能如愿以偿坐上新任大公的位置。” “你们可能已经听说过,俺娘,范萨姆普尔女公爵,这座城市的掌权者,四人议会中的一人,原本是瑞文加德大公带领着他们三人统治着这个城市。” “但是俺娘联合其他两个公爵还有元老们说服了瑞文加德大公前往埃尔托瑞尔去会晤那里的最高监视者,一个叫塔维斯·克雷格的胖子。瑞文加德大公也如同计划一般和埃尔托瑞尔一起消失了,现在俺娘才能放心驱逐焰拳。” “等等,什么意思?”阿娜克伊丝打断了他。“什么叫如同计划一般?你的母亲早就知道埃城会消失?” “是的,说实话,俺娘自从和几个魔鬼混在一起之后,她就好像知道了很多事情。” 壮汉擦了擦汗, “等她当上了新大公,她说想要让博德之门和埃城一样,被送到巴托九狱去,成为魔鬼的战利品。” “哈?所以埃尔托瑞尔被拉到地狱里去了的传闻是真的?我还以为这只是骗小孩呢。” “具体怎么做俺也不清楚,俺娘从来没有把俺当回事,她只委派了我的两个兄弟去帮助她让这个城市堕落。尤其是俺的二哥,俺娘最心爱的小宝贝。” “所以你的两个兄弟也参与到了这次的恐怖计划当中?因为你被排除在这个计划外但却知道计划,所以他们才想把你一起干掉?” “虽然俺脑子不太聪明,但俺想只能是这么回事。他们都看不起俺。” “和我说说你的兄弟们吧,我想我有办法帮到你。” “那真的太好了嘿嘿!”壮汉带着感激憨憨地笑了,看上去他也没把自己兄弟们的命当回事,多么温暖的家庭爱和手足情。 “俺二哥阿姆利克一直在赞助这些疯子,他在一个叫做矮提灯(lontern)酒馆的地方进行借贷款的生意。俺娘虽然不喜欢俺,但却特别宝贝二哥,他肯定是计划的核心一环。” “大哥瑟斯维尔从来不喜欢出门,他养了很多只小魔鬼并且一直在用他们来监视整个城市。我想他肯定也知道你们来这里了。他太病弱了,从来不会离开俺娘的宅子。这就是我知道的所有东西了。” “那你怎么办呢?我看你已经不想回去了,毕竟你的家人全都在追杀你。” “哎,这确实是个头痛的问题,现在正门全是难民,俺还是打算从灰港逃出这座城市的,但是没有人会愿意把船租给俺。毕竟俺的名声实在不太好。” 壮汉再次抚摸着自己的大头,显得相当忧愁。 “嘿,兄弟,我有个主意。明天早上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你收拾好你的家伙,带上买船的钱来精灵之歌酒馆找我们。我会给你搞一条能开的船。” 阿莱斯特摆出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嘿嘿,是吗,大兄弟?你对俺可太好了!如果以后有机会见面的话,俺还会来报恩的。” 看样子这个傻大个是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的,难怪他的母亲一点都不看好他。 “那废话不多说哩,俺这就去偷偷收拾行李准备逃跑。明天俺会来找你们的。” 摩特洛克·范萨姆普尔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他再次对这群不认识的冒险者表示感谢之后快步离开了这里。 “我说,你上哪搞一条船给他?” 江逍遥有些好奇。 “你忘了吗?咱们手上有一条卖不出去的船,正好让给他了。” 阿莱斯特露出了计划得逞的笑容。 “比起这个,你们还是过来看看这里的好东西吧。” 克拉瑞恩和费迪南多已经开始打量起来这个隐秘房间的其他东西。向上的楼梯通向一个圆形的房间,四个上锁的木箱摆放在这里。克拉瑞恩直接掏出了那串钥匙一个个尝试了起来。 每个箱子都有25磅净重,光第一个箱子就有4500铜币、两瓶火焰吐息药水。 第二个箱子则在1250银币中堆放着十个眼纹玛瑙石。 第三个箱子在2400铜币与500银币中放着一个精致的陶瓷龙面具。 至于第四个箱子,一个精致的铜制五尖顶头冠摆放在其中。每个尖顶都被雕刻,并且涂成了黑、蓝、绿、红、白五种色彩龙的样子。 “见鬼了,死亡三神的墓穴里面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阿莱斯特掂着手中的这个头冠不断打量着,毫无疑问,这是象征着那位强大而邪恶的龙之母神,龙后提亚马特的宝物。 提亚马特便是生长着五种颜色的龙首的残酷神明,她被所有那些邪恶阵营的色彩龙所畏惧着,同时也是她诞生了那些残暴的强大生物。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发财了。”克拉瑞恩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着,她从来没有体会过这么富裕的感觉。 “但问题是俺们怎么把这些东西运走?” 维斯特拉试着搬起一箱宝藏,但很明显这不是长久之计,她的蛮力不足以支持她将所有的箱子全部带出地城。 “哦,这倒不用担心。” 阿莱斯特将一个编织精美的魔法袋子递给了她,这是一个少见的魔法道具“次元袋”,里面的独立收纳空间应该足够装下这些了。 “兄弟,说真的,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干一票大的?” 江逍遥飞快地抢先拿到了次元袋,他一脸欣慰地拍了拍面前这个吟游诗人, “我看好你。你有运赃的才能。” “你只是想给自己找个搬运赃款的工具人吧……而且我也不愁吃喝,只要我张口就有人把钱送过来。” “瞧你这没出息的德行。” 江逍遥已经开始和克拉瑞恩一起搬运他们的巨款了。大把大把的货币被倾倒进了次元袋,发出“哗哗”的美妙声响,令他们俩感到自己的人生已经赢来了高潮。 第10章 命悬一线 dr1499 深水城 呵欠之门酒馆 “总之,当我们以为一切都万事大吉的时候,我们就这么带着拿到的宝藏大摇大摆地返回了地面,在太阳刚刚升起时从浴池正门走了出来。” 阿莱斯特故意停下了进述,将阿龙递过来的水润了润喉咙一饮而尽。 “我们才意识到,即使获得了再大的财富,也需要有命去享受。因为我们已经在不知情的时候,招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就在我们打算离开浴场的时候,一个龙巫教徒挡在了我们的面前。” “龙巫教徒?那是什么?”阿龙显然并没有听说过这个陌生的词语。 “是一帮该死的混蛋,一群和死亡三神信徒一样臭名昭着的邪教组织。” 半身人牧师高丘·莉达向他解释道, “他们侍奉着邪恶阵营的龙之母神,五色龙后提亚马特,并带着那些色彩龙们在费伦大陆上胡作非为。” “他们会为了取悦自己的女王不择手段地掠夺财宝,来满足提亚马特永无止尽的贪婪。” “总之,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们才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了危险。”阿莱斯特为莉达的讲解比出一个感谢的手势。 —— dr1494 博德之门 下城区 “站住。” 一道黑影从浴场庭院的墙上跃下,挡在了众人的身前。来人穿着黑色的皮甲,戴着奇怪的面具和披风,这些装扮使他看上去有些龙类的影子。而在他的手中则持有一把酷似龙爪的弯曲钢刃。 见到这身打扮,刚准备满载而归好好庆祝一番的众人心情突然一沉,他们都认出来了来者的身份。 “嘿嘿嘿,龙巫老爷,请问有何贵干吗?如果无事的话,我们就先行告退了。” 阿莱斯特打着哈哈想就这么绕过去,但是那把龙爪弯刀瞬间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散发着杀意的寒芒逼迫得他只好退了回去。 “你们手上有我们的东西,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把它交出来,我可以留你们一命。” 面前的龙巫教徒声音沙哑得好像一头正在酝酿吐息攻击的巨龙。 “老爷您在说什么呢?我们只是过来泡澡的,怎么会知道您要什么呢?” 阿莱斯特一边试图和对方周旋着,一边为同伴们使眼色,让他们去寻找是否有可乘之机。 “对方一人,我们的胜算有多高?”江逍遥压低声音凑到费迪南多耳边。 “3成。” “那全身而退呢?” 费迪南多摇摇头,他能感觉到,面前的这个黑甲男人拥有着相当恐怖的实力。他只是站在这里不动,一股可怖的威压感就向四周溢出,仿佛他们面对的不是人类,而是一头色彩巨龙。 “我不喜欢废话,再问一遍,你到底交还是不交?” “我也重复一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阿莱斯特收起了嬉皮笑脸,他的手默默护住了腰间的次元袋。 “听到了吗?我们这儿没你要的东西,你要是想找什么,自己进去找去——” 阿娜克伊丝话音未落,突然,一阵怪异的撕裂感从她的腹部传来。她不敢相信地朝着身下看去,一柄沾血的弯刃不知何时已经洞穿了她的腹部,大片的血液立刻渗出。她的脸色变得煞白,一口鲜血就这么从口中喷了出来。 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四道同样的黑色身影已经将他们包围起来,而其中一人正悄声站在阿娜克伊丝身后,为她带来了致命的背刺。 “阿娜!!!” 维斯特拉惊叫了一声,拔出刀就想要冲上去救下阿娜克伊丝。但两把闪着寒芒的龙爪弯刃直接交叉架在了她脖子上,阻止了她的进一步动作。 “最后一次警告,交出我等的宝藏,否则下一个倒霉的就轮到这头狼。” 为首的龙巫教徒一步一步迈向阿莱斯特,狠毒的目光穿透了他的面具,与这名吟游诗人对视着。 “好吧,好吧,你赢了。” 苦笑了一声,阿莱斯特无奈地解开了他的次元袋,从中翻找着这帮该死的家伙所寻求的宝物。 “对你们的忠告。” 拿到了那顶铜铸五色冠与其它宝物的龙巫教徒仔细打量着手中的那枚头冠, “妄图盗取龙之财宝的人,龙自会降下对他的责罚。我们,还会再见……” 说罢,面前的五道黑影突然一同消失在了清晨的薄雾当中,只留下栽倒在地上的阿娜克伊丝,她那洞开的腹部仍在大量出血。 “该死的!我已经没有法术位了,江逍遥,你其他的治疗卷轴呢?” “之前就用完了啊。”江逍遥展示了一下自己空荡荡的襟。 “那把龙爪刀留下来的创口太棘手了,不是能轻易缝合的,我敢肯定他们都是为了下死手才这么设计的刀刃。” 克拉瑞恩很快检查了阿娜的伤口,并用大量布条缠住伤口,试图为她止血。 “小费,距离这里最近的医疗设施或者神殿在哪里?我们需要一个医师或者牧师!” “上城区,贡德神殿。”费迪南多快速查阅着地图。 “不行,来不急的,等到进入上城区的通关手续发放下来,都够阿娜死个十次了。” “有什么事是俺能做的吗?”维斯特拉跪在阿娜身边,焦急地握着她已经失去血色的手。 “你以最快的速度跑去本哈拉什道具店,找老爷子把治疗用的道具拿过来。其他人跟着我把她抬到我们昨天路过的那个小广场去,我有个办法,但是得赌!” 阿莱斯特快速指挥着应急措施,维斯特拉就算跑得再快也不一定能赶上,所以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个临时的方法上。 维斯特拉后腿猛一蹬,直直冲着街道方向狂奔过去,但她突然间又一个脚刹停了下来,向着门口喷泉的方向仔细观察了一下。 “在干什么呢?快来不及了,速度快点!” “不,俺只是觉得啊,俺总能在那边感觉到视线。” “但对于现在的情况来说不是很重要。快去吧!” 一众人最终还是离开了浴场,而就在维斯特拉之前盯着看的地方,那个吸水仙女喷泉的罐子上,慢慢浮现出了一个赤红色的生长有翅膀和尖刺尾巴的小身影。 “嘿嘿!” 小魔鬼看到众人的远去,也震动自己的翅膀,向着上城区的方向飞去了。 —— 早上的集市总是如此的热闹,这个小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摊贩和早起劳动的博德市民。 随着一阵“让开,让开,快让开!”的吆喝声,众人的注意力都被一群突然到来的家伙吸引了。这些冒险者打扮的人正抬着一个人影闯入了这热闹的氛围当中。 “你们把她平放这里,剩下的我会想办法。” 将失血昏迷的阿娜克伊丝放置好后,阿莱斯特一下子跃上了一个比较高的平台。 据说这个平台在几年前曾摆放着一个托着一只星界仓鼠的光头男子的雕像,它在某一天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这里,而当人们都已经习惯它的存在的时候,却又突然消失不见。 “咳咳,各位老爷,各位夫人们,请你们看过来好吗?” 阿莱斯特用魔法伎俩扩大了自己的声音,好让整个小广场都听得到自己的演说。实际上这也确实起到了效果,已经有不少人停下脚步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吟游诗人以及他脚下奄奄一息的高大女性。 “请各位发发善心,帮助这位善良而又可怜的圣女吧!” 他拨响了鲁特琴,当场弹奏了一段哀伤的旋律。 ?少时不知身世艰,魔裔血族万人嫌 ?叹其同胞食恶苦,誓将魔鬼尽伏诛 ?圣心感天天降神,授其智慧救世人 ?飞蛾之志宁赴火,但求穷弱免折磨 ?死亡三神党羽狂,屠尽奸恶剿敌亡 ?奈何壮志尚未酬,其魂曳曳将泪流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他们纷纷小声议论着歌词的内容,怀疑着面前濒死之人是否真的是一名高洁的圣女。 很好,就是这样,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把所有的人都聚集过来。如果运气真的会眷顾阿娜克伊丝,那么在这些被吸引过来的看热闹的人群之中应该会有一两个具有恢复能力或恢复道具的施法者。 “天呐,恩人!?您到底发生了什么?” 令阿莱斯特意想不到的是,从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个妇女的尖叫声。他看到一名穿着朴素的提夫林妇女挽着一个洗衣篮从人群中挤出,在她的身后则是为她带路的费迪南多。 这名提夫林妇女看上去相当面熟,阿莱斯特瞬间将她与石蜥门外贫民窟的那对母女的样貌重叠了起来。 妇女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抱住几近没了气息的阿娜克伊丝的手开始大哭起来。 “大娘,你在哭什么?你认识地上这个女人吗?”阿莱斯特是故意问的,他甚至偷偷放大了妇女的啜泣声好让围观的群众都清晰听见。 “是、是的,她是我们一家的恩人!在我和女儿被欺压快要饿死的时候,是她救下了我们,还分给我们食物。当她听说我们是穷人的时候,二话不说就救济了我们……如果没有恩人,我们……我们母女可能活不到今天!” 妇女哽咽了一下,继续道, “毫无疑问,恩人是一位真正的圣人,她一定是一位天界的神侍,被派下凡间来拯救我们这些穷苦的人!” 听完妇女的话语,看着她滴下毫无虚假的泪水,围观群众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了。他们开始相信了阿娜克伊丝是一名真正的圣少女。 这些下城区的穷人们开始将他们剩余的碎银子掷入吟游诗人置于地上的宽帽中,有些人甚至下跪祈祷圣女的生命危机能够得到解除。 阿莱斯特没想到反响比自己预料的还要热烈,难怪他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费迪南多,没想到他居然为自己找了这么大一个助力过来。 现在,只需要等待,等待一位善良的牧师或者医生在阿娜彻底断气之前被吸引过来,并且慷慨地为她进行治疗。 他把一切都赌在了这上面。 “唉……还是让我来吧。” 听闻此人声音,阿莱斯特猛地抬头望去。站在那里的确实是一个圣职打扮的男人,他一身牧师白袍,头戴金边高帽,眯起眼睛,脸上挂着没有任何温度的微笑。 这个男人仿佛并不知道事态的危急性一般,他不紧不慢地行至阿娜克伊丝面前,举起手中的一枚绘有三个互连圆环的三角形图案圣徽。 “愿神意昭彰fiat voluntas dei!” 二环塑能法术“治疗祷言”的神圣光芒从阿娜克伊丝的身躯上散发,柔和的魔法能量将她包裹住,而她腹部的骇人创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此刻,她看上去倒也确实像个圣女。 —— 下坠,不断地下坠,阿娜的意识不知道在黑暗中徘徊了多久,她只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向越来越深处不断掉落。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片无垠且荒凉的红砂之地,赤色的天空中布满了雷云,热风吹过她的脸颊,夹带着血腥的气息与刺鼻的铁锈味。 她能听到,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不远处,一阵又一阵冲锋的呐喊声不断传入耳中,这是完全由炼狱语组成的呐喊。 阿娜克伊丝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就在那悬崖的下方,一场一边倒的惨烈战争正在发生着。 那是一个庞大的魔鬼军团,他们俨然有秩序地向着前方进发,几架钢筋铁骨的巨型地狱战车正在为他们开路,将途中碰到的一切血肉都碾压过去。 而在他们的前方,是一支溃逃的军队。这似乎是一支凡界生物的骑兵编队,他们的战意已经全部丧失,在那巨大的战车之下他们毫无胜算,只落得仓皇逃跑的结局。 他们连滚带爬地跌入了一道通往异界的门,并消失在那头,最后用强制手段将这扇原本连通两个世界的大门关闭,试图将魔鬼大军挡在这边的世界。 而轻松获得胜利的魔鬼军团们,正在高举他们手中的武器,不断发出铿锵有节奏的号令声。 一道高大的巨型魔鬼的身影落在了军队的正前方,他似乎是这些战士们的统领。他用粗大的嗓门高声喊道: “为了吾等伟大之九狱尊主,阿斯莫蒂斯!” 无数魔鬼们也一同呐喊: “为了吾等伟大之九狱尊主,阿斯莫蒂斯!” 这震天的声浪显些将阿娜克伊丝掀倒在地上,她死死抓紧悬崖的一角,双眼瞪得通红。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阿斯莫蒂斯之名?那可是巴托九重地狱的无上君主,也是让她的同胞们永生永世背负肮脏血脉诅咒的始作俑者。是她有朝一日一定会亲自手刃的仇敌之一。 就在不受遏制的愤怒从阿娜的内心翻滚升腾之时,那悬崖的一角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口。还没反应过来,阿娜克伊丝便从高空之中坠落,她的下方则是那条荡涤一切灵魂的冥河。 —— 阿娜猛地坐了起来,她因梦境中那过于真实的恐惧,额角渗出豆大的汗滴。待她擦去汗水,才意识到自己被许许多多的民众包围在一个小广场上。 这些人中有一部分甚至向自己的方向跪拜下来,口中不断重复着“神迹降临”“圣女苏醒”等难以听懂的词汇。而在她的身旁,自己之前救助过的一名提夫林妇女则紧紧握着自己的手。 “哦,赞美诸神,您终于醒来了!” 见到自己起身,妇女含着泪水给她来了个大大的熊抱。 “痛痛痛痛痛!” 这时候腹部传来的阵痛感才让她的意识彻底回归,阿娜自己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一柄利刃贯穿了自己的肚子。但现在却什么创口也没有。而离她不远处,除了自己的同伴以外,还有一个圣职者打扮的家伙。 “天呐!先生!您知道吗?您用您的善良拯救了一位无私的圣人!我相信您一定也同样是一位更加无私的圣人!” 阿莱斯特故作夸张地大喊大叫,巴不得整个广场的人都知道面前这个牧师干了件拯救苍生的大事。他将自己宽帽中的碎银递到了牧师的面前。 “伟大的圣者,请您一定要收下这笔费用。这其中包含了我们所————有人,对您最真挚的感恩和祝福!” 嘴上这么说,阿莱斯特其实早就已经把算盘打好了。 这些公益筹款其实并没有多少,或者说根本不足以支付一次治疗施法所需要的价格。 但是他就在刚刚把这名素不相识的牧师吹捧成了一个无私的英雄,那么这个无私的英雄自然也不会更不好意思当着群众们的面去向他索要治疗费用。 既赚到了民众筹款,又获得了免费的治疗。这种借花献佛的白赚行为让厚颜无耻的阿莱斯特理解了个透彻。 “不不不,我不能收下这笔钱。拯救正直善良的人是我们圣职者应该做的事情。” 这个笑眯眯的男人也一把将钱推了回来,与面前这个硬要将钱塞进他怀里的吟游诗人拉扯起来。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也不好意思再推脱了。我会用大家善意的捐赠为圣女大人买一些水果帮助她恢复健康的。” 双方拉扯三巡后,吟游诗人露出一脸遗憾的表情将钱揣进了自己兜里。内心则是乐开了花,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然而,就在他去解钱包的时候,面前这个笑眯眯的牧师偷偷将脸凑了过来,用一种相当平静的语气小声说道: “别想给我耍滑头,治疗的费用我会一分不少全收回来。在这之前,我会好好跟紧你们的。” 啊咧? 阿莱斯特僵硬地扭过头来,再次与这个眯着眼的笑面牧师对视着。这时他能感觉到,在这个家伙假惺惺的笑容面具之下,可能藏着什么比他预想的更加恐怖的东西。 “俺回来救你啦,阿娜——” 维斯特拉突然带着好几瓶药水从人群当中钻出,猛地向着地上坐起的阿娜跃去。好在她在半空中被江逍遥与费迪南多合力拽住,不然任她这样落到阿娜身上,至少又要断三根肋骨。 “诶,你已经没事了?呀,没事就好,可差点把俺吓死哩。” “维斯特拉,你拿的是什么药?” “不知道,俺不识字咧!但俺觉得应该是这些药水。” “但这也不是你把迷情媚药和水下呼吸药水带过来的理由,好吗?” 阿莱斯特觉得将这件事情委托给维斯特拉,绝对是自己最大的失算。 ——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让维斯特拉他们将阿娜抬回本哈拉什道具店,并且驱散了周围的人群后,阿莱斯特好奇地打量着提夫林妇女与将她带回来的费迪南多。 “因为那天分别之前,恩人给我留下了一小袋金币。她告诉我说,只要我用几枚金币半夜偷偷塞给守门的焰拳,他们就会放我们母女进去了。我现在进了城,就去找了一个洗衣服的工作。” 妇女提了提手中的洗衣篮, “然后今天早上出门去取衣服的时候刚好路过这里,就被这位小先生拽过来了。” “好吧,总之你们母女没事就好。我想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善有善报吧,我已经有点相信阿娜这个家伙的处事风格了。” 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一般,阿莱斯特看向了被支撑着远去的阿娜克伊丝的背影, “说不定,我还真的能见证一个活传说的诞生。” 第11章 她生于黑暗 “我说,这家伙还要跟着我们走多久?” 克拉瑞恩扯了扯阿莱斯特的帽沿,小声嘟囔道。 此时,他们一群人正背着刚刚脱离危险的阿娜克伊丝穿行在博德之门的小巷中,准备返回本哈拉什道具店。 而就在他们的后方,那个白袍子牧师打扮的家伙却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前进,怎样也甩不开。 “唉,解释起来可能有点复杂,但我想我们已经被盯上了。” 克拉瑞恩不太满意这番回答,她扭过头去,再次试图打量这个尾随他们的家伙。而对方则是依然眯起双眼回了一个不带任何感情的微笑。 看到这种假惺惺的笑容,克拉瑞恩身上直接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只好扭过头去搓了搓自己的双臂,将那股发寒的感觉从自己身上祛除。 “我想我对付不来他。” “大兄弟,俺们还不知道你叫啥呢?怎么称呼?” 维斯特拉倒一点都不见外,她只知道是这个家伙救了自己的好朋友阿娜,而且他的脸上一直都充满着微笑,那他一定是个好人。 “沃尔金·莱特罗德。”在沉默着尾随了一路之后,这个诡异的圣职者终于说话了。 “叫俺维斯特拉就行哩。” 这两个家伙碰在一块儿,总有一种纯真对腹黑的感觉。至少克拉瑞恩是这样想的。她无论如何都无法从那张笑脸之下感受到任何活跃欢快,仿佛对方随时都在盘算着什么。 —— “谢天谢地,你们平安回来了。” 本哈拉什道具店内,老福特终于看到了这群推门而入的冒险者,才松了一口气。 “维斯特拉小姐刚刚急匆匆地冲进来时,我还以为阿娜克伊丝小姐出了什么事,差点就没脸去和本哈拉什先生交代了。” “是的,有个好心的牧师路过救了阿娜。” 维斯特拉将阿娜从肩上扶下来站好,又将之前慌张“借”走的几瓶药水递还给了福特。 店里现在似乎并没有什么生意,那些魔法物品还是静静摆放在货架上。只有一个身穿宽大破烂斗篷的家伙在店中,无法看清对方斗篷下的样貌,此人正在一一检查着货架,似乎是在挑选自己心仪的商品。但很快便放弃了,打算从七人进来的方向离开。 “哎呦,嘿,小心点!你走路不看路吗?” 这个斗篷人突然与推门进来的阿莱斯特撞在了一块儿,令后者倒退了两步,显得有些不悦。而对方却并没有理会他,只是就这么干脆地离开了小店。 也就在这时,费迪南多突然合上书本跟了上去,冲出店外。阿莱斯特还在想着小费这家伙怎么突然间这么好动了,一拍腰间便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唉?我的次元袋去哪了?” 除了已经跟着斗篷人一起消失的费迪南多以外,剩下的六人面面相觑,最后一齐喊道: “坏了,是个扒手!” 除了仍缺乏体力的阿娜,其他人也赶紧一同追了上去。 —— 这几个月对于珊娜菲亚·嘉兰诺德来说糟透了。 她好不容易从幽暗地域中逃了出来,一边躲避着太阳的照射,一边想着方法寻找足够果腹的食物。 但无论她走到哪里,迎接她的都是来自地面世界的居民们的石头和烂菜叶攻击。从这些人的咒骂声中听上去,自己在这个世界似乎相当不受待见。 还有一些孩童在看到自己时就直接被吓哭,爆发出比警报更响亮的刺耳尖叫声,他们的母亲便立刻拿起了草叉挡在自己的身前。他们打量自己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头肮脏的吃人恶兽。 这也没有办法,谁让自己是一名卓尔呢? “滚出去!从我们的村子里滚出去!你们这些肮脏的杀人犯和人贩子,你别想着能踏进来一步!” 珊娜菲亚就这么不断被各个村镇驱逐着,一边靠偷来的大斗篷阻隔那该死的太阳光直射,一边采摘野果和鲜草充饥。直到她最终遵从内心声音的建议,趁夜色翻进了一个货运商队的马车。 但她不知道这辆马车将她带往了一个人流量更大的大型城邦。 总之,她自打来到这里后,便一边干些顺手牵羊的活一边在下水道中藏匿自己的身形。 至于现在,她想她可能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她只是从那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半精灵身上解下了一个腰包,但另一名半精灵却将她的伎俩识破,并且立即追了上来。 “见鬼,这家伙怎么做到在屋檐之间飞的?” 珊娜菲亚和费迪南多在博德之门的小巷中展开了一场追击战。虽然只有珊娜菲亚一个人是在全速奔跑,因为费迪南多完全展现出了什么才是一名真正的游荡者。 他从一处屋顶跨上另一处屋顶,几个垫步便从街巷这一侧跳上另一侧,永远占领着高处最有利的地形。下方小偷奔逃的动向尽入他的眼底。 一处十字岔路出现在前方,就在珊娜菲亚试图挑选一条正确的逃生路线时,左右两侧都出现了阻挡她前进的人,那是游荡者的同伴。他们已经在这场小巷追逐战中通过高处的游荡者定位了自己的位置,并迅速编织了一个包围网。 “别把这家伙放跑喽!” 克拉瑞恩与阿莱斯特堵住了东面的出口,维斯特拉与江逍遥堵住了西面。在后方则是牧师沃尔金与高处的费迪南多。 只留下了一个北面的巷道可以供珊娜菲亚逃走,可那真的是正确的逃脱路线吗?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自己只顾迈开腿不断奔跑就足够了。 该死,快喘不过气了,珊娜菲亚感到肺部在狠狠地收缩扩张着,如同一个快要炸锅的燃炉,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是如此火辣。 她的担心被印证了,北侧果然是一条死路,在这巷子的尽头只剩砖墙一堵。看来对方是故意把自己逼入这道死胡同当中。 “好了好了,游戏结束了,把东西还回来吧。我们可以考虑一下不把你交给焰拳。” 吟游诗人对着斗篷人的方向伸出一只手,比了个“拿来”的手势。 珊娜菲亚默默向后退了一步,现在的处境相当遭糕,她必须找出一个逃脱的好办法。她将后背贴到砖墙上,以不被发现的姿势叩了叩墙体。 这个厚度的话,似乎能行。 “昏睡百年!” 见到对方仍然有小动作,江逍遥也不客气,睡眠术直接从他的法器发出,向对方席卷过去。 但是,这一点作用也没起到。江逍遥打赌术式的施展绝对成功了才对,为何对方仿佛没事人一般?斗篷人甚至连瞌睡的呵欠都没有打一个。 “看来,你对施展法术的判断相当浅薄啊。” 对方冷笑了一声,慢慢摘下了自己的斗篷,将真实面容完全展露了出来。这让众人的脸色都微微一变。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名散发着诡异气息的女性。那双精灵一族特有的长长耳朵上串着几枚金属环,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反射着光芒。而更引人注意的是她那象征着不洁的紫黑色皮肤,而她的苍白色瞳孔掩盖在同样苍白的披散长发之下。 眼前的这个家伙,是一只货真价实的卓尔。作为拥有精类血统的她,也难怪睡眠术会失去作用。 —— dr1499 深水城 呵欠之门 “抱歉打断一下,请问卓尔是什么?” 在听众人群因一名卓尔在故事中的登场而唏嘘之时,阿龙举起手提问道。 “那是精灵中的耻辱,黑暗精灵一族。” 一名矮人将空麦酒杯重重砸在桌上,他似乎相当厌恶这个词语。 “他们是干着最肮脏下贱的勾当的邪恶种族。他们的恶毒行径最早可以追溯到遥远的谷地历前年到前9000年的王冠战争。” “王冠战争?一场发生在一万多年前的大战?” “是的,那时候的费伦还是由精灵与矮人诸国共同统治。其中,名为埃瑞凡达与麦叶里塔的两个精灵王国展开了一场持续了三千多年的大战,而伊幽依提尔们,那帮黑暗精灵,他们自甘堕落,并乞求与亵渎的邪魔们相勾结。” 阿莱斯特接过话来,讲述故事是吟游诗人的任务。 “他们从无尽黑暗中释放了众多邪魔来报复埃瑞凡达,屠戮着大地之上的生灵,为世间带来不幸。” “而这也引起了席德瑞恩精灵诸神的愤怒,以精灵父神柯瑞隆·拉瑞斯安为代表,祂们平息了战争,并向这些黑暗精灵降下了责罚,诅咒他们永世不得面对阳光。 受到众神的抛弃,他们便转向黑暗席德瑞恩诸神,那些背叛了精灵神王的神明比如蜘蛛女神罗丝,寻求庇护。 这就是卓尔黑暗精灵的由来。” “后来那帮杂种东西就躲入了地下,永不见天日的幽暗地域,并在那里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城邦。” 矮人指了指脚下。 “在那里,他们与我等矮人一族的败类,那帮灰矮人们相互勾结。他们狼狈为奸,干着杀人越货、人口奴隶贩卖、走私货物等不法生意。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讨厌卓尔。他们是不干净的东西,是被诅咒的怪胎,也是天生的罪犯。” “那么今天,我就来和大家讲一讲,一名另类的卓尔的故事。” 阿莱斯特打断了愤怒的矮人,拨动琴弦,再次将众人拉回到故事之中。 —— dr1494 博德之门 下城区 刚掀开兜帽,珊娜菲亚就后悔了,迎接她的是刺目阳光的直射,滚烫的炙热感立刻遍布她暴露的皮肤,她只好重新拉上了兜帽。 现在面对六人的围堵,她只能将希望寄托给后面的这堵砖墙,以及自己不靠谱的法术浪涌。 “看准时机,做好瞬间施法逃脱的准备。相信自己,你可以做到的珊娜!” 她的心中,有一道声音向她呢喃道。 “啊哈,看来我们的这位地下的好朋友并不是很想把她的战利品交出来,但是没有关系。” 眼前的吟游诗人似乎确实被自己卓尔的身份惊了一下,但他仍然没打算放过自己。 “小费,告诉我你已经得手了。”诗人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之前那个追击自己的游荡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吟游诗人宽大的帽子之后,而在他伸出的手上空悬浮的,是一只拎着自己明明已经偷走的腰包的,无形无影的法师之手。 看来在自己的大意之下,原本到手的东西又被对方反偷了回去。但这样正好,一旦拿回了失窃的东西,对方想必也会松懈下来,此时正是逃跑的绝好时机。 “轰雷detono!” 一环塑能法术雷鸣波以珊娜菲亚为中心施展,强大的声波振荡将15尺立方的烟尘全部掀飞,惊雷之声震耳欲聋。 也在同一时间,一道狂乱的魔法浪潮于周围的魔法网络中涌起,在珊娜菲亚的周身形成了大片的烟雾。 幸运到极点了! 身为一名狂野魔法术士,狂野魔法本身却也同样无法由施术者自己来驾驭。 当珊娜菲亚自己施展法术的时候,极低的概率会导致周遭空间魔网的一次魔素失控,并引发一场完全随机的法术效应。 而这一次,连续数月的不幸全转化为了这次的好运,以珊娜菲亚自己为中心引发了名为“云雾术”的奇迹。在这片魔法浓雾中,自己逃跑的身形只会更难被捕捉。 她近距离施展雷鸣波的目的也根本不是为了震退眼前六人,而是为了用巨大的声波能量震倒手掌覆盖的砖墙,亲手形成一个逃跑路线。 可惜一切实在是没有如她所想的那般完美。 她明明确切感知到自己震塌了那堵砖墙,便猛地向后撞去,就在这时,她听见了一道声音。 “时光倒流!” 就在这短短零点几秒之内,那道破碎的墙壁突然开始以极快的速度重组,原本震飞的碎片又一次拼装成为结实的砖块。珊娜菲亚就这么重重地撞了上去。 “狂风起!” 左手回转,右手持杖轻点空中悬浮的一颗大豆,强烈的狂风便沿着江逍遥所指的方向呼啸过去。二环塑能法术“造风术”直接吹散了眼前的云雾术,形成一道线状风道,将那名企图逃跑的卓尔重重压在已经完好如初的砖墙上。 “喝呀!” 维斯特拉紧随风暴出现,一记手刀精准敲击在珊娜菲亚的颈部,将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她击晕过去。 “你是时间法师?” 克拉瑞恩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惊讶地看着江逍遥完成了这一套丝滑小连招。 “我没和你说过吗?” 克拉瑞恩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到江逍遥时,他玩博德之骨从来没有输过骰了。 费迪南多将被窃走的次元袋递向了阿莱斯特,想要交还给他。 “不了小费,你自己留着吧。我想这段时间还是交给你保管比较安全。” 费迪南多刚想推脱拒绝,坚持物归原主。 “别和我客气,你其实也想找个地方放自己的那一大堆书不是吗?” 阿莱斯特指了指费迪南多的腰间,那里仍捆着几本精编书封的书本,真亏了他刚刚还能那么灵活地飞檐走壁。费迪南多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默默将次元袋系在了自己腰上。 “真是奇怪了,你们居然让队里的贼来管理队伍的财产。” 沃尔金感到相当意外,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情。 “别把小费和其他的游荡者比,他既认真又老实,是这个队伍里最值得信任的人。至少比那俩个家伙靠谱多了。” 阿莱斯特指了指江逍遥和克拉瑞恩,江逍遥耸耸肩没有反对,克拉瑞恩则冲他扮了个鬼脸,比了一个粗鄙的手势。 “那这家伙怎么处理?” 维斯特拉用绳索将这个失去意识的女卓尔捆了个结实,扛在了肩上。 “交给焰拳吧,他们会乐意料理一个没有入城许可的卓尔的。” “不,请不要这样,我们有话好好谈谈好吗?” 一道陌生的男声突然响起,吓了六人一跳。他们四处张望着这个死胡同,想找出躲藏的说话者。 “看这里,是我,我在和你们说话。” 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男声是从维斯特拉肩上女卓尔的斗篷下传来的。阿莱斯特小心地将兜帽掀开一个角,在避免阳光照射到女卓尔的同时打量说话人的身份。 然而,那个女卓尔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就是她正睁着眼睛和众人对话。但那声音实在不像一名女性的声音。 “喂!你不是被打晕过去了吗?还有,你的声音怎么回事?你那地底佬腔去哪里了?” “不不不,你们确实把这具身体的主人打晕了。但不是我,我只是一个路过的灵魂体。”对方解释道。 “什么意思?你先解释清楚。” “唉那就说来话长了……” “那长话短说。” “总之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这具身体的主人叫珊娜菲亚,是几个月前刚从地下逃到地表世界的卓尔。至于我……很抱歉,我只是个不小心被卷入她身体的亡魂,我没有生前的记忆。但你们可以叫我,呃,2号怎么样?” 2号看上去是一个碎嘴子,与那个沉默寡言的女卓尔完全不同的性格。 “好吧,2号。我们来说说你,你为什么会在一个卓尔的身体里面?” “哎呀,具体的我也记不清楚了,我只记得自己确实是死透了,我甚至看到了冥河。那应该是冥河,因为那个世界看上去和地狱一样,至少不是凡界。 而就在那天,一股超大的魔法波动把我的意识卷了起来,我又不知道怎么被扯回到了这个世界。” 2号说的日子阿莱斯特知道,那是圣城埃尔托瑞尔坠入巴托九狱的那天。 “我大概明白了。在埃城坠入巴托九狱的时候,主物质世界与九狱之间被扯开了一个位面大洞,一些本来不该回归常世的东西也一并从里面涌出来了。” 阿莱斯特向同伴们解释着自己的结论, “包括这家伙本来已经坠入冥河的残魂,在他还没来得及被转化成劣魔或别的什么的时候。而之后,这个叫珊娜菲亚的卓尔施展的狂野魔法又正好引起了一些意外,最终结果就是将2号的游魂拖进了自己的身体。” “总之从那天起,我就获得了第二人生。我经历了珊娜所有的遭遇,分担她的痛苦,并变身成了她的…人生顾问?” 2号实在不像是拥有正常思维的家伙,即使亲身遭受了卓尔这一族可悲的命运,他却仿佛乐于此道。事实上,他仍然是一幅嬉皮笑脸的样子。 这对古怪的组合突然让阿莱斯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看到了能从这二人身上挖掘出的创作价值,可能又是一笔金子。 “嘿!我想我改主意了,你的主人应该庆幸能有你这么个话多的家伙,这让她拥有了多活下去一段时间的权利。” 这名吟游诗人拉上了2号的兜帽,拍了拍扛着珊娜菲亚的高大狼女的肩膀。 “来吧,回去讲讲你们这些天的遭遇,足够精彩的话我会考虑不把你们交给焰拳。 还有,阿娜,让珊娜菲亚醒后先去洗个热水澡,我想她有一段时间没打理过自己了。她这斗篷上的味道比死亡三神的下水道还糟糕!” “我就知道真正的大帅哥总是通情达理。” 2号奉承的声音从兜帽下传来。 第12章 财源滚滚 dr1494 博德之门 下城区 精灵之歌酒馆 总之,当珊娜菲亚醒来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自己躺在了一片柔软之上。 从背部传来的那令人难以拒绝的织物触感来看,她似乎正躺在床上。 床?自从逃离了蛛后罗丝教众的掌控以及自己的家族之后,她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在床上躺过了。平时,作为不需要睡眠的精灵一族,她只会找一块不太潮湿也没有太阳光的地方冥想休息。 但是,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呢?她开始不断回忆,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你醒啦?!老板娘让俺给你端点粥和面包过来!” 就在自己快速整理记忆的碎片时,房间的门被一把推开,一头高大的身披狼皮的壮硕女性带着一个托盘大着嗓门儿闯了进来。 而见到这头狼女的一瞬间,珊娜菲亚的记忆全被串了起来。她正是被眼前的家伙一击命中,用“物理催眠术”陷入了昏睡。 出于防卫的本能,珊娜菲亚一把将被子掀起,想要揭开厚重的窗帘跳出窗外逃走。但也就在这一瞬间,强烈的阳光直射从揭开窗帘的一角散发而出,命中了她。 珊娜菲亚在痛苦地嚎叫中倒回了床上,她的逃跑计划再度失败了。 “别乱动啊,你现在健康状况很糟糕,需要好好休息并且补充营养。” 另一个高大有角的翠绿束发女性从狼女身后钻出,向自己的方向走来。 卓尔抬起手臂试图抵抗,但预想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相反,对方轻轻将她搂住,按回床上并盖好了被子。这一番举动和友善的态度令珊娜菲亚感到相当诧异 “但是阿娜你不是也刚刚才恢复吗?” 狼女将热粥与面包端上了珊娜菲亚的床, “快吃点东西吧,老板娘手艺还蛮不错,你不吃俺可就吃哩。” 珊娜菲亚注意到,面前这头狼女一直死死盯着托盘上的食物,她甚至一把擦掉口水想掩盖自己的内心。看来对方是真的很想帮她解决掉这些东西。 但身为在卓尔那互相陷害、利用与欺骗的社会制度中生长了几百年的黑暗精灵一员,她又怎么会轻易相信他人的施舍? “吃吧你,放心,我们不会害你的。也不打算把你交给焰拳。” 那个打扮浮夸的吟游诗人出现在了门边。 “不信的话你去问你心中的那个灵魂吧,他已经把你们的所有遭遇都告诉我们了。记得感谢他,不然你现在已经在佣兵团的铁牢笼里了。” “喂,阿莱斯特,这里是淑女的房间,快点出去!” 阿娜不客气地回身将阿莱斯特推出了房间外。 “我只是在担心她而已,别推我,我自己会下楼!” “我看你只是下半身又起反应了!” 这打打闹闹的场景让珊娜菲亚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只好转头寻求心中那个一直指引她的声音的帮助。 “放心吧珊娜,这些家伙虽然有些脱线,但并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坏人。 至少我从来没有见过谁在听完卓尔的故事之后会感动得一塌糊涂的,就是那个绿色头发的大姑娘。 我想,他们是值得信任的。” 2号自然明白珊娜菲亚心中的顾虑,并将她晕倒时间内发生的一切心灵感应给了她。 “甚至在我要求他们带上你一起旅行的时候,他们也很爽快地答应了,并且许诺你不用再饱一餐饿一餐。 我想你也该学会如何去与人打交道了,我知道你尝试与他人交流的结果一直都相当糟糕,但从现在开始学习还不晚。 你需要一些不会歧视你,愿意真诚接纳你的,真正的朋友,呃我是说,除了我以外的。” “现在,拿起那块面包,试着向她们证明你对她们的信任吧。” 珊娜菲亚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在狼女与绿发女性的注视下默默拿起了那块热乎的面包,轻轻咬下一口。 麦芽的香气从这块面包被咬下的一角溢出,填满了珊娜菲亚的口中空间,她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吃过这等美食。 且不论她在地表世界这几个月只能挖掘野草和捕老鼠吃的难民般的生活,哪怕在她的故乡,永无天日的幽暗城域,也只能吃到一些蕈子和植物的块状根茎。 在没有日照的黑暗中,卓尔能找到的食物往往就是如此几种。 看到面前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狼吞虎咽的卓尔,阿娜感到十分欣慰,她正牢牢拽住想要伸手也夺取些面包的维斯特拉的胳膊。 “别吃那么急,不够的话还有很多。粥也喝一点吧,想要我再去给你盛点。还有维斯特拉,你不是已经吃过了吗,还想要的话自己去厨房找老板娘要去!” —— 在将托盘上的食物风卷残云之后,卓尔便不情愿地被阿娜克伊丝和维斯特拉扛着去了精灵之歌附近的澡堂。 当然,为了避免卓尔的出现在城里闹出动静,阿娜给珊娜菲亚重新披上了那个不知道何时被洗干晾干的破旧大斗篷,并趁着澡堂没有其他种族居民到来时,快速裹回了精灵之歌。 在这个酒馆,她那些未来要一同出生入死的队友们已经在二楼的房间中等待着她了。 “说实话,在我们的面前你没必要披着这个。” 阿娜克伊丝轻轻掀开珊娜菲亚掩盖着面容的大兜帽,后者还来不及做好心理准备,只好躲在阿娜的身后打量着这一屋的怪人。 “在这个房间里有着各种各样的人,我们都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和故事聚集在这里。没有人会因为你的种族而歧视,大家都明白并不是所有卓尔天生就是恶人,只是你们生活的环境迫使你们去谋生。这不是你的错。” 阿娜扬了扬自己的拳头, “如果这个队伍有任何人不尊重你的种族,我会替你狠狠给他一拳。” “明明她自己才是那个最极端的提夫林至上种族主义者。” “她看上去像个护崽的老母鸡。” 江逍遥和克拉瑞恩窃笑着小声嘀咕着,但在被阿娜瞪了一眼后乖乖闭上了嘴。 “好了好了,那么在欢迎两位,或者说三位新队友加入我们的同时,我们也应该决定一下明天该干什么了。我可没忘记你,2号。” 阿莱斯特拍拍手,阻止了队内不妙的氛围。 “我们需要做的事情有些多。” 吟游诗人从自己的背包中掏出了他撰写歌词时用的羊皮纸和羽毛笔。 “首先,我们在死亡三神教团那里拿到了不少好东西,明天我会去和暗市的老板们好好谈一下,希望能换洗成不错数量的、干净的金币。” “然后,把那个傻大个,范萨姆普尔家的老三,骗到‘狂野之蛇’号上去让他买走。自从死眼被我们扔进下水道喂老鼠后,那艘船就没人管了,我们已经打听到它停在灰港哪个码头了。” “接下来,我们需要拿到我们的报酬。去焰拳的大本营,那座军事塔那里找我们亲爱的独眼龙队长。这个不需要太多人,我去的时候你们可以干点别的。” “也就是接下来你们几个要干的事。我们的口袋已经鼓起了,该享受一下有钱冒险者的活法,找家店去把自己的装备修补好。顺便看看有没有别的需要的一起拿上。” “阿娜,你那半身甲保护不到肚子这件事情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对自己好点,买个全身板甲。 队里的施法者们,今天让你们在本哈拉什道具店买了些药水和卷轴还有那个施法材料包。还有什么别的需要明天记得提。” “生活方面,粮食暂时不缺了。珊娜菲亚你呢?需要买件新斗篷吗?” 珊娜菲亚没想到自己也被算在了里面,她默默扯着这件破斗篷边缘摇摇头,看来已经对它产生了一些依赖感。 “行了,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吗?没有的话,咱们就各自回自己房间去睡觉去。” 克拉瑞恩这时踮起脚高高举手: “你明天去卖货的时候可以顺便帮我问问有没有人愿意买木乃伊汁吗?” “米尔寇手下的死灵法师可能乐意买,但我们才刚刚把他们全干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 “早上好啊大兄弟。” 江逍遥往往醒的很早,荒州漂流的那段日子让他养成了一个相当不错的习惯。 就在他打着哈欠走下楼梯的时候,一楼大厅中那个背着行囊的大块头向他打了声招呼。江逍遥吓了一跳的同时也完全醒过来了。 “摩特洛克?你来的比我们想象的要早不少。” “嘿嘿,毕竟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待了,俺现在只想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万一博德之门真的也变成下一个埃尔托瑞尔,到时候想逃出去就晚了。” “放心吧,有俺们在呢。” 维斯特拉此时伸着懒腰,也从楼梯上跳下来了,她很快在餐桌边坐好。其他的小队成员也都陆陆续续走了下来,等待着今天的早餐被那个强心半身人厨师长端出来。 “薄脆饼与阙森塔奶酪?” 阿莱斯特叉起一块混杂着玫瑰与金银花的奶酪打量着, “这里面还加了荷花瓣,我敢打赌厨师长是从坠星海东南边学到的配方。” “我的评价是有的吃就别废话,不想吃可以给我。” 克拉瑞恩一叉子将阿莱斯特盘子中的那块奶酪舀去了一大块。 “死小鬼!下次再吃饭我就把你的木乃伊汁淋到你碗里去。” 坐在身边的这帮家伙从大早上开始就吵吵闹闹,这让沃尔金有些头痛。他打量了一下周围,最后决定将盘子带到费迪南多与那个卓尔那一桌,这两个家伙都像哑巴一样。至少这里才比较清静。 —— dr1494 博德之门 港口区 “成交!” 阿莱斯特与店老板争吵了快半个小时,最后两人终于决定好了价格。一袋沉甸甸的金币就这么甩给了费迪南多,而他们在这几天搜刮到的所有宝贝也全部被变卖出去了。 “你们知道吗?这些破玩意根本卖不了这么贵,我用高出两成的价格哄他买下来了。” 这个油嘴滑舌的半精灵小声对着他的队友们窃笑道。 “那俺们现在去哪儿拿俺的船?” “别急,你看,就在这儿。” 在阿莱斯特所指的方向,几艘大型商船缓缓驶入了灰港,无数机械吊臂从上面拆卸和搬运着货箱。 这些魔法动力机关对于博德人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玩意,作为工艺之神贡德的主要信仰城市,这里拥有大批贡德的牧师们。他们没日没夜地把自己关在上城区的贡德神殿里研究他们的机关发明,并且尝试把它们装配在博德之门的大街小巷。 灰港货运机械臂就是他们最得意的几样作品之一。 而在这几艘大型商船之间,一艘能容纳8至10人左右的,涂满了各种颜料,形态扭曲怪异的长船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狂野之蛇”号实在太过张扬,这艘船的出现往往意味着有一帮海盗来找你麻烦了。没有任何人打算去碰这艘船,哪怕它已经在这里空置了相当久的时间。 “希望你喜欢它,毕竟你们会在海上一起度过一段时间。” “俺很喜欢这种狂野的涂鸦造型,你真的打算把这家伙让给俺吗?” “当然,我说到做到。” 吟游诗人接过了三男从怀中掏出的一大包袋子,这里面发出大量金币碰撞的美妙声响,他相信都能让费迪南多露出微笑。 “俺虽然不聪明,但俺讲义气。大兄弟救俺一命,俺又怎么会亏待自己的兄弟?” “哦,来吧,伙计,你把我都说感动了。”阿莱斯特装模作样地给他来了一个大拥抱。 “如果你要北逃,或许可以去深水城,我有一个叫杜尔南的好好心肠的老伙计在那里开了一家酒馆,他说不定能为你介绍去处。你也许还能碰到一个叫瓦罗的家伙,给他点好处,他会愿意帮你的。” 三男感动得一把鼻子一把泪,他跳上狂野之蛇尝试着将船体倒出码头,同时不断向他的恩人们摇手告别。 “山水有相逢!” 吟游诗人摘下他的大帽子,也在那里挥舞着告别。 “喂,就这样把他放掉真的好吗?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范萨姆普尔的三儿子。” 江逍遥有些疑惑。 “我还以为我们可以利用他去敲诈一笔女公爵呢。” “没用的,他明摆着是枚弃子,女公爵可能不会想赎他,反而更希望他死。” 克拉瑞恩眯眼看向狂野之蛇远去的方向, “而且对这家伙的生死裁决其实不应该由我们管,贱后(bitch queen)会替我们审判他是否有资格活下去的。” “贱后?” “她说的安博里,海洋女神,博德之门的信仰神只之一。因为这位的性格就和大海一样恶劣,喜怒无常,喜欢在海面上搞点麻烦事。所以后来大家都叫她贱后。” 阿莱斯特做了一些简单的补充。 “事实上,从灰港出发的大型商队或者即将远航的船只。他们的代表人都会买一些礼物送到安博里的神殿里供奉给她,用这种方式来取悦她,换取她的保佑。” “是啊,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海上就突然刮起超强暴风了,或者说哪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巨大海兽就直接把你的船撕成碎片了。这下几条命都不够赔。” 克拉瑞恩咂了咂嘴,身为半水栖类的生物之一,她并不喜欢这位海神大人。 “好吧,我想我大概明白了。总之,咱们又拿到了一笔不错的数字。你们说的那个焰拳塔在哪儿?” “如果你不是瞎子的话,应该还是挺容易找着的。” 阿莱斯特向着临海的方向一指,那里确实有一座军事高塔,离他们的距离并不算特别远。 “我不打算带太多人,阿娜,你把你的那个焰拳盾徽给我,我有预感我们不能再留着它了。 我想这段时间你们可以在那块街区逛一下,万一就能找到靠谱的武器店呢?” “好的,老大。” 沃尔金摊了摊他的手,他算是明白了。这个队伍对外界的沟通交流主要就靠这该死的吟游诗人的一张嘴。 他有些讥讽地这么称呼阿莱斯特,但后者一点都不介意,不是说他很享受“老大”这个身份。 和这帮家伙待在一起真的没问题吗?沃尔金如此想着。 第13章 缮甲利兵 dr1494 博德之门 下城区 焰拳军事塔 “你来了?你们的光荣事迹我已经听说了,那个下水道被你们搅得乱七八糟。哈哈!臭老鼠们再也不能住回去了!” 队长佐迪很高兴能再次见到那个吟游诗人没有缺胳膊断腿地站在自己面前。 佐迪的办公室位于这座军事塔的最上面几层,这地方四面透风,称不上是一个房间。但至少你可以从这里眺望整个博德之门以及远方的飞龙渡大桥。 “是的,这也是为什么我站在这里。来吧,将许诺的报酬给我们,我要回去拿它们找几个漂亮姑娘了。” “当然没问题。” 佐迪将一袋金币搁在了桌上,但他并没有直接递过去的打算。 “但是我的话还没问完呢。你知道我想搞清楚的事,到底是谁在后面给这群老鼠撑腰?” “当然是你上司的好同事,那个叫范萨姆普尔的泼妇,这座城市仅剩的三大巨头之一。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 听到那个名字,佐迪还是陷入了沉思之中。吟游诗人的话也确实印证了他的猜想,但实际上,他什么也做不到。 至少对于现在的焰拳来说,手下这帮每天混吃等死的饭桶肯定招惹不了那个政治手段颇为残忍的女公爵。 “看吧,就和我说的一样。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呢,佐迪小弟?” 熟悉的女声从楼梯处传来,那是塔丽娜,这只母狐狸就这么大摇大摆出现在了这个佣兵团最重要的地方。她还冲有些惊讶的阿莱斯特笑着打了个招呼。 “马上那位大人的侄女就要从楚尔特回到博德之门了,到时候她会暂时接替瑞文加德大公来指挥焰拳。 在这几天之内,我必须为她留下一个好印象,那就是把焰拳完完整整交到她手上。在这几天里,我不能允许焰拳出现任何闪失……尤其是以指控的名义冒犯一位女公爵!” 佐迪有些忧愁地揉揉自己只剩一只的眼眶, “想通过指控她将她拉下台需要更多有力的证据,但我们没有那个精力去干这种蠢事情!” “那不妨继续委托我们,虽然要价可能会更高一点。但你可以相信我们,想要揭发这家伙在背地里弄的事情轻而易举。” 吟游诗人搓了搓手指,明确示意了金币的量。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很抱歉,我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了。” 佐迪站起身来,五根手指不安地敲击着桌面。 “我无法再授予你们焰拳的行事权利,你们现在够引人注目了,一旦让女公爵知道到底是谁在支持你们和她作对,那么焰拳就等着解散吧。” “从现在开始,你们只能靠自己的本事去搜集她的罪证,揭发她在背后的肮脏勾当。你是一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在我的预料之中。” 阿莱斯特右手一抛,一枚闪亮的东西划过半空被佐迪接住,那是之前授予他们的焰拳盾徽。 “这东西你就拿回去吧,我们会尽量让之后的行动不去扯上你们。之后的事情,我们自己来想办法。但别忘了,焰拳欠我们一个人情。” “这取决于你们在城里闹得有多大。一旦你们的行动暴露,女公爵会直接向城内的所有武装力量下达对你们的通缉令。到时候,焰拳只会站在你们的对面。 这个组织现在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焰拳的其他混账们不会介意从女公爵手上赚点外快。” “别担心好吗,老哥,说真的,你现在的脸色和死了老婆一样。我们能搞定一切,不管是那个肥婆娘还是她两个儿子。你就坐在你办公室里看着吧。” “让他们试试吧,这群家伙总能给我们带来意外。记得把你的办公桌留给我,这里绝对是特等席。” 塔丽娜也冲佐迪眨眨眼,她似乎觉得又有好戏可以看了。 “好吧好吧,随便你们这帮疯子怎么做,别闹得太过就行。” 佐迪也只好妥协了,他没有理由阻止一帮冒险者自愿替他们解决这个城市里的麻烦。 “那么,我,佐迪在这里宣布。正式解除对于你们的合约!今后,你们所做的一切事情都与焰拳佣兵团无关,也不会再有焰拳势力为你们提供帮助。” 他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继续说, “最后,给我找出那个不择手段往上爬的疯婆娘到底在这座城市底下搞什么。” “遵命,长官!……那我可以拿走我们的报酬了吗?” “现在拿着你那该死的钱,快点滚出我的办公室!这里是焰拳的军事设施,不欢迎外人!” —— “我没想到你还会亲自出来送我。” 军事塔正下方的大门,阿莱斯特一脸热情地回头看向身边的塔丽娜。 “怎么?你不赶紧回去拿这些钱去找几个好姑娘了?” 塔丽娜揶揄道,看来她已经听到了不少谈话内容。 “咳咳,说着玩儿的,别当真。” 阿莱斯特尬聊地回身在他的口袋中翻找着什么, “其实我本来也打算抽个时间过来找你的。” “找我?”塔丽娜柳眉一挑。 “还记得我之前在精灵之歌酒馆里面和你做的约定吗?我是过来兑现的。” “谁还记得啊,你这家伙油嘴滑舌,就没一句话是真的……嘿!你这是?” 塔丽娜话还没说完,一枚镶嵌着璀璨蓝宝石的银戒指就递到了她的眼前。吟游诗人像是表演戏法一下从他的手心中变出了这玩意。 “塔丽娜,这枚附魔蓝宝石上附加了水下呼吸术,我想有了这个,你不用再四处躲避你的前同事了吧。” “不,确实不用,因为他们都被你干掉了。” “那至少留着它,只要你还要出海的话,总有一天会用上的。它的颜色和你的发色真的很配,都是我第一眼就相中的。” “难得你居然没有说什么下流的烂俗笑话……好吧,我想至少我明白你的心意了。我很乐意收下它。” 塔丽娜有些迟疑地接过了这枚附魔戒指,但就在下一刻,一把火枪出现在她的手上,枪口直指阿莱斯特的额心。 “但是我要问你,你是不是跟你见到的每个漂亮姑娘都这样?你还送了她们多少东西?” “不不不,我愿意对着我的才华起誓,我只为你这样子醉心过,也只赠予过你这样具有价值的饰品。” “希望你说的是真的,如果让我看到你再花心,就等着我用这把枪崩掉你的下面吧。” 塔丽娜指尖转动着这柄火枪,用一个潇洒利落的动作插回腰间的枪套。但她很快把这个枪套解下来,连同枪与一个袋子塞到了阿莱斯特的手中。 “这把枪送你们了,不管交给谁使用都好,至少希望使用者持枪的时候能让你想起你今天发过的誓。这包是它的子弹,原材料有限,省着点用吧。” 说完,塔丽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吟游诗人一个人站在那里一脸傻笑。 阳光洒在她海浪一般的秀发上,晒红了她的耳尖。 “……话说,我也不会用枪啊……” 直到倩影消失在大街的尽头,阿莱斯特终于清醒了过来。 —— 博德之门 下城区 老怀特锻造店 阿莱斯特独自去了焰拳那里领取他们的报酬,其他几人则在这附近的街市上溜达着,想要寻找有没有自己需要的东西。 “嘿,这里有一家店,看样子有在卖武器装备!” 江逍遥很快发现了一家比较偏僻的店面,他的呼喊声吸引了同伴的注意,他们一齐聚集在这个《老怀特锻造店》的招牌下。 “对啥感兴趣就自己看看吧,价格标在牌上了。” 一个白发扎头巾老头正光着膀子背坐在锻造炉前面,一锤一锤敲击着自己的作品,根本没把今天难得的顾客放在眼里。 这老家伙的眼中闪烁着的是对于锻造的热情,而不是对于商品交易的,你不会知道他独自开店到底怎么运营下去的。 “能帮我改一套符合我身材的板甲吗?” 阿娜克伊丝最终还是选择了直接和怪老头搭话。回她的是一个迸发着火星的眼神,这家伙双臂满是肌肉,胡子拉碴,他只是简单的用眼睛扫了扫阿娜。 “你的身材老夫已经记住了,库房里有现成的,稍微改改就能给你。” “真的不用量一下吗?”没想到这个老头还玩目测这一手。 “老夫干这行很多年了,裁缝的尺都不一定有老夫的这双眼睛测的准。” 火光,在老爷子的眼中熊熊燃烧。 “是…好吧……” “老爷子,这是啥好东西?能拿来做吃的吗?” 维斯特拉很快嗅到了一个她认为的好东西。那是一柄通体散发着寒气的,剑身闪着白色光芒的长剑,它就这么同其他武器一起挂在墙上。 “这是老夫打造的‘霜铭frost brand’,它能将刺骨的寒气注入受击者的身体当中,也能在寒冷的状态下散发光亮。做吃的可能不太行,但我想应该能用它自身的低温保存食物。” “也就是说,俺能随时把吃不完的肉冷冻了?” “……也可以这么说。” “那俺要哩!” “麻烦问一下,店里支持魔刃改装吗?” 趁着老怀特停下锻造的时候,克拉瑞恩将那柄梭状魔刃递了过去。 老怀特接过后前前后后打量了一遍, “你有不错的点子的话,我应该可以试着做个图纸出来。” “那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这两个家伙很快便兴奋地找了张设计图纸谋划了起来。看样子这个奇怪的武器,点燃了老怀特的匠人激情。 “总之过两天再来店里取设计好的武器吧。” “别管这小鬼了,我想给我的法器定个名字铭上去,帅一点的那种。” 江逍遥把克拉瑞恩拉到一边,自己抱着那根看上去像特大号的时钟分针的剑形法杖凑了过去。 “很奇怪的法器,这上面刻着的数字就好像钟表一样……你觉得‘刻时剑’这名字怎么样?” “听起来就很厉害,麻烦在上面镀一个铭文吧。” 沃尔金懒得理会这帮吵闹的家伙,他在这种小店里来来回回都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只好默默又跑到费迪南多与珊娜菲亚所在的哑巴同盟的角落。 “看看是谁回来了?” 老怀特店铺的大门被打开,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吟游诗人又带着一袋金币走了进来。 “给你们带了点别的好东西,有人会用枪吗?” 他将那把塔丽娜赠送的武器扬了扬,但并没有人回应,看来没有人会使用这种武器。稍微有些失望的诗人正要把武器收回去,突然看到了角落伸出来一只手。 “小费,你小子还会使枪啊?” 阿莱斯特将那把火器连子弹袋一起塞进了这个书呆子怀里, “你就先拿着用吧,别跟我客气。” “喂,小子!能给我也看看吗?” 刚刚帮江逍遥的法器镀好名字,老怀特也对那把火器产生了兴趣。他从费迪南多的手中接过这套东西。 “老夫见过这玩意,它是那个威士忌小姐使用的配枪同型号。你们居然能搞到这种东西。至于子弹——黑曜石弹头吗?威力还不错,但太难找到子弹原材料了。” 老怀特把玩一番后,重新将枪递给费迪南多。 “不过,这样如何?这把枪还没有达到它的完美,它需要我稍微改造一下来解决供弹的问题。小哥,你会施法吗?” 费迪南多点点头。 “好极了,那我想我的改装会让你满意的,过两天再来等设计结果吧。” —— 除了沃尔金与珊娜菲亚,其他人都得到了不少自己用得上的东西,这是他们对自己捞到的第一笔资金的合理运用。 “吃饭的家伙们准备得差不多了。我觉得接下来咱们该进入正题了。” 吟游诗人将费迪南多的地图打开,用羽毛笔在上面圈了个圈。 “我建议咱们先从公爵家的老二开始收拾起。根据老三的说法,他就在矮提灯酒馆,也就是港口区的这个位置。 这个酒馆是建在一艘大船上的,你们到时候去看看就知道了。而那个富家老二则天天待在这个酒馆,向其他人放高利贷。我猜他肯定带了几个保镖,而且是不是正常人不好说。” “咱们的行动还得快,一旦搞定了二公子,女公爵很有可能会满城找我们。我希望我们能不被人注意地完成这些任务,如果闹大了可就糟糕了。” “你直接说我们怎么做吧?”沃尔金更喜欢直接切入主题。 “假装我们是来借贷的新客户,把他骗到下层甲板去,支走那些保镖。如果他不老实交代他的母亲到底在干什么,那我想这家伙就该被丢进海里喂鲨鱼了。” “明白了,又是动嘴皮子的活。” 第14章 如梦似幻的魅影 dr1494 博德之门 下城区 “维斯特拉,你突然停下干什么?” 克拉瑞恩的长角差点一下顶在了维斯特拉的腰上,她没想到这家伙会突然停住脚步。此刻,他们都穿行在一处小巷当中。 “俺好像听到了某种歌声,是一个女人在呼唤我的声音。” 维斯特拉的耳朵动了动,她试图辨识奇异歌声的来源。这袅袅歌声相当微弱,不知从何处传入她的耳朵。 “你是不是耳鸣了?我怎么没有听到?” 克拉瑞恩不耐烦地向着四周打量,她确认没有接收到任何奇怪的声波。 “嘿!我想我找到了好东西!” 走在前面的阿莱斯特回身向着他们的方向招手,在他的面前是一块怪异的招牌,那上面画满了桃色的情趣图案,用通用语写着《莉莉的粉红小屋》这几个大字。 很明显,这是一所娼馆。娼馆与风俗业在费伦文明当中是一种相当主要的营业行业,并不犯法,且满大街都是。已知费伦人对于娼妇都有超过100多种叫法,这些存在对于他们来说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东西。 事实上,“性”的概念在这个中世纪文明的世界实在是太过自由,多样的种族之间产生了各种各样的奇怪的两性文化。 要知道有的种族能同时具备两种性别,有的种族则干脆没有性别。如果阿龙在这里,他只能感叹无法简单地通过地球人方式去区分这个世界的两性关系。 同性与双性恋已经是最普通的几种了,要是让我们的地球小子知道这里跨物种性行为都是十分常见的事情,恐怕他要吓晕过去。 但很明显,吟游诗人下半身的雷达依旧精准将他导引到了这家娼馆。 “不,阿莱斯特,现在不是干这个的时候!” 阿娜扶着额头,她怀疑这个吊儿郎当的家伙根本就搞不清楚什么是当务之急。 “你说的对,但是这里面有不少提夫林好姑娘。不等你们了,我先进去看看。” “嗯,我突然觉得我们现在有必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了。” 阿娜光速与这个家伙的意见达成了一致。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沃尔金认为自己已经替代了阿娜,成为了队伍中唯一的正常人。看到其他人纷纷踏入,他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 这家娼馆虽然有些年久失修,但它的布局样式都相当精致。绒毛地毯平铺在木质地板上,各种各样情趣的挂画布置在周围的墙面上,熏香好闻的味道弥漫着整个空间。 只穿了部分衣物或干脆一丝不挂的各种种族的姑娘们和嫖客们在1楼的主大厅中穿行着,其中大部分都是提夫林和人类。 提夫林的肮脏出身意味着他们只能生活在贫穷的环境中,而同样因为他们妖异的血统,使得提夫林姑娘们比其他种族的姑娘更加具有魔性的魅力。也因此,有不少提夫林姑娘们会选择走上成为娼妇这条可悲的道路。 阿娜干着自己的老本行,她逮住一名提夫林小姐就开始询问她们的生活情况和待遇,和她们谈人生,谈她试图为提夫林开辟更美好未来的梦想。 “圣女大人,您既然这么关心提夫林们的贫苦,不如和她们一起,感受一下这里的生活如何?” 江逍遥向来口无遮拦,而他的好伙伴克拉瑞恩则干脆拉着这里的老鸨问道: “你说,如果我们要把那边的女战士留在这里。你愿意给我们多少钱?” 老鸨抬头看了看克拉瑞恩指向的那位提夫林圣女。 “我想,我们这里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气质出众的好姑娘了,她的身材完美,面容也属一级。虽然不知道她的性格如何,但我敢肯定她能成为我们这里的第二位招牌!我可以给出一个很不错的价格。” 老鸨刚说完,克拉瑞恩和江逍遥就被气冲冲跑回来的阿娜一人头上挨了一个大栗子。 “你俩合计着把我卖这儿了是吧?” 一番数落是少不了了。 “维斯特拉?你在找什么呢?” 沃尔金现在也注意到面前这头狼女的异常了,她双目有些失神,不断在向2楼的方向寻找着什么。 “歌声越来越近了,有什么人在呼唤俺。” “哈?你是入魔了吧?快醒醒!” 这时,牧师先生终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他嗅了嗅周围的空气,决定从袍子中掏出一瓶圣水,喷洒了一点在维斯特拉身上。 带有圣洁气息的清凉水滴瞬间让维斯拉清醒了过来, “奇怪,俺怎么到这里的?” “谁知道你呢?你到底听到什么了?” “俺也不太清楚,俺只知道好像从上方听到了什么歌声,然后俺就不知不觉到这里来了。” “老妈妈,你刚刚说你这里还有一个头牌?” 阿莱斯特永远能抓住自己最感兴趣的情报。 “是的,那是咱们这里最好的姑娘,她天生美貌无比,而且浑身都散发着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魅力。我敢说,放在整个博德之门也找不到比她更好的姑娘。” 面前的老鸨似乎十分自豪。 “嘿嘿,你知道我的意思,我能有机会见上她一面吗?” 这个多情好色的吟游诗人显然已经有些忘了不久之前塔丽娜对他说过的话。 “很抱歉,先生。她只接待我们这里最尊贵的会员,其他客人一概不接受。” 阿莱斯特与江逍遥还有阿娜对视了一眼。 “那请问,怎么才能成为这里的顶级会员?” “哦,其实也不是那么难的事儿。” 老鸨指了指上方, “实际上,这里因为有些年代,房顶开始漏水了。我们希望能在下一个雨季前找到新的股东,让他们出资帮我们重新修缮一下屋顶。” “你不觉得我们就是这个合适的人选?来吧,咱们找个地方好好商量一下关于投资的问题。以及我需要知道我们入股后能获得这家会所多少的利润?” 听上去像是一次不错的投资,至少阿莱斯特相信他们并没有那么缺钱。他们几人很快跟随着老鸨前往了2楼的贵宾室。 —— “总之这样子我们的签订条款就没有问题了。” 吟游诗人仔细检查了他们刚刚商谈好的协议条款,并在上面龙飞凤舞地签上了小队成员的名字。 “非常感谢各位老板加入我们,成为这里的资深会员。” 老鸨拍了拍手,像是在招呼什么人, “魔蜜妲,快出来接见新的老板们!” 等的就是这一刻,阿莱斯特他们已经迫切地想知道这里的头牌到底是怎样的一位神秘姑娘。 随着老鸨的招呼声,贵宾室的门帘被轻轻拉开,苗条的身影伴随着悠扬却无法辨识语言的歌声,袅袅步入房间中。而老鸨则默默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哪怕粉红的面纱遮住了来者的真实面容,但一股妖异的气息不断以她为中心散发。浓郁的费洛蒙的香气注满了这个房间,这让小队众人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荷尔蒙在快速分泌,他们的血管在膨胀扩张,房间的空气变得干燥,这使得他们的喉咙开始渴望水分,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紧随而来的是无力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房间慢慢变得模糊虚幻。但他们不想在意这些,他们只感觉到了“享受”一词的真谛,一种仿佛整个灵魂都在往舒适沙发下瘫陷的陶醉感麻痹了他们的四肢。 不对劲,这感觉相当不对劲! 身为圣职者,靠谱的成年男性沃尔金迅速反应了过来。他手中的圣水还没有收起来,便直接在自己的眉心点上几滴。神圣气息覆盖了那微妙的感觉,让这个房间的景象再次回归到了正常。 他再次回看自己的队友时,发现大家都已经呈现出了一股醉意,他们眼神迷离,精神恍惚,仿佛被催眠了一样。甚至包括那几个自诩魅惑抗性高的精类生物。 唯一的例外是姗娜菲亚,斗篷下的她正在慌乱地寻找着尚还清醒的同伴,她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仍然保持着神志。只是现在的情况让她觉得有些无助。 珊娜菲亚听得很清楚,眼前这个女子所唱的歌根本就不是他们通用的语言,那是来自无底深渊的语言,是恶魔们的叹息。 “是哩,就是这歌声,俺就是追着这首歌来的。” “该死的!你怎么又陷进去了!” 沃尔金再次使用圣水均匀涂抹在维斯特拉的额前,这令后者重新振作起来。其他几名成员也纷纷被沃尔金所惊醒过来,他们茫然打量着周围。 然而事实上,只有一名身着薄纱的蒙面女子静静跪坐在众人面前,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歌声,那名女子也没有做出任何奇怪的举动。 “感觉不太寻常,有些不干净的气息混杂在家伙身上。我想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这姑娘没有看上去这么简单。” “我可能也猜到了,这个叫魔蜜妲的姑娘是一只魅魔变的,还是相当高阶的那种。” 阿娜与阿莱斯特很快想到了什么,他们向牧师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并且从沃尔金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很奇怪,这家伙似乎并不想攻击我们,我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危险的气息。或许有什么在限制着她,也或许是别的原因。” “好好想想吧,如果这只魅魔大摇大摆在这里和我们打斗,街上的圣职们会很高兴他们能多一个新的夜壶的。” “但这也不是她什么也不做的理由。我搞不清楚她在想什么,她其实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就和哑巴或者说正在看书的小费一样。” 就在几人窃窃私语的功夫,面前的这名魅魔小姐终于起身了,她开始向着维斯特拉的方向慢慢走去。这令冒险者们谨慎掏出了他们的武器,沃尔金左手圣水右手圣锤,他不介意在魅魔试图吸干自己的队友时为她来一套顶级圣光spa服务。 但攻击并没有如期而至,魔蜜妲走到维斯特拉身前之后突然跪了下来,她纤细的手握着狼女的手肘,牵引着她揭开了自己的面纱。 那是如此娇媚的一张脸,妖精荒野的大妖精们见到她都会自愧不如,魔性致极的妩媚在那双瞳孔中来回荡漾。阿莱斯特直接给了自己一个清脆的耳光,这才让他能稳定自己的情绪,没有被这双眸子带走。 “你想说什么?” 维斯特拉的狼眸对上了万千妩媚的双眼,心灵的连接似乎在这两人之间建立着。 狼女的右手大姆指轻轻撬起魔蜜妲的朱唇皓齿,往更深处轻轻探去。主动让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进入魅魔的口器无异于自杀,但她仍然在遵循着什么指示照做了。 “你没有舌头?” 维斯特拉终于发现了什么,身前的这娇柔身躯自从进屋就没有出过言语,现在看来是有原因的。 但是那歌声到底是从哪传来的? 还没有等她思考心中的疑惑,魔蜜妲却轻轻抓住了自己的掌心,有什么东西被放在了那里。 维斯特拉再次打量手中,那是一串项链,而项链上系着的,是一块风干的邪魔族舌头标本。 将这件奇怪的饰品托付给狼女之后,这只魅魔突然轻轻向后退去,趁众人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消失在了门后。 “所以……我不是来找好姑娘的吗?” “你还想被魅魔吸干抹净的话请自便,我们其他人该出发了。” 阿娜白了一眼阿莱斯特。 —— 同日,下午,博德之门码头区 矮提灯酒馆是用一个老旧的三桅商船改造过来的,它现在已经永远停靠在了灰港的东侧。在它还尚能航海的时候,这艘船就被改造成了一个全天开放的酒馆和赌场。 直到我们的冒险者们离它100尺的时候,他们才终于发现这个被浓雾笼罩的酒馆,它高耸的桅杆和嘎吱作响的巨大船体随之映入眼帘。 这艘被改造的船留着索具,但是没有了帆,粗大的铁链将它锚定在停泊处。一个木质楼梯从港口通向它的主甲板,船首处的提灯映出诡异的绿光,表示这个酒馆正在营业中。 “白天的时候这里都没什么人,但是晚上的时候,老鼠们就全部聚到这船上来了。不管是港口的水手和屁民,当地的扒手接头还是那帮无能的焰拳在这里开酒会。” 在港口区生活了相当长时间的克拉瑞恩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这家酒馆的老板,拉瑞娜·桑格雷斯是个法师,这里的老顾客们都喜欢叫她‘船长’。” “珊娜,我想你会喜欢这个鬼地方。因为这里欢迎各种种族,你甚至能在这里看到你的同胞。要知道,有对双胞胎卓尔就喜欢待在这里。” 珊娜菲亚仍然覆盖在大斗篷之下,即使浓雾笼罩着这里,隔绝着阳光。她显然感到有些意外,但也没有说什么。 这艘老船的主甲板被木质楼梯连接着前后,还有一组楼梯通向船的内部。一个带着挂锁,装有窗户的木质窗口,被用作下层甲板的天窗,从窗口的玻璃可以清楚看到酒馆下面的情况。 四只死海鸥就这么躺在甲板上,而两只渡鸦从索具上40尺高的巢穴中对着来人发出刺耳的尖叫。 当这俩只渡鸦盯着自己的时候,一股熟悉的不悦感从维斯特拉心中传来,她对着这两个家伙张牙舞爪,想要用这种方式吓跑它们,但并没有成功。 “你这种方式怎么可能有效?” 沃尔金不知道从哪里掂起了一小块石头,对着这两只黑漆漆的东西砸去。但还是被它们敏捷地躲开,石头直接落入了海中。 “……唉,不和你们这帮畜生计较。” 他只好放弃了攻击渡鸦,转头查看甲板上的这些奇怪的海鸥尸体。 “你们的清洁人员从来不打扫甲板吗?” “先生,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会有海鸥死在这里。这没道理。” 门口的招待侍者向沃尔金比出一个同样头疼的表情。 “嗯……这些家伙身上有明显贯穿的孔洞痕迹,它们像是被什么锋利的刺蛰死了。” “老兄,别操心你那些海鸥了,专心这次的目的吧。” 江逍遥就这么拽着沃尔金向甲板通往下层的楼梯走去,负1层才是酒馆店门的位置。 踏入店门便是酒吧与赌场,这座船最忙碌,最嘈杂的地方。甜腻的廉价麦芽酒的气味和陈旧的朽木味还有呕吐物的味道充斥着这里。 吧台上坐着一个中年女性,一只宠物蟹正趴在她的一侧肩上,看这身打扮,她应该就是这里的老板“船长”。 “幸会,几位是第一次来矮提灯?我是拉瑞娜,你们也可以喊我‘船长’。如果想要小喝几杯或者怡情小赌那你们就来对地方了。但在这里做事最好还是小心一点,不然可能会惹上很多的麻烦。” “比如?如果我们在这里杀人越货,船长会直接让我们滚蛋吗?” 阿莱斯特笑嘻嘻地凑上去。 “不,不会。如果你们真的在这里大闹一番,至少也得赔偿你们破坏的东西,再才会让你们赶快滚蛋。” “嘿嘿嘿!看看,贝尔丹。有几个帅哥靓女过来了!” 循着声音看去,那是一个梳着左刘海的卓尔女孩。而她的桌边还坐着与她面容相似,梳着右刘海的女卓尔。在这对姐妹花的背后,一个长着斗鸡眼的瘸腿灰矮人也用他浑浊的眼睛打量着他们。 这些来自地底的生物,现在竟然大摇大摆出现在了地面世界的酒馆中。 开口的这名卓尔女孩蹦蹦跳跳地凑了过来,用新奇的眼神打量着这帮冒险者,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珊娜菲亚的斗篷上。她直接亲热地挨了上去。 “嗅嗅…很熟悉的味道,就好像来自幽暗地域的蕈菇林地。你一定也是个卓尔吧?别害羞,让大家看看你的样子,在这里没什么好怕的。” 陌生的卓尔女孩伸手试图掀开珊娜菲亚的兜帽,但后者死命抓着边沿向后躲去,藏到阿娜克伊丝身后。即使是面对同族,也无法让珊娜菲亚感到任何的安心。只因为她们都是卓尔,卓尔总是会互相背叛的。 “艾丽丝,别闹得太过分了。” 贝尔丹与自己随性的姐妹不同,她显得更加认真稳重。她阻止了艾丽丝的进一步胡闹,向阿娜他们表示歉意。 “不去和你的同胞们亲热真的好吗?我想你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和你流淌着同样血液的人了。” 阿娜关切地小声询问身后的珊娜菲亚,而后者只是沉默地摇摇头。比起自己那同样被诅咒的同族,还是身边的同伴更值得信任。 “嘿,姑娘们,我们是来找人的。酒保,给这两个漂亮姑娘各上一杯苹果酒好吗?” 阿莱斯特倒是一点都不见外,甚至可以说他根本没有把对方是地下种族这件事放在心上。他拍拍手,一只服务员打扮的天狗很快飞到高处架子上取下了苹果酒盛满两杯端了过来。 “怎么了帅哥?你要找的是其他的漂亮姑娘吗?” 艾丽丝笑盈盈地接过酒水。 “实际上,我陷入了一些债务麻烦。我想我需要一个可靠的好兄弟可以紧急借我一大笔钱。 在这个城里,我听说阿姆利克·范萨姆普尔人品还不错,但我想知道我能在哪里找到他?以及有什么别的关于他的情报。” “你要找那个二公子?事实上他现在就在楼下休息区,只要在最里面的那个贵宾包厢就能看到他。” 艾丽丝摇晃着剩下的半杯酒, “不过,最好小心他前段时间新换的守卫。这几个壮汉和他以前的那帮跟屁虫不同,我能从他们的身上闻到血与不洁的味道。” “好吧,我想我大概知道那是什么了。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小姐们,如果哪天有空能再见到的话,我再请你们喝一杯。” 阿莱斯特向卓尔姑娘们挥挥手,返回到了自己同伴那一桌。 “打听到什么了吗?”阿娜知道吟游诗人已经完成了他的工作第一步。 “是的,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先听好消息吧。” “好消息就是,我们的二少爷就在我们的脚底下,我们不用一直在这里等他们来了。” 阿莱斯特踩了踩木地板,它发出呻吟的咯吱声。 “那坏消息呢?” “这家伙从他的好妈妈那里借来了几只魔鬼当他的保镖,现在他们脱离了九狱,变成人的样子,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变弱了。” “无所谓,我们迟早要和魔鬼开打。这正好当一次热身。” “没你想的这么简单,如果魔鬼随便出现在这座城市的大街上,意味着这个鬼地方已经要进入倒计时了。 我们的时间可能已经不多了,必须得尽快搞清楚女公爵到底在干什么。” 阿莱斯特抢过了江逍遥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润了润喉咙。 “而且,我真心不认为能同与魔鬼作伴的人聊出什么好氛围来。这些家伙绝对和魔鬼一样精明着缔结契约的关系,他们往往都聪明过人,不太容易上当受骗。 还有,最重要的是,一定一定不要答应和魔鬼签约,无论那上面的条件写得有多诱人都不行。” “看样子这下没法按照计划简单收场了。” 阿娜叹了口气, “把你们的武器擦亮吧,接下来这里要溅血了。” 第15章 矮提灯之战,意外死亡 矮提灯酒馆 负2层休息区 这整层甲板都是酒馆的休息室,八尺高的天花板用一尺长的铁链悬挂着照明用的油灯,在这个没有窗户的甲板中布置着一个小吧台。许多沙发和咖啡桌摆放在这里,还有客人们用来社交和赌博的桌子。 阿姆利克·范萨姆普尔把舰尾处的一对沙发和一个咖啡桌圈成了自己的私人办公室。他在这里经营着他的放贷生意,而他的老客户们自然是那些运气不好没法还清赌债的赌徒们。 相应的,阿姆利克会为矮提灯支付一定的酒钱,这样好让拉瑞娜也可以盈利。 阿姆利克独自坐在右舷的沙发上,他的双脚摆搭在桌子上,目光扫视着休息区的那些赌徒们脸上的表情以用来确定他的下一个客户。 他今年33岁了,从小便因为机灵深受母亲的宠爱,在这样的贵族家庭中享受着优渥的环境之中长大让他没什么不满。他也相信自己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哪怕是几天之后他会将自己转化为一只魔鬼,享受长久的寿命。 而他的保镖们,尖下巴卡萨拉兄弟与宽下巴壮汉瓦尔图斯正靠在沙发的靠背上打着瞌睡。 作为这里的常客,阿姆利克已经让拉瑞娜的员工们学会了好几种没有恶意的手势,都是让他们送酒过来的意思。 他喜欢在做生意的时候和客户喝几杯,而如果他想在对方的酒中下毒的话,他会打出一个特殊的手势,这里的天狗酒保们会将他们藏好的蒙汗药下进去搅拌均匀再端上来。 一串下楼的脚步声吸引了阿姆利克的注意,也惊醒了他的保镖们。看样子有一桩生意要上门了。 “阿姆利克·范萨姆普尔,你最忠实的好朋友,值得信赖的借贷人。” 阿姆利克向来者伸出了他友好的手,对方那个打头的吟游诗人装扮的家伙也回握了过来。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们吗?” “是的,先生,我们不小心搞砸了点事情,背上了一些债务。这使我们急需要一笔运转费。” “说说看吧,根据你们的情况,我来考虑我会给你们提供最多多少贷款。” 这是一群冒险者打扮的家伙,说实话,阿姆利克不是很想把钱借给冒险者。在永远身处优沃安全的环境中的他看来,冒险者们都是一帮亡命之徒,天晓得他们什么时候就会死在某个地城或别的荒郊野外被狗啃食。 而一旦他们死了,自己借出去的钱也难以再收回来。 “是这么回事,那天我们接了个委托。要求我们去护送一批伪装成狮盾商会的物资的好宝贝。” “然后我们就到了埃尔托瑞尔附近,为了怕被那里的关口排查,我们特意绕了一点远路。请相信我,真的只有一点点。” 在阿姆利克警惕地注视之下,阿莱斯特依然扯着自己漫天的大谎,讲述自己现编的故事。 “结果,我们安全的把它护送了过去,我们的眼前就是埃尔托加德王国的边境线。事情本来应该就这么结束了,但当我们快离开那里的时候,大地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差点把我们连人带车一起甩进山沟里! 我们只能抛下马车,没命地向前跑。而当我们冷静下来,回头看去的时候,我们只看到地上留下了一个大坑。天呐,老兄,你不会有见过那么大的坑,它就在埃城原本应该在的地方!整个埃尔托瑞尔带着我们的货物一起失踪了!” “然后我们才被告知,那批货物其实是来自散塔林会那帮疯子。现在他们告诉我,如果不在明天之内把那批货物的赔偿金交给他们,他们绝对会要了我们的小命。” 听完吟游诗人手舞足蹈的演讲,阿姆利克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而且他也开始确信,这些冒险者只是一帮软脚虾,他们不敢也没有能力做什么违抗自己的事。 “好吧好吧,我想想,我最多可以借给你们150金币。我要求在十天之内收回这笔钱,同时附带25%的利息。” “25%会不会有点太高了?20%怎么样?”面前的家伙还在和自己讨价还价。 “你没有资格和我谈论价格,我其实完全可以不借钱给你们,让你们自生自灭去。” “……嗯,那我想我还是去找找你的弟弟摩特洛克吧,我听说他借钱更豪爽。” “你说那个疤脸傻大个?不,你不会有机会见到他的。而且我保证他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好心。” 阿姆利克冷笑了一声,他昨天已经吩咐手下去解决掉自己的兄弟了,最迟今晚就能看到那头蠢猪的脑袋挂在自己的办公桌前。 “那个野蛮的家伙一直和博德之门最底层的贱民厮混,忘了自己出身高贵的范萨姆普尔,他是整个家族的耻辱。” 很遗憾,他并不知道自己鄙夷的弟弟今天早上已经被眼前这帮人弄来一艘船偷渡逃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卖掉他这个好兄弟。 “我知道你可能看不起他,但我想有些时候他比你更聪明,尤其是在做人这方面。” 这个吟游诗人比起来借钱,更像是来故意挑刺寻衅的。尤其是这句话,令阿姆利克心中火光升腾,但他良好的贵族教育还是在表面上克制住了自己的表情。 只是,阿姆利克也没这么心慈手软就是了。 “给我这伶牙俐齿的生意伙伴还有他的朋友们来点酒。” 他向不远处天狗酒保的方向比了一个手势,这是下毒的手势。对方立刻心领神会地将下好了蒙汗药的酒水端到了这几名冒险者面前。 “你们应该尝尝,这是我的珍藏中最棒的一瓶。原本我只用它来招待我最忠实的老顾客,现在,我希望它能改变你们的主意。” “不愧是范萨姆普尔家的二公子,装模作样真是相当有一手。” 阿莱斯特举起小酒杯从沙发上站起来,慢悠悠地退回到了阿娜克伊丝和维斯特拉的身边,他抬手一扬,那毒酒便洒了这个衣冠楚楚的人中败类一脸。 幸亏卓尔双胞胎贝尔丹已经偷偷教会了他们阿姆利克的手势中的含义,这让他们得以作好准备。 “希望你光滑干净的人皮被扒下来后,露出的不会是和你的保镖们那样的魔鬼皮囊。” 阿姆利克被这家伙挑衅的举止气得脸色连变,他冷冷地下令道: “卡萨拉,瓦尔图斯,送客!” 在他的身后,那两名尖嘴猴腮,面色惨白的双胞胎瘦子肤色突然变成了紫红,布满尖刺的翅膀从他们的背部张开,更多的尖锐棘刺也从他们的手臂、头发处生长出来,他们的嘴变得更加尖锐,眼睛泛着不洁的赤红光芒,一条长而带刺的尖尾从腰间长出,象征着他们魔鬼的身份。 至于那个绑着红色马尾的宽下巴壮汉,他的下巴如同脱臼一般向前生长,扯开了他的皮肤裸露出骨头,他的头颅也不断胀大,直至最后人类的皮肤被撕裂开来,而颅骨正在不断成型。 他的身体变得宽大膨胀,几乎覆盖了半个房间,两对骨翼从他的背后生长,脊椎处一根根骨刺撕裂他的衣服生长出来。在他的身后,粗大且携带着危险钉刺的尾巴直接将旁边的桌椅抽翻。 在阿娜等人面前出现的,是两只棘魔spined devil与一只巨大的骨魔bone devil。 不知何时,这两只棘刺魔手中出现了一柄黑色的尖三叉,他们以极快的速度划破空气出现在了整个队伍的后方,阻断这群冒险者的退路的同时,也能找到攻击他们的后排施法者的方法。 “砰!” 黑曜石子弹从费迪南多手中的枪管击发,击中了其中一只棘魔的翅膀,但这家伙似乎不痛不痒。 这已经不是与之前的类人生物们的战斗了,眼前的这帮邪魔们天生就拥有着抵抗物理伤害的方法,只有镀银的武器和魔法武器才能对他们造成正常的伤害。 而在这之上,魔鬼一族也同样抵抗着火焰、毒素或寒冷伤害。这使得对抗魔鬼的战斗,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苦战。 “勇气与你同在,胜利即在掌握!” 阿莱斯特拨响了鲁特琴弦,某种能量突然汇聚在维斯特拉的体内,这使她感到双手充盈力量。吟游诗人的“诗人激励”总能让他的队友们无往不胜。 维斯特拉右脚猛地前踏一步,一股灼热的能量从她的内心激发,一时之间,她的肌肉变得更加膨胀,血管暴起,大量的血液加速循环整个身体。 “喝啊——” 狂暴,野蛮人的必备能力,通过牺牲自己的部分理智,换来更加强大的肌肉力量。 狼女双手持握长剑,“霜铭”正在凝结着空中的寒气,这道裹挟着冰霜的挥砍直直劈在了骨魔的胳膊上,并在他的表皮上覆盖了一层霜冻。 这一番猛烈的砍击让骨魔有些难以站稳,它向后跌退了一大步。而阿娜克伊丝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队友创造出来的优势,她挥舞起散发着漆黑光芒的缟玛瑙巨剑,一道诅咒被刻印在了骨魔的躯体之上,紧随而来的便是大剑的挥砍。 这一股大力险将骨魔就这么砸倒在地上,但它仍用坚固的骨骼结构支撑着自己,并用一记甩尾来了个漂亮的反击。 粗壮的骨骼尾巴险些将阿娜与维斯特拉掀飞过去,并且紧随而来的是那锋利的尾刺突击,它直接刺破了维斯特拉的肩膀,但面前的野蛮人因为狂暴而没有感受到太多疼痛。 还没有结束,见尾刺命中,骨魔用它那长长的骨爪划破空气再次砍向失去平衡的维斯特拉。 “时光倒流!” 原本应该砍中的地方,时空突然发生了扭曲,骨魔的爪子本该早就已经落下,但这次它挥了个空。 江逍遥左手操控时间变幻,右手操握刻时剑直指棘魔。 “tormento!” 三枚闪烁光亮的魔法飞弹在他身前凝集,追着棘魔一同在空中上下翻飞,最终轰击在了它的背部。这里的赌客们爆发出惊叫声,纷纷逃往了楼上。 沃尔金用圣锤抵挡下了一发来自另一只棘魔的尾刺射击,他手指上抬,凝结的光亮团向骨魔的方向轰去。 “闪光gra!” 一环塑能法术“曳光弹”在骨魔的眼前爆开,令它的身上闪耀着秘法的微光。这让这家伙的行动变得更加的明显,为克拉瑞恩的触手指引了方向。 一根粗壮的幽灵触手从甲板下方伸出,稳稳抓住了骨魔的长尾,强大的电流也随之溢出。 而在另一边的克拉瑞恩,苦痛魔爆的轰击擦过了棘魔的尾巴,将一个烛台炸得粉碎。 珊娜菲亚直到这个时候自己也必须行动,她想要留在小队中,自然需要发挥自己的作用。 三枚魔法飞弹在她的指间凝结,很快便精准追踪向那些四处乱窜的棘魔们,虽然伤害并没有那么可观,但至少全部命中了。 可惜这一次,她并没有引发混乱的魔力浪潮,在这里形成一个狂野魔法波动。 两只棘魔躲开了弗迪南多的连续两次射击,用它们那长满12根尾刺的尖尾甩出棘刺,一根扎入费迪南多的左肩,一根深深刺入木桌上。 “大蝙蝠,你们和带刺的毛毛虫有什么区别?我看魔鬼也不过如此!” 恶言相加并没有产生多大的作用,棘魔们没有被吟游诗人的话语影响,它们的一根长叉刺破了克拉瑞恩的背部,一根刺破了珊娜菲亚的斗篷,就在即将捅入她的腹部时, “法力防护!” 一环防护系法术“护盾术”被瞬间施展,一道看不见的法力护盾浮现在珊娜菲亚的身前,保护了她。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霜铭的寒气划破空间重重劈向骨魔,但却被对方挡下,而阿娜则一个大跳踩上维斯特拉的肩,高举升腾起翠炎的巨剑朝着骨魔的头盖骨砸去。 骨骼大尾试图阻挡下这记有力的劈砍,剑刃与骨质甲壳碰撞,发出巨大脆响,一层火星从那坚硬的骨壳上溅起。 骨魔的前身也没闲着,两具锋利的骨爪向着半空中的阿娜挥去,眼看就要撕裂她的腹部。 “逆转局势!” 银光锐语自吟游诗人口中施展,这干扰了骨魔对目标距离的判断,让一只骨爪挥空了。而另一只,则还是将阿娜拍飞了出去。所幸新买的这套全身板甲为她抵消了大部分伤害。 “赐福于你!” 银色的光芒自诗人手中传出,拍在了牧师沃尔金的身上,这让他能够更加精准地施展自己的曳光弹了。 江逍遥则还是专注于释放魔法飞弹对付难以命中的棘魔们,他的时间变幻有着每日的次数限制,并不是能随意施展的。 “苦痛!” 克拉瑞恩的魔能爆终于将一只棘魔精确命中,它被这股能量重重砸在了墙上,很快没了气息,化成一堆灰尘返回了地狱。 随着珊娜菲亚的魔法飞弹追击,另一只棘魔也被逼入死角,它还想抗争,却被费迪南多紧随而来的一枪击碎了脑袋。 现在只剩下最麻烦也最强大的骨魔,但它被八名冒险者和一只触手团团包围,优势在我。 这个家伙发出来自地狱的轰鸣,猛地撞开了维斯特拉,向着后排奔袭过去,他的目标是江逍遥。 为了阻拦他的行进,各种法术和子弹被疯狂倾注在它的身体上,但它却义无反顾地扑向江逍遥,想要将他扯个粉碎。 法师护甲保护了江逍遥不被那具骨爪撕开,但另一根骨爪则破开了这层防御。 “时光倒流!” 时空发生了扭曲错位,它的第二爪延迟了稍许,江逍遥想趁机溜走,但仍然被拍飞了出去,跌落在椅子堆中。 还有第三下,那是最致命的骨刺突击,如果这下攻击命中了,江逍遥身上大概会直接开一个大窟窿。 “看看身后!” 逸闻诗人总是善于在战斗中用妙语连珠来打断敌人,或者迷惑对方,影响对方的判断。“语出惊人”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受到包含魔力的言语影响,骨魔失去了瞬时对力度的判断,它那本该贯穿江逍遥的尾刺被挡在了法师护甲外。 也就在这个时候,维斯特拉与阿娜克伊丝的攻击赶到了,聚力下劈,狂暴的野蛮人与咒剑士成功切断了那条粗壮的骨尾,骨魔失去了自己最有力的武器,愤怒的红光不断闪烁,想将二人用骨爪扯成碎片。 两位高大的女性前排举起武器,抵挡着来自发狂骨魔的大力劈砍,而幽灵触手也试图拽住它的后肢。他们都知道,面前的这个大家伙是在做垂死挣扎。 “给我回地狱吧!” 沃尔金高举圣锤,发动了来自天国的审判,一道从虚空中浮现的灵体巨锤的幻影与这柄圣锤一同砸下。 二环塑能法术“灵体武器”敲碎了这家伙的头盖骨,将它重新打回了巴托九狱。 眼看自己如此强力的魔鬼护卫都抵不过面前的冒险者,阿姆利克大惊失色。他掏出一枚烟雾弹猛地扔在地上,爆炸声中,半径十尺的黑烟笼罩了这个没有窗户的房间。 “雕虫小技竟敢班门弄斧,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江逍遥从椅子堆中爬起,造风术直接吹散了这股黑烟,令想要趁机逃跑的阿姆利克无处可藏。后者只好迈开脚步向上逃命。 “呆若木鸡non movere!” 二环附魔法术“人类定身术”从吟游诗人的琴弦电射而出,麻痹了阿姆利克的全身肌肉,后者维持着一个万分惊恐的表情站在原地不动了。 “吼吼,想跑哪儿去呀,二公子?” 克拉瑞恩锋利的刃尖抵在了阿姆利克的脖子上,豆大的汗珠从男人白净的脸上滚落。 “我劝你最好老实点,乖乖告诉我们,你那亲爱的老妈和这帮魔鬼到底订了什么约定?你们想在这座城里做什么?” “你想知道吗?那就凑近点儿,我告诉你。” 阿姆利克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这几个家伙。 “我劝你别耍花样,就在这里说出来,我可保不准你会不会咬下我的耳朵?” 克拉瑞恩没有老实照做,她只是将匕首抵得更接近这家伙的咽喉了。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阿姆利克脖子一伸,身体前倾,直接撞向了那把匕首。尖锐的刀刃瞬间贯穿了他的喉咙,他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情况下,以这种方式迅速自杀了。 …… “先说好,我可没打算杀他的。” 克拉瑞恩抽出了匕首,血汁从大动脉溅在了她的手上。那具男尸无力地趴倒在地,形成了一个血泊。 “淦!这家伙疯了吗!踏马的我们只打算吓吓他,这下好了,我们成了公爵家公子的杀人犯!” “冷静,阿莱斯特,先别慌,看看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补救没。沃尔金,回生术能把他救回来吗?” “不行,我检查了一下,这家伙的灵魂在他死亡后直接从他的身体中抽离了,他是彻底死透了。” 沃尔金蹲下身来检查着阿姆利克的尸体,摇摇头。 “我猜他肯定是和魔鬼签订了什么契约,这让他在死亡的那一瞬间直接堕入九狱,重生变成一只魔鬼了。” “那死者交谈术呢?我记得这个不需要灵魂,只需要活化尸体上的精神。” “很抱歉,这个法术我还没准备。真想问明白的话,你得去搬着他的尸体找到贡德神殿去,那里的牧师应该会这个。” “问题是我们现在没有时间,也没有这个能力去搬运一具大名鼎鼎的尸体。我打赌我们会先被上城区的守卫们拦下来然后抓走。最后被推上审判庭,因谋杀贵族而宣判死刑。” “用你的次元袋把他的尸体打包带走?” “知道吗,克拉瑞恩,你可能是个天才。但是有个问题,现在楼上的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把范萨姆普尔的二公子干掉了,消息已经走漏了,就算你现在冲上去把楼上的所有人全部做掉都来不及。”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先别急。” 靠谱的成年男性沃尔金眼看着小队成员的情绪不太稳定。 “总而言之,先溜为上。只要我们用最快速度把最终头目打下来,在被拘捕之前拿到女公爵的罪证,那我们就能洗脱自己的罪名,摇身变成博德之门的英雄。” “好吧,我暂且同意你的说法。” 阿娜与维斯特拉合力将阿姆利克的尸体装进了次元袋,他们返回了负一层的甲板,也就是酒吧与赌场区域。 在那里,无数双惊恐的眼睛打量着这几个浑身沾满血液和邪魔秽液的家伙们,事实证明,他们成功干掉了那几只魔鬼。 “这是维护费和赔偿金,我们该走了。” 阿莱斯特将一小包金币扔给了船长。 “如果我是你们,我会以最快的速度溜出这座城,不然就等着被萨拉玛拉·范萨姆普尔扔进海里当鱼饵吧。你应该清楚,你们干掉了她最喜欢的儿子,她可不会管到底阿姆利克是不是自杀。” 船长无奈地发出忠告,并没有多加阻拦。而女卓尔艾丽丝则像是在看传说英雄一样,想要飞扑过去问个没完,好在她的姐妹一把拉住了她。 就在我们的英雄们准备撤离的时候,一名身披斗篷的人影却走下了楼梯,来到了酒馆中。来者每一步都带着盔甲铿锵的声音,一只手戴着手套,扶着配剑剑柄,另一只手拉下兜帽,露出一张有着棕色皮肤,火红色秀发和有着摄人眼神的少女面孔。 “我见过她。” 费迪南多悄悄凑到了队友身旁,简单描述了他在石蜥门以及下城区小广场见到的身影。 看到面前的这帮沾着血渍的家伙,面前的红发少女一把抽出佩剑,警惕地盯着他们。 “喂喂,干什么?把武器收起来,我们没有理由和你作对。” “我见过你们,你们是焰拳的人。” 少女显然也想起了在石蜥门上演奏乐曲的身影。 “不,不再是了。我们现在只是一帮自由的冒险者,更准确地说是一帮准备逃命的冒险者。” “什么意思?焰拳抛弃你们了?” 少女还没有放下她的怀疑,她举着佩剑直指阿莱斯特。 “我们和那帮没脑子的蠢货只是简单的雇佣关系,而且已经解除了。但现在,我们一不小心弄死了女公爵家的宝贝儿子,我想现在我们马上就要上焰拳的通缉令了。” 阿莱斯特将阿姆利克的半个脑袋从收纳空间中抓了出来,这一举动吓得周围的客人们猛地往后推去,发出唏嘘声。 火红秀发的少女骑士打量了一下这具尸体的主人,这确实是阿姆利克没有错。她将长剑重新插回腰间。 “要逃命的话就赶紧吧,我们换个地方再说。” 冒险者们互相点点头,他们与这名红发女骑士一起快速逃出了矮提灯,一阵嘈杂的鸦鸣声响彻天空,那两只渡鸦像是在嘲笑他们的不幸与阿姆利克的死亡一般,向着远处上城区的天空飞去。 第16章 逃亡行动 dr1494 博德之门下城区 小巷 “自我介绍一下,阿莱斯特,还有他的小队成员们。” “蕾娅·曼特莫恩。” 九人穿行在下城区的小巷之中,现在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去哪里才好。 “我是阿娜克伊丝。我想我应该能猜到你的身份,你也是被这座城市通缉的人之一。看你的打扮,你是一名地狱骑手?” 红花少女没有否认,默默向前广疾步穿行。 “你为什么会出现矮提灯,或者说,你为什么会在城里?你应该知道如果让现在的焰拳发现有名地狱骑手混进城内会发生什么的。” “我在找一个人。” “找人?是什么人值得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跑到焰拳的地盘上来?” “塔维斯·克雷格。” 红发少女的斗篷下吐出这样一个名字, “他是埃尔托瑞尔的最高监视者,埃城坠落的时候他恰好外出了,有传言说他来到了博德之门,并且被范萨姆普尔家的私兵抓住了。 我就是为了调查他的下落才来矮提灯的,女公爵的次子肯定知道什么。但是……” “但是他自杀了,就在我们发现他和一群魔鬼勾结在一起之后。这不能怪我们,我可没打算让他死。” “这也恰好证明了女公爵在和魔鬼进行着交易,如果我猜想的没错,她打算将博德之门与埃城一起送入九狱。” 蕾娅并没有因为阿姆利克的死而恼怒, “实际上我只是为了搞清楚埃尔托瑞尔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要能从女公爵那里找到一丝把它救回来的希望,地狱骑手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做。至于博德之门——” 她轻蔑地笑了笑, “我巴不得老鼠把这个肮脏腐化的粪坑啃干净。”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这个小巷的时候,在最前方探路的费迪南多突然停下脚步,他比了个嘘声,并半蹲下来抚摸小巷一侧的墙壁。那上面有用小刀刻着什么图案,它们排成了好几行。 这是盗贼黑话,是生活在这座城市的黑暗面的居民们所使用的语言,它能帮助盗贼们或者其他帮会成员有效传递各种有用的讯息。 这一段文字的刻痕相当平整,显然是刚刚刻上去的,而刻字的人却没想到这条留言会被另一个游荡者费迪南多最早看到。 “女性……公爵…悬赏…300金币……次男…死亡…冒险者……人头……全部…武装力量…” 费迪南多逐字逐句解读着这段讯息的含义。 “见鬼!那个疯婆子怎么这么快就知道她儿子死亡的消息了?我相信博德之嘴都没有这么快的消息传播速度。” 吟游诗人压低声音怒骂道。 “听上去很糟糕,现在这座城市所有武装力量都在寻找我们的人头。无论是盗贼公会、黑帮还是城市守卫、焰拳佣兵团。” 事实上小巷口外正不断有穿衣着甲的焰拳来来回回奔跑,看样子他们已经拿到了通缉令。 “我们该怎么办?别说回精灵之歌了,现在在大街上行动都很困难!” “其实吧,有一个地方可以接纳我们,而且我很确信那里是安全的。” 靠谱的成年男性沃尔金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眯起眼睛笑道。 “是吗,你倒是说说看?” “罗伯龙根冒险公会。” 沃尔金收起了那副假笑,一字一句说道。 当听到这个名字后,所有人都没再吭声。除了搞不清楚状况的异邦人江逍遥。 “怎么了?你们这是什么表情?这鬼地方很有名吗?” “兄弟,你可能在荒州漂流了太久,不知道罗伯龙根的名字也很正常。” 阿莱斯特一只手轻轻搭在江逍遥肩上,露出一副非常理解的表情。 “但他是这整个剑湾的活传奇,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勇夫罗伯龙根。” “是吗?简单讲讲?” “他年轻时一人成军,徒手干翻整队人马的故事可是在各个城镇都被人当做小孩子们的睡前故事讲的。 但这不是他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逸闻。” 阿莱斯特咽下一口口水,继续道, “他曾经赤手空拳杀死了一只高阶骨魔领主,并且将那家伙的头盖骨与灵魂都烙上了自己的名字,作为他荣誉的战利品。 如果你哪天在九狱里见到一只骨魔的头骨上烙着‘罗伯龙根’几个大字,那就说明这只骨魔就是隶属于那头骨魔领主一族。 罗伯龙根用自己的方式为这一整族的骨魔刻下了永远无法被遗忘的屈辱,让它们蒙受着其他同族永世的嘲笑。” “好了,好了,我大概听明白了。这是一个我绝对不能惹的家伙,一个真正的汉子。” 江逍遥算是理解了,他看向牧师, “但我们怎么确保这位英雄会愿意出手帮我们?你确定他不会把我们的项上人头直接交给女公爵?” “当然,事实上,我就是被他派来帮助你们的。” “喂!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是罗伯龙根冒险公会的人?” “我没说过吗?哦,那可能是我忘了。” 沃尔金的虚假笑容重新出现在他的脸上。 “好吧,这种情况下也只能相信你。但我们要怎么过去呢?现在满大街都是追杀我们的人。” “那个,我想我有办法。” 珊娜菲亚斗篷下的时候高高举起,但是声音却是男性的声音。 “珊娜和我在地下摸索了好久,相当熟悉这里的下水道结构,我们可以直接走排水系统。事实上在我们的脚下就是一个足够宽的井盖。” “很高兴你这个时候愿意出来帮助我们,2号。我就知道你是个拥有天才头脑的好兄弟。” 阿娜和维斯特拉很快掀开了这口下水道井盖,并招呼所有人鱼贯地爬了进去。 “哦,老天,又要钻下水道。我需要一点时间来安慰自己的精神,说服自己跳下去。” 阿莱斯特显然受够了那种臭味,一想到自己这一身衣服等一下很有可能变成一团沾满臭泥巴的布,他就一点都不想往下跳。 “不想你的脑袋明天正午被挂在城门上就别婆婆妈妈的。” 克拉瑞恩已经相当习惯这里的环境了,看来她通过深水城下水道摆脱鬼婆的故事是真的。 “我只希望在这地下空间,我们的牧师先生也能记得住前进的方向。” “闭上嘴巴跟着我就好了。” —— 博德之门 上城区 这条被装饰得别有一番情调的石砖大街联通着贡德神殿、至高大厅与这座城市的名字来源——名为“博德之门”的拱门形建筑。而它的一条排水井盖悄悄被人从下方掀开了。 “很好,这附近没有焰拳或者城市守卫,趁现在速度爬出来。” 沃尔金仔细检查了一圈周围,在确保自己没有被人发现之后,招呼着同伴从下水道爬了出来。 “就在那边了,那栋建筑就是罗伯龙根冒险公会。” 这是一栋3层高的气派建筑,阳光洒在它蓝色的瓦砖屋顶之上,一些爬山虎布满了西面的墙壁,两尊持剑者的雕像正对着伫立于建筑的大门两旁,不断有冒险者打扮的人来回进出这扇雕刻精美的红木大门。 沃尔金直接推开这扇大门,带着一帮遮头掩面的家伙笔直地走了进去。 这建筑内部的一层是委托任务接待处兼小酒馆,除去接待柜台外,几面墙上挂着大大的任务委托板,已经被登记好的任务信息被钉于其上等待有人来接取。 而靠近桌椅的地方是一个小吧台,它会为冒险者们提供一定的酒水服务。已经有不少人在这片区域进行休整,他们并没有太过在意进门的这队新成员。 沃尔金很熟练地来到接待柜台处,他对着那名半精灵接待员姑娘露出了自己的职业笑容: “转告罗伯龙根先生,他邀请的客人们已经到了。” 这位接待员姑娘很快就跑上了楼梯,并且在三分钟之后重新走了下来。 “各位尊敬的冒险者们,会长先生已经在3楼的办公室中等候各位的到来。就由我来为你们带路吧。” 维斯特拉还在用新奇的目光打量着大厅中央那个华丽的吊灯,被自己的同伴们硬拽着上了楼梯。 “2楼是给公会高级冒险者们使用的地方,也是他们针对公会发展提出讨论的会议室。” 当他们走到二楼的时候,一张大大的圆桌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在这桌面之上,一把漆黑的巨剑就这么深深插入桌面之中,看上去用力十分之大。 “当然,开会时也总会有一些不愉快的地方。” 沃尔金耸耸肩介绍道。 “我们到了,这个门口放置着红毯的房间就是会长办公室。”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了白色的桦木门,探入半个身子。在向里面的什么人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向着后方的队友们比了个进来的手势。 这间向阳的房间当中用漆好的木板铺盖,各种各样的装饰品布置在墙面各处。其中最显眼的,那一定就是那张红木办公桌后墙上挂着的,硕大的骨魔头颅,那上面还有烫金的文字烙着“罗伯龙根”几个大字。 “欢迎,我想我等你们来到这里有一段时间了。请找个位置坐下吧。” 开口说话的是办公桌前的一名高大男性,很少能见到有如此魁梧的人,他那宽阔的肩膀给人一种连兽人的身材也远不及他的感觉。而他那双布满老茧的粗大巴掌握成拳状,竟比醋钵还要大。 那乱糟糟的胡须与卷发下面,是一只发红的大鼻子和一双和善的中年大叔的笑脸。 “想必您就是罗伯龙根先生。我一直都在传唱您的故事,想不到今天有幸能亲自见到本人。” 吟游诗人行了一个夸张的宫廷礼仪, “听您的语气,似乎知道我们?” 小队其他成员与地狱骑手也都乖乖在那两张对开的长沙发上找了个位置坐下。他们能感觉到,面前这壮汉是一个相当老练的强者,他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当然,这座城市的各大势力谁会不知道你们?你们可是把死亡三神的下水道搅了个底朝天,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大家都自然会把目光聚集在你们的身上。” 壮汉哈哈笑道,他的声音如同雷震, “我本来早就应该亲自登门拜访你们的落脚点,但请原谅最近城内的不安动向令我无暇顾及。” “您太客气了。我们只是一介无名冒险者,哪里用得上您这么费心?倒不如我更好奇您是怎么知道是我们搞定的死亡三神教团?” “这个城中所有的势力都会在各种可疑的地方安排他们的眼线,当我察觉到那所浴场有些问题的时候,我便将值得信任的人派出去了。” 罗伯龙根摊摊手解释道, “我想你们应该见过按摩技师雅巴兹了。而当你们被龙巫教徒袭击的时候,也是我迅速调派出离你们最近的圣职者赶往你们所在的广场对这位阿娜克伊丝小姐进行治疗。” “啊?” 除了不知情的珊娜菲亚与蕾娅,其余几人纷纷将目光转向了沃尔金·莱特罗德。而后者则眯着眼回了他们一个平静的笑容。 “但是他还找我们收治疗费了耶。” “不,我有和沃尔金强调过,这次的治疗是给报销的。” “怎么了?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奇迹和魔法都不是免费的。” 沃尔金依然没有改变他那令人心底发毛的笑容, “从结果上来看,你们的同伴确实得救了不是吗?” “咳咳,我们还是回归正题吧。” 罗伯龙根早就知道沃尔金的性格了,他只好将话题扯了回来。 “总之你们的英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我也明白你们现在处在一个很糟糕的状况。但我很想知道你们到底对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了解了多少?” “实际上,这位小姐比我们懂得要更多。” 阿莱斯特转身看向了蕾娅, “作为一名地狱骑手,我相信这姑娘绝对在圣城陨落的那一刻见证了什么,或者说她知道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嗯,我就知道你们会好奇这个。现在没有追兵在身后,我觉得这是一个将我所目睹的景象告诉你们的好机会。” 蕾娅将自己搭在前额的红色发丝向后撩起,她的眼睛注视着这里的每一个人。 “但我希望你们能答应协助我,我需要找到那位失踪的最高监视者,并了解清楚女公爵到底想用怎样的方法让博德之门一起坠落进地狱。 我不会奢求你们能把整个圣城从九狱中带回来,但我仍需要你们的帮助。” “当然,我们现在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不是吗?我们有同样的目标,同样的敌人。我想你大可放心,相信我们。” 蕾娅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她决定亲自讲述自己于灾难之日所目睹的一切。 第17章 信任协议 dr1494 深水城 呵欠之门酒馆 吟游诗人停下了演说,现在下午已经过半,酒馆中仍是一片人山人海。 “大家还想继续听吗?” 人群喧闹,纷纷高喊着继续, “再来5金币的!” “那在继续我们的故事之前,我想先考考大家对于圣城埃尔托瑞尔历史的了解程度。” 阿莱斯特回头看向了在柜台前一脸沉浸的阿龙,他那眼神意思就是想让面前的这位年轻人来回答。 “……哦?好、好的。” 看到整座酒馆的人都望向自己,阿龙终于从故事当中脱离了出来,有些紧张地回答道: 圣城埃尔托瑞尔是新兴的国家埃尔托加德的首都,是一座俯瞰冲萨河的山地城市,也是西央土贸易路线上的重要地理信标。 这座宏伟神圣的城市拥有四个主要的信仰,分别是象征复苏与新生的晨曦之主洛山达、勇气与自我牺牲之神托姆、正义之神提尔、护卫之神海姆。 在魔物侵扰这片土地之时,一位督战天使曾回应人民的祈愿降临在这里,并组建了一支名为地狱骑手hell rider的军队,将无数魔鬼击溃并赶回到地狱之中。而就在谷地历1345年的某一天,在与地狱诸多魔鬼的一场战争之中,那位天使再也没有回来。 而在谷地历1444年,也就是半个多世纪之前,这座圣城的至高骑手却被人发现是一只伪装成人的吸血鬼,他将自己的血裔散布在城市之中,支配亡灵大军引起恐慌和混乱。 也就是在同一年,一个伟大的神迹被一名托姆大祭司创造了出来。当这座城市几乎快要灭亡之时,一个如同小型太阳一般的金色球体于黑夜中升起。神圣的光芒笼罩了整个埃尔托瑞尔以及周边的地区,城市中所有的不死生物也在一瞬间灰飞烟灭。圣城也是因此而重新恢复生机。 那个神圣的球体那之后数十年仍然悬浮在埃尔托加德的天空之上,它被人们视为第二轮太阳、神圣的祝福、恩赐的奇迹,因此被称之为“伴日panion”。也是从那时开始,埃尔托瑞尔成为了永昼之城,任何魔物都无法进入到伴日神圣光芒照射到的土地之中。 埃尔托加德变成了“双日之国”,他们的国徽与军旗也随之改变,变为了一个太阳与一个环绕火焰的伴日的图案。 而那个施展了神迹的托姆祭司,塔乌斯·克雷格也代替那个吸血鬼,成为了埃城的掌权者,也就是现在的至高监视者。 至于半个世纪后的1494年,埃城突然消失在了地图之上,大家都说它被拖入了地狱。但它又不知怎么于几年前回到了地表曾经的位置,却失去了自己最具象征意义的伴日,重新获得了黑夜。 …… “太棒了,你对历史与文化的考据功课相当不错。我相信你一定有成为一个吟游诗人的才能。” 阿莱斯特对阿龙描述的历史故事相当满意, “但你却一笔带过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什么?” “你并没有说出在那遥远的过去,地狱骑手们到底经历了什么?那名天使又为何失去踪影不是吗?” “……确实,在我看的历史书上,这里并没有做出任何详细的注释。” “好,那么听好了各位。接下来,就由本天才,阿莱斯特,向各位描述这不被历史所记述的一段真实的过去。还请各位听好了,咳咳——” 吟游诗人故弄玄虚地清咳了两声,松了松自己的领子,并重新拿起了他的那把鲁特琴。 他的话语声淹没在了人群雷鸣般的掌声当中。 —— dr1494 博德之门上城区 罗伯龙根冒险公会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 眼前的地狱骑手,那名红发少女接过了半精灵接待员端过来的一杯水, “当时,我所带领的队伍正在埃尔托瑞尔以北几英里处接受训练。一切都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但就在一瞬间,我看到远处那轮神圣伴日的光芒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黑紫色的不详电束环绕在埃城上空。” “你的意思是说,伴日突然消失了?” “其实我们还没有意识到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也就在同一时间,我们的脚下突然开始晃动,就好像是一场可怕的大地震。 而当我们重新站稳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发现原本应该矗立着埃城高耸城墙的地方消失了。于是我立刻招集人马,回去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那里,我找不到自己原本生活的城市。埃尔托瑞尔本该存在的地方,现在却留下了一道巨大的坑,就好像是神明用一把大铲子将一座城市连根铲走了一样。” 蕾娅的眼眶有些湿润,她一直克服着自己没有崩溃的情绪,向眼前的众人陈述自己目睹的悲剧。 “你能具体说说有多大范围吗?是只到埃城的城墙下方,还是更大的范围?” “我可以确信,那是伴日的光芒所能直接覆盖到的范围,一个完整的圆形。” “那之后呢?” “我知道有什么不幸已经发生了,就以自己最快的速度重振了军心,并委派下属仅存的地狱骑手们搜救附近的难民。并且安排难民们沿着冲萨河向西一直前往距离那里最近的城市,也就是博德之门寻求庇护。” “事实证明,这扇机遇之门并没有欢迎你们。” “是的,难民们被阻挡在了门外。我则趁着抗议爆发的时候,顺利混入了城内,想要找到能拯救大家的方法,也就是我们的至高监视者塔维斯·克雷格先生的下落。” “你确信他就在这里吗?” “是的,埃城消失的前一天,他曾说他要向西边的村镇布教。虽然灾难发生之后我们失去了联系,但我依旧从情报商这里打听到他被范萨姆普尔家的私兵押走了。” “我当时慌乱躲入城内,却被几个焰拳发现,无奈之下打伤了他们抢走了剑和斗篷,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我被这座城市通缉了。” “……听上去有些奇怪。” 阿莱斯特与小队的成员们,还有罗伯龙根交换了一下眼神。 “恕我失礼,请问你对这位至高监视者塔维斯有多少了解?” “我从小听着他的故事长大。50年前,就是他引发了神迹,让伴日降临埃尔托瑞尔。他是整个圣城的英雄,我很荣幸能够在他的手下工作。” “那你能够确定,这位大祭司和50年前是同一个人吗?” “你是什么意思?” 蕾娅柳眉轻挑,她终于明白了这几个家伙的话中意。 “你是在怀疑圣城最伟大的领导者吗?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做没有依据的猜测,如果你不想和整个地狱骑手团对立的话!” “嘿,姑娘!冷静,冷静好吗?我不是在怀疑塔维斯先生的丰功伟业,我只是做一个小小的推测而已。” 阿莱斯特重重地向后仰进沙发, “他召唤神迹的事情,我作为一个吟游诗人当然知道。我只是觉得,这个时间太凑巧了。 为什么正好在圣城消失的前一天,这位已经在事业顶峰坚持了50年的,年迈衰老的人类大祭司先生,突然心血来潮会亲自去远处的村落传教呢?他平时会频繁像这样外出吗?” “……确实不会。” 红发少女也开始陷入思考当中,她自己在心中提出了很多种理由,却又摇摇头,将自己的想法全部否定。她看上去无法拿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我想,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答案。这样吧,蕾娅,我们答应帮助你把他找出来。 如果他真的没有问题的话,那我们就会带他过来找你。当然,前提是我们能活着从范萨姆普尔手中回来。 这是一个我们承诺的约定,好吗?” 吟游诗人伸出了一个小手指,做出了约定的手势。 “如果是在这里的话倒不用担心。” 罗伯龙根爽快地笑了笑, “在这座城里,没有什么人敢对我的客人私自动手,哪怕她是一位大贵族。” 就在他这么说着,七份冒险者入会协议书被半精灵女招待员分别递到了除了沃尔金之外的每个人手中。 看样子这个男人说话从来不拐弯抹角,他的态度很明确。只要成为他手下的冒险者,他就会为自己这行人提供保护。 “罗伯龙根先生,其实我真的很感谢您这么说。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容不得我们乐观考虑。您永远不知道那个卑鄙的老太婆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我们并不想连累您。” “我知道,在很多地方或许我帮不上忙。但如果有谁敢当着我的面敢欺负我所看中的人才,那我绝对不会让他轻松离开。” 罗伯龙根也坐回他的办公桌前,郑重打量着这七名冒险者。 “不仅是因为我赏识你们敢于抗衡一切危险的能力与勇气,更重要的是,我担心着这座城市会同样遭到不幸。 而我,选择在你们的身上赌一把。你们很有可能就是最接近埃城陨落真相的人,我也寄希望于你们,相信着你们能够同样拯救这座城市,在一切都还不算晚的时候。” “这份协议书不只是意味着能够享受到我的公会福利的简单的书面条款,更是一种必须遵守的约定。 我会尽自己所能,为你们提供保护。但你们也必须完成将危害这座城市的毒瘤铲除的任务。” “……” 七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在迟疑着。 “砰!” 一声枪口爆裂声响彻了整个街道,就在他们谈话之间,不知什么时候楼下已经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排成阵列的队伍行军声,以及有节奏的马蹄声。 罗伯龙根悄悄靠进窗口,向下方瞧了一眼。他回头看向面色糟糕的几人。 “有人把消息走漏了,那些家伙知道你们在这儿。” 在街道上整备的,是焰拳佣兵团的一支小队。那燃起火焰的红色拳头图案的旗帜在落日之下飘扬着,仿佛要惩治所有的不端之人。 为首的两人骑着高头大马,其中一人黑发独眼,是队长佐迪,他的脸色显得十分难看,如同丧偶。另一人身材瘦削,面色不健康的惨白,但却高扬下巴,他的腰上还别着一把火枪。 “咳!咳!” 这个白脸的家伙故作声势,拉高了自己尖锐的嗓音, “罗伯龙根先生!罗伯龙根先生!我听说有几个老鼠躲在了你的桌子下面,还请把他们交出来!这是范萨姆普尔女大公的命令!” “呸,还一口一个女大公叫得亲。瑞文加德大公一离开,这家伙就急着造反篡夺焰拳的代理指挥权了。” 阿娜克伊丝不屑地低声怒骂道。 “还给自己养了几条好狗,搁这吠自己的名号呢!” 罗伯龙根面色有些难看,看样子自己的公会里面也混入了其他势力的眼线。自己的大意让这几位冒险者的风声走漏了。 “你们别紧张,也别出声。我会去应付他们。” “事到如今也不能再婆婆妈妈了,罗伯龙根会长,俺这条命就交给你了!” 维斯特拉从今天开始逃亡起就感到十二万分憋屈,她又不方便发作。便拿起了印泥抹在自己手上,直接一巴掌按在协议纸面上。 “俺粗人一个,看不懂文字,但俺的直觉告诉俺。你是信得过的人,是不会害俺的人,那俺也自然要相信你!” 这一举动吓得会议室里的人一怔。 罗伯龙根也反应了过来,他大喜着给了面前壮硕女子一个有力的拥抱。 “好!那我罗伯龙根今天就是拼了,也会把你们保住!” “还有我!”“我也是!” 其他六人见状也纷纷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从现在开始,他们的队伍就成为了罗伯龙根公会正式挂名的冒险者小队。 外面的那个尖嗓子领头人还在不断叫唤着,在这栋建筑的大门口,罗伯龙根公会所属的冒险者们纷纷举起武器拦在那里。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焰拳的人冲进这里的大门。 场面俨然是一触即发的战斗气息,就差一点火星点燃它的导火索。 “你们,过来这里。” 三楼会议室,罗伯龙根一个用力,竟然将那个厚实的红木办公桌抬了起来。而在这块被压住的地板上,隐隐能看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一个暗门。” 费迪南多快速俯下身去敲了敲,他很轻松找到了掀开木板的方式。 “这栋建筑被我买下翻修之前,这里是一个专门设计的夹间,这个梯子能带你们一直从3楼向下,穿过泥地夹层,进入到博德之门的排水系统之中。 一楼估计撑不了多久,你们赶快从这里逃出去,找到一个可以歇脚的地方。” “那之后怎么办?” “很抱歉,我无法在明面上出动公会的冒险者,但是我可以为你们指明能在这座城市当中偷偷帮助你们的人。 去寻找‘九指’的盗贼公会,提出我的名字,让现任的‘九指’明白你们是在为谁做事。如果你们表现得足够出色,他会乐意帮助你们的,他一直都想让我欠他一个大人情。 现在,沃尔金,我把他们七个托付给你了。带他们寻找正确的道路!” 沃尔金揉了揉太阳穴,没说什么,他知道这是他应该完成的工作,便也顺着梯子爬了下去。 “那我们的背后就交给您了,坐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在合上暗道木板前,阿娜向罗伯龙根投出一个尊敬的眼神。 “祝武运昌隆!” 木板被重重合上,办公桌移动的声音再次覆盖在通道的上方,四周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好吧,时间不多了,我们尽快出发!” 江逍遥用光亮术点亮了自己的刻时剑剑身,充当了一个照明设备。 “但我们现在要去哪儿?这座城市还有我们的藏身之处吗?” “你忘了吗阿娜?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2号掀开了珊娜菲亚的斗篷,露出了女性卓尔真实的面部。在这黑暗的地方,就是他们安心的归属地。 “你是说本哈拉什小屋?老天,我都快忘了这里。感谢师傅他老人家还给我们留了这么一处地方安心休息。” “喂,但是我们怎么和‘九指’联系上?” 克拉瑞恩一边打量着四周的下水道通路, “先说好,虽然我一直在码头区那边鬼混,但我也知道不该和这城里的这种灰暗组织扯上关系……虽然老实说我以前也梦想着加入珊娜萨的公会。” “你说的是深水城地下那个眼魔的黑帮公会?可拉倒吧,我才不想去替一只眼魔干活。” 作为深水城人,阿莱斯特自然听闻过珊娜萨的大名。 “‘九指’的事情我觉得应该不用担心,我想我知道有一个人可以帮我们搭上线。” “怎么?你在博德之门还有关系?” 阿娜显得有些惊讶。 “不,不是我。我说的是她。” 阿莱斯特从怀中口袋里取出来一个鸟哨,这是塔丽娜的鸟哨,她曾说过可以靠这东西来联系她。 “我打赌,塔丽娜绝对能带我们到‘九指’那里去。” “哦豁,还惦记你那小女友呢,你再不说我都忘了。那也行吧。” 阿娜接受了他们接下来的行动的方案, “沃尔金,带路!下一站,本哈拉什魔法道具杂货店!” —— “您终于肯出来了,罗伯龙根会长,我还以为那个曾经大杀四方的勇士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缩壳乌龟呢。” 白脸男有些不客气地嘲笑着面前的魁梧男性。后者刚刚才打开冒险者公会的大门,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走出来。 “什么事情吵吵嚷嚷的?你知道打扰我睡午觉是一件多么糟糕的事情吗?” “有人说过您的演技真的很差劲吗?现在都已经快过了吃晚饭的时间了。” 与白脸男不同,佐迪则一言不发地用他仅剩的一只眼睛扫视着人群,试图寻找熟悉的人脸。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简直糟糕透顶,他明明才刚刚强调过不要在城里到处乱来。结果今天就接到报告,说这帮冒险者杀死了女公爵的次子,上头要求全城缉拿他们。 现在瑞文加德大公不在,这个群龙无首的佣兵团失去了自己的实际领导人。而女公爵一发下通缉,那些原本就试图讨好她的其他焰拳小领队们纷纷出动。为了不让事情恶化,佐迪也只好一起跟了上来,免得那几个冒险者搞出更大的乱子。 “我什么时候睡午觉是我的心情决定的,现在你打扰到了我,这让我今天下午心情很差,有些不太想要同人谈话。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打扰的话,你就带着你的这帮人回去吧。” “装傻是没有用的,会长先生,我劝您还是乖乖把那些小老鼠们交出来,这样对你对我都比较好,不是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如果你是想通过武力来威胁我的话,我觉得焰拳还是有些太过于自信了。” 罗伯龙根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冒险者们便摆出了施展法术与向前冲锋的架势。见状,焰拳们也纷纷举起了武器。 “这里是上城区,不是你们这帮下城区的雇佣兵有资格插手的地方。识相点,带着你的人马回去,我不会太为难你们。” “伟大的女公爵已经赐予了我们在上城区进行军事演习的许可。我们这么多人手只是正在军事演习而已。” 罗伯龙根没想到对方还玩这么一手,这些家伙真的是脸都不要了。 “那看来你是执意不愿意打道回府了。” “那看来您是坚持不肯交出那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了。那我将代表范萨姆普尔公爵,判处您包庇重大罪犯罪,请乖乖接受我们的裁决。” 白脸男鼻子哼了一声,两名佣兵便上前想要押住罗伯龙根。 “我看谁敢动我!” 声音如洪钟,罗伯龙根突然双手紧握,左右弓腿,一拳重重砸在这两名焰拳的脚前。结实的石制地砖应声破裂,吓得两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想跟我做对手,就做好天灵盖被掀起来的准备吧!我倒要看看,这博德之门,究竟有几个好身手敢近到我的身前!” 白脸男的脸色也是显得相当难看,他实际上还真没打算对罗伯龙根出手,只是单纯想要搬个名义吓吓他。他同样从小就听着面前这个魁梧壮汉的传奇故事长大,真不觉得自己这一队人加上去能扛得了对方两巴掌。 “已经闹够了吧,我看过了,我们要找的人确实不在这里。” 佐迪终于找到合适的时机了,他向同事使了使眼色。 “…那、那好吧。本人宣布,由于证据不足,无法证明罗伯龙根包庇重大罪犯,故暂时停止对于这里的搜查工作。” 白脸男也明白这是给他台阶下了,他赶紧把人马召齐,准备动身离开这里。 “今天算你们运气好。” 抛下这句话,两名队长骑着马匹慢悠悠地退走出了街道,那队焰拳佣兵也缓缓跟上。很快,这一群浩荡人马就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第18章 躲藏之夜 dr1494 博德之门下城区 小巷 太阳早已落山,这无人的幽暗小巷不见半点灯火,就连流浪汉都不愿意藏身在这里,因为那些隐秘的扒手和人口贩子随时都会在这里对他们动手。 “咣当——” 这条小巷的尽头,下水道的井盖被从内部推开,率先探出头侦查周围的是头生奇异触角的翠绿发色女子。 “看样子这里没有人,我们暂时安全了。” 阿娜克伊丝招呼着她的同伴们爬出了这臭气冲天的下水道。现在他们的样子都有些糟糕,身上沾满污泥不说,一些黄黑色的粘液还溅满了他们的头发还有身上的衣服。 就在不久之前,这队倒霉的冒险者碰上了一个不小的麻烦。当他们在博德之门宽阔的下水道中穿行的时候,七只腰身比水桶更粗的巨型蜈蚣缠上了他们。紧接着便是一场与这群喷吐毒液的节肢生物们的死斗。 当他们好不容易干掉这些营养过剩的家伙时,他们的身上早就布满了各种各样恶心的体液。 “真是见鬼了,我现在只想好好洗个热水澡。” 阿莱斯特这辈子都没有觉得自己这么恶心过,他不断用魔法伎俩清除着身上的污渍。 “这帮反胃的玩意到底是吃什么长这么大的?” 克拉瑞恩使用造水术给自己浑身冲淋了一些水,试图洗去那股恶心的味道。 “嗯,你知道的,这里的法师公会们很喜欢把一些他们做失败的药剂还有半死不活的实验生物直接扔下水道里……我想,应该是发生了什么魔法反应才产生了这群蜈蚣。 至于食物,你们平时往下水道抛的尸大概就是被它们拿来填饱肚子了……” 沃尔金用圣火烘烤着他的袍子,原本干净的长袍现在早就成了名为《下水道》的画布。 “四人领主议会就不应该出什么政策管管这帮疯子吗?口区——我敢肯定,我刚刚杀的那只蜈蚣的肚子里面有死眼那家伙还没消化完的假腿!” 虽然同样是法师,但江逍遥立刻将自己与他们切割开来。 “你们说,蕾娅是不是知道俺们会碰到这些麻烦,才会临时和俺们分头逃跑的?” “我觉得你想太多了,维斯特拉,你要不要来点水?” 克拉瑞恩操纵着造水术往这头就像刚刚在泥地里打完滚的脏兮兮的狼女浇去,后者被冲洗了一遍之后,像一条大狗一样快速旋转抖动身体甩干了自己身上的水。 那名火红色秀发的地狱骑手蕾娅,在更早之前便决定和他们分头行动。她想先回一趟城外的难民集中地,与自己的同事们汇合整理情报。 这几人就这么一路打打闹闹继续于小巷中行走,就好像他们压根就没有被通缉一样。转眼他们就回到了本哈拉什杂货店门口。 “福特老爷子,您还在这儿吗?” 阿娜叩了叩这家店的木门,试图唤醒在楼上睡觉的店员老头。不一会儿,他们就看到了二楼窗户中亮起的烛灯,紧接着是拖鞋拖行着下楼梯的声音。 老福特今天也已经听说这帮大小姐大少爷们陷入了麻烦当中,他一直想找个方法来联络上他们。但当这些家伙突然在夜间出现并唤醒他的时候,还是令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他戴上了自己的那副小眼镜,警惕地隔着门板的缝打量外面的来者。而当他终于见到熟悉的面孔的时候,才放下心来,拔下了门栓。 “谢天谢地,你们平安无事。我还一直担心你们会不会被焰拳抓走。” “只差一点点,不过有人帮我们逃走了。” 阿娜一行人进入店门后,小心检查了一眼小巷入口处的方向,缓缓掩上木门。 “不过今天晚上我们得在这里稍微停留一会儿,希望不会给您带来太多麻烦。” “没什么,这是应该的。老头子我欠本哈拉什老爷一笔大人情,这么做就当是报恩了。” “屋顶先借我用一用。” 在其他人抓紧时间清理身体并准备休息的时候,阿莱斯特小心地通过天窗爬上了房顶的瓦砖。他从怀中掏出了那支鸟哨,感受着风的流向,最终还是吹响了它。 清澈的鸣声回荡在博德之门的上空,阿莱斯特闭上眼睛,从风中仔细聆听着是否有回复的哨声传来。希望塔丽娜真的有听到自己的呼唤,他在心中如此祈祷着。 在大约半分钟后,他果然听到了来自码头区方向的另一段哨声,尽管因为距离而难以辨识,但对音声的感知力是吟游诗人本身就应该具备的能力。 这段回复令吟游诗人感到欣喜,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塔丽娜就会用她自己的方式联系上这群正在被追捕的可怜虫。 而也就在同一时刻,阿莱斯特注意到了什么,那是与码头区完全不同的方向,熊熊燃烧的大火裹挟着黑烟不断升腾。在那里有什么建筑着火了,而那个方向,是精灵之歌酒馆。 “我没想到焰拳那帮蠢猪会做得这么绝,不出我所料的话,他们对精灵之歌下手了。” 他将自己的担心告诉了队友们,但也无济于事。凭他们现在的样子,根本就不能光明正大从街上走过去看看他们住宿的酒馆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想,我有个办法。” 克拉瑞恩从杂货店的柜台上跳了下来, “别忘了,我可是巫咒之子。” “你想干什么?” “千变万化omnia mutante!” 随着咒语吟唱,一层淡蓝色光芒覆盖了克拉瑞恩的全身,在这层光芒之中,他们似乎发现这个小鬼头突然变得比之前更高更壮实了。 光芒消散,出现在原地的并不是他们所熟识的巫童,而是他们的老朋友,独眼龙佐迪队长。看来这家伙施放了一个一环幻术“易容术”,魔法性地改变了自己的外表。 “嘿,你不会是想一个人溜过去查看情况吧?这也太冒险了。” “不干点冒险事的话,为什么我要出来跟着你们一起鬼混?我还不如继续在码头区小偷小摸呢。” 说罢,假佐迪就轻轻拉开门,钻到了大街上。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向着起火的方向走去,没有顾及其他人的阻拦,最终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之中。 —— 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克拉瑞恩还没有回来。 “她不会被眼睛尖的法师给抓到了吧?还是说出了什么其他事情?” 阿娜不安地在店中来回走动,她头上的触角因担心而窸窸窣窣地摆动。 “你快把我绕晕了,你还是坐下吧。那家伙虽然看上去像个小孩子,但只是因为巫童很难再有生理成长了。她早已经成年了,我觉得你不如相信她如何?” 江逍遥有些看不下去,他扯过来一把椅子将阿娜拽过来摁了下去。在他眼里,这圣女大人现在就像个保护过度的提夫林父母。 就在这时,轻轻的敲门声从木门另一侧传来。 “她一定是回来了,我过去开门。” 阿娜再也顾不上坐了,快步向着杂货店大门的方向走去。但当她把手放在门栓上准备拔开时,费迪南多突然将她按住,他还用空下来的另一只手,对这房间之内所有人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喂!你这家伙!这么晚一个人在这个小巷子里面干什么?!” 粗鲁的男性声音从小巷入口一处传来,但他说话的对象并不是这群屋内的通缉犯,很明显他并没有发现这些人。他现在在质问的,是敲门者。 “……我只是、只是如果路过而已,焰拳的佣兵大人,我绝对没有什么胆子去干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看样子敲门者是一位男性,他的某种怪异举动被焰拳抓了个现行,他试图为自己辩解,但似乎可信度并不高。 “这小子肯定有鬼!我们快把他压住。” 声音听上去是另一名焰拳,看来他们今晚是负责这个街道的轮流值班巡夜者。 “不、别这样,长官,有话好商量…请不要靠近我,不…” 阿娜他们有些好奇到底发生什么了,便悄悄透过门缝向外打量着。 两个焰拳装扮的男人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向着小巷的深处不断靠近。而在门前的那个被围困的可怜鬼,是一个伙夫打扮的穿着破旧短衫的提夫林男性。 “大晚上一个人在这种地方,鬼鬼祟祟,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嗨!还是个下贱的提夫林,我去泥马的!呸,这家伙肯定是个惯偷!” 当看到了对方的种族后,焰拳二号直接一脚将他踢倒,并且在他的脸上吐下一口痰。这是他们对待下城区的提夫林们一贯的做法。 “肮脏的混血东西,快告诉我,你今天晚上到底偷了多少钱?” “不、不是的,我没偷东西,长官,请相信我!我只是一个路过的良民!” 提夫林趴倒在地上,吓得魂不守舍,他不断哀求着面前的两人放过自己。 “良民?就凭你也配?贱种东西也不自己撒泡尿照照。就你妈妈和那帮魔鬼上床后生下你这么个孬种东西,你就不可能是良民!” “让我看看你到底拿了些什么好东西!” 一名焰拳一边骂着粗口一边压住对方的手脚关节,另一人则伸手就往这个骨瘦如柴的家伙身上一通乱找,最后夹出来了一个有些破旧的钱包。 这个钱包干瘪得不能再干瘪,这显然让两个焰拳失望了。他俩把包里所剩的碎币全部倒在地上,趁这提夫林扑上去捡拾的时候,又用拳脚好好招呼了他一顿。 “废物东西,没想到你一枚银币都没拿到。就这水平还出来混啊。” 焰拳不客气地用腿来回踩踏着地上的提夫林,有的时候一个大力飞踢,将他踢得惨叫不断。 而这一场景,都被透过门缝观察的阿娜克伊丝看在眼里。眼看着自己的同胞兄弟被其他的种族这样欺辱,熊熊怒火不断从她的心中升腾,她好几次想要破门直接冲出去将这两个混蛋千刀万剐,但她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那么做。 可是,提夫林正在自己的面前被折磨着,自己身为崇高提夫林解放理念的代言者,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只能在门板之后见证这一切痛苦和不幸的发生。 阿娜双眼充满了血丝,她努力抑制自己的怒意,甚至没有发现墙壁上已经被她的手指甲挖出凹陷来。 “放轻松,阿娜,呼吸,深呼吸。你不应该继续看下去了,我不知道你情绪激动会干出什么来。” 阿莱斯特小心翼翼堵在了门口,他打死也不愿意让这个女提夫林就这么直接冲出门去。如果在这里引发纷争,将更多的势力吸引过来,他们其他人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他……” 又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自我呢喃,阿娜压低了声音。 “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 也就在这时,熟悉的中年男性声音从小巷出口那头传来。这一下子直接吓得正在欺负提夫林的两名焰拳一哆嗦,他们赶紧立定站好。 “亏我还说城里需要更多的警备力量,缺乏人手。你们两个却在这里游手好闲,欺负平民老百姓?还想不想在焰拳混了?啊?!不想干早点滚蛋,回去找你的老妈妈要一个奶嘴去。” 独眼龙佐迪看上去十分生气,他厉声训斥着他的下属们,那帮平时只会在城里好吃懒做,没事干就去欺负穷人的废物。 “佐佐佐佐迪大队长?!为什么您会在这里?” 焰拳一号有些不敢相信,但对方确实就这么站在自己的面前。他俩本来只是想出去找个地方继续喝点小酒,但正好被逮住了。 “哼,我和你们一样是路过呗。” 佐迪冷哼了一声,他的那只独眼来回审视着对方两人。 “听着,我可以不追究你俩抛下工作职务在街上溜达的事情,但这是你俩欠我的。现在,我可以大发善心让你们提前回去待命,也可以就在这里开除你们,让你们滚蛋。明白我的意思吗?” 两名焰拳吓得面色惨白,他们再也顾不上地上的提夫林,打消了在后者身上小便的想法,提上裤子头也不回逃入了大街之中。 “干得漂亮,克拉瑞恩!” 见威胁已经远去,阿娜终于放下心来,她推开门冲着佐迪的方向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快速扶起伤痕累累的提夫林。 “你在说什么疯话?我是焰拳队长佐迪。” 这个独眼龙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 阿娜有些尴尬地僵在了原地,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比较好。江逍遥也赶了过来,他的剑柄轻轻敲在佐迪头上,让后者相当不满地对他比了一个友好手势。 “你不会信了吧?这家伙和你闹着玩儿呢。” 看来克拉瑞恩不仅成功骗过了焰拳,还骗过了阿娜克伊丝。如果不是因为阿娜怀中还有伤者,她绝对会冲过去暴揍这个小鬼一顿。 “太奇怪了,你怎么会知道佐迪长什么样子?” 阿莱斯特突然想到了什么,实际上佐迪应该只见过他们之中的五个人才对,并没有和另外三个新加入的成员有过交流。 “你难道觉得他以前没抓过我吗?” 克拉瑞恩解除了易容术,重新变回了巫童的样子。她向吟游诗人翻了翻白眼,看来这家伙因为以前闹腾没少被佐迪教训过。 他们将这个提夫林抬到了店内,重新关上了门,由沃尔金为这个可怜虫进行了简单的治疗。 “所以呢?你看到什么了?” 在治疗提夫林的时间里,众人好奇地看向克拉瑞恩。 “不太妙,你想的没错,焰拳确实一把火把精灵之歌烧了。我去的时候,那个门口半食人魔保镖的脑袋都被砍下来了,活化盔甲老哥则是被砸的粉碎。 没有看到厨师长和其他店员,我打听了一下,老板娘好像被带去审训牢房了。至于她会遭受什么,我是不乐意去想象的。” “唉,不知道那只鱼人怎么样了,希望她顺利逃生了而不是死在火里面。” 江逍遥长叹一口气说道。 “什么鱼人?”“没什么。” —— 过了十几分钟,原本奄奄一息的提夫林的伤势也算是完全治疗好了,他终于醒了过来。同时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人和环境。 “兄弟,别害怕,你已经没事了……是谁让你过来的?有谁要给我们带什么吗?” “你们…你们就是那个蓝色头发女人要找的人吗?” “当然,我不久前刚和她在远处联络了一下,她说她会帮上我们。” “好、好的老爷,这是她交给你们的,一叠纸。” “一叠纸?这个母狐狸为什么要为了一叠纸去专门找个人跑这么一趟?” 阿娜伸手接过了提夫林小心翼翼隐藏的一叠纸,它是特意被一大块补丁缝在了对方短褂衣的内里处。可以看出这个家伙应该是个经常在城里帮忙运输不法货物的老手。 “让我看看。” 阿莱斯特取下一张纸,他尝试着揉搓了一下,又伸出舌头舔了两口,最后抿了抿嘴得出了结论。 “不会有错,这是魔法物品‘魔法纸鹤’。把你想要写的内容写上之后,折成纸鹤的形状,这家伙会自己飞去找你的寄信人。” “这里面还夹了一封那女人亲笔写给你们的信。” “哈哈,看到了,这个粉白色的纸张是吧?” “阿莱斯特,你快给我拆开看看。那个母狐狸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让我看看,嗯……原来如此,她说我们可以通过这种魔法信纸来联络她,她会为我们安排我们需要的帮助,虽然可能价格会有些昂贵。” “希望她不会是在开玩笑。” “让我想想写什么好……” 吟游诗人从口袋中掏出了羽毛笔和墨水,拿起一张魔法纸开始龙飞凤舞。 —— 致亲爱的塔丽娜: 展信佳, 抱歉让你看到我们被满城追捕的滑稽样子,这也并非是我们所想要的结果。 在一连串不幸之中,我们却有幸获得了罗伯龙根公会的帮助。根据他的说法,这座城市即将陷入不幸,而能帮助我们顺利潜入女公爵那里的,只有大家的好朋友“九指”。 我在脑海中第一时间想起了你美丽的容貌。塔丽娜,你一定认识那个盗贼公会的头领,对吗?如果可以,请向那位大人介绍一下我们,同时替罗伯龙根会长向他问声好。 此致, 你忠诚的绅士,阿莱斯特·d·亚什克尔 —— 魔法纸鹤从窗口扑扇着它的翅膀飞了起来,它承载着这个小队的生机,向着码头区的方向飞去。 第19章 暗无天日 距离太阳升起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疲惫的冒险者们正在一家不起眼的魔法道具杂货店中浅眠,抓紧时间恢复着他们的体力。 从昨天开始他们就一直紧绷着神经,在与魔鬼们战斗之后,还要躲避整座城市的追缉,并来回穿行了博德之门的大半个下水道。看样子他们已经累坏了。 “咚咚,咚咚——” 杂货店的木门突然又一次被什么人叩响,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因为种族特性无需睡眠而在那里盘腿冥想的女卓尔珊娜菲亚。见自己的同伴都还在睡眠当中,她只好将他们摇醒了过来。 “啥啊?早饭做好啦?” 维斯特拉半眯着眼睛坐了起来,她的嘴角还挂着口水。 “早饭帮我留两块饼……” 克拉瑞恩不知道是否醒来,总之她这么咕噜了几句又翻了个身睡下了。 沃尔金再次发现,这帮松散的家伙根本就没有把冒险者随时可能面临的危险当回事,或者说他们过了太久安逸的生活,连应付敌人突袭的本领都退化了。 “快起来,你那小女友喊的人大概是来了。” 他一脚毫不客气地踩上了仰面朝天呼呼大睡的吟游诗人的肚子,这令后者疼得哀嚎着坐了起来。 “唉哟喂,疼疼疼疼疼!快把脚拿开……现在什么时辰了?” “太阳应该快升起来了,如果你要继续睡的话,等会儿就又落下去了。” “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阿娜此时清醒了过来,她再次凑到门缝面前,打量着来者。 在这狭窄的小巷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纵向停靠着两辆精致的全封闭式四轮马车,一名半身人与一名人类马车车夫则脱下了他们的帽子站在门前,等待着门内的人出来。 “谁?” “奉‘九指’的命令,我们需要带领他的客人们前往‘集会’。” 半身人向着门的方向鞠了一躬,他的打扮和一般下城区平民没有任何区别,更没有配特殊的徽章或者标志。 阿娜虽然有些怀疑,但和同伴们交流了一个眼神后,还是选择开门迎接了这两名车夫。 “我想我们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告诉我,‘九指’要找我们去的地方在哪里?” “‘集会’是我们隐秘的会议之处,很抱歉我们无法向各位透露具体的位置。但请相信我们绝对不是要将各位押往监狱的人,如果无法让各位信服,我愿意接受向我释放‘侦测思想’或‘诚实领域’”。 “足够了,我想也没有必要只派两个弱不禁风的家伙来捉拿一队冒险者。” 阿娜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二人,并选择暂时相信他们, “现在,带我们去见见‘九指’吧。” —— 珊娜菲亚他们分别坐上了这两辆全封闭式马车,只要合上门上的两扇小窗,这整个车厢内部都会笼罩在黑暗之中。这令珊娜菲亚稍稍感到安心。 随着一声清脆的甩鞭声与吆喝声,这两辆马车载着这群被通缉的家伙踏入了清晨的薄雾之中,开始横穿这个时时刻刻想要他们人头的城市。 就在马车行进不知道多久,一种奇怪的感觉从珊娜菲亚心中传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天在感官上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了。 “珊娜,你也有什么很奇怪的感觉吗?” 2号的声音从心中响起,珊娜菲亚赞同地嗯了一声,果然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在发生。如果非要说的话,今天的魔力涌泉流动显得十分焦躁不安,有什么更加庞大且未知的东西覆盖了这片地区的整个魔法网络。 “天啊!现在究竟几点了?我不是还在做梦吧?” 马车之外,一些赶早市的路人的吵闹声和叫唤声传入了这个不能轻易看到外面景象的车厢之中。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阿娜显然也听到了外界传来的响动,江逍遥轻轻拉开了门上的那扇小窗,让脑袋凑了过去,试图一探究竟。 “好吧,我想我们时间真的不多了。” “到底怎么什么了?事到如今就别卖关子了。” “你觉得自从我们坐上这个马车之后,太阳升起来多久了?” “至少有半个小时了吧,我们已经在这马车上坐得够久了。” “不不不,不对。” 江逍遥伸出他的食指摆了摆, “今天并没有太阳升起来,也没有月亮,外面现在还是和我们出发时一样黑漆漆的。” “什么?” 阿娜倒吸了一口气,她有些不敢相信地也趴在了那个狭窄的小窗边。但事实就是事实,此刻城中依旧是一片漆黑,哪里有太阳的影子。 “见鬼了,你们还记得蕾娅说的吗?埃尔托瑞尔消失之前,那座城市的天空上,连伴日都失去了光芒。” “要尽快。” 费迪南多推了推鼻梁上的单片眼镜,如果他所想的没错,一种和召唤伴日一样强大的恐怖仪式正在这个城市的某处施展着。当仪式彻底完成之时,博德之门也将成为第二个埃尔托瑞尔。 路边居民们的议论声和惊恐的尖叫声越来越大,在他们前方的另一辆马车上的队友一定也已经知道这个情况了。 “就快到了目的地了。” 那名半身人车夫不断安抚着处于惊吓状态的马匹,控制着它们按照规定的路线行走,看样子就连城里的动物们都已经发现了什么不妙的事情。 —— 博德之门,码头区 实际上,这帮冒险者们并没有搞清楚自己到底来到了哪里。他们被刻意断开了与马车外的景象的视觉接触,无法在心中绘制出正确的地图,只知道自己来到了一栋破旧的建筑之前。 “就是这里?” 这仿佛随时会塌掉的破房子完全违背了阿莱斯特心中对于这里最着名的盗贼公会的秘密据点的想象,这使他觉得有点扫兴。 “不,先生,是这里。” 两名车夫并没有往建筑的正门走去,他们挤入了侧边的小巷,并且敲了敲尽头的砖墙。很快,几块砖头就被从内部抽了下来,一双眼睛谨慎地盯着来访者。 “我们已经将客人送到了。” “很好,但是‘九指’有令,只能允许两个人进来。” 车夫们向着冒险者耸了耸肩,比出一个无奈的手势。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恐怕你们没有办法一起去面见‘九指’了。你们决定一下代表,其他的人就先待在马车里吧。” “两个人吗……阿莱斯特。” “我在我在。” 阿娜克伊丝拍了拍手,吟游诗人便立刻笑嘻嘻地凑了上去。这个家伙肯定是非去不可的,不论是因为他能把死人说活的口才,还是因为他与介绍人塔丽娜的关系。至于另一个人选…… 珊娜菲亚很明显无法亲近太多陌生人,她只喜欢和内心的声音自言自语,就好像一个社交恐惧症加精神分裂症。 克拉瑞恩和江逍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们去感觉就是去砸场子。 如果论可靠的战斗力维斯特拉一定身居前列,但是论外交……对方随便一块鸡腿都能搞定她。而且我们不能指望野蛮人能在重要的会谈上彬彬有礼对不对? 费迪南多是很可靠,如果不是他每天都抱着一本书,像个哑巴一样的话。 她也无法完全相信沃尔金,这家伙平时一脸假笑,你根本搞不清楚他的脑子里面到底在思考着什么,也不清楚他有多少事情瞒着大家。更何况她从来没有见过沃尔金的外交水平。 最合适的人选,可能还是自己。 “唉,还是我和阿莱斯特一起去吧……小费,看管好其他人,尤其是这两个手脚不干净的家伙。 我不希望我出来的时候他俩已经因为偷窃盗贼公会的东西引出一大堆麻烦。” 很明显,她指的是江逍遥和克拉瑞恩,他们平时就没让自己少操心过。 “那就请二位进来吧。” 看到那两个代表走到砖墙之前,一声机关开启的声音从墙后传来,这道砖墙缓缓退向一边,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只身穿皮甲的斑猫人。 “‘九指’已恭候各位多时。” —— 跟随着这只斑猫人,阿娜克伊丝与阿莱斯特不知道在黑暗中穿行了多久,他们正在不断深入一道向下的螺旋石阶。直至一扇颇有年代的木门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会不会一开门我们发现自己已经到达幽暗地域了?” 阿莱斯特凑近阿娜,小声低咕。 “还没有,但确实相当接近了。” 这只斑猫人的听觉十分敏锐,他笑了笑,推开了这扇门。 “欢迎来到‘集会’,受邀请的客人们,你们会喜欢这里的。你能在这里买到任何你渴望的东西,除了阳光……” 展现在二人面前的是一处极为广阔的天然地下空间,无数巨大植物的根茎从石壁中生长出来。虽然没有阳光,但四周都布满着会散发出冰冷蓝光的菌类,它们的光芒照亮了这里。 在这个地下洞穴的主道路两侧,许许多多的货摊摆放在这里,其中还混杂着不少帐篷,供商贩们作为简单的居住点。 在这里穿行的顾客也相当的多,许多并不受外界欢迎的种族都能找到身影。卓尔精灵与灰矮人们大摇大摆逛着街,一只感染了化兽症的半鼠人则在向他们推销自己的商品。 “小哥,新面孔啊,要不要来看看我的货?” 一声招呼吸引了阿莱斯特的注意,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名面色黄绿,长有斑点的瘦猴子正在和自己打招呼。阿莱斯特曾在瓦罗那里听说过这个物种,他们是以“星界海盗”这个称号而臭名昭着的吉斯洋基人。 “你这都是什么?” 吟游诗人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对方摊位上的这一些瓶瓶罐罐中浸泡的玩意。 “我这里有眼魔的触手、蜥蜴人的舌头、螳螂人的甲壳、噬脑怪的脑浆、鲨蜥兽的牙……哦,我猜你肯定会喜欢这个,这是夺心魔的蝌蚪!我费了好大劲才从他们鹦鹉螺飞船的培育皿里面取出来这些东西!” 吉斯洋基人相当热情地推销自己的商品,这个怪胎将那瓶夺心魔蝌蚪拼命往阿莱斯特眼前递,吓得他连连后退。 “你放心,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比隔壁街那个和我抢生意的夜鬼婆卖的还便宜!” “你吓到他了,莱吉尔,看看这可怜的小白脸那样子,下一秒他就要喊妈妈了。” 隔壁摊位是一只雌性大地精,她只是简单把一些脏布条胡乱缠在自己身上,仿佛没有穿衣服这个概念。她一脸痞气地取下了烟斗,吐了个烟圈,眯着那双黄绿色的眼珠子看着阿娜与阿莱斯特。 “别理那个老疯子了,还是看看我这里吧。” 在她的摊位前摆放着各种各样干瘪的菌类杆状物,她取出了一柄灰中带着红色的菌伞磨成粉末,拿了一个纸卷卷起来递给阿娜。 “要抽抽蘑菇吗?我这里的货品质都很不错,有些都是刚杀完蕈菇人现采的。如果是新手的话,建议先试试这种,保证会让你爽上天。嘿嘿嘿嘿嘿……” “不了,谢谢。我没有这方面的爱好,也并没有成为瘾君子的打算。” 阿娜很坚决地摇了摇头,沉迷一时的享乐违背了她的信念,更何况没有什么能比拯救自己的同胞更让她感到美妙与满足,哪怕是抽蘑菇也不行。 “是吗?那真遗憾,这可是缓解压力的好办法。好吧,小姑娘,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 “我们到了。” 穿过了热闹的集市,斑猫人带着两人来到了这位于地下深处最大的建筑之前。这看起来像是一个三层式的……剧院?至少阿莱斯特只能联想到这个。 让两人原地稍等,斑猫人便无声且迅速地进入了建筑之中,很快他又钻了出来,向两人点了点头。 “请进吧,‘九指’欢迎你们的到来。” 当他们走入建筑之中,才发现这里是一个二楼三楼均布置了观众席的环形空间,各种各样种族的生物蒙着面穿着黑衣围在栏杆之上,小声议论着他们的到来。 而在一楼,环形的圆心处,也就是他们所站立的地方,能够被整栋建筑所有的位置看的一清二楚。就在他们的面前,与门相对的尽头,一个人影端坐在长长的紫色纱幕之后。看样子,帷幕之后无法看清容貌的对方就是这里的头领。 “吾,现任‘九指’,在此欢迎罗伯龙根先生的两位友人到来。” 被魔法处理过的女性声音从帷幕后面传来,对方有意想要隐瞒自己的一切信息,哪怕连声音也是。 “阿娜克伊丝,逐火之蛾教团的发言人。” 阿娜向对方行了一个骑士礼,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在对方的地盘得罪对方,所有的行动都必须谨慎小心。 “阿莱斯特·d·亚什克尔,费伦最天才的逸闻诗人,你也可以叫我——人见人爱。” 吟游诗人脱下自己的帽子,行了一个优雅的宫廷礼,但是说实话,他的自大发言与他彬彬有礼的动作根本就没有匹配性可言。 笑声从楼上的观众席中传来,这让阿娜感到有些尴尬,她压低声音小声喊道。 “喂,这种关键时候你在搞什么鬼?” “活跃一下气氛,这地下的空气不怎么流通,搞得周围死气沉沉的,所以我想给大家换换气。” “噗嗤……” 女性的笑声不小心从帷幕的后方传来,虽然声音相当轻,但仍然被阿莱斯特捕捉到了。看来这位‘九指’并不讨厌幽默的家伙,只是为什么总感觉这个被魔法处理过的声音有一点点耳熟。 “回归正题吧,亲爱的客人们。吾已经听闻你们在寻求着庇护与帮助,请告诉这里的听众,你们到底做了什么?陷入了什么麻烦?” “那当然,‘九指’阁下。事实上,我们这几天在城里闹了不少动静,干掉了死亡三神的教团,又一不小心弄死了范萨姆普尔的二公子,搞得现在被人满城追杀。” 楼上的交谈声更大了,看样子他们的经历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 “吾已大致了解。吾确实应当感谢各位英雄能夷平死亡三神一派,原本你头上的那座城市中,各大势力都是互相牵制的。 而那些疯子们却在破坏这股平衡,他们胡乱举办着属于自己的狂欢,却忘了吾等的存在。 但这并不意味着,吾就应该出手帮助你们。说说看吧,这样能为这个盗贼公会带来多大的利益?” “都说一诺值千金,想来罗伯龙根会长所做出的承诺,拥有着远高于千金的价值。” 阿莱斯特试探着向前走了一步,并没有引起对方的反感。 “但,这终究只是罗伯龙根答应欠吾的那部分。而你们自己呢?你们如何证明出自己的价值来?给吾一个必须要去帮助你们的理由。” “嗯,那么我也有一个您不得不帮助我们的理由。” “是吗?说说吧。” “从今早开始,博德之门没有照常升起太阳,某种神秘的力量将整个城市笼罩在黑暗之中。 根据一名我认识的地狱骑手说,埃城曾经也出现过这个类似的情况,而就在那不久之后,整座城市都被蒸发不见。” “你的意思是?” “黑暗即将到来,我的女士。” 第20章 死者的坦白 吟游诗人此言一出,座席之上一片哗然。这些黑衣蒙面者们开始不安地交谈着,而这正如阿莱斯特所愿,他还担心这些家伙会不会真没良心到不关心地面城市人民的死活呢。 “安静。” 帷幕的后方,“九指”的声音再度传来,她一发言,这个议会厅又变得鸦雀无声。 “阿莱斯特先生,吾是否可以认为,你是在警告我们博德之门也会从这个世界消失?” “正是如此,女士,您是一位聪明人,自然也知道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了。” 阿莱斯特嘴角弯出一弧礼貌的微笑, “更何况,我们并不知道到底有多大范围的土地会凭空消失。如果,我是说如果,正好包含位于博德之门正下方的这处地下空间呢?” 座席之上的议论声更大了,黑影们纷纷担忧着会不会连自己也被卷入这场灾难当中。 “我再说一遍,安静!” “九指”似乎也已经开始动摇了, “那吾要问你,阿莱斯特先生,如果吾等承诺会为你们在适度的范围内提供帮助。你们会怎么做?” “这一点请不要担心,女士,实际上我们已经从范萨姆普尔那可怜的三子那里打听到了这场灾难的源头。似乎是这位女公爵已经向魔鬼效忠,打算将整座城市献给九狱来换取强大的力量和永生。” “吾无法听信你的一面之词,把证据呈上来吧,你一定有办法向吾等展示真相。” “那么请稍等,我的女士,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请不要害怕。顺便问问,您这里有会使用死者交谈术的施法者吗?” “班杰尔,过来,吾需要你去协助这位巧言善道的鹦鹉先生。” 一个长袍黑影从角落处突然出现,他默默地拄着一根法杖走到了吟游诗人的面前。 “叫我来就为了干体力活吗?” 阿娜有些不满地嘟囔着,她将手伸入阿莱斯特撑起的次元袋袋口中,费力地寻找着什么。 很快,一个满是污血的男性头部被提着长发的方式从这能容纳无数道具的空间口袋之中拽了出来。阿娜开始抓紧这具尸体的脖子,将他整个从袋子当中拖出,平放在地上。 这下又让议会厅热闹了起来,黑影们纷纷猜测着这男性的身份,有些甚至已经认了出来。 “请看吧,女士,这就是我们被追杀的原因。这是阿姆利克·范萨姆普尔,那位女公爵的次子的尸体,很不幸,我们没能保住他的性命。 但是,我们都知道死人不会说谎。虽然他的灵魂已经消失,但仍然能赋予他的肉体以精神力量,唤起他的生前记忆。 可惜的是,这家伙无法对想要伤害他的我们开口。所以我相信你们的施法者先生能和他聊得很愉快。” 那道长袍黑影烧起一柱香,并用长柄法杖指向阿姆利克的尸体,嗓音低沉的咒文从他的长袍之下传出。 “为黑夜带来良言in nocte consilium.” 三环死灵系法术“死者交谈”是一个经常被使用的法术,它能让一具拥有一张嘴且尚未被转化为不死生物的尸体获得一段时间的精神力来活化其躯体,而不需要让其灵魂返回尸体之中。 在施法时间之内,被活化的躯体可以用简短、含糊的语言去回答最多五个自己已知答案的问题。但其往往拒绝回答其认为的敌人或者导致自身死亡的凶手。 果然,阿姆利克先生突然带着他被贯穿的脖子从地上坐了起来,他的神情呆滞,只是怔怔望着前方。 “你的名字?” 长袍黑影首先问道,他们无法保证面前的这个吟游诗人是不是随便找了一具尸体就过来顶替女公爵的儿子。 “…阿姆利克·范萨姆普尔…” 看这样子,即使没有了喉咙的发声器官,尸体也能在魔法的作用之下说出言语。 “你的母亲是否与魔鬼勾结了?” “…母亲…信仰魔鬼…效忠魔鬼…契约…承诺…” “你的母亲想让博德之门消失到哪里去?” “…阿弗纳斯…巴托九重地狱…第一层…” “你的母亲是与哪位魔鬼签订了契约?” “…血战大公…杀戮之女…天使…地狱领主…扎瑞尔…” “最后一个问题,你的母亲在哪里进行着让整座城市坠入地狱的仪式?” 阿娜克伊丝咽下口水,这最后的问题将成为他们能否拯救这座城市的关键。 “…宅中…地下…” 吐出这两个词后,阿姆利克的尸体突然软绵绵倒了下去,“死者交谈”已无法再作用在他的遗体之上,但他们已经掌握足够的信息了。 …… 全场所有人都陷入到了沉默当中,他们显然被这真相的揭露震惊到了。 “女士,您看……我们是不是该快点出发了?” 阿莱斯特很快恢复了冷静,他向着帷幕的方向比了一个手势, “我在地上的同伴们都已经等不及要将那个该下地狱的老太婆切块捣碎了。” “……吾已明白你的意思,吾愿意接受你的诉求。” “九指”也迅速冷静了下来,现在她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合适的判断。 “每日,范萨姆普尔女公爵的家宅都需要运入新鲜的果蔬酒品。而酒品方面,威士忌小姐表示乐意让你们搭上她的顺风车。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今日要运往女公爵宅邸的珍品佳酿。” “乐意至极,我的女士。” “请二位之后前往贵宾候客室,有人想要见你们。至于其他人,缝上你们的嘴,散会——” 那些黑衣如潮水纷纷退去,帷幕之后,“九指”的身影也消失不见。斑猫人再次出现在阿娜克伊丝与阿莱斯特面前。 “贵宾候客室请往这边。” —— 这间装饰华丽的候客室的大门被推开,一只斑猫人带着一个长着奇怪长角的提夫林与戴着夸张宽边帽的半精灵走了进来。 “你的表现还不错,看来没什么能难倒你。” 向这些人打招呼的是一名有着海蓝色波浪长发的俏丽女子,此时她正仰靠在一张单人沙发上,等待着对方的到来。 “塔丽娜?你都看到了?不,我早应该想到,你肯定一直都在旁观。” 阿莱斯特有些惊讶,但很快就回忆起了什么。 “事实上确实如此,要知道‘九指’可是很忙的,她可不会花时间布置这么大排场接待一般人。 而刚才,你通过了她的考验,看样子她也很满意有人能替她摆平关于这座城市的很多破事。” “是啊是啊,可把我的舌头累坏了。哎,口有点渴了。” 这个吟游诗人毫不客气地拿过了塔丽娜桌前摆放的红茶茶杯,端过去一饮而尽,毫不在意什么绅士礼节或者其他的。 “就不怕我在茶水里下毒吗?” “从见到你后我早就中了一种无解的毒,多来点只会更好。” “就你长着舌头会说话?你果然是什么鹦鹉变的吧。” “好了好了,我不是来听你们小两口在我面前秀恩爱的。” 阿娜克伊丝实在是忍不了这个吟游诗人的土味情话了,她搞不明白那个女狐狸到底是不是真看上这家伙了,她甚至还想问问塔丽娜到底是瞎了还是怎么了。难道只因为阿莱斯特长得够帅? “谁跟他小两口了?” 塔丽娜话音未落,她的手却被这个吟游诗人一把抓起。 “看吧,你戴上它了。戒指很不错,果然很适合你,我的眼光没有问题!” “够了,别再狡辩了!” 阿娜感觉自己吃闪吃到饱了,她急忙打断了这两人的亲密互动。 “所以我们到底是为什么被叫到这里?是你真的有事找我们?还是只是单纯让我在这里看你们放曳光弹?” “咳咳。” 塔丽娜将手从阿莱斯特怀中抽了出来,故作镇定, “实际上,威士忌小姐很满意你们在城中的活跃表现,听说你们还从死亡三神教徒手中救了她手下的一个提夫林亲信。” “不错,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我阿娜克伊丝救的。” “她向你们表示最衷心的感谢。所以为了报答你们的小小恩情,她这次主动提出了这个送酒方案。她相信你们能通过‘九指’这一番考验。” “……塔丽娜,你到底是什么人?” 阿娜克伊丝终于忍不住想要将这个疑虑问出口, “我已经听这城中的老铁匠说了,你送给阿莱斯特的那把配枪是威士忌小姐指定的枪型,一般人可拿不到。 你明明只是一个海盗才对,却能和焰拳的代理人扯上关系。 而且,你为什么能自由出入‘九指’的地盘,在这里大摇大摆传递‘酒厂’与‘九指盗贼公会’两大组织的情报,并且代理发布两名领导人的意见?” “别那么紧张,我可爱的提夫林小姐,知道的太多往往并不是什么很美好的事情。无关自己的话,还是不要去追究比较好。 你只需要知道,我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希望你不会把我们下落的消息又反过来卖给焰拳。” “不,在大是大非面前我还是拎得清的。我知道,只有你们能拯救这座城市,你们的价值可比焰拳能出的价格要高太多。” “那我呢?我在你的心里有多大的价值?” 阿莱斯特一脸贱笑凑了过去。 “大概比一只聒噪的鹦鹉要贵一点,毕竟你还会主动掏钱给我送礼物呢。” “阿莱斯特,这女人到底哪点让你着迷了?我真不理解你,你难道只凭下半身思考吗……哦,好像还真是。” 阿娜克伊丝承认,在臭不要脸毫无为人尊严方面,阿莱斯特已经超越了她所知晓的任何生物,这家伙哪天被奴隶贩子卖到地下世界可能都要主动给卓尔女人舔鞋。 “总之,你把我们叫过来就是为了传达‘酒厂’与威士忌小姐的想法的话,我想这个时间我们早已经在干掉女公爵的路上了。” “看样子你们也不愿意磨磨蹭蹭。或许你说的对,时间不等人,我会让‘酒厂’的人带着你们绕过前门顺利抵达女公爵家的后厨房的。” “那好吧甜心,看样子又到了和你告别的时候。你就坐在特等席上,好好看着吧,有一个帅气的男人将会为你拯救这个世界。” 阿莱斯特压低了他的帽檐,向着大门的方向走去,只留给塔丽娜一个瘦削但肩负着巨大使命的后背。 “等等。” 令阿莱斯特自己也没想到的是,他的袖子被塔丽娜一把扯住了。 “阿莱斯特,我知道你总喜欢干些蠢事,但我果然还是希望有一天能看到你活着回来。”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嗯?” 一根有着紫色雕纹的精致短笛出现在了阿莱斯特的手中,他将其递到了这如同海浪的女孩眼前。 “如果哪一天你想见我了,那就吹响这个吧。只属于你的英雄会随着笛声出现的,哪怕他的灵魂已经堕入了巴托九狱,他的尸骨已埋入堕影冥界,他也会以他的方式如约而至。” 塔丽娜有些犹豫,但她最终还是接过了这支短笛,将它捧在手心中。 “你能够保证你的约定吗?” “那当然。” 吟游诗人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如果你擅自毁掉约定怎么办?” “那就让我的灵魂在九狱的烈火之中焚烧吧,然后顺着冥河继续往下坠落,受千针入喉之刑,受拔舌之苦。” “那,说好的。” 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没有再说出其他告别的话语。 斑猫人的心情可有些糟糕,他认为自己作为类人型的猫科生物,怎么也不应该大口啃着狗粮才对。 “你到底怎么忍受和这个家伙在一起冒险的?” 他凑近阿娜小声说道。 “习惯成自然,要有忍耐之心,这也是一种修行。” 提夫林无奈耸耸肩,转身先行离开了房间,就让这两个家伙抱个够吧。她再一次感叹道,好肉麻的两公婆,还好不是我父母,否便样衰了。 —— “好慢!!!” 总之,等到阿娜克伊丝与阿莱斯特回到马车上的时候,天空仍然是一片漆黑,他们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 他们只知道,维持着看书姿势不动的费迪南多的身上已经织出了一层蜘蛛网。 克拉瑞恩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她一直在尝试着自己和自己的幽灵触手玩三龙牌。而当她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从小巷中返回时,这一嗓子直接把酣睡中的维斯特拉吓醒了,而江逍遥,他已经抄完了三本法术书…… “你们知道吗?我差点以为你俩没谈成功死在里面了。” 沃尔金无奈地拍了拍珊娜菲亚,让后者结束了冥想状态,从自己的精神世界中返回。 “还以为我终于解脱你们了,结果看到你俩居然还平安无事,真令我觉得有些伤心失望呢。” “你这刻薄毒舌到底跟谁学的?你真的是一个圣职者吗?” 阿莱斯特不客气地回了自己的好队友一个白眼,他刚刚还不断回忆着那好闻的香味与柔软的触感,沉浸在与女孩拥抱的余温之中呢,这下好心情全没了。 “你没资格抱怨,你们让大家等的太久了。” 沃尔金骂归骂,但他却仍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这让吟游诗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所以呢,到底谈成没?我们能得到什么帮助?” “是的,我们待会儿会变成一批被送往范萨姆普尔公爵豪宅的珍藏好酒。所以记住,等会儿路上不要说话。没有哪个酒桶会在开封之前开口自己说自己好喝的。” “行吧,有办法总比没有好。” “嘿嘿,今天就是那个老女人的死期了!” 维斯特拉将霜铭拿出来反复打量,这是自己拿到的第一把魔法武器,有了这个,那些能抵抗普通武器伤害的魔鬼们也会被她砍得皮开肉绽。 “客人们,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请各位回到马车上坐好,你们即将在今天下午抵达范萨姆普尔宅邸,如果遇到上城区守卫盘查的话,还请不要发出太多声响。” 两名车夫已经坐到了他们的座位上。 —— 博德之门 上城区 博德之门 博德之门曾经只是一座海盗匪徒集结的灰色港口,直至那位大名鼎鼎的航海者与冒险者博德安(balduran)出现在了这里,并在创造了无数传奇之后建立了这座城市。 博德安虽然已经消失在了对安科诺姆大陆的第二次伟大探索之中,再无音讯,但为了感谢这位英雄为城市的建设做出的贡献,博德人(baldurian)在这里竖起了名为“博德之门”的拱门来纪念他的丰功伟业。 随着城市不断发展扩建,那道拱门建筑的名字同时也成为了这座城邦的名字。 至于现在,两辆完全封闭的四轮式马车正要穿过这道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古建筑。 “停下!” 一队驻扎军队突然从博德之门后出现,这是一队焰拳佣兵,不知道为什么这群家伙出现在了上城区之中。 “军官老爷们,请问怎么了吗?” “最近城里有一批重大罪犯正在潜逃,所以加强了整个城内的管理。我问你们,你们是干什么的?这马车里装的是什么?” 嗯,那焰拳代表的声音听上去有那么一些耳熟…… “回老爷,这是伟大的范萨姆普尔公爵大人订购的酒品。那位大人有向我们的酿酒作坊订下长期合同,这里有她的签字契约证明。还请老爷过目……” “……好吧,看样子确实有此事。不过我还是需要去检查一下马车里面的货品是否齐全。这总没问题吧?” “啊?恐怕不太好吧?这没有女公爵的允许,我们是不支持透露客户的具体订单内容的。” 车夫没想到这个焰拳领队还来这一手。 “少啰啰嗦嗦的,我们就是女公爵派过来的,我的命令就是女公爵的命令。听话,让我看看! ” 不顾车夫阻拦,焰拳领队独自走到马车前,将那个车门上的小窗户拉开一道口。 而他的那只独眼,则与马车之内的一双碧绿色眸子对上了。 “就知道是你们。” 佐迪队长压低了声音。 “好久不见,刚开始被拦下来我还以为我们死定了呢。” 阿莱斯特在马车中嬉皮笑脸地回复道。 “你们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我都说过多少遍了,不要惹出事情,你们倒好,直接把人家的二公子杀了。” “这可不怪我们,这是他自杀的,只不过血正好溅到我们手上罢了。” “换做是别人没人会听你狡辩。总之听好了,我会放你们过去,但你们小心,还有城市守卫和私人佣兵也在这里保护着女公爵。” “不用担心,这辆马车会把我们送到后门厨房,我们不走大门。” “好吧,我还是那句话。给我搞清楚那个女公爵到底在干什么,焰拳内部现在四分五裂,我只能相信你们了。 所以把你们的命都给我搭上,现在我不允许你们再有任何失误。” “遵命,长官!” 阿莱斯特又故意模仿了一遍他们第一次在石蜥门上见面时候的样子。 “我查看过了,酒水没有问题,准备放行!” 佐迪合上了车窗,向着他守门的其他下属们招呼道,很快这群焰拳就放开了马车通行的道路。 佐迪忧心忡忡地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心想着,这回再不成功恐怕真的已经晚了。 他只剩一只眼睛,但他又不瞎,他可不想过着一直看不到太阳的生活。 第21章 动物朋友?小小叛徒! 范萨姆普尔家的豪宅是一座宏伟的石楼,同时附有一个独立的马厩。倾斜的屋顶上铺满红瓦,12尺高的石墙则围绕着这个别墅,一共有三个木质大门被建立在这道围墙之上。 装运着“美酒”的马车很自然地从南面的主门和侧门驶过,绕到了北侧的一个后门。 “停下,把马车停下!” 范萨姆普尔家的私兵正把守在这里,阻挡着想要将马车驶入庄园院子中的车夫们。 “老爷们,今天的酒也送到了。这次绝对会包各位满意。” 显然,这两个车夫并不是第一次出入这里了,他们非常自然地向这几个守卫打着招呼。 “原来是洛尔特老弟,害,吓我们一跳。来吧来吧进来吧,我想兄弟们在这里站了一天,应该都有些渴了,正好这轮班值完让大伙儿休息一下。” 为首的守卫看到马车侧身上那绘制着的葡萄酒图案后,舔了舔嘴唇,毫不掩饰地露出了贪婪的笑容。 “老爷,你们这紧张兮兮的,是发生什么事了?” “哎,老弟,你居然不知道。听说咱们家的二公子在外面闹事把小命丢了,屋里那肥婆娘怕人家还会找上门,派我们几个在屋外头守着。” “哎呀呀,那真是节哀。” “哈哈,节哀?我早看那老二不顺眼了,每天下巴都快扬天上去了,也没干过什么人事,哥几个还得腆着个脸伺候他。 可惜了老三,虽然长得丑还笨,但至少人心直,真心对哥几个脾气,倒给那肥婆娘赶出去住了。” “哈哈哈,那行,就先不和老爷们侃了。这几天怪事多,太阳还不升起来,我早点把酒运进去早点回去哄哄我家那口子,免得她一个人在家里害怕。” 和守卫们打过招呼之后,半身人车夫很轻松地带着两辆马车驶入了后门,并将车马停在了马厩附近不会有人注意的地方。 “我们到了,后厨房就在马厩旁的这个门后。” 冒险者们向外打量了一下,这座庄园里面确实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马夫打扮的老人背对着他们的方向,正在那个石质马厩的铁匠铺中敲打着新的马掌。 “砰砰”的巨大敲击声完美掩盖了他们溜进后厨房的脚步声。 整个后厨房中充满着诱人的香味,现在并不是准备晚餐的时间,没有任何佣人在厨房中进出。厨房中央的三个备餐桌上挂着盆锅铲勺等烹饪用具,架子上摆着草药香料、碗盘匙叉还有干货。 “嘿!嘿!我从没见过这么先进的东西。这就是有钱人的厨房吗?” 江逍遥发现了一个手摇滑轮轮组送餐升降机,可以用这个把餐食送往楼上的房间。在这个送餐机旁边还有一个小铃铛,看来楼上的女公爵可以通过这个来判断是否到了吃饭的时间。 “呃,我好像被盯上了……” 克拉瑞恩突然泛起一阵寒意,她感到自己的后背方向,有什么东西在死死盯着自己。她寻着感觉望去,却发现那是一只奇怪的小生物。 一只橘色花纹的猫?不,不对,这小东西的背后长着一对大大的翅膀,这是一只作为宠物饲养的翼猫!此刻,这家伙正眼中闪着绿光,一声不吭地仔细打量着克拉瑞恩。 “喂,你盯着我干什么?” 克拉瑞恩有些搞不清楚这个小生物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但是对方很明显开始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响。 “呜呣…让俺来,俺有办法。” 没想到第一个做出反应的是维斯特拉,她进了厨房后最先下手将深水奶酪塞满了自己的嘴,此刻正一边嚼着食物一边踊跃举手。 “动物之友amicus animales!” 只见维斯特拉努力将嘴中的食物咽下,她的双手开始缠绕着淡蓝色的魔力,她在空中挥动着手指,构建了一幅仪式法阵,这是一环预言法术“动物交谈”。 这可把其他人惊到了,他们纷纷看向了这个野蛮人。 “维斯特拉,你居然会用法术?” “法术?你说这个吗?这是俺们部落代代相传滴驯兽术之一。” “好吧,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远古荒蛮山民的智慧。这很有意思,有机会请一定要多和我讲讲,我能感觉到又有一个不错的故事灵感。” 吟游诗人掏出羊皮纸快速地记录着什么。 “所以你能问问这个家伙,它到底在干什么吗?” 克拉瑞恩不知道为何已经开始有些畏惧那只死死盯着自己的翼猫了,哪怕对方还没有她胳膊长。 维斯特拉慢慢凑了过去,她用一种奇怪的语调对着那只猫喵呜着什么,而那只翼猫也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回复着,大概它也没见过会说自己语言的人类。 “真遗憾,我一直以为她会汪汪吠叫,她不应该是一头巨犬么。” “人家明明应该是一头狼,一天24小时处于饥饿状态当中的饿狼。” 沃尔金否定了江逍遥的观点。 “嗨,长翅膀的朋友,你老盯着俺朋友瞅啥哩?” 维斯特拉向着这只橘黄色的小家伙询问道。 “哈,你会和我说话?如果不是因为我够冷静的话,我还以为你是个会向猫搭讪的疯子呢!” 这只不太有礼貌的动物朋友用它带有倒刺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目光仍死死盯在克拉瑞恩身上。 “我能闻到一股很浓的海腥味儿!我好久没吃鱼了,在这个鸟地方只有老鼠和鸡骨头会扔给我,那些剩下的都是臭掉的死鱼。” “你想吃鱼?俺这里还有一些鱼干,希望你会喜欢。” 维斯特拉解下来腰间她最重要的食物袋,在里面摸索着,并抓出一把小鱼干。 “真的愿意给我吗?没想到你这个不狼不狗的怪家伙,在吃的方面倒是挺大方。” “嗨!这有啥?俺也喜欢吃好吃滴,每天都吃一样的东西俺也会腻,俺可太懂你的感受哩。” 维斯特拉将那一把鱼干撒在桌面上,这只翼猫终于愿意放弃克拉瑞恩,从灶台上跳上桌子,享受着久违的美味。 “好,决定了,我也不是什么没良心的猫。拿了你们的东西就要有所回报,你们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吗?” 维斯特拉想了想,也没想出什么好点的,于是将这只猫的话翻译给了自己的队友们,自己担任起了翻译官的工作。 “羽毛朋友,还没请教你名字?” “‘嘴里流涎’,这里的人都这么叫我。” “它看上去确实挺嘴馋的,连你这么大一条鱼都想吃呢。” 江逍遥向克拉瑞恩挤了挤眼睛,后者狠狠回了他一个白眼。 “你在这儿住多久?你的主人是谁?” “够久了,我的父母原本是这里的第一任男主人的宠物,但是那个男人死的早,这婆娘又换了两任丈夫,但他们也早死了。 那个肥婆娘的这三任丈夫都给她留了一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令人反胃。这个家里最该受宠爱的应该是我才对。” “我明白了,范萨姆普尔纯纯的克夫命啊!” 阿娜擦了擦自己额角的汗水,如果不是真的克夫,那估计这三任丈夫的死和她也脱不了关系。 “看你的样子,你好像并不是很喜欢这家人?” “是啊,我的老爹老妈就是被这家的几个畜生儿子还小的时候给折磨死的。说实话,如果不是能在这里白吃白住,我早就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更别说他们现在还在家里养了别的宠物,想要取代可爱的我,这最不能让人接受!” “什么?” “嘘,别出声,其中一只过来了……看我给它来个下马威!” 翼猫突然向着这个房间的某一处角落弓起腰,嘴里不断发出威胁的低呜声,它那闪烁着绿光的眼睛在盯着什么不存在的东西。 “俺也知道这种感觉!” 维斯特拉突然也冒出一句不明所以的话来,她同样向着那个方向看去。但那里什么都没有。 “在浴场门口和矮提灯甲板上,俺就一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俺。” “我知道,你们这群愚蠢的人类根本就看不到那些脏东西,但是我看得一清二楚!” 啪啦一声,翼猫身后的那对翅膀突然展开,足足有三尺长,它的灵巧身体就这么向着那个方向飞扑了过去。 “喵啊呜!!!” 这是警告和愤怒的叫声,翼猫伸出了它的利爪,径直对着空气挥出,却被什么抵挡了。 一个与翼猫差不多大小,背生双翅,尖角尖尾的红色东西突然从半空中显现出来。那分明是一只小魔鬼!看来它一直都维持着隐身想要侦查混入宅中的敌人,却被“嘴里流涎”直接用翼猫一族天生的“侦测隐形”识破了。 “该死!我说我们在城里行动的消息怎么走漏得这么快!” 阿娜克伊丝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女公爵这么快就得知了自己次子的死讯,一定是这些分布在城市中的小魔鬼在充当她的眼线。 “不,小魔鬼是那个万年宅在自己房间的长男瑟斯维尔养的!那个人族败类就有这种奇怪的监视癖好,他给他的两个兄弟身边都偷偷派了不少小魔鬼!” 嘴里流涎一边与这只小魔鬼激烈缠斗着,一边纠正。而维斯特拉则同时负责翻译和协助战斗的工作。 她趁着那只小魔鬼躲避猫爪攻击的时刻,一根标枪精准将它的翅膀钉在了墙壁上,霜铭紧接而来,结果了这只小魔鬼的性命,让它化成了一堆飞灰回到了地狱。 “身手不错,搭档。” 嘴里流涎显然相当欣赏维斯特拉,它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后收起翅膀落在了狼女的肩膀上,耀武扬威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如果你们要找那个长男的麻烦的话,我很乐意为你们带路,只要你们愿意帮我把这里所有的会飞的红色害虫清除掉。 并且当然,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有哪些正在隐形的害虫。” “看样子你很讨厌那个叫瑟斯维尔的?是因为他折磨死了你爹妈?” “我父母是一回事,但这家伙天天吩咐着我去帮他干抓老鼠和清理死老鼠的脏活!居然让如此可爱高贵的我,干这种下等仆从才干的事! 他根本就没有搞清楚到底谁才是这个家的真正主人,更不提那些一直骚扰着我的碍眼的红色害虫,他们都活该下地狱!” “那好吧,你带路,我们去会会这个有偷窥癖的变态。” 阿莱斯特掏出了一柄精细的软木梳子,帮这只小少爷打理起了它的羽毛。 “你很懂事,如果这个大宅子里的混账东西们都和你一样懂事就好了。那我想我可能会更愿意去袒护他们,而不是像这样给你们带路。” 翼猫十分享受地咕噜着。 “怎么了,珊娜菲亚,你怎么一副这个表情?” “……肉球…不…没什么。” 听到阿莱斯特的询问,他们这才注意到,斗篷之下的女卓尔从刚才开始也一直盯着那只翼猫。 “你能给那个姑娘一个抱抱吗?她一直没过什么好日子,我感觉她可能还需要一个精神慰藉。” “才不要呢,这女人身上一股熏蘑菇和烂树根的味道,感觉就是从泥巴里面钻出来的。” “行行好吧,我觉得你的可爱和帅气的外表应该更加充分展示给所有人才对,你的粉丝需要你,大明星。” 吟游诗人这一顿吹捧让翼猫显得有些飘飘然,它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从维斯特拉肩膀上跳到卓尔那破破烂烂的斗篷上。这令后者受宠若惊。 —— 他们很快绕到了宅子的正厅,不知道今天到底是什么特殊日子,本应该服侍贵族们的佣人一个也没见着。 听嘴里流涎说,为了迎接什么重要的事情,防止被打扰,女公爵前一天就让所有的佣人都放假了,只留下了必要的人手看管这里。 除了房子大门以外,这个大厅还有两个出入口,一条九尺高的石膏架环绕着房间,上面陈列着华丽的花瓶。石质的地板上铺着一个10尺宽15尺长的精美地毯,上面描绘的是皇室的加冕仪式。墙上挂着两幅挂毯,分别描绘着一条巨龙掠过船只以及朝圣者驼队的场景。 “老天爷,这些全是值钱的收藏品!这就是贵族吗?” 江逍遥的职业病又要犯了,他总是管不住自己的手, “阿莱斯特,快快快,把你的次元袋拿过来,我们得装点好东西回去。” “谁管你啊?我已经重新把袋子拿给小费保管了,你有本事找他说去。” 费迪南多一脸沉思地打量着这些艺术品,对两人的小吵小闹充耳不闻,这只是破坏了文艺感的刺耳声。 突然,他注意到了什么。在会见客人的客厅这里,一把高背椅和几个软垫沙发,一个咖啡桌摆放在这里,墙上陈列着镶边的公爵和她的三个亡夫,还有这个家族的翼猫成员“嘴里流涎”的画像。 现在他终于确切地知道了女公爵,他们这么多天以来一直在暗中争斗的对手的长相。萨拉玛拉·范萨姆普尔,一个披着女人外皮的猛兽,即使是画像都能从笑容中透露着她的狡诈。 她那庞大腰圆的身形和健硕的手臂,充分说明了这家伙并非天生出生贵族,而是干过相当长时间的劳工。 费迪南多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的朋友,他曾经就是一名“博德里安”,一个在这个城市中生活了许久的博德本地人,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家族的一员。他也曾经学习过所谓贵族的社交礼节,但这些都已经成了过去。 而在他对过去的回忆中,他有听说过关于范萨姆普尔的事情。这个贫民窟出生的女人靠着自己的智慧不断向上攀升,从一个在下水道里面修理管道的下贱劳工高升至管理整个城市下水道与供水的部门部长,并靠着自己的铁腕手段和政治婚姻,赚取了大量的钱财,获得了爵位,并最终成为了统治这座城市的四大公爵,四人议会中的一人。 那些博德之门的纯正血统的贵族们私下都瞧不起这个女人的出身,但公开反对她的人们都无一例外永远闭嘴了。现在的贵族们,对她只有惧怕。 在这个会客厅的北墙,还有一个吸引了费迪南多注意的东西。那是一副更大的挂毯,上面描绘着一位燃烧的天使从空中坠入火坑的场景。这张挂毯被保养得相当好,看样子女公爵很满意这幅画作。 —— “这家伙肯定从很久以前就有某种魔鬼崇拜了。” 沃尔金作为圣职者,他已经发现了不少带有奇特宗教文化的艺术品了。在餐厅中,一盏铁质枝形吊灯悬挂在围着八个高背椅的黑色橡木餐桌上方,椅背都被雕成了魔鬼的模样。壁炉突出墙面,两边是挂着红窗帘的窗户,一个漂亮的玻璃门酒柜靠墙而立。 “不要碰那个花边的酒瓶,那里面装的可不是酒。我敢打赌那里面的东西只用小半杯就能毒死一头大象。” 翼猫好心提醒道,看样子这是女公爵为了处理那些她讨厌的客人们而准备的特殊酒水。 “喂,等等!那个酒柜后面有什么东西!” 沃尔金实际上只听到了一阵喵嗷声向着自己的方向叫唤,他反应了过来,但还是有些迟。 红色的影子迅速掠过,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爪痕,一只小魔鬼正躲在酒柜之后,看准了时机偷袭他。也就在这一刻,吊灯上方传来了动静,四只小魔鬼一起冲下,将冒险者们包围起来。 “见鬼了,瑟斯维尔到底在这个屋子里面养了多少小魔鬼,他真是个没种的变态!” “少废话,准备干活了!” 阿娜克伊丝不顾吟游诗人的抱怨,她一个刀背猛抽拍翻了一只小魔鬼。 “小费,不要在这里开枪。虽然离庄园门口有点距离,但枪声足够把守卫吸引过来了!其他人也是,施法动静小声点!” 费迪南多想了想,重新将自己的圣者烛台抽了出来,用尖端挑飞了另一只小魔鬼。 一场混战在这个一楼的大厅当中上演起来。 第22章 绝对防御 珊娜菲亚释放的魔法飞弹命中了最后一只小魔鬼,它惨叫着在空中变成了一搓灰粉消失了。 “这应该是最后一只了。” 沃尔金简单地治疗了一下自己臂上的巨大裂口,它快速缝合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没有什么时间在这里和这些杂碎磨磨蹭蹭了,还是得赶快找到瑟斯维尔和女公爵阻止仪式才行。” 阿娜克伊丝在这个庞大的宅子中四处寻找着通往上层的楼梯的位置,很快她就找到了那个用红毯铺着的豪华台阶。一行人就这么顺利摸上了二楼。 “这个房子太大了,怎么那么多房间。” “每个房间都仔细搜搜,我们需要搜集范萨姆普尔的罪证,她一定有留下什么。” “化妆间?这味道肯定错不了。” 吟游诗人从一扇门的后方隐隐闻到了香水的味道,他轻轻推开门打量着里面。 这房间中摆着一张带镶边椭圆镜的梳妆台,名贵的香水化妆品与丝绸摆放在这里。一张贴金的猛禽画木折屏,一只敞开的黑色高衣柜放满了束腰和高档服装。 “看看,三套最大尺码的旧婚纱,除了那个母河马没有其他人能穿这种衣服了。” “你关心这些干什么?赶快把值钱的东西拿走。” 江逍遥长袖一挥,这些高档化妆品和银制发刷还有其他的精美首饰纷纷被扫了下来,进了次元袋。 “你到底有多缺钱啊?化妆用品都不放过吗?” “你要是也去荒洲饿个几年,我打赌你干这事只会比我更积极。” “那不好意思,我开口唱歌都能赚钱。” “我猜这里是摩特洛克曾经的房间……好脏好臭。” 克拉瑞恩推开这扇门中摆放着相当简陋的布置。堆满灰尘的一张特大号木床,一个箱子,一个床头柜就是全部了。那些宽大的衣服很明显是为大块头的三男定做的。唯一值钱的东西可能是陪伴了摩特洛克整个童年的那只破破烂烂的巨魔玩偶。 “哈哈,那这里就是阿姆利克的房间哩。” 与那不受宠爱的三男不同,维斯特拉推开的这个房间相当雅致。除了那张舒适的大床和红木雕桌子,一口兽足铁浴缸和一个壁炉也摆放在房间之中。量身定制的贵族社交用礼服整整齐齐摆放在衣柜里,而在桌上的骨雕首饰盒里还有一个印有范萨姆普尔家训的金玺戒指。 “石心不流血stone hearts never bleed?没意思,我的了。” 江逍遥知道维斯特拉不识字,他相当好心地一把抢过给她翻译了一下,然后揣进了自己兜里。 “好吧,那看来是我中大奖了。” 阿娜克伊丝推开的房间是所有人中最大的一个,这毫无疑问是女公爵的房间。 蓬床挂着薄纱幕布来遮挡飞虫,除了看上去就很昂贵的正常生活家具以外,一个有着魔鬼怒容外形挂锁的铁箱子吸引了阿娜的注意。 “克拉瑞恩,你有撬锁工具吗?快来看看这里。” “轻轻松松,让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藏在这里。” 克拉瑞恩手法娴熟地使用她的盗贼工具将这个挂锁撬开。三本黑色封皮的账本放在里面,上面的文字都是用炼狱语写的,这对提夫林来说并不是什么陌生的文字。 “看上去是一些不法交易的记录账本,就算没有找到和魔鬼勾结的证据,我想公开这上面的内容也够让她吃一壶了。” “一套制毒工具,一个羊膀胱皮的钱袋?有点沉,我看看……喂,我想我们发财了,这里有一袋铂金币!” 趁阿娜翻阅账本的时候,克拉瑞恩也像江逍遥那样充实着自己的口袋,她还找到了一个绘着老鼠图案的笙。 “这是什么玩意?阿莱斯特,你认识这个吗?” “哦,你说那个?那个东西叫唤鼠乐笙,只要会吹的话就可以用这个东西操控老鼠和巨鼠群。” “什么狗屁东西,估计是那个肥婆清理下水道的时候用的,归你了。” 克拉瑞恩一脸嫌弃地将这个乐器扔给了吟游诗人。 费迪南多完全依照自己的兴趣或者说本能来到了女公爵的书房。很显然这个低贱出身的女人并不喜欢读书,她弄个书房纯粹是为了充门面给自己塑造形象。虽然这里不大,但却有着优质的藏书。 “全新的……嗯……初版。” 费迪南多简单扫了一眼书架上的存货,就被这个奢侈的贵族惊到了。虽然她的书几乎全新,但其中有很多都是初版印刷品,是市面上难见的稀有货。这些好书放在这里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最后,一本编制精美的书册吸引了费迪南多的注意。《地狱骑手的最后冲锋》,几个烙金大字纹在书封之上。 虽然偷窃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费迪南多还是本着不能浪费的想法将那些初版印刷品全部接收,这些好东西可不能放在这个宅子里面落灰了。 再说了,自己本来就是游荡者,偷窃应该是自己干的事情才对。尽管江逍遥和克拉瑞恩一直帮他干了这种脏活。 而就在他拿起那本《地狱骑手的最后冲锋》时,有什么不妙的预感从他的背后传来。那是冰冷的杀意。 费迪南多猛地转身,他对上的是书房中的一具展示用盔甲。很明显,这不是普通的装饰品,这套黑色的板甲带着桶盔,装备了长剑和盾牌。这板甲之上有火焰形态的雕刻纹路,可以确信是来自地狱的产物。 费迪南多很确信自己进来的时候,这个盔甲的头盔是朝着正前方的,但现在却死死对着自己。如果没有猜错,对方可能是一套活化盔甲,就像精灵之歌酒馆的那个门卫一样。 不对,可能会更强,这分明是一具恐怖铠甲。 现在,费迪南多终于明白为什么宅子里面反而没有守卫了,因为有个更加棘手的家伙充当了这个职位。 果然,这套盔甲发出铿锵声,如同赋予了灵魂一般开始进行了动作,它一手持盾一手持长剑,如同一个黑色骑士一样冲向了费迪南多。 “咔啦!!!” 在其他房间里面的几人突然听到从楼道中传来了木质制品被劈砍裂开的声音。他们纷纷探出头来,却发现自己的队友小费正在走廊中快速奔跑,在他的后面,紧跟着一个手持武器的黑甲骑士。 “*精灵粗口*,是恐怖铠甲!我最见不得这种东西,你们加油,我要溜了。” 吟游诗人可最不喜欢面对这种无机物质了,构装体生物没有心灵可言,没有耳朵可听,更重要的是阿莱斯特知道就连“灼热金属”术都只能加热这具铠甲,无法造成实质伤害。 “拜托,你肯定有办法,快动动你的聪明脑瓜子好好想想。” 阿娜对吟游诗人直接开始摆烂的态度相当不愉快。 “喂,你们,速度快点!那大家伙朝我们的方向冲过来了!” 沃尔金突然发现游荡者正好就是朝着自己这边的走廊逃跑的,没办法了,只好连自己一起跟着跑吧。这些冒险者们开始了在长长的走廊中被这钢铁机器追赶的游戏。 “前面有一扇看上去很结实的石门!” 招呼他们的声音是珊娜菲亚,准确的说是2号,他俩本来只是在这个走廊里面做着参观,没想到也会被牵连进来。 总之,八名冒险者一齐撞向了这扇突兀出现在贵族宅邸中的石门,将它成功撞开进入内部后,以最快的速度反关上了大门,并一齐靠在那门上,抵挡着外面试图通过大力闯入房间的恐怖铠甲。 但接下来的景象就让各位冒险者们有些尴尬了。他们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对付门外面的恐怖铠甲,以至于都没有来得及确认自己到底闯进了哪里。 “……你们在我的房间干什么……不对,你们到底怎么找到我的房间的?我明明已经设了干扰结界,你们应该不可能发现我的房门才对!” 直到陌生的男声传来,他们才意识到这个房间还有一个人,一个瘦弱而且面色不健康的惨白的中年男人。看到这群陌生的冒险者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慌忙将手中的一个奇怪的盒子藏到自己的袍子之下。 …… “这个天生多病的肺痨鬼就是瑟斯维尔,这个家族的长男。” 翼猫趴在维斯特拉耳边说道。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上去他极度惧怕着与陌生人的接触,所以他的第一个反应是一边在地上画了个圈,一边口吃着念动咒语。 “别别别别过来!和平守护!” 这是圣域术,一个强制双方和平的法术,在施法的作用范围内,任何人都不能互相攻击,包括施法者自己。 “你好啊,变态监视癖先生,久闻大名啊。” 吟游诗人虽然仍用背抵着后面的石门,阻挡恐惧铠甲的入侵,但他仍不忘调侃这位家里蹲的大少爷。 “没没没礼貌!快、快保护我,不要忘了你们签好的约定!” 对方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壁炉之中立刻窜出了好几只红色的飞影,果然这家伙饲养了不少小魔鬼。更好笑的是,在这群小魔鬼之中,有两只是渡鸦。 沃尔金和维斯特拉回忆了起来,这两只就是在矮提灯酒馆见到的渡鸦,原来它们是长男派来监视自己兄弟的小魔鬼变的。 “*炼狱语粗口*,门快顶不住了!” 小魔鬼部队向守门的冒险者们发起了一次冲锋,在他们慌忙躲开的这一刻,也失去了对门后家伙的抵挡。那只恐惧铠甲顺利闯入了房间之中。 “太棒了!快!快给我干掉他们!” 瑟斯维尔大喜过望,他立刻向恐惧铠甲下达攻击命令。 “雷霆万钧!” 珊娜菲亚的指尖跃动着电光,瞬间凝聚成了一道极高能量的线状射线,强大的三环塑能法术“闪电束”迸发出去,烧焦了经过的地毯。 但这股强大的电能却并没有对面前的恐怖铠甲造成任何影响。 “怎么会?” “哈哈哈哈哈愚蠢的家伙!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可是我母亲订造的最强活化铠甲,它拥有最杰出的防御性能。 不管你是火球术还是闪电束,灼热金属还是别的什么东西,通通对它没用!而且哪怕是心灵、力场、黯蚀和毒素伤害都没办法腐蚀这完美的极品地狱铁造物一丝,更别说只有有血有肉的生物才会受到的负面效果!” 长男得意大笑起来,他直接将这东西的老底掀得干干净净,谅对方也无法解决这个棘手的东西。 “呜哇,感觉好难办,这东西抗性拉满了。你们要不试试用锤子砸它?” 吟游诗人摇了摇头,这下他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桀桀桀,没用没用没用!高贵的地狱铁可不是普通的武器伤害就能奈何的,你们再怎么用力也只能刮掉它上面的一层锈,我就不信你们有精金打造的魔法武器。” 长男的鼻孔都快顶上天了,看样子这家伙确实很喜欢显摆这台战争机器。 “是吗?那用圣水浸泡的圣锤看你这地狱铁皮怎么抵挡!” 沃尔金直接一锤子砸了上去,但是被对方轻松接住,只是勉强留下了一个凹痕。而这家伙反过来一个大力盾牌拍击,将牧师打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自量力的蠢货!” “踏马的,魔法飞弹也没用了啊!喂,阿莱斯特,想想看,你的脑子里面绝对装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你又不是只会心灵攻击和灼热金属!” 江逍遥大骂一句受龙粗口,刻时剑架住了小魔鬼的爪击。 “别吵别吵,让我想想,我们吟游诗人是万能的,应该不存在完全没弱点的敌人才对。” 阿莱斯特的大脑飞速回忆着自己在逸闻学院中学习时的经历,他肯定能回想起能帮助自己的法术才对。 “构装体构装体构装体……有了,就是这个,你们两个人快点让开! 震荡共鸣!” 吟游诗人从他的口袋中掏出了一个云母拨片,趁着阿娜克伊丝与维斯特拉合力架起恐怖铠甲的长剑让他向后退一大步时,对着鲁特琴弦扫了下去。 在包裹着整个恐怖铠甲的球状空间之内,剧烈音爆波动在其中来回震荡,这震耳欲聋的音爆直接将空间中的玻璃酒杯与石质地板全部震得粉碎。 “我的魔法老师说过,对付无机物,哪怕是单纯的音波共振也能造成很强力的效果。” 阿莱斯特施展的是二环塑能法术“粉碎音波”,一种用雷鸣震荡波有效摧毁无机物的强力法术。 就在这剧烈的音波震荡之中,面前的活化盔甲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一般,他被组装起来的各个部位不正常地颤抖着。找准时机,阿娜克伊丝将她的缟玛瑙巨剑直接对着脖子处的缝隙插了进去,像把撬棍一样猛地用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狂暴的维斯特拉也加入了其中,她的霜铭一同插入缝隙中,用力撬动,两人齐心协力这套组装板甲头部的桶盔部件翘飞了出去。 不过失去头部的构装体并不会因此死亡,它可不是像生物那样有着弱点的。尽管成了无头骑士,它也无需仰赖视觉。 这个没有头的大家伙再次挥起长剑,一剑劈中了野蛮人的鳞甲。这并没有为已经失去理智的维斯特拉带来太多痛苦,狂暴的狼女这次选择了卸掉它的手肘,让它丧失战斗能力。 不知道什么时候,费迪南多也出现在了巨大盔甲的身后,他的手中是一捆结实的绳子。他只是蹲下来这么一套,绳子就穿过了盔甲的脚前,将脚踝关节绑在一起打了个死结。 失去了基本的移动能力,这巨大的全身铠甲猛地向前栽倒,躺在地上任人宰割了。 克拉瑞恩她们其他几个施法者知道自己的力场伤害无法帮上忙,于是用苦痛魔爆和魔法飞弹去轰飞那些在天上盘旋的小魔鬼。保证它们不会打扰恐怖铠甲讨伐队。 “你们猜,我直接往这个全身板甲的脖子口里面灌粉碎音波会怎么样?” 吟游诗人弯腰下来瞧了瞧这个动弹不得的空心铠甲。 “我知道,我小时候就喜欢把小型烟粉包引线点燃后扔进茅坑里面。能炸别人一屁股屎!” “克拉瑞恩,你的童年有时候总能让我大吃一惊。你绝对是干坏事的天才!” 即使是地狱铁造物,也不代表整套板甲都是由这种稀有的金属制造的。在两发粉碎音波的集中爆破之下,恐怖铠甲算是彻底报废了。 “搞定了,这群杀千刀的小魔鬼。” 江逍遥与珊娜菲亚合力击中了最后一只红色飞贼,多亏了翼猫将它逼入死角。 “不!不应该是这样!这些家伙明明签了契约要保护好我的!” 瑟斯维尔眼看着自己的得力助手一个个化成飞烟,他绝望地跪在圣域术的范围中大叫起来。 “快来人!有人要谋杀我!来人啊!!!” 这家伙凭借着求生本能向着外面的方向大声呼喊着求救信号。克拉瑞恩掏出匕首急忙想上去抹脖子,但被圣域术挡在了外面。 “不要担心,没用的,这个万年家里蹲忘了取消自己房间的保护结界,就连整个房间的声音都被隔绝了。 现在外面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不然阿莱斯特的粉碎音波那么大的动静,早就该把守卫吸引过来了。” “哈哈,那这个变态是纯纯活该,作茧自缚了。谁让他喜欢躲在自己的小房间的。” “别、别靠近我!放我走!你们想要什么?钱吗?我多的是,我都可以给你们!不要杀我!” “老哥,别怕呀。我可没打算杀你,你弟弟那件事情纯属意外。” 阿莱斯特张开双手表示自己的诚意, “我们只需要一点小小的交易就够了。” 第23章 双重拷问 “你们、你们想要干什么?” 圣域术的效果并没有持续太久,当瑟斯维尔维持法术的力气耗尽的时候,阿娜克伊丝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把漆黑的巨剑横在他的脖子之上。 “受龙有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的各种刑具,想必一定能撬开阁下的嘴。我希望你能好好跟我们合作,我们是不会亏待你的。” 江逍遥从克拉瑞恩手中接过了一柄凿冰锥,在瑟斯维尔的眼球面前晃了晃。 “我说,我都说!各位英雄,只要你们愿意放了我,我什么都招!” 这个病鬼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没骨气。 “那行,你先告诉我,你藏在衣服下面的这个是什么?” 江逍遥将手伸到这家伙的长袍下面摸了摸,找到了他们进门时看到的那个设计独特的奇怪多面体盒子。他简单打量了一下,每一面都绘有他未曾见过的图案,却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开启的盖子。 “这这这是地狱谜盒,是那个叫塔维斯的老胖子的东西!” “嚯嚯,你的意思是说,你已经见到了塔维斯,那个埃尔托瑞尔最高监视者?” “是、是的,他和我母亲一起在宅子下面的地城里面。” “哦?那么为什么他会和你母亲在一起呢?” “这个……这个嘛……这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说!我说!!!” 看样子这个男人不想老实交代,那把凿冰锥狠狠地扎入了他的手掌心。 “我们兄弟几个从一个地下墓穴偷到了一个盾牌,一个叫隐秘领主的盾牌!听说里面有一个强大的存在,我的母亲命令塔维斯去解放这个存在的力量用来服务自己!她相信那个老胖子总会有办法!” “那这个盒子又是什么?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我不知道这里面装的什么!我的母亲从塔维斯那里拿走了这个东西,她让我想办法搞清楚这个盒子的开启方法!” “那你现在搞清楚了吗?” “没有,我也搞不明白啊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凿冰锥在他的手心之中用力旋转,连皮带筋搅动着,这个脸上本来就没有血色的长男爆发出一阵哀嚎,他哭丧着脸求饶着。 “英雄!我真的不知道啊英雄!求求你!求你别折磨我了!我真的把我知道的都说了!” 江逍遥与同伴们对视了一眼,看上去这家伙说的是真的,于是便停止了酷刑折磨。 “没用的废物东西,你妈的任务交给你你都不好好完成,那我们让你干事情你是不是也想耍小聪明?” “小的哪敢啊?!” 这软骨头的家伙是真的哭了,哭着哭着他注意到了维斯特拉肩膀上的那只翼猫。 “嘴里流涎?是你把他们引过来的?!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杂种东西!” 话音刚落,翼猫不客气地扑到瑟斯维尔的脸上,伸长了自己的爪子给他的面部来了个疯狂乱抓,一时间羽毛横飞惨叫不断。 “舒服了,大仇得报!” 嘴里流涎在享受完这个人肉磨爪板后,心满意足地舔了舔羽毛,再次飞回到狼女的肩上。 “喂!别装死,还没问完呢!” 克拉瑞恩用脚尖踢了踢长男满是猫爪印的花脸,这家伙已经奄奄一息了。 “说,你那个好妈妈是和哪个魔鬼签了契约的?有名字吗?把他大名报上来。” “是…是扎瑞尔!那个杀戮之女,血战大公,阿弗纳斯的地狱领主扎瑞尔!” “有点耳熟,我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喂,当牧师的,你对这名字有印象吗?” 阿莱斯特回头看了看沃尔金,后者则仍然一张笑眯眯的脸,根本看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听倒是听说过,但是没听说过有地狱领主叫这个名字。” “啥意思啊,还有其他大魔鬼叫扎瑞尔?” “不,不是魔鬼。我记得百年前拯救埃尔托瑞尔的那个督战天使就叫扎瑞尔。” 牧师先生摸了摸下巴,有些不敢肯定自己的答案。 “喂,你耍我呢?!我们家牧师说了,扎瑞尔是个天使的名字,你老妈到底是不是在跟魔鬼签契约?” “千真万确啊!我记得很清楚那个大魔鬼就叫这个名字!她是巴托九狱第一层阿弗纳斯的血战大公,我用我的灵魂发誓!” “可闭嘴吧你,你全家都把灵魂卖给魔鬼了,你没资格拿灵魂发誓。” 这下阿莱斯特也觉得有些不对了,这和他所了解的历史不太一样。 “奇了怪了,阿弗纳斯的掌管者不应该是五色龙后提亚马特吗?什么时候蹦出来一个叫扎瑞尔的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阿弗纳斯的领主明明是血战大公拜尔,一只大深狱炼魔。” 吟游诗人和牧师眼看着就要爆发一场争吵,维斯特拉和费迪南多赶紧将两个人分开。 “都别嚷嚷了,现在人阿弗纳斯领主叫扎瑞尔,你们的跨位面学课本得重新改改了。要是还有意见,自己去烛堡找位面学者问问去。” 阿娜克伊丝受不了争吵,她赶紧转移了这个话题。 “喂!你说你妈和塔维斯在地下,那我们怎么去那?” “后厨房地板下面有个暗道,直接钻进去就到了……” “啊?*炼狱语粗口*,这不是我们来的地方吗?这下是又绕回去了。” “那这家伙怎么处理?杀了灭口吗?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别呀,英雄!这和我们约好的不一样!你们说了我只要老实交代,你们就会放我走的!” 长男在地上痛苦地扭曲着。 “我又不傻,放你走你去喊守卫是吧?” “听我说,我有个好主意。” 2号也钻出来了,看上去他很喜欢这种热闹的场面。 “你们刚刚不是拆了一个他最自豪的恐怖盔甲吗?给他套上吧,希望他喜欢里面那个环境。” 说干就干,几人将恐怖铠甲散开的板甲部件全部在瑟斯维尔的身上装备好,这黑暗沉闷的巨大重甲并不适合瘦弱的长男,他连自己的胳膊都抬不起来,盔甲之中也留下了巨大的间隙空间。 “你们要干什么?喂!呜——” 桶盔被重新装在了板甲头盔处的位置,将可怜的长男整个封闭在了里面,变成了一具沉重的铁棺材。只能听到他呼喊救命的沉闷回音在盔甲之中回荡。 “那到俺哩!” 维斯特拉一脚将这个铁棺材的桶盔踩在地上,手上拿着她的硬头锤,她像打高尔夫球一样晃动着手中的球杆,一记大力飞抽猛击在桶盔坚硬的地狱铁上。在这口铁棺材中,剧烈的声波震动从长男天灵盖儿传到他的脚趾尖。 原本还在呼喊的长男,瞬间没再有了声音。一时之间,一股难闻的臭气从盔甲的裆部溢出,看样子里面的可怜鬼已经失禁昏死了。 “嗯哼,这房间值钱东西也不少。快装!” 江逍遥这会儿已经把可怜的瑟斯维尔的金库给撬开了,大把的金币流入了自己的口袋。 —— 八人一猫重新回到了他们相遇的后厨房,他们一通翻找,终于在几个酒桶下面找到了那个可以掀开的木板门。看来这下方就是女公爵藏身的地城了。 他们沿着石台阶走了下去,发现这下面一路上都有火光照亮。这个地层干净的令人难以置信,同时保存状态十分良好。亮着煤油灯的隧道高达九尺,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根一尺长的铁链吊着装在厚绿玻璃里面的油灯。 而这里的门都是铆接铁板做成的,铁质把手悬挂着保养良好的铰链,有些门甚至有带栅栏的窗户。 砖砌墙壁与铺石的地板不说,石膏天花板已经彰显了这座地城的制造成本。 从厨房下来的这个地方看样子像是个地窖,四根石柱支撑着这个房间十尺高的拱形天花板,墙边木架子上排列着一打木桶,一半的木桶上插着黄铜水龙头。两堆木箱杂乱的摆放在房子中间和南墙。 风干的肉,长条面包和奶酪轮等之类的食物吸引了维斯特拉的注意,她估算了一下,这至少有一个月的口粮。 这个地窖还有个侧室,七尺高的木架横跨西墙与南墙,陈列着超过两百瓶塞着木塞的葡萄酒。阿莱斯特一眼认出这都是上等的葡萄酒,不得不再次赞叹女公爵的财力。 就在这时,嘴里流涎突然盯上了中间空地堆放的大木箱,它似乎在警觉什么。 “我能从那个地方嗅到脏东西的味道。” “又是小魔鬼吗?” 维斯特拉招呼同伴掏出武器准备迎敌,看样子有什么藏在那些箱子后面。也就在这时,三只紫色的瘦削身影打碎了木箱钻了出来。 这是几只棘魔,它们本来打算在这里埋伏一手,没想到却被对面这个小生物识破了,只好拎起三尖叉正面对敌。 “小心!” 这三只棘魔同时甩动自己的长长尖尾巴,尾刺全部向着维斯特拉方向甩去,但被已经察觉到的对方侥幸躲开。 “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些地狱佬了,轻轻松松给它们干碎!” 阿娜克伊丝抡起巨剑,直接对着棘魔砸去,对方急忙避开,却被克拉瑞恩的魔能爆轰个正着。 “唉,就当开胃小菜了。” 其他人也纷纷行动起来,这三只棘魔很快就变成了三堆飞灰,滚回了地狱。 “不要掉以轻心,在这下面肯定不止这些魔鬼杂碎,还有一些高阶种在等着呢。” 这个地下隧道的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熏香味,看上去有人在这当中焚香熏染地城。偶尔会有一些老鼠通过墙上开口的管道进入这里,那些墙边的熏香旁边偶尔会有一些捕鼠夹。 “有人来,往回躲。” 在最前方探路的游荡者费迪南多还是一如既往言简意赅,他比了一个停止的手势,便和其他人一起往拐角处撤退。 “看我来把他们吸引住。” 翼猫灵巧地跳到了地上,它本来就是女公爵的宠物,没有人知道它已经背叛了,自然没有人会去攻击它。 “喵呜~” 撒娇的猫叫声立刻吸引了几个在地城当中巡视的教徒们的注意,这些家伙都提着一个香炉,穿着黑色长袍,他们的面部都佩戴着一张黄金魔鬼面具,这张面具只露出了他们的眼睛,鼻孔和嘴巴,而且面具的样式各不相同。 “这是大人的猫?” “看上去是的,一般人家里可养不起一只翼猫。” “嗯,正好这里有很多老鼠,它应该能帮上我们。” “是啊,帮你们下地狱。” 冰冷的声音从邪教徒们的身后传来,不知道何时,一群陌生人出现在他们的身后。他们的利刃直接划开了自己的喉咙,动作整齐,干净利落。 “哈哈,这么简单就解决四个了,猫少爷你绝对是天才!” 阿莱斯特从来不吝惜自己的赞美之词,哪怕是对一只猫。 “小意思,回头记得多给本少爷塞点鱼干。” “尸体怎么办?” “还记得我们在死亡三神地城做的事吗?把他们扒光了扔进地窖箱子里面,他们的这些奇怪的装饰品能帮我们直接混进去。” “好家伙,这里应该是他们吃饭的地方。有餐厅,有厨房,还有食物储存室。” 他们很快沿着路来到了一扇大门门前,小心推开之后发现这里是一个综合食堂。一个被剥皮的野猪还有其他动物的尸体挂在旁边的钩子上,厨房中燃烧着两座炉灶,墙侧还堆满了木柴。一些餐盘杯子等餐具还有调料罐摆放在架子上。 “厨房里面那几个做饭的家伙还没发现有其他人混起来了,脚步自然一点,我们现在是过来吃饭的。” 果然,那些正在厨房中忙碌的邪教徒完全没有意识到已经有其他身份的人混入进来。某个倒霉蛋的头直接被阿娜按进了滚烫的粥桶中,维斯特拉对这种浪费粮食的行为表示强力斥责。 “这样下来就有八套和他们一样的打扮了。” 阿莱斯特清点着他们手上的收获,很明显这家伙打算故伎重施。就在这时,他察觉到了厨房的地上爬过了几只老鼠。 “还没用过这玩意,我试试。维斯特拉,如果我成功把老鼠叫过来的话,你用动物交谈替我问问它知不知道这个地城的比较特别的地方怎么走。” 他从口袋中掏出了唤鼠乐笙,简单吹了几个音调,果然,很快就有一只灰老鼠向他们的方向爬了过来。 “小兄弟,麻烦问一下,这个地下有没有什么人类特别多的地方?” “你让我说我就说吗吱?我就这么不要面子吱?” 看上去这只会灰老鼠并不是很怕人,或者说他压根就瞧不起人类。 “那……你要不要来点面包?” 维斯特拉掰了一些面包渣下来,洒在了老鼠的面前。 “怎么只有这些东西吱?你打发臭要饭的呢吱?” 这家伙还是很不乐意。 “我劝你最好放老实点,识相的赶快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不然我不介意今晚再加一餐。” 那只灰老鼠还没来得及回头,它的尾巴就被一只猫爪狠狠按在地上。这家伙只关心了呼唤自己的笙乐声,竟压根没有注意到还有一只天敌跟着这帮人类。 此时,一只橘色条纹的有翼大猫正两眼闪着绿光看向自己,它甚至用那带倒刺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我说我说吱,在东南方向有一个被铁栏杆围出来的地方吱吱,那个里面有好几个人类吱!” 鼠鼠是真的怕了,如果再不说点什么,恐怕它真的要葬身猫腹。 “嘁,算你小子识相。” 嘴里流涎松开了它的爪子,老鼠带着惊恐一溜烟逃走,消失在地板的洞中。 第24章 戏子与豆子 托斯正坐在监牢的门口打着瞌睡,他作为一只强大的须魔,明明跟着老大一起从巴托九狱来到人界是想收割更多的灵魂回去饱餐一顿的。 但是现在,他被吩咐去看守两个人类,而且他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自己这份无聊的工作才能做到头。他渴望能够挥舞自己的长柄刀多杀几个主物质世界的生物,但在这里没有任何别的事情能做,除了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这时他看到通道的那一头,八个戴着金面具的教徒排成两队,向着这边走了过来。看上去他们是来监牢办事的。 这个宽肩膀紫皮肤的高大魔鬼将手中的长柄刀一横,他那蛇形胡须不断恶心地扭动着。 “口令!(炼狱语)” “……扎瑞尔万岁。(炼狱语)” 对方是一个长角的雌性高大类人生物,一条尖尖的尾巴在她屁股后面晃荡着。如果不是这家伙是翠绿色头发,托斯可能真的觉得这也是他们的魔鬼表亲了。 但从待在主物质世界的这几天积累的经验来看,面前的生物应该是一只提夫林,这种生物的体内也流着稀薄的来自地狱的魔鬼领主们的血液。也难怪他们长得有些接近。 “你们来干什么?来送饭的话现在应该还早才对。(炼狱语)” “我们的主人说,仪式即将完成,还需要那两个俘虏的血作为祭品。(炼狱语)” “钥匙你们应该带了吧。(炼狱语)” 托斯心中并没有怀疑,他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准备放这批教徒过去。 好险,阿娜克伊丝没有想到女公爵单独把这个监狱的钥匙和这里的狱警分开放置了,好在费迪南多突然拿出了一本精致封皮的书,并且从上面取下了一个钥匙环。 刚刚真的差点就暴露了。 阿娜现在终于能仔细打量监狱中被关押的两人了。其中一个身材矮小精瘦,是个五十多岁的人类男性,他穿着一件及踝束腰长袍,黑色头发之下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染成深红色的山羊胡子。 另一个人是一名七十多岁的人类老妇人,她看上去颇有贵族气质。这家伙一句话没说,只是用不屑和愤怒的眼神盯着前来找他们索命的八名邪教徒。 “看来我的小命今天就要结束在这里了?” 很显然,那个学者打扮的中年男人听得懂炼狱语,他也已经明白自己即将迎来的命运。他只是自嘲地干笑了两声。 “嘘,我们是混进来救人的。你想活命的话,等会儿配合我们表演一下。” 阿娜克伊丝压低声音将脸靠近,冲着男人挤挤眉毛,用通用语说道。对方犹豫了一下,最终赞同地点点头。 “你们应该感到荣幸!因为你们即将成为献给扎瑞尔大人的礼物,最上等的美味灵魂!(炼狱语)” 阿娜模仿着阿莱斯特教给自己的方法,故意装腔作势起来,她提高了自己的声音,好让在一边看戏的须魔也能听到自己的演讲。 “呸!你们这群肮脏败类的家伙,自甘堕落,与魔鬼为伍!你们都不配自称为费伦居民!活该你们和那个狗娘养的扎瑞尔一起下地狱!(炼狱语)” 中年男子也相当入戏,他甚至一口唾沫吐在了阿娜的脚前。 “*炼狱语粗口*,好一个胆大包天的东西!你居然敢侮辱我们伟大的地狱领主?!我现在就要你溅血!(炼狱语)” 阿娜挥舞她空着的双手,企图抓住铁栏杆内的男人,但对方灵活闪过。于是,阿娜转向了那头须魔,准确说是看向了他手中的那柄长柄刀。 托斯本来只是在一边看热闹,期待着凡界居民互相厮杀的样子。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只提夫林的意思,乐呵呵地把自己手中的武器递给了对方。 “不客气,这个给你,把这个嘴贱的人类往死里捅!(炼狱语)” 托斯觉得自己获得了为数不多的乐趣,他很高兴自己的武器也能派上用场。 “你就去死吧!!!(炼狱语)” 阿娜克伊丝一把接过那柄长柄刀,将它扔进了牢房里面。当然,她并没有瞄准男人。 “喂,你怎么把它丢进去了?!(炼狱语)” 托斯现在有些不高兴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远亲生物直接把自己的刀甩进了铁栏杆里面,那个人类男性立刻上去把那把刀抱住了。 “因为现在我们改变主意了,下地狱的话还是你去吧。(炼狱语)” 克拉瑞恩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苦痛魔爆重重轰击在这只失去了武器的须魔背上,差点将他震倒。与此同时,阿娜也回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一把漆黑的巨剑从异空间出现在她的手中。 “你居然骗我!(炼狱语)” 笨头笨脑的托斯终于反应了过来,但现在已经晚了,他失去了自己的武器,现在除了自己蛇状的胡须,只有一对拳头能帮到自己。 托斯空手接白刃,用他的双掌狠狠接住阿娜克伊丝的巨剑斩击,他的胡须变成了原本数倍长,化作毒蛇向着前后的人咬去。但那又能怎样呢?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对方有八人。 强力的法术轰炸将他打得血肉横飞,野蛮人有力的斩击在他的肌肉之上划出刀刀结霜的创口。最终,这只强大的须魔仍然快速败倒在了这几名卑鄙的冒险者手下,化成了一堆灰尘,他的灵魂从这无聊的工作中解放出来,再一次回到了九狱。 “呼呼,搞定。” 阿娜手中的巨剑消失了,她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尘,重新将那串钥匙拿了出来,解开了面前两名囚犯的牢门。 “冒险者英雄们,很感谢你们能将我救出来。我是福莱斯特·菲斯克,原本受人之雇调查塔维斯·克雷格踪迹,却没想到反被抓到这里。” “阿娜克伊丝·逐火之蛾,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们这样英勇的冒险者,你们一定是来破坏这个不幸的仪式的吧。” “是这样的,但是我们还仍然不清楚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不知道先生您已经调查出什么了吗?还有人比我们更早关注到了这件事情背后的真凶?” “是的,我受雇于烛堡的希尔维拉·萨维卡斯女士,也是我的好朋友的委托。我们想要搞清楚埃尔托瑞尔的消失与巴托九狱的关系,但一切的关键似乎都在那个消失的至高监视者身上。我有听说范萨姆普尔女公爵为塔维斯提供了一个庇护所。” “您说的一定是希尔维拉教授!我知道她,她是一个了不起的九狱位面专家,一名令人憧憬的提夫林女性学者。我曾经拜读过她的着作《巴托九狱魔鬼生态考据》!” 阿娜克伊丝相当激动,她的语气都变得恭敬了很多。没想到能在这里听到自己尊敬的智者的名字。 “哈哈,看来你也认识她。说实话,我们已经监视冲萨河沿岸地区的魔鬼活跃目击报告好久了。 希尔维拉相信塔维斯与一个大魔鬼签订了契约,并且背叛了自己的祖国埃尔托加德。 根据我们的调查,这个狡猾的老胖子将契约的文件拓本藏在了一个魔法盒里面。我这次前来就是为了寻找塔维斯的犯罪证据的。” “一个魔法盒?……您说的会不会是这个?这是我们在女公爵的长子房间找到的,据他所说是塔维斯的东西。” 阿娜克伊丝想了想,从费迪南多手中拿过了之前瑟斯维尔想要藏起来的地狱谜盒。 “哦,就是这个!一个地狱谜盒!如果这东西就是从塔维斯那儿拿走的,那肯定这里面就装着他与魔鬼勾结的最佳证据!” 福莱斯特的眼睛亮了,他没想到自己苦苦寻找的东西就这么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说实话,我们并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怎么才能打开,它看上去相当的结实。你有办法把它打开吗?” “恐怕我也做不到……不过,希尔维拉一直都在寻找它,她自己一定有能解开这个盒子的方法。 不如这样吧,如果几位英雄能成功阻止这个仪式,还请你们将这个盒子平安带到烛堡,带到希尔维拉面前去。我相信她会为你们支付一笔不错的报酬,而且这样一来,埃尔托瑞尔消失的真相就会告知于天下。” “嗯,听上去是个不错的主意。” 阿娜克伊丝小心收好了盒子,将福莱斯特扶了起来。事实上,她也很想亲眼见到那位大名鼎鼎的位面学者。 “您知道怎么逃出这里吗?” “当然,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我的脑子还是很灵光。来这里的时候,我已经把所有的路线都记住了。” 福莱斯特久违地活动了自己的筋骨, “等过一会儿我就从暗道偷偷溜走,你们就放心去讨伐那帮与魔鬼为伍的家伙吧!”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牢房。 “夫人?您没事吧?抱歉让您受了些惊吓。” 阿莱斯特打开了牢门,笑嘻嘻地向这名贵族妇人伸出了手。 然而,对方并不是那么领情,她被吟游诗人拉起来之后又掏出一张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仿佛是相当嫌弃与这帮野蛮的冒险者接触,这让阿莱斯特有些尴尬。 “怎么?现在的年轻人都已经不认识当朝元老胡妮家族的族长了?” 与友好和善的福莱斯特不同,面前这个自称胡妮的老妇并不是那么好打交道的样子。 克拉瑞恩躲在维斯特拉高大的身体后面偷偷扮了个鬼脸,表示谁认识你呀老太婆。 “呃……让我想想,您一定就是萨蒂尔·席欧尼·胡妮元老对吗?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位老妇人对这直白的问话显得相当不满,但出于贵族的教养,她只是挑挑眉毛,没有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哼,那个不可一世的萨拉玛拉想要我们家族的圣物。这头老母猪使唤她的三个小毛贼儿子,从我们的家族墓地之中,偷走了我们一族的象征,隐秘领主盾牌。” “听上去很厉害,那是什么东西?” 江逍遥只对有价值的东西感兴趣,至于面前这个老太婆,谁管她是不是当朝元老?哪有辛辛苦苦把她救出来还要受她白眼的? “注意你和一族之长说话的态度,臭小子,如果不是你们把我从这个猪窝拖出来,你现在就应该被打五十大板。” “我看这家伙还挺适合这猪窝的,要不继续把她关起来吧?” 克拉瑞恩低声窃语道,这让珊娜菲亚和维斯特拉都偷偷笑了起来。对方的老太婆也不聋,她涨红了脸却不好发作。 “总之,冒险者小崽子们,不久之后我就会离开这里。但在这之前,我希望你们能够找回我们家族的圣物,那面盾牌。 我会在胡妮庄园准备好丰厚的报酬等着你们,我希望你们不会让我失望。” “好的,我尊敬的女士。” 尽管对方鼻子都快扬天上去了,出于礼节,吟游诗人还是装模作样行了一个贵族礼仪。 —— 与两名囚犯道别后,冒险者们再次将自己打扮成了邪教徒,他们提着那些熏香炉晃晃悠悠行走在地城的宽阔隧道当中。 “你在看什么呢克拉瑞恩?” 维斯特拉发现身边的这只巫童小鬼头正安安静静打量着她手中拿着的什么球形的颗粒。 “我们之前不是拿到过一袋魔豆吗?其实我一直在想,我们要不要直接在仪式之间门口种下一颗,用巨大的藤蔓直接顶穿这里,破坏整个仪式的现场?” “但是俺们也会很危险啊。” 就在维斯特拉想反对这个危险的想法时,费迪南多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他快速翻动着手中的笔记,将其中一页递给了二人。 “这是什么?我看看……关于魔豆种植结果的研究调查报告?嘿,你哪找到的这些东西?” “女公爵书房……我手抄了。” “费迪南多,说话真的不是什么很累的事情,至少它是免费的。为什么和你交流的时候总会让我觉得每说一个字都要交税?” “……”费迪南多不再出声。 “别在意,克拉瑞恩没有恶意的,她只是希望你能和我们多交流交流。” 阿莱斯特打着哈哈,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把你想说的那份也一起说了。” “倒是阿莱斯特你能不能偶尔闭个嘴呀?但凡你俩平衡一下,我的耳朵都会好受很多,不至于每天都有一只苍蝇在旁边飞!你知道我有多想对你用沉默术吗?” “诶~好过分耶……” “所以,你们吵了这么半天,搞清楚魔豆的效果到底是什么了吗?” 阿娜已经有些忍受不了这群吵闹的家伙了。 “笔记上说,魔豆发芽后只有很小的概率才会长出巨大藤蔓,更多可能是长出乱七八糟的东西……看上去很好玩,我现在就要种一个。” “你确定吗?如果你召唤出来什么不该招惹的东西,我是保证不会给你放治疗的。” 沃尔金信誓旦旦地保证。 “只能说,啊,没有赌注与冒险精神的人生才是不精彩的人生,是失败的人生!” 克拉瑞恩很快找到了一处水沟,这里堆积淤泥,看上去能成为不错的养料。说干就干,她将几颗魔豆直接塞入了淤泥之中。 “然后静等一分钟么……哦哦哦哦哦已经开始长苗了!” 这种魔法植物的生长速度超乎所有人的意料,这才刚种下去没多久,已经看到破泥而出的嫩芽。很快,某种豆类植物的茎就成长出来,但它并没有预想之中变得更加粗大,而是以正常的植物大小的样子横向生长。 “已经结果了。” 珊娜菲亚也来了兴趣,她蹲下来仔细打量着这生长的植物藤蔓,在它应该生长豆荚的位置,长出的却是某种卵状物。 “喂喂,这不是鸡蛋吗?什么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植物会生卵的。” 这下他们都傻掉了,谁也没想到,他们期待的惊喜居然是几枚外形酷似鸡蛋的东西。 “乖乖,这就是鸡蛋没错,虽然我能感觉到里面蕴含着某种强大的魔法能量。” 江逍遥不客气地直接摘了一颗卵下来,放在手里掂了掂。 “我看看小费的笔记啊……以前还真有人种出过这东西,好像是叫力场鸡蛋……如果直接服用该蛋,有很大的可能会导致其在体内发生魔法爆炸,而侥幸安全服用的人则会变得更加聪慧强壮……还有人之前误食被炸死过,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嗯……克拉瑞恩,你试试吃一个吧。你刚刚不是说人生应该充满冒险精神吗?我觉得你应该去接受这份挑战。” 江逍遥又摘下好几枚卵,将它们递给克拉瑞恩。 “滚蛋啊,我才不要!把我炸死了怎么办?” “你别怕哈,咱们有牧师呢,万一真有个万一,他会救你的。” “我说过了,她要是种出来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我是保证不会给她治疗的。” 沃尔金笑眯眯地回复道。 “那我们可以转换一下战术思路,这东西杀伤力这么大,不一定我们吃对不对?等会儿咱们把这玩意塞女公爵嘴里,就当是请她的。” “啊?哦……” 不知道为什么,维斯特拉一直盯着那几个蛋,她好像已经开始流口水了。 “淦!维斯特拉你不会真的想吃这鬼东西吧?你清醒一点!” “嘴里流涎,把这头狼女管好,她要是把这鬼东西往嘴里塞你就直接给她一爪子!” “喵嗷~” 翼猫懒懒地伸了个腰,也不知道到底答应没。 第25章 逐火之蛾 “我想我们到了。” 阿娜克伊丝比了一个停下的手势,这队伪装成邪教徒的鬼鬼祟祟的冒险者也放轻了他们的脚步。 这是一个铁质双开门,它的拱形铁门框上刻有炼狱语的铭文。 “那坠落者亦将归来。” 阿娜轻声呢喃着上面的文字,她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也不明白这段文字所指到底是谁。但总之,她悄悄将耳朵贴到门上,仔细倾听着里面传来的动静。 里面有六个类人的声音正在使用炼狱语进行祷告: “吾等至高无上的统领者,毁灭之女扎瑞尔,吾等在此歌颂您的辉煌战功。 血腥之战争伏尸遍野,您的长剑破开万千恶魔丑陋之体,将此等病疫驱逐出巴托,赶回那无底的深渊。 吾等沐浴在您的胜利光辉之中,齐显吾等魔鬼大军之威望,誓与您的伟大同在,歼灭所有恶魔! 阿弗纳斯的至高无上者,您的威严将祝福吾等镇压恶魔之暴乱,让吾等为您献上血战的胜利,属于巴托众魔鬼的胜利!(炼狱语)” 这段像模像样的祷文似乎是在赞颂着那名叫做扎瑞尔的地狱领主在魔鬼与恶魔之间的千年血战之中做出的卓越战功。 阿娜克伊丝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双开门,以谦卑的姿态弓着腰带着身后的七名邪教徒走入了这个仪式之间。 两排锻铁高烛台照亮了这个房间,每个烛台上都有九根燃烧的蜡烛。房间南端的高台上,矗立着一尊手持长剑眼放白光高达七尺的天使雕像。 在雕像的西侧站着的是一个6尺高,浑身尖刺竖立的魔鬼,这是一只猬魔(barbed devil),又被称为哈玛魔(hamat)。他正瞪着跪在房间中间祷告的四名黑袍教徒,他们与冒险者们的伪装一样头戴黄金面具。 更糟糕的是,在房间正中央的位置,那个诡异的猩红色法阵之前,一头庞大且长着无比强壮的弯角的身躯跪拜在那个天使的雕像之前,忠诚地祈祷着。 那是一头强大的角魔(horned devil),也就是人们所说的雄霸魔(malebranche)。这种体型和食人魔相仿的大魔鬼披着铁皮般坚硬的鳞片,它们擅长展开巨大翅膀用流线的犄角从天空中俯冲,为它的敌人带来毁灭。 “见鬼见鬼见鬼,我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种强大的魔物出现在主物质世界。” 阿娜克伊丝手心已经有些冒汗了,她的内心在不断评估着自己一行人的胜算。因为紧张,她甚至都忘了为更加奇异的事情感到疑惑,那就是为什么这群魔鬼在集体跪拜一个天使的雕像? 在这座仪式大厅的墙壁之上,有九张描绘着巴托九狱的各层景象与其大魔鬼领主的挂毯。 这上面的不少身影对于在出发之前刻苦钻研过九狱知识的阿娜克伊丝来说都并不陌生。 第二层迪斯地狱dis,英俊的欺诈大公迪斯帕特dispater正站在铁城迪斯之上俯瞰着绝壁峡谷。 第三层弥瑙诺斯地狱minauros,腐臭与硫磺酸雨遍布的沼泽之地,贪婪大公马曼mammon正依靠在自己的黄金堆上。 第四层弗莱格索斯地狱phlegethos,熔岩海洋中垒着一座黑曜石的城市,贝利亚大公belial与其女菲尔娜女大公fierna站在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他们共同统治着这炽热之国。 第五层斯泰吉亚地狱stygia,在那冰冻的海洋中,冰封王子莱维斯图斯levistus被永恒冻结在寒冰之中接受着他的责罚。 第六层玛尔博吉地狱malbolge,无尽峭壁之地狱上端坐的是九狱的公主格莱西雅sya。 第七层马拉多米尼地狱mdomini,荒芜的地狱焦土之上,飞虫领主、堕落大公别西卜baalzebul浮肿庞大的蛞蝓下身与那苍蝇一般的外表让人直犯恶心。 第八层卡尼亚地狱cania,永久冰结的世界中,狡诈聪慧的梅菲斯特 菲利斯mephistopheles仰靠在他的寒冰之塔上。 第九层奈瑟斯地狱nessus,终极邪恶的象征,所有位面世界中最阴狠狡猾的存在,地狱领主阿斯莫蒂斯asmodeus,持着他的红玉之杖主宰着不幸堕入九狱的灵魂。 然而,那第一幅挂毯之上,确实显示着第一层阿弗纳斯地狱avernus的景象没错。那是描绘着魔鬼devil与恶魔demon们持续了数千数万年的血腥战争blood war的挂画,但魔鬼军团的领袖并不是什么深狱炼魔拜尔bel。 那上面画着的是一只强大的高阶欲魔,又或者根本不是欲魔。漆黑中带着猩红血色的光环浮现那名女性大魔鬼的秃顶之上,这是一只堕落天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娜从来没听说过有一只堕落天使领导着魔鬼在与恶魔军团交战。 “你们,我应该说过不需要更多的人进来,仪式所需要的人数已经够了!” 猬魔显然注意到了来者,它记得自己并没有安排这些邪教徒进来参加仪式。它用自己蹩脚的通用语发出了质问,那浑浊的绿豆般的眼珠子警惕打量着来者。 “是没有,我们就是想来看看仪式还有多久完成?” “注意你说话的语气,提夫林,你难道不相信我们对这座城市的掌控吗?再过不了多久,全城的凡界生物都会变成美味的灵魂币!” “哦,是吗?” 阿娜克伊丝轻轻掀开了自己的袍子,摘下黄金面具扔在脚下,当着这群魔鬼的面,一脚踏上去。 “那看来,我们得速战速决了。” “敌袭!!!” 这只猬魔终于意识到了对方来者不善,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混入这里的,但总之,不能让他们阻止这场即将完成的仪式。伟大的扎瑞尔大公还在九狱中等待着收割一整座城的祭品。 “太晚了!” 缟玛瑙巨剑横空出现,将眼前的一名邪教徒一刀斩成两段,这些冒险者们也纷纷解除了伪装,提前做好了战斗准备,利用那邪教徒的身份,他们成功打出了突袭。 那几只人类教徒转眼之间就被放倒,血液将地上的法阵染得更加鲜红。 终于,本次战斗的最大危险,那头角魔站起了身,巨大的双翼从它的背后展开,一柄精铁钢叉出现在了它的手中。 仪式被迫中断了,这让这只大魔鬼由衷感到愤怒,现在,它需要这群不请自来的家伙用他们的灵魂与鲜血来赔偿。 随着一声粗暴的狂吼,那些烛台之上,纷纷出现了一只小魔鬼(imp),它们发出尖锐的怪叫,一齐向着这些冒险者扑去。 “勇气与你同在,胜利尽在掌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维斯特拉肌肉膨胀,进入狂暴时,阿莱斯特看准时机为她附加了一个诗人激励,力量瞬间充斥了狼女的身体,在她的根根血管之中回荡。 “砰!砰!砰!” 连续三发火器击发声,费迪南多手中旋转着威士忌小姐配枪,对着一只飞来的小魔鬼进行了三次连续射击。 那黑曜石弹头的子弹只有第二发射偏了过去,另外两发精准命中了这个小家伙,将它打落下来。 其他小魔鬼眼看不妙,竟然发动了隐身,试图藏匿在空气之中。而嘴里流涎看准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只,直接冲上去和对方扭打起来。 “擦亮双目!” 珊娜菲亚提前做好了对付这帮家伙的方法,她从施法材料包中将一搓滑石粉和银粉洒在空中,久违地使用了自己的这个二环预言系法术“识破隐形”。 这些小魔鬼的身影无处遁形。 猬魔迈动自己的小短腿快速奔跑着,突然将自己滚成了一个刺球,撞向了站在队伍侧边的沃尔金。 “神圣守卫!” 沃尔金并不是在那里傻站着,看到攻击袭来,他的脖子上悬挂的圣徽光芒大作,一个有着天使外形的灵体卫士出现在他的身前,试图替他阻挡这刺球的行进。神圣的光耀伤害也同时灼烧着猬魔的绿色外皮。 “苦痛!” 两发苦痛魔爆从克拉瑞恩的指尖射出,向着那个滚动的刺猬飞去,其中一发轰击在刺球的表面,炸断了它的好几根尖刺。但这家伙的脚步丝毫不停,哪怕是速度已经明显被减慢,它还是撞上了施展圣术的牧师。 沃尔金的腹部传来了明显的刺痛感,如果不采取什么行动他很有可能会被刺穿。只见他的双手齐握,直接施展了自己的引导神力“共承负担”。 通过自己与队友之间的神圣联结,其中一人所承受的伤害能够被合理分担给所有处于连接中的人,分担受伤者所需要承受的伤害。这便是团结领域的牧师。 阿莱斯特和江逍遥也同时感觉到腹部一阵刺痛,猬魔的冲击被分成了三分,并没有对牧师造成太过直接的影响。 “喂,下次能不能提前打声招呼?” 江逍遥维持施法的专注差点被打断,他只好再次集中注意力,在嘴里塞进一片甘草根切片。 “动如脱兔!” 三环变化系法术“加速术”被施展在了阿娜克伊丝的身上,一股不可思议的轻盈感传遍了她的全身,她向后方递了一个感谢的眼神,抡起了自己的巨剑向着角魔那庞大的身躯迎了上去。 角魔原本手持钢叉正要刺向与自己交战的野蛮人,它的攻击突然被这个冲上前来的咒剑士截断。一剑,两剑,三剑!这只角魔招架着对方快速的进攻,但却没有拦下第三次挥砍,巨剑狠狠砸在他结实的皮肤之上,但却只划出了一道浅浅的口。 好硬!这是阿娜击中之后的第一个想法,这只高级魔鬼的皮肤和肌肉结实程度远超自己所想,她必须找出能更加轻松的切开对方肉体的方法。 眼看同伴得势,维斯特拉怒吼一声,霜铭夹杂着寒气在空中划出两道破风斩击,角魔的尾巴抵挡了一次,但另一剑扎扎实实砍中了它的巨大翅膀。 这次,愤怒的巨物也不再客气,那柄沉重的钢叉在它手中如同玩具,一击大力突刺顶飞了面前的提夫林,同时柄端横甩,抽得狼女向后连退。看准这个时机,它尖锐的尾巴刺中了狼女的大腿,但对方并没有因此胆怯,仍是怒吼着继续扑上来,鲁莽地发动自己的攻击。 “你这豪猪臭气熏天,地狱不适合你,滚回茅坑吧,就你也有资格假装魔鬼主持仪式?” 恶毒的嘲讽蕴含着魔法能量回荡在猬魔的耳中,它气急败坏,一时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目标,想要冲上去给这个烂嘴巴的诗人一个狠狠的尖刺拥抱。 “我看你往哪跑?” 神圣守卫与沃尔金同时高举圣锤,对着猬魔来了一记强力捶打。就在此时,更多的小魔鬼被珊娜菲亚的魔法飞弹和费迪南多给射落下来。 “我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这两只魔鬼的力量比我们见到的其他魔鬼都更强!” 克拉瑞恩施展脆弱诅咒的同时连续轰击着魔能爆破,她的手臂被一只隐身的小魔鬼划开,但这还不算什么。 “所以,你想怎样?笑口常开risus abundat!” 江逍遥对准了猬魔的方向,释放了自己的“塔莎狂笑术”,猬魔感觉到自己的大脑中有什么神经在触动着自己的面部肌肉,它的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上扬。一种喜悦的情绪无法抑制地从它的内心深处传出,它努力想克制住自己的这股莫名其妙的心情,但仍然失败了。 这个大刺猬就这么躺倒在地上,捧着腹部夸张地大笑起来,哪怕敌人就在自己面前。沃尔金与他的神圣守卫想必不会错过这个最好的时机。 “克拉瑞恩说的对,我们得想办法用更好更有效的方式解决战斗。” 阿莱斯特一向鬼点子多,当看到那只被塔杀狂笑术影响的魔鬼时,他和克拉瑞恩对视了一眼。 “你不会想的和我一样吧?” “你猜猜看?” 克拉瑞恩得意地从她的袋子中掏出了那几枚力场鸡蛋, “我只需要让那个大家伙张嘴就行。” “你在说什么梦话呢?魔鬼可是拥有着强大的抵抗法术的能力,角魔会受到塔莎狂笑术的影响成功率能有多高?” “没事,我会和你一起的。” 吟游诗人的指间也闪动着粉红色的魔法灵光,他决定在这上面赌一把。 “你们在嘀咕什么呢?我俩快撑不住了!” 哪怕是拥有加速术和狂暴的加持,两位在前线抵挡巨大魔鬼激烈攻势的勇士也疲于应对这东西的可怖蛮力。 雄霸之魔不愧是天生的战士,他强健的肌肉无情碾压着自己看到的一切,即使是维斯特拉也无法匹敌他压倒性的力量。现在两人已经被这只魔鬼打得浑身是伤。 “听着,我们有一个很棒的计划,但是可能会花一点时间准备。你们还能撑多久?” “难说,我感觉我的手已经快麻掉了!” 阿娜克伊丝的虎口紧紧钳住剑柄,她原本以为久经锻炼的自己已经与这把巨剑合为一体,但现在看来自己还是过于年轻。如果本哈拉什师傅在这里,她的表现恐怕还不足以让他满意。 她现在缺少的是一种感觉,一种真正与巨剑一心同体的感觉。她不知道要怎么去摸索出这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出来,只知道靠着经验造就的身法去战斗与招架。 “阿娜,去感受自己的剑刃,去聆听它的语言,让它和你的内心产生共鸣。” 不知为何,眼前浮现出了一头银龙裔的身影,本哈拉什师傅此刻正站在她的身旁,他的目光中蕴藏着对战斗的沉稳。 如果师傅在这里,他会怎么做? “嗷嗷嗷!” 霜铭发出清澈的嗡鸣声,狠狠砍中角魔的后背,但那粗壮有力的尾巴又一次将野蛮人掀倒在地。 此时的小魔鬼已经被完全讨灭,猬魔还在地上狂笑着,沃尔金已经不会再让它有别的行动了。 那原本散发着神圣光辉的锤子之上,此刻却被深不见底的黑暗包围,一股强烈的杀意从那黑暗之中渗透出来。 “滚回地狱去,别再回来了。” 升环的死灵之术,“致伤术”,从那名笑容和善的牧师手中施展,这种反差反而显得更加惊悚诡异。黯蚀的漆黑光芒从猬魔最柔软的肚皮之上爆炸开来,让这个还沉浸在笑容之中的家伙再也没能笑出声,就这么散成一滩灰烬。 现在距离胜利,只剩下了最麻烦也最强大的存在,那只炼狱的角魔! “再坚持一下,一下就好!” “你们要干什么倒是踏马的快点啊!!!” 阿娜克伊丝猛地将巨剑横在自己的胸口,惊险化解了一次强而有力的贯穿突击。 “笑口常开!!!” 逸闻诗人与时间法师同时对着角魔的方向施展了塔莎狂笑术,虽然魔鬼拥有相当强力的魔法抗性,但是两个法术同时释放又会如何呢? 这头愤怒的魔鬼已经气血上头,它晃了晃自己的粗壮双角,勉强摆脱了对自己的精神控制,但这还没有结束,第二次精神控制趁机袭来。 这下他的精神力量被彻底衰减,神经放松下来,诡异的弧度出现在了他的嘴角,随后便是粗野的大笑。 “兄弟,尝尝为你准备的这个!” 克拉瑞恩一声令下,费迪南多的法师之手将握住了几枚鸡蛋猛地塞入了魔鬼张大的嘴巴中。 “快喂它吃下去!” 维斯特拉虽然有些失去神智,但她也理解了现在的情况,趁着这个机会,她起身环臂锁住了角魔的下巴,想让它的嘴巴闭上乖乖咽下“炸蛋”。 吟游诗人的激励与狂暴后解除了大脑对人体保护所下的限制唤起了她足以撼动大树的力量的本能,连魔鬼粗壮的下颚也无法抵抗这股蛮力。 狂笑的魔鬼清醒了过来,但它已经被成功合上了嘴,咽下了那些致命的食物。 “你们,做了什么!?(炼狱语)” “为你准备的晚餐,不用客气。” 克拉瑞恩难得非常有礼貌地比了一个不用谢的手势。 下一瞬间,魔鬼感觉到自己的腹部不断膨胀,有什么不妙的魔法反应正在自己的胃袋中发生。 紧接着,巨力的撕扯几乎将这个可怜家伙的内脏翻了个底朝天。可以想象到,那些鸡蛋像是被引燃的火药桶一样爆发出了激烈的力场能量。强烈的痛苦感浮现在了魔鬼那扭曲的脸上,它脱力一般跪倒下去。 “就是现在,勇气与你同在,胜利尽在掌握!” 吟游诗人拨动鲁特琴,奇异的力量传遍了阿娜克伊丝,她知道,就是现在,必须是现在!这是作为她反抗九重地狱血脉的第一步,她要亲手斩下这强大的魔鬼! “吾等拜请飞蛾,于颅内振翅之神,通体斑驳之神,于林地树间寻觅之神。吾愿以此邪魔之血,献给永恒不熄之火焰,使其葬身于炫目之辉光!” 咒文浮现在那漆黑的玛瑙大剑上,在恍惚之中,角魔眼前浮现了一只飞蛾的形象,它已经被咒术之剑诅咒。迎接它的,是使用巨武器战斗的大师。 “一击,去其羽翼!” 一剑挥出,魔鬼的左翼瞬间断裂。 “二击,剥其鳞甲!” 一剑重砸,魔鬼坚实的胸肌呈现出碎玻璃般的裂痕。 “三击,断其角冠!” 一剑竖斩,这魔鬼引以为傲的巨角右侧瞬间断裂开来。 还不够,还在燃烧,心中的火焰还在燃烧着!作为使用巨武器战斗的大师,阿娜克伊丝明白自己已经彻底了解了对方的要害,她挥舞巨剑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了。 现在,这柄巨剑就是她的左膀右臂,她能轻松挥动这强大的武器,在对方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时候,斩出第四次攻击。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角魔已经无法再坚持这疼痛的感觉,他挣扎着站起了高大的身躯去攻击自己面前的敌人,但紧接着,眼前的咒剑士消失了。 阿娜克伊丝·逐火之蛾,她已经出现在了角魔的身后,她很确信自己的刀锋快到了极致,如同切割奶油一般切开了魔鬼原本紧实的肌肉。她横握巨剑,半蹲在地,沉重喘息着,但她知道胜利已经属于她了。 “怎么会……竟然被弱小的……凡人……” 角魔无法接受自己的腰身已经被分为了两半,它的躯体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在它的肉体化为粉尘之后,等待它的只有灵魂被放逐回巴托九狱之中。 “我诅咒你……永远在地狱的愤怒火焰中……焚烧吧!” 角魔在化成一团飞灰前的那一刻,用它怨毒的眼神凝聚了自己最后的力量,一道烙印诅咒击中了疲惫的阿娜克伊丝,在她的灵魂之上刻画了不洁的图腾。 阿娜克伊丝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一种灼烧的痛感,她还没来得及沉浸在喜悦之中,便脱力栽倒了下去。 第26章 诅咒与至高监视者 “……我睡了多久了?” 从黑暗之中缓缓睁开双眼,阿娜打量着四周。 此刻,她正脱力地仰躺在地上,在她的周围,是带着笑容向她伸出手的同伴们。 “13秒。” 在维斯特拉与珊娜菲亚将这身着厚重板甲的提夫林女战士拉起来时,阿莱斯特说道, “很高兴你并没有直接晕过去太久。” 那道仪式法阵已经失去了猩红的光芒,阿娜克伊丝知道,这是属于她们的胜利。恐怕现在,她们头顶之上的博德之门,人们已经欣喜地发现太阳重新高挂在了剑湾的上空。 “我必须提醒你,阿娜克伊丝·逐火之蛾女士,你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很好。” 沃尔金·莱特罗德,小队的牧师,虽然仍旧挂着那虚伪的笑容,但从他的语气中却听不出一丝高兴。 “那只强大的魔鬼在回归九狱之前诅咒了你,一种‘永燃不熄’的可怕诅咒,这对你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这会对我有什么影响?” 而牧师并没有回答她,他只是径直走向一个烛台,取下了一根燃烧的蜡烛,并递到阿娜的眼前。 然而,阿娜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她也不知道为何,此时一根燃烧的蜡烛却显得分外可怕,她的潜意识在保护自己,逃离那串火苗。 “你在惧怕,你开始畏惧火焰了,我亲爱的‘逐火之蛾’。” 牧师刻意加重了后面那个称呼,他是讽刺这个名号还是在嘲笑她的遭遇? “怕火?一个提夫林?别开玩笑了,大家都知道提夫林天生与火为伴,他们的魔鬼血统本来就是把他们往火坑里推!” 克拉瑞恩乐坏了,这坏心眼的巫咒之子曾经就是提夫林的一员,她比谁都清楚惧怕火焰在这个族群之中是多么的畸形和怪胎。 “克拉瑞恩!” 好心肠维斯特拉已经结束了狂暴,她的理智早已恢复,哪怕她再不聪明也知道有什么是不应该讲的。然而,提夫林接下来的反应却超出了大家的意料。 “不,正相反,这说明了我正在与我们一族所背负的罪恶血脉划分开来!我将会用自身来证明,提夫林与那些魔鬼不相同!” “其实,我可以尝试用‘解除诅咒’或者更高阶的‘高等复原术’来帮助你摆脱这个难过的事实,当然,现在我的信仰力量还没强大到能施展这种神术。” 沃尔金将蜡烛扔到地上,一脚踩灭,他一成不变的笑容之下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真心。 “不用了,感谢你的考虑,牧师先生。” 阿娜握紧了双拳,当她仰起头时,同伴们惊讶地发现这提夫林眼中也同样燃烧着不熄的火焰,那是刺眼的光芒。 “如果我身负这诅咒,那么我会亲自去克服它。我相信这是飞蛾之神对我的一种考验,一份试炼。 我会证明,哪怕惧怕火焰之诅咒加身,追逐火焰的飞蛾仍然在我的心中存在。我的信念不会因此而倒塌,这只会让我更加坚定地奔行在荆棘之道上!” “咔啦!” 突然的破裂声从情绪高涨的演讲的提夫林女战士身后传来。那座七尺的天使雕像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巨大裂痕,当阿娜向后大跳一步时,雕像瞬间迸裂,碎石砸在她之前的位置。 “这也是飞蛾之神的考验。” 克拉瑞恩揶揄道。 “这个堕天使想来就是魔鬼口中的毁灭之女扎瑞尔了,可惜,我还想好好记住那张丑陋的脸呢。” 阿莱斯特有些感叹,而江逍遥则第一个跳进碎石堆中,他似乎从下面找到什么发着光芒的好东西。 那是一柄单手战锤,地狱火焰的纹饰雕刻在其上,前端看来是用坚硬的地狱铁锻过。这柄魔法武器上正散发着灰白的光,这是一把拥有一级附魔的魔法武器。 “你希望让这把锤子成为我们感谢你几日前将阿娜从死亡线上救回的补偿吗?” 阿莱斯特笑嘻嘻地看向牧师,他又再次提起了他们初次相遇的交易。队伍中除了牧师,没什么人愿意挥动锤子,大家都有更擅长的武器或法器。 “我很高兴收下,但别想让我去用它,这魔鬼的造物。” 沃尔金伸手接下,也许这魔法武器可以卖个不错的价格,足以支付那天他施展治愈术的报酬。 “不,相信我,与魔鬼交易的各类种族里有不少锻造好手,你总会喜欢上它们的东西的,虽然不是现在。” 沃尔金笑了笑,不再回应。 “一扇暗门……” 费迪南多靠近那雕像原本遮挡住的墙壁,他身为游荡者的直觉总是对这些东西相当敏锐。他小心地扣动了一处墙砖,沉闷的机关声证明了他的猜想。 “小心点小费,我们已经阻止了仪式,但却仍然没有找到关键的两个人,女公爵和至高监视者。我猜这俩胆小鬼就躲在这暗门的后面!” 石门滑开了,眼前的结果印证了诗人一半的猜想。出现在他们身前的,是那个极尽邪恶的,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魔鬼的幕后黑手,博德之门最高领导者四人议会之一的女公爵,萨拉玛拉·范萨姆普尔。 这老妇正用毒蛇般怨愤的目光死死盯着找到自己藏身洞窟的捕蛇人们。她干哑的嗓子拼凑着更多难听的词汇,这不是一名贵族所具有的修养,这些词汇只会出现在贫民窟住民的口中。 “你们已经找到我了,你们破坏了仪式,毁掉了我的所有心血,现在你们还想怎样?!” “尊敬的范萨姆普尔女公爵,我们并无意去加害一名贵族,更何况是这座城市的实际领导者。 但我们会完好无损地将您交给议会,您的同事会替我们,替这场闹剧中的所有受害者,对您的所有罪行做出审判。这是我们的承诺。” 吟游诗人对面前的妇人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仪。 “承诺?你们杀害了我的儿子,却妄图让我相信你们?别开玩笑了! 石心永远不会流血,萨拉玛拉·范萨姆普尔永远不会屈服! 如果议会要审判我,我宁愿先一步下地狱,回归无上阿弗纳斯大公扎瑞尔的座前!苦痛——” 一发魔能爆对着最前方的阿娜克伊丝冲去,她快速从异空间中唤出那巨剑将其挡下。 面前的女人已经疯狂了,她无法再被冒险者所说服或控制,成为他们的俘虏。哪怕成功捉拿,她也一定会想办法在激烈反抗之后自尽。那么自己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将其就地正法! 漆黑的巨剑穿过法术的射击,命中了老妇的前胸,几乎将她一分为二。而一抹诡异扭曲的笑容却出现在这毒蛇的疯狂面容之上,她说出了自己的遗言: “让我们地狱再见!” 炽热的痛感瞬间席卷了阿娜克伊丝,剧烈火焰从那尸身之上传遍她的巨剑、她的手臂、她的全身。 这毒妇在死前发动了“炼狱叱喝”!地狱之火会无情灼烧攻击施术者之人,让对方付出更大的代价。 如果换作以前,提夫林天生的抗火之力能轻松抗下这报复的攻击,但现在的阿娜克伊丝畏惧火焰。这痛苦的灼热感比她所想的要强力数倍! “阿娜!!!” 在牧师快速施展疗伤术之时,维斯特拉手持霜铭冲了过去。这强大的魔法武器爆发出与地狱之火相当的刺骨寒意,让那残余的火光消散在霜雾之内。 这一声唤回了阿娜因剧痛几乎丧失的意识,炽热与寒冷的感觉相互交杂并双双消失,自己被烧焦的皮肤正在治愈神术的作用下快速痊愈。 如果不是处理及时,恐怖自己真的要和女公爵一起在阿弗纳斯地狱的冥河岸边相会了。 “这就是‘永燃不灭’的诅咒么?” 她后怕地缩缩脖子,暗中警告自己今后一定要小心应对操控火焰的敌人。 “一个钥匙,一道密法门。” 费迪南多眼睁睁看着女公爵的尸体在火中快速化成了一摊灰,她活着时像一只魔鬼,死时也是如此。只有一把金光闪闪的钥匙没有被地狱火焰焚尽,那一定是打开女公爵身后一扇挂着密法锁的门的关键。 “可以打开,这婆娘就是在保护这个门后面没有错。” 克拉瑞恩从依然滚烫的灰烬中拾起钥匙,成功插入被防御魔法守护的门锁之中,将它直接打开。 这个房间中放着四张木桌,每张桌子上放着两个木质保险箱。门对面的墙上挂着一个华丽的金色盾牌,这上面似乎曾是某种神圣的图纹,但现在却有些变形扭曲。 盾排前面的书桌后坐着一名身穿普通修道服的发福的老男人,一盏点亮的油灯放在他的手前。 “你们……你们是谁?是范萨姆普尔派来的?” 这名胖胖的教士老人看样子被保护得很好,魔法封锁了这个藏宝库的同时,也屏蔽了里外的声音,看上去他并不知道范萨姆普尔已经死掉了。 “让我猜猜,您就是塔维斯·克雷格,埃尔托瑞尔的至高监视者。” “不错,你们既然认得我,那也得告诉我,你们来这里的目的。” 这位老教长的额角滚下了汗珠,他在警惕面前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吗?还是这不太通风的房间和他的宽大修士袍让他感到闷热? “我想您应该已经知道,埃尔托瑞尔已经消失了。一些还存活下来的地狱骑手们正在寻找您的下落,他们渴望您能带给他们真相,并且引领他们之后的方向。” “……许久没有见过一丝光……” “您在说什么?” “……我已经被范萨姆普尔囚禁在这里很久了,从我逃往博德之门被她抓住开始。” 这个老人的眼角分泌出了点点莹光,他似乎想要倾诉自己的痛苦遭遇。 “请不要伤心,至高监视者大人,我们就是来救您的。我们一定会平安将您送出去,但是在这之前,我们好奇女公爵将您关押在这里的目的。” 阿莱斯特话是这么说,他的碧绿色眸子却一直对着老人的双眼。这和他们救出去的那位烛堡密探所说的完全不同,按照密探先前的说法,这场献祭整座城市的仪式就是塔维斯与范萨姆普尔合谋的产物。 我想要确认真相,我需要知道面前到底是那个在50年前拯救了埃尔托瑞尔的慈祥的圣人,还是一个流着鳄鱼眼泪的老骗子。 “她要的是那面盾牌!” 老人雍肿粗短的手指指向了背后的墙上,那面奇怪的盾牌。 “范萨姆普尔渴望盾牌之中隐藏的强大力量,她想要借助那份力量,吞噬这座城市。她相信我会使用我的神圣能力将盾牌中的灵魂逼迫出来,为她所用。” “那您知道埃城又是如何消失的吗?我们已经从幸存难民和地狱骑手们那里听说了那副惨烈景象。他们迫切希望您能给出一个答案。” “不……我不知道,在伴日消失之时,我正在西边几里外的村落中传播吾神托姆的教义。” 老人摇了摇自己满是白鬓的头,对不知情的事情表示遗憾。 —— “不要被他骗了——” 在房间最角落的地方,珊娜菲亚正和同伴们一起聆听着老者向他们阐述的真相。但这时,一道强大的心灵感应传入了她的脑海。这声音是如此洪亮,但她的伙伴们似乎都并没有听到。 珊娜菲亚有些惊讶地迅速锁定了心灵声音的来源,那竟是墙上悬挂的那面金色盾牌!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进入我们的大脑?” 最先在精神之海中发起询问的并不是珊娜菲亚,而是与她共存的灵魂,自称“2号”的存在。他虽然没有眼睛,却仍然小心凝视着突然出现在精神之海中的不速之客。 2号害怕这位第三者会对珊娜做出任何不利的举动。 “不要紧张,年轻的朋友,老夫不会对你们做出任何不利的事情。” 那股强大的精神意识就这么进入了珊娜菲亚的意识之海,它凝结成了一个漂浮的灰色团块。 “老夫名为加葛斯,但那些凡人更喜欢称呼老夫为‘隐秘领主’。” “你是什么样的存在?如果你是想要侵犯这里的,我不会就这么轻易放着你在珊娜的脑海之中胡来的。” “哈哈哈哈哈哈,不必担心,年轻的亡魂,老夫没有打扰以这种奇怪的形式共存的你们的爱好。” 这强大的存在很轻松就明白了两人一体的处境, “老夫曾是一名天界领主,但现在老夫更乐意脱离尘世,寄宿在这面盾牌之中。” “我们估且可以相信一点,那就是您确实无比强大。您为什么会在盾牌之中我们暂且不论,但那句‘别被骗了’又是什么意思?” “如字面意思,老夫和这个胖男人被关在这里很久了,老夫能清晰地听清楚他的心声。 他的内心中没有一丝神圣或者对神明的感恩,只有利己的邪恶,扭曲的欲望。负面的情感充斥了他的整个内心,谎言与伪装对他来说只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隐秘领主停顿了一下,再度开口。 “……老夫对这种情感实在太过熟悉了……总之,他绝对与他的外表展现的慈善形象不同,甚至说他已经和你们不是同一种生物。 如果不相信老夫的话,请仔细看他的影子吧。” 2号与珊娜菲亚听闻,仔细看向了油灯飘摇火苗在墙壁之上映出的老者倒影。这也让珊娜菲亚惊讶得屏住了呼吸。 在墙壁上的倒影虽是人形,但在塔维斯的脚下,却有着第二个影子。那绝对不是一位和善的老人,那是一个矮胖带翼的,长角魔鬼的形象。 —— 阿莱斯特等人正在与塔维斯·克雷格交谈着,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太多至高监视者话语以外的东西,也没有发现自己角落中同伴的面色已经变了又变。 隐秘领主并没有与他们心灵沟通,所以他们是不知情的,只有珊娜菲亚发现了这点。但她该怎么办才好?她应该现在就去揭发这只老鳄鱼吗? “珊娜?怎么了吗?” 阿娜克伊丝的披风被后面的人扯了扯,她回头望去,对上了卓尔无助的灰白色瞳孔。 “影、影子……” “影子?” 阿娜有些不太理解这个词在此时出现的意义,直到她寻着对方的视线,看向了书桌后方的墙壁,那低矮的难以被发觉的第二只影子。这与投影在墙壁上那虚假的黑影幻象不同,这才是真正的塔维斯的影子。 这绝对不是人类,绝对不是! 阿娜心中大惊,她连忙插嘴打断了塔维斯·克雷格的煽情表演。 “很抱歉,先生,地面上有传讯术接通了我们,我们需要讨论一下该如何向上面的雇主们汇报您的境况。” “雇主?什么雇——” 江逍遥有些奇怪,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雇主,但阿娜一把将他的头按了下来。八个脑袋与一只猫凑在一起,凑成了一个圈,但发言的却有九个人,包括2号。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克拉瑞恩的黑色长角被往下按住了,这让她有点不满。 “珊娜发现这个家伙有点不对劲,我也去检查了一下,那老东西在骗我们。” “?” “他在用油灯施展幻象,为自己创造虚假的影子,他自己真正的影子在桌下,一个魔鬼的影子。” “那个烛堡的密探,福莱斯特,他的猜想恐怕是真的。塔维斯早就已经堕落了,他在和女公爵联手,想要把博德之门也拉进地狱,就像他对埃尔托瑞尔做的那样。” “果然,就不应该相信这个骗子。” “英雄们?你们在那里议论什么呢?” 老者并没有意识到自导自演的谎言已经被揭穿,但他仍然担心着这些冒险者会发现自己说辞之中的漏洞。 “没有什么,尊敬的至高监视者,地面上的埃尔托瑞尔人民在欢迎你的回归。但我想您有义务去回答我们的最后一个问题。” “说吧。” “请问为什么在博德之门的乌尔德·瑞文加德大公前往埃尔托瑞尔登门拜访您的时候,您却正好在城外呢?” 塔维斯的心中咯噔了一下,他忘了这件事。为了帮助范萨姆普尔获得城中的控制权,他假借两座城邦领导者友好会谈的理由,伙同女公爵成功劝导瑞文加德大公亲自前往圣城与至高监视者见面。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将瑞文加德与埃城一起永远埋在九狱之中,来实现女公爵夺取这座城市的领导权的野心。 但刚才,他却亲口承认了自己去乡村中传道,并没有会见那位最重要的客人。 “呃…这个…为什么呢?其实是有原因的…是因为……呃…是因为……” “因为你只是想将瑞文加德大公引到城内,让他成为整座圣城的陪葬品。而你,我的大圣人,你知道在那一天整座城市将被拉进地狱,所以你‘恰巧’出现在了城外,也‘恰巧’没有见到瑞文加德,对吗?” 阿娜克伊丝愤怒的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这流着眼泪的老鳄鱼,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在让这虚伪的家伙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这也恰恰印证了他们的推理。 “你们!你们竟然敢如此污蔑圣城埃尔托瑞尔的最高掌权者!你们在给拯救城市的英雄,塔维斯·克雷格,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你们等着瞧吧!地狱骑手不会放过你们的!” 被揭穿了虚伪面具的老骗子气急败坏地吼道。 “哦?是吗?” 江逍遥的脸上出现了玩味的笑容,他从他的袍子中掏出了一个多边形的地狱谜盒。 “那如果那群地狱骑手们知道了这盒子中埋藏的秘密,他们又会如何呢?他们还会相信你吗?” 当看到那个属于自己的盒子落到了这帮人的手中,塔维斯的面色阴沉到了极点,他知道,对手已经拿到了制胜的筹码。 “你们打不开它!” “你知道,所以我希望你亲口说出来打开它的方法。。” “永远不可能!你们别想这个盒子被打开,别想!这是我的东西,你们必须还给我,这是至高监视者的命令!” “是吗?但有人知道怎么打开它,那我去找别人好了。” “我说过了,还回来!” 这胖老头展现出了与自己身形相反的敏捷,他直接从书桌后跳起,向着江逍遥的手中扑去。 “太慢了。” 塔维斯不知道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感到一瞬间的寒意,之后自己突然开始天旋地转,在那一刻,短暂的一刻,他看到了一个大腹便便的没有头部的男人躯体,那是他自己的身体。 他的头颅旋转着滚落在地上,在他死前,他仍然维持着自己那惊恐的瞪大的双眼。那双眼睛中映出的是一个手持巨剑的提夫林女战士的高大形象。 这具尸体瞬间化成了一滩脓水,散发着恶臭的脓水,这或许便是塔维斯·克雷格的真正样貌。他就这么死在了阿娜克里斯的剑下,坠入阿弗纳斯,去往了他那魔鬼主人的座前。 第27章 隐秘领主 “他死透了。” 阿莱斯特嫌恶地看着地上那一滩泛着恶心绿光的脓水,不愿意让它沾上自己的靴子。 “看啊!塔维斯·克雷格,埃尔托加德王国的至高监视者,那个在过去带来伴日奇迹的圣城英雄,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杀死了。他成了一只堕落的魔鬼,一滩腐臭的脓水!” “你要乐意把他的下场写进你的诗歌随你的便,我不在乎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我只知道我面前出现了更棒的东西。” 江逍遥贪婪的目光落向了那八个保险箱,他知道这里面藏匿着范萨姆普尔家族的宝藏。 “看吧!30个琥珀金锭!整袋的金币与铂金币!20个石青宝石!我们已经发财了!” 这位在荒洲过惯了贫穷生活的法师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红光。 “不太对劲,这是什么东西?” 克拉瑞恩也打开了其中一个保险箱,这里面精心供放着一把断成两半的仪式匕首。骨质刀柄缠绕着皮带且布满宝石,弯曲的象牙白刀刃用龙语刻画着符文——獠牙。 “完好如初!” 江逍遥将两块磁石分别放置在断开匕首的两边,使用了变化系戏法“修复术”,只是在一眨眼之间,匕首被重新修复完成,连一丝裂缝都没有,就好像它不曾断过一样。 但随着这把匕首被组装,小队的成员们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知道这匕首上的纹饰,那是从圆心散开的五头色彩各异的龙首。 “提亚马特!又是该死的提亚马特!这群龙巫教的蠢蛋到底被偷了多少东西?” 毫无疑问,这仪式匕首属于信奉黑暗邪恶的龙之母神提亚马特的龙巫教。看来除了上次在死亡三神教团找到的那批宝藏以外,他们还遗失了另外一批宝物,这原本属于五色龙后的宝物。 “可去踏马的吧!我不管它是不是属于提亚马特,这批钱我非要不可!如果那群崇拜邪龙的疯子再敢过来找我们麻烦,这次我一定要他好看!” “贪婪是原罪啊。” 沃尔金暗自感叹了一声,他知道自己劝不过这法师。 “别着急,在他们找到我们之前,我会想办法把这批货物洗掉的,把它换成能在市面上流通的钱。” 阿莱斯特拍拍江逍遥,让后者稍微冷静了下来。这样一来,那帮疯子就不会再找上自己一行人的麻烦了,要恨就恨范萨姆普尔吧,是这毒蛇私自占有了那五颗龙首的邪恶龙女王的宝藏。 “你们要离开了,却不把老夫带上?” 冒险者一行人正准备离开这个隐秘的藏宝库,背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他们一跳。他们回头望去,发现说话的是那枚盾牌。 “你会说话?你到底是什么?” “老夫已经做过自我介绍,老夫乃是于七丘天堂降临凡间的隐秘领主,名为加葛斯。” “你就是那个隐秘领主盾牌?” 冒险者们纷纷想到了那个胡妮家族的老太婆,她好像曾经确实委托过他们去寻找这面盾牌,并许诺了他们一大笔钱。 “我怎么把这么有价值的事忘了?” 江逍遥差点为了错过一大把金子而捶胸顿足。 “年轻的法师啊,老夫能大概窥探你的思想。你是否也曾被胡妮家族派来寻找老夫?” “是啊,那老太婆说你可值钱了。” 江逍遥现在看向盾牌的目光,仿佛在看着自己后半辈子的养老金。 “哈哈哈哈哈哈,冷静,小朋友,好好想想,难道聪明如法师也会被她骗了?” 没想到这盾牌反而大笑了起来,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会被交还回去一样。 “什么意思?” “你们为什么这么相信胡妮家族?从你们的对话中,老夫可以感受到你们与这个家族之前毫无关联。将老夫交给他们,你得到的并不会是一大袋金币,而是斩掉自己脑袋的铡刀。” “你又知道胡妮了?” “当然,老夫对这个家族真实面貌的了解,远超这座城市,或者整个费伦的任何人。 他们已经将老夫囚禁了相当长久的岁月,只是和范萨姆普尔一样,渴望从老夫这里获得足以实现他们野心的力量。 因此对老夫来说,落入范萨姆普尔或者胡妮的手中并没有任何区别。而你将老夫交还给他们,他们不会放过任何知道老夫存在的人。 你们会被抹杀,也许是当场,也许是当晚的床上。” “他们想拿你做什么?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阿娜克伊丝眉头紧皱,她承认自己确实疏忽了对胡妮家族,他们的雇主的进一步了解。 她不是为钱卖命的佣兵,而是需要更加谨慎地去寻找存活方式的冒险者。她同样无法接受一个没有来头的委托,她需要得知真相。 “老夫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但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坚盾骑士团knights of the shield’的名号?那群曾经守护着老夫的私人军团?” “好像有一些耳闻,我记得是个只在暗中活跃的邪恶组织。” 阿莱斯特充分整理着自己的回忆,想要从自己听说过的传闻当中摸索出什么线索。最终他恍然大悟一般看向盾牌。 “所以这个军团是胡妮家族所支配的势力?你就是他们的信物?” “我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就去质疑一位在城中德高望重的贵族。隐秘领主,我还无法完全相信你。” 阿娜不能立刻下定判断,毕竟她看不到证据,一面魔法盾牌无法成为指控一位贵族罪行的道具,哪怕它会说话也不行。 “但老夫认为自己有恩于你们……因为,就是老夫向那位卓尔姑娘揭露了塔维斯的阴谋。” 冒险者们纷纷将惊讶的目光转向珊娜菲亚,后者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热情的注视,她的头在斗篷之下点了点,表示确定。 “好吧,我想我确实有些对你刮目相看,你获取了我们最基本的信任。” 阿娜克伊丝小心地从墙上取下这面盾牌, “但是接下来呢?你想让我们带着你一起走,但又不想让自己重新落入胡妮家族的手中,再次沦为黑暗的道具。” “总之先背上老夫吧,如果你们真的不放心胡妮家族,等到他们来主动找你索要老夫的时候,你们自然会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就算到时候再将老夫交给他们也不迟。而且……” 盾牌只是将话说了一半。 “而且什么?” “毕竟老夫也不是什么魔鬼,自然是希望自己保存的所有力量能用在真正正途的善举之上,这也是老夫从天堂来到现世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 “老夫心里清楚,你们想拯救埃尔托瑞尔对吗? 老夫愿意为你们提供帮助,带老夫前往那里吧,天界领主的力量会帮助圣城重新回归凡界。” “你想清楚了,隐秘领主先生,圣城已经落入了九狱之中,哪怕你是再强大的天界神侍,在那里你的力量也会被削弱。你属于天堂,但不属于地狱。” 阿娜克伊丝仍有些怀疑,她还是不太认为只靠一面盾牌就能救出整个埃尔托瑞尔。 “好好想想看吧,小姑娘。范萨姆普尔为何想要借助老夫的力量让整座城市堕落?因为老夫确实有这个力量。 阿弗纳斯又如何?巴托九重地狱又如何?在遥远的历史长河中老夫曾经征战过那片土地,这份力量也必然会帮助你们。” “带上他吧,阿娜,多一个强大的盟友总是好事。更何况,我希望能相信主动帮助了珊娜的人。” 珊娜菲亚开口了,但却是2号的声音,从刚刚的表现他也已经认同了这强大的天界领主。 “好吧,但是这面盾牌必须由你来保管。你得为你的担保负责。” 阿娜克伊丝将隐秘领主盾牌递给了珊娜菲亚,后者将其藏在自己后背,宽大的斗篷之下。这样哪怕坚盾骑士团找上门来,他们也无法轻易发现那枚盾牌。 —— 久违的新鲜空气,久违的太阳光辉,一切都显得如此美好。尤其是在战士们赢得胜利,带着他们的战利品凯旋而归的时候。 他们终于迈出了范萨姆普尔,这名已经不再存在的贵族的豪宅,来到了外面的世界。 “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我的也是,我想我得和你们告别了。” 说话的是嘴里流涎,这只翼猫在维斯特拉的肩膀上伸了个懒腰,再度展开了它的翅膀。它飞到半空中停了下来,注视着一起战斗的同伴们。 “你不和俺们一起走吗?” “不了,公爵已经死了,没有任何能束缚我的东西。现在我想要自由的生活,或者寻找一个能让我过上舒适生活的法师当我的新主人。” 从未对自己已死的主人表示过忠诚的翼猫在天空中盘旋, “再说了,我知道你们这群疯子想下地狱,本少爷可不奉陪喵!” “那好吧,俺想有一天俺们还会再见!” 野蛮人维斯特拉张开双手挥舞着,告别了自己的这位虽然相处时光短暂但十分快乐的羽毛朋友。 翼猫挥动翅膀,消失在了天空之中,化成了远去的一个橘黄色的小点。 “当我看到天空放晴的时候,我就猜到你们成功了。” 熟悉的中男男性声音从庄园的院子中传来,那个独眼龙的焰拳队长佐迪正在等待他们的归来。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家伙笑得这么灿烂,明明他平时都是一副死了老婆的表情。 “是啊老兄,我们差点没把命搭进去,我觉得焰拳真的欠了我们一大笔人情。” 阿莱斯特和这位好兄弟来了个亲密的拥抱。而就在这时,一队整齐有力的马匹前进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庄园大门传来。 “这几个疯子就是把这个众神遗弃的城市里的每个鼠窝都搅乱的人吗?” 那是一支整齐的军队,他们装甲精良,武器完备,从队伍中飘扬的绘有火焰拳头的图案可以得知他们也是焰拳。只不过这支军队有着严谨的秩序,这和城内他们曾经见过的那帮混混佣兵焰拳从气质上完全不同。 声音的主人是一位身着白色披风,灰白头发的着甲女人,她从这堵剑与铁之墙后面走了出来。看上去,这位女中豪杰就是这个军队的指挥官。 “波特尔指挥官!” 佐迪显得相当惊讶, “我听说您至少十天之内都不会到达博德之门。” “这就是那帮政府的人想让你这么认为的,队长。” 利亚拉·波特尔,四人议会中蒂拉德·波特尔公爵的侄女,同时也是焰拳的高阶指挥官。不过,她一直都在遥远的热带半岛楚尔特上指挥焰拳哨站博拉伦堡。 事实上,直到叔叔波特尔公爵的书信传到楚尔特,她才知道博德之门陷入了糟糕的状态,尤其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瑞文加德大公与埃城一起失踪了。 她的叔叔表示希望自己能快速赶回到博德之门,暂时代替瑞文加德大公的位置,用她一贯的铁腕来管理好城里的焰拳们。 当从远远的上空看到被黑色笼罩的博德之门时,她也意识到自己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便加紧了脚程火速返回了这座城市。 “这座城市欠你们一个大人情,勇敢的冒险者们,你们拯救了这座城的数十万居民,避免了让博德之门成为下一个埃尔托瑞尔。 你们是真正的英雄,焰拳愿意为你们支付一大笔酬金。” 利亚拉不会吝啬自己对于有能力之人的赞赏,她很高兴有这么一帮家伙在一切事情都不算晚之前帮助她解决了所有的麻烦。 “其实我想要的并不是这些,指挥官女士。” 吟游诗人向她行了一个不算标准的焰拳军礼, “我只希望在这场骚乱中,被破坏的建筑能够被修补。您知道我的意思,精灵之歌酒馆,它原本不应该被破坏,不应该遭受这不公平的待遇。但对它施暴的人正是焰拳。” 话音未落,佐迪额头上已经冒出冷汗,这确实是他无力阻拦的,哪怕并不是他叫唆那些年轻气盛的佣兵们干了烧毁酒馆这种蠢事。 “自然,这本来就是焰拳犯下的过错,我赶回城中时已经了解到这件事情。” 利亚拉高举一只手挥了挥,示意着身后的军队让出一条道。一只马车缓缓穿过军队,停在了他们的面前。车门打开,里面坐着的是哭泣的艾琳,精灵之歌酒馆的半精灵老板娘。 “我第一时间下令把她从牢中放了出来,并且治疗了致命的伤势。当我发现她的时候,她的尖耳朵已经被剪掉了一半,满身都是拷打的伤痕。 我希望我的士兵们没有对她做出更过分的,会在生理和心理上同时留下无法抚平的伤痕的事情来。” “那天晚上对精灵之歌发动攻击的焰拳呢?” 阿莱斯的碧绿眸子中跳动着火星,他很久没有感受到自己愤怒的情绪了。 维斯特拉和阿娜等人冲上去将老板娘围了起来,仔细检查着她有没有还未被治愈的伤势。在酒馆住宿的这几天,艾琳对待他们就像亲姐姐一样,但自己却给她惹上了这么恐怖的麻烦。 愧疚感缠绕在每一个冒险者的心头。 “他们已经被全部缉拿,免去了一切身份,正准备接受我的审判和怒火。” 利亚拉的钢铁拳头捏出咔咔的响动,她同样无法忍受来自自己同事的暴行。正如自己的叔叔所言,她会用她的有力手腕去掰正博德之门的焰拳们的态度。 “如果你们想去的话,我欢迎你们参加这场审判。虽然它会持续很久的时间。” “罢了,我只希望焰拳能负起责任,重新建好精灵之歌,我希望看到这家酒馆比它曾经的样子更加华丽。 如果你们答应支付给我们的报酬不足以将它重建的话,我们愿意将自己冒险所得的金额分出一部分投入到这项工程当中。” 得知那些恶徒们会受到应有的惩罚,这对于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艾琳没有想到这帮孩子们会为了自己和酒馆到如此程度,她哭得更加大声,一头埋入维斯特拉宽阔的臂膀中。在她的心中,或许已经不会再怨恨这些惹事精带给自己的麻烦。 “我越来越欣赏你们了,在这伪善者遍布的世界,你们就仿佛是剑湾的璀璨宝石。” 利亚拉很满意他们的回答,以及他们所期许的报酬。她很久没有在自己的军队面前露出笑容了。 “焰拳答应支付重建精灵之歌酒馆的所有费用,并且,希望你们也愿意接受我们的好意。” 八匹快马与一辆满载食物、饮水和其他补给品的骡车停在了他们的身旁,这就是对这些冒险者最大的支持。 “我也清楚你们接下来将会离开博德之门,这些补给会帮助你们度过接下来的旅程,马匹则会帮助你们尽早抵达你们想去的地方。” 她停顿了一下, “同时不要忘记,你们是拯救了这座城市的英雄。博德之门的大门将会永远为你们敞开。” —— 将补给品装入次元袋,告别了艾琳、佐迪与焰拳军队,这些冒险者们骑着马匹晃晃荡荡在街道上行走着。 他们对自己刚刚拯救了这座城市并没有什么实感,但至少他们看到了街巷中的百姓们重新露出了笑容。 “那对提夫林洗衣妇母女两人不知道怎么样了。” “放心吧,她们现在一定过得很幸福。” 就在他们你一句我一句闲聊着的时候,红色秀发的身影挡住了他们马匹的去路。 “介意我搭个顺风车吗?” “蕾娅!” 地狱骑手的通缉令被解除了,城外的难民也得到了救济。现在,这年轻的骑士小姐终于能在博德之门的大街上自由往来。 自从在罗伯龙根公会下水道中分别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联系上。但现在,这位朋友又一次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她很快翻身上马,与身材瘦小不方便掌控马匹的克拉瑞恩坐在了一匹马上 “你们承诺过我的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找到我们的至高监视者了吗?” …… 冒险者们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他们都知道塔维斯·克雷格是仅存的埃尔托瑞尔人心中唯一的支柱,尤其是自小崇拜着他的蕾娅。对于漂流异国他乡的流亡骑士与难民们来说,没有什么比拯救自己国家的英雄的事情更加重要的了。 但是,他们都不知道,那个自己信仰的英雄,反而正是将他们推向死亡地狱的可怕魔鬼。知道真相的人,只有八名冒险者与2号,对了,还有背上的盾牌和那只不会说人话的翼猫。 “我该怎么和她开口?” 阿莱斯特偷偷用眼神示意阿娜,对方则回复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怎么了?为什么都不说话了?难道不喜欢我回到队伍吗?” 蕾娅看着这沉默了相当长时间的朋友们,她心中的怀疑在不断增加。 “难道说…你们根本就没有帮我去找那位大人的下落?” “不,不是这样的,蕾娅,你听我说。” 诗人紧张地咽下口水,全队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该死!他们太过依赖他的口才了,不是什么时候自己都愿意充当他们的外交官的。 “答应我,在把所有的话都听完之前,先不要做出太过激烈的反应,好吗?” 红发少女眨了眨眼睛,她面露疑惑地点点头。 “好,听好了,咳咳咳——” 阿莱斯特的屁股在马背上不安地扭动着,他最终精简概括了关于至高监视者的一系列遭遇。 “塔维斯已经死了。” 这下大家都没有绷住表情,他们皱起眉头,纷纷向这个嘴直的诗人投来不满的眼神。而后者则不客气地回了个眼神表示,你行你上啊。 蕾娅瞪大了双眼。 “不,这不是真的。阿莱斯特,我知道你是个谎言大师。你一定是在开什么玩笑对不对?” “很抱歉,蕾娅,你必须接受这个事实。这一切都是真的,也是我们不愿意告诉你真相的原因。” “怎么会,到底是为什么?是谁杀了他?是那个活该千刀万剐的女公爵吗?!” 阿娜克伊丝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握着缰绳的手在出汗,可能她就是蕾娅嘴中那个该被千刀万剐的家伙。 “不不不,事情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孩子……事实上,塔维斯背叛了你们,他在这五十年之间自甘堕落,最终与魔鬼为伍,将你们出卖给了他所信仰的地狱大公。” 阿莱斯特现在真的很恨自己,恨自己这该死的嘴和毫不留情的说辞。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必须把事实全盘交代给眼前的骑士。 “你在说谎,阿莱斯特,我不相信你!你一定在说谎对不对?你们快告诉我,他说的都不是真的!” 蕾娅无助的目光扫向了其他的几位冒险者,但他们都无一例外低着头,不敢正眼看她。无声的沉默印证着事实,这让她感到头晕目眩,差点一下从马匹上栽落,幸亏克拉瑞恩及时从背后扶住了她。 “那么,蕾娅,跟我们去烛堡吧。在那里,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阿莱斯特示意江逍遥从怀中拿出了那个地狱谜盒。 “塔维斯的盒子里面封存着他的过去,这能帮助我们更加了解他的为人。到时候我们就能知道,曾经的圣城英雄到底是一位什么样的人,他又是从何时开始堕落的。” 蕾娅的眼角含着泪水用力点下了头,她心中仍然充满了怀疑,她需要一个能够判决塔维斯·克雷格罪行的确切证据。如果不找到证据,她便无法接受心中的信仰开始崩塌的事实。 第28章 再见,博德之门 dr1494 博德之门下城区 “亲爱的克拉瑞恩女士,基于您提供灵感并提交的设计图,您的‘三相菱刺’已经锻造完成。请于近日前往博德之门的‘老怀特锻造工坊’领取您购买的产品。 您最忠实的工匠,老怀特敬上。” “亲爱的费迪南多先生,您的配枪强化组件已经锻造完成。请于近日前往博德之门的‘老怀特锻造工坊’领取您购买的产品。 您最忠实的工匠,老怀特敬上。” 当这帮冒险者们在本哈拉什道具店度过了他们在博德之门的最后一晚后,第二天早上,守店的老福特将他们叫醒。在他手中,是两封收信人为克拉瑞恩与费迪南多的快运信件。 二人折开信封时,那注入魔力的信件便自己飞了出来,漂浮在他们面前的空中。一张魔嘴自动念出了信件上的内容。 “差点忘了,我们还在老怀特那里订制了武器来着。” 随着信件法术效果的消失,它们再次变回了普通的纸张。 “去呗,反正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在公爵藏宝库找到的宝物昨晚也都已经在‘九指’那里变卖成金币了。把它们花了吧,就当是减轻旅行负重了。” —— 叮叮当当的锤击声有节奏地回荡在锻造工坊中。老怀特仍专注于用有力的敲打将钳中炽红铁块的杂质去除,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客人们已经到达了店中。 “咳咳!” 吟游诗人假咳一声,试图吸引对方的注意,提醒他自己一行人的到来。 “你们来了。” 虽然已不再年轻,但眼前这名匠人仍然保有着结实的肌肉。他将烧红的铁放入水中冷却,大量的水蒸汽朦胧了他额上的那护目镜,他却仍然没有多看来人一眼。 “听说我们的新武器已经准备好了?” “跟我来吧,进仓库。” 他们跟着这个古怪老头走入了工坊深处,他将一长一短两个匣子从柜子上取下,分别交给了克拉瑞恩与费迪南多。 “三相菱刺,与你的设想一样,一把会变成三种形态的武器。在战场上穿梭贯穿敌人的‘游针’,追击劈斩的‘酣战’,用猛击震动使对手失去重心的‘撼地’。” 克拉瑞恩满意地打量着曾经的那柄魔梭,它已变成一把乌黑的三菱锥状诡异魔刃,随着自己的意念不断变化成三种不同形态。 “这是魔力弹丸磨具,把它装在你的枪上吧。我没记错的话,你会施展法术,你是一名诡术师对吗小子?” 费迪南多点点头,他从那个盒子中拿出的是一个火器的改装部件,它的样式与大小都与威士忌小姐配枪十分合适。 “那就将你的魔力贯注进去吧,它会自动被塑型为一颗魔法子弹的。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不仅解决了你子弹余量问题,还增强了射击伤害,更重要的是——换弹的速度增加了。 我想,现在的你能以极快的速度射出3发子弹才对。你应该听说过,‘博德之门速射术’,多练习一下吧,你不会失望的。” 青年拿着组装好的这把“威士忌小姐的慷慨”找到了训练场,果然,只是尝试着注入魔素在这柄火器之中,魔力组成的弹药就自动填装在了枪膛之中。 “砰砰砰!” 三发魔法子弹精准命中了远处的训练用稻草人,最后一击更是直接将其洞穿一个大孔。 费迪南多相当满意他的新武器,之前他还在担心自己的剩下小半包黑曜石子弹都不够支撑自己到达烛堡。 —— dr1494 博德之门外城区 石蜥门 当石蜥门打开之后,焰拳的士兵们挡住了埃尔托瑞尔的难民潮。八个骑着高头快马的身影从城内走了出来,他们穿过了这些可怜人,任他们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石蜥门的大门在他们的身后再次缓缓关闭。 阿莱斯特回头注视着这座东侧城门,他们的相遇与冒险就是从这里开始,现在,他们又从这里离开了这座城市。 肮脏的道路穿过城外的贫民窟,经过围着墙的小卡林珊街区,从北侧绕过灰鹰山丘,一直延伸到冲萨河之上的飞龙渡大桥。 而在这道路中间,一名红色秀发的女骑士正在那里等着他们。 “我相信你已经在心中做出自己的选择了,蕾娅。” 阿娜克伊丝注视着这名地狱骑手的双眼,想要从中找出她的答案。 “带我去烛堡吧,我需要知道真相。” 蕾娅·曼特莫恩迅速利落地翻身上马,她不再是昨天哭哭啼啼的女孩,她已经下定了自己的决心,想要见证隐藏在这巨大阴谋之后的一切。 九人就这样踏上了向南进发,前往学者之城烛堡的旅程。 —— “我们需要走多久?” “可能得需要五天左右,这不是一个我喜欢的数字。” “我需要一个能消遣时间的方法。喂,诗人,你能不能给大家找点什么乐子,能在马背上进行那种。” “马背上的乐子?有是有一个,你确定你想知道?” 虽然坐在马匹之上,阿莱斯特仍向前顶了顶自己的下胯,这让他的队友们脸色铁青,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就不该问你。” 阿娜克伊丝后悔了,她忘了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德性。 “不过,我总觉得你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等等,阿莱斯特,你和你的小贱人女友告别过了吗?” “啊?你说塔丽娜?那倒没有。” “飞蛾之神在上,你是发烧了吗?还是说你的灵魂已经被某个魔鬼替换掉了?” 阿娜差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和小情人不辞而别可不像是这个风流多情的家伙会干出来的事。在她的想象中,这家伙绝对会趁着离别前的最后一晚在塔丽娜的闺房里干尽所有他期望的事情。 “阿娜小姐,你到底把我想象成一个什么样的人了,这真令人感到悲伤。” 吟游诗人当然知道自己的队友们是怎么评价自己的,他故作伤心地闭眼后仰,单手扶着心脏的位置。 “收起你的那一套表演吧,别在那里作秀了。” “好吧好吧,说实话,我没有去和塔丽娜告别是有自己的苦衷的。” “?”众人向他投来一个怀疑的目光。 “你们想啊,如果英俊帅气风度翩翩仪态万千的本人,突然告诉那些美丽的姑娘自己要离开她们的身边,踏上前往地狱的英雄冒险,并很有可能最终一去不返。 这对姑娘们来说该是多么的痛心与折磨?你忍心看着她们站在灰港的码头上苦苦等待爱人的归来吗?你真的忍心吗? 她们可能就此成为海枯石,或者永远被束缚在精灵之歌酒馆中,与那个同样寻觅情人的精灵幽灵作伴。 啊,痛,太痛了!这都要怪我天生的魅力,我这该死的魅力!” …… …… “我能给这家伙一拳吗?”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克拉瑞恩摁动了自己的手指关节,向阿娜克伊丝申请道。 “请便。” 阿娜比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喂喂喂,别冲动别冲动,我说着玩儿的。” 眼看巫童手中的魔刃就要飞过来了,吟游诗人连忙摆手解释。 “我已经把信物留给塔丽娜了,也和她做好了再会的约定。如果现在还去计较这些儿女情长的话,每多拖延一秒,地狱之下埃尔托瑞尔城中还活着的那些人民就要多在水深火热中承受一秒的煎熬。 我这一切都是为了正义和大义!我为了人民亲手斩断了自己的私情,我有功啊!” “好吧,就暂且先相信你这嘴皮子了。” 但实际上,也确实没有人愿意相信这个满嘴谎话的家伙的说辞,尤其是后半段。 “先别说我了,我们来谈谈别的。” 阿莱斯特眼珠子一转,决定赶快转移话题。 “蕾娅,作为一名传颂历史的吟游诗人,实际上我对地狱骑手的成立以及发生在百年前的那场魔鬼灾难都特别有兴趣。 如果可以的话,你能给我们讲一下吗?” 蕾娅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话题突然就转到了自己身上,看到身边同伴投向她的好奇眼神,她只好无奈地长叹一口气,举手投降。 “那个大麻烦开始于一个多世纪以前,魔鬼们游荡于埃尔托瑞尔的北部和西部。人们的土地遭到掠夺,牲畜遭到杀戮,家园遭到摧毁。人们被拉向恐怖未知的命运,恐惧抓住了所有人的心。 城里的骑兵们穿梭于各处,以高昂的代价去击败他们发现的所有魔鬼。但这远远不够,就好像他们每次击败了一个魔鬼,又会长出两个魔鬼一样。 当时的埃尔托瑞尔统治者,至高骑士,组织人们向众神祈求帮助。 令众人惊讶的是,在祈祷的第二天,便有一位强大的天使从七丘天堂降临到了城中。她告诉人们她的名字叫扎瑞尔,也就是‘庇护光之伴’的意思。 埃尔托瑞尔的人民在欢呼,他们的祈祷已经被众神所得知,而他们的援兵已经到来。” 蕾娅谈起这段历史的时候,她的眼睛在闪闪发光。 “扎瑞尔在城市的西侧荒野找到了魔鬼从巴托九狱进入凡界的传送门,她宣称她会带着骑士们进入阿弗纳斯,摧毁在那里聚集的地狱军团,痛击黑暗爪牙。 至高骑士派遣了数千名埃尔托瑞尔的骑士与她同行,扎瑞尔骑着一头黄金的乳齿象,带领着他们出发了。 在巨大的战呼声中,扎瑞尔与她的部队冲入了门内。阿弗纳斯的魔鬼军团战栗后撤,但它们并没有崩溃。” 蕾娅的语气突然一沉,她吞咽着口水。 “扎瑞尔战败了,只有她部队的残党撤回了埃尔托瑞尔。圣城的人民克服失去那光荣主帅的悲伤同时也相信,九狱的魔鬼领主们不会再来找埃尔托尔的麻烦了。 他们当时为了纪念那些勇敢的骑士们,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典礼,这些骑士现在就以‘地狱骑手’的称号为人所知,也就是我的前辈们。” “……我想,有某种真相正在向我们不断逼近。” 不仅是阿娜克伊丝,整个小队的人都陷入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们为什么摆出这种表情?我想我对百年前这场灾难的叙述应该和教本上没有什么出入才对,难道是我哪里讲错了吗?” “不,蕾娅,亲爱的,你讲的太详细了。该死的,我们怎么会忘了这一点,我们怎么会忘掉了这个名字?” 阿莱斯特的表情不断变换着, “我必须感谢你,蕾娅,你带着我们更加接近那所谓的真相了,你做的很棒!” “什么意思?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扎瑞尔!是扎瑞尔!一直以来我们都忽视了的名字,所有被隐藏真相中的关键点,那串被我们忽视的答案之门的钥匙!我早就应该想起来这个名字的!” “你说那位英勇战斗的天使?” “是,是她,不过也不是。我说的是阿弗纳斯的血战大公,魔鬼领主扎瑞尔!” “你在说什么胡话?阿莱斯特!你已经当着我的面冒犯过圣城的最高监视者了,现在你又想侮辱一位神圣的天使?” “神圣?别开玩笑了蕾娅,听好了,那位神圣的天使扎瑞尔早就不存在了!她已经摇身一变,从那个与魔鬼战斗的英雄,变成了一个堕落天使,坐上了阿弗纳斯的王座,成为了第一重地狱所有魔鬼的领袖,毁灭之女扎瑞尔!” 吟游诗人的情绪比那名地狱骑手更加亢奋,这吓到了红发少女。 “就好像塔维斯·克雷格一样!同样是堕落的英雄,这两者的联系太明显了,我早该想到这一点的。” “你疯了吗?” “对扎瑞尔狂热的魔鬼崇拜是范萨姆普尔和塔维斯从来没有遮掩过的,女公爵的次子阿姆利克的尸体也已经肯定他们之间的关系了,尸体不会说谎。” 蕾娅感觉自己的世界继圣城消失事件之后又一次塌了,她没想到自己所崇拜的两名英雄,现在却纷纷成为了最恶毒的阴谋者与加害者。 “蕾娅,我还是那句话,等到了烛堡后,一切都会真相大白。到时候你只管拿着确凿的证据,向全天下人揭露他们的罪行吧。 所以现在,不要因为信念的崩塌而倒下。你背负着重要的使命,站起来,你的人民们正在等着你!” 这句话重重砸入了少女骑士的心中,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再次充满了坚毅。是啊,她可不能因为这种事情倒下。 她是一名光荣的地狱骑手,不论前方的真相有多么黑暗,她都必须前进,带领着埃尔托瑞尔的人民前进。 “已经能看到飞龙渡大桥了。” 走在队列最前方的沃尔金已经找到了他们的下一站目标,他大声招呼着自己的同伴。 第29章 飞龙大桥:利文顿之战 dr1494 飞龙渡大桥 两座宏伟的大桥于冲萨河中心凸起的石头小岛上交汇在一起,建筑物与摊贩沿桥两边排列。从这些建筑物中间狭窄拥挤的道路上,几乎无法看见河水。 木质吊桥将两条桥与岛上坐落的飞龙要塞相连,堡垒上方骄傲飘扬的是博德之门与焰拳的旗帜。 “等交了关税之后,我们可以到冲萨河对岸的利文顿地区找家酒馆休息一晚,等第二天再出发。” 阿娜克伊丝此时已经跃下了马,这座大桥之上,摊贩与旅行者实在太多了,来来往往的人流阻碍了马匹的行进,他们只好下来牵马步行。 飞龙渡大桥北通贸易大主路,沿途连接着博德之门与深水城、无冬城、路斯坎等剑湾地区重要城邦,南接湾岸公路,可到达烛堡、安姆王国。 许多南北贸易的陆行商队都必须经过这座建立在冲萨河上的要塞关口,这也导致更多的商贩选择在大桥上及周边区域与这些商队们进行贸易。 “飞龙大桥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我劝你们都系好自己的钱袋。” 阿娜克伊丝从自己的钱袋中拿出一枚银币,用大拇指弹给了一个头上缠着泛黄绷带的提夫林小鬼。就在刚才,这个年轻的小毛贼将手伸入维斯特拉的口袋里的时候,被费迪南多抓了个正着。 “拿着吧,小鬼,去找点正经的工作,别再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了,小心再被人打伤。” 这提夫林小屁孩一把抓过了从空中划出抛物线的银币,对着他们的方向扮了个鬼脸,然后飞快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嗯,这就是我小时候的样子。那时候我还一心想着要加入珊娜萨公会呢。” 克拉瑞恩似乎相当熟悉这个场景。 “你现在也没长大,巫童小姐,你看起来和那个提夫林小鬼头没有什么两样。而且你永远也不会再长大了。” 江逍遥不客气地指出了这个事实,并且获得了对方的一个白眼。 “劳驾,几位,你们有看到一个该死的提夫林小屁孩吗?” 这时,一个打扮时髦的男子气喘吁吁地从桥的对面跑了过来,他的意外出现打断了两人的吵闹。 “发生什么事了兄弟,能让你跑成这个样子?” “我的钱包!我的钱包被那个狗娘养的小鬼偷走了!我需要立刻把这个家伙揪出来,把他送到焰拳那去。” “我们没看到,估计是往那个方向跑了吧,你最好问问焰拳的守卫们。” “见鬼的,焰拳的职责就是应该保护好我们博德居民的安全和财产才对。但他们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那帮外地来的垃圾和害虫抢走我们的家园和物资!” 男子两手撑着膝盖半蹲在地上,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他转向微笑的牧师沃尔金求助。 “你!我能看出来你也是个真正的博德人(baldurian)。你肯定能理解我们为什么要把这些要饭的赶走吧?” “博德人?听口音你是利文顿的吧?还算不上博德人。” 克拉瑞恩不客气地呛了男人一句。 “你说什么?我是在城墙内出生的,是地地道道的博德人!” 听到这句话,男人脸色都变了,看着其他的冒险者也纷纷开始窃笑,他有些气急败坏地吼道。 “不论如何,你的家乡似乎不怎么注重教养!” “嘿,乡巴佬,说话放尊重点,我可是来自深水城!” 要比出生背景,克拉瑞恩从来不怕的。她可是打小就生活在“北方王冠之城”中的深水人,一个利文顿的乡巴佬怎么能够和她比? 这男子脸都气青了,但看着身边那几个装备精良的冒险者,又不方便发作,只好灰溜溜离开了。 —— 这里是哪里? 眼前是一片笼罩在灰暗迷雾之中的绝壁峡谷,珊娜菲亚向下望去,却没有见到峡谷的底部,她所能看到的只有深邃的黑暗。 珊娜菲亚记得自己应该在利文顿才对,她和她的冒险者同伴们一起跨过了飞龙要塞,找到了一家位于利文顿的酒馆来整顿休息。 自己应该早已经进入了冥想状态,但这里却不像是自己的精神之海。这里是完全陌生的地方。 “2号?” 珊娜菲亚有些急躁地呼唤着自己最信赖的朋友,她现在忠实地希望对方一定要在这里,来再次为自己指引一条明路。 “不要怕珊娜,我在这里。” 朦胧的灰色人影浮现在这个诡异的灰暗世界之中,就在珊娜菲亚的身旁漂浮着。虽然无法确定其容貌,但那熟悉的声音还是立刻让她安心下来。这毫无疑问就是2号的灵魂体。 “这里是哪儿?” “是你的精神之海,亲爱的,只不过现在它被塑形成具体的样子了。” “为什么是峡谷?” “那我可就不懂了,你知道的,我失去了前世所有的学识记忆。或许这是在暗示着你的潜意识形态之类的?” “又或许是一场梦。” 珊娜菲亚苦笑了一下,身为一名卓尔,一名流淌着精类血统的黑暗精灵,她究竟有多久没有进行深度睡眠过了?更不用说还会做一场梦。 与其他的种族不同,精灵们似乎总是不太需要睡眠,他们也往往难以入睡,便转而通过冥想的方式来恢复自己的体力。这也是为什么带有催眠作用的法术或者魔法药品对他们没有什么作用。 “看吧,珊娜,那里有一座吊桥。虽然我看不到吊桥的尽头,但我打赌它能通往峡谷对面。” 2号的脚下,原本是悬崖边缘的位置,凭空从迷雾当中浮现出了一座看上去既不结实又窄小的木质吊桥。 虽然不太想踩上去,但似乎也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稍作犹豫之后,珊娜菲亚还是鼓起勇气踏上了这座吊桥。 四周并没有起风,这吊桥仍旧轻微晃荡着,每踩上一块木板都会发出骇人的嘎吱声。这也让桥上的卓尔姑娘把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一旦吊桥出现问题,她便会立刻坠入这无底的黑暗之中,就好像坠入了她的故乡,位于幽暗地域的魔索布莱城。 一想到这里,她抓着吊桥绳索的手捏得更紧了。她绝对不会回去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也不会承认那里是自己的故乡。 不知道在这吊桥中紧张摸索着前进了多久,珊娜菲亚仍旧看不到峡谷的对岸,现在她开始怀疑这个吊桥根本没有尽头,心中也打起了退堂鼓。 就在她已经决定好转身原路返回时,更加庞大的灰色雾霾聚拢在了一起,它们就在自己的面前不断凝聚变化,形成了一个仿佛有生命的巨大人形。 “这是什么?” 珊娜菲亚向2号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不过对方似乎也并不知道。而就在这时,巨大的人形雾块开口说话了。 “两位年轻朋友们,很高兴能在这里以这种形式见到你们。” “你是隐秘领主?你能操控这个精神世界?” “不错,老夫只是稍稍动用了一丝力量,好让自己能出现在你们的意识之中。” “恕我直言,随便窥探他人的意识并不是什么好习惯,或者说这不是一种有礼貌的表现。” 2号有些许不高兴,哪怕他并不是这精神世界的女主人。 “那看来确实是老夫的不对,还望多多包涵。” 隐秘领主的洪亮声音从云雾之后传来,吊桥也开始轻微颤动。 “老夫出现在这里,只不过想和你们提出一些友好的交易……如果你们乐意听一听的话。” “交易?什么交易?” “实不相瞒,经过长久的岁月,老夫已经在这盾牌之中待得有些腻烦了。但苦于曾经定下的誓约,老夫无法单方面脱离这面盾牌。” “你的意思是你想让我们帮你从盾中解脱出来?” 2号代替珊娜菲亚表现出他们的疑惑。 “正是此意。” “其实也不是不行,但这对我们并没有什么好处,不是吗?” “哈哈哈哈哈,机灵的小鬼,老夫理解你诉求的合理性。因此,老夫可以承诺,一旦老夫从盾牌之中脱身,便愿意将自己神圣的力量借给你们使用一次,不论如何使用都行。” “这听上去不错,但是我们要怎么才能把你从这面盾形圣物之中解放出来?” “这个嘛……其实很简单。” 隐秘领主只是稍微思索了一下,就得出了一个结论。 “你们只需要将老夫带到埃尔托瑞尔即可,那里是曾经的圣城,也是神圣的力量保存最多、最完整的地方。到了那里,老夫自然就能重新恢复自己的天界能力,从盾牌之中脱离出来。” “怎么感觉你自己也不是很肯定的样子?” “老夫只是思考了一下对于你们来说最有可能成功的方法。毕竟你们也正好是要去往那片土地,哪怕那里已经坠入了阿弗纳斯。” 看着面前仍然面露迟疑的卓尔精灵,隐秘领主再次开口道。 “不仅如此,老夫还能调动一部分你们强大的灵魂力量,将它转化为对你们有益处的新的力量,更强力的法术?更高超的身法?更聪明的头脑?这些都不是问题。”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我猜这一定是需要支付什么的。” 2号可不是傻子,他虽然相信着隐秘领主拥有强大的力量,但他却不觉得对方有这么好心会去帮自己。 “当然,这可能需要一些小小的灵魂力量作为报酬。但请相信老夫,这并不会对你们的灵魂造成困扰。甚至——” 隐秘领主故意停顿了下来,这使2号有些不能接受这个卖关子的行为。 “甚至怎样?” “甚至你因为死亡坠入冥河而被洗去的前世记忆,老夫也有办法帮你找回来,迷途的亡魂啊。” “怎么样?珊娜,要帮助他吗?” 2号回过头来,征询着女主人的意见。 这名卓尔姑娘陷入了纠结之中,其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面盾牌才好,虽然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永久保有这面盾牌。 如果之前隐秘领主的所言为真,那么就会有一批名为坚盾骑士团的家伙找上自己的门来。留下盾牌,始终会是一个大麻烦。 “……或许可以答应……我不知道,我也不清楚该怎么做才好……” “那就这样吧,隐秘领主先生,我们总归是要前往埃尔托瑞尔的。而对于你的诱人提案,或许我们总会有需要用到或者接受你的力量的那一天,在此之前我们会带着你一起走的。” “善,那老夫就静候你们的最终答复了……” 随着话音落下,隐秘领主的云雾身形顿时消散了开来,只剩下他的声音还在峡谷之中回荡。 就在这时,脚下的木板突然开裂,这让珊娜菲亚无法立刻反应过来,她试图在坠落之前抓住其他的绳索,但是她还是失败了。 强烈的失重感从背后传来,她能意识到自己在坠落,她伸出手想要寻找2号的身影,但却被那无尽的黑暗所吞噬。 下一瞬间,珊娜菲亚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的身上不断淌出冷汗,看起来她做了一个相当恐怖的噩梦。 她喘着气,快速打量着四周,这里是一间酒馆的客房,她的意识回到了利文顿没错。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床的对面,靠墙摆放的隐秘领主盾牌。 漆黑房间之中,暗淡的魔法辉光在盾牌表面上难以被察觉地闪烁了几下,如果不是因为卓尔天生的强化黑暗视觉,可能连她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刚刚的梦是真实与隐秘领主进行交谈了吗?” 现在,珊娜菲亚有些不太确定了。但她决心将这些事情放在一边,优先为明天的漫长赶路做好休息准备。 —— 当利文顿、飞龙渡和灰鹰山丘西侧的博德之门逐渐消失在冒险者们的视野中的时候,他们已经骑着马踏上了湾岸公路。这条泥泞的道路会通向遥远的泰瑟尔、安姆、卡林珊。烛堡就坐落于大约西南方向150英里的地方——这确实会花费他们不少的功夫。 在路上行进时,为首的维斯特拉发现对面迎面驶来了一个人类农夫,他驾驶着一辆两匹驮用马拉着的装满稻草的四轮货车。当马车靠近他们的时候,这个农夫友善地对着他们招了招手。 “早上好啊,今天天气真不错。” “老伯也好啊。” 维斯特拉也冲着对方回了一个礼貌的灿烂笑容,但是有什么刺鼻的不洁气息从那稻草堆中传来,飘入了她嗅觉灵敏的狼鼻子。 “花儿在绽放,鸟儿在歌唱,在这样的好日子里……” 这名农夫的马车慢慢地减速下来,他笑眯眯地望着这队冒险者。 “像你们这样的小偷就应该被丢进地狱之中焚烧!” 就在话音刚落时,那匹马车上的稻草堆突然被猛地掀开,三道暗红色的身影从中飞出,向着这群冒险者们袭来。 这是三名身穿鳞甲,背生双翼,头生双角的魔裔!这群比起提夫林,长相更接近于魔鬼的生物手持长矛,对着下方的冒险者们快速突击过去。与此同时,那名车夫也解除了自己的易容术,展现了自己同样身为魔裔的样貌。 “该死!你们这群家伙是什么人?是来替范萨姆普尔报仇的吗?” 阿莱斯特驾着受惊的马匹慌忙躲避开对方的突击,不知道这群魔裔为什么会袭击他们,直到他看到了对方盔甲上的徽章。 那是一面盾牌的标志,这群家伙是坚盾骑士团的人。 “我可不关心什么范萨姆普尔,快把隐秘领主盾牌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对你们不客气!” “交出来又怎样?你还是一样会杀了我们灭口。” 他们不是傻子,这几只魔裔可骗不到他们。要战的话,那便战吧!他们倒要看看这些家伙有什么本事,能够抗衡连角魔都能战胜的他们。 灼热射线从为首的魔裔那暗红手指尖射出,霜铭的寒气将其斩断,狂暴的维斯特拉直接对着这嚣张的混血种劈去,将对方的小半边血色翼翅削了下来。 另一侧的魔裔也趁机抄起长矛,想捅入这满身破绽的野蛮人胸口,而他的手肘却被某种子弹魔法贯穿,这让他痛苦地将矛柄扔下,而其他冒险者们的攻击也紧接着跟来。 胡妮家族太小看这帮拯救了博德之门的英雄了,更何况还有一名地狱骑手跟着他们。夺回盾牌的计划不可能如愿以偿。 很快,三只魔裔惨死在了剑下,只剩下那伤痕累累的假冒农夫张开了自己的翅膀,打算从天空中逃脱向他们的总部队汇报这场败战。 “既来之,休走之!昏睡百年!” 江逍遥的睡眠术命中了这个倒霉鬼,他在空中直接昏睡了过去,从致命的高度坠落下来,扭断了脖子。 第30章 烛堡参观 dr1494 湾岸公路 过去四天中,湾岸公路的天气逐渐开始恶化,黑云裹挟着暴雨,道路满是泥泞。那些怀揣着拯救世界的伟大梦想的冒险者正艰难前行着,不断南下。 就在他们旅途的第五天清晨,雨虽然已经停止,但乌云依然密布。前方一条小径从大路中分出,延伸向大海的方向。 一只乌鸦庄严地站在一根有两张手臂型路牌的倾斜木杆上,一个写着“雄狮小径”,另一个写着“烛堡”。 “打起精神来,朋友们,就快到了!” 连续多日的赶路已经让这帮冒险者精神疲惫,至少光“我们快到了吗?”这句话,克拉瑞恩就在马背上重复了二十来遍。而现在,他们终于能结束这每天都要被大雨淋湿的糟糕旅程了。 时间来到正午,阳光穿透乌云,照亮了这座古老城堡的灰色城墙和苍白的尖塔,它威严地矗立于距离海岸线仅100尺的海峡顶端,俯瞰着波涛汹涌的宝剑海海面。而海雾也在它的西侧弥漫着。 “它看上去就像一个插满蜡烛的大蛋糕。” 这十几根尖塔从围成圆的灰白城堡之中升起,很难不让江逍遥联想到那涂满奶油的蛋糕。 “蛋糕,蛋糕在哪?” 维斯特拉终于精神了起来,当听到食物的美妙词汇从耳前浮现之时,现在的她已经完全丢下了旅途中的不快。 “别急,等到了城里就让你吃个够。” 这行冒险者终于沿着雄狮小径来到了烛堡——这个以全费伦最好的图书馆自诩的学者云集的城市的双开式大门之前。 “在谷地历前200年这座巨大的城堡就建在这里了,虽然一直被荒废着,直到谷地历75年时,那位伟大的先知阿兰多住进了这里。 你们应该知道他,那个预言大师,他预言了数百年后的重大历史,而且都被一一证实。虽然我也很好奇他有没有预想到后世新成立的圣城埃尔托瑞尔有天会掉进地狱。 总之在他死后,烛堡就成了敬拜他的预言和收集所有知识的圣所。越来越多的法师和智者来到了这里,并且建立了一座知识的之城。 这里拥有整个费伦最多的藏书,最全面的知识,最聪明的学者。我丝毫不怀疑你能在这里找到任何你想要找到的答案。至少我觉得小费肯定会喜欢这个地方,他能找到很多和他志同道合的书呆子。” 阿莱斯特老师正在热情地给自己的学生们讲述有关这座城堡的历史。没有注意到那紧紧关闭的门楼下,三名紫色袍子的僧侣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是一名人类,一名盾矮人,还有一名日精灵。这三位侍僧并排站在那里迎接着来到烛堡的客人们,他们的身高导致他们看上去像一个“凹”字。而在他们的脖子上,挂着绘有一只张开的眼睛上方有一只燃烧的蜡烛图案的吊坠,这是写作之神迪尼尔的圣徵。 “是日精灵。” 珊娜菲亚远远就看到了自己在地表世界的远亲,她这次干脆直接用斗篷将自己的面部完全包住,同时小心着自己身为卓尔的象征,那紫黑的皮肤裸露在外。 地表精灵是自己一族永世的敌人,他们对卓尔黑暗精灵深恶痛绝,尤其是那些高等精灵(日精灵\/月精灵),他们甚至会公然去猎杀自己的同族。至少小时候在摩索布莱城的术士学院中学习的时候,珊娜菲亚的历史老师是这么告诫她们的。 珊娜菲亚还没怎么与精灵接触过,更别说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名日精灵侍僧。她的手紧张地握在身后的匕首柄上,做好了万一被认出来就随时进入战斗的准备。 “放轻松点,珊娜,我想我们可以通过表演糊弄过去。” 2号明显感受到身体的这位女主人情绪开始大幅波动,不用想他也知道原因。 “靠近那个吟游诗人,我有些话想对他说。” —— “欢迎来到烛堡。” 那名日精灵温和地用通用语说道, “希望进入这里的人,都需要献上一份礼物。您必须捐赠一本书或者是一个卷轴,且不能是我们图书馆档案室中已有的。如果您有这份自信的话,就请展示您的礼物交给我们检查吧。” 与其他的城市缴纳入城关税不同,这座以知识宝库闻名的庞大图书馆只欢迎更加新鲜的知识。不过,要想拿出一本这城堡中没有收纳的书还是有很大难度的。 所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了费迪南多。青年显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悄悄向后退了两步,将怀中的书本死死抱住,不愿意撒手。 “小费,拜托了!我知道你很不愿意,但是我们还有重要的使命在身!为了大义,就请你牺牲吧!” 江逍遥从后方窜出,狠狠擒抱住了费迪南多,对方刚想抽身逃跑,一个粗大的幽灵触手用吸盘狠狠卷住了他的大腿和腰身,使他无法挣脱。这是克拉瑞恩的触手召唤物。 “……” 虽然十分不情愿,青年还是慢吞吞地打开了阿莱斯特寄存在他那里的次元袋,从里面掏出了他在范萨姆普尔的书房中找到的那些稀世初版精编书。 这些都是他的心头宝贝,虽然在这五天路途上他已经看得差不多了,但他还是很舍不得全部交出。如果可以的话,自己还想再重温一遍。 阿娜尊重地接过了那堆书本,向费迪南多敬了个军礼,仿佛是在向一位牺牲的战友敬礼一般。她表情严肃地将对方的珍藏夺去,临走时不忘留下一个“你就放心安息吧,你的妻儿我会好好抚养”的表情。 “嗯……这些确实都是烛堡没有的书籍。” 那名人类僧侣将自己的圣徵依次点过了这些冒险者拿过来的书本,可以看到它正在微微发亮。看上去这是某种魔法验书手段。 “等等,我要捐的是这本书。” 面前那个打扮浮夸的吟游诗人突然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一个册子,递给了面前的三名僧侣。 “先生,这本是?” 盾矮人接过来好奇地翻阅着,他的眉毛时不时皱起,引得他的两名同事也凑了过去。 “这是全费伦最伟大的吟游诗人,阿莱斯特·d·亚什克尔的自创诗集,哦,天呐,他甚至还带了亲笔签名!相信我,这东西可比你们面前的那堆废纸加起来都要有价值。” “恕我直言,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叫这名字的知名吟游诗人。恐怕它并不应该出现在烛堡的藏书阁中。” “不不不,或许现在你们还不知道这个名字,但那也只是暂时的!或许明年,又或许就在明天,这个名字就会响彻整个费伦!” “但是……” “没有什么好但是的,兄弟,你想想看,动动你身为烛堡学者的聪明脑瓜子好好想想看。” 阿莱斯特不客气地打断了对方,继续自己激情的演讲。 “等到这个名字在所有费伦人的口中传递的时候,你就会意识到过去的自己拒绝了一个多么伟大诱人的提案,终生活在后悔之中! 等到那些慕名而来的读者们叩响烛堡的大门,要求一睹伟大的阿莱斯特先生卓越的文笔时,你该怎么回答他们?你又该怎么面对他们? 哦,抱歉!全世界最大的图书馆,大名鼎鼎的烛堡。竟!然!没有收录那位吟游诗人的着作!只因为我这个不长眼的文盲在多年前的一天中午,亲口拒绝了那位大师和他的诗集!我真该死!” 面前这个情绪高昂的吟游诗人显然吓到了三位侍僧,他们错愕地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咽下口水,最后做出了共同的决定。 “很抱歉,伟大的阿莱斯特大师,请原谅我们不长眼。很荣幸烛堡能迎来您这样才华横溢的诗人,快快请进吧,知识的大门将永远为您敞开。” 那扇双开大门缓缓在三人的背后开启,这三人也委屈地躬下了身,向这队冒险者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阿莱斯特这家伙都是个十足的疯子。” 蕾娅感觉自己的太阳穴有点发痛了,她转向其他成员,发现大家都一副习惯了的表情。 “那些……不是废纸……” 一个怯生生的青年男性声音在吟游诗人耳边悄然响起,费迪南多一脸委屈地出现在了他身旁。很明显,他相当反对阿莱斯特这样评价他付出的惨痛代价,称他视若至宝的书为废纸。 “阿莱斯特大师,这位又是?” 日精灵突然看到了队尾的那个把全身都遮挡在斗篷之下的人影,此人没有哪怕一寸皮肤裸露出来,从对方身上还隐隐传来一丝魔力同宗同源的感觉。这让他本能地感到好奇。 “哦,你说祂啊,我还没有介绍,这位是‘双面大师’,来自坠星海以南的阙森塔的知名智者。” “哦?还望请教?” “这位大师终日以辩论地精神看待世间万物与哲理,祂的面部虽因为一次强酸实验而毁容,但是仍没有停止自己的求知探索精神。 事实上,祂甚至魔法地将自己的精神分成两个人格,两个对立的性别,并且让他们互相争论来辩证地思考。” 看到面前的日精灵还是有些不太相信,2号与珊娜菲亚默默走上了前来。 “吾,询问星空之浩渺,探究其行迹,汝可知天穹之星辰,数量为何?” 这是女性的声音,这个问题把日精灵难到了,他虽然每天埋头研究,但还从来没有去思考过这个问题。 “我辈,询问日月之行迹,二者昼夜交替,君又可知日落何处?月又从何处升起?” 这次反而是男性的声音,日精灵听得真真切切,这就是从同一个斗篷之中发出来的声音。作为敏锐感知魔网流动的高等精灵,他没有发现任何魔法或戏法手段释放的痕迹。看来面前确实就是一位双性同体的大师。 他向这位双面大师深鞠一躬,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尊敬的双面大师,我们很高兴您不远万里第一次前来拜访这里,请将这里当做您自己的家。” 看到这些贵客们都走进了城内,三名僧侣才将那扇双开大门缓缓关上。 —— 好险!珊娜菲亚还以为对方已经闻到了自己身上那来自地底的蕈子味道,认出她是一只黑暗精灵了。 但靠着2号事先和吟游诗人串通好的计划,终于还是有惊无险地进了城。 事实上,‘双面大师’这个灵感是自己灵机一动想出来的。因为她隐约回忆起数十年前,自己还是提尔·布里契学校术士学院中的一名学生时,曾在一个名叫“无面大师”的大法师手下学习过一段时间。 可惜的是,听说在摩索布莱城的八大家族中的赫奈特与第九家族杜垩登开战之前,那位大师就在与格斗武塔大名鼎鼎的天才卓尔青年崔斯特·杜垩登的一次外出巡逻中陷入意外,之后就下落不明了。 就在珊娜菲亚胡思乱想的时候,同伴们已经牵着马匹来到了一家酒馆的门前。 炉边酒馆,位于烛堡中的一家酒馆。访客与学者们都喜欢在这里愉快地喝酒聊天,并且一同享用美餐。 这个酒馆低矮的天花板被许多的木横梁支撑,墙上还有不少窄小的百叶窗。酒馆的中间是一个巨大的火坑,周边围绕着六张桌子和配套的长椅。这个全天营业的酒馆随时可以容纳30人舒适用餐,它的篝火永远不会熄灭。 许多学者和僧侣打扮的人在这里尽情交谈着他们学术上的研究成果,而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客人,竟然是一头食人魔! 原本野蛮残忍的生物,居然用他那肥大的屁股坐在了勉强承受自己体重的长凳上。这家伙扎着一根金光闪闪的头带,独自坐在角落里津津有味地抱着一本书阅读。 “嗨!小不点!最近在干啥呢?需要我给你推荐几本好书吗?” 出乎这些冒险者们意料的是,烛堡里的人们并不惧怕这头恐怖巨兽,反而是把他当做常客和朋友一般热情地打着招呼。其中一只半身人就抱着几本书凑了过去。 “嘿嘿…坠近在康神学相关的竖…港觉还有些森嗷…吭多地荒需要笔记猪释才能康懂…” 那个被称作“小不点”的巨大食人魔回了对方一个憨憨的笑容,用相当不标准的通用语费劲地回答到。 “《神学概论》,圣维瑟拉着。” 费迪南多轻易认出了对方粗大手指中捏着的小小书册,那是知识之神欧格玛的一位忠心仆从所编写的书籍。 “李也…喜番这本竖?” 见到面前这个文弱的年轻人点了点头,食人魔非常高兴自己能找到书友,他很快就和素来沉默寡言的费迪南多热切攀谈了起来(单方面大侃的食人魔与单方面聆听的半精灵)。 “我怀疑我活在梦里,为什么会有一头食人魔会在那里评价书本知识啊?而且还叫小不点。” 克拉瑞恩显然不是很能接受有头可能比自己还要聪明但名字比自己还娇小的食人魔的存在。 “可能和他头上那个头带有关吧。” 沃尔金象征性地也指了指自己的头上。 “我没猜错的话,那是少见的魔法物品‘智力头带’,这头食人魔应该靠着那个稀奇玩意增长了自己的智力。” “那俺呢?俺如果戴上这个,是不是也能变聪明?” 维斯特拉也开始有点兴趣了,她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种魔法物品。她其实也曾憧憬过同时拥有强健的身体和聪明的头脑,但很遗憾,她不是学习的这块料。 “可能会吧……” 沃尔金实在不好意思打消那个眼中闪着星星的高大姑娘的美好愿景,如果她有一只狼尾巴,现在一定在甩来甩去。 “冒昧问一下,我们是受到邀请前来拜访希尔维拉·萨维卡斯女士的,请问您知道在哪里可以见到她吗?” 阿娜坐到了一名女性侏儒和一名罕见的紫水晶龙裔的身边,二者正在酒桌前埋头翻阅着自己手中的卷轴。 “嗯……这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些大师们喜欢窝在尖塔里面。” 侏儒很肯定地说,她也曾梦想着拥有一个自己的尖塔当做自己的学术研究工房。 “不过这家伙可能知道。喂!斯佩西,你知道希尔维拉大师是住在哪个尖塔吗?” 面前的那只紫水晶龙裔过于专注自己的卷轴抄写内容,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两个人的交谈。无奈之下,侏儒只好跳上椅子将这位高大伙伴覆盖着紫晶鳞片的脑袋敲了敲。 “嗯…如果将少量的硫磺与海鸥粪还有木炭混合在一起,那么就算不施展火球术,理论上也可以造成比较惊人的爆炸效果吗……哦?什么事?” 这位学者正沉迷在自己对法术材料的研究当中,喃喃自语,突然间被自己的同伴打断了。他这才意识到有一位高大的提夫林女性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她问你希尔维拉大师住在哪,斯佩西,你这家伙有的时候真的太忘我了!” “抱歉抱歉,” 被称作斯佩西的紫水晶龙裔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笔,他试图从脑海中寻找自己可能知道的信息, “你说的是那位知名位面学者吧,她经常把自己关在东面的圆形尖塔上的实验室里。如果去主堡大厅里面打听一下,就可以知道通往那个圆形尖塔的方法。” “不胜感谢。” 阿娜克伊丝高兴地告别了这两位学者朋友,将自己获得的信息转告给了队友们。 “好吧,那看来得先去主堡走一趟了。” 江逍遥对这些老学究们丝毫提不起兴趣,他认为实践远远大于理论。所以他也相信自己在荒洲上的那几年经历远比躲在图书馆里的书呆子所积累到的法术经验更多。 第31章 真相浮现 dr1494 烛堡 主堡大厅 烛堡的主堡,听上去有些拗口,但这确实是一座高耸的巨大建筑。这里面住着数百名僧侣和学者,同时还藏有上千本书籍与卷轴。 “我真希望福莱斯特会突然蹦出来,或者别的什么我们的老熟人。我实在是不想和这些埋头看书的家伙打交道,让他们给我们指路。” 江逍遥半靠在墙上打了个哈欠,作为一名法师,他承认这里确实是一个适合研究的环境,但这只会让他犯困。 他们现在已经位于一层的大厅之中,无数裹着僧袍或者法袍的家伙在这里来回搬运着卷轴。大家都有自己要忙的事,没有谁会想把用来研究的时间浪费在这群陌生的冒险者身上。 一名大师模样的中年高等精灵男人正领着一队学徒经过这里,他手持一根长杆烟斗,不断讲述着自己已经从书中获得的知识,将它们嚼碎了灌入这些年轻学徒们的脑海中。而就在他们与这群冒险者擦肩而过的时候,大师有些惊讶地回头看向了费迪南多的方向。 “小费?是你吗?” 这一句询问,让这两个原本应该就这么相互走过的人群全部停了下来。打扮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冒险者们纷纷望向他们年轻的游荡者同伴: “你的熟人?” “叔叔?” 原本低头看书的费迪南多现在也抬头瞧见了那名用亲热的语气唤起自己小名的男人。 “果然是你,小费!” 那名大师的情绪看上去有些激动,他张开双臂想要拥抱自己的这位多年不见的侄子。但他的表情和动作却又突然间僵硬在了那里,仿佛是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他的眉毛如同爬虫一样扭成一团。 “……小费,家族里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当时并不在家里,也没能保护好你和你的父母……” 年轻的半精灵一言不发地聆听着男人的忏悔,他没有露出太多的情绪,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对方的双眼。 “我以为你们都已经……不,至少我现在又在这里看到你了,完好无损的你。你看上去比小时候要健康多了,虽然还是有点瘦。” “叔叔……” 费迪南多即使是面对多年未见的亲人,似乎也不愿意多说什么言语。面前的中年男子似乎在强忍着自己的泪水从眼角淌下,为了防止在自己的学生面前露出失态的模样,他背过身来一把抱住了费迪南多。 “总之,欧格玛在上,你没有事就好!我很想听听从那之后你的遭遇,但看上去你成为了一个冒险者,从你的同伴眼中我能看出来他们都很喜欢你。”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位先生。” 阿莱斯特摘下帽子向对方微微躬身, “小费是我们最信赖,最可靠的朋友,我们都受过他很多帮助。” “也感谢你们在这段时间帮我照顾这个孩子。他打小就怕生,不爱说话,我一直担心他交不到朋友。” 学者大师对这些冒险者们回了一个微笑,他调整好了情绪,便松开了自己的侄子。 “先生,如果您愿意替我们和小费解决下一个麻烦,那便再好不过了,一个很小的麻烦。” “请说吧,如果是关于这座烛堡的事情,我想我可以帮上你们。” “事实上,我们经福莱斯特先生的介绍,受到了希尔维拉大师的邀请。但头疼的是,这位传话人并没有告诉我们希尔维拉大师的住所。” “……希尔维拉大师?我确实知道她的学术工房在哪。” 中年男子对着他的学徒们比了一个稍作等待的手势,从腰间取出了他的那柄长杆烟斗,送入了自己的嘴中。 一阵迷幻的魔法烟雾不断从烟杆之中升起,但却并没有散去,而是在半空中慢慢凝结成了某种立体的图案。这看上去像是整个烛堡的地图。 “你们想要找的地方在这里,东侧第二高的圆柱形尖塔,通往这座尖塔的长廊可以在主堡二楼找到。” 这位大师将自己的烟斗反转过来,当做教鞭一样点上了烟雾之中的某处,在那里确实有一座尖塔形状的建筑。 “感激不尽!” 阿娜这下终于搞清楚了那名位面大师的藏身之处,现在他们准备即刻动身前往那里。但这也意味着费迪南多很快就要和自己失散多年的亲人告别了。 “小费,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很想弥补自己的内疚,你父母的事情就好像一根刺一直扎在我内心的最深处。 我能感觉到你现在有着重要的使命要去完成,但如果有一天你对冒险感到疲惫了,我会在这里等你。你会喜欢我的藏书的,就像你小时候经常躲在我的书房里看书时那样。” 男人的眼中流露着深深的不舍,这次的重逢实在太过短暂,短暂到他都来不及抚平男孩那沉重过去所留下的心灵疤痕。 “……我会…照顾好自己。” 费迪南多结结巴巴地吐出了一句完整的话,其实他现在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眼前的男人。温馨的家庭场景快速从他的眼前闪现又消失,时光匆匆,自己早已回不到过去,现在的他又该如何去面对叔叔呢? —— “这样真的好吗?” 阿娜克伊丝关切地询问身边的半精灵男孩,就在一刻钟之前,这孩子经历了与可能是自己最后的血缘关系者的重逢和离别,继续踏上了前往有关埃尔托瑞尔真相的道路。 费迪南多坚定地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清楚自己眼下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沉溺于过去。 “我们应该到了。” 走在最前面的沃尔金已经穿过了长廊,来到了尖塔的石门前。他试图叩响门扉,但这道门却突然开口说话了。 “口令?” “我不知道什么口令,我们是过来见希尔维拉大师的。” “你是受到邀请者?将受邀请的证据展现给我。” 这扇石门不知道是被施加了魔嘴术,还是真的具有智慧,它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希尔维拉大师会对这个感兴趣的,看吧,一个来自地狱的奇怪玩意。” 江逍遥从自己的襟中掏出了那个奇怪的多边形盒子,凑到了门的面前。 “……” 短暂的沉默之后,这扇门自己缓缓向后移去,将通往尖塔上的螺旋楼梯展现了出来。 “请吧,尊贵的客人。烛堡学者希尔维拉·萨维卡斯欢迎你们的到来。” 这个圆形尖塔上点缀的拱形窗户目前全部关闭,在窗户之间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诡异的书籍,而桌上则摆满了标本瓶、炼金工具和其他各种杂物。最吸引人注意的是,房间地板上雕刻着一个巨大的九芒星。 一位穿着巫师法袍的中年提夫林女性正站在窗边,陷入着对某种研究的沉思之中,她丝毫没有注意到到访的客人。 而在一旁的桌子角落上站着一个纤长的小恶魔,这家伙长着有疣子的绿色皮肤,带着疯狂的眼睛,黑色的细角,和一条像鞭子一样的尾巴。 这是一只夸塞魔(quasit),这种在无底深渊abyss以及其他下层位面各处滋生的微型邪魔似乎很受某些凡界施法者们的喜爱。他们发现夸塞魔易于召唤,服务积极,是可以很好扮演顺从仆人角色的魔法宠物。 看到这群来客出现,这只夸塞魔便立刻开始发出刺耳的尖叫,来提醒自己的主人有其他的家伙进入了这个房间。 “闭嘴吧,耶洗别!我看到他们了。” 这位提夫林大法师不耐烦地打断了魔宠的尖叫,甚至喊出了对方的召唤名。她向这些冒险者们回以一个抱歉的微笑。 “我已经听福莱斯特说过了你们的事情,但能亲眼见到你们的喜悦真是难以言表。” 看来她就是那位知名的位面学者,也就是福莱斯特的友人希尔维拉。 “快让我看看,你们又给我带来了什么惊喜?” “您好,尊敬的希尔维拉大师,我从很久以前就拜读过您的位面学着作,尤其是关于巴托九重地狱的那篇。” 阿娜克伊丝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心,她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那位伟大的提夫林女性本人,这让她险些忘了自己到来的任务。还是江逍遥将那个奇怪的盒子递了上去。 “很高兴能看到我的读者喜欢我的研究成果,甜心,如果有时间的话,我真想和你坐下来好好喝杯茶。” 希尔维拉将那个多面盒接了过来,仔细打量着它上面的纹路,知识点燃的火焰仿佛在她的眼中跳动着。 “看啊,一个地狱谜盒!一个来自塔维斯·克雷格的秘密魔盒!我打赌这里面装着足以为他定罪的证据。” “我们听说您早就开始怀疑那位至高监视者了。” “是的,从很久以前开始,但大家都没有相信我的话。” 希尔维拉这么说着,但她并没有感到沮丧的样子。 “众所周知,塔维斯·克雷格是将整座城市从不死生物手中拯救下来的英雄,他缔造了神圣国度埃尔托加德。 作为一名救世者,塔维斯让埃尔托瑞尔的人民们都立下了名为坚毅信条的誓言,这使得他们全部加入了埃尔托瑞尔的守卫部队。 我在很多年以前见过他,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是一个大骗子。后来我怀疑,他可能和一个甚至更多强大的魔鬼做了交易,利用坚毅信条将所有埃尔托瑞尔人与他的黑暗交易绑定在一起。 我希望可以证明我自己的假设,并且我也相信我所需要的证据就藏在这个盒子里面。” “什么?怎么会这样?您的意思是说连我们许下的誓言都是假的?” 身为地狱骑手的一员,蕾娅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些内容。看她情绪有些不对,阿娜克伊丝连忙阻止这个话题继续延伸下去。 “也就是说,大师您有办法打开这个盒子?” “当然,事实上这种事情我做过不少次了。耶洗别,把最左边架子上的那个烧瓶拿过来!” 在主人的吩咐之下,这只来自异位面的小小仆从跳到桌子上取下了一个装满黑色液体的烧瓶,交给自己的主人。 希尔维拉倾倒这烧瓶,让少许液体进入盒子表面遍布的迷宫似的刻文。然后,她将盒子翻转,让液体沿着迷宫样的图案向特定的方向流动——直到盒子的角质镶嵌物突然松动、破裂。 从被打开的盒中取出的是一共九个用锁链捆住的平板,每条边都有三英寸长,由黑铁铸成,上面铭刻着炼狱语的符文。希尔维拉将它取出,小心翻译着上面的文字。 “世人所知之我,塔维斯·克雷格,埃尔托瑞尔至高监视者,向吾主宣誓,扎瑞尔,阿弗纳斯之主,遵从本誓约所载之契约。 我以此于任事任时屈从扎瑞尔。我置她于万物之上,不论生死。我将带着卑微与恐惧终生及死后服从她。 我已明了,这执行处罚之物名为阴谋之阳,埃尔托加德人民信奉为伴阳之存在。我以埃尔托瑞尔及其所属领土的至高监视者之权利,承认将伴阳之光照耀下的全土罚没,交于扎瑞尔。所有为誓约所缚而保卫埃尔托瑞尔的人亦一同罚没。 我进而明了,这次处罚执行将持续五十年,随后,伴阳将携埃尔托瑞尔与其誓缚保卫者回归其前来之处,如此为扎瑞尔所愿。 上诉全部即我永恒之誓。” 随着誓词不断被翻译,蕾娅·曼特莫恩,那骄傲的地狱骑手,此刻却失神地不断后退,直至被真相所震惊,瘫倒在地,为了她的故乡所遭受的一切放声哭泣起来。 “我如此迫切想要回归埃尔托瑞尔,只是因为我的灵魂被坚毅教条所束缚,想与它同一同坠入地狱吗?” “蕾娅……我知道你很难受,很抱歉,这就是真相。也是我们曾经不希望你所知晓的一切。” 阿娜克伊丝和维斯特拉也在少女骑士的左右两旁坐下,试图安抚她的悲痛。 “如果扎瑞尔夺走我的灵魂,想夺走埃尔托瑞尔所有善良人民的灵魂,那就让她试试好了!” 红发少女的手紧紧握着她腰间长剑的剑柄,如果扎瑞尔就在她的眼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砍下去,哪怕对方是一位强大的地狱领主。 “放心吧,我会替你们所有人了解这件事情。我会把你的故乡从那个该死的地方捞出来,让荣耀的圣城回归大地。” 高大的提夫林女战士将那抹火红揽在怀中,不断平息着她的愤怒之火。 “这和我想象的又有一些不同。” 阿莱斯特一遍遍地回味着塔维斯的誓言,试图找出他们之前错过的信息。 “怎么了?你发现什么其他的消息了吗?” 沃尔金也重新接过了盒中所收纳的铭文板,尽管其上面散发的来自地狱的气息让自己感到有些不悦。 “塔维斯可能并不是什么堕落的英雄,如果他上面的誓言都是真的,这家伙在50年前或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在与魔鬼勾结了。 伴阳并不是来自天界的勇气之神托姆的神圣祝福,而是扎瑞尔从巴托地狱中制造好后送给他的,他们已经提前谋划好了这一切。 也就是说,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拯救圣城的英雄。塔维斯借助魔鬼的力量,那个伴日,打着托姆的神圣名义摧毁了城里的吸血鬼。但事实上他只是把埃尔托瑞尔人民从吸血鬼的狼口推入了地狱魔鬼的虎穴。 这个骗子名正言顺地成为了这所城市的最高领导者,并且不断吹嘘伴阳的神圣。同时所有的埃尔托瑞尔人民将象征自己灵魂的姓名全部签在他扭曲过的信条上,实际上是让他们在不知情中签在了与魔鬼的契约之上! 其目的就是为了在50年之后,实现他与魔鬼定下的契约与阴谋,将这座城市所有人民的灵魂以及被伴阳,应该说‘阴谋之阳’,照耀下的土地全部献给他亲爱的扎瑞尔当做礼物。” 阿莱斯特这下终于总结出了这件事情的全部真相,他能感觉到自己已经触摸到了那阴谋诡计的冰山一角。 “真是下了一出好棋呀,塔维斯·克雷格,亏你这头狡猾的魔鬼披着人皮伪装了整整50年。” “相当精彩的总结,现在,我想我们可以为他定罪了。” 希尔维拉十分满意,这隐瞒的阴谋真相与她的推理没有太多出入,这又一次证明了自己的智慧。 “有些晚了。” 克拉瑞恩正无聊地用她的手指去戳那只夸塞魔,逗弄着它。 “塔维斯的人头已经被我们斩掉了,现在想为他定罪的话,可能得去阿弗纳斯地狱找找他的灵魂。 不知道这家伙堕落的灵魂是不是已经被冥河转化成一只下贱的劣魔了……” “至少我们可以把这一切的真相告诉埃尔托瑞尔的人民,还有整个费伦。” “嘿,等等!” 就在这时,希尔维拉已经从自己的喜悦之中缓过来,她突然瞥向了从进入房间开始,一直没有说话的斗篷人,也就是卓尔精灵珊娜菲亚。 “你的身上有一股不详的味道,一个强大而扭曲的灵魂?你有携带着什么具有魔法力量的物件吗?” 珊娜菲亚闻言,刚想将自己身后的隐秘领主盾牌取出来交给这位学者。心灵感应突然连接沟通,这是来自隐秘领主的传讯。 “不,不要把老夫交给这只提夫林看。” 珊娜菲亚心中充满好奇与疑虑,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强大的天界领主突然间开始迟疑和惧怕。 “有什么关系?给大师看看吧,你的盾牌。希尔维拉大师绝对不是坚盾骑士团的人。” 阿娜克伊丝也开始注意到同伴动作的迟疑与停顿。 “……” 尽管脑海中的隐秘领主依然拒绝,但这眼下的情况,队友们已经将目光汇聚到自己的背上,珊娜菲亚只好将盾牌拿到了那位提夫林学者的面前。 就在看到盾牌纹饰的第一眼,希尔维拉顿时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置信地观察着这面做工精美的魔法装备。 “欧格玛在上!你手上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存在?” 眼前的学者对这面盾牌露出了明显的惧意,她甚至不愿意去靠近这东西一步,但身为学者,对于知识以及稀有魔法存在的渴望又驱使着她想要上前仔细调查。 “您知道它?” 这下冒险者们也有些惊讶了,他们只知道这是一个强大的天界存在,并且许诺过他们会帮助埃尔托瑞尔重返凡界。 “这面盾牌是一个正义战胜邪恶的标志。如果你只在乎它的精美纹饰,你很可能会忽略它里面所封存的邪恶力量。” 希尔维拉艰难地吞下口水,不情愿地念出了一个名讳。 “加葛斯,我相信这就是他的名字,尽管他的信徒们会称呼他为隐秘领主。 他是一位由九狱君主阿斯莫蒂斯派来世间腐化物质位面凡人心智的强大魔鬼。他也通过这种方式积累自己的力量,并且进化成了某种足以匹敌半神的存在。 真不敢相信,那样的一位强大存在,却被封印在了这面盾牌之中。一定是哪位天界神使或者伟大的神只对他发动了制裁,将其击败!” “……” 这下,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们都没有想到那面自称天界存在的盾牌实质上是一位强大的魔鬼。 “……好吧,看上去你很了解老夫,你的博学让老夫感到钦佩。” 浑厚的声音从那盾牌之中传来,回荡在圆形尖塔的墙壁之中。 “这都要归功于谷地历1486年,也就是数年之前魔鬼对烛堡的那一次恐怖袭击。那个幕后主使,疯狂崇拜魔鬼的法师,为我们留下了来自九狱的宝贵书本与知识。” 希尔维拉不会想要获得一个大魔鬼的赞赏,她继续讲述这面盾牌的来历。 “如果我没猜错,哪怕是封存在盾牌之中,你的力量也依然可以腐化周边的一切。 据我所掌握的情报,博德之门的胡妮家族已经秘密保管你很多年了。毫无疑问,他们会派出他们的爪牙去夺回你,但我可不希望你回到那个拥有数万居民的大城邦。” “那么你想怎么做呢,小姑娘?我并不认为你们的力量足够摧毁老夫。” “或许我会试图把你封存在异次元空间,远离那些容易堕落的灵魂?不管怎么说,把你留在凡界都是一个危险的决定。”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会被称为隐秘领主的存在,大魔鬼加葛斯,爆发出了一阵阵笑容。 “那么老夫认为,老夫与你们的目的达成一致了。让老夫回归阿弗纳斯吧,老夫已经厌倦这个位面了。” “绝无可能!我们可不会相信一个魔鬼,哪怕你们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守信用的种族,但你们一贯的邪恶行径让我无法对你们坐视不管!” 阿娜克伊丝陪同蕾娅站了起来,她们显然并不乐意带着这个家伙上路。 “老夫从来就无意伤害你们,况且老夫已经提出过誓约,只要将其签订,老夫只会成为你们的力量,哪怕是从地狱中拯救一座城市。 老夫无所谓那个叫扎瑞尔的魔鬼小姑娘会怎么做,但老夫仍认为你们现在根本就无法与其抗衡。真的要放弃这样的强大盟友吗?” “你的条件很诱人,但是傻子都知道魔鬼开出越是诱人的条款就越不能与它们签订。你们都是一批货色,最终都会狡猾地扭曲条款内容,逼迫我们出卖自己的灵魂。” “老夫在长久的岁月中已经吸取够多灵魂力量了,并不贪图你们那点。即使在我们的契约完成之后,老夫也无意加害你们,一名大魔鬼的承诺可比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要来得真实。” 盾牌在激烈嗡鸣之后陷入了短暂的停顿, “况且,如果真的将老夫抛在凡界,迟早会再次被那些追随老夫的扭曲信徒找上门来,不是吗?只怕之后,他们继续用老夫的力量去行使那些生灵涂炭的事。” “但是……” 阿娜克伊丝有些动摇了,说实话,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魔鬼们说一不二的性格。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遵守规则的种族,是守序势力的代表,他们常年与混乱化身的恶魔们战斗,只是为了保持多元宇宙中守序与混乱天平的平衡。 你可以相信一个魔鬼说的每一句话,前提是时刻保持警惕,保证契约的每一条都不会被对方刻意曲解,因而导致对方诱使你堕落,获取你的灵魂。 “我想,我们可以相信你。” 开口的是阿莱斯特,小队的交涉代言人。 “阿莱斯特,你也听信他的诱惑了吗?” “不,阿娜,唯独在对付魔鬼这件事情上我不会也不想有任何的马虎。 所以我需要做到的事情是确保我们和他的交易没有哪怕一丝问题。如果我们能成功,我们就会真正获得能够帮助我们解决扎瑞尔的力量,一个可靠的盟友。” “事实上,虽然你隐瞒自己的身份,欺骗了珊娜,但从这几天的相处我也明白,我们不能缺少你。” 2号的声音从斗篷之下传来,他也支持着吟游诗人的建议。 “小子,你很聪明,你知道该如何去正确的选择。现在,你替自己解决了一件大麻烦。” “加葛斯,来吧!来签订我们的盟约吧!在我们这里有着费伦最伟大的九狱学者,我们不会让你的任何小心思得逞的。” “既然你们做出了选择,那我想我有义务去见证这一切。” 希尔维拉也感到些许兴奋,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有不要命的疯子明知对方是强大的魔鬼,却依然敢于用自己的智慧挑战契约中存在的风险。 “我于此见证,隐秘领主加葛斯,你理应遵守契约之准则。 将手覆盖于你的盾牌之上的这几位冒险者将按照约定将你送往阿弗纳斯,而你则需要守护他们的安全,亲自阻止一切对他们不利的事情发生,并且最终帮助他们将埃尔托瑞尔归还费伦。 如果你成功从这面盾牌的封印之中脱离,你也必须保证不会做出任何对他们不利的行为。直到你们的契约完全解除。 双方的灵魂将会被置于契约的天平之上,任何一方违背了契约,他的灵魂将会永受残酷的折磨,哪怕是一位强大的魔鬼也不例外。” 看到自己的伙伴们都围住了那面盾牌,阿娜克伊丝也只好选择相信大魔鬼做出的承诺。这些冒险者们将手覆盖在隐秘领主的盾面之上,强大的魔力不断在其上方浮现,最终形成了一块黑铁浮板,那上面用炼狱语雕刻着他们的契约内容。 “至于你们誓约的凭证,则交给我来保存,我会把它放在烛堡最安全最隐秘的地方,直到你们的契约解散。” 希尔维拉小心取下浮板,在所有人的见证之下存入了自己的储物空间之中。 “真不敢相信,有朝一日我们会和魔鬼签订契约。” “这才是人生,你根本就无法预测第二天会发生什么事情,也就因为这样,人生才会变得更加有意思。” 阿莱斯特拍了拍哭丧着脸的同伴的肩膀。 第32章 邂逅与离别 “好吧,话说回来,我们到底该怎么前往阿弗纳斯呢?跨位面传送可不是我们能使用出来的法术。” 江逍遥承认凭现在自己的能力还做不到施展异界传送法术,他们可能得拜托别的什么更加强大的施法者,比如眼前这位学者兼大法师希尔维拉。 看到这些冒险者们将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希尔维拉只是无奈地耸耸肩膀。 “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很乐意带你们前往巴托地狱。但是烛堡内部署了强大的魔能守卫,防止有生物通过传送法术进出这里。 就在你们来之前我就尝试过制作传送法阵了,但是很不幸,法术的施展被禁止了。” 这位提夫林学者指了指自己脚下的九芒星图案。 “您意思是说,我们还得另寻他人?” “别那么沮丧,小姑娘,正因为这样,我还为你们准备了第二套方案。 在20英里外的一个法师塔里,住着我的朋友,一个叫做特拉克西哥的巫师。我借给了他一本还是两本法术书,所以这家伙欠我一个人情。 我可以用传讯术和他联络,并且将你们安全送到他的塔下。他会乐意用异界传送把你们送去埃尔托瑞尔的。 更重要的一点是,特拉克西哥那里还有我的另一位老朋友,一只有翼幼齿圣象,她曾经在九狱中和那些魔鬼战斗过。 我相信你们会乐意有她加入,这个好孩子会充当你们在九狱中的向导,她的名字叫露露。” “一只与魔鬼战斗过的圣象?” 蕾娅顿时感到有些惊讶, “在埃尔托瑞尔的传说中,曾经的督战天使扎瑞尔就骑着一头巨大的有翼黄金幼齿圣象征战巴托九狱!这难道只是一种巧合吗?” “不…我想可能并不是同一只。那是一只非常小巧可爱的家伙,她的体型大概只比耶洗别大不了多少。 就是因为这位来自天堂的小姑娘和我家来自深渊的小恶魔相处不来,我才将她寄住在特拉克西哥家的。 我敢保证,以她的个子连一柄战锤都拎不起来,更别说成为一位天使的坐骑了。” “我想这或许是个机会,我们可以顺便去见见这位叫露露的小家伙。” 沃尔金从来没有见过有翼圣象,这些来自七丘天堂的神圣生物可能比降临凡间的天使还要少见,这是一个拓展自己见闻的好机会。 “如果你们赶时间的话,明天日出时过来找我,我会为你们安排好前往特拉克西哥的法师塔的交通工具。 在这之前,你们可以在烛堡里面到处逛逛,我想你们会有很多需要学习的东西。” 作为烛堡的大师,想要快速置备足够数量的飞行工具对希尔维拉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事实上,我巴不得现在就出发去把埃尔托瑞尔从那个该死的鬼地方捞出来。” “那是你的看法,我认为我们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我已经在马背上待了五天了,我需要一张舒适的大床!” 克拉瑞恩坚决反对他们马不停蹄地赶路方式。 “大师,九狱魔鬼资料…” 这次开口的是费迪南多,他正试图用简单的词句表达自己的意思。 “哦,我明白了。可能你们确实需要掌握你们即将面对的敌人们的情报,那么我也乐意将我之前出版过的关于魔鬼种类的研究报告给你们拓印一份。” 这位九狱学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想要先一步获得有关于阿弗纳斯地狱的任何情报,毕竟接下来他们可能需要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面作战。 “不客气的话,这张阿弗纳斯地图的复印件你们也拿着吧。” “阿弗纳斯地图?这怎么可能?我记得您曾在自己的着作里面写过,阿弗纳斯的地理环境会不断变更和偏移,可能就连住在那里的魔鬼也分不清什么是正确的回家道路。” 阿娜小心地揭开地图,打量着手中这幅诡异图画,这是描绘着活生生的炼狱的一张图纸,来自第一层地狱阿弗纳斯的无数奇景与建筑扭曲地分布在了这张魔法羊皮纸上。 “是的,地理位置的偏移是九狱无法解释的现象之一。但还是有个疯子试图把它的大致景象分布画出来了,其结果就是,最后那个制图人真的疯掉了。 我不建议你们完全遵照这张地图上面的方向走,它只会给你们提供一个大概的参考,本身并不是那么靠谱。” 这些冒险者们取得了自己想要的情报支持,他们现在还有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的时间为自己做最后的调整。因为等到第二天,他们可能就要与凡界位面告别不知道多久了。 —— “希望你们昨晚睡得足够踏实。” 当第一缕阳光跨过海平线的尽头照射在烛堡的无数灰白尖塔之上时,希尔维拉带着这批冒险者来到了一个可以看到壮丽海景的新月形平台上。在那里停着的是几头装有鞍的狮鹫,它们的饲养员就站在旁边,准备协助骑上这些大家伙的乘客。 “这些狮鹫已经被命令送你们去特拉克西哥的法师塔了,别担心,这很安全。” “嘿!我还是第一次亲自骑一头狮鹫,虽然我经常在深水城看到那帮狮鹫骑手在天上飞来飞去。” 吟游诗人立刻展现出了自己的兴奋,他在饲养员的协助下,很快第一个乘上了这些鹰首狮身的大怪物的背上。 “后面还有个位置,谁来?” “我,我也试试!” 江逍遥紧随其后,乘上那只狮鹫的后座之中。 “这些大家伙真的安全吗?” 沃尔金稍稍向后退了几步,他还是不太习惯和这些凶暴的天空住民相处。 “你放心吧,虽然格里菲尔它们在猎食的时候会表现得很兴奋,但它们只喜欢吃马肉。一旦它们刚从蛋中孵出来的时候你就开始训养,我可以保证没有比它们更忠诚可靠的坐骑。” 一名饲养员也牵着一头母狮鹫来到了沃尔金的面前,他亲昵地挠着巨鸟羽翼丰满的脖颈,令后者发出愉悦的鸣叫声。 “好乖好乖,我的好姑娘,把这些老爷们安全送去那座塔里。等你们回来,我再给你喂点喜欢你吃的鹫马肉。” “这是一个很有价值的知识,我要把它记下来,这一定会成为丰富我歌词的灵感,包括这次亲自骑乘这些大家伙的经历!” 已经骑乘在狮鹫身上的阿莱斯特迅速掏出笔纸,书写着他平时摘要的内容, “除了真龙与飞龙种之外,就连狮鹫也喜欢食用鹫马的肉……” 总之,在这些饲养员们的帮助下,冒险者纷纷骑乘在了这些天空领主们的背上。 狮鹫们展开宽大的羽翼朝着大海飞去,贴着云层飞行。他们回头看去,烛堡依然壮观,但在他们的视野中越来越小,向他们挥手告别的希尔维拉已经成为一个看不见的黑点。 他们越过巨大的岩石岛屿,其外只有无垠的大海,以及即将完全升起的初阳。而他们则乘着梦幻的巨兽,飞得比太阳还要高! “看看,多美的景象,我希望能把这幅图画永远烙印在我的视网膜中。” 随着诗人兴奋的大叫,众人向着大海的尽头方向看去。旭日将海平面染成了瑰丽的紫红与玫瑰金色,这是新生与复苏的象征,亦是春天与活力的象征。 曾经,伴阳与这轮明日共同照耀着埃尔托瑞尔,但现在,他们必须前去让那座圣城再度享受阳光的洗礼。 “赞美晨曦之主洛山达!” 无论是否信仰那位日出之神,此时他们的心中都发出了同样的感叹声。 “趁现在多看看吧,之后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晒不到太阳了。” —— 经过一段漫长却又短暂的难忘旅行,他们即将到达自己的目的地。 维斯特拉远远的就看到了一座没有窗户也没有门的石质高塔,这大家伙甚至还悬浮在空中,难怪他们要找一群狮鹫来帮忙运输。 狮鹫们穿过浮空高塔圆锥形塔尖上锯齿形的洞口,落在了顶层地板上,在那里有螺旋的楼梯向下延伸。 “好吧,俺们到了。” 维斯特拉有些不舍地与她的羽毛朋友们分开,跳到了地上。经过载人飞行之后,狮鹫们都有些累了,当它们在塔顶进行一段时间的充足休息后,又会再一次飞回烛堡,享受它们的美味报酬。 告别了狮鹫,这些冒险者们沿着螺旋楼梯不断向下行进,直到最后,他们看到了一个乱糟糟的房间。各色物件被释放了不灭明焰来照亮房间,各种各样的魔法道具乱七八糟地堆放在这里。 最令人感到怪异的是,一只穿着小号红色法衣的水獭在房间里跑来跑去。这只小动物正口吐人言,用通用语喃喃自语: “音叉…我音叉放哪去了?” 而就在这时,它终于意识到了客人的到访,水獭立直身体大叫道: “露露!快醒醒,别睡了!我们的客人到了!” 一听到自己的名字,一头长着金色皮毛的小象便从桌边一堆撒着炼金器具的毛毯下钻了出来。它挥动背后的羽翼,飞到了空中,发出了悦耳的喇叭声。 这一番景象着实让冒险者们摸不着头脑。 “冒昧打扰,我们是来找特拉克西哥大师的。” 阿娜虽然觉得这样做有些蠢,但她还是试着向这只水獭搭话了。 “我就是啊。” 没想到这只水獭居然认真地回复了她, “我昨天通过传讯术听到过你们的事情,你们是希尔维拉的朋友,一群想去地狱的疯子对吧?” “……大师,你为啥长得像一只大老鼠啊?” 来自北方荒蛮深山之中的维斯特拉似乎并没有见过这种奇怪的鼬类生物,对于她来说,会盘踞在淡水水源附近的一般只有雪豹、冬狼之类的食肉动物。 “没礼貌,怎么看我都是一只水獭吧!” 这位矮小的动物大师在一堆叠放起来的书本之上高高立起, “我,智慧的象征,特拉克西哥,在很多年以前就使用许愿术把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我认为这是一具相当理想的身体!你们难道对我的样子有意见吗?” “好吧大师,在见过打桩机变成的半精灵和鱼变成的巫童,狼变成的女人还有蛾子变成的提夫林之后,我认为您是最正常的一位。我对这副样子没有任何不满。” 江逍遥选择不理会同伴们抛来的白眼。 “至于这家伙,露露,一只小圣象。我想希尔维拉已经和你们说过了。和你接下来的同伴们打个招呼吧露露。” 这只黄金小飞象缓缓悬停在了感到新奇的冒险者们的面前,伸出了她的长鼻子。心灵感应瞬间接通了他们的意识,能感受到对方在向他们表示友好的情绪。 “你们好,我是露露,很高兴能够负责担当你们在另一个位面的导游。” “你好啊,可爱的小家伙。俺是维斯特拉。” 维斯特拉将自己的手指伸出去,让那长长的象鼻握住摇了摇。这对于这些象类生物来说是某种友好招呼的信号,就好像某个世界位面的居民初次见面都会先握手或者鞠躬一样。 “你一定是去过九狱吧,能从那里活着回来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阿娜克伊丝也对这只会飞的生物感到好奇,在她看来,对方弱小得可怜,不知道她是如何从那片炼狱之中活下来的。 “如果有时间的话,我很高兴和你们讲讲我的过去。但很不幸的是,我已经失去了自己绝大部分记忆,我能告诉你们的并不算很多。” “失忆?” 沃尔金皱了皱眉头,他总觉得有些过于巧合,又过于荒唐。 其实他一直都很想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找一只圣象来给自己当导游,更别说是一只自称为在九狱和魔鬼战斗过,但是失去自己记忆的圣象。 其他人难道都不觉得奇怪吗?他们好像都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设定,莫非奇怪的是自己? “我想,你或许是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又或许是别的什么问题。但没关系,在咱们接下来的旅途中,我们有很多机会来听你讲述你还记得的故事。” 吟游诗人可不会丢失他们的兴趣,这只圣象身上肯定埋藏着什么重大的秘密,他也很想撬开这只小家伙的嘴,但不是现在。 “我看您刚刚一直在重复着音叉音叉的,有什么我们可以帮上忙的吗?” 江逍遥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只水獭身上。 “哦,对,我都快忘了!从昨天听说要帮你们准备传送法术的时候,我就在翻找需要的施法仪器。但是你也看出来了,我这里的东西太多,我找不到施放传送法术用的音叉了。” “或许我们能帮上?” 蕾娅他们决定加入到翻找这成堆的垃圾(我们的水獭先生则认为是宝物的东西)的队伍之中,试图从中找出那根音叉。但实际上他们只找到了一些奇怪的玩意。 “一颗石头?” 克拉瑞恩最先找到的是一个没什么重量的石块,起初她还以为是墙角碎裂掉落下来的一小块部分。但这块石头的材质明显和周围墙壁建筑不同。 “啊,那是我年轻的时候入手的一件魔法物品!重力之石!” 水獭有些自豪地擦了擦自己的鼻子,向他们炫耀自己的收藏。 “听上去很厉害,这块石头有什么用吗?” “你只要把它扔出去,它就会告诉你重力的方向,石头往哪边落下,那边就存在重力。” …… 克拉瑞恩现在开始怀疑这位大师是在拿自己寻开心。 “一个玻璃瓶子?里面好像装着什么。” 当珊娜菲亚从垃圾堆中翻出一个玻璃瓶的时候,2号有些好奇地上去打量了一下。但是下一秒他就后悔了。 “老天!这里面装了一只干掉的小妖精的尸体,还是一只皮克精!” “哦,那个,估计是以前去幽暗地域探险的一帮莽夫给自己照明用的。他们相信有了能发出亮光的妖精粉尘,可以给他们带来好运。 总之后来,我在地下找到了他们被啃个精光的骨架还有这个瓶子。事实证明,把妖精装进瓶子里面并不是一定能带来好运的,他们或许还需要一顶绿色的帽子和一把传说中的宝剑。” “一只臭袜子……” 维斯特拉同样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只有一只大脚趾头处露出破洞的男性棉袜,它的双胞胎兄弟不知所踪。 “你知道的,自从变成水獭后我就不需要人类的衣服了。” “你至少洗一洗啊……” 露露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她不知道自己这位邋遢的同居人之前是怎样一个人生活的。 “好吧,大师,我想我终于找到你要的东西了。” 江逍遥从一块老旧的龙棋棋盘下方发现了被压住的音叉,它的末端甚至系着一个没有击锤的银铃,发不出声响。 “好极了,那我们的传送仪式可以开始了。” 用嘴叼过音叉,那只水獭四脚并用跑到房间中心那个巨大的九芒星法阵中央,他招呼着其他人也向他靠拢,围成一个圆圈。 “在这之前还有个问题,传送法阵一次只能带上我、露露还有最多八个其他的生命体。你们先决定好,把谁留下来。” 这是众人没想到的,他们忘记了传送法阵有着数量限制,在通往另一个位面的冒险开启之前,这群伙伴之中必须要有一个人提前出局离开他们了。 “不如这样,我有个好办法。” 吟游诗人搓了搓手, “咱们几个先把江逍遥打死,把他尸体装到次元袋里面去,等我们到地狱了,沃尔金再用回生术把他复活,问题解决。你看,我是不是很天才?” “好主意,复活法术费用记得结一下。” 其他几人纷纷赞许地点点头,除了江逍遥自己。 “屁咧!那我还不如不跟你们去!你们这是在搞小团体集体霸凌我吗?只因为我是个卡拉图人没有费伦入境许可?” “……我想我需要留下。” 在他们吵作一团的时候,蕾娅做好了她的决定。 “为什么?你不想去亲自拯救你的故乡吗?” 阿娜与维斯特拉有些不解地看着这位女骑士。 “我很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帮助,是你们让我了解了一切的真相。我认为,需要有一个人将这份真相告知给幸存的人民、我的同事们,还有整个剑湾。 我离开他们有一段时间了,而他们不能没有我。尽管我无法就这么抛下我的故乡,但我更不能忘记自己身为地狱骑手的职责。 我有义务去保护那些人民,让他们从虚伪的谎言之中得到拯救。同时我也相信你们与我的约定,我知道你们一定能成功将埃尔托瑞尔带回到凡界。”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想我们也没有什么阻拦的理由。” “楼上那些狮鹫还没有离开,我会将塔维斯的地狱契约还有他的罪证交给领主议会,我相信他们会做出合理的裁判。” 看着红发少女即将离去的背影,阿娜克伊丝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拦下她。 “那下次就让我们于太阳照耀之下的艾尔特尔再会吧!” “一言为定。” 火红的女骑士高举自己的铁拳,她会记住与这帮吵闹的家伙的短暂旅行,更会永远记住他们对自己的支持。 自己身上还有更重要的使命,她要去完成它。哪怕会和同伴们走上不同的道路,但蕾娅知道他们一定能在胜利的终点再度相会。 “好吧,那么人员已经确定好了。我们可以开始了。” 随着水獭开始吟诵咒语,他们脚下的符文法阵发出淡淡的紫色光芒。八名冒险者和一只圣象手牵着手牵着鼻子,将那只水獭围在圆圈的中心。 水獭用音叉有节奏地轻敲地板,符文法阵的颜色随着他的吟唱忽明忽暗。 “此世与彼世,我于此打开通道,桥梁连接,构筑通往异界之门。 锚点设置,我寻求终极的守序与邪恶之影,魔鬼栖息的焦土之地。 甘愿坠入巴托九重地狱,我将拜访血河遍布岩石荒野的第一道大门,名为阿弗纳斯的炽热战场。 我于此处寻找,自凡间坠落的荣耀之城,光辉的埃尔托瑞尔。哪怕其已被地狱烈火吞没,我等旅人亦愿以己之双足踏上那曾经的神圣道路。 星空之界化为桥梁,速速携我前去!” 最后一个字节落下,脚下的刺目光芒已经让他们睁不开眼。就在下一瞬间,众人感觉自己身上的重力消失了,而又在下一刻,他们原本浮空的脚底突然踏上了结实的土地。 第33章 血浓于水? dr1499 深水城 呵欠之门酒馆 那位端坐在酒馆大厅中央的井口前的吟游诗人已经将整个下午的时间都花费在讲述那不知真假的冒险故事之中。此时,太阳已完全落山,夜幕再次笼罩了深水城的街巷。 他拨动鲁特琴,让琴弦的鸣声为今日的故事做了一个收尾。 “天色不早,我想,今天的故事就先到这里罢!” 人群中发出了不少不满的嘀咕声,他们都听得太过入迷,以至于忘了现在的时间。如果可以,他们真想将连同那群冒险者在阿弗纳斯的遭遇也一口气听完。 “别露出这种悲伤的眼神,亲爱的朋友们。我知道你们很想继续了解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但你们最好知道,大晚上还不回家可是会被城市守望者们找上麻烦的。 不要担心,我,伟大的阿莱斯特·d·亚什克尔,明天正午也会在这里继续我的表演。欲知后事如何,欢迎你们回到呵欠之门酒馆。” 呵欠之门也差不多要到打烊的时间了,那些不情愿的观众们如同退潮一般纷纷散去,消失在了深水城的各个街巷的黑暗之中。 在几分钟之前这家酒馆明明还充满熙熙攘攘的人群,转眼之间却只剩下杜尔南、阿龙、一名女招待还有阿莱斯特。 “阿莱斯特,时间不早了。你今天表演了一下午,也该上楼好好休息了。” 杜尔南将酒馆的木门合上,他知道现在这个时间已经不会再有客人了。 “不了老杜,我现在还不是很困,我想再和你这老家伙喝一杯。我们已经有一段日子没见面了,也该找个时间下来叙叙旧。” 话虽如此,但这吟游诗人的眼睛却一直落在那位忙碌着收拾客人们留下的一片狼藉的年轻漂亮的女招待的翘臀上。 “一个泰瑟尔人?是一位好姑娘,我之前也没见过她,和阿龙那小子一样是生面孔。你都是从哪里挖掘出来的这些优秀的年轻人?” “这孩子叫邦妮,一年多以前刚来这座城市,带着她可怜的四个弟弟妹妹。她需要一份稳定的工作来养活她的家人,所以她平时工作比谁都认真勤快。” 杜尔南正在擦着酒馆的桌子,甚至都懒得抬头看自己的老友一眼,他心里已经在猜想着这家伙到底会花多久时间把自己手下的这名年轻姑娘骗上床。 阿龙差不多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他正准备把柜台上的最后几瓶酒放好,然后结束今天的工作。当他转身的那一刻,他清楚地看到,那位大名鼎鼎的冒险者兼好色鬼,阿莱斯特,在他的女同事工作的时候朝她的屁股上摸了一把。 “啪!” 响亮的耳光声回荡在酒馆之中,吟游诗人没有躲过这一击,一道通红的巴掌印出现在他的脸上。 活该这家伙自作自受。 阿龙与杜尔南同时暗想道。 而就在这时,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酒馆的大门又一次被从外面推开。 “阿莱斯特·d·亚什克尔,我就猜到是你,你就如同我想的一样是个无耻下流的人渣。” 酒馆外面的街道早已陷入漆黑之中,而站在大门外的访客却似乎能将外面照亮。这并不是那位姑娘本身拥有什么光亮魔法,只是她的气质就如同这世间不存在黑暗一般。 那是一名面貌极为出众的半精灵女孩,当你瞧见她的第一眼,你会认为爱与美善之女神淑妮本人的化身降落在了凡间,又或者是她那双巧手亲自雕刻的艺术品获得了生命力。 仿佛吟游诗人所传颂的赞叹美貌的诗句都是在为她所写,歌曲中的所有优美旋律都是在为她鸣。你可以回忆自己毕生所学的所有与美丽有关的词藻,但当你看到那对蓝宝石般的清亮眼眸时,你只会觉得这些词语在她的面前黯淡无光。 这名少女的出现,让酒馆中的几人纷纷屏住呼吸,他们不愿意破坏从视觉中享受美好的这一刻。在他们面前出现的,是综合了自己双亲所有优点的混血种族。 少女的身材既没有精灵那样的瘦削,也不如人类那样厚实。瀑布般垂下的金色长发展现着少女缱绻的旖旎和青春活力,而最吸引阿莱斯特注目的是她胸前那恐怖的傲人曲线,这绝对不是那群长着尖尖长耳朵的搓衣板们所能达到的宝剑山的高峰,或者应该称之为世界之脊! 且不说那个好色的吟游诗人,老实男孩阿龙都红着脸别过头去,阻止自己继续把视线落在那汹涌波涛之上,向来以自己身材为傲的邦妮此时也自愧不如。 “小姐,听上去你也认识这位吟游诗人。现在这么晚了,你来找他有什么事吗? 如果是来听演出的话,很抱歉,今天的演出刚刚已经结束了,还请明日中午再来吧。” 杜尔南是最先恢复冷静的人,他一边招呼着酒馆的这最后一位客人,一边朝着阿莱斯的方向使了个眼神,小声凑过去: “她谁呀?你的哪一任小女友?” “不知道,没有印象啊。也不像是深水城的哪位和我上过床的贵族千金……如果我真认识这美人胚子,你觉得我会记不住吗?不过来得正好,父神柯瑞隆在上,他老人家想必是知道我正好需要找个漂亮小姑娘解闷。” 阿莱斯特舔了舔嘴角,他厚颜无耻的小声反驳让这位老男人哭笑不得,这种麻烦事情就该让他自己来给自己擦屁股。 果不其然,那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吟游诗人带着一张如同发现了猎物一样的虚伪笑脸迎了上去。 “是的,我正是你口中的阿莱斯特,虽然是不是个无耻下流的人渣这点有待商榷…… 你一定是我的粉丝吧?我可是相当宠爱自己粉丝的人,虽然今天下午的表演已经结束了,但还请不要遗憾。 因为我认为我们还有一个更好的机会,一场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表演,同时还能帮助我们更加互相‘深入’地了解彼此,就在今晚开演,在我的房间。你看意下如何?” 一边这么说着,这登徒子的目光却从来没有从对方的胸口上移开。 这一套说辞给在一旁看热闹的阿龙听得满头黑线,他不知道这位伟大冒险者能与无数怪物搏杀并存活下来,到底是他真的具有高超的本领,或者只有嘴上功夫厉害,还是说床上功夫更厉害? “呸!收起你那一套油嘴滑舌的可鄙嘴脸吧,你知道我到底是谁吗?!” 那名面容俏丽的少女柳眉竖起,很明显她被轻浮的吟游诗人挑逗的话语弄得恼火万分,但即使是生气的样子却也显得惹人喜爱。 一道寒光闪过,刺剑的剑刃悬停在了吟游诗人的脖子旁,只要这家伙再敢有什么出格的言论,它都会毫不犹豫地在对方的颈部大动脉上为他放放血。不知何时那柄刺剑就出现了金发少女的手中,这速度让阿龙都来不及用眼睛捕捉。 “好吧,我认输,是你赢了。” 如果真的有意躲闪,区区一柄利剑根本无法阻拦这位强大的冒险者,阿莱斯特嘴上说着认输的话,却没有丝毫的慌张。 “姑娘,看你这样子我们曾经应该见过。但是很抱歉,我实在无法将你的出众面貌与我的那百来任前女友对上号。请问你到底是哪家的大小姐?” 一百多任女友吗?这下反倒让阿龙吃惊了,尽管只相处了短短一天,他也清楚这家伙有多花心,但他真的没想到对方能没有节制和节操到这个程度。 “哼,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还更要无耻!” 半精灵少女冷笑一声,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阿莱斯特·d·亚什克尔——我是你的亲生女儿,米雅莉·琳!” …… …… “啊?” 一个大大的问号出现在了酒馆其他人的头上,他们好像没有听清楚少女方才说了什么。 “excuse me?” 阿龙看了看少女稚嫩的脸庞,又看了看从外貌上比她大不了多少的阿莱斯特那令人嫉妒的帅脸…… 从这两个家伙的年龄面貌上看,他们明明应该是兄妹才合适吧?而且是被美之女神同时眷顾的兄妹! 他刚才就觉得从这拥有绝世容貌的半精灵少女身上散发的气质中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现在回看那个没有节操的人渣半精灵帅哥,这使他越发觉得两人的身影有些重叠。 今天中午,表演开始之前,阿龙就曾找阿莱斯特打听过他的真实年龄,但对方却表示自己过了30岁之后就再也没有数过自己的年龄了……如果那少女真的是他女儿,这个甚至比自己看上去更年轻的家伙绝对已经有不小的年龄了。 事实上这个老小子看上去仍然和20多岁的年轻人一样,包括他下半身的活力……这让阿龙放弃了继续追查半精灵的容貌随年龄变化的关系这件事。 “哈啊?!” 很显然,阿莱斯特也吓了一跳,他根本就没听说过自己还有女儿这件事情。他让自己差点宕机的大脑飞速运转,想为这件事情找一个合理的解释途径。 “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在玩什么恋父扮演游戏对吧!这种玩法我也听说过,却还是第一次见,感觉挺刺激的哈哈!但是你看我这年轻英俊的样子,我是不太可能有女儿的…对吧?” 这个生硬的借口越往后扯,阿莱斯特也就越难编下去。他自己的真实年龄他心知肚明,有个与面前的姑娘年纪相仿的女儿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但他还是不愿意承认这件事。他从内心坚信自己一直都是一个年轻人,与他的真实年龄无关,他固执地认为时光都应该在他的身上放慢脚步。 哪知道面前突然钻出来个自称自己女儿的人? 可他却突然感受到,架在自己脖子处的剑刃正在轻微地颤抖着。并不是因为刺剑的主人已经手臂发酸,而是愤怒的情绪在让她变得逐渐失去对握住的剑柄的控制。 “我花费了那么多年的时间,走遍了那么多城市,翻过了那么多座山丘,就是为了能找到你的下落……但你却…就想用这么轻浮的言论来打发我吗?混账老爹!!!” 米雅莉已经失去了她的冷静,这位少女高高举起自己的刺剑,就想这么一剑结束面前的人渣男人,那个被自己称为父亲却从未见过的存在,斩断这不幸的血缘关系。 “既然这样的话,那你就下地狱去吧!!!” “冷静啊姑娘!” 距离她最近的杜尔南眼疾手快,与邦妮一起拉住了即将鲁莽行事的半精灵少女,阻止了悲剧的发生。 “放开我!我要让这只日夜发情的兔子得到他应该有的结果!” 三人闹作一团,但面前的吟游诗人本人,此次事件的最大祸端,只是冷静地站在那里,默默打量着面前挣扎的少女,以及她手中想要刺穿自己心脏的利刃。在这危险的时刻,这家伙的脑子里却不知道正在想什么。 “姑娘你先坐下,和大叔讲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吗?没事的,想要教训这个男人的话,大叔答应会帮你的,但你先要冷静下来。” 杜尔南一边卸下了米雅莉手中的武器,一边安抚她找了附近的椅子坐下。同时,他用眼神示意不远处的阿龙,让他调一点低度数的甜酒过来。 “姑娘,我看那家伙估计是还没有把你的样子和你的母亲联想起来,你可以告诉我们你的母亲的名字吗?或许这能让你那个不称职的父亲回忆起来什么。” 接过阿龙送来的苹果酒后一口饮下,米雅莉的情绪在酒精麻痹的作用下变得舒缓了起来。她从自己的胸口,那个被所有的雄性所敬畏的深不见底的鸿沟中,沿着自己脖子上的银链拽出了一枚刻有精灵语的徽章标记。 她将这饰物从脖子上解下,扔到了阿莱斯特的手中。后者有些迟疑地举起来,端详着手中这枚徽章上的铭文。 “艾伯伦的风语者。” 阿莱斯特还没来得及翻译给其他人听,米雅莉便念出了那上面的精灵语。 “风语者?那是一个氏族的名字吗?” 显然,对这个初来乍到托瑞尔世界的穿越者来说,面前这个词语他闻所未闻。他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了人生阅历丰富的杜尔南,后者却也给他报以一个无奈的眼神。 “你们不知道很正常。风语者,半精灵的邦国,拥有暴风龙纹的弃儿聚集之地。这不是我们费伦或者说托瑞尔中的某一处,也不能在地图上任何一个角落找到。” 阿莱斯特的大拇指不断摩挲着这枚徽章,仿佛想要通过这种方式了解其来源。 “它不属于我们的世界,那是来自遥远的艾伯伦位面的邦联,那个从终末战争之后崛起的世界。” 这位吟游诗人难得认真地看向面前的半精灵, “你是风语者的后裔,来自其他的位面世界?” “不,那是我母亲的母亲,她们从艾伯伦来到了托瑞尔,而我的母亲就是在费伦土土生土长的原住民,这个徽章原本就是她的母亲送给她的礼物。” “我对这个徽章有印象……” 阿莱斯特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之中,他试图从遥远的过去,自己还真正年轻的时候,寻找徽章的主人,一名和自己有一面之缘或曾共度良宵过的女子。 “比金丝更加闪耀的长发,比钻石更加明亮的眼睛,我认识这双眼睛……它属于一名拥有着天籁般嗓音的半精灵吟游诗人……我的第39任女友。” “你果然知道这孩子的母亲是谁?” “是啊——” 阿莱斯特长叹一口气,松开了原本为了仔细端详而捧起的少女的面庞,靠在了椅背上,他终于拾起了曾经的记忆碎片。 “风语者的女儿,进入了另一个吟游诗人学院,出落成了一位美如天仙的姑娘。就在两个学院举办交流会时,身为代表的我和同样身为代表的她相遇了。” “所以?” 阿龙没想到在酒馆打烊之后,自己依然能听到这位吟游诗人讲述故事,而且还是他过去的罗曼史。这可是独家新闻! “就如同你所想的,我们一见钟情,坠入爱河,干柴烈火地度过了三天三夜……但一切都有结束的那天,交流会结束后,她即将返回自己的学院,直到她毕业那天我们都难以再见。” “所以你就把我的母亲完全忘记,去另寻新欢了?!” 米雅莉的面颊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红色,她的情绪有些激动,但却口齿不清。 “我原本没想过要忘记她,但就在那不久之后,我先一步走出了学院,回到自己的故乡深水城。而你的母亲,仍然还在学习着诗歌创作,学着如何赞美王公贵族。” 吟游诗人试图从过去的碎片中拾起更多的回忆。 “之后我就成为了一个靠着卖唱和一张快嘴过日子的天才,认识了各种各样的朋友,混迹在不同的圈子里面,就像一个吟游诗人应该做的那样。 我和矮人吵架,我写打油诗讽刺领主议会,我放火烧了瓦罗的那一堆废纸,我爬上了半个深水城贵族千金小姐的窗台,在她们的后花园和她们私会…… 请你原谅,我并不是一个活在过去的人,我每天都在体验着不同的生活方式,且每一天都活得相当自由。我从来没有被自己的过去所约束过,从来没有,我会在今天梦醒之时忘记昨天的一切,也包括自己泛滥的爱。” “你只是沉浸在快活之中,把我的母亲,那个一直对你念念不忘的痴情女孩完全忘掉了!你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人渣!” “或许确实如此,但当我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的时候,我选择了向前踏步,做出改变,但这个改变是向着开启更加波澜壮阔的人生,而不是老老实实当一个组建温馨家庭的可靠支柱。 一个大胆的冒险计划把我的生命推向了高潮,我离开了这个世界一段时间,并且成功兑现了自己的诺言。 我有更加重要的使命,远比儿女私情还重要的事情。你让我下地狱,但我活着回来了,我手上沾满了魔鬼的血,也拯救了无数条性命。 现在我成了一个全费伦皆知的英雄,但我也知道我的本质没有变过多少。我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有多少名声,从以前开始我就认为自己是天下第一,不管有没有那次冒险都是如此。 我只是渴望享受着不同的刺激,一个纯粹的亡命徒。我惧怕与人之间缔结出更加深层的感情,维持更长久的关系。所以只会蜻蜓点水一般飞过不同女孩的心,从不愿意长留。” “你说的这些都和我没有关系!你说你没变过,这是因为你的灵魂早就已经腐烂到底了,即使如此,你还是没有回忆起来你应该献出爱的人。 你甚至根本就没有去了解过我的母亲后来的遭遇,也不知道她怀上了你的孩子。她带着一个女孩四处卖唱维持生计,但我知道她内心最深处只盼望着能再见到你,见到那个早就背叛了他们之间爱之誓言的混账!” 米雅莉一把抓住了吟游诗人的衣领,不顾形象地大声质问起来,泪水从她逐渐迷离的蓝色眼眸中不住地淌下。 “你也心里清楚,一个带着女孩的单亲母亲想要独立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有多么困难!我曾经劝过她去为我找一个新父亲,凭借母亲的容貌和才华她能过上比现在更加幸福的日子。 但是她拒绝了。你知道吗?她把她的心永远留给了一个叫做阿莱斯特的男人,一个卑鄙可耻,背信弃义的混蛋!她那么多年守身如玉,含辛茹苦地将我送入了学院。 当她积劳成疾倒下的时候……我……我还在担心自己能不能顺利毕业!” 随着女孩的啜泣声变成呜咽声,吟游诗人的领子被一下子松开。即使如何憎恨面前多年来对自己不管不顾的父亲,米雅莉现在仍然一下子扑在了他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阿莱斯特一直在过着自我满足的人生,他的傲慢使他难以屈服于安稳和平的生活,这也让他无法真正去组建家庭过上充满亲情的日子。这可悲的性格导致了这个风流多情的人渣的诞生,但他却不会为自己感到可耻,因为他将这种生活态度奉为自己的人生信条。 但是现在,他的信仰出现了一些裂痕。当听到自己曾经的旧爱带着自己的骨肉挣扎多年,现在却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之后,某种痛苦的情感涌上了他的心头。他不是什么漠视情感的王八蛋,更不是石心不流血的范萨姆普尔。 那么他应该如何做呢?没有人能告诉他答案,他必须自己去想办法弥补因为自己年轻时代的任性犯下的错误,必须自己来缝合与这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女儿的心灵裂缝。 他有罪吗?他在心中询问自己,无人回应。他过往的人生真的错了吗?他再次询问自己,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至少现在,他已经想好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怀中的少女哭声逐渐变得微弱,很快就没了声息。杜尔南发现,这姑娘居然就这么被一个第一天见面的男人抱在怀中睡着了,这心思是有多大条? 不对,当他注意到睡眠中女孩喷吐的气息中带着酒气,不正常的红晕出现在她的脸颊时,杜尔南立刻转过头来问阿龙。 “你给她倒的那杯苹果酒,是多少度的?” “只加了一点点安姆利口酒,本质上是苹果鲜榨汁兑水,而不是真的水果发酵酿的果酒,不可能有多高的度数。” 阿龙老老实实回答道,他现在也意识到了,面前这姑娘可能一滴酒精不能沾。她绝对是醉倒了,把自己心中的话全部掏干净之后,她原本紧绷的神经就松懈下来了,立刻陷入了醉梦之中。 但是不管怎么说,她的酒量也太差了吧……要知道这杯同样的苹果酒,或者准确说是苹果汁,街角对面那个提夫林小鬼就很喜欢买一杯当饮料解渴喝,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喝醉的情况。 “趁着这姑娘睡着了,我先问问你。” 杜尔南向陷入沉思之中的阿莱斯特摇摇手,压低了声音。 “你以前真的和小姑娘办事时让对方怀上你的血了?我怎么不觉得你是这么不小心的人?” “事实上,我每次都会在行事时偷偷施展魔法来控制不让这种意外发生,讲道理我是不可能会有后代的。” “那这姑娘到底什么来头?一个想来赖上你的骗子,给自己伪造了一个你女儿的身份?你的风流这里可没人不知道,想要用这种假借口来混淆视听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尤其是在你突然出名不久之后,你那听都没听说过女儿突然跑过来找到你了。你不觉得这很奇怪?” “老板,你的意思是说米雅莉小姐可能只是个骗子?那她说的那些关于她母亲的故事难道都是骗人的吗?” “年轻人,要想在这个世界滚打摸爬,我建议你凡事多留个心眼。” 杜尔南其实也没有办法立刻确定真伪,他皱了皱眉头,表示自己并不是什么圣职者,不会使用诚实领域。 “我们无法确定这姑娘到底是不是一个谎言大师,又或者她确实极有可能不是阿莱斯特的亲生女儿,她的母亲有没有真的怀上阿莱斯特的孩子我们都不得而知。 如果,我是说如果,米雅莉只是她母亲,风语者一族的女儿,收养的孩子呢?” “这不太可能,阿莱斯特也说过她们的外貌长得很相似。而且如果自己一个人都难以维持生计,为什么还要再为自己领养一个孩子呢?” 阿龙也在谨慎地推测着事情的真相。 “那就先认为米雅莉确实是她母亲亲生的女儿好了,但这并不能证明她就是阿莱斯特的骨肉不是么。他们除了都长得很富有魅力之外也没有太多相似的地方,除非你说他们都是半精灵。 不是我侮辱她母亲的意思,你怎么就能肯定她母亲真的只和阿莱斯特发生过关系?米雅莉或许是她的母亲所生,但她的血管中流淌的另一半血脉不一定属于阿莱斯特。” “呜……感觉好头痛。” 阿龙已经不想去纠结这方面的问题了,他感觉自己在玩文字游戏。 “所以,这姑娘的处置方式交给你了,阿莱斯特,你打算怎么做?你现在可是被扯入了一个巨大的丑闻麻烦当中。” “给她安排个房间吧,我知道酒馆上面的住房多少还有位置。明天我会好好和她谈谈,在她清醒之后。”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要把米雅莉带到你自己房间去。哪怕不知道这姑娘到底是否出自于你,但毕竟你也可能会是一个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放过的人渣呢。” 听完杜尔南的调侃,阿龙已经有些想要吐槽的冲动了。 这个世界的两性关系真的太乱了,事实上,阿龙曾经听费伦居民们提到过,哪怕是家庭乱x,在这里也会被视作一种常见的放松方式。 看着吟游诗人将那个沉睡中的姑娘抱上了楼,他在心中默默祈祷他不会真的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暂定)出手。 第34章 瓦罗与酒馆的吟游诗人们 dr1499 深水城 呵欠之门酒馆 在深水城,早春往往伴随着湿寒。雾雨一旦连绵就是数日,雾气日夜覆盖着城市。随着天气的改善,城市也会吸引更多的游客前来,街道也会随着夏日临近而愈发拥挤。 但至少现在,还远远没有到天气转暖的时候。作为呵欠之门的工作人员,阿龙一大早就得赶着寒雾点燃酒馆的壁炉,在客人们到来之前将酒馆内烘暖和。 他掰了掰手指,计算着现在距离下个节假日的日子。 费伦与地球一样,每年都有12个月。一月是严冬之月hammer、二月寒冷之月alturiak、三月日落之月ches、四月风暴之月tarsakh、五月溶雪之月mirtul、六月花开之月kythorn、七月炽火之月merule、八月艳阳之月eleasis、九月衰败之月eleint、十月落叶之月marpenoth、十一月腐叶之月uktar以及十二月——岁末nightal。 除了以上的月份,费伦有五个法定节假日。严冬之月与寒冷之月交界之时,即为仲冬节;风暴之月与溶雪之月交界之时,即为绿草节;炽火之月与艳阳之月交界之时,即为仲夏节;衰败之月与落叶之月交界之时,即为丰收节;最后,腐叶之月与岁末交界之时,则为月亮庆典。 现在的深水城尚还处在风暴之月月初,距离下一次节日,也就是绿草节上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时候已经有不少深水城的居民在开始拟定绿草节的节日计划了。等到了节日当天,欢庆佳节的人群将会充斥整个深水城的大街小巷。 而阿龙也能在那个时候得到一段时间的假期。 “早上好,邦妮小姐。你每天都来得这么早,杜尔南老板还没起来呢。” 那位面容秀丽的女同事经常比自己还要更早来到店中,比就住在酒馆阁楼上的自己还早。据杜尔南大叔说,自从这姑娘来到呵欠之门工作后,他就再也不用担心早起的问题。 这姑娘并不怎么喜欢说话,她只是冲着阿龙礼貌地点点头,就又继续埋头自己的工作。 阿龙其实不是很能分清楚这座大陆的居民,他目前尚能辨认出一些种族,但想将这些种族中的亚种细细分别,他也无能为力。 例如,同样是人类,他知道自己这黄皮肤黑眼睛黑头发的人种叫做卡拉图人,是在遥远的东方卡拉图大陆的居民。 据阿莱斯特说,邦妮是一名泰瑟尔人,而杜尔南则是伊路斯坎人。就阿龙看来,他们也没什么不同。 壁炉之中的火苗燃得正旺,酒馆的大门则已经被推开。那些时常在酒馆当中光顾的老主顾们一大早便来到了这里。 加莱斯特·银鬃,一位琼达斯人的帅哥,最早跨进了这家酒馆。他每天都喜欢坐在那个固定的角落,对着自己的酒杯发呆。而且他总是脸色阴沉,几乎不怎么和人说话。只是他的长相总让阿龙有点眼熟,似乎曾在谁的身边见过这位男性。 第二批到达酒馆的是热心肠的梅伦·战龙,这个开朗乐观的琼达斯人总带给人们大哥一样的印象,这家伙非常亲热地搂着他的女伴们大步走进酒馆当中找了个桌子坐下,向他的甜心们讲述他的过往故事。 接着是“三弦”,马提姆·梅雷格,他是这家酒馆常驻的吟游诗人,但和阿龙印象中的吟游诗人们完全不同,这家伙从来不和跟他人聊天,更讨厌夸夸其谈。同样是作为吟游诗人,可以说这家伙和阿莱斯特是完全相反的存在。 马提姆偶尔会在酒馆中表演,但他只用他仅剩三根弦的鲁特琴,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叫他“三弦”。至于邦妮,她似乎和这位伊路斯坎男性相当熟悉,他们都不太喜欢说话,却总能互相理解对方的意思。 当酒馆中的客人们渐渐变多后,阿龙听到楼梯上方传来了嘎吱的响动,楼上住房的客人应该也要下来用餐了。 “早上好,米雅莉小姐,希望你昨晚睡得还算舒服。” 走下木制楼梯的,正是昨晚的不速之客,那位自称是阿莱斯特亲生女儿的半精灵姑娘。这位美丽少女的出现立刻引发了酒馆客人们的热议,尤其是梅伦·战龙向她的方向吹了个轻浮的口哨之后,被自己怀中的女伴们狠狠掐了一把。 而半精灵少女似乎并不在意那些男性客人们或多或少带一些下流的目光,她已经很习惯被这样的目光注视了,哪怕是在学院里也是如此。 “我昨晚睡着了?什么时候的事?” 半精灵少女直接走到了吧台之前,将自己胸前的丰满架在台面上来缓解重量。这让阿龙简直没办法再去看台面,他从小接受的思想教育与异世界中的居民完全不同,他也必须在心中多次强调自己不是什么下流的人。 “呃…米雅莉小姐……你昨晚喝的有些醉了…所以我们就为你留了一个客房……” 阿龙不好意思地盯着自己的脚尖,支支吾吾回答着对方。他可不敢盯着那对清澈的蓝色眼眸,保不准他的魂会被勾走。 “那个人渣呢?昨晚我们事情还没说完。” 这个人渣自然是指她的父亲,那个风流的情种阿莱斯特。 “亚什克尔先生还在休息,他昨晚进行了整整一下午的演出,看上去他已经有些累了。如果想要见他的话,或许你可以先在这里稍坐一会儿,他最迟中午之前会下来的。” “对那个家伙不用称呼得那么毕恭毕敬。” 米雅莉为人举止端庄,但谈起那位父亲却显得相当刻薄。 “孩子,你昨晚的情绪有些失常,希望现在你已经冷静下来了。” 杜尔南从后厨走了出来,他将手中的一杯饮品递给了面前的女孩。 “看上去你并不是很能接受酒精,所以我给你热了一杯牛奶,或许你会想加点糖?” “不了,谢谢。” 米雅莉将牛奶捧在手中,试图让它来为她冰冷的手掌提供温暖。 “我现在比谁都冷静,冷静到我已经开始思考要不要为我的人渣父亲做阉割手术了。” 就在这时,马提姆开始对自己的三弦鲁特琴进行调音,弦乐声吸引了米雅莉的注意。 “你为什么要用这把坏掉的琴?它只有三根弦。” 马提姆一如既往地保持了沉默,他没有太过理会少女的提问,而是选择用演奏来回复。他拨动了自己的老伙伴,婉转的琴声便回荡在酒馆之中,没有任何的困难,好像他弹奏的是一把完好无损的鲁特琴。 “这真是太神奇了,我也能试试吗?” 这位只使用三根弦弹奏的音乐家吸引了米雅莉的兴趣,这让她也想要挑战这把拥有残缺之美的乐器。 “米雅莉小姐,你也会弹奏鲁特琴吗?” “事实上,在出发去寻找我那混蛋老爹之前,我就是从吟游诗人学院中毕业的。” 阿龙没想到,眼前这位姑娘居然也是一名吟游诗人。 “你选择了和你的父亲走上同一条路?” “请不要这么说,我不是很想拿那个家伙的事情和我来比较。我会选择成为吟游诗人,完全是因为我的母亲,她曾说过她喜欢我的歌声,为我感到自豪。” 当谈起阿莱斯特的时候,明显嫌恶的表情出现在少女的脸上,但随后她又变得温和起来,过去对母亲的回忆带给了她一丝笑意。 马提姆也没多说什么,便将自己的“三弦”递了过去,交给了这名半精灵少女。 “我想想……这里应该这样按住和弦,然后才能发出这个声音……” 很快,米雅莉便开始尝试使用这三根弦的乐器进行弹奏,这似乎相当困难,对于她来说是一个不错的挑战。 “哈!青涩的琴声!看看我发现了什么?一位美丽到了极点的姑娘,正在挑战一把几乎不可能完成演奏的乐器!” 浮夸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大门被一把推开。来者是一个留着一撮小胡子的男人,他大步流星地绕过呵欠之门酒馆中心处的那口井,来到了众人的面前。 他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扶了扶软趴趴的帽子,又整了整自己的围巾。这个穿着蓝色艺人服装的中年男人对着面前的姑娘微微躬身,进行了自我介绍。 “瓦罗赞普·格达姆,编年史作家,着名的吟游诗人兼法师兼社会名流,愿意为您效劳。” 当看到杜尔南脸上露出了见到阿莱斯特时那副同样感到头疼的表情,阿龙终于反应过来了来者的身份。 这位男人就是瓦罗,那个阿莱斯特口中的狐朋狗友,他记得阿莱斯特还用瓦罗的名义请了自己一杯酒。现在看来,这家伙的浮夸气质与阿莱斯特简直如出一辙,就好像亲兄弟。 “你……你好?” 米雅莉笨拙的演奏被打断了,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面前的男人,这家伙身上散发着一股与自己的混蛋父亲相似的气息。 “你可以不用理会这个家伙,瓦罗是深水城有名的吹牛大王兼臭名昭着的骗子,哪怕你无视他,他也不会感到心疼的。毕竟这家伙没有良心。” 杜尔南也看出了被这位艺人搞得不知所措的米雅莉的窘境。 “杜尔南,你怎么能这么说?这可太让我伤心了,就好像让我去教会佛伦算清楚他每天的酒钱一样令人感到难过!” “我不觉得每个人都能算清楚,这可是三位数的加减法!这太困难了!” 第二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了酒馆之中,这位三十出头的英俊人类男性留着一头金红色的卷发,他身上穿的华服如同亲王一般尊贵,就好像他是一位深水城的大贵族,但他的表情并不像这么回事。 “介绍一下,我的小跟班,佛伦·布莱格玛。虽然很难以启齿,但他的脑子远没有他的俊美那么值得赞赏,你看,他连三位数以内的加减法都不会。” 瓦罗再次扶了扶自己的帽子,相当直接地当着佛伦的面去羞辱他的智力,虽然后者并没有表现出很生气的样子。 “好了,关于你的智力的问题就此打住。话说回来美丽的小姐,还没有询问你怎么称呼呢?” “我是米雅莉·琳,你可以称我为米雅莉。” “太棒了,多么动听的名字!这让我灵感迸发!亲爱的米雅莉,你介意我把你写进我的故事里面吗?我的话剧缺少一个女主角的位置,而你,我亲爱的姑娘,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你是一位剧作家?” 米雅莉感到自己似乎被某个怪人缠上了,但是出于礼貌,她还是不得不去应对面前这个家伙。 “不仅仅如此,我还是编年史学家以及大文豪!你们一定看过或者听说过我的新书——《瓦罗的怪物指南》第三版!” 这下阿龙也知道了,面前这位瓦罗所提到的《瓦罗的怪物指南》一直都是酒馆中冒险者们的畅销读物。他之前也有幸拜读过,确实是一个整理的相当不错的怪物情报图鉴,不管是眼魔还是豺狼人,狗头人还是鬼婆,在这本书中都有详细的记载。 但是真的会有人直接当着别人的面称自己为大文豪吗?阿龙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疑惑,但紧接着,他立刻联想到了某个人。一个会自称自己为全费伦最了不起的吟游诗人的家伙。 不过那个家伙现在应该在酒馆上面倒头呼呼大睡。阿龙刚这么想着,却不知道那人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头上。 “是吗?我还以为你的那本书的草稿已经被我烧掉了。” 这是相当尖酸刻薄的语气,来自那个骄傲自大的吟游诗人。此刻他的身影出现在了通往二楼的楼梯上。 “嘿,你知道我保存了副本的对不对,不然如果真的被你烧了个一干二净的话,我会和你拼命的,阿莱斯特。” 瓦罗头也不抬就知道来者是谁,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虽然他从dr1494年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这个声音的主人了。 “你这家伙为什么还从地狱里面爬出来了?我觉得你很适合待在那里,取悦梅菲斯特的乐团少了一个小丑的位置,而你,阿莱斯特,你应该去担任这个职位。” “在你没死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两人之间互相斗嘴的对话,仿佛已经成了他们习惯的日常。阿莱斯特毫不在意地打了个哈欠,走下楼梯来到了众人的面前。 “所以呢?你在和我的宝贝女儿聊什么?” “你的女儿?众神在上,你可别开玩笑了。我和你认识了几十年,从来没听说过你有生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瓦罗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可不会相信面前的吟游诗人这番话。他们太了解彼此了,从吹牛皮不打草稿这方面来看,两人可以说是旗鼓相当的对手。 “信不信由你,自己问问她吧。” 听完此言,瓦罗看向了面前的半精灵姑娘,但对方却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不会吧?这不可能!你至今为止上过多少姑娘的床,怎么现在我才知道你藏了个私生女?” “你不知道也很正常,大名鼎鼎的瓦罗是个万事通,但他不是神,不是什么事情都必须传入他的耳朵的。尤其是这也是我昨天才得知的消息。” “这是怎么回事?你昨天就多了一个女儿?老兄,这么重要的事情,这很值得庆祝!我们应该好好喝一杯,庆祝你的妻子昨晚为你生了这么大个的好姑娘!” 佛伦能吐出的词汇与他本人英俊的外貌以及贵族的气质完全不符,你甚至不清楚他到底是在装傻还是真的傻。 —— 总之,经过米雅莉自己的解释之后,瓦罗与佛伦总算是弄明白了来龙去脉。 “那你呢?我的大忙人,大作家先生,你今天又是为什么突然过来了?” 阿莱斯特望向瓦罗,他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挖苦的意思。 “还不是听说你这个老小子活着回到深水城了?不然我还在外面为我的新书取材呢。” “你愿意回来看看你的好兄弟,可真让我感动。难怪杜尔南说有几天没看到你了,你这家伙跑到哪去了?” “博德之门,还有更远的冲萨河东边快接近现在的埃尔托瑞尔的地方。我在那里调查很多有意思的事情,你也许会喜欢听一头熊讲它干掉了一群提夫林的故事。” “瓦罗,我的好兄弟,你听不懂熊的语言,你可少诓我。而且我就是从埃尔托瑞尔回来的,昨天刚刚回到深水城,我们就应该坐在同一匹马车上。” “那是你以为,要知道作为一位出色的逸闻收集者,我能从动物的细微动作中捕捉它们的情绪。只是理解一头熊的语言不算什么本事!” “看吧,年轻人们,这家伙只是个吹牛大王,仅此而已。你们没有必要去崇拜他,哪怕他的书写的很不错。” 阿莱斯特懒得与面前的旧友争辩,他只是转过头来看向了阿龙与米雅莉,朝着他们耸耸肩。 “我想你应该没有资格说这话,你忘了自己的人品一样的糟糕吗?” 米雅莉也十分不领情地回呛了他一句。 “好吧,好吧,我亲爱的小顽皮。你怎么胡闹都行,我会原谅你的,谁让我是你的好父亲。” “一名够格的好父亲不会让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在外面漂泊十几年,而只顾着自己和其他的女人上床。” “哈哈!阿莱斯特,你的女儿相当讨厌你,而且我觉得她说的话句句在理!” 瓦罗相当满意地鼓起了掌,很高兴他有一位队友能帮助自己站在阿莱斯特的对立方,甚至是那家伙的女儿。 “佛伦,你想办法让瓦罗的嘴巴闭上。给他嘴里塞上一块深水城奶酪轮,这家伙绝对是饿了,一直敲着自己的碗盆叫唤呢!” 佛伦很听话地将一块大奶酪拿起来,趁着瓦罗大笑的功夫塞入了他的嘴。 “米雅莉,好姑娘,我还是不觉得你应该这样和你的父亲说话。尽管我知道他是一个糟糕透顶的人渣,但他还是很想多体贴你的。” 解决了那个大文豪的发声器官,阿莱斯特挠挠头再次转向了自己的女儿。这使后者摆出了一副相当厌恶的表情。 “昨天晚上我一直在想该怎么去补偿你们母女,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收起你廉价的同情和虚伪的亲情吧,我根本不想相信你的话,你只是个大骗子不是吗?” “至少面对你,亲爱的,我不想再说什么会再次伤害你的话。甜言蜜语或许是毒药,但现在你父亲对你的关心都是真的。” “那你想怎样?” 米雅莉警惕地盯着面前这个应该被自己称作父亲的男人,这个成天嬉皮笑脸的花花公子。但她发现对方却没有露出那副贱笑,他的表情凝重,好像是在真心与自己交流。 “帮助你完成你的学业。” 阿莱斯特一字一顿地说。 “你疯了吗?我已经从吟游诗人学院毕业了。” “那你告诉我,你的表现真的令自己满意吗?” 阿莱斯特的双手按住了女儿的肩膀,他翡翠般碧绿的眼眸与对方的蓝宝石般的眼眸对上。 这下,米雅莉反而乖乖闭上了嘴巴。说实话,她的成绩算得上十分糟糕。尽管身为吟游诗人的一员,她也谈不上出色。导师们总说她太笨了,记不住音阶,跟不上旋律,也无法精通什么像样的法术。 尤其是在最后一年,接到自己母亲即将离开人世的消息的时候,米雅莉的心态就已经崩溃了。她再也无心学习,直接告别了学院,回到家中照顾自己的母亲。 她并没有真正毕业,只是在欺骗自己的父亲。她骄傲的心想要向面前这个男人证明,没有他在,自己也能过的很好。 但是她错了,这种把戏无法让自己这位素未谋面的父亲接受,那个男人几乎是在立刻就揭穿了她的谎言。 “……好吧,我承认,我并没有如愿完成学业。你为什么会知道?” “很高兴你能向我说实话,但你骗人的伎俩还远达不到合格。从你的眼睛中,我就能看出来你有意隐瞒的事实。 更何况,你使用马提姆的三弦进行表演的时候,记错了很多原本应该变更的和弦。这让我更加肯定,你在学业上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 “我承认我骗了你,可那又怎样?” 米雅莉有些惊讶于男人听到了自己之前的拙劣表演,她以为父亲是为了帮助自己从瓦罗的纠缠之中解脱才出现的,但看来他早就醒过来了。 “姑娘,你还有很多东西需要精进。如果你真的有心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吟游诗人,我很乐意成为你的新任导师。” “你连一个父亲的身份都没有办法好好扮演,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能成为我的好老师?” “我知道,我搬出逸闻学院第一天才的名号也哄不到你。但我想你有必要去见证一下你父亲的真实实力。” “作为一个到处发情的兔子?” “作为一名真正够格的吟游诗人。” “哈哈哈,阿莱斯特,连你的女儿都知道用你的风流往事来嘲笑你,我觉得你作为父亲真的太失败了!” “佛伦,给瓦罗上第二块奶酪,这家伙还没吃饱!” 无视掉尝试躲避佛伦往自己嘴里塞入更多食物的瓦罗,阿莱斯特再次对上了那叛逆女儿的双眼。 “米雅莉,今天中午我的第二场演出会开始,到时候我希望你能和阿龙一起坐在最前排,好吗?” “但是……” “我会告诉你一名吟游诗人应该有的样子,相信我,到时候你会乐意成为我的忠实听众和学生的。要知道我可从来不收徒弟,你是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 dr1499 深水城 呵欠之门酒馆 耀眼之阳高挂在深水城的上空,早上的雾气已经消散。无数形态各异的身影挤入了这家酒馆当中,他们是来继续昨日的故事的,由着名的冒险者兼吟游诗人,阿莱斯特·d·亚什克尔为他们讲述的故事。 他们需要那波澜壮阔的冒险故事丰富自己枯燥的生活,而如何将圣城埃尔托瑞尔从巴托九狱的阿弗纳斯中捞起来显然引起了他们的兴趣。 那个戴着夸张宽大帽子,穿着紫色艺人服装的半精灵吟游诗人再次带着自己的鲁特琴登上了酒馆中心处的桌子,紧挨那口深不见底的巨井。 “在开始今天的故事之前,我必须先向各位提一个问题——大家都知道在阿弗纳斯之中不断上演的血战是什么吗?” 阿莱斯特望向他忠实的听众们,希望有人会解答这个问题。 “这很简单。” 米雅莉站起了身,即使自己并不是学习的料,她也依然记得曾经在学院中学过的一些历史与战争的知识,记述一些伟大的战争是吟游诗人的必修课。 她非常自信地为父亲的听众们做出解释,哪怕她确实被这庞大的听众数量给吓到了。自己什么时候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血战blood war,一场持续了数千年的宏大战争,至今仍然没有结束。 它是两个可憎的种族之间为了争夺多元宇宙秩序天平的产物。代表着世界中秩序一方的魔鬼devil,以及代表着世界中混乱一方的恶魔demon,双方都想要获得这场千年战争的胜利,让世界的天平向他们所期望的方向倾斜。 守序的代表者,那些巴托地狱的魔鬼们,他们拥有井然有序的军队,分工明确的编制,精明的战术构思。这帮助着他们在这数千年以来,顽强抵御着恶魔大军的入侵。 而另一边,混乱的代表者,来自无底深渊的恶魔们,它们可从来不管什么战术与秩序。它们靠的是绝对的数量,这只庞大但是没有任何纪律的队伍,通过无底深渊第一层的万门平原与冥河,跨越位面来到巴托九狱的第一层,阿弗纳斯。它们如同海浪一般不断冲刷着第一地狱,与那些抵抗它们的魔鬼军团进行争斗。 曾有学者说过,恶魔的数量是无穷无尽的。每当凡间的生物产生负面的情绪,无论是憎恨还是愤怒,嫉妒还是贪婪,怠惰还是傲慢,无底深渊之中都会有一只原魔出生。之后这些原魔们要么就被其他的恶魔吞噬,要么就转化为其他的恶魔。 作为血战的战场,曾经的阿弗纳斯却并不像现在这般荒芜。九狱之主阿斯莫蒂斯原本是想将第一层地狱建设成为比天堂更加美丽的地方,来诱惑那些堕落的灵魂,让他们放弃凡间的一切选择成为一名魔鬼。 过去的阿弗纳斯,一个繁荣的王国,充满了城市、贸易前哨和其他的特色美景。但自从血战爆发以来,这个比天堂更美丽的地方就沦为了魔鬼军团与恶魔浪潮的战场。 无情的血腥战争持续了千年,这足以摧毁那片美丽的景色,将第一层地狱变成一片荒芜的残垣断壁。现在那里只剩下赤色的沙漠,无数的军事堡垒,以及大片的废墟。连植物都不愿意在那片土地之上生长。 “或许你在学校的表现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差劲。” 阿莱斯特很满意女儿对阿弗纳斯血战的介绍,这确实涵盖了关于血战的大部分内容。 “那么,还有任何疑问吗?在我们的故事开始之前,我欢迎各位提出来。” 吟游诗人话音刚落,一头比熊更加魁梧的大汉便背着一名轻足半身人从人群之中钻出来。这是野蛮人克罗尔·耶噶与他的搭档,牧师高丘·莉达。 “魔鬼和恶魔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们很厉害吗?” 耶噶是出生在遥远北方的雪山之中的氏族一员,他见过凶残的白龙,见过野蛮的霜巨人,见过很多危险的生物。但他没有见过邪魔,他分不清楚魔鬼和恶魔到底有什么区别。 “一个很不错的提问,这确实是很多人都在疑惑的问题。” 这位诗人看向柜台的方向,那个正在擦杯子的年轻人。 “但我想,阿龙应该也会为你解答这个问题。” “又是我?” 阿龙总感觉这家伙每天都在有意为难自己,不过他也确实能解答这个问题。毕竟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所想要调查和了解的东西太多了,这让他对各个物种做了不少笔记。 魔鬼,来自巴托九重地狱的精明狡诈的恶徒,这些被自私欲望充满的生物往往是残忍的代名词。但比起肆意粗暴的毁灭,这些家伙更乐于通过更加精明的手段为其他人带来不幸,从而获得他们的灵魂力量。 那便是契约。这些忠于秩序的邪恶生物相当擅长与他人立下契约,它们会使用故意扭曲的契约内容,诱导凡人内心最深处的欲望,将无尽的权利、庞大的力量、无止尽的贪婪愿望许诺给对方,令他们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 而这些契约者自甘堕落之时,他们会连自己的灵魂都愿意出卖给魔鬼。魔鬼们也乐于接受这份灵魂,将他们变成灵魂币,一种在地狱之中流通的货币。 通过吸取他人的灵魂,魔鬼会变得更加强大。但值得注意的是,魔鬼自己也必须遵从那份契约,它们享受秩序,哪怕是自己立下的。魔鬼不会背叛与你的契约,只不过你要小心它们会不会刻意曲解这份契约的内容。 作为最遵守秩序的种族,魔鬼们生活在绝对完善的体制之中,固有的阶级制度划分着它们所处的上下地位。但这并不代表它们不想取得自己上司的位置。 背叛与阴谋对于这些邪魔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它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策划一场叛乱,摘掉上司的脑袋,自己坐在那个位置上。 至于恶魔,我的老天,这是一帮生活在无底深渊之中的绝对的疯子。没有任何规则可言,也没有任何恶魔会遵守规则,它们所知道的只有混乱与破坏。 这帮没有固定的种族外貌与进化方式的家伙无法被精确划分成为不同的类别,也许在今天它是一头强大的巴洛炎魔,但第二天它又变成了卑微的怯魔。 如果碰到魔鬼,你可以和它讲道理。如果碰到恶魔,相信我,快点逃跑才是上策。恶魔可不会和你讲道理,它们只想把你生吞活剥,用你的皮和胸腔给它们做一面鼓。 “但是……耶噶还是没有听太懂,耶噶只知道这些家伙都是一群坏蛋。” 虽然在野蛮人之中,耶噶算是比较聪明的那种,但他也无法理解这些下界位面存在的本质区别。 “你喜欢吃大蒜吗?” 阿莱斯特反问这头野蛮人。 “不喜欢……” “那么我可以告诉你。魔鬼会诱骗你,只要你愿意为它提供一点灵魂,它答应会把全世界的大蒜都变成你最喜欢的味道。虽然它会干的事情可能只是通过催眠让你相信大蒜是美味的佳肴。” 吟游诗人顿了顿, “至于恶魔的话,它们根本不在乎你到底喜不喜欢吃大蒜。它们会做的事情只有把大蒜捣烂了塞进你的鼻孔。我想你现在明白这两种生物的区别了。” “明白了,耶噶要把那群恶魔撕成碎片!” “喂!耶噶你要去哪儿?快把我放下来!你别冲动啊,这只是那个家伙的比喻——” 这个粗鲁的野蛮人突然兴奋起来,他抄起自己的巨斧,不顾肩膀上半身人小姑娘的叫喊,就这么怒气冲冲地推开了酒馆的门冲向外面。 第35章 埃尔托瑞尔之陨 dr1494 阿弗纳斯 埃尔托瑞尔 随着脚下传来的实感,灼热而刺鼻的空气突然袭击了这些来自凡界位面的冒险者们的感官。 他们现在正位于一座破败的城市街道当中,四周都是倒塌的建筑物,至于那些勉强幸存的墙壁也摇摇欲坠。这番景象只能说是满目疮痍,如果不是看到了坐落在远处断崖之上破碎的堡垒——至高大厅,他们绝对不会相信这里就是曾经的神圣荣耀之城埃尔托瑞尔。 突然,他们脚下的地面开始发出颤抖与悲鸣,险些将他们掀翻在地。 “什么情况?地震?” 江逍遥连忙扶住自己的法器,支撑自己防止摔倒。 “你再好好看看,这座城市是悬在空中的,这根本不是地震!” 随着阿娜克伊丝的喊声,众人这才看清了自己的处境,这简直不能再糟糕。 曾经神圣的埃城如今已沦为一个末日之地,绝望地被束缚在冥河上方约500英尺处。八条大铁链把这座如同浮空孤岛一般的城市和从阿弗纳斯地面上伸出来的像巨大的尖峰般的锯齿状地狱铁柱桩绑在一起。 “见鬼,这些粗铁链仍然在把埃尔托瑞尔往冥河里拖!刚刚的震动不是因为别的,正说明这座浮空城正在下沉!” 他们正位于埃城东部的边缘,阿莱斯特一手扶着帽子防止被阿弗纳斯的热风吹走,一边小心地探头看向下方的地狱地表。 “如果再不快点想办法阻止埃尔托瑞尔的下坠,我们都会一起被拖进冥河里!” “喂,你们看那边,看天上!” 克拉瑞恩仿佛被什么吓到了一样,尖声惊叫起来。众人随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却目睹了真正绝望的景象。 曾经的伴阳,如今的阴谋之阳,多年来为这座城市提供无数安慰和保护的第二个太阳,现在像一只满怀恶意的眼睛——一个爆发闪电的黑色空洞——凝望着下方即将坠入冥河的埃尔托瑞尔。 在赤红而又烟雾弥漫的天空中,这直径400英尺的黑暗球体正释放出蓝白色的落雷,以不规则的间隔轰击着这座自己曾保护了五十年的城市。 特拉克西哥豆粒般的水獭眼睛紧张地凝视着那黑色的球体。 “我已经把你们送到埃尔托瑞尔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我不会在这个鬼地方多待一秒钟,以后有机会再见吧!” 这位毛茸茸的大巫师根本就没有再理会那帮不要命的疯子冒险者,几个奥术音节从他的口中吐出,眨眼之间便消失了。 “大师?!你还没有告诉我们回去的方法!!!” 这群冒险者和露露都傻眼了,他们就这么被抛弃在了这片荒芜的地狱城市之中,并且很有可能面对真正的末日。 “好吧,我想不可能有比现在更糟糕的处境了,我们该怎么做?” 牧师沃尔金时刻都能闻到那股来自炼狱的铁锈般的不洁气息,如果可以,他真想用圣水给自己洗个澡来隔绝这种令人不悦的味道。 “没有办法了,我们得先找找这座城市还有没有幸存的人。如果有的话,他们应该会去找一个避难所,我希望能见见那里的领头人,了解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娜虽然心中同样焦虑,但她知道这样是没用的,不如赶快做好决定,以避免更糟糕的结果。 “说的容易,我们去哪找他们的避难所?” 克拉瑞恩只能见到大片的废墟,在这座城市坠入地狱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建筑都被瞬间摧毁。她觉得能有人活到现在都很不错了。 “很简单,当魔鬼入侵、灾难发生的时候,人们往往会去向自己的信仰神明寻求庇护。” 阿娜抽出她的大剑,直直指向远处的断崖上那半塌的残破堡垒。 “这座城市的主要信仰集中地,至高大厅,那里会成为一个最理想的避难所。” “那就赶快出发吧,俺已经不想在这里待下去哩!” 维斯特拉已经被阿弗纳斯这灼热的空气烘烤得相当不耐烦,既然指明了方向,那么她就要立刻采取行动。 在她的身后,圣象露露发出一声象鸣,紧紧跟随着这矫健的身影。 —— 这座城市的状况比他们所想的还要糟糕。由于突然遭受的毁灭打击,这些崩塌的建筑压死了无数的埃城人民,而另一些则明显死于某种强大的攻击。 事实上,他们都是惨死于魔鬼的手中。那些家伙已经登上了这座城市,四处收割着它们所需要的灵魂。此时此刻,无数的邪魔和怪物正在城市的街道之上来回游荡。 就在冒险者们匆匆前往那远处的至高大厅的路上,妇女与儿童的惨叫突然从耳边传来。这让维斯特拉与阿娜立刻停下了脚步,想要朝着声音的方向一探究竟。 一座仍未倒下的建筑物的拐角处,一个女人一手各抱着一名幼童在逃跑。三名带着长戟与矛,长着蛇般的胡须的地狱怪物在她后面缓步追随,他们的脸上带着阴暗的狞笑。 “有三头须魔想要杀掉那可怜的母子三人,必须要动作快点!” 大剑横空出现在阿娜的肩上,正义如她可不能坐视不管。她可不会在乎来的是三头须魔还是三头角魔。 “小姑娘,我劝你还是少管这些事比较好。” 心灵感应突然传入了阿娜的脑中,那是隐秘领主,或者说大魔鬼加葛斯gargauth的声音。 “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我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信任过你。你也没资格阻拦我去从你的同类手中救下更多的生命。” “那老夫问你,小姑娘,和你面前正在发生的同样的事情此刻也在这座城市的各处上演。你真的有自信能救下所有人吗? 别傻了,你们现在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不如赶快想办法阻止这座城市的坠落。这样才能真正拯救更多的人。” 自从坦白身份后,加葛斯,这只魔鬼就明显变得不耐烦了起来。他不希望把更多的时间都耽搁在扮演正义英雄的无聊游戏之中。 “我知道你并不在乎,在你看来,我们凡间生物的每一条生命都只不过是一枚灵魂币。 但那又怎样?如果连眼前的生命都守护不了,我们又如何去拯救埃尔托瑞尔?” 阿娜克伊丝不客气地顶撞着这只魔鬼,她与沃尔金、维斯特拉一同跳下了那堵倒塌的矮墙,将须魔与那对母子隔开。 “哎,狭隘,太过于狭隘!珊娜菲亚,老夫相信你能做出正确的判断,你告诉她吧,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是有多么愚蠢。” 眼看无法阻止那些冒险者一个又一个加入战斗,加葛斯只好转向自己的承载者,那位女卓尔。他相信沉稳理智的珊娜菲亚能了解到自己的良苦用心。 “不,我们都在这里,不会花太久的。” 没想到就连一名卓尔都选择了拯救那些无聊的生命,加葛斯只好投降认输。现在的他无法阻止这些固执又愤怒的斗牛。 “诺德、图恩,看看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炼狱语)” 为首的须魔晃动着手中的蛇矛,慢悠悠地走到了自己的猎物面前。这是他们今天的第一批猎物,他很高兴能和自己的兄弟们参与到这场狩猎灵魂的活动之中。 “看到了,布拉斯,是三枚灵魂币,三份可口诱人的灵魂!(炼狱语)” 被称为诺德与图恩的须魔也一同来到了妇女的面前。她单薄的臂膀紧紧守护着那两名孩童,眼中不断溢出的绝望简直就是这场狩猎的最佳调味料,这让须魔们感到兴奋不已。 “我该怎么处理你们?把那个女人下锅炸了吃,把那两个小男孩烤成肉干?还是把他们切成肉碎?(炼狱语)” “诺德只想赶快享用他们的美味灵魂,小男孩,稚嫩,味道甜!女人,不新鲜,分给图恩和布拉斯。(炼狱语)” “恐怕你们什么都吃不到了!” 就在这三只须魔商量着该如何享受自己的战利品时,图恩感受到了裹挟着强烈杀意的攻击向自己袭来。他本能举起长矛格挡,但对方那漆黑的巨剑却直接将他的手臂震酸。 不知何时,一个穿着板甲的高大提夫林一跃而下,险些将他压倒在地。另外两只须魔也反应了过来,他们纷纷举起武器想要围攻这只嚣张的提夫林。可惜,他们的攻击被圣锤与散发着寒气的长剑抵挡,无法向前。 这些丑恶魔鬼的胡须瞬间如同获得了生命的蛇一般伸长,向着前面的敌人刺去。这尖锐带刺的胡须划破了维斯特拉的表皮,留下了一道道血痕,却没有伤到她的要害。霜铭再次划过,直接将那些胡须切成两段。 “神圣护卫!” 随着沃尔金的一声大喝,神术“灵体卫士”得以施展,一名天使形象的神圣能量体在他的周身飞舞着。那些须魔一旦想要进入他周身15尺,都必须先吃下这天使幻象的光耀攻击。 “酸蚀!” 阿娜巨剑前砸,逼得自己眼前的须魔向后倒退几步,一发闪烁的绿色箭矢疾速飞向那个家伙,并爆散成强酸水雾。 江逍遥与其他同伴已经赶到,他正使用二环塑能法术“马友夫强酸箭”进行远程支援,与此同时,克拉瑞恩的苦痛魔爆和珊娜菲亚的冷冻射线相继命中。趁着对方被自己的同伴压制的时候,阿娜毫不犹豫地一剑横斩,将这个家伙分成两段。 这次,这只死在刚刚抵达地狱的冒险者们手下的第一只炼狱生物的尸体再也不是化成粉尘,而是就这么变成了上下两半。 在博德之门,阿娜她们并没有真正杀死那些魔鬼,它们不属于那个世界,从凡界死去后,这些下界生物们所面临的惩罚仅仅是将灵魂重新放逐回自己原有的位面,在凡界的躯壳则是化成一堆粉尘。 现在却不一样,阿娜在魔鬼们自己的位面将它们杀死。它们的灵魂无法回归,当魔鬼死在九狱,那么它们将会迎来永恒的灭亡,不会再从九狱的另一个角落重新诞生。 当他们转向仍然在战斗之中的队友,另一边的战斗也在阿莱斯特与费迪南多的支援之下很快结束了。他们成功从魔鬼的手中保护了母子三人。 “已经没事了,不要害怕。” 阿娜向那些孩子们伸出手,想要表示自己并没有敌意。 “托姆在上!如果没有你们出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劫后余生的妇女不断安抚着两个男孩,同时向这些路过的冒险者表示她的感激。 “你们一定是从西边的幸存者那里过来寻找其他难民的吧!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和东部这里一样到处都是魔鬼吗?” “不,女士,事实上我们刚刚才来到埃尔托瑞尔……从费伦。” “从费伦?” 妇女困惑地眨了眨眼,突然她想到了什么。 “我明白了,你们一定是塔维斯大人从费伦派来拯救我们的!我就知道塔维斯大人没有放弃我们,我一直都相信他会来救我们!” “这个嘛……也可以这么说吧。” 阿娜克伊丝实在不太好意思告诉眼前的妇女,正是她口中的那位塔维斯大人造成了现在的末日局面。 “总之我很高兴你们还顽强地活着,你们一定很努力。可以的话,能告诉我还有其他幸存者在这附近吗?” “他们都走了,往西边去了。我们这的幸存者本来都躲在一个没有倒塌的小酒馆的地下室,但这几天下来,食物和水都已经不多了……那些胆子大一点的年轻人决定去西边寻找救援,但他们再也没有回来过,包括孩子们的父亲……” “西边吗?” 阿娜自然清楚西边有什么,至高大厅就在那里,看来这座城市所剩下的幸存者们大多数都集中在那里。 “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们也太危险了,如果我们没有发现你们,你们可就赶不到那边去了。” 这位母亲默默低下头,她将背上的一把长弓和一个箭袋摘了下来,递给了面前的冒险者们。 “其实我对自己的弓术还是比较自信,但即使是我也没办法同时对付三只那样的家伙。 我想,或许这些东西交给你们更加妥当。除了这把弓以外,我还有四十支箭,其中有一半都是镀银的。” “镀银箭?我想你可能比我想象的要擅长对付那些邪魔,不过这也不代表你的能力足够保护你的孩子们。” 阿娜克伊丝相当不客气地批评着这位鲁莽的母亲,但随后,她又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所以,和我们一起走吧。我们也要前往西边,或许我们能承担你们的护卫任务。” 她将那位妇女连同孩子们一起从地上扶起,替他们拍去了身上的尘土。 “至于那些箭你就留着吧,如果我们卷进下一场战斗之中的时候,我希望你们能远远躲开。等到我们确定前面没有危险之后,我们会带你们一起走的。” “小姑娘,老夫必须再次提出反对。带着这些弱者只会减慢你们的脚程,在当前环境下,这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 隐秘领主的声音再次在冒险者们的脑海之中响起,但是根本没有人愿意理会他的话。这是一种对拯救所有生命的固执,他们认为这只大魔鬼是不会懂的。 至于圣象露露,她对着那面盾牌发出鄙夷的象鸣声,身为天性善良的天界生物,她打从内心里看不起这只自私自利的魔鬼。 “好吧好吧,那就随你们便了。毕竟老夫也不是什么恶人,你们最终会知道,后悔的只有你们自己。”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江逍遥不耐烦地抠着自己的鼻子,打断了这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岁月的老家伙教训的口吻。 “等我们找到解决这座城市的问题的办法的时候,我们会需要你的力量的,到时候再把你喊出来。所以在这之前你先闭嘴吧。” “俺有一种预感,俺们会组成一个浩浩荡荡的救援队伍。” 维斯特拉望向遥远西方的那座断崖,距离他们抵达至高大厅还有很远的距离,在这之前他们打算救下所有的人。 “唉,看来要花很长时间了。之后的战斗记得节省一下法术环位,不然我觉得可能会不够我们撑到我们的目的地。” 阿莱斯特重重感叹道,如果他们的所有法术真的消耗完了,那么就得启用第二套方案,也就是将他们辛苦攒钱买下的那些昂贵的法术卷轴全部拿出来用了。 第36章 营救 dr1494 阿弗纳斯 东埃尔托瑞尔 带着难民前往至高大厅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一道恐怖的大裂口将这座城市一分为二,划成了东区和西区,这道裂口原本是埃尔托瑞尔的河谷,而如今那条河流已经干涸,松软的泥土崩塌落入冥河,形成了这道阻挡着冒险者们前进道路的裂谷。 想要成功前往西区,如果不是长出一双翅膀,那他们只能选择沿着这个裂谷的边缘寻找还没有被完全摧毁的桥梁。 到目前为止,跟随着这队冒险者前进的难民队伍越来越大。继被须魔困扰的母子三人之后,他们还从倒塌的建筑物下面救出了三名盾矮人,干掉了一组由七位冒险者死后变成的食尸鬼小队,驱散了一群由僵尸组成的不死军队。 总之,一系列的经历让他们相当疲劳,最终他们决定在小巷之中休息一段时间。好在一名盾矮人是一位莫拉丁牧师,她能够帮忙照顾那些受伤的难民。 “我至少半个小时不想再动弹了。” 江逍遥的法术位已经消耗大半,这让他不得不转为使用更加廉价、消耗魔素更低的戏法来进行攻击。在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跋涉之后,他最终无力地靠在了小巷墙角边。 “前面有声音。” 即使同样感到疲惫,游荡者费迪南多也仍然在担任着放哨的任务。他试图确认周围是否存在威胁他们休息的敌人,但两道热切的交谈声从不远处传来,吸引了他的注意。 皮尔斯特,憨厚老实的半身人面包师傅,自从这座城市落入地狱之后,他就带着他的家人一起藏在了面包房的地下室里面,勉强通过剩余的面包来维持他们的食物需求。 但即使如此,家里的食物也已经耗尽了。这让作为父亲的自己不得不勇敢地钻出街头,为他的三个孩子和妻子寻找其他食物。而他还没有离开家多远,一个奇怪的家伙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不幸的是,这是一只小魔鬼,该死的炼狱生物,它拦住了皮尔斯特的去路。 幸运的是,这只小魔鬼并没有为难那个可怜的面包师傅。它立刻理解了这名来自凡界的半身人的难处,便“大方”地提出了一个交易。 “说好了,我愿意把自己的灵魂卖给你,你要给我们提供食物。” “嘻嘻嘻嘻那是当然,我们魔鬼说话一向算数。现在只需要将你的名字签在这张契约书上,你和你的家人就再也不需要挨饿了。” 小魔鬼波奇拉克斯很高兴自己能撞见这只蠢蛋,在饥饿之中,为了换取生存的食物他们什么都能出卖,甚至包括他们的灵魂。它刻意将契约合同写在一份用半身人的皮制成的人皮纸上,然后将笔纸递给了那个面包师傅。 “你在干什么?你想要和一只魔鬼签契约?” 突然从身侧小巷中传出来的声音把皮尔斯特吓了一跳,不知什么时候,一个身穿板甲的高大提夫林女战士从阴影之中走了出来。她目光不善地盯着自己的合作对象。 “嘿,提夫林!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没有资格插手!” 眼看着有人出来搅局,波奇拉克斯显得相当不高兴。 “我没有办法,女士,我的孩子们都在等着我把食物带回去。这座城里面已经找不到像样的食物了,我只能去找魔鬼寻求帮助。” 面包师傅哭丧着脸,如果不是真的没有其他希望,他又怎么会愿意出卖自己的灵魂呢? “既然这样,那我也要求这次的契约必须公正。把那张合同拿给我看看,你必须清楚你所签订的内容是什么。” 皮尔斯特很高兴有人能为自己主持,他将那张人皮纸递了过去,但波奇拉克斯可不这么想。这只小魔鬼相当急躁地想要抢回合同,可是它的速度远远没有阿娜克伊丝快。 “让我看看你和这个可怜虫签了什么内容……哈,炼狱语,你是知道这家伙看不懂对吧?” “关你什么事?提夫林,不要以为你看得懂就能怎样了!” 小魔鬼尖着嗓子不满地用通用语嚎叫,但对方理都不理它,只是将那张合同完整展开看了一遍。 “有意思,你故意把这个合同内容写得很复杂,但你只是想要哄骗他。” 提夫林将人皮纸丢在地上,一脚踩了上去。 “你差点被它骗了,半身人,这家伙做出的承诺和它的合同完全不一样。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你会将你们一家人的灵魂全部都交给它,然后来交换仅仅一个月分量的食物。” “什么?这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你在骗我!你怎么敢利用我的家人?!” 皮尔斯特意识到自己上当后恼羞成怒,他抓起自己的厨师帽向那飞在空中的红色邪魔扔去,被对方灵巧躲开。 眼看情况不利,波奇拉克斯用炼狱语甩下一句粗口,急忙张开翅膀,想要发动隐身逃离这里。但镀银的箭矢直接贯穿了它的胸口,让这个计划败露的撒谎精再也不能为自己辩护。 “那我怎么办?我差点拿我最心爱的家人来交换食物,现在我已经没有办法了!” 皮尔斯特眼见自己最后的希望也断绝了,他无助地瘫坐在地上。他现在已经没有脸面回去见自己的家人。 “起来,你难道甘愿当个没用的孬种吗?如果你想活命的话,我劝你快点回去带上你的家人和行李,我们前往至高大厅的队伍还有几个空位,半个小时之后就会再次出发。如果你不希望落队的话,那你最好现在就从地上起来!” 阿娜克伊丝的脚尖轻轻踢在了这个矮小男人的屁股上,差点让他吃了个狗啃泥。她可听不惯这丧气话,也不会去同情这个连同魔鬼签订契约都不愿意动动自己脑子的男人。 这个面包师傅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再三感谢之后向着家的方向奔去。 —— “前面好像有什么动静?” 作为探路先锋的一员,维斯特拉、克拉瑞恩和费迪南多正走在最前方。 他们的大部队,那些拖家带口的难民们,距离他们有大约200米的距离。一旦他们发现前方有什么不对,都会立刻转向其他的方向绕路行进。 “俺闻到了一股尸臭味,腐烂的臭鸡蛋味!” 狼女孩轻轻抽动自己的鼻子,随后嫌恶地将它捏住。如果此时有圣武士或者牧师在这里,他们一定会更精确掌握到那些不洁的不死生物们的情报。 此时,克拉瑞恩所指的方向,四个鬼鬼祟祟的妖鬼正在尝试打开一处尚未完全崩塌的住宅的门。 “它们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这帮食腐的东西也喜欢吃新鲜的活人。要不就是它们发现尸体了,要不就是它们闻到这个宅子里面还有活着的倒霉蛋。” 克拉瑞恩拍拍费迪南多的肩膀, “是我们三个直接上去动手,还是你赶快去喊我们亲爱的牧师来救援?先说好,我可不喜欢看他那张笑脸。” 看着费迪南多向着后方撤离去搬救兵,维斯特拉仍然担心着房子里面的动向。如果真的有人被这四只食尸的恶鬼发现,恐怕也撑不到她们赶来救援。 “俺稍微靠近一点看看。” 不顾克拉瑞恩的阻拦,狼女孩躬着自己高大的身躯,小心地摸索着向那栋住宅靠近。透过半破损的窗户,她可以看到大厅的餐桌前,这四只妖鬼发现了它们的大餐。 看上去是一家人,可怜的父母与他们的男孩都已经死在了圣城的坠落崩塌之中,而他们的遗骸为这些妖鬼提供了营养。尸体被开膛破肚,妖鬼们扯出他们已经发臭的肠子津津有味地品尝着,甚至掰断他们的骨头吸食里面的骨髓。 你绝对不会想要亲眼看到这些不死生物进食的场面,这简直就是对逝去生命的罪恶亵渎。维斯特拉现在只想把自己的早饭全部吐出来。恶心泛酸的感觉充斥着她的喉舌,令她不住的反胃。 她想,自己确实没有必要再打扰妖鬼们的饕餮盛宴,还是赶紧溜走为上。可就在即将迈开脚的一瞬间,女孩轻微的哭泣声传入她的耳朵。 更糟糕的是,这声动静同样传到了妖鬼那里。由于进食被打扰,四只亵渎的亡灵生物抽动着它们早就丧失大部分嗅觉的鼻子,寻找那生命的气息。很快它们就发现了自己的目标,就来自不远处的碗柜之中。 “见鬼,有个女孩躲在那里了!” 维斯特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此刻她已明白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哪怕队友的援助尚未到来。 微弱的哭泣声越来越逼近,那只妖鬼几乎将要扯开碗柜的木板门。但从它们之前进食的地方传来的窗户破碎的噪声引走了它们的注意。 有一个披着狼皮的高大人类破窗而入了,不知道她是有意过来送死还是怎样,总之妖鬼们都很高兴这类加餐服务,还是只活的! 再也不管那碗柜中的动静,妖鬼们用自己沙哑的喉咙嚎叫着一齐扑向了维斯特拉,而暴怒的野蛮人也选择了勇敢地迎了上去。 但不管怎样,同时对付四只妖鬼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打算。它们滴着腐败酸液的尖牙刺入了野蛮人坚硬的皮肤,锋利的爪子不断留下血痕。可惜,狂暴中的维斯特拉已经失去了理智,她根本不在乎那些伤痛,她只想从食人妖物的口中保护那个素未谋面的小女孩。 霜铭将一只妖鬼干枯的胳膊斩断,而那该死的亡灵并不会感到多少疼痛。借着牺牲自己的左臂,它张大嘴想要立刻从右方咬下维斯特拉的脖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道凝聚的魔能爆精准灌入了它的口中,将其半个脑袋直接炸飞。 “克拉瑞恩,俺还以为你不会过来哩。” “你是傻子吗?你想一个人独吞所有战果的话,我可不会高兴!” 不理会这个一脸傻笑的狼女,克拉瑞恩手中的三相菱刺化作游针形态,从她的手中飞出刺入一只妖鬼的小腹中。虽然这把武器才刚被她使用没多久,但现在她已经耍得相当熟练了。在这不算宽敞的大厅之中,往来穿行的菱形魔刃正如同自己的尾巴一般灵活。 但即使是她们两人,尤其是已经深受重伤的维斯特拉,也不能抵挡剩下三只妖物的攻击。这些不死生物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恐惧或死亡,它们疯狂的进攻很快让两人无法招架。 维斯特拉已经感觉到自己的体力被消耗到了极限,她手中的霜铭逐渐变得笨重,就连阻挡妖鬼的抓挠都相当吃力。而就趁她松懈下来的那一瞬间,第二只妖鬼再次尝试从侧方飞扑,试图咬断她的脖子。 神圣的光芒从这只飞在半空中的妖怪体内炸裂开来,它瞬间被圣火吞没、点燃,最终被烧成一具焦尸。 对方的援军,亡灵生物们最惧怕的圣职者终于抵达。 “点燃吧incende!” 随着沃尔金·莱特罗德的咒文轻吟,塑能戏法圣火术在另一只妖鬼的体内迸发,这让它也瞬间被自己所惧怕的圣火吞噬。尽管这只亡灵生物并没有死透,费迪南多的三发魔法子弹还是将其脑袋如同熟成的太阳瓜一般射爆,腐臭的脑浆溅了一地。 “喂!过来抢功是吧?” 尽管松了一口气,克拉瑞恩嘴上却并没有留情,她唤起的魔法触手将最后一只妖鬼卷住,趁对方无法动弹时用魔刃将它的脑袋削下。艰难维持的战斗终于结束。 “为什么要贸然进攻?我们还没有赶过来你们就开始战斗了,你们清楚面对四只妖鬼有多么危险吗?” 哪怕连沃尔金都收起了自己一贯的笑容,他为同伴们的鲁莽感到头疼。 “和我无关,是维斯特拉自己上的!” 克拉瑞恩立刻向这位牧师告状,和刚同她并肩死战的队友进行了切割。 “维斯特拉小姐,你现在意识到自己的危机意识有多么薄弱了吗?喂?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现在,浑身是血的野蛮人终于结束了自己的狂暴,冷静下来。她一面接受着牧师的治疗,一面紧紧瞪着那扇碗柜门中拉开的缝隙。她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注视着自己。 “孩子,俺想保护那个孩子。” “你在说什……等等,这里还有人活着?” 克拉瑞恩跟随着狼女的视线也看向了那个柜子,她似乎明白了同伴不顾一切向前冲锋的原委。维斯特拉想从妖鬼手中保护什么。 这野蛮人用与她形象不符的动作小心拉开了柜门,在那之中正蜷缩着一个小小身影。这个年轻女孩脸上布满了泪痕,见到向自己伸来的双手,她有些害怕地往里面缩去。 “没事,不要怕,那些怪物已经被俺赶跑哩!” 维斯特拉小心翼翼地将这小姑娘从柜子里面抱出来,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外露伤口或者发炎感染的情况。 “孩子,你叫什么?” 沃尔金为她做好了全面检查,除了因为饥饿导致的虚弱和脱水外,这孩子还算健康,她需要的只是食物和精心的照料。 “……” 没有任何回答,直到这时,维斯特拉他们才注意到那女孩的眼睛。这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之中只剩下惊恐与绝望,她认识这眼神。氏族中的那些年轻人们,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或者爱人惨死在兽人与霜巨人的巨棒下的时候,他们的眼神就像现在的女孩这样绝望。 “可怜的孩子,她一定是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父母和兄弟被那些妖鬼分食的全部过程。” 随着费迪南多眼神的示意,沃尔金也注意到了地上尸骨堆中那明显进食过的痕迹。他同样没有办法复活这些已经支离破碎的死者,更别说他们的灵魂可能已经在数天之前便落入冥河当中。他能做的只有为这些死者进行祷告,祈求他们的灵魂能摆脱地狱的掌控,前往他们所信仰神明的座前。 “小姑娘,你愿意和我们一起上路吗?我们正带着幸存难民从东区撤离,相信到了至高大厅你们能获得暂时的安稳。” 看到紧紧蜷缩在狼女怀中因害怕而不断颤抖的女孩,牧师先生有些生硬地挤出一个看上去稍微和善的笑容。 “……” “……索拉。” “索拉?很可爱的名字。” 维斯特拉将女孩背在了自己的背上, “俺就当你答应哩。你的父母兄弟一定会很高兴你能带着他们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的。俺们出发吧!” 事实上,即使索拉不愿意,维斯特拉也会将这孩子带上,哪怕要与她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家园还有亲人告别。 “其他人已经到门外了,我们和他们汇合吧。” —— “一个小姑娘,我已经听小费说了,你们俩从一群食尸怪物的嘴下救了一个小姑娘。” 阿娜克伊丝很高兴能看到同伴们安全回来,她也注意到了维斯特拉背上因为终于安心下来陷入久违睡眠之中的索拉。 “你怎么了?看你的心情不太好。” 克拉瑞恩注意到了她们的这位带头人紧皱的眉头。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先说好消息。” “我们找到跨越裂谷前往西区的方法了。这座城市的标志性建筑,托姆之桥还没有倒塌,我想我们可以从那里过去。” 托姆之桥(torm\\u0027s bridges),这并不是一座普通的桥梁,它是跨越河流连接着埃尔托瑞尔东西二区的双子桥。北桥被称为“托姆之臂”,南桥则被称为“托姆之刃”。 这两座二十英尺宽,一百多英尺长的桥梁横跨了整个裂谷,从远处也可以看到那刻在桥上石雕侧已经风化的神圣符文,这代表着这两座桥是以勇气与自我牺牲之神托姆的名义所建。 “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每个桥上都有魔鬼的军队驻扎在那里。” 克拉瑞恩顺着阿娜的方向看去,果然在远处的桥梁之上,那些高处的石雕旁分别蹲守着六只炼狱生物,这些家伙一动不动地守在每座桥梁的中间,同时警戒着各个方向可能出现的敌人。 “*炼狱语粗口*,这些家伙到底在防守什么?他们怎么不像其他的魔鬼一样在城里到处狩猎?” 冒险者们确实没有料到会有魔鬼军团据守这些要塞般的位置,到底是什么让它们如此戒备?明明城中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它们的东西才对。 “喂,阿娜,我搞清楚那些魔鬼军团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了。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更糟糕!” 阿莱斯特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和他一起行动的是江逍遥与珊娜菲亚,他似乎为她们的疑惑带来了答案。 —— “喂喂喂!阿莱斯特,好像有个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向这边飞过来了!” 江逍遥注意到不远处的天空中有个巨大的飞禽类生物在他们的附近落下,此时维斯特拉他们正在向前探路,而这三人则负责注意难民后方可能出现的危险。 那是一只如同秃鹫一般的怪物,但它绝对比秃鹫要大多了,它似乎也发现了这三个冒险者,不过好像没有要招惹他们的意思。 那只大怪鸟只是独自找了一处还没有坍塌的屋檐落了下来,望着远方的天空。 “*精灵语粗口*,是一头弗洛魔vrock!我觉得我们还是离这家伙稍微远一点比较好。” 阿莱斯特认出了怪鸟的真名,这不由得使他皱起了眉头。 “一只魔鬼?” “不不不,比那个更糟糕,这种东西是来自无底深渊的恶魔。” “恶魔?我还以为恶魔都在冥河岸边和魔鬼军团进行血战呢!这家伙怎么会飞到这里?” “你问我,我问谁?” 两人正在你一句我一句讨论着这只邪魔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却没想到那只巨大的怪鸟已经出现在二人身后的屋顶之上。 “(深渊语)!!!” 随着奇怪的音节从怪鸟的嘴中吐出,二人终于意识到危险在向他们靠近,他们吓得直接一个滚身逃入半敞开的门中。 “珊娜!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你想被恶魔吃掉吗?” 两位男同胞意识到他们的身边少了一个人,那个卓尔姑娘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逃跑。二人回头看去,却发现她正站在原地和那只怪鸟对视着。 “……他在对我们说话。” 卓尔精灵将斗篷从脸上摘下,喃喃道。 “?” 他们意识到,这位同伴似乎能听懂怪鸟的语言,她一定是知道深渊语! “……那、那只鸟在说什么?” 果然很奇怪,弗洛魔并没有试图攻击这些冒险者。对方似乎在主张着什么。 “不对劲,书上说弗洛魔是一种智力低下,反复无常的恶魔,是一群只喜欢搞杀戮和破坏的绝对的疯子。我听说它们就是喜欢吃类人生物的肉。” 阿莱斯特怀疑自己还在做梦,他眼看着自己的同伴正在与那头邪魔用深渊语友好交流着。 “它在说,它只是想找个地方休息。对我们没兴趣,让我们不要发出太多杂音打扰他。” 那位卓尔姑娘居然对他们翻译了起来这头邪恶生物想要传达的意思。这令诗人与法师有些放下了警惕。 “你确信吗?那能帮我问几个问题吗?” 阿莱斯特实在憋了一肚子话,他没想到还能和一个恶魔友好相处。不过他也没有忘记,哪怕双方都讨厌魔鬼,这也不代表他们就是可靠盟友。邪魔终究是邪魔,这些纯粹恶意产生的生物是不值得友好相处的。 但他确实缺少一名翻译。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战争,很无聊。所以弗洛沃克逃跑,找个地方,休息。” 随着珊娜菲亚翻译的内容,阿莱斯特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家伙似乎从血战中逃跑了,它不想战斗,更不想和魔鬼拼个你死我活。 “生命短暂,生命长久。战争让生命短暂,逃避战争让生命长久。” 阿莱斯特稍微能理解对方的话,这家伙一定是恶魔一族中的怪胎,那帮智力低下的生物中孕育出了一个拥有较高智慧的异类同胞。这只弗洛魔并没有同族的疯狂,它也会害怕自身的死亡,它会进行自我思考! “你逃跑了,但我觉得你做的很对。你比你的那些疯子同胞更值得被人尊重。那些家伙活该死在血战,变成阿弗纳斯的泥土。” “恶魔,与魔鬼战斗。弗洛沃克,讨厌魔鬼,讨厌与魔鬼战斗。弗洛沃克,喜欢安静。” “弗洛沃克,我亲爱的异族好兄弟,你是从哪里逃过来的?这座城市下面的冥河吗?” “恶魔,锁链,恶魔与魔鬼,战斗!要求进攻,向上爬。费洛沃克,有翅膀,拒绝攀爬。费洛沃克飞走了。” 这断断续续的对话让吟游诗人难以理解,不知道是不是珊娜菲亚翻译很吃力,还是说这只恶魔说话原本就这么别扭。 不过他大概还是总结出来了恶魔想要向他告知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说恶魔们正在通过锁链往上爬?它们想要进入这座城市?” “魔鬼,守城,阻止攀爬。恶魔,向上,进入城里。” 看来他理解的没错,果然那些恶魔们试图沿着束缚这座城市的锁链进到城内。但是魔鬼们肯定也守在锁链的那一头,想要阻止自己的死对头涌入埃尔托瑞尔。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恶魔的攻势变得更加激烈,埃尔托瑞尔将会变成血战的新战场。哪怕还没有沉入冥河,这座城市也会先被摧毁。但是退一步来讲,现在阿莱斯特终于明白这么多日下来,为什么埃尔托瑞尔仍然没有被魔鬼完全占据。 因为它们的绝大部分力量全拿去阻挡恶魔的入侵了,这同样为那些幸存者们创造了生机。魔鬼们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扫除城内的幸存者,光是要应付恶魔们就已经很吃力了。 “弗洛沃克,很高兴你能告诉我这些。但是恶魔真的没有除了爬锁链以外的方法进入吗?” “……” 自称弗洛沃克的弗洛魔用翅膀挠了挠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它在尝试回忆什么。 “……传送门!恶魔,传送门!” 这下连江逍遥也知道事情变得不妙了,看来恶魔们想要直接在城里创建传送门。一旦它们成功,恶魔大军就会如同潮水一般涌入埃城,到时候魔鬼可能都无法阻拦。 “传送门吗……如果没记错的话,强行开启一个足够大的连通无底深渊与巴托地狱的异界传送门来运送魔鬼大军,至少也需要一位恶魔领主的力量。” 光是想要从魔鬼领主扎瑞尔手中救出埃尔托瑞尔都已经够糟糕了,现在还会来一位恶魔领主。这又是在开什么玩笑?阿莱斯特真心希望扎瑞尔能够与那位恶魔领主直接开战,趁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自己偷偷把埃尔托瑞尔的链子解开。 “弗洛沃克,你知道传送门会开启在哪里吗?” “弗洛沃克,不知道,弗洛沃克知道,生命短暂,生命漫长,生命无常!” 看来这只大秃鹫也不知道,不过他们已经获得足够的情报了。现在他们得想办法绕过那些为了阻挡恶魔入侵而据守的魔鬼军队才行。必须想办法快点告诉阿娜她们。 “好兄弟,弗洛沃克,很感谢你能和我们在这里见面。我们以后可能还会在地狱再会,希望到时候彼此都能在血战里活下来。” 他向这位人生中的第一个,可能也是最后一个恶魔朋友告别,带着自己的同伴们返回队伍之中。 第37章 巧渡托姆之桥 dr1494 阿弗纳斯 东埃尔托瑞尔 “你的意思是说,除了要解决这些魔鬼军团,我们还得搞定从下面爬上来的恶魔?” 阿娜克伊丝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开始眩晕了。她预料过很多不太容易面对的结果,但没想到实际情况比她预想的更加糟糕。 “往好处想,阿娜,或许当两方发生冲突的时候会给我们制造不错的机会。足够让我们平安过桥就行。” “只有我们几个可能确实不难。但我们这里还有难民,还有一些孩子们,我无法保证当血战发生在桥上的时候,那些小家伙们会安然无恙地通过。” “这个简单,那我们就先制造更多混乱!趁着两边措手不及的时候,把他们都干掉。” 克拉瑞恩其实不想再等下去了,她那覆盖着鱼鳞的尾巴因为缺少水分的滋润已经开始变得干燥难忍,她需要快点解决掉眼前的所有麻烦,然后为自己的尾巴进行保湿工作。 阿弗纳斯的热风与干燥的气候对她来说是一种煎熬。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亲爱的法师和术士能用他们的闪电束给大家开路。而不是让我们就坐在这里等着双方互相搏杀到最后一个。” “火球术难道不会来的更快一点?” 江逍遥其实早就忍不住想释放自己不久之前学会的那道强力法术了,但一直没找到什么机会。尤其是在之前对抗成堆的僵尸的时候,它们直接被牧师驱散了。 “江逍遥,动动你比羊屎粒大不了多少的脑子,好好想想看。你真的觉得能在地狱烈火里面到处打滚的玩意会怕你的小小火球吗?” “万一有和阿娜一样的家伙呢?你看,也不是所有提夫林都不怕火的,这里不就有一个例外。” “……如果你觉得每一只魔鬼和恶魔都应该同样受到惧火诅咒的话,那你不妨去用火球术试试好了。我很期待它们用火墙反过来将你变成烤肉串的样子。” 阿娜现在可没空陪着江逍遥开玩笑,她正担任着这个难民团队的指导工作,她也不想因为冒险者们错误的判断导致某些成员离开他们。 “我们现在离托姆之刃大桥很近了,我希望你们到时候好好躲在这里,我们会想办法为你们创造过桥的机会。 所以你们耐心等待一下,直到安全信号发出。到那时,务必以你们最快的速度过桥。你们现在可是在和死亡之神玩生死竞速,无论到时候桥上有什么,不要去看,不要去管,不要把你们的腿吓软。” 她最终还是决定冒险一把,一旦魔鬼与恶魔开始战斗,她会把这些手无寸铁的凡界居民带往桥边的遮蔽物下,自己与小队的同伴们则想办法上桥为他们开辟道路。 “开始了。” 费迪南多小心躲藏在高处的一个烟囱后面,从那里能看到两座大桥以及下方的裂谷,甚至包括拖拽着这座城市的粗大铁链。 而在铁链之上,某种绿色的团状物正在向上攀升,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是一种恶魔。但这些来自深渊的生物没有任何具体的分类,他也无法得知它们会怎么与魔鬼守军战斗。 很快答案就出现在了面前,它们是恶魔的敢死队。这些恶心的团块生物一旦成功翻上桥梁,便立刻向着离它们最近的魔鬼冲去。而在它们死亡的那一瞬间,自己的肿胀身体就如同强酸炸弹一样爆炸开来,恶心的酸性浆汁腐蚀着杀死它们的魔鬼,把对方的骨头都融掉。 这是自爆式袭击! “就是现在,准备出发!所有人都跟好了,别掉队。” 随着阿娜的号令,这批难民部队也向着桥的方向靠近。他们已经能够隐隐听到从桥面上传来魔鬼的咆哮声与战斗声,看来那批恶魔的先遣部队已经与它们交战了。 “那我们呢?现在出手吗?” 江逍遥和珊娜菲亚还在准备着闪电束所需要的施法材料,只要有必要,强大的雷电能量会从这些混战的邪魔之中开出一条通行道路来。 阿娜也无法把握好到底什么时候应该切入进去,以最安全的时机通过桥面。现在那里已经堆满了邪魔的尸体,污秽的恶臭体液遍布在这座原本应该纪念托姆之神的神圣桥梁之上。 “等等,我好像看到了什么可能会对我们有帮助的东西。” 就在这时,沃尔金打断了阿娜的忧虑,他的眼睛微眯,试图从远处观察桥面上的某件物品。 “不行,太远了,我需要凑得更近一点,这样我就能看清楚了。” “你发现什么了?牧师。” “刻文,一种有些复杂的刻文,那些雕像侧面画着类似于符咒的东西,我需要搞清楚它的用处。” “但是这太危险了,你没办法一个人凑到那些邪魔的战场附近。” “或许我有办法?” 江逍遥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掏出了一块金合欢树胶,并且拔下了自己的一根睫毛将其裹入胶体。 “我不觉得那帮家伙拥有真实视野,隐形术能让它们看不到你,不过我还是认为你必须动静小一点,行动快一点。” “五分钟就足够了,我只需要弄清楚那上面到底画着什么。” “你知道我已经不剩多少法术了,希望我在你身上花费的这个法术环位是值得的。消失无踪evanesco!” 二环幻术“隐形术”的灵光通过江逍遥的手传到了沃尔金的身体,很快这位牧师便连同衣物与装饰品都溶解在空气之中。他已经成功化为了周围环境的一部分。 “去去就回。” 他们没有看到那个牧师的离开,只能从远处上桥的方向听到他的声音。 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久,当牧师的身影重新凭空出现在珊娜菲亚的身边时,把这位卓尔姑娘吓了一跳。经过在幽暗地域长年的训练,她迅速拔出了匕首抵在突然接近自己的人的面前。 “别害怕,是我回来了。” 当看清确实是自己的同伴解除了隐身魔法后,珊娜菲亚才放下了刀刃,没有让它割破这个走路都不带脚步声的家伙的喉咙。 “怎么样?有发现什么吗?” “托姆在上,那些建造这两座桥的牧师并不是单纯把它们当作一个摆设。” 沃尔金显得有些兴奋,他向同伴们解释着自己的惊人发现。 “很多的神圣防护符文被刻画在了桥身,只需要正确的咒语,就能触发这些符文的效果,并且持续一分钟。在这一分钟里,符文之中储存的圣光能量会在桥上被激发,所有站在桥上的邪魔生物和不死生物全部都得完蛋!” “是守卫刻文,至少有三环以上的力量的防护系法术!我们有救了,我希望经过这么长久的岁月,那些法术刻文还没有失去它们的效果。” 没想到他们头疼许久的问题突然就被解决了,这不免令人感到意外。 “那赶紧动身吧,我去把难民喊过来。” —— 托姆之刃大桥上,棘魔们正在想方法击落那些试图通过锁链攀爬进入埃尔托瑞尔的恶魔军团,它们凭借自己飞行的能力干扰着这些不要命的登山者,使其再次跌入下方的冥河之中。 同时,没有飞行能力的军团魔与须魔们则负责清除那些已经成功登上桥面的恶魔。它们在一只猬魔的指挥之下挥舞着它们的长柄刀,快速捅入那些长相各异的恶魔可能存在的要害之中。 “这是什么?一群走路的灵魂币?(炼狱语)” 猬魔没想到在双方开战的关键时刻,一队来自凡界的生物突然闯入桥下。它不清楚这帮家伙想干什么,莫非是过来自愿被它们提取灵魂的?猬魔可不是傻子,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但接下来,这些魔鬼和恶魔们会后悔选择在这里进行战斗的。 牧师沃尔金先一步踏上了这座桥梁,魔鬼疲于应对那些不怕死的攀登者,并没有第一时间对他发起攻击。 “以托姆的名义,驱散邪恶vince qui putido!” 在这位牧师将手搭在托姆之刃的大理石护栏之上时,神圣的咒文与桥梁本身产生了共鸣。金色的光芒点亮了桥身之上所有的符文,从这些守卫刻文之中储存的能量瞬间被激活。 强烈的灼烧感遍布了邪魔们的每一寸皮肤,令它们不断发出痛苦的嚎叫。这种让它们感到厌恶和畏惧的光芒,是圣光! “我们只有一分钟的时间,速度快,跑起来!!!” 阿娜大喊着,率先迈动双腿在桥梁之上奔跑,跟在她身后的是冒险者与难民们。他们必须抓紧时间,一旦等到桥梁中所有的神圣能量消耗完的那一刻,邪魔们便会再次开始它们的疯狂攻击。 勇气之神托姆的圣洁光辉惩罚着这些胆敢踏上祂的领域的不洁生物,在痛苦的扭曲之中,稍微强大的魔鬼皮肤纷纷开裂、溃烂、烧焦,被派来打杂的恶魔敢死队有些则直接化为脓水被蒸发。恶魔们的主力军,那些还跟在敢死队身后向上攀爬的存在,纷纷畏惧着桥面上的光耀能量,不敢靠近一步。 “哈哈,你们这群邪魔杂种,活该被烧死!” 一名提夫林男性忍不住得意地嘲讽着这些屠杀了他的家人的邪恶生物,他脚下生风,跑的比阿娜克伊丝更快,巴不得尽早远离这是非之地。但当他扭头去笑话邪魔的不幸时,却忽视了致命的危险。 那是一只暗幕魔兽,一种小型的怪兽,它的外形酷似八爪鱼与乌贼的混合体,但它在空中伸展自己身体进行飞行推进的时候,却更像是一只长着多条带吸盘触手的一开一合的雨伞。 这家伙根本不受影响,只因为它压根就不是邪魔生物。神圣的耀眼光芒对它造成的唯一负担就是刺激到了它的光感器官,这让这个小家伙变得紧张、易怒而且疯狂。它开始不顾一切地寻找并袭击离自己最近的进攻目标,也就是那个提夫林男人。 “危险!” 阿娜克伊丝注意到这个存在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暗幕魔兽张开的伞盖直接裹住了还在奔跑的男人的头部。视野被遮挡,湿润的吸盘正在堵塞男人的口鼻,想要让他窒息。 “见鬼呜——这是什呜呜呜——” 感官被完全屏蔽,男人立刻陷入了惊慌之中,他拼命用手拉扯着那个多足飞行生物,想要让其与自己的头部分离。可是他的挣扎失败了,吸盘牢牢固定在了他的脸上,就好像给他戴上了一个奇怪的生物头套。 更要命的是,失去了视觉后,男人逃跑的方向偏离了,他正在向不远处的石质护栏奔跑。 “回来!不是那边!” 已经太迟了,在慌乱之中男人根本无法辨识同伴们的呼喊声,他就这么翻下了护栏,向着下方的冥河落去。男人惊恐的哀嚎声越来越小,直到最后被冥河吞没,成为了埃尔托瑞尔的又一件牺牲品。 看到自己的猎物坠河而亡,暗幕魔兽早就松开了他的头部,继续盘旋在桥边,现在它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下一个目标,一个有角的翠绿色头发的类人生物。 “阿娜,它朝你过来了!” 没有时间再去哀悼同伴的死亡了,他们必须快点通过这里才行。不过这只小小的章鱼魔兽并不希望他们安然无恙。 阿娜克伊丝的大剑凭空挥出,但仓促之间落空了,这该死的魔兽成功靠近了她。从那张开的伞盖下,阿娜甚至可以看到对方的尖锐口器,被这种东西咬住肯定会很痛。但那只飞天章鱼还是合拢伞盖,牢牢固定住阿娜的头部。 “露露来帮你!” 飞天圣象立刻赶到,用她那有力的象鼻拉扯着暗幕魔兽的吸盘触手,与阿娜一同进行着这个狗皮膏药摘除手术。紧接着,维斯特拉也加入了她们,这头狼女甚至直接张口去撕咬那章鱼怪物。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但这确实是一个很新鲜的尝试。希望它真的和章鱼一样口感q弹,嚼劲十足。 “沐浴在力量的光辉之中!” 阿莱斯特拨动琴弦,将自己的诗人激励附加在了阿娜的身上。魔法灵光化成一股暖流融入她的身体之中,让她觉得自己的四肢变得更加有力。终于在合力之下,暗幕魔兽被从她的脑袋上分离了开来。 “小费!” 不需要等同伴提醒,费迪南多手中的枪口火舌连吐,在博德之门速射术的加持下,这该死的飞天章鱼被打成了马蜂窝。 —— “我们会想念他的,可怜的埃洛迪,他本来可以和我们一起过来。” 以一个人的牺牲为代价,冒险者与难民的队伍终于闯过了惊险的桥面,遁入了埃尔托瑞尔西区的巷道之中。 那个倒霉鬼提夫林男人以自己为警钟,告诫着幸存者在这里不能有一丝大意。 “至高大厅已经不算太远了,如果我们沿着西南方向一直前进,找到登上那座山的道路,我们就能把大家成功护送过去。” 他们向着西南方向远望,那座献给勇气与自我牺牲之神托姆的宏伟汉白玉城堡仍然同一座灯塔一般指引着他们的方向。 原本埃尔托瑞尔的宗教和政治领导人都居住在那里,至少这座城市还处于凡界的时候是这样。不过在城市坠落进入地狱之时,从阿弗纳斯上空飞过的流星碎块很不巧的命中了这座具有象征意义的建筑,很难相信还有多少领导人能够在这恐怖的灾难之中活下来。 希望他们真的能找到其余的幸存者们。 —— “终于,我们要到了!” 这座悬崖上的城堡曾经是埃尔托瑞尔最珍贵的建筑瑰宝,它的五座了望塔中如今只有三座仍然屹立,尽管它们似乎已被废弃。曾经通向城堡内部的木质大门也已经被打碎,城墙上只余空洞。 城堡的西侧只剩一堆破砖碎木,幸存的建筑物也被硝烟熏黑。至高大厅大教堂却依然昂扬耸立在城堡的中心。 “不止我们到达这里了,有很多凌乱的脚步。但我想也不一定是城市的居民,可能有些更糟糕的东西在等着我们。” 当他们靠近城堡外围的时候,两具身穿板甲的尸体横躺在破碎大门附近的地面上,他们身体上有着某种恐怖的巨大咬痕,血液从残缺的身体之中流出。这两名至高守卫似乎并没有死亡多久,但他们依然没有坚持到冒险者们的到达。 “地狱犬(hell hound)。” 费迪南多很快就判断出来了造成他们死亡的原因,这创口实在是不像普通炼狱生物导致的。 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单只地狱犬都并不是什么强大的威胁。这些如同燃烧火焰的恶狗的邪魔生物遍布在修罗场以及其他下层位面世界之中,它们通常都服侍着魔鬼、火巨人还有别的邪恶生物,是同它们狼狈为奸的最佳拍档。 不过很不幸的是,地狱犬是群居生物,它们更喜欢成群结队的捕猎。当你看到一头地狱犬时,那么你就得小心自己已经落入了它们的包围圈中。 “两具尸体摆在这里,这是一个警告,这些身上着火的优质毛皮动物可不是等着被我们做成上等斗篷的。一旦没准备好,我们就会变成它们的美味午餐。” “两只,在看门。” 就在阿娜警告着难民不要到处走动的时候,往前方探路的费迪南多已经回来了。 只有两只比他们预想的要少一点,不过这可能说明了更加糟糕的问题。它们只是留下看守的,地狱犬的大部队一定已经在至高大厅中嗅探生者的气息了。 “想办法潜行过去,不要让它们发现我们,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掉。如果让任何一只逃跑,只会引来建筑里面的大部队的围攻。” “放心交给次级幻影吧,以地狱犬的智商来看,它们肯定更乐于被我们耍的团团转。” 论鬼点子,阿莱斯特能拿出一百种以上来,但这次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做准备。多拖延一秒,至高大厅中可能的幸存者们的存活几率都会下降。他得用高效率的把戏调走这些地狱犬,好让他们能悄无声息干掉这两头恶兽。 “咕喔喔!” 地狱犬库鲁与库伯按照氏族主的吩咐无聊地蹲坐在至高大厅的大门前方。它们更希望能和同伴一起去捕猎,而不是在这里发呆消耗时间。不过,一声地狱鸡的啼鸣瞬间吸引了二犬的注意,这或许能给它们的无聊工作带来不少的欢乐。 库鲁抽动着自己的鼻子,想要探知出地狱鸡的方位,似乎是在城堡的拐角处。但那并不是什么正确的气味。这更像是某种烧焦的烤肉? 库伯也意识到了兄弟的困惑,它们不明白,烤肉的方向为什么会传来地狱鸡的叫声。但毫无疑问它们都有些饿了,与其让无聊的工作消磨自己的意志,不如去看看有什么美味在等着自己。 库鲁用鼻子轻轻拱了拱弟弟,它们很快达成了一致,决定共同抛下工作去寻找食物的来源,并且大快朵颐一番。 “你看吧,它们会来的。” 当阿莱斯特使用了次级幻影模拟出禽类的啼声后,魔法伎俩为那块摆在地上的干面包附上了一层烤肉的香味。至于蹲点埋伏的冒险者自己,则使用硝烟与腐臭味掩盖着自己生者的气息。 两只地狱犬就这么出现在了拐角,一个离城堡大门足够远的地方。 库鲁相信那烤肉就在面前不远处,但它也嗅到了尸体的气息。这几具尸体并不属于它们的战利品当中,到底是谁剥夺了他们的生命?是哪位强大的魔鬼主人与他的队伍吗? 但年轻冲动的弟弟可没有这方面的疑惑,它已经看到了被包装好的香味来源,忽视了哥哥的疑虑,恶犬迅速地四足飞奔,赶在了兄弟之前叼走肥肉。到时候库鲁可别想着要和自己平分,这是库伯先抢到的! 这头地狱犬很快就为自己的鲁莽买单了,它一口咬下,但根本没有肥美肉块的质感。它低下的智力不足以让其瞬间理解这一奇怪的现象,身旁尸体突然复活跳起也吓到了它。 巨剑划开了库伯燃火的黑色毛皮,伤口一直裂到它火红的肚皮上。剧烈的疼痛让这只地狱犬松开了嘴中的面包,但没有来得及发出呜咽声,菱形魔刃立刻刺入了它的喉咙。 “*炼狱语粗口*,这家伙的嘴巴真烫!” 库伯窜动着火苗的利齿烫伤到了克拉瑞恩,不过至少发声器官已经被破坏了,倒也不算太亏。 眼看弟弟陷入了困境,库鲁也反应了过来,它想要过去援助,可被一头直立行走的巨狼挡下了。 维斯特拉不会让它们成功汇合,霜铭的寒霜也抵御着地狱犬滚烫的身体,在对方扑咬过来的时候用这寒冰长剑顶住了它的啃咬进攻。 对付这种家伙,火焰是绝对没用的,学聪明的江逍遥选择了使用冷冻射线进行攻击而不是火焰箭。 “希望这能给你降降温。” 可怜的好兄弟,贪婪的地狱犬们,因无法抵抗食物的诱惑而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第38章 圣乐唤龙魔 dr1494 阿弗纳斯 西埃尔托瑞尔 至高大厅 “不要放过任何角落,如果我们输掉了这场游戏,我不介意拿你们中的随便一个家伙的眼珠子当下酒菜,反正它们也没用处。” 阿比莎白龙魔(注:阿比莎龙魔abishai,一种类龙的魔鬼,它们由提亚马特创造,与邪恶的色彩龙一样拥有白蓝黑绿红五种颜色)维克托萨正甩动着自己的五首棘刺鞭,催促着手下的六名人类邪教徒去搜寻任何幸存者的下落。 实际上,维克托萨相当不高兴自己干的这份差事。他是伟大的邪龙母后提亚马特派给现任阿弗纳斯大公扎瑞尔的使者,但这个该死的堕落天使居然让自己去搜刮她最近获得的一份财宝——来自主物质世界的一座城池。 为了给这枯燥无聊的工作增加点乐趣,他和扎瑞尔的几个手下打了个赌,看看谁能最先找到躲藏在至高大厅中的那些凡界难民。胜利者将能独享这些美味的灵魂币。 于是他们分成了四队,按照四个方向行动,而他选择了在北方寻找,希望遥远北方的神域之中,自己那伟大的女王能为自己带来幸运。 至高大厅是一个相当宏大的城堡,将整个北区搜寻完都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但他还是一路摸索到了东北夹角。 “不会还能在这边碰到那几个蠢货吧?” 事实证明,维克托萨想的没错,他果然在东北方向找到了和自己打赌的那几个家伙。但很不幸的是,他只找到了几具尸体。 那个尖嗓子的棘魔,这家伙的喉咙被一刀割开,张开翅膀就这么无力地躺倒在地上。这不禁让维克托萨怀疑是他的那三个人类手下干的。 棘魔管理着三个疯掉的人类强盗,他们本来应该是这座城市耀眼的光辉之下干着见不得人的事的一批家伙,不过这座城市坠落之后他们就疯掉了,大吵大闹个不停。最终他们选择了走向堕落的道路,出卖自己的灵魂,获得求生的机会,成为了那个棘魔的手下。 “喂喂,臭小子,都说了别留活口,现在好了,死在他们手下了吧。” 话是这么说,疑惑仍然盘旋在维克托萨的脑海中,他记得那只棘魔有立下契约使那三个人类强盗无法伤害自己。 果然,当他继续向东区行走时,三个人类的尸体也躺在了地上。那么凶手到底是谁? 不安的情绪笼罩在维克托萨的心头,这让他加快脚步,火速赶往正门的方向。“猎手”在那里留下了两只他忠实的地狱犬,它们应该会发现什么动静才对。 但是,维克托萨看到的仍然也只有两具火焰已经熄灭的地狱犬的尸体。 “有入侵者,而且还是很麻烦的家伙。他们的动作很快,也知道怎么才能不被发现的前进。” 维克托萨在内心中估算着对方的实力,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他的脚下已经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地狱犬的尸体。 直到最后,他看到了那个驱使着地狱犬队的军团魔“猎手”,这家伙早就断了气,他挂着面具的脑袋以不自然的角度歪在一边,似乎被某种巨大的力气扭断了。 “该死!应该不是军队,军队行进的声音这群杂种动物不可能听不见。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冒险者或者佣兵吗?” 没想到自己的同伴有一半都被灭掉了,这让维克托萨相当不安,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看不见的阴影在这座城堡当中回荡。利刃随时都可能会割开他的喉咙。 “德雷布!你听得到吗?德雷布!” 维克托萨已经管不上暴露自己的位置了,或许自己早就已经暴露了。他必须呼喊他仅剩下的盟友,那个带着八只巨蟹队伍的须魔。那家伙和他的甲壳伙伴们前往了教堂里面,按道理现在应该和他们汇合了才对。 没有回声,周围只剩下一片死寂。 —— “你知道吗?维斯特拉,军团魔的脖子是很结实的东西,他不应该像一根树枝一样就这么容易折断。” 冒险者们正在大教堂之中穿行着,他们将那些难民留在了离城堡不远的掩体之后,他们必须确保至高大厅足够安全才会重新带这些没有什么战斗力的人寻找其他幸存者。 “俺只是很好奇他的面具,想摘下来而已。” 就在不久前,在那群地狱犬的包围网中,维斯特拉从一个比较高的倒塌墙壁上一跃而下,向着那只骑在巨大地狱犬上的军团魔头上扑去。 那个倒霉家伙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冲击力,他直接从巨犬上摔下,以一个最不佳的方向让自己的颈椎骨断成两截。 失去了指挥,这些向来以服从指令团队行动的大狗们便失去了战意,很快倒在了冒险者们的剑下。 这座大教堂本身同时是一个象征着埃尔托瑞尔的圣洁之所,四周的墙壁上都装饰着赞美了埃城人民力量与勇气的精美画作,大大小小的神圣雕像遍布在这座建筑的各处。 然而,就在圣城被拖入地狱之后,一切都被这个位面的魔法扭曲改变了。那些画作上绘满了凡人屈于诱惑,死于魔鬼之手,灵魂永受地狱烈火折磨的场景。歌颂神明与勇士的圣像变成了一尊尊张牙舞爪,背生双翼,头生双角的魔鬼的雕像。 这座城市本来最为圣洁的地方被玷污了,就如同它曾经的领导者,塔维斯·克雷格一样亵渎。 现在,他们就站在这座大教堂的前厅,这名为英雄大厅的地方是由八根圆柱支撑。原本这些柱子上都雕刻着托姆的形象,至于现在,一个挥舞着发光长剑的有翼女魔鬼替代了祂的位置。 “扎瑞尔……” 令人惊讶的是,最先认出这一形象的是露露,这只发光的小圣象慢慢飞到了石柱的面前,在她的眼中是无尽的哀伤。 “露露,你知道扎瑞尔的故事?” 说实话,阿娜她们也只是在范萨姆普尔家的那个地下仪式间见过扎瑞尔的大致样貌。 “露露知道,露露一直都知道,扎瑞尔真正的样子,扎瑞尔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露露,我也很好奇你和扎瑞尔的关系,但现在我们恐怕还得面对更棘手的问题。” 看到费迪南多神色一变,突然从腰间掏出火枪,阿娜就知道继续前进即将会面对什么。咔哒咔哒有节奏的行进声音不断从英雄大厅之后,教堂的主厅之中传来。 是复数的硬物敲打大理石地板声,但他们无法确定这是什么生物。即使在费迪南多充沛的学识之中也从没听说过有这种类型的魔鬼,如果对手不是某种扭曲的恶魔,那么或许是一种节肢类生物,比如蜘蛛。 “螃蟹,比维斯特拉个头都大的巨型螃蟹。有一只上面还坐着一个须魔。” 克拉瑞恩闻到了秽恶的硫磺味,她小心向门内探头,却发现了这领着八只巨蟹正在四处搜寻什么的须魔。这些大家伙的壳上突出尖刺,爪子不断拍打在大教堂地板上发出声响。 “我现在有种莫名讨厌水产的感觉。” “到底是吃什么能长这么大啊喂?” “别担心,巨型螃蟹也是螃蟹,我觉得它们应该是一样的。” 克拉瑞恩摇了摇自己的鱼尾巴,如果论如何对付水产的话,江逍遥肯定不会比她更擅长。 事实也确实如此,作为海鬼婆曾经的囚徒,这种大小的螃蟹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好特殊的。在海洋妖婆们的巢穴附近,水产生物总会成长得大的出奇,别说巨蟹了,半条船那么大的巨型章鱼她也见过。 须魔德雷布很久以前从一个浑身海腥味的尖鼻子老太婆那里换取到了一份召唤契约。如果有需要,它能够将巨型螃蟹召唤过来为自己所用。现在,他需要用这些宝贝们赢得那场游戏。 “油脂召来voco arvinam!” 谁知道突然,自己的重心向着后方倾斜,这让德雷布一下子从巨蟹背上滚落到了地上。他大喊着炼狱语粗口,想搞明白到底为什么自己会被甩下来,但当他尝试起身的时候却又一个失足滑倒了。 在他的脚下,一层滑溜溜的油脂唐突出现在地板上。这让他的螃蟹大军一只接着一只滑倒,这些愚笨但是横行霸道的家伙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停止或者转换方向。 “看吧,螃蟹就是螃蟹。” 躲在不远处的克拉瑞恩很乐意看到自己的计划生效,她观察了这些甲壳生物的行走方向,便让江逍遥在它们的必经之路上释放了一环咒法“油腻术”。 “火焰ignis!” 看到螃蟹们还在尝试着站起身来,珊娜菲亚便直接将火焰箭甩了过去。那火团点燃了满地的油脂,瞬间让这几块大理石板变成了烤火架。剧烈的火焰灼烧着,伴随着魔鬼的哀嚎,只需要撒上一些调味料,烤螃蟹就这样料理完毕。 “说实话,俺有些饿了。” 维斯特拉在霜铭的寒气加持下冲进了余焰之中,直接将那头须魔的脑袋斩了下来。她们正在进行着收尾工作,不过这些刚刚出炉的烤海鲜实在勾起了她的食欲。 “你想吃的话随你吧,先说好,我可不知道这群家伙是用什么东西喂大的。” 克拉瑞恩拒绝了食用她最喜欢的海鲜,尤其是她加入这个小队之后根本就不愁吃喝了,不像以前那样当个穷得叮当响的饿死鬼。 她也要开始讲究食物的质量了,但是她的宗主应该不会。如果维斯特拉放弃了食用这些东西,那些触手们会很乐意帮她解决浪费食物的烦恼。大章鱼本来就应该吃大螃蟹,天经地义。 “有够残忍的,这些疯子把这里的守卫开膛破肚后用他们的脏器来玷污神像。” 沃尔金在进入中央大厅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地上的四具守卫的尸体,他们无一例外被挖去了内脏。至于这些内脏的去向,可以跟随尸体的血迹出发一直到达更里面的祭坛处。 一个被亵渎的祭坛,它曾经属于托姆,但是现在扎瑞尔的扭曲幻象正在不断侵蚀着原本托姆雕像的位置。而鲜血、脓液、肠子还有经脉系绑的撕裂血肉填满了那个石祭盘。 当靠近这个被玷污的祭坛的时候,恶心的感觉一直上涌入牧师先生的心头,他感觉自己的皮肤变得干燥破裂,血脉流通缓慢,他的骨头也正在向他抗议着。 “不敬,何等的不敬。” 哪怕并不是作为侍奉托姆的牧师,这种公然亵渎的行为也令这位圣职者无比难受。他决定净化圣坛,让其恢复到原有的样子。 那些肮脏的血肉被清扫,残留的血液被擦去,至于浓浓的血腥味则用圣水涤净。沃尔金正在扮演着一位合格的圣职者,他在重新恢复整洁的雕像前祈祷着,希望托姆能赐予他们战胜魔鬼的力量。 原本只是无心之举,但一股暖流瞬间充斥着这大厅所有人的躯体。 “沃尔金,里面发生什么事了吗?俺看到你们都在发光……俺自己也在发光!” 维斯特拉与其他的同伴们也纷纷惊讶于身体带来的变化,他们积累下来的疲惫突然间被一扫而空,无形的力量正在愈合着他们的伤口。 “是神佑!我能感受到雕像在向我授予什么,或许是伟大的忠诚者托姆正在试图与我们对话!” 沃尔金也没有想到,遥远的上层位面神只居然会真的响应他的祷告,给他们送来祝福。这股柔和的神圣力量充盈着他们的身体,激发着他们的斗志,并且最终,他们的视角都不约而同转向了大教堂二楼的半露台,一架巨大的管风琴。 “这是某种指引吗?” 神明并没有发话,但祂确实想要传达什么意图。 “快让这个牧师停下!” 刺耳的心灵感应充斥着冒险者们的脑海,打断了他们对受到神之庇佑产生的喜悦。某种近似于哀嚎的声音,声音的主人是隐秘领主,大魔鬼加葛斯。 “哟,你醒了,我还以为你还在继续睡觉呢。” 打从他们准备救助难民开始,加葛斯就和闹脾气的孩子一样没了声,完全不搭理他们。不过少了这个老家伙在旁边唠叨,也算是一件好事。看着这面用微弱的光芒抵抗着托姆神圣力量的盾牌,阿娜她们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 也确实如其所愿,神圣祝福很快就停止,但也为他们注入了强大的活力,变得神清气爽。 “难以置信,你们居然会得到赐福。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这群冒险者一跳,就在遍地的尸体堆中,突然坐起了一个浑身是血的木精灵,这名德鲁伊打扮的家伙的出现实在太过刺激以至于吓得离他最近的珊娜菲亚差点一脚踢过去。 “你又是谁?在询问别人之前,先自我介绍一下才算礼貌吧。” 冒险人们警惕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个血人,刚刚和螃蟹们战斗的时候都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存在。 “别紧张,至高森林的塞尔特恩,这座城市的幸存者之一。赞美橡树之父,是伟大的西凡纳斯指引着你们前来拯救我们的吗?或者说是托姆赐予了你们勇气?” 看到面前的陌生人纷纷举起武器,木精灵只好将短棒扔在地上,做出投降的姿势。看上去这自称塞尔特恩的男人确实是一名德鲁伊。 “都不是,我们是一群从博德之门来的冒险者,我们只想帮助那群地狱骑手把埃尔托瑞尔捞回去。” “西凡纳斯在上,我想你们应该没有在开玩笑。但我还是不觉得真的有人会高尚到亲自跑来地狱,如果不是疯子,那就只能是圣人了。” “好了老家伙,别取笑我们了。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其他幸存者呢?” 吟游诗人倒是习惯了这种讽刺的方式,如果说他们是疯子的话,其实他也并不反对。 “我们都躲在教堂的地下墓室里面,由于粮食实在不太足,一直都是我在负责用神莓术来帮助他们度日。但是与我心爱的自然脱离太久了,我感觉到自己的法力正在不断流失……” 这只木精灵有些失落,看上去他确实缺乏信心,不知道他有多久没有抚摸翠绿的植物,将自己沉浸在大自然的怀抱之中了。 “所以我就打算冒险一把,看看上面到底还有没有魔鬼在寻找难民。结果正如你所见,其他守卫们都被干掉了,我只好躺在地上装死,用满身的血来从螃蟹钳子下面躲过一条命。” “很高兴听到还有其他人活着,事实上,我们也带着一批难民。” “嗯……我倒是很乐意将他们带到庇护所里,不过我觉得你们得先解决一下这里的安全问题。不然靠我们是没有办法一直躲藏的。” “不用你说废话我也知道,但我们怎么确保周围没有其他魔鬼?” 克拉瑞恩正在操控自己的触手们举起螃蟹,想要将它们献给宗主,她没功夫去听精灵老头子讲废话。 “那就把城堡里面的家伙全吸引过来一起干掉呗。我知道一个很好的方法,而且我觉得现在我们足够有能力干一场大的。” 阿莱斯特指了指远处上方的管风琴, “那么,自然是由本人……” “你可别啰里吧嗦的,快去吧,我们找个地方埋伏好。喂,玩棒子的老头儿,你也找块地躲起来,要不要一起来打一场随你。” —— 阿莱斯特很快爬上了二层的螺旋楼梯,这里就是唱诗班歌颂圣城的地方,也是管风琴所在的地方。两套全身盔甲立在管风琴的两边,守卫着这价值不菲的乐器。而在它们的后方,两道拱门可以通向防御塔楼。 “哥们儿,你在这里干什么?” 就在北塔楼盔甲的后方,一个守卫打扮的男人正浑身颤抖着萎缩在那里,他还不断念叨着: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诗人突然招呼的声音将这个家伙吓了一跳,他发出压根就不像成年男人该有的尖叫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到底在干什么?想表演笑话的话这里不是马戏团,你是一个守卫吔兄弟,你就不能胆子大一点吗?” 面前的陌生半精灵突然呛了自己两句,让这个男人恢复了少许冷静。汗水不断从他的额角淌下,嘴唇被咬成一片乌紫。 “他他他他们都被杀了……魔鬼……那群魔鬼!” “所以呢?你逃跑了,你丢下了你的同伴让他们自己战斗?士兵,把你的名字报出来,如果你还愿意接受自己的丑陋真实的话!” “特雷维克·山托姆……二等新兵……” “士兵,特雷维克,作为一个守卫者你现在已经失格了。你没有保护好你的同伴,你知道吗?” 阿莱斯特厉声喝道,这让这位胆怯的新人暂时忘记了对魔鬼的恐惧,老老实实在原地立正。 “但是,你还有挽救的机会,士兵。” 吟游诗人很高兴看到这家伙已经从恐惧之中脱离出来, “想想看,还有什么是你必须守卫的?” “是……幸存者。是埃尔托瑞尔人民!” “很好,那你知道你现在要怎么做吗?” “…………长官?” “白痴!!!你需要守护好你的人民,而不是再看到魔鬼的时候被吓破了胆!就这样子你还想成为一名地狱骑手吗?你难道不怕被别人笑话吗?” 这半精灵的一声怒骂,吓得新兵的脖子向后缩去。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真正的长官,那些自己从小憧憬的骑士,百年来一直从魔鬼手中保护着圣城的英雄们。 这让特雷维克的精神重新振奋了起来,他的双眼开始焕发神彩。 “是,长官!我发誓会和魔鬼战斗到最后一刻,我不会再害怕了!” “很好,士兵,我现在有一项重要任务要派给你,在城外还有一批新的难民——” 吟游诗人故意拖长了尾音, “不过在这之前,我会弹奏这架管风琴,而且会有一些很糟糕的家伙被吸引过来。所以,你必须先担任我的保护任务,知道吗?” “明白了,长官!” 看样子这家伙已经被训练的服服帖帖,这让阿莱斯特省去了不少时间。他立刻迫不及待地坐到了那算得上自己人生当中弹奏的规格最大也最昂贵的乐器之上。 它的象牙键好像在发出明亮的圣光,乌木键则看起来吸收了所有的光线一般。某种魔力灵光不断从这乐器之中传进吟游诗人的手指尖,这让他感到格外的愉悦。 “它在呼唤我,它渴望让我弹奏!” 事不宜迟,在简单试音之后,洪亮的呜鸣声与饱满有力的旋律充斥了这被腐化玷污的教堂,与这座建筑发生共鸣。 “一首振奋人心的圣歌。” 德鲁伊塞尔特恩能感受到自己的内心在随着歌声跃动,他握着短棒的手更加有力。 当然,也正如他们所预料的一般,这座城堡之中,其他的邪恶之物也被吸引来了大教堂当中。他们渴望狩猎生者,渴望寻找任何存活的凡人。 “一只阿比莎白龙魔?这种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阿娜没想到,那群队伍的首领显然并不是什么普通魔鬼,作为提亚马特的信徒,他们不应该出现在扎瑞尔的战利品之中。 当呼唤盟友没有声息的时候,维克托萨就知道大事不妙了。他立刻召集了自己的队伍,想要搜寻城堡中的各个建筑。 就在这时,教堂方向传来的乐器鸣奏声让他确定了敌人的方向。怒火中烧的他便立刻赶来,想要将那些入侵者碎尸万段。 “等他们再靠近一点,我们就动手。” 阿娜躲在石柱的后面向着同伴发送手势,她要确保这些家伙没办法轻易脱身。费迪南多与维斯特拉会从他们的后方堵住逃出大门的路,而施法者们也已经准备好了各自的法术。 吟游诗人继续负责吸引注意,他会被伪装成一只在苦夏中鸣叫的蝉,当螳螂们注意到树干高处的猎物的时候,黄雀也会断掉他们的后路。 “二楼!” 白龙魔大手一挥,邪教徒们便向着螺旋楼梯方向奔去。可惜的是,早就有人埋伏在了那里,他们连武器都来不及准备好。 “这招是从德鲁伊那里学的,如果你喜欢的话,得感谢他去。” 在遍地尸堆中,浑身带血的克拉瑞恩直接将利刃刺入了从她身边经过的邪教徒,费迪南多的魔法子弹也将另一边的家伙的脑袋击穿。至于维斯特拉,她双臂合力,直接扭断了最后一个踏入教堂之中的可怜虫的脖子。 “嗯,军团魔的脖子确实比这个家伙结实。” “中计了,是埋伏!” 愚蠢的白龙魔终于意识到他们陷入了困境之中,自己才是被狩猎的对象。就智力而言,显然他们与真正的白龙一样令人感到担忧。 楼下杀成一片的响动根本无所谓,吟游诗人现在已经专心投入到了演奏之中。他从来没有感到自己如此激昂过,到底是什么样的魔力会驱使着他渴望按下琴键的内心? “长官!有袭击!!!” 不和谐的音符打断了他欢乐的思绪,新兵特雷维克在恐惧着什么。不过,阿莱斯特没有来由的感到恼怒,他差点就要完成完美的乐章了,为什么要在此时打断他? 直到他也发现了什么不妙的地方。 是那两具盔甲,它们不在它们原本的位置,充满魔力的琴声唤醒了它们本不应该存在的意志。现在这些活化盔甲被激活了,而其目标居然是演奏者? “该死的!这里的魔法被反向扭曲了,我早该想到。本来应该是保卫机制的活化盔甲现在成为了攻击弹奏者的武器!” 阿莱斯特瞬间陷入了包围之中,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演奏被中断不说,还要面对自己最不擅长面对的敌人,那些天杀的构装体生物。 “我的保卫呢?这个时候他跑去哪了?” 阿莱斯特斜眼一看,那个承诺了要保护自己的新兵蛋子,现在又缩成了一个球。他根本就没有从恐惧之中缓过来,还是说这家伙就是个天生的胆小鬼?总之现在指望不上他了。 眼看着利剑就要砍向自己,诗人只能飞速运转自己的大脑。 “快点!阿莱斯特,快想想办法。有什么能够比粉碎音波更有效解决这些家伙才对!快点想想看你学过的所有法术,你是天才,你总能在任何时候找到逃脱方法不是吗?” 灵光乍现,有什么关键词语如同电流一般蹿过了他的大脑。大胆的想法在他的心中成型。 “这是魔法驱动的玩意,那应该有一个什么从古代残留下来的核心机制、法术残留或者魔法组件给这些盔甲提供动力才对。我得想个办法把那些东西弄报废!”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阿莱斯特抱着鲁特琴从左边盔甲的大腿下方滑过,并且立刻反身扫弦。 “奥法失灵!” 这是三环防护系法术“解除魔法”,如果幸运的话,它能够无效掉自己指定的某种生物、物件所附加的或者正在运行的魔法效应。 如同自己所期望的一般,这套活化盔甲上的淡蓝色法术光芒瞬间消散,无法维持类人站立形态的装甲直接崩塌散落,成了一堆废铁。 “别在这里发呆了,新兵,拿起你的剑,和我一起下楼战斗!” “可是……” “没有可是了,要么留在这里被那套剩下的盔甲攻击,要么跟着你的长官一起冲锋,你只能选择一个!” 维克托萨陷入了龙魔生中最大的麻烦里,他的那六个不中用的手下被干掉了,自己手中的五首鞭也被斩断。现在,巨剑正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看看我们抓到了什么?一头阿比莎白龙魔。” 阿娜眯着眼,她还是第一次与这种奇怪的半龙半魔生物近距离接触,很好奇这家伙到底属于亚龙类还是邪魔类。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提亚马特什么时候和扎瑞尔站在一起了?” “呸!提夫林,你没有资格直呼伟大女王的名讳,扎瑞尔也不配与她相提并论!” “那就有意思了,在我印象中,这地方是那个小偷扎瑞尔派手下从主物质世界偷过来的。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个该死的女魔头,她的心中根本就看不起我们的女王!我本来是女王的使节,那贱人却唤我来这里当苦力!” “好,有意思,那个堕落的大魔鬼与九狱的其他势力果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团结。” 事实上,他们原本还担心扎瑞尔会有更多的盟友帮助她坐上这个位置。不过看来,至少现在她并不与邪龙女王提亚马特相来往。 “我等高贵的女王怎么会与这种下贱的堕落者相提并论?提夫林,如果你胆敢再侮辱那位大人,地狱的寒霜会带着你一起走向毁灭!” 白色的寒气从这只白龙魔的鼻孔中溢出,看样子这个暴怒的家伙不爽到了极点。 “你也就只能趁现在逞口舌之力了,不然我会让你看看我的剑和你的爪子哪个快。” “放了我,没翅膀的半魔鬼,你们的血脉本来就属于这里。但我属于女王,我不应该死在这里,而应该在她的座前。” “别开玩笑了,长得像龙的半魔鬼,谁稀罕待在地狱里面?你去问问任何提夫林,他们都只会想要离这个鬼地方越远越好。 再说了,放了你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你会直接告诉扎瑞尔的其他手下这里还有没有被清掉的难民。” “让我获得生路,你会得到女王的赏识,而我,拒绝再次讨好扎瑞尔。这是来自魔鬼的许诺,魔鬼不会背叛它的誓言。” “那我问你,龙魔,如果我们愿意帮你逃跑,你觉得提亚马特会帮我们把扎瑞尔干掉吗?” 江逍遥用剑杖顶了顶这家伙的鳞片下巴,用各种方法去刺激它狂躁的白龙血脉。 “我是女王青睐的追随者,我会向我的上级,向苦痛者说明你们的愿望。他会为你们带来你们渴望的力量,我以我的灵魂和对女王的忠诚发誓。” 即使再傲慢,白龙魔也知道现在必须强忍自己的怒气。对方并没有羞辱自己的信仰,自己也没有打算为了帮扎瑞尔擦屁股而白白牺牲。 “怎么说,这家伙押上的承诺还挺大。” 冒险者们小声讨论起来,不过他们更多的是想要咨询加葛斯的意见。魔鬼不值得信任,但这样许诺的魔鬼他们还是头一次见。他们需要一位经验老道的家伙。 “在他发誓的那一刻,老夫已为他的灵魂刻上诅咒,如果有任何背叛尔等的行为,别说是回去找他的龙女士了,连冥河都不会接受他可怜的灵魂。” “好吧,这让我不得不思考和魔鬼的第二笔交易能给我们带来的好处。事实上我感觉我们已经越来越开始学会和他们做交易了。” 看到隐秘领主这样子回复,这使冒险者们不由得开始盘算起与提亚马特的结盟能带给自己的利处。 魔鬼们喜欢勾心斗角,这是众所周知的常识。他们很喜欢推翻当前的统治者,并且乐于见到其他魔鬼也这么做,只要最后站在最上面的是自己就够了。 也许提亚马特会乐于看到即将到嘴的肥肉从扎瑞尔的嘴边飞走。失去了一整座城市的灵魂,对于大魔鬼们来说绝对是痛失了一笔不小的财富。 “你提到了你的上级,把苦痛者的事情给我说的再详细一点。” “苦痛者禁止其他下属打探他的事情,我只知道他是一头红龙裔,原本来自和你们一样的地方。” “红龙裔?苦痛者?来自费伦?” 吟游诗人不断在脑海中拼凑着这几个词,一个模糊的身影在他的脑中成型。他好像确实有听说过这么个存在,一个来自深水城黑杖塔的强大存在,但这家伙已经消失很多年了。 “你说的难道是阿克汉?” “住嘴!半精灵,禁止你直言那位大人的名字!” “好吧,我想我们确实可以放了这头白龙魔。他说的那家伙我认识,我不是很想和阿克汉撕破脸皮,把他的得力手指断掉一根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你连邪龙女王的下属都认识?你的人脉到底有多广?” 江逍遥已经看傻眼了。 “不,他应该不太认识我,就和我对他也没什么印象一样。” 阿莱斯特轻轻将巨剑移下了龙魔的脖子。 “你已经发过誓了。现在,带着你对女王的忠诚心回到你本来应该去的地方。我们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去拜访你们的女王,还有你的上司。替我祝他身体健康。” 白龙魔不满地哼出一鼻子冰碴,再也没有多说什么,展开翅膀飞向了城堡之外。 第39章 幸存之人 “那个德鲁伊说的应该就是这玩意。” 在宽阔的中央大厅中,另一座更大的祭坛被安置在一个高起的讲台上。它由抛光的精美柚木制成,塑成一只握起拳头戴着铁手套的大手。这是勇气与自我牺牲之神托姆torm的象征,祂被人们认为是正义之神提尔tyr忠诚的右手。 至于圣体残缺的正义者提尔,祂曾在与混沌魔犬科泽夫(kezef the chaos hound)的战斗中失去了自己原本的右手,而祂的一只眼睛也于dr1358,动荡之年,因为自己看守失职让死亡三神盗走了命运石板,作为惩罚,愤怒的神上之神艾欧ao将其一只眼挖去。 不过正义之神的追随者们认为这肢体残缺的美丽正是奉行正义之举的象征。 “然后我想想,把那根粗大拉杆拉开,维斯特拉,用点力气。” 在这祭坛的不远处侧方确实藏有一根控制杆,它能触发的某种机械功能便是将那巨大的拳头展开。 果然,在维斯特拉用力拉动控制杆时,铁手套缓缓张开,在那之中是一个供奉祭品或者进行仪式的石桌。 “在桌子下面,我看到了,一块很大的嵌板。” 德鲁伊塞尔特恩与那名胆小怕事的新兵一起去城外准备带领难民们进入至高大厅,他在走之前将通往地下墓室的暗门开启方法告诉了这些冒险者。 这块巨大的秘密嵌板确实让人难以发觉,当它被掀开的时候,通往地下墓穴的楼梯便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 至高大厅的地下墓室并不是用来埋葬普通人的地方,只有那些受人尊敬的牧师、战士和其他献身埃尔托瑞尔的奉献者才会在这里安息长眠。 很多壁龛陵墓都已经拥有了它长久的住户,但更多的是一些尚未腐化的尸体,它们杂乱摆在地上或者地窖之中。看来这些都是在埃尔托瑞尔坠落的那一刻丧命的可怜民众,他们虽然没有资格埋在这里,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没有其他空间能够为他们放置尸体。 就在冒险者们四处打量的时候,一座小而孤立的坟墓出现在一段宽敞楼梯的尽头,就在这一层开放区域的中心部。一个年轻女子的尸体躺在灵柩上,在她身旁是一把闪闪发光的巨剑。 “一座专有的供奉墓区?只有拯救过埃尔托瑞尔的英雄才有资格在这里获得永远的安息。” 沃尔金慢慢走到年轻女子的尸体之前,打量着这座属于她的灵柩。看来这具圣体已经被施加了遗体防腐术或者别的什么保存手段,因为她的灵柩都已经显得颇有年代,而她的肉体却依旧保持完好。 “牧师,你认得这位女英雄吗?” “虽然我可能不太了解埃尔托瑞尔的英雄故事,但是我不瞎。” 沃尔金的手指拂过灵柩之前的一块牌匾,上面用通用语刻的铭文描述了这位女英雄的生前事迹。 “在伴阳出现在天空中的几年之前,一头年轻的红龙使埃尔托瑞尔的居民生活惨痛。它吃掉居民的牲畜,烧毁庄稼,更向居民要求进贡。 直到某一天,一位不修边幅且不穿护甲的女人追上了那头龙,并用强大的力量向这头野兽发起攻击。红龙震惊于其力量,却在仓皇展开翅膀即将逃命之时被女战士斩杀。 激动的人民冲向这位女子,以向她的英勇表达感谢与奖励。然而当他们靠近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燃尽了最后一丝气力,以高傲站立的姿态死去。 这位无名的女战士被带到大教堂之中获得安息,至今她的遗体从未腐朽。她那柄没有魔法力量的巨剑被放在她的身边。 有传言称她是托姆的化身,又或者她被托姆灌输了神力并激发了她的勇气以战胜威胁。” 吟游诗人凑到了石板的面前,将这段书写着传奇色彩的故事复述了出来。 “令人感叹,这是一位勇敢且具有牺牲精神的高尚女战士。她会为了人民挑战一头红龙的烈焰,正如同逐火的飞蛾。” 阿娜克伊丝·逐火之蛾是最受感动的一人,这位女战士的英勇形象在她的心中刻下了深深的烙印。如果是自己的话,是否会为了提夫林的命运去勇敢对抗巴托九狱的烈火呢? 一想到这里,她便向女战士的圣体敬了一个军礼。 “阿娜,把头抬起来吧,俺觉得你可以的。别说什么一头青年红龙了,俺相信你连成年红龙都能干掉。” 维斯特拉大力地拍打这位提夫林女战士的肩膀,露露也在旁边赞同的附和。 “当然,她可以。前提是她不会连火都怕,更别说红龙的真炎吐息了。” 嘴欠的诗人立刻被阿娜狠狠踢了一脚。 “小姑娘,离那具尸体远点,趁老夫还能忍住呕吐的冲动。” 珊娜菲亚正打算靠近观察,身后的盾牌却再次发出声响,她能感觉到,强大的隐秘领主的盾面居然在因为害怕而颤抖。 “拜托,你现在只是一面盾牌上的能量体,你又吐不出来。” 江逍遥将自己的剑杖往盾牌上敲了敲,这引起了加葛斯的明显反感。 “所以呢?你感觉到什么了?” “老夫的本能在告诉老夫不要靠近这具尸体,或者说所有的邪魔都不会愿意去靠近。 如果老夫所想的没错,就是这具尸体的力量在保护这座地下墓穴没有受到邪魔生物的侵蚀。” “有意思,既然这样的话,克拉瑞恩,你也该把那把剑放下了吧。你应该已经听到隐秘领主怎么说的了,你想让这里的所有人都一起陪葬吗?” 事实上,克拉瑞恩确实有打算把那把剑顺走,可惜她的手刚刚碰上剑柄就被阿娜抓了个正着。她只好吐吐舌头,就此作罢。 至高神殿,埃城最有影响力和最受尊敬的人物们的私人墓室。这里的每个半圆形凹室都包含一个精致的竖立石棺,每口棺材中都安放着一位前托姆大祭司的尸体。然而,当他们路过这十二口棺材的时候,唯独第十二口棺材的盖当着他们的面被打开了…… 有什么东西从棺材当中飞出,向费迪南多的方向扑了过去。在快速反应之下,小费用圣者烛台勉强架住了对方的攻击。现在借助微弱的灯光,他们才看清楚,这是一具木乃伊,这家伙的身上还挂着不少饰品。 “见鬼!为什么这家伙复活了?他不是神圣的大祭司吗?为什么连死了都不愿意安详一下?” “地狱的腐化能量侵蚀了这最后一个死亡的祭司尸体,其他的尸体估计都已经腐烂到无法行动了,所以只有他活过来了!” 他们实在不愿意侮辱一位大祭司遗留下来的空壳,哪怕对方的灵魂早就前往了托姆座前。不过不管怎么样,变成不死生物也只会祸害其他人,还是让它安心躺好吧。 三下五除二解决了这个虚弱不堪的亡灵,江逍遥便立刻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摸尸。 “防御护腕,还有别的东西,他身上的饰品都能卖不少钱了!你看,还有黄钻石和元素宝石!” “……你这样也太缺德了吧?人家生前辛辛苦苦为圣城付出那么多,你现在还扒他的尸体偷吃他的贡品。” “你可闭嘴吧沃尔金,这是他自己过来攻击我们的,是他的不对。大不了咱们把这东西卖了之后七三分成。” “……五五分成。” 牧师笑了笑,报出一个价格后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对着木乃伊进行了祷告。 沿着至高神殿一直向前,在这狭窄的墓道之中穿行,恬不知耻的盗墓者江逍遥带着他的同伴们来到了学者大厅,他即将在这里展开又一次搜刮。 这里的安息者们并非通过魔法或者战斗技巧为托姆与圣城服务,只有那些具有知识之人的遗骨才会被供在这里:教师、工程师、贤哲和其他公共服务人员。十一间凹室的普通石架上分别放置着他们的遗骸。 “这里没什么好摸索的吧?只是一帮知识分子安息的地方,不是什么贵族或者掌权者。” “你错了,正是因为有你这种思想才会让更多的人忽略了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会有其他偷奸耍滑的家伙偷偷将他们的藏品安放在这里,因为没人会来这里盗墓。” 江逍遥果然是经验老道的盗墓者,他很快从一处头骨的后方摸到了一整袋子叮当作响的东西。当看到那是九颗红色紫水晶和一瓶高等治疗药水后,这男人的嘴角都已经扬到耳朵边了。 现在只能为那个偷藏私款的倒霉蛋默哀了,对方的贪婪远远不及眼前这家伙。 “说真的,江逍遥,如果你哪天突然死在牟取大把金子的路上了,我毫不怀疑你会被拖到第三层地狱那个贪婪大公马曼那里替他管账。” 就这么一路搜刮着,他们终于还是走出了墓穴区域,来到了地下的托姆议会会议厅。这装修典雅的房间中央放着一张宽敞的椭圆形桌子,它由上等的红橡木制成,占了房间中心大部分。围绕着它摆放了四十把舒服的椅子,看来塔维斯·克雷格和其他的大祭司们就是用这座会议厅来与他们亲选的顾问们会面以获得建议的。 “如果我坐在中间的这把椅子上,我能成为新的至高监视者吗?” 江逍遥大大咧咧地挑了那最舒服的地方坐了下来,塔维斯已经死了,而他的宝贝座椅落到了自己的手上。 “不好说,但你会成为下一个塔维斯或者更糟糕的东西。如果让你成为这所圣城的领导者,我毫不怀疑你会把埃尔托加德圣国带着整个剑湾一起卖给扎瑞尔。” 吟游诗人无情嘲笑着这名痞子法师的无聊幻想。不过他也并不觉得自己说的有问题,假如50年前的奇迹是由江逍遥来完成,这世界上恐怕早就没有什么埃尔托加德了。 就在两人斗嘴的时候,距离他们不算太远的通道之内,某种墙壁被巨大力量打破的声音如同阵雷一般在墓道中回响,紧接着是大批男女惊恐地尖叫声。 冒险者们互看一眼,便知道出事了。惨叫声音的来源为他们确定了存活难民们的藏身之处,但同样也告诉了魔鬼或者恶魔们。 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他们必须立刻拿起武器赶过去,一探究竟。 这个巨大的地下墓穴公共区域目前是超过了一百多个担惊受怕的难民们的临时小家。他们龟缩在石板后面和壁龛中,眼睛通红,脸颊上沾满了灰尘和泪水。 站在惊慌人群的前方,一个大型洗礼盆面前的,是一个憔悴的女人。她灰白的头发因汗水而纠结在一起,一只手将一本皮革绑定的书紧紧夹在胸前,另一只手上持着一根似乎只要打中什么比枕头稍微硬一点的东西就会立马破碎的仪式权杖。 她在守护着身后的难民们,而她的前方,是三头骸人的灰白色骨魔。 地下墓室容纳了整个世纪以来被埋葬于此的众多托姆信徒和仆人的遗骸,目前也是这一百多个难民的唯一归宿。他们已经在这里躲藏了很久,没想到厄运还是找到了他们。 站在生者与死亡之间的,只有这位孤独的女侍僧,弗里亚·金克斯。大教堂的所有牧师都死去的此刻,没有更高级的领导人能够帮助她,她已经成了这里的唯一领袖与精神支柱。 尽管弗利亚一直在努力扮演好这个角色,让人们保持镇定,但她只是一个单纯的贤者,作为托姆仆人的生涯才刚刚开始。这担子对于她来说也太沉重了,尤其是骨魔的出现几乎碾碎了她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之火。 难民的尖叫声不断折磨着她的精神,让她知道自己早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退路。骨魔们正在满意地享受着这些惨叫声,对于它们来说简直如同天籁一般,更让它们期待即将展开的杀戮盛宴。 “已经没有办法了……如果我的死能够带走哪怕其中一只也好……” 这位女士不断喃喃自语,她将那本书抵在自己的额头上。自言自语变成了祷告,她想要坚毅自己的信念。 “托姆在上,我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还请您伟大的神光庇护这些可怜人……他们本应该获得更长久的生命,不应该终结在这里……” 微弱的神力慢慢汇聚在她的杖前,她即将耗尽所有的神赐法能,以几乎自杀的方式施展奇迹,与面前的三头骨魔做最后的殊死搏斗。 惨淡的笑容浮现在弗里亚女士的脸上,她知道自己非这么做不可。 不过,仿佛托姆回应了她的忠诚与勇气一般,神赐的奇迹降临了。 离她最远的一只骨魔就这么双腿分叉猛地被掀起的地砖震荡倒地,在它的后方出现了一个生有长角鱼尾的未知生物。紧接着,披着狼皮的女战士一步大跳将比她体型更加庞大的魔鬼按倒在地上,附带寒气的长剑直接刺入它的口中。 克拉瑞恩手中三相菱刺的“撼地”形态发挥了它的作用,成功让那个该死的白色大家伙失去了平衡。骨魔们都没有想到还有第三方势力涌入这场战斗,它们太过大意以至于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 更多打扮怪异的人和一头飞行的圣象从通道之中涌出,纷纷加入到了对魔鬼的讨伐战争中。这使弗里亚也被惊到了,她甚至忘了自己还在维持神术。她暗自惊讶,莫非这些冒险者真的是托姆派来的奇迹? “看到了吗?沃尔金,这个小个子的头上烙着罗伯龙根会长的名字,是那个被掀了天灵盖的倒霉蛋骨魔领主一族的从属! 哈哈,你们头顶都活该被刻上字,就凭你们家的老大那种风湿骨老寒腿还敢跑到凡间来挑战我们?” 阿莱斯特最先捕捉到了那骨魔头顶明显的屈辱印记,这似乎成为了他使用“恶言相加”的有力施展素材。果然,这些刀片一样的话语刺伤了骨魔所剩无几的尊严,让那家伙大脑产生一阵嗡鸣。 “也许我们能把它的脑袋带回去,拿给会长看看,让他知道自己曾经手下败家的下场。” 沃尔金带着他的灵体守卫们直接冲入了三头骨魔中间的位置,任凭天使形态的神圣能量在它们的表皮上留下一道道灼烧的痕迹。 同时,在江逍遥加速术的加持之下,阿娜克伊丝迅速绕过侧方,挡在了弗里亚与中间那头骨魔领队的中间。那头骨魔试图招架,但却扛不住缟玛瑙大剑的巨力重劈。 “它们已经受伤了。” 费迪南多趁它忙于抵抗巨剑的攻击,竟然直接射断了这家伙的左臂。这让他也感到意外,似乎这些骨魔的骨质比他预想的还要脆弱。 “没想到你们居然能看出来,眼力确实不错,年轻人。” 就在双方酣战的时候,加葛斯的心灵感应传入了他们的大脑。 “这也是为什么老夫不想靠近那具女尸的原因,那东西一直在削弱着吾等邪魔的力量,恐怕就连强行闯进这里也已经消耗了这些有勇无谋的骨魔大半的气力了。” “是吗?” 2号试图通过珊娜菲亚的视角更加仔细打量这些魔鬼,看上去它们确实已经有露出一些疲态。原本可以大肆狩猎的喜悦感所带来的振奋,也因为这帮不速之客的闯入而消散了。 也就在同一时间,珊娜菲亚的手中爆射出的剧烈电流能量将正好排成一排的三只骨魔来了个大贯通,而那狂涌的魔法浪潮也意外启动。大把大把的羽毛覆盖在这位女卓尔的脸上,随着一个喷嚏,羽毛便爆散开来,飘向了地下墓穴公共区的各处。 “倒霉的狂野魔法。” 这股来自于魔法网络的不稳定要素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次发动,希望它会给自己带来一些更加正面的影响。 三头早已疲惫不堪的骨魔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些家伙瞬间变成了灰白色的尸骨,成为了真正符合墓穴的样子。 “来,珊娜,击个掌!你的那发闪电束打的太漂亮了,虽然节目效果也很不错!” 队友们陆陆续续地围住了不知所措的卓尔姑娘,忘了这里还有来自其他难民们的视线,不过好在塞尔特恩和新兵特雷维克正在这时领着他们之前带上的那些新加入的难民队伍赶到了这里。 “我刚刚听到了打斗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特雷维克刚想询问,便看到了地上那三具大个头的邪魔尸体,这让这个男人又一次发出了不符合形象的尖叫将自己抱成一团。 至于索拉,可怜的小姑娘,她反而表现出了大胆的一面,冲上前来亲昵地抱着维斯特拉的大腿。 “看来让你们先提前找到这里是对的。” 塞尔特恩也没想到在他们离开的时候,会有邪魔闯入这里。如果不是冒险者已经到达并且挺身而出,后果他都不敢去想。 “塞尔特恩,这是怎么回事?你还没有和我们介绍一下这些勇敢的孩子。” 接收完了新来的难民,安抚了其他人的情绪后,弗里亚询问起了冒险前往上面的这个德鲁伊。 “听我说,弗里亚,这是帮不折不扣的疯子,从博德之门来的。” 德鲁伊哈哈大笑着拍着手,向他的同事介绍这些天降神兵。 “他们就这么直接跑到地狱来,把我从魔鬼的手上救了下来,还跟我说想把埃尔托瑞尔放回到主物质世界。” “你这老东西,注意你和我们尊敬的远方朋友说话的态度。如果不是他们出手相助的话,恐怕我和其他人早就已经成为魔鬼的灵魂币了。” 这位侍僧女士非常抱歉地向冒险者们表达自己最诚挚的感激,以及对她的同事失礼言行的道歉。 “没事,我们也只是想要拯救更多的人而已。这是我们与埃尔托瑞尔的地狱骑手之间的约定。” “不知道那些仍然在凡界的战士还有其他没有被一起卷入到地狱的人们还好吗?” “他们很安全,现在博德之门在庇护他们。” 阿娜实在不太好意思把博德之门将那些幸存难民拒之门外的事情说出口。 “托姆在上,很高兴还有那么多人没有被卷入这末日之中。其他的领导者们呢?我想知道塔维斯先生的下落。” 侍僧知道仅凭借自己是没有办法完全带领这个幸存者聚集的团队的,她渴望抓住任何能依靠的人。 “……呃,女士,或许我们需要和你还有德鲁伊先生单独谈谈。” —— 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小声告知给了这里的两位负责人。尤其是当听到塔维斯正是整件事情背后的罪魁祸首,这让这位女士感到发自内心的愤怒。 “难以相信,我们居然会认那个披着狼皮的肥猪作为我们的精神象征,这一切都太荒唐了。 甚至包括那位神圣天使扎瑞尔!要知道她曾数次从豺狼人与地狱魔鬼的手中拯救了埃尔托加德,现在自己却甘愿堕落,还想要拉着我们一起。” “很抱歉……女士……” 露露看上去比她更加的难受,这让冒险者们心中都暗暗确信这只圣象确实正是扎瑞尔曾经亲密的伙伴之一。 “或许扎瑞尔的堕落是有什么无法言说的苦衷,我们会找到一切的真相的,女士,还请不要太伤心。” 阿莱斯特看上去是在安慰弗里亚,实际上他更是在试图让露露冷静下来。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让一位督战天使最终甘愿化成魔鬼,并且摧毁自己曾经无数次拯救过的神圣土地。 “女士,你手中的那本书莫非是?” 沃尔金终于注意到了这位侍僧手中一直抱着的皮革绑定的厚书本,在它的封皮上面是圣城的徽章,围绕着太阳的伴阳。 “你说这个?” 弗利亚将书本交给了面前的牧师, “这是《坚毅信条名录》,一本永远不会写完的魔法书。塔维斯曾经让我们每一位埃尔托加德的公民将自己的名字签订在魔法书页上,上面写着我们发誓用血肉和灵魂去扞卫埃尔托瑞尔时所宣誓的誓言。 我在大教堂里面找到了这本被奉为国宝的书,原本是将它拿上,想守护其不被邪魔破坏的。但现在看上去我好像一个傻瓜!” “果然,这就是那本束缚了每一名埃城人民的魔鬼契约。隐形墨水把真正的契约内容写在了书的扉页之下,这让所有在上面落款姓名的人都会遵从与扎瑞尔的契约内容,将他们的灵魂变成这位大魔鬼的所有物。” 沃尔金简单去除了上面的魔法痕迹,这使得真正的用炼狱语写成的契约显现了出来。阿娜简单翻译过一遍之后,确定了这就是所谓塔维斯与扎瑞尔商议好出卖所有居民灵魂的契约文凭。 “俺们怎么才能破坏掉?俺把书烧了行吗?” 维斯特拉想要拿过契约书,将它完全毁掉。但是其他人也阻止了她的鲁莽行为。 “没用的,小姑娘,这份契约的强大效力已经束缚了太多,并且已经生效。哪怕是老夫都无法介入解除,更别说只是将一张纸毁掉。” 隐秘领主的声音只传入了冒险者们的脑海中,这位大魔鬼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们到底在和谁共处一室。 “那我们该怎么办?” “依老夫看来,契约的文凭只能由契约者本人双方同意才可解除。 名作塔维斯的骗徒已经失去了维持契约的能力,他的灵魂已经流落在了地狱之中。但你们可以去寻求扎瑞尔,想办法让她来同意释放其中束缚的灵魂…… 但你们也清楚,那个堕天使小姑娘不会同意的。” “说了等于白说,还是一堆废话。” 克拉瑞恩不太满意这只老魔鬼的回答,这不就是白白浪费他们时间吗? “也许我们能找出其他方法让契约失去它的效力……” 阿娜克伊丝表情凝重地思索着。 “那么老夫知道一个很不错的主意。” “说?” “杀死扎瑞尔,失去了契约者,契约自然会失效。” 隐秘领主的语气中透露着一股阴狠之色,这只大魔鬼并不是在开玩笑,就连圣象露露都不知道他的存在。他可不想和一个天界生物产生麻烦的联系,更别说自己还主动提出要杀死这位圣象曾经的友人。 “……” 沉默在冒险者们之间回荡,这让露露感到有些疑惑。 “你们怎么了?” “没什么,亲爱的,我们只是在思考下一步作战计划。” 阿莱斯特打了个哈哈,即使是他也不忍心将这看上去相当诱人而且可靠的提案告知给他们的天界朋友。 不过,他们又该如何去抗衡地狱大公扎瑞尔那种强大的存在?如果真的走到了这一步,露露会阻拦他们吗? “对了,女士,你一直在询问还存活的领导者们的消息。难道这座城市里面已经没有其他幸存的领导人了吗?” “有的,是来自博德之门的大人物,乌尔德·瑞文加德大公。” 没想到从女侍僧的口中听到了这么一个意外的名字,这令他们不禁有些欣喜。 “老天,托姆在上,你是说瑞文加德大公还活着?那位博德之门大领主?他现在在哪?” 看上去至少以后的焰拳将重新回到秩序之中,不过前提条件是他们能够将大公救出来,让这位大人和埃城一起平安回到主物质世界。 “他带了他的守卫前往了西边的大墓地,那个埋葬城市居民的地方,他想知道为什么城市中还有很多不死生物在扩散。” 德鲁伊接过话来, “而且他还想要找到一件保存在那座墓地的小教堂里的圣物。” “圣物?” “是的,那是名为‘托姆之视helm of torm\\u0027s sight’的头盔。据说托姆大祭司们会在这座城市面临严峻危机的时候,通过使用这圣物来直接与神圣的勇气者托姆进行对话,从中获得度过危机的智慧。” “明白了,瑞文加德大公想要利用这种方式向托姆求助,他也希望能让圣城获得拯救。但是他出发多久了?” “有一段时间了,本来他们应该在几个小时前回来了才对。这也是为什么我带着一批人跑到地面上想要搜寻食物,还有一个原因是想知道大公他们去了哪儿?” “听上去不太妙,天知道这座城市已经被异变成什么样了,我不知道大公现在情况怎么样,但我觉得我们至少应该先去找找他。” 沃尔金看样子也不认为放任这位尊贵的大领主在充满着邪魔与不死生物的城市到处乱跑是一件很明智的行为。更别说他们已经失联了几个小时。 “我们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吧,然后去那座大坟墓找找大公的下落。” —— 在吟游诗人治愈的乐曲之中,难民们难得的再次获得了欢笑。这让弗里亚露出了欣慰的神情,她走到了这帮冒险者的面前。 “这些新来的孩子们可以托付给我还有塞尔特恩,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我们会守护好这里的。 我能感觉到我的力量已经恢复了不少,至少足够施展保护这里的屏障了。” 这位女侍僧来到了洗礼盆的面前,她扣动了石雕上的一处奇怪纹路,在公共区域的墙壁附近竟然缓缓移开了一道足够他们通过的缝。 “这是大教堂的秘密通道,魔鬼们无法穿越这被庇护的道路,但会成为你们快速前往大墓地的捷径。快去吧!路上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 “我们会快去快回的,女士……克拉瑞恩你又在干什么幺蛾子?” 阿娜发现克拉瑞恩再次拿出了她的那些烧瓶,从洗礼盆中装好了几瓶圣水。她到处采集液体的习惯还没有放弃。 “呃……这可是圣水,能驱邪的,就当是护身符吧。” “克拉瑞恩,你这话让我这个牧师好为难,你明明知道我也会带圣水的。” 沃尔金笑眯眯地回复着这个顽皮孩童,提醒着对方自己的身份。 “谁要用你的?我就喜欢托姆的圣水,我爱用就用,你管不着。” 死小鬼再次吐了个舌头,先一步跑进了通道之中,消失不见。 第40章 激战,不死牛头人 dr1494 阿弗纳斯 西埃尔托瑞尔 大公墓 曾经包围着埃尔托瑞尔大公墓的10英尺高黄铜围栏已有多处倒塌,通往内部的宽阔大门也从其门铰处被某种巨力撕裂。那些被切成多段的类人生物躯体被装饰在栅栏柱顶的尖刺上。其中一些残躯好像不死生物般蠕动抽搐,随着伴阳的闪电轰雷而颤抖。 墓地遍布着破裂的墓碑与摇摇欲坠的纪念碑,其中心处被献给洛山达、托姆、海姆和提尔的小教堂占据。 这曾经神圣的公墓原本是纪念那些往生人们的美丽之地,被如诗如画的花海与青草包围。但现在那些植物都在令人反感的紫色光芒中枯萎。 几个坟墓被扦开,在地上留下了6英尺深、2英尺宽和7英尺长的坑。数个空置的石制陵墓的盖子敞开着。当进入这陵墓的时候,昏暗的光线无法将其中照亮。 “它们在干什么?或者说它们在等待什么?” 沃尔金简单地对墓地进行了调查,他观察到数十具骷髅和僵尸在地面上拖动它们的腿骨。这些亡灵漫无目的地徘徊,丝毫没有理会这群访客。 “虽然刚才沿路都有亡灵生物,但它们明显都来自这个墓地。看来有人正在这里不断唤醒那些本来应该安眠的可怜人。” “沃尔金,注意前面,有什么东西主动靠近我们了!” 这个曾经美丽的教堂在这座城市坠入阿弗纳斯时被严重破坏。几乎所有外墙的彩色玻璃窗都被砸碎了,大门半倒着打开。在建筑物四周看不到任何其他生物的迹象,但沉重的脚步声却自门内深深的黑暗中传来。 随着让人胆战心惊的荒蛮战吼之后出现的,是散发出死亡恶臭的巨大骨架,一些带血的棕色或黑色的毛皮半挂在这骨架之上,那对壮硕乌黑的牛角仿佛要划破天空。 这四头狂野的不死者,是那些徘徊在深邃的地下城里,扭曲的洞窟中,远古丛林以及荒凉废墟之中的牛头人minotaur。不过看上去它们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气息,成为了血肉尚未完全腐败的骷髅。 “*炼狱语粗口*,埃城的公墓里为什么会有变成僵尸的米诺陶?这帮天杀的疯牛病不是应该在莱克什迷宫里陪巴风特一起发疯吗?” 牛头人,也即米诺陶,不洁的邪恶诞生之物。来自无底深渊abyss的强大恶魔领主,魔角之王cults of horned king与牛头人领主,巴风特baphomet(也译作巴菲门特或巴弗灭)在第600层深渊莱克什the lykion的无限迷宫中创造了这些野蛮子裔。它们正如同巴风特的血肉化身一般,是极尽凶恶的征服者,行猎的食肉兽。 但化为不死生物并不代表它们失去了野性,反而让它们变得更加不畏受伤死亡。屠戮的冲动压过一切理性和思绪,让它们在热血狂怒中冲杀一切阻碍,像攻城桘一样横冲直撞。 “想办法把这帮鬼东西挡住!” 阿娜她们正想掏出武器,四头巨骨却已如炮弹一般轰来,眼见就要把眼前这些豆芽菜冒险者撞个粉身碎骨。 这怎么可能拦截得住?聪明的人纷纷闪身避开,防止自己成为冲锋铁蹄之下的牺牲品。然而憨厚老实如维斯特拉却选择了保持阻挡的架势,她想和眼前的大块头比比看谁的力气更胜一筹。一双狼眸死死对上了近在咫尺却毫无生气的灰暗牛瞳,仿佛在告诉对方,她丝毫不惧! 可这只是挡车的螳螂在做顽固抵抗,在同伴们的惊声呼喊中,维斯特拉突然感到前臂在瞬间的剧痛之后失去了知觉,紧接着是自己的肋骨在巨力冲撞下断裂的声音,最后,五脏六腑在一齐发出哀鸣。 天地在旋转,同伴们瞪大的眼睛,惊恐的面容也在旋转。维斯特拉感到身体失去了控制,变得轻盈。她被那壮硕的牛角顶飞了出去。 “维斯特拉!!!” 连他们之中力气最大的野蛮人都无法承受一击,难以想象这些牛首怪物的力量究竟有多么强大。他们必须要有一个更好的方法来对付这几个家伙。 沃尔金的圣徵在闪烁金光,他试图运用圣职者的虔诚祈祷带来的引导神力来驱散这些不死者。不过,对方的污秽不洁远超牧师的想象。他无法将这些狂牛的尸骨镇压。 “告诉我,费迪南多,你知道怎么对付这群怪胎对不对?” 队友们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这让费迪南多感到压力颇大。他们认为自己能从书本中掌握牛头人的弱点?他可不是百科全书,除非他能将整个烛堡装在自己脑子里。 看到最可靠的书呆子也摇摇头,这些疲于应对牛头人铁蹄践踏的冒险者只好尽量吸引它们的注意,让牧师能悄悄接近地上双臂已经向相反方向扭曲变形的狼女,好为其施加疗伤术。 “就没有什么更有效的吸引它们的注意力的方法吗?阿莱斯特,你的幻术呢?” “我早就在发动了,一点用处都没有!” 吟游诗人快速侧身闪过蛮牛的冲击,他在刚才便尝试使用吟游诗人们擅长的幻景诡术为粗暴对手施加心理暗示了,但哪怕一丝作用都没有。他现在才反应过来,对方并非活生生的怪物,而是心灵空洞的不死亡灵。 “淦!我都说了我拿亡灵生物和构装体生物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些家伙没有脑子没有心,根本不吃那一套!” 不客气地再次侧身怒骂,闪过又一发角顶冲撞,吟游诗人在自己的众多奇策中翻找着对现在的情况更有帮助的一条。 有什么方法既能吸引疯牛的注意,又能引导它们的进攻方向呢?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跃过。 “有了,珊娜,把你的斗篷脱了扔给我!” 卓尔术士并不知道这个半精灵的想法,这从猥琐的阿莱斯特口中听起来有些骚扰意味。但看到同伴郑重的眼神时,她还是决定相信对方。那带着地底阴湿气息的残破斗篷被卷成团砸向吟游诗人,对方也如同抛接球游戏一样稳稳接住。 “嘿嘿,疯牛,看这里,看我这边!” 牛头人被那叫嚣声吸引,在它的眼前是一个花枝招展、举止浮夸的艺人,这家伙手中拿着一面织物当旗帜,正不断翻飞抖动,用最污辱的动作挑衅着自己。 这还得了?牛头僵尸原本毫无生气的眸中突然充血,这让它开始刨着自己的右蹄,用最大的动能向着那傲慢的斗牛者冲去,誓要用牛角将其手中的旗帜与他一齐扯成碎片。 “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阿莱斯特,你想把牛头人当斗牛耍?而且你用的也不是红布啊!” “克拉瑞恩,你记住,牛是黑白色盲,根本就看不见红色。” “但是……” “会激怒斗牛的,永远只有斗牛士的挑衅动作和帅气身姿!哈哈,蠢货,我在这里!” 撅蹄的牛头人一次次对斗牛者发起进攻,但却一次次扑了个空。它的半腐烂大脑已充满怒火,却得不到平息,这使自己愈发急躁。 看样子已经可以开始下一步了,阿莱斯特知道,对方现在会为了向自己发起冲撞而不顾一切。 他开始慢慢挪动,并保持调整方向,向着阿娜克伊丝与珊娜菲亚合力抵抗的另一头蛮牛的方向靠近。 “就是现在,快让开!!!” 听到吟游诗人的口号,咒剑士与术士向后一跃,将那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牛首怪物留在原地。 就在同时,已经被成功挑衅的疯牛也一头顶在了斗篷之上。这破布遮挡了它的视线,使其没有注意到在道路前方呆愣住的同伴。 骨肉碰撞的巨大响声回荡在墓地,两具高大骨架也在这不幸的“交通事故”中变形,他们的两名敌人再也无法站起来。 加上已经恢复战斗力的维斯特拉,想要将剩下的两头牛首僵尸解决对八位冒险者来说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在阿莱斯特扭动腰姿的挑衅之下,这些没有理智的大个头在不顾一切地冲锋时被费迪南多布下的绊绳缠住蹄部,摔倒在地,很快被一拥而上的豆芽菜们解决。 “这也太奇怪了,为什么会有牛头人僵尸在这里出现,再说了,牛头人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并且被杀死做成不死生物?” 江逍遥一边穿行在勇气步道中打量着这座通向主礼拜堂的白色大理石露台一边念叨着,沿途中都竖立了雕刻有英雄形象的柱子。这十根柱上所保有的形象,正是曾经留下无数传奇故事的十大英雄。 “我想答案只可能是有个厉害的亡灵法师出现在了这座公墓里面,希望他不会和瑞文加德大公的失踪有关系。” 沃尔金的手一一抚过柱上的石雕,十大英雄的名字被铭刻在了他们对应石柱的下方,看来他们是那前方光之教堂的守护者。 光之教堂曾经美丽的主区现在散落着损坏的家具和破裂的椅子,看上去这里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而这大破坏的始作俑者正是那些牛头人。 彩色玻璃窗户几乎都被砸碎了,不过仅有其中一个窗口几乎完整无损,在这彩窗之上描绘了伟大的神明将一顶金色的头盔放在一名跪在他面前的男人的头上。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男人是埃尔托瑞尔过去的那位可敬的英雄,托姆的圣骑士兰尼斯·佛吉尔。那这上面所绘的神明应该就是托姆了,至于这顶头盔,大概就是瑞文加德大公正在找的‘托姆之视’。” “除了托姆以外,我记得后面还有其他神只的祭堂。” “那我猜你一定说的是这个。” 当队伍中唯一的圣职者对教堂的建筑结构进行介绍的时候,克拉瑞恩已经发现了那扇通往下一个教堂的门。 哀悼教堂并没有遭到严重的破坏,巨大彩色玻璃的各个部分依然保存完好。这个区域曾被用作举行埃尔托瑞尔受尊敬的政治和军事领导人的葬礼,在那巨大的彩窗之上,另一名英俊的神明正站在阵亡的士兵中间,高高举起双手,死者的灵魂从躯体中脱出站在祂身边。 “这家伙又是谁?死灵法师?” 克拉瑞恩还没问完,牧师便不太高兴地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别乱说,这是春日与活力、复苏的象征,晨曦之主洛山达。我觉得你对神只的说话方式还是尽量注意一点比较好,否则小心失去祂们的庇护。” “无所谓,我克拉瑞恩只需要靠着宗主就够了,你说的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神从来没有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我的面前。” “但我觉得你还是向神像道歉比较好,我们现在在一个很危险的地方,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更大的麻烦在等着我们。心中拥有信仰,拥有诸神的加护总是好的。” 一边说着,沃尔金毕恭毕敬地向这彩绘玻璃上的神圣身影祈祷着。这时,他们都没想到神授的奇迹居然会真的发生。在这根本没有太阳的九重地狱之中,一道莫名的瑰金色阳光照射在震惊之中的沃尔金面前,一圈圈光晕在他的手中凝聚,逐渐变成了一柄圣锤的样子。 柔和温暖的光从圣锤的表面散发,这是晨曦之光,是太阳在升起之刻才会发出的光芒。不死生物畏惧这种光芒,在它们看来,晨曦之光的出现意味着太阳即将升起,这里就再也没有了它们存活的可能。 “洛山达的神意也传达得很明显了,看来祂希望我们去用这把神授武器来拯救圣城。” 喜悦的心情冲淡了克拉瑞恩带给自己的不快。之前,沃尔金拒绝了使用那个扎瑞尔雕像中的锤,他只相信自己的武器会给自己带来更高级更圣洁的使命感。 “那我希望你能给这群没脑子的玩意全烧成灰。” 第41章 巴风特之门 “哼哼哼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沃尔金仔细打量着手中的洛山达信徒圣锤之时,古怪笑声伴随着一阵鼓掌的声音从教堂另一侧的门内传来。冒险者们才意识到这突然出现的存在,纷纷举起武器警惕地看向门后的空间。 三个带窗帘的拱门将这个房间与教堂的其他区域相连接,破碎的衣柜和梳妆台以及许多砸碎的镜子表明,这里曾是祭司们为日常服务做准备的地方。 “看来晨曦之主为我派来了一个得力的帮手。” 出现在那里的是一个瘦高个的黝黑皮肤男子,他的胡髯长发编成麻花状垂在自己的肩上,身上挂着一串串的信仰物品。那是洛山达的牧师才有的装饰,一种以紫红色与玫瑰金色为主色调的太阳图纹。 但来人的牧师身份并没有使这些冒险者放松下来,因为就在他的背后,两具有类昆虫特征的生物守护在他的旁边,这些邪恶的生物各自持有一把三叉戟,覆盖着稠密几丁质的紫黑色甲壳反射着不洁的光芒。 “麦泽罗斯魔mezzoloth。” 费迪南多将手按在了枪柄上,他认出了面前的这两头生物。它们是有别于魔鬼devil与恶魔demon的第三类邪魔生物——尤格罗斯魔yugoloths中的一类分支,由鬼婆姐妹会的实验所创造之物,在焦炎地狱gehenna中滋生的疫虫。 这帮邪恶的佣兵永远将自己的利益摆在第一位,只要它们的雇主下达命令时能为它们提供利处,它们会是你所见过最暴力致命的生物。 “我可不想和一个连自己的教义都忘记,与邪魔为伍的牧师称兄道弟。” 沃尔金已经做好了驱除这两只麦泽罗斯魔的准备,他的袍子之下,圣水的瓶盖已经被打开了。 “别紧张,我远道而来的朋友,同为神明的信仰追随者,我并没有伤害你们的意思。” 男人优雅地鞠了一躬, “埃尔托瑞尔的至阳信者,吉迪恩·莱特沃德。” 这位自称是洛山达追随者的男人的嘴角露出了不带一丝感情的微笑,这种虚假的笑容令人感觉相当熟悉,不由得让克拉瑞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原本只有看到沃尔金的假笑的时候才会这样。 “莱特沃德?哼,原来是本家的人。” 当听到这个姓氏的时候,沃尔金难得的收起了自己的笑容,他眯起眼睛打量面前的这位圣职者同行。 “忘了自我介绍,博德之门的沃尔金·莱特罗德。” 当他报上自己的姓氏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这几个字词。 “哈哈哈哈,原来是同族的胞兄弟,从你的影子中我能找到熟悉的感觉。” “怕你没有听清,我还是再强调一下。我不希望和一个与邪魔为伍的家伙称兄道弟。” “我想我们或许有些误会。” 自称为吉迪恩的家伙无奈地摊开自己宽大的手掌, “我只是想要利用这些能够靠金币就驱使的中立的家伙,从该死恶魔的进攻之下保护我的安全,好让我能继续完成监督教堂和维护墓地的工作。 与尤格罗斯魔为伍?不,抱歉,或许我们称不上朋友,只是简单的雇佣关系。” “恶魔?这里是教堂,为什么想要闯入这里?” 这也太过奇怪了,那些完全凭本能去行事的思维方式混乱的恶魔为什么想要主动靠近一所教堂?这里有它们需要的东西吗? “不,不对。不是闯进来,那些家伙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出现在教堂的地下,我不知道它们到底从哪来,但我可以肯定它们都是想出去,这简直糟透了。” 吉迪恩突然停了下来,他耳朵贴着石砌的墙壁,想要聆听建筑之内的某种动静。 “一定是跑进地下的那个大秃驴和他手下那帮穿着盔甲的家伙召唤出来的,该死的,我还信以为真是什么大贵族有重要事情。” “贵族?你是说瑞文加德大公?你知道他在哪儿?他还活着吗?” 没想到突然从这个怪模怪样的牧师口中听到了符合瑞文加德形象的词,阿娜连忙向前打听起来。 “你想知道那家伙的事?那就帮我解决眼前这个麻烦!作为报酬我会告诉你的。” 吉迪恩话音未落,一只炼狱巨蝎带着五只怯魔dretch突然从小教堂中心处向下行进的螺旋楼梯下跃出。这些来自无底深渊的家伙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里,毕竟这儿可是连距离阿弗纳斯地表都有500多尺的超级浮空城。 “先是牛头人,现在又是大蝎子。那些家伙到底在下面搞什么?” 随着吉迪恩用力一踏地板,两只麦泽罗斯魔便举起三叉戟迎了上去,与两只怯魔纠缠在一起。 虽然仍然不知道面前的怪胎牧师到底是敌是友,是否值得信任,但也绝对比恶魔好相处得多。相互对视一眼后,维斯特拉便带着其他人跳入到对抗恶魔的队伍中。 这些家伙可比成群的牛头人要好对付,巨蝎的尾刺虽包含致命毒素,但两名牧师却能为解除剧毒提供有利帮助,更不用说骁勇善战的麦泽罗斯魔根本不惧怕毒素。 那大个的节肢怪物与它的怯魔同伴很快就化为了刀下亡魂。 “哈哈哈哈哈精彩致极,精彩致极!你们的身手我已看在眼里,你们果然就是神明为我派来的帮手!” 吉迪恩的冻寒之触灌入最后一头怯魔口中,结果了对方。他看上去相当满意于这群冒险者的战斗能力。 “少废话,牧师,你知道牛头人的事,它们就是被你变成不死生物的对不对?” 克拉瑞恩一想到那群让自己一行人吃尽苦头的牛头僵尸就感到不快,不用问,能有操纵死尸能力的只有眼前这家伙。 “哎呀,我把那群牛头人杀死后只是想让它们守住楼梯下面,别让恶魔靠近,没想到这帮没脑子的蠢东西把你们当作攻击目标了。” 吉迪恩的话语中没有一丝歉意,他散发着诡异橘黄色光芒的瞳孔一直盯着面前的这群人。 “不过呢,你们也让我的得力助手们再也没有办法站起来了。不如这样,我们可以像刚才一样联手把恶魔全部驱逐,我只需要有批勇敢的人乐意下楼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在唤来这帮恶魔。” “只是看看?” “如果可以,想办法把它毁掉,这不是应该存在于埃尔托瑞尔的东西,它会提前毁掉这座城市!” 看上去这个牧师对驱逐恶魔有着异乎寻常的执着。 “至于你们说的那帮人,他们大概是往藏骨堂去了。你们如果对自己没自信的话,我很乐意派一只麦泽罗斯魔给你们帮忙,但我希望看到你们的成果。” “不了,我拒绝和邪魔站在一起。” 沃尔金眉毛竖起, “那你呢?你就躲在这里干看着?” “我还有管理那群不死者的义务,如果不好好看住,鬼知道它们会不会到处乱跑。” “事实上,这群鬼东西早就爬满埃城大街小巷了。” 江逍遥不客气地嘲讽那个根本没有尽到自己职责的牧师,但对方刻意无视了他。 —— 从那螺旋楼梯下来后,一道半敞开的门出现在冒险者的面前,看来恶魔们就是从这里涌出。 这是一间作坊,是祭司与侍从们处理尸体并进行最后埋葬的地方。这里已经被洗劫一空,刀锯与管道乱扔在地上,在一片破碎的长颈瓶和广口瓶中,洒满了酸液和防腐液。在这片狼藉中布满了各类恶魔的脚印,但仍能依稀辨认出其中的人形足迹。 “大公带着他的人往荣耀宝库方向去了。” 他们一路跟随着脚印来到了这个瓦砾遍地的宝库,这里的平台上有五座雕像,但其中四尊已经无法辨别,破裂的天花板掉落的岩石严重破坏了它们的特征。好在余下一尊精雕细刻的下跪男子身形他们有见过,那是兰尼斯·弗吉尔,彩绘玻璃窗中从托姆手中接过圣盔的圣武士。 “这个圣骑士雕像的脑袋上应该挂着什么的,这上面的凹槽证明它是一个雕像形展示架。但现在那顶原本应该放在这里的头盔不见了。” 沃尔金可以肯定失踪的正是圣遗物“托姆之视”头盔,从脚下杂乱向更深处延伸的各类脚印来看,他可不希望是被恶魔拿走了。 往更深处是虔诚藏骨堂,无力支付地上墓地费用的穷人的尸体本应被有尊严地存放在此处。这个房间的墙壁两旁排满了埋葬架,每个架上都摆满了沾满尘土的人形骨头。 刻有洛山达、托姆、海姆与提尔的圣徽的头骨遗骸放置在这些架子醒目的位置,他们曾是为教堂服务的荣誉牧师或侍僧,他们要求与他们曾经帮助的穷人们一同安息。 这些圣徽本应该用来传递诸神的祝福,但现在,巴托九狱的邪恶气息扭曲了那祝福的效果,无形的压力被施加在了来访者身上。 “我现在知道那个牧师为什么不愿意自己去想办法了。” 阿莱斯特他们只想忍住不适赶快通过这个让他们头痛欲裂的房间。 夸塞魔欧法尔克正保持着隐形躲在尸骨架的后方,静静打量着又一批类人生物闯入这里。 它是魔角之王、牛头恶魔领主巴风特大人的仆从,作为斥候,它最先跨越了主人开辟的传送门,入侵了这个与无底深渊不同的位面世界,名为巴托九重地狱的下层位面。 主人的伟大计划是要在这浮空城市上开创出一个连通深渊与地狱的更大的传送门,如果成功,恶魔大军将会更加自由地入侵阿弗纳斯。而自己,被主人寄予厚望的欧法尔克,将是主人为这个计划步下的第一枚棋子。它的任务是为成功挤过尚还狭窄的门户到达这里的大个子恶魔同胞们提供指导。 但潜在的威胁出现了,继那个光头老男人之后,又一批凡人踏入了这里。而它引向出口处的先遣部队,那群牛头人、巨蝎与怯魔却不知所踪。这让夸塞魔有些心急,它决定亲自偷偷跟上这些家伙。 “冥想室。” 沃尔金带头进入了这个黑暗的房间,这里他再熟悉不过了。此处是致力于与死者打交道的牧师们冥想的领域,以帮助他们忍受工作中的黑暗本质。 房间中设有靠垫和棕色橡木矮凳,墙壁上覆盖着由彩色的骨头碎片形成的马赛克图案,巧妙地布置成描绘葬礼,灵魂的转生以及天国的场景。马赛克图案的底部刻有文字: “思考生命,因为死亡很快就会来临。” “有声音传过来。” 游荡者的双耳捕捉到了冥想室尽头通道里传来的响动,费迪南多大致能判断这是一个男人的痛苦嚎叫声。看上去有什么人正在遭罪。 “没准是瑞文加德大公,他可能出事了,我们得跑快点。” 阿娜克伊丝率先冲向通道,想弄清楚在这建筑的尽头房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自有着铁扶手的楼梯延伸的一尺深的浅冥想池填满了这个房间,墙壁上的奇异壁画描绘了灵魂接受洛山达、托姆、海姆、托尔祝福的场景。但东面墙的壁画却被扭曲成了深渊无尽迷宫的样子,在中心处,不算太大的魔力涡流正在旋转着,这是一道通向无底深渊的传送门! 万幸的是,以它的大小还不足以让更强大的恶魔通过。但不幸的是,一头红眼的牛头人正在尝试用力挤过卡住自己的门户,它的两名同伴花了些力气终于拽着它的牛角将它拖出来。 在这三只牛首怪物的脚下,浅水池边,身穿博德之门或埃尔托瑞尔制服的残破尸体被弃置在那里。打旋的池水在阴影中激荡,充满了泡在水里的恶魔尸体中流出的黑色浆液。 惨叫声来自一名着甲且斜负盾牌的黑人男人,他蹲在尸海中痛苦地打滚。这可怜的家伙紧闭双眼,双手紧抓他头戴的金色头盔并徒劳地敲击着。他似乎想摘下头盔,但发现自己根本办不到。 牛头人没有理会这个男人,甚至都不愿意接近他。不过它们还是发现了突然到来的不速之客们,并立刻发起了冲锋。 “*受龙粗口*,怎么又是牛头人?” “不一样,这次是活的。” 这下子吟游诗人可开心了,他的很多法术都拥有了施展空间,对他来说牛头人可要比僵尸好对付多了。 “虚实难分!” 二环幻觉系法术立刻施加在了冲锋者的脑门上,令那头牛首怪物的眼前世界发生了扭曲变化。眼前凭空出现的墙壁告诉它必须要立刻调转方向,而原本身侧同伴所在的位置,却变成了一个用扭动的屁股挑衅它的马戏团小丑。 牛头人当即转动双角向着小丑冲去。 看到被自己的幻象误导的蠢货一头撞倒了它的同伴,两只牛头人直接内斗,扭打起来。阿莱斯特便觉得这才是他出现在这里的意义,他相当满意仅靠一个小小的二环法术就能直接淘汰两个对手。 至于剩下那只?在七人的面前根本构不成威胁,它的蛮力也难逃围攻。解决掉老三后,内斗的老大老二也只能迎来同样的下场。 第42章 拯救瑞文加德大公 “俺抓到了这个家伙。” 当最后一只牛头人倒下时,野蛮人维斯特拉将什么玩意像拎起一只鸡一样拎了起来。在她手上奋力挣扎的是一个绿色疣皮、尖嘴猴腮的秽物,一只夸塞魔。 “放了我!你们这群罗圈腿,小心爷爷咬烂你们的脸!*深渊语粗口*” “有意思,看来主餐牛排还附赠了小菜。” “你说谁是小菜?爷爷可是主人最得力的仆从,你们这群愚民也敢对欧法尔克大不敬?” 这只小恶魔还在试图用尖锐的爪子四处抓挠,但克拉瑞恩的魔刃直接抵到它的喉间,吓得它立马老实下来。 “看上去这家伙知道的还不少。喂,欧法尔克,臭小子,是谁派你过来的?” 吟游诗人的兴趣被勾起,能有机会审讯一只夸塞魔可是相当难得的事情,他可不想错过。 “呸!别以为欧法尔克会怕你们,欧法尔克就算是死在九狱了也只是会回到无尽迷宫,欧法尔克可不会出卖主人!” “……这算是不打自招吗?” 冒险者并不是傻子,更何况他们还有名为费迪南多的会行走的百科全书在。既然对方带着一群牛头人声称从无尽迷宫来,任谁都知道夸塞魔口中的主人究竟是哪位大能。 “说,牛首魔君巴风特为什么会在这里建立一个传送门?不说的话我不介意用圣水给你漱漱口。” 克拉瑞恩掏出几瓶圣水在夸塞魔眼前晃荡着,这吓得夸塞魔发出尖声哭喊。 “欧法尔克一句话没说主人,你们是怎么知道主人的名讳?” 这实在是有些奇怪了。跨位面传送门的建立对于恶魔领主来说并不是难事,但长期且稳定的传送门不同。如果没有具体的位面坐标或者有记载的逸闻传说,精确到某一点的传送法术大多都无法长效存在,有时甚至干脆失效。 大巫师水獭先生发动跨位面传送阵时也是凭借着“神圣荣耀之城埃尔托瑞尔”这一逸闻才能将他们带到这座城市的一个随机地点,可藏身在无底深渊深处之中的魔角之王巴风特又如何知晓原本属于主物质世界的埃城?他又是怎么得知这座城市已经坠入地狱的? “少废话,别一惊一乍的,快说,巴风特为什么会在这里打开传送门?” 这聒噪的小恶魔让克拉瑞恩的耐心在不断被消耗,她已经扭开了一瓶圣水的瓶塞,打算给这家伙冲个凉。 “小小小小的也不知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神圣的液体滑过自己的疣皮,剧烈的灼烧感让这自称欧法尔克的家伙痛苦嚎叫着,这欺软怕硬的东西连自称都变得讨好起来。 “小的单知道主人利用了一件将这个世界与外层位面连通的圣遗物作为契,加固了两个位面的通道。其他的小的真不知道了啊,大人们,求求你们好心肠放过小的!” 刚刚还坚持守口如瓶的夸塞魔,只是被施加了一点点惩罚便把恶魔的情报如同倒豆子一般全部倒出来了。 “多么忠心耿耿的下属,巴风特会高兴自己有个好手下的。” “阿莱斯特,现在没功夫逗那个小家伙了,瑞文加德大公的情况有点不太妙!” 沃尔金搀扶着的这个头戴金盔的男人身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在他的七窍之中,金色与暗紫色光芒正随着他痛苦的哀嚎来回喷吐。圣象飞过去想用柔和的治愈圣光安抚男人的状况,但那暗紫色的光却将露露弹飞了出去。 瑞文加德嘴唇翕动,一些庄严却难以分辨的词语从他的口中吐出,但紧接着又是另一种异界语言,饱含着恶意与愤怒的不洁之辞。这副怪样子就好像他患上了精神分裂一样,不断切换人格自己与自己发生争执。 “天界语与深渊语?他到底怎么了?是这顶头盔有问题吗?” 江逍遥伸出手试图帮助可怜的大公取下头盔,但它仿佛就长在了男人的秃顶上一样。维斯特拉也过来帮忙,可他俩除了差点拽掉大公的脖子以外什么也没做到。头盔纹丝不动。 “不要用蛮力,看上去是一种魔法或诅咒阻碍了头盔与穿戴者的分离。让我来试试。” 阿莱斯特活动着手腕,再次对准头盔施展“解除魔法”。只可惜某种防护措施被激发,金色与暗紫色的光芒瞬间大涨,将吟游诗人弹飞到了墙上。 “反魔法加护?*精灵语粗口*,这就是圣遗物?” 阿莱斯特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被震得几近破裂,他吐出一口血沫怒骂出声。 这时,暗紫色的光几乎已经占上了主导地位,从大公扭曲的表情来看他在抵抗这股力量,但他的力气已经将近枯竭了。 “*深渊语咆哮*!!!” 无法理解的怒吼声从瑞文加德的口中喊出,这一下把那只夸塞魔吓得面色惨白。 “主……主人?!” 这下冒险者们明白了过来,看样子是大恶魔领主巴风特正在尝试入侵瑞文加德与托姆的精神连接,他想要用他的意志占据这弱小人类的大脑。 不用说,神圣的声音一定是来自圣盔中托姆残留的神圣精魂了。 这可如何是好,他们无法中断头盔的连接,更无法阻止巴风特的精神入侵,他一定是想让瑞文加德作为锚点,替他完全开启这异界之门。一旦让这大恶魔得逞,天知道这位博德之门领导者宝贵的大脑会被破坏成什么样子,又有多少恶魔大军会涌入埃尔托瑞尔。 “不要紧张,年轻人们,老夫自有办法。” 自从找到至高大厅的难民群众后,加葛斯的声音便再没响起,但是现在他又突然出现,为这些手足无措的冒险者带来了一丝希望。 “把老夫面向里侧贴在传送门上,老夫不喊松手,千万不要松手!” 珊娜菲亚很快反应过来,她将大魔鬼的象征,这面盾牌紧紧贴在窄小的异界门扉之上。也是在这时,她可以感受到某种邪恶强大的力量被从隐秘领主盾牌中释放了出来,进入到了门扉另一侧的深渊之中。 “加葛斯从盾牌里跑出来了?” 阿娜她们也立刻意识到了巨大能量的泄露,她的体内,炼狱的血脉正在因为恐惧而哀鸣。 “不,看上去只是一种化身,我能感觉到他的本源仍然被封印在了盾牌之中。” 江逍遥也一同伸手将盾牌抵在异界传送门上,他可以确定在这盾牌之内那强大的存在依然盘踞。 这位大魔鬼释放了自己大半的力量,他想要关闭这扇门。只为了遵从他与冒险者之间契约,却能让这家伙差点从盾牌之中获得解放。 “*深渊语咆哮*!!!” 更恐怖的咆吼声带着威压传来,可这次却不是来自瑞文加德口中,而是从门的另一侧传来。那是一种比牛头人更加愤恨浑厚的怒吼,它毫无疑问来自无尽迷宫的牛首魔君巴风特,因为听到这道轰雷声响,那只夸塞魔直接吓得双腿发软坐倒在地,差点屁滚尿流。 这是欧法尔克最害怕面对的事情,主人的怒火。 他们能感受到,两股庞大的力量在门的另一端激烈碰撞着,异界之门的旋涡也随着碰撞不断变形扭曲。可他们看不到这场足以载入史册的战争,他们甚至连对战双方的面容都没有看到。 加葛斯与巴风特,两名已经超越了凡界的认知,向着半神的方向迈进的恐怖存在,正在交锋。 冒险者们紧张地屏住呼吸,他们的心中不知何时竟然都开始默默祈祷加葛斯,一位魔鬼的胜利。时间在一秒一秒流逝,他们不知道究竟双方已经酣战了多久。 “把盾牌取下来!” 随着强大力量重新注入回盾面,隐秘领主的声音响彻了众人的脑海。珊娜菲亚连忙背上盾牌向后逃去,却不曾想到那濒临崩溃的传送门中,一只乌紫的巨掌伸了出来,向着她抓去。 那是巴风特的手,他想抓回逃跑的对手,但他钻不过这狭小的门。 阿娜与维斯特拉一把将珊娜菲亚从这巨掌前扯过来,才没有让女卓尔当场丧命。作为回应这巨掌的试探,阿莱斯特与克拉瑞恩一齐拎起了腿脚酸软的夸塞魔欧法尔克,将它扔向了自己主人的掌心。 “你们在干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空中飞行的小恶魔惨叫着落到巴风特的手心,粗大的指头一合拢,瞬间将他的下属便成了一滩绿色浆液,惨叫声戛然而止。 “回去找你的好主人吧,很高兴见到你,下次别再见了。” 巴风特的巨掌似乎再也无法坚持,只好缩回到门的另一侧,也就在它完全进入传送门时,门一同消失不见。扭曲的壁画恢复了正常,只留下尸体遍地的飞升之室与如释重负的冒险者们。 “大公的情况好转了,加葛斯,你做了什么?” 沃尔金将瑞文加德扶在墙边靠坐,男人的口中已经不再如疯人一般呓语,也没有暗紫色光芒从七窍射出。 “老夫切断了门与那头疯牛的连接,如果门完全封闭,疯牛的心灵侵蚀也无法作用在头盔上。” “但是这个头盔还是取不下来,不是巴风特而是什么其他的存在正在与他的大脑同步。” “露露认为应该是托姆……” 露露终于知道了这队冒险者身上不时传来的不洁气息的原因,在她伙伴们身后盾牌中封印着一头大魔鬼,但眼下不是寻求解释的时候。 她似乎也有些不太肯定自己的答案。 “露露听到了这个男人说过天界语言,那是一种神谕,想要向男人传达某种讯息。这一定是勇气之托姆在与他念话。” “但是也不能一直保持这个样子,我们应该回去找找那个托姆女侍僧,那位女士可能知道取下头盔的方法。” 阿娜克伊丝背起了昏迷不醒的瑞文加德,向着外面大步迈去, “首先,赶快去至高大厅,把大公还幸存的消息带回去。” —— 一行人与圣象成功返回了上方的大公墓,可哪里都找不到吉迪恩的身影,包括那两只麦泽罗斯魔。他们只好先从教堂另一侧门前往大公墓出口。 教堂这一侧周围的小路上被一口深坑分隔,里面充满了腐烂的紫色雾气。这迷雾阻挡了好奇的克拉瑞恩向下探知,令她无法得了解这坑洞中的内容。巫童决定靠得更近一点。 “别靠太近了,克拉瑞恩,我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尸臭。” 沃尔金嫌恶地绕过坑口,圣象也卷住长鼻不愿吸入这难闻的恶臭。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欸?” 什么干燥坚硬的东西突然从洞口探出,一把抓住了克拉瑞恩滑溜溜的鱼尾。那是条血肉腐烂的干枯手臂,它属于一头双目空洞,正尝试爬上洞口的食尸鬼。 “去死啊,去死去死!” 克拉瑞恩连续几脚踹在食尸鬼的脸上,把对方松驰的面皮踢得血肉模糊,但这个没有神智的家伙根本感受不到痛觉,他的枯肢紧握不放。无奈之下,克拉瑞恩只好用三相魔刃一刀削下他的小臂,任他重新跌回不见底的深坑之中。 “这里是个炼尸坑?” 牧师能感知到,在这深坑之中游荡着各类不死生物,僵尸、骷髅、食尸鬼或尸妖等等亡灵生物正踩着他们同伴的头试图爬出这个大坑。 看上去是谁在深坑底部刻着某种死灵系法阵,只要将尸体抛入,在一段时间后就会变成一具不死者。 有人想要创造一个不死者军团?不安的感觉在沃尔金等人的心头盘旋着,现在他们知道大公墓以及整个埃城大街上遍布的不死生物的来历了。但会是谁呢?一个背影在冒险者们的脑海中迅速成形。 “吉迪恩·莱特沃德,我就知道这家伙有什么地方不正常。” 自己的同族胞兄,洛山达的牧师,现在都在驯养自己的死者大军,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猜这边后面的小房子就是吉迪恩的卧室,没准能直接当面问问他。” 独立于教堂之外,在这后院中还存在的另一栋小型建筑似乎是提供给教堂管理人员的住房。 简单的床铺、一组桌椅、一面食具柜放置在这里。许多家具已被破坏,装饰品和其他杂物胡乱散布在房间周围,包括洛山达、海姆、托姆和提尔的圣徽。这里没见到吉迪恩,但一本书似乎从城市坠落的灾难中幸存下来,在一面半塌的桌上摊开着。 “……这是吉迪恩的遗嘱?最后的落笔日期是几个月前,埃尔托瑞尔还没坠落的时候。” 阿莱斯特感到有些违和,这让他的眉头紧锁,决定总结出遗嘱上面的内容。 “吉迪恩用了大量笔墨去声讨恶魔的罪行,他在城内四处宣扬反恶魔入侵,和着了魔一样。 而且,他开始赞扬起了在血战中抵抗恶魔浪潮的魔鬼,赞颂阿弗纳斯的血战大公扎瑞尔在对抗恶魔的战斗中的英勇表现。 他甚至贬低了托姆、海姆、提尔以及洛山达,还痛斥了七丘天堂的天使们,认为这些自称为神圣的存在懦弱无能,对恶魔的恶行无动于衷,不配获得他的尊敬。 吉迪恩的疯狂言论惹怒了圣城的居民,为了避风头,他被塔维斯安排到了大公墓。塔维斯假装用这种方式贬职了这位大神官,实际上是想保护他不会被民众的石头砸死。” “我敢打赌,是扎瑞尔的手下蛊惑了这个家伙,让他变成了一个偏执且憎恨恶魔的疯子。” 听完了书上的记录,阿娜也明白了为什么这家伙对恶魔有这么强大的杀意了,可惜她们还是不明白这家伙召集亡灵军队的目的在哪里。 “总能再碰上他的,这次他可别想轻易脱身。” 第43章 乌黯主君 “真是令人头疼,看来有几只小老鼠没有收到邀请就来到我房间里了呢。” 正当他们翻阅那个变节洛山达牧师的遗嘱时,病恹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吉迪恩·莱特沃德正阴沉着脸站在门边,他的那两只麦泽罗斯魔爪牙则摩擦自己锋利的口器,威胁地发出“咔咔”声。 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他抽动着鼻子,寻找着令自己感到厌恶的气息,最终将目光落在了阿娜克伊丝背上昏迷不醒的瑞文加德身上。 “我可以感觉到,这个男人的身上有一股该死恶魔的臭味。就是他对吧?就是他打开了传送门,把恶魔带到这里。” 吉迪恩的昏黄眼眸中闪动着怒意的火焰,他向着面前的冒险者们摊开自己的右手。 “我很高兴你们能帮我把他拎出来,现在,把他交给我,我会让他赢得他应有的惩罚。” “这是个误会,吉迪恩,这人并不是什么恶魔召唤者,不如说他也是受害者。他是我们的朋友才对!” 吉迪恩并不打算听信吟游诗人的话, “那你告诉,为什么他的身上有这么浓烈的臭味?” “呃……这是因为…因为这个男人是一个伟大的邪魔猎手!他经常在斗篷森林附近狩猎那些罪恶的存在,大家都叫他…呃…‘边境之刃’,对,没错,就是这个外号。” “够了,别拿你这些哄小孩子的把戏逗我笑。我的耐心有限,把他交出来,你们包庇恶魔同伙的事情可以就这么算了。” 显然,吉迪恩根本就不相信什么‘边境之刃’的童话故事,也不相信存在一个在凡界猎杀邪魔的猎人。他的牙齿因为愤怒而在不断磨合,仿佛是要生吃了瑞文加德一样。 “那你呢?吉迪恩,你也和魔鬼站在了一边,和那个扎瑞尔,把这座城市毁灭的元凶。 她杀害了这么多无辜的人,你却只知道排斥恶魔?看看你的身边,朋友,你已经堕落了。” 阿娜克伊丝与沃尔金挡在了瑞文加德的身前,他们同样为面前这家伙魔鬼崇拜的行为感到愤怒。 “看来你们都知道了?那你们应该很明白我的用意才对。” 吉迪恩却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似乎他并不认为自己和魔鬼为伍是一件羞耻的事情。 “伟大的扎瑞尔无数次从恶魔拯救了这座城市,哪怕是她已经成为了一个魔鬼,她也仍然在与恶魔战斗着。而那些虚伪的神明,他们却连一只援手都没有向她伸来。 扎瑞尔才是真正的战士,真正的守护者。这座城市本来就是她所拯救的,现在我们这些被拯救的人,用我们的灵魂,再次成为她创造宏伟业绩的基石,有什么不可呢?” “你疯了?吉迪恩,莱特沃德家族的叛徒!你已经被魔鬼的谎言蒙蔽了双眼,连是非都不分了吗?” 沃尔金无法理解,作为分家莱特罗德家的儿子,他当然知道本家莱特沃德对神圣事业的崇尚。而自己的这位表兄,却忘了一族的使命,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大魔鬼,哪怕对方是一位曾经的天使。 “闭嘴!当我被那些愚民攻击的时候,当我绝望的时候,是扎瑞尔拯救了我!哪怕是在我死时,她也仍然选择了复活我,只因为我相信和坚持她的事业。 她让我看到了什么才是正义,她才是真正高洁的领袖!让那些高高在上冷眼看待受恶魔暴行折磨之人的神明都见鬼去吧,祂们不配自诩善良!” 这个堕落的牧师几近歇斯底里地咆哮着,他的眼中充满的是对扎瑞尔信仰的狂热。 “你已经死了,吉迪恩。刚见到你的时候,因为这片坟墓有太多的死者气息,我没有分辨出来,但现在我才意识到你已经是一个活尸。 你被骗得太深了,哪怕死后你的灵魂也沦为了扎瑞尔的奴隶。你的灵魂应该被解放,在神的天国洗涤你的罪恶,而不是被囚禁在这个即将腐烂的肉体当中。” 沃尔金的手中,那柄洛山达信者之锤上散发出圣洁的光圈,他会用这柄圣锤结束表兄的悲哀生命。 “我会代替洛山达重新唤醒你的良知,圣城不能再容忍你和你的不死大军胡作非为了!” 吉迪恩与他两只保镖的前后被围住,但他并不惧怕,他太过于相信麦泽罗斯魔们的身手了。只要能突破这个包围圈,他就能唤来他的亡者军团,反过来包围这几个与自己站在对立面的家伙。 “那就成为我的僵尸军团的一员吧!” —— 不自量力的亡灵牧师最终还是倒下了,麦泽罗斯魔们无法完全保护这家伙。这两只大甲壳虫怪更乐意去进攻而非防守,吉迪恩的后背大开,在他准备召唤咒术的时候,维斯特拉已经带着克拉瑞恩撞飞了前方的虫怪。 三相菱刺从后方捅入了吉迪恩的胸膛并且快速旋转,将他的五脏六腑扯成碎块。这具活尸虽然不会因此受到致命的伤害,但他也失去了支撑躯壳的战斗能力。 “我的崇高理想…难道真的错了吗……我只是想…把恶魔一个不剩的…全部驱逐出去……” 他的口中费力地吐出断断续续的言语,直到圣锤的猛击敲碎了他的天灵盖。 亡灵牧师最终还是停止了活动,麦泽罗斯魔们眼见雇主丧命,早已无心恋战,在试图撤退时被乱刀砍死,成了两滩脓水。 那些大公墓中的不死生物也因为失去了号令者,纷纷躺倒在地,再度进入了沉寂的安眠之中。 “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至少我们不用担心食尸鬼会跑进至高大厅教堂了。” “可悲的族兄,他的愚蠢让他走向了灭亡,但他想要消灭恶魔的信念直至死后却依然坚定。我会以他为告诫,小心与邪魔打交道的。” 沃尔金在吉迪恩的尸体上进行了祈祷,并将其扔进了一个空置的墓中埋好土。 “没有什么时间给我们磨磨蹭蹭了,当务之急是把瑞文加德从头盔里面解放出来。” 阿娜再次背上这个焰拳大公,冲出大公墓,踏上了埃尔托瑞尔的街道。 —— “停下脚步,年轻人们,如果还想要活命的话,你们最好立刻掉头,以最快的速度奔跑。” 就在冒险者们踏上归途中时,隐秘领主带着明显不安情绪的心灵感应突然从盾牌中传来。 “发生什么了,老头?” 在珊娜菲亚的精神之海中,2号能够看到自己的同居者,灰色的灵魂体不断拉扯变化自己不定形的身体,膨胀又收缩。他在惧怕什么? “老夫能感觉到,更加糟糕的存在出现在这座城市之中了。再不快点的话,可能老夫与你们都得命丧于此。” “连我们亲爱的大魔鬼先生都害怕的存在?别开玩笑了,难道扎瑞尔来了?” “如果是那小丫头,老夫自然不会惧怕,但来者应另当别论。快跑!我能感觉到,那个不详的存在已经接近这里了,他在寻找你们!” 这怪异的对话加重了众人心中的不安,尤其是他们发现圣象露露居然也已经开始颤抖,她扑扇羽毛的动作因为过于紧张,险些失衡让自己从空中落下。 “露露感受到了绝对的力量,扭曲的邪恶,他在靠近我们!” 冒险者们纷纷拔腿向后狂奔,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但是既然同伴的描述如此可怕,那只管跑就对了。 可惜,他们还是太慢了。 随着黑色的闪电劈落在他们的脚前,阻挡了他们的前进,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天而降,凭空悬浮在了他们的前方。 来者身高近九尺,有着一副黝黑的皮肤与英俊的样貌,裹在华丽的服饰之中。但这并不说明对方是一个正常的类人生物。恶魔的特征低调的显露在身上的各处细节:乌木般的皮肤,尖耳朵,黄獠牙,头部生长着天生的角冠。更糟糕的是,他的双手各生有六根指头,持握着一柄波状刀刃、闪烁着邪恶乌光的巨剑。 “不…不不不……我一定是疯了,或者出现幻觉了。” 阿莱斯特被对方的强大压迫力所折服,他几乎顺从自己的本能跪下,但他还是忍住了,没有让自己的膝盖完全抵在地上。他的同伴也大多如此。 在面前对方的第一瞬间,他们居然下意识地想要跪拜下来。这位存在的尊名从吟游诗人的嘴中艰难挤出,如同炸雷一般响彻在同伴们身边。 “乌黯主君(dark prince)……格拉兹特graz\\u0027zt……” 阿莱斯特不明白,也无法理解。为何无底深渊中最强大的存在之一,欢愉之国的恶魔主君,也是堕落与欲望的象征者,六指魔君格拉兹特会出现在自己一行人面前。 他难道不应该因为女巫之王塔莎的背叛,藏身在泽拉塔城ztar的银色宫殿argent pce中治疗自己的伤痕吗?为什么他会亲自出现在阿弗纳斯,出现在恶魔与魔鬼血战的前线? “跪下、臣服!” 乌黯主君轻轻吐出两个单词,强大的威压却如宝剑山脉一般压在了冒险者们的肩膀上,迫使他们的膝盖最终还是屈服地跪在地面。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强力的命令术,如果面前的存在想违背命令术无法自残的原则让他们去自杀的话,他们可能都不会有所置疑,而是立刻用利刃划开自己的脖子。 豆大的汗水从额角渗出,滴落在阿娜的板甲上。她从未如此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它就如同地狱的引擎一般,仿佛随时都会爆炸。 “明明感受到了那头牛的气息,想过来和他会合。却到处都没有发现巴风特的影子,反而是找到了你们几个凡人。” 乌黯主君眯起自己的眼睛,左右横扫着眼前的弱小蚂蚁。 “说。巴风特在哪里?你们和他是什么关系?” 按照恶魔领主原定的计划,这时候那头牛应该已经开启了传送门,领着他的大军踏平满城的废墟与自己会合了才对。可是,巴风特并不在这里,只有几个沾着他的臭味的凡人。 阿莱斯特很想告诉这位恶魔大领主,他们是巴风特的使者。但谎言在绝对强大的力量面前毫无作用,在强效命令术的加持下,他百灵鸟的舌头自己吐出了与自己预期不一样的,真正的实话。 “巴风特开启传送门的计划被我们阻止了,就在刚才。” “哦?有点意思,区区蝼蚁,居然胆敢成为深渊的绊脚石?” 格拉兹特饶有兴趣地打量起面前的这些家伙,他不明白这些一巴掌就能拍死的存在到底怎么阻止了那头笨牛。 “不过,你们的好运也到此为止。你们会马上知晓阻碍我等的下场,这绝对是你们最不期望的死亡方式。” 剧烈酸性的液体不断凝聚在那柄波刃巨剑之上,这是格拉兹特的骄傲神武,哀伤之潮 安德烈夫(angdreve wave of sorrow)。他会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虫蚁在强酸之中溶解,化成一滩血水。 就在众人绝望的时候,隐秘领主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姑娘,呼唤老夫吧!遵从契约的力量,老夫会为你们争取到逃跑的时间!” 珊娜菲亚此刻也知道了自己该怎么做比较好,但她,他们,真的应该将最后的希望押在这只大魔鬼的身上吗? 来不及想这么多了,此刻必须呼唤盾牌的力量,只为了换取一线生机。玄妙的咒文连接上了卓尔的意识,她找到了释放这只大魔鬼的契约条文。 “以金玉与铁为躯,以堕落与极恶为魂,吾在此宣告汝之力量得以解放。 当汝之真名唱响之时,汝将遵循与吾等之契约,如此,即可脱离约束之牢笼。 汝乃酷吏之魔物,司掌腐化之邪恶。汝即遗落之王,九重地狱之下的第十位君主。 汝之真名为加葛斯gargauth!” 咒文的念诵吸引了乌黯主君的注意,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些好奇地看着这只卓尔,想要搞清楚她到底在干什么。 然而,冲天的庞大邪念从她的背后突然窜出,如同井喷一般升腾至半空。只不过这口井,是面雕纹繁饰的盾牌。 云雾之中,黯红的巨大身影逐渐成形,这是一头深狱炼魔(pit fiend),巴托地狱的霸主,长着鞭状尾巴与披身巨翼的庞然怪物。他的身体上覆盖着装甲般的鳞片,血盆大口的利齿上滴落的毒液甚至可以放倒最强大的凡间生物。 深狱炼魔,最高阶的大魔鬼,地狱领主般的强大象征,也是地狱军团的将军,正响应召唤而现身,横挡在冒险者们与恶魔领主之间。 炼狱的恶意覆盖了命令术的效果,让冒险者们的双腿又重新回到他们自己的支配之下。 “遵循契约,老夫会保护这些契约者的安全。所以现在,全力逃跑吧,你们的身后,交由老夫来守卫。” “你又是何物?我知晓九狱所有强大的存在,但在阿斯莫蒂斯,那条老蛇的手下,并没有你的名字。” “老夫乃是腐化万物者,九重地狱的第十天魔君,隐秘之领主加葛斯。” “哈哈哈哈,有趣,我说那头牛的计划为什么会失败。你的存在,并不在计划之中!就让我,堕落万物者格拉兹特,来会会你!” 乌黯主君眼中杀意瞬间暴增、狂增、劲增,他手中巨刃横甩,向着这面前的魔君扑去。两股强大的力量瞬间交合,天地异变万象俱灭。杀杀杀杀杀,此等魔神之战,又有谁能阻挡了?! “快,快趁现在,跑!还要命的话,跑他娘的!!!” 吟游诗人自知此时已经轮不到他们插手,他心中也明白加葛斯最终也敌不过乌黯主君。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吔? “可是……” 费迪南多不安地看向天际,这两道身影如同相互对撞的流星一般,每一次碰撞都引发起能量浪潮。 “没有可是了,加葛斯不是傻子,他只是在遵守我们契约!” 吟游诗人脚下生风,一口气蹿出十数尺, “如果他能活下来,便是他靠自己的本事获得的自由。如果他死了,我们也一起死在六指的手里,这才是白白浪费他的牺牲!” “休走!” 没料想到格拉兹特即使是在与大魔鬼缠斗也依然留有余力,他六指一挥,黑色闪电便凝聚成型,眼看要一击将半精灵劈成焦炭。 “你给我滚回你女术士的怀里去!” 吟游诗人不甘示弱,同时使用“语出惊人”发动了反击,夹杂了魔力灵光的言灵在一瞬间干扰了格拉兹特的判断,这道闪电的轨迹歪斜,劈碎了阿莱斯特身边的巨石。 这道攻击要是命中,怕是能直接把他炸得粉身碎骨。 看准对手分心时机,加葛斯一口咬上了大恶魔的肩膀。这肯定特别疼,以致于乌黯主君再也无暇顾及其他人。 “别傻站着了小费、珊娜,我们不能浪费老头子给我们创造的机会!” 阿娜克伊丝将大公扔给维斯特拉,一手一个拎着发呆的术士与游荡者向前拽去。现在可没功夫担心那只大魔鬼了,小命要紧。 至于克拉瑞恩,她眼见不对,直接与吟游诗人分头行动,一早从低矮废墟中溜走,江逍遥更是直接用迷踪步瞬间移动消失了。 第44章 指引前行的方向 “魔鬼,你居然胆敢为了区区几只凡人,妄想挑战混沌?” 眼前对手的一系列行为令格拉兹特感到惊讶,他无法理解明明拥有如此力量的对方,会为了掩护蝼蚁而向哪怕在深渊中也以强大着称的自己发起不要命的进攻。 “尔等提那厘恶魔又怎么会理解?此乃契约之理。若此为契约所定,则灵魂亦无法违背。” 隐秘领主血口怒张,猩红的腐化魔能向着乌黯主君喷吐过去,可恶魔领主挥动巨剑,强酸波动直接将其震散。 “愚不可及,魔鬼,既然你一心寻死,我便成全你!” 六指魔君将自己的杀意凝聚在波状剑刃之上,为其镀上一层死亡寒气。他的手臂肌肉紧缩,瞄准向自己扑来的深狱炼魔猛地掷去。 加葛斯有意抵挡,但他早已在不久之前与巴风特的一战中消耗了太多力量,巨剑击破了他的防御,贯穿了他的胸膛。 “这可真是令人讽刺的下场啊。” 加葛斯自知他的野心早就已经无法实现,他在盾中隐忍窝居数千百年,腐化身边的一切为自己囤积力量,只为了能在重返九狱时夺回自己的荣耀。 他苦心诱骗那个女卓尔将自己带回到巴托,却仍然无法打破盾牌的枷锁。这时他才明白了,能将自己解放的方法只有一种,那就是契约。 契约的力量是绝对的,是天理秩序的一环,也是突破这该死桎梏的钥匙。只要能完成与这些盾牌持有者的契约,将埃尔托瑞尔解放,他将再次恢复自由。为此,他甚至与那头魔角之王展开了一场恶斗并元气大伤。 而更让他感到命运弄人的,继巴风特之后,另一尊恶魔领主也出现在了这里。他也想避开这对自己万分不利的战斗,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他已经接受了命运的残酷无情,正如司掌厄运的鹿角之女,本莎芭站在了提那厘恶魔一方那样。可他仍然还是想为这契约燃烧自己的最后一滴血。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要这样子卖命?这根本不值得不是吗?那个恶魔说的对,他究竟为何在最后一刻也要庇护那些弱者?他的灵魂真的是在遵循契约之理而行动吗? 加葛斯不知道答案。 但他还是做出了最后的行动,那便是释放。在燃尽之前,他要用这无数岁月中囤积的力量让眼前的恶魔得知与隐秘领主作对的下场。 “什么?” 格拉兹特乌黑的皮肤外突然包裹上了一层猩红腐败的能量光焰,那头大魔鬼哪怕知晓死期已至,仍然在妄图与自己同归于尽? “魔鬼,我改变主意了,我要你死得更难看!” 忍受着浑身的剧痛,恼怒的格拉兹特大手一张,六指扣住因失能而下坠的深狱炼魔天灵盖上,猛地加速向下按去。在下方的地面上,自己的哀伤之潮正插在那里。 直线坠落使加葛斯向着巨剑冲击过去,被它再次洞穿了腹部。炙热的地狱之风呼啸着灌入他躯壳上的两口大洞,感觉却是冰凉中带着辛辣。加葛斯知晓他的终焉已经到来,万物终末的尽头,耶格(注:司掌终焉与死亡的远古神只,终结尽头的记录者)会将他的真名记入档案。 但他还是不自禁地看向远方,那些年轻冒险者逃窜的方向。他们想必已经走远了吧。 “我们的契约已经完成,我不会再陪伴你们前行。今后的道路,全靠你们自己开拓了……” 大魔鬼的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他终于理解了自己舍命迎击格拉兹特的理由。在漫长生命的最后一段旅途中,从未有过的情感在作祟,它在呼唤自己,守住独属于自己的友情。 —— “珊娜,你感觉到了吗?” 2号的声音自灵魂深处传来,带着一丝落寞。 珊娜菲亚知晓2号的意思,就在刚才,灰色的灵魂火焰永远熄灭在了她的精神世界中。那面盾牌已经不再发出黯光,变得冰凉。 她禁不住停下了脚步,回首看向远处的天空,她们逃走的方向。 星星点点的红光从地面升起,在空中消散,被阿弗纳斯永无天日的灰霾吞入不见。一位年迈的友人就这样消失在了他们的身后。 “珊娜,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我们只能继续向前……不要浪费老头子为我们创造的机会。” 心中的向导说得没错,她不能停驻在这里,停驻在伤感中,她必须继续向前。在阿弗纳斯,永远只有前进的方向,后退即是落下悬崖。 想到这里,卓尔裹紧斗篷,加快了追赶同伴的脚步。 —— dr1494 西埃尔托瑞尔至高大厅 地下墓室 “托姆在上,你们平安回来了,还带回了乌尔德·瑞文加德大公!” 女侍僧弗里亚·金克斯很高兴地看到那些前往大公墓的冒险者们健健康康地回到了难民聚集点,在他们的后背还扛着那个博德之门的高公爵。 “他是怎么了?” 看上去,高公爵并没有醒转的意向。他被冒险者们在毛毯上放置好,只保留着最基本的生命体征。 “解释起来可能有点复杂……大公在与托姆的神魂进行精神连接的时候,牛头领主巴风特突然闯进来搅和了一蹄子,让大公的意识完全疯掉了,无法从头盔中解脱出来。” 阿莱斯特的手中比划出了次级幻影的投影,来让弗里亚更好地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我们想请您帮忙看看,或许您能祛除残留的影响,把大公唤醒?” “听起来实在不太乐观,但我会尽力试试看。” 弗里亚单手抚颔,仔细思索着对策, “我会进行一个难度较高的仪式,如果能增强圣盔中托姆神魂的力量,说不定就能压制巴风特残留的精神诅咒。但是我需要先集齐仪式的准备材料。” “需要什么?或许我们可以帮忙。” “首先,我们需要托姆祝福的圣水,不过洗礼盆中就有不少,所以不用担心。但我还需要净化后的祭坛,以及最麻烦最难入手的物品——一件象征着托姆的勇气、正义与奉献的圣器作为仪式媒介。” “我已经将上方教堂的祭坛净化完成了。至于圣器的话……” 牧师沃尔金眯起眼睛,他也无法确定要去哪寻找这样一件稀罕的物品。 “不是有吗?白痴,你还不让我乱摸来着,你的猪脑子从来不记事吗?” 刻薄的嘲讽从巫童的嘴中吐出,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符合条件的物品,并不忘对牧师发起回礼。 “对了,那把猎龙女战士的巨剑!” 阿娜也明白了,她很快就回到了英雄墓园中,将巨剑取了过来。这样一来,仪式的准备就完成了。 “你们的办事效率总会让我感到惊讶。” 女侍僧指挥着大家将高公爵抬上祭坛,她自己则事先用圣水涤净双手,清洁台面,并在维斯特拉的帮助下将巨剑横于大公的头盔顶部。 “接下来,我希望你们能派出一个人帮我疏导头盔中暴走的能量,其余人负责按住大公别让他挣扎,并警戒任何可能打断仪式的家伙。” “头盔交给我吧。” 牧师也涤净双手,按在了圣盔之上。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忠诚者的守护之人,腐败邪恶的仇敌,吾等奉献者追随之人,勇气之化身托姆! 您已目睹无数傲慢、懦弱、无知招来的毁灭,却依旧将您的神光洒向人间,赐予我等勇气与正义,压倒全部之恶,惩戒全部之恶。 在此,您忠诚的信徒,弗里亚·金克斯向您祈祷。祈求您将对抗邪崇的力量赋予这可怜人,让他获得战胜恶魔的勇气,承载您的圣洁光辉吧!” 随着侍僧的吟唱,沃尔金能感觉到托姆之视头盔中的那缕神魂在产生共鸣,它变得更加强大,撕碎着包裹住它的黑暗。而那黑暗,在恐惧,在哀嚎,不住地发起疯狂地反扑,在头盔内横冲直撞。 拜其所赐,原本稳定下来的瑞文加德也再次痛苦挣扎起来,想摆脱净化仪式。冒险者一拥而上将其手脚压住。 沃尔金看准时机,在头盔前端凝聚出一个能量通道,那大团的黑暗能量便顺着他的手所指引之处向外界涌来。 奇异的不适感通过手臂传入脊髓,但沃尔金没有在意,他不能在这一步分心。通道开启,恶魔的邪念聚成两团类似于鬼火的光团从头盔中被排除,在大厅内上下飞动。 “嘟——” 圣象露露不会放过这些家伙,她的长鼻发出的象鸣波动立刻追上了鬼火团,并一一将其震散。 侍僧手按头盔两侧,只是稍稍用力便从瑞文加德光秃秃的头顶将其取下,看上去仪式进行得很顺利,他们成功了。 那位焰拳大公的不安呢喃与挣扎伴随着鬼火被排除而停止,他黝黑的秃头上落满了汗珠,心跳律动与呼吸也平复下来,如同刚刚哭闹疲惫的婴儿一般安稳睡去。 “这样就可以了,他需要好好睡一觉补充体力,你们也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吧。在地狱里面,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让人放松。” “那等到大公醒来的时候再喊我们吧。” 这些战士们已经因来回奔波感到心力憔瘁了,如果不是因为处在这么一个糟糕的位面,他们真的很想躺在精灵之歌酒馆松软的床上睡个一天一夜。 —— 乌尔德·瑞文加德突然从毯子上坐起来,他被自己做了不知道多久的噩梦所惊吓,慌张地睁开眼睛打量周围自己的焰拳士兵们。 不在,自己的左右手没有一个人在他的身边,但这里却很眼熟。他知道这里是难民的聚集地,至高大厅的地下。但他不是已经出发前往大公墓,并戴上了托姆之视头盔吗? “您终于醒来了,公爵,我这就去通知那些冒险者。” 在他的身边,是难民的组织者,侍僧弗里亚。 “女士,我怎么会回来这里?我的士兵呢?” “恐怕那些把你救回来的孩子们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答案。” 被唤醒的冒险者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给了这位博德之门的大公,并且向他解释了范萨姆普尔、塔维斯、扎瑞尔以及巴风特的阴谋。 “……这真是令人震撼,年轻人们,我必须向你们致敬。毫无疑问你们拯救了我的生命、故乡与领土,你们甚至不惜冒险来到这里,想同样把埃尔托瑞尔救回。 你们是真正的勇者与英雄,是托姆派来拯救我们的慈悲化身!请接受我的感谢。” 这位博德之门的最高统治者,竟然恭敬地向一群冒险者低下了自己的光头,弯下自己身为贵族的腰板。 “看上去博德之门的贵族并不全是不讲道理的王八蛋。” 江逍遥小声感叹,但还是被阿娜克伊丝踩了一脚。 “请抬起头来,瑞文加德高公爵,赞美之辞我们已经听的多了,但我们需要的并不是这些。” 阿莱斯特连忙将这位大公扶起,这位贵族这么有礼貌,反而让他有些不适应。 “我明白,我会赋予你们相应的爵位与金钱来感谢你们的英勇事迹。但至少现在,我们还深陷绝望的处境,很抱歉,我不能立刻册封你们。” 瑞文加德似乎有些会错意了,他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向面前的人表示歉意。 “不不不,我们说的不是这些。我想知道的是,托姆的神魂到底对您说了什么?祂最后是否已经向您指明了拯救埃尔托瑞尔的方法?” 没想到眼前人的索求并非财富与权力,而是进一步拯救城市的方法。这令大公心中感到更加的敬佩,他在赞叹之中回忆着梦中的内容。 “高尚的英雄们,我确实获取了一段梦境,我想这就是托姆为我带来的启示。” 他再次缓缓地坐了下来,向众人讲述自己梦中的内容。 “我在梦中看到一名身着铠甲的女战士,她满身伤口,从她的徽章和打扮上来看应该是一名地狱骑手。 这位战士手中持有一把神圣的长剑,如果没猜错的话,那是天界的武器,一把天使诛灭邪魔的圣剑。她在荒野上逃亡,躲避那些邪魔的追杀,与她作伴的是一只小个头的金色的圣象……天呐,这样一回想,应该就是你们身后的那头!” 讲到这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露露的身上,这让这位小象也感到疑惑与好奇,看上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存在于梦境之中。 “很抱歉,露露已经失去过去的记忆了,露露也不太记得太多的事情。” “露露,你对地狱骑手打扮的女战士有印象吗?” 这只圣象很拼命地想要回忆什么,但她最后还是茫然地摇了摇头。看上去她没有回忆起来有价值的信息。 “大公,请继续吧,如果可以讲述更多内容的话,说不定露露会回想起来一些事情。” 瑞文加德点点头,继续说道。 “在她们的后方,是一头巨大的犬形恶魔,想要吞噬她们。而为了反抗这只恶魔,女战士将圣剑插入地面,同时,圣象的象鸣声吓退了恶魔,一座巨大的白玉宫殿以圣剑插入地面的地方为中心,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组装起来。 就在这时,女战士高喊着什么,圣象便飞向了阿弗纳斯血红的天空。也就在圣象飞离之后,一片血痂从地面升起,吞没了白玉宫殿和巨大恶魔。” 瑞文加德似乎还没有讲完,他反复思索着还有什么遗漏的内容。 “……还有,我记得圣象仓皇逃跑时撞到了一辆地狱战车,然后有两只鸟首怪人发现了它,梦的内容到这里就中断了。” “露露,你认识长着鸟头的人吗?” 他们再一次看向了圣象,不过这次,露露却发出了肯定的鸣声。 “露露知道,那是楚卡和克朗克,长着黑色羽毛翅膀的小个子朋友。他们对露露很好,他们和他们的主人一直在一片废墟场中照顾着露露,直到露露返回主物质世界。” “听上去像是两只天狗族…露露,你知道那片废墟场在哪吗?” 阿娜大概推测了出来两位羽毛朋友的身份,如果托姆有意指引他们,或许他们确实应该去这些故友的家里看看。没准天狗们会知道些什么。 金色圣象飞上了教堂的顶部,不过在不久后便返回,她因兴奋而不断大声象鸣。 “露露找到了!露露找到了!是指节骨要塞,楚卡和克朗克的家!离这里很近,就在冥河的旁边。” 这一报告让冒险者们感到欣喜,没想到下一个线索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如果托姆的指引真的没错,恐怕祂就是想要自己一行人找到女战士所在的地方,那个白玉宫殿。 “听上去,你们已经为下一步的冒险做好了准备。” 瑞文加德笑了笑,在他的面前,这些冒险者已经迫不及待地摩拳擦掌了。 “确实如此,埃尔托瑞尔的情况不容乐观,我们必须在其完全坠落冥河之前找到方法解放这里。” 阿娜看向自己的朋友们,经过休息,他们已经恢复了活力,随时可以出发。 “大公你呢?和我们一起出发吗?” “不必了,年轻人们。我必须留在这里守护这些可怜人,抵抗任何可能的邪魔入侵。 我也相信你们自己有实力摆平这些事,拯救在这里的所有人。我将我的希望寄托给你们了。” “那我们就在此告别吧,不过很快我们应该就会见面了,在太阳的照耀之下。” “那么,愿托姆的勇气护佑你们,提尔的正义永存于你们的心中,海姆将会守护你们避免一切不洁,洛山达的光芒照耀在你们的头上。祝武运昌隆!” 那些幸存下来的人们注视着冒险者收拾好起自己的行囊,他们知道,自己的命运接下来就全部交给这些勇敢前行的人了。 这只冒险小队,身上背负着难以想象的重要使命,而这些原本与他们并无关系。只不过,他们还是坚决地选择了走上这条黑暗的道路。他们到底为什么要为了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人赌上自己的性命?为了赢取名声、财富还是权力? 或许都不是,他们只是在践行一个冒险者应有的生活方式,做一个忠实于自己生活信念与生命价值的人。 第45章 冥河俯冲 dr1494 东埃尔托瑞尔 “我一定是疯了才会答应从这么高的地方跳进冥河!” 克拉瑞恩不安地趴在浮空城市边缘的焦土上向下望去。一粒土渣从她的手旁滑落,掉入了下方500尺那死寂的冥河水中,连水花都被一同吞没。 阿弗纳斯灼热的烈风在她的耳边呼啸。 “你——说——什——么——” 阿莱斯特扯着嗓子大声喊,风声淹没了同伴的声音,差点掀飞了他的宽帽,使他不得不单手压住帽子。 “我说——我一定是疯了!!!” 这些冒险者来到了东埃尔托瑞尔的边缘,距离他们的目的地——趾节骨要塞最近的那一侧。但直到这时他们才想起来,他们并没有走出浮空城的方法。 “不如这样,我们从那些大锁链爬下去。” 江逍遥寻找着通往下方,也就是阿弗纳斯地面的路,但他只找到了那些将这座城市束缚在冥河上空的粗大锁链。 “你终于已经热昏头开始说疯话了吗?我可不想面对那些一直在往上爬的恶魔,我们想下去,但它们想上来。” 沃尔金首先反对了这个不太靠谱的提议。 “相信我,它们不会乐意给你让路的。” “那你说我们怎么办嘛……” 正当他们苦于寻找下去的方法时,吟游诗人的目光落在了因为剧烈地震而倒塌的街道商铺一旁。 “或许我们可以用用这些东西,足够结实,看上去并不会因为漏风开个大口。最关键的事情是它的大小能够支撑我们的体重。” 众人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吟游诗人手中正扯着大块的帆布,上面甚至印刷着“爱德蒙水果批发”……看样子,这是街道商贩们架起来的帆布大篷。 “你的意思是?” “我们可以用这些布,做一个呃…一个滑翔伞?这结实的布料足够我们飞过冥河平安落地了。” “啊这?那能行吗?” 克拉瑞恩可不敢把自己的命放在这上面开玩笑,它们只是一大块布。 “没什么不行的,我的朋友。相信,总之先相信。这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而是由全费伦最聪明的头脑所想出来的最靠谱的金点子。” 阿莱斯特在寻找能够构建滑翔伞骨架的木头的同时,也不忘记自己忽悠人那一套。 “你的冒险精神去哪里了?克拉瑞恩,你可是要当深水贼王的姑娘,比那些软脚的蝥贼要勇敢多了。 想想看,在地狱的烈风里尽情飞翔和在铁链上与鼻涕冒泡的肿瘤恶魔亲密接触,你会选哪个?” “呃——那还是听你的吧。但是说好了,如果因为你这烂主意我掉进冥河淹死,哪怕是灵魂变成劣魔(注:最低级的魔鬼,扭动的丑恶肉团,凡人死后坠入地狱的灵魂会在冥河中重生为一只劣魔)我也会咬烂你聪明的大脑。” 克拉瑞恩找不到反驳方法,不得不选择妥协。 “哈哈!你又不是那些章鱼头(即夺心魔,一种擅长摆弄和汲取类人生物大脑的章鱼首形邪恶灵能生物)! 别磨磨唧唧的,快帮我一起找材料,给你自己装一个滑翔伞。” —— 花了有一段时间,这支小队的每一名队员都成功拼接好了一个制作成本低廉的简易滑翔伞。 “克拉瑞恩的担心是对的,这玩意真的能行吗?” 阿娜克伊丝有些怀疑手中这木棒与破布的临时组合物究竟能否承受住自己的重量。哪怕是将她的等身高巨剑收入口袋空间,这套全身铸铁板甲也绝对够把好几堆老鼠压成肉泥了。 “我看悬乎,你干脆把装甲脱了扔我的次元收纳袋里,等咱们几个落地了再穿上。” “……也行吧,小费,把阿莱斯特的袋子递给我用一下。” —— “风向已经改变了,俺觉得要跳的话现在比较好。” 维斯特拉肩上的茸茸狼毛向着东面,趾节骨要塞的方向倒去。在北境生存的猎人们永远懂得掌握风的走向,现在,它会携着自己一行人寻找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都准备好了吗?!” 阿莱斯特站在峭壁之上,在热气流中俯瞰着下方炼狱的焦土。在荒芜的山峰之间,漆黑的三叉柱正悬浮在血腥战场之上,在其暗紫色闪电劈落的地方,恶魔大军正如同浪潮般从冥河中浮现,一齐涌上岸边。迎击它们的便是魔鬼们井然有序的军团方阵,它们服从着一头高大深狱炼魔手中军旗的指挥,阻挡着那丑恶的邻居、混沌的具现体突破它们的包围网。 将军与士兵,血肉城墙与持续千百年的战场。这等绝景并非什么时候都能见到,但即使是隐居塔中的大法师也会被阿弗纳斯血战场的残暴景象所震慑。 “现在,听我口令——跳!!!” 来不及验证安全性了,疯狂只是一瞬间,但是在被遗忘国度最震撼的战场上空滑翔的经历却能让你在余生后半程永远回味。 跟随着不要命的领头人,这些冒险者抖开简易滑翔伞的帆布羽翼,在灼热气流的加持下向着地表俯冲下去。 “*受龙粗口*,我没想到真的能行!” 江逍遥慢慢睁开紧闭的双眼,他的双脚感觉不到地面,因为他已经开始在数百尺高空上乘着风上下摇摆。 “这真是太踏马的刺激了!!!” “白痴,你快调整一下方向,再这样下去你就要冲进邪魔堆了!” 为防止这个忘我的法师听不见,克拉瑞恩扯着嗓子想把他骂醒过来。他们的降落点当然不是血战中心,而是下游处无人的冥河浅滩。他们可不想被卷入两个邪魔种族的浩大战争中。 “避开那些小魔鬼军团,别让它们发现你,这帮小家伙不会介意在你滑翔伞和你身上开几个大洞的。” 阿莱斯特调整了伞盖的倾角,放缓速度想把江逍遥拉回正轨,但是,一个不太友好的熟悉身影出现在了他视野的尽头。 “见鬼!是格拉兹特,他从埃尔托瑞尔跳下去了!” 乌黯主君的背影出现在埃城东北侧的边缘,他双腿用力一蹬,便直接向着下方的血战场来了个自由落体。即使隔着相当遥远的距离,吟游诗人也不会看错这只大恶魔领主。 “阿莱斯特,小心头顶,别东张西望了!!!” 阿娜的呼喊从下方传来,她已经相当接近地面了,不放心同伴便回身看了一眼,可这次,她看到了悬浮在埃城上空的漆黑伴阳,或者说诡计之日,正凝聚着能量。 黑色的死亡迅雷从能量团中电射而出,它的目标是吟游诗人。扎瑞尔的邪恶产物不会容许任何灵魂逃离埃尔托瑞尔,他们应该被献祭给魔鬼大公。 “咔嚓——” 已经太晚了,在半空中的阿莱斯特根本来不及躲避,落雷竖直击中了伞盖,强大的黯蚀电能贯通了吟游诗人的身体。 阿莱斯特闷哼一声,呛出一口鲜血,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带着五脏六腑差点被扯成了碎片,手中的木头与布料瞬间被烧成了灰烬,他原本握住骨架结构的双手被导通的电能轰得失去知觉,再也抓不住他的飞行道具,向着下方的礁石失速落去。 “轻如鸿毛!” 好在江逍遥反应迅速,他向着不远处遭难的同伴以最快的速度施展了羽落术。坠落的半精灵在魔法加持下变得身轻无比,他的下落速度也像飘落的羽毛一样变得缓慢。 但是灾难并没有结束,失去了向前滑行的方法,吟游诗人的下落地点是冥河的岸边,如果掌握不好,他可能会一头栽入水中重生变成一只丑恶的劣魔。 “加油,阿莱斯特,你可以的!” 阿莱斯特终于重新从电击中恢复过来,掌握了身体的平衡,他一手按住宽大无比的帽子,不让它飞走,一手掏出面手镜,打量起了自己的英俊外表。 “很好,没有被雷击电到破相。阿莱斯特,完美复活!” “这弱智玩意是给电傻了吗?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照镜子。” 原本为同伴的结局捏一把冷汗的克拉瑞恩已经无力吐槽了,她不清楚这家伙到底有多自恋。 “呃……可能是一种自我暗示?总之我们没什么能帮他的,只能相信他自己了。” 阿娜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她放弃了评价这个吟游诗人的任何行为。 “别着急,好戏马上开演。” 阿莱斯特倒是毫不慌乱,他收起手镜,并打了个响指,在魔法伎俩的戏法作用下,那顶夸张巨大宽帽下笼罩的空气又升温了数十度。 这个疯子居然双手紧握帽沿两侧,将他的帽子当成一个更简易的热气球。 这看上去相当荒唐,但在羽落术的作用下,那顶艺人帽此刻却能承载起阿莱斯特的重量。他就这么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向着河岸方向缓缓飘了过来。 脚尖正好踮上冥河边缘的一块礁石,但阿莱斯特仍然保持着向后仰的姿势,他勉强靠单脚稳住平衡,让自己不落入河中。好在露露及时赶到,这只飞天小象轻轻从背后一拱,帮助吟游诗人重心前倾,向着岸上一个受身滚去。 “当当!” 吟游诗人一个翻滚起身之后单膝跪地,鲁特琴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他的手上。扫动琴弦,这个从鬼门关爬回来的家伙看上去就好像没事人一样。如果不是他因静电而变得蓬松爆炸的头发,没有人会记得这家伙是真的差点死在冥河中,而不是完成了一场真人表演秀。 “不要用这种眼神来看我,我可是完好无损地完成了一次冥河俯冲。” 阿莱斯特的袖口不知道何时变出了一把梳子,他对着手镜将自己蓬松的银发梳理顺贴,再抹上了香油定型,将那顶大帽再次戴好调整松紧。 “按你这个玩法,我觉得几条命都不够你在地狱到处乱逛。” “别这么说,沃尔金,我们都活得好好的不是吗?你看,我们可是干出了一件值得被记录在《阿莱斯特自传》里永久传唱的壮举!” “你说的对,但是克拉瑞恩呢?从落地之后就没看到她了。” 阿娜这才注意到,他们的队伍成员并未到齐,那个巫童不知所踪。 珊娜菲亚指向了冥河沿岸的方向,一处没有多少尖锐岩石分布的浅滩。她看到这家伙摇摆着自己的鱼尾巴跑向了那边。 “克拉瑞恩,你在干什么?” 他们终于发现了克拉瑞恩长角的身影,她正掏出瓶瓶罐罐,小心地舀着这死亡之河的河水。 “我想装点样品……有些感兴趣。” 小鬼满不在乎地回应着同伴的呼喊。现在阿娜知道,这家伙到处收集液体的老毛病又犯了。 “那你小心一点,别掉进去……克拉瑞恩?!” “噗通!” 阿娜担心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命运却仿佛是顺着她的意思开了一个拙劣的玩笑。就在克拉瑞恩伸出手去舀动河水时,一个黏糊糊的肉团突然从水下浮现,牢牢抓住了巫童的手将她拽往水中。 那是一只劣魔,它发现了岸边的生者,便想要凭着邪恶的本能吞噬对方的灵魂。 可怜的巫童,她还来不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一下子没入了死寂之水中。 “克拉瑞恩——” 同伴的呼喊还是淹没在了浪花之中,天生擅长水性的克拉瑞恩奋力挣脱着劣魔的束缚,她凭本能反应用小刀快速切断了那低等邪魔的肉块肢体,向着岸边游去。可是,吞没她的是冥河,使生灵进入轮回并转化重生的魔法之河。 她无法意识到自己的大脑正在慢慢放空,某种奇怪的魔法作用在洗刷她的意识,吞噬她的人性。 “不!克拉瑞恩!” 阿娜知晓落入冥河之中意味着什么,失足者的意识将被清洗,其生前的记忆将被抹除。如果不能及时挽回失足者的灵魂,她会以最丑恶的邪魔形态再次诞生。 那个克拉瑞恩将不复存在。 第46章 克拉瑞恩的重生 冰冷的河水灌入克拉瑞恩的肺中,她感到自己的胸口被名为死寂的严寒冻结,仿佛自己被一只大手拖入了永不见生者气息的堕影冥界。 我现在的处境,不会很糟糕吧? 她的意识在冥河之水的侵蚀之下变得残缺,思维能力的回路被巨车车轮碾断一般难以接通,她的目光变得呆滞,已经无法再去思考求生的可能。 但让几近失去思考的巫童感到奇妙的是,她的腰侧在变得温热,某种力量正在抵抗死亡之河的冰冷。或许是出于本能,她向着腰侧摘去,掀开了自己仅剩的最后希望。 那是盛着托姆圣水的玻璃瓶。随着封口开启,这团温暖的液体快速溢出,包裹了克拉瑞恩的小小身躯。 “好暖和……” 巫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能感到力量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体内,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了,她必须回去。她可能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鬼,但她的坟墓不应该是冥河,她的余生不应该以劣魔的荒唐样子度过。 “克拉瑞恩,抓紧了!” 有力的大手拽住了克拉瑞恩的胳膊,一把将她拖出了冥河水面。那是一个高大的提夫林,她的翠绿秀发在阿弗纳斯的风尘中飘扬,在她的腰上束着结实的绳子,绳子的另一端则紧紧握在浅岸上同伴们的手中。 “阿娜把她捞出来了,往回拉!” 随着吟游诗人的口令,冒险者们一齐用力,将小鬼与女战士拖到了岸边。 为了救自己出来,这帮疯子居然不惜让自己的下半身没入死河之中。 克拉瑞恩来不及思考原因,在同伴们惊喜地拥抱与庆贺之中,她最终还是失去了意识,陷入沉睡。 —— “你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当克拉瑞恩再次尝试睁开眼时,看到的是阿娜克伊丝温柔的笑脸。她正一丝不挂地仰躺在提夫林女战士的膝上,对方也已经脱下了盔甲,以免女孩的长角被硌到。 “你的衣服湿透了,随身物品也被冥河冲走了大半。不过维斯特拉和珊娜正在帮你烘干。” 克拉瑞恩缓缓起身,她身上的骨头瞬间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某种不可逆的变化。她尝试轻轻握拳,却感到格外有力。这种怪异的不和谐感,好像她重塑了肉身一般。 “哟,你醒啦?” 魁梧的狼女冲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身边的卓尔也向自己点点头。维斯特拉将那些打湿的衣物一件件摊开在珊娜菲亚的面前,让后者的火焰戏法将它们烘干,再由维斯特拉叠好。 不过,在这几块巨岩围成的空地上,找不到男同胞们的身影。 看到克拉瑞恩到处张望的样子,阿娜把衣物放在了光溜溜的巫咒之子面前。 “先把衣服穿上,之后那些小伙子会过来的。” “唉呀,看上去你还相当健康,不错不错。” 就在克拉瑞恩迟疑地接过自己的服装准备套上去时,戴着宽边帽的浮夸身影从一块巨石后面走出来。他一边捋着自己没有半根胡子的下巴一边装模作样地点点头。 “我们还以为未来的深水贼王这下彻底完蛋了呢……喂喂喂,别乱丢法术啊,很危险的!” 火焰箭从珊娜菲亚的指尖向着吟游诗人的方向不客气地蹿出,险险擦过他的肩膀,同时烧焦了一小块布料。 “我的衣服很贵的!” “阿莱斯特,我不是说了在克拉瑞恩穿好衣服前男性止步吗?” 阿娜将光屁股的克拉瑞恩挡在了身后,警惕地看向以好色着称的半精灵。 “那凭什么2号能在这里啊?他不是男的吗?珊娜和他就应该和我们一起在一旁吹凉风才对。” 珊娜菲亚的面部细节慢慢扭动,并不属于她的男性嗓音从她的喉中发出。 “你怎么敢假定我的性别?我只是个残魂而已。” 2号摆出一脸义正辞严的郑重表情。 “啊靠,你小子,别以为躲在珊娜身体里我就不敢动手了……” 阿莱斯特突然闭上了嘴,因为在他的身后,狼女已经笑嘻嘻地张开了她的爪子。只要吟游诗人敢多说句什么,他的脖子肯定会立刻扭向后背。 “再…再说了,本人可是那个阿莱斯特,又从来不缺漂亮姑娘陪着。你们真觉得我对那瘦胳膊瘦腿没二两肉的小屁孩感兴趣? 我只是听说克拉瑞恩醒了,过来担心一下不行吗?你们也太错怪你们好心肠的同伴了。要我说啊,真正的好姑娘就应该在该丰满的地方……等等?” 阿莱斯特的手势停止了维斯特拉即将施暴的动作,他眯起眼睛,嗅探着某些不对劲的地方。 “你没有骂我?你是谁?克拉瑞恩呢?” 这句话刚落下,阿娜她们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放在平时,那个性格顽劣的小鬼绝对会毫不客气地用粗口回击挑衅她的吟游诗人。但现在,她却出奇的安静。 “克拉瑞恩?” 阿娜转过身来,打量着背后已经换好衣服的巫童。在她的眼前,是一双清亮的眸子,茫然中又带着几分……纯真? “发发发发生了什么?” 就连一向稳重的咒剑士此刻都被吓到了,她慌张地后跳老远,再次打量起那个熟悉的陌生人。 眼前的清纯小姑娘,可能是任何人,但绝对不可能是克拉瑞恩。 “出大事了,我去把其他人喊过来!” 吟游诗人吓得脸色连变,连滚带爬地跑向了巨岩背面,唤醒还在休息的男性同伴们。 —— 现在,小队成员们围坐成圈,他们不安眼神的汇聚点,是处在圈中心不知所措的克拉瑞恩。 “小费,你一向聪明博学,你知道到底怎么了吗?” 这个清纯风小姑娘不可能是他们曾经的小鬼头,这点已经在同伴之间达成了共识。他们开始寻找真相,而最可能的知情者,就是游荡者费迪南多,小队的书虫与学识库。 “……” 费迪南多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一脸好奇的巫咒之子,沉默地空气让其他人感到煎熬。 “……问话,名字?” 小费这家伙还是不怎么喜欢说话,他只用最简单的词语表述自己的意思。 “克拉瑞恩,姓氏忘记了。” 克拉瑞恩的鱼尾不安地在屁股后面摇摆,她感觉自己像个莫名其妙受审的犯人,但她还是老实地回应着。 “出身地?” “呃…深水城王冠街区?” 他们早就听闻克拉瑞恩是女术士的孩子,看上去她原本也应该是个享受美好青春的有钱人子弟。如果不是被自己的母亲卖给了海鬼婆的话,想必她也会穿着得体的礼服出现在深水堡的上流宴会中。 “如何证明?” 听到这句话,克拉瑞恩默默地指向了坐在一旁的阿莱斯特。 “在我还小的时候,有天半夜我看到这家伙从我的邻居家别墅的二楼窗户翻出来,从庄园里溜走了。” “咳咳咳嗯哼……小孩子晚上早点睡觉去,不然长不高的。” 阿莱斯特尴尬地清咳声印证了巫童话语的真实性。 “听上去她好像就是克拉瑞恩。” 江逍遥左看右看,也没从昔日搭档身上看出什么不同。但小费依旧摇摇头,继续发问道: “你的信仰是什么?” “托姆。” “…………哈啊?” 在众人一片沉默之后,这俩字音节仿佛深水炸弹一般在他们的心中掀起涛天巨浪。论 什么?谁?托姆?这个邪术士小鬼在说什么疯话? 论对神性的不敬,克拉瑞恩绝对是他们之中最突出的一人。她自称深海梦境之主这异界存在的信徒之时,本就相当于摒弃了对本位面众神的信仰。现在又谈何信仰勇气与牺牲之托姆? 再说了,勇气、忠贞、奉献、自我牺牲,托姆的教义中她又与哪一条沾边了?徒手打捞冥河水也算勇敢么?那更可笑。这不过是自己的愚昧鲁莽,并落入死亡边缘食下恶果,绝无勇敢可言。 倘若一惯自私自大的克拉瑞恩能与神圣者托姆有一处相似,那食人魔也理应改吃素食。 “嗯……谷地开垦历1494年落叶之月,克拉瑞恩变成疯子……” 阿莱斯特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一本书,用羽毛笔唰唰书写起来。这本书的封皮上还印着《阿莱斯特吟游记》几个烫金大字。 阿娜克伊丝一拳砸在吟游诗人的脑袋上,紧张地用手背贴上巫童漆黑长角下的额前,想确认这个小家伙是不是因为泡在冷水里生病发烧开始说胡话了。 “你不是信奉一头大章鱼的吗?” “那是什么?听上去很有意思。” “坏消息,朋友们,我们失去了一名邪术士!” 阿莱斯特故作悲痛神色,挤眉弄眼之间又挨了一拳。 “我想,这姑娘可能没有在开玩笑。我能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一种神圣祝福?” 一直没开口的牧师终于站起身来,走到了克拉瑞恩的眼前。若是在平时,这小鬼一定会一边嚷嚷自己和牧师八字不合一边逃走。但现在,她根本没有回避的意思。 “告诉我,迷途的羔羊,是什么引导你前进?是什么赋予你力量?” “……恪守誓言,永不背誓?” 克拉瑞恩有些不太肯定地回答眼前笑眯眯的牧师。 “孩子,何为诚实?” “不诳语,不欺骗,言出必行。” “何为勇敢?” “谨慎深思,并无畏躬行。” “何为怜悯?” “援助他人,行锄强扶弱。宽恕敌人,并用心感化。” “何为荣誉?” “公平待人,躬行荣誉为世人树立典范。力行善举,避免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何为责任?” “服从上级,为自己的行为与表现尽责,为所护卫之人尽责。” 不应该属于克拉瑞恩的回答却从她的嘴里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这彻底看傻了众人。 “很好,托姆在上,祂拯救了又一个即将堕落的灵魂,并为我们带来了祂的使者——一位真正的白骑士,一名高尚的圣骑兵cavalier!” 牧师满意于眼前小小圣武者的回答,从这孩子的眼中,再也看不到狡诈与恶意,只剩下圣洁的光圈。 “这真不是被托姆洗脑了吗?小费,这是怎么回事?” “冥河,重生。” “那不是应该重生变成劣魔吗?这怎么从水里蹦出来了个圣武士啊喂?各种意义上都很不对劲吧!” 阿莱斯特感觉到了一丝不妙,继露露之后,他们队伍中死板正经的角色可能又增多了,这对趋于混乱自由的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这出笑话可不够有趣。 “这个嘛,大概是那几瓶圣水在冥河中阻隔了河水的影响。将原本腐化的方向转变了。” 诗人这个问题交由沃尔金来解答。按照常理,冥河会模糊凡人的记忆,篡改其灵魂并使其劣化堕落,让内心转化为邪恶,肉身转化为邪魔。可由于圣水混入冥河进一步影响的插手,转变的过程发生了诡异偏转,反而涤净了克拉瑞恩心中对世界的恶意,高尚其灵魂,祝福其躯体。 走上岸的不再是劣魔,而是恪守托姆誓言的圣者。就连那些誓者信条,都被一同刻印在了克拉瑞恩灵魂的深处。 “孩子,虽然我不是托姆的牧师,但依然为你的转变而高兴。我们需要更多善意来拯救头上这座城市,从魔鬼手中抢下它,并送回它原本的地方。” “以托姆之名!” 克拉瑞恩当即立正,郑重地看向牧师。 “以托姆之名。” “喂喂,别给我在那里自我感动啊!你知道江逍遥的好搭档没了他有多伤心吗?他都自闭了!” 阿莱斯特不客气地打断了两名圣职者的交流,他向着江逍遥的方向大吼。 “你也不想一起偷东西的合作伙伴就这么金盆洗手吧?” “啊?我?无所谓啊,倒不如说以后我一个人单干再也不用分赃给那个小鬼了。” 法师很随意地靠在剑杖上,他可不会因为和自己分赃款的人少了一个而失落。 “有一种叛逆不良女儿终于走出了青春期,洗掉纹身正式报考神官编制工作的感觉。” “呃,这位老妈妈也……” 阿娜克伊丝感动得拭去眼角泪花,把她曾经的半身板甲、直剑和盾牌塞入克拉瑞恩的怀中。如同一位为赶考的孩子收拾行李送行的母亲。 看到同伴们一齐祝贺着新任圣骑士的诞生,阿莱斯特也不知道该怎么吐槽才好了。 总之,他们没有失去自己的同伴,这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接下来的转变,只能慢慢适应了。 第47章 地狱公主 dr1494 第一层地狱阿弗纳斯 阿弗纳斯地狱的景色藏在昏暗天穹的丑恶云层之下,偶尔流星划过轰击向地面。地平线下方不断漫射环境光源,好像被九个夕阳照亮,但是天空中没有实际的天体——无论是太阳、月亮还是星辰。不断的暮色迫使阿弗纳斯的居民用各种方式追踪时间的流逝。 大气中充满了硫磺和燃烧的焦油臭味,阵阵灼热狂风吹过地狱,呼啸着冲刷下方的陆地。有时这些风卷起巨大的沙尘暴,飞石如乱刀,甚至可以剥落旅者骨头上的皮肉,使他们的视野陷入完全的黑暗。 咬人的蚊蝇、黄泉蜂群与吸血蚊蝠成群飞舞巡逻,寻找任何血肉来饱餐一顿。骇人虫群的规模甚至可以遮天蔽日,翅膀震动足以震碎耳膜。在地面上,成千上万的臃肿魔物——目盲、浮肿、被抛弃的受诅咒者们——在各处徘徊游荡,就像呻吟的血肉之湖在忍受着无尽痛苦,寻觅食物。 骨场、流沙、起泡的焦油坑、熔岩湖、嚎哭灵魂峡谷和因受诅咒者的眼泪堆积成的盐滩,都在等待着在这死亡之地穿行的旅行者,不知生命可贵的疯子。 “难以置信,我又一次回到了这个鬼地方。” 2号的语气有些失落,看上去他的灵魂已经在这里饱受折磨。 “你会后悔陪我来到这里吗?” “不,珊娜,亲爱的,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不会阻挡你前进的脚步。你已经脱离了卓尔精灵那该死的社会体系,从那时起你便是自由的,也是幸福的。” “啊呸呸呸!好难吃!!!” 没搭理女卓尔在那里分饰两角自言自语,维斯特拉一口吐出了嚼碎的风干肉块。她从博德之门带来的口粮,在这里却如此苦涩,味如嚼蜡。狼女掏出水袋灌入口中,想冲淡舌头上残留的涩味,但就连本应清凉甘爽的井水都变得难以咽下。 维斯特拉大嘴一张,猛地喷出漱口水,差点淋了阿莱斯特一身。 “维斯特拉!我再说一遍,我的衣服很贵的!” “谁知道这些东西这么苦啊!” “唉……看来我还没告诉你。” 阿莱斯特打出一个响指,用魔法伎俩为那剩下半截肉干进行了简单调味。 “在地狱位面,主物质世界的产物或多或少会被腐败的魔力能量变得劣化,所以你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应该吃不上什么所谓的一顿好饭了。” “俺有点后悔来这里哩,俺能回去吗?” 狼女哭丧着脸,她无法接受自己最大的乐趣被剥夺。 “如果你能现在就画一道位面世界传送阵的话就请吧,我保证不会拦着你。” “在这片土地上继续行进还会受到更恐怖的影响。来,我给你准备一些能正常饮用的水。” 牧师沃尔金笑眯眯地将神圣的祝福之力注入维斯特拉的水瓶。他是和平女神埃达丝eldath的牧师,传递团结纽带的信徒。而这位和平女神又同时拥有着泉水女神之名,以她的名义创造受过祝福的清甜泉水并不是什么难事。 “更恐怖的影响?” 维斯特拉感激地饮下清泉,这股甜味洗去了舌尖的苦涩,暂时让她脱离了严苛生存环境造成的魔法扭曲。 “听闻,如果在这邪魔遍行的位面停滞太久时间,人心便会堕落邪恶。不过我们倒是不用担心这个,毕竟,这个团队里有足足两名圣职者,还有我在定期提供受祝福的饮用水。” “万一,我是说万一,这里甚至拥有能使高尚坚定的圣武者也背弃自己的誓言,步入堕落深渊的力量呢?” “那听上去可不像是玩笑,如果我们真的放弃了内心的良知,那到时候就请你用你的三寸不烂之舌骂醒我们啰。” “沃尔金,你脸色别这么难看。我只是在提出一种假设而已……” 阿莱斯特伸了个懒腰, “不过,如果真有这种机会,我是不会错过骂醒一个连本心都忘掉的白痴的。” “我们已经走了一段路了,距离指节骨要塞却没感觉靠近多少。它真的离我们只有十里远吗?” “我知道法师都缺乏锻炼,但是江逍遥你能不能表现得更有骨气一点……罢了,我们先去那边的废弃堡垒里面休息一下吧。” 其实不只是江逍遥,连自幼跟随本哈拉什师傅练习剑术的阿娜克伊丝也感觉到了明显的疲意。这片土地似乎在源源不断地抽取他们的力量,长距离的行进只会让他们陷入力竭。 “没有其他气息。” 作为优秀的斥候,游荡者费迪南多先行潜入不远处一座堡垒,想观察是否存在打扰他们的潜在危险,不过看上去这里已经被荒废了长久的年月。 冒险者们气喘吁吁地靠墙根坐下,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需要更好的代步工具。鬼知道这里的原住民是怎么在这要人命的大平原上来回奔走的。” “别抱怨了,难不成要我去给你整辆地狱战车开?” “如果能找到的话,我真的不会介意偷偷顺一辆过来。” 江逍遥觉得同伴们有点小瞧自己的本事了,只要能入他眼里的,他都会为自己弄到手。 “但问题是,我们要到哪里去整台车?” “楚卡和克朗克,他们就是在阿弗纳斯修理和驾驶地狱战车的好手。或许我们之后可以说服他们,借给我们一台车。” 露露停止了拍打自己翅膀一般的耳扇,缓缓降落在地面上。她也已经有许久没回到这片灾厄的土地了,重新适应严酷的环境花了她不少时间。 但就在众人开始铺展睡袋准备简单休息一下时,露露从堡垒的深处嗅到了什么。那是一种辛辣的气息,它带着不可一世的高傲情绪回荡在更深处的建筑中。 察觉到飞天圣象的视线,克拉瑞恩,这名刚刚任职的见习圣武士,也试着向堡垒更黑暗的地方展开了她的神圣感知。 “有一只邪魔躲在会议厅那个角落的箱子里。” 神圣感知如同声纳一般以克拉瑞恩为中心散去,并将探知到的隐藏信息立即反馈给她。这便是圣武士们最简单的侦测危险,辨别非人存在的手段。 听闻此言,众人再次警觉起来,纷纷举起武器将那具盛衣箱给围住。一旦箱子中藏身的邪魔有任何大胆举动,它会立刻被这群冒险者切成碎片。 “里面的邪魔,我以托姆之圣名命令你,乖乖现身,不要让我们用暴力把你拽出来。” …… 没有任何回应,箱子中甚至没有活物的动静。 “克拉瑞恩,你确定里面有只邪魔吗?” 等了半晌也不见响动,这让众人有些怀疑年轻的圣武士是不是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否则,就是那只邪魔惧怕他们,不敢现身。 见没有人敢贸然上前,费迪南多便施展出自己的法师之手。无形的魔法之手小心拔开了那具衣箱的卡口,将它的盖子一把掀开—— 什么也没有。 箱子中空空如也,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那就是一个不透明的小瓶子安静地缩在箱内的一角。哪里见到什么邪魔了? “只是一个瓶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2号凑到了费迪南多眼前,仔细端详着这枚再普通不过的容器,虽然不知道它是用来装什么的。 “确实是一个瓶子,但不仅仅如此,如果你再仔细看,你会发现瓶塞上一圈隐秘的魔法刻印。我猜,这是一种封印刻纹,有什么存在被封印在了瓶子里。” 沃尔金可以确信,克拉瑞恩的神圣感知并没有问题,现在就连他也能感受到从瓶中传来的翻腾的邪气。它似乎是在……兴奋雀跃? “封印?就像加葛斯被封印在盾牌里面一样?” “有意思,你猜里面会不会是一只巨灵?只要我们把它放出来,说不定还会满足我们三个愿望呢。” “巨灵可不是邪魔,阿莱斯特,别再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了。而且我也不觉得巨灵的承诺会比魔鬼更值得信任。” “你的幽默感去哪里了,阿娜?” “总之,就这么把它放着不管吧。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被封印在了瓶子里,但随便解放一只邪魔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小费,别傻看了,我们需要做的只有把瓶子扔下好好休息补充体力。” 费迪南多有些迟疑地打量着手中的容器,温热感从中一阵一阵地传进他的手心,似乎想要向他表达什么。渴望?喜悦?傲慢? 他有些怀疑是这片土地的灼热环境使自己头脑发胀,产生了错觉,便打算听从同伴的意见扔下手中的古怪。可就在这时,一道心灵感应强行破开了他因疲劳而脆弱不堪的精神屏障,两道意识被联通了。 “本公主问汝?汝渴望强大的力量吗?” “……?” 不知道这念话的主人是谁,又是何居心,但费迪南多知道声音来源于手中的封印之瓶。 “汝似乎并不擅长言辞,但无妨。如不渴求力量,本公主也能使你善于外交,你的嗓音会变得比世界上最美丽的百灵鸟更动听,你的言辞能胜过最优秀的吟游诗人。如何?” 不需要,声音的主人所形容的,完全只是第二个阿莱斯特。费迪南多根本不渴求能言善辩,他不明白瓶中的邪魔到底想表达什么,总之他毫不感兴趣。 “慢着慢着,别把本公主再扔回去!” 就在费迪南多打算将瓶子放回箱中合上时,瓶中的存在绝对是慌了起来,她想做出什么承诺来讨好自己,但却不知道如何说才好。 “你这木头,武不要,文也不要,你到底要什么?莫非你是哪点看不上本公主?小子,你渴望的究竟是什么?明明只要你愿意,本公主连巴托九狱最深层的智慧都能带给你。” “真的吗?” 没想到这名游荡者突然停下了动作,看上去,邪魔终于碰对了他所感兴趣的部分。 “那是自然。本公主可是堂堂大魔鬼,是这多元宇宙中最守信用的存在。本公主所做的承诺千金难换,汝又怎敢质疑?” “也是最狡猾的……” 费迪南多本来只是在心中暗自吐槽,可他忘了这是心灵通话,自己的想法自然传到了对方那里。 “喂!小子!汝很失礼耶!” 自称大魔鬼的存在有些不满意地嘟囔起来, “不过也罢了。怎样?本公主的提议很不错吧?打开那重封印,拔开瓶塞,本公主便将汝所渴望的无穷无尽的异界学识赐予汝。如何?” 费迪南多不是傻子,他自然明白与魔鬼做交易意味着什么,让一只大魔鬼脱离封印又意味着什么。他本能地想要拒绝,但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想要做出一件事——向邪魔臣服。 意识操作?自己究竟什么时候被影响神智了?难道说,是因为自己与对方的精神联结为其创造了有利条件,让其暗示法术得以施展? “小费,你怎么了?” 注意到身后的同伴突然停止了动作,阿娜克伊丝关切地回头看去,却发现费迪南多正神情恍惚地将手伸向瓶塞。 “奥法失灵……” “解除魔法”被施展在了瓶塞上隐秘的刻纹之中,这道防护系法术原本的光芒转眼黯淡下来,失去作用。费迪南多手指钳住轻轻一拔,便将瓶中的存在释放。 “小费,你在干什么?!” 诡异的红色烟雾笼罩了费迪南多,但最先从雾中现身的却是一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娇小有翼身影。 红肤、长角,还带着尖刺长尾,这家伙似乎是一只小魔鬼,但却比小魔鬼更加体态玲珑。眼前出现的,是一只具有明显女性生理特征的微缩形魔鬼。 “啊哈哈哈哈哈哈!本公主终于从那个狭窄的鬼地方逃出来了!” 原本,冒险者们已经拔出武器,准备迎接从封印中释放的恐怖存在。但当他们看到对方只是一只比起蚊蝠还要小个子的魔鬼后,不由得愣了愣。 “这是什么厉害的东西吗?俺觉得俺一巴掌都能给她拍死。” 维斯特拉不解地盯着眼前的飞行生物,她怀疑自己一行人的警惕是完全多余的。 “你这没有礼貌、口无遮拦的俗人!妾身可是阿弗纳斯的第一公主,这片土地真正掌权者的继承人,大魔鬼佐伊!” 自称地狱公主的佐伊杏目圆瞪,不满于维斯特拉对她以“东西”作指代。 “放在平日,本公主会毫不犹豫地拔了你这愚笨的舌头下油锅煮了吃!但是现在——你们将我从牢笼中释放,本公主可以选择就这么算了。 来吧,赞美佐伊大人的仁慈!” “好吧好吧,我美丽仁慈的公主大人,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会被关在废弃堡垒的一个瓶子里?” “哼,巧嘴滑舌的家伙。你以为违心地奉承几句,本公主就会乖乖告诉你?” 眼前这吟游诗人打扮的家伙并没有被佐伊放在眼里,他的英俊在地狱公主火辣妖艳的容颜面前不值一提。 “别这样嘛,我好心肠的佐伊大人。如果您有意,费伦最棒的吟游诗人就站在您的面前,他不会介意让阿弗纳斯第一大公主的名声传遍世界上的每一座酒馆。 毕竟……” 阿莱斯特狡猾地弯起嘴角, “大家都只知道杀戮之女扎瑞尔,可不知晓真正的第一地狱掌权者——大魔鬼佐伊!” “呿!别和我提起那该死的名字!” 正如阿莱斯特意料的,当听到扎瑞尔时,佐伊的身上因愤怒蹿起了地狱之火,她嘴角不屑地撇向一旁。看来,她的封印也与那位血战大公有关系。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本公主说就是了!” 受不了吟游诗人那戏谑的笑容,佐伊只好从实告知了她被囚禁的原因。 “阿弗纳斯根本就不属于那堕天的婊子天使扎瑞尔,它本应臣服于妾身,成为我忠诚的领土。 但是…但是!地狱主君阿斯莫蒂斯,却不知从哪里捡来了拴着狗绳的堕天使,让她夺走了原本应该属于本公主的一切!” “我猜,您一定很想推翻她的政权。” “当然!本公主要讨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本公主召集了自己手下的能者贤士,在这座隐秘堡垒中商议除掉扎瑞尔的计划。” “看上去并没有成功不是么。” “只是本公主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心腹顾问,那只火巨灵,居然暗中已经和那婊子天使串通,只有本公主一人蒙在鼓里。 在会议开始不久,扎瑞尔的军团就包围了这里,想要推翻我等的宏伟大业。在慌乱之中,本公主听信了火巨灵的谎言,躲藏在被伪装的封魔瓶中。它说会用瓶子带本公主逃脱追兵,却只是将瓶子封印好后扔在了箱子里,从此再未回来。 这一关就是百来年,本公主的力量被那该死的瓶子不断削弱。但好在,在本公主力气全失之前,偶然路过此地的你们将本公主放了出来。” “我想,我们家小费的样子可不像是自愿的。” 阿莱斯特将手在目光涣散的游荡者鼻子前挥了挥,却依然不见醒来的迹象。 “不不不,这小家伙可是自愿与本公主签下了契约。他会释放我,作为回报,我会将他所渴望的异界智慧援予他。” 佐伊悬停在费迪南多的耳边,她看准了半精灵青年的手臂,用自己比针更锋利的尖刺长尾刺破了其表皮。 “不过你提醒本公主了,现在,就是履行契约之时!” 一个看上去就不太敬神的猩红符咒以佐伊尾刺刺入的地方为中心浮现,赶在圣职者们插嘴之前就形成完毕。 “哎,可惜是个瘦胳膊瘦腿的书呆子。本公主还幻想着会不会是一名像梅菲斯特大人那样英俊又强大的大魔鬼王子来解救我呢……不过,也罢,至少长得清秀,也不是不行。” 佐伊一边刻画着契约的符印,一边不忘沉浸在少女般的美梦之中。看上去封印的百来年,让这只魔鬼公主无聊到开发出了过度幻想的能力。 “……这是否……” 这让冒险者们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他们应该吐槽吗? 不过,佐伊确实在遵守她的承诺,就在契约签订完毕的那一刻,费迪南多的目光重新清亮了起来。他再次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尽管在刚刚他一直都保持着意识旁观一切。 “好了,我亲爱的仆从哟,给你的友人们看看你所获得的新力量吧!” 费迪南多有些茫然地点点头,但也就在同一瞬间,佐伊的意念居然与他相当自然地同步合一,他立刻领悟到了所谓的异界智慧赋予他的新能力。 力场能量在他的指尖凝聚,并猛地迸发而出,击碎了墙壁上的大块砖石。 “魔能爆?!自从克拉瑞恩变成圣武士后,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这招了。” 阿娜克伊丝不敢相信地打量着施展戏法的费迪南多。比起一位游荡者诡术师,现在的他更接近一名邪术士。而与他签订契约并为他提供这份力量的,则是实质上的邪魔宗主——佐伊。 “怎么样?本公主对自己的仆人还不错吧。” 佐伊很满意这发魔能爆的威力,她的小巧身形不客气地落在费迪南多的肩上,自傲地点点下巴。 “不过,本公主还有更宏大的目标。我的忠心仆人啊,还有他的同伙人,干掉扎瑞尔,拥立我为阿弗纳斯的真正女王吧!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们真的要带着一只有幻想症的魔鬼一起行动吗?” 沃尔金小声与队友商量起来,他看上去也不是很乐意。同邪魔为伍,本身就是对圣职者的一种侮辱。圣象露露也附和地发出象鸣,她不是很有自信能与这家伙友好相处,毕竟她的职责本就是消灭邪魔。 “有什么关系,这小家伙压根就没打算对我们图谋不轨。再说了,我们的目的不是正好一致吗? 我们本就是想从扎瑞尔手中解放埃尔托瑞尔,等任务完成,把这位公主大人留在地狱,让她爱干什么干什么去。” “好吧……阿莱斯特,虽然你干的事情都又疯又蠢,但我不介意再信你一次。不过说好了,如果那魔鬼想要哄骗小费做坏事,我保证会让她吃下一击洛山达的圣锤。” “相信我,也相信小费,他不是会被骗得团团转的呆子。” 经过讨论,这只冒险小队最终决定接纳他们的魔鬼新朋友。但至少现在,他们真的很需要休息。 第48章 指节骨要塞 dr1494 阿弗纳斯 “呼……我想我看到那个什么大盆骨要塞了。” 江逍遥脱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但又被滚烫的赤砂刺激得立马爬起来,用剑形杖拄着自己不会倒下。 “是指节骨要塞。” 露露扑扇着耳朵飞到他的身旁,望向已经近在咫尺的要塞大门方向。他们在埃尔托瑞尔上空时并不觉得有多遥远,可真正步行上这片荒土时,实在把他们累得够呛。 倾斜的高原顶部有高出陨石坑地貌的一片有围墙和防御工事的区域,这片建筑物的中心是一堆锈色的石头山,它就像是一只手指间有间隙的手挖出了地面。由岩石、骨头和金属碎片制成的锯齿状墙壁环绕着这座手形的山丘。从这个距离可以看到的其它显着部分包括门楼和其顶部六个站岗的小人影。 看到冒险者们靠近大门,其中一个小人探出头来,冲着他们大吼: “口令!!!” 这下他们终于看清楚了小人的样子,那是一个戴着破旧红色尖顶帽的半人高的小老头,与精灵们相仿的尖尖长鼻子与长耳朵象征着他作为精类生物的最大特征。 他们是红帽子,一群来自妖精荒野的捣蛋鬼与精神病,这些邪恶且狡猾、性情反复无常的疯子们也往往是鬼婆最得力的助手。 “口令……?” 冒险者们一齐望向露露,如果她真的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或许并没有遗失关于口令的记忆。 但是露露也茫然地摇摇头,她对所谓的通关口令一无所知。 “口令…呃…阿布拉卡黛布拉?(注:西方在故事绘本或孩童口中广为流传的巫师咒语,无实意)” 吟游诗人拿腔作调地随口回应,不过迎接他的是红帽子的沉默。 “……” “……?” “口令——就是没有口令!!!”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红帽子们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大笑仰躺在地,看上去这只是这帮顽皮蛋们自我满足用的整蛊把戏罢了。 “行吧,我还以为你们会找点更荒唐的娱乐方式要求出来,比如让我们的圣武士趴在地上扮狗叫来着。” “这件事情我们已经让上一批人做过了,好了好了,别像个白痴一样傻站在那里,快进来吧!” 笑够之后,红帽子拉开了控制闭合的机关闸,将废铁大门向这些陌生人敞开。阿莱斯特无奈地冲同伴们耸耸肩,大步走入了指节骨要塞之中。 城墙包围的区域遍地垃圾和机械零件,其中一些用某种方法组合在一起拼出载具的样子。用与外墙相同的垃圾建造的摇摇欲坠的建筑物为这些生活在地狱废土之上的生物们提供了庇护所。 一群红帽子正在四处转悠,其中几只高大的红色尖帽上还会滴下污秽的脓液。这看上去像是恶魔们的恶臭体液。 而就在大门后不远处的空地上,两只小个子长着乌鸦脑袋的类人形生物正带着一堆奇怪的工具组件趴在一辆巨大地狱战车上,他们一边用与他们身形不符的扳手搅动战车零件,尝试着修理这恐怖大物,一边用尖锐的嗓音交谈着什么。 “楚卡!克朗克!” 露露高兴地飞舞着靠近了这两只天狗,当听到自己名字的呼唤声,天狗们惊讶地回过头来,看到了他们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露露!你回来了?还带来了一批客人?” 楚卡也为老友相聚感到兴奋,他飞跃过来抱了抱小小圣象,并向自己的兄弟投了一个眼神。 克朗克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对冒险者们比了一个先在此留步的手势,并叽叽喳喳地冲向了后方的建筑中。 “大生意上门!耐心就是美德!但不能让老大等着!” 过了不一会儿,克朗克便带着两个家伙回来了。其中一个为首的,披着沾满烂泥、干涸血迹、霉菌以及更糟糕东西的破烂长连衣裙的尖鼻子老太婆,那是夜鬼婆——童话中被孩子们所惧怕的、会把他们做成人骨饼干的邪恶大巫婆。 她的两只浑浊的眼珠子分开,互相独立地转动着,散乱的棕色长发垂在她的眼前。在她的肩膀两边,各停着一只红眼睛的乌鸦。 至于她身后跟着的,足足有这驼背的老巫婆两倍高大的巨物,是一头用不同邪魔尸块部件缝合拼接出的邪魔肉身魔像。作为鬼婆最喜爱的大个头宠物,它正以缓慢、沉重的步伐带着悲鸣跟在主人的身后。 夜鬼婆的两只眼珠终于尖利地聚焦在了冒险者们尤其是露露身上, “我的天呐!” 鬼婆声音沙哑,唾沫横飞地说, “你们是在哪遇到这只可爱小宝贝儿的?我可想死你了,我的小花瓣!” “疯喜鹊奶奶,我也很想您!” 金毛小飞象冲入了被称为疯喜鹊的鬼婆怀中,与她来了个亲密拥抱。 “一只圣象和一个夜鬼婆抱在一起,如果不是我疯了,就是这个世界有什么地方不正常。” 牧师小声嘀咕着,他也不知道这微妙的关系到底是怎么产生的。 “小花瓣,自从你说要离开这里去找扎瑞尔后,大家都很担心你。尤其是米奇,它一直在呜呜地哭呢。看到你没事就好,甜心。” 被称为米奇的肉身魔像附和似的再次发出悲鸣的呜嚎,不过就连珊娜菲亚都知道这家伙并没有因为同伴的回归而心情好转就是了。 “我也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但等我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阿弗纳斯,回到了主物质世界。” 露露将自己仅存的记忆以及她与冒险者一行人的相遇简单地叙述给了鬼婆。 “听上去可真不容易,不过好在你没事。只是……你的失忆症状似乎还没有稳定下来,我的小花瓣。” “尊贵的女士,不知道您是否有能让露露恢复记忆的方法?我想,或许她知晓更多关于扎瑞尔的事情,或者战胜这位堕天使大领主的方法。” “请不要这么拘谨,甜心们,露露的朋友就是指节骨帮所有人的朋友。我们是自己人,叫我疯喜鹊就好了。” 鬼婆的眼珠子再次分开转动着, “至于让小花瓣恢复记忆的方法嘛,在这段时间内我确实找出了一个成功率相当高的魔法仪式,或许能治好她的失忆症。” “是吗?那太好——” “先听我说完,聒噪的小麻雀,准备这个仪式的材料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这需要一点时间。 再者,你们或许可以趁这段时间和帮派里的孩子们聊聊天,如果能帮我处理掉他们的烦心事的话,我很乐意当作你们支付了仪式的报酬。” “放心交给我们吧,疯喜鹊女士,我们可是解决问题的高手。” “希望某个人不是制造问题的高手。” 阿娜克伊丝不安地看了看江逍遥,从进来开始他的目光就落在院子里停放的几台地狱战车上,她担心这家伙会不会趁大家不注意直接开走一辆。 “嚯嚯,小麻雀,看上去你的朋友对指节骨帮的小子们拼出来的玩具很感兴趣?” “当然,女士,这对我们来说可是能够在这个鬼地方随意往返的最佳方案。相信你也猜得出来,我们有多么需要长途跋涉。 我想,你肯定不会介意我们从你的手中借走一辆?” 阿娜还是没有来得及堵上江逍遥的嘴,这位忠实于自己欲望的法师向来不会藏着掖着他对渴望拥有什么事物的贪婪之心。 “嗯~嗯!很不错嘛长辫子,你是真正懂得放纵自己欲望的人,疯喜鹊喜欢你,疯喜鹊喜欢这种自私自利的人!” 这只夜鬼婆因为兴奋,浑浊的眼珠来回摆动,最终聚焦在了江逍遥的身上。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扭曲地从她的尖尖长鼻子下挤出,就连过去在鬼婆身边长大的克拉瑞恩都看得不禁摇摇头。 “好吧,我的小甜心,你总能知道怎么讨我这个老太婆欢心。那么,等一切事成之后,或许那帮臭小子不会介意把他们多余的实验品送给你们。 指节骨是阿弗纳斯最大的垃圾坑,我们从来不会缺少组装新战车的材料。” “看看吧,童谣都是错误的!鬼婆姐妹根本就不是什么吃小孩的骇人家伙。看看我们强大又美丽、温柔且和蔼的疯喜鹊女士,她简直就是善与美的化身,就连火发的淑妮(注:费伦神系中的美神)都不及她的容貌半分!” 没想到这老太婆居然如此爽快,吟游诗人恨不得当场为她高歌一曲。 “哦~瞧瞧,我的小麻雀,你说话可真是动听!如果可以的话,疯喜鹊真想把你的舌头拔下来,放在奶奶我房间最显眼的地方,风干装饰好。” 好吧,这已经不知道到底是鬼婆的赞美方式还是在威胁他闭嘴了。总之,阿莱斯特尴尬地清咳几声,把鲁特琴背了回去。 “好了好了,奶奶的玩笑话就到这里。我还得回去准备一下仪式,你们就趁这段时间好好和指节骨帮的小伙子们打个招呼吧。” 这个老太婆缩着自己的背,发出难听的嘎嘎笑声一步一步地向着深处踏去,把自己的手下与宠物扔在原地不管了。 “好嘞,奶奶,您慢走——” “那我们两个也回去继续工作了,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过来问问我和克朗克。米奇的话,就让他自己在这里发呆玩儿吧。” 楚卡拉着自己的兄弟准备返回他们之前维修的战车,同时,他还回过头劝告这些冒险者们。 “还有就是,尽量不要和那帮红帽子扯上关系,尤其是疯帽子们。这些家伙闹起来可够你们受的了。” “疯帽子?我只听说过红帽子。” “就是那些…你看…他们就是疯帽子。” 楚卡看向了不远处的一支巡逻小队,这些在红帽子上涂满了恶魔秽液的小老头们。 “他们是疯子中的疯子,一群神志不清的笨东西,被他们缠上绝对不是理智的选择。” 等着两只天狗离开后,现在场上只剩下了冒险者们和他们的圣象朋友……以及那只邪魔肉像。这愚笨的大个子耷拉着脑袋,相当没精神地歪坐在地上,将沙土抠出来又填回去,重复着无聊且没有任何意义的动作。 “他怎么了?俺感觉他在传递某种情绪?如果俺没有发疯的话,这大个子似乎在痛苦呻吟?” 维斯特拉对这种拼接生物展现出了比较大的热情,或许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这种稀奇东西。不过,确实能从那哭诉般的呜咽中听出一丝痛苦。 狼女还没有得到肉身魔像的回复,一个石块却直接砸在了他不知道从哪个邪魔尸体上拼出来的大脑袋上。 扔石头的是一个疯帽子,看上去欺负这个老实且失语的大块头也是他们的娱乐方式之一。 “喂!米奇!站起来,给大家跳个舞!就像你平时做的那样。” “是的,米奇!跳一个吧!跳一个!” 魔像顽固地扭扭头部,想要拒绝这群小东西的强制舞会邀请。这下更加激发了红帽子们欺负他的冲动,更多的石块向他砸来。 虽然并不知道米奇到底会不会有痛觉,但他似乎已经受够了无聊的纠缠,便缓缓站起身来,以一个相当不方便活动的姿势挪动他的脚步。这种踉跄的步子与其说是在行走,确实更像是一种滑稽另类的舞蹈。 这下红帽子和疯帽子们满足了,看上去他们想看的舞蹈就是这个。小小的精类生物们一下子拥上来,将米奇团团包围,模仿着他粗劣的舞步又唱又跳。 “哈哈!我是米奇!你也是米奇!” “看上去,这家伙的脚应该是受了伤,他的行走方式显得相当不自然。” 沃尔金开始明白了肉身魔像频繁发出的呜嚎声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家伙有些刻意的不让自己的右脚板长时间接触地面。如果他猜的没错,或许是难以愈合的伤口存在于那一块,导致这个哑巴白痴一直无法向别人表达他的痛苦来源。 “那或许可以帮他看看?” “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要知道我还没近距离接触过肉身魔像,这听起来是一个不错的尝试。” 一具身体,两个灵魂,米奇的窘境使2号与珊娜菲亚共同燃起了兴趣。同时,维斯特拉也表示很高兴能为这个可怜的大个子出份力。 “够了,恼人的家伙们,你们应该滚去干你们自己该干的活,而不是在这里笑话你们的老实巴交的大个子朋友!” 红帽子们的吵闹已经让克拉瑞恩觉得不耐烦了,她只想马上驱逐这些讨人厌的捣蛋鬼。红帽子本来想抗议,但当他们发现装备精良的陌生人正咄咄逼人地看向自己。便自觉没趣,一哄而散,只把米奇留在了原地。 “听俺说,大个子,俺们是来帮你的。” 维斯特拉粗糙的手掌抚摸着魔像的拼接皮肤,看得出来她并不排斥接触这种奇怪的邪魔肉体。米奇如同回应了她的话语一般,很快就平息下来了自己的情绪,开始去理解维斯特拉安慰的话语。 “很好,现在,在这里坐好。俺把你的那只腿抬起来,让俺们来看看你到底遭遇了什么?” 魔像短暂地犹豫了一下,但仍顺从地坐下,抬起了自己不方便的腿。这下原因一目了然了,一个折断的恶魔骨片正牢牢刺入这头肉身魔像的脚底板,也难怪他为什么一直在那里无声地哭嚎。 “可能得处理一下这个碎片才行,你们有没有钳子或者别的工具?” “我有一法宝,长在克拉瑞恩的头上,这对尖锐的东西绝对能够当针用。可以把它挑出来!” 江逍遥直接摸上了圣武士少女头顶高耸的漆黑长角,不过后者直接赏了他一巴掌。现在,这家伙已经开不起玩笑了。江逍遥还是第一次为自己那个盗窃合伙人的转变感到失落。 “哎,有了,佐伊的尾巴很尖,可以当针用。我们让小费把她叫出来怎么样?” 一计不成,江逍遥又提出了第二个方案。 “你这杂碎!本公主这么高贵且美丽的尾巴,你居然就拿去给一只满身臭气的猪猡挑骨刺?想都别想!” 费迪南多还没有来得及回复,他的口袋中,那个还没巴掌大的地狱公主就直接窜出来,那比缝衣针还尖锐的尾刺对着江逍遥的鼻子就是一蛰,后者直接发出惨叫捂着鼻子在地上打滚。 “嘴欠还不长记性的人,是这样的。” 阿娜捂着太阳穴,已经放弃继续吐槽时间法师一系列纯属欠打的操作了。她直接指了指克拉瑞恩的腰间。 “你让她把三相菱刺掏出来用不就好了?干嘛非得说这种遭人打的话?” “只能说,我们的法师先生除了盗贼以外还具有当吟游诗人的料。如果你想的话,我,伟大的阿莱斯特,不是很介意当你的话术指导师傅。不过学费的话就得另算了。” “好吧,我觉得这样就差不多了。” 克拉瑞恩反正觉得用自己的武器比用自己的角要能让人接受,她尝试着将三相菱刺的尖刃插入骨头碎片一侧,精准地将其连带着腐烂腥臭的魔像血肉一起挑了出来。 也不知道米奇到底是否真正了解痛觉,但他看上去明显松了一口气。或许,困扰了自己不知道多久的这个麻烦终于被解除掉了。凭着他那粗如树杈的大手指,想要自己把那骨片拔出来的灵巧操作应该是别想了。 “你们做了什么?!” 红帽子与疯帽子又突然回来了,这帮家伙惊讶地发现米奇已经可以自如行走,不再扭动那丑陋又荒诞的奇异舞步了。 “米奇已经不是米奇了!米奇不会跳舞,我们的乐趣没有了!” “如果装残疾人跳舞就是你们的乐趣,那我觉得这未免太单薄枯燥了点。唉…可悲呀可悲!” “你又懂我们什么?在这个无聊的鬼地方,可找不到什么更有趣的事情!” 这些戴着帽子的精类生物不满地发起了抗议。他们可不认为这个打扮的花里胡哨的家伙能想出什么更有意思的点子。 “我说,你们没听说过惩罚恶魔游戏吗?” “那是什么东西?” “很简单,你们先抓来一只恶魔,从你们随便谁开始,每个人都要想一个折磨恶魔的方法。 比如你可以说:‘挖掉它的眼睛’,‘把它的舌头煮了吃’,‘拿根针挑烂它背上的疣包’之类的。 如果有任何点子重复了或者说有人迟疑了,那么作为惩罚,就让这个家伙和恶魔一起接受上一个人提出的惩罚方式。” “听起来很不错!” “是的,这听起来很不错!” 红帽子与疯帽子们有些惊讶,居然还有他们没有想到的娱乐方式!这简直太新鲜了,他们确实没有想过还能靠这种方法来取乐。 “我们得出发了!” “是的,我们得出发了!快去抓只恶魔回来!” 这些疯子们立刻拍案决定,准备迈开他们的小短腿跑去血战场上捞一只半死不活的恶魔回来。 “还有个问题,长舌头。” 就在他们将离开的时候,有一只疯帽子又跑回到阿莱斯特的眼前。 “如果所有的恶魔都被抓完了怎么办?那谁来负责支撑这个游戏?” “很简单啊,你们随便抽个倒霉鬼,自己上去扮恶魔不就行了?” “你是天才,长舌头,你是天才!” 这些疯子们兴高采烈地扔下米奇跑走了,他们想要实施他们的新计划! 第49章 问题儿童们 dr1494 阿弗纳斯 指节骨要塞 “俺猜现在这个大个子能自己正常走路了。” 在维斯特拉的搀扶下,肉身魔像终于恢复了正常行走的状态,他那围在脖子上的长长管状器官因为兴奋不断扩大收缩。总之,很高兴能看到这家伙重新活蹦乱跳的样子。 不过米奇的喜悦很快就被一声有力的敲击声打断了,那是克朗克,他正拿着一柄地狱火战锤愤怒地敲打着身下的战车。同时,楚卡也扯着嗓子,用难听的炼狱语咒骂着这台没有生命的大铁块。 “嘿嘿嘿!冷静,二位,我们没有必要对一堆破铜烂铁发这么大脾气。它根本不会理你们,又何必气死自己呢?” 阿莱斯特与江逍遥相当热情地凑上去,反正他俩的目标肯定只是入手一台像样的战车,才会在这里扮和事佬。 “*炼狱语粗口*!我真是想不明白了,这台‘恶魔粉碎者demon grinder’明明什么问题都没有,为什么它就是不肯发动?” 楚卡骂骂咧咧地将支撑前盖的白银长枪一把抽出来扔在地上,自己反而一屁股坐了上去。从他覆盖着羽毛的乌鸦脑袋下面都能看出这两只天狗遇到了麻烦。 “或许是零件老化了?毕竟看上去你们都是用破烂还有废金属拼成的车。” “不要质疑我和克朗克的实力,我们是维修还有组装的高手,什么零件能用什么不能用,都是我们严格挑选出来的。” 楚卡立刻反驳了这种假设,作为一名匠人,这种说法简直就是看不起自己高超技艺的表现。 论组装地狱战车的水平,恐怕整个阿弗纳斯都没几只魔鬼能比自己兄弟二人更强。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构装物体失灵的情况下,大多数问题都可以通过拍一拍来解决……但显然这种手段放在这里没有太大作用。” “我先问一下,地狱战车需要用什么来为它提供能量吗?” 2号饶有兴趣地溜了过来,开始趴在地上打量这台大机器。 “灵魂呗,在巴托地狱,还有什么能源是比灵魂更有效率而且方便运输的?你只需要往车里投一枚灵魂币,都够你绕着这座山头跑好几十圈了。” “不烧燃油吗?” “当然!用燃油驱动这种大铁皮,那听起来也太蠢了,而且还不经济环保!” “那所以你们的车为什么在滴水下来?” “啥?” 楚卡和克朗克一下子被问住了,两只天狗对视一眼,直接跳下车盖小跑来到2号,准确说是珊娜菲亚的身旁,一起趴了下来打量车底。 “该死的!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大团恶魔秽液堵在机关阀上?现在我知道为什么这台铁块无法启动了!一定是那帮混球疯帽子干的好事!” “好吧,看上去你们需要一个能帮你们清理掉这一大团脓液的好帮手。” 江逍遥把原本还维持着僵硬笑容的牧师先生推到了战车后面。 “而我们,很凑巧的是,恰好有一位能免费生产圣水的牧师!” “江逍遥,泉水之女的圣水可不是用来干这种事的!” “所以呢?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想不想开上一台超级拉风而且能喷出地狱火的大战车?还是说你真的很吝啬那一点点你都能拿去洗澡还有多的圣水?” 天狗兄弟互相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决定向冒险者们寻求帮助。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清理那些污秽而且粘稠的体液团块根本就不是什么容易事。 很快,这台恶魔粉碎者被用粗圆木杠杆抬起来了一侧。在圣水和牧师的“防护善恶”祝福的冲刷之下,粘稠的绿色团一眨眼就被清理干净。 这去污效果让阿莱斯特毫不怀疑,如果沃尔金哪天选择从冒险者行业退休,那他也可以在博德之门开一家干洗店维持生计安享晚年。 “成功了!成功了!” 眼看恶魔秽液被清除,楚卡立刻跳进战车中,成功将其驱动装置激活。这台恶魔粉碎者的引擎发出一阵阵咆哮低吼,就像是要如同它的名字一般踏平挡住自己行进路上的恶魔。 “啊哈!强而有力,强而有力啊!这帅气的造型令人陶醉,厚实的甲板给人以安全感!真是太美妙了,简直就是天造神品,想必连贡德(注:工艺之神)看了都自叹不如!!!” “够了,阿莱斯特,别再搞你那套浮夸的马屁大会了。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吧,只要不是什么失礼的话。” 两只天狗被吟游诗人的阿谀奉承唬得发愣,这令早已习惯了这聒噪的家伙的阿娜都感到有些不适,只好要求同伴说点人话。 “咳咳……其实吧,我有一个朋友,一个体质虚弱两腿发软的法师,很喜欢你们的小发明。 所以呢,我们想知道,他可怜又短暂的人生中有没有可能会得到坐上这辆气派的载具的机会……哪怕一次也好?” “是的,我就是他朋友。” 江逍遥相当肯定地点点头。 “不,这事我们拿不定主意,得有老大的同意才行!” 楚卡和克朗克你一言我一语道, “不过,指节骨帮不是忘恩负义的家伙。如果你们真的能弄到一台战车,只要你们愿意,天狗兄弟会帮你们进行简单维修。” “乐意至极!” “事实上,我们或许会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疯喜鹊女士希望我们可以趁这段时间和帮派里的各位互相认识一下。 除了米奇还有那些红帽子们,这里还有其他成员吗?” 天狗们还没来得及回复阿娜,露露却抢先一步回答了她的问题。 “巴纳巴斯!还有巴纳巴斯!露露没有看到他,他去哪里了?” “你说那个家伙?他从前段时间就把自己埋在那后面一堆破烂里,很久没有和我们说话了。 这么一说,我和克朗克也好几天没见过他,你们去打招呼时或许可以帮我们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楚卡可不觉得一个死人会再死一次。” 楚卡所指的是成堆废弃建筑材料堆成的小山,它们被胡乱堆叠在后大院中。 “好吧,露露,或许你会想去找找你说的家伙。” —— “巴纳巴斯!你在哪儿?我知道你就在这里!” 这成山的垃圾中并没有找到其他生物的身影,露露四处张望,并扩大自己心灵感应的范围来寻找那个叫巴纳巴斯的家伙。 “露露?你回来了?” 突然传来的声音把落在垃圾山顶端的佐伊吓了一跳,公主大人可没料到自己脚下踩着的骷髅头会说话,她立刻飞向一边警惕打量着对方。 只见这具属于人类的头骨晃动了几下,居然凭空腾起来。灼热的地狱火在他光滑的头盖骨燃起,失去眼珠的空洞转向了圣象的方向。 “半巫妖?不对,是燃焰之颅meskull?” 费迪南多上下打量着眼前这具冒火的头骨,这家伙根本不存在名叫声带的器官,仅开合自己没有皮肉只剩牙齿的嘴便能发出声音。但令人在意的是,他的下排牙齿中央缺少一颗门牙,使得大家都忍不住去打量那处空缺。 “偶系伟大滴法稀,噗朽滴计者,巴纳巴斯!” 自称为伟大的法师与不朽的智者的燃焰之颅,或者说巴纳巴斯先生,说话明显有些漏风。 看样子缺失的门牙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尤其是当他也意识到自己这别扭的说话方式的时候,赶紧想办法捂住自己的嘴。可是,只有一个浮空脑袋的奇怪不死生物,根本就长不出能捂住嘴巴的双手。 “巴纳巴斯,你的牙齿怎么回事?” 发现这只飞行的火焰脑袋有些无地自容地尝试找个缝躲藏起来,出于昔日的交情,露露还是决定上去问个明白。 “肿么回系?还能肿么回系?” 燃焰之颅气愤得大声喊叫起来, “格鲁巴,该洗滴红帽几,拿着那块地狱铁匣断哩偶滴大牙,还把它拿跑哩!” “我算是明白了,所以只需要帮你找到一个叫格鲁巴的红帽子把你的门牙要回来就可以了对吧?” 江逍遥凑过来打量起这只着火的头骨, “那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吗?” “巴纳巴斯会感谢你蒙,或洗你蒙会愿意收下介块地狱铁?” “看上去你就是被这东西砸掉了大牙,好吧,我想地狱铁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报酬,我早就看那些红帽子不顺眼了。” 维斯特拉帮助江逍遥掂了掂这块布满火红纹路的漆黑金属块,将它装在了次元袋中。不过,天生猎人的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东西正在向这边打量着。 她立刻迎着视线看向一边垃圾堆的顶端,那是两只红眼的乌鸦,毫无疑问,它们是疯喜鹊肩膀上的小宠物。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只羽毛朋友正在紧密地打量自己一行人。 “我猜它们是疯喜鹊的眼线,用来监视我们,确保我们不会在指节骨要塞乱来的。就像范萨姆普尔的长男那样,你懂的。” 跟随着狼女的视线,其他的成员也都发现了这两只乌鸦正在密切关注着他们的行动。 “嗯…不,这不是乌鸦,是本公主的同族。” 正如佐伊所言,眼看自己的位置暴露,两只红眼乌鸦便也干脆飞到面前,展现了自己的真身。这是两只小魔鬼,疯喜鹊的小跟班。虽然不知道魔鬼为什么会加入一位夜鬼婆的麾下,但至少他们似乎很乐意为疯喜鹊服务。 “嘿!嘿!等等,陌生人,大头针听说你们想去找那些红帽子的麻烦?” “细缝针讨厌红帽子,大头针也讨厌他们。” “所以呢?魔鬼先生们,你们想表达什么?难道你们想和我们一起去踢那些蠢货们的屁股?” “事实上,大头针想要提醒你!” “细缝针要给你们带来警告!” “露露,那只圣象,现在有危险了。” 自称大头针和细缝针的两只小魔鬼你一句我一句,并且不断地在天空来回盘旋,像是在搞什么二人表演。 “你们继续,我没有耐心让你们一边说话一边大喘气,露露到底有什么危险给我说清楚。” 大家都不太喜欢和魔鬼扯这些没有营养的对话,阿娜更是如此。 “红帽子,瓦奇克!” “不,不对,是疯帽子瓦奇克!” “他想要一顶圣象皮做的帽子。” “他会杀死小象,扒了他的皮,然后泡在恶魔尿里面——” 这两只小魔鬼前言不搭后语,看上去他们并没有想好该怎么编造出一个比较合理的谎言。所以,当阿娜凭空抽出巨剑一刀劈碎了他们两人中间那块石头时,吓了这些自作聪明的白痴一跳。 “魔鬼,你们的谎言很无聊。就连我们都知道疯喜鹊喜欢露露,那群疯帽子就算是真的疯掉了,也根本不会对她动手。 我可以打赌,这里没有人想要承受夜鬼婆的怒火。如果你们只是想过来求助的话,建议你们实话实说比较好。” “……” “……好吧,细缝针愿意说实话……” “大头针和细缝针对瓦奇克开了个小玩笑。” “你们干了什么?你们还害怕这些疯子会报复你们吗?” “瓦奇克睡觉的时候,我们把他的宝贝帽子摘下来,当成夜壶用了。” “瓦奇克戴上帽子的时候才发现,他的帽子比平时更湿!” 两只小魔鬼说到这里,突然发出一阵爆笑,他们或许真的很害怕疯帽子非理性的报复,但他们更喜欢庆祝自己的恶作剧成功的效果。 “你们是自作自受,如果瓦奇克真的打算把你们的翅膀掰成两段,我也很高兴你们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更何况,我可不太希望自己去帮助魔鬼。” “求求你!好心的小姐,大头针会为你在疯喜鹊面前说好话!” “细缝针也是,细缝针奉承的言语比蜜糖更甜,疯喜鹊会喜欢你的,小姐!” “所以,你们想怎样?找出这家伙,然后让他再也顾不上对你们发动报复?” “当然,当然!大头针讨厌瓦奇克,想让他再也不会出现在大头针的面前。” “细缝针希望他的舌头能够钉死在他的喉咙中,细缝针想要扯出他的肠子,把它拉长了在瓦奇克的脖子上打个死结。” 小魔鬼们的尖鼻子之下,浮现出了扭曲残忍且邪恶的笑容,看来这些品行恶劣的家伙比起红帽子们也没有好到哪去。 “很好,这样我们就有了两个需要对付的目标,我打赌以后那些红帽子不会放过我们的。” 阿莱斯特扶了扶自己的帽沿,随时准备前往这些红帽子的聚集地发挥他的才能。看来,戴着红色高帽的小个子们和他们的帮派同伴关系相当差。疯喜鹊大概也知道这件事,所以才刻意把麻烦丢给他们解决。 “那还等什么?去和我们的高帽子好朋友打个招呼吧。” —— 城塞的门楼上聚集了相当多的红帽子,其中也不乏疯帽子们的身影。除了平时外出巡视,他们基本也就会待在这些地方。 “集合!” 陌生的喊叫声吸引了这些小老头们的注意,他们循声看去,一个趾高气昂的灰发半精灵正戴着一顶宽大而且气派的紫色镶金边大帽子站在城墙边。 在迷茫与议论声中,红帽子们慢慢围住了这些突然出现的家伙。 “我是疯喜鹊大人的助理,也是今天开始负责管理你们的人。你们可以叫我宽帽子老大,也可以叫我帅哥老大!” “戴着宽帽子的大傻*,有屁就放,你来找你爹到底想干什么?” 一只疯帽子显然不喜欢这装模作样的家伙,粗鄙之语张口就来。 “反了你了,你,叫什么名字?给我滚出来!”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爹大名瓦奇克,狗儿子记住了没?” 这只疯帽子叉着腰钻了出来,丝毫没有把吟游诗人放在眼里。 “你就是瓦奇克?我知道你,你似乎很有名。” “那当然,老子可是指节骨里杀的狗杂碎最多的,在这个指节骨,谁不知道老子?” “是啊,尤其是你把帽子泡在魔鬼尿里再戴上的时候,你的样子真的是太帅了。” 吟游诗人立刻出言讽刺,其他的红帽子们顿时笑成一团,这让瓦奇克又羞又怒,气得直跺脚。如果不是他仅剩的理性告诉他面前的人是疯喜鹊的客人,他绝对会直接拿着刀捅过去。 “怎么?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特意取笑老子吗?单纯想拿老子消遣寻乐?” “哦,不不不,怎么会呢,你可太高看你自己了。对于我,盛名远扬的阿莱斯特来说,你所做的事迹不过是把奶酪扔地上踩成猪屎。 你倒是觉得自己像个英雄,得了吧,老兄,这种简单的事情人人都会做。没人在乎你,没人在乎你干了什么,没人在乎!我只是想来找个叫格鲁巴的蠢货拿回他偷走的东西。” 这简直就是火上浇油,可把疯帽子气得够呛,他揪着自己的胡子冲着后面捧腹狂笑的同伴大吼。 “笑什么笑,给我闭嘴!格鲁巴!你到底拿了这个混血的贱货什么东西?给他,都给他,然后让他从我的面前滚出去,越远越好!” 红帽子们很快收起了笑声,但并没有谁站出来表示自己就是格鲁巴。 “好吧,格鲁巴,看上去你并不是很想自己站出来。我知道你拿了巴纳巴斯的牙齿,你觉得你做的很对?还是你觉得这样很有趣? 不,我只能说,这并不有趣。你把他惹怒了。现在他倒是想给你来一个亲切的问候,比如用火球术给你洗洗脸。” 话音落下,名为格鲁巴的家伙仍然没有站出来承认自己的行为。 “行吧,我知道你很害怕那个家伙报复你。但是,没关系,我已经说服了那个冒火的脑袋,只要你愿意把他的牙齿还回来,你对他做的一系列失礼行为都可以既往不咎。” “……” 红帽子们你言我语,叽叽喳喳议论起来。看来他们想要包庇自己的同伴,或者说他们只是在想一些更好玩的恶作剧。 看着自己刀刃与蜜糖齐下仍然没有逼出格鲁巴,阿莱斯特只好搬出了自己的b计划。在魔法伎俩的作用下,他背在身后的手心搓出了几枚魔法伪造的金币。 “看吧,在深水城发行的价格不菲的龙金币。只要你们谁愿意指出格鲁巴,谁就能拿到这一大笔钱!” 这招果然很有用,那些红帽子们立刻齐刷刷向后转身,他们的手指不约而同指向了其中一只红帽子。这家伙还试图指向他左边的红帽子,可惜大伙直接把他给供了出来。 “就是你?好吧,小偷先生,到前面来。你该知道自己得把什么东西交给我,我不希望重复第二遍,因为这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没好处。” 格鲁巴有些犹豫,不过他还是战战兢兢地来到了阿莱斯特面前。他掏了掏自己全是补丁的裤兜,但那些都是空的,这家伙身上的口袋没有什么门牙。 “维斯特拉,看好这个小家伙。他觉得自己很聪明,能骗得过我,但他的同伙得和他一起接受惩罚。” 阿莱斯特压根就没有正眼看这个叫格鲁巴的红帽子,因为就在对方穿过人群过来的时候,他瞥到这家伙将一个小袋子塞给了其中一名疯帽子。 “你,就是你,你也站过来。我建议你别想着整和格鲁巴同一套,这只会给你们几个都带来麻烦。老老实实把袋子交给我。” 疯帽子相当不情愿地嘟囔着一些脏话,以龟爬般的速度来到了冒险者们的面前。 “袋子。” 阿莱斯特向他伸出一只手,示意他老实交出巴纳巴斯的门牙。不过,这家伙只是飞快转身,对着阿莱斯特的手撅起屁股。 “噗——” 一个响屁!伴随着红帽子们的阵阵窃笑。尤其是看到诗人被捉弄,一旁的瓦奇克更如大仇得报一般捶地狂笑。这让阿莱斯特的面色阴沉到了极点。 “好好好,这样玩是吧,小费,把他口袋里的东西给我。” 那只疯帽子现在才发现,在他扭身的一瞬间,难以看清的法师之手已经从他的裤兜中顺走了口袋。 费迪南多直到现在才发挥了他身为游荡者的天赋,虽然江逍遥的表情好像在说这种小事他也做得到。 阿莱斯特得意地对着这些疯子们挥挥手中的口袋,并将它解开,想倒出巴纳巴斯的门牙。只不过……落在他手上的,是一只沾血的长耳朵,属于红帽子的耳朵,甚至还有一丝温度。 “阿莱斯特,这家伙少了只耳朵,而且还在流血!” 口袋中装的根本就不是门牙。维斯特拉发现的太晚了,格鲁巴,这只小疯子根本就没打算把门牙交出来。狡猾的东西,他直接扯下了自己的一只耳朵装进了口袋递给了自己的同伙,给这些冒险者来了一出连环计。 “……很高兴看到你们都头脑如此的聪明,你们没有辜负全多元宇宙最混账的小东西的名号。” 阿莱斯特感到一阵头痛,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被捉弄到了。论恶劣的小把戏,他敌不过一帮把自残当做家常便饭的家伙。 “看来你们是真的很想来硬的,可以,没问题。维斯特拉,把那个叫格鲁巴的混球摁住,我会敲碎他每一颗牙齿,然后送给巴纳巴斯。 相信我,他会喜欢这份礼物,虽然肯定比不上自己的那颗门牙。” 野蛮人钳住红帽子的力道越来越大,这让格鲁巴痛苦地呜呜闷哼起来。但不知道为何,他一直不肯张嘴。而那些其他的红帽子,眼看着同伴落入困境,他们连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压根没打算伸手帮助格鲁巴脱困。 “哦?原来如此,你把门牙藏到自己嘴里了?那看来敲碎你的牙齿是正确的,还是说你想自己吐出来?” 格鲁巴脸色终于因为恐惧而发白,他的求助眼神没有任何同伴想要理会。无奈之下,他还是自己吐出了嘴巴里的小袋,这才是真正的巴纳巴斯的门牙。 “如果怕死的话,一开始就老实交出来不就好了。” 确认了所需要的物品回收后,阿莱斯特摆摆手示意维斯特拉放了这个一只耳的红帽子,任他跌跌撞撞逃回了同伴之中。 “什么?这就结束了?软蛋格鲁巴,你都没有像个真男人一样带着你的破门牙去死,瓦奇克看不起你!” 那个该死的吟游诗人再度得手,这让瓦奇克相当不服气。 “哦,对,我都忘了还有你这个家伙。” “你想干什么?混血杂种,老子警告你,瓦奇克可不会放过任何和自己作对的人!” 就在这时候,之前那帮被教唆着去玩惩罚恶魔游戏的巡逻小队也回到了城塞之中。其中那个向米奇扔石头的家伙瞧见了阿莱斯特,便立刻凑了过去。 “喂!老大!今天运气很差,冥河边一个落单的恶魔也没有,连原魔也没有,咱们怎么才能玩游戏?” “你来的正好,我的兄弟,我们最亲爱的好朋友瓦奇克刚好告诉我,他想扮演恶魔的角色。” “是吗?太好了,来吧,瓦奇克,你会喜欢这个游戏的,加入我们!我们会从你的脚趾头开始,把你的每一根骨头都拆出来摆好!” “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喂!快放开老子!你们这群疯子!你们要把老子抓去干什么?” 瓦奇克根本听不懂吟游诗人在和自己的这帮兄弟说什么,只是巡逻队的红帽子们突然一窝蜂涌向他,将他拉扯着抬起来带走了。 瓦奇克的号叫声被淹没在了巡逻小队欢乐的口号声中,很快,惨叫声传入了所有指节骨成员的耳中。 “可怜的瓦奇克,我们会想念他的,他牺牲自己为自己的弟兄们开创了一个新的娱乐活动。希望他能留下一具还算完整的尸体,小魔鬼们会喜欢得到一个新的夜壶的。” 阿莱斯特虚情假意地抹了抹自己的眼角,拍了拍与他同行的维斯特拉和费迪南多他们。 “好了,现在该回去找巴纳巴斯他们汇报一下我们的任务进展了。” 第50章 彼时的回忆 “还给你,巴纳巴斯,你的大牙。那帮小矮子把它当成护身符了,但我可以用一桶无冬城特酿打赌这玩意根本没给他们带来好运。” 看着那颗大门牙被魔法性的重新组装在了燃焰之颅的下颚上,吟游诗人向四处张望着。 “那两只小魔鬼去哪里了?” “他们在你离开后就偷偷摸摸跟着你去察看情况了。至于现在,我猜他们在为你准备一份小礼物。” 巴纳巴斯为自己吐字不再漏风感到欣喜,不禁来回挪动自己不带皮肉的下巴,发出骨关节活动的咯噔声。 “朋友,大头针的朋友!我们有份礼物想送给你们!” “是的,朋友,细缝针想感谢你们。” 就在巴纳巴斯话音刚落,那两只红色的小小邪魔就从垃圾堆的后面飞越过来。 “但是,大头针希望你自己去拿,自己去!” “是的,是的,细缝针不想让自己的手沾到那东西。” “好吧好吧,带路吧,我跟你们走。我倒是想看看你们给我准备了什么东西让你们自己都觉得棘手。” 告别了那颗着火的脑袋,阿莱斯特跟随着魔鬼们在堆积成山的金属余料中穿行着,最终来到一把斜插在废品堆中的细长武器面前。 “就是这个!” “是的,这个就是!” 在小魔鬼们的注视下,吟游诗人缓缓抽出了这柄武器,放在手中仔细观察打量。 “好极了,一柄刺剑?一把拥有一层附魔的镀银刺剑,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你们不愿意碰它了。” 镀银武器在主物质世界并不算特别罕见,大家都知道魔鬼、吸血鬼和化兽者尤其是狼人们都相当讨厌这种金属。因此,有些冒险者以及不少赏金猎魔人都会在自己的武器上镀层银。 如果阿莱斯特——这位吟游诗人没记错,那支因为成功讨伐了巴洛维亚的吸血鬼扎诺维奇一族而受人尊敬的传奇冒险者小队“银色长戟”中,那位银龙裔战斗大师本哈拉什正是靠着他的那柄镀银长戟击退了无数狼人与吸血鬼眷族。 “这把武器,和声决斗者,大头针很头疼。” “是的,所以,细缝针决定把它送给朋友。” “和声决斗者?这把刺剑的名字?听上去似乎曾属于哪位不知名的吟游诗人。” 阿莱斯特干笑了两声,他已经懒得去想这位前拥有者遭遇了什么。但毕竟这里是巴托九重地狱,不论是在血战场被踏成肉泥还是被大恶魔撕成碎片,他以任何死法告别了自己微薄的生命都不奇怪。 “大头针在荒野的一把骨头里找到了它,请天狗兄弟把它拾了回来。” “是的,细缝针也知道它蕴含的魔法,你只需要在使用它战斗的同时进行一些搞怪的表演把戏,它会成为你的手足。” “是吗?这个魔法武器的施展方式似乎还挺有趣的。” 阿莱斯特转动刺剑,并配合挥舞的节奏哼唱起精灵语的民谣。在歌声向四处传播时,他能感觉到一股魔力灵光在剑身中澎湃涌动,剑身配合着歌曲的节奏轻鸣。 在这一刻,他与刺剑优雅地舞动着,仿佛是在与心仪的舞伴出席了一场盛大的舞会。 小魔鬼们一边小心避开剑刃划过的地方,一边恭维地赞叹。看来他们终于以最合适的方式摆脱了这个令他们害怕的宝贝。 —— “一把魔法刺剑?这似乎很适合你。” “真没想到你还会耍这东西,我还以为你只会弹鲁特琴。” “实际上,有张能说会道的嘴才是我最大的武器,但是乐器可以更加增强它的力量。而且,刺剑练习对于学院出身的吟游诗人来说是必修课。” 看到阿莱斯特带着一把刺剑回来,伙伴们便好奇地打量起他腰间的新武器。毕竟,他们压根就没见过吟游诗人上前去与敌人战斗,他总是位于队伍后方用自己那张臭嘴放肆地辱骂敌人。 “希望你真有一天能用上它。” 克拉瑞恩讽刺地笑了笑,她根本不指望吟游诗人会分担前排交战的压力。 “我的小麻雀,看上去你很受这些孩子们的欢迎。奶奶我很高兴在自己忙于准备仪式的时候,你们有在帮忙处理帮派中的麻烦。” 就在这时,指节骨的头领,那位夜鬼婆躬着腰从一处挡板后走了出来。 “我都听米奇说了,可怜的小宝贝,你们帮他恢复了健康,疯喜鹊很感谢你们。” “女士,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奶奶,既然你出来哩,是不是仪式已经可以开始了?” 维斯特拉为圣象刷着她金丝毛发,如果仪式成功,那么露露便能确实的恢复记忆,他们战胜扎瑞尔的成功率也会提高。埃尔托瑞尔一天比一天接近冥河,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必须更快才行。 “哦,这是当然,亲爱的小狗。奶奶我说话一向算数,你们带着那孩子跟我一起来吧。仪式就快开始了,我相信它会起作用的。” 在疯喜鹊屋前小广场的地面上刻画着一个邪魔法阵,并在中央放有一个黑色坐垫。 “坐上去吧,小花瓣,至少这能让你的小屁股不会被地狱的赤砂烫伤。” 露露有些不安地用长鼻勾住维斯特拉长茧的手指,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迟疑。于是,狼女便将她抱了上去,用与自己的身型不符的动作轻轻抚摸圣象的背,想安抚她紧张的情绪。 “这会成功的,对吗?” “当然,露露,你会回忆起所有你缺失的碎片,俺们都在你身边。” “我的姐妹们不会介意她们以这种形式帮助这可怜的小花瓣的。现在,你们按照奶奶我的指示,站到法阵的这些地方。” 疯喜鹊从怀中掏出了两个头骨放在阵前,这看上去是鬼婆的头骨,或许她们真的是这位夜鬼婆的姐妹。在她的指引下,冒险者们分别在对应位置站好。 “接下来,奶奶我会从露露的记忆深处将已经沉底的部分打捞出来,而你们,亲爱的,你们负责潜入这些回忆中,搞清楚在过去她的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都准备好了吗?那就闭上眼吧。在这十分钟内不要有任何人离开法阵范围,否则奶奶会不太高兴再从头开始的。” 随着冒险者们的眼睛闭上,疯喜鹊的口中诵起难以理解的仪式咒文。心灵链接在她、圣象以及所有人的头脑中建立,一道明亮的霞光霎时从他们的眼皮下闪过,然后便再度陷入黑暗。 轻微的刺痛感爬上了他们的脊梁,一道鲜明的彩虹从他们的眼前升起,紧接着不断分裂成几十道几百道新的彩虹。随着仿佛一百道彩虹所散发的闪亮光辉逐渐消失,温暖的阳光撒满了眼前的空间。 阳光?这巴托地狱,阿弗纳斯之中哪来的如此璀璨的阳光?珊娜菲亚,可怜的卓尔黑暗精灵姑娘本能地想抬手阻挡光芒对她皮肤的灼烧,但她很快发现这些光芒只是心中的幻象,并没有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2号,与她共同分享这具身体的灵魂正在意识之海中因兴奋止不住地颤抖。 “珊娜,快看啊,睁开眼睛将这片美景烙印在脑海吧!我们到了天国,众神的国度!” 珊娜菲亚大胆地微微睁开眼,她那习惯于黑暗的罗丝卓尔的血红眸子还不太能适应强光的环境。可等她终于将视觉功能从红外光谱慢慢切换至普通光感时,便立刻被眼前的绝景所震慑,与她的同伴们一样。 这是沐浴在金灿光芒之中的绿野,露珠滑落那些青翠的蔓叶,滴入清泉之中,并最终汇成一束河流向遥远不见尽头的山丘之下流去,如同银色的丝绸在绿荫中穿梭。 “金色天堂·墨丘利亚mercuria the goldenheaven!柯瑞隆在上,我想我们这是在七丘天堂!” 当那灿烂的光芒笼罩周身之时,阿莱斯特立刻意识到了他们所处的地方。这里是秩序与善良的国度,亚空神族们和平生活的位面,是善之诸神守护的天堂山,也被称为神国或天国。 天堂的主要居民们便是各式各样的亚空神族,那些阿斯莫、圣光神使、炽天神侍与大天使、神只们分别居住在这个上层位面,屹立于圣海汪洋之中天堂圣山的七重高度中。 此处为光芒四溢的应许之地,正义、仁慈、天恩、怜悯与秩序的规则之所在,也是绝美的桃园乡,凡间生灵向往的灵魂归处。而他们,正位于七丘天堂第二层的墨丘利亚的一处原野中,在远处甚至能遥遥望见一处闪闪发光的奇迹宫宇。不用说,那是那位善良的白金龙神、北风之主巴哈姆特的宫殿与藏宝阁。 “圣魂在上!” 沃尔金·莱特罗德与克拉瑞恩情不自禁地跪拜下来,进行衷心的祈祷。虽然这只是回忆的碎片,而非真正的神圣天国,但这两位圣职者依然遵从于内心的虔诚。 最先从美景中缓过神来的是费迪南多,就在他震惊于和平国度的神圣庄严时,胸口有什么东西蜇了他一下,瞬间扯回了他的意识。佐伊不安地蜷缩在他的怀中,这位魔鬼小公主厌恶着心中愿景仿照出的圣光幻境。 这时,不远处的两道身影进入了他的目光中。 “露露,还有……扎瑞尔?” 在那里,在一片茂密的花丛中,一只飞天圣象在一名蒙着双眼的天使肩上懒洋洋地飞行着,她们慢步在这高高的绿草地与花朵中。那位蒙眼的天使,呈现出的是更接近女性的生理特征(天使的性别多为二者兼具),这高佻凛然的神圣个体有着瀑布般的青丝秀发,祂的洁白双翼收在身后,手指轻点过的花苞瞬间绽放。 天使为小小圣象编了一个鲜艳的花环,将其戴在祂忠诚伴侣的头上,圣象也用长鼻逗弄着天使的长发,二者便欢快地咯咯笑起来,在草地上追逐打闹着。 难以置信!这位美丽动人的天使,居然会是那个在丑陋秃顶上浮现着血色光环、无情地杀戮生灵并使整座埃尔托瑞尔被地狱吞没的元凶,魔鬼大公与毁灭之女,九狱君主阿斯莫蒂斯麾下的血战兵器扎瑞尔? 如果不是脸型如此接近,费迪南多怎样也不愿意相信祂与她会是同一个体。就在同时,鬼婆的声音也在耳畔响起。 “推开这层景象,这是露露心中保留的对扎瑞尔最美好的回忆,也是封印她心中更黑暗回忆的门扉。推开它,我们需要往更深处走!” 果然,这片美丽绿荫瞬间发生了颠覆,草地枯死焦黑,泉水枯涸,一把突如其来的地狱烈火焚尽了花朵,吞噬了欢乐嘻戏的二者,那花环被燃成了灰烬。天空的金灿光芒被赤色昙天吞没,漆黑与绝望取代了天堂山的平和。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第二道心中景象,一个烈焰环绕的战场出现在荒芜的地狱之中。这里对冒险者们来说可并不陌生,阿弗纳斯,巴托九狱的第一层! 战场的中心处,伤痕累累的圣象与天使昏迷倒地,她们一定是遭受了惨烈的战斗,连支撑自己意识的能力都几近丧失。 “等等,等等我们!扎瑞尔还在这里,祂需要帮助!” 露露发出悲鸣声向一个方向求助,那是人类的军队。这些人的盔甲与旗帜上绘制着旧式埃尔托伽德圣国的徽章,此时还没有伴阳的图案。但他们可以确定,这些人是地狱骑手,是红发少女骑士蕾雅的先辈们。 但此时,这帮地狱骑手哪有护国圣骑士军的样子?他们早已被魔鬼军团的猛烈进攻吓破了胆,溃不成军地逃向一个位面传送门。遭受重创的这些人类还有提夫林战士们只顾着仓皇逃窜,露露的求救声哪里进了他们的耳朵? 看着弃自己与天使于不顾的凡人们,悲凉与绝望浮现在圣象的眼中。她无助地看着逃兵们躲回到凡界,并反手关闭了这道传送门。她知道,她们已经被抛弃了。 “这些忘恩负义的家伙!” 维斯特拉见证了被隐藏于地狱骑手光辉之下的真实历史。一群伪君子!他们抛下了自己的领袖,抛下了一位督战天使,回到了埃尔托瑞尔苟全性命,并在余生享受着参与到与魔鬼的战争带给他们的荣耀中。 维斯特拉没注意到,一只棘魔正向自己逼近。万幸的是,一柄刺剑洞穿了它的胸口。 “魔鬼!你们必须打败这些魔鬼,它们是露露记忆中的心魔,只有击败它们才能前往下一段记忆!” 鬼婆的声音在耳边低声嘶吼,阿莱斯特转动帽沿,将镀银刺剑上的邪魔尸体甩下。更多的杂兵包围住了他们,而这些冒险者则不约而同围成圈挡在天使、圣象和魔鬼们中间。 “我明白了,一切都串起来了!历史,历史的过去,被埋藏的真实!” 吟游诗人一边兴奋地推理演说,一边踩着节奏转动刺剑挑飞一只小魔鬼。他回忆起了自己在石蜥蜴门上演唱的埃尔托瑞尔之歌的歌词,也回忆起了埃尔托伽德的历史。 “百来年前,扎瑞尔确实带着埃尔托伽德军队进入阿弗纳斯,想踏平魔鬼。但史书记载中,扎瑞尔之后就突然消失,再也没有下落。只有那些幸存的战士回来了,并变成了后来的地狱骑手,以褒奖他们在地狱中征战的卓越表现。” 他舞动剑柄,削下了另一只小魔鬼的左翼。 “而事实上,他们只是贪生怕死的胆小鬼,他们抛下了天使把祂扔给魔鬼,换来了自己逃跑的机会。这些幸存的小人回国后摇身一变成为了英雄,但他们的骨子里恐怕连地精都不如!” “呸!真令俺觉得恶心!” 维斯特拉的霜铭将最后一只棘魔斩成两段,仿佛在宣泄她的愤怒一般。她开始有些同情扎瑞尔与露露的遭遇,但她同样无法原谅扎瑞尔在堕落之后的所作所为。 弥漫着浓浓黑烟,死亡和腐烂气息的景象占据了冒险者们眼前的一切,这是下一层梦境回忆。 就在众人徘徊在这片荒野上时,突然涌出的黑泥从地面钻起,包裹住了他们的脚向下紧紧拖去。一股可怕的死寂落寞寒意也从黑泥中涌上众人的心头。 “别让污泥吞噬你!” 疯喜鹊的声音从天穹传来, “露露的潜意识在抗拒你们进入更深的回忆,她在害怕去回想起来所有的一切!你们必须突破她的防线,她必须直面自己被封锁的记忆!” “俺……不会…放弃的!所以…露露……你也一定要…加油啊!!!” 野蛮人维斯特拉血管根根暴起,她的理智在不断被消耗。可即使是进入了狂暴状态,她也没有忘记为圣象的内心加油。随着不知是否是从她的内心深处释放出的一道巨声狼嚎,包裹着狼女的污泥瞬间被震散,这位野蛮人朋友成功突破了圣象心中的障壁。 也就在同时,所有人身上的污泥伴着他们眼前的景象一齐消失不见。看来,他们终于抵达了圣象内心的最深处。 在一个漆黑虚空的中心,露露栖息在一个黑色垫子上,她孤身一只存在于这寂静的空间中。一束明亮的白光打在了她的身上,在她旁边,出现了一个闪闪发光的大号黄铜望远镜放置在装饰精美的三角架上。 圣象安静地看了看周围,最终将注意力放在望远镜上。靠近它,一只眼睛紧贴目镜,谁也不知道她到底看到了什么,但露露突然后退一步,兴奋地睁大眼睛,张开嘴,面颊明媚。看上去,它已经找到了它渴望知晓的东西。 梦境到这里就结束了,仪式法阵的红光黯淡下来,失去了其效力。只见露露上下飞舞着,想尽早宣布它看到的结果。 “是涌血城砦,我们必须去那里!扎瑞尔的剑就藏在城砦,如果我们拿到它,我们就有办法战胜扎瑞尔要求她解除对埃尔托瑞尔的禁锢。” “看上去我们又有新目标了,唉,我真的不想靠徒步了。” 江逍遥拄杖长叹一口气,他丝毫不怀疑他会死在前行的路上,成为地狱赤砂掩埋下的又一具白骨。 第51章 驱车之争 “美味,何等的美味!” 鬼婆的惊呼声从不远处响起,她正兴奋地舔着自己干瘪的嘴唇,仿佛是从那些梦境能量中汲取到了最丰富的养料。 “小花瓣,甜心,你总能给奶奶带来惊喜。这很好,你的记忆看上去已经恢复了不少,那么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如果你愿意留在这里陪陪我这老人家,奶奶会很高兴的。但是当然,我也知道你还是想再次找到扎瑞尔,带着你的新朋友们一起。” “疯喜鹊奶奶,很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不过,我果然还是想要试试去找回扎瑞尔,我相信在她的内心深处依然是我的挚友。” “没关系,亲爱的,你有一群优秀的同伴,我相信他们会带着你克服一切困难前往魔鬼大公的王座。 不过,你们一定也苦恼于在地狱焦土的艰难跋涉对吧?” 疯喜鹊浑浊的眼珠分开转动着,其中一只看向了正在抱怨的江逍遥。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甜心宝贝们,你们帮助老太婆解决了不少麻烦,作为报酬,指节骨帮自然乐意为你们提供一台地狱战车。怎么样?” “真的?!” 江逍遥立刻欣喜地挺直腰板,他刚才装出的不快一扫而空,贪婪地将目光投射在广场周围的战车上。只可惜,这其中的大部分都处于失修或半拆解状态。 “把状态最好的两台推过来,楚卡!克朗克!” 随着夜鬼婆的呼喊,两架载具被天狗们缓缓驾驶过来。疯喜鹊满意地拍了拍这一小一大的两个铁疙瘩,向冒险者们笑了笑。 “魔鬼座驾devil\\u0027s ride,机动性高,但是载人量比较少,而且有一个轮子已经不能使用了。想要的话,你们得先想办法弄到替换的轮子。 摧残者tormentor,笨重的大块头,想熟练驾驶它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这家伙的鱼叉投射器不知道去了哪,甲板也被恶魔的酸液腐蚀了一部分。但是它的马力更充足,你甚至可以用这东西撞飞一队骨魔。 来吧,选择一个,它就属于你们了。别和奶奶客气,就当是为了露露。我知道你们的时间不算充裕,别浪费在客套话上。” “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阿莱斯特向鬼婆行了一个优雅的脱帽礼,并与他的同伴讨论起来。 魔鬼座驾是一种两轮的地狱战车,配备有尖刺轮胎,更恐怖的是这东西仿佛是用的类人生物肢体与器官拼出来的。它的排气管是一个连接着肺叶的长长气管,脚踏板是折断的骨头,你每踩一下,车前那颗血肉模糊的头都会发出刺耳的痛苦尖叫,同时充当了喇叭效果。这种不洁的外形像极了一个正在咧嘴笑的邪恶魔鬼。 至于摧残者就稍微正常一点,它更像是某种大型沙漠越野车,轮胎周边镶着棘刺,并横向拼接着镰状利刃。任何想要靠近这家伙的人,都会被卷入轮胎的恐怖攻击之下。在它的车顶,一个断掉的台座暗示着曾经有一柄鱼叉发射器在这上面。 看上去,他们已经在心中有了目标。 “我们想要那台摧残者,虽然相当拥挤,但应该勉强足够装下我们所有人了。” “不错的选择,宝贝甜心们,上去试试手感吧,它不会让你失望的。哦,当然,别忘了填充燃料。” 鬼婆解下腰间的黑色口袋,从中摸出三枚散发着不洁气息的灰色硬币。这是灵魂币,凡人灵魂堕落之后的集合物,也是九狱的魔鬼们最喜欢的交易货币。那些在魔鬼的契约中迷失自我的人,在他们丧失自己的一切后,就会成为这枚小小的圆盘。 “给你,牧师,你更适合上去驾车。如果说我们之中有谁最善于感知灵魂力量的流动,那绝对是你。” 阿莱斯特手指轻弹,三枚硬币划出一道弧线落入沃尔金手中。他示意眯着眼的牧师先生上去将战车启动。 “不,阿莱斯特,你明明知道我是圣职者。这每一枚硬币中都有一个可怜人的灵魂,慈悲之心不允许我用他们去驱动一台魔鬼的座驾!这不是善良之人该做的事情。” “你的演讲充满了正义的言论,但是得了吧,在我们的面前你不需要拿腔作调的。 沃尔金·莱特罗德,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大家都从你虚伪的笑脸之下看出了你的真实,你对可利用价值的贪婪感从你在小广场上救起阿娜克伊丝时就暴露无遗了。 你其实比谁都更讨厌这副假装道貌岸然的嘴脸,对吧?……你现在,不正笑得相当开心么?” 吟游诗人的话提醒了牧师,沃尔金伸出手去抚摸自己的五官。原来,他正不自知地灿烂微笑,在此情景下这表情如此怪异扭曲,与他刚才强调的观点完全相悖。 这熟悉又毛骨悚然的微笑,再次让克拉瑞恩打了个寒颤。 “我知道泉水之女的教义,但比起善良,你更应该看重团队的和平团结才对。坐上去,发动它。 我们没必要在乎一两个早已堕落的灵魂,他们已经死了,死得活该又彻底,魔鬼才知道他们生前干了多少恶事来让他们把自己的人生完全毁掉。 但在我们的前方,还有无数活生生的灵魂需要去拯救。那些埃城的难民还在顽强求生,等着我们回去,把他们带回主物质世界他们真正的家园。 我连一秒都不想浪费在和你塑造的虚假形象无意义的争论辩驳上。这样才破坏了团结,违反了泉水女神的教导。” “好了,够了,就此打住。我不知道你到底看透我的本质到哪一步了,但我也懒得再装成什么正人君子了。 你说的对,我会试试看能不能顺利启动这个大铁块。” 沃尔金已经受够了他面具下的真实被不断揭发,他打断了吟游诗人叽叽喳喳令人心烦的说辞,微睁开原本眯起的双眼,跳入了战车之中。 这个大铁盒的内部相当简单,驾驶室的掩体空间中只有一个控制台与一个软垫座椅。如果地球小子阿龙在这里,他一定会好奇这辆战车如何去发动和操控。毕竟这东西和他所熟知的汽车完全不同,但转盘和变速杆、油门、刹车板都还是有的。 一枚灵魂币被放在了平台上,很快被化为稠密液体的原金属板吞噬,牧师试着将双手放置在这个表面变形的黑色平台,液态金属瞬间迎接了上去。 冰凉的感觉从他的手指尖传到脚趾尖,这具战车仿佛在和他建立精神连接。当沃尔金再次睁开眼时,他居然看到了车外的景象,而他的视角也变成了战车的视角,就好像他本身融入了这块大铁皮中。 只需要凭借意念,就能自如操纵摧残者的前进后退。沃尔金自己成为了战车,他的灵魂就是战车的灵魂,他是活物,战车便也是活物。 “成功了,而且还很容易的样子。” 看到身旁的战车如此顺利地启动了,吟游诗人一步大跳踏上了甲板,向费迪南多肩上的佐伊伸出手。 “来吧,我亲爱的公主殿下,我们去坐上这个没有马拉的马车兜兜风,巡视一下您的土地。” “去你的吧,本公主只让她忠心的仆人碰她。费迪南多,你也站上去,别再看你那该死的破书了,先服侍好本公主!” 这只小小魔鬼压根不买别人的账,她扯了扯游荡者青年的耳朵,试图让他从那册来自烛堡的技工类书卷中转移注意力。 “那行吧,珊娜菲亚,要上来看看吗?” 虽然自己的手被佐伊拍向一边,但这没有让吟游诗人沮丧,他顺势直接抓住卓尔术士的手腕帮她拽上了车前板。 “也带我一个!” 江逍遥一屁股坐了上来,他迫不及待乘着这台大铁疙瘩在阿弗纳斯飙车了。这可比徒步要好太多太多。 “有考虑给这台摧残者起一个新的名字吗?毕竟它已经属于你们了。” “当然,我以吟游诗人的声誉担保,叫它‘冥河俯冲者’号会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哦?有什么寓意吗?” “不不不,只是为了纪念一番大胆的尝试与一次成功的冒险,没有其它意思。” 沃尔金载着几人围着手指山丘打转了几圈,终于确定自己已经可以与载具熟练同调了。现在,该出发去寻找战胜扎瑞尔的关键——涌血城砦了。 “甜心们,一路小心,尤其是注意阿弗纳斯的其他军阀!这是那帮家伙的游荡势力范围示图,怕惹事就绕开走吧,或者找一个叫笑爷的家伙给你们一点小帮助,他离这附近不算特别远。 碰到麻烦或者想改装载具的话,记得再回来看看奶奶。指节骨帮是你们永远的港湾,想喝杯茶的话欢迎经常回来!” “我们会再来玩的,好心的女士!” 随着一张地图被递交到他们的手上,疯喜鹊和她的孩子们含着热泪(大嘘)向远去的“冥河俯冲者”以及其上的冒险者们挥手告别,伴随着红帽子和疯帽子砸来的石块,他们渐渐驶远。指节骨要塞与那座大手般的山丘最终消失在后方地狱的赤砂之中,不见踪迹。 ——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善良的鬼婆吗?” 阿娜克伊丝坐在拥挤的仓室中,任由颠簸的路面折磨她的屁股,半晌才问出这个其实早就留存在众人心中的问题。此时,露露已经在维斯特拉的怀中熟睡,看上去那场仪式已经消耗了她不少精神,她需要好好休息。 阿娜的脚下是疯喜鹊提供的两星期份的口粮,用这疯婆子的话来说,“味道算不上很好,但绝对营养又健康。” “我可没见过鬼婆还分好坏的,不论是夜鬼婆、海鬼婆还是绿鬼婆,这帮家伙可不太会有什么老妇人的好好心肠。” 克拉瑞恩对鬼婆可以说是太熟悉了,毕竟她已经被一头海鬼婆圈养了多少年。她可不会去相信这些天生邪恶的老巫婆会出于善心帮助他人。 “疯喜鹊把自己伪装的很好,足够亲切,就好像她真的是照顾孙辈的好奶奶。 但她绝对已经从我们这里收获了什么比起对指节骨帮的友谊来说,对她更有价值的东西。 从她浑浊的黄豆眼珠里,尤其是在露露面前,我能看出来她藏在心底的贪婪。就好像是找我们索要小费的莱特罗德家的牧师一样。” “这话我可听见了,克拉瑞恩,再说我坏话时记得别当我面,不然你可以选择多交点车费或者直接下车了。” 驾驶室的方向飘来了沃尔金的声音。 就在这时,通往外甲板的车盖被掀起来,一个身影探入车内。这是费迪南多,他刚刚一直趴在后甲板上侦查周围地标以确定不断变化的地理位置,顺便绘制和对照新的阿弗纳斯地图。 从他的表情上来看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怎么了小费,你一脸今天早上吃的树莓干消化不良的表情。哦,我忘了在这个鬼地方根本没有什么白天黑夜,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吃的东西算早餐?” “有车,在我们后面。” “你的嘴总是这么碎吗,吟游诗人?” 这时,佐伊也跳了出来,充当费迪南多看上去不太利索的口舌。如果能把阿莱斯特的多话习惯分一半给这个沉默寡言的游荡者,那他俩都会正常点。 “情况有些古怪,在后面200码开外,有辆战车一直跟着我们,而且越靠越近,从离开指节骨帮不久之后开始。 本公主的直觉得出了一条结论,我们被其他的什么家伙盯上了,他们想追上我们。” “好啊,有头蠢猪自己送上门来了。江逍遥,你准备一下油腻术。不知道是谁打算找麻烦,但他敢惹事的话,定叫他有来无回!” 来自远东的施法者与吟游诗人爬上了冥河俯冲者的甲板,他们看向后方,果然有台地狱战车趁着下坡路踩死油门直接赶了上来,向他们的方向逼近。 一股巨大的红色尘埃被它的轮子卷起,这是一台满是血污的恶魔粉碎者,前部的金属咬齿咔嚓作响,后面装着一个摇摆的粉碎球。它甲板上的车组人员是一帮戴护目镜的长得像直立行走的老鼠的类人生物,而为首的家伙——真的是头站着的野猪。 “真是一头蠢猪啊?不对,好像是一帮化兽者,兄弟们,有三个野猪人带着两只鼠人过来找麻烦了!” 化兽者,或者说兽化症lycanthropy患者,被诅咒的存在,他们曾经只是普通人,但不知因何染上兽性的诅咒。在每个月的月圆之夜,这些家伙都会不受抑制地展现他们最原始的野兽冲动,生出长毛,变异成类人的猛兽并大肆破坏周围,表露其嗜杀的血性本能,哪怕他们原本并不想这样。 已知的化兽者中,最常见的便是狼人werewolf、鼠人wererat、野猪人wereboar、虎人weretiger或熊人werebear等等。在平日,他们只能小心翼翼地活在深山老林或下水道中,尽量远离人烟以防止在月圆之夜、化兽之时伤害到其他村镇居民,暴露自己的诅咒之身。 否则,迎接他们的只会是草叉、钉耙、油桶、火把以及烧得正旺的火刑架。 很可惜,阿弗纳斯没有月亮,这些化兽者不再受到月亮周期的影响。因此他们都选择了变成半兽形态,来适应疯狂的地狱生活。 “我知道这群家伙的来历,他们应该是血脏帮,在指节骨帮附近不远到处闹事的军阀。疯喜鹊给我们的地图标注上有写他们的事情。” 阿娜抖了抖那张破旧的势力分布地图将它折叠收好,那柄缟玛瑙黑色巨剑便被她抽了出来。 “不过我不介意让这些家伙直接消失在沙子里,地狱的军阀不缺他一个。” “抓紧!那帮疯子撞过来了!!!” 车身突然猛烈摇摆了一下,同时伴随着沃尔金的惨叫声。露露差点被震飞出去,幸好维斯特拉一把扯住了她的长鼻子。 “前面的车,快快停下!你们已经非法闯入了本大爷拉加德拉格以及脏血帮的地盘。把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本大爷可以考虑饶你们不死!” 为首那头野猪人哼哧哼哧地大声咆哮着通用语,不过这些冒险者肯定不会买他的账。 “猪头,能不能动动你那花生米大的脑子想想看。哪有白痴你说停下就停下,我们又不是你这种低智力的东西!” 吟游诗人蕴含魔法力量的“恶言相向”给这家伙来了一记响亮的精神头锤,大怒之下,他再次命令开车的野猪人。 “吉布斯!用你的粉碎机给我再狠狠地撞这帮孙子第二次!我要把他们开膛剖腹,掏干他们的脑仁,挖出他们的眼珠子,让他们知道惹怒拉加德拉格大将军的下场!!!” 眼看着那台粉碎机再次撞向冒险者们的载具,沃尔金打死方向盘,一个甩尾险险躲过对方车头咬合的金属刮片,不过这下摧残者直接失速了,再次被追击只是时间问题。 “就是现在,发射!!!” “油脂召来voco arvinam!” 在吟游诗人的命令下,法师对着对面载具轮胎下方施展了油腻术。这看上去效果显着,随着车轮打滑,那台恶魔粉碎者差点失去控制直接侧翻,野猪人抓紧车框险些没有被甩飞出去。 拉加德拉格用炼狱语咒骂着,同时命令他的小弟,两只鼠人操控鱼叉发射器瞄准“冥河俯冲者”号。 “芬尼克,耶加,给我射穿他们的屁股!” 两只鱼叉向着冒险者们的方向快速飞来,这些尖锐的长枪在撞击的一刻发出刺耳的啸声,险些直接贯穿冥河俯冲者号的车身。 “我们的车相比之下体积还是太小了,对付不了那个杀戮机器,得想办法跳到他们车上去砍他们的脖子或者干脆把他们扯下来。”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各位!” 这时候,负责驾驶车辆的沃尔金再度发出了一声悲鸣。 “坏消息是这辆车被撞出问题了,现在它的轮胎被锁死,只能沿直线行驶,再这样下去我们会撞上的。” “泰摩拉(注:幸运女神)在上啊,你意思是说我们马上就要变成一摊肉泥了?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这个鬼地方太平坦了,我们很可能根本撞不到什么东西。因为这辆车的灵魂动力熔炉好像爆掉了,车速在不断下降,我们会在撞到一大块石头之前停下来被后面的讨厌鬼碾成肉泥。” “这到底哪里算好消息了?疯喜鹊那老疯婆子给的车根本就没修好!我能申请退货投诉吗?” 看着哭丧着脸的牧师仍然在试图抢救,阿娜克伊丝已经有些想骂人了。没想到这台载具才刚刚到手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要失去它了。照这个速度下降的趋势来看,用不了多久,冥河俯冲者号就会再次变成一摊废铁。 “老大,他们好像没灵魂燃料了!” 鼠人芬尼克正准备进行第二次射击瞄准,不过他惊喜地发现那台逃窜的铁皮速度不断减缓,便立刻汇报给了拉加德拉格。 “很好,弟兄们,乘胜追击!我们要把这群家伙的车碾成一坨废铁块!” 拉加德拉格引以为傲的恶魔粉碎者很快就追上了冥河俯冲者号,并持平行驶。这头粗鲁的野猪还不忘用他的猪蹄向对方比出一个挑衅的手势。 但这绝对是他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因为在两车距离越来越近的时候,一个黑色身影直接跳到了他们的车盖上。 维斯特拉手持硬头锤,以打高尔夫一样的标准姿势将其中一只鼠人耶加砸飞出去。从高速移动的载具上被甩落,强大的惯性带着可怜的臭老鼠在滚烫赤砂上连滚了好几圈,最后撞到一块从地面凸起的岩石上彻底断了气。 芬尼克还想掏出弯刀扑过来为他的兄弟报仇,但是另一个身影也迅速一个大跳踏上了他们的战车。 阿娜克伊丝手起刀落,散发着青翠火焰的巨剑直接将老鼠的脑袋削了下来,让他和自己的兄弟在冥河作伴去了。 眼前两只小弟就这么光速被宰掉,彻底惹火了狂暴的野猪人。拉加德拉格撩起自己的鬃毛,露出了下方的一个镶嵌着红宝石的头环。 “爆裂头饰?这头蠢猪身上还有好东西?” 灼热射线从猪头的头饰上方凝聚,射向了那些企图直接过来夺车的狂妄冒险者。更准确的说,三道射线都是瞄准维斯特拉的。野猪人不聪明的大脑告诉他,着甲的咒剑士是提夫林,不怕火。 为了发挥出灼热射线的最大效用,果然还是集中攻击那头巨狼一样的野蛮人更好。很可惜,他并不知道这些人里面最怕火的其实是阿娜克伊丝,亲爱的逐火之蛾女士。而他的攻击目标,维斯特拉的手中所持的魔法武器霜铭,反而能为拥有者赋予火焰抗性。 总之,三道射线中有两发命中了野蛮人,只是很可惜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什么?这不可能!” 愚蠢的拉加德拉格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判断错误了,他以为自己第二引以为豪的魔法饰品出了什么问题。只好狼狈地召唤他的两个小弟,吉布斯和乌兹沃格挡在他的前面,将敌人们推下去。 那两只野猪人,此刻变化自己的身形,消去了所有人类的特征,成为了两头完全的大野猪。它们撅起自己的蹄子,蓄力地向后刨去,亮出长长的獠牙直接来了发蛮颚冲锋。 如果没抗住这两发冲击,或许阿娜和维斯特拉真的会被撞下车,迎来第一只老鼠人的悲剧。 可惜其中一头野猪并不知道自己的大脑早就被支配了,在它不注意的地方,吟游诗人的二环幻术“魅影之力”悄然释放。这种强烈的幻觉效果在野猪的视觉中凭空塑造出来了另一个阿娜克伊丝的投影,而其本尊的身形却被抹去。 野猪不顾一切地冲向虚假的幻影,很可惜,实际上那里什么都没有。当它的长牙刺入空气的时候它还在惊讶为什么自己的攻击穿透了对方,只不过已经太迟了,野猪自己冲出了车盖边缘,跳下了载具。 至于另一头野猪,它的冲锋路线实在是太耿直了,作为深山中的猎人,维斯特拉相当清楚如何对付野猪撞击。她把握好时机,一个闪身回避了这次猛冲,错开野猪飞扑的同时两手撑地,双腿往回一蹬。 这次踢击准确命中了野猪的屁股,对方本来想来个急刹车,踢击的力道却也顺势将它的冲击力增强,直接把它踹下了车。 “阿莱斯特十分,维斯特拉十分,蠢猪?零分!” 吟游诗人大笑起来,他们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解决了这些愚蠢的诅咒生物。原本想要专心驾车的拉加德拉格也彻底失去了冷静,他挥舞着自己腰间悬挂的双锤,从驾驶室跳出来攀上了车盖,对着咒剑士的方向直接挥去。 巨剑对上双锤,狂暴中的野猪人将军以不可阻挡的气势席卷起了一阵锤风,逼得阿娜克伊丝只顾得上招架。幸好这个时候维斯特拉及时赶到,寒气长剑向着拉加德拉格的后背劈来。 为了化解这次攻击,野猪人迅速交叉双锤将野蛮人的直剑压住,来了个精彩的交叉下压。看得出来,这家伙还是学过战斗技巧,不然仅凭借自己愚笨的大脑与一台战车可不足以在地狱焦土之上称霸一方。 可惜,双拳难敌四手,面对咒剑士与野蛮人的前后夹击,他已经不能再做出更多的防御反应了。巨剑裹着青焰在他的后背留下了两道深深的撕裂伤口,蹿腾的火苗烧焦了他浓密的鬃毛。 吃痛之下,野猪将军回手一锤,砸在阿娜克伊丝的腰上,虽然金属构成的盔甲化解了大部分冲击力,还是将阿娜的下次挥砍打断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沃尔金终于停稳了濒临报废的冥河俯冲者号。 “快下车,快下车!我感觉等会儿这玩意的引擎要烧起来了!” “那边情况如何?” 从车内的滚滚浓烟中脱离,用破斗篷裹住口鼻的珊娜菲亚,准确说是2号发问道。 “二打一,优势在我,一头蠢猪可干不过两个拥有魔法武器的优秀战士。” “总之,这破车不能要了,希望他们的恶魔粉碎者还是完好无损的,我们直接抢过来用。” 江逍遥看着他们曾经拥有了半个小时的载具摇摇头,心里已经打起更好的算盘了。 “那两头野猪没死透?该死,他们冲过来了!” 克拉瑞恩没想到不远处扬起了两束尘土,那些被迫下车的长牙乘客现在正向他们的方向冲锋过来。它们的体格足够结实,至少比老鼠们能抗,没有立刻落地坠亡。 “抄家伙,准备迎敌!” “油脂召来!” 油腻术这招百试百灵,虽然没有确实拦停野猪使它们滑倒,也对它们起到了减速作用。瞄准这个时机,卓尔精灵术士施展了她的族人们,这帮蜘蛛控最喜欢的法术之一,二环咒法“蛛网术”。 “天罗地网voco araneam!” 在珊娜菲亚指定的方向,一大团粘厚的网状物覆盖了20尺立方的空间,将横冲直撞的野猪们包围其中。不过,由于这片大平原没有什么比较高的固定点,蛛网空间立刻坍塌进了地面的油脂中,它维持不了太久。 虽然对于减速效果来说,这已经足够了。只不过,可怜的卓尔术士就没这么幸运了,在完成这个法术后狂暴且不受控制的魔法浪涌吞噬了她,魔法网络对她本身施展的变形术把她变成了一只……绵羊。 “相当幽默,没有把你变成一只大蜘蛛可能是最幸运的事情。需要给你来点青草吗?” 阿莱斯特被逗乐了,很显然,在他的下一本自传当中会登场一只乌木皮肤的卓尔羊或者说一头会吐丝的蜘蛛羊。 也就在同时,费迪南多与佐伊一同搓出了一把地狱烈火,趁蛛网术效果还没完全消失时点燃了这一大堆易燃的分泌物与油脂。可怜的野猪被裹在网中难以挣脱,变成了碳烤的美味火腿。 —— 拉加德拉格最终还是没有战胜两名经验丰富的冒险者,他的长牙已经断掉一根,一把锤子也不知所踪。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向野蛮人扔出了仅剩的战锤,随后被巨剑砍下了脑袋。 “呼、难缠的肉块!” 阿娜克伊丝在搜刮出3枚灵魂币后一脚将无首尸体踢下了车,扯下了猪头上的魔法头环,回头打量起这个完好无损的巨大战车。它即将驶向一堵断墙。 “等等,维斯特拉,如果这头笨猪在和我们打斗,那是谁在开车?” “俺也不知道哇!” 女战士们面面相觑,随后脸庞爆发出恐怖的表情,她们立刻跳进驾驶座。 “天杀的,快告诉我,哪个是油门哪个是刹车?!” “你问俺,俺问谁?” 犹豫不决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慌乱之下,狼女最终凭借直觉准确地一脚踩在刹车板上。 虽然车轮突然被抱死,巨大的惯性还是带着这个大铁块向前滑出了很远。所幸,在距离墙砖不足半个剑身长的地方,这台恶魔粉碎者终于停了下来。两位冒险者姑娘这才长吁一口气,放松下来。 “我以后恐怕会对开战车有心理阴影了。” “俺也一样……” 同伴们的呼声从不远处传来,看上去他们成功汇合了。 “我们在这里!” 阿娜克伊丝向同伴们赶来的方向摇摇手,随后她发现,吟游诗人的手中还牵着一只羊。一只绵羊? “看到你们没事就好,看上去我们不得不换一辆车了。可怜的冥河俯冲者号,它才跟我们走出了踏上旅途的第一步。” 阿莱斯特有些遗憾地回头看向被他们抛下的载具,那个方向还升着浓浓的黑烟。 “先等一下……” “别担心,好心的猪头给我们送来了更好的东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他们的恶魔粉碎者更棒了,容量又大,装载武器又多。 我要给它命名为冥河俯冲者·无敌加强修改版!现在它归我们,别再去想那个破车了,挤的要死。看看吧,眼前这个大罐头够我们八个人躺进去睡觉了!” “不是……等一下……” 阿娜克伊丝试图打断江逍遥唾沫横飞的激情演讲。 “所以你们为什么会带一只羊?” “羊?哦,你是说珊娜?” “珊娜?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 阿娜克伊丝和维斯特拉凑了过去,打量起来这头毛茸茸的生物。 “你知道的,狂野魔法术士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法术效应。没关系,等法术效果结束了,它就会恢复原状了。” “咩——” 绵羊像是在附和吟游诗人的解说一般发出叫声,估计她也相当无奈。 “那么总之,我们拥有了这个冥河俯冲什么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版。沃尔金,开车!露露,指路!小费,侦查!珊娜……呃,吃草!吟游诗人负责睡觉!” 冒险者们再次钻入了他们崭新的座驾当中,在阿弗纳斯的沙土上卷起一道烟尘,朝着平原更深处扬长而去。 第52章 哈鲁曼之丘 dr1492 阿弗纳斯 “露露,你确定这里是涌血城砦?” “实际上,我只是在循着记忆中的足迹前进,露露可以肯定自己曾经来过这里,但不知道会不会这就是涌血城砦的具体位置。” 阿弗纳斯的赤色荒原上隆起了一座山丘,在圣飞象露露的带领下,冥河俯冲者号正试图向山丘的丘顶进发。但他们很快意识到自己走错了方向,因为就在这成群丘陵之后是一座更高的山峰。 只有一条通往陡峭山峰顶端的小路,这并不足以让他们的大战车通行,至少这意味着他们得亲自下来步行一段路了。 “见鬼,这些东西是什么?是树吗?” 就在跳下地狱战车的那一刻,冒险者们才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一处多么荒唐的地方。一株株由熟铁打造的金属树干从地面钻出,排列在小路两旁一直向山顶延伸,而这些锋利的枝杈上,都各串着一具戴甲的类人生物躯体。 无数蚊蝠与黄泉蜂在山丘周围飞舞,这些可憎的飞虫不断俯冲下来,用尖锐的口器撕扯开可怜的受刑者们的皮肉,吸食他们的血沫与骨髓。无数痛苦的呻吟声从他们的头盔中传来,随着这些血肉大餐每一次的挣扎扭动,蚊蝠的肚子都会因吸血鼓得更加肿胀。 “托姆在上,这些人是地狱骑手?他们还活着!” 克拉瑞恩意识到了这些受尽折磨的骑士们的身份,旧式的埃尔托伽德徽章印在盾牌与旗帜上,散落在铁树之下,浸泡在它的持有者的鲜血之中。年轻的圣武者少女挥舞利刃,驱赶着大块朵颐的吸血虫,她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导致了这场可怕的极刑。 满山都是串成排的骑士!他们如同晾晒的肉干一般被挂在密密麻麻的铁树丛中,却不知为何没有死去,只是承受着长久无尽的痛苦。这才是真正的地狱之景,但恐怕连杀戮神巴尔最残忍的疯狂追随者,看到眼前的暴虐景象都会咂舌。 冒险者们脸色铁青地注视着面前的景象,其中几人甚至开始干呕起来,哪怕是手刃过无数恶徒魔物的他们,在看到这一幕都顿生反感。一个问题在他们所有人的心头共同悬起, “发生了什么?” “很可惜,这些地狱骑手恐怕早已经死去了,在这上面挂着的是他们残破的灵魂。有某种强大力量或者诅咒在他们死亡的那一刻阻断了他们的灵魂前往天国的路,并把他们拖入地狱,钉在这些铁刑架上永受折磨。” 沃尔金靠近了一棵树仔细观察上面的可怜鬼,那个面容模糊的不死者挣扎着向牧师伸出手,他的喉咙早已被啃烂发不出声来。这只是不死的亡魂在迷茫之中本能地向圣职者求助,他渴望被解放,渴望灵魂能摆脱这个鬼地方,重新进入生命轮回之中。 然而,牧师并没有拯救他,或者说没有办法将他拯救。沃尔金试图使用和平女神赐予他的神圣能力,将亡魂们超度,结束他们长年以来的痛苦。只是,铁树的枝杈用死亡的寒光抵挡了沃尔金的神术,甚至瞬间向牧师伸长,想要刺伤对亡魂施舍怜悯之人。 “我猜我们得一直向上爬,或许我们想知道的答案就在山顶上。” “*炼狱语粗口*,你意思是说我们还得在这个鬼地方继续待着?” 阿娜抱怨似的皱起眉头,她真的不想踏上这座铁树与血海之山哪怕一秒。但她的主意很快就改变了,因为她立刻意识到,地狱骑手之中也有不少提夫林同胞,他们的灵魂同样在此处受苦。 “好吧,或许你说的对,我们还是找个办法解放这些灵魂比较好。” 这位提夫林女战士抚摸着树下的一块金属牌,它的上面扭曲地刻着“懦夫之路”几个大字。 —— “这绝对是最大一棵铁刑树!” 在懦夫之路上一路听着亡魂的惨叫声,冒险者们终于来到了接近山顶的地方。阿莱斯特的目光立刻被一株参天铁树所吸引,便拔腿奔过去看看这家伙与其它的刑架有何不同。 “?~瞧瞧我找到了什么?一只金精灵?不不不,看上去是一只吸血鬼vampire!” 吟游诗人长吹一个口哨,看来他中了头奖。在这棵最大的铁树最粗的枝杈上,一个身材修长的太阳精灵战士被贯穿了胸口钉在那里。可惜,他的尖牙与血色瞳孔出卖了他的身份,这是一只从精灵变成的吸血鬼。 在吸血鬼的脚下,金属牌插入土中,标明了他的名字,“詹德·日星 虚伪的叛徒”。 “露露,也许你认识这家伙?看上去他也是地狱骑手的一员,但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会愿意把一只吸血鬼带在身边一起去地狱征战?” 上一次听说现身在地狱骑手军团或者整个埃尔托伽德国境的吸血鬼,是50年前的埃城至高骑手。那位大野心家把自己的真实身份隐藏的很好,差点直接带着他的血裔与食尸鬼大军吞掉了整个埃尔托伽德圣国。 如果不是塔维斯·克雷格带着扎瑞尔的诡计之太阳,或者被埃城人民称为“伴阳”的阴谋产物出现,并把那帮不死生物晒成了灰,恐怕现在早就没有名叫埃尔托伽德的国家了,只会留下一具不死者之城。 但从另一方面想,也正是因为那个大吸血鬼的失败成就了塔维斯这个老骗子在埃城的统治地位,并实现了扎瑞尔的邪恶计划,导致了50年后的现在,埃尔托瑞尔被扔进了地狱,这也是他们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唉,扯清了一遍前因后果,吟游诗人的脑袋有点发胀。但他也肯定了一点,眼前名为詹德·日星的吸血鬼地狱骑手被钉在这棵树上的时间只会比他的那位至高骑手同族的登场更早。不然,伴阳的光芒肯定会在他来不及加入护国骑士团之前就把他烧成灰。 那日星到底是在何时成为地狱骑手的呢?答案只能是在骑士团刚成立时,遥远的过去,还是督战大天使时期的扎瑞尔带领将士们杀入巴托九狱的时候。 “露露认识他,詹德·日星,他本是一个好心肠的吸血鬼猎人,是扎瑞尔的得力助手,但是……” “明白了,他就是在最终一战里扔下扎瑞尔,逃回埃城并关闭传送门的那批人之一,没错吧?” 吟游诗人学着牧师那样眯起眼睛,打量起了曾经的精灵战士。 “明明自己也是只吸血鬼,却选择狩猎同族?詹德·日星,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即使变成了嗜血的怪物,你的骨子里难道还留存着人性的善?” “……解放我……” “什么?” 阿莱斯特确信刚刚这只被钉在铁串上如同死尸般的吸血鬼有在无力地翕动他没有血色的嘴唇。半精灵的尖耳朵确实地捕捉到了这微弱的哀求声。 “抱歉,你的呢喃声甚至比翼猫的脚步声都轻,我听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吸血鬼的血红瞳孔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吟游诗人顿时察觉到身后有什么庞然巨物向他的方向袭来。那是成群的蚊蝠! 它们肿胀的肚皮显然表明它们吃得足够饱了,但愿这些愚蠢的飞虫知道什么叫节制,不会再用尖锐的口器刺入阿莱斯特瘦削的身板,吸取半精灵美味的鲜血,胀破它们的大肚。 总之,阿莱斯特一把扯过圣飞象护在身下,蜷成一团躲避蚊蝠群即将到来的攻击。 …… 预想中的攻击并没有发生,成群的蚊蝠掠过了这个餐后甜点,径直飞向詹德·日星,将他团团包围。锋锐的长喙刺入吸血鬼苍白的皮肤,但蚊蝠的肚皮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反之,原本只剩一把骨头的吸血鬼四肢逐渐膨胀,肉身变得紧实,他的气色也更加饱满圆润,看上去更像个精灵贵族而非不死血族。 那些蚊蝠在为吸血鬼注入鲜血营养? “求求你,解放我的痛苦……看在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祖先——柯瑞隆·拉瑞斯安的份上,半精灵,请你为我受到无止尽折磨与诅咒的卑微生命带来安息吧……” (注:柯瑞隆·拉瑞斯安,席德瑞恩精灵神系中的主神,保护者,精灵神国阿梵多的冕王,精灵之造物主。传说“优雅族裔”也就是精灵种族诞生于祂的神血。同时拥有精灵魔法与艺术与诗歌与工艺与战争等神职。) “共同的祖先?你在开什么玩笑么,吸血鬼,我还以为你是施特拉德的族裔呢。” 吟游诗人讽刺地笑了笑,他可没有和一个血族称兄道弟的想法。 (注:施特拉德·冯·扎诺维奇,恐惧位面巴洛维亚的领主,鸦阁魔域之主,渡鸦新娘的长子,同时也是有记载的文献中最强大古早的吸血鬼之一。) “不,请相信我,身体中流着一半与我相同血脉的同胞。我并不是自愿变成现在的样子,我也从未想过要屈服于对血液的渴望。 或者说,我比你,比任何人都更加憎恨丑恶的红眼蝙蝠!高贵的优雅族裔血统不允许我承认自己的堕落,为了以这被玷污的身躯向席德瑞恩诸神赎罪,我曾发誓狩猎所有的血族。” 吸血鬼的青筋暴起,他的尖牙在他不甘心的咆哮之下闪烁着寒光。但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只是被钉死在刑架上的可怜鬼,而不是他口中高尚正义的血裔狩猎者。 “然后呢?这很有意思,继续说下去,你的听众是费伦最优秀的吟游诗人,他或许会乐意把你的故事编成人们耳熟能详的民谣。出于善心,我不会收你一分钱。” “我猎杀血族的手段没有丝毫正义可言,我的故事无法为我赢来任何满足感,名誉与虚伪的头衔更不能。更何况,现在的我,兜里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吸血鬼苦笑一声,遣散了蚊蝠的集合物。 “为了贯彻自己的内心,我进入了天使的帐篷,向祂证明了我心中仍存有一丝人性。在圣光环的照耀下,我忍受着血管中的畏惧感,化身为天使讨伐不洁生物的箭矢,守护着埃尔托瑞尔不被魔鬼、豺狼人gnolls与不死者攻陷。” “但你最终背叛了扎瑞尔!” 阿莱斯特的怀中,露露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她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又歉意地缩了回去。 “抱歉,我只是有些……” “是的,我无法否认自己的这项罪行。露露,我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你又一次回到了地狱,出现在我的面前。 也正是感知到你的气息,铁树上的千百同胞将我唤醒,他们的灵魂渴望我成为他们的话事人,向你祈求原谅。” “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詹德·日星,在那场天使陨落的圣战之后,地狱骑手们到底做了什么来掩盖了他们逃避战斗的真相?” 吸血鬼畏缩地颤抖起来,他分明不需要呼吸,但现在他的胸口却在剧烈起伏。他不愿陷入对自己来说最痛苦的回忆,但他知道自己不得不强迫自己说出真相。否则,露露或许不会再原谅地狱骑手的背叛,他的内心也将不再能取得安宁。 “那是鲜血淋漓的战争,我的队伍在魔鬼的铁蹄之下被踏成肉泥。阿弗纳斯本是魔鬼的主场,他们早已习惯于对付那群恶魔的冲击,凡人的军队相比之下脆弱不堪。 我们被魔鬼军团追赶,被逼得后退,而更致命的是,等待我们的是豺狼人之王耶诺古yeenoghu的恶魔大军!没有什么能比在血战场上被魔鬼和恶魔同时夹击更加倒霉的事情,但我们却偏偏沦落到这一步。” “耶诺古?无底深渊中的豺狼人领主?你们被一只大恶魔领主夹击之后还能活下来,在我看来已经足够奇迹了!” 吟游诗人忍不住点评这故事中冲击性的段落,但他也忘了自己不久前才从另一位大恶魔领主格拉兹特的手中侥幸逃脱。虽然代价是牺牲了他们的得力盟友,隐秘领主,大魔鬼加葛斯。 “因为天使赶来了,扎瑞尔的神剑划开了豺狼人之王的皮肉,耶诺古的尖爪却也撕断了祂的翅膀。 但最终,扎瑞尔战胜了恶魔大王,将他打退回深渊之中。但此时我们已经失去了几乎所有的战斗能力,我们很清楚自己已经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我们需要返回我们的世界,清点伤亡,重新休整。我向同样受伤的扎瑞尔发出了撤退请求,但是……” 日星费力地吞下了口水, “天使拒绝了!祂的高傲不允许祂成为逃兵,祂坚持主张继续战斗,用剑去斩下更多邪魔的脑袋!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我们对扎瑞尔,我们的领袖与精神象征的命令产生了怀疑。不安的情绪伴随着对天使的质疑如同疫病一般在幸存的军士之间传播,对于我们来说,继续作战的指令无异于让我们去寻死。”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事情,就在耶诺古的恶魔大军撤退后没多久,那帮追赶我们的魔鬼军团也杀到了。 率领它们的是一头强大的深狱炼魔,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蛮横的力量,奥兰苏斯、哈鲁曼,我仅存的战友们被他一记拳风就掀倒在地。这头巨物简直就是移动的火山,更令人恐惧的是,有足足十二颗天使的头颅悬挂在他的腰间,发出痛苦的悲鸣声。” “显然,这激怒了扎瑞尔,我们的督战天使。但祂还没有从和耶诺古的对抗中恢复过来,根本就不是这头大魔鬼的对手。 所以,当大魔鬼掰断了天使的羽翼,将祂踩在脚下的时候,我们所有的幸存者都知道——完蛋了,彻底完蛋了! 恐惧的种子迅速在每一个人的心中生根发芽,就连我也不例外。我们已经抛弃了所有的念头与战斗至死的荣耀,唯一的想法就是逃往那道传送门的另一端,活下去! 荣誉?可去他的吧,我们不想成为魔鬼的口粮!不想在死后连灵魂都被他们所奴役! 我听到了奥兰苏斯的悲鸣,听到了哈鲁曼的愤怒呼喊,他们没有跟着我们一起逃跑,而是选择了和即将死去的天使站在一起,迎接最终的命运。 哈鲁曼痛斥我们是胆小鬼,说他永远都不会饶恕我们,哪怕是他死后化成炼狱的恶鬼也要让我们为自己的逃避行为付出代价。 他的话语就如同针一般刺入了我的后背,但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理性了,在最后,我和所有其他幸存的人一起逃回到了埃尔托瑞尔,返回了我们的故乡。 并且,我最终砸碎了维持传送门的法阵,将我曾经的同伴、我的上司与挚友永远留在了地狱之中。” “……” 吟游诗人没有说话,但他能感受到这只吸血鬼的情绪,恐怕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最后的背叛行为。詹德·日星,他那颗不会跳动的心脏千疮百孔,每当他因懊悔而抽泣的时候,心灵匕首都会在这颗心脏上狠狠划下一刀。 “埃尔托瑞尔把我们这些幸存者当做归来的英雄一般对待,尊敬地称呼我们为地狱骑手,说我们是踏平了地狱魔鬼的铁蹄,是人民的守护者。 但所有人心里都知道,真正被踏平的是我们。我们的懦弱使我们抛下了自己的同伴,却换来了本不属于我们的赞美声。 我无法原谅自己的行为,在每一个黑夜之中,我都会看到扎瑞尔死去前的场景,耳中都会出现哈鲁曼的愤怒吼叫。 我更有愧于接受凯旋归来的荣耀,呸!我只觉得自己的样子丑陋不堪!于是,我退出了地狱骑手,想要独自承受永恒的煎熬。 但我还是失败了,没有人能够让我原谅自己,在最后的最后,我选择了走向死亡这条道路。 并且,我衷心地向洛山达祈祷,希望祂能原谅我的罪过,让我的灵魂得到洗礼。我走进了初升的太阳之中,一个吸血鬼,选择了拥抱晨曦之主的光辉,直至将我烧成灰烬。” “但我猜洛山达没有原谅你,否则你的灵魂现在应该在极乐国度成为祂的侍从,而不是像现在这个样子被串刺在一棵树上。” 吟游诗人终于了解了故事的全貌,但他还有个问题。 “那么,告诉我,可怜的吸血鬼猎人。为什么你的灵魂会被抛下巴托九狱?是谁让你在这里受到无尽残忍的刑罚?” “哈鲁曼…是哈鲁曼!我的挚友,被我背叛的同胞,他没有在圣战的最后与天使一同死去。 扎瑞尔虽然已经战死了,但九狱君主复活了祂的神魂,把祂变成了一只大魔鬼,任由扭曲黑暗的复仇之心支配了祂,不,现在是她。 现在的扎瑞尔,早就不是那个勇敢的天使。她的心中只剩下对于毁灭恶魔的渴望,对于背叛自己的埃尔托瑞尔人的复仇! 而她的左膀右臂,哈鲁曼选择了继续追随并且服侍他的女主人,他同样无法原谅背叛了扎瑞尔的我等,便也堕落为了一只强大的魔鬼。 在他作为人类的圣武者死去的时候,恶毒的诅咒应验了,那些逃回了埃城的懦夫,在他们享尽虚伪的荣华富贵的一生之后,他们的灵魂被扯回了阿弗纳斯,与我一同串在这些铁树上忍受无尽折磨。”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这座山丘是哈鲁曼惩罚背叛者的地方?那他本人现在该不会就在这里吧?” 吟游诗人一只手尝试安抚圣飞象,同时警惕打量着周围。 “已经来了!” 吸血鬼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憎恨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忘记了曾经身为圣骑士的正义之心。我能感到铁树在发抖,我能听到他的脚步正在向我们靠近。他一定是知道有些不速之客来到了这里,或者说他感知到了露露的气息。” “我要怎么把你解放?砍断这棵铁树可以吗?” “没有用的,这是哈鲁曼的憎恶具象化的产物,只有当他死去的时候,或者只有当他停止了愤怒,我和我的同胞们才能脱离这些刑架。 现在,我的半精灵同胞,快逃吧!他已经回来了,他不会乐意看到你在这里的。趁他还没有杀死你之前,快离开这里!” “詹德·日星,你告诉了我事情的真相,你也向我证明了你的善良。所以,出于礼貌,我不会放弃你和这些可怜的亡魂。 柯瑞隆在上,祂会赐福祂的孩子,哪怕已经被血族玷污,你的本源依然来自祂的神血。祈祷吧,我和我的同伴会战胜哈鲁曼!” “你根本就不明白,哈鲁曼已经比我所认识的那个圣骑士更加的强大,他获得了魔鬼的力量,没有人能够战胜他!求求你了,好心的半精灵,快逃吧!” “……真像是你会说出的话,逃避者日星,你卑劣懦弱的性格简直刻进了骨子里。” 沉重沙哑的声音从山顶上响起,从滚滚的浓烟之中走出了一匹高大漆黑的梦魇战马nightmare,它鬃毛、尾巴与四蹄都缭绕着火焰。这恐怖的坐骑口鼻中喷吐着地狱烈焰,火红的双眼透露出它怀有的恶意智慧,它曾是一只被撕下了双翼的堕落的飞马pegasus,奥林匹亚林地的圣洁生物,但现在,它已经堕落为了魔鬼的仆从,无止境的憎恶充斥了它的头脑,就和它的主人一样。 就在这头梦魇披挂的地狱鞍具上,身穿地狱合金打造的漆黑重甲骑士稳稳骑在它的背上。堕落的圣骑士哈鲁曼手持一柄燃火的巨剑,他的真实面容被头盔所遮挡,但哪怕看不见他的表情,也知道他被愤怒与恨意所吞噬着。这是一位魇骑魔narzugon,他生前是一位战功赫赫的武者,但他死后,却成了如此凄厉的模样。 充满憎恶的眼神穿透了头盔,看向了最粗大的铁树上受折磨的亡魂。那贯穿了詹德·晨星的枝杈再次开始生长,直接撕开了吸血鬼的胸膛,想要惩罚他过去的不忠。 吸血鬼则爆发出了比先前更加激烈的惨叫,扭曲、挣扎、抽搐,可还是逃不过残酷的刑罚。 “你已经听说了事情的全貌,来自光芒照耀的世界的吟游诗人。那么,你会选择原谅这个可耻的背叛者吗?还是说,你会直接离去,不再打扰这片土地?” “哈鲁曼,我明白你的愤怒,我也敬佩你的忠诚,我更理解你想要复仇的内心。 但是无论如何,你仍然选择了服侍一只魔鬼,任由扎瑞尔屠杀埃尔托瑞尔的生灵,这也是我看到的事实!” “我从来不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后悔,如果这就是你的立场,那我们无话可说。 吟游诗人,呼唤你的同胞,举起你的刺剑。我会公平地赐予你们所有人死亡,让你们回归冥河的怀抱。” “不用你说,堕落的圣骑士,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在吟游诗人的身旁,一个又一个手持武器和法杖的冒险者站了出来,他们早就在山坡之下听完了这个故事的全貌。但现在,他们即将面对一个更加棘手的存在。只有打败哈鲁曼,平息他的愤怒,才能真正解放这些灵魂。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们确实做出了可耻的事情,但魔鬼的仆人无权定夺对他们死后灵魂的惩罚。 哈鲁曼,既然你不肯释放这些已经承受了足够久惩罚的人,那我们也会选择站在你的对面。” 克拉瑞恩左手持盾牌,右手魔刃直指山丘顶端。这是她成为圣武士后的第一战,也必定是艰苦的一战。 “很好,我敬佩你们的勇气,也会让你们死得不那么痛苦。” 哈鲁曼铁靴边的马刺踢向梦魇侧腹,高大的战马嘶鸣着向冒险者们的方向发起了滚起熊熊烈火的战争践踏。它就如同一条赤红流星,划过山坡砸入冒险者们的队伍中。 维斯特拉的霜铭横挡,抵御了马蹄的踩踏,但哈鲁曼的巨剑也趁机向她挥来。这次巨力挥砍显然命中了,而且差点直接将大个子的狼女抛飞。 “共承负担!!!” 沃尔金几乎是带着咆哮执行了他的神术,一道保护联结连系在了野蛮人与她身旁的阿娜克伊丝身上,咒剑士立刻反应过来,接纳了神术的作用效果。 维斯特拉原本以为她的腰会直接断成两半,但看起来在团结领域牧师的加持下,剧力斩击产生的疼痛感明显被减弱。这头狼女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同样爆发出怒吼,进入了狂暴的亢奋之中。 冰霜长剑带着破风声向高头大马上的漆黑骑士刺去,被他的地狱合金盔甲弹开了。但是没有关系,野蛮人再一次发动了鲁莽的进攻,现在的她可以放心卸下所有的防御,专心于命中对手。 剑身上的寒意被马匹席卷的烈焰抵消,但斩击确实的命中了漆黑骑士,在他的盔甲上留下了明显的划痕。 “动如脱兔!” 与此同时,江逍遥转动手上的刻时剑,将“加速术”赋予了阿娜克伊丝。阿娜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不可思议的轻盈,她身边的时间仿佛减缓了,对手的每一个动作都看在她的眼里。 她也找出了更有效的进攻方向, “飞蛾之神啊!将你的怒火降下,吞噬背叛了誓言的圣骑士吧!” 咒剑诅咒被刻印在哈鲁曼的灵魂上,就在他感受到内心的刺痛时,阿娜克伊丝的三次巨剑挥砍便迎接上来。魇骑魔的手腕因为尝试抵抗被震得酥麻,险些抓不住他的武器。 “多对一并不是什么正义之举,但如果讨伐的对象是背誓的堕落者,倒也不需要仁慈可言。” 克拉瑞恩挥出三相菱刺,趁着维斯特拉为她创造的破绽加入了这场讨伐。就在魔刃劈中了哈鲁曼板甲关节柔软的部分时,誓言引导着神圣光耀从武器之中迸发而出,灌入了哈鲁曼的魔鬼躯壳。 “以托姆之名,我会下达对你的判决。就像你对地狱骑手们施加的刑罚那样,违背骑士精神、与魔鬼同舞的你也必须受到责罚!” “幼稚!太幼稚了!一个刚刚成为圣武者的小丫头,还轮不到你来评判我选择的道路!” 哈鲁曼怒吼着抖动缰绳,他身下的那匹高头大马立刻带着他从原地凭空消失,又在下一个瞬间出现在了克拉瑞恩的头顶。 “该死,是以太跳跃,这头梦魇也能够跨越空间移动!” 还来不及做出行动,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马蹄踹飞了克拉瑞恩,让她失去控制撞向了詹德·晨星脚下的树根。 “费迪南多,我忠诚的仆人,你要记住,这些在地狱徘徊的骑手是根本不怕火焰的。 将我带给你的力量灌注入枪膛之中吧,让那个混蛋扎瑞尔的忠犬尝尝真正的地狱公主的愤怒。” 在佐伊的指点之下,游荡者抬起了他的那把来自威士忌小姐的赠礼,力场能量代替了这把枪原本应该射出的魔法子弹,向着梦魇战马袭去。 哈鲁曼巨剑横甩,挡下了其中的两发攻击,可仍有一颗魔能爆破弹击中了战马的下巴,让它陷入片刻惊恐。 “嗯,也许我也应该对那匹异界战马做点手脚。” 阿莱斯特在自己的所知法术中来回翻找着最佳答案,就在他思考的时候,珊娜菲亚已经趁机操纵起闪电能量向着堕落骑士与他的惊慌马儿射出。同时,牧师的曳光弹也甩了过来,将地狱马鞍上的几块碎片炸飞,并让圣火烫伤了梦魇的屁股。 “它会想要成捆的草饲料吗?还是说它想要一匹可以交配的小母马?哈哈,我想我找到答案了。” 吟游诗人的幻术再次巧妙施展,对于这帮智慧不算高的生物,“魅影之力”总是显得如此有用。梦魇终于从屁股上的灼伤缓过神来,这回它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站在了一处异常陡峭的山巅,只要稍微跨错半步,它与它的主人就会一同滚下山丘,被那些钢铁树丛刺成马蜂窝。 “行动起来!” 哈鲁曼困惑于自己的马匹为什么突然裹足不前,他奋力地用马刺踢打梦魇的腹部,却只换来梦魇无助的嘶鸣声,它倔强地高高扬起自己的前腿,拒绝向前哪怕一步。 可是冒险者们不会错过这个绝佳的机会,他们一拥而上,将战马裸露的黑色腹部划开一道大口,呛人的硫磺味带着浓浓的烟尘从无法愈合的创口中翻滚出来。梦魇抛下它的主人,在无知之中死去了。 被掀倒在地上立刻让哈鲁曼陷入了窘境,这些冒险者们杀死了他的战马,又在同一时刻将他团团围住,轮番发动攻击。哪怕是披着坚硬的地狱合金铸造的盔甲,也顶不过如浪涛一般凶猛的合击。 “够了!!!” 怒喝带着声波能量震退了包围他的冒险者们,魇骑魔用那柄刻有铭文的巨剑支撑自己站了起来。阿娜克伊丝想要再次将他打倒,宽大的剑身却将她抽飞出去。对于高大的堕落骑士来说,巨剑如同孩童的玩具一般被他轻松甩动着,裹挟着地狱的烈风顺势砍向了另一边的狼蛮。 他的每一次攻击都是如此的沉重,冒险者们的体力被不断消耗着,尤其是在前排进行战斗的几位。可是那家伙,失去战马的魇骑魔,他好像拥有无限的精力。是作为魔鬼的重生赋予了他恐怖的根性吗? 不过,阿莱斯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改变,哈鲁曼原本漆黑的盔甲突然开始剥落一些碎片,露出了底下的银白。这地狱盔甲是建立在艾尔托瑞尔的盔甲之上打造出来的,而在冒险者们的围攻之下,它终于出现了裂痕。 更重要的是,随着裂痕的增加,负面情感能量不断外溢出来,吟游诗人发现那些金属树枝开始有些萎缩。如果日星的话是真的,这些铁树是哈鲁曼内心的具象化,为何在每一块漆黑铠甲碎片脱落的时候,这些树枝会不断减少? “是什么让他如此愤怒?是什么让他如此憎恶曾经的同伴?来自地狱的魔鬼工匠为他穿上的这具邪魔铠甲正在影响他的心智,放大他内心的黑暗情绪。 如果我们能彻底粉碎这层腐化外甲,或许还有机会唤醒他内心深处的正直与善良?” 阿莱斯特的心声通过心灵感应的方式传入了圣飞象的脑海中,露露也将这种可能性传入了每一位小队成员的大脑。 “看来,能战胜这个体力怪物并不是不可能。不过我们的攻击目标得由此改变了。” 阿娜接受了这个可能性的提案,她的虎口因为长时间握住剑柄而疼痛难忍,尤其是她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仿佛在不断吸取她们的力量,注入到哈鲁曼的身体当中。 或许这整座山丘上的生灵,那些被折磨的亡魂,都被这座山丘吸取了生命力,回馈给它的领主,强大的魇骑魔。 “让你的邪魔护甲见鬼去吧!你披上这黑不溜秋的大铁片根本不好看!” 一次又一次,女战士们挥动着手中的武器,敲击在盔甲明显的裂缝之上。而那些施法者们,也将自己的法术攻击灌注进了魔鬼铠甲最薄弱的地方。 “咔!” 最后一大块黑色碎片从哈鲁曼的头盔上落下,此刻的骑士哪里像是堕落的魔鬼?洁白的埃城制式板甲包围着他,让他看上去与其他的海姆圣武士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们做了什么?” 哈鲁曼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外形已经发生了改变,他的内心不断悬浮上来了更多的情感。 疑惑?不安?为何?明明在他的心中,已经只剩下憎恨的愤怒之火在燃烧。除此之外,他以为他的心灵早已麻木。 更令他心烦意乱的是,他的力量在枯竭,这片土地本应该为他供给源源不断的活力,但现在他却感受不到了。 阿莱斯特知道,他必须抓紧这个机会。于是他拨开了队友们的肩,站在了最前面,也是距离哈鲁曼最近的地方。 “忠贞的骑士啊,你的剑到底应该指向谁?” “我的剑……?” 盔甲之下,魔鬼重复了这几个单词,紧接着又重复了一遍。 “我是向海姆献出生命的守护骑士,扎瑞尔的利刃……” “当你追随天使的身影时,你还记得自己发下的誓言吗?” “我的誓言……我发誓过要守护埃尔托瑞尔的人民,要诛杀一切邪魔…我会成为终结一切不幸的使者,守护每一个圣城居民的笑容……” “那你知道现在你的样子吗?骑士。” 在吟游诗人的手中,出现了一面手镜,不算很大,但应该足够哈鲁曼打量自己现在的面容了。 哈鲁曼的头盔碎裂成了两半,一个黑色长发的古板刚正的男人形象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但他的脸上早已浮现出了魔鬼的特征,这漆黑如墨的瞳孔、锋利的牙齿,绝对不是一个高洁的圣骑士该有的样子。 “我是一只魔鬼…一只魔鬼?这不可能!” “但这就是事实,骑士!当你死去的那一刻,你的内心已经堕落了,你忘记了自己的誓言!你自己选择了成为自己最痛恨的存在,让愤怒的复仇之心驱使你走向毁灭,将你的同袍兄弟串在一株又一株铁刑架上!” “不,他们是叛徒,是背叛扎瑞尔的懦夫!他们应该受到惩罚!” 哈鲁曼反抗似的怒吼来回击,可是连他自己都感觉到自己有些底气不足。 “那扎瑞尔呢?扎瑞尔又做了什么?她同你一样,从高贵的天使堕落成了魔鬼,甚至展开了自己的邪恶复仇计划。 你知道她对你的故乡做了什么吗?抬头看看吧,骑士,看看冥河的上空,那座悬浮的城市。你知道它的名字,这城墙难道不让你眼熟吗?” “埃尔托瑞尔!不,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 哈鲁曼的意志再一次被击溃,他当然知道那座城市是什么。那是他发誓要守护的地方,他的故乡,神圣的埃尔托瑞尔。可现在,却成为了魔鬼的餐盘。 “不,这不是真的!扎瑞尔不会就这么把她拯救了那么多次的城市扔进九狱,她是我们的英雄,是埃尔托瑞尔的守护者!” “英雄?是啊,曾经是,但她现在是地狱大公,阿弗纳斯的领主,血腥战争的魔鬼统领。你知道她获得了一个什么新的外号?毁灭之女扎瑞尔,连魔鬼都会惧怕她的残忍无情! 看来你不相信?那么,不妨问问扎瑞尔最心爱的挚友吧,露露,她就在你的面前,就站在我们这一边。难道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哈鲁曼抬起头来,他看到了那只圣象,泪光正在露露的眼中打着转。悲哀的象鸣印证了吟游诗人的说辞。 “我忠心追随天使的身影,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坠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么?哼哼…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终于,堕落骑士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被无情击碎,他再也遏制不住被封印了这么多年的情感,任由它们冲刷自己的大脑。在外人看来,他肯定是已经疯掉了。 但是,狂笑声戛然而止。哈鲁曼手中握着的那柄巨剑,向着吟游诗人的方向劈了过来。 “阿莱斯特——” 同伴们瞬间意识到了吟游诗人即将被分成两段,但已经太迟了,巨剑挥舞的速度要比他们的奔跑速度更快。 可是阿莱斯特呢?他并没有进行任何的闪躲,只是紧紧盯着哈鲁曼的眼睛。他看到了当头劈来的巨剑,却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剑锋在离半精灵的鼻尖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住了,哈鲁曼整个人如同被暂停了一般维持着这个姿势。 “我输了。” 堕落骑士双手握住剑柄,猛地将它插入脚下的山丘之中。 “我输了。” 他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无论是意志、战斗、还是对自己内心的坚持,我都已经彻底的输掉了。海姆啊,我到底做了什么?我辜负了您的期待,背叛了您的教诲,抛弃了自己的誓言。 甚至,为了追随一只疯狂的堕落天使,我连自己的灵魂都出卖给了魔鬼!我没有守护好自己的故乡,却在真正毁灭我故乡的元凶身旁助纣为虐。 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您,伟大的守护之神?” 这只魔鬼圣骑士无力地跪倒在地上,一双大手拍在吟游诗人的肩上。 “勇敢的人啊,你们唤醒了我的良知,我不知道该如何去感谢你们。但虽然听起来厚颜无耻,我仍有一事相求。” “说吧,骑士。” “我能感觉到自己这被复活的虚伪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但我仍旧放心不下那片遥远天空中的故土。 请答应我,勇士们,拯救它吧,拯救埃尔托瑞尔和它的人民吧!” 泪水从他如墨般的瞳孔中涌出,这高大魁梧的男人在数百年以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为自己感到无力和卑微。他的指尖开始崩坏,如同细沙一般裂解,很快他就会成为脚下沙土的一部分。 “当然,我们本就是为此而来。祈祷吧,骑士,海姆一定会重新接纳你的灵魂,你会再次获得他的祝福,前往他的国度……” 就在吟游诗人想要继续说下去时,堕落的圣骑士已经化成了飞灰,阿弗纳斯的热风将四散的灰尘卷起,吹向了埃尔托瑞尔的方向。 “半精灵,还有你们所有人,你们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也成功战胜了我的挚友。你们解放了所有被禁锢的灵魂,我必须向你们致以最真挚的感激。 哈鲁曼啊,你到死都是这样的木头一个……” 随着哈鲁曼的死去,詹德·日星身下的铁树迅速枯萎,最终融化不知所踪。吸血鬼与其他的地狱骑手,那些可怜的受刑者终于迎来了解脱。 “那你呢?” 其实不用克拉瑞恩发问,他们都知道这些受到解脱的亡魂的命运。 他们就如同哈鲁曼一样,身体不断崩溃消散。 “我们早已逝去,只不过现在终于得到了安息。不必为我们感到担心,如果神明还愿意垂怜我们,我们的灵魂便会升往他们的国度,而其他人也会顺利进入轮回,再次作为无知的生灵在物质世界诞生。 现在,去拔出那把剑吧。虽然他不好意思说出口,但哈鲁曼把它留给了你们。我们无法为你们带来什么报酬,所以至少请你们收下这把剑。 当挥舞它的时候,请一定要记住。埃尔托瑞尔的地狱骑手们与你们同在……” 吸血鬼最终还是消失在了天空中,只留下了荒芜的沙丘,以及插在顶端的那把大剑。 “我不会忘记他们,也不会忘记自己的誓言。” 克拉瑞恩上前踏出一步,带着决心将巨剑从山丘拔出背在身后。她抬头看向遥远的埃尔托瑞尔,又看向阿弗纳斯无尽的荒漠。 看上去他们还有很多路要走。 “话说,我们是不是忘记问哈鲁曼涌血城砦的位置了?” 吟游诗人一拍脑袋,突然想起了什么好像很重要的事情。 “……对哦。” 第53章 灭魔的圣兽 “好吧,很显然,这里也不是涌血城砦。那该死的汉白玉堡垒到底被这片荒土给藏到哪里去了?” 阿莱斯特很确定,眼前的一大片干涸的盐湖滩绝对不是涌血城砦该在的位置,这里连一个稍微高点的建筑物都没有!他们已经在阿弗纳斯的赤色荒野中行驶了相当长的时间,可无论到哪里,都是沙漠、沙漠还有沙漠。 “露露,你最好真的知道我们要找的东西在哪,不然我就要把你那可爱的长鼻子拽出来打个蝴蝶结了!” 吟游诗人的手指握住圣飞象的金色长鼻摇了摇,不过他话语里可没有带上一丝责备的意思。这只圣象一直在努力从自己的小脑瓜中检索出正确的记忆碎片,想必早就感到疲劳了。 她需要的是将自己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或许同伴间的玩笑话能帮到她? “抱歉,我可能确实有些累了。” 露露努力地向半精灵挤出一个微笑,迎接她的是维斯特拉柔软的毯子。野蛮人将小象揽在怀中坐下,轻轻安抚她的后背,并为她翅膀似的大耳朵根处进行简单的按摩工作。 乌斯迦的蛮族们总是在测试自己身体的极限,但在狩猎那些逃得飞快的鹿儿后,他们也学会了要怎样才能更好的放松自己的肌肉。 “俺的父辈总是说,当你去寻求麋鹿皮的时候,它们总是会躲起来。而当你想去剥几张狐狸皮的时候,狐狸会不见,麋鹿却满山都是。” “或许,正因为我们一直在寻找涌血城砦,它才会躲着我们?” 阿娜克伊丝苦笑一声,她也听过这类谚语的提夫林版本。 “也许我们应该放下固执和焦躁,用更平和的态度在阿弗纳斯地狱到处旅游?说不定,涌血城砦会自己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旅游?我倒是无所谓,我完全可以把一路的新奇见闻写进我的自传里。不过天知道埃尔托瑞尔再过几天才会沉入冥河,也许下个月,也许明年? 但我敢用一桶永聚岛酿产的黄金蜜酒和你打赌,幸存的难民还有我们的瑞文加德高公爵不会撑到那个时候。” “干脆留在阿弗纳斯不好么?” 佐伊从费迪南多的口袋中飞了出来,落在青年的肩上,她的尖尾就如同火红的小辣椒一样在这个男孩的镜片前晃动着。 “为什么要急着回去那个被太阳烘烤的世界?你们可是地狱公主的仆从与友人,等本公主将扎瑞尔那婊子踩在脚下,顺利登上大公的王座,你们也会得到相应的地位。 这难道不比你们在那个世界过得更好?” “别开玩笑了,魔鬼的大小姐,待在一个干燥难耐的地方对我可怜的尾巴不会有任何好处。我连润滑鳞片的新鲜干净的水源都不能在这里找到,如果不是牧师制造的圣水,它现在已经开裂了。 再说了,你想让一个托姆的圣武士去接受邪恶魔鬼的侍奉?想都不用想。” 克拉瑞恩甩动着她布满鳞片的青色鱼尾巴,虽然她在成为圣武士后突然失去了与曾经的那位深海异界宗主的联系,可生理特征上的改变依旧保留了下来。 “爱不爱接受享乐是你自己的事,圣骑士,本公主也从来没有说你一定得留下来。” 这只小小魔鬼女孩向着克拉瑞恩吐了吐舌头,随即转头用娇媚的笑容看向了费迪南多。 “本公主只关心自己最忠心的仆人。那你呢?我的男孩,你会留在地狱里陪伴本公主的对吧?” “……” 费迪南多不知道怎样回应肩上的魔鬼姑娘向他投来的热情邀约,他只好保持沉默不语,继续将头埋在手中的那本《魔邓肯的多元宇宙平衡理论》上。 这种回应方式显然让佐伊有些不满,她开始气鼓鼓地用手指去戳这个书呆子白瘦的脸颊。 “好了好了,别欺负小费了,这个大男孩有他自己的归属地和家人,有一个更适合他成长的地方。也许这场冒险之后,他会走向一个有别于冒险者的道路也说不定。” “诶?本公主才不要呢,他是我的小狗,本公主才有权决定他的去留!” 就在佐伊蛮不讲理地与这些冒险者们拌嘴时,牧师的声音从驾驶室的方向传来。 “我劝你们赶紧找个地方抓紧,有个很糟糕的玩意出现在我们的前方了!” 沃尔金指的是一场恐怖的自然气象,一道从盐湖中心升腾起的巨大陆地龙卷,这个直径难以被测量的疯狂巨物正在等待着地狱战车一头栽入它的怀抱中。事实上,它也正朝着冥河俯冲者号的方向移动。 “*精灵语粗口*,这可太踏马的刺激了!快点,牧师,冲进去!我要把阿莱斯特与风之巨兽搏斗的故事写进我的传记,大家都会喜欢这一段的!” “你绝对是疯了,半精灵,疯了!!!” 沃尔金当然不会听从吟游诗人的建议,他打死方向,一个大甩尾就向着来时的方向冲锋,他可不想连人带车一起被抛上天空,然后落下来变成肉饼。 “哎呦,我的脑袋!” 还在打瞌睡的法师江逍遥压根就没有反应过来,他还来不及抓住一个扶手,就被甩向了车舱的铁皮墙。 —— “我想我们甩掉那个该死的龙卷风了。” 沃尔金在确定身边已经不再飞沙走石之后,终于减缓了车速。他们已经脱离了正常的行驶路线,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因为费迪南多现在无法通过那张破地图确定他们现在的位置了。 “从这个地方也看不到埃尔托瑞尔,我们到底跑到哪儿了?该死,如果这附近有一个明确的地标就好了!” “喂,别垂头丧气了,沃尔金,你快抬头看看,前面是个什么东西?” 当遮蔽视线的沙尘逐渐平息下来之后,牧师也瞧见了吟游诗人所指出的奇怪建筑。 那是一个明亮的巨大光帘,它从一座形似巨甲虫抬起的下颚的生锈金属遗迹中射出。而这巨大光帘的根部,是一个球形的魔法力场,这个大光球被悬挂在距离地面上方50英尺处的棘突之中,而且隐隐约约能看到在其中有什么物体正作为这个大球的光源。 “这什么玩意?一座邪魔造型的大灯塔?” 正当冒险者们感到疑惑的时候,他们注意到在不远处,有一小队离群的恶魔也同样像那座怪异的灯塔前进,仿佛它们是被这巨大的光幕吸引过来的。 然而,在这些恶魔靠近中央的大球体接近100英尺左右距离的时候,一道充斥着神圣能量的光束从闪耀的光球中径直射向了它们。恶魔们发出痛苦的惨叫,但这并没有持续多久,它们在顷刻之间便被分解成了灰烬。 “灭魔器!” 佐伊的脸色显得相当难看,她显然知道这台神圣与邪异感相融,但又具有毁灭能量的建筑到底是什么。 “开车的!别再往前了,你现在就应该停车,立刻!”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魔鬼,别在我的耳边吵吵嚷嚷的。” 沃尔金赶紧踩下了刹车板,将车停在了球体100英尺范围外的边缘。无数堆积的灰烬小丘形成了一个明显的圆圈,画出了灭魔器的攻击范围。很显然,这些都曾是已经被光束解离死去的恶魔。 “托姆在上,那里面是一只独角兽unicorn?它被关在大球里面了,有什么东西在囚禁着它。” 不知为何,克拉瑞恩的脑海中浮现了一种痛苦的情感,这让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想要寻找与她的心灵交互的对象。这时,她才发现那是一头闪耀着金光的神圣天界生物在呼唤她。 “我们得想个办法将它解放出来,这可是一头独角兽,它不应该被束缚在这里。” 所有人都知道独角兽的存在意味着什么。这些高贵神圣的天界生物是善良诸神派往主物质位面的使者和代言人,也是世间所有平和与美好的守护者,苦难与疾病的治愈者。 独角兽往往只会出现在众神想要保护的圣地,或者当黑暗与邪恶威胁到凡人世界的时候,它会作为心怀正义的勇士们的忠诚同伴现身。囚禁或妄图伤害一头独角兽是对善良诸神的挑衅,也是最不智的亵渎行为。 而在他们的眼前,这样渎神的行为正在发生。作为虔诚的圣职者,克拉瑞恩与沃尔金是绝对不会放手不管的。但他们要怎么做呢? “你爱去就去,愚蠢的圣武士,本公主和她的仆人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往这个方向踏进一步的。本公主可不想被神罚的天火烧成灰烬!” 佐伊显然极端抗拒靠近灭魔器的大胆想法,但露露就不一样了。圣飞象是天使的同伴,也是天界的诸多使徒之一,她是这支小队中最不可能受到神之怒火烧灼的成员。因此,她决定亲自接近这只独角兽。 魔法力场组成的无形墙壁隔开了两只天界生物,但并不能阻碍她们的交流。从小小飞象的鸣声中可以听出,这是某种悲哀和同情的天界语言,显然独角兽与她进行了更加有效的沟通。 很快,圣象露露再次飞回到了众人面前。 “她的名字是月华,曾经是一位大天使长的坐骑,但在一场魔鬼与天使的庞大战争之中她不幸落入了魔鬼的陷阱。 后来,她被囚禁在这里帮助魔鬼惩罚那些靠近的恶魔大军。” “那我们怎样才能帮她解开这个束缚?她自己无法走出来吗?” “很遗憾,这道力场墙壁从内部是无法破坏的。我们如果想把她解放,只能想办法把那些台座拆掉了。” 幸运的是,这些奇怪的金属结构显然已经生锈多年,它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结实坚硬。只要力气足够大,没准还真的能将台座拆除。 “只是单纯破坏的话,冥河俯冲者号就能做到。但是,当我们的车开进灭魔器的攻击范围的时候,我们怎么能确保自己能扛住那种致命的神圣射线?” 沃尔金拍了拍他的这个大铁皮座驾,地狱战车的结实程度他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事实上,月华告诉我,这台灭魔器并不能无限制的发射光束。在塔内能量枯竭的时候,会花费整整一分钟的时间从她体内抽出更多的能量来补充,我们可以趁这个时间将台座拆掉。” “好吧,听上去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希望有更多的恶魔能过来送死消耗这些能量,我们先提前做好准备吧。” 果然,又一群从血战场上脱离的游荡恶魔如同被催眠一般,向着灭魔器的方向走来,它们甚至没有正眼瞧一下不远处的这些冒险者,只是神经恍惚地迈着它们的小腿走入了同伴死去时的灰尘堆积的地方。 也如同冒险者们所期望的,就在这批恶魔被再度蒸发之后,灭魔器的能量用完了,力场球中的光亮如呼吸起伏般规律的明暗交替,这就是它即将补充能量的征兆。 “就是现在,冲锋!” 除了费迪南多与佐伊以外,所有的冒险者都加入了这场震撼的巨力撞击。一台底座的金属架在冥河俯冲者号的庞大身躯下变成扭曲的废铁,而那些冒险者们也摆出自己的武器和法术,对着其他的支撑部位发起猛攻。 他们只有一分钟,但他们确实完成了这项工作。灭魔器的基座彻底倒塌,魔法力场球带着其中的独角兽滚落到地面上,失去了吸引并毁灭邪魔的作用。 但是让他们感到失望的是,魔法力场球并没有被解除,月华那螺旋状象牙色的独角闪烁着尖锐的光芒,她从球内部发起角撞,试图将它顶碎,但这个透明的囚笼却完好无损。见状,冒险者们也再次加入了又一场破坏活动。当然,他们只是在白费力气。 “没有用的,束缚了独角兽的并不是魔法,而是魔鬼的强大契约力量。”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他们一跳,珊娜菲亚看了看脚下,发现她所站立的地面突然出现了一张宽大的类人生物的脸。这使她赶紧躲到一旁,手中捏住法杖,想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存在出现在了那里。 “你是什么东西?是你把独角兽关在这个大琉璃球里面的吗?” 阿莱斯特警惕又有一些好奇地看着那一块有着人脸形状的地面不断拱起,最后构建起了一个还算高大的身躯。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只土巨灵dao,来自土元素位面的元素生物。 他的表情绝对称不上高兴,是因为这帮冒险者把他居住的洞穴震塌了吗?还是说是他们的到来打扰了对方的沉睡? “我是谁?” 土巨灵的鼻孔中喷吐出一阵沙尘, “畏惧我的人称我为伟大的拉尔萨拉,但现在,这位伟大的拉尔萨拉却成了一只大魔鬼的奴隶!扎瑞尔把我束缚在这里,让我去帮她看守头上的大光球。 可去她的吧,肮脏的堕落天使,她用誓约的力量将我和这个力场球绑在了一起,我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所以说,好心的土巨灵,强力无比的拉尔萨拉,你能帮助我们解开束缚独角兽的魔法屏障?” “解开?不,如果我真的能有这种力量,我早就解开光球自己跑掉了。只有打破与扎瑞尔的契约,我和这只独角兽才能获得自由。” “……那你一定知道打破契约的方法吧?” “怎么?你想帮我,或者说你想帮这只独角兽?” 土巨灵干笑了两声,看来他已经相当长的时间没有和其他人交流过了,这让他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那就去找红露丝吧,前方那片腐化森林的主人,智慧足以与我匹敌的大先知。她肯定有办法巧妙地解开契约,将独角兽和我的自由讨回来。” 吟游诗人还是很满意土巨灵给出的回复的,但是,他并不是一个跑跑腿费点口水万事大吉就会满足的家伙。 “好心的土巨灵,告诉我,这样帮助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呢?我知道你渴望自由,但是向我们求助并不是什么免费的事情。巨灵最擅长和他人打交道,你也知道,天上从来不会掉下免费的黄油面包。” “多么贪婪的半精灵,但我喜欢你的这种性格,可是光解放一只独角兽还不够满足回报吗?” “你可能弄错了什么,巨灵,我们完全可以选择不去拯救这头独角兽,就这么走掉,这不会给我的团队带来任何除了良心以外的损失。但是你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等来下一批客人呢?他们又是否足够好心,会愿意替你完成这项麻烦的跑腿任务呢? 而且,如果在你看来,帮你打破契约才最重要的事项,那么解放独角兽自然也就只是顺带的,微不足道的小事一件。 你觉得这样就能尽到向我们表达感谢的义务吗?我相信连你自己都会过意不去吧。” “良心这种东西在巴托九狱里简直还不如地狱犬的粪便,不过你确实说动我了,伶牙利嘴的半精灵。” 土巨灵在听完这番话后稍微沉思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阿莱斯特的说法。 “但我实在不知道我还有什么能回报你的,你也看到了,我连一个铜板都没有。不过,我在这边待了足够久的时间,或许会有一些你想要的知识或者情报?” “足够了,拉尔萨拉,事实上我们和你一样想要给扎瑞尔找不痛快。但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做,听说一个叫涌血城砦的地方拥有对付那位魔鬼大公的办法,你知道它在哪里么?” “呵呵,挑战扎瑞尔,挑战一个强大的魔鬼?你幼稚的想法确实令我感到可笑,但是你们想要找死这种事情和我无关。 我确实不知道什么涌血城砦,但我知道有一个家伙绝对会对帮助你们感兴趣。我想他一定比你们、比我还更加厌恶这位该死的血战大公。” 土巨灵被吟游诗人的狂妄逗得捧腹大笑, “怎样?从红露丝那里找到解放我的办法,我就将那个家伙的情报告诉你们。这笔交易不错吧?” “成交,好兄弟,简直没有比这更棒的提议了。” 看着阿莱斯特与土巨灵就这么一拍即合,冒险小队的其他成员也顿时了解到他们的任务又增加了。克拉瑞恩与露露走到了独角兽的面前,用手掌贴在无形的力场墙壁上,与月华进行对视。 “我们会找到方法帮你出来的,再耐心等一等,好吗?” 独角兽很显然听懂了她们的对话,乖巧地点点头,不想将自己的焦虑和不安表现出来。 “那么,还在等什么?沃尔金,重新发动战车,我们去那个叫什么腐化森林的地方找找那位亲爱的先知女士。” 土巨灵与独角兽默默地看着地狱战车扬尘而去,至少现在,这两只来自不同世界的立场也完全不同的异界生物都在期待着一个好消息被带回来。 第54章 妖精荒野的歌谣 dr1492 阿弗纳斯 骨棘林 扭曲的树木和白骨似的藤蔓构成了一座令人恐惧的森林,钙化的尸体与树木融合在一起,被覆盖在吸食下方渗出的鲜血的真菌荚孢下,一些狭窄的道路一直深入到了树林内部更加黑暗的地方。 “我打赌,这该死的地方肯定闹鬼,事实上,我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了。” 江逍遥不安地从外部打量这个阴森恐怖的巨大森林,连一片鲜活翠绿的叶子都没有,只剩下枯萎发白的枝干与无人打理的棘刺杂乱遍布在其中,简直就像是一根又一根的骨刺包围出的禁忌之地。 无法穿越的荆棘堵死了林地,只留下了几条小径供给旅人前往深处,拜访它的主人。 “到底是什么样的先知会住在这种地方?” 冒险者们带着不安的内心在白骨与尸骸的林地中穿行,时刻警惕着可能遇上的危险。就在步行一个多小时后,他们遇上了第一个死胡同。 “这条路不对,我都说了,我们应该在上一个路口那里向右转!” “闭上你的嘴,江逍遥,保持安静。不要打扰到维斯特拉,她是唯一对这种复杂地形熟悉的人,要不然干脆你来带路算了?” 阿娜克伊丝不满地瞪了一眼法师,吓得他赶紧闭上了嘴。此时,他们只能依靠丛林生存经验丰富的猎人维斯特拉替他们寻找正确的方向。 但即使是从小在深山当中长大的野蛮人,现在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俺们刚刚来过这里,你们看,这里有俺的小刀划过的痕迹。” 她布满粗茧的手指拂过一处干枯的树枝,在上面雕刻着一个属于乌斯迦蛮族的简易记号。狼女很确定这就是她在30分钟之前刻上的痕迹,现在,她们又绕回来了。或许在刚刚的那个路口,真的应该听从法师的意见向右转。 但她怎么不记得当时这里是一条死胡同? 总之不管怎么样,她们确实得向回走了,这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大迷宫,猎人的经验放在血色的森林之中却没有发挥太大的作用,甚至不如她的直觉。 “……喂,你们看到了吗……” 就在往回折返几分钟后,吟游诗人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在他的脚边,不知道何时多出了一具保存相当完好的尸体,而且他可以打赌之前他们经过这里的时候,绝对没有这个家伙。 “是一只卓尔黑暗精灵?” 阿娜克伊丝轻轻掀开了尸体裹着的斗篷,饥渴的藤蔓刺穿了卓尔的肉体,吸取着她的鲜血,她的面容也定格在了死前那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表情上。 没想到能在这里发现一位死去的同族,这让珊娜菲亚的心情变得相当沉重。她不知道这名卓尔姑娘遭遇了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巴托九狱中而不是待在不见天日的幽暗地域,她们的故乡。 但珊娜菲亚很清楚,如果自己和同伴们不更加小心一点,这座森林也会吞噬她们,让她们落到和眼前的同族同样的下场。 “珊娜,这上面写了什么?” 唯一能证明眼前尸体身份的东西是她脖子上用细银链挂着的一枚蜘蛛图案的徽章,以及手中已经断裂的蛇首鞭。在徽章的背面,古老的卓尔精灵语言标明了死者所属的家族,也是她们引以为傲的出身。 “班瑞家族?这怎么可能?” 当接过这枚徽章的时候,年轻的卓尔术士确实有些惊讶。班瑞家族可是魔索布莱城的第一家族,统领城中八大家族元老会的伟大存在。而现在,卓尔精灵一族最高身份的象征者,一名班瑞家的蜘蛛女祭司就这么死在了一个奇怪的树林当中。 “放轻松,姑娘,你不会变成她那样的。” 2号懒洋洋的声音从心底响起,也让珊娜菲亚稍微冷静了下来。不论怎样,现在的她拥有一个能给予自己勇气和安慰的朋友,也是她的良知,她还有一群可靠的同伴。至少凭这一点,她也更相信自己绝对不会成为下一个孤独死去的卓尔精灵。 —— “一根法杖?” 江逍遥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在他们的面前,树篱围成的墙壁之中,插着一根山楂木做成的法杖。它被藤蔓纠缠在那里,等待着有缘人发现它并将它拔出。 “一根法杖。” 他这次用肯定的语气回答了自己,尽管不知道这根山楂木的法杖到底比自己的刻时剑好在哪里,但作为一个忠实于自己欲望的法师,他确实不太想错过入手一件新的宝贝。 “别管它了,江逍遥,这可能只是一个陷阱,或者是这个诡异的森林捉弄你的把戏。你根本就不需要第二根法杖。” “但我可以用它去换一本新的法术书,或者其他的施法材料什么的。” 江逍遥并没有打算理会同伴的劝告,他下定决心向着这根木杖走去,并且没有费太多力气就将它从藤蔓中拔了出来。 然而,他还是为自己的贪心付出了代价。这是一个捉弄人的陷阱,山楂木杖瞬间在法师的手中化成了灰烬,与此同时,大地之上的荆棘如同活过来一般,铺满了法师的脚下所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好吧,有个倒霉鬼遭报应了。” 吟游诗人嬉皮笑脸道,他可是很乐于看到江逍遥扎上满脚的刺嗷嗷叫唤并长一次记性,也有可能这家伙下一次还是会死性不改。 “白痴,这种小陷阱怎么可能会难到我?焚烧arde!” 一环塑能法术“燃烧之手”的炽热火焰从法师的手中以一个15尺的锥形范围释放出来,直接将眼前的所有干枯荆棘烧成了灰烬,也趁着这个时候,江逍遥安全逃离了陷阱的范围。但他还是为自己错失了一把新的法杖感到沮丧。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让他没时间沮丧了,因为在不远处的树林当中,又有一些藤蔓向他的方向袭来。 那是三只蔓生怪shambling mound,或许它们就是布置了陷阱的元凶,总之看样子它们并不是很乐意自己的小把戏被轻松破解。这些恼羞成怒的植物巨怪们选择了自己亲自上场,试图让法师成为它们的养料。 “火焰ignis!” 火焰箭从江逍遥的剑形法杖前施展,迅速命中了其中一只想要将他卷起来的活体植物。他本来自信满满地以为这些蔓生怪会惧怕能点燃干枯树皮的烈火,可看样子,火焰攻击对于它们来说不痛不痒。 “*受龙粗口*,这群家伙凭什么不怕火烧啊?它们到底是不是植物——唉呀妈呀!” 法师还来不及发表自己的个人看法,就被一株粗大的藤蔓卷了起来,包裹进了其中一只蔓生怪的体内。好在阿娜克伊丝的巨剑精准地切断了这些藤蔓触手,江逍遥才避免了被勒致窒息。 另外一只也不死心,继续将自己蜷成一个团的藤蔓大锤砸向了咒剑士,只不过迎接它的是沃尔金的盾牌。这位牧师先生看准了时机,将“致伤术”的黯蚀能量灌入圣锤中,狠狠砸进了藤蔓怪物充满韧性的身躯。 眼看着珊娜菲亚即将对这些蔓生巨怪释放她最拿手的闪电束,费迪南多想要出手制止,但还是晚了一步。 庞大的雷电能量化作一条直线贯通了这三头巨物,却没有对它们造成任何的影响。更糟糕的是,在电流脉冲的刺激之下,它们明显变得更亢奋了。 “雷电不行,只会让它们恢复活力。” 游荡者简单地向术士告知了这个相当有用的知识,他的手也没有闲下。力场能量再次被灌注到了枪膛之中,三道魔能爆破子弹撕裂了枝条,同样给一头蔓生怪留下了深刻的教训。 这只蔓生怪显然被惹怒了,它不顾一切地向着游荡者的方向扑了过来。可当它无视克拉瑞恩继续前行的时候,年轻的圣武士抄起与她身形不符的巨剑,附上神圣的光耀能量,将其拦腰斩成两段。 野蛮人与咒剑士合力将剩下两只蔓生怪赶到一起,吟游诗人看准了时机,让裹挟无数利刃的旋风将这两个倒霉蛋包裹在其中,它们杂乱的蔓条相互纠缠在一起,无法挣脱,很快就被二环咒法“匕首之云”撕成了无数碎片。 “合作愉快?~” 吟游诗人再次拨动自己的鲁特琴,结束了利刃的风暴,也为这场突袭战划上了一个休止符。 “我已经对这个全是死人和恶意玩笑的森林感到厌烦了,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那个红露丝。说到底,什么人会住在这种要命的地方?” 江逍遥重新束好了自己被藤蔓扯乱的长袍布衣,并且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他显然已经受够了在森林当中的迷失之旅。 他没有发现,有一道曼妙的女性倩影突然从他身后的枯萎树干中浮现出来。不过当他发现同伴们看向他的表现有些古怪的时候,他终于感觉到了背后的凉意。 法师狼狈地跳开,差点再次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抬头看向之前待过的地方,终于搞清楚了身后的存在到底是什么。 一只女妖的魂魄,而且不是一般的女妖,这只亡魂身上呈现出的种种特征都在告诉他们,这是一只死去的树精dryad。只不过,看上去树精的亡魂并没有什么恶意,也没有趁机对他发起攻击。 女妖呆滞地望向了吟游诗人的方向,准确来说是他手中的鲁特琴。吟游诗人也立刻明白了她出现的原因。 音乐,这些森林中的存在喜爱欢乐与热情,她们当然也喜欢音乐。只是没想到,即使树精死后化为鬼魂,也依然保留了这个性格。 吟游诗人更加大胆地进行了一场演奏,鲁特琴的婉转弦音在树林的空地间回荡,更多的鬼魂从她们栖生的树干中钻了出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些将她们唤醒的人。她们的目光也从呆滞中慢慢恢复了神采。 “深林中的绿影,婀娜多姿的优雅精魂,这座森林发生了什么?” 阿莱斯特慢慢靠近了第一个出现的女妖,用精灵语向他本应居住于妖精荒野的精类远亲询问道。 他很清楚这些死去的树精并不应该存在于这片枯死的森林,只有翠绿茂盛的大树才能诞生这些生灵,她们与树木同生。而当身为力量源泉的大树枯萎的时候,就代表她们失去了自己永葆青春、维持生命的魔力。 “红露丝,是那个老太婆,她毁掉了我们的森林……” 树精们犹豫地将这个名字念了出来,她们似乎在惧怕名字的主人。 “她的魔药腐蚀了所有的树根,让我们陷入痛苦,让我们陷入疯狂!” 充满憎恨的情感通过树精亡魂们哭泣的哀歌声传入吟游诗人的尖耳朵。 “她扭曲了我们的神志,污染了我们的族群,最后,将我们的家园,妖精荒野的神圣树林拖入了地狱的火焰之中!” “她必须付出代价!红露丝必须为她的暴行付出代价!” 哭泣的歌声变成了尖锐的吼叫,这些被红露丝残害致死的女妖们在宣泄她们的愤怒。她们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大喊,这让冒险者们感到自己的耳膜如同被细针穿刺。 “请冷静下来,可怜的远亲们,我知道你们的愤怒,也知道你们的恨意。你们已经在这里承受了长久的痛苦,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我该如何让你们得到解脱?” “……” 高声尖叫的女妖们终于慢慢冷静了下来,她们的目光再次变得呆滞。 “一首歌谣……” “一首歌?我,阿莱斯特,一个优秀的吟游诗人。我当然很会唱歌,也知道不少美妙动听的歌曲,但你们想要听的是哪一首?” “一首歌谣,一声欢笑,充满了生命,充满了喜悦。赞颂我们的故乡,遥远的妖精荒野……” 阿莱斯特似乎听明白了这些树精亡魂的请求,他在自己的回忆中不断翻找,并且最终选定了一个合适的歌曲。吟游诗人转动自己的宽大帽子,整理了一下他的衣领,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并且再次握住了那把鲁特琴,他的生意伙伴: ?岩下溪流穿行过 ?岸边蛙鸣声阵阵 ?晚风喧嚣秋意浓 ?夜鸟高歌颂王廷 ?月泪花、耀阳草 ?夏之妖精喜乐盛 ?空暗女王哀怒深 ?何惧鬼婆姐妹癫狂笑 ?自有欢喜夫人纵情舞 (注:1.夏之妖精,夏之王廷summer court的女王泰坦尼亚titannia,喜乐妖精们的领导者。 2.空暗女王queen of air and darkness,暮之王廷gloaming court的哀怨妖精们的领导者。也是夏之女王的劲敌与反对者,这两位妖精荒野的女王常因为嫉妒而相互争执。 3.欢喜夫人,即喜乐女神黎尔拉,也被称为喜乐圣母或喜乐使者。受人爱戴的满足、解放、欢乐、幸福、舞蹈和自由之女神,盛大节日的庇护者,憎恨暴力并享受神圣欢乐之神。) 这是一首描述妖精荒野美丽景色的歌曲,听说它最早来自前往那个荒诞古怪的世界并平安返回的位面旅行者。 如果曾经向往欢乐的树精们渴望家乡的歌谣,这首节奏欢快的曲子肯定是再适合不过了。 神圣的喜悦是给凡俗世界的一份最真挚的礼物,也是一份非常需要的礼物。喜乐能缓解痛苦,能赋予人力量去与痛苦进行斗争。歌声与舞蹈则是将这份力量传达给树精们的绝佳方式,阿莱斯特笃定这样能使早已死去的树精们痛苦而空乏的灵魂获得满足。 正如他所期望的一般,女妖们的空洞眼睛在这歌声中不断恢复神彩,出现在她们脸上的已经不再是憎恨与痛苦,而是喜悦和满足。明明阿莱斯特不是牧师,现在的他却比牧师更加懂得如何渡化被束缚在此地的亡魂,赐予她们安息。 “感谢你,半精灵,我的心中从来没有如此温暖过……或许我已经放下了束缚自己的恨意,我的魂魄将再度出发前往遥远的故乡,令我魂牵梦萦的妖精荒野……” 为首的树精亡魂向吟游诗人展露出了笑意, “但在我们离去之前,我们会帮你突破这层树林迷宫,让你们找到通向森林中心的道路……” 这只树精最终还是带着满足的笑容消失在了众人眼前,其他的亡魂也一同消失不见,而她们曾经栖生的树木则像是具有意识一般,不可思议地向着两边倒去。 一条宽阔的林间大道出现在了冒险者们的面前,看上去它直通这座枯木迷宫的核心,或许那里就是红露丝的居住点。 “还在等什么?走了。” 吟游诗人收起鲁特琴,拍了拍目瞪口呆的江逍遥,大步流星地迈向森林深处。 —— 在迷宫的中央处,有一个类似洞穴的小屋,数百根骨头和躯体零件用绳子吊在入口处,洞穴的天花板上也挂满了用血淋淋的肠子制作成的花环。那些食腐的苍蝇们在空中嗡嗡飞舞,惹人厌烦。 这绝对不是一个心智正常的生物会居住的地方,它的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显而易见。 “该死,我早该想到的,又是一只鬼婆在这里筑了巢!听到妖精荒野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这个红露丝是一只鬼婆!” 阿娜嫌恶地捏住鼻子,尸体腐败的臭味令她感到反胃,这种邪恶的装饰品也让她心生不悦。 而在这个血腥小屋的深处,一只与疯喜鹊截然不同的夜鬼婆正坐在一把破旧的扶手木椅上。她穿着由骨头缝合在一起制成的连衣裙,一串由婴儿颅骨串成的吊坠挂在她的脖子上,她显然已经注意到了来访者,但她仍然没有起身迎接,而是继续从口中念叨着各种各样种族的语言混杂的怪异歌谣: 谁杀了蠢巨魔? 是我,精灵说, 用我的弓和箭, 我杀了蠢巨魔。 谁看见他死去? 是我,地精说, 用我的小眼睛, 我看见他死去。 谁取走他的血? 是我, 蝙蝠说, 用我的尖牙齿, 我取走他的血。 谁为他做寿衣? 是我,尸隐虫说, 用我的针和线, 我会来做寿衣。 谁来挖坟墓? 是我,尸鬼说, 用我的凿子铲子, 我会来挖坟墓。 谁来当牧师? 渡鸦说,是我, 用我的小本子, 我会来做牧师。 谁来当执事? 是我,狼人说, 只要不在白天, 我就会当执事。 谁来拿火炬? 鬼火说,是我, 我立刻把它点亮。 因为我将成为火炬。 谁来当主祭? 是我,兽人说, 我要哀悼挚爱, 我将会当主祭。 谁来抬棺? 是我,蕈人说, 如果尸体没有腐烂, 我就会来抬棺。 谁来扶棺? 是我们,巨人们齐说, 还有哥利亚和蛇人, 我们会来扶棺。 谁来唱赞美诗? 吟游诗人说,是我, 他站在黄土坡上, 我将唱赞美诗, 称颂可怜的蠢巨魔。 谁来敲丧钟? 是我,鬼婆说, 因为我的钟声能唤回无知者。 所以,再会了,蠢巨魔。 所有的伪君子, 全都叹息哭泣, 当他们听见丧钟, 为可怜的蠢巨魔响起。 启事 通告所有关系人, 这则启事通知, 下回的法庭, 将要审判那双长耳朵…… “尊敬的先知,红露丝女士?” 阿莱斯特并不是很想打断这只鬼婆的黑暗歌谣,但这歌声实在是让他和他的同伴心生不安,他已经能感觉到在自己的艺人演出服下,鸡皮疙瘩已经起了厚厚的一层。 很高兴能看到红露丝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歌谣中断而愤怒,她不以为意地将身体向前倾,却没有把目光聚焦在来访者身上。 “我知道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我早就知道了,看得一清二楚。” 她咳嗽了两声,方才继续, “小饼干们,你们受到一只土巨灵的委托,认为红露丝会告诉你们解开契约的方法。” “正是如此,女士,您的惊世智慧令我感到佩服。” 吟游诗人不得不假装出一脸惊讶的表情,他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疯疯癫癫的老太婆,也许用自己的无知愚昧来反衬红露丝的智慧可以讨好她? 但是红露丝只是合上眼,摇摇她肮脏杂乱头发,示意这个多话的半精灵收起他那套虚伪的说辞。 “我当然知道办法,但我不觉得这项交易是免费的。红露丝会将解除契约的办法交给你们,同样的,你们也需要帮我这个老太婆一个小忙。” “一个小忙?当然,我们很乐意,只要这不是超过我们的能力范围的事情,我们都会为你服务的,女士。” 鬼婆干笑两声,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一根破木杖,支撑自己佝偻的身形从破旧椅子上站起。 “这没有什么难的,小饼干们,你们只需要替老太婆找到在阿弗纳斯的荒土上四处移动的流浪商城,名叫‘地狱极乐城’的商贸车队。 那里有一个很棒的水疗洗浴中心,为婆婆我预定一次精致护理洗浴吧,当然,付款也得由你们来。 说实话,婆婆我已经很久没有洗澡了。距离我上一次洗澡,可能已经过了至少两个世纪了。” “闻得出来。” 冒险者们将同样的心声憋在嘴里,这种大实话他们可不会说出口,不然得罪了鬼婆可就没有办法解开土巨灵的契约了。 “我们很乐意帮您预约一次顶级洗浴服务,红露丝女士。但既然您都说了这是一个流浪商城,那我们该怎么才能在这么大一片阿弗纳斯荒土里找到一个小小的车队呢?这简直比从宝剑湾里面捞出一枚耳环还困难。” “关于这件事情,不用你们担心,婆婆我啊,自有方法。” 她又从不知道哪个口袋里面掏出来了一个黄铜圆盘,并用一把钝口小刀划开了自己的手指。鬼婆的血液被滴洒入了圆盘中,很快开始这个器皿内蔓延,变成了奇怪的图案。 这只夜鬼婆只是看了看,就伸出干瘪的手指往费迪南多的旧地图上按了一下,一滴血珠瞬间就像是被赋予了生命的一般牢牢吸附在地图上,并且以违反重力法则的方式自己滚动着,最终在一个空白的地方停了下来。 “去吧,地狱极乐城就在哪里,婆婆的血已经为你们指明了地点。等你们到达那里的时候,别忘了自己也好好享受一番。” 沙哑的笑声传入了年轻人们的耳朵,他们接过了地图,一声道谢后便火速逃离了鬼婆的小屋。他们从生理上已经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不然绝对会当着鬼婆的面吐出来。 “如果那里真的有一个洗浴会所,我一定要好好放松一下。让鬼婆和扎瑞尔还有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见鬼去吧!我要放假了!” 阿娜克伊丝的咆哮声回荡在冥河俯冲者号的车厢内。他们带着疲惫不堪的身心,再次踏上了前往下一个目的地的旅程。 第55章 地狱极乐城 dr1492 阿弗纳斯 冥河俯冲者号缓缓熄灭了它的引擎,停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山丘之上。 “就是这里?我可没有在一大片热沙中看到什么大商城,你确定地图指示的地方就在这儿?” “别这么急躁,亲爱的牧师先生,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吧,那个方向绝对有什么朝我们过来了。” 阿莱斯特话音刚落,一道飞扬起的沙尘便出现在了沙丘的另一端,而从中驶出的,是由九台超大型的恶魔粉碎者战车组成的车队。冒险者们甚至能够清晰看到,原本战车的粉碎球与粉碎机都被拆下,反而加装上了火焰喷射器与某种怪异的喷水枪(实际上是冥河水喷枪)。 很快,这组大型车队分开呈一个圆弧状停了下来,车门开启,从里面钻出的是各式各样造型的生物。人类、灰矮人、大地精、火蜥蜴、魅魔、梦魇以及许多他们也叫不上名字的种族,各自都扛着一些器械和毯子找好属于他们的空地,接着又是叮叮当当地固定组装声。 在冒险者们好奇的注视下,一群色彩亮丽的帐篷很快便簇拥在了一起,在阿弗纳斯这片可怕的地狱中形成了一个舒适的绿洲。巨型的地狱战车在帐篷周围呈马蹄铁状散布着,它们之间用等大的小铁片和灯具挂在锁链上做成了帷幕。轻柔、动听的歌声和奇妙的芬芳在热风中飘散,吸引着人们走进来看。 “地狱极乐城,这里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一抹微笑出现在了冒险者们的脸上,他们已经在这个名为巴托九狱的下层位面奔波够久了,负面的魔法辐射无时无刻不在消耗他们的心神。在身心俱疲的情况下,他们需要一个能让自己得到放松休息的地方。否则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们就会耗尽力气,倒在这片荒凉的世界,成为赤色沙漠中的又一具白骨。 流浪商城的入口位于马蹄状包围圈的开口处,大大的告示牌被一头穿着侍者服的食尸鬼立在了门边,上面用谁都可以理解的血色文字书写着: 地狱极乐城 这里欢迎所有人到来 不许打架!不许施法!没有例外!!! 圣飞象露露的注意力被眼前纸醉金迷的声色与芬芳所吸引,这让她看上去有些失神。 “你怎么了?露露。” “没什么,露露只是觉得这里有些眼熟,我或许曾经来过这里。” 小象向她的野蛮人朋友回以一个歉意的微笑,重新打起了精神。 “是的,你当然来过这里,我的小圣象。你难道已经忘记了你最亲密的好朋友马哈迪和他对你长达数月的悉心照料了吗? 哦,这可真令我感到伤心。” 一名穿金戴银,衣着华丽且气质高雅的维斯塔尼人中年男性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这个富商打扮的家伙做作的姿态完全不输给吟游诗人,在他狡猾的微笑之后是一双闪烁精明光芒的商人的眼睛。 一根长杆烟斗夹在他的手指中,这也让冒险者们感到一丝怪异。这家伙的双手实在不太自然,他的手心与手背的方向完全与正常人相反,导致手指关节也如同反曲过来一般。仅凭借这一点,众人的心中立刻就明白了这只老狐狸的真实身份。 “小心点,对方是一只罗刹rakshasa。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得再三斟酌再去接受或回复。” 牧师小声地提醒自己的同伴,以免有些愚钝的白痴说出不该说的话,或立下绝不能履行的承诺。 罗刹,魔鬼中的一员,这些虎首人身的狡诈恶徒最喜欢伪装成其他种族的样子来骗取他人的信任和同情。他们与化兽者中的虎人们尽管相似,但绝不相同,尤其是那双与常识性生物种族结构完全反向的手掌,更是说明了他们悖逆常理的邪恶天性。 很显然,这头伪装成维斯塔尼人的罗刹也听见了冒险者们的小声交谈,但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真身被揭露而恼火。只是维持着那副假笑,向他难得的客人们微微躬身,并张开手臂。 “欢迎来到地狱极乐城,行走于诸多位面与半位面世界的最棒的流浪商城。我是马哈迪,商队的拥有者,很高兴能为你们提供极致奢华的享受服务! 只要是你们能想到的,我们都能从各个位面世界的角落为你准备好,并标上一个合适的价码。怎么样?进来看看吧,马哈迪的地狱极乐城绝不会让你失望!” 马哈迪的举手投足都充满了优雅,他的嗓音中透露着一股魔性的魅力,吸引着所有生物来到他的货架前。 “很高兴认识你,优雅的绅士,行走于多元位面的商队之主,尊敬的马哈迪先生。实际上,我们也正是为您和您的服务精神而来。 鄙人不才,乃是深水城的阿莱斯特·d·亚什克尔,一介吟游诗人兼大作家。” 吟游诗人假装淡定,上去与这位大罗刹攀谈起来。他在心中不断暗示自己必须保持冷静,调动体内的精灵血统来抵抗马哈迪带有蛊惑魔力的言语。 “幸会,来自费伦大陆的阿莱斯特先生。很高兴我的商队名声传播得如此之广,连来自主物质位面的你们都从托瑞尔千里迢迢奔赴到巴托地狱。” “您有所不知,我们本是来替一名可敬的夜鬼婆女士预约一次水疗服务的。但在看到您的商队之后,我们不得不承认或许我们也应该加入这场盛大的派对,只当是为了我们自己好好放松一下。” “当然,当然,马哈迪的大门会向你们每一个人敞开。来吧,我们需要找个合适的地方好好谈谈。相信我,你会知道自己的决定有多么明智的,尤其是在灼热难耐的阿弗纳斯。” 马哈迪领着这群旅行者穿过各类帐篷,来到了最大的一台战车之前。他扭曲的手掌拉开了车门,向这些客人们比出一个请的手势。 “不可思议,这里简直就是地狱中的天堂!” 阿莱斯特的赞叹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战车的内部空间远比它在外面看到的样子要大更多,看上去这里是一处独立的半位面空间。缤纷彩球、发光的妖精粉尘、绘有魅魔女王美坎修特的淫欲之墙图案的屏风以及更多夺人眼球的装饰在这奢华的空间之中以最理想的形式摆放。 面容俊美秀丽、衣着单簿的魅魔与梦魔们在大厅和长廊中以惹人注目的方式扭动她们曼妙的肢体,向今天的第一批客人频频发送秋波,丝毫不在意自己春光乍泄的胴体,更不会有任何羞耻之心。 其中两位魅魔小姐更是热情地主动迎接上来,各自攀上吟游诗人的一侧手臂,在这些小鸟依人的家伙身后摆动的是她们尖细的长尾。她们的种族赋予她们天生魔性的魅力以及那好闻的香水味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阿莱斯特作为一名男性的生理反应,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都在不受控制地扩张,贪婪地吸收一切芬芳。 “现在还不行!” 吟游诗人的大脑反复提醒自己加速狂跳的心脏,以及他的好兄弟。 “至少现在还不行!” 至于克拉瑞恩,不知道她作为巫童存活了到底多久,至少她在外表上看还只是个小姑娘。所以不顾她的抗议,阿娜克伊丝用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马哈迪带着这队冒险者进入了一个豪华大包厢,这里面的奢靡气息相比大厅只增不减。当所有人都在柔软的沙发垫中就坐后,几个梦魔男侍为他们端来了水果与甜食拼盘,以及每人一份用通用语写好的简洁的契约书。 吟游诗人瘫软在魅魔们的怀中,任她们将鲜艳酸甜的樱桃果喂入自己的口中。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这样享受过了,也许是在他上一次去“沉睡的希尔芙”的时候?但总之,他已经感到自己的脚下失去重力,变得飘飘然了。 这只罗刹很懂得怎么做生意,他会在商谈合同之前就用氛围来麻痹客人的感官,让他们沉迷其中,无法抗拒他的话术魔力。 “该死的,我明明知道这家伙在用什么手段。” 精类血统让这位半精灵勉强在内心维持着神智,但他却生气不起来。如果可以,他真想像进入烤炉的黄油块一般,就这么融化在魅魔小姐们的短裙之下。 阿莱斯特环视了一下他的同伴,却发现这些家伙的眼神同样迷离。大家都纷纷在悠扬的甜美歌声与空气中弥漫的信息激素的攻势下沦陷了,他们的心神早不知飞往何处,甚至包括那两个圣职者。 呵,平时一副道貌岸然的家伙,在他们的内心放纵堕落后显得他们是多么丑陋! 唯二让阿莱斯特感到欣慰的家伙,分别是野蛮人维斯特拉与游荡者费迪南多。前者大概是真的对其它方面不感兴趣吧,她正将脸埋在美食拼盘里,一边发出幸福的感叹。 至于小费,亲爱的半精灵同胞,不知道他是否也靠父辈赐予的高贵血统撑住了。总之这家伙若无其事地翻着手中的书籍,个别魅魔本想靠近这个单纯寡言的男孩,但却纷纷脸色一变然后自觉与他保持了距离。 而我们的卓尔精灵,斗篷下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确实动作相当迟缓。希望珊娜菲亚和2号没有受到这些邪魔的影响。 “阿娜,你也快尝尝!这里的食物是甜的!有味道的!” 维斯特拉没有表现出身为客人应有的矜持,不过你也无法要求一个蛮族去遵守什么繁冗的礼节。她对自己的发现感到惊喜,因为自从来到巴托地狱后所有入口的食物都是又苦又涩。她到底有多久没有让自己的舌苔兴奋起舞过了? “说说你能提供的服务吧,马哈迪先生,我们很好奇我们即将得到什么。” “当然,这也正是我想说的。” 马哈迪很满意这些冒险者安分的表现,他打了个响指,一名身材高挑的魅魔便在众人的面前展开了一份清单。 “地狱极乐城素来只提供最高级的服务,我们同时拥有餐饮与水疗两类服务,而它们都只需要一枚灵魂币即可。 首先,在餐饮上,我们会网罗全多元宇宙的美味佳肴为你们置办一场丰盛的英雄豪宴。你的肚皮会满意这笔交易的,美食享受可是从众神创世以来就有的优良传统。” 马哈迪敲敲他的烟杆,一旁的野蛮人也赞同地点头。 “当然,你也可以提出特殊的料理要求。这往往需要提前预约,而且要价会更高,但你大可放心在餐桌前等待,它会端上你的盘子里的。” “至于水疗服务,我们的炼狱狂欢套餐保证会让你满意,很多轻型水疗项目都包含在其中。全身按摩、皮肤护理、美容与沐浴?没问题,我们的专业技师会让你的肉体充满活力,自己发出满足的呻吟。 不是我吹嘘它的效果,有位客人在享受按摩服务后直接与一位魅魔姑娘奋战了几天几夜。当然,从床上处理他的尸体并没有花我们太多功夫就是了。” 马哈迪露出了一个相当诱人的笑容,他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实际上,我们还有更棒的服务内容。受过精神创伤?哪怕你是个爱拿刀捅死小孩的疯子,我们的梦疗服务都会让你稳定精神恢复正常。 身体残缺?没关系,在全身修复服务的支持下,就算只剩个脑袋我们都会让你重新生长出身体和四肢,一根手指头都不缺。 羡慕精灵种的长久寿命?没问题,试试延寿服务吧,你会活得比你认识的人都更久,哪怕是你的曾孙子都不一定会比你长寿。 还有更多你所能想到的极乐服务,而这些,都只需要额外多收一枚灵魂币。是的,只需要一枚!还有什么比这更具有诱惑力的优惠活动?更棒的是,我们还推出了限时赠送福利! 只要你们愿意,居然——” 这罗刹对他的服务项目滔滔不绝,甚至华丽地转了一圈, “能获得巴托九狱的永久居住权,成为地狱大公辖地内的一位合法公民!” “这种事情等我死后掉进地狱冥河变成一只魔鬼也可以做到。” “不不不,此言差矣!我亲爱的客人,您将会以现在的姿态,保留鲜活的肉体与灵魂,保留你强大的战技或熟习的法术,成为九狱大家族中的一员。 而不是从冥河里钻出来,变成一坨丑陋可鄙的劣魔,忘记自己是谁,忘记自己从哪里来,成为这个秩序社会最底层的卑微存在,或者干脆变成血战场上的一只炮灰,沦落为恶魔的口粮。” “好吧,感谢你更详细的区分解释,但我还是觉得留在人间是个更不错的选择。” 阿莱斯特终于从魅魔的怀中坐起了身, “马哈迪先生,你的提案充满了魅力,我们很乐意享受你的团队提供的服务。但是有一点,我们手上的灵魂币只有少数几枚,不足以让所有人都享受到地狱极乐城的美好。请问这里支持用费伦的博德之门流通的货币来支付吗?” “当然没问题,亲爱的,我们是在无数多元位面穿行的商队,每一种货币我们都有合适的兑换汇率表。” 马哈迪欣然接受了这些冒险者的请求,同时,他将那份简短的契约用手指推到了他们的面前。 “当然,我们也有一个小小要求。只有签下这份协议才能享受到我们的服务,我知道很多人都抵触和巴托地狱的住民签订契约,不过你们大可放心,我马哈迪愿意向九狱君主阿斯莫蒂斯发誓。 这份协议对于任何守信的绅士淑女来说不会有丝毫不良影响,也不会有谁去刻意曲解协议的条款内容,马哈迪是多元世界最守信誉的商人,我保证这其中没有任何欺骗。” “小费,你来决定吧。” 意志动摇的旅行者们一致同意将他们的最终决定权托付给他们最可靠的同伴。费迪南多,唯二没有受到神秘的催眠氛围影响的人。将契约内容交给野蛮人审核并不明智,交给这名博学多闻的书呆子反而相当理想,更别说他的怀中还藏有一个同样熟悉魔鬼契约的小小地狱公主。 在同伴们肯定目光的注视下,费迪南多最终还是接过了那份契约书。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上面的内容确实并不复杂。 “所有客户必须在他们离开之前按照价格表付清消耗货物和服务费用。” 一句话,直白有力却也危险。 魔鬼是善于操纵书面文字以及口头承诺的种族,他们往往会刻意去曲解这些语言的真实含义,不过如果你确定他们的协议没有任何的问题,这些被称为多元宇宙最守秩序的存在就会严格遵守这项承诺。 魔鬼恐惧违背约定,任何违背契约的魔鬼或者说契约双方都将会受到灵魂的煎熬。 可是只有一句话的书面协议呢?简单易懂,但也可能解读出更多的含意来。费迪南多不敢贸然同意,他求助似的让自己的精神聚焦于他的口袋中,佐伊藏身的位置。 “这项交易没有问题,如果这只罗刹敢在本公主的面前耍滑头的话,他会后悔自己的灵魂被打上本公主鞭笞的烙印的。” 佐伊的心灵感应传达过来,也算是打消了费迪南多的怀疑。他最终向同伴们肯定地点点头,表示面前的罗刹提出的交易是可以相信的。这些冒险者们才敢在契约书上签下他们的名字。 “那么,协议达成,地狱极乐城很荣幸为你们服务,请尽情享受你们在阿弗纳斯最幸福的时刻吧!” 马哈迪满意地拍拍手,这些契约书立刻自己卷起,飞回到了梦魔男侍的手中。同时他站起身来,向着身后的仆人们交代他们的尊贵客人所提出的各项服务内容。 —— 维斯特拉不敢相信自己正坐在美食堆成的宝山之前,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甜美的梦乡之中。可当她拿起烤得金黄冒油的禽类大腿一口咬下时,幸福的快感在她的味蕾上爆炸开来,这份浓郁的美味,绝对不是在做梦! 餐桌之上乃是英雄的盛宴,来自各大世界或国度的异域佳肴在这里汇聚,且都将通往她的胃袋。先端上来的是开胃小食,精灵面包、风味小馅饼、兽人培根等等一一出现。紧随其后的则是丰盛的素食类、肉类和鱼类主菜,比如安菲尔红烧牛肉、霍姆莱特金黄色烤火鸡、卓尔蘑菇牛排和香煎硬头鳟鱼——这些都能完美搭配欧提克享誉天下的辣马铃薯。主食之后,还有特色甜点和鸡尾酒,比如央土玫瑰苹果黑莓派、巨魔苹果蜜饯、万古蜜酒、复原药水和神莓混酿,诸如此类,绝对能满足他们接下来的任何冒险。 “无上的大地母亲裳提雅(注:大地与农牧之女神,生命与丰收之母)啊,在您赐予我们丰盛食物的同时,我们也感激您赐予我们获取食物的智慧。” 在进行虔诚祷告后,吟游诗人立刻从圣武士少女的手中一记飞叉抢下了一块火山岩烤红肠,得意地塞入自己的嘴中,又在克拉瑞恩的讥笑声中烫到了舌头差点一口吐出来。 至于蛮族之人,维斯特拉实在不能从嘴里吐出阿莱斯特那文刍刍的一套用词,也不懂得如何去用华丽的词藻表达对食物的赞美。她能干什么呢?她能舀起一大勺醇厚口感的土豆泥塞入嘴巴里面,并且大喊:好吃! 珊娜菲亚,可怜的卓尔姑娘,这辈子都没有吃过此等美味。生长于幽暗地域的黑暗精灵社会根本没有能称得上号的特色美食,他们的菜谱贫瘠得可怜。 有钱有势的卓尔贵族,比如魔索布莱城的班瑞氏族或许能每日饱食烤洛斯兽里脊或者岩盐焗地底蜥蜴肉,可那些非贵族的卓尔精灵,尤其是地位最卑微的男性呢?大概只能用土里挖出的植物块状根茎以及一些可食用菌类来为他们的干瘪肚皮提供能量了。 拜这灾难般的饮食习惯所赐,黑暗精灵们更偏好于吃点酸的。不是因为她们喜爱酸涩,只是在永不见天日的地底下,食物不加酸味调料就没有别的什么滋味了。 总之,当火辣与酥脆的混合口感从她咬开的百味变形怪炸肉盒中迸发出来时,感动的热泪也顺着珊娜乌木色的脸颊侧淌下,吓了她的冒险者同伴们一跳。 至于水疗服务,那就完全是另一方面的奢侈享受了。具有恢复魔力的神奇液体将其活性能量渗入到客人们因四处战斗而常年紧绷的肉体内,冰凉舒适的感觉深入骨髓。 克拉瑞恩不会错过让自己细密的鳞片得到这次绝佳的放松机会,来自水元素位面的水诡water weird技师们相当了解如何为她的尾巴做最棒的护理。当然,趁其他人不注意,巫童迅速将一个瓶子里装满了她浸泡的滋养灵液。看来即使性情发生了巨大变化,有些本质上的陋习还是无法彻底根除的,她已经忘了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教训?她哪知道什么教训。 “客人,您的身上似乎还残留着某种诅咒的力量,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很乐意帮您将它移除掉。当然,这需要多收额外的服务费用。” 梦魔的魅惑耳语在阿娜克伊丝的耳边响起,此时她正伏躺在温玉床上,享受着一双巧手施加在全身肌肉上的力道。梦魔按摩师立刻就注意到了这位高大女战士灵魂深处的不洁气息,一种一旦被烈火缠绕就永远不会被熄灭的可憎诅咒,但阿娜却拒绝了这项提议。 “不了,就让它留着吧。这是我的神明——追逐火焰的飞羽之神为我设下的考验,我会自己想办法克服它的。” 费迪南多则仍然没有享受到魅魔小姐的贴身服务,这些邪魔存在依旧拒绝靠近他。为此,江逍遥还大肆讥笑说: “肯定是因为你的书呆子气息太浓重了,这些魅魔觉得在你身上赚取不到任何价值,你这可怜的小处男。” 但无所谓,费迪南多不需要这些。没有那些一丝不挂的娇媚存在围在自己的身边打转,才能让他安心下来看书。更重要的是佐伊很满意这种现象,或许只有她才知道为什么费迪南多能够抵抗空气中弥漫的魅惑芬芳,也只有她才知道为什么魅魔会惧怕接近她的忠实仆人。 其实,费迪南多明显注意到有任何的姑娘们靠近他的方向时,佐伊都会刻意散发出强大的压迫气场,吓得这些姑娘们面色惨白。地狱公主在宣誓对自己的绝对拥有权,她不会让其她邪魔向自己投怀送抱的。 “哈哈,看上去你们对这套服务内容还算满意。” 马哈迪再度出现在眼前的时候,阿莱斯特正仰躺在滋养灵液池的边缘,享受着连内衣都被浸湿的香软魅魔姑娘们的左拥右抱。这些娇媚邪恶的生物贪婪地想要索取半精灵带有雄性生命精华的吻,却一直被吟游诗人委婉地拒绝。 他太明白和一只魅魔进行粘膜接触与体液交换意味着什么了,只有堕落求死之人才会等着被这些可怕的种族吃干抹净,化成枯骨。肉体触碰是他为自己设下的底线,绝不会往前方的堕落淫欲天堂再跃进一步。 “怎么样?有任何的意见和反馈都可以提出来,或是你们的心中还有什么疑惑的话,你忠诚的朋友马哈迪会为你解答。” “我对你们的服务没有任何不满,马哈迪先生,说实话,这绝对是我这辈子能承受到的最棒的福气。” 阿莱斯特半眯起眼睛,打量起来面前突然出现打扰自己兴致的罗刹。 “不过,我确实有一个疑问。您在和我们见面的时候就说,您认识并且收留了露露?” “是啊,可怜的圣飞象,它带着满身的伤,没头没脑地栽入了我们的帐篷中。当我把她抱起来,替她治愈伤口冲洗身体的时候,她似乎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说话也颠三倒四的。 唉,到底是什么样的残忍的家伙,会对一头远离天堂国度,无依无靠楚楚可怜的小小圣象出手。但所幸的是,今天我再次看到了她,一个健健康康的她。我相信你们一定把这孩子照顾的很好。” 罗刹的眼中饱含着更深层的笑意,但是知觉钝化的吟游诗人并没有看出丝毫怪异,他只是出于礼貌地回笑。 “我们也需要感谢您,好心的商队之主,如果不是你照顾好这孩子,让她重新恢复过来,或许我们也没有办法遇见她。” “无需言谢,这只不过是履行了我的经商之道:来者皆是客人。那么将客人照顾好,也是我和我的团队份内的事情。 怎么样?在享受了所有的服务体验后,你还可以去车外看看我们的各类商铺。或许你们会对那里面出售的商品感兴趣?” “这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我现在还得再泡一会儿,和我可爱的姑娘们唱点小曲。对了,过于沉浸享乐,我都快忘了我们还要为一名夜鬼婆预订同样的套餐服务。” 魅魔姑娘们带着嗔笑将半精灵的英俊面庞搂入她们的怀中,马哈迪则保持着他一贯的商人风度轻轻躬身。 “当然,很高兴你们还能推荐其他的客人过来,我这就去为那位鬼婆女士安排时间。祝你过得愉快!” 随后,罗刹便消散在了一团粉烟之中,不见踪影。 —— 火蛇锻炉是由拉什、斯凯德、斯拉格火蜥蜴smander三兄弟经营的锻造店和维修店。他们仨从前主人的手中大胆逃脱后,是马哈迪为他们提供了庇护和一份安稳的工作。 现在,这三只火蜥蜴会帮忙维修车队,打造各类工艺制品和武器,或者外出采购所需要的零件。有足足八套活化盔甲和九个火童magmins为他们打下手,充当他们的锻造学徒。看着那九个包裹着黑色熔岩外壳的满脸恶意的矮胖火童在炉火中忙碌奔跑,释放着他们带有焚毁一切的疯狂冲动的种族天性时,今天的锻造生意算是正式开张了。 第一批客人很快到来,一群满面红光、精气十足的冒险者,很明显他们已经在马哈迪老板那个庞大的娱乐会所中好好享受过了。 “火蛇锻炉,你不会错过的好地方!良兵利器,应有尽有!” 拉什用自己不太熟练的通用语叫喊着,很快就将客人们吸引过来。 “老兄,你们这里除了武器以外,还卖乐器吗?” 吟游诗人打扮的半精灵好奇地凑了过来,他发现在这个热火朝天的地方,居然悬挂着一把鲁特琴。这立刻吸引了他的兴趣。 “很抱歉,先生,这把魔法乐器还差最后一道工序,所以现在它是非卖品。” “我可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再回来,好心的火蜥蜴,你就不能现在就把它完成吗?我很想听听看它的音色。” 作为一名阅历丰富的吟游诗人,阿莱斯特可以肯定架子上的这把鲁特琴是一个绝好的魔法乐器。它弧线形的琴身由烤好的火松木制成,琴弦则采用了安祖魔强筋,尤其是在其中的五根弦上都流转着充沛的魔法灵光。 吟游诗人的请求让这三位工匠兄弟有些为难,拉什只好向他解释道: “事实上,我们也很想立刻将这把鲁特琴制作完成,但是……” 火蜥蜴为难地吐了吐自己的长长舌头, “我们缺少一个最关键的法力媒介,而这个媒介需要魅魔身体的一部分。但是,老板手下那些姑娘们说什么也不肯将她们的身体切下一部分送给我们。” “……我想这并不是难事,事实上,我的手头恰好有这么一样合适的媒介。我可以将它借给你们去完成你们的杰作,而不是让它就这么摆在架子上蒙尘。” 吟游诗人翡翠色的眼珠子转了转,笑道, “我甚至愿意在你们做好之后买下它。但至于价格嘛,可不可以给我算个优惠?” “当然,对于工匠来说,无法将作品创造完美对于我们来说才是最痛苦的。我很乐意为你给出一个更优惠的价格,半精灵,请问你手中拥有怎样的媒介?我们会用最快的速度替你将这把琴造出!” 在火蜥蜴兴奋目光地注视下,阿莱斯特喊来了他的同伴,高大结实的野蛮人女性。他们很快商量了什么,就见这野蛮人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了一个吊坠递到了他们的面前。 那是一个风干的魅魔舌头?! 火蜥蜴们对视了一眼,再次检查了手中的魔法吊坠。没有错,这正是他们想要找到的东西!话不多说,斯凯德立刻取下了鲁特琴,斯拉格拖出了注魔台,拉什将魅魔的舌头小心放在了上面,准备进行魔法灌注,将媒介中的魔力精华牵引出来附加给他们手中的乐器上。 看着三只火蜥蜴忙碌于他们的工作,维斯特拉靠近阿莱斯特的耳边,以她认为的小声音说道: “在那个大房间里的时候,俺能感觉到这根舌头在发烫。” “很不错,维斯特拉,你应该是发现了某种魔法效应。你可得感谢魔蜜妲,她的舌头肯定是具有让持有者免疫魅惑的能力,也多亏如此,你才没在马哈迪的面前变成一头发情的蠢狼。” 用不了太久,魔法鲁特琴的最后一道工序完成了。火蜥蜴工匠们如同对待新生儿一般小心翼翼地将它捧起,同吊坠一起递交到吟游诗人的手中。 “‘迷魂摄魄琴’,我们为它这么取名。采用了耐火的巴托地狱材料制作,并灌注了无底深渊的魅魔的神奇魔力,你一定会喜欢它的。” 看着吟游诗人轻轻地拨动琴弦,欣赏着它的动人音色,火蜥蜴们继续解释这柄乐器的神奇功效。 “当你每天用这把乐器进行仅一次夺目的表演时,那些意志力不够坚定的蠢货们哪怕正在刀剑拼杀,也会立即停下战斗欣赏它的琴声。” “当你为它的琴弦注入魔力,弹奏音符,引发它的特殊能力时要记住,这些不可思议的效果是完全随机发生的。 有时,你可以支配一个受你琴声吸引的敌人,让他成为你最棒的兄弟。我们称这种琴声为‘堕落之歌’。” “有时,你可以为你的同伴弹奏出‘灵动之歌’,他会变得更加迅捷灵敏。” “有时,‘龙之歌’甚至可以召唤出一头巨龙的魔法幻影,它能喷吐出任何你期望的龙息,击溃你的敌人……当然,这种吐息的威力是比不上真正的巨龙的。” “讨厌施法者的吟唱?‘破魔之歌’会在你的周身召唤出一个半径30尺的球形反魔法力场,虽然只能持续18秒,但绝对好用。” “最后,‘毁灭之歌’会让你的战斗更加轻松,当不详的音符奏响之时,死亡会降临在受你的琴声吸引的最虚弱的家伙身上。” “不过,还有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生。” 火蜥蜴三兄弟你一句我一句介绍着他们的得意之作,看来他们对于自己的疯狂创造得以实现感到无比满足。 “我对这把琴强大的魔法力量相当满意,尤其是看到你们将自己的热情都投入到锻造之中的时候。工匠们,你们挥舞铁锤的身姿已经在我的心中刻下了一道深深的烙印,但不知道你们是否还有更多能打动我们的好东西?” 火蜥蜴们眯起他们蛇一般的瞳孔,打量着半精灵身边的野蛮人,他们用遥远故乡的原初语言简单交谈了两句,最后爬回他们的工坊兼战车,并取出了一把造型恐怖的钢铁战斧,拿到了维斯特拉面前。 “‘暴食者的饕宴’,一把不错的魔法战斧。坚硬的恶魔锻钢斧刃让它无坚不摧,火松木制的柄为你提供绝佳手感。 更重要的是,它能施展足足三种魔法效应。” “三种?” 维斯特拉有些不敢相信地掂着那把战斧,它仿佛就是为了等待自己的到来一般,无论是重量还是手感都合适得恰到好处。 但维斯特拉,或者说绝大部分野蛮人都认为魔法是一种陌生且危险的东西。只有部落的那些伟大的萨满们才有资格获得这种力量,他们也因此被族群所敬畏。维斯特拉倒是会一些小把戏,与动物交流或者和它们共享感官是她的先祖传下来的智慧。而现在,自己或许也能学会其它的能力。 “是的,三种,每一种都以食物命名。 ‘菌菇汤’的灵感来自幽暗地域那易燃易爆炸又有剧烈毒性的巨大菌类,‘噼啪嘭’,你肯定听说过它的大名。当这把斧头命中敌人时,你每天可以对其造成最多三次毒性爆炸。这些魔力源自于斧柄中蕴藏的孢子毒囊。” “‘烟熏肉’,呛喉咙的小把戏,谁敢和你作对,他的嗓子保准会干得受不了。同样,它一天能发挥三次。” “还有,别忘了来瓶‘斯宾塞烈酒’,它能让你的对手和一桶酒一样易燃且惧火。只不过这个魔法效果每天只能用一次。” “最后,这把战斧具有极强的掠夺性,为了满足它的贪婪,它连被其杀死的敌人溢出的灵魂都会吞噬。我们称这种特性为‘油溢脂满’。” 看到狼女的眼神焕发出的光彩,拉什相当确定对方已经被手中的神兵利器所吸引。今天的第二笔交易也算是完成了。 “或许你也该试试其它的武器了,维斯特拉,这把斧头很适合你,我可以借钱给你买下它,就当是为了感谢你把魔蜜妲的舌头借给我帮忙造出那把琴。” 阿莱斯特将自己的钱袋解下,塞到了维斯特拉手中, “但看上去,你空出来的这另一只手还需要一面盾牌。” “盾牌…盾牌……当然,一面盾牌。” 火蜥蜴三兄弟不会错过更多的商机,他们很快又搬出来一面单手圆盾。盾牌上则用魔法墨汁绘画着一张奇怪的笑脸,这讥笑的表情看上去极具有嘲讽性,比队伍中的笑面牧师更令人不适。 “‘讥笑者’,盾面用骨魔的骨粉和恶魔锻钢制成,覆盖着战争猛犸象的厚皮,就连它的框架都是由这种巨象的象牙所制。 更神奇的是,盾面上描绘的魔法图案能按你的意愿不断叫嚣,吸引周围敌人的注意并让他们愤怒地向你发动攻击。同时,强大的保护魔法也能为你抵抗非魔法性质的攻击。” 斯凯德吐着信子将盾牌递给了野蛮人,他知道这面带有嘲讽性的魔法盾牌绝对适合维斯特拉在队伍中的位置。 “那好,这个我们也要了,交易愉快!” 还不等野蛮人回答,阿莱斯特便代替维斯特拉欣然收下了这三样魔法物品并爽快地付了款。 “嘿!阿莱斯特,你这也太浪费哩!俺们明明可以用这笔金子拿去做更多的事情。” “好好想想吧,我亲爱的大姑娘,金子如果不花出去它就只是一袋废品,不会生出更多小金子来。在这个该死的鬼地方,与物质世界相距遥远的巴托地狱,不赶紧把它们花出去它们就没有任何价值。 与其让一堆废金属留在身上拖累自己,最后和你的尸体一起埋进沙子里,不如用它们去交换能提升自己生存率的手段。 现在,拿好这把斧子和这面盾,它们归你了。你应该用它们去砍倒更多的敌人,让它们发挥出价值,敌人的鲜血会滋润它们,也会为你的坦帕斯(注:战争之神,大多数北地蛮族的信仰神明)带来荣耀!” 维斯特拉知道自己说不过面前的半精灵,她只好默默地接受下同伴的好意。 第56章 阴谋与交易 dr1492 阿弗纳斯 地狱极乐城 克拉瑞恩与阿娜克伊丝正在四处打量着眼前的各式商铺,希望她们能有不错的发现。也就在这时,她们注意到一名笑容和蔼的卡林珊人类女性正在朝她们挥手,示意她们靠近。 “那边的圣武士姑娘,还有旁边的提夫林小姐,需要来理个发吗?你们的长发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修剪过了。” 这种亲切充满善意的招呼声在恶意滋长的摇篮,巴托地狱中实在太过罕见,出于好奇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克拉瑞恩和阿娜决定一起过去看看。 “受托姆祝福的孩子哟,快坐下来吧,为你们的服务是免费的。” 这位妇人系好围裙,将一张空置的藤条椅推到了一面立地镜前,示意年轻的圣骑士坐上去。同时,她将一盆热水、剪刀、梳子及其它工具放在架子上准备好。 “您知道我的信仰?” 阿娜克伊丝为克拉瑞恩的提问方式感到欣慰,在成为圣武士后,她居然学会了使用敬语词!这可是克拉瑞恩,那个毒舌又嘴臭的臭小鬼。 阿娜再次产生了一种妈妈看着叛逆期的女儿一夜之间突然变得懂事的错觉。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亲爱的,我能感觉到那位伟大存在圣洁的祝福力量充盈着你的身体。对了,我的名字是芭拉瑞斯托,叫我布妮就行了。” 布妮用温度正合适的热水清洗着克拉瑞恩墨绿色的长发,年轻的圣武士十分享受她的手指在自己的头皮上按摩的感觉。不过,布妮小声地凑近了她的耳朵,以只有她和一旁的阿娜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你们不应该把露露带来这里的,她不适合这个地方,也不该回到这里。” “?” 看着两位冒险者露出的惊讶表情,妇女继续解释着她的担心。 “相信你们已经发现了,那头可怜小圣象的记忆相当混乱,而导致这一切的正是商队的主人,那个叫马哈迪的邪恶罗刹。” “这和我们听说的不一样,马哈迪告诉我们,是他救下了记忆混乱的露露并好心收留了她。” “那都是谎言,孩子,你们不应该相信一只狡猾的魔鬼口中吐出的故事。 露露确实浑身是伤的坠落进了我的帐篷,我为她治愈了伤口并尝试让她躲开罗刹的耳目。但不幸的是,马哈迪还是发现了她的存在。这个精明的商人立刻意识到他即将获得一个更稀有的收藏品,一只来自七丘天堂国度的圣象。 马哈迪谎称要为露露清洗身体迎接她的到来,然后用他车上的冥河水喷枪对准了那个可怜的小家伙。这种恐怖的魔法之水立刻展现了自己的力量,将露露的记忆也一并冲刷干净。” “这也是为什么露露的记忆出现了问题吗?” “正是如此。在这之后,马哈迪又欺骗了圣象,告诉她自己是她亲密的同伴,将她留在了身边。一个魔鬼与一只圣象是同伴?这种漫天大谎没有人会相信,除了被冥河水影响了心智的露露。 可怜的小家伙,如果我当时有注意到马哈迪的阴谋就好了,但我还是错过了阻止他的机会。” 布妮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她修剪克拉瑞恩长发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但我还是找到了一个机会,从马哈迪的牢笼中解放了露露,将她偷偷带离了流浪商队。我告诉她去寻找一个叫做指节骨要塞的地方,或许那里会有阿弗纳斯中唯一能接纳她的同伴。 得知自己的藏品不知为何成功逃走,马哈迪显然生气了一阵子,但他也没有办法再去追寻圣象的踪迹。” “这不是你的错,好心的女士,如果不是你帮助了露露,我们现在也不会一起冒险了。” 阿娜向布妮的善举表示衷心感谢,她知道想要从魔鬼的手中抢走他的宝物是一件多么困难且大胆的举动,到底是多么伟大善良的天性在支撑着布妮的勇气之心啊。 “这只是我为了自己没有能及时拯救她而采取的弥补方式罢了,并不值得感谢。” 布妮将修剪好的长发盘在克拉瑞恩的乌黑长角之后,并为她插上了一枚龙首形状的发簪。 “来吧,咒剑士小姐,轮到你了。希望你们会满意自己的新发型。” —— 江逍遥还没有从该死的反胃感中恢复过来,就在刚刚,他见到了一个贩卖尤格罗斯魔幼虫的大地精hobgoblin,一个捣鼓着恶魔秽液的疯子法师。这个看上去像人类的法师怪胎没有耳朵,手臂却变成了令人作呕的长长触手。 这让江逍遥差点把刚刚才进入腹中还没来得及消化的美味吐出来。 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只安祖魔amnizu,虽然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生意的,至少比前两位老哥看起来正经许多。 “兄弟,你这边提供什么服务?” “一位客人?菲特阿赫勒欢迎你的光临。我和我的小魔鬼们会将你希望邮寄的东西送往各个位面的所有角落,且保证顺利送达到收件人手里。 怎么样,来自异界东方的客人,您有想给家人报声平安的打算吗?” “我?算了吧,别说亲人了,我的九族都给当今的皇帝陛下满门抄斩了。如果他们的灵魂没有进入轮回转生,也没有被天帝收走,那我在地狱里到处逛逛碰到他们的概率还更大一点。” 孑然一身,没心没肺的江逍遥,他连死去亲人的玩笑都敢乱开。这让安祖魔愣住了,不知道该回复什么更好,这个卡拉图大陆来的受龙人把他给整不会了。不管怎样,他最后只能挤出一个虚假的同情的表情。 “啊…啊哈……这样啊,抱歉抱歉。” “一边去吧法师,你这个没有爹也没有娘的可怜虫。我可是有很多想寄出的信件呢,给那些苦苦等待我回去城里的漂亮姑娘们。” 连一刻也没有为江逍遥的九族哀悼,立刻到达安祖魔面前的是口无遮拦的吟游诗人阿莱斯特,以及试图堵住他那张臭嘴的牧师沃尔金。 “我想想看,博德之门亲爱的坏姑娘塔丽娜,我的酒友们,吹牛大王瓦罗赞普·格达姆(个别出场作品中又译作瓦罗谭普·哲达)与光鲜亮丽的驴粪蛋佛伦·布莱格玛,好心肠的雷纳·无烬,在深水城开酒馆的杜尔南,还有几十家贵族千金……” “别忘了给罗伯龙根会长也带封信,告诉他我们和埃尔托瑞尔一切安好,对了,瑞文加德大公爵也平安无事。” 沃尔金费力地提醒吟游诗人别把待他们如己出的公会长也忘了,他正忙着拦住江逍遥,不让这个恼火的法师用变形术把吟游诗人变成一只臭虫一脚踩死。 “啊哈,你们在这里,我亲爱的客人们。我就知道去最吵闹的地方绝对能找到你们。” 马哈迪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打闹着的冒险者们身后,他仍然挂着那副虚伪的微笑,但这一次,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层面具之下闪烁着更加危险的寒光。 “我可爱的魅魔姑娘们告诉我,我们的交易出现了一些小小的问题…而这个小问题,影响到了我们交易的公平性。” “你想说什么,魔鬼,我们可没心情和时间同你开玩笑,接下来我们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沃尔金眯起眼睛挡在了马哈迪的面前,论假笑,他有自信不会输给这只罗刹。但二者的目光对上后,周围的气氛立刻冷却到了极点,仿佛他们随时都可能大打出手。为了防止在对方的地盘闹出动静,惹上一身麻烦,阿莱斯特只好跳入二者之间打圆场,阻断他们充满威胁性的目光交汇。 “不要吵架,不要吵架,我们其实也没有那么急对不对?沃尔金,先把锤子放下,我们来听听马哈迪先生的新发现。 还是说,你们忘了商城门口的牌子上写了什么?” “感谢您的耐心,深水城的阿莱斯特先生,这不会占用我们太久,只要不是有位牧师急着用他的硬头锤砸在我的脑袋上的话。” 马哈迪无视了牧师瞪着自己的样子,他从怀中掏出一册卷轴抖开,那是与这些客户签订的契约书。 “实际上,我们开始怀疑客人们是否真的遵守了契约上的内容。” “有意思,还请您说说看,我们到底怎样违反了我们的协议。” 果然还是被缠上了麻烦啊,阿莱斯特心中十分无奈,他就知道和魔鬼打交道迟早会被对方以曲解契约内容的方式敲诈一笔,这是这些狡猾的邪魔一贯的手段,但没想到这场面来的这么快。现在,他只想知道眼前的老狐狸到底想到了什么理由来指控他们。 “‘所有客户必须在他们离开之前按照价格表付清消耗货物和服务费用。’这是我们的契约内容,没错吧?” “正是,一个字不差。” “但是,我们的员工发现你们少支付了一人份的服务费用。” “您一定是在说笑,马哈迪先生,八个人加一只圣象,还预约了一位夜鬼婆,钱是交到您的手中点清的,分纹不少。” 阿莱斯特开始觉得荒唐可笑起来了,难不成就连珊娜菲亚体内的另一个灵魂,只存在于他们心中的队员2号都要算一人份的价格? “很可惜,你们忘掉了自己一位亲爱的同伴,一个魔鬼,她把自己的体形缩得比一只小魔鬼更小,躲在另一个半精灵的口袋里。没付一枚灵魂币,却同样享受了我们的服务内容。” 马哈迪平静地指出他们的协议中存在的漏网之鱼,脸上的笑意却丝毫没有减少,很难从他包裹在绅士风度之下的皮囊中看穿他的深层思想。 该死的,吟游诗人只觉得眼前一黑,他怎么把佐伊给忘记了?一定是包厢中那具有魅惑魔力的香水使他的头脑迟钝了,居然忘了他们那傲慢的公主殿下。 “但是那只是费迪南多的小魔鬼魔法宠物!协议中可没有明文规定魔宠不能和自己的饲主同吃共用,他们应该算作同一个服务对象!” 阿莱斯特试图用谎言来诡辩,以此说服马哈迪,让他放过追究。他当然知道小费和佐伊根本不是主从关系,不如说应该反过来,那个半精灵男孩是他的宗主兼契约者佐伊的所属“物品”才对。只希望高傲自大的魔鬼公主在知道他的说辞之后不会把他的尖耳朵咬下来。 再说了,马哈迪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有一个魔鬼躲在小费的口袋里?先不说邪魔天生的真实魔法视觉足以看透躲藏在一层薄布下的同族,就单是佐伊释放出的恐怖威压能让魅魔明显感到不适并远离费迪南多,他马哈迪,一个罗刹,会感觉不出来? 吟游诗人的脑袋即使再笨,现在也明白了过来。这是一个圈套,是打从他们上车开始马哈迪就精心布下的陷阱。事情的发展走向完全如他所期望,而掉入落穴之中的正是他们这些待宰的稚嫩羔羊。 永远不要与魔鬼做交易,这些狡诈之徒会连你的灵魂一起榨干! 阿莱斯特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这句在物质世界位面各大国度广泛流传了数百数千年的谚语。 “很抱歉,先生,你骗不了我。没有人比我更精通契约术式。那只魔鬼和半精灵男孩之间确实存在契约关系,但这绝对不是魔宠契约……没猜错的话,这是眷属契约,而契约的宗主是魔鬼,眷属是那个男孩。 也就是说,魔鬼同样拥有享受服务的权益,并且她也确实享受到了。那么,你们就必须支付她的费用。” 马哈迪的嘴角逐渐上扬,他可是一只罗刹,这种诡辩根本无法骗过他洞察一切真实的魔法眼眸。他布下的一步大棋正在自己迈向对方的密斯特拉,即将将其击倒,获得游戏胜利。 (注:密斯特拉,即魔法女神,万法之母,魔法网络的掌控者。此处则代指横板黑白棋对战规则中白棋一方的女王棋。) “好吧好吧,你说的对,但是这契约上面说的是离开前付清钱款。我们还没有离开地狱极乐城,我也不希望我们之间闹得这么不愉快。 马哈迪先生,我现在就替那位魔鬼小姐补上费用,这样我们也就不会违反契约协议了,您看如何?” 阿莱斯特试图欺骗罗刹的大胆尝试也如他所想一般失效了,他只好乖乖地解开腰间的钱袋。但罗刹的下一句话立刻让在场的所有冒险者脸色连变。 “不不不,亲爱的客人,你们已经违反了契约,现在再补上你拖欠的费用也无法改变这个比地狱铁合金更坚固的事实。你们已经走出了契约的生效范围。” “你在开什么玩笑?魔鬼,你看清楚了,我们还站在你商队的战车围出的空地里呢!我们半只脚都没有跨出过你的地狱极乐城!” 江逍遥被弄糊涂了,他都开始怀疑这家伙是在拿自己寻开心。但迎接他的是马哈迪带着残忍快感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客人,您说的话可真是逗我发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似乎也觉得自己的情绪放纵够了,这只老狐狸立刻收起了他放肆的笑声。 “您可能对我的商队存在什么误解,而且你们自己也说了,违反契约是离开‘地·狱·极·乐·城’,对吧?” “是又如何?” 马哈迪的笑声和他着重强调的五个大字让江逍遥的心中没有底了,他有些迟疑地看向罗刹,想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请看看吧,各位客人们,地狱极乐城到底在哪里,你们现在所踩的土地又是否在它的范围内——” 随着马哈迪比出的一个请欣赏的手势,一台地狱战车向后退去,露出了另一台更加巨大的战车完整的车身。那是他们享受了奢华盛宴与水疗服务的地方,一台内部包含了比表面看上去更巨大的半位面空间的恶魔粉碎者,而它之前被遮挡住的地方,赫然写着“地狱极乐城”五个大字! “这辆车的名字,才是‘地狱极乐城’。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的商队围出的空地是地狱极乐城,这个词仅单指一台战车。换言之,你们已经走出了契约的范围,违反了契约内容!” 马哈迪转动他昏黄且满是邪恶光芒的眼珠,打量着因不敢置信而感到绝望的受骗者们脸上的表情。他喜欢这些家伙脸上痛苦和悔恨的表情,这比黄泉蜂蜜还令他感到美味。 “你这是耍诈,魔鬼!你这下三滥的手段令人发指,你也应该承受应得的审判!” 沃尔金彻底被罗刹的骗局所激怒,他早就忘了维护自己好好先生的虚假形象以及和平与泉水之女神的教诲,狰狞地瞪大了他充满了怒火的双眼。他挣脱了阿莱斯特的阻拦,不顾一切地举起洛山达的信徒硬头锤,想将充满光洁神力的曳光弹向马哈迪掷去。 “跪下!” 马哈迪根本就没有任何怯意与躲闪,他只是充满自信地吐出一个单词,愤怒的牧师却发现他的膝盖脱离了自己的掌控,立即软了下去。沃尔金试图催促他不听使唤的双腿再次站起,可他失败了。 “瞧瞧吧,一位神明的使徒,现在正跪拜在魔鬼的身下。多么滑稽,多么可笑,又多么讽刺啊!” 魅魔们也随着马哈迪的挑衅发出刻薄的嘲笑,如果不是牧师的身边还有其他的同伴,她们一定不会介意用自己的高跟鞋将这个狼狈神职人员的脑袋踩进滚烫的赤砂里。 “命令术?增强命令术?魔鬼,你对他做了什么?!” 江逍遥不敢相信沃尔金根本无法抵抗来自罗刹的暗示性法术哪怕一秒,他甚至都忘了去立刻施展“法术反制”来帮助同伴抵抗这个魔法效果。 “不对,是契约的效果。” 当马哈迪手中的卷轴闪动着魔法灵光时,吟游诗人立刻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魔鬼的契约会籍由双方签下的“真名”来约束双方的灵魂,一旦一方违反了契约,就相当于违约者的灵魂掌控权落入了另一方的手中。 这也是为什么马哈迪自信自己的命令术能绝对作用于沃尔金。但这不是最可怕的,实际上他们所有人的真实之名都被签在了契约之上,而契约书又认定他们已经违反了契约内容。 换言之,现在冥河俯冲者小队的所有人的灵魂都落在了马哈迪的手中。这可谓是所有拥有心智的生物都最不想面对的棘手情况,绝对糟糕透顶的处境。 冷汗,从三人的额角淌下。他们陷入了极端不利的局面之中,必须想到能扭转战局的一步奇术,帮助他们抢先攻下马哈迪的希瑞克。 (注:希瑞克,谎言王子,虚伪欺诈之神,也是曾在动荡之年后获得了死亡三神职权登上神位的凡人。因其与第三任魔法女神密斯特拉紧张敌对的关系,此处也代指黑棋一方之中的国王棋。) “请放开这个自不量力妄图搏倒您的愚蠢牧师吧,马哈迪先生,我们没有必要让我们的关系进一步恶化,这也不是我的本意。” 阿莱斯特挡在了沃尔金与马哈迪之间,同时摁住了牧师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这里交给自己来负责。 “我知道,支付补偿金并不能赔偿我们违反契约这一事实。我想知道您想要从我们这里获得什么?怎样才能让我们为自己的无礼赔罪?” “赔罪?当然,毕竟老夫也不是什么魔鬼(明明就是)。我也没打算为难你们,导致自己失去一批愿意大手大脚花钱的顾客。” 马哈迪有自信自己已经获得了游戏的胜利,他不再掩饰,舔了舔自己的贪婪大嘴,竖起一根反曲的手指。 “这样吧,你们已经帮助我照顾我可爱的小宠物有一段时间了,我很感谢你们的无私付出。但现在,露露也在外面玩得够久了,她应该回到我——她最好的朋友的身边。 把她留下,然后我们的债务就一笔勾销。怎么样?是不是一个很不错的交易?” “这…这恐怕得问问露露自己的意见……她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而是我们的朋友,我想她理应自己决定她的去留。” “哦,那当然,想来她一定很怀念在我的浴池里打滚的美好日子。她会同意回来的,就像枭熊幼崽总会跟在母枭熊的屁股后面回它们的巢穴一样——” (注:枭熊owlbear,一种拥有猫头鹰的头部和羽毛,洞穴熊的庞大身体与四肢的大型怪兽。强大凶猛且猎食范围广泛的卵生生物,森林食物链的上位捕食者,因进食量相当大一直在寻找食物。有人认为枭熊诞生于古代法师的魔法实验,但妖精荒野的原住民则相信它们是家乡的自然产物。) “你虚伪的说辞让我反胃,马哈迪,你只是个想要再次把露露关进自己的笼子里,再把她当作稀有展品带往世界各位面巡回演出来赚更多的金子的混蛋罢了!” 一阵清朗的女声打断了马哈迪做作的表演,罗刹回头望去,站在那里的是一个墨绿色秀发的长角圣武士少女,她的手中那柄巨剑散发出的圣洁光芒让魅魔纷纷向后退去。 在克拉瑞恩之后,站着冒险者小队的其他成员,还有一度从他手中逃走的圣飞象。此刻,她们正一脸不悦地瞪视着自己。 “怎么会呢,可爱的圣少女,我们是朋友,我怎么可能会对露露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 马哈迪并没有被克拉瑞恩的话惹恼,这只老狐狸再次眯起他的虎眼,大笑着向圣象张开怀抱想拥抱她。 但他的面前出现的是两个更加高大的女战士,阿娜克伊丝与维斯特拉不客气地挡在了露露的面前,巨剑和战斧交叉阻拦他靠近自己的同伴。 “你的谎言我们已经听腻了,老骗子,现在,我真想用剑把你的舌头钉在下巴上,再让剑刃从你的喉咙里穿进你的肠子。” “收起你的武器,我亲爱的客人,在我的商队不允许你们让你们的剑随便出鞘,这会不小心伤到我的队员还有其他客人的。” 马哈迪知道自己也没有继续谎言的必要了,他终于撕破了伪装,如同毒蛇一般向眼前的冒险者吐出信子。 “现在,把那头象交给我。还是说,你们想变得像那个软脚虾牧师一样?要知道,我随时都可以让你们用自己的剑割开自己的喉咙,但至少看在你们的实力出色的份上我还不想这么做。 你们活着的价值可比铸成一枚灵魂币更多,虽然我也不介意立刻处死你们就是了。” “你敢动他们一下就试试看吧,阿斯莫蒂斯的走狗,本公主会把你撕成碎肉之后扔进堕落深坑里面喂那些蛆虫!” 一股强大的冲击能量突然从费迪南多的身上爆发开来,将罗刹震得向后连退了几步,却没有影响到离他最近的冒险者同伴。 马哈迪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现在,在他面前出现了一个只有巴掌大的红色身影。猩红的长角与双翼,带有尖刺的细长尾巴,这些特征都在说明来者是一个血统纯粹的魔鬼。 可她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小魔鬼,此刻,佐伊正在散发出更加恐怖的威压,远比吓退魅魔们的时候更强烈。这朵地狱中的血红玫瑰正在绽放开来,也同时向在场的所有人表明了自己的血脉来源。 马哈迪显然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更加清楚现身在他面前的究竟是谁,即使他是阿斯莫蒂斯的忠实追随者,在阶级划分明确的魔鬼社会,他也必须铁青着脸向面前的魔鬼低头下跪。 “真是有失远迎,阿弗纳斯的公主,血战大公之女,格蕾西雅大人的亲信。鄙人马哈迪有幸见过您。” (注:格蕾西雅,又译格莱希娅,九狱君主阿斯莫蒂斯之女,既是巴托九层地狱的公主,也是巴托第六层地狱玛尔博吉的现任领主。据说是一名长相美艳动人的大魔鬼) “臭虫,你既然知道本公主在这里,又胆敢刁难我的臣子?” 佐伊的身形看上去虽小,可马哈迪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很清楚自己在对方的面前自己必须谨慎发言,他倒不是真的惧怕佐伊,只是对方的身份是他无法反抗的。 “尊敬的公主殿下,请原谅我有眼无珠,没立刻认出您和您的仆从来。自从现在血战大公的位置换成了那个堕天使后,我就再也没见到过您,阿弗纳斯的魔鬼都以为您已经在扎瑞尔手下陨命了。” “扎瑞尔?就凭她也配?如果不是她的诡计得逞,现在坐镇在血战上空的就只有本公主一人。” 马哈迪看了看佐伊,又看了看带着那头圣飞象的冒险者们,终于明白了失踪百余年后突然出现的公主大人究竟想干什么。 巴托九狱是一个恐怖的职场,每个魔鬼都渴望干掉自己的上司,坐在他的位置上,再用同样的手法继续攀升。背叛与阴谋在这里如同吃饭喝水一般常见,他们从不在乎上去的时候踩着谁,反正他们再也不想下去了。 佐伊想扳倒扎瑞尔的统治,所以她才看中了一批冒险者,尤其是这些冒险者还带着扎瑞尔曾经的同伴,那头他一直渴望加入收藏栏的圣象。马哈迪对阿弗纳斯的政治游戏不感兴趣,可如果自己妄图夺走这头可能会在对抗扎瑞尔的计划里具有关键作用的圣象,他丝毫不怀疑自己会成为这场反叛阴谋中的第一个牺牲品。 他不会有自信凭借操控了那些傻瓜冒险者的灵魂,自己就够资格对着阿弗纳斯曾经的公主叫板的。全盛状态下的大魔鬼并非他一头罗刹所能抗衡,马哈迪背后虽然有统治所有魔鬼的阿斯莫蒂斯大人当靠山,自己的价值也绝对不比一位魔鬼公主。 就算他侥幸赢了呢?也只可能是惨胜。那些表面上忠诚于自己的奴隶或下属绝不会放过这个背刺自己顺利上位的机会。实际上他很清楚,那个安祖魔一直瞧不起自己的位置,大地精更是巴不得生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可是,我亲爱的公主殿下,您的仆人确实违反了契约。根据魔鬼太古之契的公约,他们如果不付出灵魂作代价,至少也要完成我提出的要求…… 否则,我有权利向弗莱格索斯的阿布里莫克大法庭提出申诉,煞玛纳大人会将他们钉在受刑者上承受无尽的折磨。” (注:1.弗莱格索斯,巴托第四层地狱,永远燃烧的熔岩之海。 2.阿布里莫克,弗莱格索斯中的一座魔鬼城市,既是巴托绿钢矿产地,也是魔鬼法庭所在地,更拥有大量军火交易。 3.煞玛纳,魔鬼法庭的审判长与拥有者。据传,他是头一丝不苟的肥胖的蛇蝎魔,负责审理魔鬼及其仆从间的纠纷。 4.受刑者,由稀有金属巴托绿钢打造的刑具,连魔鬼也会惧怕其上施加的酷刑。) “可笑,你这臭虫,你真觉得自己能活着走到阿布里莫克去告发本公主?你忘记了是谁正在掌控那片熔岩火海?” 佐伊的冷笑掐灭了马哈迪尽全力为自己开脱的想法,他当然知道谁是弗莱格索斯的现任地狱领主——第四地狱公主菲尔娜,那位前任领主贝利亚大公高傲的女儿。自从政变失败后,贝利亚大公为了自保放弃了领主的位置,让他心爱的女儿顶替了自己,而自己则退居幕后执政,暗中扶持菲尔娜成为一位合格的地狱领主。 更糟糕的是,佐伊与菲尔娜,第一与第四地狱的两位公主,本身就是格蕾西雅的左右手。三位公主殿下的关系自然亲密无比,一旦他惹怒了佐伊,真想逃向位于阿布里莫克的大法庭求助,菲尔娜忠诚的卫队肯定会更先逮住他,将他分尸处死。 马哈迪很清楚,自己绝对绝对绝对不能得罪眼前的公主大人,他必须立刻做出妥协! “那好吧,公主殿下,我马哈迪愿意看在您的面上放过这些冒险者。但您也知道这并不是免费的,不如我们换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交易,您看如何?” 佐伊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示意罗刹继续说下去。 “帮我找到一个亡灵法师,一个叫菲奥诺的贱婊子。我曾痴迷于她的美貌与冷漠,还有她对死亡艺术的品味,将她邀请至我的商队,为她提供了最好的服务。” 马哈迪再次看向了冥河俯冲小队的成员们,他尽量一字一句地吐出每一个单词,好让这些凡人听清楚他的新委托。哪怕是维斯特拉也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不满与怒意。 “但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并没有领情,甚至偷偷开走了我的一台爱车,安装了镀金死亡装甲的‘黄金厄运’号!” “菲奥诺必须为她的背叛付出代价,我的眼线告诉我,她现在驾驶着我的黄金厄运,却并没有离开巴托九狱,而是摇身一变成了阿弗纳斯废土上的军阀。 帮我找到这个女人,讨回我的战车,最好能把她活捉住和战车打包好一起带回来。我会让她享受到只有地狱中才存在的极乐快感,希望当她的每一丝皮肉都从骨头上剥离下来时,她那亘古冰川一样的表情会发生一些有趣的变化。 这样一来,圣象的事情我就会忘掉,我们的契约欠债也会一笔勾销,怎么样?不错的交易吧?” 马哈迪的脸上露出了极度邪恶残忍的笑容,这让露露不禁害怕地躲在同伴的身后,其他冒险者也觉得脊骨一阵发寒。 “当然没有问题,马哈迪先生,这项交易对你我来说都相当不错。方便向您打听一下这个菲奥诺的长相打扮吗?以免我们到时抓错了人。” 阿莱斯特表面上恭敬无比,内心早把马哈迪笑了个遍。不过只是个纯纯的可怜舔狗,邀请自己的女神约会但得不到芳心,还赔了大本罢了。如果他马哈迪有自己一半的英俊与风趣,也不至于女人缘如此差劲,成为一个只能在佐伊脚下低声下气,在下属面前颐指气使的失败者了。 “你问菲奥诺?她漂亮的乳白色双眸比尸体更无生气,她的表情比钻石更难变化,她还撑着一柄用人骨和断肢制作的漂亮洋伞……对了,还有我的黄金厄运,你不会错过那辆金光闪闪的战车的。 还有,一定要记住,我想要活的,活着的菲奥诺!这样子的玩具才更有趣!” “好吧好吧,我们就收下你的委托了。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阿娜觉得十分无奈,从土巨灵到夜鬼婆,再到现在的罗刹,她们接连不断地接取着不同的委托,和哪里来的任务达人一样。 第57章 拜尔的锻炉 dr1492 阿弗纳斯 骨棘林 “我的小饼干们,很高兴你们有好好完成我们的约定。哦~看到你们的面色这么红润,地狱极乐城的水疗效果一定很好。” 红露丝仍坐在她的破旧摇椅上,她浑浊的眼珠子上下打量着那些替她跑腿的冒险者们。 “是啊,如果不是被那个罗刹反咬了一口,这绝对称得上是一次令人愉悦的休假。但是现在,拜他所赐,我们的工作量又增加了。 如果可以,下次再见到那个该死的家伙,我绝对会把他的舌头拔出来砍断了送你当药材。” 克拉瑞恩尽量让自己不要用鼻子去呼吸,她可没想过享受了一场水疗之后还得回到这个充满了腐烂臭味的鬼婆小屋里,这让她觉得自己的沐浴是白费功夫。 “不说这些了,所以我们的交易呢?你答应过要给我解除土巨灵的契约的方法,现在我们可是已经完成了你的任务委托了。” “不要心急,可爱的小鲑鱼,婆婆我这就告诉你。” 红露丝的手中多出来一小瓶血红色的药水,她将这个小瓶子递交给了阿娜克伊丝。 “让土巨灵喝下这个吧,只需要这小小的一瓶,就连扎瑞尔的契约也无法束缚他的灵魂。” “这是什么药水?或者说这真的是药水吗?我能从瓶子里感觉到一种浑厚的能量波动。” “呵呵呵呵,这里面装的,可是泰坦之血,是婆婆我花了好大的劲才弄来的。” 红露丝的嘴巴咧成一条宽大丑陋的弧线, “火巨人之神苏特尔的一位至高天勇士来到了巴托地狱,妄图挑战龙后提亚玛特,想为自己的主人赢得荣耀。 但这个愚蠢自大的家伙失败了,提亚玛特轻而易举就击败了他,并把他封印在了阿弗纳斯。也拜此所赐,婆婆成功与那蠢大个儿进行了一些交易,拿到了他的神圣血液。” “好吧,希望那个蠢货至高天一切安好。” 不自量力的泰坦的故事成功逗笑了阿莱斯特,他已经想出了好几种改编这个戏剧性的故事的方法,并且打算编成剧本写进自己的自传。但他更想做的事情是马上逃离身前夜鬼婆臭气逼人的洞穴。 “红露丝女士,我们很高兴您能遵守我们之间的承诺,但现在我们确实得走了。如果有机会再见的话,我们很乐意再多照顾一下您的药水生意,先祝您有一个愉快的度假!” “那是当然,小麻雀,完成你们自己的使命吧,婆婆我就先行一步了。” 夜鬼婆的身影消失在一片红雾之中,只剩下刺耳的笑声还回荡在她满是尸骨的巢穴里。 “拉尔萨拉一定等得不耐烦了,还有独角兽,真希望我们不在的时候他们已经成为可以互相唠唠家常的好朋友了。” 吟游诗人拔腿就想逃出鬼婆的家门,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却差点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他有些恼怒地一脚踢了过去,发现那是一具死去侏儒的骨架。 “见鬼!这又是什么东西?” 在他身后,珊娜菲亚小心地蹲下来查看那个死在这里的倒霉鬼。这个侏儒生前肯定是个奥术施法者,他断掉的左臂骨就在不远处,仍紧紧攥着一根战法魔杖,估计就是这东西把阿莱斯特绊住了。 在他的头骨上还戴着一顶与他的脑袋尺寸不太符合的易容帽,这让这个死去的家伙显得相当滑稽。侏儒一族至死都在扮演着他们逗人发笑的角色,也不难怪他会戴着一个易容帽去搞一些惊奇小把戏。 “拿上吧珊娜,你会需要用上这些东西的。” 另一个灵魂的声音从自己的心中响起,鼓励着珊娜菲亚从乱骨之中拾走他们的遗物。 “易容帽会对你有更大的帮助,尤其是在那些不欢迎卓尔黑暗精灵的地方,这东西能让你顺利混入人群之中。” “如果那个鬼婆因为我偷了她的东西来找我麻烦怎么办?” “她把这些玩意和骨头一起随便甩在地上,肯定是不会稀罕这种东西,你根本不必担心。” 总之,当所有人再次上车后,江逍遥立刻注意到了卓尔精灵的斗篷下面多了一顶魔法帽子,手中也换上了一柄新的法杖。这让他再次感到后悔,果然就应该趁着鬼婆离开之后把她的老巢仔细搜一遍的。 —— 土巨灵拉尔萨拉有些怀疑那群冒险者不会再回来了,从他们离开到现在,阿弗纳斯的天空中已经飞过去好几次流星。如果不是爽约了,那他们肯定是已经死在了这片赤砂地狱之中。 不过,不远处扬起的尘土还是打消了他心中的不安。他不会认错那辆战车,但他还是希望对方能为他带来真正的好消息。 “你们怎么看上去气色更好了?” 与第一次见到的那些灰头土脸疲惫不堪的家伙不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一支精气十足,容光焕发的小队。拉尔萨拉不知道这几天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用土巨灵的话来说,这些冒险者就好像是重新用泥胚塑了一遍身体一样。 “这不重要,我的朋友,重要的是我们找到了解除你和扎瑞尔契约的方法。” 一个流淌着猩红液体的瓶子被递到了土巨灵的面前,同时还有半精灵大大的笑脸。 “喝下它吧,你长久以来的愿望会实现的。到时候你就会发现,扎瑞尔束缚你的不过就是一张废纸,她根本约束不了你的自由。” 土巨灵将信将疑地接过了眼前的瓶子,打量里面那诡异的液体。他知道这群人是从鬼婆手上弄来了这瓶药水,也很乐意相信他们的说辞。只是他有些不太相信鬼婆配置的药水,毕竟大家都知道那个古怪又邪恶的种族总喜欢在药水里面添加一些奇怪的副作用。 可不管怎么样,最重要的是他能够摆脱数百年的无聊职责,重新获得属于自己的自由。拉尔萨拉石头心一横,抱着赌一把的风险,拔开了木塞将里面的泰坦之血一饮而尽。 灼热的感觉从土巨灵的内部传来,并且越来越滚烫,好在他的种族并不是十分惧怕高温,这对于土巨灵来说不算什么大事。但是拉尔萨拉能感觉到在高温的作用下,与他的灵魂捆绑在一起的某种非物质锁链开始不断熔解,仿佛是要将他从这片大地剥离开一般。 约束自己的无形力量正在消失,牢笼的门被打开了!与他一起被解放的还有隔壁牢房的狱友,那只独角兽。力场圆球坚硬的魔法屏障变得越来越稀薄,最后咔嚓一声,崩散成了不可见的魔素消失在了周围的空气之中。 月华发出了欢快的嘶鸣声,她高高举起蹄子奔驰在灭魔器的周围,就如同脱缰的马匹一样高歌着自己的自由。而她的蹄子踏过的每一片沙土,都奇迹般地开始生长出草皮植被,新芽吐苞,鲜花绽放。 一片花海?这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地狱焦土的景象,但它确实就这么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独角兽的女神菈芮lurue在祝福这片土地,祂的神迹借由祂的神圣使徒独角兽月华得以施展。 当整个灭魔器都被缤纷的鲜花之海包围时,月华终于停下了脚步,来到了克拉瑞恩等女性冒险者的旁边,亲昵地向她们表示自己诚挚的感谢。 阿莱斯特也想要靠近去抚摸这只圣兽的鬃毛与长角,可惜他的想法并没有被领情。独角兽略显嫌弃地躲避开他的触摸,逃到克拉瑞恩的身后。 “别想了白痴,独角兽只会让那些纯洁善良的处女靠近自己,像你这种不洁身自好的男性注定得不到它们的喜爱。” 沃尔金一巴掌摁在了阿莱斯特的脑袋上,打消了他进一步做出无理举动的想法。 “是吗?那太可惜了,我还想把我骑上一只优雅的独角兽四处旅行的浪漫故事讲给我忠实的听众姑娘们呢。” 吟游诗人重新扶好自己的帽子,确保他的发型没有被弄乱。他为自己所缺少的一段值得吹嘘的冒险经历感到可惜,但也没有郁闷太久,很快就再次找上了眼前仍沉浸在喜悦之中的土巨灵。 “看吧,拉尔萨拉,我们承诺的事情我们也做到了。那你呢?你还记得自己说过,会告诉我们一个能帮忙扳倒扎瑞尔的得力盟友的下落这件事吗?” “当然,我最最最亲爱的尖耳朵朋友,这是我唯一能为你们的无私帮助做出回报的方式。” 土巨灵从费迪南多手中拿过了那张粗糙的地图,在东北角一处没有任何标注的地方拿指甲划上了一个标记。 “你们应该去这个又热又闷的地方,一座火山大锻炉,去找一位名叫拜尔的大魔鬼。向他表示礼貌,并且真诚说明自己的来意,这位可敬的大人物会很乐意帮助你们的。” “拜尔?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他和扎瑞尔有什么过节吗?” “嚯嚯,那过节可就大了。” 土巨灵拍拍自己的肚皮,发出响亮的笑声, “这位拜尔大人可是前任阿弗纳斯地狱领主,真正的血战大公。但自从扎瑞尔来到这里之后,就特别受到九狱君主阿斯莫蒂斯的青睐,而最终的结果就是在多次权力争斗之后,阿斯莫蒂斯将扎瑞尔提拔为了现在的地狱领主,而拜尔则被贬为了她的参谋和副官。”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阿莱斯特很快就从这层关系中理解到了拜尔,一位大魔鬼真正渴望的。他八成是对夺走了自己统治地位的扎瑞尔恨得牙痒痒,想找出任何可能的方法发动政变,把这该死的堕天使赶下台,让自己能重新坐回本属于他的王座。 如果自己一行人真的能向拜尔投诚,表明他们想要一起联手推翻扎瑞尔的决心,那么他们将获得一个比加葛斯更加强大可靠的盟友。 但问题是那位大魔鬼会不会把自己这些凡人放在眼里? “记住我说的话,半精灵,不要试图去触怒一位大魔鬼,尤其是在面对拜尔前任大公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你们指出他的存在对你们来说是不是一件好事,也许你们会就此殒命。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完成了,我马上会离开这个鬼地方。在这之前,我只希望你们一切顺利。” 拉尔萨拉向冒险者们告别之后,很快就消失在了草地之中不见踪迹,去追寻自己的自由去了。 “那你呢?月华,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还是说你想自己找到返回七丘天堂的方法?” 独角兽用轻声嘶鸣回应着克拉瑞恩,她的身体开始散发出金光,很快便消失不见。克拉瑞恩再次看向自己的手背时,发现其上多出了一个独角兽象征的金色图案。她很快明白这是召唤天界生物的契约,只要拥有这个魔法刻印,她就能从另一个异位面中唤回月华,让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看样子我们还没有完全迷路,下一个目标很明确了。” 牧师招呼着同伴们再次爬上冥河俯冲者号战车, “找到那个大魔鬼的藏身地,希望他能为我们提供帮助。” —— 战车行驶在颠簸崎岖的路面上。 自从和土巨灵分别之后,他们已经不知道向东北方向行驶了多久。阿弗纳斯极端闷热的环境让车厢内就好像一个烤炉,而且这种感觉随着他们越向北方行驶就越明显。 不论是中暑还是晕车,他们都可能会因为其中的一点提前倒下。为了防止这种情况,这些冒险者将车顶的铁盖掀开,然后轮流换人探出半个身子吹风透气,并顺便记录地图确定他们的方位。 至于现在负责这项任务的,是年轻的游荡者费迪南多。 “喂,我说,我们真的一定要去那座锻炉吗?” 佐伊正趴在地图的一角,帮助半精灵男孩压好被风吹起来的图纸。费迪南多能注意到他小小的公主大人的眼中充满着犹豫和闪躲。这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表情,以前也从来没觉得永远保持骄傲自信,一副高高在上样子的佐伊会露出这种表情。 事实上,她的真实身份对于他们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谜。大家都觉得,佐伊所谓的“阿弗纳斯公主”的自称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没有谁会当真。毕竟她只是一个还没有巴掌大的袖珍版小魔鬼,怎么可能会是强大的魔鬼贵族呢? 但与马哈迪的那次冲突让大家对她改了观,尤其是看到罗刹畏惧她的样子。这令这些冒险者们纷纷怀疑该不会佐伊真如她所说的一样,是一位大魔鬼公主吧? 看到费迪南多用沉默回应了自己,佐伊只好长叹了一口气,没精打采地回到了他的上衣口袋中。她知道自己的仆人也没有决定权,这些冒险者们手中只掌握着通向锻炉的这一条方法,也很可能是唯一能扳倒扎瑞尔的方法。 她就算再不情愿,也不能说服费迪南多的同伴放弃与藏身在那里的大魔鬼结盟的想法。 “好吧,如果你们到了那里,一定要当我不存在。别让那里的魔鬼们知道我和你们在一起。” 留下这句话后,佐伊就再也没有了动静,她甚至刻意收敛了自己的气息,以免其他的同族发现自己的存在。费迪南多心中充满了疑惑,他有很多想询问的内容,但最终还是选择了默默遵守与自己小小宗主的约定。 —— 冥河俯冲小队比他们所预想地要更早接触到了大魔鬼拜尔bel的势力。 他们已经相当接近土巨灵为他们指出的地点了。一座巨大的火山跃出地平线,火焰与尘埃形成的乌云从它的火山口喷出,空气因它愤怒的轰鸣而颤抖着。而在那里,一座巨大的多层堡垒被嵌入火山岩石的斜坡之中。 就在通往这座多层堡垒的大道上,一支驻扎好的魔鬼军队拦住了他们的战车,却没有对他们的到来表示出任何的敌意。 而这只魔鬼军队的首领,一名体格高大,披挂着乌黑肩甲的深狱炼魔正等待着他们的到来。他的个子甚至超越了这台巨型战车,腰间还别着两把打磨锃亮的恐怖弯刃。 “冒险者,我的主人,拜尔大公正等待着你们的到来,他命令我于此处接待你们进入他的堡垒。” 深狱炼魔居高临下地看着从车上跳下的凡人们,他们的身高连自己的腰都没有达到。江逍遥显然是被眼前恐怖的高阶魔鬼吓到了,他勉强依靠自己的法杖才哆嗦着下了车,同时用胳膊肘捅了捅一旁的吟游诗人,让他去想办法和对方交涉。 “很高兴能有机会觐见那位大人,没有想到连我们的到来都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实在是令人惶恐。 我是深水城的阿莱斯特,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萨克伦,八魔将之一,恐怖化身近卫师团长,拜尔的锋刃,他们更喜欢叫我‘削骨者’。” 深狱炼魔每吐出一个称号,地狱火焰都会从他的口鼻中喷吐出来,让面前的空气更加灼热。 “不久之前,拜尔大人收到了一则来自他的旧友的短讯术,告知了你们即将到访他的营下。 你们随我来吧,我负责带你们去往他的会客大厅。但一定要记住,在那位大人的面前不得有任何无礼的举动,否则,我会把你们撕成一块块碎肉当做今晚第八军团的下酒菜。” 这些冒险者只好乖乖将战车暂时交给魔鬼军团们看守,自己一路小跑跟上大步流星向着火山迈进的萨克伦。 越靠近火山上的堡垒,周围的温度就越发令人难以忍受,巡逻的魔鬼士兵也就越多。那些角魔与须魔用不善的目光来回打量着与他们格格不入的凡界生物,但当看到是萨克伦在带领着这些家伙的时候,他们又十分畏惧地别过头去。 费迪南多从他们靠近魔鬼军团时就感觉不到佐伊的气息了,她尽可能地在掩盖自己的存在。如果不是还能感受到口袋中的重量,费迪南多都以为对方已经逃之夭夭了。 锻铁的螺旋状楼梯向下通往一间巨大宽阔的锻造室,咕咚冒泡的岩浆河道蜿蜒流过设施众多的室内,发出的强烈光线照亮了巨大的铁砧。室内是四名带着镣铐的火巨人,他们的皮肤如煤炭一般黝黑,头发如火焰般橘红。 而在这四个一刻不停敲打着手中锻钢的火巨人头顶,是一驾悬空飞行的精铁王座。王座之上的猩红色身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那是一头远比萨克伦更加高大强壮的深狱炼魔,他的身上覆盖着深红的鳞片,背后生有一对巨大的蝙蝠翅膀,绿色的毒液不断从他的嘴角滴下,落在地上激起一阵酸蚀的烟雾。 冒险者们瞬间认出了这位大魔鬼,他们曾在露露的梦境中见过那恐怖的存在。就是他率领着庞大的魔鬼大军战胜了原本曾是督战大天使的扎瑞尔手下的地狱骑手军团,并将他们赶向了豺狼人之神耶诺古的血盆大口中。 只不过,这位大魔鬼与百年前的样子有一些不同,他的腰上原本悬挂的八颗天使头颅增加到了十二颗,正在不断地痛苦尖叫。这是他荣耀的战斗勋章,他在与众天神的使徒,天使们的抗战中打下的卓越军功。 这就是拜尔,第一地狱曾经的主人,前任阿弗纳斯的魔鬼领主与血战大公。 随着冒险者们的到来,这头大魔鬼缓缓睁开了他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向座前的蝼蚁。萨克伦轻咳一声,示意这些访客立刻在拜尔面前屈下膝盖,放弃身为凡人的尊严,跪拜下来。 可克拉瑞恩与沃尔金,只有她们二人拒绝了向魔鬼献出自己的膝盖。萨克伦十分不满地想要按住这两位圣职者的脑袋,试图用巨力逼迫他们下跪,拜尔却阻止了他的行为。 他的大手一摆,萨克伦立刻心领神会地躬身退下,把巨大的锻炉堡垒留给了自己的主人和他的客人们。 “半精灵、提夫林、人类、卓尔、长着鱼尾的巫童……还有一只令人垂涎欲滴的圣飞象?有意思!你们来到吾的身前,是想要从吾这里索取什么?” “伟大的拜尔大公,阿弗纳斯的真正统治者,永恒血腥战争之领主,地狱军团的至高领袖,诸天神使的终结者……” 吟游诗人装模作样地用一个又一个响亮的头衔来装饰眼前的前任魔鬼大公,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博取拜尔的好感。 “我等有幸能来到您的座前,瞻仰您的伟大荣光!” “你最好快点告诉吾你们的来意,而不是在这里卖弄词藻。半精灵,吾的每一分钟都比你们的存在价值更加宝贵。吾的耐心是有限度的,虚荣的马屁就留给愚蠢自大的角魔吧。” “……那我们就开诚布公地谈谈吧,拜尔大公。我们希望成为您的利刃,您的手足,帮助您推翻扎瑞尔的政权。” “那你倒是说说,吾为何要妄图去挑战自己的上司?” “为何?” 阿莱斯特向拜尔报以一个残忍的笑容,这是他模仿着野心勃勃的魔鬼们所展现出来的,包含着丑陋欲望的笑容。 “只因为扎瑞尔不配坐在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她的自大与傲慢注定会让她再次战败。但这一次,和她一起被击溃的不再是懦弱的人类骑手,而是您曾经苦心坚守了数百上千年的青铜壁垒。” 阿莱斯特一步上前,故作悲恸地大声控诉着堕天使即将会招来的罪行。 “到了那时,恶魔的浪潮会冲散您的军士建立起来的严密防线,吞噬整个阿弗纳斯的平原,拨撒绝望与混沌,让您美丽的领地成为繁殖堕落、疫病横生的失乐园!” 拜尔微眯双眼,仿佛在思考吟游诗人所言是否过于夸张,还是说灾难真如他的预言一般会在不久之后降临。 “半精灵,你所说的一切都令人难以怀疑,但你必须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在妄图指控一位地狱领主的无能,并煽动她的参谋——也就是吾,去篡夺她的位置。 扎瑞尔是奈瑟斯(第九层地狱)之主阿斯莫蒂斯看重并提拔上来的,是他皇冠上的一颗明珠。反对她的统治,就是在反对那位阿斯莫蒂斯!吾又有什么理由仅听你的一席言论,就亲自犯险违抗巴托地狱的统治者?” “不,尊敬的拜尔大公,我很清楚,哪怕我没有在这里做出如此煽动的言论,您也一定会亲自把那堕天使从她的王座上扯下来,再次撕碎她的翅膀!” “……” 整座锻炉大厅安静的可怕,就连那四个火巨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他们不安地看向他们的主人,不知道在这片刻沉默之后,这群胆大包天的虫子是否会迎来拜尔的无尽怒火。 冥河俯冲小队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的心中充满了不安,不知道阿莱斯特的话是否会真的导致他们被拜尔撕成碎片。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王座上的大魔鬼站起身来,爆发出一阵惊雷般的狂笑。 “有意思,凡人,你的狂妄和无礼在这百年不变的熔炉之中,为吾带来了新的趣味! 你说吾会亲自将扎瑞尔扳倒?是谁给了你这份胆量?你又是怎样做出如此的猜测?” “猜测?我只是在陈述一项事实,阁下。” 阿莱斯特的手中多出了一本厚厚的精心装订的书本,他不断翻阅着纸张,想要寻找到能够佐证自己说法的内容。 这是一本记载着有关于阿斯莫蒂斯在近百年的岁月中一系列激进活动的记录档案,来自包含世界万千知识的烛堡的某位女提夫林九狱学者。 “谷地历1385年,也就是我们主物质位面称之为法术瘟疫的那段艰苦时期,至高者、法师之神阿祖斯逃亡到了巴托地狱,却落入了那位九狱君主的阴谋中。” “阿斯莫蒂斯吞噬了阿祖斯的神火,升阶登神后,立刻采取了反扑恶魔的激烈措施。他依靠获得的强大力量,将无底深渊拖入了元素混沌中,而他也需要一位得力助手帮助他在血战中扑灭恶魔的残党。” “恕我冒昧,我分析了拜尔大公您的作战方式,与那个堕天使不同,您一向注重稳扎稳打,巩固军团力量,强化防守。但可惜的是,当时的阿斯莫蒂斯急于一举击溃所有的恶魔,而您的战术风格很显然让他并不满意。 也因此,他让自己最新获得的强大战利品,一位激进的督战天使取代了您的位置,接管了您的军团,率领着魔鬼们对恶魔发起了无比猛烈的攻势。” 吟游诗人鼓起勇气注视着拜尔,想看看对于这番话大魔鬼会做出什么样的表示。让他庆幸的是,拜尔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未获得上司的青睐被贬职一事表现得太过恼怒,他的鼻孔中重重喷吐出火焰,却还是耐心聆听着半精灵解释自己的想法。 “在这一百年间,那位阿斯莫蒂斯的野心仍然不断在膨胀,他几乎认为自己已经能够彻底毁灭深渊势力了。但遗憾的是,他激进的手段触怒了众神。谷地历1486年,诸神将阿祖斯的神火从九狱君主的体内剥离出来,并再度复活了这位法师之神。 而失去神火力量的阿斯莫蒂斯已经无力再将无底深渊抛向混沌,他登神的计划也告以失败。深渊的恶魔们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由于从混沌之海中生还,愤怒的恶魔对巴托地狱发起了疯狂的反扑,它们的攻势比曾经还要更加的激烈。” “可是魔鬼军团这一方呢?他们的战争领袖只是一个毫无战术头脑,只知道横冲直撞却又不会听从其他谏言的好战狂。再这样下去,只会有更多的军士折损在扎瑞尔手中,冥顽不灵的堕天使将会把阿弗纳斯拱手送给汹涌的恶魔浪潮。” 阿莱斯特深吸一口气,重重吐出几个大字。 “在血腥战争之中,魔鬼必败无疑!” “而能够拯救魔鬼,从恶魔的反扑中守护阿弗纳斯的,只有一位存在,那就是拜尔大公您!您丰富的作战指挥经验,天才般的战术头脑,长远的战略目光,远比那被捧在阿斯莫蒂斯手心里的扎瑞尔要强了不知道多少。” “相信我,扎瑞尔的用处已经消失殆尽了,阿斯莫蒂斯不会再青睐她的战术价值。我们应该抓住这个好机会,将她扯下台,向扎瑞尔的势力再度发起政变。 九狱君主不会为您以下犯上的行为而恼怒,反而会默许您的一系列行动。” “……” 吟游诗人的演讲结束后,周围再一次陷入了死寂之中,只剩下沸腾的岩浆滚出的气泡声回荡在整个会客大厅。 拜尔默默地坐了回去,他拍起了自己的手,为眼前凡人大胆而精彩的推理鼓起了掌。 事实上,这个半精灵的每一个字都说在了他的心坎里,他的推测和自己的想法也如出一辙。自从被贬职后,拜尔一直在寻找着能够再度上位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就是阿斯莫蒂斯失去了神力。 自从那以后,他一直都精心准备着自己的恐怖计划,躲在这处火山之中养兵蓄锐,召集自己的盟友。一旦扎瑞尔失去了九狱君王的宠爱,那么他就会在第一时间掀起背叛的旗帜,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位置。 他的脑海中都已经开始盘算该怎么折磨这个失宠的堕天使了。他曾经将扎瑞尔关押在青铜堡垒中,一刀一刀将她凌迟,用剥下来的新鲜血肉当自己的下酒菜。而这次,更多恐怖的刑法折磨都会等待着他在这场政权争斗中最大的敌人。 “很精彩的演讲,半精灵,你的说辞成功打动了吾。” 听到拜尔这么说,阿莱斯特欣喜地再次跪拜在地上。 “那也就是说,我们之间结盟的事情……” “但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拜尔却无情地将其打断。 “吾知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愚蠢自大的凡人。你们想借吾的手推翻扎瑞尔,但颠覆魔鬼之间的政权并不会给你们带来任何的利处。在阿弗纳斯上演的政治游戏是魔鬼的娱乐方式,而不是你们的。 除非……你们是来解放那座城市的,那座被扎瑞尔拖进阿弗纳斯的凡界城邦。” 拜尔的脸上浮现出了玩味而狰狞的笑容, “你们只是想利用吾与扎瑞尔的争斗,来获取属于你们自己的利益,而非真正想要将力量借给吾的军团。” 这番话使得冒险者们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他们的心中产生了疑惑。难道只因为这样,他们之间就没有谈判的可能吗? “可这又何妨?你与吾,凡人与魔鬼,世间的万物,所有的事物运转都依靠着互相利用才能创建纽带。 但不要忘了,吾并不贪图你们的那点力量。想要利用吾的话,你们也必须拿出能与吾交易的东西才行!” 拜尔的目光缓缓移向了冒险者们的身后,那头因为不安而躲在阿娜克伊丝手下的圣飞象。 “比如,把那只原本属于扎瑞尔的圣象交给吾处置,吾便同意与你们签订同盟契约。” “想都不要想!” 克拉瑞恩掏出了背后的哈鲁曼巨剑,直直插在了地上,挡在露露的身前。 “魔鬼,我们只是来谈条件,但这也不意味着我们就应该屈从于你,将自己的同伴出卖掉。” 阿娜克伊丝与维斯特拉、沃尔金也纷纷握住武器做好准备,横在了大魔鬼与圣象之间。 “圣骑士,你不自量力的骨气令吾感到佩服,但别忘了你们是站在谁的地盘上撒野。” 拜尔的口中喷吐出一串又一串的地狱烈火,他瞪视着克拉瑞恩,想用这种方法使她产生惧意。 “吾再说一遍,把圣象交给吾,吾可以当做这不愉快的行为没有发生过,也会同意和你们结成盟友。但若你再敢说一个不字,便准备好承受焚骨火焰的炙烤吧!” “我也再说一遍,我不会出卖朋友!魔鬼,如果你真的执意要夺走露露,那至少得先跨过我的尸体。” 无视了满头大汗想要打圆场的阿莱斯特,克拉瑞恩和她的伙伴们坚决地盯着拜尔,连一丝妥协都不愿意做出。 “真遗憾,吾原本相当欣赏你们的智慧,但现在看来,你们比劣魔都更加愚蠢。” 拜尔重重吐出一口带着硫磺味道的浊气,打了一个响指,他座下的那四名火巨人身上捆缚的巨大铁镣铐纷纷落下。 “杜鲁马,加尔特,罗萨卡,扎拉克隆,干掉眼前的这群虫子,将他们踩扁剁碎。如果你们能做到,吾会许诺你们自由。” 当听到自由两字的时候,原本目光暗淡的四头火巨人瞬间容光焕发,他们随手抄起了自己身边可以够到的巨大工具,盛着油污水的铁质水桶、原本困住他们的粗铁链、还没锻造成型的烧得火红的粗铁棍,发出震天的吼声一起冲向了冒险者,从四个不同的方向将他们包围在了中间。 “你会后悔做出错误的决定的,愚蠢自大的凡人。” “不,我们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后悔。” 阿娜用更大声的怒吼反驳了拜尔,她率先挥起自己的巨剑,砍向了其中一个火巨人的膝盖。 可那也只是蜉蝣撼树,阿娜感觉到自己剑刃砍中的是坚硬的石头。而在下一瞬间,愤怒的火巨人就用手中燃火的油桶将她整个砸飞了出去,并连带撞倒了身后的江逍遥。 露露慌张地飞向阿娜想要将她扶起,却没有注意到拜尔的手指已经指向了自己。 “囚笼!” 随着这只大魔鬼嘴中吐出的魔法咒文,无数锁链如同毒蛇一般弹射而起,飞向了露露,将她的身体一圈又一圈缠住,直到绑成了一个结实的铁球,再也看不清楚里面究竟是什么。这块铁球向着拜尔的王座飘去,落到了他的巴掌中。 大魔鬼带着嘲讽的表情,不断抛甩着这颗大铁球。这是九环防护系高阶法术“禁锢术”,一旦被这个法术命中,等待受术者的只有坚不可摧的永恒魔法囚笼。 拜尔竖起手指作壁上观,现在他不仅获得了新玩具,同时还坐在了死亡游戏的最佳观赏席上。 很遗憾,无论多么努力地拼杀,这些冒险者也绝对敌不过四个火巨人的包夹。巨大熔铁棒的每一次挥舞,都会倒下一个可怜虫。 克拉瑞恩的口中吐出大团污血,她的盔甲上布满了裂纹,但她用手中巨剑勉强支撑自己的身体站起,向着眼前的火巨人挥去。最后的至圣斩击砍在了对方的胸膛上,神圣的光耀能量划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 可惜这次伤害并不致命,加尔特甩动手中的锁链,将眼前的圣武者少女整个砸飞了出去,落向下方滚烫的熔岩池中。沃尔金想要牵引团结守护之链代替她承受这致命的伤害,罗萨卡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锻铁巨锤当头落下,骨头碎裂的清脆声响传入了同伴们的耳朵。 可怜的牧师,他还没有来得及发出悲鸣就被砸死在地。 看到了战友的死去,狂怒中的野蛮人维斯特拉发出了一声哀嚎,她的双眼血红,已被气血冲昏了头脑。她就这么迎着火焰举起霜铭砍向了火巨人,却被对方一巴掌拍在了地上。扎拉克隆不会放过追击倒地敌人的机会,这头火巨人两脚一并,高高跃起踩下,用成吨的体重碾断了野蛮人的脊骨。 珊娜菲莎与江逍遥焦急地咏唱,想催动更加强力的法术击退眼前的巨物。杜鲁马却比他们的速度更快,他一手一个握住了这些施法者,稍加用力便能听到他们的惨叫声与全身上下的骨头被捏碎的声音,很快便没了气息。 “你这头发都被火烧光的秃驴蠢货,快放开我的朋友!” “恶言相向”并没有对被长久奴役的火焰巨人造成多大的影响,他直接将尸体已扭曲变形的法师与术士砸向了向他挑衅的吟游诗人。阿莱斯特根本无法承受两道巨大的冲击力,立刻和他死去的同伴们一齐后倒下去。他试图重新爬起来,但燃火的油桶已经来到了他的眼前。 身边的伙伴一个接一个倒下,很快就只剩下最后一人。费迪南多眼睁睁看着吟游诗人俊朗的面容在油桶下变形,就这么在自己的眼前丧命。他的脸因为失色而苍白,手中的火枪颤抖着想要瞄准杜鲁马,射瞎他的双眼。可他还是射偏了。 他已经被四个火巨人包围起来,死亡之神的虚影在他的身后渐渐成型,很快就要将他连同自己的朋友一起带走。 我该怎么办?我能逃跑吗?我应该抛下他们一个人逃走吗?还是说我应该战死这里?好累,我不想思考…… 无数的疑惑与不安在半精灵男孩的心中涌出,他已经濒临绝望,丧失所有战斗的意志。费迪南多不知道手中的这把枪应该朝向谁,或许,朝向自己的脑门才是最好的? “白痴,本公主可不允许你自我了断!” 一阵强烈的心灵感应接通了费迪南多的脑海,响彻在他的心中。原本躲藏在角落中一言不发的佐伊,现在突然做出了回应。 “我、我……该怎么办?” “冷静下来,我的仆从,你这样算什么?你还有脸去面对你死去的朋友吗?” 佐伊的怒骂声如同一记响亮耳光抽打在费迪南多的脸上,让他从恐惧之中清醒过来。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枪口不知何时已经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你可是本公主的仆人,你的命理应奉献给本公主,它也就是本公主的重要财产!而不是任由你自己来决定你的生死!” 佐伊的声音中饱含着强烈的怒意,又显得相当急躁。 “听本公主说,我的仆人,我或许还有最后的办法能救下你们。但在那之前,本公主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 男孩安静地倾听着宗主的话语,他渴望知道怎样才是正确的答案。 “我问你,费迪南多……” 佐伊似乎终于做好了决心,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做好了面对真相与一切的觉悟吗?你愿意把生命全部献给本公主吗?无论本公主接下来要做出怎样的举动,你都愿意无偿地信任我吗?” “我,愿意!” “那么,契约正式生效。我的仆人,费迪南多,我将收下你的灵魂。” 撕心裂肺的痛苦从费迪南多的胸口爆发出来,让这个男孩无力地跪倒在地上。他努力想要睁开眼睛,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发现一只纤细的红色手臂贯穿了他的胸膛。 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也带走了他仅剩的生命能量。这只猩红带刺的手臂正在汲取他的血液,为自己填充营养。 费迪南多用尽最后的力气向身后看去,发现那是他熟悉的面庞。 一只面容娇媚,身材高挑,四肢修长,曲线傲人的女性魔鬼用她的手臂洞穿了费迪南多的胸口,但却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还没有巴掌大的小小魔鬼。 这才是佐伊真正的样子,她的身高与费迪南多相仿,生有勾人心魄的邪魅笑容。这位窈窕的魔鬼女孩借由他即将消散的灵魂获得了重生,恢复了曾经的力量与体态。 她却没有再多看一眼自己享用完毕的半精灵男孩,而是目光灼灼地看向了高空王座上那头恐怖的魔鬼之王。面对着拜尔散发出的强大威压,佐伊只吐出两个大字: “父亲!!!” 随后,费迪南多的意识便陷入了无尽黑暗之中。 第58章 消除隔阂 当费迪南多再度恢复意识,醒转过来时,眼前的情景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他缓缓睁开双眼,能感觉到自己正仰躺在地,头部则枕在一团柔软上。紧接着他就看到了一张倒过来的魔鬼女孩精致的脸,佐伊的面庞上布满了担忧的浓云,直到看见靠在膝上的这名半精灵男孩醒来,她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费迪南多满是疑惑地从柔软的膝枕中坐起,同样出乎他意外的是,他的同伴全都完好无损地坐卧在他附近的地面上。克拉瑞恩和阿娜没有被烧成飞灰,沃尔金的脑袋没有碎掉,维斯特拉没有断成两截,珊娜、江逍遥和阿莱斯特的身体也没有扭曲变形。 那么自己呢? 费迪南多立刻扯开了自己的胸前染红的衣襟,想要查看那个贯穿了自己胸口的大洞。可除了一个奇怪的黯红契约图纹,那里什么创口都没有留下。 这座锻炉早已不见火巨人的身影,就好像刚刚发生的那场激烈战斗只是一场噩梦。除了真正的噩梦缔造者,拜尔伟岸的身躯仍旧屹立在王座之上。 “放心吧,小子,托我这笨蛋女儿的福,你们都活得很健康。” 拜尔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这些冒险者带着疑问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表情没有做出太多的变化,除了大家注意到他的自称已经改变了。 “女儿?” 沃尔金扶着自己还在疼痛发胀的脑袋,仔细品味了一下这个词的意思,直到他的目光落在了搀扶着费迪南多的红色倩影之上。 “佐伊?你是佐伊?你是拜尔的女儿?” 庞大的信息量瞬间冲入了冒险者们的头脑中,让他们一时有些抓不住方向,刚刚复活的他们得需要几秒钟的时间来消化这个信息。 而拜尔则不耐烦地表示出“那不然呢”的表情,继续开口道: “你们的事情我都已经听这个臭丫头说了。身为拥有尊严的大魔鬼,也是身为一个父亲,我必须为你们成功从封印中解救我的女儿,并顺利将她带到我的面前的行为表示感谢和赞赏。” 拜尔顿了顿,继续瞪视着这些冒险者,尤其是因为虚脱无力躺倒在佐伊怀中的半精灵男孩。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之间的事情就这么算了,来自物质世界的凡人们。” “但是父亲……” “闭上你的嘴吧,我不像话的孩子,我已经对你的朋友表示出最大的尊敬了,不要再试图激怒你的父亲。你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身为魔鬼贵族的一员,要怎样去约束你的言行。” 佐伊带着娇嗔想向她的这位强大的父亲撒娇,但却被对方不客气地打断了。 “你以为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才被自己的手下背叛,被装进了封魔瓶里?如果不是这些冒险者路过并好心把你放了出来,我还得再等多少个一百年才能再见到你? 而你呢?在和我分开的这百年间,你到底成长了多少?” 拜尔终于从自己的王座中起身,缓缓落在了佐伊和费迪南多面前,他想要尽量在自己的女儿面前按压住他心中的怒火。 “没有,任何成长都没有,至少我看不见。还是一如既往持娇恃宠,不把他者放在眼里。你的傲心比谁都要高,却又不学无术,只接受顺从自己的言论。” “我就不应该同意让你去参加与菲尔娜还有格莱西雅的公主茶会,我也不知道格莱西雅到底教唆你什么了。让你像她一样,一直和自己的父王作对吗?” “……我只是想……” 佐伊羞愧地低下了头,想要小声为自己辩解。 “想什么?想要证明你的强大?想要证明你比你的父亲更有智慧,更能统治这片土地?” “……” 拜尔的家教渐渐变成了咆哮,这显然吓到了佐伊,这位可怜的小公主只能继续沉默面对父亲的苛责,费迪南多感觉到搂住自己的双臂正在颤抖。他很想替佐伊辩解什么,但他知道,如果自己贸然插入这场家庭纷争之中,只会更进一步触怒拜尔。 “佐伊,我的女儿,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你拿去和格莱西雅,和菲尔娜作对比。你知道吗?格莱西雅现在已经和自己的父王,和阿斯莫蒂斯和解,成为了玛尔博吉地狱的新任领主。你的另一位好姐妹,菲尔娜也代替她的父亲贝利亚大公成为了第四地狱的统治者。 她们或许确实比你优秀,你也渴望成为她们那样。那你更应该看清楚,她们到底比你优秀在哪,她们为什么能成功赢得她们父王的喜爱。 每当你向我提出更多无理要求的时候,我都会耐心告诉你,现在的你还不足以承担这些管理责任。而你只是一遍又一遍撒娇吵闹,和你的父亲斗嘴,直到最后耍着性子离家出走。” 大滴大滴的泪水落在了费迪南多的脸上,他知道佐伊在为了保护他和同伴而忍耐着。如果可以,他想为佐伊分担这漫长的说教。 “离家出走之后呢?你召集了一批鱼龙混杂的家伙,吵着要推倒扎瑞尔,闹出了一大堆笑话,最后还被自己的家臣背刺,封印了百余年。 你知道我突然失去了和你的联络有多么担心吗?我躲在了这个火山里面,派人四处寻找你的下落,但一直没有得到回报。我都一度怀疑你是不是已经被扎瑞尔杀害了! 如果不是这群凡人在一路上看护着你,你真觉得自己能活着回到我的身边!?” 费迪南多终于明白了为何拜尔的怒火无法压抑,他对女儿担心了整整百年,这百年间他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失去下落的孩子,也难怪眼前的这位大魔鬼此时就如同爆发的火山一般令人畏惧。 可这也说明了一点很重要的事情,尽管表达的方式不一样,拜尔也绝对爱着他的女儿。哪怕是一头魔鬼,也依然是有血有泪有心的存在,而非他向自己的部下们所展现出的铁血无情,残忍果敢的严厉形象。 可惜佐伊似乎并没有领会到这别扭的父爱,费迪南多能感觉到他与佐伊之间的心灵纽带还没有消失。她想要传达什么,可因为惧怕暴怒的父亲一直无法开口。这对父女之间有着一层可怕的壁障横隔在他们的心中,而能解除掉这层阻碍的关键,在于佐伊是否能顺利传达出她的心声。 她必须说出口。 “那…那个……拜尔先生……” “虫子,别打断我对自己女儿的教育!哪怕你是她中意的随从,你也没有资格插手我们之间的家事!” 拜尔不耐烦地冲着怯生生地插嘴发言的费迪南多咆哮道。 “但是…但是……” 半精灵男孩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已经满是冷汗了,他在向一头狮子发起挑战,想要从对方的口中夺走一只小鹿。 现在他的脑子一团乱麻,不知道该怎么才能阻止这场单方面的争吵,更不知道该怎么组织出恰当的言语。事实上,他本来也不善与人交流,而这个短板放在此时此景更是雪上加霜。 但当他看到紧紧抱住自己的魔鬼少女在哭泣的时候,他只知道自己必须拿出勇气。 “你的父母难道没有告诉你,插手别人的家事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吗?!” 男孩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拜尔剧烈酸毒的唾沫如雨点一般喷洒在他的脚前,把地面烧出了一串窟窿。他的这副窘境被自己的同伴看在眼里。 “很抱歉,尊敬的拜尔先生,虽然这句话不应该由我来说。但是,你面前的男孩的父母早已经于一场事故当中去世了,而且还是在他年幼的时候。” 与费迪南多形成强烈对比的阿莱斯特不卑不亢地单膝跪地,向眼前的强大魔鬼发出请求。 “哪怕是几秒钟也好,请您务必听听他想对您说的话吧。我,深水城的阿莱斯特,在这里向您发出郑重的请求。” 拜尔故作不屑地从鼻孔中喷吐出一串火苗,实际上,他相当赏识这个吟游诗人的聪慧,也很佩服他的胆量。见到对方已经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他只好摆出一副“那我就勉为其难听听吧”的态度,看向了女儿怀中的半精灵男孩。 “说。” 没想到突然受到了来自于同伴的援助,这让费迪南多稍微冷静了下来。但他仍然迟疑应该如何去开口。 温暖的目光从他在不远处默默守候的朋友们那儿传来,冥河俯冲小队每一个人都带着信任的笑容看向自己。他们希望这位平时沉默寡言的男孩能够顺利传达出他的想法,而他们所能做的只有向对方投以无声的鼓励。 “请您…请您……” “嗯?” 拜尔内心感到有些好笑,在他的脚下,这个男孩子正在结结巴巴地拼凑出简单的单词,而在他的背后,男孩的同伴们则一直重复用口型在对他无声呐喊加油。 佐伊哭泣的样子再一次出现在费迪南多的眼前,不是从哪里涌出来的力量终于支撑他用自己生平最大的声音喊了出来。 “请您听听佐伊小姐的心声吧!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 这声意外的呐喊让佐伊吓了一跳,她一时忘记了啜泣,带着疑惑看向了怀里的半精灵。 她只看到了费迪南多因失血显得惨白的面庞上对自己展露出的笑容。 这声叫喊好像用尽了少年全部的力气,疲惫感再次冲刷上来,他只能勉强挤出这个虚弱无力的笑容,来支持佐伊向她的父亲展现自己的心声。 “这是什么意思?佐伊,你想对我说什么?” 拜尔的神情变得稍微缓和下来,不再板着那张愤怒的脸。但他还是想要从女儿的口中得知,对方到底想要向他传达什么? “我只是想要帮助您分担一些工作,父亲……” “?” “……您总是把心思放在血战上,想着怎么才能赶走恶魔,怎么才能赢得战斗胜利……” “这有什么不对吗?我的女儿。守护这片土地是我的职责,阿弗纳斯是通向其他地狱的大门,如果连这里都被攻陷,那些恶魔就会涌入其他层。 我必须做好阿斯莫蒂斯委派给我的这份工作,必须确保恶魔的大军不会入侵我的家园。” “就是因为您总是这样啊,总是只在乎血战,您总是忽视了和其他领主的关系。您难道没有意识到我们在众多地狱领主之中没有任何的朋友吗?” 佐伊噙着泪水向她的父亲喊道, “在这巴托地狱之中,只有我们阿弗纳斯是被孤立的家族!” “魔鬼间的友谊只是笑话,我的女儿,这句话我告诉你很多次了。我们无法信任其他的魔鬼,总有一天他们的利刃会刺入我们的后背。 而且我根本没有时间和其他的领主进行友好交流,我必须让自己的注意集中在对抗恶魔上。” “哪怕是虚伪的交易也好,至少总要有人去做这件事情。父亲没有时间我当然知道,但是我呢?我想要替父亲承担这项责任,想要学会如何去与其他的领主进行政权交流,我想要替您分担这些啊!” 佐伊不受控制地向她的父亲发出咆哮,她的泪水再次从眼角涌出。 “为了能够学习这些外交手段,我不止一次去向格莱西雅姐姐还有菲尔娜姐姐请教,希望她们能教会我什么时候应该怎么去做。 我以为您会很高兴将这项光荣的工作交给我,可您却拒绝了我的主张,甚至哪怕一次我的话都没有听完过!” “什么……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吗?佐伊,你说你参加的每次茶会,其实都是为了学习如何外交,想要承担外交上的工作?” 女儿的哭声令拜尔陷入了惊讶之中,他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事实上在他看来,地狱公主们的茶会不过是这些魔鬼小姑娘们扮家家酒的毫无意义的女子会。 他甚至害怕过佐伊会跟着格莱西雅学坏,变成一个和自己老爹对着干的叛逆姑娘。他也一直是这么以为的,就像是格莱西雅从来没有听过阿斯莫蒂斯的话一样。 佐伊坚定地点点头,像是对自己多年以来的愚钝发出的抗议。 “但是你离家出走,说要自己去打倒扎瑞尔呢?这难道不是你的无理取闹吗?” “或许是吧……但是就算这样,我也不希望扎瑞尔就这么突然钻出来,把您这么多年来的所有努力全部夺走!” 地狱小公主的眼神中闪烁起愤怒的火光, “阿弗纳斯能在血战中抵挡无数次恶魔的浪潮,至今屹立,明明都是父亲您的功劳。我不会允许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天使就这么把您赶走,将您的所有辉煌成果全部夺去,就好像是在否认您为阿弗纳斯所做的数千年的付出一样!” “我无法原谅扎瑞尔,永远也不会!我已经向远古契约发过誓,如果您不动手,那我会自己去赶走这该死的天使,让您重新坐上属于我们家族的位置!” “……” 听完了佐伊长年以来的心声,拜尔沉默地站在了原地,他最后终于释怀般地跪在地上,张开双臂,向他心爱的女儿献上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到底一直在怀疑你什么?佐伊,我的孩子,请原谅你愚蠢的父亲!我没有了解你的想法,只是如同顽固的巴托绿钢一样拒绝了你的所有要求。 我不祈求你能就这么原谅我对你多年来的冷漠,但至少我很高兴能看到你的变化。 我要收回我之前的失言,孩子,你已经成长得足够出色了。当你敢于对你的老爸说出‘不’字的时候,我就应该察觉到这一点的。” “父亲——” 可怜的费迪南多,这个虚弱的男孩被夹在了魔鬼父女的感人拥抱之中,试图挣扎着逃离出来让自己喘上气。他的这番举动逗得其他的同伴哈哈大笑起来。 “好吧,冒险者们,让你们见到我失礼的一面了。” 这位老父亲起身轻咳两下,再次恢复了身为魔鬼大君的威仪。 “我也应该再次感谢你们。你们不但救出了我的女儿,将她平安护送到这里,还教会了我应该怎样与自己的孩子相处。 因此,我也不打算追究你们干涉我的家教这件失礼至极的举动了。” 令人意外的是,他们能感觉到这只大魔鬼正在微笑。 “这个重度女儿控的死傲娇老头真是没救了。” 冥河俯冲小队的所有人心中都不约而同这样想着。 “那么我们的合作……” “当然,半精灵,其实吾一开始就没有刁难你们的意思。这只是出于谨慎,想要试探你们的品性,以及考察你们是否会如同其他的魔鬼一般背叛自己的同伴。” 拜尔的手中再次出现了那个铁球,这个奇怪的禁闭室上一层又一层锁链缓缓松开,露露终于解除了束缚获得了自由。她有些害怕地发出一声象鸣,飞回到了同伴的身边。 “不过,你们的表现令吾相当满意。你们既没有出卖自己的同伴,也没有在明知不敌的时候逃跑,更没有放弃过所谓的希望。你们身上呈现出了魔鬼所不可能拥有的美德,但这并不意味着吾已经认同了你们的实力。” 这位魔鬼大公再次恢复了他的自称方式,虽然他对自己一行人的表现赞赏有加,可这份切换自如的感觉多少让他们有些不适应。 “那么请问,我们应该怎样去证明自己的实力,才能获得您的全部信任呢?” 阿莱斯特摘下帽子,向这头城府颇深的大魔鬼躬身问道。 “要求很简单,半精灵。” 拜尔的精铁王座缓缓落在他的身后,他宽阔的后背再次靠上了座椅。 “许久之前,吾遗失了九根精金打造的权杖。吾需要你们找到它们的下落,并且将它们重新带回到吾的面前。 当然,为了防止你们抛下这个任务逃走,那只圣象必须留在吾的座前。只有你们完成了这项考验,才能让你们的同伴真正回到你们的身边。” “喂,这听上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魔鬼。如果你都不知道那些东西在哪里,我们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克拉瑞恩当然不太满意拜尔提出的要求。 “安静,圣武士!吾从来不会让你们做没有可能实现的事情。” 拜尔大手一摆,一道暗红色的幻影出现在了冒险者们的身前。 “吾的手下数日前抓住了一只曾存活着见证了阿弗纳斯地脉变动的巨颅魔sibriex,它已经在这片土地上游荡了比你们想象的都更久的时间,是阿弗纳斯活着的大图书馆。 它是最有可能知道那九节权杖下落的存在,但它的嘴似乎比地狱合金大门都更难撬开。那些无能的蠢货已经盘问了它好几天,却始终没让它吐出关于权杖的半个字。 吾希望这个任务能转交给你们,向吾证明你们比那帮废物更有价值。” “乐意至极,我的大人,要知道我们最擅长应付麻烦差事了。” “巴拉卡罗斯,你来把这些客人带到那个老顽固那里去。” 随着拜尔的招呼声,一只小魔鬼现身在了他的手边。和魁梧的大魔鬼一比,这家伙还不如对方一根手指头粗。 “遵命,我的主人。” 巴拉卡罗斯从王座前飞了下来,往火山锻炉的入口处行去,还不忘用不满地眼神回头瞪了一眼这些凡人。 “还愣着干什么?除了那头飞象,所有人都跟紧点,快过来!” “俺们很快就会回来接你,不要担心。” 维斯特拉向露露投出一个大大的拥抱,随后也跟着那只趾高气昂的小魔鬼一同离开了大厅。 望着这些家伙远去的背影,拜尔刻意保持住的严肃面孔终于放松下来,他长叹出一口气,向着身边看去。 “孩子,在等待你的朋友们回来之前,我想我们有必要再好好聊一聊,只有我们两个,以父亲和女儿的身份……等等,佐伊?你躲到哪儿去了?” 拜尔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女儿根本就没有留在他手边,早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他自嘲一般无奈地苦笑出来,看样子,想要缓和他们的父女关系还需要一段时间。 第59章 冥河深潜 dr1492 冥河河畔 一对巨大的铁制船坞连接臂横跨了冥河两端,向内延伸。连接臂上有着大量沉重的夹钳,链条和栅栏,用以固定停泊在这对连接臂中的大型舰船。 斯泰吉亚码头,整个阿弗纳斯最大的码头,无数重机械工程机器堆放在这里,并由重兵把守。军团魔与须魔们三个一组巡视着地面,骨魔则于天空盘旋。 “巴拉卡罗斯,你来这里干什么的?还带着一群凡人?你是知道我的新发明正好缺几个小白鼠?” 跟在小魔鬼身后的这些冒险者很快被一头高大的角魔拦了下来。看样子,这个大家伙就是这个码头的管理员。 “别说蠢话了,巴泽勒斯滕,他们是老大的客人,我得到命令,要带他们去见那个被逮住的巨颅魔。” 小魔鬼很明显认识这个高大个。说实话,他真的是一个打扮怪异的角魔,浑身布满着机油,嘴里总是嚼着红热冒烟的煤块。 “嚯,想坐船?” 名为巴泽勒斯滕的角魔摘下了自己头上的眼罩,眯起眼睛打量着面前的这些小个子。 “我可没兴趣把船免费租借给一帮物质位面来的乡巴佬,但看在老大的面上,也不是不能给你们个特例。” 角魔吐出了口中的煤块,从他的鼻孔中喷出大量的烟雾, “这样吧,想坐船的话,给我两枚灵魂币。” “两枚?恕我直言,这会不会太贵了?” 江逍遥打开了阿莱斯特的次元袋往里瞧了瞧,说实话,他们的盘缠早在地狱极乐城那里就花完了。更何况,他们的战车也是要烧油钱的,现在想要拿出两枚灵魂币,实在有些困难。 “唉,穷鬼,两枚都拿不出来还想坐我的船。那我建议你们干脆找几根木头做个木筏荡过去算了,沉船了大不了死在冥河里。” “还望通融一下,就没有什么别的方法代替我们支付船费吗?” “没钱就免谈。” 角魔傲慢地向这群面露难色的冒险者伸出他的巴掌,掌心向上抬了抬,另一只手则再次将一块煤炭扔进了嘴里咀嚼起来。 “您看看这样如何?阁下。我们刚刚听到您搞出了个什么新发明,要不我们来帮助你完成实验测试?全当是付了船费了。” 角魔有些意外地打量着这个开口的半精灵,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同意这笔听上去还算不错的买卖。 “这、这能行吗?我们都不知道他到底搞了什么新发明。” 阿娜克伊丝凑近阿莱斯特的耳边,小声质疑着他的大胆提议。而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半精灵只是笑着耸耸肩。 “那行吧,你们跟我来。” 巴泽勒斯滕最终还是同意了对方的请求,他带着这几个家伙来到了一艘离码头几百码远的生锈驳船上。驳船的龙门吊上用生锈的链条挂着一个直径十尺的球形,由铁和玻璃制成的潜水钟。而在潜水钟的下半部有着一些像是脆弱的手臂一般的吸盘。 “灵魂打捞器,我是这么叫这个玩意的。你们得知道,冥河的底部淤积着大量的灵魂等待开采,如果这个装置真的能正常运行,那我们又能大捞特捞一笔灵魂币了。 但是这东西得从里面靠人操作,所以你们几个得负责钻进玻璃壳里潜入水中,操控手臂打捞河底的灵魂。” “见鬼的,你说要钻进这个玩意里下潜到冥河底下?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江逍遥发出了不满地抗议,在他看来,把自己关到一个没有任何安全保障的球中扔进冥河里本来就是一种找死的行为。 “不想干拉倒,有本事你掏出租船费。” 巴泽勒斯滕摆出来一副爱干不干的样子。 “说到底,不仅是一帮乡巴佬,还是一帮穷鬼,更是一群不懂得我的发明艺术之美的蠢才!” “好吧,好吧,我干就是了,让这个胆小鬼法师在一边歇着吧。” 阿莱斯特将自己衣服帽子摘下来叠放好,径直跳入了巨大的玻璃球中,找了一个驾驶座坐好。 “快点,还有三个位置呢。你们谁来?” 冥河俯冲小队的其他成员面面相觑,他们还在考虑要不要真的和这个吟游诗人一起送死。 “这听起来还算有趣,我和珊娜也来试试。” 卓尔姑娘的脸上露出了发现新玩具的表情,2号正催促着身体的原主人,让她进行这场大胆的挑战。受了他的影响,维斯特拉和克拉瑞恩也坐了进去。 “小鬼,你可别又淹进冥河里了,这次别说我们了,海姆都救不了你。” 这可能是克拉瑞恩第二次落入冥河,阿娜克伊丝在岸上不安地朝她喊道,而前者只是回了个一切顺利的手势。 “记得系好你们腰上的安全绳,蠢才们,合上盖子,小心别漏水进去。要记住,你们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不然你们会缺氧死在河里面的。” 巴泽勒斯滕合上了这个装载着4人的巨大玻璃潜水钟,检查了它的气密性。随后,他操纵一旁的拉杆控制着龙门吊将潜水钟沉入冥河的水面之下。 一根50尺长的链条连接着潜水钟与龙门吊,这足够他们吸取40英尺深的河底淤积的灵魂还有剩余。在冥河中流淌着备受折磨的灵魂们在浮球经过他们的时候,不断抓击着它,想要撕破这层透明屏障,将生者拖入水中,成为他们的一员。 这番场景实在过于惊骇恐怖,以至于珊娜菲亚差点吓得忘了操控机械臂,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这只是这群亡魂徒劳的挣扎。她控制那些手臂,不断抓取这些向她的方向发起攻击的灵魂,并把他们塞入到捕捉器里。这让她越来越大胆,手中的功夫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不错!就是这样!继续!” 巴泽勒斯滕不知道自己的叫喊声能不能传达到河底,但他还是能够目睹无数的灵魂被从河底抽离出来。站在他身旁的,是其他不安地往下寻找自己同伴身影的冒险者。 打捞灵魂的过程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很快麻烦就出现在了他们的头顶。随着一声嘹亮的鸣叫,十余头弗洛魔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不远处的天空。 “是恶魔!恶魔来袭击了!!!” 巴泽勒斯滕的一名军团魔手下跌跌撞撞地冲上驳船,向码头的管理者禀报这场骚动。 “奸!你怕他做甚?这些不识好歹的蠢鸟,我们的士兵会撕碎它们的鸡翅!” 巴泽勒斯滕不屑地吐出一块煤炭,直接丢下了手中控制龙门吊的操纵杆,张开他的巨大翅膀,率领着骨魔们迎了上去,与这些弗洛魔展开了一场激烈的空战。 “喂!等等!那水里面的那几个家伙怎么办?” 这下可让阿娜她们傻眼了,没想到恶魔会在这个时候过来袭击,更没想到那个大个子就这么直接扔下实验上去开战了。 与此同时,潜水钟内的四人突然感觉自己身下的装置正在不受控制地下沉,很快就坠入了五十尺的深度,在这里就完全没有光线了。冥河水下黑暗无比,哪怕是睁大眼睛也只能勉强看到十尺外,那些汹涌奔来的亡魂。 “*炼狱语粗口*,上面又发生什么?” 克拉瑞恩被在水下不断摇晃的潜水钟甩得东倒西歪,好不容易才站稳自己的身形。她也在成为圣武士之后久违地爆出了一句粗口。 “只希望咱们现在乘坐的这东西不是一个失败的半实验产品。” “你以为是谁的错啊?蠢货半精灵!到底是谁提议要坐进来试试的?” 眼看着同伴就要打闹起来,维斯特拉和珊娜菲亚赶紧将他们两人分开。 “都别吵了!再这样下去只会加速氧气的消耗,而且还容易打坏这个……嗯…铁罐子。” 维斯特拉的话音刚落,上面的链子就传来一声不太美妙的嘎吱声,吓得吟游诗人和圣武士立刻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不敢再多挪动一步了。 事实上,他们也确实遇到了麻烦。比缺氧更糟糕的是,一只迷诱魔brezu趁着巴泽勒斯滕飞走后悄悄地爬上了这艘驳船。这个狡猾的恶魔瞧见了龙门吊的链子连接着什么,它伸出了自己的双钳,想要直接将锈蚀的铁链钳断。 这铁链可是关乎着水下四人的生命线,当第一声咔嚓的脆响从它的钳下传来时,还在船上的四人终于成功注意到了这个前来捣乱的大个子恶魔。 “嘿!别碰那个东西!” 沃尔金对准迷诱魔的方向甩出了一发曳光弹,直接将它打倒在旁边。阿娜克伊丝趁机冲了上去,挥舞起巨刃向着迷诱魔劈砍下。 对方也不是什么吃素的家伙,它发出一声咆哮,猛地用其中一只巨钳夹住了缟玛瑙巨剑,令一只则向着阿娜击来,将她的腰部死死钳住。 疼痛感伴随着巨力瞬间挤入了阿娜的腰部盔甲,她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要被剪成两半了。但这还没完,迷诱魔是拥有一对巨钳和一对手臂的四臂恶徒,见到自己一击得手,它空出的两只手化掌为拳,向着被钳住动弹不得的阿娜袭去。 神圣的守护链接牵引着阿娜克伊丝,这两次致命的拳击伤害都被沃尔金分担给了其他成员,代替她承受下来。 三发魔能弹丸对着迷诱魔的眼部射去,随着一声哀嚎,这个大块头抱着自己的眼睛向后退去,松开了对阿娜的束缚。 费迪南多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让对方陷入目盲,可这狡猾的家伙立刻意识到了自己也可以这样做。只见它大嘴一张,浓厚的魔法黑雾顿时笼罩在了船上,将所有人吞没其中。 黑暗术是迷诱魔与生俱来的法术,它们也很擅长通过制造这种黑暗的战场,让自己的身形隐藏其中,得以偷偷接近猎物并袭击他们。 “珊娜,快释放妖火锁定它的位置!” 阿娜气急败坏地与可能的敌人保持着距离,将巨剑横在自己的胸前防止对方从完全的黑暗中发动偷袭。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卓尔同伴根本就没有参加这场战斗。 该死,如果有卓尔精灵一族天生擅长的妖火术在,那头迷诱魔根本就无法藏身。现在,她只能指望还留下来的那个不太靠谱的法师。 “江逍遥,你人呢?快点,释放妖火把那个家伙找出来!” “我?我没准备这个法术啊!” 黑暗的另一端,同伴的声音隐隐传来。江逍遥根本就没有想到过会碰到这样的情况,他焦头烂额地翻动着自己手中的法术书,想要找出一个能在当即就立刻释放而且好用的法术。 但是很遗憾,并没有。 毕竟那个卓尔一起都是和他们在一起的,他没有理由还要另外去准备妖火术的施法能力,谁知道这次情况会变得这么复杂。 两只巨钳从黑暗中锁定了这个忙于翻找的法师,以惊人的速度向他袭来。迷诱魔对自己的攻击信心满满,它有把握能直接剪下这个蠢货人类的脑袋。 可就在那对巨钳已经蹭到江逍遥的袍子时,这个人类只是抬了抬手。 “别烦我,我忙着呢。” 迷诱魔惊讶地发现它的身体不自主地倒退回去,就好像整个时间都重溯了一般。它的这一次攻击并没有命中。 “找到你了。” 这次偷袭攻击不但没有得手,还暴露了迷诱魔的藏身之处,就在它刚被倒流的时光重新摆回原位时,牧师的硬头锤已经朝它的后背砸了上去。致伤术的黯蚀能量瞬间灌入这只恶魔的胸腔,把它打得向一旁退去,却不知道令一名冒险者也埋伏在那里。 费迪南多眼见对方朝着自己跌撞过来,抬起枪口再次打出三发力场弹药,只不过这里的能见度实在太低,他凭借着感觉猜测敌人的大致方向,却只命中了一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娜的身形紧跟着自己的巨剑从黑雾中冲出,想要趁机一刀劈开迷诱魔厚实的胸肌,她的剑刃带着破风声向下砍去,给眼前的恶魔划开一道大大的血口。 “吼——” 虽然受到了这记巨力劈砍,迷诱魔仍没有倒下,它向着眼前翠绿色的女战士发出了蕴含有魔力威压的咆哮。不知为何,阿娜的手脚就仿佛不听自己使唤一般,呆愣在原地无法移动,她张张嘴想要告诉同伴自己的怪异状态,却发现就连声音都难以发出。 “律令震慑?就你这厮还配拥有这高等法术?” 沃尔金终于发现了同伴的古怪样子,可那已经太晚了,迷诱魔紧跟着扑了过来,锋利的双钳将陷入震慑无法动弹的阿娜克伊丝直接击倒在地。 该死的,自己的同伴只剩三人,而现在还被包裹在团团黑暗之中无法视物。可那该死的迷诱魔依然活蹦乱跳,就好像根本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一样,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喂!上面的!快拉我们上去!江逍遥——阿娜——小费——臭神棍——你们在吗?” 阿莱斯特不断拍击着潜水钟的玻璃板,想要引起上面人的注意。可连他也知道这是徒劳的,声音根本就传不到上面去,他也并不知道自己的同伴早就已经陷入了危机。 “让开,俺来。” 维斯特拉将半精灵扒到一边,自己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猛地发出一阵大喝。 “有——人——吗——” 雷鸣般的声波能量在狭小的舱室里面来回震荡,差点震碎了其余几位同伴的耳膜。 “够了,闭嘴维斯特拉!该死的,我怀疑我出现耳鸣了。” 克拉瑞恩瞬间感到眼冒金星,这个野蛮人的大嗓门让她相当难受,她只好马上跳起捂住对方的嘴。 希望在氧气耗尽之前,他们能够被成功从冥河河底捞上去。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这个大玻璃球真的很结实,河中的亡魂无法击穿它的防护壳。 “让我看看是哪个混球敢在老子的实验工坊捣蛋?!” 令人安心的大嗓门终于出现在正与迷诱魔苦苦纠缠的沃尔金等人头顶,壮硕的棕红色身影直接向下冲来,一脚踢在了迷诱魔的后背上,将其踩倒在地。 巴泽勒斯滕,他此刻现身的姿态就好像一位救世的英雄(虽然他其实是头魔鬼)。迷诱魔妄图反身坐起挥出一只巨钳,但被巴泽勒斯滕手中的长枪狠狠钉在了地上,同时,角魔的粗壮长尾猛地刺向恶魔的下巴,封住了对方即将施展的法术攻击。 “你们几个呆鹅,去把那个龙门吊升起来!” 沃尔金知道现在只需要尽管将迷诱魔扔给巴泽勒斯滕处理就行,他赶紧冲过去扶起了重伤的阿娜,同时吩咐另外的同伴拉动操作杆。 吱呀作响的铁链条仿佛随时会断开,两头大个子邪魔扭打的声响与龙门吊运转的机械噪音混杂在一起,整个驳船都在冥河的水面上下起伏,这艘破船什么时候沉都不令人意外。 “好消息,俺们在上升哩!” “你说什么?” 阿莱斯特还没有从耳鸣当中缓过来,他听不太清楚那头狼女说了什么。 “俺们、在、上升!!!” 维斯特拉,这个傻姑娘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以致于他们没听清,于是用更高分贝的声音再次大喊了一遍。而她的朋友们无奈地堵住耳朵,发出惨叫悲鸣。 迷诱魔自知不敌巴泽勒斯滕,当它的一只角被掰断之后,便趁机释放了飞行术狼狈地逃窜出去。巴泽勒斯滕对着这个胆怯的逃兵大骂了一句炼狱语粗口,不屑地吐出嘴里的煤炭,宣告了战斗的胜利。 与此同时,那些倒霉的灵魂采集员也终于被同伴们从河里救了出来。 “呼、呼、哦,泰摩拉在上,我还以为我要憋死在下边了。我从来没有觉得阿弗纳斯带着硫磺味儿的空气这么好闻过。” 吟游诗人仰躺在甲板上,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氧气。 “嗯……你们干的不错,我看你们捞回来了不少灵魂。我宣布,试运行211号产品正式达标!” 那头角魔发明家用吐出的煤炭当笔,在一张大纸上给他的专利产品列表上划下一个记号。 “那我们可以乘船了吗?拜托,我已经受够这个地方了,还有你的这些异想天开的发明。” “当然没问题,我们魔鬼说话算话。克林贾克,你带着巴拉卡罗斯的这帮跟屁虫找条好船去,他们想去找斐炽泰格关起来的那个大肉瘤。” 巴泽勒斯滕一招手,一只骨魔便落在了船上,克林贾克甩动着自己的骨刺长尾,示意面前的凡人跟上他。 这条两侧捆着恶魔骨骸的大船长达30尺,宽15尺,坚实可靠,足够他们将冥河俯冲者号战车给开上去了。12个军团魔操着船浆,他们在克林贾克的号令下整齐划一地驱使着船只在冥河上前进。 “看看吧,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出息的大人物了。这么多魔鬼当着我的马车车夫,任凭我指挥。” 阿莱斯特站在甲板的最前端,一边眺望着河面的远处,一边沉浸在自己对着一众魔鬼颐指气使的妄想中。 “别犯蠢了,白痴,它们是因为臣服在本女王的脚下,才会表现的这么服服帖帖。” 锋利的尾刺毫不客气地捅破了他的幻想,扎得半精灵嗷嗷叫痛,佐伊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肩上。 “呃,真有这回事也是因为怕你爹吧。在阿弗纳斯,除了扎瑞尔谁敢和拜尔老爷对着干……不是,公主殿下您怎么溜出来了?你那小男友呢?” 此时,这位魔鬼公主已经再次恢复了那个还没有巴掌大的娇小形态。阿莱斯特甚至怀疑一只皮克精都比她要大上一圈。 “你说本公主的仆人?” 佐伊的细长尾巴朝着一边指去,那是费迪南多,不过他的脸色看上去相当的惨白。 “喂,小费,你怎么了?” “没…没事……呜哇哇哇哇哇……” 可怜的男孩,他很想勉强挤出一个自己没事的笑容,但随即马上转身趴着栏杆向下方的冥河吐了起来。 “淦!你怎么晕船了?喂,牧师,快给我接点漱口水!小费吐起来了!!!” 第60章 最佳审问官 带着尖刺的铁链将一坨直径15英尺的,耸动着的肉球捆在了离地20米处的铸铁刑台上,两个浑身包裹着铁链的链魔正执掌着刑台上的铁链,他们拉紧链条,折磨这个被束缚着的肿胀肉球。恶魔秽液从这个肉球的伤口中流出,在刑台下形成了一个浅浅的散发恶臭的池子。 除了这些家伙之外,一个长着胡狼头的邪魔正盘腿坐在刑台半腰的位置上,举着一个铜质的号角,大声地用不同的语言向这个臃肿的囚犯喊话。 “肉球肉球告诉我,恶魔的下次攻击会在什么时候展开?” “你把我关在这里,我怎么会知道?白痴!” “那肉球肉球告诉我,恶魔的下次攻击会出现在哪里?” “在生下你的老鬼婆的尖鼻子前面,蠢货!” 胡狼邪魔如同逗小孩一般问出的所有问题,都被这个巨大的肉球不耐烦地骂了回去。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对话让双方看上去都相当愚蠢又滑稽。 “斐炽泰格,你在这里搞什么鬼东西?拜尔老大要的情报呢?” 不知什么时候,一只小魔鬼出现在了这个名叫斐炽泰格的胡狼邪魔身后,与他一起的还有几个来自物质世界的凡人。 “别着急,巴拉卡罗斯,这个大肉球的嘴巴比你想得更严实,他根本就不会轻易告诉我们我们想要知道的事情。” 斐炽泰格拿下了自己的黄铜号角,无奈地向身后的小魔鬼耸肩道, “拜他所赐,现在我只能这样无聊地打发时间。不过幸好,看来你给我带来了一些有趣的新朋友,他们也是想要参加这种逊毙了的你问我答活动的吗?” “你这无能的白痴!要不是因为这么长时间你都没问出有价值的情报,导致现在老大换了一批人来接手你的工作。如果你再这么消极怠工的话,小心我去拜尔老大面前告你!” 小魔鬼的抱怨还没说完,一个顶着夸张紫色宽帽的半精灵就插入了他们中间。 “嘿,打住,兄弟们,我们没有必要为这种事情吵起来。话说等等,你们找了一个奥登罗斯魔arcanaloth来当审问官?” 阿莱斯特好奇地打量着眼前邪魔的胡狼脑袋,试图分辨出对方的种族。奥登罗斯魔和那些尤格罗斯魔一样来自与巴托九狱相邻的焦炎地狱,但他们更喜欢往其他的下层位面世界乱跑来接点杂活干,所以哪怕他们的数量并不多,你也经常能在各个地方看到他们。 “我知道你没见过我的族群,半精灵,尤其是像我这么英俊的。但是给我听好了,小子,面前那个大肉球肯定比你想象的更顽固,我可以出三枚灵魂币来打赌,你们不可能让他开口。 毕竟连我,如此优秀的斐炽泰格都拿他没办法。” “也可能只是你真的太无能了。” 小魔鬼不客气地呛了这个高傲的奥登罗斯魔一口,这下确实激怒了对方,眼看着这两个吵闹的家伙就要打起来。 “3枚?3枚灵魂币?那行,就这么说定了,这个挑战我很乐意接受。” 阿莱斯特再次隔开了吵成一团的邪魔们,一把从斐炽泰格手中抢走了那个号角掂了两下。 “你真的确定你能行?” 不理会那头胡狼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沃尔金把吟游诗人拉了过去,小声问起, “那可是一头巨颅魔,一坨比你看到的大团肉瘤更恐怖的恶魔,你真有把握能从他嘴里撬出哪怕一个字儿?” “总得试试看吧,至少不能一直等着那头胡狼蠢蛋问出来,恐怕到时候埃尔托瑞尔早就沉到冥河里了。” “呃……那行吧,如果你被那个大肉团腐化感染,变成了一条深渊臭虫,你别指望我能治好你。” “拜托,从上头来的小子们,这到底有什么好怕的?” 斐炽泰格的耳朵显然比他们都好,看来他早听到了两名冒险者的谈话内容。 “你们看看那个大肉块儿,他现在正在被那位拜尔自己亲手锻造的炼狱锁链捆着,耐高温、不易变形,结实还可靠,最重要的是还能封住那个家伙的法力。 不然你以为凭几根铁链子,真的能把他捆在这里?” “所以,有这么好用的道具,你为什么这么久还没有问出任何有价值的事情出来?” —— “又换成了一个半精灵?看来拜尔终于知道那个令人生厌的聒噪胡狼是个愚蠢透顶的*深渊语粗口*了?” 当阿莱斯特站在那团悬浮在空中的大肉瘤面前时,一道心灵感应便接通了双方的意识。眼前的这个巨颅魔似乎早已对斐炽泰格长期以来的行为方式感到不满了。 “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想抱怨,朋友,但你也知道我是代表谁来的。我可也没打算和你好好相处,倒不如说我真心建议你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我,这样我们之间的谈话还会更加快速而且和平一点。” “我还以为拜尔大公找了个更聪明的人选,没想到你却和那头奥登罗斯魔毫无区别,大脑空空却不去填充任何有价值的知识,举止浮夸,所有的发言都令人生厌。” “拜托,老兄,我来这里又不是听你贬低我的,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还有,什么叫我和他毫无区别?怎么看我都比一头胡狼更英俊吧——” 吟游诗人叉腰站在巨颅魔的面前,高举号角回应这个巨大且古老的存在。 “所以呢?你到底是想找我问什么?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那我先去睡觉了。” 巨颅魔显然对这种自夸方式十分厌倦,他的心灵交流不耐烦地打断了对方。 “我问你就会告诉我?那我想知道拜尔有几根精金权杖弄丢了,你也会告诉它们的位置?” “不会。” 巨颅魔的回答斩钉截铁,都不带一点犹豫。 “好吧,那很遗憾,我尝试在我们之间构建的平等交易并没有得到它应该有的尊重。所以我可能得用点我们都不太乐意见到的小小手段。” 这情况当然在吟游诗人的预料之中,他掏出了自己的那把魔法鲁特琴,只是轻轻拨动了一下。 “炽热难耐!” 奥术咒语刚刚出口,拴住巨颅魔的铁锁链立刻被烧得通红,这些被高温加热的金属物品瞬间将与那块大肉球接触的部分皮肉炙烤得焦黑,蛋白质烧焦的刺鼻气味带着恶魔体液的腐烂臭味一齐冲上天空,让其他围观者不禁皱眉捏起了鼻子。 很显然,“灼热金属”再次被阿莱斯特施展,上次他释放这个法术的对象还是来精灵之歌酒馆闹事的流氓海盗“死眼”那条机械义肢,当时江逍遥评价他的作法为“不讲武德”。 巨颅魔并没有精致的五官,从他的球形表面上看不出他是否真的感受到了疼痛。 “愚蠢的半精灵,你以为高温对我就有用吗?我可是邪魔,区区灼烧而已,可算不了什么。” “别装坚强了,我可怜的小肉球,你啊,现在估计早就烫得受不了了。我知道你们很多邪魔都不怎么怕高温,但这又不代表你完全免疫这种痛觉感受。 你现在大可咬着牙假装自己没事,那十分钟之后又如何?一个时辰后又如何?你真的能保证自己坚持下来吗?哦,我都差点忘了,你连牙都没有。” 从阿莱斯特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他对这个顽固对手的遭遇有任何的同情,他只是盘着腿坐下,从不知道哪里掏出一面手镜开始梳理起自己的银色秀发。 “要我说,你还不如告诉我我要的情报,这样你也不用受这皮肉之苦,这对我们两边都好。” “……” “……” “……我说,我都说,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快把这该下地狱的狗屎法术结束掉!!!” 果然,没过几分钟之后,这头巨大的恶魔再也无法坚持忍耐高温的炙烤,只能自己先一步拉下脸皮。 “且不说我们本来就在地狱里,你看,你早说不就完事儿了,非要白挨这一顿折腾。你先讲,我听听你的话是否可靠,到时候再考虑一下要不要接受你的请求,终止法术效果。” 半精灵吹了吹自己用磨甲刀修剪指甲后的粉屑,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你想找几节魔法权杖?我可以告诉你!它们在狼蛛密斯卡被击败后,作为他的封印被拆分下来,分散在了国度天宇的不同角落。其中有一个就在叫做托瑞尔的物质位面,费伦大陆一个被称为剑湾的地方!一头金龙,有一头金龙成为了权杖的看守者,你们去森林中寻找它就能得到权杖的具体下落!!!” 从传来的心灵通讯都能知道,这只巨颅魔已经被高温铁锁折磨得不成样子,他不断发出哀求似的哭嚎声。 “……你是真的傻还是在装傻?老糊涂,我根本就没有问你恶魔王子封印权杖的下落,我问你的是我们家老大拜尔弄丢的九节精金杖!” 阿莱斯特不耐烦地将锁链上的附加温度提得更高,那头目瞪口呆的奥登罗斯魔甚至能听到恶魔的体液与其血肉一起被烤焦的滋滋声。 (注:狼蛛密斯卡,无底深渊的塔那厘恶魔初代王子,混沌之后的情人与将军,瑞卡鲁皮斯蛛魔的领袖与象征。据传说,密斯卡在过去的佩斯平原战役中被瓦提族击败,艾夸的风之诸公爵用七节权杖将其永远封印在喧嚣空隧位面中,并将权杖分散在国度天宇各处。) 眼看自己的哄骗计划也失败了,无奈之下,这头无法宣泄自己怒火的恶魔只好从实招出他所知晓的事情。 “停下,快停下!那九根该死的权杖就在扎瑞尔曾经使用的一个现在已经被摧毁的飞行堡垒里!你要想找的话,自己去那片该死的沙漠里淘金子去吧!本莎芭的黑骨在上,我祝你死在那鬼地方!” 哀嚎与咒骂声不断在吟游诗人的脑海中炸响,令他迫不得已终止了与巨颅魔的心灵链接。但是至少,他终于知道了那头大魔鬼的丢失物品到底被藏在了阿弗拉斯的哪个角落。 “喂,我已经拿到有用情报了,我们说好的3枚灵魂币拿出来吧。” 阿莱斯特将黄铜号角扔回到斐炽泰格手中,向他搓搓手指,示意这个已经傻眼了的奥登罗斯魔愿赌服输,拿出之前说好的赌资。 “喂,半精灵,你这是在作弊!我可没说你能用法术!我一枚灵魂币也不会给你的!” 斐炽泰格显然并不愿意相信有比自己更优秀的审问官,他甩动着自己的那颗胡狼脑袋,耍赖一般拒绝支付,也拒绝承认自己的失败。 “那我也不介意同样请你吃一发大的,老兄,我总觉得你好像把我看得像什么跑腿打杂的小卒似的,能不能看清楚你到底现在在和谁说话啊,吠叫个不停的小狗崽?” 奥登罗斯魔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半精灵居然还表现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你…你……你到底是谁?” “你问我?我可是拜尔的锋刃——阿莱斯特·d·亚什克尔,八魔将的手足兄弟,佐伊女王的忠实拥护者。削骨者萨克伦拉着我结拜,火巨人看到我都得跪下来舔我的鞋尖。” 半精灵眯起眼睛,两手重重拍在被吓傻了的胡狼肩上。 “那你呢?你又是什么?一个拿钱办事还没干出名堂的蠢货,一个没有任何功绩却在那里沾沾自喜的庸才,十足的废物,污染空气的霉菌,下水道的井盖。 我大可以现在就动动自己的小手指把你放逐回你的老家焦炎地狱!但我欣赏你还有这么一点勇气敢和我叫板,所以直到现在都宽容地原谅着你的无礼。 相信我,拜尔大人肯定不会介意我帮他清理掉一条只会大啖粪水的蛆虫,而我没把你一脚踩成酱泥都已经是泰摩拉在眷顾你微不足道的小命了。” “对对对对不起,大人,我…呃…小的,这就把您的财富归还给您,还请原谅小的那个那个那个…有眼无珠!” 这番恐吓真的将面前的奥登罗斯魔吓得面如土色,他直接当着所有旁观者的面跪了下来,恭恭敬敬捧着三枚灵魂币递给眼前的这位大人物。 “很好,下次再见到我的时候,记得也这么有礼貌。现在,你可以滚蛋了。” “是…是,遵命!” 斐炽泰格努力从恐惧之中撑起自己的腿关节,连滚带爬逃跑了。 “别介意,朋友,下水道的井盖还是很有用的!” 看着这个家伙狼狈离去的背影,这些冒险者瞬间笑作一团,江逍遥还不忘冲着他高声补充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小子还真行,我见过吹牛的,没见过吹这么大的,*炼狱语*我早就看那个自大的白痴不爽好几十年了!” 面前这个吟游诗人夸张的表演也逗乐了巴拉卡罗斯,这只小魔鬼甩甩尖尾,让出一条回乘船的道路来。 “来吧,老大会很高兴听到你们带回的好消息的。还有,希望火巨人当时把你砸成肉饼的时候,真的会乐意舔你的鞋尖。” 第61章 污化笑者 dr1492 阿弗纳斯 赤砂荒原 “塔洛斯个蛋咧!我们为什么又回到这里了?!!!” 克拉瑞恩的破口大骂还没结束,剧烈的颠簸差点让她一头栽到车舱的底板上。 (注:塔洛斯,毁灭者、风暴之王,掌管自然灾害的邪恶神只,狂怒众神之一。) 此时,冥河俯冲者号地狱战车正疾驰在无数从平原上升起的火焰风暴之间。这片连魔鬼都不愿意靠近的地方,在他们上一次遭遇风沙暴的时候曾偶然路经过。 “全部坐稳了,各自想想办法把自己的屁股蛋子固定在车座板上!” 沃尔金大声警告同伴们的同时,快速以顺时针方向回打着控制战车行进方向的操纵盘,冥河俯冲者号以一个华丽的摆尾躲过了被卷入火焰风暴中向他们抛来的砖石,同时让这些后座舱中的倒霉蛋冒险者全部挤向了一边。 “维斯特拉,以后少吃点!你快把我和珊娜的腿压断啦!!!” “往那边去点阿娜,挪个位置,行行好吧大罐头,我的鱼尾巴卡进你的盔甲缝里了!” “把车顶窗打开,小费又要吐了……这把琴很贵的喂,别吐在上面啊!!!” “呜…对不……呜呕呕呕呕呕……” 一时之间,车厢内惨叫声连绵不绝。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大家,我亲爱的朋友们。” 沃尔金依然稳坐驾驶位,控制着战车不断穿行在无数负能量与烈焰旋涡之中。 “先听坏消息!” “我们的车被几个大漩涡包围了,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卷上天。” “本莎芭的黑骨在上,我觉得至少现在不会再有比这更倒霉的事情了!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我们的车板足够结实,从天上落下来应该不会立刻报废,但是我们大概率会被摔成科米尔苹果酱。” “这不还是坏消息吗?!!!” 就在阿娜怒吼之时,一阵奇异的失重感突然自他们身下浮现,江逍遥用自己的十二指肠都能猜出来他们的这个巨大铁疙瘩现在已经被卷入风暴,脱离地面了。 “快准备羽落术,法师!” “你是傻子吗阿莱斯特?羽落术对战车又没有任何效果!” “我是让你对我们几个放羽落术,不然你想等着自己的屁股摔成四瓣?” “那也不够啊,羽落术一次只能作用五个人,我们这里有足足八个人!还是说你和珊娜谁还会这招?” 不用吟游诗人提醒,江逍遥早就准备好了施展羽落术的施法材料,一根羽毛。但他不知道剩下来的同伴怎样幸免于难。 “珊娜菲亚,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卓尔姑娘抬起头来,快速捕捉着乱成一团的伙伴们中,那个呼唤自己名字的吟游诗人——或者小队中的头脑担当——的方向。事实上,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好,毕竟她可不像法师那样有学习过羽落术这种法术。 卓尔精灵的贵族们天生就拥有施展漂浮法术的能力,虽然离开自己的族群前往地表世界后,珊娜早就已经失去了蛛后罗丝赐予她们的大部分恩宠,也忘记了该如何控制自己漂浮起来。总之对于那时候在魔索布莱城术士学院中学习的她来说,羽落术绝对不是一个有必要花费她的精力去钻研的法术。 那时候她同自己的族人一样只沉迷于如何取悦她们的罗丝女神,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别发呆了,姑娘,快用孪生变形术把我和你变成会飞的动物!还是说你也想摔成科米尔烤猪肉排吗?” 阿莱斯特的催促声将这个卓尔精灵术士从对过去的回忆中拽了回来,现在,她终于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等等,喂,那剩下的那个倒霉蛋怎么办?” 江逍遥掰开指头算了算,五个人使用羽落术,两个人用变形术变成飞行动物,那还剩下一个人呢? “佐伊老大,快!你家小帅哥就交给你负责了!” “别对本公主指手画脚的,半精灵,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 费迪南多还在疑惑时,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整座战车都被从巨大的风暴当中抛了出去,向着地面一头栽下。 也就在同一时刻,他背靠着的那面车顶盖被顶开了,一对纤细但是有力的生长着红色棘刺的小臂环在了他的腰上,将他从这个逃生出口拽出,冲向天空。 佐伊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原本的身体大小,她钻出了男孩的口袋,展开了自己如同蝙蝠的魔鬼双翅,搂着他悬停在空中。 “轻如片羽non fit injura!” “化形polymorph!双重化形!” 两名施法者各自凝神催动周边的魔法网络,凝聚他们的奥术能量并施加给周身的同伴。珊娜菲亚与阿莱斯特瞬间身形缩小,长出羽毛,变成一只渡鸦与一只百灵跟随着佐伊飞出从空中坠落的战车,其他的同伴也在羽落术的加持之下跟随跳出。 —— “西凡纳斯的青苔胡须在上,我还从来没有变成过鸟,这种体验简直太酷了!我要把每一次振翅时感受到的气流变化细节都写下来!” 当百灵鸟再次生长出四肢,羽毛褪去,变成人形时,阿莱斯特做的第一件事情居然是兴奋地掏出日志和羽毛笔开始记录起来。 “我告诉你,阿莱斯特,如果哪天你死在了某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几十年或者几百年后的其他旅行者偶然捡到你的日记本时—— 他们绝对会说你是因为发疯了才死在这里的。” 阿娜从热砂当中坐起身来,拍掉了身上的沙土,顺便合上了这个吟游诗人添油加醋的奇幻日记。 “无所谓,我会先在日记扉页写上自己把一批巨大的宝藏埋在了某个色彩龙的龙窝里,‘想要的话就去寻找吧。’ 虽然我并没有那些宝藏,但我可以宣称那头龙看守的金银珠宝是我的,我也相信会有很多傻子愿意相信我的日记内容去挖掘那些色彩龙的宝贝珍藏,并成为它们沉眠苏醒后的第一顿大餐。” “作为一介凡人来说,你的灵魂从里到外都糟透了。但作为一个魔鬼来说,你可能是个天才。半精灵,如果你真死掉了,地狱的大门会为你敞开的,本公主也会建议父亲把你的灵魂从冥河里打捞上来,提拔成他的副官。” “不胜荣幸,阿弗纳斯第一公主殿下。” 这个没心没肺的吟游诗人向佐伊行了一个优雅的脱帽礼。 至于沃尔金,在成功摆脱火风暴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检查摔在一旁的战车。看上去车体本身并无大碍,但不知为何,当他再次试图发动它的时候,一阵黑烟伴随着震动轰鸣声升起,什么都没有发生。 “海姆个蛋咧!刚刚在龙卷风堆里面打滚的时候,这辆大铁块的发动装置肯定出问题了!” 牧师口中虽然抱怨连连,但仍维持自己虚假的笑容,只是皱着眉头连续踩踏着发动踏板。当然,这无济于事。 “我们需要找个专业的家伙过来检查一下,可以的话最好能把它修好。不然我们接下来可能就得走着过去找那个什么飞行堡垒废墟了!” “你又在说胡话了,牧师,这么大一片荒漠,我们上哪去给你找一个懂得维修地狱战车的人?” “废话,这我当然知道。看看吧,长舌头半精灵,该死的,你一定是真的被本莎巴诅咒了,所以我们这一路上才这么倒霉!” “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怪在我头上,好心的圣职者朋友,如果你真觉得这是什么本莎巴或者塔洛斯在作怪,你大可以向你们的泉水女神祈祷一下,或者干脆给我释放一个解除诅咒。 到时候我们再瞧瞧这一系列诸多不幸是不是我真的被诅咒了。” “……喂,你们快过来看看,我怀疑我八成是疯掉了,要不就是刚刚从车上掉下来,脑子摔得不正常。” 就在吟游诗人和牧师即将争吵起来的时候,江逍遥从滚烫的沙地上坐起,向他的同伴们宣布他的惊人发现。 就在与他们相邻的另一座小沙丘的下方,那片凹地里面,居然有着一大片青翠的绿洲与密林?! “淡水?!俺们有救哩!!!” 野蛮人维斯特拉为法师的发现感到惊喜,她撒开双腿,举起腰间别着的空水壶就向着那片绿洲中的湖泊大步冲了过去。 “等等白痴,阿弗纳斯怎么会有翠绿植被生长地带这种好东西?这是骗人的!估计是海市蜃楼什么的,但反正肯定不是真的!” 江逍遥朝着已经冲出不短距离的狼女大声喊叫,希望能让对方看清事实。只不过,这位法师自己也忘记了,海市蜃楼只是因光线作怪而把远处的景象投影到了面前而已,前提在于阿弗纳斯的某处地点真的有这么一片绿洲。 很明显,面前的绿洲连海市蜃楼都不是。那么这到底是什么呢?一层幻影?一种骗术?还是说……这是一个明显的圈套? “糟了,快拦住那家伙!这是陷阱!” 吟游诗人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他冲着其他的同伴大声呼喊,同时想要催动自己的法术通过人类定身术阻拦维斯特拉的步伐。 只不过,一切都太晚了。 兴奋的野蛮人大姑娘早已听不见同伴们的呼喊声,她再次摆出了自己过去在乌斯嘉蛮族山林生活时一步跃入水池中的姿势,迈开大步跳进了这层幻影之中。 …… 什么都没有发生,维斯特拉只觉得自己突然穿过了湖面,一屁股坐进了沙堆当中。这里没有什么湖水,没有什么绿洲,也没有什么危机和陷阱发生。 “嘿,你们快过来看看,俺为什么摸不到那些湖水。” 这下冥河俯冲小队的所有人都傻眼了,他们看到这个大块头如同巨石投射一般扎进了湖水之中,却没有激起半点湖面上的涟漪,也没有炸出水花来。她的下半身明明泡在水里,身上的衣物却并没有打湿。 “这是……幻景术?” 江逍遥终于明白了面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一种四环幻觉系的法术效应,它可以制造出一大片虚拟的景象,但却无法实质改变这里原本的地形。 “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造型奇怪的植物,至少在剑湾地区及西央土区域没有见过,或许在费伦南边的楚尔特大陆可以找到它们的表亲?” 瞧见同伴安然无恙,冒险者们纷纷检查起这个特殊的幻境,它给人带来的违和感实在太强烈了。 这里仿佛是一个永恒的暮光之境,柔和的微风中闪烁着耀眼的仙境之光,造型怪异的树林中萦绕着胖胖的巨大萤火虫,七彩颜色的光芒从这些家伙的尾部释放出来。 更不提大量色彩鲜艳的菌类和蕨类植物铺满了那些扭曲树木的根部,细碎的宝石和水晶颗粒洒落在地面各处。如果它们都是真的,那江逍遥可以肯定他已经发财了。这个法师只好叹息着试图伸出手去捞起这些不存在的幻影。 “这里简直就是童话故事里妖精和仙灵们生存的世界……” 这是阿娜发出的第一声赞叹,她还处在懵懂无知的幼年时期时,母亲经常会在床边向她讲述公主与王子、仙巫和妖精们的美好童话。 “…精荒野……” “什么?” “……妖精荒野。” 费迪南多鼓起了勇气,以自己认为大声的方式做出了他的推测。眼前这奇幻美妙的景象,毫无疑问,正是那些精类生物们的永恒家园与诞生之地,“妖精荒野”位面的一隅。 男孩年幼时也曾憧憬过那里,他从藏书中了解到,那是自然世界的镜影,一个荒诞且充满着童话色彩的地方。 那里的人们会骑着巨蜗牛进行移动,比马车都更快,那里的时间流速扭曲多变,一株嫩芽或许会在一夜之内长成参天巨树,又会在第二天回归到种子。 甚至他也听说过,在这个充满着妖精仙灵、巨大昆虫、独角圣兽与七色彩虹的童话世界,同样诞生了无数危险的存在。有人说,凶暴饥饿的枭熊并非出自法师的实验工坊,而是妖精荒野的原住民。那些可憎丑恶的鬼婆们也从这个镜面世界走出,带着她们的红帽子小跟班前往国度天宇的各处角落作乱作乐。 有些位面探索者将妖精荒野视为他们的旅程当中必须经过的一站,最充满期待的一站。可这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进入其中,在数天后回归时,有个别倒霉蛋会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并声称他们已经旅行了数十年。 但不管怎么样,妖精荒野的景象出现在巴托九狱的战场荒原上实在太过诡异。费迪南多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里真的很漂亮,也充满了怪异的物种,和本公主所见过的所有的地方都不一样!” 当男孩看向身边的魔鬼宗主时,这个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公主大人却同其他的小女孩一般连魂都被面前的奇幻绿地勾引过去,佐伊的眼中仿佛要跳出七彩的星芒。 “喂!本公主忠实的仆从!我命令你,等我们推倒了扎瑞尔之后,你一定要带我去这个地方看看!” “…嗯。” “柯瑞隆的花冠在上!这一定是神迹!是席德瑞恩诸神为我等的前路展现的奇观!它简直就是阿梵多神国在地狱的投影!!!” 吟游诗人激动地快要晕过去了,他飞速地掏出笔纸,试图将眼前的景象通过他的视网膜复制在画卷上永久保存,至少也要烙印在他的脑海里面。 正当所有人忘我沉浸在面前的幻影当中时,一阵口哨声却从不远处的山丘上传来。 冒险者们齐刷刷地抬头看去,同时不忘回过神来,准备好自己的武器。也就在这时,令人错愕的景象再次震惊到了他们。 只见一辆二轮地狱战车正停靠在沙丘顶一块大石头边,而巨大岩石之上,一个苗条的,像是精灵一般的身影,正一边吹着口哨,一边迎着热风背对着他们撒尿。很显然,这个放荡不羁的身影就是那台魔鬼座驾的主人。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呼喊柯瑞隆的圣名?” 怪异的精灵连裤子都来不及拉上,就转过头来,向这些陌生的冒险者展露出一个大大的、夸张的笑容。 “呃…难道你是柯瑞隆的化身?不,怎么想都不可能吧……精灵父神可不会变成一个连裤子都不穿的怪胎跑来地狱。 不过也说不准,我见过的精灵疯子和半精灵疯子不少,我旁边就有一个,没准那位柯瑞隆·拉瑞斯安真有这种奇怪的癖好,就和其他的精灵一样。” 就在沃尔金同样顶着一张笑脸迎接着对方时,阿娜赶紧捂住身边克拉瑞恩和珊娜菲亚的眼睛,以防这些年轻姑娘们直面这赤裸裸的变态和他不羁的下体。 (珊娜菲亚至少已经100岁以上了,虽然对于长寿种族的优雅族裔们来说她还很年轻,但不知道阿娜克伊丝怎么看待她的年龄。) “啊哈,你问我?我当然不是那位伟大的父亲神,我是笑爷,或者说他们都这么叫我,你们也可以。” 怪异的精灵现在才缓缓地束起自己的裤子,丝毫不感到尴尬或者羞耻,他的脸上无论何时都挂着那副怪异且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在这一点上,他与小队的牧师惊人地一致。 “你是一个雅灵?一个春雅灵?阿梵多在上,我只在深水城见过一个冬雅灵,我还以为你们都待在妖精荒野不出来的。” 阿莱斯特挤开他的朋友们钻了出来,还带着他的日志和羽毛笔,看他的架势,仿佛是要给面前这个自称笑爷的家伙做一个细致的采访。 他们对雅灵这一种族的认知并不多,但费迪南多曾在一个名叫魔邓肯的大法师的多元宇宙巨作中有了解过关于这个在物质位面相当少见的种族的一些事情。 雅灵可以说是妖精荒野的典型原住民,可能也只有他们和妖精仙灵们才能忍受那个充满危险的美丽和无边魔法的世界。 雅灵们通过四个季节分化成了四种不同的族群,他们的性格也各有不同,欢乐的春之精灵永远歌唱希望,好战的夏之精灵充满着立即行动的能量和勇气,平和的秋之精灵会向大家分享他们的友善,冬之精灵们则总是在沉思和悲伤之中反思自我。 费迪南多曾听闻,雅灵是一个充满优雅之美的种族,比他们在物质世界的高等精灵表亲们更懂得遵循自然美感,更具有艺术造诣。 可惜,从面前不穿裤子的变态——或者说笑爷身上,半精灵男孩完全欣赏不出任何的美感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吟游诗人对这个家伙抱有如此强烈的好奇。 “实际上,我已经离开那片魔法森林有好一些年头了,至少我在这里混得还算不错。 只不过这里除了沙子就是邪魔,所以有必要的时候,我会把以前居住的地方投影在这里,然后为自己提供一个可以放松身心的地方……尤其是在我需要思考怎么甩开追兵对策的时候。” “追兵?” 阿莱斯特不解地重复着这个词, “看上去你遇到一点小麻烦了。虽然我们刚刚才见面,但何不同我们说说呢?没准我们能帮到你。” “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半精灵,如果你真想帮我,我觉得至少我也得为你们做点什么才行。” 笑爷再次露出他的灿烂笑容,想要拒绝面前这些好事之徒的追问。 “……呃,那你对地狱战车修理有什么了解吗?毕竟我看你也骑着一台小号的。实际上,我们的载具在这里抛锚了,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那个大铁疙瘩。” 沃尔金一巴掌捂住了吟游诗人的嘴,表示让自己来和面前的家伙谈谈。 “因为刚刚的那场大风暴?嗯,这方面我倒是略知一二,但我建议你们不要抱太多希望。” 这个请求倒是出乎笑爷的意外,他最终束好了自己的裤带,拍了拍裤腿上的沙尘。 “走吧,至少带我去看看。” —— “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们运气很好,这辆战车没有在坠落下来的时候损坏它的内燃灵魂炉然后引起一场大爆炸,但是很多泥沙把它的推进管道结构堵住了。” 在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之后,笑爷从被挖掘出的冥河俯冲者号底部爬了出来。 “我们应该怎么做?” “嗯…可能需要很多水来把堵塞的泥沙清洗干净,但我实在没有这么多的可用水,毕竟我自己还得靠这些饮用水穿过这片沙漠。” 这位雅灵拍了拍悬在他腰上的水囊。 “骗人,你明明可以用巫术造出一片湖!” 维斯特拉不满地插嘴道。 “哦,不,那不是真的,亲爱的。这是一种本人比较擅长的骗术,一种小把戏,它总能给我带来很好的放松效果,还能帮我哄骗一些麻烦的家伙,把他们耍得团团转。” 笑爷被野蛮人的无知逗乐,再一次捧腹大笑起来。 “至少这一点我觉得我们不用太担心,我必须得再次提醒你们,你们的同伴之一是位牧师,是一名泉水女神的忠实追随者。” 沃尔金长叹一口气,他没想到修理这台战车居然这么简单,甚至只靠他一个人就能搞定。 “涤净lue!” 牧师在手指尖沾上一滴水珠,趁其还没有在阿弗纳斯的炎热之下蒸发时弹入了车上还没损坏的空酒桶内。在造水术的作用下,这滴水珠以惊人的速度膨胀变大,很快变成了十加仑量的储水。 “精彩!我很少见过有牧师施展这么实用的神术,问一下,你能把一滴酒也变成一大桶吗?” 在沃尔金张罗同伴去将车底的沙石清洗干净时,笑爷如顽童一般好奇地扯着他问。 “不能!” 对这个家伙的轻挑行为十分厌烦,沃尔金拍开了笑爷的手, “如果我真有本事将一滴好酒变成一大桶,那我不应该是名牧师,我应该去开家酒厂,取代威士忌小姐成为博德之门的大富商,再把我的酒海运送到南边的安姆和卡琳珊或北边的深水城、路斯坎,又或者卖给更北边的米拉巴和十镇的矮人! 说不定那些喜欢往肚子里灌酒的大胡子矮种狗会喜欢我,把我当成他们的座上宾,并且在秘银厅给我留一个贵宾套房……但是我没这个本事。我只是一名牧师,仅此而已!” “别这么严肃,我的朋友,你那和蔼的笑容去哪了?别把它忘记了好吗?没有一个微笑,可算不上衣冠楚楚。” 笑爷依旧没皮没脸地冲他笑着,他甚至用两个手指顶起了沃尔金忘记保持微笑的嘴角。这家伙真是有够讨厌,和那个银发的半精灵一样随心所欲且令人不快。 “够了,够了!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身为女神埃达斯的追随者,我必须向你表示感谢和尊敬。但我同样恳求你,把你想要我们替你做的事情都讲出来,如果没有什么别的问题的话,我们就先离开了。” “好吧好吧,那请容许我再次向各位自我介绍。” 雅灵挺挺腰,故意拉长了尾音,仿佛在给某个盛大表演做开场介绍一样。 “我是蛊惑者笑爷,阿弗纳斯自由组织军阀集团、笑面污化者同盟的发言人,也可能是最后一个活着的人。” “笑面污化者?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还有笑爷……” 阿娜克伊丝疑惑地看向她的同伴,想要寻求一个认同的答案。 “你当然听说过,我们都听说过,阿娜。疯喜鹊,那个老太婆跟我们提过,说如果有困难的时候,可以去找那个笑爷寻求帮助。” 阿莱斯特无奈地甩了甩手中的那张旧地图,老鬼婆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将这份地图交给了他们,并且向他们提示这片荒漠土地上各个军阀势力分布等情报。 “你们认识疯喜鹊?那就好说了,我也受过她不少帮助。” 笑爷一屁股坐在了冥河俯冲者的车前盖上,脸上却笑意不减。 “不过很抱歉,看来你们来的不太是时候,如你所见,我的队伍已经被完全击溃了,我也是侥幸之下才逃出来的。现在的我,帮不了你们太多。” “你已经帮我们足够多了,现在应该轮到我们来感谢你。但是你和你的组织到底遭遇了什么?你和别人结了仇,他们过来报复你了?” “结仇?多新鲜的词汇啊。” 雅灵讽刺般地品味了一下这个词语。 “一个在阿弗纳斯的沙地上滚打摸爬的人,怎么可能不和其他的势力结仇? 现任大公扎瑞尔只埋头血战,根本就没有想过去处理这片土地上的各个军阀之间的事情,导致这片土地被魔鬼之外的存在刮分了不少土地。 当然不是所有的军阀都认为他们分到的土地面积十分公平,而冲突、结盟、战争和背叛是最好的扩大自己领地的手段。我只是在这一环节中碰巧成为了失败的那一方罢了。” 笑爷咂了咂干煸裂开的嘴,再次灌了一口水袋。 “我的一个竞争对手,一头愚蠢的野猪人前不久突然死掉了,而他的那片地盘同时被我和其他三个家伙一起看上了。 苦涩呼吸、费欧娜还有卡夫卡亲王,他们都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分到比我更大的一块肉,便私下联合起来,给我按了一个谋杀蠢猪头的莫须有罪名,带着他们三大团队联合的‘正义之师’过来围剿我的人。结果嘛……你们也看到了,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了。” “……亏你现在还笑的这么开心。” “保持乐观和微笑有什么不好呢?你想想看,虽然我的军队没有了,但我的命还留着,光是这样一想,你也会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泰摩拉保佑了。 再说,愁眉苦脸可不能让我那亲爱的好下属们在我的眼前又从沙子里爬起来,用他们留着大洞的肚子和我一起畅饮庆祝复活的美酒。何妨笑一笑?” “停下,闭嘴,我明白了。” 阿娜头疼地扶着自己的长角,这种天生乐观的蠢蛋只要阿莱斯特一个就够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让我们帮你干掉那些还在四处追捕你的军阀,没错吧?” 看到雅灵点点头表示肯定后,阿娜将地图从吟游诗人手中抢过来。 “那所以呢?你是从哪里逃出来的?他们现在可能在哪里?” “最后一次见到他们的战车……大概在一个已经坠毁的飞行堡垒废墟附近,至于现在?嚯嚯,九狱魔鬼才知道呢!你们大可以扔一条烤得香喷喷的半身人大腿在那里,没准这群疯猎狗们会马上扑上来。” “飞行堡垒废墟?你确实够幸运的老哥,我们也正准备往那边去,只不过可能呃…稍稍迷路了而已。这样吧,你给我们指个方向,我们现在就去把那些狗军阀的脑袋摘回来送你当纪念品。” 吟游诗人再次打礼了一下因火风暴弄乱的领口, “当然,那个叫费欧娜的家伙可能得交给我们来处理。要知道,我们的一位委托人可是很想请她喝杯茶呢。” “成交!” 第62章 飞行堡垒废墟 一个塔状的废墟在灼热的地狱中拔地而起,它的外观看起来像是一把巨剑的剑刃,略有20度左右的倾斜,且部分被埋入了地下。它裸露在外的部分已经变得生锈开裂,破烂不堪,炽热的狂风从这片废墟呼啸而过。 自从恶魔们在战斗中将这个堡垒击坠后,扎瑞尔就抛弃了它,任由它在此地生锈。飞行堡垒废墟底层甲板的漏洞多得和筛子一样,让人很容易就可以通过这些洞口进入堡垒的内部。而那些冒险者们也正是通过这种方式进入了被遗弃的堡垒。 “已经很久没有魔鬼来清理这里了,我只希望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把这里当成它们的巢穴。” 阿娜克伊丝将一块碎板从它原本遮挡的洞口处移开,露出了遗迹深处那根直径五英尺的圆柱形铁管,它曾一直向上延伸到几乎与堡垒等高的地方的。他们大概猜出了这个巨大管道的用处,只要将下端插入冥河中,就能像吸管一样从冥河的河底抽取受虐的灵魂,将它们投入到上方的某个灵魂能量容器中,作为供给整个飞行堡垒的能量源。 看样子,堡垒中包括指挥层在内的每一层都有舱门口联通这条管道,如果从这根管道里面走的话,或许就能通往废墟更高处的地方。前提是它足够安全。 也正如阿娜所担心的,就当她揭开管道舱门盖口的那一刻,窸窸窣窣的声音就从前方的黑暗之中传来。这位经验丰富的女战士立刻召唤出了她的巨刃,做好招架的准备。 一条30尺长的蜈蚣状的怪物正盘踞在管道那端的渗着腐臭烂泥的容器内。当它听到联通管道的舱门被打开后,这只巨兽便顺着管道滑了过来,想要吞噬入侵它领地的任何生物。 “zurgan!(炼狱语:该死)有头百足魔兽remorhazes在这里面安了家!!!” 女战士的队友们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到了阿娜被巨大的冲击力撞飞出去的身影。虽然她的重甲和巨剑帮她抵消了一部分冲击力,但这一下肯定还是很疼。 恐怖的蜈蚣巨兽从一片蒸汽云雾中冲出,它的体内却涌动着炼狱之火。眼镜蛇一般的翼状鳍在其头部向后张开,它的巨嘴边缘则布满了锯齿状的尖牙。 百足魔兽?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可是巴托地狱,魔鬼们的失乐园。在这些冒险者们的认知中,这类巨型的怪兽往往只会生活在严寒的气候中,它们捕食麋鹿、白熊和一些生活在该领地的其他生物,体内生长着像火炉一样的生热器官来抵御寒冷,这反而让它们无法忍受温暖的天气才对。 这些掘洞能手是冰雪深处的伏击战术专家,它们耐心等待着猎物从落穴陷阱上经过时传来的微小震动,同时主动降低体温以免周身的冰层融化,也防止具有热视觉能力的猎物远远发现它们的身影。而一旦你靠近了它们的埋伏,等待你的将会是一场自脚下的雪堆中浮现的致命冲杀。 据说,有些霜巨人甚至会专门从幼卵开始饲养这些可怖的怪物,将其培养为自己的得力帮凶。 但无论如何,灼热的阿弗纳斯都不适合这类生物的生存,除非…… “炼狱畸变种!” 费迪南多小声地警告他的同伴们这头巨虫的身份。有些生物在误入其他位面时会受到该世界魔法性质转变的影响,进化出更适合其周身环境的生理特征。天知道九狱到底将这头罕见的炼狱百足魔虫扭曲成了什么样子,但所有人都知道它只会变得更加致命。 怪物的怒目瞪视着其他入侵者,一串地狱烈火在巨虫的牙尖蹿腾,它在炫耀自己强大力量的同时也是在警告着他们:下一个就轮到你了。看来它的厚实甲壳与发热器官已经适应了阿弗纳斯的环境,甚至学会了如何引导地狱火焰为自己所用。 “阿娜,你怎么样了?” “呸!我没事,就是被火燎着了一块儿。” 女战士拄着几乎与她等身高的巨剑从地上站起来,刚刚的巨大冲击力让她头脑发晕,一口污血也被她吐出。但她十分清楚到底是什么对她造成了更重的创伤。 当炼狱百足魔兽冲向她时,它的周身都被包裹在烈火之中,而偏偏过去阿娜斩杀的那头该死的角魔在她的灵魂中打下了永不熄灭的诅咒印记。火焰席卷阿娜身体的那一刻,她感到自己的灵魂都被剧烈地灼烧了。 “你这地狱的贱种,我今天非亲自手刃了你不可!” 阿娜克伊丝的缟玛瑙巨刃再次被她双持入手,笔直指向面前的庞大蜈蚣。这只巨怪也成功被挑衅,带着它燃火的尖牙就扑了过来,想要扯断巨剑士的四肢。 “喂!你!你究竟是刚烤出炉的热狗,还是魔鬼拉出的大便?” 对于一个长条状的生物,吟游诗人实在有太多能辱骂的词汇了。在“恶言相向”的心灵魔法作用下,一连串的精神攻击不断在这头大蜈蚣可怜的小脑仁中敲打着,它痛苦地嚎叫出声,丢失了自己的攻击目标。 “你在看哪里?蠢虫!” 眼见这头怪物分心了,阿娜立刻把握好了队友为她创造出来的短暂停顿,挥起巨剑砍入了它坚硬的甲壳之中,带起了一片火星。 疼痛又重新扯回了巨虫的意识,它尾巴横扫,再次将阿娜撞飞出了数尺远。它调整好了攻击的方向又一次对准了阿娜,却太过于惦记眼前的提夫林女战士,以至于没有顾及到身后,更多的冒险者已经趁这个时间冲杀了过来。 “托姆之光芒在上!” 圣武士少女挥起与她身形不符的哈鲁曼巨剑,带着神圣光耀的斩击再次砍入了同伴为她开辟的巨大创口,险些直接将巨虫拦腰斩断。 紧跟在克拉瑞恩身后,野蛮人维斯特拉也首次高举自己的新武器,暴食者的饕宴战斧,砸在了另一节甲壳之上。 “坦帕斯!!!” 好硬,震得力大无比的野蛮人都感到手麻。但维斯特拉不甘示弱,她高声呼喊荣耀战神的名号,青筋暴起,将斧刃硬生生压入了壳下。 与此同时,法师与术士也在调动他们周身魔网中的奥法能量,支援与巨虫搏命的斗士们。 “快速cupio!” “更快citius! ” 加速术、孪生加速术,三道魔法灵光覆盖着圣武者少女、狂暴的狼女以及站在最前方的咒剑者,为这些姑娘们提供了无限的活力,以及更加敏捷的身形。他们相信这样一来,百足魔虫纵使再生出一百对腕足也无法追赶她们的步伐。 但猛烈的进攻无疑让巨虫更加恼怒,它意识到咒剑士坚硬的护甲不是它能立刻撕扯开的,它需要一个更容易解决的对手,而最棘手的敌人则留到最后。 那个花枝招展的吟游诗人或是那两个身着法袍的施法者似乎就是不错的目标。 “珊娜,小心点,它朝你们过来了!” 卓尔精灵的心中,一道警告声响起。暂名为2号的存在正借用她的双眼观察敌人的动向,并最早发现了这头狡猾的巨虫已经改变了它的目标。 珊娜菲亚小心地将另一只手腾了出来,在维持加速术的效果时,她还要时刻准备用护盾术抗下百足魔兽的冲撞。她能看到,身边的时光行者,江逍遥也同样准备好了扭曲他们周身的时间流动。 但更意外的情况发生了。百足魔兽巨尾横扫,甩开了野蛮人与圣武士少女的追击,它虽直直奔向了正在维持法术的二人,却展开巨大的翼状鳍,以不可思议的姿态滑翔着飞过了他们的头顶。 它的目标是游荡者费迪南多。 不用等待同伴的惊呼声传入耳朵,男孩已经在试图躲避这次突袭的攻势中同时用三发力场子弹改变巨虫的扑击路线。可它们大多没有伤到巨虫半分,而是从其坚硬无比的甲壳上偏移滑开。 长虫燃着地狱烈火的尖牙死死咬住了可怜的费迪南多的腰部,刺入了他的软甲之中。腹部穿孔的剧烈疼痛险些直接让半精灵男孩昏厥过去,他试图做出反应,但紧接着,百足魔兽那比酒桶更粗的身躯就如同巨蟒一般紧紧缠在了他的身上。 身体四肢被束缚,无论怎样挣脱都不能逃出巨虫的盘蜷,这结实的力道似是要把费迪南多直接碾成一团肉块。费迪南多打赌现在他的内脏已经因为巨大的压力而出血破碎了,简直没有比这更糟糕的处境。 “放开那个男孩!!!” 咒剑女战士阿娜克伊斯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冲了上去,想要用手中的巨剑将这恶毒的魔兽切成数段以还男孩的自由,但她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 “快做点什么,法师,想想看你还能用什么法术能派上用场!” “呃…嗯……要不我试试用油腻术给它上个油?说不定小费就可以滑出来了!” 江逍遥焦头烂额地翻阅着手中的法典,试图从中找出一个正好能派上用场的法术,他考虑了一些威力足够强大的塑能魔法,说不定能把那头巨兽轰飞——前提是费迪南多也能从这场奥法能量攻击当中生还。 来不及了,就在他的同伴们慌成一团的时候,费迪南多知道自己已经大难临头。那头百足魔兽张开的血盆大口宣告着他即将迎来的下场,这头巨兽居然从他的头顶直接囫囵一口将他吞了下去! “玛拉(狩猎者、狂怒众神之一)的利爪啊,小费,那孩子被吃掉了!我希望在这头魔兽的排泄物中能找到他的遗骨,好让我能把他埋葬好。我还挺喜欢这孩子的!” “闭上你的臭嘴,阿莱斯特,他还没被消化掉呢。” 沃尔金嘴上虽骂,但他也不太有把握能成功将那个男孩还没被强酸胃液消化之前从魔兽的胃袋中剖出来。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快干掉这只巨兽,提高费迪南多的生还几率。 “闪光gra!” 确定目标后,圣光能量化作箭矢从牧师的指尖射出,击中百足魔兽的咽喉,并化作一层闪耀着秘法的微光笼罩了它。 腥臭的感觉扑面而来,在费迪南多从巨虫的食道滑进它的胃袋里后,他立刻意识到自己不会有太长的时间可以供自己挣脱。这种高级捕食者的胃酸实在太过恐惧,液体一粘上他的皮肤,火辣辣的灼痛感立刻传入男孩的头脑。他甚至怀疑这种强酸连精铁都能融化成水,而自己这一副肉体凡胎又能坚持多久呢?恐怕不消片刻就只会留下一具骨头,或者连骨头都不存在。 必须得快点在巨虫的腹部开一个大口子,让他逃出去。 他掏出手中的火枪,想要抵住这层厚厚的肉壁进行射击,现在的他已经顾不上如此近距离开火带来的危险了。就在他以为自己的手指能扣下扳机的时候,这只巨虫仍然在扭动着它的躯体,将妄图从内部发起攻击的游荡者摔得七荤八素,颠得头晕目眩。 “我猜你现在正需要本公主,对吧,我亲爱的仆人。” 正在费迪南多用最后的力气捂住被洞穿的腹部,不让伤口因百足魔虫的巨力扭动更加撕裂,感到无助万分的时候,一道精神桥梁在他的颅内搭建,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在呼唤他。 佐伊居然也跟着他一起混进了这头巨兽的胃中? “只靠枪是不行的,我的傻男孩,你应该学会用更锋利的武器包装自己。” 心中的话语刚落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费迪南多能感觉到有什么正在自己的上头逐渐成型变大,最终骑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要乱动,小心被本公主割伤,更不要往上看。” 古灵精怪的魔鬼公主恢复了她原本的身形,这立刻撑满了魔兽仅能容纳他们二人大小的胃袋,随后,魔鬼特有的生有尖锐棘刺的皮肤与长尾瞬间在胃袋上划开了数十道小口。这一定很疼,百足魔虫怎么也不会想到,它竟然大胆的吞下了最致命的存在,并不仅是因为对方是一只强大的魔鬼,而是对方本身正如千针万刃的化身。 如果让这头智力出众的魔兽选择吞下一只全身上下布满了猩红棘刺的大魔鬼或五只豪猪,它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维斯特拉挥舞起巨斧劈下,却又不敢用力过猛,她担心这柄魔法锋刃会直接切开长虫的外壳,砍伤它肚中的费迪南多。好在她的担心很快就结束了。 百足魔兽不知为何突然一阵痛苦的抽搐扭动,大口一张,竟然将腹中的食物又反吐了出来。可怜的费迪南多,他带着全身上下脏兮兮的粘液从魔兽的血盆大口中飞出来,踉跄地砸在地上。而在他的身后,佐伊又再次缩小了自己的身形,她爆发出一阵笑声,似乎刚刚落入虫腹的遭遇并不是什么危机,只是一场有趣的游戏罢了。 “那个男孩出来了,趁现在赶紧动手!” “出来了?前门还是后门?” 沃尔金无视了吟游诗人的嬉皮笑脸,一声招呼,再次高举圣锤砸向百足魔兽的坚硬甲壳。在他身后,手持巨剑巨斧的女战士们也纷纷将自己的蛮力倾泻下来。 这只燃火的巨虫再也禁不住如此轮番的打击,战斗以哈鲁曼巨剑插入它的头壳的方式画下了句号。 “我真希望这是我们在这个飞行堡垒里找到的最后一头怪物。” 阿娜轻轻挥手,她手中的那把大剑便立刻消失无踪,再来这种浑身上下窜着火苗的家伙她可真吃不消。 “嗯,没准呢。” 盘踞在管道中的怪物已经被清除,这里又重新成为了一条便捷的通道。冥河俯冲者小队小心翼翼地钻入这个曾经被用来汲取灵魂的通道,向着更高层的方向走去。当维斯特拉最终踢开了管道尽头的闸门时,他们相信他们终于来到了飞行堡垒的顶层,曾被用来作为指挥层的地方。 不过显然他们不是第一个到达这里的生物,有一批怪异的家伙早就已经在这里定居了。 “哇哦,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让人恶心反胃的巨蜗牛……” 江逍遥的目光很快锁定在了那些奇怪的生物之上。这看上去是一种大型无脊椎动物,一种暗红色的类似于蛞蝓或者巨蜗牛之类的奇异怪物。不过组成它们保护性的壳的是类人生物的颅骨和遗骸还有其他的腐殖物,这些巨大蜗牛用它们分泌出来的黏液将其紧紧粘附自己的背后,以此为它们增强自己的防御能力。 而现在,足足五头这样的怪物正悬挂在他们头顶的上,它们紧紧贴着天花板,墙壁和地板的断壁残垣行走,躲避着从无数缝隙中灌入废墟的阿弗纳斯咆哮的狂风。 “骸骨螺。” 费迪南多的介绍总是这么言简意赅,从烛堡的那位九狱学者女士那儿获得的书籍确实帮了他不少忙,而他总会在必要的时候才向自己的同伴分享这些知识。 “它看上去确实挺喜欢骸骨的,我只希望它们不会把我们的脑袋也挂在自己的背上当装饰品。” 很好,克拉瑞恩心想,这些家伙并没有什么主动攻击她们的意思。如果这些行动缓慢的家伙真的有这个大胆的想法,她的巨剑会随时把这些粘液生物拍成烂泥。 不过很显然这里并不是什么时候都有大量的食物进来观光的,骸骨螺们看上去不太想放走好不容易才等来的猎物。虽然它们可能压根搞不清楚到底谁才是被狩猎的那一方,这些家伙还是主动张开自己那奇异蠕动的吸盘状嘴从天花板上落向了下方的冒险者们。 可它们实在太慢了,为首的这一只刚刚落在地上,哈鲁曼巨剑便立刻将其背上的头骨连带着它的身体劈成了两半。 克拉瑞恩感觉自己的剑刃砸入了一团黏性十足的凝胶体中,她尝试着想要把巨剑从怪物的尸体中拔出来,但这费了她不小力气。更糟糕的是,当剑刃从这团即将化成脓水的大虫体内抽出时,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声从裂口处迸发出来,回荡在废墟的断壁之内,差点吓得克拉瑞恩坐倒在地上。 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如果周围有什么更加危险的捕食者的话,它们会立刻赶来的。 “在我的耳朵彻底聋掉之前,我不会愿意再去杀死第二只这样的白痴生物了。” 阿莱斯特堵住自己的尖耳朵的同时,气急败坏地向他的同伴们叫嚷着,就在他的话音还没落下时,火花如雨点般从天花板的裂缝中洒落。这一层是飞行堡垒的最高点,离天空最近的地方,在废墟的另一侧墙壁早已倒塌,展现出了下方一望无际的荒漠平原。 而嘹亮的鸣叫声正从不远处的天际传来,六只巨秃鹫发现了它们美味的食物,它们正向冒险者们所在的地方快速奔袭而来。直到巨鸟们靠近,冥河俯冲者小队终于认识到自己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那根本不是巨秃鹫,而是一群形如怪鸟的费洛恶魔,一群饥肠辘辘的捕食者。 “坦帕斯!!!” 不需要任何人提醒,维斯特拉便再次高声呼喊着战神之名,挥动着手中的巨斧迎了上去。在她的大喝之下,其他的同伴们也纷纷抛下了那些不会造成任何威胁的巨蜗牛,与真正的麻烦纠缠了起来。 “焚毁殆尽perurere!” 一束强劲的电流从珊娜菲亚的指尖飞出,同时烧焦了三头邪魔的翅膀,只可惜对方似乎并不怎么惧怕雷电。它们只是再次振翅,就将满溢的电流能量全部甩下,同时从口中吐出大片的孢子浓雾。 珊娜菲亚的狂野魔法又一次扰乱了魔网,重新激发了她已经失去的能力,只有那些生活在地下的卓尔们天生擅长的浮空能力。她靠着重新获得的飞行手段不断躲避开吐在地上的有毒孢子,想要转换新的角度发起攻击。 她身下的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那些战士们瞬间陷入了剧毒孢子云中,无法看清他们的对手。 “牧师!” 阿娜捂住自己的口鼻,尽量不让自己过量吸入这些毒素,同时呼唤着他们的圣职者驱散这些麻烦。就算她不提醒,沃尔金也知道该怎么做。他的手中已经准备好了一瓶圣水,高高抛起,并用另一只手所持的硬头锤将其打碎。四溅的圣水携带的祝福光辉有效中和了恶魔的毒素,但沃尔金已经没有能力去照顾自己了。 长喙对准了他的后背啄来,将他打得向前跄去。发动偷袭的费洛魔本来想再次挥动利爪,划开牧师的脖子。一发要命的魔能爆弹直接命中了它的眼睛,阻碍了它的攻击。 费迪南多见到攻击有效,再次连开两枪,分别打在费洛魔的双翼之上,羽毛纷飞。 “拔了毛的公鸡都比你飞的更高!” 阿莱斯特连串的咒骂声裹挟着精神能量轰入费洛魔的头脑,将它打的头晕目眩,难以维持自己的身形。它恼怒地吼叫着,想要改变自己的攻击目标,扑向恶语伤人的吟游诗人。趁这个机会,已经调整完毕的沃尔金挥出手中的圣锤,裹挟着暗蚀能量的致伤术直接拍在它的脑门上,将其又一次抽飞出去,最终没了声息。 眼见一个同伴已经被快速解决掉,自己吐出的毒云也不见效果,恼羞成怒的费洛魔们展开了不要命的攻击。长喙和利爪在阿娜和克拉瑞恩的战甲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白痕,却始终无法伤到她们分毫。 一头自以为是的邪魔将它的利爪嵌入狼女的结实肌肉时以为自己已经成功伤到了对方,但它没有注意到,身着长袍的法师已经不知不觉溜到了它的身后。 “昏睡百年!” 一阵困意直冲大脑,哪怕是邪魔也无法完全抵挡这份困意,它知道自己此刻一旦合上眼睛就再也不可能睁开,但身体不听它的使唤,瘫软下来。 趁着这个机会,维斯特拉斧柄横握,聚力挥斩,将其长长的脖子砍成两段,化为灰烬。 一只又一只费洛魔倒下,始终没有真正伤害到眼前愈发强大的凡界冒险者们,残存的怪鸟终于知道了自己再不逃走命不久矣,纷纷展开双翅向着远方飞去,留下一地羽毛。 “它们逃走了?” “它们不敢再回来了。” 阿娜朝着卓尔姑娘笑了笑,再次挥出大剑,将那些引来麻烦的巨大蜗牛一只又一只劈碎。 第63章 神明庇佑的乱战 维斯特拉开门的方式永远都是那么直接而且粗暴,当她一脚将门板踹飞进舱室内部时,一声尖锐的警报声随即从房间内响起。 也有可能根本不是什么警报,那道声音听上去更像是一段响亮、跑调的器乐伴奏的尖声歌唱,一道轻柔的女声。 “aj ta noss iz''lech''iz ta kraj-ka-nok asmodei das!” “这个大喇叭在叭叭些什么?” 阿莱斯特皱起眉头看向身边的阿娜还有克拉瑞恩,希望她们能帮自己翻译一下。这听起来是魔鬼的语言,也就是炼狱语,但是提夫林们本身也会使用这种语言作为他们生活交流的一部分。 “你是至关重要的……你命中注定将会晋升……阿斯莫蒂斯喜爱你……差不多就是这种意思。” 阿娜对这种无意义的自我催眠感到厌恶,魔鬼们总是把自己的欲望摆在一个很明显的位置。晋升,或是走在晋升的路上。魔鬼的阶级社会结构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向上攀爬的过程。如何取悦上司?如何用出色的表现获得提拔?如何干掉自己的上司让自己屁股坐在他的位置上? 他们永远都只会考虑这些。 就在这古怪的歌声唱罢,一个更奇怪的声音随即响起,听起来像是一道嗓音深沉的魔鬼大声呼喊的指令。 “hy''gwa urnossk!!!”(炼狱语:弃舰) 这听起来似乎是飞行堡垒的舰长对自己的同伴们下达的最后的指令,再之后不久,也许就是在下一秒,恶魔们便击沉了堡垒,只把这段被遗留的回响混进了录制的歌声广播中。 一些火花从天花板上的裂缝空洞中落下,撒在了一对从墙上被拔下的长方形仪器上。如今这两台机器堆在了房间中,它们松散的缆线就像杂乱的头发散布着。看上去就像两个金属文件柜,其上遍布着已经失去作用的开关和表盘。 “这是俺们要找的东西吗?” “这当然不是,维斯特拉,这些东西长得就不像权杖,可能是某种奇怪的魔法仪器,但我并不觉得这些东西还能起作用。” “事实上,这应该是一种心灵通讯器。” 阿莱斯特的脚尖无聊地踢踢这两个大柜子时,江逍遥正在试着使用鉴定术了解这些铁皮盒的用处。他不满地瞪了眼吟游诗人的脚尖,起身来汇报自己的研究结果。 “小的这个可以用来发送心灵通讯,但是范围不太远,应该是在作战的时候用来指挥地面战场的魔鬼军队的。大的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猜是起相反作用,用来屏蔽和干扰对手的心灵通讯的。” “狡猾的家伙,每当我觉得魔鬼不可能一直在一波又一波的恶魔浪潮中守住他们的老窝的时候,他们的智慧总能给我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别恭维你的敌人,不管是魔鬼还是恶魔,他们掌握这种我们所没有的魔法技术都不是好事。阿莱斯特,你得搞清楚,我们现在只是和一只大魔鬼暂时合作而已,这不意味着我会一直站在魔鬼这边。” 阿娜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了吟游诗人的宽帽上,继续沿着地上的缆线向着另一个房间的方向走去。 “别忘了是谁把埃尔托瑞尔拉进地狱里来的。” “合作?我还以为你会说‘互相利用’呢,只是碰巧因为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扎瑞尔,我们才站在了同一边。 我知道你们都不太愿意和魔鬼、和拜尔合作,哪怕不说你和你的同族,我们这里还有一个托姆的圣骑士以及一个牧师。但是在加葛斯离开我们后,有一个前任魔鬼大公的帮助对我们来说确实轻松不少,哪怕等解决了扎瑞尔的事情之后我们很可能会立刻翻脸…… 但至少现在,我们可以假惺惺地一边把酒言欢一边称呼对方为‘盟友’。” “半精灵,你忘了你们在谁的面前谈论你们虚伪的臣服?” 佐伊的尾刺毫不客气地扎向了阿莱斯特的屁股,这让后者顿时叫唤起来。 “哎呦呦,我们的公主大人,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和你隐瞒这些。我们最后到底是否真的会向你和你的父亲献上忠心,你自己早已心知肚明,你的父亲也是。那我们不妨敞开了天窗说亮话……” 就在吟游诗人正与魔鬼公主辩得起劲时,走在最前的阿娜突然停下了行进,她立刻向身后的队友们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发出动静。看来,女战士已经发现了什么潜藏的危险或者敌人。 阿娜抽动自己的耳朵,尽可能去捕捉前方房间中的动静,那是一种非人的咯咯笑声,瘆得人心慌。房间当中一片黑暗,她只好将视物方式切换为提夫林一族天生能在黑暗之中捕捉热源的热视觉能力,向房间中一探究竟。 在漆黑房间远处低矮的角落,一个看上去有些像营养不良的侏儒的家伙蹲在一堆类人生物的骸骨之上,他一边发出疯狂的咯咯笑声,一边啃着一根早已没有任何血肉和营养的骨头。在他这可怖的巢穴边是另一扇铁门,通往更深处的废墟之中。 这只类侏儒生物并没有展露出明显的敌意,你甚至并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注意到一批客人已经到达了他的门前。总之,这并不像是危险的埋伏,阿娜只好向自己的同伴表示她可能遇上了一个怪胎。 “嗨兄弟,你还好吗?” 自来熟的吟游诗人主动凑上前去,想让这只疯侏儒将自己的注意力从嘴中的骨头转移到他的身上。 “咯咯,一块肉在和史托说话?你是朋友?你是敌人?还是说你只是块肉?” “你以前有见过这么英俊的肥肉吗我的蠢兄弟?我是你的朋友,亲爱的史托,我是阿莱斯特,是你最好的朋友。” “朋友?朋友?史托的朋友,朋友找史托干什么?” “呃…史托,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流星划过天空十三次,十三次!” 阿莱斯特清楚眼前的家伙一定是陷入了某种混乱中,他小心翼翼地选择自己的词汇,避免激怒到疯侏儒。 “那我们换个话题吧,我亲爱的史托,你有没有找到什么亮晶晶的长长的东西?比如几根金黄色的棍子之类的?” “史托喜欢亮晶晶,但史托没有发现亮晶晶,史托有很多骨头…如果朋友有亮晶晶,史托愿意用骨头交换!” “问了也是白问。” 克拉瑞恩断定面前的疯子无法给他们提供有用的信息,与其这样,不如自己继续向前寻找拜尔的精金权杖的下落。 “嗯,那好吧,如果我找到了别的亮晶晶的,我再考虑和你交换。” 半精灵无奈地挥手打发了这个对他们没有攻击倾向的怪胎,继续跟随同伴向更深处行进。不久以后他们就来到了最后的房间,这间漆黑的房间中从右手边的墙上撕下来的置物架翻倒在地,下面还压着一只尸体已经干透了的棘魔。 “我猜我们应该找到权杖了。” 沃尔金很快就注意到,在这最后房间的角落,一块3英尺见方的炼狱铁箱正堆放在那里。这是一个有着爪形的四角,厚重的门上带着三个机械表盘的保险柜,每一个表盘上都用炼狱语写着数字。 “有意思,一个密码锁。既然都上了这种麻烦的保险了,我们要的东西绝对就在里面。” “但我们根本就没有密码,你想怎么把它打开?我可不认为我的大剑能劈开一个炼狱铁箱。” 阿娜蹲下来敲敲这块坚硬的大铁柜,相当清楚以自己的能力没有办法将其蛮力开启。她转头看向了江逍遥。 “嘿!法师,你肯定有什么法术能直接破开这种锁对吧?” “敲击术应该没问题,但是……” 江逍遥无奈地耸肩,表示自己拒绝将多余的法力浪费在去解开一块锁上。 “这个三位数表盘锁比你们想象的更复杂,它是三个完全独立的锁组成的。如果我要用法术强行破解,我至少需要施展三次!我哪有这么多法术供自己浪费的?” “听着,法师,这不是浪费。一旦我们能把权杖取出来,我们就能赶快撤退回去,完成我们的这摊麻烦任务。” “那如果箱子里面根本就不是权杖呢?如果我们马上会被卷入一场麻烦的战斗呢?” 就在两人各持己见即将争吵起来时,吟游诗人带着贱笑插入了二人中间,打断了他们。 “嘿,朋友们,别激动。我们为什么不试着用密码把它直接打开呢?” “我已经说过了,阿莱斯特,我们没有密码。” “我们没有找到密码,并不代表我们不知道怎么去发现密码,不是么?” “所以你想怎样?” 阿娜有些不耐烦地瞪着阿莱斯特,很好奇他到底又有什么歪脑筋。 “告诉我,阿娜,我的好姑娘,炼狱文字中的数字6是哪一个?” “你的意思是说?” 咒剑女战士瞪大了眼睛,她立刻明白了半精灵的意思。虽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但她知道自己至少要去尝试一下。 阿娜不断拨动着表盘上的数字,并最终按下开锁按钮,随着咔哒一声脆响,这只铁皮箱子果然成功打开了。 “├i ├i ├i(炼狱语:666),经典的魔鬼密码,该死,我早该想到的。” 女战士一把掀开了箱盖,确认其中是否装有他们想要的东西。果然,这个保险柜中盛放着九根精金打造的权杖,每一根都重达三磅。当阿娜将其中一根举起来端详时,其上面铭刻的炼狱符文吸引了她的注意。 “‘阴谋之阳锁扣’,编号1-9?这是什么意思?这些权杖和埃尔托瑞尔头顶上的伴阳有关系?” “那为什么拜尔会想要这九根和埃尔托瑞尔有关的权杖?” 冒险者们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了佐伊,而后者也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父亲的想法,连她也不能理解。 “总之东西也弄到手了,我们该回去了。” 多想无益,当他们将这九根权杖扔进次元袋后便想要原路返回,走出堡垒废墟。 “那个疯侏儒去哪儿了?” “你还关心他干什么?估计又去哪里找骨头啃去了。” —— 直到冒险者们走出废墟的大门时,他们才意识到自己被卷进了一个不小的麻烦。在离堡垒大门口不远的地方,三列他们从来没见过的魔鬼战车队已经围住了任何可以逃跑的路。其中一辆战车的表皮上还镀了一层金! 为首一头没有翅膀的高大角魔,正在大声同另外两个车队的头领争吵着。滑稽的是他每喊出一个单词,都会变成一阵从他的嘴中吐出的黑烟。看来,这就是为什么这名军阀被其他人叫做“苦痛之息”。 “莱泽斯大爷已经说的够清楚了,这里是我的新地盘!如果没有我的允许,你们两个臭拖布不许把哪怕一只脚踏进来!” 而他的手下,那些野蛮粗俗的大地精也对着其他的队伍发出嘘声。 站在莱泽斯的右手边的,是一只身材高佻的链魔chain devil,猬魔与须魔们在他身后的战车中簇拥着他,这些战车上都用铁链围成了一个数字8。毫无疑问,他们是臭名昭着的“第八残余”军团,据说他们都是因受处罚从九狱第八近卫军团“恐怖化身”中被剥夺权利,放逐出来的魔鬼老兵。至于他们的头领,这头链魔就是前任指挥官卡夫卡亲王。 卡夫卡亲王嗓音低沉而阴狠,他的每一个句话都会由铁链甩动的响亮声音作为结尾。 “不,你这个没翅膀的大白痴,你没有权利占领这里!这是扎瑞尔的飞行堡垒,不属于你!不属于任何人!” “可去她的吧,扎瑞尔!那个该死的堕天使婊子已经抛弃了这里,现在谁先抢到算谁的!” 莱泽斯不客气地回敬着同他抢夺地盘的对手,在他的左手边,一直围观不语的女法师也终于开口了。 “我不管你们谁想抢这块地方,我需要的只是一些留在堡垒废墟里的实验材料!把它给我,我马上就走。” 这位婀娜多姿的人类女法师正坐在那台镀金的战车顶上,一边转动着手中用骨头和人肉拼成的阳伞,一边用自己的乳白色双眼不耐烦地看着即将大打出手的第八残余和痛苦之息。她的随从们,那些尸鬼和妖鬼则手持巨大的扇子,为他们的女主人带来凉爽。 “我猜这家伙就是马哈迪说的死灵法师菲奥诺,就是她偷走了那头罗刹的黄金厄运号战车。” “那俺们怎么办?躲在这里围观这些魔鬼打得两败俱伤,还是直接冲过去把他们全部打趴?” “还用说吗?等他们一方以为自己已经赢得胜利的时候,我们再直接突进过去打飞他们的脑袋。哦,记得马哈迪说过,他要我们抓活的菲奥诺。” 江逍遥和阿莱斯特分别按住了野蛮人大姑娘各一只肩膀,避免她贸然冲上去引发战斗。 “嘿,我看到那个疯侏儒了,他正缩在菲奥诺的屁股下面。这个矮混球果然不是好人,他肯定是菲奥诺偷派出来寻找什么实验材料的探子。” 当克拉瑞恩认出了亡灵法师身旁的矮冬瓜后,这家伙居然也如同有所感应一般好奇地回望向了冒险者们藏身的地方,并且发现了巫童一不小心露出的双角。 “尊敬的主人,史托的朋友来了!” 这只侏儒高声尖叫出来,他短短的手指一挥,瞬间暴露出了冒险者的身形。两头魔鬼首领也同时停止争吵,看向了从废墟中溜出的不速之客。 “zurgan!(炼狱语:该死)我都说了要谨慎交友了!” 阿娜没料到疯侏儒这么快就出卖了他们,她的怒骂声还没说完,被扒去了翅膀的角魔已经向她们的方向咆哮起来,伴随着大片大片的黑烟。 “嘿,小偷!那是莱泽斯大爷的领地!!!” 因为这帮倒霉蛋的出现,角魔与链魔的争斗不得不中断了,菲奥诺兴致缺缺,只是一拍侏儒的脑门,念出了奇怪的咒语。 “好好招待你的朋友吧,丑东西。” 疯侏儒痛苦地嚎叫起来,他的身驱开始膨胀隆起,皮肤变成死灰般的颜色,生出丑陋的疙瘩,一些针刺从他的背部和锋利的前爪生出。侏儒的嘴唇向两边撕裂开来,化成了布满尖牙的宽阔的血盆大口。 “史拉亡蟾death ad!该下九狱深渊的东西,那个侏儒是头史拉亡蟾变成的!” 疯侏儒终于解除了自己的伪装,变回了一头如同双足站立的蟾蜍一般的异形魔怪。来自负能量位面的腐臭混乱的气息弥漫在这位混沌海的原住民那生满疣泡和烂疮的表皮上,他乳白色的双眼之中闪烁着杀意和疯狂。 三位军阀的手下迅速展开了对冒险者们的包围网,史拉亡蟾则成为了他们的先锋,率先扑向了对方藏身的岩石。 “别被那该死的蛤蟆抓到,除非你想变成蝌蚪的苗床!” 沃尔金用最大的力气向周边的同伴警告着,他明白向他们扑来的异怪是最危险且致命的存在。史拉蟾一族拥有相当骇人的繁殖方式,他们细小的卵蕴藏在他们爪下的腺体中,一旦他们撕破了类人生物的皮肉,这些卵就会被顺势植入那些可怜虫的体内。 这绝对是一个痛苦的慢性死亡的过程,当卵被孵化成史拉蝌蚪时,这些蝌蚪们会立刻开始啃食被植入者的肉体,将其作为自己成长的养分。等到它们从宿主的体肉吃出一条通道来,它们会寻找更多的血肉养分并最终进化成为成熟个体——颜色各异的史拉蟾们。 食尸鬼和妖鬼们挑错了对手,当他们紧跟着巨蟾冲锋过来时,牧师立刻摘下埃达丝女神的圣徽高高举起。 “ad maiorem dei gloriam!为了女神之无上荣耀,驱散吾等面前的邪崇吧!” 神圣的祝福祷文转化为了圣光从泉水女神的圣徽之上迸射出来,这种光芒对于那些不死生物来说实在太过耀眼,弱小的食尸鬼们还来不及发出惨叫,便纷纷化为灰烬结束了自己不死的诅咒。而尸妖也挣扎着捂住双眼,催动自己的腐烂气息去抵御圣光刺入他们的灰白皮肤,纷纷掉头逃窜开来。 “一群没用的废物。” 亡灵法师知道自己碰上了死对头,一个圣职者,他们的神圣祝福赋予了他们摧毁不死亡灵的神术。就在她恼羞成怒的时候,一旁的链魔卡夫卡亲王也指挥着自己的魔鬼部队发起第二波进攻。 猬魔与须魔组成的步兵队迈着井然有序的步伐,高唱着赞颂九狱君王阿斯莫蒂斯的战歌,跨过逃窜的尸妖展开第二波拦截。 “想都别想!” 圣骑士少女克拉瑞恩当然明白现在应该怎么做,同样身为圣职者,沃尔金就是她最好的老师。这位年轻的白骑士如法炮制举起了托姆的圣徽,一枚绘有掌心向外的右手铁手套的吊坠,高声呼喊其圣名来呵退眼前的邪魔军队。 “fiat voluntas dei!愿托姆的神意彰显,驱散于我等身前现身之恶敌!” 第二重神圣的光芒再次从圣徽之中迸发,如锋利的针刺般扎入了魔鬼们的棘刺皮肤,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这两位圣职者就如同守护众人的灯塔一般,在他们的祝福光圈之中,不死者与邪魔均不得踏入半分。 原本高唱战歌的魔鬼们瞬间气势大挫,他们想要再次进军,却发现自己的舌头如打结一般,无法发出兴奋的咆吼,他们的双腿不听差遣,只是在原地打着哆嗦,有些胆小的猬魔甚至完全丧失了战意,向后退去。他们不知道为何,眼前的骑士少女突然变得恐惧无比,一股无形的威压犹如重拳击打在他们的心头。 这就是真正的圣职者,所谓神的战士,神的使徒。 莱泽斯似乎很喜欢看到另外两位军阀头领吃瘪的样子,他发出得意忘形的大笑,指挥着自己手下的大地精们迅速跟上史拉亡蟾的步伐,将这些冒险者的脑袋扭下来扔到他的脚下。他会喜欢多加几张人皮坐垫布置在战车里面的。 大地精同那些邪魔还有亡灵不同,他们根本就不惧怕圣术的影响,这些粗野的大块头哥布林们挥起它们手中的巨棒,想要跟随先锋的引导。但是下一刻,为首的史拉蟾突然消失在了所有人眼前。 “隐形术!” 珊娜菲亚相当清楚这种魔法把戏,在她的故乡,遥远地底深处幽暗地域的魔索布莱城,不少来自黑湖周围的灰皮肤矮人都擅长使用这类法术。一旦他们与卓尔进行的商贸交涉失败,为了避免落入黑暗精灵手中,狡猾的灰矮人会立刻施展隐形法术逃出城外。 而对付这些家伙的手段,年轻的卓尔姑娘珊娜也十分清楚。 “te video!我看到你了!” 地脉魔网赋予了卓尔天生施展法术的能力,其中最常见的一种便是妖火术。珊娜的妖火覆盖了那只蟾蜍消失的地方周围,瞬间在不远处凝聚出了它隐藏的身形。 这是一种蓝紫色的诡异火焰,其实并不具有任何灼痛感,但却会紧紧依附在这头隐身的异怪每一处表皮,让其在战场上如同一个被高亮显示的靶子。史拉蟾的隐形术不攻自破。 邪恶且聪明的大嘴蛤蟆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妙,而最有效的方法是立刻杀死那个乌木色皮肤的精灵,终止在他身上施加的法术。他迅速调转身形,向着术士的方向冲了过来。 “想都别想,司掌时光荏苒之齿轮啊,停下他的脚步吧!!!” 江逍遥瞬间明白了蟾蜍的想法,也绝对不会让他得逞。他手中剑形法杖高举,对准那团闪动的蓝紫色火焰方向施展了自己花费十数天领悟出的时光魔法,“瞬时静止”。 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史拉亡蟾被定格在了原地,他依旧维持着冲锋的动作,但却没有动弹半步。他与他周身的时间流动在这短短数秒内完全停滞了,而这几秒钟的时间,足够阿娜克伊丝冲到珊娜与他中间,并挥舞手中的巨刃。 剑刃如风,在这头巨大标靶的前胸处划开一道触目惊心的裂口。而在同一时间,时停法术效应终止,史拉亡蟾终于恢复了自由,但他还没来得及闪避,第二次有力的挥砍也接连而至。仓促间,异怪试图抬手格挡,魔法剑刃却如削泥一般将其右臂与锋利的前爪直接砍断。 大地精们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们奔向了史拉蟾,想要从凛冽的女战士手中救出他们的先锋。只不过他们没料到,在他们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道恐怖的地裂,滚烫的岩浆在下方翻腾,涌出热泡。只要再向前踏出一步,大地精就会落入到岩浆之中被高温熔解得骨头都不剩。这支勇敢的军团瞬间刹住了自己前冲的脚步。 他们哪里知道这是吟游诗人的小把戏,阿莱斯特拨动琴弦,躲在在远处暗自发笑。污化者笑爷在和他们分别之前,将一块来自妖精荒野的神秘晶体挂坠送给了他们,作为帮助他消灭其他军阀的报酬预支。这块神奇的彩色石头正别在阿莱斯特的腰间,只要石头中还充满魔力,持有者就可以引导充盈的魔力来立刻释放“幻景术”。 “来自妖精们的小把戏。” 阿莱斯特重复了一遍笑爷对这块石头的解释。那些傻乎乎的壮汉现在已经被周围的幻象骗得团团转了,他们坚持相信出现在面前的地裂与熔岩是真实存在的。 这种法术骗不过能看透魔法本质的魔鬼的眼睛,无翼角魔向他的队伍发出愤怒的咆哮,告诉他们只不过是障眼法,口中吐出的滚滚黑烟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座活火山。可愚笨的大地精又怎么敢直接相信老大的呵斥并一脚踏进去呢?而正在他们畏步不前的时候,野蛮人大姑娘已经手提巨斧杀到了眼前,如同驱赶风暴的狼王。 “坦帕斯!!!” 随着狼女的大喝声响起,一头大地精的脑袋直接被魔法巨斧削去半边,原本壮硕的身躯无力地瘫倒下去。同时,维斯特拉激发了她手中巨斧隐藏的巫术(至少蛮族总是这么认为),“烟熏肉”是火蜥蜴三兄弟赋予巨斧的几种魔法效果之一,呛人的浓烟喷到了离她最近的下一头大地精脸上,将其熏得直咳嗽,泪花与从它脖子上开出的大口中喷出的鲜血一起乱溅。 不知道对于这具新鲜尸体来说,“烟熏肉”的浓烟和莱泽斯老大训斥他时吐出的黑烟哪个更恐怖。 第64章 骑乘决斗 “格拉杰!格拉杰!!!” 没有翅膀的角魔莱泽斯扯开大嗓门,呼唤他最得意的部下,一头浑身肌肉布满伤疤的更加高大的大地精骑手。 立刻领悟了头领的意思,大地精格拉杰快速踩下了他的坐骑,那台魔鬼座驾的油门,准确的说是一架人骨的脚掌。由类人生物气管制成的排气管顿时发出轰鸣声,这台满是尖刺的魔鬼座驾直接划过战场,对着两位高举圣徽的圣职者的方向笔直冲来。甚至无视了在地上营造的地裂幻象。 即使再怎么蠢笨,大地精们也亲眼目睹了队长的烈火摩托如履平地一般跨过了裂谷,他们终于明白自己上当了。此时再看去,哪里有什么滚烫的火山熔岩?眼前明明就是一片大平地。 “no diriel!(精灵语:当心)他们把幻景术破掉了!” 当看到这群地精壮汉突然又信心大增,直接一脚踏入幻景术营造的视觉效果之内时,阿莱斯特瞬间意识到了不妙。他必须尽可能快地提醒仍然在和魔鬼还有不死生物纠缠的圣职者队友,有一台吐着火舌的座驾正朝他们的方向撞去。 与此同时,魔鬼与妖鬼们还在试探性地想要举起武器和利爪靠近那两个圣职者,但不管怎么样他们内心深处传来的惧意都越过了大脑的支配权,死死控制着他们的双腿不向前方再踏出一步。 也有少数意志强大的妖鬼凭借着阴寒的尸气来抵抗圣光的驱逐,但哪怕只是向前探出去几步,圣骑士少女便立刻用手中的巨剑将这些鲁莽的蠢货分成数段。 一头猬魔想趁着巫童还专心于妖鬼身上时立刻将其扑倒在地,用满身的利刺将她扎穿。可奈何自己刚刚踏出数尺,克拉瑞恩便立刻大幅晃动胸前托姆的圣徽。 “有种你过来啊!” 猬魔做不到,它只是无意间看了一眼,圣徽上散发的神圣威严的光芒就差点射瞎它的双眼。它只能捂住眼睛发出痛苦地嚎叫,跌跌撞撞又卷成一团滚回大眼瞪小眼的魔鬼队列中。 克拉瑞恩为现状感到得意,她每向前踏出一步,魔鬼军团便立刻向后倒退一步,仿佛她是什么瘟神灾星,是厄运女士本莎芭的化身亲临。这位年轻的骑士仍然没有发现,那台魔鬼座驾正从侧面疾驶过来。她身边的牧师也因为警惕着随时可能发动攻击的妖鬼丢下了对背后的注意。 “逆转局势!!!” 当引擎轰鸣的声音夹杂着吟游诗人的施法声传入耳中的时候,克拉瑞恩才注意到已经碾至脚前的烈火摩托。所幸,阿莱斯特在格拉杰即将撞倒克拉瑞恩的瞬间释放了自己的魔法,“银光锐语”的言语魔力如同银针一般刺入格拉杰的头脑,让他在一瞬间丢失了目标,魔鬼座驾的前轮几乎是擦着圣骑士少女的有鳞长尾拐到了一旁。 阿莱斯特气喘吁吁地奔跑到了克拉瑞恩的跟前,在确定自己的法术起到作用,同伴并没有受到重创后,就一巴掌狠狠拍在她后背的硬板甲上。 “赐福予你!” 银光锐语,奇特的预言魔法,能将一场危机扭转转化为一次祝福再次施加出去。获得祝福的克拉瑞恩的身体立刻散发银光,她的五官五感变得无比敏锐。 “别在这里愣着了,鱼尾巴,对方拿出他们的座驾了。” “我们也有。” 克拉瑞恩从不会为这种事情说感谢,她只做当前应该去做的事情。 “自魔网前来ex textura!” 生少女高高抬起了自己的手,展现了那枚独角兽的纹饰,随着召唤的咒语,许久未出场过的独角圣兽月华伴随着一声清亮的嘶鸣声出现在克拉瑞恩身前。 巫童少女翻身上马,同时,她的手上出现了一柄由月光凝聚成的、形似独角兽螺旋犄角的魔法骑枪。 大地精格拉杰此时也调转过车头,不断拧着他人骨座驾的刹车与油门,发出一阵又一阵轰鸣声。遥遥对望着他的对手,骑乘圣兽的白骑士。 第八残余的魔鬼们、不安分的妖鬼们识趣地让出一个大圈,将中间的圆形空地留给这两个勇敢的骑手,他们即将目睹一场骑乘决斗。而他们能做的,是为自己支持的参赛选手发出尖锐的呐喊喝彩。 见状,阿莱斯特立刻取出了自己的魔法乐器,演奏了一段激昂的战斗乐曲,将整个决斗的气氛推向高潮。牧师沃尔金还在纳闷为什么战局突然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只好默默地站在旁边观赏决斗。一旦克拉瑞恩真的陷入不利,他根本就不会同魔鬼遵守决斗准则,而是立刻出手干扰。 “现在,让我们欢迎两位参赛选手! 首先,是苦痛之息队代表者——摧残者格拉杰!!!” 魔鬼一方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和呐喊声,而大地精格拉杰则自豪地展示自己的肌肉与伤疤,还有他那丑陋而自信的微笑。 “随后,是冥河俯冲队代表者——托姆的圣兽骑手克拉瑞恩!” 这一次,魔鬼一方则传来了大量的嘘声,显然他们并不是很看好年轻的骑士少女。而他们嘘声的目标只是用空出的手安抚着身下的独角兽,仿佛压根不把对手放在眼里。 “本场决斗仅允许选手自己使用法术及一切可利用手段。当二位各就各位后,我们的比赛就正式——” 当一阵紧张的乐声以一次有力的扫弦作结尾,“开始!!!!!”,号令从阿莱斯特的嗓子里迸出,这场骑乘决斗正式开始了。 格拉杰最先发动了冲锋,这头大地精带着他自豪的尖刺座驾笔直撞向独角兽,企图将对手的坐骑一击毙命。可他实在太小看圣兽的威名了,月华不屑地嘶鸣一声,它的脚下立刻升起一片闪闪发光的魔法力场,这面闪光的护盾有效化解了大地精战车的冲锋,使他的进攻路线偏转。 克拉瑞恩看准机会,手中的月光骑枪直刺大地精暴露出的弱点,他的后颈,却被对方反手挥出的巨棒格挡开来。第一波冲锋以平局告终,而下一合交锋的发起者,是回转马身发起追击的克拉瑞恩。 月光骑枪如雨点般刺向大地精,格拉杰全凭自己优秀的驾驶技巧来回摆动车尾,将每一波攻击一一躲闪开来。看到自己的座驾即将驶到空地尽头,他立刻甩尾横刹,抡起大棒想要将追击过来的骑手连同独角兽一起击倒在地。 月华高高扬起她那对比坚铁更硬的蹄,直踢挥来巨棒,险些将壮汉的武器踢飞出去。这一波力量的对撞将格拉杰的双臂震的酥麻,也对月华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月华?” 克拉瑞恩在马背上关切地询问圣兽的损伤情况,同时骑枪横挡,阻止了格拉杰的趁势追击。 月华轻轻摆头示意她的骑手无需担心,她再次用天界语言高声嘶鸣,她因为骨折而淤青的前蹄包围在柔和的治愈光芒之中,之前受到的损伤立即得到了修复。 格拉杰恼得从鼻孔中喷出污浊的臭气,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废掉了对方的移动能力,却没想到那头只存在于神话中的生物居然拥有如此强大的自愈能力。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独角兽已经再次做好了冲锋的准备,她低垂头颅,让自己能够洞穿城墙的独矛利角对准敌人发起又一场前锋。克拉瑞恩的骑枪枪尖也与月华的锐角保持着同等的距离。 如果这次攻击命中,格拉杰相信他和他的座驾身上都会各开出一个大孔。他再次踩起油门,躲避开恐怖的铁骑冲锋。只不过还愣在原地的几头魔鬼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可怜的观众们还来不及躲闪,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一人一圣兽冲倒在地,血溅当场。 “裁判!我的对手伤害了场外观众,这违背了决斗精神!” 格拉杰狡猾的黄豆眼睛转了转,立刻向吟游诗人的方向呐喊,或者其实是在向他的邪恶同伴们呐喊。他想要利用之前从未被制定的规则,煽动魔鬼们的愤怒,以克拉瑞恩放弃比赛的公平性为借口,让魔鬼们将其包围。 “反对驳回!这场比赛没有规定不能波及到场外人士!” 阿莱斯特看出了大地精的小心思,立刻给出了比较合理的为克拉瑞恩辩解的方法。 多元宇宙中最守秩序的种族,这些第八残余的魔鬼们互相看了一眼,小声讨论了一番,并最终一致认为克拉瑞恩并没有违反决斗规定。 在魔鬼看来,钻规则的漏洞是很正常的行为,错的往往都是被钻漏洞而导致上当受骗的一方。因为魔鬼们也是用同样的方法去欺骗凡人与他们签订契约,将灵魂交给他们的。 “死板迂腐的蠢货!” 格拉杰为魔鬼的无作为感到愤怒,他知道自己无法改变这些邪魔种族植根在心底的观念,只好将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再次调转车头准备由自己发动新一轮冲锋。 直到他想起来,他的对手是一个圣骑士。 “我命令你impero tibi!停车!” 几乎是在一瞬间,格拉杰便不由自主地听从了骑士少女的命令。这是命令术,一种简单但又极为有效的神圣威压,它立刻施加在格拉杰的潜意识中,让他以为自己的大脑对对方的简单指令抱有绝对的服从。哪怕只是一瞬间的服从,也足够致命了,因为就在下一刻,原本还处在圈外的圣兽突然消失了踪影,当她再次闪现时,已经近在格拉杰的身侧。 “你输了。” 做出最后的宣告后,克拉瑞恩手中的月光圣枪已经精准贯穿了大地精的胸口,至圣伟力立刻被一同灌注进来,在壮汉的躯干上轰出一道足以钻过成人的大洞。 格拉杰眼中的生命光芒消失了。 “本场决斗的胜利者是——克拉瑞恩!!!” 阿莱斯特如同真正合格地扮演着一名裁判一样,立刻做出了对赛果的决断。预想之中观众们的喝彩声并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愤怒的咆哮。 “我要把你撕成碎片!!!” 巨大的赤红色身影如同炮弹一般砸入场内,带着滚滚的浓烟现身。眼见最得意的手下被以如此简单的方式击杀,角魔莱泽斯感到自己的威严一扫而空。他再也无法遏止自己的愤怒,直接冲到了决斗场中,誓要拿克拉瑞恩的脑袋当今天的盛酒杯。 “呃……那么让我们掌声欢迎新的挑战者——苦痛之息莱泽斯,向擂台之主发起挑战?!” 无奈之下,阿莱斯特只好尽职尽责地继续担任比赛的裁判,同时献上了更加激情的战斗歌曲。 “不,没有挑战,没有擂台,没有决斗。只有单方面的暴力!我的战士们,给我包围这个巫童!” 莱泽斯早就在失去双翼之时便抛弃了身为魔鬼的尊严,他只在乎结果如何,而不会顾虑达成结果的手段。此刻,他居然恬不知耻地呼唤他的地精军团加入到多对一的战斗之中。 围观的魔鬼们立刻发出不满的嘘声,他们都是阿弗纳斯第八近卫步兵军团曾经的士兵,为了地狱作战的遵守纪律的战士。他们不屑于莱泽斯发起的这场不公平的决斗,哪怕目标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莱泽斯期望中的增援并没有到来,当他回头看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大地精队伍所剩无几。那群蠢笨的大个子虽然已经看破了幻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能直接撕碎阻挡他们的冒险者。 坦帕斯的英勇斗士,风暴之狼维斯特拉每次挥动巨斧,一个或更多大地精的身上都会少去一块肉。而就算有谁能有幸踏入她的巨斧卷起的狂风中,他们的脑袋也会立刻被在远处支援射击的费迪南多手中那把百发百中的火枪点爆。 “看来你的战士们已经帮不上你了。” 沃尔金朝着气急败坏的角魔揶揄道。至于莱泽斯,他只能将无尽的愤怒化成烈火掷出。克拉瑞恩用手中的魔法长枪拨开了这些火团,但她没有注意到隐藏在遮挡视野的火团之后那柄飞来的双叉戟枪。这柄被塑造成魔鬼双角外型的戟枪直接击中了克拉瑞恩的腹部,差点穿透了她坚硬的板甲将她打落下独角兽的背。 莱泽斯虽然被剥夺了翅膀,但他用强大的弹跳能力来弥补了这点。几乎就在下一瞬间,这只无翼角魔便一步大跳到了月华面前,当独角兽还在担心着骑手的安危时,这个大个子已经一拳打在了月华的脸上,同时抓住了之前投掷的双叉长枪的柄。 “别想拿回去。” 白骑士少女虽然腹部受到重击,但她仍一手牢牢握住双叉戟的这一端,不让角魔轻易抽回,一手高举骑枪直接刺来。 “你在战斗方面简直还是个小孩子,巫童,如果你不学会使用你天生的礼物,那就最好把它切片了下酒吃。” 带着滚滚的浓烟咆哮,莱泽斯身后那条火红的长尾巴立刻缠住了骑枪,将它挡在一边。他再次发力,从圣武者少女手中夺过了自己的武器,血红的双眸中闪烁着胜利的火焰。他相信自己已经赢下了战斗,他甚至能看到自己的双叉枪刺入失去武器的克拉瑞恩胸口的样子。 “月华!” 不用等自己的骑手多说,这头圣兽脚下立刻爬满了魔法的青藤,牢牢地捆上角魔的四肢,想阻碍魔鬼的进攻。莱泽斯很快就用蛮力撕扯开了这些本不应该出现的植物,但随之而来的强而有力的角撞,独角兽的螺旋圣角差点直接在他的胸口开了一个洞,让他痛得向后连退几步,尾巴也松开了克拉瑞恩的骑枪。 与此同时,克拉瑞恩能感觉到腰部被击伤的位置正在得到治愈,这就是月华天生便能够施展的治愈之触。她们是神圣联盟般的组合存在,只要独角兽还没有倒下,克拉瑞恩就能放心大胆地对魔鬼展开攻势。 显然莱泽斯同样搞清楚了这一点,他手中长枪旋舞,很快卷起了一道烈火漩涡,直接对准月华甩来。正在为自己的骑手进行治疗,月华来不及分出心思闪避攻击,连人带兽一起卷入到了火风暴中。 此番绝技引发了魔鬼观众们的欢呼,他们从来没想到过地狱烈火还能这样自由地掌控。月华无法突破火墙,陷入混乱,她美丽洁白的皮肤正在经受恶火的灼烧。 “那头角魔很强,我们该出手了。” 沃尔金着急地回忆着他可能派上用场的神术,催促阿莱斯特做好立刻袭击角魔的战斗准备。但是这个吟游诗人却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你认为克拉瑞恩会输?” 似乎是回应着阿莱斯特的期待一般,陷入火焰漩涡之中的月华连同其背上的克拉瑞恩一起消失不见。莱泽斯也同样感到惊讶,不知道这些家伙突然间去了哪里。直到他感到黑影遮蔽了上方的光晕,他才发现这对骑手组合不知为何出现在了他头顶的空中,同时高举枪尖与独角朝他的方向落来。 莱泽斯慌忙横举双叉枪,想要以这种方式化解一部分冲击力,可圣兽的铁蹄比他想的更加坚硬。随着一道清脆的咔嚓声,角魔的武器断成两截,一人一兽仍保持着坠落的姿势将失去武器和飞行能力的魔鬼冲倒在地。 被压在铁蹄之下,莱泽斯发出痛苦的惨叫,他想要大声咒骂,可当他刚张开嘴巴,还没来得及吐出半个字符,带有至圣光芒的骑枪就提前穿了进去,将他长着一对巨大双角的脑袋钉在地上。 眼见如此强大的一头角魔都被击败了,魔鬼军团的心中激起了更深的惧意。当克拉瑞恩狠狠瞪他们一眼的时候,他们感觉到自己的背脊都在发凉。 而另一边的战斗,史拉亡蟾走向了和莱泽斯相同的结局。卓尔的魔法火焰一直缠绕在他的身上,使他天生擅长的隐形能力失去作用,如同一个惹眼的标靶供阿娜克伊丝练手。缟玛瑙巨剑一刀接一刀劈砍在妖火包围的巨蛤蟆漏风的肚皮上,将它划得流了一地血淋淋的肠子。 死灵女法师眼见又要折损一个重要战力,只好被迫参与进战斗中, “毒雾召来voco venenum!” 一片充满着剧毒气息的黄绿色云雾在一瞬间覆盖了同史拉亡蟾战斗的几人,她相信致命的毒气会帮助自己亲手解决这些麻烦的冒险者。但菲奥诺错估了对方的法师所拥有的知识储备量。 “无聊的小把戏,你就自己去吸你放出来的臭屁吧!狂风呼啸!” 眼看毒云逼近,江逍遥从材料袋中取出一颗大豆在指尖捏碎,来自阿弗纳斯的热风瞬间变得更加庞大,这股突然形成的大风直接将毒云吹散,甚至有一部分飘回了它的施法者方向。菲奥诺发出不悦的尖叫,赶紧主动解除了必须维持施展法术的动作。也就在同时,她清楚地看到了被风吹开的毒云中,史拉蟾丑陋的脑袋从他不存在的脖子上滑落下来。 阿娜克伊丝擦了擦脸上溅到的恶心体液,在云雾的另一端遥遥指向死灵法师。 “下一个就是你了,菲奥诺。” 第65章 擒贼先擒王 维斯特拉,高大的野蛮人女战士,正站在由她敌人的尸体堆成的小山上,转动着手中的战斧鄙夷地看向死灵女法师。 “巫师。” 乌斯嘉的蛮族不相信奥术魔力,在她的部落中,只有受到神明喜爱的萨满才有施展图腾魔法的权利。而其他的人所拥有的,都是黑魔法,是不洁巫术。 而死灵魔法绝对是其中最令这些高傲的战士鄙视的黑巫术。 菲奥诺并未因狼女挑衅的眼神而大动肝火,她再次挥手时,她的两位得力保镖——两只强大的麦泽罗斯魔便站在了她与野蛮人中间。这些邪魔雇佣兵会将自己的忠诚服务献给出价最多的人,而那个人显然不会是维斯特拉。 “坦帕斯!” 维斯特拉再次高声喊出荣耀战神之名,她的肌肉进一步膨胀,青筋凸起。手中的战斧攒足了力气,对准其中一头邪魔当头劈去。 这样耿直的作战方式让对手轻易躲开,但麦泽罗斯魔没有想到第二次攻击来的如此快速。几乎是在斧头挥空的一瞬间,维斯特拉便立刻回转斧刃,自下而上对准了对方的下巴来了次强劲的上捞斩。 另一头邪魔眼见同伴陷入危险,正欲从一边用长叉偷袭狼女,但它的进攻被另一扇高大的身影所阻断。 “先关心你自己吧,你长这么大对眼睛可不是摆设。” 阿娜的大剑卷起一阵飞沙,抛在了麦泽罗斯魔的甲壳上,并趁着它试图回转长叉化攻为守之前就一剑劈来,在对方的坚硬甲壳上砸出一道大裂口。 “闭上眼睛te ludo oculos!” 见到自己的保镖刚出场就处于下风,菲奥诺转动她的骨伞,对准眼前两个高大的女战士释放“目盲耳聋术”,用这种方法来剥夺她们的视野。 “舌头打结te astringo linguam!” 不幸的是,她的对手中施法者的数量两倍之于她一人,该死的卓尔精灵只是一句咒语就反制了她的法术效果。与此同时,菲奥诺还分明听到一个男人的嗓音从卓尔精灵的嘴中传来。 “呆若木鸡non movere!” 菲奥诺想要做出其他的施法动作进行反抗,但她诧异地发现自己的四肢已经不听使唤,呆在原地无法动弹。她相当清楚这句咒语的把戏,“人类定身术”,但她却无法反抗这股力量。 麦泽罗斯魔们狼狈地从地上跳起,想要发动进一步的反抗,可当它们发现自己的雇主就这么轻易地被解决了后,它们的战斗意志瞬间减去一大半。它们的对手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剑刃与战斧编织成的大网没有给两只邪魔留下可以钻出去的出口,很快地上便多了两滩脓水。 “干得漂亮,珊娜,还有2号。” 江逍遥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捆麻绳,将被人类定身术囚禁在原地的亡灵法师捆了个结实,并当着她的面把她心爱的施法器,那柄人骨伞,一把火烧干成灰。 “这个喜欢摆弄尸体的贱人还带着自己的法术书!哦,深渊九狱在下啊,每张纸都散发着她身上的尸臭味。”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菲奥诺那双乳白色的眼珠子怒瞪着将自己的所有物一一装入他的长袍衣兜中的束黑色长发的法师。 “送你洗澡去去臭气呗,还能干什么?你应该知道阿弗纳斯有一家不错的浴场,地狱极乐城,我听说那里的老板很关心他的老主顾,他会很高兴再次见到你的,女士。” “那你不如杀了我!再把我的尸体送到马哈迪那个小人面前去!” “哦,不不不,你口中的小人慷慨地给了我们一个机会,那就是将你完完整整送到他的面前。他肯定很乐意看到你知识渊博的头脑和你新鲜活力的肉体被一起陈列在他的战利品室里,而不是又多一具浑身恶臭的尸体。” “你认为我到了他的手上还能健康活力?白痴!他会用他最卑劣的手段去折磨我的,让我活在炼狱中还不如你把我就这么杀了。” “想怎么做是他的意思,这和我们无关,我们只是收到命令办事,就这么简单。” 法师将麻绳多出的部分扯出来打了几个结,然后塞进菲奥诺的口中,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在维斯特拉把她扔到因高温烘烤变得滚烫的黄金厄运战车的镀金车前盖上时,江逍遥将一个法术刻印画在了战车上。 这是马哈迪吩咐给他们的定位用刻印,只要激活它,那头罗刹就会得知他们的委托已经完成,并派自己的手下过来接回逃跑的战利品。 “她活该落到被马哈迪折磨致死的下场,当她成为一个亡灵法师去折磨其他的可怜灵魂和尸骨的时候,她就应该知道自己迟早会落到同样的后果。” 阿娜对那个被五花大绑放在煎锅上煎的女法师没有任何的怜悯和同情。 “她罪有应得。” —— 鼓掌声由慢到快,由远至近,传入了决斗的最终赢者,克拉瑞恩的耳中。 第八残余围观的魔鬼观众们纷纷让开一条通道,供那个正在拍手的魔鬼军官,卡夫卡亲王通过。 “很好,非常好,相当精彩的演出,代价也仅仅只是愚蠢角魔那颗丑陋的脑袋。” 克拉瑞恩可不会吃这一套,她将月光骑枪从死去角魔的嘴中抽出来,甩开肮脏的邪魔血液,重新指向这头嘴角上挂着邪恶笑容的链魔。 “少废话!如果你就是下一个挑战者的话,那就拿出你的武器,站在我和月华的面前吧。” “可别会错意了,圣武者小姑娘,我没有和你为敌的必要。倒不如说,我想感谢你,你替我摆平了所有的竞争对手,除掉了那个该死的角魔,你的同伴还帮我干掉了苦痛之息所有的残党。” “所以呢?” “所以我想,或许我们可以结盟,然后共同享用这片广袤的土地。你们的强大力量会成为我们最得力的盟友,会扳倒敢来进犯的恶魔,将它们一个不剩地驱逐出巴托地狱。” “又来?我和魔鬼没有什么好说的,先是那个拜尔,现在又来个什么卡夫卡亲王。你们魔鬼就这么喜欢拉帮结派吗?” 吟游诗人在一旁比划着噤声的手势,试图阻止克拉瑞恩透露出更多的事情。但骑士少女假装没有看见,她不满地挑起自己的眉头,揣摩着链魔的邪恶意图。 “嚯?那个保守的前大公拜尔比我要先找上你们?” “是又怎样?” 克拉瑞恩还没反问完,卡夫卡便捧腹爆发出一阵大笑,其他的第八残余军团的成员也都附和地发出尖锐难听的笑声。 “如果你真的和拜尔打了交道,那你应该清楚,那家伙只是个蠢货,彻头彻尾的懦夫。他否决了我的所有提议,只把自己关在那个青铜堡垒中,没有一点大力进军击溃恶魔的心思。” “那关我什么事?我对你们魔鬼和恶魔之间的仇恨还有血腥战争没有任何兴趣,你们都是邪魔,是多元宇宙之恶,如果可以,我宁愿给你们的屁股上各捅一刀。” “年轻又狂妄,你和你那自诩高尚却冷眼旁观的神明永远都不会理解我们魔鬼的远大志向。多元宇宙只有在秩序之中才能变得完美,所有的不幸都是那些混沌的深渊残余导致的。 如果不是我们魔鬼主动挺身而出,与这群混乱使徒进行对抗,整个多元宇宙都会被拖入到它们的疯狂之中。就像保守不思进取的拜尔也不会理解我卡夫卡策略的先明一般,难道你也无法理解我们魔鬼与恶魔之间的对错吗?” “我只知道我应该把你们双方的脑袋都打成碎块来保证你们不会入侵到物质世界,危害那里普通居民的幸福。” “那我就同你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卡夫卡亲王转过身来,看向了他的亲信们。 “第八残余的全体魔鬼,你们给我听好了。我们的敌人已经表明了她的立场,她选择了站在我们高大志向的对立面,选择了否定和无视我们为了对抗混沌投入的无比辛劳的付出。 现在,把我们第八残余展示给她看看吧!让她知晓,我们的力量,我们的强大,我们的愤怒!” 随着卡夫卡的这番激情演讲,那些原本对克拉瑞恩心生胆怯的魔鬼如同被点燃心中的火焰一般,他们有节奏地爆发出激昂的战吼声,用声浪击退了心中的恐惧,再次凝聚成为一个坚不可摧的团体。 “狡猾的家伙,他是在利用克拉瑞恩煽动他的军队。” 沃尔金不满地瞪视着卡夫卡,知道了为什么他能坐在这群魔鬼的头领位置。 “他的逻辑充满了漏洞,经不起推敲,但魔鬼显然很吃他这一套。如果是我来演讲,我能做的更好。” 阿莱斯特停止了演奏,他紧张地握住手中的魔法鲁特琴,在发牢骚的同时知道自己不可避免要被卷入这场战斗。 “第八残余军团,冲锋!” 在卡夫卡亲王的号令下,猬魔与须魔组成的混编队伍迈开整齐的步伐向冒险者们冲来。他们有自信能轻松将面前的冒险者们踏成肉饼,只因为他们并不知道那个吟游诗人手中的乐器究竟有什么样的玄妙魔法。 “在此聆听!” 一道清脆的弦音传入了在场所有魔鬼和凡人的耳朵,让他们都不约而同看向了不知何时爬上巨石高高站立的吟游诗人。阿莱斯特知道自己的表演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但他们肯定不知道这其实是来自他手中魔法鲁特琴的暗示。 迷魂摄魄之琴,当你弹奏它的时候,所有在场的生物都会受到魔力的影响,被你的表演所捕获,成为你忠实的听众。虽然这种效果会把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全部都卷入其中,但也只有在这时候,才能触发琴弦中本身蕴含的奥术效果。 突然响彻荒野的雷声中,一头蓝龙的龙首虚影在吟游诗人的背后成型。它非实体的粗大下颚怒张,紧接着便是一股强劲的电弧能量如同滚入水中的巨石一般在魔鬼队伍之中炸开,那些被剥夺了注意力的可怜虫现在都清醒了过来,哀嚎和咒骂声不绝于耳。 但这还没有结束,在他们惊魂未定地四处寻找那头魔法巨龙的身影时,一袭白袍的牧师已经率先冲入了他们被电弧能量炸出一个缺口的阵型之中。 “灵体护身!” 当沃尔金再次高举圣徽展现给邪魔,四个身形飘渺、形如天使的守护灵体便在他的身旁15尺的圈中盘旋飞舞,对任何敢于靠近这个范围内的邪魔发起有力的冲锋。 须魔们想用投出蛇矛的方式来从远处攻击牧师,而随后骑乘独角兽赶来的克拉瑞恩用手中的骑枪快速挑飞这些长矛,并顺势让月华的铁蹄将一只猬魔的正脸踢爆。 “看来我被彻底小瞧了啊。” 眼见这些冒险者在魔鬼军队中穿行自如的样子,卡夫卡亲王知道自己没有必要留手了。他摆动了一下身上缠满的铁链,展现出了链魔特有的操控活化魔链的能力。只见周身团团围住他的链条中,竟然有四根仿佛获得了生命一般活动了起来,而在这四条长蛇般的铁链末端,更生出了四柄带刃的弯钩。 卡夫卡使役魔法铁链甚至比挥动自己的手足还要更为熟练,那四条带钩的铁皮毒蛇直奔骑在圣兽背上的圣武士少女咬去,束缚了她的上肢,并试图用力拖拽将其拖下马背。 克拉瑞恩用尽全力想要挣脱对方的束缚,可是越是挣扎,铁链就束缚得越牢固,死死咬住,仿佛要勒开她的皮肉才肯罢休。 “勇气与你同在,胜利尽在掌握!” 正当圣骑士少女陷入麻烦之中时,吟游诗人的激励性的话语在她的耳边响起,某种增益灵光也填充入了她的身躯,力量不禁从中涌来,帮助她挣脱铁链的束缚。 而同时,三枚力场魔弹接连轰击在同一根锁链的同一个锁扣处,将它硬生生打断。诡术游荡者费迪南多不知道何时已经来到了吟游诗人的身边,更多的魔弹从他手中的火枪中射出,撞击着魔法铁链,发出当当响声。 在两位队友的帮助下,克拉瑞恩终于挣脱了铁链,她现在知道自己的目标到底是谁了。只要能取下那个链魔的首级,他一手组织起来的魔鬼队伍也就会立刻溃不成军。 卡夫卡亲王也在同一时间明白了白骑士的想法,他再次施展魔力,在自己的面前凝聚成了一个丑陋的形象。 那是多么令人感到厌恶的存在,她苍白的皮肤上长着黏糊糊的鳞片,她的头发像海藻覆盖着她瘦弱的身体,她的眼睛看起来像洋娃娃一样,毫无生气。这是一只海鬼婆,曾经囚禁了克拉瑞恩、将她从一个提夫林小女孩转变成一个巫童,让她渡过了灰暗童年的存在。 善于玩弄人心的魔鬼总能够看透人们灵魂中最深层的恐惧,并且将它用幻象的形式复现出来,进一步达到恐吓或者威胁对方的效果。卡夫卡也相信这样可以吓到克拉瑞恩,但他还是太小看勇气之神托姆的使徒了。 克拉瑞恩不但没有因为面前出现的海鬼婆而胆怯,反而是发出更加愤怒的喝声,将幻象捅破,让月华以流星的姿态撞入了卡夫卡的怀中,螺旋的圣角差点将卡夫卡的肚子顶个对穿。 卡夫卡虽然吃痛,但也没有立刻因此倒下,这个狡猾的魔鬼甩动着剩下的三条铁链,竟然编织成了一道绊绳。月华来不及刹住蹄子,就这么被绊倒前栽,克拉瑞恩终于还是滚落马下,在赤砂地面上翻滚了好几尺远,卷起了大片的沙尘。 “巫童,你也就只能走到这里了,准备在冥河重生,变成一只劣魔吧!” 卡夫卡用加热至高温的铁链紧紧地绑住自己的胸口被洞穿的巨大创口,阻止进一步扩大伤势。虽然身负重伤,但他确信自己已经赢了。那三柄弯钩与铁链能够轻易撕碎这个挣扎着想要起身的蠢货骑士,她别想再站起来。 可就在他以为自己的链击即将全部命中的时候,时间仿佛停滞了那么一瞬间,并且甚至向后倒退了短短几秒钟。这使得他的攻击还没有真正命中,但克拉瑞恩已经趁着这个时间站了起来,做好了充足的闪避准备。 就在卡夫卡疑惑的时候,一个竖着黑色长发穿长袍的法师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侧。 “焚毁奔雷perurere!” 线状的闪电能量从江逍遥的指间迸发,来不及躲避的魔鬼直接被庞大的电流束击倒抽搐,而卡夫卡同样无法幸免。链魔好不容易才维持住了自己的身形没有倒下,他急忙调转链条,向着法师的方向咬去,却把自己的后背留给了最不应该展示的人。 “为了托姆的荣光!” 在这声战吼传入卡夫卡耳中的一瞬间,带着至圣光耀能量的哈鲁曼大剑从上至下,将卡夫卡的身体和层层捆绑的锁链劈成了两半。 第66章 残忍者阿克汉 dr1492 阿弗纳斯 拜尔熔炉 “说实话,吾根本就没觉得你们能老老实实把权杖带回来交还给吾。” 猩红的大魔鬼拜尔端坐在自己的钢铁王座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下方的凡人们,他的表情甚至有些失落。 “吾还和萨克伦打赌,你们会在拿到权杖后带着吾的女儿以最快的速度逃回埃尔托瑞尔。我们甚至还没有为此签订个正式的契约什么的。” “我压根不想和魔鬼签什么契约,你们根本就不可信。我们回来只是为了向你证明我们的能力,并且让你把露露交还给我们,不要忘了,这是我们说好的。” 阿娜克伊丝显然忘记了她们不久之前就曾和另一个叫加葛斯的大魔鬼签订过契约。 “当然,魔鬼一向说话算话。” 随着拜尔的示意,一只圣飞象从他高大身躯的背后飞了出来,冲进了冒险者们的怀中。露露久违地发出了喜悦的象鸣声,庆祝着他们的重逢。 阿莱斯特从次元袋中取出了九节精金权杖,想要递还给向他们布置委托的大魔鬼。意外的是,拜尔只是摆了摆手。 “这些权杖就交给你们了,你们留着它会比吾更有用。” “这是什么意思?这些权杖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看到半精灵满脸的疑惑,拜尔的嘴角勾出一抹玩味的弧度。 “谁会知道呢?如果想要得到答案的话,不如你们亲自把这些权杖插在那个坠入地狱的凡人城市上面,那个发着黑色光芒的小太阳的锁扣上试试看。” 阿莱斯特心里清楚大魔鬼正在装傻,不过他还是礼貌地将这些奇怪的权杖收下了。拜尔唆使他们找到这些权杖,却又让他们拿回埃城,这正好印证了他们之前的猜测:权杖是拯救埃尔托瑞尔的关键道具之一。 对于这个大魔鬼为什么乐意好心帮助他们拯救下坠的圣城,答案就显而易见了。拜尔与扎瑞尔之间的恩怨积蓄已久,他只是单纯想要夺走扎瑞尔的战利品,给自己的死对头找点不痛快。 拜尔一定会很期待看到当扎瑞尔知道她长达50年的阴谋突然宣告失败时的脸色。而自己一行人不过正好是被拜尔所利用的棋子罢了。 “那头飞象告诉了吾很多事情,你们在寻找一把那个堕天使曾经使用过的圣剑,而那把圣剑现在正沉睡在阿弗纳斯的某个角落。你们还非常有自信,觉得找到那把圣剑就能打败扎瑞尔?” 拜尔爆发出了一阵粗犷的笑声,似乎是在嘲笑着冒险者们的天真,也或许只是被他们的大胆所逗乐。可当他看到维斯特拉气愤地将圣飞象抱在怀中,狠狠瞪了她一眼时,大魔鬼最终还是停止了笑声。 “可别误会,爬虫们,吾可没有用什么严酷刑法逼问那头飞象,事实上,嗯…吾的部下把她照顾得很好。” 萨克伦,那头颇有礼貌的魔鬼将军,则在一旁轻轻俯身来赞同他主人的主张。 “是又怎样?难不成你还愿意告诉我们那把圣剑的下落?” 克拉瑞恩也相当不耐烦地回呛了一下拜尔,不满意对方如此低估自己一行人的实力。 “当然,当然愿意。” 笑够之后,拜尔终于从自己的王座上起身,这尊魔王的双瞳中闪烁着邪恶的火焰。 “但是,有付出才能有所回报,这是自多元宇宙自创建以来的真理。” “你还想要我们做什么?” “很简单。” 拜尔一个大跳,庞大的身躯落在了地上,砸起了一片尘土。 “想必在吾的女儿的喋喋不休之下,你们已经相当清楚吾和扎瑞尔之间的过节。如果说,吾不曾有一丝反叛的心理,那吾枉为魔鬼。 但仅凭吾一人就妄图扳倒那该死的堕天使实在不是一件明智之举。因此,吾需要更多可靠的盟友。” “这是我教给你的事情,父亲。” 佐伊虽然面露不满,但她还是欣喜于自己的父亲终于听进了她的建议,选择向其他的盟友寻求帮助来巩固自己的位置。 “我相信你的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阿莱斯特毫不畏惧,只是盯着魔王的眼睛,想要从他的口中获得一个准确的答案。 “作为从物质世界来到这里的凡人,你们一定早已听闻邪龙之母提亚玛特的威名。自从她于遥远时光之前在巨人与龙之战争中落败后,她只把自己封闭在她位于阿弗纳斯的神域之中,一心想要解除封印禁锢,却忽视了周围的魔鬼们掀起的政变。” “你凭什么会觉得邪龙女神会愿意帮助你?” 哪怕只是听到提亚玛特的尊名,阿莱斯特都已经吓出一身冷汗,这种想法实在过于大胆。 “凭什么?只凭你这张能搅得冥河水都往回流的破嘴。就连最擅长诡辩的吾等巴托邪魔之主阿斯莫蒂斯都会承认你们的狂妄,你们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你们自己?” “你这是在把我们往火坑里面推!” “没错,没错!但在你们面前摆放的只有吾提供给你们的这一条路,要么自己跳下去,要么吾亲手把你们推进去。 吾听闻你们连冥河都敢往下跳,现在却又要当个懦夫,把自己的命看得比埃尔托瑞尔那些等待着被收割灵魂的虫豸更重要?那么,所谓圣城的最后希望也不过如此…… 还是说,你们认为只靠自己也能在除了沙子还是沙子的血战地狱找到那柄圣剑?只靠自己,就能击倒高高在上的扎瑞尔,折断她的翅膀,把她拽落下她的王座?” 大魔鬼蹲下身来,每提出一个问题,他散发着硫磺臭气的大脸都会更进一步凑近半精灵,逼得对方连连后退。而一旁,露露则用象鸣发出不满的抗议。 “……好吧好吧,我们去扮演你的外交官,去找那个该死的龙后谈谈你和她今后的友好往来。本莎芭的黑骨在上,我真恨不得看到一头红龙过来给你的大炉子吹几口气。” 阿莱斯特拉下了他宽大的帽檐,挡住自己的脸,既不想闻硫磺与酸液的气味,也不想直盯着拜尔的脸。 “你活该下地狱,我亲爱的大魔鬼。” “不胜荣幸。” 吟游诗人的怒骂并没有让拜尔恼火,他仿佛很享受这种别扭的夸奖方式一般,半眯起自己的双眼。 “那么,凡人们,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拜尔的外交大使。萨克伦,带他们几个出去,顺便给我们的这几位新入伙的好朋友指一下龙后神域的方向。” “那我也要去!” 佐伊可能比这些冒险者更不想多待在她的父亲身边哪怕一秒,还不等拜尔回应,她已经飞出了火山堡垒之外。 萨克伦领下命令,便带领还在发着牢骚的冥河俯冲小队成员们也一同离开。只留下拜尔无言地靠回他的王座,陷入沉思之中。 —— “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这里驻扎的魔鬼我们比起上次来的时候又多了不少?” 2号与珊娜菲亚好奇地打量着火山堡垒的外围,魔鬼军团们驻扎的地方。 “你们说的没错,事实上,一场大规模血战要在这附近不远的地方爆发了。” 萨克伦高大的身躯走在最前方,冒险者则在后面排成一排跟随着他的大跨步前进,如同一只带着一列鸡崽的老母鸡一般。 一些新来到这里的魔鬼虽然好奇为什么有凡人出入这座魔鬼军事要塞,但一看到领头的是那只高大的深狱炼魔,只能吓得赶紧退让出道路,不敢多问。 “越来越多的军事力量都被扎瑞尔调往了这边,分配给拜尔大人暂时管理。尽管所有魔鬼都知道这两位大魔鬼私交关系相当恶劣,但至少名义上,拜尔大人还是扎瑞尔的首席军事顾问。 哪怕他们之间再怎样敌对,面对共同的敌人,狂乱的恶魔浪潮时他们也不得不站在一起。” “听上去不是一件好事,希望等血战爆发的时候,不会把我们也卷进去。” 江逍遥摇了摇头,他只希望能在这里找到一些发财的门路,而不是把自己也赔进去。比如现在,他的目光就转移到了那些一刻不停工作的烈火锻炉,它们正在加工为战士提供力量的地狱火武器。这些由地狱火淬炼的巴托绿钢和恶魔锻钢制品,放到凡间也绝对是相当值钱的。 “我听说,你们彻底挫败了第八残余的那些不安分子?” 萨克伦似乎并不想多加谈论即将到来的战争,他生硬地换了一个话题。 “你是说那个叫卡夫卡的链魔和他的败类手下?是啊,没错,那家伙的脑袋都被摘下来串在我的枪尖上了。” 克拉瑞恩走在魔鬼的右侧,甚至不及他的腰间高,但还是得意地挺直了自己的身板。 “……第八残余都是从我的手下——恐怖化身近卫师团逃走的成员组成的。虽然他们的思想过于偏激,也忽视纪律,不服从指挥……但至少,他们是真心憎恨着恶魔。” “你没有必要为他们的事情难过,萨克伦,对于你们这些脑筋死板的魔鬼来说,忽视纪律的蠢货和恶魔不是也没什么区别吗?” 萨克伦没有回应,似乎他也正在考虑是否应该认同年轻圣骑士的观点。总之最终,他们还是走出了这座军事要塞的范围,也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 “你们先向北方一直前进,然后沿着冥河岸边向西走更久的时间,你们就会看到龙后的高塔。相信我,你们不会错过那里的。” “那祝我们好运吧,我希望我们不会变成那位龙女士的餐后甜点。” 阿莱斯特说了点俏皮话后,便与这位魔鬼将军告别,走向了他们的地狱战车。 —— 一座黑塔浮现在地平线上,它的黑色塔顶离地数百尺,城墙上遍布插着烧焦的黑色骷髅头的铁刺。塔尖一分为五,如龙爪戳向天空,更不用说一条沾满了灰烬和烟灰的巨大白龙盘旋在塔上。 城墙之上曳步行走着人影,只有当仔细看去,才会发现这些都是腐烂的不死守卫。 “用一大块黑曜石雕刻成的建筑?” 江逍遥还未仔细打量眼前的黑色高塔,那头白色巨龙便向着这些不速之客发出咆吼,但却没有急于发动攻击。 正当冒险者们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警惕地盯着白龙之时,一个更加古怪的家伙从塔楼之中钻了出来,走到他们的面前。 “嘘,奥巴塔拉,小声点!这些人是魔鬼派来的使者。” 说话者是一头在背壳上铭刻着龙语符文的黑色巨龟,这头大龟双足站立,手上还杵着一把雕刻成黑色骷髅样式的巨锤。在巨龟身后,是他的四个食尸鬼随从。此时,巨龟正向塔顶上的白龙叫唤起来,想要安抚它的情绪,就好像在安抚自己的宠物一样。 “一个龟人?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龟人。” 江逍遥小声地向身边的队友们说。 “有失远迎,大魔鬼拜尔的使节们,我已经用传讯术得知你们会来到这里。哦,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克鲁尔,龙女王的忠实随从。” “很高兴见到你,驯龙者克鲁尔,我是深水城的阿莱斯特,还有我的团队。我们来这里,是希望有机会能亲自谒见伟大的邪龙女神。” “在这里说话多有不便,还请移步至塔内吧。” 龟人缓缓转过身来,将这些访客引向眼前的高塔,他的四个食尸鬼助手则在一旁不安分地啃咬着骨头,同时用饥饿的目光来回扫视着这些生者。但当克拉瑞恩狠狠瞪回去后,它们则畏缩着不敢再靠近。 “这里是什么地方?” 当他们进入塔后,珊娜菲亚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了这个设置的周围。除去他们在顶上看到的白龙,还有不少更加年轻的色彩龙盘踞在塔内。 不过话说出口后,卓尔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这么明目张胆地打探,这显得相当失礼。 “嗯…这里是阿克汉先生的住所,是我的实验室与工坊,也是龙宝宝们的孵化场。消停一点,‘闪电’,你不久之前才吃了一只深渊鸡!” 克鲁尔似乎并不避讳将这座塔的不能告诉一个刚见面的外人。并且,一只年幼的红色雏龙也扑闪着自己的翅膀凑到了他的身边,等待着龟人将又一整只深渊鸡扔进它的嘴里。 “阿克汉?你是说那个大名鼎鼎的残忍者阿克汉?” “当然,不过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对了,你是从深水城来的。” 克鲁尔本来有些疑惑,为什么眼前的半精灵艺人会有一副认识那尊大名的样子,直到他回想起来他口中的残忍者也曾在这座凡界城市待过一段时间。 等双方坐定之后,龟人率先询问起了眼前的使者来这里的具体目的。 “事实上,我们奉拜尔的命令前来,是为了与伟大的龙女士结成坚实可靠的同盟。” “我只是一介随从,并不能替我们的女王做决定。但我可以带你们去往崇神之域,阿克汉先生正在那里侍奉着我们的女王。 阿克汉是女王的话事人,是她的龙舌,只有他才有资格传达我等母神提亚玛特的神谕,决定你们的期望是否能如愿。” “那真是麻烦你了。” “随我来吧。” 没想到还没有坐热椅子,这只龟人又吭哧吭哧地跳了下来,用它虽然粗短却异常灵活的双腿向着更北方迈去。 —— 庞大的巨龙头骨倚在山腰上,四周是房屋大小的骨头。颅骨的嘴里冒出刺鼻的烟雾,一顶军用帐篷已经扎在了骨头之间,停在它旁边的是一辆两轮地狱战争机器。 这个帐篷周围聚集着十来个闲聊着的爬虫样的类人生物,它们带着闪光的剑,长着白色的鳞片和白色的皮质翅膀。冒险者们一眼便认出来了这些家伙,阿比莎白龙魔,他们曾经和一只这样的半龙半邪魔生物在埃城至高大厅交手过。 “站住!” 率先发现靠近的冒险者的白龙魔立刻出声阻拦,他们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长叉。可当他们看见带头的是那个龟人后,他们又将武器收了回来。 “龟人克鲁尔,你不履行饲养雏龙的责任,来到女神的座前干什么?” “大魔鬼拜尔的使者来到这里,他们希望获得谒见女王的机会。” “大胆,一些连鳞片都没有的凡人,他们有什么资格充当魔鬼的口舌?又有什么资格与我们的女神对话?” 白龙魔用不太熟练的通用语大声质问道,他发出的声音带有明显的龙语中才使用的喉音。 不过他还想继续发难,一只大手便从内掀开了帐篷,挡住了白龙魔。这个高大的身躯最引人注目的地方绝对是他的一对强壮有力的牛角,那是一名牛头人,他将两柄巨大弯刀别在腰上有着火巨人纹饰的腰带上。他只是对着龟人轻轻颔首,便又钻了回去。 “阿克汉先生希望我们和他面谈。” 克鲁尔笨拙地转过身,向魔鬼的使者们解释牛头人的意思,随后迈开自己粗笨的短腿也钻入了帐篷之中。 阿娜克伊丝与同伴们对视了一眼,无奈地耸了耸肩,也跟在龟壳后一同拨开了帐篷。她们并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到底是一位朋友,还是一个残忍的暴君的门徒。 这顶大帐篷中心便是精心雕刻着五色龙纹的石桌,在它之后,等待着冒险者们的是一头红龙裔。提亚马特的五首图案描绘在龙裔厚重的黑曜燧石板甲胸前,他的右手持握着一把骸骨装饰的战斧,至于他的左手——任何有智生灵都会本能地厌恶这亵渎的左手——腐败而畸形,黯蚀的墨绿色光芒散发出巫妖般的不洁气息,让牧师沃尔金直皱眉头。 “你们都应当知晓此名讳——低语者、隐秘的巫妖神维克纳,而我的左臂上衔接的这块不断侵蚀我生命的烂肉,正是那维克纳的死亡圣器,祂遗失的左手。” 感受到了冒险者诧异的目光,红龙裔发出低沉的冷笑,解释他这邪恶神明的手臂的由来。龙裔的两边,分别站着龟人克鲁尔与之前见到的高大漆黑的牛头人,至于龙裔的身后,还趴着一只强壮的刺尾狮。 “初次见面…不,好久不见,尊敬的残忍者阿克汉。” 吟游诗人完美扮演着使者的身份,摘下帽子向红龙裔行礼。他不想再多和阿克汉对视更久,每注视那闪烁邪恶光芒的龙瞳一秒,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抽去。 “你我曾经见过吗,半精灵?” “你可能已经忘记,阿克汉先生,我是深水城的阿莱斯特,阿莱斯特·d·亚什克尔。毕竟我们曾经只有一面之缘,在那之后,你就从费伦大陆销声匿迹。但没想到我们还能在巴托地狱之中再会。” “深水城…半精灵,你与我都来自费伦……” 阿克汉半眯起眼睛,想要从遥远的回忆中搜索面前吟游诗人的只身片影。在沉默半晌后,这头高大的红龙裔猛地睁大了他的龙瞳。 “我认得你,阿莱斯特,我认识你那一头银发。你是一个竖琴手、一个密探,竖琴手同盟的走狗为什么要来到我这里?你们是想要治我的罪吗?!” 当听闻竖琴手同盟这个词汇从龙裔嘴中吐出时,龟人和牛头人立刻抄起了他们的武器,做好了可能发生的战斗准备,刺尾狮也从地上跳起,向这些访客露出自己的獠牙。 比龙后使徒们更震惊的,是冥河俯冲小队的同伴,他们根本就没有听这家伙说过自己是一个竖琴手。 第67章 提亚马特的交易 dr1499 深水城 呵欠之门酒馆 “等等,你说你是一个竖琴手?” 正当酒馆中心桌上陈述故事的吟游诗人讲到一个精彩的转折点时,台下的听众,米雅莉·琳打断了他。 听到这里,在酒馆工作的小伙子阿龙也好奇地凑过来: “竖琴手同盟?那又是什么?” “竖琴手同盟,一个由来已久的地下组织。他们活跃在费伦大陆的暗处,致力于维护世间的平衡。每一个竖琴手都是优秀的密探和间谍,特工与情报工作者。 他们自诩为暗影中的正义,但是谁知道呢?在我们看来,这些人不过是一帮自以为是,喜欢偷窥别人隐私的下三滥的告密者。” 米雅莉还没有回答,一旁的大胡子却抢先做出了回复。瓦罗一手捋着他的胡须,一边示意阿莱斯特继续他的表演。 “别在意我们,你继续吹你的牛皮吧阿莱斯特,终于到了我们最喜欢的巨龙出场的环节了。对的,这可是固定戏码,哪个吟游诗人的传说中不会出现几头龙呢?” “下三滥?要我说,你这用词可真不怎么样,瓦罗,我还以为一个自称大剧作家的人会挑选更合适的词汇呢。” 正当瓦罗向嘲笑他的声音的方向看去,酒馆的大门再次被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个挂着温和笑容的贵族打扮的男人。他艰难地挤过酒馆中正在观看表演的人群,来到了瓦罗的桌前。 “想要成为一个竖琴手,必须拥有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品格,将集体的利益优先于个人的利益。 竖琴手可不是你们认为的那种喜欢把你今天吃了什么杀了几只鸡穿什么颜色的内裤这种无聊的八卦新闻全部上交给领主议会的花边记者,他们只关心真正危害到你我善良居民的事情并将火焰掐灭在苗头。” “哈↓哈↑,雷纳·无烬爵士!我的老朋友,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 “好多年了,你突然消失后瓦罗还吵着说要给你开哀悼酒会,但很高兴你一切安好。” 阿莱斯特跳下桌台,和贵族男子来了个热情拥抱。 “是啊,你要是知道这个蠢货半精灵丢下他的老朋友们去博德之门结了婚成了家还有个漂亮女儿,你肯定会更惊讶。” 瓦罗在一旁小声嘀咕道。 “你已经成家了?还有个女儿?” 雷纳·无烬的脸上写满了诧异,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阿莱斯特,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都没有告诉我,你在深水城的老朋友们。我们甚至还没来得及给你开场最后的单身派对!” “哦,拜托,我承认我结婚这事没告诉你们,是我的问题。但我还有个女儿这件事也是我昨天才知道的!” 正当吟游诗人与雷纳旧友重逢,亲切地交谈时,米雅莉·琳小声凑到瓦罗那白痴跟班,佛伦·布莱格玛的旁边。 “这又是谁?” “你说雷纳?我们的好兄弟,酒友…哦,对了,他还是前任深水城公开领主达格特·无烬的亲儿子!” “前任领主的儿子?” 米雅莉惊讶地看了看雷纳·无烬,又看了看自己的混账老爹,惊讶于对方到底有多广的人脉。与她相比,阿龙就没有那么惊讶了。或许对于他来说,领主的头衔只是一个陌生的称呼,男孩还不足以理解这象征着什么。 —— dr1492 阿弗纳斯 提亚玛特崇神处 “冷静,冷静,把你们的武器全收起来。” 阿莱斯特如同猛虎的训练师一样,试图安抚两边人的情绪。 “我不是一个竖琴手,至少现在不是了,我也不代表竖琴手同盟说话,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我们旅行了这么久,你从来都没有告诉我们你曾是个密探,是个告密者!” 克拉瑞恩在一旁小声地抗议。 “告密者?什…我像是会干这种卑鄙事情的人吗?” 冒险者们一齐点头。 “喂!” 阿克汉和他的手下不解地看着眼前吵作一团的家伙们,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自己就开始内讧了。 “拜托,我实话实说,我早就已经不干了。可去他的舍小我为大我吧,我当初会加入只是因为那时候没有正经工作收入,还有个高阶竖琴手一眼看中了我的才能,对着我死磨硬泡,把我拉进去! 可等我作为一个新人竖琴手活动之后,我感觉一切都糟透了!什么牺牲自己成为大众的垫脚石,我才不想干这个呢,我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行动!所以我写了个讽刺我的上级的打油诗,把竖琴徽章扔在那里,自己逃掉了。” “所以呢?” 阿克汉不耐烦地出声阻止了他们的争吵。 “所以我的意思是说,尊敬的阿克汉先生,我现在是魔鬼的口舌,我在替他们说话,而不是什么地下组织正义伙伴。” “那你的魔鬼主人想要找我们伟大的女王干什么?” “结盟。” “结盟?” 阿克汉一开始还在强忍自己的笑容,但很快,他就抑制不住对这些魔鬼使者的天真的讥讽,放声狂笑出来。 “你说结盟?一群巴托魔鬼跑来找我们的女王,居然只是为了结盟?你们心里都知道,女王对魔鬼之间的阴谋与纷争不抱有任何兴趣,你们能开出什么足够打动她的筹码吗?” “那就要看您需要什么样的服务了。只要在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内,我们都会帮你满足。” “……” 原本发出狂妄笑声的龙裔如同变脸一般停了下来,他的目光审视着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使者,最终停留在了那只圣飞象上。 “我一直衷心希望,我伟大的女主人能够挣脱封印的桎梏,重新向多元宇宙展示她的威严。为此,我冒险前往了艾克森德莱雅,并最终成功夺得了埋藏于此地的神器、秘密宝藏——黑暗巫妖维克纳的断手。 我寄希望于这邪恶的魂器那强大的力量,企图用它来解开封印,但还不够,还远远不够!维克纳的断手比我想象的更加饥渴、贪婪,它甚至还想要吞噬我的生命! 而作为代替,我用善良的灵魂作为祭品,去喂养这条手臂,让它获得源源不断的力量,直到它足够开启我等龙之女王的牢笼。” “所以?” 阿莱斯特表面十分冷静,内心却慌乱无比。他知道眼前的龙裔其实已经疯了,为了他所谓的邪恶信仰,他会乐意做出任何事情。阿莱斯特只担心事情不会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所以,用那只天界生物喂养我的手臂,这样,我愿意帮助你们向我们的龙母祈祷,说服她与魔鬼结盟。” 阿克汉那腐败的左臂迟缓地指向了露露,吓得圣飞象立刻躲藏在野蛮人的身后。维斯特拉说什么也不会把她们的这位亲密同伴交出来,作为献给龙后的血祭品。 “别忘了,你还有一匹独角兽,要不你把她给献祭了?” 江逍遥小声凑到克拉瑞恩耳边,但对方狠狠踢了他一脚。 “怎么样?如果你们够聪明,应该知道这是一场相当不错的交易。” 阿克汉表情严峻,不容置疑。他再次将手掌摊开向上扬了扬,希望冒险者们能把那头圣象交给他。 “不,绝不可能。” 阿娜克伊丝抽出她的大剑,在她看来,出卖自己的朋友绝对是最大的耻辱。很不幸,谈判破裂了。看到对方掏出武器,阿克汉的手下们也再度做好了战斗准备。 “等等,听我说,等等!你只说你想要削弱龙后的封印力量,但不一定非要是用你的什么巫妖手对不对?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有!拜托了,阿克汉,看在我们放过了维克托萨的份上!” 在双方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之时,吟游诗人再次跳了出来,横在中间。他试图动用自己所知道的关系,比如之前进攻至高大厅失败的白龙魔欠他们一份人情之类的。 “维克托萨?那个失败者?逃避战场的懦夫和鼠辈,这丢人的东西已经被献祭给了我们的女王,成为了她的养分……” 就在这时,龙裔的眼睛变得暗淡无光,他的身体像从绳子上剪下来的木偶一样软弱无力地垂下。他如同梦游一般维持着这古怪的姿势,但沃尔金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他在与他的神明沟通。一股强大的神识注入了他的脑海,向自己忠实的信徒传达提亚马特的神谕。 而就在下一刻,他又站直了身子,双眼闪烁着绚丽的光芒,他的脸上显现出饥饿残忍的笑容。 “不过,我的女王也不是不能给你们提供另一种方法。” “愿闻其详。” 看到阿克汉最终做出了妥协,阿莱斯特稍微才敢松下一口气。 “我需要生命力,庞大的生命力作为能量。如果你们不愿意将这个天界生物交给我,那你们就必须向我提供更加优质的灵魂,比如……” “比如?” “比如真正的巨龙。” “你疯了吗?这里是阿弗纳斯,我们上哪给你找龙去?把你们孵化场里的龙崽全部杀光?” 克拉瑞恩发出不满抗议时,龟人克鲁尔难受地摇了摇头。 “难道现在的外交使者连哪怕一点听人说完话的耐心都没有了吗?” 阿克汉晃动着他的那颗红龙脑袋, “阿弗纳斯的土地上并不是没有巨龙生活的,而我正好知道那几头傲慢家伙的下落。” 他再次走回石桌前,将一张大大的地图挂在身后的板子上。在这张地图上,分别用四种颜色标注着一颗龙脑袋的形象。 “绝死黑龙库克莱尔,宝库守护者安布雷,沼泽之谜格雷利亚斯,熔岩爆怒拉多拉斯。这些古老存在正栖息在阿弗纳斯的土地之中,找到他们,让他们为他们所尊敬的龙后自愿献上自己的灵魂!” “这怎么可能?哪怕提亚马特是所有色彩龙的女王,他们也不可能自愿为其献上他们存在已久的生命!” “如果他们不愿意,如果他们敢说不字,如果他们敢违抗女神提亚马特的意志……就将他们杀死,将他们的内藏剖出,将他们的灵魂带到我的面前!” 阿克汉的龙瞳之中升腾起火光,他恶念的投影正覆盖着整片帐篷,在他的疯狂之中肆意增长。 “疯了,你绝对是疯了,你让我们去屠杀四头色彩龙,屠杀提亚玛特的孩子与子民?你的女神允许你这么做吗?” “她早已允许,我能听见我的女王的声音,她的命令不容置疑。那些色彩巨龙是她的臣民没错,但那也同样意味着他们会是她的营养,她的食粮。想必这些巨龙也会喜悦,喜悦于用自己的灵魂去喂养他们的女王,将她释放!” 阿克汉激动地喘息着,仿佛他已经看到了提亚马特冲出巴托地狱的桎梏,回到凡间,成为绝对主宰者的幻景。这究竟是他的狂妄臆想,还是他的龙女王想让他看到的幻觉呢? 最终,红龙裔冷静下来,他将自己的屁股重重落回到椅上,用他的龙舌舔拭干渴的嘴唇。 “而到了那时,提亚马特,我的女王,她会同意你们结盟的请求,甚至乐意为你们提出的更多要求给予一些小小的帮助。 现在,带回四头巨龙的灵魂,向女王证明你们的实力,证明她没有低估你们的价值。” —— “我真是不敢相信,我们居然要答应那个疯子干掉四头恶龙。” 克拉瑞恩一边不满地抱怨,一边给自己的巨剑涂上一些亚麻籽油来保养擦拭。 “还不是最糟糕的,如果我们没有成功,我们会成为巨龙难得饱腹的美味晚餐。” 正在驾驶的沃尔金少有的没有维持自己的笑容,他现在的脸色臭得好像江逍遥连他的底裤也一起扒走了。 “而我们真的成功了呢,这是我更不敢想象的事情。我们会帮助那个邪龙女王,这活该下地狱的提亚玛特,摆脱她的诅咒,让她重新回到物质世界危害一方。 你能想象吗?假使五色龙后真的被释放出来了,她最先做的事情一定是率领自己的邪龙大军发动对巨人和她的死对头——白金龙神巴哈姆特及其他善良龙类的战争。 然后紧接着,她的无尽贪婪会指引她毁灭所有的地表世界的王国,搜刮所有的财宝,让她和她的五色龙们成为这个世界新的支配者!” “我觉得你的看法有些太极端了,事情并不一定会走向这样糟糕的结局,不是吗?多元宇宙有这么多的强大力量,只要他们团结起来,绝对不可能放任龙后为非作歹。” 阿莱斯特试图说服牧师不要太过紧张,也是在尝试说服自己他们的做法没有问题。可就连他自己都很难接受这一点,那就是他们可能会将绝对的邪恶解放出来,回归到世间危害苍生这一罪恶行径。 “极端?你现在说我思想极端,但等到你心爱的一切,你的亲人,你的朋友,全部都死在巨龙的吐息之下时,你再过来谴责我吧!蠢货半精灵,你根本就不知道你这么做会害死多少无辜的人!” “哦,拜托,现在又成了我一个人的问题了?遇到问题让我上去跟他们交涉,交涉的最终结果不满意,却又要对我指指点点。那你怎么不去和那几个狂信徒聊聊呢?你这么有本事,没准你能说服他们放弃提亚玛特,信仰你的泉水女神呢! 再说了,这场交涉的最终结果不是你们都点头同意的吗?现在倒好了,一走出他们的帐篷就开始翻脸不认,把所有的责任全部推到我身上?” “够了!” 眼看着团队的和谐即将被破坏,阿娜一声大喝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我不管你们踏马的想把责任怪罪到谁身上,现在通通给我闭嘴!” 吟游诗人还想抱怨什么,但当他对上了那名提夫林女剑士的眼睛时,他最终安分地闭上了嘴。 “如果说犯下的罪过,我们已经在这条路上走的太远了。我们帮助提亚马特逃离囚笼,我们与一群魔鬼为伍,充当他们的口舌。这种事情在正常人眼里想都不会想,可我们还是这么做了。 为什么我们会这么做?是因为我们相信自己最终的目标仍然是正义的。我们是为了解放那座掉进地狱的圣城,还有仍然在其中受苦的无数居民。 我们为他们的生命和自由争斗,向一个大魔鬼公然宣战,只因为我们坚信我们是拯救那些近在眼前的生命的最后希望,我们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看看珊娜菲亚,她是一个卓尔,可她没有选择投入到蛛后的狂热崇拜中,而是自己选择走上了自己的道路。那么多的族人一定都有告诉过她,违背罗丝的教义是错的,可她听了吗?如果她听从了这些杂音,选择回魔索布莱城继续当她的蜘蛛仆人,我们还能与她相遇吗? 所以别再迷茫和犹豫了,执着于自己的正义,并且从内心坚信它,这才是我们现在应该做的!” …… 提夫林的演讲结束后,车内陷入了微妙的气氛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再开口。他们重新认知到,他们此刻所做的一切都并不是违背他们道路的。 “咳咳…嗯…那啥。我早就觉得‘屠龙者’这个称号很酷了…嗯……所以我们去把那四头恶龙揍一顿吧。” 2号最终率先开口,试图用轻快的语气打破尴尬的沉默。 “你说的对,我们会成功干掉那些蠢爬虫的,我们会成为新的‘屠龙者’。” 克拉瑞恩将擦拭好的巨剑背在身后。 “而我,我会把我们屠龙的光辉事迹编成歌曲,哪怕等很多很多年以后,连精灵都老去后,费伦大陆的冒险者们也会传唱我们的赞歌。” 阿莱斯特搓揉了一下他的尖鼻子,重新笑了出来, “他们会记得伟大的‘屠龙者’阿莱斯特,还有他的小跟班们。” “如果你在歌中敢这么乱写一通的话,我保证你马上就会成为龙饲料。” 江逍遥不满地踹了吟游诗人一脚,也欢快地大笑出来。 “我真不知道怎么评价你的队伍,乐天派?或者单纯没心没肺?” 佐伊从费迪南多的口袋中钻出来,趴在他的肩膀上。 “或许吧。” 男孩露出腼腆的笑容,翻开了又一本书。 第68章 八叶的法师魔邓肯 不断冒出气泡的黑色粘稠湖泊的岸边聚集着许多树状的生长物,每棵这样的植物都是由湖中的秽液形成的,并且它们的枝丫上还长出了蠕动的膜质的囊。 由五只须魔组成的地狱清理队正在湖岸上搜寻这些树,并在它们长成丛林之前摧毁它们。须魔们一边勤劳地工作,一边用魔鬼的炼狱语言交流着。 “我不明白,扎瑞尔大人为什么要让我们除掉这些怪树。” 一头须魔正将柴堆堆在树下,准备把它烧成灰烬,但他还是希望能弄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干这份苦差事。 “因为这些东西是恶魔孵化树,它们树干上的这些囊里会结出恶魔,所以我们必须早点把树全烧光,一个也不留。” 另一头须魔引出地狱火焰,将柴堆点燃,一边看着火焰窜腾噼啪作响,一边不厌其烦地解释着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这已经是他第6遍重复这段对话了。 “恶魔是从树上长出来的?就像植物的果子那样?” “不全是,我听说这些无底深渊来的杂种有不少是来自凡人的恶念和恶魔从无信者之墙上抢夺来的灵魂。” “和我们一样?” “我们是用签订契约的手段正规获得的灵魂,那些无序的疯子是靠强抢来的,当然不一样。” “我还以为在地狱诞生的就是魔鬼呢,为什么无底深渊的恶魔也能在地狱诞生?” “如果你对每一个恶魔的来源都斤斤计较的话,血战都结束了你也不会想明白的。只管动手干掉他们就行了。” 正当魔鬼们交谈的时候,这株被点燃的恶魔孵化树终于承受不住它树枝上的重量,肉质囊纷纷掉落到地上,汁水四溅地破裂开。原本包裹在肉囊中的某种活物也因此得以降生在这个荒芜的世界上。它们拍打自己的翅膀,试图站立起来,并迈开双腿四散逃去。 这些畸形丑陋的小东西正是深渊鸡,一种肉食性的、喜怒无常的、美味的最低阶恶魔,它们拍打着皮质的翅膀来帮助它们跑的更快,好从魔鬼的手中逃生。 “抓住他们!克里肯多特,干掉那几个朝你跑的!” 四个须魔抄起他们的武器,以最快的速度扑杀着那些逃窜的小小恶魔。同时,他们命令剩下那个一动不动、闷闷不乐的同伴也加入他们的狩猎队伍。 名为克里肯多特的魔鬼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他的头部有着一道可怖的伤疤,他眼睁睁看着那些深渊鸡从他的脚边逃走,却不做出任何的反应。 “你在干什么?蠢货克里肯多特!你放跑了好几只恶魔!” “不,我不想这么做。” 没想到这个大个子居然违抗上级的指令。领头的那个须魔解决掉了自己手边的恶魔后,恼怒地冲了上来,一个重重的耳光将这无能的废物抽倒在地。 “我不知道你是在发什么疯,是上次那头弗洛魔把你的脑袋打穿后让你脑子出问题了吗?如果你敢违抗命令的话,那你就代替那几只恶魔去死吧!” 克里肯多特维持着一个护住胸口的动作,只是闭上眼睛承受着同伴的责骂和怒火。这种无声的反抗更加激怒了他们的领队,对着他又踹又踢,而其他的须魔则幸灾乐祸的看着那个软爬虫接连发出痛苦呻吟。 克里肯多特一直都是队伍中的怪胎,他愚笨的大脑总让其他的成员搞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因此,他总是被欺负的那个,也是最好被欺负的那个。魔鬼很欣赏于自己能凌驾其他魔鬼之上的感觉,当他们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或者纯粹是因为无聊,他们都会通过欺负这个傻蛋来解决,反正傻蛋不会还手。 “你们在玩什么有乐子的游戏吗?能不能带我一个?” 突兀出现的声音吸引了那些欺凌者们的注意,他们这时才发现一个打扮浮夸的带着紫色宽帽的半精灵不知何时蹲在了旁边的石头上,这个笑眯眯的家伙的手中还拿着一把鲁特琴。 “这不关你的事,半精灵,还是说你也想一起被打?” “wo~wo~wo~别冲动,我的朋友们,我不是特意过来凑热闹的。我只是碰巧路过这里,想来问个路。你们……额,有在附近看到一头龙吗?一头黑龙。” 几个须魔大眼瞪小眼,互相摇了摇头。 “龙?你疯了吗半精灵?如果这里真的有一头龙,我们还会在这里傻站着吗?还是说你觉得我们很乐意变成龙饲料?” “好了,够了,我知道你们没看见或者压根不知道。也许我应该去找个更聪明的家伙问问,而不是陪五头傻大个在这里浪费我宝贵的生命。” 听到半精灵充满讽刺性的话语,四位欺凌者立刻不乐意起来,他们发出粗鲁的咆哮,要求半精灵更正自己说话的态度——除了傻瓜克里肯多特。 “你一定是想找那个法师,法师什么都知道。法师…呃……很聪明,对,法师很聪明!” “法师?嘿,等等,我该去上哪找那个法师?” 克里肯多特正打算指出他口中“法师”的下落,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一根长矛直接重重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哦不,白痴!你为什么要平白无故给这个家伙他想要的?你忘了吗?你是魔鬼,是巴托魔鬼!” 领头的须魔粗鲁地将同伴撞倒在地,挤到半精灵身前, “你想知道法师的下落吗?当然,我们当然会告诉你。但前提是你能给予我们什么作为回报?” “这就要看你们想要什么了,如果我们的手头碰巧很宽裕的话,我会考虑的。” “这可不好说,三个灵魂币,或者和我们签个契约,你喜欢哪种?” 领队的须魔那蠢脸上浮现出连他自己都压抑不住的笑容,他想要用此方式赚个外快,他也相信对方,一个弱不禁风的半精灵,没那个胆子去反抗他。 “契约?想都不用想,我从不和魔鬼签契约,任何脑袋还清醒的家伙都不会!” 半精灵取下自己的宽帽子,拍去上面的灰尘,并从不知何处拿出一柄梳子梳起了自己秘银般的秀发。 “至于三枚灵魂币嘛……” 阿莱斯特那翡翠般的眼眸与须魔贪欲满溢的浑浊眼睛对上。 “你还是去换头更有油水的肥羊抢劫吧,魔鬼。” “那看来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须魔恶狠狠地瞪了回去,不想从气势上输给这个高高站在石头上的家伙。 “不,咱们还有第三种方法,老兄,虽然我猜你们不会喜欢就是了。让那个想开口的傻大个跟我们走,他会乐意帮我们指路的。” “他不会的,蠢蛋克里肯多特,他还有很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杀死那些长翅膀的鸡。在他干掉那些深渊杂种之前,他哪都别想去!” “我、我不想杀死那些可爱的小东西!不,不想!” 可怜的克里肯多特,他刚想反驳自己的上级,又一个响亮的耳光将他重重抽翻在地。 “闭嘴!你没有资格反驳我的命令,要么去做,要么就死!不服从命令的魔鬼,没有活着的价值!会协助恶魔的魔鬼,更是应该被钉在拷问架上剥皮抽筋!” “哇哦,看来你对你的朋友客气又有礼貌,我都有点同情那个蠢东西了。” 阿莱斯特如同看好戏一般吹了个口哨,紧接着向伏在地上被其他的须魔踩踏的克里肯多特露出一个大大的招牌微笑。 “契约咱们不签,但想合作,没问题。傻大个,我帮你摆平你的同伴,你给我带路。如何?” 克里肯多特还来不及做出回应,其他的须魔们早就已经被这个举止浮夸的家伙激怒了。 “那你也和这个白痴一起去死吧!干掉那个半精灵!” 领队的须魔手持长矛,向着半精灵站着的石头冲了过去,而那个家伙只是往后微微退了两步,跳下了石头的背面。须魔小队长想都没想就追着跳了下去,但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 半精灵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同伙早就埋伏在石头后面了。 一柄缟玛瑙巨剑在瞬间横现眼前,切入须魔的脖子,好在这个魔鬼坚硬的胡须帮他抵消了一部分冲击力,没有让他的脑袋立刻和自己的身体分家。但紧接着,一柄战斧则直接从上到下,插在了他的脑门上。 须魔想发出痛苦的嚎叫,可他的脖子里面还卡着那柄巨刃,他驱动如同蛇一般的胡须,想要对面前的两名女战士发起反攻,可紧接着的一发力场魔弹以更快的速度敲碎了他的脑袋。 “干掉一个,还剩三个。” 阿娜克伊丝拔出自己的巨剑,向费迪南多比出一个干得漂亮的手势,然后和维斯特拉一起冲向其他的须魔。 “别忘了留下地上那个头上带疤的,我还要他给我们指路呢。” 阿莱斯特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过等吟游诗人再次探头的时候,除了满脸不敢相信的蠢蛋克里肯多特以外,其他须魔都已经死在了冒险者们的手中。 “我刚刚从你的长官那里听到了你的名字,亲爱的克里肯多特,现在我们帮你干掉了那些讨厌鬼。而你,作为交易的一部分,给我们指路吧。那个所谓的法师到底在哪?” 阿莱斯特在维斯特拉的协助下费了点力气,将这个懦弱的大个子从地上拉了起来。这家伙好不容易才回过魂来,即使再怎么蠢,眼见身边的同伴被快速解决后,他也知道自己不应该顶撞这些冒险者。 “当、当然没问题,耳垢知道该去哪里找那个法师。” “耳垢?” 江逍遥用小指插入自己的耳朵搅了搅,然后做出了一个“弹”的手势,以确定自己的耳朵没听错。 “我的朋友,我最好的朋友,耳垢。” 头上带疤的须魔将手小心翼翼地伸入自己的怀中,那个他被同伴欺负时一直护住的地方,并掏出来了一只奇怪的小生物。 “你说的‘耳垢’,是一只深渊鸡?” 克拉瑞恩瞪大了她的眼睛,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怪异的组合。一头魔鬼正在饲养一只小型恶魔! 须魔点了点头,然后将自己的这位无毛却有翼的恶魔朋友放在地上。 “去吧,耳垢,去找法师。” 深渊鸡发出一声刺耳的叫声,随后迈开自己的两条小短腿,立刻朝着一个方向冲去。 “呃,俺猜俺们得跟上它。” “别急,我还在搜刮宝贝。看啊,这些死掉的魔鬼带着足足5枚灵魂币呢!” 克拉瑞恩白了一眼蹲在地上的江逍遥,把他扔在这里自己走掉了。 —— 一座铁塔矗立在湖心的小岛上,这湖水是沸腾的鲜血。塔楼的外墙上没有一扇窗户,它唯一可见的门却在一个很高的露台上。猩红的闪电在塔顶的两个角之间不断哔哩哔哩的闪烁爆裂着。 跟随着深渊鸡还有须魔前进了好几里路,他们最终跳上了一艘渡船,来到湖中心的这座岛上。 “一个法师塔!” 江逍遥激动得都快给船底踏出一个窟窿。 “那是什么?能吃吗?” 维斯特拉对于巫师们的小把戏并不太上心,她从来只在乎那些东西对于让自己饱腹有没有助益。 “你没听明白吗?蠢狼,那可是一座法师塔!所有的法师都想要这样的一个独属于自己的法师塔,这既是他们身份的象征,也是他们实力的象征! 你根本就想象不到想要获得一个属于自己的法师塔到底有多难!” “所以呢?它到底能让俺吃饱吗?” 维斯特拉对小队中法师的喋喋不休感到厌烦,她没好气地掰下一块干面包扔进嘴里,故意发出响亮的咀嚼声。 “如果不能,那俺觉得它还不如一块面包。” 江逍遥知道自己是在对牛弹琴,他低声抛下一句脏话,然后选择了无视野蛮人,继续对着那座法师塔投去羡慕的目光。 “看样子我们不是今天的第一批客人。” 阿娜小声示意船上的同伴们,让他们将目光移到塔底。塔底的外围,不少邪魔正聚集在那里,不知道是在等待着什么。也许是在等待与法师塔的主人进行一场交易? 船很快就靠岸停下来,他们看清了这些等待着的邪魔的身份。他们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尤格罗斯魔,那些来自焦炎地狱的佣兵。共有十几名麦泽罗斯魔和尼卡罗斯魔,他们正焦虑不安地在塔底徘徊着,有些家伙还在喃喃自语,好像是在对接下来的谈话内容进行彩排。 因为阿莱斯特勉强能听到他们正尝试使用蹩脚的通用语吐出诸如“尊敬的鸽下”、“交易鱼快”、“证明我的食力”等词汇。吟游诗人敢说,这些邪魔都需要再次温习一下通用语的词语拼法,他们笨拙的舌头仿佛随时都会打结。 “嘿,又有人过来抢饭碗了!” 粗胖的大个头,其中一只尼卡罗斯魔,看到了那些冒险者走向他们,便开始不满地哼叫着。被他的话语所吸引,其他的尤格罗斯魔们也注意到了法师塔的新客人,他们纷纷向这些家伙投来不善的目光。 “冷静点,朋友们,我们不是来和你们这些佣兵抢生意的。我们只是想和这里的法师谈谈,向他打听点事情。” 一只麦泽罗斯魔用他昆虫一般的钳发出咔咔声响,试图以此方式恐吓眼前的半精灵: “不,不,那也不行!先来后到,我们先,你们后!” 而身边的其他麦泽罗斯魔和尼卡罗斯魔也赞同地发出冒险者们听不懂的怪叫声以作声援。 “够了,停下你们的争吵!你们这些蠢猪的哼叫声打扰到我的法术研究了!” 正在这时,一道如同洪亮钟声一般的喝令声从上空传来,有什么人出现在了法师塔露台上。这是一个表情严肃的光头男人,他留着修剪整齐的黑色山羊胡,他的目光洞彻人心。这毫无疑问就是邪魔们提到的法师,这座法师塔的主人。 “嗷嗷,伟大的法师,伟大的鸽下!请您提供给我们一份工作!我们会用全力去完成它,去实现您的要求!” 当那个光头的法师出现的那一刻,邪魔们便立刻停止了争吵,不约而同地向上方献媚,只为了能从法师的手中拿到一份契约合同。但很可惜,他们那蹩脚的语言能力还是让他们把“阁下”喊成了“鸽下”。 其中一些蠢笨的家伙甚至向法师展示起了他的肌肉。这滑稽的场面让冒险者们忍俊不禁,纷纷大笑起来。 “停下你们无意义的奉承!” 光头的法师再次喝止了邪魔们愚蠢的行为,并且他的目光也成功落在了那些哄笑一团的冒险者们身上。 “看来,我的法师塔迎来了一批新的客人。愚蠢的尤格罗斯魔,和你们的交易先暂且放在一边吧,现在,我要招待我的客人了。” 法师手中的权杖光芒一闪,一些半透明的魔法台阶便从半空中浮现,从冒险者们的脚下一直延伸到高塔腹部的露台前。 “看来今天要后来先到了。” 阿莱斯特冲着之前向他叫嚣的麦泽罗斯魔扮了个鬼脸,在对方气急败坏口吐炼狱语脏话的时候踏上了魔法台阶。 —— 法师将他的冒险者客人们带到了自己的房间中落座,考究雅致的房间布局如他的胡子一样整齐。除了布满整面墙的书名深奥难懂的书籍以外,某些不知作用的魔法仪器也正在发出奥法的蓝光,轻轻嗡鸣着。 这一切所见所闻都满足了那些冒险者对于一个大法师的刻板印象。 “亲爱的法师阁下,还请让我们先做自我介绍,我是深水城的阿莱斯特·d·亚什克尔,而他们是我的同伴。” 吟游诗人装模作样地摘下帽子,向法师致意。 “深水城?” 法师饶有兴趣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他的眼睛中发出智慧的光芒。 “那么你们一定是来自费伦。” “正是如此,不如说,我和我的同伴们都来自剑湾诸国。” “喂,我是卡拉图来的受龙人。” 江逍遥在一边小声地插嘴,更正吟游诗人介绍的不规范。 “就连卓尔精灵也是?这就奇怪了,我怎么听说这些黑暗精灵都来自地下世界?” 法师仿佛能看穿一切阻碍一般,即使是用斗篷遮住自己的面容,珊娜菲亚也没能逃过他的法眼。 “呃,这个嘛……” 阿莱斯特想快速做出辩解,不过他知道,卓尔精灵的臭名声到哪里都不太好听。他只好默默地将回应的权利转交给珊娜菲亚自己。 “别担心,精灵,我不是有意为难你的意思。” 看到珊娜菲亚窘迫的样子,法师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笑了笑。 “我不会把你和你的同类邪恶的天性捆绑在一起,毕竟可没有什么卓尔精灵愿意和其他的种族走在一起。” 法师的眼前出现了一张魔法地图,那似乎是记载着诸多位面世界的地图,因为他很快就找到了属于费伦大陆的那张。 “深水城啊,这可能也算是一种缘分吧,直到不久以前,或许是几年前,我还在那座城市里面接受我的一位老友的照顾。” “没想到您居然去过我的故乡?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说不定我还认识您的这位老朋友。” “当然,你当然认识他。我听说你们那里所有的人都认识那个老家伙,他的名字叫伊尔明斯特·奥玛尔,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头,还喜欢穿着他那又大又脏的红袍子,叼着他那根不知道转过多少次手的廉价烟杆。” “等等?谁?伊尔明斯特?” 吟游诗人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面前的光头法师,居然称自己是伊尔明斯特的旧识。那可是举世闻名的被遗忘诸国的英雄,阴影谷的大贤者伊尔明斯特,他可能是最受到魔法女神密斯特拉亲睐的神圣选民,也是诸国度最强大的法师,没有之一。 除了乌斯嘉的蛮族大姑娘维斯特拉,所有人都同阿莱斯特一样表现出诧异的神情。很显然,他们曾经都或多或少听闻过那位传奇大法师的名字,可能是在年幼时睡前故事之中,也可能是在某场差点颠覆费伦诸地的巨大阴谋背后。 人们都说,所有可能危害费伦大陆的灾难之前,那些挺身而出的英雄们背后,都有这位红色法袍的大法师活跃的身影。 “冒、冒昧问一下,那么请问您是?” 江逍遥感觉自己拄着刻时剑的手都在发抖。 “抱歉抱歉,我忘了自我介绍,毕竟我以为你们在到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功课。” 光头法师似乎很乐意看到眼前的冒险者们震惊地样子。 “吾名魔邓肯mordenkainen,法拉尼斯naess的魔邓肯,既是八叶circle of eight的执掌者,亦是平衡的维护者。但这些已经是过去了,在这些添头之前,我只是一个法师。” “一个巫师。” 维斯特拉不屑地抽动鼻子,简单地概括道。 “我听说过你,伟大的法师之尊魔邓肯,我有自学过你和你的那些同事们研发的自创法术!” 江逍遥,队伍里的法师,几乎尖叫出来。从魔邓肯满脸得意的表情上来看,他似乎很享受这种被人吹捧的感觉。 仿佛是为了回应面前这个大法师的期望一般,年轻的时间法师想要在他的面前来一场法术交流。只见江逍遥从材料包中取出一块蛋壳和一只蛇皮质的手套,尝试施展他已经学会的、由魔邓肯与他的同僚们所独创的法术。 一只闪烁着微光的魔法手掌凝聚在江逍遥的杖前,这是一道由奥法能量凝聚出来的能根据自己的想法变形并且灵活操控的巨大手掌。 “毕格比bigby。” 魔邓肯点点头,他立刻认出来这是毕格比创作的法术,“毕格比之手”。 “还有这个!” 紧接着,江逍遥又掏出了一小块方形的丝绸,在其上施加了某种秘法后让这块原本平平无奇的方巾显现出幻象灵光。 “涅斯图nystul的魔法灵光,他经常用这个法术来恶作剧。” 魔邓肯哈哈大笑起来,看样子他自己也曾是这个诡异把戏的受害者。 “其实我也正在钻研一种…没记错的话…来自你们创作的法术。一种能够让人不由自主跳起舞来的好玩的魔法。” 阿莱斯特凑过来打量起这块方巾,并且试图加入话题之中。 “是奥图otto,奥图的迷舞术,你应当亲眼看看他是怎么用这个法术的,他让毕格比那家伙捧着一只烤鹅在餐桌上跳起了舞!” 魔邓肯几乎是立刻就知道了吟游诗人所说的法术,并且补充了一段对这奇怪魔法的效果说明。 “其实我还会一招,但是直到目前为止,我从来没有成功施展过的一招。现在也没有自信可以成功用出来,但我们可以趁现在试试。” 江逍遥试图重新拉回大法师的注意,这次,他从一个罐子当中掏出了一缕公牛的毛发,想要尝试性地推动自己的法力将这个所谓的压箱底的绝招施展出来。 光头法师的笑声立刻停止了,他脸色连变,几乎是带着惊恐和哀求般地大叫起来: “不,不要谭森tenser,不要放谭森的法术!” 就在大法师从椅子上跳起来,想要阻止面前那个年轻的法师施展谭森的法术时,魔法网络已经将魔力全部供给在了这场尝试之上。 “砰!!!” 在众人的震惊之中,江逍遥被失控的奥法能量炸飞出去,落入了一堆书卷中。他手中的那一缕公牛的毛发也因此而烧焦,很明显,他的这一次不成熟的尝试失败了。 “正如我所说,我还没办法驾驭这种力量。” 江逍遥的头发都被炸成卷毛,他从口中吐出一个烟圈,挣扎着站了起来,拍拍自己的后腰和猛地撞在地上的屁股。 “黑巫术,这是你自讨苦吃!” 维斯特拉,或者说所有的野蛮人,一向不喜欢奥术魔法,她幸灾乐祸地朝江逍遥哈哈大笑起来。 “你应该庆幸自己没有成功释放出来谭森的这招,否则遭殃的可就不只是你的屁股了。” 魔邓肯恢复了冷静,转而加入到对这个年轻的法师大声嘲笑的行列中。 “我以为我这次能成功的,” 江逍遥嘟囔着,同时回忆着自己有没有什么其他学会的法术可以施展出来,在面前的大法师那里挽回自己的尊严。 “该死的!我好像还不会任何一个魔邓肯的法术!” “已经足够了,年轻人,在这闷热令人心烦的地方,你已经给我带来了很多的欢乐。” 光头法师拦下了想要继续翻阅自己的法术书的江逍遥, “但是我还不知道你们来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你们只是过来在我的面前表演才艺的?还是说你们想得到一位大法师的指点?” 江逍遥愣了一下,也转头看向自己的同伴: “对哦,我们是来这里干什么的?” 第69章 绝死黑龙库克莱尔 dr1492 阿弗纳斯 乌尔姆之塔 “你们来到我的法师塔中,却告诉我你们也不知为何会来到这里,只是想在我的面前表演一些把戏,逗我发笑?” 魔邓肯摸着自己那光滑的脑袋,带着怀疑的眼神看向束黑色长发的年轻法师,让江逍遥都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想要自己把那一头黑发分一半给他。 “事实上,我们是带着求知的目的来的。” 沃尔金将江逍遥扯了回来,免得他再给自己丢人。 “求知?那你们可找对人了。我可是法兰尼斯的魔邓肯,想要拜入我名下的年轻法师学徒多如天宇国度的星辰。他们所寻求的,是珍藏的卷轴、奥术的秘法、穷极时空的真理……若要一一举例,怕是得数到血战迎来终结。” 大法师欣然接受了这一说法, “可我,如你们所见,我只欣赏真正富有学识、天赋异禀之人。而你们,是否便是其中之一呢?你们,又是否有资格得到我的传授?” “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老光头,我对你的魔法把戏一点都不感兴趣,对你的文字游戏也是。更何况,我们根本就不是为了从你那里舀取一星半点别人嚼剩的食物残渣而来。” 克拉瑞恩并不太喜欢和这些说话啰嗦但自视甚高的法师打交道,她直接打断了魔邓肯,切入正题。 “那你们为何来此?” “为了一头龙,一头该死的黑龙。听说它自称绝死黑龙库克莱尔,但是我们只想让它彻底死透。” 江逍遥试图拉住克拉瑞恩,但她还是一把将法师甩到一边, “如果你知道这头蠢龙的下落,告诉我们,我们不介意出点情报费用。如果你不知道,我们现在就走,绝对不再多打扰你和那些邪魔们做生意。” “嘿!你怎么能这么和魔邓肯说话?他可是那个魔邓肯!” 江逍遥不敢相信同伴竟然敢公然顶撞一个活着的传奇,但克拉瑞恩回瞪了他一眼后他也不敢再吱声,只好小声嘟囔几句。 “也许是法师之尊,也许只是把老骨头。我管他是魔邓肯还是克拉肯,我只关心我想要的情报。” “但是我还想……好吧,算了,反正大法师也不太可能亲自教我一些什么法术。” “好了,够了,你们两个吵得我耳膜直喊疼。” 吟游诗人推开两人,走到了光头法师的面前。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尊敬的魔邓肯先生,我们只是想来向您打听一头黑龙的下落。” “我有权利询问你们为何想找一头黑龙的麻烦吗?在我看来,无缘无故去挑衅一头色彩巨龙是件十分愚蠢的决定。” 法师对刚刚的冒犯似乎并不太在意。 “愚蠢?或许吧,但您可以这么认为。除掉那头黑龙是我们贯彻自己正义的方式和必经之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完此言,法师先是愣了愣,随后便捧腹大笑起来。 “正义?好久没有听到过这么天真而愚昧的词语!但是那又何妨?你们如果执意向前,我没有任何理由阻拦你们,毕竟与我无关。 不过看到你们为我带来了不少乐趣的份上,我很乐意能将一条关于黑龙的情报作为回礼。” “不胜感激。” “你们若是想寻找黑龙,那就去往那里,一处由死去的恶魔们的秽液堆积成的腐烂发臭的酸水湖吧。你们要找的黑龙就沉睡在湖水的下方,它一定饥饿已久,所以将它唤醒之时,你们务必小心。” “见鬼,好像就是我们来的地方。” 阿娜看向了魔邓肯的法杖所指示的方向,这是他们到来的方向。她再次回想起了她们见到的那五只须魔,以及湖岸上扭曲的恶魔孵化树。 “但我们怎么才能把那家伙从湖底下拖出来?难道要我们往水里面丢火球术把它吵醒吗?” “不,事实上不用这么麻烦。” 魔邓肯眯起眼打量着这些冒险者们的着装以及他们使用的武器, “任何对黑龙有一定了解的人都知道,这些贪婪的家伙对那些举世罕见的魔法物品有着病态般的执着。而碰巧,你们身上就有不少符合这项标准的物品。 你们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哪怕仅仅只是跳进湖中,那浓郁的魔力香味都比一只肥嫩的烤鹅更容易勾引起还在睡梦中的巨龙的食欲。”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自己就是很好的诱饵?” “那是当然。” 法师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但这笑容让冒险者们背后汗毛倒立。把自己当成诱饵去唤醒一头黑龙,这并不是什么能轻松带过的玩笑。 —— “你们要走了?” 克里肯多特,那头脑袋上刻着触目惊心的疤痕的憨傻的须魔抱着怀中的深渊鸡,看向走出法师塔的冒险者们。 “是啊,要知道我们还背着一整座城的人的命呢,还有一大堆麻烦事情等着我们解决。” 阿莱斯特三步做两步跳下魔法台阶, “我们得在这里告别了,好心的傻大个。” “唔…那、那祝你们一路平安。” “你呢,朋友?这之后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不,克里肯多特不清楚,也许…也许克里肯多特会在这里开一家深渊鸡养殖场。这样,克里肯多特就可以和耳垢生活在一起了。” 须魔勉强从自己的丑脸上挤出一个他自认为和善的笑容,但这表情比他哭还难看。 “那就希望你的退休生活过得愉快喽!” 冒险者们挥手告别了他们在阿弗纳斯的这位奇怪的朋友,返回了渡船,准备前往之前经过的那潭死湖。 “你们觉得这世界上真的有好心的魔鬼吗?” 露露回头看向岸边,那头须魔仍在向他们离去的背影挥手。 “不可能,哪有这种天方夜谭?我更宁愿相信食人魔会捧起神学概论书坐进烛堡的图书阁,并且成为一个坚定的素食主义者。” 阿莱斯特几乎是立刻笑了出来,他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脑门,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天真的傻姑娘。很明显,你看到的那头须魔只是脑子不正常,或许就跟他头上那道疤有关。 如果咱们的牧师出于好心给他治好他的脑袋,他绝对又会变成一个无恶不作的杀人狂,就和其他的魔鬼一样。” “绝不可能,我不会滥好人到给魔鬼治病,他们也绝对不会为我的好心治疗付款。 ‘哦不,是你自愿治好我的,我们可没有签订契约字据让你去治好我并让我给你支付报酬!’他们一定会这么说的,我可以向九狱深渊打赌。” 沃尔金厌恶地皱起眉头,同时捏着嗓子模仿魔鬼说话的方式,引起其他人的笑声。只有圣飞象低落地垂下了自己的鼻子。 “什么叫没有好心的魔鬼?看看本公主吧,看看,你们的一路上的危机都是谁帮你们搞定的?是谁在后面替你们擦屁股?但你们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对本公主说。” 佐伊发出了抗议,并表现出一副等待夸奖的表情。然而,没有任何人理会她,这位从小被宠爱的魔鬼公主。 “喂!小费,我的男孩,你就不能帮我反驳他们几句吗?!” 费迪南多无可奈何地耸耸肩,将手中的书翻到下一页。 —— “好了,各位,咱们和那帮又蠢又坏又贪婪的大翅膀爬虫们的战斗将会从今天开始。你们都准备好手中的家伙了吗?” 当所有人在湖边就位之后,队伍中的吟游诗人一边弹奏着有力的乐曲一边发表了他的战前演讲,想要激励自己的同伴们。 “准备?别开玩笑了半精灵,你不会真想让我们跳进水里喂给那头黑龙吃吧?” 江逍遥发出了最强烈的抗议,他是怎样也不会愿意让自己的长袍浸泡在这潭肮脏的臭水之中的。其他人似乎也同意他的观点,尤其是身穿重甲的几位。 “谁说要让你跳下去了?” 阿莱斯特反而露出了自信十足的笑容, “来吧,沃尔金,我们泉水女神的忠实追随者,我知道你有个办法能让我们所有人都在水面上漂起来。” “不要用‘我们’来指代我和你,搞得就好像我们是同一类人一样,我可不想和一个怪胎站在一起。” 嘴上虽然说着,沃尔金手中却也没闲,他不知从哪里找出了一根软木塞并将其碾成粉末。 “我等林地的守护之人,湖泊与泉水之宁静的守望者啊,愿您的神力平息每一片水域,抚平每一道浪痕、每一缕波纹。轻步平波!” 柔和的神力瞬间包围了在场的所有人,传遍他们的全身,并最终汇聚在每个人的脚底。 “你做了什么?牧师。” “没做什么,只是给你们施加了能在水上行走的祝福罢了。” 为了证明神术祝福的效果,沃尔金直接向着湖水中走去,冒险者们惊讶地发现,这个牧师的一袭白袍没有沾染上丝毫的污秽湖水,再仔细看去,发现他居然好端端站立在湖面之上,如履平地。 “嗯,这倒有趣,在海上生活久了,我还是第一次体验这种事情。” 克拉瑞恩牵着她的独角兽坐骑月华也踏上了湖面,果然如同牧师所言,她们一人一兽都稳稳站立在湖上。而且更令人惊叹的是,所有圣兽月华的蹄所触及的水面,那些肮脏的污秽浊液便立刻变得清澈透明,独角兽的神圣存在本身就是对自然的净化,哪怕身处地狱之中也不会改变这个道理。 “说实话,如果让月华在湖里面跑两圈,把这里的污水全部净化干净的话,我们说不定能够直接看到躲在水下的那头龙。” “说不定就是因为有那头龙睡在这里,湖水才变成这样肮脏的。” 眼前的奇妙景象让阿莱斯特灵感迸发,他立刻将这段见闻抄录在了自己的自传上。不过他刚拿出笔写下寥寥数个字,污水湖便如同沸腾起来一般掀起了一阵强烈的浪涛。 “见鬼,那头大虫已经醒了!” 污水形成的巨大漩涡汇聚成龙卷,与湖中腐烂的木头和藤条一起卷入空中,最后在一声震天的爆炸声中纷纷落下,如同瓢泼大雨,冒险者们不得不捂住自己的口鼻、合上眼睛,防止溅入。 等到他们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半空中已经出现了一尊高大伟岸的身躯。一头龙,一头真正的巨龙!它挥舞着那展开时可达30尺的巨大黑色双翼,卷起一阵阵强风。 深陷的眼窝和显眼的开放性鼻孔使这家伙看起来酷似骷髅,它那弯曲、分节的双角向前伸出,根部附近为骨白色,而越靠近末端就越变暗为死黑色。它的双角和颧骨周围的皮肉就像是被强酸侵蚀了一样,退化直至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肤,并因此更特显其骷髅一般的外貌。在标志性的尖刺和犄角之下,它的龙鳞厚实而暗淡,但那残虐的本性却彰显无遗。 这骇人的巨龙威仪在一瞬之间就摧毁了几乎所有人的心理防线,如同一双巨手将万千生灵心中最本源的恐惧部分强制扯出。 珊娜菲亚和费迪南多他们几乎在黑色巨龙出现的那一瞬间就双腿发软,险些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跪倒在地上。就在同一瞬间,一声怒喝从他们身旁的圣骑士少女口中喊出: “不要胆怯!!!” 随着这声呐喊,一种温和的神圣灵光加护立刻施加在了周围几人的身上,有效地帮他们缓解了内心深处的恐惧感。 “虫豸,尔等竟敢扰乱吾的休眠?” 黑龙振动双翅,使自己悬停在半空之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湖中的那些人形生物。它虽口吐人言,但在发音上仍然带着龙语特有的喉音。它那条扁平的舌头在末端分叉,嘴角落下的强酸味粘稠流涎增强了在它身上那混杂着腐烂植被与污水的恶臭。 “既然尔等已经冒死前来,定是想要让吾享受尔等的鲜美肉体,还是说,尔等想将身上披挂的珍奇异宝拱手相让予吾?” “绝死黑龙库克莱尔,你伸长你的耳朵听好。我们是代表你的女王,代表五色龙后提亚玛特前来!” “愚昧,尔等既已听闻库克莱尔之名,又怎敢假扮龙母之使臣,妄图令绝死之龙向尔等虫豸俯首称臣?” 黑龙对半精灵装模作样的姿态分毫不加以理会,它自视高傲,自视强大。拥有力量者,不会向任何弱于自己的存在低头。 “是否愿意相信是你的事,这改变不了你的女王已经向你下达了死亡判决的事实。至少,向她的神谕臣服,安稳平和地死去,好过在死前还要承受皮肉之苦。” “狂妄之徒!你竟敢认为,你能宣判库克莱尔的死亡?你胆敢认为,你能代表巨龙女神向绝死之龙挥下手中的镰刀?” 黑龙被这只半精灵的话语彻底激怒,它的下颚处,原本只有皮包骨的地方,突然开始膨胀。所有人都立刻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 “快闪开!” 阿娜克伊丝在高声喊出闪避指令的一瞬间,也立刻向一边飞扑出去,其他的冒险者也纷纷效仿。果然如他们所预料的一般,在他们刚刚站立的位置,5尺直径的漆黑能量柱猛地砸入湖中。 是黑龙的强酸吐息,这股腐蚀一切的龙息接触到湖面的一瞬间便激起了千重浪花,飞溅在躲闪不及的冒险者身上。哪怕克拉瑞恩身着厚实的板甲,也在溅落到一团黑色浓液的时候被烧穿出一个大洞,落在皮肤之上。 惨叫声瞬间从冒险者们口中爆发出来,他们中的几人或多或少都受到了飞溅酸液的波及,在自己的护甲和肌肤上烧出大洞,并伴随着滋滋的臭气。 “它冲过来了!” 还没有来得进行治疗,江逍遥便看到黑龙的伟岸身影紧跟随着它的吐息从空中落下,目标直指小队的中间。在发出警报的同时,时间法师想要动用自己的手段阻止巨龙的俯冲。 “时光啊,再次停滞吧!” 法师想要催动自己的时光魔法,构建出一个时间力场来禁锢这头巨龙,哪怕能阻碍他的行动一秒也好。但他犯下了一个愚蠢的错误,他创造的时停力场太小了,对方显然比它要巨大得多。 黑龙仿佛根本没有受到影响,只是再次振动翅膀就撑破了时光牢笼,带着它锋锐的利爪俯冲而来。首先一爪打在了阿娜克伊丝横挡的巨剑上,几乎将她抽飞了出去,第二爪则在野蛮人姑娘的背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还没有结束,紧接着,黑龙大张嘴巴向吟游诗人的方向咬去。 “你闻起来就和地狱犬的屁股一样恶心!” 眼见情况不对,阿莱斯特连忙拨动琴弦奏出一个响亮的音符,将惊人的词句靠魔法力量轰入巨龙的脑内,干扰它的判断。库克莱尔只觉得眼前的影像在一瞬间变得混乱,那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该死的吟游诗人瞬间变成数个,它来不及思索就咬了上去,却只咬到一个残影。 “哈哈!我可以在这里,我也可以在那里!但更重要的是,你不知道我在哪里!” 黑龙的尖齿几乎擦着阿莱斯特的帽檐过去,正当吟游诗人庆幸自己成功躲过了危机,蹲下来想要偷偷溜走时,却没想到对方比他采取了更快的措施。黑龙立刻明白了自己该怎么破除半精灵的花招,就在咬空的那一刻,它长蛇一般的尾巴猛地横抽了过来,将躲闪不及的吟游诗人抡飞出去。 “动如脱兔ocior!双重灵敏cupio!” 珊娜菲亚从湖面上爬起,她现在的状况有些糟糕,她那珍爱的旧斗篷因为强酸的腐蚀被烧出了数个大洞,她那乌木色的皮肤上也出现了不少灼伤的痕迹。但她还是在牧师的帮助下以最快的速度爬了起来,将加速术同时作用在了阿娜和克拉瑞恩身上。 “圣焰燃烧incendere!治愈te curo!” 沃尔金指挥如同火焰般的辉光对陷入兴奋中的黑龙倾泻而下,同时,他高声朗诵复原真言,引导神术的力量愈合同伴们在巨龙的攻势下造成的伤口。 “好极了,沃尔金,干的漂亮。我该给我们的蠢龙朋友一点厉害尝尝了,服从于我impero te!” 阿莱斯特擦干自己嘴角上的血迹,他肚子上的那道伤口正在愈合,至少能让他专心施展前不久以“人类定身术”为基础改进并掌握的一道新法术,“怪物定身术”了。 黑龙张开大嘴,想要一口咬住坐在地上的法师,就在江逍遥还来不及反应,以为自己这下完蛋了时,库克莱尔的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延迟。 吟游诗人以为自己的法术施展失败了,毕竟那头龙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攻击,但他还是为江逍遥争取到了时间。就在黑龙停顿的那一下,法师重新握住了他的法杖,紧接着,黑龙的攻击冲至眼前。 “时空变幻!” 在黑龙与江逍遥之间产生了扭曲的时空,库克莱尔惊讶地发现自己明明是向前冲锋,距离那个法师却越来越远。趁着这个时间,克拉瑞恩骑乘独角兽赶来,挥舞手中的月光骑枪带着神圣的光耀能量直接刺入了黑龙内陷的眼眶,使那个大家伙发出愤怒而痛苦的咆哮。刚刚这一下估计差点将它的龙瞳直接戳爆一颗。 “抓住我的手。” 江逍遥立刻明白克拉瑞恩的意思,他向上伸出手来握住克拉瑞恩的小臂铠,让这位女骑手拖着自己划过湖面,远离黑龙的威胁。为了给他们的安全撤离做掩护,费迪南多将填充好弹药的魔法火枪瞄准黑龙受伤的眼窝,将一颗颗的力场魔弹轰入其中。 “虫豸,你竟敢伤吾!你竟敢?!!” 就在黑龙发出咆哮的时刻,阿娜与维斯特拉已经一左一右来到了它的脚下,她俩卯足了力气,将巨剑与斧刃嵌入漆黑的龙鳞。 绝死之龙再也无法忍受这般侮辱,它再次高展双翅,卷起浪潮拍在两人身上。哪怕能站立在湖面上,也无法阻挡波涛扑面而来,将她们卷入其中。趁着两名女战士被吞入湖下还未浮起,黑龙腾空而上,想要在天际凝聚自己的吐息能量。 “狡猾的老东西,它知道我们不会飞,想要躲在天上把我们全部喷倒!” “不,一直飞在天上对它也没有好处,吐息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再次准备的。” 克拉瑞恩立刻反驳法师的猜测,但她自己其实也没有太大把握, “我想,以这个家伙的傲慢个性,它可能都不愿意允许自己承认比我们更加弱小,逃避正面迎来的战斗。” 绝死黑龙库克莱尔很快再次蓄满了下一发吐息能量,但这次所有的冒险者都已经做好准备了。当他们看到这头巨龙俯冲下来的那一刻,他们就知道下一波龙息即将到来,并在心中默默判断着回避的时机。 “就是现在!” 随着圣兽骑手的又一次大喝,冒险者们不约而同地迈开腿向四方逃去。黑龙的吐息是柱状而非锥状,只要所有人分散开来,就只会有少数几人可能被卷入强酸吐息中。但他们误判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片臭水湖是库克莱尔的巢穴和领地,它也拥有着对湖水的绝对支配权。 “尔等会为自己的轻敌付出代价!” 黑龙发出阴谋得逞的冷笑,随着它的意志的伸展,污浊的湖水居然如同活了一般。一道由浪潮组成的高大的水墙横在了所有想要躲闪的冒险者眼前,并立刻向他们压来。黑水浪墙将妄图挑战巨龙的凡人卷入,向着湖心汇聚过去,而等待在那里的,是巨龙的吐息。 “本莎芭的黑骨在下啊,这头黑龙怎么还会这种招式?!” 吟游诗人好不容易挣扎着从水中冒出头来,他立刻就看到了头顶上盘旋着准备发动攻击的黑龙,也了解到了自己一行人的处境不容乐观。如果真让那该死的黑龙在所有人都被卷入到一起这种情况下发动吐息,那他们一个都别想逃脱。 “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 “别在那里怪叫了,法师,动动你的脑子,想想看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那头龙的吐息!” 沃尔金捂住耳朵,想要避免自己在被龙息命中之前先因为江逍遥的大吵大闹而聋掉。 “我?我?你问我该怎么做?等等,给我30秒,我要找找我的法术!” 法师吓得一激灵,勉强镇定了下来,立刻掏出手中厚厚的法术书打开翻找起来,想要找到一个能在此时派上用场的法术。 “蠢货,30秒就来不及了!” 沃尔金眼睁睁看着天空中,那头黑色巨龙的下颚再次膨胀,下一波吐息即将到来。 “毕格比!” “什么?什么意思?毕格比本人在这里?” 听到阿莱斯特突然朝着自己的方向大声吼叫,江逍遥愣了一愣,随后他才终于理解吟游诗人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哦,对了!太对了!毕格比可以帮上这个忙!” “?” 正当其他的队友们感到疑惑的时候,江逍遥已经施展自己的法术了。 “变化自如mutatis mutantis,毕格比之手!” 随着法师高声咏唱咒语,一只闪烁着魔法光芒的巨大手掌凭空出现在上方,江逍遥的右手怎样变化,这只魔法大手便跟着发生变化。 “去吧,擒拿手,把那头龙的嘴巴给我捏住!” 江逍遥右掌作鹰爪状猛地向前伸去,那只魔法大手也以更快的速度冲向了空中盘旋的黑龙,五根粗大的手指牢牢抓住它即将吐息的臭嘴。 绝死黑龙库克莱尔瞪大了眼睛,它根本就不知道这巨大的巴掌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它清楚自己的嘴巴现在不太能张开了。蓄力到一半的吐息攻击也只能吞回去,否则它的嘴巴会先承受不住。 “干得漂亮,法师!” 克拉瑞恩终于从湖水当中挣脱出来,她再次翻身骑上独角兽,并且将左右各一只手拍在了阿娜和维斯特拉的肩上。 “准备好了吗?抓紧点,我们来一次高空坠落!” “什么意——” 维斯特拉还没有反应过来,但自己的身形早已消失在原处,连同独角兽还有其他两位同伴一起。再次睁开眼睛时,狼女孩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身处高空之中,那头因为嘴部堵住陷入慌乱之中的黑龙的正上方。 “我现在明白你的意思了。” “俺也一样!” 阿娜带着豪迈的大笑高高扬起自己的巨剑,维斯特拉也同样双手紧握手中的战斧,她们二人中间,克拉瑞恩的月光骑枪与独角兽月华的螺旋长角再次保持一致。就在下一刻,三人一兽便立即自由下落,她们的目标就是脚下的飞行巨物。 重力加速度将女战士们的攻击增幅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而黑龙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天空落下的迫近的存在。 螺旋的枪尖刺入了厚实的龙鳞,与圣兽的犄角一同将巨龙的胸膛贯穿,而黑龙的两翅与背部的连接处,巨剑与斧刃的重击几乎将龙翼从它的主人光滑的肩上剥离。 绝死黑龙库克莱尔发出了它龙生迄今为止最为凄厉的嚎叫,也是最后的咆哮。接着,生命之火便从它墨绿的龙瞳中消逝,拥有悠久寿命的巨龙最终还是迎来了自己的终结。 巨龙的尸体带着三位女战士向下方的湖面坠落而去,阿娜紧握着自己的剑柄以免被从龙背上甩飞,她转头看向克拉瑞恩。 “我们成功了!” “没错,正如我所预料,现在,我们是屠龙者!” “嗷嗷,屠龙者!!!” 维斯特拉也发出兴奋的咆哮,但她随后意识到一个问题。 “那俺们怎么平安落地?” “没关系,刚刚克拉瑞恩的独角兽把我们传送到这上面来,现在肯定还能把我们传送回去。你说对吧克拉瑞恩?” 阿娜无所谓地笑了笑,看向身边的女骑士,但她对上的是一张发白的脸。 “呃…月华的传送一天只能使用一次……” “啡——” 独角兽月华也附和地点点头,发出鸣声。 “所以,我们怎么下去?” “关于这方面……其实我没多想,嘿嘿…要不咱们就这么干脆和龙一起落进泥水潭里?” “……”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湖面上,阿莱斯特正抑制不住自己澎湃的内心,总想要唱点什么来表达一下第一次屠龙的感慨: “?各位看客,一出好戏。 ?三位勇者,共乘飞翼。 ?圣刃锋转,落把龙骑。 ?龙落深潭、潭…呃,嘿,快看那三个家伙落下了!江逍遥,瞧上去她们的脸色不太好看,就靠你了。” “轻如片羽!” 法师自然知道吟游诗人的意思,他立即吹起了一根羽毛,并将奥术魔力远距离灌输给因即将落入湖面而发出惨叫的姑娘们。只见巨龙的尸身仍旧落入湖中,如同巨大的炮弹差点将整个湖翻了个底朝天。但克拉瑞恩她们的身体却变得不可思议的轻盈,如同羽毛一般翩翩落地,准确地说是落在湖面上。 “可惜了,我还想看她们摔进湖里吃一嘴臭泥呢嘻嘻嘻嘻嘻……” 佐伊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但在感受到姑娘们不友善的目光后,立刻躲到了费迪南多背后朝她们做鬼脸。 “唉,真可惜,龙的全身上下都是宝,我真想把它的尸体捞上来从龙角到龙鳞到龙骨剥个精光拿去卖钱。” 江逍遥遗憾地摇摇头,望向了脚下方黑暗不见底的潭水,为自己的巨大损失感到难过,没看到沃尔金的白眼。 “有什么好哭丧的?像这样的家伙我们还要再解决三头呢,你能先活下来再说吧。” 第70章 阿斯莫蒂斯的审判 “哈哈,毕格比!我早就知道的,你能给我带来一些意料之外的惊喜。” 正当团队中的牧师引导神圣术法治疗伙伴们被强酸灼烧出的大量坏死溃烂的伤口时,距离他最近的那株恶魔孵化树突然开始扭曲变形,接着,一个光秃秃的脑袋从树中探了出来,吓了所有人一跳。 “疯神希瑞克在下,魔邓肯,你这该死的老巫师。如果你再不声不响地突然从树里钻出来,我可不能保证维斯特拉的斧头能不能收住!” 克拉瑞恩最早反应过来这个低劣恶作剧把戏的使用者是谁。正如她所说,维斯特拉,披着狼皮的蛮族大姑娘已经因为紧张差点将手中的斧头扔出去了。 如果那把魔法战斧真的扔飞出去,它可能会给大法师的光滑脑门上留下一道深度惊人的裂口好让他的秃头看起来不那么平整。但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知道,魔邓肯不可能死于一柄投掷的飞斧,这个法师绝对有超过100种方法能把斧刃弹飞而不伤害到自己。 至于大法师本人,则是不紧不慢地从树中爬了出来,就好像在树干当中有一个直通他法师塔的传送门一般。 “这有什么关系?如果我,法兰尼斯的魔邓肯,因为自己的传送法术惊吓到一头大象导致它狠狠地踩了我一脚,那才更有趣呢。” “你躲在这里多久了?” “多久了?这里?你是说阿弗纳斯吗?哦,并不算很久,只花了几个月的时间。而且我也不是出于某种原因躲在巴托地狱的,恕我直言,我是在这里做位面学术研究!” 大法师试图纠正阿娜的提问方式,但对方非常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没人关心你在阿弗纳斯做什么,没有人。我说的‘这里’指的是——这里!” 阿娜重重跺了跺脚,表示自己指示的是这片臭水湖,好让大法师搞清楚她提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好吧,事实上也没有多久,从你们离开我的法师塔开始,我的这道分身就已经在这里待命了。” 魔邓肯,准确的说,魔邓肯的镜像分身,脸上那一脸无所谓的笑容让眼前的冒险者们感到有些不爽,因为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了同一个人,那就是该死的吟游诗人阿莱斯特。 只不过后者因为腹部被黑龙巨树般粗的长尾重击,正在一边痛苦地哼哼着接受神术治疗,一边用各种他所知道的语言中最恶毒的词汇来编写一首名叫“库克莱尔死得活该”的口水歌。 “你一直在旁边偷偷看着我们和那头歹毒的飞天爬虫斗得你死我活,但却不愿意帮我们哪怕一下?” 阿娜和克拉瑞恩几乎是带着满腔怒火冲着这个光头法师喊叫。 “啊,当然,如果你们觉得我有这么好心会在关键时刻——比如你们被水墙包围快要被一口龙息全灭的时候——施加援手,那未免把魔邓肯的名号想得太过廉价了一点。” 魔邓肯似乎并不在乎冒险者们的死活, “有多少人带着足以买下一座小国的财富向我请求为他们施加援助,我也仍一并拒绝,更不用说对一帮才第一次见面就朝我高喊着想要去干掉一头货真价实的巨龙的疯子了。 我只在乎你们是否真的能完成你们放下的大话,哪怕你们就这么被酸水融化成这潭臭水中的一份子都和我没有关系。” “那你又为何要过来?只是为了看我们的笑话?” 珊娜菲亚摘下了她的破烂斗篷,但在那闪烁着危险红光的卓尔精灵的眼眸之后,却是一个男人的灵魂。同样作为旁观者,自称2号的残魂为大法师的轻浮感到愤怒,就在刚刚那场恶战中,他几乎以为自己要与珊娜菲亚一同迎来终结。 “就如同你们前往法师塔向我进行巨龙的情报的交易一样,我自然也有想要与你们交易的东西。” “那么赶紧告诉我,你想从我们这里获得什么?” 尽管双方的气氛有些微妙,唯利是图的江逍遥听到有交易可做之后还是立刻钻了出来,挡在都快能擦出火花来的双方视线的中间。 “你心中已经知道答案,不是吗法师?” 魔邓肯带着虚假的笑容捋起自己的山羊胡子,江逍遥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也看向了自己脚下的湖水。 “你想要那头龙,或者说,一整头巨龙的尸体?” “你也清楚它的价值,年轻人,哪怕不算上它们巢穴当中堆成山的财宝,一头真龙从头到尾都是一笔庞大可观的财富。” 魔邓肯再次发出爽朗的笑声,如同他对巨龙的尸身势在必得。 “想要那头龙,没问题,我们也正在发愁怎么把它从湖里捞上来。但你得先告诉我,你打算拿什么去交换一头黑龙? 要知道,这可是我这辈子干掉的第一头真龙,我完全可以拒绝出卖给你,转过来把它的全身骨架拆下来重新组装回自己的故乡。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不仅是一个伟大的法师,更是一个卓越的屠龙者!我的儿孙也会同样享受这份美誉,他们走到哪里,哪里就会高声称呼他们为屠龙者之子。” “前提是你真能把它的骨架捞出来。” 魔邓肯的揶揄声中断了江逍遥不切实际的幻想,同时,他从自己的袍子下方拿出了一枚闪烁着奥术灵光的精致的巨鹿皮魔法卷轴。 “你已经掌握了毕格比的法术,并且很好地运用了它,现在,该去学学更强大的法术了——” 大法师稍作停顿,然后以非常自豪的口气继续说道, “比如魔邓肯的。” “你是说?八叶的法师至尊,那个不可一世的魔邓肯,愿意把自己的法术传授给其他的法师?” “这只是我们的交易而已,如果你不想要的话,或许我还能给你找找其他人的法术卷轴。但我可以和你保证,没有哪个法师的自创法术比魔邓肯的法术更强大更有用,没有!” 光头法师将自己的自傲神情全部写在了他的脸上,就好像他才是术法的起源,奥术的宗师,法师的巅峰,就连魔法网络都要围绕他来编织一般。 “好吧,当然,我当然乐意……那就这么成交——” 江逍遥欣喜地搓搓手,想要接过这枚魔法卷轴,并且恨不得立刻将其抄录入自己的法术书。只不过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戴着夸张宽帽子的半精灵就插入到了二人之间。 “等等,还不够,仅仅只是一个法术卷轴还不够!” “不,不仅仅只是一个法术卷轴,而是魔邓肯的法术卷轴!” 光头法师礼貌地纠正了阿莱斯特的说法上面巨大的错误,但他还是想对这名吟游诗人接下来要提出的要求表示耐心。 “当然,法师至尊的法术卷轴,除此之外,你还要向我们提供其他巨龙所在地的情报!” “那么很遗憾,半精灵,我必须告诉你,我对这片土地的了解程度不比你们多多少。毕竟我才来到这里数个月,并且把其中绝大部分的时间都花费在我的法师塔的研究中。不过嘛……” “不过什么?” “耐心地听老人家说完话,难道你的父母没有教导过你与人交流最基本的礼仪吗?” 魔邓肯白了一眼急躁地打断他回忆的克拉瑞恩,而对方只是吐了吐舌头。 “从我的母亲把我卖给鬼婆这件事开始,我很确信我的礼仪都是鬼婆教的。” “难怪你这么没有礼貌与教养,像你这样的家伙居然会成为一个圣骑士。” 大法师无奈地抓了抓自己的光头,再次继续刚才的话题, “不过我知道有一个在这里停留的时间比我更长久的法师,虽然我不知道他在这里干什么,我猜他或许是我的一个同行。尤格罗斯魔们没有给我带来关于他的更有用的情报,但他或许知道剩下的几头巨龙的下落。” “那就这样吧,告诉我们你说的法师的位置,然后把你那又强大又好用的魔法卷轴给我们,水下面那头龙就归你了。” —— dr1492 巴托地狱第九层 奈瑟斯地狱 巴托地狱的至深之地,第九重地狱奈瑟斯,这片一望无际的荒芜平原之上,如同漩涡般的深红色虚空笼罩着这里的边界。 而这片土地上最宏伟的建筑,奈瑟斯之堡,立于平原上最巨大的凹坑中心。这座城堡拥有整个巴托地狱最为壮丽的景观,无数宝玉、艺术品与贵金属装点着城堡内的每一面墙壁,但却显得如此的萧瑟。除了永不间断的不知来源的哭嚎声充斥着城堡的里里外外,没有半点其他的生活上的声息。 这里是巴托九层地狱的心脏,是位面的统治者,众魔鬼之君王阿斯莫蒂斯的宫殿。 此时,头生双角,肤色赤红,穿戴着由黑钻与红宝石编织而成的长袍的高大男子正稳坐在他的地狱锻钢王座上。他的手中那柄红玉法杖散发着秩序的威光,他的脚下则匍匐着一头凶猛无比的奈瑟斯战犬。 此人正是多元宇宙究极秩序、律法与阴谋的化身,主宰堕落灵魂的魔王,九狱君主阿斯莫蒂斯。他闪烁着邪恶红光的双眼正注视着他的座前那单膝跪地的身影。 那是尊身着漆黑地狱战甲的将军,憎恨与愤怒的化身,但与其他大魔鬼不同的是,一轮血色的地狱火光环浮现在她苍白的光头之上,而她的身后也并不是巴托魔鬼那蝙蝠般的翅膀,而是比死亡更加漆黑的羽翼。 她是扎瑞尔,战争之女,堕落的前任督战天使,也是血战最前线魔鬼军团的首席指挥官。但哪怕是这样恐怖的存在,在阿斯莫蒂斯的面前也只能乖乖俯首称臣。 “你所汇报的事情,我都已清楚。” 主宰九狱的魔王最先开口打破了沉寂, “我从不相信恶魔领主会突然团结一心。他们终究只是恶魔,是多元宇宙混乱的象征,哪怕是好几名恶魔领主同时率军出现在血战的一线,也终究只是一盘散沙。” “但是……我的探子们已经从各处目击到了耶诺古、巴风门特恶魔军的出现,甚至包括六指魔君……我可以肯定,恶魔正在谋划着一场总攻击。” “而挫败他们的计划,将恶魔驱赶回无底深渊正是你的任务,你的职责。扎瑞尔,不要忘了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要忘了为何我要将你从死亡的沉默中唤回。” 九狱君主的声音低沉,不容置疑。而扎瑞尔只是短暂地沉默了一下,随后再次开口。 “正是如此,为了获得足以对抗这些恶魔杂碎的灵魂力量,我已经做好了相对应的措施……” “那就是将一座凡人城市拖入地狱,然后尽情地收割其中的灵魂,对吗?” 阿斯莫蒂斯的冷笑并没有令扎瑞尔胆怯,她并不为对方如何知晓她的行动而意外。毕竟地狱是阿斯莫蒂斯的地盘,在这九重地狱之中,没有什么能逃过他的法眼。更别说将一整座城市从物质世界拖入其中。 扎瑞尔心中也清楚在这位魔鬼之王心中其实也赞同着她的做法。借由施展阴谋摘取的胜利果实,对于魔鬼来说比任何美味佳肴都要甘甜。 看到属下并没有想要隐瞒或者反驳自己,阿斯莫蒂斯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但随后,他的脸色再次一沉: “但你也知道,我的小天使,这还不够,仅凭一座城市的灵魂还远远不够。恶魔无穷无尽,只要他们没有死绝,血腥战争便永远不会结束,我等魔鬼的胜利便永远不会到来。” “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除了如同你的计划收割凡人的堕落灵魂以外,你还必须团结其他的魔鬼领主的力量……比如拜尔。” 听到这个名字的那一刻,一抹阴狠从扎瑞尔的脸上闪现,但很快她又压制了下来。 “只凭我的军团就足够击溃那些恶魔的计划了,我不需要其他的援助,不需要拜尔,也不需要其他的魔鬼大公。” “不,你需要。” 阿斯莫蒂斯的语气如同第八地狱卡尼亚的万年冰川一般冰冷,扎瑞尔瞬间感到一股无形的威压按在了自己的心头,她无法,也不敢发出抗议。生怕在下一刻,魔鬼君王就会将她直接碾碎。 该死的魔鬼统治阶级,该死的绝对阶层支配能力。扎瑞尔心想。 但原本高坐王位上的阿斯莫蒂斯却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而她却毫无察觉。突然在自己的耳边回响的声音将扎瑞尔吓了一跳。 “你当然需要更多的魔鬼盟军。你不是傻瓜,我的小天使,不然我也不会将第一地狱的军队支配权交托给你。你的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根本就无力对抗三头恶魔领主组建的深渊军团。 为何不放下这份固执,选择向其他的魔鬼领主发出求助呢?难道你就这么将向其他盟军寻求援助视作一份耻辱吗?那我愿以九层地狱担保,等你被那些恶魔斩首的那一刻,你将会品尝到更加强烈的屈辱感。” “但是……” “没有但是,扎瑞尔。” 九狱君主拖着他的华丽宝石缀满的长袍,围着王座大厅中单膝跪在地上的堕落天使,以逆时针的方向踱着步。他的低声耳语如同魔音一般绵绵不断地灌入扎瑞尔的脑海中。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因为你和拜尔那遭糕的私人关系?不,并不是,你我都清楚,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那些来自无敌深渊的卑劣恶魔。 你也了解拜尔的为人,就如同我了解你一样。他不是一个会为了私人恩怨而选择在战场上与你为敌的家伙,他在我手下为我服务的年岁要远久于你,他对恶魔的憎恨也非比寻常。 等混乱的浪潮逼近的时候,拜尔只会是你最可靠的盟友,虽然我不排除他会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向你背后捅入一柄利剑。但至少在血腥战争发生的时候,他会成为你最佳的参谋。” “……” “那么让我猜猜,为何你不愿意像其他的魔鬼领主请求援助呢?” 阿斯莫蒂斯最终在扎瑞尔的身前停下脚步,他没有持握红玉权杖的那只手轻轻地将自己那最得意的也是最年轻的魔鬼将军的下巴抬起。当扎瑞尔对上魔鬼之王的眼睛时,她只看到了仿佛要卷走自己灵魂的火焰漩涡。 “因为你曾经是一个天使,对不对?一个与魔鬼英勇战斗,却死在了魔鬼手中,甚至死后都被转化成了一只魔鬼的你,鄙视同魔鬼并肩作战。你那高傲的天使之心受到了玷污,你却仍在极力抵抗认同自己现在的身份。” “住嘴……” 扎瑞尔咬紧牙齿,小声地呢喃着。 “为什么直到现在还要抵触自己的新躯体呢?为什么不坦率地接受一切变化呢?扎瑞尔,看看你吧,你的成长让我欣喜,你的堕落让我宽慰。为了履行自己这份全新的身份所带来的责任,为了向我证明你的价值,你甚至亲手将一整座城市当作祭品献给了地狱!” “够了,住嘴住嘴快住嘴!” 扎瑞尔的自言自语转变成了愤怒的叫嚷,但这只让阿斯莫蒂斯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灿烂。 “更不用说,那座人类城市对你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当你曾经还是那高高在上的令人作呕的神明仆从的时候,你回应着那些卑微蝼蚁的呼唤,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如同英雄一般将他们拯救。 但你迎得了什么呢?赞许吗?还是手刃邪魔的满足感?不不不,只有背叛,可耻的背叛,为寻求自保,那些可怜虫出卖了你,眼睁睁看着你战死。难道你不为此感到愤怒吗?难道你不想要向这些可鄙的背叛者报仇吗?” “不——————” 扎瑞尔竭尽全力堵住自己的耳朵,同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反观阿斯莫蒂斯,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他那充满着诱骗与迷惑的言语魔力便是使一切生灵堕落的最佳毒剂,他也享受着观赏将这剂毒药灌入他人耳朵时欣赏对方精神挫败逐渐疯狂的过程。 等过了不知多久,扎瑞尔的呼吸平息了下来,她的眼角流出来的血泪再次干涸,形成了黑色的泪痕状阴影。也就在这时,阿斯莫蒂斯终于看准时机,将最强烈的毒药刺入了扎瑞尔的心灵。 “那么,愤怒吧,憎恨吧,并且向那些背叛你的存在高举你复仇的剑刃吧。只有撕扯开他们的皮肉,痛饮他们鲜血的时候,你就会真正意识到,你是一位魔鬼,而并非令人作呕的天使。” “我是……魔鬼?我是……魔鬼……” “对的,没错!扎瑞尔,我的锋刃,我的将军!你属于巴托地狱,你天生属于这里。而你要做的事情,就是联合其他的地狱盟军,用你无尽的怒火将那些无底深渊的毒牙尽数拔去。 现在,你应当知道该如何去做。” “我已明白自己的决心,我已看清自己的道路。阿斯莫蒂斯,我伟大的主君,扎瑞尔誓会化作你的利剑!” 话音落下,扎瑞尔背后的那对漆黑羽翼便立刻展开,在下一瞬间,这位新生的魔鬼大公便消失在了奈瑟斯的殿堂之上,回到她的战场。 看着再次变回空无一人的王座大厅,阿斯莫蒂斯满意地推开通往外阳台的大门,带着自己的红玉权杖远望奈瑟斯的荒凉景象,以及屹立于远处死亡峡谷峭壁之上的特加瑞黄铜要塞。 事实上这种类似于洗脑的流程已经不是阿斯莫蒂斯第一次做了,这已经成了他与扎瑞尔每次单独会面时的必要程序。在扎瑞尔刚刚堕落入地狱,被他以魔鬼的形态复活的时候,这只前天使的抵抗更加强烈。而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语言蛊惑,九狱君主能感到洗脑的效果越来越明显。他相信再过不久,扎瑞尔将会完全放弃自己心中所有的人性与仅存的一点善念,成为一位不折不扣的魔鬼将军,成为毫无慈悲可言,只在憎恨的漩涡中不断翻滚的战争机器。 这才是他真正想要扎瑞尔变成的样子,一柄绝对服从的,斩除恶魔的强大利刃。 看着手中的那柄红玉权杖,秩序法则的化身,阿斯莫蒂斯的记忆不自觉的回转到了更加遥远的过去,魔鬼与恶魔的血腥战争爆发最为激烈的那段时光,也是他初次见到扎瑞尔的时候。 —— 未知时间 七丘天堂 “以上的九万三千五百七十九宗罪状,便是我等对巴托地狱的执掌者阿斯莫蒂斯的全部控告内容。” 一名秩序天使将手中因过长不得不拖到地上的状告书的最后一行念完,而祂身后的其他天使们也发出附和声。这些秩序诸神的仆从将祂们的目光全部投到审判官席上那形态朦胧的巨大钟表盘上。 在这诡异的巨大钟表盘之后,是多元宇宙秩序的化身,机械镜主宰,魔冢之首奇点。奇点被认为是世间一切公平与准则的代表,阿斯莫蒂斯在成为被诸天神使审判的对象后,便要求让奇点成为这场判决的审判官,并表示只有奇点才能做出不偏袒任何一方的公正判决。 天使同意了阿斯莫蒂斯的主张,但祂们同样希望奇点能认同祂们对这位魔鬼君主的罪行的控告。 奇点没有在意天使们的目光,它只是将自己的意念锁定在阿斯莫蒂斯身上。 “那么,请回答我,被告者阿斯莫蒂斯,你是否承认天堂神使们对你所犯下罪行的控告?” “在这之前,我尊敬的审判官,我必须先询问自己是否真正拥有面对那些天使们所做出的无端指控做出应答的权利。” “厚颜无耻,你这卑鄙的魔鬼!能容你在诸天之下存活至今已经是对你的仁慈!” 陪审席上,一名年轻的天使为魔鬼之王的自信笑容所震惊,继而发出不满的声音。 “但也不要忘了,你口中卑劣的魔鬼曾经属于你们其中的一员,甚至我为维护多元宇宙秩序做出的功绩要远超于你们所有人。” 阿斯莫蒂斯只是再次回应了对方一个没有温度的礼貌笑容。 “停止你们的争吵!” 奇点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即将爆发的天使, “你当然拥有为自己辩护的权利,魔鬼之主,没有谁能在我的公堂上夺走这份权利,哪怕是秩序诸神也不行。” “感谢您的仁慈,尊敬的审判长。” 在年轻的天使看来,这狡猾的魔鬼表现出的神色越发得意,祂甚至看到阿斯莫蒂斯向奇点装模作样地行了一个礼。 “那么,针对九万三千五百七十九宗来自天堂的控告,你想要为自己辩护什么呢?” “那当然是辩护自己完全无罪,审判长阁下。” 此言一出,座上座下的天使们都沸腾了起来,祂们不敢相信这位魔鬼之王居然狂妄到反驳每一条针对他的控告,甚至厚颜无耻地主张自己完全无罪!奇点不得不再次呵令才让天使们安静下来。 “请为你的自我辩护进行详细说明。” “没有问题,奇点阁下,我,阿斯莫蒂斯,愿以巴托地狱起誓,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维护秩序的象征与多元宇宙秩序的存亡。我只为了守护公理秩序的正义而活,绝无半分抱着除此之外的目的而做出对多元宇宙秩序造成不良影响的事情的想法。因此,我主张自己完全无罪,只因我心我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为正义。” “那你怎么解释你和你的爪牙不断诱使凡人生灵的灵魂堕入邪恶?难道这不是一件极为恶劣的事情吗?!” 没想到一介魔鬼竟敢拿正义一词作为自己的挡箭牌,天使陪审团中的一员感到奇异的不适感在自己的胃袋中翻腾,祂强忍着恶心大声斥责着魔鬼的主张。 “关于这点,请你继续为自己做出的主张进行辩护,阿斯莫蒂斯。” 奇点示意天使停下喋喋不休的斥责,继续看向被告席上的九狱君主。 “我承认我和我的同胞确实将有罪之人的灵魂拖入地狱,但这一切都是万古以前秩序诸神所允许的行为,我们也曾订下过契约来证明我等巴托魔鬼应当履行的合法权益。” 听闻此言,天使们都一致认为这魔鬼绝对是疯了,他居然妄图搬出诸神的威名来恐吓祂们这些天神的使徒?但下一刻,阿斯莫蒂斯手中出现的灰色羊皮卷立即狠狠抽了所有天使一耳光。 “如果不相信,就请看这份‘太古之契’,也就是我等魔鬼与诸神之间契约的证明。它会自行证明,众神允许我等将罪恶凡人的灵魂坠入巴托地狱,让他们为自己生前的罪行领取合适的惩罚。” 奇点的念力托着那份古老卷轴从露出从容自信微笑的魔鬼君主手中飘向祂的眼前。祂将其上书写的所有条款内容全部审视了一遍,并且在落款双方的签名上又着重审视了一遍。天使们好奇的脑袋也想凑过去瞧瞧,了解这份远古神明契约上书写的内容,但祂们没有如愿。 “这份契约没有任何问题。被告人阿斯莫蒂斯确实与秩序诸神签订了这份远古契约,并直至今日尽职尽责地履行其上的协议,包括惩罚罪人堕落的灵魂在内。” 奇点最终做出了宣判,亦如阿斯莫蒂斯所期望的那样。 天使们也因此更加的愤怒,祂们拒绝相信,要求奇点撤回自己的发言并重新做出宣判。奇点为这些天使们无礼的举动感到恼怒,他再次大声喝令安静! “可是,地狱里面的罪人有很多并不是真正想要犯下罪过的,他们都是被魔鬼哄骗的!都是因为魔鬼的花言巧语促成了他们的罪行,这难道不也是魔鬼的罪行吗?” 年轻的天使首先发出了抗议,回应祂的只是阿斯莫蒂斯的冷笑。 “那些罪人灵魂的深处早已被腐化,他们只是欠缺一个合理的借口来犯下自己的罪行罢了。我等巴托魔鬼从来不会强迫他人犯下罪行,只是为他们提供他们渴望的一切,而他们是否会将自己获得的这些用于从事罪恶行径与魔鬼无半分关系。 这只是我们同罪人之间的一场交易,也是对他们灵魂价值的一场考验。难道当你手握柴刀砍伤邻人时,打造出这把柴刀的铁匠也要被判决有罪吗? 罪人若心中存有恶意,哪怕没有魔鬼的交易也会以其他的方式成就自己的恶行。他若心中真无恶意,再怎样的花言巧语都无法哄骗他高尚的灵魂堕落。而一旦他真的犯下罪行,那么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最公正的审判,那就是巴托地狱。” “这都是诡辩!” 年轻的天使尖叫出声来,阿斯莫蒂斯的每一句话都只会让祂觉得这名魔鬼之王更加厚颜无耻。 “不,这是真理,只不过你拒绝相信罢了。诸神早在万古之前便应允了我等魔鬼的所作所为,并且才与我等立下‘太古之契约’以正式将这份审判罪人的责任交付给我们履行。 愚蠢的神明仆从,如今你们却敢妄图质疑你们那尊敬的主子所做出的决定吗?” “为何?究竟是为何?心怀善良的诸神为什么会允许如此残忍的事情发生在祂们的眼前?” “还不明白吗?天使,还是说你们果真愚蠢?我已经重复一遍又一遍,我等巴托魔鬼所做的一切都仅仅是为了守护多元宇宙的秩序!我们数万年如一日遵循着太古的契约,将那些因为贪婪而走上歧途、自取灭亡的凡人堕落的灵魂投入九重地狱中执行审判,这不正是遵循秩序法则的体现吗?” 现在的局势突然逆转了过来,原本发难的天使们因恐惧而缩头缩尾,阿斯莫蒂斯则反过来斥责祂们的无知。 “而那些堕落的灵魂,他们最终会服务于炼狱的军团,成为我们的一员,用来守护秩序的边界线,将向多元宇宙播撒混沌的深渊恶魔们发动冲锋。这些灵魂难道不是用于抗击恶魔集群,那若是任其猖獗将扫尽宇宙间一切秩序与良善的蛮力的正道之上吗?” 这一声声质问让天使们哑口无言,阿斯莫蒂斯知道自己的言语已经成功震慑了他的辩论对手,他也因此更进一步宣扬起自己的正义。 “那为何众神选择让魔鬼成为自己审判凡人的工具?成为对抗混沌的使者?” “你们知道什么?高高在上的天使,自诩正义的诸神使者,你们又能知道些什么?你们可曾知晓,我等巴托魔鬼曾几何时也属于你们的一员?你们可曾知晓,我们驱魔天使在被天堂放逐沦落为邪魔之前,曾张开同样洁白的翅膀,飞过同一片天空? 当你们还未降生在这片光洁亮丽的世界中的时候,我,七丘天堂中最闪耀的大天使阿斯莫蒂斯便已率领自己的部下,将无数恶魔的头颅悬挂在自己的腰间?我所屠戮的恶魔比众神更多,但我却只是成为了祂们趁手的战争兵器。 看看我的结局吧,无知的天使们!我原本英俊的圣洁样貌变得丑陋,我洁白的羽翼现在犹如蝙蝠般恐怖,世人皆惧我这模样。只因众神的恐惧,我与我的同胞,那些黑暗天使们便被天堂放逐至一片荒芜的平原,但至今仍然继续着自己屠戮恶魔的崇高事业。这难道不是一种高尚的正义吗? 而现在,我却被押送到审判席上,任由一群自认为比我更高尚的蠢货批判我的行为,你们难道不觉得这荒唐而且可笑吗? 我又何尝不是被法则秩序约束的受害者?只因为诸神的契约,我等巴托魔鬼只能不断维持灵魂买卖,一旦我亵渎了这些法规,我便与我所对抗的恶魔无异! 是我煽动灵魂的罪恶吗?不,是他们的贪婪导致了他们的毁灭。那么是我以残酷的刑罚折磨罪人的灵魂为乐吗?不,是诸神向我定下的法规逼迫我去审判他们的! 依照众神向我定下的法规,那些拒绝了魔鬼的给予的凡人将会被放过,而那些与魔鬼达成协议,以某种方式使合同反转过来针对魔鬼的人将被免除他们的债务。难道我们魔鬼不是一直遵循着这项法则去行事的吗? 我们同凡人签订契约,因为契约即是法律,而法律也同样是一纸契约!我们从事的所有行为都在履行契约,换言之,魔鬼的所作所为全部都是为了履行众神的法律,因而,魔鬼无罪!!!” 当阿斯莫蒂斯,这位无人可比的战略家与雄辩家的最后一个字落下后,整个审判厅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就连奇点都在不断斟酌着九狱君主为自己进行的精彩辩护。 “我认为,阿斯莫蒂斯主张的无罪辩护是正确的。我申请审判长倾听我的要求,撤回对他的控诉!” 最先打破这份沉默的是一名气质出众的天使,祂具有明显的女性向体征,祂的青蓝色长发如同从天空中垂落的瀑布一般散落在祂的身后,祂背后的那柄圣剑闪烁着同祂的眼眸一样的亮丽光彩。而这些都在瞬间吸引了阿斯莫蒂斯的注意。 “扎瑞尔,你知道你在胡说什么吗?你可是天使,你怎么能帮魔鬼说话?” “可魔鬼也曾是天使,我们与这些驱魔天使同根同源,却只因为祂们的样貌变化而将祂们驱逐出天堂!祂们并没有向我们抱怨什么,却仍然在继续着自己的使命。这种高尚的精神难道不应该被称赞吗?” “扎瑞尔,你一定是疯了!” 顽固的天使们不约而同地发出尖叫,斥责这位年轻天使的口无遮拦。而另一边,同样也有着拥护扎瑞尔的声音。天使之间立刻划分成了两派,一方要求下达有罪判决,另一方坚决袒护魔鬼的行径。 激烈的争吵最终逐渐演变成战斗,那些光鲜亮丽的表皮之下,隐藏的却是天使们最丑陋的真实。而这一切动乱都被阿斯莫蒂斯看在眼里,这位事端的中心人物却只是从容而优雅地斜靠在白玉石雕上,带着诡异的微笑观赏着由他导演的天界战争。 “够了,都够了!” 奇点的耐心已经被消磨到极限, “你们作为秩序的代表,众神的使徒,却堕落至此地步,只因意见不合而内讧。” 天使们因为这位秩序主宰的训斥而羞愧,不得不停下手来,祈求审判官给予祂们一个最为公平的判决。 然而,奇点拒绝了对阿斯莫蒂斯下达判决。 “已经足够了,我必须承认自己无法证明被告者阿斯莫蒂斯及其巴托魔鬼是有罪的。同样的,我也无法证明他是无罪的。因此,阿斯莫蒂斯,为了平息天使的不满,并且证明你自己仍然保持着正义的行为准则。我需要对你进行某种形式上的约束,你们对我的判决结果有任何异议吗?” “当然不会。” 看到天使们不再吱声,阿斯莫蒂斯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赢得了胜利。 “那么,你必须永远携带这柄象征秩序公理的权杖。当你持握权杖时,你与魔鬼必须遵守太古法规。同时,也只有你持握权杖时,你和你的手下才能获得与凡人为他们的灵魂订立契约的权利,但对任何违反这种契约的魔鬼,他们都无法逃脱给予他们灵魂深处的惩罚。” 奇点的前方浮现出无数刻度和文字,并在最终形成了一柄红玉石权杖,也就是地狱契约力量的象征。 阿斯莫蒂斯自然地接过了权杖,就在同时,奇点宣布对于他的审判到此为止。地狱的魔王在众天使的注视之下离开了天堂,在离去前的最后一刻,他再次看向了那个青蓝色头发的天使扎瑞尔。 第71章 疯法师的理论 dr1492 阿弗纳斯 “我切切实实地坐在八层阴谋之下?, 那代表着弥漫邪恶的原始法则的贪婪实体?。 这个国度中的道路指向无尽的混乱与邪恶的深坑?, 现在,再跟我说一遍,你和你的同胞是这场永恒挣扎的受害者?。” 地狱战车在阿弗纳斯的荒原上不断颠簸着,炎热带来的烦闷压抑在每个人的心头上,在令人昏昏欲睡的大铁罐中,只有那个带着夸张宽帽的半精灵还在一边给自己的鲁特琴上油保养,一边哼着奇怪的戏剧台词对白。 “阿莱斯特,你刚刚在哼哼什么?” 维斯特拉不太能理解什么是所谓的戏剧,她只感觉那个聒噪的家伙正在无病呻吟。 “这是《阿斯莫蒂斯的审判》中一段为人耳熟能详的台词,一场很有名的戏剧,我亲爱的大姑娘,虽然我猜你没看过戏剧就是了。” 吟游诗人停下了他擦拭琴弦的动作, “据说是一个名叫阿诺蒂斯的阿斯莫aasimar吟游诗人根据真实事件改编出来的盛大戏剧,讲述九狱之主阿斯莫蒂斯在对自己的审判中通过花言巧语逃脱了天神使徒的责罚的故事。” “阿斯莫?阿斯莫又是什么?和阿斯莫蒂斯有关系吗?” “没什么关系,那些叫阿斯莫的稀少种族据说是什么天界存在留在凡间的后代,你不会错过他们的样子的,有些阿斯莫甚至顶着天使那样的光环还长着天使的翅膀。这也是为什么我更喜欢叫他们半天使,而不是阿斯莫。 至于阿斯莫蒂斯嘛……他是所有魔鬼的领袖,也是我们所在的这巴托地狱的掌管者。非要说他和阿斯莫之间有什么关联的话,只能说他们都和天界神使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亲缘关系,毕竟据说那些存在已久的大魔鬼领主曾经就是天使。 但我和你保证就算这样,和阿斯莫蒂斯最有血缘关系的也不是那些半天使,而是阿娜克伊丝还有其他的提夫林。他们才是真正和魔鬼有血脉关联的种族,没准阿娜还得喊地狱君主叫爷爷呢。” 不出所料的,还没有说完这些话,阿莱斯特又收获了阿娜的一个白眼。 “你是说魔鬼曾经是天使?” “只有一部分这座地狱的原初住客是,而且据我所了解的,除了阿斯莫蒂斯外,飞虫大公别西卜以及被地狱公主格莱西雅杀害的路西法都曾经是堕落成魔鬼的天界使徒。” “佐伊也是魔鬼领主的女儿,那佐伊也是天使吗?” 狼女孩一手将佐伊从正在看书的费迪南多肩上拎下来,不顾对方的挣扎,提到了吟游诗人面前。 “什么?天使?呸,本公主才不是那种无聊的蠢东西呢!本公主的父亲可是从诞生在这地狱之中后,靠自己的力量在魔鬼的阶级社会中滚打摸爬才一步一步爬到现在的位置的,那帮不劳而获的天界生物怎么能知道这其中辛苦?” 一边挣扎着,佐伊用她的尖刺尾巴扎了一下维斯特拉,让对方吃痛地放开了手。不过这位魔鬼小公主的话也引起了圣飞象不满的象鸣声。 “够了,都别吵了,我们应该已经到那个秃子法师所说的地方了。” 在驾驶舱前,沃尔金的声音传了过来,随后,地狱战车的速度明显减缓并最终停止下来。等到所有人都走下车后,他们才看到了所谓的目的地。 这是一座30英尺高的方尖碑,矗立在一座小山丘的山顶上,周围环绕着八块较小的立石。等他们走上山丘的时候,他们才发现有一个穿着破烂袍子的高个子男人正在立石之间大步穿行着,并且不时疯狂地对着其中的某一块石头指指点点,在风中用来自下界的语言大声咒骂。 “防护附魔幻术死灵……不对,咒法防护塑能变化……也不对,该死的!这根本就不对!!!” 高个子的男人口中念念有词,却根本没有注意到走到他身后的冒险者们,直到江逍遥手中的剑型法杖从背后捅了捅他的肋骨,这个家伙才被吓了一大跳般转过身来,发出比待宰的猪还要难听的叫喊声。 现在他们才能彻底看清这个诡异的高个子的长相。很显然他已经许久没有清洁过自身了,恶臭从他的破烂袍子之下散发开来,满脸的胡子以相当混乱的方向自由生长着,甚至有些还团成一团,打成死结。这个男人的眼球布满血丝且凸出,厚重的眼袋证明他已经有很久没有进行过正常的休息了。 一副彻头彻尾的精神疾病患者的模样。这是江逍遥所能立刻想到的对该男人的第一印象,他要么真的是个疯子,要么就如魔邓肯所说是个诡异的法师,反正疯子和法师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老兄,你在这里嘀咕什么呢?” “噢,人类,是的,梳着黑辫子的雄性,你是朋友?你是来和乌巴卢克斯做朋友的吗?” 疯法师从他的胡子下面生硬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并将那脏兮兮的手伸出来以表示友好。 江逍遥还在犹豫到底该不该握住那只散发着不妙味道的手时,夸张的紫色宽帽子瞬间将他挤到一旁。阿莱斯特代替发呆的受龙人握住对方的食指甩了甩以代替握手,随后立刻抽回并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副手巾给自己的手擦干净。 “很高兴认识你,我亲爱的朋友乌巴卢克斯,我是深水城的阿莱斯特。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研究,破解,寻找答案。” 疯法师结结巴巴地作出回复,同时他那干枯的手指也以无规律的形式交叉在一起,就好像他今天第一次长出手指一样,还不知道该如何去熟练运用它们。 “寻找什么答案?” “出去的方法。” “?” 自称乌巴卢克斯的疯汉明白对方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于是他向着石阵外围跨出了一大步。但很快,一道无形的墙壁将他阻隔开,使他无法正常地踏出这个圆阵。 “明白了,你被某种魔法关在了这个石阵里面,而你觉得这些石头上可以找出让你出去的方法。” 江逍遥很快理解了状况,乌巴卢克斯也眨巴着自己的血丝大眼睛附和地点点头。 “然后根据正常的故事发展情况,我猜你一定想让我们帮你这个忙。” 疯法师再次点点头,并且用他的干枯的手指一个一个数着这些冒险者。并在最后,这个家伙似乎是得到了某种启示一般,用无法抑制的兴奋神情大声叫嚷着。 “八个!八个人!八个石碑!你们是朋友,你们是乌巴卢克斯的朋友,朋友是来帮助乌巴卢克斯的,八个朋友会用八个石碑帮助被关了八年八个月又八日的乌巴卢克斯走出这里!” “事实上是十个。” 佐伊没好气地指了指自己和露露,表示这个法师不应该把她们两个小家伙排除在外。但她的话被这个在自己的思维逻辑中固执前行的法师无视了。 “……我能理解你的兴奋,我的朋友,你在这里被关了八年多,然后我们正好又有这么多人。所以你觉得我们是被命运派过来救你的?” 乌巴卢克斯用自己最大的力气上下点头,如同期待着前往马戏团的孩子一样。 “但是我们能获得什么好处吗?” “你们是朋友,朋友帮助朋友不应该寻求好处!” 疯法师用自己的大眼睛瞪着艺人打扮的半精灵,立刻反驳道。 “那是孩童之间的朋友,而我们,亲爱的乌巴卢克斯,我们是成年人。成年人与成年人之间的交易就应该是有利益存在的,如果我们还是小孩子,或许我会愿意让你用你最喜欢的一块漂亮石头和我交换。 但我们不是小孩子,所以作为你的朋友,我当然有权向你索要一些对我也有益的回报,而不是单方面只给予你利益。真正的朋友是互相帮助的,不是吗?” 乌巴卢克斯用自己的大脑艰难消化着阿莱斯特的说辞,最后选择了妥协。 “那么朋友帮助乌巴卢克斯出去,乌巴卢克斯也帮助朋友。” “好极了,这才是朋友。” “稍等一下。” 江逍遥将阿莱斯特扯到一边,小声与他交流, “你怎么就确定他真的知道那几头龙的巢穴位置?那我们岂不是白帮他了?而且,如果我们真的帮他走出这个法阵,他又转头反悔怎么办?还是说你有别的计划?” “我不能确定,也没什么计划。但我们总得试试,好过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打听。” 半精灵耸耸肩,然后又带着一脸假笑忽视了江逍遥的难看表情凑到了疯法师的面前。 “那么告诉我们,朋友,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才能把你放出来?你已经在这里待的够久了,我猜你肯定已经钻研出了能把自己放出去的方法。” “乌巴卢克斯不知道,但是……” 疯疯癫癫的脏家伙甩动着他那被油污粘成一块的如同海藻团一样的长发。 “我猜他也不知道,不然他怎么还会被关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克拉瑞恩打断了法师的话,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觉得自己一方提出要帮这个疯子的主意真的是烂透了。 “但是乌巴卢克斯有个猜想,只有八个人站在八块石头前,乌巴卢克斯再站在方尖碑前念出其上刻画的奥秘符文咒语,乌巴卢克斯就能从牢笼中解放!” “听上去挺蠢的,你自己都没什么把握,对吧?” “但是朋友会帮助乌巴卢克斯,朋友答应过。” “……那好吧,我们先听听你的,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迫于无奈,冒险者们只能各自找了一块看起来顺眼的立石站好,并祈求着不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 “这些石头上面画的符号是什么?” 阿娜低下身子俯视着她面前的那块石头,某种奇怪的奥数符文正在其上闪着淡淡的光芒。 “这是八大魔法学派的标志,每一个石头正好对应八种奥术施法者们划分的法术类型:防护、咒法、预言、附魔、塑能、幻术、死灵、变化。” 江逍遥拿着自己的法杖敲了敲石头,并且很快做出回应,对于一个法师来说,这些都是基础的学识。大多数法师都是学院派出身,而每一个学院派法师都精通其中某一种学派的法术。只不过江逍遥这家伙是完全自学的逸才。 “是黑巫术。”维斯特拉如此简评。 等所有人各就各位,分别将自己的手放在一块立石上后,乌巴卢克斯拖着他那脏脏的袍子走上了中央方尖碑的平台。他开始吟唱未曾听闻过的语言所编织成的咒语,随着吟唱的时间越长,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周围的赤红天空暗了下来,气流在环绕着他们的阵型盘旋,并在其中混杂着些许闪电。 乌巴卢克斯原本苍白的面色变得不可思议的红润,他嘶哑的声音也逐渐变得响亮。直到最后,滚动的天雷彻底将所有人封锁在了石阵之中,吓到了在天空中打转的可怜的圣飞象。 “协助引导吧,奥能魔法之流,于此刻,解开桎梏,将囚徒释放!” 终于,乌巴卢克斯双手高举,用通用语言向着这盘旋的奥法气流高声呐喊着,而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期待一般,八道闪电直接奔向八块立石之上,这股强劲的电流也同样让还在立石旁的冒险者们遭了殃。 闪电掠过立石,空气中充满了臭氧的味道,以及八声惨叫。 “你可没说过俺们会被闪电劈中!” 维斯特拉高高举起自己的斧头,带着一腔怒火狠狠地瞪着这场落雷的始作俑者,脏兮兮的疯法师。 而那法师根本就没有管那么多,他只是带着期待已久的疯狂神色向着圈外飞扑了出去,并且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再次撞在了无形的墙壁上。显然,这个逃脱方法也失败了,还让他的八位新朋友承受了一番雷击,等待疯法师的除了失去的自由、破碎的希望,还有来自他的新朋友们的不满和愤怒。 看到他瘫坐在地上颓废的样子,维斯特拉冲过去想一把将那家伙拎起来,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了某种违和感。一个无形的护盾出现在狼女孩自己的表皮之外,就像那些法师们每天都对自己施展的法术一样。 “俺中了黑巫术!” 这是蛮族姑娘的第一个想法。 “冷静,维斯特拉,冷静!不是你一个人出现了奇怪的现象。” 开口说话的是阿莱斯特,站在幻术立石旁的人,只不过现在他的样子有些好笑。一只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鸽子不断在他的头顶盘旋着发出咕咕叫声,看上去是想用他的宽帽子筑个鸟巢。 而当阿莱斯特想要用手去抓住那只比他更聒噪的鸽子的时候,他抓了个空。这只鸽子是一个幻影把戏,但它却就是想要纠缠这个吟游诗人,也不能被用物理手段赶走。 至于其他人周身也出现了不同的怪异现象。 站在咒法立石前的阿娜带着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出现在她脚边的迷之生物,或者她有些怀疑这东西该不该被称为生物。那是一个完全由铁皮组装起来的类似于钟表盘的东西,它由细铁条组成的长杆状四肢仿佛一折就断,但却在表盘背后长着一对怪异的金属叶片小翅膀。而表盘既是它的头部也是它的全身,在中央处甚至有一个凸起的大大的眼珠子来回滚动着。 “我到底召唤来了一个什么?会走路的罗盘吗?” 阿娜用手指戳了戳这个小巧的构造体生物,但对方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不管是反感还是躲避。 阿娜只好向学识渊博的费迪南多进行询问,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决定有多么愚蠢。队伍中年轻的诡术者费迪南多,正站在附魔立石前发着呆,他失去了一贯的灵动眼神,取而代之的是麻木空洞和对一切事物感到困惑的怪异表情。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年轻人露出如此懈怠的表情,而佐伊,还维持着巴掌大小的魔鬼公主,正在揪着他的领子摇晃,还时不时冲着他的耳朵大声叫喊,想要把他从梦境般的呓语之中唤醒。 阿娜只好转向另一边,向队伍中的法师进行求助。后者的情况显然比费迪南多好不到哪去,正站在塑能立石前的江逍遥手中横握着自己的法杖,来回躲避着来自突然暴走的立石的法术攻击。不知道为何,五发魔法飞弹紧随着闪电出现在了立石的周围,并且瞄准了自己的目标——江逍遥——袭击过来。 法师每次尝试躲避,扑空的飞弹都会再次修正自己的攻击轨迹,并且发动下一次攻击。无奈之下,江逍遥选择了放弃闪躲,撑开了一面无形的法术护盾阻拦魔法飞弹的攻击。这才让气喘吁吁的法师有时间去在意同伴的呼唤。 “你从哪儿召唤来了一个魔冢?” “魔冢?你说这东西?” 阿娜用脚尖点了点这个一直背对着自己的小小的自走铁皮玩具,当她走到这个被称为“魔冢”的小家伙面前想要和它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对方却又一次转过身来背对着自己。 “是的,魔冢,而且还是最低阶的单元冢。一群由奇点创造的发条小玩意,来自机械境位面的破铜烂铁。你不喜欢的话把这东西踢到一边去就好了。” “嘿,我建议你们都来看看珊娜菲亚,我保证你们会看到更有意思的事情。” 轻浮的口哨声伴着吟游诗人的笑声传来,让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站在变化立石前的卓尔黑暗精灵。但实际上,他们看到的也不是什么黑暗精灵,因为珊娜原本卓尔一族特有的乌木色皮肤,现在变成了诡异的蓝色。 卓尔术士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肤色变化,直到她困惑地接过阿莱斯特递过来的手镜向内打探了一下现在的样貌。珊娜菲亚发出不妙的惊叫声,差点让手镜落在地上摔个粉碎,并同时用破烂的斗篷将自己的面容裹得更紧。 “小心点,蓝精灵,我的手镜可是深水城的一个富家千金送我的!” 阿莱斯特连忙抓向下坠的镜子,在它落地前将其接住,同时不忘给现在的卓尔精灵取一个新外号。 “这种时候你就不能少说两句话吗?该下九狱的半精灵!” 2号的男性嗓门从斗篷下传来,斥责着阿莱斯特那明显带有肤色指向的发言。自知理亏,吟游诗人只好扮了个怪脸继续去抓他的鸽子了。 “等等,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发生?” 站在预言立石前的克拉瑞恩不解地看向所有的同伴,又看向自己。她很确定有什么思绪灵感从自己的脑海当中滑了过去,但随后就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了。 “什么都没有或许才是件好事。” 阿娜示意克拉瑞恩看向死灵立石前的沃尔金的方向,这家伙从外观上看似乎也没有受到太多影响,但他的表情却让人很难这么想。 此刻,沃尔金能感觉到有什么正在冲刷着他的内心,那是极致堕落且腐败的黯蚀能量,它在拉着自己下坠,坠落入无尽的负能量位面。这种把自己的心脏放在冰水中浸泡的感觉实在令人不适。在自己的意识还没有完全坠落之前,沃尔金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圣水瓶塞拧开,泼在了自己的脸上,结束了这似乎短暂如一瞬又漫长如永恒的痛苦折磨。随后他就丧失了所有支撑自己的力量,瘫软下去。 “上次看到这种死人脸色还是博德之门的那个焰拳队长独眼龙佐迪,一副没了老婆的样子。” 当阿娜和维斯特拉冲过去将倒地不醒的牧师搀扶起来,让克拉瑞恩的圣疗作用在他的身体上时,吟游诗人好心递过了一片手巾,示意把他那发白的脸上淌下的豆大汗珠擦干净。至于魔冢则小心避开了那些滚落的汗珠,以免让自己的金属外壳生锈。 “这到底怎么回事?法师,我需要你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2号继续用斗篷蒙住珊娜菲亚变成蓝色的面孔,向乌巴卢克斯表达自己的不悦。 “不知道!乌巴卢克斯什么都不知道!这应该就是出去的方法,这应该就是获得自由的方法才对!” 回以他的是更加愤怒的咆哮,疯法师不断扯着自己的头发和胡子,似乎他根本就不觉得痛一样。但就这么自言自语叫嚷了一会儿,他终于还是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扁了下去,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 “乌巴卢克斯没有想要伤害朋友,乌巴卢克斯什么都不知道……” “但事实证明你的方法和理论都是错的,而且错的离谱。就没有别的办法能让你解开这个见了鬼的魔法囚笼吗?” “乌巴卢克斯不知道……” “那你就活该在这儿躺着吧,等你的尸体发烂发臭了,都不会有人能把你放出来。我们不奉陪了,再见,再也不见!” 克拉瑞恩赌气地诅咒着眼前垂头丧气的疯法师,准备带着同伴一走了之,留这个家伙度过他乏味的余生。 “乌巴卢克斯不知道怎么解开谜题,但是乌巴卢克斯知道谁会解开谜题!请你们帮帮乌巴卢克斯,我们是朋友!朋友应该互相帮助!” 眼见好不容易等来的援助即将离去,这个肮脏的家伙嚎啕大哭地抱住了克拉瑞恩的腿,他获得的只是一个不耐烦的眼神。 “那就快点告诉我们,到底谁会知道怎么把你的破魔法笼子解开?” “一头绿龙!舒姆拉斯之坑的最下面有一头绿龙的巢穴!沼泽之谜格雷利亚斯的巢穴!格雷利亚斯很擅长解谜,这头绿龙一定知道怎么解开这个法阵!” 意料之外的情报突然传入这些冒险者的耳朵,他们瞬间一齐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地上那个可怜虫。 “给我一个那头绿龙的具体位置。” 第72章 谜语之间 dr1492 阿弗纳斯 舒姆拉斯之坑 一道深峡斜跨阿弗纳斯,直至视线不可及之处。这峡谷的深度超过一英里,被如呼吸般起伏的绿色黏液湖水填满。从附近的悬崖上,冥河的一条支流倾泻而下,流入黏液中。哪怕只是靠近峡谷上方的裂口,都能感受到从下方扑面而来的腐臭气息。 “这倒确实像是一头绿龙会筑巢的地方,谁知道这恶心的水沟里面会有什么畸形变异的东西,没准你会被一只比马车都大的巨螃蟹当成晚餐。” 吟游诗人厌恶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是很想走下裂口去往湖岸边仔细调查。 “少说废话了,半精灵,你要是真不想让你的漂亮衣服变脏你就不应该跑来地狱。” 克拉瑞恩趁着对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湖面上,从身后一脚将阿莱斯特踹了下去,这个倒霉的吟游诗人在坡道上翻滚了几圈后,带着怒骂声最终在下坡处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克拉瑞恩,你这鬼婆养出来的小杂种!我还没下水呢,你看看我这身衣服,现在全是灰土!” “至少你不会再嫌脏了。” 牧师带着他一贯看不出表情的笑容从正在起身的吟游诗人身边走过,将自己的注意力也落在了湖面上。但很快他就注意到了某个不寻常的东西。 那是一个装着某种无毛绿皮肤的生物的铁笼,他被悬挂在峡谷上方的铁制吊机上。此时,吊机的魔法驱动绞盘正用链条把整个笼子带着里面的可怜鬼降到黏液中,过了不久之后又重新吊起来,随后不久再次泡下去。这种浸泡程序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而被困的生物似乎无力阻止。 “那是啥玩意嘞?” 维斯特拉的好奇心驱使着她尝试去拨弄吊机的绞盘,但被阿娜制止下来。而阿莱斯特终于用魔法伎俩将全身上下的污渍清理干净,一边掏出手镜和梳子整理自己的仪容一边漫不经心地猜测: “谁知道呢,看上去像是某种单调重复使命的刑罚装置,审判的囚禁对象还是一只…呃,一头绿皮猪。” “是尼卡罗斯魔nycaloth。” 费迪南多已经合上了自己永不离身的书本,在好奇地打量着那个魔法起吊装置的同时,不忘更正诗人对囚禁物种的认知。 “对,是的,尼卡罗斯猪。” “不,不是猪,是巴兹特,是我巴兹特咕噜咕噜咕噜……” 这次打断吟游诗人的家伙是笼子里的倒霉鬼,那头浑身黏液的尼卡罗斯魔。他挣扎着让自己的脑袋能够露出绿油油的黏液湖面,可很快就又被浸了下去。直到再次被吊机拖出湖面,他才能用蹩脚的通用语继续自己想说的话。 “放巴兹特出去,好心的先生,快把巴兹特放出来!” “这段对话总觉得似曾相识。” 阿娜无奈地扶住自己的额头,让自己不要去回想起那个被关在石头阵中的疯法师。她也知道接下来又是吟游诗人的谈判工作。果不其然,阿莱斯特再次展现了他那招牌式的笑容。 “放你出去?当然没问题,亲爱的巴兹特,但你觉得你能给予我们什么回报吗?” “你想要怎样?半精灵!” “我只需要情报,朋友,我猜你在这里待了足够久的时间,那你一定知道一头绿龙正在哪里打着瞌睡。” “先把巴兹特放出来,巴兹特会告诉你的!” “先说情报。” 阿莱斯特一字一顿地强调了一遍自己的主张,这让尼卡罗斯魔差点气疯了。 “先把巴兹特放出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很可惜,这家伙的话还没说完就又一次被浸入了湖水之中,等他再次被拖出来的时候,如同一只被丢入澡盆中的猫一样颓废,气焰也消了大半。 “好吧,巴兹特知道,该死的绿龙,它把自己的巢穴入口隐藏得很好,就在下游不超过一里地的崖壁下方。” “然后呢?” “只凭你们是找不到的!蠢货凡人,只有巴兹特的眼睛能看穿那头绿龙布下的幻术大门!把巴兹特放出来,巴兹特愿意带你们找到那扇门!!!” 尼卡罗斯魔的声音逐渐不耐烦,他太想逃出来了,他已经受够了被当作涮肉一般反复浸入湖水当中,他也不想再被泡下去哪怕一次。 “当然,当然,说到做到。” 阿莱斯特假惺惺地观察起了这个铁制的牢笼,随后一转语调改口道, “不过我亲爱的巴兹特,我觉得咱们想要解开这个牢门需要更多充裕的时间。不如这样,你先被泡下去一次,等你再被拉上来的时候,我们就立刻开始,你看怎么样?” “如果你敢骗巴兹特,半精灵,如果你敢欺骗巴兹特的话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尼卡罗斯魔还没有说完自己威胁性的话语,又一次被泡入湖中。 “你真的打算把他放出来?这可是一只邪魔。” “我当然没这个打算,实际上,我建议你们在他还没有被从水下拖出来之前和我一起开溜。” 当阿娜再次看向吟游诗人时,却发现这家伙已经撒腿跑向下游了。很明显,阿莱斯特并没有打算诚实遵守他和那个尼卡罗斯魔的口头交易。冒险者们发出了无奈的笑声,只好趁那头被戏耍了的邪魔还没有发现,一同逃之夭夭。 “你不担心他一气之下从笼子里面钻出来找你麻烦吗?就那么窄的笼子,我感觉根本撑不过这头蠢猪的蛮力。” 克拉瑞恩三步作两步赶上阿莱斯特。 “担心?我为什么要担心?那家伙出不来的,别多操心不可能的事了。” “你怎么知道他出不来的?” “因为那头蠢猪的腿上绑着一对次元镣铐,把他的所有力量全部封印了。如果没有这东西,那家伙自己就能走出笼子,还用得上向我们寻求帮助?” 队伍最后方的江逍遥代替阿莱斯特给出了答案,但作为一个法师他的体力实在太差了,没跑两步就停下来开始喘气。 “你这身体素质可不太行啊,法师,这样偷东西很容易被别人逮到的。” “我以前可从来不会亲自用脚跑!” 江逍遥立刻反驳道,同时他低声吟唱某种咒语并将奥术魔力灌注到他的剑形法杖上。那柄刻时剑居然就这么浮空飘起来,法师也一下子跳在剑身上,用御剑飞行的方式重新追上了同伴。 “我怎么不知道你的法杖还是一把舞空剑?” “哈哈,魔邓肯那个糟老头子不喜欢我用谭森的法术,但浮碟术可也是谭森的法术!” —— 舒姆拉斯之坑下游 “侦测魔法有反应吗?” “嘘——小声点,我正在仔细检查。” 江逍遥将手指贴在石壁上,一寸一寸地探寻着墙面,想要侦测出那道通往龙巢的幻影洞门。在不远处,游荡者费迪南多也用手中的盗贼工具不断轻轻敲打着另外一面石壁,以提升他们发现那个被魔法隐藏的洞口的成功率。 在不知道过了多久后,他们听到了法师兴奋的叫喊声: “好极了,我的侦测法术告诉我这几块巨石上有幻术魔法的施展痕迹。我想我找到那个狡猾的该死绿龙的老窝了。” 法师小心地将手向着整块巨石探去,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他的手指尖没入了石块中,紧接着是整根手指、整个巴掌、整个小臂、整个胳膊,直到法师的左半边身体全部都消失入石块中。 “你们还在等什么?快点,我识破这层幻术门了!” “等等,在进去找那头绿龙的麻烦前,我有些事情想要和你们强调一下。” 阿娜一把拉住法师的另一只胳膊把他从幻术墙中拽了出来。 “俺不怕它,管它是什么龙嘞,俺们已经干掉了一头,还会怕另外一个吗?” “不,不一样,维斯特拉,在所有人里面我最担心的就是你。” 阿娜坚定地摇摇头,她一把捧起蛮族姑娘的脸,用眼神告诉对方,只靠蛮力是没什么用的。 “即便是所有那些残暴邪恶的色彩龙类之中,绿龙也是最狡诈的一种。它们富于心计,懂得如何玩弄它们的猎物,并且只有当自己充分的享受到了折磨猎物的乐趣之后,它们才会将自己的晚餐吞下。 不要小看这些狡猾的骗术大师,聪明绝顶的毒蛇,如果可以的话,绿龙说的话你最好一个字都不要信。” “正是如此,据说有不少被愚弄的王权者都是因为受到蛊惑爱上了一头化作人形的绿龙,在甘之如饴地听从对方的嘴中吐出的毒药后最终带领自己的政权走向毁灭。” 阿莱斯特用自己在吟游诗人学院中学会的那些民谣和传说为绿龙糟糕的信誉做担保。 “绿龙生性狡诈,心思缜密,它们会勾引起你们内心最深处的欲望,等你自我满足的那一刻再将你开膛破肚。和这些能言善道,圆滑世故的家伙打交道是相当危险的。” “而且我听说它们还很喜欢吃皮嫩肉鲜的精灵。” 江逍遥以一种吓小孩子的语调冲着珊娜菲亚和费迪南多、阿莱斯特怪叫道,试图开一个不太具有说服力的玩笑。 “我和小费是半精灵,可不是精灵。” 费迪南多也赞同阿莱斯特的反驳般点点头。 “我是卓尔,如果绿龙想吃卓尔的话,它应当庆幸自己有把食物嚼碎了吃的习惯,不然我会在它的肚皮上开几个大洞。” “总之,该提醒注意的地方就这么多,等我们做好准备后,我们就可以进洞去打扰那头绿龙的美梦了。” —— 昏暗潮湿的洞穴难以视物,虽然小队中大部分成员都拥有在黑暗中视物的能力,可作为人类的牧师等人只能依靠江逍遥手中用光亮戏法点亮的法杖艰难前行,但布满洞穴的苔藓依旧让他们脚下打滑。 “噢,见鬼!” 江逍遥不小心绊在了一块纠缠在一起的藤蔓之上,立刻向前倒去。随着咔嚓一声脆响,他感觉到什么东西被自己压碎了。当他坐起身来仔细检查,发现那是一枚魔鬼的头盖骨,现在已经碎成数块,眼看着是不能还原了。 也直到这时,法师才注意到自己来到了一个怎样的空间,各种生物的骸骨填满了凹坑,这里是巨龙的餐桌,那头尚未谋面的邪恶存在曾在这里饱腹。这不免让江逍遥抓紧了手中的法杖。 “你在干什么?法师,快点跟上。还是说你想让我们把你丢在这里?” 同伴的呼喊声让江逍遥没再多想,立刻踉踉跄跄跟了上去。他们穿过了那堆满骨头的前洞穴后,到达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奇怪房间。而这,似乎就是整个洞穴的尽头,没有任何可视的门或者通道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是我们走错路了,还是那头绿龙压根就不在洞中?” 阿娜总能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紧张气氛充斥着这里的空间,她下意识抽出巨剑,好增加自己心中的安全感。也就在她想要仔细检查整个房间的时候,她意识到了更加不对劲的地方。 “等等,我们刚刚从哪里进来的?入口怎么不见了?” 所有人都遵循来时的记忆向后看去,可在那里的只是另外一堵墙,他们已经失去了自己进入这房间时的入口。 “该死,肯定是那头绿龙在作怪,我们被它耍了!” 法师不满地嘟囔着什么,可他手中法杖的光芒却开始不断闪烁着,最后啪的一下熄灭了。这个四四方方的空间再次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也吓了所有人一跳。 正当他们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道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从房间的各个角落传来,并且不断回荡在光滑的墙壁之上,传入他们的耳朵,直到最终消失在房间另一个角落。 “白昼灿耀,吾之灰篷天飘。月色飘渺,吾为人群环绕。吾毁灭,吾舞蹈;吾铸锻千刃,吾噬尽荒草——吾为何人?” “谜语?” 阿莱斯特诧异于声音念颂的内容,这确实是一段谜语,可他不明白此时谜语出现在这里的含义。 “这啥意思?别嚷些有的没的,快放老娘出去!” 因黑暗而逐渐暴躁的维斯特拉将斧头一把劈在石墙上,却被坚硬的墙面弹了回来,年轻的野蛮人只好无可奈何地发出咆哮。 “回答错误。” 回应她的是阴森的冷笑,并且紧接着,巨石摩擦的声音不断从两侧传来。哪怕是在黑暗中不能视物,众人现在也都明白他们的处境相当不妙。这是一个陷阱房间,两侧的墙壁正在缓慢但是无法被阻止地向中间挤压过来。 “该死该死该死,得想个办法让墙停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你问该怎么做?” 阿莱斯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重复着陷入混乱的同伴们的话语。 “回答谜语!我想只能是这个了,快想想看,谜底到底是什么!” “那谜底是什么?” “你们为什么问我?你们应该自己用自己的大脑去思考!而不是指望一个英俊的卖艺人能帮你们解决所有的麻烦!” 冒险者们因为焦躁和不安的情绪开始争吵起来,但这也无法阻止墙面继续向他们移动。 “停下,够了!” 阿娜将自己的巨剑一把摔在地上,那清脆的响声打断了所有人的争论。 “如果吵架赢过了对方就能拿到答案的话,你们大可继续把自己的口水浪费在这种地方,但是现在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具体的答案!所以我希望你们都能安静点,给自己的大脑冷静冷静。” “……” “……其实,我想我知道答案。” 江逍遥挣扎着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不知道应该向谁汇报他的想法,所以他开始尝试性对着天花板喊道, “答案是火焰,对吧?就是火焰,这个谜题其实并不算难。” 没有任何回应,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江逍遥不安地看向无尽黑暗的四周,希望能得到一个准确的回复。直到最后,那个声音再次开口了。 “白昼灿耀,吾之灰篷天飘。月色飘渺,吾为人群环绕。吾毁灭,吾舞蹈;吾铸锻千刃,吾噬尽荒草——吾即为火焰,焚烧一切之物。” 声音肯定了法师给出的答案,同时,四团散发出诡异绿光的火焰出现在了房间的四个角落,给这个昏暗的地方带来了一丝光明。 江逍遥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表情,他自豪于自己天才的头脑,但是很快,这份得意的笑容也消失了。因为所有人都发现,墙壁向内移动的速度并没有因此而减缓。 “嘿,半精灵,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这关我什么事?我也只是猜想会不会要解谜才能让墙面停下啊!我又不是那头龙!” 当冒险者们再次吵作一团的时候,声音又一次发话了: “其大如国家,其小若石子;无形如字词,坚固若匣桎;或可夺人性命,常常嬉笑而止,纵使千变万化,皆令人绞尽脑汁——其为何物?” “又一道谜语?!” 众人又一次将目光聚集在江逍遥身上,期待法师能给他们下一个答案。 “都看我干什么?等等,让我先琢磨琢磨,给我五分钟时间哈……什么国家石子什么乱七八糟的……” “等你琢磨完了,我们都被压成饼了!” 克拉瑞恩不满地发出抗议,并且又向后退了一步。右面墙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留给他们的空间不多了。 “光寻找这些谜语的答案就够让我绞尽脑汁了……等等,这道谜语本身会不会就是谜语的答案?”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阿莱斯特,你终于被吓疯了吗?” “听着,我现在是很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 阿莱斯特一手扶着向他压来的墙面,就好像这样能阻止墙体移动一样。他在短暂思考了几秒钟后,最终不太自信地也冲着天花板大喊: “谜语!答案就是谜语!” 回应他的又是短暂的沉默,紧接着是那阴沉得能滴出水的声音: “其大如国家,其小若石子;无形如字词,坚固若匣桎;或可夺人性命,常常嬉笑而止,纵使千变万化,皆令人绞尽脑汁——其正为谜语本身。” 阿莱斯特握紧拳头,做出一个胜利的动作,他成功解开了这个第二道谜题。遗憾的是,墙面仍然没有停下向他压来的打算。 “最后一道谜语:吾利齿横生,然不得噬咬。吾无刃无锋,然更胜宝刀——吾为何物?” “怎么还有?!” 已经被挤作一团的冒险者不约而同发出悲鸣声,从克拉瑞恩铁青的脸色可以看出,如果她能活着走出这个房间,她一定打算把所有喜欢出谜语的家伙各砍一刀。 费迪南多蹲坐在一边角落,妄图从他手中的书本中翻出答案,他失败了。珊娜菲亚开始自己和自己脑海中盘踞的灵魂交流答案,也失败了。维斯特拉抡起斧头想在靠近过来的墙体上开出一个大洞,同样失败了。 阿娜、沃尔金和克拉瑞恩各自撑着墙面,妄图延缓陷阱墙壁将他们压扁的速度,同时他们求助般的目光看向了正在焦急踱步的法师和吟游诗人。 “什么东西有牙不能咬,无刃但比宝刀好……” “是锯齿草吗?或者会不会是锯齿刀!” “不对,江逍遥,不可能!锯齿草不可能会比刀剑更好用,锯齿刀也是有刃的!” “那难道是齿轮?” “齿轮和齿轮也是需要咬合的,这也是一种咬。” “这也不对,那也不对,那你说是什么啊半精灵!” 法师在阿莱斯特的轮番否决之下显然已经有些恼火了,他最终放弃,并且将转动大脑的权利交给这个喜欢挑刺反驳的家伙。 “别急,你先别急,总之先别急。” “还不急啊,阿莱斯特,你快点给我个答案!好急,急死了,急急急急急!” 克拉瑞恩已经能感觉到她的板甲前胸后背都快贴到墙面了,如果头脑组再不找个答案出来,只会和她们力量组一起被压成平面生物。阿娜克伊丝干脆将自己的巨剑横在两堵墙中间,用剑身的硬度抵抗墙内空间的塌缩。 “等等,我明白了,哈哈!我明白答案是什么了!”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看到那个该死的吟游诗人爆发出一阵大笑,同时手舞足蹈地传达自己的喜悦。 “别在那跳舞了,快说!答案到底是什么!” “是钥匙!谜底就是钥匙!有齿却不能咬,无刃却在此时胜过你们的刀剑!” 话音刚落,一柄有着古朴雕花的翠绿色钥匙出现在了阿莱斯特手中,并且同时,在这个狭窄得完全不能称作房间的另一端墙上,出现了一个钥匙孔。 “快!开门!半精灵,快把门打开!” 克拉瑞恩飞起一脚,将还沉浸在解决难题的喜悦中的阿莱斯特踹向钥匙孔。 并且终于,这些冒险者在被墙面压扁的最后一刻狼狈地推开了通往另一个走廊的魔法秘门,一股脑地挤了出来,将最大功臣的吟游诗人压在身下。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去猜谜了,绝对不想!” 这是劫后余生的江逍遥说的第一句话。 第73章 堕落之间 “所以我们现在又是在哪里?” 阿娜克伊丝将最后的珊娜菲亚从被压在最底层的吟游诗人背上拽起来,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里似乎是另一个不见光的房间,大量本不应该出现在干燥的阿弗纳斯的水雾不断地经由他们的肺部吸入吐出,周围的潮湿感让克拉瑞恩久经风吹日晒的鱼鳞尾巴感到舒适。 “光亮fiat lux!” 江逍遥再次试图点亮自己的法杖,这次他成功了。这也让他们看清楚了这座狭窄的空间当中,有什么正在等待着他们。 这里似乎是一条宽走廊,而在走廊的另一头,很明显是一扇给正常体型生物通行的雕花松木门,怎么看都不像是供一头巨大的绿龙进出的。更让他们奇怪的事情是,这扇木门的把手上还挂着一件有些常见的物品。 “那是什么东西?” “从外观上看……貌似是女性用的贴身衣物。” “什么?在哪里?” 吟游诗人闻言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想要直接扑过去自己检查。但在下一刻,克拉瑞恩和阿娜克伊丝就同时出拳将他揍翻在地。 “你就不应该有一些节操吗?半精灵。” “节操?我可是很有节操的,你看,我又不是对女性衣物感兴趣,我也没有什么异装癖好。我只是单纯地想替你们检查这扇门有没有隐藏陷阱机关罢了。” “那也轮不到你,队伍里的游荡者会负责侦查和陷阱拆除工作,小费在这方面上能做得比你更出色。” 而等他们看向队伍中的诡术师费迪南多后,后者选择了将头偏向一旁,但在昏暗的光线之下都能看到他无法被头发遮盖的尖耳朵正在发红。显然,他不太有勇气去调查那个挂着女性贴身衣物的门。 “你看,小费只是个孩子,他不应该承受他这个年龄不应该承担的试炼!所以,还是让我去仔细探查一番吧。你们大可放心,我——剑湾最闻名的上流绅士——阿莱斯特是一个很有节操的诗人。 再说了,在对付女性和处理女性衣物这方面,我绝对是所有人之中最老练的好手了,哪怕是你们这些姑娘也比不过我。” 沃尔金凑近那个勇于前进的吟游诗人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交谈了什么,然后就走回江逍遥那边,与法师纷纷表现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至于其他的四位女同胞,在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最终无奈地做出了决定。 “那好吧,如果你要是做出什么把内衣套在头上之类的下流事情,我们就踢爆你的下面。” “你们居然这么不相信我,这让我好生伤心。” 阿莱斯特扮了个鬼脸(?>?<)☆,起身拍干净自己身上的尘土后向着那扇挂着女性衣物的木门走去,同时双手在身体前方摆弄着什么。 “他在干什么?” 珊娜菲亚好奇地问向她脑海中的第二个灵魂。 “据我所知,女士,他正在准备解开自己的裤带。” 2号立刻回以一声哑笑。 “你们难道不觉得这扇门是绿龙的什么诡计幻术吗?也许打开门后正是那头龙张开的大嘴呢。” “就是这样才好,就让那个花花公子跳进龙腹吧,没准他还能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写自己有一段和龙进行深入交流的传奇故事呢。” 克拉瑞恩对卓尔精灵的担心毫不在意,只摆出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姿势。 —— 阿莱斯特在门把手面前停下了脚步,在仔细端详了一下悬挂其上的贴身内裤后,才最终下定决心将其取下叠好,扭开门扉步入其中。 如果说门后有什么,那就是一片黑暗,半精灵被包裹在浓浓的雾气之中。他已经预见了面对一头龙的可能,正试图使用自他的父亲那里遗传来的热感官视觉仔细探察周围,但明亮的火焰瞬间升腾起来,点亮了这空间四周,没有给他立刻辨析周围的机会。 好不容易适应了强光,还没有完全睁开自己的眼睛,一股妖冶的薰香味就先挤入了阿莱斯特的鼻子。 立在他面前的,是一具足以让任何雄性瞬间忘却自我的完美胴体,只让少许轻薄的衣物遮掩着重要的部位。红发的女性带着玩味的笑容向着阿莱斯特走来,浑身散发的诱人气息都几乎让他一脸傻笑地张开双臂将这人间的佳品拥入怀中。 但就在自己的意识将要被对方毫不收敛地展现的肢体魅力所碾压过去时,一股不可思议的平和情绪瞬间压制了他内心的狂澜。如果说,这欲望化身搅动起了阿莱斯特心中的波涛,那兀然出现并抚平吟游诗人激动情绪的就是一眼如镜面般宁静的湖泊。 “小哥,我看你风尘满面,劳累不堪。既然你我有缘相见,何不来床榻之上稍作休整?” 女性眼见自己施展浑身魅骨,却并没有让面前的半精灵对自己露出颠三倒四的痴迷神情,略微皱了下眉头。但她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的攻势。 “这……与素不相识的姑娘同床共枕这种事情,既不合伦理,也不符合我的高尚为人。” 而阿莱斯特这边,虽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但是内心已经一阵后怕。 他明白刚刚出现并且将自己的心境抚平的平和力量是什么,那是泉水与平静女神埃达丝的神圣祝福,是牧师沃尔金为预防万一在他走前对他释放的加护。这种加护神术能够有效的预防异怪邪魔以及不死亡魂等存在对人精神层面上的侵害,是一种在侍僧与圣术者中常用的驱魔术式。 也拜这防护祝福所赐,吟游诗人终于肯定了出现在他面前的妖冶之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巴托地狱怎么会平白无故出现一名面貌过人热情如火的美妓?如果她不是美之女神淑妮的化身,那只能是一个化作人形的魅魔在拙劣模仿淑妮火红头发的经典形象了。 演技虽然拙劣,魅魔自身散发的气息对于那些意志薄弱的异性来说也足够致命了。而一旦被这些美艳的存在勾引与其交媾,最终下场想都不用想,必定会被榨成人干死于床上。 这不应该是一个风流一世的吟游诗人最终应该获得的下场,对于阿莱斯特来说也不算一个精彩的结局。哪怕是再多情的浪子,但凡自己的脑子还没有被夺心魔吸食干净,也绝对不会想把自己除了脑子以外的肉体献给魅魔享用。 “若小哥真心对小女子无意,又怎会拾着我的贴身之物前来寻我?” 不死心的魅魔继续无视半精灵的推脱,俯身便去解他的裤带,可见这家伙一定已经饥饿了相当久的时间。 “等等,停下!姑娘,伸手去解男性裤子,这…这还有礼法吗!这还有法律吗!我只是想要归还你的衣物,对姑娘你本人…真的半点妄想都不敢有啊!” 阿莱斯特发出了正常男子不应该发出的惨叫声,把手中的内衣向着仍保持人形的魅魔砸去,趁着对方躲闪的瞬间提起裤子向后退去。他还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告诉这只邪魔自己不仅没有被诱惑,反而还识破了对方的真身。但他相信这样只会进一步激怒对方。 “呀——” 一声娇嗔从魅魔口中传来,阿莱斯特退向远处仔细看去,发现这魅魔原本触碰自己腹部皮肤时的手指都如同握着烙铁一般发红发热,冒起白烟。 “这是防护善恶术?你是一个牧师?!” 不满声转化为愤怒的尖嚎,原本人形的女性终于展露出自己的真实形态。两只犄角自她额前伸出,一对玉足化为羊蹄,蝙蝠般的巨大双翼从身后展开,下方还垂挂着一条末端为尖刺状的尾巴。虽然魅魔一脸不悦,但阿莱斯特依旧清楚地看到在那娇魅面容之下舔着自己的朱色嘴唇的邪恶笑容。 这魅魔定是要将阿莱斯特打至跪地,迫他做自己欢愉的奴隶呀! “看你这小白脸的家伙,倒是长了一副上好的皮囊,本还想同你享受完天国极乐后让你不带留念的安心死去。没想到,你却执意盼望最凄惨的死法?!” “我真的无意冒犯,魅魔小姐,您看,要不咱们就当彼此没见过。您放心,我的嘴巴牢如博德之门,绝对不会把你勾引男人失败的事说出去半个字。我要是说漏了嘴就给您当十年的玩具,您看怎么样?” “那你还是等着被我吸成一具干尸吧!” 魅魔的手中不知何时甩出了一条长鞭,如同具有自我意识一般紧紧缠住阿莱斯特试图拔出腰间刺剑的手,将他向自己的怀中轻松扯来。魅魔的尖爪托住半精灵的下巴,一边用右腿勾住他的腰悬在空中,一边凑近过来仔细打量这精致皮囊,像是在寻找下口的好地方。刺激雄性激素的好闻香味随着呼吸被不断喷吐在吟游诗人的脸上,让他不敢大口喘息。 就在阿莱斯特心中大呼不妙,以为自己就快被吃干抹净时,魅魔却松开了他,并带着一脸明显厌恶至极的表情。这让阿莱斯特回想起来,神圣加护还施加在他的身上,只要这防护神术不被破解,魅魔只能从自己的身上感受到明显的排斥感和反胃感。 就好像站在魅魔身前的根本不是什么英俊的半精灵,而是浑身散发浓烈味道的人形猪粪。再怎么饥饿,再怎么不挑食,魅魔也必须做好巨大的心理准备和自我牺牲精神才可能会对他下口。 从这种比喻层面想想,阿莱斯特内心还是很受伤的,毕竟俊美如他居然有一天会被一只魅魔当成猪粪。但无所谓了,能活下来就行。于是他礼貌性地向离自己远去的魅魔行了一个宫廷礼仪。 “在下深水城的阿莱斯特,一定不会忘记魅魔大人您的不杀之恩。” “我可没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你,该死的半精灵。” 再饥渴难耐,魅魔似乎也已经放弃了任何对阿莱斯特发动攻击的念头,但她还是带着一胸的不爽瞪了眼阿莱斯特。 “我不可能乖乖放你走。” “那您的意思是?” “有个无聊的蠢货让我和你玩个游戏,如果你能赢,那你就可以平安走出这个房间。如果你输了,我就算是豁出去也要让你在我的身下升天!” “呃…那好吧,什么游戏?” 阿莱斯特再一次开始怀疑爽死在床对他来说到底算不算惩罚,但迫于无奈,他只好接受这个游戏。 “皇室忠仆言为剑,画上臣子笑常现。诡计多端随心变,众人唾辱亦不倦。这个谜语说的是什么?” “又是谜语?就不能来点别的花样比如说让我去猜你和多少人上过床?” 阿莱斯特表现出一副已经受够了猜谜的样子,但魅魔显然比他更烦躁。 “这就是那个蠢货的怪异癖好规定,难道你以为我很想和你玩这一套吗?我建议你去找出题的这个变态投诉你的意见!所以你到底要不要猜谜?” “呃…我想想……言为剑?是宫廷诗人?还是谋士?也不对,众人也不会骂这些人啊……” “别在那叽叽咕咕的,你到底想好答案没?” 魅魔盘腿坐在那张床——这个空荡荡的空间中唯一的物品——上面,单手托脸不耐烦地催促着吟游诗人。 “我知道了,我又知道了!是小丑对不对,肯定是小丑!” “我看你现在这样子更像小丑!” 不知道是不是肯定了答案,魅魔飞过来一脚踢在吟游诗人的胸口,让他维持不住重心倒退了好几步并最终一屁股坐在地上。 而等阿莱斯特再次睁开眼从地上爬起的时候,一切都变了。浓浓的迷雾重新包裹住自己,那个灯火照亮的房间和床榻随着魅魔一起消失不见,周围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我这算过关了?” 阿莱斯特欣喜地爬起身来,为自己从魅魔的身下生还而庆幸,但紧接着,那道熟悉而又如毒蛇吐信般阴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那么,我应该先恭喜你能来到我的面前。” —— “那个用下身思考的白痴已经进去好一段时间了,到现在还没出来。” “或许我们让他一个人去探察真的是个错误的决定,搞不好他已经变成一坨好看的绿龙粪了。” 圣飞象露露同样用鼻子拉住维斯特拉的手臂,表示自己对那个下落不明的侦查兵十分担心。 “嗨呀,在这里等着也太没劲哩,俺去找他!” 维斯特拉终究还是坐不住了,她一拍大腿起身向着木门走去,毫不在乎其他同伴的阻拦。随着门又一次哐地被野蛮人粗暴地合上,剩下的冒险者们纷纷将目光转向阿娜克伊丝。 “嘁,我知道了啦,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们也进去找找那个半精灵。都起来!江逍遥,别坐在那里发呆了,还有你,费迪南多,把你的破书收起来,不然我们就把你扔这儿了!” 阿娜有些恼火地揉了揉自己翠绿的发梢,最终打定主意带上其他人一起钻进门后。 “维斯特拉——阿莱斯特——你们去哪里了?” 眼前只有一片黑暗,水气氲氤,根本看不见先后进入这个空间的诗人与蛮族姑娘。阿娜尝试用自己能在黑暗中视物的热感官视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直到这时候她才发现,这空旷的暗室中只剩下她一人,而跟随她一同进入这里的其他人也都不知所踪。 “见鬼了。” 阿娜搓揉着眼睛,以为自己的双目出了毛病,可当她再度睁开双眼时,蓦然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处富丽堂皇的厅堂的正中间。从她握住的扶手造型来看,这似乎是一个王座? “陛下,您的脸色似乎并不太好?” 阿娜循声望去,说话者是一名匍匐在自己座前的相貌惊人的提夫林姑娘,她身着罗曼轻纱,披戴珠玉金银,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散发着妩媚之气。阿娜自己的外貌在同类之中已是出类拔萃,但如果说她的样貌是英气俊秀,那这眼前女子便是极致阴柔之美。 更让阿娜克伊丝感到困惑的是,她的潜意识让她称呼这名女子为王后。 “梓潼,这是何处?” 阿娜俯身探向她这初次见面的王后,小声问道。 “回陛下,这是您一手建立的王国,一座向所有提夫林敞开,能让所有的提夫林都收获平等、尊重的极乐之国。” “我建立了一个提夫林国度?” 阿娜喃喃自语,品味着这句话的含义和它所代表的份量。这正是她自幼以来渴望实现的愿景,一片能接纳她们这些被世人指责为炼狱怪胎的种族的土地。 而她长久以来追随的未来,现在却正紧紧握于自己手中。她突然一步踏上人生的高峰,但她的脑海中却感受不到任何疑虑,仿佛正是她已为之拼搏多年让血汗灌注的种子发芽、开花结果一般自然,她能感受到的只有终于能享受自己辛劳成果的满足以及……惬意? 女战士永远保持警惕的目光开始涣散,她再次打量起眼前获得的一切。 一个面目模糊的银发半精灵正在高声颂唱这座王城统治者的功绩,这弄臣打扮的家伙用他浮夸的动作描绘着一名闯入地狱击杀魔鬼领主为自己赚得一身功名的提夫林女战士的高大形象。 “堂下这紫色衣服的弄臣又是何人?” “陛下,这是您的宫廷小丑,他发誓要一生赞颂您的伟大。” “那这长袍大褂,束黑色长发的男人又是谁?” “陛下,这是您的宫廷法师,他从远东大陆而来,只为服侍一名贤君。” “那身高体壮,披着狼皮,浑身疤痕的荒蛮姑娘又是何人?” “陛下,她是您手边最忠诚的盾牌,她誓死要护您周全。” “这穿盔披甲,与我等一样头生双角,身后却长出鱼尾的女骑士又是谁?” “她是您的利刃,她只为您挥动那柄巨剑,向背反之人降下国王的审判。” “那个温文尔雅沉默不语的年轻男孩以及身披长袍的紫黑皮肤精灵呢?” “他们自然是您的谋士与朝臣。” “那这白袍戴冠,笑容和善的……不用你说,我知道,他一定是宫廷医师或者神圣牧师。” “陛下英明。” 王后回以璀璨笑容,而这一笑,又仿佛有权倾朝野的力量。无名女士将自己的曼妙肢体攀缠在王座中的掌权者身上,当着朝堂所有人的面与她的国王陛下调起情来。 “陛下几乎已获得渴望的一切,只剩一物未得。” 就这么一句话让阿娜再次撼动自己已经停滞的思维,她仔细回想,也同样发现自己内心的巨大空洞。她缺少了重要的事物,或被什么人有意挖去了一大块,可她想不起来那是什么。 “我还缺少什么?我已有极乐国土,平和国民,又有贤能异士辅佐左右,我甚至有幸揽佳人入怀。我还缺少什么?” “子嗣,我的陛下,您需要一个优秀的后代来继承你亲自建立的伟业。而我,能帮助您。” 朱唇几近抵在额前,好闻的香味让阿娜克伊丝意乱情迷,她甚至忘了去反驳她的王后,同为女儿身,她们怎么诞下子嗣? 但她心中那凄凉的空洞传来呼声,她真正缺少的,绝对不是什么继承她这被诅咒的炼狱血脉的后代,而是更为重要的,支撑她从一场斗争投入到下一场斗争中的某种精神。 对了,信仰,是信仰!她怎能把自己一生最重要的信仰给忘却? 阿娜克伊丝将衣不遮体的王后从身前轻轻推开,她的眼中重新燃起了火星,这是永不应该熄灭之火,她的信念之火。 “不,你错了,我的王后,我获得了自己为之拼搏的一切,却差点忘记了自己为什么去为之拼搏。支撑着我一路走来的力量支柱可远比我所拥有的王权与富贵更为可贵。 这世间的提夫林只要还有一人没蒙受庇护,我就不应当停止自己的战斗。更不谈放弃后半生的进取,沉浸于肉体的享乐之中。 如果我就此沉沦,我又有何颜面去见那穷尽一生追逐火焰的飞蛾之神?” “您已获得了您所想获得的一切,成就了您所想成就之事,然而您的贪欲却是这样强大吗?为何还不落木而栖,非去投身于火,执意取死?” 王后怒目而视,在她的身后,那些个面目模糊的朝臣与侍卫将阿娜克伊丝团团围住,他们木讷地重复着同样的词汇: “交合,延续王族血脉!交合,延续王族血脉!” “住口,你这搔首弄姿的娼妇,你又怎么能懂我内心的坚韧?我本会与那些其他的提夫林同胞一同于黑暗中埋没,但我却从林地间斑驳中瞥见了太阳,那么,我这一生都应当是为追随这份光亮而振动自己的双翅。 也许有一天,逐火的飞蛾终将葬身于炫目的辉光之中,但我也绝无悔意,至死亦飞翔。” 一柄漆黑色、玛瑙材质的繁复大剑出现在她的手上,剑刃所指,是羞愤不已的王后。 “而你,妄图蒙蔽我的双眼,动摇我的信念。你绝非善类,更不是我的同族,你到底是何人?”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还当你们所有人都如那个细皮嫩肉的半精灵一样是个下身不举的孬种,却没想到还有冥顽不化的磐石。对你,我也没有任何兴趣了。” 粉色烟雾之后,走出的哪还是什么提夫林,这分明是一只魅魔。她淫邪的目光缓缓收起,变成了遗憾的神色。 “我道你究竟是什么祸国殃民的东西,原来是一只万人可骑的色欲邪魔。你既然见过那个半精灵,就快点告诉我,你把我的朋友怎么样了?否则就准备尝尝我的剑刃是否锋利吧!” “没怎么样,虽然长相很对胃口,但我实在对那个孬种提不起任何兴致。所以他通过考验之后我就放他过去了,你想见到他的话,也必须回答我的一个提问。” “想问什么就快说!” 魅魔对阿娜的急躁不满地翻翻白眼,但还是遵守约定讲出了谜面。 “矮人之皇后,塑吾以顽石。食人魔君王,累骨以拼制。木雕或革裁,悉听君之便。身价贵与贱,皆仗主君贤。” “这个谜题也太简单了,我这就给你展示答案!” 阿娜已经大概摸清楚了他们进入这座诡异龙巢后遭遇到的谜语的规律。她高举手中巨剑,直接就将身边的王座劈成两半。 正如她所预料的一样,就在她劈开王座的下一瞬间,周围的幻象还有那些酷似自己同伴的仆从都扭曲消失了,再回头望去,也看不见魅魔的身影,一切重归黑暗。 第74章 沼泽之谜格雷利亚斯 “欢迎来到我的巢穴中做客,通过考验的客人。” 当那道低沉的声音响起的一瞬间,阿娜克伊丝便举起巨刃转身面对声音的主人。而就在这时,英勇一生的女战士也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头翠绿色的巨物,它的下颌弯曲,棘冠从眉间长出并延伸至脊背,在颅后达到最高。森然巨兽没有外耳,反而长着两排由棘刺支撑的皮质扁平鳞板,并沿着脖子一直延伸到身躯。那对巨大的龙翼虽然收起,却依然能看到其上斑驳的纹理,在靠近前缘的地方为暗色调,接近后缘的地方则为亮色调。 如果不是它开口说话,就凭那修长的脖子你会以为是一棵拥有生命活力的巨树。这是一头货真价实的绿龙,埋伏在深邃密林之中的恐怖猎手,狡诈的毒蛇之主。想来他就是巢穴的主人,沼泽之谜格雷利亚斯。 而在绿龙庞大的身躯前,那渺小的紫色与白色相间的人影,是阿娜再熟悉不过的吟游诗人阿莱斯特。这家伙手中还拿着他的魔法鲁特琴,正在进行欢快曲目的演奏,不过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并不那么欢快。看上去,倒霉的吟游诗人沦为了绿龙取乐的玩具。 “请不要在意,女士,我知道你的同伴们还没有办法前来。在他们赶到之前,我们不妨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聊天,一同欣赏欢乐歌曲如何?” 绿龙格雷利亚斯并没有鲁莽地发起攻击,它只是摆出悠然自得的样子冲着阿娜露出看上去是笑容的表情。阿娜狐疑地打量着这以狡猾着称的龙类生物的蛇瞳,想要猜测对方的真实想法,但她除了安然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阿娜知道,以她和阿莱斯特两人现在的力量,对付一头成年绿龙无疑是痴人说梦。既然格雷利亚斯给了她们等待同伴的机会,那她也只好一边保持警惕的同时接受绿龙的提议。 “来吧,我亲爱的音乐家朋友,再来一首!” 格雷利亚斯的前爪轻轻地推了一下阿莱斯特的后背,示意他继续表演。本来还以为救星已经赶到的半精灵只好哭丧着脸,为下一首曲子做准备。 ?昼轮夜转尚有精魄驱策 ?念思万载犹存一心澈明 ?因由万种招致决意不彻 ?欢笑大呼乃至耳畔绕萦。 ?满进贪爵仍可再一再三 ?衔酒伴唇又起醉舞助兴 ?不见小妖借机妄撩衣衫 ?纵情称王必能赦我恶行。 ?树人折枝进而缓收其叶 ?欢愉少女已然轻解其衣 ?我歌提振宛如微风夏夜 ?须臾不缓莫待空怀叹息。 ?月落日出继而月升日暮 ?我渡时光从未肆意踌躇~ “很精彩,半精灵,这是《半羊人十四行诗》!我很喜欢那群半人半羊的机灵的小家伙,他们的歌很不错,他们的肉也很好吃!” 格雷利亚斯点了点自己硕大的龙头,对吟游诗人的表演表示满意。 “但我希望你在演奏这种欢快歌曲的时候,能尽量笑得更灿烂一点,否则我不介意把你那翡翠色的漂亮眼珠子先挖出来装饰在我的战利品墙上。” 阿莱斯特打了个哆嗦,展现出更虚假的笑容,同时他冲阿娜挤了挤眉毛,像是在询问她其他人怎么还没赶到。 回应他的只是阿娜的苦笑。 —— 维斯特拉从肢体上感受到了一股不协调感,她说不出来哪里奇怪,但她总觉得自己的身体上多出了什么。 一定是肌肉,蛮族姑娘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又强盛了几分,她能感觉到一种蓬勃的力量从自己的血管中传来。 对于在荒野之中求生的乌斯伽蛮族来说,最让他们喜悦的事情无非就是两件:吃饱和变得更强。是的,维斯特拉认为自己又变强了。 但是,饥饿感没有因为她的强大而消失,倒不如说她觉得自己更饿了。她原本就难以见底的胃袋,现在更像是接通了无底深渊一般。也许是因为更多的肌肉需要更多的食物来驱动。 要是有什么吃的就好了。维斯特拉这样想着,她捂住自己的腹部,想翻找自己的干粮袋里面看看是否还有一些足够支撑自己更进一步结实的肌肉的能量。 而就在她抬头的那一刻,一张巨大的餐桌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与餐桌一起出现的,是铺满了桌面的来自各个种族各个国度的美食珍馐。 香味与视觉上的冲击使这个蛮族大姑娘将警戒心抛到了脑后,她遵循着本能扑到了桌子前,甚至都没有疑惑这些食物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一场囊括了所有维斯特拉能想象或根本想象不出的绝世美味的饕餮盛宴,她左手抓起来自央土地区的桑比亚特产的蜂蜜洛斯兽肋排,右手端着密银厅矮人们拿手的大葱土豆浓汤,嘴里还叼着香辛料与火候专家提夫林厨师的火辣深渊鸡肉串,塞着兽人培根。享受完重油重荤的主食后,又用精灵碎蔬饼去去油腻,并用半身人们最喜爱的产自科米尔的央土玫瑰苹果和黑莓做的水果派当甜点。 极致的味觉体验,让维斯特拉的味蕾翩翩起舞。在她的记忆中,这活该下九狱的阿弗纳斯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够下口的食物,自从地狱极乐城的盛宴以来她就再也没有如此幸福的体验。 直到酩酊大醉的野蛮人抱起第三尊盛满矮人麦酒的铜制大缸想要解渴时,她才意识到了某些不对劲的地方。那酒水中倒映出来的人脸,被古铜色的皮肤和灰色的胡髯包裹起来的,分明是一张属于男人的,仿佛从石头上雕刻出来的坚毅面庞。 这不应该是维斯特拉的脸。 蛮族姑娘吓得将酒水打翻在地,她伸出手摸向自己的下巴,抓住的确实是毛刷般的胡须。这让她再次意识到了先前的来自身体上的违和感,这次,她抓向的是自己的下身。 多了,多出了一个不属于他的东西! “俺这是咋哩!?” 声音粗旷无比,不像是维斯特拉的喉咙应该发出的声线,但他大惊之下掐住自己的喉咙时,又摸到了硬硬的喉结。 “将军既然吃饱喝足,何不尽早上床休息?” 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维斯特拉看向了朝他搭话的人的方向。一张鹅绒大床不知何时已经铺在那里,而床上躺着的,是一具赤裸裸的胴体。这火红头发的女人好不怕害臊,居然就这样将自己的完美肢体暴露在外人眼前! 就在维斯特拉这么想时,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拔枪而起了。 “小将军都如此激奋,将军又在踌躇什么?快快来吧,妾身已经为将军暖好了床。” 这、这不可能!面前不过一介女流氓,俺又无那种同性相奸的癖好,俺咋滴就会血脉偾张哩? 维斯特拉看看身下方,又看看床榻之上的玉体,陷入了比之前更夸张的震惊中。是的,他的身体已经不再被她的理性支配,化身成为了一头真正以欲望为动力的贪狼。 “嗷嗷嗷!!!” 维斯特拉的魁梧身躯冲破了理性设下的桎梏,不顾一切地扑向了床榻上,将全部的力量都泄愤似的向那名陌生的美妓倾倒出来。他在渴望更多的新鲜血肉,只不过已经不再是进食的层面了。 整个房间霎时间只留下女性惊喜的叫唤声与喘息声在回荡。 —— “奥法精熟智识通,深府学究同明聪。解惑答疑如反掌,求吾博识需代偿。试问,吾为何人?” “这个简单,答案是‘智者’对不对?” 江逍遥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了周围明显的魔力扭曲,等他再次环顾四周时,只看到在那个爬满了藤蔓与荆棘的阴暗而广阔的洞穴中,巨龙的硕大身形以及自己的两个相对渺小的同伴。 他还没来得及发出询问,其他的同伴也纷纷被从他身后的墙壁上突然出现的大洞中扔出来,压在他的身上。可怜的法师只能发出一声惨叫。 “你们终于在我把我学过的所有歌曲全部弹奏完之前过来了。” 阿莱斯特掏出一条手帕将头上因为紧张而渗出的汗水擦去, “一个两个三个……等等,怎么少了一个人?” 阿娜这时也反应过来,她四下寻找着一个身影。 “维斯特拉呢?那姑娘没和你们在一块儿吗?” 面对同伴的询问,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他们既不知道那头狼女的下落,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先一步赶到的队友不仅与那头巨龙相安无事,甚至还在用表演来取悦对方。 “我担心的没错……那个愚笨的蛮族姑娘准是落在那只魅魔手上了。” 沃尔金的笑容逐渐消失,他眯着眼睛,思考着维斯特拉生还的可能性。但从他的表情上来看,只怕这种可能性不会太高。 “就那个敢找本公主的仆人调情的贱货?要是让本公主再见到她,一定要把她剥了皮下进火山里当涮肉吃!” 魔鬼小公主佐伊气愤地叫嚷着的同时,死死环抱着费迪南多的脖子,这个可怜的男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缺氧,从脖子根到耳朵尖都是一片通红。 “看来你们所有人都得到了我那顽皮的同居人亲切的问候。” 阴沉得能滴出水的声音从洞穴的尽头传来,让冒险者们的脖子不禁缩了缩。那头绿龙不知何时已经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看来,我所有的嘉宾都已经到齐,那么你们可以正式自我介绍了。请问你们,为何要闯入我的巢穴?” “到齐?你是聋了吗?我已经说过了,我们还少了个同伴!就因为你那所谓的同居者的把戏!” 阿娜将巨剑向下一立,金石碰撞的声响立刻回荡在庞大的龙巢中。 “你说那个粗暴又愚蠢的小姑娘?不,她并不是我的客人。” “什么意思?” “如你们所见,正因你们通过了考验,你们才能有资格站在我的面前,与我对话。而那些愚蠢的低等动物,无法通过考验的双足站立的走兽,却不配拥有这等资格。” “如果你所说的考验就是那些烂透了的谜语,那我只能说你识人的水平也就那样了。你只因为维斯特拉不擅长除了头槌以外别的方式使用她的头脑就断定她是一个失败者,便是对她其他优秀能力的侮辱。 你看不到她真正的闪光点,我是否也可以认为你不配成为我们的对手呢?” 巨龙格拉利亚斯半眯起自己的龙瞳,打量着眼前不可一世,身着闪耀板甲的圣骑士少女克拉瑞恩。 “烂透了的谜语?有趣,我是否可以认为,你在向我——沼地的智者格雷利亚斯——公然挑衅呢?” “是又如何?” 克拉瑞恩已经不再有任何胆怯,她想要激怒这头绿龙,并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让对方抖露出维斯特拉现在的处境。 “哈哈哈哈哈哈,小姑娘,如果你以为激将法对我有用的话,不妨再叫嚣几声。但我知道如果不给你们看看你们的那个同伴的下场,你们根本就无法专心投入战斗……” 绿龙沉默了数秒后,最终妥协了。 “好吧,好吧,我就让你们看看,没有通过智慧考验之人的下场。涅彭瑟斯、涅彭瑟斯!” 巨龙喊叫着一个陌生的名字,并且,一个火红长发的魅魔从阴影中出现。 “格雷利亚斯,你不和你的这些新玩具搞无聊的文艺对白,反过来喊我做什么?” 魅魔的表情仿佛是享乐到一半突然被打断一样,带着一脸的怨气冲着绿龙发起火来。 “给那些即将成为我的新收藏品的挑战者们看看吧,你的分身现在应该正和那头莽夫玩得起劲。” “你明知道还要特意来打扰我的兴致?” 虽然带着怒嗔,魅魔还是服从了绿龙的指示挥动自己的手指。在这时,某处藤蔓隆起,一个被荆棘牢牢捆绑住的高大女性从中浮出,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那是维斯特拉,她似乎陷入了沉沉的噩梦之中,不断发出痛苦的呢喃,四肢挣扎,但就是无法摆脱那层梦境。 “你们把她怎么了?” 阿娜克伊丝差点就冲上去将藤蔓砍成两截,但她的理性告诉她盲目冲进绿龙和魅魔的攻击范围内并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在让她享乐而已,我的国王陛下,她正在做一场美梦呢。你们想看看吗?” 不等其他人回话,魅魔的唇便印在了维斯特拉的唇上,紧接着便是仿佛要抽出灵魂般的深吻汲取。 就在沃尔金急忙挡住费迪南多的眼睛时,魅魔似乎意犹未尽般地将自己与捆成草包的野蛮人分离开,并在空气中吐出一阵粉色的烟雾。烟雾环绕成圈,展现出了维斯特拉的梦境。 淫秽不堪的声音瞬间传入了所有人的耳朵,在空旷的龙巢之中回荡,就连那头绿龙都不禁皱起了眉头。佐伊堵住了费迪南多的耳朵,其他人则担忧地张望着那极尽享欲之乐的梦境画面。 暖床之上,一个粗暴的魁梧男子将与那只魅魔有着同样面容的女孩压在身下,进行着火烈的交合仪式。而魅魔本人的表情更加容光焕发,不用想也知道,她在用这种方式汲取野蛮人姑娘的生命能量。 但冒险者们此刻的心情却只有一句话: “这男的谁呀?维斯特拉呢?” “放开那个可怜的狼女孩,这场面实在太令人羡慕哦不对太令人作呕了!这不利于教育!我们这里还有年轻人呢!” 阿莱斯特对魅魔拟造的梦境做出抗议,但魅魔只是朝他露出了不冷不热的笑容。 “那你来替她,如何?” “啊这?既然这样的话,为了大义,为了同伴,看来我必须要做出牺牲了!放开她,让我来!” 阿莱斯特将琴背在后面,提了提自己的裤腰带就准备朝绿龙和魅魔走去,并且立刻被克拉瑞恩和阿娜克伊丝揍翻在地上,圣飞象也鄙夷地发出象鸣声。 “这场闹剧已经足够了,涅彭瑟斯,带着这个失败者回到你自己的洞穴去吧。我和这些无畏的挑战者还有事情要谈。” 格雷利亚斯阻止了事态的进一步发展,在打发魅魔与昏迷不醒的维斯特拉消失在藤蔓墙壁的另一边后,再次将注意力放回到其他的冒险者身上。 “你们已经见证无法通过考验者的下场,如果还有什么要求,就尽管提出来。我会尽量让你们以最体面的方式死亡,并完整地摆放在我的陈列架上。” “事实上,沼泽巨龙格雷利亚斯,我们并不是真的为了特意冒犯你而前来,也不是为了你囤积的财富。” 吟游诗人从地上爬起来,扶正自己的帽子。 “哦?那你们胆敢前来这里的目的是?” “一切都是为了那位邪龙女王,伟大的五色龙后提亚马特。她正盼望挣脱九重地狱的桎梏,重新在物质世界展现她的龙怒威严。但她需要更多的力量,足以帮助她挣脱的力量。” “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提亚马特希望自己的臣子为了实现她的野望做出牺牲,她需要色彩巨龙精魂的献祭恢复自己的元气。而你,格雷利亚斯,你是被选中的那几头龙之一,你的女王需要你的牺牲。” “我的女王?可笑至极!我对提亚马特从来谈不上尊敬与忠诚,如果说有什么,那只能是恐惧。但即使我畏惧她的力量,也会用尽全力去搏倒她的傲慢!” “你的拒绝也在她的预想之中,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来到这里。我们只为代表邪龙女王宣判你的死亡而来。” “我本以为你们是值得尊敬的智者,却没想到异想天开愚不可及,就让你们尝尝沼泽之谜的怒火吧!” 巨龙的咆哮几乎震碎了冒险者们的耳膜,就在同一时刻,遍地的藤蔓和荆棘如同获得生命力一般疯狂生长,化成了树篱墙壁组成的迷宫将凡人的队伍切割开来。 “该死,我可没听说过和巨龙战斗还得走迷宫的!” “那就砍出一条道路来!” 克拉瑞恩不知哪边才是正确的方向,她只好挥舞着巨剑将这些带刺的树篱劈开。 “小心,我要放火了!燃烧arde!” 火焰能量汇聚在珊娜菲亚的掌前,随后呈锥状喷射而出,将前方的树篱墙壁烧出一个大洞。伴随着一声惨叫,帽子上窜起火苗的吟游诗人从墙后钻了出来。 “珊娜,你差点就把我也一把火烧了!” “我当时看不见你。” 珊娜菲亚还没有辩解完,三道灼热的火焰射线几乎是擦着她的破烂斗篷还有吟游诗人好不容易扑灭火星的帽檐飞了过去,将更远处的迷宫墙壁烧出一个大洞。 “法师,你绝对是故意的!” 阿莱斯特朝着施法者尖叫起来,江逍遥则是装作一本正经地回应道: “我当时看不见你们。” “小心——” 不知何时,正当冒险者们想尽各种办法突破这层用尖刺树篱围成的迷宫的时候,巨大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头顶上空。 格雷利亚斯已经蓄好了自己的毒素吐息,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时,从上空喷吐而出。剧毒浓雾在一瞬间充斥了整个龙巢,而被迷宫阻挡,无法逃脱的冒险者们则是落入虎口的羔羊。 费迪南多最先做出反应,他捂住口鼻想要遮挡毒气,同时对准高处的巨龙进行了魔弹射击。但他似乎太小看了龙息的强大,哪怕只是不小心吸入了一口,他都怀疑自己的肺部是不是在一瞬间腐烂坏死。 珊娜菲亚和江逍遥同时驱动奥术能量,将毒素以尽可能的方式吸收,但仍然有近半的毒雾躲过了他们法术的吸取钻入了他们的七窍。只见江逍遥全身血管膨胀凸起,变得乌黑。珊娜菲亚嘴角顿时溢出白沫,更倒霉的是,狂野魔法因她无法再维持自己对魔法网络的支配力而被释放,大片的油污突然出现在她的脚下,让她重心不稳滑倒在地。 “抵抗毒素resisto venenum!” 牧师在毒雾喷吐过来之前已经绕过荆棘,挤到吟游诗人的身边,施展了防护毒素的神术。虽然不能完全抵抗毒雾的侵蚀,但抑制绿龙的大部分毒性还是没问题的。 “还有人支撑不住吗?” 沃尔金用圣水浸湿白袍遮住口鼻,同时向着其他被迷宫分割开来的同伴询问起状况。 “勉勉强强吧,露露在我们这边。” 不知道隔了多少堵树篱墙壁,阿娜克伊丝回应着牧师。虽然冲在最前方的她也多少受到了绿龙吐息的波及,但圣飞象的愈疗能力正在帮助她中和毒素。 “但是我们怎么把那头飞在上面的家伙给拉下来?如果一直被它的迷宫大网围成一团承受它的吐息攻击,我们早晚会先倒下的!” “法师,快用你无敌的毕格比之手想想办法啊!” “别吵,我在思考。我先试试看。” 江逍遥从施法材料包中再次拿出一枚蛋壳捏碎,同时高诵咒语,闪耀着奥术微光的巨掌立刻出现在他的面前,并随着他的指示抓向那头飞翔的巨龙的后腿。 不能说这个方案完全没用,格雷利亚斯很快就识破了法师的想法,它能感受到巨手向下拖拽的力量。可作为一头巨龙,它又怎么会在力量上输给一群虫豸呢? 绿龙高振双翅,在天空中翻滚起来,江逍遥咬紧牙关想要用魔法巨手逼它停止挣扎,但随着一声痛苦的叫嚷,法师还是失败了。巨龙挣脱了魔法大手的束缚,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生物。 “还没完呢,服从于我obedi me!” 也因为格雷利亚斯那短暂的停留,吟游诗人终于抓住了机会。他立刻拨动魔法琴弦,任一道粉色的波状能量自琴弦震荡而出,命中了巨龙。 “给我下来吧!” 阿莱斯特使出了他为了对付巨龙特意记下的法术,“怪物定身术”。如果那头该死的绿龙不愿意自己落下来,那么阿莱斯特就会固定住它的翅膀,让它无法继续维持飞行的动作,从高处坠落。 但这也只是建立在法术成功起作用的情况上最好的设想。格雷利亚斯能感觉到自己的四肢开始变得僵硬,双翼逐渐陷入麻痹。它再次施展自己的龙威,用愤怒来抵抗法术的作用,这是纯粹精神力上的对抗,而论精神力,存活了数百上千年的真龙又怎么会惧怕一个小小的半精灵? 阿莱斯特只觉得心头一闷,那龙怒的霸道之气将他震得倒退数步,再也无法继续施展定身术。但他却没有因此而气馁,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定身术也不过只是让巨龙分心的一次佯攻。 “就是现在,珊娜!!!” “直视我,格雷利亚斯——” 巨龙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另一只虫豸唤起,下意识地朝着那个方向瞥去,但这一次,它的龙瞳瞪大了。 一只卓尔精灵正不惧被棘刺割伤的痛苦,爬上那道树篱墙壁,她的双臂向前合拢,双手食指合并前伸遥遥指向巨龙。在她的额心前方,一道闪闪发光的灵能长矛正遵循食指的引导,指向飞行巨物的额头。 “劳洛希姆raulothim!!!” 随着咒语诵唱完毕,珊娜菲亚以双臂作弓弩,架着那柄灵能长矛以迅雷般的速度飞跃而出,正中绿龙的头部。 “吼——————” 格雷利亚斯还想多作挣扎,可它那精明了一辈子的大脑现在却停止了运转,失去了知觉。劳洛希姆的心灵能量长矛能在刺入对方的头脑时暂时性地封印住对方的行动,这个作用仅能维持数秒。但哪怕只是短暂数秒的时间,也足够让巨龙失去活动能力,从高处坠落地面。 “嘭——” 巨龙的身躯压倒了周围的迷宫墙壁,为那些早已摩拳擦掌的战士们铺设好了道路。克拉瑞恩与阿娜克伊丝、沃尔金分别从不同的方位冲杀出来,趁此机会用手中的魔法利剑与裹挟着黯蚀能量的硬头锤重创失能的敌人。 “吼——” 格雷利亚斯终于恢复了知觉,它因剧烈的痛苦恼羞成怒,立刻振动翅膀将三人扫翻在地,想要起身重新跃入高空。 但这次可就没有这么顺利了,因为巨龙刚刚想要抬起自己的头,就猛地撞上了一块看不见的墙壁,似乎有什么魔法从物理层面上阻隔了空间,将格雷利亚斯压在下方,连起身都很难办到。 “既然你这么喜欢拿藤蔓当墙绊我们的路,我也希望你会喜欢我的力场墙。” 江逍遥将一把由宝石碾碎成的粉末撒向空中,构建出了这道无形的魔法牢笼。格雷利亚斯寄希望于自己的恐怖力量,但它的龙爪不论怎么抓挠,都无法撕破这层隐形墙壁,哪怕这道墙壁只有1\/4寸厚。 “你,该死的法师,你这是在自取灭亡!” 恼怒的巨龙不得不俯低身子,向法师的方向以丑陋的姿态爬行过来,想要将他撞翻,想要用利齿将他撕碎。但克拉瑞恩和阿娜克伊丝已经起身,用她们的巨剑一左一右划开了巨龙的腹部。与此同时,费迪南多瞄准了它的龙瞳,以致盲为目的进行火枪连射。 翠绿色的鳞片带着龙类的血液四溅,双方的情况直接翻转了过来。现在,绿龙才是被玩弄的对象。它用尽最后的力气向着江逍遥扑去,眼看即将命中,吟游诗人的琴声却传入了它的耳朵。 “我当你沼泽之谜有多么的智慧,到头来,不过只是一头蜗居在水坑和树洞里的草蛇。我估计你是白痴树上长出来的,但我还拿不准你是不是又被拖进过傻子林。” 传达至心灵的刺痛干扰了绿龙的判断,令它在一瞬间丢失了方向,撞向了一旁的藤蔓网。格雷利亚斯企图进行最后的挣扎,克拉瑞恩带着至圣光能的斩击却先它一步将它长长的脖子斩成两段。 “希望你在其他位面世界的龙类回响没有和你一样糟糕的猜谜语癖好。” 吟游诗人踩在龙首上,弹奏完最后的音符。 第75章 汲命之吻 “这是第二头龙,我们已经成功杀死两头货真价实的巨龙了!” “从另一个方面来看,我们还剩下两头可能更棘手的存在没有解决。而且我们连另外两只长翅膀的大爬虫的具体位置都不太了解。 阿克汉给的这张地图一点用处都派不上,阿弗纳斯中所有的地标的地理位置无时无刻不在被这里的位面能量扭曲,只凭借一张粗糙的地图根本不可能找到它们的巢穴。” 沃尔金打断了差点被巨龙的利齿撕成碎片,受到惊吓瘫坐在满地龙血上浑身冷汗的江逍遥试图自我安慰的话语。 “等等,法师,该下深渊九狱的,快从地上爬起来!战斗还没有结束呢,我们把维斯特拉忘在那只魅魔手上了!” 直到阿娜克伊丝回想起倒霉的野蛮人当前不太乐观的处境后,其他仍沉浸在讨伐巨龙的喜悦中的冒险者们才发现身边少了一个理应与他们一同庆祝的身影。 “那姑娘现在被带到哪去了?” “我不知道啊!” —— 翻云覆雨随着二人身下的床板发出一阵不妙的尖叫声后最终停止。 美貌女子带着长久的饥渴被满足的神情躺在柔软的床榻中,因刚结束剧烈运动,胸口上下起伏。但另一旁的壮年男性却是仍旧精力充沛,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热身而已。 魅魔涅彭瑟斯正打量着被困入梦境中的维斯特拉,她似乎不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与重视契约关系的魔鬼不同,魅魔与梦魔们有着自己的使凡人堕落的方法。她们会伏在凡人的耳边低声诉说着禁忌的愉悦,而这些陷入梦境中的受害者会逐渐屈服于自己渴望的黑暗愿望,放纵于原本压抑的欲望中。 魅魔对自己构筑的梦境力量相当自信,她也确信这个被藤蔓捆成一团的大个子野蛮人姑娘的灵魂早就应该堕落才对。但梦境中发生的一切确实显示,维斯特拉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涅彭瑟斯甚至通过梦境中的化身得知,成为男性的维斯特拉反而进入了某种更加原始而且狂暴的状态,他的精力源源不绝,以至于在魅魔编造的欲望梦境中,这粗鲁的家伙又一次提枪上阵,与魅魔投影在他梦境中的化身大战三百回合。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魅魔显得有些心烦意乱,尤其是当她听到不远处的龙穴中回荡起了那头同居者格雷利亚斯愤怒咆哮的时候。 涅彭瑟斯不太相信仅凭几个冒险者就能轻松战胜那头诡计多端的绿龙,但从打斗的动静听上去,处于下风的似乎确实是格雷利亚斯。 她已经打好了算盘,如果绿龙获得胜利,她们都能各自享受到美味的晚餐。而一旦绿龙败在这帮凡人手中,她会以最快的速度逃出龙巢,重新回到阿弗纳斯极度干燥闷热的对女孩子的皮肤不太友好的荒野中,寻找新的同居者或者说生意合作伙伴。 但在逃跑之前,她得先让手上这块该死的筋肉彻底屈服才行。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野蛮人的精神力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难道作为一只魅魔,她,涅彭瑟斯,在继没能把一个风情万种的吟游诗人勾引上床之后,又一次失败了? 随着又一声格雷利亚斯愤怒的龙吼传入耳朵,涅彭瑟斯确实已经开始慌张了,不过庆幸的是,她在手足无措之时发现了野蛮人的脖子上悬挂的某件不寻常的东西。 这似乎是一条由同族的舌头风干后制作成的吊坠,绝对不会错,一条魅魔的舌头。就是这件带有某种加护的魔法饰品在阻碍涅彭瑟斯使野蛮人的灵魂堕落。 涅彭瑟斯带着满腔的怒火伸手抓向了这条该死的风干舌头,她的利爪却在一股灼痛感中被弹开。她没有办法自己从野蛮人的脖子上取下这枚吊坠。 不过,虽然涅彭瑟斯自己做不到这件事情,但她或许还可以想办法哄骗这个头脑简单的大个子自己将吊坠取下来。一个计划在她那与绿龙同样充满鬼点子的脑海中成型。 维斯特拉的梦境中,成为男儿身的乌斯嘉蛮族姑娘,或者说壮小伙,仍在持枪力战。他的每次奋力挺身都只会换来下一声娇媚的惊叫。但就在这次,维斯特拉身下的女性突然一把将他的魁梧身躯环抱住,就好像在品味刚刚的余韵一样。 “将军,你可还与其他的姑娘这般云雨过?” 涅彭瑟斯在梦境中的化身此时长发披散,面色潮红,如同科米尔的玫瑰苹果一般诱人。 “啥?咋会哩?俺可从来没和别的姑娘上过炕,别瞎说!” 维斯特拉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不太清楚怀中的姑娘是在玩哪一出。 “那将军为何还挂着别的姑娘留给您的吊坠,还是说,小女不是最受将军欢喜的那人?” “你说这个?” 维斯特拉算是反应过来了,对方说的是他脖子上挂着的那条风干的舌头。但现在这头已经离理智完全蒸发不远的蠢狼根本就没有仔细琢磨的能力,他甚至压根没想过,为什么怀中的姑娘一口咬定这条舌头是别的女孩留给他的礼物。 “说来你可能不信,但这吊坠是俺之前在博德之门的一个朋友送给俺滴!” “什么朋友会送将军这么讨您喜欢的礼物啊,让将军一直把它挂在脖子上。莫非,您所谓的朋友,其实是个大美人?” 涅彭瑟斯的梦境投影故意用酸丢丢的语气嘟嘴咕囔道,同时煽动自己致命催情的体香传入维斯特拉的鼻中,进一步麻痹他的大脑。 “咋、咋啦,魔蜜妲和俺可不是你想的关系,别误会哩!” “魔蜜妲?” 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让野蛮人抖出来了一大堆信息,涅彭瑟斯的笑容差点没有收住。 “你说的是魔蜜妲?我那亲如姐妹的同窗好友?” “啥啥啥?你们认识?” 维斯特拉已经失去了怀疑的能力,他盲从的傻样越加增强了涅彭瑟斯的自信。魅魔操控自己的梦中投影,装出一副泪眼汪汪的样子,一副任何男性都不会忍心拒绝的样子。 “我和魔蜜妲的关系曾经比肩所有世上最完美的珠玉,但是因为一次争执,我们最后不欢而散。但我一直有愧于她,想要再见见她,和她道一声歉。 将军,您能实现小女的愿望吗?求您了,哪怕只是让我看看这吊坠也好。” “可这……” 维斯特拉有些犹豫,但看到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后,他粗大的神经便立即打消了所有的疑虑,一把摘下了吊坠,塞到女子的手中。 “既然这样,那俺肯定乐意把你好朋友的信物转交给你嘞!” “将军,您真是太好了!” 梦中倩影欣喜地接过吊坠,随后将朱唇印遍维斯特拉的全身。而同时,在梦境之外的绿龙巢穴内,涅彭瑟斯因自己阴谋得逞而欣喜不已,她一把扯断被五花大绑陷入沉睡的野蛮人脖子上的那串不再抗拒自己的风干舌头,让汲命之吻如同雨点般落下。 她终于品尝到这顿大餐了。 “放开那个大姑娘!” 少女圣武者克拉瑞恩挥动手中的哈鲁曼大剑,劈斩开最后一层荆棘和藤蔓形成的帷幕,带着一行人闯进了涅彭瑟斯的专属闺房。 “看来你们真的干掉了格雷利亚斯,真可惜,我还以为那头老毒蛇能活到最后呢。” 涅彭瑟斯结束了一次致命的法式深吻,所有人都能看到,维斯特拉的肉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而魅魔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为自己汲取的精力感到满意。而仍然昏睡不醒的维斯特拉,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发出了痛苦的哀嚎,看上去她深深陷入了某种可怕的噩梦无法自拔。 “我已经说过了,不要逼我再说一遍,放开她!” 克拉瑞恩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挥出的剑刃却被魅魔后撤步轻易躲开。 “好了,好了,一群粗鲁的家伙。我的目的已经达到,这具空壳也已没有剩余的利用价值,交还给你们就是了。” 邪魔向所有人露出了一个魅惑人心的笑容,当克拉瑞恩和同样赶到的阿娜还想继续追击时,却发现魅魔的身形突然开始变得透明。 “希望我们哪天还会再见,共度欢愉,我可爱又可口的甜心们。” 话音落下,魅魔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墙壁之后,这下,两位女战士都砍了个空。 “zurgan!(炼狱语:该死)这个披着人皮的贱货逃进以太位面了,我们抓不住她!” 阿娜气急败坏地一拳打在魅魔消失的那面墙上,仿佛没有感觉到墙壁反馈回来的疼痛感。 “别去管那该死的万人骑了,维斯特拉的情况不太妙!牧师!快过来,快点!” 当费迪南多与珊娜菲亚帮忙扯断那些缠住野蛮人的藤蔓后,阿莱斯特率先过去查看这可怜鬼的状况。维斯特拉原本久经锻炼的紧实的肌肉现在都像是被戳破的皮球一样干瘪,当吟游诗人将自己的尖耳朵贴在她的嘴边时,脸色也变得相当难看。 “沃尔金,你还在磨蹭什么?快点!我已经感觉不到这个大块头的呼吸了!” 牧师的一身白袍早就被肮脏的龙血与洞穴内的秽液染成了各种污浊混搭的样式,他的腰部仍保留着刚刚的战斗中受到的损伤,不便于行动。因此,为了能让这个磨蹭的牧师快点履行他的责任,江逍遥创造了一枚谭森浮碟将他托着来到维斯特拉的面前。 此时,圣象露露正在尝试使用天界生物天生的治愈能力为维斯特拉进行她所能尽力的治疗工作。看到牧师终于到来后,她才满脸担忧地退到一旁。沃尔金眯起双眼,先是测量了一下脉搏,随后又俯耳到维斯特拉的胸口处仔细聆听。 在众人关切的眼神注视下,牧师最终摇摇头,随后在自己的施法材料包当中翻找了起来。 “怎么样了,牧师,维斯特拉她能治好吗?” “治好?” 沃尔金抽动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没有对上其他人的目光,只是继续翻找着什么。 “治好什么?她已经死了,死掉了!被魅魔吸干抹净了!一具死透的尸体是不能靠治疗就重新坐起来和你们打招呼的,你们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那就复活她!牧师,做你应该做的事情!” 牧师的判断印证了他们的猜想,但阿娜,或者说所有人,仍然不希望接受这件事实,她的拳头因愤怒布满青筋。露露发出哀伤地象鸣声,轻轻将长鼻子搭在她的肩上,希望用这种方式让她能冷静下来。 而那些将维斯特拉无力的、逐渐失去温度的躯体包围住的同伴,脸上的表情也相当沉重。 “复活…复活…我当然知道我该干什么,这轮不到你们来教我。” 沃尔金最终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物品,那是一颗经过人工切割的钻石,同时也是施展死者复活的必要材料。 “毕竟我才是牧师,但是——” “没什么好但是的,也别磨蹭了。复活这个大块头,立刻,现在!” 阿娜紧紧抓住维斯特拉的手掌,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冲破自己的理智。看到这番情景,沃尔金只好无奈地挠挠头,长叹一口气。 “我只想告诉你,让死者复活的成本可比你想象的要更加昂贵。将灵魂从凯兰沃手中拖回来,并强行塞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面是一个相当痛苦的过程……而且…而且你要知道光这一颗钻石可花了我整整五百枚金币!” “唠唠叨叨说了这么多,你只是为了在乎你的金币?” 阿娜的眼中充满着惊讶与疑惑,她以为自己似乎才开始看清这个总是一副笑眯眯的牧师的内心是否同他现在穿着的满是污渍的肮脏袍子一样丑陋。 “我是牧师,是个圣职者,但我又不是个无私付出不计得失的圣人!我当然也有权利获得属于我自己的那份回报!” 沃尔金已经感受到了周围的同伴看待他的眼神中产生了某种变化。吟游诗人甚至一副“你看我就说吧,从我们第一次在博德之门的广场上遇见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人”的表情。 “好吧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不会为了挽救一条生命自掏腰包,换了是我其实我也不会乐意。” 感受到四周氛围越来越不妙后,江逍遥只好率先打破了尴尬。 “但是我们怎样才能劳驾您施展那伟大的神术呢?支付你五百金币?还是说这不够?那我们应该给予你更多?那你现在应该做的就不是复活死者,而是回去看看那头死龙有没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宝藏!”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因为心疼这枚钻石所以不愿意施展向神明祈祷复活死者的奇迹,但我必须给你们讲清楚,这个野蛮人姑娘欠我的是她自己的一条命,而我将五百枚金币作为交换她的生命的筹码已经相当不错了。” 沃尔金对法师的玩笑话并不太在意,他只是想要让他不满的同伴搞清楚他说出这些伤人的话语的目的。 “我宁愿和你们这些疯子之间只保留最单纯的金钱上的交易,而不是在以后出了什么乱子还得拿着人情、友谊等等无聊的词汇大做文章。” “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牧师。” “什么?朋友?不好说,但你们也知道,我是被罗伯龙根冒险公会派来的,我由于上级的命令跟随你们的队伍,替你们提供援助和治疗术。而一旦我们的这趟不要命的地狱冒险的旅行结束后,我就会回到我自己的职位上。 所以到了那时,我只希望你们能好好结算我应得的工资,以及为你们提供治疗和复活的费用。” “好吧,我明白了,你就把我们欠你的那该死的账务的每一笔都记上吧!等我们把埃尔托瑞尔从地狱捞上去后,我们正式结束这见了鬼的雇佣关系,你拿上你的那笔钱给我滚蛋! 但是现在,闭嘴,施展你的复活术!” 阿娜克伊丝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牧师,后者并不为所动,只是如同嘀咕般地小声道。 “闭上嘴我可不能释放复活术。愿神意昭彰fiat voluntas dei,使那亡者之魂归来!” 随着那枚价值500金币的钻石化作齑粉消散,只留下祝福的圣术从牧师的手掌传遍死者的躯体,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奇迹的降临。最先传入众人耳朵的是一声无力的咳嗽,紧接着,珊娜菲亚欣喜地注意到,那具本已经失去呼吸能力的胸膛正在上下起伏。 维斯特拉在一阵眩晕和头痛之中缓缓地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可诡异的虚弱感让她再次倒了下去,她从没觉得就连睁开眼睛都是如此的费力,但她还是最早看到了同伴们的笑脸。 “咳咳——咳咳咳——俺这是…怎么了?” “欢迎回来,傻姑娘,很高兴能再次看到你坐起来和我们打招呼。” “姑娘?” 维斯特拉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惊讶,她苏醒来后的第一个动作,居然是用手摸向自己的下半身。 “姑娘?对,对啊!俺可是个娘们!货真价实的女人!”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刚刚借助复活术苏醒的大姑娘是不是把什么更为重要的事物留在了亡者的世界,比如常识。 “你现在很虚弱,那个魅魔摧毁了你的身心,把你的生命力汲取了个干净,你应该躺下来好好休息。” 牧师一把按住了兴奋得想上蹿下跳但又一下子绵软无力躺倒下去的野蛮人,试图阻止她继续这自我损耗的行为。但他收获的是一个大大的熊抱,即使野蛮人已经失去绝大部分力量,可仍差点让牧师感到窒息。 “俺知道哩,是你把俺治好的对不对!太感谢哩!” 回应给蛮族姑娘的只是沃尔金一如既往的淡淡笑容。 “不,你应该感谢的是拜托我将你重新唤醒的朋友们,而不是我。我只是在履行一个圣职者的职责,以及我的工作合同。 而且正如我所说的,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所以闭上嘴给我老实躺下来!” 牧师最终还是成功挣脱了野蛮人的束缚,并一把将她按下去。同时招呼着克拉瑞恩和阿娜协助他将这具大块头抬出龙巢,抬回到车上。 众人露出无奈的表情,用尽力气在荆棘丛中清理出一条通畅的道路,将野蛮人运上了舒姆拉斯之坑外沿停靠的战车。 “我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江逍遥一路上念念有词,他总觉得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忘了确认,直到最后,他一拍脑袋想了起来。 “我们好像忘了问绿龙怎么才能把那个疯掉的法师从他的八块立石阵里解救出来了!” “救他?为什么要救他?这个疯子已经没救了,我们本来就是去找他打听巨龙的下落的,但他已经告诉我们我们想要的情报了。” 吟游诗人正坐在车盖上,对着阿弗纳斯天空中辐射般的魔法光亮打量着一枚戒指。 “可我们答应过他会把他放出来。” “如果是我的话,我绝对不会愿意去把那个家伙从他的牢笼中解放出来。” 克拉瑞恩抗拒般地摇摇头,表明自己的态度,这让法师感到疑惑。 “我还以为自诩高尚的白骑士不会背弃自己许下的承诺呢。” “我可从来没有在任何时候向那个疯子承诺过任何约定,包括在放他出来这件事上,我建议你也不要乖乖照做。” “为啥?” “我们都被他骗了,那个疯子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类,倒不如说,他是一头货真价实的长得比猩猩更丑陋的恶魔! 我起初也有在怀疑自己的眼晴看到的东西和你们看到的有何不同,可等我站在立石前被那该死的闪电劈中后,我清楚发现自己看到的世界已经不一样了!” “这又是在玩什么把戏,克拉瑞恩,你今天开的玩笑一点都没有意思。” 克拉瑞恩白了一眼那个在陶醉于欣赏戒指的同时不忘插话打断的吟游诗人,继续形容起来。 “我一瞬间就看见了很多原本不应该看见的东西,我能直接透过斗篷看到当时珊娜发出蓝光的皮肤,我窥见了佐伊真正的形态,还有,我看到在那个活见鬼的疯法师的人皮下包裹了一头猩猩的脸,他是一头伪装成人形的巴古拉恶魔!” “这是魔法视觉,真不敢相信,只有你拿到了八个立石之中听上去最有用的魔法效果。” 江逍遥仅凭借圣骑士的简单描述就知道了她当时的奇妙感受的真相,毕竟他是一个法师。 “这个效果现在还保留在你身上吗?” “不,很快就消失了。就好像阿莱斯特头上的鸽子不久后就飞走了,珊娜的皮肤又变成了卓尔精灵的乌黑色,跟着阿娜的那个金属壳突然间爆炸了一样,我的这个什么视觉不久后也消失了。” “至少它真的很有用,欧格玛在上,我们居然是在和一头巴古拉魔打交道。” 江逍遥终于不再打算回头去拯救那头伪装成人的恶魔了,他开始认为,这蠢货被关在石头阵里一定是罪有应得。 “好吧,今天的故事还算有趣。” 阿莱斯特吹了个口哨,继续用手帕将手中的那枚戒指擦的锃亮,令其甚至能在阿弗纳斯的猩红天空下抛出光来。 “所以你的这枚活该下九狱深渊的戒指到底从哪儿弄来的?半精灵,你已经盯着那玩意儿看好久了!” 阿莱斯特没有太过理会法师的询问,他只是用大拇指将其弹在空中,然后在接住之后华丽地戴在左手食指上。现在,其他人算是彻底看清了这枚戒指的样子。 这是在一圈闪亮的银白色金属戒环上嵌有一枚翠绿色蛇眼石的饰品,当江逍遥看向这颗蛇眼石时,他总会不自觉地联想到那头差点将自己生吞的绿龙。这是一颗蕴有魔法力量的戒指,但具体的能力法师也不得而知,他很想施展鉴定法术来更仔细地查看戒指上的宝石,可他的内心却在向他传达某种对危险的警惕。 “你从哪里偷来的这东西?半精灵,这不是属于你的东西。” “偷?别把我讲得和你一样下作。这是我从那头绿龙的巢穴里找到的,是我拿到的光荣战利品!你也知道,龙类就是喜欢收藏和它们的鳞片颜色接近的宝石还有贵金属,但我还不知道这枚魔法戒指是干嘛用的。” 阿莱斯特将戴有戒指的手伸向了江逍遥, “可以释放一个鉴定术吗?法师。” 而江逍遥却是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似乎是在避开锋利的剑刃一样,他不知所措地挠挠头,为自己的小小动作进行辩解。 “不,今天不行,我今天没有准备这个法术!” 看到阿莱斯特兴致缺缺地收回了手,他似乎又想起什么一样,急忙补充道, “还有,我那也不叫偷!我是个法师,不是个手脚不干净的游荡者!法师的事能叫偷吗?那叫忠实自己的欲望!” “随你怎么解释吧。” 吟游诗人扶着自己夸张的帽子从车顶盖上跳下来,钻回了战车内部。 第76章 地狱骑士之墓 dr1492 阿弗纳斯 “够了,半精灵,你到底还要盯着那东西看多久?” 因为长途的颠簸,在战车狭窄的空间中折腾了够久,克拉瑞恩的耐心开始见底。她那条末端如鱼一般的有鳞状提夫林长尾巴也配合着车舱的摇晃而摆动,并顺势抽在旁边吟游诗人那顶滑稽的宽帽子上。 而阿莱斯特,自从上车以后就时不时将那枚蛇眼石戒指从他修长的手指上摘下来臭屁一番。这种毫无意义的炫耀方式让克拉瑞恩感到火大。 “这只是一枚戒指,仅此而已,你又不是一头绿龙,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于一个绿色的宝石装饰品?” “装饰品?不不不,这可是我参加那场无聊透顶的猜谜语大赛后拿到的优胜奖品,说来可笑,我甚至赢过了比赛主办方。 我打算给这份奖品取一个名字,就叫它‘沼泽之谜’怎么样?至于格雷利亚斯本尊,我大概会把那头龙写进《我的人生》自传中,当然,是《无聊透顶的对手》那一章。” “你八成已经在这个闷热的鬼地方被逼疯了,半精灵,没有谁会给自己的戒指取个华而不实的名字,这只是一枚戒指!” 克拉瑞恩再次坚持重申了一遍自己的观点,但回应她的只是阿莱斯特无所谓的笑容。 “你在说什么呢?为自己的所属物配上一个响亮动听的名字是身为吟游诗人的必备素养。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很高兴向你们介绍我亲爱的生意伙伴兼情人——萨切特xochilt、珊德拉xandra、希莫诺ximeno、塞维尔xavier、艾克泽瓦尔xzavier以及希奥玛拉xiomara!” “那些又是谁?深水城的哪位贵族小姐么?” “那当然是我的鲁特琴上的六根琴弦!要知道我吃饭就靠她们了。” “你指定是疯了,半精灵,疯了!” 克拉瑞恩不敢置信的喊叫声道出了车内所有同伴的心声。 “随你怎么说,我只会告诉你,我的琴弦远比任何人都对我更加忠诚。或许我的行为总不被人理解,或许有一天我的无数情人会离我远去,或许有一天我会被仇家从背后捅上一刀,但音乐与我的技艺只会永远陪在我的身边,永不背叛。” 阿莱斯特重新将戒指戴回手指上,将鲁特琴摘下放在胸前,进行简单地调音。 “不说这个了,感觉好点没,大个子?需要我的音乐来缓解痛苦、辅助治疗的话敬请吩咐。” “谢哩,但比起俺听不懂的音乐,俺更想找些能填饱肚子的吃的。” 正仰躺在车舱中间静养的野蛮人已经比刚复生后的那会儿看起来要健康很多了,但是她仍然没有恢复到如同以前那样活力充沛的样子。尤其是她的肚子正发出饥饿的咆哮声,看样子她还需要更多的营养来补充被魅魔抽离走的生命活力。 阿娜将一包用提夫林的香辛料处理过的深渊鸡肉递给野蛮人,她立刻开始大口咀嚼起来。很遗憾的是,从维斯特拉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这地狱中的食物哪怕是用烟熏辣椒粉拍满,依旧没有太多的味道。 “这你就大错特错了,姑娘。如果说食物能用来填饱肚子,那音乐就是能填充心灵上空缺的精神食粮。哪怕你口中的肉类没有一点味道,在音律的调味之下也能变得香喷喷。” “在你开始你烹饪你那所谓的心灵大餐之前,我必须说一声,我们的目的地到了。” 冥河俯冲者号地狱战车的驾驶者沃尔金放慢了车速,使其最终在一片盐滩附近停了下来。他再次将阿克汉提供的简约地图缓缓伸展开,以确定自己的行驶方向没有问题。 “那么你们有在这片沙漠遍地的沙子里面看到哪怕一个像是蓝龙巢穴的地方吗?” 牧师说的没错,这里放眼过去只有赤砂和荒石,更不用说去寻找一头蓝龙——一头天生的沙漠狩猎者与沙地伪装者——的巢穴入口。 作为队伍中的游荡者,费迪南多爬上了战车顶部,试图从那里向远处眺望,以期望看到蓝龙隐藏在沙地中的魁梧身体。虽然他失败了,不过他确实有一个新发现。 “我们应该去那里看看。” —— 刺鼻的烟雾旋绕在一座荒凉的小山上,那里立着一对由整块石料打造的倾斜墓石,每一块都有五十多英尺高,直插烟雾缭绕的红色天空。而数十名全副武装的骑士肃然跪倒在巨石前,一条缟玛瑙阶梯由巨石间通向山下。 “托姆在上,这些人是地狱骑手?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克拉瑞恩率先走到那些跪拜的骑士们的面前,却没有任何人做出反应,他们的额头抵在他们的剑柄上,直到这个年轻的少女骑士大胆地将其中一人布满灰尘的头盔摘下来,才露出了下方森森的头骨。 骑士们早已经死去,血肉腐烂,空余骨架。他们的盔甲成为了自己尸体的棺材,但他们仍像祷告中一样脊梁挺直,每个人的胸前都别着褪色的埃尔托瑞尔旧式徽章。 “不会错的,他们就是最初的地狱骑手,而且直到死后他们都在坚持镇守这座墓穴。” “可这和蓝龙有什么关系,我们要找的可是一头善于在沙漠中打洞挖掘的龙类,而不是一个不明所以的墓穴和几十具骨头。” 珊娜菲亚捂住江逍遥的嘴表示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她悄悄地指了指圣象露露,那个可怜的小家伙正用悲怆的呜鸣声为骄傲的骑士们祷告。这些或许都曾经是与她一同战斗的同伴,她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没有关系吗?不,倒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吟游诗人沿着巨石间的小路向墓穴下方看去, “蓝龙是天生在沙地中打洞挖掘的高手,他们的巢穴一般都会建在沙漠之下,也就是说,那头巨龙完全有可能占领下这样一处墓穴当做自己的龙巢,并顺带把所有的陪葬品全部收集到自己的身下压着。” “那还在等什么?我们快进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不少陪葬用的好东西。” 一听此言,江逍遥可来了兴趣,他搓了搓手就提着自己的长袍向着下方的墓门走去,眼中流转的只是贪婪的光芒。 “一个忠于自己的欲望的法师终于连盗墓这种行径都视为资金来源了吗?” 阿娜无奈地跟随着毫无道德底线的法师走下台阶,深入到灼热沙地下的墓穴。与地面那火炉般的热浪截然相反,越向下行进,周围越发寒冷。冒险者们的脚踝都笼罩在雾气之中,他们一手扶着由坚固的岩石开凿成的墙壁一路谨慎探索。 一扇双开玄武岩大门最终挡住了前面的通道,它们的表面雕刻着一名被束缚的骑士正与魔鬼战斗的浮雕。双方都挥舞着燃烧的剑刃,彼此搏杀着。整扇大门没有可见的把手、锁或门闩,但当江逍遥伸手想去推开它时,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了回来。 “有意思,一道用魔法防护的大门?这里面肯定有某种值得用这么麻烦的方式守护的重要物品。” “那我们该怎么进去?” “不着急,我用法术来破解一下试试。向我敞开!” 法师抬起自己手中的刻时剑,伴随着一声响亮的敲击声,“敲击术”向被魔法保护的大门施展。这种变化系法术常被用来打开各种受到魔法或非魔法手段封闭的物件,也是江逍遥平日行窃——或者说忠实于自己欲望——时最拿手的法术,他也相信这次能同样起到效果。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大门的魔法没有被破解,这扇门也没有欢迎他的到来向他敞开。敲击的声响之后是一片寂静,以及同伴们怀疑地看向江逍遥的目光。 “咳咳…我猜,这扇门用魔法是绝对解决不了的,我可以用别的方法试试,比如…呃…比如…” “闪开吧,法师,看我的。我的音乐没准能起到作用。” 吟游诗人将江逍遥挤开后,拨动起自己的鲁特琴,让一段滑稽又下流的音乐在这扇大门前回响, “?向我展开你的大门吧,我的钥匙会插入你的锁芯~” 然而大门拒绝了向吟游诗人张开自己的大门。 “阿莱斯特,你的歌词品味真的糟透了!” “别在那里尬黑,我只用这首曲子就撬开了全深水城一半的贵族家千金的闺房还有后花园!” 趁着自己的同伴吵作一团的时候,作为队伍里的游荡者,费迪南多仔细地检查起了魔法大门的防护力量。虽然听上去不太肯定自己的观点,不过他还是得出了一个结论: “魔法口令,我需要正确的口令。” “口令?什么口令?” 这下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他们根本不知道开启这扇大门的口令是什么。 “呃…也许我们可以试试看,碰碰运气。” 阿莱斯特上下打量着门上的浮雕,但他确实想不出什么具有参考意义的可能性碎片,只好随便喊了几声。 “阿布拉肯戴布拉——不对,芝麻开门——也不对,急急如律令——还是不对,那…阿莱斯特帅气逼人天下无敌举世无双?” “可去你的吧,蠢货半精灵,这怎么可能是正确口令?” 克拉瑞恩一把将阿莱斯特扒拉到一边,自己站在了门前。她拔出身后与她的体型并不太相配的大剑,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那些在门扉上刻画的地狱骑手们冲锋的模样,最终试探性地开口道: “为了荣耀。” 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是,那扇魔法保护的大门似乎是有所响应一般,居然缓缓地向内拉开,展现出了通往墓穴内部的道路。 “等等,巫童,你怎么知道这里的口令?” “我确实不知道,但我猜哈鲁曼知道。” 克拉瑞恩将哈鲁曼巨剑双手托起,给大家展示其剑刃上铭刻的文字,那上面赫然浮现着同一段话语,“为了荣耀”。 “对了,哈鲁曼曾经也是一名地狱骑手,我怎么没想到这个,这句话一定是他们的什么军队作战口令。” “别想些有的没的了,朋友们,这是地狱骑手的墓穴,一定有很多好东西。” 江逍遥定然是没有什么耐心听他们琢磨清楚前因后果了,他只是迫不及待地想开始自己的盗墓…不对,赚取资金的活动,已经迈着小步率先进入了敞开的墓穴中。 这处地下墓穴有数个殡葬室,而大厅里则尊敬地摆满了大量的铁制骨灰瓮,每一个上面都刻着一枚埃尔托瑞尔贵族的盾徽。光洁的枪剑和盾牌挂在墙壁的挂架上。 “简直就是奇迹,这个鬼地方不知道被埋在沙地下多少年了,但所有的武器和装备都保存完好!我想我们肯定发财了,费迪南多,快,把次元袋拿给我!” 冒险者们甚至还没有来得及阻止贪婪的法师,江逍遥就已经在尝试从架上取下那些陪葬用的武具了。可就在他刚试图转身将一柄长剑塞入袋子里时,一股深沉哀伤的孤独感兀自从他的内心升起。 奇怪的声响伴随着嘶哑的哀嚎声回荡在周围,紧接着的是不自然的沉默,营造出令人不安的气氛。寒冷正在渗入法师的肌肤,让他不得不回首向身后看去。 那是三道苍蓝色的半透明人形身影,他们以不自然的方式从骨灰瓮中爬出,漂浮在半空中。这是三只亡者留于现世的残响,被束缚于墓穴之中的幽魂。 这些鬼魂突然的出现让江逍遥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以为是自己盗墓的行径招来了亡者的愤怒,只好摆出尴尬的笑脸,将手中的长剑悄悄塞回到架子上。 “你没事吧,法师?” 其他的冒险者此时也都注意到了这边的状况,提着武器赶来。他们虽然并不赞同江逍遥的可耻行为,也觉得他的现状是自讨苦吃。但不论如何,这个法师现在需要帮助。 怪异的是,那三只亡魂并没有立刻向盗墓者发动攻击,他们只是飘浮在那里,仿佛是在等待着一场对话。 “无法安息的亡灵,你们是来警告我们的吗?还是说,你们想要处置这个擅自盗墓的人?” 作为一名牧师,沃尔金首先向这三具骑士打扮的幽魂发起询问。而作为回应,为首的亡魂却缓缓地靠近了坐在地上来不及闪躲的江逍遥,并在众人惊讶地注视中钻入了法师的体内。 江逍遥大惊之下想要做出抵抗,但彻骨的寒意使他的四肢僵硬,无法抬手阻止。他发出一阵闷哼声,眼神开始变得呆滞,并在最后翻起白眼。那只幽魂附身在了江逍遥身上,接管了他的身体控制权。 “生者何故惊扰死者?” 江逍遥说话了,但嘴中吐出的却不是他原本的声音,而是更加空洞的缺乏生气的回响。幽灵在借助江逍遥的身体与他们对话。 “我为我同伴的失礼行为向你致歉,无法安息的亡者,我们并不是有意想来盗墓,只是在寻找一头巨龙。” “啊,巨龙,一头有着耀眼的蓝色鳞片的巨龙。它正在此处,与奥兰苏斯nthius共同守护在墓穴的更深处。” “奥兰苏斯?这名字我有印象。” 克拉瑞恩看向圣飞象露露, “没记错的话,詹德·日星和哈鲁曼都谈起过这个人,说他是曾经一同效命于扎瑞尔的地狱骑手军团的战友。” 露露卷起自己的鼻子怀疑性地点点头,她似乎仍对缺失的过去记忆感到困惑,但她也能回忆起来确实曾存在有这么一号人物。 “正是如此。” 亡魂附身状态的江逍遥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复,随后,他用自己翻白的眼珠子扫过每一个生者的脸。 “你能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在巴托地狱之中却修建了一座属于凡界骑士团的墓穴,奥兰苏斯为何至今仍然存活,又为何会与一头蓝龙勾结在一起?” “不要心急,年轻的骑士,我会逐个回答你的问题。” 江逍遥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一般停顿下来,他虽然正直视着克拉瑞恩,但他的眼神却是透过了这名少女骑士,仿佛在遥望时空的远方。 “我们都曾是追随天使扎瑞尔的骑士,圣城埃尔托瑞尔的子民,在天使对阿弗纳斯发动战争时,我们也与祂并肩作战至死。 然而,天使对地狱发动的圣战以失败告终,就连天使自己都被魔鬼所杀。祂的灵魂被转化、堕落,并以一具新生的邪恶大魔鬼的形态重生。” “这些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从过去的记忆中。” “但这背后还有你们不知道的事情——扎瑞尔的将军之一,高洁的奥兰苏斯不愿意再服侍堕落为魔鬼的天使,他宁可引剑自杀也不愿意接受暴政。但残忍的扎瑞尔却复活了他的尸体,将他的扭曲成为一名死亡骑士,以确保在他死后依旧效忠于自己。” 幽魂的声音因气愤而颤抖,而得知这一真相的露露也睁大了眼睛。对方口中描述的那一邪恶魔鬼的形象,怎么样也不会和圣象曾经最亲密的同伴是同一人。 “与奥兰苏斯一起,我们这些战死骑士的灵魂也一同受到扎瑞尔诅咒的束缚。我们渴望来生,渴望安息,渴望重新进入生命的轮回,但那份曾发誓效忠于堕落的天使的誓言却将我们的灵魂永远囚禁在这里,继续服务于她。” 江逍遥僵硬的面部肌肉开始松弛,他干瘪的嘴唇翕动,向这座墓穴的不速之客传达亡者的委托。 “陌生的旅者,虽然没有这份资格,但我们还是恳求你们。请将我们的灵魂解放吧,我们已承受了太过长久的煎熬。” “那亡魂,我应该怎样去帮助你们?你们不应该再继续履行这愚蠢的誓言,向魔鬼低头,受到永世的折磨了。” 牧师无法抛下任何应当进入生命轮回的不死者,因此,沃尔金代替克拉瑞恩进行询问。 “在墓穴的更深处,我等骑士的姓名都被刻印在束缚我们灵魂的追悼石碑上。一旦我们的姓名被从其上抹去,我们将从誓约中获得解放。” “就这么简单?看俺把那什么石头砸个稀巴烂!” 江逍遥机械地摆了摆自己的头,表示对野蛮人鲁莽提案的不赞同。 “你们前去此处,一定要小心警惕。守护着那些石碑的,正是堕落入地狱并盲目听从扎瑞尔命令看守石碑、建造这所囚笼的尸从。他们会阻止任何想要破坏石碑的行为,一场恶战无可避免。” “那就把他们的脑袋都拧下来!” 维斯特拉向幽魂卖力地挤了挤自己的肌肉,但是由于她还没有从魅魔以及逃脱死亡的影响中恢复过来,所以看上去有些力不从心。 正当他们等待着幽魂下一步回答时,那一缕灵体却又从江逍遥的背后钻出来,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同类的行列中。幽魂自主断开了附身,而这个自讨苦吃的法师像一块加热瘫软的黄油一般滑在了地上。 “看看你,法师,这都是你自找的。以后还打算盗墓吗?” 当珊娜与费迪南多等人将无力的江逍遥从地上搀扶起来时,阿莱斯特带着贱笑向他打趣道。 “以后我会多带几瓶圣水泼在身上的,或者干脆雇一个牧师。” 江逍遥一边尝试活动自己僵硬的四肢,从奇异的冰冷之中缓过神来,一边牙齿打颤地回嘴道。 “什么牧师会愿意帮一个盗墓贼?” “沃尔金就会!他就是那种人!” “是的,当然,但我的收费绝对不便宜。” 沃尔金告别亡魂继续向更深处走去,只留给了法师一个笑眯眯的意味深长的表情,这让江逍遥不自觉又打了个寒颤。 第77章 不死骑士 沿路墙壁上的壁龛里都摆放着铁质的埋葬棺材,更让人感到怪异的是,每一口棺盖上都摆放着一朵鲜活的红玫瑰。就好像时间在这里已经停滞,即使过去百年,红玫瑰仍没有枯萎半分。 等到冒险者们穿过这令人不安的长廊后,他们最终来到了一间大厅之中。一个堆满人骨的铁骨灰瓮占据着大厅一端的壁龛,在附近的墙壁上,刻画的浮雕展示的是一队骑马的骑士冲过传送门进入火焰地狱的场景。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四尊矗立在大厅中央的石碑,这些石碑上还密密麻麻刻着什么文字。 沃尔金小心地走到石碑前,他检查着其上刻写的语言,这是数百个各不相同的人名,如果没猜错的话,想必这就是被扎瑞尔的誓约诅咒束缚于此的骑士们的姓名。 在每块石碑的顶部,都刻写着同样一句话:“战死者长眠于此。愿其灵魂回荡于此,直至湮灭。” 顺着四尊石碑看向另一面墙,又是一幅新的浮雕画。画中一名庄严且蒙眼的天使正骑在一头背生双翼的金色猛犸象的背上,猛犸象用后腿立起身子,而天使则高举一柄闪耀光芒的长剑,在她们周围遍地都是阵亡的骑士和魔鬼破碎的尸体。 “就是这些石碑没错了,残忍的扎瑞尔用亵渎的誓约束缚了那些为她战死的骑士,让他们的亡魂无法安息,长久以来承受折磨。现在,该结束这一切了。” 牧师肯定了他们的目标,试图用手指尖去触碰上面篆刻的每一个姓名,可就在他的皮肤接触到石碑的那一刻。浓烈的负能量瞬间带着幽绿色的光芒从石碑中击发,灼伤了沃尔金的手。 “喂,你没事吧?”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块石碑保护自己的瞬间,他们关切询问着自己的牧师同伴,后者只是摇了摇头,立刻催动治愈神术缓解自己被这股强大的黯蚀能量吞噬所带来的痛苦。 “也许我们不应该用手去触碰?让我想想,我在艾桑椎亚的荒洲大陆那里旅行的时候,总随身带着一些可能用得上的工具……哈哈,我找到了,我有一把凿子和一柄锤头,看我把那块破石头砸了!” 江逍遥从他的长袍中翻找着,并且像变戏法一样掏出了一组简易的开凿工具。他兴冲冲提着下襟走到石碑面前,准备用他的工具大干一场。或许是这个法师太专注于破坏石碑,他忽视了任何可能产生的危险。 警告般的象鸣声在所有人的耳边回响,唯独没有传入江逍遥的耳蜗。直到佐伊一声“危险!”,伴随着费迪南多手中的火枪在同时吐出火舌,疾行的魔弹击中了江逍遥头顶上不远处的某个东西,这个法师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被命中的物体直接摔落下来,砸在江逍遥眼前的地板上,吓得他一屁股坐到地上,也使他看清了近在咫尺的危险。 这是一具只余留死者的污浊气息的躯壳,干瘪的皮肤紧贴着骨头,看不到一丝肌肉。无数条类似于绷带的东西裹缠着它的全身,但并不阻碍它的行动。是一只木乃伊,绝对错不了。但这家伙就和蜘蛛一般怪异,他刚刚竟然是以贴附在天花板上的形态悄悄移动到江逍遥的头顶上的,似乎是想要发动一次偷袭。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家伙就是石碑的看守者,亡魂们口中追随扎瑞尔的尸从。 “火焰ignis!” 趁对方还没有从地上完全站起来,江逍遥立刻抓起落在身边的法杖刻时剑,一边用屁股挪动着向后退了好远,一边甩出一道火焰箭。 满身布条的丑陋不死生物在一瞬间就被点燃,由于全身上下的布条都延烧起来,他原本干枯的皮肤也出现了大面积的灼痕。木乃伊发出无声的痛苦哀嚎,用自己黑色的指甲扯下了蒙住眼睛的那一块布,注视着法师的眼睛。 就在一瞬间,江逍遥差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已经停止了跳动。这是一种愤怒的凝视,带着恶毒的诅咒,无数的负面情感瞬间挤过了双方的注视构建起的视觉桥梁,强行灌入江逍遥的脑海中。也是在这一瞬间,法师的双腿因恐惧直接软了下来。原本他还想支撑自己站起来,但现在看来是做不到了。 木乃伊也没有错过这个机会,他的那双腐烂的拳头裹挟着负面能量立刻朝着呆愣在原地的法师的面门扑来。江逍遥的下巴挨了重重一拳,这还不是更糟的,他感觉到一种更可怕的力量正在撕扯着他的灵魂,想要将他吞入负能量的旋涡之中。他的生命力仿佛正在被一只无形巨掌掐灭。 好在其他的同伴终于赶来,阿娜克伊丝覆盖着青翠火焰的巨剑几乎擦着仰躺在地上的江逍遥的额头飞掠过去,将这个可怕的不死生物拦腰斩成两段。 木乃伊的上半身和下半身没有立刻死亡,它们艰难地蠕动,妄想重新拼接回一个整体,可青翠的火焰立刻点燃了它们,将其烧成两滩灰烬,木乃伊才彻底死去。 “真见鬼了,这该死的玩意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被同伴搀扶起来的江逍遥立刻怒骂道,而似乎是回应着他的问题一样,这间大厅的每一个角落都爬出了一具相同的身影。算上刚刚死掉的那只,一共八具木乃伊,来自八个角落。 “别和这些东西对上眼睛,还有,他们怕火!” 江逍遥的温馨提示还没有说出口,珊娜菲亚已经凝聚起三道灼热的火线射线,对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家伙扔出,第二只木乃伊就这么在疯狂地抓挠中被烧成了又一把灰。 “在地狱里面还能碰上怕火的家伙,有意思。” “离我远点,恶心的臭虫,你身上的味道能把蛆都熏死!” 阿莱斯特含有魔力的语言偏转了又一只木乃伊的拳头,并且同时用更加讽刺的语言不断重创着对方早已干涸的心灵。 “你为什么要用破抹布挡住自己的脸?你难道丑得连自己都无法忍受吗?没想到你还有照镜子的习惯。” 木乃伊似乎听懂了他的嘲讽,他回应的只是一记带着腐败能量的拳击,但很遗憾即使是一只不死生物也开始为自己的丑陋面貌感到自卑,他打偏了。 “喔喔,好吧,也许只有你妈才会喜欢你那张丑脸。但是不是她哪天去给你买奶粉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嗷嗷!!!” 木乃伊发出不满的呜嚎,失去理智般朝吟游诗人扑过去。对方只是简单的一个后退,拳头便再次落空。 “别那么激动,兄弟,你的母亲当年只是投入了我的怀抱而已,你不应该埋怨她把你抛弃。或许,你也可以喊我一声父亲?想给父亲一个爱的抱抱吗?” 阿莱斯特带着一贯的贱笑假模假样地张开他的怀抱,等木乃伊向他冲来的一瞬间又躲闪开来。 “呕,还是算了吧,哪怕是你的父亲也受不了你几百年不洗澡的味道,这真够呛的。说实在的,要不你还是去找片岩浆湖跳下去吧,这样洗的更干净。” “呜嗷嗷嗷——” 木乃伊攻击动作幅度越来越大,开始发出不明所以的呜咽,就好像真的在哭泣一般。他的黑色利爪开始脱落,象征着他逐渐崩溃的内心。 “说真的,你肯定从来没和其他姑娘为爱鼓掌吧?看看你这邋遢样子,闻闻你那比地狱犬的屁还倒人胃口的味道!如果我是你的话,你妈妈就不会缠着我不放了,她会宁愿去自杀!” “太狠了,阿莱斯特,你在对这个可怜虫说什么呢?” 克拉瑞恩将斩下的又一颗木乃伊的脑袋丢在地上,开始旁观起这场惨无人道的精神霸凌。 反观已经被吟游诗人的语言魔力破开心灵防线的不死者,此刻正无力地蜷缩在地上,抱住头呜呜哀嚎。他发泄般地撕扯下身上的布条,露出了干扁的没有鼻子的骇人面孔。而阿莱斯特则是不依不饶地补出一句又一句精神利刃。 “天呐!诸神在上!你还是把你的破抹布盖回去吧,如果我知道你的脸真如我说的这么令人反胃的话,我就不会对你评头论足了!兄弟,加油!现在的社会还是挺包容的二等残疾的……呃,说真的,把你裹尸的破布条再重新包上去吧。” 吟游诗人做作地捂住自己的眼睛,好像是他漂亮的翡翠绿双眼容不下丝毫的丑陋畸形一般。 “好吧,我们说到哪里了?对了,似乎我们谈到你亲爱的母亲已经因为忍受不了你的体味离你而去了,毕竟哪怕是你的父亲我也在强忍着不让自己的午餐吐出来。” 木乃伊最终捂住自己的心窝,发出悲怆的怪叫声,随后无力地倒在地上死去了。显然,吟游诗人的最后一句刻薄言语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把一只木乃伊羞辱至死了?” 尸从们都已经被快速清除掉,剩下的人也加入了观众席,他们亲眼看着那个可怜的木乃伊在轮番的炮轰之下迎来自己的灭亡。 “死人不会再死第二遍,朋友们,带领他走向毁灭的从来不是我的话语,是他比巨魔更丑陋的外表、比地精屎更糟糕的味道、比寇涛鱼人更脆弱的心理防线使他又一次走向死亡。我只是将事实阐述了出来。”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说没有人愿意和一个碎嘴子的吟游诗人做朋友了。你如果把什么事情告诉他,哪天他喝多了能让全城的人都知道你在学生时代上过一头猪。” 克拉瑞恩后怕地咽下口水,像是躲瘟神一样躲开吟游诗人邀功一般的灿烂笑容。 “但是到头来,我还是不觉得用凿子就能把这些石碑上的字一个个慢慢凿下来,除非我们在这里也等个几年,变得和那些该死的木乃伊一样。” 听完她的话后,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思,除了维斯特拉。野蛮人可不会想太多,如果这个石碑本身具有防护的魔法,会攻击靠近它的人。那聪明如维斯特拉就会选择从远处扔出她的武器。 “坦帕斯——” 野蛮人单手托起一颗木乃伊漏风的脑袋,高喊荣耀战神之名的同时向着其中一尊石碑大力掷去。除了脑浆还有其他恶心的汁液糊在了石碑上以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伊尔明斯特个蛋嘞!这能有用那才怪了。” “那咋办嘛,俺寻思能行啊。” “这能行个侏儒脑袋。” 就在野蛮人快和吟游诗人吵起来的时候,费迪南多向他俩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个年轻的半精灵正将自己的尖耳朵贴在周围的墙壁上,手指关节有节奏地敲打着墙面。 “你有什么发现吗,孩子?” “一扇暗门。” 话音刚落,游荡者男孩便以一个奇怪的姿势缓缓推动了墙壁,他身体单薄,只好让自己的全部重量都压向活板墙的一端,这才勉强打开一个供人通行的口子。 深及脚踝的迷雾自门后延伸,从费迪南多脚下滚出。年轻的半精灵谨慎地走入暗藏的房间,却看见了在这个房间中间的地板上,一个以鲜血绘成的仪式圆环。 更诡异的是,数百张羊皮纸裁成的碎片整齐排列在法阵之中。费迪南多拾起其中的一块,发现了上方用鲜血整齐书写的名字,每一块这样的碎片上面都有一个不同的名字。这些名字和那些石碑上所刻写的骑士姓名一一对应,这让费迪南多立刻明白了碎纸张的用途: 这是魔鬼们所使用的契约书的一部分,实际上,正是这些碎纸片将战士们的灵魂束缚在石碑上,迫使他们以不死生物的身份继续履行最初对扎瑞尔的誓言。他们根本就不需要将石碑砸毁,因为真正的契约证明就是这一张又一张的碎纸,而非石碑本身。 “哈!这里居然还有一个暗间,那到底是给谁用的?” 跟随着费迪南多进入这个隐藏房间的其他人也开始好奇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除了地上引人注目的法阵以外,还有一张大书桌上堆满着皮革装订的书本。 “我想我知道是谁在使用这间密室了。” 吟游诗人随手翻看起桌上的这本颇有年代感的皮革书,而仅仅只是第一页,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奥兰苏斯。 “这本书看上去是奥兰苏斯的日记,要我说,正经人谁会写日记啊?” 阿莱斯特的话刚落,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傻子的关切眼神看向这个打扮浮夸的家伙, “我怎么记得某人还一直在写自己的自传来着。” “那我也没说错啊,你看,难道我像正经人吗?” “呃…确实不像。别废话了,半精灵,这本日记上到底写了什么东西,快给我们念念。” “喂,公开别人日记可是不好的习惯!” 吟游诗人发出怪叫来对这种卑劣的行为表示抗议,回应他的只是克拉瑞恩的怒骂。 “闭嘴!一个看到别人日记就随手翻开看的糟糕家伙没资格对我们评头论足。” 表现出一副迫于无奈的表情,阿莱斯特只好装模作样的清咳两声,向他的同伴转述日记中的内容。 “……直至现在,我从来没有原谅过自己的软弱,也没有原谅过扎瑞尔和她犯下的错误。 有多少的手足在我的眼前被魔鬼撕成碎片,有多少高尚的战士被恶魔分尸惨死?这一出又一出的惨剧,扎瑞尔难道全都漠视了吗? 那天使,我曾忠心追随的天使,居然背弃了自我,背弃了她的使命,选择了走上堕落的道路,选择了成为我们的仇敌阿斯莫蒂斯的走犬,成为一个魔鬼。 不,或许正是我们将她逼上了这道绝路也说不定。如果我能早一点看清天使堕落的征兆,如果我能早一点发现扎瑞尔内心的异常,或许我还能拯救她。 啊,扎瑞尔,她一心不惜一切代价杀戮恶魔,她对恶魔的憎恨甚至远超对魔鬼的憎恶。我心里清楚是什么导致了她的思想步入极端,却没能尽早劝阻她一意孤行。 只因我的犹豫不决,我付出太过惨重的代价。那些曾与我把酒言欢的年轻战士,他们的头骨如今却悬挂在了邪魔的长枪之上,成为他们可怕的战利品……” 吟游诗人翻到下一页,继续转述日记上的内容, “……雅艾尔将军,我尊敬她的为人,在这严酷的炼狱之中,她的温暖笑容是带给军士们的一剂有力的强心剂,是灼热酷暑之中的一缕凉风。在军营中,她总能安抚那些因害怕而踌躇不前的年轻人内心的恐惧。在战场上,她又如同绽放于阿弗纳斯荒漠中的花束一样鲜艳夺目。 多么高尚的女士,雅艾尔将军有着我所见过的所有女性具有的最美好的品格。每当我认为自己无法在血战中坚持下去的时候,她的身影总会出现在我的眼前,带领我挥动剑刃,斩杀邪魔,向前方迈进。 但我知道,我对她的感情只能埋藏于心中。每一次陷阵厮杀归来之后,能看到她安然无恙的笑脸再次出现在军营中,便已经是对我来说最大的幸福。我不会奢求更多,现在也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哪怕是想存活下来都要竭尽全力。 但我不止一次幻想过,等到一切都结束了,等到与炼狱邪魔的战争停止的那一天。我,奥兰苏斯,会向雅艾尔女士传达自己的心意。假如,她能接受我,我会向天使辞去自己的军职,回埃尔托迦德买下一处偏远的农场,从此远离战火的纷争,与自己心爱的妻子组建属于我们的家庭。 但是扎瑞尔没有给我们这个机会,在最后一次地狱骑手的冲锋中,我们几乎全军覆没,就连天使都已经战死。在这绝望之中,我看到了那束盛开在地狱之中的花朵。是雅艾尔将军,她的怀中抱着那把天使的圣剑,她的身后跟随着天使曾经的同伴,一只圣飞象。 她一定是接到了更加重要的使命,要保护这柄圣剑不落入邪魔的手中。还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那只有斩杀所有试图阻碍雅艾尔将军的魔鬼,燃烧自己的身躯,为她开出一条血路。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雅艾尔,但愿她与那只圣象一切安好——” “等等,在这里暂停一下,阿莱斯特。” 在其他人都还沉浸于吟游诗人绘声绘色描述的故事中的时候,阿娜打断了这出表演。 “也就是说,我们想要寻找的扎瑞尔的圣剑在一个叫做雅艾尔的女骑士手中?而且就是她带着露露一起逃脱的,对吧?” “听上去就是这么一回事。” “露露,你实话告诉我,你对雅艾尔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阿娜转头抱住圣飞象,将她平放在自己的腿上。 “露露…有印象…露露是和一个女骑士一起逃出来的,也正是她使用圣剑的力量创造出了涌血城砦。”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想起来了。我们之前和瑞文伽德大公聊天的时候,他也说过他在神谕中看到了一个带着圣剑的女骑士。但是奥兰苏斯日记里也没有说明这个叫做雅艾尔的女性到底跑去了哪里。” “我们对涌血城砦的下落依旧一无所知。” 冒险者们再次气恼地低下头,直到现在为止他们仍然毫无进展。 “抱歉,如果露露的记忆更完善一些,或许,或许露露就能帮到你们了……” “没事的,露露,你的记忆出现混乱都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那个该死的罗刹吧,他往你身上喷了冥河水,不然你也不用承受这份记忆扭曲的痛苦。” “但是露露如果更小心一点,就不会被马哈迪欺骗,乖乖听信他的话了。” “这只能说马哈迪太狡猾了,好了,够了,我们不提这些。阿莱斯特,你继续念日记的内容。” “咳咳,好吧—— 詹德·日星和我,我们都知道此刻再不做出决定,已经毫无生存的可能,只会白白的牺牲战士们的性命。我们曾不止一次向天使谏言,告诉她应当退兵,但她对恶魔和魔鬼的仇恨压倒了她的理智,她固执地选择继续前进,也最终导致了自己的死亡。 詹德·日星最终做出了决定,他带领着幸存者撤退了,哪怕这样会背负上逃兵的骂名。在即将关闭传送门回到我们自己的世界前,他向我和哈鲁曼同样发出了请求。我拒绝了,如果现在退让的话,那和向魔鬼屈服有什么区别? 那些死去的年轻战士们,如果我不去为他们复仇的话,我还有什么能为他们做的吗?难道让我带着无力挽救他们的懊悔回到埃尔托瑞尔吗?只有这件事,是我绝对不能忍受的。 我宁愿战死在地狱之中,如果这样能为那些幸存的年轻人们还有雅艾尔争取更多的逃跑时间的话,都是值得的。哈鲁曼同样拒绝了,但他和我的想法似乎有所区别。他痛斥着詹德的逃避行为,认为这是对扎瑞尔的不忠,他就算是殒命于此也要为那偏执的天使而战。 我知道我无法说服哈鲁曼,我知道他的固执甚至足以比肩扎瑞尔,但我仍当他是我的兄弟。我们多少次出生入死,此时也不例外。我们会挥动自己的剑刃,尽可能多的斩下邪魔的头颅直到最后一刻。 但结局早已经注定,天使已经陨落,我和哈鲁曼又怎么可能阻挡魔鬼的铁蹄呢?但谁能料到这些只是噩梦的开始? 托姆在上啊!扎瑞尔回来了,她以魔鬼的姿态再次复活,并且要求我和哈鲁曼再次向她献上忠诚。哈鲁曼,我愚蠢的兄弟,他不假思索就同意了这份炼狱的邀请,我亲眼看到我最信任的战友在我的面前堕落,成为了一个魔鬼。 这愚笨的木头,在他向堕落天使献上忠诚的那一瞬间,他最重要的某些部分也一同死去了。现在的哈鲁曼沦为了冰冷的武器,他的同情心与人性一同湮灭,现在的他,是一个决心要惩罚任何阻挡扎瑞尔道路者和背叛者的杀戮忠犬。 而我,我不愿意成为这样的存在。扎瑞尔向我施压,逼迫我成为她的走狗,我又怎会答应? 向暴政屈服?绝无可能。一旦我的膝盖跪下,我肯定自己只会使雅艾尔将军心寒。因此,我抽出自己的佩剑,亲手了解了自己的生命——” “奥兰苏斯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没有,还没讲完,只不过这页只有大量空白。” 吟游诗人点点口水,将日记翻到下一页。 “——我重生了,真不敢相信,哪怕是我以死明志,都无法摆脱扎瑞尔对我这份忠诚的渴望。更难以接受的事情是,这魔鬼竟亲手将我的尸体复活,让我获得了更加恐怖的、无限接近于死亡的力量。 以不死者的姿态重生的我,无法违抗那魔鬼的命令。我的身体机械地服从她的所有指令,违背我的精神、我的意志。我的灵魂就像是被关在了一具冰冷的棺材中,既无法挣脱,亦无法挥动反抗的剑刃。 该下九狱深渊的魔鬼,扎瑞尔,她将那些为她战死的年轻士兵的灵魂束缚在这座陵墓中,命令我看守这里。似乎这是一种施加给我的刑罚,让我亲眼见证那些可怜的灵魂被永世折磨、无法进入生命轮回的下场,并以这种方式告诉我,这就是我拒绝她的代价。 我想做出改变,但契约的力量使我无法违背自己的意志。只有在少数时候,我才能保有自己意识的清醒,也只有在这时候,我才能写下这些文字,用来警告另一个我自己。 不要屈服于魔鬼和契约的力量,坚持你的内心,不要忘了自己背负了多少战士的生命。奥兰苏斯,你就是我,我也是你。挣脱吧,用灵魂发出呐喊声,冲破枷锁,向扎瑞尔挥动名为反抗的剑刃吧! ——呃,日记写到这里就结束了。” “……” 密室的氛围陷入了一片奇异的沉默中,看起来所有的聆听者都仍在仔细品味着日记的主人遗留下来的话语。 “也就是说,和哈鲁曼不同,奥兰苏斯还没有完全泯灭人性?” “看上去是这样的,只不过即使如此,他也仍然不能违抗扎瑞尔的意志。” “等等,等等,你们把我搞糊涂了。我们来这里又不是为了拯救什么奥兰苏斯的,别忘了我们是为了找一头蓝龙的!可这本日记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关于龙的事儿。我们会经过这里只是一个巧合。” “难道你就不愿意帮助奥兰苏斯了吗?江逍遥,我知道你是一个自私的人,但我没想到遇到这种违背人性的事情你也会放着不管。” “也不能这么说,如果我帮他解脱了他能给我一大笔金子的话,那我倒是挺乐意。” 江逍遥无奈地耸耸肩,表示做善事不求回报之类的词汇都只是放屁。 “没准他知道这附近是不是住着一头蓝龙,并且愿意和我们分享这一情报。当然,前提是我们得先帮他找回自我。” 阿莱斯特凑过来拍了拍法师的肩膀, “如果实在不行,咱们让奥兰苏斯和这里的其他亡魂都全部升天。到时候这里的东西就随你怎么拿了,对不对?” “那半精灵,你告诉我,我们该怎么做?” “听我说,我有一个计划(i have a n),而你们只需要相信我……” 第78章 宝库守护者安布雷 “在开始你的那些荒唐的计划之前,我们得先解开束缚那些亡魂的诅咒才行。” 沃尔金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面黄铜制的火盆,示意其他的同伴将记录了姓名的碎纸片扔进来。之后,他捧着火盆走回到法阵中间,将手指尖燃起的神圣火焰投入其中。 “无法安眠的亡魂,尔等已于生前尽忠职守,死后亦当获得安息。我在此斩断束缚尔等往生之咒誓,祓除尔等痛苦之源。祈望尔等能飞升至诸神之国度,亦或转入生命之轮回。愿神意昭彰ad maiorem dei gloriam!” 随着牧师的祷告,火盆中的金色光焰不断跃动,吞噬着纸片并将其消解为飞灰。死灵魔法的能量被不断吞没,最终也随之消失。 沃尔金再次睁开双眼,对上那些好奇的同伴们的询问眼神。 “我想,这样应该就结束了,我们去看看那些石碑吧。” 冒险者们跨出密室,回到了摆放四尊石碑的大厅之中,江逍遥再次向那些巨大的石柱看去,确信他们已经获得了成功。 石碑上的文字正在逐渐褪色、消失,取而代之的,一只只身形飘渺的灵体从四周的墙壁中涌出,那些骑士样貌的亡魂似乎都聚集在了这座大厅,将冒险者们团团包围起来。 “我又有不好的预感……” 江逍遥还没来得及说完话,一只亡魂便钻入了他的身体,这家伙再次两眼一翻,成为了死者的话事人。 “你们做到了,陌生的旅者,你们依照约定将我等从桎梏中释放,归还我等自由。不知我等该如何感谢你们的恩情。” “这是身为一名圣职者应该做的事情,无需多言,也无需感谢。” 沃尔金向翻着白眼的江逍遥耸耸肩,示意这不是什么难事。 “拥有高尚品格之人啊,虽然我等也知道自己无权奢求更多,但我们仍有最后一愿,希望你能倾听。” “但说无妨。” “我们的领袖,奥兰苏斯将军,他亦承受着死亡的诅咒,无法反抗扎瑞尔的暴行。虽然被迫监管这片墓地,但他的内心一定同样承受着痛苦,甚至更胜于我等。 不知姓名的旅者啊,我等恳求你们,请将奥兰苏斯大人也从这份长久的煎熬中解脱出来吧。我等仍然相信他的良知没有被扎瑞尔完全抹去,他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中依旧残存着善良,正在不断抵抗着黑暗的侵蚀。但我们担心他已经无法再支撑下去!请务必接受我等最后的请求吧!” “不用你们说,我也会这么做。” 牧师郑重地点下头的那一刻,周围的亡魂们便如同释怀一般向后退去。包括江逍遥在内,他们一同向生者敬了一个标准的地狱骑手礼,并随后开始黯淡、消散,直至最后不复存在。 “……培罗的太阳在上,那些死人又在操控我了!第二次,这是第二次了!” 苏醒过来的江逍遥立刻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破口大骂起来。可惜他的叫喊声只能回荡在空荡荡的大厅,无法传达给已经向新的生命旅程前进的骑士们。 “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呗。” 阿莱斯特笑着拍拍法师的肩膀,只不过这次他看向的是沃尔金。 “怎么?没想到你还真能吐出点听起来像是正经牧师的话,我还以为你会找他们要点金币当报酬呢。” 吟游诗人刻薄的话语没有惹怒沃尔金,他只是摇摇头,表示无所谓。 “如果你能从死人那里抠出一个子儿来,那你就更应该去当盗墓贼,而不是牧师。我帮助他们又不是图他们那些快要生锈的剑盾,只是因为我看不惯死者仍徘徊在现世,哪怕是徘徊在九重地狱。” “什么意思?” “和你们这些非神职人员解释起来还挺费劲的。我只能说,不死生物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有生世界能量平衡的破坏,而牧师的本职又不仅仅是你以为的救死扶伤、赞颂众神之名。 我们主要的职责之一,就是让所有的不死者乖乖躺下,不要再掀开棺材板站起来。碰上能讲道理的,我会像刚刚那样帮他们早点安息,碰上不能讲道理的,我的硬头锤也会让他们早点安息,就像对付那群木乃伊。” “说来说去,我大概明白了。你喜欢敲诈活人的钱,但是不喜欢收死人的臭钱。” “随你怎么想。” 沃尔金眯起来的笑眼让阿莱斯特浑身不自在,他打了个哆嗦,不再多问了。 “别说这些没有营养的话了,这座墓地我们还没有走到尽头呢,如果那些死者的话没有说错,奥兰苏斯和蓝龙应该都在后面等着我们。” 阿娜的右手向前一抓,那柄缟玛瑙巨剑再次从半空间中抽出,被她扛在肩上。她头也不回地走入大厅尽头的走廊,将其他的同伴抛在身后。 —— 沿走廊不知道向下行走了多久,当眼前的空间突然敞开后,冒险者们才意识到自己前往到了什么地方。 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似乎是要直通往第二层地狱迪斯一般的深沟裂谷,而在这道地下深壑的悬崖边,是一个突出的巨大平台。 构成四周墙壁的是某种怪异、透明如玻璃般的结晶化物质,但最吸引眼球的并不是这些,而是那座堆成小山般的发出灿烂光芒的金币、宝玉、饰品以及陪葬器具。 江逍遥以其他人从未见过的速度飞奔着扑进了这座财富之山,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疯狂大笑。不用猜也知道,这个忠实于自己欲望的法师正在做着荣华富贵的幻梦。如果能坐拥这么一大笔金山,成为一个帕夏或一个大领主、一国之王似乎都不成问题。 “费迪南多,你还在等什么?快点!快把次元袋拿过来!我要把它装满,就现在!” 费迪南多听到疯掉的法师在呼唤自己的名字,他开始有些犹豫要不要真的将这个能装下不少东西的魔法空间袋拿给江逍遥,他甚至怀疑这么个小口袋能不能承受法师的贪婪。 佐伊坐在费迪南多的肩上,只是带着戏谑的口吻朝法师甩动着尾巴: “费迪南多是本公主的仆人,不是你的。你想要的话,那就说点好话,求求本公主。” “呸!魔鬼,那我就自己过来抢!” 法师再次抓起两把金币塞到自己鼓鼓囊囊的衣襟中,带着这不太方便的着装又向费迪南多腰间悬挂的次元袋扑了过去。只可惜被对方灵活的撤步躲开。 “真不敢相信,我还从没有见过这么多财宝。” 卓尔姑娘珊娜菲亚怔怔地盯着眼前成堆的宝石与金币,有些不知所措地强行咽下口水。 “珊娜,你的右手边,快看看那里,我觉得那东西很适合你。” 脑海中的另一个灵魂再次向她发话,珊娜菲亚机械地扭动脖子,向2号指示的方向看了过去。并且她还知道,自己的目光可能再也不能转移到别处了。 在成堆的宝物中,一件造型独特,引人注目的长袍静静地躺在那里。这是一件以黑色和深蓝为底色的长袍,点缀着白色或银色的星辰图案,而在前襟处,六枚较大的星状徽章正镶嵌其上。 “这是……星辰法袍?” 卓尔术士的手指轻轻摩擦着法袍,舒适的魔力律动从她的指尖传遍她的全身,绝对上乘的质感!她真的有这个权利拿走这件宝物吗? “我的好姑娘,没什么好犹豫的。它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让你将它穿上。你想想看,珊娜,我们的斗篷已经被黑龙的强酸灼烧,不能再正常使用了,但这件魔法长袍,就是为了替代它才来到你的面前的。” “我能拿走它吗?这不是属于我的宝物。”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呢,亲爱的?宝物选择了你,你也应该回应它的期待。” “可做出这种掠夺行为后,我和我的那些邪恶的族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掠夺?不不不,你怎么会这样想?掠夺是非自愿的,如果你情我愿,又怎么能算是掠夺来的?仔细看看,这件法袍在呼唤你,难道你就甘心让它无法发挥出自己的价值,在龙巢中腐烂生虫吗?” “是这样吗?……那…那就这样吧。” 在2号诡辩般的情感波动冲刷之下,珊娜菲亚似乎也认可了忠实于自我欲望的理念。她只是轻轻将手一抬,那件寄宿着星辰力量的魔法长袍就自行飞起,如同具有生命力一样环绕着术士飞舞,直到珊娜解开那件陪伴了她多年的破烂斗篷,高举双手时,法袍立刻覆盖了她的全身。 紧缩、定型,这件不可思议的长袍将自己修改为了完全符合珊娜菲亚身材的尺寸。 欣喜之情还没有从心中退去,紧随而来的地面颤动让这些冒险者们差点站不稳脚,哪怕是傻子,现在都已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金币之山不断碰撞,发出哗哗的响声,并如同雪崩一般从顶部开始滑落。硕大的身影从中浮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雏褶状的耳朵与平复额顶上的巨大独角。数排尖刺从这怪物的鼻头沿着额头向脑后延伸,而在其突出的下颚也长着成簇的尖刺。 耀眼的天蓝色鳞片被打磨的光滑闪亮,嗡嗡的声响之后在鳞片上迸射出静电火花,伴随着臭氧与灰尘的气味。沙漠中的暴君在此现身,那是一头蓝龙,一头邪恶的色彩巨龙。 骇人的巨龙威仪在那头巨物现身的一瞬间布满了整个洞穴,让冥河俯冲小队不少成员双腿险些直接软下来。同时,巨大的龙瞳扫视着每一个人的发白面庞,最后停在了江逍遥盛着金币宝石的丰满胸部和珊娜菲亚的一袭长袍之上。 “我当是什么将我从沉睡中唤醒,原来是一群卑劣的盗贼,你们既然知晓这座宝库的存在,也应当知晓我——宝库守护者安布雷之威名。” 巨龙口中吐出人言,同时,无数的闪电能量不断的从他的腹部向颈部方向汇去,所有人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这头龙正在积蓄它的吐息能量。 “现在,仁慈的安布雷愿意给你们一次讲述遗言的机会,并在之后赐予你们瞬间的终结。” “等等,先等一等!伟大的宝库守护者,威武的巨龙,我们不奢求您原谅我们的无礼行为,但至少希望您能知道我们的来意!” “说!” 龙瞳再次增大,瞪视着那个开口说话的打扮浮夸的半精灵。闪电龙息已经将巨龙的粗大脖颈撑起,仿佛下一秒就会将眼前的虫豸们变成焦炭。 “我们是您的母神,龙后提亚马特的使者,我们前来这里,是为了向您转达她的神谕!” “骗子!愚昧的窃贼,你们认为我愚蠢到会相信你们的话语吗?任何胆敢自称是龙母使徒的狂妄之人,都应体验到最残忍的死法!” “那你怎么解释我们身上的这把匕首?如果我们不是提亚马特的使者,又怎么会持有她的宝物呢?” 阿莱斯特从腰后拔出来一把造型怪异的龙牙状仪式匕首。说实话,虽然这不是提亚马特亲手交给他们的,但阿莱斯特他们曾在范萨姆普尔女公爵的宅子下面找到了这样一件宝物,它原本属于龙巫教徒。这么一扯关系,属于龙巫教徒的东西自然也属于提亚马特。 总之,哪怕是说谎也好,先想办法让这头巨龙冷静下来再说。 也正如阿莱斯特所预料的一样,安布雷在看到那把仪式匕首之后,它将吐息能量缓缓压了下去,用半信半疑地语气询问道: “你们当真是伟大龙母的使者?那你们为何前来寻找我?又为何偷窃我守护的财宝?你们应该知道,这对于龙族来说是多么不敬的举动!” “那都恐怕是因为我的同伴,他们的意志不够坚定!但这又怎么能怪他们呢? 事实上,谁看到这样成堆的财宝不会心动?这可是伟大的巨龙守护者安布雷的金山,能拥有如此庞大的财富的真龙也仅仅只有您!亦或者说,也只有您才配得上这可匹敌诸国度的财富! 想想看吧,正是您满溢的财富引发了他人的贪婪之心,谁又会不嫉妒您的富饶?” 安布雷的表情在吟游诗人的一顿马屁之下逐渐软化,作为傲慢的龙族,它似乎很享受这样的奉承。它重重地从鼻孔中喷出一串长气,裹挟着静电能量,低头看向那些原本应该在他的闪电吐息中变成碳烤昆虫的凡人。 “那好吧,巨龙使者,我——宝库守护者安布雷——愿意听你们谈谈你们前来惊扰我的休眠的目的。” “是这样的,安布雷阁下。” 吟游诗人脱下帽子,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向这头龙行了个礼。 “我们正在试图恢复提亚玛特女王的力量,帮助她挣脱远古的束缚。而女王降下了她的神谕,她需要更多强大龙类的灵魂力量来冲破这名为巴托地狱的牢笼。 目前,绝死黑龙库克莱尔、沼泽之谜格雷利亚斯都已经同意并且为龙母献上了他们的生命能量,而我们的工作的下一步,就是检验您对龙母的忠诚。 不知…呃…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就是说…为伟大的女神献上自己的生命?” …… …… 巨龙没有回应,只留给了吟游诗人一阵沉默。阿莱斯特也知道他的这句谎言可能确实很扯蛋,所以他做好了准备,一旦安布雷翻脸,他就立刻躲到不远处的金砖堆后面,避免被龙息直接烤焦。 但预料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安布雷开始摇晃他硕大的龙头。 “很遗憾,巨龙使者,如果你早来几百年,或许我会答应你的条件,自愿向我等的母神献上忠诚与生命。但很可惜,我已与一名骑士立下誓言,代替他看守这里。” “可这是那位提亚马特的神谕,您应当知道拒绝她意味着什么。” “多嘴的虫子,我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即使如此,我也是一头蓝龙。如果蓝龙许下承诺,那么他的生命就属于这份承诺,他的忠诚亦是如此。” 安布雷的声音如同滚滚阵雷, “我曾忠诚于我的女王,也做好了将自己的性命交还给她的准备。但很可惜,情况发生了变化,我结识了一名同样徘徊于这片沙漠中的骑士,与他立下誓言,要代替他守护他曾经的同伴遗留下来的一切。 因此,我的性命也不再属于龙母。很遗憾,巨龙使者,我无法回应你们的要求。” “我不明白,您和那个骑士到底定下了什么强大的约定,能让您不惜抛下对龙母的忠诚?” “强大的约定?不,你想错了,凡人。我们之间甚至连书面上的契约条款都没有签订,只是建立在口头上的承诺。但我尊重那个骑士的为人,他获得了蓝龙的认可,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吟游诗人不敢相信地品味着这个词,对于他来说,那些死板守序的种族做出的事情都令人费解,至少他是不能理解。 “巨龙使者,你不会明白的,哪怕只是一句诺言,对于我们蓝龙一族都极为重要。但我愿意给你一个挑战的机会,还有你们其他的人,卑鄙的窃贼。” 安布雷再次积蓄起它的吐息能量, “我无法主动破坏曾经许下的约定,因此,我会把我的性命放在忠诚于两方的天平之上。战胜我,我便自愿化为龙母的食粮。而若是你们战胜不了我,你们就应当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随着安布雷的话语落下,数十尺长的线状闪电吐息便迎面而来。阿莱斯特早有准备,一个飞扑躲入金砖堆成的掩体之后,但即使如此,闪电能量依旧擦过了他的后背,将他的衣物连同背上的皮肤一起撕裂开来。 “这件衣服很贵的!” 吟游诗人的抗议声和痛苦的哼叫声从掩体之后传来。 “闪开——” 眼看闪电吐息即将扫过,在阿娜克伊丝的指挥下,冒险者们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扑向两边,但法师和术士两个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在这关键的一刻,从胸前到裤腿中灌满了金币的江逍遥动作迟缓如孕妇,根本来不及躲闪,眼见龙息已至,他只好施展吸收闪电伤害的魔法护盾拼命吃下这一击。即使是这样,剩下过半没有被化解吸收的龙息在一瞬间沿着大袋的金币传遍江逍遥的全身,这个因贪婪而付出代价的倒霉蛋浑身猛地一抽搐就倒在了地上。 珊娜菲亚则是被她的新袍子绊住了脚步,在她试图躲避龙息的时候,法袍的一角却勾住了地上不远处的宝箱。眼看不能立即将袍子拔出来,珊娜菲亚也只好如法炮制地展开吸收元素护盾,正面接下了巨龙的闪电吐息。 “你们就不该拿那些该死的东西!” 克拉瑞恩破口大骂,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将哈鲁曼的巨剑挡在自己的娇小身体之前,用这种方式来化解部分吐息冲击,并且在确定自己的身体没有受到太多损伤后,召唤出独角兽月华向着安布雷的右前方冲锋过去。 “回复就靠你了,牧师!快把那几个手贱嘴欠的家伙的伤口治好,我们不能减员!” “不用你说,我当然也知道。生命精华vita excto!” 沃尔金带有治愈效果的神术真言同时施加给所有被龙息击中的同伴身上,治疗的同时,他还甩出一道圣火试图伤害到巨龙。但安布雷闪耀的天蓝色鳞片如同镜子一般,竟然偏折了圣光。 “这头龙的鳞片也太硬了!” “吼吼吼吼吼坦帕斯——” 狂暴的野蛮人左手持着霜铭,右手挥动饕宴战斧,先后劈砍在了巨龙的鳞片上,只给这头大家伙的坚硬表皮留下了几道浅口。维斯特拉还想再度发力,巨龙的甩尾便立刻将她抽倒,滚下了金币堆砌的宝山。 “你们的攻击只有这种程度吗?窃贼,看来你们也不过如此!” 安布雷的一记龙爪铲出,将一堆金币拍飞四散,洒向从另一边突袭过来的阿娜。雨点般的金属币遮蔽了提夫林的视线,逼迫她只能抬手挡住砸向她面门的财富,这也让安布雷抓住了机会。阿娜来不及看清巨龙的攻击动作,对方的利爪便再次拍上了她的胸甲,将她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抽飞出去老远。 月华与克拉瑞恩终于赶到,独角兽载着少女骑士高高跃起,迎向她们的是安布雷那血盆大口以及流窜闪电能量的两排尖锐龙牙。 月华的长角猛地顶向安布雷的大嘴,逼迫对方无法轻易咬下,同时,克拉瑞恩从独角兽的背上高高跃起,举起手中巨剑直向巨龙的天灵盖挥去。 安布雷知道克拉瑞恩的攻击方式,它叼住独角兽,试图用月华的身体替自己挡下圣骑士的至圣斩击。好在同一时刻,费迪南多的魔弹瞬间飞至眼前,分别击中了安布雷鼻端的独角、下眼眶,逼迫巨龙将头甩向一边。 费迪南多造成的一瞬间的空隙成功让克拉瑞恩与她的剑刃落在了巨龙的头顶。这一道有力的劈砍却如同斩在了钢铁之墙上,险些将哈鲁曼大剑从克拉瑞恩手中震脱。但蓝龙也同样承受了不少的伤害,愤怒的吼叫之后,安布雷猛地展开了被半埋在金山之下的翅膀。 一瞬间,周围的金币都直接被震飞出去,如同砸向山丘下方的金色暴雨,克拉瑞恩还未来得及站稳脚步,巨龙的振翅飞行就将她甩了下去,摔在了一滩碎币堆中难以爬起。 “该死的!该死的!” 最令少女骑士恐惧的是,由于那头庞大的巨龙从山一般的金币堆中飞跃而出,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空洞。现在所有的金币都在向内塌陷,形成了巨大的流沙坑,而她正好一头落入了这个独特的流沙池内。 她挣扎着想要从金币堆中脱身,金币塌陷的速度却比她更快,如果再不采取措施,可能克拉瑞恩就会埋在金山之下,无法承受财富的重量窒息而死。 “被钱压死的死法也太憋屈了,让江逍遥来代替我吧!” 这是克拉瑞恩的第一个念头。 第79章 直面死亡化身 “克拉瑞恩,别傻愣着了,快把手给我!” 一只戴着铁手套的手出现在少女骑士的眼前,克拉瑞恩不假思索地抓住了它,任从上方传来的力量将她拽出金山。 “月华呢?独角兽怎么样了?” 当阿娜克伊丝终于将克拉瑞恩从金币陷坑中解放出来时,这是她听到的第一句话。反正不是感谢。 “她伤得很重,那头龙几乎把她的左前腿扯下来,看上去她暂时不能激烈运动了。” 顺着阿娜指示的方向,克拉瑞恩看到了位于金山另一道坡下侧躺着的不断发出哀鸣的圣兽。一排龙牙留下的明显洞穿伤口出现在独角兽的前半身,包括一条以扭曲的方式拐向一边骨头早已断掉只剩下皮肉连接的左腿。 月华正在尽可能地用自然恩惠来治愈自己,但她恐怕赶不上巨龙之战的结尾了。克拉瑞恩无奈地蹲坐在她的旁边,用手拍打马背,轻轻安抚着她的情绪。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月华,还是回来休息一下吧。” 不等独角兽发出抗议,她就化作了克拉瑞恩手背上的那道新月印记,返回到了独立位面中。 “没时间磨蹭了,克拉瑞恩,我们还得想办法对付那头龙。” 就在阿娜提醒着少女骑士危机尚未解除时,另一边的维斯特拉又一次被龙尾抽飞。蓝龙的巨大身躯如同裹挟着闪电能量的暴风一般碾压着那些渺小的冒险者,令他们难以招架。 沃尔金费了一番力气将躺倒在地不省人事的江逍遥连带着他那一大袋金币拖入掩体后,一边治疗他的严重伤势的同时悄悄抬起头打量着挥舞利爪的巨龙。 “我们该怎么做?” “怎么做?这家伙的鳞片比我的脸皮都厚,你问我怎么做?” 阿莱斯特正紧张不安地从不远处的那堆金砖后探出一个头,观察着战局。队伍中的两个施法者,法师江逍遥和术士珊娜菲亚都受伤严重,尽管圣飞象正在协助,但沃尔金仍需要为他们进行治疗不能随便移动。野蛮人、咒剑士与圣骑士正在轮番加入战斗,却在安布雷的厚实鳞片上划出几道痕后被再次打飞。 至于费迪南多,年轻的游荡者,他手中持有的火器虽然好用,但他太过于依赖这把枪,似乎忘了自己是一名诡术师。至少除了在不方便火枪战的近距离范围内使用过电爪和法师之手以外,阿莱斯特压根没见过他释放别的戏法把戏。 但是电爪又能干什么呢?对方可是一头蓝龙,可没人听说过蓝龙会害怕闪电攻击。可是法师之手难道就能比电爪起到更大的作用吗? 就在这么胡思乱想时,阿莱斯特的目光落在手边的某样东西上。 “听着,小费,我有个计划,而且你可以相信我!” 正在使用火器进行支援射击的费迪南多听到了躲在金砖后的同伴的呼喊声,紧接着,一个金光灿灿的东西朝他甩了过来,在离他的鼻尖仅有几寸的地方被佐伊抓在了手里。 “这是什么意思?” 佐伊代替费迪南多抛出了他的问题,因为他们都注意到手中的环状物似乎是一顶纯金打造的头饰,或者说,这应该是一枚王冠,来自安布雷的收藏。 “详细别问那么多,快用你的法师之手把它套在蓝龙的独角上!” “你这是想给那头龙加冕吗?还是说你想向它投降?” 佐伊的怒骂声还没有落下,但费迪南多已经按照吟游诗人的指示做出了行动。半透明的幽灵手出现在游荡者身前,立刻抓住了这顶王冠,趁着蓝龙的注意力集中在那几名战士身上时,以无声的方式从背后飞向它的头顶。 “喂!小费,你是我的仆人才对,不是那个只会说垃圾话的半精灵的!” 佐伊气得在空中直跺脚,她不明白自己的傻男孩为什么对满嘴跑马车的吟游诗人言听计从。她作为一个生活在尔虞我诈的魔鬼政权社会中的公主所不知道的是,共同出生入死的同伴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关系。 如果阿莱斯特有一个计划,那么费迪南多就会相信他的计划。如果阿莱斯特要自己相信他,哪怕听起来荒谬,费迪南多也会选择相信他。 法师之手抛出手中的王冠,如同套圈游戏一样正好落在了蓝龙鼻尖那硕大的独角上,并牢牢卡住。安布雷也发现了这一异常,但他选择了将注意力放在专心对付眼前的战士们上。 “好了,那么该到我表演了。” 吟游诗人从金砖后站了起来,他摆出风骚的姿势顶着胯,一手扶着帽子,另一手则对准蓝龙的方向打出一个响指。 “灼热难耐!” 这是曾经被用来对付在精灵之歌酒馆闹事的海盗死眼的法术,“灼热金属”。在一瞬间,安布雷鼻尖那犀牛一般的独角上套住的纯金王冠被加热到了一个可怕的温度,高温所带来的痛苦立刻传入蓝龙的大脑。 “吼——你做了什么?!” 安布雷的鳞片纵然能挡下利刃,但是否又能阻挡热量呢?巨龙无法忍受这份火热,它舍弃了攻击,拼命挥动龙爪去触碰鼻尖,想要将那个小小的头环从角上取下来,或者干脆直接将其掰断。但这绝对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因为它忘了还有其他的危险没有解决。 “停滞不动non movere!” 在露露的帮助下,珊娜菲亚不知道何时已经起身,她看准时机,在龙爪即将抓向灼热王冠的那一刻施展了怪物定身术。安布雷催动着自己的意识,想要抗争法术的效果,它几乎就要成功抵抗这道奥术的强大控制力了。 狂野失控的魔法能量扭曲了命运,安布雷不知道那个卓尔精灵做了什么,但它能意识到,随着珊娜菲亚的抬手,周围的魔法网络再次暴走,怪物定身术的效果变得更加强大,直接将安布雷的意识压倒。 蓝龙维持着一个双爪高举的滑稽姿势静止不动了,柔软的腹部门户大开,仿佛是在欢迎着战士们手中的利刃划开它的皮肉。 阿娜克伊斯与克拉瑞恩不会放过同伴们刻意为她们创造出来的机会,两人蓄满力气,挥起手中的大剑。带着光耀能量的至圣斩击与带着力场能量的魔能斩击同时切开了安布雷——这头忠诚而且顽固的老龙——的腹侧,加速了它生命的流逝。 “我……输了吗……” 巨大的身躯猛地扑倒在地,将更多的金币震得四散飞去。自知长久的生命已经走向尽头,巨龙最终放弃了拼死挣扎。原本闪烁流窜在龙鳞表面的电流已经停息,但安布雷的硕大龙瞳依然没有失去光焰。 “你已经输了,显而易见。” 阿莱斯特从他固守的掩体中爬出,壮起胆子攀登上龙颅前的宝山,碧绿的眼眸对上垂死之龙的青色双瞳。 “但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宁可背叛龙母的命令也要守在这里?我需要一个答案。” “答案?你心里其实清楚…半精灵…你们了解友情的可贵,也相信彼此……如若不然,那个男孩也不会听从你的计划…” “什么意思?宝库守护者安布雷,你到底在守护什么?到底在为谁看守这里?” “…只为一名挚友,我只为与他的约定驻足于此处,在他寻求到真正的救赎前,替他看管他遗留于世间的回忆,他对现世最后的牵挂……” 安布雷的声音越发衰弱,从中哪还有巨龙应有的威严? “……在我的血肉成为滋养龙后的食粮前,还请听从一头垂死老龙最后的请求吧,冒险者…请让他获得救赎,他已在寻求自我的道路上迷失了太久……拜托了……” “他?他又是谁?” 阿莱斯特还想呼唤巨龙,但他当看到那颗青色的龙瞳散大,失去了对光源的反射时,他明白自己恐怕已经无法再等到安布雷的回复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熟悉的惨叫声从身后传来,众人回头看去,发现江逍遥正哀嚎地坐倒在地上,无数黄沙从他膨胀的裤腿和胸前衣襟中流出,伴随着一些奇怪的铁片,哪里还有什么金币? “金子!我的金子!!!” “醒醒吧白痴,哪有什么成堆的金山,这只是一丘沙土罢了!” 阿娜一拳敲在法师的头上,命令他闭上嘴保持安静,在他们的身边,费迪南多则拾起了几块铁片进行对比。 “这是什么东西?” 佐伊重新落回费迪南多的肩上,兴致缺缺地随口问道。 “铭牌。” “那是什么东西?狗牌吗?” “我来向你解释一下吧,公主殿下。” 阿莱斯特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他的手中还用布包着一块仍然带有余热的固定马具的铁环,也就是之前套在龙角上被他们认为是王冠的东西。 “所谓的铭牌,是象征着军人的身份的识别牌,用来记录军人的出身姓名等基本信息。一旦有人阵亡,出现毁容或肢体缺失等无法识别身份的情况时,就通过识别铭牌来登记阵亡者的身份。” “但是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铭牌?甚至还特意派一头龙守在这里。” “你觉得呢?” 吟游诗人试图将其中一枚金属片用手帕擦干净,好仔细观察上面的名字。 “这里是阵亡的地狱骑手们的墓穴,这些铭牌究竟属于谁,我用屁股想都知道。” “也就是说……” “当然,也就是说,和蓝龙立下约定,希望他帮助自己驻守在这里的,除了奥兰苏斯将军以外不会有别人。” 吟游诗人的话音刚落,这座地下洞穴就开始轻微颤抖起来。 “咋回事?地震哩?” 维斯特拉一个不稳,从沙堆中滑落下来。而在她的身后,原本应该是沙丘顶端的位置上,巨龙的尸首一旁,一道惊雷闪过。轰隆声响之后,四散的沙尘中缓缓出现一个庞大的身影。 那是一辆旧式二轮战车,拉动它的却不是马匹,而是两头与牛的外形相仿的怪物,只不过它们的四肢躯体似乎都是由石头组成。而从这台战车上走出的,则是一个高大的钢铁人影,覆盖全身的盔甲比黑夜更加漆黑,桶式头盔露出眼部的位置也无法看清面庞,只能见到猩红的闪光。 极致邪恶的腐化气息似乎从来不需要收敛,哪怕只是看他一眼,所有的有生灵魂的内心都会响起同一个词汇——死亡。 这是一尊死亡骑士,他在堕落入黑暗国度之前曾经或许是高尚的圣者,但如今已成为只余留憎恶与愤怒的徘徊者,成为一具承载死亡并赠予死亡的空壳。 冒险者们的手已偷偷握上自己的武器,他们不知道在击败一头巨龙后,立刻对上更可怕的存在的自己又有多少胜算。但只要这名死亡骑士想挑起战斗,他们也会为自保做出反击。 但死亡骑士并没有理会他们,他无视了这些突然闯入的盗墓者,径直走到了早已失去生命力的巨龙的龙首旁,用钢铁护手僵硬地抚摸着亡龙那失去了闪亮色彩的鳞片。 “我来迟了吗?吾友……” 低沉的声音如同在哈迪斯的灰色荒野之中回响,没有一丝情感,只是听见死亡骑士的声音,冒险者们都感到自己内心的正面情绪在被剥夺。失去快乐、失去希望、失去激情。 “吾友,你已完成自己的使命,接下来,就将一切交给我吧……” 死亡骑士从巨龙的身边缓缓站起,那套漆黑的金属盔甲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虽然看不见他的眼睛,所有人都能感到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目光正在扫过他们每个人的面庞。 “这样啊…你们就是巨龙屠夫,挚友杀手,无耻的盗墓者吗?” “等等,奥兰苏斯将军,这是个误会。我们并不是来盗窃墓室,惊扰死者的,我们更不为财宝而来。” 阿莱斯特试图张嘴辩解,但看到利刃从死亡骑士的腰间拔出的那一刻,某种没有来由的恐惧让他老实闭上了嘴。 “你既然已知我名,理应知晓我存在于此处的意义。我乃受命者,监管人,天使之眼。我为驻守于死者国度大门之前的锋刃,亦是镇守陵墓、统御亡魂、遍巡九重地狱的牧羊人。吾名奥兰苏斯,尔等宵小若胆敢举刃相向,便报上自己的姓名!” 阿莱斯特还想再次辩驳什么,但仅仅是维持站立姿势就已让他感到困难无比,他想要试图唤醒奥兰苏斯心中那可能仍旧残存的良知,却始终无法从齿间挤出半句话来。 正当他不知所措时,一柄大剑横在了吟游诗人的面前,持握大剑的,是与其尺寸完全不匹配的娇小但挺直脊梁的身影,还有身后不断晃动的鱼尾巴。 “克拉瑞恩,我的姓氏不足挂齿,但我仍是托姆的骑士,今日特来挑战你,地狱骑士奥兰苏斯!” 死亡骑士的目光从阿莱斯特的身上落向挡在前方的少女骑士。克拉瑞恩几乎是在同时感受到那股可怕的威压砸落在她的肩膀上,但她转动大剑猛地插在地上,支撑自己的身体对抗这股威压。也因此,成功让奥兰苏斯注意到了这把大剑。 “你持有着本不属于你的武器,年轻的女骑士,为何哈鲁曼的骄傲会落入你的手中?” “哈鲁曼已经迎来了属于自己的解放,在临终前,他将他的遗志连同这柄剑托付给了我们。” “也就是说,哈鲁曼已经失败了,他没能完成扎瑞尔交付给他的使命。” “失败?不,在他死去的那一刻,他已经证明了扎瑞尔走上的歧路只会迎来悲伤的毁灭。你难道就不想知晓哈鲁曼最后托付给我们的是什么吗?他可是希望——” “我对这些毫不关心,更不会有兴趣倾听一个失败者的临终悔恨。哈鲁曼死的毫无意义,不值得同情……” “但他也是你曾经的挚友不是吗?听闻他的死亡,你甚至不愿意感到一丝悲伤吗?” “够了!!!” 死亡骑士甩动剑尖,带着肃杀寒光的锋刃直指还想继续反驳他的克拉瑞恩。 “多说无用,死者永远不值得同情。如果想要证明自己的正确,那就拿起你的剑,与我战斗。我会向你们证明,你们的死亡也毫无价值,你们将会与可悲的哈鲁曼沦落到同样的下场!” 话音刚落下,死亡骑士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克拉瑞恩还没有来得及将剑拔出进行反应,那道无限接近于死亡之隙的斩击已经向她的脖颈处挥来。 叮—— 金属的尖锐碰撞声出现在身边,原来阿娜已经侧身闪出,用那柄漆黑的缟玛瑙巨剑拼尽全力挡下了这一击。但承受这一击绝对不轻松,阿娜咬紧牙关对抗死亡骑士不可思议的怪力,虎口因为剑柄传来的撕扯力量差点裂开。 好在死亡骑士并没有过多僵持,因为在下一刻,高声呼喊着荣耀战神之名的野蛮人姑娘已经杀了过来。死亡骑士单手持剑偏开阿娜巨剑的力量,另一只手将身后那破旧的披风猛地一扬,直接卷向野蛮人的面门,模糊了她的进攻视线。 趁着那个蛮族姑娘扑空的时间,死亡骑士再次一抬长剑,化解了从另一侧劈来的克拉瑞恩的剑刃。 “跪下!” 强而有力的命令灌入了狼女孩的耳朵,她无法抵抗这语言中蕴含的魔力,立刻遵循死亡骑士的指令屈下膝盖。 也就是同一刻,死亡骑士那能同时贯穿身体与心智的惊惧斩击对着维斯特拉的面门劈下。他的每一招都是如此的决绝,瞄准要害,只为一击必杀,毫不留情。 当然,没有人会希望野蛮人的脑袋就这么像匕首滩小镇盛产的多汁太阳瓜一样被劈成两半。眼见其他同伴来不及救援,吟游诗人的歌声却先传入死亡骑士的耳中: “扭转局势,赐福予你!” 这种语言的魔力在一瞬间干扰了死亡骑士的判断,他失去了一击斩杀敌人要害的机会,但仍然砍向了野蛮人因狂怒而肌肉隆起的右肩,留下了一道血淋淋的创口,黯蚀的负能量甚至残留在伤口中,阻碍愈合。 至于关键时刻现奇功的阿莱斯特,快嘴一张,银光锐语,将本应该降临在维斯特拉身上的不幸转化为祝福的力量,同时拍在了一旁的克拉瑞恩背上。 克拉瑞恩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身形变得轻盈,来自吟游诗人的鼓舞魔力使她全身上下充满活力,她甚至能感觉到周围的时空都变得有些许缓慢,让她抓住能创造出胜利的缝隙。 凭借着这股感觉,哈鲁曼巨剑再度高举,光芒四射。死亡骑士转身试图阻挡,但他无法理解为何这名少女骑士能够破开他的剑刃组成的防护,劈向他的前胸。 神圣的光耀能量汇聚于这一斩之中,这便是所有不死者与邪恶之物的天敌,充斥着圣骑士誓约力量的至圣斩!哪怕是死亡骑士,受到这一记重击也难以承受,他发出一声闷哼,向后退去数步再次站稳,与克拉瑞恩保持距离。 也就在同时,那些在巨龙战斗中受了重创接受治疗的冒险者们也一同赶到,将死亡骑士团团包围在沙丘上。 “以多敌少吗?哼,我曾多少次单枪匹马从魔鬼的包围圈中杀出,又怎么会怕你们?哈啊啊啊!” 原本以为死亡骑士会放弃抵抗挣扎,冷静地与他们进行对峙。却没想到他突然大吼一声,就在同一时刻,他一剑击向眼下的沙丘,声波的震荡能量混杂着吞噬一切生者的负能量以剑尖为圆心释放。 “不好,他在释放湮灭波!” 时间法师瞬间变得面色惨白,他立刻认出了死亡骑士的脱困手段,这强大的神圣术式如今已经腐化,却依旧可怕。不等他解释,卓尔术士已经试图催动反制法术反向瓦解湮灭波的释放。 “法术反制!” 没有效果,死亡骑士的圣术力量压倒性的强大,反制法术还没有来得及起到自己的作用就被破开。 以奥兰苏斯为中心的球体空间中,震荡的能量冲击掀翻了每一个人,同时被掀起的还有冒险者脚下的沙尘,沙丘在一瞬间就反向吞噬了冒险者,将原本踩在上面的他们压倒在下。 第80章 唤醒沉睡的过去 珊娜菲亚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要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撕碎一般,那种痛苦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紧紧地捂住胸口,试图缓解这种剧痛,但却毫无作用。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一把利剑穿透了她的身体,带来无尽的痛楚。 她乌木色的面庞上的五官扭曲在一处,额头上冷汗淋漓,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耳边传来踏入沙地中的阵阵脚步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离她远去。在这一刻,珊娜菲亚深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临近,而她却无力阻止。 \"小心!\" 这声警告来自于内心深处那微弱却坚定的声音,仿佛是一道闪电划破黑暗的夜空。然而,对于倒在地上无力反抗的卓尔精灵来说,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死亡骑士高举的利刃如同一颗坠落的流星般向自己袭来。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周围的世界变得异常安静,只有那冰冷的金属闪烁着寒光,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厄运。 刹那间,利刃狠狠地刺进了卓尔精灵的腹部,剧烈的疼痛让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身下的沙地,形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泊。她的身体因为剧痛而扭曲着,双手紧紧捂住伤口,试图阻止生命之泉从指间流失。 死亡骑士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手中的利刃还沾着卓尔精灵温热的血液。他没有丝毫怜悯之心,对他而言,杀戮只是一种使命,一种无法抗拒的命运。随着他缓缓抽出武器,卓尔精灵的生命力也逐渐消逝,最终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就如我之前所言,尔等将毫无意义地陨落于此,所谓的‘巨龙杀手’也不过如此罢了。” 死亡骑士面无表情地说道,同时甩动着手中那沾满鲜血的长剑,剑身上残留的血液被甩落在地面上,形成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伴随着沉闷的脚步声,他缓缓转身,迈着坚定而冷酷的步伐朝着下一个目标走去。每一步都仿佛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让人不寒而栗。 而正当死亡骑士想离开那具他判断已经死亡的躯体时,有什么东西绊住了他的铁靴,那是一只同样的乌木色皮肤的手。 “喂,混蛋奥兰苏斯,你要去哪里?还没有结束呢!” 死亡骑士心中一惊,带着诧异和疑惑转过头来。他难以置信地盯着身后原本应该就此死去的卓尔精灵,她此刻竟然奇迹般地重新睁开了眼睛,并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脚踝。 更让死亡骑士震惊的是,这个卓尔精灵的声音突然间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女性的柔美之声,而是变成了低沉而沙哑的男性嗓音。 死亡骑士试图挣脱开卓尔精灵的束缚,但对方的抓握异常坚定,似乎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与此同时,那个奇怪的男音开始发出一连串含糊不清的咒语。 “焚毁殆尽perurere!” 刹那间,无数道电流如同灵蛇一般顺着珊娜菲亚的手臂蜿蜒而上,并迅速穿透了死亡骑士坚硬无比的金属铠甲! 这些强大的闪电能量仿佛拥有着自主意识般,它们在死亡骑士的身体内肆虐游走,所到之处皆带来一阵刺骨的剧痛!死亡骑士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但这并不能阻止闪电能量继续摧残他的身躯。 “干得漂亮,珊娜。灼热难耐!” 只见吟游诗人阿莱斯特敏捷地从另一边的沙丘下钻出,他碧绿的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显然,他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阿莱斯特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开始念起一段再熟悉不过的咒语。随着他口中的音节不断流出,一团橘红色的法术波动出现在他手中,并迅速朝着死亡骑士的长剑飞去。 这正是他屡试不爽的法术——“灼热金属”!眨眼间,长剑的温度急剧上升。死亡骑士原本紧握剑柄的手也因受不了如此高温而松开,长剑掉落在沙地上。 “费迪南多,还在等什么?就是现在!” 无需阿莱斯特下达命令,费迪南多也明白此时此刻自己应当采取何种行动。只见他轻抬双手,瞬间一个散发着神秘光芒的魔法之手出现在半空中。这只爪子仿佛拥有生命一般,灵活地伸向死亡骑士掉落于地面之上的那柄长剑。 随着费迪南多魔力的稳定操控,魔法之爪紧紧抓住了长剑,并以惊人的速度将其往回拖拽。眨眼间,那把原本属于敌人的武器就被硬生生地拉到了费迪南多身旁。 失去了手中紧握着的那把锋利无比的武器后,就如同失去了一层坚实可靠的护盾一般,死亡骑士无法进行剑刃格挡,他决定先彻底解决那个莫名其妙复活的卓尔精灵。面对死亡骑士势大力沉地踢出的一脚,珊娜菲亚——或者说正占据她的身体的2号——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防御动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这凶猛的一击踹得倒飞而出。 然而就在这时,阿娜克伊丝挥舞着她那柄缟玛瑙巨剑,如同一颗燃烧着苍翠火焰的流星般朝着死亡骑士疾驰而来!剑刃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仿佛要将死亡骑士从头到脚撕裂开来。 面对这避无可避的一击,死亡骑士只得将双臂交叉于胸前,试图抵挡住那柄向自己劈来的巨剑。 然而,尽管他已经拼尽全力去防御,但巨剑上所蕴含的恐怖威能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只听“铛”的一声巨响,剑刃与臂甲相交之处迸发出无数火星,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瞬间传遍全身,令死亡骑士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数步,最后坐倒在地上。 “哦哦哦哦哦坦帕斯——” 与此同时,野蛮人姑娘如同一阵旋风般从另一侧冲出。她手中紧握着那把令人畏惧的饕宴战斧和锋利无比的长剑霜铭,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都倾注其中。 随着她每一次挥动武器,斧刃和剑尖都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地劈砍在死亡骑士坚固的盔甲之上。这些攻击犹如雨点般密集,接连不断地落在敌人身上,发出清脆而响亮的撞击声。然而,尽管死亡骑士的盔甲坚如磐石,但在维斯特拉勇猛无畏的攻势下,也开始出现了一道道细微的裂痕。 “你我合势而击之!” 圣骑士少女克拉瑞恩将重伤昏迷不醒的法师从身上推开,迅速拔出插在地上的哈鲁曼巨剑,想要加入这场不太道德的围殴。 “等等,邪魔不侵vince qui putido!” 就在克拉瑞恩准备冲出去的一刹那,牧师沃尔金赶紧把这位年轻的骑士拦了下来。只见他对着克拉瑞恩使用了曾经保护过阿莱斯特、免受魅魔侵犯的庇佑神术,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可以继续向前冲锋。接着,牧师便转身去救治被同伴丢下的法师江逍遥。 “?他手无寸铁,他瘫软无力,如垂垂老妪,其命不久矣!” 伴随着一阵诙谐怪异、难以言喻的琴音,阿莱斯特运用自己的语言力量,化作一股源源不断的精神激励传递到克拉瑞恩的内心深处。他坚信,这种心灵上的鼓舞定能助这位正朝着目标奋力冲刺的圣骑士一臂之力,让她得以一剑斩开那死亡骑士坚固得宛如龟壳一般的铠甲。 “以托姆之名!!!” 克拉瑞恩双手紧握着哈鲁曼巨剑,高高举过头顶,全身散发出纯净至极的神圣能量。这些能量如同百川归海般迅速汇聚到剑身之上,使得整把巨剑绽放出耀眼夺目的光芒,仿佛能够驱散世间一切邪恶与黑暗。紧接着,她毫不犹豫地挥动巨剑,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狠狠地朝倒在地上的死亡骑士劈砍下去。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即便失去了手中的兵器,死亡骑士依然没有放弃抵抗。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他的一只手猛然插进身下的沙地之中,然后迅速抽回。眨眼间,他的手中竟然紧紧握住了另一把锋利的长剑。 这里本就是埋葬那些地狱骑手遗物之地,也是众多奥兰苏斯昔日战友安息之所。而此刻,这些已长眠地下长达数百年之久的勇士们所遗留下来的武器,却在关键时刻给予了死亡骑士奥兰苏斯一线生机。 “战争准备para bellum!” 低沉的声音仿佛来自幽冥地府,在他那满是裂痕的头盔中不断回响着。就在克拉瑞恩手中的巨剑劈向他的一刹那间,这句看似简单实则蕴含无尽力量的咒语发挥出了惊人的作用! 尽管光阴荏苒已过百年,但那柄地狱骑手长剑却宛如新生般浮现着寒芒。它似乎并未受到丝毫时间侵蚀的影响,崭新如初,锋利无比。当死亡骑士念动咒语之时,剑身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灰暗光辉,稳稳地挡住了那道足以将他一分为二的至圣斩击。 “跪下!” 死亡骑士的吼声如同惊雷炸响,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压传入克拉瑞恩的脑海之中。这股强大的精神压力让克拉瑞恩猝不及防,甚至来不及为自己的攻击竟然被轻易挡下而感到惊愕。 刹那之间,克拉瑞恩的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双腿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纵着,不由自主地弯曲下来。她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甘,但身体却无法违背这神秘的指令,只能朝着眼前的敌人跪伏下去。 眼见时机成熟,死亡骑士毫不犹豫地从地上跃起,手中长剑顺势一挥,直取已经屈服于自己威严之下的少女骑士。剑刃闪烁着死亡之光,带着凌厉的剑气呼啸而下,仿佛要将克拉瑞恩撕裂开来。 眼见着凌厉的攻势向少女骑士袭来,沃尔金终于打破沉默,展现出令人惊叹的反应速度。只见他双手紧握成拳,交叉于胸前,口中猛然高呼: \"神圣联结!\" 刹那间,一股神秘而强大的神圣力量骤然爆发,仿佛穿越时空的界限。远在数步之外的维斯特拉毫无征兆地被这股力量所笼罩,瞬间被传送到了死亡骑士和克拉瑞恩之间!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身为优秀战士的维斯特拉立刻激发起体内潜藏已久的肌肉力量,奋不顾身地迎上前去,竭尽全力抵挡住了那足以致命的斩击。 “你竟然还有这样的招数?我为何从未见过你使用?!” 阿娜瞪大双眼,满脸惊愕之色,难以置信地望向这位牧师。不仅仅是她,就连亲身经历这一切的维斯特拉本人也是心有余悸。若不是这位勇敢的蛮族大姑娘反应机敏,迅速以战斧和长剑交织成一道坚固防线,此刻被一劈两半的恐怕便是她自己了。 维斯特拉咬紧牙关,双臂奋力一挥,将死亡骑士的长剑狠狠地震开。与此同时,她回头向着牧师的方向高声怒斥道: “巫术!这绝对是邪恶的黑巫术!” “放你的地狱犬屁!我以泉水与宁静女神之名发誓,这是神术!” “够了!” 没想到对方一行人不仅化解了这道攻击,还自顾自地在那里吵架,死亡骑士厉声大喝,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我已忍无可忍!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毫无尊严可言的挑战者们!听好了,从此刻起,我将倾尽全力,让你们彻底消失于世间!好好领教一下这源自地狱深处的无尽怒意吧!\" 伴随着一声怒喝,一颗充满着恐怖负面能量的巨大火球突然出现在死亡骑士的掌心中央。它犹如被压缩至极限的九层炼狱之火一般熊熊燃烧,炽热夺目;又仿佛一颗即将爆炸开来、摧毁一切的微型超新星,令人心生畏惧。 眼看着足以毁灭一切的强大力量正源源不断地汇聚起来,而那些最为擅长操纵奥术魔力的法师与术士却一个接一个地晕倒在地,阿莱斯特终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 “法术反制!解除魔法!可恶啊,到底是怎么回事?为啥我破解不了这个大火球?” 他心急如焚地尝试着各种方法,但却无济于事。此时此刻,吟游诗人脸色变得惨白如纸。望着那越来越庞大的毁灭球体,以及自己释放出去的魔法在其面前毫无作用的事实,他不禁感到一阵绝望涌上心头。 “哼,就凭你这点本事,还妄想抵挡地狱之火的威力?” 面对阿莱斯特的苦苦挣扎,死亡骑士只是报以一声轻蔑的冷笑作为回应。 “哗!这又是什么高手了?!他怎的还有这等绝活!” 眼见地狱火球即将爆裂开来,死亡骑士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不适感席卷全身。他试图挪动脚步,但双腿仿佛被钉住一般沉重无比;他想要挥舞手臂,却发现双臂如同被无形的枷锁束缚着动弹不得。他从未遇到过如此情况。 当死亡骑士再次环顾四周时,终于发现了这股神秘力量的源头。原来,刚刚从濒死边缘挣扎回来的时间法师正趴在不远处的沙丘上,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他艰难地伸出一只手,似乎拼尽全力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仔细一看,那只手正朝着死亡骑士所在的方向伸展着。 此时此刻,江逍遥正竭尽所能地运用最后一丝残存的力量来操控时间。他集中精神,将死亡骑士周围的时间流速减慢到极致,形成了一个强大的力场牢笼,将死亡骑士紧紧困在其中。这个力场牢笼不仅限制了死亡骑士的行动自由,更使得他的一切动作都变得异常缓慢,仿佛被时间凝固住了一般。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死亡骑士惊愕不已,试图挣脱时间的束缚,但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济于事。时间的力量太过强大,它超越了物质和空间的界限,让人无从抗拒。最终,那死亡的象征宛如一尊冰冷的钢铁雕像般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而原本紧握在他手中、准备释放出去的毁灭火球,也因为失去了供能源头而渐渐消散,化为一缕缕黑烟消失在空气之中。 “这样…就好……” 江逍遥的身体颤抖着,他拼命想要继续支撑下去,但时间法术的巨大消耗让他筋疲力尽。那股无法形容的疲惫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淹没了他最后一丝力量,眼前一黑,他便昏倒在地,同时也停止了对力场囚笼的维持。 然而,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就在江逍遥昏迷之前,死亡骑士手中紧握的长剑已然被击落在地,而冰冷的霜铭长剑则横在他的脖颈旁。趁着这位强大无比的敌人被困于力场囚笼中的短短数秒内,圣骑士、野蛮人以及咒剑士紧密配合,迅速完成了一系列关键动作,成功地将死亡骑士团团围住,确保其再也无力反抗。 眼见局势得到控制,吟游诗人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迈步向前。他来到死亡骑士面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奥兰苏斯将军,请您稍安勿躁。我们之间并无冤仇,实在没有开战的必要。事实上,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理应成为并肩作战的伙伴啊。” 说完这番话,吟游诗人紧张地看着死亡骑士,期待着对方能够平息愤怒。 “不知死活的盗墓贼,你们不仅打破这座陵墓的安宁,杀害了哈鲁曼,现在又杀死了安布雷,如今,我将代表他俩对你们实施最终审判——” 死亡骑士的嗓音如同寒冰一般冷酷无情,没有丝毫感情波动。 “清醒一点吧,奥兰苏斯!我深知你因为哈鲁曼的离去而悲痛万分,但为何要刻意忽视他临终前依然坚守的那份自尊呢?至于那条巨龙,它之所以心甘情愿替你守护着这块墓地,不正说明你们之间有着深厚情谊吗?” 阿莱斯特尚未开口,一旁手握巨剑挡住退路的阿娜克伊丝便按捺不住心中怒火,扯开嗓子朝着落败的死亡骑士大声咆哮起来。 “你压根儿就称不上什么堕落天使的行刑官,更非冷血无情的杀戮机器,你分明还是昔日那位怀揣着自身荣耀与信念的将军!透过你的内心深处,我依然能够察觉到那团尚未熄灭的希望之火!” “提夫林,你又究竟懂我多少?” “我所知晓之事远超乎你的想象!奥兰苏斯,你这孤寂的灵魂难以承受长达百年的寂寞,于是便和一条倔强的蓝龙成为朋友。然而,你让巨龙在此守候,并亲自遍历九层地狱,仅仅是因为你渴望找到那个被你视为拯救之源的人!” “真是荒谬绝伦,那么你不妨告诉我,提夫林,一个毫无生气的躯壳,究竟还渴求着怎样的救赎呢?” 死亡骑士那原本仿佛一池静水般沉寂的嗓音,此刻终于荡漾起一丝丝细微的波动。 “雅艾尔,你一直在寻觅那位消逝于战场边缘的女骑士的踪迹,她的芳名正是雅艾尔!” “你胡说些什么?” 死亡骑士,或者说此时应当称之为奥兰苏斯的存在,由于惊愕而骤然停下了对野蛮人束缚的挣扎抵抗。 “从你的反应来看,咱们的猜测确实无误。” 阿莱斯特再度从旁现身,紧接着阿娜的话语说道。 “承认吧,奥兰苏斯,扎瑞尔并没有完全磨灭你的自我意志。放下你的剑、你的敌意,我们来好好谈一谈,没准我们真的就知道你所寻找的雅艾尔现在何处。” 阿莱斯特一脸真诚地说道。 经过了短暂的沉默后,奥兰苏斯紧握的手终于缓缓松开,他仿佛做出了让他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的决定一般,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奈地选择了妥协。 阿莱斯特见状,向一旁的维斯特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用再继续看守。维斯特拉收到指示后,轻轻挪动脚步,将原本架在奥兰苏斯脖子上的剑刃移开。 “……她在哪里?” 奥兰苏斯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疲惫。 “你说雅艾尔?这个嘛……暂时不知道。”阿莱斯特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听到这个答案,隔着头盔都能知道奥兰苏斯瞪大了眼睛,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 “你在耍我吗?半精灵!” “呃,不不不,这我怎么敢?容我纠正一下,我的意思是说现在还没有找到你心心念念的女骑士,但我们有不少线索。” 阿莱斯特连忙解释道,同时偷偷观察着奥兰苏斯的反应。 奥兰苏斯依旧用怀疑的态度紧紧盯着阿莱斯特,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阿莱斯特继续说下去。 “好吧,我知道你可能有些不相信,但我们希望你能见见露露,她会将一切告诉你的。” “露露?” 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如一道闪电般划过奥兰苏斯的脑海,唤起了他深藏已久的记忆碎片。他惊愕地看着克拉瑞恩缓缓让开身体,露出隐藏在其背后的那个身影——一只闪耀着金色光芒的圣飞象。 奥兰苏斯凝视着眼前的圣飞象,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他曾经见过这只圣飞象,尽管时光流转,但那份记忆依然清晰无比。他恍然大悟,原来它就是扎瑞尔的坐骑,更是她亲密无间的伙伴。 “你既然已经记起来了这只圣飞象的来历,那你一定也回忆起了最后陪伴雅艾尔带着天使的圣剑从血战战场逃离的是谁。” 吟游诗人轻声提醒道。 奥兰苏斯的思绪被进一步点燃,那些被遗忘的片段逐渐拼凑成一幅完整的画面。他紧盯着露露,仿佛要透过它看到那段遥远的过去。突然间,他像是领悟到了什么,毫不犹豫地伸手紧紧抓住露露。 然而,或许是因为内心的激动无法自持,奥兰苏斯没有把握好力度,使得露露感到不适,发出了一阵低沉的象鸣声。奥兰苏斯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失礼,连忙尴尬地缩回手来。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然后再次向露露靠近一步,用充满歉意和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它。露露似乎感受到了奥兰苏斯的诚意,轻轻挥动着长鼻,与他建立起一种奇妙的默契。 “非常抱歉,我也许真的过于情绪化了。圣象啊!请您发发慈悲,告诉我那位女骑士的行踪吧。” 奥兰苏斯的声音因急切而略微颤抖着。 圣飞象那闪耀着金色光芒的修长鼻子仿佛带着歉意般蜷缩起来,紧接着,一股微弱而胆怯的心灵感应如涓涓细流般涌入奥兰苏斯的脑海,露露的声音清晰可闻: “非常遗憾,奥兰苏斯将军,对于她的去向以及相关事宜,我几乎丧失了绝大部分的记忆……” “这又是什么意思?圣象啊!莫非连您也打算戏弄于我不成?” 奥兰苏斯难以置信地质问着,心中的焦虑愈发浓烈。 “别急,你先别急,木头脑袋,我们正打算把一切的一切都告诉你呢。” 一旁的阿莱斯特轻轻敲击了几下奥兰苏斯的头盔,眼神坚定且充满深意,似乎在暗示他稍安勿躁,并示意让其专心聆听自己即将讲述的这段离奇经历。 第81章 途中休整 “你们的意思是说,雅艾尔和天使的圣剑一起被封印在了一个叫作涌血城砦的地方,而你们也正带着这只记忆模糊的圣象一起寻找那把圣剑?” “正是如此。” 在听完吟游诗人讲述的一系列遭遇后,奥兰苏斯的询问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 “虽然不太抱希望,但我还是姑且先问一下你,奥兰苏斯先生,在你巡视阿弗纳斯这百年的时间里,有没有曾经见过如我们描述中所说的被血痂包裹的汉白玉城砦建筑?” 在吟游诗人讲述故事的时候,阿娜正忙着将重伤濒死的卓尔精灵姑娘珊娜菲亚还有东方大陆来的时间法师江逍遥背过来放置在牧师身前的空地上接受治疗,完成这些后的现在她终于插上了话。 “很遗憾,我对你们所说的建筑毫无印象。” 奥兰苏斯以相当僵硬的方式摇摇头, “哪怕我以前真有幸遇见,现在也无法轻易地再次找到它。阿弗纳斯的大地被某种魔法幅射所影响,所有存在于这片赤砂之上的建筑都在不断移动、变化甚至消失。 我听说你们正在寻找其它的色彩巨龙,这也是为何仅凭借一张简陋的地图根本无法准确地寻找它们的藏身之处。”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如果不是几个大脑发育不完全、小脑完全不发育的疯法师给我们指路,我们现在还在沙漠里和火龙卷玩鬼抓人呢。” 克拉瑞恩对那些自诩智慧实则傲慢愚蠢的书呆子没有一丝好感,维斯特拉也附和地点头赞同她的说法。 “话说回来,你既然能和一头蓝龙相识,该不会还正好知道另一头叫拉多拉斯的红龙的下落吧。” “我并不知道什么其它巨龙,安布雷是原本生活于这片沙海中的领主,当这座墓穴建筑时它因领土被侵犯而愤怒,但在我们数百次交战的过程中发现了彼此的性格相合。因此,我才与它达成了共识。” 奥兰苏斯的目光落向一旁那具已经冰冷的巨龙尸身,弄得冒险者们有些歉意地低下头去。 “抬起头来,屠龙者们,不要忘记你们战胜安布雷时的骄傲。我并不打算因为你们的胜利而责怪你们,你们正大光明地战胜了安布雷,它也得以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带着属于自己的高傲战死。 至于哈鲁曼,我已从你们的口中得知了他的结局。我很欣慰,这头顽固如洛斯兽一样的家伙能在最后一刻拾起属于他最初的那份荣耀。你们既然收下了他留给你们的武器,就还请背负起拯救我等故土的使命吧,屠龙者。” “不用你说我们也会这么去做,你当我们是为了什么去寻找扎瑞尔的圣剑,为了什么想要将她从魔鬼大君的位置上扯下来。” 克拉瑞恩没好气地白了一眼一边的沃尔金, “你说对吧,牧师?” “看我干什么?我只是个受雇佣的神职者,我没有责任要背上一座城的人命的!” “想想看你们的泉水女神的教义吧,牧师,救人一命胜造七丘天堂,何况一城的人。你的女神会为你将不幸者从九狱血战之中重新带回到和平的生活中而感到喜悦的。” “我救下他们后他们能向我捐赠一大笔感谢金我会比女神更喜悦。” 沃尔金无视了阿莱斯特的嬉皮笑脸,继续专注于治愈工作。 “但是拿到圣剑后,我们怎样才能接触到扎瑞尔呢?至今为止她从来没有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阿娜在保养好自己的魔法黑刃后,重新将其收入到半空间中。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提夫林。当血战在阿弗纳斯的某一处大规模爆发的时候,扎瑞尔必定会现身在最前线。她这一生都将打击恶魔视为自己宣泄愤怒的手段,哪怕是化身为魔鬼的现在都不例外。” 作为天使曾经最信任的左臂右膀,奥兰苏斯似乎对扎瑞尔的各种方面都了如指掌,虽然他还是出于好意提醒这些冒险者们。 “但我并不认为拿到那柄圣剑,你们就能扳倒扎瑞尔。在我看来,现在已经被愤怒与仇恨蒙蔽双眼的她,远比曾为天界使者的她更为强大可怕。你们需要更多的力量……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们仍信任我,我愿意将自己的利刃一同对准那堕落的天使。” “感谢你的好意,将军,一旦事情的走向不顺着我们的期望,我们会寻求你的帮助。但我们还要从哪里获得更多的援助呢?” 听到阿娜的询问,奥兰苏斯陷入了一小段时间的沉思中,最终还是放下犹豫,选择开口。 “听着,我不知道将这些告诉你们是否正确,但我知晓这片土地上另一个强大而邪恶的存在,他对扎瑞尔的憎恨上甚至不输给那名前任血战大公拜尔。” “你说的他又是谁?” “无底深渊的冰霜巨人之主,恶魔主君之一的科斯彻奇。他曾于许久以前被扎瑞尔击败,并直至今日关押在阿弗纳斯的一处炼狱深坑中,连他最骄傲的武器——那柄恶意满盈的巨锤也成为了扎瑞尔的战利品。 在被囚禁的这百年间,科斯彻奇的愤怒和疯狂只会变得更加剧烈,如果将他释放,他必定会成为令扎瑞尔头痛的死敌。但……这绝对是下策中的下策,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任何人会想释放他。” “别开玩笑了,释放一个恶魔领主?只有纯粹的疯子才会做出这种事情。” 一直在试图插入对话的佐伊终于找准了机会,爆发出来。 “告诉他们,费迪南多,我亲爱的仆人,除非你想要颠覆多元宇宙秩序的平衡,否则不要试图与恶魔友好相处。” “正是如此,虽然不太乐意,但我们与魔鬼签订契约后对方至少会遵守规则。可与一个恶魔答成协议又有什么好处呢?科斯彻奇完全可以答应我们,只要将他释放他会替我们击败扎瑞尔,可一旦他真的做到了,他八成会立刻转头将我们当成餐后点心扔嘴里吃掉。” 阿娜也同样对这种疯狂的提案表示反对。 “这也是为什么,我希望你们无论如何都不要走到这一步。” 奥兰苏斯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看向面前的冒险者们。 “总之,我能向你们提供的忠告只有这些,年轻的勇士们,你们该出发完成你的使命了。如果你们想要寻找涌血城砦或者一头红龙的话,我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位置,但知道通往这些地方的办法。 在西北方的荒野上,有一道名为乌洛克拱门的巨大传送门。九狱各层的魔鬼大公们曾使用它将自己的军队从自己的领地中转移到阿弗纳斯,投入到对抗恶魔的血战中。但那里已经被废弃,不再使用。如果运气足够好,你们或许能赶在它的传送魔法彻底失灵前将自己转移到你们想去的地方。” “那你呢?奥兰苏斯将军,你不打算和我们一同出发吗?” “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朋友,我要先抚慰那些被长久束缚于此处的英魂,并将安布雷安葬于它的巢穴中。” 奥兰苏斯的铁手套再次从安布雷冰冷坚硬的龙鳞上滑过, “前进吧,年轻的勇士们,如果来得及,我会追上你们的脚步。但现在,我只想要享受一下属于我一人的时光……还有……” “还有什么?” “如果你们能顺利地找到雅艾尔将军,如果她仍然如同永不枯萎的鲜花一般保持生命活力,请替我向她转达我的心意——我为与她在同一片战场上冲锋而感到荣幸。” “这些话你应该自己去告诉她。” 走向通往上方阶梯的阿莱斯特没有回头,他只是向后扬了扬手,告别了这位已经死去却从未真正死去的骑士。 —— “咳咳咳咳!” 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剧烈咳嗽,江逍遥猛地从铁板床上弹坐了起来。身下那冰冷刺骨、坚硬无比的触感和源源不断传来的震颤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此刻的他正身处于地狱战车\"冥河俯冲者\"号的铁皮车舱之内。 \"噢,嘿,快瞧瞧啊,到底是哪位勇士这么快就苏醒过来啦!\" 一个轻佻浮躁且无比熟悉的声音冷不丁地钻进了江逍遥的耳朵里。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来,一眼便望见那位满脸挂着谄媚笑容,正悠然自得地坐在一旁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吟游诗人。 就在同时,只听见阿娜克伊丝压低嗓音咒骂了几句什么,随即便将腰间悬挂着的一小袋物品狠狠朝驾驶室扔去,抛出的袋子不偏不倚地被同样笑容满面的驾驶员沃尔金用另一只空闲出来的手稳稳接住,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自己的衣兜之中。 即使没有亲眼看到,单凭着袋子里传出的那阵悦耳动听的清脆碰撞声响,这位经验老到的盗贼法师心里也跟明镜似的:那里面装着的肯定是好几枚亮闪闪的银币。 \"喂喂喂,你们几个家伙究竟在耍什么花招呢?\" 这便是江逍遥恢复神智后的第一句开场白。 “没什么,我亲爱的好兄弟,我们在打赌你和珊娜菲亚谁会先醒过来。阿娜只不过是在为自己的错误选择支付她的那份赌金。” “那你呢?你押的哪边?” 正当江逍遥这么询问吟游诗人时,翻着白眼的克拉瑞恩也同样解下了一小袋银子砸向阿莱斯特。后者轻松抓住了他的奖金,吹了个口哨后向法师眨眨眼以代替回答。 “这不公平,你们没有叫上我!我要全押给自己!” “别抱怨了,老兄,你已经昏迷一个多时辰了,你应该庆幸自己醒来时身上的骨头一块也没少,而不是后悔没能为自己投资一笔。” “我现在只觉得浑身上下痛得要死,就像是有人趁我晕过去的时候偷偷打了我一顿……不说这个了,快、快把车门打开点!” 还没有调侃完自己的身体状况,江逍遥脸色连变,跌跌撞撞地将正在高速行驶中的战车的侧门推开,哇啦哇啦吐了起来。甚至差点直接在战车越过一道坎的时候一个不稳被甩飞出去。 好在维斯特拉一把又将这个可怜的法师拉了回来。 “你这是怎么了?晕马车了?” “如果你能管这个用灵魂币而不是草饲料驱动、以每秒30尺的速度行驶的大铁皮叫马车的话呕呕呕呕呕……” 谢过野蛮人后,江逍遥白了一眼阿莱斯特,随后又是一阵呕吐,直到最后他抬起灰白色的脸,继续为自己的现状作解释。 “……你也是一个奥术施法者,那你应该能明白无法牵动魔网时有多难受。” “但是你从与那头蓝龙战斗开始就没施展过什么法术,你怎么会透支成这样?” “什么?不,我不是。只是打个比方好让你知道我现在的感觉有多糟糕,你要知道,使用时间魔法时所承受的负担比你想象的要更大。更别说为了封住那个该死的铁皮盔甲的行动力,我几乎抽空了自己。对了,死亡骑士呢?你们打败他了?” 江逍遥用尽还剩下的那点力气合上了战车的侧门,一屁股坐在底板上。 “这倒没有,不过我们和他达成了某种一致,总之就是现在他站在我们这边了。” “站在我们这边了?我们夺走了他的两个朋友,这家伙还管我们叫挚友杀手呢,是什么能让他和我们站在一边的?你们到底答应了他什么?” 法师不该相信地盯着吟游诗人的碧绿色瞳孔,想要从里面捕捉到一丝谎言又或者玩笑的成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答应了他要替他表白,还要帮助他战胜扎瑞尔。” “九神龙在上,我一定是透支使用魔法出幻觉了,居然会听见一个死了上百年的活尸要找人表白。” “随你信或者不信,事实就是如此。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我亲身经历的故事: 在我以前为了除灵去一个斗篷森林附近闹鬼的宅子里的时候,有个死去了几十年的缚灵一直嚷嚷着如果他不能摆脱处子之身,就不可能安息呢!” 正在驾驶的牧师沃尔金也回头插入了他们的对话。 “所以你对那个连干事的家伙都没了的可怜鬼做了什么,我好心的牧师?难道给他找了个女鬼作伴吗?” “不不不,当地人付给我的报酬可不包含再去其他地方找个女鬼回来。所以说,宁静与泉水女神在上,我释放的神术让他和那栋宅子直接归于平静了。” “那这故事的结局倒挺没意思的,答应我,牧师,如果我哪天死的比你更早,千万不要由你来主持我的丧葬。” 阿莱斯特没劲地又坐了回去。 “那就得看你会不会心愿未了,变成一个缚魂或者是其他什么了。” “你说他?阿莱斯特?他在我见过的吟游诗人里都是最混蛋的一个,他能有啥心愿未了?” “估计是死前没有和一头变成美女的巨龙或者说火发女士的大祭司上过床吧。” 克拉瑞恩几乎是立刻回复了阿娜的追问,随后,战车中爆发出一阵欢笑。 “好了,停一下吧,各位,玩笑话说够了,那这个黑暗精灵姑娘怎么办?” 当欢笑声终于停下时,随着阿娜的指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至今仍然没有苏醒迹象的卓尔精灵身上。 “嗨,我一直以为精灵是不需要睡眠的呢,我听说哪怕你的睡眠术能让一头三角龙都睡着,也无法对一个精灵起作用。” “……不,精灵也可以睡眠,但很少有精灵会这么做。” 直到这时,车厢的角落才幽幽地飘来了费迪南多,那名半精灵男孩的声音。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他的身上,想要聆听他接下来的话语时,他才怯生生地再次开口。 “我的母亲曾经在哄我入睡时和我说过这些……她…是个精灵。” “你的精灵父母呢?阿莱斯特,他们也是这么告诉你的吗?” “问我干什么?” 吟游诗人无奈地朝克拉瑞恩耸肩道, “我的精灵父亲在我出生后没多久就失踪了,有人说他是在旅行时被食人魔和地精当成了餐后甜点。我说了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们,虽然我也是个半精灵,可在关于精灵的各方面问题上我了解的都并不比你们多……当然,她们的床技水平得另说。” “够了,你可以闭嘴了。我们还是继续听小费说吧。” 阿娜在自己的耳朵继续受到折磨之前打断了阿莱斯特即将在两性方面进行的口若悬河的演讲,示意费迪南多继续刚才的对话。 “我…我是想说…珊娜菲亚姐可能不是真正昏迷了,这种现象,更像是一种被精灵称为‘出神’的状态……” “不对吧?我怎么听说,精灵进行出神时依然能够感受到周围的环境?我们刚刚喊她很久了,但是这姑娘一点反应都没有。” “所以…所以我猜……她正在进行并不是出于自愿的出神,有什么将她的意识囚禁在了自己的头脑中,让珊娜菲亚姐无法挣脱。” “对了,她身体里不是还有第二个灵魂吗?要不喊喊他?那个叫什么来着?是2号吗?” “没用的,我之前就试过了。无论是他还是珊娜,没有一方现在能操控这具卓尔精灵的皮囊爬起来。” 沃尔金打消了江逍遥的想法, “再说了,我成为神职者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同一具身体里面关着两个灵魂的。或许这是来自某种黑暗的赠礼,又或者是什么不洁诅咒,反正一定不是好事儿。” “那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我对精灵的事情的了解程度难道就比阿莱斯特更多吗?我的建议是再等等吧。” 第82章 魔城往昔 “这里是?” 在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中漂流了不知道多久,珊娜菲亚终于成功睁开了眼睛。但她发现,自己的眼前并不是那燃烧着永不熄灭火焰的巴托地狱,而是某个更阴暗、压抑的地方。 这里一座位于巨大天然洞窟中的地下城市,无数的石笋和钟乳石柱被从中间凿空,雕刻为华美绝伦的螺旋型城堡建筑,而这些建筑的尖端由青色或紫色的诡异妖火永久照亮。 她知道这座城市的名字,魔索布莱城menzoberranzan,她过去曾称之为家的地方,也是幽暗地域中已知最具有影响力的卓尔黑暗精灵城市,受蜘蛛神后罗丝庇护的邪恶摇篮。吟游诗人所赞颂的星光从未照耀过这里,孕育生命的温暖阳光也无法穿透亿万吨的岩层,从地表世界降临此处。当你抬头望去,留给你的仅有沉默的坚硬岩壁。而那些渴望赞颂太阳的人,只能看见黑暗中滋生出的重重魔影。 但在珊娜菲亚的记忆中,她已经逃离了这里许多年,她本应该已经加入属于自己的冒险,为何现在又突然回到了这里? “这是……出神?” 一个可能的答案从脑海中浮现,却让她陷入了更深的困惑中。精灵一族天生对记忆敏感,优雅族裔们往往并不需要睡眠,反而用一种名为出神的冥想状态来代替睡眠。在这一段时间中,精灵们会不断地回想自己过往的记忆碎片,以此来巩固自我,又或者重新品味自己在凡间甚至仍位于父神柯瑞隆身边时的欢乐。 但卓尔精灵与他们生活在地表阳光下的表亲并不相同,这些黑色皮肤的不详种族早已在万年前的皇冠战争之后,被席尔德林精灵诸神诅咒并永久放逐。神国阿梵多将他们的灵魂拒之门外,黑暗精灵们便不再能从出神中回顾他们的往昔碎片,留给他们的只是死亡般的黑暗。而卓尔也学会了从这份黑暗中寻找到一丝逃离危险的日常生活的慰藉。 但为何现在的珊娜菲亚却忆起了自己的过往?她无法为这一怪异现象做出解释。 正当这名年轻的卓尔姑娘陷入迷茫时,位于魔索布莱城中央的巨大石柱底部发出的红色耀眼光芒吸引了珊娜菲亚的注意。不,不对,在这受罗丝拥抱的黑暗之地,又怎么可能会有光芒呢? 那是纳邦德尔计时柱,在这个没有四季更替昼夜变化的地下空间,它是卓尔精灵们记录时间流逝的唯一方法。当每一天结束时,由魔索布莱城指定的大法师会在石柱下方施展火焰魔法,而火焰的温度会随着时间的变化不断向上攀升,直到地表世界的正午时刻,整个石柱的顶部都会被加热。 卓尔精灵的双眼不需要任何光亮,自从被诸神诅咒放逐进入地下,他们便获得了通过温度来视物的热感官视觉能力。而被加热的计时柱在他们的视野中正是一片明亮的通红,随着正午之后,计时柱的温度从顶部向底部慢慢退去,直到最后再次完全冷却。而新的一天开始,火焰魔法再次施加,往复循环,构成了这地下世界的每一日。 “现在是午夜吗?” 珊娜菲亚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她的双脚开始不受自己控制地向北方前进,复现着自己多年前在这一天的所有行动。 她的记忆在身后追随着她急促的脚步,如同潮水般回涌入她的脑海。珊娜菲亚,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家族的三女,总让她的主母与姐姐们感到失望的不被重视的家族成员。 虽然只是一个弱小的家族,但主母却拥有与自己不匹配的野心,每一名卓尔也都是如此。她渴望像那些强大家族的主母一样获得罗丝的垂青,甚至在产下自己的前一天,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男伴、家族的侍父,也是珊娜菲亚的亲生父亲,只是为了取悦罗丝,换得一个拥有蛛后祝福的女儿。 在这个以女性为尊的社会制度中,男性的性命总是微不足道的。 但珊娜菲亚并没有获得家族所期望的强大神术天赋,别说取悦罗丝女神,她甚至连祷文都无法顺利念出口。直到那日,在姐姐们的无情嘲笑和凌辱下,珊娜菲亚突然暴走的失控魔法力量将她们暂时变成了两只羊,所有人这才知道: 罗丝女神给所有人开了一个大玩笑,这个家族迎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奥术施法者,更糟糕的是,她还是一名野魔法天才。 为了避免与她的姐姐们的纷争,珊娜菲亚借着考入提尔·布里契的术士学院的机会,逃离了家族。但所有卓尔都知道,在这个邪恶满溢的城市中,没有家族的庇护,他们最终只会迎来悲惨的死亡。 “ulu z''hin maglust dal quet lueth valsharess zhah ulu z''hin wund lit phr.” 珊娜小声重复着这句卓尔谚语,这是一句在卓尔精灵族群中常用的警告,它的含义是“离开家族和神后就是走入墓地”。 就在这时,几个鲁莽的身影窜入了她面前的通道,差点和她撞在一起。珊娜菲亚快速地拔出短剑,警惕打量着来者。她迎上的是几张毛茸茸的愚蠢而丑陋的脸,即使大量的土灰覆盖在脸上,她也认出来这是三只熊地精。 它们在地表世界或许是为非作歹的强盗,那些地精族群中的首领或者精英打手,但在这里,在卓尔精灵的城市中,他们只是低贱的奴隶,粪土。 “iblith!” 莽撞的熊地精们还没有搞清楚状况,阴狠的女性声音便传入他们的耳朵,他们知道的卓尔语言有限,但这一个单词他们实在太过熟悉。“垃圾”、“粪便”,正是他们经常听到的词语。 惊慌之下,熊地精们看向差点被他们撞到的尊贵存在,在黑暗中闪烁的鲜红色瞳孔,仿佛与背景融为一体的乌黑色皮肤,代表着权力的灰白色长发。站在那里的,是一名绝对不能冒犯的存在,一个女性卓尔精灵。 “yathrin!yathrin!” 为首的熊地精因强行挤出的谄媚笑容变得更加丑陋,在看清对方的瞬间,他便立刻错开直视对方的目光趴在地上,表露出服从的态度,甚至试图亲吻珊娜菲亚的脚尖,用笨拙的口舌高声喊出他所知的最大的赞美词汇。其他的熊地精见状,也纷纷跪地效仿同伴的作法。 珊娜菲亚只觉得可笑至极,她只是个不受期待的女术士,而不是这些低等种族口中赞美的罗丝的女祭司。但她还是装作接受这一誉称的应有者的样子,一脚踢在为首熊地精的蠢脸上,并在其他熊地精惊恐的吠叫声中扬尘离去。 现在是午夜,在珊娜菲亚的记忆中是约定的时刻,她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去教训那些卑劣的下等生物。 不知道向北方走了多久,最终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扇有着精美雕刻的拱门,很少会有人穿过这里进入后面更为狭窄的通道,因为北部是提尔·布里契学院区,只有这里的学员、牧师与武者才能通过。 每当来到这里,珊娜菲亚总能感到不和谐的压迫感从四面传来,她知道这代表自己已经进入了巨蜘蛛的监视范围,那些蛛后忠实的多腿仆从日夜监守此处,防止任何可能出现的敌人。而门边的守卫则是两名来自格斗武塔的男性武者。 在看到珊娜菲亚展示出的术士学院专属蜘蛛徽章后,两名卓尔武者恭敬地向眼前的女性致意,并让开道路供她通行。 但这并不代表此时就可以放松警惕,在魔索布莱城中,任何松懈都是致命的。尤其是当珊娜沿着通道前进,却仍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巨大节肢生物的视线时。她曾听闻这些蜘蛛是神后最致命的杀手,它们可以在瞬间解决那些不法分子,并将他们吃的干干净净。 直到最后,随着眼前的视野突变开阔,她明白自己已经真正走入了提尔·布里契之中,这座地下城市位于六英里处的高原,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至高点。而在这里坐落的是学院区的三大建筑,即培育女神罗丝那些祭司的蜘蛛教院阿拉赫-提尼利斯,位于高耸尖塔内的术士学院,还有培养那些冷酷杀手的金字塔式建筑格斗武塔。 按照记忆的路线,珊娜菲亚让自己融入黑暗中,潜行于建筑与建筑之间,最终摸索着找到了术士学院,她曾经就读的地方。 也如她意料中的一般,一袭披着黑袍的身影出现在了暗巷的转角,似乎已经在这里等候她多时。 “你迟到了。” 没有任何的声音,对方正在用手语向珊娜菲亚发话。卓尔精灵的手语是他们日常交流中重要的一部分,这种复杂的独特语言只有他们才能熟练掌握,却能在黑暗之中的突袭作战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这不影响我们的计划。” 珊娜菲亚同样快速用手语回应着,连她自己都惊?自己居然还记得这一套复杂的语言。 “有人跟踪你吗?” “没有,除非你认为几个熊地精会是探子。” “会伤人的小刀总是看不见的那把,术士,你不能疏忽任何的可能性,哪怕是愚蠢的熊地精。” “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珊娜菲亚因为紧张而开始烦躁,她知道过多的拖延不会为计划带来任何好处。似乎是在赞同她的观点,黑袍也不再多做手语,开始着手准备施展他的法术。很快,一个椭圆形的空间之门在黑袍身前出现。 “跟上。” 一个简单的手势后,黑袍率先踏入门内,消失在暗巷中。珊娜菲亚似乎有些犹豫,但仍然将自己裹在宽大的魔法斗篷下,紧随着前往传送门的另一侧。 一个在幽暗地域中随处可见的隧道,不算太宽敞,但也能够容忍他们二人自由伸展四肢了。 “再说一遍我们的计划,还有我们的目标。” 离开了蛛后的领域,逃离了她的耳目,珊娜菲亚才敢用自己的嗓子发出声音,而黑袍仍然保持着耐心向这名女卓尔解释起来。他明白,现在还不能太着急。 “我们要在这里干掉索尔德瓦拉,一名jabbuk(译:卓尔语中代指负责管理事物或执行任务的男性,可翻译为长官、大师)。他在半个月前带着一支地表先遣小队前往了地面世界,执行罗丝的伟大旨意。但今天,他将回归,而且一定会路过这里。” (注:地表先遣队,一种卓尔精灵特殊编制部队,通常由一名以上的蜘蛛祭司或大师以及数名卓尔精英武者组成。他们会不定时遵从蛛后的旨意前往地表大肆杀戮地表世界居民,将自己杀死的人视为一种荣耀以及献给罗丝女神的祭品。) “你的意思是,你不希望这个大师回到魔索布莱城?” “当然。” 黑袍之下传来干硬的冷笑声。珊娜菲亚并不为这种谋杀行为感到惊讶,同族相弑在卓尔精灵之中就像是呼吸一样平常。但她仍然有些困惑。 “我记得索尔德瓦拉,他是个名头不小的家族的长子,是第一法师贡夫·班瑞的亲信之一,更是个魔法大师。你为什么觉得仅凭我们两个就有办法对付他?” “我的女士,你难道不知道吗?阳光会削弱我们的力量,而那些从地面回来的蠢货,更是会累得像耕完地的洛斯兽一样。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我不想错过,蜘蛛神后下一次派谁参加地表冒险我们都无法预料,没准要等好几百年才能再次轮到他。” “那些卓尔武者呢?就算饱受劳累,他们也都是从格斗武塔中选出的最杰出的战士,他们加上一个法师,我们又该怎么获胜?” “听着,女士,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我是绝对不会出手的。” 黑袍故作停顿,随后又是一阵阴森的干笑声, “我用幻术控制了一只凶暴的大家伙,它已经被我关在石墙里饿了很久。我敢说,只要在那支先遣队经过这里时,我将那头饿兽从传送门中放出来,所有的武者还有法师的注意力都会被引开。而那时……” 黑袍人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伟大的魔法大师索尔德瓦拉与巨兽搏斗并英勇牺牲的消息就会传回提尔·布里契。” “你怎么能保证你说的猛兽帮手不会攻击我们自己?你说过它已经饿了很久。” “所以我猜我们需要这个。等我们趁乱偷袭得手后,喝下它,然后在不引起那头怪兽注意的情况下重新传送回魔索布莱城。没有人能怀疑是我们杀死了那个法师,他们只能找到一具被利爪撕成碎片的尸体。” 黑袍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两个装着灰色半透明液体的小瓶子,将其中一瓶递到珊娜的手上。 “隐形药剂?” “正是如此。” “我还是不明白,索多瑞恩,为什么你要找上我来帮忙?这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我没有必要去冒着被指控谋杀一位大师的险来协助你的疯狂计划。” “没有好处?可得了吧女士,你很清楚索尔德瓦拉的死对你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大师的位置一旦空出,另一个好运的家伙就会被提上这个位置,可以是你,也可以是我。这是一个好机会,而聪明的卓尔精灵会自己创造机会。” 索多瑞恩的黑色长袍之下,那双闪烁着疯狂光芒的血红色眼珠让珊娜菲亚内心一阵恶寒。她只好接下这个疯子递过来的药剂,等待目标的到来。 —— “他们来了!” 场景在一瞬间发生变化,枯燥等待的这一段记忆似乎被一笔带过,但珊娜菲亚还是什么都做不到。这只是一段来自过去的记忆,是已经固定的回响,她无法操控过去的自己改变历史,只能以第一人称视角重新回顾这段过往。 卓尔的魔法斗篷上附着着隐藏气息和身影的力量,如果不是索多瑞恩小声提醒,现在这两个谋划者看上去就像是石壁上的两块凸起。他们有自信如果对方不施展预言魔法进行反侦测,是绝对不会发现他们的。 一队人影出现在黑暗通道的另一头,他们是卓越的战士,但在地表世界的战斗还有长途跋涉后,即使是他们也展现出了疲态,一切正如索多瑞恩的预料。这个凯旋归来的杀手队伍现在只是迫切地想回到魔索布莱城,享受属于他们的赞美声,完全没有发现石壁有什么异常。 “那个走在最后面的就是索尔德瓦拉,只有瞎子才会把一个法师的打扮和战士弄混。” 不用索多瑞恩手语的指示,珊娜也一样观察着刚从他们面前走过,后背大开的疲倦法师。现在就是最佳的进攻机会。 “动手。” 一个简单的手势,接着是低声的吟唱,一道传送大门在小队的前段打开,那些卓尔武者虽然训练有素,但疲惫还是降低了他们的反应能力,为首的一个年轻卓尔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巨大的紫色怪物就从传送门的另一端冲出,将他分成两段。 那是一头凶猛的甲壳生物,光滑而坚硬的暗紫色硬质外骨骼布满全身,让它看上去像一头巨犰狳,但面部看上去更像秃鹫。它的前肢生长出的是仿佛能切断精金的巨镰般的恐怖钩爪。一只恐爪怪,珊娜菲亚一眼就认出了这头位于地下世界食物链顶端的可怕狩猎者,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块头的恐爪怪,它只是立在那里就差点顶到隧道最上方。 其他的卓尔武者终于明白了自己面对着的是什么,剑刃出鞘,由精英战士们的利器编织成的大网瞬间包围住愤怒的恐爪怪,但只是在对方坚硬的甲壳上划出一道道浅痕,无法实际上伤到巨兽,反倒是将它进一步激怒。利爪挥下,又一个口吐血沫的卓尔被击飞摔在隧道的石壁上。 “jabbuk!” 知道自己手中武器的无力,还在顽强作战的年轻武者们纷纷呼喊着他们的指挥官,索尔德瓦拉大师的魔法援助,也正如他们所期望的,面色难看至极的法师在一边专注吟唱的同时,将庞大的酸蚀能量汇聚在手中,准备朝那头凶兽扔出。 所有的卓尔注意力都已经被恐怖利爪所吸引,哪怕这个经验最老道的大师也不例外,他没有看到,身后凸起的墙壁中出现了一只凝聚着毁灭性的闪电能量的手,正直接甩上他的后背。 索尔德瓦拉在一瞬间感受到了从后方传来的膨胀的魔法力量,他也在这同一瞬间做出了反应,他维持着酸蚀法球的同时,在自己的身后召唤出了一面无形的力场护盾,试图挡下这发突然出现的法术攻击。 也就在同时,他看清楚了敌方的施法者的样貌,不禁睁大了眼睛。那是一名女卓尔,为什么她会和那头怪兽一起出现?又为什么会向自己发起攻击? 索尔德瓦拉出现了片刻的犹豫,他没有胆量敢直接杀死一名卓尔女性——他们所有人中地位最高的存在,而他犹豫的那一刻,周围的魔网出现了大规模的扭曲和波动,某种无形的虚弱感从法师的体内传来。紧接着到来的,是一柄贯穿了他的前胸的淬毒短剑。 索尔德瓦拉不敢相信般感受着胸前的那一道死亡的冰凉,不知何时,另外一个黑色袍子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对方的手中则紧紧握着短剑的剑柄。 “索多瑞恩?!你是什么时候……” “嘘——没有人告诉过你,死人就应该保持安静吗?我亲爱的哥哥。” 阴谋得逞的冷笑声从黑袍下传来,紧接着,大团的魔法黑雾笼罩了谋杀者和即将死去的法师,将他们吞噬在通道的后半段中,不见踪影。 期望中的法术援助还没有赶来,无奈的战士们回头看向长官的方向,只能看到源于他们种族天赋的魔法黑球将法师的身影遮挡。这些年轻人的心中都升起了同一个答案:法师抛下他们逃跑了。恐惧再次从每个卓尔心中浮现,他们现在只剩下一个选择,那就是从这头非比寻常的巨形恐爪怪手中逃生。 “干得漂亮,珊娜菲亚,我就知道和你一起行动绝对没错。” 索多瑞恩从魔法黑暗的另一头走出,将兄长逐渐冰冷的尸体抛在地上,他甩了甩剑刃上与他同源的血液,脸上挂着的恶心笑容令珊娜感到反胃。 “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你是他的弟弟。”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尽管我那令人嫉妒的兄长生前是多么的优秀,我的女士,他已经死了,那他对于魔索布莱城来说就是不存在的,没有人会哀悼一个不存在的人。你我需要注意的,只是大师的名额又空出来了一个。” “……我们最好现在就隐身,然后逃出那头怪兽的狩猎场。” 短暂沉默之后,珊娜菲亚最终还是选择接受这个现实,并且拿出了那瓶灰色的药水。 “那当然。” 索多瑞恩先一步拔开了药瓶盖,将其中的液体一口饮下,在珊娜的眼中他的身体慢慢消失在黑暗之中,直到完全消失之前,索多瑞恩还礼貌地比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尽管有很多话想说,珊娜还是将她的抱怨带着药水咽了下去。只不过,这种咸腥的液体似乎并没有发挥它应有的效果,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无力感充斥了全身。 “这…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药水有问题!” 珊娜带着愤怒向四周的黑暗喊道,回应她的仍然是不知方位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我当然知道药水有问题,我的女士,毕竟这里面的麻痹毒素可是我亲自调配出来的!” “你骗了我!” “怎么会呢?我可不记得我有说过两瓶都是隐形药剂,是你自己选择了喝下毒药。你太天真了,珊娜菲亚,生活在魔索布莱城,你就绝对不能喝下另一个卓尔递给你的任何液体,哪怕是你的亲弟弟也不行。” 看到女术士在地上痛苦扭曲的样子,笑声更加的狂妄, “我警告过你,致命的小刀永远是看不见的那一把,可你没有听进去。” “你敢谋害一个女卓尔?!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当然,但是那又如何?有谁会为你的死亡发声吗?你那可笑的家族?拜托,我们都知道你已经被自己的那小小家族所疏远,没有任何人会可怜你的死亡。 而我呢?我就不同了,索多瑞恩已经淘汰了自己最有力的两个竞争对手,他将会代替他的兄长成为家族大法师,成为学院的大师,或许还能成为那位贡夫·班瑞的亲信,甚至坐上他的位置!没有人能够质疑这么一个伟大的存在,会谋杀一个女卓尔…… 至于你,我的女士,我很感谢你在这次行动中提供的帮助,因此慈悲的我决定给予你一个你最喜欢的下场——被一头饥饿的恐爪怪当成大餐,就像我那亲爱的兄长一样。那么,永别了,wael(译:卓尔语中代指傻瓜)……” “叛徒!小人!” 周围已经感受不到索多瑞恩的气息,只剩下珊娜菲亚的怒吼声回荡在隧道的黑暗之中。无力感更加强烈,更糟糕的是,那头听见她的声音的巨兽又折返了回来,并且发现了横躺在地上送上门的大餐。 “吼————” 巨恐爪怪发出兴奋的咆哮,但明明死亡将至,珊娜菲亚听到的却是另一种有些耳熟的声音。这道声音以怪异的方式从逐渐逼近的怪物喉咙中传出,不断呼唤着珊娜的名字。 “珊娜!珊娜!你还要躺在那里多久?快醒醒!醒醒!” 随着这一声声呼唤,周围的环境顿时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破裂,空间如同镜子被打碎一样。当珊娜菲亚再次睁开眼时,哪里还有那只怪物?完全黑暗的空间之中,只剩下漂浮在空中的灰色团块,那个与她共同分享同一具身体的游离灵魂。 “你在做噩梦吗?珊娜,你的表情很难受。” “……噩梦?不,那是我的记忆。” “你的记忆?也就是说那些都是真的?真令人惊讶!你究竟是怎么从那只怪兽手中活下来的?” “没什么,我记得我最后用尽力气使用变形术把自己变成了一只蝙蝠,真正拯救我的是暴走的野魔法…… 从魔网混乱的潮涌中出现的大量迷雾包裹住了那头恐爪怪,我趁机向通往上方的方向逃跑,来到了地表。” 听完珊娜菲亚的解释,自称2号的灵魂仍不能理解。 “也就是说,那个被你们称为野魔法的力量,连你自己都不能掌握?这也太神奇了,正是一种不可控的怪异现象拯救了你一次又一次。” “拯救?所有的人都认为,这是蜘蛛神后给我开的特大玩笑。连自己的施法力量都无法掌控,还能称得上合格吗?” 珊娜苦笑着摇摇头,拒绝了对方的安慰。 “不管怎么说,至少这一次它帮到了你,所以在未来的某一天我才能见到你不是吗?好了,我的姑娘,你该醒过来了。你的同伴们都在等着你呢。” “是我们的同伴。” 随着微微的笑容,一抹久违的光亮照亮了这个黑暗的空间。 —— “嘿,你终于醒了。” 因常年持握武器而布满厚茧的手伸到还没有习惯光亮,尝试逐渐睁开眼睛的黑暗精灵的面前。阿娜一把将从出神中醒来的卓尔术士拉起,其他的乘客也纷纷向她露出温暖的笑容。 “欢迎回来。” “淑女们,绅士们,我们的目的地到了,乌洛克拱门就在眼前!” 吟游诗人压着嗓子模仿着租运马车车夫报站的调子,合上了上方的车盖,带着标志性的贱笑坐回到他们所有人之中。 “准备好和我们接下来的敌人大干一场了吗?” 回应他的是起哄的欢呼声,而在卓尔精灵的脑海中,一个轻柔温和却又坚定有力的声音缓缓响起。 “看看他们吧,珊娜,心爱的姑娘,用心去感受你身边的这些朋友们。我知道你曾经历过怎样黑暗的过去,那是一个充满背叛、欺骗和邪恶的世界。但我一直深信不疑,终有一日,你会找到那个真正属于你的家,遇见那些值得你托付真心、依靠信赖的人。 现在,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勇敢地迈出那一步吧,走向他们,融入这个温暖的团队。” 这个声音仿佛具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珊娜原本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她微微颤抖着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周围的每一个人。眼中流露出的不再是恐惧和怀疑,而是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与希望。 第83章 熔岩暴怒之龙拉多拉斯 在广袤无垠、如鲜血般赤红的平原之上,方圆数英里内,这两道壮观而华丽的黑色拱门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它们高耸入云,足有两百尺之高,仿佛要冲破这闷热难耐的天空。拱门周身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图案,描绘着魔鬼与恶魔之间惊心动魄的战争场景。 在那个早已被世人遗忘的年代,魔鬼大公们曾借助这对神秘的拱门,将他们庞大的魔鬼军团瞬间传送到其他的地狱阶层或是不同的位面世界。尽管如今这座拱门已荒废许久,但其中蕴含的魔法力量依然不可小觑。对于传送几名冒险者及其所驾驶的地狱战车来说,应当不成问题。 当战车逐渐驶近传送拱门,大约距离一百英尺左右时,突然间,一阵响亮且强烈的共振嗡嗡声响彻四周,仿佛是在向即将到来的使用者表示热烈欢迎。伴随着他们不断地靠近,这种声音愈发宏大,音调也随之升高,给人一种莫名的紧张感和期待感。 “我希望这东西真的能将我们带到扎瑞尔的圣剑之前。” 走下车后,法师用怀疑地眼神一遍又一遍地检查着拱门之中刻印的法术纹路,至少在他看来,他无法解明这种传送魔法的原理。 “你总得试一试。” 吟游诗人将他的乐器背上也从车上跳了下来,双手插腰仰视着这道可能是他见过最大的异界之门。 “咳咳,我试试看。传送门啊传送门,带我们去往那座被血痂包围的涌血城砦吧!” 拱门没有任何回应,只是仍旧维持着它的声响。 “你看吧,我就知道这道门没办法直接带我们到达我们的最终目的地。奥兰苏斯说过,开启传送门需要你说出想要去往的地点的具体名称,或者你至少要能从地图上指出一个大概的范围。” 克拉瑞恩一副“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摊手道, “如果真的能这么轻松就前往那个天使的圣剑之前,我们为什么还要花这么长的时间讨好另一个魔鬼领主,甚至还得尝试帮助那头邪龙女王解除她的封印?” “这你就不对了,骑士小姐,在和扎瑞尔正式开战前,我们也同样需要足够的盟友。” “哪怕你找来的盟友都是那些能够危害到多元宇宙和平的凶恶之徒?半精灵,我希望你能搞清楚一点,以恶制恶并不是什么十分明智的事情,更不用说我们还许诺给了这些恶人更多的好处。 或许我们真的能打倒扎瑞尔,但那之后呢?或许是拜尔大公,或许是别的哪个大魔鬼,会再次坐上她的位置,成为新的血战魔王。更不用说,我们甚至可能会真的解除提亚玛特的封印,这可不是什么玩笑。一旦龙之女王从地狱之中回归凡间,等待我们的只能是毁灭。” 这次,就牧师也选择了站在克拉瑞恩这一方。 “是,没错,我知道我们做的这一切可能会导致更加疯狂的后果。但是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埃尔托瑞尔可能再过几天就会完全沉入冥河,你也知道,现在能拯救它的也就只有我们。 如果我们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现在就将扎瑞尔打倒,强迫她解除誓缚诅咒将圣城归还给费伦大陆,那我当然会这么选择。 但我们都知道,凭现在的我们根本就不可能从正面击败那样一个强大的魔鬼领主,如果露露说的没错,我们需要那把关键的圣剑。但圣剑又不是凭空出现在你面前的,如果不是我们和这些魔鬼交易、合作,可能我们根本就没有机会能触摸到哪怕是涌血城砦的蜃景! 拯救埃城却可能解放古老的邪恶,亦或是就这么放着整座城市被永远拖入冥河,让那些仍怀抱着希望的幸存者带着恐惧迎来终结?总有人需要做出选择,沃尔金,总有人要背负自己的选择。” “……” 吟游诗人的反问让牧师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张张嘴试图做出一些反驳,但还是失败了。 “够了,你们两个蠢货,就这么不想让本公主的耳根得到一点清净吗?” 猩红色的小小身影从费迪南多的肩膀上飞出,落在气氛尴尬的两人中间。 “什么叫助长邪恶?本公主再强调一遍,打倒扎瑞尔,让本公主的父亲重新坐回他的王位,是身为仆人的你们必须完成的使命。至于别的,你们都不用考虑。 如果你们不想帮助那头邪龙女王,和她谈判失败,看在本公主在面子上,父亲不会刁难你们。但本公主与你们一起同行,只是因为本公主相信你们最终能完成自己推翻那个活该下九狱深渊的堕落天使的使命,这也是为什么本公主愿意把力量借给你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好吧好吧,我的公主殿下,让你看不到我们的争吵,真的是失礼了。” 阿莱斯特半开玩笑地向佐伊行了个脱帽礼,再次恢复了自己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那么,决定一下吧,这道拱门无法带我们前往圣剑之前,但我们还有三个选择。 一:就此打住,回去找拜尔大公,告诉他我们无法答应和龙女王结盟。我们已经有了九根精金权杖,可以解开圣城上空的阴谋之阳的束缚,但那些粗大的地狱铁索链依然将埃尔托瑞尔向下拖着,我们需要在埃尔托瑞尔彻底沉没之前,另外寻找其它斩断它们的方法,哪怕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二:前往我们的下一个狩猎目标,一头红龙。如果我们成功击败它,将它在内四头巨龙的灵魂献祭给提亚马特,这位五色龙神不仅会同我们结盟对抗扎瑞尔,还很可能会答应我们的请求,帮助我们斩断束缚圣城的铁链。但如果巨龙的灵魂真的能帮助她冲破远古的封印,她的回归可能会给多元宇宙带来灾难。 三:放弃与提亚玛特的结盟,去释放那个被囚禁的恶魔领主科斯彻奇,让他向扎瑞尔宣泄他的愤怒。但这同样是一种驱虎吞狼的鲁莽方案。如果我们选择这条方案,就要做好可能承担任何风险的准备,我们都知道释放一个恶魔领主意味着什么,这并不比释放提亚玛特本身要好多少。拜尔大公也肯定不希望我们这么做,我们的同盟可能随时会破裂。 那么,一同做出选择吧,各位。当我们做下选择时,我们就会走上一条不归路,这之后的所有责任后果都需要我们来承担。” 回应吟游诗人的是一片短暂的沉默,好在这份沉默并没有坚持多久。 “我前往地狱之中,本是为了向我的血脉证明我与巴托邪魔的不同。我认为只要能从扎瑞尔手中拯救圣城,就能实现我的目标。当我的名字以圣城拯救者的身份传遍费伦时,没有人会再敢小看提夫林。 在这之后,哪怕是要面对因此引发的更多的后果,我也会冲在最前方。我会屠杀红龙,如果这一切真的会导致提亚马特的回归,我也会将我的刀刃对准她的那五色龙首。” 阿娜克伊丝最先站了出来,将手中的黑色巨剑扛在肩上。 “喂喂喂,你没开玩笑吧阿娜,你可不要忘了自己现在仍然惧怕火焰,就是这样你也愿意去挑战一头红龙?” “我从不会认为自己惧怕火焰,不要忘了我的名字——逐火之蛾——还有它所象征的意义。” 法师的玩笑话没有成功惹怒提夫林女剑士,江逍遥有些自讨没趣地揉揉脑袋: “好吧,那我加入屠龙这一边。不管怎么看,让提亚玛特帮助我们拯救埃尔托瑞尔都是最优的选择。而且再说,她还不一定真的能被我们释放出来呢。我敢赌五十枚金币,阿克汉自己都对他向龙女王提议的这套理论没有信心。” “不用说,我会站在阿娜这边,这是拯救圣城成功率最高的方法。如果提亚马特真的解除封印回归凡间了,到时候我也会把她重新打回巴托地狱。” 克拉瑞恩甩了甩自己的鱼尾巴,走向了阿娜和江逍遥这边,卓尔术士珊娜菲亚与诡术师费迪南多也跟在她的身后。 “管它是什么红龙、扎瑞尔还是提亚马特,有谁敢干坏事儿,俺会让她吃俺一斧头。” 带着爽朗笑声的野蛮人姑娘同样大跨一步跳到了他们的身边。 “你们真的都疯了吗?你们不仅想要释放提亚马特,还告诉我你们能把她重新赶回地狱?” 沃尔金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他一直维持的虚假笑容逐渐凝固。 “那么……我们眯眼的好好先生,你要怎么做呢?现在,轮到你为自己选择的道路负责了。” 阿莱斯特的碧绿色瞳孔对上了牧师眯起的双眼。 “听着,我可以加入你们,当然可以。但你们必须记住,我和你们永远都是雇佣关系,无论最后事态演变成什么样子,都与我无关。因为……因为你们只是花钱雇佣我为你们的冒险出一份力而已,我不会承担任何应属于你们的责任,也不会为你们擦屁股。” “当然,那就当是这么一回事吧。现在,看来我们的目标统一了:杀死红龙,用它来交换提亚马特的帮助,拯救那座下九狱的圣城和所有还活着的人。” “这是我们自己选择的路,就算是跪着也必须要我们自己走完。” “没错,所以准备好你们干活的家伙,我们将面对的是所有色彩龙当中最麻烦的存在。乌洛克拱门,回应我们的请求,带领我们前往熔岩暴怒之龙拉多拉斯所处的那座山峰!” 仿佛是听到了这些冒险家们的呼唤声一般,乌洛克拱门再一次发出了嗡嗡作响的声音,与此同时,一阵犹如地震般猛烈的震动袭来,差一点就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摔倒在地。 只见那座拱门上面开始出现一条条令人心惊胆战的裂痕,这座古老而庄严的建筑显然已经走到了它生命的尽头!一块块巨大无比的石头伴随着剧烈的摇晃,如雨点般朝他们的头顶砸落下来。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会发生这种事情啊!” 就在那些巨石离他们仅有大约 10 英尺远的时候,传送魔法终于成功地发挥了作用。一股强大的能量光波迅速笼罩住了每一个人和那辆战车,下一刻,他们和战车的身影便在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那些砸落在他们刚才站立之处的乱石,以及在四周回响着的法师惊恐万分的尖叫声。 —— 在距离那座倒塌的乌洛克拱门不知道多么遥远的地方,冒险者们与他们的战车宛如从天而降一般,突兀地现身于一片荒凉落寞的山巅之上。 “这里是哪里?” “一座火山罢了,其实我们早该料到。毕竟红龙素来喜好栖息于火山上,更何况那头龙外号叫‘熔岩暴怒之龙’!” 此时此刻,空气中四处弥漫着刺鼻难闻的硫磺气息以及令人窒息的有毒烟尘,这些无一不在向众人揭示着答案——在距他们不远处,便是那座庞大无比的火山口,滚滚发烫的岩浆正于其下汹涌澎湃、不停翻滚。 “我敢和你们赌100枚金币,那条龙就在我们下方的岩浆里。” 法师的话还没说完,火山口中的熔岩池突然开始剧烈地翻滚起来,就像是被煮沸了一样。滚烫的岩浆四处飞溅,仿佛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某个存在欢呼雀跃。伴随着阵阵轰鸣,一个巨大的身影缓缓从岩浆中升起。 当熔岩散去,冒险者们终于看清了这个庞然大物的真实面目。那是一头深红色的巨龙,它的身躯比周围的岩浆还要鲜艳夺目。浑身散发着浓烈的硫磺和浮石味道,后掠的双角和棘冠更是将它的威严展现得淋漓尽致。巨龙突出的吻端不时喷出一股股浓烟,而那双眼睛则如同燃烧的火焰般舞动着愤怒与威严。 这头巨龙的体型远远超过了冒险者们之前所遇到过的任何一种龙类。它展开的翅膀在所有色彩龙当中堪称最长,而后缘处呈现出一种独特的蓝黑色调,宛如金属燃烧时产生的蓝色火焰。这种神秘而震撼的颜色使得这头巨龙显得格外与众不同,也让人不禁对它的力量心生敬畏。 闪耀着夺目光芒的深红色鳞片紧密地覆盖着这头巨龙的庞大身躯,每一片都宛如金属一般厚重且坚不可摧。这便是红龙——群峰的主宰、火山的霸主、桀骜不驯的暴君!自远古时代起,它便成为无数传说故事中邪恶的象征,代表着突如其来的灾难、国家与城邦的覆灭。 当红龙出现在众人眼前时,一股无与伦比的强大威压顷刻间席卷了整座山峰,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如此恐怖的威压,险些令在场的冒险者们膝盖发软,情不自禁地跪伏于地。若不是曾经经历过与巨龙激烈交战的场面,积累了一定的应对经验,此刻他们恐怕早已被无尽的恐惧击溃,丧失所有斗志。 “究竟是谁胆大包天,敢扰我美梦?” 愤怒的火山之王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傲然凝视着眼前这些微不足道的蝼蚁,眼中闪烁着熊熊燃烧的怒焰。 “是愚昧无知的不幸登山客?亦或是妄图觊觎巨龙财宝的贪婪盗贼?又或者仅仅是几团可供我果腹的鲜美肉块?\"” 红龙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声音中充满了威严和震慑力。伴着咆哮声同时拍到所有人脸上的则是一阵热浪。 “向你致意,群山之主,灾厄的化身,熔岩暴怒之龙拉多拉斯。我们是女王提亚马特的使者,特意前来向你传达她的神圣旨意。” 吟游诗人连忙从腰间拔出那把仪式匕首“龙牙”,呈到巨龙的眼前, “如果不信,这把匕首可以证明我们的来历。” 但巨龙并没有看向这个半精灵说客手中所展示的信物,它甚至不屑于去确认那套说辞的真实性。 “就算你是提亚马特的使者又如何?你终究不是我等伟大的有鳞一族,不是从九面龙神的血脉中诞生的存在,而是低等卑劣的杂虫。 既然你们将我从睡梦中惊醒,那么你们便只剩下死亡一途。而在你们的灵魂清散之时,你们会知道,拉多拉斯的每一次苏醒都必定带来毁灭,就像喷发的火山会摧毁周围的一切一样。” “喜怒无常的暴君啊!你难道就不惧怕吗?你冒然向龙母的使者发起进攻,这是对龙母威严的一种挑战,你就不怕那五色女王向你挥下极刑的地狱之鞭吗? 请平息你的愤怒,熔岩暴怒之龙,你不应当因为杀死像我们这样渺小的存在而激怒龙母!我们会为自己的到来做出解释,至少要等听完我的来意之后再做出决定。” “少拿龙后的威名恐吓我,凡人,在这火山之巅,就是提亚马特亲自到来,也需先敬我三分。她若有求于我,就应当亲自前来见我,而不是找几个无鳞无翼的弄臣在这里充当披着狮皮的驴。” 红龙每吐出一句话,周围的温度都会进一步升高, “但我——伟大的焚灭者,烈日天灾,熔岩暴怒之龙拉多拉斯——愿意给你们唯一的一次机会,如果你们的诉求与条件无法使我满意,就等着被我的炼狱之火烤成焦炭吧!” “那么,我问你,暴君,你是否愿意将自己的灵魂献给你的女王,献给提亚马特,帮助她摆脱名为巴托地狱的枷锁?” 这么说着的同时,阿莱斯特已经在背后向其他成员做出手势,示意他们准备好面对即将到来的攻击。同时,他也在寻找周围最佳的掩体。 “疯人臆语!如果提亚马特派你们到来是想让你们送死,我愿意成全!” 彻底被激怒的红龙,其下颌高高鼓起,周身散发出的炽热气息仿佛要将整个世界点燃一般!无数火焰元素如潮水般向它汇聚而来。哪怕是从未亲睹过真正的巨龙,目睹此景的每个人也都深知这个动作所蕴含的意义——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即将降临! 作为这座火山的化身和意志的延展,巨龙拉多拉斯张开血盆大口,在下一个瞬间猛然喷出一股炙热无比、足以吞噬万物生灵的扇形火焰吐息。这股恐怖的龙息,其温度之高,甚至能够将坚如磐石的钢铁轻易熔化成为滚烫的铁水! 早有预见这一幕将会上演的阿莱斯特反应神速,就在龙息喷涌而出的刹那间,他敏捷地翻滚进身旁的一块巨大岩石后面。而其他冒险者们也毫不逊色,纷纷迅速找到各自预先选定的巨石作为掩护,藏身其中以躲避这场可怕的攻击。 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顺利地度过这次危机,阿娜克伊丝·逐火之蛾就是其中不幸的一个。沉重的板甲限制了她的行动速度,使得她的动作比其他队友迟缓了一刹那。而正是这一瞬间的差距,决定了她命运的走向。当熊熊燃烧的火焰吐息铺天盖地般袭来时,她毫无防备的后背遭受重创,被烈焰无情地灼伤。那本应是保护她安全的坚硬金属护甲,此时却变成了煎熬她身体的炙热铁板。伴随着阿娜痛苦至极、撕心裂肺的嚎叫声,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皮肉烧焦的味道。 “阿娜!你还好吗?” 一旁的野蛮人维斯特拉目睹了这一切,看到同伴无法自行站起,便毫不犹豫地伸手抓住阿娜身上的板甲,用尽全力将她往巨大岩石后面拖拽过去,希望能尽快脱离红龙恐怖的吐息范围。刚刚把阿娜隐藏好,维斯特拉便迅速松开手,因为她的手指只是与阿娜被龙炎灼烧过的滚烫板甲稍有接触,就已经被烫得起了水疱。 而这么一具滚烫的板甲却依旧还穿在提夫林女剑士的身上。难以想象,对于背负着“永不熄灭”的惧火诅咒的阿娜来说,这是一种怎样的酷刑。她正独自被关入坚固的铁笼中,而百倍于阿莱斯特所施展的“灼热金属”魔法力量的高温则在将这个铁笼变成一具焚化熔炉。 “牧师,快点,她需要治疗!” “你吼得再大声也不能让她恢复得更快,姑娘,你应该将注意力转到对付那头恶龙上,而不是继续操心她的伤势。快让开点,从这里开始就是我的工作了。” 沃尔金将维斯特拉挤向一旁,迅速吟唱起治愈神术来缓解女剑士的痛苦, “我没法如此直接就这样卸下你身上的护甲,因此在整个治疗期间,你都需要承受着表皮修复时再次被灼伤的痛苦轮回,那种撕心裂肺般的剧痛肯定会让你巴不得立刻跳入巨龙口中,但无论如何,你都必须咬牙坚持住。” “少啰嗦,牧师!赶紧动手吧,我可以忍受得住……呜呜呜……呃呃呃……啊啊啊啊……该死的,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早就提醒过你会非常疼,维斯特拉,动作快点,把咱们这位可怜的病号牢牢按住!” 眼看着因难以忍受剧痛而满地翻滚挣扎的提夫林终于被身强力壮的野蛮人死死摁住双手,克拉瑞恩深吸一口气,举起右手准备施展某种法术: “水源召来aqua piora!!!” 然而,她口中念出这段神秘咒语后四周却并未出现丝毫异样,既没有水元素响应号召从天而降附着于阿娜的盔甲之上帮她散热,现场更是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 “克拉瑞恩,你又是在搅和什么了?” \"......我再也无法感受到那位深海宗主的召唤了,它赋予我的力量也已消散殆尽。\" 原本正以难以置信的目光凝视着自己那长有鳞片的爪子的克拉瑞恩,此刻依然带着满脸惊愕转头望向江逍遥。 “废话!你上次从冥河中泡澡过后不是已经重获新生,摇身一变成为那什么所谓善良神明麾下趾高气扬的骑士大人了吗?你早就不是那个会召唤恶心触手的海巫童了,事已至此难道你现在才察觉到自身的魔法本质已经发生转变了不成?” 法师同样用更为惊诧莫名的眼神恶狠狠地回瞪过去,心中也明白过来,曾经那个唯利是图、狡猾奸诈的小屁孩果真不复存在,冥河对灵魂所产生的恶毒影响竟然将她硬生生变成了一个蠢货! “够了!统统给我闭嘴!那头龙从岩浆池中飞出来了!” 吟游诗人的惨叫声从山隘口另一侧的岩壁后传来,同时从那块岩壁之后露头的还有持着火枪射击的费迪南多,以及准备施展法术的珊娜菲亚。 “快点,我们必须趁那家伙还在半空中时把它击落下来,重新掉回火山里面,我不希望再从头顶上吃一发龙息,我的帽子可是绿草节深水城限定款!!!” 趁着冒险者们乱成一锅粥时,拉多拉斯展开了它的双翼,从岩浆池中弹射升入半空中,酝酿着下一波吐息攻击。 而抓住这个机会,珊娜菲亚听从着阿莱斯特如同惨叫一般的指挥,再次施展了曾经击落沼泽之谜格雷利亚斯的心灵长枪。 但这一次,她的法术攻击没有奏效。心灵枪尖在向着红龙飞出去的那一瞬间,被对方的某种更加强大意念直接震散,那难道是龙的怒火凝结成的信念屏障吗?她不知道。 “这真的只是一头成年龙吗?开什么玩笑!费迪南多,快,射击他的翅膀!只要你想做,你就一定能做到?~” 惊讶之余,阿莱斯特再次拨响手中的鲁特琴,将音乐魔法转化为鼓舞人心的力量注入游荡者男孩的体内。 费迪南多手中火器连吐焰舌,魔弹纷纷飞向腾空的红色巨龙的双翘,有一些甚至将其击穿。可是这也没能停止拉多拉斯的飞行,它的下一次吐息即将来临,届时,热风必将吹荒大地,生者必将尸骨无存。 “江逍遥,快用你那无敌的时间停止想想办法呀!!!” “时间法术又不是万能的!我要是能把一头龙那么大块头的家伙的时间停止哪怕一秒钟,我都应该自称全荒洲大陆最强大的秘迹使!” 时间法师本人表现得更加焦急绝望,他正在快速翻动着手中那本厚重的法术书, “或许我可以试试用毕格比巨手把它拖住?等等,我先找找看我把这个法术记在我法术书的哪一页了!” “来不及了,蠢货!你们就这样葬身在我的怒火之中吧!” 巨龙的咆哮声传入所有人的耳中,同时,龙炎再次喷吐而出。 第84章 以我之躯向烈火 龙炎如汹涌澎湃的巨浪一般席卷而来,带着无尽的威压和炽热,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在这恐怖的力量面前,冥河俯冲者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们都清楚,死亡即将降临。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末日已经到来的时候,意料之中的灼热龙息却并未如期而至。克拉瑞恩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试图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是在此时她才惊讶地发现,那熊熊燃烧的龙炎竟然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去路,只能在半空中肆虐,却丝毫无法触及到她们。 “江逍遥,这是你施展的法术吗?” 克拉瑞恩惊愕地扭头问道。 “你们就好好感激我吧,要不是我今天正好记录了这个法术,我们早就变成一堆骨灰了。” 法师江逍遥咬紧牙关,勉强挤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同时竭尽全力地维持着自己的法术。他艰难地操控着魔力,在半空中创造出一面能够抵挡住龙息攻击的隐形力场墙壁。 拉多拉斯不相信这个法师能仅凭一个法术就扭转毁灭的命运,但它又拿对方无可奈何。它瞪大了那双龙眼,死死盯着眼前的力场墙壁,口中不断喷出更加强烈的火焰,企图用更加恐怖的高温突破这道阻碍。可是无论它如何努力,那看似脆弱的力场墙壁却始终坚不可摧。 “哈哈哈,火爬虫!你的龙焰纵然再凶猛、再炽热,又怎么可能穿透我这道力场墙壁呢?还是说你天真地认为,凭借你那对龙爪也能撕裂空间不成?” 虽然江逍遥装出一副正享受着挫败敌人带来的快感的样子,但是他额头上滚下的大颗汗珠还是暴露了一个事实——他光是维持法术就几乎用尽全力了。 听到法师的嘲笑,那头原本在半空中向下喷吐火焰的红龙,突然停止了这种无意义的攻击行为。显然,它明白现在最重要的是保留自己的体力。法师的话并没有让它变得更加愤怒,毕竟作为已经活过漫长时光的种族,它们的耐性远超出那些短命种族的想象。 红龙缓缓收起它巨大的双翼,降落在那道覆盖在冒险者们头顶上方的无形屏障之上。它开始迈着沉重的步伐在这顶透明罩子上来回走动,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过下方那些蜷缩在保护壳里、不敢直面它烈焰的凡人,特别是那个正竭尽全力维持法术的法师。 “嗯,你的法术确实值得称赞,但那又怎样呢?渺小的巫师!” 红龙低沉而威严的声音说道, “你的法术还能持续多久呢?我完全可以陪着你们慢慢耗下去,同时积蓄下次喷吐火焰所需的能量。对我来说,时间是最不缺乏的资源。不过你们可得记清楚了,你们的法术不可能永远存在,它迟早都会失效。 而一旦这顶无聊的罩子消失的那一刻,你们会立刻再次感受到我的热情好客,当然,是作为炭烤食物的那一方。” 江逍遥很想反驳巨龙,但他自己也清楚,那头龙说的都是对的,他不可能一直维持力场墙。而一旦法术中断,保护消失的那一刻,他们仍然会葬身于火海中。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不过是在尽可能延长他们的存活时间,却不能对让他们从终将到来的死亡结局中逃脱这件事做出任何帮助。 “那头飞天大蜥蜴说的没错,江逍遥不可能坚持太久,我们也不能就躲在这里等死。我们必须主动出击!” 阿娜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沃尔金有意阻拦,但被这名勇敢的女战士一把推到旁边。 “让我来会会那头红色大爬虫。” “就凭你?阿娜克伊丝,你想送死吗?你的治愈还没有完全完成,还有你那该死的惧火诅咒也没有解除,如果不想和投身烈火中的飞蛾一样被烧的连灰都不剩,就给我躺回去!” “已经足够了,牧师,我已经听腻了你的建议!但你要明白我也是一个战士,如果敌人已经出现,那么躺在原地等待死亡自己找上门来绝对不会是我的作风!” “你绝对是疯了!该死的提夫林,该死的逐火之蛾,如果看到一点火光就会让你丧失理智的话,我发誓我不会拦着你去寻死。但我们需要计划!需要一个能同时打落这头龙并活下来的最佳方案!” “在这种关键时刻你们就不能不吵架吗?我的法术时间快结束了!至少趁现在能不能快点散开?你们想一起被做成火山岩烤肉吗?” 江逍遥的怒吼声插入了正在争吵的两人之间,正如他所说的一样,红龙拉多拉斯所踩踏的那面无形屏障开始出现了数道蛛网状的龟裂纹路,它无法再支撑更久了。 “但我们能躲到哪里去?这里除了石头还是石头,怎么可能有东西能把我们头顶上那头龙的龙息全挡住?” “等等,石头?” 听到克拉瑞恩的质问,原本手足无措的卓尔精灵珊娜菲亚似乎是捕捉到了什么有用的信息,她的目光四下扫视周围,确实地找到了她期望寻求到的东西。 “快,到我这里来!” 卓尔术士姑娘的声音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在众人的惊讶之中,江逍遥更是直接开口嚷了起来: “什么?你难道也疯了吗?黑精灵!我已经说过了,所有人都快散开!全集合在一起是想怎样?你是担心这头蠢龙的吐息不能覆盖到我们所有人吗?!” 但当他于焦急之中侧头望去时,对上的却是那个女卓尔坚定的眼神,这个眼神只传递出一个明确的信息:“相信我。” “江逍遥,你也快点过来!珊娜一定是想到什么好方法了,你难道不愿意在她身上赌一把试试吗?” 阿莱斯特的呼喊声从珊娜菲亚的身边传来,与此同时,更多的人也在朝着术士的方向奔跑过来。 “你如果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好了,半精灵,是你让我去相信一个女卓尔的!你们一定都*受龙粗口*疯了!” 骂归骂,这名东方法师也在竭力维持着施法姿势的同时,向着卓尔精灵的方向靠近。不过,他已经没有必要继续维持那道将巨龙与众人分隔开来的法术了,因为就在江逍遥成功赶到珊娜菲亚身边的那一刻,力场墙壁彻底破裂了开来。 “愚蠢,你们既然已经知晓我的怒火,依然胆敢聚拢在一处?那么作为对你们勇敢赴死觉悟的奖励,我的龙炎会在瞬间向你们下达审判!” 在阻碍消失的同时,拉多拉斯便已经开始朝喉部积蓄起自己的灼热能量,连巴洛炎魔都会惊叹的龙炎吐息再次向着正下方的冒险者们倾泄而来。 “太晚了。” 龙息即将喷吐而出的一刻,珊娜菲亚立刻挥动双手,她身边成吨的火山岩块居然开始快速变形,如同被一双无形大手揉搓的软泥怪一般,在所有人面前形成了整整十面10尺见方、6寸之厚的岩石墙壁。 也是在这些石头盾牌组合完成的下一刻,龙炎抵达,却被石墙全部挡在另一侧,无法伤害到冒险者分毫。 “这、这是石墙术?你还会这招?” 法师惊讶地看向身边的卓尔精灵,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可从来没见过珊娜菲亚去辛苦地抄写并练习新法术,这个女术士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做到了可能要花费江逍遥数天努力才可能掌握的法术,就好像她从出生时就已经会使用这招了一样。 而令他有些许嫉妒的对象是一个突然长出一脸长长的戴翠玛鸟羽毛的卓尔精灵女性,随着她一个喷嚏,这些宽大的翠绿色羽毛像巨蒲公英一样炸开四散。明明她甚至连完全控制自己狂乱暴走的法术效应的能力都没有。 “啊哈!我就说我们得往她身上赌一把,准没错!” 吟游诗人清清嗓子,再次拨响了他手中的鲁特琴, “那么现在,反击的时候到了,屠龙者们!让我看看你们的本事,看看你们是怎么剥下它的鳞,生啖它的肉,痛饮它的血!” 带有激励能量的音乐声响彻熔岩战场,这是凡人对巨龙发动反击的信号。拉多拉斯被那该死的半精灵的歌词进一步挑衅,它的火焰再次提高了温度,誓要将阻挡它的石板与石板下的狂妄挑战者一同融化。但它已经被石墙所误导,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并不是所有人都正躲藏在石墙之下。 年轻的游荡者出现在巨龙身侧的山崖上,趁着拉多拉斯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它的身下时,魔鬼女孩佐伊张开双翼抱着费迪南多快速绕出了对方的视野,飞到了它的视线盲区。而这里,正适合发挥诡术师们的拿手绝活——一次意料之外的诡术伏击。 “笑口常开risus abundat!” 塔莎狂笑术不受到任何阻碍,精准的命中了红龙。原本因愤怒而咆哮的熔岩暴怒之龙突然从内心升起了一种无法抑制的喜悦,没来由的古怪情绪让拉多拉斯感到诧异,但它还是无法抵抗这份喜悦,转怒为乐,放声大笑起来。 这也正是所有人都期望的效果,红龙太过于沉浸在喜悦之中,甚至忘记了挥动自己的翅膀,就这么一头栽落到了地上,俯身倒地,继续狂笑不止。它似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丧失殆尽了。 “坦帕斯——” 狼女终于找到了发挥作用的机会,她的肌肉因狂怒而隆起,手中的霜铭与饕宴战斧如同磨坊风车一般快速抡起下砸,全部砍在一处,在红龙的脖颈之上划出一道深深血痕。 被疼痛所折磨,红龙终于从怪异的喜悦情感中挣脱出来,它再度发出愤怒的咆哮,挣扎着想起身将野蛮人撕成碎片。然而在它的头顶上,一个身着白盔,手持骑枪的身影已经随着自己的神圣坐骑高高跃起,带着纯净光耀能量的枪尖砸向试图展翅起身的红龙的背部,将其重新砸落回地上。 “吼————” “闭上你的臭嘴吧,恶龙,满嘴的硫磺味儿真让俺受不了!” 拉多拉斯本想顺势伸长脖颈,用带着余焰的利齿咬向披着狼皮的蛮族战士,但维斯特拉交叉双刃,用尽全力架住了红龙的尖牙,让对方无法顺利咬合,就连余焰也因为魔法长剑霜铭周身散发的寒芒这一保护力量而不能烫伤野蛮人。 就在一人一龙这么僵持的时候,阿娜克伊丝从龙首后方的烟尘中杀出,那柄黑色巨剑裹挟着能量斩击直接破开了拉多拉斯猩红的厚实龙鳞,换来了巨龙更加凄厉的嚎叫。 “够了!虫子!你们竟敢伤我?我的耐心已经见底,现在,我只渴望看到你们化成血水!” 愤怒至极的红龙猛地展开自己的双翼,掀起的强大气流将它身边所有的冒犯者全部震飞出去,原本陷入不利局面的它再一次扭转了战况。 “就让这座火山将你们彻底埋葬!” “什么?!” 没想到即使已经身负重伤,这头巨龙仍然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它抽动粗大的尾巴,一记猛烈回旋便将几节石墙打成齑粉,连带着它身下被强风刮飞摔倒在地上的几名女战士还有距离他最近的倒霉法师一同扫进了火山口中。他们正在向着下方滚烫沸腾的岩浆火海不断坠落。 “快点!法师,快想想办法!” “那就别打断我施法!轻如鸿毛non fit injura!” 眼见与身下熔岩池的距离在不断缩短,江逍遥连忙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掏出一片他刚抓到的戴翠玛鸟羽毛紧紧攥在手里,高声喊出羽落术的咒语。 在这一刻,坠落的四人与独角兽的坠落速度变得像飘落的羽毛一样缓慢。但这也并没有能改变太多,至少没有能让他们重新飞回到火山上方。等待他们的,依旧是脚下滚烫的岩浆。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别紧张,我亲爱的自由落体跳水冠军朋友们,珊娜会帮到你们的。不过不得不说,你们挑战的运动项目可真够劲!” 阿莱斯特那轻佻得令人恼火的声音从他们的上方传来,同时,那个夸张的紫色宽边帽最先从火山口的边缘出现,随后是一张好看的半精灵的脸庞,以及一个卓尔精灵标志性的乌木色面容。 珊娜菲亚不得不中止维持之前的石墙形状,转而操控起岩浆之中蕴含的土元素能量,在这片火山的烈焰海洋中重新构建一个从岩壁中伸展出来的可供他们落脚的岩石平台。 “九神龙在上,珊娜菲亚,我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过你在我们的队伍中!” 这是江逍遥等人平安落地后的第一想法。 “感谢的话等活着赢下来之后再说,你们自己想办法上来。” “等等?那头龙呢?你们不是应该看着它吗?” 听到下方同伴的询问,阿莱斯特这时才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回头寻找他们那头愤怒的有鳞朋友的身影。只不过迎上他的视线的,是红龙的血盆大口。 “见鬼!我怎么把它忘了?” 阿莱斯特试图再次拨响鲁特琴弦,用言语的力量干扰红龙的判断,但他知道已经太迟了,这头龙有绝对的把握能在这么短的距离内直接将他咬成两段。 哪怕一瞬间的懈怠都足以致命,这就是与龙类的战斗。 “保护联结!!!” 就在带着火焰的锐利龙牙距离阿莱斯特仅有数尺之远时,一道白袍的身影奇迹般地闪现到他的面前,替他承受了红龙的怒火。 沃尔金的身体在一瞬间被数根利齿洞穿,鲜血染红了他原本一尘不染的长袍,飞溅到了吟游诗人的脸上。 “沃尔金?你个该下九狱的,你冲过来干什么?” 拉多拉斯没有理会半精灵惨叫般的质问声,它将嘴中已经没有反抗力气的圣职者猛地向上抛去,打算一口将他吞入腹中。好在几枚魔弹从侧方的山头飞来,射向巨龙的左眼,迫使它偏过头回避更多的伤害。 沃尔金无力地摔落在巨龙的脚下,他已经因为大量失血完全失去了意识,就连是否仍然存活都无人知道,更听不到阿莱斯特焦急呼唤他的声音。 “你不能再呆在这里了,阿莱斯特,趁费迪南多在从远处射击掩护我们,我们必须快点逃出这头龙的攻击范围。” 珊娜菲亚试图拽住吟游诗人的胳膊,将他拉向安全的地方,可这个家伙竟然甩开了她的手。 “等等,珊娜,我知道你的担心,但是那个牧师现在还躺在地上,他为我们挡下了一次致命伤。如果我们现在就逃走的话,他会直接被当成那头龙今天的第一餐!” “那你还想干什么?别去送死,阿莱斯特,别干这种蠢事!” “听着,我还有一个计划,我不保证能成功,但也不是不可能成功,我必须赌一把!” 珊娜菲亚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恐怕是疯了的吟游诗人转身向着红龙的方向奔跑过去,一把将地上失去意识的圣职者从身后托了起来。 “没想到你居然自己回来送死,你对友谊的忠诚愚蠢且令我作呕,半精灵,你会落得和这个人类一样的下场,任何阻挡我的人都会惨死在我的爪下!” 拉多拉斯也没想到这个打扮浮夸的家伙不仅没有逃跑,反而主动向它靠近,它举起自己的赤红利爪,向着不怕死的半精灵拍了过来。 “为我指引出路invenium viam!” 咒法的光芒在吟游诗人和牧师即将被拍成肉饼的那一瞬间从地面闪过,红龙重新抬起爪子,可原地哪还有什么不怕死的虫子?他们两人突然消失在了龙爪的攻击之下。 —— 火山中心的岩层上,原本应该只有正在思考怎么回到上方继续投入战斗的四人与独角兽,但一阵光芒闪过后,拖着浑身是血的牧师的吟游诗人也出现在了这里。 “哈哈!我成功了?我就知道刚刚的传送坐标没有估算错,我还以为一个不好我就要背着沃尔金跳进岩浆里了!” “这是……任意门?阿莱斯特,你什么时候学会这招的?” “什么时候?我只能这样告诉你,法师,当你在和那些深水城的贵族千金们在她几层楼高的卧室里幽会时,这个法术总能帮你解决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比如甩开宅子里的守卫之类的。” 阿莱斯特扶了扶自己的帽子,重新从地上站了下来, “不说这些了,沃尔金被那头该死的红龙重创,现在是否还活着都不知道。我会一些简单的治疗法术,但我还是想寻求一些专业指导。克拉瑞恩,你应该让你和亲爱的独角圣兽给我们、给这位勇敢的牧师先生分享一下你的圣疗神力了。” “月华会帮助他的,但我更想听听你们的情况。现在上面就只剩珊娜菲亚和费迪南多了,哦,还有那个该死的小魔鬼。露露也被我们藏到了战车里,我不觉得凭他们几个有办法搞定那头龙。” 克拉瑞恩牵引着独角兽,让它用带有治愈能力的舌头舔舐伤口为牧师进行疗伤,同时,她带着不安的眼神紧紧盯着上空的火山口。 “而一旦连珊娜都被杀死,她的法术无法继续维持,这道临时的岩石平台会直接崩塌,我们都会沉到岩浆里面去。” “那为什么你不让你的独角兽带着你们其他人返回上面?我记得月华能同时带着好几个人瞬间传送到她想要去的地方。” “问题就出在这里。” 骑士少女抚摸着圣兽的鬃毛, “刚刚为了到达那头龙的后背上方,月华已经驮着我进行了短暂的瞬间传送,这种透支性的力量对她造成了极大的负荷,月华必须得休息一段时间才能再次带我们进行空间跃迁。” “我们必须想出其他方法重新回到上面,至少得赶在珊娜被那头龙干掉之前。法师,你再好好想想,翻翻你的法术书,难道真的没有能帮得上我们的法术吗?” 阿娜克伊丝同样不安地旋转着她的剑柄,同时不忘记踢踢一屁股坐在地上翻书的江逍遥的腰。 “别强人所难,白痴!浮空术或者飞行术根本不足够把我们所有人一起送到上面,在这之前我的法术就会被耗尽,更何况我今天根本就没准备记录这些法术。不,浮碟术更不行!” “你就不能把我们都变成会飞的生物吗?” “什么?你觉得我会这种变形法术吗?你怎么不去找那个卓尔精灵?没准她还能把你们变成好几只大蜘蛛,让你们直接从墙壁上爬上去呢!我听说卓尔精灵都喜欢把人变成蜘蛛。” 同伴越是催促,江逍遥翻阅他手中那本厚厚的法术书的速度也越快,但他还是没能找出什么能够解决当前危机的办法。 “也许我可以像魔邓肯那个老秃头一样,用力场墙做成空中阶梯爬上去?” “为什么不试试召唤毕格比的巨手?说不定那个大巴掌能把我们直接拎出火山,顺便给那头龙一耳光。” “嘿,我有个办法!” 正当他们议论纷纷的时候,吟游诗人再度插入了他们其中, “别忘了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就像我带着沃尔金一样,我还可以带着你们中的一个人使用任意门传送到那头龙的脚下。 只不过我觉得我有更好的方法,你们全部都跳进我的次元袋,我系上袋子后传送回上面再把你们从袋子里放出来!放心,时间很快,不会让你们憋死在里面的。” “这可能是个好主意,但我必须告诉你两件事情,蠢货半精灵。第一,我不觉得你的那个收纳物品用的魔术把戏小口袋能装下我们所有人,第二,你已经把它借给费迪南多装书了不是吗?次元袋根本就不在你的腰上挂着!” “哦对,我把这件事给忘掉了。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正当阿莱斯特后知后觉地开始发愁时,一只有力的巴掌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阿莱斯特向身边看去,对上了阿娜克伊丝坚决的目光。 “等等,阿莱斯特,那头龙的状态如何?” “你问它?我猜它被你们打得够惨,它全身上下都是伤口,我猜它能再积蓄一次龙息都够要它半条老命了。” “那就把我送上去,你说过你还能带一个人进行传送对吧?我来解决它!” “什么?阿娜,你也看到龙炎的力量了,难道你连命都不要了吗?怎么想都应该是我去对付那头畜生。如果你是一个普通的提夫林另说,仅凭现在畏惧火焰的你怎么可能在火山中一击战胜火之君王?” 克拉瑞恩紧紧拉住阿娜克伊丝,不肯让她抱着自杀一样的决心去独自面对熔岩巨龙。维斯特拉也跳出来挡住了她: “就是,不如让俺去,俺的霜铭不会害怕它的火,但是你不行,你没有办法挡下来哩!” “你们听我说,我不是去送死,绝对不是!我没有丧失理智,反而与你们一样重视自己的生命。再说了,你们还要救助这个重伤的牧师不是吗?” 阿娜克伊丝·逐火之蛾再次固执地摇头,同时推开了关心她的朋友们。 “我还有一个压箱底的本事没有使出来,这是我为了对抗那份惧怕火焰的不洁诅咒的努力成果。相信我,我会活着回来,并且把那头恶龙的头砍下来装饰在我们的战车上。” “……” 克拉瑞恩等人还想说什么,但当她们看到阿娜的眼神时,她们知道单凭言语根本无法劝退这个年轻的提夫林剑士,只好在无奈之下做出让步。 “你真的决定好了?那就把手搭在我肩膀上别动。” “那当然,别废话了,快带我上去。” 阿莱斯特能感觉到从肩膀上搭着的那双手正在微微颤抖,但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并做好再次施展传送咒法的准备。 “那要上了,为我指引出路invenium viam!” —— 珊娜菲亚蜷缩在碎石堆之后,尽量屏住呼吸不让红龙发现自己的位置。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躲藏了多少分钟,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坚持多久,但她很清楚自己绝对不能倒在这里。否则她的朋友们就会再次落入岩浆中,成为这座火山的一份子。 费迪南多一直在从远方进行火器射击,想要转移红龙的注意,可对方并没有因为恼怒而转身向这个躲藏在高处岩石后的游荡者发动攻击。拉多拉斯只想要立刻杀死那个黑色皮肤的精灵,因为它知道这代表着火山内的那些幸存者也会同时失去踏脚板,葬身于熔岩中。 “卓尔精灵,你真以为你能藏得很好?你敢在我的领土中与我玩无聊的捉迷藏,难道你忘了谁是这座火山的支配者?等我来到你的身边,黑精灵,我发誓你会为你试图戏弄一头伟大龙类的行为付出代价。” 熔岩暴怒之龙拉多拉斯缓慢地移动着自己的步伐,在一边用尾部拍飞射向自己的魔弹的同时,一边警惕着那个不知道会从什么地方现身的女术士。 它已经受到重创,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那几个该死的凡人手中持握的魔法剑刃确实伤到了它,甚至在它的脖颈处划开了一道大口,血流不止。它必须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保持注意,否则这道伤口会给它带来致命的麻烦。 “卓尔精灵,愚蠢的卓尔精灵,你不惜脱离你的地下族群,从深穴中爬出,冒死闯入这炼狱。你到底是为了得到什么?你的同伴不在这里,他们已经将你抛弃,你为何还要执迷不悟?为何不让自己从不幸的生命中获得一个痛快的解脱?” 巨龙的声音中充满了某种命令性的威压,这份无形的力量蕴含在声音中,在乱石之间回荡,最终传入珊娜菲亚的耳中,激起她内心深处的恐惧。有那么一瞬间,珊娜菲亚差点就被龙之诡谲所哄骗、征服,走出藏身的掩体。好在内心深处的另一个灵魂仍在不断唤醒她的意识,才没有让她迷失自我。 “你说谁抛下自己同伴呢?” 女性的声音突兀出现在身侧,这倒并没有让拉多拉斯感到惊讶,红龙立刻向着声音的来源甩动尾巴,想将突然近身的威胁打飞出去。 但这强有力的甩尾并没有打中任何实体,就这么从那名女战士的体内穿过,攻击中挟带的强劲热风也让女战士的身影出现了摆动。这只是一个虚拟投影,一种低劣的把戏,但却骗过了因过度警惕而草木皆兵的巨龙。 “幻术?什么时候?!” “哈哈哈,那头蠢蜥蜴上当了,接下来就靠你了阿娜!” 现身在另一侧面的阿莱斯特在释放魅影之力后,立刻向着远离红龙的方向以最大的步伐逃离,只留下了手持漆黑巨剑,迎着巨龙冲锋而去的女剑士。 如果是这个距离,说不定就能趁红龙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将它砍倒在地。 “你以为你能如愿以偿?吼——” “什么?!” 阿娜克伊丝没想到,那头红龙早已从幻觉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并且立刻掉头再次对她喷出了毁灭龙息。她明明记得,哪怕是最强大的龙类都需要一定的蓄力时间才能再次进行吐息,这头恶龙却似乎是在瞬间就超越了自己的绝大多数同类,完成了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而事实其实很简单,早在寻找那个卓尔精灵时,拉多拉斯就将火焰能量积蓄在喉部,做好了随时喷吐龙息的准备,用来防止任何意料之外的偷袭。 虽然与自己的预想有些偏差,但正如阿娜克伊丝自己所说,她绝对不是过来鲁莽寻死之人,龙息攻击同样在她的预料范围之内。 “那就看看究竟是你的龙怒之焰更强,还是斯泰吉亚冻寒地狱的万年玄冰更强吧。莱维斯图斯永封冰墓,封锁吾身!” 就在龙焰扑向自己的那一刻,无数冰晶如同坚实的护甲般一瞬间浮现在提夫林的皮肤之上,抵抗着高温的侵蚀的同时不断融化、凝固、汽化、凝结。 灼热的烈焰吞噬了前方的全部空间,只剩下满天飞扬的烟尘。 “哈哈哈哈哈哈,蠢货,和你短暂的人生道别吧!” 红龙有绝对的自信没有任何人能直面自己的火焰,它相信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提夫林已经化成了大团飞灰的一部分。 “该和自己愚蠢又漫长的生命道别的……是你才对!” 巨龙拉多拉斯的笑声戛然而止,它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下方,一道翠绿色的人影已经从烟尘中冲出,一步化作两步奔驰而至。那翠绿头发的女战士紧握手中巨剑,用尽全力挥向恶龙喉部原本已经受到重创的裂口。 “这不可能!正面吃下我的吐息,你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这就是现实,接下我的全力一击吧,魔能斩!!!” 女剑士的剑刃没有一丝迷茫与惧意,魔能斩击中注入的力场能量以摧枯拉朽的气势灌入了巨龙的咽喉处,将它划开更深更厚的裂口。 剧痛的撕裂感连拉多拉斯也无法承受,在这一刻,熔岩暴怒之龙迎来了它的毁灭。在它的生命最后的时刻,那对如同融化的宝珠一般的龙瞳仍然定格在无法相信自己已经死亡的震撼之中。 阿娜克伊丝·逐火之蛾,斩龙之人,将自己亲密的战友——那柄魔刃立在一边,享受着巨龙沸腾的鲜血喷洒在自己脸上的快感。这本来是一个极致爽快的时刻,直到吟游诗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别在那里傻站着,快跑阿娜,你攻击的那个地方、那个地方是龙息囊!!!” “诶?” 剧烈的爆炸从巨龙仍保持站立姿势的尸身颈部划出的创口中引发,瞬间将距离它最近的提夫林斩龙者卷入火海中。 第85章 龙后觐见 难以忍受的灼痛感如潮水般席卷全身,熊熊烈火无情地吞噬着阿娜克伊丝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仿佛要将她彻底焚毁。她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扔进炽热的熔炉里受尽煎熬。眼前浮现出的,竟是那本该倒在自己剑下的红龙!此刻,它的龙首充满了憎恨和恶意,死死地盯着阿娜克伊丝。 古老的龙族语言在她耳畔回响,如同恶魔的诅咒,这些话语逐渐汇聚成数十条熊熊燃烧的火焰长蛇朝她猛扑过来,疯狂撕咬着她的身躯。剧烈的疼痛令阿娜克伊丝忍不住发出凄惨的哀号,但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一定要咬牙坚持下去! 这不仅是一场折磨,更是一次严峻的考验。阿娜克伊丝·逐火之蛾,你可是提夫林兄弟会的精神支柱,如果连你也无法承受这样的痛苦而倒下,那么还有谁能站出来为那些备受欺凌的同胞们仗义执言呢?又有谁能够向世人证明,提夫林与那些来自炼狱的邪恶生物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想到这里,阿娜克伊丝强忍着剧痛,拼命回忆起自己肩负的使命和责任。她深知,只有通过遇到的每一次试炼,以英雄的身份从巴托地狱回归费伦,才有可能真正改变其他种族对于提夫林的偏见,扞卫提夫林的尊严,让他们摆脱长久以来的困境。于是,她紧咬牙关,用尽全身力气与那股强大的力量抗衡…… “哈啊!!!” 漆黑的缟玛瑙巨剑劈开了火海,劈开了龙首,劈开了幻象。此时,哪里还有缠身的龙炎?出现在面前的,是一片清脆的林地,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之间洒落在地面,形成点点金色光斑。 阿娜克伊丝知道此地是何处,这是她童年时获得启示的林地,在这里,她曾目睹了那林间的身影,找寻到了自己人生的方向。 “我回归到了您的面前吗?于颅内振翅者,无名的飞蛾之神,难道我的利刃已经断裂,我的使命也已无法完成了吗?” 通体斑驳的巨大飞蛾从光柱中缓缓现身,它并没有发声,但它的思维早已与阿娜紧紧连接在一起。 “如果我说:正是如此,你会感到不甘吗?阿娜克伊丝,我勇敢的战士。” “当然,我不应该就这么倒下。我原以为自己总有一日会投身烈火,但我没想过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速,这么突然……” 她的双手不自觉用力地握紧剑柄, “我还不想就这么和那些家伙们告别,我的理想也并没有达成。” “你在惧怕吗?你在抗拒死亡的来临?你明知自己会受龙炎灼烧之刑,仍然固执地跳入烈火中,而当自己真正走向终结时,你却又为自己的决定后悔吗?” “后悔?不,我从不后悔,如果我不去斩下龙首,牺牲的人只会更多。我只是在感叹自己本应该能做得更好……该死,我明明应该知道龙的喉部是它的吐息器官的!” “是啊,你本应该做的更好。” “……” “不要气馁,契约者。” 看到阿娜自责地低下她曾经永远保持高傲的头,飞蛾再次将心念传递入她的脑海。 “如果我说,我喜悦于你的无畏,欢欣于你的奋身一搏,甚至愿再赐你一次生机,你可会同意?” “您是说?” 女剑士惊讶地抬起头来,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看向巨大的斑驳身影。 “阿娜克伊丝,我的锋刃,我的契约者,你正如你的称号般光彩闪耀,你正如扑向火焰的飞虫。无人能如你这般令我欢喜,因此,我希望见证你更多的可能性,目睹你更长远的未来。 从此,你将再无惧火焰,提夫林本就不应如此。那憎火的炼狱诅咒将从你的灵魂中剥离,当你再度苏醒时,你会重新拾起自己的骄傲。” “我应当如何答谢您?伟大的飞蛾!” “你的心中早已知晓该如何回报我的期待,不是么?去吧,回归并重新拾起你的剑,在那一端还有人在等着你醒来——” “等等,我还——” 阿娜试图向飞蛾伸出自己的手,但她抓空了。巨大的身影早已失去踪迹,好似祂从不曾出现在林地之间。风声正穿梭在森林之中,拍打树叶,拂过草地,最终在林地间汇聚成一声声呼唤。 “阿娜?阿娜!” “咳咳——闭嘴,该下九狱的半精灵,我还没死呢!” “没死?如果你管心脏停止跳动半小时叫没死的话,我认为你大可以去申请个什么最佳扮演尸体大赛冠军。” 被阿莱斯特从坚硬的底板上拉着坐起来后,阿娜克伊丝·逐火之蛾终于确信自己还活着,因为在这个不算宽敞的战车舱室中,大大小小好几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尤其是那只毛绒绒的圣飞象更是一下子冲进了她的怀中,发出如释重负般的象鸣声。 “在我倒下后发生了什么?一切都结束了吗?那头龙呢?” “那头龙?拜你所赐,它再也不会飞起来表演自己拿手的喷火杂技了。倒是你,阿娜,你差点被爆炸的龙息囊变成一只脆皮烤乳猪。 我们的牧师怎么诊断的来着?表皮百分之八十面积重度烧伤,可以出炉了。说真的,我当时和维斯特拉跑过去把你的尸体背回来的时候,你整个人看上去和一大块炭似的,还发出一股比着火的纺织厂更难闻的糊味。” “你在开玩笑吧?” 阿娜的脸色顿时难看无比,她连忙仔细检查起自己的全身,缠得如同木乃伊一样的纱布之下,却没有一寸皮肤有烧伤的痕迹。 “你应该感谢露露,还有我们的牧师。沃尔金为了施展死者复活又捏碎了自己的一颗钻石,露露的治愈力量更是不可思议,我们亲眼看到她抚过的每一片肌肤都在快速生长愈合,连一道疤也没有留下。” 克拉瑞恩清清嗓子,示意阿娜她应该向那些帮助她的同伴们表示一下谢意,还不忘附上自己的嘲笑。 “真是的,你可能是第一个在杀死龙后还反被烫死的提夫林,哪有提夫林会怕火的?难道鱼还会被水淹死不成?” “是你做到的吗?小家伙,你总是这么令人惊讶。” 阿娜克伊丝不理会少女骑士的嘲笑,将怀中的圣象举起来,蹭了蹭对方的鼻子,露露也同样回以一个友好的鸣声。 “还有你们,冥河俯冲者队伍中的每一个人,我们能成功斩杀那头红龙少不了你们任何一个人的努力付出。” “可得了吧,提夫林,别在这里肉麻了,这不是你的作派,你也知道我们不吃这套。” 江逍遥用他长剑形状的法杖戳戳战车底板, “等一切结束了,你得请我们喝一杯。” “当然。还有你,沃尔金,你总说我们之间不存在情谊,只是纯粹的金钱关系。但我仍然还是感谢你总会在关键的时候为这个团队贡献你的神圣力量,一次次拯救我们。” 阿娜看向了驾驶舱的方向,那一袭白袍仍专注地驾驶着战车前进的方向,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他们的讨论,也许是不想参与其中。但在短暂的沉默后,沃尔金的声音还是传到了阿娜的耳中。 “记住,提夫林,死者复活的成本价就至少五百金币,看在我们长久的合作关系上,我可以不算其他的费用。你和那头狼女都欠我五百金币,等之后分财产的时候,我会找你们多要这笔钱。” “别在意,阿娜,他这人就这样,嘴上说得难听,心里比谁都在乎我们的死活。唉,我有没有和你们说过,那头龙朝我们咬过来的时候,我们好心的牧师先生可是主动挡在我和珊娜面前呢。” “我已经说过了,我是受到罗伯龙根先生的委托才保护你们的,除此之外,我们没有任何关联。” 正当吟游诗人故作感动地描述沃尔金的英勇行为时,后者立刻打断了他。 “是是是,那等以后咱们分别的时候,你就可以和别人吹嘘你肚子上的那几道洞穿伤口是你独自一个人面对巨龙的时候被咬伤的了。” “所以说,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费迪南多因为车内的吵闹声不得以合上了他的书本,他掀开车顶盖,想要将上半身探出去换换口味看看风景透透气。尽管这里除了沙漠还是沙漠,根本没有什么值得看的东西。 “去哪?我们去找那个狂热的恶龙崇拜者,告诉他我们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指标,回收了四头巨龙的灵魂。” “我们真的要这么做么?虽然我们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但我依然不觉得这种可能将名为提亚马特的灾厄释放的承诺是我们应当去履行的。” “正如我所说,沃尔金,那个叫阿克汉的邪龙信徒已经疯了,他说的任何话或者他提出的任何想法都不具有实际的意义。 我猜用献祭四头巨龙的方式来解放他们的伟大女神这种疯狂想法,仅仅是低语者维克那那条断手向他承诺的谎言,只不过想要鼓动他的信念与欲望,反过来支配他的个人意志罢了。 你们大可相信我的猜测。哪怕退一万步来说,提亚马特真的被释放出来,诸国度内的那些大法师和传奇英雄们也肯定不会坐等事情向坏的那一面发展。什么伊尔明斯特·奥玛尔啊、北地七女士啊、那位传说中的‘黑杖’啊之类的人会替我们摆平所有的事情的。 如果天会塌下来,那么云巨人会替我们顶着。” “希望你的猜测是真的,阿莱斯特,哪怕我们用这种方式拯救了埃尔托瑞尔,我们也承担不起这份从地狱囚笼中释放远古灾厄的责任。” —— dr1492 阿弗纳斯 提亚马特崇神处 “你们回来了,我勇敢的屠龙者们,你们再一次回归了女王的光辉座下。” 阿克汉似乎已经在他的帐篷面前等候多时,他的眼中闪烁着远比那些巨龙更加贪婪和疯狂的目光。看到冥河俯冲者众人的回归,他展开了他大大的拥抱,只不过没有一个人愿意去靠近他左臂上移植的那支邪恶圣器。 “你知道我们做了什么?” “没有什么能瞒过女王的眼睛,无耻的背叛者更是会迎来女王的怒火。所幸的是,你们非常优秀地展现了自己的忠诚。这很好。” 阿克汉向那些凯旋归来的冒险者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这份笑容让人背脊发凉。 这或许是一个威胁的信号,一旦他们没有完成五色龙后的委托,他们很有可能迎来的远远不是结盟破裂这么简单的问题。 想到这里,队伍中的其他人不禁有些庆幸他们选择了听从阿莱斯特的建议。 “龙后的要求我们完成了,那么你们能承诺带给我们什么?” “来自龙魔的友谊,以及强大可靠的盟友。我将召集我的军队,在十日之内赶赴大魔鬼拜尔的座前,如果有必要,伟大的龙后会帮助你们废黜那堕落的天使,让她知晓,谁才是阿弗纳斯真正的永恒统治者。” 阿克汉大手一挥,周围的帐篷中瞬间发出欢呼的声音,这里聚集的亚比莎龙魔已经比上次会面时要更多。除了白龙魔外,其他的五色龙魔也纷纷于此处集合。 “我希望你不要忘了,伟大的龙后还答应过帮助我们解决一个小小的麻烦。” “嗯……或许确实有此事,但我还需再向女王寻求她的恩赐。你们,随我来。” 红龙裔一甩披风,提着他那柄威风凛凛的战斧转身走向军营后方的那座如同巨龙头骨一般的山峰。 “好吧,希望恶龙女士说话算话。” 江逍遥小声嘀咕了一句,赶紧快步跟上其他的同伴。 —— “呃,俺想把午餐吐出来。” 当一行人跟随红龙裔在峭壁之上攀爬时,维斯特拉不经意间看向了山谷下方,那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凹坑,有什么东西正在其中成群蠕动着,看上去更像是在变质的牛奶中爬行的蛆虫。而这可憎的凹坑散发出的气味足以熏倒一头猛犸象。 “那些在下面的坑中爬来爬去的比水桶还粗的肥蛆是啥嘞?” “我如果是你,我就不会往下继续打量。” 阿莱斯特捏着鼻子回应着狼女的提问,除此之外他不想多做回答,因为就连用嘴吸入这里的污浊空气对他来说都是一种酷刑。 “蛆虫之坑。” 费迪南多用领巾捂住口鼻,代替阿莱斯特给出了一个答案。 “那又是啥?” “这里是魔鬼们转化凡人灵魂的地方,” 残忍者阿克汉倒是已经习惯了一般,迈着踏实的步伐向上攀登。 “魔鬼们会把那些因自己与魔鬼签下契约而出卖自己灵魂的家伙堆进这个大坑里,任由蛆虫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啃食这些活该的可怜鬼,直到最后还剩下的一摊烂肉与粪便就会开始凝聚,形成一个新生的毫无理智与尊严可言的低等劣魔,一只巴托地狱的祈并者。” “坦帕斯在上,如果是俺,俺宁愿自杀也不愿意变成这种脓包一样的爬虫!” “但悲哀的是,成为一个劣魔后你连自我了断都做不到。你会失去自我,失去荣耀,只是一坨烂肉。要么向上攀升蜕变成为一个真正的魔鬼,要么化为脓水滋养这九重地狱……我们快到了。” 阿克汉在一处山洞门口停了下来,他招呼冒险者们努把力完成最后一段登山路。而迎接他的,是从洞穴中缓缓走出的鲜红色身影。 那是一个魁梧程度不下阿克汉的高大生物,比起红龙裔阿克汉,这家伙呈现更多的是魔鬼的特征而非单纯的龙类特征。他的背后那对猩红双翼更是证明他绝对不是阿克汉的同族。这是一头亚比莎红龙魔。 “女王的神选者,阿克汉,你为何三番五次前来女王的面前,打扰她的休息?” 红龙魔的目光越过阿克汉,落在了他身后造型各异的冒险者打扮的家伙身上。 “你还带来了一群外人,连鳞片都不长的低贱种族?” “别狗叫,我的尾巴上也长鳞片了。” 克拉瑞恩立刻出言反击,同时甩动她的那条鱼尾,但红龙魔的怒瞪让她选择了重新闭上嘴。 “守门人,你不应该如此贬低他们。他们是女王的客人,对他们的污蔑,是对女王的不敬。” “我从未听说过今日有客人到访,更不用说是群自命不凡的无鳞怪胎。伟大的女王不会将她的精力花在一帮弄臣身上,你要么带着他们滚回你的兵营,要么就等着看我将他们扔进蛆虫爬满的粪坑之中。” “你胆敢向我挑衅?守门人,你的职责只有看守这道洞门,你无权代替女王下达逐客令!” 阿克汉满是不悦地扭动他的脖子和手腕,想要威吓一直与他争夺提亚马特宠爱的对手,对方也不甘示弱地展开了自己的双翼与利爪。 “我的职责还包括阻挡那些不够资格觐见女王的人!” “够了——” 一道威严无比又夹杂着巨龙咆哮的多重回声从红龙魔身后的洞穴中传来,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原本紧张对峙的二者脸色连变,纷纷向着洞穴深处方向跪拜下来。 “在我的客人面前,请不要将你们互相争斗的丑态一展无遗。” “属、属下知错!” 冥河俯冲者队伍中所有人都能看到,刚刚不可一世的红龙魔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将他的脑袋重重砸在洞口。 “好了,我远道而来的客人们,你们是以什么身份前来?拜尔大公的说客?还是一座凡人城市的拯救者?” 五重古老而威严的回响无视了红龙魔,继续从洞穴深处传入冒险者们的耳内。 “二者都是,伟大的龙之女王。我们以盟友的身份向您致意,但同时,我们也希望您能实现同我们许下的承诺。” “我记得我曾要求你们帮助阿克汉回收四头巨龙的灵魂。我的神选勇士,这些勇者们是否已经真正完成了他们的使命?” “回女王,我的左臂已经确认了四头炼狱巨龙的回响正向我汇聚。绝死黑龙库克莱尔,沼泽之谜格雷利亚斯、宝库守护者安布雷、熔岩暴怒之龙拉多拉斯,加上已经步入壮年的白龙奥巴塔拉,它们的灵魂将会成为更为丰富的营养,成为打开地狱门扉的五柄钥匙。 现在,我们只需再找寻并集齐所有的五枚面具,将五色龙的精魄注入其中……所有人都将仰望您的身姿突破桎梏,诸国度将再次迎接您的怒火!” “足够了,我的神选勇士,我已经知晓这些年轻的挑战者完成了他们的使命。为了兑现承诺,我将向你们面对的困难施以援爪。” “赞美您的仁慈与您的复兴,伟大的巨龙之母,请您帮助我们将埃尔托瑞尔从炼狱中解放。那些粗大铁链正在把这座城市拖向冥河,拖入灭亡。在一切悲剧到来之前,请展现您的伟力,阻止它的发生吧!” “这样真的明智吗?我的女王,解放那座城市必然会直接激怒扎瑞尔,她会知道是谁站在了她的对面。” 回应阿克汉困惑的是更为饥饿的低吼, “无需多言,这正是我想让那堕落天使知晓的一切。我可以帮助你们,” 提亚马特的低吼与她被囚禁这万年来的怒火产生共鸣, “如果你们的力量足以威胁到扎瑞尔的野心,那么我便无可忧虑。我可以摧毁束缚埃尔托瑞尔的锁链,但你们得在场目睹我的威严。现在,望向天空,将你们即将看到的一切烙印在你们记忆的最深处!” 轰然声响自洞穴中传来,地面在震颤,山峰在怒嚎,一道巨大的身影从她更深处的巢穴中突破山岩冲上天空。那是怎样威武的邪恶体态啊,巨龙女王,恶龙之母,那五头色彩各异的龙首聚合在一处的怪力化身,正是名为提亚马特的灾厄。 她如同流星一般划过阿弗纳斯辐射着猩红光晕的天空,眨眼间便出现在坠落的浮空城市的上方,并再次俯冲下来。她五头形态各不相同的巨大龙首,此刻默契地将毁灭性的吐息力量集中在同一道地狱锁链之上,那比精金都更坚固的魔法锁链连一次呼吸的时间都无法承受,当即断裂。 巨龙女神再度瞄准下一道锁链发起冲锋,然后是下一道,下下道……那八条将埃尔托瑞尔拖入死亡之河的末日象征,此刻竟如此轻易地全体断裂开来。 “我、我们成功了?埃尔托瑞尔得救了?” 阿娜屏住呼吸,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这场惊世的演出,她亲眼目睹了龙神的咆哮摧毁了扎瑞尔的野心。 五色龙后完成了她的承诺,重新回归群山之中,只留下大眼瞪小眼的众人。 “这……这样子就结束了吗,我们的旅途?我们可以和那座圣城一起返回费伦了?” “俺已经受够这个叫阿弗纳斯的地方了,自从来到这里,俺一天好吃的没有享受过!” “等等!不对劲,我猜我们还不能高兴太早,那座城市确实没有下坠了,但它也没有上浮!” 正当同伴们惊讶地闹作一团时,克拉瑞恩的发现如同一盆冷水泼来,给他们降了降温。 “这是什么意思?伟大的龙母啊!为何埃尔托瑞尔没有回归我们的世界?” “愚蠢之徒,你们难道真的认为只是斩断铁链,那座城市就能摆脱契约的束缚?锁链是加速城市灭亡的工具,但绝不是将它固定在九狱之中的关键。你们应当知晓,到底是什么在阻止城市的回归。” “托姆在上,我想起来了。是塔维斯·克雷格那个死胖子和扎瑞尔的契约!还记得吗?我们在烛堡的希尔维拉那里读过契约的内容,‘阴谋之阳’照耀下的土地尽归扎瑞尔所有!” “等等,克拉瑞恩,你的意思是?” “拯救埃尔托瑞尔的关键在于契约的条款能否满足,我们要么得把那颗黑色太阳炸毁,要么逼扎瑞尔终止契约,要么两边都得做到!” “也就是说,我们还是得想办法搞定那个堕天使或者连同她的阴谋玩具一起解决?九狱深渊在下啊,难道我们还得继续推进那个连影子都没有的圣剑计划?” 阿莱斯特带着哽咽向洞穴内呼唤道, “伟大的龙母,请问您能否再行个方便,帮我们把那颗黑色太阳摘下来?” “我与你们的承诺已经完成,就此离开吧,虫豸,现在我更需要恢复体力!” “但是埃城并没有得救,您看……” 阿莱斯特的话说一半,红龙魔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没听到吗?没鳞片的东西,你们已经向女王索取够多了,会客时间结束,现在,给我从圣域滚出去!” “可是……” “我们走吧,我的女王已无意再支付你们更多。” 阿克汉拦下了吟游诗人,他留给守门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拎起半精灵带着其他人踏上归途。 “这可真够糟糕的,我如果是你,我一定会找机会和那头红龙魔决一死战,证明我的力量与忠诚在他之上。” “你无需挑拨离间,长舌头的半精灵,我们虽互不忍让,但我们都侍奉着同一位女王。” 阿克汉并不是很在意阿莱斯特的唠叨,见对方不做过多反应,吟游诗人只好找点别的话题: “对了,你刚才提到什么五个面具,那是啥东西?可以用它们来解放龙后的封印吗?” “与你无关。” “嘁,不说拉倒,装神弄鬼的,我看估计也不是什么很有用的垃圾货。” “如果你再不闭嘴,我不介意把你扔进蛆虫之坑和你的新朋友们作伴。” 在阿克汉的冷声威胁下,阿莱斯特在下山的后半程安静得出奇。 第86章 血战开端 直到阿克汉与冥河俯冲者们回到山脚下的兵营中,他们才发现,在此处驻军的所有亚比莎龙魔们都团团围在中央广场处,而在广场中心最醒目的地方,是那个名叫克鲁尔的龟人。这家伙似乎正在宣讲着什么。 “你们都已经见证!伟大的女王已经表明了她的决心,看到她跃入空中的无上身姿了吗?她将给予那阿弗纳斯永恒王座篡夺者以毁灭!” “赞美鳞之暴君提亚玛特!赞美阿弗纳斯的女王!巨龙的主宰者!” 燃烧着炼狱火焰的枪尖随着龙魔们的呐喊声整齐划一地高举又放下,每一只龙魔的眼中都闪烁着渴望杀戮一切的兴奋与疯狂。 “很好,勇敢的战士们,届时我们将摘下敌人的头颅,将它们献给我们的女王!” 克鲁尔的话语落下,又是一阵欢呼。 “他们在干什么?” “战前动员。” 阿克汉只是简单地向那个方向瞥了一眼,示意卓尔精灵用不着大惊小怪, “为了在近处服侍女王,龙魔们已经很久没有撕扯新鲜的血肉。而今日,女王的亲自现身就像是为他们压抑已久的内心点燃了一把火,现在每一个家伙都躁动不安。 克鲁尔是一个聪明的龟人,他的脑子远比他的步行速度更快。他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宣讲机会,在保证对女王绝对忠诚的同时,进一步提升龙魔战士们的士气。这会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这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疯狂的传教现场。” 江逍遥打了个哈欠,将自己的重量倚在剑形法杖上。再往前方不远,就是这些冒险者们的战车停靠的位置。 “我只希望等下次见面的时候,这些狂信徒能替我们解决掉更多的麻烦。” “等等,还有一样东西忘了转交给你们。” 正当冒险者们陆陆续续爬上战车,沃尔金已经准备发动引擎时,阿克汉拽住了最后准备上车的吟游诗人。 “怎么了?难道我还能在提亚马特崇神处一日游后拿到一些旅游纪念品吗?那我得说,你们的服务也太贴心了。” “不,不是什么旅游纪念品,而是比这更重要的东西——我们之间结盟的证明。” 阿克汉将自己仍然保存完好的原生右手臂伸入他的黑曜石板甲前胸领口,随后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像是宝匣一样的东西,递到了阿莱斯特的眼前。 “这是什么?” 吟游诗人同样小心翼翼地将宝匣接了过来,当他打开盒盖后,发现里面是一个包裹在软垫中的透明小瓶,而某种猩红色的液体正在瓶内激荡,同时发出滋滋声响。 “这是女王的鲜血,只有受到认可之人才有资格保有此信物。将其出示给你们的那位魔鬼大公拜尔吧,他会明白,盟约已经成立。” “一瓶来自提亚玛特的神血?九狱在下,如果诸国度的龙类学者们或者龙巫教的疯子们知道我手上有这么一样宝贝,他们可能会疯掉,或者在自己疯掉之前想办法把我干掉并且把龙血抢到手。” “所以,我必须向你提出一个忠告,只有愚者才会张扬自己宝物的价值,老谋深算的龙族从不会轻易向其他的巨龙展示他真正的至宝与骄傲的收藏品。 ” “我明白你的意思,而且我可不是傻子。你可以对我放一百个心,所有人都知道,我——阿莱斯特——是费伦北地最好的秘密保守者。” “是啊,‘最好的秘密保守者’,我们都不知道这家伙以前是个竖琴手同盟的密探,一个以告密维生的情报工作者。 哦,差点忘了,他还挺会保密的,毕竟我们和他旅行这么久以来,甚至都不知道他以前在那个间谍组织干过活。从这方面来讲,他还真是个合格的保密者。” 吟游诗人还在夸夸其谈时,克拉瑞恩立刻呛了他一口,这让半精灵有些尴尬地干咳两声。 “不要在这里诋毁我的名声,克拉瑞恩,我已经不再是竖琴手的一员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把人生的每一天都当成传奇故事谱写的才华横溢的伟大艺术家与作曲家。” “当你给自己的脸上贴上金箔时,不要忘了你连深水城里哪几位贵族的黑料都给我们眉飞色舞地唱过几遍。那首歌叫什么来着?《纨绔子弟米尔特》?” “你们不喜欢我的表演题材吗?真是太令人失落了,不过没关系,我以后可以试试表演别的类型的曲子,你们想听北地七姐妹的风流情史吗?还是说你们更喜欢听一个带着黑豹的卓尔精灵游侠行侠仗义的英雄冒险故事?” “你应该做的事情是立刻把自己的嘴巴闭上然后将那瓶龙血好好保存起来,快点上车吧,该死的半精灵,我希望在我的耳朵起茧之前咱们能先回去找拜尔大公复命。” 阿娜克伊斯已经受够了这个半精灵的碎嘴子,她当着逐渐因为烦躁而无法克制自己狰狞的面部肌肉的红龙裔的面,一把将前者拎上了战车。 “那好吧,告辞了,阿克汉阁下,我们有缘再见吧。”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不会再见到你。除非是你在死后从蛆虫之坑里用另一个样子爬出来。” 阿克汉没有再多看他一眼,他转身用那条本属于邪恶神只的手臂向后摆了摆,径直远去了。 “你们回来了?” 佐伊和露露从战车的角落中飞出,悬停在冥河俯冲者小队的面前。你很难相信一个自称大魔鬼的小小邪魔会老实地和一头来自天界的圣兽相安无事地单独待在一起,但从她们的脸色上看,即使并非出于自我意愿,她们也只好因来自第三方的恐惧而互相依靠。 “你们真的……和那头邪龙谈好了?” 费迪南多沉默地点点头,他知道佐伊现在的想法。哪怕是大魔鬼贵族的一员,她也本能地在惧怕着于山脉之中潜伏的五色龙神,连靠近一步都不愿意。而作为善良象征的天界使者,那头圣象也同样抵触进入龙后的神域。因此她们只好被留在战车中。 “你们错过了一场好戏,如果你们能亲眼目睹那头五首的巨龙飞跃空中,将束缚圣城的锁链尽数摧毁,就是死也值回票价了啊!” “可闭嘴吧,白痴半精灵,当听到那声贯彻云霄的龙吼从我们头顶上传来时,这头金色肉球差点吓得炸毛,更别说睁眼看了。” 佐伊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吟游诗人,同时,露露也发出一声不悦的象鸣。 —— 1492dr 阿弗纳斯 扎瑞尔的飞行堡垒 这座高达450尺的三叉式倒锥状黑色建筑物正漂浮在阿弗纳斯的上空,扎瑞尔的飞行堡垒不仅是一座能够随时投入战斗的巨大军事要塞,同时也是血战大公扎瑞尔向她的炼狱军团们下达作战指令的地方。 无论是对兵力的调动和分配,还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颁布新的政策,扎瑞尔和她的下属们都会在这里通过召开会议来决定。 此时,一道靓丽的有翼身影走到王座之间前面,向王座上的扎瑞尔屈膝跪下。 那是一只欲魔erinye,所有上位或下位魔鬼中最美丽也最显眼的魔鬼,在拥有致命美貌的同时,她们还会告诉她们的敌人,她们同样是最凶猛最自律的勇士。 欲魔相比于其他的魔鬼,更善于从空中扫荡而来。她们有着如同染成墨色的天使双翼,以手中的魔法长绳与长剑迅速结果那些冒犯其主人的愚蠢者。有传说称,最早的欲魔来自天界诸位面,她们是因受邪恶诱惑犯下罪过,因追随阿斯莫蒂斯而堕落入巴托地狱的天使。她们以剑为生,又为剑而死。她们满溢的愤怒甚至盖过其美貌。 “纳里安吉拉,你本应该值守舰桥,现在却来到我的面前,意味着你有事要向我禀报?” 扎瑞尔的声音冰冷,听不出一丝情感,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会愤怒,欲魔必须小心选择自己的措辞。 “尊敬的浮空要塞之主,魔鬼大公扎瑞尔大人,我有一件事情必须立刻向您禀报。” “说。” “您的光荣战利品,那座名为埃尔托瑞尔的人类城市,就在刚刚遭受了袭击。” “那就告诉我,纳里安吉拉,是谁敢对地狱大公的财产出手?一个不知死活的恶魔领主?” “并非如此,我的女主人,袭击城市的是那头有鳞之暴君,五色之女王。龙后提亚马特公然向您挑衅,斩断了束缚城市的锁链。下一场血战即将开始,而她此时却突然站在了我们的对面。” “那头邪龙女神?她那五个邪恶的脑袋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在恶魔的又一波浪潮即将到来之时,向我、向阿弗纳斯的意志本身叫板,难道她贪婪的龙爪想要借机在我背后留下一道疤痕?” “万分抱歉,我的女主人,属下并不知晓巨龙倒戈的缘由。” 纳里安吉拉将她的头埋得更低,她不敢直视扎瑞尔的双眼。她的女主人语气依旧冰冷,听不出任何情绪变化,但欲魔能感知到周围的温度正在升高,某种无形的压迫感落在她的后背上,让她缓不过气来。 她的女主人正在压抑自己的愤怒。 “……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回去吧,你还有自己的任务。我们的作战部署依旧不会改变,既然阿斯莫蒂斯大人下令支援拜尔那边的战况,哪怕是我也必须遵守这项命令……九狱君主的言语不得违逆。” “是!”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欲魔展开了她的羽翼,飞也似的逃出了王座之间。 “……” 扎瑞尔在她的钢铁王座上沉默了片刻后,缓缓地步下台阶,她的手中逐渐显现出一道火焰长鞭,火舌噼啪作响,吞噬着周围的空气。 这位督战大公走出了王座之间,随着沿途魔鬼军士们的俯首行礼,她最终来到了飞行堡垒的下层。这里是监狱区域,而她的目标正在这里。 通过牢房的栅栏,扎瑞尔能看见一个抽泣的身影蜷缩在阴影之中。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大腹便便的魔鬼,长着小号的翅膀和角,被枷锁拷在了远端的墙上。他的牢房上遍布着亵渎的符文,发出了炼狱般的红光。 “塔维斯·克雷格,你这软弱无能的东西,你究竟想哭到什么时候?” “主人!?” 听到扎瑞尔的呵斥,肥胖的身影立刻停止了哭泣,战战兢兢地爬到了牢房门前,仰视着他的女主人,甚至想用自己丑陋宽扁的嘴唇去亲吻扎瑞尔的脚尖。 “我伟大的主人,阿弗纳斯的统治者,您是来许诺卑臣自由的吗?” “许诺你自由?你没有完成我委托给你的任务,却厚着脸皮向我乞讨自由,你怕不是在做梦?” 扎瑞尔粗暴地抬起自己的脚,将这个恶心的肉团踹飞老远,伴随着杀猪般凄厉的惨叫声,塔维斯·克雷格撞在了墙上。 是了,这卑微的可怜虫正是埃尔托瑞尔的前任至高监视者,既是圣城的领袖,也是圣城的叛徒。在他与博德之门的范萨姆普尔女公爵还有扎瑞尔之间的阴谋暴露之后,冥河俯冲者小队的成员将他斩杀,他的灵魂堕落入九重地狱,在冥河之中化为一个卑劣的劣魔。 扎瑞尔的手下将他打捞了上来,而出于他曾经的忠心服侍的份上,扎瑞尔又将他从劣魔晋升为了一只安祖魔amnizu。也由于他的计划失败,阴谋被曝光,作为惩罚,他被禁锢在位于飞行堡垒的这间牢房之中。 这头愚蠢的家伙直到今天还在相信,他的女主人会将他解放,但在此之前,他只能在这囚牢之中自哀自怜了。因为墙上的魔法性的符文,他甚至无法施加法术帮助自己逃脱,地狱锁链更能让所有他企图施展的魔法全部失效。 “塔维斯·克雷格,你这脑满肠肥的无能猪猡,我许你以威势,而你空在高位贪图享受50年,却连我的任务都完成不了!” 火焰长鞭一下接着一下抽打在安祖魔的身上,将他鞭打得皮开肉绽,而那些火蛇更是对准了绽开的皮肤咬下去,给予塔维斯更进一步的痛苦。他只能蜷缩着肥大的身躯不断地打滚挣扎,想要尽可能地保护自己,但无论怎样都无法逃过这场残酷的责罚。 “原谅我!原谅我吧,我的女主人!” 哀嚎声回荡整个监狱,看守此处的魔鬼士兵们纷纷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欣赏着这一出好戏。直到几分钟后,扎瑞尔终于停下了她手中的长鞭,一脚踩在肥胖魔鬼的肚子上。 “原谅你?好啊,塔维斯·克雷格,那你告诉我,为什么那该死的提亚玛特会突然咬断埃尔托瑞尔的束缚?你的城市里面莫非有邪龙内应?” “卑臣、卑臣不知啊……埃城境内四土容不下一丝异物,怎么可能会有恶龙幻化成人,特意埋伏在其中?” “难道你的意思是说,那头五色龙后只是单纯临时起意,为了找我不愉快,才过来抢夺我的战利品吗?难道是因为她无法抑制自己的贪婪吗?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又是两记挥鞭,抽打在了安祖魔的身上。 “一定有什么契机,有人在暗中活动,与邪龙女王同谋,想要破坏我的掠夺行动,想要摧毁我的复仇计划。究竟是谁敢阻挠我?” 扎瑞尔似乎是想到什么了一般,再次狠狠地踢了一脚地上的肉球。 “告诉我,塔维斯,我忠心耿耿的臣子,是谁揭露了你在博德之门的阴谋?” “是一群荒唐的冒险者,一支私人小队,卑臣记得很清楚,这支队伍中不仅有提夫林,还有一个下贱的卓尔。对了,有一个油嘴滑舌的半精灵,如果是他的话,他的言语或许能打动贪婪的巨龙!” “你认为,他们有这个胆子为了根除我的计划,不惜将自己投入地狱之中吗?” “卑臣不知啊,但卑臣知道冒险者都是一群为了钱不要命的疯子,只要博德之门许诺给他们大把佣金,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 扎瑞尔在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因为塔维斯口中讲述的那个冒险者队伍,与她安插在拜尔手下的密探提供的情报是吻合的。 那个小魔鬼曾告诉过她,拜尔于不久之前引见了一批来自物质位面的客人,虽然无法得知谈话的内容,但小魔鬼表示拜尔对那些客人们给予了很高的重视。 一切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毁灭之女终于得知了自己应该毁灭的对象究竟是何方神圣。 —— 1492dr 阿弗纳斯 拜尔熔炉 “你们既然平安回归,那吾相信你们肯定带回了好消息。” 大魔鬼拜尔仍端坐在自己的王座之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刚刚凯旋归来的门客们。 “正是如此,提亚玛特请同意与您的军团结盟,在十日之内,一支龙魔军团会听从您的号令,为您出战。” 阿莱斯特将那瓶龙血小心翼翼地取出,展示给拜尔,表示自己已经拿到了龙女王的信物。然而似乎并没有太在意这一点,他相信这些家伙的能力,哪怕没有这样信物,这头大魔鬼也知道他的这些来自物质位面的客人不敢用谎言去欺骗他。 “甚好,你们已经完成了吾所有的要求,你们的表现之出色连吾都忍不住为你们拍掌。” “既然如此,尊敬的拜尔阁下,阿弗纳斯即将再次回归的统治者,您应当遵守我们的约定,向我们指出前往保存着扎瑞尔曾经使用的圣剑的城砦所在地。” “那是当然,巴托魔鬼从不食言。吾会告知你们前往那里的方法,但是——” “但是?” “但是不是现在,现在不是一个很好的时候。” “这是什么意思?拜尔阁下,您想违反我们的约定吗?” 冒险者们惊讶地抬起头来,想要搞清楚这个大魔鬼到底又在盘算着什么。 “不要误会,吾的凡界友人们,你们所渴求的承诺一样都不会少……至于为什么吾说现在不是时候,你们且先随吾来吧。” 魔王站起身来,张开双翅从高高的王位之上落下,向着火山堡垒最大的观景台处走去。他勾了勾手指,示意冥河俯冲者们也跟上他的脚步。 这时,这些冒险者们才发现,那个平日总是随侍在拜尔身边的深狱炼魔萨克伦,今天却并不在这里。带着疑惑,他们只好一路小跑跟上大魔鬼的步伐,走上了观景台。 随后他们就看到了火山堡垒之下,成群的魔鬼军团方阵。那些不可一世的魔鬼们此刻都集结在此处,排列整齐,安静等待着魔王的演讲。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搞什么阅兵仪式吗?” “吾的友人,你们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看到那些冒险者们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困惑,魔王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回来得很准时,今天这里将会迎来又一波恶魔浪潮,血腥战争即将于此地再度展开。” “这就是为什么这么多的魔鬼都集结在这里?” “正是如此,吾的友人们,你们有权利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如果惧怕战争,你们大可蜷缩在这座堡垒之上,而如果你们还有勇气挥动自己手中的剑刃,那就随吾的军团在这片沙场上撕裂恶魔浪潮。如何?” “……诶,我打血战?真的假的?呃,我们是不是可以先……” “别婆妈了,阿莱斯特,这是一个锻炼自己的好机会,我们从来没有尝试过进行大规模战斗,我早就想拿那些恶魔练手了。” 阿娜克伊丝一拍吟游诗人的帽子,提起自己的黑色剑刃走到拜尔面前。 “说好了,我们可以帮你击溃那些恶魔,但同样的,你要履行你的承诺,告诉我们涌血城砦的下落。” “俺的斧头也在告诉俺,它想尝尝那些腌臜东西的血,俺会把这场战斗的胜利献给坦帕斯!” “不是,等等,维斯特拉,这可是血战,咱们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知道……”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半精灵,你我都知道既然已经来到阿弗纳斯,被卷进血战之中就是必不可免的。与其盘算怎么再三逃避,不如做好最佳准备。” 克拉瑞恩将自己的头盔重新戴好,召唤出她的独角兽伫立在一旁,她不知道此刻应该是什么样的感觉才好。从来没有听说过骑着圣兽的圣武者会和魔鬼的军团站在一边,她觉得细想下去可能会让自己头痛,干脆选择了接受现实。 “但是这也太突然了,我还以为我能先扮演个什么最优秀外交使节成为座上宾先享受一顿好吃好喝,结果我一回来就被赶着上了战场…… 哎,可去他的吧,不管了,带我一个,看我把那些长得像近亲相奸出来的怪胎踹回深渊去。” “看来你们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站到吾的身边吧。你们所见,即吾之八大军团,你们应当知晓,巴托地狱的铁骑与你们同在。” 拜尔的鲜红利爪向下猛地一挥, “现在,清点阵列!” “第一军团:弗吉利亚斯刽子手,总共650人!指挥官枭叫锋刃塔伦西亚,向拜尔大人报到!” “第二军团:歼灭者步兵军团,共1200人!指挥官撕肉者比约恩,向您致敬!” “第三军团:拜尔之怒骑兵军团,共300骑! 指挥官马库斯,我们的铁蹄会踏平一切!” “第四军团:纠缠魔手,共4000飞行军!我是指挥官飞行魔君茂度图,向您报到! “第五军团:阿弗纳斯暴怒者,共500人!指挥官锯齿贝伦斯坦,向拜尔将军致敬!” “第六军团:决死信徒军团,共240人!指挥官亵渎双翼库克伊,向您献上我的生命!” “第七军团:燃烧尖齿重装载具部队,共170驾战车!指挥官齿轮审判官加诺比埃尔,我们会扫清一切障碍!” “第八军团:恐怖化身近卫师团650人,指挥官削骨者萨克伦,听候您的差遣。” “好,很好!吾的将士们,无尽深渊的邪恶爪牙将会再次伸向巴托九重地狱,伸向我们共同的家园。我们需要让他们知晓,我们将以铜墙铁壁的意志和铁血的决心,迎战敌人的进攻。我们要以死而后已的勇气,守护多元宇宙的秩序。敌人的疯狂,只会激起我们更加强大的力量。我们将毫不留情地打败敌人,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战争。” “然也!” 八大军团的魔鬼们发出整齐划一的回应。 “我们誓言,不惧任何艰难险阻,只要我们众志成城,战无不胜。为了巴托邪魔的荣耀和尊严,我们将奋勇向前,与混沌浪潮决一死战!” “然也!” “我们将摘下恶魔的头颅,带着胜利凯旋回归,将我们的功绩与荣光尽数献给无上的九狱君主!” “然也!然也!然也!!!” “为了阿斯莫蒂斯!” “为了阿斯莫蒂斯!!!” 伴随着海浪一般跌宕起伏的众魔鬼的欢呼声,拜尔将自己的手掌划破,将大量的血液洒入身前那口巨大的黄铜盆中,原本盆内的大量烈酒在接触到魔鬼血液的那一刻立刻沸腾起来。 他将一个黄铜酒杯投入其中,盛满沸腾的酒水后高高举起,他的八名将领也依照着他的方法各盛取一杯,递给了八名冒险者,并再次盛取一杯给自己。 “以血为盟,以死为荣!” “以血为盟,以死为荣!!!” 在魔鬼军团的欢呼声中,拜尔将杯中沸腾的液体一饮而尽,他的八名将军也纷纷遵照此法饮下。冒险者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带着犹豫将酒水灌入食道。 这种辛辣的刺激感,如同被地狱烈火点燃了灵魂,他们从未觉得自己的血脉如此偾张、身躯如此强韧有力。 劲劲劲劲劲!此时的冥河俯冲者,还有谁能阻挡得了?还有谁能阻挡得了?!就算是那五色龙神再次君临,他们也有信心能面不改色! 他们能看到,数道巨大的位面传送门在沙场的另一端形成,无数黑色或墨绿色的大小不一的身影正从中飞掠而出,形成了一道道如同拍向岸边的巨大海浪。 无尽深渊第一层万门平原连接巴托地狱第一层阿弗纳斯的通道已经打开,恶魔倾巢袭来,战斗的号角已经吹响! 第87章 乱战上演 1492dr 阿弗纳斯 血战 “哈哈,看啊,那个只会动嘴皮子的阿莱斯特居然会掏出武器亲自战斗!” 克拉瑞恩身骑独角圣兽,甩动月光骑枪将一只又一只小型恶魔挑飞,同时不忘回头嘲笑落在她身后的吟游诗人。 “你们又能懂什么了?言语就是我最锋利的剑刃,我能不费吹灰之力就用它教唆奇美拉的三个脑袋互相内斗,劝导夺心魔放弃食脑改为吃素。我予贤者困惑,我令骑士堕落。 我即能用它阻止战争,亦用它引发战争。光凭这,就远远胜过你们手中的几十把宝刀!” 阿莱斯特正在努力地从几只原魔mane的包围中脱身,这些行动迟缓体态如同蛆虫的低级恶魔不过是恶魔们用来消耗魔鬼体力的牺牲品。 恶魔的战术即是数量压制,你无法有效地组织这些混沌意志的化身,让它们能够像军纪严明的魔鬼们一样服从什么战争指令。恶魔在战场上能做到的一切无非就是肆意发疯、破坏,好在无底深渊最不缺的就是恶魔尤其是原魔,它们能承受住这样乱来的战斗消耗。 而象征着多元宇宙秩序一方的魔鬼,也就是防守方,要考虑的就多了。他们并没有恶魔那庞大的数量,因此如何通过合理地规划战斗方阵,以相对少数的兵力高效清剿恶魔,从一次次深渊浪潮的冲刷中守住阵线是每一个魔鬼指挥官必须考虑的事情。 “哈!幸亏新奥拉姆学院把剑术技巧也排在了必修课程中。” 吟游诗人手中那柄名为“和声决斗者”的银色刺剑在一个又一个原魔臃肿的表皮上划开血口,同时,他还迈着轻快的舞步闪躲着,避免那些迸出的恶魔秽液溅在自己的衣服上。 “这还是我第一次让这柄银剑出鞘,它的手感真的很不赖,我应该早点拿出来用的。” 他在解决最后一只原魔后,用手巾擦拭剑刃上的污秽同时带着满意的眼神打量着剑柄上的纹路。没有注意到一头墨绿色的似犬非豚的邪魔正在向他冲来,好在披着狼皮的女战士突然现身,手起刀落,将这头怯魔的脑袋直接像开太阳瓜一样劈成两半。(注:太阳瓜为费伦大陆一种类似西瓜的水果,匕首滩镇及周边地区果园盛产的汁多味甜的太阳瓜最为出名) “注意身后。” “谢了,维斯特拉,不过你应该更相信我一点,我能自己解决这东西。” “等等,珊娜,还有你们,快看那边!” 随着珊娜菲亚的嘴中吐出男性的声音,众人一齐向卓尔精灵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在战场中央那个地势偏高的沙丘上,一道更大也更诡异的魔法光晕缓缓旋转,扭曲成一道散发出不祥气息的传送门。 “一个新的深渊传送门?” 佐伊并没有觉得这扇大门有什么独特的地方,但她的移动坐驾,那个年轻的游荡者却不这么想。 “不,不是一般的传送门。” “这是什么意思?我亲爱的仆从,把你的发现告诉本公主。” “嗯…只是一个猜测,但这扇传送门比其它大门更窄一些,高度也更高……它不像是用来传送恶魔大军的。” “那会是给谁用的?” 佐伊才刚问出口,答案就自己从门的另一端钻了出来。首先出现的是一对粗大的牛角,跟随在牛角之后,一张丑陋的宽脸也从门后挤出,再之后才是筋肉扎结的如小山般魁梧的身驱,那是一头巨牛魔goristro,无尽迷宫的徘徊者,也是牛首魔君巴风特的忠实眷属。 这可憎的巨兽还不止一头,随着第一头巨牛魔的现身,第二头也紧随其后,这两座小山就这么看守在传送门的两边,寸步不离。任何想要靠近它们的,无论是魔鬼还是恶魔,都会被它们有力的巨角顶飞。 “我明白了,这道门是留给那些高阶恶魔的,那些深渊中真正的精锐。” “精锐?俺打的就是精锐!” “说得没错维斯特拉,我们得尽快把那扇异界之门给关掉,不然天知道会钻出来些什么东西。” 阿娜将挡路的低等恶魔一刀两断,跟随在挥舞手中长剑与战斧杀出一条血路的野蛮人身后向着传送门的方向冲了过去。 “喂,你们能不能等等我?” 正在埋头准备法术的东方法师突然意识到自己被同伴们扔在了战场中,只好将法术书和法杖夹住,双手捉起长长的衣袍下摆也踉跄地跟着小跑了过去,直到他发现那些先一步向前冲锋的战友们真的停下了脚步。 拦在阿娜等人与异界之门中间的,是成群相互撕杀的邪魔,想要礼貌地请乱战中的两边为自己一行人让出一条道路来似乎不太可能。 “法师,你能不能想个办法,把它们都推到两旁?” “我猜你是想要我用造风术把这些家伙一起吹风,但是很遗憾,我今天没有记录这个法术。” “那还有其它更好用的法术吗?比如你那个看不见的墙?” “我绝对不会把那么多的魔法消耗在为你们造两道能分隔两边直通那么远的地方的力场墙壁的!” “那就让我来试试,没准我有办法。” 在江逍遥向克拉瑞恩抱怨自己绝对不会无意义地浪费自己的魔法时,阿莱斯特从背后取下了他自从在流浪商城买下以后很少拿来弹奏的那把魔法鲁特琴。 “那些火蜥蜴告诉我这美人叫迷魂摄魄琴,我倒是想试试她是不是真的有效。让我先看看怎么用……” 吟游诗人找了块巨石跳了上去,在校准音色后,随着一记强有力的扫弦,带有惑控魔力的琴声瞬间响彻全场。拜此所赐,周围的低级恶魔们纷纷不受控制地将头扭转过来,看向这个打扮怪异举止浮夸的家伙。 “好了,先生们、女士们,或者别的什么性别的各位,都将目光投向我,对,就是这样,看过来!否则你们会错过由我——费伦最着名的吟游诗人阿莱斯特·d·亚什克尔——为你们带来的精彩绝伦的表演!” 根据制造魔琴的火蜥蜴三兄弟描述,这把琴以魅魔的舌头为媒介进行注法刻印,获得了名为“注意力掠夺者”的惑控魔法效应,能同时吸引自己选定的附近60尺内所有不算强大的生物的注意,只要他们能听到琴声,他们将不得不选择注视你的身姿。 也趁此机会,原本与恶魔斗得难分难解的魔鬼小队立刻对失去战斗意识的恶魔进行有力追击。 “既然你有这么厉害的魔法物品,为什么一开始就不用呢?” 沃尔金惊讶于这把从未见其弹奏过的乐器所造成的强大效果,不解地问向阿莱斯特。 “你问我为什么?这把琴里储存的魔力顶多只够我每天使用一次,再说了,一个优秀的吟游诗人可不会希望自己的风头被自己手中的乐器全部抢走,我更希望吸引他人注意的是我的表演,而不是这种掠夺性的魔法。” “我不在乎你那些无聊的说辞,半精灵,说真的,我更好奇这把破木头玩意还能做到什么?” 不知道是否也受到了音乐魔法的影响,江逍遥同样向着正在演奏的吟游诗人靠近了一步,想要更近距离打量对方手中的奇异珍宝,尽管阿莱斯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向他们所有人展示更多的花样了。 “没记错的话,我可以尝试引导剩下的五根弦中注入的魔法效果。让我们来看看会出现什么好玩的东西,试试这个,‘龙之旋律’!” 当又一根琴弦被拨响的那一刻,一头幻化的巨龙龙首的虚影立刻浮现在吟游诗人的头顶,但这模糊的轮廓让人无法分辨它到底是哪头巨龙。 “幻术把戏?仅此而已?” “没那么简单,我猜,龙之旋律需要我自己的想象力来完成这一切。那就试试看吧,那头被我们第一个干掉的黑龙叫什么来着?绝死黑龙库克莱尔?我不知道这个名头是怎么来的,但我知道,绝死黑龙真的死透了。” 吟游诗人弹奏的音乐变得诡异而阴沉,同时,头顶上巨龙的龙首虚影也逐渐清晰可见,显然正在变成库克莱尔那如同白骨一般的凶恶样子。 “很好,我已经找到感觉了!就是现在,你们都快从我面前闪开!!!” “吼————” 柱状的强酸吐息从魔法黑龙的嘴中喷射而出,仍傻愣在原地的低等恶魔排成歪歪扭扭的队列,正面迎接了巨龙的怒火,并且在同时化成一泡泡散发出酸臭气味的脓水。而黑龙的幻象也在完成这次吐息攻击后与迷魂摄魄琴的控制效果一起消失,看来这把琴今天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离得太近的时间法师差点也被卷入其中,好在他在最后一刻清醒了过来并迅速反应侧身躲避,才没有落入和那些恶魔们同样的下场。但飞溅的酸液还是给他的长袍上灼出几个洞来。 “该死的半精灵!现在这身衣服是我唯一从受龙带出来的东西了!” “都说了让你闪开了。” “别吵了白痴们,快点,我们还得去把那扇传送门关上。” 眼见前方被清出一条大路,克拉瑞恩扔下一句骂声,拎起月光骑枪驾着独角兽朝那道诡异的异界大门冲了过去,幸存的几只小型恶魔们躲闪不及,直接被圣兽踏成了肉饼。 听到骑士少女的呼喊,冥河俯冲者小队的其他成员们也不再恋战,纷纷跟随着前者与吟游诗人共同开辟出来的道路杀向了他们的目标。 “一共有两头牛魔在看守大门,我们分开解决?” 阿娜正想询问同伴们的意见,但她忘了队伍中的野蛮人姑娘驱动肌肉的速度远远快于她动脑子思考战术的速度。就在阿娜回头企图商量对策时,披着狼皮的身影已经迈着矫健的步伐挥舞着左右手的武器从她的身边一阵风般冲了过去。 “为了坦帕斯——” 维斯特拉的作战风格一直如此,如同过境风暴一般摧毁眼前的敌人,但这一次她引以为傲的乱刀挥舞战法似乎并不太管用。 看到敌人的接近,其中一头巨牛魔立刻低下头来,将那对巨大的牛角对准野蛮人的方向,蹄子撅撅地面,之后便如同投石车一般轰出,和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个子种族来了个激烈对撞。 对决以维斯特拉被抛飞到天上告终。野蛮人大姑娘重重落下,重新回到了同伴的身边。听这个声音,全身上下的骨头肯定碎了好几块。 “下次你要还这么乱来,我就必须找你讨要额外的治疗费用了。” 带有治愈神术的巴掌直接盖在了还在尝试起身的野蛮人脑门上,将她重新按了回去。沃尔金无奈地摇摇头,维持治疗术的同时再次看向阿娜克伊丝。 “还是你说说看咱们怎么对付这两个家伙吧。” “我也很想多花点时间讨论一下这个问题,但是那两头蠢牛似乎不想给我们这个时间。” 就在第一头巨牛魔为自己必然的胜利而满足地哼气时,第二头巨牛魔似乎被激发了攀比心,它想要告诉自己的好兄弟,撞飞只小狗算不上什么本事,它能做到更厉害的事情。 所以第二发蛮牛冲锋也很快朝向冒险者们袭击了过来。没有人敢妄图接住坠落的陨石,这正是除了重伤倒地的狼女之外,他们所有人心中的想法。他们想要快速闪开,避免被硕大的牛角正面撞击到,但他们的身后还有躺倒在地的维斯特拉以及正在进行治疗的牧师。 “法师,趁现在,快展开你那该死的透明罩子!” “来不及了!卓尔,快用你那无敌的天生魔法想想办法啊!” “停滞non movere!”“停滞non movere!” 似乎是时刻准备着回应仍然焦头烂额地翻着法术书的江逍遥,珊娜菲亚同时用男性和女性两种不同的声音施展了她的术法,硬生生将一道“怪物定身术”孪生为两道具有同样力量的法术。 想要以不可阻挡地肌肉战车形态冲锋过来的巨牛魔被卓尔精灵的控制法术直接命中,它的前进步伐被短暂地打断了,如同一尊巨大的雕像一般杵在原地。而它的后方,之前撞飞维斯特拉的家伙侥幸地躲过了术法的影响,调整角度再次发动了猛扑。 圣兽的独角最先迎上了巨牛魔比水缸还大几圈的拳头,在恶魔吃痛收手的那一下,带有至圣光能的刺击从另一个方向轰出,克拉瑞恩的骑枪在它坚硬厚实的表皮上留下了大片焦黑的痕迹。 然而疼痛只会成为恶魔兴奋情绪的催化剂,受到伤害让对方变得更加狂躁危险,巨牛魔装作即将摔倒在地,却反转身体双手撑地,一记后腿蹬连独角兽带着骑在背上的骑士少女踹飞出去老远。 阿娜拖着漆黑大剑出现在恶魔的面前,她本来盘算好,一旦克拉瑞恩将对手击退到这里,她就会用黑刃划开对方的腿筋。但恶魔的行为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料,居然保持这种奇怪的姿势和她打了个照面。 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并不是办法,无奈之下,提夫林女剑士还是挥动了大剑砸向巨牛魔的头部。巨牛魔不甘示弱,迎着漆黑大剑挥来的方向晃动脑袋,用自己比岩石更坚硬的巨角抵住了阿娜的挥砍。双方同时发力,想要在单纯的力量比拼上压倒对手。 而且巨牛魔相信,比拼蛮力,自己绝不会输。直到他看到了一个戴着夸张的紫色宽边帽的手中抱着一把鲁特琴的半精灵从和自己角力的提夫林身后站了出来。 那该死的小丑脸上还挂着诡异的微笑,现在,换他们对上眼了。 “你需要休息了,我的小牛犊,你渴求的是新鲜的牧草,而不是无尽的战争,当你看到这个标志的时候,请记住,现在的你正在无尽荒野的平原上自在奔跑。 平息你的梦魇吧omnibus tene incubo!” 带有催眠魔力的言语不断从半精灵的嘴中吐出,在巨牛魔的眼前缓缓形成了一个粉色的、悬停在空中打着转的诡异符号,不知为何,巨牛魔的意识渴望追随这诡异的符号。 催眠图文的法术施展相当成功,阿莱斯特以打了个响指作收尾,这头巨大但是愚蠢的恶魔立刻陷入了沉睡之中。 “真不敢相信,你那听上去离谱到极点子居然成功了。” 阿娜终于在自己的力气耗尽之前赢得了角力赛的冠军,她不敢相信地打量着眼前那头睡得一脸香甜的丑陋牛形恶魔。 “这一头睡着了,另一头被珊娜定在原地不动了,我们应该抓住机会,找到这些大个子身上最薄弱的部位。 托姆的右手在上,这些家伙的毛皮硬的就像是石头,再锋利的刀砍上去可能都会崩出一道缺口,更不用说它们的那对粗角。” 克拉瑞恩艰难地从不远处的地上爬起来,擦干嘴角的血迹,同时搀扶起侧腹处受重伤淤血的独角兽。 “我一直认为,全费伦最锋利的并不是什么武器,而是阿莱斯特的眉毛。” “这是什么意思?我的眉毛怎么了?” “我想说的是,你的脸皮比城墙都厚,而你的眉毛依然可以钻出来,那它简直就是世界上最锋利的东西,没有之一。” “女士,我认为你这是出于对我美貌的嫉妒,但事实上,任何无形的刀刃都可能在我的精致的面容上留下划痕。请你看这里,因为你的恶意诽谤,我的眉头上又多了一道皱纹。” “这可不是好事,没准哪天会有一窝麻雀在那里安家。你知道的,那些讨喜的小家伙就是喜欢在城墙上的裂缝里面筑巢。”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身上的绦虫能喂饱它们。” “你们就不能消停一点吗?我需要安静!” 克拉瑞恩头疼地白了一眼正在拌嘴的吟游诗人与女剑士,再次仔细打量起陷入酣睡中的巨牛魔,想找出能够将这个大家伙一击毙命的方法。 其他的同伴也开始打量起来被怪物定身术定在原地不动的活石像,直到费迪南多靠近这头大块头,佐伊出现在他的肩膀上,猛地扯了扯他的耳朵。 “快看这头恶魔的肩膀上,那是什么?” 顺着佐伊指出的方向看去,一个小小的,背上生着疣泡的绿色家伙正在试图爬上巨牛魔的肩膀,那是一只夸塞魔,它终于抵达了自己的目的地,也就是巨牛魔的耳朵边。 “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愣在原地不动?快一点!给我干活!” 小恶魔扯着巨牛魔的耳朵又吼又叫,可后者实在没办法回应它的要求,这个狡猾的小东西似乎终于察觉到了什么,他恶狠狠地瞪着下方的冒险者,将挂在腰前的一只匣子打开,拿出了一块黑色的小石头。 “是什么在作怪?是这些该死的佣兵和法师?他们用咒语对你们做了什么?不,他们的期待不会如愿以偿的。” “不好!快,费迪南多,快打碎那块石头!” 当看清恶魔手中的石头时,佐伊后知后觉地也冲着年轻游荡者的耳边大喊起来,出于对自己的这位小公主的绝对信任,费迪南多立刻拔出火枪瞄准了夸塞魔举起石头的手,只不过已经太迟了。 “崩坏吧!” 第88章 再战魔角之王 随着夸塞魔的尖叫声响起,它手中的黑色石头嗡嗡作响,下一瞬间,以自身为中心,这枚古怪的石头展开了一个巨大的无形力场。费迪南多的魔弹在接触到不断扩张的力场边缘的瞬间便立刻瓦解、消失不见。 同样的,那些原本应该作用在巨牛魔们身上的惑控魔法,在球体力场的影响下竟然也纷纷失效,大个子的恶魔重新夺回了它们身体的控制权。 “这块见鬼的石头是什么东西?我可没听说过低级恶魔也可以释放反魔法力场的!” 江逍遥试图挥动他手中的刻时剑,想用更有效的法术来驱逐那只夸塞魔,但他紧握的这柄造型独特的法杖已经沦为了一个古怪的装饰品,或许一根拨火棍都比现在的刻时剑更有用。来自东方的时间法师此刻才意识到,无论他怎样吟诵咒语,他都无法感受到魔法网络的存在,更不用说从中汲取魔法力量。 “所有的法术都失效了,我们得用别的方法解决那个小恶魔!” 阿娜决定先放弃眼前的大个子,将攻击对象转为躲在高处的夸塞魔,但已经恢复的巨牛魔不肯给她这个机会,一记重拳带着破风声横向卷来。 阿娜横转黑色巨剑格挡,可手中的契约魔剑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强大力量,和一柄普通巨剑并无二异,提夫林女战士无力再同时支撑巨剑的重量与恶魔的重击,被当场打飞。好在克拉瑞恩与独角兽将她合力接住,才避免阿娜撞向一旁从赤砂中突出的巨石。 克拉瑞恩手中那柄由月华的神圣力量凝聚成的月光骑枪已经消失,她的哈鲁曼巨剑虽背在身后,现在也只是个增加负重的铁块。 —— 1499dr 深水城 呵欠之门酒馆 “抱歉,先生,我还是不太明白,你的故事中所说的那块强大的魔法石到底是什么?” 趁着阿莱斯特停止演奏,将一杯麦酒从路过桌边的邦妮手中托盘上取走润润嗓子的时候,年轻的酒馆侍者阿龙提问了。 “魔法石?不,我的朋友,你恰恰说反了,那东西应该称之为反魔法石。” “那又是?” “反魔法石大多产自一些特殊区域,在那些地方,魔网已经严重损坏或完全消失,人们因而无法施展魔法或神术,我们一般称那些地区为死魔法区。或许只有黑暗女士才知道那些恶魔怎么将这种东西弄到手的。(注:黑暗女士,即暗夜女神莎尔shar,拥有黑暗、虚无与阴谋等神职的强大神力,既是魔法网络与魔法女神密斯特拉的敌人,也是暗影魔网的建立者。) 除此之外,还有被称为野魔法区的地方,你如果想知道更多的话,我推荐你去自己了解。因为——我还要继续再现冥河俯冲者小队的辉煌冒险。” —— 1492dr 阿弗纳斯 血战平原 “瞧瞧这些凡夫庸才,没有了魔法,他们就好像退化成了连路都不会走的婴儿。” 佐伊在费迪南多的肩上发出窃笑,打量着那些因为失去了力量手足无措的家伙, “好了,我的仆人,接下来该让他们知晓本公主的伟大了。” 不等费迪南多做出回复,小小的魔鬼公主已经展开她的行动,在下一瞬间,她出现在了愚蠢大恶魔们身后的视线盲区,想从夸塞魔的手中夺下那颗封锁魔法本源的石头。 “把它呈给本公主吧,深渊杂碎,你不配拥有它!” 夸塞魔没想到会有一只魔鬼会悄悄出现在离自己如此近的地方,它拼命地抠住石头,和佐伊进行着抗争较量。同时不断用尾巴抽打身下踩着的巨牛魔的肩膀,示意让后者帮忙把眼前恼人的小魔鬼捏成肉饼。 巨牛魔数次像拍苍蝇一样拍向自己的肩膀,都被佐伊灵巧躲过,在巨牛魔收回厚实前掌的时候再次飞冲过来抢夺夸塞魔怀中的石头,如此往复,乐此不疲。可把两只恶魔折磨得够呛。 “蠢货!拍这边!拍这边!不对,是那边!” 夸塞魔接连不断地指令彻底让蠢笨的巨牛魔昏了头,甚至它的一次猛力拍击差点误将肩上的这名唠叨的小个子长官直接砸成一滩蚊子血。 “你这个白痴!!!” 夸塞魔侥幸躲开的同时用扯耳尖叫怒骂无能的同伴,而也就是这片刻的停顿,让费迪南多抓住了机会。 火舌炸响,从“威士忌小姐的慷慨”中发射出的是一枚真正的黑曜石弹头,而并非年轻诡术师一直通过压缩奥术能量形成的力场魔弹。这枚黑曜石弹头精准射中了夸塞魔火柴棍一样干瘦的胳膊,将其直接打断。 伴随着小恶魔痛苦的尖叫,徘徊在不远处的佐伊稳稳接住了那条恶魔的断肢,以及断肢手中所握的魔法反制石。这枚魔石不再能自己维持反魔场的施展,颜色变得暗淡,再次成为一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黑石头。 “干得漂亮小费,这个世界想要被欺骗mundus vult decipi!” 阿莱斯特吹出一串口哨,再次激活了自己的音乐魔力,在巨牛魔们的面前,这名打扮张扬的吟游诗人瞬间化出数个分身。它们比花生米大不了多少的脑仁无法分清眼前出现的到底是半精灵本人还是单纯的幻象,只好舍弃所有的理性,对每一个看到的分身挥出铁拳。 至于夸塞魔,那名不幸的小小指挥官在断掉一条胳膊后,只顾着用仅存的手臂抓住空荡荡的另一侧尖声惨嚎,忘了将自己固定在同伴的肩上。巨牛魔对幻象的猛力挥拳直接将它从身上甩了下来,摔落在地上并被巨牛魔踩扁成泥。 “蠢货,你攻击的目标可没有一个是真的!” 有阿莱斯特的幻象作遮挡,阿娜克伊丝顺利地绕到了巨牛魔的背后,手中黑色魔刃的力量再次被激活,对准腘窝的一记重砍,直接让恶魔无法支撑自己的体重,向下倒去。巨牛魔还妄图起身,但野蛮人维斯特拉已经从另一侧高高跃起,将饕宴战斧插进了巨牛魔的脑袋。 另一边,仅存的那头巨牛魔情况也没有好到哪去,卓尔精灵的眉心生出的心灵长枪直接命中了它的大脑,这家伙再次维持着凶狠的表情停滞在原地无法动弹。 “法师,是你来解决这个麻烦,还是说让我上?” “让我来,我一直都想试试这招。发往异界之海的船票!” 因重新与魔法网络获得连接而欣喜,江逍遥挥舞手中的剑形法杖指向停滞不前的巨兽。随着咒语的吟诵,一扇刚好能容纳巨牛魔的异界之门自它身后展开,想将恶魔吸纳入自己的腹中。巨牛魔想要挣扎,但被心灵之枪封锁住行动的它什么像样的反抗也做不到,只能任由异界之门将其吞噬。 “你把那个大家伙放逐到哪去了?” “谁知道呢?运气好的话,也许是让它滚回无底深渊的哪一层了吧,反正它别想轻易回来了。” 法师耸耸肩,丝毫不关心恶魔的去向,他只是重新打量起原本被那两头巨牛魔看守的巨大异界传送门。 “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不是么?” “九狱深渊在下,这扇大门到底是给谁出入的?甚至需要两头高阶恶魔来看守。” “你问我我问谁?要不这样吧,阿莱斯特,我们给你腰上拴根绳子,你进门里去看看,如果遇到危险你就拽两下绳子,咱们再把你给拉出来。” “为什么是我去?如果你因为妒忌我的英俊与才华想要谋杀我不妨试试更好的做法,或者我们来场正式的演出决斗就像其他的吟游诗人们做的那样,反正肯定不能是让我去给恶魔塞牙缝——” 阿莱斯特的抗议还没有说完,一阵能激起所有人内心最为恐怖幻象的怒嚎打断了他,自通往无尽深渊的异界之门中响彻,瞬间让在场的所有人、所有邪魔汗毛倒竖(如果那些邪魔生物真的有汗毛的话)。 这已经不是冥河俯冲者们第一次听到这声怒吼,也正如他们所担心的最坏结果一般,一双远比巨牛魔更粗犷有力且生满黑色硬毛的巨手自门内伸出,紧紧抠住门扉两侧。 20尺高的漆黑巨兽从门内缓缓挤出,带来压倒一切的怒火。这巨兽看上去似乎是一头黑色毛皮的巨型牛头人,但他头顶生有六支闪烁着钢铁寒芒的巨大犄角,臣服于极致邪恶的猩红色光芒在他的眼眶中燃烧,随着他每一次吐息,血腥恶臭就会从他的牛嘴中喷出。其钢铁皇冠上挂着敌人腐烂的头颅,而其漆黑的铠甲上则装满尖刺与碎颅骨样的锯齿。一柄仿佛能开山分海的巨刃别在巨兽的身后,象征着他足以征服一切的力量。 出现在冒险者们眼前的正是曾与他们有过一次偶遇的敌人——恶魔领主巴菲门特baphoment,魔角之王horned king,兽之主君prince of beasts,象征野蛮与破坏的魔王。 谁能想到,这位长久藏身于无底深渊的第600层,无尽迷宫endless maze莱克什lyktion宫殿中的牛首魔王,竟然会亲自现身于血腥战争的最前线? “该死该死该死!我们早该想到的,派来看守大门的是巨牛魔,那些蠢东西的老大就是巴菲门特,它们是先一步出来帮巴菲门特开路的!” “我们不仅挫败过他在埃尔托瑞尔打开一道传送门的计划,还掳走了受到他的诅咒控制的瑞文伽德大公,更让加葛斯和他打了一架。我只希望这家伙别这么快认出我们来。” 显然,克拉瑞恩还是小看了无尽迷宫追忆者的恐怖记忆力,牛头恶魔之主只是抽动他的鼻子嗅嗅,就立刻将视线锁定在了这队凡人冒险者身上。 “这样啊,就是你们吗?” 还不待阿莱斯特为自己一行人辩解,巴菲门特再次爆发出一声挟带着无尽怒火的咆哮,源自深渊的混沌魔力随着恐惧感轰入每一个人的大脑,影响着他们的心智。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正在被卷入名为疯狂的巨大旋涡,无法挣扎,无法逃避,只能任由血腥杀戮的欲望在内心激增。巴菲门特,野性的化身,秩序的毁灭者,正在点燃所有有生之灵内心最原始野蛮的一面,将他们转化为自己的信仰者,带领他们颠覆所有的文明。 “吁——” “守住你们的内心!” 就当所有人都快要向这份绝对的心智支配臣服的时候,一名骑乘圣兽、披戴白盔的骑士少女站了起来,独角兽月华的角尖发出明亮的光耀,形成了一圈圣洁光环笼罩住了所有还在与自己压抑不住的野性进行斗争的冒险者。 所有的精神压力瞬间一扫而空,他们再次恢复了自身的控制权。也因为自己的支配力量无端失效,巴菲门特再一次被激怒。 “为何拒绝投入混沌?为何拒绝野性的解放?蛆虫,你们和那头魔鬼已经惹怒了我一次,现在,你们还妄想阻拦深渊的意志?” 魔刃“劈心”被兽之主君从身后抽出,对准了眼前的冒险者, “那么,我愿意成全你们,我会将你们的头颅扭下,串成环戴在我的胸前。为此感到光荣,并接受死亡吧!” 牛头魔君的高大身躯如同一道坠落的黑色流星,向着冥河俯冲者们急冲过来,这恐怖的蛮力连再坚固的城墙都会被瞬间摧毁,瓦解为土石,但试图阻挡他的是维斯特拉的血肉之躯。 野蛮人全身上下的肌肉绷紧到极限,青筋暴起,她同样发出有力的战吼,交叉手中的冰刃与战斧,想要凭自身的力量停下砸向自己的陨石。可人类的力量又怎么能匹敌邪魔之王的天生蛮力?在同伴们的惊呼声中,钢铁犄角将螳臂当车的狼女一举挑飞出去,重重地落在后方恶魔与魔鬼组成的乱尸堆中。 攻击还没有结束,借助角撞冲锋的势头,巴菲门特的劈心巨刃再次横挥而出,这次的目标是躲在队伍后方的法师江逍遥。 死亡之风袭向面门,江逍遥知道自己已经来不及展开法术护盾保护自己,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时间魔法能为自己争取到哪怕一丝生机。 “时光倒流!” 秘迹能量成功干扰了恶魔领主的时间流动,但也仅仅让他的巨刃向后倒退了零点几秒。趁着争取出的时间,江逍遥转身猛地伏倒下去,可迟来的邪恶兵器依旧划开了他的后背,血液飞溅。好在并没有造成致命重伤。 “你没事吧法师,还能站起来吗?” “你看我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时间法师捂着后腰上的切割创口,差点因剧痛晕厥过去, “我的右肾一定是成两瓣了,牧师!牧师你在哪里?我需要你!” 江逍遥趴在地上叫苦时,牛头魔君再次偏转空出来的一只手,回握成拳向着他袭来。这一拳如果不是被阿娜的巨剑稳稳挡住,恐怕江逍遥失去的就不只是右边的肾脏这么简单了。 在阿娜与巴菲门特进入僵持时,沃尔金趁机闪入身后,架起地上法师的同时用治愈神术修复着他腰上的大口,减轻他的痛苦。 “记住,江逍遥,你又欠我们一杯。” “拜托,救死扶伤不是你们牧师的职责吗?能不能不要趁机敲诈?” “你俩能不能快点滚开?我快撑不住了!” 阿娜一声怒骂,再也承受不住恶魔领主的力量,只好顺势将他的铁拳卸向另一边。牛首魔王的铁拳刚砸落在地,克拉瑞恩看准时机从掀起的烟尘中现身,她自独角兽的背上高高跃起,踏着巴菲门特粗壮的胳膊向上方冲锋,平举手中骑枪直刺恶魔的面门。 “滚开,恼人的虫子!” 谁料巴菲门特的反应比她更快,他立刻低下头,用坚硬如铁的犄角挡下了圣骑士少女的突然袭击,再向另一侧猛地扭过头去,将克拉瑞恩从自己的肩上甩下。 “海姆个蛋咧,我们真的能对付这个家伙吗?他可是一个真正的恶魔领主!” “闭上你的臭嘴,然后想办法去做就对了,阿莱斯特,我们没得选择。要么就把他赶回无底深渊,要么就死在这儿!” “但、但我如果闭上嘴可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你还不如让我把我的琴砸断。” “看在伊尔梅特的灰烬的份上,半精灵,我真的没心情和你玩文字游戏。快去做点什么你能做到的事情!” “好吧,给我点时间,我想想,我想想看。” “那你他妈的倒是快点想!” 在阿娜的怒吼声中,她和重新冲上前线的维斯特拉又再次被硕大兽角顶飞了出去。 阿莱斯特焦急地看向同伴们奋力战斗的方向,又看向那扇带领恶魔领主前来这里的巨大传送门。 “嘿,等等,我可能真的有个计划。沃尔金,别管那个倒霉法师了,就把他扔地上吧,你和珊娜还有费迪南多,你们几个跟我来!” 吟游诗人打了个响指,招呼起自己的两位同伴,随后立刻转过身来向远离巴菲门特的方向跑去。 “你们要去哪?你想当逃兵吗?” 克拉瑞恩的骑枪再次被震飞,她不断躲闪着恶魔领主的挥砍,但她知道自己的体力正在被快速消耗,而她们的对手,这尊恐怖的化身的力量却丝毫没有减弱。这头怪物难道根本就不会疲惫吗? “我有一个计划,而且你们只需要相信我就行了,最好还能再帮我坚持五分钟。” “想都别想,混蛋,最多三分钟。” “那行吧,那头牛就交给你们了。” —— “你说你又有一个计划?” 在一路小跑之后,沃尔金终于追上了头也不回向着反方向逃去的阿莱斯特, “当然,我的脑子里总是装着各种计划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在这个队伍里面。朋友,如果放弃走音乐这条路,我想我简直就个优秀的策士。” “那如果你的计划失败怎么办?” “失败?那就采取计划b!” 半精灵抱起自己的鲁特琴,跳过一个仍在战场上徘徊的劣魔,他的奔跑不会因此减速。 “那差不多也该告诉我们了,半精灵,如果你把所有计划和想法都蒙在鼓里,我们又怎么可能知道该怎么做?” “我正打算告诉你们,沃尔金,你认为维斯特拉和阿娜还有克拉瑞恩加起来,她们能比巴菲门特的力气更大吗?” “我猜这不是你心血来潮的什么简单的算数问题,我的答案是不可能。” “那么什么东西能比那头全身怪力的疯牛力气更大呢?” “不知道,也许两头巴洛炎魔或者巨牛魔?你问这些到底想干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刚好拥有一个能匹敌巴菲门特怪力的好伙计,而且我们甚至从来没有为它出过那份伙食费。” —— 三分钟过去了,吟游诗人和他带走的同伴没有回来,克拉瑞恩她们已经竭尽全力在与牛首魔王抗争,但她们依旧看不到获胜的可能性。这头牛的耐力之持久令她们绝望,仿佛他的体内也有一个无底深渊,正在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体力。 “那群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如果他的狗屁计划再不快点落实,我想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克拉瑞恩擦去嘴角的血污,再次持起手中的哈鲁曼巨剑,对上牛首魔君。但令她感到意外的是,这次巴菲门特并没有在注视他面前的这三位女战士,而是以疑惑的眼神看向她们身后的方向。但她不敢回头去寻找巴菲门特关注的对象,她害怕这是恶魔的又一个骗局。直到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快闪开快闪开!别挡道!” 阿莱斯特的叫喊声夹杂在引擎轰鸣声中越来越近。嗯?引擎声? 压抑不住好奇心,三位女战士终于回头看了一眼,也在这时,她们才看清了同伴们到底做了什么。阿莱斯特的上半身探出,直面恶魔之王,他的下半身则藏在了那台与他们相伴已久的地狱战车“冥河俯冲者号”内。这台恶魔粉碎者机型的大型战车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碾碎了所有路过的低阶恶魔,出现在血战场的中央,甚至还朝着她们的方向笔直冲了过来。 “托姆的圣光啊,他们把那台战车开过来了!” 三人几乎是立刻向着两边扑去,给地狱战车让出一条直达巴菲门特的通路,而魔角之王则不屑于躲闪,他像头公牛一样四肢撑地,收缩肌肉,六只犄角朝向战车冲来的方向。他的身后就是自己现身的传送门,而他的骄傲让他选择了直面这块铁疙瘩的挑战。 冥河俯冲者号的引擎嘶吼着,以不可阻挡的气势撞向了恶魔领主。魔王的犄角与战车的钢铁身躯相互碰撞,火花飞溅,真正的角力比赛开始。 然而,巴菲门特的力量之强大远超乎阿莱斯特的想象,他竟然就这么硬扛住了战车的前进。 “沃尔金,把油门加到最大!” “早就踩死了!” 机器轰鸣着,咆哮着,却拿牛首魔王无可奈何,它的轮胎在原地打着转,抛出大量的沙土,可也前进不了哪怕一寸,更不用说将巴菲门特重新撞入传送门中。 “这就是你的计划吗?阿莱斯特,它已经失败了!” 沃尔金无奈的怒吼声从驾驶舱中传来,但吟游诗人只是摇了摇头。 “不要着急,朋友,这也在我的计划之内。开始执行计划b,珊娜,对着我们的脚下施展石墙术!” 理解了阿莱斯特的想法,卓尔术士开始施展起操控土石的咒文,数块厚实的石板瞬间从战车的后轮胎下升起,组成了一道坚固的滑梯,将战车的屁股顶向天边的方向。 受到重力加持的影响,冥河俯冲者号的马力变得更加强劲,它将再次挑战它的对手,那头不可理喻的蛮力化身。 “力量还不够?那该我出场表演了。” 吟游诗人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他的鲁特琴,用音乐激发自己的语言力量, “嘿,蠢牛,听着!其实我本来想和你来一场一对一的智斗的,很遗憾的是,你似乎是空手而来的!” “……” “你到底活了多久了,巴菲门特,你存在于历史长河之中,留下那么多浓墨重彩或者说恶名昭彰的足迹。时间总是会赋予他人智慧,但很显然,你是个例外。” “……” “半精灵,你为什么要和他耍嘴皮子?难道你除了嘴上出力外就不会别的了吗?” “拜托,我只是想分散他的注意力,我以为会有用的,但他似乎不吃这一套!你总不能指望我用牙去咬他对吧?我打赌他那些溃烂牛皮癣上长出的恶心黑毛里爬满了跳蚤!” “这就是你的计划b?难道你只会制定无用的计划吗?” “喂,我还有计划c呢!江逍遥,把你的那个大巴掌召唤出来,快点,把他的角拽住往门里拖!” “那叫毕格比之手。” “我管他是毕格比之手还是维克那之手,相信我用就对了,别磨蹭!” 在吟游诗人的催促下,法师再次召唤出了闪烁着奥术光芒的毕格比魔法巨掌,一把拽住巴菲门特的牛角,将他向后方的传送门拖去。 巴菲门特因冒险者们触碰自己高傲犄角的无礼举动而怒火中烧,他的双臂按在战车前盖猛地发力,居然直接把前车轮压入了断裂的石板中,巴菲门特竟想凭自己的一身怪力徒手将冥河俯冲者揉成一坨废铁。 “根本不行啊,半精灵,这家伙的力气越来越大了!拜托,这和我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你制定的所有计划全部失败了!” “再等等,闭上嘴专心开你的车,牧师,把油门加到底就对了。再等等看,我还有计划d!” “那是什么喔哦——” 沃尔金刚想回头确认,战车前行的阻力突然消失,前冲的惯性将他压到车座上。他还没有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是巴菲门特突然消失了吗? 并不是,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是一尊猩红色的高大有翼魔鬼,正是血战统率者拜尔将军,他从空中俯冲而来,一记重踢将牛首恶魔的半个身子踹入传送门内。与他一同出现的是变化为正常成人大小,环抱着费迪南多悬浮在半空中的大魔鬼之女佐伊。 “看吧,这就是计划d,也可以命名为打不过就摇人战术。” 吟游诗人从车内爬了出来,叉着腰自豪地看向正在进行力量抗争的大魔鬼与恶魔领主。 “我还当是谁在庇护那些杂虫。拜尔,你这被剥去职位与荣耀的可怜鬼,你为何还要忠心地效力于那该死的阿斯莫蒂斯?我可都知道,他找了个堕落的天使来取代了你的位置。 可惜啊可惜,你为巴托尽心尽力打了几千年的血战,但却什么都没有得到!你好像一条狗,一条可卑的狗!主人的每一句话都能得到你的摇尾谄媚,但当你年老又无力,失去了利用价值的时候,你的好主子就会一脚将你踢开,换条更年轻更强大的看门犬顶替你的位置。” “巴菲门特,你还有力气在这里和我叫嚣,看来这么久以来我都没有让你吃到苦头。” “吃苦头?放在以前我或许会让你三分,但是现在,昔日那头老谋深算的狼被拔下了尖牙利爪,它连一条看门的狗都不如。我为什么要怕一条锋锐尽失的老犬?” “那就看好了,疯牛,站在你面前的究竟是一条狗,还是一头狼!” 拜尔全身的肌肉更加膨胀隆起,巴菲门特也不甘示弱,一边加大力气的同时还对着拜尔发出威吓的咆哮。 “江逍遥,就是现在,给他来记狠的。” 时间法师化爪为拳,他的奥术凝聚成的手掌也同样化拳,随着江逍遥的动作猛地挥击而出,直接正中巴菲门特的腘窝,将它打得弯了下去。身体的平衡被破坏,哪怕强如兽之主君,现在也无法继续维持站姿。拜尔找准机会再次发力,将恶魔撞进了异界之门内。 “我们成功了吗?” “没有,该死的,我们还得关上这扇门才能彻底放逐那头牛!” 阿娜看到,巴菲门特的大部分身体虽然已经被吸入异界之门,但他有力的前肢依旧紧紧抠住了门扉。更让她感到不安的是,一抹阴狠从牛首恶魔的眼中划过。 “既然如此,就都来深渊陪我上路吧!莱克什无尽迷宫的大门将会为你们每一个人打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恶魔领主知道自己一旦被卷入传送门中,就会面临位面放逐,难以再次回归阿弗纳斯的血战前线。因此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那就是更进一步扩大异界之门的范围,将他的反对者们一齐拖入他位于深渊中的巢穴,他的主场,无尽迷宫。 一旦被卷入门内,他相信没有人能轻易从无尽迷宫中脱身,而在莱克什,他会将这些新的客人折磨至死。 “本莎芭的黑骨在下,这道大门想把我们全部吸进深渊,至少那头牛会很高兴不只是他一个人买了返程船票!” 从门内突然传来的巨大引力逼迫吟游诗人努力地按住自己那顶夸张的帽子,不让它先自己一步前往无底深渊,他带着求助的口吻叫嚷起来。 “行行好,我们必须关掉那扇门,现在立刻马上!” “我试过远距离解除魔法和法术反制,都行不通,是恶魔领主的力量在支持这座门的能量供应,它已经不在魔法网络的正常控制之中了!” 珊娜菲亚的回复让众人感到绝望,法师单簿的身形几乎就要被异界之门拖入其中,好在克拉瑞恩将巨剑抛给了他,这份厚实的重量没有让他被马上卷走。 “这次呢?半精灵,这次你还有什么计划吗?!” “可去他的吧,没有!柯瑞隆之星作证,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在我的意料之中!” 也就在同时,战车与地面的摩擦力已经不再能维持它的稳定,它正向着传送门的方面加速移动。见状,拜尔迅速飞往战车之前,将它顶住。 “感谢你的帮助,大公。” “有时间在这里说些毫无意义的客套话,不如考虑一下怎么将异界大门关上。吾不能撑住太久!” 也正如拜尔所言,他的脚掌也正在沙石地上平移,他的力量并非无穷无尽。 “我想……我有办法。” 怯生生的话语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不知何时,费迪南多那被佐伊抱住飞行在空中的瘦削身影出现在了传送门前。 “你要干什么,小费,别做傻事!” “可闭嘴吧,半精灵,我的仆从可不会随意拿自己的性命去挥霍,因为那是本公主的私有财产。你们只管看好就是了!” 伴随佐伊一惯的得意自夸,费迪南多将手心中的某样东西摊开,那是一枚黑色的平平无奇的石头。 “反魔石?!” 众人因惊诧而异口同声,他们瞬间明白了费迪南多的主意。 “托姆的圣光在上啊,我真希望你们的疯狂做法是对的。” “……总得试试。” 费迪南多深吸一口气,在激活反魔法石的那一刻迎着异界大门的恐怖撕扯力将其掷出。无形的球状反魔法力场覆盖了周围的魔法网络,摧毁了任何处于其范围内的传送门结构。 异界大门在崩溃,他的疯狂计划成功了! “不——我还会——回来——” 牛头恶魔之王发出不甘心的咆哮,他的魁梧身形最终随着传送门的崩溃而收缩,消失在了另一头。 山丘再次恢复了平静,就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第89章 我们的道路 敌军统帅被放逐回无底深渊的消息,随着那一声响彻战场的不甘的公牛怒嗥声传入了所有邪魔的耳中。 恶魔们并没有因巴菲门特的失败而动摇,对于那些把理智放在屁股后的塔那厘魔族来说,少了一个领袖对于它们的作战来说没有任何的损失。 毕竟那个牛头魔王根本不会向它们下达什么战斗指令,就算下达了,它们也不会去听从。恶魔们要考虑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把眼前看到的所有东西全部都杀尽屠戮。它们从来只依靠自己的爪子和那一股子混沌的天性,而不考虑其他。 反观巴托魔鬼这一方,己方的将军扳倒了对方的首领,这让它们的斗志再一次激昂。在高亢士气的推动之下,魔鬼军团组成的方阵井然有序地配合着,将四处分散的恶魔全部切碎,最终夺得了又一场血腥战争的胜利,正如他们千百年来一直所做的那样。 欢呼声围绕着这场战斗的最大功臣,将并非魔鬼那几名雇佣冒险者抬到了最显眼的位置。 “哪怕向来自诩善良一方,现在你们仍应该挺直胸膛接受来自巴托地狱的敬意。你们大胆的作战方式和抗击恶魔领主的英勇表现令吾为之骄傲,凡人,不,或许吾应该称呼你们为‘冥河俯冲者’。” 正当冒险者们为魔鬼们的欣喜狂欢而感到手足无措时,那位猩红的大魔鬼拜尔将自己有力的双掌以尽可能轻的方式搭在他们的肩上。 “如果你们是巴托地狱的一员,吾应当给予你们荣耀的升格。但很可惜,你们强壮瑰丽的灵魂依然被封存在自己脆弱的凡躯肉体之中。 冥河俯冲者,你们可否愿意接受来自九重地狱的馈赠?吾,拜尔,以阿斯莫蒂斯之名向汝等许诺,汝等都能在此处获得重生,成为一名真正的高等巴托魔鬼。” “听上去不是很棒吗?我忠实的仆从,快答应接受这份馈赠吧,你会获得转化与蜕变,然后便能再次长久地为本公主效力。” 佐伊的意见与她的父亲难得一致,她已经恢复成原来的巴掌大小,在费迪南多——放逐深渊领主之人——耳边悄悄低语劝诱。 年轻男孩木讷地摇摇头,他拒绝了九层地狱的馈赠,以及他那位小小公主的邀请。 “……不、不用了。” “为何?你难道不愿意听本公主的话了吗?还是说,你并不愿意向本公主效力?” “不…倒也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费迪南多,我的男孩,你必须把话说清楚!” 佐伊不悦地催促着,她似乎并没有认为费迪南多会忍心拒绝她的要求,哪怕这份要求听起来实在强硬。 “只是因为,在成为巴托地狱的一员之前,我们还有自己的使命要去完成。尊敬的拜尔阁下,我们并不是为了获得这份血战荣耀而成为你们、成为魔鬼的助力,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阿莱斯特从人群中走到前方,代替年轻的游荡者给出了一个答案,他碧绿色的双眸对上了魔鬼大公那双燃烧着地狱火焰的邪恶之瞳。 “正如同魔鬼与凡人订下的所有契约一样,我们会用我们的剑刃为您扫除夺回王座的道路上的障碍。我们替你审问了巨颅魔,寻找到了九节精金权杖,甚至为了缔结与邪恶龙女王的盟约成为屠龙之人,替您拿下了又一场血腥战争的胜利。 而您,拜尔阁下,请不要忘记,这一切的辛劳都是为了向您寻求那柄天使圣剑的下落。如果我们获得如此之多的战功,却不接受任何的馈赠也太过虚伪,那么不妨就请您将圣剑的下落作为嘉奖,赏赐给我们。” “那是自然,巴托魔鬼向来遵守约定。你们一路的努力吾都已经看在眼里,对于吾来说,你们不仅是受雇佣的凡人,也是犬女的拯救者,最杰出的外交官,更是吾——前任血战领主拜尔——所承认的盟友。” 拜尔从鼻腔中喷出一团热气, “你们取得的成果,所有在场者均看在眼里,也因此,你们理应获得自己所期望的嘉奖。随吾回师火山熔炉,你们将在那里取得你们所想要知晓的一切。” 这位大魔鬼再次展开自己的翅膀,双脚用力蹬地,一瞬间便腾跃到了天空之中,化为一道猩红色的流星飞往了火山熔炉堡垒的方向。 “请原谅我不会搞文绉绉的那套话术,但你们表现的…呃…真的很不错,哈哈哈哈哈哈!” 恐怖化身第八近卫师团长,那头最早与他们相识的深狱炼魔萨克伦不分轻重地一巴掌拍到了这些冒险者们的背上,差点让他们趴倒在地上。 “谢了老兄,但是你的力气要是再大点,你就得背着我们所有人回去见拜尔了。” 克拉瑞恩揉了揉自己承受巨大冲击的背部,他们将正在忍受着佐伊喋喋不休的纠缠的费迪南多留在那里,也准备跟着其他的军团回归火山堡垒。 —— 等他们抵达那间宽阔的王座大厅时,拜尔已经重新摆回了自己居高临下的样子。只不过这一次,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形态奇异的大剑。 “你们已经满足了吾提出的所有要求,那么吾也不想多说废话,除了你们想要得知的圣剑的下落外,这里还有一柄我为你们打造的武器作为赠礼赐予你们。” 魔鬼大公从高空缓缓落下,将手中的巨剑递给了冒险者们。 “难以置信的做工水平,哪怕我根本不懂得铸剑,我也相信这把剑的锻造技艺足够匹敌我曾经所见过的任何一柄。” 江逍遥的鉴定法术一寸不落地扫描过这柄能明显感受到蕴含着强大异能的武器,不禁发出桀桀赞叹。 “它有名字吗?” “此剑名为‘许可’,只有从冥河中生还的真正勇士才能配得上这把完美的造物。它象征着九狱对一介凡人最高的认可。 这同样是吾的诸多杰作之一,以巴托陨铁化刃,巴托绿钢作柄,投入炼狱火山用火元素位面中所得原初者之火种熔炼九日,精工锻造又九日,又以冥河之水所冷却,以黄铜城的巧匠淬上魔法纹路,用红龙之鳞抛光而成。” 刚谈到铸造这把剑刃的过程时,拜尔一贯狰狞的面庞都显得温和下来。 “此剑之上燃烧的炼狱火焰足以灼伤邪魔、神只甚至火元素之海的荒古生灵,它以所斩下之人的灵魂为薪柴,以焚灭一切之名去征服。持有这柄剑的同时,会给予使用者不惧任何火焰的加护,不受冥河扭曲心智的加护。 吾想,你们的付出值得将它作为回报。” 拜尔将他的杰出作品递向阿娜克伊丝·逐火之蛾的怀中,后者郑重地接了过来。 “我可从来不会向别人客气,既然你将此物赠送给我,那么我一定不会辱了此剑的名头,将它的强大光辉掩埋在历史的长河中。 你就坐在这里等好吧,拜尔,以后会有更多的邪恶灵魂前往你的座前,他们会告诉你,他们是被一个名为‘逐火之蛾’的提夫林女英雄用你亲手铸造的武器送到你面前的。” 阿娜双手持柄,寻找摸索着新武器的手感,并以一记竖劈破开灼热乱流结尾,将巨剑与自己身后的那柄魔法黑刃重叠于一处。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原本的那柄缟玛瑙黑刃化为虚幻的光影包围住了这位后来者,几个呼吸之间,光影散去,诅咒黑刃的契约力量已经与“许可”完成了同化,合二为一。 “哈哈哈哈,那吾就心怀期待地等着你送来的美味灵魂吧,勇敢又傲慢的提夫林。 该进入正题了,吾的盟友们,吾确实知道你们和那只圣象所寻求的原本属于扎瑞尔的天使之剑埋藏在何处。” 拜尔的面前升起了一幅火焰绘制的图画幻影, “想要寻求保存着圣剑的涌血城砦的下落并不容易,阿弗纳斯的地脉魔力一直在不断变换着这里的地形,兴许何时就会多出一处远古遗迹,或在几日之后消失无踪,被地狱流沙吞没。 万幸的是,吾的探子们在追踪一批恶魔军队的同时,意外的发现了你们想要寻找的地方。它就位于此处。” 火焰幻象上一处光标熠熠生辉。 “已经有一群恶魔前往了那里?这听上去并不是好消息,说不定它们也是在打那把圣剑的主意。” “恶魔是否渴求圣剑吾并不清楚,但它们若是为了取得一柄本不属于它们的,来自天堂山中的圣造武器想要挖穿整座城砦,绝对是愚蠢之举。它们会直接在圣剑的光芒中就此消散也说不定。” “如果不是为了圣剑的话,那么恶魔们为什么会也寻找那个地方呢?” 圣飞象终于按耐不住急躁的内心,向魔鬼询问道。 “根据内线报告,豺狼人领主耶诺古饲养的一头宠物恶兽——咔洛咯克托克crokek''toeck与天使圣剑被一同埋在了涌血城砦中。虽然耶诺古已经把它扔下数百年,但为了向扎瑞尔发动报复性的反扑,现在的豺狼人们需要一个更加强大的助力。” 萨克伦代替他的大公做出了回答。 “那群恶魔多半是打算重新将恶兽戴好嚼子,套上缰绳给牵回来,重新让它投入到血战中。” “那么我们还在等什么?我们越拖晚一分钟,恶魔一方就越有可能多出又一个强大存在。” 阿莱斯特明白身边的这头魔鬼直接将重要的情报告诉他们的原因,绝不是担心他们会遇上那些恶魔被打得措手不及,而是想要希望顺便借他们的手,趁机将耶诺古的计划给破坏。 “我们去干掉那些深渊渣滓,如果可以的话,我们甚至可以考虑一下要不顺手把那头叫什么咔咔托克的恶兽收拾掉。” “是咔洛咯克托克。” “好吧,随便你怎么叫,反正等它死的时候我也不会给它立个碑把它的全名刻在上面。” “更重要的是,并不确定恶魔的真正计划,我们需要在恶魔之前将天使圣剑抢到手。” 露露再次提醒半精灵,不要忘了自己一行人的主要目的。 “哦,对了,事到如今再说这话可能会很奇怪。但是露露,我们好像从来没有问过你,为什么我们要找到扎瑞尔的那把剑?我们就不能用别的方法去打倒她吗?” 圣象露出了有些为难的神色,她思考着、纠结着,最后还是选择了让自己的想法向这些无条件信任自己的伙伴全盘托出。 “无论是否堕落,无论内心是否已经屈从于邪恶,我仍然相信扎瑞尔内心的最深处仍然保留着她善良的碎片。她是我最亲密的朋友,不仅是曾经,现在也依然如此。” “好吧好吧我大概听懂了,我的模范生圣飞象小姐,所以你认为你们坚不可摧的友谊羁绊能够重新唤醒扎瑞尔内心善良的那一面?洛山达的光辉可照不进巴托地狱,即使这样你也相信只要把圣剑给她看看,奇迹就会发生,堕落的天使就会重归善良?” 吟游诗人习惯性地拉了一下自己的帽檐,用它遮挡住露露对美好未来无限憧憬的、发出灿烂闪光的视线。 “是的,正如我相信与扎瑞尔并肩作战时的默契一般,我仍然相信着唤醒她内心深处的善良的可能性。疯喜鹊奶奶的预言向我揭示了圣剑的所在,那么那把剑一定就是我们成功的契机。” “这是唯心的,不合理的,我可爱天真的毛茸茸的小朋友。我们并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以证明,那个鬼婆的预言梦境是准确靠谱的。我们需要更明确有力的条件来支撑你的论点。” 阿莱斯特拉长自己的鼻尖,模仿着鬼婆的形象扮了个鬼脸。是的,这世上可没什么人会相信一个鬼婆的话,哪怕她表现的是如此和蔼可亲,终究也只是一只鬼婆。而这些老巫婆都是以欺骗他人为生的,她们把谎言当做自己的生活调味品,去诱骗那些迷途的羔羊落入自己的陷阱中。 除了眼前这位似乎未经世事的天界小象,谁会打从心底相信鬼婆呢? 不仅是阿莱斯特,其身边的其他冒险者们也默默低下头。他们不忍心说破,但他们都在心中同意着他们的舌头——这个银发半精灵的观点。 “这正是我想说的,那柄圣剑——” “是啊,说来说去又绕回到那把圣剑了,为什么我们需要它?有它在我们就能战胜扎瑞尔吗?或者说,按你的说法,重新唤醒她的圣洁之心?” “好了,阿莱斯特,别再为难露露了,她只是想要寻求仅存的那些可能性,来挽回她的朋友。我们没有权利去指责她。” 卓尔精灵男性的那一面声音从星尘法袍下传来,他知道露露的思维可能有些狭隘,瞄准了自己所期望的终点,却看不清眼前的道路。但他还是想要再推这孩子一把,尽可能去支持她。 “……唉,好吧,可能我说的确实有些过了。我向你道歉,我忠诚的长鼻子朋友。” 阿莱斯特握住了圣象的鼻子,露露原本的自信神情在他近乎逼问的方式下已经变得沮丧泄气了,半精灵并不忍心害她哭泣,他只是不想让自己的队伍也一同栽进错误的道路中。 正当周围的气氛逐渐变得尴尬时,露露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振作了起来。 “露露知道了!露露知道了!救赎扎瑞尔的契机确实就在圣剑之中!” “这是什么意思?露露,你又想到了什么?” “在我取回的一部分记忆中,扎瑞尔曾经将自己的天使火花分出一部分存入了她的剑内,以此激发出对抗邪魔的力量。”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能重新找回那一缕天使火花,扎瑞尔就又有了重新晋升为天使的可能性?” 露露用喜悦的象鸣声代替了回答阿莱斯特的疑问,吟游诗人皱起眉头略作思考之后,最终选择了他们前进的方向。 “或许确实具有可行性,至少我们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想想看,如果我们真的能挽回一个堕落的天使,埃尔托瑞尔自然会得到解放,接着我们还能摇身变成什么救世主大圣人!” “那当然,如果能够避免与扎瑞尔战斗的话,这是最好不过的方法。” 沃尔金赞同了这项提案,克拉瑞恩等人也同样做出了相同的决定。 “那还等什么?俺们快去把那把剑从恶魔嘴里叼回来吧!” 维斯特拉扭动手指关节,发出啪啪的响声,她或许没有考虑太多,总之她知道又有一场战斗正在等待自己。 “在此之前……” 阿莱斯特拦住了野蛮人,他回头看向拜尔的方向, “事实就是如此,尊敬的拜尔阁下。我们改主意了,圣剑我们依然要去抢,但我们会尽量避免与扎瑞尔敌对,转而劝说她重新成为天使。我想这并没有违背我们之间的约定,对吧?” “那就说服吾,半精灵,你们曾经向吾承诺,会将扎瑞尔从她的王座上扯下来,让吾重新成为阿弗纳斯地狱的最高统帅者。难道你们想要出尔反尔吗?” 虽然这么说,拜尔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的怒意,他似乎正在等待着他难能可贵的凡人朋友们能给自己提交一份满意的回答。 “是的,我们确实这么说过,将扎瑞尔从王座上扯下来。但我们并没有说过我们会杀死她,对吧? 想想看吧,如果我们真的让扎瑞尔重新晋升成为了天使,她又怎么可能继续担任魔鬼的指挥官呢?她会回归生她养她的天堂,而余留下来的空荡荡的王座,我想您的体格应该正好合身。” “但阿斯莫蒂斯大人是不会高兴的,他十分器重扎瑞尔,如果你们就这么将他最棒的收藏品解放,你们就必须做好准备,承受他的愤怒,承受巴托地狱的愤怒。” “是啊,或许确实如此。但那又如何?我们进行承诺的对象并不是现在身居奈瑟斯第九地狱的魔鬼主君,而是您,阿弗纳斯第一地狱曾经、未来甚至是永远的血战大公。 我们会帮助您重新登上大公的宝座,而您则负责填补血腥战争第一线指挥官的空缺,拿出比起扎瑞尔更令阿斯莫蒂斯满意的战果出来。这不是您能不能做到的问题,只是我们是这么相信的。” “能言善道的半精灵,你的话语总是如此的大胆,却又总是令吾感到宽心。” 拜尔终于再次露出了一丝笑容,或许吟游诗人的答卷在他的心中获得了一个不错的分数。 “那就去吧,向前行进吧,征服地狱的勇士们。吾虽然痛恨扎瑞尔之甚,唯恐不能断她的骨,抽她的筋,啖她的肉,饮她的血,用她翅膀上的羽毛填充床榻,将她的天灵盖制成自己最好的酒壶。但吾同样期待着看到你们将那堕落的天使挽回,免去又一场在血战来临之时不必要的、魔鬼大公与魔鬼大公之间的争斗。” “向您的怨怒与责任感两相划分致敬。” “别再装模作样奉承于吾,半精灵,虽然不知道你们从哪里弄来的这二手玩意,但你们的载具已经被修缮完毕,只管前去取用。吾会在这钢铁王座之上等待你们的好消息传来。” —— 在萨克伦与其他的魔鬼们的注视之下,冥河俯冲者的地狱战车再次发动了自己的引擎,向着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出发了。 “嘿,我没想到公主殿下还会屈尊跟着我们一起,你的父亲同意你出来冒险了?” “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佐伊紧紧地抱住费迪南多的发梢,冲对面的东方法师扮了个鬼脸。 “嗨呦,可拉倒吧,我看你就是放不下这个只会啃书的愣头小子。” 听到江逍遥的调侃,费迪南多尴尬地将手中的那本厚书举得更高,好完全挡住自己的脸。虽然他那半精灵特有的耳尖开始泛红这一点还是出卖了自己。 “对了,露露。” 克拉瑞恩重新将自己的目光锁定在圣飞象的身上,后者带着好奇的眼神转过身来注视着她。 “如果说…如果我们真的成功了,我们重新唤醒了扎瑞尔的天使之心,让她升格回自己曾经的模样。你会和她一起返回天堂山,对吧?” 圣象默默点头,看来她正有这个打算。 “所以我想说的是,堕落者即使被救赎,她犯下的罪行仍然不会被抹去。她既是埃尔托瑞尔曾经的拯救者,也是如今让圣城陷入危机灭亡之中的罪大恶极者……” 露露猜到了克莱瑞恩想说什么,她认真地聆听的样子,让少女骑士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这段对话。 “她的罪行必须得到审判,天堂山会重新评定她的善恶,对吗?” “是的,但无论我们会面对什么,我会和扎瑞尔一起承担。明明我就在身边,却没有约束住扎瑞尔,让她贸然激进深入邪魔之腹。我不会逃避这份终究会到来的审判。” “但是……” “但是,至少我还会和扎瑞尔一起面对这一切,我不会抛下她。” “愿托姆的圣光庇佑你们。” 克拉瑞恩知道自己无法为她们分担更多,最终,她选择了送出属于自己的祝福。 “看看,快看看。克拉瑞恩,现在的她是多么像一个真正的圣骑士!谁又能想到,就这样一名道貌岸然的女骑士,在不久之前还是一个往返流窜于灰港码头最肮脏的地方的、满嘴不雅、手段下作的流氓无赖?” 伴着一首打油诗的小调,阿莱斯特故作夸张地嘲弄道。 “拜冥河那扭曲心智的魔法所致,她的灵魂就像重新得到了洗涤一般!这也属于她自己的成长,摆脱罪恶,获得新生。 这对于所有的提夫林来说都是一种榜样,克拉瑞恩的存在就意味着,提夫林从来不是内心怀揣邪恶的种族,他们一样有权利也有机会变得更好!” 阿娜一边打量着自己的新武器,一边同样浮夸地接着吟游诗人的表演。 “可去你的吧,阿娜,首先我是个巫童!虽然在我成为这么个鬼样子之前是一个提夫林没错,但是你见过哪个提夫林是被海鬼婆养大的? 你要是想证明你一直宣传的种族观点,不妨带着你的长着角和尾巴的兄弟姐妹们一起跳进冥河里,看看他们到底是变得更好还是变得更加糟糕,或者干脆变成河床的淤泥。” 克拉瑞恩重新撕破了自己新的身份赋予自己的全新形象,怒骂起来。仿佛她仍是曾经的那个街头小贼。 “现在,冥河也无法奈何我。” 阿娜耸耸肩膀,将平放在腿上的魔法巨剑举了起来。 “是啊,要不是有这根破铁条,某人还怕火呢。你真的是一个提夫林吗?还是说你只是一只长出了羊角和尾巴的蛾子?” “喂,我干掉那头红龙之后我就已经不再怕火了!注意你的用词,托姆的圣骑士大人。” “哈?想打架是不是?那来呀谁怕谁!沃尔金,停车!我要下去和这个蠢蛾子单挑,哦不,是进行一场公平的骑士对决!” 就在这两位女战士吵吵嚷嚷的时候,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了她们二人和所有的其他乘客,抹去了范围内所有的声音。 “嘘——保持安静silentio,虽然这场纷争是我引起的,但大家还是和平一点比较好。” 阿莱斯特拨响了琴弦,将消除声音的沉默法术覆盖在了两位女士身上。 “咱们来换个口味的节目吧?想听点什么各位?要不要给大家表演一下我的拿手曲目,《阿斯莫蒂斯的黄金屁股》?” “我看行,就这个吧。” 地狱战车满载着欢笑声与歌声驶离了火山熔炉,向着无垠的赤色荒漠奔去。 第90章 蠕血魔窟 1492dr 阿弗纳斯 未知地区 “说真的,该不会天使之剑就插在这么一大坨如同牛粪一样的东西里面吧?” 铁皮战车内闷热的空气让江逍遥难以忍受,就在他掀开了车顶盖,将半边身子探出去透气的时候,他远远看见了前方某种奇怪的建筑结构。 那是自一片恶臭的粘稠血沼泽中喷出的一块巨大如山丘般的恶心血痂,而与这么一大团污秽格格不入的是,一座雪白的圣殿正屹立在血色沼泽的中心,被血痂团团包围起来。 就好像整个地狱正在试图将胃袋吐出,紧紧裹住圣殿妄图将其吞入腹中,仅余圣殿的上半部分还没有被完全吞没。它的半圆穹顶破开了血痂,而许多阿弗纳斯的漆黑铁链缠绕着这座建筑,构成了一座外貌怪诞的丘陵。 “就是那里,虽然和露露的记忆有一些出入,但露露可以肯定这就是被魔鬼们称为涌血城砦的地方。” 圣飞象同样将脑袋挤出,打量着法师所指的方向。只不过看到大团污秽形成的山丘之后,她意识到了更加重要的事情。 “快看那些血沼泽中涌出的血痂,它想要将整个圣殿都卷进去!阿弗纳斯在尝试吞噬涌血城砦,让任何人永远也拿不到那把剑。我们必须得快点!” “不要心急,我的长鼻子朋友。阿弗纳斯已经坚持这么做几百年了,但我们至今都能看到涌血城砦完好无损的保存在我们的面前,不会因为我们的到来,地狱的吞噬速度就加快的。 现在你只需要告诉我们的牧师先生,这座圣殿的大门在哪?” 阿莱斯特用轻松的口吻安抚着圣象焦虑的情绪,也拜此所赐,露露终于冷静下来,开始寻找位于她记忆中的大门的方向。 “恐怕我们无法从正门进去了,这座城堡唯一的入口本来就应该在正厅前方,但现在,城砦的整个下半截都被埋在了血痂里面。除非我们能挖出一条道路来。” “唯一入口?那只是你所认为的常理罢了。走着瞧吧,我的朋友,正门绝对不是唯一的入口。如果城堡的下半截被挡住,那我们不妨试试从露在外面的上半截进去。” “你的意思是说你要我们爬上去?” 江逍遥看了看阿莱斯特,又看了看布满恶心血泡的、因干燥而坚硬发黑的血痂围墙,很自然的给出了一个反胃的表情。 “或者你有更好的办法吗,法师?” “我们可以试试用火球术把墙炸开!” “在拿出你得意的火球术之前,你还是多动动脑子吧,法师。爆炸的动静太大了,别忘了这里可能还埋伏有一整队恶魔。而且我也不认为你的火球能把墙面炸开。” 阿娜克伊丝白了一眼江逍遥,否决了他的鲁莽提案。 “呃……只有我自己倒还好,但我不可能带着你们所有人飞上去。喂,卓尔精灵,你有什么好办法吗?虽然我不指望一个术士能比法师找出更多的魔法面上的对策,但现在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忙。” 听到法师的询问,珊娜菲亚将自己的双手交叠在一起,摆出了一个多足节肢生物的造型。 “蛛行术,我们可以用蛛行术爬上去。” “是啊,变成蜘蛛,你真是太聪明了卓尔精灵,我已经开始后悔对你抱有期待了。我不管你们是想变成蜘蛛还是想变成别的什么东西,那不都是爬上去嘛?” “本公主可以带着我的仆人可以飞上去。” “是啊,那我呢?你能像关心你的好男宠一样,把我也顺带捎上吗?” 佐伊没有回答江逍遥,只是冲他再扮了个鬼脸。 “俺可以把你背上去。” 维斯特拉向法师展示了一个她自认为灿烂的笑容,后者只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埋头不断翻阅自己的法术书,没再多抱怨了。 “我还是试试用飞行术之类的法术吧,我记得我有把它的咒语抄写在书上的哪一页来着。” —— 等到他们终于来到这座巨大血痂的脚下时,他们才意识到自己要挑战的攀爬对象是怎样的一个巨物。这块血痂有将近300英尺那么高,而且底部坚硬如岩石,阿娜的巨剑虽然勉强能劈开,但打通一条道路绝不可能作为一个正常的进入方式。 “露露找到了一个缺口,或许我们可以从那里进去!” 先一步飞往高处探索的圣象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至少确定了他们的攀爬路线是没有问题的。 “遵循伊尔梅特的指引,看来我们也不是一定要爬到最顶上,至少你们看,受难者之神为我们指出了一条新的道路。” 沃尔金念叨着那些对善良神明的感谢话语,重新将自己固定在地狱锁链的另一端,现在并不是适合祷告的时候。 “没准是那帮恶魔挖的。过来搭把手,维斯特拉,我感觉我快滑下去了。该死的,怎么越往上爬,这些血痂就变得越软?” 事实上正如吟游诗人所说,他们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所抓握的墙面变得难以维持自己原本的形态,就好像他们在抓一块海绵。稍微用力,还会挤出腥臭的脓液出来。 看来上半部分的血痂还没有完全凝固,这也是为什么恶魔更有可能选择从靠上方的位置开始挖掘一条通往内部的通道。 在攀爬了不知多久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露露所指示的位于顶部附近的洞穴。明显的爪痕遍布在周围,这正说明了这口形状不规律的穴道是那些恶魔们徒手挖掘出来的,它们可能已经先一步重新向下挖掘,在血痂墙壁的内部打出一条通往下方正门的道路,进入了圣殿之内也说不定。 黑暗、潮湿且布满腥味,阿弗纳斯的辐射光线无法彻底照亮这么一个深入内部的洞穴,它的另一端被吞没于黑暗深邃之中。而当阿莱斯特看到他们眼前的不规则椭圆洞穴时,他十分震惊地叫唤了起来: “淑妮女神在上!这玩意简直就像是女性的——” “够了闭嘴!半精灵,如果想玩你那套和生殖器官有关的玩笑,建议等你回费伦之后找你的床伴说去。我们现在不想听这个!” 阿娜以最快的速度堵住了阿莱斯特的嘴,没有让他继续将自己的烂俗笑话说下去。 “光亮fiat lux!” 江逍遥的法杖柄端再次散发出魔法的亮光,照亮了冒险者们的周围,他无奈地抽了抽鼻子,在吸入污浊不堪的空气之后,最终选择了憋一大口气进去。他不指望血痂内部会有什么新鲜干净的空气。 随着他们不断深入,冥河俯冲者们可以肯定恶魔们确实有在发挥它们的爪子与牙齿,还有他们可怖蛮力的作用。即使如此,在这些形状不规律的洞穴当中行走依然十分费劲,宽敞一些的通道约摸有十英尺,而窄的那些地方,如果不匍匐前进根本无法通行。 直到现在,他们都是沿着圣殿的白色外墙在外层半凝固的血痂内艰难前进,隧道不断向下延伸,直到突然开始变得平缓。在第一个交叉路口,冒险者们注意到了与众不同的地方。 这条通路的一侧雪痂被完全挖光,露出了城堡中某扇玻璃彩窗的一部分。不透光的蓝色与黄色的玻璃窗格描绘出了一位美丽的青色长发的天使默默祈祷的脸庞。 “这一定是曾经的扎瑞尔,哪怕我闭着眼睛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更不用说我们在露露的梦境中还见过。” “那些恶魔们想要打碎玻璃直接进入城堡内部,但出于什么原因,他们又放弃了这么做。” 克拉瑞恩仔细检查着彩窗周围的大量挖掘痕迹,看来这扇彩绘玻璃比他们所想象的更加坚固,甚至连恶魔都无法击破它强行闯入城堡内。 “那我们也只能继续跟随恶魔们的方向前进了。” “嘿,前面又有很多条岔路口,恶魔们开始懂得分头挖掘了。我们该怎么办?” 江逍遥的声音从前方的光亮中传来。 “这里成了一座被开凿出的迷宫?这倒是有趣,我们最好交给专业的人来解决。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的队伍中会有一名游荡者!” 听闻阿莱斯特的提议,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了费迪南多的身上。 “我…我会努力试试看。” 男孩尴尬地低下头来,如果可以,他真想直接钻进血痂内来躲避大家饱含期待的视线。 —— 又过了十来分钟,以游荡者打头的小队这次进入到了可以称之为第一个房间的地方。说是房间,只不过是这里的空间明显比他们走过的通道更加宽敞。 “等等,有人在那里。” 费迪南多阻止了同伴们继续向前,他小心探出头来,打量着房间中的情况。 有五只面如老山羊,但生长着畸形溃烂的表皮的有角生物正盘踞在房间中央的一片血池中,它们简直就是腐败的象征,生着硬痂的眼睛,蛆虫蠕动的创口还有大老远就能闻到的腐烂肉体带来的恶臭味,甚至让人怀疑它们是不是五具烂掉的山羊尸体。 而这五个恶魔正蹲在血池边缘,盯着血池中漂浮着的一具尸体交流着,如果仔细打量就会发现,这甚至是一只鬼婆的尸体。 “那些变种山羊头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深渊语。” “我学过一些,让我来听听看吧。” 卓尔女术士示意其他人退到一边,她自己则偷偷地凑出自己的耳朵。 —— “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淹死叶戈布莱特?这个老巫婆答应会带我们找到咔洛咯克托克的,她还很有价值。” “我也不明白,但是川托洛克斯说,这只老鬼婆不愿意服从他的指挥,想要发动叛变,所以我们就必须提前解决掉她。川托洛克斯的意思是,不要相信鬼婆。” “我不关心这些,我只知道我们今晚要加餐了。这个皱巴巴的老骨头的尸体泡烂了吗?我已经等不及把它分成五份了!我还是第一次吃鬼婆!” “嘘,安静。或许在享用主菜之前,我们可以先吃点开胃菜?” 其中一只山羊头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过头,它的目光穿透了黑暗,落在了珊娜的身上。而他饥饿的同伴们,这些溃烂者,同时伸长了他们的爪子。 —— “开胃菜,我喜欢这个名词。尤其是当你不知道到底双方中谁才是餐盘中的开胃菜的时候,” 短短一分钟后,阿娜克伊丝将羊头恶魔被切下的脑袋扔在了地上,一脚踢进血池中。这可是“许可”之剑的亮相战,就连阿娜自己都觉得太过轻松简单了,她原本还期待这些恶魔能给自己带来更大的挑战性。 “似乎是布雷祖魔bulezaus,尽量不要接触到它们的溃烂皮肤。” 费迪南多简单分辨出了恶魔们的种类后,选择谨慎地站在远处用火枪打爆它们的头,就像是打爆一个太阳瓜一样。带有感染性的恶魔脓液飞溅,给整个墙壁重新上了色。 “天帝在上啊——” 也就是同时,江逍遥的惨叫声从血池边传来。众人担心地一齐看去,只发现这个家伙安然无恙地蹲在那里,他的脚下还有已经发泡肿胀的鬼婆尸体。很显然,刚才他们与恶魔战斗的时候,这家伙偷偷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去打捞尸体上值钱的东西了。 但更令大家惊讶的是,这家伙的手上捧着一枚鸽子卵大小的切割精美的红色钻石。 “我发财了?!” “不,是我们发财了,白痴,你刚刚什么都没干,可是得不到全部的战利品的。” 阿娜从仍然以吃迷的眼神盯着这枚价值不菲的宝物的法师手中一把将红钻抢了过来,想要借助他手中法杖散发出的光芒仔细打量一下。 “你们觉得这个值多少钱?” “不好说,但我估计至少能买下灰港码头的一艘单桅杆帆船,或者在下城区盖一座酒馆。” “别忘了,你们还要支付我的治疗和复生术的费用。” 沃尔金小声提醒着这些家伙他们还欠自己一笔钱,但其他人选择无视了他。 “一个鬼婆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可能是哪个倒霉蛋宝石商人栽到她手上了吧,幸好没让那些恶魔把这老巫婆吃掉,估计它们会当成是一颗好看但咯牙的石头给扔掉。” “我们还是快点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享受我的退休生活了。” —— 冥河俯冲者们并不太确定自己到底闯入了多少房间,和多少驻留的恶魔干过架。总之,当他们干掉两头像是长着鳞片的双足直立的蟾蜍恶魔的时候,他们已经感觉到明显的疲惫了。 “我们需要找个安全的房间休息一下,必须把体力维持在一个安全线上,否则任何的意外都有可能让我们全军覆没。” 珊娜菲亚制止了仍然不断对着巨大蟾蜍尸体挥舞斧头的维斯特拉,试图让后者从狂暴中清醒过来。 “俺的肚子现在跟一头饿了三天的枭熊一样,俺们还剩什么食物吗?” 维斯特拉放下了斧头,擦去脸上的血污,她的眼神缓缓地飘向脚下的蟾蜍恶魔。 “不,维斯特拉,不可以!哪怕饿死我也不可能会去吃恶魔的!我们还剩下一些黑糖干面包、几块贝尔苟斯特硬奶酪和两瓶无冬精酿麦酒,虽然不算太多,应该够撑到我们解决扎瑞尔的事情返回费伦了。 你得好好感谢焰拳的那位莉尔阿·波提尔指挥官,在我们动身离开博德之门前她给我们捐赠了足够的干粮,不至于让我们吃那些不该进肚子的东西。” 随着阿莱斯特的示意,维斯特拉脚下踩着的尸体逐渐溃烂成泥,沉入了血痂之中。 “但这里的食物没有什么味道!” “那是因为你现在在阿弗纳斯地狱,这就是那些受罪的灵魂们必须承受的折磨之一。所以放聪明点,姑娘,以后别和魔鬼做交易,否则你的灵魂就会永远待在这种连进食都没有味道的地方。” 在这些家伙一边吵闹着一边清点自己仅剩的食物的时候,费迪南多再次从一处阴影之中出现了。 “前方尽头是一个比较宽敞的房间,也仅有这一个出入口。” “你为我们在这个该死的迷宫里面找到了一个安全房间?” 费迪南多摇摇头,继续讲述他的发现。 “算不上安全,里面有些吵闹的动静,但我没有进去查看情况。” “如果有敌人在里面的话,那就干掉他们,然后我们就可以征用那间房间了。嘿,伙计们,我们可能还得再打一架。然后咱们就可以休整一段时间了。” “那俺们还等什么?” 维斯特拉重新将战斧扛在肩上,有力的一巴掌落在费迪南多,这位年轻斥候的肩上。 “带路吧,小个子,坦帕斯会碾碎前方所有的障碍。” —— “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好像是惨叫声和铁链不断晃动碰撞的声音。” 阿娜克伊丝将头探入一片黑暗的房间之中,借助自己天生的热感官视觉,她在寻找着声音的来源,直到她发现半空中有什么东西正被悬挂在那里。 在这间宽敞的房间之中,两条系在天花板上的铁链垂下,铁链的末端则是两个鬣狗的颅骨,一名正在低声哀嚎着的魔鬼的肉里。这个魔鬼瘦弱的类人形体上遍布着尖锐的刺,就好像是一只双足行走的刺猬。 阿娜见过这种邪魔,就在范萨姆普尔家宅底下的崇拜扎瑞尔的邪教祭坛旁,和这个家伙相似的生物曾经就站在那头被自己斩杀的角魔的旁边。 “一个猬魔?魔鬼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哦,当然的,还被恶魔给抓住了吊在天花板上。” “谁知道呢?或许我们应该问问这个倒霉的家伙。” 吟游诗人对于自己的交涉能力一向自信,她大胆地从黑暗之中走出,来到了那个被挂起来的猬魔的脚下,抬头打量着他。这时阿莱斯特才注意到,无数被尖锐利器穿刺的血孔布满了这只刺猬全身,就好像他去找仙人球或者另一个刺猬决斗了一样。 “喂,刺猬,还活着吗?” “活着,但我巴不得快点死,来结束我的痛苦。” 奸细的嗓音取代了痛苦的哀嚎,魔鬼终于注意到了正在下方直视他的丑态的客人。他先是惊讶,又立刻变出一副讨好的谄媚表情。 “一个半精灵?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不,这不重要了,快把我放下来吧,求你了,好心的半精灵。” “我为什么要放你下来?我甚至不知道你到底是谁?又是为什么被吊在天花板上?” “拜托,有什么问题的话,等把我放下来再问吧!我是埃拉扎布,一个巴托魔鬼,只不过在附近晃荡的时候被那帮该死的深渊杂种抓到了!” “你在附近晃荡?可拉倒吧,你不妨直接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你就继续挂着吧,埃拉扎布老兄,你迟早会晾成风干大肠的,成为来自恶魔的美食烹饪课程最有风味的一道菜。” “不,不不不,求你了!好心的半精灵,我愿意告诉你,我什么都愿意说!” 魔鬼在铁链上挣扎着,看到那个打扮滑稽的半精灵已经准备转身的时候,他确实慌了。如果他们真的就这么走掉,可能自己根本就不会碰到其他的人了。没准他真的会被做成风干大肠。 “是扎瑞尔大人,扎瑞尔大人派我来这里调查这些恶魔的动作的!我可以告诉你们我收集到的情报,我也搞清楚了这些恶魔的目的,但你们必须先把我放下来!” “早这么说不就没事了,好吧,说说看我该怎么把你放下来?” “呃…呃……或许砍断这些锁链?等等,该死的!那些看守回来了,快,动作快点!” 一阵奇异的嗡鸣声从他们来时的通道尽头传来,这种声音就像是夏天盘旋在耳边的飞蚊,又像是成群的蜜蜂。 “九狱在下,这又是什么东西?” 江逍遥连忙搓亮了自己的法杖,随着光源照亮周围的空间,他也看清了来者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是数只长相如同飞蚊或者苍蝇的昆虫外表的邪魔,令人感到反胃的事情,这些恼人的蚊子居然和马匹一样大小。如果被它们足有几尺长的针管状锋利口器咬到,那可就不是好玩的了。 “橡树之父的胡须在上,这些蚊子到底是吃什么能长这么大的?” 他们还来不及反应,这座监狱的有翼看守们已经将他们的退路阻断,团团包围。同时,它们的翅膀加速震动,快到几乎无法辨识,强大的风压带着雷鸣般的声波能量在整个空旷房间之中不断回响,轰击着冒险者们的耳膜。 “快,堵住耳朵!” “你说啥?见鬼!你的耳朵里在流血!我的也一样!”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我的脑袋!我感觉我脑袋要裂开了。” 冥河俯冲者们瞬间手脚大乱,他们尝试堵住自己的耳朵,但却没有有效地缓解当前的麻烦。如同有千万根针刺在他们的大脑皮层上跳着康康舞,完全没有做好准备的珊娜菲亚甚至在受到诡异蜂鸣噪音轰击的那一瞬间就直接晕厥过去。 “费迪南多,快开枪打掉那些虫子!” 第91章 嘴上功夫 费迪南多单手捂住自己正在溢出鲜血的耳朵,另一只手艰难地抬起了火枪的枪口。但巨虫振翅的噪音编织成的声波攻击不断干扰着他的判断,令他难以瞄准。 更糟糕的是,其中一只飞虫恶魔看准时机朝他俯冲过来,针尖般的口器划伤了他持握的手。因为疼痛,年轻的游荡者撒开了手,他的火枪落在地上。 每当费迪南多试图重新拾起枪口,巨蚊都会返身再次发动攻击,令他无法顺利完成自己的行动。 “毁灭殆尽perurere!” 正当众人因驱虫问题无法得到解决而苦恼之时,原本应该昏迷倒地的卓尔精灵不知何时爬了起来,随着与外貌不符的男性嗓音进行奥术咒语念诵的同时,一道链状的闪电能量从她的指尖激射而出,命中了其中一只飞蚊。同时,这道闪电能量在击中的一瞬间分裂,又化分为三束劈中了其它振翅鸣响的同胞。 蛋白质的焦臭味扑面而来,闪电伤害到了恶魔,却只是让它们略微放慢了速度。看上去它们并不是很惧怕受到雷击。 “够了,我受够了,都给我闭嘴te astringo linguam!” 球状的无形结界以吟游诗人为中心瞬间施展,冥河俯冲者的其他成员们瞬间感到压力被一扫而空。他们正处在一道沉默结界之内,其中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声波能量无法在这个球状区域之中传播。包括那些该死蚊子的嗡鸣。 现在,他们终于可以正式开始反击。在佐伊的帮助下,火枪“威士忌小姐的慷慨”再次回归到了费迪南多的手中,虽然听不到撞针击发的声音,枪膛中迸发出的力场魔弹仍确实准确地命中了其中几只飞蚊的翅膀。 至于江逍遥,他大喜过望正准备施展自己的法术,但他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有发生。这时他才意识到,沉默术的结界连自己吟唱的奥术咒文都一并抹去了。他只能在和那些巨大昆虫干瞪眼的同时思考自己到底有没有什么不需要吟诵也可以直接施展出来的法术。 很快,法师就开始感到愤闷了。并不是因为他无法立刻找到一条好的对策,而是他亲眼看到,那个该死的卓尔精灵术士珊娜菲亚,或者说现在是自称“2号”的个体,在保持沉默的同时毫无阻碍地将闪耀着多彩光芒的混乱箭甩向了恶魔。 该死的天才,该死的天生奥术大师,他们甚至不需要吟唱咒语就能轻松牵引魔法网络来施展奥术把戏,就好像抬起自己的手臂一般轻松自如。 飞虫们终于明白自己的恼人蜂鸣声无法再对下方的闯入者造成影响,它们转而亮出自己的锋利刺喙,主动靠近吸取它们渴求的鲜血。 “哈!终于知道下来了?来呀,我等的就是这一下!” 阿娜挥舞手中裹挟着苍翠火焰的巨刃将朝她飞来的那一只巨虫恶魔纵向劈成两半,维斯特拉则也借势踩上她的肩甲高高跃起,撞上另一只恶魔的侧身,环腰抱住限制对方的飞行能力,再反身将它压向地面。克拉瑞恩正在那里等待着它。 虫害危机最终得到解除,费迪南多简单地瞥了一眼逐渐化为脓水的蚊蝇尸体,在他的笔记上又写下了几笔。 “这些到底是什么?蚊子?苍蝇?马蜂?柯瑞隆之星啊,它们身上好像还长了张人的脸,这也太恶心了! 我的常识都在告诉我它们的大小不正常。我敢说如果卡琳珊贫民窟的苍蝇或者楚尔特丛林的蚊子有它们一半大,那整个费伦大陆都会在因疟疾灭亡之前先毁灭于大量失血!” 费迪南多没有理会阿莱斯特的大呼小叫,他曾从书本中听闻这些奇怪的塔那厘仆役,“喀嘶魔chasme”。如果它们这些来自无底深渊的混种邪魔真能在凡界居民生活的物质位面中抱团出现,那确实离世界毁灭也不远了。 “咳咳,你们喝完茶聊完天了吗?是不是可以把我放下来了?” 魔鬼不耐烦的声音从顶上落下来,他想提醒这些好不容易出现在他面前的冒险者不要把自己给忘掉。 “哦,当然,你叫什么来着?埃拉札布?等会儿你可得好好给我们解释解释,你到底是为什么会被这些家伙绑在这里。对了,我们怎么放你下来?” “我猜你们需要拉下那道闸,就是说你,披着狼皮的那个蠢大个,把你旁边的那根把手一样的东西往下拉!” “咔!” 维斯特拉十分听话地照魔鬼的指示做了,不过她可能有些用力,控制升降锁链的简易开合闸中已经被干涸的血块堵满,所以很显然,这根棍子在野蛮人的手中断成了两截。 “蠢货,你到底干了什么?这样我怎么下来?!等等——” 刺猬魔鬼还没有来得及声张自己的愤怒,聪明过人的维斯特拉已经做出了她的下一个行动,那就是用自己削铁如泥的魔法战斧直接将铁链也一同劈断。魔鬼以倒插葱的方式摔在了地上,脖子差点没扭断。 “哎呦!你想杀了我吗?” 自称埃拉札布的魔鬼还在尝试起身,就被旁边高大的提夫林一把拎了起来。 “我们现在放你下来了,但你得如实把你知道的、关于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我们。我建议你别耍花样,我们不怕你的恶毒诅咒,也不怕你的女主人。” “我哪有什么可说的呀?女英雄,我只是个路过的小小当差魔鬼而已,这个地方跟我有啥关系?” “那行啊,你是想让我们相信血战大公无缘无故派了个手下来这里,就是为了看恶魔在文物上挖坑顺便做地质考察?” 阿娜示意克拉瑞恩与维斯特拉摁住这个一脸谄媚笑容的家伙,自己则死死拽着对方的一条长满了棘刺的胳膊。 “还是说让我给你做个外表皮去除?你大可以放心,从我的这把新刀锻造工艺就能看出来,在你开始喊疼之前你就已经失去知觉了。” “帮帮这只成精的豪猪吧,好心的提夫林。你看看他浑身带刺的样子,在他出生的时候,他的母亲必然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伊尔梅特的断骨在上,他一定从小到大都没有得到过自己父母的亲密拥抱,他应该得到补偿。” “闭嘴吧,该死的半精灵!你真应该代替我在地狱里面待着!” 刺猬魔扭头冲在旁边帮腔的吟游诗人破口大骂,但他再次看上阿娜克伊丝手中那把无疑是出产自某位地狱大公爵之手的武器的时候,他又想到了什么。 “还有你,提夫林,你无权命令我,无权命令伟大的血战女士最忠心的追随者。我不知道你们听命于哪位其他的大公,但这里是阿弗纳斯,在这里,只有扎瑞尔大人才是高居王座之人!” “可你口口声声高颂扎瑞尔的威名,她也没有来救你,不是吗?你不过一个丧家之犬,也敢瞧不起拜尔大君的使臣?” 仍然维持着巴掌大小的佐伊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飞上去给了这家伙一巴掌。 “你,一只小魔鬼,你又是什么人?你也敢欺负到我头上来?!” 刺猬魔因被羞辱而愤怒,他质问着面前的小小身影,但下一秒他开始后悔了。 “你问本公主是什么人?那你应当记住并且祈祷,在阿弗纳斯的领地之内,你会见到一个新的女王!她不黑暗,她十分美丽,而且如黄昏一样可怖!像深海一样危险,比群牛还要强壮!所有人都要敬爱我,充满绝望!” 魔鬼公主的身形逐渐巨大,变得修长妖艳,她的恐怖威压碾碎了魔鬼的最后尊严,地狱之火在她的双眸中燃烧。(注:此a自《指环王》) “九狱在下,您是一位大魔鬼!” 刺猬魔双腿哆嗦,违背他自己的意愿软了下来,他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终于知晓了自己到底得罪了谁。 “也是将要扳倒你那高高在上的女主人,统治阿弗纳斯之人。” “看看这可怜虫的样子,被吓得屎尿横流,缩成个球。” 阿莱斯特试图狐假虎威地给面前魔鬼来上一脚,但发现对方已经蜷缩成一团海胆之后,选择了挪开自己的脚远离这家伙背上危险的尖刺。 “现在,咳咳,忠诚的埃拉札布。在阿弗纳斯未来女王的见证之下,你是否应当将你所知道的一切全盘托出?” “是的,当然,小的以九狱主君之名发誓,任何小的知道的事情,都会告诉各位大人!” 埃拉札布忘了自己1分钟之前还发誓效忠的女主人,转而凑过来亲吻佐伊的脚,不忘附上一个谄媚至极的恶心笑容。 “那告诉我们,那些恶魔在这里干什么?他们有什么目的?” “回大人,我听说是一个叫川托洛克斯的判魂魔nalfeshnee在带领这支恶魔队伍,他接受了豺狼人领主耶诺古的命令,要将自己的一只宠物从被掩埋的城堡中挖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快把城堡周围的整块血痂挖空了?和我们讲讲那只恶魔领主的宠物,它为什么会埋在这里?” “呃…这个嘛……小的也不太清楚。” “在你的脑子被劈成两半之前,你最好能想出个因为所以来。” “不不不,别这样,求您了大人。小的认为,那头叫做咔洛咯克托克的大家伙是被派来摧毁那把圣剑的,但正如我们所知,它失败了,还被压在了这里很多年。” “行吧,这至少和我们的推论一样。喂,刺猬,你还知道什么别的吗?比如说一个安全的、可以拿来暂时歇脚的洞口之类的地方。” “这个嘛这个……确实是有这么一个地方,离这里不远。有一个叫做叶戈布莱特的鬼婆之前住在那里,搞她那些邪门的巫术研究。 但是我对那些拷问我的恶魔说,这个鬼婆其实是和我一伙的,所以她应该已经倒了大霉,她的洞穴就没人使用了。” “是啊,确实倒了大霉,那个鬼婆的尸体被几只布雷祖魔扔进了血池里面等着被分食,就好像是蘸进汤里的干面包块一样。” “至少他说的地方确实应该算安全了。” 阿娜将自己手中的巨剑架在魔鬼的脖子上, “喂,起来,给我们带路。建议你别耍什么花样,不然你的脑袋可能会被挂在这位未来地狱女王的座前当装饰品。” “小的哪敢啊?” 埃拉札布哭丧着脸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佐伊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礼仪,被威胁着一瘸一拐向着另一个洞口走去。 “那这个家伙怎么办?他已经知道了我们很多事情,如果放着不管的话,他肯定会回去和扎瑞尔打小报告的。” 江逍遥小声提醒着他的同伴们,不能留下这样的一个祸患。 “等他完成他的使命,我们就从背后干掉他,就这么简单。” 阿莱斯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克拉瑞恩则耸了耸鼻子,不屑地摇摇头。 “偷袭这种事情别叫上我。” “哈!难不成你想和他来个光明正大的骑士对决?别说些假仁假义的蠢话了,骑士大人,您到时候负责从正面阻拦住他的逃跑路线就行。” —— 黑色肿囊般的地板上撒满了骨头,还有许多渗出汁液的疮口遍布在结痂的墙上,有一面墙壁还被挖出了一个浅浅的壁龛,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带塞瓶、抛光的黑色法球、类人生物的头骨,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玩意。 这处洞穴确实就是一个鬼婆的工坊,和他们的想象别无二致,只不过它的女主人不会再回来了。 “现在,到了我最喜欢的寻宝环节。揭露真实!” 随着预言法术的吟唱,江逍遥那柄奇特的法杖发出的微光照亮了这座洞穴每一个角落,他们可以看到,有一些被微光覆盖的物品正在闪烁着细微的魔法光芒。 “哈哈,如我所料,这鬼婆藏了不少魔法宝贝。” 法师走到了收藏品最集中的地方——那处壁龛,开始翻找可能值钱的东西加入自己的腰包。 “这是什么?一个用人皮缝成的黑色袋子?” “只是一个灵魂袋,用来捕捉鬼婆的受害者的灵魂的玩意,对你来说没有什么用处。” 克拉瑞恩只是轻轻瞥了一眼,就知道了江逍遥手中拿着的那个古怪袋子的作用。毕竟她自己也是被一只鬼婆养大的,不可能对这些不熟悉。 “好吧,也就只是一个垃圾。那这玩意呢?快看看它多漂亮,一块婴儿拳头大的黑色宝石,我猜它肯定是什么蕴法宝珠之类的。” “又错了,白痴,这只是一块心石,用来帮助鬼婆进行跨以太转移的。对于你来说它就只是一块石头,仅此而已。” “我不相信这里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那这个铁烧瓶呢?我与魔法网络的奥术联结告诉我,这个瓶子里面装着什么特别厉害的玩意。” “呃,我劝你别打开它,这是鬼婆用来随身携带她们的护身宠物的容器。里面一般都会装着只肉像,运气不好可能还会是一头眼魔。” “说来说去,一个有用的都没有,那不全都是废铜烂铁吗?嘿,等等,这袋子里有三枚灵魂币。好吧,还算走运。” 百无聊赖地翻着垃圾堆的东方法师向着另一边看了一眼, “费迪南多,你有找到什么好东西没?” 费迪南多,那个年轻的游荡者并没有回复他,而是在仔细打量着手中的6根小试管。与其说是试管,其实是钻空人类的指节骨做成的小型容器,某种明显带有毒性的液体正在其中晃荡。 “焦引熏烟、食腐虫粘液、乙太精、怨恨、腐精之油、蒙汗药…” 他一一识别着瓶中毒药的名字,再三考虑之后,还是小心装进了自己的腰包中。 “这里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除了几个能拿去卖钱的黑曜石法球,全是破烂!” 阿莱斯特失望地打量着鬼婆留下的遗物:婴儿大小的空棺材、诺斯异怪的爪子、一根死掉的番茄苗、一整罐骨灰。直到他将目光转向了一个敞开的盛满了煤灰的木匣子。 “等等,这是什么玩意?你们快看看我找到了什么?三颗红龙的牙齿!” “不,阿莱斯特,那只是幼红龙脱落换掉的乳牙而已,它们不值钱,也不能拿给城里的法师还有炼金术士当素材,只能拿去做成装饰品而已。” “但它们可以用来打磨成拨片,我还没见过有谁用龙牙去弹奏乐器的,总之我要了。” “俺现在又累又饿,不要再管这些破烂了,俺们啥时候才能开饭?” “好吧,那就现在。维斯特拉,我的大个子姑娘,你去把那个洞口用柜子堵上,咱们还能稍微休息会儿。对了,你是想啃干面包还是切几片奶酪进去?” —— 逐渐见底的储备干粮告诉冥河俯冲者小队的所有人,他们必须加快脚步,在自己被饿死在阿弗纳斯之前迅速解决埃尔托瑞尔的问题。尤其是当他们只剩下一些比如小麦咸饼干和坚果之类的应急干粮的时候。 所幸并没有任何的恶魔发现它们的囚犯已经逃跑,稍作休息后,他们爬出了藏身的洞穴。 “埃拉札布,既然你这么熟悉这里的地方,你就应该带我们找到通往城堡的大门在哪。” “那等这一切完成之后,各位大人会让小的离开这里吗?” “那是当然,我以阿斯莫蒂斯的黄金屁股蛋子发誓,只要你出色的完成使命,你会安全的离开这个鬼地方,去找你的女主人复命。” “……那好吧,我大致还记得前往大门的路线。但我必须给你们提个醒,川托洛克斯,也就是这帮恶魔杂种的头头,他很有可能就在那里。他已经尝试用各种方法去闯入大门内,但一直没有成功,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把我吊在那里没有杀死我。 那头蠢货居然真的相信我会有办法带他进去!” “俺没听明白。你不是说他们是来挖出耶诺古的那头宠物的吗?为什么他们还想进城堡里面?” 埃拉札布以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一眼维斯特拉: “因为咔洛咯克托克被派来的目的就是摧毁城堡里面保存的那把圣剑,川托洛克斯他们不仅要把这个大家伙从土里刨出来,还要帮忙继续完成它的任务。” “这更说不通了,他们要折断那把圣剑干啥?” “你问我我问谁?为什么你不亲自去找耶诺古问问呢?可能我的女主人曾经用那把天界神剑阉掉了他的蛋蛋,所以他特地过来报仇也说不定。” 埃拉札布拉长了自己的嘴巴,模仿着豺狼人的外貌,捏着嗓子道: “快看啊,我是豺狼人之王耶诺古,有个大魔鬼给我做了结扎,现在我要带着我的狗崽子为我的蛋蛋报仇!” “真不明白这些豺狼人到底为什么要因为自己被阉割而愤怒,明明母豺狼人那玩意儿比公的更雄伟,为什么雄性不去报复他们的雌性取代了他们的工作呢?哦,我说的是母鬣狗。反正它们都是一个东西。” “阿莱斯特,每当你谈起这方面的话题的时候,我真的很想把你的舌头扯出来绕着你的脖子打个死结。” “别在意,吟游诗人就是干这行的。他们要么一边吹嘘自己和龙的故事一边和别人上床,要么一边吹嘘自己和别人的故事一边和龙上床。 他们把自己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反而让自己的老二占领智慧的高地。” “我本应当告你诽谤,克拉瑞恩小姐,但我发现你说的好像没有错。” 第92章 冲破囚笼之饿兽 1492dr 阿弗纳斯 涌血城砦外沿 越往下方行走,血痂内部的洞穴结构就越加坚固,这与他们在血痂外壁向上攀爬时正好相反。 “你一定是为我们带来了什么新的消息。” 阿娜克伊丝打量着从前方深邃幽暗的通道中走出的瘦削身影,那是他们的斥候,年轻的游荡者费迪南多。他先一步将自己隐藏于无光的洞穴之中,替自己的同伴摸索正确的道路。 费迪南多只是简短地比了一个手势,示意在他们前方不远处正有敌人在那里徘徊。 “江逍遥,把你法杖上的光源灭掉,我们可以偷偷摸过去。” “那我和维斯特拉还有那个讨厌的牧师怎么办?我们是人类,我们可不像你们这帮长角的和尖耳朵的,能在两眼一抹黑的环境下看清楚东西。” “你可以提前做好准备,确保自己在遭遇战斗的情况下能瞬间重新点亮你的法杖。或者干脆你自己一个人开着能把眼睛晃瞎的光源去解决那帮从深渊爬出来的麻烦。” “……我尽力。” “放心吧朋友,在我的故乡有这么一句话:oloth zhah tuth abbil lueth ogglin.” 珊娜菲亚的手轻轻拍在法师的肩上,想要用这种方式缓解他的不满。但在光芒熄灭,完全的黑暗中,卓尔精灵的那双闪烁着危险红光的眼睛还是吓了江逍遥一跳。 “那是什么意思?你知道的,我听不懂卓尔语。” “它的意思是:黑暗既是敌人也是朋友。” “哈!典型的卓尔精灵,只有你们才会觉得黑暗是你们这帮地下生物的朋友,因为你们根本晒不得太阳!你们就和吸血鬼一样,承受不了阳光的温暖,所以你们才会用这种屁话给自己心理安慰! 如果哪天有一轮太阳在魔索布莱城还有其他的卓尔精灵城市升起来,你们就等着一边痛哭一边向你们的蜘蛛神后祈求把它熄灭吧。” —— 瓦提兰,一只幽影恶魔shadow demon,正在监视着他手下的苦工们——几只低阶的怯魔继续它们的挖掘工作。 川托洛克斯,他的上司,那头长得像蠢猩猩的家伙正带着另一半更蠢的家伙在试图敲开通往城堡内部的大门。而自己则被留在了这里,负责指挥着枯燥乏味的挖掘工作。 “(深渊语)动作都给我快点,别想偷懒。让我发现你们谁在那里浑水摸鱼,后面三天他连骨头渣子都分不到。” 瓦提兰训斥着低阶恶魔们进行着徒手挖掘的同时,十分不安地打量着他们的正下方。他已经通过自己在虚体中穿行的能力探查了血痂层下,他们的目标——耶诺古的那头巨型爱宠咔洛咯克托克——确实被埋在了血痂之内。 虽然接到了豺狼人领主的命令,要将他失散已久的大宝贝带回来,瓦提兰仍然怀疑这是否是一件好事。要知道那头血腥巨兽已经在这里被活埋了整整几百年,如果突然被释放,这头饥肠辘辘的凶兽一定会不分敌我地将自己积蓄了几百年的怨气全部发泄出来。到时候遭殃的可就是他——聪明能干的瓦提兰,挖掘现场的第一负责人,而不是好吃懒做的该死的川托洛克斯。 而现在,阻断了他们和咔洛咯克托克的墙体越来越薄,他心中不好的预感也离自己越来越接近了。 “如果那头蠢东西真的冲出了自己的监狱,我一定会立刻逃进墙体里面。就让川托洛克斯自己对付这个大家伙吧,如果他不幸被撕碎了,那么瓦提兰就会坐上他的位子。” 打定了主意后,幽影恶魔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弧度。也就在同时,他对于暗影天生的亲和力在警示着他,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之中潜行着。他警惕地打量着四周,逐渐将自己的身影融入到黑暗之内,寻找着贸然闯入的对方。 —— “你有看到什么吗?” “只有几只怯魔,它们正在用自己的爪子还有几百年没有刷过的门牙刨着墙。你们说,它们是在挖掘什么?” 克拉瑞恩非常有自信哪怕她们就这么被发现,自己也能轻松干掉这几头低阶恶魔。 “露露能感知到,某种强大而古老的邪恶气息正在我们的脚下。它们不仅是在挖掘一条通道,更是想要将那份邪恶从囚笼中释放出来。” 作为纯洁的天界生物,圣象调动着自己的邪恶感知能力,探察着周围的一切信息。 “那一定就是咔洛咯克托克,你们忠诚的埃拉札布必须再次警告你们,我们应该小心躲开那头灾兽。” 刺猬魔小声在他们的身旁耳语,劝告他们不要做出傻事。 “埃拉札布认为,我们应该加快脚步离开这里,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找出一条出去的道路。” “自私的家伙,你有没有考虑过,一旦耶诺古的那头宠物真的回归他的身边,你的女主人又会面临另一个头痛的问题?” “但这不是埃拉札布的责任,会有比埃拉扎布更强大的魔鬼帮助女主人去讨伐咔洛咯克托克,而不是埃拉札布自己。” “你还能说他什么呢阿娜?典型的魔鬼思维,只看重自己的利益,事不关己则高高挂起,甚至乐意将麻烦强加给别人,自己则坐在一旁看好戏。” “埃拉札布说这些都是为了你们好,愚蠢的半精灵,等你们被那头恶兽撕碎当成苏醒后的第一盘菜时,别忘了埃拉扎布曾经对你们的忠告。” 魔鬼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阿莱斯特,但他知道自己拦不住这帮不怕死的冒险者。如果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做筹码押在他们的风险行动上,他们还会管自己叫冒险者吗? “所以怎么说?打它们一个措手不及?” “等等,还有另一份邪恶的气息正在向露露靠近!” 圣象突然发出低声惨叫,只是眨眼之间,有什么锋利的东西划破了她好看的金色皮毛。哪怕是拥有黑暗中视物的感官能力,他们依旧没有看清楚到底是什么袭击了自己的长鼻子朋友。 “不对劲,黑暗之中有什么在攻击我们?” “我怎么知道?快点,你们这帮尖耳朵的白痴,快看看是什么藏在影子里了?我现在什么都看不到!” 江逍遥明显颤抖着的带着强烈不满的嘟囔声从黑暗之中传来,作为一个人类,哪怕已经略微适应了完全漆黑的环境,他也确实什么都看不见。无法目视只会让他的内心徒增恐惧,而现在,一个看不见的袭击者正可能出现在他的周围,这使他吓得握紧了自己的法杖一阵乱挥。 “给我老实点,怂包蛋法师,你的杖柄敲到我的脑袋了!” 随着明显的撞击声,沃尔金的骂声从不远处响起。 “神圣感知divine sense!” 圣骑士少女立刻调动自己的神圣力量,与露露一同探查着周围那无形的敌人,但她只捕捉到了一缕残影。一种邪恶的气息正在黑暗之中不断穿行,他的速度是如此的灵活以至于自己就仿佛是黑暗本身。很快,黑暗穿梭者再次找到了自己的下一个目标,并发动了又一波突袭。 克拉瑞恩立刻横举巨剑,挡下了幽影之爪的攻击,当她想要发动反击的时候却又斩了个空。敌人已经消失在了那里,重新藏身黑暗之中。 “一个恶魔,有一个恶魔在攻击我们。江逍遥,快点把你的法杖点亮!” “光亮fiat lux!” 终于搞清楚了自己该做什么的法师一边弯下腰防止自己被攻击,一边施展光亮戏法搓了搓手中的杖柄。晃眼的光线立刻将洞穴填满,随着一阵不悦的尖嚎声,敌人的身形也终于现出,他再也无法于光芒中遁形。 这家伙显现出带有翅膀的类人形模糊黑暗的轮廓,他的下半身一片虚无,双臂上则长出一双足以撕裂恐惧之心的黑爪。 “深渊在下,这是一头幽影恶魔!快干掉他!” 埃拉札布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大概知道了他们的对手,他立刻躲藏在石头后面,用加油打气的方式支援这场战斗。 “你们干的很不错,尤其是那团飞在天上的金色肉块,居然能发现我的存在。” 显形的瓦提兰不满地瞪视着圣象,他本来可以一击得手,却没想到被这么个小家伙提前发现。好在他的那些无能的废物手下也因为光亮而聚集了过来,冲着眼前的闯入者发出低声咆哮。 “我还以为是什么,原来就是个只会藏在背后作恶的小人。” 克拉瑞恩高高举起自己的圣徽,强大的威压感瞬间笼罩了所有低阶恶魔的内心,它们开始恐惧,犹豫是否应该上前帮助他们的上司。 “难道你做的事情就一定光明磊落吗?白骑士,你就能保证自己此生从未做过任何苟且之事?” 幽影恶魔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他并没有被对方的圣徽吓到。这里是阿弗纳斯,是魔鬼与恶魔交战的地方,而物质世界的凡人外来者连当个搅局者都不配。 “你问克拉瑞恩是否行过苟且之事?那可太多了,我很想找个时间和你聊聊她以前的八卦,可是很遗憾,依我看你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说——雷霆万钧detono!” 阿莱斯特用他手中的龙牙拨响了一根琴弦,与此同时,庞大的音波能量瞬间笼罩了那几只怯魔,将它们震倒在地的同时,连带震碎了洞穴的基础结构。大片的碎块裂开,砸落在了这些低级恶魔身上。 “zurgan!疯子半精灵,你在这种狭窄隧道里面放粉碎音波干什么?你是不怕我们也一起被埋在下面吗?” 阿娜的剑刃将一头侥幸逃过的怯魔劈成两半,同时不忘转头丢下一句炼狱语脏话。其他的成员也纷纷举起自己的武器,投身于对付这一队恶魔。 “那么我和你,我们用决斗的方式来决定一下,到底谁才是道德高尚的那一边。” 克拉瑞恩手中的巨剑闪耀起圣洁的光辉,她的剑尖遥指幽影恶魔的方向,而对方则带着放肆的讥笑回绝了她。 “你当真认为我会和你拼个生死高低?别犯蠢了,我或许确实收拾不了你们,但如果你们要面对的是整个城砦之中的恶魔呢?” 瓦提兰的身形靠近了旁边的一处没有被完全照亮的墙壁,他的下半身再次融化进了黑暗之中,很显然他想拿手下的低级恶魔当盾牌,自己逃跑求援。 “别想跑,闪光gra!” 瓦提兰没有注意到,在圣骑士向自己发起正面对决的时候,另一个圣职者已经做好了防范准备。带着纯净圣光的光导箭矢精确命中了他的前胸,在照亮了四周的黑暗那一瞬间,闪烁的光辉将他引燃。 他只能发出一阵痛苦的嚎叫,被迫从墙体中挤出,挣扎着想要扑灭身上的圣火。 “在那里叫嚣了半天,结果这么惧怕光芒啊?看来在黑暗中活了一辈子的小人先生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克拉瑞恩趁此机会手起刀落,幽影恶魔在至圣斩击中被撕扯成了数片,化为了灰烬,被放逐回了他的深渊摇篮。 战斗以维斯特拉扔出的斧头将最后一头怯魔的脑袋劈成两半告终,如他们所预料的,这场战斗并不困难。 “哈哈,我就知道你们能行!” 埃拉札布从他藏身的石头后面跳了出来,想要和他们分享这场胜利的喜悦,哪怕他其实什么事情都没有干。 “我们几个真的是太厉害了,只需要稍微转动一下自己手上的剑,这些深渊杂种的脑袋都得纷纷掉下来,被我们一脚踢回深渊里面!” “这其中没有你的哪怕一份功劳,魔鬼,你还是把嘴巴闭上吧。” “可别这么说,我的凡人朋友们,是我带着你们在黑暗之中穿行,寻找正确的道路。我当然有一定的功劳!” “是吗?那我们可真是谢谢你。” “感谢倒不必说,埃拉札布只是希望各位大人念在我的功劳的份上,在替你们找到大门后,你们能带着我一起从这个鬼地方杀出去。你们知道的,光靠埃拉札布自己可没有这个能力平安无事的走出去,没准又会被哪个恶魔逮到。” 魔鬼不安且急切地搓动着自己的手指关节,想要尽最大的力气讨好他的这些保镖们,只不过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比手臂更粗的裂缝就从他的脚下出现。紧接着是大幅度的晃动,天崩地裂,碎石崩落,整个洞穴都接近坍塌。 “这是怎么回事儿?是地震了吗——” 刺猬魔正惶恐地想要向自己的同伴的方向跑来,寻找一个新的庇护所,某种巨物猛地从下方出现,取代了他之前的位置。那是一张犬类动物的血盆大口,却有着比鲸鱼更加夸张的开合尺寸,一眨眼之间,埃拉札布已经消失不见。 “九狱在下,这又是钻出来了什么鬼东西?它把那个多嘴的魔鬼吃掉了!” 在冒险者们的惊叫声之间,庞然巨物已经自下方的血块结构中现身,在一瞬间填满了大半个洞穴的空间。这头丑陋的巨兽宛如一只长有鬣狗特征的牙齿、皮毛和耳朵,咯咯发笑的巨大弹涂鱼,它因饥饿而狂怒,肆意地破坏着周围的血液墙壁。 “咔洛咯克托克,就是这家伙,耶诺古饲养的恶犬!它自己打破囚笼钻出来了!” “都怪你放的粉碎音波破坏了墙壁的结构,半精灵,都怪你!” “在用你的嘴巴对我喷粪之前,我们能不能先把这头大家伙解决掉?柯瑞隆之星啊,它长得太畸形了,就好像是喝醉的鬣狗和一头鲸鱼交合后的失败产物!它身上的恶臭味道让我想起来了放置了几百年的奶酪!” “那东西发现我们了,它朝我们过来了!” “那就拿起你的武器,士兵,我们解决它——” 阿娜的命令刚刚下达,她就先被那头四肢退化、身材臃肿如弹涂鱼的巨大恶犬撞飞。即使有板甲保护,在被巨大的冲击力重重砸在墙壁上的瞬间,大口鲜血依然从她的嘴中咳出。 “坦帕斯!!!”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双手各持战斧与长剑的野蛮人,在看到自己的同伴被撞飞后,她再次咆哮着呼唤战神之名。她如古铜般闪耀的皮肤被隆起的紧实肌肉撑开,顿时布满了青筋。一步、两步,大步的跨越立刻缩短了她与巨型恶魔之间的距离,紧接着便是一阵寒光,饕宴战斧划开了咔洛咯克托克的皮肤。 裂口并没有如期出现在恶兽的身侧,狼女再次施加了力度,想要将那道浅浅的划痕砍得更深,但她发现自己并没有办法做到。这头恶魔身体的坚韧程度远超她的想象。 见状,她再次爆发怒吼,挥动另一只手中的长剑“霜铭”,以雷霆万钧之势刺入同一处创口。在这一次猛烈的撞击之下,恶魔的表皮终于被劈开了一道裂口,绿色的血液四溅。 似乎在这被囚禁百年的时光中久违感知到了疼痛,恶魔爆发的震耳欲聋的咆哮完全压制了野蛮人的怒吼声,随之而来的是令人窒息的污浊臭气。为了摆脱对它造成伤害的野蛮人,这条几乎塞满洞穴的弹涂鱼竟然直接顺势向着敌人的方向滚去。 疯狂的恶兽,它宁可让剑刃插入身体更深处,也要将维斯特拉挤在自己肥胖的身躯和墙壁之间,压成肉饼。好在克拉瑞恩及时赶到,用手中的魔法巨剑同时顶住了墙体与恶魔的肚皮,没有让维斯特拉立刻沦为墙上的一滩用血液和肠子拼成的人体艺术品,但从二人吃力的表现可以看出来,她们根本撑不了太久。 “快点,圣职者们,奥术大师们,现在我们得用自己的头脑想想办法。我们必须把她俩救出来。” “也许我们可以试试怪物定身术?呆若木鸡non movere!” 江逍遥从他的法杖中牵引出一缕玫瑰色的光团,将它径直抛向眼前的肥蛆,但似乎并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这头恶魔仅仅是再次扭动着肥硕身躯,便打破了奥术能量的桎梏。 “开什么玩笑,总不能一点作用都发挥不出吧?哪怕能让它停下个两三秒!” “那可是头高等恶魔,你早应该知道的法师,这些强大的邪魔都不怎么惧怕法术影响,你应该换个方法。” “那我能干什么?难道我也要像费迪南多那个傻小子一样,召唤一只法师之手出来给那条鱼挠挠胳肢窝?” 不满地为自己辩护的同时,江逍遥抬起手中法杖指向了费迪南多。这位年轻的诡术师正操控着自己的魔术把戏——一个若隐若现的由少量的奥术魔力凝聚成的法师之手——从旁边骚扰着咔洛咯克托克。但由于坚实的表皮阻隔,这种瘙痒对于恶魔来说聊胜于无。 “挠痒痒?让它笑起来?小费,你一定是个天才。或许塔莎狂笑术能对它起作用?” 阿莱斯特从自己的随身口袋当中拿出来他不久前吃剩的几块甜饼,在手心掰碎之后将饼干粉末连带着一根羽毛吹向空中,施展他那能为大家带来笑容的魔法。 “哄堂大笑risus abundat!” 从魔法网络中流淌出的魔力以那些饼干粉末为媒介传播,汇聚成一股淡粉色的奥术波动电射而出,直接命中了仍在与两位女战士进行角力的恶魔。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恶魔也没有如预料之中瘫倒在地咯咯大笑不止。 “你确定你的法术把戏有用吗?别说是大笑了,那头大家伙嘴角都没弯一下。” “你怎么能怀疑喜剧大师阿莱斯特·d·亚什克尔?我可以拿密斯特拉(注:魔法与魔法网络女神)的名誉和你打赌狂笑术的施展过程肯定没有问题,但是它失灵了。” “所以呢?” 东方法师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盯着吟游诗人,想让他为自己同样的失败给出一个更好的借口。 “所以我认为,一定是这家伙太蠢了,它蠢到不能理解我——天才与欢乐之主的绝妙幽默感。” “是啊,它长得就如同它看起来那样智力低下,也许博德之门外城区贫民窟里那些满身跳蚤且吃人的野狗都比这头巨型斑鬣狗更聪明一点。” 珊娜菲亚的脸突然出现在两人中间,卓尔精灵的乌紫色皮肤让她与黑暗完全融为一体,差点吓到了正在商量对策的两人。更吓人的事情是,她的话语带有浓重的男性嗓音。 “这或许是一个新的机会,亲爱的珊娜,我们也许有办法解决这头智力低下的畜生。” “嗯,有尝试的价值。” 这名卓尔精灵又一次操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自己同自己交谈,就好像是准备早餐的妻子询问丈夫是否需要一杯热牛奶一样自然,这让近在咫尺目睹这一切的阿莱斯特与江逍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还是没能习惯你们在两个灵魂之间来回变换……所以你们有什么对策?我和阿莱斯特已经得出了结论,这头大恶魔根本就不惧怕法术。” “不一定,你们法师不总是喜欢这么说吗?总需要多尝试多实践才能得出真知。” “喂,蠢货巫师们,你们讨论出结果了吗?快帮我们把这头大家伙从我们身上挪开!” 克拉瑞恩感觉自己的力气几乎用尽,她带着冲天的怨气朝着那几个抛下自己与维斯特拉不管,在那里不紧不慢地商讨他们的魔法学识的施法者们呐喊道。 “俺早就说过了,宁愿相信俺的肌肉,绝不要相信黑巫术!” “咔洛咯克托克,思维停滞adpide!” 一道闪闪发光的灵能长矛自珊娜菲亚的眉心出现,在呼唤恶魔真名的一瞬间,心灵之矛便自己寻找到了它的目标,无形的利刃刺入了巨兽的脑干。而这一次,咔洛咯克托克在轻微的颤抖之后突然呆愣在了原地,施法者们的商讨对策终于成功起到作用了。 “见鬼,我还以为你们要看着我和维斯特拉被压成饼。” 趁此机会,少女骑士与野蛮人立刻从恶魔的肥肉中抽出她们的武器,从仅剩的缝隙中钻了出来。 “所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就这么让这个大家伙躺在地上?” “我们需要一件更强大的武器,强到能够直接刨开这头大恶魔的腹部。我知道谁有一把某个魔鬼大公亲自锻造的魔剑,但那柄武器的持有者本人现在刚从墙上被抠下来,沃尔金仍在对她施以治疗。” “本莎芭的黑骨,我就不能直接把那个提夫林的剑拿起来将这头长着鬣狗脑袋的弹涂鱼削成鱼肉刺身吗?” “你做不到的,巫童,我们这里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做到。” 魔鬼公主从费迪南多的肩膀上探出一个头,嘲笑着女骑士的天真想法。 “父亲打造的武器已经与她的灵魂绑定在一起,哪怕是最臭名昭着的盗窃者之王也别想夺走那把魔剑后还能正常的发挥出它的作用。” “让那把剑见鬼去吧!我们自己上,不依赖什么狗屁魔鬼之刃,托姆的勇气祝福也能助我干掉这头大恶魔。” 克拉瑞恩手中的哈鲁曼巨剑光芒大放,她双手紧握剑柄,打算回身继续找那头恶魔的麻烦。直到这时,她才注意到珊娜菲亚那卓尔精灵乌紫色的面庞变得煞白。 “快离开那里,克拉瑞恩,它挣脱心灵封印了!” “哈?” 还没来得及疑惑,克拉瑞恩的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她没有再看到江逍遥法杖上点亮的微光,更没有看到本应该在眼前的任何同伴。 不祥的黑暗笼罩了圣骑士少女,随之而来的恶心臭气以及湿哒哒的触感还有突然的失重感告诉她,她现在一定身处于一个特别的地方。 “九狱在下,那家伙把克拉瑞恩吃掉了!!!” 第93章 快速谈判 “我倒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 “你在说什么疯话阿莱斯特,克拉瑞恩被那个大家伙吃掉了,我们应该想办法把她从鱼肚子里救出来。” “我的意思是说,那个勇敢的姑娘已经找到了获胜的方法,她可以从内部、从这头恶魔柔软的内脏开始破坏,而不需要面对它如果不用那把魔法巨剑就难以伤害的坚硬表皮。 我甚至可以赌她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放任自己被一口吞掉的。”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费迪南多立刻反驳了吟游诗人所提出的疯狂假设,他相当清楚被当做食物吞咽进腹中的感觉,因为他曾经也被一头百足魔虫如此对待过。 “在胃袋里面只有恶心的酸性粘液和缺氧的窒息感,没有足够的空间供人挣扎并挥舞武器。” “那难不成她是真的不小心被这头大家伙吞掉的?还是说她想和埃拉扎布打个招呼好好道声别?” “正是如此。” “都聊够了吗先生们?在你们漫不经心讨论的每分每秒,克拉瑞恩都在被转化成维持那头恶魔活动的营养。” 一双有力的手扒开了还在讨论着的二人,挤到了他们身前。那是阿娜克伊丝,她的嘴角上还残留着些许的血迹,胸甲上的显眼凹痕证明了将她撞飞出去的力量到底有多么凶猛。 “没时间耽误了,我去把她救出来。” “别傻了,那蠢东西比一头发怒的巨象还难以阻挡,你要怎么救她出来?” “用我的手术刀切开大家伙的肚子,为它做个剖腹产。” 由魔鬼大公亲自锻造的魔刃从亚空间缓缓出现在提夫林战士的手中,其上闪烁的猩红色光泽仿佛是魔剑人格的具象化,这把剑在渴望撕咬恶魔的皮肉,它与持握它的主人一样期待着一场血腥战斗。 “俺也来帮你。” 维斯特拉与阿娜站在了一边,保持着兴奋狂热的同时,她残余的理智让她等待着阿娜进攻的指令。 “太鲁莽了,刚刚承受的那一下让你的内脏都被搅成一团,我还没有完全治疗好!你应该静养而不是继续投身激烈运动,不然会再次内出血的!” 沃尔金,团队的雇佣牧师,从后方挤了进来。他似乎并不打算让阿娜加剧自己的伤势,但他拗不过这名倔强的女性。 “听着,都别激动,我有更好的办法。你们拿着这几瓶圣水,然后尽可能地把它泼进那头恶魔的肚子里面。或许只要刺激它让它反胃,克拉瑞恩就会被吐出来。” “这种好方法你应该第一时间提出来。” 阿娜几乎是在牧师先生从怀中掏出那几瓶圣水的同时就一把将它们抢了过来,随后依次抛给了野蛮人还有旁边的费迪南多等人。 “我刚刚一直在专心治疗你的伤势,你知道的!” 沃尔金还没有抱怨完,他的患者就已经化成了一道翠绿色的闪电疾行而去,直奔正在尝试与自己腹中的活物抗争的巨型恶魔。 眼看阿娜克伊丝已经杀到自己的面前,咔洛咯克托克立刻展现出了与它臃肿的身体毫不匹配的速度,将一记强力的甩尾砸向这个不要命的提夫林。 阿娜顺势高高跃起,在躲过横扫之后双手高举魔剑,迎着对方的侧身劈去。魔剑带着残影直击咔洛咯克托克的腰身,如同一道血色的弯月,几乎毫无阻力地在恶魔的体侧划出了一道巨大创口。 “但愿这一刀没有伤到它肚子里面的克拉瑞恩。” 提夫林只是在这个想法冒出来的一瞬间就将它甩去,她现在应该专注于怎么对付面前的凶兽,只见后者因剧痛而再次张开血盆大口,向着她的方向扑了过来,想要将她也吞入腹中。 “想都别想!” 在卓尔精灵加速法术的支持之下,野蛮人维斯特拉如同一道飓风闯入交战的双方之间,再一次隆起自己的肌肉,交叉战斧与长剑阻止了咔洛咯克托克的巨颚咬合。趁此机会,阿娜立即竖起剑刃,连带自己以支撑杆的形式插入了巨兽的口腔。 “你有在嘴里看到她吗?” “没有,我想克拉瑞恩已经被吞下去了。真见鬼,这家伙已经好几百年没有漱过口了!” “所以由我们来帮它清洁它的口腔问题。” 一个闪烁着冷色魔法微光的法师之手出现在巨兽被撑开的大嘴边,它连带着摘下了维斯特拉腰间的几瓶圣水,并将其扔进了前者的嘴中。 那是来自东方大陆的法师江逍遥给予的援助,而与其进行配合的是费迪南多。这名年轻的游荡者立刻算准了仍处于飞行中的圣水瓶运行的抛物线,三发力场魔弹在连续射击后精准命中,将容器打得粉碎。大量由泉水女神所祝福的神圣液体被抛洒在恶魔数根细长的舌头上,圣水所接触的地方瞬间开始滋滋灼烧、形成溃烂。 “噢,感觉就像是我前几年和一个提夫林比赛吃辣,结果第二天口腔溃疡的样子。” 在这场作战当中没有发挥任何战术作用的吟游诗人决定用他的魔法把戏创造一段罐头笑声来配合他的笑话活跃气氛。 但预想中的反胃呕吐并没有到来,这种做法只是彻底激怒了那头长了两条腿的巨型弹涂鱼,如同克拉肯的触手般的长舌瞬间吐出,卷上了用蛮力掰开自己比城门还大的巨口的维斯特拉与阿娜克伊丝的腰部。 恶魔再次收卷舌头之时,已经看不到两位英勇的女战士的身影。 —— 克拉瑞恩不知道自己到底滑入了哪里,但首先她需要面对的是完全的漆黑,在这里,她的热感官视觉无法起到任何的作用。她只能意识到自己大概是在一个还算宽敞的空腔中,只有四周不断传来的震动感告诉她,她正在一头活物的体内。 “不灭炽阳sol invictus!” 在勉强从恶心的粘液中坐起后,她召唤着昼明魔法的光芒覆盖在手中的武器之上,照亮了自己周身的环境,并在看清周围的同时被彻底恶心到了。 这头饥饿了数百年的巨物腹中并没有其他的残骸,但它在自己出狱的那一刻吞吃掉了那个名为埃拉札布的刺猬魔。而且与自己的遭遇不同,为了能将它满身的尖刺一并吞入肚内,这只倒霉的刺猬魔鬼一定经过了多次咀嚼,这才被咽下去。 所以克拉瑞恩的面前,出现的是一坨半泡在胃液中已经完全看不出原型的肉糜。仅有的能辨认出来这一大团恶心肉质曾经被命名为埃拉札布的证据就是还有几根没有完全被消化的绿色棘刺。 “我得赶紧想办法出去,我可不想和这家伙变成同一个东西。” 至少到了现在,克拉瑞恩终于回想起来自己应该干些什么。不过她也明白,自己不可能就这么走后门出去,还需要另行道路。 骑士少女重新打量起自己落下来的方向,连接着食道的不算太宽敞的漆黑通道,没准她可以就这样拿剑捅开恶魔的喉咙,划出一条口让自己钻出去。 打定主意后,克拉瑞恩开始一手持握发光的剑刃一手前撑、膝盖与脚尖并用地向斜上方爬去。然后……和突然从上方落下的什么东西撞了个满怀。 “哎呦,俺的腰硌到什么东西上了,摸上去像是块铁板?” “见鬼,维斯特拉,你落到克拉瑞恩的身上了,这是她的板甲。泰摩拉的硬币在上,我们还能活着见到你。” “要是这头蠢狼再不从我腰上起来,你们就见不到活着的我了!” 克拉瑞恩的哼唧声自维斯特拉的屁股下传来,如果不是有板甲的保护,她猜自己肯定会断几根肋骨。 “快起来吧维斯特拉,别压着我们的好姑娘了。” 在阿娜的帮扶下,克拉瑞恩终于得到了解放,她揉着自己的腰重新尝试站起来的时候,听到了来自那名提夫林女战士的炼狱语粗口。 “zurgan!这一大坨恶心的肉糊是什么东西?” “我们曾经管那坨玩意叫埃拉扎布,希望你还记得他。而且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如果我们再不想办法出去,过不了几个时辰我们也会变得和他一样。” “这头恶魔的肚子里比俺想象的更宽敞,至少比俺们的战车更大,俺甚至可以在里面翻跟头。” 野蛮人兴奋地打量着她们所处的这个幽暗空间,迫不及待地进行了一场连续翻跟头表演,并以脑袋栽入胃液的形式告终。 “别闹了维斯特拉,现在不是时候。不过这确实很诡异,咔洛咯克托克的胃袋容量大得不自然,这个大小甚至足以容纳我们几个带上露露开酒会。” “是啊,你再等等说不定等会儿就能见到他们几个了。多棒啊,冥河俯冲者小队于恶魔的腹中团聚,我要是那该死的吟游诗人我肯定会把这种糟糕的奇遇写下来唱他个一百遍。” 克拉瑞恩没好气地白了一眼与自己沦落到同样地步的同伴们,再次尝试自己的攀爬行动。 “我有一个猜测,虽然不一定正确,但我想或许咔洛咯克托克不仅仅只是耶诺古的宠物这么简单。 没准它还是恶魔大军绝佳的运输载具,只要大批小个子的恶魔钻进它的肚子,它就能带着这一支大军通过冥河从无底深渊跨越位面直达巴托地狱,并且在血战战场将肚子里面的恶魔军团释放出来。 这也正解释了为什么豺狼人领主的宠物拥有着水生生物的生理特征!” “阿娜克伊丝哟阿娜克伊丝,你应该把你的奇思妙想用在更有必要的地方,比如怎么让我们出去。而不是在这里凭空创造一本连阿莱斯特看了都会觉得异想天开的魔幻剧本。” “想出去倒也不难。” 燃烧着猩红地狱火焰的巨剑再次从不知道什么地方被抽了出来,阿娜克伊丝·逐火之蛾一遍又一遍满意地打量着手中的武器。 “你们让开,我来给你们开一条路。” —— “别吃我!看在席尔德琳诸神的份上,我是个半精灵,身上根本就不比我的父辈那些尖耳朵多出多少肉!要吃的话就吃这个法师吧,东方人的肉更有营养!” “我真该诅咒你下地狱,阿莱斯特!” 江逍遥发出了一声听起来不像是正常男性的尖叫,看着近在咫尺的血盆大口,他慌忙地抬起法杖指向一旁的卓尔精灵。 “不要听那个油嘴滑舌的半精灵的话,你应该去尝尝那个黑精灵的味道,她是地底人,更有风味一点!” “你应该庆幸我没有马上把你变成一只肉质鲜美的深渊鸡。” 在珊娜菲亚恶狠狠地回瞪江逍遥时,他们已经能感受到巨型恶魔咔洛咯克托克扑面而来的臭气。在失去自己优秀的近身战斗同伴后,仅剩的这些施法者们根本拿不出能更好直面咔洛咯克托克的方法。他们的肉盾或许只剩下小队中的牧师了,但对方表示自己拿钱办事但不卖命,于是脚底抹油先一步撤退到了乱石堆后方。 “吼——” 酸臭的唾沫飞溅到几人的脸上,在他们惊恐哀求的同时,还能听到阿莱斯特的斥责抱怨声。 但这种绝境却在下一瞬间逆转了过来,就在众人以为自己要被吞入腹中陪伴他们失散的队友时,咔洛咯克托克突然开始痛苦地痉挛扭曲,真正如同一条弹涂鱼那般跳跃着摧毁周围的血色墙壁结构,在最后一声悲愤的咆哮声中瘫倒在地不动了。 一道利刃从恶魔的体内刺出,划破了其咽喉和鱼鳃下方的囊泡,污秽的血液喷出,洒在了不知所措的几人脸上。这柄利刃随即向下划拉,在囊泡上剖开一个大口,让同样被污血团团包裹住的三个人形生物从其中钻出。 “医生,快来看看!生了,生了!是三个女孩,是三胞胎!很遗憾我们没能抢救回她们的母亲,但是三个女婴的性命都保住了!” 阿莱斯特扭头冲着乱石堆后的牧师喊叫着,随后被维斯特拉一拳打倒在地。 “喂喂喂!禁止暴力!我说这些只是为了让你明白一个道理,维斯特拉,以后吃东西记得不要整个吞下去,细细咀嚼才是正确的选择!相信我,这会成为你人生中最宝贵的一节课的。” —— 一个多小时后,顶着仍然肿胀发青的眼圈的吟游诗人还有他的小队终于来到了涌血城砦血痂外壁的最下方。 “根据费迪南多刚刚带回的情报,只要再往前走过这个拐角,我们就能看到通往城堡里面的大门了。” 阿娜克伊丝将那柄不久之前于恶魔腹中拯救她们的魔刃持握在手中,小心地向前迈进着。先行一步上前探路的游荡者男孩带回的讯息告知,确实有几只恶魔正盘踞在那里。 在层层血痂之壁后显现出来的是一扇巨大的黄铜双开门,门上的浮雕刻画着一位蒙着双眼、挥舞着宝剑的天使,而门框上嵌着美丽的金色镶嵌符文。 三头有着带刺尾巴和溃烂皮肤的羊头恶魔不断地撞击着大门,而一头肥硕、长着两对獠牙且在背上有一对与自己身形不匹配的小翅膀的猩猩在踢着这些羊头恶魔,同时用深渊语对它们发号施令。 “看,我们终于到了,这里就是存放扎瑞尔的圣剑的地方,就在那扇门后。” 露露因喜悦上下飞舞,但在意识到自己需要保持隐蔽的时候稍微收敛了一些。 “告诉我,长鼻子的小家伙,那扇门上的符文写着什么?我可看不懂亚空神族们的天界语言。” “它的意思是:‘对抗邪恶,吾等众志成城。开启圣门,需怀纯洁之心。’” “这听起来又像是什么开启大门的谜语,你看这些愚蠢恶魔,他们还在徒劳地尝试用自己的身体撞开它,但根本就没有试过和这扇明显就施展了保护魔法的城堡大门讲讲通关口令。 我猜测,他们和我们一样看不懂天界语。” “至少我们的智商水平普遍比他们高,虽然可能也只高那么一些。” “我猜那个发号施令的大个子猩猩就是他们的头头,那头叫川托洛克斯的判魂魔。” 只见川托洛克斯再次发出一声号令,三只布雷祖魔一起用蛮力撞向黄铜大门。可就算它们拼尽全力,大门依旧巍然不动。几番尝试无果,布雷祖魔们疲倦地软了下去,不想再多动弹。 “(深渊语)都给我起来,软骨头,谁让你们休息了?!” 川托洛克斯一脚踢在其中一头罢工的羊头恶魔脑袋上,对方却没有再理会他和他斥诸的暴力行为,只是如同一块揉制好的皮草平摊在地。 “先生,看上去你们遇到了一些麻烦。” 突如其来的招呼声让判魂魔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发现站在那里的是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戴着一顶夸张的紫色宽边帽的半精灵,这个瘦竹竿的眼睛上还有部分淤青。 “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的地盘上?” “嘿,冷静、冷静。无谋之蛮勇往往并不总能让你取得想要的结果。我是谁、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这里有你想要的。” “少他娘的废话,有屁就快放。如果你再和本大爷搁这儿故弄玄虚,小心我把你打成草饼!” “稍安勿躁,拥有雄伟胸毛的朋友,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有办法打开你们面前的这扇大门。” “凭你?你那跟拨火棍一样的胳膊还没有我的小拇指粗,你能打开这扇门?” “是的,就凭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做到。” “哈哈,放屁!本大爷先不说你到底能不能真的打开这道狗日的破门,你凭什么帮我们?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别想在本大爷面前耍诈!” 随着川托洛克斯的怒吼声,那三只布雷祖魔也带着怀疑和好奇的眼神看向这位莫名到来的半精灵拜访者。说实话,它们真的很希望这家伙有办法能替它们将门打开,否则鬼知道它们还要撞击这道门多久。 “那就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来自印记城的一名位面旅行者,奇珍异宝收藏家,辉煌壮丽的探求者——蒙奇忒梅尔男爵。我的兴趣爱好就是亲自狩猎那些来自不同位面的珍稀魔法物品,而我呢,不久前得到了一份藏宝卷轴,不仅向我指明了这里会有我想要的东西,还附赠了开启宝库之门的咒语。” 阿莱斯特故作优雅地向四头恶魔行了个脱帽礼,同时用余光注意着他们的表情变化。 “不给,不给!这里是本大爷先发现的!你什么都别想拿到!” “不要这么激动,朋友,我只是来向你提议的。我当然知道先来后到的规矩,但在本人看来,你似乎并没有获取你所想要的财富的能力。而鄙人不仅拥有这份能力,更是愿意大方地与你们分享隐藏在大门后的这笔财富。 因此我有一个提议,我帮你们打开大门,里面的宝贝咱们五五分成,你们看如何?” 听到了这项提案,川托洛克斯狡猾的眼珠子在自己的眼眶中转了几圈。一把开门的钥匙就这么被送到了面前,这对于困窘的恶魔们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他完全可以在这个愚蠢无知的贵公子打扮的家伙打开门后立刻毁约,将他在这里做掉,同时独占城堡内的目标,那把天使的圣剑。 半精灵男爵会为自己与恶魔做交易的愚行付出代价。 想到这里,川托洛克斯立刻如同变脸一样陪上了一副笑脸。他骂骂咧咧地赶走躺在地上的几个羊头恶魔,为这位傲慢的贵族收藏家清出一条通往大门的道路。 “那就这么说定了,您请吧,本大爷,不,是本人很期待您和您的智慧在这里得到展现。” “嗯,甚好,你们且先在这里站好围观,我来开辟通往城堡的道路。” 阿莱斯特三步带一扭地优雅步伐领着他穿过那几只恶魔,来到了黄铜大门面前。他故作夸张地吟唱了一串没人能听懂的咒语,然后将双手放在了大门上。 “abracadabra——速速显灵,速速显灵!” 半精灵能明显地感觉到在他的背后,那些摩拳擦掌的恶魔正在等待着他将大门推开的那一刻。他心中自然清楚这些出生自无序深渊的流氓混账不会遵守约定,它们绝对会在大门打开的瞬间立刻对自己发动攻击。 但是这种婴儿般的阴谋又怎么会如愿呢? 随着吟游诗人的双手放上大门的那一刻,门楣之上雕刻着的天使圣像立刻闪耀出刺眼的神圣光芒,照亮了整个前厅空间。 恶魔们的皮肉被灼烧破裂,发出焦臭的味道,伴随着他们的惨叫声,他们终于明白自己才是上当的一方。 “你——半精灵!你居然敢骗我们!我要杀了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川托洛克斯,这头由耶诺古亲自派遣出来的恶魔领队,就这么在自己的愚蠢之中被烧灼成了一滩灰烬,被放逐回了无底深渊中。 “你知道吗?我原本以为你们塔那厘恶魔是诞生于深渊的恶意,但现在看来,你或许只是一群智力低下的猿猴进化成的物种。” 阿莱斯特收回了自己的双手,一脚踩在判魂魔烧尽的骨灰之上,同时向着远方摇了摇手。 “都搞定了,过来吧。我说过,我一个人就能对付它们。” “俺差点就以为你真的是什么蒙奇忒梅尔男爵了,你为什么会给自己取这么个名字?” 为了解答维斯特拉的困惑,吟游诗人只是耸了耸肩膀: “蒙奇忒梅尔,意思是‘耍猴的’。” 第94章 圣座之前 1492dr 阿弗纳斯 涌血城砦大门处 “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这扇门给推开,然后,哈,那把传说中的圣剑就会自己跳进我们的手里。” “先等等,阿莱斯特,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有把握这扇门上施加的防御力量不会把我们也烧成灰?” “一个蠢问题,朋友,我们是怀抱着拯救埃尔托瑞尔的高尚志向而来。如果这都不能满足门上写的‘需怀纯洁之心’的要求的话,那恐怕只有伊尔梅特(注:受苦与殉难者之神,三圣之一)的圣者才能把它打开了。” “但愿如此,否则我会很乐意看到你的精致皮囊被圣光灼烧成一锅焦过头的煎蛋饼。” 江逍遥仍带着怀疑做出妥协,与其他人一起将手压在黄铜门扉上。 “都准备好了吗?三、二、一,用力推!” 冥河俯冲者的所有成员一齐用力,试图将这扇厚重的天界造物推出一条可供他们通行的道路,也正如他们所期望的那样,一道窄缝从两扇门板之中形成。 一道明亮的白光从其中迸射而出,洒向他们的全身,烧去了他们身上的血污和尘土。冒险者们疲惫的身躯沐浴在治愈的能量中,他们能感受到自己的活力得以瞬间恢复。阿莱斯特立刻掏出手镜,瞧见他眼眶处被那头狼女打出的淤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褪。 但并非所有的在场人员都因此感到舒适,一道不和谐的尖锐惨叫声打断了这份片刻的美好,声音的来源——一只小小的红色身影——突然从费迪南多的肩头飞蹿出去,躲入避开光亮的角落。 只是一瞬间的犹豫,年轻的游荡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刻也反身追了过去。 “发生了什么?” 阿娜带着惊讶回头看向费迪南多离去的身影,她刚才并没有注意到情况的变化。 “佐伊被门中的圣光灼伤了,那个可怜的魔鬼妞,她全身上下都烫得冒烟,就像是一头被拉到太阳下的吸血鬼。” 克拉瑞恩耸耸肩,解答了提夫林的疑惑。 “更像是一个被拉去晒日光浴的卓尔精灵——嗷呜!” 江逍遥小声揶揄着,但他的声音还是传入了珊娜菲亚的尖耳朵中,后者毫不客气地给他腰上来了一记肘击。 “嘿!把你的虐待嗜好留给你那些更卑贱的卓尔男奴吧,我可不会像他们那样从被女主人的鞭打中获得快感!” 珊娜没有再理会法师的抗议声,只是翻了翻白眼。 “真有意思,这里的光亮会灼伤魔鬼和恶魔,但不会对惧怕阳光的卓尔精灵产生负面影响。” 沃尔金·莱特罗德,小队中唯一的牧师,似乎对这座城砦所展现的奇异神迹的兴趣更大于他对那位自称魔鬼公主的邪魔生物的关心。他并没有表示自己任何对于同伴不幸遭遇的同情心,也没有祈求神圣力量治愈那只魔鬼的伤势,而是若有所思地率先步入大门之中。 “牧师先生,你不愿意去安抚受伤的同伴吗?” 圣象露露,这位永远对任何人都展现出自己的善意的长鼻子小姐,挡在了沃尔金的面前,阻止他继续前进。 “我的模范生女士,我有必要纠正一下你的指责中的几个错误。” 沃尔金伸出双手,将面前半悬浮在空中的小象捧起来,注视着她的双眼。 “首先,我和那个魔鬼并不是同伴。让一名真正的圣职者去与魔鬼以友相称听上去荒谬无比。” “但你也服从了拜尔的命令,也曾与他们站在同一片沙场上对抗恶魔。” “又一个天大的误会,女士,我不曾有一刻向那些九狱中的邪恶生物宣誓臣服,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团结这个团队,我致力于结束分歧统一意见。而与那些邪魔进行暂时的合作是最有效的、最符合我以及其他成员的利益的决定。 是的,我管这些服务于魔鬼的行为叫‘合作’。当然,也并不是我不愿意去尝试以泉水女神之名呼唤神迹来治疗那边的魔鬼小姐,倒不如说,如果她也像其他人一样乐意支付我一笔感谢费用的话,她的伤口立刻就会在我的手中愈合。” “但是你没有这么做,牧师先生,你为何拒绝向有需要的人伸出援手?你是在惧怕这样会产生与魔鬼之间的债务纠纷吗?哪怕你才是收债人那一方?” “又是一个误会,好好心肠的女士,你应该很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神圣天使的退魔之剑就被保存在城砦之中,哪怕时间已逾上百年之久,它的力量依旧没有减弱。它在拒绝任何胆敢靠近自己的邪魔。 佐伊是被拒绝者,如果我所猜的没错的话,诸天神明的圣术在这里亦无法作用于像她那样污秽的存在,她的本身就是一种对于圣剑力量的挑衅。” “不试试的话又怎么知道呢?” 圣象愤怒地扑扇耳朵,冲出了牧师的怀中,她的顽固告诉她自己不应该就这样丢下她的新朋友,哪怕这位朋友是一只与她的存在本不相容的魔鬼。 “你只管去尝试吧,我的忠告如果入不了你的两扇耳中,那我也无意再对你多加劝告。” 将沃尔金的冷笑甩在身后,露露飞向了门外,她那名急需要帮助的朋友身边。 —— 仍维持着巴掌大的魔鬼姑娘正躺在费迪南多的掌手,她的样子似乎确实不太乐观,大量蒸汽从她猩红色的皮肤上散开,其中还掺杂着佐伊无力的呻吟声。 “让一让,朋友们,我来为她提供治疗。” 圣象毛绒绒的金色脑袋从围观的几人中挤出来,她用两扇翅膀一样的耳朵调整飞行的高度降落在费迪南多的身边,满心担忧地观察着佐伊的伤势。 “她的情况很糟糕,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如果你能做到什么那最好快点。” 似乎是对阿莱斯特的结论表示赞同,费迪南多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他看向圣象的眼神中同样充斥着焦急。 “我会试试看的,治愈te curo!” 带有愈合力量的圣洁微光以露露为中心散开,向佐伊笼罩过去。然而,在这份神圣能量接触到魔鬼女孩身体的那一刻,后者再一次发出痛苦的哀嚎。不但她的灼伤没有愈合,反而又一次承受了痛苦。 “不,不应该是这样,这不正常。” 圣象不可思议地摇摆头,她不相信眼前的一切,她的关心与更多好意竟然也成为了插在佐伊身上的又一把尖刀。 “已经够了,露露,你已经做了你最大的努力,我们所有人都明白你的善意,没有人会责备你。” “但是……” “但事实就摆在我们的面前,佐伊被涌血城砦、被天使之剑所排斥,她不能再跟着我们一起前进了。” 阿娜稍微停顿了一会儿,让露露得以消化她们的处境并接受事实之后,再次开口道: “很抱歉,但我们应该把佐伊留在这里。” “那我也留下。” 费迪南多小心地捧着佐伊站起身来,吓了周围人一跳,并不是因为他的鲁莽决定,而是因为大家从来没有听过他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当然,你是应该好好陪在她旁边。” 阿娜和其他的小队成员相互交流了一个眼神,并同意了这个年轻半精灵的主张。 “进去取出一把剑可用不了那么多人,我们马上就搞定然后带着剑回来找你们。但那个小魔鬼的身边不能没有你在,你应当在我们进入城砦后留下来照顾她。” “那我也——” “想都别想,露露,你是我们之中唯一和那把圣剑有关联的家伙,你得和我们一起去把它拔出来。” “那就这么定了,其他人跟我进去,小费留下来照顾佐伊,我们快去快回,出发。” 阿莱斯特接过了提夫林的话头,拉着圣象的长鼻子就往门内走去。 “我们最好动作快点,我可不想进去之后发现那个财迷牧师已经把圣剑别在腰上等着转手卖给我们了。” —— 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城砦大堂的内部,尽管没有人知道光线是如何穿透厚厚的血痂和彩窗玻璃照入城砦的内部。 从大门通往高升的中央台阶的道路两边立着刻有天界语符文的廊柱。而在这道长阶的尽头,那道繁饰的圣座之上,一柄闪闪发光的长剑正笔直插入石中。圣座之上,则用天界语言铭刻着一行字迹。 “我敢赌十枚金币,这一定就是我们要找的天使之剑。” 江逍遥没想到如此轻易就找到了他们的目标,他所谓的忠实欲望之心再次作痒,迫使他“非自愿”地将手伸向圣座上的梦幻之剑。 但一道无形的结界横于他和圣座之间,无情粉碎了他的欲望。 “没用的,我也已经试过了,但是这把剑被魔法性地保护了起来。” 之前先一步进入城砦的牧师凭空出现在了江逍遥身边,让他吓了一跳,差点滚下台阶。法师太过于专注眼前的宝物,都忘了有这么个家伙存在,或者说他直接无视了后者。 “与此剑一体之英杰,存在亦将消失。” “你在说什么?” “我在念这个圣座上刻着的铭文,我怀疑这就是解开防护结界的关键。” “又是一个谜语?可去它的吧,我有更有效的方法。解除魔法!” 淡蓝色的光芒出现在法师的掌心,他想要用法术来摧毁结界,但他的奥术力量在接触到那道无形壁障的瞬间就瓦解消散,如同投入火中的飞雪。 “什么?这怎么可能?” 法师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他没想到这道防御结界的力量甚至可以轻松驱散他自己的魔法。 正在他有些为自己的实力产生动摇时候,他没有注意到一个半透明的虚幻身影缓缓地出现在他与圣剑之间。直到江逍遥发现了一旁的同伴们张大到快要脱臼的下巴,他才发现自己又一次被一个鬼魂缠上了。 这道幽影看上去是一位身着板甲的女骑士,她的脸颊上有一道浅浅疤痕,虽然不知道她已经在这座被掩埋百年的遗迹中存在了多久,但仍然保留着30多岁左右的面容。 “雅艾尔将军?!” 最先认出这道幽影战士的是圣象,她惊喜地呼唤着对方的名字,并向她的怀中扑去。但迎接她的并不是一双温暖的手臂,她径直穿过了这道幽影,扑了个空。 “好久不见了,露露。同时向你们致意,年轻的旅者们,感谢你们带领这孩子回到了这里。” 被称为雅艾尔的女骑士带着苦涩的笑容向面前的来访者点头问候,但她充满善意的目光仍旧停留在圣象之上。 “雅艾尔,为什么你不愿意拥抱我?为什么你不再抚摸我的毛发?” 露露哽咽地看向面前半虚半实的身影,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但她还不愿意接受。 “你很清楚原因,我忠心的朋友,名为雅艾尔的人早已消逝,现在出现在你面前的,只是她残留的一缕回响。” 雅艾尔伸出双手,想要擦去圣象的泪水,但她的手伸到半空中时,又迟疑地停顿下来,并在最后带着无力的妥协垂了下去。 她连拭去昔日友人的泪水都无法做到。 “也向你致以敬意,雅艾尔将军,地狱骑手指挥官,邪魔歼灭者。我们相信你已经明白我们前来此处的目的。” 幽影向阿娜克伊丝再次颔首说道: “你们想取出扎瑞尔曾经使用的灭魔之剑,无论你们想要用它成就什么,这都代表着你们与她对抗的决心。” “既然您已经明白,那就再好不过。还请把它交付给我们,完成您最后的职责吧。” 代替了那把剑,阿娜得到的却只是雅艾尔富有深意的笑容。 “很抱歉,心怀善意的勇士们,我还不能将这把剑交付给你们。” “这是为何?我们已经克服了诸多的磨难,完成了无数的试炼,才最终走到您的面前。我们到底还缺少什么?” “你们已经得到了露露的认可,但你们还没有得到这把正义之剑的认可。” “难道是我们的心不够虔诚?我们该如何让这把圣剑承认我们?” 克拉瑞恩刚刚发问,所有人都看到雅艾尔将自己手指的虚影指向了她面前的圣象。 “你们应当进行最终的考验,而这一次,我会将露露残缺的所有记忆全部归还,而她会代替天使之剑成为你们最后的考官。” 随着她的话语落下,那头圣象的双眼随之变得纯白,他们能听到露露的低语声:“我想起来了。” 随后,这只天界生物的身体发出一阵明亮的光芒,在耀眼的白光中,幽灵骑士、圣飞象甚至整座涌血城砦都消失不见。 大教堂的平静被混乱、惊恐的尖叫声和刺鼻的硝烟所取代,等到白光消散,众人再次睁开眼时,发现他们已经出现在了一座小镇的边缘。那间位于涌血城砦之中的圣洁教堂早已不知所踪,代替它的只有熊熊燃烧的房屋、田野和树林。 “真见鬼,我们现在又到哪儿了?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闭嘴吧法师,我们得先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这里是哪里。” “你为什么能这么冷静?我们可是突然被从巴托地狱里面传送到了一个不知道位于哪里的鬼地方,而且这里还在到处着火,简直和地狱没什么两样!” 江逍遥的叫嚷声立刻就被沃尔金打断了,牧师似乎发现了什么,他很快便走向了路边。这时其他人才注意到,有一块倒下的破损路标正横躺在地上,其上的字迹虽然已经模糊,但依稀能辨认出来“艾德尔格兰”这几个字。 “好吧,现在我们知道我们在哪儿了。” “什么意思?就凭这几个字你又知道了多少?哦,是,我们确实知道有一个叫做艾德尔格兰的村子现在到处着火。但为什么我们会在这个见鬼的地方?这里又是哪里我们依然什么都不知道!” “你什么时候变得比那个吟游诗人还唠叨了,江逍遥,保持冷静,你得好好回忆一下所有的法师展现给他人的风度是什么样的。” “什么法师风度?一块半腐烂的木桩吗?还是一本已经被虫蛀光的书?浑身上下散发出浓厚的书呆子的臭气,我才不想变成那样!” “阿莱斯特,你得好好说教他!他必须向其他的所有法师道歉。” 克拉瑞恩堵住自己的耳朵,不想再听那个东方法师喋喋不休的抱怨,至少在这方面他确实很像一个法师。可随后,这位骑士少女就注意到,那个平时吊儿郎当的半精灵现在正对着这块路边的破板子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呢?” “艾德尔格兰,艾德尔格兰,这名字我倒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这很重要吗?反正这个村子等会儿就要被烧成一堆灰了!它会就这么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哦,以加尔·闪金(注:侏儒神系中的恶作剧之神)的宝石的名义!如果你愿意闭上你的嘴的话,江逍遥,我情愿倒过来付给你十枚金币!” 阿莱斯特不耐烦地对法师比了一个不礼貌的手势,试图让他闭嘴,不过也在这时,一缕学识如同电流一般蹿过了他的脑袋。 “嘿,等等!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我想起来了,我在新奥拉姆学院的历史课上有学过这段课文。” “是吗?那你倒是讲讲看,关于我们的所在地的详细信息,以及让这个法师闭嘴的方法。”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艾德尔格兰已经不存在了。根据记载,这是一个位于埃尔托伽德王国境内的小村镇,长久以来一直饱受周边豺狼人部落的袭击。” “不存在?不存在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现在在一个闹鬼的地方吗?” “闭嘴,然后听我说下去!” 阿莱斯特摘下自己的宽边帽盖在了法师的脸上,然后轻咳了两声,继续讲述这段历史。 “由于长期饱受豺狼人的折磨,当地的村民们就向晨曦之主祷告以寻求帮助。洛山达被他们的诚意所打动,便派下了自己的一名炽天神使来到凡间,一举剿灭了这里的豺狼人。” “但是那些幸存的豺狼人们带着怨恨继续繁衍,并且在几十年之后杀回了艾德尔格兰,根据记载,甚至是那头恶魔领主、豺狼人之王耶诺古亲自带领他的恶魔军队一起加入了复仇战。炽天使早已经回归天界,这些当地人根本无法抗衡恶魔大军,据说等地狱骑手们赶到的时候,整个村镇都已经被踏平碾碎,没有一人得以幸存。” “这听上去也太糟糕了,很少能见到恶魔领主亲自从无底深渊里面钻出来带头破坏凡界居民村镇的,耶诺古这家伙到底有多恨艾德尔格兰人?” “不不不,等等,这还是没有解释为什么我们会在一个应该已经被恶魔毁灭干净的鬼地方。如果不是这个该死的半精灵记错了,那就是闹鬼了!” 江逍遥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再次张望着不远处着火的村庄。 “等等,露露去哪儿了?她没有和我们一起!” “没准我们被传送到这里的时候走散了,那个小可怜会不会因为慌张一头钻进火里面?” “那我们还在等什么?不管怎么说,先进镇子里面看看去,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打定主意后,剩下的几人一同小跑着赶往了那座即将沦落毁灭的边陲小镇。 第95章 群狼之围 1492dr 阿弗纳斯 涌血城砦大门外 费迪南多解下他的白色外衫,轻轻拍掉上面的灰尘和血污后,在一边的血色岩石上叠好成一个小小的床榻,才将那个只有一只皮克精大小的魔鬼姑娘小心翼翼地放入其中。 “希望这会让你舒服一些。” “我没事的,我的男孩……至少算不上糟糕,我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 佐伊的声音微弱如蚊,别说重新站起来,她连像这样开口与面前的半精灵交谈都显得有些困难,只能任由对方纤细的手指将自己安置在这个临时的床铺上休息。 圣光灼伤了她,那份痛苦就如同将她的灵魂投入饥饿的狼群撕扯成碎片。她确实需要得到体贴的照顾,佐伊想到,也许她还能趁此机会向眼前的书呆子索要更多。只不过她试图撒娇的时候,又一次感受到了全身上下如同针扎的刺痛感,她只好乖乖放弃,将半边脑袋埋在费迪南多外衫残余的体温中。 “表情可别这么难看,小费,我没有什么问题的,我现在只想在这里睡一觉。” “你的脸色很糟糕。” “又能糟糕到哪去呢?你应该从心里感到庆幸,我的男孩,我的父亲并不知道我现在的遭遇。否则我猜他会立刻冲过来将你们的脑袋全部扭下,挂在他的王座上当装饰品。” “……” 费迪南多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应着佐伊的玩笑话,但在同时,他也在心里暗自怀疑着如果拜尔大公知道了眼前的一切,会不会真的如他的女儿所说的那样行动。 同伴们都已经进入了通往城砦内部的大门之中,不知何时才能重新带着那把圣剑走出。在这等待过程中,只有他与佐伊,一个半精灵与一个魔鬼,共享着这片刻的宁静。 “你就不能把你的那些破书收起来吗?还是说你宁愿对着死气沉沉的墨水发呆也不愿意和本公主多聊聊?” 好吧,片刻的宁静被打破了,费迪南多带着歉意的笑容将手中的厚厚书本合上放在另一侧。说实话,这个从小就泡在图书馆中的内向的大男孩其实根本不知道该和姑娘们聊些什么,更别说对方还是一只魔鬼。 他想起了江逍遥,那个从东方大陆来的法师常说的那句话,“法师特有的如同被虫蛀了的书本一样的呆子气息”,说不定用在他的身上才更合适。 “……抱歉…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什么都可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这呆子,你的脑子里面除了书以外就没有装别的东西吗?” 佐伊的怒骂声让他的表情更加僵硬。 “虽然我不是想让你去学着那个用下半身决定行动方向的吟游诗人,但你确实应该走出你的破书,睁大眼睛看看外面的世界。” “你是说阿弗纳斯?” “不,不是!这个鬼地方有什么好看的?除了沙子就是石头,天上挂着火球,地下喷着岩浆,除了死人还是死人。本公主的意思是,你应该去仔细瞧瞧你所生活的那个世界。 本公主都从那个白痴诗人那儿听说了,你们的世界有着水元素组成的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湖,绿色的树林,白色的山峰,还有一些飘在天空的会发光的漂亮玩意。” “你说的东西叫星星,事实上它们是托瑞尔之外的另一个星球。” “总之你能明白本公主的意思就好。你知道吗?这些东西在阿弗纳斯,在这个该死巴托地狱中可看不到。我总听说魔鬼的本职就是被分配到你们的世界去收集那些堕落者的灵魂,但本公主从来没有去过其他的位面世界。” “你从来没有走出过地狱?” “是的,你也知道,本公主那该死的老爹有着极强的控制欲,他绝对不允许我跑出他的眼皮子。别说前往其他的位面了,就算是去九重地狱的其他层级,去弗莱格索斯或者马尔博吉找菲尔娜还有格莱西雅玩都得有他的批准。”(注:二者分别是第四与第六地狱的魔鬼女大公) “……” “可以不要用那么复杂的眼神看着本公主吗?我可不是在向你寻求同情!” “……你想去看看吗?” “你说什么?” “我说…你想去看看…其他的世界的样子吗?我…我可以带你去…看看天上的星星……还有大海。” 男孩结结巴巴地吐出这几个词,说完他自己都意识到了自己的天真,便不太好意思地低下头,等待着魔鬼公主的嘲笑。 佐伊想要成为下一任阿弗纳斯的女王,她又怎么会为了跟着自己这个毛头小子抛下她的铁王位呢? 但是预料之中的讥讽声并没有传来,留给费迪南多的只是一阵沉默。这让这名年轻的游荡者好奇地稍稍抬起了头,他这才发现,佐伊正带着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自己。 “你刚刚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费迪南多更加困惑了,他迟疑地点点头,并且换来了佐伊的惊喜叫声。 “难道木头开窍了?” 魔鬼女孩尝试坐起身给男孩来个小小的拥抱,但随之而来的全身上下的疼痛感逼迫她只能再次乖乖躺下。 “那你愿意以你的灵魂向我发誓吗?费迪南多,你说,你会带我走出这片地狱,许诺我从未见过的风景。” 游荡者男孩格外认真地点点头,随后又呆呆地摇摇头, “他们说……不要向魔鬼拿灵魂发誓。但是…但是我可以和你做约定。我会带你逃出阿弗纳斯,带你去一个你从未见过的世界。” “那你可要做好觉悟了,我亲爱的男孩,我的父亲不会放过你的。如果他知道我和你就这样私奔的话,他的魔鬼手下会一直追在你的屁股后面,从九重地狱追到七丘天堂。” “什么…私…私奔?!” 费迪南多文静白皙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直到现在才意识到了这份约定代表着什么。 “没错,就是私奔,你想想看小费,不是谁都能和地狱的公主来一场刺激的逃亡冒险的。怎样?有没有感到很荣幸,我的骑士大人?” 佐伊的笑容就像是于白色丝绸之上展开的一株山茶,同样绽放在费迪南多的脑海之中。他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回复才好,他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正在上升,他的脸颊正在发热。在男孩的意识中有一万个声音在呼喊着:答应她。 “乐意至极。” “那么就这样约好了。记住可不要突然反悔,否则小心本公主亲自把你的胸膛剖开,看看里面跳动着的是一颗属于半精灵的心脏,还是一只鼻涕虫。”(注:此处是在暗讽马拉多米尼地狱的魔鬼大公别西卜,这位以满嘴谎话闻名的大魔鬼在被阿斯莫蒂斯击败后被诅咒,如果其对魔鬼撒谎,自己就会变成一头鼻涕虫一样的生物。) 费迪南多试图为佐伊半玩笑性的威胁表现他的诚意,然而,从听觉中捕捉到的一缕杂音让他的脸色瞬间变化。下一刻,腰间的那把火枪已经被他拔出,拿在手中。 “你也闻到了吗?那些低等生物浑身的尿骚味。” 佐伊敏锐的嗅觉也捕捉到了这样不和谐的气息,她想要挣扎着坐起来,却再度失败了。她还没有恢复自己的伤势。 正如同两人所担心的,杂乱的脚步声从血痂另一端的通道中传来,伴随着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笑声。看来恶魔的余党并没有被清理干净,那些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家伙仍然徘徊在这座城砦之外的血痂通道内,而现在,它们却挑了个不太妙的时间找了过来。 费迪南多谨慎小心地将佐伊重新托起,与自己一起躲入那块血色岩石的后面。希望这些不请自来的家伙能快速通过,忽视掉他们的存在。 不多久,一群浑身长毛、形似双足站立的斑鬣狗的可憎生物便从那个洞口中钻出,大摇大摆来到涌血城砦的大门前。费迪南多认出了它们,这些样貌丑陋的怪物是豺狼人gnolls,恶魔领主耶诺古的忠实拥趸,遍布多元宇宙的害虫。 它们继承了原本鬣狗的外貌,却被耶诺古改造为自己的爪牙而获得了残缺的心智。相比起骚扰村庄、劫掠商队的地精goblin,豺狼人们显得更加缺乏道德感与良知,它们的内心只有纯粹的噬血渴望,野性的冲动鼓舞着它们掳掠杀戮眼前见到的一切。 豺狼人心中没有任何的慈悲可言,尽管它们并非恶魔,却也与恶魔一样彰显出天生的混沌性,从未听说有人能教导它们抑制自己的破坏倾向。而这些族群的出现就如同蝗灾一样,将沿途经过的聚居地全部洗劫一空,只留下被夷平的建筑、被啃光的尸体和被污染的土地。 它们疯狂嗜血的天性让它们成为了世间所有有智生灵的敌人,当它们缺乏共同的敌人时,它们甚至会互相争斗撕扯下自己同胞兄弟的耳朵,啃食手足的骨肉。哪怕是最鲁莽的兽人也不会愿意同这些邪恶的家伙结成同盟。 然而这么一帮凶恶之徒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和恶魔站在了一起,出现在了恶魔的军团当中。其中有一头个子更加高大的豺狼人手脚上都长满了利爪,它浑浊的双眼审视着周围的环境,就像是在寻找腐肉的秃鹫。看上去,它似乎就是这队豺狼人的首领。 “(深渊语)川托洛克斯,那头猩猩跑到哪去了?他应该在这里工作,他应该在尝试打开这扇该死的门!” 至于他那些智商低下的手下们似乎还没有学会恶魔们的语言,只是发出意义不明的咯咯叫声来回应它们的头领。费迪南多有些好奇,这是不是一种豺狼人语呢? “你说什么?哦,等等,这地上有几堆粉末。” 豺狼人首领跟随着他的手下叫唤的方向找到了被圣光晒出的骨灰,他开始伏低前半身,用自己食肉动物的鼻子仔细地嗅探着,想要从中寻找到一抹熟悉的味道。 “哈!他在这儿,川托洛克斯,他化成了一地粉末,他回到了耶诺古的座前。川托洛克斯失败了,川托洛克斯被杀死、被放逐回到了深渊。” 豺狼人首领浑浊的双眼突然闪烁出一道智慧的光芒, “那么杀死他的人在哪里呢?凶手走进了门?凶手躲了起来?还是说,凶手没有离开?” 这头高大的豺狼人大手一挥,他的那些活蹦乱跳的手下们瞬间分散开来,带着瘆人的咯咯笑声向着这个洞穴空间的不同角落奔跑过去,寻找着任何可能躲藏的敌人。 费迪南多清楚自己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大门的另一端毫无动静,没有任何小队的其他成员会在此时返回的迹象。与其被豺狼人包围,他选择先一步出手,化被动为主动。 “你疯了吗?你一个人是赢不过这些恶虫的。” 在费迪南多衣领前方的口袋里,佐伊小声责问道。她十分清楚,费迪南多选择战斗的行为与找死无异。如果自己没有受到重创,她还能恢复成原本的身材带着这个男孩飞出这里,找个其他的通道躲藏起来。 但是现在的情况……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没有退路。” “等等,你可以把我留在这里,然后像那个吟游诗人一样去推那扇大门。门上施加的防御力量不会伤害到你,但是可以把那些豺狼人都烧成灰,就像之前的恶魔一样。”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费迪南多遗憾地摇摇头,拒绝了这份提案。 “牧师已经说过了,那扇门上施加的力量能驱散邪魔,但也只限于邪魔。豺狼人并不是恶魔,它们或许只会觉得有些刺眼,但绝不会被烧灼。”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九狱在下,如果本公主的力量瞬间恢复就好了。” “你…躲在这里,我、我会去战斗。” “不行!” “我会保护你。” “不行!本公主已经说过了,白痴,只凭你是做不到的!” “你们好呀,会说话的肉。” 正当二人争论不休时,一个丑陋且长毛的脑袋出现在了藏身石头的上方,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扭下来,直勾勾地盯着下方的费迪南多与佐伊。 男孩在一瞬间护着前胸翻滚到3尺之外,与此同时,一对锋利尖锐的爪子插入了他们之前藏身的地方。这一次攻击的落空并没有让豺狼人头领感到不满,他似乎只是在戏耍两人,只见这个家伙不紧不慢地将爪子抽出,连带着血痂的碎块。 “这下好了,这下我们都逃不掉了。” 佐伊的抱怨声还没有结束,豺狼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二人的面前,费迪南多在诧异中抬头望去,只见这个动作敏捷的家伙已经蹿到了洞穴顶上,双脚用力一蹬,再次挥动利爪向他们扑来。 游荡者连连后退,躲避着攻击的同时,不断用手中的火枪射向豺狼人扑过来的运动轨迹。哪怕身形再灵活,这家伙都不可能在半空中改变自己的飞扑方向,但嗜血的恶兽也没有丝毫想要闪躲的意思。 硬扛住从火枪口中打在自己皮毛上的魔弹,豺狼人头领猛地咬上了男孩的长杆武器,将他扑倒在地上,用自己的庞大体格压迫着这个外表文弱不堪的年轻人。 在佐伊的惊叫声中,利爪撕破了费迪南多的衣服与内衬皮甲,在他的上半身留下了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的划痕。这几乎让可怜的男孩晕厥过去,而趁此机会,豺狼人喷吐着臭气的长嘴紧紧咬住枪杆,扭动脖子用力拽去,将其从费迪南多的手中夺走,甩到一旁。 “小子,没有呯呯嘭的武器,你简直不如一只鸡!” 豺狼人头领几乎已经确认了自己的胜利,他扔下自己的总结,再次张开血盆大口冲着身下羔羊的脖子咬去。他将再次品尝到血液的腥味,还有鲜嫩的肉,哦,光是想想就几乎让他发了狂。 “电光fulgor!” 期待的美味并没有到来,那对被自己死死压住的手掌上突然充斥着电流的噼啪声,烧焦了豺狼人的皮毛。 这头野兽的意识因为感受到痛苦再次从兴奋中被拉了回来,而在它因被闪电能量击中吃痛嚎叫的时候,游荡者男孩从他的身下钻了出来,立刻跳到了一旁。 “哦,好,这很好。凶手会用巫术,凶手用了黑暗的把戏,把讨厌的川托洛克斯变成了粉末。你早该想到的,你早该知道的。” 豺狼人头领弓起他宽阔的后背,用威胁的目光愤怒瞪视着这个施展魔法把戏伤到他的年轻诡术师。随后,豺狼人仰天长嗥,他要召集他的同伴,那些智力远不如他,愚蠢但却能张扬他的威势的手下们。 豺狼人们带着狰狞的咯咯笑声从洞穴的四面八方涌来,与自己的头领一同将它们的猎物团团包围。它们急躁不安、上下嗅探着面前的新鲜血肉,它们在彰显自己的饥饿,它们的胃袋在催促着它们赶快将这个半精灵撕扯成碎片,但它们愚蠢盲目的服从又让它们等待着头领的指示下达。 “撕碎他!” “嗷嗷嗷呜——” 是的,它们就是想听这个,它们欢欣鼓舞,它们不再需要忍耐饥饿。豺狼人们在一瞬间从各个方向扑出,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便是那头落入包围网中的羔羊。 费迪南多久违地从身侧的次元袋中拔出了那把烛台外形的刺剑,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依靠自己的身手了。剑刃之上燃起苍翠的火焰,刺穿第一头豺狼人的右肩,拔出,火焰四溅,点燃另一头豺狼人的皮毛,侧身躲避,但这还是抵挡不了狂兽的浪潮。 “轰雷detono!” 一道猛烈的音波能量以诡术师为中心向外扫去,将所有企图靠近他的凶恶生物震退,但这样就能一直阻挡他们的袭击吗?这样就能突破他们的包围圈吗? 每有一批豺狼人被震飞,另一批豺狼人就会从后方钻出,咬向他的肩膀,咬向他的腰侧。距离费迪南多的落败还用得了几次呼吸的时间呢? 第96章 艾德尔格兰之殇 未知时间 艾德尔格兰 曾经温馨热闹的小镇艾德尔格兰如今已变成一片废墟。熊熊大火无情地吞噬着房屋和商铺,浓烟滚滚,直冲云霄。火焰舔舐着墙壁,将一切化为灰烬。街道上弥漫着烧焦的味道,让人窒息。 街道如今空无一人,只有被火烧毁的残骸和破碎的物品散落一地。商店的橱窗被打破,货物被抢劫一空,原本应该生机勃勃的小镇现在只剩下一片死寂。 镇民们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选择逃离家园,拼命向自己能看到的方向奔跑以保全性命。他们背着行李,带着家人,不顾一切地冲入远方的灰霾边境,只希望能找到安全的地方。而另一些人则躲在家中或其他隐蔽的地方,瑟瑟发抖,不敢露面。他们害怕面对豺狼人和恶魔的威胁,只能在恐惧中等待命运的安排。 整个小镇此时都充满了绝望和哀伤。人们失去了亲人和朋友,失去了家园和生计,他们不知道该如何重建生活,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怎样。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给他们带来了沉重的打击,让他们陷入了深深的困境。 “真见鬼,这里到底还有活人吗?” 年轻的圣骑士少女高举手中的剑刃,劈开了又一只豺狼人的胸膛,这头丑陋的野兽直到最后仍发出呜呜的吠声,退倒在地就此死去。 在克拉瑞恩四处张望时,一发火焰魔法箭矢从她的银白盔甲边擦过,将企图从断墙的侧边发动偷袭的另一头豺狼人点燃。 “哈,如果阿莱斯特说的是真的,那这个镇子早就已经被毁掉了才对,我们不可能看到活人,就算看到了,那肯定也是鬼魂!” 眼见自己的法术命中目标,江逍遥再次挥动手中的剑形法杖,砸在了向他扑来的怯魔头上。从他们进入镇子以来,他们只看到了被开膛破肚惨死在地的尸体,那些可怜人的表情永远定格在了他们死去的瞬间,从极度惊骇之下,江逍遥还解读出了另一层含义:“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够了牧师,别在那里祷告了,过来帮忙!如果你坚持给每一个死人都念上一段祷文帮助他们安息的话,你的工作得持续到明年去!” 阿莱斯特将手中的镀银刺剑艰难地从一条鬣狗的尸体中拔出,他回头呼唤那个仍在专心于检查死者的圣职者,希望后者能帮忙将这具崭新的尸体用圣火焚烧掉,避免从它的肚子里孵化出一头新的豺狼人。 在野蛮人的帮助下,阿娜克伊丝·逐火之蛾很快就开出了一条通往小镇中心广场的道路,她擦干溅在脸上的脏血,一边四处寻找着圣飞象的身影,一边示意自己的同伴跟上她的脚步。也就是这个时候,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景象:有几头怯魔正在袭击一辆货车。 随着这些低级恶魔的每一次撞击,货车上都会出现一条肉眼可见的裂痕,而车厢之内隐隐能听到一声惨叫。 “过来这边,我想我可能找到了活人!” 阿娜甩下这句话后,便率先举起手中燃火的魔刃挥砍上去,将几头还在惊讶之中的恶魔纷纷斩成两截。等到所有低级恶魔的尸骨全都化为脓水后,阿娜确定了周围没有再出现新的家伙,这才尝试敲了敲货车满身咬痕、几乎碎裂的板条。 “喂,没事吧?我刚刚收拾了那些从深渊里面爬出来的杂种,你现在安全了。” 回应阿娜的是片刻的沉默,直到过了一会儿,一个布满血丝的眼睛出现在了木板的裂缝之间。 “真、真的吗?我得救了?我还活着!晨曦之主在上啊,赞美他的光辉!” “喂喂喂,拜托,你应该感谢的人是我而不是洛山达,我可没收祂一个子儿的雇佣费来当你的保镖。” 阿娜没好气地呛了一下这名幸存者, “怎么样?你有受伤吗?能自己走出来吗?” “我很好,真的很好,也向你的救命之恩致以感谢,勇敢的提夫林。” 货车厢的门板被推开,一个满脸灰尘和污血的村妇打扮的人类女性从中连滚带爬地钻了出来,凑到阿娜的身边。 “没事了女士,我们会负责保护你的,但是你需要和我们说说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叫我艾拉,艾拉·深井。” 自称为艾拉的难民仍带着不安的情绪扫视着聚拢过来的冒险者们,她擦了擦自己已经干涸破皮的嘴,在接受了沃尔金递过来的水壶并大口吞咽下其内的生命之水后,她看上去才显得好受一点。 “这里简直就是末日,诸神在上啊,昨天晚上我被人群吵闹的声音吵醒了,等我爬起来的时候,我看到我邻居的房子烧了起来,很快,我自己的房子也是! 所有人都疯了,他们都被吓破了胆,就在他们尖叫着的时候,我看到了几头土狼从火堆里面窜了出来,它们其中一头一口就咬住了老保尔的脖子,那个倔强老头本来还在用自己的手杖敲那些恶狗的脑袋,但很快他就没力气了,再也没动弹过了! 可怜的老头子,他还欠我几枚银币呢。” “咳咳,呃,女士,请挑重点讲讲,我们还要去救其他人呢。” “哦,对,我说到哪了?当时的一切都太过突然,我只能没命地跑,跟着人群一起跑,然后跳上了这个马车,一边祈祷着不会被那些野狗闻到身上的味道。但是有一些更加畸形的什么东西,它们终于在不久之前找到了我的马车,然后我就开始尖叫……呃,再然后你们就过来了。” “那些袭击你的是恶魔,咬死你的邻居的是豺狼人,很遗憾,我想他已经没办法再还上欠你的钱了。” “什、什么?恶魔!请不要开玩笑小姐,恶魔怎么可能会跑到镇子上来,我宁愿相信老保尔能骑在他的那匹瘸腿马上绕着那边的山头跑一圈!” 阿娜无奈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事实上她也为此感到惊讶。如果这个世界已经能让恶魔堂而皇之的遍地行走,那多半也确实是末日降临了。 “还有几件事情想要向您打听,女士,你知道其他的幸存者有可能躲在哪里吗?” “谁知道他们,他们可能已经被那些鬣狗咬死了……哦,等等,我在躲上马车的时候有听到他们的叫喊声,他们好像逃去镇中心广场的神殿里了,但愿洛山达能保佑他们的平安。” “但愿如此,我们也得去那里看看,如果可能的话,我们走失的朋友也有可能会在那里等我们。您有看到一头会飞的金色大象吗?” “哦,你可真会开玩笑小姐,大象可不会飞呀。如果你们想要去那里的话,我想我们得就在这里分开了,各位恩人们。我实在没有胆子前往镇中心的方向,那些浑身长毛的恶棍都往那里去了,我劝你们也小心点!” “那您打算怎么办?” “我要去附近的其他村子,如果可以的话,我一辈子都不想再回来了!” 艾拉·深井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提起自己的裙摆下方将它撕开,方便自己活动奔跑。很高兴看到她的腿脚都十分利索,看来除了受到一些惊吓以外她并没有任何伤病。 “那好吧,走运的女士,你最好跑快点,我相信洛山达会在天上照看着你。” 阿娜大致检查了一下这名幸存者后,将两块干面包塞到了她的手上,后者还以她一个感谢的笑容,便准备拔腿离开这里。 “诶,等等女士,请问现在是谷地开垦历哪一年?” “弯弓之年,我记得很清楚!” 艾拉快速离去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处,只留下了一个模糊的年份代号。接下来,所有人不约而同将目光转向了阿莱斯特,显然他们并不太清楚“弯弓之年”代表着什么。 “呃……好吧,我想我们可能不是见鬼了,而是穿越时空了。” “这是什么意思,半精灵,你得把这话给我们说清楚。” “如果那个叫艾拉的姑娘说的是真的,那咱们现在应该在谷地开垦历1354年,也就是一百三十多年前。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艾德尔格兰的毁灭以及埃尔托伽德王国的地狱骑士团正式成立也都是在这一年发生的。” “也就是说我们可能回到了过去?我们现在真的就在艾德尔格兰被恶魔毁灭的那天?” 江逍遥顿时张大了下巴, “等等,虽然我是个时间法师,但我可从来没听说过还能做到时间旅行的。这、这根本不可能!” “朋友,在这片神奇的大陆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从现在开始再过两年还会有一个天生善良的卓尔精灵和他的野蛮人朋友一同杀死一头白龙,一名矮人会打败一头影龙收复密银厅并且成为那里的矮人王。 而再过四年之后,死亡三神会偷走命运石板,导致大量神只的圣者被贬下凡间寻找丢失的石板。曾经不可一世的诸神会在那一年被杀死,而新的神明会从凡人之中得到晋升。如果这么一对比,你就会觉得时间旅行也算不上什么了。 哦,等等,我现在回到了一百多年前,那么我就能预言之后一百多年里将会发生的事情了。赞美欧格玛,我简直比那位大先知阿兰多还要伟大。”(注:欧格玛是灵感与知识之神) “你们费伦人成天遭遇的都是些什么破事情。” 来自遥远东方国度的法师无奈地耸耸肩,感叹这帮西方人日常生活真是有够刺激。 “总之还不确定我们现在到底是在穿越时光通道还是在一起做一个古怪的梦,我们得去中心广场找到那个神殿,顺利的话再找到露露把一切问清楚,顺手救下几个人。” 阿娜已经远远将其他人甩在后方,朝着之前的行进方向跑去,她相信答案总会在前方等着的。与其浪费时间在这里胡乱猜测,不如自己去早点找到真相。 跟随着名为艾德尔路的路牌指引,冥河俯冲者们沿着脚下这条整个小镇唯一一条铺石的道路来到了整个艾德尔格兰的中央广场。 整个小镇的精神象征正位于这里,那是一栋外墙上刻有太阳形象的双层白色石质神殿,也是整座小镇最大的建筑。此时它的窗户上都盖着铁制的百叶窗,橡木大门则从里面堵死。 一头狂战魔正在尝试破门闯入神殿内部,虽然不知道这扇大门还能坚持多久,但试图破坏神殿布局的并不止这头恶魔。在神殿正前方的小广场中央,一尊白色大理石雕刻成的足足30英尺高的雕像立在一个2英尺高的基座上。这是一尊身着铠甲,蒙着双眼的天使的雕像,天使拔出宝剑展开翅膀,展现出冷静和守护的姿态。 甚至在基座上都用天界语言刻写着一行文字:“扎瑞尔,艾德尔格兰的守护者。向洛山达祈祷吧,祂的光芒将庇佑你。” 但看上去这句话并没有真正起到作用,晨曦之主洛山达或者天使也并未出现,将入侵小镇的恶魔阻挡在外。甚至有一头畸形驼背的生物正在尝试推倒这尊雕像。那是一头长着巨型獾类生物的脑袋,有着鬣狗一样的宽阔前躯和雄鹿的下半身的怪异生物,就如同用恶魔脓水强行将三种动物的断肢粘合在一起得到的怪胎,浓烈的尸臭味隔着老远就刺入了所有人的鼻子。 “柯瑞隆的星辰在上,这东西也太畸形了!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它身上的味道闻起来如果不是一块腐烂的肉,那就是块上好的奶酪!” “谁知道呢?没准是一头用耶诺古的邪恶癖好创造出来的血糜兽leucrotta?该死,如果费迪南多在这里就好了,那个书呆子肯定知道这是什么玩意。” 正当这些冒险者们在犹豫要不要上前刺激那个专心于毁坏雕像的怪兽时,一阵愤怒的吠叫率先打破了僵持的局面。在众人的惊讶注视之下,只见一头灰土满面的獒犬竟从广场旁一处拐角冲了出来,一口咬上了怪物雄鹿般的腿。 怪物明显被比自己要矮上大半截的袭击者激怒了,它的注意力终于从雕像之上转移,一脚将那头勇敢的獒犬踢开。 “嘿,不管怎么说,我们得帮助这家伙,如果连一头獒犬都能忍耐那种糟糕的体臭,我们没有理由做不到。” 不用多说,克拉瑞恩便伸出烙印着月牙标记的那只手向前一挥,试图召唤独角兽与自己一起作战。很遗憾,什么都没有发生,月华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呼唤。 尽管有些惊讶,这名年轻的圣骑士还是拔出了自己背上的大剑,向着怪物冲去,与獒犬站在了一起。小队的其他成员也紧随在他的身后。 见到情况对自己不利,怪物对着仍然在试图破坏神殿大门的恶魔发出了刺耳的呼叫声,狂战魔立刻心领神会,扔下了自己的工作一跃跳到怪物的身边。 “你们只有两个,但我们有一整队人,以及一条勇敢的忠犬,你们可打不过我们。” 珊娜菲亚的手心中凝聚起一团色彩万变、噼啪作响的混乱能量,紧接着,她就这么直接将这团魔法彩球一分为二,凝聚在两只手的食指尖分别瞄准了不同的敌人。 “是的,我们。” 男性的声音紧接着从这个卓尔精灵的喉咙中吐出,同时,孪生的法术光球立刻化为两道变化不定、高声尖鸣的混乱箭矢,击中了两个对手的胸口,并且在同时再次弹射飞溅,砸落在另一个家伙身上。 这两只邪恶的爪牙忽视了身上的疼痛,张开满嘴利齿向着他们的方向扑出,又立刻被维斯特拉结实的肌肉阻拦下来。畸形恶兽死死咬住狼女的战斧斧刃,企图用尖爪剖开这个野蛮人的胸膛。它几乎就要成功了,如果不是那个戴着夸张大帽子的半精灵突然出现在不远处,扔下了一句非常不礼貌的发言。 “听着,臭烘烘的怪胎,如果你真是被耶诺古拉出来的一大坨,那就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这声辱骂中混杂的魔法力量如同针刺一般扎入了它的大脑,让它一时失神了片刻。抓住这个机会,维斯特拉挥出另一只手中持握的霜铭长剑,捅入了怪物的左胸膛,同时还给了它一记头槌。 “你干掉它了吗?你的剑刺穿它的心脏了吗?” “俺不知道,俺甚至都不知道这畜生的心脏是不是长这里,没准它有好几个心脏的!” 维斯特拉试图让自己的剑刃横转,以另一个角度切开怪物的胸部,但疼痛已经让对方缓过神来。它那不受理智约束的原始野蛮的力量甚至压过了眼前的野蛮人,猛一用力将维斯特拉推开,只留下那把冰霜之剑插在自己的胸口。 “诸神在上,看样子这畜生可能真的不止一颗心脏!” 在阿莱斯特感叹时,狂战魔则已经绕过野蛮人,向着他的方向奔跑过来。好在阿娜克伊丝突然横出,一记上捞斩逼退了恶魔的前侵脚步,顺便在它的肚皮上留下了一条丑陋的血痕。 “深渊杂种,你的对手是我。” “别忘了还有我。” 克拉瑞恩十分配合地出现在了狂战魔的身后,将其前后包夹,哈鲁曼巨剑之上缠绕的圣洁光耀给这头丑陋的蛤蟆好好上了一课。 她们彼此之间的配合已经十分熟悉,早已不是在博德之门的市井之中打打闹闹的小角色,放倒几头恶魔根本不在话下。一切都是如此轻松,眼见畸形怪物和狂战魔即将首级落地,江逍遥却发出了不合时宜的惨叫声。 “深渊在下,有什么该死的东西要过来了!” 众人纷纷抬起头来想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而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到了又一场人间惨剧。一个卫兵打扮的满身恶魔秽液的可怜人尖叫着从广场的另一头冲出来,这个年轻人立刻发现了雕像之下打成一团的冒险者们。 他欣喜地伸出手似乎想要寻求帮助,但他的最后一句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一柄扭曲的弯刃就平滑地从他的颈部扫过,将他的脑袋与身体区分开来,抛在天上。年轻卫兵的头颅在短暂地与自己相连了数十年的皮肉告别之后,稳稳插在了弯刃上,仍然维持着自己生命最后一刻的狰狞面容。 奇异的巨大身形从阴影中走出,它的下半身完全是一条巨蛇,上半身却拼接上了豺狼人的那部分,丑陋的鬣狗脑袋环视着周围,而在它的身体两侧却又各伸出了三条胳膊,六把扭曲的邪恶弯刃分别握在它爪状的手中,而在每一柄刀刃上都串着一个人类的脑袋。 “一头六臂蛇魔marilith?这和我听过的故事可不太一样,它们上半身不应该是长着漂亮姑娘的妖娆身躯吗?这头比豺狼人还原始风味的外貌是怎么回事?这简直…呕——这简直逊毙了!” “很显然,这东西也是出自耶诺古之手的一件恶作剧艺术品。恶魔领主肯定是把六臂蛇魔和豺狼人杂交在一块儿了,就像他把獾的脑袋挂在鬣狗的上半截再和鹿的下半截缝在一起拼接出来的刚刚被我们砍倒的怪胎一样。” 克拉瑞恩并没有去看一旁反胃干呕的半精灵,她只知道,这个新来的怪胎一定更加棘手麻烦。再怎么样怪异,这家伙都是一头六臂蛇魔,强大狡诈而残忍的代名词,诸国度无数悲剧的缔造者。这是她此生第一次与故事书中的存在面对面,她必须先摸清楚这家伙到底是否有传闻中的那般厉害。 骑士少女将大剑从狂战魔死去后留下的脓液中拔出甩干,再次对准了面前长着鬣狗脑袋的敌人。 “别说六条胳膊,就算它再多一倍变成一条蜈蚣我也会干掉这家伙。” 眼见有人主动向自己发起挑战,这头古怪的大恶魔眯起了它的眼,很快它便发出愉悦而刺耳的咯咯欢笑声,六条胳膊向下一甩,将六把弯刀上的脑袋纷纷甩落在地,接受了这场挑战。 “哪怕我也是这辈子第一次见这东西,我也得说它绝对会是难缠的对手。倾听我的歌声,它会化为你的力量。” 阿莱斯特拨响了手中的鲁特琴,克拉瑞恩立刻感到自己全身上下充满了活力,一种激励人心的祝福被吟游诗人施加在了她的身上。 “别光在后面弹曲子,半精灵,我们也得上去。克拉瑞恩一个人可干不掉这家伙,你瞧,它有六看胳膊,我们也至少得有这么多人才行。” 阿娜也向前踏出一步,以同样的姿势,将手中的魔鬼之刃对准了恶魔。为了响应她的号召,维斯特拉也再度上前,与另外两位女战士站在一排。 “现在,做你该做的事情,牧师,” “不用你们说我也知道,超凡神勇macte virtute!” 随着沃尔金抬起手指连续弹射三次,三滴圣水分别溅到三人身上。 “诸神的祝福已经施加于你们,尽管放手去干就行了。” 六臂蛇魔并没有耐心去等待这些挑战者有条不紊地给自己施加庇护力量,就在牧师刚刚完成自己的工作的时候,它已经扭动自己比水桶更粗的蛇身、挥舞着六把亮闪闪的弯刃向他们的方向砍来。 第97章 逃脱把戏 六臂蛇魔挥舞着它手中的六把弯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凌厉的弧线,每一刀都带着强大的力量和速度。 而另一边,野蛮人不甘示弱地爆发出战吼,她手中那巨大的战斧与长剑交织出一道剑刃风暴,每一次挥动都卷起一阵狂风,她的蛮力让每一次金属间的碰撞都为之颤抖嗡鸣。 在维斯特拉狂风骤雨般的进攻之后,克拉瑞恩则舞动着她闪烁着神圣光芒的大剑,配合维斯特拉的攻击节奏借机从旁发动进攻,她的剑法精妙绝伦,每一剑似乎都能准确地击中目标。但六臂蛇魔却如同背后长眼一般,总能在最后一刻伸出两把弯刀将她的攻击挡下。 而当阿娜趁此机会高举燃烧着地狱烈火的魔刃向它挥来时,这条狡猾的毒蛇已经架开了克拉瑞恩,迅速闪躲避开女剑士的劈砍。虽然面对三人的围攻,但恶魔并没有丝毫畏惧。它的六只手臂灵活自如,六把弯刀两两一对,如疾风骤雨般向三人发动攻击。它的动作迅速而敏捷,每一次挥击都让三人不得不小心应对。 如果不是冥河俯冲者们长期配合、默契十足,彼此之间相互支持,使得六臂蛇魔的反攻难以奏效,她们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能真正赢过这头恶魔。 为了抵挡劈向自己面门的弯刀,阿娜克伊丝高高横举手中大剑,勉强架住了又一次攻势。六臂蛇魔,这狡猾的邪恶生物,趁阿娜注意力全用在抵挡攻击时,它那粗壮的蛇尾突然一卷,如同一条灵活的鞭子般迅速缠住了阿娜的双脚。紧接着,它那长长的身躯如同一道闪电般迅速缠绕上来,将阿娜的身体牢牢困住。随着它的动作,一股强大的力量开始向内收缩,试图将阿娜全身的骨头扭断。 阿娜当然感受到了这股巨大的怪力几乎压碎了自己的肋骨,她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但她并没有放弃抵抗,转而拼命地挣扎着,试图依靠蛮力挣脱六臂蛇魔的束缚。然而,六臂蛇魔的力量实在太过蛮横,她的努力似乎毫无作用。 “别愣在那里,快,帮我一把!” 好不容易将裹住自己嘴部的蛇身掰到一旁,阿娜伸长自己唯一露在外面的胳膊,试图去拾起掉在不远处地面上的魔鬼之剑,同时向另外两名同伴呼喊着。 克拉瑞恩与维斯特拉向着陷入困境的阿娜的方向冲去,却在半路上又一次被六臂蛇魔的上半身所拦截。原本正面与蛇魔对抗就已经稍显吃力,更不用说现在还要分心于将那个提夫林从比水桶还粗的蛇类躯体的缠绕中救出来。她们二人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唯一突破刀光重围的是那只勇敢的獒犬,它猛地扑上去,试图在光滑的蛇鳞上留下咬痕,但它的牙齿还没有刺入蛇身,就被蛇魔的长尾巴抽飞出去。 “好吧,我猜有人遇到了麻烦,该轮到我们上场了。” “我们的法术对这条该死的恶魔没什么效果,你难道有什么更好的主意吗?” 江逍遥再次尝试着施展定身术,凝聚起来的魔法力量却像是泼向蛇魔的一盆水,就这么从它的鳞片上滑落下去,没有起到丝毫效果。因此他也不觉得阿莱斯特的话能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该死的高等恶魔,它们对于魔法力量的抗性简直令所有的施法者绝望。 “哦,当然,只要你的法术作用的目标不是那条蛇就行了。” “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有个想法,我们可以用‘灼热金属’加热阿娜克伊丝的那套金属板甲,这样那条蛇就相当于攥住了一根烧得火红的铁块,它一定会因为烫得受不了把可怜的提夫林松开的。” “你疯了吗?半精灵,阿娜还裹在那套板甲里面,如果你这么做的话,我打赌她会比蛇魔先烤焦。” 沃尔金几乎立刻就否决了这个糟糕的点子。 “不要忘了,这个提夫林怕火怕的要死。” “是吗?那还真是糟糕,哪有提夫林会怕火的,这家伙绝对是我见过所有提夫林中最奇葩的一个,还不算她头上的那对长得像梳子的角。” 阿莱斯特用饱含遗憾的口吻嘟囔着,但突然他又像想起了什么一样。 “等等,她可是拿着大魔鬼拜尔亲自锻造的那把炼狱火大剑。你们还记得吗?持有那把武器的人,可是能受到避免高温与火焰灼烤的加护呢。” “难道你看到她握着那把剑吗?蠢货,你再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蛇魔把她的武器打落在旁边了,她够不着!” “你们这群软蛋巫师,你们到底讨论出结果了吗?我已经快不能呼吸了!” 阿娜感觉到那股缠绕自己浑身的怪力再一次增大,她能听到自己全身上下的骨头发出悲鸣声,这种痛苦窒息的感觉比肺里填满了棉花还难受。 “是的,我一直都有个好计划,但前提是你能抓住你的那把剑!” “你又在说什么疯话?如果我能拿到剑的话,我还会被困在这呜呜呜——” 又是一阵收缩,这次阿娜的嘴再次被裹住,现在她什么都做不到了,除了徒劳地伸出那条胳膊。 “好小子,你能听懂俺们想说什么对不对,快把地上的剑叼起来,递到那个头上长梳子的家伙手上。” 维斯特拉却压根没有理会阿娜挣扎的惨叫声,听到阿莱斯特的话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便看向那条从地上爬起来的獒犬身上。 “你能做到的话,俺吃剩的半条肉肠就都归你了。” “你怎么还有功夫同那条狗讲话?我早猜你绝对和狼人沾亲带故,但难道你还能讲狗的语言?” 不知为何同伴抵挡攻击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克拉瑞恩只好跳到同一侧帮助狼女挡下了一次挥砍,转头责怪着她在战斗中的分神。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woof!” 奇迹般的,这条獒犬真的响应了野蛮人的命令,它立刻找准了一个合适的角度,飞冲过去咬住“许可”大剑的剑柄将它奋力叼起来,向着阿娜徒劳伸出的那条胳膊跑去。 六臂蛇魔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抄起手中的一柄弯刀向着它的方向劈来,却被维斯特拉双手各持一把武器稳稳架住。 “想要动它,就先打过俺!” 阿娜在快要窒息昏厥的时候,感受到了从手指尖传来的某种坚硬触感,还有一些湿漉漉的温热液体。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将那柄坚硬物体握住,温热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她的武器又回来了。 “就是现在,灼热难耐!” 在同一瞬间,阿莱斯特对准了蛇魔蜷曲的下半身拨响了鲁特琴的琴弦。阿娜能感觉到某种火辣辣的灼烧感传遍了全身的盔甲,它在发热发烫,却始终没有烫伤自己的皮肤。手中的魔鬼之刃散发出的猩红光芒覆盖在了提夫林的表皮上,帮助她隔绝了恐怖的高温。 但蛇魔就没这么幸运了,魔刃的加护并不能作用于它,它只感觉到自己接触到缠绕的猎物的鳞片好像下入了油锅一般痛苦。拜这份痛苦所赐,六臂蛇魔下意识地放开了被它牢牢捆绑的提夫林。 而在同一瞬间,恢复自由之身的阿娜克伊丝将自己遭受的苦痛全部凝聚在一次攻击之上,大剑上挑,划开了恶魔坚硬的肚皮。 蛇魔还想徒劳挣扎,可另一边早已抓紧机会。一道充满神圣力量的光辉凝聚在克拉瑞恩的剑刃上,将这头畸形恶魔那鬣狗的部分和蛇的部分分成两截,为这场艰难的战斗画下了句号。 “俺就知道你做得到!” 维斯特拉冲向了引导胜利的最大功臣,勇敢的獒犬,一把将它抱起来转了几圈。在对方的吠叫声提醒之下,她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给出许诺过的报酬,便从腰后包裹中拔出半截用油纸包好的肉肠扔给了这只勇敢的男孩。 “我说为什么握上去湿漉漉的,原来是你小子的口水。” 阿娜打量着自己握住的许可之剑的剑柄,又看了看那条獒犬大快朵颐时嘴角流出的哈喇子,瞬间明白了什么。 “是啊,你欠它的。” 抛下了互相打趣的同伴,沃尔金再度打量起地上被一分为二的恶魔,它的上下两半也如同其他死去的恶魔一样,开始扭曲瘫软,直到化成脓水两滩。这些可憎的下界生物总是不愿意让人研究它们被驱逐回自己位面后留在物质世界的皮囊空壳。 打量了好一会儿,确定自己没有任何收获后,沃尔金来到了那座神殿的门前。试探性地在门口踱了两步,在得知没有任何回应后,他只好无奈地敲敲门。 “请问还有人在吗?我们已经把外面的恶魔解决掉了,你们安全了。” 他迎来的只是数秒的沉默,就在这位牧师失望地想要离开时,沙哑的女性声音才从门后传来。 “你是谁?” “沃尔金·莱特罗德,也许你们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但你们一定对莱特沃德这个姓氏有印象,我是莱特沃德家族的分家——莱特罗德家的长子。” 这次他迎来的沉默则稍微短暂一些,隐隐约约能听到女性嘀嘀咕咕的声音。 “莱特沃德…莱特沃德……” “还需要我再补充一下吗?百年以来,艾尔托伽德的历代晨曦之主的主祭司均来自于我的本家家族,如果你也沐浴在洛山达的辉光之下,你不应该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 沃尔金话音落下,门后终于传来了手忙脚乱挪动某些大件物品的声音,之后,一个着装上装饰着太阳图案的金色花纹祭祀袍的女性率先打开了门。 “对您的到来与您伸出的援手致以无尽感激,莱特沃德家族的长子,我们不知道您今天会来到这里。我是这里唯一的祭司,杰莎·明星。” “准确来说,是分家族的长子——” 沃尔金原本想试图纠正面前女性的错误叫法,但后者又一次打断了他,这一次甚至显得异常激动。 “赞美洛山达的光辉,祂一定是听到了我们的衷心祷告,知晓了这里发生的灾难,派您前来拯救我们的。” “呃,什么,不不不,准确来说我们只是刚好——” “对,没错,我们就是洛山达派来从恶魔的口中解救你们的使者!” 沃尔金还想进一步解释,他的嘴却被从后方堵住,阿莱斯特挂着他那一贯的英俊笑容出现在了他的肩后,冒充起了神选使者。 “果然是这样,我们都知道,我们一直在坚信,伟大的晨曦之主一定不会抛弃我们于绝望之中不顾!我们的祈祷是有价值的!” 杰莎·明星将门整个打开,拉着两人就向神殿里面走去,同时兴奋地向躲藏在神殿中的50余名难民宣布着福音的降临。 “乡亲们,我们的祈祷得到了回应,晨曦之主的使者前来拯救我们了!赞美洛山达!” “你为什么要说谎?” 沃尔金压低声音,不满地向吟游诗人抱怨着。 “那不然呢?难道你要告诉那些可怜人说‘你们搞错了,其实洛山达根本就没管你们死活,你们自己被恶魔当餐后甜点得了’吗?” 阿莱斯特两手上下掰动着沃尔金的额头和下巴,强迫他扫视了一圈神殿内的情况。这些幸存者的处境根本称不上好,染血的肮脏布条裹住了他们被恶魔啃咬撕扯后残留的断肢,伤口外裂感染、化脓生虫,蚊蝇在熏天的恶臭中起舞,玷污着神圣殿堂的每一寸空间。 在土灰与血污之下,是一只只因惊恐、缺少睡眠而布满血丝的眼睛。 “看到他们的样子了吗?这些幸存的家伙距离死亡只差一扇门,而一旦神殿的大门被攻破,他们的希望火花就会彻底熄灭。你就不能从他们的眼睛中读取到最直接的绝望吗? 他们已经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只不过是在这里等死而已,等着恶魔冲进来把他们全部都撕成碎片。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来了,那我们就应该给他们注入哪怕一点点信心和希望。” “就算我们根本就不是什么神圣使者?” “对的,就算我们带来的只是一些喝多了的矮人从自己的腚里挤出来的屁话。可哪怕是虚假的希望,也比什么都不给予他们要强的多。” 冥河俯冲者的其他成员也都纷纷从门外走了进来,他们被神殿之类的惨状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帮忙为这些伤员们用正规的方式清洗并处理伤口,对他们施加治疗。 杰莎·明星正在试图用“救世主已经降临了”之类的说辞让几个永远失去了眼睛或其他身体部位的孩子们打起精神。克拉瑞恩小步走到她旁边,看到这位女骑士端过来的水盆,杰莎满怀感激地向她点点头: “也许你们应该问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我想其实你们都已经猜到了这场悲剧导致的一切。看看这些可怜的孩子,在邪恶逼近之时,他们失去了他们的双亲,失去了自己赖以生存的一切。” “我们听说是豺狼人和恶魔一起发动的攻击,所以我们猜测会不会是恶魔领主耶诺古亲自带领着他的队伍来到了这里。你是这里唯一的牧师,女士,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我想,这一切的恶意全部起源于数十年前,我的祖母——虔诚的洛山达祭司桑多·明星见证的第一场悲剧的发生。等到清理完这些小家伙后,我会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就如同在我尚且年幼时,她老人家亲自向我讲述的故事一样。” 克拉瑞恩帮助杰莎拧干了一条毛巾,试图擦拭面前女孩被烟火熏黑的额头,但恐惧的梦魇似乎并没有从女孩的脑海中离开,她发出尖锐的哭号声,一把将毛巾打落,向着角落又缩了缩。 “请原谅小艾莉,她亲眼见到自己的父母被豺狼人咬断了脖子,她还不太愿意接触其他人。” “我倒是已经习惯被人讨厌了。” 克拉瑞恩稍显尴尬地从地上拾起了手巾,再次放入水盆中洗干净。 “作为一位受人尊重的骑士来说,这倒是挺意外。” “没有人从出生开始就是大家口中的好孩子,我的童年遭遇导致了我恶劣的性格,不瞒你说,当时整片码头的人见我如见丧门星。但如果要详细聊起的话,恐怕又得占用你不少时间。” “至少很高兴你已经做出了改变,在我看来,你谦卑的态度并不像是什么卑劣顽童。你一定找到了内心的寄托,就如同晨曦之主的光辉照耀世间引领众人一般,是什么在指引着你的道路?” “很难说是我找到了道路,还是道路选择了我。原本我一心追随着深海中的幻影,但当人生的岔路出现时,我也没有做好准备。一切的转变都发生在不久之前,当我落入水中之后,我听见了一道声音在呼唤我内心的良知。 遵循托姆的教诲,没有来由的,我开始厌恶起过往的种种恶劣行径和自甘堕落、放荡颓废的人生,不由自主选择了践行自我约束的生活方式。更令我惊讶的是,我开始享受起这种感觉了。这也是为什么我穿戴起甲胄,将自己封印进一具不太方便的钢铁棺材中。” “如果你对自我的改变感到满意,那于你来说便是在漫漫人生中又多了一份收获。很高兴你能领悟到自己的精神需要,并获得成长。诸神的意志指引着我们走上不同的道路,但这条道路究竟还是要靠自己来走完。” “或许确实如此……哦糟糕,我想我们扯得有些远了。您瞧瞧,我本来是想打听一些豺狼人袭击这座城镇的动机,现在却好像变成了在听您上一堂哲学课。” “如果我微不足道的话语也能让你受益的话,我很乐意讲授更多。” 杰莎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她擦去最后一个孩子脸上的血迹,向年轻的女骑士摇了摇手。 “喊你的同伴也过来吧,我会把这座城镇过去发生的事情全部展现给你们。” 第98章 灵魂契约 1492dr 阿弗纳斯 涌血城砦大门处 鲜血与汗水模糊了青年的视线,他疲惫不堪,连要维持站立的姿势都十分困难。无数血口划破了他的软甲,但他似乎早已忘记了疼痛。他只能听到心脏在剧烈地跳动,他的每一次喘息都会让炼狱之风点燃自己的肺。 “你能撑到现在,厉害,但也只是一条折断了手脚,趴在地上垂死挣扎的爬虫。” 豺狼人头领眯着眼,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血人。孤独受困的半精灵,无论他被利爪划开多少次那原本白皙的肌肤,他都咬着牙,一手持着刺剑,一手护住胸口。 已经有数头豺狼人倒在了他的法术与那柄造型怪异的剑下,这是不应该的。在豺狼人头领看来,他本该活不过第二轮围攻,而他不仅真的存活了下来,还反而杀死最鲁莽的那些蠢货。剩下的豺狼人则带着惊讶与迟疑再次包围着他,但是没有敢冒然发动进攻了。 半精灵仍然站立在自己面前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构成了对他的挑衅。 “无能的东西,一帮废物!给我让开,我来将这条虫踩得爆汁!” 头领轻松地将矮自己小半个身子的两只豺狼人甩到地上,亲自加入了狩猎队伍中。 “他的大腿,归我,他的心肝,归我,他的舌头与眼球,也归我。废物什么都得不到,也不配得到,你们只配看着我将这个尖耳朵猎杀,生吞活剥,然后舔我吃剩的骨头!” 尽管头领如此说道,他的那帮智商低下的拥趸们依旧爆发出欢呼声,就好像哪怕只是啃食头领吃剩的骨骸,它们也会很开心。 “那么你呢?尖耳朵,你想让我怎么食用你?切下你的长耳朵,拔了你的长舌头,割掉你的尖鼻子,挖出你的眼珠子?又或者,把你胸前护着的小魔鬼拿去当小菜?” “你什么也得不到,除了我的剑,因为它会贯穿你的喉咙。” 面对对方的挑衅,一向沉默寡言的费迪南多都不禁反唇相讥,他想要挑起一场言语辩论,好为自己争取更多喘息的机会,同时他也需要好好观察一下对手。 但豺狼人头领没有这个耐心,对方只是发出一声冷笑,紧接着就化为了扑向费迪南多的黑影。 “世界想要被欺骗mundus vult decipi!” 在对方发动攻击的瞬间,这句咒语从费迪南多的口中迸出,同时,在所有豺狼人的惊讶注视下,又有三个完全一致的瘦削身影以诡术师为中心分裂而出。 “狡猾的骗术,但巫师愚蠢,你以为你能骗过饿兽的鼻子?你以为你变出更多的自己就能战胜我的尖牙军团?” 豺狼人头领没有停下他的攻击动作,他向着面前四道人影之中的一个扑去,却从中穿出,扑了个空。 显然,这些分身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只是某种视觉上的幻术把戏,如同从凭空浮现的数道无形镜面中投影出的幻象。豺狼人头领或许没有猜对本体,但那又如何?他不认为半精灵能一直躲下去。 豺狼人们再次一拥而上,分别找准了自己的目标。哪怕那个小骗子创造了如些多的分身,它们的数量仍旧数倍于这些分身的数量,它们会将每一具幻象扯碎,直到咬上骗徒的真身。 创造出的镜影被撕扯,化为烟雾散去,但并没有留下血肉的味道,它们填不饱豺狼人的腹中饥饿,因此这些似人的恶兽再次狼顾,寻找诡术师的真身。 随后,火舌迸发,又有两只豺狼人的脑袋如同太阳瓜一般被打碎,脑浆与血沫溅在了其它同伴的身上,又被它们快速舔舐入肚。它们连同族的血肉亦不会浪费。 豺狼人头领看向了火枪射击的方向,那个满身鲜血的半精灵已经在分身的掩护下跳出包围,又拾起了那把怪异的武器。他抬起的一只手这次瞄准了头领,另一只手则仍死死护住胸口处,他的眼中没有一丝本该出现的恐惧。 “将死之人,为何还要坚持,你早该放弃,挣扎,徒劳无用,痛苦,只增无减。哀求我,便予你痛快。你的血,滋养我族,你的肉,任我生啖。” “费迪南多,我们不应该再打下去了,趁现在,逃吧,逃到黑暗之中。这些野兽的脚力并不如你,也不像你一样擅长潜伏。再继续抗争下去,你真的会死的!” 在男孩的怀中,虚弱的魔鬼向他哀求。但他否决了这个提议。 “逃,又能逃去哪里…这里是恶魔的地盘,仓皇逃窜只是自逃死路。” “就沿着我们来时的那条路,我们可以躲回鬼婆的狭窄洞穴,它们不会发现我们的。” “不,它们会的。沿着自我伤口中滴落的血迹引导的道路,它们会嗅到败逃者的气息。” 费迪南多的面色因大量失血而变得惨白瘆人,他感觉到他的生命气息正在从无数伤口中剥离,哪怕遁入黑暗,也注定会倒在路途。而豺狼人们挑衅般的眼神告诉他,虽然它们饿得恨不能立刻将他剥皮拆骨,但它们更愿意和他玩一场狩猎游戏,只因尾随其后,看到猎物在恐惧逃窜中死去更能让它们的残虐之心感到满足,让它们的食物被烹调得更加美味。 为此,它们愿意忍受饥饿。但费迪南多不会让它们如愿。 “但是……该死的,如果本公主仍留有力气,也不至于让你被这些下贱的畜生逼到绝路。都怪我…我连累了你,你本不应该面对这些敌人,你应该把我独自留下,和你的同伴一起进入城砦,他们才是你值得托付性命并为之战斗的人。” “我从未怪你,公主。那扇门拒绝你的到来,我也不会将你扔下。是我选择了留在你身边,正如在最初见面时,你选择了我……我,不为这个选择后悔,绝对不会……” “小费!你怎么了?快醒醒!醒醒!” 费迪南多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讲出了他的人生十余年中最长的一段话,在佐伊的惊叫中失去最后的意识,仰倒在了地上。他手中的火枪掉落在一旁,被豺狼人头领一脚踩住。 “到此为止了,半精灵,愚蠢,自择死路。” 有力的前臂掐住男孩的脖子,将他提起,展现给自己欢呼的手下们。 “盛赞耶诺古,猎物已经断气,狩猎已经结束。他的头颅献给豺狼之主,他的血液洒向掠食者王座,他的灵魂堕落入无尽深渊,他的骨肉分给我等信徒!” —— “费迪南多。” 在意识朦胧之中,费迪南多听到了呼唤他的声音,轻柔的女性嗓音,许久未曾听闻。曾在他的童年为他念诵历史的过往、英雄的诗篇,却消逝于那场毁灭了家族的大火。 “母亲?” 他睁开眼,却只在无尽黑暗中看到一星烛光,爝火微弱,如同自己即将消逝的生命。 “母亲,儿子来找你们了。” 他再次安详地合上双眼,任由自己的意识向着下方的黑潭沉去。如果牧师们所说的没错,身为不信者的自己那卑微的灵魂将会穿越朦胧之域,钉在墙壁之上,等候凯兰沃——那位公正的死亡审判者去为自己降下惩罚。 这样就好,这就是他最终的结局。 “费迪南多!费迪南多!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本公主还没有允许你认输呢!” 母亲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打破了死亡的静穆的女孩那聒噪的呼唤声。有什么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将他向深水潭的上方拖去。 费迪南多再次睁眼看去,那随时会被风吹灭的烛火却开始剧烈燃烧、膨胀,成为一个火团,又从火团凝聚成一道猩红的倩影。 “佐伊?” “你难道已经认输了吗?我的男孩,本公主可不记得自己选择的随从如此软弱,你难道就要向死亡屈服,叫它将你打倒?” “我已经死去。” “还没有呢,白痴,本公主还能捕捉到你的灵魂火花,它还在燃烧。但如果你现在选择放弃,那就是自己熄灭了你的生命。” “可是你怎么会……” “也不看看我是何人?你有听闻过谁会比魔鬼更熟悉灵魂吗?够了,本公主深入至此,不是来和你交流学问的,我正尝试同你的灵魂对话。我想告诉你,我或许还有一个最终方法可以拯救你,拯救我们两个—— 那就是与我签订正式契约,我将汲取你的灵魂当作养份,再反过来赋予你力量。” “既然如此,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听着男孩,不是本公主有意藏私,我一直在犹豫是否应该早些劝导你。可我也知道,一旦做出这个决定,你只会牺牲更多!你的灵魂将永远归属于我,归属于巴托九狱,再难轮回。你真的考虑清——” “我接受。” “咿?!等等,你认真的——” “我说,我接受。” 男孩一字一顿,没有丝毫犹豫。 “你你你你你这白痴,你真的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难道那个提夫林没有警告过你,向魔鬼出卖自己灵魂的人的下场吗?” “我很清楚。” “那你为何还……” “因为我不希望你也和我一起死在这里。我和你约好了,我要带你去看看其它位面的风景……谢谢你,佐伊,我不会再放弃了,我还有同你约定没完成。” “……” 佐伊沉默了,她再次看向被她握住双手,停止了下沉的男孩的灵魂。此时,她却感到自己托着的不再是轻飘飘的虚影,费迪南多的灵魂在这一刻如有千斤之重,哪怕自己是大魔鬼中的一员,她甚至怀疑自己无法承担这份重量。 “所以,我,费迪南多,在此签下契约。我愿意以自己的灵魂为柴薪,让地狱火焰永久焚烧我的身躯。如果佐伊——我的宗主——她愿接受我卑微的生命,我便将一切献予她。凡她没有的,便叫她任意拿取;凡她有的,还要再加给她,叫她有余。” “……契约者,你的誓言已经立下,你的灵魂将永属于我,不得再度归还。以太古之约为契、以红玉权杖为证,我——大魔鬼拜尔之女——佐伊,将保有这份契约直至九狱倾覆。” 一张羊皮纸卷凭空在二人中间展开,而象征着巴托炼狱的猩红色五芒星自上浮现而起,烫金色的炼狱语将二人的契约内容撰写于羊皮卷的两面。五芒星一分为二,印在两人眉心之间,同时,来自九层地狱的烈火自下而上将羊皮卷焚烧为灰烬,完全消散。 “你的灵魂尽当归属于我。” “您的力量亦将施舍予我。” —— 豺狼人头领完成了它那渎神的祷告,它的子民饥饿已久,正睁着大眼等待它分享祭品。就在它一手提着猎物的脖子举起,一手打算先挖出猎物的心脏时,意外的发现让它惊诧万分。 死去猎物的胸膛重新起伏,心脏再度开始向全身泵送血液! 死而复生?这不可能!耶诺古没有听到自己的祷告吗?还是耶诺古拒绝收走祭品的灵魂? 但不论如何,豺狼人头领都必须尽快再度确保尸体仍是尸体,尸体不该动弹。它剖向心脏的手没有放慢速度,但它却被迫停了下来。 半精灵那纤细如竹竿的手正紧紧抓住它的手臂,无论豺狼人头领如何挣扎,都摆脱不了这道怪力,它的尺骨与桡骨被迫夹在一起,痛苦告诉它这条小臂就快被对方生生掰断。 “这不可能,你已经死去,掠食者之王将吞噬你的灵魂!” “如果你想将我的灵魂弃入无底深渊,那我宁愿投身九重地狱!” 熊熊火焰自费迪南多的周身环绕,却并没有将他灼伤,反而化为道道火蛇咬上了那头双足站立的高大凶兽,一瞬间便沿着它的皮毛包裹住它的全身。在哀嚎之中,豺狼人松开了掐住半精灵脖子的手,慌张地扑打着身上的火焰,却只是徒劳无功。 至于那名于火焰中归还的半精灵,他就这样悬浮在空中,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被烈狱火焰吞噬的豺狼人,一对若隐若现如同蝙蝠般的漆黑双翼虚影自他的身后展现。 那些围观的豺狼人们也吓得不知所措,它们有限的智慧不足以让它们消化眼前的局面,只能包围二人发出不安的嗤嗤吠叫,却不敢上前。 惨叫声很快便消失,火焰散去,原本痛苦挣扎的头领如今已化为灰烬,费迪南多周身的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猎人反过来成为了猎物的饵食,而没有死于猎人之手的猎物,又变得愈发强大。 首领已死,这下豺狼人们终于明白了自己当前的处境,它们乱成一团四下逃窜,但还是没有逃过那袭飞掠的身影,火焰组成的墙壁阻绝了溃逃者的退路,一只又一只鬣畜在哀嚎声中化为飞灰。 …… 这场反向的屠杀并没有持续太久,当最后一头豺狼人在火蛇的这出死亡舞曲中倒下后,费迪南多缓缓降落在了火场的中央。他身后的黑色双翼向后收拢,从翼翅的根部,猩红的身影与男孩的后背分离,化形出另一具个体。 “我的男孩,你已经亲眼见证,这就是本公主的力量,这份力量也将会属于你。” 佐伊已不再是之前仅有手掌大的小魔鬼的形象,现在的她,阿弗纳斯的公主,看上去娇媚高佻,如盛开于烈火中的红莲。 而与这位大魔鬼之女分离的半精灵似乎没有听见这句充满骄傲的话语,他还是第一次任由魔鬼霸道的力量在自己虚弱的体内横冲直闯,当与佐伊分离的那一刻,他的精神终于耗尽,再次晕厥过去,任凭佐伊怎么呼喊都醒不过来。 —— 未知时间 艾德尔格兰 晨曦之主神殿 “在我的祖母——当年的祭司桑多·明星女士讲述的故事之中,炽天使的光辉眨眼便将那些害人的恶兽尽数焚灭,但仍有少数豺狼人侥幸逃入了山中,我想它们一定没有忘记那场惨败,便在这随后的数十年内不再出山,转而偷偷壮大自己的族群。” “现在,它们认为自己的力量已经足够卷土重来,为了有足够的实力向天使叫板,对整座艾德尔格兰的复仇,它们定然用亵渎的仪式向深渊呼唤了更加强大的力量。我敢肯定,那些恶魔一定是因此才与豺狼人为伍,不仅是为了帮助豺狼人屠杀镇民完成复仇,更是为了满足自己暴虐邪恶的天性冲动。” “也没准这些深渊杂碎只是一些先锋,更加恐怖的存在正从异界之门中爬出,向这边赶来。” 克拉瑞恩打断了杰莎·明星的话,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你是说,哪怕这些恶魔已经将小镇摧毁,但它们仍然不是主力?” 克拉瑞恩当然不能告诉眼前的祭司,她们其实来自于未来的世界,而在那时艾德尔格兰早已消失在历史之中,将它夷平的人正是恶魔领主耶诺古本人。这些难民们仍需要哪怕一丝希望,她不能如此自私地将她所知晓的全盘托出,她怎能掠夺走他人活下去的勇气? “但是还请不要担心,女士,我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阻止悲剧的发生。” “当然,你永远可以相信我们,洛山达的光辉引导我们来到这里,正是来拯救你们的。” 吟游诗人仍旧摆出一副救世主的嘴脸,维持着他那什么神圣使者的设定。在一众难民握住他的手纷纷向他致以感激的话语时,他的鼻子可挺得老高,直接无视了沃尔金与克拉瑞恩这两名真正圣职者投来的鄙视的目光。 “这真的好吗?” 江逍遥将阿莱斯特拉到一边,小声问道, “虽然我是一个时间秘迹使,但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穿越时空的法术出现在任何一本书卷的记载上。我们可以救下这批人,但这可是相当于改写了历史,会不会引发些什么更严重的问题?” “比如?” “比如这些幸存者的后代中出现了某个成为埃尔托伽德王国大人物的人,然后这家伙大手一挥直接向着西边的剑湾或东边的央土地区国家开战之类的。” “那你有什么高见?” 被阿莱斯特反问,江逍遥愣了愣,才继续说道: “露露根本不在这里,我们可以就这样抛下他们直接跑路,让他们拿去喂豺狼人得了。反正在正确的历史中他们也没有人活下来,不是吗?难道就因为我们来了,他们就可以有权利逃避既定的命运了? 拜托,我们只是假装圣人,又不是真的什么洛山达或者三圣再世,我们没有义务把自己搭进这趟苦差事。你也知道的,等会儿没准耶诺古就亲自杀过来了,到时候我们有几条命赔啊?” “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法师,但我猜咱们队伍里那帮道貌岸然的圣人们不会同意的。” 阿莱斯特偏过头,瞟了几眼克拉瑞恩与阿娜,向江逍遥示意道。后者的脸立刻皱成了苦瓜。 “看看那个巫童,她本来一定会站在我这边的,但再瞧瞧现在的她,自从掉进了那条该死的河里后就成了一个呆子!克拉瑞恩,你真的忘了曾经在博德之门和我一起偷鸡摸狗的欢乐时光了吗?那个什么狗屁托姆将多么讨喜的一个孩子毁掉了!他抽走了克拉瑞恩灵魂中最耀眼的活力,让她沦落为了铁板一块、朽木一棵! 看到她现在那副正义凛然的嘴脸我就恶心,啊呸!那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她!” 法师的声音越发激动高亢起来,还好被阿莱斯特及时打断。 “而且要我说,我们在来这里的路上已经救了好几人了,也不差剩下这些。既然历史已经被改写,不如将错就错呗。” “我们还可以回头的,半精灵,只要在耶诺古过来把那些屁民杀光之前溜走,还不算太晚。” “或许已经晚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阿莱斯特的话一般,一阵狂野的、悚人的笑声从门外传来,划破了神殿死寂的空气,令在场的所有人瞬间吓得屏住呼吸。 冒险者们透过神殿百叶窗的缝隙向外看去,迷雾不知何时已经吞没了小镇,将神殿团团包围。从迷雾中,巨大的身影伴随沉重的脚步而来,那是一头浑身毛发缠结,身体沾满血污的巨型豺狼人,他的手中挥舞着一柄三头连枷,血盆巨口向下滴落着鲜血,残暴地狂笑声从中传来,刺痛着他们的耳膜。 他有着诸多称号,嗜杀恶兽beast of butchery、豺狼人之主gnoll lord、恶魔主君、掠食者,但这些称号之下只有同一个名字:耶诺古yeenoghu。 第99章 嗜杀恶兽 在耶诺古的身后,咯咯狂笑的豺狼人还有那些丑陋的恶魔仆从纷纷挤出,将整座神殿的外面包围得水泄不通。只要恶魔领主一声令下,它们就会在瞬间夷平这座幸存者们最后的庇护所。 “我就说我们应该把这些家伙扔下先逃走的,现在好了,咱们谁都走不了!” 看着面前成百双散发着邪恶光芒的眼睛,江逍遥立刻小声抱怨道。 耶诺古抽动着他的鼻子,捕捉着猎物的气息,他很清楚那些鲜美的血肉都藏身在神殿的大门之后,但他似乎并不急于享受,反而将自己的注意力落在了神殿前广场的那尊天使雕像上。 “(深渊语)扎瑞尔,这自以为是的天使。祂的雕像被树立在这里受人敬仰,但祂真以为自己拯救了这个城镇? 我的大军已经到来,艾德尔格兰将不会再有任何的生还者。七层高天之上,你又听到了吗?那些目睹我暴行的惊恐哀嚎声,看着自己的亲人被活生生撕成两半的惨叫声。 但这些蠢货向你摇尾乞怜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呢?难道你在害怕我的强大,害怕我的军团吗,懦夫?” 语毕,豺狼人之主恶狠狠地瞪向天空,发出一道威胁性的咆哮,便扬起手中的三头连枷向着那尊雕像砸去。无数裂纹瞬间遍布雕像之上,天使的光辉形象化为碎石崩解,这让耶诺古得意无比,再次发出狰狞的笑声,他的那些手下们也纷纷讨好般地咯咯叫着。 恶者的欢庆被一道不和谐的犬吠声打断,耶诺古有些诧异地低头看去,发现一头獒犬正镇守在神殿紧紧关闭的大门门口,气势没有丝毫减弱。 “那孩子没有进来?” “我想它应该是从后面那道塌掉的墙下的缺口钻出去了。” 维斯特拉的疑惑从杰莎那里得到了解答,她敬佩起这男孩的勇气,但没有人会相信一只獒犬可以应对掠食者的大军。 “把门打开,俺们得把它拉回来!” “你疯了吧狼女,如果把门打开,那些恶魔会把我们立刻撕碎!” 江逍遥刚表示反对,维斯特拉就已经在试图挪动抵住大门的柜子了,法师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却发现克拉瑞恩已经加入了野蛮人的队伍。 “我们当然应该出去,就算龟缩在里面,这道木门也抵不住耶诺古的一次挥击,躲在这里根本没有意义。所以我选择主动出击!” “又是那个什么狗屁托姆让你这么做的?你难道从来没想过,你的神明只是在鼓励你去送死?” “那也比在这里等死要好。” 法师一时语塞,想不出什么更好反驳的话。无奈之下,他只好再次将法杖举起来在地上戳了戳。如果他是一个符合大众刻板印象中的白胡子老法师,现在他的胡子肯定都已经气得吹起来了,可惜他只是个年轻人也没有蓄须。 “好吧好吧,我不拦你们,但是记住,等你们被那头大鬣狗劈成两半的时候我不会为你们掉一滴眼泪!” —— “聒噪的小东西,你是在和我叫板吗?你可知道,过度自信带给你的并非勇气,而是愚蠢?” 玩味的笑容挂在耶诺古那长毛的长脸下,他不屑地打量着那头不自量力的獒犬,好奇是什么带给了它挑战自己的信心。 “wuuuuoof!” “停下,快回来好孩子,回来!” 维斯特拉终于拉开了神殿的大门,她试图呼唤獒犬,但还是晚了一步。似乎是以为同伴会加入它的步伐,獒犬率先向着比自己高出数十倍的恶魔主君发起冲锋,亮出自己的利齿。 耶诺古只是略微抬起了脚,便将勇敢的獒犬轻松踩扁成了地上的一滩肉泥。 “嘘——世界,又安静了。” 恶魔主君残忍地挪动着脚掌,将曾经被分类为犬科生物的肉酱均匀涂抹在地上,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只不过这并没有让周围安静下来,反而引起了恶魔与豺狼人们的又一阵狂笑。 “不——耶诺古,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waaaaagh——” 愤怒突破了理性的限制,野蛮人浑身的肌肉再度膨胀,青筋暴起,一斧一剑已经握在手中,维斯特拉便拔腿直奔大军中心。 “你又是什么东西?” 豺狼人之主再度挥起手中的三头连枷,将狂暴的野蛮人抽飞出去,如同不是后者立刻交叉武器勉强卸掉了部分冲击,她一定也会落得与那条牺牲的獒犬一样的下场。 随后赶到的克拉瑞恩与阿娜克伊丝将砸回神殿门前台阶上的维斯特拉搀扶起来,也立刻拔出武器指向了恶魔大军。 “你问我们是谁?问的好!” 一个顶着夸张紫色宽帽的瘦削身影从神殿中跳出,他的每一步都压着手中那把鲁特琴所弹奏出音乐声的节奏。 “博德之门除祸患,死亡三神丧胆还。飞龙关上两相走,烛堡藏书出我手。圣城沉降我独往,冥河水浅当浴汤。魔角二度无功返,六指虽盛全身还。五色龙怒乃同盟,拜尔与我称弟兄。 我们正是四龙屠杀者,二度击退巴菲门特之人,血腥战争之矛,龙母之友,大名鼎鼎的‘冥河俯冲者’!今日遇见我们,便是你耶诺古最大的不幸!” “什么蛮夷鸟语乱七八糟的,想把你的舌头拽出来缠在脖子上打个死结倒是正合我意。” 耶诺古显然并没有把这些夸夸其词的家伙当回事,当然没有被一个又一个的名号吓到,只是觉得可笑。 一颗石子跃过冒险者们的头顶,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砸在了豺狼人领主脚前的地面上。随后,几张稚嫩的小脸从神殿的门后探出,用怯生生的语气冲着他喊叫着。 “你死定了,臭土狼,洛山达的使者会啪啪呯地马上干掉你!” “夹着你的尾巴滚蛋吧,这里不欢迎你!” 这些孩子的大胆举动吓了杰莎·明星一跳,她赶紧牵着小家伙们的手,将他们拽进了门后。听闻这一声声不成威胁的话语,耶诺古再次眯起他充盈着邪恶光芒的眼睛,在那些冒险者的脸上扫了一圈。 “洛山达的使者…嗯?” “是又怎样?” 以一阵高昂的战斗乐曲结尾,阿莱斯特抬头直瞪向恶魔领主怀疑的目光。 “又怎样?很好,既然你们这么不怕死地凑到我的面前,我自然欢迎。如果我将你们这所谓的神圣使者的脑浆涂在那该死的天使仅剩的半截雕像上,我不信扎瑞尔不会从天上跳到我的面前。” “要打便打,少他妈的废话!” 这次,克拉瑞恩与阿娜克伊丝不再阻拦暴怒的维斯特拉,转而加入到了冲锋的阵列中。同时,一片甘草根切片在珊娜菲亚的手心中化为两束光芒,与沃尔金的神圣祝福力量一同施加给了这些女战士。 耶诺古的恐怖爪牙们——那些胃袋魔maw demon与血糜兽还有无法数清的豺狼人与斑鬣狗正要一拥而上,冲在最前方的几只倒霉蛋却成为了这场混战最早的牺牲品,死在了自己主子的仅仅一次挥动连枷的动作中。 土沙与尸体在那柄三首连枷的挥舞中横飞,耶诺古根本就不在意他大开大合的攻击已经在命中敌人之前先卷走了他的跟随者,他的眼中只有要狩猎的目标。 三颗链锤似乎拥有着自我意识一般,并非胡乱挥砸,而是各自瞄准了并排冲锋的三位女战士头顶落去。阿娜克伊丝举剑招架,却觉得自己的双腿在链锤砸中自己的那一刻失去了控制,就如同被抽出了腿骨一般,直接瘫痪跪下。 惊讶的并不只是她一人,克拉瑞恩顶上的那颗链锤如有千钧之重,根本就违背了正常金属的重量,承受了这记重拳,年轻的圣骑士立刻被击飞出去,就像之前的维斯特拉一样。 至于野蛮人姑娘自己,她本以为已经抗下了攻击,并想顺势进行反击。但一种突如其来的困惑感涌入了她本就不常使用的大脑,将她的愤怒情绪挤了出去。 原本还在狂暴之中的维斯特拉站在原地不再动弹,她疑惑呆滞的目光看向自己手中的武器,她的表情明确地传达出了一个最直接的想法:“我为什么要战斗?” “狼女,你怎么愣着不动了?你想死吗?” 江逍遥掌中的火珠飞出,瞬间膨胀成一颗巨大的火球,吞噬了向维斯特拉扑来的那些豺狼人与斑鬣狗。这时,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该下九狱深渊的,我猜耶诺古手中那柄魔法连枷对她施加了困惑术,阿莱斯特,快点来帮忙!”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魔法解除!” 随着鲁特琴的琴弦拨响,一串粉色的音乐符号在空中具现化,从吟游诗人的指尖飞向了野蛮人的脑袋,钻入了这个木头人的耳中。困惑的魔法效应被攻破并失去作用,愤怒的光焰重新在维斯特拉眼眶中燃烧起来。 野蛮人的失神实际上只持续了数秒,耶诺古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混乱力量这么快就被破除,这头佝偻的巨大猎食者立刻张开大口,向着身下刚刚缓过神来的狼女咬去。 几乎是战斗的本能在驱动着维斯特拉,在被咬住左肩的那一刻,她左手上持握着的那柄霜铭长剑同时刺入了耶诺古的上颚,忍受着巨痛,另一只手则高高挥动魔法战斧,砍向了这条大鬣狗丑陋的长脸。饕宴战斧的斧柄,大量含有辛辣刺激感的浓烟喷出,洒入了恶魔领主的眼睛,这是被战斧的打造者——火蜥蜴三兄弟命名为“烟熏肉”的特殊效果。 眼球上传来的灼痛感几乎逼得耶诺古睁不开眼,他索性闭上眼睛,用力一甩脖子将维斯特拉抛飞出去,同时撕下了一片后者几乎同石头一样结实的肌肉。但他没有看到,先前被自己砸飞的克拉瑞恩已经斩下了挡路低阶恶魔的脑袋,冲到了他的身下。 “和你的狗爪子说再见吧!” 蕴含圣洁光芒的斩击自下而上袭来,在耶诺古持握他那柄邪恶武器的手连接的小臂上拉出一道深可见骨、触目惊心的伤口。这一击虽然强大,仍然没有将耶诺古的手臂彻底斩断,反而更加激起了恶魔领主的疯狂反扑。 小臂受伤,这头恶兽的手肘却直接顶在了克拉瑞恩毫无防备的脸上,克拉瑞恩在鼻血四溅中仰头倒地。如果不是头盔保护,这巨大的冲击力一定会撞断骑士少女的鼻梁。 野蛮且毫无顾忌,这便是恶魔的战斗风格。 等到终于恢复了腿部知觉的阿娜站起来时,前排队伍中的另外两人已经纷纷倒在自己身边,如潮水般的对手却在恶魔领主的带领下包围着她。战斗的压力瞬间担在了咒剑士的肩上,她真想骂点什么,但连骂人的心情都快被涌进脑海中的咯咯笑声吞没了。 “我算是明白了,今天又会是我人生中的高潮一战啊!” 后面的那几个施法者被敌人团团围住,与自己阻隔开来,现在阿娜的处境可以说是孤立无援。如果不杀出重围,那就只能等着被几十头怪物剁成肉碎了。 “不错的眼神,小骗子。” “什么意思?” 躲过了耶诺古的又一记横扫,阿娜手中那把燃烧火焰的大剑再次将几只借势冲向她的豺狼人枭首,并试图找准机会反击。 “什么洛山达的神圣使者,都是放屁,你手里拿着的剑,分明就是出自魔鬼之手。还是说你要我相信,那些久居高天之上、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终于放下脸面,和魔鬼同盟了?” “我们确实说了谎,但那又怎样?等你被我亲手驱逐回深渊的时候,你只会因为自己败给了一帮无名之辈而更加颜面扫地。” “狂妄、可笑,那就看看到底是谁会败在谁的手上。如果你们输了,躲在你们身后的那帮懦夫的鲜血会溅满整个神殿,洛山达会知道是谁往祂的脸上啐了一口,呸!” 又是一记横扫,卷起尘土,虽然没有真正伤到提夫林剑士,却将一只急着抢功而走得太前的胃袋魔砸成了肉泥。 “半魔鬼,你确实有点本事,但也仅此而已。你能逃开攻击,可她们不能!” 手下的惨死并没有让豺狼人领主内疚,反而一个歹毒的想法浮现在耶诺古的心中,催促他去实施,他也如同恶魔的混乱本质一般顺从了自己的每一个想法。那便是挥起手里的魔法连枷,将地上昏迷的两人一同砸烂。 这提夫林如果想要保全自身,她必会目睹同伴惨死,她若要保护同伴,那她便无法再继续闪躲攻击。 女剑士没有想到这头恶魔竟然如此狡诈,当她冲到克拉瑞恩和维斯特拉面前时,她已经来不及做出像样的格挡动作。眼见那三颗可怖的链锤已经向着自己挥起…… “时光倒流!” 声音响起的时候,耶诺古惊讶于自己的攻击产生了片刻的回溯,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却足够让阿娜克伊丝反身用大剑拨开链锤了。豺狼人领主试图再次发动攻击,一个束着黑色长发穿长袖的男人却从自己手下的包围之中走了出来,将什么东西丢向了阿娜的脚边。 那是一颗灰色的珠子,一闪光芒自其中迸发,并在空中化形出一道半径十尺的半球形空间将三位女战士笼罩其中。 三头魔法连枷砸在了半球形的透明罩子上,却如同碰到了一层坚不可破的墙壁,将攻击隔绝在外,无法进犯到球内的空间。 束长发的法师同时也跟着跳进了球形空间,却没有受到任何阻挡,仿佛隐形墙壁根本不存在。在他之后,一名卓尔精灵和那个牧师打扮的人类也自如地从几头豺狼人中挤出,钻了进去。 “为什么不拦着他们?!” 耶诺古愤怒地瞪着他那帮无能的追随者,却发现这些家伙的视线不约而同地盯着后方吟游诗人手中的那把鲁特琴,它们的注意力都被掠夺而去,连攻击都遗忘了。这样一群不懂得欣赏艺术的家伙,脸上的表情倒像极了在观看一场盛大的表演。 “我记得这把魔法琴的力量是完全随机的,我看看这次是不是又会召唤一头龙出来。” 阿莱斯特在自己也完全进入了由时间法师创造出的安全领域后,再次尝试拨响了迷魂摄魄琴的一根琴弦,随后发生的事情差点惊掉耶诺古的下巴。 那些原本沉浸在乐曲声中的听众们,转眼便向身边的彼此亮出尖牙利爪,撕咬扭打在一起。一只巨口魔吞下了一整条斑鬣狗,血糜兽将怯魔与豺狼人撕成肉块,整个场面混乱不堪。 “哇哦,我的狂热粉丝。” 阿莱斯特自己都被手中乐器的强大惑控力量吓了一跳,只好尝试调动自己的幽默细胞遮盖心中的一阵后怕。 “那这个罩子又是什么?” 在牧师尝试为倒地的两人施展治疗的同时,阿娜仍用挑衅的眼神与耶诺古对视着,嘲笑他空有一身蛮力却连个圈都走不进来。 “你问这个?这是一个叫作‘李欧蒙小屋’的塑能法术,但实际上反而被用来充当防护作用。容纳人数充足、持续时间长久、内部封闭空间安全、坚固且空气干爽,是法师们居家旅行、地城探险时进行休整睡眠的第三好伙伴。 顺便一提,我心中的第一和第二分别是便捷式移动法师塔(迪恩的折叠要塞)和魔邓肯豪宅术。但我根本没钱整这些高级玩意。而且我很讨厌钻进魔绳术或者那些巨灵的魔法壶里!” “你只是丢了颗珠子,它就能瞬间变成一顶安全屋?” “珠子?那不是珠子,那是我把法术的时间定格在施放的那一瞬间时产生的东西,有了这玩意,我就可以随时解除时间停滞并立刻展开一个安全屋了!哈哈,来自秘迹使的小技巧,这种智慧火花可不是那帮自以为是的术士可以偷学的!”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在投机取巧的事情上展现出来的智商要比你平时的表现高出很多。”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坐在这里面和耶诺古干瞪眼?” 珊娜打断了阿娜对江逍遥的调侃,小声提醒两人他们的危机并没有真正解除,安全屋法术的效果总会有消失的时候,饥饿的鬣狗们仍在圈外徘徊,那时总不能再施展又一个李欧蒙小屋。 “我也没别的招了,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至少得让克拉瑞恩她俩先把伤口愈合。” “这句话我知道,等待并心怀希望对吧。” 阿莱斯特一屁股坐在地上,对着结界之外无可奈何的恶魔领主比了个糟糕的手势。 —— “够了,都停下!” 一声令人颤栗的怒吼唤醒了正在自相残杀的恶魔与豺狼人,从它们内心深处传来的恐惧狠狠抽了它们一个大嘴巴,将它们从被魔法琴声的催眠中拖了出来。这些蠢货们这才终于发现自己嘴里叼着的是它们自己兄弟的半只耳朵和一搓毛,它们重新包围了隐形结界,尝试撞破空间墙壁,并在自己那张丑脸变得更扁平之后选择了放弃。 “懦夫,龟缩在壳里的王八,什么狗屁神圣使者,你们和那神殿里的胆小鬼们没有任何区别。” 耶诺古的愤怒无可遏止,他将自己的全部重量压在了半球罩子的顶端打量着无从下口的猎物,他秽恶的口水滴落在众人的头顶几尺远的空中,又滑向另一边。 “我决定了,我会先杀光那栋建筑里的所有人,把他们的脑袋排成一圈围在你们的龟壳边上。我要你们眼睁睁地看着我怎么剖开他们的肚子,扯出他们的肠子。在他们将死之时,他们会明白他们相信的只是一群骗子,他们到死都会唾骂你们、诅咒你们。 你们拦不住我的大军,你们什么也做不到!” 咯咯狂笑从耶诺古流涎的臭嘴中爆发出来,他的手指向了晨曦之主的神殿,向他的爪牙们下达了指示。 “给我踏平那栋土墙盖的茅坑!” “到此为止了。” 正在众妖魔们欢呼雀跃着奔涌向神殿时,一束从天而降、破开迷雾的闪耀光芒照射在广场中央那半尊破损的雕像上,误入光柱中的恶魔们顷刻化为飞灰,豺狼人的毛皮上则升腾起金色的火焰。 一道优雅高贵的、有着瀑布般青色长发的持剑女性身影从云层中走出,沿着光柱缓缓降临在天空中,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成群的恶兽。女性的背后展开的四扇如青色天空般明亮的羽翼象征了祂的身份:诸神的使徒、秩序的化身,一位真正的炽天使。 “扎瑞尔?你终于还是出现了,我还当你也学起了懦夫,不敢面对我的怒火!” 然而在光环之下,这名被耶诺古称作扎瑞尔的天使却用白布蒙着双眼,似乎是不愿再见世间的苦难与恶行。随着祂的现身,一头有着金色毛发、背生双翼的猛犸象也紧跟其后出现。那是一头令人感到眼熟的圣象,她高扬长鼻,吹响了战斗的号角,无数披甲持旗的骑手竟从迷雾之中破开出现,从四面八方涌入广场,反将兽群与恶魔军团包围。 乱战在铿锵有力的军歌中展开,早已透支精力的恶徒在纪律严明的骑手们的冲锋下被瞬间拆解、剿灭。 天使拔出长剑,在军团进攻的同时向下俯冲,直逼恶魔领主而来。耶诺古抄起三头连枷试图同时发起攻击,但一道闪光领先天使一步赶到,刺入了豺狼人之主的双眼。不等他适应强光,天使一剑便斩过了恶魔领主的胸膛,晦涩难懂的天界咒言从天使口中传来,一道通向异界的大门便在来不及反应的耶诺古身后展开。 耶诺古再次睁眼,哪里还有什么天使,只有一头向自己笔直撞来的金色猛犸象,那巨大的冲击力让恶魔领主一头栽入传送门中,不等耶诺古多做挣扎,异界之门便将他封印在另一头。 耶诺古败了,这个敢与天使叫嚣的傲慢恶魔仅仅只是两招便被放逐回到了无底深渊中,并将面临百年的囚禁,不得再度踏入物质世界之中。 第100章 我即剑刃,我即正义 随着天使率先取得胜利,残留的恶魔与豺狼人也纷纷被那些骑士们剿灭殆尽,尤其在四处横飞的恶魔秽液之下,有着几道熟悉的身影。 奥兰苏斯、哈鲁曼、詹德·晨星,那些在百年后的将来与冥河俯冲者小队的成员们有过交集的扎瑞尔的旧部们,此刻正在将自己的力量投身于天使的羽翼之下。 “你们的伤势严重吗?我们还有其他的随军牧师,他们可以为你们提供治疗。” 一名三十岁出头,脸颊上留着一道深深伤痕的女骑士从混乱的战场上发现了那些据守于法术结界中的冒险者,她将剑上刺穿的鬣狗尸体甩在一旁,擦擦溅在脸上的血沫走向了他们。 “你是…雅埃尔将军?” “你们认识我?” 雅埃尔有些惊讶,不过她没有多问,只是简单地看了看这些从与恶魔领主的对峙中生还的年轻人,确定他们并无大碍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你们已经有一名优秀的牧师作为同伴了。感谢你们为这座小镇的付出,如果不是你们挺身而出拖延时间,恐怕那些镇民们根本支撑不到我们的救援到来。” “对,一个优秀的牧师,如果不是天天把钱挂在嘴边,沃尔金可能是最优秀的牧师,但在我看来他还配不上‘最’字。” “哪怕是称赞我,你需要向我支付的治疗费用也不会减少一个金币,法师。” 在坦然接受了江逍遥的白眼后,沃尔金向面前的女骑士点头致意: “也感谢你们及时赶到,将我们从狼嘴之中救了下来,愿洛山达的光辉照耀我们共同的前路。” “你们应该感谢的并不是我,而是我们的领袖,神圣使者扎瑞尔。” “看,正牌的来了。” 珊娜菲亚凑近阿莱斯特耳边,却是深沉的男性声音小声嘀咕了这么一句。 “我知道你们是两个灵魂共用一个身体,但能不能不要这样玩,我的心脏可能受不了。” 最后一只恶魔也死在了铁骑之下,这些披甲持刃的武者们再次于天使的面前集结列队,而牧师们则进入神殿中接收受伤的幸存者。就在这一刻,冥河俯冲者们突然感到了某种异样感,就好像时间的流逝变得缓慢,直到彻底冻结。 “我已经听说了你们的表现,是你们为我们争取到的胜利,阻上了艾德尔格兰的彻底毁灭。” 一道女性的声音在所有人的内心响起,在所有人都保持静滞的情况下,周身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天使来到了冒险者们的眼前,在那只圣象以及所有骑手们的注视下,祂竟向一群凡人行了一个骑士礼。 “耶诺古杀害了我立誓要保护的人民,我本可以制止他和其他像他一样的邪恶。也许有一天,我会不得不抛弃我所象征的一切,如果这样能让我有机会从深渊恶魔的威胁中阻止混乱之潮,并拯救更多的生命,我也不会有丝毫后悔。 我想问你们,勇敢的恶魔反抗者,如果你们站在我的立场,你们会这样不顾一切风险去拯救他人吗?” 那种瞬间的停滞感仅在他们几人的身上得以解除,冥河俯冲者们发现自己又获得了行动和语言的能力。 “想都别想,我从来都不是为了什么正义和平之类的大道理战斗,我只希望自己能在这场冒险中发上一笔横财然后直接退休。哦不,只要能从那个该死的地狱爬出去,我现在就想退休。” 江逍遥并没有认为自己应该顺势说一些讨喜的话,他向来直来直去,也不觉得从费伦到卡拉图有谁有权左右他的性格,天使也不行。 “冷静点法师,你当然会抱着大把的金子退休的。但至少现在我们还仍在自己书写的故事书里,等你老了,或许你会坐在用自己的青春年华和一腔热血换来的金山上,像头无所事事的老龙一样昏昏欲睡,也或许到那个时候,你突然又有把这本书再读上几遍的想法。” 阿莱斯特拍了拍这个东方人,示意他保持最基本的礼貌,这才抬头看向天使。 “现在轮到我给出一个答案了不是吗?恕我直言,我也并不是什么圣人,我来到巴托地狱只是为了书写自己的传奇故事,狠狠给那个和我吵架的蠢货脸上一记响亮的耳光罢了。 我当然不会赌上一切去拯救那些受害者,如果这威胁到我自己的生命的话。但我想,有的时候被人歌颂成英雄的感觉也还不错,我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点尝试,只要别对我太抱期待就行。” “你说到底还只是为了名声,半精灵,只是为了自己的名声。” “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呢?阿娜克伊丝,你可不要忘了自己跳入火坑的目的,你只是想靠自己博得的名声来替提夫林们洗刷污名罢了。如果不是埃尔托瑞尔也有不少提夫林居民,很难说你会做多长时间的好人。” “哈!至少我是为了一个民族的荣耀而奋战,不是为了给自己换上一个响亮动听的名头或一大袋金子。” 看着三个人快要吵闹成一团,扎瑞尔适时出声打断了他们。 “我已经明白三位的心声,也很高兴认识你们内心最真诚的一面。现在,我们还需要倾听更多的看法。” “俺无所谓,俺本来就是想去博德之门找个靠力气吃饭的活哩,对于俺来说,有一日三餐的地方就有俺。如果有人需要俺的力量,俺也乐意帮忙,只要管饭就够哩。” 维斯特拉双手环抱胸前,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很自豪的样子。沃尔金则是一如既往地保持着他刻意而虚假的微笑,眯起眼睛打量前方的神圣化身。 “我没有任何目的,哪怕是牧师,说到底我只是个从其他公会外派的雇佣兵,我只是来替人治伤顺便收钱的。” “很难想象这种人真的是宁静女神的信仰者,我以为你们都是那种极端和平主义的反战人士。” “每个人对宁静的理解都有不同,在我看来,摆脱受到伤痛疾病的折磨能令你心情平和,金币如同泉水叮咚掉入我的钱包能令我心情平和,那么我就已经守护好了我们之间的团结。” “你和那个法师有什么区别,难怪你们彼此性格不合,你们就像是两头为了争夺财富打斗起来的龙。” 珊娜菲亚与2号似乎都显得难以理解牧师的诡辩。 “区别就在于,我用合法的手段挣钱,而不是靠盗墓、赌博、抢劫还有夺走尸体上的遗物亵渎死者。” “我全听到了,该死的笑面虎。” 江逍遥的不满抗议声从旁边不远处传来,沃尔金并没有加以理会,只是重新看向了卓尔精灵,示意该轮到她了。 “你是想问我吗?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对那些陌生人的命运并不关心,也许我只是想来从魔鬼的口中找找有没有方法能将我与他的灵魂区分开来,但直到后来我才发现,我已经习惯了与心中的另一个存在对话,就好像这样才是完整的我。” “你无需如此体谅我,珊娜,我本就是已死之人,只不过空余残响一缕。哪怕你现在已经无法忍耐我的存在,我也甘心立刻魂消魄散重入轮回。” “这不应该是你最好的结局,尽管有些难以启齿,但我早就不愿和你分开了……我是说,嗯,或许我们可以继续共享这具躯体?” “我明白的,我比任何人都接近你的内心,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的感受。你只是陷入了名为孤独的病症,在魔索布莱城那永无天日的生活中,你缺乏安全感与陪伴感,感到窒息和绝望。 而我,很荣幸担任你的主治医师。” “看上去就像我寻得了一味良药?” “呕——我是想说,好肉麻的两公婆,更何况她们还是在用同一张嘴自己同自己说话,怎么看都觉得怪异瘆人。” 吟游诗人搓了搓浑身的鸡皮疙瘩,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张嘴便道: “那公婆此刻你侬我侬无比恩爱,却还是共占着一个躯体,如果他们欲行苛且之事,莫不是还得自交?” “不要忘了她本质上还是个卓尔精灵,想想看那些卓尔精灵会怎么对待自己的男性同胞?哦,我已经能想象到她给自己套上刑具,命令自己唤自己作种猪的样子了。” 江逍遥在一旁小声帮腔道。 “那么你呢,在托姆的引导下前行的孩子,你又会做出什么选择?” 扎瑞尔的目光最后落在克拉瑞恩的身上,在方才的争论之中,只有她一人一直保持着沉默。 “她不会干出那种牺牲自己拯救他人的蠢事的,她只是个孩子,她不该这么做。” “还是让她的内心替她做回答吧,任何人都无权否定她的选择。” 扎瑞尔示意江逍遥保持沉默,不要干扰到这名年轻的骑士。而后者,则是缓缓抬起头来,正视天使的面庞。 “如果是我的话,我愿意拯救所有希望得到救赎的生灵,我愿意制止一切我所见到的邪恶。若悲鸣传入我的耳中,我自会前往救援,若黑暗步入我的眼帘,我亦会施加制裁。 我向勇气之人托姆的白色手套立下誓言,哪怕过程中伴有自我牺牲,我也不会停下惩除邪恶、光扬善意的脚步。” “你一定是被托姆或者别的什么蛊惑了,这根本就不是你内心真正的回答,你根本就不了解牺牲自我的沉重!你是克拉瑞恩,在码头与海洋上无忧无虑的浪花,而不是任何人或者神明有求必应的方便工具! 你现在所说的话,你现在立下的一切誓言都不应该属于你,而是那些自认为光辉伟岸的圣者强加给你的,你无需背负这些誓言的重量!” 法师显得无比悲痛,其实距离克拉瑞恩放弃过去的身份,穿上盔甲拿起剑成为一个骑士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但他总是相信着这个看上去过于早熟的巫童依旧保留着刚同自己相识时的那份无忧无虑。 违和感从他们来到这座小城就没有停下,法师已经或多或少猜到了天使询问那番话的目标,眼前的扎瑞尔并非是祂本尊,因为对方早已沦落为了一个魔鬼大公。这是另一种意志,一直在扮演天使的形象,只为挑选一个合适的祭祀品。 克拉瑞恩将成为对方的下一个目标。 果不其然,当江逍遥还想劝阻些什么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他的身形定格在了原地。 “很抱歉,这就是我的内心,这是我自己做下的选择。” 克拉瑞恩连片刻回头也没有,她向着“天使”的身影单膝跪下,想要领取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天命。 “你的回答令人赞叹,克拉瑞恩,你当是圣剑最合适的传承者。你当执握此剑,化为此剑,劈开黄昏,驱逐晦暗。 我将这份荣耀给予你,现在,你应当知晓如何行动。” “天使”将手中的那柄散发着银色光芒的圣剑递到了克拉瑞恩的面前,而骑士也同样郑重地将其接过,高高举起。 在艾德尔格兰镇民以及地狱骑手军团的注视下,从剑尖之上散发的明亮光芒瞬间吞噬了天使、圣象、持剑者以及冒险者们的身影,等到他们再次睁眼,天使与圣象、硝烟之中的小镇与那些装备森严的铁骑已经消失不见,他们再次回到了涌血城砦的大厅中。 什么时光旅行,原来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圣剑布下的幻象,是一场对人性的考验。 克拉瑞恩正站在所有人的前方,圣座之下,她的手中仍然高举着天使的剑刃,看上去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将其从圣座中拔出。更令人惊讶的是,她的气质从内而外的改变了,让人几乎都认不出她来。 一抹从七重天空国度降临的圣洁气息包围在年轻骑士的身边,克拉瑞恩睁开眼时,她的瞳孔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明亮如镜的银池。一对纯粹洁白、不被一丝黑色沾染的羽翼顶开了她的背甲,自她的背后展开。 那在鬼婆的诅咒之下化身成为巫咒之子时的生理特征逐渐淡化,女巫的弯角镀上了白金色的光彩,原本如腐尸般溃烂的黑色指甲也脱落在地,原有的地方生长出了闪耀如秘银的甲盖。再看向她的那条鱼尾巴时,你甚至开始怀疑克拉瑞恩是否是一头白金之龙的化身,因为鱼鳞褪去后,长出来的却是细密坚硬的白金色龙鳞。 露露毛茸茸的小小身影与雅埃尔的幽影同样在克拉瑞恩的身边出现,她们似乎目睹了圣剑选择自己的持有者的过程。 “那把剑杀死了她,那个我所熟知的,会和我一起在赌桌上出老千,和我一起分摊赃物的小歹徒已经死去了。” 江逍遥看上去十分沮丧,在目睹克拉瑞恩升格的过程中,他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离他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正如圣座上的铭文所说,‘与此剑一体之英杰,存在亦将消失’,当你们的同伴拔出这柄剑的时候,她的自我便已融入了剑中,她便成为了圣剑本身。” 雅埃尔似乎并没有反对江逍遥的说法。 “什么意思?你是说,现在克拉瑞恩就是圣剑,圣剑就是克拉瑞恩?” 在众人的惊讶之中,阿莱斯特最先开口: “如果她已经不再是克拉瑞恩,那以后我们该怎么称呼她?难道叫她剑人?” “她仍是你们的同伴,只不过她已经将自己的个人意志牺牲,她将不再为了自己的欲望与梦想而战,而是会执行圣剑应当完成的使命。 这便是你们的寻剑旅途的最后一场考验,只有当你拥有抛下一切献身正义事业的觉悟,你才能真正拥有资格成为剑的主人,成为圣剑本身。” “这未免也太过残酷不讲理,它抹杀了一个孩子的天性,克拉瑞恩本应该拥有属于她自己的人生,但你们却将她的未来掐灭了。” “这便是她的选择,她已经知晓了即将发生的一切,却仍然接手了圣剑的责任。我们无权阻拦她的选择。” 雅埃尔直视着江逍遥的愤怒,她的身形逐渐虚幻,而她却像是没有注意到一样继续道: “而今,我的职责也终于完成。我衷心祝愿你们接下来的旅途能顺利平安,如果你们有心,还请和露露一同救赎我们所有军士心中的遗憾吧。 天使不应再继续堕落,她毁灭性的怒火无法为她赢得更多,也是时候需要有人去将她唤醒了。” “那您呢?不想亲眼见证这一切吗?” “我本就已经死去,灵魂不散,只为等待有人能拔出此剑。如今,我的使命已尽,没有再贪恋此处的道理。我将重入轮回,前往来生…” 雅埃尔的身影越发朦胧,但她依旧保持着笑意。 “等等,女士,你至少应该再等一会儿,奥兰苏斯将军希望我们替他转达对你的爱意,但我想你得听到他亲口对你说才像话。那般扭扭捏捏,真不像个男人。” “那便替我告诉奥兰苏斯,我很荣幸能与他共事——” 雅埃尔最终还是消散在了众人的眼前,她最后的话语在大厅中回荡着。 “呃…所以这到底算她把奥兰苏斯甩了,还是她接受了告白?” “不知道,有机会再见的话,再原话告诉奥兰苏斯算了。让当事人自己去揣摩。” 阿娜留下这句点评后,欢迎圣象再次回到了他们的队伍。 “现在,你的记忆终于完全恢复了对吗?” “是的,我已经想起了所有的事情。艾德尔格兰正是这一切悲剧的导火索,在那场大屠杀之后,扎瑞尔便违背了天堂的旨意,亲自带领着我们的军队前往了阿弗纳斯,加入到对抗恶魔的浪潮中。 但那里的邪恶力量对于我们来说还是太过强大,经历了詹德带领残存军士逃跑的看似一种背叛的举动后,就在扎瑞尔战败陨落时,魔鬼主君阿斯莫蒂斯突然在祂的面前显现,并向祂许诺:不仅会赐予祂新生的更为强大的力量,还会派出地狱军团帮助祂剿灭恶魔,前提是祂将必须向阿斯莫蒂斯献上忠诚。 扎瑞尔的愤怒驱使祂同意了这笔交易,并以魔鬼大公的姿态重生。而我和雅埃尔则趁机带走了她仍保存有天使火花的宝剑,寄希望于某天它能帮助扎瑞尔重新获得救赎。 在恶魔军队的追赶之下,雅埃尔牺牲了自己的生命,创造了这座城砦封印了圣剑,隔绝了恶魔。而我则落入了一头罗刹的阴谋中,丧失了全部的记忆,四处逃亡,直到遇见你们。” “可怜的长鼻子,你的坎坷故事真是闻者流泪,听者悲伤。好在你的幸运仍然没有抛弃你,你看怎么着,我们就是被命运派来帮助你的最佳人选。” “多费口舌无用,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克拉瑞恩,或者说圣剑化身,打断了阿莱斯特的浮夸表演,将自己的另一半从掌心凭空隐去,抬起头便向大门方向走去。 “我也开始讨厌这个家伙了,她比原来的克拉瑞恩更没有幽默感,让发条机关人当听众都比她好得多——至少发条人会配合地鼓个掌。” 第101章 又一场血战 1492dr 阿弗纳斯涌血城砦外 厚重的大门从内推开,在走出的那列队伍中,为首一人生有洁白羽翼、眼如明镜闪耀,仿佛是天国垂怜于地狱众生,降下了它的圣者。 “你们在里面磨磨蹭蹭到底做了什么?她、她是那个骑士?” 佐伊正让昏迷不醒的费迪南多枕在自己的膝上,当她抬头看向打开的大门时,那神圣化身的样子吓了她一跳,随后则是一股从内心升起的抵触与畏惧感。 哪怕作为一名大魔鬼,地狱公主此时竟也忌惮着圣剑使者的光辉。 “很难用一句话说清楚,我们认识的克拉瑞恩恐怕已经不再存在了。这个男孩又怎么了?他浑身是伤,在我们进入城砦内时有谁袭击了你们吗?” 阿娜的目光落在了年轻的诡术师身上,他可怖的伤口遍布全身,但不知为何已经全结上了层血痂。如果不是他平稳的呼吸,众人还以为佐伊正抱着一具尸体。 “等等,我的公主殿下,你不是应该也被大门打开时的圣光烧伤了么?为什么反倒是你完好无损地坐在这里?” “耶诺古的爪牙包围了我们,我忠诚的男孩为了保护我与它们战至最后一刻,但仅凭他的力量还是太过无奈,因此……” 在佐伊与小队的成员们讲述二人的遭遇时,沃尔金试图引导自己的神圣力量去治愈费迪南多的伤势,但克拉瑞恩将他拦下摇摇头,自己走向了魔鬼怀中的男孩,并用一根手指点上后者的额头。 银白的光芒从圣剑使者的手心出现,自费迪南多的眉心传遍他的全身,那些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血痂脱落,露出的皮肤上却似不曾有过疤痕来证明它遭受的苦痛。 “圣术?奇迹?我明白了,你们有了一个更好的牧师,她估计还不收治疗费。” 沃尔金无奈地瘪了下嘴,不再出声。 “他的灵魂中混杂着邪魔不洁的气息,你对这个男孩做了什么?” “这正是我想告诉你们的,费迪南多在垂死时用自己的灵魂和我做了笔交易,而我也因此取回了力量,帮他解决了豺狼人。” “好,好极了,我们中的一个将灵魂献祭给了天堂,一个又把灵魂出卖给了魔鬼!这到底叫什么事啊?” 江逍遥再次愤慨地嚷嚷起来。 “你知道出卖灵魂对于一个凡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将被囚禁在九层地狱的法则之下永远不得轮回,但你仍然逼他同你签订了灵魂契约。你不该这么做的,魔鬼。” 克拉瑞恩一把摁住佐伊的手,力量之大让她感到疼痛并惊叫出来。 “那告诉我,天堂的狗,你来教本公主做事。如果不是我,你们再看到这个男孩已经是尸体一具。本公主救了他的命,那他的灵魂也当归属于我。更何况这是费迪南多自己做出的选择,谁都无权否定他的决定,你无权,你身后的漫天诸神同样无权。” 佐伊一把甩开了克拉瑞恩的钳制,向着其他人喊道: “我不喜欢这个家伙,她究竟是谁?那个女骑士去哪里了?为什么要留下一个和她长得相似的蠢狗对着本公主吠叫?” “过去的克拉瑞恩已经死了,我想我没有必要再和你强调一遍这点。” “是吗……” 原本昏迷的费迪南多突然坐起来,吓了法师一跳。 “倒是很高兴看到你能自己起来,我还以为你要一觉睡到明年,错过我们为克拉瑞恩举办的葬礼了呢。” 阿莱斯特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将这个刚刚醒转的男孩搀扶了起来。而被称为克拉瑞恩的个体并没有否认她与过去自己的关系,更没有否认自己的个人存在已经消失的事实。她只是再次摇摇头,给男孩留下一个不带有任何情感的眼神。 “说起来,我才注意到,这座大堡垒外围的那层包裹得比怕冷的贵族老爷们身上的毯子还厚的血痂怎么都消失了?” 在阿莱斯特提出后,他们这才发现自己一推开门,就又重新走入了照亮阿弗纳斯天空的猩红光芒辐射之下。 “那些血痂是阿弗纳斯土地意识的延伸,它的作用不仅是为了将恶魔与涌血城砦本身隔开,更是为了将圣剑彻底吞噬,不被任何人找回。 但既然剑刃已经出鞘,阿弗纳斯便无法再将它的锋芒雪藏。” 露露解释道,同时,这头圣象好像又注意到了远处的什么正向她们靠近。那是一头高大魁梧的魔鬼,一头深狱炼魔,他正带着急促的步伐赶来。 “萨克伦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 “很高兴看到你们都平安无事,而且我猜你们也拿到了扎瑞尔的那把剑。” 魔鬼向众人微微点头,但当他的目光落在克拉瑞恩身上的时候,仿佛像是看到了什么刺眼的东西一样,立刻别开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举动,萨克伦顺势向着佐伊的方向蹲下。 “还有你,小姐,希望你的任性没有给拜尔大人的朋友们带来麻烦。” “看看你这又是说的哪里话?如果不是本公主,他们多半早就死在不知道哪个角落了。不说这些了,大个子,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是父亲派你过来接我回去了?那就回去告诉他,我还要再在外面玩上好一阵子。” “实际上,是拜尔大人让我来通知你们。一场更大规模的血战即将开始了,而且这次不只一位恶魔领主加入了局势,也因此,扎瑞尔会亲自前往督战。 拜尔大人向你们发来了一份邀请,想知道你们是否愿意加入到又一场或将决定多元宇宙秩序与混乱的平衡的宏大战争中,并且站在最近的位置观赏愤怒之女扎瑞尔的威武身姿。” “也就是说拜尔在暗示我们,这是一个能直面扎瑞尔的最好机会。等她与那些恶魔领主战成一团,我们就可以趁她被削减体力后完成我们自己的使命。” 阿莱斯特安抚着圣象说道,后者似乎正因即将再度与故友相逢而感到紧张。 “你们说,我们真的能成功感化她,感化一名堕落天使吗?” “我的长长鼻子的小姐,这法子可是你告诉我的,怎么现在你自己反而不自信了?记得在老朋友面前保持微笑好吗?没有人会耐心听一个苦着脸的家伙对自己说教的,给扎瑞尔展露一次她差点就失去的友谊光芒吧。” “你们还想留在这继续玩友情过家家的话我没意见,但我想说的是,为什么不直接当着扎瑞尔的面和她谈谈呢?” 沃尔金已经将他们的铁皮战车驾驶过来,停在了众人面前。 “还在犹豫什么?上车,我们还有场硬仗要打。” “对了,你们说的下一场血战会在哪里发生?” 钻入“冥河俯冲者”号的内部后,阿娜探出头来,问向了萨克伦——这个因为高大体格无法一同乘坐战车只能在另一侧保持飞行的魔鬼。 “一个你们都知道的地方,埃尔托瑞尔阴影之下的冥河河畔,那里即将成为与恶魔军团交战的主要战场。” “愿海姆守护那座城市,希望它不要因为被卷入血战而提前步入毁灭。” —— 那座悬浮于冥河上方、兀自出现在整个阿弗纳斯的半空中的凡界城市已经出现在了沃尔金的视线中,他一路上踩着加速踏板就没松开,也因此在前往这里的过程中碾死了不少来不及躲避战车的劣魔。 甚至有一次这台轰鸣的大铁块险些将一只低空飞行的欲魔也卷入车轮下,好在那只欲魔的迅速反应让她只是被刮下了几片羽毛。而且这位魔鬼小姐正打算气愤地同战车驾驶员理论时,发现战车的另一边还陪同着一头比自己职位更高的深狱炼魔,她才自认倒霉,识趣地让出道路。 “我们快到了,我已经能看到驻守在前面的魔鬼方阵,还有三台漆黑的倒三角形的大爪子浮在它们的头上。” “那是三重飞行堡垒,它们隶属于魔鬼大公扎瑞尔,也是其地位与力量的象征。这边的方阵是原来驻守黄铜堡垒的暗黑八魔将(the dark eight)们的军队,他们都曾是拜尔大人的旧部直到那位大人被革职。” 萨克伦耐心地一一解释着。 “这东西就是飞行堡垒?看着确实挺像我们之前进去找九节权杖的那个废墟,只不过这个要气派多了,我是说,至少它还飞在天上。” “搞什么?我还以为上次一起打那头疯牛的你们八个军团长就是暗黑八魔将,原来还另有其人吗?” “八魔将虽是自血战之初便出现的地狱指挥官的称号,但也不过是一个名号,而非永恒的八位将军。这个位置上已经轮换过很多魔鬼,只要血战不断绝,今后还会有更多的魔鬼继承这些名号。他们并非效忠于拜尔大人,而是效忠于第一大公本身。我们都不过是候选人之一罢了。” 等到接近了魔鬼驻军的营地后,萨克伦示意他们该下车了,江逍遥终于不用继续忍受长时间闷在大铁罐头中不断折腾自己屁股的恶心感,战车还没停稳便推开门第一个跳下来。 “哈,我差点要死在路上了。” “需要人扶一把吗,豆芽菜?” 一只长满红色鳞片的大手伸向了法师,后者这才注意到还有个老朋友在迎接他们。那是一头威风凛凛的红龙裔,他那柄劈石削铁的战斧被挂在他的腰上,等待着痛饮下一份敌人的鲜血。 “阿克汉?你也在这里,你已经到了?” “还带来了三百名龙魔和我的大朋友。” 看到法师并没有接受他伸出的好意,残忍者阿克汉挑了挑龙裔种族并不存在的眉毛,换出了他的另一只手臂——来自于不可言语其名的巫妖恶神维克那的那条断臂。 “怎么?你更喜欢握这只手?” “不、不了,我更怕它把我的生命吸走。” 江逍遥盯着那条不断滴落着秽恶血肉、充斥腐败之气的如白骨般的邪神断手,面色难看至极。 “你们能待在这里可真令人惊讶,扎瑞尔不是傻子,她肯定知道是提亚马特亲自斩断了埃尔托瑞尔的束缚锁链。我还以为她会直接和五色龙母翻脸。” 随后下车的阿莱斯特等人也注意到了他们的这位老朋友。 “在名义上,我们称自己是伟大女王派来支援血战的。当真正头痛的麻烦来临的时候,谁会不希望有人来帮自己一把?至少那些魔鬼军士们都很欢迎我们的加入,哪怕她多少能猜出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扎瑞尔也不敢当着她的手下们的面和龙母闹翻并拒绝她的援手。” “又或者扎瑞尔根本就不在乎,她太过于自负,根本就没有把你们放在眼里,不认为你们能够对她产生威胁。” “等到你们的计划准备实施时,她就会为自己的这份自负付出代价。” 阿克汉的脸上再次浮现出残忍的笑容,看上去他对狩猎堕落天使非常感兴趣。 “不不不,等等,我想我们有个误会。” 看到身边的露露表现出了明显不快的神情,吟游诗人赶紧解释道。 “计划有变,我们不是冲着扎瑞尔的性命去的。” “什么意思?” “我是想说,我们想尝试给她一个救赎自己的机会,看扎瑞尔能否重新从魔鬼转变为一名天使。” “我们之前说好的可不是这样。” 阿克汉不满的鼻息喷到了半精灵的脸上。 “是,确实,在感谢龙母为我们带来援助的同时,我们也必须为自己决定上的转变向你和你的龙魔军团道声歉。但你们绝对不是白跑一趟!” “你说的最好是真的,就从你会相信魔鬼能重新变为天使这种天真蠢话上来说,我觉得你应该在奥巴塔拉的龙息喷吐之中冷静一下。” 阿克汉没好气地说道,在他的身后不远处,那头之前徘徊在提亚玛特之塔顶上的年轻白龙向它的主人附和了一声,同时让它面前的沙地结上了层冰。 “我们心里有底的,当然,也并不是绝对有底。” 阿莱斯特避开了露露怀疑的目光,凑近红龙裔小声解释: “一旦我们的交涉失败了,这时候就需要用到你的力量。我们势必会和扎瑞尔开战,而你那些埋伏在周围的好手们就趁机出动,帮助我们解决这位大魔鬼。” “那如果你们劝说成功了呢?” “那么龙母的期望依旧不会落空,再度成为天使的扎瑞尔当然不会再继续担任魔鬼的指挥官,第一地狱大公的位置就会空出,如果伟大的五色之龙提亚玛特无意争夺这个位置,她忠诚的魔鬼盟友拜尔将军也会成为最有力的竞争者。这对于龙母来说没有任何损失。” “……那好吧,我暂且同意了你的提案。反正哪怕你们没有和那堕天的婊子打起来,我们来这里多杀几只恶魔也不算亏,这些亚比莎龙魔们一直憋在巢穴里面早就手痒痒了,它们需要一个战场。 但记住,当你需要我和我的军团的时候,吹响这只唤龙笛,五色龙魔军团会成为你们的最强助力。” 阿克汉将一根五色短笛塞入半精灵手中,后者郑重地点点头,将它收好。 “对了,怎么没有看到我的父亲,他去哪儿了?” 佐伊的突然出现让阿克汉稍微有些吃惊,他想了一会儿,才猜出面前的魔鬼女郎指的人是谁。 “如果你们要找拜尔的话,他已经前往飞行堡垒,以第一顾问的身份去参加扎瑞尔的作战会议了,那些魔鬼的什么八魔将也在那里。你们想去看看吗?” “这可是个好机会,让我们也装扮成大人物,偷偷上去瞧两眼怎么样?反正扎瑞尔根本就不知道是我们在和她作对。” 阿莱斯特回头朝自己的朋友们招呼道。 “我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兴许还能打听到什么重要情报。” 阿娜赞同了这项提议,其他人似乎也都多少有些兴趣。 “当然,等等,克拉瑞恩,哦应该说剑人小姐,你和露露不许上去。你们太过明显了,扎瑞尔肯定会一眼认出你们的。” 圣象闻言垂下了鼻子,露出沮丧的表情。克拉瑞恩则像是没事人一样陪在她的身边,她也接受这种安排。 “可怜的小象,就当是为了你自己,你现在还不能和扎瑞尔见面,还不能。” 维斯特拉轻抚圣象的后背以作安慰,随后才跟上她的同伴们。 “至少在战斗开始之前,我会负责照顾她们的。” 萨克伦苦笑着道, “还有,别在上面惹事,省的丢了拜尔大人的脸。” —— “站住,大公与她的客人正在商谈要事,闲杂人等不能随便进去!” 在飞行堡垒下方的入口处,两只须魔便用长矛将冒险者们拦了下来。 “闲杂人等?把你的猪眼睛擦亮点,看看本公主是谁?” 佐伊故作怒容,想吓唬这两只魔鬼,对方似乎也已经从上下分明的气场上知晓了她的身份,但他们仍然一脸为难的样子。 “但是、但是扎瑞尔大公有令,不能随便放和会议无关者进去。” “那不就对了嘛,我们就是这场会议的相关者!” 须魔们以怀疑的眼神打量着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打扮花哨的半精灵。 “你看到这位红龙裔了吗?他可是五色龙母的使者,现在有要事上报血战大公。耽误了军事情报,你们几个脑袋都不够赔,还不识相点赶快让开?” 配合着阿莱斯特的话术,阿克汉挺起自己的厚实胸膛,用自己的一对怒目顶上须魔的额头,将鼻孔中喷出的火花溅在他们发紫的臭脸上。 “滚,或者老子拿你们切片下酒。” “这这这…几位大人赶快有请,大公在上面等候你们多时了。” 两个须魔差点吓得腿软倒地,立刻让开一条通往飞行堡垒内的道路。 第102章 契约为证 1492dr 阿弗纳斯 飞行堡垒 “我们刚刚就来过这里了,我们压根就是在原地转圈!” 在飞行堡垒下层那些样式与大小完全一致的房间和通道中穿行了半个小时后,江逍遥拒绝再向前行走了。他指着自己半小时前用魔术把戏留在一面墙角上的发光标记,表达了自己的抗议。 “我就说方才我们应该直接把那个抱着几卷厕纸的魔鬼摁在墙上,逼着它带我们去上面的。现在好了,别说楼梯了,这里连根鸟毛都没有。” 阿克汉不耐烦地拿自己手中的斧柄末端敲了敲那面一成不变的暗红色墙壁。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老子还以为那个大魔鬼会派重兵守着她的这台会飞大玩具,结果这里面的每个格子间都是空的!” “嘘——等等,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阿莱斯特向急躁的龙裔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同时竖起自己的尖耳朵仔细捕捉着什么。 “你听到啥了,半精灵,这里什么都没有,除非是一些没死透的幽灵在捉弄我们。” “听上去像是一个男人的哭声,从那边的拐角后传过来的。” 吟游诗人指向一个方位,在昏暗的光线下,一个他们之前没有留意过的角落,那里确实有一条狭窄的小路,另一端拐入黑暗之中,哭声正是从其尽头传出。 “没想到这里面还能有个活人,没准俺们可以去找他问问路。” 打定主意后,维斯特拉第一个迈着大步子向拐角冲去,他们拦不住这个莽撞的野蛮人,只好一把将江逍遥从地上拉起来,试图追上前行的同伴。 随着一行人越靠近声音的来源,他们越发清晰地听到了哭声之中夹杂的哀怨。声音的主人缩在昏暗格子间的一处角落,隔着那道铁栅栏方才辨认出这家伙的丑陋相貌,背上生着对小小翅膀,青面塌鼻、大腹便便,像是一头待宰的家猪被拴在墙边。 “扎瑞尔养了头没毛的地狱猪在自己的堡垒里?” “不,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是一头安祖魔。我说这里怎么没见着半个魔鬼,原来我们走到牢房里了。” 阿克汉隔着栅栏看着那头被囚禁在这里的怪胎,向冥河俯冲者们解释道。 “扎瑞尔大人,看在我五十年来兢兢业业的努力上,求求您放了卑臣吧……”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自己的隔间铁门,那头连双眼都被自己耷拉下来的眉头遮挡住的安祖魔以最卑微最殷勤地态度手脚并用向栅栏方向爬来。 “虽然俺没学过炼狱语,听不懂这头猪在哼哼什么,但俺猜他准是把咱当成了扎瑞尔,在那里给自己求情哩。” 离牢门最近的维斯特拉被那头肥蛆隔着栏杆一把抱住脚亲吻起来,她心中顿感恶心,猛一抬脚将这个可怜鬼踢了回去。 “伊路斯坎通用语?你们不是女大公…你们……” 野蛮人那带着浓厚北方口音的话语终于让肥胖魔鬼反应了过来,他用粗短的手指撑起下垂的眉头再次看去,一双浑浊黯淡的小眼睛中充满了惊骇。 “你们是那群搅乱了计划,与女大公作对的歹人!你们怎么还胆敢出现在巴托地狱,出现在大公的座驾中?” “我说怎么声音有些耳熟,这不是前埃尔托瑞尔至高监视者塔维斯·克雷格大人么?看来你很享受这种好主子把你当条狗一样拴在门口的退休生活啊。” 阿莱斯特仔细瞧瞧,才从那张挤成一团的肥脸上看出了塔维斯的轮廓。正是这名大罪人与扎瑞尔同谋,一手策划了“阴谋之阳”计划,导致了圣城坠落入地狱之中。 虽然在博德之门,冥河俯冲者们联手揭露了真相,并粉碎了他与范萨姆普尔女公爵的下一步邪恶阴谋,将他就地正法。但没想到这个老不死的家伙早已将灵魂卖给了魔鬼女大公,堕落进九层地狱成为了一只安祖魔。 此番再见,所有人都目睹了他的下场。 “怎么,你们认识这个可怜虫?” 阿克汉看了看冒险者们,又用斧头指了指惊恐万分的塔维斯。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正是这条被扎瑞尔孵出来的蛆虫导致了埃尔托瑞尔的毁灭。我们何止认识他,埃城满城百姓见了他怕不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面对阿娜克伊丝的怒视,被称为塔维斯的魔鬼也不否认,只是重新缩回了他牢房的一角,自哀自怜地掉着他不值钱的眼泪。 “如果不是不想弄出大动静来,隔着这几条破铁棍我也要一剑劈了这老鳄鱼。” 阿娜朝着塔维斯蜷缩的身影啐了一口,头也不回地朝反方向离去。 “还看他作甚么?走了走了。活该这老匹夫被他的女主子押进牢里,他犯下的过作下的孽他就得亲自偿还,祝愿他的余生就在这里发烂发臭吧。” —— 在又转过几个弯后,冒险者们惊讶地发现自己回到了飞行堡垒的入口前厅,他们之前进来的地方。 “以加尔·闪金的名义,我们又转了一圈回来了,还是没有找到上去的路。现在我敢说,我们已经错过了那场战前会议!” (注:加尔·闪金是侏儒神系的主神,也是宝石与恶作剧之神。) “那俺们还在这鬼地方愣着干什么?要俺说,咱应该回帐篷里拿点油磨磨刀,好多宰几头恶魔。” 野蛮人烦躁地靠在一面墙上,不过也在这时,那面墙壁开始轻微晃动起来,头顶传来的轰鸣声让维斯特拉立刻跳到一边,警觉地回头打量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黑巫术?” 显然,并不是什么黑巫术,只是一套组合起来的机械装置在运作。一个平台从上方缓缓降了下来,待其落地后,从这座可升降平台上走下来的则是一个魁梧的猩红色身影。 “拜尔大公?” “父亲?” 对方似乎也有些惊讶会在这里遇见他的凡人盟友还有他的亲生女儿。 “佐伊?还有你们已经回来了?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说实话我们只是对于能在战争会议上远远瞧瞧那个堕天使很感兴趣。” “会议已经结束,你们来得有些太迟了。” “是啊,如果我们知道得乘上一块能直上直下的大铁板才能去更高的楼层的话,我们就不用把那么久的时间浪费在这几排装修得像是蜂窝的监狱里了。” 江逍遥的话中充满了自嘲的味道。 “那么怎么说,我最最尊敬的拜尔大人应该已经接到了不少由扎瑞尔直接下达的、充满了强人所难的战斗命令了吧?” “关于这点,我们回军营中再说。” 拜尔摇摇头,用手指指向头顶、飞行堡垒的高处,示意他们仍然处于扎瑞尔的耳目范围之内。然后才大步迈出了堡垒,向着他自己的军团方向走去。 —— “根据斥候们的汇报,在这次的血腥战争中,深渊势力罕见地派出了数名恶魔领主参战。” 在一张展开的简单地势图上,拜尔向冥河的对岸划出了一个大圈,示意恶魔的军团将会从这里出现。 “已知至少有三名恶魔领主带兵出战,不仅有耶诺古的军团,甚至连乌黯主君本尊都前往了阿弗纳斯,他被一些魔鬼目击出现在了埃尔托瑞尔下方。 每一名恶魔领主都分管了一边战区,如果不是魔角之王巴菲门特已经被我们合力放逐,那么这次我们可能要面对的就是四个战区而不是三个。” “我就知道那个六指恶魔会来,我们刚抵达埃尔托瑞尔时也正面撞上了格拉兹特和他的军团,他当时正试图联合巴菲门特一起占领那座凡界城市,但被我们搅黄了。” “你们已经和格拉兹特打过招呼了?还从他手中全身而退?” 拜尔有些惊讶地看向了吟游诗人,在思忖其中有多少这个半精灵夸大的成分。 “全身而退?不,我们牺牲了一个强大的盟友,但也让那个六指受了些伤。” 珊娜菲亚的话语中难掩悲痛,她再次回想起来了那面盾牌,以及藏身盾牌中自称为隐秘领主的老魔鬼加葛斯。如果不是与他立下的契约让他从恶魔主君的手中保护了自己一行人,恐怕冥河俯冲者们早就不存在了。 “……吾不会说些什么逝者安息之类的蠢话,既然你们现在是吾的士兵,就应该把你们对恶魔的憎恨与愤怒倾泄到这帮深渊杂种身上。” “我明白的。” “等等,其实之前我就觉得奇怪了。魔角之王与六指魔君素来不合,或者说深渊诸层的恶魔领主们本就相互看不顺眼。为什么反观现在,死对头之间相互勾结谋划,混乱大军团结有序? 正常来说,在和九狱开战之前,那些恶魔领主之间就应该先起内讧才对。何来的几大魔君共同集结军团,相互分工,一致对敌?” “你提出的问题,实际上扎瑞尔也考虑过。根据她的话说,应该是有某种力量在团结那些恶魔领主,影响着他们,使他们的利害关系保持一致,甚至愿意放下彼此之间千百年的仇恨。” “那他们手下的那些杂碎呢?恶魔领主残存的理智或许能让他们暂时团结合作,但我不相信所有的深渊恶魔都能抑制自己的混乱天性。 恶魔不可能组成有编制有战术的军队,它们不是魔鬼、不是任何种族,它们只是一帮肆无忌惮播撒混沌的疯子!” “关于这点,便是你们的任务了。” “什么意思?” 拜尔抬头看向满脸疑惑的众人,继续解释道: “根据扎瑞尔的探子们的汇报来看,恶魔们偷窃了属于我等巴托邪魔的智慧,它们效仿我们的军团指挥官们持有的‘地狱之力战旗’,也制作出了它们自己的‘深渊之力’。” “那又是什么东西?” “地狱之力战争旗帜是能够向军团全体下达战斗指令的方向标,可以帮助魔鬼们更快速地传达作战指令。一定是恶魔们将这种使用方法进行了改良,将其变成了强制命令它们庞大队伍的,影响恶魔心智、压抑它们混乱冲动的魔法工具。” 拜尔长叹一口气,再次开口: “还记得吾曾经和你们提起过,巴托九狱战斗力量有限,但无底深渊的恶魔源源不绝,为什么我们魔鬼仍然没有在这持续了数千年的血战中落入下风吗?” “因为魔鬼军纪严明、服从指令,总是能依靠战术以少胜多。而恶魔数量虽多,却从来只随性而行,仍然只是散沙一盘。” “那如果现在,恶魔也学会了纪律,习得了战术作战呢?” “有着压倒性的数量的同时,还服从战斗指示?”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意识到了这样的恶魔会是多么可怕而棘手的存在,恐怕真到了那时,巴托地狱将不会再是无底深渊的对手,多元宇宙的天平将会倾向一端,平衡不再。 “您的意思是说?” “吾需要一队尖兵,他们必须要有能在战场中快速穿梭的能力,而这队尖兵的任务是找出躲藏在恶魔浪潮之后指挥它们的深渊战旗,并且将之摧毁。一旦旗帜被砍倒,失去强制命令的恶魔们会再次沦为一盘散沙,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拥有取得血战胜利的可能性。” “好吧好吧我算是明白了,您想让我们去干这件最脏最累的活儿,对不对?” 拜尔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已经像是在告诉他们,自己正是如此打算。 “可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你们魔鬼总是和人谈交易,但我们可不觉得这次有什么能让我们的交易平衡的砝码,还是说你觉得我们会高喊着什么‘为了多元宇宙的轶序’就乖乖充当免费战力,冲上血战前线替你们把麻烦解决了?” 江逍遥首先出声反对自己沦为廉价劳动力,他一边嚷嚷一边刻意地瞄了几眼阿娜手中那把魔刃,示意拜尔或者魔鬼们应该至少付他些像样的报酬。当然,如果是法师能用到的就更好了。 “吾心知亏欠你们太多,也无法立刻做出像样的承诺或回报,但吾唯独可以向你们保证,扎瑞尔绝对会冲在血战的最前方,如果你们也去寻找那面深渊战旗,你们最终一定会在战场上找到与她面对面的机会。” “然后呢?我们趁乱把那个堕天使摆平,让她再也当不了魔鬼大公,你就能轻松把自己的大屁股挪到她的位置上?” 江逍遥摇摇头,继续道: “不不不,拜尔老兄,交易可不是这么谈的。我承认互利共赢这块确实是有了,但你能在这场交易结束之后捞到的好处可是比我们要大得多了,你仍然欠我们一个大人情。” “你那满溢的贪婪欲望令魔鬼也赞许不已。说吧,人类,你想要什么?你渴望从吾这里得到什么?” 在冒险者们都以为法师已经开始惹恼了这位大魔鬼时,不料后者却不怒反乐。 “一个很简单的要求,但我想还轮不到我来提出。” 江逍遥向后退了一步,同时,阿莱斯特将一脸愕然的费迪南多从后方推了出来。 “告诉他,年轻人,我们都知道你有些话想对拜尔大公说。” 拜尔也好奇地打量着眼前怯生生的男孩,试图听清他接下来提出的报酬。 “请、请让佐伊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请打开囚笼,放她自由……她不应该永远被关在这地狱之中…她当用自己的眼去看看其他位面的异度风景!” “小费!” 只有巴掌大小的身影惊喜地从费迪南多肩上飞下,瞬间变化为成人大小,将这个年轻游荡者一把搂住。 “佐伊?不,不行,吾不能同意。吾愿意让自己的女儿跟着你们在阿弗纳斯四处胡闹已经是最大的让步,让她离开巴托地狱?想都不用想!” “但是爸!” “你还太过年轻,傲慢又冒失,在你变得更加沉稳,成为一个合格的魔鬼之前,一切免谈!” 不顾女儿的抗议,拜尔沉着脸色瞪视着她和她怀中的那个男孩。 “老顽固,你难道就非得抱着那一套死板的说教规矩溺毙在冥河里?你的女儿已经长大成人,只是你不愿承认她的优秀,装作没有看到她的成长罢了。她完全有能力在你所看护的范围之外照顾好她自己!” “正是因为循规守矩,魔鬼才之所以为魔鬼,巴托才之所以为巴托。吾想,一介外人可没资格插手吾的家教!” 拜尔相当干脆地否定了阿娜对他的指责。 “哦?是吗?那也就是说,只要是明文规定的事情,你们魔鬼就必须听从和遵守对吧?” “正是。”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打扮浮夸的半精灵依旧展现着他那招牌似的笑容,拜尔警惕地打量他,想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什么谋划的痕迹,但他失败了。 “那看来我们的佐伊大小姐这次必须要离开巴托地狱喽。” “这是什么意思?佐伊,给我解释清楚!” 拜尔的女儿没有说话,只是将一张灵魂契约从无形空间中抽出,让它飘浮到自己父亲的面前。 “这、这是?你和那个凡人立下契约了?!” “敬请见证吧,魔鬼大公,你的女儿拥有一个合法契约对象,而契约的内容是这个年轻人必须带着你的女儿游历巴托地狱之外的世界!如果费迪南多无法做到这上面的承诺,那么佐伊便有权利要求他履行契约内容!” 阿莱斯特摘下自己宽大的帽子,向拜尔礼貌躬身后,转向了佐伊与费迪南多的方向。 “那么,佐伊小姐,拜你的父亲所赐,你的契约对象可能无法完成自己的承诺了。在太古契约的见证之下,以阿斯莫蒂斯——众魔鬼代理人之名义,请问你是否行使自己的合法权益,强迫你的契约人履行约定的内容?” “当然,我很乐意这么做。” “那么签约者费迪南多,你必须尽快完成你向你的契约者佐伊许下的承诺,带佐伊小姐离开巴托地狱。” “等等,这、这!” “可不要再说什么胡闹了哦,拜尔阁下,贵千金是在依照巴托地狱的法则,履行自己作为一名魔鬼的职责。我想,即使是您,也无权反驳法则本身对吧?” 大魔鬼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从头到尾,他都被这些凡人的话术刻意引导,走向了一条必输的道路。他的脸色现在就像是吃了地狱辣椒的提夫林,但又不便发作。 “……是吾输了。” 那位以狡诈智慧闻名的不可一世的阴谋家拜尔,最终也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瘪了下来,承认了自己在这场与女儿的小小博弈中的落败。 “吾相信你已经做好了离开吾的准备,或许从很多年前,吾就应该放下束缚你的那道锁链,我的女儿,你就去追求你所期望的未来吧。” “看看你这哭丧脸的样子,爸,我还没走呢。一军统帅为了自己的家事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也不怕自己的手下笑话。” 在确定自己终于扳下一局后,佐伊松开了怀里快喘不过气的费迪南多,飞到她高大的父亲身边。 拜尔抬头狠狠瞪了一眼守在军帐外关切地看向里面打探究竟的萨克伦,后者立刻摆出一副“我什么都没看到”的表情又把头缩了回去。 “吾早知有一天你会长满羽翼,自己飞出鸟笼,只是吾没有想过这天会来得如此之快。” 拜尔突然伸出两根手指,将费迪南多的领子扯住。 “小子,照顾好吾的女儿,如果她不能完好无损地回来看望吾,你就等着被吾扔进蛆虫之坑里吧!” 已经被吓懵的游荡者拼命点头,直到一声呼喊从外面传来,迫使对方将他放开。 “拜尔大人,恶魔开始行动了!” “我们走吧,吾的盟友们,胜利与荣耀尽归吾等所有!” 魁梧的猩红身影一甩披风,率先走出了帐篷。 第103章 炎魔 远处成群的恶魔像虫群一般缠绕着埃尔托瑞尔,在它的下方飞来飞去。当魔鬼的方阵抵达冥河河畔时,一场激烈的战斗便在城市的下方爆发。 成千上万的邪魔在埃尔托瑞尔的阴影中交战着,而在激战的旋涡中心,一个沐浴在烈火中的存在,正带着永不熄灭的怒火击杀着恶魔。 露露用鼻子指着那个高大的有翼人影,小声说:“那就是她,扎瑞尔一如既往地屹立在这种地方——战斗最激烈的地方。” “我猜或许深渊之力战旗就在那附近,但离我们实在有点距离,我们得想办法用最快最安全的方式通过这片战区。” 阿娜将魔刃许可立在身边,眺望远方。现在双方的先头部队已经厮杀成一片,她不相信自己一行人能完好无损地从战区之中穿行过去,然后深入敌方腹地把旗子拔走。 “我先去那里等你们了。” “什么——” 阿娜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身边银色的身影已经张开那闪亮的羽翼,率先飞向了天空,同时用手中的那柄圣剑轻易地切开了沿路的有翼恶魔们。那是克拉瑞恩,凭借着自己的飞行能力优势,她已经提前一步赶往了乱战的方向。 “zurgan!这家伙怎么就不听人说,难道变成一把铁块铸的玩意之后她连最后一点耐心也被锉刀给磨掉了吗?” 阿娜显得有些气恼地摇摇头,将求助般的目光转移向了法师。 “江逍遥,还有珊娜,你们能不能想办法让我们所有人也飞起来?” “飞起来?虽说不是不行,但不可能是所有人。我做不到,也不信那个卓尔精灵就能做到。” 回应着江逍遥的话,珊娜菲亚也只好表示赞同,哪怕是他们也没有办法施展一个能带着所有人一起飞行的法术。 “也许我们可以直接驾驶我们的战车碾过去?” “是啊,如果那个大铁块不会在渡过冥河时沉进水底的话。” “嘿,我有一个计划!” “点子王先生又有了什么新奇的想法?还是说你这次又想把我们害死?”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了阿莱斯特——那个即使身陷两大位面的碰撞中心依然能保持笑容的男人身上。只见后者从自己的身侧拿出了什么,看上去像是短笛。 “拜托,你不会想说现在你吹首曲子我们就能自己飞到冥河对岸了吧?” “没错,我的计划就是这样。” 不顾他人惊讶的表情,阿莱斯特尝试着吹响了阿克汉送给他的小礼物。与正常的短笛音色截然不同,一声低沉的龙吟自这把乐器中传出。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然后呢?我们现在难道一眨眼已经来到冥河对岸了吗?” 江逍遥做出了一个捂住眼睛后又松开手的姿势,满脸嘲讽地看向阿莱斯特,后者只是仍然带着微笑用一只手紧紧压住自己的帽子。 “然后,你就得抓稳自己的法杖了。” 江逍遥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这也没关系,因为在下一刻,有什么东西从后方抓住了他的腋下,让他的双脚离开了地面。再回头望去,那是一头亚比莎白龙魔,它的力量让它足以将这个法师轻松拎起来。 至于其他人,也纷纷被接连从战斗中脱身飞向他们的龙魔们提到半空中,维斯特拉以及身着重甲的阿娜克伊丝则各受到了两头龙魔的照顾。 “好伙计们,劳驾把我们送去冥河的对岸吧。” 阿莱斯特拍了拍钳住自己肩膀上的龙爪,这些暴躁的龙魔却出人意料地顺从,在江逍遥惊恐的尖叫声中,它们纷纷起飞,沿着克拉瑞恩开辟出的飞行通路追在她的身后。交错的枪尖利爪、呛人的硫磺烟雾与四处迸射的熔岩都被他们抛在身下。 在高处享受着龙魔号飞行运载马车服务的冥河俯冲者们获得了极佳的视野,得以帮助他们在这场规模远超物质世界诸国度中最庞大的战争的血战中寻找他们的目标。 在搜寻深渊之力战旗的过程中,他们甚至远远望见另一个方向,扎瑞尔正与一头有着鬣狗脸的佝偻着背的巨型恶魔斗作一处,一个直径约百尺的圆圈在她与巨大恶魔周围形成,其他的魔鬼与恶魔们自觉远离了这个圆圈,避免自己被卷入这两个随时可能爆发的破坏源。 “我猜那是豺狼人之主耶诺古本尊或者是他的手下大将,这对老冤家现在又撞在一块儿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炽热的风吞没了阿莱斯特的声音,也将其他人的脸吹变了形。 所幸在飞跃冥河上空时,这些冒险者们终于找到了他们的目标。一根巨大的,由不知名金属铸造的黑色铁杆高高竖立在恶魔军团的后方空地上,与认知中的旗帜不同,并没有某种纹饰着徽章或图腾的布匹悬挂其上,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同样漆黑的铁笼。 一只夸塞魔被囚禁在铁笼之中,某种无形的气场正以其为中心发散,向整片战场传播着什么。 “我猜那个就是深渊之力战旗,就是它在抑制恶魔的混乱本性并向它们发送作战指令。” “那还等什么?俺们快把它打掉!” “等等,在这之前,我得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有屁快放。” “好消息是,没有什么恶魔队伍在看守这面旗子,我们不会被包围了。坏消息则是,没有恶魔队伍驻守是因为没有必要,因为有头炎魔替他们担当看守职位了。” 在吟游诗人的提醒之下,众人再次看向不远处的旗帜下方。果然,一头全身燃火的庞然大物正在那片空场上静静等待着,在它赤色的肌肤下隐藏的是最狂野的毁灭力量。它的右手挥舞着一根烈焰形成的长鞭,如同一条拥有自我意识的来自元素位面的火蛇fire snake,它的左手持握着闪电凝聚成的大剑,似能一刀劈开风暴。 这便是炎魔——“巴洛魔族”balor——作为古老而恐怖的邪恶代表,它们统领着恶魔的军队。它们渴望力量,并带着憎恨与狂怒投身战斗,只为摧毁一切阻挡于其面前的生物。 “九狱深渊在下,我们要在这里干掉一头巴洛炎魔?” “难道你还指望它自己会把它背后那面旗折成两半吗?” 阿莱斯特再度拍了拍龙魔的爪子, “我们已经到地方了,劳驾再把我们放下来吧。”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些龙魔居然真的就在半空中松开了爪,直接“放”他们下来,拍拍翅膀转身返回它们的战场中。 “喂!至少把我们放到地上吧——” “轻如片羽non fit injura!” 在坠向地面摔断脖子之前,来自东方的法师赶紧吟唱起了羽落术咒语,让他与他身边同伴们的下落速度得以减缓,像羽毛一般飘飘落地。至于稍远一些的费迪南多,佐伊迅速代替抛开他飞走的龙魔将他拽住,而圣象本就能用自己如同羽翼的双耳飞行。 “阿莱斯特,你的计划在最后一步差点送我们去见凯兰沃!” “至少你现在连根毛都没蹭着不是吗?那就少点抱怨,你面前还站着头炎魔呢,对我头脑中的睿智闪光的批判麻烦留给更方便的时候!” 炎魔并没有给他们留下争吵的时间,早在这帮不速之客从天而降时,它便化为一团熊熊烈火冲了过来。闪电之刃直取还在喋喋不休的法师头颅劈来,所幸一柄银光闪烁的剑刃横插进来,阻挡住了攻击。 但炎魔恐怖的力量似乎无穷无尽,克拉瑞恩极力与它抗衡,却明显被压制了下去。更要命的是,炎魔四溢的火焰身躯不断灼烧着克拉瑞恩,令她痛苦难耐。 好在阿娜一把将吓呆的江逍遥从地上拎起来甩到后面,挥舞起同样燃烧火焰的大剑切向炎魔的侧身。这使得炎魔更加恼怒,它一声咆哮,浑身火焰更强盛了几分,誓要将这主动投火的飞蛾化为灰烬。 但它低估了这个提夫林的决心,阿娜如同不知灼热一般,迎着足以熔化岩石的高温再一步拉近距离,在炎魔的腹部拉开一道深深划痕。 受到的伤痛并未让炎魔震惊,它真正惊讶的是,自己引以为傲的火焰就这么吞噬着眼前的提夫林,却连哪怕一根头发都没有燎着。可对方那燃火的大剑,却真真实实使炎魔感受到了灼痛。 火焰的化身,又怎么可能会被火焰所伤? 莫大的侮辱感充斥了巴洛邪魔的内心,往它的愤怒之火中扔了一把柴薪。但炎魔是无底深渊中最具有智慧的存在,它不会任由怒意摆布自己,很快它便明白了一件事: 提夫林并非不怕它的火焰,而是她手中的那柄闪烁着猩红光芒的武器在作祟。这绝佳的工艺并非出自凡人之手,其锻造之法出自巴托地狱的魔鬼之手。也正是因这件奇兵,驱使火焰来反抗火焰本身。 巴洛炎魔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它突然放弃了与克拉瑞恩的近身缠斗,跳向了远处。就在她们疑惑于炎魔为何改变了作战方式时,一条火焰长鞭从炎魔手中飞射而出,紧紧缠住阿娜的魔剑,想要将其抢夺。 提夫林女剑士也反应了过来,她死握剑柄不肯松手,没想炎魔猛地拽动长鞭,竟然直接将阿娜连人带剑一同拉扯到自己的身下,一脚踩在她的背上,原本持剑的手驱散了闪电凝聚的剑刃,伸手去夺提夫林的魔剑。 “休想得逞,起舞吧!” 炎魔听到了音乐声中混杂着的命令传入了自己的耳朵,同时,它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照做了。它的脚松开了被踩在地上的提夫林,开始不住的曳步、踏脚和蹦跳,它夺剑的手松开了武器,肆意地跟随不知何处响起的音乐摇摆着。 愤怒的化身,现在却在原地跳着滑稽的舞蹈。 “对,就是这样,跟着我的节拍!” 伴随着炎魔踢踏的脚步,阿莱斯特拨动着鲁特琴弦,即兴唱起了歌谣。 “?哦看那火焰熊熊起,跳跃舞动在夜色里。火光照亮了每张脸,欢乐的心儿舞翩翩。 ?篝火旁人们围成圈,笑声响彻云天边。古老的歌谣轻轻唱,火光映红每个梦想。 ?哦火啊你是夜的眼,驱散了黑暗与冷寒。你如希望似暖阳,在我们心中永不暗。 ?哦火焰跳跃不停息,照亮我心中的奇迹。让我们手拉手共舞蹈,在这火光的欢夜里。” “我不知道除了‘干得漂亮’之外还能说你什么好,总之干得漂亮阿莱斯特!” 阿娜趁此机会重新握住了许可,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再度投身入舞动的火云之中,一刀接一刀劈砍着这头蹩脚的恶魔舞蹈家。 “你应该感谢的是奥图(注:otto,来自法兰尼斯的法师,八叶成员之一),他才是创造了这个迷舞术的人。” 江逍遥躲在吟游诗人的身后,发出了属于他的抗议,这让一旁的卓尔精灵感到有些好笑。 “那你呢,我的朋友?你有没有什么能冠上自己名字且值得所有施法者学习的法术把戏?” “会有的,总会有的。但现在,我只想知道自己的法术书上有没有什么可以让我站在安全的、不被烫伤的距离对这头炎魔造成有效伤害的法术。” 法师不断翻阅着手中厚重的法术书,同时嘟囔着: “我可不是阿娜克伊丝,寻常的火球根本伤不到这炎魔,我猜闪电或者冰锥也不行…不不不,毒素也不行,没有邪魔会惧怕毒素的。该死的,我现在感觉自己好像个野蛮的塑能师!” “既然你引以为豪的火球术行不通了,那为什么不试试魔法飞弹?” “魔法飞弹?当然,但肯定不是现在。魔法飞弹任何时候都很适用,除了有更好的机会去施展其它法术的时候!” 珊娜与2号决定将这个陷入选择困难症的法师留在这里,自己采取一些更适合术士的做法,那就是孪生施展加速术支援她那些冲锋在前的勇敢队友。 “我劝你最好快点,我快压制不住那头大家伙了。” 阿莱斯特咬牙的声音从法师前方传来,在唱歌的同时要努力控制法术的支配力与炎魔相抗衡是一件废神废力的事情,吟游诗人能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正被逐渐扳回,炎魔不用多久就能挣脱他的惑控魔法重夺自由。 眼下,维斯特拉也好,克拉瑞恩也好,都正顶着炙热的焰浪近身攻击炎魔,就连牧师都召唤出一柄圣光凝聚成的灵体战锤敲打着炎魔不设防御的胸口。好在费迪南多并没有接近炎魔的必要,他忠实的火枪将一枚又一枚魔弹嵌入邪魔的赤色肌肤中。 只有江逍遥还什么都没有做到。 “我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但我根本没有准备适合对付一头大恶魔的法术。” 这么想着,江逍遥的目光落在了沃尔金用神圣力量凝聚成的浮空战锤上。 “对了,或许还真有一个我从来没有用过的法术,我又不是那帮天生就连上魔网的术士,没有自信自己一定会成功。不过对于一个法师来说,总得实践才能出真知不是么?” “我要压制不住它了!!!” 随着阿莱斯特的一声惨叫,巴洛炎魔终于从法术桎梏中挣脱,从短暂却又漫长无比的屈辱中获得解放。它会证明自己是最强大的恶魔,而非一个用滑稽舞步取乐他人的小丑。 闪电剑刃自它的手中出现,一剑挑飞向它俯冲过来的圣剑使者,一鞭将试图再度发动进攻的野蛮人抽倒在地。它咆哮引发的声浪几乎将阿娜掀翻,满身伤痕没有击倒它,倒是让它更加激昂。 “它冲我们来了!” 眼见炎魔如同狂风过境击倒了顶在前方的每一个同伴,向他们的方向急奔过来,阿莱斯特直呼不好,试图引导传送法术带着江逍遥转移。他回过头来,才发现法师正在专注吟唱着,一道闪闪发光的剑形力场围绕着法师那柄同样剑形的法杖,悬在空中,直指炎魔的方向。 “去!” 江逍遥一声大喝,魔法凝聚成的大剑瞬间电射而出,炎魔抬手试图阻挡,但终究慢了半拍。这柄光剑穿透了火焰化身硕大的身体,在其胸口留下一个中空的大洞。 炎魔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阿弗纳斯的热风从其中穿行而过,在这一刻,恶魔知道自己即将面临放逐。它的怒意无法得到宣泄,它却再也无法向前迈进一步。 “吼——” 震天怒吼所过之处,冥河俯冲者们立刻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周围的环境瞬间降温,所有的热量都以炎魔为圆心向它汇聚过去。一轮如同太阳般的热量核心在炎魔空洞的胸口成形。 “快趴下,这家伙想和我们同归于尽!” 阿娜立刻反应了过来,她知道这个距离自己来不及逃跑,便蹲下将许可大剑竖直挡在身前,召唤曾经阻挡红龙吐息的冰棺将自己封入其中。 在这一刻,巴洛炎魔焚尽自身所有的热量,让爆炸将整片空地都卷入火焰的海洋。哪怕与爆炸中心仍有不少距离,热浪依旧将后方的几人掀倒,阿莱斯特只觉得自己吸入的每一口空气都在燃烧,他的肺就像是矮人的火炉。 “真见鬼,我这套衣服很贵的!” 如果他还有能力说话,他一定会这么讲。 第104章 力退六指 阿娜克伊丝·逐火之蛾敲碎了自己召唤的、用来帮助她从爆炸中保护自己的莱维斯图斯的冰封之墓那些还未完全融化的冰块,第一个爬了起来。 庞大的巴洛炎魔已经消失不再,只剩下它焚身自爆后卷起的大片滚烫沙尘。 “喂!你们还好吗?有没有人断气了?断气了的话就喊一声!” “没有,但离断气也差不多了。” 沃尔金俯卧在远处沙地上,右手搭着自己的后脖颈发出微弱光芒。他的那身白袍子边缘还残留着灼烧过的焦黑残边,看样子他的皮肤承受了大面积烧伤。但这些伤口都在缓慢愈合着,看上去他已经站不起来了,只能以如此尴尬的姿势维持着治愈神术。 江逍遥与珊娜菲亚及时地施展了吸收火焰元素的法术,尽可能减少了受到的伤害,与他们二人站在一起的吟游诗人则显得狼狈一些。这个半精灵并不会什么帮助他对抗巨大火球的把戏,好在他以最快的速度滚到了半个沙丘后方。只是当他起来时,他头上那顶宽帽的帽尖正燃着一簇火苗。 “可不算好,我感觉肺里都快烧起来了,我敢说就算不用火柴,我吹口气都能点着伊尔明斯特的烟斗!” 阿莱斯特尝试用手掐灭帽尖上的火焰,但还是被烫了一下,只好打了个响指用魔法伎俩将其熄灭。 “我看到费迪南多早就飞到天上去躲开了,但维斯特拉在哪里?海姆个蛋咧,她该不会被炸成灰了吧?” “咳咳……俺没事……” 女性粗犷的咳嗽声从沙尘的另一边传来,维斯特拉魁梧的身影并没有倒下,相反,她反手抓着那柄霜铭长剑挡在了自己的身前。一道冰冷的灵光以霜铭为中心散开,笼罩着维斯特拉,替她阻挡了大部分的热量。 “都忘了你还有这等神兵利器。” “少说废话了,俺现在憋了一肚子火,只想赶快把那根破杆子拆了好回去歇歇脚!” “说的对,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阿娜眯起眼睛,想要在风沙中寻找深渊之力战旗的方向,但克拉瑞恩那能穿透一切遮挡物的魔法视觉先一步找到了那面旗帜……以及不知何时出现在旗下的身影。 那是一名身材婀娜的女性,她的面部被挡在面纱之下难以看清,比战旗更加漆黑的长裙紧紧裹住她的身段,更加凸显出她的迷人。 “该死的,那又是谁?我看得不是很清楚,克拉瑞恩,你看出来什么了吗?” “一个女巫。” 少女圣骑士说道,同时将一发圣洁的剑气竖直劈出,直奔她所说的目标。剑光破开了漫天沙尘,但是在靠近旗帜的近处时又突然消散无踪,如同打在了伞具上的雨滴被弹开滑落。 克拉瑞恩微微皱眉,她大概明白了这个女巫做了什么。在她悬浮处的脚下,江逍遥也借着破开沙尘的痕迹看到了这一幕。 “法术无效结界?不对,这是反魔法力场?连我都还不会这一招!” 法师的惊讶声同时传到了同伴们的耳中。 “真有意思,女巫,你并非深渊邪魔,却站了它们那一方吗?” 面对克拉瑞恩的质问,神秘的黑裙女巫并未言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自众人身侧传来的熟悉的声音。 “那你呢,拿着发光银剑的小东西,你明明不是那些自视甚高的亚空神族,却选择拿着祂们的武器,抛弃自己的人性?” 一尊身高九尺的黑色肌肤的身影从沙尘中走出,挡在众人与女巫身后的旗帜之间。他的全身上下无处不散发着野性的欲望,他胴体上的每条轮廓、每块肌肤乃至热切眼神的每一瞥都透露着痛苦与愉悦。更令人惊讶的是,此人的手脚上生有着六根指头。 “乌黯主君格拉兹特,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地方又见到你!” 阿娜很清楚眼前的存在,他是来自无底深渊的阿扎塔azzatar的恶魔领主、欢愉与享欲的化身、被称为六指的恐怖存在。 他曾经与冥河俯冲者小队的各位在埃尔托瑞尔有过一面之缘,但在自称为隐秘领主的老魔鬼加葛斯的帮助之下,他们得以带着昏迷不醒的博德之门大公爵乌尔德·瑞文伽德从这位大恶魔手中逃走,但作为代价,加葛斯却在他们的面前被格拉兹特所杀。 现在,黑暗王子又一次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这一次却没有谁能从血腥战争的混乱中冲出来帮助他们了。 “是啊,谁又能想到,你们这帮难死的虫豸,在逃进了阿弗纳斯地狱后,又活蹦乱跳地撞回了我的怀里。” 漆黑的英俊面庞下,那双充满玩味的绿色眼睛正盯着所有人。 克拉瑞恩抓准了恶魔领主与阿娜交谈的时机,立刻挥动羽翼向着反魔法结界内俯冲而下,在被格拉兹特阻拦之前,哪怕不能一剑砍倒战旗,至少也要先解决那个女巫。 但在下一瞬间,那高大的黑影便闪现到了急速飞行的克拉瑞恩身侧,重拳下砸,圣骑士少女来不及阻挡,被狠狠打落在地。趁她还没有来得及起身,格拉兹特一脚将其前胸踩入阿弗纳斯滚烫的赤砂中,而克拉瑞恩面部朝下,连呼吸都感觉困难,只能任凭热沙灼烧自己的皮肤。 “让你们把我的得意之作毁掉可不是一件好事,我可是废了好一番功夫才从那个死掉的深狱炼魔那里弄清楚这面旗帜的用法,并改造成了能帮助我散播支配力量的服务于深渊恶魔的玩具。” 欢愉王子的身影挡在了深渊之力战旗之前,挡在了女巫展开的反魔法结界前。 “你最好再聪明点,长着残缺羽毛的小鸟,你应当知晓自己三番两次在和谁作对。只要我愿意,随时都能将你切成三段。” 一柄滴落着酸蚀液体的扭曲大剑出现在格拉兹特手中,他的剑刃悬于克拉瑞恩头上,酸液落下,在克拉瑞恩的脖颈上灼出血泡,嗞嗞声伴随着骑士的痛苦嚎叫。 “给我放开那个剑人,笑口常开risus abundat!” 阿莱斯特凝聚起“狂莎狂笑术”的魔力对准了塔那厘恶魔,但魔法却像没有起到作用一样消失在了格拉兹特身上,恶魔领主没有如愿伏倒在地大笑不止,相反,他发出了轻篾的冷哼声。 “这是伊格薇尔芙?你怎敢认为,她的法术能对我有用?你又怎会认为,我会再受到她的法术摆布?” (注:伊格薇尔芙iggwilv,即巫后塔莎的别名,这位女巫之王创造了诸多法术并写下了着名的《伊格薇尔芙恶魔志》,传说其曾为格拉兹特的旧情人并最终决裂) 这一无礼的行为似乎激怒了乌黯王子,无论法术是否起到作用,阿莱斯特的目的都达成了,恶魔将他的注意力从克拉瑞恩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只见格拉兹特手指横点,站在队伍中的维斯特拉突然呆滞不动了,一道铁锈色的锯齿王冠图案从她的头上浮现。 江逍遥大叫不好,想立刻引导魔网能量进行法术反制,但在那高大恶魔的狰狞笑容下,他突然感觉自己与魔法网络的联系被中断了,只能任由那惑控的力量支配了维斯特拉。 “快离那头狼远点!” “太慢了,舞动吧,我的人偶!” 格拉兹特的命令还未下达,维斯特拉和她手中的斧与剑便已经动了起来,直劈阿莱斯特而去。利刃就快在吟游诗人那好看的皮囊上拉开一道血口之际,一把燃火的巨剑几乎擦着阿莱斯特的尖鼻子替他稳稳挡住了野蛮人的攻击。 “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 阿娜偏转剑锋,又拨开了迎来的一斧,给吟游诗人创造了逃离的空隙。 “这蠢狼被恶魔惑乱了心智,已经疯掉了,现在在她眼里我们估计都是一块肥得流油的肉!” 半精灵一边抱着鲁特琴躲向后方,一边示意阿娜去看维斯特拉此时的表情。这家伙的猜测可能并不无道理,眼前的维斯特拉双目通红,胡乱且无章法地肆意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任口水从嘴角飞出。 阿娜相信,野蛮人已经回归到了她的故乡,乌斯伽蛮族们世代生活的北方荒山与原野中。并非寻常的狂暴,维斯特拉此时已经觉醒了潜意识的兽性,她是危险的原始狩猎者,而自己则是被狩猎的对象! “快让她冷静下来!” “我正在这么做,快点,牧师,帮我一把!” 舒缓的音乐由鲁特琴奏响,吟游诗人正试图用音乐中蕴含的魔法力量平复野蛮人的疯狂,这似乎确实有些效果,阿娜能察觉到维斯特拉的攻击速度慢了许多,动作不再如之前那样激烈。 “以和平与泉水女神埃达丝之名,战胜邪魔vince qui putido!” 沃尔金用手掬起一捧圣水,直接从后方拍在了野蛮人的后颈处,在神圣祷文的作用下,女神赐予的防护邪恶力量的圣洁祝福经由她的牧师之手传递给了维斯特拉。果然,那顶黑色王冠虚影消失不见,刚刚还在不分敌我进行攻击的维斯特拉停了下来,疑惑地看向自己举起的斧头和斧刃所指的提夫林。 格拉兹特见自己的魔力不再有效,趁冒险者们乱成一团,举刀便想结果脚下踩住的圣骑士。但几发飞射而来的弹药逼迫他不得不横举刀刃格挡,再抬头时,一个从身后抱着瘦削半精灵男孩的女魔鬼已经出现在了半空中,而弹药攻击正来自于男孩手中的那柄奇怪火器。 一怒之下,恶魔主君顺势向空中甩出一刀,强酸液体构成的月刃便朝着佐伊与费迪南多二人袭去,佐伊不便躲闪,那对蝙蝠般的翅膀上溅到不少酸液,立刻灼出几个洞来。 就是现在了,恶魔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空中的二人吸引,一直潜伏在沙丘后方的卓尔精灵突然跳了出来,她的手心已经凝聚好法术的光芒,施法的目标却不是恶魔,而是她自己。 “让他看看我们热血沸腾的组合技吧!” 另一道不属于珊娜菲亚的声音从她的喉咙中涌出, “我将我与我自己进行融合,构筑魔法网络!当遥远的两个灵魂交汇之时,新生的力量将会诞生,巨兽变形!” (注:这段其a了游戏王zexal主角的变身) 卓尔精灵原本纤细的身体立刻开始了极大幅度地膨胀,肌肉以不可能的速度隆起,同时厚实的毛发取代了珊娜菲亚的斗篷生长出来,将全身上下包裹其中。在全场所有同伴的诧异注视下,他们的术士变成了一头体格与恶魔领主不遑多让的巨大猿类。 巨猿从后方突然现身,向格拉兹特扑去,一记头槌将他撞向一边,松开了踩住克拉瑞恩的脚,更松开了手中的魔刃。恶魔立刻起身拾刀,巨猿一脚又将刀踢向远处,无耐之下,恶魔领主只好与再次扑上来的巨猿扭打作了一团。 “呱,好劲,好劲呀!能亲眼看到这样的强者之战,就是死也值回票价了啊!” 阿莱斯特的琴声没有中断,转为了一首激烈的战斗舞曲。 真正的野兽,纯粹的蛮力,混杂在一道道破空拳风中,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恶魔领主,正面与巨猿缠斗并不是最合适的战斗方式。他已经挨下了数记重拳,也返还给了巨猿几下有力攻击。但这头皮糙肉厚的畜生还和没事似的。 打定了主意后,格拉兹特再次施展跨跃空间的步法从巨猿的压制中挣脱出来,来到了他的魔刃边,用长有六根脚趾的脚背将魔刃挑飞到半空中接住。 拿回武器的同时,欢愉之主立刻向巨猿撒播了他强烈惑控的魔力,他会掌控这头野兽的心智,并且让它去给它的同伴带来毁灭。 然而,魔力再次失效了。在格拉兹特惊讶之时,巨猿已经笔直地飞扑了过来,又给他来了一拳。 “怎么会?你这低等的畜生,竟然敢抗拒我的力量?!” 这时,恶魔领主终于捕捉到了一些不适感,那是一种祝福力量,正施加在巨猿的身上庇护着它不受自己那魅惑致命、引人堕落的魔力影响。 就像那头受到牧师保护的狼一样!但是什么时候?格拉兹特分明没有看到牧师有将防护祝福施加给巨猿。 “怎么?不能控制兽心让你很意外吗?可不要忘了,在场的圣职者可不止那个眯眯眼的牧师!” 一把天界银剑从格拉兹特身后划过,拉开一道血口,其上残留的光耀力量则并未消散,而是持续不断地侵蚀着恶魔的皮肉。 克拉瑞恩飞到了他的背后,在他疲于应对巨猿时给他带来了重创。在痛觉刺激下,格拉兹特回想起来,在巨猿撞飞自己救出克拉瑞恩时,后者确实地接触了前者。 “我以为堂堂骑士不会做出偷袭的事情来,你们凡人不都喜欢给自己设下条条枷锁束缚自我言行,并自诩为美德典范么?” “我已不在乎条款戒律,我的誓言早已只剩一条,便是诛尽邪魔。我即驱魔圣剑本身,无需外论如何斩敌,典范与否,我只需向你挥下审判的剑刃即可!” 天使的圣剑与恶魔领主的魔刃碰撞在一起,金铁相鸣,圣剑代理人的神性丝毫不弱于堕落王子的邪魅。纵使格拉兹特再强大,他也无法同时顾及克拉瑞恩与巨猿两边,隐隐已有落败的迹象,更别说其他人已经赶来,加入了这场包围战中。 格拉兹特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他的利刃每次挥舞都能打飞两三个冒险者,但更多的冒险者又会从其他的角度发动攻击。他开始感叹于只是数周不见,这些蛆虫的成长速度竟然如此惊人而又令他恶心。 “怎么了,格拉兹特,沉溺在女巫的怀抱里让你变软弱了吗?” 一道浑厚的女声从天而降,让时刻盘算着如何有尊严地脱身的乌黯主君还有和他斗成一团的冒险者们同时停下了攻击。血色光环自漆黑羽翼上浮现,堕落的炽天使,如今的第一地狱首席指挥官、暴怒之女、血战大公扎瑞尔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的头顶。 她没有持握铁锤的手中,是一颗鲜血淋漓的巨大豺狼恶魔的头。看来,这颗头颅属于耶诺古本人或者其手下的一员大将,豺狼恶魔的灵魂已经被放逐回到深渊,其留下的血肉则成为了装点魔鬼女大公鲜血王座的战利品。 但扎瑞尔只是毫不在乎地将这项战利品扔了出去,任那颗凹凸的脑袋在惊恐四散的低阶恶魔中落地滚了几下,再无动静。 再看扎瑞尔时,她已经一手持巨锤,一手持链枷,杀到了恶魔领主的面前。 格拉兹特明白自己再遇上扎瑞尔,绝无逃生可能,他急忙抛下冥河俯冲者们,瞬身回到无名女巫身边将其搂在怀里。 “别管那面破旗了,开门!” 女巫仍无言语,只是停止了维持反魔法力场,手指在空中划出一个椭圆,一道通往深渊的异界之门便在恶魔领主面前出现。 乌黯主君狼狈地向内钻去,却在最后一刻还是被追上来的扎瑞尔一记重锤砸在了后背上,这才返回了他的领域中。 又一锤,那根漆黑的铁旗瞬间化为废铁,笼子里的小恶魔在一声惨叫中变成了肉饼,约束恶魔的力量不再了。 而魔鬼大公的目光,回落在了冒险者们的身上,尤其是克拉瑞恩那把散发着熟悉光辉的圣剑。 “九狱深渊在下,扎瑞尔怎么自己过来了,我们还想先发制人呢,这下好了,全搞砸了!” “就是你们对吧,一而再再而三,敢胆在我的眼下搞小动作的人。” “咋会呢,大公大人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们只是和您的好下属不小心签了契约,来这里给他帮忙打血战而已。” 阿莱斯特强装笑脸,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套说辞很难有说服力。 “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出这把剑——我的过去、我的半身、我曾视之为一切却又弃之如粪土的天使之剑。” 扎瑞尔一步一步走向了他们,走向了克拉瑞恩,每一步都将所有人的心脏拉扯到嗓子眼。 “不要试图愚弄阿弗纳斯本身,你们做的一切都发生在我的眼里。你们为了那座背叛我亦被我背叛的城市而来,不惜与五色恶龙勾结,向那愚蠢无比的拜尔效力,你们权当我不知道么?” “不许你这样说我的父亲。” 佐伊跳了出来,勇敢而愤怒地瞪视着暴虐的化身,但费迪南多生怕她被扎瑞尔伤到,将她又拉了回来。 “他会为自己的不自量力和对我的背叛付出代价,就在我和你们的恩怨了结之后。现在,他至少需要维持明面上的团结与忠诚,将恶魔赶回它们的虫巢。 多么可悲又可笑,魔鬼竟然也用得上团结、忠诚这样的词汇了?” “你想怎么样?要现在就和我们动手吗?在血战进行的时候抛下你的部下,先来了结私人恩怨?我怎么瞧着恶魔还没死绝呢?” “杀死你们根本不用多久,失去领主的恶魔浪潮也很快就会溃败。但我确实不会在这里就急于下手,我愿意提供给你们一个平等挑战我的机会。 一个时辰之后,带上那把剑来找我,就让艾尔托瑞尔来见证这一战,见证曾拯救过它的人将它抛弃,见证妄想再拯救它的人死于我复仇的剑刃之下。” “我们如果拒绝呢?” “你们无法拒绝!” 扎瑞尔一手做抓握状,一个金色的毛球突然从冒险者们的后方飞出落到她的手中。那是露露,这位可爱的天界圣象的脖子正被死死掐住,她痛苦无力地挣扎着,此时掌握她生死的人却是她昔日最要好的友人。 豆大的泪滴从露露的脸颊淌过。 “露露?该死的,我不是让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吗?!” “记住,一个时辰后,我们在埃尔托瑞尔见。如果你们是逾期不至的懦夫,那么这头圣象的生命也会就此终结!” 扎瑞尔的话语里没有一丝温度,就好像她掐住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不等冥河俯冲者们回应,魔鬼大公展开双翼,带着圣象消失在了天际之中。 第105章 战前演说 “你们的表情怎么臭得就像是被食腐虫吐了一脸一样?开心点伙计们,我们打赢这场血战了,我能看到恶魔正在败退!” 当看到冥河俯冲者们被龙魔们从冥河另一端带回来扔到自己帐篷面前的时候,残忍者阿克汉,那位龙女王的勇士向他们打着招呼。 “如果你听到扎瑞尔早已知晓我们的秘密联盟时还能笑出来的话。” “所以,她全都知道了?那个背上插着黑鸟毛装乌鸦的魔鬼婊子?等等,我怎么没有看到那头长鼻子的金色毛团,难道她……” 当没有发现露露同他们一起回来时,阿克汉似乎明白了什么。 “而你,拜尔,你其实也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阿娜克伊丝怒瞪着刚从前线指挥处回到军营,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大魔鬼拜尔。 “吾从来没有怀疑过扎瑞尔会在吾的军团中插入她的棋子。在阿弗纳斯,吾是她最忌惮的竞争对手,她不会不这么做。”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与我们的结盟实际上扎瑞尔看得一清二楚?那你为什么要把我们拖下浑水?将我们携手推翻她的意向明摆在扎瑞尔的面前,这就是你的计划?” “冷静点,提夫林小姑娘。扎瑞尔心知吾早有反心,只是一直在暗中等待机会,她不会没有做好准备的。 吾知道这一切都是一场冒险,一次风险极高的赌博。也许你们不会相信从魔鬼口中吐出这个词,但吾确实选择了“相信”你们,将吾的阳谋全押在你们身上。” “你就不怕她先一步采取行动,打压我们?” “那么,你还不了解扎瑞尔。” 拜尔保持着一副老神在在的笑容,继续解释着自己的观点。 “正如吾厌恶她一般,扎瑞尔也固然憎恶着吾。但在自己最抱有恨意的恶魔和与自己不和的魔鬼同袍之间,她只会选择暂时无视吾的小动作,专心对付深渊来的渣滓。 只要血战一日不结束,扎瑞尔就会一直需要吾来替她把持战局。作为魔鬼之主最得力的锋刃,阿斯莫蒂斯在身后盯着她,那位大人不会高兴她对吾——一个尚有价值的军事统领下死手的,尤其是当血战在即时。” “但现在她已经向我们下了挑战书。如果我们失败的话,不仅埃尔托瑞尔无法得到拯救,连你也难逃惩罚。” “那么,赢下来不就好了。” “说得可真轻松,那可是一个正儿八经的魔鬼大公爵,一个前任炽天使!我们已经失去了趁其和恶魔两败俱伤时背后偷袭的算盘了,再想打倒她谈何容易?” 当听阿娜抗议完后,拜尔的笑容没有消失,他俯下身来,盯着所有人的眼睛,认真说道: “即使如此,你们也必须取得胜利。别忘了为何吾如此信任你们,为何指引你们找回了九节权杖与那柄天使之剑,为何将吾尽心锻造的魔刃托付给了你。” “……行行行,我们会再搏最后一把,纯当是为了我们自己,为了救下露露和埃尔托瑞尔,这样总行了吧?” “很抱歉吾无法和你们同行。在恶魔彻底被赶回深渊之前,吾必须驻守在最前线代替扎瑞尔进行指挥。 而且正如扎瑞尔无法对吾出手一般,吾亦无法公开与扎瑞尔叫板,其他诸层地狱大公们的私人军队都被派来援助这场血战,他们即是那些大公爵与阿斯莫蒂斯的眼睛。 吾和扎瑞尔在血战期间的公然敌对会触动某些大公爵的野心,引发更恶劣的问题,这不会是魔鬼之王愿意看到的。” “也没有人打算指望你,我们都打定主意了,我们会自己解决和扎瑞尔间的问题,把她拽下大公的位置。” “我和我的斧头也会帮助你们,女王渴望尝到堕落天使的鲜血!” 阿克汉拍了拍一旁的沃尔金,笑道。后者眯着眼,有些嫌弃地侧身到了另一边,不想让这头红龙裔硫磺味儿的口气喷在自己的脸上。 “还有一件事,拜尔阁下。” 阿莱斯特挥挥手,示意那位大魔鬼看向自己。 “无论我们是成功还是战死,那头大铁皮我们都已经用不到了。它承载我们的时间不算长,但也和我们共担了地狱中所有的艰难时光,分享了旅途中的欢乐,早已经是我们的一员。 如果您不介意,我们希望将我们的这台‘冥河俯冲者’号战车赠送给您,权当您对我们多日来的收留照顾之情。” “吾很乐意收下它,每当它的地狱引擎轰鸣时,吾都会想起你们这帮吵闹的家伙。 还有你,佐伊,吾的女儿,你也要同他们一起走么?” “这是我的契约,亦是我的责任,父亲。而且等到一切结束后,我会和我的男孩一起离开九狱,前往我没去过的世界瞧一瞧。” 佐伊走到那个比她魁梧了数倍的,陪伴了她百年之余的猩红身影面前,抬起了她的头。 “所以今天,我是来和你告别的,父亲。” “既然你执意要走,吾又怎么能拦得住?” 出乎佐伊意料的,拜尔并没有拒绝和反对,只是将自己的大手搭在她的肩上。 “你的羽毛早已丰满,应当自由翱翔在蓝天之下,而不是被囚禁在这炼狱之中。吾或许早该明白这个道理的,是你和你的同伴教会了吾,应当学会适时放手。” “这么说,您答应了?” “当然,但是同样的,吾也需要同你立下一份契约,吾的女儿。你必须向太古之誓约承诺,无论你漂泊至何处,一旦你在那些位面中死亡并被放逐回到阿弗纳斯时,你需要面临一百年的监禁与学习,无法再被以任何形式召唤至其他的位面。 届时,你应当已经拥有了良好心智与素养,你必须在这百年中学会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的统治者,一个合格的接班人。 如果你愿意同意这一要求,并且向吾立下契约,那么吾便答应放你自由。” “向阿斯莫蒂斯的红玉权杖起誓,我愿意遵守这份约定。” “那么,去吧,你的同伴还需要你的力量。” 拜尔郑重地点下头,作出了许诺。佐伊的眼中闪烁着光芒,无比雀跃地回头抱住了费迪南多,她自己的契约者。 “太好了,你听到了吗?我爸同意了,我可以和你一起回去了!” “佐伊小姐,呼吸…呼吸……” 费迪南多艰难地想从这份拥抱中找到一个能让自己换气的姿势,直到他越过佐伊的肩膀,看到了拜尔那绝对不能称之为和善的眼神。 大魔鬼,或者说一名父亲,正在用威胁性命的警告般的眼神瞪着这个被自己的女儿抱在怀里的男孩。不用说费迪南多也知道拜尔在警告自己什么,他的脸色顿时惨白。 “距离最后的战斗开始还有片刻喘息时间,你们先暂时调整一下状态。吾要先回前线给这场血战的胜利划下一个句号,该和你们说告别了。” “那么希望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都不会再见了。” 拜尔没有回应阿莱斯特的玩笑话,他的身影逐渐远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他说的对,抓紧时间休息,俺们还剩最后一架要打了!” 维斯特拉已经拿出了她那两把自豪的武器,开始打磨起来。 —— 约定的时间即将来临,阿克汉取出胸前的一枚龙骨哨吹响了它,似乎是响应着号召,一道响亮的龙吼声从上方传来。 那是一头白色的巨龙,冥河俯冲者们曾经在提亚马特的神域中见过它,这道巨大的身影缓缓落到了他们的面前。 “介绍一下,奥巴塔拉,我的搭档。” “你是要我们骑着一头色彩龙飞上埃尔托瑞尔?这太酷了,我这辈子还没骑过龙呢!要知道,深水城那帮小气的狮鹫骑士连他们的坐骑都不肯让我摸!” 吟游诗人激动但又小心地将自己的一只手靠近巨龙,触碰它的鳞片的同时紧张不安地问向阿克汉: “它会咬人吗?” “不,它不会,它更喜欢把人用自己的吐息冻成冰雕再储存起来。” 阿克汉熟练地爬上了光滑的龙鳞,骑在白龙的脖子上,并向他们伸出一只手。 “怎么站在那里不动了?要我帮一把,还是说你们已经吓得尿裤子了?先提醒一下,奥巴塔拉不喜欢别人尿在它身上。” “不了,我自己可以上去。” 话音一落,克拉瑞恩便扇动自己天使的羽翼,向着悬浮在头顶上的浮空城市飞去。 “你们快爬上来,我们可不能输给那家伙。” 白龙发出不情愿的呜嚎声,努力驮起这些超载的家伙去追赶先行一步的圣武士少女。 —— 再次回到埃尔托瑞尔时,城内仍然一片废墟,但那些原本在城中四处作乱的恶魔和魔鬼都已不见踪影。导致它们逃离这里的并非下方爆发的血战,而是城市中心处那散发着恐怖威压的存在。 扎瑞尔已经来到了至高大厅的中心广场,那只圣象被她用魔法编织的荆棘条绑在喷泉的上方。而她本人则身持那两把邪恶的武器,默默等待着挑战者的到来。她的头顶上,便是那轮阴谋诅咒之圣阳,将城市拖入巴托地狱的元凶。 “那是什么人?是一只强大的魔鬼么?” 在至高大厅的城堡上,乌尔德·瑞文伽德——来自博德之门却被卷入埃尔托瑞尔灾难的大公爵不安地打量着下方,他原本欣喜于周围的邪魔们全部退去,但看上去一个更大的麻烦顶替了它们。 在这位面容严峻的秃头大公爵身边,仅存的原地狱骑手之一,托姆的骑士蕾娅·曼特勒蒙似乎已经猜想到了什么,她不安地看向身边的女祭司弗里亚·金克斯,而那位同样不安地妇人则将怀中的“圣典”拿出来,在她面前摊开。 “《坚毅信条名录》正在发热,这只代表一种可能,灵魂契约的拥有者就在附近。” “是扎瑞尔,果然是她,但这怎么可能?她难道不是正忙着率领她的魔鬼军团驱逐恶魔吗?” “也许最后的时刻已经到来,她正要向这座城市宣告最终审判。” “别那么悲观,我的朋友,正义三圣与守护者海姆正保佑着我们与这座城市,他们的选择之人,那些勇敢的冒险者正为了我们深入阿弗纳斯,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 瑞文伽德试图为其他人打气, “你们看,前段时间不是有一头巨龙飞过并引起了地震么,从那之后这座城市就不再下坠了。这一定是我们的朋友们为我们引发的奇迹。” “我更担心他们已经葬送在地狱的荒野中,成为邪魔的残羹,只因为我们要求那些好心人去拯救我们。” “哈哈,你们的担心是多余的,他们回来了,快看那边!” 说话的是橡树之父西凡纳斯的德鲁伊,赛尔特恩·欧布兰驰,这个老顽童正兴奋地挥舞自己手中的橡木杖,示意城堡中的众人看向天空。 首先出现的是一道银白色的明亮身影,她自天空尽头闪现,将勇气者托姆的祝福携带在身边。她虽头顶双角,却有着圣洁的羽翼,一把璀璨夺目的长剑握在她的手中。 在她之后,白色巨龙的身影也从城堡的另一侧飞来,载着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停落在了至高大厅的广场前。 “以托姆之手的名义,那是他们!他们都平安无事!” “看来我们和这座城市的未来就要在现在决定出结果了,哼哼。” —— 当冥河俯冲者们从巨龙的身上跃下时,城堡上方传来了一片欢呼声。那是所有的城市幸存者们,他们都在此刻从藏身处爬出,想要一睹为他们而战的英雄的风采。 “我不太习惯被这么多人盯着,现在我更紧张了。” 在无数热切眼神的注视下,珊娜菲亚感觉有点胃疼,她只好将自己缩在星辰斗篷的下面。 “别害羞,珊娜,让大家看看你。他们应该知道究竟是谁在为他们而战。” 阿莱斯特似乎已经习惯了被他人注视,他向着城堡方向挥挥手,并比了个飞吻。随后才看向他的伙伴们。 “听我说,同我生死与共的,我最最亲爱的战友们。” 他难得地收起了自己一贯吊儿郎当的笑容,目光扫过每一张熟悉的脸。 “今天,我们的命运全都会取决于我们的勇气,我们就是这座城市的守护者。不要向恐惧屈服,拥抱你们的勇气,让它指引你们横扫战场。我们会为了击败我们的敌人而战斗,我们会为了属于每个人的荣耀而战斗。 我们共同努力,驱逐恶魔,屠杀巨龙,纵跃地狱,横渡冥河,历经艰险直至现在。但这场惊心动魄的冒险故事的结果并未提前书写,而最终结局取决于我们共同的意志。因此,拿起你们的剑刃与法杖,别忘了,我们正是英雄故事的编写者,亦是最后的希望!” “为了埃尔托瑞尔——” 受到吟游诗人战前演讲的鼓舞,冥河俯冲者们与阿克汉一齐举起了自己的武器,走向了广场的中心。那位魔鬼大公已经早早等候在那里,他们可不能将她和可怜的圣象晾在那里太久。 第106章 还有谁不会飞 1492dr 阿弗纳斯 埃尔托瑞尔 “你们遵守约定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也应当对你们的勇气表示肯定。看来你们并非避战的懦夫或抛弃誓言的骗子。” 当几道人影来到扎瑞尔的面前时,这位魔鬼女大公已经穿戴好了自己的盔甲,她的目光严峻,好似世间用来丈量公正判决恶行的尺。 “嘿,扎瑞尔,你动不动就打血战的好日子结束了,把露露还给我。” “如果你们想要回她,那你们就自己来拿,但是规则你们清楚。” 扎瑞尔从早已干涸的喷泉的石座上缓缓站起来,霜巨人之主的巨锤已经拿在了手中,在她的背后,是被铁之荆棘牢牢绑在柱子上的圣飞象。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翠绿色长发的提夫林,阿娜克伊丝·逐火之蛾的手向后一抓,从半位面空间中凭空抽出了一柄燃火的大剑。 “为了阻拦我的计划,你们到底做了多少无用的挣扎?” “不好说,记得从这场冒险最开始,我们就一直在和你的人打架。现在,是时候做个了结了,扎瑞尔,一了百了!” 阿娜提剑前冲,以一道干脆有力的竖劈开始了战斗的第一次交锋,这并没有伤到扎瑞尔,后者左手上的链枷甩在了魔剑“许可”的剑刃上,快速缠绕刃身的同时将其扯到了一边。与此同时,魔鬼大公右手高举巨锤玛塔洛托克matalotok,向着阿娜失去防备的左侧身袭去。 “想都别想,时光回流!” 眼见这次攻击即将命中,江逍遥再次施展起他最擅长的能在极短时间内操控时间本身流动的秘迹使法术。扎瑞尔能感觉到,自己巨锤的下落速度在一瞬间内不但变得缓慢,甚至向后略微回缩。 “此般儿戏,也能用来唬弄我?” 预感到攻击即将落空,扎瑞尔立刻做好了下一手准备措施,她左手再度发力,链枷便拖拽着阿娜克伊丝向下俯身。同时,回退的巨锤立刻修改了攻击轨道,向阿娜克伊丝的后背落下。 如果想要躲避,阿娜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放开自己那柄被拽住的魔刃,并向身侧就地翻滚躲开,但这也意味着她会失去这把武器。 扎瑞尔在逼迫她做出选择,她相信这个提夫林将不得不放弃她的武器以求自保。但她忘记了对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就是现在,维斯特拉!” “哦!!!” 金色的光芒从沃尔金的手中闪现,在一瞬间,扎瑞尔看到一根金色的丝线自提夫林女剑士的背后连结向她同伴的方向,而下一刻,一个裹着狼皮的身材魁梧的女人出现在了巨锤的下方,交叉手中的长剑与战斧尽可能地挡住了马塔洛托克强大的冲击力。 “传送?怎么可能?” 魔鬼大公有些惊讶,但她并不打算因此停止攻击。事实上,玛塔洛托克——这柄曾属于霜巨人恶魔领主乌斯彻奇的邪恶战利品——并不只是依靠蛮力来摧毁它的敌人。 “那就试试看吧,如果你有自信能接下这一锤的话!” 一道凛冽的寒气突然以恶魔之锤为中心散开,将靠近扎瑞尔的所有人都波及到。距离最近的维斯特拉与阿娜只觉得一阵钻心的寒意刺入了她们的体肤,这种感觉不比脱光后在冰风谷的雪原上裸奔要好到哪里去。 更诡异的是,在极度寒冷之后,又是一股滚烫的炼狱之火在巨锤上燃烧,炙烤着与其接触的两名冒险者。 所幸,火焰无法对二人起到太大的效果,大部分试图烧伤维斯特拉的火焰都被霜铭之剑的魔法力量所抵挡,靠近阿娜的火蛇更是直接被魔刃许可所吸收。 “坦帕斯——” 呼唤着荣耀战神的名字,维斯特拉的青筋暴起,肌肉撑起了狼皮,让她看上去与一头背生长毛的狼人无异。 她奋力将玛塔洛托克偏向一旁,抡起长剑就向面前的魔鬼劈去,无奈之下扎瑞尔松开了对魔刃的钳制,用链枷抵挡了攻击。 “还没完呢,乌斯伽uthgar——” 维斯特拉再次爆发出一声咆哮,这次她既没有使用北地标准通用语言,也没有呼唤战神的辉光。她在高喊巴萨语,她的部族使用的语言,呼唤她那伟大部落图腾的先祖,战神坦帕斯最骄傲的孩子乌斯伽。 与世界之脊北侧那些游荡在瑞格冰川的瑞格蛮族不同,世界之脊南侧的乌斯伽蛮族更崇拜他们的这位伟大先祖。相传,勇敢的战士乌斯伽·加多弗森曾一次又一次征服了为祸费伦大陆北部最强大的灵体,并化为自己的力量,直至最后获得神格,来到了坦帕斯的身边。 而现在的维斯特拉正将自己视为乌斯伽意志的传承者,她将会在战神与先祖的见证之下战胜这强大的魔鬼,并将荣耀献给乌斯伽。她的战斧砸在了扎瑞尔漆黑的胸甲上,火花四溅,同时喷出大量呛人的浓烟刺向扎瑞尔的眼睛。 “看来你不是只会盲目冲撞。” 扎瑞尔展开她的羽翼,向后方倒飞出去,躲开了滚滚的烟尘。在她后退的路径上,克拉瑞恩与她的圣剑正等候在那里,剑刃试图划伤魔鬼的后背,切下她那漆黑不洁的羽翼。而扎瑞尔则以难以想象的反应力迅速转身,将野蛮人抛在身下,立刻从正面挡住了克拉瑞恩的攻击。 “你的灵魂固然厚重到能托起这柄剑刃,但你的肉身还太过弱小,你根本无法承受它真正的力量。” 魔鬼女大公维持着与克拉瑞恩僵持的姿势,两人继续向着更高处飞去。她恶狠狠地瞪视着面前的骑士少女,看着她手中握住的、曾属于自己的半身。 “我还不需要一个抛弃誓言、否定自我的堕落者来教我怎么用好一柄天使之剑,还是说一个魔鬼在见了自己曾经的武器后,也忍不住在现主人的面前缅怀她的过去?” 剑刃的闪光与巨锤的寒芒交错,空中的二人相互碰撞,又在金属相击的脆响中分离。 “这两人搞毛啊?我们又不会飞!舞台的灯光都没有照到我身上了,我还以为我才是这场表演的主角。” 阿莱斯特与其他同伴不得不仰望着天空中交战飞舞的身影,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赶紧拽了拽身旁专注欣赏上方战斗的红龙裔。 “别在这傻愣着,快让你的那头龙驼着我飞上去助战。就算有圣剑在身,克拉瑞恩也不可能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战胜扎瑞尔!” 阿克汉也想起来自己确实拥有着飞行的手段,他跃上巨龙的后背,沾染邪恶力量的腐烂之手持着他那柄神殿吞食者战斧,另一只手拽住阿莱斯特,将这个半精灵拉上了后座。奥巴塔拉再度发出不悦的低声咆哮,向着空中的二人飞去。 “好啊,阿莱斯特,你敢抢跑!那我们怎么办?在地上看着吗?” “各凭本事呗,要不你们也长对翅膀飞起来?” 对气急败坏的法师抛下这句话时,阿莱斯特催促着巨龙的驾驶者。 “我们应该再快点!这场传奇之战必须要有一个合格的见证者,最好是能将他见到的一切都写成曲子和书然后大卖的人!” 可一道黑色的闪电从悬挂在头顶上空的阴谋之阳劈下,差点正中这个啰嗦的半精灵的帽尖时,他又立刻改了口。 “要我说还是飞慢点吧,至少不要那么高。” “我开始后悔载你了,我真该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阿克汉怒骂着,但还是驱使白龙避开了伴阳的攻击范围。 “好吧,看来我们被抛下了,这场超刺激的派对没有我们参与的份,只是因为我们不会飞。” 江逍遥向其他同样立在原地的同伴们耸耸肩,同时用法杖指着他们无法触及的天空。 “看来我们可以加入到城堡的观众席中了,希望他们会乐意给我们留下一个不错的位置并准备一些炸苞米粒。” “事实上…我也可以去帮忙…” 法师闻声看去,差点没有把自己的眼珠子瞪出来,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是一只年轻且消瘦的魔鬼或者说坎比翁之类的生物,这家伙长着费迪南多的五官,却背生蝙蝠般的膜翼,皮肤赤红、后生一根尖尾,更不用说头顶象征着九狱血统的魔鬼双角。 “阿斯莫蒂斯个蛋咧,你是费迪南多?你居然和那个女魔鬼合体成了一头地狱杂种?在把那群提夫林的血统遗传论彻底颠覆前,能不能先告诉我还有什么是你们做不到的?” “这很难用几句话说清楚,我们欠你一个解释,但现在我们得快点去帮助克拉瑞恩。” 佐伊的声音从费迪南多口中吐出,随后祂便展开翅膀,向空中的战场追赶过去。 “瞧瞧,现在一体双魂已经不是你们的专利了,卓尔精灵。我已经开始担心再过一段时间会不会有什么其他人的灵魂也钻进我的脑子里,和我大喊什么合体变身了。” “在这里发牢骚没有意义,受龙人,再多费口舌也不能让你双脚离地。” “你们不会告诉我你们也有办法能长出翅膀来吧?” 珊娜菲亚并没有再搭理喋喋不休的法师,她开始专心调动周围的魔法网络,试图从这片荒芜之地中汲取力量以施展着某种法术。一对与魔鬼无异的翅膀在卓尔女术士的背后缓缓展开,带着这名女卓尔飞上了天空中。 江逍遥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破口大骂道:“塔莎?又是塔莎的法术!你们还没有从格拉兹特那里学到教训吗?既然这样,那我也能露一手!” 法师用那柄造型古怪的法杖向下戳了戳,一张闪烁着微光的魔法巨掌便从他的脚下出现,将他就这么托了起来,浮上半空中。 “加把劲儿,江逍遥,你只能控制这个大巴掌一分钟,一分钟足够你把那个堕天使从天上扯下来了。” 喃喃自语着,法师乘坐着他的魔法大手向卓尔精灵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只留下了沃尔金、维斯特拉与阿娜干瞪眼。 “那么现在,俺们仨里谁还能飞?” 维斯特拉看着同样被抛下的两名同伴说道。 “你们或许愿意帮我一把,朋友们?” 熟悉但微弱的声音在她们的脑中直接响起,她们这才想起来,自己那作为“人质”的可怜的长鼻子朋友仍然被绑在石柱之上,看上去没有帮助的话她自己是挣脱不了了。 “你瞧,我们光顾着操心扎瑞尔,差点把你给漏掉了。但是别担心,露露,你马上就又能恢复自由了。” 阿娜克伊丝挥动手中的魔刃,向那些束缚着圣象的铁荆棘劈去,令她失望的是,就连一道痕迹都没有在荆棘表面留下。 “zurgan!这些铁条不正常,它们不应该有这么硬的,就连这把‘许可’都砍不出一道口。” “你当然砍不断它。” 牧师保持着他一贯令人反感的笑容走到了喷泉边,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拂过荆棘上的尖刺,仔细打量着这些坚不可摧的枷锁。 “如果我猜得没错,这是一种类似诅咒的东西,用魔鬼最喜欢的话来讲,它是由某种契约力量具象化后所产生的现象。” “既然是诅咒,那作为一名牧师,你的任务就应该是解除它不是么?” “我也没有指望你能听懂我的话,如果只是一般的诅咒,或许我已经着手尝试寻找破解咒文的方法了。但我已经说过了,就连这能割开皮肉的尖刺也是魔鬼契约的一部分。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些荆棘来自曾被埃尔托瑞尔人称之为坚毅信条的契约力量,也正是它束缚了所有曾向坚毅信条起誓的圣城人民。” “讲了这么一大堆,你的意思是说你也没办法?” 阿娜与维斯特拉着急地检查着圣象被棘刺划破的皮肤,露露的神情传达着莫大的痛苦。不仅是因为勒出的血痕,更是因为她曾经的挚友视她如陌路人,鄙弃她如破布一般,但她们却无法替她分担这份痛苦。 “深渊九狱在下,沃尔金,你告诉我,真的没有解除诅咒的办法吗?” “有两个办法,要么扎瑞尔主动过来解除契约对露露的约束,要么我们把扎瑞尔干掉强迫契约失效,而且我衷心向你推荐第二个,因为这样一来圣城也可以得救。” “你要我们当着这个孩子的面杀死她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可不会把你绑在石柱上等着当告别自己过去的仪式的祭品!” “我要进至高大厅,那位女祭司的怀里就有那个什么狗屁坚毅信条的契约书,解除契约力量的办法一定就在书里!” 阿娜克伊丝不想再将自己的时间浪费在和牧师拌嘴上了,她必须立刻行动起来,在扎瑞尔回到这里之前尝试任何可能的方法。 “那是不可能的,如果真有办法的话我们在刚来到埃尔托瑞尔时就已经让这些本地人脱离坚毅信条的约束了。这么短的时间内你要怎么突然就把这个囚禁了数千人灵魂的契约破解掉?我宁可相信盾矮人会戒酒!” “咔啦——” 石块崩裂的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沃尔金的话,令俩人重新转头看去。只见原本绑住圣象的石柱后面出现了数道裂缝,柱子旁还站着那个野蛮人,野蛮人的手里还举着一把硬头锤。 “维斯特拉,你干了什么?” “俺想帮助露露,所以俺敲碎了石头!” “zurgan,我怎么没想到呢?我们根本不用担心这个狗屎契约,我们只需要把柱子打碎就可以了!维斯特拉,你真是个天才。” 看着野蛮人无谋的行动,阿娜突然想到了解决问题的另一个答案,赶紧呼唤刚刚还在嘲笑她的天真想法的牧师。 “喂,沃尔金,快点拿上你那柄硬头锤也过来帮忙!” “那可是用来砸碎恶魔的脑袋的,不是用来砸石头的……” “是吗?在我看来它们现在和铁匠的锻锤没有任何区别。就是一块形状好看点的铁而已,没啥好可惜的。” “嘿,你已经得罪了所有神明的牧师了!” “少说多做。” 阿娜将剑背抡出,加深了石柱上的裂缝,无奈之下,沃尔金只好模仿起她的动作来破坏石柱本身。 “露露,我知道你很痛,但是再忍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