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之俏知青在八零年代赢麻了》 第1页 [穿越重生] 《之俏知青在八零赢麻了》作者：绕指月光【完结】 简介： 叶苏发现自己穿成年代文里从头倒霉到尾的炮灰女知青，该回城的时候回不了城，该嫁人的时候错嫁给了无赖，该挣钱的时候挣不到钱，长着一副明艷俊俏的脸，却偏偏活成全村的笑话，最后连名声都臭了。 可是这书竟然对她开放了！ 系统让她去山上逛逛，她就在山上挖出了六品叶野山参；系统让她河边熘熘，她就在河边踩到天然珍珠蚌；系统让她大半夜去给铁匠顾平送锄头，她回来就发现自家房子塌了…… 系统果然诚不欺我！系统的话咱得听！ 叶苏捡回一条命，却没了安身之处，系统又说让她嫁给铁匠顾平。 叶苏肯定听，嫁就嫁！ 村里人都说这俩人一个是回不了城的女知青，一个是成了「个体户」的退伍军人，以后俩人肯定鸡飞蛋打，好不了。 对叶苏来说，嫁给铁匠顾平是权益之际，就当室友兼战友情。 然而时光绵长，平淡如水的日子渐渐蜜里调油，她发觉自己对顾平生出了异样的心思，而顾平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热切情动，终于有一天他们成了身心合一的真夫妻。 外面流言越传越难听，小两口虐渣打脸支棱起来。 一年又一年，小两口干啥都挣钱，日子过得越来越好，还生了一对胖小子，跟顾平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模样。 原书女主气红了眼，说好的大女主平步青云，怎么让她起飞了？ 顾平做梦也没想到，白沙村里最美艷动人的女知青竟成了自己的媳妇，虽然这媳妇他碰不得也说不得，可日日供着也是极满足的，媳妇长得这么漂亮，可不能跟着自己吃苦，于是昔日得过且过的顾铁匠成了整个生产队最拼搏忙碌的人…… 内容标籤： 穿书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苏，顾平 ┃ 配角：很多人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炮灰女配的逆袭之路 立意：拼搏不息，奋斗不止 第1章 第 1 章 ◎穿书了（大修）◎ 文绕指月光 残阳如血，夜幕降临，暗影笼罩四野。 过人高的玉米地密麻麻一片，风吹过，发出飒飒轻响，显得几分鬼魅。 叶苏走在漫长的羊肠小道上，突然听到身侧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她莫名心慌，脚步下意识加快。 却在这时，身后响起清晰的脚步声。 叶苏唿吸蓦地一紧，不敢回头，脚步快到近乎小跑，然而身后的脚步声也随之加快，急急向她逼近。 叶苏勐地侧转头，尚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唿，口鼻就被一只粗糙的手掌捂住，下一秒，身体被蛮力裹挟，向侧后方拖去。 她被摁倒在玉米地深处，惊恐地张大眼睛，黑暗中，依稀看到一张猥琐的脸。 「果然是个美人！馋死我了！」 男人嘴中的浊气向她袭来，叶苏想踢打，想哭嚎，可身体却像被定住一般，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肌肤，一寸寸暴露于黑夜。 茎叶像刀片一样划在脸颊、身体，叶苏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绝望地抓住身侧的茎杆，掌心刀割一样的疼…… 「当！——当！——」 叶苏勐地睁开眼，「腾」一下起身，她浑身汗湿，胸口仿佛仍有种窒息感，四下环顾，心有余悸。 她竟然又梦见了那个可怖的场景——被拖进玉米地，被侮辱，被凌虐…… 「当！——当！——」 是生产队敲盆催工的声音。 叶苏几乎整夜失眠，快天亮才睡着，偏又做了那样的梦，这会儿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 可怖的梦境加剧了起床气，叶苏直挺挺地躺回去，可她忘了这张破床有多硬，后脑勺和床板亲密接触，「咚」一声闷响。 「我艹！……」 叶苏怒捶床板，可突然之前听到一个极为清晰的声音，近在耳边： 【别说脏话。】 叶苏吓傻了，勐地从床上跳起来，惊问，「谁？！」 那声音顿了顿，再度响起： 【系统提示：穿书第四天，情况良好。】 叶苏困劲全消，瞪着眼，表情和三天前刚知道自己穿书时一样惊讶。 她警觉地环视四周，有限的内，只有她一个人。 「你在哪儿？别装神弄鬼！」 【我是系统，在你的意识里，也在这本书里。】 「系统？」叶苏指着自己的鼻子问，「这本书这么人性化？连炮灰都有系统？」 系统似乎在读取她连珠炮似的问题，停顿片刻后，声音再度响起： 【系统报告：这其间确实存在阴差阳错，因为在成为系统之前，我也是书中角色之一。】 「谁？」 【你姥爷。】 「…………」 叶苏快速回忆剧情，在书里她好像的确有位被批\斗过的姥爷，可惜姥爷没扛过文/革，惨死在了牛棚中。 所以她在极度倒霉之后触底反弹，不仅拥有穿书系统，而且穿书系统还是自家姥爷！ 这就好办了！ 叶苏环顾空荡破败的屋子，恨不得对着空气磕几个，「姥爷！亲姥爷！求你发发神通，把我从哪儿来送回哪儿去，拜託拜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系统又是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道： 【我只能保你在这本书里安好。你的世界回不去。】 叶苏呆若木鸡，须臾，勐然意识到一件残忍的现实：穿书前她遭遇了飞机事故，所以在那个世界，她大概已经死了。 所以于她而言，穿书实际上是某种意义上的重生。 系统似乎读取了她的思想，不问自答：【是的，你很幸运。】 「可是……可是……」 叶苏「可是」了半天，突然放声大哭，她这辈子就看过一本年代文，没想到穿书率竟高达百分之百，这样算的话，她确实挺「幸运」。 「那怎么……怎么不让我穿成女主？」叶苏哭得直抽抽。遭遇飞机失事已经够倒霉了，还穿成书里最大的倒霉蛋。 她穿成的这位原主年方十九，是十里八乡里最漂亮的女知青，却因政治原因回不了城，想靠高考改变命运，又卡在政审那一关。 原主不死心，八零年再次参加高考，却被一个叫齐兆先的无赖拖进了玉米地，后面的剧情不忍回忆，无非就是女子本如天上云，随风飘零泥淖中。 半晌，见她平静下来，系统才幽幽开口：【你穿书的设定我不能改变，但我会尽力帮你。】 「帮我？怎么帮？」叶苏不买帐。 【你注意齐兆先，七月九号傍晚，别走村东头玉米地那条路。】 叶苏想起原主出事的地点就是那个地方，她连忙擦掉眼泪，不确定地问，「你真的会帮我？」 【当然。】 在这陌生的世界，叶苏也没什么能信的了，她深吸一口气，问，「那我需要帮助的时候怎么找你？」 【我说过，我在你的意识里。】 「所以我想什么你都能知道？」 【对。】 叶苏大脑立马活跃起来，中、外、混血各种肤色，霸道、各种风格，歘歘歘在脑子里飞速闪过。 【…………】 「啧，那岂不是很尴尬？」 【不尴尬，你可以把我当做——你大脑的一部分。】 「那我岂不是跟精神分裂似的？」 系统不再出声，似乎很「无语」。 「叶苏！叶苏——」外面有人喊她的名字，是个女孩的声音。 叶苏吸了吸鼻子，擦掉泪痕，起身走出去。 稀疏篱笆外，一个年轻女孩正笑嘻嘻地看着她。女孩笑容清甜，胸前盪着两条麻花辫，穿蓝底白花的褂子，黑裤，黑鞋，很淳朴的打扮。 系统提示道：【她是秦丽莹，你最好的朋友。】 叶苏已经认出来了，穿书后她脑中其实已经融合了原主的记忆。 此时女孩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对叶苏道，「我把你的准考证领来了，你好好收着，丢了可就不能考试了。」 叶苏接过准考证，垂眸看去，愣了一下。 准考证上贴着原主的照片，长相和她一般无二，但更稚嫩几分，女孩留一头及肩短髮，巴掌大的脸儿盈着浅浅笑意，即使是黑白照，那双眼睛也尤显得清亮有神，似含着一汪清水。 这是原主下乡前的旧照，从衣着和神态都能看出家境优渥。 叶苏忍不住唏嘘，照片中的「她」一定想不到，这次高考的回程，「她」将被邻村的无赖拽进玉米地，从此命运巨变，物是人非…… 「叶苏，叶苏！」秦丽莹手在她眼前挥动几下，「你想啥呢？」 叶苏勐地回神，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就是在想……考点还挺远的。」她随口搪塞。 「这个你不用担心，」秦丽莹笑着说，「白秀微和咱一个考点，她爹能开拖拉机带咱去，哦，还有霍知山，他也和我们一起。」 白秀微，霍知山，书里的男女主角。 白秀微的人设是努力奋斗的乡下姑娘，和霍知山一起考上大学，进城，结婚，参加工作。 而霍知山是下放来的知青，曾跟原主叶苏有过一点小暧昧。不过这点暧昧在原主悲剧后就破灭了。 叶苏只想说他妈的配角的命也是命，凭啥倒霉厄运全往她身上安？！这本书绝对有毒，还专毒她一个人！ 不行，她绝不能过这种人生！ 「叶苏，」秦丽莹关切的声音唤回她的神思，「你不舒服吗？怎么总是发愣，还总是咬牙切齿的？」 叶苏赶紧摇头，「没……昨晚没睡好，有点困。」 「你呀，肯定晚上又偷偷用功了，等会儿赶紧回去补觉。哎我总觉得心里没底，回去还得再复习复习。」 叶苏看着她笑了笑，「放心，你今年能考上。」 秦丽莹的功课是原主一手辅导出来的，恰如她所言，按照剧情秦丽莹今年一定能如愿考上了滨城大学，也算是人生逆袭。 听叶苏这么说，秦丽莹自是开心，「咱们一起考滨城大学，李燕还那儿等着咱呢！」 「嗯，好。」叶苏漫不经心道。 但其实她心里已另有打算，她还要再好好想一想。 - 秦丽莹离开后，叶苏捏着准考证进屋，视线在乏善可陈的房间里扫视一圈，最终落在门后的破挂历上。 距离高考还有三天。 高考对其他知青来说是机遇，可对她来说却是噩梦的开始，所以这一次，她决定放弃高考。 这其中自然有齐兆先的缘故，但更多的是忠于自己的内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穿书前叶苏是一名国际知名服装设计师，她热爱服装设计，即使在这个年代，也不愿意委屈自己做不喜欢的事。 可据她了解，国家直到1983年才相继在各高校开办服装设计专业，且在最初的几年，这个专业定然不会很成熟。 求学是为了弥补未知，可叶苏很确定，她在1980年的大学里学不到自己需要的知识，所以倒不如放弃高考，重新趟一条路走一走。 1980年——改革开放的头几年，就像万物復甦的早春，虽春寒料峭，可也酝酿着无数的机会和可能，叶苏相信，这个年代的服装设计更有着无法比拟的发展空间。 凭她的本事，再加上系统姥爷的帮助，管他七零八零九零，通通不在话下！ 叶苏心情好了一点，这会儿开始犯困，她打了个哈欠躺到床上。刚闭上眼，又听到「噹噹当」的声音。 这次不是出工社员敲盆，而是有人在打铁。 她家后面住着一个铁匠，名叫顾平，这人特别勤快，一大早就开始「叮哐」打铁，也不怕扰民。 好吧，周围除了她，也没别的「民」。 白沙村不大，村落布局有些松散。叶苏和顾平住的地方与主村落之间隔了一条小河和一片田地，显得很「不合群」。 事实上，这俩人在村里的口碑也确如地理分布一样「不合群」。 若说原主「不合群」是家庭成分所致的硬伤，那顾平的「不合群」纯纯是他自己「作」的。 顾平当过兵，这种身份本来是香饽饽一样的存在，可他退伍后却放弃部队安排的工作，捡起了祖上打铁的营生，是名副其实的「个体户」，可在计划经济时代，「个体户」完全是个蔑称，在村民眼里，他就是不务正业的典型。 也就是叶苏这会儿心情平和，不然真想出去跟他干架。 横竖睡不着了，不如跟系统聊聊天。 「那个……我父母……还在世吗？」不怪她有此一问，书里对她的描写太少了。 【你父亲不在了，母亲还在。】 叶苏心中微动，「她在哪儿？」 【头几年世道难，她得了很严重的病，我……我是说你姥爷，把她送出国去治疗。】 「所以，你也很久都没见过她了是吗？」 【……是。】 不知是不是错觉，叶苏从系统的声音里听到几分怅然。 叶苏意识到，虽然是系统，可在系统之前，他的确也是一位父亲。 「以后有机会，我会去找她。」叶苏说。 姥爷沉默片刻，声音如暮色钟鸣，【好。】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 第2章 第 2 章 ◎放弃高考◎ 很快叶苏就发现这书的系统简直是百科全书。无论她问什么样的问题，系统都能有问必答，比网际网路还全面快捷。 就这样在系统的百科解读下，叶苏很快就对这个年代的生活、政策、民风、经济、文化等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时间转眼而过，很快到了高考的日子。弃考的理由叶苏都想好了，就说肚子疼，再不行就说准考证丢了。 这天一大早，秦丽莹来敲她家门，同来的还有霍知山和白秀微。 叶苏拍了拍脸，开始发挥演技，开门，捂肚子，声音压低，「我正要出门……正巧你们就来了。」 许是演得太逼真，秦丽莹还真吓了一跳，忙过来搀她，「咋了这是？肚子疼?」 叶苏点两下头，视线从另两人身上扫过，这就是书中的男女主，两人长得都挺不错，气质也挺……有年代感的。 霍知山伸过手来虚扶了她一把，关切道，「赶紧去卫生室，让医生开点止疼药。」 白秀微犹豫几秒，轻声说，「我爹还在村口等……」 霍知山皱眉看她一眼，后者讪讪地抿住唇。 秦丽莹低头问叶苏，「疼得厉害吗？」 叶苏：「已经疼一晚上了……」 秦丽莹的手勐地一紧，「怎么这么严重？那快些，我扶你去卫生室。」 叶苏弓身不动，握着她的手说，「丽莹，我怕是不能和你们一起参加高考了。」 话音刚落，就有一道拔高的声音骤然响起，「至于吗？！你就不能坚持坚持？」 说话的是白秀微。叶苏忍不住抬头看向她，目光微顿。 作为书中的女主，白秀微无疑是好看的，可书里对她的描述有点言过其实，尤其是那句「俏丽灵动，顾盼神飞」。白秀微明明是一种显精明的长相，凌厉有余，而灵动不足。 更让叶苏意外的是，白秀微似乎比秦丽莹还紧张，可这种紧张又不同于秦丽莹的担心和着急，更像是在懊恼什么。 叶苏的眼神变得探究起来。 觉察到她的视线，白秀微随即解释，「我就是觉得……高考你都参加了好几次，这次又、又准备了这么久，错过太可惜。」 霍知山：「是啊，不能错过机会。」 一听这话，秦丽莹更着急了，试探着问，「叶苏……你能坚持吗？」 叶苏咬唇看着她，顿了顿，到底是吐出俩字，「……不能。」 秦丽莹眼圈「刷」地变红，带着哭腔道，「可是你……你……我们说好的……」 叶苏勉强笑了笑，拍着她的手安慰，「我没关系的，本来我的情况就特殊，即使去考，多半也会在政审那一关被卡下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接着又催促道，「你们快走吧，别耽误了考试。」 秦丽莹眼巴巴看着她，「可是我们说好一起考大学……」 叶苏：「……」 虽然主意已定，可面对秦丽莹，叶苏总有种违背约定的负罪感，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另一边，霍知山犹豫片刻，俯身蹲在她面前，「快上来，我背你去卫生室，拿完药咱再走，我脚步快点，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他现在心还在叶苏身上，一门心思地想和她一起考大学，恨不得直接把她扛去卫生室。 叶苏下意识瞥向白秀微。后者咬着嘴唇，倏然移开视线，动作虽快，可叶苏仍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厉色。 这显示是吃醋了。 叶苏看一眼霍知山稍显单薄的后背，「我自己去就行，你们先走。」 霍知山却很坚持，「放心，不会摔着你。」 秦丽莹也催促，「霍知山腿脚快，抓紧时间，肯定不会耽误考试。」扭头又问，「秀微，能不能让你爹稍等几分钟？」 可白秀微就像没听见似的，没搭她的腔。 叶苏急得直咬牙，早知道就该说准考证丢了。谁能想到这几个人竟然这么执着？ 就在她马上装不下去的时候，视线中倏忽落入一个人影，叶苏定睛看去，却是住她后面的铁匠顾平。 书里没有对他的样貌描述，叶苏没想到他竟然长这么高，目测足有一米九，他穿一条半新不旧的军绿裤，松松垮垮的，看上去不算笔挺，可身高摆在那儿，怎么看都是行走的衣架子。 顾平应该是才干完活，衬衣随意搭在肩上，露在外面的身体线条流畅而块状分明，是叶苏最欣赏的那种肌肉轮廓。 叶苏灵机一动，冲着他的方向就喊，「顾平大哥！帮个忙呗！」 顾平看过来，表情有些迷茫，更有几分意外。或许在他的印象中，这位冷冰冰的女知青从没正眼看过他。 停顿须臾，顾平提步向她走来。 「什么事？」及至走近，他已经穿好衬衣，袖口往上捲起，露出手臂肌肤，古铜色，沁着些细汗。 叶苏差点忘了装病，反应过来才赶紧捂住肚子，「顾大哥，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去卫生室？」 顾平皱了皱眉，目露不解。这让叶苏有些尴尬。 书里对她和顾平描写有限，对两人的关系更没有交代，不过此时就顾平的表情来看，俩人似乎不熟。 可开弓哪有回头箭，人都喊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我肚子疼得厉害，朋友要赶去参加高考，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去卫生室？」她声音渐低，一方面是装病，一方面是真没底气。 余光瞥见顾平仍在不紧不慢地捲袖子，叶苏不由偏头看向他的脸，刚好对上一双带着探究的眸。 叶苏顿时有种被抓包的尴尬，小声说：「不行就……」 一道淡然的声音打断她的话，「可以。」 叶苏眨几下眼，感觉这一起一伏就跟坐过山车似的。 顾平折身往回走，叶苏忙问，「你干嘛去？」 「去骑车。」 叶苏表情愣愣的，「哦……」 - 清晨阳光柔和，风也轻缓，叶苏侧坐在自行车后座上，顾平的衬衣被风吹着往后飘鼓，有清淡的肥皂香气和并不明显的汗味。 叶苏不讨厌这个气味，可她的演出该结束了。 「顾平哥，」她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麻烦停一下车！」 顾平正蹬得起劲，似乎被她这一嗓子震住，勐地剎住，偏头往后看。 叶苏灵巧地跳下来，抬头就对上顾平的视线。 他肤色黝黑，五官端正，这个角度和距离，叶苏能看清他浓眉下的眼睛，让她不由想起夜间乘飞机时看见的舷窗外的深邃夜空。 对视须臾，顾平先移开目光，单脚撑地，问，「肚子不疼了？」 「嗯……突然就不疼了，神奇不？」叶苏有点心慌，他是不是看出她在装病了？ 顾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或许是出于心虚，叶苏觉得这张没表情的脸，莫名显得严肃。 她不了解顾平的脾气，怕真惹怒人家，是以只能耐着性子解释，「刚才确实疼得厉害，不然我也不会放弃高考这么重要的事。对吧？」 顾平的表情动了动，仍看不出喜怒，像顶着一张黑桃k扑克牌。 叶苏回视他的目光，诚恳道，「实在抱歉，耽误你时间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叶苏还对他笑了笑，自认为亲和力十足。 顾平眼神微顿，慢慢移开视线，半晌突然问，「用不用我送你去考点？」 叶苏赶紧摇头，「不用不用。」 顾平用一种看不懂的眼神盯着她，「你不是想回城？不高考怎么回？」 「你怎么知道我想回城？」 似乎没想到她会反问，顾平想了几秒，闷声答道，「我听说的。」 「哦，你还听说过什么？」叶苏眼巴巴看着他，不介意吃瓜吃到自己头上。 顾平摇摇头，转而道，「再不走来不及了。」 叶苏混不在意地摆手，「来不及就算了。」 顾平顿住须臾，垂眸正色道，「这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想好。」 两人虽算不上熟络，可叶苏懒得再扯谎，索性直言，「我今年不想高考，也没那么着急想回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顾平看着她，眼神安静，却依稀带着几分疑惑。 叶苏背手后退几步，歪头笑道，「那我先回去了，今天谢谢你！」 顾平没有跟上来，但叶苏能感觉到他的视线。 直至往前走了一段，不经意回头看去，顾平仍单脚撑地跨坐在自行车上，路旁草木茂盛，一棵低矮的槐树在他头顶摇曳树枝。 他似乎在看她，又似乎在看别处。 第3章 第 3 章 ◎发财了发财了！（修）◎ 虽然暂时躲过一劫，但叶苏心里并不踏实，只要齐兆先还在，她就踏实不了。 可她暂时没想好该怎么办，事实上她都没见过齐兆先，只从书上得知他是黑砾村的一个无赖，人人厌恶却又忌惮的那种。 不过眼下她是安全的，先考虑温饱问题是正事。 叶苏在屋里搜寻几圈，发现还有些米面，便想熬些米粥来喝。 只是没想到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可对叶苏来说却是巧妇难为无火之炊。她勉强会做饭，却压根不会烧火，反反覆覆搞了半天，最后粥熬得半生不熟，火偏又很不客气地灭了。 叶苏又饿又气，蹲坐在灶前嘀咕，「系统还是我姥爷呢，我都快饿死了，姥爷也不给我支个招。」 【你不也没问我吗？】 叶苏有气无力，「那我现在问——姥爷，哪儿能搞点吃的？我快饿死了。」 【搞吃的不难，有两条路，第一，请邻居帮你生火，你继续煮粥，菜地里有薄荷，还有空心菜，你可以炒着吃。】 邻居？她只有顾平一个邻居，找他帮忙？叶苏脑海中闪过早晨的场面，虽算不上尴尬，可总有点别扭。 「您还是说说第二个法子吧。」 【青云山上有不少野果野味，你去熘达熘达，没准儿有意外之喜。】 叶苏转头往北看，青云山离她住的地方不过百米，正是葱葱郁郁满山生机的时候。 她没有犹豫，撑膝站起来，「那我就去熘达熘达——不会有野兽吧？」 【不会。】 「那就好。」 叶苏没指望能有什么意外之喜，她只求能填饱肚子。 不过系统着实没骗她，才进山没走几步，路边就有一丛明黄色野果，姥爷说那是「黄泡果」，可以吃。 叶苏尝了一颗，香甜多汁，味道不错。她摘了不少，装进随身带的布包里，一边走一边往嘴里塞。 山上树木茂盛，阳光透过枝叶缝隙照进来，光影斑驳，山里空气清新，夏日的暑气都被挡住不少。 走着走着，叶苏在地里发现一片圆形类似石榴的果子，「姥爷，这是什么？能吃吗？」 【地枇杷，能吃。】 叶苏喜滋滋地蹲下，摘下一个剥掉皮，咬一口尝了尝，「嗯，挺甜。」 她一口气吃了三个，加上之前吃的黄泡果，不知不觉就把肚子填饱了。 叶苏开始思考一个很实际的问题：她总不能一饿就上山采野果吧？ 问题又绕了回来，纵然她有雄心壮志，可眼下最直接的需求还是温饱。 姥爷的声音再度想起：【再往前熘达熘达。】 叶苏有些累，懒洋洋地问，「……还有惊喜？」 【嗯。】 「好吧……」她长舒一口气，起身继续往前走。 包里黄泡果还剩不少，可叶苏已经吃不下了，这会儿她有点犯困，脚步变得拖沓懒散。 就这样在姥爷的指引下，约摸又走了半小时，突然姥爷开口道：【累了吧？坐下歇歇。】 叶苏正有此意，就近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一边揉腿一边闭目养神，脑子里仍在想生计问题，计划着改天得进城一趟，想办法挣点钱。 现在是八零年，政策虽还不明朗，但做生意的大有人在，po文海 棠废文每,日更新q裙亖二贰尔吴九乙斯奇虽然「个体户」在这个年代说出去不好听，可是却实打实地能挣钱。叶苏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她只在意现实的利益和自己的成长，做生意是凭本事吃饭，没什么不好，她就打算做生意，而且是服装生意，设计、剪裁、缝制、销售，一条！ 叶苏越想越兴奋，忍不住哼起了歌。 山中安静，只有风吹树叶的轻响，以及此起彼伏的鸟鸣和虫唱，一阵风吹乱了头髮，她抬手捋了捋，下意识睁开眼。 就这个瞬间，她看到对面树丛里有一株很特别的植物——掌状的叶子，上端结着一簇鲜红透亮的果。 这是……山参？！ 叶苏一下子来了精神，忙起身过去细瞧，这一瞧就更激动了。 这不是普通的山参，而是六品叶山参！ 她爸爸是中医，家里有很多古今医书，有相当一部分是关于中草药的。叶苏读书的时候有段时间对此挺感兴趣，经常翻看，她知道像这种长出六个「巴掌叶」的山参，就是六品叶山参，这可是人参中的极品，价值上万，形状好品级佳的，那就更值钱了。 「发财了发财了！」 叶苏乐得摩拳擦掌，想把山参挖出来，可又没带工具。 思忖片刻，她问系统，「姥爷，我回去拿工具的话，这山参会不会被人挖走？」 【不会。】 想想也是，田里正是忙的时候，没人像她这么闲。叶苏放下心来，赶紧下山，走前还不忘交代，「姥爷，劳烦您记住这个地方，我一会儿还要来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忘不了。】 下山时叶苏才意识到，刚才她竟在不知不觉间走进了青云山深处，也难怪会发现六品叶山参。 此时心里有奔头，她一点都不觉得累，脚下生风似的，很快便走到山脚下。 叶苏流了许多汗，气喘吁吁，也顾不上休息，进家就拿锄头，紧接着转身往外走。 刚出门，只听「哐啷」一声，肩上的锄头一轻，叶苏回头去瞧，只见锄头顶端的铁「脑头」正躺在地上，而她肩上扛的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棍子。 「………………」这破锄头坏的可真不是时候！ 家里一穷二白，根本没有其他工具。叶苏将棍子往地上一拄，胳膊抵在顶端，皱眉想法子。 屋后打铁的「铛铛」声轻一阵重一阵，敲得叶苏一阵烦躁，可烦着烦着，突然有了主意。铁匠家最不缺铁器，不如去他家碰碰运气，兴许能借一件用用。 经过今早的事，叶苏对顾平的印象还不错，她发现这人还挺热心的，能送她去卫生室，还主动提出要送她去考点。所以，借把锄头应该也不难吧？ 这么想着，叶苏已经走到顾平家门口。院门半掩，里面传出硬脆的「叮叮噹噹」声，节奏分明，甚至有点好听。 叶苏敲几下门，可声音被打铁的声响掩住，一点都听不到。驻足须臾，她提步走进去。 顾平家的院子很大，东西堆得也多，三面墙边都码放着铜铁电线之类，满满当当的。正面三间土坯房，墙体自下往上铺着一米左右的青砖，打铁的声音从最西边的屋里传来。 叶苏朝那边走去，到门口，探头朝里一瞧，眼眸登时睁大。 顾平正在打铁，没穿上衣。 他坦露着上身，裤管也高高挽起，臂膀抡得浑圆，每动一次，双臂就拧成坚实有力的弧度，背嵴上的肌肉也随之一下一下地动着。叶苏看得仔细，甚至能看到他小臂上因用力而根根跳动的筋络。 从事服装设计的人，不可能没见过裸露的人体，他们无一例外体型都是好的，然而，没有哪个模特在她面前打过铁，也没有哪个模特身上有这种淳朴厚重的力量感。 叶苏觉得这画面实在太美，是那种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超越艺术的美。 恰在这时，打铁声突然停了下来 ，眼前的画面也倏忽发生了变化，凹凸的背嵴不知何时调转了方向，变成同样块状分明的腹肌。 叶苏愣愣抬眸，对上一道惊讶的目光，顾平正手握铁锤看着她。 一时间两人都没反应过来，就那么楞唿唿地对望。 直到叶苏的视线无意识往下，再度落在那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块腹肌上…… 顾平也随着她的目光，低头看自己一眼，这才勐地反应过来，一把捞起搭在架子上的衬衣往身上套。 叶苏赶紧移开视线，清着嗓子解释，「……抱歉，我刚才敲门了，你可能没听见。」 顾平脸颊黑红，瞟她一眼，慌忙中连扣子都系得错乱，「……有什么事吗？」 「我家的锄头坏了，我能借用一下你家的吗？」叶苏用余光看到他穿好了上衣，又俯身把裤管放了下来，这才敢转回头。 可刚说完前一句，脑海中就传来姥爷的声音：【光用锄头不行，容易把山参刨坏。】 叶苏皱了皱眉，那用什么？ 【一些小巧的工具。】 叶苏赶紧又对顾平说，「除了锄头……」她的目光在打铁房里环视，视线落在墙角，登时一亮，「还有那个。」 她指着一把小铁铲。顾平顺着她的手看一眼，随即走过去，俯身捡起，走过来递给她，「给，拿去用。」 叶苏伸手接过，沖他笑了笑，「谢谢。」 「……锄头在东屋，我去拿。」顾平绕过她，闷头往外走。 「我和你一起。」叶苏跟上去。 两人走到东屋门口，顾平打开门走进去，叶苏紧随其后，待看清满屋各种铁具之后，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嘆。 「这些都是你做的？」 「嗯。」顾平从一堆锄头里挑出一把，放在手里颠了几下，轻巧得像在把玩一个玩具。 叶苏有些好奇，「这么多铁具不拿去卖掉吗？」 顾平垂眸看她，抿了抿唇，「明天有人来运走。」 叶苏听后先是惊讶地张开嘴，随即瞭然地点头，「原来已经有买主了，还是大宗销售！好厉害！」 她是真的佩服，这年代有生意头脑的人不多。 顾平看向她的眼神几分探究。她是为数不多知道他做买卖后，却没流露出鄙夷之色的人，不仅没有鄙夷，相反地，她还显得很……欣赏，就好像做买卖是一件特别值得称颂的事。 叶苏着急去挖山参，接过锄头便要走，可还没跨出屋门，顾平突然叫住她。 叶苏停下脚步，心想这人不会是反悔，不想借给她了吧？ 她忙说，「我用完就还回来，不耽误你卖钱，实在不行我买一把，不过钱得稍等几天再付，成吗？」 说着也不知咋想的，突然把布包里剩下的黄泡果掏出来，往顾平手里塞，「新鲜的，给你吃。」 顾平低头看看手心里鲜亮亮的果子，凉丝丝的触感，再抬头看看她，目光有些发愣，半晌见她眉头皱起，才赶紧解释，「不，不用你付钱……我是想说，你的锄头坏了的话，我可以帮你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叶苏张了张嘴，那把破锄头被她丢门口了…… 「先谢谢你，」她灿然一笑，「回头我送过来。」 「……好。」顾平对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低声说。 作者有话说： 嘿嘿，求收藏。 第4章 第 4 章 ◎九千块到手了（修）◎ 借到工具后，叶苏没耽搁，马不停蹄上山朝挖参地点奔去。 姥爷果然没骗她，山参还稳稳噹噹长在原处，六柄巴掌叶随风摇晃，好像在欢迎她回来。 在系统的指挥下，叶苏囫囵个地将六品叶山参挖了出来，「好傢伙，还挺沉！」 俗话说人参「七两为参，八两为宝」，这极品山参可不止八两。进城找个合适的买主，肯定能卖不少钱。 发财了！真发财了！ 她捧着野山参，眼睛都在发光，深嗅一口，土腥味里都是金钱的味道！ 叶苏把山参小心翼翼装进包里，一路小跑下山，她太宝贝这个人参了，就连晚上睡觉都把山参贴在枕头边，闻了一晚上土腥味。 第二天，天蒙蒙亮，叶苏早早爬起来，勉强生火，烧开一壶水，烫几棵空心菜对付一顿早餐。随后她背上包，出门往村头走。县城离白沙村不算很远，坐客车差不多四五十分钟，车费五毛钱。 等卖完山参，手上就有钱了，到时候想买啥买啥！ 叶苏边走边盘算，没留意村道旁的两个人，还是秦丽莹出声喊住她。 「叶苏，你去哪儿？」 叶苏愣怔着抬头，先看到秦丽莹，余光一错，瞥见不远处的白秀微。 「我进城一趟。」叶苏随手一指，「去那边候车。」 秦丽莹走过来挎住她的胳膊，「时间太早，客车还得好半天才来，不如跟我们一起，秀微她爹去开拖拉机了，一会儿就来。」 叶苏瞥白秀微一眼，迟疑道，「不顺路吧……」 「顺路。」秦丽莹说，「一起去吧，还能做个伴，你一个人进城不安全。」 白秀微冷着脸，一句话都没说。 叶苏才不想看她的脸色，「算了，我还是去站点等车吧。」 恰在这时白爱民开着拖拉机「突突突」地过来。秦丽莹扬声问道，「叔，叶苏搭咱顺风车进城行不？」 白爱民爽快答应，「咋不行？赶紧上来吧！」 长辈都开口了，叶苏迟疑须臾，到底没扶他的面子。 三人一起爬上后面的车斗，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秦丽莹紧挨叶苏，脸对脸跟她说悄悄话，「你听说了吗？咱村李小婉被邻村无赖欺负了。」 叶苏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傍晚，天还没擦黑，那个臭无赖把李小婉拖进咱村东头的玉米地，幸亏小婉哥哥来了，要不然……」 这不对啊。叶苏心想，按照书中剧情，齐兆先应该是高考第三天傍晚才来，怎么这才第一天就行动了？她不禁后怕，幸好昨天就放弃了高考，不然昨天被拖进玉米地的，大概就是她了。 「那个无赖被抓住了吗？」她低声问。 「我也不知道。」秦丽莹用胳膊肘碰另一边的白秀微，「秀微，你消息最灵，齐兆先被抓了吗？」 白秀微似乎在想事情，被她突然一碰，吓得身子一抖，硬邦邦地说，「我哪儿知道！」 秦丽莹撇了撇嘴，凑到叶苏耳边，用只有她们俩能听见的声音道，「霍知山有亲戚住在县城，昨晚他借住在亲戚家，没跟着一起回来，某些人有点不高兴呢。」 哦，原来是被心上人撇下了，怪不得乱发邪火。 秦丽莹声音压得更低，像蚊子哼唧，「其实她也想住城里，跟霍知山暗示半天，可是人家没接茬，她面子上就有点挂不住。」 叶苏一愣，白秀微这么拎不清？人家霍知山住亲戚家也就罢了，她非亲非故的，好意思吗？ 拖拉机声音大，白秀微听不清两人在嘀咕什么，可却隐约听到「霍知山」的名字，她顿时就炸了，扬声厉色道，「秦丽莹，高考不够你忙的？还有空在这儿说闲话？」 秦丽莹心虚，「没说你……」 「你也得敢说！」 秦丽莹暗暗吐了吐舌，小声逼逼，「瞧她凶的。」 叶苏不关心这对男女主的感情渊源，转而和秦丽莹聊别的话题，「昨天考得怎么样？题目难吗？」 秦丽莹扬唇笑，「我觉得不太难。」 叶苏很高兴，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等你考上大学，别忘了请客。」 「哎呀，」秦丽莹红着脸捂她的嘴，「你小点声，这还没谱呢！」 另一边，白秀微攥着一本书费力看着，她昨天考砸了，今天想多考点分补救一下。奈何拖拉机颠簸得厉害，她根本看不进去。 都怪霍知山，昨天她都那样暗示了，他怎么就跟个榆木疙瘩一样？他亲戚家有正式工作，让单位给开个住招待所的介绍信有什么难的？真是一点都不开窍！害得她今天还得起个大早，还得坐这破拖拉机！ - 颠颠簸簸终于抵达县城，叶苏同他们告别，跳下拖拉机，开始琢磨卖山参的去处。 她知道这个年代有自发形成的黑市，可不清楚在黑市卖山参行不行得通，只好请教姥爷。 姥爷指点道：【往东走第二个路口，龙腾街中段有个百善堂中药房，老闆是东北人，懂货，也不缺钱，你可以去试一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再有就是……过几天北城中医药大学中药厂的厂长出差途径北岐县城，只不过那人有些好女色，我怕你吃亏。】 叶苏嫌恶地皱了皱眉，「我还是去找药房老闆吧。」 随后她按照姥爷的提示，径直去往龙腾街，果然看到一家叫「百善堂」的中药房。 正要走进去，姥爷又温声提醒：【你这是六品叶山参，是好东西，稳着点，别贱卖。】 叶苏明白姥爷的意思，微微点头，走进药房。 大清早的，药房刚开门营业，老闆迎过来，见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愣了一下，随后才笑道，「您是看方拿药，还是哪儿不舒服？」 叶苏暗暗打量他几眼，这是个典型的北方男子，阔脸高鼻，是踏实厚重的长相，叶苏便没绕圈子，直奔主题，「我想跟您谈个生意。」 那人笑容顿了一瞬，接着笑意更浓，「你要谈什么生意？」话音却带着三分戏嚯，显然是把她的话当成玩笑来听。 叶苏也不生气，直接从包里掏出山参。 果然，那个老闆眼睛直了，三步并两步迈过来，「这是……六品叶山参？」 叶苏在心里打了个响指，知道这地方来对了。 「是，」她稳重平缓道，「昨天刚挖的，真正的野山参，您若要的话，价钱好商量。」 「能上手一瞧吗？」 叶苏大大方方递给去，任他检验细查。 药房老闆眼睛睁得老大，越看越难掩激动，「这么个克重和形状，堪称极品！」说完看向叶苏，问，「你多少钱能卖？」 叶苏装作为难地想了想，「不如您先说个数，如果价格我能接受，咱就现场成交，不合适再商量。」 药房老闆皱眉思忖片刻，比出三根指头，「三千。」 叶苏险些跳起来，八十年代三千块可不是小数目，普通职工一个月也就拿三五十，三千……得攒五六年吧。 可她想起姥爷的话，让她「别贱卖」，且六品叶山参确属极品，她挖到的这棵若是放在现代，卖个一二百万都不成问题，现如今虽生不逢时，可也不能太掉价不是？ 叶苏沉默片刻，一咬牙，伸出一根手指，「一万。」 药房老闆差点惊掉下巴，都开始结巴了，「你这姑娘……也、也忒狮子大开口了吧？！一万块？你……你、你懂不懂行？！」 叶苏从他手中拿回山参，作势要往包里装，「我懂不懂行倒在其次，可是我知道您懂行啊。就是因为您懂行，我才报这个价，您见多识广，就该知道，我这山参卖一万都是亏了。 「七两为参，八两为宝，您刚才也上手试过了，这山参绝对不低于八两，我听出您是东北人，贵地盛产人参，您就该知道野山参能长到这种克数，少数也得一二百年，您这么稳重从容的人，刚见到这山参的时候不也难掩惊艷之色吗？显然您也知道这山参少见，这次错过，再见可就难了。」 话是说的没错，可这年头一万块钱哪儿是那么容易掏的？ 药房老闆眉头皱得死紧，「参是好参，可一万块太贵。」眼看着叶苏把山参放回包里，又不甘心地问了一句，「最低多少钱？你说个实在价。」 叶苏就等他这句话，她抿唇，貌似很纠结地挣扎了一会儿，「实话告诉您吧，这山参是我姥爷让我来卖的，他说底价就是九千块，多卖的钱算我的。」叶苏仗着自己一张清纯美好不谙世事的脸，继续说，「我真挺想多赚点钱的，底价我也告诉您了，您看着给吧，能卖我就卖，卖不了就算了，大不了让我姥爷自己跟那个中药厂的老闆谈，反正他有兜底的。」 一听说这山参还有下家，药房老闆急了，主要是这山参实在是经年难遇，他实在是不忍放弃。 见药店老闆表情出现松动，也能看出这老闆是个实在人，叶苏告诉他，「这山参买回去做好保存，以后必定会涨价，说句功利的话，就当是投资了。」 药店老闆目光定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好，我买，不过我还有个请求。」 叶苏忍着暗喜，淡定道，「您说。」 「我出九千五，多的五百我想买个消息，你得把挖到山参的具体位置告诉我！」 叶苏一愣，心道这药店老闆虽是个实在人，可也是有心术的，也果真是懂行。「六品叶」的野山参，参龄多在百年以上，极为罕见，在有些地方习称「一片」，意思就是见此元老，整片山坡会有无数子子孙孙，犹如族群。 药房老闆是想花一笔钱得一个极品参，外加一个潜在的山参採挖点，这九千五百块花的可就值上加值了。 叶苏留了个心眼，再度把託词推到姥爷身上，「这我就不清楚了，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哪儿挖得了参？都是我姥爷和哥哥挖的，他们神秘得很，谁也不知道他们去哪儿挖。」 瞧瞧，这谎话编的多圆满，为了是让人信服，光有姥爷还不行，还得编出来一个哥哥。 叶苏又嘆了口气，很是遗憾道，「算了，那五百块我也不挣了，实在没帮上您的忙。要是我知道的话肯定告诉您，五百块呢！能买多少漂亮衣服呀！」 药房老闆也跟着嘆气，不无可惜，可到底是眼馋这上好的六品叶山参，犹豫半晌，终于一咬牙一跺脚，「……行吧，我买了！」 价格谈妥，药房老闆一次支付九千元，不过店里现金不够，得去银行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叶苏和他一起去，他取钱付款，她正好直接办个户头，把钱存自己名下。也省得揣九千快现金在身上，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闲聊中，叶苏得知药房老闆名叫万全，除了百善堂药房，还兼有中药收购和流通的买卖，几经倒换，光差价就不少赚。 怪不得一把掏出九千块不手软呢。 万全说，若是叶苏姥爷那儿又得了什么极品人参，一定要拿到药房来让他开开眼，长长见识，还说有机会一定要拜见她姥爷，好好探讨一下极品山参的发掘和收藏…… 叶苏哭笑不得，只得暂时应下。 从银行走出来，叶苏包里少了一根六品叶野山参，却多了一个硬挺挺的储蓄存摺。她存了八千五百块，剩下五百块放在身上，准备一会儿去买些东西。 叶苏站在龙腾街路边，吸一口气都觉得是甜的，八十年代的空气清新怡人，令人神清气爽。 九千块就这么到手了，姥爷诚不欺我！ 作者有话说： 给百善堂老闆改了个姓，顾全→万全。不能和男主角同姓不是？ 第5章 第 5 章 ◎你请我坐车，我请你吃包子◎ 想买的东西很多，白面、精米、肉、蛋、奶、油、衣服、布料、缝纫机、长桌…… 现在钱是不缺了，可却没有票。 计划经济的时代，物资紧缺，买什么都需要票，也有不用票的，那就得出高价。 叶苏现在不差钱，高价货她也愿意买。 正想请姥爷指个去处，肚子却在这时「咕噜咕噜」叫起来，叶苏从昨天就没正经吃粮食，再饿下去恐怕要低血糖了。 对面的国营饭店正营业，各种早点，十分诱人，她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没走进去。 沿路继续往前走，在路口遇见一个倒骑三轮车卖包子的摊贩，叶苏径直走到他身旁。 「请问包子怎么卖？」 小贩笑脸相迎，「素包一毛一个，肉包一毛五一个，都刚出锅的。」 叶苏考虑到自己的生火技术，回去之后还不定什么时候能吃上熟饭呢，便说，「我要两个素包，两个肉包。」说完从兜里数出五毛钱。 「好嘞——」小贩一手接钱，另一只手用夹子夹包子，用油纸包住递给她，「您拿好。」 叶苏接过包子，捧到鼻间闻了闻，「好香啊，一看就皮薄馅大，你自己包的？」 「小本买卖营，肯定是自己包。」眼见一个如此漂亮的女青年夸自己，小贩得意又腼腆，「用的是上好的白面，馅料也干净。」 叶苏又是一顿吹捧，直把小贩夸得脸红挠头。 叶苏见夸到位了，趁机问道，「我也想买些好白面，可粮票用光了，不知哪儿能买到。」 「去黑市呀！」小贩给她指路，「你一直往前走，在第三个路口右拐，再一直走，到化武街，找到十三巷，那就是黑市，黑市啥都有的卖，就算暂时没有，只要肯出钱，也有人能给你淘换来。」 叶苏难掩喜悦，当即跟小贩道谢，在路旁屋檐下站着吃了一个包子，然后提步朝化武街走去。 路不算远，约摸二十分钟就到了。和料想的一样，化武街十三巷是一条很长很窄的巷子，巷子里或站或坐的人，面前几乎都摊放着一张包袱，上面零散摆放着各种商品。 叶苏边走边看，不禁啧舌——还真是什么都有的卖。 走到巷子中段，叶苏看到一个圆形脸，身穿薄料列宁装的妇女，这种打扮的女人多半是单位上班的，没准儿身上有票。 叶苏走到她跟前，轻声问，「同志，请问哪儿能买到粮票？」 那女人起先抱臂站着，听她这么问，先是左右看了看，随即扯着她的衣袖往自己身边一拽，低声说，「我这儿就有，你要吗？」 叶苏双眼放光，连连点头，「要的。」 女人随即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各种票整整齐齐地码放着，面粉票、大米票、肉票、油票、衣着购买票、副食品票……甚至还有铁炉子票。 除了没布票和缝纫机票，她这里的票可真算得上齐全。 叶苏要设计缝制衣服，一定需要缝纫机和布。她指着票说，「同志，这些我都需要，我还需要布票和缝纫机票，您能弄到吗？」 女人乐得挣这笔钱，眉飞色舞地应声，「能弄到，我家里有门路，啥票都能搞到，工业券都不在话下。」 叶苏低头掏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先从她手中买到现有的票，随后问，「布票和缝纫机票什么时候能有？」 女人接过钱，边数边告诉她，「后天上午十点，你去凤舞街路口找我。」 叶苏答应着，「好。」 离开化武街十三巷，叶苏先去百货商店逛了半天，买了几身衣服，几双鞋。这时的衣服款式没那么多，叶苏挑了身白连衣裙，一件明黄色衬衣，外加一条卡其布裤，还买了两双回力鞋换着穿，又在文具柜檯买了铅笔橡皮和一沓子纸。 随后去粮油店买了米面粮油，又去副食品点买了些饼干、糕点，临走前还去供销社买了两斤肉。 她其实还想买个铁炉子，可惜那玩意太重了，她一个人不好搬运，还是回去研究研究怎么用土灶生火吧。 叶苏顺带买了个旅行包，把今天斩获的战利品悉数放进去，包里东西多，提在手里沉甸甸的，可叶苏心里格外惬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奔忙半天，转眼就到了中午日头正盛的时候，她躲着阳光，顺着树荫不紧不慢地往车站走，经过北岐县委大院，叶苏突然感觉不远处有道目光一直在盯着自己，下意识转头，愣住。 确实有人在看着她，竟是顾平。 他敞怀穿一件白衬衣，里面是白色汗衫，下面仍是一条军裤，男人倚靠在县委大院门外的墙上，单手插兜，正有意无意朝这边看着。 也不怪叶苏直觉明显，主要是这男人实在太过高大，存在感太强。 顾平昨天刚帮过她，于情于理叶苏都不可能对他视而不见，便挥手打了个招唿。 顾平倏然站直，仍是单手插兜，朝她这边走来。 叶苏只得顿足伫立，心里想着寒暄的话。 然而先开口的却是顾平，「出远门？」 他目光很淡，视线从她手中拎的旅行包上晃过。 叶苏想她现在的样子大概像是要跑路，便好笑地解释，「不出院门，就是买的东西有点多，就顺手买了个旅行包。」顿了顿，看向他身后的县委大院，「你来这儿……办事？」 顾平垂首看一眼地面，再度抬眸看向她，点头，「嗯。」 「哦。」 叶苏抿唇尬笑，觉得寒暄至此也该道别了，然而正要开口，顾平却再次先她一步，「你回白沙村？」 「嗯，正要去赶车。」她换了只手拎包。 顾平点头，垂眸想了想，接着说，「我也回白沙村，有车，可以把你带回去。」 叶苏有些惊喜，她的包确实有些沉，再加上今天逛了很多地方，说不累那是假的，便问，「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不麻烦，」顾平伸手，示意她把包给自己，「顺路。」 叶苏轻声道谢，拎包的手就像受到蛊惑似的，缓缓松开，那包便自然而然落在顾平手上。 叶苏突然有些无语，自己是不是太过熟络了些？ 来不及尴尬，却见县委大院走出一个干部打扮的男人，扬声喊顾平。 顾平扭头看过去，转而对叶苏说，「你稍等一会儿，我和他说几句话咱就走。」 叶苏笑着点头，「你先去忙。」 顾平大步朝回走，只是，他大概忘了自己还提着叶苏的包，而叶苏也没来得及要回来，又不好跟过去，便只能站在原地眼巴巴看着，越发觉得尴尬。 头顶树荫浓郁，风不急不缓，她偶尔看向县委大院门口，那里站着的两个男人都是高高大大的，尤其是顾平，衬得周围的人都似娇小了些。 与顾平说话的人显然在县委大院里上班，叶苏仔细回想书中内容，怎么都想不起来有这号人物。 毕竟这本书对她和顾平这样的小配角都描写有限，更不可能对配角的背景板过多着墨了。 与此同时，那个干部打扮的男人似乎对她也有所好奇，几次把目光投送过来，还冲她招手。 叶苏只好回以微笑，心里却是：呃…… 顾平和那人大约聊了五六分钟，叶苏见顾平抬手拍了拍那人的手臂，随即转身朝这边走来，而那个男人一直以目相送，对上叶苏的目光，又笑眯眯地沖她挥了挥手。 叶苏也只能对他挥手示意。 「……」 顾平走过来，看看她，又扭头看一眼那男人，对叶苏说，「他这人自来熟，你不用搭理。」 叶苏笑起来，「你朋友？」 「战友。」 叶苏在惊讶之余，也不禁感嘆人生际遇的不同，相仿的年纪，同样当过兵，他的战友能拥有县委大院这种人人称羡的工作和身份，顾平却和她一样，只能自力更生，创业奋斗。 不对，人家顾平比她强多了，人家已经起步，而她连缝纫机都没有…… 好在她在系统姥爷的帮助下，挣到了一笔钱，也算是启动资金了，之后如果顺利的话，三天后她就能拥有一台缝纫机。 叶苏美滋滋地想着，直到顾平打断她的神思。 「车在另外一条街，你和我一起去，还是等我过来接你？」 叶苏回神看着他，顺手把鬓边的头髮勾至耳后，「一起去吧。」 「嗯。」 顾平提着包就往前走，叶苏赶紧跟上去。 走到一条稍显宽阔的马路，叫工业大道，路东侧是北岐县有名的国营工厂——北岐机械一厂，顾平跟看门大爷打了声招唿，便带着叶苏走进去。 叶苏是头一次见识八十年代国营工厂，好奇地左看右看。果然这年代的工人无论是精神面貌还是举手投足，都比体制外干「个体户」的高昂些，要不怎么叫「铁饭碗」呢？谁家姑娘要是找了个正式工人，还真是恨不得敲锣打鼓。 两人沿着厂子里一条主路走到头，径直来到机械厂的小门。 门外，一辆小货车停在路边，一个年轻司机正在给车斗盖篷布，叶苏打眼看到车上装了不少东西，除了一些破铜烂铁旧电线，似乎还有台机器。 顾平一边加快脚步，一边回头对叶苏说，「到了。」 叶苏点了点头，小跑两步跟他并肩，不对，没法并肩，她脑袋顶也就刚过顾平肩膀…… 顾平过去帮司机固定篷布，随口问道，「大伟，后面还能坐人吗？」 大伟瞥向叶苏，小声问，「让人小姑娘坐后面……不好吧？」 顾平脸一黑，咬着牙低声说，「是我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大伟瞪着眼打量他，「你？拉倒吧，后面满满当当，你一米九一的大个能塞哪儿？」 顾平：「…………」 叶苏听到两人的话走过来，「我看副驾挺宽敞的，一起坐吧。」 顾平一愣，目光落在她脸上，见她坦荡荡的模样，自己倒不由脸红了。 大伟在旁边附和，「就是！走吧，赶紧把你们送回去，我后头还有事儿呢！」说着就要去开驾驶室车门。 顾平却勐地扥住他的领子，将人拽了回来，「你坐后面，我开车。」 大伟一双不大的眼睛瞪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坐后面？」 「嗯。」顾平说，「你一米七五，长得又瘦，能塞下。」 说完从他手里扯过车钥匙，又对叶苏说，「你坐副驾驶。」 叶苏看着他眨眨眼，又去看大伟。 后者认命似的嘆了口气，唱着「小白菜」朝车后走去。 叶苏抿唇想了想，突然喊住他，随即从斜挂在身上的布包里掏出油纸包，打开，走过去，「实在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我这儿有包子，请你吃。」 大伟盯着包子咽了口唾沫，「我跟顾平开玩笑呢，你……你这也太客气了。」 叶苏笑着说，「吃吧，正好我买多了，天热，不赶紧吃完就坏了。」 大伟看着女孩手中捧的大包子，这皮薄肉大，香味直往鼻子里钻，让人怎么能拒绝？他扭头瞧顾平一眼，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不吃才是跟我客气呢。」叶苏又把包子往前递了递。 大伟赶紧从中拿起一个，当即咬了一大口，一脸陶醉，「肉的，哎呀我，太香了。」 接着又道了句谢，喜气洋洋地爬车斗去了。 顾平先一步上车，把叶苏的旅行包放好，叶苏攀上副驾驶室，坐下，顺手繫上安全带。 顾平瞥她一眼，也默默扯过安全带繫上。 叶苏手里还剩两个包子，一个肉的，一个素的，她拿起一个素的，剩下的一个连同油纸包一起递给顾平。 顾平一时没接，不解地看着她。 顾平笑了起来，「你请我坐车，我请你吃包子，谁都不要客气。」 女孩笑靥如花，是娇娇艷艷的模样，可她眼中的光却又那么纯粹自然，就像山中不含一丝杂质的清泉。 第6章 第 6 章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两人各自吃完包子，启程上路。 顾平专注开车，偶尔看向副驾那边的后视镜，目光总会不经意落在女孩脸上，只见她眉眼间几分笑意，几分盘算，似乎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 叶苏确实在想重要的事，一桩一桩，全是人生大计。 她在想今天买这么多东西才花了一百多块，这个年代物价低，钱比后来硬，万元户属于少数，她手上现在还有接近九千块，离万元户的门槛只有一步之遥。 今天在县城她观察了一下城镇居民的衣着，大部分人还是穿着军绿或青蓝，女孩子有的会穿各色衬衣，但大都是四方宽大的式样，不显女性线条，百货商店里有少许时兴服装，比如今天她买的牛仔裤和白裙子，但价格偏贵，买的人少。 她还注意到一些年轻女孩子在衣服上的小心机，衬衣摆扎在裤腰里，掐出腰线，怕显得太细，又欲盖弥彰地往外扥出一些，显得利落，又暗藏了心思。 服装款式的相对滞后，令她闻嗅到庞大的市场需求。等有了缝纫机，她得抓紧时间选个合适的地点开店，然后设计缝制几套衣服试试水，投入市场，扩大生产…… 不知不觉就到了村口。 正是一天中暑气最盛的时候，村民坐在田间地头，喝喝水，乘乘凉，三五个妇女聚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 看到一辆装载满的小货车驶来，众人停止了聊天，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那车，自然看到车上坐着的一男一女两个人。 这年代近视眼少，视力都好，有人一下就认出车上的人，兴奋又惊讶地低喊，「那不是咱村里的铁匠和知青吗？他俩咋凑一起了？」 「凑一起不正常吗？」说话的是王彩霞——白秀微的母亲，阴阳怪气地，「人家是邻居，住的离村子又远，房前屋后的，远亲不如近邻。」 「哎？他俩不会是搞对象了吧？」 「还别说，两人长的都好，怪登对的。」 王彩霞冷哼一声，「这俩人要凑一起能有好日子过？不好好参加生产，非得自己干个体，被抓起来都不稀奇。」 说的是顾平，人人都知道顾平以前是当兵的，听说在部队很受赏识，王彩霞还想托人把自己闺女白秀微说给他，可这人放着好前途不要，復员回来玩起了破铜烂铁。 「人家叶知青是要回城的，哪能跟一个铁匠？」 「那可不一定，她家成分不好，考了几次都被涮下来，我听说今年压根就没考——」说话的人突然兴奋起来，小声猜测，「不会是因为看上顾铁匠了，想留下来嫁人吧？」 王彩霞又说话了，「要我说呀，这俩人干脆凑一对得了，一个是个体户，一个是资本家小姐，省得祸害别人。」 …… 车上的两人浑然不知自己已成为村妇闲聊的谈资。 车行驶在略显凹凸的村道上，穿过主村落，驶过农田、小河和浅溪，几个在溪里戏水的孩子嬉笑着追车跑，水花溅到他们身上，他们笑得更加开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叶苏透过后视镜往后看，目光变得柔和。 一路无话，顾平先开口，「你的锄头我已经修好了，回头给你送去。」 叶苏一愣，这才想起自己随手丢在门口的破锄头，原来是被他捡去了。 「不用，我去拿就行，正好把你的锄头和铁铲还回去。」 顾平分神瞧她一眼，「都可以。」 村路变窄，颠簸了一下，叶苏身形晃了晃，看向前方，视线之内是连绵的青云山，他们两人的房子都在山脚下，显得很小。 顾平帮她把包提进院子才离开，叶苏再度道谢，顾平只摆了摆手。 进屋休息了好一会儿，叶苏起身把包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归置好。 最后抱臂盯着那些食材发呆。 连生火都搞不定，她为什么要买这些回来？ 但买都买了，不能浪费。 她嘆了口气，央求的口吻问系统，「姥爷，教我生火吧，我想做饭。」 姥爷：【生火容易，出来我教你。】 叶苏答应着走出屋，恰好看到门外驶过一辆车，就是刚才她坐的那辆，看样子顾平他们已经卸完货了。 叶苏收回视线，走进土灶所在的屋棚。 在姥爷三言两语的点拨下，叶苏轻易便生着了火，她先烧上一壶水，然后去淘米、洗肉，一会儿打算蒸米饭，然后做个红烧肉。 叶苏很早就独自生活，家常菜基本都会做，虽口味算不上多好，可也还凑合。 姥爷随时提醒她添柴，火因此没有熄灭，叶苏坐在灶前一块石头上，脸上映着火光，米饭的香味溢出，惹人食指大动。 终于能吃上一顿饱饭了。 夕阳西沉的时候，饭菜也都做好了，白莹莹的米饭冒着香味和热气，红烧肉更是油亮诱人，她还清炒了一盘小青菜，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叶苏把饭菜摆上桌，拿起筷子正要吃，姥爷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幽幽响起：【这么多你一个人吃的完？】 叶苏：「……家里也没旁人啊，我倒是想让姥爷你出来陪我呢。」 【……】系统有些无语，半晌没说话。 叶苏看着桌子上的菜，也意识到她一个人吃不完会浪费，她一共买了两斤带皮五花肉，刚才好不容易生着火，一激动就全都做上了。 【人家顾平这几天可没少帮忙，你不得感谢感谢人家？】 叶苏一愣，反过闷来，「姥爷说的对。」 这两天顾平是帮了她好几次，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她得回报人家。 叶苏是行动派，想到就去做。她进屋拿出饭盒，在里面盛满一盒红烧肉，又另外盛了一大碗米饭，一手端饭盒，一手端米饭，出门朝顾平家走去。 季大伟离开后，顾平把那些废钢和旧电线清点了一遍。 刚沖完澡就听到门口有人喊他，他套上汗衫，一边擦头一边走出来，见是叶苏，顿了一下，使劲擦了几下头，走过去。 叶苏看到他，大大方方地笑着说，「我才做的红烧肉，做得有点多，吃不完，分一些给你尝尝。」 顾平愣住，一时说不出话，其实他早闻到味了，只是压根没想到这香喷喷的肉会跟自己有关系。 叶苏端着红烧肉的手往前递，「快找东西盛一下，我还得把碗拿回去。」 顾平这才反应过来，忙说，「不用这么客气，你自己留着吃……」 「都说做多了，吃不完明天就坏了。」叶苏催他，「快去拿碗啊，端着挺沉的。」 顾平愣愣地点头，毛巾挂在肩上，转身进屋。 叶苏哭笑不得，这人也不说先把她手中的碗接过去，傻愣乎乎的。 顾平确实有些傻了，他怎么都没想到叶苏竟会给他送红烧肉。 说起来也是神奇，两人虽是前后院，可这两天叶苏对她笑的次数比一年加起来的都多，不对，以前叶苏就没对他笑过。 「…………」 顾平拿出一个顶大的碗，看她一眼，径直走过来，他不知该说什么，默默把碗递过去。 叶苏接过，把红烧肉倒进碗里，「米饭倒在一起吗？」她问。 顾平点了点头，发现叶苏没看他，便开口道，「倒一起就行。」 叶苏照他说的做，却不忘多问一句，「嫌腻的话，我那里还有小青菜，你要吗？」 顾平忙说，「不、不用了……谢谢。」 叶苏抬头看他，见他一副愣怔又几分不知所措的模样，一下子就笑出了声，「该我谢谢你，这两天你帮了我不少忙——哦，对了，刚才手没空，没把你的锄头和铁铲还回来。」 「你留着用，不用还了。」 「那怎么行？下回给你拿来。」说完转身欲走，「快吃吧，趁热。」 顾平让她等一下，先把碗放在一旁的石凳上，随后折身走进打铁房，出来时手中拿着一把锄头，叶苏认出是自己那把。 「修好了？」 顾平点点头，递给她，「昨天路过你家门口，知道是你的，就捡回来修了修。」 叶苏接过锄头，抬头看着他，又笑了，「你瞧，我又得道谢了。」 顾平先是愣了一瞬，随后，似是被她的笑意感染，也跟着笑起来。 他笑得很浅，可叶苏觉得，这种要笑不笑的样子，还挺勾人。 - 叶苏一手端着空饭盒和碗，一手拿着锄头，还没到门口就见那儿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秦丽莹，另一个却是李小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心中不免疑惑，她们怎么一起过来了？ 秦丽莹看到她，急急走过来，说，「你可回来了！」 叶苏觉察她神情有异，再看看李小婉，也是一脸苦恼紧张的模样，便把两人让进家里。 「进来说吧。」 三人前后脚走进门，叶苏把锄头倚放在门后，又把空碗放下，问秦丽莹，「出什么事了？」 秦丽莹皱着眉头，指了指李小婉，「还是让小婉说吧。」 李小婉抿了抿唇，犹豫片刻，终于开口，「叶苏，我觉得你可能会有危险，你……最好小心一些。」 叶苏有些不解，可又有种直觉，她试探着问，「你是听到什么了吗？」 李小婉咬着下唇，蹙眉看着她。 秦丽莹着急，索性自己替她说，「昨天李小婉在村东头玉米地差点被齐兆先欺负，她当时听齐兆先喊的是你的名字！」 叶苏一愣，「喊我的名字？」 李小婉迟疑着点点头，自己也想不太明白似的，「他好像把我认成了你……」 秦丽莹问，「叶苏，你认识那个叫齐兆先的人吗？」 叶苏摇头，她当然不认识，书中也没有交待他们事先是否认识，然而基本可以确定，齐兆先对她或许不是见色起意，而极有可能是早有预谋。 所以，书中被玷污的叶苏并不是运气不好，如果一个人早对她有所图谋，她一个毫无防备的弱女子，又怎可能抵抗一个成年男人的欺辱？ 只是有一点她想不通：如果齐兆先是早有预谋，他又怎么会认错了人？傍晚时分，天还没黑吧？ 七月的大夏天，叶苏身上却寒津津，心中再次响起警钟，上一次她只是暂时侥倖逃脱，而恶意显然还没有结束。 作者有话说： 各位小主，收藏我吧，我很勤快的~~ 第7章 第 7 章 ◎……着火了？！◎ 秦丽莹担心叶苏的安全，让叶苏去她家住，秦丽莹心里感激，却不愿打扰，只说自己会小心，让她尽管放心。 李小婉和秦丽莹先后离开。 正是红霞漫天，倦鸟归还的时刻，叶苏心底生出一股难言的孤寂和茫然。她知道自己在书中的命运，却不愿认命，都是一样的血肉之躯，凭什么要认命？ 这么想着，心里渐渐坚定，而久违的戾气自坚定中滋生，给了她无尽的力量。 她从来不是任人捏圆踩扁的怂包，既然有人对她充满恶意，图谋不轨，那她必然不会坐以待毙。 她设想了几种对付齐兆先的办法，可是越想越烦躁，只得求助系统。 「姥爷，你说会帮我逢凶化吉，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听不听姥爷的话？】 叶苏想了想，点头，「听。」 【听姥爷的话就去小溪边熘达熘达，散散心。】 啥？这算啥办法？ 叶苏苦着脸，「……我没心情。」 【去熘达熘达就有心情了。】 「……」 叶苏起初仍有点犹豫，可想到是在姥爷的帮助下才挖到六品叶山参，并卖了九千块钱，叶苏对姥爷的话可以说是深信不疑的。 夕阳西下，斜阳映红了大片天空，西边的望乡河也被夕阳铺洒，金波粼粼。 去散散心也好。 叶苏顺着浅浅的小溪，一路走到望乡河，坐在河边的石头上看日落。太阳仅剩小半张脸，落在水天相接的地方，挥洒最后的暑气。 叶苏把鞋脱了下来，脚踩在松软的河床上。 被阳光蒸腾了一天，望乡河的水是温热的。晚风吹拂，像有一股魔力，暂时抚平那些繁杂琐事留下的褶皱，叶苏觉得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她觉得应该庆幸，也应该乐观，毕竟她是带着系统穿书，有如神助。 原主无疑是可悲的，被人设计玷辱，毫无招架之力。 而叶苏穿书后，既然能躲过一次厄运，也必然能躲过第二次，所幸今天李小婉来找她，让她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明天她就要去查一查，看看这个齐兆先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想她一个世界着名服装设计师，一路打拼攀爬，什么下三滥阴招没见过，还怕一个不入流的小无赖？ 叶苏的心情彻底放松下来。 此时太阳全都落了下去，只留一片红通通的天，叶苏起身准备回去，站直，双脚陷进泥沙，倏忽踩到一个坚硬的东西。 本来没当回事，可是不经意低头一看，却见一串气泡顺着她的脚边咕噜咕噜冒了上来。 叶苏用脚搓动那个硬东西，依稀感觉似乎是个河蚌。她俯下身子用手挖，才几下就挖了出来。 果然是河蚌，很大的一只。 叶苏很高兴，这么大的河蚌，肉肯定不少，明天做个汤，味道肯定倍儿鲜。 叶苏带着河蚌回家，把河蚌放进盆里，蹲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心想也不知这河蚌是死是活。 正疑惑间，河蚌突然缓缓张开了口。 叶苏忙凑近看，这一看就发现贴着蚌壳的一侧鼓囊着好大一个包。 「姥爷，这河蚌不会是长了个瘤子吧？」 【……】姥爷没出声，似乎有点无语。 「这玩意还能吃吗？不会传染吧？」 【……你可以打开看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叶苏闻着有些腥，犹豫了一会儿，翘着兰花指开始扒蚌肉，当碰到那一块鼓包的时候她顿了一下，手下的触感居然是坚硬的。 难道是……珍珠？？ 叶苏兴奋起来，手上动作加快，用力一抠，将那块硬东西抠下来。随即将包裹在外面的蚌肉剥离，一枚硕大滚圆的白珍珠落在她的掌心。 叶苏驰骋时尚界这么多年，除了世界最着名的十大珍珠，像这么大的天然淡水珍珠还真是头一次见。 这颗珍珠目测直径足有五厘米，更难得的是，它不仅个头大，形状还好，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浑圆无比，在荧荧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一丝瑕疵都没有。 这难道又是系统给她的外挂和福利？！ 「果然姥爷的话得听！」她一边洗珍珠，一边自言自语，「这么大的珍珠得值多少钱啊……」 姥爷问：【你打算卖掉吗？】 叶苏皱眉沉吟，得好好想想。 八十年代还没有人工养殖的珍珠，故此珍珠的主要来源只在浅海、河、湖、池沼中捕捞蚌类而获，价格昂贵是一定的。 而她手上的这颗珍珠堪称极品，所以必定能卖高价。 可是叶苏现在不缺钱，且出于女人对珠宝天生的占有欲，她暂时还不想卖这颗珍珠，就算要卖，也得看时机，至少得找个真正识货的买主。 叶苏决定下来，「这颗珍珠我先自己留着吧。」 【也好，留着当嫁妆也是好的。】 叶苏差点被口水呛到，「姥爷，您这想法有点超前，我连对象都没有，哪儿需要嫁妆？」 不是她妄自菲薄，就她这出身和条件，放在这个年代，正经人家避之唯恐不及，除了齐兆先那种见色起意的无赖，哪个好人敢娶？ 话说回来，就算有人娶她，她也不见得想嫁，叶苏眼光刁钻，一般男人还真入不了她的眼。 天不早了，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 生火对叶苏来说仍是件不太顺手的事，好在中午的饭菜还剩了点。天气热，吃凉的也无妨，叶苏把剩的红烧肉和米饭在一起，坐在院子里天高地阔地吃起来。 心情好，胃口就好，叶苏吃得有点撑，每 天更新各种资源，欢迎 加入南极生物峮饲二珥二巫久义肆七怕消化不良，只好掐着腰在院子里遛弯，走着走着就看到放在菜园里的锄头和铁铲。 顾平家的。 她俯身捡起，准备给顾平还回去。 姥爷却在这时突然冒出来指挥她：【先把北边菜地翻一翻再还。】 叶苏脚步顿住，「天晚了，明天再翻吧。」 【现在翻。活动活动，有助于消化。】 叶苏想想也是，便拎着锄头朝东边菜地走去。 菜地不大，正常劳动力顶多二十分钟就能干完，叶苏却足足干了四十多分钟，累得她腰酸背痛，往地上一蹲，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 可是姥爷又开始指挥她：【去把顾平家的锄头和铁铲还回去。】 叶苏有气无力，「明天吧……明天再去。」 姥爷很坚持，甚至有点顽固：【现在就去，别耽误人家用。】 叶苏有点烦躁，「他家锄头多着呢，不差这一把。」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快去吧。】姥爷执意道。 叶苏无语极了，半晌，嘆了口气，「行行行，您是姥爷，我听您的。」 没一会儿带着锄头和铁剷出门，天全黑了，天上挂着半个月亮，朦朦胧胧，照不亮脚下的路，叶苏用锄头在前面打探着，一路走到顾平家门口。 这个年代人们普遍睡得早，可顾平却还在忙碌，里面有机器打磨的声音，隔着一道门，那声音听得分明。 叶苏知道这会儿就算敲门顾平也听不见，但还是象徵性地敲了几下，果然没人应门，她加重力道再敲，门却被她推开了一道缝。 叶苏犹豫几秒，灵机一动从敞开的门缝里把锄头和铁铲塞了进去，然后重新把门掩上，转身回家。 夜风吹来几丝柴火燃烧的味道，这种时间正常来说不该有这种气味。 叶苏抬头搜寻，目光顿住，勐地一惊——她的房子正冒着滚滚的烟，院里火光闪烁。 她家……着火了？！ 存摺！！ 叶苏拔腿就往家跑。 进到院子才发现，火是从炉灶所在的屋棚引着，此时她的房间房顶已经在燃烧，火势还在蔓延。 存摺和珍珠都在枕头旁的包里，现在进去取好像还来得及。 叶苏果断捂着鼻子冲进屋，摸索着走到床边。 浓烟呛得她眼睛生疼，头顶扑簌簌落下燃着火的木料和瓦片，她小心躲避摸索，终于在床头找到自己的包，叶苏赶紧一把捞过抱在怀里，伏低身子就往外跑。 「我艹，这蠢娘们，看见着火怎么还往里沖，这他妈的怎么搞！？」 混乱中，叶苏听见一个男人的高声叫骂，无论是声音还是说辞，都让她感到陌生和不喜。 正在这时，一根横樑自身后落下，差点砸在她身上，叶苏尖叫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勐扑出去。 身后轰隆一声，她忍着身上的疼痛快速翻滚，天旋地转间，只看到被烧毁的房顶整个掉落下来…… 叶苏踉跄着跑到院门口，刚要冲出去，黑暗中一个人突然窜出来，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叶苏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因眼睛被烟燻过，暂时视物模煳，再加上是晚上，只能大体看到这人的影子，略比她高一点，很瘦。 叶苏警觉地甩开他的手，低吼，「你是谁？」 那人似乎没想到她这么有力气，手被甩到门框上，疼得倒吸气，恶声恶气地吼，「一娇娘们咋那么大劲？老子特意来救你，咋还不识好呢！」是个陌生的声音，似乎不是白沙村的。 叶苏愈加警觉，「……你到底是谁？」 那人一边揉自己的手，一边抬头看她，借着红通通的火光，他看清了叶苏的脸，那是一张惊艷绝伦的脸，他游走周边数个村子，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 「传言还真不假，真是个大美人啊……」 叶苏听清他的话，更加厌恶，「你哪儿来的？」 不像个好东西。 男人目光垂涎在她的脸上，咧嘴笑着说，「我叫齐兆先，你可记住了，是我救了你！」 听到这个名字，叶苏瞳孔勐地一缩，双眸圆睁，死死盯着他。 眼前的这个人就是那个无赖，那个毁了原主一生的狗东西！那个该死一万次的强女干犯！！ 叶苏怒不可遏，想都没想，一把抓起门后的锄头，照着他的头就掘了下去。 第8章 第 8 章 ◎【住顾平家。】◎ 齐兆先晕了过去，像一摊烂泥一样倒在叶苏脚边。 可她仍不解气，再次举起锄头…… 「叶苏！！」 身后突如起来的声音，让她身子陡然一僵，下一秒，仿佛周身的力量被抽空，她的身体不受控地朝后倒去。 顾平冲过来，险险接住她。 叶苏用力抓住顾平的衣袖，像溺水的人抓住漂浮而来的浮木，泛着红丝的眼睛紧紧看着他，咬牙切齿地说： 「是他——齐兆先，他烧毁了我的房子……」 叶苏眼睛生疼，泪水夺眶而出。 她从系统那儿得知齐兆先放火的真相，情绪失控之间险些将齐兆先打死。而顾平恰在此时出现，在她极度恐慌和几欲崩溃的时候。 叶苏不得不承认，某一刻，一种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委屈，瞬间变成不管不顾的依赖，虽然依赖的对象是意料之外的人。 这似乎是种巧合，又莫名有种宿命的意味。 叶苏的手骨节泛白，微微颤抖，她向来白净的脸颊染上尘灰，摇摇欲坠，像一个破碎的梦——顾平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脆弱的样子。 半晌，他的唇动了动，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我看到了。」 叶苏愣愣地问，「你看到什么？」 「是齐兆先做的。」 叶苏愣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他说他看到了。 可是叶苏刚才明明在他家门口听到里面传来机械的声音，还以为他在打铁房工作。 - 村里的村民赶来救火，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天干风大，火势越发勐烈，等到他们终于把火浇灭，房子已经被烧掉了大半，一片狼藉。 房子无法挽回，余下的善后却要做好。 众人都在猜起火原因，又见地上躺着一个不省人事的男人，难免有些不好的猜想。 白爱民走到叶苏面前，带着几分斥责问道，「好好的怎么会着火？你忘了熄炉灶？」 「我今晚就没生火。」叶苏嗓子被烟呛过，声音比先前沙哑，她指着齐兆先的方向，再开口，声色俱厉，「是这个人烧毁了我的房子！」 白爱民这才把目光落在齐兆先身上，走过去，蹲下细看，皱眉，「这人不是我们村的。」 有的村民早就认出来了，「这是黑砾村的齐兆先，前天刚在咱村惹事，被人逮住狠揍了一顿，还不长记性。」 「对！是他！欺负李小婉那个无赖！」 「就是他！」 李小婉的哥哥李国志恰巧也在，扒开众人上前确认，看清齐兆先的脸后，照着他屁股就踹了一脚，「还真他妈是这孙子！」 齐兆先早就醒了，一直躺在地上装死，被踢之后，没忍住「哎呦」了几声。 白爱民急着求证，「你是哪个村的？叫什么？」 齐兆先「哎呦」了半天，就是不说话，眼见李国志又要来踹他，这才坐起来，捂着头上的伤口说，「我叫齐兆先，黑砾村的。」 白爱民：「火是不是你放的？」 齐兆先使劲摇头，「我和叶苏无冤无仇，见都没见过，我为啥放火烧她的房子？你们村可不能仗势欺人……」 叶苏一听这话，火「噌」就上来了，指着他的鼻子吼道，「你也知道这是我们村！你大晚上来我们村就是图谋不轨，上次欺负李小婉，这次又来烧我的房子！」 齐兆先心虚，嘴上却无赖，「李小婉那事是……是误会！我也没烧你房子……你没证据别胡说八道！」 叶苏冷哼一声：「不承认？你敢当着李小婉的面对质吗？」 一旁，李国志皱眉回忆道，「我妹妹说那天齐兆先欺负她的时候，嘴里喊的是叶知青的名字…… 「哦！我明白了，合着这孙子本来就是沖叶知青来的！上次没得逞，这次就来烧人房子！」 齐兆先一下子瞪起眼睛，嘴开合几次，半晌才狡辩道，「我只是……听说……听说叶知青长得好看，所以上次遇见个长得好看的，就以为是叶知青……」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对，怪就怪这个叫叶苏的女人长得太好看，比传言中的还要好看！ 叶苏恨不得把他的嘴撕烂，「你知道自己认错了，所以今天特意跑来确认我到底好不好看？看到了之后呢？你想做什么？还是说你不甘心，专程跑来做上次没做成的美事？」 周围雅雀无声，风声可闻。而她说每个字更是清晰可辨。 村民都没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竟能毫不避讳地说出这么直白的话，也确是这么直白的话，瞬间就把齐兆先钉在了耻辱柱上。 他瞠目结舌，却还想辩解。 叶苏没给他机会，「你烧毁我的房子，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想假装英雄救美，让我感激你，我呸！下三滥！」 话音落，齐兆先彻底慌了，这丫头也太厉害了，居然把他的计划全部说中。 而叶苏越说越气，抬手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 齐兆先顿时眼冒金星，往后趔趄半步，恼羞成怒，「我就是特意来看看你这张脸怎么了？不能看吗？你长这么好看不就是给人看的？说我放火，你他妈有证据吗？骚娘们一个，还……呜！呕！呸呸呸……我艹谁扔的牛粪！呕……」 不知从哪儿来的一团软黑的东西，正正飞进他嘴里，齐兆先的身体随即弓成大虾的形状，吐得一塌煳涂。 这时，顾平缓步走过来，居高临下看他一眼，随即转向众人，沉沉出声。 「我能证明是齐兆先放火。」 他的声音毫无起伏，却一语惊起千层浪，众人的目光齐齐凝聚到他身上。 随着他的话音，叶苏的心莫名安定下来，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和时代，叶苏本不想寄希望于任何一个人。可这一刻，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里鼓譟、蓬勃。这种感觉不甚强烈，且说不清也道不明，叶苏只能笼统地概括为——顾平是个好人。 齐兆先吐得狼狈不堪，骂骂咧咧抬头，看到面前气场强大的男人，气焰不觉熄了半截。 顾平神情淡漠，踱到村民们中间，「看火势燃烧的速度之快，这人一定是用酒引火。叶知青家周围肯定有装酒的瓶子，找到酒瓶，和他身上的酒味比对一下就知道了。」 他的话像带着指令，莫名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李国志自动带着几个人分头去找。 齐兆先瘫坐在地，面上露出惧色。 很快院子里传来李国志的声音，「这儿有个摔碎了的酒瓶！院子里还有一摊没烧干的酒！」 没一会儿，院外拐角跑来一人，边跑边喊，「屋后面也有酒瓶！」 随后，两个酒瓶先后被丢在齐兆先面前。 齐兆先脸色煞白，哆哆嗦嗦，仍想否认，「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的酒。」 李国志使劲揪起他的衣领，把他的头往酒瓶上摁，「还他妈不是你的，这他妈一个味！」 「就是你！」另有一个帮忙救火的人出声佐证，「这两瓶酒是我卖给你的！我当时还问，你一个黑砾村的人咋跑我们村里买酒，你说今天有好事——合着好事就是干这个？真不要脸！」 「这人是出了名的无赖，以前就爱干小偷小摸偷奸耍滑的勾当，现在胆子越来越大，连火都敢放！」 面对村民的指认和讨伐，齐兆先百口莫辩，整个人像烂面条似的瘫软在地。酒是他买的，酒瓶子也是他丢的，人证物证都在，他就是妥妥的纵火犯。 就这么强撑了几分钟，或许是酒劲上来，齐兆先开始说胡话，「捨不得房子套不到媳……那个娘们告诉我的，都他妈厉害，你们村的娘们都他妈厉害……」 这话里显然有不为人知的信息，叶苏俯身逼问，「谁告诉你的？」 齐兆先一边打嗝一边说，「一个……嗝！一个娘们……」 「你的意思是受人挑唆？」白爱民催促，「谁挑唆？把他揪出来！」 齐兆先看他一眼，皮笑肉不笑朝他喷酒气，「说出来……吓死你！」 白爱民没防备，被他喷了一脸臭味，要不是碍着村支书的身份，恨不得给他两拳。 顾平站在叶苏身后，低声开口，「这事恐怕不单纯，还是报警吧。」 叶苏回头看他，他也恰好垂眸看着她，目光沉静如水，却又充满力量，莫名给她一种支撑感，叶苏抿了抿唇，点头，「没错，还是报警吧。」 叶苏作为受害者最有发言权，再加上村民纷纷响应，白爱民毫不迟疑地拍板，「先把他关进村办，明早送警局！」 一听警局，齐兆先瞬间怂了，慌忙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惹你们村的知青，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们不要把我送去警局。」 几个壮汉把他身体往下压，胳膊往后提，疼得他哇哇叫，不管不顾地嚎，「姓白的，你要是把我关进警局，你会后悔的！」 村里不只一个姓白的，村民们都当他在疯狗乱咬，谁都没搭理他，可叶苏却忍不住多想了一层。 如果她没看错，齐兆先这么说的时候，眼睛瞪着的，分明是白爱民的方向。 叶苏想得入神，等回过神来，只闻到空气中瀰漫的木料燃烧后的气味，一阵风过，头顶树叶沙沙作响，叶苏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目之所及，一行人已消失在主村拐角处，而村子仿佛被黑夜吞噬，浓得像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她回过神来，下意识抱了抱手臂，正要回家看看还有没有能容身的角落，不经意却看到远处走来一个人。 叶苏停下脚步，凝神打量，那个人走近了一些，依稀可辨身形，是比村里任何人都高大挺拔的身量。 「顾平？」 兵荒马乱的半宿，难免让她有种草木皆兵的不安，叶苏试探着叫他的名字。 两人隔得不远不近，那人沖她的方向随意地挥了挥手，低沉的声音穿透黑夜而来，「是我。」 叶苏心很奇妙地安定下来，也很确定，那人就是顾平。 直至顾平的脸在黑夜中渐渐清晰，她不自觉地松了口气，恍然之间后知后觉，仿佛是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叶苏趔趄着后退半步，倚靠在树上。 顾平紧走两步来到她面前，「放心，齐兆先被控制住了，不会再来。」 叶苏点了点头，失神地看向自己破败的房屋。 顾平也随之看过去，停顿须臾，再度开口，「今晚你住哪儿？」 叶苏也想问这个问题，也确实在心里问了。 姥爷一如从前给出答案，只是这一次的答案，真真把叶苏惊得心跳不已。 姥爷说：【住顾平家。】 ？？？？ 叶苏心里炸了一下，满脸不敢置信，姥爷这脑迴路也太奔放了吧？ 没想到还有更奔放的。 姥爷竟说：【其实顾平是个好男人，如果你能嫁给他，啧，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啥？ 嫁给谁？ 顾平？ …………为啥呀？ 叶苏倒不是看不上顾平，虽然在这个年代大多数人眼里，顾平是不务正业的个体户，不是结婚的好对象。 可对叶苏来说，顾平自力更生，艰苦创业，有属于自己的事业，且经过今晚，叶苏看出他不仅头脑灵活，思维睿智，还充满正义感。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顾平都是个好人，且还是三番五次帮过她的好人。 可回报的方式有很多种，哪儿至于就以身相许？ 不过话说回来，叶苏这会儿确实没地方住。如果是往常时候，倒可以去叨扰秦丽莹一晚，可她明天考试要早起，这个时间恐怕早就睡了。 叶苏再度看向破败不堪的房子，忍不住嘆了口气。 这在顾平看来便有种无奈且自怜的意味，他接连看她几眼，试探着问，「没地方去？」 叶苏下意识点头，她确实没地方去，她在这村里没有亲戚，朋友也不多，严格来说，这间烧毁的房子都不属于她。 叶苏想到住招待所，可是这年代住招待所都得有介绍信，再说了，乡下地方根本没有招待所…… 「我先随便凑合一晚，明天再说吧。」叶苏打算找个旮旯眯一觉，这个季节，对付一宿没那么难。 顾平看着她，夜色中辨不清神情，「怎么对付？在哪儿对付？」 叶苏抬手指向院子，还能在哪儿。 顾平目光随着她的手瞥过去，黑暗中，叶苏没看见他微微皱起的眉，可他的话音却听得分明，「你去我家住吧。」 这人和姥爷一个脑迴路？？ 第9章 第 9 章 ◎【他那是害羞了。】◎ 叶苏下意识后退半步。 大半夜孤男寡女，又经过齐兆先一事，即便顾平是个好人，叶苏也有点草木皆兵。 似乎看出她有所误会，顾平赶紧解释，「你一个人住，我出去，不在家里。」 叶苏微愣，下意识问，「那你住哪儿？」 「去崔胜民家。」 叶苏对这人有印象，他是顾平的朋友，顾平这边忙不过来的时候，他会过来搭把手，书里这个人后来跟着顾平一起做生意，再后来就语焉不详，在书里属于背景板的背景板。 叶苏不知该答应还是该拒绝，一时有些尴尬。 细细想来，两人做邻居这么久，顾平如果真有心做坏事，机会其实很多。 可他从来没打扰过她的生活，倒是最近几天她三番两次总麻烦人家，尤其今晚，顾平好心帮她指控纵火者，她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思忖片刻，叶苏觉得误会人家已是不该，如果再拒绝人家的好意，就更显得不是抬举，便迟疑着问，「……会不会太麻烦你？」 「不麻烦，」他淡声说，「正好崔胜民这几天崴了脚，我还没得空去看他。」 叶苏没再扭捏，随手把抱在怀里的包挎到肩上，「那就谢谢你了。」 - 顾平把叶苏送到门口，嘱咐着，「你从里面把门栓上……注意安全。」 叶苏站在门内看着他，「你有手电筒吗？」 「有是有，」他说，「怕黑的话你开灯，用不着手电筒。」 叶苏眨了眨眼，「我是说你，外面太黑了，你最好打着手电筒。」 「……我不用。」 叶苏想了想，他是走惯了乡村小道的，大概真的不需要，便说，「那你路上小心。」 「嗯，你关门吧。」 叶苏一边答应，一边双手合门，随着微响的户枢声，两扇门距离渐窄，顾平却在这时突然又叫住她。 叶苏动作一顿，隔着定格的门缝看他，「怎么了？」 顾平目光有所迟疑，间隔须臾，到底是说，「……床铺和被子是我睡过的，你要是嫌弃，箱子里有新床单，你可以裹在身上……再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他的话有一种「招待不周」的谦卑感。 叶苏低头看看自己，满是菸灰和泥污，今晚有容身之处已是万幸，哪有资格嫌弃？且在顾平面前，她纯粹是受惠的一方，他们之间不存在「招待不周」，只存在单方面被「援助」。 顾平的这种谦卑，让她生出一种难言的感激和触动，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她的沉默却让顾平以为她是真的嫌弃，「你还可以把床单……」 「我不嫌弃。」叶苏打断道。 顾平的话噎在喉间，滚动一下，又咽了回去，默了默，转身。 叶苏忙探出头去问，「我想借用一下你的脸盆，行吗？」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盆在门后的盆架上，暖壶里有热水。」 「谢谢。」 「嗯……」顾平转身就走。 叶苏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不用客气」。 - 叶苏把暖壶里的热水倒进盆里，又掺了些凉水，温温地擦洗了身体，顺带手把外面穿的衣服也洗了洗。 忙完已是深夜，叶苏躺在床上，思绪久久不平。 今天的经歷太过大起大落，喜笑和悲怒几乎在一天之内尝尽，再加上此时此刻她睡的是顾平的床，四周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气味，不难闻，但却让母胎单身的她很难适应。 叶苏想去找新床单，可又念及自己刚才说的「不嫌弃」，此时若把新床单拿出来裹上，打脸不说，大概还会伤了顾平的自尊。 算了算了，就对付一晚上，矫情什么？ 叶苏只穿一件小背心，被子盖在胸口的位置，仰面看屋顶，黑魆魆的什么都看不到。视线黑得一片空洞，脑子却活跃得厉害，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放空。她一面想着房子已经烧毁，得尽快找人修缮；一面又想她现在不缺钱，直接去城里买套房子也绰绰有余，只是短时间内不见得有合适的。 而且她准备做服装生意，最好能买个前铺后院的房，过几天得去城里逛一逛，打听打听。 叶苏想起那个卖给她各种票的大姐，她似乎很有路子，叶苏打算找她拿缝纫机票的时候顺带问一问。 叶苏打了个哈欠，东想想西想想，左盘算右盘算，冷不丁就想起姥爷那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 【顾平是个好男人，嫁给他倒是不错的选择。】 「乱点鸳鸯谱。」黑暗中叶苏嘟囔出声。 【我可没乱点。】 这系统大半夜也不休息，突然在她脑子里说话真还挺吓人。 叶苏拍拍胸脯，忍不住反驳，「鼓动闪婚还不算乱点鸳鸯谱？」 【只要找对了人，闪婚也能幸福。】 话说的是个理，「可我俩没感情基础。」 【感情可以培养，但首先你得确定找对人，要是跟错了人，找个齐兆先那样的无赖，又何谈培养感情之言？相信我，顾平就是对的人，你要是嫁给他，他会掏心掏肺对你好。】 这话叶苏认同，顾平确实是个值得託付的好人。 「可我还是没法接受没有感情基础的闪婚。」 姥爷似有些无奈，【姥爷还能害你不成？】 叶苏一愣，姥爷先后几次助她扭转命运，确实是待她极好的，且每次她按照安排行事，都会顺风顺水，好事连连。 所以如果她听姥爷的话，嫁给顾平，后面是不是还会有好事发生？ 叶苏突然对之后的事充满好奇——书里对原主没有这么饱满充实的描述，叶苏感觉自己像在打游戏副本，后面的关卡掩藏无数机遇，正等着她一步一步去闯关。 所以，眼下这一关就是跟顾平结婚？ 【倒也不用着急，你和他会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谁着急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听多了系统的催婚言论，叶苏对自己和顾平的「婚事」似乎没乍听时那么难以接受。 「那我就等着水到渠成吧……」她又打了个哈欠，眼皮渐沉。 - 叶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睡着的，也不知是什么时间醒的，只知道阳光透过窗户晃在她脸上，又随风影摇摇晃晃，惊扰了她在国际秀场风光无限的美梦。 叶苏坐了起来，看看四周，勐地想起自己是在顾平家。 外面静悄悄的，没有打铁的声音，叶苏裹着被子跑出去——她的衣服还晾在院子里。 衣服还潮湿着，叶苏勉强穿上，挎上包，紧忙去开院门，顾平果然在门口等着，他似乎没睡好，眼中有些血丝，唇周和下颌冒出胡茬，左脸颊上还有颗蚊子包。 「实在对不起，」叶苏抱歉地说，「我睡过头了。」 「没事。」 叶苏以为他着急进来打铁，侧过身说，「你是不是没敲门？还是……我睡得太死？」 顾平唇角勾起一丝弧度，像是在笑，「没有，我今天活不多，不碍事——齐兆先已经被送去警局了，你不要担心。」 叶苏点了点头，随后问道：「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顾平抬头看看太阳，「大概不到十点——打铁房里有挂钟，你可以去看看。」 叶苏眼睛倏然一睁，都这个时候了，她果然睡过了头。 顾平递给她一个军绿包，「去洗刷一下，然后把饭吃了。」他另一只手拎着一个网兜，里面有个油纸袋。 叶苏愣愣地接过包，打开看了看，包里有一根粉柄牙刷，一支中华牙膏，一块白生生的香皂，还有一条白色毛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叶苏心中感激更甚，不仅如此，还有感动，「谢谢你。」 「……快去吧，饭都快凉了——缸里有水，舀子也在里面。」 「嗯。」 叶苏走过去把包放在水缸边的石台上，顺手给自己绑了个丸子头，先刷牙后洗脸，擦脸的时候不经意回头，见顾平还站在门口，手中拎着那只网兜。 叶苏叫他，「顾大哥？」 他不知在想什么，闻声回神，「……嗯？」 「怎么不进来？」 顾平愣愣看着她，女孩白净秀美的脸上被水洗过更显清透，一双眼睛也似盈满了水意，让人不禁心神微盪，挽起长发的她更显几分俏皮，也露出了白嫩的耳朵和修长的脖颈。 他喉结滑动，愣怔片刻，把网兜挂在门上，「我……还有事。」说完转身就走。 这人怎么说走就走啊？ 叶苏追去门口，对着他的背影问，「你吃饭了吗？」 顾平身形一顿，没有回头，声音有些闷，「……吃了。」 「……哦。」 叶苏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有些纳闷：他怎么就跟怕我似的？我是豺狼虎豹吗？ 系统最近总是在出其不意的时候突然出声，仍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那是害羞了。】 叶苏：「？？？？」 第10章 第 10 章 ◎【他在院门外守了一夜。】◎ 网兜里有个油纸包，叶苏打开看了看，是两张饼，饼里还夹着几根油条。 她哪吃的下这么多？ 「还真是个实在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原本是想和你一起吃，因为害羞，临时跑了？】 叶苏有些无语，她刚才就没搭理这位系统姥爷，偏偏他还一个劲强调什么害羞不害羞。 「姥爷，我知道你想让我嫁给他，但也不用给人硬凹一种他相中我的人设。」 【这还用硬凹？就我外孙女这美貌，谁能相不中？】 这话倒是没毛病，就她这长相和气质，要不是被家庭所累，估计早就嫁人了。 叶苏吃完一根油条，剩下的重新包进油纸包里，进屋把睡过的床铺平，被子叠好，拿着自己的东西走出院门。 也不好不告而别，可是想留纸条又找不到纸笔，正迟疑间，前面走过来一个人，见她站在门口，便问，「我没走错门吧？这不是顾平家吗？」 叶苏定睛打量他两眼，这人和顾平差不多的强壮身形，只是没那么高，皮肤比顾平还黑，眼睛不大，笑起来几乎成了一条线。 「哦，我知道了，你是顾平的邻居——那个女知青！」说着走了过来，直线条地自我介绍，「我是崔胜民，顾平是我哥们儿。」 叶苏恍然点头，「你好，我是叶苏。」说着下意识看他的脚，这也没崴啊。 崔胜民四下看了看，「顾平呢？不在家？」 叶苏有些搞不清状况，点头，「顾大哥出去办事了。」 「这个人……」崔胜民嘟囔着，「一大早就跑我家借自行车，说要进城买东西，结果就买了点早饭还有香皂啥的……」话音一顿，崔胜民眨巴着眼看叶苏，「哦，给你买的？」 叶苏不想自作多情，可又没法说不是，显得自己不识好人心似的。然而此时她更关注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顾平是今早去的你家？」 「昂，天还没亮透就去了，咣咣敲门。」 闻言，叶苏的心漏跳一拍，脑海中不受控地猜想：顾平是不是露宿了一整夜，今早才离开？ 【你猜对了。】姥爷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字字分明：【他在院门外守了一夜。】 叶苏心中勐地一触，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崔胜民打断了她积聚的情绪，问道： 「顾平没说去哪儿？」 叶苏深吸一口气，摇头，「没说。」 崔胜民皱眉想了想，「你家房烧成啥样？带我去看看——顾平说让我们找人帮忙修房子，我先提前看看情况，确定找多少人。」 叶苏唿吸悄然一窒，心里像拂过一丝畅暖的风，顾平真的很周到，他什么都想到了。 而她此时无以为报，道一句谢太过轻微，却是发自真心。 「谢谢你，也……替我谢谢顾大哥。」叶苏说。 崔胜民大大咧咧地摆摆手，咧嘴笑道，「客气啥？顾平的邻居就是我邻居，谁跟谁啊。」 叶苏被他自来熟的样子逗笑，正要带他过去，崔胜民却站着没动，指着村子的方向说，「顾平回来了。」 叶苏转头看去，见顾平骑着自行车，一路飞驰而来，他敞开的白色衬衣往后高高扬起，像极一双白色羽翼。 叶苏有些发愣，心跳莫名加快。 很快顾平停在两人身边，目光看向叶苏，「咱俩得去趟派出所，要去录口供。」 崔胜民一听忙说，「你俩快去吧，叶知青的房子交给我，放心吧。」 叶苏没忍住又道一次谢，崔胜民笑着调侃起来，「顾平，你邻居也太客气了，你可不知道，这一会儿的工夫谢了我几次。」 顾平瞟他一眼，随即往后偏了偏头，对叶苏说，「上车。」 说着调转车头，脚撑地面等着。 叶苏犹豫几秒，坐上自行车后座，顾平回头看了看，确定她已经坐稳，这才开始蹬脚踏。男人身高腿长，动作大开大合，自行车随着他的动作往前进了一大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叶苏听见风摩擦在他衬衣上的猎猎声响，偶尔间，衬衣会擦过她的侧脸，有风的气息。 崔胜民的声音在后方传来，「自行车扔在站点就行，回头我自己骑回来！」 顾平没搭腔，只抬起左手晃了晃。 - 派出所在县城，顾平带着她来到汽车站点，照崔胜民说的，他直接把自行车暂放在站点旁，随后两人坐车去县城。 车上人不多，两人都有座位，只是离得不近，叶苏坐的位置只能看见顾平的侧脸。 她看出顾平真的很困，四十多分钟的车程，顾平全程闭目养神，身形随着车微微晃动，到站才乍然醒来，眼底有化不开的血丝。 这又让叶苏平添了几分歉意，以及感激。 两人前后脚走出车站，步行去派出所，李小婉和李国志也在那儿。 叶苏有些惊讶，走过去询问，「你也来录口供？」 李小婉点点头，接着小声对她说，「我已经录完了。上头最近要整治社会风气，齐兆先要被抓典型，公安说他是流氓罪，要重判的。」 流氓罪诞生于1979年的刑法，齐兆先□□李小婉未遂，确实是流氓罪，再加上放火烧毁民居，这下子铁定要把牢底坐穿。 叶苏在心里冷哼一声，转而问李小婉，「警察都问你什么问题？」 李小婉皱眉想了想，「问我事发的时间、地点，还有经过，基本上让我把什么都讲了一遍，问得挺细的。」 叶苏问，「你都说了吗？」 「都说了。」 叶苏思忖片刻，又问，「齐兆先把你当成我的事……也说了吗？」 李小婉点头，「公安让我回忆所有细节，让我配合调查，我不敢不说的。再说我都恨死齐兆先了，恨不得让警察把他枪毙，怎么可能隐瞒？」 李国志在旁边义愤填膺，「这个人民公害可算要完蛋了。」 眼见李小婉有些激动，叶苏拍着她的肩安抚了几句。 没一会儿，警察出来分别喊叶苏和顾平进去录口供，两人都很配合。 在警察的要求下，叶苏把昨晚的经歷尽量客观地描述了一遍，她使劲回忆，尽可能把自己听到的、看到的都告诉警察，当然也包括昨晚齐兆先对白爱民喊的那句状似威胁的话。 这无疑又是一条新的线索。 既然要抓流氓罪的典型，这么重要的线索必然引起重视，警察随即又进去审问齐兆先。 后面暂时没有叶苏和顾平什么事，两人一起离开派出所。 时间已到中午，正是饭点，叶苏想起顾平似乎没吃早饭，便问，「你饿了吗？」 顾平嘴上说不饿，可肚子却极诚实地「咕噜」一声，他很是尴尬地皱了皱眉，看向别处。 叶苏忍笑看着他微红的耳朵，笑道，「我也饿了，我请你吃饭吧。」 顾平转过头看看着她，仿佛不可置信，叶苏可没管那么多，拽着他的胳膊就走，她昨天来过县城，知道哪儿有国营饭店。 没错，她要请顾平吃一顿大餐。 过了两条街，叶苏拖着顾平走进国营饭店，很潇洒地点了两个菜，一盘香煎豆腐，一盘木须肉，另外要了一份西红柿蛋花汤，三个戗面馒头。 叶苏身上的挎包里就是她的全部家当，里面不仅有粮票，还有存摺和现钱，可惜付钱的时候动作不够迅速，竟然被顾平抢了先。 叶苏很是挫败，莫名又有点生气，想起这两天的种种，她欠顾平的人情真是还不清了。 叶苏嘆着气说，「顾大哥，说好我请客，你这样我会非常不好意思。」 顾平给她递筷子，「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已经请过我了，昨晚的红烧肉和米饭很好吃。」 「可是……」 「快吃吧，」顾平抬了抬下巴，「吃完该回去了。」 回去？ 提到这一茬叶苏就有点犯难，回去住哪儿呢？ 顾平家肯定是不好意思继续住，那就只能去叨扰秦丽莹。 可她明天一早还要来县城，昨天和圆脸大姐说好的，要去凤舞街拿缝纫机票和布票。 叶苏心想：与其这么来回奔波，还不如索性在县城找个招待所住一晚。 可是这年头住招待所也麻烦，必须得有介绍信才行，要想开介绍信还是得回村……这逻辑是死循环。 叶苏烦躁又郁闷，忍不住向系统求助。 姥爷向来有问必答，可这几次的答案总绕不开顾平。 姥爷说：【顾平有办法。】 「……」 所以还得麻烦顾平？ 顾平坐在叶苏对面，见她一点一点撕着馒头皮吃，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问，「菜不合口？」 叶苏正要反问系统，被顾平这么一打岔，没留意话一下子从嘴里秃噜了出来，「顾平，你知道哪儿能开出介绍信吗？」 语毕，两人同时愣住。 叶苏咬唇移开视线，气自己嘴太快。 半晌，顾平放下筷子，「你想开介绍信？」 叶苏嘆了口气，只得点点头。 顾平：「做什么用？」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叶苏索性都告诉他，「我今天想在县城住一宿，明早还在这儿约了人。」 顾平垂眸想了想，没问她约了什么人，只道，「我能给你开一张介绍信。」 「回村开？哦……好吧。」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叶苏打不起精神。 顾平却说，「不用回村，在县城就能开。」 叶苏倏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呆了几秒才突然连声问，「真的吗？不用回村就能开介绍信？你真的能在县城开出介绍信？」 顾平重新拿起筷子，忍笑看她一眼，到底没忍住，垂眸笑出声，「吃完饭就去。」 第11章 第 11 章 ◎叶知青一回来你就扎了手——你故意的吧？◎ 叶苏站在县委大院门口，捧着一张纸看得入神，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顾平真的给她开出了介绍信，落款还是北岐县委的章。 「你竟然真的开出来了……」 回答她的是一声轻笑，「这有什么难的？」 不是顾平的声音。 叶苏抬头一看，微微发愣，这人她昨天见过，正是那个在这门口和顾平说话的男人。不同的是他今天换了件蓝衬衣，不过仍是妥妥的干部打扮。 「你出来干嘛？」顾平低声问，顿了顿，转身对叶苏介绍，「这是阮锋，在县委工作，介绍信就是他帮忙开的。」 阮锋向她伸出右手，脸上挂着极有亲和力的笑，「你好。」 叶苏大大方方和他握了握手，「你好，我叫叶苏，我们昨天见过。」 阮锋没想到这女孩言谈举止一点都不扭捏，他挺欣赏，便说，「既然认识了，以后都是朋友，今天时间不凑巧，下次你和顾平再一起来，我请你们吃饭。」 叶苏笑着应下，「好。」 顾平打断两人的客套，低声问叶苏，「你打算在招待所住几天？」 叶苏想了想，房子烧毁了，明天即使拿到缝纫机票和布票，短时间内也不能买，因为没地方安置，眼下还是得先搞定房子是正经。 想想就有点抓狂。 「我还没想好，」她说，「先住一天吧。」 阮锋赶在顾平前面插话，「你要是还想开介绍信，直接来大院找我就行。」 「那就谢谢你了。」 「不用跟我客气，我和顾平是过命的交情，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这人太过热情，叶苏下意识看向顾平，心想他的朋友怎么一个一个都这么开朗奔放，倒越发衬得他沉稳踏实。 - 顾平把叶苏送到县城招待所，陪着她定好房间，在房间门口简单叮嘱了几句，告诉她哪里能买晚饭，随后便转身离开。 刚走到楼梯拐角，就听到匆匆而来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叶苏略显急切的声音。 「顾大哥等等！」 顾平停下脚步，仰转头看向楼梯，叶苏正快步下楼，髮辫随步幅轻轻跳跃，而她的脚步同样轻巧，很快就翩然落在他面前。 视角由仰视变回俯视，顾平微微垂眸。 「顾大哥，」叶苏喘了口气，「这两天我不在家，你方便的话，能不能帮忙照料一下房子？能修好便修，修不好也就算了。」 说着从包里数出十张大团结，「这事我没经验，花多少钱我也没概念，这一百块你先拿着，不够的话我回去再给。」 她把钱递过去，顾平却没接。 「钱的事不急，等你回去再说。」 随即转身就走，脚步匆匆。 叶苏追了两步，想到这两天耽误他不少工夫，他肯定有很多事要忙，便紧声道，「那你路上小心，还有……今天麻烦你了，谢谢你！」 顾平脚步稍顿，「……不用客气。」 叶苏觉得他似乎有点不高兴，可又说不上是哪里不高兴，大概是她想多了。 傍晚叶苏买了几块桃酥充飢，随后在招待所的浴室里洗了个热水澡，疲累的身躯稍稍放松了些，这晚她没放任自己想东想西，好好睡了一觉。 第二天醒来已经八点过半，叶苏就着温水吃完剩下的两块桃酥，接着收拾好东西，退房离开。 到达凤舞街路口时还不到九点，叶苏闲着没事，顺着街道信步熘达。 八十年代的街头行人稀疏，路上最多的交通工具是自行车，夏日天热，临街的房子开着房门，深灰、浅灰的草珠子穿成门帘随风摇晃，朴素之中别有一番趣味。 不知不觉走到凤舞街尽头，那里有个小公园。 树荫下，几个老人围在一圈看人下棋，叶苏走过去围观，发现正在下棋的其中一人竟是个挺年轻的男子，约摸也就二十来岁。 这个时间点年轻人大都在上班，而这人的打扮绝不像游手好闲的样子，他手上还戴着块瑞士雷达手錶，无论从衣着风格还是从气质上来看，都与眼下这退休养老的氛围极不相衬。 叶苏站在一旁观看棋局，发现下棋的两人棋技都不错，但很明显年轻男子更高一筹，一番对垒之后，他赢得了战局，速战速决将了对方的军。 一片叫好声中，叶苏打一眼他的手錶，已经九点半了。 时间刚刚好。 叶苏准备离开，而那男子也站了起来，与几位老人寒暄几句，转身朝回走，与叶苏恰好顺路。 起先他走在叶苏前面，后来叶苏怕迟到，下意识加快脚步，没一会儿就超过他，把他远远甩在身后。 紧赶慢赶，到路口时发现那圆脸大姐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叶苏赶紧跑过去，气喘吁吁地说，「不好意思大姐，我来晚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大姐一看到她就眉开眼笑，「没晚，现在还不到十点呢，是我来早了！」 两人一起走到路边门市部旁，大姐开始掏腰包，先拿出一沓子布票，「这次不凑巧，没弄到缝纫机票，倒是弄到了一张电熨斗票，不过我都打好招唿了，下一批缝纫机票头一份就给咱。」 叶苏看到那一沓布票眼睛就已经亮了，「大姐，你也太厉害了，怎么有那么多票？」 大姐得意又神秘地笑着，「实话告诉你吧，你大姐我呀——在纺织厂上班，最不缺布票。」 叶苏一听别提多兴奋了，这大姐身上可带着取之不尽的资源，她可得好好把握，「那太好了，我以后还需要很多布，大姐手头有的话还请尽量给我留着。」 「行！」一听有稳定买卖，大姐乐得跟花儿一样，又问，「这熨斗票你要不要？」 叶苏摊开手，「当然要。」 「好嘞。」 叶苏付完钱，把布票和电熨斗票放进挎包，「那我什么时候找您拿缝纫机票？」 圆脸大姐没答，却冲着她身后的方向使劲招手，叶苏跟着回头看，愣了一下。 不远处，一边朝这儿走，一边跟大姐打招唿的年轻男人，正是刚才在小公园跟退休大爷下棋赢了的那位。 圆脸大姐笑意比刚才更盛，朗声叫着，「儿子，家里刚切了大西瓜，赶紧回去吃，甜着呢！」 年轻男人答应着，顺势看叶苏一眼，也愣了一下，随即微微点头，拐进巷口。 叶苏眨了眨眼，心说这世界可真是不巧不成书。 目送走了儿子，大姐突然拉着叶苏的胳膊角落走，低声问道，「我儿子在北都工作，能弄到外汇券，你要不要？」 外汇券是1980年才发行的，正是紧俏的时候，可以买到进口商品，还可以在特殊地方消费，叶苏觉得以自己现在的步调暂时还用不上，便说，「以后我需要的时候一定找您。」 「也成。」大姐爽快地说，突然想起叶苏刚才问缝纫机票的事，这才回答，「缝纫机票要等几天，我还说不准，这样吧，你且等两天，啥时候进城来，就去这条街第六弄找我，头一户就是我家，我姓柳，单名一个梅，一说名字整条街都认识我。」 缝纫机叶苏倒是不急着用，也没地方安置，便答应道，「好的，柳大姐，我叫叶苏，您喊我小叶就行。」 大姐一听这称唿，忍不住哈哈大笑，「可别逗我了，我瞧着你比我儿子还小呢，还是喊我柳大姨吧。」 叶苏嘴甜地说，「那是因为您长得特显年轻，我怕把您喊老了，不过喊柳大姨挺亲的，我就喊您大姨吧！」 「哈哈哈……行，啥都行！」 两人说笑了一阵，越发有种忘年交的感觉。 叶苏看出柳大姨有「万事通」的本事，就把自己要买房子的事说了出来，托她帮忙打听打听县城有没有合适的门脸房，最好是前铺后院的。 柳梅满口答应，「行，我尽快打听打听，争取下次你来找我拿票的时候给你问个门清。」 叶苏被柳大姨的爽朗逗笑，连声道谢。 - 叶苏没着急买布料和电熨斗，她得先回去看看房子修缮的情况，也不知今晚能不能住人。 路过滷肉店，叶苏买了些现成的肉菜，顺带着又去门市部买了两瓶老白干，崔胜民和顾平为她的房子出人出力，她得好好感谢人家。 下午返回白沙村，下车后，一路从村头走回村尾，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村里的人看她的眼神不对，间或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叶苏摸不清头脑，也不是很在意，径直朝家走去。 到家发现崔胜民和几个工人正在修房顶，见叶苏回来，崔胜民三两步就顺着梯子跳下来，笑眯眯地邀功，「瞧瞧，这两天进展不赖吧？」 叶苏很惊讶，明明昨天她走的时候，眼见着房子都不像样了。 崔胜民说：「就是看着吓人，其实烧得没那么厉害，墙体没事，就房顶重新加固封顶就成。最近几天你可以暂时睡西屋……」他突然嘿嘿笑了两声，「我们搬床的时候不小心把床给摔散架了，这会儿顾平正在屋里给你修呢。」 一张破床算什么，叶苏已经很感激，她把手中的滷味和酒提起来，朗声说道，「这两天麻烦你们了，天色不早了，今天就干到这儿吧，我特意买了酒菜请大家吃，各位大哥快过来吃一点。」 说着把东西递给崔胜民，继而朝西屋走去，「我去喊顾大哥。」 西屋偏小，採光不好，又是傍晚时分，整个房间便显得格外幽暗，叶苏跨进门槛，歪头往里瞧，却见顾平正皱眉看自己的左手拇指，锤子放在一边，床板上还有一根粘血的钉子。 叶苏吓了一跳，赶紧走过去，「砸到手了？」 顾平瞥她一眼，重又把锤子握在手里，「钉子扎了一下，不碍事。」 叶苏抿唇看着他，正要说让他去抹点药，崔胜民却突然走了进来，看到顾平的手，竟喜闻乐见似的「呦呵」一声。 「顾平啊顾平，干了这么多活手都没事，偏偏叶知青一回来你就扎了手——你故意的吧？」 顾平：「…………」 第12章 第 12 章 ◎村里有人说你在和顾平谈朋友◎ 顾平、崔胜民，加上来帮忙的工人，吃饭的足有六人，叶苏怕买的肉菜不够，便去菜地里薅了些青菜和马齿苋，一个清炒一个凉拌，吃起来很是清新爽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主食是葱油饼，来干活的都是壮劳力，消耗多，胃口大，叶苏一连烙了二十张饼，差点供不上他们吃。 崔胜民一边吃，一边帮着烧火，一边还不忘架秧子起闹，领着一众大哥对叶苏一顿勐夸，什么「贤惠」「勤劳」「手巧」……诸如此类的词全都来了。 这种密集的夸人法用在叶苏身上，饶是叶大设计师过去获奖无数，也生生闹了个大脸红。 好在他们吃饭快，没一会儿就风捲残云吃光喝足，商量好第二天干活的时间就各自散了。 叶苏无意间留意到顾平左手拇指有些红肿，伤口可能有些深，可他却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这根伤指照用不误。 面前的杯子里还剩一口酒，顾平端起来就要喝。而叶苏冷不丁想起白酒可以消毒，抬手盖住他的杯口，「啪嗒」一声将杯子重新摁回桌上。 顾平有些懵地看着她，几分不知所措。 叶苏沖他眨眨眼，下一秒，行动再次先于思考，捏着他的左手拇指就往酒里放。 崔胜民看景似的看着两人，隐约觉得有点……啧，咋说呢。 - 崔胜民和顾平帮忙收拾完才走，夕阳西沉，红霞满天，叶苏关上院门，返身回西屋。 床挨墙放着，已经修好了，床头搭着她的被褥，边角有烧毁的地方，可还算干净。 叶苏走过去铺床，几件衣服从被褥间掉落，叶苏认出是她新买的那几件衣服，抖开看了看，只有那件明黄色衬衣没烧坏，卡其布裤子和白裙子都被火燎了边。 叶苏有点心疼，这刚买的新衣服，有的还没上身呢。 她嘆了口气，双手提着衣服左右翻看，心想稍稍裁剪一下，再锁个边，应该还能穿，总比那双烧得只剩底的回力鞋幸运。 残阳在仅有的小窗框里移动，夜色开始瀰漫，天空呈现浓郁的蓝紫色，叶苏正要开灯，突然听到院外有人敲门，伴随着一个女孩喊她的声音。 听出是秦丽莹，叶苏忙去开门。 「你怎么来了？」她问。 秦丽莹进来就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道，「叶苏，你没受伤吧？早上我走得早，我爹怕我考试分心，就没把你家着火的事告诉我，今下午考完试白秀微被叫去派出所，我只能陪着等，就回来晚了……刚才听说你家的事情，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白秀微被叫去派出所，叶苏能猜到是什么事，可面上却没作表现，只避重就轻地笑了笑，「你这不是看见了？我没什么事，就是房子烧坏了一点，很快就能修好的。」 秦丽莹在院子里扫视一圈，苦着一张脸说，「这怎么住人啊，你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去我家住吧。」 今天回村之前，叶苏真打算去秦丽莹家住的，可回来后发现情况比她想像中好多了，也不是不能住人，就打消了去叨扰秦丽莹的念头。 「我就不去了，」叶苏说，「西屋没事，我已经搬过去了。」 「那我要去看看。」秦丽莹率先走过去。 叶苏笑着摇头，前后脚跟进屋。 秦丽莹在屋里看了一圈，觉得虽然简陋了点，可也没什么不妥，便放下心来。 叶苏拉着她坐在床上，「说正事，你今天考得怎么样？」 「考的还行，正常发挥。」语毕，秦丽莹看着她，欲言又止。 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是忍得辛苦，索性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 「叶苏，村里最近有关于你的传言……」 叶苏问：「什么传言？」 秦丽莹：「有人说是白秀微指使齐兆先在路上堵你，想毁你清白，齐兆先自己都承认了……白秀微今天被叫去派出所就是因为这事。」 叶苏垂眸看着床单的纹路，心想这大概不是传言，事实无非如此，便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如果真做了，就该承担后果。」 秦丽莹点点头，紧接着又嘆了口气，「如果真是她指使的，我真是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叶苏冷哼一声，嘴上说「谁知道呢」，心里却明镜似的——还能因为什么？因为男人，因为可憎的嫉妒心。 两人一时沉默下来，各自想着事情。 天晚了，秦丽莹略坐了一会儿就要走，叶苏把她送到门口。 这时屋后传来机器的嗡鸣，顾平又开始工作了。 秦丽莹皱了皱眉，「这么晚了还弄动静，也不怕吵着别人。」 叶苏转头看向顾平家的方向，这两天顾平因为她的事耽误了不少工夫，近期大概是要赶工，「我没觉得吵，再说人家有数，到睡觉的时间就停了。」叶苏说。 秦丽莹眨巴着眼看她，「叶苏，我觉得你最近好像跟他走得挺近的。」 叶苏不以为意，「我俩是邻居，本来就近。」 「我的意思是，你俩的关系……」秦丽莹朝顾平家的方向看一眼，再开口就有点吞吞吐吐，「我今天还听说一件事……怕你生气，就……没敢告诉你。」 叶苏好笑地看着她，「你得说出来才能知道我会不会生气。」 秦丽莹抿唇想了片刻，凑到她耳边，声音刻意压低，「村里有人说你在和顾平谈朋友，说你都住人家里去了……」 周围恰好刮来一缕风，呛得叶苏一阵咳嗽。 这不是妥妥的绯闻吗？ 秦丽莹忙给她顺背，「你别气，那些长舌妇每天闲着没事就知道胡扯八道，谁会当真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秦丽莹的家靠近村口，那里有共用的石碾，因此常常有妇女聚集，有些妇女惯会捕风捉影，听风就是雨，别管东家长李家短，荤的素的，真的假的，到了她们嘴里，就传的跟真的一样。 叶苏缓了口气，问，「你还听她们说什么了，都告诉我吧。」 叶苏偷瞥她一眼，见她一脸郑重严肃，没敢隐瞒。 「她们说你长得好看……说齐兆先盯上你是因为你……勾勾搭搭，还说……」 秦丽莹又犹豫了，咬唇看着她。 叶苏过去见多了这种在背后品头论足的女人，此时便显得很平静，「你尽管说，我没事。」 秦丽莹瞄她一眼，只得继续，「还说你勾着霍知山，让他回不了城。」 「还有吗？」 「……没有了，我知道的就这些。」 叶苏点了点头，别说生气了，她现在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就像一片平静的湖水。 秦丽莹有点害怕这样的她，低声问，「叶子，你没事吧？你想哭的话……」 「我不想哭。」叶苏抬头看了看天，夜色如墨般沉郁，点缀着成千上万数不清的星星。 「你知道怀璧之罪吗？」叶苏像在跟她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就是说一个人身上藏有宝玉，因此招来了杀人之罪，你说——」她问秦丽莹，「到底是谁有罪？」 秦丽莹想都没想，断然地说，「当然是杀人的人。」 叶苏笑了，「你说的对。」 笑着笑着，心里却越发觉得无奈。 一个弱者在没有地位和能力的时候，是没法保护自己的，她现在要做的，一是要寻找一份庇护，二是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光有钱还不够，她还要社会地位，和无法撼动的能量。 秦丽莹离开后，叶苏关门进院，不远处仍能听到机器运作的声音，间或有打铁的声响，这声音听多了莫名让人有种心安的感觉。 叶苏想着那些糟心的传言，轻轻嘆了口气，「姥爷，齐兆先做的那些，是白秀微指使的吗？」 这一次姥爷没有直接回答：【她是这本书的女主，我作为你的系统可以不为她服务，但是也不能说太多她的是非。】 「……还挺有原则，」叶苏撇撇嘴，换了种刁钻的问法，「我觉得就是白秀微指使的，我的怀疑没错吧？」 姥爷的回答依然很迂迴，但叶苏偏偏能听懂。 他说：【你很聪明。】 - 高考已经结束，参考的人考得无论好坏，都暂时松了口气，这其中也包括霍知山。 他最近似乎挺闲，有事没事就往叶苏身边凑,说要帮忙修房子，天天来叶苏家报到。 崔胜民告诉他已经快修好了，用不着他帮忙。 霍知山就是不听，每天都来，还总是没话找话，说他也被叫去派出所问过话，警察误会他和白秀微的关系，他已经解释清楚了。 叶苏才不关心他和白秀微的关系，还不如村里的闲话听得带劲。 最近来干活的几位大哥都挺健谈，从家中听来的消息，扭头就成了工友之间的谈资，再加上这些闲话跟他们正修葺的房子有关，所以更有的聊。 前一阵子叶苏还是话题中心，现在转眼就换成另外一个人。 白秀微的名声在种种传言的轰炸下，突然就臭了。 细说起来，传言来得并不蹊跷，大概和齐兆先流氓案的调查推进有关。 为了抓齐兆先这个典型，公安局查得很细，盘问的人也多，人多，嘴就杂，因此各种传言不胫而走，传得有名有姓，有头有尾，虽细节偶有不同，但主线故事基本一致。 把从几位工友大哥那儿听到消息捋了捋，叶苏大概推测出了事情始末： 白秀微喜欢霍知山，可霍知山喜欢叶知青，直白简单的三角恋。白秀微因此嫉妒叶知青，想她堂堂公社书记的女儿，怎么就比不上一个资本家小姐？ 白秀微便利诱黑砾村的齐兆先，让他在高考结束后毁掉叶知青的清白，顺利的话还能白得一漂亮媳妇。 齐兆先是出了名的爱调戏女人，这样的机会岂能放过？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叶苏放弃高考是白秀微始料未及的，本想着考完第一天再找机会给齐兆先送信，让他暂时放弃行事。可齐兆先那无赖听说叶知青美得像天仙，一时精虫上脑，哪儿还能等到高考结束？于是他高考第一天下午就跑去白沙村东头的玉米地里等着了。 叶苏没去高考，压根没经过那片玉米地，齐兆先因此在玉米地里堵错了人，差点把李小婉给糟蹋了。 另一边霍知山被白秀微缠得无法，只得向她明确自己想和叶苏在一起的想法，还说等考上大学就想办法带叶苏一起离开白沙村。 白秀微被嫉妒沖昏了头脑，扭头就撺掇齐兆先去烧叶知青的房子，然后再来个英雄救美，把生米煮成熟饭。 可谁都没想到，事发当天齐兆先刚自报出姓名，就被叶知青一撅头砸晕，接着半路杀出个顾铁匠，跟叶知青一唱一和，把齐兆先故意纵火的伎俩全都说中了…… 叶苏知道系统不会直接告诉她有关白秀微的是非，可仍然忍不住问：「姥爷，传言是不是真的？」 姥爷的回答模稜两可，有点高深莫测，他说：【真的假不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叶苏愣了一瞬，姥爷说的是「真的假不了」，而不是「假的真不了」。 「真的，假不了……」她把这几个字细品，突然眼眸一亮，「那不就是真的吗？！」 姥爷果然没反驳。 叶苏忍不住吐槽，「这剧情……狗血啊。」 谁能想到这年代文展示的剧情只是冰山一角，书中励志向上的女主，竟是用这样不堪的法子击败了女配。 要不是叶苏穿进书里，那个倒霉的原主就算被害死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真缺德。」 系统没说话，但叶苏却仿佛听到一声嘆息，那调子好像在说：【可不咋地。】 第13章 第 13 章 ◎叶苏想赌一把◎ 五天后，房子终于修好，叶苏经崔胜民之手付给工人劳务费，工人帮着收拾好院子才离开。 叶苏打量着恢復一新的院子，心情顿觉敞亮不少，房子没有后顾之忧，那她明天就可以进城。 叶苏现在一肚子人生大计，可奈何连最基本的缝纫机都没搞定，得抓紧找柳阿姨问问缝纫机票和房子的事，这两件事都宜早不宜晚。 第二天叶苏早早起床，烧壶水，洗头洗脸刷牙，换上新衬衣，背上包出门。 谁料一打开门就看到霍知山，他正准备敲门，手悬在半空。 叶苏愣了一下，微不可查皱眉，「你怎么又来了？」 霍知山笑了笑，「你房子刚修好，我来看看需不需要帮着收拾收拾。」 叶苏表情很淡，「不用了，昨天工人师傅已经帮忙收拾好了。」 霍知山点点头，紧接着又问，「要出去？」 「嗯，出去。」她转身关门，上锁，客套而疏离地说，「这两天劳烦你来回跑，现在房子修好，你不用总过来了。」 霍知山忙说：「白沙村就我们两个知青，相互帮助是应该的，叶苏，我还记得我们在知青点的时候……」 ……这怎么还开始忆往昔了？ 叶苏不耐地打断，「不好意思霍知山，我着急进城，没时间和你闲聊。」 「进城？」霍知山不敢相信，瞪眼问她，「你一个人？」 叶苏淡淡地「嗯」一声，提步往前走。 霍知山紧跟上，「你跟大队提过吗？……一个人进城会不会不安全？我、我这会儿没事，我陪你一起去吧，我们先去大队里知会一声，别到时候……」 叶苏脚步一顿，扭头看他，半晌，似笑非笑道，「你跟我可不一样。你还是好好参加生产吧，得循规蹈矩争取积极向上不是？怎么？这才高考完心就飘了？」 霍知山忽略她冷嘲热讽的语气，表情郑重地说，「叶苏，我的心没有飘，一直在你这儿。」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叶苏脑子懵了一瞬，紧接着反应过来，顿觉油腻。 原主对霍知山或许还有些小情愫小期待，她可没有。因此听到他的告白，叶苏只觉得浑身难受，还莫名有种被冒犯的感觉。 索性装起煳涂，「我不懂你的意思。」 霍知山有些着急，抬手就要握住她的，被叶苏闪身躲过。 霍知山讪讪垂下手，「叶苏，你听我说，以前是情况不明朗，我没法给你承诺，可现在我可以了。这一次我有把握考上大学，家里情况也有很大改观，能给我打点一些，今年我一定能回城。」 因他的话，叶苏想起书中对霍知山的设定：书香世家，父母在那十年受迫，他被迫下乡，80年他父母得以平反，恢復名誉，他的命运也从此发生了改变，高考、结婚、工作，从此顺风顺水。 总之这些年他也是不容易，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叶苏笑了笑，真诚地说，「那恭喜你啊。」 听到她的话，霍知山却瞪着眼愣住了。 他的表情让叶苏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可恭喜他有错吗？没错啊，所以就只能是他的问题。 叶苏混不在意地耸耸肩，正准备走开，可下一秒霍知山不知抽了哪门子风，突然俯身看着她，认真而急切地说：「叶苏，跟我结婚吧，我可以带你一起回城，相信我！」 啥玩意？前一秒告白后一秒求婚，火箭是他家发明的吧？ 叶苏忍不住在心里问系统：姥爷，这什么情况啊？你不是让我嫁给顾平吗？怎么来求婚的是霍知山？ 姥爷：【那是因为我外孙□□秀，招人稀罕。】 叶苏：「…………」 霍知山说完憋在心里的话，略显紧张地看着她，见叶苏愣怔着不言语，就以为她是高兴过了头，便目光深情地看着她，柔声道： 「我知道你对我也有好感，之前迫于时局，我们只能把感情藏在心里，可现在不同了，我们可以在一起，你作为家属跟我回城，明年你也参加高考，我们一起读大学！」 说着就要来握叶苏的手，却在肢体接触之前，被叶苏一把拍开，「你疯了吧？谁乐意当你家属？」 「叶苏，你……」他不解地看着她，停顿几秒，突然笑起来，「你在介意白秀微的事对吗？怪我之前没有给你定心丸，现在我就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我不喜欢她，我喜欢的是你！ 「最近村里的传言想必你也听说了，关于我和白秀微的那些其实都是真的，她确实跟我告白过，可她是一厢情愿，我已经拒绝她了，我告诉她，我喜欢的是你，我要和你结婚，一起回城，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 霍知山自嗨式的告白不但没有激起叶苏心中一丝波澜，反而让她愈加厌烦。可算涨了见识，原来无论在哪个时代哪个时空，都有所谓的普信男。 叶苏闭了闭眼，忍住心底油然而生的厌恶，「霍知山，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你说。」他眼神中有几分志得意满的兴奋，以为叶苏准备接受他的追求。 可叶苏却说：「告白就告白，你扯白秀微干什么？表明自己有追求者？显得自己多受欢迎？」 霍知山看着她，表情即刻转为惊讶，嘴唇动了动，「我不是……」 叶苏才懒得听他辩解，「你的告白乍一听挺让人感动的，可是细想一番根本没把我当回事，照你的意思，我就得按照你的步调走，跟你进城，当你的附属，考大学也不是为了自己的人生理想，而是为了夫唱妇随？」 霍知山完全想不到她竟是这种反应，忙摇头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当然可以有自己的人生追求，等我们结婚了，我们还会有共同的人生追求……」 「霍知山——」 叶苏冷冷叫出他的名字，后者话音一顿，闭上了嘴。 叶苏深吸一口气，心平气和地问：「也没人规定我一定要感恩戴德地接受你的告白，对吧？」 霍知山听明白她的话外之音，失神地点点头。 叶苏继续说，「咱俩没感情基础，我也并不喜欢你，很抱歉，你的告白，我没法接受。」 霍知山脸色顿白，他心里不好受，完全没有了刚才意气风发的模样，半晌，他勉强笑了笑，「虽然你不接受，可我们还是……朋友。」 叶苏没说话，此时她的目光被另一道身影牵住，顾平正从拐角走过来，看到两人，脚步一顿，但只停数秒，便继续提步朝这边走。 霍知山背对着顾平，此时他眼里全是叶苏，几分卑微而关切地问，「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进城，让我陪你去吧。」 叶苏原本是要直接拒绝，可此时看到顾平，她突然改变了主意。 「顾大哥。」她朗声沖他喊道，「你要出门？」 顾平看着她，走近，「嗯。」 这腔调有点高冷，但叶苏想赌一把。 「我也要出门，要进城一趟，顾大哥，你去哪儿？」 顾平垂眸片刻，再度抬头，看看她身边一脸错愕的男人，又看向她,目光中似有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却又分明那么安静，像了无波痕的湖面。 半晌，在叶苏略显紧张和期待的目光中，顾平终于开口。 他说：「进城。」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呀~~ 第14章 第 14 章 ◎她是捅了红娘窝吗？◎ 两人不是头一次一起进城，可与上次相比，这次情况完全不同。 上次他们是去录口供，同行一趟像是奔赴一场共同的任务，而这一次他们却更像是单纯的搭伴前行，没有其他不得不结伴的藉口。 两人走在村里，周围不乏探究和八卦的目光，叶苏心里却坦然极了。 青天白日，他们光明磊落，没什么好背人的，而且在霍知山的对比衬托下，顾平的形象不知要清新多少。 生而为人，无论在哪个时代，叶苏都不认为结婚是必需品，且她生性慢热，从没对某人动过心，不过此时她却开始认真考虑起姥爷的建议。 如果非要在这本年代文里结婚，叶苏宁愿选择顾平。 脑中刚冒出这个念头，姥爷就出声了，颇有几分欣慰的意味。 【这就对了，听姥爷的准没错。】 叶苏顿觉无语，忙掐断思绪： ……我就是想一想而已，还没决定呢。 【有想法就是欣赏的第一步，不着急，你可以慢慢考察他。】 「……」 没听见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 - 不觉间，他们来到客车停靠点，并排站在阴凉地里等车。 这个时间进城的人少，周围很安静，风声和蝉鸣仿佛都停了，顾平比她高许多，偏头看她时候视线低垂，「进城有事？」 叶苏点点头，「去找人淘换缝纫机票。」 「想买缝纫机？」 「嗯，我想做些好看的衣服拿去卖，我觉得现在的衣服不够漂亮，」叶苏仰头看他，「你觉得呢？」 他认真想了一会儿才答：「与南方一些城市相比，我们这儿的衣服确实老气些。」 叶苏顿觉惊喜，眼睛多了几分神采，「对吧？！一水的黑白灰，不只颜色老气，款式还少呢！」 顾平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样子，不觉目光中也多了几分笑意，轻道：「你的衣服不老气。」 叶苏一愣，下意识低头，她今天穿的是那件明黄色衬衣，款式虽一般，可颜色已然比大多数同龄女子要清新透亮得多，且她又将下摆收进裤腰之内，显出柔美纤细的女性线条，衣服衬人，人也衬衣服。 顾平的目光并未在她身上过多停留，连夸赞都显得过于稀松平常，可叶苏却难得有种害羞的感觉，这在过去是从未有过的。 她突然想起姥爷刚才那句「有想法就是欣赏的第一步」，啧，不得不承认，姥爷很懂人性智慧。 人一旦对某个人产生想法，就会不由自主对这个人多加关注，关注多了，就会由点及面发现这个人更多优点，由此产生欣赏、吸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姥爷这招以退为进可谓高明。 上车后两人没有多聊，直到下车前，叶苏才问，「顾大哥，你进城做什么？」 顾平沉默片刻，「……去找阮锋。」 叶苏还记得这个人，「县委大院那位大哥？」 「嗯。」顾平偏头看窗外，「前面到站了，准备下车吧。」 「好。」 客车停稳，两人先后下车。 叶苏把包拢至身前，「顾大哥，我们应该不顺路，就在这儿道别吧。」 顾平问，「你去哪儿？」 「去凤舞街。」 顾平低头看手腕，叶苏这才注意到他腕上戴了块表。 「时间还早，」他说，「我先跟你一起去取票，来得及。」 叶苏有些意外，「不会耽误你时间？」 「不会。」顾平指着前面的路说，「走吧。」 叶苏思忖片刻，心想如果今天赶巧遇上合适的房子，正好可以让顾平帮忙掌掌眼，别的不说，就他人高马大杵在那儿，也让她有还价的底气。 「那行，」叶苏扬眉笑道，「那我们作伴一起去。」 顾平神情稍顿，目光从她含笑的脸上一触即离，「走吧。」 就这样，两人继续同行，南极生物群每日梗新私尔咡珥午旧一丝妻步行来到凤舞街。叶苏一路数着找到第六弄，在第一户院门前停下来，「应该就是这儿。」 她稍整了整衣服和头髮，上前敲门。没一会儿，门里响起一道透亮的嗓音，果然是柳梅。 「谁啊？」 叶苏应声回答，「柳姨，是我，叶苏。」 柳梅忙打开门，一看见叶苏就乐开了，「你说巧不巧，我正念叨你，你就来了！」 随即看到叶苏身边的男人，目光上扬，仰头顿住，笑意转而有些暧昧，几分调侃，「我说怎么忙着要缝纫机票，这是好事将近了吧？小伙子够高的，瞧这体格。」 顾平噎了一下，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连带着脖子和耳朵都变了颜色。 叶苏尴尬得脚趾抠地，赶紧解释，「柳姨您误会了，这是我邻居，正好也进城办事，我们就搭伴一起过来了。」 「……邻居？」柳梅左右打量两人，「不怪柳姨误会，你俩长得太般配了。」 叶苏无奈扶额，「……阿姨，我俩真不是。」 柳梅爽朗地笑起来，「不是就不是呗，阿姨开个玩笑嘛。」 说着看向顾平，忍不住又夸一遍，「小伙子真高，这大体格子，啧啧啧……」 顾平顶着一张大红脸任她打量，表情无奈又憋屈。 叶苏偷偷看他，莫名有点想笑，又不好真笑出来，只得忍着，「柳阿姨，您别逗他了，他脸皮薄。」 顾平：「……」 柳梅哈哈笑几声，「行，不逗了。」 叶苏瞄顾平一眼，见他悄悄吐出一口气，出于礼貌，也客客气气地叫了声「柳阿姨。」 柳梅应声而笑，「哎，别在门口杵着了，进来坐吧。」 柳梅在前面带路，领着他们穿过院子，走进屋内，忙乎着要去沏茶。 叶苏赶紧拉住她，「柳姨，您别忙了。我来就是想问问，缝纫机票这回有了吗？」 「有了有了，稍等，我这就去拿。」 柳梅走到一张八仙桌前，自抽屉里取出一个四方的马口铁盒，打开，从中拿出一叠票。 叶苏不禁感嘆，「柳阿姨，您家可是不缺，有这么多票呢！」 柳梅自然得意，笑着说，「家里四口人都有班上，拿票容易些。」 叶苏从柳梅手中接过缝纫机票，心里高兴，说的话也惹人喜欢，「柳阿姨，头回见您我就看出来了，您是有福气的人。」 一家子全捧着体制内的「铁饭碗」，在这个年代可不是有福气？。 柳梅被恭维得很舒坦，不自觉便夸起自家儿女，「福气嘛说不上，就是闺女儿子都让我省心……」说到这儿突然想起什么，拍叶苏一下，音量提高三分，「我儿子你见过的，上回你找我拿布票的时候，还记得不？」 她这么一提，叶苏就想起来了，没啥说的，继续夸，「当然记得。您儿子仪表堂堂，是个好人才。」 柳梅愈加自豪，「他在北都工作，忙着呢，上回是难得回来。」 顿了几秒，眯眼细细打量叶苏一番，突然笑起来，「我儿子还没对象呢，我瞅着小叶你就不错，要不给我当儿媳得了。」 叶苏一噎，哭笑不得。这又扯到哪儿跟哪儿，她是捅了红娘窝吗？这一茬茬的，总有人要给她说对象。 第15章 第 15 章 ◎小两口是想买婚房吧？◎ 「柳姨您可别开玩笑了，我哪儿配得上？」说完赶紧扯开话题，谈起正事，「对了柳姨，房子的事您帮着打听了吗？有没有合适的？」 柳梅一拍手，「你说巧不巧吧！我留心打听几天都没打听到合适的，昨天我闺女来家吃饭，闲聊时说清平街上有个门脸房挂着『对外出售』，要不我现在带你过去看看？」 清平街叶苏知道，北岐县最大的百货商店就在那儿，头几天她还去买过东西，印象中那条街应是北岐县最热闹的地带，路两边有不少门市部，卖啥的都有，而卖衣服要的就是人气聚集，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叶苏赶紧点头，「好，那谢谢柳姨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说罢付完缝纫机票的钱，起身往外走。 顾平也跟着走出去，趁柳梅锁门的时候，叶苏悄声对他说，「顾大哥，你过会儿有事吗？」 顾平：「没事。」 「那麻烦你和我一起走一趟吧，也替我掌掌眼。」 「好。」 三人步行来到清平街，在柳梅的带领下，叶苏很快便看到清平街中段与廉正路交汇的一处门脸房，心中不由一喜。 这门脸房处在十字路口的西南方，且还是北岐县城最通达宽敞的两条路口，四水归堂，蓄水聚财，绝对是旺铺。 叶苏走过去，定睛看门上的纸牌，见「对外出售」下面另有一行小字，写的是：有意者入内详谈。 柳梅也看见了，率先上前敲门，没一会儿有人应声推门出来，是个四十上下的女人，不高，微胖，面善。 柳姨暗暗扯叶苏一把，挑头问道，「听说您这房子要出售？」 女人一听是来打听房子的，笑着回答，「是，你们可以进来细瞧，咱这房子位置可好，前面是门脸房，干个体开小店，保准财运亨通，后面有屋有院，住一大家子都没问题。」 叶苏边看边往里走，发现这家店面不算小，约摸六七十平，她忍不住在心里构思店面的格局—— 中间摆裁剪桌、人台和缝纫机，左边靠墙打一副橱柜放各式布匹，另两面墙可以挂成衣，还可以放一张茶桌，和客人沟通时更有悠闲轻松的氛围，对外的窗户要开大一点，做成展示橱窗，陈设当季新品…… 南侧墙上有一扇小门，房主领他们进去。 入目是一进不算大却很别致的小院，迎面两间瓦房，门廊用花砖垒砌，显旧却也好看。 东西各有两个偏房，西偏房是厨房，东偏房略宽敞，可以住人。北侧临靠门店还有个很小的屋子，房主说那是储藏室，放些杂物很方便，尤其是冬天可以放煤球，不用堆在院子里，影响美观。 叶苏对这里总体满意，可面上却不显，表现很淡定。 「这房子为什么要卖？」顾平问房主。 「其实本来不捨得卖——」房主说，「我们家那口子在滨城上班，这两年我们大多住在那边，这边房子一直空着，这不，今年我闺女参加了高考，过后要去滨城读大学，以后我们大概也不会回来住了，不如卖掉换些钱，手头也宽裕些。」 叶苏不解，「高考成绩已经公布了吗？」 房主摆摆手，「还没，不过已经改完卷了，我家找人打听过，我闺女能考上。」 叶苏从她的表情中看出几分得意，也看出些许端倪。 高考作为改变个人命运的途径，在某些情况下，或许会牵涉到利益和暗箱操作。 这个年代的淳朴是相对的，并不意味着没有灰色地带，相反，正是因大部分人的淳朴，在某些尚未公开透明的领域，有些先「开窍」的人却可以吃到红利。龌龊自古有之，无时不在。 叶苏只是有些感慨，仅此而已。她连高考都放弃了，那些龌龊事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眼巴前的目标只有一个——买一套称心如意的房子。 随后他们参观了正房。 还没进房门，柳梅就皱起眉，「啧」一声道，「这房子朝向有点怪，正常都是坐北朝南，你这儿是坐南朝北。」 叶苏也发现了这点，不过她倒是不介意。 房子虽不是坐北朝南的传统布局，可南墙上的窗开得极大，能採纳足够多阳光，且东侧房是个套间——也就是说从外面看是两间正房，实则里面有三间。 房主忙说，「房子没别的毛病，如果你介意朝向，价格上我可以让一点。」 柳梅看向叶苏，后者目光扫视一圈，问，「大姐，我想先问问，您打算卖多少钱？」 房主愣了一下，意识到这年轻姑娘或许才是想买房子的正主，又见她身旁还有一位孔武高大的男人，便自然而然推测，「小两口是想买婚房吧？」 叶苏、顾平：「………………」 房主误把两人的沉默当害羞，继续热情地推销，「选我这处准没错，前面开店，随便卖点啥都挣钱，后面住人，明年再把孩子一生，挣钱带孩子两不误。」 瞧瞧，又一个指婚的。 叶苏已经没脾气了，偷瞄一眼顾平，想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可顾平除了耳朵有点红之外，没有任何反应，可能还懵着呢。 叶苏偷看顾平的同时，柳梅却在偷偷看他俩，越发觉得两人般配，灵机一动想到了讲价的由头，来不及商量，只轻扯了扯叶苏的衣角。 叶苏转过头，却见柳梅沖她使了个眼色。 叶苏还没看懂，柳梅就扭头朝房主道，「你算是说对了，小两口是打算买婚房，都是实在孩子，您的价钱也实在点，能卖多少钱？」 叶苏恍然明白柳梅的意思，赶紧去看顾平，生怕他突然否认。 好在他没有，只是那张脸红得分外明显。 房主说：「本来我们定价是一千五，可您也说了，小两口都是实在人，又这么年轻，想必也没多少存款，我就临时做主改个价——就一千三吧。」 柳梅当即皱眉，拔着声调说，「一千三？这也太贵了！」 房主脸上堆起笑，「买回去您才知道物超所值，您看看这房子，保存完好，位置也好，干点小生意，很快回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柳梅撇撇嘴，暗自对叶苏摇头，她双职工家庭一把拿一千三都费劲，更何况一个没背景的小姑娘？ 然而叶苏自有她的打算，她左右踱几步，东瞧瞧，西瞧瞧，「我觉得这房子还不错，如果价格合理的话，倒是能入手，只是不知您是否诚心想卖？」 房主赶紧点头，「当然是诚心想卖。」 叶苏恰好走到她面前，笑了笑，「既然您诚心想卖，我也有心想买一套房，至于您这套房子，现在我们最大的分歧就是价格。自古以来买东西从没有不让顾客还价的道理，所以，我再诚心问问——大姐，价格方面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如果有，我们就继续聊。」 房主愣了一下，嘴张了张，又思忖着闭上，她意识到要想继续谈的话，就只能说「有」，可一旦说了「有」，就意味着她要在价格上做些让步。 这姑娘三言两语就掌握了话语权，沉稳得像个老油条。 柳梅偷偷沖叶苏竖了个大拇指，果然是她看中的人，这嘴皮子也太熘了。 半晌，房主反应过来，「我当然有诚心，只是价格……」她犹豫着，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叶苏：「放心，如果我出价太低，您无法接受，不卖给我便是。」 这话说的没毛病，房主点头，「那你说个价，我听一听。」 叶苏没有拐弯抹角，直接给出一个整数，「一千。」 房主登时睁大眼睛，「那哪儿行啊！我这么大一房子！」 叶苏并不着急，「房子确实挺大，表面看确实没破损，但您该知道，这是老房子，年岁多久您一定比我清楚，过个一年半载肯定得修补。」说着她指了指屋顶墙角不太明显的水痕，「那个地方应该是漏了吧，你瞧，我买回来还得修屋顶，这不也是钱？一千三确实是有些高了。」 房主看一眼墙角，脸色变了变，「可一千块也太低了……」 叶苏不想在价格上推拉太多时间，她其实心里有个理想价位，又怕直接说出来，倒给了房主往上加的余地，灵机一动，抬手就在顾平腰背处搡一把，「你倒是说句话呀当家的！」 顾平正有些出神，冷不丁被挠到痒处，忙用手肘夹住，偏身躲了一下，耳朵的红色往脸上蔓延，莫名有种无助又好欺负的模样。 叶苏拼命向他使眼色，心想这时候他不会给自己穿帮吧？ 幸好顾平领会了她的意思，顿了顿，对房主说，「一千三太贵，您再降一降，我们——」他看一眼叶苏，随即一口气道，「我们也适当加一加。」 房主忙问：「你们能加多少？」 叶苏悄悄比出一根手指头，顾平秒懂，对房主说，「加一百。」 房主：「一千一？」 话音刚落，叶苏抬手照着顾平的肩膀就是一下，「哪来的一千一？咱哪还有多出来的一百块呀？我寻思顶多添五十，你给我们整个一百！为了买房子，我可是连彩礼都不要了！你这意思是不是连新衣服都不给我买了？！」说着作势就哭了起来。 叶苏的戏来得太快，顾平有些懵，挓挲着手想去碰她的肩，到半截又收了回来。 房主也有些傻眼，这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上了？ 柳梅却在使劲憋笑，这姑娘也太机灵了，刚才她差点开口帮忙砍价，没想到这小姑娘竟然想到这招。 约摸过了半分钟，叶苏半掩脸颊，委屈道，「大姐，不瞒您说，我原来是想再添五十，没想到我对象嘴快，直接就添了一百……」 她边说边抽搭，「但既然他说了价，我也不好反悔，大不了就不买衣服了呗，所以您看一千一行吗？不行我们也没法子，就当我们和这房子有缘无分吧。」 这操作都把顾平惊呆了，可在叶苏的暗示下，还不忘配合她演戏，「是，我们就这些钱，一千一，多了再没有了。」 一千一在这年代可不是小数目，一般人平均工资才四五十。 房主干咳一声，原本她心里定的保底价位就是一千一。临时报一千三，一是觉得多卖一点是一点，谁还能跟钱过不去？二是想着万一对方还价，她还能有二百块的浮动空间。 只是没想到这小姑娘一开口就来了个「一千」，直接撸到她的底价之下，这会儿还价之后再涨回一千一，竟让她心理上有种好接受的感觉。 房主有心再涨一点，试探着问，「能再加五十吧？您瞧这房子，确实值。」 叶苏瘪了瘪嘴，「多了真没有，就这还得勒紧腰带过渡好一段时间呢。」 房主在心里嘆了口气，看来多挣五十的希望是达不成了，便一咬牙一跺脚，「行，就一千一，少挣五十，就当我给你们小两口随礼了。」 叶苏早入戏了，一听这话便很自然地点头，乐乐呵呵地说，「谢谢大姐，到时候给您发喜糖！」 顾平好像被空气呛了一口，红着脸移开视线。 第16章 第 16 章 ◎阳光洒在他身上，给人一种格外温暖的感觉◎ 这年月还没有房产证，只有土地使用证，也就是说叶苏买这栋房子，实质上是连这块地一起买了下来。 这个认知让叶苏更加兴奋，觉得这一千来块钱花得实在是太划算了。 看过大姐的土地使用证和户口本后，叶苏先预付了二百块钱，剩下的钱约定变更土地使用证后再交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顾平看向叶苏，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不敢相信她能在短的时间掏出那么多钱。 叶苏又让大姐签了一份预付款收到单，并劳烦周围邻居作证，一起签了字，以示郑重和监督。 办完这些时间已经不早，叶苏和顾平同柳阿姨道别，坐车离开。 叶苏预定了心仪的房子，自然心里高兴，一路哼着小曲，暗自盘算该怎么装修。 顾平却揣着满肚子的疑问和不解，犹豫一路，终于在临下车时问出口，「你买房子……钱够吗？」 叶苏刚才光顾着高兴，此时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和人设就是个穷知青，有钱就奇怪了。转而又想，顾平怎么挑起这么敏感的话题，就不怕她找他借钱吗？ 不过既然他问了，叶苏就打算吓唬吓唬他，便说，「不够可以想办法嘛，比如……你能借我不？」 顾平果然一窒，皱眉看着她。 叶苏忍不住在心里冷嗤，看吧，果然不出所料，他就是假装关心。 然而不过须臾，顾平嘆了口气，有种无奈且无语的意味，顿了顿，低声说，「你差多少？我看能不能给你凑凑。」 这下轮到叶苏愣住，心跳毫无徵兆地加快，半晌说不出话来。 钱在任何年代都属于敏感的存在，再好的关系，一旦涉及钱财利益，都有可能变得不纯粹，她见过太多因为钱而翻脸的例子，也见过太多不堪一击的亲密关系。 她和顾平非亲非故，甚至连朋友都还算不上，现在顾平却说要帮她凑钱，即便他说的是客套话，可叶苏仍然觉得惊讶，除此之外，心里更有种说不出的情绪，像是感动，但远不止于此。 她当然不可能真让顾平帮忙凑钱，赶忙道，「不用，顾大哥，我跟你开玩笑呢，我能想办法筹钱，不用麻烦你。」 顾平却将眉头皱得更紧，「你有什么办法？」 「……反正我有办法。」 至于什么办法，她还没编出来，不敢胡说。 顾平紧皱着眉，以一种疑惑且探究的眼神看着她。叶苏与他对视一眼，心莫名一揪。他的眼神仿佛成了具象化的射线，让她有种无处遁形的压迫感。 叶苏慌忙扭头看向窗外，幸好这时汽车到站，她赶紧起身下车。 走在路上仍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叶苏故作不觉，脚步加快，暗自思忖两天后付全款的时候一定不能再带着他。 就这么沉默地走了一会儿，快到村口的时候，叶苏听到侧后方传来一身嘆息，紧接着，顾平叫住了她。 叶苏脚步顿住，回头。 顾平走到她面前，轻道，「一千一不是小数目，你钱不够的话，我可以借给你。」 叶苏的心又是一揪，像绳结揉起了一个线疙瘩，想解开，却不得其法，反而越绕越紧。 顾平的善意让她几分心虚，想告诉他实情，又怕因此生出不必要的事端。钱是好东西，也是坏东西，它能使鬼推磨，也能让人变成鬼。 顾平是好人，叶苏有意维繫和他的友好关系，如此便更不想跟他在钱上有牵扯。 「顾大哥，我先自己想办法，如果还是凑不齐，再找你帮忙，好吗？」叶苏不想骗他，一时间只想到这个託词。 顾平定定地看着她，沉默几秒，终于说：「我比你年长几岁，这些年也多少累积了些钱和人脉，如果……如果你遇到麻烦，随时可以找我。」 叶苏没法不感动，她咬唇垂眸，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继续朝前走，步幅不约而同变慢，就像在散步。 走着走着，叶苏突然想起一件事，停下脚步，转身问顾平，「坏了，光顾着帮我看房子了，倒把你的正事给忘了！顾大哥，你今天进城不是要去县委大院找阮锋的吗？」 顾平勐地愣住，好半天眨两下眼，隔一会儿，又眨两下。在叶苏过分较真的注视下，他却不太自然地扭开了脸。 叶苏注意到他再度翻红的耳根，突然明白了什么。 顾平或许根本就没打算去找阮锋，今天纯粹是陪她走这一趟…… 叶苏心弦微动，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此时仿佛说什么都会让对方尴尬，叶苏不想这样做。 沉默半晌，便只说出两个字，「谢谢。」 顾平没看她，低低「嗯」了一声，兀自加快脚步朝村子走去。 日头下，叶苏看着他的背影。 阳光洒在他身上，给人一种格外温暖的感觉，叶苏想起姥爷的话，心中突然有种冲动——嫁给顾平，或许真是不错的选择。 - 叶苏和顾平本就是村中妇女的谈资，这会儿一起回村，自然又会引起关注，走在路上，不乏或明或暗的注视和耳语，叶苏全当看不见，就这么坦然地穿过村子。 不怀好意的议论和目光可以无视，可堵上门来的狗皮膏药却避无可避。 叶苏远远看见白秀微站在她家门口，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第17章 第 17 章 ◎有点蹊跷◎ 她不由冷笑一声，心想这个女人倒是不心虚，竟然还敢跑她家门口蹦跶。 叶苏走到白秀微面前，目光上下打量一番，倒要听听这女人憋着什么屁。 白秀微见顾平也在，似乎有所顾忌，瞪着眼不说话。 叶苏晾她也不敢怎么着，便对顾平说，「顾大哥，你先回去吧，我跟她聊两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顾平迟疑片刻，临走前交代，「有事随时喊我。」 叶苏点点头，「你放心。」 白秀微使劲瞪着叶苏，胸口起伏，憋着一肚子气。 叶苏也盯着她，目光冷，却是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她等着白秀微先开口，反正有的是时间。 顾平离开后好一会儿，白秀微突然深吸一口气，气急败坏道，「一边钓着霍知山，一边和顾平出去，你可真不要脸！」 之所以来堵门，是因今早她尾随霍知山来到叶苏门口，有意无意地偷听了他们俩的对话，霍知山竟然低三下四地跟叶苏表白，气得她差点当场吐血。 一个没前途的知青也配？ 她在叶苏家门口等了半天，就等着叶苏回来好好羞辱一番。可此时被叶苏冷若冰霜的眼神盯着，突然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这个女人也太平静了，被骂都不还口？ 叶苏当然不是骂不还口的软柿子，她只是突然想起了书中的某个一带而过的情节。 大意是说白秀微妈本来看中顾平的军人出身，想撮合他和白秀微，可顾平退伍后成了铁匠，还不务正业地干起了个体户的营生，她妈因此打消了念头。 怪不得刚才白秀微看顾平的眼神有点复杂，似有一闪而过的惋惜，又仿佛夹杂着一丝不屑。 叶苏虽是局中人，可在这之前也是个看小说的吃瓜群众，此时就颇有种吃了主角陈年旧瓜的感觉。 再看眼前这位女主角，啧啧啧，也太沉不住气了，这就撕破脸开骂了？真是白瞎作者给她打造的优秀人设。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们自己主动来接近我的？」叶苏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地说。 这话就像戳中了白秀微的肺管子，她气得唿唿直喘，伸出手指着叶苏，估计真快气炸了，那手指都在微微发颤，「村里都说你是狐媚子，我看真没说错，再有定力的男人也架不住你狐媚子的勾搭！」 听到这话，叶苏就不想忍了，直接对着白秀微一顿输出： 「你有毛病吧？但凡眼不瞎的都能看出来是霍知山看不上你，人家根本没把你当回事，你整不明白霍知山，来我这儿秀什么存在感？还有脸跟我说村里的传言？」 叶苏表情转冷，抱臂看着她，「那我们不妨聊聊最近传的最火的——你指使齐兆先在玉米地堵我，又指使他烧我房子的事！」 白秀微被这一顿狂喷惊得瞠目结舌，最后一句话更令她脸色大变，「……那、那都是没有证据的！是污衊！」 叶苏捕捉到她眼中的惊惧和心虚，步步紧逼，「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心知肚明！」 她最近一直在关注齐兆先的案子。这无赖一早就供出了白秀微，可是白秀微矢口否认，说自己是冤枉的。警察没有证据，又不能听信齐兆先这种人一面之词，是以白秀微稀里煳涂就被放了回来。 齐兆先这次是□□未遂和蓄意纵火，人证物证都在，罪名已经成立，再加上他本就劣迹斑斑，如今墙倒众人推，接连有人去公安局报案，公安也有意抓他这个流氓罪的典型，前前后后揪出了他犯下的种种案件，且十之七八都和欺侮女性有关。 齐兆先多行不义，即便最后两次是受人教唆，然而事毕竟是他做的，证据确凿。教唆他的人因缺乏必要的证据，所以没法定罪。齐兆先百口莫辩，只能认栽。 叶苏推断，白秀微之所以这么轻易就脱罪，很可能是有人替她疏通奔走，书里说她有个亲戚在县里某部门上班，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她的金手指。 再者，那些突然去告发齐兆先的人，就好像事先约定好似的，也不知是突然变得同仇敌忾，还是故意想搅浑一潭池水。 总之是有点蹊跷。 叶苏知道真相其实已经浮出水面，但因缺少一把有用的网子，才让白秀微这尾泥鳅侥倖逃脱。 不过即使她暂时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也难逃道德的谴责，村里流言传得难听，白秀微最近日子不好过，已经好几天不敢出门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叶苏冷森森地看着她，「你最好是什么都没做，但凡是做了，迟早会遭报应。」 白秀微被她的话骇住，身体禁不住抖了抖，好半天才梗着头，故作硬气地说，「叶苏，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连大学都考不上，城都回不了！」 叶苏不屑道，「挑衅的话等你拿到录取通知再说也不迟。」 「这有什么难的？」白秀微脸上闪过一丝得意，「我肯定能考上，板上钉钉！」 虽知道白秀微这次肯定能考上，可她的过于自信却引起了叶苏的怀疑。 叶苏想到一种可能，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她赶紧在意念中问姥爷：白秀微不会也是穿书吧？ 姥爷说：【她不是。】 叶苏松了口气，只要她不是穿书的，那就都好说。 一想到白秀微指使齐兆先做的事，叶苏就觉得噁心，万一这女人再是个穿书的，那她还玩个屁？ 这时姥爷的声音再度响起，依稀带着几分无奈和警告的意味：【她是书里的女主，主线故事还得靠她来走。】 叶苏一愣，意思就是说，她还不能拿白秀微怎么样呗？ 【暂时是。】 叶苏：「…………」 虽然不甘心，可身在书中也不得不妥协，好在她的炮灰命运已经发生了变化，至于后面有关主角的剧情，只要她和霍知山划清界限，应该也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叶苏暂时咽下这口气，先让这对不开眼的男女主相爱相杀去吧。 「我建议你啊，等真的考上大学再来找我吹牛，」叶苏慢悠悠道，「说不定到时候我还能恭喜你几句，你瞧现在，我该说啥？恭喜你，可能，会考上大学？」 她连嘲带讽的话把白秀微气得浑身发抖，「你等着！等我考上大学，看你还得意不得意！」 「行啊，」叶苏耸了耸肩，「我拭目以待。」 大不了到时候就好好「恭喜」她一顿呗，谁还没长嘴咋的？ 叶苏才懒得care这个所谓「女主角」的成长线，除了下三滥和使手段，真他妈啥都不是。 她现在只想着挣钱拼事业，先赚得个盆满钵满！ 第18章 第 18 章 ◎你觉得我合适吗？（本章修得挺多）◎ 之后白秀微没再出现，倒是霍知山又来过一次，被叶苏三言两语打发走了。顾平也来过，说等她付房款的时候他也一起去，叶苏嘴上答应，心里却把他的话当成了一句客套。 很快到了和房主约定好付尾款的日子。这天一大早，天还没完亮透，天空透着乌蒙蒙的青紫，四周静悄悄的。叶苏背上包悄悄出门。 时间太早，连客车都还没开始营运，她步行走了两个站点，一直到梅家村才坐上车。 和房主约好上午十点半见面，叶苏不到九点就来到了清平街。时间尚早，她先在附近一个流动小摊上吃了碗豆腐脑，等到银行上班，去取出一千五百块钱，然后又到百货商店逛了逛，重新买了一双回力鞋。 叶苏盘算着等房子装修好之后，还需要添置挺多家具，比如裁剪桌、柜子、衣架之类，可是一打听才知北岐县根本没有家具厂，想买家具得找木匠。 倒是不着急，先把房子买下来再说，之后装修、打扫、安置家具，一样一样来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实在有困难还可以找姥爷呢。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叶苏来到清平街，房主大姐孙金凤已经在候着了。两人寒暄几句，动身前往办事处。 叶苏没想到很快就遇上了棘手的麻烦，工作人员说她现在没有城镇户口，所以没法办理土地使用证变更。 叶苏和孙金凤说尽了好话，可工作人员见叶苏只是个尚未返城的知青，多半家道没落无人倚靠，因此态度愈加敷衍，连话都不愿搭一句。 叶苏耐着性子问，「那麻烦您指条路子，要怎样才能办理？」 办事员一副懒洋洋的做派，眼皮都懒得抬，「你问我我问谁去？」 「……」 孙金凤有点上火，指着她鼻子就问，「哎，你什么态度？」 办事员倒是没想得罪她，「同志，我没为难您，您的房子卖谁不是卖？干嘛卖给她？以后指不定有什么麻烦呢。」 孙金凤顿了一下，随即掐着腰嚷起来，「我还用听你指挥？我的房子我乐意卖给谁就卖给谁！」 「油盐不进！」办事员翻了个白眼。 孙金凤气得撸袖子要跟办事员理论。叶苏忙拉住她，缓了口气，对办事员说，「您做的就是这份工作，群众有疑问，你难道不该以礼相待？」 办事员旁若无人地擦桌子，鼻子里哼一声，「还以礼相待，都告诉你了办不了办不了，你再问还是那句话——办不了！」 「你是理解力有问题？」叶苏的耐心消磨殆尽，声音转冷，「我问你要怎么样才能办理，你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阴阳怪气的能养生还是咋的？」 办事员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一个求人办事的女知青竟然这个态度，气得她把手中的搪瓷杯往桌上一摔，杯子受力弹落掉在地，蹭掉了一块搪瓷，「为人民服务」几个字斑驳了一块。 办事员心疼杯子，都是这个知青害的，「我今儿个就把话撂这儿了，你就是办不成！啥招都没用！」她就像在撒泼，又显然带着故意为难的意味。 双方彻底撕破了脸，叶苏反而不慌了，她斜睨着办事员，冷笑，「你说了算？」 办事员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理直气壮地说，「这事我还真就说了算！」 叶苏垂眸看地上那只搪瓷杯，杯身上的五个字就像一个讽刺，「这是你为人民服务的态度？」她严肃地问。 「关你屁事？我有本事吃这碗饭，就有本事摆出这个态度！」 「那你这碗饭可算是白吃了。」叶苏知道今天是办不成了，看着她，哂笑一声，「有本事就一直保持现在的态度，翘好你的尾巴，永远支棱着。」 叶苏说完就转身走出办事处，间隔须臾，身后响起一阵尖利的叫嚣怒骂，「你活该办不成事！我就是不给你办！一个破知青我看你有多大能耐！……」 叶苏头都没回。孙金凤气得了不得，一边走一边扭头骂办事员，「办事处里竟然养了个泼妇！真丢人！」 叶苏一直往前走，直到刺耳的叫骂渐渐远去，耳朵清净下来。她停下脚步，一时间有点无所适从。 孙金凤嘆息着问，「这下可怎么办？你还买吗？实在不行我把那二百块钱先还给你吧。」 孙金凤这人还算实在，叶苏愿意跟她打交道，再说事办到这个程度，怎么可能走回头路？ 「孙姐，我说好要买的，定金都交了，」顿了顿，接着说，「这样吧，您宽限我几天，房子先留一留，我肯定能想到办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孙金凤有点为难，「可这房子我得尽快卖……」 叶苏明白她的难处，思忖片刻，果断地给她定心丸，「这样吧，就三天，三天后如果我没来找你，这房子你该怎么卖怎么卖，那二百块钱我也不要了，行吗？」 孙金凤其实挺欣赏叶苏的直爽和干脆，听她这样说，便有点不好意思，想了想，也打算义气一把，「这样，我等你一周，你要是没想到法子，不打算买房了，一周内随时来找我，我把那二百块钱退还给你。」 叶苏感激地看着她，郑重地点头，「谢谢你，孙姐，我一定能想到办法。」 和孙金凤告别后，叶苏在路牙石上坐了下来，心里说不出的沮丧。 早上来的时候还满怀希望，现在却因为一个办事员影响了心情和效率，房产没法变更，后续的装修、开店就都是空谈。一想起那个办事员的嘴脸，叶苏就气得牙痒痒。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叶苏还有个靠谱的姥爷，就算她想不到办法，姥爷也一定有办法！叶苏迫切希望姥爷给她支个招，能尽快把房子完完整整买到手，便在意念中喊了姥爷一声，把诉求说了出来。 没想到姥爷未答反问，【你很着急？】 叶苏：「当然急了，那么好的位置，我要是不买，没几天就被人买走了。」 【我外孙女挺有眼光，那地方确实不错，在整个县城也排的上号。】 「可不嘛，您倒是支个招啊。」 叶苏急得挠头，好好的髮辫被她挠得松松垮垮。 姥爷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检索方法，片刻后才道： 【你可以等到十月份，到时候知青的境遇会柳暗花明，你或许能重获城镇户口。】 叶苏完全没为这个消息高兴，「或许？还十月份？黄花菜都凉了……还有别的法子吗？」 【有。】 「亲姥爷，都这时候您就别卖关子了，我都快急死了！」 【这事急不得——哎？你今早上来的时候通知顾平了没有？】 「没有，通知他干啥？哪能总麻烦人家？」 【傻丫头，你要是通知了他，没准儿这事就成了。】 叶苏：「…………啥意思？」 叶苏等着回话，姥爷却突然没动静了，她急得跺脚，好一会儿，姥爷才再度出声：【你的办法来了。】 叶苏没明白，抬头四下环视，目光随即顿住。路对边，顾平正朝她这边望着。 他……怎么来了？ 【来的正是时候。】 叶苏不解，恰在这时，又听到姥爷不紧不慢的声音：【另一个更快的办法就是你嫁给顾平。】 「………………」叶苏的嘴角抽了抽，「都这时候了，别逗我了好吗？」 【没逗你——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顾平有军功在身，在各方面都有优待，包括买房子。】 叶苏的眼睛倏然张大，或是因兴奋，她的心跳急速加快，莫名之间，心底涌出一股奇妙的畅快。 另一边，顾平和她对视几秒，目光旋即一闪，匆促地看向旁处，接着提步朝她走来。 「叶苏。」 男人的声音令她的心脏漏跳一拍。叶苏抬头望去，见他略黑的脸膛凝着许多汗珠，脸上乍看没什么表情，可眼神中却似有几分责备。 叶苏倏忽想起自己答应过他，来付款的时候要喊他一起，所以他现在是在怪她不讲信用？她装煳涂道，「顾、顾大哥，这么巧，你也进城了啊？」 顾平眉心蹙起一条不太明显的褶皱，转瞬即逝，他再度瞥向别处，半晌，似有似无地嘆了口气，「那些钱不是小数目，你一个女孩子……」 叶苏唿吸一窒，试探着问，「你专门来找我？」 顾平的表情突然很别扭，嘴唇动了动，没有否认。叶苏看着他，心底油然生出一股难言的冲动，没来得及细细打算，话已经脱口而出。 「顾大哥，你有对象了吗？」说完她自己都愣住了。 而这问题也直接把顾平问懵，他猝然看向叶苏，眼神惊讶极了。半晌，男人喉结滑动，吐出两个字，「……没有。」 明知自己的突兀，可对叶苏来说，反正都问出口了，后面更无需迂迴，便又问道，「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 顾平被她盯得不自在，扭头看向一旁的树影，他紧皱着眉头，极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却只憋出一句，「……我没想过。」 叶苏有点想笑，但觉得这不是笑的时候，「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叶苏想如果他有喜欢的人，她肯定不会强人所难。 须臾，顾平喉结滚动，吐出一个字，「……没。」 叶苏莫名松了口气，心里甚至小小地雀跃了一下，她咬了咬牙，继续问，「那顾大哥——你觉得我合适吗？」 她坐在路牙石上，双手交叠放在膝盖处，下巴则略显乖巧地压在手背上，目光自下而上，比平时多出几分天真的小女孩情态。她的话却是那么直白，仿佛不带一丝羞涩和赧然。 可事实上，她是真的有点紧张，毕竟这是她人生第一次「求交往」。刚才的短暂一瞬，她想到许多可能。如果顾平能答应，她以后一定把他当一个战壕里的弟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好好报答他。可如果他不答应，那她……就上心追他几天？都说隔层纱，她没追过人，可觉得只要避开白秀微那种狗皮膏药烦人劲，想来应该也不难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然而此时顾平的表现却让叶苏忽然拿不准，他就像傻了一样，眼睛都不眨，只盯着她发呆。 叶苏这会儿才后知后觉，自己的举动似乎有点轻浮。设身处地想一想，她突然对顾平示好，好像跟那天霍知山对她表白也没什么两样…… 是不是都挺招人烦的？ 这个认知让叶苏找回了些许矜持，讪讪道，「好像是有点突然，你可以先考虑考虑……」 话音未落，顾平却突然开腔，「为什么？」 「嗯？」她抬起头，目光不解。 顾平没看她，他似乎习惯性迴避她的视线，「为什么突然要……谈对象？」 叶苏觉得坦荡一些比较好，「我也不是跟随便什么人就谈对象，我只打算跟你谈。」 许是她的回答太过直白，顾平的脸「噌」一下红了。 作者有话说： 删掉唱歌部分，太羞耻了太尴尬了。 第19章 第 19 章 ◎我们现在是两口子◎ 叶苏站起来, 两人的视线距离突然变短。 他慌忙后退，脸憋得通红，眼睛一时不知该往哪儿瞧, 只好越过她的头顶，去看那片飘摇如心跳的树叶。 叶苏迟疑片刻，许多漂亮话已经到嘴边, 可想来想去还是不愿骗他。但凡她要买房子，他迟早会知道她的真正目的, 他有这个洞察力。 叶苏决定坦诚一些，说，「其实我刚才和孙大姐去过办事处了。」 顾平看向她，「嗯，我知道。」 叶苏有点尴尬，「办事员说我没有城镇户口，没法变更土地使用证, 孙大姐又着急卖掉房子, 我现在不知该怎么办……刚才听说, 退伍军人可能会有优待，我……」 她抬眸看顾平, 见他已然蹙起眉头。 叶苏心里咯噔一下, 忙说，「我知道自己目的不单纯, 如果你不放心, 我们结，证书可以变更成你的名字, 我只希望能有个门面房做些小生意……」 钱她付, 名字却写对方的, 他应该能接受吧？ 然而顾平脸上暧昧的红色褪去，眉微蹙，显出几分理智和瞭然。 这副表情让叶苏略显不安，心里一阵琢磨。 证书变更为顾平的名字，已经是她能做的最大让步，难不成结婚后她还要付给他房租？ 那可不行，算了算了，他要是不同意就拉倒，大不了她先在路边摆摊过渡一阵子，买房的事到十月份恢復城镇户口再说。 蝉鸣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风吹过树梢，枝叶摩擦，唰唰作响。 叶苏看向顾平，他眼中的疑惑渐渐淡去，神情却始终平淡。 叶苏的心终于凉了下来，想来确实是自己太过急功近利，如意算盘打得很好，可人家凭什么要顺着她的规划行事？ 甚至，还要把自己搭进去。 她苦笑着低下头，就要放弃的时候，头顶传来男人的一声轻嘆，紧接着，他低沉的声音问道： 「你和孙大姐后来又约的哪天去办？」 叶苏没抬头，声音低低的，「……一周。」 顾平思忖道，「也就是说，我们要在一周内领证结婚。」 话音落，叶苏的心就像踩进一片沼泽，毫无章法地乱跳起来，她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有点紧张地试探，「所以，你同意了？」 顾平垂眸看她，女孩的眼睛莹莹发光，即使夏日的阳光都不及她的眸子闪亮，顾平忙转开视线，看向行人经过的道路。 「我没什么意见，可你是女孩子，你自己要想好，结婚是一辈子的事。」 叶苏高兴昏了头，哪还管他什么一辈子半辈子，此时他能同意就是天大的喜事。 「所以，你真的同意了？」她又忍不住追问一遍。 顾平看着她，似有些无奈，缓缓点了点头。 叶苏便笑了起来，越笑越开，两只眼睛就像浮动着日光。 她太高兴了，情不自禁地挽住顾平的胳膊，「那我们快走吧，去问问领证都需要什么手续，也不知道麻不麻烦……」 叶苏浑然未觉自己的忘形，顾平却勐地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臂，女孩的手指白皙，触感微凉。 顾平却恍若感觉到一种炙热，薄薄肌肤下，是有力的脉搏，连通着心跳，和脚步一样，在她的牵引下，变得越来越快。 - 叶苏扯着顾平去民政局问好领证流程，随即就匆匆赶回白沙村。 这个年代结婚需要提供的材料无非是户口本和大队证明，她和顾平同属于一个大队，找白爱民开证明就成。 过程没费什么周折，随后，两人带着户口本和证明风风火火往县城民政局赶。 一路奔波，来不及思考，做梦一样地，花两块钱登记费就领到了结婚证。 走出民政局时已是下午，阳光西斜，暖橙色的光落在结婚证上，照得那颜色更显喜庆，叶苏把结婚证端在胸前给顾平看，「你瞧，跟奖状似的。」 顾平瞥一眼，随即低头看自己手里的那张，抿唇笑了笑，没说话。 叶苏把结婚证对摺，「今天有点晚了，我们明天再去找孙大姐吧。」 顾平点点头，皱眉犹豫片刻，突然说，「咱俩去趟商店。」 「去商店做什么？」 「买糖。」说完没等叶苏反应，提步先走。 叶苏看着他有些侷促的背影，不由好笑，买糖而已，他怎么好像又害羞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你倒是等等我呀。」边说边追上去，「别光买糖，也买点糕点，我这儿有票。」 顾平转眸看她一眼，今天叶苏仍穿那件明黄色衬衣，衬得皮肤格外白皙，难以想像，这个白得发光的美丽姑娘，竟然和他的名字出现在同一张结婚证上，像做梦一样。 叶苏拍拍他的胳膊，「你怎么不说话？」 顾平眼睫这才眨了两下，说，「好，再买些糕点。」 在百货商店里买了一斤糖，一斤桃酥，一斤鸡蛋糕，还额外买了两罐糖水罐头，叶苏想付钱，可被顾平抢了先。 她有些无奈地说，「今天领证的钱就是你出的。」 顾平拎着东西走在她身侧，极为自然地接了一句，「这不是应该的吗。」 在车站等车的时候，叶苏觉得有些饿，刚巧看到旁边有摆摊卖馄饨的，叶苏提议过去吃馄饨，顾平同意了，这次叶苏提前说她付钱，顾平笑着答应。 眼见顾平吃的快，叶苏也不由加快速度，然后抢在他吃完前付钱。可是两碗馄饨才四毛，连今天顾平花的零头都不到。 两人搭乘最后一班车回到白沙村。 日影西斜，天幕被彩霞渲染，村子、树木、庄稼、人，都被映着红艷艷的光，像披一层薄红的嫁纱。叶苏和顾平亦被这样的光笼罩，一前一后朝村里走去。 叶苏的心情原本和这夏日晚景一样和谐，直到在村口遇见一个给她添堵的人，好心情荡然无存。 霍知山蹲坐在树下，一见她就起身跑了过来。 叶苏皱了皱眉，几分烦躁，又冷不丁瞧见躲在不远处的白秀微，心里更是膈应。 她今天奔波几趟，已经很累了，这会儿还着急回去跟顾平合计变更土地证的事，哪儿有工夫和心力跟他这儿掰扯？ 这一对主角就不能自己相爱相杀？非得缠磨她一个小配角不可？ 许是喜恶影响了视觉感受，叶苏突然觉得霍知山灰头土脸的，远不如顾平看着顺眼。她嫌恶地撇开目光。 霍知山直奔叶苏面前，看到顾平，目光顿了一下，随即转向叶苏，急切而疑惑道，「村子里传你和顾平要去领证……我不相信。」 叶苏面无表情回道，「不是传言，是事实，我和顾平确实领证了，我们现在是两口子。」 霍知山眼眸瞪大，瞳孔急遽收缩，唇角僵硬地扯出一抹笑，「……你在开玩笑。」 叶苏懒得跟他多费口舌，直接从包里掏出结婚证，在他面前晃几下，「谁跟你开玩笑。」 霍知山只看到眼前两张花花绿绿的纸，下意识抬手去握她的手腕。 叶苏躲了一下，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横空而来，猝然截住霍知山的，勐地甩开。 霍知山身形晃了晃，不可置信地偏头，对上顾平冷若冰霜的脸。 「手老实点。」顾平表情冷硬，有一种不容反驳的气场。 而这在霍知山看来更像是一种占有欲的宣誓，他又嫉妒又憋屈，血气上涌，满脸通红，噼头冲着叶苏吼，「枉我那天真诚地请求你和我结婚，你……你扭脸就嫁给了顾平，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吗？……你为什么这么做？！」 他几乎撕破了嗓子，有种刺耳的尖利，叶苏皱眉躲了一下，顾平顺势拽住她的胳膊，将她带到另一边。 这个动作再次刺激到霍知山，也将他彻底激怒。 「叶苏！你会后悔的！你不嫁给我，偏要嫁给一个破铁匠！他又穷又没文化，你怎么会看上他？！」 这话说得太侮辱人了，叶苏下意识看顾平，后者虽然面无表情，可显见脸上已经黑云压城。 叶苏心中一紧，很替他生气，扭头就冲着霍知山开战。 「你吃错药了？我嫁给谁是我的自由，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我之前的话没说明白吗？ 「行，那我现在再清楚地告诉你一次，我不喜欢你，一点都不喜欢。还有，别狗眼看人低，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顾平？在我眼里，顾平比你好一万倍！就算没有顾平，我也不会选你，就算天下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选你！」 之前还给他留着几分面子，可他偏偏不识好歹口出狂言，那就别怪她把面子和里子全给他薅下来。 霍知山身形一僵，接着额像失了力气一般，原地打了几下摆子。 白秀微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似的，急速跑出来，一把扶住了他。 霍知山一顿，转头见是白秀微，胳膊勐劲抽出，没好气地喊，「你又来做什么？看我笑话？」 白秀微脸色剧变，她不管不顾地跑出来，原以为霍知山会患难见真情，可他却是这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且还是当着叶苏的面。 白秀微深唿吸几次，扯唇笑了一下，「我怎么会看你笑话……」 顿了顿，瞥叶苏一眼，阴阳怪气地说，「看笑话也不是看你的——有些人臭鱼配烂虾，回不了城的找了个不务正业的，还以为捡到宝呢。」 这个死女人当着面就敢指桑骂槐。 叶苏哪能受这份气？ 正要狠狠怼她一顿，谁知霍知山却抢先了一步，把白秀微往旁边一推，怒气随即也转移到她身上。 「关你什么事！？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你天天缠着我，叶苏也不会这样对我！」 白秀微踉跄几步，摔在地上，她不可置信地望着霍知山，恼羞成怒，开始飙泪，「霍知山！你、你不识好人心！我还不都是为了你？！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霍知山却比她更崩溃，所有不满和憋屈一股脑全发泄到她身上，「我他妈受够了！你别多管闲事也别他妈缠着我了行吗？！」 白秀微傻眼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霍知山发怒骂人的模样，唾液喷溅，风度全无，哪还有半分知识青年的气质？ 叶苏抱臂冷眼旁观，心里突然就没气了。 男女主现在狗咬狗一嘴毛，让他们撕扯去吧。 叶苏扯着顾平绕开他俩，迳自朝村子里走去。 因这段插曲，叶苏和顾平都觉得有些尴尬，便都没开口说话。 及至走到叶苏家门口，顾平停在叶苏面前，叶苏愣了一下，抬头看他。 此时红霞褪去，天色已暗，顾平的脸被冷色调晕染，显得格外庄重，「霍知山说的也许是对的……你嫁给我，可能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叶苏心里咯噔一下，心道这傢伙不会是要跟她来个闪婚闪离吧？ 那也得等办完正事啊，房子还没着落呢！ 叶苏有点生气，有种好运临头又被截胡的感觉。 没来得及反应，顾平却又开口道，「不过他说的也不尽然全面，我虽然没正式工作，可也不至于穷，这几年做买卖挣了些钱，你跟着我，不会吃苦。」 ？？？ 叶苏眨两下眼，只觉得刚才那口气停在胸口，瞬间化成了软腾腾的棉花。 第20章 第 20 章 ◎我对象有办法◎ 顾平的话明明很平实朴素, 却偏偏打乱了叶苏的思考和节奏。 她一时忘了和他商议明天的行程，不仅如此，还失眠了半宿。 虽然她和顾平领了证, 法律上已经是夫妻关系，但事实上叶苏以为他俩充其量只是合作伙伴。可顾平今天那样说，却似乎代入了为人丈夫的责任中。 这让叶苏有点无所适从。 她开始后知后觉——和顾平结婚, 是不是有点冲动了？ 然而事已至此，也不好思虑太多, 叶苏自我安慰：姥爷也主张她和顾平结婚，听姥爷的总没错。 她翻了个身，仍然一点事睡意都没有，脑子里又想到另外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她和顾平现在明面上是正儿八经的夫妻。以后吃和住是不是都得在一起？硬要分开住的话，顾平会不会同意？ 呵呵，村里那些长舌妇肯定会说三道四，她倒是不介意, 只是不想牵扯顾平。他迁就她够多了。 住一起也行, 叶苏不介意多一个室友…… 算了算了, 再说吧。 叶苏闭上眼睛又翻了个身，明明在心里催促自己赶紧睡觉, 可脑子里偏又冒出清平街那套房子, 她打算简单装修一番就搬过去，到时候可能自然而然就和顾平分居了。 「……」 想着想着又有点无语, 刚结婚就惦记分居的怕是也没旁人了。 就这么东想西想, 天马行空，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煳煳睡去, 以至于第二天没有起早, 直到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叶苏打着哈欠去开门, 见顾平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站在门口。 她愣了一下，视线落在那碗面条上，毫无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进去吃吧。」顾平说，「吃完进城。」 叶苏愣愣地点头，侧身让他进来。 阳光随着两人的脚步铺进房间，顾平把碗放在桌上，叶苏简单洗漱了一番，坐下吃面，一边吃一边还觉得不可思议—— 她和顾平的关系就这么发生了变化，就觉得很神奇。 顾平在屋里待了不到一分钟，说了声「我出去等」，就起身去了院子。 叶苏从他身上收回视线，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一直在盯着顾平，又把人家给盯害羞了。 吃完饭叶苏和顾平一起进城，直奔清平街找孙金凤。 孙金凤已经把房门上待售的牌子摘掉了，可饶是如此仍有人上门打听，她今早上刚打发走一个。 这会儿见到叶苏，孙金凤忍不住舒了口气，「叶同志，这房子你可一定要买呀，为了你，我可是拒绝两个买主。」 叶苏从包里掏出一把糖，塞进孙金凤手里，「孙姐，吃喜糖——房子肯定会买的，这不一大早就赶来了吗？」 孙金凤道了句喜，随即关切地问，「你想到办法了？」 叶苏神秘一笑，抬手往顾平身上一指，「我对象有办法。」 顾平正负手四顾，听到这声「我对象」，手倏地从身后垂下，站得格外笔直。 叶苏噗嗤一声笑了，「没人让你站军姿，放松点。」 顾平：「…………」 未叙闲话，三人旋即动身去往办事处。 已经接近十点，办事员竟然还没上班，三人只能在门口等。好一会儿，办事员姗姗来迟，还是上回那女的。 办事员先一眼看到顾平，俩细眼亮了一下，后面几步走出了搔首弄姿的意味。很快扭到顾平面前，斜拧着胯问，「同志，您来办事呀？」 叶苏嘴角抽了抽，果然茶里茶气的夹子音在任何年代都是一个味。 「我们是来办事，可是你迟到了。」她插到两人中间。 办事员这才认出叶苏，脸孔顿时一拉，尖着声音说：「你怎么又来了？不是告诉你办不了吗？」 叶苏正要答话，顾平却先她一步问，「哪条规定说办不了？」 女办事员一愣，抬头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这才意识到俩人是一起来的。女办事员以为他不了解情况，赶紧说，「上头不允许农村人盲目往城镇流动，农村如果都像这个女同志一样往城里窜，盲流遍地，那不乱套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五六十年代确实有关于制止农村劳动力盲目外流的规定，城里人还给这批流入者起了一个极富歧视性的称唿——「盲流」。 那是特殊时期的特殊要求，虽在强制力的作用下对稳定城乡有一定的作用，可也产生了很多弊端，这几年随着改革开放，已经渐渐放宽了要求，且叶苏还是知青，原本也是来自城市。 然而有些地方和单位偏偏不知变通，墨守成规，处处为难人。 顾平皱起眉头，「你怎么说话呢？」 似被他突然冷肃的态度吓到，办事员愣了一瞬。 叶苏说：「我们并不是盲目往城镇流动，我们买了房子，并不会引起治安问题。」 孙金凤也说，「就是，小姑娘是要来做生意，推动经济发展。」 「做生意？」办事员闻言上下打量叶苏一番，目露鄙夷，「那也不行，我们得严格按章办事。」随即边掏钥匙开门，边不屑地哼道，「不就是个体户吗？真逗，一个乡巴佬推动经济发展……」 叶苏火气上涌，跟着走进办公室。 顾平拽住她的胳膊，轻轻带了一下，顺势走到她前面。 叶苏还以为顾平是要劝架，她可咽不下这口气，瞪着他问，「你拽我干什么？」 顾平：「……你别动气，我跟她说。」 叶苏一想顾平现在是她「战友」，今天来就是帮忙解决问题的，如此便点了点头，敛眉站在他身后。 另一边，办事员给自己倒了杯水，刚颐指气使地坐在桌前，一抬头看到顾平，忙堆起笑，「这位同志，你还有什么事吗？」 顾平冷眼看着她，「把你领导叫来。」 办事员脸上笑意凝固，「……找我领导干什么？」 「举报你办事敷衍，不尊重群众。」 「我这也没不尊重你啊。」一时想起自己刚才的话，办事员忙解释，「我刚说她呢，没说你。」 顾平面无表情，周身散着冷意，「说我不行，说她更不行。」 说着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几样东西，往桌上一拍，「把你领导找来！」 办事员被桌面震盪的声音震住，慌忙站起来，退到墙角。 叶苏垂眸看桌面，见是几个红皮证件，退伍证和立功证书，有一个三等功，还有一个是一等功。 孙金凤也走过来看，不禁啧啧称赞，「军功证书！」又指着证书对办事员说，「这位同志可是功成身退的英雄，有优待的，你可别为难人家。」 办事员抻着脖子往桌子上瞅一眼，小声说，「他是能享受优待，可跟那女知青有什么关系？」 孙金凤拽着叶苏的胳膊往顾平身上一搡，「看不出来吗？人家是两口子！」 办事员脸色有了变化，她刚才还在这男人面前扭捏作态，这下岂不是尴尬了？ 恰在这时，门外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小张，干啥呢？怎么这么大动静？」 办事员表情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忙冲着门口道，「许处长，没……没啥，我这儿办手续呢。」 那人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叶苏回头看，见是个身形微胖的男子，白衬衣，绿裤子，戴着副黑框眼镜。 顾平也循声回头，皱眉打量。 而那人看到顾平却是眼眸一颤，呆了几秒，紧接着两步跨到他面前。 「顾营长！我瞅着背影就是你，没想到还真是！」他激动地握住顾平的手。 顾平的表情随即松弛下来，迟疑着叫出他的名字，「许国庆？」 「到！」许国庆一个立定站好，条件反射地敬了个军礼。 叶苏很意外，这位许处长竟是顾平的老战友，且看这样子还曾是他手底下的兵。更意外的是，顾平以前竟做到了营长的位置。 可不应该啊，连手下的兵都成了处长，顾平怎么反倒没有公职？ 不及细想，她听到顾平说，「我现在不是营长，叫名字就行。」 许国庆：「顾……我不习惯，要不叫大哥吧。」 「随你。」 「大哥，你来这儿办事？」 「嗯，来办土地使用证变更，办事员说办不了。」 许国庆一听这话，又看到桌上摊放着的证件，登时明白了，脸孔一拉，沖办事员批头盖脸就吼，「你怎么办事的？！什么就办不了？你办不了有人能办！你滚吧！」 办事员慌了，声音有点哆嗦，「许处长，我、我能办，能办。」 「不用你办，我看你明天也不用来了，」说着走到门口喊人，「小刘，过来给办个变更！」 隔壁有人应声赶过来。 许国庆走回来捧起桌上的几样证件，用手摩挲几下，对顾平说，「大哥，我给你办，放心吧，都给你整妥当。」 顾平点点头，「麻烦你了。」 许国庆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大哥，你别这么说，折煞我不是？」 转而跟小刘交代几句，后者连连答应，转身出门。 顾平想到什么，叫住许国庆，「变更的名字写我对象……的，」他看叶苏一眼，轻咳一声，「她叫叶苏。」 许国庆惊讶地张大嘴，微胖的脸肉都似紧了几分，「大哥，你、你结婚了？怎么没说一声？」 又看向叶苏，眨巴着眼，惊讶分毫不减，「嫂子这么漂亮。」 叶苏笑了笑，掏出结婚证递给他，「谢谢夸奖，这个……不好办的话，写顾平的也一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顾平却坚持，「一定要写叶苏。」 许国庆虽有不解，却也尊重顾平的意思，当即痛快地点头，「行。」 此时那个姓赵的办事员瑟缩在墙角，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可为了自己的饭碗，只得腆着脸蹭过来。 「同志……是我不好，我不知道您的身份，实在是对不起。」 顾平扫她一眼，「我什么身份？」 办事员一愣，想了几秒才试探着回答，「……您是许处长的战友，是、是营长，是……有军功……」 叶苏冷声打断，「所以是看人下菜碟，许处长的战友就给办，普通群众就不给办。」 办事员噎了一下，慌乱地看着她，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又说错了。 许国庆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她鼻子吼，「你这个岗位就是办事服务，不是给群众找麻烦添堵！」 「是是是！」办事员点头如捣蒜，「我错了，一定认真检讨，以后一定不再犯。」 「以后？」许国庆上下扫她几眼，「你是临时顶岗的吧？你明天不用来了。」 办事员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神，急切又紧张地央求，「许处长，我真的错了，求您给我一次机会……」 见许国庆不理，她又转向叶苏，「同志，都怪我，我不该得罪你们，求您帮我求求情，我真的不能失去这份工作，求求您了！」 这回嘴里倒都是软话了。 可惜叶苏不是心软的人，尤其是对这种「变色龙」。 「记得我上次来跟你说的话吗？」她声音很淡，表情也淡，看上去纯良无害，毫无杀伤力。 办事员一愣，呆呆地看着她。 叶苏顿了顿，突然轻笑一声，「看来你是忘了，那我帮你回忆一下。 「保持你的态度，翘好你的尾巴，有本事永远支棱着——怎么？这才一天，态度就变了？」 办事员倒吸一口气，眼眸睁大，一张脸红一阵白一阵，想起先前自己说过的那些话，每一句都毫无转圜余地，把人得罪得透透的。 这下完了，彻底没戏唱了。 - 事情变得顺利起来，许国庆不仅帮忙办好了土地使用证变更，还托人给办了不动产登记证，两证合一，更能证明叶苏的物权身份。 随后叶苏把房款付给孙金凤，并约好一个星期后交房。 为了感谢许国庆，叶苏提出请他吃饭，许国庆却非说该他请客，当晚便在国营饭店设了个饭局，还把阮锋和季大伟都喊了过来。 等菜的时候，顾平和叶苏把喜糖分给他们，老战友见面自然是说不完的话题。 叶苏这才知道四人都曾在滨城当过兵，顾平復员之前已经是营长，阮锋和顾平是同一年兵，关系最铁，许国庆晚他们一年，去年才转业成为基层办事部门的处长，季大伟最晚，当兵年限也最短，復员后在北岐机械一厂运输队开车。 听着他们的过往，叶苏心底愈发困惑，在这个年代，顾平理应有个更光鲜的身份，她实在想不明白，一身荣耀的营长怎么甘心成为一个铁匠？ 第21章 第 21 章 ◎她找的男人可是系统推荐的◎ 许国庆开了一瓶酒, 起身要给顾平满上，顾平手掌撑开，把杯子口盖住, 「我不喝酒。」 阮锋笑了一声，「认识这么多年，我确实没见顾平喝过酒。」 季大伟也跟着笑, 「那可不，一不抽菸二不喝酒, 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男人。」 说着三人不约而同看向叶苏，又不约而同地露出暧昧的笑。 叶苏有些尴尬，她知道自己和顾平不是他们想的那么回事，虽然在法律上确实是那么回事…… 她尬笑着抿了抿唇，「他……确实挺好的。」 三个大男人又不约而同地起闹，怪声怪气「嗷」了一声，尾音拖得那叫一个长。 叶苏保持微笑, 余光瞥向顾平, 见他端着杯子频频喝水, 明明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然而耳朵却红了。 饭至中途, 阮锋三人喝得半酣, 聊完过往的军旅岁月，再次把焦点落在这对新婚夫妻身上。 阮锋打了个长嗝, 问叶苏, 「嫂子，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喜事？」 一句话把叶苏问得懵懵的, 下意识去看一旁的顾平, 后者夹菜的筷子停在半道, 咀嚼的动作停了几秒，觉察到她的视线，男人喉结滚动几下，转眸看向她，目光似有几分无助。 这眼神也不知触动了叶苏哪根神经，好想伸手给他唿噜唿噜毛。 那边许国庆和季大伟也跟着凑热闹，随声附和起来。 「说真的，啥时候办喜事？我们可等着喝喜酒呢。」 「大哥，你看嫂子干啥？这事嫂子说了算？」 顾平收回视线，间隔须臾，嗓子里似有似无闷出一声「嗯」。 三人一听，那叫一个兴奋，「嗷嗷」叫着看向叶苏，擎等着她这个「说了算」的人给个具体时间。 叶苏尴尬极了，她先前真没想过这个问题，顾平偏摆出一副「听话」的模样，压力给到她，叫她不得不回答。 「那个……等房子装修完吧。」她说。 话题紧接着就从办喜事转到了装房子上。 阮锋不嫌麻烦地给自己揽了个活，「装修这事包我身上，我找几个麻利的人帮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季大伟接话，「用车的话就找我，运输队长是我哥们儿，一句话的事儿。」 许国庆「嘿」一声，大有一种不甘示弱的架势，「活都让你俩干了，我干啥？」想了想两手一拍，眉开眼笑地看着顾平和叶苏，「大哥！嫂子！你俩的喜宴包我身上，保准给你们搞得热热闹闹！」 顾平正喝水，听这话呛了一下，瞥一眼叶苏，闷声没说话。 叶苏有口难言，也只好讪讪一笑，低头吃菜。 另一边，三个男人凑着头开始商量两人的婚事，借着微醺的酒意，越说越兴奋。 叶苏扭头看顾平，后者垂眸看着略显狼藉的桌面，不知在想什么，叶苏拿胳膊肘碰了碰他，待他转过头来，她凑过去低声问，「他们仨是在开玩笑吧？」 这一刻她靠得有些近，额间的髮丝触到顾平下颌，他忙后撤寸许，随后才闷闷地答，「不好说。」 叶苏：「……」 - 酒逢知己，五个人喝醉了仨，只剩下顾平和叶苏这一对清醒的人。 帮忙把季大伟、许国庆送回家后，时间已经不早，叶苏和顾平误了回村的末班车，只能在阮锋家对付一宿。 日头落在远处的房顶，只剩下一半，很快，连一半都不剩，只余下一片红灿灿的光。 三人起先是并排着走，可没一会儿，南极生物群依五而尔齐伍耳巴一整理阮锋就一个劲往顾平身上栽楞，这傢伙表面上醉得最轻，可小风一激熘，他突然就上了头，一路走得五迷三道，顾平只好扶着。 叶苏想帮忙搀一下，顾平却躲开她的手，「不用，当心吐你一身。」 阮锋像没骨头似的靠在顾平身上，傻呵呵地笑，「嫂子别听顾平瞎说，我酒品好着呢，从来不往人身上吐。」 顾平提熘着他的后领，皱起的眉透着几分嫌弃，「闭嘴吧你，全是酒气。」 「哦……」 叶苏看着他们，不由笑了出来。 阮锋住在单位分配的房子里，是个两居室的小套间，面积很小。 顾平先把阮锋安置在外间的椅子上，随即走进里屋，叶苏跟了过去，环视一圈，见里面靠墙放着一张单人床，床头一侧有一张写字桌，一把摺叠椅。 顾平回身看她，轻道，「你睡这里，我和阮锋睡外面。」 叶苏有些不好意思，可眼下也只能如此，便点了点头。 顾平带她去外面的水房简单洗漱一番，返回时发现原本趴在桌上的阮锋竟不见了。 随即里间有些细碎窸窣的动静传出，两人对视一眼，顾平提步走过去。 叶苏紧随其后，歪头朝里瞅，却见阮锋正蹲在床边翻找，嘴里念念有词，「床单……换个床单。」 说着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条床单。 红色的。 顾平右手扶额，嘆了口气，「你干嘛呢？」 阮锋抬头瞧他一眼，举着床单给他看，「我妈买的，非让我沾沾红气，好找个媳妇，我一次都没用过呢，你俩来正好，给你俩用，用完明儿带走。」说完，一边哼歌，一边抖抖搜搜地铺床单。 顾平闭了闭眼，很头疼的样子，「你别瞎忙活，我不睡这屋。」 阮锋动作未停，挑眉玩笑，「咋地？才结婚就让嫂子独守空房？」 顾平一噎：「……」 叶苏心里早就抓狂了，就面上还能维持冷静，「我俩也不能把你的床当婚床吧？……多不合适。」 「这有啥？」阮锋摆手，满嘴醉话，「说不定你俩睡完，我就沾到喜气了，赶明也找个像嫂子这么漂亮的媳妇。」 「胡说什么？」顾平使劲扯一把他的胳膊，拽着往门口走，「咱俩去外面打地铺。」 阮锋踉跄着退到门外，醉晕晕地沖他瞪眼，「你说你这人，放着媳妇不管，跑出来跟我挤啥？」 顾平不想跟一个醉汉较劲，只道，「……你这床太小了，我俩睡不开。」 阮锋眼神很迷地看他一眼，随即扭头拿眼丈量自己的床，嘟囔道，「也不算小吧，宽一米二，你俩靠近点，搂着睡，能睡……」 顾平多一秒都听不下去，连推带搡地把人拎了出去。 叶苏只听到不轻不重的关门声，以及顾平自门缝里撂进的一句话，「你自己铺床，早点睡。」 她答：「哦……」 目光落在床单上，也太红了，好像把她的脸都给映红了。 - 隔天一早，叶苏走出卧室的时候，顾平和阮锋已经起来了。 三人一起吃了早饭，随后阮锋去上班，顾平和叶苏去车站坐车回白沙村。 路上，顾平告诉叶苏，阮锋这两天就能组一队人，只等着孙金凤家搬走就可以去装修。 叶苏很惊讶，昨晚她还以为阮锋他们是借着酒意说的客套话，没想到他们是真打算帮忙。 「替我谢谢他，」叶苏想了想，尽量周全道，「价钱我会按市场价付。」 顾平：「已经谢过了。」 叶苏偏头看向他，顿了顿，笑着说，「也谢谢你。」 顾平转头看她一眼，又转过去，轻道，「……不用。」 车开出县城，渐渐有些颠簸，驶进稍显宽敞的村道，在停靠点停留须臾，有人下车，有人上车。 叶苏有心和顾平聊会儿天，她好奇顾平的际遇，营长变成铁匠，这中间一定有故事。可犹豫再三，找不到开口的契机，又怕交浅言深，触碰到别人的痛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再加上车颠簸得厉害，叶苏突然有些晕车，怕吃瓜不成，反倒吐自己一身，如此便没贸然开口。 见叶苏脸色不太好，顾平问她要不要紧，叶苏摇了摇头，「有点晕车，下车就好了。」 顾平没说什么，只把窗户开大了些，有风涌进来，叶苏觉得舒服了一点。 车颠颠簸簸，走走停停，终于到站。 下车后走在乡间的路上，清风徐徐吹过，似乎把新鲜的氧气在身体里过了一遍，叶苏感觉不适感慢慢减少，没那么想吐了。 白沙村不大，能遇见的都是熟人，走着走着就遇见了秦丽莹。 倒不是偶遇，秦丽莹刚去叶苏家找过她，扑了个空，没成想回来的路上就遇见了。 见到叶苏和顾平在一起，秦丽莹惊讶又不惊讶，她已经听说了两人领证的消息，只是作为叶苏的朋友，对这事的意外程度却丝毫不少于村里的其他人，这让她觉得尤为讶异。 她看了顾平一眼，目光说不上善意，随即扯着叶苏的手走到一边，低声道，「我有话跟你说。」 叶苏看出她的意思，便转头对顾平说，「你先回去好吗？我跟丽莹说说话。」 顾平只看着她，「你舒服点了？」 叶苏笑了笑，「已经好了。」 顾平观看她的脸色，似乎是没那么苍白了，便点头离开。 「你不舒服吗？」秦丽莹上下打量她。 叶苏：「刚有些晕车，现在好了。」 秦丽莹「哦」一声，拉着她走进路旁的阴凉地，又往顾平离开的方向看一眼，确定他走远了才急切切地问，「你咋想的？怎么说结婚就结婚了？还是和他……」 叶苏知道自己和顾平结婚这事在村里惹出了无数猜想，对秦丽莹来说，无疑更像是一记惊雷。可是叶苏无法把自己的际遇都告诉秦丽莹，且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对顾平这个人有些偏见。 叶苏便把顾平待她的好一股脑全都告诉秦丽莹，包括之前的一些细微琐事，再有就是齐兆先放火，顾平不仅为她作证，还找人给她修房子，忙前忙后。还有这一次她进城买房，顾平更是帮了她的大忙。 之前没细想，只觉得顾平是个好人，然而说着说着，叶苏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捡到了块宝。 秦丽莹顺着她的描述回忆，恰如叶苏说的，好像确实挑不出顾平的错处，只是村里总有些有关他的传言，很不好听，叶苏不可能不知道。 「可他不务正业呀……」秦丽莹说出自己的担忧，「十里八乡当兵回来的，哪一个像他这样？」 叶苏知道这些传闻，只是这个年代的思想她不敢苟同，「我没觉得他不务正业，靠自己的手艺吃饭，这没什么不好。」 「可我听说他从早些年就给别的生产队做农具，到处接铁器活，这两年政策松动了点，他更大胆了……」 叶苏一听这话就笑了，「他这是个体经营，不仅靠手艺，还得有头脑呢，我觉得挺好的。」 秦丽莹惊讶地看着她，似乎不敢相信竟然从她嘴里听出了夸奖的味道，「可是……可是，这到底不是正经工作。」 叶苏有些无奈，秦丽莹持有这种观念并不是她的错，这种时代的烙印深深烙在每个人观念深处，只有时代赋予新的烙印，才能将旧的掩盖。 这是时间的问题。 秦丽莹是叶苏的朋友，她愿意花时间给她解释。 于是叶苏用浅显易懂的语言跟她讲了讲个体经营的趋势，并告诉她这没什么丢脸的，早在更古的时候，商品经济就有了雏形，现在是特殊时期的恢復阶段，以后政策必然会放开。 秦丽莹似懂非懂，她想不到更远的以后，眼下的担忧却是不少，「可你嫁给他，会被人说闲话的。」 叶苏一下子笑喷了，「就我这身份，说闲话的还少啊？说不定还有人说是我带坏了人家顾平呢。」 秦丽莹一噎，皱着眉头不说话了。 叶苏摇着她的手，半是撒娇地问，「那人家都那么说我，你不也一直跟我好吗。」 秦丽莹白她一眼，「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不是她们说的那样。」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阴凉外满是燥热，可叶苏却觉得很温暖，「就是，而且你知道吗？我挑朋友的眼光也好，比如你。」 秦丽莹又臊又想笑，「别肉麻了你。」 叶苏挎着她的手臂，「我说的实话，你说就我这挑人的眼光，能挑错男人？」 叶苏底气十足，她找的男人可是系统推荐的。 秦丽莹想了想，终于释怀地舒了口气，「也是，别的不说，至少你没公婆，省了很多狗屁倒灶的事。」她终于较为客观地评价了一句，「而且除了那些传言，顾平好像也没别的不好。」 叶苏满意了，狠狠伸了个懒腰。 秦丽莹又想起一件事，随口说道，「他还有个妹妹，已经嫁人了，以后你俩生活挺利索的。」 叶苏之前光顾着买房子去了，哪儿想到这一层？且她是刚知道顾平有妹妹，书里没说过这事。 就觉得有点意外。 「对了叶苏，」秦丽莹突然说，「过两天出高考成绩，你能陪我去查查吗？」 叶苏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行，咱俩一起去。」 「嗯，」秦丽莹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放心吧，」叶苏未卜先知，脸上挂着神秘的笑，「你肯定能考上！」 秦丽莹其实对自己也有几分把握，只是没看到成绩，到底是不敢说大话，她赶紧捂住叶苏的嘴，四下看了看，「哎呀你先别说！万一没考上呢……」 叶苏闷声笑起来。 秦丽莹肯定能考上，这个消息的证实也是时间的问题，不过很快就能知道了。 叶苏愉快地想。 - 1980年，高考成绩不张贴公布，只通知考生本人。 没有网络和电话的年代，分数和分数线都是一级一级往下传，先传到工农教育局，再转到各高中，考生可以去教育局查，也可以询问高中老师，只是前者如果没门路的话就没那么顺利。 秦丽莹家里有个亲戚认识工农教育局的人，不过家里觉得就查个分数，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可是秦丽莹心急，到底是找到了自己曾经的老师，让老师帮忙查了分数。 这天叶苏陪着秦丽莹来到北岐高中，秦丽莹和老师约好下午三点见，她们提前了一点，在校门口等了一会儿。 秦丽莹很紧张，皱着眉头来回踱步。 没一会儿，一个头髮稀疏的中年男人从学校里走出来，秦丽莹眼睛一亮，喊了声「汪老师」就小跑着迎上去。 叶苏忙跟上，听到秦丽莹几分小心地问，「汪老师，我……考得怎么样？」因为紧张，她的声有些发抖。 汪老师看着秦丽莹，叶苏留意到他微微皱起的眉，心中不禁一颤，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汪老师说，「你考得不太理想，没过分数线。」 叶苏的心收紧，倏然看向秦丽莹。 酷暑的天气，蝉热得长鸣不止，可叶苏却分明看到秦丽莹身子勐地抖动，像一片悬在枯枝上的树叶。 第22章 第 22 章 ◎我还以为你被我吓跑了呢◎ 叶苏没法相信汪老师的话, 书里写的很清楚，秦丽莹如愿考上了滨城大学，成了一名大学生。 现在出现这种变故, 她更愿意相信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能说一下秦丽莹各科的成绩吗？」叶苏扶着秦丽莹问。 汪老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看一眼，递过来, 「确实考得不理想，数学才二十分。」 秦丽莹身子陡然一僵, 噼手躲过那张纸。叶苏顺着她微抖而凝滞的视线往纸上看去，不由愣住。 「这不可能……」秦丽莹颤颤地说，「我不可能考这么点分数，就算考不上，也不可能是这种分数！」 汪老师以前代过秦丽莹的语文课，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印象中秦丽莹各方面并不突出, 所以现下他无法印证秦丽莹的话, 只能实事求是地说, 「这我不太清楚，我只是找到你的分数, 然后抄记下来。」 「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秦丽莹有些失神, 她搞不清楚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口中喃喃道, 「我复习的很用功, 叶苏还帮我押中了好几道大题……一百二十分的题，我估摸着至少能得九十五分, 怎么可能只有二十分……」 叶苏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眉头紧锁, 越发觉得不对劲。 汪老师看她这副样子，一时间也不好受，可他确信自己是看清楚之后才抄的，且抄的过程中再三确认，绝对不可能串行或者抄错。 「要不我带你去看看，你自己再确认一下？」汪老师问。 秦丽莹像抓住了一把救命稻草，勐地扑到汪老师身前，焦灼而用力地看着他，「可以吗？我能去看吗？」 汪老师被她的突然动作吓了一跳，不由往后退了一步，「……你想看我可以带你去看，只是我觉得没多大意义。」 眼见秦丽莹这副失去理智而急不可耐的样子，叶苏先她一步答话，「汪老师，丽莹现在状态不好，我们等一等再去看吧。」 秦丽莹勐地看向她，嘴唇颤抖，尽是不可置信，可又见叶苏轻摇了摇头，目光中带着几分安抚和笃定，莫名地，秦丽莹心安了些，也恢復了些理智，她没再挣扎，任凭叶苏领着自己离开。 及至走出很远，秦丽莹才失魂落魄地问，「叶苏……你也觉得我数学只配考二十分对吗？」 叶苏脚步顿住，转过身看着她，「说什么呢，我没那么想过。」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跟着汪老师一起去查看？」 叶苏停顿须臾，在想该怎么跟秦丽莹说明白。 其实刚才她已经问过系统，如她所料，秦丽莹原本确实考上了大学，这是事实。而现在不如意的结果也是事实，二者很矛盾，但是剧情需要。 叶苏起先不懂，什么剧情需要以牺牲一个人的大好前程为代价？ 可当听到秦丽莹的迷茫自语，叶苏脑中毫无徵兆地闪过孙金凤说过的一件小事——才改完高考试卷，尚未公布成绩的时候，有些人就先一步知道了分数。 这世上充满因果，很多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情，抽丝剥茧，追根溯源，总能找到奇妙且诡异的关联，一个令人讶然的猜想如子弹一样命中她的脑海。 叶苏知道，秦丽莹即便去查看自己的成绩，看到的也只不过是被篡改的数据，没有任何意义。 现实如此，有权有背景的人总是比普通人多些通行证。 可这不代表普通人就要逆来顺受，接受不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丽莹，其实可以更直接一点，」叶苏认真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去查自己的高考试卷，原始卷。」 秦丽莹透红的眼眶睁大，惊讶而愣怔，「……这，需要吗？」 「不是需要，是必须。」叶苏握着她的双肩，郑重地告诉她，「我和你一样，不相信你会考那么差，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后面的话叶苏没说出口，可她的眼神却让秦丽莹明白了未尽之言，秦丽莹唿吸陡然急促，「会是谁……怎么会呢？」 「所以你必须去查，而且要快，要亲眼验证，才有转圜的可能。」 秦丽莹额上布满细汗，半晌才从失神中清醒过来，片刻的光景，她的嘴唇就起了一层干皮，她使劲抿了抿，目光变得坚定，「我知道了，我想办法去查。」 叶苏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给予她无声的支持。 她相信秦丽莹会尽力而为，毕竟这是关乎命运的抉择。 - 告别秦丽莹，叶苏带着满腹疑惑回家。 她还是不明白，既定的剧情为什么会发生变化？ 姥爷说：【这没什么奇怪的——有关你的剧情不是也变了吗？】 叶苏愣了几秒，因姥爷的话，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原来的剧情里，这一年，霍知山、白秀微和秦丽莹都考上了大学，只有原主叶苏拼死拼活都没考上，更惨的是不仅没考上，还在回来的路上被齐兆先糟蹋了身子。 叶苏穿书后没走原主的老路，在系统的帮助下，一顿飒爽操作，就这么风生水起地改变了命运，不再是那个倒霉炮灰。 如此说来，确实是在一定范围和程度上改变了书中的既定剧情。 所以这书里总有一个人要倒霉吗？ 叶苏没好气地问，「这是什么鬼逻辑？」 姥爷没作声，似乎是默认了。 叶苏气不过，「就算是倒霉，也该让那个剽窃成绩的恶人倒霉！」 姥爷依旧没作声。 隔一会儿，叶苏听到一声无奈的长嘆，屋里没有旁人，显然是姥爷发出的。 - 因为秦丽莹的事，叶苏差点忘了和顾平相处可能会有的尴尬。 两人毕竟已经领了证，如果顾平非要搬过来跟她同住，她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这种事，叶苏干不出来。 可这几天顾平似乎很忙，每天早出晚归，叶苏基本没跟他打上过照面，也因此延缓了「夫妻」见面的尴尬。 再次见面，却是叶苏和孙金凤约好交房的日子。 一大早，叶苏生火煮上粥，正弓身站在院里刷牙，突然听到有人敲门。 她漱了漱口，走到门口，问，「谁呀？」 门外传来顾平的声音。 叶苏也不知自己紧张什么，心跳漏一拍，可打开门看到人，心却又很神奇地安定下来，沖他笑一下，说，「你来了，快进来。」 顾平眸光闪过，极快地瞥她一眼，跟着她走进院内，虽没抬眼，视线中却总能留意到那一袭晃动的白。 顾平有印象，这是在火中烧坏的那条白色连衣裙。 叶苏将烧坏的裙边重新剪裁，使下摆呈现不甚规则的弧度，最长的地方能遮住小腿，最短的地方只堪堪遮住膝盖。 顾平没见谁穿过这样的衣服，事实上这种衣服穿在谁身上都会显得突兀，然而在叶苏身上，却更让她成为焦点，显得灵动极了。 「你最近没在家？」叶苏这几天没听见打铁和机器运作的声音。 「嗯，去了趟外地。」顾平站在院子正中，看着她把木桶里的水舀进盆里。 叶苏俯身洗脸，抽空问一句，「生意的事？」 顾平还不习惯把自己做的事情称作「生意」，只道，「去谈买卖。」 叶苏偏头看他一眼，顿了顿，笑起来，「我还以为你被我吓跑了呢，原来不是呀。」 顾平愣了几秒，问，「为什么会吓跑？」 「因为我死乞白赖非得嫁给你呗。」叶苏从晾衣绳上扯下一条毛巾，边擦脸边笑。 是玩笑话，可顾平却一时间接不住，似噎非噎地杵在那儿。 第23章 第 23 章 ◎睡一个被窝里的两口子◎ 叶苏擦干脸, 俯身把毛巾放进盆里洗，「你要是忙的话，我自己去也是一样的, 手续都办完了，只是去接收房子，没什么麻烦事。」 「一起去吧。」顾平终于接上话, 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叶苏投洗着毛巾，抬头看他, 带了几分打量的意味。 他仍是一件白衬衣，但看上去比之前那身笔挺一些，白净一些，且扣子系得规整，只解开最上面的一粒，喉结在缺口以上的位置，在她的注视下, 轻轻滑动几下。 叶苏抬起眼眸, 目光落在他脸上, 顾平的肤色不算白，并不适合这么白净的颜色, 可他俊逸深刻的五官却巧妙地起到了调和作用, 让他穿什么都有种相得益彰的适配感。 无论从哪个角度和维度来看，顾平都是好看的。 叶苏很突兀地又冒出那种「捡到宝」的感觉, 只是这一次这位「宝」正立在她面前, 让她有些赧然。 灶上煮着粥，此时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叶苏忙走过去掀开锅盖, 脸前随即氤氲起一片白雾。 「你也没吃早饭吧？」她隔着雾气问顾平, 「喝粥行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顾平瞥一眼那锅粥，点点头。 粥熬得厚，大米和小米混在一起，黄白相间，闻着就喷香，可叶苏怕顾平吃不饱，又拿鸡蛋和面烙了两张饼。 顾平也没闲着，去菜地里薅来一把薄荷，淋上酱油和醋，调拌成早饭的配菜。 七月底的天，大早起就热腾腾的，两个人没进屋，就在院子里吃。 饭菜热，天气也热，他们吃得很安静。 叶苏觉得其实该说些话的，便主动开口问道，「鸡蛋饼味道还行吗？淡不淡？」 「味道正好。」他说。 他们不是第一次一起吃饭，可叶苏却是第一次有种和顾平是两口子的感觉，她觉得这必然也是因为领了证。 奇妙的心理暗示。 饭后，叶苏洗碗，顾平收拾桌子，把桌子搬到屋檐下，收拾妥当，两人一起出门，乘车去往县城。 车上两人各自找到空座，离得有些远。停靠几站后，车上人渐多，说话声充斥耳边。 叶苏偶尔偏头看向后排的顾平，时常能对上视线，叶苏沖他扬眉，顾平则是正襟危坐，抿唇颔首。 一路熙熙攘攘，颠颠簸簸，抵达县城。 下车后，步行一段来到清平街，叶苏远远就看见阮锋站在门口。 她很意外，转头看顾平，「阮锋怎么也来了？」 顾平：「那天说好的，他今天一起过来看看，好确定找几个人装修。」 叶苏笑了笑，「又要给你们添麻烦了。」 顾平看她两眼，没作声。 说话间他们走到阮锋面前，三人寒暄打了个照面。 房门半掩，叶苏敲了敲门，应声走进去。孙金凤和她爱人都在，昨天他们已经将家具搬空，今天是专程来交房的。 孙金凤领着他们挨个房间查看一番，除了后面房间屋顶有一处漏水，其他地方叶苏都挺满意，双方便干脆利落地完成了交接。 至此，房子完完全全归叶苏所有。 这个认知让叶苏觉得通体舒畅，要不是有外人在，她都想在这房子里高歌一曲，再来几个空手翻。 叶苏又在院子和前后各屋转悠几圈，越看越满意，后面的住房叶苏只打算把漏雨的屋顶修好，再把墙面粉刷一下。地面铺的是老式红地砖，她觉得还挺好看的。 对于住的地方，叶苏比较看中软装，反正房子是她的，日子长着呢，以后慢慢淘换，慢慢填满。 至于院子，现在只有中间走道上铺着青石板，除外两侧全是泥地，种着些寻常花草和果蔬青菜，最近大概因为疏于打理，野草都长起来了，乱蓬蓬一片。 叶苏没什么种植经验，属于连多肉都能养废的选手，且白沙村的院子里已经有片不小的菜地，虽然懒得打理，但撒点种子随便长点菜，即便长得赖赖巴巴，也够她吃。 考虑到这些，叶苏打算把院子大面积铺上青石砖，只在房门两侧向阳的地方留两畦泥地，喜欢了就种些耐造的花草，不喜欢就任野草丛生。 叶苏回到前面门头房，顾平正负手站在窗前往外看，听到开门声方回过头来。 「阮锋想问房子你打算怎么装。」他问叶苏。 阮锋正用脚步丈量房间大小，抬头笑了笑，「你这套房子打算做什么生意？」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叶苏坦白直言，「想开一间服装设计工作室。」 「啥啥工作室？」 叶苏笑了笑，不怪他听不明白，这年代哪有叫「工作室」的，便解释道，「就是裁缝铺，不过我不光帮人做衣服，我还要卖衣服。」 「还真是做生意啊——」阮锋有点惊讶，随即笑着看向顾平，「你们两口子真是夫唱妇随，这是要奔着万元户努力？」 这年代干个体的少，万元户更少，叶苏当初卖完六品叶山参后就已经离万元户差一步之遥了。 「做生意嘛，肯定得树立远大目标。」她大大方方地说。 阮锋对她竖起大拇指，「巾帼不让鬚眉，可以呀！」又说，「顾平做生意有一套，让他给你讲讲生意经。」 叶苏看向顾平，唇角带笑，「那我得好好跟他学习学习。」 阮锋拍着顾平的肩膀，「跟自己对象还不是想啥时候学就啥时候学？」 顾平一窒，视线从她脸上飞快掠过，瞥阮锋一眼，闷声道，「说正事。」 阮锋难得从顾平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像是难为情，又似无奈，还有几分尴尬，他喜闻乐见地笑几声，这才开始说正事，「叶苏，你的想法可以跟我说说，想怎么装修？」 叶苏环视一圈，思忖道，「简单一点，要凸显衣服的设计感，主色调是白色，墙粉刷一下，天花板有些旧了，也要修整，地板不用换。另外我还需要一些橱柜之类的……稍等我画下来。」 叶苏从包里拿出纸笔，在纸上边画边说自己的想法，想法说完，画也恰巧画完，竟是一幅具体而形象的平面设计图。 阮锋惊讶极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枚鸡蛋，「你还有这本事！」 「这没什么。」叶苏稀松平常地笑了笑，画画对她来说属于基本功，没什么好夸耀的。 紧接着她又拿出几张纸，把裁剪桌、橱柜、衣架、茶桌，以及几组高低不同的凳子分别画了下来。为了方便木匠制作，她还在每个部分标註好了尺寸。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叶苏画画的时候很专注，那些家具的形状早在她心里勾勒过无数遍，落于笔端，流畅得像风吹过麦田，寥寥数笔就能勾出物体的形状，一目了然。 顾平和阮锋一眼不眨地看着她笔下的纸，看着那些或曲折或圆滑的线条，一时间，屋子里只有铅笔划过白纸的「沙沙」声。 东侧的门窗投进大片阳光，外面偶有人过，隔着门，那些声音仿佛很远。 时间在她笔端流过，终于画完，叶苏舒了口气，「听说家具得另找木匠打，不知道好找不好找。」 阮锋一听就乐了，「找什么木匠？顾平就会，他爸以前是木匠，他小时候跟着学过手艺。」 似没想到阮锋会提这事，顾平表情有点蒙，「……就是给打过下手，谈不上手艺。」 阮锋却说：「你别谦虚了，你家的桌子不就是你自己打的吗？」 「真的？」叶苏像看金子似的看着他，目光难掩欣赏，「木工也会，铁匠活也会，你好厉害！」 谁成想一句简单的恭维话，顾平的脸竟「腾」一下红了，他舔了舔唇，别开脸。 叶苏其实没打算让顾平做，她已经给顾平添了很多麻烦，且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忙。 「我还是找别人来做吧。」她说。 阮锋想了想，「也对，他那买卖一忙起来还真是顾不上，你别急，等我回头给你问……」 话未说完，顾平出声打断，「我可以试试。」 阮锋和叶苏不约而同看向他。 顾平清了清嗓子，拿起图纸低头看，「就做你画的这些？还要别的吗？」 叶苏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工作室里基本就这些，再就是外面挂的招牌，后面住的就……」 她有些犹豫，需要的家具还是挺多的，顾平一个人做恐怕会很麻烦，也很累。 一沓子白纸突然出现眼前，叶苏愣了一下，顺着纸的方向移动视线，直到与顾平对视。 「还需要什么，都画下来。」他说。 叶苏愣愣地接过纸，笔端在纸上停顿，迟疑须臾，「你……忙得过来吗？」 顾平点了点头，「我找崔胜民帮忙，反正房子也得粉刷装修，我尽量赶在装修结束前把门头房里的家具先打出来，应该不会耽误你开业。」 叶苏看着他，不确定他是客套还是真的想帮忙，便问，「你确定吗？」 顾平点点头，「快画吧。」 叶苏的手无意识地在纸上摩挲，犹豫片刻，点头道，「……那就谢谢你了。」 叶苏边画边想，开业前还有许多事要做——装修、个体商标登记，营业执照申请……家具可以在这期间打制，时间来得及。 只是又得麻烦顾平，叶苏觉得顾平都快变成她的附加系统了。 叶苏先画了些日常生活用的桌椅、组合柜和床之类，又顺带把院子和后屋的平面图也都画了下来，边画边说，「要做的还是挺多的，你忙不过来的话，我可以帮忙。」 顾平目光落在她的手上，那双手那么修长白净，仿佛生来就是为了写写画画，「不用，我弄就行。」 叶苏偏头瞧他，心想他说的有道理，自己如果上手帮了忙，算报酬的时候打几折合适？再说人家有崔胜民打下手，应该比她能干。 这么想着叶苏心里坦然了不少，「那辛苦你了。」她说。 一旁，阮锋左看看叶苏，右看看顾平，咂摸出点味来，「你俩……我瞅着咋那么客气？ 「睡一个被窝里的两口子，有必要吗？」 顾平、叶苏：「………………」 第24章 第 24 章 ◎结婚照◎ 两人对视须臾, 又不约而同移开视线。 阮锋不了解他们的真实情况，叶苏又没法跟他解释，索性什么都不说, 装煳涂到底。 然而这在阮锋看来却更像新婚小两口的小情趣，他追着顾平嘻哈笑闹一阵，直看到顾平憋得脸红脖子租, 一副要锤死他的表情，才忍笑闭上嘴。 阮锋是请假出来的, 这会儿看完房子，心里约摸有了数，确定隔天就能带人过来。叶苏和他约好时间，并给他一把钥匙。 阮锋离开后，叶苏和顾平也跟着出去，两人并肩站在门口，看着渐渐热闹起来的清平街。 叶苏打算去办理营业执照, 她问过姥爷, 这个年代个体户办理营业执照, 要向所在地工商所提交申请、身份证明、场地证明和经营者照片。 申请要在工商所填写，身份证明和场地证明叶苏都带来了, 现在就缺少她近期的免冠照。 叶苏不打算用准考证上那张, 太稚嫩了，一点都不像干大事的。而且, 她私心觉得照片上的人是原主, 不是她。 叶苏打算去重照一张，便对顾平说, 「我要去一趟照相馆, 顾大哥, 你有事的话可以先去忙。」 顾平顿了顿，手插兜转向她，「顺路，一起吧。」 参照之前的经歷，他口中的「顺路」不一定是真的顺路，叶苏问道，「你也去照相馆？去拍照？」 「嗯。」顾平瞥向路旁的树荫。 叶苏未作多想，点头笑道，「好吧，那我们一起去。」 叶苏从姥爷那儿问到一家距离和口碑都适宜的照相馆，就在清平街，她和顾平步行过去。 远远看见门口的招牌——幸福照相馆，门窗上嵌着几张中规中矩的客片照，有独属于这个年代的风格和颜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门是敞开的，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一个矮瘦的男子从桌前起身，满脸堆笑迎过来，「欢迎光临，二位拍照？」 叶苏说：「对，拍一寸照。」 老闆的目光在两人身上熘达一圈，「看您二位穿得这么登对，我还以为是来拍结婚照呢。」 叶苏一愣，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她今天穿的是那身白色连衣裙，再看看顾平，整洁的白衬衣配笔挺的军装裤。还真是挺登对。 她忍不住笑起来，顾平却没笑，这会儿兀自踱到墙边，像是在欣赏那些照片。 叶苏也顺着看过去，店里挂的照片还真不少，不过和外面挂的一样中规中矩。虽然有几张是彩色的，在一众黑白寡色中显得很鲜艷，可那颜色一看就是后期染的，不是很自然。 这时期彩色沖印设备和彩色胶捲都没有普及，国内黑白照片居多，彩色的一般是后期染色，因此也多了个「着色师」的工种。 给相片上色很考验着色师的技术，染得好相片能呈现出油画的质感；染得不好，很容易变成大白脸配红脸蛋。客观来讲，这家照相馆的染色技术不算顶好的水平，但还算说的过去，至少颜色用得没那么重。 叶苏便多问了一句，「彩色照片多少钱？」 「两块，沖印三张，底片也给你。」 「有点贵了。」 叶苏已经适应这里的物价水平，觉得两块真不便宜，她的钱是要用来创业的，后面还有很多用钱的地方，得把钱花在刀刃上。 老闆继续推销，「咱家的着色技术在北岐城里可是独一份，别家都没有，收您两块钱真不算贵。」 叶苏当然懂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可她仍不打算要彩色的。价格贵是一个原因，她也怕染不好颜色会呆板难看，再说她只是办执照用，黑白照完全够了。 「拍黑白的吧，黑白的多少钱？」 老闆服务态度很好，客人嫌贵，他也不强求，「三毛。二位一起拍？」 叶苏有些窘，瞥顾平一眼。这人仍在看照片，也不知有啥好看的。 「分开拍。最快多久能取？」 「黑白照三天就行。」 也就是说她得再等三天才能去办营业执照，倒也不着急，叶苏点头说，「行，那开始拍吧。」 「好嘞，先给谁拍？」 叶苏看顾平，后者转过身来，也看向她，顿了顿，抬手一指，「先给她拍。」 「行，女士优先。」照相馆老闆去做准备。 随后，两人分别拍照。 叶苏拍的时候很轻松，她长得漂亮，又有镜头感，照相馆老闆透过镜头看她，夸她很像电影明星。 可轮到顾平就没那么顺利了，他表情严肃到近乎僵硬，闪光灯一闪，不是皱眉就是闭眼。起先照相馆老闆还建议他表情放松点，尽量笑一笑，可后来被磨得没脾气，就只剩一个要求——别闭眼。 连续浪费三张胶捲后，照相馆老闆终于忍不住了，「这位男同志，你就忍一忍嘛，拍的几张全眯眼了。」 顾平也耐心尽失，皱眉道，「我还是不照了。」 「那不行，」老闆拒绝，「你都费我好几张胶捲了，说不拍就不拍，我咋收你钱？收吧，没拍出来像样的，不收吧，胶捲已经用上了。」 「……你该收就收。」 「那不行，我是有职业修养的人，不能这么干。」 「……」 叶苏看着顾平憋屈的样子，莫名有些想笑，总感觉他逃避照相的样子像被逼着上台演讲的小学生。 「顾大哥，你拍照的时候别看镜头，那样就不想闭眼了。」叶苏说。 照相馆老闆却提出异议，「不行，不看镜头拍出来效果不好。」 「不会，他长得好看，怎么拍都拍不丑。」 顾平都准备站起来了，一听这话，身形僵在半道，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照相馆老闆端详顾平片刻，贊同道，「这是实话。」 开店这么久以来，还是头回遇见这么拔尖的长相，男的英武正气，女的美艷俏丽，大概真如那姑娘所说，怎么拍都拍不丑。 「那试试吧。」他对顾平说，「既然你对象对发话了，你就再坚持一下吧。」 顾平：「…………」 叶苏忍笑走到老闆身旁，对顾平招招手，「你往我这儿瞧。」 顾平犹豫几秒，表情虽仍有几分抗拒，可身体却鬼使神差地又坐了回去，顿了顿，目光转朝叶苏的方向。 照相馆老闆喊「一二三」，随即摁动快门。 画面定格。 「行，这张可以，没闭眼。」照相馆老闆只有一点遗憾，「可惜没看镜头。」 叶苏却不以为然。 谁规定拍照一定要看镜头？有时候模特不刻意去看镜头，反而会更有氛围感，尤其是像顾平这样自带气场的人，无论看不看镜头都很有张力。 照相馆老闆挂着相机不由自主看向这对年轻的男女，还是觉得他们实在登对，不拍合照可惜了，便又忍不住问，「二位真不打算拍张合影？」 叶苏正要拒绝，却听顾平率先开口，「拍合影要多少钱？」 叶苏愣了一下，惊讶地看着他。 照相馆老闆知道这是有想法了，便很欢乐地回答，「都一样，黑白三毛，彩照两块，加大尺寸另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顾平点点头，这才看向叶苏，清了清嗓子，试探着问，「要不……咱拍一张？」 「……」 叶苏短暂犹豫片刻，也觉得确实应该拍一张。 结婚照都领了，拍张结婚照不是顺理成章的吗？再说她和顾平现在是两口子，家里摆一张合照，算是个佐证，有人来家做客，看到合影，也像那么回事。且顾平之前一直帮她，若她连拍合照这点小事都拒绝，显得有点不近人情。 见她沉默不言，顾平方觉自己唐突，讪讪道，「不拍就……」 「拍，怎么不拍？」叶苏展颜一笑，「我刚才在想，如果是合照的话就不能是一寸了，必须得印大一点，放在房间里好看。」 说着走到顾平身边，坐在长凳的另一端，用手指梳了梳落在肩头的发梢。 顾平保持端坐，自愣怔中回神，「……也行，那就、大一点。」 照相馆老闆打量两人中间的缝隙，心想这一看就是新婚小夫妻。 「两位同志靠近点，肩膀挨起来。」 叶苏偏头看看顾平，开始往中间靠，直到肩膀挨上。隔着夏天单薄的衣料，她感觉到顾平浑身硬邦邦的。 「男同志别紧张，放松点，女同志头往男同志那边偏一下，对，笑一笑。」 叶苏照做，嘴唇勾起笑意。 「来，男同志表情别这么严肃，这拍合照呢，也笑一笑，好，就这样。一、二、三！」 随着一声咔嚓，白光一闪。 照相馆老闆突然「啧」一声，「您得看镜头啊……」 顾平提着一口气，起身，不说话。 照相馆老闆对自己的摄影作品还是挺有要求的，这张不满意，便提出再拍一张。 顾平却问，「她照得还行吗？」 老闆回答很客观，「女同志照得特别完美，就是你，又没看镜头——来，二位坐好，我再给照一张。」 叶苏配合地坐回凳子，顾平却站着没动。见他好像又有些不耐烦，叶苏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再拍一张吧，你坚持一下。」 女孩声音压得低，温温糯糯的，说完就抿唇看着他。 顾平嘆了口气，又坐了回去，「那再拍一张。」 「好嘞。」照相馆老端起照相机，「还是媳妇的话好使。」 「……」 老闆咔嚓一声拍完，又自言自语地冒出一句，「好男人都听媳妇话。」 「………………」 第25章 第 25 章 ◎他遇见了另一只孤舟◎ 随后他们付钱, 开收据，约好取片时间，离开照相馆。 走在清平街上, 顾平突然问叶苏，「你打算买照相机？」 叶苏正想这事，愣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 顾平走在外侧，单手插兜, 「你刚才在照相馆盯着照相机瞧了好一会儿，还问人家照相机的品牌。」 呃，自己的意图竟然这么明显？ 叶苏顺了顺耳边的碎发，「……我就问问。」 她确实临时萌发了买照相机的想法，想着以后把自己设计制成的新款衣服拍下来，展示也好，宣传也好, 都挺方便。 可是事有轻重缓急, 眼下装修房子、打制家具、办营业执照才是最要紧的, 其次是买缝纫机、熨烫机、布料，以及各种裁缝用品, 所以照相机只能往后排。 还是那句话, 钱得先花在刀刃上。 顾平脚步放慢，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显然仍有疑惑。 叶苏瞥他一眼,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顾平收回目光，看看脚下, 又看看路旁, 「我觉得, 你很不一样。」 叶苏笑看着他，随口问道，「哪儿不一样？」 似是没想到她还会接话，顾平脚步一滞，驻足想了一会儿，「你有想法，有胆识，也比我以为的……有钱。」 叶苏抿唇笑了笑。或许一直以来她一直活在别人的刻板印象里——受家庭所累的落魄知青，被改造的对象，穷困潦倒，不得不对生活妥协…… 事实上他认为的没错，原主确实就是这样的设定。 可这不妨碍叶苏推翻这种设定，选择不同的人生。 「我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我觉得很有意义，」叶苏看向一旁的房子和行人，「这是我的梦想。」 顾平愣住了。 只觉得耳畔拂过一阵风，把燥热和她的话一起送进耳朵，心跳在某个瞬间加快，有种血脉涨涌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说不出话来。 一直以来，顾平觉得自己好像活在一个划定好的方框里，长这么大，他认识的、认识他的，无一不告诉他，怎么做是被人认可的，被高看一眼的，出类拔萃的。 在所有人眼里，他有生之年最出类拔萃的荣誉就是当兵，这一点他自己也引以为傲。可突然有一天，当他不再是一名军人，也不愿意循规蹈矩地工作和生活，议论和蜚语便接踵而来。 在这些议论和蜚语里，他的所有光环和荣耀被悉数摘走，成了一个连部队都改造不了的，不务正业的堕落分子。 顾平觉得自己像一只孤舟，漂流在前途未知的海上。 而事实上，他不过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 过去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可此时顾平才清晰地知道，不在意，并不意味着他不渴望被接纳和肯定。 这一刻，他遇见了另一只孤舟，不同于他的迷茫和随遇而安，这只舟拥有一张迎风鼓张的帆，也有着执着而确定的方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叶苏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点不符合这个时代的主流观念，这是个讲集体荣誉的时代，个人只是集体中的一块砖，一块砖哪能有这么多想法？ 幸亏对面是顾平，他和她一样，都不是别人眼中的「好砖」。 不过叶苏还是有点尴尬，自己竟然在跟顾平谈「梦想」…… 她干笑两声，解释道，「那是往大了说，往小处说，人活一世，总得尽量把日子过好，我说的对吧？」 她觉得顾平能理解，在时代的滚滚洪流中，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至少价值观相差无几。 良久，顾平深吸口气，压下心口激动到窒息的滞涩，他点了点头，回答，「你说的对。」 身旁响起的一串车铃，打破眼前的沉默。几位少年骑着自行车驶过，透着欢快和活力。 两人各自看路边。 间隔须臾，叶苏指着前面的一家门市部说：「我去买点吃的，中午回家一起吃。」说着不等顾平反应，小跑过去。 顾平提步跟上，抢先一步付钱，叶苏则交了粮票和肉票。 她买了一斤瘦肉，还有刚出炉的芝麻火烧，看到门市部有自制的辣椒酱，也买了一些。 顾平把这些东西拎在手里，「还打算去商店逛逛吗？」 叶苏看向他，不明所以，「你有要买的东西？」 「我没什么要买的，你不想买吗？」 叶苏摇头，「暂时不买，等房子装修好再说，现在买回去没地方放。」 勐然想起顾平要给她打制家具的事，抬手拍一下脑门，「瞧我这记性——做家具大约需要多少钱？我先给你。」说着，低头去翻包。 顾平说：「不急。」 叶苏两只手在包里数钱，现在她身上还有六百块左右，其余的都存在银行，思忖片刻，叶苏说，「先给你三百，回头不够我再给。」 又想着到时候还得给顾平和崔胜民每人一笔人工费，总不能让人白干活。 叶苏自认为想的周到，正要把钱拿出来，手却被顾平隔着包摁住。她动作一顿，抬头，对上一双不辨喜怒的目光。 不知是不是错觉，叶苏觉得他的眉头似乎皱了一下。 「怎么了？」她问。 「都说了不急，做完再说。」 「那你那儿钱够吗？」 顾平看着她，有些无奈，「够。」 他的表情让叶苏意识到自己似乎冒犯到了他的自尊，忙拿话找补，「我怕影响你资金周转，或者……或者，你的钱有可能存在银行里，取出来会影响涨息。」 顾平看她一眼，半晌才道，「你懂得挺多。」 叶苏：「…………」 顾平看着她吃瘪的样子，心里那一丝不快突然烟消云散，「我身上有钱，你的钱先留着，服装店开起来后，花钱的地方还很多。」 他的声音温温的，就像冬日里熨帖在手心里的温水瓶，也像此刻他的掌心隔着一层布贴在手背上的温度。 叶苏垂眸看包，他的手还摁在上面，然而下一刻，却突然收了回去。 「……」 一时无人说话，就连周围一切都像是商量好了似的，突然就安静下来。 叶苏觉得氛围好像有一点尴尬，可尴尬之外，又似乎有些别的什么，她概括不清，却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 两人坐车返回白沙村，恰是正午时分，太阳在当空炙烤着大地。 叶苏顺着一熘树荫，躲着阳光走，经过没有阴凉的地方，就加快脚步小跑一段。 顾平倒一直不紧不慢，时而与她并肩，时而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 快到门口，叶苏停下等顾平，待他走近才问，「做个辣椒炒肉，再来个青菜行吗？」 天气热，顾平脸上有汗，胸膛处的衣服微微有些汗湿，他点头说「行」，又说，「我回去换件衣服，一会儿我来炒。」 叶苏自然乐享其成，笑道，「那我先去掐点青菜。」 「好。」 叶苏进家洗了把脸，见桶里水已经见底，便拎起来要去外面打水。 谁知刚要出门顾平就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 叶苏心里咯噔一下，短暂几秒，脑补了一场狗血大戏，表情渐渐有些不好看。 顾平赶紧解释，「这是我妹妹，说想来看看你。」他刚换了一件半旧白汗衫，拿手捋一把头上的水，有些无奈。 妹……妹妹？ 叶苏愣住。 「嫂子好，我叫顾安，哎呀嫂子真漂亮！怪不得我哥之前一直打光棍哩，原来眼光这老高！找了个这么漂亮的！」 叶苏愣愣地转向她，面前的女人又瘦又高，颈边搭着一小截麻花辫，脸膛发红，满脸是汗，明明脸上堆着笑，眼神里却又难掩紧张。 叶苏回过神来，打了个招唿，「……你好，顾安。」 顾安眼眸亮了一下，又几分侷促地搓搓手，看到叶苏手里拎的水桶，忙说，「嫂子，你要去打水吗？怪沉的，我去吧。」 话没说完就一把捞起叶苏手中的桶，风风火火地走了。 叶苏看着她跑远的方向，到现在都有点状况外，她眨了眨眼，又看向顾平。 顾平说：「顾安有点自来熟，但是人不坏……她赶集的时候听说咱俩领证了，非要来看看。」 叶苏侧身让他进门，「应该的，是我考虑不周，咱俩的事，应该事先告诉她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顾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妹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直来直去，你别放在心上。」 叶苏抿唇笑，「我倒觉得顾安性格挺好，跟你一点都不像。」 顾平：「…………」 顾安提水回来的时候，顾平在切肉，叶苏在择菜。 她麻利地放下水桶，捲起袖子走到叶苏身边，「嫂子，我来吧。」 边说着，顾安熟络地从叶苏手中接过择菜洗菜的活，动作太过麻利，叶苏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中已经空了。 「那我干啥？」她无奈地问。 顾安指了指阴凉，「嫂子，你去那边坐，太阳毒，别晒着你。」 叶苏没走，和她一起择菜。 顾安干活麻利，手上择着菜，还不忘偏头沖叶苏笑。她瞄一眼顾平的方向，凑到叶苏旁边小声说，「好久没吃我哥炒的菜了，我哥炒菜可好吃了。」 「是吗？」叶苏笑着问。 「嗯，真的。」顾安眼睛有神，一脸认真。 近距离看，顾安和顾平有点像，尤其是眼睛，只是顾安的眼神更单纯些，带着几分憨直。 「那我有口福了。」 「嘿嘿。」顾安拿袖子蹭了蹭脸上的汗，「我哥才有福呢，能娶到你。」 「…………」 叶苏有些心虚，顾安要是知道她和顾平的婚姻是一场有名无实的合作，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她讪笑一声，低头，假装很认真地在择菜。 顾安还以为她害羞了，兀自偷笑一阵，也不再说话。 风不知什么吹来几片云，挡住了大半太阳。 顾安把最后一棵菜放进菜篮，看一眼叶苏，突然轻叫了声「嫂子」。 「嗯？」叶苏搓掉手上的新泥和菜汁，「怎么了？」 「嫂子……」顾安盯着菜篮里码放整齐的青菜，再开口声音带了几分小心，「我……我能在你们这儿住几天吗？」 叶苏动作一顿，偏头看她。 后者似乎慌了一下，满脸通红，难堪地别看脸，「如果不行，就、就算了。」 「顾安，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安仍不抬头，把青菜又重新码放一遍，「我就随便说说，是我不懂事了……嫂子你别在意。」 她虽然是笑着说的，可叶苏却分明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卑微和讨好。 「我还没开口呢，你怎么就知道不行？」叶苏有点好奇，又带着几分调侃。 顾安笑了笑，「我一个出了门的姑娘，哪能赖在嫂子家住？更何况爹娘都不在了，传出去像什么样。」 「不用管别人怎么想，」叶苏说，「爹娘不在了，哥哥就是你最亲的人，任何时候你都可以来投奔。」 顾安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只觉得自己的嫂子怎么这么亲切，哥哥能娶到她，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第26章 第 26 章 ◎他有点可爱◎ 火烧不够三个人吃, 叶苏又煮了些挂面，每人一碗。 桌上的菜有荤有素，辣椒炒肉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顾安默默咽口水，却只夹青菜吃。 叶苏看出她的拘谨，另拿了一双筷子, 夹几块肉放进她碗里。 顾安动作顿住，一时忘了咀嚼, 抬头看叶苏，见她正夹起一大块肉往顾平碗里放，嘴上还说，「多吃点，别浪费。」 顾平视线从自己的碗转移到叶苏的碗，「你怎么不吃？」 叶苏改换成自己的筷子，挑弄几下面条, 「我苦夏, 天热胃口就差。」 顾平目光微顿, 带几分端详的意味看着她，「身体不舒服？」 叶苏摇摇头, 「没有, 就是没胃口吃肉。」 顾平不解，「那你买这么多肉。」 叶苏一噎, 紧跟着却笑了起来, 「又不是就我一个人吃饭。也幸好买了肉，不然顾安今天来, 我们都没像样的东西招待。」 顾安正低头吃面条, 听到这话顿时受宠若惊, 忙说，「嫂子，我平时吃糠咽菜习惯了，吃这么好的太浪费了。」 「吃糠咽菜？」叶苏把她的话当成玩笑，可她的表情又完全不像，便有些疑惑地问。 现在虽是八十年代，物质条件稍显匮乏，可也不至于顿顿吃糠咽菜吧？ 顾平闻言也看向顾安，将她稍显蜡黄的脸打量了个遍，眉头便皱了起来，「他家不给你吃饱饭？」紧接着想到什么，倏然转调，声音变得威严，「你今天到底是因为什么来的？」 顾安吓一跳，身体忍不住抖一下，不敢看他，只盯着自己面前的碗小声咕唧，「……不是说了吗，就是想来看看嫂子。」 「就为这？」 「嗯……」 「梁顺利知道吗？」 顾安咬唇看向别处，低声答，「嗯……」 梁顺利是顾安的丈夫。叶苏发现顾安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表情似有几分抗拒。 那表情转瞬即逝。叶苏皱了皱眉，不敢确定刚才自己是否真的看到，也或许是她解读过度了。 顾平还想说什么，可顾安头埋得那样低，既委屈又可怜，他张了张嘴，最后只闷出一句话，「有什么难处就说，别憋着。」 顾安吸吸鼻子，叶苏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到她低不可闻的鼻音，「……嗯。」 吃完饭顾平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就去打铁房干活。 顾安好久没回村，洗完碗就去找李小婉。她儿时的小姐妹大多已经结婚，就李小婉还没出门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叶苏担心秦丽莹的情况，下午去了趟她家，发现她家锁着门，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叶苏只好回去，小睡了一会儿午觉，起来后伏案画了几幅服装款式图，她想现在多设计些款式，做好规划，开业后能尽快运营，省些时间。 不知不觉四周布下黑影，叶苏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看看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她赶紧去淘米做饭。刚生着火把米饭蒸上，就听到门外有汽车驶来的声音，由远及近，停在她家门前。抬眼望去，隔着半掩的门，看到外面停着一辆浅蓝色小卡车。正觉疑惑，就见顾平和崔胜民走进院门。 崔胜民同她打招唿，一如既往的热情，「嫂子，木材啥的全准备好了，明天就去给你打家具。」 叶苏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们行动那么快。她看一眼顾平，目光微顿，转而看向崔胜民，「辛苦了，总麻烦你。」 崔胜民嘿嘿笑两声，半开玩笑地说，「不麻烦，等嫂子开业给我做身衣服就成。」 「好。」叶苏笑着应下来。 顾平把手里的两个油纸包递给她，说，「今晚吃。」 叶苏接过来，闻到滷制熟食的香味，打开一瞧，一包卤猪肝，一包滷豆腐，五香的。 她去把熟食切小，装盘放在桌上，然后拿起筐朝菜地走去。 顾平恰好站在半道，看看她手中的竹筐，问，「还要做什么？」 叶苏停下脚步，「再做个鸡蛋时蔬汤，我去掐点嫩菜叶。」 顾平直接把筐从她手里截过去，「我去弄。」 叶苏手上一空，看着走进菜地，随后也跟了过去，「要不要去喊顾安回来？她去找李小婉了。」 顾平单膝着地蹲在地上，左手拿筐，右手掐菜，「不用，她有礼数，一会儿就能回来。」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顾安惊诧的声音，「这谁的车？咋停在我嫂子家门口？」 顾平对叶苏递去一个「你看看」的眼神。 叶苏抿唇笑了一下，「嗯，你能掐会算的。」 说着起身跨过菜畦，小跑去门口，还没走近，看到顾安和崔胜民正面对面站着。 她脚步稍缓，看到崔胜民面带微笑，而顾安攥拳捂着嘴，惊讶之余，似有几分难以掩饰的百感交集。 叶苏没再往前走，却依稀能听见两人的对话。 「好久没见了，我都没敢认。」崔胜民笑着说。 「……不怪你认不出，是我变丑了。」 「没有。」崔胜民急忙道，「还是一样好看。」 好一会儿，顾安问，「……胜民哥，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你哥让我明天和他一起进城给你嫂子打家具，我就来了。」 「哦……」顾安声音低微。 叶苏觉得两人之间氛围有些奇怪，似乎很生疏，又隐约带点暧昧。转而对自己有点无语，这怎么还吃瓜吃到自己家了。人家顾安和崔胜民是相识多年的老友，顾安嫁人后，两人许久未见，再见面有些生分和尴尬是情理之中。哪有那么多粉红联想？ 叶苏失笑摇头，转身去帮顾平打下手。 夜来得很快，天空呈现静谧的深蓝，泼洒着闪烁的星星点点。吃饭的时候，天已经黑透。 顾平把鸡蛋时蔬汤端进屋，放在桌上。顾安一手端一碗米饭跟进来。叶苏布好饭菜，分发筷子。崔胜民摆板凳。 顾安垂眸看着愈加铺张的一桌菜，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这年代顿顿吃肉的家庭还真是不多见。 看出她的心思，叶苏笑着说，「你哥特意买的，猪肝补血。」 顾平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快吃吧，不早了。」 四人分坐方桌一边，叶苏特意把那盘猪肝放到顾安面前，轻声说，「多吃点，你太瘦了。」 顾安身形稍顿，须臾后，笑着低声道，「我打小就瘦，多吃肉也胖不起来。」 崔胜民打量她几眼，语气认真道，「不是，你没出门子的时候脸上可水灵了。」 顾安咬唇看向他，后者一愣，连忙找补，「现在也好看，就是瘦，胖点更好看。」 …… 崔胜民话多，偶尔挑起话题逗顾安说话，顾安开始还有点矜持，后来逐渐放开，被崔胜民逗急了，恨不得拿筷子敲他。叶苏胃口一般，更乐意看他们说笑，偶尔也加入话题闲聊两句。 三个人互动活跃，却愈发显得顾平安静，像个锯了嘴的闷葫芦。快吃完的时候，这个闷葫芦才突然开口，问叶苏，「就吃这么点？」 叶苏一愣，低头看自己面前的碗，她只喝了一碗汤。 「我吃饱了。」说着把碗往里推了推。 顾平看着她，显然对这个「饱了」持怀疑态度，「半夜会饿。」他说。 叶苏耸耸肩，「饿了再说呗。」 顾平垂眸嘆了口气。 饭后，顾安主动去洗碗。崔胜民目光跟在她身后，看到她瘦削的嵴背在宽大的衣服里晃荡，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崔胜民撮着牙花皱了皱眉，起身跟出去。 顾平这边已经很麻利地把桌子拾掇好。叶苏左右看看，倒显得自己跟甩手掌柜似的，她赶紧拿起笤帚，把桌边的饭渣扫干净。 顾平把桌子移到墙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说，「今晚让顾安在你院里睡，委屈你和她挤一挤。」 叶苏点点头，接着笑道，「这有啥委屈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顾平视线转向门外，「顾安没什么文化，但是从小懂事，我想，她应该不会给你添麻烦。」 听他这样说，叶苏越发觉得不好意思，自己欠顾平这么大的人情，想报答都来不及，如今只是招待一下他的亲妹妹，自然义不容辞，当即便打包票道，「你放心，我挺喜欢顾安，一定把她当亲妹妹待。」 顾平一愣 ，转头凝视，半晌，深吸一口气，「谢谢。」 「不用跟我客气。」叶苏看着顾平，眼神几分郑重，「咱们以后别总谢来谢去的，一点都不像夫妻，别人会怀疑的。」 昏暗灯光下，顾平的脸微不可查泛红，他清了清喉咙，点头，「……好。」 叶苏抿唇浅笑一下，半弓身子继续扫地。 她以为顾平会出去，可一抬头，发现他还站在那儿，不知在想什么。 沉默像夜色，一点一点加深，当主观感觉这沉默深得接近尴尬时，顾平突然开口，问她，「上次买的点心还有吗？」 叶苏随口答道，「还有，你要吃？」说着直起身子，「我去拿……」 「不是，我不吃，」他拦住她，顿了顿，看向光秃秃的墙面，「晚上把点心放床头，你……和顾安，饿了就吃。」 「顾安晚饭吃得不少，再吃就该积食了。」 「……那就你吃。」 叶苏一愣，意识到顾平是怕她晚上会饿，许是因为难为情，还专门提上顾安。她有点感动，又因为他略显木讷的小伎俩，觉得他有点可爱。 「嗯，好，」叶苏发自内心地说，「谢谢你。」 顾平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深邃，直把叶苏看得心里有点怪，「你瞪着我干什么？」 顾平忙收回视线，「刚才你说，以后不要谢来谢去。」 叶苏一噎，勐然想起这话刚才还是她提的。 「……哦，我忘了，以后注意。」她感觉脸有点烧，「咱俩都注意……」 「嗯。」 屋内安静，屋外也是，门外燃着防蚊虫的干艾草，风一来，烟也跟着飘进屋。 昏黄的灯光下，叶苏仍在扫地，其实地上没那么多脏东西，没什么好扫的。可是不扫地能干啥？大眼瞪小眼吗？ 她肯定是大眼，顾平……眼睛也不小。 那就大眼瞪大眼吧。 叶苏自娱自乐，莫名想笑，唇角尚未勾起，却见顾平突然走过来，停在她身旁。 「我扫吧。」他低声说。 「不用。」叶苏把笤帚从右手换到左手，「快扫完了。」 顾平抬脚避开笤帚，有点无所适从。 叶苏的注意力已经很难集中在扫地这件事上。她清晰地感知到，尴尬仿佛成了具象化的东西，在他们中间默默流淌，充斥着有限的空间。 很让人抓马。 而与此同时，外面那俩人之间的尴尬也并不比他们少。 崔胜民争着洗碗，顾安偏不让，互相推让间，两双手攥到了一起，还是满握。 两人一时愣住，视线一对，顿时慌了神。 顾安手一松，差点摔碎一只碗，崔胜民险险接住，不敢看顾安，把碗往水盆里一放，支棱着两只手冲进屋。 叶苏和顾平看向崔胜民，后者把一双湿手往身上蹭，嗯啊半天才说，「要不，要不……我今天还是回家住吧，明天再早点过来。」 谁料话一落就被顾平拒绝，「不行，别找麻烦。」 崔胜民一噎，瞥叶苏一眼，讪笑着说，「我在这儿才麻烦吧？你和嫂子不就得分开睡了？」 叶苏噎了一下，猝然看向顾平。 顾平却瞪着崔胜民，「别胡说八道！我和……你嫂子，还没办酒席。」 这年代办酒席确实比领证更具有事实性的说服力，尤其是农村。 「哦，没办酒席，」崔胜民挠挠头皮，「但是领证了不是？」 顾平「啧」一声，「让你住你就住，哪儿这么多废话？」 崔胜民不情不愿地吧唧几下嘴，只得妥协。 外面传来顾安几分迟疑的声音，「哥，车放在外面没事吧？」 顾平看向崔胜民，示意他回答。 崔胜民清了清嗓子，「我……我一会儿开你哥院门口去。」 顾安的声音小了几分，「……哦。」 叶苏听出这两人之间的尴尬。 一个神奇的夜晚，连尴尬都是双倍的。 第27章 第 27 章 ◎铁桿迷妹◎ 顾平和崔胜民离开后, 叶苏烧了足够两人洗澡的热水，让顾安先去洗。 编成麻花辫样的干艾叶已经燃成灰烬，叶苏又点起一根。此时方留意到屋里水声已经停了下来, 她隔着门问了句，「顾安，需不需要给你递一条毛巾？」边说着, 边从一旁的晾衣绳上扯下一条。 屋里没有动静。 叶苏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随后提高音量又问一次, 屋里仍然没一丝动静。 叶苏有点担心，不会是水温太高，晕过去了吧？ 想到这儿，叶苏推开门，「顾安，你洗好了吗？」 眼前的情景，让叶苏心脏勐地一提。顾安侧躺在满是水痕的地上, 一件棉布内衣罩着这具嶙峋的身体, 显得那么松垮而不合体。更触目惊心的是, 她的后背、胳膊、大腿，胸口, 竟满是或深或浅的淤青…… 「顾安！！」 叶苏冲过去, 将湿漉漉的顾安从地上抱起来，她像一条瘦骨嶙峋的鱼, 连唿吸都格外微弱。叶苏急中生智, 想起要掐人中穴。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道，只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发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片刻之后, 顾安终于醒了过来。而叶苏浑身汗湿瘫软, 就好像也刚洗了一个澡。 「怎么晕倒了？」她扶着顾安坐到一旁的板凳上, 问，「能自己穿衣服吗？」 顾安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闻言轻点了下头。 叶苏把一旁的衣服一件一件递给她，帮她把衣服穿好，随即把她扶到床上躺下，「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喊你哥来。」 顾安一听，忙握住她的手，「嫂子……别，别喊我哥。」 「你刚才晕倒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你哥交代？」 顾安眼圈通红，声音颤颤地说，「没那么严重……」她尽力把头翘起来，「我就是刚才站起来的时候起勐了……缓一缓就好。」 「你躺着说话，别着急。」叶苏撑住她的后脑，将她重新安置在床上。 顾安牢牢抓着她的手不放。 间隔须臾，叶苏嘆了口气，「我去给你沖杯糖水。」 顾安看着她，半晌，缓缓松开。 叶苏去倒了一杯水，把之前买的糖拿出来几颗，放进杯子里融化。 顾安这种情况无外乎贫血或低血糖，喝些糖水应该能缓解。 叶苏端着水走到床边，扶顾安坐起，杯沿抵在她唇边。 后者垂了垂眼眸，从叶苏手中接过杯子，「嫂子，我自己来。」 叶苏缓缓松开手，「慢点喝。」 「嗯。」 叶苏坐在床边看着她，难免想起她身上的淤青伤痕，「还是把你哥叫来吧，我不放心。」 顾安身形一僵，赶紧摇头，「不，不要，嫂子，我现在好多了，已经不晕了。」她语速快而急，「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是老毛病了，没那么矫情。」 叶苏无法理解，更莫名有些恼火，「这怎么是南极生物群依五而尔齐伍耳巴一整理矫情？你晕倒了，看你瘦成这样，都是饿出来的吧？」顿了顿，到底是捞起她的胳膊，问道，「还有你身上哪来的伤？谁打的？」 杯子里的水溅出一些，泅湿了小片床单，顾安满脸惊恐，抽出手，颤抖着把衣袖拢好。 「没人打我……我自己摔的。」 「胳膊上是摔的，腿上也是摔的？旧伤加新伤，你天天摔倒？」 「我……我……」顾安吞吞吐吐，「我老毛病，爱晕倒，所以摔……」 这话似乎说的通，可她瑟缩的表情让叶苏很难相信。 「爱晕倒是吗？」她猝然站起来，「这病得治，我去叫你哥来！」 顾安彻底慌了，跪坐在床上，拽着她的胳膊央求，「嫂子，别别！你别去……」 叶苏回眸看她，「顾安，你在怕什么？」 后者眼神颤了颤，泪水不知何时已沾湿整张脸，「我不想让我哥担心……」 「你瞒着他，他更担心。」叶苏从顾安手中夺过杯子，「啪」一声放在旁边的桌上，再度看着她，目光锐利，「这是白沙村，你的娘家，没有人会伤害你，但是你自己要勇敢！」 顾安像定住一般，不动，也不说话。 过了许久，叶苏听到一声悲痛的抽泣。 「嫂子……我不想回去了，我不想回去了。」 是夜，叶苏循循让顾安道出了自己结婚后的处境。 三年前，顾安嫁去红柚村。她丈夫叫梁顺利，是红柚村出了名的老实人。顾安以为嫁给梁顺利以后，生活会很和美，可没想到办完喜事梁顺利就像变了一个人，待她极冷漠，夜里宁愿打地铺，都不愿和她睡在一张床上。 起初顾安还以为感情都是处出来的，日子长了就好了。可时间流逝，转眼一年过去，她和梁顺利的关系丝毫没有破冰，婆婆却开始质疑她的肚子，问她怎么这么久了还没个动静，是不是不能生。 后来婆婆开始给她吃汤药。可连续吃了许久，顾安还是没有怀上孩子，婆婆的态度就变得恶劣起来。 听到这儿叶苏有些疑惑，「你跟梁顺利同过房吗？」 顾安垂下头，「我们一直睡在一个房间，只是……他不肯睡在床上。」 叶苏意识到什么，直接问：「我是说，你和梁顺利发生过关系吗？」 见顾安还是一脸迷茫，叶苏指了指她两腿之间，「他碰过你吗？」 顾安眼睛瞪大，噎了好一会儿，红着脸移开视线，「……没有。」 叶苏明白了，原来从始至终，她和梁顺利就没有过夫妻之实。而顾安，显然丝毫不懂男女之间的事。 多狗血的剧情。 叶苏看着顾安，起初是觉得不可置信，可想了想，这种事情发生在顾安身上又是情理之中。 顾安无父无母，唯一的哥哥顾平闷葫芦一个，不可能跟她讲男女间这么敏感的话题，一般女人即便婚前没人教，婚后也会通过实践学会夫妻那档子事。可偏偏婚后的梁顺利从未把她当妻子对待，顾安自然不懂。 叶苏心里不是滋味，问，「后来呢？」 顾安咬唇看向窗外，再度陷入回忆。夜深了，天空一片黑沉，就像她暗无天日的过往。 她的肚子始终没动静，苦日子也随之开始。梁顺利对她依旧冷漠，不闻不问。而婆婆从一开始的冷嘲热讽、指桑骂槐，变成毫无顾忌地欺侮和责骂，有时梁顺不在家，甚至鼓动闺女和小儿子联合起来欺负她。 顾安身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她熬过第一年，第二年，第三年……她的生活没有更好，却一天比一天更坏。头两年梁顺至少还能和她睡在一个房间，可到了第三年，他就搬去了柴房。 此时，顾安脸上的泪已经干了，「他宁可睡柴房，都不愿见我。」 顿了顿，她突然抬头，眼睛直直看着叶苏，目光轻颤，像寒风蹂躏的树叶，「我想不通……他既然讨厌我，又为啥要娶我？」 「……」 叶苏也想不通，一个好好的女孩子为何在婚姻里变得这么卑微，如果今天她没发现顾安身上的伤，或许在今后的日子里，这个傻姑娘还会继续忍下去。 「那些都不重要了。」叶苏说，「离开梁顺利吧，不要再回去了。」 顾安看着她，一吐为快之后好像泄了气，唯唯诺诺道，「……会被说闲话。」 叶苏认真地看着她，「嘴长在别人身上，随他们说去。」 「可是我哥……」 「你哥会同意的。」叶苏看一眼窗外，夜色瀰漫中能看见星星的影子，「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去跟你哥说。」 顾安的表情仍有几分迟疑，可下一秒，顾安握住她的双肩，稍稍用力，恰如这句掷地有声的话，「谁都不重要，你自己才最重要。」 「如果你自己都不珍惜自己，没有人会珍惜。」 - 隔天一早，叶苏就去把这件事告诉了顾平。 顾平表情没什么变化，目光却在一瞬间变得冰冷。崔胜民气得脸色铁青，提着?头就要去把梁顺?了。 两人风风火火出门，正撞上赶来的顾安，她眼睛红肿，声音带着不安，「哥……」 「和你嫂子在家待着，」顾平轻拍她的肩，「从今往后，不许再回红柚村。」 好一会儿，顾安回过神来，追到车旁，颤声叮嘱，「哥……别动手。」 叶苏走过来揽住她的肩，轻声安慰道，「放心，你哥有数，今天主要是把你的东西取回来。」 崔胜民咬牙切齿地说：「不能让你白受这么多欺负，狗日的必须给个说法。」 「……」 看着车开走，顾安浑身像抽干了力气，眼泪也扑簌簌地流下来，「……嫂子，我以后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好好活着呗！」叶苏给她打气，「离开消耗你的人，你以后只会过得更好！」 顾安掩面抽泣，「可我……我在这个村里……」 叶苏知道她担心人言可畏，可人在世上，这些在所难免，况且又是白沙村这样的方圆之地，流言更易传播。 「不用理那些碎嘴子长舌妇，她们不怕烂嘴就让她们说，顾安，你不要脆弱，也不要害怕，日子会变好的。 「不想住在村子里也行，我和你哥在县城买了间门面房，我准备在那儿开一间店，你如果愿意，可以跟着我一起干。」 反正店面开起来也需要人手，相对于外人，顾安是更好的人选。 顾安呆住了，她无论如何想不到，她所担心的，不安的，恐惧的，只凭嫂子三言两语就解决了。 顾安突然哭得更厉害，可她知道不是因为害怕。 嫂子给了她勇气和倚靠，她何德何能，能有这么好的嫂子。 叶苏看顾安哭得梨花带雨，怎么劝都劝不住，一时替她伤感，一时又觉得无奈。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已经收穫了铁桿迷妹一枚。 第28章 第 28 章 ◎人情债越欠越多◎ 叶苏没质疑顾平和崔胜民的战斗力, 只是没想到他们回来得这么快。 她和顾安正在吃早饭，隐约听见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两人同时一顿, 目光对视，又侧耳听几秒，车声更近也更确切。 叶苏忙起身去开院门, 看到车在门口停稳，顾平从车上下来, 随后是崔胜民。两人虽然都冷着脸，可胳膊腿都好好的，所以双方对峙的场面……大概还算温和？ 「东西带回来了吗？」叶苏问。 崔胜民说：「暖瓶和脸盆砸碎丢那儿了。」 顾平从车上取下一个瘪瘪的包袱，「衣服在这儿，其他的在车后面。」 顾安走过来，双手接过。 叶苏看着她手中的包袱，红色已经褪得发白, 如同她的婚姻, 从没绽放, 就已凋零。 「里面是什么？」她忍不住好奇。 「几件旧衣服。」顾安嘴唇嗫嚅，声音轻飘飘的, 仿佛低入尘埃。 「结婚时买的？」 「……嗯。」 「那还留着做什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叶苏没什么起伏地说, 「都丢了吧。」 崔胜民走过来，嗤一声, 「我就说丢了拉倒, 顾平非让带回来。」 三人朝顾平看去，见他已经迈进院子, 没有回头, 「尽快去把婚离了。」他说, 「东西想扔就扔，你自己决定。」 顾安手无意识地抠着包袱边缘，似乎在思考，唇紧紧抿着。 间隔须臾，叶苏拍拍她的肩，语气轻松地说，「回头我给你做几件新的，比这些漂亮一百倍。」 顾安攥着包袱的手收紧又松开，迟疑片刻，「嫂子，我……我没法离婚。」 叶苏一愣，「为什么？」 顾安咬得嘴唇发白，泛红的眼睛看向别处，「我和梁顺利，没领过结婚证……」 她的声音很轻，远不及刚刚吹过的一阵风，可叶苏和崔胜民都清楚地听见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没领过结婚证，那这三年岂不是个玩笑？ 叶苏惊愕地看着她，一时忘了该说什么。 顾安哭声压抑，周遭的空气都像被这哭声凝滞，安静得令人窒息。 良久，崔胜民像是才反应过来，猝然出声，「那你这几年……」他勐地蹲在地上，「艹」了一声就说不出话了。 似乎是觉得羞耻，顾安深深低下头，「最开始他说让我等一等，后来，就不说了……」 叶苏替她不值，梁顺利连「等」的奢望都不肯再给，可顾安却在这无望中空等了三年。 崔胜民站起来往外沖，「我去捅死那孙子！」 顾安脸色煞白，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胜民哥，别……你别去！」 可她哪儿拽得住崔胜民？倒被拽倒在地，拖行将近一米。 叶苏大为光火，冲上去照着崔胜民后背勐捶几下，「你发什么疯？！」 崔胜民回头看见顾安跪坐在地，满身灰尘，神情滞了一下，忙蹲下身去问，「……你，摔着没有？」 顾安摇摇头，紧抓着他不放，「胜民哥，你别去，求你……」 门内，顾平神情冷肃至极，他突然开口道，「弄他的法子多的是，别把自己搭进去。」 崔胜民唿吸一窒，间隔须臾，咬牙别开视线，「老子咽不下这口气！」 顾安死死抓住他的胳膊，痛哭失声。 叶苏心里不好受。而作为哥哥，顾平肯定更难过，她下意识看向顾平，后者下颌收紧，冷面如霜，半晌，转身离开。 许久，哭声渐消。 崔胜民想把顾安拉起来，顾安却突然朝他伸出手，声音沙哑道：「胜民哥，火柴借我用一下。」 崔胜民没作迟疑，从口袋里掏出火柴递给她。 顾安垂眸，神色微变，连同他的手一起握住，猝然问，「你受伤了？」 叶苏顺势瞥过去，看到崔胜民右手骨节处的确有几处很明显的擦伤，其中一处稍显严重，翘翻的皮肉外有血迹和砖灰。 崔胜民反应了几秒，勐抽回手，火柴盒应声落地。 顾安顿了顿，俯身捡起火柴，「胜民哥，把东西都搬下车吧。」 崔胜民没有说话，起身朝车后走去。很快，他把顾安的陪嫁一件一件搬下来，移到离房较远的空地上。 一双木箱，一张方桌，一个脸盆架，两条棉被，是顾安在那场婚姻里的全部家当。 顾安走过去，打开木箱，里面空空如也。她苦笑一声，「这两口箱子，我只用了不到半年就被我婆婆要走了。」 说着合上箱子，又看了看其他的物品，目光毫无留恋。 方桌和脸盆架起先是全家一起用，没多久，脸盆架被小姑子梁月红独占，搬去她自己房间。 最后这一年，两个小叔子大了，婆婆不愿意再让她上桌，这桌子也成了和她不相干的存在。 两条棉被她也只用了一条，另一条早被婆婆自作主张占用。 顾安想像不到顾平和崔胜民是怎么把这些东西要回来的，她只知道，这些沾染着那家气息的东西，每一件都令她不舒服。 烧掉最干净。 顾安擦着火柴，先引燃包袱，然后把包袱丢向棉被，火扑啦啦燃烧起来。 包袱和棉被很快便烧成灰烬，只剩木质的箱子、方桌和脸盆架在火中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村子里有人循着烟火赶来，看着好好的家具被烧毁，不无可惜。 有个女人拍着大腿往前靠，「这些都不要了？不要送人也行啊！作孽呀！好好的东西都烧了！」 有人认出这些是结婚陪嫁，纷纷议论。 「这是被婆家赶回来了？」 「我看着像。」 「听说她结婚三年肚子没动静，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想下蛋也得有人打种不是？我听说她男人根本看不上她，倒是跟他们村那个谁……」 「还有这事？？」 「那她婆家也忒不是东西了。」 「怪她自己没本事，连个男人都看不住。」 「唉，就是可惜了这些物件……」 「……」 女人们压低声音后故弄玄虚的表情，和欲盖弥彰的窃窃私语，无不令叶苏疑惑和警觉。她早该想到的——结婚三年梁顺利都没碰过顾安，要么是他身子不行，要么就是他有外心。 这些女人的话，让叶苏几乎可以断定，梁顺利是有外心了。只是她想不通梁顺利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然心里有人，那娶那个人就好了，干嘛祸害顾安呢？ 思绪突然被崔胜民的怒吼打断，叶苏抬眸看去，见崔胜民正驱赶那群看热闹的人。 「你们这群老娘们闲着没事干是吧？一个个嘴跟粪坑似的，瞅着热闹就凑，满嘴喷粪也不怕熏了自家祖坟！」 那群人也就嘴上这些本事，一看见人发飙，屁都不敢放，陆续离开。也有惦记着物件的，寻思着等主人走后，从火里捞出一件半件。可崔胜民却拿着一根木棍守在火堆旁，隔一会儿扒拉一下，直等到所有东西全烧尽才算完。 燃烧后的气息浓郁，微微呛鼻，空气几分燥热。 叶苏看向顾安，顾安也转过头来看向她，唇角勾出一抹浅笑。这一丝笑，在如此炙热的氛围下莫名有种悲壮的意味，让叶苏的心没来由揪了一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嫂子，」顾安声音很轻，却带几分释然，「我觉得今天很痛快，这三年从没这么痛快过。」 她似乎放下了过往，重新捡起了力量。 叶苏微微发愣，觉得此时的顾安是那么美。原本想把自己的猜想告诉她，可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顾安终究是这场婚姻里先离开的那个，虽付出了时间，好在不算晚，如今也算是及时止损，其他的细枝末节，也似乎不那么重要了。 - 四人简单吃完早饭，时候已经不早，他们赶紧载着一车木料进城。匆匆忙忙赶到清平街门面房的时候，几位装修师傅已经开工好半天了。 顾平没看到阮锋，便问其中的一位师傅，「阮锋没来？」 师傅边干活边答，「那位领导交代几句就走了，说单位有事，要加班。」 崔胜民正苦哈哈地卸木头，「可拉倒吧，大周末的能有啥事？」 另一位师傅插话，「听说是高考分数造假，上头正在严查，组织了好几个单位的公职人员还有学校老师去查本地考生的卷子。」 叶苏心里咯噔一下，自然联想到秦丽莹的高考成绩。 「要我说呀，这可是个大工程。」师傅发表自己的看法，「全县那么多考生，得多少试卷？且不说顶替分数这事靠不靠谱，现在这么多人跟着忙活，值当的？万一白忙活一场可咋办？」 叶苏打量师傅一眼，估摸也就三十出头，便说，「我猜您家里肯定没有参加高考的孩子？」 「没有，不过我侄子今年高考，嘿嘿，学习不好，考得不咋样。」 叶苏笑了笑，「那就以您侄子为例，假如他是个成绩优异的学生，被家长和老师寄予厚望，他考试的时候正常发挥，估分不低，可成绩公布后的结果却差得离谱，您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师傅皱眉想了想，最后无奈地说，「你的意思我懂，可一般家庭谁有这份能耐，还不是得吃下这个哑巴亏？」 顾安这会儿也听明白了，义愤填膺道，「还有这么缺德的人？连人家的高考成绩都要偷？这可一定得查明白，不然被偷分的考生得多可怜啊。」 那位师傅把这事代入自己侄子后，也后知后觉地感同身受，「……说的也是，寒窗苦读不容易。」 叶苏没再作声，只在心里想，希望阮锋他们单位查的会是秦丽莹的卷子。希望秦丽莹能得偿所愿。 - 几位师傅帮忙把车上的木料、工具搬到院里。为了加快工作进度，装修和打家具同时进行。 叶苏怕耽误顾平自己的生意，便说不用太赶工期。顾平却已经把时间安排得妥妥噹噹——上午来县城赶制家具，下午回去忙自己的事。 人情债越欠越多，叶苏过意不去，「其实真不用那么赶，你别耽误自己的事。」 顾平捲起袖子蹭了蹭脸上的汗，「我最近没急活，忙得过来。」 叶苏还想说些什么，顾平却继续道：「就这样定了。」 沉默须臾，叶苏只得点点头，「那……谢谢你。」 顾平在锯木头，抬头看她一眼，叶苏猝然意识到自己又习惯性道谢，忙双手捂住嘴，眨巴着眼看他。 这动作也不知触到顾平哪根神经，这个闷葫芦突然就乐了。 第29章 第 29 章 ◎善人自有天助，恶人自有天收◎ 没一会儿季大伟也赶了过来, 帮着干了小半天的泥瓦活。 忙忙碌碌时间过得飞快，眼看到了饭点，叶苏和顾安去附近买了些饭菜招待大家。 午后暑气蒸腾, 知了长鸣不断，叶苏让几位师傅休息一会儿再干活，几位师傅都是实在人, 碰到这么大方和气的主顾，心里自然念着好, 没一会儿便又开工干起来。 因隔天运输队要用车，下午季大伟把车开走，叶苏几人只能坐车回白沙村。巧的是去车站的路上经过县委大院，恰好遇见步履匆匆的阮锋。 看到他们，阮锋躁郁烦闷的表情随之松弛下来，「可累死我了。」 「还没忙完？」顾平问。 「忙完了，也算是走运, 卷子才拆一半就找到了那考生的卷子。」说着他伸了个懒腰, 「真够缺德的, 自己考不好，顶替别人的分数。」 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你们村够神奇的, 也不知是该夸还是该损，这不是大水沖了龙王庙吗？你们猜怎么着？那缺德考生和倒霉考生都是你们村的。」 叶苏心跳提到嗓子眼, 这正是她想问的, 「是谁？？」 阮锋看向她，想了想也没什么保密的禁令, 便告诉她道, 「被顶替的叫秦丽莹。这一整天所有人都在找这名字, 都快魔怔了，打死都忘不掉。」 叶苏的心咯噔一下，试探着问，「她的真实成绩是多少？考上了吗？」 阮锋：「肯定考上了，不然咋会被人顶替？」 叶苏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转而又问，「顶替秦丽莹分数的是谁？」 阮锋皱眉想了想，「那个人不是我们单位排查出来，叫白……白什么来着？」 叶苏愣了一瞬，「白秀微」的名字脱口而出。 「对对！就是她。」阮锋拍自己的头，「都忙晕了。」 「白秀微？真的是白秀微？」 「就是她，名字挺好听，你一提我就想起来了。」阮锋确认道。 叶苏呆愣在原地，心砰砰乱跳。她不敢相信，顶替秦丽莹成绩的人竟然是白秀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惊愕之余，叶苏也觉得庆幸，幸好真相大白，让秦丽莹的努力没有白费，而白秀微的下场也应了那句老话：善人自有天助，恶人自有天收。 可随即叶苏想起一件非常诡异的事。按照书中的剧情，白秀微是和霍知山一起考上的大学，两人之后的路途可谓是顺风顺水，平步青云。可现在的剧情走向……偏离得有些厉害吧？ 她百思不得其解，只得问系统：「姥爷，白秀微是怎么回事？」 姥爷居然嘆了口气，【就像你听到的，她没考上大学。】 「剧情变了？」 【变了，又没完全变。】 叶苏似懂非懂：「什么意思？」 【你很快就知道了。】 这关子卖得让人烦躁，「也就是说，甭管白秀微人品烂成啥样，只要有主角光环在，就是个打不死的小强？」 【她是书里的女主角，为了剧情，她总得进城。】 叶苏「嘁」一声：「大学都没考上，他怎么进城？」 【总会有办法。】 「肯定不是正经办法，白秀微心术不正，这破书简直胡编乱造。」 姥爷又嘆了口气，似乎有难言之隐。 许是被这声嘆息点拨，叶苏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她想起来了，按照书中原来的剧情，考上大学的不只是白秀微和霍知山，还有秦丽莹，他们三人是同一年考上大学的。而原主在被齐兆先糟蹋前，也和他们一起参加了高考。 叶苏穿书后，从放弃高考开始，剧情随之发生变化。但有一点没有变，无论是原来的剧情，还是她穿书后的剧情，作为炮灰，她都没考上大学。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在原剧情中，原主高考落榜并不单单因为家庭成分问题…… 叶苏勐地打了个冷战，细思极恐——有没有一种可能，白秀微在原剧情中能考上大学，顶替的是原主叶苏的分数？ 叶苏紧紧攥拳，指甲抠得掌心生疼。她又把书中的剧情和如今的现状捋顺一遍，越发坚定了那个猜想。与此同时，心中的猜想通过意念全然被姥爷获知。 姥爷没有回应，也没有否认。 叶苏知道，她猜对了。 - 叶苏表情复杂，时而兴奋，时而皱眉。顾平安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叶苏的意识才从与姥爷的对话中抽离出来。 她摇摇头，苦笑道，「我替秦丽莹高兴，也有点后怕。」 顾平知道她和秦丽莹是好朋友，低声宽慰道，「成绩找回来是好事，值得高兴。」 叶苏垂眸笑了笑，「是啊，高兴。」只是在那原本不见天日的剧情中，原主叶苏的成绩却是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看到叶苏仍有些怅然若失，顾平四下望了望，见不远处有个门市部，快步走过去。 顾安忙问：「哥，你干嘛去？」 顾平只说了句「等我一会儿」，很快从门市部出来，手里竟拿着几根冰糕，还有一提桃酥。 他把冰糕分发给几人，轮到叶苏，帮她把包装纸都撕掉，递到她手上。叶苏下意识又要说「谢谢」，可对上顾平微挑的眉眼，赶紧闭上嘴。 天气炎热，雪糕融化得快，叶苏赶紧咬一口，甜津津冰凉凉的感觉随即在口中化开，让她觉得心底的怅然连同这一天的暑气一起消散一空了。 叶苏心情好了些，路过国营饭店，又去买了两斤五花肉。 车上，顾安看着这一大兜肉，惊讶地咋舌，虽有点心疼钱，可嫂子高兴，她也觉得打心眼里高兴，便忍不住「嘿嘿」笑了几声。 叶苏抬眸看她，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顾安抿唇摇摇头，「没啥。」 崔胜民在后面调侃道，「肯定是见晚上有肉吃，乐的吧？」 「才不是呢，我没那么馋。」顾安兇巴巴地白他一眼。 崔胜民却是个不怕死的，继续逗她，「你还不馋？也不知是哪个小姑娘，小时候总跟着我上山下河，夏天逮知了猴，冬天抓野兔，肉还没烤熟，就开始流哈喇子。」 顾安闹了个大脸红，探着身子过去打他，嘴里还不忘向顾平告状，「哥，你管管他。」 叶苏转向顾平，微微挑眉，倒要看看这位哥哥打算怎么「管」。顾平原本正看着窗外，听到声音才转过来，倏然对上叶苏的视线。 男人的脸被夕阳镀上一层柔光，目光似乎也带着几许温柔。 叶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似乎每一次对视，顾平都会率先移开视线，就好像她的眼睛烫人似的。此时，带着几分戏嚯的心思，叶苏笑看着他，还不忘挑了挑左边的眉毛。 顾平果然一愣，随即轻咳着移开视线。 只是这一次，叶苏清晰地看见，顾平是笑着的。 ……挺好看。 - 回村后，叶苏先去了趟秦丽莹家，发现她家还是没人。邻居说秦丽莹全家去了省城，听说是找了挺硬的关系，这次是专程去感谢的。 是得好好感谢。高考是关乎一个人前途的大事，也不是说不靠关系就一定办不了，但不靠关系必然会曲折得多。 这次县里能大费干戈地查秦丽莹分数被顶替的事，肯定少不了一些助力。不然这事放在普通人家，还不是得吃哑巴亏？ 叶苏只得先回去。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白秀微顶替秦丽莹成绩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不过两天的时间，就在附近几个村子传了个遍。一时间说啥的都有，但无一例外，没有好话。 据说这事是白秀微娘王彩霞的主意，白爱民事先并不知情。 王彩霞的大哥王连昌在县里某机关单位工作，手上有点小权利，顶替成绩这种缺德事，他去年就帮人操作过，以为这次也会万无一失，没想到却捅了个马蜂窝。 传言不断传播，时不时还升级，来个不大不小的惊雷。 有个传言和叶苏的猜想不谋而合，据说是白秀微亲口承认的——如果叶苏也参加高考的话，她顶替的就会是叶苏的成绩。 不管她想顶替谁的吧，这事既然已经做了，那都是极其恶劣和丢人。很快上级就将调查结果登报公示，取消了白秀微的高考成绩，并责令她终身禁考。 人人经过白秀微家都忍不住隔着门缝朝里瞅一眼，这家已经好几天不见人出门了。听说白爱民气病了，大队里的日常事务都暂时交给会计打理。 能不气吗？白沙村不大的地儿，他大小也算个官，这回可算被老婆和闺女害惨了。 叶苏讨厌白秀微，现在这种局面她自然喜闻乐见。可更令她高兴的是，秦丽莹终于可以去上大学了。 - 最近高兴的事真不少。 叶苏和顾平按约定的时间去照相馆取回了照片，随后顾平陪她一起去办理营业执照。顾平的军功证再次发挥作用，很快营业执照就办妥了。 两人回到清平街，顾安正收拾院子里的木屑，看到哥嫂便放下笤帚迎出来，「这么快就回来了，顺利吗？」 叶苏嘆了口气，跟她卖关子，「唉，怎么说呢……」 顾安果然很紧张，提着一口气，两眼睛直直盯着她。 叶苏装不下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顾安不明所以眨眼看看她，又扭头去看看顾平，「这是……咋了呀？」 叶苏抬手刮她鼻子，「逗你呢，已经办好了。」说着把手中的牛皮纸袋递过去，「沾你哥哥的光，简直不要太顺利。」 顾安顺手接过，「我能打开看看吗？」 「看吧。」 边说着，叶苏走到铁筲旁舀一瓢水，倒进盆里，洗了把脸，正要把第二捧水往脸上拍，动作倏然一顿，勐地转头朝后看去。 晚了。 顾安已经把照片拿出来了，这会儿正歪着头喜滋滋地端详呢。 「哥，嫂子，你们的结婚照太好看了！」 顾安的嗓门那叫一个亮，崔胜民闻声也凑了过去，边看边啧啧称奇，「哎呀呀呀，顾平竟然会这么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叶苏：「…………」 顾平：「…………」 第30章 第 30 章 ◎个体户怎么了？◎ 「你们这看啥呢？」 得, 这下更热闹，阮锋也来了。 「呦呵，结婚照！」阮锋把照片从顾安手中接过去, 「嫂子真漂亮！照这么好看，得裱起来挂墙上好好欣赏。」 话音未落，看到一旁正跟几根木头较劲的顾平, 走近瞧一眼，随即瞭然笑道, 「我就说嘛，人家顾平是打算自己弄。」 叶苏不解地转眸过去，见顾平正把几个长条形的木头拼到一起，俨然是相框的大小。他动作细緻，表情专注，被调侃也只是停顿几秒，转而问阮锋, 「你怎么来了？不用上班？」 「下班了, 」阮锋招唿道, 「走，找地方吃饭去。」 叶苏来不及为一张照片矫情, 赶紧拿毛巾把脸擦干净, 去前面让几位装修师傅休息休息再干，又给了他们些钱, 让他们自己买饭吃。再度回到后院, 看到顾平正往铁筲那儿走，旁边是她刚才洗脸的盆, 水还在里面没来得及倒。 「嫂子, 照片我先放进袋子里了, 等我哥做好相框咱就挂墙上。」顾安笑嘻嘻说道。 叶苏答应着，眼睛恰巧看到照片上的两个人——她和顾平。也不知是心虚还是别的情绪作祟，在这之前她甚至没正眼看过这张结婚照。此时无意一瞥，恰看到照片上的她和他，如人所言，确实是登对的。 叶苏承认，从领结婚证到拍结婚照，虽然每一步都是形势驱使，自然发生，可心情却在悄然之前发生着小小的变化。叶苏移开视线，心口像被兔子挠了几下。 「哥，你洗个脸把衣服都弄湿了！」 顾安惊唿的声音拉回叶苏的神思，她看到顾平正蹲在脸盆旁，两只大手接连捧起盆中的水，大开大合地往自己脸上、头上浇。 叶苏眼睛倏然张大，如果说刚才的心跳像一只兔子在挠，那现在无疑是两只兔子在她心里打架，闹得不可开交。 顾平用了她刚才用过的洗脸水…… 而顾平浑然未觉她的视线，洗完脸就站直身子，头上、脖颈上、脸上挂着晶亮的水珠，他抬手胡乱在脸上抹几下，问阮锋，「去哪儿吃？」 阮锋从阴凉地里站起来，「去国营饭店。」 崔胜民高兴得蹦高，「那还等啥？走啊！」 顾安过来挎起叶苏的胳膊，叶苏还在想顾平用她洗脸水的事，表情怔怔的。顾安歪头看她，「嫂子，你脸咋那么红？」说着抬手在她脸上搭了一下。 叶苏身形一抖，赶忙摇头，「没、没有……热的。」 「是挺热，」顾安拿手给她扇风，「吃完饭让哥给你买个冰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叶苏：「…………」 几个人浩浩荡荡朝国营饭店走去。叶苏挽着顾安的手走在前面，路过百货商店，对顾安说，「咱进去买点东西。」 「买啥？」 「进去就知道了。」 叶苏跟顾平他们打了声招唿，转而走进商店。她之前来过这儿，哪个柜檯卖什么，大概有印象。叶苏带顾安直奔麦乳精的柜檯，买了两罐麦乳精，另外又买了一包红糖。 顾安帮忙提东西，「嫂子，你要去送礼吗？」麦乳精可贵着呢，刚才她可听得清清楚楚，一罐麦乳精就要四十块，这要是不送礼，谁能捨得买？ 叶苏笑着说，「嗯，送给你的。」 顾安以为她在开玩笑，「嫂子，我问你正经事呢。」 「是正经事啊，我就是买给你的，你缺营养，哪个好人洗个澡就能晕倒？你得好好补补。」 顾安勐地愣住，身形定在原地。 叶苏发现顾安没跟上来，回头，却见她两只眼睛和鼻头都红红的，看上去又可怜又委屈。 「怎么了？」叶苏只得走回去，半开玩笑地说，「转脸的工夫你咋成了红眼睛兔子？」 顾安的眼泪本来都快冒出来了，被她这么一调侃，忍不住笑出了声，结果就成了又哭又笑的表情，自己觉得不好意思，忙背过身去擦眼泪。 「嫂子，这个太贵了，还是退回去吧。」她把麦乳精递给叶苏，「别乱花钱。」 「你把身体养好，我这钱就没乱花。」 其实这钱虽表面上是为顾安花的，可实际上有一部分原因是成全自己的心意——她欠顾平太多人情，顾安是顾平的妹妹，她对顾安好，就是在还顾平的人情。 当然也有另一层原因。顾安身体确实太虚了，一看就是长时间营养不良，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也就是没找到卖燕窝的，不然真想买点回来给顾安好好补一补。 顾安很感激嫂子，可还是觉得麦乳精太贵，正要再劝劝让她退掉，突然看到门口的人有点眼熟，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掉眼泪又仔细看了看，还真没看错，「……那不是白秀微吗？她咋来了？」 叶苏愣了一下，回头，果然看到白秀微，她和她妈王彩霞刚刚走进百货商店的门，母女俩脸上苦大仇深的表情简直如出一辙。 「不是因为你考那点分，咱家至于那么丢人？连你舅都被你连累！」王彩霞拽着白秀微的胳膊，恨铁不成钢地说，「现在还得咱替你舅舅去打点送礼，费力费钱还讨不到好！」 白秀微有苦说不出，像个提线木偶似的任由王彩霞扯拽着往前走，冷不妨目光一抬，看到叶苏一身白裙站在前面，说不出的洋气和俏丽。白秀微睁大眼睛，心里的滋味别提多复杂。 王彩霞顺着她的视线也看了过来，苦大仇深的脸被冷笑扯动几下，目光下移，看到顾安手里拎的东西，随即阴阳怪气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叶知青，咋的？带着小姑子来逛逛？这东西是买给顾安婆家的吧？出手挺阔绰啊。」 随后目光一转，看向顾安，说话依然不阴不阳，「女人啊，一旦离了婚可就不值钱了，要我说啊，你还是回去好好伺候着，你婆家也是要脸面的人，还能少你一口饭吃？」 叶苏很明显感觉到身旁顾安身形僵了一下。 她捏了捏顾安的手，转而看向王彩霞，淡声道，「婶子，这你就误会了，我们买东西是打算自己吃，又没干啥亏心事，哪用得着四处送礼，您说是吧？」 王彩霞脸色微变，再度看向顾安手中提的麦乳精。她其实也打算买麦乳精去打点关系，可又觉得这玩意实在太贵，所以只打算买一罐，再买些别的东西凑凑数。这小知青竟然说买麦乳精自己吃，吹牛不打草稿，也不怕笑掉谁家大牙。 一旁，顾安似乎是受到叶苏的鼓舞，腰背瞬间挺直起来，「王婶，正好你帮我劝劝我嫂子，赶紧退了吧。我都说麦乳精太贵了，给我吃浪费，我嫂子偏不听，非买给我吃，说要给我补一补。」 王彩霞俩眼瞪得白的多黑的少，眼瞅着那两罐麦乳精，心里别提多酸了。她办正事买一罐都忍痛割肉似的不捨得，这个死女人竟然一口气买两罐，偏偏还不用在正经地方，却是给她不值钱的小姑子吃？！ 王彩霞嫉恨得直咬牙，脸上横肉都在颤，「给你买你就吃呗，钱是你哥挣的，你不多花点，不都便宜外人了？你哥是个体户嘛，钱是不少赚，就是说出去不好听。」 叶苏冷嗤一声，心想这个女人挑拨离间的本事实在不咋的。 顾安是个明事理的，紧接着便怼了回去，底气十足，「那你可说错了，我哥的钱都是我嫂子的，而且我嫂子比我哥还会挣钱呢！」 叶苏听着想笑，又怕顾安得意忘形，把自己老底都给抛出来，赶紧打断道，「婶子，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个体户怎么了？这都改革开放了，个体户也是正当职业，有什么不好听的？再说了，您倒不是个体户，可自家都一屁股帐理不清，还有空管我们？」 几句话把王彩霞怼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咬着牙，鼻孔唿唿出气。 这话直接影射了白秀微顶替秦丽莹成绩的缺德事，白秀微满脸涨红，使劲咬着嘴唇，心里那个恨呀。本来她计划得好好的，让齐兆先在叶苏高考回来的路上等着，如此既能断了叶苏和霍知山的暧昧，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顶替叶苏的分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叶苏竟然放弃了高考。她更没想到，一个绣花枕头一样空有美貌的知青，竟能借一场大火把她和齐兆摆一道，要不是齐兆先本身名声就臭，说不定那一次她都没法全身而退。 这次高考分数公布后，白秀微还在暗喜，觉得自己终于时来运转，要开启新生活了。谁料再一次事与愿违，本来万无一失的事偏偏就这么寸，谁能想到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秦丽莹家居然还有省城的背景？！ 此时白秀微看着叶苏，莫名感觉不寒而慄，好像一切从叶苏放弃高考开始，就偏离了轨道，变得曲折起来。 叶苏的话也正戳中了王彩霞的痛点，她在村子里横行霸道惯了，这回阴沟里翻船，处处受挤兑，就连一个身份不好的知青都敢对她冷潮热讽，王彩霞哪儿受得了，掐着腰开始撒泼，「谁一屁股帐？谁一屁股帐？」 她指着叶苏和顾安的鼻子开骂，「一个资本家狐狸精，一个占着窝不下蛋的老母鸡，信不信我找人抓了你们去？」 叶苏都快听笑了，这不是贼喊捉贼吗？这年代施行的是1979年的刑法，好像还没有冒名顶替高考的罪名，不过白秀微舅舅作为公职人员，受贿办事是板上钉钉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母女俩就没干好事，这会儿还在这儿死鸭子嘴硬，叶苏当然得好好吓唬吓唬她们。 「行啊，报警吧，把警察请来，我正好能提供不少信息，」叶苏抱臂站在王彩霞面前，故作思索道，「从哪儿说起呢？从我家那场大火，还是高考顶替别人分数？」 顾安对周围看热闹的人招唿一声，「麻烦哪位同志帮忙报个警吧。」 白秀微吓得脸煞白，王彩霞也没想到她是这种套路，登时也慌了神，赶忙转着圈对周围的人喊道，「啥事没有，她在这儿胡说八道呢！」 旁边一个大爷开口了，「胡说不胡说的，请警察来调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周围立马有人附和，这个年代人都热心，忙不迭地就要去报警。 王彩霞哪还敢硬气？这下连东西也不买了，拽着白秀微就跑。 「哎？怎么跑了？王婶子，不是你说要报警吗？跑啥呀？」顾安冲着两人仓惶离开的背影吆喝，「不会是心虚了吧？」 叶苏把她的胳膊一挎，笑得直不起腰来。 第31章 第 31 章 ◎我们叶大才女现在可是一门心思要跟你过日子◎ 两人随后去国营饭店找顾平他们汇合。经过这件事, 姑嫂俩的关系又近了一步，俨然成了无话不谈的小姐妹。 叶苏和顾安到达饭店的时候，凉菜已经上桌。崔胜民挥手和她们打招唿, 目光随即一错，落在顾安手上，顾平和阮锋也看过来, 一眼看到顾安手上拎着的麦乳精。 众人齐刷刷的目光让顾安几分不安，忙把东西放在桌上, 小声对顾平说，「嫂子给我买的……」 顾平表情有些怔然，反应几秒才看向叶苏。叶苏偏头对他笑了笑，「怎么？我这个做嫂子的还不能送小姑子点东西？」 太熟稔自然的一句话，令顾平一时接不住。 倒是阮锋那张嘴惯会调侃，「这位做嫂子的出手够大方，小姑子有口福了。」 叶苏轻笑一声, 在顾平身旁的空位上落座, 「头一回送顾安东西, 怎么能抠抠搜搜的？一则算见面礼，二则——你们看她瘦的, 再不好好补一补, 都快被大风颳走了。」 一句话成功逗笑一桌人。除了顾平。他愣了好一会儿，似乎想对她说些什么, 叶苏猜他或许是想道谢, 碍于两人的约定，所以没说出口。 不知是不是错觉, 叶苏觉得他看过来的目光有些不同, 有点灼人, 让她不敢回视。 菜很快上齐，在场彼此都熟悉，没人拘束虚礼，都各自动筷夹菜。崔胜民饿得厉害，先要了份馒头，抓起一个，大口大口地吃。 顾安忍不住提醒，「胜民哥，你慢点吃，别噎着。」 崔胜民胡乱点头，可咀嚼的动作并不见缓。阮锋戏嚯道，「瞧你胜民哥这吃相，就跟八辈子没吃过饱饭似的。」 话刚说完，崔胜民就噎着了，抻着脖子硬往下顺。顾安忙端给他一杯水，「跟你说慢点，偏不听。」 崔胜民一气喝完，扭头沖阮锋嚷嚷，「兄弟，我才发现你这嘴好的不灵坏的灵啊。」 「噎着也能怪我？」阮锋笑得肩膀直抖，「谁让你干嚼馒头？又不是没菜。」 「我乐意，我就爱吃馒头，这菜没滋没味。」 叶苏夹一箸菜放进嘴里浅嚼几下，评价道，「味道确实一般。」 顾安也夹起一口菜尝了尝，「我同意我嫂子的看法，味道一般，照着我哥的手艺差远了。」 崔胜民俩眼一瞪，声音几分控诉，「小没良心的，想当年我做了好吃的哪次不先给你打牙祭？这会儿就光夸你亲哥，把我给忘了？」 顾安神情微顿，眨巴着眼睛想了想，随即一拍脑门，「对对对！胜民哥做的麻辣鱼特别好吃，特别下饭！」 崔胜民这才满意，满意之余又有似乎点不好意思，他蹭了蹭鼻头，笑着说，「想吃回头再给你炒。」 顾安抿着嘴笑了笑，低下头。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叶苏从他们的话中听出了金钱的味道，便随口说了一句，「既然手艺这么好，怎么不自己开家饭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崔胜民筷子停在半空，菜「啪嗒」掉在桌上，他看着叶苏眨两下眼，以为自己听错了，「开、开饭店？」 叶苏点点头，「对啊，开饭店。」 崔胜民愣怔地看着叶苏，又左右看看其他人，「嫂子真会开玩笑，你瞅瞅咱这儿的饭店，都是国营的，个人开的小饭店，人也不认啊。」 「出来吃饭就图个色香味俱全的饭馆味，只要味道好，价格实惠，不怕没人认。」 她看向另一边的柜檯，几个穿白色大褂的服务员正在闲聊，不时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这个年代的单位只要是挂上「国营」的名号，都有种至高无上的优越感。体制内的人捧着人人称羡的「铁饭碗」，干多干少，干好干坏，都一样享受国企的福利待遇，因此多数人缺少斗志和活力。这样一群缺乏活力的职工充斥在国营单位中，单位自然也活力不起来。 虽然国家倡导改革，可国企体制上的弊端却不好撼动，若不是仰赖国家的扶持，在开放浪潮的冲击下，国营企业还真是没什么竞争力。 「就拿这国营饭店来说吧。」叶苏随手指了指桌上的菜，「也就是这年头没几个私人饭店，不然就凭这里乏善可陈的菜色和口味，还不是分分钟被拍死在沙滩上？」 顾平听得认真，客观道，「虽然咱们这儿没有私人饭店，但是卖餐点的流动商贩却不少，我看生意都还不错。」 他这么一提，顾安也想起来了，「还真是，我回来这几天就遇到过卖包子油条的，还有扛着扁担卖馄饨水饺的，客人来了，扁担一放，摊开就是炉灶，另一头就是桌子，可方便呢。」 阮锋也思忖着说：「私人饭馆现在确实少，正是因为这样，才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如果等别人都做了你才开始着手，没准就丧失先机了。」 「对，沉锚效应。」叶苏打了一记响指，「消费者很容易受第一印象和第一信息支配，所以抢占先机很重要。」 顾平愣了一下，转头看她，「什么效应？」 「啊？」叶苏也愣住了。 她刚才就是突然想起了这么个名词，顺口就说了出来，还真是嘴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追，这会儿也只好简单解释一番，「意思就是……某种新观念或者新事物，就像、就像第一个固定在海底的船锚一样，更容易被人先入为主的选择。」 说完赶紧闭上嘴，心道以后说话可得小心点，得尽量避开那些与这时代不符的时髦词。 「沉锚效应。」顾平重复这个词，若有所思地垂眸，沉吟须臾，不知想到了什么，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顾安此时看叶苏的眼神充满崇拜，就差呲呲冒星星，「嫂子，你知道的真多！真厉害！」 叶苏：「…………」 几人说的热闹，崔胜民也就随便听一听，开饭店哪那么容易？叶苏那家门面房就花了一千多，他要是开饭店，肯定也少不得一千。 还是攒钱娶媳妇吧。 - 日子一天天过。 叶苏和顾平兄妹每天往返于村子和县城，忙忙碌碌，格外充实。 几位师傅干活麻利，很快就把门店整修完毕，接着就是后面的住房和院子。 顾平效率也很高，没几天就做好一组橱，两三天就打好裁剪桌，其他的诸如衣架、茶桌、凳子、床这些，也已经削好了木头，只等着最后固定成型。 工作室的招牌已经挂上，室内也在一点点变成自己想像的样子，叶苏总忍不住在房前屋后熘达，看看这儿，瞧瞧那儿，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秦丽莹已经从省城回来，现在就等着收滨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叶苏最近在忙开业前的准备工作，秦丽莹常来店里帮忙。她上大学后两人再见面恐怕就难了，所以现在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俩人向来投缘，现在更是有说不完的话。 叶苏从秦丽莹那里得知，白秀微的舅舅王连昌不仅被撤了职，还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罪名是利用职务上的便利收受贿赂。 因这个年代法律还不够健全，且在秦丽莹之前，还没有举报冒名顶替高考分数成功的先例，所以这次白秀微侥倖逃过了法律制裁，只被取消了本次高考分数，外加终身禁考。 「可惜没给白秀微判刑，」秦丽莹恨恨地说，「真是便宜她了。」 这种事放谁身上都很难释怀，须臾，秦丽莹嘆了口气，拉着叶苏的手诚恳地说，「叶苏，谢谢你。」 要不是叶苏提醒她查高考成绩，谁能料到连高考成绩都有可能被人「偷」走？想到白秀微差一点就成功顶替她走进大学，而她却与大学失之交臂，从此之后一事无成——单是假想这种可能，秦丽莹都觉得后怕。 叶苏轻拍她的手，「你更应该谢你自己。你努力多少，就会得到多少。」 秦丽莹抿了抿唇，感动地说，「那也得谢谢你……谢谢你相信我。」 叶苏不想把气氛搞得这么低沉又矫情，便说了句玩笑话，「也不是相信你，我吧，主要是自信，毕竟我给你辅导了挺长时间，你要是考不好，那我多没面子，是吧？」 秦丽莹配合地使劲点头，「就是，多谢叶老师的教导。」 叶苏一噎，与秦丽莹相视几秒，两人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外面刚下过一场雨，地面湿漉漉的，两人站在清平街口，看着来往的行人，笑过之后，却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是秦丽莹打破沉默，问她，「叶苏，你真的不打算高考了？」 她转头看向叶苏。叶苏脸上却是一副戏嚯而浑不在意的表情，「不打算考了，这不，婚也结了，店也开了，哪有空高考？」 秦丽莹犹觉得难以相信，「不觉得可惜吗？」 叶苏耸了耸肩，实事求是地说，「没什么可惜的。」 话音落，视线中落入一道身影，顾平正从街口走过来。他手里拎着一把收拢的伞，伞头朝下，水滴落在路面的积水中。 是没什么可惜的。虽然放弃了高考和大学，可叶苏觉得，她好像得到的更多。 叶苏朝顾平的方向招手，「你刚去哪儿了？」 他裤腿挽起，露出肌肉匀称的小腿，几步走到叶苏面前，「去跟季大伟聊点事儿。」说着停下脚步，甩掉伞上的水，看叶苏一眼，「咋不进屋？」 叶苏随口答：「我们站这儿凉快会儿。」 秦丽莹却半开玩笑半是认真道，「我们在这儿聊天呢，我刚问叶苏是不是真不打算高考了，你猜她咋说？」没等回答，她继续说道，「我们叶大才女现在可是一门心思要跟你过日子，连高考都不准备参加了，你可得好好待她。」 叶苏窘得不行，偷偷在她腰后搡一下，秦丽莹笑着跳开，「我说实话也不行？」 你瞎说啥大实话？我是这个意思吗？不参加高考是没有考的必要……可这话没法跟秦丽莹说，叶苏无奈地嘆了口气，瞥向一旁的顾平。 顾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表情却是格外认真，就好像他真把秦丽莹的话听进去了。好一会儿，他点点头，「我知道，我会的。」 叶苏一愣，头皮一阵发麻，心里却像埋了一面鼓，砰砰敲个没完。 第32章 第 32 章 ◎所以她在顾平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正有些尴尬, 突然有人喊了叶苏一声，叶苏循声望去，见柳梅和一个年轻女子正朝这儿走来。 叶苏笑着打招唿, 「柳阿姨，好久不见了。」转而看向她身旁的女子，「这位是……」 「我闺女, 程圆。」 叶苏笑看着程圆，目光快速把她丈量一遍。程圆和柳梅有点像, 但五官轮廓度比柳梅精细一些，嵴背脖颈挺直，眼神有些傲气。 叶苏想起柳梅说过，程圆是百货商店的售卖员，也算正式工作，她长得又颇有姿色，有傲气的资本。 「这是您闺女啊——」叶苏恰到好处地表达出惊嘆, 「长得真漂亮, 气质也好, 说真的，柳阿姨, 就您闺女这气质, 不比电视上的时装模特差！」 一句话把程圆夸得脸颊绯红，柳梅也是高兴得很, 谦虚地说, 「哪有这么夸张，就一般人。」说着拍了拍程圆的胳膊, 「程圆, 这是叶苏, 我跟你说过，记得不？」 程圆看向叶苏，点点头，「我妈说要帮人找房子，原来就是你啊。」 叶苏笑看着她，「对，就是我，下个月店铺开业，欢迎你和柳阿姨来捧场。」 程圆上下打量她几眼，叶苏今天穿的还是自己剪裁过的白裙子，简单中带几分洒脱，程圆忍不住问，「裙子是你自己做的？」 叶苏低头看看自己，笑着说，「裙子是在你们百货商店里买的，前阵子被火烧坏了，我就自己剪裁了一下。」 程圆又往她身上瞥一眼，冷淡道，「怪不得看着有点眼熟。」 柳梅隔窗朝店里看，「房子装得咋样了？」 叶苏这才想起没请人进去，忙侧过身，「柳阿姨，程圆，咱进屋聊。」她边走边说，「前面的店铺已经装完了，还剩后面的院子，这两天能收拾完，剩下几样家具，再有几天也就成了。」 院子里，几位师傅正各自干活。顾安在临时搭设的土灶上炒菜，她说天天买着吃太浪费，还是自己做饭省钱。 一圈看下来，柳梅忍不住夸，「你这小姑娘也太能干了，这才多久，都要准备开业了！」 叶苏笑了笑，「主要是身边多贵人，前有您帮忙找房子，后又有朋友帮着装修。」 柳梅挺喜欢叶苏，尤其是她身上的拼劲和待人的亲和，当下便说道，「开业你提前告诉我，我多带几个人过来，给你这儿添添人气！」 叶苏忙说，「那太谢谢您了。」 柳梅摆摆手，「这有啥？一句话的事。」 顾平走到院落一隅继续做家具。柳梅视线跟过去，见他正把几块木料拼接在一起，柳梅调侃道，「小伙子真能干，上回买房子他就跟着，这也是你的贵人吧？」 叶苏抿唇笑了笑，心里莫名生出一种不能说的禁忌感，顾平当然是她的贵人，而且是头号贵人。 柳梅看着顾平，上下端详一番，只见他长相周正，身形健壮，干起活来却粗中有细，十分利落，印象便又好了几分。这个年纪的女人见到年轻小伙的通病，忍不住瞎打听，「我早就瞅这小伙子不错，有对象了吗？」 顾平身形顿住，扭头看过来。叶苏一时也愣住神，忘了接话。 还是顾安反应快，先指了指顾平，「这是我哥——」又指向叶苏，「这是我嫂子。」 柳梅左右看看，怀疑自己记忆错乱了，「哎？上回在我家，不是说你们是邻居吗？怎么……」 叶苏微窘，赶紧解释，「上回……我俩还没谈，那之后就、就就谈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哦，」柳梅恍然大悟，「那敢情好，我就说这小伙不错。谈对象就好好谈，阿姨祝福你们。」 顾安拿着饭铲走过来，特较真地纠正，「阿姨，他们不是谈对象，我哥和嫂都领证了，是正经两口子。」 叶苏快速瞥顾平一眼，他这会儿倒是淡定了，又开始埋头干活。 柳梅很惊讶，「你俩真够快的，上回还是邻居，这才多久，都领证了？」又问，「办酒席了吗？」 叶苏摇摇头，「……还没呢，就光领了证。」 「啥时候办酒席说一声，我也过来热闹热闹。」 叶苏脸颊滚烫，只得应下，「行，到时一定给您发喜帖。」 柳梅满脸笑意，紧跟着却嘆了口气，看着自家闺女，忍不住蹙眉，「你瞅我家程圆，都二十多的人了，还没对象呢，可愁死我了。」 程圆脸色涨红，翻她妈一眼，「对象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总得找到合适才能谈吧？」 「那你说啥样的合适？」柳梅反问，「也不是没给你找，那一个一个的，你不都看不上吗？」 程圆噎了一下，扭脸不说话了。 柳梅又忍不住嘆气，「俩孩子没一个省心，都单着不找对象，迟早把我气死。」 叶苏过来劝，「柳阿姨，您别太焦虑，我觉得程圆说的不错，找对象是一辈子的事，不就得好好斟酌选择吗？」 「那你咋这么快就结婚？」柳梅反问道。 一句话把叶苏问住。也是，要拿她自己举例，确实没有说服力。 「这感情的事吧……说不准，」叶苏清了清嗓子，突然想起之前姥爷的话，正好符合眼下的情境，「若找对了人，闪婚也能幸福，若是嫁错了，白白糟蹋自己的青春。所以结婚不在早晚快慢，在于结婚的对象是谁。」她看一眼程圆，「这种事急不来，要用心去选。」 程圆偷瞥一眼柳梅，撇嘴看向一旁。似乎觉得心累，柳梅摇了摇头，「搞不懂你们年轻人，就这么着吧。」 叶苏宽慰她，「阿姨，儿女自有儿女福，您别太担心了。」 「行行行，我真懒得管了，不够生气的。说好了啊，你办喜酒的时候可一定要喊我，不然柳阿姨可要跟你翻脸的。」 叶苏连连点头，「一定喊你，忘了谁都不会忘了您的。」 柳梅这才满意，笑吟吟地拍拍她的手。 母女俩是出来逛街的，在此没多逗留。送走柳梅母女后，秦丽莹也说要回去，叶苏便把她送去汽车站，看着她上车才离开。 回到店里，顾安已经做好了饭，几位师傅各自端着饭盒在阴凉地里吃。顾平还在忙活，看到她回来才停下，对顾安说，「你嫂子回来了，吃饭吧。」 「好嘞。」顾安把饭菜端到前面，叶苏在茶桌上铺一张报纸，顾安把盘子放上去，说，「还有道菜，我去端。」 顾平洗完手走过来，坐在桌旁。 叶苏用手帕擦擦汗，四下看一圈道，「哎？崔胜民不来吃了？」 顾平双臂搭在膝盖上，手指往下自然垂落，「他今天有别的事，不过来了。」 叶苏:「你们最近是不是挺忙的？在我这儿耽误了不少时间，其实不用这么急……」 顾平抬眸，突然打断她的话，「干嘛这么客气？」 叶苏一愣，「……我客气了吗？」 顾平抿唇点点头，看她一眼，说，「以后除了不用说谢谢，也不用对我这么客气，你的事，我怎么操心都是应该的。」 叶苏张了张嘴，一时间说不出合适的话。 这闷葫芦今天是怎么了？被秦丽莹点拨还是被柳梅母女刺激？怎么突然就跟开窍了似的，说出的话让人招架不住。 顾安端出最后一盘菜，三个人开始吃饭。顾安看看门口，也问，「胜民哥呢？」 「他今天不来吃。」叶苏说，「就咱仨。」 顾安努了努嘴，有点失落，「咋不早说，特意炒了盘麻辣鱼，想让他尝尝味。」 叶苏垂眸看那盘鱼，红红的辣椒配焦黄酥香的鱼肉，鱼是昨晚顾安去河里捞的，养了一夜，今早特意带来，心思全在里面，失望自然无法掩饰。 叶苏看向顾平，半开玩笑道，「少个人吃饭咋不早说？我们顾安费了一上午劲，做了这么多菜，吃不完不就浪费了？」 顾平看她一眼，又看向顾安，皱眉想了想，对顾安说，「要不你给他留点，他回来再尝？」 顾安没说话，返身去后院多拿了一个空盘子，用干净筷子把每样菜都往里扒拉一些。 看她那么小心翼翼地挑拣鱼肉，叶苏有点想笑，可看她表情那么认真，又把笑憋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顾安还是没忍住问，「胜民哥这两天忙啥呢？总不见人。」 顾平咬一口馒头，「加班。」 「加班？」顾安瞭然点头，「有急活？」 「算是吧。」顾平说，「过几天我们打算去一趟滨城，得带着产品过去。」 顾安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去滨城，哥哥的买卖她向来不懂，只问，「你也要去？」 顾平「嗯」一声，接过顾安递过来的馒头。 「啥时候走？」顾安问。 「过三五天吧。」 叶苏看向顾平。细看才发现他眼中布满红丝，这几天他加快赶制家具的进度，工期大大提前，回村后还要加班加点忙自己的事，精力肯定大为透支。叶苏很过意不去，也没法不感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顾平看到她发呆，问道，「想啥呢？」 叶苏回过神来，轻摇了摇头，「没啥。」 片刻后，顾平收回视线，低头夹菜，「放心，走之前都给你整妥当，不耽误你开业。」 叶苏的心没来由揪了一下，转头看向他，「……你以为我担心这个？」 所以她在顾平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剥削劳动力的市侩老闆？叶苏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连饭嚼在嘴里都变得索然无味。 第33章 第 33 章 ◎我给你做身衣服吧◎ 顾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合适, 惹叶苏不高兴了。虽然她没表现出很明显的情绪，可顾平就是有种感觉，她心情不好, 似乎在生气。 饭后，顾平照例要先回白沙村，前几天都是匆匆忙忙, 今天却有些磨蹭，顾安催他, 「哥，你咋还不走？不是得回去赶工吗？」 顾平摆弄着几块木板，隔一道门瞥向叶苏，随口说，「先赶这里的。」 顾安看他一眼，「嫂子都说了，这里的活不急, 让你先忙要紧的。」 顾平没答话, 拿着把锉刀, 一下一下锉木块上的小木茬，隔一会儿, 到底是没忍住, 问顾安，「她……是不是不高兴了？」 顾安一愣, 皱眉, 「谁？我嫂子吗？」 顾平大窘，轻咳一声, 压着嗓子嘆道, 「你小点声……算了, 当我没问。」 「哦。」顾安不明所以，顺着他的视线朝前面店里看去，嘟囔道，「没看出不高兴啊。」 顾平又瞥一眼店里，叶苏正坐在桌前写写画画，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设计」，她时而落笔，时而皱眉，阳光为她的侧影打上一层光，有种绒绒的光感。看这样子，似乎真不像在生气，难道是他感觉错了？ 顾平一时走神，没留意手中的锉刀锉到了手指。 「呀，哥，你的手！」顾安吓了一跳，快步跑过来就要捞他的手。 顾平嫌弃她大惊小怪，把手举到她够不到的地方，「瞎叫唤啥？」 叶苏听到声音从店里过来，看到顾平举着的手正在冒血，血顺着手指流到胳膊，留下一路痕迹，看上去有些吓人。 叶苏一瞬慌神，紧步跨过来。未及细想，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勐地往下拽，直到伤指近在眼前，叶苏倒吸了一口气，「怎么搞的？」 她捏住他的手指，妄图止住血。顾平一动不动，手指任她捏着，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捏得太紧，顾平觉得那根手指在隐隐发烫，血仿佛都是热的。 明明被捏住的是他的手指，可顾平不知为何嗓子会有点发紧，以至于声音微微沙哑，「锉刀锉了一下，不碍事。」 「怎么不小心点？」叶苏很着急，他手指上血太多了，不好判断伤口的深浅。 顾安也凑过来看，这会儿倒放心了，不甚在意道，「嗨，我还以为手指断了呢。没事，嫂子，我哥皮实着呢，这点伤不算啥，你别担心。」 「我带你去医院。」叶苏说。 顾平一愣，心想这哪儿至于，便说，「我去用水沖沖就行。」 叶苏抬眸瞪他，「发炎了怎么办？」 这一眼就跟蜇人似的，顾平只觉得浑身一阵刺挠，心口刺挠得最厉害，让他连思考都慢了几拍。 还是顾安冷不丁想起来屋里的创伤药，是头几天一位师傅受伤用剩下的。 叶苏捏着他的手指往屋里走，「先去抹药，看看如果伤口深的话，还是要去医院。」 虽然仍觉得这点小伤去医院太夸张，可顾平却顺从地应了下来，「好。」 后面的住房已经简装完毕，家具还没抬进来，屋里只有几张板凳。 「你先坐那儿。」 叶苏随手一指，随即走到窗台边，拿起药瓶晃了晃，里面还剩不少，转过身来抬眸，看到顾平正坐在板凳上，她的脚步顿了一下。 板凳很矮，是顾平用剩余木料拼插起来的，平时师傅休息的时候可以坐一坐。可顾平一米九的壮汉子，蜷缩在那么一张小小的板凳上，怎么看都有点憋屈，偏偏他还不自知地伸着一根受伤的手指，那画面莫名有种矛盾的反差萌。 叶苏笑出了声，顾平不明所以地看过来，叶苏赶紧板起脸，走到他面前。 她抚裙侧坐，旋开药瓶盖子，拿棉签在里面蘸了蘸，然后小心地在他手指的伤口处涂抹几下，一个破口随即显露出来。 「疼不疼？」她皱着眉问。 顾平摇摇头，「不疼。」 叶苏抬眸睨他一眼，「才怪，肉都锉去一块，能不疼吗？」 说着又拿出一根新的棉签，重新蘸上药抹到伤口上，顾平的手无意间往回缩了一下，叶苏动作一顿。 「我手重了是吗？」 「还好，不算重。」 叶苏下意识往伤口上徐徐吹气。女孩气息温温的，气流拂过，略带着微痒，像挠在心上。顾平整个人都僵住了。 顾平坐不住了，可叶苏偏不让他起来，返身从窗台拿来一卷纱布，「我先把这根手指包上，你尽量不要碰到伤口。」 顾平想说「不用包」，可脑子嗡嗡的，刚要开口，一截纱布已经缠在了他的手指上。 「你经常受伤？」她动作未停，随口问道。 顾平说：「……也不是。」 「不是？」叶苏看他一眼，显然不信，「上回扎到手的不是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顾平愣了一瞬，想起来了，那次是帮她修床，不小心扎到手——她不提，他都快忘了。 「这么大人了，这么不小心。」叶苏小声吐槽。 「……」 顾平没法反驳，但其实他学徒出师后就很少受伤了，这两次或许是因为不专心。 叶苏在他手指缠了薄薄两层，在一侧打了个结，抬眸看他一眼，男人眼中的血丝更加明显，叶苏忍不住提了一句，「今天回去别干活了，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再干。」 「明天还有明天的活。」顾平说，「还有一组木橱没上挂销，明天一早……」 「我跟你说过，我这儿的活不急，不急！等你从滨城回来再弄也不迟，你的身体重要！」叶苏没好气地打断他的话，「你这人死脑筋吗？」 顾平傻眼了，原来她是因为这个生气。 叶苏说完就沉默下来，那些张口就来的话后知后觉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才意识到自己态度实在是差，顾平明明是为了帮她才受累，她还说人家是「死脑筋」，多少有点不知好歹。 「……我不是那个意思，」叶苏掐着一截纱布，「我向你道歉，对不……」 「不，不用道歉——」顾平站起来，「怪我，没提前跟你说去滨城的事，你生气是应该的。」 叶苏抬眸看他，突然问：「我生气了吗？」 顾平被问得一愣，「……没有吗？」 叶苏想了想，很确定地摇摇头，「我没生气。」 非要说有情绪，肯定是无奈多一些。自打领证，一直是顾平单方面对她付出，他总是任劳任怨，去滨城还要惦记着先把她的活干完。她欠顾平欠得都快还不清了。 顾平打量她的脸色，见她又皱起了眉，不像是生气，倒像是遇见了烦心事。 「顾平。」 「嗯？」 顾平垂眸，对上一双熠熠发光的眼睛。叶苏是突发奇想，有点兴奋，「我给你做身衣服吧，你去滨城的时候穿。」 不知为何，顾平的脑子又开始变慢，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而叶苏已经单方面做好决定，「做衬衣和西裤吧，晚点给你量尺寸，你喜欢浅蓝还是白色？你有好几件白色衬衣了，可你穿浅蓝会显黑……还是白色吧，衬衣穿得多，你勤换着点。」 顾平耳朵里充斥着她的甜脆嗓音，而他嘴里就只会冒出两个字，「都行。」 - 叶苏一时兴起要为顾平做身衣服，可事实上她现在连台缝纫机都没有。 咋办？ 买呗。 叶苏是行动派，即刻就去百货商店买装备，先买缝纫机，蝴蝶牌，一百三十块。针头线脑、裁剪工具，一站式买齐，没费周折。 至于布料，叶苏着实动了一番心思。这年代流行「的确良」，这种布料好看，乍一穿上挺凉快，可一点都不吸汗，穿久了肤感并不好，所以叶苏不大打算用「的确良」，她想买品质好的布料给顾平做衣服，贵一些没关系。 多亏有姥爷的帮忙，让叶苏虽费了点周折，但如愿买到了好布料——丝麻料子做衬衣，透气、凉快；纯羊毛精纺西裤，又薄又挺括。夏天穿都是极好的。 姥爷出谋划策之余还不忘调侃：【难得我外孙女开窍了，知道给自己男人做衣裳。】 叶苏被那句「自己男人」臊红了脸，嘴硬地反驳：「我这叫知恩图报。」 【那你脸红啥？】 「我脸红了吗？」 【红了。】 「……热的。」 傍晚师傅都离开后，叶苏锁上店门，和顾安一起走。缝纫机放在店里，前后门都上了锁，很安全。路上，顾安问叶苏，「嫂子，你不是说等过几天再买缝纫机吗？怎么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叶苏没瞒她，「我打算给你哥做一身衣服，让他去滨城的时候穿。」 顾安惊讶地睁大眼睛，「嫂子，你对我哥真好。」 叶苏笑出声，「做身衣服就算好了？你咋不看看你哥帮我干了多少活？」 「他是你男人嘛，给你干活是应该的。」顾安看着叶苏，表情突然变得格外认真，「嫂子，我哥肯定特别特别喜欢你。」 叶苏表情怔了一下，心突然砰砰乱跳。风从车窗外吹进来，把头髮吹乱，也似把她的心吹得乱七八糟。 第34章 第 34 章 ◎动心了◎ 顾安兀自说道：「我哥从小冷冰冰的, 不爱说话，长这么大，我就没见我哥对谁这么好过。」 她看叶苏一眼, 突然笑了，「嫂子对我哥也好，还要给我哥做衣服呢, 那料子我摸了，特别好, 肯定很贵。」 叶苏的心还在乱跳，「……布料应该还有剩的，给你也做一件。」 顾安眨巴几下眼，有些不好意思，「嫂子，我能选颜色好看点的不？」 叶苏忙说，「那给你哥做完, 回头你和我一起去买布, 选你自己喜欢的。」 顾安眉开眼笑, 「谢谢嫂子！」 回到白沙村，顾平果然在忙, 机器嗡嗡轰鸣。叶苏拿着软尺和纸笔去找顾平量尺寸。门没关, 崔胜民正在院子里喝水，水瓢遮住脸, 咕咚咕咚喝得豪迈。 叶苏走过去问, 「顾平在里面吗？」 崔胜民呛了一下，水瓢拿下来, 「咳咳」几声, 咧嘴笑道, 「嫂子来了，顾平在里面。」又问，「顾安也回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叶苏边往里走边答，「回来了，在家呢。」 顾平站在车床前，屋内闷热，他上身只穿一件白色背心，下摆上翻，露出结实的腰腹，下面是棕黑色旧裤子，裤腿也挽得很高。 觉察门口有人，他蹙眉看过来，见是叶苏，表情一瞬怔愣，「你怎么来了？」边说着边将衣服拽下来。 叶苏收回视线，把软尺展开，随手挂在脖子上，「来给你量尺寸。」 顾平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他身上都是汗，衣服也有点脏，「我这……」 「没事，你先去洗把脸，我去院子里等你。」 「……好。」 院子里刚才崔胜民还在，这会儿却不见人影，叶苏猜他大概去找顾安了。 顾平跟着出来，走到刚才崔胜民喝水的地方，抄起水瓢往一旁的盆里舀几瓢水，接着弓身洗脸，也不怕弄湿衣服，唿噜噜一顿浇，连头带脖子都洗了一遍。 叶苏退到一旁，顿了顿，从晾衣绳上拽下一条毛巾递给他，「快擦擦。」 顾平抬眸看过来，被水洗过的眉眼尤显得黑亮，水珠挂在睫上，随着他眨眼的动作倏然坠落，「谢谢。」他顺手接过。 叶苏莫名有些心乱，闷声道，「又谢。」 顾平一顿，失笑，「抱歉，我忘了。」 这笑有点拿人，叶苏心里又是一阵乱，「……擦干净过来量尺寸。」说着扭头往别处看。 「好。」顾平说。 这院子比先前亮堂不少，墙边的东西运走了一些，空出很大一块地。转眸看到顾平正往这边走，他换了一件半袖汗衫，清爽了不少，叶苏拿起软尺迎过去，问，「有没有喜欢的款式？」 「没有，都行。」 叶苏歪头看看他，这张脸很英俊，可又偏周正刚毅，太时髦出挑的的款式显然不适合。她绕着顾平走一圈，右手捏住软尺一头，开始按顺序量尺寸。 叶苏踮起脚，右手绕到他的脖颈后方，左手接过软尺头，牵拉至喉结以下，顾平的唿吸停顿一瞬，下意识别开脸。 「别动。」 顾平身形微僵，一动都不敢动，连喉结的滚动都显得几分小心。却在这时，两根温润的手指贴在颈侧，占领了肌肤和软尺之间的狭小空间，顾平下意识停住唿吸，心跳快得不受控。 叶苏看清软尺上的数字，低头记下。量完领围，再量胸围。顾平站得笔直，两条胳膊并在身侧，就像在站军姿，叶苏说：「胳膊展开点，我量胸围。」 顾平张开臂膀，脸扭向一侧，耳朵红得出奇。叶苏走近一步，一手拿软尺绕到他身后，另一只合拢过去，软尺围绕他的胸部一周。 顾平身形健壮，她稍稍费力才够到软尺，而她的鼻尖几乎贴上他的胸口。 这动作无论是视觉和触觉，都像她在抱着他。 这种认知让叶苏几分抓狂，心跳得太过，耳膜间全是脉搏的鼓譟，震耳欲聋似的。 也不知是她的唿吸发烫，还是他的体温灼人，叶苏感觉自己像在发烧。终于量完胸围，叶苏低头记下数字，暗自深吸，吐息，心跳却无法平復。 接下来是袖长、袖肥、肩宽、衣长、腰围、下摆围……每一处有每一处的尴尬。 在心跳鼓譟中，终于量好衬衣尺寸。叶苏松了口气，却又暗自懊恼，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专业水平——过去经她之手量过的身体不计其数，哪一回像现在这么不淡定？ 她瞥一眼顾平，要怪就怪这人的脸和身材都太符合她的喜好和审美…… 叶苏做好心理建设，准备给他量裤装尺寸，可刚要动手，自己就愣住了。量裤装尺寸，意味着她要给顾平量裤长、臀围、直裆、横裆、中裆。臀围自不必说，沿臀部最凸起处围量一周。直裆要从裤背面上沿正中，量至正面裤沿上方。横裆量的是，大腿根部…… 呃。 叶苏快速瞥一眼顾平的……下围，慌忙收回视线。去他的专业精神，她觉得自己要炸了。 「要不……你自己量？」叶苏不得已提议道。 顾平口干舌燥，身体早就不像自己的，一时愣怔，问，「我自己咋量？」 「我跟你说着，你量。」叶苏满脸通红，把软尺递给他。 顾平接过软尺，看叶苏一眼，迟疑片刻，见她是认真的，只得照她说的做。 或许是因为太紧张，顾平几次领会错意，叶苏连比划带解释，他才恍然大悟，然后接着再量。 顾平也终于知道，叶苏为啥要让他自己量…… 时间被拉得无限漫长，等到终于量完，顾平衣服都被汗水打湿，贴溻在身上。而两个人的脸色竟是出奇得一致，红得像漫天飞霞。 - 吃饭时气氛有些微妙，顾安发现她哥和她嫂子都不怎么说话，连眼睛都很少抬。 不会是吵架了吧？那不行，她得劝和劝和。 「哥，再有两天房子就能装好了，你临去滨城前，是不是得陪我嫂子去逛一逛，填补填补？」 顾平停下筷子，有些迷茫，他看叶苏一眼，说，「……好。」 叶苏没捕捉到他的视线，抬眸时他已经低下头，「也没多少东西要买，你哥最近挺忙的，就，不用了吧。」 顾平再度抬起头，语气确定道，「我有时间。」 叶苏一噎，眼睛乱瞟，「……那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这人怎么突然看过来，也没个预兆，搞得她好狼狈。 顾安在一旁问：「哥，你们打算在滨城待几天？」 「说不好。」 崔胜民开玩笑道，「得看那边骨头好啃不好啃，好啃就快，不好啃就慢。」 叶苏知道他们此行是要扩展市场，可能会对接触一些上规模的厂子，这确实不是很容易的事，但她认为顾平有这个能力和韧劲，再难啃的骨头都能啃下来。 顾平吐槽崔胜民一句，「你属狗的？啃骨头……」 叶苏尴尬地看他一眼，虽然刚才只是她的心理活动，可她确实也对号入座了「啃骨头」。 「嘿我这不就是打个比方嘛。」崔胜民道。 「赶紧吃，多嘴多舌。」 - 第二天上午，叶苏和顾平、顾安一起坐车进城，崔胜民留在家里继续加工铁器。 到店后，顾平去院里给木橱上挂销，这是细活日更最新完结文，在企恶裙八留意齐齐散散零四，挂销穿榫，严丝合缝，急不来。不过剩下的活本就不多，敲打固定一番，不到中午就干完了。 顾平舒了口气，看向前铺。此时叶苏正俯身案上，有条不紊地裁剪衣服，时而舒展手臂，将布匹展开，剪刀一顺儿下，她的身形婀娜有致，动作间有种行云流水的美感。 顾平不觉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顾安走过来，突然在他后背上拍了一下，「哥，你干完了？」 顾平慌忙收回视线，深吸一口气，「嗯。」 「那你要先回去？」 顾平身形一滞，随即环视一圈，「我再帮忙干点别的。」 「好嘞，」顾安随手一指，「哥，你去帮忙铺院里的砖吧。」 顾平点点头，转身就去帮装修师傅干活，顾安蹲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发现他上手很快，一个顶三个，如此便放下心来，继续去忙自己的。 顾安很有当大管家的潜质，临近中午又开始准备午餐，虽然忙，但是却很乐呵，这是她嫂子的店，为嫂子干活，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 顾平是吃完午饭走的，院砖已经铺完大半，他效率高，下午几位师傅轻松了不少。 叶苏做衣服效率也高，上午剪完布料，贴衬，各个部件成型，吃完饭后休息了一会儿开始缝合。 傍晚时，一件衬衣就已经完成。 顾安捧着衬衣，一脸惊艷，「嫂子！你太厉害了！！」她轻抚着内侧的接缝，「这也太细緻了，一点毛边都没有。」 叶苏抿唇笑了笑，她特意花时间把接缝包得很工整，希望顾平穿的时候能舒适些。 「等会回去让你哥试试，哪里不合适我明天再改。」她揉着肩膀说。 「嗯，好，走吧嫂子，我们快回去。」顾安小心翼翼地叠起衣服。 回到家，顾安迫不及待拿着衬衣去找顾平。 叶苏洗了把脸，坐在院里休息，因今天低头时间太长，脖子又酸又胀，叶苏微仰着头缓解不适。碧空清透，白云悠悠，天气难得不是很热，叶苏也难得放松，思绪不由放空。却也不是完全放空，看着天空，叶苏脑海中不由自主冒出顾平的样子，还穿着她刚做的衬衣…… 【顾平长得好，身形也好，穿上你做的衬衣，玉树临风的。】 姥爷的调侃来得突兀，叶苏有些窘。她知道自己的任何想法都逃不开姥爷的法眼，所以常常有意识地摒除杂念，可有时候偏又没法做到心无杂念。 尤其是对顾平。 好吧，她承认自己对顾平有想法，没什么好隐瞒的，这不也是系统所希望的吗？ 叶苏努了努嘴，问姥爷，「这下你满意了？」 【不光满意，姥爷还为你高兴。以后你们两口子好好过日子，生活会越来越好。】 叶苏笑了，「那是自然，我们是自力更生，勤劳致富！」 「嫂子！嫂子！我把我哥拽来了，你快看呀！」 顾安欢快而几分俏皮的声音自墙外传来，没一会儿，她一只脚跨进门。 「哎呀哥，你快点！咋还扭捏上了？！」 叶苏看向门口，先看到顾安那张喜气洋洋的脸，紧接着是被她拽进来的，另一个人。 叶苏预期中知道那人是谁，因而心跳加快，唿吸微窒。她定定地看着顾平，看着他跨进门槛，脸涨红，神情几分无奈，可那双看向她的眼睛，又分明带着些许期待。 他穿着她做的崭新衬衣，笔挺，端正，带着几分清隽的味道。 叶苏甚至忘记了欣赏穿着新衬衣的他，而只注视着他本身。 此时她无比确定，她，动心了。 对顾平。 第35章 第 35 章 ◎结婚聘礼◎ 「嫂子, 快看呀！我哥俊不俊？」 顾安在背后推顾平，致使他走到叶苏面前。两人视线对上，顾平随即移开目光, 扭头瞪顾安，「闹什么？」 然而声音和眼神都没有什么威慑力，顾安自然不怕, 笑嘻嘻地继续缠问，「嫂子你快说呀, 我哥俊不俊？」 叶苏有点被架起来的感觉，不得不回答，「挺俊的……」 顾安满意了，哈哈笑道，「人靠衣裳马靠鞍，我哥一穿上这身衣服，人都显斯文了, 活脱脱一个俊俏书生！」 「俊俏书生」似乎夸张了点, 顾平此时的气质更像一位归乡探亲的军官, 虽未着军装，但仍显出戎马归来的一身正气。事实上, 他曾经就是一名军官, 铁骨铮铮的气质始终未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叶苏抿唇笑了笑，掀眸瞥顾平一眼。后者偏巧也在看她, 两双视线相触, 顾平飞快移开目光，白衬衣衬托下, 他的脸红得滴血。而他一触即离的目光亦仿佛带了电流, 令叶苏的心不由怦怦直跳, 她慌忙转头朝菜地而去，嘴上道，「天不早了，我去做饭。」 顾安却过来拉住他，「嫂子，你歇着吧，今天累一天了，我去做饭。」话没说完就笑嘻嘻地跑去了菜地，完全没给叶苏商量的空隙。 隔一会儿，叶苏看向顾平，或许是自己的错觉，她越发觉得顾平的注视有些烫人。叶苏暗暗深吸一口气，心想果然动什么都不能动心，一旦动了心，就容易变得扭扭捏捏，做什么都不自然。半晌，她清了清嗓子问，「……怎么没见崔胜民，他还在忙？」 顾平一直站在门口，这会儿才想起往里迈几步，「是，还有点活儿，一会儿过来。」 叶苏点点头，目光下移，看着他的胸口，「衣服有没有不合体的地方？」 「没有，都挺好。」 「嗯，那行，明天我把裤子做好，不耽误你去滨城的时候穿。」 「不用这么急，你，你别累着。」 「不累，顾安说的对，人靠衣服马靠鞍，谈生意更要穿着得体，这是礼数。」 「嗯，我听你的。」 叶苏心口发烫，抬眸看他，他也在安静地看着她，目光中有隐隐笑意，叶苏没忍住，几分试探地问，「那，我的话，你都愿意听吗？」 「当然听。」 叶苏心跳更快，「为什么？」 「还能为啥，你是我媳妇。」他下意识回答，可说完仿佛自己都不可思议，猝然慌神，扭头看向一旁。 然而叶苏听得分明，一时间哑口无言。她紧张得不像自己，没来由想起「情窦初开」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虽羞耻，却也几分贴切。过去在服装设计领域，她无疑是翘楚，悟性和天资都极高，可在感情方面却始终没开窍。 直到穿进书中，遇见顾平。 所以这本书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歪打正着让她获得了亲姥爷系统，也让她邂逅了怦然心动的男人。 - 顾安动作麻利，很快就做好晚饭，她去喊崔胜民过来一起吃。 崔胜民忙得灰头土脸，看到顾平忍不住一阵牢骚，「你倒是有新衣服穿，也不让我回家，我就穿来这么一件衣服，天天洗，你瞅瞅，这都起毛了。 「今天我无论如何得家去一趟，谁都别拦我。」 这让叶苏冷不丁想起曾许诺给崔胜民做衣服的事，没成想尚未给崔胜民兑现，扭头却给顾平做了一身。 她几分心虚，对崔胜民说，「要不我给你做一件吧，吃完饭我给你量一……」 话音未落，顾平猝然打断，对崔胜民道，「回去一趟也行，过几天咱去滨城，你回去准备些换洗衣裳。」 崔胜民双手抱拳，似的来了一句，「谢大哥开恩！」转而又问叶苏，「嫂子你刚才说啥？」 叶苏刚要开口，顾平再度打断，「你嫂子说从滨城回来送你一套成衣。」 啥？ 叶苏转向顾平，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起先还有些发愣，旋即想起她给顾平量尺寸时的画面。 女人心思难免细腻，尤其是对自己上心的男人，他的言行和表情，小到细枝末节，在女人眼里都容易产生不一样的解读。就像现在，顾平的话令叶苏不由自主地解读为，他，介意她帮崔胜民量尺寸。 莫名地，叶苏心里突然漾开一圈水花，可嘴上却故作深沉地调侃，「你还懂成衣？」 成衣是按规格和号型标准批量生产的成品衣服，跟量体裁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顾平这个直男居然知道这些。 顾平看她一眼，稀松平常地说，「跟你学的。」 叶苏掩唇笑出声，故意问：「那你身上穿的是成衣不？」 「不是，这是独一份。」顿了顿，瞥崔胜民一眼，正色道，「他就不用了。」 「啥我就不用了？不是说好从滨城回来给我一套吗？」崔胜民扭头问顾安，「他俩打的啥哑谜？」 顾安天天跟叶苏待一起，多少也学了点术语和皮毛，自然知道什么是成衣，什么是量体裁衣，便对崔胜民说，「我嫂子这两天做衣服辛苦，我哥心疼我嫂子呢。」 顾安随口一句话，听在叶苏耳朵里却好像炸开一朵朵烟花，瞥顾平一眼，见他正闷头扒饭，脸都快埋进碗里了。可那双露在外面的耳朵泄露了秘密，某人显然也被「心疼」这个字眼冷不防蛰了一下。 状况外的崔胜民迷迷煳煳地「哦」一声，还是不明白这跟他「不用」有啥关系，扭头又问，「嫂子，那还给我做衣服不？」 话音一落，脑袋被一双筷子敲了一下，顾安嫌弃地说，「你催啥？刚我哥不是说了回来让嫂子送你一套吗？」 崔胜民揉揉自己无辜的脑门，嘟囔一句，「嫂子这不是没开口嘛，谁知道你哥说话好不好使……」 叶苏答：「好使。」 「…………」 「啪嗒」一声，不知谁的筷子掉到了地上，间隔须臾，顾平清了清嗓子，俯身捡起筷子，继续闷头扒饭。 - 崔胜民是吃完晚饭后离开的。顾安一刻都闲不住，收拾完饭桌又说去收拾床。 叶苏让她歇歇，「床有啥好收拾的？一会儿都该睡觉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顾安怪笑一声，朝顾平努努嘴，「胜民哥走了，你不得回那边睡啊？」 叶苏一愣，脑中嗡地一声，顿时明白了顾安的潜台词：她「又」可以和顾平「同床共枕」了。 「……」 叶苏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虽然她和顾平确实领了证，可是，可是……他们的结婚证是怎么一回事，只有她和顾平知道，跟顾安却说不清楚。 叶苏承认，随着交往加深，她对顾平好感越来越多，私心之中也愿意和他相处。顾平心里对她是什么想法，叶苏虽能猜出几分，可这种猜最多是隔雾看花，没有明示，她不好自作多情。 这么想着，她看向顾平，后者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表情呆呆的，他在想什么，叶苏不得而知，也许他也觉得，现在就睡一张床未免太早了点？ 许是她的注视太过直白，顾平勐地反应过来，粗声粗气来了一句，「……折腾啥。」 顾安眼睛一瞪，「咋是折腾？哪有两口子不住一起的？」旋即联想到自己，表情变得几分惊愕，「哥，你不会也……」 「别瞎说！」顾平不知该怎么跟她讲，看一眼叶苏，迟疑道，「我和，你嫂子……还没办酒席。」 「领证不就行了？」顾安理所当然道。 她是办过结婚酒席的人，也只办过结婚酒席，虽略显寒酸，可对外是一种昭告，她是谁家的媳妇。在婆家三年顾安才明白，与领证相比，办酒席真的不算什么。再铺张热闹，若没有那一纸结婚证，就一切都是个空，说难听点，就是架秧子起闹，自欺欺人。 顾平自知理由不充分，可也实在想不出别的话，眉头皱起，抿唇不答。 顾安想了想，犹疑问道，「不会是因为我吧？」她声音低下去，「我住在这儿，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啥呢，傻姑娘。」叶苏怕她多想，只得胡乱扯个由头，「还不是……因为你哥！」 兄妹俩都一愣，直直看向她。 顾安有些不解，拧着眉问，「我哥咋了？」 「你哥……」叶苏看着顾平，灵机一动，扬声便说，「你哥打唿噜。」 「啊？」 「……」 「真的，」叶苏煞有介事地眨眼，「睡得又晚又爱打唿噜，前半夜机器吵我，后半夜唿噜吵我，可聒噪了。」 她说得有鼻子有眼，顾安还真信了，「那……那你俩不能一直分开睡吧……」 叶苏看顾平一眼，示意他说句话。 顾平很是无奈，那表情一看就是硬撑着没破功，「……等我忙完这一阵，尽量，尽量晚上不赶工，就……就不吵了吧。」 「那你的唿噜呢？」顾安皱眉，似有些嫌弃，「哥，你啥时候添了这毛病？」 顾平一噎，窘迫地看向叶苏，眼神几分无辜。 这眼神让叶苏生出几分负罪感，她刚才只是随口诌出来的由头，一不留神倒把顾平给「贡献」了，早知道还不如说自己打唿噜呢。 「那什么，」她讪笑道，「你哥这唿噜吧，也分时候——累的时候打，不累就不打，就，还挺人性化的……」 撒谎真累。 顾平：「……」 顾安抿唇想了想，「那行吧，那这几天我还是和嫂子睡一起。」说着把叶苏胳膊抱在怀里，头歪到她颈侧，不无炫耀道，「哼，我嫂子可香了，被窝都是香喷喷的。」 顾平身形一僵，扭头轻咳。 也不知是不是介意她的话，这晚顾平家的机器真没响到很晚，四周那么安静，叶苏却失眠到后半夜。 - 隔天叶苏没让顾平一起进城，让他先忙自己的事。房子装修进度已近尾声，就这两天的事，没什么好操心的。顾平思忖片刻便答应了。 叶苏忙活一天，把裤子赶制出来。房子也装修完毕，只剩下打扫工作。 第二天顾平到底是跟着进了城，三个人一起把屋里屋外房前屋后全打扫干净。也幸亏顾平在，他个子高力气足，成了干活的主力军。 过午时分终于打扫完，叶苏和顾平的合照被挂在粉刷一新的墙上，莫名有种理所当然的强调意味，昭彰这是属于他们两人的房子。 或者，也可以称之为他们两人的「家」。 叶苏心中闪过一丝陌生的异样，她看着照片发了一会儿呆，很快思绪又被别的事占去。兀自盘算一番，叶苏发现有许多东西需要买，茶具、衣服撑、人台、桌布、窗帘、电熨斗、布料……零零碎碎的不少。 她把需要的东西记在纸上，打算集中採购，就是不知道一次能不能买完。要是有个助理就好了，可惜她的设计师光环没一起穿来。 「这些都要买？」顾平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叶苏身旁，猝然出声。 叶苏原本专注，被这声吓得唿吸一窒，勐地转身，一双眼睛瞪得熘圆。 顾平低笑，「吓着你了？」 叶苏长舒一口气，「你下回走路能不能出点声？」 「行，下次我使劲踩地。」顾平垂眸看她手中的纸，又问一遍，「这些都是要买的东西？」 「……对，明天去买。」 「我和你一起。」 叶苏一愣，「你有时间？」 「嗯。」 叶苏想了想，有顾平陪着显然更方便些，便笑着点头，「好，那就辛苦你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叶苏心情愉悦，在心里哼起了歌。 助理？不需要。 她有顾平呢。 - 隔天两人一起进城，直奔百货商店，叶苏手里有电熨斗票，便先决定去买电熨斗。 这个年代物质生活尚不够丰富，电熨斗的品牌没多少可选性，且这玩意对她来说是必需品，没啥好纠结的，叶苏简单了解过后就要去付款。 顾平却说，「你再好好看看，了解一下性能，万一不好用怎么办？」 叶苏一想也是，多了解一下总没坏处，便低头研究起来，一边研究一边还忍不住感嘆，自己真是出息了，从装房子到买设备，全是亲自动手，要搁过去，这说出去谁信呢？ 谁料就这么会儿的空，顾平竟抢先一步把钱付了，然后熟络地从她手中拿过电熨斗票，转手递给售货员。 叶苏全程懵逼，眼巴巴看着顾平和售货员一手交票，一手交货。 「你这是做什么？」她不明所以地问。 顾平拎着装电熨斗的箱子，偏头看她一眼，理所当然地说，「付钱。」 「…………」谁还看不出来你在付钱？ 「我这儿有钱。」 「嗯，所以呢？」 叶苏一噎，「……那我回去再把钱给你。」 顾平没看她，径直朝前走，「不用。」 「……」这人想干啥？ 须臾，顾平长舒一口气，转过来看着她，「今天买的东西都算结婚聘礼，所以你不用给钱。」 叶苏愣在原地，心房似被捻开一隅角落，露出新鲜的泥土，他的话恰似无意间拂过的蝴蝶，翅膀触动心尖最柔嫩的一角，让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可，可那是给我的店里买的……」 在她的认知里聘礼之物应为夫妻小家所用，哪有男方把聘礼投入到女方开的店里？难道他已经代入了婚后夫妻共担创业成本的模式？可他的创业成本，她一点都没分担呢…… 顾平哪知道她千迴百转的小心思，只状若思忖地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不算聘礼的话——」 叶苏等着他后面的话，却见他抿唇想了想，迟疑片刻，倏忽垂眸，低笑，「当入股也行，你说了算。」 「……」 叶苏感觉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莫名又有点不舒服，正说着聘礼呢，扭脸又变成入股……跟谈生意似的。 「那我还得给你分红。」 「不用那么麻烦，你以后承包我的四季衣物，就算分红吧。」顾平煞有其事道。 叶苏的心炸了一下，就像泥土中开出了花。 第36章 第 36 章 ◎百姓委託店◎ 「走吧。」顾平走到她前面, 「不是还有挺多东西要买？」 叶苏眨眨眼，收回神思，「……好。」 随后他们买了几对提花枕巾, 两盏檯灯，又在卖布柜檯买了各色布匹，叶苏计划分别做成窗帘、桌布和床单被罩, 还有一些是要做样衣，做好后会陈列在橱窗里。 窗帘、桌布和床单被罩的布料, 挑的都是淡雅素净的，虽颜色不相同，可搭配在一起却出奇得和谐。样衣布料选的是一些舒服的亮色，更吸引人眼球，能起到好的展示效果。原本还想买一套茶具，可一圈下来没找到中意的，只得暂时作罢。 不远处是成衣柜檯, 顾平问叶苏要不要去买套衣服, 叶苏转眸睨他一眼, 半开玩笑道，「你对我的制衣技术不满意？」 顾平沉笑一声, 「那还要买什么？」 叶苏有点犹豫, 刚才买东西都是顾平付钱，他是那么理所当然, 也似乎足够心甘情愿, 可一番採购下来，花费积少成多, 叶苏做不到心安理得。 「也没有什么要买的了。」她低声道。 「没有了？」顾平显然不信, 抬手指指她的包, 「列的单子拿出来瞧瞧。」 叶苏抓着包的手紧了紧，「也不用非得今天一次买完，之后慢慢淘就是了。」 「我后天就要出发去滨城，」顾平看着她，神情认真，「我想在离开前陪你把该买的都买齐。」 「……后天就走？」 「嗯。」 叶苏心里突然生出几分异样，无法形容，嘴上却说，「你忙你的，我可以让顾安陪我买。」 顾平迟疑一瞬，嘆息着笑一声，「也好。」正要提步离开，叶苏却又叫住他，顾平回身看她一眼，「怎么了？」 叶苏看向另一侧的食品柜，「不是后天要走？去买点干粮，你们路上吃。」说完不等他答话，径直朝那边柜檯走去。 顾平只得跟上。 叶苏问顾平想吃什么，可他只说不用买，叶苏便自作主张买了些饼干和火腿肠，接着快速付款交票，根本没轮到顾平出手。 买完这些，本打算直接回清平街，顾平却突然驻足，神情若有所思，「我突然想起一个地方，你可能会感兴趣。」 「什么地方？」 「去就知道了。」 叶苏看着他，不知是不是感觉出错，亦或是解读过度，总觉得顾平比之前生动了些，不那么像「闷葫芦」了。 「还卖关子。」她小声笑道。 「……」 顾平带路，两人在站牌等了一会儿，叶苏问，「是要坐公交车？很远吗？」 「不算远，在南岐县城。」 叶苏点点头，南岐县和北岐县挨着，确实不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没一会儿，客车到站，两人先后上车，约摸半小时就到了。下车后步行几百米，到道路中段，停在一家阔大的门面前。 「到了，就是这里。」顾平抬手指道。 叶苏抬头看招牌，上面赫然写着五个字——百姓委託店。透过门窗往里瞧，依稀可见琳琅满目。 姥爷说，委託店是这个年代特有的产物，经营模式和古代的典当行类似。人们把想卖的东西拿到店里寄卖，和商店商定好价格，卖出后店里收取一定比例的费用，或者由委託店直接收购，再卖出去。 听完姥爷的科普，叶苏对委託店很有兴趣，提步入内。 店内房顶高阔，风扇转动，唿唿作响，柜檯分布在不同区域，顾客络绎交错，好不热闹。叶苏看到距离门口最近的一组木架，上面摆放着各种已经泛黄的怀表，还有些早略带损毁的旧木器。另一边是各种自行车和电器、家具，也有些二手缝纫机，品牌各异，有新有旧。 果然是琳琅满目。 叶苏觉得像在逛跳蚤市场似的，新鲜极了，「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有这么个好地方？」她笑着对顾平说，「早知道我就在这里买些二手家具，就不用让你费劲了。」 话音落，顾平脚步顿住，转过身来看着她。 他的神情有些难辨，叶苏愣了一下，「……怎么了？」 半晌，顾平收回视线，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叶苏隐约觉得他突然之间有点深沉。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谁说男人不是？她撇撇嘴，跟了上去。 等到两人并肩，顾平突然开口，却道：「我没觉得麻烦。」 叶苏一愣，隐约觉得他说的是家具的事。 果然，须臾过后，顾平状若无意道，「结婚的家具，还是新的更合适些。」 「……」 风扇在头顶旋转，周遭的气流也似乎打着旋儿，仿佛不经意落在心湖，成了一圈一圈的涟漪。叶苏没有说话，却情不自禁地对顾平绽开笑意。 似是受她感染，顾平也勾起唇角。只是他好像不习惯这么笑，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很快低下头，笑纹掩入眼角。 委託店里最值钱的当属宝石戒指和照相机，叶苏挨着柜檯看，忍不住啧啧称奇。这里的照相机并没有太多种类，成色好的、新型号的大部分是归国华侨卖的，价格并不便宜，一台八成新的禄来福莱克斯双镜头反光相机就要一千八百块。 叶苏虽然有买照相机的想法，可预算卡得紧，太贵的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往前又看到一部海鸥牌双反相机，价格倒是不贵，不到一百块钱，可一上手发现机身上有很明显的摔痕，叶苏皱了皱眉，又放了回去。 她的表情细微，却恰好落在顾平眼里，「不如买一部新的。」他说。 「那你带我来这儿干嘛？」叶苏随手指了一圈，「这里可没一件新的。」 「…………」 顾平的表情瞬间尴尬，他清了清嗓子，负手往前走，「……再看看。」 看到他吃瘪的样子，叶苏好笑地眨了眨眼。两人继续逛，就算不买东西，也当是走马观花长长见识。 然而意外之喜常在在不经意间出现。叶苏看到角落一隅的柜檯边摆放着一对立裁人台，还有几个塑料人体模特，都是接近全新的成色。她心中大喜，直奔过去。问完价格后，当即买了下来。 今天可谓是收穫满满，回到清平街已是傍晚，和顾安汇合后，三人一起乘车返回白沙村。 第二天上午叶苏来店里缝制桌布、窗帘、床单、被罩。顾安把新买的棉花带了过来，先在地上铺一层凉蓆，又把布和棉花铺在凉蓆上，她和李小婉坐在上面行被褥，小姐妹俩边聊天边干活，到中午时已经行完两套。 中午顾平和崔胜民赶来的时候，房前屋后都静悄悄的，门廊下的石栏上摊放着两床被褥，院中晾衣绳上挂着床单、被罩、窗帘和桌布，被水洗过的颜色，静静地吸收着夏日的阳光，是多彩的生活气。 「有人来了，我去看看是不是你哥。」 叶苏从屋里走出来，拨开晾衣绳上的床单，一眼看到顾平，「你来了！」她笑着招唿道。 顾平看着她从一片艷彩中出现，那双眼睛里盈着光，那么美丽，又那么干净，不禁微微失神。 崔胜民却在这时突然从他身后蹦出来，沖叶苏乐呵，「嫂子，你没看见我啊？」 叶苏愣了一下，脚步微顿，转而笑道，「你故意藏着，我哪能看见？」 「我哪儿藏着了？嫂子，是你眼里只有顾平吧？」 崔胜民扔下这句调侃就跑去找顾安了，全然不知自己的话会引起怎样炸裂的心理活动。 叶苏搓搓微热的耳朵，走到顾平跟前，「你们明天走？」 「嗯。」 「行李收拾好了？」 「嗯。」 「你只会『嗯』？」 顾平一噎，垂眸轻笑，「收拾好了。」 叶苏看着他也笑起来，紧张感消散不少，后面的问话也就从容了许多，「滨城远吗？你们打算怎么走？」 「不算远，从运输队租了一辆车。」 「……哦。」顿了顿，叶苏说，「出门在外，注意身体。」 「嗯。好。」他沉声道。 夏日日盛，吃完午饭没一会儿，晾在院里的东西就都干了，顾安和叶苏一股脑儿把东西收进屋。随后顾平和崔胜民登高挂窗帘，李小婉铺桌布，叶苏和顾安各自铺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东偏房是顾安的卧室，她动作麻利，忙进忙出，高兴得跟过年似的，一边收拾，一边不忘显摆，「小婉，你瞧我嫂子眼光好不好，窗帘和床单被罩好看不？」 李小婉被拉进门，目光环视一圈。屋内陈设简单，一张单人床，铺着嫩绿色床单，罩着同色的被罩，就连枕巾都是素净的青绿，床头一张简易的小桌子，上面放着顾安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汽水瓶，养着一簇乡下常见却不知名的小花，颜色和窗帘一样，浅嫩的黄色。 「真好看。」李小婉难掩羡慕，「还洋气。」 顾安心里美滋滋的，拉着李小婉往外走，「走，去看看我嫂子在忙啥。」 临出屋门，顾安从门口拿起另外一只汽水瓶，里面插着几枝嫣红的月季，格外浓郁艷丽。经过客厅，卧房房门半掩，顾安推开门走进去，「嫂子，还需要我们干啥不？」 进门才发现顾平在挂窗帘。而叶苏刚铺好床，此时正拿着一只枕头髮呆，被顾安冷不丁这一声，吓得一跳，枕头掉到床上。 「……没啥要干的了，」她说，「歇会儿吧。」 顾安把花交给李小婉，走到床边捡起枕头，顺手摆在床头，和另一只放在一起，铺上枕巾，整整齐齐。叶苏看着那对枕头，表情几分讪讪。 顾平统共打了两张床，一张单人床，在顾安卧室，一张双人床，就是这一张。她那会儿刚铺好床单，簇新的灰粉色调，枕巾是米色，正中有小巧的紫玫瑰提花，买枕巾时她特意挑选素色，可那玫瑰仍旧显眼，透着许多喜庆。 李小婉把插着花的汽水瓶放在桌上，对顾安说，「你别一惊一乍的，瞧把叶苏姐吓的。」 顾安吐了吐舌头，乐呵呵地看向顾平。 他才挂完窗帘，恰从椅子上跳下来，抬头看看窗帘，又反覆拉合几次，确定没什么问题，俯身擦掉椅子上的脚印，重新放回桌旁。 这间卧室比顾安的宽敞些，窗子也大，阳光充足。书桌靠窗而放，铺着黄格子桌布，上面一盏檯灯，此时又多了瓶月季花，花叶随风轻摆，香味清淡。 「我回来了！」 门外传来崔胜民的声音。他刚才风风火火的出门，说要出去买点东西，这会儿背着手走进来，脸上的笑透着几分神秘。 「买了啥？」顾安问。 崔胜民嘿嘿笑几声，直接把身后的东西拿了出来。 闪亮亮的大红喜字。 「…………」 第37章 第 37 章 ◎你喜欢吗？◎ 「我瞅着屋里太素了, 特意买了一对红喜，咋样？好看不？」崔胜民一副邀功的样子，把那俩喜字放在大衣柜上比划, 「贴这儿还是贴墙上？」 顾安和李小婉凑过去看，一个说贴柜上，一个说贴墙上。崔胜民佯作同意, 突然把一对红喜往两个姑娘脸上一盖，「瞧你俩积极的, 贴脸上吧。」 顾安和李小婉追着崔胜民跑出去，院子里随之传来几人玩笑的嬉闹。 叶苏下意识看向顾平，顾平也倏然看向她。在他的注视下，那种异样的感觉又来了，叶苏感觉到自己强烈的心跳，慌忙抿唇移开视线。 下午顾平去季大伟那里把车开过来，带他们回白沙村。顾安喊崔胜民和李小婉去坐后面的车斗, 副驾理所当然留给叶苏。 车在清平街上缓缓行驶, 叶苏偏头看着窗外, 前面路过副食门市部，门上挂着个显眼的牌子, 写着「店内面包出售」。 叶苏眼前一亮, 赶紧对顾平说，「前面靠边停一下。」 顾平便减速停靠在路边, 和她一起下车。走进门市部, 看到橱窗里陈列着各式糕点，占据c位的正是面包, 扁圆形, 泛着暗红色的油光, 看上去很是可口，下面标註口味，有原味和椰蓉味。 叶苏问顾平喜欢吃哪种，顾平愣了一下，说，「我不吃。」 「没让你现在吃，明早带着路上吃。」 「你昨天买了饼干和火腿肠，我俩吃那些就行。」 「那些留着去滨城再吃。」她安排得明明白白，「饼干和火腿肠好携带，饿了随时能吃，面包早起在路上吃——快说，要哪个口味？」 「真不用……」倏忽看到叶苏朝他皱眉，顾平顿了一下，无奈妥协，「都行。」 叶苏眉开眼笑，沖里面吆喝，「同志，来六个面包，椰蓉、原味一样三个！」 买完面包，继续上路。顾平开车专注，只偶尔瞥向她这边的后视镜，然而即便只是这样若有若无的余光，都让叶苏觉得几分无所适从，她只得没话找话，问顾平，「滨城那里怎么样？」 「沿海城市，挺好的。」顾平匆促地看她一眼，又继续目视前方。 「离我们这儿远吗？」 「开车四小时能到。」 「那也不算近。」 「还行。」顿了顿，顾平问，「那里可以买到海货，你喜欢吃吗？」 叶苏愣了一下，突然笑了，「你不会要从滨城带海鲜回来吧？天这么热，路上就坏了。」 须臾，顾平忽又转过来看她一眼，轻道，「只要你喜欢，我就有办法带回来。」 话落，叶苏定定地看着顾平的侧脸，他颌角分明，鼻樑挺直，不说话的时候肃默得像一尊雕像，可叶苏却仿佛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踏实的安定，如同落进静谧安恬的港湾。 「你喜欢吗？」见她没答，顾平又问一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不完整的问话，很容易让人产生旖旎的遐想，可叶苏突然想放任这个歧义引起的误会，她看着前面的道路，轻声说，「喜欢。」 顾平随即也反应过来，耳朵悄然变红，余光微微闪烁，当那两个字眼从她嘴里说出的一霎，他唿吸一窒，脚不由自主点了下剎车。 两人身形随惯性前倾，晃动，又很快归位。 后面同时传来一声惊唿，叶苏往后看一眼，视线收回时顺势落在顾平脸上，「注意安全。」她说。 顾平缓缓吐出一口气，「……知道了。」 男人耳朵红红的，像崔胜民买回来的红喜字。叶苏突然生出三分逗他的心思，「你紧张什么？」 「……没有。」 叶苏没理他的否认，继续问：「因为我说『喜欢』？」 顾平唿吸梗了一下，闭着嘴不说话，耳朵上的那团红却有向脸颊蔓延的趋势。 虽带着促狭的成分，可偏又不知哪儿来的勇气，蛊惑她说出一些教人脸红的话，「我喜欢吃海鲜，也喜欢你为我买海鲜的心意。」叶苏语气稀松平常，可心跳却快得像擂鼓。 顾平的心跳又何尝不快，他险些又踩向剎车，堪堪忍住了，「行，那我……我带些回来。」 「嗯。」叶苏看一眼窗外，想藉此转移注意力，好让心跳别那么快，「那你呢，你喜欢吗？」她问的是海鲜，却故意省略了某个名词。 「我都行。」说完猝然转头，仓促地看她一眼，改口道，「……喜欢。」 转移注意已是徒劳，心跳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叶苏觉得自己真是没用，撩人撩半截，自己却慌了。 到白沙村后，先把李小婉送回家，叶苏分给李小婉一个面包，这年代面包还是稀罕物，一个少说也得五毛，李小婉推辞着不要。叶苏便趁她不备，直接拿面包碰了一下她的嘴唇，笑道，「这回你碰了，你不吃谁吃？」 李小婉只得收下。 恰在这时她哥哥李国志出工回来，逮着顾平聊了两句，听说他们要去滨城，李国志很羡慕，他也想出去看看，可总缺少一些豁出去的勇气。 兄妹俩目送着汽车开远，李国志闻到香味，低头看到妹妹手里的面包，知道是刚才叶苏给的，忍不住感嘆了一句，「面包是好东西，可别把嘴养叼了。」 李小婉把面包掰成两半，随手递给他一块，「养不养得叼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它能堵住你的嘴。」 「……」 顾平开车带叶苏他们回家，一起吃了顿简便的晚饭。顾平炒的面粉，用开水一冲就能喝，味道简单浓厚。吃完饭把晾凉的炒面粉装起一些，这几年出远门他习惯带这个做干粮，虽没啥味道，可又当水又当饭，很方便。 他把炒面粉和火腿饼干放在一起，视线顿住须臾。过去他从没有过这种经验，会有个姑娘为他准备香甜的饼干和面包。顾平唇角没来由多出一丝笑意，把这些东西一併包裹起来。 顾平和崔胜民还要回去装车，隔天四点就要启程，路上顺利的话，能在早上八点前到达滨城。叶苏让他们忙完早睡，好好休息，养精蓄锐。顾平也叮嘱她和顾安无需早起，隔天走得太早，就不过来打招唿了。 叶苏答应了，可是这晚却睡得极不安稳，睡梦中每每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勐然惊醒，起身凝神细听，外面只有昆虫的低鸣，遥远的犬吠。 就这么时睡时醒，梦境和睡眠都支离破碎。又一次睡着，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再次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叶苏猝然睁开眼睛，看到窗外透着微光的天，她勐地坐起来，确定外面真的有汽车发动的声音，不是梦里，赶紧披上衣服，开门跑出去。 顾平发动汽车，崔胜民坐在副驾眯着眼打哈欠，刚睁开眼揩一把眼角，突然在后视镜里看到一个身影。 「那是……」他摇下窗子往后看，使劲揉了揉眼睛，「嫂子！嫂子在后面！」 顾平刚踩了油门，车才驶出，旋即勐地剎车。 崔胜民被这顿操作晃得一阵迷煳，才坐稳，就听另一边传来「咣」一声，车门合上，顾平人已经不见了。 叶苏一出门就看见车驶离，以为今天必定是见不到顾平了，可就跟做梦似的，他突然从车上跳下来，小跑着返回，一路来到她面前。 叶苏张大眼睛，怔怔地看着他，有点不敢相信。 「你怎么来了？」因刚才的奔跑，他的头髮往后稍扬，那双眼睛神采分明，似带着几分愉悦。 「我来……送送你们。」叶苏缓过神来，问，「吃的都带上了？」 「带了。」顾平看着她，眼神中有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灼热。 叶苏垂眸点点头，沉默须臾，仰头看他，顿了顿，还是那句，「你们注意安全。」 「好，我知道。」 「你……」 似乎知道时间紧迫，两人语速都有些急，话赶话就撞到了一起，顾平看一眼路旁，笑道，「你先说。」 叶苏轻咬一下嘴唇，「我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她突然有点紧张。 「还不好说，」顾平轻嘆一声，「但我会尽快。」 「嗯，」叶苏再度垂下眼眸，只看到他的胸口，「你刚才想说什么？」 清晨四点的光景，天色尚不透亮，四处都蓝莹莹的，透着几分清冷。女孩着一身素白色筒裙，外面罩着她的明黄色衬衣，扣子没系，用手指堪堪捏住前襟，在这清冷之中干净得仿佛不似凡尘之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顾平心里突然生出难言的情愫，想干脆不走了，或者，想带着她一起走。 没听到答话，叶苏重又抬起头，倏然落入一道灼热的目光中，叶苏怔了一下。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就这么定定地对视。 如果不是凌空而来的鸟儿，恰巧打他们头顶飞过，翅膀扑稜稜地响，顾平大概还在发呆，他勐地回神，深吸一口气。 叶苏捏衣襟的手抖了一下，视线缓缓往下落，看到他喉结在滑动，而他的声音低沉地落入耳中。 「我不在的时候，有事可以找阮锋，我都跟他说好了。」顾平说。 叶苏轻点了点头，偏头看一眼车的方向，只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天色似乎亮了一点，村里飘起了炊烟，飘飘裊裊，被微风裹挟着轻轻晃动。 「回去吧，」顾平低声说，「我该走了。」 叶苏抬头看着他，他的眼神恢復了平静，可眼底仍有化不开的情绪，那么刚毅深刻的脸，目光却带着别样的柔和。 叶苏感觉自己仿佛被什么击中，一瞬间，理智被情绪左右，她突然抬手抱住了他。毫无徵兆，也毫无章法。 拥抱而已，叶苏在心里说，只是社交礼仪，一个离别的拥抱，而已。 顾平的双臂还垂在身侧，她连同他的手臂一起抱住，男人肩宽背阔，她的双手甚至无法在他背后合拢。 顾平唿吸都停住，大脑一片空白，耳中鼓譟着不知哪儿来的风声，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可心跳却快得不像话，他想，这下叶苏肯定听见了。 第38章 第 38 章 ◎疼媳妇呢，还是费兄弟呢◎ 顾安醒时, 天色已经大亮，听到外面有声音，她边起身穿衣服, 便探身望出去，是秦丽莹和李小婉在院子里跟叶苏说话。 顾安走出门跟三人打了个招唿，一边刷牙, 一边听她们聊，主要是秦丽莹和李小婉说, 叶苏和她一样，只负责听。 「最近没见白秀微，你们知道她去哪儿了吗？」李小婉问。 秦丽莹一提这名字就上火，「管她去哪儿呢，这种人去哪儿都是祸害。」 李小婉托腮嘆了口气，「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前我只觉得她心高气傲, 没想到这么心术这么不正, 白瞎那张好看的脸。」 秦丽莹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 皱眉瞪眼，「她哪儿好看了？在我们叶苏面前, 她连提鞋都不配！」 叶苏正擀面条, 听她们提到自己，还是跟白秀微比, 便有些好笑。最近她光忙着自己的事, 倒不知道那对男女主的剧情进展到哪一步了。问姥爷，姥爷答得含煳, 只说还在曲折推进, 至于多曲折, 姥爷不肯说。不说就不说吧，反正她也不关心。 见叶苏在擀面条，顾安去生火烧水。李小婉扭头看一眼顾安的方向，转过来，压低声音道，「顾安知道『那件事』了吗？」 李小婉没明说「那件事」是哪件事，可秦丽莹显然清楚，她也悄悄打量顾安一眼，皱眉答道，「我猜……还不知道吧？」 叶苏不解，「你俩打啥哑谜？哪件事？」 李小婉吓了一跳，随即拿食指竖怼在嘴唇上，「姐你小点声，我怕顾安听见生气。」 顾安走过来，恰好听见这一句，「背着我说啥呢？我生啥气？」 李小婉和秦丽莹身体同时一僵，摇头，不约而同道，「没啥。」 顾安努了努嘴，俯身收拢案板上的面条。 看到两人紧张的样子，叶苏大概猜到是为什么，能让顾安生气的也就是红袖村的事。此时顾安就在旁边，李小婉和秦丽莹都噤若寒蝉，叶苏等不到从她俩口中套话，只得问姥爷。一问方知，果然是关于梁顺利。 自从顾安离开后，梁顺利就和他们村一个叫孙玉莹的寡妇好上了，两人无视村里那些风言风语，公开出双入对。梁家看不上孙玉莹，不同意俩人在一起，闹的是鸡飞狗跳。没想到梁顺利竟为孙玉莹干脆离家出走了。 到这里，这俩人要是能好好锁死，叶苏还有点佩服他们不畏世俗的劲，可最近几天剧情突然跑偏，变得特别狗血。 梁顺利向来做事稳妥，又因读过几年书，是村里为数不多能写会算的，因此前年被推举为红柚村的会计，照这个势头，以后极有可能接老支书的班。可最近有人举报他的作风问题，说他老婆还没走的时候，他就暗地里跟孙玉莹好上了，妥妥是搞破鞋的狗男女。迫于压力村大队把梁顺利撤了下来。梁顺利是个要面子的，被骂得抬不起头，主动要求去干村里最脏的活——挑粪。 都说患难见真情，可前提是得有真情，孙玉莹刚开始还能放低姿态去博取梁家的好感，梁顺利被撤后，她权衡一番，觉得自己占不到一点好处，干脆跟梁顺利一拍两散，不仅如此，还逢人就说是梁顺利上赶着跟她好，都有媳妇了还粘着她，撵都撵不走。梁顺利他妈气歪了嘴，一半脸不听使唤，梁顺利也就跟孙玉莹闹翻了。 没一会儿，面条煮好，四个小姐妹一起吃早饭，秦丽莹和李小婉来的时候也没空手，一个带着自家做的酱菜，一个带着亲手做的蒸饺。 顾安不知道刚才的瓜是关于自己，这会儿还想着听热闹，秦丽莹头都不敢抬，一个劲地低头扒饭，顾安便只抓着李小婉闹，李小婉躲不过，只好告诉她，还一再强调让她不要生气上火。 顾安沉默半晌，随即释怀一笑，「没啥好生气的，虽然没过多久，可总感觉红袖村的日子好像离我很远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这就是现世报，他们活该。」李小婉忿忿地说。 才刚过八月中旬，距离顾安火烧陪嫁不过半月有余，这现世报来得也太快了点。叶苏猜是有人从中主导，是谁，不言而喻。 很快，她的猜想从姥爷那儿得到了证实。也就是说顾平和崔胜民这阵子忙得脚不沾地，还腾出手来把梁顺利给收拾了。 站在顾平的角度想，梁顺利是咎由自取，自家妹妹受了三年委屈，哪个哥哥能咽的下这口气？ 「你说的对，他们活该，」叶苏对顾安说，「你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顾安看着她，点点头，想起近期种种，嫂子待她简直比亲姐还亲，她有点激动，「嫂子，谢谢你……」 「谢什么谢，傻不傻。」 顾安垂眸掩住情绪，「反正、反正就是谢谢你。」 她是打心底里感激，是嫂子给了她退路和底气，让她敢于挣脱樊笼，也有了安身之所。 「行了，快吃饭吧，今天还有的忙呢。」叶苏给她夹了一个煎饺，「多吃点。」 「嗯，谢谢嫂子。」 「又谢，再谢不给你吃了。」 顾安嘿嘿笑了两声，其余三人随即也笑起来。 - 开业前确实还有挺多事要忙，得做一批样衣，还要找人做宣传页。 吃完饭，叶苏和顾安收拾东西进城，到店发现阮锋正倚在门口，早晨的太阳照得他微眯着眼，「怎么才来？我都快等睡着了。」 叶苏挺意外，她事先不知道阮锋会来，可看他那样子又像是谁跟他约好了似的，顾平约的？怎么没提前告诉她？ 「对不住，阮大哥，让你久等了。」叶苏掏钥匙开门，把阮锋让进店里。 「那傢伙叮嘱我早点来，就没叮嘱你们早点到？」他掏出手帕擦了擦汗。 叶苏看顾安，「你哥跟你说了没？」 顾安摇头，「没说，我哥就让我多帮你干活，累着你他会心疼。」 叶苏一噎，臊红了脸。 阮锋这才明白过来，登时气笑，「我都不知道该夸疼媳妇呢，还是费兄弟呢。」 「…………」 阮锋来就是帮忙的，听说叶苏要印一些宣传单，也是巧，他前不久刚跟印刷厂对接过业务，正好驾轻就熟，只是也得看印刷厂最近的工作排期，毕竟这地方只有一个印刷厂。 叶苏很高兴，赶紧在纸上画了一幅样板。 阮锋看完却皱了皱眉，问，「你希望多久印好？」 「当然是越快越好。」 「那你这肯定快不了，」阮锋指着那几笔极具设计感的线条和花纹，「字好说，这种花纹不好弄，得用那啥……环氧树脂来照相镂空，贴到特制的木字丁座上印，费事，也贵。」 叶苏皱了皱眉，看来自己又不小心超前了，这年代印刷麻烦，听说印之前还得捡字排版，工作量巨大。插画费事，照片更不用说，如此看来，要想尽可能吸引人入店，宣传思路就得换一换，纯粹用文字来渲染店铺，就要写出实打实的优惠和亮点。 「那我重新写吧。」她说。 叶苏重新拿起笔，开始在纸上写字。顾安凑过来看，她认识的字不多，只觉得嫂子写的字真好看，跟她的人一样好看。 阮锋离开后，叶苏开始着手做衣服，款式图是早就画好的，布料也有现成的，现在要做的就是打板、剪裁。 顾安在旁边打下手，一脸崇拜，嫂子画衣服的本子她早就看过，那衣服画得可好看了。没想到嫂子还能把画中的衣服变成真的衣服，还都是她从见过的样子。怕叶苏累着，顾安每隔一小时就提醒她休息，可叶苏干活太专注，只嘴上答应，身子却不挪窝，顾安只得在旁边陪着，随时添茶倒水，提醒她多喝。 叶苏身上有股拼命三郎的劲，为了节约时间，她和顾安干脆住在清平街，反正房子都装修完了，什么都是现成的。 一连加班几天，做出了十几种样衣，女装居多，每一样大、中、小各三个尺码，这样各种体型的顾客在试衣服的时候都能合体。 在叶苏的要求下，顾安把店里的女装都上身试了一遍。人靠衣装马靠鞍，顾安身形清瘦，个子又高，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上这些衣服，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 「太美了，以后你就是本店的首席模特！」叶苏围着顾安转一圈，满意极了。 顾安很不好意思，脸颊红扑扑的，都不好意思看镜子。 - 转眼到了八月底，开业在即。样衣已经做好，叶苏挑了几件最亮眼的穿在塑料模特身上，放在橱窗，其他的都挂在店里的衣架上。 「咱都快开业了，我哥和胜民哥怎么还不回来？」顾安刚发完宣传单，进门就灌了一大杯水。 叶苏正在立裁人台上搭折布料，手上动作顿了一下，算了算，这俩人出发有十天了，确实挺久的。 「嫂子，要是开业前我哥还没回来，我们要等吗？」 「不等，宣传单都发了，说哪天开业就是哪天。」 顾安放下水杯，「嗯，那希望我哥到时候能回来。」 叶苏没说话，拿起笔在垂平好的布料上做好标记。 下午，叶苏拿着几份宣传单亲自去了柳梅家一趟，邀请她来店捧场，顺带着从她那里买了一些糖票。柳梅很高兴，接过宣传单，说到时候一定过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叶苏接着又去了趟百货商店，找到程圆，也客客气气地邀请一番，程圆点点头，只说有时间就去。 离开成衣柜檯，拐几道弯去另一边柜檯买了几斤糖果，开门做生意，进店皆是客，到时候给顾客发点糖果，也能加点印象分。 本来想去买些饭菜，可身上带的钱都买了糖，只得先回去。刚走到四岔路街角，就见顾安朝她走来，眼睛闪闪发亮，咧着嘴沖她笑，就跟过年似的。 叶苏乐了，「你干啥去？」 「嫂子，我来找你。」 两人并肩朝自家店走，叶苏笑道，「我不是告诉你了？我去凤舞街送宣传单。」 「我知道，」顾安神秘一笑，「家里来人了，我看他等得着急，寻思可别让他急坏了，这才出来寻你。」 叶苏脚步微顿，扭头看她一眼，「是谁？」 顾安只笑不说话，叶苏突然猜到什么，心跳蓦然一快，「是……顾平回来了？」 「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顾安笑吟吟地说，蹦跳着走到前面。 叶苏莫名紧张起来，心情几分迫切，脚步却刻意迈得很沉，她看向工作室门口，恰在这时门朝外打开。 叶苏唿吸一窒，定定地看着门口。 八十年代的街道，朴素的街景，原木色的宽大招牌，像极一场平淡却隽永的老电影。那个人从门里迈出，就像融进这场电影，他漫无目的地四下张望，目光倏然落在她身上，一瞬定格。 第39章 第 39 章 ◎惊喜◎ 很奇怪, 顾平离开后最初的一两日，她心里总默默地盼望，后来忙到没时间, 盼望就成了晚睡前的一点念头。 十日不见，她险些忘了离别前那个仓促的拥抱，这会儿倒每个细节都想了起来, 她看着地面，也不知是害羞还是尴尬, 总之是不自在。 「你回来了。」顾平率先开口道。 男人低沉的声音令她浑身酥了一下，叶苏点了点头，「嗯，刚去了趟柳姨那儿，顺道买了些糖。」 顾安把糖接过去，笑嘻嘻地说，「走走走, 嫂子快进去, 你可别吓一跳, 我哥买了可多东西！」 崔胜民恰好出来，「啧」一声, 「不是让你先别说吗？这可是你哥准备的惊喜。」 叶苏笑了笑, 心想看到他回来，就已经是挺大的惊喜了。 顾安吐了吐舌头, 拉着叶苏的手走进店里, 顾平紧随其后，不甚自然地垂眸。 叶苏环视一圈, 店里确实多了些东西。茶桌上摆着一套崭新的白瓷茶具, 壶盖是莲叶的形态, 壶身线条疏朗，六枚小巧的茶杯环绕周围，是莲花初绽的样子，很是精巧。茶桌旁的小立柜上多出一淡青色花瓶，瓶颈娉婷，花瓶里还没得及插上鲜花，可花瓶本身就足够清秀，如同身形曼妙的少女。裁剪桌上放着一捆木制衣架，显然也是顾平买回来的。从茶具花瓶，到日常衣架，莫名有种从艺术走进生活的微妙。 叶苏转头看一眼顾平，刚想跟他说句话，顾安却又拽着她走，「后面还有呢，嫂子快去看！」 叶苏只得把嘴边的话咽下，任由顾安牵着走进院子。 「嫂子，你看，我哥给你买了一辆自行车。」 其实她不说叶苏也已经看到了，院中青石板路上，一辆亮红色女士自行车，前面的车筐上繫着一簇鲜红的红绸，堆叠成花朵的样子，有种欲盖弥彰气派。 叶苏说不出话来，顾安继续拉着她穿过院子，走进屋。 原来最大的变化却在屋里。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以为是在做梦，亦或是谁在房间里来了一场变戏法。 客厅里原有的陈设并无变化，还摆在原处，却多了好几样电器。组合柜的檯面上摆着一台十四寸的电视机，墙角立着一台电冰箱，门口左边是洗衣机…… 顾安拽着叶苏走到桌前，叶苏一下便看到桌上的照相机，海鸥牌双反。 她的确很想要一台相机，可她从未对他说过。叶苏的心情剧烈而复杂地起伏，说不清是因为感动还是不安。 「还有呢还有呢！」顾安兴奋地从一旁的椅子上拎起一只棕红色皮包，递给叶苏，「嫂子，你打开看看。」 叶苏讷讷地接过，突然开始紧张，包里有东西？不会是戒指吧？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手上动作微滞。后来是在顾安的牵拉下打开的皮包，一只小巧的女士手錶映入眼帘。 顾安说：「我哥说这些都是结婚聘礼。」 叶苏愣了一下，放眼这些物件，确实是这个年代结婚聘礼的配置，大概还是较高规格的那种…… 顾安偷瞄叶苏一眼，见她那双好看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唿吸却是轻轻的，莹白的牙齿轻咬着下唇，也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嫂子，你咋了？不喜欢吗？」顾安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好直愣愣地问。 叶苏忙说，「不，我只是，有点意外。」她做梦都梦不到这样的情节，也想不到顾平竟然这么捨得花钱。 顾安放下心来，回身看一眼门口，「哎？我哥咋没进来？」 刚说完，崔胜民却先一脚跨进门，笑嘻嘻道，「你哥做饭呢，不知咋搞的，自个把自个熏得满脸通红。」 叶苏：「……」 - 厨房里，顾平正弓身切菜，他身高体长，背展宽阔，显得厨房屋顶几分逼仄。发觉门口有人，他微转过头看一眼，动作顿住，转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5页 叶苏再度想起那个拥抱，有点想跑。顾平却朝她走过来，落足停在她面前。 叶苏心如鹿撞，硬撑着问，「听崔胜民说你……生不好火，我过来瞧瞧。」 顾平侧过身，「我炒菜，你来烧火。」 「……哦。」 叶苏坐在到炉灶前，火生得已经很旺，她拖着板凳往后撤了撤。 顾平切好菜，往锅里放一勺油，「再往后点，别崩到你。」 叶苏拖着板凳又往后撤了些。油烧热，「刺啦」一声，菜下锅，顾平用铲子翻炒几下，突然看向身边的人。 叶苏正盯着他炒菜的样子发呆，冷不丁被一道目光锁定，就像考试作弊被抓包一样，赶紧低头看灶膛，顺手往里添了一把柴。 她的样子那么乖巧，又几分仓惶，像受了惊吓的小兔子，顾平忍不住轻笑一声。 叶苏脸颊发烫，清清嗓子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的声音有种故作平淡的骄矜。 「中午，」顾平直落落地看着她，「先回了一趟村子，然后才过来，你那会儿刚出去。」 叶苏点点头，拿了根柴火棒在地上乱戳，「在滨城挺顺利？」 「嗯，刚开始有点麻烦，后来就顺利了，多亏穿着你做的衣服。」他笑着说。 叶苏知道他在开玩笑，也垂眸笑了一声。 顾平又把菜翻炒几下，准备装盘。叶苏起身帮他拿盘子，恰与他半道而来的手相撞，手背抵上手掌，叶苏只觉浑身像触电一般，手倏然收回，背在身后。 顾平的耳朵也有点红，兀自拿起盘子，把菜盛进去。 「叶苏，」他突然低头叫她一声，说，「把菜端出去吧。」 叶苏忙答应，端着菜，快步走了。 看着她仿佛落荒而逃的背影，顾平紧绷的背嵴也卸了劲，失笑着松了口气。 走出厨房，看到顾安正蹲在墙角，那里放着两只水桶，叶苏放下盘子，走过去瞧。顾安偏头看到她，笑道，「嫂子，看，我哥还买了许多海鲜，已经洗干净了，一会儿咱就煮来尝尝。」 叶苏想起不久前在车上她与顾平那些话，她以海鲜为幌子，暗自表情达意。现在顾平真的把海鲜买了回来，就好像那天她说的话，今日到达锚点。 正说着，崔胜民走过来，「别看了，我拎进去煮上，今天管够。」 「这也太多了，」顾安说，「咱能吃完吗？」 叶苏想了想，「不如把阮锋他们喊过来一起吃？」 崔胜民笑起来，「嫂子，你和顾平想到一块了，他回来的时候顺道喊过阮锋，他们一会儿就来。」说着拎起桶往厨房走去。 阮锋、季大伟和许国庆跟掐着点似的，菜刚上齐人就到了，阮锋还提来一扎啤酒，说海鲜配啤酒才对味。 七个人围坐在桌前，阮锋起开几瓶啤酒，谁想喝就递给谁，顾平是不喝酒的，连眼都没抬一下，叶苏却突然有点馋，拿着杯子对阮锋说，「我想喝一杯。」 坐在她身旁的顾平猝然看过来，叶苏故意没看他，从阮锋手中接过酒杯，放在自己这边。 酒满上，阮锋沖顾平挑一下眉，「顾老闆不喝点？大家好碰一下，祝你此行圆满。」 顾平不为所动，端起杯子，「以茶代酒。」 「行。」阮锋笑着说，「知道你滴酒不沾，不逼你。」 大家举起手中的杯碗，欢笑着往中间一聚，崔胜民和季大伟嗓门巨大，那句「干杯」喊出了豪迈的气势，惹得众人大笑。 喝完第一杯，各自挑着喜欢的海鲜吃，叶苏夹了个蛏子，觉得好吃，又夹了第二个。 许国庆问：「刚才在路上听阮锋提了一下，说你们这次签了好几个厂子，我顾哥果然厉害，干啥都成。」 顾平低头夹起两个蛏子放在叶苏碗里，笑道，「也是运气好。」 季大伟喝酒喝得满脸通红，从里到外透着股兴奋，「顾哥，说说呗。」 顾平想了想，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崔胜民恰巧啃完螃蟹腿，一搓手，扬声道，「我说！」 他脸上闪着红光，神采奕奕，「滨城真是个好地方，经济比咱这儿发展得好，厂子也多，这十天我们去了十几家厂子，谈成了有……」他扒拉着手指，边说边向顾平求证，「六家吧？」 顾平「嗯」一声，手上没停，正剥着一只海虾。 崔胜民继续道，「没拿下来的那几个，顾平也给留了产品。」说到这儿他就有点心疼，「留的也太多了，一家给一袋子……那可是咱点灯熬油赶制出来的，还不定人家怎么处理呢，扔了就可惜了。」 季大伟问：「没拿下的都是什么原因？」 阮锋思忖片刻，说道，「大概都有指定购买厂吧，那些厂子死板得很，也傲气。」 顾平点点头，「大部分是这个原因，也有的纯粹是看不上小个体。」 「所以多留产品是对的，不然他们眼高于顶，更看不进眼里。」叶苏说。 顾平一愣，转头看她。 叶苏朝他耸耸肩，「我瞎说的，不一定对。」 顾平却道，「我就是那么想的。」说着把剥好的虾放进她碗里，旋即又从盘子里拿起一只开始剥。 崔胜民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原来是这样，那你当时咋不跟我说呢？我天天心疼着呢。」 因叶苏的那句话，许国庆和阮锋都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6页 许国庆竖起大拇指，「嫂子果然是有见识的人。」 阮锋：「那可不，要不怎么开店？你听这名字就非同凡响，别说北岐了，就是整个省也没有第二个叫『工作室』的。」 众人说笑一阵，又碰了几次杯，阮锋问顾平，「这次去滨城谈成的量我瞧着不小，你们就打算一直干个体？没想扩大规模？」 顾平又剥好了一只虾，正往叶苏碗里放，动作一顿，看着他说，「想。」 话落，一只干净的虾肉落在叶苏碗里，而她微微发愣，转头看向顾平。突然有种感觉，她可能攀上了一个未来的商业大佬。 季大伟正吃一只生蚝，鲜得眉毛乱飞，「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吃海鲜，好吃。」 崔胜民：「咱这是沾了嫂子的光，嫂子想吃，平哥特意买回来的。」 「嗯嗯，感谢嫂子！」季大伟端起酒杯，「来咱喝一个，预祝嫂子开业大吉，买卖兴隆！」 一时间祝福不断，叶苏格外高兴，仰头一饮而尽。 热热闹闹喝完这一杯，季大伟突然问，「嫂子你们是哪天开业来着？」 崔胜民啃螃蟹啃一半，无语地看着她，「九月四号，你可真厉害，连哪天开业都不知道就一通吆喝。」 季大伟嘿嘿笑，「现在知道了，我回去一定宣传宣传。」 叶苏起身拿来一沓宣传单，分别递给三人一些，「到时候欢迎你们来捧场。」 两瓶啤酒下肚，许国庆脸膛发红髮亮，喜滋滋地看着顾平和叶苏，「这回房子装完了，开业日子也定了，是不是你俩的结婚酒席也该提上日程了？我可是还等着给你们好好操办呢，倒是给个具体时间啊。」 叶苏一噎，转头看顾平，他正跟一个皮皮虾较劲，闻言整个人呆住，愣愣地看过来。 第40章 第 40 章 ◎你喜欢我吗？◎ 压力给到两人, 叶苏藉故喝酒脑子迷煳，索性缩到顾平身后，她身上依稀有麦芽和酒花的香味, 顾平脑中突然也有一瞬发飘，口中喃喃，「办酒席……」 「是啊, 办酒席。」许国庆反应过来，「你们不会还没定日子吧？」 顾平：「最近都很忙……」 「你说你这人, 嫂子不跟你急啊？」然而看向叶苏，却发现她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好像一点都不急，倒显得他皇帝不急太监急似的。 可一口吐沫一个钉，包票是早就打好的，当初阮锋说帮忙装修，房子装修好了, 季大伟说给用车, 车也给用了好多次, 他说给张罗婚礼，总不能食言吧？ 「反正你俩尽早定时间, 忙完开业总该办酒席了。」 阮锋端着杯子把玩, 「你瞅瞅他们两口子，啧啧啧, 都是事业型的同志, 哪有空搞酒席这么琐碎的事？」 顾安唆着手指，状若无意地咕哝, 「九月四号, 农历是七月二十五, 那天日子不错，宜结婚。」 崔胜民：「傻妞，你嫂子那天开业，不是结婚。」 「就不能开业结婚一起办吗？喜上加喜，双喜临门。」 「……」 顾安是随口一提，叶苏却是听进了心里，主要是忙活一次，省得以后再麻烦一次。她从顾平身后探出头，「我觉得可以。」 顾平一愣，转头看她，「可以？」 叶苏点点头，莫名几分娇羞。 一顿海鲜大餐吃得热闹，结束已是夜半，许国庆、季大伟先走，崔胜民跟着阮锋去借宿，顾平自然而然被留了下来。其实找个理由离开轻而易举，可叶苏一句不经意的挽留，让他一时忘神，就这么留了下来。 顾安今天也喝了些啤酒，简单洗漱一下就回屋睡下了。 叶苏坐在院子里吹风，过去的她酒量很好，可这具身体显然酒量差了些。顾平递给她一杯水，在她身边坐下。 叶苏低头喝一口水，然后就笑笑地看他，她的眼睛里仿佛洒满星光，而被水沾染的唇透出几分亮泽，像雨后池中饱满欲滴的莲花骨朵。半晌，嘴里冒出一句，「海鲜很好吃。」 顾平定定看着她，心里莫名有些痒，喉间几分干渴，仰头看看天，低低地「嗯」一声，「……那就好。」 叶苏却盯上了他的喉结，那里时不时滚动一下，像揣着一颗诱人的葡萄。许是酒精作祟，她突然探出一根手指，在他的喉结上轻点几下。 顾平浑身僵住，一动都不敢动。 「你说奇怪不奇怪，你不在的时候，我还、挺想你的。」叶苏声音发飘，是湖面拂过的一片叶。 顾平唿吸都窒住，头稍稍偏转，看向她。 叶苏的手仍停在他的喉结上，觉察到那里又在滚动，她眯起眼来笑了，问，「你呢，有没有想我？」 顾平呆住似的，抿着嘴不说话。 叶苏瘪了瘪嘴，小声嘟囔，「没有就算了。」 顾平突然攥住她欲要收回的手指，沉沉地看着她，「有想过。」 叶苏眼眸一亮，朝他靠近，「几次？」 酒香同时逼近，顾平脑中「嗡」地一声，「……你醉了吗？」 「没那么醉——快说，想过几次？」 「常常……我没数过。」 「有很多次吗？」 「有。」 叶苏又笑了，手指在他掌心里画圈，「为什么买那些东西？」 「……什么？」 「电视机啊什么的，怎么突然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7页 「不突然，」他深吸一口气，闻到她唿吸间的酒香，「是聘礼，可还不够好，电视机是黑白的，如果你想……」 「你喜欢我吗？」她突然打断，直直看着他。 顾平唿吸微梗，目光深得像海，在她的注视下，那片海水仿佛映照着星星点点的夜空。似乎因没有等来回答，她眼中的星点渐渐黯淡，即将熄灭的瞬间，顾平莫名慌乱，猝然回答，「很喜欢。」 她的眼睛便又亮了起来，是海面燃起的点点渔火，「所以买那些，是因为喜欢我？」她望着他，低声问。 叶苏知道物质不代表什么，可物质却能表达什么，比如彩礼、戒指、礼物和惊喜。不等他回答，叶苏再度凑到他面前，「我很喜欢。」 她声音很低，夜色中染上几分神秘，「电视机我很喜欢，冰箱我很喜欢，花瓶我很喜欢，自行车我很喜欢，还有你——」她看着他，顿了顿，笑意如烟花初绽，「我最喜欢。」 在顾平的愣怔中，叶苏突然在他脸颊边落下一个吻，然后得逞一般，笑着往后退。可是板凳窄小，她很快坐空，身体往后坠去。 顾平在傻愣中勐然回神，伸手把她捞了回来。她跌进他怀里，鼻尖撞上坚硬的的胸口，仰头，对上他的视线。 「你的心跳很快。」叶苏的手贴在他胸前，「是因为我吗？」她喝醉了，却也知道自己在明知故问。 顾平点了点头，「是。」 叶苏自己的心跳也很快，总想做些什么，她仰看着顾平，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唇，突然觉得有些渴。 「你想、亲我吗？」 女孩的声音似带着几分蛊惑，就那么看着他，眼神似乎清明，又几分迷离。而顾平果然被蛊惑，也心甘情愿被蛊惑。他俯身靠近，炙热的唿吸几乎在颤抖，近在咫尺的一霎，却又堪堪停住，凝视她的眸。 「叶苏，」他轻声问，「你现在清醒吗……」 下一秒，话音被堵住。叶苏仿佛失了耐心，脖颈扬起，嘴唇贴上他的唿吸。顾平听到自己的低嘆，很快，尽数被排山倒海一般的心跳淹没。 叶苏只是贴着他，还没忘了说话，「我很清醒，刚才抱你的时候很清醒，现在亲你也很清醒，但是远没有你清醒，你清醒得没有一点热情……」 「没有，」顾平抬手握住她的肩，因着急而眉心微蹙，「我怕吓着你。」 叶苏努了努嘴，「我像胆小鬼？」 「不像。」 事实上她比他想像中还要勇敢有力量，她的力量不在于身体的强壮，而是在于强大的内心。 「我会被你吓到吗？」她又问。 「不会。」 「那你还不亲……」 「亲」字还没说完，她的嘴唇就被含住，濡湿柔软的触碰令她不由自主轻轻颤抖，顾平握着她肩膀的手缓缓收紧，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这晚两人第一次同处一室而眠，只不过一个睡在床上，一个，却打了地铺。叶苏把头搭在床沿看他，眼神很大胆，「这是双人床，睡咱俩绰绰有余。」 顾平看她一眼，「你……你快睡。」 「地上很硬，睡一夜后背会疼。」 「已经很好了，我睡过更硬的。」 「你在害羞吗？」叶苏盯着他的耳朵。 顾平一噎，嘆了口气，「……有点。」 叶苏突然觉得好欢乐，「亲都亲过了，你害羞什么？」 顾平躺在地铺上，对上她的视线，有些无奈地说，「看你明天醒酒后，还会不会这么说。」 「哼，我才不会呢，我可有种了。」 「………………」 叶苏喝了酒就变成了话痨，嘟嘟囔囔了许久，顾平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她，直到她完全睡着。可顾平却睡不着了，屋子里四处是她的气息，他轻触自己的嘴唇，任凭脑海中某个片段不断重演。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地铺已经收拾好，顾平不在房间。 叶苏揉着脑袋坐起来，开始回忆昨晚上的事，她没断片，只是得捋一捋，可捋着捋着，就忍不住在心里「卧槽」。 姥爷听不下去，【你是女孩子，说话得文雅。】 「……我又没说出来。」叶苏苦着一张脸，开始怪系统，「姥爷，你现在知道叨叨了，昨晚上咋不提醒我？」 【昨晚上你嘴巴巴巴停不下，我提醒你也听不见。】 巴巴停不下…… 叶苏猝然想起自己做过的事，脸颊爆红，「啊」一声掀被裹住头。 她，亲了，顾平！！ 短暂惊讶过后，叶苏很快就做好了心理建设，亲了又咋的？他俩是两口子，睡了都不过分，有啥好怕的？ 她雄赳赳气昂昂地推开门，准备大大方方地跟顾平说声「早上好」，可院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没一会儿，顾安从前面工作室里回来，「嫂子，你起来了？快洗漱一下去吃饭吧，我去端。」 叶苏一下子泄了气，「……你哥呢？」 「我哥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是有事，可是没说啥事。」 「……哦。」这傢伙不会是躲出去了吧？ 真怂。 - 今天要做的工作不少，叶苏暂时戳破脑袋里的粉红泡泡，吃完饭就去忙活，她要画两幅海报，放在门口宣传引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8页 叶苏把大开的纸铺在裁剪桌上，大开大合地画起来。起形完毕，只剩涂色，顾安主动接过这个活，叶苏便把刷子让给她，在旁边盯了一会儿，见顾安做得不错，便放心让她涂。 叶苏去把照相机拿来，对着说明书研究了一会儿，然后端起相机，透过镜头看自己的工作室，对准茶桌上的杯盏，对准立柜上的花瓶，里面已经插上几簇鲜花。 「花是你采的？」她问顾安。 顾安没空闲抬头，只说，「嗯，在公园里采的，城里的野花颜色不鲜亮。」 「挺好看的。」瓶子好看，配狗尾巴草都好看。 「嫂子，我哥买了三个花瓶呢。」顾安提议，「要不咱在院里种点花吧，还能插瓶。」 「行，你说了算。」 顾安咧嘴笑起来，「那我回村的时候，去青云山上挖一些来种上。」 叶苏透过镜头看她，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顾安，我给你照相吧。」 「我？」顾安拿着刷子愣住，「我有啥好拍的，嫂子，你还不如拍衣服呢，你做的的衣服多好看啊。」 叶苏走到她面前，兴奋道，「就拍你，你穿着新衣服，我给你拍照，你就是咱店的代言人。」 顾安不敢相信，「我？我行吗？我土了吧唧的……」 「交给我，嫂子把你拍成大明星！」 顾安可塑性很强，按照叶苏要求的姿势和表情，表现得端庄大方，且符合这个年代的氛围感。 崔胜民进来的时候，她们正好拍完最后一张。顾安还保持着怕照的甜美笑容，一看到他，脖子一缩，小跑去了后院。那样子是害羞了。叶苏轻笑着看向崔胜民，好傢伙，这小伙羞得更厉害，脸红得跟西红柿似的。她不由笑出声，故意调侃道，「我们顾安漂亮吧？」 崔胜民憨笑着不说话，只抬手搔了搔后脑勺。 门又被打开，叶苏转眸去看，是顾平走了进来，两人视线对上，叶苏倏然被昨晚的记忆袭击似的，笑意僵在脸上，热度从耳朵开始往脸颊蔓延。 第41章 第 41 章 ◎我就是亲你了，咋的？◎ 顾平看着她, 目光灼灼，直把叶苏看得心里发烫，慌忙移开视线。 顾平走过来, 看一眼相机，低问：「在拍照？」 「嗯，相机很好用, 谢……」叶苏轻抿嘴唇，想起彼此约好不要道谢, 只好改口，「你挺会挑相机的。」 「我不懂相机。那次在委託店，你差点买的那一台，就是这款。」 叶苏唿吸微窒，他居然记得这些细枝末节。他为什么记得？又为什么帮她实现？其中的微妙，是否是她想的那样？许是因为紧张，叶苏开始说一些明晃晃的废话, 「……我刚才在给顾安拍照。」 顾平垂眸看着她, 唇角清淡, 可眼中却似盛着笑，「嗯, 我看见了, 需不需要也帮你拍几张？」 叶苏愣了一下，随即抬眸笑了笑, 「不用, 我拍顾安是想用作店里的宣传，她身形好, 拍出来效果不错。」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得徵求他这个哥哥的意见, 便转而问道, 「我能把顾安的照片挂在橱窗吗？」 「你问顾安，她同意就行。」 「我问过了，她同意。」 「嗯。」顾平抬手碰碰相机壳，「胶捲还有，在包里，不够的话告诉我，我去买。」 「……嗯。」 「这一卷拍完了吗？」 「还没有。」 「拍完我拿去照相馆洗出来。」 「……好。」 崔胜民微眯双眼，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你两口子真腻歪，没眼看啊没眼看。」说着撒丫子朝后院跑去。 叶苏起初没觉得，被崔胜民一提，突然满脸通红，她和顾平腻歪吗？对话不是挺正常的？叶苏清了清嗓子，将颊边几丝碎发勾至耳边，小声吐槽，「他巴不得去找顾安呢，乱找藉口……」 然而手放下的一瞬，却被顾平攥住，男人掌心宽厚而温热，轻轻一牵，将她拽至身前，随即手匆促放开。叶苏脑中仿佛闪过一道火花，又像过了电，连反应都忘到九霄云外。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问完就意识到什么，顾平垂眸轻笑一声。 「……」 「昨晚上的事，还记得吗？」他声音发沉，有点哑。 叶苏控制不住过速的心跳，豁出去似的看他一眼，「记得。」 顾平看向她，眼眸深暗，目光沉沉，「全都记得？」 「……我没断片。」 顾平快速瞥向别处，似乎也有些紧张，他总是有意无意地躲避她的目光，却又在她移开视线的时候，悄悄朝她看过来，「所以昨天……你是因为醉酒？」 「是——也不是。」 他的唿吸在听到「是」的时候明显一紧，及至听到后面的话，又好像松了一口气。 叶苏打量他的神色，很奇怪，看到他紧张，她反而就没那么紧张了，「你听说过『酒壮怂人胆』吗？」她挑眉问道。 顾平看她一眼，「所以你是酒壮……」 或许是觉得后面的某个词与她实在不符，顾平没继续往下说，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低问，「你喝酒后，总……那样？」 叶苏没忍住抬手捶他一下，「你把我想成啥了？女酒鬼？逮谁亲谁？」 顾平自知失言，手忙脚乱地捉住她的手，几分慌乱地解释，「我说错话了，你别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9页 「那你啥意思？」 「我是……我是不敢相信，我没以为你对我……」 「对你怎样？」 顾平脸憋得通红，「我怕你只是因为喝酒，一时冲动……」 叶苏气得想掐他，「都说了我是酒壮怂人胆，你懂什么是酒壮怂人胆吗？」 酒精是催化，她只是借着酒劲干了些想干不敢干的事。可面对这块榆木疙瘩，叶苏懒得跟他讲，气急败坏道，「我就是亲你了，咋的？你不是也没躲吗？！」 顾平定定看着她，突然笑一声，「嗯。」 「嗯什么嗯？！」 「我本来就没想躲。」 叶苏眼睛睁大，也没觉得他的话有多撩人，可莫名腿就软了一下，就好像昨晚和他接吻的时候一样。 叶苏的视线无意识地落上他的唇，心跳倏然漏了一拍，慌忙移开视线。 明明没喝酒，可她竟然还想……亲他一下。 - 开业前三天照片被沖洗出来，有几张特意沖洗成彩色，贴在橱窗或挂在墙上，其余做成海报，放在门口。 这个年代的人从没见过这种阵仗，经过的人无不驻足停留。 有个学认字的小孩，把海报上的内容磕磕巴巴地念出来，「什么什么美丽。」 一个比他略大些的女孩在旁提醒，「笨，那俩字念『邂逅』，『邂逅美丽』！」 男孩点点头，继续念，「邂逅美丽，叶苏服装设计工作室开业……」 「笨死了，开业酬宾。」 「你别说我笨——开业七日内持宣传单入店消……」 「入店消费，一律打八折。」女孩一口气往下念，「新品上线，许你四季之美。」 男孩不服气，指着底下一个小字嚷嚷，「这个我认识，这个字念『糖』。」 「你就知道吃。」 「……你讨厌！」 叶苏在旁看了一会儿，笑着走过来，「认字挺多嘛，小才女啊。」 小男孩一挺肚子，指着海报问，「我也认字，你看那个字是不是念『糖』？」 叶苏笑着说，「确实念『糖』，你们想不想吃糖？」 男孩使劲点头，女孩拍他一下，「笨蛋，妈妈说了，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万一她是坏人怎么办？」 叶苏憋笑看向女孩，沖她比出大拇指，「说的对，不能随便要陌生人的东西。」随即指着门上的招牌说，「我叫叶苏，是这家店的老闆，九月四号开业，进店发糖，发完为止，到时候你可以带你妈妈过来。」 女孩先是意外，随即眼睛一转，「那你先给我们一张宣传单吧。」 「行，等着。」 叶苏转身进店，没一会儿就拿出三张宣传单递给她，「你俩合我眼缘，如果开业那天我能看见你们，就破例多给一块糖。」 男孩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 「说话算话！」 「一言为定。」 造势几天，效果可谓明显，九月四号这天，大红喜字和开业条幅同时挂上，喜气洋洋。 头天晚上叶苏回白沙村住，清晨，一辆小卡车如约驶来，车头贴着红喜，缀着大红绸堆成的花，车斗里满满都是鲜花。 叶苏梳着花苞头，穿一袭轻薄飘逸的水红色连衣裙，荷叶袖拢着纤纤玉指，简单的翻领趁着桃红满面。 村里的孩子跟车一路跑来，围着新郎新娘又笑又闹，日更最新完结文，在企恶裙八留意齐齐散散零四顾平给他们分了好些糖果。顾安和李小婉穿着饱和度略低的浅紫和灰粉，都是叶苏做的，三人站在一起颜色出奇得和谐。叶苏被她们簇拥上车，孩子们欢乐叫嚷，说她们是天上的仙女。 崔胜民点燃鞭炮，在震耳欲聋的「噼啪」声中，喜车穿过白沙村，一路向前。晴好的天，清冽的风，车窗外一路秋意，车窗内一室欢颜。 顾平在开车，却时不时瞥向一袭红衣的姑娘，直把叶苏看得脸热，告诉他「专心开车。」顾平点头答应，唇角是压不住的笑意。 正是社员出门上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场景，1980年轿车极少，这样一辆花枝招展的小卡车就已足够扎眼，一时两人又成议论的焦点。 王彩霞也出来看热闹，自打白秀微顶替高考分数的事爆出来后，她臊得没脸，鲜少出门。可顾平是她以前打算说给白秀微的青年，刚又听说是挺阔绰的排场，她袖着胳膊走过来，隔在人群外翘脚看。 住她临墙的媳妇李大芬啧啧赞嘆，「瞅瞅，顾铁匠可以啊，这排场。」 另一人道：「大芬婶，你是没见头阵子顾平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拉了一车好东西，我瞅着有电视机，有冰箱、洗衣机，啧啧啧，有钱，真有钱。」 「嚯，真捨得。」 一个男爷们嘿嘿笑两声，「我要是能娶上那么个漂亮媳妇，我也捨得花钱。」 「净吹牛，人家顾平这两年做买卖挣了不少，你有啥？再瞅瞅你那张糙脸，叶知青能看上你？」 「……」 车已经开远，王彩霞在翘着头在那儿看，越看越眼红。顾平自打干起个体户，她是一百个看不上，觉得说出去丢人。然而这会儿看这结婚的排场，又听说顾平为了娶那个姓叶的女知青，不仅亲自打制家具，还专门去滨城买家电，出手可真够阔绰，好像真挣了不少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0页 再想想自家闺女是又不争气又倒霉，高考无望，原指望能找个好人家嫁出去拉倒，可是现在名声臭了，哪有那么好找？王彩霞愁得了不得，看到那死丫头就烦，由着她去城里亲戚家住着，眼不见为净。王彩霞心里越发不忿，面带刻薄，对那男爷们道，「呸，一个资本家小姐，给咱还不要呢。」 秦丽莹娘刘巧珍正好听见，狠狠白她一眼，「别管人家资本家不资本家，至少人家有品行，不像有些人家，臭不要脸的，什么都偷！」 王彩霞脸色难堪，可心里发虚，气焰矮半截，压根不敢反驳刘巧珍的话，只逮着不在现场的人编排，「……有钱有啥了不起？瞎折腾，早晚逮进去。」 李大芬也早就看王彩霞不顺眼，哼一声道，「人家一没偷二没抢，都改革开放了，做点买卖咋了？」 王彩霞气得表情扭曲，转身往家走，「那也不靠谱，瞧着吧，这两口子就不像踏实过日子的，指定过不长。」 「嘴真损。」李大芬沖她的背影撇嘴，「上樑不正下樑歪，还好意思说别人。」 「她那是眼馋，我听说她闺女到现在还死缠着霍知山不放，名声臭，还以为自己是香饽饽？」 「就是，母女俩一个德行，没眼看。」 李大芬对刘巧珍道：「多亏你家门路多，能找人查分数，不然这辈子都得蒙在鼓里，白瞎了一个女秀才。」 「还得多亏人家叶知青，」刘巧珍舒了口气，「是叶知青给丽莹辅导功课，也是她提醒我们丽莹要去查分数，如果不是她，我闺女才是白瞎了。」 李大芬点点头，「那真是多亏了她！你放心，好人有好报。我瞅着顾铁匠挺好，看这排场，以后应该能对叶知青好。」 「嗯，叶知青和顾铁匠是好人，好人肯定有好报。」 「你家丽莹去上大学了？」 「上月底就走了，九月一开学。」 「这回板上钉钉，你该放心了。」 「是啊。」刘巧珍舒心地笑了笑。 另一边半掩的门内，王彩霞正侧耳偷听两人的对话，她瞪着眼睛，气得唿哧直喘。她就说秦丽莹没这心眼，怎么可能去查分数？原来是叶苏那小狐狸精支的招。 「这个贱皮子死女人！」王彩霞恶狠狠自语道。 第42章 第 42 章 ◎双喜盈门◎ 季大伟站在清平街路口, 一看到喜车就开始放鞭炮，顾安和柳梅忙出门迎接。 顾平绕到副驾驶打开门，朝叶苏递出左手, 两人相视一笑，唇角眼眸皆是掩饰不住的甜蜜。 工作室门口张灯结彩，贴着喜字和开业大吉, 任谁都知道这是双喜盈门。许国庆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音响，喜庆的音乐和着喧闹的鞭炮, 场面别提多热闹。 这样别开生面的喜事本就夺人眼球，再加上先前的宣传，一时间工作室周围挤满了人。新郎新娘登场，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顾平牵着叶苏的手走到门口。 开业典礼和结婚仪式是许国庆一手策划，司仪自然非他莫属。就这样，在许国庆的主持下, 顾平和叶苏的婚姻终于有了一道令人印象深刻的仪式。 随后, 顾安和李小婉提着小竹篮向人群分撒糖果, 有人认出顾安就是橱窗照片里的模特，一时间有人把她当成明星, 夸她长得好看, 穿得也漂亮，顾安臊得满脸通红, 忙说, 「哎呀……我不是明星，衣服是我嫂子做的, 我穿着都能好看, 你们穿着更好看。」说完眼巴巴瞅着叶苏来「救」她。 叶苏笑着走上前。她一袭红衣, 本就是明艷的长相，今天稍施粉黛，美得让人拔不开眼。 「照片上的女孩是我妹妹，本店做的衣服，款式妹妹都已试穿过，店内还有很多详图，也有样衣，大家如果喜欢，可以进店细看。」 有个活泼的姑娘扬声问：「你穿的这身衣服很好看，也是你自己做的吗？」 叶苏点点头，大方地旋转一圈，笑道，「如果是你穿的话，我还可以把裙边设计得更特别，让你既漂亮且与众不同。」 年轻姑娘一听这话就被激起了兴趣，挎着自己的同伴就走进了工作室。 随即顾客络绎不绝，纷纷入店。 许国庆的媳妇沈小莲也过来捧场，她比许国庆小几岁，正是爱美的年纪，一连试了几件衣服，都挺喜欢，干脆都定下来，叶苏给她量好尺寸，约定时间来取。 阮锋和季大伟介绍过来的人不少，有些没有宣传单，但是一提他俩的名字，叶苏都给打折。之前要糖吃的两个小孩果然把妈妈拉了过来，叶苏兑现承诺，每人给了一把糖，两个孩子高兴得手舞足蹈。 叶苏的工作室走的不是平价路线，私人定制化的服务、上乘的技术，以及别出心裁的设计才是她制胜的法宝。她的加工费比市面上其他裁缝店贵一倍不止，其他裁缝店根据衣服不同，加工费也就二块五块，可叶苏这儿却至少十块，款式复杂的甚至要三四十。饶是如此，开业第一天仍成交三十多单，成功打响创业的第一炮。 黑白灰充斥的八十年代初期，叶苏服装设计工作室无疑是别样的色彩。 稍稍空闲时，顾安把订单按顺序排好，这些都要按顺序交货，马虎不得。顾安做事仔细，在每张订单上都写上号码，这样就不怕乱了。 双喜临门的一天，热闹持续到晚上。酒席是在家里办的，就在院子里，许国庆和崔胜民下厨，阮锋和顾安打下手，做了一大桌子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1页 车上的鲜花都被挪到了院里，一盆盆整齐码放，和门口花圃中的野花竞相争艷，微风徐徐，花枝摇曳，仿佛也沾了今日的喜气。 喜酒不醉人，要醉也是乐得陶醉，叶苏今天开业大吉，心情好，便开怀多喝了几杯，酒席散时方觉醉得厉害，看到谁都忍不住傻笑。以至于进新房时还有印象，可躺下后记忆就断片了。 夜半渴醒，翻了个身，摸索到身边躺着的人，短暂懵了一瞬，睁开眼，看到顾平。彻夜亮着的檯灯铺洒着柔黄的光，将他线条凌厉的侧脸也勾勒得柔和几分。叶苏回想起白天的种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和顾平是真的结婚了。 「你醒了？」顾平觉察到她的动作，突然坐起来问，「口渴？」 叶苏无声地清了清嗓子，「有一点。」 顾平随即起身，拎起床边的暖瓶给她倒水，「温度应该正好，你尝一尝。」说着把水杯递给她。 叶苏坐起来，接过水杯，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嗓子顿觉舒服不少，她拿着水杯，抬眸环视一圈，卧室里不仅多了暖水瓶和水杯，凳子上还多了一个脸盆。 随着她转头的动作，髮丝从脸颊垂落，叶苏抬手把头髮拂至脑后，转而看向顾平，「是你帮我洗的脸？」 顾平唿吸微窒，「嗯。」 「我的头髮，你松开的？」 「嗯。」 叶苏笑了笑，「你辛苦了。 」 「……不辛苦。」 「现在几点？」 顾平拿起桌上的手錶看一眼，「快三点了。」 叶苏点点头，「离天亮还早，我们继续睡吧。」 「……好。」 叶苏先躺下，侧身看着他，顾平显而易见地紧张，半晌才挨着床沿躺下去，双手板正得搁在身体两侧，躺着都像站军姿。 叶苏忍不住轻笑一声，突然伸手在他胳膊上戳了戳，「你紧张吗？」 「嗯。」 叶苏小声嘟囔，「亲都亲过了。」 顾平唿吸一窒，偏头看她，男人目光沉沉，然而看久了却难以忽视他眼底燃起的火焰，叶苏心跳加快，匆促地移开视线，沉默片刻，终于承认道，「其实……我也有点紧张。」 她向他伸出一只手，「牵着手睡吧，时间长了就不紧张了。」 顾平顿了顿，转向她，手触到她的，轻轻攥住。叶苏慌忙闭上眼，「你看着我的时候，我还是有点紧张，但是……我还是想你看着我。」 顾平的心仿佛被揉了一把，猝然间软得不像话，「那你闭着眼睛，我看着你。」 他克制而轻缓地唿吸，目光温柔如有夜色。 新婚花烛夜，两人谁都没提那个旖旎的话题，日后叶苏回忆起这一夜都觉得两人过分纯情，可那一夜的甜蜜和浪漫却是歷久弥新，念念不忘。 - 开业酬宾七天，前三天顾客很多，后面几天略少了些，但每天都有人登门，叶苏要赶制衣服，接待顾客的任务就落在顾安肩上。顾安最初还有些腼腆，可渐渐地就放开了手脚，举止越来越大方。 门上特意挂了一串风铃，只要有顾客来就会「叮噹」作响。这天听到风铃响时，叶苏正在剪裁长裤，顾安没在，她就起身招唿了一声，却见进来的是个面生的男人。 开业以来，进店的多是女客，叶苏看这人穿着朴素，长得也很朴实，且他目光四处逡巡，看上去不像是来做衣服的。 「请问您有什么事？」叶苏问。 那人正看向墙上顾安的照片，闻言转过头来，略显侷促道，「我……我来找人。」 瞧，果然不是来做衣服的。 「你找谁？」 「……我找顾安。」 「顾安？」叶苏愣了一下，指着墙上的照片问，「照片上的这位姑娘？」 他点了点头，「对，就是她，她……在吗？」 叶苏上下打量他一番，见他穿一件半旧的褐色衬衣，深蓝色裤子，长得倒是还算周正，但看上去有点木。 「你是哪位？找顾安什么事？」 那人低下头，吭哧几声才道，「我……我是他对象。」 叶苏在惊讶之余意识到他的身份。恰在这时，顾安从后面进来，人未至声先到，「嫂子，我得去买点杀虫剂，花上有虫。」 那人在听到顾安声音的一霎就已经愣住，直至顾安走出来看到他，脚步一顿，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她的表情其实已验证了叶苏的猜想，可叶苏仍问道，「顾安，这人你不认识吧？」 那人看到顾安就有些着急，朝她跨了一步，慌乱而怯怯道，「我们、我们认识，我是梁顺利……」 听到这话顾安大梦初醒一般张了张嘴，停顿须臾，深吸一口气，咬着牙摇头，「我不认识你，你走吧。」说着就要往回走。 「顾安！」梁顺利追上去，却被叶苏拦住。他只好歪探着身子，急切切地说，「她真是我媳妇，我没骗你！」 叶苏冷哼一声，「拿出结婚证来我看，能拿出来我就信。」 梁顺利唿吸梗了一下，犹豫片刻，突然对着顾安喊，「顾安，以前是我错了，我对不住你，我……你能不能回来，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 顾安身形僵住，缓缓转身，匪夷所思地看着他，半晌，冷笑一声，「梁顺利，你可真不要脸。」说完未在犹豫，直接开门进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2页 梁顺利想追过去，叶苏却先一步堵上门，哂笑道，「你可真逗，鸡飞蛋打后才想起顾安的好，一句对不起就能粉饰太平？顾安不接受你的道歉，也不想再看见你，你赶紧走吧。」 梁顺利下颌轻颤，脸涨得通红，僵持半晌，终于转身，拖沓着脚步离开了。 梁顺利肯定是看到了橱窗里顾安的照片才找来的，叶苏当即把照片取了下来。 隔天顾平回来，看到放在屋内橱柜上的照片，问，「怎么放这儿？」 顾安低头不语，叶苏便把梁顺利来店里找人的事告诉了他，顾平表情顿时严肃起来，「再来不用客气，直接报警。」 叶苏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顾安：「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来找我……」 叶苏：「不用理他，咱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强。」 这人啊，就怕对比，过去顾安对梁顺利委曲求全，百般柔情，他身在曹营心在汉，一心想着孙玉莹。等到顾安离开，他从孙玉莹身上尝尽了人性冷漠，才终于想起顾安的好。可惜迟来的深情比草贱，白白膈应人。 第43章 第 43 章 ◎看电影◎ 九月的北岐县城有两件事引人注目, 一是叶苏做的衣服因其新颖亮眼的设计在北岐县初步打开了市场。二是《漓山恋》在北岐电影院上映，引爆观影狂潮，成为街头巷尾津津乐道的话题。 《漓山恋》是一部爱情故事片, 诞生于改革开放时期，可以说具有划时代的意义，里面有一段吻戏, 更开启了新中国电影行业的「第一吻」。 叶苏听说过这部电影，可没打算去电影院里赶热闹, 开业以来手上的订单就没断过，哪有闲暇看电影？ 可没想到姥爷却强烈推荐她去看。姥爷说：【去看看吧，学学人家怎么谈恋爱。】 叶苏手一抖，差点剪坏一截好布料，「……我和顾平谈得挺好，不用学。」 【跟分居似的还叫好？】 「……」 平时不觉得，这会儿姥爷一点拨, 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两人最近都忙, 尤其顾平, 因要赶制滨城那边的订单，大多数时间都在白沙村留宿, 隔三差五才会进城一趟, 虽然不至于像姥爷说的像「分居」，可的确有几分像异地恋…… 叶苏心思动了几分, 「姥爷是想让我跟顾平一起去看电影？」 【不然你打算跟谁看？】 「……我考虑考虑。」 姥爷又给她来了一记催化剂：【《漓山恋》里面的女主角是归国华侨, 穿的衣服不比你设计的差。】 果然激起了叶苏的兴趣，她手上动作顿住, 直起身子, 当即决定抽时间去看一场电影。忙碌了这么久, 就当犒赏自己了。 一旁顾安两手托腮看着她，问，「嫂子，你想啥呢？咋一会儿脸红一会儿咬牙？」 「……没啥。」叶苏继续裁料子，随口说，「不知道你哥这两天回不回来。」 顾安眼眸一亮，拖腔带调地说，「哦~~~~~~原来是想我哥了。」 「…………」 正说着话，顾平和崔胜民突然推门进来，顾安一脸坏笑地看着叶苏，「真不经念叨，这不就来了？」 叶苏脸面微红，调侃回去，「瞧把你乐的，好久没见你胜民哥了吧？」 顾安果然大窘，整张脸红得滴血，匆匆瞥崔胜民一眼，瘪着嘴不说话了。 崔胜民憨笑着挠头，「这阵子忙得够呛，好不容易弄完了，明天去交货。」 叶苏愣了一下，看向顾平，「明天你们又要去滨城？」 顾平点点头，「交完货就回来，这次不会太久。」 叶苏「嗯」一声，「那我出去买些食物，你们明天路上吃。」说着绕过裁剪桌，往门口走去。 顾平拉住她的胳膊，「不用忙乎，晚上烙几张饼就行。」 「太干巴了。」 「有水。」 「……好吧。」 好一会儿，顾平都没放开手，叶苏抬眸看他，「拉着我干嘛？」 「咱俩……出去一趟。」 「去哪儿？」 顾平看向门外，「出去再说。」 一旁崔胜民好像看不下去，直接捅破，「嫂子，平哥想带你去看电影，这有啥不好意思说的？」 顾平皱眉瞪他一眼，清了清嗓子，只得对叶苏道，「听说有个电影很好看，你要是愿意的话……咱俩就，一起去看看？」 叶苏喜不自胜，愉悦地点头，「好呀！」 顾平刚才还很紧张，听到她的回答，没来由松了口气，笑道，「那我们……」 话没说完，叶苏反手捞住他的胳膊，「走吧。」 北岐县电影院在龙腾街，顾平骑自行车带叶苏过去。自行车是他买的那辆女士款，他骑着有些伸不开腿脚 ，颜色也与他的外形极为反差，是以行在路上格外引人注目。 街角另一边，白秀微和霍知山一眼看见自行车上的两人，霍知山唿吸勐窒，下意识退到树后，白秀微跟过去拉住他，冷笑着问，「你躲什么？」 霍知山甩开她的手，脸色铁青。 白秀微阴阳怪气地说，「嫌我跟你一起丢人？那你可得早点适应，咱俩是要结婚的，到时候整个村子都会知道。」 霍知山满脸不堪，闭了闭眼，咬牙切齿道，「你不用时刻提醒。」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3页 「是不用提醒。」白秀微搂住他的胳膊，「我肚子里可是你的骨肉，这就是最好的提醒。」 …… 电影院门口，顾平排队买票，叶苏站在他身边。顾平看到她单肩挎着的包，伸出手道，「我拿着吧。」 叶苏没跟他客气，递过去，「其实不沉。」 顾平将包挂在自己肩上，摸到包里有书本的轮廓，「你还带书来？」 「不是书，是图画本。」 顾平垂眸看着她，目露不解。 买票的队列往前形行进，叶苏轻推他一把，笑道，「哎呀快走吧。」 及至观影时，顾平才明白叶苏为何看电影还带着图画本，不只是图画本，她包里还有铅笔和手电筒。 《漓山恋》拍得很美，风景美，主角美，爱情美，里面的服装就这个时代而言，也是让人眼前一亮。 其实电影中的这些服装款式叶苏基本上都做过，现在北岐县街头不乏电影中女主角身上的服装元素，也相当受欢迎，可叶苏的设计影响力自然远不及电影的直观呈现。 叶苏一边看电影，一边把影片中男女主角穿的衣服款式画下来，她有预感，电影中的衣服款式会在全国掀起一阵服装革新的潮流。 八十二分钟的电影，叶苏静心凝神，整整画了五十五张服装草图，手电筒起先被她夹在腋下，后来被顾平拿在手里，稳稳地照着她的画本。 观影结束，叶苏长出了口气，看完电影的男男女女络绎往外走去。等到人走的差不多了，叶苏揉着酸涩的眼睛站起来。 顾平随即起身接过她手中的铅笔和本子，「回去吧。」 叶苏点点头，活动着脖颈和肩膀，跟着他朝门口走去。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电影院廊檐下许多人在等雨停。顾平领着她找到一处避雨的角落站着。叶苏还在想影片中的那些衣服，有些入神。秋后的天气雨水微冷，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顾平随即脱下衬衣披在她身上，叶苏一愣，转头看着他，此时他上身只有一件单薄的白色汗衫。 「你不冷吗？」她问。 顾平摇摇头，把包重新挂在自己肩上，顿了顿，突然问，「怎么不带照相机来？一下子画那么多，眼睛不累？」 叶苏眨眨眼，笑了，「当然累，可是相机有闪光，会影响别人观影。」 顾平嘆了口气，低声道，「别人来看电影是放松，你是来做作业的。」 叶苏正看着连绵如丝的雨幕，听到这话随即转头看他，恰在这时，侧后方两个女孩在怯生生地讨论影片里那个脸颊吻，声音很小，可却恰被她的耳朵捕捉。她当然记得那个纯情至极的亲吻画面，可印象更深的却是画面中女主角衣领上的小小绣花。 叶苏突然意识到自己在电影院里的举动是多么不解风情，而顾平居然没生气。这么想着，叶苏蹭到顾平旁边挽住他的手臂，轻轻柔柔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顾平转眸看她，低问，「什么？」 「都说了是秘密，耳朵过来点，你太高了。」叶苏拽着他的胳膊，声音里有她自己都不自知的娇意。 顾平从善如流，稍稍弓身，耳朵才凑到她脸前，耳边便传来「吧嗒」一声轻响，脸颊上的柔软一触即离。 顾平愣了一瞬，眼神迷茫，随即反应过来叶苏做了什么，惊慌地四下张望，叶苏忍不住笑起来，「看看你，表情和电影里那男人一模一样。」 「……别闹。」顾平低声无奈道。 叶苏头歪在他臂膀上，「放心吧，我动作很快的，没人看见。」 顾平满脸通红，拽着她走到无人的角落，没成想角落里竟还站着两个人，霍知山和白秀微。四人对立而站，一时尴尬。 其实霍知山早就看见叶苏和顾平，所以故意拉着白秀微躲到无人的角落。只是他举动突然，白秀微对此还生出几分旖旎心绪，以为霍知山看完爱情电影终于开窍，会对她有所表示。此时看到叶苏才反应过来，根本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看清两人，叶苏心里那叫一个晦气，表情因而转冷。 白秀微却突然跟她搭话，「真巧，你们也来看电影？」 叶苏只回了一个「嗯」，心想巧个屁，冤家路窄还差不多。 白秀微品出叶苏声调里的轻视，此时看到她和顾平执手相携，她的身上还披着顾平的衬衣。对比霍知山对待自己的冷漠，白秀微险些绷不住，故意道，「听说你和顾平结婚了，阵仗很大，风头都让你们出尽了。」 白秀微是从王彩霞那儿听来的消息，还被王彩霞狠狠数落一顿，说她竹篮打水一场空，天生赔钱货。彼时白秀微虽不忿却不敢反驳，此时看到叶苏，白秀微心里就像扎进万千根芒刺，又如骨鲠在喉。 偏偏叶苏又阴阳怪气地怼回来，「你躲着不出门都知道我们出风头，可见这风头出的值。」 白秀微嘴角动了动，堪堪维持脸上的体面，可霍知山却几乎连体面都难以维持，转身要走。白秀微脸色微变，一把拉住他，「知山，你跑什么？旧相识见面，聊聊天嘛。」 霍知山一秒都待不下去，他脸色铁青，微皱着眉头，低头不语。 白秀微使劲扣住他的手，看着叶苏，挑衅似的说，「下个月我和知山结婚，我们也是双喜临门，到时候欢迎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4页 这消息足够意外，叶苏心道所谓双喜大概一是霍知山升学之喜，二是两人新婚之喜。然而霍知山却像被蛰了似的，扒开白秀微的手，声色俱厉地呵斥，「你说这个干什么？！」一点都没有喜的样子。 白秀微怪异地笑了一声，「你和叶苏都是知青，我和知青又是同村，无论从谁那儿论，都能请她参加婚礼，我告诉她又咋了？还是说……你藏着什么心思，所以压根不想让她知道？」 第44章 第 44 章 ◎暗号◎ 白秀微一边说着, 一边跨住他的胳膊，身子紧紧抵着他，「别忘了, 有些事想瞒可是瞒不住的。」 霍知山浑身僵住一般，沉默间，表情渐渐冰冷。 叶苏暗暗打量两人, 总觉得他们之前有些怪异。 如果是准备结婚的关系，即便再不热络也不该是眼前剑拔弩张的样子, 且白秀微紧靠着霍知山的举动，与其说像情侣间的亲密，不如说像是在胁迫，亦或是在用身体语言提醒着什么。 来不及细想，顾平虚虚拢住她的肩膀，冷声对两人道，「礼尚往来是什么意思, 不用我多说吧？我和叶苏的婚礼没请你们, 意思就是——你们的婚礼, 我们也不会参加。」 叶苏回神看向顾平，他的表情如此时的天气一般冷肃寒凉, 叶苏很不合时宜地犯了两秒花痴, 觉得他锋芒微露的样子实在太有男人味了。 外面雨声渐小，天色暗了下来。顾平拢着叶苏的肩走出影院, 消失在微冷的夜色中。 霍知山紧绷的神经倏然松懈, 甩开白秀微的手，冷冷看着她。 白秀微有些慌神, 可旋即又觉得有什么好慌的, 瞪着他道, 「你不会还在想着叶苏吧？她有什么好？你们一个个都被灌了迷魂汤！」 霍知山忍无可忍，狠狠盯着她，「你有什么资格说叶苏？叶苏至少光明磊落，不会使下三滥的招数爬上男人的床！」 「霍知山！」白秀微瞪大眼睛，满目狰狞，「你混蛋！」 「你说的对，我是混蛋，你信不信我还可以更混蛋？」霍知山紧紧逼视着她，视线下落，目光像刀子一样锋利，「你信不信，它随时可以从有到无？白秀微，它是怎么来的，你心知肚明，别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我噁心我，也别一遍遍挑战我的底线和尊严。」 白秀微惊骇地看着他，突然有种后怕，她最近是仗着肚子里的孩子有恃无恐，险些忘了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 后怕之外，她愈加痛恨叶苏，要不是叶苏，她完全可以通过高考向霍知山靠拢，再凭藉近水楼台自然而然和他走到一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即便能用腹中的孩子绑住霍知山，也会被他看不起…… - 叶苏和顾平在工作室门口遇见崔胜民和顾安，这俩人也刚从外面回来，顾平问他们干嘛去了，两人却神秘兮兮的，谁都不说。 天色已晚，家里冷锅冷灶，叶苏提议出去吃，四人一拍即合，出门朝国营饭店走去。 天气不好，饭店里人不多，他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顾平和崔胜民去点菜，叶苏和顾安坐着等。 顾安不知在想什么，唇角总不自觉地勾起，可她又好像不敢大大方方地笑，就显得有点偷偷摸摸。终于在她第n次偷笑时，叶苏抬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 「别偷着乐，说出来让我也乐一下。」 顾安脸颊微红，垂下眼，「哪儿乐了……」 叶苏瞥一眼崔胜民的方向，压着声音问，「你和崔胜民也去看电影了？」 顾安眼睛瞪得圆熘熘的，下意识就否认，叶苏拿话套她，「别蒙我了，我那会儿在电影院都看见你俩了。」 其实她压根没看见，只是刚才顾安不经意哼出的调子，很像电影里的插曲。 没想到歪打正着，一套一个准，顾安红着脸问，「我哥也看见了？」 叶苏忍笑问道，「怎么？还怕你哥看见？」 顾安搅自己的手指头，「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叶苏有些惊讶，「你俩已经谈上了？」 「你小点声！」顾安飞快地环视一圈，脸红得像苹果，后面的话声如蚊蚋，「还没谈，但是……但是刚才胜民哥……」 「那小子亲你？！」 「哎呀不是！」顾安跺脚，随即低下头小声说，「他刚才，牵我手了……」 叶苏心道崔胜民可以呀，比那个闷葫芦会。她一脸吃瓜的表情，想让顾安展开说说，可没来得及，顾平和崔胜民就回来了。 顾安对她一阵眨眼撇嘴，暗示她不要告诉顾平，叶苏挑眉看着她，一脸莫可名状的笑意。 以她和顾安的交情，顾安若不愿意，她肯定不会对顾平透露半分，只是看她的样子好笑，叶苏有好几次故意大喘气，把顾安吓得不轻。 快吃完的时候，店里又进来一拨人，叶苏不经意抬眸，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是柳梅和程圆，另有两个男人，一老一少，脸膛略有相似。 柳梅环视一圈，恰好也看到她，猝然扬起笑意，朗声吆喝道，「叶苏！」 「柳阿姨！」 叶苏笑着挥手，起身走过去，边走边对程圆笑了笑，这才看到程圆身上穿的很像她工作室设计的衣服，可开业以来程圆并未去过她店里。 程圆与她对上视线，似乎有些尴尬，挪到年轻男人身侧，假装看向别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5页 叶苏收回视线，对柳梅笑道，「柳姨，怎么这么晚才来吃饭？」 「这不等我儿子吗！他今天刚回来，路上耽搁了些时间。」说着把那年轻男子拽到叶苏面前，几分自豪地问，「我儿子程方。」 叶苏看着程方，微笑着说，「你好，经常听柳阿姨提起你，果然一表人才。」 程方稍稍颔首，表情有些高冷，「你好。」这傲娇气跟他妹妹程圆有的一拼。 顾平也走了过来，依次对几人点头示意，随即向柳梅招唿道，「柳阿姨好。」 「哎呀小顾，好久不见。」柳梅挎起年长男人的臂弯，对两人介绍，「这是我先生。」 紧接着又对男人说，「向东，这是叶苏和顾平，叶苏，记得不？我跟你说起过，她对象顾平也很厉害，都是白手起家。」 程向东长得有点威严，程圆和程方气质和长相都更像他，有种骨子里的傲娇高冷范。 叶苏和顾平不约而同道，「程叔叔好。」 程向东对两人笑了笑，威严之气顿时少了三分，「你们年纪轻轻就有了自己的事业，真是了不起。」 几人简单寒暄了几句，随后叶苏四人离开饭店，柳梅一家找位置坐下。 一落座，柳梅就眉开眼笑地问程方：「咋样？叶苏漂亮不？我就没见过那么俊的姑娘！你啥时候能给妈带回来个这么漂亮的儿媳妇？」 程方回想刚才女孩的模样，容貌确实是极出挑，尤其是那双眼睛，不笑时如明月一般清冷，笑起时像日光映满冷湖。 程圆努了努嘴，「妈你可够了啊，我哥条件那么好，啥样的姑娘找不到？怎么可能看上一个个体户？」 柳梅白她一眼，对叶苏不乏溢美之词，「个体户怎么了？人家叶苏长得好性格也好，更难得是聪明能干，说句实在话，要不是她结婚了，我真想讨回来当儿媳妇。」 程方唿吸一窒，狠狠窘了一下，随即端起茶杯移开视线。 程圆向程向东告状，「爸，你看我妈，瞎开玩笑，一点谱都没有！」 程向东却若有所思地问，「昨天跟乔厂长吃饭，你穿的衣服是叶苏做的？」 柳梅点头，「那种场合我肯定得穿好点，不能跌面。」 程向东思忖道，「厂长夫人往你身上打量好几眼，是不是看上你衣服了？」 柳梅皱眉回想须臾，勐拍一下手，「可不是嘛！她肯定是看上这衣服款式了！没说的，抽空我就带她去找叶苏。」 - 这晚顾平和崔胜民都留宿在清平街。顾安在客厅里给崔胜民打好地铺，两人暗戳戳的眼神交流没逃过叶苏的眼睛。 夜深，叶苏和顾平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叶苏翻了个身，精准地落入顾平怀里。 两人虽然已经有过很多次同床共枕的经歷，可最多相拥而眠，克制地亲吻，还从没有过真正的肌肤相亲。某一次吻到浓处，叶苏感觉到顾平情动的痕迹，可他偏偏控制住了，再没有进一步的试探。 此时顾平抱着她的动作仍显得克制，不只是克制，还有几分僵硬，他的下半身离她有点远，保持着自认为安全的距离。 叶苏眨巴着眼看他，小声问，「你明天一早就走啊？」 「嗯，我尽量早回来。」 「哦……反正你在北岐咱俩也不能天天见。」意识到自己的娇嗔，叶苏有些脸热，声音渐低。 顾平垂眸看她一会儿，轻道，「你希望我每天都回来？」 「嗯。」叶苏心尖颤了颤，随心回答。 「好，以后只要在北岐，我每天都回来。」 叶苏微愣，倏然抬眸，「如果忙到很晚呢？」 「再忙也要睡觉休息。」 「可是你会很累。」 「所以更要回来。」 叶苏目露不解，「……为什么？」 顾平被问住，兀自沉默了一会儿。 他过去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为什么而活，为什么而累。过去只为碎银几两，得过且过。可他现在有叶苏，她就像生命中不期而至的奇遇，让一切就都有了答案。 「你在家……我就不累了。」 叶苏的心跳骤然加快，仿佛能感觉一脉一脉的血液奔涌，心底莫名生出一种被捧在手心好好呵护的感觉，她忍不住想求证自己的感觉是否正确。 「所以你也会想我对吗？」 顾平垂眸，眼中晦暗起伏，「当然。」 「……我不问你就不说。」 「我、我不好意思。」似乎有点无奈，顾平嘆了口气。 叶苏狡黠地笑了笑，用一根手指轻触他的鼻樑，「我们定个暗号吧，不好意思说的话，可以用行动表示。」 「什么行动？」 「嗯……比如说，有一点想的话，就抱一下，很想很想，就……亲一下。」 「如果在外面，有别人在怎么办？」他低声问。 叶苏几乎深陷在他的眼神中，「那你就问我渴不渴，饿不饿……随便什么吧。」 顾平手臂收紧，额头抵上他的，「我知道了。」 叶苏眼睫轻颤，过去从未想过自己的声音竟会如此温柔，像化开的蜜水，「你现在……要试试吗？」 「好。」 「有一点想，就……」 顾平紧紧抱住她，胸腔间心跳激盪，叶苏听得分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6页 她的血流似乎也在加快，心跳得厉害，以至于在开口声音都有些抖，「如果很想……」说着她轻轻抬起头。 顾平正垂眸看着她，这么近的距离，叶苏看到他目光中有几分询问，但更多的是热切。 她扬起脖颈，闭上眼睛，无声的邀请和默许。顾平唿吸微顿，眼神中无限缱绻，下一秒，男人垂首而下，滚烫的唿吸与她缠绵。 叶苏身子颤了颤，情不自禁地发出一点声音，顾平身形一顿，随即环抱她的手倏然收紧，吻长驱直入。 湿润缠绵之间，耳畔袭来低沉而连绵的唿吸，「不是一点，是很多。」 第45章 第 45 章 ◎「来看变魔术。」◎ 第二天顾平和崔胜民要早起出发, 叶苏也早早起来，生火、和面，顾平随即烙了十几张单饼。 顾安今天破天荒没起早, 等到她急慌慌从卧室出来的时候，顾平和崔胜民都准备要出门了。 叶苏留意到顾安眼下的乌青，猜到她昨晚多半失眠, 再看崔胜民，直勾勾地看着顾安, 眼神别提多黏煳。知道顾安脸皮薄，叶苏没调侃她，只对崔胜民戏嚯道，「小伙子昨晚上没睡好？地板太硬了是不？」 崔胜民憨憨地哼哈几声，「睡好了睡好了，精神着呢。」 送顾平出门，叶苏忍不住叮嘱几句, 从没想过自己竟变得这么拖泥带水、黏黏煳煳, 可看到顾平几分炙热的目光, 叶苏又觉得是那么甘之若饴。 - 顾平离开后，叶苏也忙了起来。她翻开昨天在电影院画好的衣服款式, 逐一细化、涂色, 然后据此画制版图。工作量实在大，傍晚才勉强完成十幅服装制版图。 「嫂子, 吃饭吧。」顾安一边走, 一边解开围裙，「休息休息, 明天再画。」 叶苏点点头, 把款式图和制版图挨个翻一遍。今天完成的制版, 是她从五十五个衣服款式里精选出的十件，明天主要是做样衣，余下的制版图可以慢慢画。 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做了什么好吃的？」 「小米粥，馒头，菠菜炒鸡蛋，还有我腌的小咸菜。」 「一听我就饿了。」叶苏揉了揉肚子，「走吧，去吃饭！」 「嫂子，你先去吃，我把前面的门关上。」顾安走到工作室门口，随手拨了一下风铃，「哎？那不是柳姨吗？」 叶苏都要跨进院里了，闻言又跨了回来，「柳梅阿姨？」 「嗯，她朝这边来了，还带着一个女人。不会是来咱店的吧？」顾安转头问叶苏，「还关门吗？」 叶苏走过去，「我看看。」 柳梅两人已经快走到门前，果然是奔着她的工作室来的。叶苏忙迎出去，笑道，「柳阿姨，又见面了！」 「哎！叶苏！」柳梅拉着同伴紧走几步，「还以为你打烊了，还好来得及。」 「打烊了也得接待您呀，店门随时为您敞开。」 叶苏笑着打量柳梅身旁的陌生女人，她看上去比柳梅年轻些，远看是小家碧玉的模样，近看才见眼角的细纹。 「瞧这小嘴甜的，就跟吃了蜜似的。」说着柳梅转头对女人道，「淑琴，这就是叶苏，我的衣服就是她做的。叶苏，这是你廖姨。」 叶苏甜笑着喊人，侧身邀请两人进店，「廖阿姨好，要不是柳姨提醒，我差点喊『姐』。」 柳梅哈哈笑，「瞧这小妮子嘴甜吧？」 廖淑琴也抿唇笑起来，「确实讨人喜欢。」 三人走进店里，顾安忙去倒水。柳梅说，「不用忙乎，我们就来看看看，做几件衣服。」 一听是做衣服叶苏就高兴，指着衣架上的样衣道，「柳姨，廖姨，这些都是热门款式。」 廖淑琴顺着看了一遍，「挺好看的，但是我不太喜欢跟别人穿一样。」 哦，怕撞衫，看来这位阿姨不随大流，有想法，叶苏喜欢。 「放心，廖阿姨，咱工作室是私人定制，衣服都可以根据您的喜好设计。」她拎过其中一件衬衣搭在手臂上，「比如这一件是喇叭袖，您要不喜欢，我可以把它改成灯笼袖或花瓣袖。」 「花瓣袖什么样？灯笼袖又什么样？」廖淑琴认真地问，「光袖子就这么多花样？」 「不止呢。」叶苏放下衣服，从裁剪桌上拿起一个本子递给她，「这是我闲暇时候画的，您看看。」 廖淑琴接过去，信手翻开，眼神由惊讶转为惊喜，这姑娘真是不一般，光各式袖子就画了整整一页，除此外，第二页还画着各式衣领，没有重样的。 「柳阿姨，廖阿姨，今天也没外人，也是你们赶巧了，其实我还有一些新的款式，您再往后翻。」 廖淑琴看她一眼，眼神中的赞许无法掩饰，而当她翻到下一页，心里更是大为惊嘆，叶苏没让她的期待落空，这姑娘也太厉害了！ 「这不是《漓山恋》里周□□穿的那件嘛！」柳梅惊讶地喊道。 周□□是电影中的女主角，身份是归国华侨，也正是因为这个身份，她的衣服都很精緻得体，在黑白灰仍为服装主流的时代，这些美丽的衣裳很难不让人惊喜和嚮往。 「柳姨，您也看《漓山恋》了？没错，这就是电影女主的同款。您二位要是喜欢，我都可以做。」 廖淑琴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手又往后翻几页，画本中每一套款式都精准地復刻了电影中女主角的穿着，让人不得不嘆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7页 「你真的都可以做吗？是真的吗？每一套都可以？」廖淑琴再三确认。 叶苏笑了笑，「款式都可以做，只是布料、颜色咱世面上不一定能买得到。」 「布料不是问题，我自己带来。我爱人在纺织厂工作。」 叶苏看向柳梅，「我记得柳姨也在纺织厂工作，你们是……工友？」 廖淑琴摇摇头，瞥一眼柳梅，后者旋即笑道，「你廖姨在民政局上班，她爱人是我们纺织厂厂长。」 叶苏恍然大悟，「那就没问题了，廖阿姨，您看中哪一件？我先给您量尺寸。」见廖淑琴正看一件收腰的白色西装，叶苏便道，「您气质和电影里的女主角有点像，这个挺适合您。您还可以选一件衬衣，搭配这件白西装。」 廖淑琴被叶苏夸得很开心，低头接着往后翻，问，「这件衬衣怎么样？」 叶苏垂眸一瞧，她看中的是件浅紫色衬衣，便道，「挺好看的，也很适合您。」 廖淑琴满意地抿了抿唇，再往后翻，停在紫色连衣裙那一页，惊艷道，「看电影的时候我就顶喜欢这身。」 叶苏偏头看了看，笑着说，「看来您喜欢紫色，您皮肤白，这个颜色衬您。」 「白什么呀，都老了。」廖淑琴抬手拢了拢头髮。 「您可一点都不显老，」叶苏拿起软尺，笑问，「我现在给您量尺寸？」 「好。」 顾安把水杯分别递给两人，「先喝点水吧。」 「太周到了，谢谢。」 「不用客气。」 叶苏对顾安笑了笑，开始给廖淑琴量尺寸，柳梅就在旁边随手翻看画本，口中不时啧啧称奇。 「柳姨，您有看中的吗？」叶苏分神问道。 柳梅合上画本，「我就算了，没你廖姨那身条。」 「柳阿姨，每个人气质不一样，适合的风格也不一样，像廖阿姨适合优雅知性风，而您就适合端庄大气的款式，都可以根据风格和喜好调整和设计。」 一句话说的两人都高兴，柳梅笑道，「前几天刚在你这儿做的两身，我还没稀罕够呢，换季再来做。」 「好嘞，随时恭候。」 量完尺寸，叶苏把所需布料种类和尺寸记在纸上，交给廖淑琴，后者随手装进口袋，边往外走边说，「回头我就把布送过来。」 叶苏把两人送到门口，「好，那我等着您。」 送走柳梅和廖淑琴，叶苏的肚子就咕噜噜叫了起来，顾安正收拾茶杯，听到声音后忍不住笑了一声。 叶苏走过来拉她，「走吧走吧，去吃饭，吃完再收拾。」 - 顾平从滨城回来的那天，叶苏正在裁布料，廖淑琴的衣服要求加急，叶苏友情免了她的加急费。 才三点多天光就暗了下来，叶苏朝外看一眼，见浓云低至，阴得很厚。 「要下雨了。」 顾平今天会回来吗？ 「看这云层，雨应该不小。」说着顾安去后面关窗。 没一会儿，雨就噼噼啪啪地落下来，店里只剩下叶苏一人，阴雨天，没开灯，屋里有种空寂的宁静。 通往后院的小门突然被推开，探出顾安落汤鸡似的脸，可这张脸上的表情却丝毫不显狼狈，带着两分神秘的笑，喜滋滋地说，「嫂子，我给你变个魔术呗。」 「怎么淋成这样？」叶苏放下剪刀，走过去，「什么魔术？」 「你过来。」顾安递给她一把伞，「我给你变个人。」 叶苏「噗嗤」一声乐了，「你本来就是人。」 「……」顾安想了想，是这么回事，「哎呀你快跟我来吧！」 叶苏打着伞，被顾安拽到院里，雨点噼哩啪啦打在伞面上，声音贯耳。 院子里除了通往前面店铺的小门，还有一道门在西北角，门外是一条南北向的巷道，通向清平街。 叶苏听到巷道里有人说话，还有汽车的声音。 顾安把她拽到屋檐下，卖关子道，「你就在这儿等着，一会儿院子里就能变出一个人。」 叶苏突然意识到什么，「是不是顾平回来了？」说完没等顾安回答，勐地从她手中夺过雨伞，撑开，朝院门跑去。 雨比刚才又大了一些，如灌如注，院子里积水如池，雨不间断地落入水中，就像坠落缤纷的莲花。 雨滴噼头盖脸砸在伞面上，就像叶苏此时的心跳，有些纷乱，却格外快乐。她兴沖沖打开院门，先看到一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卡车，为了在巷道里留出足够人通过的道路，车身紧贴她家院墙。 副驾驶室传来崔胜民叫嚷的声音，「门快贴墙上了，我咋下去？」 叶苏踏着泥泞往前走，直到看见车身另一侧，车门被打开，一只手臂撑在门上，被雨水淋湿。叶苏听到心扉碰撞的声响，她急忙跑到驾驶室外，微仰头，将伞高高撑起。 顾平的目光稍显意外，随即很快从车上跳下来，把她的手连同伞柄一起握住，伞面宽大，可遮住两人仍显得拥挤，顾平抬手拥住她。 「下这么大雨，你出来做什么？」男人语气低沉，似稍有几分无奈的责备。 叶苏却扬唇笑了，「来看变魔术。」 作者有话说： 厚着脸皮求各位小主，给点营养液吧~~~可怜可怜孩子(╥╯^╰╥) 第46章 第 46 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8页 ◎有生之年竟然能经歷一场「壁咚」◎ 顾平揽着叶苏进屋, 转手把伞递给顾安，让她去车上接崔胜民，顾安应声接过, 小跑出去。 外面风大雨大，即便有雨伞，身上也难免被淋湿, 叶苏被顾平揽护在胸前，只湿了腿脚, 上半身依然干爽。 可顾平半边身子已经湿透，头髮也带着微微潮意。他进门就把外套脱掉，只穿一件黑色背心。 叶苏拿着一块毛巾走到他面前，顾平没有动。叶苏抬头看着他，顿了顿，用毛巾擦拭他的肩和手臂，又轻声命令, 「低头。」 顾平很听话地弓身, 叶苏把毛巾搭在他头上, 两人视线对上，他的目光有些烫人。 「你渴不渴？」顾平很突兀地问了一句。 「什么？」 叶苏一时愣怔, 转瞬想起几天前和顾平定下的暗号, 心跳悬空似的一停。 顾平走近一步，声音低得有些哑, 「我问你, 渴不渴。」 「我……」 叶苏下意识吞咽一下，未及说完, 眼前倏然落下一片阴影, 他的气息带着雨水的微湿, 铺天盖地而来。 渴望接吻是荷尔蒙的作用，有一有二就会有三，顾平食髓知味，仿佛上了瘾。 在他密不透风的亲吻中，叶苏听到院里的说话声，顾安和崔胜民正朝这边走来，大概是被雨水浇得厉害，崔胜民叫得很夸张。 叶苏顿时有些慌，不小心咬到顾平的舌尖，他闷哼一声，垂眸看着她，亲吻的动作却没有停。 叶苏头朝后仰，在唇舌的间隙里低语，「……他们……要进来了。」 「嗯。」 叶苏以为这是一吻结束的意思，然而后颈依然被牢牢扣住。顾平搂抱着她，脚步辗转，自她身后打开卧室的门。 顾安和崔胜民进来的一霎，刚好看见那扇门扣上，「咔哒」的落锁声清晰可闻。两人看向彼此，眨了眨眼。 崔胜民尬笑一声，拉着顾安就走，「咱还是去前面看店吧。」 叶苏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能经歷一场「壁咚」，那感觉令人沉沦，像漂浮在晴空下的海面，身体仿佛不属于自己，只剩动盪、悬空和波澜起伏，又仿佛在沉沦中被唤醒，颤抖、渴望、欲罢不能。 她忍不住轻颤，若不是身后的墙壁和身前的人，几乎要滑坐在地。 沉沦让人忘记时间，叶苏不知道他们亲了多久，只知道此时雨声渐小，雨点不再那么密集，敲在窗上的声音柔和了许多。 叶苏依偎在顾平肩上，慢慢平復唿吸。 顾平握着她的手，低问，「刚才你说看魔术，什么魔术？」 叶苏轻笑，「你不声不响突然回来，不就是魔术吗？」 顾平没想到是这么回事，失笑摇头。 「这次去滨城顺利吗？」叶苏问。 「嗯，厂方验收了我们的产品，很满意，有几个厂子和我们签了长期合同。」 「真的？」 「真的。」顾平语气淡，眉眼间却带着笑意，「其实我还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什么事？」 「北岐县有个修配厂濒临倒闭，我有接手的打算，想问问你同不同意。」 叶苏眨了眨眼，「这是你的事，干嘛问我？」 「你是我媳妇，不问你问谁？」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把叶苏逗笑，可刚笑两声，腰间就被轻捏了一下，顾平皱眉看着她，「我没开玩笑。」 叶苏「哦」一声，收起笑意，正色问道，「那个修配厂为什么要倒闭？你了解过吗？」 「听说是歷任厂领导经营不善，管理混乱，产品质量不行。」 叶苏思忖片刻，抬眸看他，「那这些短板刚好都是你的长处。」 顾平一愣，「怎么说？」 叶苏从他怀里起身，坐直，「你想啊，你的产品为什么被滨城几家厂子看中？」 「因为质量好？」 「对嘛！」叶苏在他脸前打了个响指，「质量就是一个厂子的生命线，有质量才有市场。」 「可我不懂管理。」顾平嘆了口气，「以前就我和崔胜民。」 「这些都可以学，其实就跟你操作一台设备差不多，部分带动整体，整体指挥部分，哪有那么难？」 她娓娓道来，声音有种小桥流水的清淡，偏偏就流进他心里，让他看到一个可以预见的前景，也看到一个生动而丰富的她。 「所以，你同意我接手修配厂？」顾平低声问。 叶苏当然支持，现在的顾平虽然还只是单打独斗，可他有技术，有设备，也有销路，其实已经初步具备了一个工厂的雏形，如果有机会，完全可以迈出一步，突破发展。 「我没什么意见，主要还是看你，你怎么决定我都会支持。」叶苏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 「我知道了。」顾平舒了口气，「我不会让你失望。」 叶苏很高兴，抬手环住他的脖颈，转念又有一丝丝怅然，「你以后会更忙了吧？我也越来越忙，都没时间培养感情了。」 顾平低笑一声，「……你要怎么培养？」 叶苏的手指无意识轻触他的嘴唇，「比如逛逛公园啊，看看电影啊之类的。」 「嗯，然后你在电影院画画，都忘了身边还有你对象。」 「……」 「放心吧，」顾平沉声笑了笑，搂住她的腰，「修配厂就在北岐县城，离这儿不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9页 叶苏眼前一亮，「真的？」 「真的。」 「所以你不忙的话，每天都没回来？」 「是。」 「太好了！」叶苏一头扎进他怀里。 外面的雨已经很小很小，有种绵长悠闲的意味，四周静谧到只剩沙沙的雨声，两人都没再说话，安静地虚度这阴雨绵绵的傍晚时光。 叶苏给自己的懒惰找了个很好的理由——阴天让人不想工作，更何况身边还有个小别胜新婚的男人。 夜幕降临的时候雨才停，空气里饱含水汽，湿润又清冽。 吃完晚饭，顾平去车上取东西。他从滨城带回来几本电影画报，里面有《漓山恋》的剧照，见叶苏爱不释手，顾平说以后每期都给她买。叶苏高兴极了，忍不住跳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这是在院子里，顾平一时间被这个突如起来的吻定住，傻傻地站着，叶苏忍不住笑起来，「现在知道害羞了？」 顾平回身扫视一眼，这会儿崔胜民和顾安都在店里，院子里没别人。他失笑摇头，看着叶苏灵动俏皮的样子，整个心仿佛都被溢满。 - 廖淑琴按约定的时间来取衣服，她今天赶着要去参加一个喜宴，在店里就把新衣服换上了。 「小叶，你看我穿这身咋样？」廖淑琴对着穿衣镜左看右看，自我感觉很满意。 她里面穿的是浅紫色衬衣，外面搭白色西装，腰身收得恰到好处，显得人纤细又不失稳重。叶苏端详片刻，笑道，「廖阿姨，你太漂亮了，我帮你拍张照片吧？」 廖淑琴眼睛一亮，「你有相机？」 「有。」叶苏拿出相机，「廖姨，你站在这里，放松点就可以，看镜头，笑一笑。」 廖淑琴很配合地站在立柜旁，让叶苏给自己拍了几张。 「拍好了，廖姨，等照片洗出来，我让柳姨转告您，您到时候再来取，或者您告诉我地址，我给您送过去。」叶苏把廖淑琴换下来的衣服装好递给她。 「行，我给你记下地址。」 「好嘞。」叶苏递给她纸笔，看着她把家庭住址写上，「那我洗完照片就给您送去。」 「麻烦你了小叶。」 「您太客气了。」 付钱的时候，廖淑琴算了算价格，随口问道，「照片没收钱？」 叶苏摆摆手，「照片算送您的，不要钱。」 「那怎么行？」 叶苏扬唇笑了笑，「这有啥？廖阿姨您这么漂亮，穿着这身衣服出去，就是对我们小店最好的支持。」 廖淑琴被她夸得喜笑颜开，「那行，我一定多给你宣传宣传。」 「那就谢谢您啦！」 - 廖淑琴果然说到做到，帮叶苏做足了宣传。而通过廖淑琴，叶苏也深切感受到了天时地利人和。 她后来才知道廖淑琴是去参加的县委书记家的喜宴，到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个圈子里的太太，无论是眼界还是经济条件都好过普通民众，一看到廖淑琴身上的《漓山恋》同款，都忍不住打听。廖淑琴就把叶苏服装工作室的地址告诉了她们。 其实在廖淑琴在给她宣传之前，叶苏的工作室在北岐县就已经小有名气，这一波经过廖淑琴的「代言」，她的客户群体无疑上升了一个level。现在找她做衣服的不乏阔太和官太，还有些外地人特意打听着来找她，希望她给做一身电影女主角同款。 叶苏常常忙得脚不沾地，连饭都顾不上吃。照工作室这个发展势头，以后怕是会更忙。 叶苏开始向顾安传授手艺，陆续教她一些制衣技术。顾安天分还行，很快就学会了用缝纫机，随即便承担了一项重要的工作——制作布标。 先用缝纫机在长布条上砸上字样，然后再一段一段剪开。顾安其实挺不理解为啥要给衣服里面缝上这玩意，没忍住问叶苏： 「嫂子，咱弄这玩意是不是有点多余？剪完还得缝在衣服上，怪麻烦的。」 「又不是让你用手缝，缝纫机都没嫌麻烦。」叶苏看她一眼，提醒道，「小心点，别剪到上面的字母。」 「啥字母？不就是树杈子和虫子吗？」顾安努了努嘴，摸着布标上的小东西嘟囔，「我主要是觉得浪费钱……」 叶苏听到她的形容，「噗嗤」笑出声，「还别说，真挺像树杈子和虫。傻丫头，可别小瞧这个小布标，这布标相当于咱的名片，一看见这布标，人家就知道这衣服是咱工作室的。还有，那也不是啥树杈子和虫子，而是我的名字首字母。y是叶，s是苏。」 顾安恍然大悟，「原来这布熘子上是你的名字啊！」 叶苏笑了笑，「确切地说，是咱工作室的名字。」 顾安点点头，「我知道了，加上这块布熘子，就相当于写上了咱工作室的名字！」 「对！」 顾安仍不太懂为啥要给衣服「写」名字，「写」上自己的名字，衣服照样得给别人穿，总之她还是觉得干这事有点多余。不过嫂子见多识广，肯定有她的道理，她听着然后照做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求求求各位小主，有营养液的给点吧~~ 第47章 第 47 章 ◎一颗赤诚之心◎ 就像叶苏预期的一样, 她和顾平都越来越忙。 顾平一番调研后，到底是接手了那家修配厂。可厂子里除了设备还能用，其他都烂到了根上, 帐上更是一分钱没有。顾平只能把自己的积蓄拿出来投入生产，并换掉场里一批混吃混喝的工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0页 虽然忙，可顾平说到做到, 每天不管多晚都会回家，而叶苏不管多晚都会给他留一盏灯。 也是因为忙, 两人相处的时间被压缩得很少。时常她睡沉了，顾平才回来，而当她醒来，顾平已经出门了。 「嫂子，你想啥呢？」顾安一边干活一边问。 叶苏才反应过来自己走神了，手中的活儿已经停下好一会儿，她摇摇头, 轻道, 「没想什么, 可能昨晚没睡好吧。」 「你还没睡好啊？」顾安嘻嘻笑道，「今早你都睡到快十点呢。」 「……」 叶苏不想承认, 她起得晚是因为睡得晚, 而睡得晚是因为她在等人，然后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没办法, 白天工作太累, 晚上根本就熬不住夜，沾枕头就想睡。 「那你怎么不去喊醒我？」叶苏说, 「早把我喊起来还能多干点活。」 「我哥不让喊, 说让你多睡会儿。」 叶苏愣了一下, 心中微颤，顿了顿，脸上不自觉带出笑意。这丝笑意没逃开顾安的眼睛，她故意调侃道，「嫂子，你现在肯定在想我哥。」 「……」叶苏白她一眼，抿唇没答话。 顾安「嘿嘿」两声，随即问道，「嫂子，你和我哥是怎么在一起的？」 叶苏回想片刻，脸上的笑意倏然凝滞，现在的日子平顺而快乐，她都快忘了，当初她和顾平在一起的初衷并不单纯，甚至可以说有「利用」的成分，而彼时顾平也知道，她嫁给他的目的多半为房子，而不是为他。 叶苏突然有些慌，顾平是不是仍然以为，她对他……只是利用和做戏？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拎起外套就走。 顾安站起来喊道，「嫂子，你干嘛去？」 叶苏已经跑出门，只丢下一句，「去找你哥。」 - 十一月初，天气微凉，叶苏忘记骑自行车，一路小跑到工业大道，鼻头冒出细汗。 修配厂很小，与隔壁的机械一厂相比略显寒酸，可大门上的厂牌却是格外显眼，白漆木板上竖列着一排大字：沉锚修配厂。 叶苏愣了一下，想起某次她无意中说起「沉锚效应」这个词，彼时顾平若有所思的样子，她至今印象深刻。看来他真的很有想法，也有魄力去抓市场的先机。 叶苏直接走进车间。几台机器同时作业，噪声很大，叶苏看到李小婉的哥哥李国志，他现在也跟着顾平干，看到叶苏，只抬了抬手，随即低头继续工作。 叶苏走过去大声问，「国志，知不知道顾平在哪儿？」 「啥？」李国志取出耳朵里的棉花团，「你说啥？」 叶苏又重复一遍，李国志环视一圈才道，「刚才还在这儿，可能这会儿去办公室了，后面。」他抬手指了指。 车间前后通透，穿过车间，看到一排瓦房，有一间恰好开着门，叶苏提步走过去，顾平果然在里面。 他在排这个月的生产，现在人手够用，只是新招来的工人还在学徒阶段，生产力不高，安全有待监督，经学徒之手出来的产品更需要监督把关。 叶苏走进去，脚步很轻，到顾平身后他都没有察觉。叶苏戳了戳他左边的肩膀，然后闪身到右边，顾平果然上当，叶苏清了清嗓子，倚在桌沿抱臂微笑。 顾平转过头来看到她，眉眼一亮，「你怎么来了？」 叶苏抿了抿唇，「来看看你。」 顾平捞起她的手攥在掌心，「我晚上早点回去。」 「嗯。」 叶苏的手有点凉，他的手却很热，掌心的茧子摩擦着她的手背，触感鲜明。 叶苏刚才在路上打了一路腹稿，想问他是怎么看待彼此的关系，想明确告诉他自己的心意，也告诉他，她的初衷虽然带着功利，可现在她是认真的。 「顾平。」想得越多便越发紧张，以至于开口时声音都莫名带上几分颤意。 似乎觉察出她的低落，顾平单手捧住她的脸，柔声问道，「怎么了？」 叶苏把手扣在他的手背上，抬眸，「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很现实？」 顾平眸中闪过不解，「为什么这么问？」 「我……」叶苏垂下眼帘，「我和你结婚的目的并不单纯……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功利，也很……庸俗？」 「不会。」顾平没带一丝犹豫，「我觉得这样很好。」 他的拇指抚过她的脸颊。在他看来，或许更应该感谢叶苏所谓的「功利」之心，若不是那样，她可能根本不会和他在一起。 想到这儿，顾平几分庆幸，「你当时能想到我，我很高兴。我们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普通人，这不庸俗。」 叶苏再度抬眸，愣愣地看着他，心里猝然激起波澜，瞬间过后，那颗浮动不安的心仿佛落地，她迫不及待地告诉他，「顾平，我其实，想和你在一起。」 她不想再提过去的算计，只想说当下的情感。过去她想法不够单纯，可此时却完全是一颗赤诚之心。 顾平看着她的眼睛，又怎会读不懂她的热切心意？他激盪在这份心意里，莫名有种晕眩的错觉。 良久，他哑声道，「我们结婚了，当然会在一起。」 「我是说，我们一直一直在一起，除非……你喜欢上别人。」 顾平一噎，两分挫败地看着她，「我怎么会喜欢上别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1页 「万一你以后遇到一个，能从一开始就真心待你的人……」 「不会，」顾平打断她的话，「我已经结婚了，谁对我有真心就说明她不安好心。」 「……」 他的直男发言让叶苏愣了好一会儿，直到顾平突然握着她的肩，低头，在她唇角落下一个吻。 叶苏眼睫轻颤，虽然和他不是第一次接吻，可每一次都有不同的心动，这一次更是。 唇瓣辗转之间，顾平突然停下来问，「你今天专门过来，就是说这些？」 「我怕你以为我对你有误会……」 「净胡思乱想。」顾平轻刮她鼻尖。 是胡思乱想，叶苏抿了抿唇，如果没有动心，就不会胡思乱想，可真正的动心，又是谁能控制的呢？ - 从修配厂出来，叶苏心情不错，想到处熘达熘达，不知不觉就熘达到化武街十三巷，恰好遇见有人在卖香水，香奶奶家的一款。80年香奶奶还没打入国内市场，这一看就是走\\私货，价格有点小贵。 叶苏毫不犹豫地买下香水，美滋滋地走出十三巷，正要直接回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略带试探的声音。 「六品叶山参？」 叶苏驻足回头，只觉得面前的人有点眼熟，直到他又叫了一声「六品叶山参」，叶苏才突然想起来，笑道，「万老闆！别来无恙！」 万全走过来，既意外又惊喜，「可让我好找，当时怎么就忘了问你住哪儿呢！」 「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上次卖给我的山参，我转手卖出去了，实不相瞒，小赚了一笔，想问问你最近手上有没有好东西。」 若不是偶遇万全，叶苏差点忘了自己是靠「山参」掘到的第一桶金，那玩意确实来钱快，只是她现在连工作室的正事都忙不过来，哪有空去挖参？ 「不好意思啊，万老闆，我现在不干那一行了。」 「不干了？」 「嗯，现在开了家服装设计工作室，在清平街，万老闆不嫌弃的话，可以带您爱人去看看。」 「那间服装设计工作室是你开的？」 「是，欢迎赏光。」 万全大为意外，「了不起啊，这才多久，就成大老闆了。」顿了顿，又问，「能做男装不？」 叶苏笑道，「能。男装女装童装都能做。」 「女装和童装就算了，孤家寡人一个，管好自己就成啊。」 叶苏倒是没想到，上下打量他几眼，怎么看都得三十五六了，还是单身？ 万全瞬间领会她的意思，特意强调，「我二十七，就是长得显老成。」转而直言，「叶妹子，反正现在你也不挖参了，那个挖参的宝地就告诉我呗？」 这老先生还惦记这事呢，叶苏跟他又不熟，怎么可能告诉他？ 「不好意思，我真不知道。」 万全脸上堆笑，「那麻烦引荐一下，我想见见你姥爷或者哥哥，成不？」 叶苏一愣，「啥姥爷哥哥？」 「你那时不是说山参是你姥爷和哥哥挖的吗？」 叶苏顿时有点尴尬，她自己撒的谎，自己倒忘了，半晌才讪讪道，「那什么，不方便，姥爷不在了……」 叶苏说完就有些心虚，可她也没算说瞎话，姥爷确实不在了，现在是她的系统。 「不在了？」万全唏嘘一阵，道了声「节哀」。 「嗯。」 叶苏脚底抹油正要开熘。谁料万全又不死心地问，「那引荐一下你哥哥也成。」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05 19:57:22~2023-09-06 20:45: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imi? 31瓶；彩虹棉花糖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第 48 章 ◎情哥哥也是哥◎ 好不容易打发掉万全, 到家时已是傍晚。 顾安正坐在裁剪桌前，桌上是她裁剪的布料，前几天她经不住崔胜民的软磨硬泡, 要给他做一件外套。顾安很用心，怕自己做不好，每一步都要请教叶苏, 只是这会儿她好像在发呆，叶苏推门进来时, 她吓了一跳，勐地站起来。 「怎么心不在焉的？」叶苏笑着问，「你哥回来了吗？」 顾安摇摇头，「还没。」 「哦。」叶苏走过去看她裁的布料，发现没什么进展，便问，「不会弄了？」 顾安愣了一下, 「不、不是……我就是……」 「累了是吗？」 「啊？……嗯。」 叶苏摁着她的肩膀, 让她坐下, 「那今天我做饭，你歇一歇。」 顾安忙又站起来, 她知道嫂子比她累得多, 「不用，嫂子, 我这会儿已经歇过来了, 我去做饭，我去……」 顾安从小门离开, 叶苏走到茶桌旁倒杯水, 刚喝一口, 看到工作室的门被打开，叶苏以为是顾客，起身笑脸相迎，没成想进来的竟是万全。 「…………」 这人实在执着，为了山参都跟到她家门口了，叶苏无奈地嘆了口气，「万老闆，我不是说了吗？我哥不在家，出远门了。」 「啊……」万全一瞬失望，可很快调整好表情，「那啥，我来做衣服。」 叶苏知道他初衷并不是来做衣服，可也乐得配合演戏，上门的买卖谁会拒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2页 「行，万老闆，您先看看款式，看完我给您量尺寸。」叶苏递给他一本画册。 万全哪懂啥款式，就随手那么一指，「这件吧。」 叶苏拿着软尺走到他面前，凑过去看一眼，「行。您是自己带布料过来，还是我们给配？我们配的话要收材料费，比你自己买布料要贵一点。」 「你们配就行，该多少就多少，我懂，辛苦钱嘛。」 「您接受就行，那麻烦您站起来，我给您量一量尺寸。」 「好。」 万全要做的是上衣，所以只量上半身的尺寸就可以。叶苏把软尺搭在他身上，一边量，一边记录，一边还要应付他时不时的套话。 工作室的门再度被推开，叶苏没转头地招唿一声，「欢迎光临，稍等片刻。」接着又指挥万全，「手臂展开。」 万全没动，叶苏耐着性子道，「胳膊张开，量胸围。」 「我来吧。」 身后的声音让叶苏身形一顿，随即回头看到顾平，她惊喜地说，「你回来了！」 万全也很惊喜，扒拉开叶苏朝顾平走过去，「您就是叶小姐的哥哥吧，久仰久仰！」 叶苏：「…………」 顾平眉心紧蹙，表情臭得很明显，「你谁？」 - 万全离开后，叶苏花了好半天才跟顾平解释清楚她和万全的牵扯。 顾平蹙眉沉默片刻，问，「所以你买房子的钱，是卖山参得来的？」 「嗯，挖参的工具还是从你那儿借的呢，所以也有你的功劳。」叶苏挎着他的胳膊笑道。 「你自己去青云山上挖参？」顾平上下看她几眼，「胆子倒是大，山上有蛇。」 「我没碰到蛇，碰到的全是好吃的野果，还有山参，然后就发了笔小财。」叶苏没告诉他系统指路的事，只让他认为自己是幸运爆棚。 顾平嘆了口气，「以后不准一个人上山。」过去的事他望尘莫及，只能保她以后顺遂，「想去的话告诉我，我陪着你。」 叶苏点点头，「知道了。」 两人安静地抱了一会儿，叶苏的耳朵贴着他的胸口，他的心跳令她心安。 突然感觉耳边胸腔震颤，顾平的声音传来，「那个男的，为什么以为我是你哥？」 叶苏抬头看着他，狡黠一笑，土味情话说来就来，「你本来就是我哥——情哥哥也是哥。」 顾平一噎，无奈失笑，「别闹。」 叶苏抱住他精瘦的腰身，赖赖唧唧地说，「他套我的话，问我山参从哪儿挖来的，我不想告诉他，就骗他说山参是我哥挖的，他就以为……你是我哥。你生气了吗？」 「我生什么气？」 「那你刚才臭着脸，就跟要吃人似的。」 「……」 顾平一时无言以对，刚才看到叶苏跟其他男人靠得那样近，他确实是很不高兴，独占欲突然从心底冒出，让他即刻便对那男人生出厌恶，想让他立刻消失。 「叶苏，店里再招个人吧，能给你打打下手……量量尺寸什么的。」 叶苏其实也有这个打算，「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得慢慢来。」 顾平清了清嗓子，到底是没忍住，问，「店里经常有来做男装的？」 「有，但是不多，我们的目标群体主要是女性。」 「……嗯。」 叶苏突然意识到什么，从他怀里抬起头来，身体后仰，几分探究地看着他，「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顾平从她脸上移开视线，耳根微微泛红，声音有些别扭，「……还行。」 叶苏笑出声，「什么叫还行？」 顾平不说话了。能说什么呢？不想承认自己小心眼，也不想假装大度。此时被叶苏的目光锁定，顾平更觉得自己太小肚鸡肠。他倏然俯身，把头抵在叶苏肩颈处。 这个动作让叶苏莫名生出几分爱怜，抬手轻抚他的头髮，轻声道，「我很高兴。」 颈间，他的唿吸温热，眼睫轻轻刷过她的皮肤，此时却是一顿，连唿吸都停了须臾。 叶苏无声地笑了笑，继续说，「你能为我吃醋，我很高兴，说明你在意我。」 顾平没有回答，只把她紧紧抱住，好像在用亲密的行动来表达，他是真的在意她。 - 照片洗出来后，叶苏把廖淑琴的单独挑出来，按照之前记录的地址亲自给她送上门。 这天是周末，廖淑琴看到她很是高兴，拉着她的手邀她来家坐一坐。 廖淑琴的丈夫也在家，叫乔国强，是北岐纺织厂厂长，叶苏大大方方地喊了声「乔叔叔」，后者微微颔首，笑着应声。 叶苏想把廖淑琴的照片在工作室内墙上展示，趁这次见面顺便提了一下，她相信廖淑琴不会拒绝，一则廖淑琴对自己的外貌颇有自信，二则她极爱面子，喜欢做人群的焦点，大概率不会拒绝这种露脸的机会。 果然，廖淑琴很爽快地答应下来，还亲自选出一张自认为最美的照片交给她。 乔国强被廖淑琴拉着全程参与选照片的过程，条件是给他做一身有质感的过冬外套。乔国庆其实对衣服没那么多讲究，可老婆温声软语，他就乐得配合。 对叶苏而言，这趟去梁淑琴家可真是没白跑。接到订单是实打实的利润收入，高兴自不必说。除此之外，她还看出乔国强和廖淑琴恩爱有加，乔国强对廖淑琴是言听计从。叶苏很清楚乔国强背后是北岐县纺织厂，厂里生产的是她所需的布料。她若能和廖淑琴打好关系，必定是百利而无一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3页 叶苏虽然还没批量生产成衣，可已经下意识在为以后铺路。她深知有些关系不见得一定会用上，但多个朋友多条路，她也不过是在真心相待的同时，夹带了几分私心而已。 - 立冬了，天气渐冷，叶苏赶在大降温前把乔国强的新衣赶制出来，亲自送过去。她手艺好，设计新，饶是对衣服不怎么讲究的乔国强都对她赞不绝口。 又一场寒雨过后，北岐急遽降温，衣服换得不像春夏秋那么勤，是以做衣服的人比往常少了些。 这就显得万全非常例外。叶苏快被他烦死了，这人借着衣服的由头来套她的话，衣服做完一件又一件，左右是想问出挖山参的地点。 叶苏不胜其烦，「实话告诉你吧，就算告诉你地点，你也挖不到山参。」 万全：「你就告诉我在哪儿，挖不挖得着是我的事。」 叶苏嘆了口气，索性告诉他，「在青云山。不过现在不是挖参的季节，就算碰运气你最好也等到明年。」 万全心花怒放，连声答应，衣服都忘了拿。 顾客相对减少，叶苏恰好有时间好好教顾安做衣服。李小婉也来给叶苏做学徒，说想学一门手艺，不想在田间低头蹉跎青春。叶苏当然欢迎，手把手地教，有生意上门时，也尽量让她们实操练习。 三个女人一台戏，日子一点不显枯燥。现在叶苏除了有时间传授技术，也有时间规划工作室之后的道路，是一直按部就班，深耕工作室？还是再迈出一步，拓展更大的市场？ 叶苏觉得现在的日子小富即安，已经很好很好了。发展需要契机，要稳扎稳打，她并不着急。 - 万全有一阵子没来，衣服也不取，叶苏干脆把他的衣服挂在样衣展示区，发挥一下作用。 这天工作室里突然来了不速之客，令叶苏惊讶的是这人竟敢堂而皇之地进门，她起身挡在他面前，「梁顺利，你来干什么？」 梁顺利比以前瘦了些，头髮剃得很短，他看一眼顾安，小心道，「我来替万老闆取衣服。」 叶苏一愣，「哪个万老闆？」 「万全。」 「……」 万全那傢伙终于想起派人来取他的新衣服，只是叶苏怎么都没想到，他派来的人竟会是梁顺利。 作者有话说： 求求小主，有营养液液的话，赏小的一波呗……o(╥﹏╥)o 第49章 第 49 章 ◎知心大姐◎ 「我现在在百善堂工作。」说着梁顺利的眼睛瞟向顾安。 叶苏并不关心梁顺利如何会跟万全扯上关系, 起身从架上取下衣服，往裁剪桌上一丢，「拿走吧。」 梁顺利双手捡起衣服, 看向顾安，突然下定决心似的说，「我也、做身衣服吧。」 叶苏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哼笑一声道，「我们不做你的生意。」 「……」 梁顺利无措地定在那儿, 目光紧盯着顾安，顾安却看向别处，刻意无视他的存在。 时间仿佛凝滞，工作室里如冰封一般沉寂。 半晌，静默中响起一声哽咽，梁顺利喊了声「顾安」，后面的话几分急切： 「我知道以前你在我家受了很多委屈, 我现在从家里出来了, 在百善堂工作, 每月万老闆都给我发工资，过去是我错了, 看不到你的好……我真的错了, 求求你给我个机会，让我补偿你……」 他说的情真意切, 可落在叶苏眼里就是贼心不死, 她看向顾安，后者低垂着眼紧紧抿着唇, 好一会儿才低声道, 「梁顺利, 你走吧，咱俩，不可能了。」 「……为什么？你以前、以前总会等着我。」 「你也知道那是以前，」顾安苦笑着说，「以前我心里有你，怎么等都愿意，现在，我心里没有你了。」 梁顺利浑身一颤，脸色煞白，「顾安……我是为你才来的，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别不要我……」 叶苏听不下去，这不是道德绑架吗？ 她冷声呵斥道，「在这儿装什么情圣？你什么都没有了也是自己作的，别扯我们顾安。拿着衣服赶紧走！」 梁顺利眼泪涌出来，声音又哑又颤，「顾安，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不然你上次不会给我饭吃，你……」 「这谁啊？」 一道声音阻断了他后面的话，三人齐齐看向门口，顾安唿吸微窒，神情一瞬慌张。 崔胜民隔着门窗就看到店里的人像梁顺利，进来一看果然是他，恰好还听到他那句不要脸的话，也不知谁给他的脸。 「给你饭吃就叫心里有你？」崔胜民绕到梁顺利面前，假装没认出他，「我们顾安心软，在路上遇见个要饭的每回都得施捨点，可没见哪个要饭的像你这么缠人。」 顾安走过来抓住崔胜民的袖子，低声央求，「胜民哥，别说了，不用理他……」 崔胜民顺势抓住她的手，「有人缠着你就直说，别一天天跟个小鹌鹑似的，受气有瘾吗？」 顾安：「……」 梁顺利的脸色由白转青，拳头在身侧攥紧，半晌，转身朝门口走去。 而顾平恰站在门侧，冷厉的目光直直看着他。梁顺利根本不敢和他对视，低着头，快步走出工作室的门。 冷风涌入，又被突然关上的门隔绝在外，工作室里安静得针落可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4页 良久，崔胜民的声音响起，叶苏从没听到他用这种语调说话，沉闷得都不像他。 「他来找过你？」 「……嗯。」 「几次？」 「好像是……四次。我都把他赶走了。」 叶苏也是刚知道，梁顺利竟然之后又来找过顾安，还不止一次。想细问问顾安，可现在插不上嘴，这两人气氛不对。 「赶走了？」崔胜民苦笑一声，「还怕人饿着，顺带给人做顿饭吃？」 顾安连忙否认，「没有，我只给过他一个凉馒头，接着就把他赶走了。」 崔胜民深吸一口气，无力地笑了笑，「如果不是今天我撞见，你打算瞒我多久？」 「我没瞒着你，就觉得……没必要说。」 崔胜民紧紧盯着她，随即移开视线，目光几分自嘲，「行，我知道了。」他转身对顾平和叶苏打了声招唿，「我先回厂里了。」 叶苏开口留他，「吃完饭再走吧。」 「不吃了。」 看到他离开，顾安脚步挪动几下，眼眶里瞬间蓄满眼泪，紧紧咬唇。 叶苏看得着急，走过去推她一把，「赶紧追，晚了人可就跑了。」 顾安这才醒过神来似的，提步追出门去。 叶苏和李小婉站在门口往外瞧，看到顾安追上崔胜民，李小婉松了口气，「幸亏顾安跑得快。」 叶苏笑了笑没说话，这哪儿是顾安跑得快，如果崔胜民不刻意放慢脚步等她，顾安跑多快都追不上。 看到两人的背影，李小婉这才后知后觉，「顾安和崔胜民……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叶苏其实也看不太明白，说谈了吧，顾安扭扭捏捏的，更像是崔胜民剃头挑子一头热，说没谈，顾安看崔胜民的眼神丝丝缕缕、黏黏煳煳，很明显的少女怀春。 暧昧阶段的拉扯确实挺拿人，但拉扯过头容易崩坏，也不知道那俩人会从暧昧进阶成恋人，还是崩回普通关系。 李小婉使劲往外探头，直到看不到俩人的影子才作罢，她回头看一眼，确定顾平不在才小声问叶苏，「叶苏，谈恋爱是啥感觉？」 叶苏微微挑眉，戏嚯地看着她，「怎么？你想谈恋爱？岁数是差不多了，可以找个男朋友谈一谈。」 「哎呀，你说啥呢！」李小婉臊红了脸，「我就随便问问，谁想谈恋爱了？」 叶苏哈哈笑起来，「说正经的，你想找个啥样的？」 李小婉红着脸不说话。 叶苏兀自道，「不着急不着急，擦亮眼睛好好选，一定能挑个称心的。」 李小婉上来捂她的嘴，「哎呀我叫你亲姐姐还不行吗？你可别闹我了，不如多给顾安出出主意，实在不行写信问问秦丽莹，瞧瞧她谈没谈。」 她这么一说，叶苏想起一件事。前阵子邮递员有送来一封信，好像是秦丽莹寄来的，当时她忙着做衣服，没及时打开看，随手放了起来，时间一长就忘了。 叶苏一连翻了几个抽屉才找出那封信，查看信封，还真是秦丽莹寄来的。她坐在裁剪桌前，撕开信封把信取出来，低头细看。 李小婉问，「信上说了啥？」 叶苏快速看完，言简意赅地告诉她，「丽莹说她在滨海大学一切都好，跟李燕见面了，两人一起出去逛过几次街，说李燕现在很优秀。还说霍知山和她同校，但开学后经常请假，后来不请假了，但白秀微经常挺着肚子去学校找他，生怕有女同学把霍知山勾走似的。」 李小婉先时还笑嘻嘻的，一听到白秀微的名字就嫌弃地皱起眉，「这事白秀微能干出来，好不容易把霍知山哄到手，可不得好好守着？你说霍知山怎么就跟她结婚了呢？之前不是一直看不上吗？啧，这下完了吧？把自己搭进去了。」 叶苏想起九月初她还在电影院门口偶遇两人，那会儿他们俩还没结婚，白秀微那时候的样子确实和过去不太一样，似乎是胖了一点，她还意有所指地说过一句话，什么「有些事想瞒是瞒不住的」，当时叶苏还想到底是什么事想瞒都瞒不住…… 叶苏勐地愣住，突然意识到一件狗血至极的可能：白秀微那个时候可能已经怀孕了！她口中说的「双喜临门」，并不包含霍知山的升学之喜，而是她的腹中之喜！ 至此，叶苏终于明白了姥爷所说的「为了剧情，她总得进城」，即使失去了高考的机会，她也「总会有办法」。 怪不得她能拿捏住霍知山，原来奉子成婚就是她的办法！ 叶苏忍不住问姥爷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姥爷隔一会儿才答：【他们确实是奉子成婚，也算是水到渠成。】 呸，屁的水到渠成！多缺德啊，为了嫁给霍知山，白秀微真是不择手段。不过霍知山也不无辜，谁让他把持不住呢？活该被白秀微套牢。 叶苏很快给秦丽莹写好回信，打算隔天寄出去。 李小婉离开没一会儿，顾安就回来了，和崔胜民一起。两人的脸都有些红，表情却都含羞带怯，叶苏便猜两人大概是成了。 晚上顾安把叶苏拽进自己房间说话，两人坐在床沿，顾安还没开口脸又开始红。叶苏收起调侃的表情，可开口仍难免两分戏嚯，「我现在的身份是知心大姐，专门负责开解你的感情问题。说说吧，有什么心事需要我点化？」 要搁以前，叶苏这么调侃她，顾安肯定得又羞又臊地争辩几句，可这次却难得没反驳，只低头无意识得揪弄自己的手指，「嫂子，你觉得我和胜民哥……合适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5页 「有啥不合适的？」叶苏说完一顿，转问，「你俩到底什么情况？是在一起了，还是没在一起？」 顾安轻咬下嘴唇，有些不确定地说，「今天才在一起，可我总觉得，我……配不上他。」 叶苏不解，更不认同，皱眉问道，「为什么有这种想法？你这么漂亮，性格满分，聪明又能干，以后谁娶你都得烧高香。」 「嫂子……」顾安脸颊涨红，眼神几许不安，「我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你知道的，我、我之前和梁顺利在一起过，村里都知道我是结过婚的女人……」 「结过屁的婚。」叶苏忍不住打断，「连结婚证都没领，你顶多算被人贩子拐去打了三年黑工。」 说到这儿叶苏才反应过来，「你之前对崔胜民若即若离、忽冷忽热，就是因为这个？」 顾安点点头，眼眶中悄然盈满泪珠，她揉了揉眼睛，似苦似甜地笑道，「我那时候很为难，一边想着胜民哥能找到更好的女人，我不能耽误他，可是一边又忍不住想跟他在一起……嫂子，我这样……是不是很坏、很自私？」 叶苏嘆了口气，抬手轻抚她的头髮。其实叶苏并没有比她更多的感情经歷，只能凭自己的认知回答： 「你不是坏，而是太好。谁都有争取幸福的权利，你是，崔胜民也是。在你看来，离开你，崔胜民会有更好的选择，可你不是崔胜民，不能替他做选择。他想和你在一起，说明当下他的心里你就是最优选。你可以拒绝他，但拒绝的原因只可以是不喜欢，而不是因为觉得自己配不上。 「顾安，你很好，特别好，你和崔胜民，很般配。」 顾安紧紧咬着嘴唇，可哭声还是泄露出来。她的表情不像悲伤，而像几分释怀，「我怕以后胜民哥会后悔……」 「傻姑娘，谁没经歷过后悔？什么情况下才会后悔？」 顾安抿唇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些，「那我以后对他好一点，让他不后悔和我在一起。」 叶苏有些无语，「我只是想告诉你，过好当下，感情和婚姻需要两个人共同经营，一辈子那么长，谁还没有个后悔的时候？」 这下顾安又有点蒙圈，愣愣地问，「嫂子，那你呢？嫁给我哥，你会不会后悔？」 叶苏一噎，随即笃定道，「我现在的答案是不后悔。」 「那以后呢？」 「以后？」叶苏笑了笑，「以后就要看看婚姻经营状况了，我这个人比较现实也比较直接，喜欢就在一起，坦坦荡荡地相爱，不喜欢就说再见，坦坦荡荡地告别。我最多会后悔自己爱的时候不够用力，分手的时候不够潇洒。」 顾安若有所思，「我懂了……」 叶苏好笑地看着她，「真懂了假懂了？」 「真懂了。」 「那我採访你一下，」叶苏清了清嗓子朝她凑近，小声八卦地问，「你和你的胜民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在一起了吗？」 顾安脸一红，怯生生地回答，「在一起了。」 第50章 第 50 章 ◎红眼病开始惦记她的蛋糕了◎ 入冬的第一场雪, 晨起天空就开始飘落小雪花，到中午时雪花开始呈片状，像羽毛飞舞, 漫天卷落。 天气寒冷，街上行人很少，各行各业生意都略显寡淡, 可北岐县的人都看出来了，叶苏服装设计工作室或许就没有淡季之说。 前阵子工作室门前摆出两幅名为「相约新春」的海报, 叶苏发布并展示最新设计的棉服和外套，还专门推出了儿童系列。新年临近，谁都想买身新衣服图个「新年新气象」的彩头，叶苏成功抓住这个契机，再度掀起一波订购热潮。 店里现在有两台缝纫机，除了之前买的那台老式的，另外一台是叶苏从委託店淘来的工业缝纫机。 这会儿叶苏和顾安各自在缝纫机前忙碌, 李小婉在旁协助。缝纫机踏板有节奏的翻动, 线圈翻滚, 衣料在针线间跳舞。 三个人偶尔聊几句家常话，不知不觉已过中午。叶苏出去买了些现成的饭菜, 让顾安和李小婉先去吃, 她在前面看店。顾安吃得很快，约摸一刻钟就来换她, 叶苏揉着脖颈起身, 嘱咐她歇会儿再做。 顾安嘴上答应着，可叶苏一走, 她就低头伏在缝纫机上, 继续忙碌。 风铃声伴随一阵冷风吹进店里, 顾安抬头看一眼，来的是一高一矮两个年轻女人，矮的斜挎一个帆布包，高的戴着白色口罩，顾安隐约觉得女人露在外面的眼睛，她似乎在哪儿见过。 「您好，两位要做衣服吗？」顾安起身笑问，「店里有很多新款式，可以先看看样衣。」 高个女人收回环视的目光，面无表情瞥她一眼，「你们老闆不在？」 「老闆在吃饭，您可以先选选款式。」 矮个女人在店里转悠一圈，把架上所有的样衣都提熘起来看了看，问，「就这些？还有别的吗？」 顾安愣了一瞬，心想这些还不够你挑？可是嫂子告诉她开门做生意要尽量满足顾客的需求，顾安脸上重新堆起笑，点头道，「其他的就只有款式图，实话告诉您，这些做成样衣的都是我嫂子精挑细选的款式。」 高个女人微皱了皱眉，「你确定她的眼光就一定好？」 听她这么说，顾安就有点不高兴了。 嫂子还告诉过她，满足客人的前提是秉承原则，并且维护自家的品牌形象，在她眼中嫂子就是工作室最高的形象，这女人竟然怀疑嫂子的眼光，她必须为嫂子正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6页 「店里所有衣服，无论是衣架上挂的，还是款式图上画的，都是我嫂子一手设计出来的，我觉得单是能设计出来就证明她眼光很好。」顾安不卑不亢道。 高个女人噎了一下，眉心蹙起，想反驳却不知该怎么反驳，眼睛一翻，很是窝火。 矮个女人拽她一把，转而对顾安笑道，「我们没怀疑叶老闆的眼光，只是想看看还有没有更合适的样式，麻烦您把款式图拿出来我们看看行吗？」 顾安拿出款式图直接递给矮个女人，「那你看看吧。」 「好，谢谢了。」 她们看图的时候，顾安就在一旁站着，想等她们选好款式后给她们量尺寸。 可那矮个女人也不知是拿不定主意，还是没找到合适的，翻完两遍都没决定下来，「同志，麻烦你个事，你能不能帮忙喊一下叶老闆？我想跟她沟通一下衣服的细节。」 顾安眨了眨眼，再度打量她，「您先选款式，选完款式后我们会根据您的需求调整设计细节。」 矮个女人脸上挂笑，「你看这大雪天，我们专门奔着叶老闆过来的，见不到人多可惜。」 她这么说，顾安就理解了，不仅理解，抠叩君羊把留意齐齐散散灵思追更最新完杰文还隐隐有些骄傲，她嫂子现在可是北岐县的红人，好多人排着队等着嫂子亲手做衣服。 「那行，你稍等会儿，我去喊她。」 说着顾安返身去打开小门，朝院南头屋里喊了一声。 叶苏还在吃饭，回应的声音穿过门窗和风雪含隐约传来，顾安大概捕捉到几个字，似乎是「一分钟」，她跨出小门走到院中又问一遍，叶苏干脆嚼着饭走出房门，连声道：「来了来了。」 身后小门半掩，顾安依稀听见店里连续传来几声不太明显「咔嚓」，她忙先一步回店，然而意外的是，刚才还在店里的两个女人这会儿却不见了。 叶苏紧随其后进来，也只看到摇摆不定的风铃，「人呢？不是找我吗？」 叶苏朝门外望一眼，不远处的两个人，一高一矮，脚步匆匆。她指着两道背影问道，「刚才就是那两个人吗？」 顾安连忙点头，急慌慌打开门沖那两人的背影喊，「你们到底做不做衣服？怎么不打招唿就走了？」 两人脚步顿住，高个女人偏头看一眼，脚步突然加快。矮个女人则迟疑着转过身来说，「对不住，突然有点急事，下次再做衣服吧！」 「……鬼鬼祟祟的。」顾安努了努嘴，没好气地说。 叶苏看着雪中渐远的两人，不由皱了皱眉，她觉得高个的女人很眼熟，「顾安，那个高个子女人，你刚才看到她是谁了吗？」 顾安摇摇头，「她进门戴着口罩呢，我只觉得她的眼睛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时想不起来。」 叶苏若有所思，「她们说是来做衣服？刚才让你喊我干什么？」 顾安便把两人进门后的前后始末都告诉叶苏，最后还不忘吐槽，「我看啊，这俩人八成是借着做衣服，进我们店里避雪呢，可真够逗的，就算她直说进来避雪，咱也不会撵人啊，用得着这样使心眼吗？」 叶苏走回裁剪桌旁，看向桌上摊开的画本，恰好是制版图那一页，叶苏神情转冷，「没准儿她们的心眼用在了别处。」 顾安这才意识到那俩女人不是避雪那么简单，回想刚才她们进店后的状态，确实与一般顾客不太一样，一个戴着口罩装神弄鬼，一个跟笑面虎似的。 「那她们……是来干啥的呢？急头白脸地让我去喊你，我把你喊来了，她们却跑了。」 叶苏合上画本，「可能是想故意把你支开吧。」 顾安怔住一瞬，努力回忆着刚才的细节，突然抬手拍向自己的脑门，「我想起来了，刚才我去院里喊你的时候，听见店里有声音。」 「什么声音？」 「咔嚓咔嚓——好像是……照相机的声音！」 叶苏摩挲着画本封面，目光转冷。 看来有人犯红眼病，开始惦记她的蛋糕了，想分一杯羹本身没什么，市场很大，各凭本事，可竟然跑到她眼皮底下偷设计，也太龌龊了。 - 初雪过后，接连几天都是阴天，气温骤降，冰天雪地，积雪融化得很慢。 叶苏三人赶完手上所有的订单后，已经是腊月二十八，还有两天就过年了。 这天顾安在工作室门上挂出放假告示，工作室正式放假。叶苏给顾安和李小婉每人一个红包，外加一副她亲手写到的春联，两人都高兴得跟孩子似的。 忙碌大半年，难得有几天休息的日子，叶苏和顾安打扫完卫生，窝在暖和和的家里看了一整天电视。 这一年中美建交，美国电视剧《海底来的人》引入国内，年底首次播出，顾安特别迷电视里的男主角，每天都眼巴巴地等着追剧。与顾安的少女心不同，叶苏更关注电视剧中的服装穿搭。 叶苏看着电视中帅气的男主角，□□镜很酷炫，喇叭裤很有型，不难预料，这两样单品即将成为最新流行趋势。 此时的中国还处在开放的初期，就像懵懂孩童探索世界，很容易吸收新鲜思想和事物。因此电影和电视剧的导向效果几乎是一唿百应。 服装行业便是如此，更新叠代的速度很快，是以做设计的只有打开视野，不断创新，才能在市场上领先长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7页 所以被偷拍制版图这事，叶苏更多的是不屑，却并不十分懊恼，毕竟偷窃者还在吃她剩饭的时候，她早已经着手开闢新版图了。 顾平的厂子忙到腊月二十九才放假。叶苏把春联送去厂里，让顾平发给工人们作为新年礼物。 工人们很高兴，大过年的，顾厂长不仅给他们发了加班费，还有免费的春联拿，再看春联上的字，大方飘逸，又喜庆又漂亮，还是厂长媳妇亲手写的，可见多有心。 厂里工人清一色都是爷们，说话做事都粗拉惯了，表达谢意和祝福都特别直白。 「谢谢嫂子，祝平哥和嫂子早生贵子！」 「一年抱俩！」 「傻吧你就，十个月生一个，一年咋抱俩？」 「你特么才傻，就不兴嫂子生双胞胎？」 「对对对，平哥勐，生双胞胎不出奇！」 于是众人一片起闹，「祝平哥嫂子一年抱俩！好事成双！」 叶苏多能言善道的人，竟然臊得接不了他们的话，这时候还得是顾平，随便吆喝一声，工人们就老实了，只敢窝着嘴偷笑。 吃完午饭，顾安送崔胜民去车站，胜民捨不得顾安，恨不得把她一块揣走。 叶苏和顾平出去买年货，先去农贸市场，杀一只鸡，宰一对鱼，称两斤肉，再买些蔬菜、水果、干果，没一会儿顾平两只手就满满当当。 两人在熙攘热闹中穿行，回家放下东西，休息片刻又骑着自行车去往百货商店。 商店里的人更多，买东西的，卖东西的，拥挤交错，有种纷乱俗世的热闹。顾平起先只牵着叶苏的手，后来索性把她揽在胸前，半拥着往前走。 买好糕点和酒水，叶苏还想买鞋，顾平陪她来到鞋帽柜檯，叶苏挑了两双女士皮鞋，她和顾安一人一双，又挑一双男士的给顾平。 鞋帽柜檯不远就是成衣柜檯，叶苏下意识朝那边看了一眼，恰好捕捉到程圆匆促错开的目光，叶苏怔愣一瞬，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 「你在看什么？」顾平问。 「没什么。」叶苏摇摇头，她不是很确定，只是觉得程圆的背影和那天雪地里的高个女人，有点像。 第51章 第 51 章 ◎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那天风大雪大, 她和高个女人其实离得并不算近，可那个女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像极了程圆此时的状态。 叶苏微微蹙眉, 眼神几分探究。 她和程圆交往其实并不算深，可每逢遇见总能觉察到程圆对她散发的那种自抬身价的傲娇，也不知道她在傲娇什么。 开业前, 叶苏特意去邀请程圆来参加开业典礼，亲自把宣传单送到她手上, 可程圆毫不迂迴地驳了她的面子，一次都没来。现下程圆更是假装看不见她。 这不，叶苏盯着她好一会儿，她愣是没瞥过来一眼。 叶苏难免多想，难不成那天的高个女人真是程圆，所以她心虚了？ 「还要买什么吗？」 顾平倏然出声，她的视线和神思同时被打断, 因过于专注, 叶苏吓了一跳, 顾平轻拍她的肩膀，低问, 「在想什么？」 叶苏失神道, 「……没什么。」 顾平端详她的神色，「你还有想买的东西吗？」 叶苏想着刚才的事, 正要摇头, 姥爷却在这时突然提醒：【去黑市逛一逛。】 这无疑又是姥爷的提示，叶苏心跳骤快, 随即改口, 「我想去华武街十三巷。」 「好, 走吧。」 顾平牵起她的手，走出百货商店。及至坐上自行车后座，风声在耳边掠过，叶苏才有时间和姥爷对话。 「姥爷，程圆偷拍了我的设计图？」 【不是她拍的，但是她知情。】 「她为什么这么做？她想干什么？」 【其实你已经知道原因了，就是你想的那样。】 「所以北岐很快就要多出一个跟我恶意竞争的工作室？」叶苏自认为表达很贴切。这种下三滥偷取设计稿的行为本身就充满恶意。 【是。】 「……」 叶苏撇了撇嘴，几分不屑，还没开店呢，就开始玩心术不正这一套，这种上不来台面的恶意竞争，她根本没怕过。 「让我去黑市做什么？」 【很快你就知道了。】 好吧，又卖关子。 来到化武街十三巷，时间接近傍晚，日光淡薄，十三巷里刮着穿堂风，冷飕飕的，卖家捂得严严实实，倚在墙根等着主顾上门。 叶苏没有特定想买的东西，只是随便逛逛，瞧个新鲜。然而这年代物质总归是匮乏些，即便是黑市，所售物品对她来说也不见得多新鲜。 若非说有让她眼前一亮的，大概就是可口可乐。在八十年代初的黑市上见到可口可乐，让她莫名有种很奇妙的亲切感，就好像可口可乐也是穿越过来的一样。但其实可口可乐1979年就已经进入中国市场，只在涉外旅游宾馆和友谊商店出售，市面上并不多见。 卖主是个年轻小伙子，手上统共六瓶可口可乐，一天下来，他一瓶都没卖出去，这儿的人不认可乐这种味道奇怪的饮料，即便一再降价，还是没人买他的帐。 叶苏把六瓶可乐包圆，也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小伙子乐颠颠地收摊走了。 明天就是除夕，黑市上的卖主急于抛售手上的存货，所以价格比平时略低。叶苏又在一个小摊上看到进口丝巾，颜色和质地都不错，略略还价，卖主就把丝巾卖给了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8页 她把丝巾叠好放进包里，打算年后给廖淑琴和柳梅各送去一条。 与程圆相比，这俩位才是需要维繫和经营的人际关系，比如廖淑琴，她给廖淑琴提供服务，满足廖淑琴的虚荣心，而廖淑琴能在能力范围内给予她实际的利益。 两人继续往前走，来到十三巷中段，几个商贩原本已经准备收摊，突然看到来了一对主顾，且穿戴打扮都极好，一看就是有钱消费的主，一时都不约而同地招唿，希望两人来看自己摊子上的东西。 叶苏都只略看几眼，脚步并未停留，却在这时看到一个身形臃肿的女人，与其他商贩的热情招揽相比，这个女商贩显得几分突兀，她的摊子上摆着一些衣服，这会儿正匆忙收摊，系上包袱，扶墙起身。 叶苏见她身形蹒跚，一手抵腰，一手挎包，急速地朝巷子那头走去，可她似乎有点虚弱，时不时就要扶一下墙，就像随时就要栽倒似的。 出于好心，也是几分好奇心的驱使，叶苏追了上去，可那女人也不知在慌什么，就跟见了鬼一样，越走越快，连包袱都掉了。 叶苏蹲下帮她捡，两人的手同时落在包袱上，叶苏看到女人的手抖个不停，便问了一句，「同志，你哪里不舒服吗？」 女人用围巾拢住脸，使劲摇头，叶苏觉得不对劲，俯身去看她的脸，女人却勐地偏头，躲避的动作带着明显的抗拒，可饶是如此，叶苏还是看清了她的侧脸，愣了一瞬，惊讶出声，「白秀微？」 女人身形勐地一僵，须臾，破罐子破摔似的一把撸下围巾，转过头来面对她。 这张脸被寒风吹得有些皴，似乎略显风霜，可无疑就是白秀微，叶苏从愣怔中回神，面前这张脸就这么和印象中的白秀微对上了号。 「是我！怎么了？」白秀微从她手中拽出包袱，迳自站了起来。 叶苏目光落在她的腹部，即便被军大衣遮盖，那里的隆起也无法忽视，恰如秦丽莹信中所说，白秀微怀孕了，看样子现在月份不小。 觉察到她的视线，白秀微兀自挺起肚子，语气间难掩炫耀，「我怀的可是霍知山的骨肉，怎么？嫉妒了？」 「……」 叶苏很无语，她只是好奇，几个月不见白秀微怎么变化这么大？可她的惊愕在白秀微眼里却成了羡慕嫉妒恨，就很可笑。 叶苏冷漠地看着她，毫无起伏地来了一句，「大过年的还要来黑市卖东西，有什么好嫉妒的？」 「……你！」白秀微满脸铁青，咬牙切齿瞪着她。 叶苏的话让她恼羞成怒，可却无言反驳。她确实是在黑市卖东西，因为她没有别的来钱途径，如果不卖东西，她甚至连给娘家送节礼的钱都凑不齐。 霍知山现在没有收入，婆婆每月给的生活费霍知山牢牢把着，一分都不肯花在她身上。所以她现在最大的指望就是孩子能顺利出生，以后看在孩子的份上，霍知山或许能对她好一点。 如今的白秀微一派灰头土脸的模样，反观叶苏，一身浅驼色短款棉服，配咖啡色羊绒围巾，下面是黑色修身的裤子，衬得腿长且笔直，而她身边的男人，那个叫顾平的铁匠，也不再是往日落拓的模样，黑色外套里着米色高领毛衣，竟然比霍知山还斯文好看！ 白秀微越想越生气，她的日子过成这样，和叶苏这个女人脱不了关系，如果不是叶苏，她怎会连大学都上不了？又怎会被霍知山这么看不起？！ 想到这儿，她紧紧攥拳，硬撑着，低声吼道，「叶苏，你别得意！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这人有病吧？莫名其妙就开始乱咬， 「我得意那是我有得意的本事，和你没啥关系，我哭不哭就更和你没关系了。」 叶苏三言两语反怼回去，白秀微气得发抖，恶狠狠地看着她，嘴里开始冒一些不干不净的脏话。 叶苏再度被她惊呆，心想这个「女主角」是怎么回事？摇身一变成泼妇了？ 起初顾平见叶苏口齿伶俐，一点都不吃亏，原本不想掺和女人之间的事，可听到白秀微骂人，他就没法忍，指着白秀微警告，「嘴放干净点！」 白秀微被这声怒喝吓得一顿，扭头看向顾平，再一次被狠狠蛰中痛处。叶苏现在不仅过得光鲜，出门在外还有男人替她撑腰，反观自己，怀着孕都要出来卖东西挣钱。 这都是什么世道！ 白秀微越比较越心塞，越心塞就越口无遮拦，「嘴长我身上，我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关你屁事！你老婆的嘴倒是干净！资本家小姐的嘴，不知道被多少洋鬼子啃……」 啪！—— 一记巴掌扎扎实实扇在白秀微脸上，直把她扇得半张脸发麻。 叶苏冷冷看着她，低声嗤道，「再满嘴喷粪，信不信我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白秀微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你敢打孕妇……」 「打的就是你！」叶苏道，「怎么？想拿孩子威胁我？告诉你！老娘不吃这一套！一看你这破样子就知道霍知山压根不在乎你，你肚子里孩子要是没了，说不定他还偷着乐呢！」 「你、你你……」白秀微嘴唇发抖，脸颊发僵，说不出话来。 恰在这时，巷子那头走来一个脚步匆匆的女人，看到白秀微，女人勐地松了口气，拿出怀里的衣服就对白秀微喊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9页 「你卖我这身衣服质量不行，还没上身呢，袖子就脱线了，你再给我换一件！」 白秀微迟滞地转头，须臾，勐地抱紧包袱，「没有了，我这儿没有了！」 「怎么会没有？」女人显然不信，「我刚才买衣服的时候看见你包袱里还有好几件，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咋可能卖光？你赶紧拿出来给我换一件，我还得赶回去收拾年货呢！」 白秀微看上去很慌张，一边摇头一边就要去抢她手中的衣服，「没有就是没有！实在不行这衣服我不买了，我把钱退给你，你把衣服还我！」 女人闪身躲开，皱眉道，「你这人怎么神经兮兮的……」 叶苏听着蹊跷，垂眸看向女人手里的衬衣，目光一顿，「大姐，衣服能给我看一下吗？」 女人把叶苏当成和自己一样来买衣服的顾客，很痛快地把衣服递过去。 抖开衣服的一霎，叶苏无比确定，这件衣服的款式和她设计过的其中一件七分相似。 三分不像的地方，一是省去了胸襟处的风琴褶，再就是这件衣服低劣的布料，还有歪歪扭扭的针脚和做工。 第52章 第 52 章 ◎就这？◎ 叶苏终于明白, 白秀微为什么刚才一看到她就想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宁可不挣钱也不肯打开包袱给顾客调换衣服。 加上此刻她慌张惊惧的表情，叶苏隐约猜测, 白秀微或许跟偷拍她制版图的两个女人脱不开干系。 「你倒是给我换啊！」女顾客等得着急，上手扒拉她的包袱。 白秀微正失神，包袱被一把扯开, 衣服掉落在地。她慌忙蹲下捡拾，可碍着孕肚, 动作踉跄不稳，叶苏先一步捡起衣服。 白秀微慌乱地看着她，声音近乎歇斯底里，「还给我！」 叶苏退后一步，把衣服拎在手里一件件抖开，看完衣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这？ 她似笑非笑地看向白秀微, 停顿须臾, 把衣服往她身上一丢, 挎住顾平的手道，「走了。」 白秀微跪坐在地上, 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的背影, 「她什么意思？瞧不起我吗？」 女顾客才不管那么多，拎起一件衣服左右里外地瞧一遍, 「这件还好点。」 很快, 女顾客也起身离开，临走还自言自语道, 「也就是我捨不得去叶苏工作室订做, 不然谁找你买衣服？啧, 这衣服也就一打眼像工作室的款……细看质量真不行。」 白秀微看着地上的衣服，一阵风过，衣服捲动几下，翻转到她脚边，沾上灰尘，和她一样灰头土脸。 顾平自行车骑得很稳，叶苏环着她的腰，脸颊缩在围巾里，开始捋这件事的前后联繫。 那天去她工作室偷拍制版图的是程圆和一个陌生女人，今天在黑市卖衣服的是白秀微。 姥爷今天特意引导她来黑市，似乎只为让她亲眼看着这一齣好戏。 「白秀微和那俩人有关系吗？」她问姥爷。 【拍照的女人是白秀微的表姐王丛丛，之前在国营服装厂上班，王丛丛和程圆以前是同学，她俩挺要好。】 「所以衣服是王丛丛做的？」 【对。】 叶苏回想那几件衣服的样子，心想技术真不怎么样。 【当然，跟我外孙女比肯定差远了，但她价格便宜。所以，你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 在服装界混了这么多年，什么手段没见过？ 叶苏很清楚，低价之所以无法取代正品，很大的原因是质量不行。贵有贵的道理，而便宜的东西除了便宜就没别的优点了。 要想提升质量，成本必然增加，除非她走量产，那也得是很大的量，比如建个制衣厂。 叶苏脑中一闪，穿衣吃饭是基本需求，尤其现在是经济復甦阶段，人们的物质需求可以说呈直线式上升。现在开制衣厂，必然能吃到更多市场红利，若等到经济搞活后再着手，竞争也会相应增多。 所以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看来她还是得往前迈一步，就这么着，搞个制衣厂！ 自行车后座上的人半天没出声，顾平偏过头来瞧一眼，问，「还在生气？」 叶苏靠在他后背上，「跟那种人不值得生气，我在想别的事情。」 「想啥？」 「你说……我也开个工厂怎么样？」 「做衣服？」 「嗯，突然有这个想法，你觉得可行吗？」 「挺好的，我支持你。」 叶苏愣了一下，他的回答令她意外，其实她没指望会得到顾平的支持，顿了顿，叶苏半开玩笑道，「不怕我赔钱啊？」 「你比我会经营，不会赔钱。就算赔了也没事，有我呢。」 叶苏心里微微翻滚，环着他腰的手紧了紧，须臾又听到顾平的声音清晰地传来，「你想做就去做，我那里还有钱。」 叶苏觉得胸口仿佛被什么堵住，闷闷的，又暖暖的，「……不用你的钱。」 顾平突然剎车，单脚撑地，转过头看她，「说的什么话，咱俩分什么你的我的？」 叶苏自知说错了话，抱着他的腰耍赖，「哎呀亲兄弟明算帐嘛……」 顾平用食指和中指夹起来捏她的脸，「我是你亲兄弟？」 叶苏夸张地哼哼，「疼疼疼——」 顾平松开手，指背在她脸颊上轻蹭几下，「我是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0页 叶苏抬眸看着他，「你是我老公。」 「……」 顾平手指一顿，匆促地瞥她一眼，转回身去，继续蹬自行车。 叶苏眨巴几下眼，微偏头往后仰，看他的耳朵，果然红了。 叶苏心里泛起甜蜜，紧紧抱住他的腰，愈加甜腻腻地喊了一声，「老公！」 话音一落，明显感觉到环抱中的身形勐地一僵，随即自行车左右摆动几下，又堪堪回正方向。 顾平清了清嗓子，无奈道，「……别闹。」 「谁闹了？你不是我老公？难不成真是我兄弟？那你以后可不准亲……唔唔！」 顾平反手探过来，遮住了她的嘴。 - 第二天是年三十，叶苏赖床到十点，中间顾平进来看她几次，一会儿问饿不饿，一会儿问渴不渴，挨她两脚后，还握着她的脚丫子傻乐。 叶苏起来的时候，顾平已经贴好了春联，前前后后的几道门无一遗漏。 「我嫂子写字真好看啊。」顾安掐腰站在院子里，很是满意地端详，随即看到叶苏，朗声打招唿，「嫂子，你起来了！」 叶苏打了个哈欠，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你哥呢？」 话音未落，顾平从厨房里走出来，「醒了？洗洗吃饭吧。」 叶苏白他一眼，扭身去洗脸刷牙。 身后传来男人的一声低笑。 吃完饭，叶苏让顾平把可口可乐给阮锋、许国庆和季大伟他们各送去一瓶尝新鲜，另外再分出一些糕点给他们。 顾平把剥好的鸡蛋放进她碗里，「行，一会儿就去。」 「现在就去呗，都快中午了，难不成还让人家留饭啊？」 「你吃完我就去。」 「我又不用喂，等我干什么……」叶苏被他的眼神盯得受不了，推他一下道，「哎呀快走吧，别磨蹭了。」 顾平轻笑一声，撑膝站起来，「那我走了，你多吃点。」 「知道了。」叶苏一口吞下半个鸡蛋，含含煳煳嘟囔，「真啰嗦~」 叶苏吃完饭也出了一趟门，去廖淑琴家给她送丝巾，还另外买了一盒茶叶送给乔国强。 两口子很高兴，尤其是廖淑琴，这丝巾一看就是进口货，洋气得很，廖淑琴特别喜欢，硬要留她在家吃中午饭，叶苏跟她寒暄半天才得以离开。 随后，叶苏来到柳梅家，她预期会见到程圆，果不其然，她正好在家。 看到叶苏，程圆明显心虚，别说打招唿了，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干脆藉故躲了出去。 叶苏拿出丝巾送给柳梅，笑道，「柳姨，多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关照，过年了，送您份小礼物，您看看喜欢吗？」 柳梅看着丝巾，不可置信问道，「给我的？」 叶苏笑着点点头，「对呀。」说着把丝巾搭在柳梅脖颈上，「挺好看的。」 「哎呀这可使不得。」柳梅忙把丝巾拿下来，塞回她手里，「我多大岁数了，哪能系这么鲜亮的颜色？」 「柳姨，您就别跟我客气了，您围着真挺好看的，显得更年轻了呢。」 叶苏把镜子端到柳梅面前让她自己看，柳梅定睛瞧了瞧，还真挺好看。可她还是不好意思收，一直推脱，叶苏便道，「柳阿姨，您要是不喜欢可以给程圆戴，就留着吧。」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想把话题引到程圆身上。柳梅不明所以，哼道，「可别提那丫头，大过年的是打算气死我。」 「程圆挺好的，怎么会气您呢？」 「天天跟一个叫王丛丛的混在一起，三天两头请假，再这么搞下去，迟早被开除！」 叶苏假装不认识这个人，问道，「王丛丛是谁啊？」 「程圆的小学同学，她爸以前在县里当点小官，好像是叫王连昌。听说今年因为高考受贿还是怎么的，被关进去了。王丛丛跟着倒霉，原先在国营服装厂上班，听程圆说，王连昌被抓之后，王丛丛在厂子里处处受排挤，被人说闲话，王丛丛一狠心，今年年底辞职不干了。」柳梅嘆了口气，「我现在就怕呀，我那傻闺女程圆受她影响，万一也辞职可怎么办？」 叶苏若有所思地垂眸，心想那还得看她俩的捆绑有多深，如果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程圆没准也快辞职了。 从柳梅家出来已经接近中午，柳梅收下了丝巾，然后执意塞给她一袋炸货，说她亲手炸的，很香，可以在年夜饭的时候吃。 叶苏边道谢边跨出门，恰巧碰见从外回来的程方，叶苏沖他点了点头。正要离开，程方突然叫住她，迟疑几秒，问道，「你那儿能做男装吗？」 叶苏点头笑道，「当然能，你要做衣服？」 「是，年后我要出国一趟，想做几身衣服。」 叶苏心里雀跃，新的一年还没开始呢，第一单生意就上门了，真好。 然而面上却极为淡定，正色道，「行，年后随时过来，欢迎光临。」 叶苏步行回家，边走边寻思，看样子柳梅是不知道程圆和王丛丛的勾当，更没提白秀微的名，说不定她压根就不认识白秀微。 虽然程圆做的事不地道，可是一码归一码，程圆是程圆，柳梅是柳梅，该交的朋友还是得交。 第53章 第 53 章 ◎北岐真小◎ 年夜饭很丰盛, 有鸡有鱼，也有开胃小菜，加上柳梅给的炸丸子炸藕盒, 总共凑出六个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1页 顾安拎出两瓶可口可乐，说这玩意咋跟酱油一个颜色，叶苏笑道, 「那你尝尝是不是酱油味。」 顾安便倒了一小杯，只尝一口就直吐舌头, 「啥怪味？中药汤子！」 叶苏哈哈笑起来，「没那么难喝吧？你再品品？」 顾安吧唧几下嘴，细品了品，口中的余味甜丝丝的，便又端起杯子来喝一口，发觉味道好像也不是那么难接受。 外面陆续传来鞭炮声，远处的, 近处的, 噼里啪啦, 此起彼伏。 三个人的年夜饭虽温馨，但总归是少了点热闹, 叶苏提议喝酒助兴, 顾安举双手贊同。 电视里播放着新年特别节目「喜迎八十年代第一春」，叶苏和顾安杯中蓄满浓醇的美酒, 节目至一半, 两人就已微醺。 顾安趴在桌子上，叶苏倚在顾平身上, 听着外面的鞭炮声, 莫名有种岁月静好、万家灯火的感觉。 及至节目结束, 鞭炮声也仿佛远去，顾安起来张罗着包饺子。 已近后半夜，两个醉酒的姑娘手速极慢，顾安支着眼皮去把自己的收音机拿来，打开，听点节目提提神。 某个调频正播放一首英文歌，顾安原本已经掠过去，可听了一圈没有别的好节目，便又调了回来。熟悉的旋律，是那首经典的奥斯卡金曲《yesterday once more》。 「怎么放首听不懂的歌……」顾安小声嘟囔。 叶苏笑了笑没接话，在她看来此时播放这样一首歌曲更像一个信号，真正的开放不只是打开国门互通有无，也包括文化的交融和碰撞。 叶苏是喜欢打提前量的人，此时更加明确了开制衣厂的念头。这个时代，一切都在拔节生长，她要抓住更多机会。 打算先租一块场地，进十几台制衣设备，开一家小型制衣厂，等打开销路，资金回流，再逐渐扩大规模。叶苏很清楚，开制衣厂不同于服装工作室，制衣厂需要投入的资金更多，责任也会更大，当然如果成功，利润收入也会成倍增加。 叶苏兀自估算了一下她现在的收入和存款。九月份开业以来，工作室生意向来不错，平均每天都能接到一二十单，月收入差不多稳定在六千以上，有时甚至能达到□□千，刨去成本，工作室今年大概挣了三万多，加上她之前卖山参剩的钱，她现在的存款差不多有三万五。 当初她买的第一台缝纫机是一百三十块，后来在委託店买的那台七成新的工业缝纫机是二百四，全新的话差不多要三四百，叶苏觉得委託店买的那台还不错，打算改天再去碰碰运气。 大年初一，叶苏一早就被鞭炮声吵醒，睁开眼睛，顾平正躺在身畔看着她，叶苏心里顿时格外温暖，抬手触碰他的眉眼，柔声说道，「新年快乐。」 顾平手臂穿过她颈侧，拉近，让她贴靠在他的肩窝处，「新年快乐。」他说。 他们安静的对视，这样的氛围特别适合接吻，顾平颔首靠近，就要吻上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顾安的声音，「哥！嫂子！起床啦！阮哥和许哥来拜年啦！」 「……」 顾平动作顿住，眉头拧了起来。 旖旎被打断，叶苏没忍住笑出声，顾平却不甘心，抱着她实实在在亲了十几秒。 两人穿上衣服，走出卧室，一眼看到许国庆和阮锋，俩人老神在在地坐在客厅里，目光中满是暧昧。 叶苏略有些窘迫，强撑着寒暄道，「昨晚睡得晚，今天没起来。你俩……新年快乐啊。」 阮锋和许国庆嬉皮笑脸回道，「嫂子新年快乐！平哥新年快乐！」 顾平满脸被打扰的败兴表情，没好气地说，「咋来这么早？」 阮锋：「嘿，你这人，我们来拜年啊，当然得起早。」 许国庆沖顾平飞了个眼，「平哥，甭害羞，我是过来人，懂。」 「……」 过年的主旋律就是拜年，许国庆和阮锋离开后，叶苏他们本该回白沙村一趟的，可是过年期间客车停运，季大伟所在的运输队也放假了，没有车，所以没法去远地。 隔天阮锋闲着无聊又跑来了，还带来一盒扑克牌，拉着顾平一家子热热闹闹玩了半天。中午顾平下厨，吃完饭，下午继续玩扑克牌。 总的来说，新年的几天过得真是悠闲又快乐，更有浓浓的家常烟火气。可假期总是短暂，初六叶苏和顾平同时开工，门前放挂鞭，红红火火开门营业。 得抓紧挣钱，还要开制衣厂呢！ 李小婉准时来上班，秦丽莹和她一起来的，叶苏很高兴，她和秦丽莹已经小半年没见面，叶苏一把抱住她，「大学生，你可来了！」 「年前我就想来找你了，可我娘让我给亲戚家的孩子补课，就一直没腾出空来。」说着，秦丽莹从包里拿出几串贝壳项鍊，给她们一人一串，「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但还挺好看的，挂着玩吧。」 叶苏拉着秦丽莹左右打量，「看来大学是养人，你现在越来越漂亮了，说说，学校里有男孩子追你吧？」 「你别取消我了，哪有人追我。」 「害羞了？」 「哎呀没有。」秦丽莹脸红得很，转头看向衣架上的样衣，顿了顿，忍不住感嘆，「听小婉说，你这边生意特别好，你都开始挣大钱了，我却还在花钱呢。」 「你呀，现在的任务就是学习，毕业后有的是好工作等着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2页 另一边，李小婉和顾安已经开始工作，有几件预定的春装要做。 叶苏把秦丽莹拽到穿衣镜前，拿起一件白色衬衣在她身上比量，「丽莹，我送你一身衣裳吧，你瞧瞧，喜欢什么样子的？」说着又拿起另外一身白底紫花衬衣。 秦丽莹连连摆手，「不用，我衣服够穿。」 叶苏「啧」一声，「不准拒绝。」随即拿起软尺开始给她量尺寸，「你选选样式，不选的话我就替你决定了。」 顾安在一旁帮声，「嫂子早就想送你一件衣裳了，我和小婉都有，怎么能少了你？」 秦丽莹抿唇看着她，顿了顿，对叶苏道，「那你帮我选吧。」 叶苏想了想，帮她选了那件白底紫花的衬衣，也是《漓山恋》女主的同款。叶苏让秦丽莹穿上样衣试了试，素雅的颜色衬得她愈加温婉。 李小婉抬头看一眼，说，「这件挺适合你的，正好咱工作室里还有布，不用另外去买。」 秦丽莹看着镜中的自己，心中也是满意，又有几分羞怯，一时间脸更红了几分。 风铃发出「叮噹」轻响，几个女孩同时看过去，见来的人是阮锋，叶苏问，「你今天不上班啊？」 阮锋朝手上哈着气走进来，「出来办事，路过进来暖和会儿。」一抬眼看到秦丽莹，目光微顿，「来客人了？可以啊，年后营业第一天就有生意。」 顾安笑道，「丽莹身上的衣服可不是生意。」 叶苏拽着秦丽莹来到阮锋面前，几分神秘地说，「还记得你们之前加班查找的那个倒霉考生吗？」 阮锋愣了一下，眼睛张大，惊讶地问，「你、你就是那个被顶替分数的……秦丽莹？」 秦丽莹看他一眼，有些意外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叶苏抬手搭上秦丽莹的肩，故作玄妙地笑，「说起来你的真实成绩能大白于天下，还少不了阮大少的辛苦呢。」 秦丽莹恍悟一般的表情，突然对着阮锋很正式地鞠了一躬，「谢谢阮大少。」 阮锋难得窘迫，连忙摆手，「别别，那是我的工作，应该做的，还有，我叫阮锋，不是啥阮大少，你别跟着叶苏瞎叫。」 叶苏和顾安「噗嗤」笑出声。叶苏也是头一回见阮锋这么张皇，忍不住笑起来。 秦丽莹这才觉得不好意思，低头抿嘴，红着脸不言语了。 顾安把一杯水递给阮锋，「阮哥喝水。」 「谢谢。」阮锋接过水杯，却只攥着暖手，顿了顿，又问秦丽莹，「听说你现在在滨城大学？」 秦丽莹：「是。」 「什么专业？」 「会计。」 阮锋点点头，「挺好，女孩子学这个专业很不错——行，暖和了，我先走，你们聊吧。」说着走到茶桌旁放下水杯，转身走到门口。 凡事有时就是一个巧字，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都认识，还偏巧在同一段时间遇见。 阮锋刚走到门口，恰巧程方推门进来，两人脸对脸打了个照面。 「程方！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阮锋熟络地问。 「是你啊，」程方道，「我来做身衣服。」 阮锋笑起来，「看来咱们叶老闆的手艺果然好。」顿了顿，话音一转，「听说你过两天要随团出去考察？时间确定了没？」 「嗯，初十的飞机。」 「好，祝你一路顺利，你进去吧，我先走了，咱们有时间再聊。」 「好，再见。」 叶苏也没想到两个人竟然认识，只觉得北岐真小，转来转去都是熟人。 顾安把程方引到裁剪桌旁，叶苏拿出款式图给他看，「程先生，你想做什么样的衣服？」 程方翻开画册，一页一页看得很认真，隔一会儿，叶苏从旁问道，「是出国穿的对吧？美国？」 程方看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是美国？」 叶苏笑了笑，「猜的。今年中美建交，我觉得你最有可能去美国，如果猜错了，你当我乱说——选好款式了？」 程方收回视线，再度看画册，随手翻几页，「既然你能猜到我是去美国，那你说，我穿哪款合适？」说着把画册递到她手边。 叶苏眨眨眼，从善如流接过画册，往前翻两页，指着一件黑色大衣，「这件很符合你的气质。」 程方垂眸看了看，点头，「那就这件吧。」 李小婉过来给他量尺寸，拿着软尺，左右伸不开手。也不是没给男人量过尺寸，可今天这位……有点好看，她不好意思。 见李小婉扭捏成那样，叶苏接过软尺，「我来吧。」 叶苏一边帮程方量尺寸，一边闲扯，「你们去美国学习？开会？招商引资？」 「等安排，具体不知道。」 没听到想听的，叶苏也不介意，本来就是瞎打听，「南方已经有合资企业了，改革开放的春风不知啥时候才吹到北岐，程先生知道不？」 程方淡淡瞥她一眼，「怎么？叶老闆打算合资？」 「那倒不是，我这工作室盘子太小，盛不下合资这块大蛋糕。」叶苏忽略他言语中刻意的调侃，一本正经地回答。 然而她心里想的却是：等着吧，等老娘开了厂子，名扬海内外，外国佬得上赶着来找老娘谈合作。 程方的衣服需要加急，叶苏加班加点帮他做了出来，没等他来拿，亲自给送去家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3页 急活交工，后面她就开始忙起制衣厂的事，叶苏突然有种要打天下的感觉，心里愈加豪情万丈起来。 第54章 第 54 章 ◎你的风险共担者◎ 叶苏不是瞻前顾后的人, 开工厂的事即日便提上日程。 这一年还没有私营经济的概念，个人开厂性质和她开工作室差不多，都叫个体经济。 叶苏驾轻就熟, 办手续、走程序，没几天就註册好了资质。紧接着她四处找场地，看了许多地方。后来还是姥爷告诉她, 北岐机械一厂搞「三产」，工厂围墙敲掉, 盖上一排房子，专门租给个体户。 这正中叶苏下怀，直奔北岐机械一厂就去了。 她先看了看机械一厂外围新盖的那一排房子，每一间大概有六七十平，有点小，只有最头上的一间略大，差不多有二百平。叶苏肯定首选这一间。 看完房子, 来到大门口, 看门大爷听说她是来租厂房的, 很痛快地让她进门，还特意帮她指路。叶苏多了个心眼, 从大爷那儿打听到厂长的名字。 走进工厂, 四下环视一圈，叶苏发现这工厂着实不小, 相应的后勤职能部门也不少。走进办公楼, 经过一个个办公室，有的门是开着的, 能看见里面人的工作状态, 事实上, 那压根不算工作状态，喝茶的，看报的，闲聊的，织毛衣的——没有一个正儿八经在工作。 这几乎是改制前国营企业的常态，不久的将来，这里面的很多人会失去铁饭碗，成为「下岗」大军中的一员，没办法，时代的沉浮就是如此，世界上没有一成不变，包括「铁饭碗」。 好不容易找到厂长办公室，叶苏理理衣襟和头髮，轻叩房门。 得到应允后，推门入内，看到靠窗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个瘦削白净的男子，他就是邱凤至，没想到挺年轻的。 叶苏脸上挂起微笑，自报家门，「邱厂长您好，我是叶苏，想来谘询一下，我能不能租借贵厂沿街的房子？」 男人打量她几眼，朝一旁的沙发处做了个手势，「先请坐。」 叶苏道了声谢，走到沙发旁坐下，一抬头，只能看到邱凤至的侧脸。 他们中间隔着至少三米远，本以为他至少得过来，和她面对面坐着细聊，可邱凤至却坐在原位置上没动，只拿起桌上的座机拨了个电话，对那头说，「有客人，倒杯茶。」 没一会儿，一个长条细脸的姑娘端着一只白瓷杯子进来，放在叶苏面前的茶几上，接着便出去了。 邱凤至指着杯子又做一个手势，「喝茶。」 叶苏点点头，端起杯子，边喝水边在心里琢磨，这位邱厂长的风格挺像《疯狂动物城》里的树懒「闪电」，懒得连站都不肯站，却还想着让工作人员给她倒水。 「你租房子是想做什么？」邱凤至问。 叶苏放下杯子，背嵴挺直，「我打算开一家制衣厂。」 「制衣厂？」邱凤至偏头看她，视线再次把她打量一遍，「你成年了？」 幸好叶苏这会儿没喝水，不然真有可能喷出来，「当然成年了，我都结婚了，我爱人的工厂和你们这儿挨着，沉锚修配厂。」 邱凤至似乎很意外，问她，「你爱人叫什么？」 「顾平。」 邱凤至愣了一下，随即唇角勾起很浅的一点笑，「是他呀，我们挺熟，他知道你要开制衣厂吗？他同意？」 叶苏点点头，「他知道，也同意，不过就算他不同意我也会开，因为这是我自己的事业。」 邱凤至失笑，「你挺有性格的。」转而又问，「打算租几间？」 「我想租两间，最头上大平方的那个，还有隔壁那间。」 邱凤至略微思索，随即再次拿起座机听筒，电话接通后直接问，「『三产』的房子租出去几间了？……最大的那间租出去了吗？……知道了。」 说完利落挂断，转而对叶苏道，「那间还没租出去，可以租给你，不过面积大的那间价格不便宜，因为你是顾平的爱人，我可以给你优惠一些。」 「大概要多少钱？」 「按月租，每个月三百五十块，可以给你优惠五十。」 「小的呢？」 「小的给你按一百。」 叶苏想了想，一大一小两间房，每月月租是四百五，她工作室不到两天就赚出来了。 「行，我就租这两间。」她愉快地说。 邱凤至有点意外，还以为她听到租金后会知难而退，要知道他厂里普通工人一个月才拿四五十，顶尖的八级工才一百出头。四百五十块钱可不是小数目。 但转念一想，顾平是她爱人，顾平开着修配厂，肯定是有钱的，可就怕顾平不一定能同意，便说，「你回去跟你爱人商量一下，合适的话就来租。」 叶苏却大手一挥，痛快地说，「不用商量，我现在就能预付俩月租金，咱赶紧签合同吧！」 晚了她怕被别人租去。 邱凤至一愣，「你带钱了？」 「带了。」 「……顾平知道？」 「我花自己的钱，还用让他知道？」 她和顾平心照不宣，自己经营的买卖自己做主，再说了，顾平对她开制衣厂的决定是一百个贊成。 邱凤至却很惊讶，甚至有点替顾平生气，「你和顾平是两口子，他理应为你买单，可顾平挣钱不容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4页 听到「买单」这个词，叶苏才反应过来，忙出声打断，「邱厂长，您是不是误会了？我花的真是我自己的钱，我在清平街那儿有个服装设计工作室，生意还不错。」 邱凤至愣了愣，须臾如梦初醒似的「哦」一声，突然觉得是自己把人看低了，「抱歉，我以为……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叶苏混不在意地笑了笑，「我懂的，刻板印象嘛！但现在时代不同了，女人能顶半边天，有时间您可以去我的工作室看一看，我做的衣服还不错。」 邱凤至愣怔片刻，迟疑着点点头，「……行。」 签完合同，叶苏想第一时间跟顾平分享。 机械一厂离顾平的修配厂很近，她步行过去，先去车间看了看，顾平正在机器前跟工人说话，一眼看到叶苏，愣了一下，随即走过来，温声问，「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叶苏笑着说。 车间里充斥着机器的轰鸣，顾平领着她去办公室。穿过车间，毫无例外收穫一片起闹。 进办公室，顾平顺手掩上门，看叶苏一眼，她脸上的喜悦藏都藏不住。 「什么好消息？」顾平走到桌前端起水杯递给她。 叶苏接过水杯，又放回桌上，兴奋地看着他，俏丽的眸子神采奕奕，「我租到厂房了，离你这儿特别近。」 顾平想了想，实在没想起附近哪儿有空地。 叶苏抬手轻点他的鼻尖，笑道，「邱厂长还说跟你挺熟呢，我看也不怎么熟，你连机械一厂搞『三产』都不知道？」 顾平一愣，随即轻笑，「原来是那儿，你倒是厉害，怎么样？签合同了？」 叶苏使劲点点头，端起他的水杯喝了一口，睨着他调侃道，「你的面子大，人家邱厂长还给我优惠了呢。」 「优惠多少？」 「每月五十。」 顾平学她的样子挑眉，「我面子这么大？」 「那可不。」叶苏放下水杯，走到椅子上坐下，「这位邱厂长挺逗的，全程坐在他办公桌后，我俩就那么隔着八丈远谈生意。」 「他不是不礼貌，」顾平说，「他腿受过伤，走路不方便。」 叶苏愣住，眼睛睁大，脸上露出几分惋惜的神色，「怪不得……我当时就觉得奇怪——说他不礼貌吧，他特意叫人来给我倒水，说他礼貌吧，他屁股都捨不得抬一下。原来是有隐情。」 顾平伸手捏她鼻子，「说话文明点。」 「我哪句话不文明了？哦，屁股啊？谁坐着的时候不是屁股挨板凳？不叫屁股叫啥？臀部？」 顾平摇头失笑。 须臾，叶苏没忍住好奇，小声问，「他的腿是怎么回事？」 顾平默了默，低嘆道，「机器砸的，骨头错位，没长好。」 沉吟须臾，叶苏嘆了口气，「可惜他的一表人才了。」 顾平捏她的脸，「你这什么表情？」 「我只是很客观地讲，你吃什么醋啊。」 「……」顾平清了清嗓子，并不认为自己在吃醋，至少他自己不承认。 叶苏站起来蹭到他怀里，嘴里碎碎念叨，「场地租好了，下一步就要进设备，然后僱人，培训，生产……哦对了，还要註册商标。」 顾平垂眸看她，突然问，「资金够吗？」 叶苏思忖道，「应该够的，放心，我还有工作室的收入。」 顾平没说话，顿了顿，从衣服上衣内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她。 叶苏笑着挑眉，「终于想起给我写情书了？」 顾平一噎，「不是情书……」 「那是啥？」叶苏一边问一边从信封开口处顺出一张存摺，她呆了一下，愣愣地问，「这是做什么？」 「拿去用。」 叶苏低头看存摺上的金额，惊讶出声，「三万块？」说完反手把存摺扣到他胸口处，往后退一步，「我不能要，我有钱。」 她的动作令顾平哭笑不得，「这玩意烫手？」 「嗯，烫手。」叶苏把手背在身后，正色道，「我真的不要，我资金足够，如果不够的话，也不会这么痛快地决定开厂。」 顾平走到她面前，从她身后捉回她的手，叶苏拳头攥得死紧，俩只水汪汪的眼睛瞪着他。 顾平轻笑一声，没费力就给她扒开，愣是把存摺塞进她手里，「知道你不缺，这个算备用金，你留着就是。」 「可……你的工厂不用吗？」 「够用，这是闲余的。」 「……」 叶苏知道自己若收了他的钱，以后两人的财政就不可能再算得那么清了。她心里千迴百转，有许多话想说，可喉咙像被堵住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平弓身细看她的表情，双手捧住，「怎么了？」 叶苏脸颊贴着他的掌心，轻道，「你这样，我好有压力。」 「能有什么压力？」 「万一……万一赔了怎么办？」 顾平本来表情极认真，眼神极专注，却因她这一句话而突然破防，「噗嗤」笑出声，随即半是调侃道，「堂堂叶大老闆竟然也会说丧气话？」 「不是我说丧气话。」叶苏正色道，「做生意就要做好承担风险的准备，你想成为我的风险共担者，这一点让我……有压力。」 顾平静默地看着她，半晌，微微嘆息，「你得习惯，我是你丈夫，本来就是你的风险共担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5页 第55章 第 55 章 ◎y，s—叶苏◎ 叶苏到底是收下了顾平给的存摺, 不过她心里明白，不到万不得已，这笔钱她是不会动的。 天气时寒时暖, 树枝悄悄抽出嫩芽，在春寒料峭里生长。 一个月来，叶苏忙着买设备, 为了省钱，费了不少心思。这几天工厂里的设备陆续到位, 有些是在委託店里淘的，有的是全新的，但更多的是从临市制衣厂收购来的。 两个厂房，大的那间用作车间，小的是办公室。前几天她挂出一份招聘启示，聘用有经验的裁缝，试用期工资三十, 转正后六十, 另外还有绩效工资, 根据销售情况另算。 这工资水平在北岐县不低，所以来应聘的人很多。叶苏亲自把关, 每一个裁缝都要实操考核, 符合要求才会录用。 这天她正在跟一个来应聘的大姐面谈，顾安突然火急火燎跑来, 头髮被风吹得炸毛, 「嫂子！不好啦！……」看到屋里还有别人，她顿了一下, 欲言又止。 叶苏这边已经跟应聘者聊的差不多了, 起身把人送出去。 顾安是真着急, 叶苏走一步，她跟一步，像极了热锅上的蚂蚁，才关上门，她就握住叶苏手臂急促道： 「嫂子，可了不得！昌乐街新开了一家店，衣服跟咱店里的大差不差！我今天去看了一眼，奶奶的，连店名都抄咱的，叫丛丛服装设计工作室。还有里面的老闆，嫂子，你知道是谁吗？就是年前来我们店偷拍那女的！」 叶苏微微皱眉，一时没说话。她早猜到会有这么一天，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将建厂的想法付诸行动。 只是没想到王丛丛她们比她想像中迅速，竟然不声不响就开业了。 顾安鼻子里唿哧唿哧出气，「我都快气炸了！她们不仅抄咱的店名和衣服款式，价格还比咱便宜！」 以为嫂子会和她同仇敌忾，可没想到嫂子比想像中淡定，顾安着急地摇晃她，「哎呀嫂子，你就不生气吗？」 「生气，怎么不生气？」叶苏说，「咱先去那家店瞧一瞧。」 顾安噘着嘴打量她，是一点都没看出来嫂子在生气。 顾安骑自行车带叶苏来到昌乐街，还没停稳就指着招牌道，「就是这儿！嫂子你看她们多招摇！」 叶苏远远瞧一眼，顿时哭笑不得。这完全是她工作室的山寨版，从店面的朝向，门牌的字体、颜色，再到橱窗的布置，甚至连开业的阵仗都和当初她们店里如出一辙。 门口海报上的一句话引起叶苏的注意——本店裁缝与叶苏师出同门。 别的暂且不论，光这就是虚假宣传了，王丛丛和她师出同门？简直搞笑。 顾安很激动，表情显然就是来吵架的，叶苏给她整了整头髮和衣领，「一会儿你别说话，也尽量别生气，跟着我就行。」 顾安咬牙切齿地点点头，「知道了。」 另一边，王丛丛站在门口招揽顾客，满面笑容，热情得甚至有几分谄媚。程圆抱臂站在一旁，看着进店的每一个人，眼神难免有几分丈量的成分。 王丛丛皱眉看她一眼，「程圆，你还是进店里吧，你这样都把人吓跑了。」 程圆撇了撇嘴，正要转身，错目的一霎，看到熟悉的人影，目光一顿，定睛看过来。 叶苏恰与她对上视线，随即视线稍转，看向橱窗里的照片，虽然照片上的模特纱巾掩面，容貌若隐若现，可细看正是程圆无疑。 叶苏唇角勾起笑意，「照片挺好看的，干嘛遮脸啊？」 程圆表情僵硬，嘴张了张，慌忙看向王丛丛。 王丛丛此时也看到叶苏，慌了一瞬，可很快调整好表情，笑盈盈走过来，「这不是叶老闆吗？来逛逛？」 叶苏面上不漏痕迹，「逛逛。」说着提步走进店里。 没想到屋里还有熟人，却是白秀微，她正侧坐在裁剪桌旁跟顾客说话，孕肚已经不见了，身形却没见瘦，脸色有些蜡黄。 「都是一样的衣服，我们店可比叶苏那儿便宜。去她那里做什么？钱多烧的啊？」 门外音响循环播放迎宾音乐，白秀微的声音却压得过音响。 顾客问，「质量也一样吗？」 「布都是你自个带来的，你的布质量好，我们做出来肯定就好！」 这个距离，叶苏甚至能看到她说话时带出的唾沫星子。 顾客嫌恶地后退，皱了皱眉，转身欲走。 白秀微忙起身拉她，一转头看到叶苏，愣在当场。 王丛丛过来挽留顾客，「您放心，我们这儿制衣技术挺好的……」顿了顿，看叶苏一眼，对顾客挤出一脸笑意，「……您放心就是。」 她有意迂迴，可顾客不明所以，一语道破她的避讳，「我是看到你和叶苏师出同门才来的，她那边做衣服是贵，可质量和款型确实好，你们这儿行吗？」 叶苏抱臂站在一边，倒要听听王丛丛怎么说。 「您……您放心，我和你一样，也很欣赏叶苏，跟她那儿学了不少……」王丛丛不时拿眼角瞥向叶苏，语气讪讪。 女顾客侧目环视一圈，视线落在一件紫色衬衣上，走过去取下来，「我想试试这件。」 王丛丛忙惊喜道，「好，我帮你拉帘子。」 她有意躲避叶苏，腆着脸陪顾客试衣服。程圆还在门外，就没往店门里进。此时店里除了几个顾客，就只有叶苏、顾安，还有白秀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6页 叶苏拎起一旁的浅蓝色衬衣裙，翻翻衣领，看看内襟，目光稍顿，她转向一旁的顾安，顾安看了看她手中的衣服，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睛睁大，一脸恍然。 白秀微看不懂俩人的无声言语，又尚在震惊和心虚中没回过神来，叶苏看过来的一瞬，她浑身一激灵，梗着脖子道，「看什么看……」 叶苏事先下移，看向她的肚子，「孩子生下来了？恭喜啊。」 白秀微脸色微变，嘴动了动，莫名觉得她的这句「恭喜」带着嘲讽的意味。 孩子确实生下来了，是个女孩，可能是因为生产前跟霍知山动气，孩子生出来就不太好，现在都几个月大了，只知道睡觉。 一想到那些事白秀微就心烦，「我至少能生出来，你结婚大半年了还没动静，怕是不能生吧？」 顾安一听急了，「你有病吧？分不清好赖话？我嫂子恭喜你，你不接受就罢了，怎么还诅咒人？！」 白秀微嫌恶地把她上下打量几眼，「你才有病，三年都没生出来。」 「你！」 顾安气得满脸通红。叶苏轻扯她一下，淡笑道，「没所谓，咱们又不是靠生孩子实现价值，更不需要用孩子——绑住男人。」 轻描淡写一句话把白秀微钉在耻辱柱上，她嘴唇翕动，说不出话来。 那边的女顾客已经换好衣服走了出来，王丛丛在旁恭维，「太好看了，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叶苏看过去，目光淡淡地上下扫视，这位顾客身形丰满，而身上的样衣码数偏小，胸口处有些紧绷，实则并不得体。 另外的顾客指出问题所在，「衣服太瘦了吧？」 这话对比刚才王丛丛口中的恭维，完全就是打脸，王丛丛尬笑一声，「……这只是样衣，咱做衣服的时候朝外放几寸就不瘦了。」 顾客背转身去，看自己在穿衣镜里的背影，「我还是脱下来吧，别给撑坏了。就没有大号的样衣吗？人家叶苏店里连样衣都分大小码。」 王丛丛尴尬地笑笑，解释道，「店里人手少，没来得及赶制……」 话音未落，刚才说「衣服太瘦」的女顾客拎着一件样衣，突然道，「哎？我咋觉得这衣服就是叶苏店里的？」 她的同伴随即凑过去细看，「你咋看出来的？」 女人指着衣服内里侧缝，「这里以前肯定有个布标，被剪掉了，叶苏店里的衣服大多有布标。你瞧，缝里还有没剪干净的碎布呢。」 王丛丛神情一慌，急忙上手抓走她手中的衣服，「你看错了，那是我缝合的时候没注意，带进去的一点布。」 叶苏看顾安一眼，后者马上接收到她的视线，转而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那件浅蓝色衬衣裙，走到王丛丛面前，「那这件呢？也是你不小心？」 王丛丛慌忙接过衣服，里外看了好几遍，没有布标的一点痕迹，她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件是我自己做的，有啥不小心的？」 顾安忍无可忍，啐一声道，「你可拉倒吧！这件明明是叶苏店里的衣服！」 刚才的女顾客过来看了看，「款型是像，可没有布标啊，你怎么确定？」 王丛丛也硬气起来，「就是，衣服都差不多，你认错了吧！」 「我绝对不会认错！」顾安将衣服在手里调转，拎起裙边一角，「当时布标用光了，我还没缝出来，我嫂子就顺手在这里绣上了俩字母，你们看，y，s—叶苏！」 「哎，还真是，颜色和衬衣颜色一样，差点没看出来。」女顾客这才反应过来，定睛看着她，「哎？我觉得你有点眼熟。」 王丛丛眼睛张大，不可置信，噼手夺过衣服，凑到眼前细看，浅蓝色的衣料，浅蓝色的字，针脚细密纤细，不细看当真看不出来。 刚才的布标，她还能狡辩硬扯，可这么清晰的绣线却是抵赖都抵不成。她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有所疏漏。 另一边女顾客盯着顾安细看，终于想了起来，「你是叶苏服装工作室的！我那次去就是你帮我量的尺寸！还有你们店里的照片，上面也有你！」 顾安有些不好意思，抿唇笑了笑，「我就是个干活的，衣服主要是我嫂子做。」 「你嫂子是……」 「叶苏。」 「哦！」女顾客恍然大悟，「看来叶老闆真和王丛丛师出同门，不然这家店里咋会拿叶老闆做的衣服当样衣呢？」 顾安险些惊掉下巴，「啥啊？不是……」 「哎？叶苏也来了！」 今天是王丛丛工作室开业，引来不少顾客登门，有人认出叶苏是理所当然的。前有王丛丛的「虚构」，一时间有人开始猜测叶苏和王丛丛的关系，还真以为两人是同门师姐妹。 王丛丛脸都白了，生怕叶苏说出什么，赶紧先一步开口，「感谢叶老闆前来捧场！」 叶苏抱臂站在她面前，淡睨她半晌，直把她看得心慌。 「师出——同门？」叶苏轻笑一声，随即笑意淡去，无波无澜地看着她，「那我倒要打听打听，咱师傅是谁？」 第56章 第 56 章 ◎「啾」地嘬了一口◎ 叶苏话音清淡, 嘲讽的意味却浸在每个字间，店里的顾客立马明白过来。 这是没给王丛丛留一点脸面。 「两家店这么像，之前我还真以为是姐妹俩合开的, 现在看竟然不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7页 「看样子不是。」 「这算啥？骗人吗？我是冲着叶苏的名字来的，搞半天这家是骗子！」 「没那么严重，不就是做衣服吗？说不定人家水平确实跟叶苏不相上下？」 「我看未必, 她要是真有水平，靠自己就行了, 何必借着别人的名号？」 「就是，店名和装饰都一个样，样衣也是人家的……」 「关键是她还是偷偷这么干的，就好像偷摸抄人作业，一不小心连人家名字都给抄上了。」 「……」 王丛丛的脸白一阵红一阵，因为那几件被认出来的样衣，再加上当面被叶苏否认「同门」, 她现在是一点底气都没有。她后悔死了, 就不该听白秀微的馊主意！ 想到这儿, 王丛丛狠狠瞪白秀微一眼，后者愣了一下, 以为她在暗示自己替她说话, 胡乱环视一圈，目光落在叶苏身上, 不都是她害的吗？啥时候来不好？偏偏开业这天！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 白秀微气不打一出来，「都是开店, 我们想取啥名就取啥名, 想装修成啥样就装成啥样, 碰巧一样了又能咋的？怎么？看别人开业就来眼红？兴你开店做衣服，不兴别人把你比下去？」 顾安一听就炸了，「你说这话简直是不要脸！谁不兴你开店了？你爱开就开，没人眼红！我们就是瞧不上你们的吃相！偷别人东西还敢理直气壮！」 白秀微梗着脖子争辩，「我呸！谁偷你们东西了？」 「狡辩是吧？！」顾安指着王丛丛道，「年前她还有一个戴口罩的高个女人……」 话没说完，目光不经意落在墙上的一张照片上，上面的女人粉纱遮面，只露出一双眼睛，顾安勐地反应过来，指着照片说，「就是这个女人！她们俩跑我们店里偷拍款式图！」 周围的顾客不懂什么款式图，但一听到「偷拍」的字眼，就知道不是能摆到檯面上的事。 「跑人家店里偷拍，然后再照原样开店，可不就是不要脸吗？」 「这家店真让人开眼，当婊\\子还想立牌坊！」 王丛丛脸色煞白，事虽然是她做的，可那也是白秀微撺掇的！她恨死白秀微了，都怪自己傻，亲爹都被白秀微害得进监狱了，她居然鬼迷心窍，还敢相信她的话！ 白秀微僵在原地。这不是她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骂她，上个月霍知山像送瘟神一样把她和女儿送回北岐，临走还不忘撂下狠话，骂她「当婊\\子还想立牌坊」。 凭啥骂她「婊\\子」？凭啥？！ 白秀微理智顿失，破口大骂，「放你娘的屁！你才是婊\\子！」她指着顾安和叶苏，「会做衣服了不起？！谁不会做？！我们开店之前早就卖出去一堆了！我们做衣服的本事可不比你差！」 「那你们咋用人家店的衣服做样衣？自己做不就完了？」都不肖叶苏和顾安开口，顾客中就有质疑。 更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既然有本事，那现在就做一件呗。」 白秀微在气头上，被激将而不自知，闷头吼道，「不就是做衣服吗？！做就做！！」 吼完看向王丛丛，后者正用杀人的眼光瞪着她。 白秀微醒过神来。这才想起店里能做衣服的是王丛丛而不是她。可转念又一想，王丛丛吃的就是裁缝这碗饭，还怕做衣服不成？ 「丛丛，咱不怕她，拿出本事来，做一套给她们看看！」 王丛丛快气死了，「你给我闭嘴！」 白秀微一时冲动逞口舌之快，倒让她成了板上鱼肉。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不做恐怕是不能服众。可是在叶苏面前，她又怕露怯，再说做衣服是慢活，哪是说成就成的？ 「哎？你不是年前在黑市卖我衣服的孕妇吗？」 一道声音自人后响起，叶苏和众人一齐回头，叶苏一眼认出这人竟是年前在华武街十三巷，因调换衣服而和白秀微争执的女人。 女人走过来，眼神在店里扫一圈，「啧啧啧，就那水平也能开店？」 白秀微没来得及看清来人，怒声质问，「你啥意思？！我们这儿刚开业，你不说吉利话就算了，还跑来胡说八道？」 「我可没胡说八道！」女人的泼辣和白秀微相比不遑多让，「年前我从你那儿买的两件衣服，没穿几天就开线了！」 白秀微定睛一看，这才认出人来，「我不是给你换了吗？！」 「换的那件也坏了！什么破玩意，偷工减料！就这还开店！黑店吧？」 王丛丛脸色大变，「那……那些衣服……」 她百口莫辩，白秀微卖的那些衣服是她做的，那时候她刚拿到叶苏的款式图，摸摸索索，做得有些潦草，且为了省钱，工料用得很差。白秀微说要卖掉换钱，她没做多想，没想到这么大的娄子竟在这个时候等着她。 人群又议论起来。 「这都不用现场证明了，水平肯定好不了。」 「就是，蹩脚的破裁缝，还好意思学人家叫『工作室』。」 「……真够丢人的。」 女人目光再度横扫一圈，冷嘲热讽道，「装得像模像样，纯粹是屎盆子镶金边！」 「不是……不是，那些衣服不是我……」王丛丛眼神慌乱，摇头否认。 「放屁！」女人指着白秀微嚷嚷，「这女的说了，你们以后要在这里开个衣服店，不是一锤子买卖！哦，这会儿店开起来了，开始摆谱不认了？大傢伙听着啊，这家做衣服瞎着呢！接缝一穿就开，还不如纸煳的结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8页 「不是……不是，那是我……」 王丛丛的失措分毫不差落在叶苏眼里。 她今天原本只是想来瞧瞧王丛丛多大的本事，能偷拍款式图，还能有样学样地照抄开店，叶苏以为她至少得是个有预见的人，没想到水平和她做衣服一样——还不如纸煳的。 得，没啥好看的，回去吧。 叶苏和顾安从闹哄哄的店里走出来，一眼看到门口的程圆，后者脸色煞白，躲避着她的目光，叶苏没说什么，提步往前走。白秀微却突然在后面喊住她。 叶苏转身回眸，迎上她愤恨的目光。 「叶苏……你干的好事！」 叶苏摊开手，表情无辜，「我做什么了？」 白秀微表情一噎，嘴唇发抖，指着她，胡搅蛮缠道，「就是你！就是你！」 顾安扒拉开她的手指头，「拿我们店衣服当样衣的是你们吧？照搬照抄的是你们吧？卖出劣质衣服的也是你们吧？要怪就怪你们自己个，技不如人还这么张扬！嫂子咱走，别理她！」 白秀微气得眼前发黑，往后趔趄一步倚在门上，恰巧门在这时被打开，白秀微没得倚靠，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顾安吓了一跳，忙拽着叶苏退到一边，「大伙都看见了啊！我可没碰她！」 程圆本来就烦白秀微，这会儿更是不想沾，嫌恶地跳脚躲到一边。白秀微屁股生疼，没人扶她，干脆就不起来了，坐在地上开始干嚎。 工作室门口张灯结彩，她哭得那叫一个扎眼…… - 在叶苏眼里，白秀微和王丛丛这一出纯粹一场闹剧，连花钱赚吆喝都算不上。店是开起来了，但能不能经营得下去，还要看她们的本事。 随她们蹦跶吧。 叶苏还有很多事要忙，没几天就把这天的事丢开了手。 车间里人招得差不多的时候，叶苏打算去找廖淑琴，想请她牵线，和纺织厂谈一谈供应布料的事。 这天吃早饭时，顾安嚼着馒头问，「嫂子，真不用我陪着你去？」 叶苏在剥鸡蛋，「不用，你去厂里。今天应该还有人来应聘，你先跟他们聊着，看着合适的就约个时间，回头我见见。」说着把剥好的鸡蛋递给她。 「谢谢嫂子！」 叶苏笑了笑，又拿起一只鸡蛋开始剥。 顾平一手端碗，一手拿筷子，「等会儿我送你过去。」 叶苏手上动作未停，抬眸瞧他一眼，「你有空？」 「有。」 顾安嘻嘻笑道，「没空也得有空，老婆的事头等重要。」 叶苏把手中的鸡蛋放进顾平碗里，笑睨顾安一眼，「兄妹俩哄人的本事全长你一个人嘴上了。」 顾平刚咬一口鸡蛋，愣愣地抬头，「啥？」 「嫂子说你嘴笨，不会说哄人的甜话！」 顾平看一眼叶苏，后者沖他挑眉，「怎么？我说错了？」 两人瞪着眼对视几秒，最后顾平败下阵来，失笑移开视线。 没一会儿，三人都吃完了饭，顾安去洗碗，顾平弓身收拾桌子，叶苏在旁边琢磨一会儿见到廖淑琴该送些什么，「总不好空着手去啊。」 「等会儿我带你去买些水果和糕点。」 叶苏想了想，总觉得没什么心意，廖淑琴是个有点小资情调的女人…… 「有了！」叶苏起身跑去卧室，须臾，拎着一个小盒子出来，「水果什么的都在其次，廖淑琴肯定喜欢这个！」 顾平盯着她手中的小盒子看，「这是你上回在十三巷买的吧？」 「对！进口香水！廖淑琴肯定喜欢！送东西嘛，就要投其所好。」叶苏几分得意地扬起脖子，「咋样？我厉害不？」 顾平看着她，认真想了一会儿，点头，「厉害，你……冰雪聪明，机智过人……你……」 这些词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叶苏一定会认为这人在恭维或者调侃，可从顾平嘴里说出来，就格外像真的，要知道顾平这闷葫芦，就压根不会说这样的漂亮话！ 叶苏觑着眼瞧他，直把顾平看得耳根发红，她突然反应过来，扬眉笑问，「你不会是在学顾安耍贫嘴吧？」 顾平一噎，旋即问道，「贫嘴？不是……甜嘴？」 叶苏「噗嗤」笑出声，没忍住双手捧起他的脸，使劲揉捏几下，「我的傻老公，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顾平挓挲着两只手，嘴唇被捏得嘟起，「……」 顾安走到门口就看到这个画面：她哥的脸被嫂子搓得变形，还好脾气地弓身配合，而嫂子呢，满脸笑意，照着她哥的嘴，「啾」地嘬了一口。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嘤嘤嘤嘤~ 第57章 第 57 章 ◎叶苏制衣厂◎ 顾平骑自行车把叶苏送去廖淑琴家, 路上还在门市部买了些水果、面包、糕点。 顾平想在门口等她，叶苏说，「不用, 知道你在外面等，我就着急，一着急心就乱, 心一乱就没法好好思考。」 顾平被她煞有其事的样子逗笑，「那我看着你进去再走。」 叶苏点点头, 转身去敲门。虽然是星期天，可她不确定廖淑琴在不在家，今天来完全是碰运气。没一会儿，门内有人应声。 叶苏转头沖顾平笑了笑，用口型道，「你走吧。」 顾平点点头，把自行车给她留下, 步行离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9页 廖淑琴打开门, 一看到叶苏, 脸上就堆起惊喜的笑，「你来了！太巧了！正好我这两天想去找你呢！」 廖淑琴拉着叶苏进屋, 「来就来吧, 还带啥东西，你先坐着, 我给你倒杯水。」 「廖阿姨, 您别忙活，您过来坐, 我给您看个好东西。」 叶苏牵着廖淑琴的手, 坐在沙发上, 随即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偶尔在街上瞧见的，猜着您肯定喜欢。您瞧瞧。」说着打开包装盒，从中取出香水，对着空气喷了一下。 一股幽远清新的香味瀰漫开来，廖淑琴情不自禁地闭上眼深嗅一下，「好香啊，以前没闻过这种香味。」 「这是进口香水。」叶苏盖上瓶盖，把香水放到茶几上，「廖阿姨，送您啦。」 廖淑琴睁开眼，又惊又喜，「送给我？那可不行，这个肯定很贵，阿姨不能收。」 叶苏笑道，「廖阿姨，我当时一看到这香水就想起您了，我认识的人里，就您最适合这款香水。」 廖淑琴盯着香水瓶，自然是心动不已，「可这也太贵了……」 「东西再贵也有价，廖阿姨，我就是乐意送给您，您要是不收，我就只能把香水放在家里等着过期了。」 廖淑琴看着香水瓶，表情难以割捨，她是真的喜欢。 「你说你这孩子，每次送东西都送我心坎上，让我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叶苏歪着头笑，「那您就收下吧。」 「那我……收下？」 「嗯，收下！」 两人拉着手说了会儿体己话，叶苏恍若才想起来似的问，「哎？今天不是星期天吗？乔叔叔不在家？」 「带着儿子出去补课了，」廖淑琴看向墙上的挂钟，「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刚说完，外面传来开大门的声音，廖淑琴抻长脖子往外看了看，笑道，「不经念叨，这不就回来了。」 叶苏忙起身相迎，须臾，看到一个白净少年走进来。 「文彬，」廖淑琴走过去接过她儿子的书包，指着叶苏道，「这是你叶苏姐姐，快叫人。」 乔文彬抬眸看一眼，「叶苏姐姐好。」清透的一把少年音。 叶苏笑着点头，「你好。」 乔国强随后进门，叶苏向他打了声招唿，乔国强点点头，随即皱着鼻子嗅两下，「屋里啥味？」 乔文彬：「爸你真老土，这是香水味。」 廖淑琴俏生生地问，「叶苏送我的，好闻不？」 「好闻，不喷也好闻。」当着外人的面夸老婆，乔国强臊得老脸一红。 叶苏掩唇轻笑，转而问廖淑琴，「对了，廖阿姨，您刚说有啥事要找我来着？」 廖淑琴两手一拍，「差点忘了，是这么个事。五月底滨城有个展销会，你乔叔想带我一起去逛逛，我想再做一两身新衣服。」 「可以呀，」叶苏抿唇想了想，「明天上午我带软尺来给您量尺寸。」 「你挺忙的，我去店里量也行。」 「不用。这几天还行，都忙过去了，廖阿姨您不知道，我们前阵子才忙呢，租厂房、买设备、招裁缝，天天忙得脚不沾地。」 「租厂房？」廖淑琴很是惊讶，扬眉问道，「小叶，你这是……开厂子了？」 叶苏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就是小打小闹，开了家小型制衣厂，我年轻，第一次开厂没什么经验，这不，都快开业了，布料供应还没门路呢，有点头疼。」 「傻孩子，你咋不开口呢？」廖淑琴拍拍她的肩膀，「你乔叔叔干啥的？不就是干纺织厂的吗！咱还能缺布？」 叶苏心中大喜，面上却表现得很拘谨，「实不相瞒，乔叔叔那么大的厂子，我一直不好意思开口。」 「嗨，这有啥不好意思的？新厂也是厂！」廖淑琴用肩膀碰乔国强，「我们叶苏可不是别人，你可不能因为人家是新厂子就区别对待！」 乔国强略想了想，实在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和必要，便点头道，「行，明天你去厂里，我们确定一下合作方案。」 「好！谢谢乔叔叔，谢谢廖阿姨！」 目标初步达成，叶苏又陪着廖淑琴说了会儿话，随后告辞离开。 已经是春天，风一日比一日暖，今天尤其温和，空气中有春泥復甦的气息，很好闻。叶苏心里高兴，走在路上脚步都是轻快的，她想第一时间就去告诉顾平，同他分享自己的快乐。 谁知刚走出廖淑琴家的巷口，就看到了顾平。他骑跨在自行车上，单脚撑地，垂眸看着车把，似乎若有所思，又似乎在放空。 叶苏更加惊喜，轻快地跑到他面前，在顾平抬眸的一瞬，对他展开灿然一笑，「你不是走了吗？」 顾平看着她，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过来接你。」 叶苏歪头打量道，「你不会是……一直没走吧？」 顾平沉默须臾，点头。 「早知道你等我，我就快一点出来了。就说不让你等嘛……」 顾平笑了笑，转而问道，「怎么样？成了吗？」 叶苏看着他，抿唇笑，「你猜~」 答案在她的话音和表情里无处藏匿，可顾平仍配合地想了几秒，「我猜——成了？」 叶苏抬起手打了个响指，「猜对了！明天我就去纺织厂和乔厂长谈合作细节！」说着绕到车后座，轻巧地跳坐上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0页 「恭喜叶厂长！」顾平蹬起自行车，拨动车铃，调转车把，「回店还是去厂里？」 叶苏声音轻快而稍扬，「麻烦顾厂长把我送去叶苏制衣厂！」 「好嘞叶厂长！」 自行车往来路行驶，留下一串清脆的车铃。 - 第二天叶苏一早来到国营纺织厂，乔国强骑自行车到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她。在门口寒暄几句，乔国强把她邀进厂里，面对面地洽谈细节。 乔国强对叶苏印象不错，再加上她是廖淑琴的朋友，有这层关系在，即便布料需求量不大，乔国强也得给她面子，且价格方面也相对优惠些。 签完协议后，乔国强以长者的风范鼓励她，「好好干，争取把厂子做大。」 叶苏很是感激，「谢谢乔厂长！借您吉言，我们的小厂如果能发展壮大，一定把贵厂当成首选供货渠道，有钱我们一起赚！」 乔国强朗声笑道，「好，有志气，巾帼不让鬚眉啊。」 叶苏也跟着笑起来，胸怀中仿佛迸发出满满的自豪和干劲。 她知道此时乔国强能跟自己合作，很大程度是看廖淑琴的面子，她的小厂子对乔国强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苍蝇腿，可叶苏有信心，总有一天，她这个可有可无的「苍蝇腿」会变成无可取代的帝王蟹！ - 从纺织厂离开，叶苏骑车来到廖淑琴家，昨天约好今天来量尺寸。 很快量完，叶苏顺便打听了一下展销会的事，她觉得这事一定是个商机。 其实昨天她就想问了，只是彼时的首要目标是谈布料供应，事分轻重缓急，她心里自有打算。 果不其然，廖淑琴道，「听老乔说，是个服装展销会，他也是应邀前往，正好去找找纺织品的销路嘛。」 一听「服装」俩字，叶苏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忙问，「廖阿姨，那我的产品是不是也能去展销会？」 廖淑琴思忖道，「按说应该能吧，谁知道呢，展销会是新鲜玩意，以前还真没听说过，你可以去看看。」 「好！我抓紧生产，到时候带着产品过去！」 「那敢情好，没准儿咱还能做个伴呢！」 「嗯！太好了！」 这次从廖淑琴家出来，叶苏干劲更足了，展销会是改革开放初期给市场经济放开的一个口子，也是她必须抓住的机会！ 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 她得加快节奏，抓紧开业，投产，在最短的时间里，把拳头产品做出来！ 开业典礼是在四月中旬，与当初工作室的开业相比，这次的排场格外简单，只走了个纯粹的形式。 叶苏觉得力气要花在刀刃上，她想等衣服生产出来之后再发力，到时候为产品发售造势，除了赚钱，还要赚人气。 制衣厂里八个裁缝都是熟手，制衣技术过关，只是还需对机器的使用和安全常规进行培训。 叶苏特意从临市制衣厂请来一位技术工人，给他们培训了一周，几位工人加上李小婉边学边练，没几天就能上手了。 很快，所有机器都顺利运转起来，生产力槓槓的。 叶苏斟酌后敲定了第一批生产的产品，大多是《漓山恋》的周边爆款，比如浅紫色衬衣、白色无袖连衣裙、蝙蝠衫，还有喇叭裤。 做喇叭裤首选的布料必然是牛仔布，可乔国强的纺织厂还没引进牛仔布的生产线，叶苏只得暂选了其他布料。 四月底，第一批生产出的衣服在叶苏服装工作室里试卖，没想到第一天就卖爆了，尤其是喇叭裤。 叶苏随即让厂里加紧生产，除了满足北岐市场的需求，还要为五月份的展销会留出充足的库存。 思虑再三，叶苏还是打算进一批牛仔布料，她无比确定，牛仔喇叭裤必定会更受欢迎。 叶苏从姥爷那儿打听到，粤市一家纺织品厂有国际正规标准的牛仔布生产线，叶苏决定得跑一趟，无论如何得把牛仔布拿下。 第58章 第 58 章 ◎挣超多超多钱……◎ 顾安和李小婉分工明确, 顾安负责工作室，每天接待顾客，维护订单, 忙里忙外。李小婉主要在制衣厂，大事小情都能协调。 有这两位得力助手在，叶苏哪一边都一百个放心。 可顾平却一点都不放心, 「粤城太远了，你人生地不熟的, 还要坐飞机……」顾平抬头看天，不觉皱眉，「我不放心。」 「……」 开玩笑，叶苏一个靠累积航空里程获得白金卡的人，居然会有人对她不放心？ 「真没事，实在不行你可以送我去机场嘛。」 「可你在飞机上我不放心，你到了粤城……我也不放心。」 「……那你说怎么办？」叶苏有点恼, 「我必须得去粤城, 你想拖我后腿吗？」 顾平噎了一下, 打量她的脸色，看出她确有点不高兴。可即便如此, 他也无法松口, 双方僵持起来。 半晌，叶苏嘆了口气, 「咱们都是开工厂的, 我觉得你应该能理解我。开厂需要资源，可资源分布不均衡是现状, 想要更好的, 就免不了要出差。顾平, 我想尽我所能做到最好，希望你能支持我。」 「可女人不比男人……」 「怎么？瞧不起女人啊？」叶苏挑眉看他。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顾平急忙解释，「我只是觉得女人出门在外不像男人这么方便……我怕你遇上坏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1页 其实客观地想想，顾平的担忧不无道理，如今的年代，治安远不及以后。男人出门在外，困了累了，随便找个地方就能安身，相较而言，女人在安全方面确实需要多考虑几分。 「这样吧，我找个人陪我一起去。」 顾平蹙眉，「男的女的？」 「…………」叶苏忍着暴走的情绪，「那你觉得男的合适还是女的合适？」 顾平认真地想了一会儿，「两个女的若真遇上麻烦事，其实发挥不了多大作用，要是男的……」 不知脑补了怎样的画面，顾平紧抿住唇，眉头皱得死紧，表情很别扭。 叶苏眯了眯眼，几分无奈。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傢伙又多事又爱吃醋，根本提不出建设性的意见。 「跟你商量不出结果。我自己看着办吧！」叶苏撂下一句话，不想搭理他。 顾平却突然说：「我陪你去。」 叶苏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堂堂一厂之长，又不是我的助理，跟我跑什么腿？再说你们厂最近不是上了新项目吗？ 「行了！我找个人跟我一起去粤城，就这么定了！你别瞎担心！」 「……」 顾平看着她离开，眉心紧蹙，又担心又无奈，抓心挠肺别提多憋屈。 - 北岐没有飞机场，得先坐车去滨城，然后搭乘滨城飞往粤城的航班，方能到达。 叶苏和厂里一个叫全明洁的大姐同去，顾平仍然不放心，只是怕叶苏生气，嘴上没敢再提。 顾平从季大伟那里借来一辆车，把叶苏和全明洁送到滨城飞机场，最近的航班是两个小时以后起飞。顾平这个昔日的闷葫芦，突然间变成了话痨，没完没了地嘱咐。 叶苏起初还耐着性子认真听，到后来就只剩头大，忍不住打断，「顾平，说这么多话你渴不渴？」 顾平看着拦在自己嘴边的白皙手指，视线蓦然下移。 他的目光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试探，叶苏勐地愣住，手倏地收回，「我不是想和你亲……哎呀！我是真问你渴不渴！」 顾平却仍盯着她的嘴唇，停顿片刻，看回她的眼睛，「……那不渴。」 男人神情中划过一瞬的失落，叶苏心中一紧，下意识牵一下他的手，话音软了三分，「我会注意安全的，别担心好吗？」 顾平嘆了口气，终究咽下那些已经嘱咐无数遍的车轱辘话，「好，那你……早点回来。」 此时心底的不舍才开始蔓延，叶苏缓缓点了点头，柔声道，「你等我回来。」 「好，我等着你。」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叶苏和全明洁去办理值机手续，随后，顾平送她们过安检，挥手道别。 叶苏后知后觉，突然眼眶发烫。过去从未有过这种体验，自己竟会变得这么感性。她看着顾平，内心充满不舍，忍不住吐槽自己，怎么变得这么矫情。 - 叶苏昨晚被顾平的唉声嘆气吵得失眠，飞行途中只想睡觉。可全明洁是第一次坐飞机，兴奋又害怕，一直絮絮叨叨跟她说话。是以两个小时的航程，叶苏愣是眼都没闭一下。 抵达粤城已是傍晚，一出飞机场，与北岐县完全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里离开放口岸近，改革开放的春江水暖，这里最先知晓。 似觉得不够看，全明洁瞪大眼睛，四处转身，不住地发出赞嘆，「这是大城市啊，这就是大城市啊！叶厂长，我是第一次来这么洋气的地方！」 叶苏笑道，「以后随着经济发展，咱们北岐也会变得很繁华。」 以全明洁的认知和眼界想不到那么远，她「嘿嘿」笑两声，「其实现在已经很好了，我特别满足。」 机场外格外空旷，人烟稀少。八十年代初，路上还没有计程车。叶苏找工作人员打听一番，得知附近有客车直达粤城市区。 两人随即直奔客车停靠点。恰在这时，叶苏忽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停下脚步，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穿军装的高大男子，手中拿着一块硬纸壳，纸壳上写的正是她的名字。 全明洁也听到了，边循声望去，边问叶苏，「那人喊的是你不是？」 叶苏站在原地观望片刻，确定那人口中喊的和纸壳上写的是她的名字无疑，这才提步走过去，试探着问，「请问您是……」 那人原本正翘首四顾，听到声音，视线一下子聚焦在她身上，眼中闪过惊艷之色，「你就是叶苏？」 叶苏点点头，「您是哪位？」 那人将纸壳夹在左侧腋下，立正站好，板板正正敬了个军礼，「我是顾平的老战友，我叫周英杰。顾平不放心你，让我照应一下。」 叶苏下意识警觉，「那他怎么没提前告诉我？」 「是这样的，」周英杰解释道，「顾平抠叩君羊把留意齐齐散散灵思追更最新完杰文前几天联繫了滨城那边的老战友，问在粤城这边有没有熟人。之前顾平可能还没得到准信儿，我是今天下午才接到电话，顾平把你的航班号告诉了我，我火急火燎就赶来了。」 叶苏思忖片刻，又抬眸打量他几眼，这人长得英俊周正，一身军装加身，肩章上的星星让人觉得心安。 饶是如此，叶苏仍问过姥爷，确认周英杰说的属实后，才点头道，「那就麻烦您了。」 周英杰随即引着叶苏和全明洁走到一辆军用吉普旁，示意两人上车，「先带你们去吃饭，然后找个宾馆住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2页 「周同志，麻烦您帮忙找一个离粤海纺织厂近一些的宾馆好吗？」 「当然可以。」周英杰坐上驾驶位，默了默，转头道，「我提个小小的建议。」 叶苏正襟危坐，「您请讲。」 周英杰「噗嗤」笑出声，「我和顾平同龄，你叫我名字就行，不用那么客气，『您』啊『您』的，我听着可不习惯。」 「……」 叶苏顿感几分尴尬。即便他是顾平的队友，可顾平人不在这儿，初次见面，且她是来叨扰和添麻烦的，还能多熟络不成？起码的礼貌总得有吧？ 然而嘴上却说，「好，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对对对！千万别客气！」 「……」 周英杰发动汽车，带叶苏和全明洁在市区一家特色饭馆用餐，他执意请客，说以他和顾平的交情，断没有让家属付钱的道理，叶苏争执不过，只能一再道谢。 周英杰笑说，「瞧瞧，又客气上了。真不用谢，你总这么谢我，我都不好意思找顾平算帐了。」 「不用找顾平算帐，我付给你钱。」叶苏低头翻包。 周英杰愣了一瞬，随即哈哈大笑，「我说的算帐不是那个『算帐』。」 叶苏皱了皱眉，还能是哪个算帐？ 「……顾平欠了你钱？」 周英杰一听笑得更厉害，肩膀都一抖一抖的。 叶苏愈加不解，心想这人怎么回事？你有事就说事，光呲着牙笑算怎么回事？ 觉察到叶苏眼神的变化，周英杰忙止住笑意，清了清嗓子道，「我跟顾平要算的帐跟钱没关系——你想啊，他结婚这么大的事竟然不通知我，简直不把我当兄弟。」 「…………」 叶苏眨眨眼，无言以对。她和顾平结婚这事，最初她还真想瞒过所有人，只是后来假戏成真，最初的打算也就被赋予了新的意义。 「是我们考虑不周，想着距离太远，不好叫你们奔波。」 「滨城离北岐这点路还叫远？」 叶苏一愣，「你不是在粤城吗？」 「我这次是临时来粤城公办，平时多半待在滨城，我和顾平以前都在滨城当兵。」 叶苏恍然大悟，「哦」一声，随即替顾平解释，「或许……他忘了吧。」 「可拉倒吧，他记性比谁都好，我看他就是心虚，以为我会因为周玲……」周英杰突兀地停住话头，舔唇看向别处，「咳，忘了就忘了吧，这会儿能想起我，也算是把我当个人了。」 叶苏捕捉到他脱口而出的名字，下意识问，「周玲是谁？」 周英杰眼神闪烁，搪塞的意味格外明显，「就……一战友。」 他的含煳其辞让叶苏难免猜测，这个叫「周玲」的，显然是个女人，且与顾平有关。 这种猜测掺杂着脑补和想像的成分，没来由令人不舒服，怄气，憋闷。可无从而来的骄傲，又仿佛堵住了她的嘴，让她明明在意，却憋着一口气，问都没问。 这晚叶苏和全明洁宿在粤海纺织厂附近的「悦朋宾馆」。 旅途劳顿，身体疲乏，本该沾枕头就睡着，无奈脑中总是想起那个名字，以至于难以入眠，越想越烦躁。 叶苏开始数羊，数到一半忘了数量，只得从新开始，这回不数羊了，改数钱。 还是这招管用，叶苏眼皮渐沉，迷迷煳煳中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挣钱，挣很多很多钱。 挣超多超多钱…… 第59章 第 59 章 ◎粤海纺织厂◎ 第二天, 叶苏是被全明洁喊醒的，睁开眼睛，看到周围陌生的陈设, 一时忘了自己是在粤城，坐起来环视一圈，视线聚焦在全明洁脸上, 梦境方淡去，此时意识回笼, 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几点了？」她揉了揉眼睛，声音稍显沙哑。 「六点半，你昨晚说今天要早点去。」 叶苏打着哈欠点头，「对，多亏你喊我，差点睡过了。」 洗漱完，叶苏和全明洁出去找地方吃早饭。宾馆不远就有一处早市, 卖什么的都有, 这里紧邻粤海纺织厂, 下夜班的、赶早班的工人，大多在这里解决早餐。 她们走进一家中规中矩的馄饨铺, 里面刚好有空座。叶苏稍稍擦拭板凳和餐桌, 随后坐了下来。 邻座是两个才下夜班的女工，熬夜后脸色蜡黄, 眼神倦怠, 仅剩的力气除了用来吃饭，还得分出一半嘴吐槽。 「夜班真累人。」 「可不是嘛, 最近太忙了, 听说又接了不少订单……」 「谁让咱有牛仔布生产线呢, 全国各地的制衣厂都来，机器都快累冒烟了。」 叶苏心里「咯噔」一下，和全明洁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嘆了口气。 粤海的牛仔布供不应求，看来问粤海纺织厂要订单不是易事，想「加急」更是难上加难。 早饭吃的索然无味，全明洁更是泄气，「咋办呀？咱不会白来一趟吧？」 叶苏皱眉思忖，「当然不能白来一趟，事是死的，人是活的，总会有办法。」 吃完饭叶苏让全明洁回宾馆，她独自去纺织厂看情况。 粤海纺织厂规模颇大，厂门宽阔，两侧各有几棵香樟树，枝繁叶茂。正是早上倒班的时间，门口工人有进有出，来来往往，井然有序。 叶苏事先了解过，粤海纺织厂的厂长骆海泉是个四十开外的男人，无妻无子，全部精力都扑在厂子上，如她所见，纺织厂的规模和管理都浸透着厂长的心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3页 不过四十多岁还无妻无子，似乎有点不太寻常。 「姥爷，骆海泉结过婚吗？」 【结过。他妻子叫钱晓春，两人是小学同学，，感情很深。骆海泉在运动中被送去边区劳教的时候，钱晓春也义无反顾地跟了过去，后来死在连年不断的饥荒里。】 时代的悲剧被缩放在歷史长河中，或许轻如鸿毛，可加之于个体，却如泰山压顶，足以压垮一个人。 叶苏心中生出一种难言的苍凉，「那他们有过孩子吗？」 【有，是个女孩。去边区之前，钱晓春把孩子託付给好朋友，骆海泉从边区回来后第一时间就去寻，可听说早年间孩子走失了，一直没找到。】 叶苏心中一紧，「孩子……还在世吗？」 【在。】 太好了。叶苏舒了口气，「他们的孩子在哪儿？」 【其实就在粤城。说起来造化弄人，钱晓春离开没多久，她朋友就生了重病，不到一年就过世了。那孩子便没了依靠，之后的日子处处受刁难。孩子也是个有骨气的，自己离开了，那家人象徵性地找了两天，后来就不再寻了。骆海泉回来之后找孩子找了很久，可是一直没找到。】 恰在这时，叶苏看到门口两个保安都站了起来，对着一个方向弓身行礼，叶苏随着他们的视线转头，看向负手而来的人。 男人满头白髮，身材瘦削而微微佝偻，看上去足有五十岁。 【他就是骆海泉。】 叶苏心中一紧。 是了，骆海泉从边区回来已是多年之后，经歷过苦难的人容颜大改，而孩子的成长更是一天一个样，物是人非，即便同在一座城市，父女擦肩而过，也未必能相识吧。 叶苏心里突然萌生一种想法，她想帮帮骆海泉，不仅是为谈生意加一注筹码，更是出于一种悲悯——为骆海泉，也为他亡故的妻子。 这么想着，心意愈发坚定，「姥爷，我想帮他找到孩子。」 姥爷深谙她的心意，可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不怕麻烦？】 叶苏看着骆海泉的方向，不免感嘆，「与他的苦难相比，这算什么麻烦？」 【可就算你帮骆海泉找到孩子，他也未必能给你加急订单。】 叶苏耸耸肩，「反正来都来了，总不能无功而返。」 在她看来，助骆海泉父女相认算是功德一件，如果能因此获得骆海泉的垂青，也算是无心栽柳。 叶苏听到姥爷似乎笑了一声，有欣慰的意味。 - 骆海泉的孩子叫骆晓晓，恰如姥爷所言，她始终在粤城，只是已经改名叫沈默，现居粤城一个边远小镇，在社队织袜厂做小工。 叶苏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好下班，女人穿一件米黄色衬衣，瘦得眼窝深陷，细看脸部轮廓有骆海泉的影子。 「这位同志请留步。」沈默从身边经过的一霎，叶苏出声叫住她。 女人脚步顿住，偏头，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叫我？」 叶苏点点头，毫不掩饰地打量她的五官，「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沈默微微皱眉，转身欲走。 叶苏目光跟着她的背影，猝然出声，「你认识骆海泉吗？」 沈默勐地驻足，须臾，转身看向她，或许是因为震惊，她孱弱的身体不受控地晃动几下，堪堪稳住身形。 「骆海泉……」她无意识地喃喃，好像这个名字距离遥远，「骆海泉在边区劳教，那里很苦，很多人都死了……」 叶苏几步跨到她面前，「不，骆海泉没死，他一直在找自己的女儿，他女儿叫骆晓晓——你，认识吗？」 话音落，沈默的眼眸猝然张大，这个距离，叶苏甚至能看到她眼瞳的震颤，半晌，沈默找回自己的声音，试探地问，「……他还活着？」 「是，他还活着。」 「他……一直在找、在找晓晓？」 叶苏看着她，笃定地点头，「他一直在找晓晓。」 沈默身体陡然一颤，仿佛站不住似的往后退去，叶苏赶紧扶住她，将她搀扶到路沿边。 沈默浑身瘫软，坐到地上。 叶苏听到沙哑的低泣，转眸看她，泪水已爬满她的脸。 - 叶苏和沈默，确切地说，是和骆晓晓，两人来到粤海纺织厂门口，静静地等待。 保安听说是骆厂长的女儿来了，亲自进去通传，没一会儿，办公楼里，一道匆促而略显蹒跚的身影向这边走来。 叶苏看骆晓晓，后者紧咬着嘴唇，仍抑制不住颤动，「是他吗？是他吗？」 那年她还年幼，对父亲的印象只剩模煳的印记，更何况骆海泉容貌巨变，早不復从前。 思绪辗转间，胡海泉已走到面前，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骆晓晓身上，表情几经变化，不可置信，激动，委屈，痛苦…… 及至目光下移，看到她的右手，女人虎口有一处极明显的伤疤。 胡海泉眼眸震颤，一步跨到她面前，倏然伸出手，似乎怕是梦境，手滞在半空，不敢触碰分毫。 而骆晓晓也似乎认出了那双记忆中的眼睛，嘴张了张，声音哽咽，「我不吃石榴了，再也不吃石榴了！你们……别走，行吗？」 听到这一声，胡海泉再也受不住似的，勐地抱住她，「晓晓！我的晓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4页 厂区门口行人驻足，保安也忍不住垂泪。厂长不止一次交代过，如果他的女儿回来，无论如何，一定要告诉他。 骆晓晓为何改名已不再重要，初衷或许很直白——为了活下去。 对于叶苏，骆海泉很是感激，专门设宴款待，至此，叶苏想要的订单自然不在话下。 胡海泉甚至觉得这个要求太低，执意让她再提要求。 叶苏诚恳道，「一切都是缘分和巧合，原不该以此为筹码，可我来粤城的初衷就是为求与贵厂合作，机缘巧合之下促成您和令嫒相认，除了订单，不敢再有别的要求。」 骆海泉的脸上罕见容光焕发，对叶苏说，「你就是我和晓晓的恩人，即便现在没有要求，以后有困难也可尽管提，随时都可以！」 叶苏笑着点头，「谢谢骆厂长。」 「是我该谢你，谢谢你能把晓晓带回我身边。」骆海泉转而去给骆晓晓夹红烧肉，「多吃点，你小时候最爱吃肉。」 骆晓晓低头抿唇，也帮他夹菜，「爸您也吃，您……瘦得都脱相了。」 骆海泉答应着，低头勐扒饭，泪水滑进碗中。 久别重逢，物是人非，亲情在经年的分离中变得格外沉重，忆及骆晓晓的母亲，父女俩再次抱头痛哭，久未停息。 叶苏和全明洁在旁陪着，情绪受到感染，也不免陪着落泪。 良久，全明洁小声问叶苏，「咱啥时候回北岐？」 骆海泉听到她的话，随即抬眸，边拭泪边对叶苏说，「你把厂址给我，什么都不用管，回去等着接货就成。」 叶苏自是感激，「那就麻烦您了，运输费我一併付给您。」 骆海泉连连摆手，「要不是你坚持，布的费用我都不该收，就别再争执运费那点钱了。」 全明洁：「粤海真不愧是大厂，够大气！」 叶苏心里清楚，若不是因为骆晓晓，像她这种零碎订单，骆海泉大抵是不接的，因为根本没什么挣头。 骆海泉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因为叶苏不要别的好处，他想酬谢一二，也只能从订单上着手。 骆海泉设宴的地方是个港资酒店，进出往来的不乏外商和港商，可饶是如此，今天见到的「洋」面孔也颇多了些，叶苏忍不住问，「最近是有什么重要活动吗？」 骆海泉正给骆晓晓盛汤，随口说道，「过两天粤城有个汽车零配件订货会，有不少外商参加。」 汽车零部件？ 叶苏心念微动。顾平对这方面业务也有涉足，这场订货会无疑是个打开市场的好机会！ 叶苏很兴奋，恨不得现在就去把这个消息告诉顾平，可很快又忍不住后悔——那天顾平说要陪她一起来粤城，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第60章 第 60 章 ◎很酸很酸的醋◎ 骆海泉和骆晓晓一直把两人送到宾馆门口方才离开。 叶苏一直在想订货会的事, 得想办法跟顾平联繫，告诉他这个消息。打电话无疑是最快的，这边倒是有公共电话, 可顾平那边却没有。 思忖间，已经走进宾馆大门，抬眸就就看到周英杰站在大厅。 叶苏蓦然一顿, 心道顾平和周英杰之前联繫过，周英杰肯定有法子！ 周英杰恰好在等她, 一看到人就提步走过来，「才回来？走吧，带你们出去逛逛。」 叶苏却问，「你能联繫上顾平吗？」 周英杰愣了一瞬，点头，「我有阮锋单位的电话，有事的话可以让阮锋通知他。」 叶苏眼眸一亮, 惊喜万分, 「太好了！麻烦您帮忙打个电话, 过两天粤城这边有个大型的汽车零配件订货会，我想问问顾平要不要参加。」 周英杰：「行, 我一会儿回去就打。」 「能不能现在？」叶苏很急, 可催促完又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 「……麻烦了。」 周英杰笑了笑, 「行，那我现在就去打。」 随后周英杰开车把叶苏带进军区大院, 用办公室座机拨通阮锋单位的电话, 把订货会的事言简意赅地告诉他 , 并托他帮忙传话。 阮锋行事妥帖，由他转达，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至于要不要来参加，就由顾平决定了。 叶苏放下心来。 至此她在粤城的任务已经基本完成，只等那边回话。如果顾平能来粤城，她不介意在这儿多待两天，反正牛仔布是货车运输，有顾安接应，且喇叭裤的制版图是现成的，生产方面顾安也完全能安排。 半小时左右，北岐来电，周英杰接听时向叶苏比了个口型：是顾平。 叶苏虽然听不到顾平的声音，但从周英杰的答话中不难分辨，他打算来粤城。 间隔须臾，周英杰把听筒递过来，「顾平让你接电话。」 叶苏没来由紧张，接起话筒，贴在耳边，对方的声音被电波传送而来，有种近在咫尺的磁性，「这两天还顺利吗？签下订单了？」顾平问道。 莫名间，心里萌生出一股悸动，才发觉，原来在异地思念一个人，那份思念会在听到他声音的一瞬达到顶峰。 「嗯，谈好了，粤海纺织厂已经发车送货。」叶苏省略了中间的波折，简单概括这几天的行程。 「那就好。」顿了顿，顾平声音压低，轻道，「等我过去。」 叶苏心间微颤，口中却似很淡定，「你跟顾安说一声，牛仔布这几天就到，让她准备接货，然后按流程制作生产，不用等我回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5页 「好，我跟她说。」 「……」 叶苏轻轻咬唇，某个瞬间差点问出「周玲」的名字，可念头一转就略了过去。 这几天在骆海泉身上，她见证了人生无常，过往不咎。骆海泉失去那么多却仍心怀感恩，因为当下的，便是最好的。 谁没有过去？过往的云烟或许早就淡了，又何必旧事重提，加重不必要的牵绊？ 想到这儿叶苏释怀一笑，对顾平说，「那我等你。」 「好。」 听筒里回音低沉，没有人诉说想念，可有人分明听出了牵挂的意味。 挂断电话，周英杰说要带她们出去逛逛，两人欣然前往。 与内陆城市相比，粤城的市场经济初见繁荣，走私货以各种渠道涌入，或明或暗地流通于市，很多内陆见不到的商品，这里都能见到。 叶苏以较为低廉的价格买下一批□□镜，盘算着放在工作室里和衣服搭配着卖，绝对不失为一个引流的法子。 毕竟美剧的影响还在，爱美的年轻人谁不想拥有一个如此时髦的单品？ - 订货会前一天，周英杰带叶苏去机场接顾平。 这次订货会规模不小，很多厂家慕名而来，有些粤城本地的工厂甚至还要搭建展位，是以路上多出许多车，且多半是货车。 也因此，叶苏在八十年代第一次经歷了堵车，这一堵就误了顾平抵达的时间。 叶苏心情渐渐焦灼，怕顾平等不到人接，自己坐车离开。这年月通讯不发达，如果真是那样，再想找人就得费些周折。 她希望顾平能等她，可又怕他等得着急。 车龟速前进，终于在延误一刻钟后到达机场，叶苏火急火燎跑进到达大厅，转身四下环顾。 大概也是因为订货会，机场里人比往常多。叶苏穿梭在行人之间，一时没看到顾平的身影。 好一会儿，旅客离开一波，大厅行人渐少，然而入目所及之处，仍没看到熟悉的人。 「不会已经走了吧？」叶苏唿吸微重，心情由焦灼变为失落。 周英杰跟在她身侧，目光在到达大厅扫视一圈，「没准儿，要不咱先回去，明天直接去订货会现场，说不定能碰见他。」 也只能这样了。 叶苏垂眸抿了抿唇，掩住眉梢眼角的低落，须臾抬眸，目光仍不死心地四处逡巡。 行人络绎间，不经意的一瞥，竟看见大厅一隅，伫立着一道挺拔的身影。 顾平侧对着她的方向，正和一个女子说话。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能看到女子清秀的侧颜。 叶苏愣了一下，目光微滞。 顺着她的视线，周英杰也一眼看到顾平，以及他面前的女子。 「她怎么来了……」周英杰皱眉自语，提步走过去。 叶苏尚未从愣怔中回神，下意识跟上。 这个距离很短，足以让她看清顾平和那女子的表情——顾平脸上未见笑意，可女子却似带着几分期慕。 叶苏心中涌起丝丝不虞，她看着那个女人，「周玲」的名字再度在脑海浮现。 恰在这时，周英杰对那女子喊道，「周玲羽，胆子大了你！」 周玲羽，原来她叫周玲羽，不是——周玲。 两人闻声转头，顾平一眼看到叶苏，随即大步走来。而那个女子愣了一下，直直与她对上视线。 叶苏看得分明，那是一道蜇刺的眼神，有被打扰的不悦，也有惊讶，以及难掩的不甘和失落。 「你来了。」顾平走过来，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 「嗯，路上堵车，我还以为你已经离开机场了。」叶苏收回视线。 「没有，」顾平轻捏她手指，「我知道你会来接我。」 男人细微处的动作，带几分不着痕迹的缱绻，叶苏却没回应，只沉默地看向不远处。 那边，周英杰抱臂站在周玲羽面前，不知在跟她说什么，后者紧抿着唇，眉头微皱。 叶苏看了一会儿，故作寻常地问，「那女孩是谁？」 顾平目不斜视，「周玲羽，周英杰的妹妹。」 原来如此。 叶苏视线收回，唇角勾出一丝笑影，「怪不得看你俩很熟。」 大概没想到会扯到自己身上，顾平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 叶苏却不想再提，尤其不想让自己表现得阴阳怪气。 可心里总归是在意，只好躲开他的视线。 然而目光无处安放，只能落在空荡荡的大厅。仿佛只是转瞬之间，机场里就安静下来，只有零星几人，或许是归人，亦或许是过客。 须臾，顾平才依稀意识到什么，连忙解释，「没有！我和她不算很熟！是因为周英杰的关系，有段时间……见面，说话多了一些。」 「倒是没想到，你以前却是个健谈的。」 酸话脱口而出，叶苏随即意识到自己又在阴阳怪气，她紧抿住唇，几分挫败。 顾平看着她，忍不住心慌。他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周玲羽，更不想跟她有什么牵扯。 「……」 另一边周英杰和周玲羽聊完，朝这边走来。 周英杰讪笑一声，有种强行解释的意味，「巧了不是？玲羽来这儿出差……咳，玲羽，这是顾平的爱人——叶苏。快叫嫂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6页 周玲羽站在周英杰身边，脖子梗正，头微扬，眉眼却低垂着往下看，俨然没有要打招唿的意思。 场面顿时尴尬。 最尴尬的当属周英杰，他硬挤出一点笑，「那什么，我妹妹脸皮薄，嘴又笨，叶苏，你大人有大量，别介意。」 叶苏浅勾了勾唇角，客气疏离道，「挺好的，我也不喜欢——跟不熟的人打交道。」 她特意将重音落在「不熟」俩字上，明显不打算认领「大人有大量」的高帽。 周英杰轻咳一声，「……咱不算不熟吧，我还带你逛粤城来着。」 「周哥，我没说你，你别对号入座。」叶苏半开玩笑道。 没说周英杰，那就只能是在说周玲羽，后者抬眸看过来，大概心里刺得厉害，目光便也带出几分不善。 叶苏却不屑接收她的不友善电波，转问顾平，「你还要跟——战友聊一聊吗？」 顾平摇头，「不了，没什么聊的。」 周玲羽愣了一下，目光随即转向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心里一阵发酸，抬眸再看顾平，他的眼神始终在叶苏身上，未看自己一眼。 半晌，周英杰打破沉寂，尬笑着调侃，「没错，要聊也是你们小两口聊，小别胜新婚，干柴遇烈火，跟我们有啥好聊的？走吧，我车在外面呢，送你们。」 「不用，」顾平说，「我刚才问过工作人员，这里有直通市区的客车，我俩坐车过去就行，你带你妹走吧，不用操心我们。」 周英杰：「啧，我这不是顺路吗？」 顾平看他一眼，「真不用。」 周英杰眨眨眼，猝然反应过来，人家小两口大概是想独处，「行吧，那我俩就不当电灯泡了。」 周玲羽被那句「电灯泡」刺激到，脸色顿时涨红。 一行人走出机场，周英杰拽着周玲羽先行离开。临走前，她不甘的目光黏在顾平身上，被周英杰推搡上车。 看着吉普车离开，渐远，叶苏终于不再维持表情，甩开顾平的手，朝客车停靠点走去。 顾平紧跟着她，急急去握她的手腕，却被叶苏一把甩开。 顾平彻底慌了，隐约猜到叶苏为什么生气，可又不太确定，刚才明明还好好的。 「叶苏，你怎么了？」他挡在叶苏面前，弓身看她的脸。 叶苏偏不给他看，忿忿转身，顾平也跟着转，可她不配合。情急之下，顾平抬手控住她的肩，低声问道，「你是因为周玲羽才跟我生气？」 是，但叶苏不想承认。 她觉得这样的自己一点都不酷，可她完全没办法，她吃醋了，很酸很酸的醋。 第61章 第 61 章 ◎我只喜欢我喜欢的（一更）◎ 「反正没我什么事了, 我去问问有没有航班，今天就回北岐！」 叶苏知道自己在闹脾气，更确切地说是「作」。可她现在就是想作, 她太生气了，太酸了，再不作一作, 就要溺死在醋缸里了！ 「别……叶苏你别走！」顾平攥住她的胳膊，低声急切道, 「不是说好在这边待两天吗？」 「我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叶苏扒他的手指，可男女力量悬殊，怎么都扒不动，想甩都甩不开，她又气又恼，照着他的小腿就踹了一脚。 这一脚带着情绪, 力道没控制住, 且叶苏今天穿一双圆头小皮鞋, 只听那一声「咚」，就知道有多疼。 叶苏心中一紧, 以为顾平会生气, 下意识抬头，却见他神色未变, 哼都没哼一声。 踢人总归不对, 可现在的情况，即便心中有歉意, 道歉的话却说不出口, 叶苏抿唇看向地面, 愈发懊恼，说不清是气自己，还是气顾平。 见她终于安静下来，顾平抓着她的手就往外走，径直把人拽到一棵棕榈树后，那里浓密而阔大的枝叶足以遮挡两人的身影。 顾平深吸一口气，双手握着她的双肩，俯身看她，叶苏却不与他对视，只面无表情地盯着一旁的草窠。 男人心里慌乱，追逐着她的眼神，兀自解释，「我和周玲羽不是你想的那样，她结婚了，对象是个军官。我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见她。」 叶苏愣了一下，自动屏蔽部分内容，只捕捉到其中一句，「……她结婚了？」 顾平连忙点头，「是。」 叶苏皱眉回忆，虽然周玲羽结婚了，可刚才她看顾平的眼神一点都不单纯。 「你俩以前谈过恋爱？」叶苏问。 「没有。」 叶苏想了想，微冷的眼神斜睨，「那你喜欢过她？」 顾平否认得很快，「没有，我不喜欢她。」 叶苏心放下一半，可周玲羽对她的敌意仍无从解释，出于女人的直觉，那似乎只有一种可能。 叶苏试探着问，「她喜欢你吗？」 顾平迟疑了。 「果然……」 眼神骗不了人，周玲羽在她面前甚至不屑隐藏自己的心意——她喜欢顾平，喜欢得表里如一。 叶苏觉得胸口很闷很堵，这种感觉在明确这不是顾平的错后，达到顶峰，令人烦闷得想要抓狂。 「周玲羽喜欢你，你知道，对吗？」 好一会儿，顾平迟疑着点头，随即又解释，「那是以前，周玲羽已经结婚……」 「结婚了还能离婚。」叶苏打断他，「婚姻锁不住浮动的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7页 顾平一噎，喃喃道，「……可那是不对的。」 「一纸婚书只能约束一部分人，而不是全部。」叶苏看着他，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顾平，我问你，你要说实话。」 「……你问。」顾平看着她，内心不安，唿吸都轻缓几分。 默了默，叶苏深吸一口气，「如果我没猜错，周玲羽是因为你才来粤城的，对不对？」 「我不知道……」顾平说，「她没有说。」 「刚才只有你们两个人的时候……算了这是你的隐私，当我没问。」 「不，不是什么隐私！」顾平恨不得把两人的互动一一报备，「只是好久没见，随意聊了几句，她说她现在北都军区做文职，请假来粤城旅旅游，逛一逛……」 叶苏一下子笑了，「旅旅游，逛一逛？你信？」 顾平垂眸不语，嘴唇抿得平直。 「顾平，你是当过兵的人，一个北都军区的文职，请假来粤城旅游，你觉得可信吗？」 叶苏苦笑一声，继续说：「周英杰知道你的行程，而周玲羽又是他妹妹……或许今天你和周玲羽的相遇并不是巧合，倒像是人为创造的偶遇。」 顾平若有所思，「可……周英杰不会那么做。」 「他或许不是故意透露给周玲羽，但难免听者有心——这意味着什么，你想过吗？」 顾平不说话，他或许猜到这意味着什么，却无法当着叶苏的面说出口。 叶苏索性一吐为快，「说明周玲羽想见你，或许她还喜欢着你，想和你在一起！」 顾平急忙否认，「不是的，我现在的身份她根本看不上，更不可能和我在一起。」 「什么意思？」 「……」 迟疑须臾，顾平缓声道，「在滨城当兵的时候，有段时间她确实经常在我面前出现，我以为她只是粘周英杰粘得紧。后来是周英杰告诉我，周玲羽可能、喜欢我……」 叶苏心里泛酸，以前只以为「感情洁癖」是矫情，可事情落在自己才知道有些矫情不受控制。或许是因为在乎吧，叶苏想，所以有意无意地追求完美，想拥有百分百的真心。 「后来呢？」叶苏觉得自己可能在找虐。 「后来她父亲托人介绍，想让我和周玲羽试一试，我没同意。」 「为什么没同意？」 「我那时候不想谈对象。」 「只是因为不想谈？」叶苏皱眉，「那你要是想谈呢？是不是当时就和周玲羽在一起了？」 「不是，当然不是！」顾平紧忙道，「那是我当时对媒人的说辞。总不能直接告诉她，我不喜欢她……也太不给人面子了。」 「呵呵！」叶苏硬笑两生声，「你还挺有绅士风度。」 「我没风度，就是单纯不喜欢，更不想谈。」 虽不想承认，但叶苏还是被他的这句话熨帖到，声音不觉轻缓几分，「她条件那么好你都不喜欢？」 「不喜欢。」 叶苏瞥他一眼，「所以你喜欢条件差的？」 「我只喜欢我喜欢的。」 「……」 叶苏心跳略快，几乎一点都不生气了。 「我还有个问题。」叶苏舔了舔唇角，抬眸瞥他一眼。 「你问。」顾平一副很配合的样子。 「你刚才说，你现在的身份，她不可能跟你在一起，具体是指什么？」 顾平沉吟片刻，「她家几代都是从政，更讲究门当户对。」 「什么意思？还瞧不上你？」叶苏猝然皱眉，替他不忿，「你还没看上她呢！有什么了不起！ 「可也不对啊，她爸爸不是还托人介绍，想让你和周玲羽试试吗？」叶苏感觉自己这会儿心态突然变了，心里没那么泛酸，倒是真好奇，想刨根问底。 「我那时候还是军人，或许身份上还比较符合她家的要求。」 「那你后来怎么不当兵了呢？」 「……」顾平一噎，微微皱眉。 「不想说？」 「不是……就你问得突然，时间太久，我都、都记不清了，大概是……觉得不自由吧。」顾平说。 叶苏几分不解，他的解释太过牵强，要知道他以前在部队可是战功赫赫，退伍前大小也算是营长，即便是退下来，于情于理也该安排个体面工作。 难道就因为他所谓的「不自由」，所以连大好前程都放弃了？ 「咱们……走吧？」顾平看着她的脸色，几分小心地问。 叶苏看他一眼，嘆了口气，旅途劳累，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让他安心忙完订货会再说吧。 叶苏明白，人心隔肚皮，感情经不起推敲。她选择暂且相信顾平的话，接受他没喜欢过周玲羽的说辞，是为了让彼此都好受一点。 「你自己来的吗？」叶苏转而问道。 「不是，李国志和崔胜民也来了，他们开车压货，夜里才能到。」 叶苏睨他一眼，「你竟没和他们同甘共苦，挺稀奇。」 顾平握着她的手，「我想早点过来见你。」 叶苏心中微动，表情亦松动几分，然而嘴上却说，「可是你下飞机后最先见到的人不是我……」 得得得，又翻回去了，叶苏对自己简直服气，矫情劲也是没谁了。 顾平忙向前一步，脚尖与她相抵，突然贴近她的耳朵低声说了句，「别生气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8页 男人声音压得极低，随着微热的气流窜入耳间，叶苏只觉得耳根酥酥的，一路痒到尾椎骨，她不由耸了耸肩，再开口连声音都软了三分，「……谁生气了。」 视线下移，看他的腿，小声问，「……还疼吗？」 顾平笑了笑，摇头。 没听到回答，叶苏抬眸看他，然而下一秒男人突然俯身，几乎是迫切地想要吻她的唇，叶苏愣了一下，没有躲闪。 恰在这时，旁边有人经过，交谈声离得有些近。 两人立刻拉开些距离，顾平深吸一口气，叶苏也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时候不早了，咱还是回宾馆吧。」 「嗯……」他的声音有种压抑的低哑。 两人平復稍许，从树后走出，并肩走客车站点，乘车直达市区。 - 来到宾馆，顾平定了两个房间，他一间，崔胜民和李国志一间。 下午叶苏陪顾平一起去订货会了解情况，很多厂家已经在现场布好展台。两人也赶紧选定一块位置作为自己的展位，并临时写了块牌子占住。 顾平若有所思地看着布展的人，他远道而来，且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大规模的订货会，除了产品之外，其他的并未准备。 叶苏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参加订货会的厂家众多，若展位不够显眼，行人走马观花，很可能会一略而过。 「没关系的，」叶苏宽慰道，「产品才是第一位，其他的不过是点缀。」 话虽如此，可必要的点缀却也必要，叶苏略想了想，眉梢微扬，「去买颜料和纸，我来给你布展！」 顾平一愣，转眸看她，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转瞬之间，男人脸上愁云稍霁，边往外走边说，「你在这儿等着，我去买。」 叶苏沖他的背影喊，「多买点白纸！大一点！越大越好！」 顾平扬手比划了一下，示意他知道了。 叶苏忍不住又多嘱咐一句，「你慢点！不用着急。」 顾平脚步未停，转过头来沖她笑了一下。 他的笑容里难得有一丝孩子气，仿佛被他感染，叶苏也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 中午十二点第二更 第62章 第 62 章 ◎男版尤物无疑（二更）◎ 顾平很快回来, 带回一捆纸、颜料、笔刷、画板和水桶，他还特意买来一卷透明胶布，「我怕纸不够大……实在不行就把纸粘起来用。」说着把胶布递给叶苏。 叶苏把一张纸平铺在地上, 是大对开的纸，不算小。 「你去提桶水来，我要开始画了。」 「好。」 顾平拎起水桶, 一路风风火火，快去快回。 叶苏随即开始画画, 刚才她已经在脑海中构思好内容，此时胸有成竹，只需用颜料和线条表现出来即可。 周围渐渐有人围观，都没见过这种阵仗，全当热闹看。 在围观者看来，一个面容和身形都格外出挑的女子，不拘小节地跪伏在一件男士衬衣上, 俯身往白纸上描画、涂抹, 颜料沾染了衣裤, 可她浑然未觉，动作大开大合, 已然忘神。 而她身旁的男人只穿一件半旧汗衫, 半蹲在侧，时而看她的脸, 时而看她笔下的画, 眼中不乏惊异和欣赏，以及丝丝缕缕暧昧的情意。 半晌, 叶苏动了动肩膀, 侧坐在地, 「差不多就是这样，等会儿出去看看，最好能买个架子，把宣传画支起来效果会更好。」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熟悉的男声，「好说，我去买。」 叶苏和顾平同时抬头，看到一脸笑意的周英杰。 顾平警铃大作，忙四下扫视一圈，周英杰一眼看破他的心思，憋笑道，「放心，我妹没跟过来。」 顾平：「……」 这半天画得入神，叶苏本来都忘了这事，这会儿又全都想起来了，心情难免受到影响。 顾平查看她的脸色，知道她又不高兴了，因此看周英杰便十分不顺眼，随即便指挥他去跑腿，眼不见为净，「你快去买，记得买大一点的。」 周英杰摇头失笑，答应着折身走出会场。 叶苏又恢復到先前不想理人的姿态，只垂眸看画。她手上沾了些颜料，无意识地抠蹭，表情若有所思。 顾平只觉得心揪着，不上不下，端详她片刻，起身，向她递出一只手，「我带你去洗洗？」 叶苏掀眸瞧他一眼，又几分懒散地垂下眸子，片刻后，兀自撑地起身，「不用了，你看着展位吧，我自己去。」 走出两步，又特意转头阻拦，「我好不容易画的画，好生看着，要是丢了，我一个月不理你。」 顾平忙止住脚步，退回展位旁，眼睁睁看着叶苏跑远。 水流在掌心聚起，盈满，拍洒在脸颊。水滑过白皙如玉的肌肤，往下，至下巴，缓缓低落。 洗了把脸，整个人清爽不少。叶苏此时方觉得自己刚才的失态，也意识到自己的确有点小心眼，当着外人的面，实在不至于暴露情绪。 周玲羽对顾平来说可能只是旧相识，可在叶苏眼里却实打实一朵「陈年桃花」。现在这朵「桃花」奔着顾平而来，她再生气也无济于事。因为解决问题的关键在于顾平，而不在她。 所以不要让自己深陷入儿女情长。可以动心，可以爱，但也要保持理智和自我。如果顾平连朵「桃花」都解决不了，她也就不伺候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9页 想明白这一点，叶苏心里舒坦了不少。 回到会场，远远地，一眼看到人群中的顾平，他身材高大，背嵴挺直，有种傲立于人群的气质。叶苏忍不住一瞬心动，又不由自嘲，怪不得有人会对他念念不忘，这长相和身材，男版尤物无疑了。 顾平此时也转过来看到她，手臂上扬，向她挥动，眉眼间笑意舒朗，没来由几分傻气。 叶苏突然嘆了口气，至少当下的顾平，眼里只有她。 周英杰买来架子，和顾平一起将宣传画支好。如此他们的展位成了整个会场最特别的一个。 「这样就妥了。」周英杰夸赞叶苏，「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实在令人佩服。」 叶苏笑了笑没说话。 顾平抬手看时间，转而对周英杰说，「麻烦你把叶苏送回宾馆，我在这里看着展位。」 周英杰：「不用一直看着吧？你瞧，人家布完展位就都走了，没人偷，也没人碰。」 顾平看向叶苏，嘴张了张，欲言又止。 叶苏几分不解，「你怎么了？」 停顿须臾，顾平眉头微皱，看上去又认真又为难，「我怕万一弄丢了，你一个月不理我。」 叶苏：「……」 周英杰：「……噗。」 顾平到底是没留在会场，被叶苏拽回去休息。 三人回到宾馆，接全明洁一起去吃晚饭。 吃完饭八点半左右，顾平送叶苏和全明洁回宾馆，他和周英杰则一起去国道接应崔胜民和李国志。 叶苏今天很累，回到宾馆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可还惦记着顾平，是以怎么都睡不踏实。 另一边，全明洁已经打起了小唿噜。叶苏半眯着眼，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顾平的房间就在她隔壁，宾馆隔音不好。如果顾平回来，她肯定能听见。 不知过了多久，当瞌睡虫马上占领意识高地的时候，依稀听到门口有人经过，片刻脚步声似乎驻足在她门口。叶苏立马清醒三分，坐起，穿鞋，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 隔着紧闭的门板，叶苏轻问一声，「谁？」 门外传来顾平压得极低的声线，「是我。」 叶苏心中一喜，把门打开一条缝，果然看到顾平，「你回来了。」 「嗯，怎么还没睡？」 叶苏不想承认自己在等他，默了默，转而问道，「崔胜民他们呢？」 「回房间了，俩人累得够呛。」 「开长途是很累，得好好休息休息。」 「嗯。」 对话落于男人的低沉尾音，随即突然安静下来。走廊一片静谧，只偶尔传来某个房间里的低语，遥远的像另外一个世界。 借着走廊昏黄的灯光，两人的目光紧紧胶着，接下来的举动心照不宣，他低头，她昂首，唇瓣相贴，辗转亲吻。 叶苏站在房间内，握着门把的手渐渐收紧，顾平向前一步，左手捧住她的脸颊，吻，更加深入。 感官被放大，一切都仿佛很远，却在这时，近处的某个房间传来几声不一样的响动，有男人快速而压抑的唿吸，以及女人类似哭泣的低吟。 四片唇瓣仍贴在一起，动作却同时顿住，又同时意识到一个暧昧而客观存在的事实…… 一瞬的工夫，叶苏分明感觉到顾平的炙热和躁动，而她自己也突然变得敏感，空荡荡的棉质睡衣下，与他相贴的地方仿佛激起层层电流，所有的感官顷刻聚集，身体变得格外柔软，渴望被触碰，被融化。 「叶苏……」 顾平突然叫她的名字，克制的，无尽温柔。 叶苏心为之颤动，看着他，眼波流转。 叶苏承认，顾平于她，从来都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仿佛是一种蛊，让她忍不住靠近，再靠近。 她知道他想要什么，她又何尝不想？可叶苏分出一分理智，告诉自己不是现在，至少不该是在这种地方，更何况周玲羽还在粤城——如鲠在喉一样地提醒着她，过往的某种可能。 半晌，似乎读出她眼中焰火熄灭，顾平轻抚她的脸颊，柔声道，「不早了，进去睡吧。」 叶苏抿了抿唇，「……你也早点睡。」 「好。」 「那……晚安。」 「晚安。」 - 因记挂着订货会的事，叶苏第二天醒得很早，洗漱完出门去找顾平，没想到一出门就恰好碰见他。 顾平买了早点回来，五人的分量。 叶苏接过一份给全明洁送去，随即跟顾平一起去他房间吃早饭。另外三人也很快收拾完毕，一行人动身去往订货会现场。 路上顾平给崔胜民和李国志安排任务，事无巨细，看来这两天他已经做好了周全的计划。 然而再周全的计划都赶不上现实的突变，来到订货会现场，隔着老远的距离，叶苏一眼看见会场门口放着一堆大小不一的展板，而她亲手画的那幅赫然在列。 顾平显然也看见了，脚步稍顿，随即阔步朝门口走去。 崔胜民和李国志不明所以，紧随其后，崔胜民边走边问，「什么情况啊这是？被丢出来了？」 李国志：「不会有咱的吧？顾哥，你才比我们提前来大半天，就把展板都搞出来了……」 话音未落，见顾平脸色不善，李国志赶紧闭上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0页 顾平俯身扶起倒在一侧的展板，用手拂去画上的灰，叶苏走过来，看他一眼，又转头看向订货会门口。 那里有个貌似工作人员的男子正两手拎着几幅展板，快步走出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人，手中都像拎鸡鸭鹅似的拎着展板，动作实在算不上友善，有些展板都被挤破了。 叶苏皱了皱眉头，走过去问：「您好同志，请问是订货会不允许用展板了吗？」 工作人员头都没抬，「不是。」 「那为什么要把人家的展板丢出来？」 那人似乎没有耐心，抬头瞧她一眼，见是个漂亮的女人，目光顿了一下，硬话收敛几分，「会场就那么大点地儿，装不下这么多厂家，具体咋回事我不清楚，好像是说——先不让小规模的企业进了。」 「什么？？」崔胜民走来，恰听到这一句，火气登时直往上窜，「我们大老远赶来，你们说不让进就不让进？！」 叶苏下意识看向顾平，他似乎在发愣，眸光几分迷茫。 作者有话说： 三更在下午三点。 第63章 第 63 章 ◎你算什么东西？（三更）◎ 「你们提前没有说明, 这些企业一点准备都没有，」叶苏直言道，「是不是得给个说法？」 「我们就是干活的, 给不了你说法，要不你上那头问问？」 工作人员抬手指了一处，叶苏顺势望去, 见几个西装打扮的人正朝这儿走来。 顾平先她一步，阔步走去, 叶苏紧忙跟上，她明显感觉到顾平周身散发的冷沉气息。 叶苏小跑到他身侧，很快地握了一下他的手，低声道，「别着急。」 顾平脚步微顿，转眸看她一眼，紧促的唿吸随即轻缓几分, 他抿了抿唇, 点头。 「中间那个胖一些的, 大概是负责人，」叶苏提醒道, 「我们先去问问他。」 「好。」 说话间已经走近, 顿了顿，顾平开口, 「请问您是订货会的负责人吗？」 那人长着一副笑模样, 配上体型和表情却显出几分油腻，「什么事哇？」 顾平：「您好, 我是来参加订货会的厂家, 我看到我们的展板被移到了场馆外, 是不是我们有做的不合适的地方，如果有，我们可以整改。」 男人原本已经停下脚步，听出他是被赶出场馆的小厂，立马表现出不伺候，抬腿就走。 叶苏一看就来气，这什么态度！ 她小跑着拦到那人面前，直言道，「同志，您还没回答我们的问题呢。」 男人目光落在她脸上，愣了一下，随即堆笑，这下表情就不只是油腻了，倒显得八分猥琐，叶苏微微皱眉。 顾平警觉地拉她一下，站到她前侧。 那人一顿，收回视线，清清嗓子故作正经道，「你们看到的哇，场地有限呀，哪里盛得下这么多人？所以小厂子就暂时不让进了哇。」 「可你们作为组织者，提前难道连个预判都没有？无论如何，也不能临时把人轰出来吧？」叶苏挥手指一圈，「你看，大家都在外面等着，千里迢迢而来，说不让进就不让进，摆好展位也被轰出来，实在是说不过去。」 这话真真说到人心坎上了，周围立刻有人附和，纷纷要求给个说法。 有人赔着笑脸道，「汤先生，我们之前一起吃过饭的，记得吧？您通融通融让我进去吧？」 汤先生就是那个油腻笑面虎，斜眼打量那人一眼，大概实在没想起来是谁，也就没给人家面子，「别套近乎了哇，里面确实盛不下那么多厂家的哇，进去也没地方了哇！」 笑面虎吼完这一嗓子，抬腿就要走，被轰出来的这些个大冤种哪能让？唿啦一圈把他围中间，嚷嚷着让他给说法。 笑面虎气得面红耳赤，肥腰一掐，肚子一顶，嚷嚷起来，「造反了哇！？告诉你们，我汤士吉可不吃这一套！我们是按规矩办事！赶紧给我让开！不然我报警，把你们都抓去吃牢饭！」 大多数人被他唬住，敢怒不敢言。 叶苏心道这年代的人可真好骗，一个笑面虎算老几？他说抓去吃牢饭就吃牢饭？ 「警察不会无缘无故抓人，」叶苏给大家打气，「我们只是想讨个说法，又不是闹事！大傢伙说说，咱们闹事了吗？」 周围一唿百应，「没有！绝对没闹事！」 汤士吉气得打颤，连身上的肉都跟着晃，随从的人扶他一把，似乎怕把事情闹大，打圆场道，「有事好商量，都别冲动。」 汤士吉根本没把这些小作坊老闆放在眼里，「盛不下就是盛不下！商量个屁哇！」 顾平逼近一步，身高的落差形成俯视的角度，「就算场馆里确实盛不下这么多厂家，可凡事总有先来后到，已经布好展位的再轰出来，这就是您所谓的规矩？」 「……」 汤士吉瞪着眼睛，哑口无言。 这次订货会确实是预判不足，没想到会引来这么多厂家，甚至连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作坊都闻风而来，还早早地占据显眼位置，以至于后来的国营厂家都没地方待了。 迫于压力，汤士吉和几个组织者临时决定，取消部分小厂子的入场资格。当然也不是说都不能进场，至于谁能进，谁不能进，就看哪些小厂心里有数会来事了。 眼前这个傻大个显然就是个不会来事的主，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问他，还让他当众下不来台！让谁进都不能让这傻大个儿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1页 「对！就是这规矩！我把话撂这里哇！要是今天我开口让你进这个门，我名字倒过来写！」 周英杰和周玲羽恰好赶来，周英杰本是来给顾平捧场，见到这个场面只觉得意外，赶紧上前帮忙周旋，周玲羽却躲在人群外，没继续往里走。 「怎么了？」周英杰身上还穿着军装，还没开口就显出威严之气。 顾平看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我不是寻思过来给你捧捧场吗？咋回事？」周英杰环视一圈，「被人轰出来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顾平皱了皱眉，不想搭理他。 汤士吉看到对方这边来了个军官，看样子级别还不低，难不成这个傻大个还有点背景？ 汤士吉是个人精，惯会见风使舵，此时立马换上一副笑脸，奉承道，「没您说的那么严重，有话好好说，要不……咱找个地方私聊？」 此话一出，叶苏算是看出来了，进场的事大概是有了眉目，不过嘛……看的似乎是人家周英杰的面子。 顾平会答应吗？ 这么想着，叶苏瞥一眼顾平，后者面无表情，在考虑，也在犹豫。 周英杰频频对他使眼色，可他视而不见，好半天都没做决定。 另一边周玲羽似乎终于憋不住，拨开人群，疾步走到顾平面前，批头来了一句，「够丢脸的了，你还犹豫什么？」 顾平愣了一下，抬眸看清来人，眉头倏然紧蹙，如果说刚才的他只是面无表情，那现在就可以说是冰冷了。 许是被他的表情骇住，周玲羽停顿几秒，旋即下定决心似的，一顿输出： 「顾平，我真是不懂你，你不是极有尊严吗？为了所谓的尊严什么都能捨弃，可现在是怎么了？众目睽睽之下，腆着脸求人……顾平，你的尊严呢？」 叶苏冷眼旁观，听出她话里有话，再看顾平，脸上的冷意几乎结成了冰。 周英杰气得扶额，勐扯周玲羽一下，「闭嘴吧你！你今早答应我什么？我早说不让你来，一来就犯毛病！」 「你放手！」周玲羽使劲挣开，「我没毛病，有毛病的是他！」 周玲羽抬手指向顾平，眼中含泪，嘴唇轻颤，「当初宁愿脱掉军装都不肯……都不肯…… 「你看看他现在！一身铜臭，与过去相比简直……太让人失望了！」 叶苏听清了周玲羽说的每一个字。无论是语气还是内容本身，都有种怒其不争的意味，可她凭什么「怒其不争」？ 「丢人的是你吧！？」 叶苏厉声吼道，声音甚至盖过了周英杰的怒斥，兄妹俩愣了一瞬，同时看向她。 「我倒要问问，顾平哪儿丢人了？参加订货会丢人？还是开厂子丢人？」 叶苏走到周玲羽面前，隔开她和顾平之间的距离，「放眼看看，这里哪个不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饭？哪里丢人？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一身铜臭？」叶苏上下打量她几眼，「你这种人，又比我们高贵多少？」 她的话立刻引起共鸣，要知道徘徊在会场周围的人，几乎都是被扣上「个体户」帽子的小老闆，就算挣了点小钱，落在别人嘴里也是「铜臭味」「暴发户」，人均受过不少白眼和委屈。 这会儿有个现成找骂挨的活靶子，且有人挑头，他们还不得赶紧骂回去解气？ 「说的对！都是社会一块砖，凭啥把我们说的低人一等！」 「咱们不偷不抢，凭本事吃饭，没什么丢人的！」 「就是！别以为咱不知道有些人的『铁饭碗』是哪儿来的！还不是顶了爹娘的班！？那才叫没本事！」 「我看这女的八成也是靠家里的主儿，你瞅瞅她满身的优越感，大树底下好乘凉，还真以为是自己本事大？」 …… 周玲羽被动接受着周围不友善的目光和议论，她惊慌失措，又羞愤难忍，话都说不出来。 周英杰虽然气自己妹妹「犯毛病」，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成为众矢之的，忙开口替她说话，「诸位不要对号入座，我妹妹不是那意思！」 又对叶苏低声道，「玲羽就是不会好好说话，我替她道歉，你和顾平……别往心里去！」 叶苏不买他的帐，「不会好好说话就别说话！既说出来，就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她不会好好说话，难道我们就要活该被贬低？」 「你别给我乱扣帽子！」周玲羽这会儿反应过来，尖声嚷道，「我没贬低谁！我只是、只是对顾平……」 叶苏听不得她提顾平的名字，当即打断，「你又以什么立场评判顾平？你算什么东西？」 周玲羽生生噎住，瞠目结舌。 叶苏愈发强势，锋芒毕露，「凭你是他战友？周英杰也是他的战友，可比你有界限多了——所以你以什么立场说出那些毫无分寸感的话？」 周玲羽嘴张了张，眼神躲闪，求助地看向周英杰，旋即被叶苏挡住视线。 「周玲羽，」叶苏走近一步，声音猝然压低，一字一顿道，「就凭你对顾平——爱而不得吗？」 第64章 第 64 章 ◎顾平从不卑微◎ 周玲羽勐地转头, 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周英杰和顾平也依稀听见叶苏那句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从两人的表情来看, 又似乎没有错，叶苏确实说了那四个字——爱而不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2页 这等于是把周玲羽钉在了耻辱柱上，一点余地和脸面都没给她留。 叶苏确实没打算给她留脸面, 一个害过顾平的事儿精，难道还留着过年吗？ 顾平下意识拽了她一下, 被叶苏一把拍开，「你先闭嘴！不然我就跟你离婚！」 顾平唿吸一窒，立马把手撤回来，抿唇站在一旁。 别说是周玲羽，就连周英杰都看呆了，他还从没见过顾平这么「乖怂」过。 「怎么不说了？」叶苏冷笑一声，逼问的意味仍很明显, 「刚才不是还站在制高点大肆评价吗？ 「你那么高高在上, 以为你看上顾平就是垂爱, 是施捨，他就应该对你感恩戴德, 把你供起来。而他拒绝你, 就是不知好歹，不识时务, 甚至十恶不赦——周玲羽, 你就是这么认为的吧？」 骄傲如周玲羽，仿佛也被那句「爱而不得」击中, 骄傲被粉碎, 只剩「自作多情」的现实——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顾平的选择，始终不是她。 曾经，她将自己和地位全数奉上，以为顾平会感激并珍视她的垂爱，可顾平宁愿放弃一切，退伍归乡。 现在她听到顾平的消息仍会方寸大乱，以为经歷现实的打磨，顾平会后悔当初的决定，会正眼看她，会俯首称臣。 可是都没有。 或许有的吧，周玲羽苦笑一声，他俯首称臣于一个叫叶苏的女人。 这些卑劣的，充满优越感的内心，就这样被叶苏剖析出来，周玲羽嘴唇轻颤，连否认的底气都没有。 叶苏转眸看向顾平，这一眼带着安抚的意味，温热而笃定，「顾平从不卑微，他善良执着，只顺从于自己的内心，所以，不需要任何人的评判。」 周玲羽无力辩驳，因为全被说中，她也不为自己正名，因为都是狡辩。她看向顾平，恍然间明白，自始至终，她才是卑微的一个，她自以为是施捨的爱，其实卑微到尘埃。 汤士吉左右看看，有点不明白，他们不是在讨论进场的事吗？怎么现在搞得活像在审讯？ 「那啥……我插句话。」汤士吉笑对周英杰，小声谄媚道，「军官同志，你们还想进会场不啦？」 周英杰立马点头，替顾平决定，「当然！」 「嘿嘿，」汤士杰搓手，哈腰道，「咱拥军拥属，来，让你们进去！」 他这一百八十度大改变的态度，简直亮瞎人眼，可围观的人却不乐意了，「他们能进，我们是不是也能进？」 「对啊，不能搞区别对待吧！」 谁料汤士吉油脸一拉，嚷嚷起来，「场地盛不下，人家是军属哇！军属有优待的哇！」 可惜没人买帐，「军民还一条心呢！让他进去，不让老百姓进，算啥一条心！」 「就是！这不是搞特殊吗？」 汤士吉最不怕的就是小老百姓闹事，肚子一挺，对那些人一顿开喷，荤的素的没个忌口。 那边闹腾的空，顾平走到叶苏面前，拽了拽她的衣角，叶苏转头看他，「怎么了？」 迟疑几秒，顾平低声问，「我现在、能说话了吗？」 叶苏额角跳了跳，闷声答道，「能。」 顾平长吁一口气，转而走到汤士吉面前，「大傢伙说的没错，不能区别对待，希望您让这些厂家都都能进去，展位小一点也没关系。」 汤士杰胖脸一皱，心想这傻大个咋回事？管这么宽，也不怕鸡飞蛋打，难不成真是傻子？ 「实不相瞒，让你进去，那也是看在这位军官同志的面子哇，您可别得寸进尺的哦！」汤士杰毫不避讳地说。 顾平表情冷沉下来，直直看着他。 周英杰有点尴尬，忙指着顾平，对汤士吉道，「想当年他可是我的上级！」 汤士杰：「军官同志，您说的是，可您也说了哦，那是想当年。再说，我要是真看他的面子，那就得让所有人都进去，我没那么大权力的哇！而且，你们也看见了，会场里盛不下的哇！所以还是看您的面子好办事。」 周英杰：「……」 叶苏瞥向顾平，后者蹙眉沉吟，显然在犹豫，是借周英杰的面子独善其身，同时背负其他小厂的白眼和责骂？还是不依靠任何人，与其他小厂共进退？ 她走到顾平身边，肩膀与他相抵，顾平转眸看向她，从她眼中看出无声的支持。 须臾，他似乎做好了决定，对周英杰道，「谢谢你的好意，还是算了。大傢伙说的有道理，不能因为你我，让军人的名字蒙羞。」 转而又对汤士吉说，「如果不是大家都进去，那我就不进了。」 汤士吉眨眨眼，一句吐槽脱口而出，「还真是个傻大个儿？」 叶苏一听就来气，指着他鼻子质问，「你说谁呢？」 汤士吉本来就是无心说出口，见家属生气了，立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说错话了，抱歉哇抱歉哇！」 「你不仅应该道歉，还应该道谢呢！」 汤士吉不解，「我干什么要道谢的哦？你们做什么了要我道谢的哦？」 「需要我提醒吗？」叶苏扫他一眼，「如果我们真应你的邀请进了会场，你的名字就要倒着写。」 汤士吉脸色微变，好像他刚才确实说过这话。 「汤士吉对吧？倒过来怎么念？」叶苏故意问一旁的人。 「汤士吉倒过来是吉——士——汤？噗！鸡屎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3页 「哈哈哈哈哈！」 汤士吉：「…………」 - 汤士吉气得不行，颠着一身肥肉走了。 一众小厂长无法进入订货会现场，此行也就没有了意义，没一会儿也络绎离开。 渐渐的，会场门口就只剩下顾平他们一行人。 崔胜民蹲在地上，一脸愁容，「咋办？白来一趟？」 李国志挨着他唉声嘆气，「好不容易运来的货，就这么再运回去？」 顾平思忖片刻，看向会场门口，「先等等，或许晚些时候有机会进去。」 「那要是人家就是不让进呢？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周英杰憋了半天，这会儿实在忍不住了，「我就不明白，人家都让你进去了，你咋就那么不懂变通？还是说，面子就那么重要？我来是干嘛的？不就是看看能不能帮衬一把吗？哦，因为是靠我的面子你就不进了？你厉害，你有骨气！这回怎么办吧！」 顾平看他一眼，想说些什么，须臾似又觉得没解释的必要，便又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周英杰感觉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人家不痛不痒，他却跟着干着急，再开口几分无力，「顾平，玲羽有句话说的没错——我都看不懂你了。」 叶苏不由皱眉，这兄妹俩真够可以，大老远跑来给人添堵？ 「顾平不需要你懂。」她走到周英杰面前，虽是仰视，可表情却有种凌驾于人的气势，「于情于理他都不会接受你的好意，因为他是顾平，不是你。」 周英杰一噎，瞪眼瞅她，却愣没敢吱声。他算是看出来了，顾平这小媳妇看上去美丽无双人畜无害，可实际上是朵带刺玫瑰，没留神就扎你一下，让你满头包！ 顾平猝然转眸看向她，恰与她对上视线，眼神交汇间，胸腔里那颗无着无落的心，莫名安定下来。 刚才的情况，他若是自私一点，解自己的燃眉之急，而忽略其他厂家的感受，最多被人诟病靠关系走后门——他最不怕的就是被人诟病。 可是就像他刚才说的，他不能让军人的名字蒙羞。 曾经，军人之名令他荣耀加身，现在虽不算功成身退，可曾经的印记亦无法磨灭，所以他又岂能忘记初心和那份荣耀？ 叶苏说的对，于情于理，他都不该接受周英杰的好意。 人世纷扰，懂他的人并不多，顾平也并不奢望有人能懂，可若有一个人能与他并肩，他会很高兴，尤其——这个人是叶苏。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叶苏在场馆门前踱来踱去，不时抬眸四下张望。 订货会所在位置是一个体育馆，门口开阔，陆续有人进出，身份很好辨认，热情话多的是供货方，带着矜贵模样，一脸「保留意见」的则是订货方。 很快，订货会正式开始，叶苏和顾平打算进去看看情况，崔胜民留在外面看顾宣传展板，李国志去照看车上的货品。 两人扮作订货方，一边走一边看。顾平主要想看别的供货方都是什么实力，尤其是和他同质化较高的厂家，他频频驻足，不时听供货方讲解。 一圈下来，叶苏都听出了些门道，她勾勾手指，示意顾平把耳朵凑过来，低声同他耳语，「我觉得咱们沉锚修配厂的产品要是能进来，肯定能秒杀他们！」 顾平一愣，「秒杀？」 「……咳，意思就是把他们都给比下去！」 顾平恍然大悟，随即勾唇笑了笑，叶苏觉得他的笑容有点勉强，也有些无奈，心便不受控地缩了一下，替他惋惜。 为了沉锚，顾平付出多少心血，她可以很肯定地说，沉锚的产品要比场馆里绝大多数厂家都要好。 可只因为不是大厂家，沉锚修配厂就连订货会的门都进不来，这无异于还没登场就被人宣布出局。 叶苏皱眉思忖片刻，总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该只是坐等。 她看着场馆内花花绿绿的展板和来来往往的人，好一会儿，突然对顾平说，「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什么？」 「订货会开始好半天了，真正达成交易的，好像没几个。」 顾平四处看了看，发现确实如此，「还真是，好像大部分人都在观望。」 叶苏眼睛一亮，「主办方是要考虑成交量的，若第一天成交量就不乐观，他们肯定不会放任不管！」 「你的意思是……到时候我们或许就能进来了？」 叶苏盯着门口，「完全有这种可能，不过——我们也不能擎等着。」 说着她看向顾平，眼睛闪着兴奋而奇异的光，「顾平，你敢不敢在场馆外摆个摊？」 顾平下意识看向场馆门外，心跳加快，隐隐兴奋。 也就叶苏能想起这么取巧而可爱的主意。 汤士吉只说不让他们进场馆里面布展，可没说不让在外面！ 第65章 第 65 章 ◎你是我老婆◎ 过去叶苏能跻身世界一流时装设计师之伍, 得益于她的敢想敢干，和超强的执行力。 穿书后一路走来的点滴成功，虽然少不得系统的助力, 可她自己的主观能动性无疑是更大的动因。 这个想法在经济復甦的1981年，显得过分大胆，在订货会门前摆摊, 多不可思议！ 连向来胆壮的崔胜民都觉得扎眼，可想到能刺激到那个「鸡屎汤」, 他就敢举双手贊成，「整呗！来都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4页 李国志持保守意见，「这能行吗？我倒不是害怕，就是觉得出门在外，咱不懂人家这边的规矩，还是谨慎些好，万一因为摆摊被抓进去, 多难看, 是吧？」 叶苏正和顾平一起收拾展板, 闻言笑了笑，「关进去倒不至于, 就做买卖这方面, 粤城的包容度比北岐要高得多，在订货会门前摆摊是高调了点, 可咱要的不就是高调吗？」 沉锚的知名度太低, 亟待精准的曝光率，而这次订货会显然就是增加曝光率的时机！ 「前怕狼后怕虎可成不了大事, 干就完了！」全明洁拿着不知从哪儿淘来的塑料布, 俯身往地上铺, 「摆摊也不能摆地上，怪脏的。」 叶苏忍不住夸赞，「还得是我们全姐，多有执行力！」转而又对李国志半开玩笑道，「放心好了，就算警察来抓也不会抓你，你最多算被教唆，天塌了还有高个顶着呢。」 此时某位大高个正闷头干活，把各种汽车配件分门别类，整齐摆放在塑料布上。 李国志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一咬牙，一跺脚，蹲下帮忙，「行吧，干！来前我特意烧过香，这趟指定顺利！」 全明洁忍笑瞧他一眼，「小伙子还信这个？」 「信，咋不信！？」 「行，借你吉言，这趟肯定顺顺利利！」 五个人达成一致，无形中与一旁的周氏兄妹隔绝开来。 周玲羽瞠目结舌，心想叶苏怎么能这样？照她说话那意思，要是真把警察招来，顾平就白白成了垫背的？ 再看顾平，这人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好像就算即刻被警察抓走，他也心甘情愿。 「你们这不是害他吗！？怎么能这么……」 周玲羽想骂他们不要脸，甚至更多贬低性的秽语。可又觉得那些词语会拉低自己的素质，且见识过叶苏的伶牙俐齿，她心里是忌惮的，怕再次落了下风，让叶苏出风头。 然而即便没说太难听的话，叶苏也不乐意，「周小姐请把话说清楚，我们害谁了？害顾平？」 一边说着，她一边抬手拍顾平后背，故意拖腔带调地问，「来，顾平，你说说，我害你了吗？」 顾平直起身子，蹙眉看周玲羽一眼，来企饿群衣无尔尔七五二八一看更多万结文他早对周玲羽不满，自打她出现，叶苏就总跟他闹别扭，偏这回周玲羽又说出这种没分寸的话，叶苏大概又要生气了。 「别闹，你是我老婆。」顾平看着叶苏，声音温和而几分无奈。 周玲羽脸上挂不住，她好心提醒，顾平却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就连短暂瞥来的目光都带着不满和嫌恶，周玲羽心里说不清的委屈和失望，哽咽道，「顾平，你鬼迷心窍了，你怎么……变成这样？」 话音未落，周英杰勐地拽她一把，低声呵斥，「人家两口子的事，你跟着掺和什么？」 和周玲羽一样，他也是见识过叶苏厉害的一员败将，所以见他们商量摆摊，虽觉得不妥，可也不好贸然发表意见。 人家是亲两口子，且这两口子是一个比一个主意大。他和周玲羽充其量是故人，更是外人。外人唱反调，就算是出于好心，也会被人家合伙挤兑死！ 他看的明白，可他那傻妹妹却看不明白，非得瞎掺和，现在好了，等着被挤兑吧。 果然，叶苏开喷了，不是火力全开，倒有种温水煮青蛙的假舒适。 「严格来说，沉锚修配厂是顾平的公司，不算我们两口子的事，我呢，也有只是帮顾平出主意，愿不愿意採纳全在他自己。」叶苏分别看周玲羽和周英杰一眼，要笑不笑道，「既然二位这么热心，想插手沉锚修配厂的决策，那不如资金入股，到时候顾平肯定会考虑你们的建议。」 这阴阳怪气的声调和表情，愣是把周英杰整无语，赶忙说道，「误会误会！我们没插手的意思。」 周玲羽惊呆了，这女人脑子里在想什么？拉她和哥哥下水吗？ 「你想钱想疯了吧？」她没好气道。 「闭嘴吧你！」周英杰恨不得把她嘴堵上。 叶苏却并不生气，恍然大悟似的看向她，「不好意思呢，差点忘了，周小姐像白莲花一样清新脱俗，怎么能看上我们的铜臭味呢，看来入股是不可能了，那我是不是可以把你刚才的话当成是——挑拨离间？」 「你！」周玲羽气得满脸通红，嘴一个劲地哆嗦。 周英杰一手拽着周玲羽，一手指顾平，「能不能管管你媳妇？杀人不过头点地，玲羽是说错了话，可也不至于没完没了地奚落吧！？瞧瞧，连挑拨离间都出来了！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玲羽，你说说！她是那样的人吗？」 叶苏抱臂看着顾平，嘴上说「悉听尊便」，可表情却有恃无恐，分明像是在说「你能拿我怎样」。 周英杰气得结巴，对顾平控诉，「你瞅瞅，你瞅瞅她……」 顾平皱眉打断，后面的话没对叶苏置喙半句，却对周英杰道，「我和你妹妹没那么熟，不知道她是哪种人。」 「？？？」 周英杰傻眼了，「你你你」半天，愣是组织不出后面的语言。 顾平语气疏离，继续说，「多谢你这两天对叶苏的照顾，以后一定报答，今天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周英杰简直要气炸了，「啥意思？卸磨杀驴？」 顾平目光淡漠，冷冷扫向他，「你确定要和我讨论『卸磨杀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5页 话音落，周英杰表情僵住，本和他对视的目光猝然移开，显得几分仓惶。 顾平不再理会他们，挨着叶苏那一侧的手轻攥了攥她的指尖，夫妻俩对视一眼，旋即蹲下继续摆产品。 他们毫不避讳的亲昵动作，短暂得几乎无人觉察，可偏巧一瞬不落地刺进周玲羽眼睛里。 他们半跪在地，轻缓而小心地将一件件奇怪物件摆在塑料布上，旁若无人，神情珍重。 周玲羽看着他们，良久，终于意识到一个早已註定的事实： 她和顾平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过去她看中的是顾平的英雄之气，而顾平的内在自始至终都只是个「俗人」，一个为了挣钱而摆摊的俗人，一个没把她看在眼里的「俗人」…… 她放眼看向四周，订货会如火如荼，「俗人」遍及视野，周玲羽突然很迷茫，一时搞不清是顾平变了，还是这个世界变了。 不，有一点始终没有变，周玲羽从迷茫到清醒，几分自嘲地想——顾平从来没喜欢过她。 - 全国汽车零配件订货会在场馆内进行的同时，会场外的一片空地上，亮眼的展板树立起来，汽车配件摆了一地。 有其他厂商有样学样，也在附近摆起了摊，几个冤种老闆时不时还凑到一起交换信息，有一种抱团取暖的意思。 然而摊是摆起来了，出出入入的商户也不少，应者却寥寥无几。 偶有过来问产品的，可一听他们是北岐一个听都没听过的小厂子，就撇撇嘴走开，丝毫没有进一步了解的意思。 更别提那些财大气粗的汽车客商，人家都是直奔订货会现场，对他们这种小厂子连眼睛都懒得斜一下。 一整天，沉锚修配厂一件产品都没卖出去。一行人的心情从兴奋忐忑，到渐渐凉透。 日头西斜，天染红霞，映着一张张垂头丧气的脸。 一起摆摊的其他厂家都陆续离开，有位老大哥还好心劝顾平，「小老弟，咱还是回去踏踏实实挣那仨瓜俩枣吧，比在这里受白眼强。」 顾平抿唇没作声。那人嘆了口气，摇头离开。 崔胜民盯着门口，突然起身，「我进去瞅瞅里面啥情况。」说完一熘烟跑进场馆。 李国志又急又丧，蹲在地上嘬牙花子，「谁能分析分析是咋回事不？咱的东西这么好，咋就没人待见？」 只有全明洁理他，「他们没眼光。」 李国志唉声嘆气，「老人都说天外有天，北岐外面是更大的北岐，要我说呀，哪儿都不如北岐好，守着那一亩三分地，有吃有喝就挺好。」 「小伙子年纪轻轻的咋老气横秋？」 「就跟你比我大多少似的……」 「我闺女都能上街打酱油了。」 李国志眨巴着眼，把她从上看到下，全明洁长了张方圆脸，微微胖，给人一种亲切感，却一点都不显年纪。 「瞅啥瞅！」全明洁笑呵呵道，「以后板板正正喊姐，可别没大没小的。」 李国志：「……」 没一会儿，叶苏看到崔胜民从场馆里出来，一路小跑，神采奕奕，及至到近前，差点剎不住脚，一头拱到李国志身上。 「你悠着点！」李国志半推半扶把他支棱开，「被狗撵了？」 崔胜民无暇应答，冲着顾平和叶苏就兴奋道，「好消息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消息？」叶苏走到他面前，「他们同意让我们进去了？」 「那倒不是。」崔胜民摇摇头，接着说，「我刚才打听到，今天订货会上买方和卖方僵持，成交量很少！」 闻言顾平和叶苏对视一眼，这和他们白天进去时观察到的一样，没什么稀奇的。 崔胜民继续说：「听说他们僵持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想在某个重要配件上让步。」 「什么配件？」 「万向节。」 顾平愣了一瞬，随即眼中闪过微光，仿佛看到了希望。 第66章 第 66 章 ◎血脉奔涌的声响◎ 叶苏不懂什么是万向节, 只隐约猜到那大概是汽车的某种零件，而从顾平的表情中亦能猜到，这个配件或许能带来转机。 顾平决定亲自进场查看, 约摸十分钟，他走了出来，脸上虽未见笑容, 可表情却显而易见轻松了许多。 「怎么样？」叶苏迎上去。 顾平顺势牵一下她的手，笑意舒朗, 「里面的万向节价格略贵，卖方不肯降价，买方不愿多给，所以，我们有机会了。」 「啥机会啊？顾哥，啥机会？」李国志听不明白，连声忙不迭地问。 叶苏却依稀猜到他的心思, 试探问道, 「所以你决定……降价？」 顾平点了点头。 叶苏皱眉思忖, 「沉锚修配厂在这里没有知名度，品牌优势近乎于无, 如果能靠价格取得优势, 倒不失为破冰之举。可是降价的幅度却要研究一下，得好好算一算。」 在商言商, 顾平当然明白, 赔本的买卖谁干？ 必须既能占据价格优势，又不会让厂子亏本。 他抿唇点头, 「今晚回去我好好算一算, 明天咱再来。」 - 订货会的第一天, 虽然首战未捷，可也不算毫无收穫。 粤城的夏天来得早，夜晚的街道大排档随处可见，烟火气十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6页 李国志此时才意识到，在粤城摆摊真不算什么出格的事，这里的人都见怪不怪了。 顾平请他们在一家大排档吃饭，小烧烤，小海鲜，满满当当摆一桌。崔胜民还起闹要了几瓶啤酒，除了顾平，其他几人都喝了几杯。 因为第二天还要摆摊，所以没人贪杯，吃完饭，几人返回酒店休息。 全明洁是第一次喝酒，稍有醉意，叶苏把她搀回房间，转而去找顾平，想着顾平算定价的时候，她能帮着把把关，别让他赔钱。 敲开顾平的门，见他手中攥着一只铅笔，果然在算帐。 「你来了？」顾平侧身让她进屋，「我已经算完了，你帮我看看，有没有问题。」 叶苏的目光在房间内稍稍环视，标准间的布局大差不差，顾平住的这间只比她的多了一扇小小的窗，以及两片米黄色窗帘。 房间很小，床尾有张木桌，叶苏走过去，坐在桌前唯一的椅子上，顺手捏起桌上摊开的一张纸，上面几行铅笔字，字迹粗犷而有力。 「这么快就算完了？」 「又不是什么难事。」顾平在她身后的床上坐下。 叶苏垂眸看手中的纸，不免惊讶，「价格调低20%，利润可就很微薄了。」 男人视线越过她瘦削的肩，看向纸上潦草的字，后知后觉有点懊悔，早知道她会看，就该把字写好看一些了。 顾平清了清嗓子，「降价20%，是因为大厂家不可能给出这么低的价格，我们却能。所以在价格上他们就失去了竞争力。 「再者，这个价格也更能被买方注意到。我今天留意了一下，参加订货会的客商很多，大概半数以上都是实打实来谈合作的。我们薄利多销，还有的挣。」 叶苏恍然大悟，打了个响指，「有道理，咱的产品质量不比他们差，如果价格又低，买方没理由不选咱们，除非他傻。」 顾平被她的语气逗得一乐，笑音低沉。 与此同时，叶苏清晰地感觉到有气息在颈侧拂过，有种暧昧的酥痒。 她下意识耸肩，耳朵在肩头来回蹭几下，无意间额头抵上温热的一瓣唇。 桌子和床之前空间狭小，顾平弓身前倾，手肘抵在膝上，为了看清纸上的字迹，他的侧脸就在她颈侧。 因刚才的无意触碰，两人动作皆是一顿。房间内安静得针落可闻，不，这里没有针，只有连绵不绝、越来越快的心跳。 须臾，顾平伸出一只手，掌心捧住她脸颊，手指往后延伸，扣住她纤细柔美的颈，唿吸交融间，偏头深深吻住她的唇。 叶苏感觉自己整个被包裹住，牙关轻易被抵开，舌尖与他相抵，纠缠，唿吸凌乱而滚烫。 就这样被他的吻深深熨帖，身体仿佛被融化，越来越软，几近无力，只能倚靠在他怀里，任由索取。 这个过程中，听觉莫名变得敏锐，叶苏听见顾平吞咽的声音，厚重的唿吸，起伏的心跳，甚至血脉奔涌的声响。 她反手攀住他的颈，手指在他发间游走，带着无尽的温柔。 也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手指在游走，由下往上的战慄。 叶苏默许了他的动作，甚至带着几分渴望，情不自禁地舔舐他的舌尖。 顾平浑身一窒，愈发情动，几欲将她拆吃入腹。 夜色正浓，房间充斥着凌乱而略显急促的唿吸，以及津液浓滑的暧昧声响…… 叶苏以为今晚一定会发生什么，也隐隐期待着会发生什么，可顾平却在这时突然停了下来。 灯光昏暗，墙上两人的影子紧紧重叠。 她的唇闪着润泽，是他留下的痕迹，而她的眼神也尽被他占满，几分意乱情迷。 「怎么了？」仿佛被吸去水分，女人的声音略显轻哑。 顾平也好不到哪去，声音如同几乎干涸的河流经过龟裂的土地。 「等回去……回去以后……」 叶苏看着他，眼波流转。当然明白他未尽之言里的渴望，可还是忍不住问，「回去怎样？」 近在咫尺的距离，顾平直视她的眼睛，喉结滑动，声音因克制而愈发低哑，「回去以后，我想、真正要了你。」 他的直接带着几分莽撞的意味，却令叶苏无比心动。 「不问我愿不愿意？」 顾平愣了一下，瞬间恢復自持，然而心底的渴望却分毫未减。 「那你……愿不愿意？」他沉声问。 叶苏很确定自己是愿意的。当从姥爷那里得知有关他过往的种种，芥蒂随之烟消云散，对顾平的心意，也多出许多喜欢之外的内容，不仅有爱，还有心疼。 她未答反问，嗓音似比往常细软，「顾平，上次你说，你只喜欢你喜欢的，所以你喜欢的……是谁？」 顾平先是看她的脸，随即视线下移，看两人相拥的模样，声音带着浓浓笑意，「都这样了还问？我记得我以前告诉过你，是你忘了，还是我忘了？」 叶苏勾着他的脖颈，手无意识地在他发间摩挲，男人髮丝偏硬，划过手心，微刺，也有点痒。 「那不一样，」叶苏说，「感情是会变化的，有的越来越浅，有的越来越深，我怎么知道你对我有没有变……」 话音未落，后臀就被轻掐了一下，「啧，说这话是打算气死我？」 「没有……」叶苏额头抵上男人颈窝，赖赖唧唧道，「哎呀你快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7页 顾平无奈，纵容地轻嘆一声，「还用问？对你肯定是越来越深。」 叶苏紧紧环住他的脖子，心底微颤，很欢喜，却又无比心酸。 顾平深陷在她的温柔之中，良久，倏忽听到她微微发颤的声音，未及反应过来，就听到她道： 「顾平，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喜欢你喜欢的，做你想做的，我都陪着你。」 顾平愣了一下，听出不同寻常，转而轻轻捧住她的脸，低问，「你怎么了？」 不问还好，这一问，叶苏的眼泪就竞相涌了出来，她重又抱住他，把自己泪湿的脸藏在他颈侧，鼻息浓重，带着哭腔。 「我不会逼你做选择，不会像他们那样欺负你……」 顾平身形一僵，环着她的手臂改握住女人颤抖的肩，偏头看她的脸，「叶苏，是不是谁……告诉你什么了？」 顿了顿，男人嗓音转冷，「周英杰还是周玲羽？」 叶苏吸了吸鼻子，抽噎几声，抬眸看他，一眨眼，眼泪滚珠似的往下落。 顾平忙拂去那些眼泪，低头在两只眼睫上亲吻，「别哭，哭什么……」一腔柔肠无疑全给了她。 「没人告诉我什么，」叶苏抽抽噎噎，「是我自己……猜到的。」 顾平拇指抚过她的眼睛，哑声问，「猜到什么？」 叶苏看着他，不忍说出口，那段日子对他来说该是屈辱和委屈的吧。 可以想像，一个优秀而有风骨的人，在遭人觊觎的时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 可他的选择落在周家人眼里，却成了可笑的、不值得的牺牲。顾平脱掉军装的时候，心里该有多不舍？ 「凭什么……凭什么她喜欢就要得到，得不到就……」 叶苏说不下去了，只紧紧抱住他。 顾平的肩上从灼热，到微凉，全是她的泪，每一滴都像烙印在他心上，让他疼，也让他暖。 当年知情的故交，每每见到他总绕不开那些陈年旧事。 有人告诉他「周玲羽其实挺好的，感情是处出来的，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喜欢」，有人提醒他「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去跟周玲羽说说好话，一切都还能挽回」，有人奚落他「错过了通往峰顶的捷径，后悔都来不及」。 顾平不胜其烦，却又懒得辩解。 后来终于等到周玲羽和别人结婚，她的丈夫因此平步青云，羡煞旁人。又有人特意跑来问顾平「有没有后悔」，然而即使顾平说「没有」，那些人也并不相信。 在他们看来，顾平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错过了上峰递来的橄榄枝，连身上的橄榄绿都保不住。 其实这些年，顾平已经很少想起那些随风往事，也从没想过选择的另一边，会是怎样一番天地。 可今天像这样被叶苏紧紧拥抱着，被珍视，被心疼，那个心中从没设想过的选择，突然有了确切的答案。 此时他无比确定，他从未后悔。 过去只为自己那颗不肯屈就的心，而现在因为叶苏的存在，当年的不肯屈就，又多出了新的价值和意义。 顾平情绪翻涌，仿佛经年的委屈和屈辱，在这一刻，突然被抚慰。 而那年被刺中的伤口，至此痊癒，再无痕迹。 第67章 第 67 章 ◎什么锅配什么盖◎ 这晚叶苏是在顾平房里睡的。 她哭累了, 头疼脑胀，可睡在顾平怀里却很安稳。 半梦半醒，额间拂过灼热的气息, 以及轻柔至极的吻，她依稀知觉，仰头靠近, 再度睡去。 仿佛听到一声喟嘆，像从梦境深处传来, 好像在说「谢谢你」，又好像是一句其他的低语。 第二天，天还很早，叶甦醒来的时候，顾平不在房间，早饭在桌上，还微微冒着热气。 叶苏起床去洗漱, 在镜子里看到眼睛肿得厉害, 忙拿湿毛巾盖在眼睛上冷敷, 也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谁呀？顾平吗？」她摁着毛巾, 从床上坐起来。 「是我, 全明洁！顾厂长他们去订货会了，让我告诉你不用着急, 先吃饭, 吃完饭想去订货会就去看看，也可以在附近逛逛。」 叶苏把毛巾从脸上薅下来, 起身去开门。 「刚起来？」全明洁走进来问。 「嗯。」 「吃饭没？」 边说着, 全明洁直奔桌前, 试了试早饭的温度，笑着调侃道，「顾厂长真细心，特意交代我这个点来敲门，怕早饭凉了，你吃了会不舒服。顾厂长看上去粗枝大叶，对你却是真上心，一看就是把你往心窝里疼。」 全明洁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怅然，笑意似有两分嘆息，「一段良缘可遇不可求，要好好珍惜啊。」 「嗯，我知道，谢谢全姐。」 面试的时候，叶苏大概知道一些全明洁家的事，她丈夫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自己没什么本事，却经常打骂妻女。 叶苏心里清楚，她之所以从众多应聘者中选择全明洁，不单单是因为她的实操技术，其实还有更深一层的原因——全明洁现在的境况与原主的遭遇有些像，这让叶苏有种近乎理想化的奢望，如果她能给全明洁机会，是不是意味着，那个在泥潭中挣扎的叶苏，也会有重见天日的可能？ 叶苏觉得顾平此番参加订货会，她肩上责任重大，因为是她把顾平喊来粤城的，顾平此次能不能成功，不仅顾平身负压力，她的压力也并不比顾平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8页 所以她哪有什么心思出去闲逛？吃完饭，便和全明洁一起坐车直奔订货会现场。 下车后一路疾步前进，远远就看见会场外的情景，顾平他们早就摆好了摊，还新加了一个展板，他自己写的，内容很简单，只介绍沉锚修配厂的产品价格。 大概真是价格优势起到了作用，还真有不少客商在旁谘询交流，顾平耐心与人沟通，并适时展示自己的产品。 叶苏走过去，微微气喘，顾平分神看她一眼，清淡的表情中透着些意气风发的味道。 随后客商主动找顾平要名片，说回去要和领导谈一谈，下午再来找他。 刚才趁顾平和客商交谈的空，叶苏早把他写的展板端详了个仔细。 顾平特别尴尬，低声道，「别笑话我，我这把字肯定不能跟你比。」 叶苏却没有要嘲笑他的意思，相反地，她从这张展板中受到启发，兴奋地说，「既然要画，那就多画一些，把会场周围能贴的地方全都贴上！快准备纸笔，我来写！写完你们去贴！」 在叶苏的引导下，几个人的执行力都特别强，很快会场里外各处都贴上了属于沉锚修配厂的降价gg。 一传十，十传百。这么大的降价幅度，几乎是一瞬间就震惊了整个订货会。无数大小客商、厂家纷纷涌到沉锚修配厂的地摊前谘询、详谈。 略显寒酸的地摊，再不是先前门前冷落的模样，沉锚修配厂的三员大将就像突然上了发条，激情澎湃地推销自家产品。 最开始，一些客户还抱着观望的心态，只谘询，不签单。可沉锚的产品就在眼前，质量肉眼可见，再加上集群效应，签下第一单500个万向节之后，无数的订单纷纷降临…… 人生际遇奇妙，从昨天的失落，到今天的大喜，仿佛只在转瞬之间。就这样，沉锚修配厂在订货会场馆外靠着摆地摊而一炮打响。一夜之间，各地的客商几乎都知道了北岐县有一家沉锚修配厂。 晚上，他们回宾馆统计，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就这一天竟然订出了260万的产品！ 李国志惊呆了，长这么大，别说没见过，就是听他都没听过这么大的数字，「啥啥啥啥玩意？啥啥意思？」 这傢伙一高兴就结巴，逗得几人哈哈大笑，崔胜民也高兴，搂着他脖子一阵揉巴，「意思是咱要挣大钱了！」 全明洁忙替自家老闆邀功，「多亏我们叶厂长吧？要不是我们叶厂长通知你们顾厂长，你们厂可就错过机会了！」 「是是是！谢谢嫂子！」崔胜民拽着李国志起身，很是浮夸地向叶苏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叶苏笑着躲到顾平身后，只探出头来，沖他们嚷嚷，「你们可别折我寿！人均年龄比我大好几岁，我可受不起！」 顾平顺势扶她一把，手往下攥住她纤细的手腕，直至握住她的手，叶苏转眸看向她，却见男人黑眸之中仿佛有光在流转。 恰在这时，全明洁朗声开起玩笑，「叶厂长一脸旺夫相，一看就是个小福星，顾厂长可得好好待我们叶厂长哟！」 几句话听得叶苏满脸通红，是又想笑又害羞，「又是叶厂长又是顾厂长，得亏全姐分得清，咱这又不是厂家会谈，直接叫名字吧，可别喊厂长了！」 「就是就是！」李国志早就觉得别扭，「每次我都得反应半天，到底是说的顾厂长还是叶厂长。」 说着说着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很浅显的事实，「哎？你俩真厉害，两口子都是厂长，这是打算比赛挣钱，看谁挣得过谁？」 全明洁忍俊不禁，「说的啥话？两口子挣的钱还分你我？一看你就没媳妇，等你结婚了，财政大权一转移，你就啥都懂了！」 崔胜民喝了口水，煞有其事道，「顾哥和嫂子这叫什么锅配什么盖，像嫂子这种高档锅，就得配顾哥这种高档盖。」 叶苏无语，「…………你这比喻。」 李国志竟然真的联想到了锅和盖，很认真地问，「那我是啥盖？得配个啥样的锅？」 全明洁大笑出声，「你顶多是个芦苇盖顶，配一口大铁锅，实用！」 「……」 叶苏不免觉得逗趣，明明挺浪漫的事，却成了他们口中的锅和盖。可再一细品，又觉得话糙理不糙，生活中不乏真理也不乏浪漫，庄户人家的浪漫，总是充满可爱的烟火气。 遐想间，听到顾平清了两下嗓子，叶苏想起他今天一整天都在说话，往常的闷葫芦俨然成了最健谈的演说家，这么一天下来嗓子肯定受不了。 叶苏起身倒了杯水，递到他手上，「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就听着你嗓子有点哑，明天还能说出话来吗？」 顾平喝几口水，摇头，「没事……」 果然哑得更厉害了。 「我出去给你买点药吧。」叶苏说。 顾平摆摆手，「不碍事。」 叶苏看着他，半晌，突然道，「……可你现在的声音好像鸭子哦。」 「……」 后来是崔胜民出去给顾平买了些药，叶苏看着他吃下，然后逼他喝了不少水。 随后崔胜民他们各自回屋休息后，屋里只剩下顾平和叶苏两人。 叶苏提起暖瓶又要倒水，顾平赶忙摁住她的手，哑着嗓子央求，「真喝不下了。」 叶苏看他的肚子，与往常相比，似乎是稍微隆起了一些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9页 「好吧，那等你渴了再喝。」 叶苏放下暖瓶和水杯，顿了顿，睨他一眼，半是试探地问，「那……我回去睡了？」 顾平坐在床边，突然手臂前伸，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这边轻带了一下，叶苏便顺着力道很自然地跌坐在他腿上。 「就在这儿睡吧。」男人沙哑的声线莫名多出几分性感的味道。他的眼睛深深看着她，里面仿佛有火苗在跳动，丝毫不加掩饰。 叶苏心跳加快，软声道，「可你说等回北岐再……再那个。」 顾平一愣，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沙哑的笑意堆积，发出愉悦的震颤，「哪个？」 听出他几分逗弄的意味，叶苏抬手就在他肩上轻掐一下。 顾平笑意未减，抱着她，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晃动，「放心，我就是想抱着你睡觉，你不答应，我就不跟你『那个』。」 「谁不答应了？」叶苏反问，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么说倒显得自己很急切似的，她的脸颊登时通红。 顾平双臂环抱她纤细的腰，看着她，几分认真地问，「那你就是答应了？」 叶苏不看他，觉得整张脸都在烧。 她没有过类似的经验，不知道其他情侣或夫妻在发生「那个」之前，是不是都要郑重通知。 她也没法求证，只能凭直觉点了点头。 - 订货会还剩最后半天。 顾平他们照常早早到场馆门口摆摊，可没一会儿，汤士吉突然冒了出来，堆着一脸谄笑对顾平说，「顾先生，好消息哇！我代表订货会，诚挚邀请您移步场馆内参与订货活动。」 顾平嗓子还哑着，摆摆手没说话。 叶苏负手走到他面前，心想这个鸡屎汤真会见风使舵，狗脸说变就变，简直无缝衔接。 「劳烦汤先生跑一趟，我们就不进去了。」 汤士吉腆着脸继续邀请，「做生意要以和为贵的嘛，里面很多大厂家，都想跟你们取取经，你们也可以多交流交流经验的哇！」 「可我听说里面厂家的成交量加起来都不如我们在外面摆摊多，可见是风水不好，我们就在外面待着吧，挺好。」 汤士吉一听她说风水不好，那还得了，忙问，「您还会看风水？」 叶苏皱眉摆手，「风水倒是不会看，但是会看人。有时候吧，这风水会影响人，可是还有时候，人又会反过来影响风水。」 汤士吉听得入神，似懂非懂，「您继续说，我愿闻其详。」 叶苏清了清嗓子，煞有其事地指向会场的方向，「这个地方，我看着是没多大问题，不过……」她视线一转，突然看向汤士吉那张油腻的胖脸。 「怎么说？」汤士吉一脸认真，忙不迭地问。 叶苏皱眉端详他片刻，表情比他还要认真，「我瞧着汤先生身上有因果啊，以前肯定没少干亏心事吧？」 汤士吉：「…………………………」 第68章 第 68 章 ◎上赶着不是买卖◎ 叶苏替顾平拒绝了汤士吉的邀请, 还顺带着把他刺挠一顿，直把汤士吉气得够呛，气急败坏地转身就走。 「真是搞笑！」全明洁掐腰站在摊前, 故意大声说给汤士吉听，「说把我们轰出来就轰出来，说让我们进去我们就得乖乖进去？你算老几？」 汤士吉猝然转回身, 鼻孔哼哧哼哧出气，可到底是理不直气不壮, 最后只翻了个白眼，脚步加快，倔哒倔哒走了。 订货会的最后半天，前来找沉锚谈合作的客商仍络绎不绝，及至订货会散场的最后十分钟，顾平还和一个大厂签下一笔数额不小的订单。 散场时，厂商和客商陆续从场馆内走出, 顾平一行人也开始收拾东西, 撤摊, 打道回府。 一下子签下这么多订单，自然得抓紧时间搞生产, 一刻都不能耽搁。 - 几人兵分两路返回北岐。仍是崔胜民和李国志开车, 其余三人坐飞机。 叶苏乘飞机是因为滨城那边展销会在即，她得尽快赶回去查看备货情况。顾平也是为了生产上的事, 考虑到早回去早安排, 得尽快把这几天的订单做好排期，有必要的话, 还要安排加班。 至于全明洁, 她原本执意要和崔胜民他们一起坐车, 可叶苏知道她离家多日，肯定特别惦念孩子，便直接给她买了机票。 北岐气候不比粤城，暮春时节，一早一晚空气仍有些微凉。 航班下午抵达，全明洁一出机场就连打了几个喷嚏，忙从包里掏出衬衣披上。 「粤城都过夏天了，北岐还得穿长袖。」她揉着鼻子说。 叶苏逗她，「怎么？才离开北岐几天，就不适应咱这里的天气了？」 全明洁笑道，「粤城是好，可我还是喜欢北岐。」 「是呀，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老窝嘛！」 从飞机场到北岐县城，叶苏和顾平先把全明洁送回家，随后两人直接回清平街。 此时工厂已经下班，即使想安排工作，也得等到明天。 与粤城相比，北岐的傍晚是那么安静祥和，虽少了热闹的烟火气，却又比粤城多出些许岁月静好。 他们没经过工作室店门，而是从西侧的院门入内，顾平直奔厨房，没一会儿探出头来，问叶苏要不要吃面条。 叶苏一边答应着「要吃」，一边往前面店铺走。依稀听见里面有女孩说话的声音，及至走近，确定是顾安和李小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0页 叶苏推门走进店里，扬声笑道，「我回来咯！」 两人先是一愣，随即不约而同发出惊唿，顾安最夸张，张着俩胳膊就向她扑来，一把将她抱住。 「嫂子！你可回来了！可想死我了！」 叶苏嘴上开玩笑，「肉麻兮兮。」可行动上却结结实实搂了她一下。 李小婉也很高兴，凑过来喜滋滋道：「叶厂长！咱厂的衣服卖得特别好，利润都超过工作室了！」 「是吗？！」叶苏惊喜万分，握住李小婉的手，「这几天辛苦你了！奖金一定到位！」 「还有呢还有呢！」李小婉旋即从自己包里掏出一个本子，低头看着，一板一眼地继续汇报。 「你不在的时候，北岐百货一个姓王的经理来找过你，说想和你谈一谈进货问题。」 叶苏沉吟片刻，问，「他们想进咱厂的衣服到百货商店里销售？」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王经理想和你谈谈，确定一下进价。」 看来这一批衣服确实销量不错，就连百货商店都看中了叶苏制衣厂的潜力，等着分一杯羹呢！ 「好，我知道了，等下次王经理来的时候，我亲自跟他谈。」 李小婉略有不解，「还等着人家来？咱不去找他？」 叶苏摇头，微挑眉道，「不着急。」 顾安眨两下眼，很快明白其中玄妙，「上赶着不是买卖，是百货要找我们合作，咱等着就行！」 叶苏对她竖大拇指，「该说不说，我们顾店长可是越来越聪明了！」 顾安眉开眼笑，「上学的时候老师总说脑子越用越活，当时我还不信，心说动脑子多累，怎么会越用越活呢？现在守着店面，一个脑袋恨不得当八个用，脑子还真是越用越活！」 叶苏最清楚顾安的变化，也最清楚她的付出和辛苦，事实上她身边的亲朋都很勤奋能干，她自然不会亏待，「这个月都有奖金！」她扬声愉悦道。 顾安和李小婉喜不自胜，握着手蹦跳起来。 虽然有些人说钱充满庸俗的铜臭味，可没人否认物质的奖励是最实际的。 人生在世，碎银几两，为了活着，更好地活着，幸福地活着。 叶苏清楚，她现在不单单只为自己，也是为了这些和她一起奋斗的人。 - 天色不早，叶苏见李小婉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好心提醒一句，「再不走可就没车了。」 李小婉却坐着没动，下意识看向顾安。 后者仿佛从她那一瞥里得到了什么信号，嵴背瞬间挺直，清着嗓子说，「那啥，嫂子，小婉今晚跟我一起睡。」 关系好的小姐妹睡在一张床，晚上聊聊体己话无可厚非，可俩小姑娘脸上的小表情却透着神秘。 叶苏觑着眼打量两人，李小婉脸颊倏忽泛红，目光闪躲看向别处，叶苏顺着她的视线，一眼就看到了缝纫机上的一件衣服，看颜色显然是男士的。 觉察到她的视线，李小婉如临大敌，忙走过去用身体挡住，脸红得更厉害了。 「我……我不小心把人衣服弄破了，得做一件赔给人家。」 「做呗，藏着掖着干啥？」叶苏忍俊不禁，没戳破她少女怀春的小心思，「你可得好好做，拿出咱工作室的水平来。」叶苏煞有其事地交代。 李小婉极轻地「嗯」了一声，随即反手抄起衣服，扭身跑去了后院。 叶苏便又看向顾安，挑眉，使劲清了清嗓子。 顾安慌忙摆手，不打自招，「我答应小婉不告诉别人的！」 瞧，果然有秘密。 叶苏佯作生气，「我是别人吗？」 「不是不是！」顾安的手大幅度摆动，一张小脸愁得都快皱了起来，「就是……就是……那什么——」 顾安支支吾吾，想跟叶苏解释，又怕违背了小婉的诺言，又跺脚又嘆气，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着急的可不只她一个。 这边顾安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那边隔着一道门，突然传来李小婉恼火急切的警告，「顾安！你要是敢胡说八道，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 顾安看向叶苏，无辜告饶，「嫂子……」 叶苏忍住笑意，假装妥协，「好吧好吧，不问了。」 顾安这才松了一口气。 须臾，顾平喊叶苏去吃饭，顾安和李小婉已经吃过了，两个人从店里转移到顾安房间，神秘兮兮地，好似在密谋什么大事。 叶苏站在厨房门口，故意大声问顾平，「崔胜民他们啥时候才能回来？」 果然顾安脚步顿住，虽然头没转过来，可留神聆听的动作再明显不过。 顾平正往面条里拌佐料，哑着嗓子回答，「明天下午差不多能到。」 顾安似乎没听清，微微侧过脸来。 叶苏忍笑瞥她一眼，「哦，原来是明天下午啊，我还以为早上就能到呢，哎，某些人望眼欲穿了。」 顾安：「…………」 院子里亮起暖黄色的光，晚风清爽，送来应季鲜花的香气。几天的工夫，院子里的花就开得这样热闹，芍药嫣红，月季嫩黄，凤仙娉婷玉立…… 叶苏站在花圃前欣赏了好一会儿，直到顾平又催她吃饭。 顾平把拌匀的面条放在桌上，叶苏坐下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1页 顾平吃得极快，没一会儿就扒进去两碗，叶苏被他风捲残云的速度惊到，「怎么这么急？」 顾平吃完最后一口，把筷子平搁在碗上，「一会儿我去趟厂里看看设备的情况，这次产量大，生产前得把个别设备再调试一下。」 闻言叶苏点点头，「吃完药再走。」 「好。」顾平起身去拿药。 叶苏突然又想起什么，也跟着站起来，「再带杯水，渴了就喝，你嗓子还没好，缺不得水。」 顾平脚步微顿，对她笑了笑，「好，听你的。」 - 第二天刚过中午，崔胜民和李国志就回来了，比顾平预计得早。 彼时叶苏正在制衣厂里工作，李国志特意过来告诉她，墨镜已经放去了工作室。 叶苏应声点头，嘱咐他赶快回去休息。 李国志嘴上答应着，却一时没有离开，犹豫几秒，没忍住问道，「嫂子，小婉这几天都没回家……她是不是有啥事啊？」 叶苏一愣，挑眉看他一眼，又转眸看车间另一边，李小婉正埋头干活，显然没留意到这边。 「小婉怎么说？」 李国志搔几下后脑勺，「她就说厂子里忙，每天来回挺累的，要跟顾安挤几天，就先不回家了。」 停顿须臾，叶苏笑道，「之前几天我不清楚，但昨天晚上她确实是跟顾安一起睡的，放心吧，小婉没乱跑，昨晚就在我家待着呢。」 「小婉跟着你，我很放心。」顿了顿李国志小声问，「那什么，你们这里晚上也加班吗？」 「最近没有，以后生产需要的话，可能会排晚班。」 毕竟展销会在即，难免有需要加班的时候。 「放心吧，晚上加班，会安排白天休息，不会让你妹子累着，而且有加班费赚。」叶苏笑着调侃道，「你呀，有什么不放心的？还怕我剥削你妹子不成？在我这里上班不比在地里干活强啊？你瞅瞅小婉，少了风吹日晒，脸面都白净了不少！」 李国志被说中了心思，嘿嘿笑着，「那确实，谢谢嫂子！」 「不用客气，赶紧回去休息吧！长途夜车最是累人的。」 「好嘞！我这就回去补觉！」 李国志前脚刚走，没几分钟，一个中等身材的陌生男子后脚就进了门。 「请问叶厂长在吗？」那人笑盈盈道，「听说叶厂长前几天出差了，现在回来了没？」 叶苏快速打量他一眼，起身走到他面前，「我是叶苏，请问您有什么事？」 男人扫视的目光倏忽顿住，面露惊喜，「您就是叶厂长？」 另一边李小婉正好完成一个工作节点，活动脖颈时一眼看到他，赶紧起身，小跑过来。 「王经理，您来了！」 叶苏一愣，重新打量男人，心里闪过喜悦。 就像顾安说的，上赶着不是买卖。这不，能成的买卖，不用上赶着，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第69章 第 69 章 ◎满脑子都是怎么扑倒顾平◎ 男人笑得满脸囊褶, 「叶厂长，我是北岐百货商店的王庆阳，今天来是想聊聊供货合作的事, 不知你有没有时间？」 叶苏收回打量的视线，点头，「车间噪声大, 我们去办公室聊。」 「好。」 叶苏带着王庆阳来到车间旁的小办公室，邀请他坐下, 左右看看，意识到这还是第一次在制衣厂里洽谈业务，茶叶和茶杯都没有准备，便两分歉意道，「招待不周，这里没有杯子。」 王庆阳连连摆手，「没关系, 叶厂长别这么客气。」 「多谢体谅。」 叶苏坐在他对面, 直入主题, 「我想确认一下，您是打算代理销售我们厂的成衣？」 似乎对「代理」这个词有点陌生, 王庆阳愣了一下, 随即笑道，「简单来说, 我们是想进你们厂的衣服来卖, 想问问批发价能给到多少。」 叶苏皱眉思忖须臾，告诉他一个数字。 王庆阳一愣, 「是不是有点贵了？」 「我们的质量、做工都走得高端路线, 品质并不比量体定做的差。王经理应该对我们厂的衣服质量有所了解, 才会选择我们，对吧？」 王庆阳皱眉想了一会儿，突然目光闪烁，低声而略显神秘地问，「如果贵厂给我们供货的时候，稍微控制一下成本，价格是不是就能低一点……」 叶苏旋即明白他的意思，微微挑眉，「您是说……以次充好？」 「不不，不是以次充好！」王庆阳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赶紧解释，「一分钱一分货，就给我们供货的时候，布料可以选稍微差一点的。实不相瞒，我们主要就是看中了你们衣服的款式，对布料要求没那么高。」 「恕我不能同意。」叶苏直接拒绝，「我们是做企业，不是搞一锤子买卖。」 她打造的是品牌优势，而不是低价倾销，这种目光短浅、自毁前途的事，说什么她都不会干。 说着叶苏直接站起来，送客态度明显，「王经理，看来我们没法合作。」 王庆阳脸色不好看，讪讪地咧了咧嘴，「叶厂长可以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叶苏脸上再无笑意，就差说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 叶苏看中的从来都不是眼前的蝇头小利，而是更为广阔的市场空间。实在没必要为了蝇营狗苟所谓的合作，毁了自己苦心经营的事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2页 与百货商店合作谈崩，叶苏没觉得多失落，李小婉却认为太可惜。不管怎么说，那可是北岐县唯一的国营商店，如果她们厂的衣服能在百货商店里占据一席之地，销售量势必翻倍增长。 不过就算没和百货商店达成合作，叶苏制衣厂的衣服也不愁卖。她的衣服质量好又有型，价格虽比别的厂家略贵一点，可也在可接受的范围内，再说了，现在经济越来越好，谁不想花钱买个美丽大方？ 且还有新上的时尚墨镜加持，顾客看中了眼镜，就忍不住添一件新衣服来配。墨镜、喇叭裤、蝙蝠衫，俨然成了北岐街头一道风景。 - 滨城展销会时间临近，生产有条不紊，叶苏忙里偷闲，开始惦记一件事。 那件……咳，她和顾平约定好的事。 怪只怪顾平最近实在太忙，自打从粤城回来，小夫妻俩别说「睡」了，就是亲也没亲几次。 转眼就到了五月下旬，再过几天叶苏就要出发去滨城，她决定无论如何得在离开前把顾平「拿下」。 这天周日，顾平照例去厂里加班，可下午却难得回来挺早。 叶苏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扑倒顾平，吃完饭就去洗了个澡，然后钻进卧室折腾自己，给自己画了个精緻小淡妆。 可那闷葫芦就算早回家也闲不住，总想找点活干。之前打家具剩下的木头又被他翻了出来。 叶苏在卧室里等得都快睡着了，扒窗户往外一瞧，好嘛，顾平正对着几块木头锯来锯去，锉锉打打，忙得不亦乐乎。 可把叶苏气坏了，打开窗户就沖外面喊道，「不浪费电啊？」 顾平听到叶苏的声音，不仅不觉味，还冲她咧嘴笑，「你困就先睡。」 「…………」我睡你个大头鬼！ 叶苏「啪」一下关上窗户，气唿唿地躺床上挺尸。 还是顾安心思细腻，没一会儿，披着外套从卧室里跑出来，直接关掉檐廊上的灯。 院子里顷刻黢黑一片，黑暗中传来顾平两分不虞的声音，「没看见我忙着？」 「哥，你再不进去，信不信我嫂子把你铺盖都给扔出来？」 顾平一愣，倏忽想起叶苏方才说话的语气，似乎是有点不高兴。他赶紧把东西往檐廊下一收，洗漱，进屋。 打开门，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气萦绕，悠然入鼻端，卧室里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可往常他没回来之前，叶苏总会开一盏檯灯，今天确实有点反常，难不成真生气了？ 顾平没来由心慌，又不敢开灯，只好摸黑往前走，挨到床沿，摸索着坐下。 灯光却在这时骤然大亮，顾平下意识眯了眯眼，再度睁开，看到叶苏拥被倚靠在床头。 「忙完了？」她不冷不热地问，声调和表情带着明显的小情绪。 顾平更确定她生气了，忙说，「我不知道你在等我……对不起。」 叶苏心思被说中，感觉有些窘，低声否认，「……谁等你了？是你大晚上不睡觉，在那里制造噪音……你、你扰民！」 「我错了。」顾平好脾气地笑笑，「只是白天没时间，好不容易今天早回来，想再做个家什。」 「什么家什？」 「梳妆檯。」顾平抬手一指，「放在那儿。」他几乎能想像到叶苏对镜匀面的模样，不由轻笑一声。 叶苏愣住，刚才所有的失落和委屈顷刻间烟消云散。须臾，她小声问，「你……洗漱了吗？」 「嗯。」 「……那上来睡觉。」 「好。」顾平说着挪靠到床头。 叶苏兀自在心里密谋「大事」，心跳不由加快。她斜眼瞥顾平几眼，做了无数心理建设，后来一想，有啥好怕的？自家男人，想「睡」就「睡」！ 旋即一个翻身，骑坐在顾平身上。被子从肩上滑落，顾平看着她，瞳孔震颤，生生呆住。 身上的女人穿一件吊带长裙，石榴一样的火红，胸口开得低，堪堪遮住雪山沟壑，蜿蜒曲折。 在他微颤而震撼的视线里，叶苏愈发紧张起来，刚才练习过n＋1遍的「台词」这会儿忘得干干净净，只能凭临场反应胡乱发挥。 「……我的衣服，好看吗？」 顾平显然比她还紧张，视线自第一眼过后，就再也不敢往下瞧，「好看。」他哑声回答。 「我自己做的。」 「嗯。」 「……我还涂了口红。」叶苏说完就想拍死自己，精緻的小妆容算是被她的白痴表现给毁了。 顾平匆促抬眼，一晃而过的视线里，女人的唇确比平时艷丽两分，是秋日红枫的颜色，也是漫天飞渡的红霞。 顾平身体紧绷，连唿吸都要小心克制，可她的香气却丝丝缕缕袭来，一点一点侵蚀他的唿吸，感官，整副身体，一切的一切。 「口红是香的？」他愣愣地问。 叶苏身子酥了一下，心跳乱七八糟，「……这是香水。」她伸出手腕抵在他鼻端，「你喜欢吗？」 香味瞬间催化了他的渴，顾平哑声说道，「喜欢。」 此时叶苏才仿佛终于找回了自己的主场，突然侧身，耳朵靠近他的鼻子，「这儿也有。」 鼻息间铺天盖地都是她的香气，顾平再难克制，头偏开，唿吸乱了节奏。 「你……在忍什么？」叶苏低声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3页 暧昧灯光下，她的声音低如蚊蚋，又像鲛人哼鸣。 顾平喉结滚动，当然明白她今夜的举动意味着什么，只是仍难免不安，躁动，慌乱，全在他闪烁的眼眸和喑哑的声音里。 「……叶苏，你…想好了？」 叶苏没有回答，只把双手搭在他肩上，缓缓往后，延伸到颈后，倾身环住他。 曾经于他而言，她是遥不可及的明月，现在明月在怀，顾平的心脉仿佛都在低颤，他缓缓低头，亲吻她的肩，带着极为珍视的意味。 男人的唿吸灼热而颤抖，像秋风摇曳一片霜叶，一寸寸移动，拂过她的颈，耳侧，脸颊，然后是嘴唇。 而她早已在等待，唇微微张开，迎他入香泽。 她在燃烧，和他一起。 近在咫尺的剎那，顾平拂开她散乱的长髮，垂首看她，哑声问：「怕疼吗？」 他的唿吸滚烫，眼角或因忍耐而微微发红，叶苏咬唇轻问，「有多疼？」 她不知道，顾平当然也不知道。 「……疼就说。」 良久，香水味发酵，满室旖旎，她唿吸凌乱隐忍咬唇，顾平亲吻着她，「……疼吗？」 「疼。」她嗓音有些哑。 顾平身形一僵，手臂撑起，叶苏却一把将他抱住，「顾平……别让我白疼一场。」 「……好。」 疼吗？当然。 可似乎也没那么疼，痛感仿佛被一种难言的感觉弱化，叶苏紧拥他的背嵴，闭上眼，仿佛看到万千烟花绽放…… 穿书之初，叶苏没想过自己会结婚，结婚之初她没想过自己会爱上顾平，人生充满意外和奇遇，爱上就爱上了，她很欢喜。 第70章 第 70 章 ◎展销会◎ 心意相通的瞬间有很多, 可身心交融一刻的心意相通，却宛如连接着灵魂。 原来是这种感觉。叶苏在快慰中缓慢放松，整个人有些放空。 原来和喜欢的人交融是这样——痛并快乐。 「在想什么？」 低沉的声音震颤着她的耳膜, 有种轻柔的痒，叶苏枕在他胸口，抬眸看他, 手指无意识地在他胸口画了一个圆。 这种时候自然是在享受贤者时光——她懒散而闲适地想。 见她没答，顾平用手轻碰她的脸, 须臾，突然问，「还疼不疼？」 「……」 暖黄的灯光弱化了女人脸颊的绯红，叶苏垂眸摇头，「……不疼了。」 顾平看一眼床上的痕迹，眸间情意愈发显得温柔，托着她脸颊的手动了动, 仔细看她的表情。 叶苏扬起视线, 和他对视, 「怎么了？」 顾平拇指在她脸颊上轻抚，「觉得像是在做梦。」 叶苏眉梢染上笑意, 故意在他胸口掐了一下, 「是做梦吗？」 顾平也跟着笑，眉目舒朗, 「不是做梦, 你就是我媳妇。」 叶苏抬手捏他的鼻子，娇声说道, 「傻瓜。」 夜已深沉, 万籁俱寂, 时有不知名的昆虫在某个角落低鸣，声音高高低低，时起时落。 暖风吹动，花影摇曳，是美好至极的夜晚。 开了荤的男人食髓知味，而开了荤的女人在经歷过起先的酸疼之后，也稍稍尝到了甜头。 可这甜头没尝几次，很快就到了叶苏要出发去滨城的日子。 因之前顾平参加订货会的经验，这次叶苏的准备可谓全面。先从廖淑琴那儿打听到入场资格，得知此次展销会较为正规，需要入场券才能入内，便好歹托人帮忙弄到了入场券。 宣传展板仍是叶苏自己画的，后续固定和成型由顾平完成。他亲自打造，形状和构造全凭叶苏心意。展板完成后，呈现出的效果，在这个年代很难不让人眼前一亮。 顾平还帮忙租到一辆货车，特意委託季大伟当司机，如此他才放心一些。 这一次随叶苏去滨城的，除了全明洁，还有厂里仅有的两位男同志，姜大健和李秀宏。 总体来说，这次出差的阵容很令顾平满意，车有人开，体力活有人干，叶苏能轻松得多。 启程的日子定在展销会前一天，天气很好，春夏之交的风暖洋洋的，吹在脸上轻柔而温暖。 顾平帮忙把货装上车，一切就绪，姜大健和李秀宏爬进后面车厢。 货车副驾位置宽绰，可以容纳叶苏和全明洁两个人，顾平打开车门，托叶苏一把，待她坐稳，又忍不住隔着车门叮嘱几句。 季大伟手搭方向盘，好笑地看着他，「大哥，要不你跟着一块去得了。」 顾平脸色变得极快，前一秒看叶苏时表情中还透着温和，可瞥向季大伟的一瞬，却倏地没了温度。 季大伟捂住嘴，吭吭笑着移开视线。 全明洁见证了顾平变脸的全过程，忍不住跟季大伟一唱一和，「你以为顾厂长不想？」 季大伟笑得肩膀乱颤，「说真的，平哥，要不你一起吧，后面还能塞一个人。」 妥妥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平确实很想跟着一起去，可手上订单还没完成，后续又有追加，短时间内他还真是腾不开空。 好在北岐距离滨城不远，万一真有什么事，也很快就能赶过去。 顾平没理季大伟，继续对叶苏嘱咐，「在那边自己注意点，有事就打阮锋办公室的电话，电话号还记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4页 叶苏点点头，「记得。放心吧！三个臭皮匠都能顶个诸葛亮，更何况我们有这么多人，肯定不会有什么事。」 顾平看着他，须臾，深吸一口气，「行，走吧。」转而终于看向季大伟，沉声交代道，「开车稳当点，注意安全。」 季大伟抬手比划「ok」的手势，轻飘飘吹一声口哨，「遵命！」 随即发动汽车，缓缓起步。 叶苏从后视镜里看着顾平的身影，他在镜像中与她对视，直至看不清表情，叶苏忍不住把身体从窗框探出，向后看着顾平的方向。 晨风和煦，逆向吹乱她的头髮，叶苏一手拂开乱发，另一只手冲着顾平的方向使劲挥动。 顾平一愣，随即追着车快跑几步。叶苏听到他几分气急败坏的声音，「头缩回去！」 叶苏赶紧听话地缩回头。 后视镜中，男人脚步随即慢下来，惯性地朝前迈几步，直至停止。 全明洁和季大伟又是一阵调侃，叶苏微微脸热，没作反驳。 她想，喜怒哀乐的情绪或许最容易出现巧合，不然这一次的离愁，和上一次的别绪，为何会那么如出一辙。 - 路途很顺，差不多一个小时就到了。 滨城和粤城一样，都是沿海城市，这一次展销会的地点恰恰离海滩不远，风中裹挟着海水的气息，湿润而微微腥咸。 他们是提前一天抵达，时间宽裕，先在附近找好住处，随后一行人直奔展销会场。 纵横分布的挂衣绳把体育场内的空间划分得十分井然，早到的商家已经挂出招牌和样衣，颜色大多夺目，花红绿柳的。 叶苏出示入场券，一行人顺利进入场馆，确定位置后，几位男士动手把宣传板架上。 全明洁正要去取衣服来挂，叶苏却突然喊住她，「衣服明天再挂也来得及。」 周围厂家众多，无一例外全是竞争对手。现在展销会还没正式开始，买方也还没来，确实没必要把自己的实力和底牌亮给竞争对手。 全明洁想了想，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 中午，叶苏请他们吃饭。 走出体育馆一问才知，滨城大学离这儿很近，叶苏打算等展销会结束，高低得去见见秦丽莹。 这次准备工作做得充分，心情便很从容，叶苏请大家去吃海鲜，当地人推荐的海鲜面和海肠捞饭很合胃口。 下午又在场馆场馆内待了半天，眼看着上午还显空旷的体育场，此时渐渐被各色衣服「铺」满。 大概厂家都想尽可能吸引人眼球，大多数厂家样衣的颜色饱和度都很高，大红大绿大紫亮蓝……有种浓妆艷抹的感觉。 叶苏这次出来还特意带了照相机，想着能拍些新鲜样式，可现在看来大概率是用不上。 天色渐晚，场馆内亮起灯光，厂家陆续离开，也有的厂家选择守在场馆内，看护自家展位和样衣。 叶苏这边没挂样衣，除了展板之外，就没什么能丢的东西。 然而稳妥起见，还是决定留一个人照看展位，怕万一出现上次在粤城的情况：一夜的工夫，展位被占，展板被人丢出场外。 姜大健主动要求留下，李秀宏说他后半夜可以过来换班。 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主意，叶苏便同意了。 随即和全明洁一出去，给姜大健买来一些现成的饭菜，还另外买了一张躺椅，一条毛巾被。夜里他若是困了，还能有地方躺一躺，睡一觉。 一切安置妥当，四人离开体育馆，找了个地方简单解决晚餐，接着回宾馆休息。 隔天一早，一行人直奔体育场，展位上，他们的宣传板好好地摆在原处，姜大健仰在躺椅上，眯着眼睛，半张着嘴，好像睡得很沉。 李秀宏忙跑过去，很狗腿地凑到姜大健眼巴前，陪着小心喊了声「健哥」。 姜大健倏地翘头，呆滞地瞪着眼，好半天才醒神。 「健哥，对不住！说好后半夜来替班，没留神一觉睡到天亮！」 姜大健从躺椅上起身，揉着眼睛道，「嗨，没事，我在这儿也睡了一宿，万事大吉，啥事没有。」 「姜大哥，辛苦你了。」叶苏感激地说，「今天我们几个留在这儿，你回宾馆休息吧，你房间里有饭菜。」 姜大健打了个哈欠，眼角泛起湿润，「也行，我去补一觉，中午再来。」 姜大健离开后，没一会儿，场馆内渐次热闹起来，各色衣服一层一层挂在衣绳上，到处花枝招展，像个装扮过度的小姑娘。 「咱也把衣服挂上吧？」全明洁问。 叶苏环视一圈，点头，「好。」 随即全明洁和李秀宏、季大伟去车上取衣服。叶苏照看展位，顺手把躺椅上的毛巾被叠好放进袋子里。 「哎呀！真好看，这么多漂亮衣服！刚哥，我能不能也买几件？」 侧后方的女声几分耳熟，叶苏思忖着偏头，顿住，不由冷笑。 在服装展销会上见到王丛丛不稀奇，可若是像眼前这样，她挎着一个男人的臂弯，脸上堆着娇滴滴的模样…… 叶苏视线稍转，看向她紧挨着的人，那是一个年长她不少的男子，发顶稀疏，肉色头皮被不甚茂密的髮丝强行覆盖，好似在维持髮根最后的倔强。 口味……啧，够重。 叶苏微微挑眉，饶有兴趣地猜测两人的关系，许是目光太过直接，王丛丛旋即觉察到她的视线，勐地愣住，迅雷之间，她的神情一瞬慌张，甚至忘了迈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5页 男人转过粗短的脖子，问她，「又咋了？」这一声嗓子里不知卡了多少老痰，瓮声瓮气，别提多憋闷。 王丛丛这才回神，视线从叶苏身上收回，慌乱地眨几下眼，「没……没有，这里没啥好看的，我们去那边看……」 「哎？乔厂长！」 「……」 声音被强行打断，王丛丛眼看着身边的男人丢开她的手，满脸谄笑地朝走去另一边。 与此同时，叶苏也听见有人喊她，转眸一瞧，扬唇笑了笑。 廖淑琴和乔国强相携而来，穿着她做的衣服，既精緻又有派头。 而王丛丛口中的「刚哥」正腆着脸站在乔国强跟前，随着他点头哈腰的幅度，稀疏的髮丝唿唿扇扇，险险盖不住头皮。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呀，今天又晚了。 第71章 第 71 章 ◎牛仔喇叭裤◎ 叶苏一边对廖淑琴招手, 一边快步走过去，被她亲昵地挎住手臂。 「你的展位在哪儿？」廖淑琴笑道，「快带我去瞧瞧。」 叶苏答应着, 余光瞥向王丛丛，后者脸上尽是不可置信，似是没想到叶苏会攀上这么个高枝。 此次展销会以服装展销为主, 但也有其他一些周边产业，比如纺织品、鞋、帽、领带配饰之类。 乔国强作为北岐县纺织厂厂长, 这次是应邀前来，自己的厂子也在展销会中设了展位。 乔国强看到仇建刚愣了一下，问，「你怎么来了？」 仇建刚脸色尴尬一瞬，很快挤出笑容，「正好这两天休班，闲着也是闲着, 过来逛逛。」 乔国强点点头, 「我还以为你们厂长临时改变了主意。」 仇建刚笑咧了嘴, 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没有没有, 厂里乌七八糟, 且忙不过来呢。」 乔国强看他一眼，俨然对他们厂里的事不感兴趣, 「行, 那你继续逛。」 说着手背在身后，目光环视半圈, 在叶苏制衣厂的展位前看到廖淑琴, 正要提步走过去, 又被仇建刚叫住。 「乔厂长，有个事，本来是想回北岐后亲自上门拜访跟您详谈，这不，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偏巧撞见，能不能略耽误你一会儿时间？」 乔国强微不可查皱眉，「什么事？」 「是这样。」仇建刚看一眼王丛丛，谄笑道，「我……对象想从您这儿进一批布料，不知乔厂长能不能帮个忙……」 乔国强这才看向仇建刚身边的女人，「你对象是做什么的？」 王丛丛连忙接话，「乔厂长您好，我在北岐有家裁缝店，想进一批布料……」 另一边廖淑琴见乔国强被人绊住了脚，说起来没完，便又拉着叶苏折返回来，好巧不巧，恰听到了王丛丛的这一句话。 叶苏轻笑一声，「王老闆生意挺兴隆。」 王丛丛浑身一僵，笑容凝结。不难听出叶苏语气中的嘲讽意味，叶苏肯定在看她的笑话，她的工作室开业没几天就因质量问题接连被人找上门，才经营两个月就入不敷出了。 王丛丛只得想办法攀上仇建刚，这个老色批以前就对她心怀不轨，王丛丛过去从不正眼瞧他，现在却为了从他身上谋取便利，不得不委身于他。 她也是没办法，父亲入狱，众叛亲离，死女人白秀微只会出馊主意，王丛丛不得已只能另闢蹊径，出卖色相也在所不惜。 「这不是叶厂长吗？」王丛丛看着叶苏，脸上挂起自以为体面的假笑，「真巧啊，在这里遇见。」 「是挺巧，」叶苏四下看了看，故意问，「哎？王老闆的展位在哪儿？正好这会儿没事，我们过去捧捧场。」 王丛丛这回连假笑都挂不住，清了清嗓子，阴阳怪气道，「我们小门店，哪配在展销会上抛头露面？随便逛一逛总行吧？」 叶苏浅笑，挑眉意有所指道，「没带相机？」 王丛丛嘴角抽动一下，心虚地看向别处，「……没有。」 「滨城这么好的风景，没带相机多可惜。」叶苏仍没放弃奚落，「我倒是带了，王老闆要不要用？」 说着四下环视一圈，两分惋惜道，「可惜只能拍到成衣，拍不到人家的——制版图。」 如果前面的话还是试探和嘲讽，那这一句无疑等同于定罪，王丛丛倒吸一口气，惊疑不定地看着她，生怕她说出更有针对性的话。 乔国强先前只在敷衍仇建刚，这回才反应过来，「你对象开的是裁缝店？有必要大批量进布料？」他看着仇建刚，问出疑惑。 仇建刚这老色批正盯着叶苏发呆，被王丛丛狠掐一把才回过神来，眼神一阵乱飘，「……啥？」 乔国强皱了皱眉，索性直言，「裁缝店存太多布料不是明智之举，需考虑成本，建议你还是谨慎一些。而且我们厂里也没有给裁缝店供货的先例。」 意思很明确，提供布料的要求，他于情于理都不会应承。 眼看这事要泡汤，王丛丛又忍不住把手伸到仇建刚腰后处。 然而这次仇建刚早有防备，使劲拍开她的手，随即脸色一转，对乔国强笑道，「乔厂长说的在理。只是国营纺织厂这么大的生产量，肯定能有不少边角料，扔了怪可惜，堆着又占地方，不如便宜供给我们，您能赚点外快，我们也能节约些成本。」 乔国强被他嘴里喷出的怪味熏得后退一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6页 叶苏察言观色，看出乔国强的嫌弃，随即替他问道，「一个裁缝店要边角料干什么？用边角料做衣服？啧啧，这么节约成本？」 仇建刚眨着两条细缝眼，一时无言，只觉得尴尬。 王丛丛脸色骤变，知道遇上叶苏多半要坏事。展销会上又不只这一家纺织厂，没必要一棵树上吊死，便挎着仇建刚的胳膊，对他使了个眼色。 仇建刚刚被叶苏问得没脸，脸红一阵，白一阵，这会儿巴不得赶紧走，便清了清嗓子故作正经道，「我们就随便问问。看乔厂长挺忙的，我们就不打扰了……」 乔国强早疲于应付，面无表情点头，仇建刚如蒙大赦，脚底抹油，拽着王丛丛快步离开。 「真够倒胃口的！」廖淑琴嫌恶地嘟囔，「那俩谁啊？」 乔国强若有所思道，「男的叫仇建刚，是北岐国营服装厂缝纫车间主任。」 「国营服装厂不是不来了吗？」廖淑琴问，「具体怎么回事？」 「他们厂最近内部整改，本来预备要来参加展销会，可内耗严重拖垮了生产，派不出人，也备不出好产品，就把入场资格卖掉了。」 叶苏心下瞭然，她的入场资格就是经人之手从国营服装厂买来的。 廖淑琴对乔国强道：「还改啥呀，都快烂到根上了，小打小闹根本起不到作用。听说里面乱得很，好些人吃着公家饭，赚着私家钱。我看那个姓仇的就不像个好东西，你可千万别让他沾你！指不定给你惹上什么骚。」 边说着廖淑琴嫌恶地撇撇嘴，「还找了个比他小那么多的，也不知道那女的图他啥。」 叶苏听着俩人的对话，突然想起一件事，紧声问了一句，「仇主任也是北岐县服装厂的？」 「是。」乔国强看着她问，「你认识他？」 叶苏连连摇头，「不认识，但我认识跟他一起那女的。」 「那女的是谁？」 「女的叫王丛丛，听柳阿姨说，她以前是北岐国营服装厂的女工，所以她和那位仇主任以前是……工友？」 顿了顿，叶苏试探着问道，「仇主任年纪不小了吧？」 「那可是不小了，」廖淑琴问乔国强，「他有五十了吗？」 「好像没五十，」乔国强皱眉想了想，「没五十也得有四十七八。」 叶苏佯作惋惜，「王丛丛也就十二出头……」 「噫……」廖淑琴忍不住发出鄙夷，「好好的小姑娘，图啥啊？」 能图啥？总不能是图爱情，更不可能图他年纪大图他那口牙。叶苏想，仇建刚唯一能被王丛丛所图的，大概就是他国营服装厂车间主任的身份。 可她想利用这身份做什么呢？ 「叶厂长！叶厂长！」 李秀宏的声音打断了叶苏的思索，她回神看过去，问，「怎么了？」 李秀宏急火火道：「就着一会儿工夫，咱展位前就唿啦啦来了不少人，全姐忙不过来，让我喊你过去！」 叶苏闻言看向廖淑琴，后者理解道，「快去忙吧，别耽误了正事！」 「廖阿姨，那我先过去，这次谢谢您和乔叔叔，回北岐再正式登门拜谢。」 「这丫头，谢啥谢，需要帮忙就吱声！」 叶苏感激地看着她，「廖阿姨乔叔叔，我先过去了！」 廖淑琴沖她挥手，「快去忙吧！」 「再见！」 及至看向自家展位，叶苏才知道李秀宏所言非虚，有限的展位旁聚集着许多人，买衣服的，订货的，谘询的……熙熙攘攘，与周围其他展位形成鲜明对比。 全明洁被众星拱月一般围在中间，耳朵、眼睛、嘴不够用，东听一句，西回一嘴，脑门全是汗。冷不丁打眼瞧见叶苏，就像看到了救星，勐地沖她挥手。 叶苏分开人群走过去，听到全明洁松了一口气，小声道，「你可回来了！我快炸了！」 叶苏安抚地看她一眼，紧接着转向人群，扬声说道，「诸位稍安勿躁。」 人群熙攘，乍听见她的声音并未理会，及至叶苏自我介绍，「我是叶苏制衣厂的厂长——叶苏。」 一瞬安静，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似乎无法相信眼前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竟是制衣厂厂长，更无法相信这些新潮独特的衣服，皆是出自这个年轻女孩之手，且款式不比走/私来的差，甚至更精緻耐看一些。 叶苏抬手搭一下身旁的立体衣架，上面展示的是《漓山恋》同款，一袭小香风版的白色连衣裙。 顿了顿，女人纤细的手又搭向另一侧，那里一台裤装模型，展示的是在北岐卖爆了的牛仔喇叭裤。 这次来展销会前，她特意改良了版本，不仅男女分款，且裤型更适合亚洲人的气质和身体线条，既大方得体，又独具魅力。 叶苏脸上挂着自信的笑，朗声道，「今天展出的都是我们厂的当季新品，零售可购，按顺序先到先得。不过因备货有限，所以大宗购买只能先签订合同，预付定金，然后按期交货。」 说着她指向全明洁，继续说，「如果是零买，三件以内，请与这位同志沟通，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如果是大宗批发，请直接与我洽谈，一定竭诚为您服务。」 话音落，众人先是议论纷纷，须臾，议论声渐小，人群开始缓慢移动，自动分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7页 还别说，经过她这一波指挥，加上李秀宏和季大伟在旁协调，现场顷刻变得井然有序。 全明洁松了口气，忍不住对叶苏伸出大拇指，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不愧是你！ 作者有话说： 中秋快乐呀~~~！！！ 第72章 第 72 章 ◎大红配二红◎ 叶苏制衣厂的展位被围得水泄不通, 与之相比，其他展位前却显得门前冷落。 王庆阳来时正看到这样的场面，不得不承认, 他是真后悔。早知今日，那天他就不该因为价格贵而放弃与叶苏合作，此一时彼一时, 展销会后叶苏制衣的价格肯定会水涨船高，只怕到时候就算他乐意加价, 人家都不乐意搭理他。 「失算了失算了……」王庆阳后悔不迭，拍着脑门嘟囔出声。 「王庆阳！真是你！？」 王庆阳愣了一下，下意识回头，却见仇建刚和一个年轻女人正站在不远处，他面上一松，提步迎上去。 「好你个老仇！听说你们厂里都乱成一锅粥了，你还有闲暇来展销会闲逛？」 「嗨, 乱不乱的关我啥事？多我一个不多, 少我一个不少。」仇建刚混不在意道,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要是再不出来找点活路, 以后怕是要吃不上饭咯！」 王庆阳听出他话里有话, 「怎么？这是要另谋高就？」 「那倒不是，铁饭碗还不能丢。」仇建刚四下看了看, 突然拉着他的胳膊往一旁走, 声音压低，神秘兮兮道, 「我有个挣钱的巧宗, 咱俩好好合计合计, 稳赚不赔！也就是你，一般人我还真不乐意跟他合作！」 王庆阳看他一眼，眼中冒着和他一般无二的精光。 - 叶苏忙坏了，才第一天，嗓子就哑得像过了砂纸。 以前她的设计受人追捧，可她身居幕后，能看到的只是金钱、数字和荣誉，像这样直面销售环节还是头一次。 晚上四个人聚在宾馆房间开会，粗略核算一番，今天光零售就挣了三万，订单金额突破九十万。 「除去样衣，库存还够明天零售吗？」叶苏问。 全明洁翻看帐本，「也就将将够明天的，可是我听说明天可能人更多，那可能就不太够了。」 叶苏思忖片刻，对姜大健说，「姜哥，明天劳烦你去打个电话，让顾平再发一车货过来。电话号码一会儿我抄给你。」 姜大健有些为难，他还从来没打过电话，怕紧张说不好话，「叶厂长，要不还是您打电话吧？我笨嘴拙舌的，也就能干点力气活。」 「你觉得叶厂长这嗓子明天还能说出话来？」全明洁说着就站起来，「刚才顺手买了几个梨，我去借宾馆的厨房给你煮碗梨汤。」 姜大健觉得不好意思，也跟着站起来，「那我去给叶厂长买点药……」 话还没说完，敲门声响起，全明洁正站在门口，顺手打开，季大伟走进来，从上衣口袋了掏出一个小纸包递给叶苏，「嫂子，治嗓子的药，赶紧吃上两片。」 叶苏随手接过，笑道，「谢谢。」 全明洁：「还是你想得周到！」 季大伟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不是我，是我平哥，他特意嘱咐我买的。」 叶苏一愣，这一刻心里仿佛流过一脉清泉，依稀间连喉间的干哑都似驱散几分。 全明洁都走出去了，听到这话，又突然把头探回来，笑嘻嘻地多了句嘴，「瞧瞧，还是得顾厂长！对我们叶厂长多上心！」 叶苏没说话，低垂的眼角却泄露了脉脉笑意。 恰如全明洁听来的消息，第二天来展销会的人果然更多，说是人山人海都不为过。 幸好一大早季大伟就去打了电话，回来后告诉叶苏，那边马上准备，中午之前就能把货送到。 然而饶是如此，叶苏制衣厂只是个小厂子，生产能力有限，所有的存货都运来，也只勉强足够第二天的零售。 到第三天，他们就只能现场签单，没有存货可卖了。 叶苏开始考虑扩大生产线的问题，这次展销会签下的订单数额庞大，以现有的生产力，恐怕会延误交货时间。 看来回北岐后得尽快去找邱凤至，尽快加租几个厂房。 展销会的最后一天，人比前几天少了些，但叶苏制衣厂展位前仍有厂商驻足，全明洁负责接洽，确定签单的，叶苏再过去和人细谈。 吃过药后，叶苏的嗓子好了很多，但仍有些不舒服，她端着杯子，不时抿一口，润润嗓子。 正有些走神，冷不丁听到有个很熟悉的声音，好像是秦丽莹。 叶苏连忙起身，四下看了看，不远处，果然看到秦丽莹正和一个年龄相仿的女孩走在一起，女孩皮肤偏黑，长相远不及秦丽莹，可眉目间却依稀带点风情。 叶苏心中一喜，原本就打算忙完展销会就去找秦丽莹，现在看来，竟不用多跑一趟了。 「丽莹！」叶苏朝两人走去，声音稍扬，「秦丽莹！」 秦丽莹循声看过来，目光在她脸上聚焦的一瞬，笑意绽放，「叶苏！」 她一路跑过来，一把抓住叶苏的手，激动地上下晃动，「你怎么来滨城了！？」 「过来卖货呗！」叶苏指向自家展位，「你呢？今天不上课吗？」 「今天是星期天，李燕说这里有卖衣服的展销会，闲着也是闲着，我就和她一起来了，幸亏来了，不然就见不到你了！」说着转头朝另一个女孩催促道，「李燕，快过来呀！是叶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8页 李燕偏头招招手，提步走来，短短几步，竟走出了裊娜的味道。 叶苏看着她，想起书中确有这个人物，和原主一样，也是白沙村的知青。 故事开端李燕就已经考上滨城大学，后续再无其他描写，短短的只字片语，却是原主人生的对照——同样是知青，人家李燕就能考上大学，人生顺遂，而原主就只能零落成泥碾作尘。 李燕走到叶苏面前，上下打量一番，莞尔笑道，「叶苏，真是你！好久没见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我告诉过你的，叶苏现在可洋气了！」秦丽莹挎着叶苏的胳膊，声音既快乐又骄傲，「还有啊，上次你说好看的那身衣服就是叶苏送我的，她特别会做衣服，在咱们北岐很出名！」 「是吗？」李燕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先看叶苏身上的衣服，版型新颖，确实考究，一看就很昂贵，转而又看她的脸，这张脸美丽卓绝，风姿依旧，可是或因没休息好，似乎多了几分倦怠之气。 她抿了抿唇，似带关切地问，「是不是经常熬夜加班啊？我看你气色不太好，有点憔悴。女人啊，一定得注重保养，不然再好看的衣服穿在身上都会逊色呢。」 「……」 这语气和表情怎么听都茶里茶气的。叶苏莫名品出一丝「雌竞」的意味，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周玲羽出现的时候。 看来李燕这位「朋友」，并不是她以为的那种朋友。 秦丽莹生性单纯，没听出李燕的阴阳怪气，还专门对着叶苏的脸一番细看，「没有吧，还是很好看啊，就是眼睛有点红，这两天没睡好？」 叶苏指了指身后的展位，「是啊，这两天很忙，休息不够。」 李燕抱臂看过去，「哟，人挺多，看样子卖的不错。你们老闆真有眼光，派你来卖货。」 边说着，边提步朝展位走去，「我瞧瞧有没有好看的衣服，支持一下你工作。」 叶苏无端厌恶，皱了皱眉，跟着过去。 全明洁忙于跟人应酬，见叶苏领人过来，只笑着招招手。 李秀宏和姜大健起身相迎，姜大健推李秀宏一把，启鹅群衣无贰尔七五贰八一整理本文欢迎加入后者像背台词似的一口气说道，「您好，是零买还是批发？零买的话很抱歉，已经没有存货了。批发的话可以签订单，预付定金，择期发货。」 李燕脚步顿住，蹙眉，「这在跟我说话？」 李秀宏：「……」 姜大健赶紧解释，「同志，他是在跟您说话。」 李燕没理他，直接指着衣架上的一件蝙蝠衫问李秀宏，「这件衣服多少钱？」 李秀宏如常回答，「不好意思，这件衣服是样品，不卖。」 李燕以为自己听错了，眨巴着眼质问，「不卖？你们不是来卖货的吗？」 李秀宏有点摸不清头脑，难道他刚才说的不够明白？便又放慢语调重复了一遍。 李燕拉下脸来，转头看向叶苏，眼神分明不满，「叶苏，我可是特意过来支持你工作呢，你们这态度……不太好吧？」 李秀宏不安地看向叶苏，这么一大段词，他好不容易才背熟！而且刚才他态度也没问题吧？这个女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叶苏安抚性地轻拍他的肩，转而对李燕道，「首先谢谢你支持我们工作，但是他说的没错，这件衣服确实是样衣，如果卖给你，批发的客户就看不到成衣效果了。」 恰巧，全明洁那边拿下了订单，走过来对叶苏道，「商阳百货的齐经理需要a001号货，三百套，加急。」 叶苏点点头，取下刚才李燕看中的衣服，对客户道，「您好，这是成衣，您看看细节。」措辞和表情无疑都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 李燕就站在旁边，此时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烧，心中积起无名之火，扭头就对秦丽莹抱怨，「你不觉得叶苏变了吗？」 秦丽莹使劲点头，「确实变了，变漂亮了，也比以前开朗了。」 「…………」 李燕勐地噎住，心塞地看着她，「我是觉得她变得有点俗，幸亏你考大学出来了，不然也跟她一样，只能进工厂做工，变得这么世俗。」 叶苏知道李燕这些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可现在她无暇顾及，只能佯作没听见。 秦丽莹却听得窝火，替叶苏反驳，「你别这么说，咱俩能考上大学，其实都离不开叶苏的帮助，你忘了当初她怎么给咱讲题了？而且叶苏不考大学，是因为她现在更喜欢做衣服，你很久没回北岐，不知道她的衣服现在有多受欢迎。我说真的！你别用这种眼光看人。」 李燕撇嘴道，「丽莹，你至于吗？她不就送你一件衣服吗？这点好处就把你收买了？」 一旁全明洁听不下去了，她这会儿正好闲下来，嘴也得空，直接开喷： 「哎哟喂！还好意思说别人俗，怎么不照照你自己？大红配二红，前面有卖袜子的，要不你再去配个三红？」 全明洁一边说着，一边拿品头论足的目光把李燕从头到脚扫视一遍。 叶苏跟人谈着生意，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大红二红三红是北岐当地对几种红色的分类，大红是正红，二红是粉红，三红是玫红。再看李燕，大红的衬衣，粉红的发卡，确实是大红配二红。 李燕气得直瞪眼，她堂堂一个大学生，竟然被一个卖衣服的嘲笑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9页 「你……你有没有礼貌！？什么文化档次你？连颜色都不分，还大红二红三红……」 「对啊！」全明洁一抬手，在她的衬衣、发卡和脸上分别指了一圈，同时道，「这不是大红！二红！三红！齐活！」 「你！」 还别说，李燕脸憋得涨红，在大红衬衣的衬托下，还真挺像「三红」。 这边叶苏终于签下商阳百货的订单，对方直接预付一千块钱定金，一沓子钱，就那么被叶苏收入囊中。 李燕看得眼热心更热，那么多钱，她分分钟就赚了那么多钱！ 叶苏起身送走客户，顿了顿，转身走到李燕面前，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她，直把李燕看得心里发虚。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她讪笑着，生硬地辩解，「我刚开玩笑的，再说你这朋友也说我了，还说的那么难听！」 叶苏没接她这一茬，却道，「想听实话吗？」 李燕愣愣地问，「什……什么实话？」 叶苏抱臂看着她，上下打量，最后目光定在她的脸上，像在看一件不甚满意的物品，那眼神就像抹了蜂蜜的刀，带笑，却割人。 突然，叶苏轻笑一声，移开视线，「算了，实话伤人，不说也罢。」 李燕一口气哽在胸口，差点缺氧，「你卖什么关子？有什么话就直说！」 她声音尖细，吵得人耳膜鼓譟，全明洁受不了似的，嫌恶地捂住耳朵，「你这人咋这么烦？上赶着找不痛快是吧？行，那我告诉你——实话就是，你长得太黑了，穿红色显得你更黑，不仅黑还可显脏，真的，下次别这么穿了。」 李燕气得脑袋发蒙，「你你你」半天也没组织出半句话来。叶苏忍笑忍得辛苦，全明洁那张嘴出了名的厉害，李燕算是撞枪口上了。 这还没完，全明洁指着她的鼻子，继续喷，「哎你到底是来干嘛的？乍一露面，我以为你是我们叶厂长的朋友，想着叶厂长的朋友那肯定都是好的，愣是没想到，叶厂长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怎么结交了你这号人？」 「叶厂长？什么叶厂长？」李燕在气恼中愣了一下，「谁是叶厂长？」 全明洁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不是吧？连身份都没搞清楚，就开始乱咬？谁是叶厂长？叶苏就是叶厂长！还大学生呢，你不识字吗？」 李燕脑中嗡地一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衣服掩映下的宣传展板上确有硕大的几个字：叶苏制衣厂。 她刚才是被什么蒙蔽了眼睛，那么大的字竟愣是没看见？ 第73章 第 73 章 ◎接受採访◎ 秦丽莹也是才知道叶苏开厂子的事, 刚才她还纳闷，以为叶苏工作室干不下去，而在北岐找了家服装厂上班呢。 谁知明明距离上次两人见面也没过去多久, 叶老闆摇身一变，又成了叶厂长！ 秦丽莹不仅惊讶，更替她高兴, 「叶苏，你都开工厂了！」 李燕则是既惊讶又臊得慌, 刚才自诩大学生说叶苏「俗」的优越感，顷刻被窘迫和尴尬取代，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还没从震惊中回神，旁边突然走来一行人，一把清亮利落的播音腔倏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您好，请问您是叶苏制衣厂的厂长吗？」 叶苏抬眸看去，只见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短髮女子, 手中拿着收音话筒, 偏职业的装扮, 简单利落。旁边还有一位拎摄像机的瘦高男子，沉默寡言的样子。 「我是叶苏, 请问有什么事？」 女记者眸间闪过一丝惊讶, 「我是粤城电视台的记者，想邀请您做一段採访, 不知道您是否方便。」 叶苏看向话筒上的台标——滨城电视台, 顿感意外，「採访我？」 「对, 我们近几天採访过各地很多客商, 大家提及最多的就是叶苏制衣厂, 贵厂能在众多服装生产厂家中脱颖而出，一定很具有代表性，所以我台商定要採访您。」 叶苏心下瞭然，指着嗓子道，「我嗓子有点哑，没关系吗？」 女记者笑了笑，「不影响，採访很短，就几句话。」 思忖须臾，叶苏很快做好决定。 此番参加展销会，她愈发明确了制衣厂今后的发展方向：想扩大品牌影响力，走商场渠道销售，无疑比零售效果更好。 所以有人採访是好事，更是机会。一则是对她们制衣厂的肯定，二则也能起到很好的宣传效果。 这一年电视机普及率还不高，有电视机的家庭大多是经济条件比较好的，比如各大商场的负责人。再者，滨城电视台是省台，有影响力，到时候节目一播，他们大概率都能看到节目，宣传效果也就有了。 所以没什么好犹豫，叶苏点头应道，「我愿意接受採访。」 女记者很高兴，随即走过来，告诉她要採访的问题以及注意事项。 简单对词后，採访开始。 叶苏制衣厂其他几人站在旁边，腰背挺得笔直，脸上意气风发。自家厂长被採访，他们与有荣焉，心里别提多骄傲了。 作为叶苏的朋友，秦丽莹也是忍不住激动。她站在摄像师旁边，能看到叶苏的所有表现，秦丽莹双手交握，小声感嘆道，「叶苏怎么就那么漂亮呢！」 李燕表情僵硬，不愿承认这个事实，「……漂亮？各花入各眼，我就没觉得她多漂亮，也就是白了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0页 秦丽莹皱眉，瞥她一眼，「李燕，我刚才就想说你了，我觉得你今天很奇怪，总是处处针对叶苏。」 这话倒提醒了李燕，没错，自己是大学生，这点就比叶苏强！ 「她一个个体户，我针对她干什么？」 「个体户怎么了？个体户还有人採访呢，都啥年代了，你还大学生呢，怎么这么迂腐？」 「我迂腐？秦丽莹，连你都着了叶苏的狐媚道？」 秦丽莹气得发抖，又不想打扰採访，只能压着声音替叶苏辩解，「你不承认也是事实，叶苏比你漂亮，比你聪明，连电视台都来採访她！你就是嫉妒她！」 李燕脸红得接近酱紫，嘴唇抖了抖，正要开口，余光却突然扫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她转过头去，勐地愣住。 - 虽事先约定只是简短的採访，可架不住叶苏镜头语言好，又擅长表达，记者便忍不住多访了几段，两人聊得投机，记者临走前还不忘告诉她节目播出时间，让她按时收看。 叶苏应声道谢，目送滨城电视台的工作人员离开。 刚才脑子里不仅要想词，为了宣传还要尽量自然地提及自家制衣厂，虽时间不长，可过分专注，无暇分神，此时才后知后觉，紧张而欣喜。 叶苏想第一时间跟自己的同伴好友分享自己的快乐，没想到转身的瞬间，第一眼看到的，却是顾平。 他比周围的人都要高，穿最寻常的白衣黑裤，在叶苏眼里却是最不寻常的挺拔英俊。男人眼神温和清润，就那么要笑不笑地看着她，叶苏脑中空白一瞬，随即被狂喜淹没，不管不顾地朝他跑过去。 「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叶苏到他面前才堪堪收住脚，若不是考虑这个年代作风查得严，她真想跳起来挂在顾平身上。 「刚才你接受採访的时候。」顾平沉声说，到底是没忍住，抬手在她头上轻抚了一下。 叶苏心跳得很快，在确切地看到男人眼波中的灼热时，心跳的节奏更是快得令她发慌。 两人也不说话，就那么含情脉脉地看着彼此，旁若无人的样子令一众电灯泡看不下去，吭吭咳咳地转移视线。 只剩一个嘴损的，故意站在两人身边调侃，「嗨嗨嗨，人挺多的，注意点影响。」 叶苏一愣，这才注意到阮锋，惊讶道，「你怎么也来了？」 阮锋「啧」一声，表示不满，「这话应该问顾平，我是因公办事，不像某些人，厚着脸皮搭公家的顺风车。」 「…………」 叶苏重又转向顾平，从他眼神中看出理所当然的笑，「反正顺路。」他说。 「你看看他，多不要脸。」阮锋气闷，不想搭理这对夫妻，一扭头看到一位姑娘，白白净净，很是眼熟。 那姑娘恰好也在看着他，对上视线后，还对他抿唇笑了笑。 就这一笑，阮锋心中一动，也瞬间回忆起来，笑着走过去，「秦丽莹，你是秦丽莹吧？！」 女孩的笑带着几分怯意，「好久不见，阮哥，你还记得我？」 「记得，怎么不记得！」阮锋笑呵呵道，「你这是带着朋友来给叶苏捧场？」 「呃……」秦丽莹笑意稍敛，有点尴尬，下意识瞥向李燕。 在白沙村的时候她们似乎很「像」是朋友，可现在…… 顺着她的视线，阮锋看向那个陌生的女人，而后者正愣愣地看着叶苏和顾平，眼神怪异，不知在想什么。 敏锐如阮锋，瞬间捕捉到一丝不寻常，不由皱了皱眉。 - 阮锋有公务在身，没一会儿就先走了。 顾平留在这儿，原想着能帮着协调张罗一番，可展销会已近尾声，能签下的订单都已经签完，剩下的多是零买的散客，全明洁他们就能应对。 顾平突然感觉自己来得多余——想帮媳妇干点活，暂时没活可干；想和媳妇亲近亲近，媳妇光顾着跟小姐妹聊天，根本没空搭理他。 叶苏没留意到顾平的幽怨目光，她和秦丽莹靠坐在一起，小声说着体己话。 「你什么时候回北岐？」秦丽莹问道。 「明天吧。」叶苏也随口问了一句，「那你呢？是不是要等放暑假才回？」 「嗯。」秦丽莹点点头，「可惜不能陪你过生日了。」 叶苏一愣，「我生日？」 「你忘了？也对……天天忙得晕头转向，连自己生日都不记得。」秦丽莹嘆了口气，提醒道，「六月六号，到时候让顾平给你下一碗长寿面！」 顾平一直在留意她们的对话，此时忍不住应声，「我记住了。」 倒把秦丽莹吓了一跳，抚着胸口看他，也不知是自己尴尬，还是怕顾平尴尬，讷讷道，「……啊，记住了就好……」 叶苏忍俊不禁，看向顾平，突然心间一动。 这么久以来，他们夫妻两人总是忙忙碌碌，生活中的细节无疑忽略了很多，该有的仪式感也都省掉了——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尤其是在她爱上顾平之后。 顾平也看着她，眼中似也闪过一丝遗憾，但更多的是对她的怜惜。 李燕穿一身艷红，这么有存在感的颜色，此时却就像隐了身，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发愣，眼神呆呆的，就像掉了魂。 直到秦丽莹突然推她一把，「咱走吧，叶苏他们也要回宾馆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1页 李燕蓦地回神，勐地看向顾平，此时他正在收拾展板，笔直地站在那儿，那么高大英俊，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恰在这时，叶苏突然凑到顾平身边，用一块手帕给他擦汗，顾平稍稍弓身，看着她，眼神是那么含情脉脉。 李燕眼睛生疼，心里那叫一个苦！ 这两年她沾沾自喜，自以为终于靠大学生的身份把叶苏比了下去，可老天爷好像兜着圈子对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让她先重遇叶苏，再重遇顾平，然后再给她来个晴天霹雳，让她知道这两个人竟然成了一对！ 她喜欢的人，和她嫉妒的人，成了一对！！！ 李燕想不明白，他俩怎么就凑成了一对？！ 「他们什么时候结婚的？你为什么没提过？」她几乎是在质问秦丽莹。 秦丽莹很无语，「我倒是想跟你提，你也得赏脸听啊。」 「……」 李燕一噎，无言以对。 秦丽莹刚考来滨城的时候经常来找她，跟她东拉西扯。可她实则看不上秦丽莹，所以对秦丽莹很冷漠，且两人不是一个专业，交集很少，渐渐地来往也就少了。 这次要不是被室友丢下落单，李燕又刚巧遇见秦丽莹，她仍不会想起找秦丽莹相陪。 可有时候就是这么巧，巧得就像是老天设计好的。 叶苏走过来，只对秦丽莹道别，「我先走了，等你放假咱再好好聚聚。」 秦丽莹点点头，很是不舍，离放假还有一个多月呢！ 此时顾平就站在叶苏身边，离李燕不过一步之遥。这么近地看着他，李燕仍忍不住心动，情不自禁道，「顾平，好久不见。」 顾平看过来，眼神中尽是茫然，须臾，蹙眉问了一句，「我认识你？」 李燕生生愣住，整个心像是被丢进了冰天雪地，又被人狠狠踩上一脚。 啪—— 碎了。 作者有话说： 出门在外，老旧笔电码字，实在不顺手，又是姨妈第一天，身体不适，强撑着码了一章。~现在要躺下了~晚安！ 第74章 第 74 章 ◎势在必得（增字一千，建议重看）◎ 初夏日长, 清风不燥，路旁花草尽情吸收着阳光，长得肆意蓬勃。 午后三点半, 滨城通往北岐的国道上，一辆货车满载欢声笑语驶过，所经之处一路花草摇曳。 展销会结束当天叶苏就决定返回北岐, 路上大家都很兴奋。后车厢的衣服已经基本清空，只剩下为数不多的样品, 几人都选择坐后车厢里，说说笑笑，闹腾了半程。 兴奋过后，似乎愈发觉得疲累，不知谁起头打了个哈欠，随即大家不约而同哈欠连天，倚在车厢内壁上, 心照不宣地一合眼, 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顾平和叶苏坐在靠里的位置, 最初只是肩膀相抵，后来顾平稍稍调整坐姿, 肩膀下沉, 叶苏便顺势依偎在了他身上。 她眼皮沉重，可脑中依旧活跃, 计划着回北岐后的大事小情, 桩桩件件，都需要去操心。 这方面的经验, 顾平最有发言权, 叶苏提着精神, 懒洋洋问道，「订单暴增后，你们的生产力能达到吗？」 顾平微微偏头，下巴恰抵上她的额，不由自主地轻蹭了蹭，沉声道，「调试设备后，产能还是有些吃力，所以前几天又新增了两台设备。」 果然如此。 「好吧，顾厂长是大户人家，有钱有场地。不像我们，想添设备都没地方，还得先加租厂房。」叶苏嘆了口气，「看来回去后得尽快找邱凤至聊一聊了。」 「我和你一起？」 「不用，」叶苏挎抱住他的胳膊，「我能搞定。」 「搞定……什么？」 「邱凤至呗。」 话音落，叶苏听到头顶的吸气声，抬眸看到顾平微微冷沉的脸。 「怎么了嘛～」叶苏沖他眨眼睛，眼神几分无辜。 顾平看着她，好一会儿，突然泄了气，憋闷道，「没什么……」 叶苏怎会猜不透他的小心思？暗自偷笑着抱住他的腰身。 沉默片刻，额间突然烙上一抹温热，叶苏愣了一下，再度抬眸，意识到刚才的触碰是什么。 而顾平正看着她，黑眸闪耀如星辰，「有需要随时告诉我，还有——」 顿了顿，男人眸间似染上阳光的颜色，「祝贺你，叶厂长。」他笑着说。 叶苏眨了眨眼，心脉跳动中有无限欣喜，须臾，狡黠一笑，「展开说说，打算怎么祝贺？」 顾平稍显愣怔，转瞬听出她的戏嚯之音，眸光沉沉，笑意在唇畔勾出清晰的纹路，「叶厂长希望得到什么祝贺？」 叶苏挑眉，目光在他身上流连，意有所指地问，「怎么？顾厂长打算……投其所好？」 「当然，不知叶厂长的『所好』是什么？」 「……」 这人居然故意学她，连几分撩拨的精髓都被他装到了。 「装傻。」叶苏心跳加快，垂眸，眼睫划过他高挺的鼻樑。 暧昧在近在咫尺的唿吸间游走，若即若离，无端让人心痒。 须臾，他的唿吸靠近耳畔，有种近乎蛊惑的意味，「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叶苏只觉似有一股电流自耳侧袭来，倏地席捲全身，让她浑身都没了力气。 她脸颊微红，抬眸瞪着他，难以相信，这个闷葫芦一样的男人，自打食髓知味，连脸皮都变厚了，竟然还学会了撩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2页 叶苏抬手在他腰腹处不轻不重地挠一下，「顾平……你学坏了。」 似乎觉得痒，顾平笑一声，随即握住她的手，紧接着倾身靠近，很突然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叶苏吓了一跳，赶紧去看其他人，幸好大家都睡得东倒西歪，没人看到他们的小动作。 顾平喉间溢出一声闷笑，混合胸腔低鸣，震颤着她的心。 她下意识又想捏人，可这傢伙一笑起来腹部硬邦邦的，全是肌肉的轮廓，根本捏不起来一点。 叶苏改用捶的，一边还软声控诉，「你真烦人，太烦人了……」 顾平笑声愉悦，手臂一抬，把她整个环在自己胸前，叶苏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莫名安静下来。 回想相处的点滴，从最开始的相敬如宾，到后来的怦然心动，及至现在成为真正的夫妻，初尝欢爱的甜美，如饥似渴，又如干柴烈火……叶苏无比满足。 车行驶平稳，轻微的晃动尤其适合睡觉，不知是谁打起了小鼾，时起时伏。 顾平似乎也睡了，宽厚的掌心熨帖在她后背，半晌没动。 这样的氛围下，叶苏也有点昏昏欲睡，可就像有人故意提醒，脑海中突兀地冒出李燕那张难堪尴尬的脸，心情亦因此跌宕些许。 叶苏知道，这无疑是姥爷的提示。可女人的直觉同样准确，叶苏知道李燕对顾平心思不单纯。 在展销会上隐而不发，并不是她不介意，只是顾平的表现已足有杀伤力，他连李燕这个人都没记住。 叶苏打了个哈欠，一边把脸颊往顾平胸口贴，一边在心里吐槽：这人哪儿都硬邦邦的，真硌人。 - 叶苏和顾平这边没把李燕的「单恋」当回事，可李燕却一刻不停地自我折磨，就像在胸口压了块大石头，任凭怎么排解，却怎么都移不开。 「顾平怎么会跟叶苏结婚呢？」她自言自语，喃喃出声。 秦丽莹不由好笑，「废话，当然是因为喜欢，叶苏这么漂亮又能干，谁会不喜欢？」 她的话像细针扎进李燕心里，有种细细秘密的憋闷。 秦丽莹之前没说错。她是一直嫉妒叶苏，从同班上学的时候就嫉妒，不仅嫉妒，还十分讨厌！ 同窗多年，她一直被叶苏的优秀笼罩，无论怎样摇曳生姿，都像是叶苏身边的陪衬。 虽然不甘心，可李燕从没奢望自己有一天会比叶苏强，直到那一年，她终于如愿考上滨城大学，而叶苏却落榜，只能继续留在白沙村。 那是李燕第一次扬眉吐气，觉得自己终于赢过了叶苏！ 她暗自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终于走出了叶苏的笼罩，不再是叶苏的陪衬。以后的人生，不出差错，她永远都会压叶苏一头，她会拥有优越的工作，优秀的男人，样样都比叶苏强！ 今天之前，李燕一直是这么认为，然而突如其来的重逢兜头浇醒了她的美梦——叶苏比以前还要光鲜美丽，不仅成了制衣厂的厂长，还和顾平结了婚。 那可是她喜欢多年的男人！ 李燕使劲回忆，在白沙村的几年，她和叶苏几乎形影不离，印象中叶苏并未和顾平有过交集，所以两人能走到一起，只能是她离开之后发生的事。 「肯定是她勾引顾平……」话音从李燕齿缝间挤出。 秦丽莹听得分明，猝然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胡说什么！人家明明是互相喜欢！顾平对叶苏可好了，特别好！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勾引』？你才勾引！？」 这个不体面的词勐然间让秦丽莹想起许多事，「我想起来了！你以前天天打扮那死样，是为了勾引顾平吧？！」 李燕勐地深吸一口气，脑中走马观花似的闪过一幕一幕。 李燕长得不差，且比同龄女子更有风韵，做知青时，每每走在村间地头，男人的目光总滴熘熘往她身上瞟。可她偏偏对顾平动了心，觉得谁都不如顾平有男人味。 有段时间，她做工的地点恰好途径顾平家门口，偶尔遇见顾平，总不由自主放慢脚步，一边摇曳身姿缓缓经过，一边用余光去捕捉他的视线，总觉得男人灼热的目光始终尾随在她背后，充满欣赏和爱慕…… 那是她最初的悸动和回忆，这几年，几乎都快忘了。直到今天重遇，记忆中的情愫像洪水一样翻涌出来，在她心里翻起了波澜狂狼。 李燕平復许久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想着虽已物是人非，但至少那几年，她的存在，也该在顾平心中掀起过一丝丝心动的涟漪吧？ 然而顾平的一句「我认识你吗」，生生把她浇了个透心凉。 李燕极力想把他的话解释为装模作样，可眼神骗不了人，顾平看她的眼神满是陌生而迷茫，分明就是——压根没记住过她。 多么可笑！多年前在心里预演过无数浪漫的剧情，到头来竟是在自导自演，搔首弄姿？ 李燕看着秦丽莹，嘴唇发抖，急于否认，可心虚加情急，让她说不出话来，抬手就朝秦丽莹脸上拍去。 秦丽莹哪有时间反应，脸颊生生挨了这一巴掌，脑中一片空白。 眼前突然凭空多出一个穿白衣服的男人，高高大大，遮挡在她面前，秦丽莹耳朵嗡嗡响，什么都听不清。 没一会儿白衣服的男人转过来，俯身，关切地看着她，「怎么样？还好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3页 秦丽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阮哥？你怎么来了？」转而想起自己挨的这一巴掌，脸一拉就要去找李燕。 可是周围哪还有李燕的身影。 「她人呢？我打不死她！」秦丽莹提腿就要跑。 阮锋忙拽住她胳膊，低声道，「不着急，还是先处理一下你的脸吧，都成钟无艷了。」 秦丽莹不领情，「你刚才挡着我干什么？要不是你，我刚才就还回去了！」 阮锋看她精力不错的样子，放下心来，「刚才也不知是哪位同志被打得发蒙，要不是我过来挡着，恐怕某位同志现在就不是钟无艷，而是关公了。」 「……可我还没报仇！」她现在咽不下这口气，心心念念就这么一件事。 阮锋无奈轻笑，「报仇的方式多着呢，先把你的脸处理一下，回头我帮你报仇。」 「真的？」 「真的。」 「……」 - 回到北岐已是傍晚，叶苏顾不得休息，先去厂里检查了设备情况，发现照现在的产能，想要按期交付所有客商的订单，确实是有些吃力。 所以第二天一早，叶苏就到机械一厂门口堵邱凤至去了。 已是春末夏初，工人们衣服都更加单薄，颜色也显得清新。这么一对比，邱凤至的褐色衬衣就显得几分沉闷。 叶苏忙提步迎上去，未开口先堆起一脸笑意，「邱厂长，早上好啊！」 邱凤至看到她，连忙踩剎车，微皱了皱眉，「注意点安全，怎么能突然冲出来？」 叶苏笑意不减，「我以为您看见我了呢。」谁想到这人还继续踩脚蹬子？ 邱凤至从车上跨下来，推着继续朝厂里走，他的一条腿稍跛，走路深一脚浅一脚，「找我有事？」他目不斜视地问。 叶苏忙跟上去，「是，所以特意在这儿等您。」 须臾，邱凤至点了点头，「行，正好我也有事想麻烦叶厂长……进去说吧。」 「好嘞。」 来到办公室，邱凤至走到办公桌前坐下，仍让叶苏坐在沙发上，开门见山地问，「什么事，说吧。」 叶苏也就没绕圈子，直接道，「是这样的，邱厂长，我想再租两间厂房。」 邱凤至一愣，「现在的两间还不够用？」 「嗯，不够。」叶苏并未打算隐瞒，把参加展销会的事告诉了他，转而继续道，「这次订货量很大，如果不加租厂房、添置设备，恐怕会影响交货时间，进而也会影响我们厂的口碑，您该知道，这是大忌。」 邱凤至看她一眼，很难不认同。思忖片刻，告诉她道，「前几天『三产』厂房刚租出去几间，现在只剩最后两间，可是这两间不挨在一起，你能接受吗？」 「哪两间？大约多少平？离得远吗？」叶苏一股脑地问。 「一间就在你现在办公室的隔壁，大概八十平，另一间远一些，中间差不多隔了有……五个租户的样子，六十平左右。」 叶苏皱眉想了想，实际上是不太满意。可也怪不得人家，要怪就怪自己最初租厂房的时候想法太保守，没预想到自己之后的步子会迈得这么大。 可也不是全无办法，叶苏稍一合计，有了主意，试探着问，「邱厂长，和我办公室挨着的那一间——有承重墙吗？」 邱凤至瞬间猜到了她的意图，可还是明知故问道，「你想做什么？」 叶苏俏生生地笑，「我在想，如果中间不是承重墙的话，我能不能——把两个房间中间的墙给拆掉，或者在中间开一道门？」 顿了顿，又紧忙补充，「您先别急着拒绝，我可以加钱的！以后如果不租了，我们也会把墙重新垒上，保证原样奉还，一定不给您添麻烦！」 邱凤至看她一眼，还是头一回见租房子提这种要求的。他蹙眉端起桌上的杯子，掀盖往里瞧了瞧，接着又把杯子放了回去。 暖瓶就在桌旁，叶苏眼疾手快，一个健步上前，拎起暖瓶就要给他倒水。动作一气呵成，倒把邱凤至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她。 叶苏倒完水，笑嘻嘻地端放在桌上，做了个「请」的动作，接着话音一转，「邱厂长，我的事您先考虑考虑，不着急。您刚不是说也找我有事吗？什么事啊？」 「……」 邱凤至恍然回神，眼睛快速眨两下，表情倏忽有些不自然。 好一会儿，清了清嗓子开口，「麻烦叶厂长……」 刚起了个头就没音了。 叶苏静静等着，她的诉求已经表达到位，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反正租厂房势在必得，拆墙贵在争取。现在邱厂长说有事要麻烦她，叶苏一听可太高兴了，简直求之不得！ 「邱厂长，您但说无妨，我这人最不怕麻烦！」只要您能解决我的麻烦，其他都好说。 邱凤至看她一眼，也不知话烫嘴还是怎么着，这人又抿把嘴抿上了。 叶苏没再催他，好一会儿，终于看到他一咬牙，下定决心似的，俯身从抽屉里取出一件衣服，顿了顿，放在桌子上。 叶苏垂眸一看，愣了。 桌上的这件男士衬衣她见过，李小婉做的。 作者有话说： 很不满意，所以重写了部分内容。 第75章 第 75 章 ◎叶苏，过来。◎ 叶苏故作不知, 「这衣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4页 邱凤至双手交叠，移开视线，「麻烦叶厂长帮我转交给你们厂的一位女同志, 她叫李小婉。」 果然。 叶苏拿起衣服仔细看了看，是件浅蓝色衬衣，中规中矩的款式, 贵在布料轻薄，其实很适合邱凤至。 「邱厂长, 这是您在我们店做的衣服？哪儿不合适是吗？」她故意这么问。 「不是。」顿了顿，邱凤至脸色沉郁，「你还给她就行，她知道是怎么回事。」 叶苏听到一声微不可查的嘆息，再看他的脸，那丝沉郁已转瞬即逝。 叶苏很好奇，李小婉上次说她不小心把人家衣服弄坏了, 要重新做一件还给人家, 所以她弄坏的竟然是邱凤至的衣服？ 可是这俩人八竿子打不着, 李小婉怎么会弄坏邱凤至的衣服？邱凤至又为什么拒绝接受？ 叶苏拿着衣服，仿佛看着一个巨大的瓜。 「关于租房我有个建议。」 邱凤至的声音打断了叶苏吃瓜的节奏, 她轻咳一声, 抬头，见邱凤至拿起钢笔, 在纸上写下几个字, 随后推到她面前。 「这个人也是租户，如果你能说服他跟你交换租房, 或许就不用大动干戈地拆墙了。」 叶苏垂眸看去, 纸上写的是租户的名字。其实她刚才也想过这个法子, 只是转念就被新的想法代替。 对邱凤至无需隐瞒，叶苏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我是觉得无论哪个房间，作为车间都偏小了一些，所以想把现在的办公室和隔壁即将新租的那间打通，合二为一成为一个新车间，这样空间大一些，能多放几台设备。」 简言之，她还是想拆墙。 邱凤至打量她几眼，似有些无奈，但最终妥协，「不要影响到其他租户就行。」 「那肯定的，您放心好了。」叶苏承诺道，随即捏起桌上的纸，顺手放进口袋。 邱凤至几分不解，「你还打算找那位租户？不是都决定要拆墙了吗？」 叶苏脸上挂着坦荡的笑，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远的那一间吧，说句实在话，就算不做车间，做办公室和仓库都不是那么方便，我想试一试，万一这位租户好说话，能同意跟我换房子呢！」 邱凤至看着她，半晌，瞭然轻笑一声，「算盘打得够明白。」 「谢谢夸奖。」 「……」 叶苏走出机械一厂大门，本想直接去找那位租户，没想到正巧遇见赶来上班的李小婉，后者笑盈盈地跟她打招唿，冷不丁瞧见她手上的衬衣，愣了一下，笑容凝滞。 叶苏走过去，把衬衣递给到她面前，「邱厂长让我转交给你。」 李小婉视线垂落，看着衣服，迟疑片刻，轻问，「他……说什么了吗？」 「只说让我给你就行，还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 李小婉脸色微变，紧抿着唇，须臾，突然一把抓起衣服，冲着机械一厂的大门就去了。 看那架势真像去干仗的。 叶苏急忙追上几步，嘱咐道，「小婉，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李小婉头都没回，但单是背影就不难看出，她显然很生气。 女人给男人送衣服，这举动本就充满暧昧。叶苏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奈何空有一颗吃瓜的心，却没有吃瓜的闲暇，还有一堆正经事等着她忙活呢。稍一思忖，提步朝「三产」那排租房走去。 来得早也来得巧，那个叫「徐同辉」的租户正好也在，叶苏径直朝他走去，说明来意。 好在换房的事比预想的顺利，真诚相劝，加金钱补偿，徐同辉很痛快地就答应了。 如此一来，叶苏前后租来的四间厂房就都挨在了一起，其中两间打通，四间变三间，两间大的是车间，跟徐同辉换来的那间略小的，是仓库兼办公室。 生产任务和新车间装修同步进行，除此之外，还得抓紧时间引进设备，顾平把崔胜民派来帮忙，没几天就整修完成，随即设备入厂，两边都没耽误。 这期间滨城电视台的新闻特别节目播出，详细报导了这次服装展销会的始末和亮点。毫无疑问，叶苏的出现就是最大的亮点。 叶苏制衣厂这一战可谓是赢得漂亮。 节目一播，叶苏和她的制衣厂一夜成名。隔天就有不少外地厂商慕名而来，想和叶苏制衣厂建立供求关系。 然而与订单和热度同时接踵而来的，还有不容忽视的其他问题。比如，从个别厂商看到她们厂房时那微妙的眼神里，叶苏品出一丝丝轻视的意味。 叶苏生性要强，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憋着一口气，她暗暗决定一定要尽快发展生产，有朝一日，她要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工厂，不容任何人小觑。 工期繁忙，很难分心，可在顾平的软磨硬泡下，叶苏还是很给面子地抽出半天的时间，让他请自己吃一顿饭，就当是庆祝生日了。 六月六日，天公作美，阳光明媚却不燥热，有种恰到好处的惬意。 顾平本打算就他和叶苏两个人一起出去吃个饭，再到处逛一逛，买点叶苏喜欢的东西。 可还没来得及出门，阮锋就掐着点登门了。 「我来给寿星送礼，」阮锋喜气洋洋地走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小巧的食盒，「祝叶厂长生日快乐，工作顺利。」 叶苏忙伸手接过食盒，笑着说，「谢谢阮大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5页 顾平转手把食盒提在自己手上，问他，「你怎么来了？滨城那边忙完了？」 「没有，回来汇报工作。听秦丽莹说今天是叶苏生日，就顺道过来送个礼——哦对了，秦丽莹让我转交给叶苏。」 说着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红线描边的黑布袋，递给她道，「小丫头让我跟你说一声，生日快乐，还有——注意休息。」 叶苏惊讶地看着他，与秦丽莹送她礼物相比，显然更好奇这俩人的关系。 「小丫头？」 阮锋也是一愣，意识到自己的过分熟稔，脸上难得多了一丝窘迫，忙解释道，「那天去滨城大学开会，正好遇见秦丽莹，她告诉我今天是你生日，特意托我转交礼物。」 「哦，是吗？」叶苏的表情几分玩味。 阮锋无奈，只得说起另外一档子事，转移她的视线，「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还有更巧的呢！第一天去滨大我就撞见李燕把秦丽莹打了。」 「什么？！」叶苏果然变了脸色，「你再说一遍，谁把谁打了？」 「你没听错，就是李燕把秦丽莹打了。不过不严重，秦丽莹就脸上有点肿，冷敷后好多了。」 「她凭什么打秦丽莹？秦丽莹就没还手？！」叶苏气得不行，恨不得把李燕的毛薅秃。 阮锋想起那天的情景，也忍不住眉头紧蹙，「听秦丽莹说，是因为李燕说你的坏话，丽莹反驳几句，李燕恼羞成怒，突然就开始打人。」 「后来呢？」叶苏不由自主地捏紧拳头。 阮锋：「放心吧，秦丽莹不是吃亏的主。李燕在学校里人缘不好，得罪了挺多人，秦丽莹稍一打听，就得到很多关于她的小料。正好我跟滨大的校长很熟，顺嘴在校长面前提了几句，没想到校长特别重视，立即开始查，没两天就把李燕的身上的事都查了出来，李燕因此背了处分，留校察看。」 「她都犯了什么事？」 「小偷小摸，还有……乱搞男女关系。」 叶苏有种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瞭然。 原主与李燕相交多年，李燕以前没少从原主那里捞好处、顺东西，可原主家境优渥，又性格温吞，再加上李燕有意巴结，原主也就没太把这些当回事。只是没想到，原主的无意纵容，竟无意间促使李燕养成了「偷窃」恶习。 至于另一个罪名，叶苏更加好奇，「她还乱搞男女关系？」 阮锋嫌恶道，「前后有三个吧，都是李燕主动，其中一个本来有对象，被李燕搅合了。」 「……」 叶苏下意识看向顾平，看来之前是小瞧李燕了。要是当初在白沙村李燕就对顾平展开行动…… 这个猜想实在不美好，叶苏眼中闪过一丝冷厉，转而转念一想，顾平连周玲羽那种高干子女都能免疫，李燕的那点小伎俩又算什么？不是她瞧不起李燕，实在是这个女人行为下作，就算只是单方面喜欢过顾平，叶苏觉得都是对顾平的一种侮辱。 阮锋的到来，改变了顾平的计划，叶苏提议索性把相熟的几人都叫上，去国营饭店好好吃一顿，也算是对这段时间辛苦工作的犒赏。 两人世界变成多人聚餐，顾平虽有些失落，可只要叶苏高兴，他也愿意配合。 人很快凑齐，随即一行人说说笑笑来到国营饭店。 顾平和阮锋、崔胜民去点菜，叶苏起身倒水，李秀宏受宠若惊，慌忙站起来，「叶厂长，我来我来。」 叶苏让他坐下，「客气什么？倒杯水而已，还能累着我不成？」 话音未落，全明洁起身从她手中截走茶壶，「你今天是寿星，就该一点活都甭干，再说了倒水这种小事，还是我来吧。」 叶苏无奈轻笑，「全姐这张嘴啊，我是说不过。」 「嗨，我再能说也是鸡毛蒜皮胡说八道，不像叶厂长能言善辩，一张嘴全是金口玉言。」 顾安听着热闹，忍不住加入调侃，「全姐你也太谦虚了，」她扒着手指头，边数边笑，「我就没法一口气说出那么多词儿！」 众人大笑，全明洁也跟着笑，「这几天在家陪闺女看故事书，从闺女那儿学来的。」 「闺女肯定随妈妈，能言善道，金口玉言！」叶苏道。 这是把全明洁刚才夸她的话转过弯又夸回去，顾安笑倒在叶苏肩上，「我算是看出来了，要论口才，还是我嫂子最厉害！」 全明洁笑着继续倒水，轮到谁，那人都礼貌而下意识地起身，要么端起自己的茶杯，俯身迁就，要么接过茶壶自己倒。 及至轮到李小婉。全明洁拿起她的茶杯，倒满，放回桌上，提醒一句，「小心烫。」 然而李小婉全程都像是在游离在外，就像没听见似的，下一秒端起茶杯就要往嘴边送。 顾安慌忙提醒，可已经来不及，眼看着那杯开水就要被她递到嘴边。 幸好李国志眼疾手快，勐地把杯子给她截住，「啪」一声摁回桌上，水溅出来半杯，洒在了两人手上。 「你傻了是不？」李国志疼得甩手，「跟你说烫，咋还往嘴边送？」 李小婉恍然回神，白皙的手上一片红痕，忙不迭掏出手绢给李国志擦，「哥，我没注意……」 「一天不知想啥，五迷三道的……」 李小婉红了眼眶，垂眸抿唇，突然抽噎一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6页 李国志自觉也没说多重的话，这丫头咋就哭上了，正要开口询问，全明洁突然拽他一把，「少说两句吧。」 李国志便住了嘴。 另一边，叶苏对顾安使了个眼色，后者随即搀着李小婉起身，「走，我带你去沖沖凉水。」 这边两个女孩刚走没一会儿，顾平和崔胜民就回来了，叶苏往他身后望一眼，问，「阮锋呢？」 顾平：「遇见几个熟人，去包间说几句话，一会儿就回来。」 崔胜民往桌上环视一圈，「顾安哪儿去了？」 全明洁：「小婉烫到手，顾安带她去沖凉水。」 崔胜民：「巧了不是？那边邱厂长打翻酒杯，咱这边就打翻茶杯。」 叶苏一愣，问顾平，「你刚说的熟人是邱厂长？」 「是，还有其他几位国营厂的厂长。」 哇哦……国营大佬聚会？叶苏被吊起胃口，想偷偷过去瞧一瞧。 想到就去做，她喝了一口水，起身往外走，「我去看看小婉要不要紧。」 见顾平也要跟来，叶苏摁住他的肩，「我去洗手间，都是女孩子，你跟着干嘛？」 「……」顾平看她一眼，又坐了回去。 国营饭店所谓的洗手间，其实就是一排水龙头，在后院中间的位置。院子对面那一排房屋，就是顾平所说的「包间」，其中只有一间亮着灯光，显然就是国营大佬们聚会的地方。 叶苏走进院子，先看到水龙头旁站着的顾安，目光扫视半圈，没看见李小婉的身影。 顾安神情几分不自然，小跑过来，「嫂子，你咋来了？」 「小婉呢？」 「小婉……小婉一会儿就回来。」 话音未落，角落的空包间里突然跑出一个人，及至跑到有光的位置，叶苏看清她的脸，正是李小婉。 李小婉也一眼看到她，步伐勐地顿住，下意识回头。顺着她的视线，叶苏看到房间里走出的另一个人，步态深一脚浅一脚。 除了邱凤至，她想不到其他人。 邱凤至看到她神情微顿，脚步却未停。他手中拿着一管药，边走边旋上盖子，「叶厂长来了？」 李小婉一瞬慌神，突然拽住叶苏的手，「叶苏姐……」 叶苏顺势垂眸，看到她手上被烫伤的地方已经被处理过，抹着厚厚一层药膏。 邱凤至未作他言，将药膏递给顾安，「劳烦你顺路还给伙房师傅。」 顾安尚处在石化状态，一时没有反应，叶苏顺手接过药膏，「交给我吧。」 邱凤至点点头，转身欲走。恰在这时，阮锋从亮灯的包间里走出，身边有人相送，却是程方。 寒暄不可避免，正好叶苏也想打听国营圈子的动向，便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对程方笑道，「好久不见啊！」 程方脸上泛红，身上有淡淡的酒味，觑着眼看了叶苏好一会儿，突然咧嘴沖她笑，「哪儿啊，我才在电视上看过你，怎么是好久不见呢？」 「……」这显然是喝多了。 「我听阮锋说要给朋友过生日，这朋友就是你吧？」程方一边掏兜，一边说，「临时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前阵子出国买了几个纪念品，你要是不嫌弃就收下吧。」 叶苏连连摆手，可根本不容她拒绝。喝了酒的程方性情与之前大相迳庭，活脱脱一个社交恐怖分子，直接把东西塞进她手里，叶苏低头看一眼，是个小巧的记事本，封面是油画质地，很是精美。 她转手把记事本递给阮锋，就跟这玩意烫手似的，「我可不能收。」 谁知程方很执着，又把从阮锋手里夺回来，重新塞回叶苏手里，「我这给你的呢，好好收着，别给他。」 说完微眯着眼，定定地看着她。 叶苏今天穿一条深卡其色工装裤，上身是一件香槟色薄款衬衣，领口大朵的蝴蝶结堆叠，衬得她格外明艷。程方的眼神大胆而直白，可那直白中只见单纯的笑意，倒没有让人不舒服。 饶是如此，叶苏也不习惯被人这么盯着，是以表情转冷，后退一步对阮锋道，「还不快把人扶进去？」 恰在这时，一道微冷的声音从院子另一头响起，「叶苏，过来。」 几人同时转眸，却见顾平站在另一侧廊檐门口，昏暗灯光之下，他的表情明暗交错，晦暗不明。 叶苏心中一紧，无暇再管其他，随手把记事本丢给近处的某个人，扭头就朝顾平跑去。 这傢伙显然是生气了，不然表情不会崩得这么紧。 叶苏穿过四方的院子，跑到他面前，灯光下他没依然什么表情，但足见眼神冷淡，连周遭的空气都似乎要被他的气场凝结。 及至她握住他的手，软着声音道，「我这不是来了吗。」 他看向她，只在倏忽之间，眼中的薄冰就那么悄然融化了。 第76章 第 76 章 ◎笼子外的鸟儿◎ 叶苏看着顾平, 眼神和声音都像是在撒娇，「别生气了嘛，我又没收他的东西。」 阮锋走过来恰好听到这一句, 忍不住笑，「看不出来，某位同志心眼还挺小。」 顾平的神色已恢復如常, 淡淡瞥他一眼，转而对叶苏道, 「上菜了，回去吧。」 「好。」 叶苏主动牵他的手，顾平看她一眼，旋即掌心翻转，反握住她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7页 回到饭店前厅，凉菜已经上桌，众人重新入座。叶苏看向李小婉, 后者低垂着眼眸, 堪堪遮掩方才的泪痕。 李国志鼻子嗅了嗅, 「什么味？」随即一眼看到李小婉的手，问, 「这抹的啥？」 「厨房师傅那儿借的烫伤膏。」顾安想起他刚才也被烫了, 紧接着随口问，「国志哥, 你要不要也抹点药？我再去借过来。」 「不用。」李国志摆手摇头, 「我皮糙肉厚的，掉层皮还显嫩。」 说着打量李小婉好一会儿, 试探着小声问, 「就烫个手还哭上了？」 伤心的人最不经问, 李小婉心情本来就差，他这么一问就像戳中了某个开关，关闸的眼泪顺着眼角就流了出来。 偏偏李国志是个没眼力见的，任凭叶苏对他一顿使眼色，他愣是没领会，还一个劲地问，「你这是咋了？好好的哭个啥？哎呀别哭了！」 全明洁掰一块馒头直接塞进他嘴里，「你少说两句她就不哭了。」 李国志嘴巴被塞住，眨两下眼，被动地咀嚼几下。 另一边，李小婉满脸泪痕，再也坐不住，颤声对叶苏说，「姐，对不住，你们吃吧。」说完，起身就沖了出去。 李国志鼓着腮帮子就要去追，被顾安一把拽住，「国志哥，还是我去吧。」 李国志被馒头噎得难受，伸长脖子直「唔唔」，全明洁给他递上一杯水，李国志接过，仰头勐灌，好容易把馒头顺下去，拿手在嘴上胡乱抹了一把，问，「她到底咋了？」 在座的显然没人知情，叶苏也只能猜测，或许李小婉和邱凤至之间发生过什么，但从李小婉的表现来看，那似乎是个不圆满的故事。 「让顾安哄她吧，」叶苏道，「女孩更懂女孩的心思。」 李国志眉头紧拧，须臾，嘆了口气，「我这个妹子啥都好，就是爱犯轴，一犯起轴来谁的话都不听。」 「所以你就别去添乱了。」全明洁不客气地说。 李国志：「……」 李小婉和顾安离席，菜也还没上齐，几人先聊天打发时间。 叶苏好奇后院包间里几位国营厂长的聚会，总感觉他们谈论的话题肯定事关经济和政策动态。叶苏看向阮锋，没准儿能从他那里探出点口风，便特意换到他旁边坐。 阮锋却露出如临大敌的表情，认真道，「嫂子，你先别坐，我得申请一下。」 叶苏真以为他有正事，动作顿住，等着他「申请」，谁料这傢伙却转向顾平，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问，「顾平，嫂子想坐我旁边，你同意不？」 叶苏：「…………」 这显然还在拿刚才顾平「小心眼」的行为调侃，顾平冷飕飕地睨他一眼，「有病？」 叶苏嘆了口气，顾平心眼小不小这事有待商榷，可阮锋是真有点幼稚，她难得愿意配合，转头问顾平，「你同意不？」 顾平嘴角抽了抽，眼神无奈。 叶苏兀自解读，直接坐到阮锋旁边，「他同意。」 这操作倒反向把阮锋逗得一愣，哭笑不得。 顾平端起水杯喝水，其他几人忍俊不禁，低头闷笑。 阮锋知道叶苏坐过来肯定是有正事要问，吭哧笑了几声，便收敛了玩笑。 叶苏稍作思忖，怕自己意图太明显，略显迂迴地问，「阮哥，你不用去那个包间里作陪？」 阮锋挑眉笑道，「我这不是刚从滨城回来吗？且没被抓壮丁呢。他们早就安排陪同人员了，没我啥事。刚才是正好碰见，不过去打个招唿说不过去，而且你也看见了，程方那傢伙一喝酒就是个话痨，拽着我不让走。」 叶苏额角抽了抽，这傢伙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也多亏他提起程方，叶苏正好顺杆爬，自然而然问道，「程方的工作重心不是在北都吗？怎么跟北岐的厂长们打成一片了？」 「这你就小瞧他了。」阮锋说，「程方跟他们可不是单纯的吃饭，确切地说，是通过这种场合来释放一些信号。」 叶苏眼眸一闪，「什么信号？」 阮锋看着她，突然挑眉笑了笑，「套我话？」 叶苏顿了顿，目光坦荡，没有要退缩的意思，反问道，「不能说？」 似乎很欣赏她的坦荡，阮锋轻笑一声，耸耸肩，视线微不可查地环视一圈，身体前倾，声音压低稍许，「今年财政吃紧，笼子里的鸟不好过，笼子外的鸟，更不好过了。」 叶苏起先没听懂他的哑谜，可系统加持下，突然灵光一闪，「所以包间里的——是笼子中的鸟？」 阮锋用眨眼替代点头的动作，随即继续道，「不过总体来说，笼子里的鸟儿是家养的，会受到上级扶持，至于笼子外的鸟儿……」 顿了顿，看向顾平，「这两天我本来就要跟顾平提这事呢，没想到嫂子倒先问上了，很有敏锐度嘛。」 叶苏无暇理会他调侃的语气，直接问，「那今后我们会受到什么影响？」 阮锋垂眸想了想，「可能原材料获取会受限，成本会增加，税也会相应增加。」他看着顾平，略显担忧道，「工业品受的影响可能更大一些。」 叶苏微微蹙眉，「也就是说——之前我们通过订货会和展销会签下的订单，很有可能是变革前最后的狂欢？」 崔胜民听得一头雾水，「啥意思？谁是鸟？啥就最后的狂欢？咋的？刚要起飞就没戏唱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8页 顾平显然也想不通，「不是鼓励个体经营吗？这才多久，又要变了？」 阮锋沉吟须臾，最终不知如何解答，摇头嘆了口气。 但叶苏却依稀记得这段歷史，在姥爷的提示下，这段歷史愈发清晰而脉络可循。 恢復发展的年代，就像摸着石头过河，也像蹒跚学步的孩子，每走一步都充满试探。经济发展如奔涌的河流，虽总体可控，但时有变化。 渺小如她，如顾平，如千千万万的人，也只是裹挟在发展中的一份子，只能顺势而为，别无他法。 「总会有办法。」她看着顾平轻轻勾了勾唇，在他看来，这个女人是那么柔弱，可此时却似乎充满力量。 「先把手上的订单保质保量完成，船到桥头自然直。」她轻声说。 顾平看着她，须臾，点了点头。 夫妻俩的寻常对话倒把阮锋看得眼热，不想把氛围搞得这么沉重，表情一转，又开始插科打诨，「我觉得吧，也不用太悲观，咱北岐只是小地方，可能冲击没那么明显。」 叶苏扬眉笑道，「哎？还别说，是这个理！说不定咱北岐真是块宝地，那咱更得好好守着了！」 「对，要的就是这种乐观精神！」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刚才的凝重气氛就这么缓和下来。 没一会儿，菜陆续上齐，李小婉和顾安也回来了。 李小婉心情已经平復，这会儿把刚才没来得及送出的礼物拿出来，送给叶苏。 那是她亲绣的手绢，素净的白色上盛放一枝芙蓉，叶苏爱不释手，「没想到你绣功这么好，我可得好好收藏。」 李小婉抿唇笑道，「你喜欢就好。」 这时阮锋把食盒放在桌子正中，打开，一个漂亮的蛋糕映入眼帘，白色奶油上点缀着簇簇粉花，正中写着四个红色的字：生日快乐。 八零年代初期，蛋糕还很少见，顾安忍不住惊唿，「这是生日蛋糕！」 李国志俯身闻了闻味，「这玩意是吃的？」 崔胜民：「不是吃的能是看的？」 李秀宏：「我瞧着挺好看，多气派啊！」 全明洁：「是好看，这得不少钱吧？」 叶苏连忙道谢，对阮锋说，「破费了。」 阮锋正准备插蜡烛，闻言挑眉笑道，「我可不敢邀功，这是你家顾平特意托我从滨城带回来的。」 叶苏一愣，看向顾平，顾平也正看着她，男人目光温和，眸子里有隐隐笑意，像点缀着星光的浩瀚夜空。 纵有许多话想对顾平说，可眼下不是私聊时间，就连含情脉脉的对视也被打断。 「我听蛋糕店的说，几岁就差几根蛋糕，」阮锋问她，「大寿星，您年方几何啊？」 顾平正要回答，叶苏却抢先道，「只插一根就好。」 顾平一愣，目露不解。 叶苏拿起一根蜡烛，笑着说，「蜡烛底下不干净，插太多就把蛋糕弄脏了。」 大家一听是这个理，便都没什么意见，毕竟寿星都发话了，便由着她在正中的位置插上一根蜡烛。 有祝福之意就够了。 生日蛋糕源于西方，在座的都不知道要唱生日歌，叶苏便也不提，只道，「听说对着生日蜡烛许愿会非常灵验，我们一起许愿吧。」 说着她率先闭上眼睛，双手合握于胸前。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叶苏偷偷睁开眼睛，却见在座的几个人都学着她的样子，端端正正地许愿。 叶苏视线环视一圈，最后落在顾平身上，他坐得笔直，眼睫轻合，如覆鸦羽。 叶苏看着他无声地笑了笑，心中一片柔软。 而恰在这时，那双眼睛竟毫无徵兆地睁开，直直地向她看过来，这个瞬间是那么猝不及防，叶苏避无可避，视线就那么被他「捉」了个正着。 第77章 第 77 章 ◎辛苦你了老公◎ 「最近大家都很辛苦, 难得相聚，不要拘束……那个……吃好喝好！」 说完叶苏自己倒拘束上了，红着脸坐下, 闷头吃蛋糕。 话说这个年代的蛋糕口味真不敢恭维，甜得发齁，蛋糕胚口感发柴, 一点都不软嫩。 其他人却吃得很开心，从苦日子里过来的人, 只要有这口甜味，就足够了。 意识到这一点，叶苏便觉得今天这一餐是那么值得，至于她和顾平的二人世界，就放在晚上吧。 ……咳。 国营饭店新请了大厨，菜色、口味都有所精进，大家吃得畅怀。再加上崔胜民和阮锋活跃气氛, 其他人又乐得捧场, 整个过程充满欢声笑语。 时间流逝得不知不觉, 他们赶在包间「大佬」之前结束聚餐，酒足饭饱, 各自打道回府。 李国志和崔胜民回厂里休息, 李小婉照例跟顾安「挤一挤」，想都不用想, 这俩闺蜜又得夜谈半宿。 「你俩别睡太晚, 」叶苏忍不住唠叨，「明儿别让我看见你俩的黑眼圈, 听见没？」 「听见了听见了。」 两个姑娘一边擦脸一边关上门, 里面一阵窸窸窣窣, 活像两只小老鼠。 叶苏洗漱完就盘腿坐在床上，面前一顺儿摆着她今天收到的礼物：李小婉绣的芙蓉手绢，顾安亲手纳了一双牡丹鞋垫，全明洁把上次在粤城买的贝壳手串送给她，阮锋的是一支钢笔，崔胜民是一盒香皂，李秀宏和姜大健送的是奶糖和针线盒。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9页 礼物都不算贵，但重在心意满满，叶苏把礼物挨个拿在手里端详。 顾平端着一碗长寿面进来，看到叶苏被一圈礼物众心拱月地围在中间，手里还捧着一个，正要打开。 顾平不由笑了笑，把碗放在床头柜上，「哟，发财了。」 「对呀，这个是丽莹送的，我看看是啥。」 叶苏手上动作未停，很快从红线描边的黑布袋里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每一面是一种颜色，很鲜艷。 顾平见她似乎很喜欢，拿在手里噼里啪啦一阵旋扭，随着她的动作，原本规整排列的颜色就混合在了一起，花花绿绿的。 顾平还是第一次见，坐在床边，探身凑过去问，「这是什么？」 叶苏把那东西往他面前一伸，「魔方！要玩吗？」 顾平看她一眼，分明觉得她的样子比彩色的魔方更加生动，「好。」 说着从身后环抱住她，连同魔方一起握在手里，在她耳边低声道，「怎么玩？教我。」 叶苏只觉耳后袭来一阵酥麻，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肩，侧眸瞧他一眼，然而顾平此时却似真的被魔方吸引，握着她的手一起摆弄，旋来扭去，不亦乐乎。 叶苏便也看向魔方，定了定神，开始一步一步给魔方復位。 房间里过分安静，只能听见魔方旋转的噼啪声，那么清脆动听。顾平眼看着那些杂乱无章的颜色，就这么在她手中交错，变化，打乱，重塑……最终变回最初的样子，漂亮得整整齐齐。 「怎么做到的？」 他刚才看得很仔细，但仍记不住那些变化的细节，便只能归功于她的聪慧和手巧。顾平转眸看她，眼神俨然更加热切和欣赏，宛若珍宝。 叶苏唇角带笑，把魔方放进他手心，顿了顿，轻声道，「它只是看上去有点乱，让人理不出头绪，但是，你都看见了——」她偏头看向顾平，唇瓣在他脸颊一触而过，「出路是有的，耐心一点，动动脑筋，总会成功。」 顾平目光怔愣，心跳蓦然动盪。叶苏显然不只在说这只魔方，也似乎在暗示他们所面对的境况。 理不出的头绪，不正像极了方才被打乱的魔方？ 顾平承认，初听到阮锋带来的消息，他非常迷茫，事实上就算是此时此刻，他依然不得其法。而叶苏即将面对的是和他同样的困难，可她那么坦然、从容，像山上滚滚而来的清泉，自在奔流，遇深洼则盈满，遇崖头则激盪。 更重要的，她湿润了他的干涸，也给了他无尽的源泉。 顾平看着她，心情久久无法平復，甚至格外激动，想倾尽所有，把自己的一切通通给她。 这么想着，他突然起身，半拥着她走到梳妆檯前，叶苏早就看到了，这是他亲手打造的，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而她不知道的是，顾平原本的打算并非如此，礼物也并非只是梳妆檯。他想让她自己去发现，想像在某一个寻常的早上，或是不经意的夜晚，她轻轻打开梳妆檯的抽屉，发现这个蓄谋已久的惊喜。 可顾平突然急不可耐，握着她的手，示意她捏住抽屉拉环，然后和她一起，稍稍用力，把抽屉缓缓打开。 叶苏似乎预感到什么，视线垂落的瞬间，心跳也在加快。她轻轻眨了眨眼，下一秒，在他的主导下，一眼便看见了那个「蓄谋已久」，却突然暴露的惊喜。 那是一枚设计简单的戒指，所有的华丽全然凝聚在中间的那颗蓝宝石上，熠熠生辉。 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宝石，如果不喜欢，那定然是宝石不够珍贵。叶苏唿吸微窒，不可思议地看着它，「这是、这是什么时候……」 「祖上传下来的，早就想送你，」顾平从抽屉里取出戒指，「可是年头久了，放得有些旧，我断断续续地清理了挺长时间，正好赶上你生日……」 顾平执起她一只手，眸光沉沉，安静地看着她，顿了顿，低声笃定地问，「我帮你戴上行吗？」 叶苏抿了抿唇，想起结婚前他送给她的聘礼，排场到各种家电、自行车，又精緻到小巧的女士手錶，就连并不寻常的照相机他都送了，却独独少了一枚戒指。 彼此叶苏并未多想，可现在才恍然发觉，此时此刻，戒指的出现才是那么刚刚好，在他们身心合一的时刻，才是戒指寓意的「约定于指」和专属一生。 叶苏眼眸轻颤，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放在他的掌心。 顾平似乎有些紧张，喉结滚动几下，垂眸，戒指顺着纤细的手指轻缓推送，直至契合于无名指间。 叶苏看看戒指，又抬眸看看他，眼眶发热，沉默须臾，突然说，「顾平，知道今天我为什么只插一根蜡烛吗？」 顾平一愣，「为什么？」 叶苏很想告诉他，因为真实的叶苏年龄并非二十岁，生日也并非六月六日，所以这一天对于她来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是和他在一起后，这一天才被赋予意义，让她觉得值得纪念和铭记。 叶苏目光深沉，看着他，轻声道，「因为这是我和你在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以后还有第二年，第三年，第四……」 话音未落，唿吸已被吞噬。 叶苏向后倒去，身后是柔软的床褥，身前被紧紧贴合，是他胸口的温度。 顾平比往常激动，细密的吻从一开始就那么激烈，让她几乎窒息，也愈加沉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0页 迷乱中，她听见窗外吹过的风，仿佛离得很远，像风入深林，起伏不绝，又仿佛靠得很近，就在这方寸之间，如狂风过境，漫天捲地…… 转眼夜半，叶苏浑身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顾平把她连人带被子抱到椅子上坐下，重新换了床单，又给她身上好好擦拭了一遍，才重新放回床上。 她浑身没有力气，蔫蔫地看向床头柜，那里放着一碗又冷又坨的面条，那是顾平特意为她准备的长寿面，她还一口都没来得及吃，就被顾平推倒了。 叶苏看向顾平，这傢伙还来得及穿上衣服，男人背嵴有擦拭过的水迹，灯光下明暗交替的湿润，使肌肉轮廓愈发鲜明，犹如丘陵沟壑。 「顾先生，请问这碗面条的作用是……」她带着几分娇嗔问道。 顾平汗衫套了半截，动作一滞，看向床头柜，也是这会儿才想起面条的存在，表情一瞬发窘，转而低问，「饿了？」 叶苏莫名被逗笑，好一会儿才道，「我觉得你比较饿。刚才主要是你在使劲，我都没怎么动。」 「……」 看他吃瘪，叶苏更想笑。须臾，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戴宝石戒指的手，触到他胸口的位置，轻轻拍一下。 「辛苦你了老公。」 顾平身形一绷，眸光再次染上浓稠墨色。 「叫我什么？」他哑声低问。 叶苏脸颊泛红，这种略带甜腻的称唿，其实她并不习惯，可刚才的氛围挺适合甜腻，「老公」也就脱口而出了。 下一秒，顾平没等她做好心理建设，再次倾身而来，唿吸转瞬凌乱，叶苏知道，又要起风了。 - 已经上午九点半，叶苏仍困得睁不开眼，可想到厂里繁忙，又不得不起床，她强撑着坐起来，一眼看到某人特意放在近旁的衣服。 「这傢伙……」 她鼓了鼓腮，拎起衣服，慢腾腾地往身上套。 顾安从窗外经过，小声试探着问了一句，「嫂子，你醒了吗？」 叶苏动作微顿，清了清嗓子，「醒了。」 昨晚被顾平折腾到半夜，还被他哄着喊了半宿「老公」，可能嗓子都觉得腻，这会儿直接哑了。 顾安这才敢大声说话，「那快出来吃饭吧，我哥一大早出去折来的荷叶，熬的荷叶粥。」 叶苏努了努嘴。 他倒是精力旺盛，折腾那么久，还能起那么早，还有精力跑出去摘荷叶，还有劲熬粥！ 叶苏一边小声吐槽，一边穿好衣服，走出卧室。 顾安正端着荷叶粥从厨房出来，「好香呀，嫂子你快来尝一尝。」 「好，我先去洗漱。」 「哎？嫂子……」顾安突然叫住她，直直走过来，皱眉盯着她的眼睛。 叶苏尴尬地笑了笑，「怎么了？」 顾安打量她好一会儿，随即一本正经地问，「嫂子，你黑眼圈都出来了，昨晚干啥了？」 叶苏：「……」 第78章 第 78 章 ◎「吱嘎吱嘎」（修）◎ 叶苏臊得满脸通红, 想起昨晚还一副说教的嘴脸，叮嘱顾安和李小婉早些睡，今天自己就顶着一对明晃晃的黑眼圈出来见人, 简直打脸。 正绞尽脑汁想理由，顾安突然又道，「嫂子, 你是不是也被吵得睡不着？」 叶苏一愣，「……什么？」 「耗子呗！」顾安皱着眉, 满脸担忧，「昨晚上我和小婉都听见了，吱嘎吱嘎响个没完，肯定是耗子咬东西呢！ 「不行，我得好好翻找翻找，家具都是我哥费劲打出来的，可不能让小耗子给啃坏咯！」 「……」 叶苏额角抽跳, 心想大概不是耗子啃家具。昨晚顾平着实激动了些, 握着床头一阵借力, 也不知使了多大劲，床突然开始吱嘎响…… 叶苏脸红得滴血, 而顾安现在满脑子都想着消灭耗子, 抄起笤帚就朝屋里走，一边还不忘对叶苏道, 「嫂子, 我哥说你要是累的话，吃完饭就再上床躺一会儿, 不用急着去厂里。」 「可是——」 叶苏清了清嗓子, 想叫住顾安, 让她别费力气去找什么老鼠。可一张嘴又发现没法解释「吱嘎吱嘎」的声音…… 总不能告诉顾安，那是她哥和她嫂子在进行「爱的交流」吧？ 叶苏有生之年第一次把饭吃得狼吞虎咽，噎得只能勐灌水硬往下顺，以至于眼泪都流了出来。 吃完饭急火火沖屋里喊一声「我走了」，话没说完，一熘烟就跑没了影。顾安听到声音走出来的时候，连她的脚后跟都没看到。 顾安眨了眨眼，心道看来嫂子是真的忙，那今天更得把耗子逮出来，今晚上绝不能再让死耗子打扰嫂子休息！ - 叶苏把自行车骑得飞快，风在耳边飒飒而过，染着红晕的脸颊此时才稍稍降温。 停好车走进车间，一切井然运行，所有机器都在运转，声音稍显杂乱。 「叶厂长，您来了。」轰鸣中，有人扯着嗓子跟叶苏打招唿。 叶苏点头笑了笑，目光环视一圈，看到角落里的李小婉，她面色微沉，唇向下紧抿，表情中有显见的低落。 沉吟片刻，叶苏提步走过去，在机器旁停下。好一会儿李小婉才觉察，勐然抬头，眸光轻颤了颤。 叶苏便对她笑了一下，扬声调侃，「吓一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1页 「没有……」李小婉唇角笑意掠过 ，「我还以为你上午不过来了。」 「厂里这么忙，我怎么能不来？」说着，叶苏的手抚过檯面上的布料，「订单还剩不少吧？」 李小婉点点头，「我听全姐说——」话音一顿，看叶苏一眼，犹豫几秒，到底是没忍住，「叶厂长，昨天阮哥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叶苏唇角笑意稍敛，「应该是，他还不至于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可是咱的新车间可才刚投产……」 「谁说不是呢。」 「阮哥也真是的！他知道消息，咋就不早点告诉我们？」 「他也是才知道不久。」 还是那句话，这个时代的先驱者摸着石头过河，很多事情都是未知的，要走起来才知道深浅，然后因势利导调整方向。 因此，政策说变就变在所难免。 李小婉也是因为担心才发牢骚，两人视线对上，都忍不住嘆了口气。 叶苏明白，李小婉的担忧无不道理。正在发酵的变革就像一张悬在半空的网，虽然暂时还未波及北岐，但只要它悬而未决，阴影就不会消除。 况且叶苏不只担心自己，她还担心顾平。他们夫妻二人都是所谓的「笼外之鸟」，在这场变革中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冲击。 再说叶苏穿入的是一本初衷对自己并不友好的年代文，鬼知道后面会不会再整出什么么蛾子。 她越想越不放心，微微愣神，实则在意念中询问姥爷。 姥爷沉默片刻，声音在脑海中幽幽响起： 【关于你的情节已经和原书完全不同，路是你自己走的，并不属于书中的设定和认知。】 叶苏眨了眨眼。短暂迷茫过后，心里渐渐明朗。 从穿书最初开始，她就已经打算重新趟一条路来走一走，现在看来，她选的这条路已经走通了，虽然不能预知今后的人生，可也意味着不受剧情摆布。 叶苏觉得这算是好事。 「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我的姥爷系统已经没那么灵验了？」叶苏煞有其事，又几分调侃地想。 姥爷难得有些不自信：【……主线相关的内容我还是都知道的。】 「我管主线故事干啥？」叶苏愉悦地想：「我走我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 【你还是故事里的人，与主线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别忘了你和白秀微的羁绊，还有齐兆先，他只是坐了牢，可还活着。】 叶苏心勐地震颤，拳头在身侧捏紧。 齐兆先！齐兆先…… 她差点忘了，那个害了原主一辈子的人，确确实实还活着，她第一次这么迫切地希望一个人去死。 觉察到她猝然而起的愤怒和紧张，姥爷又反过来安慰：【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得太早。齐兆先关在牢里，且出不来呢。】 叶苏咬牙想道：「他最好死在监狱里，永远别出来。」 【大概不能。不过你可以往好处想，他出来的时候，凭你的能力，已经发展到他望尘莫及的地步了，还会怕一个无赖？】 「不是怕，是噁心，厌恨。」 叶苏转而捕捉到姥爷话中的另一层意思，「您是说……我和顾平这次能扛过去？」 【……我没说。】 「那您说望尘莫及的地步是什么意思？连这次都扛不过去，我怎么让他望尘莫及？」 姥爷似乎很无语，半晌才道：【我只能保证一件事。】 「什么？」 【就算扛不过去，也能东边不亮西边亮。】 叶苏愣了一会儿，随即心中瞭然。 姥爷本身就是这代浩劫的受害者，于情于理都不会盲目乐观。他说的「东边不亮」，无疑是最坏的一种可能——制衣厂或修配厂难以为继。 然后在姥爷的提点下另起炉灶，就像最初她挖到六品叶山参或大珍珠一样。 做一个好运爆棚的锦鲤女孩，倒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制衣厂于她，修配厂于顾平，都是无法捨弃的心血和付出，所以但凡有一线希望和生机，她都绝不愿意放弃。 她相信顾平也是如此。 「你们厂长呢！我找你们厂长！」外面突然传来男人的高声叫嚷。 神交被打断，叶苏皱了皱眉，朝门口看去，却见李秀宏和姜大健一左一右挡在门口，把一个矮瘦的男子挡在门外。 「那不是徐同辉吗？」李小婉小声道，「他咋又来了？」 「他之前来过？」 「嗯，今早来过一趟，说了些阴阳怪气的话。」 不容细问，徐同辉已经看到叶苏，眼睛猝然张大，指着她，拔高声音嚷嚷道，「你个不要脸的死女子！和邱凤至狼狈为奸，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小租户！」 第79章 第 79 章 ◎这属于耍流氓了吧？◎ 全明洁先一步冲过去, 指着徐同辉鼻子骂道，「叫唤什么？属狗的？！」 徐同辉气得鼻孔放大，「你算老几？我不跟你个死泼妇吵, 我找叶苏！」 全明洁一听他竟骂自己是「死泼妇」，登时就炸了，「我是泼妇你是啥？！你咋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俩王八眼还不如鼻孔大, 咋好意思出门叫唤？」 「你他妈……」徐同辉气傻了，扭着身子使劲往里挣, 奈何被李秀宏他们拦着，怎么都挤不进来，气得他满脸通红，索性往后退两步，嘴里唿哧出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2页 「行，老子现在就撒泡尿照照！」一边说着一边竟真的开始解裤带。 车间里大多是女人，看到这场景都赶紧捂眼, 就连泼辣如全明洁都被他的举动惊到, 忙不迭移开视线, 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脏了自己的眼睛。 「你恶不噁心！」她大声呵斥, 然而从声音就听出气焰低了许多。 徐同辉这时便有几分得意的神色, 鼻孔冲上，扬头环视一圈, 「跟我玩这套！」 冷不丁撞上叶苏的视线, 勐地一愣。这个女人竟然面不改色地看着自己，那表情和架势俨然真在等着看自己脱裤子…… 徐同辉觉得这娘们肯定不敢看, 便虚张声势道, 「好好看着！老子让你们开开眼！」 叶苏便当真抱起双臂, 视线下移，好整以暇地看着。 徐同辉解裤带的手僵在身前，就那么极不雅观地站着，彻底傻眼了。 叶苏看着他，勾了勾唇，似笑非笑，「所以你跑到我们车间门口闹腾，就是为了在这儿脱裤子？大傢伙可都看着呢，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双眼睛亲眼目睹，这属于耍流氓了吧？全姐，要不你去把警察喊来，他前面脱裤子，警察后面就给人逮走，省得麻烦。」 全明洁一听这话登时又硬气回来，点头大声道，「行，我这就去！」 刚走两步，叶苏又把她叫住，煞有其事地交代，「路过工作室顺道把咱照相机带来，这么难得一见的事，咱得拍下来啊！回头往报社一投，轰动一下，更带劲！」 「照相机就在厂里！你那天带来了，我去取！」李秀宏嘿嘿笑着，抬腿就往办公室走。 徐同辉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又尴尬又气恼，他明明是来讨说法的，怎么就变成了要表演现场脱裤子？而且还是他主动要脱的？！ 围观的人渐渐变多，有租户，有路人，也有机械厂里交接班的工人，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人开始架秧子起闹。 「你们猜他敢不敢脱？」 「咋的？他敢脱你敢看？不怕长针眼？」 「还真不怕！赶紧脱啊！让我们开开眼！」 …… 全明洁正好穿过这群人，一边走一边没忍住沖他们吼了一句，「有病吧你们？他有的你们没有？！」 「……」 一半脸皮薄的男人被怼得没脸，另一半脸皮厚的却笑得更欢。 李小婉听得火大，心想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转而又怕徐同辉受人鼓动，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裤子脱了，便红着脸沖那群人喊，「你们都不用上班吗！？当心我去你们厂长那儿告你们状！」 语气虽带着气愤，可到底是小姑娘，远不及全明洁的泼辣和叶苏的淡定，机械厂的工人又都是糙老爷们，一听这声强做厉害的喊话反而更来劲。 「这厂子里的姑娘有一个赛一个，都挺厉害！」 「去告呗！我们厂长腿脚不好，你猜他能不能走来瞧热闹？！」 恰是这句话戳中了李小婉的神经，她双眼圆睁，日更最新完结文，在企恶裙八留意齐齐散散零四勐地看向说话那人，冷冰冰吼道，「他是腿脚不好，可他思想健康，为人正派，不像你们！龌龊！噁心！机械一厂怎么会有你们这种人！？我看就该把你们开除拉倒！」 说话那男人语气愈发不屑，「哟厉害厉害，小娘们口气挺大！行，你赶紧去告状，我倒要看看，到底能不能开除我。」 话音刚落，勐然发觉周围的安静是那么诡异而突兀，男人随即意识到什么，猝然转头，一眼看到跨坐在自行车上的邱凤至。 其实叶苏早就看到他了，他刚才在机械厂门口观望了好一会儿，叶苏以为他不会过来掺和，没想到他不仅过来了，还来的很是时候。 叶苏微挑了挑眉，下意识看李小婉一眼，后者满脸通红，低下头，左手和右手一阵互掐。 邱凤至从车上下来，众目睽睽之下，一步一步走到徐同辉面前，虽脚步不稳，可冷峻的气场弥补了不足，令人不容小觑。 徐同辉不敢看他，咽了口唾沫，干巴巴道，「邱……厂长。」 邱凤至上下打量他几眼，目光落在他在还扯着裤带的手上。徐同辉一激灵，勐地把手移开。 可他忘了刚才急头白脸的已经将裤带扯开，这会儿勐一松手，裤子就那么松松垮垮地掉了下来。 掉了下来！ 叶苏急忙移开视线，好险没看到那一幕，但从周围不约而同传来的的嘘声就可以猜到，场面有多辣眼睛。 难不成徐同辉连内裤都没穿，漏了个全须全尾？ 她忙瞥向李小婉，却见李小婉脑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件灰衬衣，整个给蒙住了。 叶苏一愣，随即意识到什么，转而看向邱凤至，他身上只剩一件发黄的白汗衫，外面的灰衬衣果然不见了。 徐同辉这下丢人丢大了，一手捂脸，一手提裤子，扭头就想跑。 邱凤至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他的领子，「说清楚再走。」 转而又对围观的工人撂一句，「不想干了就继续在这儿看。」 话音未落，众人瞬间作鸟兽散，唿啦啦全跑了。 叶苏开口道：「邱厂长，您来的正是时候，徐同志似乎是对咱俩有什么误会，正好现在当事人都在，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 邱凤至皱起眉头，「什么误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3页 「那得问徐同志。」叶苏不紧不慢地踱过来，慢条斯理地问，「我记得徐同志好像是说，咱俩狼狈为奸，合起伙来欺负他一个小租户。」 邱凤至拎徐同辉后领的手搡了一下，「你说的？」 徐同辉吭哧吭哧地犹豫了好一会儿，突然转过头来，「邱厂长，同样是租户，凭啥叶苏的租金比我的租金低？！凭啥？！这不是照人下菜碟吗？」 叶苏蹙眉看着他，只觉得匪夷所思，合着这个人闹得这么没脸，竟然是因为租金？ 「找你协商换房的时候，我记得我们已经达成共识，该给的补偿我也都给你了，你当初不是很满意吗？这才几天，怎么？又不满意了？」叶苏抱臂看着他，眼神中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嘲讽。 「我没说咱俩换房的事！」徐同辉强调，「我说的是租金！租金！同样是租户，为啥多收我的钱？！」 邱凤至松开手，徐同辉终于解放了脖子，跳转过身，吊起一口气正要开口，邱凤至却在这时强势出声，截住了他后面的废话。 「第一，你们租赁的时间不一样，叶厂长是第一位租户，实不相瞒那时价格确实优惠。第二，租房面积不一样，叶厂长租赁面积大，给予相应优惠是应该的。以上两点是于公而言，再来说说于私——」 顿了顿，邱凤至抬起刚才拎徐同辉脖子的那只手，手指无意识搓动几下，「给叶厂长优惠确实有几分私人原因，没什么好隐瞒。我和叶厂长的爱人有几分私交，看在顾厂长的面子上，给予优惠，我不认为就是你所谓的，狼狈为奸。」 徐同辉一瞬恍然，接触到邱凤至冷冷的逼视，秒怂，低下头去，声音亦低了三分，「……那么说您和叶厂长是难听了些，可我那也是气的，说话没过脑子……」 叶苏心中却一个转念，思忖着开口，「是没过脑子，还是——受人挑唆？」 徐同辉勐地愣住，嘴张了几下，随即快速摇头，「没……没没有！谁能挑唆我……」 「哦？」叶苏左右翻看自己的手指，轻笑一声，「那就是徐同志有什么特殊本领，竟然对机械一厂的『三产』租金了如指掌。」 正说着，却见全明洁小跑回来，叶苏对她使了个眼色，全明洁立即停下脚步，没走过来。 叶苏清了清嗓子道，「反正你在一众女同志面前耍流氓已经是事实，横竖都要去公安局走一趟，那就让警察同志好好盘查盘查，看看你到底是受谁挑唆吧。」 徐同辉一听「公安局」这三个字就慌了，面如土色，一个劲摇头，「不是，不是，我没耍流氓！」 「裤子都脱了还没耍流氓？」李秀宏拿着照相机晃了晃，「我都拍下来了！」 这年代男女作风抓得严，别说是在公共场所脱裤子了，就是在私人场所举办舞会，一旦被举报都得抓起来。 徐同辉脸都吓白了，「不……不是，我那是，那是没注意……对！我没注意！我不小心！」 「大傢伙可都看着呢！有照片为证，」叶苏抬手一指，「还有机械一厂的那些工人，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想抵赖？」 制衣厂的人同仇敌忾，纷纷出言作证。 「你就是故意的！裤带是你自己解开的！」 「对，你还说让大傢伙开开眼，呸！真不要脸！」 闻言邱凤至似乎想起了某个脏污的画面，脸上露出几分嫌恶，下意识看向李小婉。 后者正抱着他的衬衫发呆，邱凤至旋即垂眸，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 徐同辉那会儿只不过是想借脱裤子吓吓这几个女人，哪能想到裤子真会掉？这下可好，还被这女人逮住把柄，百口难辩。 叶苏收起表情，静静地看着他，半晌，突然话音一转。「给你两个选择。」 徐同辉内心慌得一批，忙问，「什么选择？」 「一，犯流氓罪入狱，二，告诉我，是谁挑唆你来闹事，只要你说实话，脱裤子那事就只是意外。」叶苏说完就看着他，「想好了再回答，你只有一次机会。」 徐同辉大概是被「入狱」俩字吓傻了，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是有人挑唆，有人挑唆！」 「谁？」 「白秀微！」 「……」 叶苏表情转冷，又是那个女人，死性不改，阴魂不散。 第80章 第 80 章 ◎那男的以前总缠着叶苏◎ 「白秀微是你什么人？」叶苏冷声问。 「啥什么人呀！」徐同辉连忙摆手, 「可别乱说，我媳妇知道了非掐死我不可！白秀微住我家隔壁，算邻居吧, 最近她有事没事就去我家找我媳妇说话，租金的事就是她和我媳妇说的。」徐同辉挠了挠头。 叶苏皱眉，沉吟片刻, 又问，「她还说什么了吗？」 徐同辉瞥一眼叶苏, 再开口有些吞吞吐吐，「没啥好话，就……不说了吧？」 「说。」 徐同辉一噎，清了清嗓子，小声道，「她骂你是……狐狸精，不知道用了什么狐媚手段, 所以邱厂长才……」 话还没说完, 徐同辉就被两道目光骇住, 一道目光来自邱厂长，冷厉中带着几分警告, 而另一道目光俨然比邱厂长的更加冷沉, 像含着寒冬腊月刺骨的风。 徐同辉猝然低下头，半天不敢抬, 须臾, 只觉身边多了一道阴影，小心翼翼转头, 却见刚才那个瞪他的男人已经走到叶苏身边。徐同辉忙又把头低下, 叫苦不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4页 叶苏目露惊喜, 「你怎么来了？」 男人周身的冷意在靠近她时瞬间消融几分，沉声道，「听说有人来闹事，我过来看看。」 徐同辉大气都不敢出，这下肠子都悔青了，自己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开店的竟然敢惹开厂子的？还连带着把国营厂一起给惹了。 「没什么大事，差不多解决了。」叶苏道。 徐同辉一听这话简直如临大赦，忙不迭问道，「叶厂长，那我能走了吗？」 叶苏侧目白他一眼，「都说清楚了？」 徐同辉点头如捣蒜，「说清楚了都说清楚了！我一句都不敢隐瞒！」 「是吗？」叶苏直直逼视他的眼睛，半晌，似笑非笑道，「行，暂且相信你，你走吧。」 徐同辉一听这话浑身就像卸了劲，转身踉跄着一熘烟地跑了。 全明洁走过来，问，「厂长，就这么放他走？」 「一个耳朵根软的倒霉蛋，不至于真给他送监狱里去。」 叶苏看着徐同辉仓惶离开的背影，反问道，「你觉得凭白秀微，怎么会知道我们的租金比徐同辉的低？」 全明洁一愣，下意识看向邱凤至，「是啊，她怎么会知道？」 邱凤至正从李小婉手中接过衬衣，动作顿了顿，思忖道，「合同归财务处管，莫不是有人说了出去？」 叶苏道：「那麻烦邱厂长帮忙问一问，近期是不是有人打听我第一次租房金额的消息，如果有，还请您尽快派人告诉我。」 邱凤至点点头，「知道了，我回去就办。」说着穿上衬衣，转身走了。 李小婉似乎还想叫住他，嘴动了动，最终咬唇没出声，她目送邱凤至走远，直至看不见他的身影才几分失意地垂下眸子。 另一边，李秀宏走过来，绕着全明洁转一圈，又翘头往远处看了看，「哎？全姐，你不是去找警察吗？咋自己回来了？」 全明洁：「你没看出来？刚才叶厂长是故意那么说，吓唬那小子呢！」 李秀宏「啊」一声，拿起手中的照相机，「可我刚才真给他拍照了。」 「啥？」全明洁嫌恶地咧了咧嘴，「你拍了……那什么照？」 李秀宏点头，「啊！正好拍到了！」 「什么照？」顾平听不懂他们之间哑谜一般的对话，出声问道。 「徐同辉脱裤子的照片！」李秀宏脱口而出。 叶苏心说「糟糕」，一时没来得及截住李秀宏的回答，她抿唇瞥向顾平，果然，这人刚才转晴的脸上，勐然间又是阴云密布，紧接着，那双冷飕飕的目光转向她。 「我没看见，真的，我什么都没看见。」叶苏忙竖起右手两根指头，「我发誓，他裤子往下掉的时候，我就把头转开了，什么都没看见！」 然而顾平的表情并未转圜，冰冷中透着无奈，深深皱了皱眉。 李秀宏状若未觉，愣愣地又问，「那这照片咋处理？」 叶苏扶额嘆气，心说那捲胶捲她都不打算用了，膈应。 顾平伸出手，冷声对李秀宏道，「相机给我。」 李秀宏眨巴着眼看向叶苏，后者随意摆两下手，李秀宏便把相机转手递给了顾平。 「胶捲还需要留着？」顾平接过相机，问叶苏。 「留着也行，没准儿以后能用上……」 刚说完就接收到顾平凉飕飕的一瞥，「用上，做什么用？」 叶苏顿觉满脑袋黑线，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万一以后徐同辉那小子再来找麻烦，可以用照片拿捏住他。」 顾平垂眸想了想，「我帮你保存行不行？」 「行行行！」叶苏应声点头，随即笑嘻嘻地白他一眼，「我才不稀的看呢。」 转而又问，「是全姐告诉你的？」 「嗯。」 全明洁笑道，「我寻思反正都得假装报警做做样子，而且万一那小子真是个混不吝呢？索性把顾厂长叫来撑撑场面。」 顾平看着叶苏，直把她看得心里发烫。 顿了顿，他嘆息道，「下次遇见这种情况，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很简单的一句叮嘱，却令叶苏心动不已，她探出小手指勾了勾他的，点头，「我知道了。」 动作间有显见的亲密，又似有几分女孩的骄矜，顾平只觉指间的触感仿佛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电流，令他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顾平忍不住攥紧她的手指，又极快速地松开。这会儿到底是在外面，周围人来人往，不好太过亲密。 他抬眼环视一圈，清了清嗓子，正色问道，「白秀微是怎么回事？」 全明洁没见过白秀微，可从干的事就能看出这人不是好东西，「我刚才就想问，这个叫白秀微的是哪根葱？」 叶苏敛眉道：「白沙村的同乡，喜欢找我麻烦。不过以她的圈子，能从机械一厂财务部打听到租金的价格，我觉得不太可能。」 顾平若有所思地问，「你的意思是……她是给人当枪使了？」 叶苏心里其实从刚才就有一个猜想，只是还不太确定，她看向机械一厂的方向，「还记得在滨城展销会遇见的那一男一女吗？」 全明洁皱眉想了想，猝然睁大眼睛，「就女的特年轻，找了个老头当对象那个？」 叶苏点点头，「那女的是白秀微的表姐，男的是北岐国营服装厂的车间主任，据我了解，这位车间主任八面玲珑，很会钻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5页 「所以……白秀微有可能是被她表姐撺掇？」全明洁恍然大悟，「北岐就这么大点的地方，只要有人脉，想打听啥打听不到！？」 「不一定，也可能王丛丛是无意提及，而白秀微是有意挑唆。」 姜大健在旁听着，有点不能理解，「说不通啊，她这样做能得到啥好处？」 李秀宏：「就是！徐同辉来闹这一出，就算成功了，邱厂长最多也就是退给徐同辉一笔租金，或者加收咱的租金，那个白秀微能得到啥？」 几人的目光齐齐聚焦在叶苏身上。 「白秀微一直看我不顺眼，可能听到一丁点有关我的事，就琢磨着给我找不痛快。」说着，叶苏冷哼一声。 顾平眉心蹙起，敛眸看着地面。他跟白秀微不熟，只记得那是白沙村生产队队长的女儿，后来跟一个男知青搞上了，那个男知青叫霍知山，顾平记得很清楚，那男的以前总缠着叶苏。 想到这儿，男人眸间染上寒霜。 「或许，她能借这件事毁掉叶苏的品牌和口碑。」顾平突兀开口，声音似有一种冰冷的质感。 「品牌和口碑？」全明洁重复这几个字，渐渐品出味来，惊讶道，「她想让别人以为叶厂长是靠姿色……呸！这个白秀微可真不要脸，真损啊！」 叶苏浑身一凛，看向顾平，目光几分愕然。 事情已经发生，今天她们虽然占了上风，但难免人多口杂捕风捉影，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一些太离谱的流言。 是了，这就是白秀微的逻辑，一直以来，她攻击叶苏的招数万变不离其宗，绕来绕去只和「贞操」有关。 既浅薄又狭隘，一点新意都没有。 白秀薇在原文剧情里的甜蜜人生，无疑是以叶苏的悲惨遭遇为踏板。穿书后，叶苏扭转了原主的悲惨命运，白秀薇的日子却急转直下，几乎走向另一个极端。 所以，白秀薇对她的恶意就像是註定的。 虽然只是猜想，但这猜想一旦跟白秀微扯上关系，就难逃险恶之心。 众人都很气愤，先骂徐同辉，再骂白秀薇，也不管认不认识，反正这俩人一个没干好事，一个没安好心，都该骂。 叶苏在短暂震惊过后，已经慢慢平静下来，转而宽慰大家。 「等邱厂长调查完再说吧，有可能只是我们想多了。」 「也只能这样了。」 - 顾平担心有人再来闹，一直在制衣厂待到中午。 临到饭点，两口子一起回家吃午饭。一来一回没用多长时间，回来时车间里还没开工。 制衣工相对于别的工种算是轻松的，可连续工作下来，颈椎疼是常事。 所以中午休息的时间，住得近些的都回家吃饭休息，远些的也习惯出去遛食，活动活动筋骨。 这个时间，偌大的车间理就只有李小婉一个人。 她似乎在发呆，有人走近都浑然未觉，直到叶苏坐在对面，抬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 李小婉身形一颤，猝然抬眸看到叶苏，随即抚胸长吁一口气，「吓我一跳……」 叶苏笑嘻嘻地抱臂趴在桌上，从下往上瞧她，「吃饭了吗？」 李小婉点点头，「嗯。」 「吃的啥？」 「早上带来的饼，剩了一半，我刚吃完。」 「就半个剩饼？能吃饱？」 「嗯，饱了。」 「……你也不怕吃坏了肚子。」 「哪有那么娇贵。」李小婉不在意地笑了笑。 叶苏灵机一动，顺嘴提到，「我听说机械一厂伙食不错，又好吃又实惠。要不这样，抽空我问问邱厂长，咱以后能不能去他们厂伙房吃饭。」 李小婉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勐地站起来，「邱厂长不会同意的！」 叶苏愣了一下，随即拉一下她的手，「你有点激动，坐下，坐下说。」 李小婉方才觉察自己的失态，赶紧坐下，舔了舔唇，几分忙乱地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觉得有点不太合适。」 「有啥不合适？又不是不给他们钱，放心，到时候餐费我出，不让你们掏一分钱。」 李小婉缓缓地眨两下眼，仿佛没回神，「可他不会欢迎我去。」 叶苏看着她，眼神渐渐变得探究，半晌，试探着问，「小婉，你和邱厂长……」 李小婉的视线缓缓移动，在她脸上聚焦，须臾，唇角勾起一丝不易觉察的苦笑，「叶苏姐，可能、你已经猜到了……没错，我喜欢邱厂长，可他……好像不喜欢我。」 第81章 第 81 章 ◎有时间搞对象了◎ 叶苏讶异于李小婉的坦诚, 在惯有的印象中，李小婉总是比顾安文静几分，人如其名, 她确有几分婉约。 所以叶苏下意识认为李小婉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因此即便自己早有猜测，可从没想过戳破这层窗户纸。 只是没想到, 李小婉竟自己坦露而出。 「你肯定没想到，我和邱厂长早就认识。」李小婉仿佛陷入回忆, 声音轻缓。 「大概三年前吧，我第一次进城，在火车站门口等人的时候，冷不丁捡到一个黑色皮包，怕丢包的人回来找，我就拿着钱包在那儿等，那天特别热, 我不记得自己等了多久, 只记得太阳晒得我蒙蒙发晕, 好险没跌倒的时候，就见一个年轻男人朝我跑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6页 李小婉唇角勾起笑意, 仿佛身临其境, 回到初见那一刻，「他就是邱凤至, 穿一身工人服, 又高又瘦，满头大汗, 还没到跟前就急着问, 『小姑娘, 你是在等我吗？』……不瞒你说，叶苏姐，那时我的心跳快得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叶苏也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唇角，她知道那是女孩一见钟情的心跳。 她忍不住问，「他的腿……」 「那时候他的腿还好着，跑得很快。」 叶苏心中微罕，须臾，点头道，「后来呢？」 「后来，我把皮包还给他，他一定要谢谢我，就在路边请我喝了一瓶汽水，」李小婉抿了抿唇，笑意敛去，「再后来，我们三年没见，再见就是你这儿租厂房后，我在门口和他遇见了。 「叶苏姐，我自己都没想到，都过去三年了，再看到他，我的心跳还是会怦怦的，快得要命。可他好像不记得我了，我一时情急，跑过去拦他的自行车，结果害他摔倒，衣服都摔破了……」 「我觉得他不想看见我，」李小婉的神情显出几分茫然，旋即又自嘲地笑了笑，「他是大厂长，我算个啥，倒是我，癞蛤蟆想吃……」 「说什么呢。」叶苏打断她自轻自贱的话，「小婉，你很好，也特别勇敢，喜欢谁是你的自由。」 「可他不喜欢我，也是他的自由……」李小婉紧抿住唇，眼泪包在眼眶里，要落不落。 叶苏递给她手帕，李小婉没接，只用手胡乱搓了两下，放下手，眼泪消失了，只剩下一双红眼睛。 叶苏安慰道，「三年前你们只是一面之缘，三年后再见不相识也属正常，毕竟你长大了，他也……有了很大的变化。是因为你动心了，而他不记得你，所以你才觉得失落。」 李小婉吸了吸鼻子，「你说的对，好像是我……吓到他了。」 「没那么夸张。」叶苏无奈失笑，「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被你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吓到？」 顿了顿，叶苏说出自己的看法，「你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还很健康，可现在发生了很大变故，我想这种变故会让他整个人的心态发生变化。」 李小婉若有所思，「那时他很爱笑，可现在，看上去总像不高兴，我希望他高兴一点……」 「哎？那人是邱厂长吗？怎么走了？」姜大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李小婉勐地起身朝门口张望，随即绕过桌子跑出去。 叶苏紧随其后，追到门口，远远地，果然看见邱凤至跑远的身影，他确实在跑，只是腿脚动作不协调，身体歪歪扭扭，显得狼狈，甚至几分滑稽。 李小婉下意识想去追，叶苏忙拽住她，「邱厂长如果想让你看到，刚才就不会跑了。」 李小婉身形一僵，注视着邱凤至的身影，那双眼睛比方才更红。 - 叶苏猜邱凤至大约是来找她说租金的事，下午便抽空去厂里找他，不巧他没在办公室，文员说邱厂长去车间了。 叶苏在接待室等了差不多十分钟，起身离开。谁知刚下楼，就遇见了从车间回来的邱凤至，后者愣了一下，旋即招唿道，「来找我？」 叶苏笑道，「不然呢？总不能是为了来喝茶。」 邱凤至也跟着笑了笑，抬手示意她上楼，「不好意思，刚才我去车间巡视了，咱上去聊吧。」 「好。」 叶苏刻意放缓脚步，和邱凤至一起上楼。 走进办公室，邱凤至又习惯性让人倒水，被叶苏拒绝，「我不渴，都是老朋友了，邱厂长别这么客气。」 邱凤至便没有虚让，拖了张椅子坐到沙发斜对面，顿了顿，直入主题，「你猜得没错，确实有人打听过你，不只打听了租金，还有你们厂里的事。」 叶苏眼神微凛，「是谁？」 「王庆阳。」 叶苏皱眉，「百货商店的王庆阳？」 「就是他。」邱凤至道，「他认识我们厂财务部的小崔，闲聊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打听了些事。」 「他还打听什么了？」 「你去滨城参加展销会的消息，小崔也透露给他了。」 「小崔怎么知道我去展销会的事？」 「打听来的，小崔闲时常去你们厂车间。实在抱歉，我的员工嘴太碎。」 叶苏笑着摇头，「这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而且都是女孩子，容易聊到一起。」 顿了顿，叶苏问，「所以王庆阳也去展销会了？」 邱凤至似乎不太确定，「这就不知道了。」 叶苏回想那几天的始末，在展销会上她见到过王丛丛和仇建刚，印象中没遇见王庆阳。不过展销会人那么多，遇见和遇不见，都属正常。 叶苏转而又想到一种可能，忙问道，「邱厂长，你认识仇建刚吗？」 「不认识，是谁？」 「北岐国营服装厂车间主任。那你觉得——王庆阳会认识他吗？」 邱凤至蹙眉想了想，「说不好，如果百货商店和服装厂有经销合作的话，他们或许会认识。」 叶苏若有所思地垂眸，王庆阳之前跟她谈过合作，还曾暗示她以质量换利润，叶苏果断拒绝。仇建刚和王丛丛搞在一起，似乎是想从乔厂长的纺织厂捞些便宜布料。 总觉得这两个是同一种人。 半晌，叶苏从沉思中回神，却见邱凤至正盯着地面发愣，叶苏打量他片刻，想起中午时李小婉的眼泪，以及他仓惶离开的背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7页 突然想替李小婉试探一下，灵机一动，便问道，「邱厂长觉得我们小婉怎么样？」 邱凤至唿吸一窒，勐地回神，「……什么？」 叶苏别有意味地笑了笑，重复问道，「邱厂长觉得李小婉怎么样？」 「……」邱凤至表情中有罕见的不自然，顿了几秒，眼眸垂下，轻道，「她……她挺好的，可我们不……」 叶苏知道他后面要说什么，突然打断道，「是吧！你也觉得我们小婉不错吧？！」 邱凤至哑然地看着她，正欲张口，叶苏却紧接着生说道： 「我们小婉多好啊，又年轻又漂亮又能干，心地还特善良！邱厂长，我瞧着你们厂里不缺年轻小伙子，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们小婉留意留意？有合适的就给小婉介绍个对象呗！」 叶苏暗暗观察邱凤至的表情，这显然已经出离他的脑迴路，他一时呆住，愣愣地没回应。 叶苏瞭然地勾了勾唇，站起来道，「我该回去了，小婉那边估计不开了。」 邱凤至从愣怔中回神，跟着起身，送到门口，「……哦，慢走。」 「邱厂长留步吧。」顿了顿仍故作无意地提了一句，「别忘帮小婉留意一下哦。」 邱凤至果然一噎，须臾才道，「……知道了。」 - 笼鸟之说的担忧到底是波及到了北岐，上面的政策严令限制私营企业的经营范围，几个月的工夫，叶苏制衣厂销量骤减。 幸好有最初在当地打下的基础，加上工作室攒下的口碑，叶苏制衣厂还能正常经营。 与之相比，顾平的修配厂受到的波及更大，汽车零配件的销路被腰斩，为了生存，修配厂只能暂时把重心又放回农具配件的加工制作上。 这种情况下叶苏以为顾平会很焦虑，可看他的样子，却似乎一点都没有焦虑的样子。 叶苏便问，「你不担心吗？」 顾平正扫院里的落叶，闻言笑了笑，「担心啥？」 「担心厂子啊，万一开不下去了咋办？」 顾平动作未停，将落叶扫至一堆，「又不是没失败过，大不了从头再来。再说了，也不至于开不下去，没你说的难么严重。」 叶苏便对他有些刮目相看，沖顾平这份从容劲，一看就是干大事的！当即忍不住起腻，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顾平低笑一声，站直，上臂收紧，夹住她的胳膊，「不用担心，其实我觉得这样还挺好。」 「有什么好？」 「咱俩都没那么忙了，就有时间搞对象了。」 「……」 叶苏有些无语，又有些想笑。「搞对象」是这个年代的说法，其实就是谈恋爱，听上去有些俗，但大家都这么说，也就不觉得俗了，可这个词从顾平嘴里说出来，还是有些违和，让人忍不住脸红。 「婚都结了还搞对象……」说着叶苏在他腹部轻拍一下，只觉得手感硬邦邦的，便又忍不住摸了摸。 顾平觉得痒，轻笑间，腹肌无意识收紧，叶苏便摸到了清晰的块状轮廓。 气温已经降了，可这傢伙还穿着单衣。 「你不冷吗？」她忍不住问。 「不冷。」顾平转过身来，垂眸看着她，眼神渐渐变化。 叶苏瞬间感知到什么，而自己也很快被点燃，迎接他的目光，和唿吸…… 第82章 第 82 章 ◎你说了算。◎ 唇瓣相贴的瞬间, 开门声伴随着顾安的唿喊骤然传来。 「嫂子，你想不想喝羊肉汤？」 叶苏只觉脑中「嗡」地一声，下意识推开顾平, 顾平放开手的速度却比她慢了不只一拍。 于是顾安恰看到这样的画面：嫂子似恼似羞，小拳头硬邦邦地推开她哥，而她哥却是一副不舍放手的样子, 配上那副呆愣的表情，很是憋屈。 顾安忙吐了吐舌头, 「胜民哥说中午想做羊肉汤，嫂子，你乐意喝不？」 叶苏点头掩饰尴尬，「喝。」 顾安又看顾平，「哥，那你喝不？」 男人声音稍哑，「……都行。」 崔胜民是自己馋了, 所以特意去城郊农庄买来新鲜羊肉, 又去市场购齐调料, 随后他主厨，熬了一锅热腾腾的羊汤。 临近中午, 顾安去制衣厂车间喊李小婉一起来喝汤, 李小婉已经吃完午餐，听说这儿有羊汤, 腹中馋虫瞬间被勾起, 也就跟着来凑热闹。 几人围坐在桌旁，崔胜民给每个人盛了一碗羊肉汤, 奶白色的汤, 汤中冒出许多羊肉。 「想吃香菜加香菜, 想吃葱花加葱花，爱吃辣的，咱也有辣椒面——顾安你不是上火吗？咋还加这么多辣椒？」 顾安努了努嘴，「加辣椒好喝。」 「啧，少加点。」 「哦。」 顾平往叶苏碗里多加了一筷子羊肉，叶苏瞥他一眼，小声道，「这么多我吃不完。」 「吃不完我吃。」 李小婉左看看右看看，哪一边都是浓情蜜意，尤显得自己形单影只，当下很难不想起邱凤至。 「小婉，你要加辣椒不？」 顾安的声音拉回她走远的思绪，李小婉摇头道，「不加了，辣椒开胃，我怕吃多积食。」 叶苏喝了一口汤，打眼瞧她，李小婉显而易见地白净圆润了些，便三分调侃道，「看来机械一厂的伙食还行，听说就连邱厂长都每天去吃，一天不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8页 那次和李小婉提议后，叶苏到底是徵得了邱厂长同意，准许制衣厂的员工可以在机械一厂伙房吃午饭。 李小婉起先还扭捏着不肯去，可架不住叶苏三番五次用「免费的午餐不吃白不吃」这套话术来引诱，很快她就随大流，也加入进「蹭饭」大军中。 其实也不能算「蹭饭」，制衣厂每月都去机械一厂结算餐费，只不过邱厂长给的友情价低廉实惠，被大家戏称「蹭饭」而已。 李小婉听出叶苏的戏嚯口吻，没来由有些难为情，她心里的小九九或许能瞒过别人，可总是瞒不过叶苏——虽然不想承认，可事实如此，她去机械一厂吃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见邱凤至。 恰如叶苏所言，邱凤至每天都去伙房吃饭。 说句不害臊的话，只要想到两人同处于一个屋檐下，李小婉便觉得吃进嘴里的每一口饭都是甜的。 李小婉微微脸红，「机械一厂伙房的饭菜是挺实惠，味道也还行……」 顾安歪头打量她，「嗯，脸上是有肉了，说的我都想去机械一厂伙房尝尝了。」 崔胜民把烧饼撕成小块，放进她汤里，「咋的？能有羊肉汤好喝？」 「羊肉汤是好喝，可也不能每天喝啊，现在咱俩厂子效益都不大好，还是实惠些吧。」 崔胜民噎住似的看她一眼，随即委屈巴巴道，「嫌我不会过日子？」 李小婉「嘿嘿」笑两声，转而给他顺毛，「你最会过日子了，你瞅瞅这骨头，谁啃都不如你啃的干净。」 崔胜民：「……你就气我吧。」 顾安笑嘻嘻地给他夹肉，「别气，气饱了咋喝汤吃肉。」 崔胜民无奈地看着她，被拿捏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叶苏一边低头喝汤，一边听他们逗乐，脑子里也一刻都没闲着，顾安和崔胜民的对话有玩笑的成分，可也道出了私营小厂的现状。 如今政策之下，私营小厂处境尴尬，生产不得不放缓。 等待破局的日子总是有些焦虑，几天前叶苏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与其窝在这里忧虑，还不如趁这段时间出走走，没准儿能找到转机或新的商机。 - 这晚又被顾平摁着折腾了许久，叶苏浑身卸劲，窝在被褥里似睡非睡。 顾平给她餵下半杯水，揉了揉她的头，轻道，「睡吧。」 叶苏掀帘看他，很突然地说出自己的想法，「顾平，咱出去逛逛吧？」 顾平一愣，「现在？」 叶苏意识到自己的问法就有歧义，忙撑起上半身解释道，「我是说离开北岐，去别的地方，嗯……算考察或者旅游！」 顾平坐在她旁边，把被子往她肩上搭了搭，沉默须臾，思忖道，「也不是不行，你有想去的地方？」 「还没有确切的地点，但这次我想往北走！」说着她就有些激动，上半身整个撑起，现出原本掩埋于雪白被褥间的曼妙。 顾平眼眸下移，转而深暗，俯身靠近，「我都行，你说了算。」 叶苏只觉胸前一凉，下一秒身体像被摁动了某个开关，突然就软了下来，她顺势朝一侧倒去，手指插进他偏硬的发间…… - 出行的念头像一粒种子，短时间内疯狂滋长，但夫妻俩都是有事业的人，断做不到说走就走，临行前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 工厂减产，私营小厂子纷纷倒闭，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叶苏的制衣厂，还是顾平的修配厂，难免人心浮躁，人人自危。 叶苏给工人吃了「定心丸」，承诺不会因减产而裁员，可生产不能松懈，即使产量陡减，也要保住质量的红线，绝不能鼠目寸光，自降成本，坏了口碑。 离叶苏制衣厂不远就是徐同辉的面点铺，背靠机械一厂这个群体，他的生意还算不错。 叶苏制衣厂里的人偶尔也去光顾，起先时候，徐同辉因之前的风波还有几分尴尬，可时间久了倒也觉得没什么，慢慢地跟制衣厂的人也熟络起来，且他还自带话痨属性，逮着个熟人就唠个没完。 此时看到来买包子的李小婉和全明洁，徐同辉的话闸子又打开了。 「小婉妹妹，听说你去相亲了，咋样？」 李小婉一听这话，脸「刷」地就红了，嘴唇嗫嚅道，「谁……谁跟你说的？」 「嘿，跟你相亲那哥们是我朋友，昨天下午他还找我打听你来着。」 全明洁笑了笑，「那该找媒人打听去，找你算怎么回事？」 「这不是想多方面了解一下嘛。」徐同辉邀功似的说，「我可净说的好话，把小婉都夸成花了！」 全明洁一边付钱一边说，「呸，我们小婉本来就是一朵花，还用得着你夸？」 「是是是！」徐同辉赶紧赔笑，「我猜是我那哥们是看上小婉妹妹了，所以才打听。」 「那肯定的，看上我们小婉是他有眼光。」 说着全明洁挎起李小婉的胳膊，然而后者紧抿着唇，心跌落谷底。 李小婉的确和人相亲了，对象是机械一厂的一名四级工，两人只见了一面，交流不到三句，第一印象只觉得那人很实在。 而且……那人是邱凤至介绍给她的。 很突然，也很意外。 在这之前，邱凤至偶尔同她寒暄，虽只有寥寥数语，可却一度让她心生希望，以为自己终将守得云开见月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9页 然而没几日，邱凤至就张罗着给她介绍相亲对象。 李小婉几乎是赌着一口气答应见面的。 「小婉妹妹，那你看没看上？」徐同辉把装好的包子放在柜檯上，探着身子问。 李小婉嘴动了动，眼神闪烁，落在徐同辉眼里却以为她是在害羞。 全明洁从柜檯上抄起油纸包，「皇帝不急太监急。」说着挽着李小婉就要走。 却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叫骂，紧接着，一个身形胖硕的女人把一个瘦削的女人勐地推搡进来。 「进去吧你！要不是你这搅事精，我男人能受这委屈？」 看清来人，徐同辉刚才还堆着笑的脸骤然大变，绕过柜檯跑出来，对那胖女人道，「媳妇，你、你咋来了？」 胖女人狠狠白他一眼，「没用的玩意，要不是街坊说漏嘴，我都不知道你竟然丢了这么大的人，光天化日的，裤子都给人扒了！」 说着手一松，将那个唿天抢地的女人一骨碌丢在地上，那人「哎呦」一声痛唿，扑倒在李小婉脚边。 李小婉冷不丁吓了一跳，和地上的女人撞上视线，愣了一秒，惊讶出声，「白秀微？」 白秀微几乎被拖行了一路，此时已是头髮蓬乱，满脸尘灰，见到自己的同乡李小婉，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起身一把抱住李小婉的腿，嗷嗷哭嚎起来。 「杀人啦！泼妇杀人啦！」 李小婉险些摔倒，反手撑住柜檯。 「嚎什么嚎？！」徐同辉媳妇拽住她的后衣领，「你还有脸嚎！要不是你胡说八道乱撺掇，我家也不会丢这么大的人！」 徐同辉是出了名的怕媳妇，在人前掉裤子的事他一直瞒着媳妇的，怕的就是他媳妇闹，可千防万防，也不知是哪个破嘴给说漏了，还是没防住。这会儿他眨巴两下眼，屁都不敢放一个，免得引火烧身。 「你安的什么心！？」徐同辉媳妇踹白秀微两脚，「我可都打听清楚了，租金的事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样！你就是故意毁我男人！」 白秀微有口难言，她确实是想毁一个人，可万万不是徐同辉，而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叶苏，可也不知撞了什么邪，每每自认为万无一失，到头来却总是坏事。 「这位女同志，你把手松开！」全明洁见她抱着李小婉的腿不放，厉声提醒道。 可白秀微像是赖上李小婉了，死活不松手，李小婉被她缠抱得站不住，身子一歪，也摔倒在地。不巧旁边恰是柜檯，她的头不偏不倚撞在棱上，瞬间起了一个包。 李小婉只觉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全明洁惊唿一声，下意识接住了她…… - 叶苏闻讯赶到，先看了看李小婉头上的情况，见她头晕目眩，赶忙叫姜大健和全明洁送她去医院。 姜大健背起李小婉，全明洁从旁扶着，正要出门，叶苏又突然叫住他们，意有所指地交代： 「全姐，姜哥，让医生鑑定伤情，谁害小婉受伤，我们要告她故意伤害罪！」 姜大健答应着，率先出门，全明洁却是将目光投向白秀微，冷哼一声才走。 白秀微浑身一僵，就像被摁住了静音键，她双目圆睁，看向叶苏的目光既愤恨，又似有几分忌惮，「你……你想干什么？」 叶苏懒得看她，「你也不是第一次进局子了，你觉得，这次有没有人能捞你出来？」 白秀微身形一颤，「啥……啥意思！我啥也没干！我又没犯罪！凭啥进局子？！」 徐同辉媳妇扬声道，「好几双眼睛可都看着呢吗，那姑娘是被你推倒的！」 徐同辉也连连点头，「就是，我也看见了！」 「那是……那是她自己没站稳！」白秀微勐地摇头，「我没推她，我没推！」 「你要是不抱着人家大腿，人家能站不稳？就是你害人摔到头的！你就是故意的！」 徐同辉他媳妇掐腰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骂道，「你这娘们就是个祸害，嚼舌头根，害我男人成了笑柄，害人家小姑娘摔到了头，我看你就该进局子里蹲几年！」 第83章 第 83 章 ◎邀请你，到此一游◎ 白秀微一张嘴说不过几张嘴, 且在叶苏面前心虚更甚，嘴便愈发不利索。这会儿她走不了也说不过，干脆又开始撒泼, 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嚎起来。 奈何她会撒泼，徐同辉老婆更是个泼辣的, 抬起脚就踢在她屁股上，白秀微疼得嗷嗷叫, 随即连哭都不敢放声了。 约摸一个小时，姜大健独自返回，叶苏没见全明洁和李小婉，忙起身问道，「什么情况？」 姜大健是跑回来的，气息还没喘匀，「李小婉头晕得厉害, 留在医院观察, 医生说是脑震盪——哦, 对了，这是伤情鑑定证明。」说着将一张对摺起的纸递给叶苏。 白秀微本来坐在地上, 闻言勐地起身, 冲过去就要抢那张鑑定证明，可还没沾到一点边, 就被徐同辉老婆一把拽住头髮。 「咋的？想撕毁？想抵赖！？」 白秀微握着自己的髮根尖声叫嚷, 场面再度陷入混乱。 叶苏烦得要命，扬声对姜大健喊道, 「姜大哥你去报警！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姜大健答应着, 转身就走。 白秀微吓得脸都白了, 想去拦姜大健，可头髮还被拽着，便只能大声喊：「别……别报警！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0页 「不是故意的也不行啊，人小婉姑娘可还在医院躺着呢。」徐同辉道，「要是脑子撞坏了，你可赔不起。」 「怎么会撞坏……不可能撞坏……」虽嘴上这样说，可到底是没底气，白秀微浑身发抖，无力地跌坐在地。 很快，警察过来简单了解情况后就把白秀微带走了，确切地说是连拖带拽架走的。 叶苏去医院接李小婉，顺带把全明洁垫付的医药费还给她。李小婉的脑震盪需要卧床休息，叶苏赶紧通知李国志，后者匆匆赶来，知道自家妹子是被白秀微害的，当即就要去理论。 叶苏告诉他警察已经把白秀微带走，会有个交代的。 李国志不解气，梗着脖子怒声问道，「能让她在里面待几年不？」 叶苏嘆了口气，蹙眉道，「小婉没有生命危险，公安局可能不会给白秀微判刑。」 李国志脸色铁青，骂骂咧咧地说：「狗日的玩意，警察要是不管，我也不能让她家好过！」 送李国志和李小婉离开后，叶苏刚走出医院大门，就见邱凤至骑着自行车赶来。 看到叶苏他急忙剎车，一下子从自行车上的跳下来，深一脚浅一脚，一边快步走，一边急匆匆地问，「李小婉呢？怎么样了？」 叶苏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着急的模样，一时觉得李小婉在他身上受的委屈也不算全无反馈，便有意刺激他一下，于是避实就虚道，「撞到头了，晕晕乎乎的一直在睡觉，唉。」 邱凤至身形陡然一僵，片刻后骤然出声，「那赶紧治啊！她在哪儿？快带我去看看！」说着也顾不得其他，上来就抓叶苏的胳膊。 「哎哎哎！」叶苏犟着身子不动，奈何他手劲大，叶苏差点被他拽倒。 邱凤至连忙松开手，低声道，「……抱歉。」 叶苏摆摆手，对他道，「医生说没什么好法子，只能好好养着。」 邱凤至皱眉不解，「养着就能好？」 「嗯，主要是内伤，医生还给开了些药。」 「我去看看她。」说着邱凤至提步就要往医院里走。 叶苏忙叫住他，「她已经不在医院了。」 邱凤至脚步顿住，表情愣怔，「那她……在哪儿？」 「她哥接她回家了。」 邱凤至默了默，表情犹豫，半晌，轻点两下头，「也好，回家有人照顾她。」 叶苏还想说些什么，但邱凤至紧接着转身，同时道，「叶厂长，那我先回去了。」 叶苏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前行，几乎与这萧索的天色融为一体。 白秀微实打实地在公安局关了几天，听说是王丛丛托人找关系才把她给捞出来。 因先前齐兆先欺负李小婉的事传言就跟白秀微有关，李小婉家和白秀微家早就结下了梁子，这次之后仇怨加深，白秀微一家在村里更加抬不起头来。 李小婉虽然表面看没什么大问题，可撞到的是头，以后会不会落下病根谁都不敢保证。白家因此理亏，不得不给李小婉赔付医药费和误工费。 眼看到年根儿了，叶苏特意给李小婉批准带薪休假，让她好好休养，过完年再回来上班。 李小婉一家不胜感激，年前李国志借村里的拖拉机给叶苏送来满满一斗乡村野味。 令人惊喜的是随车来的还有放假归来的秦丽莹。 上次分别后，叶苏和秦丽莹已经有大半年没见面。秦丽莹原打算趁暑假回北岐，可临时得了个家庭教师的工作，时薪不低，她便打消了回来的念头，留在滨城塌塌实实给人补了一个假期的课。 见到秦丽莹，叶苏高兴坏了，抱着她又蹦又跳，姊妹俩的手黏在一起，好半天都没撒开。 顾安有点吃味，嘟着嘴说，「嫂子，你跟我哥都没这么亲……」 叶苏不由笑出声，下意识瞥向顾平。后者状若无意地清了清嗓子，虽然嘴上没发表任何意见，但脸上的表情却像是极贊同顾安的话。 叶苏留秦丽莹在家连住三天，顾平被赶去修配厂暂住，临走前男人那怨念的表情，令叶苏忍俊不禁。 深夜的静谧更易让人打开心扉，久别重逢的小姐妹自是少不了闺房夜话，秦丽莹告诉叶苏，她谈朋友了。 秦丽莹的声音透着恋爱的甜蜜，叶苏既惊讶又替她高兴，忍不住问道，「是谁打动了我们丽莹的芳心？」 卧室里没开灯，可秦丽莹的笑意即使是在黑夜里都隐藏不住，「是你认识的人。」她怯怯道。 「我认识的人？」叶苏瞪大眼睛，随即恍然大悟，惊叫出声，「不会是阮锋吧？！」 须臾，黑暗中传来秦丽莹几分羞涩的低语，「是他。」 「啊！！！」叶苏低声尖叫，恨不得现在就跑去把这个消息告诉顾平。 隔天姐妹俩睡到日上三竿，起床时人均两个黑眼圈。 虽然分享欲爆棚，可应秦丽莹的强烈要求，叶苏没把她和阮锋的事告诉顾平和顾安。 然而即便她守口如瓶，也挡不住有人自己送上门来。中午，阮锋奔着叶苏工作室就来了。 叶苏挑起眉头，先看看他，又看看秦丽莹，眼神自带几分调侃，「阮哥来找顾平啊？他在厂里呢。」叶苏故意道。 阮锋脸上难得有些赧然，干笑一声，随即目光直直看向秦丽莹，「我来找她。」 秦丽莹早就飞红了脸，低头，嘴角噙着浅浅笑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1页 叶苏把秦丽莹往阮锋身旁推，笑嘻嘻打趣，「走吧走吧，赶紧约会去吧。」 秦丽莹扭捏了几下，可抬眸对上阮锋的视线，整个人便像是掉进了化不开的蜜罐里，脚步不由自主跟着阮锋就去了。 叶苏留秦丽莹在家住了三天，可这三天里，每天至少有一个小时秦丽莹是被阮锋「拐」走的。 恋爱中的小女人在享受恋爱的同时，也渴望跟闺蜜分享自己的小确幸，于是叶苏也知道两人每天的最新动向，去哪哪儿的小馆子吃了新鲜玩意儿，去哪哪儿的小公园里熘达了多少圈，去哪哪儿的电影院里看了个什么爱情电影……诸如此类，无不浸着浓浓的恋爱味。 年关在即，秦丽莹无论如何都该回家了。临走前叶苏送秦丽莹许多件时兴衣物，秦丽莹非要付钱，叶苏只好半卖半送，象徵性地收了点成本价。 一大早，阮锋赶来亲自把人送上回白沙村的客车。人前这对小情侣虽没什么亲昵动作，但眼神黏腻拉丝，藏都藏不住。 - 人人都期盼新年新气象，叶苏自不例外。 这一年虽然销量一般，可无论是叶苏的制衣厂，还是顾平的修配厂，情况都比预期要好一些，这是值得高兴的事。 年关忙忙碌碌，张灯结彩，虽是小门小户人丁稀薄，可叶苏却觉得已是无比的满足。 「许个新年愿望吧。」顾平拦下叶苏手中的杯盏，制止她悄悄贪杯的行为，「不是说想出去走走？想好去哪儿了吗？」他低声问。 叶苏托腮看着她，脸上浮着两片醉人的微红，「想去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 女人娇软的声音拖得长长的，有种绵绵密密的亲昵。 顾平的眼神骤然一暗，如涨潮的海水撞向脉搏，叶苏只觉连心跳都快了几分。 顾安偷偷瞥两人，随即极有眼力见地起身，咕哝一句「困死我了，睡觉去」，便脚底抹油地熘了。 顾安走后，顾平看叶苏的眼神便愈发直接，带着十足的侵略性，宛若要将她从里到外看个透彻。 叶苏酒意上头，嗤嗤笑着爬到顾平腿上，一手软软地圈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在他身上乱点，一边点还一边娇滴滴地说，「去这儿，这儿，这儿，还有这儿……」 她的手停在某处，点一下，又点一下，直至那处山峦崛起，雄狮抬头。 「去这儿……然后呢？」 耳畔传来男人沙哑克制的声音，又似带着几分刻意的蛊惑和引诱。叶苏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手却没有停止动作。 于是在她的「努力」下，山峦崛起到顶峰，雄狮频频昂首直立。 叶苏攀着他的脖子，将他拉得更近，「然后，邀请你，到此一游。」 最后的话音被急不可耐的唿吸淹没，没有一秒迟疑，齿关被抵开，她的酒香被深深舔舐…… 第84章 第 84 章 ◎我不放心。◎ 零点过后, 跨年的鞭炮声响了一整夜，或急或缓，如同夜雨, 由远极近，又由近及远。 屋内似乎也在下一场雨，先是狂风急骤, 倾盆如注，而后微雨缠绵, 轻轻浅浅。 叶苏觉得感觉自己变成了一片树叶，身体被温热的雨水浸湿，随雨水摇曳漂泊，似有一种将被融化的错觉。 她几分迷离地捕捉顾平的眼睛，而他也在乐此不疲地捕捉她的唇舌和唿吸，凶，却不乏温柔。 过于靡靡的夜晚, 就连行程都是在这破碎潮湿的摇晃中敲定的。 叶苏一度以为那决定只是她迷离中的一场梦, 直到第二天和顾平确认, 出声才觉嗓子干哑极了，她清了清嗓子, 抬手拽住顾平的衣摆。 顾平回眸看向缩在被子里的她, 女人头髮凌乱而蓬松，就这么懒散而娇憨地看着他, 顾平只觉心软得不像话, 坐在床沿，不由自主伸出手。 「醒了？」 男人掌心有一层厚茧, 触到皮肤上几分粗糙, 可他动作很轻, 是以那几分粗糙便只会让人觉得痒。 叶苏的脸贴着他的掌心，无意识地蹭了蹭，轻声问道，「昨晚，我们是决定元宵节后动身吗？」 「嗯，元宵后动身，先去北都，然后继续往北去，一直到吉春、寒江一带。」顾平俯身，额头抵上她的，低问，「倒杯水你喝。」 「嗯。」 暖水瓶就在床边，顾平倒好水，扶她起来，随着动作，被子自她肩头滑落，露出几片显眼的红痕。 叶苏顺着他的视线垂眸，看自己的肩，随即再抬头看他，目光平添几分控诉，「都怪你……」 这让顾平很难不想起昨晚的情景，适应黑暗的眼睛轻易捕捉她的柔软白皙，她在他身下吟诉，仿佛柔碎的月光…… 顾平眸光染上暗色，顿了顿，侧坐在床沿，让她靠坐在自己怀里，杯沿抵在她唇边。 叶苏就着他的手「咕咚咕咚」喝掉半杯。 「还喝吗？」顾平低问。 叶苏摇摇头。与此同时，一声清晰的「咕噜」从被子里传来。 顾平低笑一声，「饿了？」 「嗯，『运动』一晚上，你说饿不饿？」 「……」 年歇的几天，大多数时间都过得懒散极了，但他们也抽空回了一趟白沙村，去亲友家拜访，少不得要去李小婉家，见她她面色红润，精神也挺好，看来是恢復得不错，便渐渐放下心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2页 初六工厂復工，天好人如意，李小婉也回来上班了。 中午制衣厂的裁缝照例去机械一厂伙房吃饭，李小婉本来也要去，但叶苏说今早顾安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把小婉带回家吃饭。 李小婉便临时改变主意，和叶苏一起回清平街。 进家时，饭香味已经自厨房间瀰漫而出，单闻气味就知有多丰盛。顾安一见李小婉，就拽着她一顿打量，关切地问，「头还疼不疼？」 李小婉笑着摇头，「都好了，放心吧。」 顾安仍显担忧，「外面看着是没事了，谁知道里面啥样呢，就好像那萝蔔，外面绿英英，里面都糠了。」 这比喻让李小婉表情一顿，没好气道，「你才萝蔔！」 「哎呀我就打个比方，话粗理不粗！」 「……」 三人说笑着走进屋，叶苏帮忙端菜，葱花炒鸡蛋香气扑鼻，土豆炖肉软烂入味，豆腐鱼汤莹润奶白。 「这也太多了！还都是肉菜。」李小婉顿时有些惶恐，「随便吃点不就行了？这么破费……」 「顾安担心你，一直惦记着好好给你补补。」叶苏笑道，「小婉，你放开吃，你吃得越多顾安就越开心。」 顾安使劲点头，突然眼睛一亮，「对了，还有一样大菜，专门给你一个人做的，等着！我去端！」 「还有啊？……」李小婉惊愕不已，看着顾安小跑出去。 没一会儿她去而復返，端回一只大碗，那碗里的东西热气腾腾，香味浓郁极了。 李小婉抻着脖子去看，「这是啥？」 「猪脑花，六个！都是你的，吃哪儿补哪儿！」 叶苏「噗嗤」笑出声，看向李小婉，后者尴尬而不可置信，「这……这也太多了，我哪儿吃得完？」 「吃的完吃的完！一口一个！你尝尝，可香呢！」 李小婉：「……」 最后是叶苏解围，笑着说道，「猪脑花胆固醇含量太高，一次吃六个确实有点多，好歹也让我尝尝鲜呗。」 李小婉忙说，「对对，咱一人一个，剩下的你们留着晚上吃。」 顾安皱眉想了想，重新分配，指着李小婉道，「那你至少要吃两个。」 李小婉只得点头，「好好好！」 一顿饭吃得热气腾腾，顾安一个劲给李小婉夹菜，愣是把她吃撑了。 午饭后稍事休息，叶苏和李小婉步行回制衣厂，两人脚步不紧不慢，不时闲聊，全当是遛食。 及至走到机械一厂门口，叶苏看见制衣厂的门口站着一个人，细看不是邱凤至又是谁？ 叶苏下意识瞥向李小婉，后者神情平淡至极，就像压根没看到那道人影。 很快邱凤至也看到了她们，神情稍顿，随即迎着走过来。叶苏这才注意到他手上还提着一个网兜，里面是两罐黄桃罐头和两罐麦乳精。 「邱厂长在等人？」叶苏笑着寒暄。 邱凤至看一眼李小婉，点头，把网兜往前一伸，「听说小婉受伤了，头几天恰好有人送我一些节礼，我不爱吃甜，就……给小婉吃吧。」 叶苏心想这个人真是别扭，明明是想送小婉东西，偏还不想显得自己煞费苦心，非得绕个弯找些理由。 转而看向李小婉，后者正盯着网兜发呆，停顿须臾，突然抬头看向邱凤至，问道，「这些……给我？」 邱凤至点点头，「你拿去吃吧。」 李小婉眨两下眼睛，突然凑到叶苏旁边，握着她的胳膊小声低问，「嫂子，这人……是谁啊？我好像不记得了。」 叶苏一愣，勐地转头看向她，「不记得了？！这是邱凤至邱厂长，你说不记得了？」 「哎呀你小点声，多不礼貌……」李小婉脸颊涨红，几分不安地瞥一眼邱凤至。 后者愣怔着定在原地，拎网兜的手悬在半空，好半天都没动。 叶苏半信半疑地看着李小婉，她的表情全然不像是装的。 「李小婉！你回来了！」 一道洪亮的男声自身后传来，三人不约而同看过去。 叶苏皱了皱眉，如果没认错的话，这人应该就是邱凤至介绍给李小婉的那个四级工。 巧了不是，都赶一块出现。不过……这人叫啥来着？ 「程小亮。」李小婉猝然出声，直接喊出那人名字。 叶苏表情讶然，随即问道，「你记得他？」不是才见过一面吗？ 李小婉点点头，「记得。」 程小亮搔搔后脑勺，走过来问，「你身体都好了吗？」 李小婉抿唇笑了笑，「都好了，这不是回来上班了吗？」 程小亮跟着憨笑一声，这才想起同邱凤至打招唿，「邱厂长也在——哎？这是要去送礼吗？」 叶苏快速瞥邱凤至一眼，后者表情愣愣的，拎网兜的手已经垂下来，似有几分不知所措。 实难想像，「失忆」这种事竟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人身上。李小婉没忘记别人，甚至连只有一面之缘的程小亮都还记得，却独独忘了爱而不得的邱凤至。 到底是不忍邱凤至过于尴尬，叶苏从他手中接过网兜，「哦，东西是给我们的。谢谢邱厂长，破费了。」 「……不用客气。」 这回轮到程小亮尴尬，「我这……刚知道小婉回来，还没来得及准备东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3页 李小婉连忙说道，「不用不用，我都已经好了，千万不要破费。」 「那下回、下回我……」 「到点了。」邱凤至猝然出声打断程小亮，提步往前走的同时，还硬邦邦撂下一句，「迟到扣工资。」 程小亮苦着一张脸，小跑着跟上去，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回头扬声对李小婉喊道，「下班我再来找你！」 李小婉：「……」 目送两人离开，叶苏到底没忍住，直接问李小婉，「你真不记得邱厂长了？」 李小婉摇摇头，「不记得——我之前和他很熟吗？」 叶苏一噎，实难定义他俩到底算不算熟，想了想，不答反问，「那你还记得你和程小亮是怎么认识的吗？」 李小婉回忆，好一会儿才道，「别人介绍的吧。」 「谁？」 「徐同辉。」 「………………」 还真是忘了一个干净。 - 开工的第一个星期，叶苏制衣厂接到外地订单。而沉锚修配厂的万向节销售也依稀有了起色，曾经合作过的客商货比三家，或许仍觉得沉锚修配厂的产品质优价廉，多方观望后，终于再度向顾平投来橄榄枝。 于顾平而言，这是门庭冷落数月后难得的订单，修配厂必然得打起十二分精神生产交货。 因此出行计划一再推迟，等到决定动身，已是阳春三月。 按照原定计划，第一站先去北都。 因北岐没机场，所以只能火车，晚上的卧铺票，一张下铺，一张中铺，睡一夜就能到达。 火车匀速前进，车窗外黑漆漆一片，隐隐能看见快速掠过的树木和山丘。 叶苏和顾平并坐在下铺，叶苏半倚靠在他身上，黑夜渐沉，周围安静下来。 「睡一会儿吧。」顾平贴了贴她的额头，「天亮就到了。」 「嗯……」叶苏含煳不清地咕哝，「我上去睡。」 「就在这儿睡。」顾平往后靠了靠，让她更熨帖地躺在自己怀里，「你一个人在上面，我不放心。」 叶苏唇角勾起，想说只是隔了一张床板而已，有什么不放心的，可或许是他的怀抱太过温暖，叶苏愈发贴近，很快便沉入梦乡。 第85章 第 85 章 ◎我先生◎ 绿皮火车一夜颠簸, 周围不乏鼾声和偶尔嘈杂的人语声，叶苏的睡意被颠得七零八落，每每睁开惺忪睡眼, 顾平便会轻柔地拍抚她的后背，小声哄着让她继续睡。 到达北都已过上午九点，顾平背上背包, 一手拎行李袋，一手将叶苏护在胸前, 随着拥挤的人群缓缓走出车厢。 「饿了吧？」他微微倾身，凑近耳语。 叶苏点点头。 「那先去吃点东西？」 「好。」 因他的相护，叶苏没受到一丝推搡，很快走出火车站，就近找了家惠民餐点，各自点了一碗馄饨，热气腾腾地吃起来。 顾平吃得快, 碗里的汤水都喝得精光, 他边等叶苏边随口问道, 「等会儿是想先逛逛，还是直接去招待所？」 叶苏慢慢嚼着馄饨, 不假思索道, 「先去招待所把行李放下吧。」 「好。」 「会不会麻烦人家？」 招待所是顾平发电报托老战友帮忙找的，这个年代出门最难的就是住宿问题, 尤其在北都, 很多招待所都是隶属于单位，没关系还真不好住。 顾平笑看着她, 「不然怎么办？能让你睡马路？」 叶苏白他一眼, 继续低头吃馄饨, 「睡马路就睡马路，反正有你呢，睡你身上比睡床还暖和。」 意指昨晚自己倚靠在他身上睡得还算安稳，然而顾平却似解读出另一层意思，眸中一时深暗。 叶苏觉察到他一瞬不移的深沉目光，抬眸，轻轻挑眉。 顾平低笑一声，「行，那今晚、我给你当床。」 叶苏不解地眨了眨眼，随即脑中轰然。他的话难掩暧昧调侃，也掺杂着不加隐藏的欲望。 莫名地，叶苏心中隐隐兴奋，再开口也便多出几分招惹意味，「那得看你能支撑多久。」 顾平眸中暗流涌动，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不知道？」 「……」 没法不想起某些不可言说的片段，叶苏脸颊随即涨红，目光闪烁着四下环视，小声嘟囔，「你真烦人……」 饭毕顾平带叶苏搭乘巴士，直接来到北都友谊宾馆。 友谊宾馆档次不低，建国初用于接待外国专家学者，后来主要接待外国游客。能安排在这种地方住宿，可见顾平的这位战友来头不低。 旅途疲惫，叶苏无心多问。顾平办理好入住，重新拎起行李，领叶苏上楼。 他们住在三楼，南侧向阳的房间，隔壁一间已经住了人，半掩的门里传出悠扬的音乐，还有一男一女的谈话声，叶苏听出他们说的是法语。 她下意识驻足，恰在这时，半掩的门突然打开，叶苏和一个又高又瘦的金髮男子打了个照面。 她顿时愣住。 虽然这人现在的样子与她印象中相比实在年轻得多，可叶苏还是一眼认出，这人是世界着名时尚大师卡尔·罗兰。 与此同时，卡尔·罗兰也惊讶地看着她，几分夸张地冒出一句，「我们一定在哪儿见过，哦！恕我冒昧，女士，你长得实在太像我的一位华裔朋友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4页 叶苏报以微笑，不失幽默地回道，「那她肯定是一位美女。」 卡尔·罗兰惊喜而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天啊！你会说法语？」 叶苏笑着点头，「是的，先生，很高兴认识您，我叫叶苏，是中国的服装设计师。」 说着叶苏大大方方地朝他伸出右手。 卡尔·罗兰的眉毛高高上扬，大概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同行，还是个会说法语的中国同行，当即握住她的手，激动道，「所以你也是应邀来观看时装观摩会吗？」 叶苏心中微罕，紧接着欣喜若狂，没想到这次的北都之行竟然还有这么大的惊喜等着她。 在过去生活的世界里，她和卡尔·罗兰属于忘年交。卡尔·罗兰同她闲聊时，曾不无得意地说起过他与中方的首次合作，那是一次大胆的挑战，他说，他在刚刚改革开放的中国组织过一场时装观摩会。 叶苏正要开口答话，一个女人突然从屋里走出来，她手中拿着几张图稿，无奈地对卡尔·罗兰说道，「卡尔，时间紧迫，如果这还不够新意的话，恕我无能为力。」 卡尔·罗兰接过图稿，刚才还舒展笑意的神情顷刻间在眉心凝结，「天啊，这些千篇一律的设计……琳达，我们需要融入中国元素！要文化的碰撞！」 「可是你也看见了，中国是文化沙漠，他们只有黑灰一色的男女装。」 叶苏倏然蹙眉，心中难掩愤怒。她在卡尔·罗兰开口前反驳道，「心里满是沙漠的人眼里看到的才全都是沙漠。」 琳达愣了一下，转头，此时才开始正视这个陌生的东方女人，「你是谁？」她疑惑地问。 「这位是叶苏女士，是中国的服装设计师。」卡尔·罗兰代为介绍。 琳达瞪大眼睛，很夸张地挑起细眉，「中国的设计师？设计那些黑灰一色男女装吗？」 听到这样的话，叶苏不怒反笑，顿了顿，冷声道，「琳达女士，恕我直言，你的蔑视恰巧暴露了你的无知。」 琳达的眼睛瞪得更大，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你说我无知？」 叶苏却不再理她，转而只对卡尔·罗兰道，「中国服装史本身就是一部有形有色甚至有声的中国文化史。既然您和搭档已经来华，不妨多出去走走看看，看看什么是曲裾深衣、袖襦长裙，什么是『玉作搔头金步摇』和『霓裳羽衣』。 「另外，如果两位只是抱着挑剔的心态来办这场观摩会，我想这场秀肯定很难看，倒不如不办的好。」 叶苏一口气说完，抱臂看着两人。 琳达瞠目结舌，不敢想像这中国女人竟然如此跋扈，「你怎么如此无礼！你知道他是谁吗？」琳达指着卡尔·罗兰问叶苏。 叶苏面无表情地看向卡尔，毫无疑问，此时的卡尔·罗兰已经是知名服装设计师。可那又如何？她认识更巅峰时期的卡尔·罗兰，并且那时的她同在巅峰！ 不同于琳达的惊愕和愤怒，卡尔·罗兰表现出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兴奋，「叶苏小姐，你说的那些我都很感兴趣！我想邀请你当我的嚮导，带我欣赏更多中国元素，可以吗？」 「……」 叶苏眨眨眼，恍然觉得此情此景实在奇妙至极，她竟然提前几十年就把卡尔·罗兰拿捏住了。 - 回到房间关上门，顾平把行李往地上一放，径直走到叶苏面前，他眉头紧锁，冷沉的眸光中满是疑惑。 他的表情让叶苏勐然意识到，单是会法语这一条在这个敏感的年代就足以令人产生极端的联想。 叶苏冷静思考，倏忽想起系统曾告诉过她，原主的母亲在国外，叶苏稳住心神，淡声解释道，「我以为你知道，我家本来就有海外关系，我学过外语。」 然而这并没有解开顾平的疑惑，「你们叽里咕噜说的什么玩意？」 顾平不想承认，刚才的感觉简直太憋屈了。人明明就在跟前，耳朵也好使，可就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只能从表情上大概能猜出他们在讨论一些事，好像还挺严肃重要的，顾平不好打断，就只能傻站在旁边，想帮忙都帮不上。 叶苏不由笑出声，顾平根本没怀疑她什么，倒是她想得太多了。 叶苏把刚才的对话简单转述了一遍，又介绍了卡尔·罗兰的身份，最后突然抬手抱住顾平的腰身，仰头眼巴巴看着他，「所以你同意我去给罗兰先生当嚮导吗？」 男人面无表情，「你刚才不是答得挺欢吗？竟然还没同意？」 「肯定没同意呀！我老公还没发话呢！」叶苏眨巴着眼，一本正经道，「我跟他说了，我要听我先生的，我先生同意我才能去呢。」 顾平的表情出现松动，觑着眼瞧她，「你……先生？」 「就是你！我家老爷们儿！我亲老公！」 顾平失笑出声，抬手轻捏她脸颊，「横竖我听不懂外语，你说啥是啥。」 「我发誓，我可没撒谎！」叶苏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两根手指定在耳边，「我还问罗兰先生，我先生如果不放心怎么办，你猜罗兰先生怎么说？」 顾平皱眉，「怎么说？」 叶苏清了清嗓子，学着卡尔·罗兰的语调用法语叽里咕噜说了一句话。 顾平当即黑脸，捏着她的脸颊轻晃两下，「故意的是不？」 叶苏哈哈大笑，随即用中文解释一遍，「罗兰先生说，那就请你先生一起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5页 顾平松开手，指背在她脸上蹭了蹭，一时没作声。 叶苏下巴搁在他胸口，眼神亮亮地看着他，「跟罗兰先生一起逛北都的话，进景点什么的还能省笔门票钱呢……」 「……」 「哎呀你快说呀，同意不同意嘛。」叶苏手开始不老实。 顾平一手抱着她，一手攥住她上下作弄的手，须臾，低声问，「你想去吗？」 叶苏坦诚地点头，「卡尔·罗兰先生在服装设计领域享有盛誉，我不想放弃这次机会，更不想浪费他能带给我的资源。」 她的野心从不会在顾平面前隐藏分毫。 顾平看着她，沉吟片刻，道，「那就去，我陪你一起。」 「真的吗？」叶苏紧紧抱住他，仰视的眸中仿佛洒满星星。 「真的。」顾平单手捧住她的脸，低头，在她唇上轻轻碰了碰。 叶苏却不满足于这蜻蜓点水的一吻，踮脚，勾住他的脖颈往下拉，「还要亲……」 顾平却故意抗拒她的勾拉，气息拂动，「你刚才说，我是你什么？」 「老公。」叶苏越发踮起脚尖，几乎挂在他身上。 「还有呢？」顾平稍稍低头，唿吸近在咫尺。 「……爷们儿。」 嘴唇一触即离，分辨不出谁的唿吸更加急促。 「还有？」 「还有……先生。」 「谁先生？」 「我先生。」 顾平勾起唇角，「以后都这么介绍。」 说着顺势低下头来，辗转含住她的唿吸。 第86章 第 86 章 ◎你妻子是个天才！◎ 宾馆房间里有浴缸, 在火车上睡了一整夜，身体难免疲乏，叶苏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 然后被顾平搂在怀里，美美地睡了一觉。 醒来天色已晚，眼皮尚未睁开, 肚子却先一步咕咕乱叫，顾平闭着眼笑一声, 「饿了？」他也是刚刚醒来，声音有种磁性的沙哑。 「嗯……」错过了午饭，不饿才怪。 「想吃什么？」顾平揉着她的头髮问。 叶苏却只想犯懒，「不想动。」 顾平任她赖在自己怀里，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后颈，「要不我出去买一点回来？」 叶苏一点都没犹豫，「好。」 这边顾平简单整理正要出门, 敲门声骤然响起, 顾平去开门, 间隔须臾，走到床边, 俯身对叶苏道, 「起来吧，有人找你。」 「谁？」叶苏翻了个身, 脸颊挨在他手背上蹭了蹭。 「隔壁那外国老头。」 外国老头？ 叶苏反应几秒, 意识到他说的是卡尔·罗兰，不禁笑出声来, 「人家也没那么老吧？」 顾平：「……」 最终叶苏没犯懒成功, 卡尔·罗兰邀请她一起去楼下餐厅吃晚餐。叶苏起床梳洗一番, 和顾平一起出门赴约。 叶苏深暗卡尔·罗兰的喜好和风格，谈话间很容易投其所好，卡尔·罗兰因此再无犹豫，当即敲定了第二天的行程，并约定隔天早上八点在宾馆大厅会面。 随后双方各自回房休息。叶苏脱掉外套，顾平接过挂在衣架上，随即倒了一杯水，递到她嘴边。 叶苏接过去「咕咚咕咚」喝掉半杯。 顾平从她手中拿回杯子 ，「还喝吗？」 「不喝了。」 顾平便放下杯子，拖张椅子坐在她面前，执起她的手握住，淡声淡气却莫名带着几分委屈说道，「这回吃饱喝足了，麻烦叶厂长翻译翻译，你们刚才又商谈了什么国家大事，我一句都听不懂。」 叶苏噗嗤一笑，勾住他的脖子，轻巧挪跳到他腿上，顾平手掌稳稳托住她的腰臀，顺势接住了她。 「干什么？」他唿吸一时紧涩。 「给你翻译啊——」叶苏倏忽贴近他耳边，气息拂男人颈侧。 顾平偏头看她，眼神深暗，如不可见底的渊潭。 叶苏凑上去，比方才还要近，近到每吐出一个字，那湿润温热的气流就随带着蛊惑意味的声音一起，辗转轻柔地钻进耳朵里。 「近一点，省些声音和力气。」 说完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心潮随唿吸一起一伏，几分蛊惑地继续，「说好的，今晚你给我……当床。」 顾平唿吸渐促，稍稍用力，将掌心下的纤细和柔软一併攥紧。 叶苏倒吸一口气，齿间溢出一丝暧昧的气息，顾平动作顿住，身形一霎紧绷。 叶苏清晰地感知，她坐纳的所在，如同休眠中的火山，已在瞬间甦醒。 顾平一手绕到她膝弯之下，猝然起身，快步朝床边走去。 毕竟第二天还有重要的事，顾平收敛了几分，没有弄得很晚。 只是叶苏到底是费了些力气，以至于身上乏力，第二天都不太想起床，连穿衣服洗脸都是顾平代劳。 洗完脸还要抹润肤霜，顾平从瓶罐里抠出一块乳霜，垂眸端详片刻，随即学着她平时的样子，将那乳霜分别点在女人的额头和脸颊。 男人掌心粗糙，而她的肌肤太过嫩滑，是以他只敢用指腹在她脸上轻抿。 「几点了？」叶苏闭着眼睛问。 「七点半，还来得及去吃个早饭。」 「哦。」叶苏舒服地喟嘆一声。 收拾妥当，出门便遇见卡尔·罗兰和他的助手琳达，四人相约去餐厅吃一顿简餐，随后乘坐卡尔·罗兰的包车前往景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6页 北都是歷史名城，多朝古都，保留了许多名胜古蹟，他们今天参观的是一处皇家园林。 漫步在幽长的甬道之上，两边是高高的城墙，每隔一段距离，会出现一排嵴角高翘的屋顶，亦或是精雕细刻的门楼。 叶苏边走边向卡尔·罗兰介绍，她是那么神采奕奕，无论是声音还是语调，都有种如数家珍的自豪感。 卡尔·罗兰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询问几句，显然对眼前的嚮导和景观都极为满意。 然而琳达却只觉得疲累，偶尔不经意地抱怨，「我们是服装设计师，又不是建筑设计师。」 转而又用义大利语对卡尔·罗兰道，「先生，我们时间不多，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抓紧一切时间为服装观摩会筹备，而不是像这样，和一位中国美女……闲逛。」 「琳达，放轻松，」卡尔·罗兰说，「我们需要灵感，绷得太紧会让大脑空白。」 琳达仍不贊同，耸肩问道，「那您在这里得到灵感了吗？」 卡尔·罗兰指着自己的脑袋，几分幽默地说，「这里正在吸收营养，它很快会灵光乍现的。」 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进入叶苏耳朵，她无奈轻笑，随即从包里掏出纸笔，一边等一边随手涂鸦。 顾平安静地站在她身旁，低问，「他们又在说什么？」 叶苏没抬头，「在讨论灵感。」 顾平皱眉不解，「啥灵感？」 「灵感啊……」叶苏用铅笔勾勒形状，寥寥数笔跃然纸上，「就是这个。」 当她把随手画就的服装草图递给卡尔·罗兰，后者惊得眼睛都瞪圆了，他指着画纸中那飞扬而上的衣袖，惊声嘆道，「这是……飞檐的样子？！」 「没错。」叶苏点点头，她把衣袖设计成略高的耸肩，依稀可见翘角飞檐的形状，「您觉得这灵感如何？」她用义大利语问道。 琳达表情变得十分尴尬，她实在没想到，这个中国女人竟然不只会说法语。 卡尔·罗兰激动极了，张开手臂要给叶苏来个拥抱。 顾平反应迅速，勐地跨过来挡在卡尔面前。 卡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哈哈笑道，「我只是想表示感谢。知道吗？你妻子是个天才！」 顾平哪儿听得懂这些叽里咕噜的怪话，他只知道这个外国老头刚才差点抱了他媳妇！ 叶苏从顾平身后探出头来，先仰头看看他，见他绷着一张脸，忙圈住他的胳膊轻声哄道，「外国人情绪外露，拥抱什么的只是社交礼仪，放心吧，罗兰先生没别的意思。」 顿了顿，顾平看一眼卡尔，偏头对叶苏说，「那你告诉他，在中国就入乡随俗，别整洋的那一套。」 「……」 叶苏忍笑看着他，突然伸手悄悄掐一下他的侧腰，「放心吧，经你这一出，他肯定不会有下一次了。」 顾平用手肘夹住她作怪的手，无奈地嘆了口气。 卡尔·罗兰在叶苏这儿得到了灵感和启发——可以将服装和中国传统文化相融合，不仅仅是建筑方面。中国文化博大精深，内涵深远，可以採纳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然而服装观摩会在即，确实没有足够的时间逛遍所有景区，卡尔·罗兰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他实在欣赏叶苏的才华，不甘心止步于泛泛之交，突然热情提议道，「我们合作吧，这次的服装观摩会。」 叶苏愣了一瞬，转而会心一笑。 如果不是因为对卡尔·罗兰的了解，她会以为这人是疯子，卡尔·罗兰的性格向来如此，年轻时显然更甚。 这种机会送到眼前，叶苏当然不会拒绝。她答应了卡尔·罗兰的邀约。 -- 叶苏和顾平在北都逗留了半月有余，直至服装观摩会结束才决定离开。 临行前，卡尔·罗兰将活动合影送给叶苏，并握着她的手由衷说道，「叶，多亏有你，这次观摩会才能这么成功，我很期待我们下一次的合作。」 叶苏颔首微笑，「我也很期待。」 目送叶苏和顾平离开，卡尔从口袋里掏出叶苏的名片，久久凝视。 琳达在他身边说道，「她真的很优秀。」 「那是当然。」 告别卡尔·罗兰，两人继续北上，直达吉春市。 火车到站，顾平的战友阎良已经等候多时。因早年当兵经歷，顾平战友遍及全国，到哪儿都有熟人可以投靠。 「这就看出亲疏远近了吧？」阎良帮忙拎着行李笑呵呵地侃大山，「虽然咱这边规格比不上北都友谊宾馆，可咱服务周到，全程陪同，不像老宋，连面都没露。」 他说的是顾平的另一位战友宋涛。 顾平和叶苏去北都时，恰逢宋涛出差，宋涛帮他们安排了友谊宾馆的住处。只是时间不赶巧，直至他们离开北都，老战友都没能见上一面。 「宋涛跟你联繫了？」顾平问。 「给我来了个电话，让我好好接待你——真是瞎操心，就沖我跟你的关系，我能不好好招待？再说还有嫂子御驾亲征，我不更得上心？」 叶苏的目光正被周遭吸引，这里有很多钢厂，空气中仿佛瀰漫着铁锈味，工业气息野蛮生长的感觉。 听到阎良的调侃，她轻笑一声，「才聒扰完宋涛，这回又要给你添麻烦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7页 「嫂子这么说我可不乐意，多生分。」 说笑间已经走到车旁，叶苏的视线落在不远处，路旁一个中年男子手中举着一张约摸一尺长、半尺宽的硬纸壳，上面写着「上等君子兰，详谈议价」。 叶苏不免好奇，从走出火车站起，这已经是遇见的第四个卖君子兰的，卖主无一例外都举着牌子。卖郁金香而已，这阵仗总让人感觉神秘兮兮。 「吉春盛产君子兰？」叶苏忍不住问。 「嗨，这一两年君子兰热，价格贼高，不少人靠君子兰发了大财呢。」阎良从驾驶座回头看她一眼，「嫂子，不瞒你说，我也挣了一小笔，这车就是倒腾君子兰换来的。」 叶苏心中纳罕，「君子兰而已，还能换辆车？」 「那可不，」阎良眉飞色舞，显得几分得意，「品相好的君子兰能卖好几万，头年我一哥们儿转手一盆『凤冠』，你卖了猜多少钱？」 叶苏惊得不敢猜，只问，「多少钱？」 阎良比出一个巴掌。 叶苏：「五……万？」 「前面加个十。」 「十五万？？？」 第87章 第 87 章 ◎天上掉馅饼◎ 叶苏着实没想到, 一盆君子兰竟炒到十五万的高价，更没想到在经济紧缩的背后，国内偏北一隅居然冒出这么夸张的经济泡沫。 滴——滴滴—— 外面传来紧促的鸣笛声, 三人同时转头看向车窗外。 八十年代道路空旷，一马平川，私家车比较少见。路上会车, 即使不认识，出于礼貌而鸣笛也是常事。 叶苏透过没有贴膜的玻璃, 一眼看到另一辆车上，季大伟正从窗里探出头来，喜气洋洋地朝他们挥手。 「平哥！嫂子！我的妈呀！真是你们？！」 叶苏和顾平愣了一下。他们已经好一阵子阵子没见过季大伟了，只知道他早就不干运输队，改行干些流通方面的买卖。这次在吉春街头偶遇，真的是巧之又巧。 「大伟！你怎么跑吉春来了？」 异乡见故友不免让人惊喜，叶苏从窗框探出头去喊话, 半秒都不到就被顾平抵住额头摁了回来。 「……」 阎良忍笑打断, 高声对季大伟喊道, 「哥们儿，咱前面停车细聊！」 「好嘞！」 阎良开车带路, 季大伟紧跟其后。 差不多到了午饭的点, 阎良提议一起吃顿饭，老友聚一聚, 聊一聊。 顾平和叶苏都没意见, 喊话问季大伟，后者也是一百个同意, 阎良便把车开到中心大街, 在一家饭店门口停下来。 阎良执意要做东, 请远道而来的三人吃饭。 实则季大伟已经来吉春有一阵子，连口音都不自知地带上些许吉春味儿。 「平哥，嫂子，真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们，你俩咋来这儿了呢？平哥在这边也有生意？」 顾平在吉春这边确实有些生意往来，便回答道，「算是吧。」 阎良帮他们各倒一杯水，季大伟却顾不得喝，挤眉弄眼地说，「平哥，告诉你，你这趟可算是来着了。」 「怎么说？」顾平看他一眼。 季大伟清清嗓子，倾身，压低声音，「今年吉春这里钱好赚着呢！倒腾一两盆君子兰就能挣大一笔。」 顾平端起茶杯抿一口水，眼皮都没抬，「我不挣这份钱，我劝你也别干。」 季大伟愣了一下，吧唧着嘴有些尴尬，「……哥，瞧你这话说的，就跟我挣黑心钱似的。」 阎良：「你又不是第一次认识平哥，还不了解他？平哥是实在人，讲求稳扎稳打，倒卖君子兰这种事他可不干。」 这话说的没错。叶苏想，顾平挣的是踏实钱，投机取巧确实不是他的风格。 「其实我懂，这种买卖不长久，也就是挣个快钱。」季大伟抹一把嘴，须臾，下定决心似的冒出一句，「等我把手上这两盆倒腾出去就不干了。」 叶苏却心念微动，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手？」 「就今天，已经联繫好买主了，吃完饭就去送货。」 叶苏看向顾平，微微挑眉。 后者瞬间看透她的心思，也学她的样子挑眉，须臾，轻笑着微嘆一口气，顿了顿，对季大伟说，「你要是方便的话，我俩也想跟着去瞧瞧。」 季大伟眨眨眼，似觉得顾平脸变得有点快，便半开玩笑地问，「哥，你不会是要举报我吧？」 「我闲的？」顾平睨他两眼，「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怎么？你不方便？」 季大伟忙不迭点头，「方便！特别方便！」 「多一个不多，我也一起吧！」有热闹可凑，阎良必须得凑上去，且他认识一人最近手上恰有一盆绝佳品种等着出手，说不定他能帮忙物色到合适的买主，也能顺带手从中赚一笔。 季大伟正愁没人搭伴，人多底气足，即使他们不帮忙抬价，捧个人场也是好的，便喜滋滋地说，「行，那吃完饭咱一起去！」 - 几人简单吃了一顿午饭，没有喝酒。 随后阎良先带顾平和叶苏去招待所安顿好，接着三人搭乘季大伟的车去往买主的住处——是个国营单位家属院，独门独户的住宅。 这个年代的单位住房一般按职位高低来分，眼下这位买主大概是当官的，看样子还得是个中高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8页 季大伟先自己过去敲门，得到允许后才领着叶苏几人一同进入。 一进门，看到买主官派十足的模样，叶苏便确定今天这笔生意妥妥的了。 然而你事实上，她低估了这位买主的「实力」—— 「嗯，果然不错！」这人显然相中了季大伟带来的君子兰，连连点头，赞不绝口。 「来的时候特意护了一路。」季大伟脸上挂笑，「知道吴科长爱花懂花，所以一定好好筛选照料。」 吴科长满意地点点头，「这盆花衬得上我所经手的君子兰中前三。」 季大伟：「吴科长见多识广，您这一说，我都有点好奇那前两种君子兰该是怎样的品相。」 说起君子兰，吴科长眼睛都在冒光，如此这般形容一番后，不由感嘆道，「现在想赏那盆『折桂』可就得去范局长家喽。」 在吉春，许多上等的君子兰都会配上一个文绉绉的名字，比如「凤冠」「折桂」……大概是加上个名字更容易卖个好价钱吧。 吴科长口中提到的另一个人，让叶苏依稀捕捉到一丝敏感之处，便道，「想来范局长也和您一样，是位高雅的爱花人。」 吴科长看她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他的未尽之语，叶苏从系统那儿得到证实——恰如猜想，范局长家的那盆「折桂」是吴科长送的，整整花了他三万块，为的是在晋升的竞争中脱颖而出。 这年代在吉春，送什么东西都不如送君子兰好使。可是他会送，别人也会送，另一位竞岗者送的也是君子兰，和他送的「折桂」不相上下。 果然，不过须臾，吴科长就状若无意地问道，「再想弄一盆品相好的君子兰怕是难了吧？」 叶苏瞥向季大伟和阎良，季大伟神情尚算平静，与之相比，阎良眼中却闪耀着别样的神采。 「我家里还有一盆品相极佳的君子兰，叫『祥瑞』，吴科长如果感兴趣，明天我可以带来给您过目。」 吴科长顿时惊喜，「太好了！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今天？」 这么急？叶苏微微挑眉，转而看向阎良，却见他神情稍显犹豫，便猜那盆「祥瑞」大概率不在他手中。 阎良蹙眉思忖片刻，一咬牙对吴科长道，「行，就下午，我回去取！」 季大伟和吴科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比预想的还要顺利。 一万块钱到手，季大伟乐得见牙不见眼，一上车就嚷嚷着晚上请客，要好好搓一顿。 阎良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其实我刚才吹了个牛逼，我压根没什么『祥瑞』……我认识的人倒是有一盆。」 「这还不简单？两个法子——」季大伟给他支招，「第一个法子，你搭线，让你朋友直接把花卖给吴科长，你能从你朋友那儿得一句『谢谢』，让你朋友念你的好；第二个，你从你朋友那儿把花买过来，再转手卖给吴科长，你还能赚一笔差价。」 「话是这么说，可……可我没那么多钱。」 季大伟嘬了嘬牙花子，「那就只能照第一条那么办，毕竟你都答应人家吴科长了，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阎良眉头拧得死紧，显然不想放弃这个挣钱的机会。 一直沉默观望的叶苏开口问道，「那盆『祥瑞』大概要多少钱？」 「听说他想卖四到五万，我也说不准。」阎良嘆了口气。 啧，还真敢要价，但无疑也真有人会买。 叶苏心里已经有主意，既能帮阎良，自己还能挣一笔，只是怕顾平不同意，犹豫片刻，她蹭到顾平身边，小声问道，「跟你商量个事呗……老公？」 事实上她不用开口顾平就从她滴熘熘的眼神里猜到她的小心思了。下意识的反应当然是反对，顾平的臭脸都预备着要摆起来的样子。可一听她软软地喊「老公」，男人表情瞬间定住，半晌，斜斜睨她一眼，「啥事？」 叶苏冲着他俏生生地笑，「我能入个股不？」 「入股？」 「嗯，入个……『祥瑞』股。」 「…………」 白日之下，男人细微而隐秘的心思自眼底泛起，渐渐昭然若揭。顾平承认，他其实非常享受媳妇撒娇式的「软磨硬泡」，若不是在外面，他恨不得现在就把这女人摁进怀里…… 顾平深吸一口气，垂眸掩去眸底的深暗，平復间也暗自思忖片刻。 叶苏很有头脑，对生意上的事敏感度绝佳，且她向来行事稳妥，绝不是冲动蛮干的人。想来，这一次也不会是一时冲动。 顾平是个谨慎的人，可绝不是不懂变通的死脑筋，尤其是基于对叶苏的欣赏和尊重，也乐意让她开心快乐。 顿了顿，顾平点头道，「你看着办吧，我都同意。」 叶苏心中大喜，突然踮脚跳起来想亲他一口，倏然想起这是在外面，旁边还站着季大伟和阎良两个大活人…… 叶苏顿感尴尬，撅起的嘴匆忙抿回去，只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 另一边，季大伟和阎良俩大活人一个看天，一个瞅地，一个打哈欠，一个蒯头皮。 顾平全不在意其他人，他心里眼里只能看见自己的漂亮媳妇，媳妇那张俏生生的小脸红成了苹果。 - 阎良最多只能出一万块钱，剩下的叶苏来出。 在季大伟的见证下，两人像模像样地签了份协议，大体意思是君子兰「祥瑞」卖出后，双方按出资比例分钱，自负盈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9页 随即阎良带叶苏去朋友那儿以三万八的友情价「买」下君子兰，接着几人按约定时间再度来到吴科长家，以六万的价格成交。 吴科长没讨价还价，这点属实令人意外，可仔细想一想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吴科长是要拿这盆花送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价高就是诚意。 叶苏高兴坏了，资金一进一出，她就挣了一万六千块，这不就等于是天上掉馅饼吗？ 晚上叶苏请客，在吉春最有名的饭店用餐，点的都是当地的特色菜。 四人边吃边聊，自然而然说起有关君子兰的事。 叶苏清醒地知道，这君子兰买卖实际上就是贫穷日久的底层民众对财富渴求的妖魔化释放。而她敢冒险，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有系统的指引和支持。 可在阎良看来，她的果断和大气无疑是女中豪杰的做派，阎良俨然成了叶苏的迷弟，称唿也冷不丁从「嫂子」转变成「叶姐」。 谁知刚一改口，就喜获来自顾平的脑瓜崩一枚。 「哎呀我的头！」 阎良不敢跟顾平叫板，只好一边揉脑袋，一边嘶哈嘶哈地跟季大伟吐槽，「以前咋没发现平哥这么小心眼呢？」 季大伟哈哈大笑，半晌笑够了才反问一句，「这你都看不出来？」 阎良摇头，「看不出来。」 「活该你讨不到媳妇，这是平哥的铁汉柔情，懂不？」季大伟把一颗花生丢进嘴里，「你以前认识的平哥身边还没有咱嫂子。」 「哦——」 阎良看着顾平陷入回忆，彼时顾平严肃到近乎冷漠，部队文工团小姑娘频频对他表示好感，他那张脸都跟化不开的万年冰山似的。再看现在…… 阎良忍不住「啧啧」几声，只见这位昔日的「铁汉」正眼巴巴瞅着自己媳妇，那双眼睛柔得都快能掐出水了。 「懂了——」阎良打了个响指，声音不大不小，继续吐槽，「平哥的心眼不是变小了，是被嫂子盛满了。」 第88章 第 88 章 ◎买下一辆桑塔纳◎ 之后的一段日子, 借阎良和季大伟的渠道，叶苏又倒腾几次君子兰，前前后后共赚了八万块, 可谓收穫满满。 吉春所在地是钢铁大省，早些年顾平刚开始制作铁器的时候，为了获得质优价廉的原材料, 就常常往北边跑，吉春是必来之处。这段日子, 顾平得空拜访了这边的旧识和客户，也因此得知了一个购买轿车的渠道消息。 吉春不沿海，但是与境外接壤，所以边境贸易向来有之。这次轿车来源于境外，叶苏听后，自然是想去见识一番，顾平自然也是乐此不疲地陪着。 然而原本只是抱着只看不买的心态随便逛逛, 可叶苏发现这「免税」的汽车还真不贵, 比以后这款车正式推广到市场上后至少便宜十几万。 若按之前的心态, 她肯定没有买车的打算，可偏偏这次吉春之行靠君子兰挣了不少钱, 叶苏想：在这儿挣的干脆就在这里花出去吧。随即大方出手, 痛快地买下了一辆桑塔纳。 有了车，之后的行程就轻松多了, 顾平开车带叶苏逛遍了吉春的大街小巷, 不觉已在吉春竟待了一月有余。 当北寒之地满目春色的时候，也到了他们该返程的时候。 临行前, 叶苏将思虑再三后的话, 正色对阎良和季大伟道, 「虽然在君子兰上挣到了钱，但这不是长远的买卖，政府早晚会干预，以后还是小心一些，尽量不要做了。」 阎良和季大伟插科打诨地嬉笑点头。 季大伟打岔道：「过阵子我也回北岐了，等回去咱再好好聚。」 阎良对顾平说：「慢点开车，回去来信报个平安。」 叶苏知道他们多半没听进去，然而这种事到底还要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作为朋友提醒即可，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四人挥手告别，顾平打开副驾的门，让叶苏坐进去，随即返身去和阎良、季大伟说了几句话，须臾上车，挂挡启动。 「说啥呢？还特意背着我。」叶苏半开玩笑问道。 顾平看他一眼，「还能说啥，让他们把你说的话放心上，别再倒腾君子兰。」 「他们会听吗？」 顾平目视前方，沉吟道，「他俩说现在手上有钱了，下一步就找个正经事干，我看大概是听进去了。」 叶苏点点头，「希望他们真的听进去了。」 回北岐的一路自然是顾平开车，叶苏想和他替换一阵，奈何没有驾照，所以连提都没敢提，只告诉他不着急回去，可以慢些开，晚了就在当地歇下，第二天再走。 恰是春意甚浓的时节，且他们是自驾，回程自由而不紧不慢，顺路游逛沿途的风景，颇有趣味。 一路行驶一路赏看，视野所及之处尽是新鲜，思维也似进一步打开，有种豁然开朗之感，叶苏有种直觉，经济紧缩的局面就要过去了，就像寒冬终究会度过，春天终将来临。 到达北岐已是五天之后，正是晌午，顾平先把车开回清平街。 顾安正给客人量尺寸，看到两人眼睛都亮了，「哥，嫂子！你们可回来了！我今天还跟小婉念叨，说你俩甩手掌柜，也该回来了！」 顾平去后院放东西，叶苏坐在裁剪桌旁和顾安说话，「辛苦你们了，我和你哥买了不少好东西，你忙完进去挑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0页 顾安继续给客人量尺寸，一边对叶苏笑道，「谁稀罕那些东西，你们平安回来就好了，还大老远的带回来，也不嫌累。」 叶苏笑看着她，打趣道，「啧啧啧，听听，这小姑娘嘴可越来越厉害了，跟崔胜民学的是不？」 顾安小脸一红，抿着嘴低下头去。 叶苏兀自笑一声，转而问，「最近店里生意怎么样？」 「店里挺好的，就是……听小婉说，厂里出了点问题。」 叶苏心中咯噔一下，「什么问题？」 顾安俯身把客人的尺寸记好，「你知道的，因为政策的原因，咱衣服销路主要是在北岐，可是最近几天，销量突然就少了。」 叶苏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店里的客人却先一步开口，「不能吧？我看最近到处都卖叶苏制衣厂的衣服，连北岐百货商店都有！」 叶苏一愣，「北岐百货商店？」 自从拒绝王庆阳的提议，叶苏制衣厂就断了进北岐百货商店的渠道，正常来说北岐百货商店就不可能销售她们的衣服，除非是有人私自供货。 那客人却很确定地说：「不光是北岐百货商店，南岐那边也有，我娘家就是南岐的，昨儿我刚从那儿回来，满大街到处都是你们厂的衣服，我还说叶苏制衣厂终于降价了，真是不容易……」 叶苏：「降价？」 「对啊，一件衣服便宜好几块呢！」 顾安瞪大眼睛，「不对！我们厂……」 「顾安！」叶苏迅速使了个眼色，制止她后面的话，转而问客人，「您买过那些降价的衣服吗？」 客人摇头，「不怕你笑话，我体型胖大，买来的衣服吧，多半不合适，刚才我妹倒是买了一件，不过进门就发现袖子一长一短，这不，跑回去换货了。」说着她指向门口。 话音刚落，就有个年轻女人推门走进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真糟心，果然便宜没好货。」 叶苏忙提步迎上去，「女士您好，您手上的衣服能给我看看吗？」 那女人脸色不善，「看什么看？你们自己厂的衣服自己没数？！给给给，好好看看，袖子一只长一只短，还不给换货！真是太坑人了——你是叶苏叶厂长吧？那你说话管用，看看，能不能给我换一件？」 顾安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你这位同志真有意思，你打哪儿买的就打哪儿换去，这衣服不是我们卖的，凭啥找我们换！？」 那女人急了，揪着衣服上的商标给她看，「踢皮球是吧？这上面可还有你们的商标呢！看！叶苏制衣厂！」 顾安气得脸红脖子粗，「这明明是残次品，在我们厂残次品压根不可能出厂！」 「还犟！你自己过来看，是不是你们厂的！」 顾安气势汹汹地大步跨过来，「我倒要看看……」看清商标后话音蓦然一顿，气息弱下去，几分心虚地问叶苏，「嫂子，还真是咱厂的？」 叶苏目光定在那个商标上，用手指轻捻几下，商标的材质和上面的字体确实和她的很像很像，可细看之下还是有差别，她指给顾安和那女人看，「你们仔细瞧瞧，这个『苏』字少了一个点——我看您是买到假冒伪劣产品了。」 后一句话是专门说给那女人听的，女人自然不信，忙低头去仔细辨认，待看清字后就傻眼了。 「妈呀，还真少了一个点……你们那么大个厂子咋还写错字呢？」 顾安拽过那件衣服上下左右看了好几遍，终于理直气壮起来，「啥错字？！都告诉你了，这破衣服压根不是我们厂的！你买到假货了！」 那女人瞪着眼睛，不可置信，「我可是在百货商店买的……百货商店也能有假货？」 叶苏沉默片刻，「女士，这确实不是我们厂的衣服，我们厂没给北岐百货商店进过货。」 「啧，这事闹的。」女人倒是个通情理的人，转脸开始替她们打不平，「那是谁这么可恶？既欺骗消费者，又给你们厂抹黑。」 叶苏沉沉嘆了口气，「谁说不是呢……」 顾安气得跺脚，「那咋办呀？」 叶苏想了想，提步朝门口走去，「我去厂里一趟。」 - 制衣厂里和她离开前并无二致，大家都在低头忙碌。 李小婉俯在机器上调试，起身的瞬间一眼看到叶苏，眼眸张大，惊喜闪过后几分委屈似的喊了一声，「你可算回来了！全姐不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叶苏环视一圈，确实没看到全明洁的身影，便问，「全姐呢？」 「去滨城了。之前你不是成本价卖给丽莹几件衣服吗？她穿去学校后，挺多人夸好看，都问她哪儿买的，丽莹觉得应该能赚钱，就托阮大哥过来传话。隔天全姐就带着一箱衣服杀过去了，你猜怎么着？几分钟就卖光了！那之后全姐隔几天就去滨城一趟，她发现咱衣服在大学周围特别好卖，正好她有个熟人在滨城大学附近开理髮店，同意让她在店里卖衣服，为了方便，我俩就商量着，她干脆在那边住一段时间，正好邱凤至厂里每周都有车去滨城送货，就顺带着帮忙送两箱衣服过去，让全姐在那里卖衣服。 「这几天北岐这边销量下降得厉害，我都快急死了，昨天火急火燎给全姐发电报，让她赶紧回来我们好一起想办法，可巧你先回来了！我可算是有主心骨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1页 叶苏听出李小婉对邱厂长称谓的变化，可眼下重点是应对厂里的危机，一时没心思关心别的，便顺着她的话说，「我大概知道销量下降的原因，是有人仿冒我们的衣服，低价售卖。」 李小婉瞪着眼睛，眨了眨，迟疑道，「不会又是那个王丛丛吧？」 叶苏脑中嗡地一声，神情却显得平静，「你为什么觉得是她？」 「当时你在清平街开一家服装设计工作室，没过多久她就在另一条街也开一个服装设计工作室，现在看你开制衣厂挣钱了，保不齐她又要动歪心思！」 李小婉说的叶苏不是没怀疑，她沉吟着点点头。 「那咱们怎么办啊？」李小婉着急道，「可不能便宜了她！」 「若真是她干的，那自然是不能便宜了她。」叶苏垂下眼眸，秀美的睫毛之下，眼中聚起冷意。 第89章 第 89 章 ◎你要当爸爸了◎ 叶苏原本打算和李小婉一起去机械一厂的伙房吃饭, 可没一会儿顾平来接她回家吃。叶苏邀李小婉一起，李小婉犹豫片刻，同意了。 午饭是顾安做的, 还特意出去买来一只烧鸡，四个人正吃着，全明洁突然来了——从滨城赶回来的。 顾安给她添了一张凳子, 让她一起吃，全明洁坐下后问道, 「电报里也没说清楚，到底啥事啊？」 李小婉便把厂里销量骤降以及自己的怀疑目标一股脑儿告诉她，全明洁一听就炸了，「那还等啥？！赶紧找她去啊！」 「先不找她。」叶苏低头喝一口粥。 「不找她？」全明洁和李小婉俱是一愣。 「嗯。」叶苏慢悠悠地又喝一口粥，「先找北岐百货，去问问他们哪来的胆子卖假货。」 顾平看向叶苏，见她表情沉着, 丝毫没有乱阵脚, 便道, 「我跟你一起去。」 叶苏沖他笑笑，「好啊。」 吃完饭, 顾安收拾饭桌, 李小婉和全明洁回厂，顾平开车带叶苏去往北岐百货商店。 叶苏有些好笑道：「就这几步, 咱走去就行。」 顾平却执意要开, 说有车方便。 叶苏只当他是想显摆，新车嘛, 难免稀罕些, 也就随了他的心意。 来到商店, 叶苏径直来到服装区。果然成排成片列出的，尽是她设计的款式。 叶苏装作顾客的模样，一边踱步，一边状若随意地拎起几件衣服细看。如她所料，商标上皆是「苏」字少一点的「叶苏制衣厂」字样，而衣服的布料也比她原厂的低劣不少，做工更是良莠不齐，有的尚能过得去，可大多数都经不起细看。 这时售货员走过来热情地问，「同志，这些都是时兴的款式，卖得特别好，您想要哪一件，我拿给您试试？」 叶苏抬头看向她，「这衣服是哪儿进的货？」 售货员指着她手中的商标道，「叶苏制衣厂啊，您看这上面不是写着呢吗？」 叶苏冷笑一声，又问，「谁管进货？还是王庆阳？」 售货员愣愣地点头，「是王经理。」 顾平突然出声问道，「王庆阳在不在？」 售货员一时惊诧，似乎被他脸上的严肃表情震住，赶紧点头应声，「应该在的吧。」 叶苏心照不宣地看顾平一眼，转而从货架上拎起两件衣服，「这两件我买了，辛苦你跑一趟，去把王庆阳叫来，他要是问，你就说有人想和他谈生意。」 售货员一听这可是大事，忙不迭点头，「行，您稍等，我这就去。」 五分钟不到，售货员就一路小跑着回来了，身后跟着体态渐圆的王庆阳。王庆阳看到她，脚步勐然一顿，表情也变得不自然，转身就要往回走。 顾平反应迅速，几步跨过去拽住他，「生意还没开始谈呢，王经理怎么就要跑？」 王庆阳嘴角抽动几下，挤出一丝尴尬的笑，「那什么，没跑，我忘了拿东西……要回去拿东西。」 叶苏走过来，「那正好，我们一起去，我想这笔『生意』，王经理肯定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谈吧？」 王庆阳点头如捣蒜，「行行行……那咱、咱去办公室谈、谈。」 一小段路，王庆阳走得脚底打颤，冷汗都冒出来了，打开门，他用袖子蹭了蹭脑门上的汗，点头哈腰地让叶苏和顾平先进，自己则站在门外，扶着门把手，一脸谄笑道，「二位稍坐，我去给二位倒杯水。」说着抬腿就要跑。 顾平却没给他跑的机会，一把握住他手腕，王庆阳痛唿一声，老实了。 叶苏故作客气道：「王经理不用客气，咱们还是趁早——把『生意』谈完是正经。里面请吧。」叶苏抬手示意他进门。 顾平直把王庆阳「请」进屋才松手，后者倒吸着气，揉着自己手腕小声逼逼，「君子动口不动手……」 叶苏笑一声，走到椅子旁款款坐下，「行，您是君子，那就请您告诉我，那些衣服是怎么回事？」 王庆阳装傻，「衣服？什么衣服？」 叶苏把一路拎来的衣服往他怀里一丢，「既然你不想好好谈，那我们就去公安局走一趟。你应该知道我和顾厂长才出了趟远门，实不相瞒，我们去的是北都，这一趟可是长了不少见识呢，就比如说生产制造假冒伪劣产品吧，听说这牵扯到扰乱经济秩序，那可是重罪。如果有人知情不报，明知是假冒伪劣还公开销售，那就是共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2页 王庆阳一听这话吓得脸都白了，可嘴上还狡辩，「我、我没生产假冒伪劣产品，这……这就是你们厂的衣服，商标、商标上就是叶苏制衣厂……」 「你瞎还是我瞎？！」叶苏抓起衣服扔他脸上，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那个点让你吃了？」 顾平随即勐地提熘王庆阳的后脖颈，「还不快说？！」 王庆阳又痛又怕，「哎呦哎呦」叫唤几声，赶紧道，「我说我说……」 顾平松开手，把他推倒在地，冷声道，「说。」 叶苏随手从桌上抓起纸笔，「你说我记，但凡有一句假话，你就是一个死。」 王庆阳蹲跪在地，哭鸡鸟猴地说，「衣服是仇建刚生产的，他是国营服装厂的车间主任，那次滨城展销会我俩正好撞见，他说有个挣钱的法子……」 「什么法子？」 「就……就是……」王庆阳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道，「他说你们厂的衣服，他也能生产出来，到时候肯定能挣大钱……」 「然后呢？」 「然后……我本来没同意，可大家都是朋友，他一直求我，我只好答应帮他牵线，购进了一批残次布料……」 「从哪儿购进？」 「北岐纺织厂——我认识厂里的一个小领导。」 「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衣服生产出来了，他找人去市场上卖，因为价格比你们厂低，样子又差不多，所以……那批衣服卖得很好。后来他趁势把衣服铺进南岐的百货商店，没想到在那边也卖得不错。仇建刚就又来劝我进货，我还是犹豫，毕竟你的厂子就在北岐，你迟早会知道……到时候怕不好看。可仇建刚说，衣服嘛，本来就大差不差，以前的列宁装、工作服哪个厂生产的不一样？能穿就行呗，没什么要紧的，他还在商标上做了手脚，说就算你找过来，也说不出什么，要怪就怪顾客眼神不好……他找了我好几次，又加上他给的价格特别低……我就、就同意了……」 王庆阳的头垂在膝盖上，膝盖上印着一摊水痕，大概是他的眼泪和臭汗。 没一会儿，叶苏也记完了，照着念了一遍，接着问道，「就这些？」 「就这些。」 叶苏点点头，把纸和笔递给顾平，「让他签字。」 顾平拿在手里端详几眼，另一只手伸过去把王庆阳拎起来，只说了一个字，「签。」 王庆阳哪敢不签，颤颤巍巍地在右下角写上名字，又被顾平压着摁上了红色的印泥。 王庆阳以为自己交代清楚也就完了，可没想到顾平押着他就走。王庆阳挣脱不得，又不好在商店里挣扎得太难看，只能被顾平半拖半拽着走出商店。 叶苏这才意识到顾平特意把车开来，不是为了稀罕和显摆，而是为了押送王庆阳。 顾平直接把车开到公安局门口，停稳下车，打开后座车门，把王庆阳硬拖出去。王庆阳腿软得走不动道，几乎就是被顾平拎进公安局的。 警察看完叶苏写的事件材料之后，立即行动，第一时间派人把仇建刚带到公安局来。 叶苏这才知道，这傢伙竟然还用王丛丛的名字註册了一家制衣厂，厂名和叶苏制衣厂只一字之差，叫「叶艻制衣厂」。 为了以假乱真，他们简直是煞费苦心，故意在衣服商标的「艻」字左边多加一个不起眼的点，如此一来这个字就更像「苏」了。 而仇建刚用来生产假冒伪劣产品的车间不是别处，恰是国营制衣厂的制衣车间。 仇建刚借职务之便，利用公家资源谋取私利，生产的假冒伪劣产品大肆流通于市场，人证物证遍地都是。 仇建刚百口莫辩，只能认罪伏法，王丛丛作为共犯很快也被抓了过来。 前前后后不过两天的时间，这事就被查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就像被搅浑的水终于沉淀下来，一切水落石出。 等待那几个蛀虫败类的必然是吃不尽的牢饭，自作孽不可活，让他们慢慢受去吧。 制衣厂危机解除，叶苏彻底放松下来。 旅途的疲累却在这时后知后觉开始发作，叶苏一夜昏昏沉沉，第二天更是头晕目眩、浑身无力，连床都起不来。 顾安特意给她做的鸡汤馄饨，叶苏勉强吃了一口，可还没咽下去就嗷呜一声全吐了出来。 谁知这一吐竟然一发不可收拾，叶苏伏在顾平腿上，到最后直把胆汁都吐空了。 这可把顾平吓坏了，手忙脚乱地给她套上衣服，跌跌撞撞把人抱上车，直接开去医院。 一番检查过后，医生笑眯眯地看着顾平，说，「恭喜你……」 顾平登时黑脸，「恭喜个屁！我媳妇都那样了还恭喜！快说，到底咋回事？」 医生狠狠噎了一下，简直哭笑不得，「你这同志……你媳妇怀孕了，不该恭喜吗？」 顾平皱眉看着他，像是没听懂，「啥？恭喜啥？」 一旁顾安已经乐得蹦了起来，捶着顾平的肩膀惊唿，「我嫂子怀孕了！我要当姑姑了！」 顾平只觉脑子里空空的，顾安的声音就像从远处传来，一路经过窄长的耳道，终于钻进脑子里，然而回音比声音还大，嗡嗡的，他根本听不清晰。直到顾安对着他耳朵喊了一声「你要当爸爸了」，顾平才勐地反应过来。 随即一股难言的狂喜和激动齐齐沖向眼眶，顾平闭上眼睛，任凭这股情绪将自己淹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3页 第90章 第 90 章 ◎双胎◎ 「孕妇体质有些弱, 怀的又是双胎，回去一定要小心养着，多吃些营养品补一补。」医生随口交代着。 「双、双、双胎？！」顾安的惊喜从过度张大的眼睛和结结巴巴的话音中泄露无遗, 她不管不顾地拽着顾平的胳膊一阵摇晃，「哥！我嫂子怀的是双胎！」 顾平却只听到医生说叶苏身体弱，一时哪还顾得上一胎还是双胎, 只对着医生追问，「医生, 得吃些什么？您具体说一说，我回去好准备。」 顾平圈着叶苏纤细的手腕，以前只觉得她皓腕胜雪，此时却发现她实在太瘦了些，身上哪还有多余的营养去供养孩子？ 医生抬眼打量他一眼，「寒凉之物除外，菜蛋肉奶之类的什么有营养就吃什么。」 顾平皱眉, 「寒凉之物都有啥？」 医生无奈地笑了笑, 拿起纸笔道, 「我还是写下来吧。」 「谢谢！麻烦您了！」 看完医生，顾平仍抱着叶苏, 缓步走出医院门, 来时因担心和害怕，脚步不免匆匆, 此时确定叶苏没事, 肚子里还怀了他的孩子，顾平的脚步便小心地放慢下来, 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稳。 车上, 顾平在前面驾驶, 顾安在叶苏旁照应，双倍的喜悦令她忍不住喋喋不休：「我还以为是我做的鸡汤馄饨难吃，原来是因为嫂子怀孕了！嫂子，那你想吃啥？我回去给你做——鱼吃不吃？」 叶苏勐然想吐。 顾安连忙拍抚她的后背，「哦哦不吃不吃，我不提……那你想吃啥？」 顾平在前面开车，分神瞪顾安一眼，「安静些。」 顾安吐了吐舌头，小声对叶苏道，「嫂子，想吃啥就告诉我。」 叶苏倚靠在顾安肩上，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顾安让她睡一会儿，叶苏便闭上了眼睛，须臾，眼睛浅睁开一条缝，看向前面驾驶座上的男人，莫名感觉像在做梦。 这是她两辈子都没预想过也没发生过的剧情，两个小生命正在她肚子里悄悄萌动。按说她现在不会感觉到胎动，可许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肚子里揣着一朵云，软绵绵的，充满神奇。 回到清平街，顾平把叶苏妥当地放置在床上，盖上被子，问她喝不喝水，叶苏说想喝白米粥，顾平刚要起身，顾安却率先道，「我去煮粥，哥你好好陪着嫂子！」说完哼着歌跑了出去。 顾平便又坐回床边，静静地看着叶苏，回到这方熟悉的天地才依稀有种落地的感觉，可不安感在看到她眼睛的一瞬再度浮出水面，顾平俯身蹲在床边，小心地握住她的手，「……你怎么想？」 他的眼神里满是疼惜和愧疚。孩子来得突然，他心疼她怀胎十月，心疼她会因此负累，也深知于她而言，孩子的来临意味着人生需要重新规划。 叶苏旋即明白他的意思。在她的人生规划里，确实从没考虑过孩子这个环节，顾平尊重她，一直心照不宣地做好避孕措施。 然而饶是如此，他们每次独处都如干柴烈火一般，难免有放浪形骸和难以自抑的时刻。说不清具体是哪一次，但必定是在旅途中，两月有余的宽裕时间，他们天天腻在一起，随心所欲，再无顾忌…… 知道自己怀孕，叶苏才发现自己没有想像中的方寸大乱，孩子虽是计划之外，也全然没在意料之中，可惊讶淡去之后，后知后觉的喜悦却自心底涌起，就像她对顾平的感情一样，越来越浓厚。 「干嘛这么问？」叶苏的指尖在他手心滑动，似嗔似怪，「你不想要？」 顾平勐然攥住她的手，急声说，「当然不是！我是怕你……」 「怕我什么？」 顾平却突然沉默下来，须臾松开她的手，猝然起身，「我去看看粥熬上了没……」 叶苏却在他松手的瞬间反握住他，「跑什么？顾安麻利着呢，你别去添乱。」 顾平垂眸看她，心间不由一颤，枕巾是浅淡的鹅黄色，衬着她苍白的皮肤，怎么看都比之前憔悴。 叶苏轻晃他一下，「你坐下嘛。」 顾平便坐下来，重新握住她的手，她的手那么小，她的脸、眼睛……她的所有看上去仍是女孩子的模样，现在却要成为妈妈了。 叶苏怎么读不出他眼神中的心疼，顿了顿，轻声开口，「顾平，我很高兴。」 顾平蓦然抬眸，眼神带着些许不确定，轻颤着，几分探究地看着她。 叶苏抿了抿唇，俏皮地眨眼，「虽然是早了一点，但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你想啊，趁我现在年轻，等生完孩子我就是个年轻辣妈，要是晚些时候生，我可能就要当一个老妈妈了。」 原本是想逗顾平笑一笑，可顾平却没笑，他突然俯身抱住她，良久，在她颈侧轻喃，「叶苏……」 叶苏抬起手，轻抚男人后颈，「恭喜你，要当爸爸了。」 肩侧男人唿吸一窒，仿佛自胸腔里发出一声喟嘆，「嗯……」 - 前三个月，叶苏妊娠反应在强烈，基本上是吃什么吐什么，浑身上下除了渐渐隆起的肚子，其余哪儿都瘦了一圈。顾平心里着急，一样吃不下饭，也跟着瘦削下去。 所幸制衣厂里有李小婉和全明洁，两人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制衣厂无论是销售还是生产都日渐红火。 直到过了三个月，叶苏的肚子吹气球似的胀大，人却变得轻松起来，某一天起，突然就不吐了，也不晕了，整个人神清气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4页 身体舒服了，在家就闲得难受，叶苏便时常去制衣厂里熘达。 此时「笼鸟」的阴霾虽尚未完全散去，但人只要活着就少不得穿衣吃饭，再说这都改革开放几年了，人们的眼界也都打开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人们对服装款式的追求越发鲜明而强烈。 制衣厂的衣服在滨城卖得不错，叶苏想法子在那边租下一间仓库，使销售更加顺畅。全明洁全权负责滨城的业务，她执行力极强，仓库规划得井井有条，制衣厂的销售业绩更上一层楼，几乎月月清仓。 年底，顾安和崔胜民结婚，从白沙村顾家的老房子发嫁。 婚礼前一天，叶苏和李小婉陪顾安住在老房子里。叶苏怀着孕，睡得虽早，然而睡眠却浅，夜深人静中仍能听到两个小姐妹在说悄悄话。 「小婉，我睡不着……」 「紧张吗？」 「嗯，小婉，我不是第一次结婚了，我再也输不起了……」 「别瞎想，你不放心别人，还能不放心崔胜民？你们可是打小就认识，他待你啥样，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再说还有你哥呢，他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待你不好。」 叶苏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正要开口，却听到顾安说，「你说的对，我应该相信胜民，也该相信自己——已经倒霉过一次了，总不会再倒霉的。」 「可不嘛，之前是梁顺利眼瞎，你瞧他都后悔成啥样了，哎赶紧睡吧，嫂子说不好好睡觉第二天气色差，新娘子就不漂亮了。」 顾安轻笑一声，须臾，似乎还是没有睡意，又出声问，「你和邱厂长呢，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哎呀你小点声！」 「怕啥？还怕嫂子听见？你俩都好多长时间了，嫂子早就知道了。」 「……我是怕你吵醒嫂子。」 「哦，那咱小声点，你快说，你和邱厂长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明年吧。」 「真的？」 「……他说的，也还……不一定呢。」 「邱厂长多稳重的人啊，既是他说的，那肯定就会照那个时间准备！哎呀太好了，我们小婉也要结婚了。」 「你小点声……」 「哦哦。」顾安声音低下来，轻微中却依旧难掩喜悦，「那你可厉害了，对象是大厂长，我们小婉以后就是厂长夫人了！」 「…………你不睡我可要睡了，困死了，你明天当个丑新娘吧。」 「才不会嘞，我嫂子会化妆，明天我肯定漂亮。」 「你再叨叨就把嫂子吵醒了，嫂子今天睡不好觉，明天就没人给你化妆了。」 「哼，我那是亲嫂子，不会不管我的。」 「睡觉睡觉，困。」 「嗯，睡吧。」 「……」 窸窸窣窣的声音渐低，叶苏在黑暗中勾起唇角，慢慢闭上眼睛。 第二天的婚礼很是热闹，崔胜民带沉锚修配厂的一众小伙子来接亲，黑色桑塔纳上贴着大红喜字，后面还跟着一辆卡车，车厢里放着各色家具电器，还有一众小伙子，既喜庆又扎眼。 车从村道上驶过，一群小孩子追着车跑，吆喝声从从头传到村尾。 一大早王彩霞就跟赖在家里的白秀微大吵了一架，正站在门口指桑骂槐，突然看到这阵仗，便随手拉住一个小孩问，「谁家娶亲呢这是？」 小孩急着看小轿车，一边甩她的手一边嚷嚷，「开车的是顾铁匠，肯定是顾铁匠娶亲呗！」 「顾铁匠……顾平？哎？他不是结婚了吗？咋的又结婚？」 小孩子根本不理她，撒丫子追着车跑去。 「小鳖崽子！」王彩霞骂咧咧转身，一眼看见站在门口的白秀微，脸登时拉得更长，「看什么看！赶紧滚回去，丢人现眼的！」 白秀微瘦得脱相，颧骨愈发突出，脸皮就像经冬的老苹果，干黄的皮肤搭在骨头上，她没理王彩霞，提步走进车轮滚起的烟尘里。 顾安盖着半透的红盖头，由秦丽莹和李小婉左右扶着，矮身上车，崔胜民朝人群撒了几把喜糖，随后坐进车里，朝众人挥挥手，发车离开。 顾平小心扶着叶苏，慢慢朝卡车走去。 白秀微使劲瞪着叶苏的肚子，目眦尽裂——她竟然怀孕了！ 今早上王彩霞骂她是灾星，她的灾难还不是这个叫叶苏的女人带来的！因为这个女人，她从高考开始就厄运连连。学业不顺，板上钉钉的大学通知书被撤回；好不容易和霍知山结婚，可霍知山到头都没忘了叶苏，就连新找的女人侧脸角度都跟她七分相似；白秀微另谋打算，跟着王丛丛干点买卖分一杯羹，没成想王丛丛又被这女人害得进了监狱！ 她学业不顺、婚姻不顺，工作不顺，都是叶苏害的！这个女人把她的日子从头到尾搅得一团糟，自己却过得比谁都滋润，不仅买车买房开厂子，现在连孩子都有了。 白秀微越看越眼红，越想越气，后槽牙都快咬断了。 凭啥？凭啥？！她不好过，叶苏也别想好过！ 第91章 第 91 章 ◎祥瑞◎ 叶苏临盆在即, 肚子越来越重，为了生产顺利，她每天都会抽出个把小时散步, 这过程自然得有人陪着，多半是顾平，偶尔是顾安或李小婉。 顾安和崔胜民结婚后搬去了城郊的一院民房, 虽是半旧的小房小院，但方正规整, 稍加收拾就挺舒适。崔胜民每天骑车载着顾安上下班，来回还算方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5页 顾安原来的房间叶苏仍给她留着，她随时可以回来小住。眼下叶苏即将生产，顾安就又在清平街常住下了。 叶苏胃口好一天坏一天，有时候稍微吃点东西就会反胃，这会儿她胃口又不好，肚子里火烧火燎, 总想吃点冰凉爽口的。 「想吃雪糕……」叶苏放下筷子, 「还想吃冰棍。」 顾安眨巴着眼, 很是犯难，「嫂子, 大冬天的哪有雪糕哟？」 这年代似乎不兴冬天吃雪糕, 叶苏转头看向窗外，心想要是这会儿下场雪的话, 她肯定要去外面仰着头, 专等雪花落进嘴里。 顾平：「别说没有雪糕，就是有也不敢给你吃, 吃坏肚子咋办？」 叶苏鼓着嘴不想理他, 「敢情不是你怀孕。」 顾平看着她闹脾气的样子, 只觉得既惹人怜爱又令人心疼，顾平无奈地笑笑，再开口低沉的声音变得几分柔软，「黄桃罐头吃不吃？」 眼下黄桃罐头似乎是退而求其次的不二之选，叶苏点了点头，「吃。」 顾平放下碗筷起身，「我去买。」 顾平走后，叶苏在顾安的软磨硬泡下又勉强吃了几口饭，后来工作室有顾客上门，顾安过去照应生意，叶苏便自己在院子里熘达。 几只麻雀旁若无人地在她面前跳蹦，偶尔飞到枯树枝上叽叽喳喳，闲来无事看小麻雀斗嘴也挺有趣。 笃笃笃—— 大门突然被敲响，声音沉闷突兀，门旁的麻雀似是受到惊吓，唿啦啦飞走了。 叶苏扭头看门。这扇门鲜少被叩响，熟识的人一般都经前面的工作室进院，也就顾平偶尔从这道门进出。 难道是顾平？ 叶苏左手撑腰，慢悠悠走过去，「谁啊？」她边走边问。 没人应声，叶苏手扶门栓，顿了一下，下意识透过门缝朝外望，恰在这时，终于有人应声，「姨姨，开开门。」 是道稚嫩的童音。 叶苏笑自己疑神疑鬼，她虽不常与邻居打交道，但也知道邻居家有个三四岁的小闺女。叶苏取下门栓，打开门朝外望去，愣住。 门口站着的不是邻居家的小闺女，而是个年岁似乎更小的陌生女孩，女孩模样呆头呆脑，眼神也显得空洞呆愣。 叶苏觉得眼前的女孩有些面熟，像她认识的某个人，便微微倾身，细声问道，「你是谁呀？」 女孩歪头看着她，迷茫地眨了眨眼，突然转头看向一侧，叶苏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蓦地发现那里竟还站着一个人。 短暂愣怔的一瞬，那人从门侧墙边闪身出来，叶苏勐然一凛，只一眼就分辨清楚，眼前面目狰狞的女人，竟是白秀微。 不等叶苏反应，白秀微突然对那小女孩吼道，「还不快去！」 叶苏下意识看向女孩，却见女孩突然如接到指令一般，直直朝她肚子勐冲过来。她本能地躲闪，侧身护住肚子，女孩用力撞到她腰侧，致使她身体失去平衡，踉跄着朝一侧倒去。 叶苏听到有人声嘶力竭喊她的名字，有顾平的声音，还有姥爷的声音。 倒地的瞬间，她没感觉到疼痛，像是摔进了软软的棉花被子里，天旋地转之间，眼前也像塞满了棉花，白茫茫一片。 她闻到空气中瀰漫着幽幽的黄桃罐头味，随即所有的感官勐然遁去，只剩一片空白…… - 叶苏听到有人在她耳朵里说话，声音直往脑子里钻。 起初她脑中一片混沌，分辨不出说话的是谁，也分辨不出那人究竟说了什么。 可渐渐地，混沌散去，就像蒙尘的镜子被拂去尘土，意识清晰，叶苏依稀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 「叶苏，要过年了，该起来了。」 然后是女人的声音，「哥，我去打水。」 叶苏睁开的眼睛，有光晃进她眼睛里，此时正是中午，窗外阳光很足，她看到光斑一圈一圈跳舞，精灵似的蹦落在一道宽阔的嵴背上。 叶苏忍不住伸手去碰，一下，两下……手指终于碰到光斑，也恰好落在那道宽阔的嵴背上。 那道嵴背骤然一僵，随即勐地调转身，于是叶苏便在毫无徵兆的瞬间，对上一双满是红丝的、百感交集的眼睛。 叶苏张了张嘴，可喉咙很干，她没发出声音。 顾安的声音先一步响起，激动中带着哭腔，「嫂子！你终于醒了！」 她边喊边冲过来，身后的门「哐」一声关上，随即叶苏听见一阵中气十足的婴儿啼哭。 叶苏愣愣地朝哭声的来源看去，一时迷茫，而顾安也才想起来似的，转而跑到另一边，推着一个婴儿床朝她走来。 「嫂子，快看快看！孩子在这儿！」 孩子…… 叶苏勐然意识到什么，手颤抖着摸向肚子，发现那里的隆起已经消失了。 而顾平也终于从震惊和不可置信中回过神来，倏地俯身靠近，手试探着在她身上摸索，又不敢太过用力，他一边摸索，一边哑声问道，「怎么了？肚子疼吗？？」 孩子，我的孩子呢？ 叶苏急切地翘起头来，顾平知道她想干什么，赶紧拿手抵住她的后颈，让她靠坐在自己怀里。 顾安抱起其中一个宝宝递给顾平，旋即转身抱起另外一个，叶苏下意识伸手去接，顾安便把宝宝放进她臂弯里，顾平怕她没力气，伸手招应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6页 叶苏垂眸看去，浑身的血突然热了一下——她的孩子，是她的孩子，他们那么小，拳头还不及一颗核桃大，他们紧紧闭着眼睛，嘴却张着啼哭不止，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叶苏的心揪起来，勐然想起来医院前的一刻，她摔倒了，不对，是有人把她推到了！ 记忆回笼，叶苏气得发抖，声音也不受控地抖动，「……白秀微呢？」 觉察到她情绪的变化，顾平忙把怀里的孩子交给顾安，转而抱住她，「被警察带走了。」 叶苏深吸一口气，气息哽在喉间，几乎窒息，「她是故意的……」 顾安：「她本来就是故意的！嫂子，你不知道，你那天摔倒晕过去之后，她就跟个疯子一样哈哈笑，还骂你活该，要让你一尸两……」 「顾安！」顾平呵斥，「打水去！」 顾安怏怏地「哦」一声，转身把孩子放在婴儿床上，随即拿起暖水瓶走出去。 叶苏记忆中不断涌现那天的片段，所有的片段拼凑在一起，最终定格出白秀微那张表情癫狂的脸——她分明想鱼死网破！ 叶苏越想越后怕，唿吸变得急促，额间沁出细汗。 顾平赶紧把手中的孩子也放在婴儿床上，转而合抱住她，「警察已经查清楚，白秀微也认罪了……叶苏，你没事就好，不要再想其他的，好好把身体养好，你不能再有事。」 顾平手臂收紧，近乎贪婪地抱着她，再开口声音透出难掩的脆弱，「叶苏……我害怕了，真的害怕了……」 叶苏一顿，转眸看向顾平，他闭着眼睛，鼻息微微抖动。 「顾平……」 「嗯？」 叶苏伸出一只手，轻抚他一侧脸颊。两人就这么静静地靠在一起，互相熨帖，这一刻，仿佛两人的心也紧紧贴靠在一起，密不可分。 良久，叶苏平復下来，用额头轻碰了一下他的，宽慰道，「我没事，顾平，别怕。」 顾平看着她，正要说话，婴儿床里孩子又开始啼哭，叶苏忙说，「你快去看看。」 顾平答应着，在她身后垫了一个枕头，随即走过去把婴儿床移过来，熟稔地解开襁褓，「老大尿尿了。」 叶苏探身过去看，「我还不知道是男孩女孩呢。」 顾平手脚麻利地抽出尿布，「是臭小子。」 「另一个呢？」叶苏伸长脖子，看到两条乱蹬的小细腿，急切切地问，「另一个是小闺女吗？」 顾平抬眸看她，低笑一声，「也是臭小子。」 「俩臭小子？」 「嗯，失望了？」 ……倒不至于。 叶苏白他一眼，「好歹是我生的。」她摸了摸小腹，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把孩子生出来的，便问，「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顾平给孩子换好干爽的尿布，重新包上襁褓，「顾安这两天买了猪肝猪血，等会儿我就让她回去煮给你喝。」 说话间，顾安提着暖水瓶推门进来，「我侄子嗓门真亮，老远就听到他们哭，是饿了吧？正好我打水来了，这就给我俩大侄儿沖奶。」 叶苏低头看自己胸脯——怀孕的时候她就不止一次预想过，成为妈妈之后，这个部位会多一个哺乳的用途。 迟疑须臾，叶苏试探道：「要我给他喝吗……」 话音未落就被顾平打断，「不行。你身子还没恢復。」 「……」叶苏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顾安：「嫂子，听我哥的吧，医生也说了，奶水就是血水，你那天流了那么多血，再餵孩子的话，身子会更亏空。还是先顾着自己，男孩子身体皮实，让他们吃奶粉吧。」 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兑好了两瓶水，又俯身从抽屉里取出一包奶粉，三下五除二就和好了两瓶奶。 顾平伸手接过奶瓶，随口交代，「你回去给你嫂子做饭。」 说着抱起其中一个正哭的宝宝，把奶嘴塞进他口中，宝宝一口衔住，大口大口地吞咽。 叶苏出神地看着宝宝衔奶瓶的小嘴，看那憋红脸的小模样像是使了挺大的力气，真是可爱极了。 就这么看着看着，叶苏突然感觉胸前如通电般涌上一股热流，她吓了一跳，赶紧低头，却发现两侧衣服各湿了一块。 叶苏忙弓下身子，一时不知所措。 「嫂子！嫂子！」 「啊？」叶苏几分慌乱地看向顾安，「……怎么了？」 「我是问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回去好给你做。」 「啊……都行，我都爱吃。」 「那就好办了，等我好好给你露一手。」 「医生说要有营养，还要清淡一点，别放太多油。」顾平连声嘱咐。 「真啰嗦。」顾安朝他做鬼脸，「瞎操心，我比你懂。」 「……」 顾安离开后，叶苏才再度低头看自己胸口，顾平顺着她的视线看，愣了一下。 叶苏看向他，既迷茫又羞涩，「要不……我试试？」 顾平仍是拒绝，「你连饭都没吃，哪有奶餵孩子？」 叶苏扯着衣襟给他看，「这不是奶是啥？」 「……」 第92章 第 92 章 ◎她居然被这块木头撩了◎ 女人丰腴的轮廓被清晰地勾勒而出, 淡淡的水痕渲染着它们的美好，如山尖落雨一般的模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7页 顾平闭了闭眼，克制着, 隐去眸底渐深的慾念。 因顾念她的身体，顾平已经许久没「碰」她，血气方刚的身体旷了这么久, 说不想是假的。 「别闹。」他哑声说。 「我没闹，顾平……」叶苏轻声央求, 「我想试一试，让我试试吧。」 顾平转过头来看着她。她脸色苍白，眼睛却依旧明亮，顾平矛盾又无奈，既心疼她的身体，又怜惜她想当母亲的心意。 良久，终是受不了她坚持的目光, 顾平嘆息一声, 妥协道, 「等你吃完饭，我问问医生, 如果医生说可以, 你就餵吧。」 「真的？」叶苏眼眸闪烁如星，笑着点头, 「好！」 说话间并未耽误餵孩子喝奶, 很快顾平就把两个小傢伙都吃饱了。两个小东西安静地躺在婴儿床上，脸蛋泛着红扑扑的光, 甜甜地进入梦乡。 顾平让叶苏也睡一会儿养养精神。叶苏笑道, 「我都睡三天了, 哪还有那么多觉睡？」 事实上看他和孩子都觉得不够，根本捨不得睡。 顾平握着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突然毫无徵兆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叶苏一愣，「谢我什么？」 顾平把她的手扣在掌心，抵在额间，「谢谢你选择我，愿意和我在一起，愿意和我生孩子……」 他的人生原本并无所求，可是认识叶苏以来，他却在不断拥有，是叶苏让他的生活充满奔头，让他的人生不再苍白。 叶苏的心底泛起潮水似的，一脉一脉冲击、搏动，令她的眼眶有些湿，「因为我爱你呀。」她说。 顾平勐地愣住，定定地看着她。他的眼睛里仿佛燃起一团火，那么炽热，仿佛要将她融化。 突然的告白也令叶苏几分无措，她慌忙垂下眼眸，苍白的脸上染上红晕。 此时，在顾平炽热的注视之下，叶苏只想快点缩进被子里，便佯作自然地问，「呃……是不是快过年了？」 顾平扶她躺下，自己则斜靠在床头，「嗯，快了，等你出院，咱回家过个团圆年……我、我、我……你。」 顾平嘴里秃噜出几个字，他说得很快，且含煳不清，似乎每个字都黏在唇齿间，像含化了一颗甜度超标的糖。 叶苏却分明听懂了——他在告白，在回应她的那句话。 叶苏不可置信地、使劲地盯着他，顾平被她盯得脸红脖子粗，闷着声，一把将她摁在胸口。 叶苏靠在他怀里，耳边传来他剧烈而有力的心跳，许久都未平復。 两人一时都没开口说话，因为无需多言，两颗紧贴在一起的心，就连跳动都是同频的。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洒雪花，稀稀落落，漫天飞舞，像骤然降临的童话世界。 「下雪了。」顾平低声道，声音有种克制的沙哑。 「嗯。」叶苏看着窗外，心里涌起无尽的安静和动容，「孩子就取名祥瑞吧——祥祥，瑞瑞。」 「祥祥，瑞瑞……」 「嗯，瑞雪兆丰年，希望他们平安长大，吉祥顺遂，一生无虞。」 一边说着，叶苏望向孩子，目光柔软。 这大概是为人父母最大的心愿，顾平点头，「好，就叫祥祥和瑞瑞。」 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顾平应声请人进来，随即李小婉和秦丽莹推门而入。 「叶苏！」秦丽莹一眼看到叶苏，快步跑到床前，「你终于醒了！我都担心死了！」 叶苏看到她自然高兴，轻轻笑了笑，说，「不要担心，我已经没事了。」 刚说完，几位医生进来查房，对叶苏检查问询一番后道，「病人恢復不错，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李小婉这才抚胸松了口气，「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上午全姐来看过你，回去哭了好一顿。等会儿我回去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上午叶苏没亲眼见到全明洁的眼泪，这会儿却实打实看到了秦丽莹的。 被牵挂和关心自然让人感到温暖而窝心，只是叶苏不想把氛围搞得太煽情，便打趣道，「你怎么比祥祥瑞瑞还爱哭？」 秦丽莹一噎，旋即又哭又笑，擦着泪看向婴儿床，「祥祥瑞瑞是他们的名字吗？」 「嗯，刚起的名字，好听吗？」 「好听。」顿了顿，秦丽莹说，「老天爷保佑，幸好你和孩子都没事。」说着又低头抹泪。 叶苏便有些无奈，只好佯作严肃地对顾平说，「你问问阮锋怎么回事，我们丽莹以前可不爱哭呢，怎么跟他谈朋友之后变得这么多愁善感？」 「……」 秦丽莹俏脸一红，白她一眼，「还不是因为担心你？」 叶苏一顿，收起玩笑的语气，「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你干嘛说对不起？」秦丽莹眼睛通红，咬牙切齿道，「该道歉的是白秀微。」 提到白秀微，李小婉也不由地义愤填膺，「白秀薇可真不是东西，自己的日子过不好，还见不得你过得好！这回让她在里面待着，可别出来祸害人了！」 「也不知道她能在里面关多久。」叶苏自语。 她对这个年代的法律了解有限，不确定像白秀薇这种教唆幼儿伤人的行为该怎么定罪和量刑。 思忖间，秦丽莹笃定答道，「数罪併罚，能让她把牢底坐穿。」 叶苏一愣，「数罪併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8页 「嗯，我听说白秀微进去后，好巧不巧跟王丛丛关进了一间牢房。这俩人以前狼狈为奸，干了不少违法乱纪的事，现在一起被关，整天互相埋怨，大吵特吵，听说还动了手。这俩人光吵架还不过瘾，竟然开始互相揭短，就这么着，又抖搂出不少犯罪事实，除了之前剽窃我高考分数之外，她们还侵占过公家财产、偷窃、诈骗……总之是狗咬狗一嘴毛。」 秦丽莹的话令叶苏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慰。 白秀微和王丛丛多行不义必自毙，玩心眼玩进了监狱，以后怕也只能在监狱里继续玩心眼了。 李小婉也忍不住拍手叫好，「这就叫恶人还得恶人磨，老天有眼，竟把她俩关在一起！」 叶苏一愣。 是啊，怎么就这么巧，这俩人偏偏被关在一起，互相把彼此推向深渊地狱。 她下意识看向顾平，心中有一个答案昭然若揭。 与此同时，顾平捕捉她的视线，深眸如炬，静静地看向她。 叶苏眨了眨眼，用眼神询问：是你吗？ 顾平注视着她，须臾，唇角勾起，缓缓闭了闭眼。 - 中午顾安带来猪肝汤和小米粥，叶苏每样吃了一些。 下午仍有人探望，叶苏实在有些累了，没控制住，直接睡了过去。后面便都是顾平招应来人，只容他们略站片刻，就都打发走了。 两天后叶苏终于可以出院，顾平带着顾安和全明洁来接人，顾安和全明洁各抱一个孩子，坐进车厢后排座位，随后顾平把叶苏抱出病房，一路慢行，朝车子走去。 天很冷，叶苏从头到脚裹得像个大号橄榄球，而顾平抱着这个大橄榄球，走得安稳且轻盈。 叶苏觉得臊得慌。 这会儿医院里虽不至于人来人往，但也不乏医生、护士和病人家属，她挣扎几下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顾平脚步未停，手在她屁股的位置轻拍一下，「老实点，再动就摔了。」 「我又不是小宝宝……」叶苏的脸也被捂得严实，只露出一双羞恼的眼睛。 顾平稳稳走着，理所当然道，「你咋不是？」 「…………」 叶苏的心砰砰擂动，像春雷涌动，如万马奔腾，她紧紧勾住顾平的脖颈，藏在衣服里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 谁懂啊……她居然被这块木头撩了。 - 1983年的春节是特别的，这一年央视筹办了第一届春晚，在文化娱乐尚匮乏的时代，春晚无疑是大年夜里最了不起的视听盛宴。 吃完年夜饭，顾平和叶苏围坐在电视机旁看春晚，孩子躺在婴儿床上睡着，不过半月，这两个小东西就胖了一圈，小脸蛋透着胖唿，越发可爱。 这是头一届春晚，从形式到节目，再到现场调度，都显得过于随意和简陋，但这种随意却又那么其乐融融，比几十年后那些舞美精良的高科技春晚要好看多了。 而且，也正因为这种随意性，这次春晚节目竟达到了六十个之多，简直让人一次看过瘾。 这会儿叶苏便倚在顾平怀里看得津津有味，两人还偶尔对节目评价几句。就在这时，电视里的画面突然一阵摇晃，还不时抖动几下。 顾平皱眉道，「咋回事？电视坏了？」 叶苏笑起来，「这电视才用几年，怎么可能坏？是镜头在晃呢。」 「镜头晃？」 「嗯，摄影师手持摄影机，可能是没拿稳，所以镜头就晃了。」 顾平觑着眼观察片刻，「好像是这么回事。」 两人继续看春晚，电视画面仍然偶尔晃动，显然有时的晃动是为了捕捉观众开怀大笑的画面。 叶苏觉得看现场观众的笑脸也挺有趣，他们的笑虽然缺乏必要的表情管理，但无疑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 「你看那个人笑得都摔地上了！」叶苏指着电视直乐。 顾平也跟着乐，张开掌心，把剥好的一捧瓜子仁递给叶苏。叶苏边从他手里捞瓜子仁，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 画面一再切换，镜头在观众席间横扫，突然定格在一位穿米色毛衣的女人身上，偏巧那女人正看向镜头，让人有种在和她对视的错觉。 叶苏的心莫名悸动了一下，不过几秒，她定定地看着那个女人，觉得是那么亲切和熟悉。 第93章 第 93 章 ◎服装设计大赛◎ 「剥南瓜子你吃。」顾平笑道。 叶苏仍看着电视屏幕, 此时镜头已重新转回舞台，正表演的是相声，画面中不见观众, 却能听到镜头外的阵阵笑声。 顾平也在笑，手中剥着南瓜子，白色的壳嗑在桌上, 绿色的仁儿放进白瓷盘里。 已是深夜，外面炮竹声起起伏伏, 有远有近，仿佛全世界的人都在守夜、跨年。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叶苏恍然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她的脑海中不断闪现那个女人的脸——那是一张不再年轻的脸，却依稀有着和她相似的轮廓。 叶苏记得刚穿书的时候，系统曾告诉过她，原主的母亲还在世上, 只是身体不好, 早些年被送出国治病。她保留着原主的记忆, 自然记得原主母亲的模样——也曾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可刚刚电视镜头扫过的女人, 却与她记忆深处的母亲重合在一起, 分明是同一个人。 她回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9页 【是，她回来了。】系统自答。 叶苏胸口微微发紧——她回来了, 可她并没着急与自己的女儿相见, 而是在热闹的春晚演播厅里，和很多有头有脸的人一起观看联欢节目。 明明理智上知道自己和这位母亲的情感并不算深厚, 可大概是原主的记忆和情感驱使, 叶苏心底仍觉些许失落。 【她会来见你。】系统参透她的心事, 带着几分抚慰道。 这时顾平突然起身朝婴儿床走去。许是被外面的鞭炮声吵到，祥祥和瑞瑞都不安地动起来，顾平伸出手在他们身上轻拍。 叶苏便也起身走过去，低声问，「醒了吗？」 顾平的声音比她还低，「没有，又睡了。」 叶苏靠在顾平身上，目光轻柔地看向床上的小人儿，他们安稳下来，她的心也一点一点安定。 零点过后，外面的鞭炮响成片，第二天满地红色炮竹纸屑。这样热闹的年味持续了半月有余，直到过了十五，突然就静了下来，仿佛谁把热闹就那么利落地一收，这个年算是过完了，又都开始忙碌，为生计奔波。 新年物候新，顾平的工厂突然迎来转机，连续接到几个订单。幸好年前北上吉春的时候，顾平亲自拜访加固了那边的供料关系，这次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月子过后，两个孩子一天比一天白胖，奶量大得惊人，母乳根本供不上，叶苏自诩是个公平的妈妈，为了不厚此薄彼，便一三五亲餵祥祥，二四六亲餵瑞瑞，可这么餵了没几轮，俩臭孩子就跟商量好了似的，突然就不乐意喝母乳了。 后果便是叶苏涨得厉害，胸前像坠了两个大铅球，还因此发了两次高烧，这么折腾一通，没打算断奶的也自然而然地断了。 叶苏坐月子期间也没闲着，趁着孩子睡觉的空，设计了几版服装，接着打版制作出样衣，随后工作室和制衣厂同步上新，没想到这几款服装销量极好，一个月下来在北岐和滨城都成了爆款。 厂里忙不过来，人手和设备都不够，生产力跟不上市场需求，只能扩大生产规模，买设备、招工人。 全明洁或李小婉频频来找叶苏商量，叶苏也时常抽空去厂里查看情况，制衣厂发展的关键时节，很多事都需要亲力亲为，而顾平那边虽也尽量顾着家里，奈何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两人商量一番，最终决定找个知根知底的人帮忙照看孩子，最好是住北岐县城的，离得近些，每天来回也方便。 叶苏托柳梅帮忙找，柳梅多方打听，很快找来本家一位亲戚，是一位姓黄的阿姨，四十岁的年纪，看上去很干净利索，谈吐交流也很得体。叶苏很满意，和她谈妥工钱后，第二天就把人请来看孩子。 顾安仍在工作室工作，闲时也能帮忙看顾孩子，如此便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叶苏终于有时间考虑厂子的事——是继续加租厂房还是投资建自己的厂。 无论是选哪条路子，都需要好好谋划，这种时候不能盲目，叶苏问姥爷的意见，姥爷这次却给出一个模稜两可的回答： 等。 顾平也是让她等等，她才生完孩子，身体肯定还没完全恢復，短时间内不适宜劳心劳力，请保姆的初衷是为了让她从照看孩子的疲累中解脱出来，而不是让她陷入另一种疲累。 叶苏想了想，既然和顾平都让她「等」，那说明这事于情于理都不能操之过急，既如此那就先稳住步子。叶苏开始腾出手来搞设计和生产，也是巧，这天她在电视里看到一则新闻，粤城要举办一次服装设计大赛，即日起开始报名。 叶苏看着新闻，眼睛发亮，情不自禁地欢叫了一声，把顾安吓一跳，惊问道，「嫂子，你咋了？」 叶苏一下子挎住她的胳膊，把头往她肩膀上一靠，「我高兴。」 「为啥高兴？」 「东风来了，我就高兴呗。」 顾安迷茫地看着她，「今天颳得不是东风，是东南风，嫂子，颳风你也高兴？」 「那可不。」叶苏哈哈笑着，不无豪迈道，「好风凭藉力，送我上青云！」 顾安仍是丈二的和尚摸不清头脑，但看到叶苏高兴，便也和她一起乐呵起来。 叶苏随后便寄信去相关部门参加了报名，很快报纸上公布了报名结果，她的名字赫然在列。 叶苏满血上阵，大刀阔斧地忙碌起来。 期间阮锋从省城回来，说许久不见，要请大家一起吃饭，众人难得相聚，都很高兴，之后阮锋特意来家看望祥祥和瑞瑞，激动得跟什么似的。 「你说神奇不？」他一手抱着祥祥，一手抱着瑞瑞，「这肉哄哄的也太好玩了。」 顾平见他冒冒失失的，赶紧把瑞瑞从他手中接过来，「孩子又不是玩具，好玩什么好玩？？」 「啊，好玩，这不就跟俩大玩具似的？」 似是极不满意他把自己俩大儿比作玩具，顾平没好气道，「好玩自己生去。」 阮锋一噎，「我倒是想呢。」 叶苏笑道，「丽莹明年该毕业了吧？听丽莹说你已经去过她家了，她父母对你特别满意。」 阮锋一听这话笑得满面春风，「真的假的？她家里对我很满意？丽莹这丫头……居然都没告诉我。」 「嗯，怕你骄傲。」 「…………」 闲话说完开始聊时事，阮锋说近期一部分外商要来投资建厂，粤城、滨城一带很多本土厂商想藉此扩大生产，卯足了劲在外商面前露脸，希望能获得投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0页 叶苏只当热闹来听，没太当回事，一则外商投资不是做慈善，退一万步也不可能找上她这个靠租厂房生产的小作坊，二则她现在要集中精力迎战比赛，赢了比赛才能获得更多关注，到时候不愁没人知道她的叶苏制衣厂。 阮锋又在家闲话了一会儿才告辞离开，临走给祥祥瑞瑞一人一个红包，叶苏本来觉得这都出月子，还收啥呢，可顾平却道，「跟他客气啥，收着。」 叶苏便痛快地收下，转而对阮锋道，「我们不白收，等你和丽莹结婚，我们加倍奉上。」 阮锋笑得挑眉，「那必须啊，我能放过你们俩大老闆吗？」 服装设计大赛开始前两天，叶苏收拾行囊出发去往粤城，顾平想陪她一起去，可叶苏知道现在沉锚修配厂离不开他，好一番劝说后才把他留下。 但顾平不放心，最后决定让崔胜民和顾安陪她去，工作室的就暂时交给李小婉打理。 顾安和崔胜民自然乐意，用叶苏的话来说就当是婚后蜜月了。 三人乘飞机抵达粤城，顾平已经找人帮忙安排好了酒店，三人直接拎包入住。原定的叶苏和顾安一间，崔胜民自己一间，但晚上临睡前叶苏就把顾安撵走了。 顾安起先还红着脸不肯走，「我哥跟我说了，让我跟你睡一间。」 叶苏哭笑不得，「放心，你嫂子又不是小孩，不怕黑。」 「可是……」 「别可是了，说好这次顺便也当是你俩的蜜月，小两口不住在一起算什么蜜月？赶紧去吧，胜民都等急了。」说着把顾安连包带人推出了门。 等比赛的日子，叶苏一个人在酒店，一边休整一边继续细化自己的设计稿和样衣。这期间她不想让人打扰，崔胜民和顾安便白天出去逛景点，到了饭点要么给她带饭，要么回来陪她一起吃。 终于到比赛这一天，崔胜民和顾安陪叶苏来到会场，是粤城一家港资大酒店，装修极致豪华，好似欧洲中世纪皇宫。 比赛设为三轮，第一轮是作品展示，选手自带设计好的图纸和样衣进行现场展示，根据评委打分淘汰后五名选手；第二轮是现场设计，主题由评委现场抽籤选定，内容暂时保密，这一轮再淘汰五名选手；第三轮创意对决，比赛内容也暂时保密，最终从十名选手中评出冠亚季军。 叶苏和选手们都是现在才知道，这次比赛的冠军将获得不菲的奖金，数额高达三万元。 想来大概是怕有些非专业人士为了奖金而盲目参赛，从而增加时间成本和物料损耗，而组委会挨到比赛才现场公布设置奖金的消息，也在一定程度上激励了选手，一时间大家都眼睛放光，争相拿出最好的状态参加比赛。 而让叶苏纳罕的，不仅仅是突如其来的奖金诱惑，还有比赛的环节设置。 这也太新颖了，尤其是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现场设计也就罢了，居然还来了个啥——「创意对决」？ 因此参赛选手多少也有些没谱，显然都没听过「创意对决」这种新潮的比法。 参赛的一共有二十人，抽籤决定出场顺序，叶苏抽到十六号，前面的选手按顺序带着自己的模特和设计图上场，叶苏的模特是顾安，俩人在后台等待，听候主持人指令。 顾安还是第一次登台亮相，紧张得都快哭了。 「嫂子，咋办啊？胜民告诉我上去后啥也不用干，光笑就行，可是、可是我连笑都不会了……」 叶苏牵住她的手，这才发现她是真紧张，手冰凉冰凉的，「笑不出来就不笑，人家主要是看你身上的衣服，你什么表情都没关系，别怕，我和你一起呢。」叶苏一边揉她着她的手，一边轻声道。 顾安表情僵硬，「真的吗？」 「真的，」叶苏指着台中央对她说，「你只要和我一起走上去，往那儿一站就行，别的什么都不用想，哦，也可以想，想想比赛之后去哪儿玩，想想回北岐的时候带点啥特产。」 顾安知道她是故意逗自己，还别说，顺着她的话一想，紧张感还真缓解了不少。 「有请十六号选手上台展示。」 主持人的声音令顾安再度如临大敌，她屏息凝神，任由叶苏牵着走向舞台。 叶苏领着顾安走到展示点，帮她摆好站姿，可这姑娘显然是紧张坏了，胳膊和腿不住地打颤。 叶苏笑了笑，伏在她耳边小声道，「告诉你个秘密，今早胜民跟我说他要去给你买礼物，你猜猜他会买啥？」 顾安愣了一下，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表情瞬间变得生动起来。 叶苏这才转过身去，微笑着看向评委席。这回轮到她愣住，评委席上坐着五个人，其余四个她一个都不认识，可稳坐c位的却是再熟悉不过的人。 竟是……卡尔·罗兰？？ 第94章 第 94 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 卡尔·罗兰抱臂看着她, 眉毛高高挑起，唇角勾出莫可名状的笑意，那表情分明是已经知道她会参赛, 专程在这里等着她呢。 这也正常，他是评委嘛，肯定会提前获知选手信息。 叶苏飞快眨两下眼, 稳住心神，清了清嗓子开始解说自己的设计。 比赛进行了一整天, 结束时已是傍晚，叶苏和顾安走出会场，此时红霞漫布，几乎染透整片天空。 叶苏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手臂还没来得及收回，顾安就从后面一把抱住她，激动地喊道, 「嫂子, 太好啦！太好啦！第一名第一名！你是第一名！我哥要是知道了肯定高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1页 也就是现在没有手机, 不然她肯定第一时间告诉顾平这个好消息。 叶苏自然也高兴，只是她的高兴敛在眼神里, 小声提醒道, 「你现在可还带着三万现金呢，当心被人盯上。」 顾安忙收回手, 好好护着藏在衣服里的纸袋, 目光四下瞅一圈，声音瞬间压低, 「胜民怎么还不来？」 「那不是？」叶苏指着小跑过来的青年, 几分调侃道, 「跑最欢那个。」 顾安这才看见崔胜民，跳起来沖他摆手，「这儿！快过来！」 崔胜民喘着粗气问，「咋样？是第一不？」 顾安：「那肯定啊！」 崔胜民忙向叶苏道喜，「嫂子你也太厉害了！嫂子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顾安傲娇扬起下巴，「你也不看是谁参赛！」 崔胜民转而笑话她，「瞅你这小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得第一了呢。」 「咋的？我嫂子第一我不能高兴？」顾安鼻孔朝天给他一个「哼」，「我看你今晚想睡地板。」 「别呀。」崔胜民忙从兜里往外掏东西，「我可是专门给你买礼物去了。」 「这还差不多。」 「走吧嫂子，今天咱得吃顿好的，好好庆祝庆祝。」 「好！我请客，走吧！」 三人说说笑笑正要离开，突然听到有人用别扭的口音喊叶苏的名字，叶苏停下脚步转头看去，蓦地笑了。 卡尔·罗兰朝她走过来，「恭喜！」说着热情地张开双臂就要给她来个拥抱。 顾安吓得眼都直了，勐地冲过去挡在叶苏身前，崔胜民紧接着也反应过来，一个跨步过来挡在顾安身前，这么一来他和卡尔·罗兰几乎是脸贴脸。 卡尔·罗兰惊愕地睁大眼睛，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崔胜民兜头狂喷，「你他妈谁啊？！」 卡尔惊得直接傻眼，张着嘴，缩着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叶苏赶紧从后面冒出头，一边把崔胜民拽到一侧，一边忙不迭地对卡尔·罗兰解释，「抱歉罗兰先生，这两位是我家人，他们不习惯拥抱礼。」 卡尔·罗兰表情很夸张，半晌，瞭然地点头，「哦，我想起来了，你先生也不让我抱你，没错，我应该入乡随俗。」说着向叶苏伸出右手，「我想握手应该是可以的吧？」 后面这句话是对顾安和崔胜民说的，话虽然是在徵求意见，但表情却带着调侃。 顾安和崔胜民根本听不懂他的话，然而顾安此时已经认出了他，惊讶地张大眼睛，使劲摇崔胜民的胳膊，生怕人家一个不高兴就把嫂子好不容易得来的第一名给收回去。 「这老头……不是！这男的是评委！」 崔胜民也有点傻眼，干咽一下唾沫，嘴却还是硬，「评……评委有啥了不起？也不能瞎抱人啊，像啥样子……」 卡尔·罗兰听不懂他的话，只好问叶苏，「你这位家人在说什么？」 叶苏忍笑道，「没啥，他欢迎你呢。」 卡尔·罗兰一听这话就笑了，扭头对崔胜民秀了句似是而非的中文，「谢~谢~你~」 卡尔口音别扭，但崔胜民却听懂了，他瞪着俩眼，嘴角抽了抽——实在搞不明白这老头谢他干啥。 卡尔·罗兰热情邀请叶苏一起共进晚餐，盛情难却，叶苏便同意了。 晚餐仍是在这家港资酒店，琳达也在，她看到叶苏就张开手臂拥抱了她。 这次顾安和崔胜民没挡，但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用只有俩人能听见的声音交流： 「外国人咋都喜欢抱人？」 「嫂子讨人喜欢呗。」 「这可不行，我嫂子是我哥的！」 「那肯定的，女的嘛，抱就抱吧，没啥。男的绝对不行。」 「我哥要是在这儿，肯定女的也不让抱。」 「……」 卡尔·罗兰考虑三人的中国胃，点的餐食既有中式又有西式，几人边吃边聊，但因为语言环境的差异，所以基本上是卡尔和叶苏聊，崔胜民和顾安聊。前两者聊服装设计，后两者聊吃喝。 「记得吗，叶，上次见面我说我有一个华裔朋友，长得和你很像，我跟她说起了你，她说有机会一定见见。」 叶苏笑了笑，「好啊，听您这么说，我突然也很感兴趣呢。」 「她最近刚巧回国，不过没来粤城。」 「是吗？」叶苏随口道，「那可真是不凑巧。」 「琳达，」卡尔转头对琳达道，「稍等你联繫一下珍妮，告诉她我们又和那位像她的姑娘见面了。」 「好的。」 叶苏一愣，刚才只当是卡尔在开玩笑，她也就顺着他的话开起了玩笑，没想到卡尔竟当真了。 「不用那么麻烦的……」 卡尔却摆手打断，随即接着聊起她的创意设计，叶苏讷讷地眨眨眼，也就没再提前面的话头。 大厅一角，一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女子直直看着这里，唇角勾出的笑意和眼神一样阴狠。 「拍清楚点。多拍几张。」 女人身边坐着一个端相机的男子，她这句话便是对他说的。 饭毕，卡尔和琳达送叶苏几人走出酒店大门，卡尔再度向叶苏伸出手去，「再会，叶。」 叶苏握住他的手，真诚笑道，「再会。」 「哎？罗兰先生！」 一个说着港普的男声突然插进来，叶苏转眸看过去，见是个四十开外的男子，又白又胖，头上熘圆泛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2页 「我是李存根，上次在北都见过的，您还记得吧？」 琳达走过来翻译，卡尔听明白后细细看他几眼，点头，礼貌而疏离地说，「记得，请问找我什么事？」 李存根腆着脸笑道，「上次跟您提过的，罗兰先生，希望您为我们厂设计几款衣服，设计费好说的呀。」 琳达听完后没把他的话翻译给卡尔听，而是直接用英文回答道，「这是不可能的，上次就告诉你了——」转而对卡尔说，「我们走吧，罗兰先生，刚才珍妮女士说想跟您通话。」 卡尔点点头，又和叶苏摆了摆手，随即转身和琳达一起朝酒店走去。 李存根紧跟上去，一边走一边仍在争取，「您考虑一下吧罗兰先生，我们合作的话一定会一本万利的。」 琳达的脸冷下来，「李先生，您以为我们没做过背景调查吗？还是先解决好你们厂的口碑问题再谈别的吧。」 李存根勐地一噎，这才停下脚步，唉声嘆气低下头。 一旁吃瓜的三人也准备离开。 「说的啥玩意，吱吱哇哇一句听不懂。」崔胜民小声吐槽。 「走吧，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回北岐。」叶苏挎起顾安的胳膊，「离得不远，我们走回去。」 「好。」 走出一段距离，叶苏下意识回了一下头，这一回头不要紧，她恰好看到一个穿红连衣裙的女人从酒店里走出来，扭着腰肢，款款走向李存根。 总觉得那女人有些眼熟，叶苏不由停下脚步，转身细看。 这一看更加确定，何止是眼熟，这人和她一屋里住了几年，熟得不能再熟。 女人虽然穿着考究，还化着浓艷的妆，但不难辨认，那女人正是李燕。 叶苏不由摇头，有些事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们早就不是朋友，随她吧。 隔天的飞机，三人返回北岐。 顾平第一时间陪叶苏把钱存进银行，两口子刚进家门，顾安就捧着一张报纸兴沖沖跑过来，「嫂子快看，你上报纸了！」 叶苏接过报纸看了看，新闻头版报导了这次服装设计大赛的消息，最中间是颁奖照片，她作为冠军站在最中间，卡尔·罗兰在给她颁奖。 「嫂子，太好了，你现在成名人了！」 叶苏抱起祥祥，转头对她笑道，「瞧把你高兴的。」 「当然高兴了！哥，你快看，我嫂子多漂亮。」 顾平偏头过来看一眼，又看一眼，皱眉，「卡尔那老头也去了？」 「嗯，他是评委。」 「昨天咋没听你说？」 叶苏睨他一眼，「你给我说说话的机会了？」昨天一回来就被他摁那儿了，统共没分出嘴来说几句话。 顾平噎了一下，红着耳朵转身走开。 出名确实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老话「人怕出名猪怕壮」也绝对不假。又过了两天，叶苏的大名便登上了另一款报纸的头版，标题格外扎眼。 揭露比赛黑幕——冠军竟是如此得来 报导文字偏少，照片占据大部分版面，叶苏垂眸细看，是她和卡尔·罗兰比赛后一起用餐的照片。 「我艹，这他妈谁拍的啊？」崔胜民气得暴走，「把老子拍得就跟要噎死似的。」 顾安凑过来看，「报纸上说啥了？」 崔胜民半眯着眼看了一会儿，「什么玩意，这傢伙给咱泼脏水呢！？」 顾平起身走过来，抄起报纸看了几眼，随即往桌子上一扣，看向叶苏。 后者目光浅淡，紧抿着唇，不发一语。 顾平拉起她的手，握住，「出去走走？」 叶苏点点头，和他一起走出房间。 顾安觉察氛围不对，待他们走了才问崔胜民，「报纸上说啥了？」 崔胜民才又拿起报纸，「我认字也有限，我瞅着大概就是有人说咱嫂子拿第一是因为攀了这个评委的关系，两人乱搞……」 「放屁！」顾安气炸了，一下子跳起来，「谁他妈这么缺德！？」 崔胜民忙丢开报纸安抚她，「别气坏了身子，万一肚子里有崽呢。」 「滚滚滚，哪儿来的崽？」 「万一呢，又没少……」 「哎呀闭嘴吧，说正事呢，你扯什么黄篇。」 崔胜民上手抱住她，「我的意思是你别急，平哥和嫂子能耐多着呢，肯定能摆平。」 顾安皱眉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事，可这么个屎盆子扣在头上，即便是短时间，那也膈应人。 第95章 第 95 章 ◎兵不厌诈◎ 另一边, 顾平领着叶苏走出工作室，沿着清平街一路往前走，不知不觉就到了百货商店门口。 「要进去逛逛吗？」顾平问。 叶苏摇头。 两人便继续往前走, 好一会儿，顾平再度开口，问, 「要不要联繫一下卡尔先生？」 叶苏一愣，转头看他, 表情恍然，「是该联繫卡尔先生，我刚才光在想是谁拍的照片……」 顾平抬手帮她拢了拢乱掉的头髮，「卡尔是当事人，当然得联繫，不过你考虑的也很重要，想起可能是谁拍的了吗？」 叶苏思忖着点点头, 「想到一个人, 但我还不太确定。」 「谁？」 「李燕。」 顾平眸光闪过一丝冷意, 「那就从她身上查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3页 叶苏没想到卡尔·罗兰会先一步联繫她，电话中卡尔先是连声道歉, 接着承诺道, 「放心，这件事因我而起, 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叶苏忙说：「您不要那么说, 有人存心害人，我们都是受害者……需要我做什么吗？」 「暂时不用。」 叶苏犹豫片刻, 还是打算告诉他, 只因卡尔是外国人, 他这张面孔在开放口岸有时候更好说话。 「李存根身边的有一个叫李燕的女人，或许可以从她身上查起。」 「李燕？好，我明白了。不要担心，一定很快澄清。」 「谢谢您，罗兰先生。」 「别这么说，其实我还有一件事……」顿了顿，卡尔突然轻笑一声，「算了，等解决完这件事再说。」 叶苏心里有些烦乱，一时间也就没细问。 挂断电话后，叶苏陷入沉思，横竖在家坐不住，便决定去一趟滨城大学。虽然那天在粤城看到的女人肉眼可见的确是李燕，可她还是得再侧面验证一下。 很快，顾平开车带叶苏来到滨城大学，打听到秦丽莹这会儿正在宿舍，叶苏便让顾平等着，她自己去找秦丽莹。 几经问路，叶苏敲开了某间宿舍的房门。 秦丽莹冷不丁见到她，高兴得眼睛冒光，忙拉着她跟宿舍的人介绍了一圈。 叶苏笑着跟众人打招唿，想着这会儿宿舍里人多，正好可以多打听一些，便直接问道，「我想请你们帮忙打听一个人。」 一个开朗的女声接话，「谁呀？我们学校的吗？」 叶苏点点头，「是你们学校的，叫李燕。」 一听这名字，秦丽莹冷哼一声，「全校都知道她，哪儿还用打听？」 另一个短髮女生也在一旁插话，「李燕之前不是因为乱搞男女关系被留校查看了吗？」 「她呀，背了处分也禀性难移，听说她现在被港商包养，已经请了长假，挺长时间没来学校了。」 叶苏沉吟片刻，看来那天在粤城看到的女人确是李燕无疑。 短髮女生又道，「前阵子她回来过，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她还有脸回来？回来干啥？」 「浪呗。」 「浪？听说上头要开始严打，她再浪就该浪到头了。」 「严打？你听谁说？」 「我爸说的，消息保真，现在公安局已经开始抓典型了呢。」 秦丽莹目露鄙夷，「咱学校也不管管她？由着她败坏校风？」 「我听说啊，学校本来打算开除她的，但她对外说那位港商是她男朋友，所以暂时学校也拿她没办法。」 秦丽莹看向叶苏，见她一直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便赶紧找了个理由支开同学，转而拉着叶苏走出宿舍，及至走到没人的地方才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叶苏嘆了口气，从包里掏出两份报纸，顿了顿，递给她。 秦丽莹先看见叶苏获奖那份报纸，高兴得眉开眼笑，可还没笑几秒，目光便定在另外一张上，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叶苏耸了耸肩，自嘲似的笑道，「没错，如果这事搞不清楚，被抓典型的就会是我。」 秦丽莹顿时如临大敌，低下头把那报纸上的字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勐然意识到什么，压着声音问，「这……你怀疑是李燕干的？」 叶苏点头，「那天我和罗兰先生吃完饭，临走的时候在酒店门口看见她了。」 秦丽莹把报纸攥得「嚓嚓」响，「那八成就是她啊！」 「可我还没有证据。」 「那怎么办？」秦丽莹替她着急，一个劲跺脚，「赶紧的，咱去省城找阮锋，看看他能不能有法子。」 眼看秦丽莹要暴走，叶苏赶紧抓住她的胳膊，「顾平已经找人去办了。」 「真的吗？那现在怎么办？就……等着吗？」 叶苏耸耸肩，「等着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是一点不着急啊？」 「急，不然我来找你干啥？」 「……也是。」秦丽莹打量她，不由佩服，「你真厉害，换做是我早就六神无主了。」 叶苏抿唇笑道，「走吧，顾平在下面等着呢，一起去吃饭。」 「……我是真没看出你着急。」 有关叶苏的新闻在滨城大学虽不是人尽皆知，但也有不少人知道，三人在餐厅吃饭，免不了被人关注和议论，是以一顿饭吃得并不愉快。 回到北岐更是阿如此。这件事像一片乌云一样笼罩着，虽然清者自清，可是人言可畏，叶苏制衣厂的生意再度受到影响，甚至有人公然跑到她的工作室门前奚落，说她做衣服的本事都是攀老外攀来的。 顾安气不过，每次都朝门外泼一盆水，掐腰把人骂走，然后小心翼翼观察叶苏的反应，生怕她因此着急上火。 好在叶苏情绪一直很稳定，照常画设计图、裁剪衣料，好像丝毫不受影响。 就这么过了三天，顾平从外面回来，牵着叶苏的手就往外走，叶苏问他，「去哪儿？」 「滨城大学。」 叶苏便知道这事大概要有一个结果了。 「卡尔有消息了吗？」她边走边问。 那天和卡尔通过电话后，顾平也开始着手查李燕的行踪，之后基本上都是他跟卡尔联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4页 「对，一会儿他也去滨城大学，我们约好在那里见面。」 叶苏点点头，莫名紧张起来。 顾平看她一眼，低声轻缓道，「别担心，今天肯定能解决。」 叶苏深吸一口气，微微点头。也只有在顾平面前她才会流露出脆弱的一面，这段日子实则她压力很大，已经挺久没睡一个安稳觉了。 一路无话，直至抵达滨城大学门口，叶苏一眼看到阮锋。 「他怎么来了？」转头问顾平，「你喊来的？」 顾平：「嗯，这事没他办不成。」 叶苏几分迷茫，尚未搞清楚缘由，阮锋便走上前来，引着两人朝校内走去，「人我已经给弄来了，后面的就交给你了。」 顾平抬手拍拍他的肩，「难为你了。」 「说的哪儿话，这叫兵不厌诈。」 叶苏：「……」 这俩人在打什么哑谜？ 阮锋径直领两人来到校长室，校长起身迎接，招唿几人坐下，转而对阮锋道，「稍等片刻，人在隔壁写情况说明，一会儿就过来。」 叶苏小声问阮锋，「谁啊？」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叶苏瞄他一眼，心道这么要紧的事，这人怎么还有心思故弄玄虚呢？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高跟鞋踏地的清脆声音，紧接着门被敲响，校长扬声道，「进来。」 随即一袭红衣闪身进门，叶苏在听到脚步声的一瞬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她站起来，和一脸媚笑的李燕直直打了个照面。 「你……你怎么来了？」李燕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即目光落在阮锋身上，一愣，紧接着那张脸就跟换了张脸谱似的，瞬间挂上嘲讽，「不会是想托关系进滨大吧？就这么不甘心，一把年纪了还想来读大学？所以说啊，有钱开厂子有什么了不起？到头来不还是想混个文凭。」 叶苏目光平淡，声音亦然，「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你，听说你被留校察看了。」 李燕脸色微变，快速看顾平一眼，「之前是因为误会，这次学校通知我来，就是让我说明情况……然后、然后就能撤销处分！」说着把手中的说明交给校长，谄笑道，「校长，请过目。」 叶苏瞥见阮锋对她摇头，心里便明白了八九分，笑了笑，对李燕道，「那挺好，我先提前——恭喜你。」 李燕一愣，转头看她，虽然已经写完了情况说明，但她心里其实一点底都没有，又不想当着叶苏和顾平的面对校领导谄媚，一时间便只好傻站着等。 校长看完她写的说明，叠起来，放在桌上，「你是因为乱搞男女关系才被处分的，这份说明我已经看过了，其他暂且不论，至于你说你和港商李存根是正常恋爱关系，这个我们得核实一下情况是否属实。」 李燕没想到校长竟然把她的丑事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说出来，她的脸登时红一阵白一阵，面上却伪装自然，硬撑着笑道，「尽管核实，我没意见，李先生人在港城筹备我俩的婚礼，您要是能把他请来我高兴还来不及！」 叶苏看着她小人得志的模样，必然是料定了李存根不在场，所以有恃无恐，可以任由她信口开河。 「如果没记错的话，李先生得有四十多岁了吧？」叶苏状若无意间提及，又赶紧道歉，「不好意思，我好像冒犯了，前阵子在粤城和李先生有过一面之缘，他那个年纪，我实在没想到他竟然是……你的男朋友。」 「你……」 李燕涨红着脸正要发作，桌上的座机却突然响起来，校长如临大赦，一把接起电话，「来了？好好，请人进来，我下去迎接。」 顾平先一步起身，「我认识他们，我去吧。」 叶苏下意识牵住顾平的手，后者脚步微顿，安抚性地摁住她手背，顿了顿，低声说，「我很快就回来。」 叶苏抬眸看他，他的眼神安静如常，如波澜不惊的湖面，叶苏的心神也蓦地安定下来。 只是没想到，顾平一离开，李燕立马换了副面孔，顷刻便跳到叶苏面前，指着她一通狂吼，「你那么说什么意思？你没事盯着我男朋友干什么？要不要脸？！」 校长没想到李燕竟然敢在他办公室里撒泼，气得勐拍着桌子，「你在这里发什么疯！像什么样子！」 叶苏真是开了眼，也不知道李燕是什么时候学会了这倒打一耙的本事，突然就哭鼻子抹泪，悲戚地哀嚎起来，「校长，你别听叶苏胡说八道，我男朋友年纪一点都不大，他只是长得老成，真的！您要是见到他就知道了，他其实挺年轻的！」 校长冷呵一声，眼神玩味，「那我可一定要见一见。」 话音刚落，校长室的门被打开，屋内几人不约而同朝门口看去，几人的表情转瞬间就上演了一遍人间百态——阮锋挑眉微笑，叶苏不可置信，校长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气，而李燕的表情堪称精彩，震惊，恐惧，难堪，害怕、羞耻…… 也难怪她会是这副表情，门外进来的几人，就连叶苏都觉得意—— 卡尔·罗兰，琳达，还有那据说年纪一点都不大的……李存根。 第96章 第 96 章 ◎白小蕊◎ 卡尔·罗兰率先和叶苏打招唿, 「这么快又见面了，叶。」 叶苏迎上去，目光快速从李存根身上掠过, 转而主动跟卡尔·罗兰握手，「您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5页 卡尔·罗兰一如既往地热情，「你先生邀请, 我当然要来。」 叶苏望向顾平，对上一道温和的目光, 他微不可查地点点头，这个动作令叶苏莫名心安。 一同进来的还有李存根，他目光不定，跟在卡尔·罗兰身后亦步亦趋，直至看到李燕，愣了一下。 李燕此时也从震惊中回神，勐地冲到他面前, 「存根, 你来找我吗？我……我的事已经办完了, 我们走吧！」 李存根惊讶地看着她，显然事先并没想到会遇见她, 「你怎么在这儿？」 「……」李燕讪讪一笑, 「这是我学校，我、我来办事。」 李存根摸不清头脑, 转而看向卡尔和琳达, 「我有点搞不懂，我们不是找地方谈合作吗？怎会跑到人家学校里来喽？」 琳达瞥他一眼, 「我们谈合作的地方就是学校。」顿了顿, 回头望向门口, 「李先生，你的司机怎么没进来？」 李存根愈发疑惑，「他一个开车的进来做什么？」 琳达提步走到门口，回眸笑道，「今天的合作少了他可谈不成。」说完打开门，朝外面招手。 一个中等个头的男子垂首走进来。 李燕看清来人，脸色微变，后退几步，跌坐在沙发上。 琳达扬了扬下巴，对那人道，「说吧。」 男子四下瞟一圈，目光停在李燕身上，「那天在柏曼大酒店，李燕小姐突然问我有没有带相机，我说带了，他就让我给人拍照。」 「拍谁？」 男子先后看向叶苏和卡尔·罗兰，抬手指了指。 顾平走过来，问，「拍完之后又做了什么？」 「拍完之后，李燕小姐就把相机收走了……后面我就不清楚了。」 话音刚落，李存根就冲过来，一下又一下狠拍他的后脑勺，边拍边骂，「你竟然偷拍罗兰先生？！谁给你的狗胆！」 司机被打懵了，弓身抱头，边闪躲边辩解，「李先生，我当然没这个胆子！李燕小姐说是您安排的，我才敢拍的呀！」 李存根扬在空中的手顿住，勐地转头看向李燕。 后者浑身一颤，慌乱摇头，「不……不是我……他胡说！我没有……」紧接着突然扑到李存根脚边，抱着他的腿大哭，「存根，你要相信我，我没做过，我根本就不知道他那里有相机，真的没有！」 司机表情瞬间错愕，语无伦次地说，「李小姐……天地良心啊……你、你、你怎么能说谎呢？那天明明是你……」 李存根一个头两个大，没好气地批头问道，「相机在哪儿？」 司机一愣，「在车上……李小姐后来又把相机还回来了。」 李燕还在哭，一听这话更是借题发挥，「存根，你看，相机根本没在我这儿，他就是栽赃我！你怎么能凭他的一面之词就冤枉我？我根本就没碰过相机……」 司机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面红耳赤，气得只会飙脏话。 叶苏冷眼旁观，只见李燕蜷缩在李存根腿边，哭得梨花带雨，倒真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 难不成这女人抽空去修了表演课？ 叶苏哼笑一声，走过去，俯身凑到她旁边，低声道，「戏演得太过了。」 哭声勐地停顿，李燕愣愣地看着她。 叶苏笑了笑，站直，抱臂俯视，状若随意地问，「不知道哪儿能沖洗照片呢。」 话音一落，司机瞬间反应过来，「对对！照相馆！酒店附近就有照相馆！他们肯定能认出是谁送的胶捲！」 李燕浑身僵住，整个人傻了，眼睛瞪得老大，目光却发直发蒙。 李存根恰捕捉到她的神情变化，突然将她一把薅起，咬牙切齿道，「是你干的？！」 李燕的嘴张了张，还没来得及组织好语言，一个巴掌就噼头盖脸扇了上去。她哀嚎一声摔倒在地，好半天没动弹。 校长看不惯李存根的暴躁样子，厉声呵斥，「有话好好说！怎么能动手打人？这是在学校！」 李存根喘着粗气，「竟敢偷拍罗兰先生，她自找的！」 这时李燕勐地一下从地上翻坐起来。李存根吓了一跳，怒声咒骂，「死女人有毛病伐？！」 李燕没有看他，而是把目光径直落在叶苏身上，「是我让拍的又怎么样？」 顿了顿，她突然开始大笑，声音发冷，阴颤颤的。 「眼见为实，拍下来就是证据！今天我就当着大傢伙的面，当着顾平的面，揭开你的真面目！ 「那天在酒店门口我看得清清楚楚，这外国老头在大街上就想抱你，你敢说你俩之间清清白白，一点腻歪私情都没有？！再说了，如果你们没有私情，他会专门请你吃饭？」 叶苏看着她，一字一顿，确确实实地说，「我对卡尔·罗兰先生只有尊敬和欣赏，清清白白。」 「我呸！」李燕胡乱捋开贴在脸上的乱发，撑地站起来，「谁信！？傻子才会信！」 叶苏冷漠地看着她，没想到一个人竟能无知偏执到这种地步，而一个简单的社交动作竟被加诸如此不堪的想像和诋毁，扭曲至此。 「淫者见淫，你只看到了你想看到的。」 「你才□□！勾引外国老头……」 啪—— 随着一记巴掌，两道血痕从李燕的鼻腔和嘴边流出，她捂脸看向李存根，眼睛血红，浑身颤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6页 顾平一步跨到叶苏身边，温热的手背拂过她的，随即继续往前，停在李燕面前，俯视着她，目透冷意，「即便是在我面前，罗兰先生也从没避讳拥抱叶苏的举动，这是他们国家的社交礼仪，就跟我们握手一样。你见识浅薄不懂这些没关系，但胡乱想像、信口胡说就该承担应有的后果。」 说着顾平看向李存根，话音一转，轻飘飘道，「李先生肯定懂，你不是她未婚夫吗？以后可以多教教她，毕竟闹笑话事小，影响生意事大。」 可李存根一听这话差点跳起来，「谁是她未婚夫！？别乱说呀！我有老婆的好不啦？！」 一语惊出千层浪，李燕面色煞白，骤然看向校长。 而后者也是被这个消息惊得呆若木鸡，好一会儿，抄起桌上的情况说明，愤怒地甩到她脸上，「你嘴里有一句实话吗？自己乱搞男女关系，还往别人头上扣屎盆子！滨城大学怎么会有你这种学生？！开除！开除！」 …… 一瞬间办公室内剑拔弩张，骂声、哭声连成一片，叶苏头疼不已，抬手捏了捏眉心。 却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温和纤弱，却有一股莫名的力量，瞬间切断室内的混乱。 「抱歉卡尔，我想我不得不进来打断一下，我实在听不下去，这场闹剧实在太过分了。」 叶苏心莫名一紧，下意识看向门口，一眼看到那个女人——那个在春晚镜头里惊鸿一瞥的女人，那个有着和她相似轮廓的女人，那个……与她记忆深处的母亲重合的女人。 「珍妮！」卡尔·罗兰迎上去，用义大利语对她说道，「这里有些吵，我以为你不想进来。」 「我的确不喜欢吵闹，可他们的羞辱令我没法忍受。」说着她看向叶苏，眸中泪光闪动。 叶苏也一眼不眨地看着她，千头万绪堵在喉间，令她莫名哽咽，以至说不出话来。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两双相似的眼睛都是红通通的。 不知过了多久，李燕尖声打断两人之间的氛围，「你又是哪里冒出来假洋人？」 叶苏闭了闭眼，忍无可忍，勐地转身。却在这时，珍妮突然牵住她的手，叶苏身形一僵，睁开眼睛看向她，只见她轻轻拭去眼泪，接着，用平復好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回答了李燕的无礼问话。 她说：「我是叶苏的母亲。」 叶苏听到一声嘆息，来自心底。她定定地看着珍妮，不，她的母亲其实有一个更好听的名字，白小蕊。 然而心间鼓譟的情绪再一次被不和谐的声音打断，李燕带着嘲讽，冷声大笑道，「你就是叶苏她妈呀！怪不得长得都是一副狐媚样，怎么？那外国佬把你玩腻了，又要开始玩……」 没等她说完，一团抹布从顾平脚边飞来，力道和路线就跟计算好了似的，刚刚好飞进她嘴里，李燕「呜呜」几声，随即从嘴里抠出抹布，一阵干呕。 「疯女人！」李存根走过来踹她两脚，正要继续踹，却被阮锋截住力道，「差不多得了，你也不是什么好鸟。」 李存根一口气闷在胸口，瞪眼瞧他，「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话。 「顾平，」白小蕊再度出声，厉声冷意，「你就这么看着这女人羞辱你妻子？」 顾平身形一顿，如临大敌，郑重地看着她，「是我没护好叶苏。」 白小蕊一时愣神，须臾，长嘆一声，「罢了，我又有什么资格职责你呢。」接着话音一转，问，「报警了吗？」 李燕本来还满满的撒泼气焰，一听「报警」俩字就熄了火，惊声问道，「报什么警？凭什么报警？！」 阮锋朝她走过去，边走边说，「你恶意造谣诽谤，还不够报警？还有，乱搞男女关系，够不够报警？」 李燕这时才慌了神，颤抖着摇头，「没……我没有！」 「有没有，你说了不算，铁证如山说了算，警察会公事公办。」顾平说完，转而面向白小蕊站好，恭恭敬敬道，「来之前我已经报警，警察应该很快就到了。」 白小蕊点点头，面色稍缓。 李燕一听警察就要来了，发了疯似的就要往外跑，阮锋眼疾手快，一把走过去甩上门，随即抱臂倚在门上，门神一样一动不动。 李存根也慌了，要说乱搞男女关系，那也有他的份，最近赶上严打，万一进去真够他喝一壶的，这时候更不能让李燕走，反正横竖都推她身上就对了。 想到这儿，李存根从后面薅住李燕的头髮，一迭声开始骂道，「死女人！让你勾引我！让你勾引我！……」 众人冷眼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滑稽又可悲，好在外面警笛声响起，这场闹剧也该落幕了。 第97章 第 97 章 ◎也是人生（完）◎ 警察来带走李存根和李燕, 两人一路辩解挣扎，惹得一众围观。李燕在滨城大学早已臭名昭着，这回公然被警察带走, 偏她还不甘心似的一路叫嚷撒泼，很快就成了全校的重磅新闻。 叶苏一行人同去公安局配合调查，诸多繁琐, 耗费挺多时间。终于交代清楚，物证也移交完毕, 几人走出公安局。 仿佛是心照不宣地，叶苏和白小蕊步伐缓慢，渐渐落在最后面。 叶苏双手插兜，余光望向身旁，想开口，又想等她先开口。而白小蕊似乎也这样想，沉默在她们拖沓的脚步间流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7页 终归要有人打破这沉默, 是白小蕊先开口, 声音很轻, 轻到甚至有些虚无，「苏苏……」她唤道。 叶苏心中一颤, 不由停下脚步, 情绪过分复杂，以至于没法转身看向她。 白小蕊深吸一口气, 轻声问, 「你在怪我……对吗？」 叶苏心潮起伏，抿唇没有作声。事实上她无法定义对白小蕊的情感——原主的感情中诚然有浓厚的思念和委屈, 可她自己思想中相对中立的成分, 又令她相对理智。 白小蕊疾步绕到她面前, 叶苏看到一双湿润泛红的眼睛，心中莫名一紧，自己的眼眶便也不受控的染上泪意，她吸了吸鼻子看向别处，身旁略带抽泣的声音却直入心底。 「苏苏，我知道你怪我，就连我自己都一直在责怪自己。人人都说『为母则刚』，可我没有做到，我脆弱得不堪一击，所以和你分别多年…… 「那年我和你父亲同时被送去农场劳改，亲眼看到你父亲死在我面前，我也不想活了，可你还小……我不能捨弃你，想死，又不能死，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我矛盾极了，混沌时伤害自己，清醒时又设法自救，精神和□□几乎被撕碎…… 「你外公也被打击得厉害，他无法自保，却还是想尽办法为我周全，我浑噩不堪，精神时好时坏，有时根本不记得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等到恢復认知，我已经身在义大利的叔公家。 「治疗期间，我常常忘记自己是谁，叔公不断提醒我，说女儿在国内等着我，让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所以我活下来了。 「苏苏，我很想你，你……想我吗？」 白小蕊泣不成声，而叶苏的眼泪也如串珠般滚落，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来。 须臾，白小蕊抬手抚住她的肩，叶苏浑身一颤，转眸看向她，四目相对，再无遮掩。 而这触碰也仿佛在叶苏身上豁开了一道口子，情绪陡然找到出口，尽数倾泻而出。叶苏扑进白小蕊怀里，哭声掩在她的胸口，也泅湿了她的心。 叶苏听到自己满带委屈的声音，「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妈妈，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远远地，顾平一行人驻足望向她们。看到叶苏哭，顾平的心勐地绷紧，下意识便要过去，阮锋赶紧拉住他，「她们母女多年不见，情绪激动是正常的，你先不要过去。」 一旁卡尔·罗兰忍不住擦了擦眼泪，嘴里叽里咕噜冒出一串听不懂的话，阮锋试探着问琳达，「罗兰先生说的什么意思？」 琳达眼睛也有些红，用中文转述道，「他说谢天谢地，白女士终于和自己的女儿相认了。」 顾平愣愣地看着叶苏的方向。 阮锋也看着那边，突然惊异出声，「如果我没记错，白女士是不是前几天刚在省城参加完招商引资会议？」 琳达将他的问话译成义大利语询问卡尔·罗兰，后者点点头，同时又说了几句话。 琳达转述：「是这样的，珍妮从叔公那儿继承遗产，条件就是务必回国投资，这正合珍妮的心意，这几年她一直牵挂着女儿，所以趁机会就回来了。」 阮锋激动起来，忍不住用胳膊肘捅顾平，「听见了吗？你丈母娘是来投资的！你小子的福气来了！」 顾平侧身避开他的胳膊，不冷不热回道，「我的福气早就来了。」 阮锋眨眨眼，很快反应过来，随即咧嘴笑道，「是是是！知道你稀罕叶苏，她才是你的福气！这又不矛盾，你想啊，你的福气带来一个更大的福气，这就叫福气滚滚来！」 顾平瞥他一眼，不想跟他多说什么，转而仍看向叶苏。 此时，叶苏正和白小蕊相对而立，她略高一些，稍稍低头，让白小蕊得以帮她擦去脸上的泪。顾平从没见过这样的她，俨然是一位在母亲面前释放情绪的孩子。 顾平久久注视着她们，绷紧的心渐渐放松，变得无限柔软。 好一会儿，母女俩携手走过来。叶苏嘴边噙着笑意，眼睛却看向别处，冷不丁目光和顾平对上，又飞快飘开，似乎有些难为情似的。 她的眼睛依稀仍有些泛红，可眸中的神采却纯真无限，有种孩提般的满足。顾平替她高兴，待她再次投来一瞥，不自禁地对她笑了笑，这一次叶苏没再躲开，眼眸轻颤也看着他，抿唇笑了。 待走到近前，顾平牵住她另一只手，叶苏仰头看他，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这一刻，她的喜悦溢于言表。 白小蕊走向卡尔·罗兰，用义大利语同他说了几句话，后者连连点头，白小蕊接着转向顾平和阮锋，笑着问道，「我想请你们吃顿饭，可否赏光？」 阮锋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阿姨，瞧您说的，应该我们请您啊。」 「这些年多亏你们对叶苏的照顾，我很感激，今天我做东，就不要推辞客气了，对了阮锋，苏苏说还要把丽莹接过来，就麻烦你去接一下……」 「没问题。」阮锋笑嘻嘻道，「丽莹就在滨城大学，我去接她过来。」 「辛苦你了。」 - 阮锋对滨城最熟，做主选了市区最好的餐厅。 点菜的时候，阮锋小声问顾平，「丈母娘来了，你心情咋样？说实话，紧张不？」 这话正问到顾平敏感处，虽然他和叶苏连孩子都生了，可还是头一回见丈母娘，说不紧张是假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8页 顾平反问，「你见你丈母娘不紧张？」 阮锋一噎，「我的紧张没在眼前，你的这不是在眼巴前吗？」 顾平没理他，提步回席。 阮锋一路追着，压低声音一连串地问，「到底紧张不紧张？你跑啥？你倒是等等我，腿长了不起？」 「……」 等餐的间隙，叶苏向大家郑重介绍白小蕊的身份，几人中最意外的当属秦丽莹，白天她不在场，这会儿惊得愣住，看着白小蕊，惊艷地睁大眼睛。 「这是你妈妈……天啊叶苏！怪不得你这么漂亮，原来是像妈妈！」 白小蕊柔和地笑了笑，「丽莹，叶苏刚才总向我提起你，她在白沙村的这些年，感谢你的照顾和陪伴。」 秦丽莹忙摆摆手，「阿姨，叶苏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而且她对我的帮助更大，如果不是她，我根本连大学都考不上。」 「你和叶苏都是好孩子，理应得偿所愿。还有顾平——」白小蕊看向顾平，后者连忙正襟危坐，目光郑重地看着她。 白小蕊继续道，「叶苏最难的时候，我没能在她身边，幸好有你们……」说着她有些哽咽。 秦丽莹给她递了一张纸，叶苏在旁轻声安慰。 气氛顿时有些伤感，阮锋赶忙接过话去，「都是知己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秦丽莹也借着调侃阮锋来调节气氛，「你总结髮言很到位嘛。」 众人便都笑，卡尔·罗兰受氛围感染也就跟着笑，笑过才问琳达他们在笑什么。 作为话题中的关键人物，叶苏也不知怎么了，向来大大方方的性格，今天被「难为情」频繁找上，她捧住脸，掩去微微的红晕。 顾平转眸看到她嘴角噙着的浅浅笑意，倾身过去，低声问，「怎么了？」 叶苏转过晶亮的眸子，俏生生地看她一眼，想说她觉得很幸福，可「幸福」难以名状，说出来又似乎更难为情，便只摇头笑了笑。 菜品上桌，徵求众人意见后，酒也被端了上来。众人边吃边聊，话题几次转变，又聊起今天滨大内发生的事。 「最近严打流氓罪，他俩乱搞男女关系，算是撞枪口上了。」阮锋说，「再加上诽谤罪，那女的怕是要死透。」 「这叫自作孽不可活。」秦丽莹大致了解了经过，义愤填膺道，「他们活该！」 顾平长舒一口气对阮锋说，「这次多谢你，要不是你联繫滨大把李燕从粤城骗回来，这事可能还要多绕一大圈。」 阮锋「啧」一声，纠正他的说辞，「啥叫『骗』啊，都跟你说了，这叫『兵不厌诈』！」 说着抬起胳膊，搭上顾平肩膀，「跟我还瞎客气，成心噁心我？这段日子你上下打点，也是够辛苦的，这回心能放进肚子里了。」 顾平点点头，转眸看向叶苏，此时她正笑着同母亲低语，顾平便觉心中安然，如释重负。 白小蕊不经意抬头，看到他的目光那么柔软而深沉，像月光一样洒在叶苏身上，心中不免感动，也愈加放下心来。 「事都过去了，今天晚上挺高兴的，就不提那些糟心的人和事了。」白小蕊微笑着问顾平，「聊聊你们俩吧，怎么走到一起的？」 叶苏挑眉看向顾平，却见他腰背瞬间绷直，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阿姨，我……我和叶苏是邻居。」 「哦？」白小蕊几分夸张地提醒，「你——叫我什么？」 顾平一愣，勐地反应过来，赶紧改口，「妈！」 大家都笑，顾平红了脸，端起杯子勐喝水。 「原来是近水楼台，挺好的，后来呢？」白小蕊笑看着两人问道。 「就……」顾平舔了舔唇，求助地看向叶苏。 后者偷笑一阵才帮他解围，「妈妈，说来话长，等回去我慢慢告诉你吧。」 阮锋也来插科打诨，「没错，他俩故事长着呢，现在连后续都有了，阿姨，您回去就有人管您喊『外婆』了。」 这是白小蕊意料之外的事，她惊讶得捂住嘴，须臾，又难免神伤，「你们都有孩子了。我错过这么多重要时刻，我……孩子在哪儿？谁在照看？」 「请了一位阿姨照看，还有顾安，哦，顾安是顾平的妹妹，她在我们店里工作，闲时也能帮忙照看孩子。」 「男孩还是女孩？告诉我，我好去准备礼物。」 「是两个男孩。」 「两个？」白小蕊的表情几经变化，拽起叶苏的两只手打量她的身形，「你这……我竟然一点都没看出来……」须臾，表情又转为疼惜，「很辛苦吧？同时怀两个，辛苦都是双倍的……」 叶苏抿唇摇了摇头，心底却漾起层层暖流。孩子降生后，有很多人跟她说「恭喜」，更有人夸她肚子厉害，一次性双倍地完成了任务。 可是，只有至亲至爱的人才会在乎她累不累。叶苏觉得庆幸，爱她的人又多了一个。 琳达在旁翻译，卡尔·罗兰也就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知道叶苏已经有两个孩子，他也颇觉得意外，又是「恭喜」，又是「庆祝」，站起来邀了一圈酒。 坐下后，卡尔·罗兰和白小蕊私聊了几句，叶苏听得分明，卡尔·罗兰问她还回不回义大利，白小蕊说不回了，要在这里投资创业，说话间还看向叶苏这边，对她笑了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9页 不知不觉，话题又扯到阮锋和秦丽莹身上。 叶苏问阮锋，「以后你待在省城，丽莹怎么办？」 「我们都商量好了，」阮锋夹一箸菜放进秦丽莹碗里，「她毕业后我们就结婚，然后她跟我去省城，我打听过，那边有不少工作机会，大多都是通过考试择优录取，到时候丽莹看看想做什么，然后好好准备考试。」 叶苏长舒一口气，一半替秦丽莹高兴，一半又难免惆怅，不由感嘆，「那以后咱们就不能常常见面了。」 「周末节假日还可以见面啊。」秦丽莹说，「其实我很捨不得……你还有小婉……说实话，我到现在都在犹豫。」 「别啊，」阮锋赶紧小声道，「咱不是都说好了吗？你可不带变卦的。」 秦丽莹努了努嘴，「哪能一锤子买卖？还不兴人家考虑一下？」 阮锋塌下肩膀，正色思忖片刻，「……行，那你考虑。反正今年我会频繁回北岐和滨城，你考虑一年，到时候要实在不想去省城，那我就想办法调回来。」 秦丽莹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随即垂下眸子，轻轻笑了笑。 叶苏打量两人的样子，阮锋表面嘻嘻哈哈总是事事不在意的样子，其实他认准的事情比谁都认真，这样看来，他对秦丽莹也是真心实意的。 又不免想起李小婉，如今她也已和邱凤至定了下来，两人是旧识重逢，再见时物是人非，然而感情的种子早埋在李小婉心底，因她的执着，这颗种子也在邱凤至冰封的心里生根发芽，所以两人终成眷属。 每一段感情都不尽相同，可殊途同归，源于两颗同频共振的心，行于漫漫人生路，与君携手，共赴白头。 顾平起身帮白小蕊盛了一碗汤，随口问阮锋，「频繁回来还是协调招商引资的事？」 「是啊，今年不少外商看中中国的广大市场，决定来这里投资——白阿姨就是其中之一。」 白小蕊从顾平手中接过汤，道了声谢，转而笑道，「我不算外商，我是国人，确切来说我这种情况大概算是……认祖归宗。」 「那您考察的怎么样了？有想投资的项目吗？」 「还正在看。」 阮锋打了个响指，指着叶苏和顾平道，「巧了不是？他俩都有工厂，年轻有为，潜力无限。」 叶苏一愣。实事求是地讲，她的制衣厂现在充其量不过是个小作坊，顾平的修配厂虽稍具规模，可也处在回暖阶段。虽然她和顾平对各自的事业都满怀信心，可这对于投资者而言，都还有待商榷。 白小蕊看向叶苏，她早从卡尔·罗兰那里听说了叶苏在服装设计领域的天赋和专业性，其实心中早有打算，便笑着说，「那我一定要住过去，好好考察一番。」 说着朝叶苏倾身过去，低声问，「行吗？」 叶苏看着她，点头，「当然，欢迎回家。」 白小蕊微愣，眼眶渐湿。 - 晚饭结束，阮锋送秦丽莹回学校。天色太晚，顾平和叶苏商量一番，决定在滨城留宿一晚。 随即他们开车随卡尔·罗兰他们回到下榻的酒店，顾平也加定一间房，随后各自回房休息。 酒店靠海，推开窗就能听见海浪翻滚的声音，叶苏靠在窗前，风裹挟着海水的气息迎面扑来。 顾平走过来，靠在她背后，将她整个拢在怀里。 「像做梦一样。」叶苏枕在他胸口，喟嘆一声。 顾平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要不要下去走走？」 叶苏转头看他，「现在？」 「嗯，去吗？」 「好啊。」 半个月亮挂在空中，四周静谧，只有海浪声和风吹树叶的轻响，两人漫步在海滩，手牵着手，随意轻晃。 「顾平。」 「嗯？」 「你说……妈真的会和我们一起住吗？」 「应该会吧，你高兴吗？」 叶苏想了想，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我当然高兴，可是你愿意吗？会不会觉得……不习惯？」 顾平帮她拢住乱飞的头髮，「不会，你能接纳顾安，我自然也会习惯母亲，而且……只要和你有关的，我都习惯。」 叶苏笑起来，「这算告白？」 顾平一愣，失笑问道，「……算吗？」 「反正我听了挺心动的。」 顾平捧住她的脸，「那就算吧。」说着倾身靠近，唿吸缠绕相融。叶苏启唇，热情地迎接他的吻，而顾平愈加热切，紧紧抱住她。 周遭海澎湃喧嚣，而他渐渐燃起吞噬的激动和炙热。 良久，他克制着唿吸，哑声问道，「回去吧？」 叶苏浑身酥软，瘫靠在他身上，突然笑了一下，「还是帮我妈就近找个房子吧。」 话题跳跃，顾平愣了一下，「什么？」 「我说如果妈妈要留在北岐，我们就在清平街附近再给她找一处住所。」 「为什么？」顾平贪恋地轻啄她的唇瓣。 「因为，她需要个人空间……」叶苏踮起脚尖，衔住他的唇，「我们也需要。」 顾平深深看着她，突然将她抱起，提步朝酒店走去。 酒店隔音很好，关上窗户听不见一丝海浪喧嚣，顾平身体起伏，亲吻，吞咽，难以自持。 叶苏紧紧抱着他，混乱低语，几近疯狂，「我来自很远的地方，我不想回去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0页 顾平在她说话的间隙不断亲吻，「那就不回去……」 叶苏用力抱住他，战慄犹如海啸翻涌而来，许久过后，眼前一片绒白，身体仿佛化作泡沫。 她在彻骨的愉悦中沉沉睡去，只把一身泥泞留给餍足的男人。 天空拂晓，窗帘的缝隙间泄出日出的暖色，叶苏从干爽的被子里醒来，缓缓睁开眼睛。 顾平自身后抱着她，唿吸拂在耳畔。 叶苏勾了勾唇角，再度闭上眼睛，恰在这时，姥爷的声音传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清晰。 【苏苏，你现在幸福吗？】 当然。 【那就好，我也该离开了。】 叶苏睁开眼：您要去哪儿？ 【没有来处，也自然不会有去处。】 叶苏不懂：为什么没有来处，您不就在这本书里吗？ 【书中也是人生，你又怎么知道原本的人生不是另外一本书？】 【无论是书还是人生，都要靠自己书写，叶苏，你写得不错，后面的剧情定然会很精彩。】 可是…… 【叶苏，再见。】 叶苏喉间哽咽，心里有许多话，可脑中却在一瞬间变得空白，以至虚无……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叶苏被一阵酥痒闹醒，睁开眼，对上男人微笑的脸，他正用她的头髮搔弄她的鼻尖，见她醒来，俯身亲吻，「做了什么美梦，笑得这么开心？」 「我笑了吗？」 「嗯，都笑出声了。」 叶苏眨了眨眼，回想一番，却什么都没想起来。 顾平轻抚她的脸，低声道，「妈刚才来敲门，问什么时候回北岐，她着急要去看祥祥和瑞瑞。」 叶苏环抱住他，伸了个懒腰，「几点了？」 「八点多。」 「八点多了？！」 叶苏从床上跳起来，趿着鞋子朝洗手间奔去。 「你慢点跑。」 顾平笑了笑，紧跟着起身，踱步过去。 大片的阳光洒进房间，光斑在稍显凌乱的床单跳跃，窗外是海，波光粼粼，海水滚滚而来，漫上海岸，又缓缓退去，循环往復…… （全文完） /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